《三宮六院七十二妃》 作者:石章魚 聲明:本書由【-炫書網-】>>>>www.3uww.com自網絡收集整理製作,僅供交流學習使用,版權歸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歡,請支持訂閱購買正版. 正文 第一集 第一章【弒兄】 酒是上好的『玉瑤春』,菜是宮廷第一御廚親手所製的御膳十八席,大康國四十九名皇子皇孫依次而坐,我位於左首第十三位,恰恰是處在一個承上啟下的位置,我的左手旁是最大的皇孫龍祈正,他今年已經三十九歲,鬢角已略見斑白。我的右手旁是我的二十四皇兄龍胤翔,他今年十八歲,剛剛被大康國的聖上,也就是我的父親歆德皇帝封為安王。 勤王龍胤禮坐在居中的位置,他舉起酒杯朗聲道:「諸位王弟,諸位王侄,今日乃是元宵佳節,我大康在父皇的領治下,國泰民安,歌舞昇平,處處一片祥和景象,讓我們恭祝父皇福壽無疆,早日一統江山!」 勤王府內響起一片歡呼之聲,所有人都顯得異常的興奮,從他們的眼中我看到了希望,此情此景讓我不由自主想起了去年,當時我們是在忠王龍胤學那裡喝酒,忠王的聲音也像勤王今天這樣豪邁,一樣充滿了希望,他在五十二歲的年紀終於熬走了三位皇兄,成為諸皇子中最大的一個,可他的身體卻沒有成功的撐到現在,去年夏天的時候他死於突如其來的中風。 如果我沒記錯,勤王今年已經四十九歲了,和我們今天在場人的數字剛好相同,他的身體一向很好,彎弓射鵰,徒手搏獅對他來說也是輕而易舉,也許他真的能等到繼位的那天。 「胤空!你為何不飲?」勤王留意到呆呆出神的我。 我這才回到現實中來:「五皇兄……我不會喝酒……」 坐在勤王身畔的穆王龍胤尚哈哈笑了起來:「還叫五皇兄,我們馬上就要改稱太子了!」周圍人齊聲附和。 勤王的臉上不免露出得意之色,他的下頜微微揚起,果真有了幾分太子之威:「胤空!你今年有多大了?」 「十六歲!」我謙恭的回答說。 穆王再次笑道:「十六歲!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酒可飲三升,酒後還可連御五女……」 聽到這裡,其他的皇子皇孫爆發出陣陣曖昧的狂笑,談到這種話題的時候,我們之間的氣氛很容易就變得融洽起來。 安王主動維護我道:「諸位皇兄!胤空年紀尚小,況且父皇曾經說過,我們十八歲之前絕不許飲酒,還是讓他飲茶吧!」 所有人都記得父皇的這句話,不過原話應該是:封王之前不許飲酒。根據大康律例皇子年滿十八才有封王的權利,所以安王會有此一說。 可是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很難有封王的一天,我的母親平貴妃當年只差一步就登上皇后之位,可是後來卻忽然被打入冷宮,鬱鬱而終。記得她死去的那一年,我才八歲,轉眼之間又過八年。我並不知道母親的真正死因,父皇自然不會告訴我,按照常理推算,她應該是後宮鬥爭的犧牲品。母親死後,我一直生長在冷宮之中,漫長的八年歲月中陪伴我的只有母親的侍女延萍,和太監易安,八年中我見過父皇三次,都是在祭天祭祖的時候,每次都沒有機會和他交談,也許他根本不記得還有我這樣一個兒子。 每年的元宵佳節,是我能夠和其他皇子相聚的日子,只要一天我們中沒有人繼位,這種形式就會繼續下去。 剛才的插曲很快就結束了,大家馬上忘記了我的存在,一個個觥籌交錯的狂飲著,只有我慢慢品味著早已放冷的涼茶。 勤王輕輕擊了擊雙掌,大廳之內絲竹聲悠然響起。一群近百個姿容俏麗,垂著燕尾形髮髻,穿著呈半透明質輕料薄各式長褂的歌舞姬,翩翩若飛鴻地舞進殿內,載歌載舞,做出各種曼妙的姿態,教人神為之奪。 我也情不自禁的沉浸在這歡樂的海洋中。 樂曲聲漸漸轉弱,那百名美女婀娜多姿的向正中聚合,一曲蕩人心魄的簫聲輕揚而起,諸女長袖漫舞,無數嬌艷的花瓣輕輕翻飛於天地之間,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那百名美女有若綻開的花蕾,向四周散開,漫天花雨中,一個美若天仙的白衣少女,如空谷幽蘭般出現,隨著她輕盈優美、飄忽若仙的舞姿,寬闊的廣袖開合遮掩,更襯托出她儀態萬千的絕美姿容。眾人如癡如醉的看著她曼妙的舞姿,幾乎忘卻了呼吸。那少女美目流盼,在場每一人均心跳不已,不約而同想到她正在瞧著自己。 此時簫聲驟然轉急,少女以右腳足尖為軸。輕舒長袖,嬌軀隨之旋轉,愈轉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飛起。百名美女圍成一圈,玉手揮舞,數十條藍色綢帶輕揚而出,廳中彷彿泛起藍色波濤,少女凌空飛到那綢帶之上,纖足輕點,衣決飄飄,宛若凌波仙子。大殿之中掌聲四起,驚贊之聲不絕於耳,歌舞姬在眾人的讚歎中逐一退場。 勤王忍不住讚道:「此舞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穆王呵呵笑了兩聲,搖晃著站了起來:「此情此景,皇兄是詩……意大發,我這個俗人卻是……尿意大發……我去尿尿了……」 眾人見到他的憨態齊聲哄笑起來,穆王跌跌撞撞走到我的桌前,雙腳忽然一軟,身體失去平衡靠在了我的酒桌上,把我桌上的酒菜碰得一片狼藉,我因為閃避不及,身上也被酒水和菜湯沾濕。 勤王似乎也醉了,帶頭呵呵笑了起來:「你們一個醉了,一個不喝,還是先回去吧……」 我正有此意,慌忙起身告辭。 外面不知何時起飄飄揚揚的下起雪來,穆王搖搖晃晃的走在我的前面,他在追趕著前方的歌舞姬。那名領舞的白衣少女似乎預感到了什麼,慌忙加快了腳步。 穆王快步追了上去,一腳踏住那少女的白色長裙,少女發出一聲嬌呼險些跌倒。其他舞女看到眼前情景嚇得一個個四散而逃,根本無人顧及到她。 穆王發出一聲大笑,伸手捉住少女衣袖:「小乖乖!你祖上積德,本王看上你了!」 那少女嚇得花容失色:「王爺……求求您……放過奴婢吧……」 穆王拉住她的衣袖用力向懷中牽拉,那少女全力掙脫之下,衣袖竟然被穆王撕脫,露出一段欺霜賽雪的手臂,穆王突然拉空,身體不由得向後倒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那少女趁機向前方逃去。 我上前扶起穆王:「皇兄!你醉了,不如我送你回去。」 穆王一把將我粗暴的推開:「你算個什麼東西?一個身份……不明的雜種!居然敢管我的閒事!」 血液頓時衝上了我的腦部,我和他畢竟是一父所生,他居然用如此惡毒的話語來咒罵我。 我用力咬住下唇,看著這可惡的混蛋搖搖晃晃的向前方追去。 那少女對勤王府的地形並不熟悉,驚恐之間,慌不擇路,竟然迷失在後花園中,加之聽到穆王在身後不斷狂笑,她越發感到驚恐,腳下一絆,扭到了足踝,跌倒在雪地之上,想從地上爬起已經是疼痛難忍,根本無力站起。 穆王淫笑著向她走去:「小乖乖,看來你是想和本王在雪地上大戰一場!」 少女掙扎著向後方挪去,美目之中已經是淚光盈盈。 穆王猛然向少女嬌軀撲了上去,肥胖的身軀向下壓去。 少女一邊哭喊,一邊用力的掙脫著,穆王禽獸般撕扯著少女的長裙,他滿頭滿腦的淫慾,根本沒有注意到我悄然出現在他的身後。 我雙手舉起一根手腕粗的樹枝狠狠的砸在穆王的腦後,穆王的身體抽搐了一下,然後無力的倒在少女的身上。 在我的幫助下,少女推開了穆王肥胖的身體,她的長裙被撕裂了多處,露出晶瑩無暇的皮膚,我脫下長氅為她披在身上。 花園內靜悄悄的,並沒有他人存在,我這才稍稍的放下心來。 我用力抱住穆王的上身向東南角的水井拖去,少女不解的看著我。 我低聲說:「快點幫我,不然我們兩個都會死!」 少女用力咬了咬下唇終於做出了決定,她幫著我將穆王的身體拖到水井的旁邊,看得出她十分的害怕,嬌軀不住的顫抖著。 我全力抱起穆王的身體,將他的身軀塞入了水井中,聽到水花四濺的聲音,我才長長舒了一口氣,說來也奇怪,我殺掉穆王以後,竟然沒有感到任何的恐懼。 少女一張俏臉變得毫無血色,隨時都有可能要暈過去,我一把摟住她的嬌軀,給她以無形的支持:「記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我的聲音異常的冷酷,少女顫抖著點了點頭,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回去吧!」 「可是……其他人都知道……穆王在追我……」少女提醒我說。 我點點頭:「我帶你離開!」 「什麼人?」園門的方向有人大聲喊了一句,我們兩人的身軀同時一震。 一名挑著燈籠的僕人向我們的方向走了過來,他是勤王的總管忠福。 當他看清是我和她摟在一起的時候,忍不住露出一絲曖昧的笑容,他肯定以為最小的皇子居然背著諸位皇兄幹起了偷香竊玉的勾當。 「皇子殿下!有沒有見到穆王?」忠福是專程來找穆王的,我迅速鎮靜下來,:「他去如廁了。」 「奇怪了!我並沒有在那裡找到他!」忠福轉身正要離去。 我忽然摀住肚子:「哎喲!痛死我了!」 忠福慌忙來到我的面前:「皇子你怎麼了?我去請大夫!」 「算了!還是你背我過去……」我裝出極為痛苦的表情。 忠福轉過身蹲了下去,我一拳狠狠的擊打在他的頸側,忠福一聲不吭的暈倒在了雪地上。抱起忠福要比穆王容易的多,我讓那少女把忠福的鞋子和外衣脫了下來,然後把他投入了水井中。 少女目睹我連殺了兩人,連牙關都打起顫來。 我確信周圍再也沒有人出現,不慌不忙的,讓少女穿上了忠福的衣服鞋子,帶著她向園外走去,邊走邊小心的抹去我們剛才的足跡。 來到園外的角廊,人流漸漸多了起來,少女刻意彎下腰躲在我的身側,好在黑暗中並沒有人留意她的外貌。 來到馬廊的時候,我看到那幫歌舞姬正在登上馬車,她們隸屬於皇宮樂坊,這次是勤王專門請來為我們助興的。 等到她們逐一離去,我才帶著少女來到我的馬車前,這輛馬車是所有車子中最寒酸的一個,外面的彩漆多處已經剝落,露出陳舊的木轅,車上的綿簾也從原來的明黃色,變成了一種暗淡的灰褐。 易安兩手抄在棉襖裡坐在車頭打著盹,我輕輕咳嗽了一聲,他慌忙睜開了雙眼:「皇子殿下……」他馬上留意到我身邊的少女,目光中充滿了驚疑。 「馬上離開這裡!」我牽著少女冰冷的小手來到了車內。 易安在空中揚起一個響鞭,兩匹老馬拉著舊車在雪地上躑躅行進,沒有人會想到這輛車內坐著歆德皇最小的兒子,這已經是我能夠享受到的最高待遇,車子是當年母親留下的,雖歷經歲月流逝,從內飾中仍然可以看到當年之繁華。此車原應為四駕,可大內總管分配給易安的卻只有這兩匹老馬,以老馬之力拉四駕之車,自然吃力許多。 少女顯然還沒有從剛才的驚駭中完全恢復過來,我向她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遇到我的眼光,她慌忙垂下頭去:「奴婢采雪多謝皇子相救……」 我淡淡的點了點頭:「我並不記得救過你!」 她馬上聽出了我的弦外之音,蒼白的嘴唇因為害怕而抖動起來,這讓她顯得更加誘人,讓人不由得生出呵護愛憐的感覺。 我挑起車簾,夜色深深,瑞雪紛紛,無風墜玉,道路兩旁處處都是打燈夜遊的人群,夾雜著各色商販的叫賣聲,當真是熱鬧非凡,整個京城洋溢著一片太平景象,身居深宮的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這樣的情景。 前面人潮擁擠,馬車已經無法行進,易安在車前道:「皇子殿下,要不要從福生巷繞行?」 我搖了搖頭:「易安,你駕車從福生巷繞過去,在街道的盡頭等我,我趁機逛一下燈市!」 易安答應一聲勒住馬韁,我握住采雪的小手先後走下車去。 路人掌燈踏雪而行,遠遠望去整條長街宛如一條流動的銀河。我和采雪並肩而行,也許是周圍的祥和氣氛感染了采雪,她的心情慢慢的放鬆下來。 路邊的燈籠上寫滿各式各樣的燈謎,我饒有興趣的駐足一觀,卻見一隻蓮花燈上寫有『憂愁幽思作離騷』猜一七言唐詩。一旁兩名秀才模樣的青年正在冥思苦想,我淡然一笑道:「似訴平生不得志!」燈下一名葛黃色衣衫的老者猛然回轉過身來。 他雙目盯住我道:「公子何以想到香山居士的琵琶行來解此迷?」 我朗聲道:「前人有言,別解在底,乃燈謎的正格。此謎題面,顯然取於《史記》本傳,指的是楚國大夫屈原,於楚國屢敗於秦,懷王主張不定,楚國內部親秦派勢力抬頭,他的抗秦立場不受採納,耳見於懷王之際,發出感歎「故憂愁幽思而作離騷」!香山居士的《琵琶行》,說的是琵琶女透過「弦弦掩抑聲聲思「的樂聲,來訴說自己不得志的生平遭遇,與屈平當年境遇又有幾分相似。」 那老者讚道:「公子果然非同凡響!」他將那蓮花燈親手摘了下來送到采雪手中,微笑道:「花燈贈佳人,也算是風雅之事。」這老者目力非凡,已經看出采雪乃是女扮男裝。 采雪俏臉微紅,越發顯得嬌艷不可方物。 老者道:「公子破題如此出眾,不知對對聯可有興趣?」 我笑了笑:「老先生請講!」 老者道:「今年初一之時,老夫偶然得到一幅上聯,苦思多時,一直未能對仗工整,還請公子指點一二。」 那老者直起腰板,朗聲吟道:「五百里天池,奔來眼底。披襟岸幘,喜茫茫空闊無邊。看:東驤神駿;西翥靈儀;北走蜿蜒;南翔縞素。高人韻士,何妨選勝登臨。趁蟹嶼螺州,梳襄就風鬟霧鬢。更頻天葦地,點綴些翠羽丹霞。莫孤負:四周香稻;萬頃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楊柳。」 我劍眉微皺,沒想到這鬧市之中臥虎藏龍,這看似平凡的老者居然胸懷如此才學,我來回跺了幾步,這上聯長九十字,氣勢恢弘,豪氣萬千,一時間又怎能對仗的如此工整。 采雪柔聲道:「老先生果然是學富五車,我家公子以前曾經教給奴婢一些對仗之法,小女子可否替公子一試?」 那老者笑道:「有道是巾幗不讓鬚眉,小姐但試無妨!」 我看著采雪成竹在胸的樣子,心中怦然一動,難道采雪秀外慧中,才學出眾? 采雪輕聲道:「數千年往事,注到心頭。把酒凌虛,歎滾滾英雄何在。想:漢習樓船;唐標鐵柱;宋揮玉斧;元跨革囊。偉烈豐功,費盡移山心力。盡珠簾畫棟,卷不及暮雨朝雲。便斷碣殘碑,都付與蒼煙落照。只贏得:幾杵疏鍾;半江漁火;兩行秋雁;一枕清霜。」 此聯一出,我聽得是目瞪口呆。 那老者的驚異不在我之下,過了許久他方才一揖倒地:「小姐驚世之才,讓老夫汗顏。」其實應該汗顏的又何止他一個。 采雪慌忙攙起老者道:「老先生折殺奴婢了,我只是隨便說說,何來驚世之才,老先生快請起來!」 我們這邊的動靜引起不少路人的側目,那老者乾脆捨了燈攤,拉住我的手臂:「公子請跟我借步一談!」 我對這老者也充滿了好奇,和采雪跟在他的身後,來到前方的橋頭。 橋頭的一角擺著一個測字攤,因為處在燈攤的後面,不易被人看到,再加上河邊寒風凜冽,根本沒有人去光顧那裡。 一個穿著破爛長袍的測字先生趴伏在攤子上面,似乎已經熟睡。 老者拍了拍他的肩頭,激動道:「曹先生,上聯已經對上了!」 那測字先生伸了一個懶腰,一雙細眼懶洋洋看了看我:「對上了又有什麼稀炫!」 老者有些尷尬的看了看我,歉然解釋道:「我家先生脾氣怪異,公子千萬莫要生氣。」 那測字先生注視我的目光猛然變得異常明亮起來:「公子左輔右弼,顯然是帝王之命!」 我內心一震,剛才對他的那點怨氣頓時變得無影無蹤。 老者搬來木凳,我在那名測字先生的對面坐下:「敢問先生高姓大名?」 測字先生笑道:「鄙人姓曹名睿,虛度四十有三。」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盯在我的臉上,過了許久方才喟然歎道:「公子之相實非在下所能判斷!」 我笑道:「曹先生有什麼話,儘管明言。」 曹睿道:「我送公子一個字!」 他伸出乾枯的手指沾了沾墨汁,在紙上寫了一個大大的『囚』字。 我不解的望向他。 曹睿道:「此字還請公子好好保存,日後必有用到之時。」我小心的將那張紙折好,放入懷中。 曹睿這才看了看采雪:「這位姑娘雙目之中充滿驚惶之色,顯然剛剛經歷某種觸目驚心之事。」 采雪輕輕啊了一聲,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把螓首低垂下去。 那老者道:「曹先生,剛才對出對子的就是這位小姐!」 曹睿點了點頭:「看來曹某人也有走眼的時候。」他從測字攤下拿出一張古畫:「曹某曾經受朋友所托,將此畫送給能夠對出此對的有緣之人,既然這位姑娘將對聯對出,此畫理應歸你所有。」 他把古畫交到采雪手中,轉身和那老者飄然而去,竟然再也不看測字攤一眼。 我和采雪來到街道的盡頭,易安已經在那裡等了好些時候。我們再次登上馬車時,采雪的情緒已經平復了許多。 我向易安道:「去東條大街!」 易安愣了愣,馬上問道:「皇子殿下是不是想去找延萍?」 「是!」我的回答簡潔而明瞭。 延萍在正月十三離開的皇宮,我准了她七天的假期,前來探視她的母親。 我之所以選擇去找延萍,主要的一個原因是,我不知道該如何安置采雪。我殺掉穆王的時候並沒有想到事情會變得這樣複雜,殺死穆王純粹是一個意外,如果不是他惡毒的咒罵我,也不會激起我的殺心,我不會為了一個歌舞姬冒這麼大的風險,儘管我已經開始慢慢感覺到采雪的不同尋常。 我之所以殺掉忠福,是因為他目睹了我和采雪站在井邊,只要穆王的屍首被發現,很容易被人聯想到我才是殺死穆王的真兇,所以我別無選擇。 其實我當時甚至想到連采雪一起殺掉,可是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我最終放棄了。 采雪抱著那幅古畫,嬌軀仍舊在瑟瑟發抖,這次是因為寒冷,我把大氅脫了下來,為她披在肩頭。采雪垂下頭去,卻沒有拒絕。 「小安子!你怎麼來了!」外面響起延萍姑姑的聲音。 易安笑著回答說:「不但是我,小主人也來了!」 延萍慌忙在車外恭恭敬敬道:「奴婢不知皇子殿下到來,失禮之處還望恕罪!」 我的唇角浮起一絲淡淡的笑容,整個皇宮之中對我這麼尊敬的也只有他們兩個。 我和采雪從車上下來,走入延萍那座古老的院落,延萍也曾經是官宦之後,因為祖上得罪了朝廷而被降罪流放,直到入宮成為宮女,我母親才幫她贖回這座老宅,並把她的母親安排入住在這裡。 延萍看到采雪也是一驚,我低聲道:「她是我剛剛賣下的奴婢,讓她暫時住在這裡。」 我既然發話,延萍自然不敢多問,她牽住采雪的纖手將她引入內堂。 我和易安暫時在客廳烤火,采雪來到我們面前的時候,已經換回了一身女兒裝扮,婷婷玉立,楚楚動人。 延萍借口為我準備夜宵和易安兩個往廚房去了,留下我和采雪單獨相處。 采雪已經猜到了我的身份,在我的面前表現的異常恭敬。 「采雪!你在這京城中可有親人?」 采雪搖了搖頭,輕聲道:「奴婢只有一個哥哥,在戰亂中已經失散多年了!」 我點了點頭,表面上一片祥和的大康國並不平靜,和周圍七國之間的戰亂始終不斷,像采雪這種遭遇的女孩隨處可見。 「你先在這裡住上一段日子,等事態平息下去以後,我會派人送你離開康都!」 采雪感激的點了點頭,她這樣一個柔弱女子,在這種的情況下已經完全把我當成了她的依靠。 我並沒有留在延萍家裡吃夜宵,皇宮有皇宮的規矩,午夜前我要趕回宮內,想自由留宿在外面恐怕還要等到兩年以後。 離開的時候,采雪捧著為我疊得工工整整的大氅來到車旁,我微笑著接了過去,卻意外的看到藏在大氅中的卷軸,原來采雪把那幅古畫送給了我,我向她點了點頭,慢慢放下了車簾。 我住在『清月宮』,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冷宮,繼承我母親血統的同時,我也繼承了這座冷清的宮殿。 清月宮位於皇城的西北角,和它並排的還有『淑德宮』和『儀正宮』,前往我住處的時候會先從淑德宮和儀正宮之間的道路穿過。 合上車簾,這個寂靜封閉的空間,讓我忍不住想起了剛剛被我殺掉的穆王,我的內心沒有任何的恐懼感,如果讓我再次選擇,我仍然會毫不猶豫的殺死他,我不容許任何人侮辱我的母親,不管他是誰! 前面忽然響起了哭聲,易安猛然拉住了韁繩,停止了馬車的行進,有些驚惶的說道:「小主人!前面是皇上的御駕!」 我慌忙整理好了衣服,從車上下來,『淑德宮』前數十名小太監和宮女分成兩排站立,中間就是我父皇的御駕。 易安把馬車拉到一旁,我規規矩矩的在一旁的雪地上跪下,等待著父皇御駕的經過。 「皇上!我真的不是存心……」哭泣的是珍妃,去年父皇最為寵愛的妃子,眾妃之中以她的美色最為出眾,入宮後一直沒有子嗣,後來因為私下請巫醫做法,被其他妃子告密。 父皇以為她妄想加害自己,一怒之下將她打入冷宮。今天大概是想起了舊情,特地來探望她,卻不知珍妃又做了什麼事情惹他生氣。 珍妃哭著撲到在雪地上,父皇看都不看她一眼,大步向我的方向走來。 第二章【欲亂】 康史歆德帝傳——歆德帝,大康國泰陽中府人,姓龍氏,名天越。父曰明公,母曰方妏。身長八尺,神力驚人,有縛虎搏龍之力。 我不知道父皇有沒有這樣的力氣,不過他的體魄強健是無庸置疑的,他今年應該已經七十三歲,表面上看去還彷彿像五十多歲的樣子,甚至比我的許多皇兄還要顯得年輕許多。 當父皇經過我的身邊時候,我大聲道:「兒臣胤空祝父皇福壽無疆!」 歆德帝停下腳步,如果不是我大聲的祝福,他根本不會留意到跪在雪地中的我。 「你是……」他一時間想不起來我是他的哪一個兒子。 身邊太監總管多隆低聲道:「聖上,他是您第三十一位皇子胤空。」他緩了口氣又補充道:「平貴妃所生的兒子……」 父皇輕輕哦了一聲,向我的面前走了幾步:「胤空,你抬起頭來!」 我遵命把頭抬起,一雙明澈的雙眸充滿敬意的望向父王,雖然這只是我的偽裝,可是我目空一切的父皇絕不會看破。 歆德帝點了點頭,感歎道:「大了,我幾乎認不出你來了!」 我的內心中湧起一陣莫名的悲傷,和自己的父親終日處在一座皇城之內,居然對面不相識,天下間最悲慘的事情莫過於此。 他伸手拉著我從雪地上站起身來,在我的面上端詳許久方道:「你畢竟還是像你的母親多些。」他這句話提醒了我,我忽然發現我們父子之間類似的地方的確很少。 歆德帝問道:「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勤王兄在府內舉辦宴會,邀請我們兄弟相聚,所以回來晚了一些。」 歆德帝點了點頭,轉身向多隆道:「過兩天,把他們兄弟幾個全部喊到宮裡來,我終日政務繁忙,倒有些日子沒有見過他們。」 多隆連忙答應下來。 歆德帝正要遠去,珍妃在宮女玉鎖的攙扶下跌跌撞撞的追了上來:「皇上!皇上!我真的不是存心惹你生氣!」 歆德帝面色猛然轉冷,重重的拂了拂衣袖:「把她給我拖回去!」說完頭也不回的向前方走去。 珍妃被兩名小太監推倒在雪地上,一人架住她一條臂膀,死命的向後拖去。 我歎了口氣,向那兩名小太監道:「你們兩個先回去吧,我會把珍妃娘娘送回去。」 歆德帝遠去以後,珍妃和玉鎖抱在一起仍舊在那雪地上痛哭。我示意易安牽著馬車先回去,慢慢來到珍妃的身前:「珍妃娘娘,雪大風寒,你還是回宮歇息吧。」 珍妃美目之中珠淚漣漣,根本無力從雪地上站起身來。我脫下大氅為珍妃披在身上,沒想到短短一個晚上,我的大氅居然會為兩個女子抵禦風寒。 我和玉鎖攙扶著珍妃回到了淑德宮,這裡比起我所居住的清月宮還要冷清許多,諾大的宮殿內只有珍妃和玉鎖兩個人住在這裡。 看來父皇對珍妃已經動了真怒,居然連一個小太監也沒有給她安排。 玉鎖怯怯的說道:「貴妃娘娘,我去給您準備熱水!」 望著玉鎖遠去的嬌小身影,珍妃慘然一笑道:「貴妃娘娘……呵呵……有誰還會記得我這個貴妃娘娘……」她的絕世姿容在青燈下顯得格外憔悴,兩泓美目中蕩漾著淒美的清泉。 我不忍再看下去,起身向她道別。 珍妃顫聲道:「你莫不是也看不起我……連句話也不想和我說吧?」 我笑道:「珍妃何出此言,娘娘在胤空心目中,身份和生母無異,世上哪會有兒子看不起母親的事情。」其實我和珍妃相差不過三歲,按照年紀我至多稱呼她一聲姐姐,可是輩分有別,莫說是三歲,即便是三個時辰,我也要以禮相待。 珍妃悠然道:「若我沒有記錯,今晚應該是元宵佳節,去年的這個時候,我還和聖上一起在萬花樓賞燈,可現在……」 我這才留意到,房間內的紫檀木桌子上擺滿了酒菜,還有兩付碗筷,看來珍妃是準備和父皇一起享用的。 珍妃起身道:「從今日午間,我便在膳房中準備聖上的晚膳,多隆總管特地交代,讓我為聖上準備『霸王別姬』這道菜……」她的聲音開始顫抖起來:「我又哪裡會想到……這竟然是聖上的生平大忌……」 我已經明白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原來是大總管多隆在從中搗鬼,轉念一想這件事並不奇怪,多隆是孝成皇后一手提拔起來的親信,孝成皇后又一直把珍妃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為了主子,他又怎會讓珍妃把握這個再度得寵的機會。 看到珍妃慼慼艾艾的樣子,難怪古人云:自古深宮多怨婦,為了獲得皇上的寵幸,哪一個不是在勾心鬥角,費盡心機,可真正得寵的又有幾個,得寵之後,又能延續多久呢? 珍妃道:「若是你不嫌菜涼酒冷,陪我喝上兩杯如何?」 我點了點頭,在諸位皇兄的面前我滴酒不沾只是做出的假象,我的酒量好得很,而且從七歲偷偷喝酒以來,我還從來沒有嘗到過醉酒的滋味。 我和珍妃在桌前落座。 珍妃輕輕為我斟滿美酒,自己也滿上一杯,輕聲道:「人生得意需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我卻想起『借酒澆愁,愁更愁』這句話。 我們碰了碰酒杯,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 一壺美酒很快就已經見底,珍妃已經有了些許醉意,情緒也平復了許多,她看到我懷中的卷軸,忍不住好奇的問道:「上面畫得什麼?」 我搖了搖頭,自從那曹睿給采雪這幅畫,我們還未來得及展開過,我也不知道上面畫得些什麼。 「給我看看!」珍妃雪白如玉的纖手向我伸展過來,我自然不好拒絕,將古畫遞到她的手上。 珍妃徐徐展開,我也湊了過去,卻見古畫之上竟然繪著十餘對姿態各異的小人,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幅春宮圖。 珍妃俏臉通紅,輕聲嬌嗔道:「好你個胤空,小小年紀居然看這些東西。」 我也沒有想到上面居然繪著如此不堪的圖案,卻不知道那個曹睿怎麼把春宮圖送給采雪。我馬上又想到,珍妃會不會以為我是故意把春宮圖給她看。 我慌忙將古畫捲起,正要道歉。 這時玉鎖準備好了熱水,來到廳中:「貴妃娘娘,熱水已經準備好了。」 珍妃點了點頭:「鎖兒,你快去歇息吧。」 玉鎖看了看我,知趣的向偏廳走去。 我拿起古畫,向珍妃行禮道:「珍妃娘娘勿怪,兒臣的確不知道古畫上繪製著這些東西,我馬上拿去燒掉它!」 珍妃柔聲道:「莫忙著燒掉,我看到那小人畫得倒是十分精緻,也許這幅古畫是一件寶物也未必可知……」 我心中一動,恰恰遇上珍妃如水般的目光,慌忙垂下頭去。 珍妃站起身來:「我去沐浴……」她忽然嬌呼了一聲,嬌軀軟綿綿的向地上倒去,我伸出雙臂及時抱住了她的嬌軀。 珍妃竟然反手抱住了我,充滿彈性的嬌軀緊緊偎入了我的懷中,古畫從我的手中落在了地上,我有些機械的繃緊了自己的身子。 珍妃灼熱的雙唇輕輕吻在我的頸部,柔軟的香舌沿著我頸部的肌肉緩慢游移著。 我的血液頓時衝上了頭顱,殘存的理智仍然在做著最後的堅持:「娘娘我……」我還沒有完全把話說完,珍妃已經牽引著我的手伸入她溫軟豐盈的胸膛。 我猛然將珍妃全力的擁入懷中,橫抱住她的嬌軀向床榻的方向走去…… 我和珍妃相互偎依著躺在熱水池中,剛才的狂熱過後,留給我的是深深的恐懼。我對宮中的戒律清楚的很,如果我和珍妃今晚的事情傳了出去,等待我們的不僅僅是砍頭這麼簡單。 珍妃宛如出水芙蓉一般從水中站起,纖長的秀腿姿態婀娜的跨出了水池,水珠沿著她黑色的長髮一滴一滴,落在她秀美無暇的裸背之上,構成了一幅無法描摹的絕美景象。 她伸手推開木格窗,外面仍然在飄飛著鵝毛大雪。 「小心著涼!」我低聲提醒道。 珍妃轉過身來,向我嫣然一笑:「胤空!你會忘了我嗎?」 我搖了搖頭,這是我生平的第一次,我又怎會忘記,可是我寧願忘記…… 珍妃用浴巾小心的為我擦去身上的水漬,她的纖手輕輕撫摸著我強健的胸膛:「你並不像表面上那樣文弱。」 我淡淡笑了起來,我在她的伺服下穿上了外衣,我們手牽手來到了外堂。 珍妃俯身拾起那幅古畫,我輕聲道:「你喜歡,可以留下。」 珍妃緩緩的搖了搖頭,將古畫交還到我的手中:「對我來說留住記憶比什麼都要真實。」 我呆呆的望著她,忽然俯下身去,雙手捧住她的俏臉,用力的吻住她的雙唇,我們的唇舌緊緊交纏著,彼此彷彿都融入這深情的一吻中。 過了許久,我們才分開,珍妃輕聲道:「夜深了,你該回去歇息了!」 我默默的點了點頭,轉身向門外走去,走到大門外,回身望去,卻見珍妃身穿紅色宮裝仍舊站在雪地之中。 離開淑德宮,易安從黑暗中突然冒了出來,把我嚇了一跳。 「小主人!」易安舉起雨傘,為我遮住空中的落雪。 我拉住他慌忙向清月宮走去,直到遠離淑德宮的院牆,易安才小心的對我說道:「小主人放心,今晚並無他人經過!」 我自然能夠聽出易安這句話蘊含的意思,狠狠的盯了他一眼道:「少說一句,別人也不會把你當成啞巴!」易安慌忙垂下頭去,對於易安我並沒有任何的擔心,他和延萍是母親留給我的兩位心腹,如果沒有他們我也不會在這步步危機的皇宮內順利成長。 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但我始終無法遺忘,接下來的幾天,我幾乎都在忐忑不安中渡過。好在珍妃並沒有主動找我,宮牆內依然平靜如昔,我的一顆心漸漸放了下來,珍妃深諳宮中的規矩,她應該比我更能懂得權衡利弊。 延萍省親的限期到了,她準時回到了宮內,采雪仍舊住在她的家中。她對采雪是讚不絕口,這個聰穎的女孩主動負擔了照顧她母親的職責。 正月二十一日,距離我殺死穆王八天以後,他的屍首終於被人發現了。 「小主人!」易安慌慌張張的從宮外跑了進來,我在桌前正臨摹著王羲之的蘭亭序,他的突然出現,讓我好好的一張帖子前功盡棄。 易安從我的目光中馬上讀懂了什麼,小心的說道:「小主人!穆王死了,屍體在勤王后花園的水井內發現!」 我故作吃驚的哦了一聲,放下狼毫道:「有沒有查出他的死因?」 易安道:「現在還沒有收到具體的消息!」 我心中不免一沉,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著珍妃的事情,反倒忽視了這件事情的存在,也許是我在刻意迴避這件事。 門外傳來小太監落寞的聲音:「三十一皇子殿下!」 我皺了皺眉頭,從心底討厭這拗口的稱呼。 走出門去,看到落寞畏頭縮腦的站在庭院之中,他算得上整個皇宮內長相最為猥瑣的一個,天生一幅偷雞賊的面孔。 「三十一皇子殿下,聖上讓你去廣德殿議事。」 我的心跳頓時加速起來,廣德殿是父皇商談國事的地方,在我的記憶中,他還從來沒有讓我去過,難道我殺死穆王的事情已經敗露?我隨即又否決了這個想法,如果我殺害穆王的事情已經敗露,來請我的肯定不會是落寞這個小太監。 落寞恭恭敬敬道:「三十一皇子請即刻隨我前去。」 我點了點頭,換好了衣衫,跟隨他一起向廣德殿走去。 途經淑德宮前九曲長橋的時候,我剛巧看到珍妃在玉鎖的陪伴下坐在橋欄上呆呆的出神,玉鎖看到我,低頭悄聲對珍妃說了一句什麼,珍妃抬起頭向我看來。 我的心中又是一震,看來珍妃和玉鎖主僕之間,已經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不知道我們之間那晚的事情,會不會讓玉鎖知道,一種難言的悔意充滿了我的內心,衝動的代價往往是難以承受的。 我向落寞道:「你稍等片刻,我和珍妃娘娘說句話就過來。」落寞點了點頭,乖乖的在原地站了。 我閒庭信步的向珍妃走去,珍妃也沒有想到我居然會主動來會她,雙目之中露出不易察覺的一縷柔情。 「珍妃娘娘好!」我恭恭敬敬的行禮道。 珍妃向我擺了擺手:「不必這麼拘禮,這些日子我都未曾見到你,你躲在清月宮中做些什麼?」她巧妙的用了一個『躲』字,間接的指出我一直都在躲她。 玉鎖已經識趣的向落寞走去,這丫頭機靈異常,不但知道適時走開,還知道引開別人的注意力。 我露出一個無聲的微笑,低聲道:「珍妃娘娘明鑒,胤空這些日子,受了風寒,一直抱恙在床。」 珍妃秀眉微挑:「這麼說……倒是我冤枉你來著?」 「珍妃娘娘如此關懷兒臣,兒臣感激涕零。」 珍妃俏臉微微一紅,美目流露出一絲誘人的媚色,輕聲道:「我若有了你這樣一個兒子,早晚也要被你氣死。」 薄怒輕嗔,讓我的內心怦然一動,想起父皇的召見,我慌忙告辭道:「父皇讓我們去廣德殿議事,兒臣需告辭了。」 珍妃喚住我道:「胤空,聽聞穆王死在勤王府中,聖上喊你們前去八成就是為了此事。」 我點了點頭。 珍妃道:「你千萬要記住,這皇宮之中處處都勾心鬥角,越是這種時候,越是彼此相殘的最佳時機,不管別人如何作為,切記要明哲保身,凡事不可表現的太過精明,越是在他人面前顯得懦弱,越會使人放鬆對你的防範。」她對我的關心溢於言表。 我謹然受教。 來到廣德殿,諸位皇兄皇侄大都已經來到,一個個三五成群的正在議論著穆王之死。除了年紀和我相仿的安王胤翔,其他人根本沒有留意到我的存在。 胤翔來到我的身邊道:「胤空,你可來了,我正想問你八皇兄的事情!」 我裝出一幅悲痛欲絕的樣子:「皇兄那晚和我一起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我眼圈一紅,大聲哭泣起來。 胤翔看到我的樣子,心中一酸,也流下淚來。 勤王這才注意到我的存在,他皺了皺眉頭道:「你們兩個哭什麼,待會父皇就會過來,若是讓他看到了你們的窩囊樣子,心中豈不要更加的鬱悶。」 一個粗豪的聲音道:「五皇兄此言是什麼意思?八皇弟之死,我們兄弟那個不是悲痛萬分,豈能用窩囊二字來誣蔑他人心境!」說話的是六皇子興王胤滔,他和勤王之間向來不睦,抓到勤王話柄,自然不肯輕易放過。 勤王怒道:「我只是為父皇著想,八皇弟遭遇不幸,我和你們一樣傷心,可是光會啼哭有什麼用處,早日找到真兇才可慰他的在天之靈。」 興王冷哼一聲:「我看這些兄弟之中未必個個都是真心悲痛!」 勤王怒道:「老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興王道:「八弟死在勤王府的後花園中,緣何這麼多日才被發現,五皇兄想要查出真兇,還是先把自己府中的事情搞清楚吧!」 勤王大吼道:「你敢誣我清白,我和八弟情同手足,又怎會害他?」 興王冷笑道:「好一句情同手足,同父所生的兄弟居然換來你這句話語,我和八弟乃是一母所生,看來在勤王的心中只有我和八弟才是真正的手足了!」局面頓時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我的內心暗暗發笑,沒想到平時表面木訥的興王居然如此伶牙俐齒,句句攻向勤王的要害,他攻擊勤王的目的很明顯,除掉勤王,他就會是太子的當然人選。 想到這裡我頓時釋然起來,即便當時我不去殺忠福,也不會有人懷疑到我,正如珍妃所說,每個人都會利用穆王之死成為剷除異己的機會,我還不足以讓他們看在眼裡。 「聖上駕到!」隨著多隆總管的一聲長喝,整個紛亂的場面頓時安靜了下來,勤王和興王彼此恨恨看了對方一眼,各自回歸隊列。 歆德皇在幾名臣子的陪伴下龍行虎步的走向龍椅,他的身上總帶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嚴,壓迫的我們這幫皇子皇孫,很難說出話來。 我站在皇子的最末,對面的皇侄一班也有半數已經封王,在他們的眼中我這個皇叔還只是一個小孩子。 父皇長長歎了一口氣:「你們都已經知道穆王胤尚已經英年早逝……」他的手用力在龍椅的扶手上摩挲了一下:「朕白髮人送黑髮人,不勝唏噓……」可是他的聲音中並沒有太多悲傷的成分,我理解他的堅強,他畢竟是一國之君,正如他所說,疆土之內的每一位臣民都是他的孩子,如果真的這樣,他豈不要每時每刻都處在唏噓之中。 父皇道:「穆王的死因已經查清,你們不必私下多做猜疑。」他停頓了一下大聲道:「穆王因酒後失足跌落井中,溺水而亡。勤王府內總管在救他的時候,被誤拉如水。」 我在放寬心的同時,又有些奇怪,總管的外衣和鞋子都已經被我扒掉,難道他們視而不見嗎?後來我才知道穆王不僅僅喜好女色,一樣喜歡男優,此事只有少數皇兄知道,這件事草率了結,大概是家醜不想外傳。 和我一樣鬆了一口氣的還有勤王,穆王畢竟死在他的府內,皇上既然有了定案,他的嫌疑也就全部洗清,再也不用擔心興王之流,藉著這件事大做文章。 歆德皇道:「今天我之所以喊你們前來,還有一件要事相商。」從他凝重的表情,我們已經猜測到,這件事非同小可。 歆德皇道:「我大康國自從拓帝建朝以來,勵精圖治,發憤圖強,將一個國土不足千里,人口不足百萬的小國,發展成國土五千餘里,人口三千餘萬的泱泱大國!」我們早就聽慣了他的這句開場白,父皇每次訓話之初,總要將歷代先皇的功績歷數一遍。 父皇道:「可惜這三年以來,天災不斷,先有洪水後有瘟疫,我大康國之民生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創,東、西、南有七國環峙,北有胡虜不斷南下擾民。」他舉目望向我們,似乎在等待著我們的發言。 勤王率先道:「父皇,我大康國兵多將廣,又豈會怕這幫宵小之輩,只需父皇一聲號令,兒臣等願領兵親征,踏平這幫虎狼之國。」 興王道:「父皇已經說過,我大康國當務之急乃是休養生息,現在發起戰事對我國並無任何好處。」他善於把握父皇的心思,在無形之中,已經隱然佔據了上風。 歆德皇欣賞的點了點頭:「胤滔此語甚得我心!」 勤王滿面通紅的退了回去。 歆德皇轉向興王道:「胤滔,你既然有如此說法,想來心中已經有了主意,不妨說出來給大家聽聽!」 興王道:「兒臣斗膽說一個辦法,還請父皇指正。」 他大踏步來到宮殿正中,朗聲道:「北方胡虜,雖然驍勇,可畢竟是野蠻之地,我等可採用懷柔之策,以金銀絲帛和他們換取暫時和睦。西方燕、韓、晉三國國力遠在我國之下,他們斷然不敢主動向我大康發起進攻,我方只需派出使臣曉以利害,危機自然可以輕易化解。」 歆德皇不住點頭。 興王在勤王面前揚眉吐氣,心中快慰到了極點,他故意向勤王走了兩步又道:「南方大漢、大齊兩國和我國素有姻親,此事需從親情入手,可讓兩國公主借省親之機,向兩國國君示好,化解危機應該也不算太難。」 他說完這些之後,問題才回到主要的的方面:「我們真正的敵人其實是東方的大秦和中山,中山國早已成為秦國附庸,一切都以秦國馬首是瞻,只需化解大秦危機,中山國之事自然不必考慮。」 歆德皇饒有興趣道:「你可有良策讓大秦和我邦暫時交好?」 興王道:「父皇可聽說過,前朝有質子之說?」 歆德皇點點頭道:「此事我聽說過,求和一方以本國太子送往敵國為質,以示誠意,前朝的確有過這樣的先例。」 我們所有人頓時明白了興王的真正意圖,在眾皇子中,最有可資格當上太子的就是勤王胤禮,如果他的質子之策真的達成,那麼勤王被送往大秦為質,留在國內的興王理所當然的就會成為太子的最佳人選,此策果然毒辣,可起到一箭雙鵰之功。 勤王道:「興王此計雖妙,可若是我們兄弟之中有人被送往秦國,兩國之間一旦發生戰事,豈不是必死無疑!」 興王慷慨激昂道:「為人子,當以孝行為先,為人臣,當以國家為重,危急關頭,我等當為父皇解憂,為國家排難,又豈可顧慮太多個人得失!」 勤王冷笑道:「興王此話讓愚兄頓有所悟,若是我沒有猜錯,興王要主動承擔前往秦國之責!」他終於把握到了反擊的良機,在關鍵之處一招致敵。 興王頓時語塞,他機關算盡,就是為了把勤王送往大秦,沒想到會被他抓住機會,反噬自身。 場面突然陷入僵局之中,歆德皇笑道:「其實來此之前,我已經和眾臣商量好了決策,之所以沒有在開始便提出來,就是想看看你們的主意。」 他的目光逐一掃過我們的面龐:「胡虜之事已有人選,胤翔!」他的目光最後停留在安王的身上。 「兒臣在!」胤翔從人群中出列,聲音都變得有些顫抖起來。 「朕命你前往胡部,和胡國長公主成親!」這對胤翔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他一張面孔變得毫無血色,許久方才道:「父皇明鑒,孩兒剛剛和御史大夫柳東晨的千金定下婚約……」 「凡是當以國事為重,那件婚約,我已經替你取消了。」父皇的一句話,徹底消滅了胤翔的最後一絲奢望,他舉步維艱的回到我的身邊,喃喃道:「我居然淪為異國的階下之囚……」 我忽然想起十五那晚曹睿送給我的那個囚字,內心不由得一震。人入異國便成為階下之囚,可是對我來說,在大康之內又何嘗不是一個階下之囚?只要我從大康國這座壁壘森嚴的圍牆中走出去,我的未來也許存在著一絲機會。 歆德皇道:「我和大秦之間已經談妥質子之事,你們之中誰願前往!」 第三章【離愁】 歆德皇此語一出,諸位皇子皇孫,一個個爭先恐後的把頭垂了下去,歆德皇一張面孔頓時籠上了一層嚴霜:「我再問一遍,你們之中誰願前往?」 有幾名皇兄因為恐懼,竟然情不自禁的向後退去。 歆德皇怒道:「朕英雄一世,居然生出你們這幫貪生怕死之輩!」 「父皇!兒臣願前往大秦為質!」我確信沒有人主動請纓,才大步邁向了殿中。 所有人的目光同時注視到了我的身上,我在宮內十六年的生涯中還是第一次這樣惹人注目。 歆德皇一雙深邃的雙目在我的身上凝視許久,方才喟然歎道:「朕畢竟還有一個不怕死的皇兒。」所有人都在嘲笑我的愚蠢,大秦即便是和大康之間達成和平協議,也只是短時間的事情,只要戰事爆發,兩國的質子就會首當其衝的被剷除,換句話來說,質子在大秦的處境要遠遠比去胡國和親要危 3□ωω.c□m險的多。 歆德皇道:「朕封你為平王,七日之後,前往大秦!」 我主動請纓前往大秦為質的事情,瞬間就傳遍了整個皇宮,我的諸位皇兄平時就懶得搭理我,現在已經完全把我看成了一個必死之人,更加不會理會我, 同樣都是為質,安王胤翔比我的境遇要好上許多,至少他要帶著聘禮風風光光的去胡國當駙馬,如果幸運的話,還可以娶到一個金髮碧眼的美貌公主。 皇兄們爭先恐後的為安王送行,有人也想到了我,只是捎帶著通知我一聲,我對事情早已經看得一清二楚,與其前去平添惆悵,還不如在清月宮中享受我最後的平靜時光。 易安和延萍都顯得心事重重,按照大康的律例,他們是無法跟著我前往大秦的。延萍日夜不停的為我趕製著衣服,易安則為我準備著常看的經史書籍。 越是臨到出行的時候,我越是感到了冷清,除了和我同病相憐的安王,再也沒有人前來探望過我。 讓我意外的是,自從那日見到珍妃之後,她也沒有來找過我。 直到我出行前的一天夜晚,玉鎖才過來請我。 我跟在玉鎖的身後,來到了淑德宮,桌上已經擺滿了酒菜,每一樣都極盡精緻,可以看出主人的良苦用心。我並沒有看到珍妃,玉鎖輕聲道:「平王請稍待,珍妃馬上就會到來。」她轉身離去,從外面輕輕掩上了房門,這讓我幾乎可以確信,她對我和珍妃之間的關係已經一清二楚。 我緩緩坐在桌前,卻聽到一聲幽怨的歌喉:「八月蝴蝶來,雙飛西園草。感此傷妾心,坐愁紅顏老……」。 身穿白色半透明薄紗的珍妃,邊歌邊舞出現在我的眼前,她的口唇放送出縹緲優美、如雲似水的歌聲,反覆如波推浪湧,彷彿勾留在纏綿的氣氛中,讓人感到欲捨難離。 白色的紗袖輕輕舒展,她晶瑩的玉臂隱約可見,紗裙內穿著一件紅色錦繡的抹胸,越發顯得嬌媚動人,舞到最後,珍妃情不自禁的流下兩行珠淚。 我站起身來慢慢走到她的身後,將她溫軟的嬌軀用力的擁入懷中。 「胤空,此舞我從未在任何人面前跳過……」珍妃顫聲道。她口中的任何人自然也包括我的父皇。 輕紗從珍妃的肩頭滑落,我清晰的感受到她胴體傳來的細膩柔滑。 我的手指伸到珍妃的抹胸之後,拉開了她牽繫抹胸的絲帶,珍妃充滿彈性的完美胸部毫無保留的展現在我的眼前,我的臉龐輕輕貼在她的雙乳之間,傾聽著她動人的心跳。 珍妃的玉臂和長腿緊緊纏繞住了我,淚水沾濕了我的鬢髮:「為什麼要離開?」 我揚起頭,看著她滿是淚水的俏臉:「我不會永遠做一個無人側目的三十一皇子,一個皇宮內的囚犯!」 珍妃的櫻唇迅速點燃了我的熱情,我近乎粗暴的將她壓倒在地上,用力的佔據了她的身體,這一夜我們抵死纏綿,直到黎明時分,才一起沐浴更衣。 珍妃為我細心的梳理好髮髻,深情的在我的前額上吻了一吻:「胤空!我會等你回來!」 我猛然轉過身去,珍妃的美眸中充滿了濃濃的深情:「我從來沒有這樣真實的感受過生命,從你的身上,我第一次懂得情為何物!」 珍妃環圍住我的身軀:「胤空,不管你走到哪裡,一定要記得淑德宮中,有一位名叫玉瑩的女人在等你!」 「我不會忘!」我信誓旦旦的回答說。 珍妃將她的那抹雲錦文胸塞入了我的手中:「這是我身上唯一一件屬於自己的東西,帶上它,就像我隨時都跟在你的身邊……」她聲音嗚咽,再也無法說出話來。 我在她的唇上用力吻了一記,轉身向門外走去,再過一個時辰就會有人前來接我出行,我無法繼續留下去。 易安和玉鎖在宮門外守了整整一夜,我和珍妃的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 易安跟隨我回到清月宮的路上,低聲道:「小主人放心,大總管已經讓我和延萍繼續負責冷宮事務,珍妃那邊我會照顧。」 我的唇角露出一絲微笑,有了易安和延萍在身邊,珍妃的日子應該會好上許多。我抬頭看了看青灰色的天空,一行雀鳥剛巧經過,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看到皇宮的黎明…… 負責送我前往大秦的是我的八皇叔,雍王龍天啟,其實他開始的名字叫龍天齊,自從父皇登基以後,他就識趣的改掉了原有的名字。這也正是他能在父皇在位多年,始終屹立不倒的原因之一。 我的遠行多少顯得有些淒涼,父皇不來送行尚可理解,可是我的諸位皇兄皇侄也沒有一人前來話別,在別人的眼中也許會覺著我在兄弟們中的口碑太差,其他人皆不屑與我為伍。 雍王向我笑道:「皇侄,我們正午時分才從萬隆港出發,算起來,還有一個上午的時間可以利用,你是不是還有什麼私人事情要做?」 我搖了搖頭,在這個國家中,我記不起還有什麼事情可做,有什麼人值得拜訪。 八匹雪白的駿馬拉著裝飾精美的馬車步履整齊的離開了皇宮,途經淑德宮的時候,我彷彿又聽到珍妃那縹緲而感傷的歌喉,儘管我身處在車廂之中,仍舊能夠看到她站在雪地之中淚光盈盈,柔腸寸斷的送別景象…… 雍王遞給我一個鑲金的藍色手爐,入手溫軟,讓人暫時可以忘卻車外的寒冷。他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我已經整整十年未曾出過康都,這次若不是皇兄派我出使,我是無論如何也捨不得家中嬌妻的。」 我露出一絲微笑,雍王之好色聞名整個康都,可惜他家有悍妻,雍王妃齊子柔是朝野內外皆知的母老虎,這次對雍王來說,簡直是放飛的大好良機。 我挑開了車簾,從路邊行人紛紛躲避的情形來看,我的出行儀仗還是相當的隆重,父皇為秦國準備的不僅僅是我這樣一個質子,還有送給王卿貴族的各色禮物。 車隊進入東條大街的時候,我忽然想到了采雪,她現在仍然住在延萍的舊宅中,離去以前我是不是應該向她話別。 我向雍王道:「皇叔!我有位故友就住在前面,我想稍事停留,和她話別。」 雍王點了點頭道:「時間尚早,你去吧!」 我在六名侍衛的陪同下來到了延萍的舊宅,我讓他們幾個在門口守候,輕輕叩了叩門環,過了許久,采雪才拉開了房門,她顯然沒有想到我會在這個時候到來,美目之中滿是驚喜。 「平王殿下!」采雪正想向我施禮,卻被我拉住玉臂:「免了!」我轉身掩上房門,先行向庭院中走去。 采雪為我泡好一杯熱氣騰騰的參茶,我抿了一口,濃濃的暖意順著我的喉頭一直流入胸腹,我放下茶盞,從腰間摸出一錠足赤的黃金:「采雪!我今日即將入秦為質,以後恐怕無暇照顧於你,這些金子足夠你兩年過活。」 采雪垂下頭去,兩行晶瑩的淚水無聲流下。 我繼續道:「雖說穆王之事已經了結,皇上不會再繼續追究,可是你是官妓之身,早晚都會有人調查你的下落,康都絕非久留之地,我臨行前已經交待過延萍他們,只要時機允許,就會把你送出康都!」 采雪始終沒有說話,我將那杯參茶飲盡,起身道:「時間已經不早,我也該上路了。」 「殿下稍待!采雪有一物相送!」采雪轉身向內室走去。 我看著她窈窕背影心中一陣迷惘,卻不知采雪要送什麼給我。 足足等了袋煙工夫,方看到一個青衣小帽的書僮自內室中走出,我暗自奇怪,沒想到這舊宅中還有他人在場。仔細一看,那書僮眉目如畫,丰神玉朗,和采雪竟有七分相似,只是膚色稍黑。 看到我目瞪口呆的樣子,那書僮嫣然一笑,當真是笑靨如花,不是采雪還有哪個?我頓時明白了采雪要送給我的是什麼。 采雪輕聲道:「殿下此番入秦,身犯險境,危機重重,采雪雖然蒲柳弱質,但自信尚有能力侍奉殿下衣食……」 我搖了搖頭道:「采雪,正如你所說,秦國乃虎狼之地,我去國離鄉,自身尚且難保,又有何能力兼顧你的安危?」 采雪將手中的藍花行囊抱入懷中:「若不是殿下仗義相救,采雪清白之身已然蒙羞,天地雖大,采雪卻無任何親人可以投靠,唯有用此殘生來回報殿下厚義。」她美目之中目光堅定無比:「自從知道殿下即將赴秦,采雪已經準備好行囊,隨時準備隨殿下遠去,即便殿下不願收容采雪,采雪也將赴秦都尋找殿下。」 我已經無話好說,目光在采雪俏臉上凝視許久,終於點了點頭。 雍王見我帶了一個書僮回來,只是睜眼看了看,隨即又合上雙目打起盹來,我此次入秦,原本可以安排兩名僕婦隨行,可是後來被我拒絕了,現在采雪理所當然的頂上了這個空缺。 采雪雖然是我的書僮,卻是僕從身份,以她的地位只可在外面與車伕同乘,我體恤她身體柔弱,趁著雍王熟睡之機將我的手爐悄悄塞給了她。 巳時剛過,車隊來到了萬隆港前,空中又飄飄揚揚的下起了鵝毛大雪,今冬的雪季特別漫長,采雪扶著我下了馬車,也許是手爐的作用,她的柔荑溫潤如玉,讓我的心神忍不住一蕩。 雍王在我的身後下車,相差極大的溫差讓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他拿出絲帕聲音洪亮的擦了擦鼻子,大聲道:「這鬼天氣,莫非想凍死人不成!」 我和他在二十六名護衛的陪伴下,沿著通往碼頭的青石路緩緩而行,采雪跟在我的身後吃力的為我拎著書箱,易安為我收拾行囊的時候,一定沒有想到我的書僮會是采雪。 道路兩旁,不時有衣衫襤褸的孤兒寡母經過,萬隆港是康都第一大港,來往的貨船極多,各地的物產彙集與此,自然成為他們乞討的福地。 我身邊的護衛將一名試圖上前乞討的幼童重重推了出去,那幼童重重的跌倒在雪地上,額頭撞在路旁的石墩,鮮血頓時流了出來,不遠處的一名中年婦人,哭天嗆地的衝了上來,將那孩童緊緊抱住。 我歎了口氣,從懷中拿出一錠銀兩,走到他們的身邊,將銀錠輕輕放在他們的身邊,父皇如果來到這裡,應該可以看到他心目中的泱泱大國已經成為了什麼樣子。 回身的時候,我恰巧遇到了采雪的目光,裡面充滿了感動和崇敬,我淡淡的笑了笑,她黑長的睫毛微微垂了下去,迅速逃過我眼神。 一號碼頭前,停泊著一艘雕樑畫棟的大船,船長二十五丈,寬約十丈,甲板之上共有三層,這艘船本來是我父皇出行時專用,後來被他送給了忠王龍胤學,忠王死後轉而成為諸皇子的出行工具,我雖然是皇子的一員,卻一直沒有機會坐過。 這次父皇用這艘船送我入秦,更多的成分是顧及大康的面子,我雖然是前去為質,可是排場儀仗是斷斷不能含糊的,大康泱泱大國豈可在秦國面前有失面子。 底艙是船工的居所,一層住得是侍衛武士,二層住得是隨從文職官員,三層是我和雍王的住所。無論在任何國家位置和地位等同,我從三十一王子成為平王跨越的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數字,這意味著我和雍王已經可以平起平坐。 在雍王的心中也許沒有這樣的概念,我只是他三十一個皇侄子中的一個,我的地位無論到達怎樣的高度,所面臨的也只是階下之囚的必然命運。 采雪堅持著把我的書箱拎到了艙房,細細的汗水從她曲線柔美的額頭不斷的滲出,看得出她在書僮這個位置上盡職盡責。 我坐在五尺有餘的錦塌之上,靜靜端詳著采雪無限美好的背影。 采雪敏銳的覺察到了我的目光,她的背向後挺了一下,然後停滯在那裡,過了一會兒,才慢慢的轉過身來,她的目光始終低垂在地上,來到我的面前,屈膝蹲下,想為我除去棉靴:「午時才會開船,殿下還是先歇息一下。」 我笑道:「我想趁著這個機會最後看一眼康都,難道你連這也要剝奪嗎?」 采雪惶恐道:「奴婢不敢!」 我大笑著站起身來:「采雪莫忘了你的身份,你明明是我的書僮,怎會忽然成了奴婢?」拉開艙門,我緩步走向憑欄。從我的位置剛好可以看到皇城的全貌,我心目中一向巍峨高聳的皇城在視野中已經失卻了往日的威嚴。難怪孔子說『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我僅僅登上三層的樓船,便開始小皇城了。 雪仍然沒有停歇的跡象,沒完沒了的下著,皇城的輪廓顯得格外的朦朧,我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心情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輕鬆,我十六年的歲月都在這座宏偉而壓抑的皇城中渡過,一個時辰以後,我終於可以踏出這座壓抑許久的牢籠。 在每個人的眼中大秦無異於一個虎狼之國,我即便是走出大康的牢籠,馬上又會進入另一個更為森嚴的牢籠,可是那片天地無論如何的壓抑和沉悶,對我來說一定是全新的感覺。 港口上隨行武官正在指揮著民夫往船上有序的搬運著大小不同的木箱,裡面是給大秦王卿貴族的各類禮物,我的內心湧起一陣莫名的激動,這一個個大小不同的木箱,也許就承載著我未來的命運。 采雪拿著我的裘袍輕輕為我披在身後,我繫緊了裘袍的絲帶,雙手在憑欄上重重叩了一叩:「如果你是我,會不會放棄安逸的生活前往大秦?」 采雪輕聲道:「采雪雖然愚魯,但是知道殿下無論做出怎樣的選擇,都有充分的理由!」她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轉過身來,采雪出乎意料的沒有迴避我的眼神,深藍色的棉袍略顯臃腫,罩在她纖秀的玉體上,絲毫掩不住她的麗質天生。 寒冷的天氣讓她美麗的鼻翼微微有些發紅,嘴唇卻泛出青紫的顏色。我的目光坦誠而熱烈,采雪在我的逼視下終於把目光投向遠方:「采雪以為,殿下絕不是一個安於現狀的人,危機四伏的地方必然存在著可遇而不可求的良機,因果循環相輔相依,殿下前往大秦的目的恐怕就在於此吧……」 我吃驚的看著她,采雪的見解讓我折服,也許她真的是冥冥上蒼賜給我的一個禮物。 采雪的俏臉紅了紅:「殿下,采雪說得不好,請勿見笑!」 我的目光重新投向皇城的方向:「從離開康都這刻起,大康已經少了一位殿下,而大秦也不會有這樣的殿下!」 「什麼?」采雪不解的問。 我大笑道:「在大秦我只是龍胤空,你若是尊敬我,便稱我一聲公子!」 樓船在午時準時出發,我僅有的那點留戀早已拋在皇城之內。雍王和我並沒有太多的共同語言,午飯之後,他便和自己的兩位親隨鑽到了艙房之中,從上船起我就已經看出他那所謂的親隨只不過是兩個喬裝打扮的歌舞姬,雍王被王妃壓迫了這麼多年,終於找到了可以減壓的機會。 艙房的隔音很好,身在艙內幾乎聽不到黃河的滔滔水流,我坐在桌旁瀏覽著大秦王公貴族的名單,知己知彼方可百戰不殆,我雖說是前往為質,一樣要對大秦的各股力量詳盡瞭解。 采雪在一旁細心收拾著我的衣物,此去大秦路途迢迢,單是水路便有七日之多,這七日七夜,我們兩人就要共處一艙,時時可以聽聞采雪的誘人氣息,倒也是一件香艷旖旎的美事。 采雪忽然「嚶!」了一聲,我舉目望去,卻見她從我的衣物中找到了那件珍妃送我的雲錦抹胸,她雖然背身朝我,可是我已經可以看到她的玉頸都紅了。 這種時候,我還是裝出毫無察覺的好,采雪悄悄的用眼角瞥了瞥我,確信我仍然在專心致志的看著名單,這才迅速的把雲錦文胸疊好重新放歸原處,不知道她會不會把我看成一個風流成性的登徒子。 看完名單,我伸展了一下雙臂,我的記憶力向來出色,眾皇子之中只有我擁有過目不忘之才,這件事我一直隱藏的很好,除了我自己,沒有任何人會知道。 采雪為我端來香茗,在我喝茶的時候,纖手為我輕輕揉捏著雙肩,我愜意的閉上了雙目,帶上采雪真的是正確的選擇。 「采雪!你的膚色是怎麼裝扮的?」這一直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采雪道:「這是我家傳的秘方,用靛草的汁液塗抹在肌膚之上,便可使肌膚變黑,不但肉眼看不出來,而且歷經風吹雨淋也不會褪色。」 我笑道:「這樣說來,你豈不是犧牲了一身嬌艷的肌膚?」 采雪含羞道:「世上但有一物,必然另有一物與此相剋,若是想還原過去的膚色,用硫磺化在水中,即可輕易擦去靛草的顏色。」 我感歎道:「沒想到,你這丫頭倒是博聞廣學。」 采雪溫柔一笑:「殿下忘了,采雪現在是你的書僮!」 我哈哈大笑起來,此時門外響起了敲門之聲。 「平王殿下!雍王請你過艙一敘!」 雍王的艙房的佈局和我的並沒有太多的區別,只不過多了一些酒具,少了幾部書籍。空氣中仍然殘存著脂粉的香氣,從雍王乾澀的目光,我能夠猜想到剛才這裡戰況之壯烈。 雍王的聲音也顯得有氣無力:「皇侄!臨行之時,皇上曾經親手教給我一道密旨,讓我上船之後再宣讀與你!」 我謹然站起,依照宮中禮儀跪在雍王面前。 雍王徐徐展開密旨,朗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冊立三十一子胤空為平王,賞領地宣城,賜平王府一座,僕婦四十八人,黃金十一萬兩,綢緞三百匹,馬匹牛羊計六十八頭……」我心中暗暗好笑,父皇搞出這份密旨旨在展示他對我的舔犢情深,卻不知我的領地,金銀如何帶往大秦? 雍王收了密旨向我恭賀道:「皇兄對你當真是恩寵有加,其他皇侄封王之時,從未有過如此厚賜。」 我笑道:「皇叔送我從大秦返回之後,大可接管父皇賞賜給我的一切。」 雍王正色道:「皇兄賞賜給你的東西,豈是隨便轉送他人的?」他做出一幅情義深重的模樣:「胤空,你年紀尚輕,此去大秦多則五年,少則一載,回來之後,不但可以擁有這些領地封邑,或許皇兄立你為太子也未必可知!」 他的這番話恐怕連他自己也不會相信,也許雍王是可憐我悲慘的未知命運,寬慰我的內心。 月色如霜,照在雪後初霽的黃河兩岸,少了一分壯闊,卻多了幾分柔美。除了負責操槳的船夫,恐怕只有我願意在這深夜中,來到寒風凜冽的船頭。這是因為我闊別自由太久的原因,這種盡情隨意的呼吸對我都是一種難得的享受。 寒風夾雜著陣陣的濤聲,不斷傳入我的耳中,我舉目望向上游的方向,今天已經是慢慢征程的第四天,前方就是康秦邊界,此地距離康都已經很遠,除了深宮中嗟歎的珍妃,還有誰會思念我這個孤單的旅人? 遠方有數盞漁火不停的閃爍,沒想到深夜中還會有漁人辛苦的勞作,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在為自己的命運而奔波,我和他們在這一點上並沒有任何的不同。 那幾點漁火時聚時散,距離樓船卻是越來越近,不但是船頭的方向,兩側和船尾也多出了許多昏黃的漁火,我猛然警覺起來,這絕不是普通的現象。 一支點燃的羽箭劃破夜空,呼嘯著射向船頭,深深的釘入我身前的甲板之上,我迅速站起,轉身向艙房跑去,剛剛走出兩步,雨點般的火箭從周圍向樓船射來,所幸箭矢並沒有傷及我的身體。 衝入船艙,剛剛掩上艙門,兩支箭鏃穿越門板,露了出來。我驚魂未定的擦去額上的冷汗。已經入睡的采雪聽到動靜也慌忙從地上的棉榻上起來,我向她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恐怕遇到了劫匪!」 我拉著采雪的柔荑躲在床榻之後,火箭仍然在不斷的射入,船艙已經開始燃燒起來,滾滾的濃煙嗆得我們不住的咳嗽。如果繼續在艙房中呆下去,我們恐怕不被燒死,也逃脫不了被濃煙熏死的命運。 我拉下床上的棉被,包裹在我們的身上,和采雪向艙門衝去,艙門已經被火燒燬,輕輕一撞便頓時瓦解。 我和采雪剛剛抵達甲板之上,手拿護盾的鐵甲武士已經將我們團團護住。火箭的攻勢開始減弱,震天的喊殺聲從船尾傳來,數十名匪徒從船尾率先登陸,底層的甲板上負責保護我安全的武士和他們已經展開了混戰。 從我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戰場的局勢,這幫匪徒進退有序,攻守有秩,顯然經過良好的訓練,我方的武士雖然人數上佔據了主動,可是戰況上並不佔優。 雍王和他的兩名歌妓在八名鐵甲武士的圍護下站在距離我不遠的地方,他整個人都陷入了極度的惶恐之中,嘴角不住的發顫。 樓船上燃起的火光照亮了昏暗的河面,又有十餘條繫著飛爪的長索牢牢抓繫在樓船之上,兩道黑色的身影沿著長索鬼魅般向樓船攀緣而來。 第四章【鋒芒】 我突然意識到,這兩人的目標一定是我,我低聲命令道:「衝上去,阻截住他們!」保護我的六名武士遲疑了一下,在他們看來守在我的身邊才是他們真正的職責所在,卻沒有想到正是他們的存在將我和雍王置於險地。 「快去!」我怒喝道。 他們終於舉刀衝了上去,我拉起采雪的柔荑迅速向火光無法照及的船角跑去。 六名武士和兩名黑衣人在船首相遇,六把長刀同時向兩名黑衣人砍去,兩人俱是黑衣蒙面,志在掩飾自己本來身份。左側的那名黑衣人身材較為窈窕,一看就知她定然是女兒之身,她足尖在甲板上輕輕一點,身軀已然躍起三丈有餘,輕鬆脫離了六名武士的阻擊,在空中一個曼妙的翻騰,雙手分握一柄寒光凜凜的短劍,如輕燕般向雍王的方向投去。 留下的那名黑衣人閃電般抽出一柄寬約五指的闊劍,以自身為中心弧形揮出,和攻向他的六柄長刀一一相撞,劍鋒過後六柄長刀從中被斬成兩段,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此人手中的長劍定非凡品。 黑衣人出劍速度快到了極點,沒等六名武士做出第二個動作,劍鋒閃電般劃向他們的咽喉,血霧沿著他的劍尖噴射而出,凶殘的場面讓采雪險些嘔吐出來。 黑衣人殺掉六名武士之後,挺劍向雍王衝去,他的同伴已經乾脆利落的殺掉了兩名武士。我和采雪的手緊緊相握,彼此都能夠感受到對方冰冷的體溫。 在他們專注向雍王發起攻擊的時候,我和采雪悄聲無息的向二層船艙移動。下面的武士開始佔據了主動,我方人數在混戰中起到了關鍵的作用,只要能夠到達底層甲板,我和采雪就可以和眾武士會合。 我聽到兩聲女子的慘呼,然後是雍王驚恐的大叫,我和采雪加快了步伐向底層甲板逃去,一道黑色的身影從上方俯衝下來,閃耀著寒芒的劍尖瞄準了我的胸口,我的鎮靜在這種生死關頭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采雪猛然撲在了我的身上,用嬌軀為我擋住了這志在必得的一劍。 短劍刺中了采雪的右胸,對方也許是沒有想到采雪會突然衝過來擋住劍鋒,驚奇的咦了一聲,然後迅速收回了短劍。 我用手摀住了采雪的創口,鮮血沿著我的指縫汩汩不斷的流出。 黑衣女郎一雙妙目充滿殺機的盯住我,她揚起短劍指在我的咽喉之上,劍峰冷森森的寒意,讓我的肌膚泛起了細小的皮疹。 雍王在另外一名黑衣人的挾持下,哭喪著面孔從舷梯上走了下來,那名黑衣人大聲道:「他是不是平王!」 雍王平日裡表現出的那點勇氣,早就消逝的無影無蹤,肥胖的腦袋如雞啄米般不住點頭,生死關頭他表現的還不如一個尋常的奴婢。 我和雍王的先後被擒,已經讓手下的武士徹底失去了抵抗的勇氣,他們一個個收起了劍刃垂頭喪氣的看著我們的方向。 黑衣人從牙齒中擠出一句話:「殺掉他!」 采雪竭盡全力道:「要殺……殿下……先殺我……」我的內心湧起一陣難言的感動,我輕輕撫了撫采雪的長髮,然後將五指落在短劍的劍刃之上:「我並非怕死,只是你若殺我,恐怕會有千萬名無辜百姓因我而死!」 少女明澈的眼眸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我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這位姑娘,胤空已知必死,還望能給胤空片刻時間,留下一封遺言!」 雍王身側的黑衣人冷笑道:「死便死了,哪還有恁多話說?」 我內心怦然一動,聽這黑衣人的口音竟然是康人,表面上卻從容依舊,淡然笑道:「胤空之命,已然掌握在二位手中,難道你還怕我這一介文弱書生不成?」 我雙目盯住那黑衣少女:「姑娘想必即非秦人,也非大康之民,殺死胤空之後,便可成功破壞兩國和談,挑起秦康戰火,從而讓本國得以坐收漁人之利!」 此話一出,就連挾持雍王的黑衣人也是微微一怔,這更證明了他極有可能就是本國之人。 采雪已經在我懷中昏了過去,我愛憐的看了看她:「姑娘可知道我這書僮緣何捨命救我?」 那黑衣少女雖然仍不說話,可是從她的眼神中,我已經知道,她肯定想聽我揭示這個問題的答案。 「康秦兩國素有間隙,大康連年災害,國力已大不如前,若是此時和秦國發生戰事,必然使百姓遭殃,生靈塗炭。我死,區區一命何足道哉,我活,卻可換得大康片刻安寧,休養生息,積蓄國力,書僮雖小他也知道這個道理,他為我擋劍不僅僅是因為我是他的主人,也是為了他留在大康的父母和親人!」這段話我說得慷慨激昂,手下武士無不動容。 我喟然長歎道:「胤空既然請纓入秦,早已抱定必死之心,若死在秦人手中,胤空還可落得為國捐軀的薄名,可惜,可惜,沒想到胤空壯志未酬,竟然死在大康的國土之上……」 我說道這裡,大膽的向前跨了一步,那黑衣少女鋒利的劍刃頓時割裂了我的肌膚,鮮血沿著劍刃淋漓而下,黑衣少女下意識的將短劍向後回縮了一下。 我大聲道:「胤空別無他求,但求能夠留下一封親筆遺書,向皇上闡明一切,胤空既非死在秦人之手,也非死在康人之手,乃是他國生恐秦康議和,從中破壞,也許可以化解百姓的這場戰禍。」 我手下的武士重新亮出長劍:「平王若死,必將爾等碎屍萬斷!」激昂的鬥志重新回到他們的身上。 黑衣少女剛才凜冽的殺氣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我坦然道:「姑娘可否給胤空這個機會?」 挾持雍王的黑衣人和這名黑衣少女對望了一眼,居然同時放下了利劍,我之所以說出剛才的那番話,完全是基於推測他們是大康子民的基礎上,此舉實在是冒險之至,如果有所謬誤,我恐怕死無葬身之地。 那名黑衣人轉身先行向船舷走去,黑衣少女剪水雙眸冷冷盯住我:「胤空,你最好記住你今晚所說的每一個字,如果將來敢為禍百姓,我第一個不會放過你!」 我淡然笑道:「姑娘無需過慮,胤空走入秦境,便等於單足踏入墳墓,恐怕今生也不可能禍害大康之百姓!」 那少女雙目中竟然閃過一絲憐惜之色,雖然是稍縱即逝,卻被我敏銳的把握到,她幽然道:「若是當今的皇帝有你一半的見解,大康也不會淪落到今日的境地!」 她轉身向遠方掠去,瞬息之間已經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其餘的匪徒也迅速退下了樓船。 手下的武士看到敵人撤退,正欲追趕,被我大聲喝住。 看著那星星點點的漁火四散而去,直到完全消失,雍王才無力的癱軟在甲板上,不知道是因為剛才的那場恐懼,還是有感於兩名歌姬的枉死,渾濁的雙目居然流出淚來。 我把采雪已經變得微涼的嬌軀橫抱在懷中,大聲吼叫道:「御醫!」 御醫孫三分在皇宮之中排名第三,真正的水平卻是所有御醫之首,他為人木訥,不擅言辭,四品醫官的職位已經整整二十年未曾變動。我自小身體強健,和他唯一的一次接觸,就是母親生我之時。 我用銀質剪刀,剪開採雪完全被鮮血浸透的棉衣,她細膩柔滑的背脊展露在我的眼前,艷如嬌雪般的右肩下,有一道寸許長度的血口,鮮血仍然在不斷的流出,我的內心忍不住顫抖起來。 孫三分打開隨身的藥箱,從中取出藥酒和紗綿。 我冷冷道:「今日之事,除了你我之外,我不想有第三個人知道!」 孫三分用藥酒擦去採雪傷口周圍的血跡,淡然道:「孫某為人,該說的不想去說,不該說不屑去說!」 我欣賞的點了點頭。 孫三分將蠶絲穿入金針,凝神貫注的將刀口縫合起來,又在上面覆好他自己調配的傷藥,用白紗將傷口包紮停當。 「她的傷勢可有大礙?」我對采雪的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孫三分緩緩合上藥箱,他的額頭也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水:「殿下放心,短劍雖然鋒利,可是入肉並不太深,並未傷及肺腑。」 「那她為何至今還未醒來?」 「因為失血太多,加上她體質虛弱,恐怕要等上一段時間才會醒來。」 我這才完全放下心來。 孫三分又道:「我會調製一些補血理氣的藥物,相信一月之內,這位公子定然可以完全康復。」這句話充分證明,他遠非別人所說的那樣迂腐,短時間內我對他已經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 這時艙外忽然響起急促的敲門聲,侍衛在門口焦急的喊道:「平王殿下,雍王出事了!」 我內心猛然一怔,向孫三分道:「你跟我去看看!」轉身慌忙向艙外走去。 雍王髮髻散亂的站在一群武士的前方,他手上握著一把仍然在滴血的長劍,腳下躺著一名受傷的水手,他聲嘶力竭的叫道:「轉向!送我回康都!」那群武士都是他帶來的心腹,看情形顯然站在了他的一邊。 我分開眾人向雍王走去。 「不要過來!」雍王把鋒利的長劍架在水手的脖頸之上,雙目通紅的叫道:「快讓他們轉向返回康都,否則我……我就將他們全部殺死,然後自刎在你的面前!」 我心中暗笑,雍王絕對沒有自殺的勇氣,可表面上我必須裝出關切之極的模樣,顫聲道:「皇叔……不可……」 雍王喃喃道:「我不想死在秦國……我不想死在秦國……」 「皇叔!侄兒此番入秦,實則背負大康千萬百姓殷殷厚望,父皇之所以讓你陪我同來,定是看中你深謀遠慮,胸懷大計,必要時可以為我指點迷津。此地距秦只有一夜航程,若皇叔執意返航,侄兒唯有獨自入秦,方可令百姓安心,讓父皇寬慰……」 我看了地上的水手一眼:「此事和他人無關,皇叔何苦為難這些下人!」我轉身向身邊侍衛道:「準備行囊,在前方渡口處送我下船!」 雍王萬萬沒有想到我會主動下船,一時間搞不清我真正的意圖何在。 我又向前走了兩步:「皇叔!侄兒就此與你別過,你最好對父皇說是我執意要單獨前去。父皇性情暴烈,若是知道此事真相,恐怕會對皇叔不利。」 雍王一張面孔頓時變得煞白,他生平最懼怕的就是我的父皇,想到皇兄翻臉無情的樣子,他整個脊背都被冷汗濕透。 我的目的就是打擊他內心中最為薄弱的環節,我淡然笑道:「不過你和父皇手足情深,也許他不會深責……」 雍王握劍的右手不斷發顫,劍尖終於無力的垂了下去。此時底艙的水手聽到動靜,一個個拿著棍棒魚叉從舷梯衝了上來,看到同伴被雍王刺傷,無不義憤填膺,眼看一場暴亂又要發生。 我屈身扶起那名受傷的水手,將他交到孫三分的手中。那些水手已經將雍王和他的隨身武士團團包圍了起來。 我大聲道:「諸位兄弟,請聽胤空一言!」也許是我剛才在匪徒夜襲的時候表現出的勇氣,這些人齊齊的靜了下來。 我向前走了兩步,忽然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舉動,屈膝在眾人的面前跪了下來,誰都沒有想到我一個堂堂的皇子居然跪在他們的面前,整個場面頓時變得鴉雀無聲。我充滿深情道:「胤空遠離大康,不知何日才可回還,第一個需要拜的就是故土!」我恭恭敬敬的在甲板上上拜了一拜。 「第二個要拜的就是大康百姓,若沒有他們,焉有我大康數百年基業!」我又在甲板上拜了一拜。 我環顧眾人:「第三個要拜的就是你們,若沒有眾位兄弟拚死相保,胤空早已死在匪徒之手,你們保住的不僅僅是胤空之性命,還有大康萬民安居樂業的希望!」我屈身又要拜下去。 「平王殿下!」激動之極的聲音此起彼伏的響起,甲板上所有的武士和水手一個個熱淚盈眶的跪了下去,只有雍王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我哽咽道:「樓船雖然遍體瘡夷,卻承載著大康萬民的全部期望,能夠為大康實現和平的不僅僅是我自己……還有你們,我們每一個人都肩負著同樣的重擔……」我一輯倒地,人群中傳來激動的哭泣聲。 人群緩緩散去,雍王武士和水手之間的衝突終於劃上了圓滿的句號,我冷冷望向一臉羞慚之色的雍王,大康的天下就荒廢在這幫庸碌無為的皇親國戚手裡。 即使是雍王的親信武士此刻看我的眼神也充滿了崇敬之情,我的內心卻沒有感到任何的得意,這些匪徒並不是為了劫取財物,他們的真正目的是殺死我,破壞康秦之間的和談,從剛才的事情我有理由相信,幕後的主事者來自大康的內部,而且此人定然身居高位,對我們此行的具體路線瞭如指掌。 雍王在危機中幾近崩潰的表現,不得不引起我的警惕,我要摧垮他的全部信心,讓他在整個團隊中失去所有的威信。 我向雍王手下武士道:「剛才的混戰中死傷了不少的水手,你們脫下鎧甲,去下層幫忙!」這些武士已經被我完全折服,二話不說的脫去鎧甲,加入了水手的陣營中。 雍王惶恐不安的說道:「他們都去划船,誰來保護我們的安全?」 我淡淡的笑了笑:「皇叔的艙房已經收拾完畢,我若是你,就會安安穩穩的睡到秦都!」雍王本想發火,可是遇到我凌厲的眼神,他馬上垂下頭,灰溜溜的向自己的船艙走去。相信在他的內心中,三十一皇侄早已非昔日那個乖巧懦弱的孩子,讓他不得不刮目相看。 孫三分已經為那名水手把傷口包紮好,他向我欣賞的點了點頭,背起藥箱向底艙走去,那裡還有很多傷員等他救治。 回到艙房,采雪仍然處在昏迷之中,我坐在榻邊,愛憐的為她擦去額上的虛汗,她的體溫很燙,根據孫三分所說,發燒是正常的現象,我把毛巾用冷水打濕,覆蓋在她的額頭。 采雪奮不顧身為我擋住那一劍的情形始終在我的眼前浮現,我看著她憔悴的俏臉,心中默默道:「采雪,他日我若有功成名就的一天,絕不會忘記你的這份深情厚意!」 采雪嬌軀突然顫抖起來,似乎墜入極其可怕的夢魘:「殿下……不要……不要……」我握住她不住舞動的柔荑,她剛剛有所平靜,又驚恐道:「不要……殺我……不要……」一顆晶瑩的淚水自她的眼角緩緩滑下,無聲的滴落在枕邊,我憐惜的為她擦去眼角的淚痕,這柔弱的少女一定經歷過旁人無法想像的磨難。 采雪的體溫始終無法降下去,我又找來了孫三分,他用金針為采雪灸治了幾處穴道,而後在艙房內燃起一種熏香,清涼的薄荷氣息瀰散在空氣之中。 我親自把孫三分送出艙外,他卻沒有即刻離去的意思,低聲道:「老朽有幾句話想問殿下。」 我點了點頭道:「孫先生有話儘管直說。」 孫三分和我來到船頭處坐下,遠處的天空已經露出一絲青灰之色,新的一天即將來臨,歷經一夜的戰火驚魂,我身上的衣服破損多處,臉上也有多處被煙火燻黑的痕跡,不過這絲毫無損於我的勃勃英姿。 孫三分將藥箱在我們兩人之間放下,雙目炯炯有神盯住我道:「老朽有一事不明,秦國乃虎狼之國,眾皇子個個避之不及,平王為何逆流而上,只身前往險境,難道真的將生死置之度外了嗎?」 我淡淡笑了笑,反問道:「先生以為呢?」 孫三分正色道:「人生於世上,凡事必首先考慮自身利益安危,即使聖賢仍未能免俗也,殿下明知前途艱險,仍冒險為之,必然是另有所圖!」 我微微皺了皺眉頭,孫三分對我說這席話目的究竟何在? 孫三分繼續說道:「殿下昨夜之所為讓老朽豁然開朗!」 我的目光停留在孫三分深邃的雙眸上,此人高深莫測,決不像他表面顯現出的模樣。 孫三分道:「殿下以萬民為己任,實則已經將自身利益與大康子民融為一體,殿下已將大康看為自己的一部分……」 我已經聽出他話後潛藏的意思,淡淡揮了揮手道:「先生多想了,胤空只想化解眼前的這場戰事,讓百姓免於戰火之災,並沒有先生所說的宏圖大志!」 我起身正要離去,卻聽孫三分道:「老朽雖然年邁,但還清清楚楚記得殿下降生那天的情景……」 我硬生生停住了腳步。 「殿下不哭,不笑,雙拳緊握,左足踏七星,十足帝王之相也!」我左腳下的七顆紅痣,只有很少的人知道,歆德皇雖然是我的父親,卻從來不知道這件事,因為我生下來就在冷宮之中,從出生到母親病逝,父皇從未來看過我一面。 我馬上又想到,母親生我的時候,孫三分一直在清月宮中守候,雖然是穩婆接生,他想必也看到過我的足心。 我冷冷道:「孫先生對我說這件事,究竟意欲何為?」 孫三分打開藥箱,拿出一幅地圖,在藥箱之上徐徐展開,我低頭看去,這幅地圖上畫得是八國的疆界,和現在的並不相同,當時的大康為眾國之首,四鄰皆俯首稱臣,秦國那時的面積還不及現在的一半。 孫三分道:「這幅地圖是當年太子殿下留給老朽的。」他口中的太子就是我的大皇兄龍胤基,歆德帝唯一冊封過的太子,可惜二十三歲的時候暴病而亡,可謂是英年早逝,如若活到現在,坐在龍椅上的應該是他。自從大皇兄死後,歆德帝就再也沒有冊封過太子,甚至沒有傳位給我們這些皇子的任何念頭。 孫三分道:「這幅地圖上繪製的是一百年前的疆域,大康當年的聲勢達到鼎盛。」他把地圖重新捲好,遞到我的手中。 我有些奇怪的看了看他,不知他為何要將這幅地圖轉送給我。 「太子臨終之時說過,讓我日後如有機會,便將這幅地圖送給有能力重振大康的人!」孫三分的表情無比的誠摯。 我的內心浮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雖然並不清楚孫三分真正的目的何在,可是我清楚的意識到,自己極想得到這幅地圖。我鄭重接下了這幅地圖,孫三分終日緊繃的臉上,居然露出了會心的笑容,他背起藥箱,向我告辭離去。 采雪經過孫三分的救治,燒很快就退了,她的手足又出現了冰冷的現象,孫三分剛才已經將可能出現的情況向我說明,我又為她加了一層棉被,將火盆移到床前。 雙手伸入被中,為采雪揉搓著她的纖纖玉足,以此來加速她體內的血液循環。我一向都認為自己的自制力相當出眾,可是自從和珍妃初嘗雲雨之後,我的腦子中總會是不是的想起浪漫旖旎的情景,采雪溫軟圓潤的玉足,又恰恰是對我的一種考驗。 我雖然不是君子,可是也清楚不欺暗室的道理,更何況面對的是一個剛剛捨命救我的少女,經歷了昨晚驚心動魄的一戰,我實在太過勞累,居然在胡思亂想中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采雪的纖足仍然被我抱在懷中,我抬起頭來,正看到采雪嬌羞無限的美眸,看她的樣子,已經醒來多時了,我慌忙將她的雙足放開。 采雪輕輕啊了一聲。 「是不是傷口很痛?」我關切的問道。 采雪含羞搖了搖頭,低聲道:「腳……麻了……」 我馬上醒悟過來,肯定是雙足被我壓得太久,血循不暢的緣故,采雪看到我熟睡,一直強忍著酸麻,沒有叫醒我。 我整了整外袍,站起身來,用力舒展了一個懶腰,從西邊的舷窗中可以看到此時已經接近黃昏,火紅的晚霞彷彿要將整個天際燃燒起來。 采雪掙扎著坐了起來,我慌忙上前扶住她的香肩:「你重傷未癒,千萬不可動作太大。」 采雪惶恐道:「采雪豈可佔據殿下的床榻。」 我笑道:「你權且當是我借給你的,以後從你每月的工錢裡扣除租金!」 采雪低聲道:「多謝殿下大恩大德!」 其實這句話應該是我向她說才對。 我正想對她道謝的時候,忽然聽到外面有人大聲喊到:「秦國船隊!」我內心微微一怔,秦國這麼3uww.g□m快就已經派船接應了。 我扶著采雪重新躺下,這才向艙外走去。 已經有許多人湧上了船頭,雍王也在其中,看到我出來,他慌忙向我招手道:「前方有兩艘秦國的戰船!」這裡正處於我們和秦國的中介河段,兩國共有這一河段,一般情況下並不會有戰船來此。 人們讓開一條通路,我不慌不忙的來到船頭,舉目望去,只見前方的水域上,兩艘巨型樓船向我們的方向緩緩而來,樓船之上黑色戰旗迎風飄揚,上面繡著一個大大的秦字。 雍王感歎道:「秦人組建水軍並無太長時間,居然已經掌握了製造樓船之術。」我的內心和他同時發出了感歎,秦國在這十幾年中無論是國力還是軍事發展的都是極為迅速,綜合實力隱然超出了大康,遙想當年大康的水軍抵達之處,無不所向披靡,現在大康引以為豪的樓船,秦人已經可以製造出來,而且長寬和高度都要超出我們許多。 我大聲下令道:「停止行進,靜觀對方的變化。」 秦人的兩艘樓船一左一右將我們的船夾在了中間,左側的樓船上伸出幾條木板,在兩船之間臨時搭起了橋樑。三名黑盔黑甲的秦國將領,從臨時橋樑上大步走了過來。 我示意手下船員和侍衛全部退到我身後兩丈開外的地方,和雍王一起迎向秦國將領。 從他們的服飾上可以看出,他們的級別都很低,在大康最多相當於統領千人的千夫長。 「來得可是康國質子胤空?」中間那名矮胖的秦國將領大聲喝道。 我不緊不慢的回答道:「我就是大康歆德帝三十一子胤空。」 三名將領相互看了一眼,那名矮胖軍官拿出一道聖旨大聲道:「質子胤空接旨!」此言一出,我方所有人的臉上同時露出憤慨之色,要知道我雖然前來為質,可是身份畢竟是大康國的皇子,這幾名秦國將領不但直呼我名,而且用本國聖旨來羞辱我,實在是欺人太甚。 左側那名黑臉將領雙目圓睜,惡狠狠向我道:「為何還不跪下!」 我身旁的雍王嚇得幾乎連魂都要丟了,雙膝一軟,險些跪倒在甲板上,幸虧我及時的一把將他拉住。 我不卑不亢道:「三位將軍可知道所站的是什麼地方?」 那名矮胖將領不屑的笑道:「自然是大秦的疆域!」 我淡然笑道:「可我卻以為三位將軍正站在大康國的樓船甲板上,胤空雖然愚魯,卻知道國土之內只可拜一君一主。」雍王肥胖的面孔微微發紅,他顯然聽出了我對他的明嘲暗諷。 那名矮胖將領居然呵呵笑了起來,他上下打量了我一遍,方才道:「平王勿怪,我們剛才是給你開一個小小的玩笑!」 他向身後指了指:「我等是專門來接平王移駕!」 我微微一怔,不是我們的樓船可以直接抵達秦都嗎,緣何他們會突然變卦? 那名將領道:「聖上曾經留下御命『大秦之水,不載康舟』,平王和隨行奴僕請跟我上船,其他無關人員可以即刻返回。」 他口中的聖上就是秦國的國君燕淵,大秦就是在他的手上才發展成今日的規模,不過他對大康的仇恨極深,從剛才的哪句話就可見一斑。 我在瞬間便打定了主意,既然早晚都要落在秦人手中為質,又何苦讓這幫人隨我一起歷險奔波。我點了點頭道:「你們為我騰出艙位,我要讓人把送給秦國國君的禮物搬運過去。」 聽到我這麼說,雍王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對他來說這次的磨難旅程總算得以解脫,他早就喪失了陪我走到秦都的勇氣。 回到船艙,采雪已經掙扎著坐了起來,從外面傳來的動靜,她知悉了剛剛發生的事情。我還沒有來及說話,她已經搶先說道:「你若是丟下我,我便死在這艘船上!」也許是因為心急的緣故,她甚至忘了稱呼我殿下。 我笑了起來,采雪的目光變得越發的迷惘起來,她猜不透我內心真正的想法,我當然不會丟下她,自從她替我擋住那一劍之後,在任何的情況下,我都不會丟下她。 我扶著采雪走出艙門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中都充滿了驚奇,他們很難想透,我貴為皇子居然會對一個書僮如此體貼。 孫三分背著他的那個藥箱緩緩的來到我的面前,他從我的手上接過采雪:「這些事情還是讓老奴來做吧!」 我凝視他許久,孫三分笑道:「我在大康宮中已有四十三個寒暑,時至今日,仍然只是一個四品醫官,留在皇宮也不會有什麼陞遷的機會,老朽願以將死之身,追隨平王左右,這點微薄醫術,也許可以對您有所幫助。」 我的腦海中瞬間想起了無數個拒絕孫三分的理由,可馬上又被我否決了,無論他出於怎樣的目的,我深信他對我沒有惡意,試問像我這樣一個落魄王孫,又有什麼值得利用的價值呢? 我的腳步堅定而從容,經過雍王身邊的時候,他拉住我的手,遞給我一個信封:「這裡面是禮品的祥單,一路順風!」我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謝謝!」 我走上踏板的時候,樓船上所有的武士和水手同時跪了下來:「恭送平王殿下!」,我的身軀微微震動了一下,卻沒有回頭,前方是我自己的選擇,我要毫不猶豫的走下去。 第五章【大秦】 底艙黑暗而潮濕,除了海浪就是不時在頭頂經過的腳步聲,我是大康臣民心中的皇子,卻是大秦將士眼中的人質。轉眼之間一切都已經發生改變,滄海桑田,有時候未必要等上百年。 我最為擔心的就是采雪的傷勢,孫三分關鍵時刻的投奔,為我解決了這個難題,采雪在他的精心醫治下日見好轉,我們三人開始在黑暗中談論秦都,談論未來,卻很少談起大康,從踏入秦境的這一刻起,我們已經成為秦王治下的三名囚徒。 我並沒有得到一國皇子理應得到的禮遇,也沒有受到太多的折辱,對這幫將士來說,護送我到秦都只是他們的職責,我在他們的眼中和普通的康人並沒有太多的區別。 三日之後,我們終於抵達了秦都,秦都原名落陽,秦宣隆皇燕淵於繼位六年後從臨京遷都於此,意在挾黃河之險和大康國的康都首尾相踞,事實證明他從水草肥美的平原臨京遷往秦都是極為明智之舉,秦都坐擁秦國第一大港『通濟港』,宣隆皇遷都後一方面在毗鄰秦都的河段重新建立軍港,大力發展水軍,一方面減輕來往商人的課稅,吸引天下客商雲集與此,秦都也因為他正確的舉措不斷繁榮起來,加之大秦的東面毗鄰『黃海』,高麗、東瀛以及南海各國的客商無不跨海越洋取道黃河來到這裡,現在的『通濟港』在八國百姓的心目中隱然已經超過大康『萬隆港』的地位。 我扶著樓船的憑欄站在甲板之上,眼前是一片繁榮的景象,和萬隆港不同,我目力所及竟然見不到一個乞丐,往來的百姓一個個臉上都帶著會心的笑容,我的內心忍不住發出了感歎,父皇唯我獨尊君,目空一切的高壓政策,終於被事實證明已經落伍於這個時代。 在八名秦國衛兵的護衛下,我和采雪、孫三分一行走下了樓船。從采雪的步伐來看,她的傷勢已經恢復了許多,雖然完全恢復元氣還需要一些時日,不過普通的行動應該沒有任何的困難。 距離樓船不遠處,兩輛四乘的黑色馬車在那裡等待。我剛剛走下樓船,一名身穿七品服色的高瘦中年官吏帶著六名手下,向我迎來。 「大秦太子府執事燕子民拜見康國三十一皇子平王殿下!」他的聲音冷淡而踞傲,秦皇果然欺人太甚,竟然派出太子府的一個七品執事前來迎接康國的皇子,顯然沒有把康國放在眼裡。 燕子民引我上了左側的馬車,從車輛的標記來看,應該是皇族專用,可是車廂的內飾異常樸素和大康皇族崇尚豪華奢糜的風氣全然不同,秦人的務實由此可見一斑。 燕子民和我同乘,采雪和孫三分上了另外一輛馬車,我最後看了一眼『通濟港』,自己在大秦的質子生活正式拉開了序幕。 燕子民道:「太子殿下為質子安排好了府邸,質子所帶的禮物行裝,我已經著人先行運往質子府。」他把我的稱呼已經從平王改換成了質子,這不但是像我示威,還在提醒我現在真正的身份。 我努力做出一幅畢恭畢敬的模樣,在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身為一個敵國的質子顯露出太多的鋒芒,一定討不到任何的好處。在秦國我的身份僅僅是質子,地位甚至趕不上一個普通的秦國百姓。 車輛在秦都鬧市中穿行,周圍的喧囂可以讓人聯想到一片繁榮富強的景象,我雖然很好奇,卻始終沒有掀起那厚厚的棉簾。 一個時辰以後,馬車終於抵達了質子府,這是一座陳舊的府邸,從圍牆上的萋萋荒草來看,這裡應該很長時間都沒有人居住。 門外有八名武士分列兩旁,他們顯然是來監督我的,我的唇角忍不住泛起了一絲苦笑,秦皇用這種方式對待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質子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 大門剛剛漆過,還散發著一股刺鼻的味道,門上用來裝飾的銅釘也是剛剛置換,閃閃發光,為這座殘破的院落平添了幾分貴氣,不過這種貴氣出現在這裡,卻讓整個府邸顯得越發的不協調起來。 走入大門,迎面就看到一個荒草叢生的院落,這裡原來應該是座花園,可是長時間無人打理早就荒蕪。 院內堆滿了木箱,裡面盛放的是我從大康帶來的禮物。雍王已經將禮單交給了我,我所需要做得就是一一為他們找到主人。 燕子民的職責就是把我送到這裡,他讓手下人先行退出大門,向我道:「今晚太子殿下會在王府舉辦宴會迎接各國王子,我會派車來接你,質子一定要準時到達。」我本來還以為這次來到秦都會首先受到秦皇的蒙召,看來秦皇早已將各國質子的事務轉交給了太子,我短期內恐怕沒有謁見秦皇的機會。 燕子民離去以後,我把禮品清單教給孫三分,讓他清點一下禮物,順便找人搬入西側的廂房,和采雪二人率先向前方的正堂走去。 推開正堂的大門,陽光從我們的身後照亮了整個廳堂,整個廳堂內到處結滿了蛛網塵絲,桌椅板凳的上面落滿了厚厚的浮灰。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沒想到秦國的表面功夫全部做在了大門上。」 采雪溫柔笑道:「殿下莫要心煩,采雪馬上會收拾好這裡。」 我關切道:「你傷勢尚未完全恢復,千萬不可太過操勞!」 孫三分苦著臉從外面走了進來:「平王殿下,那些守門的衛兵不願幫忙將禮物搬入西廂,還說他們只負責守門,其他的事情皆無權過問。」 我哈哈笑了起來,在廳中跺了兩步,轉身道:「秦皇比我父皇想得還要周到一些,以此磨礪我自主的能力,胤空對他當真感激不盡。」我把眼前的逆境視為了一種挑戰,而這種樂觀的情緒馬上感染到了采雪和孫三分。 孫三分欣賞的點了點頭道:「殿下可願和老朽一起將禮物搬入西廂?」 「胤空正想鍛煉一下筋骨!」 采雪美目充滿崇敬的望向我:「采雪留下收拾一下房間!」 我搖了搖頭:「等你傷癒之後再說,現在你需要做得就是休息!」 我在大康之時,雖然不是養尊處優,可是也從來沒有做過如此辛苦的勞作,和孫三分兩人把禮物完全搬入西廂,足足用去了一個多時辰,身體累得就快要散架,汗水將外衣已經完全浸濕。 我和孫三分稍事休息了一下,就開始整理房間,采雪在我的堅持下沒有加入我們的勞動,她在廚房找到一個水壺,為我們燒水飲用。 孫三分雖然已過花甲之年,可是身體之好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整整勞作了一個上午,卻未曾看到他有任何的疲態。 中午的時候,衛兵引著一個矮胖的中年人走了進來,他是附近臨仙樓的老闆,太子將我的飲食全權交給了他,每天飯食的時候,他都會讓小二送酒菜過來,因為今天是送飯的第一天,所以他親自帶人過來。 「公子好,我叫余得利,是臨仙樓的掌櫃!」他首先向我進行了一番自我介紹。 從他狡猾而貪婪的眼光我馬上判斷出,眼前的這位是個唯利是圖的市儈商人,也許是第一頓的原因,酒菜頗為豐盛,葷素搭配計有八道菜餚,還有一壺花彫。 余得利顯然也清楚我的身份,不過他和普通親人的眼光卻有不同,在他眼中,無論我是皇子還是囚犯,只要能給他帶來財源便是他的主顧,對我的態度自然顯得謙恭許多。 余得利走後,采雪看著他的背影道:「沒想到秦人之中也有如此和善之人!」 孫三分笑道:「在這種人的眼中,但凡能給他銀子的都是他的爹娘!」 我聽他說得如此直白,忍不住笑了起來。 采雪端來熱水,讓我和孫三分洗了洗手。孫三分又道:「經商之人,慮事周全,他一定想到公子雖然前來為質,可是以後請客之事是不會少得,贏得你的好感,就等於贏得了一個大大的主顧。」 采雪笑道:「聽孫先生這麼說,倒是有些道理。」 吃飯的時候,兩人還恭守尊卑之道,分別站在我的兩旁。我笑了起來:「在秦都之中,我們都是囚徒,沒有任何的區別,大家坐下一起吃飯。」 采雪道:「殿下……」 我佯怒道:「怎麼?不聽我的話是不是?」 采雪俏臉一紅,只得依言坐下。 孫三分也在我的左手邊坐了,我又道:「我們身在秦都之中,以後對我的稱呼需要改上一改。」 兩人的目光齊齊望向我。 「以後稱我公子即可!」 下午的時候,我和孫三分將庭院中的荒草又剷除了一遍,采雪便為我們燒水沏茶,整個庭院在我們的整治下,漸漸顯現出原來的輪廓。 因為晚上還要前往太子府謁見太子,我提前結束了勞作,采雪為我準備好了熱水沐浴。 秦都不比大康,我沐浴之時,也不需他人在一旁伺候,我的手掌上磨出了不少血泡,洗澡沐浴頗費了一些功夫。 換上潔淨的內衣長袍,一種通體舒泰的感覺油然而生,勞作之後的舒坦和安逸,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孫三分就用我洗過的澡水沖洗了一下,洗完後幽默的說道:「老朽選擇追隨平王果真未錯,以後日日都可沐浴皇恩。」我哈哈笑了起來,雖說已入牢籠,卻遠比在大康的心境開闊許多。 我從禮品清單中找到送給秦國太子的禮物,這是一對巧奪天工的翡翠玉馬,兩匹正撒開四蹄飛奔的駿馬體態矯健,昂首甩尾,頭微微左側,三足騰空,只有右後足落在一隻展翼疾飛的龍雀背上。駿馬粗壯圓渾的身軀充滿力度,但其動作又是如此輕盈,充滿了「天馬行空」的驕傲;飛燕似乎正回首而望,驚愕於同奔馬的不期而遇。其中隱喻了「揚鞭只共鳥爭飛」的超然境界。 孫三分和采雪都忍不住讚歎道:「當真是巧奪天工!」 我點了點頭,憑此玉雕,應該可以獲得秦太子的良好印象。 黃昏時分,燕子民派車來接我,我帶著精心挑選的錦盒登上馬車,孫三分和采雪依照我的吩咐留守在質子府中,有兩名侍衛陪伴我前去。 秦太子,姓燕名元籍,字楚秋,現年二十九歲,兼任大秦水軍都督,是秦國最有權勢的人物之一,燕元籍為人好客,門下食客三千,因為人慷慨而聞名天下。 接我的馬車比初到大秦的那輛還要寒酸許多,車廂多處殘破,冷風從縫隙中不時的吹入,看來燕元籍的慷慨並沒有用在我的身上。 太子府位於秦都的城東,距離我所居住的質子府不到三里。 我下車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周圍有不少王孫貴族也正在向太子府走去,看來今晚的晚宴秦太子邀請了不少人前來。 我在兩名侍衛的陪伴下來到府門前,首先向門倌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後在他們鄙夷的目光中懷揣禮物走入門去。 我見慣了大康皇宮的金碧輝煌,秦國的太子府給我的感覺只有普通二字,唯一可以稱道的就是建築物出奇的高大,可是整座府邸沒有任何精巧的裝飾,這更證明了秦人務實的觀點。 走入設宴的大廳,迎面遇到七品執事燕子民,他引著我在左首最末一個位置坐下,卻沒有向我引薦秦太子的意思。 秦太子燕元籍在眾人的注目中從側門走入,他身高七尺有餘,身材健壯,皮膚呈古銅色,面目英俊,充滿著強烈的陽剛之氣。 他一一向眾人頷首示意,目光卻始終未曾落在我的身上。府中下人為我們奉上酒菜,菜僅有四樣,三素一葷,酒是最尋常不過的高粱燒,作為大秦太子,舉辦這種規格的宴會,未免顯得有些寒酸。 我隨著人群舉杯敬酒,看來今晚我沒有和太子交談的機會。 酒過三巡,秦太子燕元籍的目光忽然轉到了我的身上:「平王殿下,住得還滿意嗎?」此言一出,我馬上醒悟到,他早就看到了我,只是一直裝出沒有看到罷了。 我恭恭敬敬的答道:「太子安排頗為周詳,胤空感激不盡!」 燕元籍哈哈大笑了起來,他舉起酒杯道:「既然滿意,便陪我乾了這一杯!」 我自然不敢拒絕他的要求,爽快的舉起酒杯,將辛辣的酒水一飲而盡。 燕元籍笑道:「平王果真爽快,今日你初到秦都,這一杯是我為你洗塵的!」他又拿起了酒杯。 我只好再陪他乾了一杯。 燕元籍道:「從平王進門時手裡便拿著這個錦盒,不知道裡面是些什麼東西?」他的這句話提醒了我。 我站起道:「裡面是胤空送給太子的禮物!」 「哦!大康國富民饒,平王出手肯定不凡,打開來看看!」 我的內心一陣得意,在場的除了秦國的王卿貴族,就是來自各國的皇子,在他們的面前展示大康的寶物也是一件露臉的事情。 我抱著錦盒來到大殿正中,將那一對馬踏飛燕拿了出來,大廳內頓時響起一陣讚歎之聲,顯然都看出禮物不同尋常。 燕元籍目光竟然未向禮物望上一眼,他向人群中說道:「敬延兄,你對玉器寶物頗有心得,就由你來品評一下如何。」 坐在右側的一名胖乎乎的青年站起身來,他是中山國的二皇子張敬延,中山國早已淪為秦國附庸,他在秦太子面前和尋常的家臣無異。 張敬延笑瞇瞇來到我的面前,目光上下打量了禮物一眼,然後發出一聲鄙夷的冷笑:「太子殿下,以敬延所見,這兩匹馬踏飛燕,雖然做工精緻,卻是琉璃所仿的粗劣贗品。」 我內心一震,沒想到他居然信口雌黃,正想分辨,卻看到燕元籍的雙目中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目光。難道他們事先便串通好,故意在人前羞辱我大康。 賓客中有幾名性情急躁的客人早就按捺不住,大聲吼叫起來:「龍胤空,你欺人太甚,居然用這種仿冒的東西欺騙太子,難道不想活命了嗎?」 我慌忙跪倒在地上,裝出驚恐到了極點的樣子,身軀不住瑟瑟發抖,聲音顫抖道:「胤空……真……真是……不知……」在別人看來我被嚇得魂不附體,連眼淚都快掉了下來。 燕元籍卻哈哈笑道:「你們豈可如此無禮,驚擾了貴客!」他親自從上座走了過來,把我從地上扶起,我顫聲道:「太子……莫要殺我……」 「你是我的貴客,我又怎會殺你?」燕元籍一臉的輕視,他拍了拍我的肩頭道:「你回去坐吧!」 我哆哆嗦嗦走了回去,中途故意裝出被絆了一腳的樣子,極為難堪的趴倒在地上,又引來了一陣刺耳的哄笑。 燕元籍看著我狼狽的模樣,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他拾起地上的那對馬踏雙燕道:「古人有雲,千里送鵝毛,禮輕情義重!平王不遠萬里而來其心可嘉,其意可表,至於他送什麼禮物,各位又何必深究!」 他目光注視在飛馬之上:「本王在乎的並不是這對禮物,而是平王的一片真心!」 所有人都向他投去尊敬的目光。 我的眼眶都紅了,激動的淚光在目中閃爍,心中卻把燕元籍罵了個千遍萬遍,這個混蛋不但侮辱了我和大康還不算,對這對珍貴的馬踏飛燕也不放過。 因為發生了剛才的事情,所有人對我這個康國的皇子都充滿了不屑和鄙夷,我並不介意這樣的結果,在別人的眼中越是懦弱,越不會讓人產生威脅感。 本來我以為自己可以不動聲色的混過這場宴會,沒想到中山國二皇子張敬延率先向我敬酒,我對他可謂是反感到了極點,在剛才的事情中,他顯然充當了燕元籍的幫兇。他之所以帶頭向我敬酒,明顯是想讓我在眾人面前再次出糗。 我雖然識破了他的險惡用心,表面上卻不能點破,裝出受寵若驚的樣子,和他連乾了三杯,在他的帶動下,其他的客人也開始爭先恐後的向我敬酒,如果我全部照單全收,恐怕沒等實現我的宏圖大志,就會死在太子府的酒桌前。 我裝出不勝酒力的樣子,結結巴巴的說道:「胤空……高……高興……」 這時兩名侍女前來又過來倒酒,我色迷迷的望向她們,伸手牽住其中一女的衣袖,稍一用力,將她拉入了懷中。 那侍女一聲驚呼,我把頭顱埋在她腰膚之間,手指藉著她身體的掩護,極為隱蔽的伸入自己的喉頭。 「哇!」地一聲,我將剛才所食的酒菜全部吐在了她的身上。 眾人看到我狼狽的模樣,轟然大笑了起來,那名侍女哭哭啼啼的從我身上掙脫開來,掩面向門外逃去。 燕元籍大笑道:「平王醉了……」 我做出一幅醉眼朦朧的樣子:「我……沒醉……我……還能喝……」自己主動斟滿了酒水,手抖得連酒壺都拿不穩,多數酒水都灑在了外面。 我端起酒杯搖搖晃晃的起身向秦太子走去:「太子盛情……胤空……感激……不……不盡……無以回報……只有用此酒……來……來表達我的……感激之情……」我哆哆嗦嗦拿著酒杯向自己的嘴邊湊去。 原本熱鬧喧囂的場面卻突然寂靜了下去,我聽到一個冷冷的聲音道:「剛才是誰欺負芸兒來著?」 我傻笑著抬起頭來,卻見一個美麗的紅衣少女向我走來,她身著紅色宮裝,瓜子般的精緻臉龐絕沒半分可挑剔的瑕疵,輪廓分明不經刻意修飾,清秀無倫,年紀大約在十七八歲左右,烏黑的秀髮側挽了一個墜馬髻,襯托得玉面朱唇更是動人心弦。 這少女雖說美到了極致,可是眉宇間卻充滿了刁橫凶蠻的痕跡。 燕元籍笑道:「琳兒,平王只是不勝酒力,無心之過,你何必跟他計較!」 我心中一怔,沒想到眼前的這位少女竟然是秦國九公主燕琳,聽她的話語剛才被我吐了一身的侍女應該是她的貼身宮女,這下麻煩了,無意之中竟然捅了一個馬蜂窩。 燕琳妙目冷冰冰看了我一眼,突然揚起手來狠狠的在我臉上打了一個耳光,這一巴掌全無先兆,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我若是真的酒醉還好,苦於醉酒只是裝出的樣子,臉上登時便隆起了五根手指印記,沒想到她出手居然如此的毒辣。 我呵呵傻笑著,事到如今,只好把表演進行到底,伸手向她的纖手抓去:「小……美人……來陪我……喝……一杯……」 「淫賊!」燕琳柳眉倒豎,抬起纖足踏在我的小腹之上,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的酒杯也飛了出去,酒水潑得滿地都是。 所有人無不幸災樂禍,要知道這燕琳是秦都有名的刁蠻少女,尋常人莫說是對她如此說話,即便是多看上一眼,也要被她嚴懲一番。 燕元籍看到場面發展到如此地步,慌忙下來攔住燕琳,苦口勸道:「琳兒!你不可如此無禮!」一邊讓人把我扶出門去。 我一邊走,嘴裡還不停嘟囔著:「小美人……」 人群中有人低聲感歎道:「難怪大康國日漸衰敗,若是將來帝位傳到此子之手,亡國之日已經無多……」 我的臉上仍能清晰的感到燕琳那一掌的火辣疼痛,她的意外出現又讓我輕易博得了好色之名,我要利用這良好的開局,讓所有人接受我這個庸碌無為、沉溺酒色的康國質子。 孫三分用棉布裹住雪球覆在我的臉上,疼痛的感覺頓時減弱了許多,采雪默默的為我泡了一杯香茗,我雖然沒有告訴他們發生了什麼,從我的狼狽模樣,他們也可以猜測到我所蒙受的屈辱。 孫三分將那份禮單放在我的面前:「公子!按照歆德皇預先的禮單,我們還需拜訪這些人!」我早就對這份禮單爛熟於胸,自從發生今晚被燕元籍斥為贗品的事情以後,我突然改變了計劃,就算我將這些禮品一一送給名單上的王卿貴族,現在也達不到預定的效果,還有可能讓秦人以為我別有用心。不過留在身邊也不可取,有道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若是被人窺覷我的寶物,恐怕會遭到飛來橫禍,虛得盡快想個辦法將它們散去。 無論是康都還是秦都,除了權勢就是金錢更容易獲取別人的尊重,我是個別人眼中的階下之囚,毫無任何的權勢可言,我想得到尊重,贏得人緣的關鍵就取決於金錢,可是眼前的局勢下,我還沒有足夠的能力控制金錢,必須用它們在最短的時間內達到最好的效果。 我淡淡的揮了揮手:「這些禮物我想全部留下,明天你們隨我在秦都逛上一逛,順便找一家信譽良好的商舖,將這些禮物變賣出去。」 孫三分和采雪都不知道我想變賣禮物的目的,充滿迷惘的看著我。 我笑道:「修葺府邸,購買奴僕都需要金錢,如果我們不靈活變通一下,如何能夠盡快的改善現有的條件!」 好在秦太子對我這個質子並沒有太多的限制,唯一的不便,就是出行時總有兩名侍衛相隨。 翌日清晨,我們三人在侍衛的監護下來到秦都最繁華的觀錢街,這條街道位於秦都老城的中心,隨著秦都的不斷擴展,早已經偏離了秦都城的中軸線,成為西城的一條街道,可是這裡卻是商家的福地,各國客商雲集與此,處處都是一片熱鬧的景象。 我連續逛了幾家商舖,在一家名為『聚寶齋』的鋪面前停下。據兩名侍衛介紹『聚寶齋』是秦都中信譽最為良好的商舖。 聚寶齋室內陳設古樸雅致,全無其他商舖的市儈庸俗之感。店主人是一位七旬左右的白髮老者,正在向兩名客人介紹著一件三尺多高的珊瑚樹。 我走了過去:「掌櫃!幫我看看這件東西的價錢!」我把隨身帶來的一隻鑲滿寶石的金絲雀鳥放在了櫃檯之上,這件寶物原來是準備送給秦國右丞相諸葛卿的禮物。 那老者雙目一亮,拿起那只雀鳥看了許久,方才道:「這隻金絲雀應該是宮廷之物,不知公子從何得來?」 我讚道:「掌櫃果然好眼裡,此物來源清白,你儘管放心估個價碼!」 那老者沉吟了一下,伸出三根手指:「三千兩銀子!」我早就清楚這件寶物的真實價值,金絲雀鳥共有八隻,三年前八皇兄穆王胤尚曾經獲賜一隻,後來轉賣給了勤王,勤王為此付出了一萬兩的代價,這老者分明是給了我一個低到極點的價格。 我卻爽快的把雀鳥放在櫃檯上:「你給我點清三千兩的現銀,這件雀鳥歸你了!」那老者沒想到這件好事會這麼容易的落在自己身上,生恐我返回,牢牢抓住那雀鳥,聲音顫抖道:「阿福,快去庫內支取三千兩銀子!」 中午我請所有人在觀錢街的『鴻雁樓』大吃了一頓,下午去秦都最大的賭場『得意坊』海賭了一把,離開賭場的時候,我的身上僅僅剩下不到一兩的碎銀。 采雪不無擔心的說:「公子!修葺府邸已經無錢可用了!」 我笑了起來:「我們從大康帶來的好像不僅僅是這一隻金絲雀鳥,明天我會多換一些銀子!」 一連五天,我幾乎每天都要去變賣一件寶物,可是卻連一兩銀子都沒有帶回去,我的聲名卻在不知不覺間在秦都的朝野上下傳開,大康國的平王不但喜好酒色,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賭鬼。 在第六天的時候,甚至連孫三分對我的舉動都有些反感,他和采雪口徑一致的不願繼續陪我出去胡鬧。 我這次準備拿去變賣的是一對寶石宮燈,為我守門的侍衛對我的態度明顯轉變了許多,這些天吃到他們肚子裡的酒肉到底沒有白費。 我正要出門的時候,卻看到一輛豪華的八乘馬車緩緩停靠在質子府前,不知道裡面坐得是哪位達官顯貴。 第六章【青樓】 八匹駿馬膘肥體壯,頸上懸掛著紫金鑾鈴,車廂朱漆彩墨,裝點的異常豪華,在民風樸素的大秦很少看到有人會這樣招搖。一名坐在車前的青衣奴僕首先躍下車來,在車門前跪下,另外一人拉開了車廂。 我很少見過這樣肥胖的人,他每走一步都要停下來喘息一下,大腳踏在奴僕的背上,讓人忍不住擔心他隨時會把奴僕的脊樑踩斷。 侍衛李保在我身邊低聲道:「平王,他是秦都第一富商錢四海。」 我來到秦都的時間尚短,還沒有聽過此人的名字,不過從侍衛敬畏的眼神來看,錢四海的能量一定很大。 雖然已經是初春,秦都的氣溫仍然很低,錢四海卻不斷的擦起汗來,他來到我的面前開門見山的說:「把你所有的東西都給我看看,我會給你一個合理的價格!」 錢四海瞇著小眼睛,仔仔細細的觀賞著每一件寶物,我站在一旁足足等了他一個時辰,在我的印象中,一個富可敵國的生意人很少像他這麼注意小節。 「十萬兩銀子!把這些東西全部給我!」錢四海一邊擦著汗,一邊提出了他自認為合理的價錢。 我愉快的點了點頭,錢四海給我的價錢要比聚寶齋公道的多,我當然沒有理由拒絕。 錢四海手下搬走寶物的空隙,我請他來到客廳落座,他肥碩的屁股坐在籐椅上,發出一陣動人心魄的吱嘎聲,好在籐椅還能夠承載他的體重。 采雪為錢四海奉上茶水,錢四海喝水的動靜很大,絲毫不顧及周圍人的感受。 「好茶!」他由衷的讚道,放下茶盞時,水已經喝乾,我示意采雪為他續上茶水。 錢四海自懷中掏出一疊銀票:「這是十萬兩廣德隆的銀票,你可以在八國任何一個地方隨意兌換!」說到錢,他的底氣顯得格外的粗壯。 我把銀票納入懷中,笑道:「錢老闆果真爽快!」 錢四海小眼睛飛快的轉了轉:「平王殿下,錢某有一事不明。」 「請講!」 錢四海道:「錢某聽說平王殿下現在典當的這些寶物,都是貴國歆德皇為大秦諸位公卿準備的禮物,不知……可有此事?」 我淡然笑道:「錢老闆的消息倒是靈通。」 錢四海壓低聲音道:「平王做出此舉,難道不怕被秦國公卿責怪嗎?」 我大笑著站起身向庭院中走去,急於從我這裡得到答案的錢四海也跟了出來。我指了指殘破的院落:「錢老闆看到這些是不是會明白我的苦衷呢?」 「請恕錢某愚昧!」 「胤空從入秦為質那日,生死已經由不得自己掌控,若然康秦之間發生戰事,就是我的斃命之日。今朝有酒今朝醉,胤空要抓緊這有限的時間,盡情的享受我的短暫人生!」 錢四海緩緩點了點頭:「平王殿下果然坦誠,就沖這一點,錢某交定了你這個朋友。」 他離去的時候,我攜手把他送出門外,錢四海低聲向我道:「錢某與殿下一見如故,今晚錢某在『百花樓』做東,為平王殿下洗塵。」 我故意做出為難的樣子:「非是胤空不願從命,只是……」我向那看守質子府的侍衛瞥了一瞥。 錢四海詭秘一笑:「殿下儘管放心,一切都包在錢某身上!」 「錢四海這個人不簡單!」孫三分向我進言道。 我點了點頭,若沒有超人的能量,豈能自如的進入質子府,再說明明知道這些是我父皇送給列位公卿的禮物,他還敢出錢買下,沒有過人的膽色絕對無法做到。 采雪秀眉微顰:「他肯定不是普通的商人,買下這些東西,說不定有人在背後指使。」 我深表贊同的點了點頭:「也許他是燕元籍派來的也未必可知!」 我大膽的推斷並不是毫無根據,我送給燕元籍的那對馬踏飛燕絕非贗品,燕元籍見多識廣,應該知道寶物的真正價值,這些日子我不停的典當寶物,他想必有所耳聞,在他的心目中我是他的階下之囚,自然不想讓這些寶物白白便宜了外人。 如果直接從我的手上搶去,傳到外人耳中一定會被人恥笑,他極有可能採用這種迂迴的途徑買下寶物。這些寶物的總值至少要在百萬以上,用區區的十萬兩買下它們,即可掩人耳目,又可獲得珍寶,的確是兩全其美的事情。 孫三分歎了口氣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現在有些明白公子散盡財物的真正目的了。」 我笑道:「孫先生這麼說就是贊同胤空所為了?」 孫三分苦笑道:「看來這十萬兩的銀票也時日無多了,好在粗茶淡飯可以果腹,秦國礙於顏面應該不會把我們三個活活餓死,實在不行,老朽便背著藥箱走街串巷的買上兩貼膏藥,或許能夠混飽肚皮。」 采雪嫣然笑道:「公子這次莫要忘了,先把房屋院牆修葺一下,若是拖到了清明,落雨紛紛,我們恐怕要每天打著雨傘過日子了。」 我和孫三分對望一眼,同時大笑了起來。 直到夜幕完全降臨,錢四海才派人來接我,侍衛方面顯然都已經被他擺平,居然沒有堅持跟著我,這更讓我相信,錢四海和太子燕元籍之間有著極其密切的關係,沒有燕元籍的默許,就算侍衛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讓我獨自出門赴約。 百花樓位於秦都西城的春雨街上,這裡距離觀錢街很近,兩條街道相互平行,最大的不同就在於觀錢街以商業為主,而春雨街以煙花而聞名。 錢四海對時間把握的相當精確,在我走下馬車的同時,他的豪華馬車也來到了百花樓的大門前。他的衣著品味讓我實在是不敢恭維,外套綠色緞面的錦袍,裡面穿著一件紅色的對襟小襖,雖說質地都是上上之選,可是搭配在一起顯得格外的突兀,在加上他臃腫的身軀,活像一隻大肚的蛤蟆。 錢四海熱情的牽住我的手,指了指百花樓的招牌笑道:「享受人生,須得從這裡開始,整個大秦所有男人最嚮往的地方就在這裡。 錢四海並沒有言過其實,我和他攜手進入百花樓,一種淡雅的香氣飄蕩在空氣之中,這種若有若無的香氣輕易便能夠引起男人的遐思。 腳踩在厚厚的波斯羊絨地毯上,異常的舒服,室內溫暖如春,四名身材窈窕的美貌少女分別為我和錢四海脫去外罩的長袍。 整個大堂顯得格外的清靜,四周牆壁之上掛著數十幅美女的畫像。我早就知道百花樓是秦都的第一風月場所,卻沒有想到這裡竟然沒有其他青樓中的媚俗和喧囂,清靜雅致的彷彿走入一座書院之中。 錢四海笑道:「這裡是不是有些出乎殿下的意料?」 我點了點頭,笑道:「此間的情景已經讓胤空悠然神往了!」 錢四海哈哈大笑,我們向五層走去,經過每個樓層的時候,我都會好奇的看上一眼,到處都顯得清靜之極,房門全部緊閉,每扇門前都有兩位垂髫少女在外面站立。 錢四海向我介紹道:「看沒看到門前的燈火?」我這才留意到每扇房門的上房都懸掛著數目不等的精緻紅燈。 錢四海道:「只要紅燈燃著的地方,就是有客人在內。在二層燃一盞燈需要五百兩銀子,三層就要一千兩,四層燃燈需要兩千兩,五層燃燈需要五千兩。」 我留意觀察了一下,應該以二層的紅燈最多,越是往上燃燈越少,到了五層只有兩個房間,外面都燃起了紅燈。 兩名垂髫少女在樓梯口處等待著我們,笑意盈盈的道了一個萬福,引著我們向『新月閣』走去。 進入新月閣門前之時,我留心數了一下,門前掛得紅燈竟有四盞之多,難道錢四海除了我以外,還請了他人? 走入新月閣,首先是一條曲折的迴廊,兩旁栽植著各種花樹,從外面根本看不出裡面竟然會是這種景象,在兩名美婢引路下,我們經過這條迴廊,兩旁種植著很多花卉,還佈置了各式各樣的盆景,幽雅寧靜,頗具心思,使人想不到這竟是妓院的處所,就像回到了家裡。又曲曲折折的走了十多步,前方出現了一個用鮮花製成的拱門,轉過拱門豁然開朗,清幽雅致的大廳方才出現在眼前,在樓中居然能營造出精巧的江南園林,讓我不得不感歎工匠的妙手,另一方面也證明萬花樓主人財力定然雄厚。 大廳正中的水晶桌椅上已經擺放好了各色菜餚,就連盛放菜餚的碗碟和酒杯也全部是水晶所製成,我自小生長在皇宮之中,應該算得上見多識廣,可是眼前的這種場面還是第一次見到。 錢四海的嘴角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他看出我已經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錢四海道:「萬花樓二層有三十個房間,三層有十五個,四層只有八個,到了這五層只剩下兩個!」 其實我從室內的面積上已經猜測到了。 錢四海不無得意的說道:「有資格進入這五層的客人,整個秦都不會超過百人,而這百人之中可以做到常來常往的不過區區十人!」看他得意的樣子,他自然就是這十人中的一員。 兩名垂髫少女在我們入座後,婷婷裊裊離開了房間。 錢四海輕輕擊了擊手掌,四位身穿白色薄紗的少女,自花叢之中緩緩走出,我不由得睜大了雙目,一時間竟猜測不出她們剛才究竟藏身在哪裡。 四位少女俱是人間絕色,更難得的是各有各的美態,各有各的妖嬈,望著眼前的活色生香只要是正常男人便會心動,所以我無需過多的偽裝,便在錢四海的面前自然流露出一幅好色的模樣。 錢四海微笑著向我一一介紹。 身材纖長的飛燕和圓圓偎依在錢四海的身邊坐下,看來男人越是肥胖越是喜歡骨感的美女。 心雯和奴嬌盈盈來到了我的身邊落座。我嗅著由她們嬌軀傳來的衣香髮香,暗忖女人的誘惑力果真不可小覷。 錢四海雙手攬住兩名美女的嬌軀大笑道:「平王殿下是錢某的貴客,你們可要好生的招待他!」 心雯和奴嬌不等他這句話說完已經競相向我的懷中偎依而來,我攬住兩女的纖腰,她高聳豐滿的胸脯一左一右壓迫著我,俏臉上充滿了春情洋溢的動人表情,我也不由得一陣心動,低下頭去,在她們兩人嬌艷的嘴唇上分別吻了一口。 錢四海大聲笑道:「當真是有志不在年高,沒想到平王殿下年紀輕輕竟然是遊戲花叢的高手。」 心雯嬌滴滴剝了一顆荔枝,含在檀口之中,捧住了我的面頰餵我,我雖然和美麗的珍妃偷偷嘗試了雲雨之事,可是還從未和煙花女子接觸過,她們的媚態對我來說的確是一種無法抵擋的誘惑。 心雯小巧的香舌將荔枝推入我的口中,我們的唇舌趁機糾纏在了一起,聽著我們嘖嘖有聲的熱吻,奴嬌似乎也有些心動,纖手輕輕拉開我的衣襟,香舌恰到好處的舔弄著我的身軀。 這簡直是對我自制力的一種考驗,如果不是顧及錢四海在場,我肯定會撕去二女的薄紗,馬上就劍履及地。 錢四海那邊的景象更加的淫靡,二女已經脫掉輕紗,卸下內衣,露出全裸的雪白胴體,凝脂白玉般柔潤光滑的肌膚,在牆燈下閃閃生輝。 心雯和奴嬌似乎也不願落在姐妹的後面,在陣陣的呻吟聲中,也撩起輕紗,將胸圍輕輕除去,胸前的兩點櫻紅在薄紗下若隱若現,比起飛燕和圓圓的裸體讓人更加的血脈賁張。 我的雙手分別落在心雯和奴嬌迷人的胸部之上。 錢四海此時卻舉杯道:「平王殿下遠路而來,錢某先敬你一杯!」我的手只好戀戀不捨的從奴嬌胸上暫時離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酒液呈現出一種琥珀紅色,在水晶杯的掩映中顯得格外的瑰麗,我現在已經無暇顧及品味酒水的甘醇,剛剛放下酒杯的右手重新回落在奴嬌彈性十足的胸前。 我的頭腦並不像所表現出的那樣狂熱,我藉著垂下頭親吻心雯胸部的時機,悄悄觀察了一下錢四海的表情,他的雙手雖然在兩女身上四處遊走,雙目卻顯得異常的冷靜和理性。 我的內心不由一凜,錢四海為我接風洗塵的目的顯然志在對我進行考驗,在我觀察他的同時,他也正在全面剖析著我的一切,如果我繼續表現出頑強的自制力,肯定會引起錢四海的警覺,我幾乎可以斷定那晚在太子府的表演並沒有讓燕元籍對我徹底放心。 心雯用雙乳夾著水晶杯,嬌聲道:「奴家敬平王殿下……一杯。」 我淫笑著用嘴捉住她鮮紅的乳尖:「容我吃口菜再喝!」我的右手悄然探入心雯用來遮羞的短裙上,在她的一聲嬌呼中,我將短裙粗暴的扯了下來,將她壓倒在厚厚的波斯地毯上。 心雯的臉上欲拒還迎,無限騷蕩的神情,讓我看得血液沸騰,心跳不斷加速,既然錢四海用此種方式對我進行考驗,我唯有把戲作足,更何況美色當前,我本非柳下惠般坐懷不亂,何不趁此享受一下美人溫柔呢。 我和心雯就在眾目睽睽之下纏綿起來,心雯蕩人心魄的呻吟聲,不但讓我的興致{炫}高{書}漲{網},還引得其餘三女心中情動,奴嬌心癢難忍除去衣衫在我的身後廝磨起來,誘人的嬌噓在我耳邊斷斷續續的響起。 錢四海顯然沒有想到我會當眾淫亂,他看到我和兩女大戰的情形,不免也是心癢難忍,可是畢竟還有些顧及顏面,帶著飛燕急不可待的向花叢後去了,原來花叢後有兩間隱匿的臥房。 只剩下圓圓一人坐立不安的留在那裡,看來錢四海的能力不過爾爾,他離開以後,我更加無所顧忌,全情的投入到和兩女的大戰之中,一時間兩女愉悅的嬌呼和我濃重的呼吸聲組成了完美的樂章。 錢四海花這麼大的代價對我進行考驗,我自然不會讓他的苦心白費,在把兩女制服之後,我又成功將圓圓變為胯下之臣,初初一算,四盞燈中我獨佔其三,等於錢四海憑空送給了我一萬五千兩銀子。 三女也沒有料到我會神勇如斯,每個人在我的身上都得到了極大的滿足,當晚我就在萬花樓住下,這一夜之中又免不了和三女交鋒數場。 清晨醒來的時候,三位美女的粉臀玉股仍舊糾纏在我的身上,經過昨晚的鏖戰,她們一個個都已經筋疲力盡,我悄悄從香艷的脂粉堆中脫開身來,在外廳的熱水池內草草洗淨身子,穿上衣服,向門外走去。 門前婢女看到我微笑著行禮道:「平王殿下早,錢老闆在樓下等你!」 我按照她們的指引向樓下走去,錢四海正在和一位風姿綽約的女郎談笑風生,那女郎因為是背朝我,所以看不到她的容貌,不過單從她無限美好的背影來看,此女定然是難得一見的絕代佳人,她身穿白色長裙,纖細的腰間束著一根綠色的綢帶,這看似隨意的裝飾更強調出她豐滿圓潤的臀部,我的腦子正在想入非非的時候。 錢四海向我揮手道:「平王起得好早!」 那女郎此時也回過頭來,她的臉龐明艷照人,深嵌在兩彎秀眉下的一對明眸,像兩潭香冽的美酒,充滿驚人的吸引力,撩人遐思。在嬌巧鼻樑下配的是溫軟而充滿性格的紅色櫻唇,唇角微微翹起,讓她的俏臉越發顯得生動起來。 我來到錢四海的面前,錢四海向我介紹道:「這位是萬花樓的老闆慕容嫣嫣姑娘。」我心中吃了一驚,萬萬沒有想到這座名滿大秦的青樓老闆居然是這麼年輕的一位女郎。 慕容嫣嫣美目中蕩漾著矜持的笑意,她給我第一眼的感覺就是極其理性,這種女性往往也是最難駕馭的。 慕容嫣嫣輕聲道:「嫣嫣今晨方從潯陽返回,若有怠慢之處,還望平王殿下海涵。」她的聲音微微有些沙啞,卻更有一種與眾不同的韻味,她雖然表現出應有的客套,可是對我並沒有顯現出太多的熱情,畢竟我只是一個敵國的質子,一個毫無身份的階下囚徒,恐怕如果不是看在錢四海的面子上,她連話都懶得跟我說。 錢四海似乎並不想讓我和慕容嫣嫣過多的接觸,借口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和我一起離開了萬花樓。 外面已經是艷陽高照,我回身看了看萬花樓的招牌,正遇到錢四海滿懷深意的眼神,彼此都露出了笑容。 錢四海歎道:「自古英雄出少年,看來我不服老不行了!」 我恭維道:「錢老闆起得還是比我早些!」 錢四海略帶嗔怪的說道:「若是錢某也有平王左右逢源的福分,恐怕此刻還躺在床上呢。」他畢竟還是對我昨夜的橫刀奪愛耿耿於懷,不過古語有云能者多勞,他既然無力二者兼顧,我為他分擔也是理所當然。也許錢四海更心疼的是那些花出去的銀子,這場洗塵宴足足在我身上花了一萬五千兩,如果他真的是替燕元籍調查我的虛實,現在可謂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回到質子府,才發現府中多了不少工人,孫三分正指揮著他們修葺外牆,看到我他一臉笑容的迎了上來:「公子一夜未歸,想必是錢老闆對你招待的異常周到!」我自然能聽出他話語的弦外之音,微微一笑轉開了話題道:「這些人都是你請來的?」 孫三分笑道:「人雖然是我請來的,工錢卻需要公子給付。」他看了看我又道:「公子不會在一夜之間把那些銀子全部花光了吧?」 我脫口道:「我一整夜都在萬花樓睡覺,那裡顧得上……」話剛一出口,就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孫三分歎了口氣道:「公子雖然年輕力盛,可是男女之事還是莫要過度為好……」 我狡辯道:「孫先生誤會了,昨夜我和錢四海一直都在喝酒。」我這句話分明是前後矛盾,再說換作誰都不會相信我會陪著錢四海這個龐然大物喝上整整一個晚上。 孫三分道:「公子莫要忘了,老朽行醫已經整整五十二年,有些事情根本瞞不過我的眼睛!」 我尷尬的笑了笑,以孫三分的醫術看出我昨晚縱慾之事的確不難。 「公子!」采雪驚喜的聲音從西廂傳來,暫時讓我能夠脫開身來。 孫三分意味深長的說道:「采雪昨晚一夜未眠,她重傷剛剛痊癒,你還是勸她早些休息……」我這才留意到孫三分雙目中也是佈滿血絲,看來他昨晚也未能入睡,他和采雪一定是擔心我的安危,始終在守候著我的歸來,我的內心一陣感動。不覺中對孫三分又多了幾分敬意,對采雪有多了一些愛憐。 采雪的美眸中充滿了喜悅和欣慰,我的平安歸來終於讓她一顆懸著的放了下來。我雖然在萬花樓已經沐浴過,可是采雪為我準備好了熱水,我自然無法拒絕她的苦心。 重新沐浴完畢,采雪已經為我熬好了泡好了參茶,無微不至的體貼讓我的內心中洋溢著濃濃的暖意。 東廂是我的書房,經過這兩日的收拾顯得整潔了許多,我從書架上找到那本關於大秦王公貴族的傳記名單,仔細研讀了起來,這本傳記是大康史官諸葛誠專門為了我的這次出行而準備,從各方收集了王公貴族的身世履歷,甚至包括彼此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雖然很多東西都是道聽途說,並無真實證據可靠,不過對我初步瞭解大秦的政治結構來說,已經是大有裨益。 我雖然和秦太子燕元籍僅僅有過短暫的一次接觸,可是我已經看出此人心中城府極深,對我這個敵國質子抱有強烈的警覺之心,我很難取信於他,最好的辦法就是敬而遠之,讓他以為我只不過是個庸碌無為之人,任由我在這秦都之中自生自滅。 如果我貪圖暫時的安逸,只需要做到表裡如一,肯定可以在酒色中安穩的渡過一段日子,至少在康秦兩國發生戰爭之前,我不會有任何的危 3□ωω.c□m險,可是自從走出大康的國境,我的內心中就下定了決心,終有一日,我會重返大康,沉溺於安逸只會逐漸磨滅我的鬥志,打消我的雄心。 我審視著這本已經背得滾瓜爛熟的傳記,秦人豪放,任俠而好友,這在很多人的身上都得到了體現,燕元籍貴為太子,門下食客三千,但是談到慷慨他只能在皇子中排名第二。 我留意到了另外一個名字,燕元宗,他是秦宣隆皇燕淵的第七個兒子,據傳記上所載:岐王燕元宗,字恩捷,十八歲,為人風流倜儻,慷慨好客,琴棋書畫無所不通,母為當今秦國皇后項晶。 談到項晶多少和我之間還有些關係,項晶乃是大漢國公主,當今漢成皇的妹妹,而我的三姑母長詩恰恰是成皇最為寵愛的妃子,現執掌大漢後宮。 據民間所傳,項晶和太子燕元籍之間向來不睦,項晶十六歲嫁入秦國之時,燕元籍已經被冊封為太子的當然人選,也許是出於對亡母的眷戀,燕元籍從一開始就對項晶表現出強烈的牴觸情緒,後來隨著七皇子燕元宗的降生,這種牴觸逐漸的演變成了一種刻骨的仇恨。 項晶在短短的五年之間從眾妃之中脫穎而出,被宣隆皇封為皇后,決不僅僅是依靠她顯赫的家世和背景,她的智慧和外交手腕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據傳記所載,自從項晶生下燕元宗以後,就開始籌劃用兒子頂替太子燕元籍的地位,可是她雖然得到燕淵的寵信,但是秦國的很多大臣都站在燕元籍的一邊,以至於她的野心遲遲都未能得到實行。 而燕元宗的性情又太過淡薄,對於太子之位並不苛求,更多的時間都寄情於琴棋書畫之中,這讓項晶極其失望,可是只要燕元籍一天沒有登上帝位,項晶和他的鬥爭仍然要繼續下去,這不僅僅是為了自己的兒子,同時也為了捍衛她的地位和權利。 如果在秦都期間,我能夠得到項晶的庇護,那麼我的境遇肯定會改變許多,可是想法固然很好,真正實施起來確有諸多的困難,項晶貴為秦國皇后,豈是我這樣一個落魄質子輕易見到的。 我對燕元宗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岐王燕元宗的慷慨好友遠遠超過了太子燕元籍,他門下的食客竟有六千之多,整整是太子的一倍。 我從桌上拿起狼毫,正想喊采雪研墨的時候,卻發現她早已經睡了過去,我悄悄的走了過去,從衣架上拿下我的錦袍小心的為她披在身上,室內爐火正熊,采雪嬌俏的臉上露出一絲誘人的嫣紅,這種清麗中的嫵媚讓我更加的心動。可是說來奇怪,我並沒有產生褻瀆采雪的念頭,這種若有若無的純潔之情遠比肉慾更為超然雋永。 第七章【墨寶】 十萬兩白銀在我的手上僅僅存在了兩天,除去用來修葺房屋的三千兩,請守門侍衛喝酒花去了一百兩,剩下的錢全部捐給了賭坊,對於我這樣一個拙劣的賭客來說,輸錢要比贏錢容易許多。 我輸錢的本事讓賭場的每一個人都感到自愧不如,用不了多少時候,這件事就會傳遍秦都的大街小巷。 我來到秦都後揮金如土,醉生夢死的生活,已經成功消除了太子燕元籍的戒心,門口的那八名侍衛已經不再像最初那樣亦步亦趨,我們三個可以自由的出入質子府。燕元籍自然不會讓我餓死在他們大秦的領土內,每天還是讓臨仙樓的夥計照舊給我送著飯菜,可是飯菜的數量和質量都明顯的降低了許多,只能用粗劣二字來形容。 我在宮中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乍一嘗試這種日子,感到異常的新奇。 看著我香甜的吃著粗陋的飯菜,孫三分忍不住歎了口氣,將手中的碗筷放了下去:「采雪,去西廂取一些人參來,為公子熬一碗參湯。」 采雪輕輕咬了咬下唇,黯然道:「先生從大康帶來的那些人參已經用完了……」 孫三分詫異道:「應該有很多,怎會……」 我笑著解釋道:「我喝不慣那古怪的味道,把人參分給守門的侍衛了。」 孫三分瞠目結舌的看著我,那些人參都是從宮中精選的上品,價值最少在千金以上,沒想到讓我不聲不響的全部給送人了,我敗光十萬兩白銀他尚不心痛,可是對一名醫者來說,這些藥材的價值又豈能用金錢來衡量。 看到孫三分怒我不爭,哀己不幸的複雜表情,我心中暗暗發笑,我始終都想不出,究竟是什麼原因促使孫三分捨棄一切陪我入秦,我深信他一定有充分的理由。以這些天我對孫三分的瞭解,如果他不情願,任何人都無法從他的嘴裡問出話來。 孫三分居然說出一句讓我內疚的話來:「公子不喜歡吃便算了,可是采雪體質虛弱,還需要進補……」嗨!他長歎了一句。 采雪慌忙道:「奴婢的身體早就恢復了,孫先生不必為我擔心!」情急之下,她又忘了掩飾自己女兒的身份,其實在孫三分的面前也沒有掩飾的必要,在為采雪療傷之時,他就已經知悉了她的秘密。 我看了看臉色蒼白的采雪,又看了看桌上簡陋的飯菜,自己做事以前並沒有考慮到別人的狀況和感受。 我站起身來。 采雪還以為孫三分的話讓我動了真怒。柔聲道:「公子……」 我大聲道:「采雪!為我準備筆墨紙硯,我帶你出去轉轉!」 岐王燕元宗在秦都東城望闕街有一處會館,這裡有一座天然的土丘,當地人給它起了一個雅致的名字叫『竹影丘』,是秦都城內地形最高的地方,燕元宗的會館就位於這土堆之上。 燕元宗最喜風雅之事,琴棋書畫樣樣皆通,但談到精深卻遠未能夠,他閒暇的時候會和門下的食客聚集在『竹影丘』吟詩作畫,對於收集名人字畫幾乎達到了癡迷的地步。在他的影響之下『竹影丘』附近竟成了文人墨客的寶地。許多人乾脆就在這裡擺攤設點,出賣字畫,期望能夠被岐王的慧眼所看中,若有幸成為他門下的食客,則可一步登天。 以我目前的身份,自然無緣走入燕元宗的會館。我和采雪在竹影丘下的街道轉了一圈,所看到的書畫大都是一些粗製濫造的劣品。 我在靠近岐王會館的書畫攤前停步,攤上的字畫書法用筆中鋒圓潤,體態飄逸多姿,字裡行間,遍溢書卷之氣,在所有書畫攤中應該算得上是上上之作,從攤邊的顧客來看,他的生意也是最好的一個。我向那設攤的中年書生道:「給我紋銀百兩,我替你寫一幅字!」 那書生被我突如其來的一句,搞的一愣,隨即哈哈大笑了起來,起身嘲諷道:「你莫不是瘋了?」 我淡淡微笑道:「我一幅字最少要值一千兩銀子,你難道想放過這個掙錢的大好良機?」 那書生見我言辭清晰,顯然神志正常,雙眉豎了起來,怒道:「你休要在我這裡惹事,小心我抓你去見官!」要知道文人之間明爭暗鬥之事也很常見,尤其是在岐王會館之外,做書畫營生的至少有百家之多,彼此之間勾心鬥角的事情幾乎每日都會發生。 那書生這一聲大喝,把周圍的攤主全部都吸引到我們這邊來。 我和采雪被所有人圍在垓心,頓時成了眾矢之的。 采雪從未經歷過如此的陣勢,芳心不免驚惶道:「公子,我們還是趕快離開吧!」 我不為周圍的形勢所動,指著書攤上最為出色的一幅字問道:「若在下沒有看錯,上面標得可是紋銀五十兩?」 那書生回頭看了看,臉上不由得露出了得意之色,想來那幅字是他親筆所寫:「這幅字的確是五十兩價錢!」 我哈哈大笑了一聲,目光中充滿了不屑,大聲品評道:「這幅字中鋒圓潤,飄逸多姿,應該也算得上是佳作。」 那書生聽我這樣說,臉上的神情稍稍緩和,可是我話鋒一轉又道:「可惜的是,書者過於追求變化,字裡行間到處充滿了媚俗鉛華!」 那書生一張面孔漲得通紅:「你懂些什麼,休要在這裡妄加評論。」 我笑道:「書者有三種境界,見山是山、見水是水是謂『無我之境』,借古人規矩,開自己之生面是謂『有我之境』,、我順筆性,筆順我勢才是真正的『忘我之境』!」 我說到這裡,周圍懂得書法的文人雅士不由得頻頻點頭,他們對我的見解深表贊同,以我的說法,這書生自然是達不到三種境界中的任何一種。 那書生猶不服氣:「只恐怕有些人,說得到未必能夠做得到!」[更多精彩,更多好書,盡在[3□ωω . c O m] 我知道他已經在不覺間進入了我設計的圈套,微微笑道:「在下對於書法之道,也算略通一二,還請諸位指點!」 周圍人齊聲叫好,當然其中有真心想看我寫字的,也有存心起哄的,那書生的生意在整條書畫街是最好的一個,同行相妒,有人主動想挫他的銳氣,同行自然求之不得。 早有兩名好事之人拉來了畫案,我讓采雪把筆墨紙硯逐一的擺放在案上。眾人散開在我的周圍站成了一個圓圈,只等看我的表演。 我用隨身帶來的潔淨手巾擦了擦手,這是我從小養成的一個習慣,我的書法並沒有受過任何名師的指點,可是大康的皇宮之中,隨手捻來都是傳世的書法珍品。我從五歲起開始臨摹顏真卿的《祭侄稿》,母親死後開始潛心摹寫王羲之的《蘭亭序》。十二歲時幾可亂真。 我捻起狼毫,在宣紙上龍飛鳳舞寫了和他所掛條幅相同的一行大字『折戟沉沙鐵未銷,自將磨洗認前朝。』我用筆徑來直去,卻氣度恢弘,運筆蒼勁剛健,一洗他書中的媚俗鉛華,要知道他書作中的骨弱弊端就在於此。繁趨密,趨動,趨濃;簡趨疏,趨靜,趨淡。兩者相化相生,流變衍息,意蘊不斷。 周圍人群大都是識貨之人,看到我筆走龍蛇,一揮而就,人群中不斷發出驚歎之聲。那中年書生雙目久久盯在我所寫的條幅上,有道是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他馬上就意識到和我之間的差距又何止萬千。 中年書生顫聲道:「你剛才所說的話可還作數?」他所指的自然是我用字換他一百兩紋銀的事情。 我淡然笑道:「先生以為還可能嗎?」那書生面紅耳赤的垂下頭去,旋即又抬起頭來,咬了咬下唇,似乎下定了決心:「我給你二百兩銀子!」 我還沒有來及回答他,就聽到人群中有一個清朗的聲音道:「如此好字非千金而不可求也!我要了,三千兩銀子!」秦都之中有如此氣魄的人本就不多,更何況這是在竹影丘岐王的會館前。 我的唇角泛起一絲微笑,當我轉過身去的時候,卻已經裝出了一幅驚奇而迷惘的表情。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燕元宗其人,質地精美的藍色繡龍錦袍顯示出他超人一定的權勢和地位,做工考究的裁剪凸顯出他英偉的身姿,他擁有一張幾近精緻的面孔,和他雍容華貴的氣度配合的相當默契。 燕元宗微笑著向我走來,在他的身後跟著兩名身材魁梧的門客,其中一名滿面虯髯的黑臉漢子,把三張千兩的銀票遞到我手中,伸手去取文案上的字。 「這位兄弟儀表堂堂,風采出眾,不知道因何會在這裡?」岐王果然像傳聞中那樣求賢若渴,平易近人。 我把銀票交到采雪的手裡:「落魄之人,不提也罷!」讓采雪收好了筆墨,就要離去。 岐王攔住我的去路道:「燕某的會館就在此地,先生如果不棄,可否前去停留片刻。」我故意做出不感興趣的樣子:「多謝兄台盛情,不過在下家中還有急事,今日定然是不成了,若有機會,改日再來拜訪!」 我這是最普通的欲擒故縱之術,以岐王對書畫的癡迷,他肯定不會放過和我相交的這個機會。 岐王面上寫滿失望之色,身邊的兩名門客看到我漠然的態度,頓時不耐煩起來,那名虯髯漢子怒道:「混賬!你知不知道正在和誰說話?眼前的這位是當今七皇子岐王殿下!」 岐王燕元宗狠狠的瞪了那漢子一眼,顯然是責怪他多事,那漢子惶惶不安的垂下頭去。我恭恭敬敬的向岐王行了一禮,轉身帶著采雪揚長而去,這世上越是才高八斗的才子越是清高踞傲,既然扮演了這種角色,我就要表演到極致。 采雪一臉迷惘的跟著我離開了『竹影丘』,她已經看出我之所以選擇岐王會館賣字,就是為了引起岐王的注意,可是對我拒絕岐王的主動邀請,表現的極為不解。 看到周圍無人,她低聲道:「公子為何不接受岐王邀請?」 我淡然笑道:「若是我主動去攀系他,在他的心目中,我的地位和尋常食客無異,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是彌足珍貴。如果我沒有猜錯,他的好奇心已經被激起,很快就會上門拜訪!」 三千兩銀票在我的口袋裡並沒有存留太長的時間,中午和采雪在『興敬德』大吃了一頓,又買了些山參和眼窩之類的補品,剩下的那些銀兩全部捐給了賭坊。 回到質子府後不久,我便聽到侍衛在門口叫到:「岐王殿下!」我和身邊的采雪相視而笑,放下手中的書卷,緩緩向門外走去。 燕元宗帶著一名提著精巧木盒的書僮走入了院落,遠遠向我笑道:「我當是何人擁有如此才學,原來是平王殿下!」 我惶恐道:「落魄之人哪裡還當得起殿下的稱呼。」 燕元宗馬上聽出了我話音中的感歎,淡然笑了笑,示意那書僮把木盒放在院內的石桌上。 已是初春,院內的花草樹木吐出了星點的綠意,午後的陽光暖洋洋的讓人昏昏欲睡,我和燕元宗便在院內的石桌旁落座。 燕元宗道:「平王殿下年紀輕輕卻已經深得書法真昧,元宗實在是佩服之至!」 我謙虛道:「彫蟲小技,岐王過獎了!」 采雪為我二人端來香茗。 岐王的書僮從那木盒中拿出一卷用綢緞包裹的卷軸,揭去外面的三層綢緞,才顯出裡面那古舊的卷軸來。 岐王小心的將卷軸遞到我的手上:「這幅字是元宗前些日子辛苦從大漢得來,平王可否幫我鑒別真偽?」 采雪喊了那書僮一起抬出一張文幾,我將那卷軸徐徐展開。當我看清卷軸時,內心之中一陣暗喜,這卷軸竟然是前朝八均山人的名篇《望空山》,我敢斷定,這幅卷軸是百分之一百的贗品,要知道真正的《望空山》在我七歲的時候已經被母親付之一炬。 我仍舊做出仔仔細細的模樣來回仔細觀看了數遍,找出了其中的若干破綻,然後方向岐王道:「此物實乃贗品!」 「哦!」岐王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奇,目光中竟然流露出欣賞之色。我心中一動難道他故意拿了一幅贗品來試我的才學? 我朗聲道:「八均山人淡薄名利,隱居世外,書法之中自然流露出一種隨意,佈局之中深得自然之妙,宛如山水般奇險,恣態縱逸,當世之中無人能與之匹敵;他已經達到用墨信手插柳,俯拾即是的天然境界!」 岐王頻頻點頭,我的目光轉向這幅贗品道:「此作粗粗看上去已具備了八均山人字體的形狀,若是模仿其他墨作倒也可以亂真,可是此人居然選擇了八均山人最得意的《望空山》,要知道這幅字乃是八均山人悟道仙去之前所做,字裡行間已經集天地之靈秀於一身,其中的神韻又豈是可以描摹出來的!」 岐王的目光已經由欣賞轉為歎服,他又怎會知道,若非我見過《望空山》的真品,又怎會解說的如此詳盡。 我這才請岐王重新入座,兩人邊飲香茗,一邊縱論古今文章,岐王的雙目中不斷閃現異樣的光彩,我的見解和論斷多處和他不謀而合,我們都是生於帝王之家,我對他的生活幾乎是感同身受,揣摩他的心理對我來說只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一直談到日薄西山,岐王燕元宗仍舊是興致{炫}高{書}漲{網},他身後的書僮小聲提醒道:「殿下!晚上還要入宮赴宴!」 岐王這才意猶未盡的站起身來,我慌忙起身送他。 岐王握住我雙手道:「元宗和平王一見如故,今日若不是有要事在身,一定和你秉燭夜談。」 我裝出激動的模樣:「胤空和岐王殿下有著一樣的心思。」 岐王道:「既如此,明日正午你便到岐王府來,我還有許多書法上的學問向平王請教。」 我自然沒有推卻的理由,愉快的答應下來。 既然是第一次登門,我怎麼也要給他帶上一些禮物,我讓采雪買來一面白扇,在扇面上用瘦金體書寫了一首七言詩《偶遇》,采雪在一旁為我掌燈,孫三分也湊過來看熱鬧,等我書寫完畢,他借了過去反覆的看了數遍,忍不住感歎道:「公子的書法果然是神來之作,難怪岐王會捨得花三千兩銀子求你的一幅墨寶。」 我笑道:「孫先生若是想讓我幫忙抄寫方子,我可以分文不收。」 孫三分苦笑道:「那恐怕孫某的方子都要被秦都人搶光!」 去岐王府的時候,我並未帶采雪前往,岐王府食客萬千,其中的能人異士不知道要有多少,采雪的偽裝雖然巧妙,可是仍然有被識破的危 3□ωω.c□m險。我換了一身青色長衫,攜了扇面向岐王府走去。岐王府位於城南胭脂湖邊,其建築風格和我之前去過的太子府全然不同,整座王府依湖而建,掩映於湖光水色之中,讓人恍惚間彷彿來到江南。主體建築也並不像秦都內粗獷的磚瓦結構,大多數都採用了木質結構,處處雕樑畫棟,飛簷疊瓦,寫滿江南的柔美與婉約。我隨即想到他的母親項晶本是大漢的公主,這座王府的選址和修建,八成是受到了她的影響。 來到門前,我將自己事先準備的拜帖遞給門倌,沒過多長時間,就看到身穿白色儒衫的岐王從府中迎了出來。 他遠遠笑道:「平王果然守時,元宗正想去門前等你,可巧你就來了!」 我笑道:「胤空心急見到岐王,是以早到了!」 岐王和我相視大笑了起來。 走入王府大門,我才知道岐王府面積之大,鬱鬱林木掩映中,只見一面月牙形的小湖展現眼前,湖的中心有一片綠洲,縱橫數十畝,上面有十多座雅致精巧的小樓房舍,一道雪白的玉製長橋連接洲岸,走上長橋,便像走入了一幅美麗的山水畫,風拂碧水,林樹爭艷,洲上的亭台樓閣與湖光山色交相輝映,小橋流水掩映於枝青葉秀之中,粼波瀲漪,絢麗多姿。穿過了一條修竹曲徑和經過了兩個避雨小亭後,我們方才來到那片小樓前的空地上。 我從周圍的格局猜測到,這王府內的小湖定然是引府外的胭脂湖水建成,在府內建成了這湖中有湖的人間仙境的確是妙想天開,我在內心中暗暗讚賞了一番,即便是在大康,我也未曾見過如此雅致的府邸。 小樓前的花壇之中,有數名身穿白色長裙的女子正在修剪花枝,一個個人美如玉,在鮮花的掩映下顯得越發的嬌艷可人。兩人穿過花叢,來到岐王平日讀書閱覽的小樓前,眼前的小樓全部都以木料楔合而成。我仔細觀察,方才辨認出,用來建築的材料是原產於大漢的異種檀香木,小樓一半以地為基,另一半則懸在湖水之上,樓前的觀景台上還用一條粗繩,拉住一隻獨木蘭舟。 從外表看來,這小樓的支支香木,粗細不一,但安插及編裝,甚有條理,不失自然之美。因此顯得均勻有致,別具一格。小樓周圍種植著不少奇花異草,散發出陣陣清香,與小樓本身檀香木所散發出的特有芬芳氣味,揉合在空氣中,沖人欲醉。 小樓門前,有六級圓木台階,爬上台階,才是迴廊,直通到小樓的入口。 迴廊設計得頗具匠心,看似閣樓迴廊,卻隱含璇宮圖特有的「三折二曲,一彎四角」的原理。樓內的裝飾和外觀極為一致,牆面,地板都用木料製成,窗簾織物也用手工紡織而成,廳中桌椅都是大大小小的樹樁,就連桌上擺放的茶具也是木料所制,更顯得整個室內樸實無華。 我環顧四壁,牆上掛有歷朝歷代的名家墨跡,其中固然有平庸之中,當然也不乏是價值千金的名作,我看到一幅張旭的狂草,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去,仔細欣賞了起來。 岐王很會揣摩他人的心意,看到我沉迷在書作之中,他並不打擾,示意奴婢為我沏茶,自己在一旁靜靜的恭候。 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考校他耐心的機會,裝出流連忘返的樣子,如癡如醉的欣賞了足足半個多時辰,直到自己看得是頸部酸麻,方才由衷的感歎了一聲:「好字!」 燕元宗的臉上露出欣慰之色,他在書法方面的造詣要遠遠落後於我,不然也不會收藏了這麼許多良莠不齊的書作。自從我在他面前展示了那手漂亮的墨跡之後,他對我的眼光相當的信服,我的讚許無異於對他的最大肯定。 燕元宗笑道「雖是好字,可是比起平王的墨寶相差的又何止千里!」 我這才把那幅扇面拿了出來,雙手奉與岐王道:「岐王殿下,胤空昨夜為殿下書寫了一幅扇面,還望笑納!」 燕元宗展開扇面,雙目之中頓時露出激動的神情,這幅扇面是我的專心之作,和昨天的那幅即興揮就的條幅風格全然不同。 「好字!好字!」燕元宗連續讚了兩句,把玩扇面許久也不捨得放下。 燕元宗對於書作的收藏簡直到了癡迷的地步,牆上所掛的作品僅僅是他眾多收藏中的萬一,這小樓共計五層,每層都存放著他收藏的書作,要是讓我逐一的看完品評,恐怕沒有幾個月的功夫根本不可能辦到,好在他也並沒有讓我繼續鑒賞的意思,小心的收起扇面和我一起來到樓前的水榭之上。 早有四名少女在水榭中準備好了酒菜,天氣漸暖,四名少女全都換上了輕薄春衫,嬌軀春色盎然,讓人怦然心動。 燕元宗手下的奴婢個個都是絕色,後來我方才知道,這些奴婢多數都是遴選剩下的秀女,當今皇后項晶出於對兒子的關愛,便將她們賞賜給岐王為奴,其實她生恐宣隆皇被其他的女子所吸引,危及到自己在宮中的地位,所以燕元宗手下的奴婢甚至比宮內的佳麗猶有過之。試想項晶又怎會把姿色出眾的佳人留在宮中如徒增自己的危機呢。 我目光在四名少女高聳的胸膛上逐一掃過,燕元宗看到我的失態,忍不住微微一笑,他大概已經聽說了我的各種傳聞。 燕元宗的生活追求完美,不但他所用的飲食器具都極盡精緻,甚至連每一道菜餚都要追求完美的形態,看著眼前這一道道宛如藝術珍品的各色菜餚,我簡直有些不忍落箸。 燕元宗和我對飲了一杯,道:「據我所知平王今年應該才十六歲,書法造詣竟然如此精深,卻不知師從何人?」 我淡然笑道:「胤空並未有老師,所學書法皆得自臨摹他人精品!」我這句話絲毫沒有誇大,除了我的母親教我識字以外,書法方面我幾乎可以算得上是自學成才。 燕元宗讚道:「平王果然是驚世之才!」 「胤空慚愧之至,除了能寫上幾筆,胤空一無所長,岐王見笑了!」我面露羞慚之色。 燕元宗哈哈大笑了一聲,他的目光望向湖面的方向,一陣悠揚的琴聲從遠處飄來,我細細聽去,那琴聲彷彿是少女相思情郎的輕聲呢噥,又似深閨少婦思念遠行丈夫的悲聲啜泣,聲聲彷彿吹進他人心窩,讓人不由黯然神傷。 我順著燕元宗的目光看去,卻見一艘飾滿鮮花的木蘭舟悄聲無息的向我們的方向飄來。船頭一個白衣少女長髮披肩,纖手撫琴,如詩如幻。那蘭舟漸漸飄近,只見那少女十七八歲年紀,秀眉宛如新月,一雙美目蕩漾著哀傷婉約的神情,肌膚欺霜賽雪,將四周醉人美景俱都襯得毫無顏色。 我的目光癡癡的看著那位少女,幾乎忘卻了身處何地,直到燕元宗大聲喚我,我才從夢境中驚醒過來,尷尬的笑道:「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胤空失態了!」 燕元宗笑道:「她叫瑤如,是我府上的奴婢,若是平王喜歡,我便將她送給你!」 我慌忙推辭道:「君子不奪人所愛,胤空不敢!」 燕元宗呵呵一笑,並不繼續堅持下去,說話間,那蘭舟已經來到水榭之前,兩名美婢上前將那蘭舟繫在岸上,瑤如宛如仙子一般走上岸來,我目光又落在她美麗的不可方物的俏臉之上,此女果然是絕代佳人,就是和采雪想比也不遑多讓,燕元宗又怎會捨得將如此人間絕色奉送給我,剛才那句話分明在試探於我,若是我不知進退的答應下來,恐怕又會落成別人的一個笑柄。 燕元宗向瑤如道:「瑤如!這位是大康平王殿下,讓你讚口不絕的條幅,就是他的墨寶!」 瑤如美目中流露出一絲傾慕之色,婷婷裊裊來到我的身邊,柔聲道:「奴婢瑤如拜見平王殿下!」她的聲音宛如出谷黃鶯,尾音微微拖長,卻更有一種勾人心魄的魅力,如此接近的距離讓我得以清晰的嗅到她嬌軀上淡淡的體香,心跳忍不住加速起來。 燕元宗使了一個眼色,瑤如拿起酒壺為我填滿了酒杯,雙手奉上道:「奴婢敬平王殿下一杯!」 我接過酒杯,無意中觸及到她纖柔的指尖,心中不免一蕩,瑤如似乎覺察到了我的失態,美目笑意隱現,一絲羞澀在雙眸中蕩漾開去。 燕元宗讓瑤如在我的身邊落座,他的話終於進入了正題:「元宗有一事相求!」我慌忙道:「岐王殿下儘管吩咐,只要胤空可以做到,必然赴湯蹈火,萬死不辭!」也許是因為我的話太過誇張,燕元宗和瑤如都微笑了起來。 燕元宗笑道:「平王言重了,我想求你做的事情並不算太難!三日之後便是我母后三十五歲的生日,我想讓你為我寫一幅百壽圖為她祝壽!」 我點了點頭道:「岐王放心,胤空一定全力為你做好這件事!」 燕元宗激動的站起身來,這時遠處一名奴婢陪著一名虯髯漢子向這邊走來,正是昨日我在竹影丘所見到的岐王門客。 燕元宗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道:「真是不巧,我恐怕還要出門做些事情!」 我慌忙起身告辭。 沒想到燕元宗道:「我已經為平王準備好了休息之所,平王便暫且在我這裡住上兩日!」 我心中一怔,臨來之時根本沒有想到他會挽留我暫時住下。 燕元宗道:「質子府那裡,我自會派人交代,平王儘管放心。」他轉向瑤如道:「你帶平王去縹緲樓休息。」 第八章【美色】 我在四名美婢的引領下來到燕元宗口裡的縹緲樓,我多少有些失望,本想趁著這個機會能和瑤如單獨交談,沒想到她竟然沒有同來。 從樓內的情況來看,燕元宗在我來此之前早就已經做好了挽留我的準備。 一層是廳堂和浴室,二層是專供寫字的書房,三層便是我的臥室。 四名美婢引著我來到浴室之中,卻見蓮花狀的浴池內早已準備好了晶瑩清澈的熱水,一名美婢嬌聲道:「平王殿下請寬衣!」 我在大康之時並不缺少美女侍浴的機會,不過那時候我年紀尚小,不通男女之事,自從和珍妃嘗到雲雨滋味以後,我對於這種事情自然有了許多複雜的想法。 兩名美婢為我除去了外衫,侍候我在浴池前的石椅上坐下,我本來還擔心石椅質涼,可是沒想到,觸體溫暖如玉,這看來並不起眼的椅子竟然是質地溫潤的火雲石打造而成。 一個溫柔的聲音道:「你們去吧!我來伺候平王沐浴!」 我心中猛然狂跳了數下:「瑤如!」 瑤如身穿紅色宮裝,長髮在頭頂盤起,露出一截雪白的玉頸,誘人曲線延伸至香肩,隱入輕紗之中。 她足上穿著一雙做工精緻的木屐,晶瑩的腳趾裸露在外,格外的引人心動。 四名美婢女應了一聲,轉身離去,反手掩上了浴室的房門。 瑤如將手中的托盤放在我面前的石桌之上,托盤中除了洗浴的用品之外還有兩杯美酒。我縱然經歷了不少的場面,可是在宛如仙子的瑤如面前,心情也不禁有些緊張。 纖纖素手端起美酒奉到我的唇邊:「平王請用……」我的目光沉醉在瑤如嫵媚的星眸中,端過酒杯一飲而盡,一股清涼沿著我的喉頭滑入胸腹之中。 瑤如的俏臉上露出一絲淺笑,她將另一杯美酒飲盡,輕聲道:「此酒名為『三重雪』,是用深冬的雪水釀製而成。」她來到我的身後,溫柔的為我解去內衣,我的身體並不像表面上那樣文弱,長期的鍛煉讓我的身體勻稱而結實,肌肉飽滿,曲線健美。 瑤如輕輕咦了一聲,她顯然也沒有想到我一個文弱書生會擁有這樣強健的身軀。瑤如細膩的指尖滑過我腰腹的肌膚,讓我的肌肉頓時緊張了起來,我在瑤如的扶持下站起身來,我的身體毫無保留的展現在她的眼前。 水溫很燙,熱度從我的每一個毛孔滲透到我的體內,我這才明白瑤如在浴前讓我飲用『三重雪』的含義,體內的清涼和體表的灼熱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滌蕩著我的身體,從心底感到一種說不出的愉悅感。 瑤如褪去紅色宮裝,艷如嬌雪的凝脂玉膚呈現在我的面前,她的體態堪稱完美,淺粉色肚兜包裹著她誘人的軀體,兩條修長晶瑩的秀腿,刻意的併攏在一起,這樣的動作更加撩起了我心底最為原始的慾望。 我轉過身去,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必須保持自己的理智,若是有一著不慎,恐怕就會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以瑤如的美貌,任何一個男人都不可能不為之心動,如果她和岐王之間曾經有過宿緣,那麼我要是妄動,肯定會招來無妄之災。 瑤如的纖足踏入了池水之中,我的內心宛如池水的漣漪般蕩漾起來。她伸手為我解開頭上的髮髻,這樣的動作讓她豐盈的雙乳若隱若現。瑤如在我灼熱的目光下漲紅了臉兒,柔聲道:「公子想看瑤如,以後天天都可以見到。」 我竭力壓抑住內心中的慾望笑道:「我只是暫時留在這王府之中,恐怕以後見到瑤如姑娘的機會並不太多!」 我轉過身去,瑤如細心的為我濯洗著頭髮,嬌嫩的雙峰時不時的輕輕點觸在我的後背之上,我這才意識到,她的肚兜不知在何時已經悄然除去,此刻我們兩人是坦誠相見。 「岐王已經將瑤如送給了殿下,以後瑤如會朝夕侍奉在殿下的身邊,又怎會沒有機會?」瑤如的一席話讓我心中一震,我緩緩轉過身去,卻看到瑤如輕咬櫻唇,一臉嬌羞的垂下頭去,人美如玉,在這碧波蕩漾的池水之中宛如出水芙蓉一般美麗。 「殿下……」她動人心魄的輕聲喚到,我此刻若是再繼續堅持下去,肯定是一個呆子,我抓住她的纖手,猛然將她拉入了自己的懷中,瑤如『嚶!』的一聲嬌呼,軟玉溫香被我抱了個滿懷。 我們彼此的肌膚寸寸摩擦著,終於在這水池中融為一體,池水失卻了剛才的平靜,水波被我們的激情劇烈的蕩漾起來…… 我心滿意足的依偎在瑤如溫暖的懷抱中,她的呼吸依然急促,顯然還沒有從剛才我帶給她的極度愉悅中平息下來。 我揚起頭捉住瑤如柔軟濕潤的嘴唇用力的吮吸起來,瑤如的香舌被我成功的捉住,她纖長的玉腿情不自禁的彎曲而起,纏繞在我的腰腹之上,十跟晶瑩的足趾由於激動而緊緊的曲向淡粉色的腳心。我把瑤如的整個嬌軀抱了起來,她的玉臂纏住我的脖子發出一聲愉悅的嬌呼,這種強烈的征服感,讓我從心底興奮起來…… 離開浴室的時候已經快到黃昏,在我的記憶中還是頭一次花這麼長的時間進行沐浴,瑤如的美目中蕩漾著濃濃的春意,我知道她已經徹底折服在我的身體下。 我和瑤如一起吃完晚飯,開始為燕元宗書寫他準備敬獻給皇后項晶的百壽圖。 古人有雲,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燕元宗將美若天仙的瑤如賞賜給我,又豈是滴水之恩可以形容,我雖然抱有其他的動機,可是對於燕元宗的慷慨,也不得不暗暗感激。回報他的最好辦法就是為他寫好這份禮物,哄他的母后開心。 寫小幅的百壽圖不難,可是要在丈許的宣紙上,書寫好一百個大小形態不同的壽字,著實的花費了我的一番心思。 或許是在岐王府中的耳濡目染,瑤如對書法也有一番獨特的見解,這讓我感到驚喜,沒想到她美麗的外表下還藏有一顆蕙質蘭心。 我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來考慮佈局,然後才決定動筆,瑤如始終陪伴在我的身側,讓這段枯燥的時光頓時變得旖旎生動了起來。 岐王燕元宗在這段時間內始終沒有打擾我,也許是想給我一個相對靜謐的空間讓我更好的創作出這幅百壽圖。 我在宣紙上凝重的寫下了最後一筆,瑤如在我的身後發出了一聲嬌呼,預示著我經過兩天兩夜的努力終於成功完成了岐王交給我的任務。 我接過瑤如遞來的香茗,滿意的看著書案上的百壽圖,兩日來的心血畢竟沒有白費,瑤如乖巧的為我揉搓著有些酸麻的臂膀。 這幅字有她的一半功勞在裡面,只有體力和精力達到適度的放鬆,才能創作出如此完美的作品,我忽然明白岐王把瑤如送給我的真正含義。 等到墨跡乾透,瑤如小心的收拾好這幅作品:「我這就送去裱糊!」我點了點頭。 瑤如溫柔道:「平王何不去樓上歇息?」 我滿懷深意的向她笑了笑:「你速去速來,我在上面等你!」 瑤如聽出了我話中的含義,俏臉蒙上一層羞澀的緋紅,這兩日我們在樓上渡過了無數難忘時光。 她匆匆的點了點頭,逃也似的走下樓去,我望著她嬌俏的背影露出一絲笑意,瑤如越是在我的面前表現出羞澀,就越是證明她開始對我情動。 我打了個哈欠,正欲向臥房走去,卻聽到外面傳來了瑤如的一聲嬌呼。 隨之我便聽到一個憤怒的女聲道:「瑤如!你這些日子都去了哪裡?」聲音竟有幾分熟悉,只是一時間卻想不起來究竟是何人,我推開格窗向樓下望去,卻見一位身穿紅色騎馬裝的少女正抓住瑤如的手臂,一幅興師問罪的架勢。 我開窗的動靜驚動了她們,兩人齊齊抬頭向我看來,我這下看得清清楚楚,那紅衣少女分明是大秦九公主燕琳,我微笑著向她揮了揮手,卻看到燕琳一張俏臉頃刻間變得冷若嚴霜,妙目中流露出刻骨的仇恨,身邊瑤如花容失色,不住向我揮舞著纖手,提醒我趕快離去。 「我要殺了你這淫賊!」燕琳咬牙切齒的大叫道,她從腰間抽出短劍,向飄渺樓而來。 我心中一凜,慌忙將格窗掩上,燕琳的聲音已經在一樓大廳中迴盪。我慌忙衝到門前將房門插上,又把書案推了過去,抵在門後。 『彭!』地一聲巨響從門上發出,顯然燕琳已經來到了門外。 我大聲道:「九公主!在下受岐王之邀來到王府,好像並沒有得罪你的地方!」 門外又是『彭!』地一聲,應該是她一腳踢在門上:「淫賊!我要把你扒皮抽骨方解我心頭之恨!」 我死命抵住書案,當初不過是在太子府摸了她的丫鬟一下,怎麼搞的跟不共戴天似的。 門外瑤如泣聲勸道:「公主殿下,平王只是受岐王之邀前來寫字,並沒有其他的念頭!」 燕琳怒道:「賤人!你居然還敢維護於他,難道我會不知道這些日子以來,你們在這裡做的苟且勾當!」 瑤如失聲啜泣起來。 聽到這裡我頓時醒悟過來,這燕琳分明是嫉妒我和瑤如之間的事情,鬧了半天這個刁蠻公主竟然是個不愛男人的怪物,莫名的恐懼佔據了我的內心,如果只是出於對我侮辱婢女的憤怒到還罷了,現在她根本就是把我看成情敵,妒火攻心,一怒之下殺掉我也極有可能,我心中暗暗叫苦,早知道是這個情況,打死我也不敢接受岐王的這份厚禮。 燕琳撞了幾下房門,便停了下來,想來是自知破門無望,終於放棄了努力。我擦去了額頭上的冷汗,心中暗自慶幸,只要拖上一段時間,等岐王過來,我的命就算保住了。 一切重新回歸於寂靜,然而這寂靜卻讓我嗅到死亡的氣息。 樓下忽然傳來瑤如驚恐的哭聲:「公主殿下!你不可以這樣!會出人命的!」 燕琳尖聲叫道:「滾開!我要燒死這個混蛋!」 我聽到這裡,慌忙推開格窗,卻見燕琳拿著兩個火把,向小樓扔了進來,這座小樓通體都是木質結構,加上裡面到處都是書籍,遇火既燃。 眼看那一樓已經燃燒了起來,我如果再不離開,定然被這個變態公主燒死在這座小樓之內。 王府中雖然人數眾多,可是除了瑤如以外,沒有任何人敢上前阻攔這刁蠻公主的率性胡為,僅憑瑤如一人的力量根本無法阻攔勢若瘋虎的燕琳。 火借風勢,迅速的將小樓燃著,我咬了咬牙,眼前的形勢之下,我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我推開房門,向樓外跑去。與其被火活活燒死,還不如讓變態公主一劍捅死的好。 大廳多處已經被火燒著,我操起身邊的花架,利用它多少可以起到阻攔的作用。 我帶著幾點火星剛剛衝出樓門,早就候在那裡的燕琳迎頭一劍向我砍來,我雙手舉起花架迎向她的短劍,沒想到她的這柄短劍鋒利之極,噌的一聲,已經將花架斬為兩段,我扔掉花架拚命向遠處跑去,燕琳豈會這麼容易把我放過,舉劍向我的身後追來。 瑤如一邊哭泣一邊在身後追趕,王府內的其他婢女都遠遠站在一邊,她們根本不敢過問這種場面。 燕琳顯然身負武功,眼看她距離我已經是越來越近,我情急之下向右方的九曲長橋逃去,利用長橋曲折的地形,也許可以減慢燕琳的速度,沒想到燕琳嬌叱一聲,身軀竟然凌空飛起,居高臨下的向我一劍刺來,我慌亂間只能在橋面上一個懶驢打滾,極為不雅的躲過了她的攻擊。 燕琳又是一劍向我刺了下來,我在地上連滾帶爬的向前逃去,有生以來,我還是第一次被女人逼得如此狼狽。 瑤如含淚趕到了這裡,撲到在燕琳的腳下,玉臂緊緊抱住燕琳的雙腿,泣聲道:「九公主!你要殺,便殺我吧!」 燕琳見瑤如這樣維護我,芳心內更是又妒又恨,緊咬貝齒道:「賤人!你對他果然情深意重,好!我就讓你們去地下做一對亡命鴛鴦!」她揮劍向瑤如的後心刺去,眼看瑤如就要在她的劍下香消玉殞,我咬了咬嘴唇,全力衝了過去,雙手死死抓住燕琳的手臂,三人頓時糾纏在了一處。 橋面本就極窄,我們失去平衡衝向護欄,隨著兩女的一聲驚呼,我們衝出橋面跌入小湖之中,我的水性雖佳,可是猝不及防跌入水中,仍然喝進了一口湖水,瑤如和燕琳都不擅水性,先後向水下沉去。 圍觀的多數是岐王府中的婢女,多數不擅水性,看到我們三人落水,慌忙去找竹竿來撈我們。 我摟住瑤如的嬌軀,向橋面游去,瑤如在我的幫助下成功爬到了橋上,嬌軀都已經被湖水濕透,誘人的曲線毫無保留的顯現出來。 那幫婢女驚呼道:「九公主沉下去了!」我回頭看去果然在湖面上再也看不到燕琳的蹤影,這可是非同小可的大事,要是這個變態公主淹死在水裡,我肯定難逃一死, 我在水中解開自己的外衫,向水下潛去,如果在大康遇到這種刁蠻變態的女人,我一定讓她自生自滅,活活溺斃在湖水之中,可是這裡是大秦,燕琳又偏偏是秦宣隆皇最寵愛的九公主。 我終於在水下看到了燕琳,此刻的她已經完全失去了飛揚跋扈的氣勢,雙臂伸向前方,嬌軀不斷的向下沉去。 我迅速潛游了過去,從身後抱住了她的身體,我無法斷定她是否仍然活著,右手惡作劇的在她乳頭上用力的捏了一把,燕琳的嬌軀顫動了一下,這刁蠻公主的生命力果然頑強,我雙腳輪番下踩帶著她向上浮去。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燕琳拖上橋面,早有婢女拿來毛毯裹住了她濕透的身軀。瑤如看到我平安回來,竟忘記了周圍還有她人在場,撲入我懷中大聲哭泣起來,我輕撫她的肩頭,正要安慰幾句,這時婢女們驚恐的喊道:「九公主是不是死了!」有兩名膽小的婢女已經嚇得哭出聲來,若是燕琳真的死了,我們所有人恐怕都要被處以極刑。 我分開人群走了過去,燕琳直挺挺的躺在橋面之上,雙目緊閉,一身騎馬裝早已濕透,勾勒出曲線玲瓏的軀體,平心而論,如果她不是性取向異常的話,倒也算得上是一位絕代佳人。 我摸了摸她的脈搏,雖然微弱,可是仍然存在,右手捏住她的鼻翼,左手拖住她的下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俯下身去度入她冰冷的櫻唇,燕琳的櫻唇豐盈而充滿彈性,吻在上面倒有幾分誘人的感覺。 也許是嗆入了太多的冷水,燕琳仍然未見醒來,我併攏雙拳狠狠的砸在她胸口,觸手處充滿驚人的彈力,讓我忍不住心中一蕩。也許只有對燕琳的這個部位我才能下得去如此的重手,多少也是對剛才她驕橫跋扈的一種報復。 我捶了幾下,又俯下身去,向她櫻唇內度氣,不曾想燕琳猛然睜開了雙目,當她看到我正趴在她的身上,雙手捉住她淑乳,嘴邊印在她櫻唇之上,羞憤到了極點,哇!的一聲,一口冷水噴了我一臉,我擦去臉上水漬,欣喜道:「沒事了!沒事了……」 燕琳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又連續吐出了幾口冷水。她一把推向我的胸口,我全無防備之下,仰頭倒在了橋面上。燕琳站起身來,一腳狠狠的踢向我的下體:「淫賊!」 我慘叫了一聲,劇烈的疼痛從下體迅速的擴展到全身,我的身體開始抽搐起來。燕琳還要向我一腳踏來。 「不要!」瑤如不顧一切的撲倒在我的身上,燕琳連續在她身上踢了幾腳。 這時候一個憤怒的聲音吼叫道:「九妹!你做什麼?」卻是岐王燕元宗收到消息及時趕到。 燕琳妙目之中充滿淚水,她雙手指著我的鼻子:「這個淫賊,竟敢當眾羞辱於我!」 岐王早已從婢女的口中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怒目盯住燕琳:「你以前胡鬧,我便算了,可是今日居然想做出行兇殺人的事情,當真是頑劣成性,這次的事情我一定會稟告給父皇,到時候看他還會不會維護你!」 燕琳「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平生她這位七皇兄對她最是疼愛,沒想到今日竟然為了一個淫賊當眾訓斥她。燕琳用力跺了跺腳推開人群向遠處跑去,幾名婢女正要去追她,卻被岐王喊住:「不要管她!」 燕元宗的目光這才落在我的身上,他歎了口氣,一臉歉疚的把我扶起:「平王殿下!元宗教妹無妨,讓你受委屈了!」 我本想說幾句客套的話,可是下體的疼痛一陣陣的傳來,竟然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燕元宗看到我的模樣頓時明白,向瑤如道:「你扶平王去望湖閣暫時休息,再找一位大夫為他醫治一下!」瑤如淚光盈盈的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一事,俏臉頓時變得煞白:「壞了!那幅百壽圖!」 我的面色也是微微一變,想來是瑤如剛才只顧著救我,將百壽圖遺失了,好在這裡人手眾多,找回並不困難。 一名婢女在被大火燒成廢墟的縹緲樓前找到了百壽圖的一角,其他的部分早已被火燃盡。瑤如嚇得身體都失卻了溫度,我握住她的纖手幫她鎮靜下來。 燕元宗看到眼前的情景,臉色頓時沉了下去,母后的壽辰將至,沒想到賀禮卻變成了這幅樣子。 瑤如含淚跪了下來:「岐王殿下……都是奴婢失責,請殿下責罰……」我看到她梨花帶雨的可憐模樣心中不忍,岐王的目光向我看來,我知道他正等待著我的回答。 那幅百壽圖耗去了我整整兩個日夜的苦工,現在距離秦後壽辰只有半日,我便是片刻不停的趕工也寫不出來,更何況在下體遭到重創的情況下。 燕元宗看到我的神情,失望的歎了口氣:「看來燕某只有再做打算了!」 我靈機一動忽然想到,這對我來說恰恰是可以見到項晶的一個良機,我決不可以放過。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向燕元宗道:「不如我為皇后畫一幅肖像!」書法我是無師自通,丹青之術我卻是得師於皇宮御用畫師愷之,深得愷之勾勒用色之真昧。 燕元宗雙目一亮,他並不知道我還擅於丹青,不過自古書畫一家,他馬上也就對此深信不疑:「如此甚好,不過……」他忽然又想到一事,疑慮道:「可是你並未見過母后,又怎能描繪出母后之絕代風華?」 我趁機進言道:「此事倒不算難,只要胤空見到皇后一面,便可以繪出她的神韻!」我這句話並沒有誇大,十二歲的時候,愷之與世長辭之時便說過,當世之中能夠得到他真傳的便只有我一人而已。 燕元宗沉吟了一下,並沒有即刻答應下來。壽筵將至,皇后正忙於宴請諸公的事情,哪裡又能夠抽出時間來和我相見?他來踱了幾步問道:「你可有把握在短時間內畫好我母后的肖像?」 我充滿自信的答道:「岐王放心,我一定可以準確畫出皇后的風采!」 燕元宗眉頭頓時舒展開來,露出欣喜之色:「好!今晚你便隨我一起前去,你在一旁仔細觀察,宴會結束之前一定要為母后畫好肖像!」 「胤空從命!」我的內心充滿了喜悅,本來以為事態急轉直下,沒想到前方又凸現契機,只要我能夠把握住這次難得的良機,接近皇后,進而獲得她的好感應該不難。 燕琳全力施為的一腳踢得我著實不輕,我在瑤如的扶持下來到了望湖閣,在我的要求下,岐王把孫三分從質子府接來,看到我狼狽的模樣,孫三分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我指了指下體道:「九公主幹得好事!」孫三分歎了口氣,把藥箱放下,瑤如慌忙為他倒了一杯清茶。 我解開底褲,孫三分看了看我的傷勢:「不妨事!只是有些淤腫,我給你開一付止痛藥,然後用冰袋敷在上面,很快就可以恢復如常。」 「我去取冰!」瑤如轉身去了。 孫三分看著她關上房門方才向我道:「她又是什麼人?」 我笑道:「岐王送給我的婢女!」孫三分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我知道以他老道毒辣的眼光,定然可以看出我和瑤如之間發生的事情。 孫三分歎道:「美色害人啊!」他分明是故意感歎給我聽。 孫三分隨身的藥箱中就有傷藥,他取出放在桌上:「岐王的事情辦完了嗎?公子何時返回府邸?」 我低聲道:「今晚岐王邀我前往秦宮祝壽,我今日恐怕是回不去了!」孫三分點了點頭道:「老朽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用處,我還是回去,采雪還在等著你的消息!」 想到采雪我的內心一暖,這兩日我在岐王府中,她一定時刻都在擔心著我的安危,我囑托道:「孫先生千萬不要把我受傷的事情告訴采雪。」 孫三分道:「老朽知道,這些事情就算我想說也說不出口的!」他臨走時又囑托道:「切記三日之內,不要再行房事!」 孫三分走後,瑤如帶著一小桶冰塊回來,用白色紗袋裝好,來到我的榻邊。關切道:「還痛嗎?」 「服過孫先生的傷藥後果然好些了,不過想完全恢復恐怕還要等些時候!」瑤如的俏臉微微一紅,輕輕解開我的底褲,為我將冰袋敷上。 我忍不住『啊!』的叫了一聲,瑤如的目光和我相遇,臉龐紅的越發厲害,纖手也微微顫抖起來,面對這樣一位絕代美女就是一種煎熬,更何況她纖手還拿著冰袋敷在我最為敏感的部位,我不由自主又起了反應,原本腫脹的地方更是雪上加霜,痛得我額頭冒出汗來。 我壓住瑤如的纖手道:「你去幫我沏杯茶來,這件事情還是我自己做吧!」 瑤如紅著俏臉點了點頭,逃也似的離開了床榻。 正文 第二集 第九章【夜宴】 秦宮位於秦都的中心位置,四周城牆環護,護城河城河深而廣闊,儼若城中之城。皇后項晶的壽筵在宮內的逸祥大殿內舉行。秦宣隆皇和皇后項晶的王席設在對正大門的殿北,兩旁每邊各設六十席,都面向殿心廣場般的廣闊空間,座席分前後兩排,每席皆可坐十人,前席是眾王室貴胄大臣,後席則是王卿家眷和特別有身份的武士家將。 愈是接近秦皇的酒席中,身份地位便更崇高,太子燕元籍和岐王燕元宗的席位,分設於左二席和右二席,於此亦可見他們在皇子中超然的地位。眾賓客入殿後,分別坐入自己的酒席,談話時都是交頭接耳,不敢喧嘩,氣氛緊張而嚴肅。 我的身份雖然是大康國的平王,可是並不在皇后的邀請之列,所以只能規規矩矩的站在燕元宗的身後,燕元宗對他的母親可謂是又敬又怕,希望能夠藉著壽筵討取母后的歡心,不再繼續逼迫自己介入宮廷的爭鬥之中。 孫三分的傷藥果然靈驗,我的下體已經不再疼痛,經過一段時間的冰敷,水腫也消退了許多,不會妨礙到我此時的行動。 岐王燕元宗轉身向我耳語道:「等我母后出來,你便仔仔細細的看好,然後我會讓陳公公帶你去偏殿繪畫,我應了一聲。 這時候鐘聲響起,提醒眾人入席。近千名王親國戚,公卿貴胄,紛紛入席,兩旁百餘席人頭湧湧,盛大的宮廷晚宴即將拉開帷幕。 此時近門處一陣哄動,我抬頭望去,卻見一個美麗宮裝女子在數個美婢的簇擁下,婷婷裊裊走了進來,那女子身披真絲織成的羅衣,上面墜有無數流光溢彩的珍珠,光輝燦爛。耳墜兩顆晶瑩剔透的明珠,如雲的髮髻橫著一枝金簪,閃爍生輝,衣綴明珠,絹裙輕薄,嬌軀散發著濃郁的芳香。她的臉形極美,眉目如畫,嫩滑的肌膚白裡透紅,誘人之極。不是九公主燕琳還有哪個?我心中暗暗稱奇,沒想到這變態公主精心打扮之下竟然如此美艷,渾身上下充滿著女人味。 燕琳似乎早已忘記了日間的不快,笑意盈盈的向各位皇兄打著招呼,目光轉向我的方向時頓時冷了下來,雙目中流露出羞憤不已的神情。我心中暗笑,今日在水下狠狠捏了她乳頭一把,想來現在應該仍在疼痛。 我現在自然不會怕她,燕琳就算是再野蠻,當著王公諸卿的面她也不敢對我怎麼樣。不幸的是燕琳竟然被安排和岐王燕元宗一席,看來我須得小心防範,以免她再找我的麻煩。 燕元宗雖然和燕琳並非一母所生,可是對燕琳向來是無比的疼愛,像今日那般疾言厲色的呵斥還從來未曾發生過,他主動起身來到燕琳身邊,燕琳肯定是還記得他日間對自己的訓斥,眼圈兒紅了紅,就快掉下淚來:「我去大皇兄哪裡坐!」 我一聽就知道她是在虛張聲勢。 燕元宗笑道:「鬼丫頭!當真生七哥的氣不成?來坐下,待會我給你端兩杯酒,作為賠罪!」燕琳狠狠的盯了我一眼,這才在燕元宗的身邊坐下。 我早就從傳記中瞭解到燕琳的身世,她的母親是秦淑妃,也是名噪一時的美人,早在十年前死於暴病,民間傳聞是皇后項晶恨她與自己爭寵,下手將她毒害,不過看燕琳和燕元宗融洽的關係,她應該並不知道這則傳聞。 這時候大殿內鐘聲輕響,絲竹聲悠然響起,一隊禮樂隊步履輕盈,且奏且吹,領先入來,然後散到兩旁立定,繼續奏樂。眾人收回目光,向正門觀望。在眾妃嬪簇擁下,年齡在五十許間的秦宣隆皇燕淵和皇后項晶攜手步入殿內,後面跟著幾十名隨身近衛,其中一半,分別繞往酒席後面的空間排立站崗,剩下一半隨同宣隆皇向設在殿端的主席步去。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名震天下的宣隆皇,他身材中等,額角寬闊,雙目黯然無神,頜下長滿虯鬚,兩鬢斑白,在晶後的扶持下顫顫巍巍踏上主席,我萬萬沒有想到年僅五十三歲的宣德皇竟然像個垂暮老者。 燕元宗小聲道:「你看仔細了!」 我這才想起自己的主要任務,目光轉向皇后項晶,心中不禁一動,卻見她生得眉如春山,眼若秋水,清麗明媚,但神態端莊,有種凜然不可侵犯的高貴氣派。雍容華貴,顧盼之間鳳目不怒自威,像這種女性往往個性堅強又極有主見。項晶的身材頎長,和身材中等宣隆皇站在一起彷彿還要高上一些,她華貴宮裝下定然隱藏著一雙修長的美腿,沒想到項晶居然如此年輕,看上去不過二十多歲的樣子,比起我之前所見的那些美女多出一種讓人心動的成熟韻味。 眾嬪妃按照地位高低分坐到後面那兩席裡,衛士則分別護在兩側和大後方,宣隆皇排場陣勢雖大,可是從他的身上早已看不出一方霸主的威儀。 眾人等他們坐定,齊聲高頌祝賀之辭。秦宮的祝酒儀式跟大康並沒有什麼不同,我更多的時間都在專心致志的端詳秦後項晶。 我忽然發現自己面對這種成熟美女的時候會不由自主的產生一種慾望,記得當初見到慕容嫣嫣的時候,就產生了這種萌動,可是那時候並不清楚這種感覺的由來,現在見到項晶,這種感覺變得越發的強烈,也許這跟我內心中潛在的戀母情結有關。 我好不容易才收回目光,轉過身正看到燕琳幾乎稱得上苦大仇深的目光,我淡淡笑了笑,面對這樣一個情敵,我真的有些毫無辦法。燕元宗不會不知道燕琳對瑤如的愛戀,他把瑤如賞賜給我的真正目的究竟是出於對燕琳的關愛還是仇恨呢? 燕元宗和燕琳依舊談笑風生,從表面上我看不出任何的異狀,也許燕元宗把瑤如賜給我,是為了早日終結燕琳對瑤如的這段畸戀。 陳公公已經準備好了筆墨紙硯,邀請我前往偏殿,我正欲離去的時候,卻聽到宣隆皇咳了兩聲道:「今日皇后壽辰,你們這些孩子都準備了些什麼禮物?」 燕元宗面色也是微微一變,他萬萬沒有想到父親居然在宴會剛剛開始時就提出這件事來。看著諸位皇子一個個展示出自己的禮物,他額頭上竟然窘迫的冒出了汗珠,燕琳也拿著一個珠寶盒向皇后走去,她有些詫異的看了看岐王道:「七哥!你不和我一起去?」 秦後項晶的目光自始至終都在關注著岐王,在她心目中,最為看重的自然還是岐王的這份禮物,看到其他皇子爭先恐後的表現自己,只有岐王仍然坐在那裡不動,晶後美目中掠過一絲不快, 宣隆皇將愛妻表情的微妙變化,全部看在眼裡,笑道:「元宗!你為母親準備了什麼?」 岐王慌忙站起身來,硬著頭皮答道:「兒臣……為母后準備了一幅畫像。」 「哦!」宣隆皇和晶後對望了一眼,雙目之中都是露出喜色,宣隆皇道:「既是如此,為何還不呈上來?」 燕元宗尷尬道:「兒臣……還未準備好……」 他的話引得眾位皇子齊聲哄笑起來,晶後俏臉微微發紅,顯然是怒其不爭,在眾多皇族面前丟了自己的面子。 燕元宗用力的攥緊了雙拳,眼前的一幕,對我來說竟是如此的熟悉,皇子之間不遺餘力的勾心鬥角在任何國家都是一樣。 我在燕元宗身後低聲道:「岐王殿下,胤空願當場為皇后畫像!」燕元宗眼中閃過一絲疑慮,他並沒有真正見識過我的丹青之術,我的建議在他的看來已經是相當的大膽。 晶後美麗的雙眸含笑掃過人群,頓時整個大殿重新回歸於寂靜,每個人都清楚晶後的為人,若是讓她抓到自己公然恥笑岐王,一定不會落到什麼好下場。 燕元宗終於下定了決心,大聲道:「母后!孩兒專門請來一位畫師,願為你當場作畫!」 晶後的俏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她最希望的就是看到兒子在眾人面前出頭,風頭凌駕於眾皇子之上。 晶後點了點頭道:「好!難得你一片孝心,讓那畫師就在這殿中當場作畫!」 「謝母后!」 我接過陳公公遞來的毛巾,默默的擦了擦手,一旦站在畫案之前,我的腦中就渾然忘了自己究竟身處何地。 大殿之上的酒宴仍在繼續,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宣隆皇和晶後的身上,很少有人會注意到我,我凝重的捏起羊毫,想充分勾勒出晶後的美艷和飄逸,須得利用羊毫柔軟圓潤的特性。 閉上眼睛,晶後絕代的風姿頓時清晰的出現在我的腦海中。 若想完成一幅上佳的作品,筆性、筆勢、筆意、筆趣、筆力、筆法是不可分割的,也是畫者天賦與修養的體現,我在這方面的天份出眾,畫風深受愷之的影響,追求自然的意境和風格。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飽沾墨汁的羊毫,在宣紙行雲流水般飛舞起來。 心中對晶後剛才的那些感悟毫無保留的傾瀉在宣紙之上,僅僅一炷香的功夫,我便將肖像畫完,卻見畫上肖像簡直是惟妙惟肖,只是晶後的一雙美目之中換成了慈和溫柔的目光,身後背景也被我換成了開滿鮮花的江南。 自從我開始繪畫,岐王就心神不寧,後來乾脆就來到我的畫案旁,我用羊毫蘸著一點朱墨最後點在人像的嘴唇上,微笑道:「好了!」 岐王目光落在畫像上,臉上的表情由吃驚轉為狂喜:「好畫!果然好畫!」他激動的連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九公主燕琳也好奇的來到畫案前,本來她想趁機挖苦我幾句,可是看到桌上栩栩如生的肖像,剛才想好的刻薄詞語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來,憋了半天方道:「沒想到你這淫賊居然還有這等本事!」 我笑道:「若非九公主把百壽圖燒掉,胤空也不敢在眾人面前顯露!」 燕琳憤怒的看了我一眼,我繼續笑道:「九公主天姿國色,改日如有機會胤空願描繪公主絕代風姿。」我之所以極為肉麻的拍她的馬屁,主要是不想和這個變態公主繼續對立下去,如果燕琳因為瑤如的事情而忌恨我,恐怕我以後在秦都的日子會很難熬。 燕琳不屑的看了看我:「讓你這淫賊看著繪畫,我豈不是要晦氣終生。」這變態公主說話毫無遮攔,若是此話讓晶後聽到,只怕又要生氣。 我留意到,從燕琳的身上已經找不到原來的那種殺氣,也許她知道是我將她從水中救起,消除了內心中的部分敵意。等到畫面乾透,岐王小心的拿起畫作,有了上次百壽圖的教訓,這次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想出什麼紕漏。 想到燕琳還站在我的身後,我藉著給岐王讓路的機會向後撞去,我堅實的後背撞上了燕琳充滿彈性的前胸,她痛得尖叫了一聲,捂著胸口蹲了下去,剛才的撞擊肯定撞到了她雙乳的痛處,我心中暗暗高興,表面上卻裝出渾然無事的樣子:「公主殿下!胤空並不知道你站在後面!」 燕琳咬著下唇,她也覺著我並不是故意,滿腔怒火一時間不知道如何發洩。岐王生恐她鬧出事端,勸慰道:「九妹!你隨我去母后那裡獻畫!」 晶後接過岐王奉上的畫卷,鳳目頓時變得明亮起來,蕩漾著激動的神采。我靜靜的站在人群中,遠遠關注著晶後的每一個表情變化。 晶後輕聲讚道:「好畫!」美目中竟是有些濕潤了,她向岐王道:「這是哀家今日所收到最好的一份禮物!」 岐王欣喜萬分,恭恭敬敬道:「孩兒祝母后,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晶後微笑道:「難得你有這片孝心,為娘心領了!」她的目光又重新回到那幅肖像上,久久不忍離開:「元宗,你把畫師叫上來!」 「是!」岐王轉身向我招了招手,我的內心一陣狂跳,處心積慮謀劃的時刻終於到來,我竭力裝出誠惶誠恐的樣子向晶後走去。 經過太子燕元籍身邊的時候,他一雙陰冷的眼眸向我望來,我的出現對他來說是一個意外。 「康國三十一皇子胤空叩見皇后!祝皇上和皇后娘娘千秋萬載。」我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禮,我雖然是大秦的階下之囚,可是我康國皇子的身份仍在,禮節上不必跪拜晶後。 宣隆皇和晶後都是吃了一驚,他們都沒有想到眼前的畫師竟然是康國的皇子。 宣隆皇的表情十分漠然,他好像對我這個敵國質子並沒有任何的好感。晶後笑道:「我當是誰有如此妙手,竟然是平王殿下!」 我適時的說道:「胤空不敢當!」 晶後淡然一笑,纖手指向那畫像道:「你僅僅見過哀家一眼,就能在短時間內畫的如此神似,的確有過人之能,不知平王師從何人?」 我恭敬答道:「胤空自小在宮中隨愷之大師習畫,這點丹青之技都是得自他的傳授!」 晶後點了點頭:「怪不得,愷之大師乃是一代巨匠,我和他曾有過一面之緣,不過未曾得到他的墨寶,今日有你這個做徒兒的為我畫像也算是得償夙願。」 她轉向身邊太監道:「賜平王三千金!」 我慌忙深深一輯道:「謝皇后娘娘!」 晶後笑道:「不必如此拘禮,你的姑母是我的嫂嫂,說起來你還應該稱我一聲姑姑呢!」我慌忙跪了下來:「侄兒胤空拜見姑姑!」這次是行姑侄之禮自然沒有這麼多的顧忌。 晶後笑道:「你起來吧,我早就聽說康國要派來一位皇子,可是一直沒有聽到抵達秦都的消息。」 宣隆皇道:「朕也不知道此事!」他日理萬機自然顧不上這種小事,可是說話間目光總是顯得有些呆滯,右手也不停的抖動。 晶後從宣隆皇的話中敏銳的把握到了什麼,鳳目轉向左二席的太子燕元籍,暗藏機峰的說道:「這件事想來太子應該知道的。」 我心中一沉,晶後顯然是想借題發揮,利用我來秦之事大做文章,這樣豈不是把我置於她和燕元籍之間爭鬥的風口浪尖之上? 燕元籍慌忙出列道:「父皇!皇后!孩兒安頓好平王之後一直都忙於政事,忘了稟報還請見諒!」我留意到,他並不稱呼晶後為母后,民間所傳他和晶後之間素有仇隙的事情果然屬實。 宣隆皇正欲說話,卻被晶後搶先道:「元籍身兼水軍都督之職,百忙之中不忘為父皇解憂,果真是憂國憂民,難怪聖上現在已經清閒自在了許多!」她這句話分明是當眾指責燕元籍欲攬朝政。 燕元籍雙目中閃過一絲憤怒之色,可是當著宣隆皇的面前他也不敢發作。他笑道:「為父皇解憂原是做孩兒的本分!」 晶後甜甜笑道:「難怪你父皇經常誇起你,在這十幾名子女中唯有你最懂得他的心思。」她妙目在其他皇子臉上一一掃過:「你們這些孩子以後要多學學你們的皇兄,無論該管的還是不該管的事情都要去管一管!」她這句話無異於當眾給了太子燕元籍一個耳光。 燕元籍再也抑制不住怒色,冷冷盯住晶後道:「皇后似乎在斥責元籍多事?」 晶後冷笑道:「太子言重了,你是今日的太子也是明日的秦皇,我何德何能敢斥責你呢?」 我也沒有想到晶後居然在宣隆皇和眾臣的面前毫無顧忌,和太子唇槍舌劍的對峙起來。 宣隆皇燕淵忽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整個面孔漲的通紅,他的腰背緊緊的躬起,晶後慌忙拍打著他的背脊,大聲道:「御醫!」 過了許久宣隆皇的咳嗽方才平息了下去,他拿出手帕揩了揩嘴唇,我留意到,那方白色絲帕上明顯的沾有鮮紅色的血跡。看來他的病情不輕,恐怕在這世上的時日已經不多,如果他真的死去,他的皇位將會傳給後人,晶後和太子之間愈演愈烈的鬥爭也許就是源於此。 宣德皇似乎想說些什麼,可馬上又開始一連串的咳嗽。晶後使了一個眼色,身邊的兩名太監攙扶著宣德皇先行離開,晶後舉杯向殿內王卿道:「哀家以這杯薄酒,感謝眾卿為我祝壽!」所有人同時站立起來,預示著這場壽筵要提前結束。 王公貴族開始逐一起身告辭,晶後並沒有急著離去,她微笑著和每一個人打招呼,我憑直覺感到這個女人極不尋常,現在的宣德皇恐怕時日無多,她大擺壽筵遍請王公諸卿,其真正的目的並不在於為自己過壽,而是想藉機在群臣面前展示自己的實力,在太子燕元籍的面前示威。 想起燕元籍我的內心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無論今晚我出於怎樣的目的,剛才已經被晶後用來充當對付燕元籍的一顆棋子,將我置於相當不利的位置,燕元籍肯定因此而遷怒於我,如果那樣的話,恐怕我在這件事的處理上會弄巧成拙。 經過燕元籍身邊的時候,燕元籍冷笑著攔住我的去路:「平王做戲的功夫真是一流,元籍竟然不知道平王殿下居然身負如此絕藝!」 我淡然笑道:「彫蟲小技,何足掛齒!」 燕元籍意味深長道:「在燕某看來平王殿下卻是身負絕學,而且運用的爐火純青。」他雙目中流露出濃烈的殺機,我的內心忍不住一顫。 岐王也覺察到太子對我的深深敵意,微笑道:「大皇兄說得沒錯,平王的確是身負絕學,改日如果有機會,我們約在一起切磋一下書畫。」 燕元籍冷笑道:「可惜我沒有那樣的閒情逸致。」 我恭敬的向他一輯,跟著岐王正想離去,不想晶後在身後又喚住岐王,她主動來到我們的面前,對岐王道:「怎麼!還沒有跟娘道別就想走嗎?」岐王恭恭敬敬道:「孩兒是見母后繁忙,想先行離去,明日再過來向母后問安。」 晶後歎了口氣道:「你去吧,在你的心目中我這個做娘的也許還比不過那些門客!」 我不知道晶後這句話中有沒有把我包含在內,眼光垂在地上,眼角卻悄悄瞥著太子燕元籍的方向,他在一幫人的簇擁下離開,臨走還冷冷的向我的方向看上了兩眼,我心中暗叫不妙,這次只顧著找機會接近晶後,沒想到反而被晶後利用,實在是得不償失。 晶後的目光終於落在了我的身上,她輕聲道:「胤空!謝謝你給我的畫像,以後在秦都之中若有任何麻煩,你都可以來找我!」我慌忙謝恩,心中卻道,眼前的燕元籍就是一個大大的麻煩,不過這麻煩卻是你給我引來的。 當晚我隨岐王回王府住下,久久無法入眠,明日我就要回到質子府中,太子燕元籍肯定不會輕饒我。這件事目前又無法向岐王言明,我在房間內來回走踱步,始終想不出化解之道。 房門輕響,卻是瑤如端著燕窩過來,她雙目還微微有些浮腫,想起白天她為我所受的那些委屈,我不由得心生愛憐,上前攬住她纖腰,柔聲道:「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 瑤如輕聲道:「我把東西收拾好了,明日隨平王殿下一起前往質子府。」 我歎了口氣,在桌旁坐下,並沒有接過瑤如遞來的燕窩。 瑤如將燕窩放在桌上,柔聲道:「殿下好像不開心?」 我看了看她美的讓人心醉的俏臉,輕聲道:「如果我讓你繼續留在岐王府,你會不會答應?」 瑤如花容失色,含淚跪在我的面前:「瑤如已經是殿下之人,若是殿下不要瑤如,瑤如唯有一死……」 我伸手為她擦去臉上的淚水:「瑤如!並非是我不願帶你回去,我現在身為秦國質子,自身尚且難保,又有何能力照顧於你?」 瑤如道:「瑤如只要能追隨殿下身邊,再苦的日子,我也可以熬過。」 我把她從地上扶了起來,抱起她的嬌軀,坐在我的雙膝之上:「我並不想騙你,今晚在皇后壽筵之上,我恐怕得罪了太子燕元籍!。」 瑤如嬌軀一震,她不會不清楚太子燕元籍在秦都的權力和地位,像我這樣一個階下囚徒如果得罪了他,恐怕不會有什麼好的下場。 瑤如顫聲道:「不如我們去求岐王殿下……」我留意到她用了一個我們,明顯已經和我處在同一立場。 我笑道:「這只是我的一個推測,太子現在並沒有出手對付我,如果我現在就去找岐王,他一定不會相信,只會怪我庸人自擾。就算他相信,也不會為了我這樣一個無足輕重的人,輕易去得罪他的皇兄。」 瑤如憂心忡忡的的說道:「不如你去向皇后求助!」 「你覺著以我現在的身份可以見到皇后嗎?」 瑤如沉默了下去。 我低聲道:「所以我才讓你暫時留在岐王府。」 瑤如妙目充滿詢問的看著我。 我輕輕吻了吻她精緻的耳根道:「我明日回質子府之後,如果太子著手對付我,恐怕我不會像原來那樣自由,三日之內,假如我無法離開質子府,你可以請岐王把你送往那裡,我藉機可以向岐王面陳一切。」 瑤如眼圈微紅,摟住我的脖頸,俏臉緊緊貼在我的頸側道:「若是太子在這三日之中對你下手,那……該如何?」 我淡然笑道:「我畢竟是大康的皇子,太子就算再忌恨我,最多也就是對我進行百般折辱,絕不會下手殺我。」 瑤如點了點頭。 我的大手撩起瑤如的長裙,溫柔撫摸著她絲緞般柔滑的肌膚,瑤如在我的恣意撫弄下,忍不住擰起了嬌軀,輕聲嗔道:「你的傷勢還未痊癒哩!」 我這才感到下體的脹痛,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瑤如雙手捉住我的大手,從我身上站了起來,嬌聲道:「殿下還需保重身體要緊。」 我忍不住罵了一句:「燕琳下手真是歹毒。」 提到燕琳的名字,瑤如目光中閃過一絲痛苦之色,她把燕窩端起,小心的餵入我的口中。 「她是不是經常騷擾你?」我考慮再三終於把這個問題說出。 瑤如幽然歎了一口氣,把燕窩放下,雙目之中竟是垂下淚來:「瑤如本是靜海田氏。」 我愕然道:「可是秦國最大的鹽商田氏家族?」 瑤如點了點頭,含淚道:「田循便是我父親的名諱。」 我內心不由得一震,田氏家族不但在秦國,就是在八國之中也是大大的有名,田循是田氏家族的當家,是天下間最大的鹽商,據聞八國人所用的食鹽有半數都出自他的鹽場,三年前突然落罪,其人不知所終。 瑤如道:「我父親因為得罪了秦皇,被查抄了全部家產,充軍北疆,母親為了替我父申冤,打通關節,讓我得以入選秀女……」 瑤如停頓了一下,妙目中流露出悲憤之色:「我辛苦來到了秦都,可是未曾見到秦皇,便被皇后發落到岐王府中。」 我歎道:「定是晶後見你姿色出眾,若是入選為妃日後必然與她爭寵,所以才將你逐出宮牆之外。」 瑤如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來到這裡之後,我才之道像我這樣命運的秀女又何止我一個,現在想起來當初沒有入選皇宮反倒是我的一種幸運。」 我認同的點了點頭,若是瑤如有幸被冊封為妃,項晶心存妒忌,一定會對她百般折磨,她現在未必可以活在這個世界上。 瑤如道:「岐王為人寬厚,我們這些落選秀女在這裡的生活也算安寧,直到後來九公主出現……才……」瑤如櫻唇顫抖起來,兩顆晶瑩的淚珠緩緩滑落,似乎想起往日不堪回首的一幕。 我愛憐的將她攬入懷中。 瑤如道:「九公主從見到我,就表現出不同尋常的熱情,我開始並沒有覺察到她的異常,可是後來她竟然越發的過分……竟然要求我和她做許多變態不堪的事情,我只要敢反抗,她就對我嚴加責罰……」瑤如說到這裡,緊緊依偎在我的懷中痛哭起來。 「難道岐王對此就不聞不問嗎?」我憤怒的說。 瑤如泣聲道:「此事原怪不得岐王,九公主之事,我在岐王面前又如何啟齒,後來還是岐王殿下發現九公主對我的百般糾纏,訓斥了她幾次,之後九公主的確收斂了許多,可是沒過多久,她又故態復萌,岐王殿下對她也是無可奈何,最後就聽之任之了……」 我暗道:「岐王將瑤如賞賜給我其中必定也有上面的原因。」 瑤如深情道:「直到殿下出現,瑤如方才看到了一絲脫離苦海的希望,若是連殿下都棄瑤如於不顧,瑤如恐怕只有一死了。」 我托起瑤如曲線柔美的下頜:「我怎麼捨得……」 瑤如俏臉緋紅,低聲道:「只要殿下願意收留瑤如,便是讓瑤如做牛做馬我也情願!」 我攬她入懷笑道:「那就要看看你這匹馬兒好不好駕馭!」 「殿下……」 第十章【困龍】 翌日清晨我一早起來後便趕往質子府,瑤如聽從我的安排暫時留在岐王府中。 回到質子府,看到眼前一切都和原來一樣,我一顆忐忑的心方才重新平靜下來,看來燕元籍並沒有打算和我計較,一切都是我庸人自擾。 采雪看到我回來,慌忙去為我準備早餐。我悄悄把孫三分拉到我的寢室內,掩上房門道:「孫先生,我下體還未消腫!」 孫三分看了看我的雙目,花白的眉毛頓時凝在一起:「公子為何不聽老朽的忠告?」 我耳根有些發熱,心虛的說道:「情難自禁!」 「好一句情難自禁!公子若是以後都要如此,老朽也沒有任何的辦法!」我看到孫三分真的動氣,慌忙拉住他的衣袖,苦苦哀求道:「孫先生幫我,我以後凡事都聽從您老的吩咐就是!」 孫三分歎了口氣道:「公子莫要折殺老朽,你去找些蜂蜜塗抹在上面,這兩日只要莫再動那些歪邪念頭,自然康復如初。」 我正要向他道謝,卻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我和孫三分對望了一眼,同時衝出門去。 門外站著二十多名秦兵,有兩人已經進入了廚房,我聽到采雪的嬌呼聲,慌忙向廚房跑去,兩名秦兵將廚房內翻得一片狼藉,采雪被推倒在地上,我扶起采雪,采雪抽抽噎噎道:「他們把東西都砸了……」 其中一名秦兵道:「我們懷疑這裡藏匿有大秦通緝的要犯!」說話間手中鐵棍狠狠砸在水缸之上,水缸登時四分五裂,清水流了一地。 我把采雪擁入懷中,安慰道:「有我在這裡,不用怕!」 這些如狼似虎的秦兵分明是太子燕元籍所派,他果然對我在昨天晚宴上的表現耿耿於懷。 秦兵的大肆破壞足足持續了一個時辰,我們剛剛修葺好的房屋被他們破壞的不成樣子,廚房裡儲備的大米和食物被一掃而光,衣櫃裡的衣服和被褥,也全部被撕成碎片,桌椅板凳也沒有一件可以完整的存留下來。 采雪含著淚水將散亂在地上的大米仔細撿了起來,我歎了口氣,燕元籍雖然是直接的行兇者,可是事情的真正的挑起者還是晶後。我的盲動冒進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居然捲入了燕元籍和晶後鬥爭的漩渦之中,這種結果是我當初沒有考慮到的。 孫三分滿面愁容的走了過來:「公子!床榻被褥也全部被毀掉了,燕元籍分明是想把我們逼上絕路!」 我充滿信心道:「天無絕人之路!」我的話還沒有說完,空中忽然響起了一個霹靂,孫三分苦笑道:「春天的第一場雨就要來了,老天爺待我們果真不薄!」 春雨織成了一張密密匝匝的水網,隨著料峭的寒風從空中飄揚而下,整個天地頓時都被籠罩在水氣氤氳之下。如果是在往日,我也許會詩興大發,陶醉於雨景之中,可是現在我只想起淒風慘雨這句話。 我們三人擠在廳堂的東角,只有這裡可以遮住頭頂的落雨,饒是如此從屋頂落下的雨水,迸在地上,水珠四處飛濺,仍然沾濕了我們的鞋襪。 我揚起頭透過屋頂的漏洞可以看到灰暗的天空,內心中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陰霾。以燕元籍狹隘的心胸,他對我的報復一定會繼續下去,除非盡快求得晶後為我撐腰,否則以後在這秦都之中我恐怕要寸步難行。 孫三分道:「看來公子惹得太子很不高興!」 我心中暗道:欲速則不達,自己一心想接近晶後,沒想到卻先得罪了燕元籍。 孫三分問道:「聽說公子為晶後畫像,難道是那幅畫像出了問題?」 我搖了搖頭:「畫像沒有什麼問題,出問題的是我!」 「你?」孫三分不解道。 我苦笑道:「晶後是我所見過最厲害的女人,她居然把我當成了用來對太子發難的棋子!」 孫三分(炫)恍(書)然(網)大悟:「難怪太子會突然對付我們。」 采雪不無擔心的說道:「公子現在已經得罪了秦國太子,那麼我們以後的日子豈不更加難熬?」 孫三分感歎道:「公子處心積慮想接近晶後,沒想到卻率先成了被別人利用的棋子,以後我們三個再也沒有平靜可言了……」我的心中產生一絲難言的愧意,常言道:過猶不及,我急於攀附晶後這個強援,卻忽視了有可能造成的後果,才導致了眼前極為被動的局面。以前的做出的種種偽裝也全部因為這次的事件而被拆穿,燕元籍定然不會輕饒於我。 我的肚子發出一陣咕嚕聲響,已經是未時了,臨仙樓的夥計仍然沒有給我們送飯過來,看來燕元籍鐵了心要狠狠的折磨我。 好在孫三分用來熬藥的泥爐倖存了下來,采雪把收集來的大米熬了一鍋稀薄的米粥,我們三人圍坐在泥爐旁,用唯一的破碗傳喝著米粥,這幅情景我將永生難忘。 春雨初歇,夜空被洗滌的格外清朗,我和孫三分將散亂的傢俱收拾起來,堆起點燃,以此御寒。 我拿出孫三分給我的那幅地圖,在火光下仔細的審視著,早已疲倦的采雪踡伏在我的身邊睡去。 孫三分收集完散亂的草藥,拿到火堆旁烤乾,一股濃郁的藥香充滿在空氣中。 我緩緩的合上地圖,從上面的許多標記之處,依稀可以看出當年的太子一定胸懷雄心壯志,立志重整大康江山,我對這位英年早逝的皇兄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可不可以告訴我一些太子的事情?」 孫三分躬起的脊背微微的震動了一下,他放下草藥,來到我的身邊盤膝而坐:「太子當年最大的心願就是一統天下!」 我的內心劇烈的跳動了一下,一統天下,怎樣的豪情壯志,我這位素未謀面的皇兄竟然有如此遠大的志向。 孫三分道:「太子乃是天縱奇才,十六歲便親自帶兵征討北方胡部,以十萬之師擊潰胡人五十萬之眾,十八歲黃河氾濫決口,大康半數土地淹沒在洪水之中,又是太子前往賑災放糧,挽救了無數百姓的生命,只可惜天妒英才,太子即將登上皇位的時候,卻暴病身亡……」孫三分言語之重流露出無盡的惋惜和留戀,看得出他和我這位皇兄之間一定有著相當深厚的情誼。 我好奇的問道:「孫先生既然是宮中御醫,想來應該知道太子究竟是染何病而亡?」我之所以會有此問,是因為皇宮內對太子的死因並沒有確切的說法。 孫三分神情一凜,目光投向火堆道:「太子病亡之時,老朽恰恰隨太后前往靈山進香,並不知道太子究竟所染何病!」 我可以斷定孫三分沒有把實情托出,以他的稟性,就算我繼續追問,也問不出什麼頭緒,我懶洋洋的點了點頭,合衣在火堆旁睡去,夜半時分,我睜開雙目,卻見孫三分仍舊在呆呆的望著空中的明月,入神的想著什麼。 春雨雖然停歇,燕元籍對我的報復卻沒有因此而住手,在他的授意下,門前的守衛明顯加強了,我們三人的外出受到了全面的限制,臨仙樓雖然在第二天送來了飯菜,可是品質的粗劣實在無法用言語形容,除了手腳未被帶上鐐銬,我們享受的待遇已經和尋常的囚徒沒有任何區別。 總算辛苦的熬過了三日,瑤如在黃昏的時候如約而至,讓我失望的是,岐王並沒有隨瑤如親來,八名守門的侍衛見到如此美女,一個個都是垂涎欲滴,瑤如亮出岐王的令牌方才脫開他們的糾纏,進入府內。 「殿下!」瑤如含淚撲入我的懷中,我輕輕撫了撫她的肩頭低聲道:「你怎麼一個人來了?」 瑤如泣聲道:「本來岐王殿下說好將我親自送來,可是宮中突然來人報信,宣隆皇病情加重,岐王匆匆趕往宮中去了。」 我內心失望到了極點,岐王不來自己仍然無法脫困,就算加上瑤如,只不過又增加了一個受苦之人而已。 瑤如附在我耳邊輕聲道:「不過……九公主也許回來……」 我雙目一亮,燕琳貪戀瑤如,若是追蹤而至,對我來說倒是一線契機。 我牽住瑤如小手把她介紹給采雪和孫三分,孫三分在岐王府曾經和瑤如有過一面之緣,采雪卻是頭一次見到瑤如,我偷偷留意了一下她的表情,采雪美目中竟然流露出一絲幽怨,難道她在和我相處的過程中對我暗生情愫? 一切果然像瑤如所說,九公主燕琳沒過多長時間便追蹤到了質子府。八名試圖攔截燕琳的護衛,每人臉上都捱上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燕琳柳眉倒豎的走了進來,看到瑤如偎依在我的身邊,她美眸內露出無法遏制的妒火,我淡然笑道:「九公主千金之軀怎麼想起會光臨寒舍,胤空不勝榮幸……」 「淫賊!閉上你的狗嘴!你為何把瑤如哄騙到這裡來?」燕琳一幅興師問罪的樣子。 「九公主!你的記性好像不是太好,岐王不是跟你說過已經將瑤如送給我了嗎?」我笑嘻嘻的答道。 燕琳怒道:「我不管七皇兄答應過什麼,總之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可以帶走瑤如!」 我心中暗暗好笑,看來這個變態公主對瑤如果然是情根深種,只要瑤如在我身邊,就等於給燕琳拴上了一根無形的繩子。 瑤如緊緊抓住我臂膀道:「九公主!你放過我吧,瑤如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跟你回去的!」 燕琳纖手摸向腰間短劍,咬牙切齒道:「如果你執意留在這個淫賊身邊,我便一劍殺了你!」 眼看情況陷入了僵局,我向燕琳道:「公主可否和胤空借步一談?」 「我和你有什麼好談的!」燕琳的態度依舊蠻橫。 我湊到她耳邊低聲道:「我們私下談談瑤如的事情,或許可以找出化解之道!」 燕琳眉頭一動,果然跟著我向廳堂中走去,瑤如的目光中充滿了惶恐,生怕我將她再雙手奉送給燕琳。 燕琳環視這間殘破的廳堂,流露出鄙夷之色,用手掩住口鼻道:「你就住在這種破爛的地方?」 「胤空只不過是一個質子,太子殿下安排給我什麼地方,胤空自然就住在什麼地方。」 燕琳看了看我低聲道:「有什麼話你趕快說出來!」 我笑道:「若要我把瑤如讓給你不難,只需答應我一個條件!」 「說!」 「帶我入宮面見皇后!」 燕琳微微一怔,她壓根想不出瑤如的事情跟面見皇后有什麼關係。她在室內來回走了兩步方才道:「父皇現在病情嚴重,母后終日陪伴君側,恐怕抽不出時間見你!」 「既然這樣,九公主就當胤空什麼都未曾說過!」我轉身作勢要走。 卻被燕琳攔住:「你開個價錢,多少錢我都可以答應!」 我還沒有來及回答,卻聽到門外有人焦急稟告道:「公主!皇上病情突然加重,皇后召你火速入宮!」 燕琳花容失色,轉身向門外衝去,卻被我一把拖住纖手。 「你做什麼?」燕琳怒道。 我低聲道:「孫先生乃是大康名醫,你可以舉薦我們為皇上診病,一來我可以見到皇后,二來孫先生或許可以醫治皇上的沉疾!」 燕琳目光變軟,顯然已經被我的話說動。她終於點頭道:「我若帶你入宮面見皇后,你決不可反悔!」 我笑道:「公主放心,只要見到皇后,我會親自把瑤如交到你的手中!」 孫三分愕然道:「你讓我隨你進宮救治宣隆皇?」 我重重點了點頭,如果不是這個理由,我又怎能成功見到晶後。 孫三分道:「你可知道此舉冒險到了極點,若是讓太子燕元籍知道,恐怕他會讓我們在這秦都之中再無立足之地。」 我何嘗沒有考慮到這件事的嚴重性,可是晶後那晚利用我對燕元籍公開發難,已經將我置於風口浪尖之上,無論我想或者不想,都必須盡快做出選擇。 孫三分歎了一口氣道:「公子以為我們現在有足夠的能力介入秦宮內部的紛爭中嗎?」 我反問道:「孫先生以為我還能夠選擇嗎?」 孫三分默默的背起藥箱。 透過破損的木格窗,可以看到燕琳正在不安的在院內踱步,她一定等待的頗不耐煩。此女雖然刁蠻任性,不過似乎並沒有太多的機心,對我來說倒有很大的利用價值。 我壓低聲音向孫三分道:「先生可聽說過蠻人種蠱之術?」 孫三分微微一怔,他並不明白我為何突然由此一問。 「聽說苗疆若是有女子愛上異族的男子,會在他的身上種下情蠱,那男子就會終生迷戀此女,至死不渝!」 孫三分這才明白了我真正的目的,他皺了皺眉頭,透過窗格仔細看了看遠處的燕琳,低聲道:「公子想對九公主下手?」 「先生以為我有沒有機會?」 孫三分輕輕撫摸了一下頜下長髯,低聲道:「種蠱之術老朽也有所聞,可是那是苗疆秘術,我們這些外人又怎會得知道,不過有一種迷幻草的效用和公子所說的情蠱類似,只是不如情蠱維持的時間持久罷了。」 我雙目一亮,孫三分的回答對我來說不啻是一個天大的喜訊。 孫三分由衷感歎道:「你和太子的確不同,太子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而公子卻喜歡兵行險著!」 孫三分仍然在慢條斯理的準備著,燕琳等得有些不耐煩,我來到她的面前:「九公主稍待,孫先生準備兩味草藥,馬上就好!」轉身向瑤如道:「瑤如你去給公主端杯茶過來!」 燕琳看著瑤如嬌美的面孔,妙目中露出癡癡的神情,我實在無法相通,一個女子怎會對其他女子生出這樣的迷戀。 「公主請用茶!」瑤如宛如出谷黃鶯的語聲讓人聞之欲醉。燕琳明澈的雙目微微一蕩,伸向茶盞的雙手,悄悄在瑤如的手上摸了一把,我心中暗笑,沒想到女人好色起來和男人沒什麼兩樣。 看著燕琳一口口的將茶水飲下,我的唇角露出一絲冷笑,按照孫三分所說,這迷幻草只要在一月內飲用三次,便可輕易叩開她的心扉,如果一切順利,這刁蠻剛烈的九公主,用不了太長時間就會成為我的胯下之臣。 我和孫三分跟著燕琳來到秦宮的時候,夜色已經降臨,燕琳首先帶我們見到過了秦宮大內總管許公公,我事先囑咐燕琳切勿說出我們真正的身份。 如果讓許公公知道我們是大康的皇子和御醫,就算他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讓我們去探視皇上。 宣隆皇在御花園東側的裕德宮養病,許公公引著我們沿著御花園曲曲折折的小徑來到裕德宮前,囑托道:「你們必須先徵得皇后的同意才可以為皇上看病!」這對我來說是求之不得,我真正的目的就是來拜會晶後,至於宣隆皇的死活我並不關心。 許公公先進去稟報,沒多久便出門來引我們進去,剛剛走入裕德宮就聽到晶後憤怒的聲音:「一個個全都是飯桶,皇上養了你們這麼多年,需要用得著你們的時候,沒有一個可以派上用場!」 我和孫三分對望了一眼,彼此都明白,宣隆皇的病情仍然沒有任何的進展。 「滾!」隨著晶後的一聲訓斥,三名御醫灰頭土臉的從內室中出來。燕琳美目含淚的衝了進去,卻聽到晶後冷冷道:「元宗!你和琳兒守在這裡,莫要騷擾你父皇休息!」 帷幔輕動,一身素色宮裝的項晶從內室中走出,也許是為了照顧生病的宣隆皇,她今日的衣著十分的樸素,不過這簡單幹練的裙裝比起裝飾豪華煩瑣的宮裝卻別有一番韻味,項晶顯然沒有想到燕琳帶來的醫生居然是我,她鳳目中掠過一絲驚奇:「平王?」 我慌忙跪倒行禮道:「姑姑!」開口第一句便直奔親情而去,瞬間便拉近了彼此之間的距離。 項晶淡然道:「你起來說話!」 我這才站起身來,將身邊的孫三分引薦給晶後:「這是隨我一起前來的御醫孫先生!」孫三分向晶後躬身一輯,並沒有行跪拜之禮。 身邊太監道:「大膽!見到皇后因何不跪?」 孫三分冷冷道:「皇后是大秦的皇后,老朽是大康的草民,有何法令上書寫大康子民見到大秦皇后需行跪拜之禮?」 那太監被問得張口結舌,正待發作,卻聽晶後道:「孫先生說得也有道理,你不必勉強他。」項晶打量了一下孫三分,美目中流露出欣賞之色:「既然來了,你便去給皇上診治一下,大秦的御醫都是一些庸碌無為之輩,但願孫先生能有妙手回春之術!」她口氣頗為失落,似乎對孫三分也不抱有太大的希望。 我向孫三分遞了一個眼色,他把藥箱放在桌上,經太監查驗完身體,確信沒有攜帶任何的利器,方才容許進入內室。 我趁著孫三分診病之機向晶後道:「姑姑!胤空有一事想當面向您稟呈!」 晶後柳眉微皺,以她的聰慧馬上就聽出我是想私下和她商談,晶後指了指旁邊側室,率先走了進去。 我心中大喜過望,處心積慮謀劃的機會終於近在眼前。 走入房內,我聲淚俱下的跪倒在晶後面前:「姑姑救我!」 晶後道:「快快起來,你這孩子,有什麼事情,儘管向我直說,如若我能幫你的一定竭力而為!」 我這才從地上起來,將燕元籍對自己所做的一切,添油加醋的說了一番。 晶後聽我說完,幽然歎了一口氣道:「太子居然如此對你,看來都是那晚我為你惹下了禍端!」 她承諾道:「此事既然是因我而起,我便會替你解決。」 「謝姑姑為孩兒做主!」我心中驚喜萬分,能夠得到晶後親口應承,眼前的危機定可輕易化解。 晶後道:「胤空,據我所知你此次是親自請纓入秦?」 我點了點頭,這種事情並沒有什麼秘密可言。 晶後明澈而深邃的雙目緊緊盯住我的雙眸:「難道你沒有想過來到大秦所為何事?為什麼甘願放棄皇宮內的榮華富貴,而甘心來到秦都當一個寄人籬下的質子?」 對於晶後這種智慧超群的女人,普通的回答定然不足以使她相信,為父解憂,捨身成仁的面子話只會貽笑大方。 我沉吟了一下,緩緩抬起頭來,雙目中充滿無可遏制的仇恨:「實不相瞞,胤空之所主動來到大秦是因為仇恨!」 晶後萬萬沒有想到我的回答會是這樣,驚異的睜大了美目。 我低聲道:「從胤空出生起,在大康皇宮之中便飽受欺凌冷遇,父皇甚至不記得胤空的樣子。」 晶後感同身受的點了點頭,像我這樣的皇子任何國家中都可以找到,除了成功繼位的皇子,多數人的命運都會像我一樣。 我慷慨激昂的說道:「胤空無論對父皇還是大康都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物,與其庸碌無為的死在大康,還不如隻身赴秦,另謀機會,就算不幸死在這裡,大康的百姓心中還會記起曾經有我這樣一個質子曾經為國捐軀,若胤空僥倖存活,將來必定重返大康拿回我應得的一切」我之所以這樣回答實則是投晶後所好,晶後對燕元宗的淡薄名利失望到了極點,我胸懷大志的話一定能激起她強烈的共鳴。 晶後美目中流露出激動之色,她輕聲歎道:「若是元宗能有你一半抱負,我這個做娘的也就心滿意足了……」話音之中透露出無限失落,燕元宗多次在她的面前表示無意爭奪皇位,這也是晶後最大的心病。 孫三分足足花了半個時辰方才從內室中走出,從他臉上凝重的神情,我隱約覺察到宣隆皇的病情並不樂觀。 晶後關切道:「皇上的病情如何?」 孫三分拱了拱手道:「皇上的病情老朽須得先向小主人請示,才敢說話!」 他的這句話莫說是晶後,就是我也有些無法接受。晶後怒道:「皇上乃是哀家的夫君,他的病情難道我不可以知道嗎?」 我在一旁向孫三分拚命遞著眼色,生恐他不慎得罪了晶後,連我也牽累進去。 孫三分淡然道:「老朽的心中只有公子一個主人,有些事情我必須先稟明主人才能說!」 我知道孫三分的稟性,他決定的事情就算是天王老子也無法讓他更改,慌忙向晶後道:「姑姑,或許孫先生有難言之隱,就讓侄兒和他私下相談,再來轉告!」 晶後重重的拂了一下衣袖,轉身坐在錦團之上,不悅之情溢於言表。 我和孫三分來到側室之中,充滿嗔怪道:「孫先生何苦得罪晶後?」 孫三分一臉嚴肅,低聲道:「宣隆皇並非是得病,他是中毒……」 我大驚失色,仔細聽了聽周圍動靜,確信無人傾聽方才拉著孫三分又向裡走了兩部,壓低聲音道:「先生可以斷定?」 孫三分重重點了點頭,低聲道:「老朽實在不知道該救還是不該救!」他的意思很明顯,能在宣隆皇身上下毒的人必然是和他極為親近之人,如此說來晶後的嫌疑應該最大。如果一切真的是晶後所為,孫三分救治宣德皇無異於把我們幾個推向了晶後的對立面,等待我們的只有死路一條。 冷汗不斷從我的脊背上滲出,瞬間已經將我背後的衣服完全浸透,一時間竟想不出該如何去應對晶後。 孫三分單獨對我吐露實情的作為實在是愚蠢到了極點,他既然看出宣隆皇被人下毒,最好的辦法就是裝出一籌莫展,無能為力。現在他和我私下相商,以晶後超群的智慧肯定會猜到孫三分已經判斷出宣隆皇中毒的真相,因此而對我們產生殺心也未必可知。 孫三分似乎還沒有意識到我們所面臨的險惡局勢,低聲問道:「公子,不如我們就說宣隆皇病重,我們也無計可施。」 我苦笑道:「孫先生若是在剛才這樣說或許可騙過晶後。現在如果再這麼說,恐怕我們難逃一死。」我用力咬了咬下唇,事到如今,唯有險中求勝。宣隆皇的秘密既可以為我們招來橫禍,也可能是我命運由此改變的契機。 我低聲道:「孫先生可有把握醫好宣隆皇?」 孫三分搖了搖頭:「宣隆皇服用的是一種名為逍遙散的藥物,此藥原產於西域,有極強的鎮痛作用,服食一兩次並不足以成癮,若是長期服用,就會對此藥產生極強的依賴性,而且藥物會緩慢的損害視覺觸覺和聽覺,宣隆皇服用此藥顯然已有很長一段時間,毒素已經深入肺腑,若是延長生命,減少病痛,老朽深信還可以做到,至於將毒素徹底從體內驅除,就算神仙也未必能夠。」 「照孫先生看宣隆皇還有多少時間可活?」 孫三分捻起頜下長髯:「若任其這樣下去,最多還有七日之命,不過若是用金針刺穴,配合放血之法,也許可以延長一月的生命!」 晶後凝視著桌上寶石燈,漫不經心道:「孫先生怎麼說?」 我恭恭敬敬答道:「孫先生正在側室為皇上開藥方!」 晶後柳眉微微挑起:「這麼說孫先生已經診斷出皇上究竟所患何病?」 我向周圍看了一眼,低聲道:「胤空不敢說!」 晶後一雙美目滿懷深意的看了看我,許久方道:「我有些倦了,你隨我到御花園中走一走!」 第十一章【認母】 月光如水無聲的灑落在晶後頎長的嬌軀上,在雲石鋪砌的路面上留下一個無限美好的剪影。夜風輕拂,送來陣陣誘人的幽香,這幽香分明來自於晶後的身上,我的內心沒來由的一陣狂跳。 「說吧!」晶後的聲音冰冷異常。 我確信四周無人,方才屈膝跪在晶後的面前:「皇上已經無藥可救!」我凝神關注著地上的剪影,晶後似乎沒有任何的反應。 「皇上到底得的是什麼病?」 「據孫先生所說,皇上是因為長期服用某種名為逍遙散的藥物,現在毒素已經侵入肺腑,無藥可救!」我內心緊張到了極點,這無異於拿自己的生命進行賭博,如果真的是晶後下毒,她決不會讓這個秘密洩漏出去。 晶後幽然歎了口氣,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然後招了招手示意我坐在她的身邊,晶後道:「皇上三年前便得了奇怪的頭痛病,每次發作痛不欲生,宮中太醫幾乎全部都為他診治過,卻沒有一人能夠找到他的病根。兩年以前,魯王燕興賜不知從那裡請來了一位巫醫,此人看過皇上的病情以後,為他開了藥方,其中有一味便是孫先生所說的『逍遙散』是他獨門煉製而成,說來也怪,皇上自從服用這逍遙散之後,頭痛病果然好了。」 我暗暗鬆了一口氣,原來這慢性毒藥是他人所下,既然和晶後無關,我們的命就算保住了。 晶後道:「我們看到皇上又重新恢復了昔日神采,無不歡欣鼓舞,可是沒想到的是,自此以後皇上沒有幾日便要服用『逍遙散』,開始是三日一次,後來是一日一次,半年前已經是一日數次,而且整個人開始變得癡癡呆呆,國家大事全都無心處理,眼看著一天天的衰老下來,後來才知道魯王始終站在燕元籍的陣營中,這次的巫醫之事,也是他在燕元籍的授意下所為!」 我默默傾聽著晶後的訴說,如果一切真如她所說,燕元籍此人的確是陰險到了極點,他利用逍遙散損害宣隆皇的體質,以謀求盡快的登上皇位。 晶後盯住我的雙眸一字一句道:「胤空!秦宮的這幫御醫全部都是庸碌無能之輩,他們斷定皇上最多還有七日壽命!」晶後停頓了一下,俏臉微微仰起,月光為她美麗絕倫的俏臉籠罩上一層無比神秘的光暈:「而我最需要的就是時間!」 我馬上明白了晶後的意思,如果宣隆皇真的在七天內死去,燕元籍將毫無懸念的登上帝位,晶後無法在短時間內做好充分的準備。 晶後道:「我要二十天的時間,你做不做得到?」 想起孫三分剛才的話,我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晶後的臉上露出一絲喜悅:「胤空!若是你幫我做成這件事,我保你在大秦永享繁華,一世無憂!」我內心狂喜,慌忙跪倒在地:「胤空先謝過姑姑!」 晶後微笑道:「若是我沒有記錯,你應該比元宗還小上兩歲,如果你不嫌棄,以後便喊我一聲母親吧!」 我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晶後竟然要認我為子。這對我來說,實在是喜從天降,我慌忙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叩了三個響頭:「母親在上,請受孩兒一拜!」晶後認我為子,不但給了我自由出入秦宮的身份,更重要的是這意味著向整個大秦人正式表明,以後我都將在她的庇護之下,太子燕元籍再也不敢像昔日那般恣意妄為的對付我。 晶後叮囑道:「皇上的病情,除了我們之外,我再也不想其他人知道!」我慌忙點了點頭。 這時忽然聽到遠處燕琳泣聲大叫道:「母后!快來,父皇就快不行了!」 我和晶後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到對方眼中的深深的惶恐,晶後惶恐是為了大秦的權力和地位,而我是為了這剛剛得來不易的契機,如果宣隆皇現在就死,則意味著我剛剛得到的一切全部化為泡影。 我和晶後進門便聽到一陣悲淒的哭聲,晶後慌忙向內室中衝去,我看到孫三分正在從藥箱中慢條斯理的拿出一個木盒,高懸著的心頓時放下,對他的醫術我充滿了信心。 兩名御醫正在宣隆皇的床邊施救,身為康人的孫三分自然無緣插手,他做好了一切的準備,只等晶後發話。 晶後也失去了往日的鎮靜,大聲道:「胤空!」,這等於向我和孫三分頒發了通行令。孫三分大步走入內室,我跟在他的身後走了進去,內心的緊張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我在大秦未來的命運全都繫於孫三分的手上。 宣隆皇的臉色淤紫,口唇烏黑,雙目緊閉,喉頭不斷發出絲絲之聲,兩名御醫垂手立在一旁,看來已經毫無辦法。 孫三分把木盒放在龍塌邊打開,裡面確是一把銀刀和數枚金針。一旁太監驚聲道:「大膽,竟敢私帶利器,圖謀不軌!」 孫三分冷冷道:「請皇后娘娘將不相干的人等全部請出去!」 晶後用力咬了咬下唇,此時她和我一樣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孫三分的身上,就算孫三分有其他過分的要求,她也會答應。嬌聲叱道:「再敢擾亂孫先生為皇上治病,小心我砍掉你的腦袋!」幾名太監慌慌張張的退了出去。 孫三分握住宣隆皇的手腕,拿起銀刀在他的脈門上劃了一刀,烏黑的鮮血沿著創口頓時湧了出來。 我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孫三分這一刀雖然劃在宣隆皇的手上,卻好像劃在了我的心頭,我幾乎不敢再看下去,無意間和晶後的目光相遇,她的俏臉已經完全失卻了血色,豐盈的嘴唇微微的顫抖,十指緊握,晶瑩的美甲深深的陷入掌心,她內心的緊張遠遠在我之上。孫三分若有任何閃失,我失掉的是性命,而她失去的卻是江山。 孫三分不慌不忙的放下銀刀,捻起金針在燭火上烤炙了一下,示意晶後扶起宣隆皇坐起,金針向他頭頂的百會穴上刺去。一針刺過,立即縮回,只見雙手運針如風,第二針刺向宣隆皇百會穴後一寸五分處的後頂穴,接著強間、腦戶、風府、大椎、陶道、身柱、神道、靈台一路刺將下來,大約一盞茶功夫,督脈的三十大穴順次刺到。他停下手來,稍作停歇,又從錦盒中取出一把金針,依次刺向宣隆皇任脈的二十五大穴。 金針刺完,孫三分的額頭已經滿是大汗,此時只聽宣隆皇發出「呀!」的一聲,雙目猛然睜開,『噗!』地噴出一口腥臭無比的黑血,劇烈的咳嗽聲重新響徹在裕德宮中,在場每一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孫三分成功的把宣隆皇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 目睹孫三分神奇如斯的醫術,晶後對我剛才的承諾再無顧慮,等到宣隆皇重新睡去,我和燕元宗兄妹首先退了出去。 燕琳看到父皇暫時無恙,此刻才擦乾了眼淚,一雙妙目盯在我的臉上,似乎在提醒我要信守把瑤如送給她的承諾。 歧王燕元宗剛才因為擔心父皇病情,始終顧不上和我打招呼,這時才主動過來向我致謝道:「平王殿下,多謝你帶孫先生過來!」 「以後你們就是兄弟了!」晶後款款從帷幔後走出,她的表情已經完全恢復了平時的鎮靜, 歧王並不知道我剛才在御花園中已經認晶後為母的事情,目瞪口呆的看著晶後。 晶後笑道:「我已經正式認胤空為子,以後你又多了一個弟弟!」 歧王大喜過望,對他來說,皇室之中兄弟雖多,可是沒有一個能和他有共同的志趣,我能寫擅畫,儒雅風流,自然大合他的脾胃,他握住我雙手道:「胤空!我早有和你結拜之意,沒想到這次居然讓母后搶先了!」 燕琳一雙妙目死死盯住我,櫻唇忍不住撅了起來,晶後認我為子,她肯定不會開心,來到我的身邊,伸出纖手用力在我肩上拍了拍:「胤空!你是七皇兄的弟弟,自然也是我的兄弟了,千萬別忘了答應過姐姐的事情。」她下手用盡全力,打得我這兩下著實不輕,我強忍著疼痛沒有吭聲,心中恨恨道:「若要我抓住機會,定然要弄得你死去活來!」 晶後遞給我一塊通體晶瑩的翡翠龍佩:「這塊龍佩是皇上隨身之物,你既認我為母,皇上自然就是你的父親,這塊龍佩是我們送給你的禮物!」 我心中暗笑,宣隆皇若是清醒狀態之下一定不會認我這個敵國質子當兒子,這塊龍佩八成是晶後趁著他迷迷糊糊的時候從身上取下來的,送給我更是她自己的主意。 我千恩萬謝的接過龍佩,心中的得意實在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宣隆皇在孫三分的醫治下病情暫時穩定了下來,晶後生恐他的病情反覆,向我提出把孫三分暫時留在宮中,我痛快的答應了下來。 臨走之前,晶後向歧王道:「元宗!你明日把我和你父皇認胤空為子之事告知給諸位皇族公卿,再派人為胤空翻修一下府邸。」 歧王笑道:「母后放心,我明日便將此事告訴他們,至於翻修之事,我看就算了,我在楓林閣的別院始終都空閒著,如果胤空不嫌那裡簡陋,明天就可以搬過去。」 晶後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不過!」她想了想又道:「元籍肯定會對胤空搬遷之事百般阻撓,你還是拿我的手諭過去,諒他也不敢為難你們。」 對我來說整個晚上發生的一切都恍若夢境,轉眼之間自己竟然從一個敵國的質子變成了秦國皇后的義子,我在秦國的未來終於邁出了堅實的一步。 喜悅過後,我重新冷靜下來,晶後之所以認我為義子,就是因為在眼前的形勢下,我對她有著極其重要的利用價值,如果想讓自己的地位延續下去,就必須短時間內引起她足夠的重視,成為她前進道路上不可獲缺的人物。 我還沒有做出充足的準備,自己的利益已經和晶後的利益密切的聯繫在一起,宣隆皇死期降至,如果晶後能夠順利的掌控大秦的朝政,我在秦都還會有更為遠大的發展。如果晶後敗在燕元籍的手上,我的下場之慘恐怕不可想像。這種危機感讓我通體的神經重新繃緊,我要發揮所有的智慧和能量協助晶後擊敗燕元籍。 燕元宗親自把我送到了質子府,瑤如和采雪聽到動靜慌忙出門來迎我,看到我安然無恙的回來,兩人的美目中都閃動著欣慰的淚光。 燕元宗目睹質子府一片狼藉的景象,不由得怒火填膺:「大皇兄做事實在太過分了!」他叫來門口的侍衛,把他們狠狠的斥責了一頓,因為有了晶後的手諭,這些侍衛自然不敢對我們進行任何的阻攔。 我帶著瑤如和采雪登上燕元宗的馬車向位於楓林閣的別院駛去。 楓林閣距離岐王府不遠,也位於胭脂湖畔,在岐王府建成以前,這裡曾經是岐王的舊宅,隨著岐王府新宅的啟用,這裡就閒置了下來,不過岐王喜歡這裡的清幽雅致,仍舊安排了幾名僕人維護打掃,偶爾也回來這裡小住。 來到楓林閣的時候已經是午夜時分,收到消息的僕人正在等待著我們的到來。 這是一座三進三出的院落,黑暗之中雖然看不到細緻的面貌,不過從周圍的環境和內部的大概陳設上已經可以看出,和我原來所居住的質子府不可同日而語。 除去僕人的住所和廚房,楓林閣大大小小的房間共有十八間之多,算上留在宮中的孫三分,我們也不過區區四人,居住方面可謂是綽綽有餘。 燕元宗當晚並沒有回去,讓僕人準備了四碟小菜,打開一罈女兒紅,和我在月下對飲賞月。燕元宗的確是個浪漫的人,月色、清風、美酒都會輕易讓他感動,我在大康的皇兄中不乏向他一樣追求風花雪月的人存在,可是那大多是一種鬱悶不得志的發洩,而燕元宗卻是在真正的享受這一切,像他這樣淡薄人生,對權利毫無慾求的皇子的確少見。 也許晶後的溺愛才是造成燕元宗目前心境的主要原因,正所謂生在福中不知福,燕元宗自出生起,便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晶後為他辛苦的謀劃了一切登上帝位的便利條件,可是從未受過任何挫折的燕元宗根本不知道權力的可貴,反而嚮往一種與世無爭的生活。 燕元宗遙望空中那彎新月喟然歎道:「若是能遠離這喧囂塵世,超脫世俗紛爭之外,那該有多好……」言語中流露出無限失落。 我將杯中美酒飲盡:「恐怕母后對你的期許遠遠不止於此!」 燕元宗神情黯然,為我斟滿美酒道:「母后始終無法理解我的心中所想,我最厭惡的就是權力紛爭,勾心鬥角,就算讓我坐在龍椅上,我也無法成為一個好皇帝。」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大皇兄無論是魄力還是計謀都要高出我數倍,由他來繼承皇位,一定要比我強得多。」 我心中暗歎,沒想到燕元宗倒也算自知之明,只不過晶後讓他繼位並不僅僅是為了扶持自己的兒子,更重要的是想親自掌控大秦的未來政權。 我和燕元宗對飲了一杯,燕元宗問道:「胤空,如果你處在我的位置,你會怎麼做?」 我笑了起來,這個問題我根本不用考慮,如果我擁有向他一樣的優越條件,我一定會千方百計的得到帝位,證實自己能力最好的表現就是你所擁有的金錢和權力。 我並沒有直接回答燕元宗的問題,反問道:「大哥有沒有想過,如果太子繼承了皇位,你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逍遙無憂?」 燕元宗淡然笑道:「我無慾無求,大皇兄應該可以看出我對他的帝位不會產生任何的威脅,如果他真的容不下我,我寧願不做什麼岐王,離開秦都做一個平凡的布衣百姓。 燕元宗的想法近乎於理想,如果燕元籍成為秦皇,他會放過這個危及自己皇位的兄弟嗎?我百分之百的斷定他不會。換成我是燕元籍,繼承皇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剪除晶後為首的反對勢力。燕元宗雖然與世無爭,可是他卻是晶後陣營中的旗幟,以燕元籍的為人,他一定會斬草除根。 我感歎道:「出生在帝王之家,很多事情根本由不得我們去選擇!」 燕元宗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舉起酒杯道:「來!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們兄弟今夜喝個一醉方休!」 燕元宗的酒量遠遠比不上我,兩罈酒下肚,他已經開始說起了胡話,他的這些牢騷對我來說已經是耳熟能詳,無非是埋怨晶後過多的干涉他的自由,不讓他按照自己的意願生活。我無可奈何的笑了笑,燕元宗的內心要比我想像的單純和脆弱。真想不通像晶後這樣的一位凡事都要爭先的女強人怎麼會生出這種與世無爭的兒子。 燕元宗再也支持不下去,附在石桌上沉沉睡去,我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扶著他的身軀一步一搖的向早已準備好的房間走去。 等到把燕元宗架到床上,我也累出了一身大汗,瑤如和采雪聽到動靜過來,我示意她們不要做聲,轉身正要關門離去,卻聽到燕元宗低聲喚道:「琳兒……」我身軀一震,霍然回過身去,燕元宗在床上翻了一個身,又夢囈道:「我不要做你的哥哥……琳兒……」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道燕元宗喜歡上了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那個變態公主燕琳,大秦皇宮中的混亂比起大康猶有過之。 我轉過身去,瑤如驚惶的垂下頭去,我馬上判斷出,瑤如肯定知道燕元宗暗戀燕琳的事情,我輕輕掩上房門,冰雪聰明的采雪從我剛才的神情已經知道我肯定有話要詢問瑤如,輕聲道:「我去為岐王熬些醒酒湯。」 我牽著瑤如的小手來到我的臥房,關上房門,我低聲道:「岐王剛才所說的話你可曾聽到?」 瑤如點了點頭,旋即撲入我的懷中,在我耳旁顫聲道:「晶後把我們這些秀女送到岐王府中,一是為了掃清自身障礙,二是為了給岐王選妃,每一位秀女初到岐王府之時,都對岐王充滿幻想,渴望有朝一日飛上枝頭成為王妃……可是……」 瑤如似乎回憶到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情,嬌軀也不禁顫抖了起來。 我用力抱緊了她,瑤如泣聲道:「岐王為人向來慷慨,視金錢如同糞土,可是在他的眼中,我們這些女子竟連糞土都不如……」 一層濃重的陰影籠罩住我的內心,燕元宗難道和燕琳一樣在性取向上有問題? 瑤如道:「我們很快就發現,岐王對王府中的每一位女子都沒有任何的興趣,只要他高興,可以讓我們去陪他最為卑下的門客,甚至為他御車的馬伕……」 我用力咬緊了下唇,處在岐王的位置,他完全可以隨心所欲的去做這些事。 瑤如道:「前年曾經有一位名叫紅菱的女子被皇后發落到岐王府後,一心想吸引岐王的注意,偷偷潛入岐王的臥室,意圖色誘岐王,可是……」瑤如一雙美目驚恐的睜大:「第二天清晨便被人發現已經溺死在胭脂湖中……週身佈滿觸目驚心的傷痕,自從那次以後再也沒有人敢去主動接近岐王。」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他是不是對男色感興趣?」心中也有些不寒而慄,岐王處處都對我表現的異常熱情,該不會是看中了我吧? 瑤如又搖了搖頭道:「應該不會,岐王眾多的門客之中並沒有人可以留宿岐王府內,而且也沒有發現歧王和任何男子交往過密。」 我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 瑤如道:「後來我們才發現,只要九公主出現,岐王就會變得異常開心,如果九公主有什麼不快,岐王也會變得憂心忡忡,九公主想做的任何事,岐王都會想方設法的給她滿足,他對九公主所表現出的關愛,早就超出了正常兄妹的範疇,有一次九公主在歧王府中沐浴時,我無意中看到……歧王……竟然在暗處偷窺……」瑤如鼓足極大的勇氣才將這件事說出。 我輕輕吻了吻瑤如的耳垂,低聲承諾道:「瑤如,我以後絕不會讓你再受傷害!」瑤如美目中頓時湧出晶瑩的熱淚。 僅憑瑤如的這些話,我仍然無法確定岐王對同父異母的燕琳究竟抱有一種怎樣的感情,不過從他今晚醉酒後的表現來看,他對燕琳的感情絕非普通的兄妹這麼簡單,我不得不重新考慮利用藥物對燕琳下手的事情。 以我的手段再配合迷魂草的藥效,把潑辣刁蠻的九公主燕琳弄上手應該不難,可是今晚無意中得悉岐王對燕琳畸形的戀情,就算借我一個天大的膽子,我也不敢把佔有燕琳的計劃實施下去,不過這件事卻讓我產生了另外一個大膽的計劃。 我在第二天的黃昏再次拜會了晶後,當然我現在已經被晶後認為義子,憑借現在的身份進入秦宮要比過去容易的多。 晶後多日來都在床榻邊照顧宣隆皇,直到孫三分出現後,才把一顆高懸著的心稍稍放下,我來到『鳳陽宮』的時候,晶後剛剛起床。 宮女茹兒將我引到外面坐了,晶後梳洗過後,才來見我,她身穿白色亞麻質地長裙,黑色長髮用淡藍色髮帶隨意束起,如瀑布般垂在身後,成熟的美態熏人欲醉。 「母后!」我慌忙起身欲拜,晶後纖手扶住我的肩膀:「母子之間何須如此的客套!」慵懶的聲音混合著她身上淡淡的體香,對我有種莫名的誘惑,我此時才發現自己並不是道德規範上的君子,面對自己的義母居然會生出有違倫常的淫思邪念。 「你這麼著急見我,是不是有什麼要事?」晶後微笑著在我的對面坐下。 我看了看四周,晶後馬上會意,朗聲道:「茹兒!你們幾個去外面替我採些花朵回來!」 幾名宮女和太監慌忙離開了『鳳陽宮』 我看到他們從外面將房門關上,方向晶後道:「孩兒這次來是特地為母后解憂來了!」 「哦!」晶後眉梢揚起,雙目中流露出期待之色。 我壓低聲音道:「孩兒有辦法讓岐王興起爭位之念!」 晶後半信半疑的看了看我,許久方道:「我此前曾經多次努力過,無論我如何勸他,他都固執己見,在那幫大臣面前搞得我毫無面子,我一心為他爭位,反倒讓別人以為我想獨攬大秦朝政。」聽她的語氣,對勸服岐王並不抱有任何的奢望。 我微笑道:「九公主燕琳好像已經到了婚嫁之年?」 晶後微微一怔,以她的智慧也想不到為什麼我會突然把燕琳提出來。 看著她耐人尋味的眼光,八成是以為我對燕琳產生了愛慕,我旁敲側擊的說道:「如果母后為九公主挑選一位夫婿,或者可激發岐王爭位之心!」 晶後敏銳的把握到我話中的玄機:「你是說……」 她俏臉露出痛苦之色,緩緩站起身來:「不可能……不可能……」 我補充道:「母后大可放心,在九公主的心目中一直只把岐王當成哥哥!」 晶後幽然歎道:「我終日忙於輔佐皇上,卻忽視了這些兒女……」 我低聲建議道:「於今之計,就是盡快為九公主訂下婚約,阻止歧王繼續沉迷下去。」 晶後秀眉微顰,我的建議的確是個一舉兩得的方法,如果燕元宗對燕琳情根深種,勢必會竭盡所能阻止這場婚姻,以他目前的地位,只能是有心無力,他會重新審視權力的作用。 如果燕元宗默默接受這個事實,燕琳訂婚之後,勢必斷絕他畸形的愛戀,對他也是大有益處。 晶後轉向我道:「胤空你覺著燕琳如何?」她該不是要把燕琳許配給我吧? 我慌忙躬身道:「九公主天姿國色,實乃絕代佳人,不過……胤空恐怕無福消受……」 晶後不禁莞爾:「你緊張什麼?」我又沒說將燕琳許配給你! 她的話讓我尷尬異常。 晶後道:「其實以你大康皇子的身份和燕琳也算得上門當戶對,不過這樣的話,不免遭到元宗的忌恨,為娘也不想看到你們兩兄弟因為燕琳反目。」我心中暗道,這恐怕只是其中的一個原因,如果晶後將燕琳許配給我勢必會遭到大秦以太子燕元籍為首勢力的強烈反對,晶後也不在這個時候激起眾怒。 晶後道:「我倒是想起了一個人選!」 她重新坐了回去,纖手交叉放在膝蓋上,這看似隨意的動作充滿了迷人的風情。 「相國薛安潮的公子薛無忌倒是一個合適的人選!」 我心中一怔,隨即就明白了晶後真正的目的。薛安潮是大秦相國,也是太子燕元籍最堅定的支持者,晶後將燕琳許配給他的兒子,一定會激起燕元宗對薛安潮父子的仇恨,進而產生謀取皇位的動機。另一方面晶後此舉無異於主動向薛氏父子示好,也許可以引起燕元籍的疑心。 我不無顧慮的說:「薛相國既然是燕元籍陣營中的關鍵人物,他未必會接受母后的這份心意。」 晶後淡然笑道:「無論從任何方面薛安潮都沒有拒絕的理由,不過如果想起到更好的效果就要通過另外一個人。」 「誰?」 「秦都第一富商錢四海!」 「可是他好像是太子的人?」我充滿了顧慮。 晶後笑道:「像錢四海這種唯利是圖商人,根本不會有明確的陣營!他和薛安潮父子一向關係密切,由他來做這個媒人最合適不過。」晶後充滿睿智的美眸凝視著我:「聽說你和錢四海曾經有過一段交往,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做吧。」 第十二章【說客】 我見到錢四海的時候,他正在和一位朋友在胭脂湖垂釣,時近正午,天色仍然陰鬱無比,空中飄著一層淡淡煙雨,眼前的景物一片朦朧。 我踩著茵茵綠草向錢四海的方向走去,錢四海的衣飾一如往常的華美,紫色長袍外罩黑色防雨狐皮,腰間還束著一條金玉鑲嵌的腰帶,渾身上下都洋溢著庸俗的味道。他的那位朋友卻顯得樸素的多,身穿青色粗布長衫,腳踏黑色圓口布鞋,外披蓑衣,表面上看去就像一位尋常的漁翁。 兩人並沒有因為我的到來而轉移注意力,目光都專注的盯在湖面上。 錢四海胖胖的臉上忽然露出一個笑容:「來了!」細長的魚竿猛然彎曲如弓,在他的不斷牽動下一尾一尺餘長的青魚露出了水面,那青魚試圖脫開魚鉤的羈絆,左衝右突將魚線拉得筆直,湖面一時間被激起水花四濺。 他的那位朋友似乎未曾留意到身邊的變化,一雙深邃的眼眸仍舊盯在湖面之上,握住魚竿的右手紋絲不動。我心中暗暗稱奇,此人的這份耐力實在是超人一等。 魚線在青魚的激烈掙扎下終於被扯斷,隨著錢四海一聲失落的大叫,青魚帶著魚鉤沉入了湖底,他肥胖的大腳重重在地上頓了兩下,這才放下魚竿笑瞇瞇轉過臉來,向我道:「原來是平王殿下。」 我微笑著向他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卻見那青衣人的魚竿也彎曲了起來,我和錢四海暫時停住了對話,專心看他釣魚。青衣人不慌不忙,魚線收放自如,只用了盞茶功夫,一尾長約三尺的青魚被他成功的牽上岸來。 錢四海羨慕的說道:「管兄釣技高超,小弟自愧不如。」 那名青衣人淡然一笑,把魚鰓用草繩栓了,向錢四海道:「這麼多年你還是向往常一樣急功近利毫無耐心!」聽他說話的口氣儼然向教訓一個晚輩,不知此人到底是何等身份? 錢四海卻顯出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喊來遠處的僕人,把青魚拿走。 和那位青衣人洗了手,來到我的面前,他首先向青衣人介紹道:「這位是皇后剛收的義子康國的平王殿下。」然後又向我道:「這位是我的好友齊國的管舒衡管先生!」 我心中大吃一驚,管舒衡的名字對我來說並不陌生,他是天下間資產最為雄厚的四名富商之一,天下間有南管北韓西潘東田之稱,分別是齊國管舒衡;康國韓百壽;晉國潘渡和秦國田循。這四人掌握了八國經濟的命脈,無怪乎錢四海對他表現的如此恭敬。 管舒衡笑道:「原來是大康的平王,管某早就聽四海兄誇你是個少年才俊,今日一見果然非凡!」 我臉上微微一熱,錢四海和我最深的一次接觸便是在萬花樓的荒唐一晚,這種事情他不會拿出來宣揚吧? 錢四海詭秘一笑,指了指前方的風雨亭道:「我們先到那裡說話!」 風雨亭內的木桌之上早就擺好了酒具和涼碟,我們落座後,錢四海笑道:「大家稍待,魚馬上就會做好!」 我微笑道:「看來今日胤空口福不淺。」 管舒衡拿起面前的酒壺聞了聞道:「四海兄還是這麼小氣,管某大老遠的從齊國趕來,居然用這種劣質酒水來招待我。」 錢四海尷尬笑道:「四海又怎會是如此小氣之人,這是從西域運來的葡萄美酒,我特地拿出來招呼你。」 管舒衡哈哈笑道:「玩笑而已,四海兄又何必介懷。」 錢四海這才向我道:「平王因何得知我在這裡垂釣?」 「胤空曾經到府上去過,從貴府管家口中才知道錢先生的去向。」 錢四海點了點頭道:「不知平王找我究竟有何要事?」 我看了看身邊的管舒衡,並沒有立刻回答錢四海的問題。 錢四海知道我是因為管舒衡在場,所以心存顧忌,微笑道:「不妨事,管兄是我知交好友,有什麼話平王儘管說出來。」 管舒衡起身道:「管某還是暫且迴避的好,我去那邊看看魚做好了沒有!」他說完邁步向亭外走去,給了我和錢四海一個單獨交談的機會。 錢四海道:「平王請講!」 我淡然笑道:「胤空此來是想跟錢老闆談一件買賣!」 錢四海雙目一亮:「願聞其詳!」 「錢先生可知道靜海田氏?」 錢四海身軀不由得微微一震,他又怎會不知道,靜海田氏是和管舒衡相提並論的富商,他的資產雖豐,在秦都可以算得上屈指可數的人物,可是和上述兩人比起來,只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錢四海道:「據我所知田循已經被充軍北疆了……」 我呵呵笑了一聲,壓低聲音道:「可是田循的鹽場仍在!」 錢四海商人特有的敏銳嗅覺馬上把握到了什麼,他肥胖的面孔在頃刻間繃緊了,可見他內心的鄭重和緊張。 我拿起桌上茶盞嚥了一口茶,慢條斯理的說道:「那些鹽場雖被充公,可是收入已大不如往常,母后準備把這些鹽場轉包給秦國富商……」 錢四海雙目之中露出無比激動的神情,這個消息對他來說是無法抵擋的誘惑,任何人都知道田氏鹽場驚人的利潤,當初田氏之所以落罪,和宣隆皇窺覷他們家族的巨額財富有極大的關係,現在田氏家族的財產都已經收歸國有,家族的鹽場也改成官辦,可是收益一落千丈,已經不復往日的風光。 錢四海眉頭微皺,他似乎在考慮著什麼,許久方才道:「有什麼我可以做的?」 他果然非同尋常,馬上就聽出我拋出如此誘人條件的背後一定有所要求。 我笑道:「錢先生不必多疑,這件事說起來最容易不過,是讓你做個好人,成就一件美事!」 錢四海滿面狐疑的看著我,他自然不會相信天下間有如此便宜的好事。 「九公主燕琳已到適嫁之年,皇后有意為她訂下婚約!」 錢四海恭敬道:「不知道皇后看上的究竟是哪位公子?」 「薛安潮相國之子薛無忌!」 錢四海(炫)恍(書)然(網)大悟道:「皇后看中了薛衛尉?」 我點了點頭,錢四海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他自然不會知道我和晶後真正的目的所在,八成會認為晶後想藉著姻親之事來拉攏薛安潮,分化太子燕元籍的集團內部。 錢四海道:「晶後緣何會選中我去做媒?」 我笑道:「我來之前,晶後曾經說過,錢先生此人唯利是圖,深悉事情的厲害關係,更何況你和薛安潮之間向來關係密切,這件事你是最佳人選!」 錢四海尷尬之至,訕訕笑道:「平王果然幽默。」 這時管舒衡和一名端著魚盤的僕人向這邊走來,魚已經做好了。 錢四海道:「平王殿下請替我回稟晶後,此事包在我的身上!」 小雨如酥,我和瑤如攜手漫步在秦都街頭,品味著空中翻飛的陣陣清涼.成功的說動錢四海,讓我的心境放鬆了許多,如果一切順利,明天他就會給我消息。 宣隆皇在孫三分的治療下,病情趨於穩定,根據他眼前的狀況,撐過晶後的限期應該沒有任何的問題。我的下一步行動就是利用燕元宗對燕琳的畸戀有效的激起他的鬥志, 錢四海雖然不會輕易轉向晶後的陣營,不過正如晶後所說,此人唯利是圖,絕不會放過掌控田氏鹽場的大好時機,更何況為公主說媒,和他本人的立場無關,或許在他的心中,薛無忌就算娶到了公主也不會改變薛相國原有的立場,晶後此舉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償失的傻事。他在不影響大局的前提下,從中牟利又何樂而不為呢。 瑤如依偎在我的肩頭,俏臉上洋溢著無限幸福的神情,我這次慫恿晶後為燕琳訂婚,其中也有一定的私心,只要是我的敵人,我都要想方設法的把她盡快去除,燕琳這個情敵也不例外。 瑤如忽然嬌呼了一聲,纖手指向前方。 我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卻見一名赤裸上身的男子跪在路邊,不斷向地上叩著響頭,額頭上早就已經鮮血模糊,他身後的風雨亭中還躺著一位老人,在那裡紋絲不動,想來已經死去多時了。 路人經過他的身邊大都熟視無睹,沒有人扔下任何的銀錢,想不到秦國的人情冷淡如斯。 我緩緩走了過去,那男子仍然不住的叩頭,我示意瑤如拿出一錠十兩左右的銀子放在地上。 那名男子抬起頭來,他面目竟頗為英俊,眉宇之間英氣十足,右額角刺著青色的文字,看來此人曾經是一名囚犯,難怪路過的行人紛紛避之不及,卻不知道此人怎會淪落到這樣的地步。 「謝公子大恩!」他顫聲道。 我這才注意到他的頭上插著一個草標,我在大康之時曾經見到過這樣的場景,像這種人多數都是貧困潦倒,當街賣身為奴,以換來銀兩安葬至親。 他拿起那錠銀子:「在下唐昧,以後終生願為公子為奴!」 我淡然笑道:「區區十兩銀錢,哪能值得你如此付出!」轉身和瑤如正要離去。 唐昧大聲道:「公子!請留下大名,唐昧安葬好母親之後,即刻追隨公子侍奉左右。」 我轉過身來,向唐昧道:「父母生你於世上,必然想看你有朝一日建功立業,光耀門楣,又有誰希望自己的子女終身為奴,永無出頭之日。」 我又拿出一張銀票:「唐昧!你葬母之後,拿著這些錢,好好的做些事情,以慰你母親的在天之靈。」 唐昧堂堂七尺男兒,此時竟忍不住落下淚來,他並沒有收我的銀票,轉身來到風雨亭中,小心抱起母親的屍首,向城門處大步走去。 瑤如美目中充滿了崇敬,纖手用力的挽住我的臂膀。 我們正欲回轉的時候,忽然四匹駿馬疾馳二來,我拉住瑤如躲向一旁,那四匹駿馬在我的面前居然停了下來。 為首的那名黑衣武士勒住馬韁,狂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瑤如姑娘!」 瑤如嚇得花容失色,緊緊握住我的手臂,嬌軀不住顫抖。 那名黑衣武士翻身下馬,向我們走來:「岐王殿下難道將你送給了這個呆子嗎?」他伸手欲向瑤如抓來。 我將瑤如護在身後,怒道:「大膽!在秦都之內居然敢如此放肆!你眼中還有王法嗎?」 黑衣武士遇到我凌厲的眼神,不由得微微一震,隨後又大笑起來:「你算個什麼東西?岐王和我是刎頸之交,瑤如是我舊時的情人,我們說句話兒又干你鳥事!」 他一把抓住我的臂膀,狠狠的將我推到一邊,瑤如嬌呼一聲,玉臂已經落入他的大手之中,黑衣武士猖狂笑道:「岐王糊塗,怎會將如此美人送給一個毫無用處的廢物,我這就去求他將瑤如賞賜給我!」 瑤如拚命掙脫,泣不成聲道:「混蛋!你放開我!」 黑衣武士和周圍同伴齊聲大笑起來。 我正欲從地上爬起,卻被黑衣武士一腳又踢在小腹之上,身體重新趴倒在地上。 一個冷酷的聲音道:「放開她!」唐昧抱著母親的屍首不知何時出現在我的面前,他單臂將我從地上攙起,然後轉身怒視那名黑衣武士道:「我不會重複第二遍!」 黑衣武士哈哈狂笑起來,唐昧忽然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衝了上去,笑聲頓時中斷。唐昧的手閃電般從黑衣武士的腰間抽出了彎刀,寒光閃過,四名武士的喉頭全部出現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幾名武士的臉上的表情驚恐到了極點,他們的雙手向喉頭摸去,沒等完全做出這個動作,鮮血從喉頭處噴射而出,幾人掙扎著跌倒在地上,頃刻之間已經一命嗚呼。 瑤如大哭著撲入我的懷中,我被唐昧冷酷凌厲的出手深深震撼了。唐昧冷冷將彎刀擲在地上,刀鋒深深插入青石板地面兩寸有餘,刀身仍舊在顫抖不止。 周圍人群頓時慌亂起來,這裡距離城門很近,數十名守城的秦兵聽到消息,迅速將我們包圍了起來。 唐昧深深看了一眼母親早已冰冷的面龐,緩緩將她的屍身放在我的面前,恭恭敬敬向我叩了三個響頭。 我慌忙扶起他道:「你何必如此!」 唐昧道:「請恩公替我安葬母親,唐昧恐怕做不到了!」 兩名秦兵衝上來抓住他的臂膀,想用繩索將他捆綁起來。我大聲道:「住手!」掏出晶後給我的龍佩:「這是宣隆皇親賜的龍佩,你們誰敢綁他!」 幾名秦兵頓時猶豫起來,已經有人認出我是康國質子,晶後剛認的義子,再加上我拿出宣德皇的龍佩,這些人膽子再大也不敢輕舉妄動。 被唐昧殺掉的四名武士,全部都是岐王府中的門客,岐王燕元宗在一月以前派他們前往大漢國辦事,所以不知道我被晶後認為義子的事情。這幾人向來被燕元宗所看重,在門客中地位超然,驕橫無理。 守門的將領將我請到一邊低聲道:「此人剛剛從獄中放出,又惹下四條人命,末將若是不把他羈押,恐怕無法交代。」 我分辨道:「分明是這四人挑釁,唐昧拔刀相助!」 那將領笑道:「平王放心,我會把其中的緣由全部匯報上去,不過若想保住唐昧的腦袋,恐怕需要岐王不去追究。」 我點了點頭,囑咐道:「唐昧是我的恩人,你們要好生對待他。」 將領信誓旦旦道:「平王儘管放心,小的做事自有分寸。」 我先來到附近的義莊吩咐老闆將唐昧的母親厚葬,讓瑤如留下操辦,務必將此事做好,然後才去找岐王。 燕元宗顯然已經收到了消息,臉上充滿了不悅之色,他早就預料到我會來找他。 「王兄!」我恭恭敬敬的喊道。 燕元宗歎了口氣:「胤空你可是為那唐昧來求情的?」看來早就有人將事情的始末匯報給他。 我點了點頭道:「此事都是因我而起,唐昧一心報恩,還望王兄看在他忠孝仁義的份上放過他這一次。」 燕元宗道:「你可知道他殺掉的是我得力的門客,其中的丘武還曾經救過我的命!」我心中暗笑,燕元宗手下的門客果然良莠不齊,像這種品行低下的賤民,居然被他如此看重。 燕元宗伸手在廊柱上拍了一拍:「他們調戲瑤如的確不對,可是我把瑤如送給你這件事他們並不知情,再者說為了區區一個女子,動輒便殺掉四條人命,實在是有些過分!」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責怪的意思。 我卻未曾感到此事有任何的過分,唐昧殺掉這四名門客正合我心,無論是誰觸犯我的利益,我都要讓他付出慘痛的代價。 我表面上仍舊謙恭的請求道:「還請王兄給他一個機會。」 燕元宗怒道:「若是不給他一個教訓,以後我的六千門客豈不是個個都心如死水,我燕元宗又如何取信於人?」 「大哥!」我屈膝在他的面前跪了下來,燕元宗看來動了真怒,不過他向來心軟,我稍稍利用一些手段應該可以說服他。 燕元宗道:「你起來說話!」 「王兄若是不答應放過唐昧,胤空便一直跪下去!」 燕元宗歎了口氣:「也罷!此人倒也算得上一位義士,我答應你就是!」 「謝王兄!」我這才從地上站起身來。 燕元宗道:「不過唐昧以後絕不可以留在大秦境內。」他只要答應放過唐昧,這件事自然不成問題。 燕元宗果然信守承諾,晚間的時候唐昧便順利脫困,我和瑤如帶著他來到他母親的墓前。唐昧含淚跪倒在墓前,泣聲道:「娘親!孩兒不孝……」便再也說不出話來,虎目之中,熱淚肆意奔流。 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 唐昧抹乾眼淚站起身來。 我從瑤如手中接過為他準備的行囊,遞入他的手中:「唐昧,你此次雖然僥倖脫困,可是大秦已非你久留之地,這裡有我為你準備的盤纏和衣物,你還是盡快離去吧!」 唐昧用力點了點頭,接過行囊背在肩頭,他恭恭敬敬的跪在我面前:「平王殿下!唐昧永世難忘你的大恩。」 我慌忙扶起他道:「說起來,你才是我的恩人啊!」 唐昧道:「唐昧一介武夫,並不懂太多的大道理,若是將來平王有用得著唐昧的一天,唐昧必捨命相報。」說完轉身向遠方走去,轉眼間已經消逝在茫茫夜色之中。 我看著他遠走的方向感歎道:「唐昧真算得上一位俠士!」 瑤如挽住我的臂彎柔聲道:「都是瑤如不好,為公子惹下了這許多麻煩!」 我將她誘人的嬌軀擁入懷中,瑤如在岐王府的那段歲月,定然蒙受過無盡的屈辱,此次雖然救出了唐昧,可是我和岐王之間的友情隱然已經出現了一道裂痕,他手下的那幫門客對我也會生出仇視之心,要想和岐王恢復到原來的關係恐怕需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我和瑤如回到楓林閣的時候,錢四海已經在府中等候我多時,從他一臉的笑容來看,九公主的婚事一定大功告成。 錢四海笑道:「錢某在這裡苦候了一個時辰,原來平王殿下有美人相伴,樂不知返。」 我笑道:「看來錢老闆是嫌我怠慢了!」 「錢某豈敢,不過是心急將喜訊傳達給平王罷了!」這句話等於表明,他已經完成了我交給他的事情。 我示意瑤如為他換上熱茶,錢四海起身道:「管先生還在萬花樓中等著我們,我們還是趕快出發吧!」 我愕然道:「管先生?」我實在想不出管舒衡和公主的婚事有什麼關係。 錢四海道:「管先生有意和平王結交,特地在萬花樓準備了一桌酒席,讓我來請你前去赴宴。」他笑瞇瞇道:「我們到那裡邊喝邊談,豈不快哉!」 我愉快的點了點頭,管舒衡留給我的印象相當深刻,和此人結交對我將來的發展一定會有相當大的幫助。 自從上次和錢四海在萬花樓過夜,我此次方才是第二次登門,錢四海在馬車上已經將薛相國父子的態度告知於我,薛安潮原本對此事猶豫不決,可是薛無忌早就對燕琳的美貌傾慕多時,薛安潮拗不過兒子的意願,終於答應了這件婚事,明日薛安潮就會入宮向皇后提親。 我笑道:「母后果然沒有看錯,錢老闆出馬必然成功。」心中對錢四海此人又看重了幾分。 錢四海嘿嘿笑了一聲:「田氏鹽場之事,還望平王提醒皇后不要忘記!」 「錢老闆放心!母后答應的事情絕不會反悔!」擁有了晶後這個靠山,我說話的底氣自然足了許多。 錢四海連連致謝,如果能順利得到田氏鹽場,他很快就可以躋身天下間頂級富商的行列。 我舒展了一下雙臂,微笑道:「太子知不知道這件事?」 錢四海微微一怔,他顯然沒有想到我會忽然提出這個問題。猶豫了一下才回答道:「我想太子應該已經知道。」 「聽說錢老闆和太子的交情非淺!」我故意說道,上次他為太子試探我的事情,我依然記憶猶新。 錢四海胖乎乎的臉上露出一個極其滑稽的笑容:「私交而已,錢某和皇族的很多人都交情非淺……」他轉向我道:「其實錢某最想結交的是宣隆皇和皇后,只不過一直苦無機會,改日還望平王替我引見。」他果然狡猾之極,我們相視大笑了起來。 錢四海笑瞇瞇道「當初錢某初見平王,就知道殿下絕非池中之物,現在看來錢某的眼光果然不錯,平王的前途無可限量。」 我故意歎了一口氣:「胤空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質子,大秦的階下囚徒,哪裡談得上什麼前途?」 錢四海道:「平王又何必過謙,秦都之中誰人不知道皇后已經認你為子,以後錢某還要多多仰仗你的關照。」 我心頗感得意,如果不是攀到了晶後這個靠山,錢四海這幫人又怎會對我如此客氣。我清醒的認識到,自己的前途和命運都和晶後母子緊密聯繫在一起。 走入萬花樓的大門,迎面就看到一位風姿綽約的麗人迎了上來,我一眼便認出這美女是萬花樓的老闆慕容嫣嫣。 慕容嫣嫣身穿湖綠色長裙,外罩白色狐裘,越發顯得楚楚動人。她嫣然笑道:「平王殿下,別來無恙!」 略帶沙啞的聲音含有一種特殊的魅力,聽在耳中宛如一雙小手在輕輕撩撥著我的心房。 錢四海哈哈笑道:「慕容老闆的眼中只有平王,難道就沒看到我嗎?」 慕容嫣嫣溫婉笑道:「錢老闆說笑了,嫣嫣的眼中每一位萬花樓的客人都是尊貴無比!」她回答的得體之至,我卻想起上次來時她對我冷淡的態度,看來我自從成為晶後的義子之後,在秦都的地位果然今非昔比,目空一切的慕容嫣嫣也會主動向我問好。 慕容嫣嫣輕聲道:「義父已經在新月閣等候!」 我心中一怔,慕容嫣嫣竟然和管舒衡有這層關係,此前卻沒有聽錢四海說過。 我和錢四海在慕容嫣嫣的親自引領下來到新月閣,房間內的裝飾已經和上次全然不同,長廊兩側都用黃色小花點綴,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廳中的圓桌也換成了天然的木質,管舒衡身穿灰色布袍笑瞇瞇站在那裡等候,我慌忙上前一輯道:「胤空來遲,還望管先生見諒!」 管舒衡笑道:「能夠請到平王已經是管某的榮幸,便是等到明天管某也會在這裡恭候!」我們攜手入座。 本來我還以為又和上次一樣有美女坐陪,可是這次除了慕容嫣嫣以外,並沒有其他人在場。 慕容嫣嫣脫去白色狐裘,坐在我的身邊,嬌軀散發出淡淡的體香,目光所及,曲線柔美的粉頸在燭光下隱隱泛出誘人的光華,讓我忍不住聯想到她長裙包裹下的曼妙嬌軀。 菜餚大全都是素食,刀功精美,讓人不忍落箸,錢四海忍不住抗議道:「管兄明明知道錢某無肉不歡,卻準備了一桌的素齋。」 管舒衡笑道:「這你可怨不得我,我把晚宴的事情全部交給了我的乖女兒,有什麼不滿你儘管找她!」 慕容嫣嫣親自為我們一一斟滿美酒,嬌聲道:「雞鴨魚肉過於油膩,以錢老闆的身材還是少食為妙。」 錢四海道:「慕容老闆是變著彎的罵我胖!」 慕容嫣嫣笑道:「錢老闆那是貴氣逼人。」 我們齊聲笑了起來。 錢四海捻起酒杯聞了一聞,眉頭立刻便皺了起來:「這好像並不是酒!」 慕容嫣嫣柔聲道:「錢老闆難道從沒聽說過,君子之交淡如水嗎?」 錢四海苦笑道:「日前管兄還說我小氣,看來慕容老闆比起錢某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管舒衡道:「你哪裡懂得,想要品嚐上好的素齋,必須先沖淡你口舌中的濁氣,方可品出其中的味道。」 原來這杯中的清水是用來漱口的,我學者管舒衡的樣子漱口,兩名美婢款款走來,奉上棉質毛巾,讓我們擦淨雙手。 錢四海道:「吃頓飯也要如此麻煩,早知如此,錢某寧願花錢請你們去『德興樓』吃烤鴨!」 慕容嫣嫣道:「這位大廚是我從康國專門請來,他做素齋的手藝可以稱得上天下第一。」 我心中怦然一動,脫口道:「慕容姑娘說得可是郭慕遮?」 慕容嫣嫣道:「平王說笑了,郭慕遮早已辭世,現在我請來的是他的嫡孫郭子靖。」她一雙明澈美目蕩漾笑意道:「平王在大康多年,應該聽說過他的名字!」 我笑道:「我在七歲的時候,曾經有幸品嚐過郭慕遮老先生的素齋,其中的美味到如今我仍然記憶猶新,至於他的這位傳人,我倒未曾聽說過,更加無緣品嚐他的手藝。」 慕容嫣嫣道:「平王剛好可以比較一下他和郭老先生的手藝,就會知道嫣嫣所言非虛。」此女頗有心計,她請來大康的廚師,分明也是刻意所為,從心底消除我的戒心,拉進和我之間的心理距離。 第十三章【玄機】 郭子靖的手藝果然非凡,一道道看似普通的尋常菜餚到了他的手中,竟變化出讓人垂涎的美味。 錢四海吃得津津有味,可是吃相卻讓人不敢恭維,管舒衡除了飲酒之外便是談論一些八國風物,始終沒有暴露出請我來的主要目的。 酒足飯飽,錢四海舒服的打了一個飽嗝,笑道:「沒想到這尋常的素齋竟然能做出如此的味道,錢某真是神清氣爽,彷彿充滿無窮無盡的力氣,有道是飽暖思淫慾,我現在腦海裡完全是圓圓和飛燕的影子。」 慕容嫣嫣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顯然對錢四海粗俗的言辭極為不滿。 管舒衡笑道:「今晚既然是我做東,一切的開銷都算在我的身上,四海兄儘管縱情玩樂。」 「謝了!」錢四海捻起一根牙籤,一邊剔牙,一邊向門外走去,從他蹣跚的腳步來看,竟似有些醉了。 慕容嫣嫣趁機起身道:「我去看看!」 管舒衡點了點頭,我心知肚明,錢四海和慕容嫣嫣的先後離去,分明是為我和管舒衡製造一個單獨交談的空間。 管舒衡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和我共飲了一杯,他微笑道:「平王可知道管某此次為何而來?」 我搖了搖頭,目光盯在管舒衡深邃的眼眸上,期待著他的進一步解釋。 管舒衡道:「平王是否還記得在康都曾經遇到的一位測字先生曹睿?」 我雙目一亮,立刻想起在康都那晚巧遇曹睿的事情,要不是他送給我的『囚』字,我也不會選擇主動入秦為質。我點了點頭:「那位曹先生是世外高人,留給胤空的印象相當深刻。」 管舒衡笑道:「那曹睿的確是經天緯世的奇才,我和他是多年的好友。」 我驚喜道:「管老闆既然和曹睿是朋友,想必應該知道他現在身在何處?」我從心底期望再次見到曹睿,以他的眼光和能力定然可以為我指點迷津。 管舒衡道:「我這位朋友行事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老夫也不知道他現在究竟身在何方!」 我的目光中流露出失望之色。 管舒衡道:「半月前我在前來大秦的路途上巧遇曹睿,他向我提起你,說平王殿下胸懷大志,將來必能成就一番霸業!」 我心中微微一怔,對管舒衡所說的一切將信將疑。 管舒衡似乎看出我內心中的疑慮,微笑道:「我還知道曹睿曾經送給平王一幅春宮圖。」 提到這幅畫,我對他和曹睿之間的關係再無可疑,微笑著點了點頭道:「的確有過這件事。」 管舒衡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激動之色,隨之又馬上隱去,他輕撫鬍鬚道:「那幅春宮圖,管某曾經多次向他求過,可是他都不願相送,不知平王殿下可願轉讓?管某可以給平王一個滿意的價位。」 我心中暗道:「這幅普通的春宮圖,緣何讓管舒衡如此看重,難道其中還蘊藏著什麼秘密不成?」表面上卻不動聲色道:「真是不巧,那春宮圖被我留在大康皇宮之中了。」 管舒衡滿面失望之色:「如此說來,那幅圖果然和管某無緣!」 「管老闆既然如此喜歡那幅畫,等我返回康國之後,馬上找出那幅畫送給你!」我裝出異常慷慨的樣子。 管舒衡苦笑道:「管某先謝謝平王了。」 我旁敲側擊的問道:「晚輩斗膽問一句,管先生如此喜歡那幅春宮圖,是不是想從中學習房中之術?」 管舒衡笑道:「管某今年六十有三,對男女歡愛之事早就不感興趣了,之所以想得到那幅畫,是因為想追悼一位忘友!」 他搬出了一個這樣的理由,我自然不好繼續追問下去。 也許是因為無法得到春宮圖,管舒衡頓時失去了和我交談下的興致,我們之間的氣氛變得相對沉默起來。 好不容易等到慕容嫣嫣回來,我起身告辭,管舒衡出言挽留道:「既來之則安之,平王殿下何不就在這萬花樓中留宿?」 我婉言拒絕道:「明日我還要入宮面見母后,今晚想回去準備一下。」 管舒衡見我如此說,只好作罷。 慕容嫣嫣微笑道:「我送平王下去!」 我點了點頭,向管舒衡告辭後,和慕容嫣嫣一起向馬廄走去,讓我意外的是,錢四海的馬車並不在院內,看來他也沒有在萬花樓留宿,自己先回去了。 慕容嫣嫣指了指垂柳旁的一輛豪華馬車道:「平王殿下坐我的馬車回去吧!」 我上了馬車,慕容嫣嫣竟然也隨後跟了上來。 我微笑道:「嫣嫣姑娘是不是還有話對我說?」 慕容嫣嫣美目流轉,輕聲道:「嫣嫣的確有些話想對平王說。」 車廂微微晃動,四匹駿馬在車伕的駕馭下緩緩拉動車廂。我和慕容嫣嫣還是頭一次單獨相處,車內的水晶燈不斷搖曳,映得慕容嫣嫣的俏臉忽明忽暗,為她平添了一種說不出的神秘感。我實在搞不懂,像她這樣一位美麗女郎因何會成為萬花樓的主人? 慕容嫣嫣輕聲道:「平王殿下既然是皇后的義子,想來對宣隆皇的病情應該十分清楚!」 我捉住她變幻不定的目光,心中暗暗道:「慕容嫣嫣問這話究竟是什麼目的,她對宣隆皇的病情為何會如此關心?」 慕容嫣嫣道:「嫣嫣詢問宣隆皇的病情並沒有其他的目的,平王儘管放心。」 我笑道:「宣隆皇身為秦國國君,每一位秦國的百姓都會關心他的病情。」 慕容嫣嫣道:「嫣嫣並不是秦人!我和平王殿下一樣都是大康之人!」慕容嫣嫣的這句話頓時讓我陷入震驚之中。 我充滿疑惑的看著她,她的這番表白究竟有何目的? 慕容嫣嫣道:「嫣嫣隸屬大康天機局。」她的右手在我的面前攤開,手掌中放著一塊雕功精巧的玉牌,上面是一隻展翅欲飛的蝴蝶,雙翅之上分別刻有『天』『機』的字樣,我在大康之時便早有耳聞,相國左逐流掌握著一個極其秘密的間諜組織天機局,成員遍及七國,隱匿極深,沒想到這萬花樓的老闆居然也是天機局的成員之一。 慕容嫣嫣躬身行禮道:「嫣嫣礙於身份始終未敢向平王殿下表露身份,失禮之處還望恕罪。」 我苦笑道:「左相國果然好手段,我來秦國之前,竟然隻字未曾向我透露過。」 慕容嫣嫣道:「左相國大概是為我們的安危考慮。」 我在大康和左逐流之間並沒有太多的交往,他是父皇最為得力的助手之一,也是勤王龍胤禮最為堅定的支持者。我來大秦之前,朝廷內部對此事也發生了分歧,左逐流是強硬的主戰派。 慕容嫣嫣輕聲道:「平王殿下現在可否將宣隆皇的病情告知於我?」 我緩緩轉動了一下頸部,然後用力的靠在了椅背上,左逐流一直都沒有甘心,如果我將宣隆皇病重的實情告訴慕容嫣嫣,恐怕左逐流會力稟父皇趁機向秦國出兵,只要撕毀和談協議,我的這條小命恐怕就要首當其衝的丟掉。 「宣隆皇的確得了病,不過聽那幫太醫說,好像並不嚴重,二十日左右就能夠完全康復!」 慕容嫣嫣秀眉微顰,似乎對我的話將信將疑。 我低聲問道:「慕容姑娘好像和管舒衡很熟,不知道此人是什麼來路?」 慕容嫣嫣恭敬答道:「殿下!管舒衡是齊國富商,擁有天下間最大的『銅池』鐵礦,此次他來到秦都主要的目的是和西門伯言相見,洽談合作之事。 我微微一怔,西門伯言是中山國的巨賈,也是八國中最為優秀的武器製造商,自從中山國成為大秦的附庸,西門家族便專門微秦國製造武器,秦軍之所以在短時間內戰鬥力得到數倍的提升,和西門家族有莫大的關係。 慕容嫣嫣道:「嫣嫣還有一事相問?」 我點了點頭:「你說吧!」 「錢四海最近和平王殿下走動密切究竟所為何事?」 我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反問道:「錢四海這個人和太子究竟有什麼關係?」 慕容嫣嫣道:「錢四海原是秦都的一位珠寶商人,此人表面看上去好像市儈氣十足,可是心機深不可測,他並沒有明確的陣營,和秦國的達官顯貴關係都相處的十分融洽。更讓人難以琢磨的是,他的交遊廣泛,來往的朋友中不乏八國中的實權人物,我一直都在試圖查出他真正的底牌。」 我笑道:「看來我以後需得對此人加強防範。」我這才將皇后讓錢四海做媒之事告訴慕容嫣嫣,至於其中具體的原委,則隱去不提。 慕容嫣嫣俏臉上充滿迷惘之色,輕聲道:「晶後把九公主許配給薛相國的兒子,難道是為了分化太子燕元籍的陣營?」她隨即又搖了搖頭道:「不可能……薛安潮決不會因為兒子成為駙馬,而放棄自己原本的立場,晶後此舉極有可能完全落空。」 我心中暗笑,這其中錯綜複雜的原委只有我和晶後知道。 慕容嫣嫣道:「平王殿下雖然被晶後認為義子,可是在這秦都之中還是要凡事小心,據嫣嫣所知,殿下已經得罪了燕元籍,只要他登上帝位,恐怕晶後也無力維護你。」 我淡然笑道:「胤空在這秦都苟且偷生,能多活一日,便是一日,又哪有心情去想將來的事情。」 慕容嫣嫣輕聲歎道:「晶後和太子之間的權力鬥爭愈演愈烈,最後鹿死誰手還未必可知,以平王今時今日的地位,參與其中,好像並不明智。」 我點了點頭,目光望向不停搖晃的水晶燈,儘管知道慕容嫣嫣隸屬於大康天機局,我仍然不會將內心中真正的想法向她吐露。 慕容嫣嫣道:「嫣嫣大膽的說一句,平王現在的作為並不像苟且偷生的樣子,您好像另有所圖。」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轉頭盯住慕容嫣嫣嬌艷的面龐:「嫣嫣姑娘好像很懂得我的心意?」慕容嫣嫣俏臉微微一紅,輕聲道:「平王勿怪,嫣嫣是為了平王的安危著想。」 回到楓林閣已經是夜半時分,看到采雪的房間仍然亮著燈光,我心中一陣溫暖,正猶豫是不是要敲門的時候,房門緩緩打開了,采雪挑著一盞燈籠亭亭玉立的出現在我的面前:「公子回來了!」 我點了點頭關切道:「夜深了,你還是早點歇息吧!」 「我去給公子準備夜宵!」采雪向廚房走去。 「采雪!」我從身後喊住她。 采雪微笑著回過頭來。 「我不餓,你去把曹睿先生送給你的畫找出來!」 采雪取下燈罩,用銀剪刀剪去燭芯,我仔細端詳著那幅古畫,因為采雪在場,我並沒有急於展開卷軸,畫上的圖形我早就爛熟於胸,這幅畫應該沒有什麼特別。 采雪見我遲遲不展開畫卷,有些迷惑的說道:「公子在想什麼?」 我笑著說:「你去睡吧,我想單獨呆一會兒!」 采雪乖巧的應了一聲,為我泡好參茶方才離去。 我徐徐展開這幅春宮圖,顛來倒去的看了數遍,並沒有從上面看出什麼玄機,可是管舒衡既然如此看重這幅春宮圖,足以證明它一定有著無法估量的價值。 我的眼皮漸漸沉重起來,終於趴在書案上沉沉睡去。 朦朧中好像有人推著我的腦袋,我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卻見燕琳站在案前,一雙美目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我慌忙坐直了身體,這變態公主不請自來,八成又是想找我麻煩。 燕琳冷笑道:「胤空!你記不記得曾經答應過我什麼?」 我馬上明白了她的真正來意,她一定是來找我討要瑤如的。表面上裝出一幅莫名其妙的樣子:「請恕胤空愚昧,我不記得曾經答應過姐姐什麼!」 燕琳柳眉倒豎:「誰是你的姐姐?母后受你甜言蜜語的蠱惑,我燕琳可不吃你那一套!」她纖手指向我的鼻樑:「今日我便要帶瑤如回去!」 我呵呵笑了起來:「我當是什麼大事,原來姐姐是為瑤如而來,區區一個丫頭,姐姐想要胤空自當雙手奉上。」 燕琳神色稍緩:「算你還識些時務!」 「姐姐稍待,我這就把她給你喊來!」我站起身來,燕琳的目光此時才望向桌上,望到那春宮圖,俏臉登時漲得通紅:「胤空!你這個淫賊!居然躲在這裡偷看這種淫穢不堪東西!」 我微微一笑,心中暗道:「談到淫蕩胤空無論如何都及不上你。」表面上卻不敢說出來,一邊緩緩的收起春宮圖一邊道:「姐姐此言差矣,男女之事,乃是自天地混沌初開時便存在於這個世上,繁衍生息,陰陽調和無不仰仗於此,姐姐豈可用淫穢二字來形容。」 我收起春宮圖的速度極慢,燕琳忍不住又瞥了兩眼,俏臉紅的越發厲害,忽然劈手將春宮圖搶了過去,硬生生扯成兩段。 我大驚失色,搶到手中的時候早已經被她撕成數片,不由得大怒道:「你這賤人簡直不可理喻!」 燕琳一張俏臉氣得煞白,怒道:「你叫我什麼!」纖手向腰間短劍摸去。 我心痛的看著手中的碎片,怒氣沖沖盯住燕琳道:「不可理喻!」轉身向門外走去,燕琳不依不饒的追了上來:「胤空,你居然敢罵我!」 一直在外面關注房內動靜的采雪和瑤如慌忙衝了進來,兩人一左一右拉住燕琳的臂膀。 正在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岐王燕元宗來到了楓林閣,看到眼前劍拔弩張的局面,慌忙衝了過來:「九妹!你又來到這裡做什麼?」 燕琳看到燕元宗鼻子一酸,頓時珠淚漣漣,撲入燕元宗懷中泣聲道:「七皇兄……胤空這個混蛋他……他居然罵我……賤人……」 燕元宗憐惜的拍了拍燕琳的香肩,望向我的目光流露出些許的斥責之色,我看著他擁住燕琳的樣子,內心沒來由一陣悚然。 燕琳在他的勸慰下終於止住了哭聲,燕元宗道:「母后剛剛著人喊我們入宮,不知為了何事。」 燕琳用羅帕擦去臉上淚痕道:「難道父皇的病情又有反覆?」 燕元宗搖了搖頭,向我道:「胤空!母后讓你一起去!」 我已經猜測到晶後喊我們過去的真正用意,看來薛安潮父子已經向九公主提親了。我內心中不由得暗暗高興,只要燕琳訂下婚事,她對瑤如無休無止的糾纏就能夠告一段落了。 「我不嫁!」燕琳近乎瘋狂的大叫了一聲。 我始終偷偷留意著燕元宗的表情,當晶後說出要把燕琳下嫁給薛無忌的時候,他的面孔頃刻間變得毫無血色,雙拳在瞬間握緊,可見他內心的緊張和痛苦。 晶後冷冷盯住燕琳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古往今來無法改變的倫常規律。」 「可是我根本不喜歡那個薛無忌!母后!」燕琳雙目含淚的跪在了地上。 晶後不為所動,拿起几上的香茗,輕輕嚥了一口:「薛無忌無論是人品還是樣貌皆為年輕一代中的上上之選,我百般斟酌方才為你訂下這門親事。」 燕琳哭道:「女兒不願嫁,情願一生一世追隨母后左右!」 燕元宗用力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氣勸說道:「母后!有道是兩情相悅,既然九妹根本不喜歡這個薛無忌……母后還是不要迫她的好……」 「混賬!」晶後重重的將茶盞擲在茶几上,鳳目圓睜道:「自古有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件事由不得你們作主,我身為你們的母后,又豈會害琳兒?」 燕元宗嚇得垂下頭去。 晶後緩緩站起身來,臉上露出憂傷之色:「我之所以為琳兒訂下這門親事,還有一個念頭,你父皇生平最疼愛的就是你,現在他重病纏身,若是得到琳兒的喜訊或許會有所轉機……」她美目盯住燕琳道:「你能夠明白為娘的苦心嗎?」 燕琳已經是泣不成聲。 燕元宗道:「母后!孩兒大膽說上一句,若是父皇清醒未必會贊同您的做法!」 晶後雙目之中露出逼人寒光,她向燕元宗一字一句道:「哀家主意已決,除非是你父皇,天下間再也沒有人可以阻止這件事。」 燕元宗神情黯然的垂下頭去,他向晶後深深一輯道:「孩兒有些累了,想先行告退……」 「你去吧!」 我本來想陪他一起離去,可是燕元宗卻擺了擺手,示意我不要跟來,看來他的確需要一個相對清靜的空間,好好冷靜一下。 燕元宗走後,晶後歎了口氣道:「琳兒你起來吧!」燕琳仍舊匍倒在地上啼哭不止。 晶後向我遞了一個眼色:「胤空!你留下來陪她一會,我還要去照顧你父皇。」我慌忙點頭應承下來。 我來到燕琳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九公主!」 燕琳肩頭不住抖動,顯見傷心到了極點。對於這個變態公主我並沒有太多的同情心,其實這次我多少幫了她一把,只要她能夠成親,必然會感受到男女歡愉的好處,肯定要比假鳳虛凰的勾當好上許多倍,也許她的性趣從此改變也未必可知。 「九公主……」我伸手牽了牽她的衣袖,沒想到燕琳突然轉過身來,抓住我的手臂,張口狠狠的咬了下去。 我痛得大叫起來,右臂被她咬得鮮血淋漓,我怒道:「你變態的!」 燕琳這才放開了我的手臂,忽然撲入我的懷中泣聲道:「母后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心中一怔,燕琳溫軟的嬌軀緊緊貼在我的懷中,胸口富有彈性的雙峰微微顫抖,對我著實是一種難言的誘惑。 過了許久燕琳方才推開我的身軀,淚光盈盈向我道:「你這個淫賊,為什麼還留在這裡,是不是想看我笑話!」 我苦笑道:「看來在公主的心中胤空始終一無是處!」手臂處傳來陣陣疼痛,被燕琳咬過的地方鮮血仍舊淋漓不止。 燕琳目光落在我的傷口上,流露出些許的歉意,她拿起羅帕為我將傷口包紮好。 「謝謝!」我忽然發現這變態公主並非一無可取之處。 燕琳道:「看來瑤如那件事,你終究是要反悔的!」她死性不改,終於把問題又繞回到瑤如身上。 我站起身來:「九公主佳期將近,還是盡快準備嫁妝吧!」 燕琳歎了一口氣道:「你無需擔心,母后既然執意讓我嫁給薛無忌,我自然不會再向你索要瑤如,不過……你能不能答應我,以後要好好待她?」 我點了點頭,看來她對瑤如倒有幾分真情。 燕琳道:「我有一件東西想送給瑤如,你隨我去儲秀宮去拿。」大概是因為訂婚之事已成定局,她顯得灰心喪氣,對我的態度竟然好了許多。 我跟著燕琳來到儲秀宮,燕琳沉默了許多,一直來到儲秀宮中,她方才開口說:「你在這裡等我,我進去拿!」 宮女為我奉上香茗,又姍姍去了,留下我一個人獨自坐廣闊的大廳裡。 我悶著無聊,瀏目四顧。 這間大廳佈置典雅,牆上掛有七彩帛畫,畫的是宮廷圍獵的場面,色彩鮮艷,線條優美,卻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廳心鋪了張大地氈,雲紋圖案,色彩素淨,看在眼中很是舒服,左側靠牆的博古架上放滿各類珍玩,無一不是價值連城的珍品。與之相對的右側牆面上掛滿各式各樣的兵器,做工精巧,顯然都是出自大師之手。 從房間的裝飾和陳設上絲毫看不出這是一位女兒家的閨房,想到燕琳與眾不同的性趣愛好,大概她的骨子裡早已經把自己當成了一位男人。 等了許久始終都未見燕琳出來,那幫宮女也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我開始猶豫起來,這變態公主不知道又想玩什麼花樣,自己是不是應該離開這個地方。 我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卻聽到內廳傳來腳步聲,換了一身淡黃色宮裝的燕琳在一位宮女的陪同下向我走來。 燕琳似乎已經從剛才的悲傷中恢復了心情,臉上的淚痕早干,不過一雙美眸仍然略顯浮腫。 她來到我的身邊坐下,那位宮女為我們各自倒上一盞香茗,然後悄然退下。 燕琳端起茶盞示意我用茶,我笑了笑,嘴唇微微沾了沾茶盞,卻並未將茶水飲下,對燕琳我始終充滿著防範之心,她一向恨我入骨,沒理由會突然對我的態度好轉。 「不知公主是否已經準備好禮物?」我微笑著問。 燕琳笑道:「應該好了。」指向茶盞道:「請用茶!」 我心中微微一怔,她三番兩次的勸我飲茶,態度又發生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其中必有古怪,表面上仍舊裝出一副毫無察覺的模樣,左手悄悄解下晶後送給我的龍佩,趁著她沒有注意,溜在了她足下的地上。 「啊!」我裝出驚慌失措的樣子大叫了一聲。 燕琳垂頭向地上看去,她躬身幫我撿起,我趁機將兩盞香茗互換。 從燕琳手中接過那枚龍佩,我做出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把龍佩仔仔細細的觀察了數遍,慶幸道:「謝天謝地!」 燕琳白了我一眼道:「若是摔壞了龍佩,小心你頸上的腦袋!」 我訕訕的點了點頭。 我和燕琳重新落座後,燕琳又端起茶盞來,我心中暗暗偷笑,這變態公主居然想用如此拙劣的手段對付我,現在恐怕要自食其果。 「九公主請用茶!」我恭恭敬敬道。 看著我將杯中香茗飲下,燕琳的唇角泛起一絲得意的微笑,她檀口輕啟,也將茶水飲盡,妙目之中猛然露出凜冽寒光:「胤空!」 我笑道:「公主有何事吩咐?」 燕琳起身來到我的面前:「瑤如是我生平至愛,居然被你這淫賊橫刀奪走!」她顯然怒到了極點,豐盈的雙峰不斷起伏。 我毫不慌張的答道:「公主已經訂下婚約,何苦繼續糾纏此事?」 燕琳怒道:「淫賊!我燕琳若得不到的東西,任何人都不能得到!」她緊咬下唇,鳳目圓睜,一副要殺我而後快的模樣,我內心忍不住一凜,驚惶道:「你……想做什麼?」 燕琳得意笑道:「你放心,我還沒有笨到要親手殺你!」她目光落在那茶盞之上:「胤空,你雖然狡猾這次還是落在我的手上,我在那茶盞中事先下了銷魂如意散,再過片刻,藥性發作,你就會迷失本性!」她彷彿看到我狼狽的模樣,美目變得異常明亮。 我裝出怒火填膺的樣子:「燕琳!你好卑鄙!」 燕琳微笑道:「你本性迷失,定然會對我做出不敬舉動,只要我大聲呼救……」她居然伸手在羅裙上用力一扯,露出一截雪白的香肩:「胤空!意圖非禮公主可是死罪,到時候恐怕母后也保不住你!」 我暗自慶幸,幸虧自己發現了她的卑鄙伎倆,如果讓她得逞,自己絕對無法逃過罪責。 我冷冷道:「公主機關算盡,可曾想過自己棋差一招?」 燕琳笑道:「死到臨頭你還想耍什麼花樣!」她雙手輕輕解去被扯爛的羅裙,露出裡面鮮紅色的抹胸,冰肌玉膚在紅色的強烈對比下格外的誘人。 她嬌聲道:「只要我大聲呼喊,你……」她的聲音忽然顫抖起來,俏臉也變成了嫣紅色。 我微笑著站了起來:「公主果然是天資聰穎,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終歸還是漏算了一樣!」 我指了指桌上的茶盞又指了指燕琳的櫻唇:「那杯放了銷魂如意散的茶水好像被公主喝了!」 燕琳下意識的摸向自己的咽喉,纖手卻不由自主的向雙峰上撫去。 我得意的笑了起來,轉身向儲秀宮外走去。 不曾想燕琳突然衝了上來,從身後緊緊將我抱住。 我在她全力的一撲之下,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燕琳俏臉緊緊貼在我的頸後,灼熱的櫻唇用力吻住我的頸後肌膚,喉中發出誘人的呻吟。 我大驚失色,萬萬沒有想到這銷魂如意散藥力竟然強勁如斯。 第十四章【纏綿】 我大叫道:「救命!」 殊不知燕琳早就安排好那幫宮女,除非她喊救命,裡面發出任何動靜都不許進來,我聲嘶力竭的喊叫自然沒有任何的作用。 嗤!地一聲,燕琳已經將我長袍從後背撕開,溫軟的嬌軀緊緊貼在我的肌膚之上。我此時方知道人算不如天算的真正含義,我雖然識破了燕琳的陰謀,卻忽略了她身懷武功的事實,她服藥後本性迷失,居然把我當成了發洩慾火的目標。 我心中叫苦不迭,掙扎著向宮門處爬去,燕琳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狂笑,一把抓住我的褲帶死命的向後拖去。 「救命!」我一邊大喊一邊拚命掙脫,任我用盡全力,始終無法逃脫燕琳的魔爪,轉眼之間,我的底褲也被她硬生生給撕脫下去。 燕琳扳起我的肩膀,將我的身軀翻轉了過來,幾近赤裸的嬌軀和我的身體再無間隙,櫻唇輕輕咬住我的嘴唇,濕潤的香舌分開我的嘴唇,努力突破著我牙齒的紡線。 我的體溫在燕琳無休止的廝磨下不斷上升,雙手仍然在不斷的掙扎反抗,可是下身卻不由自主的起了反應。 燕琳宛如常春籐一般緊緊纏繞在我的身軀之上,隨著她輕聲的呻吟,我的理智頓時沉溺於她的身體之內…… 我已經記不清和燕琳的這場瘋狂纏綿究竟持續了多少時候,一縷陽光從西面的窗格中投射進來,落在我們彼此糾纏的軀體之上。 燕琳美目中瘋狂的目光漸漸平復了下去,隨即轉換成一種莫名的驚恐和羞憤,她忽然揚起手在我臉上狠狠打了一個耳光:「淫賊!你竟然敢……」 我心中後悔到了極點,事情發展到如此的局面真不知該如何收場,燕琳隨即摀住前胸,從我的身上爬了起來,完美無暇的嬌軀在我眼前展露無遺。 我狼狽的拉起地上破損的長袍,不意燕琳也伸手去拉長袍,長袍在我們兩人同時用力之下,一分為二。 燕琳眼圈都紅了,用力咬住下唇,似乎委屈到了極點。我留意到長袍之上沾有數點櫻紅,原來這變態公主竟然還是處子之身。 燕琳一手拿起長袍掩住身體隱秘之處,一手從牆上取下長劍,我見到勢頭不妙,慌忙從地上爬了起來,大聲道:「你想幹什麼?」 燕琳羞憤交加道:「你這淫賊,居然用如此卑鄙手段奪我清白!今日我定然將你碎屍萬斷!」她挺劍就向我胸口刺來,我慌亂間向宮門處跑去,口中道:「燕琳!若不是你在茶中下藥,又怎會造成如此的錯事,你再敢逼我,我便從這裡光著身子走出去,找你父皇理論一下,我們究竟誰是誰非!」我也只是口頭上嚇她一下,讓我赤身裸體的從這裡跑出去,我還真沒有這麼大的膽子。 燕琳一時間傷心到了極點,拋下長劍『嚶!』地一聲哭了起來,我擔心若是有人突然闖入這儲秀宮中,看到眼前的情景,我一樣難逃死罪,慌忙道:「九公主,不如我們盡快換上衣服,坐下來商量一下如何處置此事……」 燕琳淚光盈盈的抬起頭來,她情緒稍稍冷靜下來,肯定想到這件事是她自己一手鑄成,真可謂是自作自受,目光中的殺機漸漸褪去。 燕琳抽抽噎噎的走入內室,留下我一個人如坐針氈的躲在帷幔之後。 過了不多時,卻見燕琳換了一身紅色長裙,滿面幽怨的走了出來,手中還拿著一套太監的衣服,扔到我的身上道:「趕快換上!」 我們四目相對,燕琳美目中竟然閃過一絲嬌羞,螓首低垂下去,躲過我的的目光。我心中微微一怔,難道剛才的肌膚之親竟然讓這個變態公主嘗到了男女歡愛的好處,不覺間對我產生了好感? 我換上了那套太監服,燕琳屈身將破損的長袍撿起,卻輕聲叫了一聲,秀眉微微顰起,纖手摀住下腹。 「你怎麼了!」我關切的問道。 燕琳俏臉緋紅,低聲嗔道:「還不是你這個淫賊做得好事……」 我看到她嬌羞神態,心中不禁一蕩,伸手捉住燕琳纖手,深情道:「九公主!」我深知將燕琳穩住的必要,若是她將我們之間發生的一切洩漏出去,後果將不堪設想。 燕琳用力摔開了我的手,怒道:「你……還想做什麼?」 我低聲道:「胤空不敢……」 燕琳目光落在長袍上的血跡之上,妙目之中忍不住又落下淚來。她咬牙切齒道:「淫賊!」 我生怕她對我再生起殺念,不由自主向後退了兩步。 燕琳纖手指著我的鼻尖道:「事已至此,你無論如何都要給我一個交代!」 我苦笑道:「胤空愚昧,不知道九公主所謂的交代究竟是什麼?」 燕琳來回走了兩步:「我要你說服母后收回成命,取消我和薛無忌的婚事!」 「九公主過於高看胤空的能力,母后決定的事情好像並不容易改變。」 燕琳牢牢盯住我的雙目:「胤空!你不要忘了剛剛對我做過什麼!」 我哭笑不得的說道:「如果胤空沒有記錯,剛剛明明是公主對我做了什麼!」 燕琳羞怒交加,一把揪住我的領口:「如果不是你把茶水對換,我豈會和你這個淫賊做出……這種事情……」 我雙目一閉,長歎道:「胤空實在沒有把握勸太后收回成命,如果九公主執意逼我,那你乾脆把我殺了吧!」 燕琳咬牙切齒道:「胤空!我今日既然已經受辱於你,早已不在乎什麼生死,更不會在意什麼名節!識相的話,你最好稟明母后娶了我,否則我就將你姦污我的事情詔告天下,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我初時還以為她要嫁我,可是馬上就明白,她是想嫁我之機,終生和瑤如相守在一起,我只不過是她利用來脫困的跳板而已。 我只好點了點頭,低聲道:「九公主!皇后已經答應了這門親事,讓她反悔應該很難,而今之計,唯有先拖下去,等待時機再讓她收回成命。」 燕琳道:「如何拖下去?」 我微笑道:「你只需向母后稟明,父皇重病纏身,自己要在床前盡孝,待到父皇病情好轉,再正式出嫁也不遲!」 燕琳點頭道:「如此甚好!我這就去找母后!」她又想起一事,向我道:「胤空!你若是敢用詭計害我,我必然將你碎屍萬斷!」 我盯住她的美目,深情道:「九公主難道此時還看不出,胤空對你的一片深情嗎?」 燕琳聞言顯得慌亂之極:「你……胡說些什麼……」 我向她面前湊近了一些,低聲道:「其實胤空自從第一眼看到公主,就喜歡上了你,我就算去害天下人,也不會加害自己的心中所愛……」我這句話說得真摯之極,內心卻竊笑不已,事情落到如今的地步,唯有用感情來暫時穩住燕琳,以後再慢慢想出應對之道。 燕琳被我大膽的表白羞得滿面通紅,對她來說,還是頭一次有異性在她的面前如此直截的袒露心跡,更何況我和她之間剛剛發生了肌膚之親,這些話對她一定有所觸動。 「我暫且信你……」燕琳沉默許久,終於說出了這句話。 雖說暫時的把燕琳穩住,可是我的一顆心仍舊沒能完全的放下,第二天我專程去皇宮找孫三分。 孫三分這些日子忙於為宣隆皇治病,顯得憔悴了許多,看到我來找他,把我引到隔壁臨時為他準備的房間中。 我先詢問了一下宣隆皇的病情,然後才把話題轉向此次來得真正目的:「孫先生!有沒有一種藥物可以在事後避免受孕?」 孫三分微微一怔,他看了看我道:「該不會是瑤如有喜了?」 我搖了搖頭,壓低聲音對他說:「這次麻煩恐怕有點大,可能是九公主!」 孫三分大吃一驚,臉色蒼白道:「你……你終究還是對她下手了?」 我苦笑道:「先生誤會了,應該說是她對我下手才對!」我這才將此事的來龍去脈向他講了一遍。 孫三分聽完忍不住歎了口氣道:「冤孽!冤孽!」他來到書案前,打開藥箱,拿出幾味草藥,囑托道:「你需得記住三日之內務必要讓她服下。」我連連點頭。 收好草藥,孫三分道:「我在宮中聽到了一個消息,大將軍白晷已經從北疆班師回朝,七日之內便可抵達秦都。」 我皺了皺眉頭道:「北方胡虜尚未肅清,白晷在這個時候回來,究竟所為何事?」 孫三分道:「晶後對此事異常的關心,照老朽所見,白晷此次突然回朝一定和帝位有關!」 我重重點了點頭,此前雖然並未聽說過白晷的立場,不過從他回來的時機來看,一定是為了此事。聯想起晶後讓我們想方設法延長宣隆皇二十天壽命的事情,白晷剛巧在這個期限內回到秦都,看來晶後正在等待的強援就是白晷。 孫三分道:「白晷手握重兵,是大秦唯一可以與薛安潮抗衡的人物!」 我低聲道:「看來一場風雨無可避免了……」 孫三分意味深長道:「公子還是早做打算!」 我本想去儲秀宮將草藥交給燕琳,沒想到她並不在宮中,回到楓林閣,卻看到燕琳居然在我府中,正和瑤如采雪兩人聊天,我心中暗叫不妙,看來她仍然沒有放棄對瑤如的糾纏。 我將手中草藥遞給瑤如道:「你去廚房將這些草藥煎好送到我書房裡!」 瑤如接過去了,采雪也起身去廚房幫忙。 我看了看燕琳並沒有理會她,轉身向書房走去。燕琳肯定有事找我,自然會跟過來。 果然不出我所料,燕琳跟在我身後走入了書房。 我來到書案前坐下,看到那幅被燕琳撕碎的春宮圖,已經重新拼貼完整,想來是瑤如和采雪所為,我徐徐展開畫軸,如果不仔細觀察,看不出上面的裂痕。 燕琳見我始終都沒有理會她,怒道:「你這淫賊!當本公主不存在嗎?」 我這才抬起頭來,微笑道:「我還以為公主是來找瑤如的。」說完目光又回到那春宮圖之上。 燕琳又羞又怒,一把扯住春宮圖道:「你再敢這樣對我,我一把火將你的這幅淫圖給燒了!」 我笑道:「九公主難道不覺的燒掉它太過可惜嗎?」 「有什麼可惜的!」燕琳嘴裡雖然這樣說,美目卻忍不住向春宮圖上瞟了兩眼,俏臉登時紅了起來,八成是想起我們昨日做過的事情。 我把握住燕琳美目中的隱隱春情,心中不由一動,微笑道:「九公主若是喜歡,我便將這幅畫送給你!」 燕琳嗔道:「我豈會要這種……不堪入目的東西……」語氣卻溫柔了許多,我放下春宮圖,來到燕琳身後,展臂將她擁入懷中,燕琳嬌軀猛然顫抖了一下,她顯然沒有想到我會如此大膽。 「你這淫賊!你……」我的雙手已經穿入她的衣襟肆意撫摸在她豐盈的胸膛之上。 燕琳象【炫|書|網】征性的掙扎了兩下,長裙已經被我從身後掀起,圓潤的玉臀被我擠壓在書案之上。 「嗯!」隨著她的一聲嬌呼,我們的身體緊緊重合在了一起。 「狗賊……」空氣中只剩下燕琳誘人的喘息聲。 燕琳紅著俏臉默默整理著凌亂的衣裙,誘人的羞態格外讓我心動,她宛如一杯濃烈的美酒,只有飲入口中方才知道其中的甘美醇烈。 我一把將她拉入自己的懷中,燕琳張開檀口,咬住我的耳根:「你這個禽獸,居然三番兩次的非禮我……」她隨即又小貓一般倦縮在我的懷中。 我心中一陣得意,看來我已經成功的讓燕琳感受到男女歡愛的箇中滋味,她畸形的性情在潛移默化中被我改變。 我附在燕琳耳邊輕聲道:「究竟是跟瑤如在一起好些,還是跟我在一起好些?」 燕琳美目緊閉,俏臉緋紅,許久方道:「我從不知道這世上竟然還有如此美妙的事情……」她的這句話無異於對我的最大褒獎,我用力捉住她的櫻唇,給了她一個纏綿熱烈的長吻。 直到房門被敲響,我才放她起來。 瑤如端著熬好的湯藥走了進來,她將藥碗放在桌上,對我溫婉一笑,然後轉身離去。 我本來擔心燕琳會在人前暴露出對我的情義,可馬上就發現燕琳恢復了高傲的公主模樣,直到瑤如離去,她方才重新回到我的身邊,指了指藥碗道:「你生病了?」 我搖了搖頭道:「這藥是專門給你準備的。」 「我?」燕琳愕然道:「我好好的為什麼要吃藥?」 我指了指她的肚子道:「你該不是想讓它大起來吧?」 燕琳輕聲啐道:「哪會這麼巧?」纖手卻端起藥碗,將草藥飲得一滴不剩,看來她也生怕不慎有孕。 我從身後環圍住她嬌軀道:「公主可曾見過皇后?」 燕琳被我的溫柔功夫弄得渾身酥軟,嬌噓喘喘道:「母后答應我只是先把婚事訂下來,等父皇的病情穩定以後再談婚嫁之事。」 她回轉嬌軀,纖臂摟住我的脖子:「我是決計不會嫁給那個薛無忌的!」 我故意問道:「為什麼?」 「你居然還問!」燕琳狠狠的擰住我的耳朵:「你這淫賊毀掉了我的清白,我如何可以再嫁他人?」沒想到她心中對貞節倒是極為看重。 燕琳道:「你最好趕快想個辦法讓我母后取消這門婚約,否則我就將我們之間的事情……」我慌忙掩住她的櫻唇道:「公主絕對不可以說出這件事,否則恐怕我們兩個都難逃一死。」 燕琳低聲道:「你老實交代,究竟想把我們的事情如何處置。」 我笑道:「公主身嬌肉貴,胤空又怎能配得上你,不如這樣,你權當我們之間就是一場夢,慢慢將它淡忘如何?」我是故意如此說,意圖觀察燕琳的反應。 燕琳怒道:「你若是敢對我不負責任,我一刀殺了你!」 我笑道:「不如我將瑤如送給你,以後你們雙宿雙棲豈不美哉?」 燕琳輕輕咬了咬下唇,俏臉竟然有些紅了,輕聲道:「不知怎麼……我對瑤如……再也沒有原來……那種心動的感覺……」我心中大喜,看來她的性情果然發生了改變。 燕琳離去以後,我才深深的鬆了一口氣,事情雖然沒有向我預計那樣發展,可是一切仍然在我的掌控之中,好在晶後真正的用意是利用燕琳婚嫁之事來刺激燕元宗的爭位之心,只要達到目的,燕琳嫁不嫁薛無忌已經無關緊要。 房門輕響,瑤如和采雪送走燕琳回到書房,她們似乎有話對我說。 瑤如和采雪對望一眼,開口道:「公子,剛才我們拼貼這幅古畫的時候,發現了一個秘密!」 我心中一怔,脫口道:「什麼秘密?」 瑤如和采雪來到我的面前,分別拿起卷軸的兩端,我舉目望去,卻見畫軸和畫幅的契合之處隱約有一條黑色細紋,像極了木質開裂的紋路。 「你們是說……這畫軸有問題?」 采雪道:「這只是我們的猜測,不過沒有經過公子的允許,我們也不敢擅作主張!」 我點了點頭,從書案下拿出匕首,沿著那條黑色細紋小心的撬開,畫軸被我從中剖成兩半,一卷淡黃色的絲帛從中暴露出來。 采雪和瑤如同時發出『咦!』的驚訝聲。 我又撬開了另一根畫軸,裡面也有一卷絲帛,不過是棕色。 將兩卷絲帛展開後,放在書案之上,這才看出其中一幅是地圖,上面畫滿密密麻麻的標記,還有一些潦草的字跡。另一幅畫得是許多裸體的小人兒,初時我以為還是春宮圖,可是仔細一看,那小人兒的身上畫滿了紅黑不同的線條,八成是人體的經絡圖,也許只有問過孫三分才能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我將兩件東西收好,雖然沒有看出稀奇之處,不過能讓管舒衡付出巨大代價購買的東西一定有它的價值。 門外傳來喊聲:「平王殿下!」 我透過窗格向外望去,卻見一名身穿青衣的中年人站在院落之中,正和幾名僕人說著什麼。 走出門去,那青衣人向我深深一輯,將一張請柬遞給我道:「平王殿下,在下陳子蘇,是岐王殿下的御者,奉岐王之命特來請殿下前往胭脂湖泛舟飲酒。」 我點了點頭,自從晶後把燕琳許配給薛無忌,我一直都在等待和燕元宗詳談的機會。 陳子蘇道:「馬車已經在門外恭候!」 我微笑道:「陳先生請稍待片刻,胤空更衣後馬上隨你前去。」 陳子蘇恭恭敬敬道:「在下會在此恭候。」 從陳子蘇的信使身份來看,他在門客中的級別應該很低,我跟他來到車前,他將車簾拉上,向那車伕道:「吳四哥,你將平王殿下送過去,我需得回去一趟,見到岐王的時候麻煩為我解釋一下。」 那車伕笑道:「是不是回去給你的老婆做飯?難怪非要叫上我同來,原來是想讓我替你的。」原來這陳子蘇除了信使還兼任車伕一職。 陳子蘇訕訕的笑了笑,遠遠退到了一邊。 那車伕意猶未盡的揶輸道:「天下怕老婆的我見過無數,卻從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的!」 陳子蘇淡然笑道:「吳四哥難道沒有聽說過,夫屈一人之下,必居萬人之上的道理?」 我內心猛然一震,挑開車簾向外望去,卻見那陳子蘇已經向遠方去了,僅僅憑剛才的這句話,就可以推斷此人絕不簡單。 燕元宗早就在畫舫中等待,我來到了船上,畫舫便緩緩蕩向湖心,我們坐在二層平台之上,夕陽普照,湖風徐徐,當真是心曠神怡。 燕元宗的表情顯得十分憂鬱,他肯定還在為燕琳的事情困擾,我低聲道:「王兄這兩日好像心緒不寧,不知有何心事,可否說出來讓愚弟聽聽,或許也可以為你分擔一下。」 燕元宗歎了口氣道:「還不是為了琳兒!」 他站起身來,遙望遠處波濤浩淼的湖面:「琳兒自小跟我一起長大,作為她的皇兄,我自然不想眼睜睜看著她墜入火坑。」他表面上說得冠冕堂皇,其實內心中滿是齷齪之事,燕元宗此人也虛偽到了極點。 我淡然笑道:「聽說薛相國的兒子薛無忌倒也算得上一位青年才俊,九公主嫁給他,也許並不像王兄想得這麼悲觀。」 燕元宗道:「胤空!你並不明白,母后之所以將琳兒嫁給薛無忌,真正的用意是想和薛氏父子搞好關係,琳兒只是她利用來拉攏對手的工具而已!」 我內心中暗暗發笑,嘴上卻道:「母后之所以這樣做,想必有她的苦心。」 燕元宗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奈:「苦心?還不是為了大秦未來的朝政!」 我趁機道:「王兄既然知道母后的苦心,為何不按照她說得去做呢?」 燕元宗用力拍了拍憑欄道:「我雖然對政治全無興趣,可是也知道母后和大皇兄的爭鬥已經如火如荼,這次琳兒的事情,就是母后的一個賭注。」 我點了點頭,燕元宗對形勢的瞭解遠比我想像中的要深刻。 燕元宗道:「可是母后有沒有想過,薛相國和大皇兄相交莫逆,絕不會因為兒子的婚事轉而支持她。」他目光中流露出無限失落:「琳兒只是一個犧牲品而已。」 我輕輕拍了拍燕元宗的肩頭:「王兄有沒有想過,其實這件事的主動權仍舊掌握在你的手中!」 燕元宗微微一怔,充滿疑問的目光轉向我。 我微笑道:「母后做出這所有一切事情,都是為了讓你登上帝位。」 燕元宗道:「可是我對帝位根本就全無興趣!」 「其實只要你登上帝位,一切的問題全都迎刃而解……」我低聲道:「九公主的婚事也是一樣!」 燕元宗雙目猛然一亮,我的話深深觸動了他的心扉。 「為人子,當為母后解憂,為人兄,當為公主脫困,何去何從,王兄還請仔細斟酌。」 燕元宗沉默許久,終於點了點頭道:「胤空,你是一個厲害的說客!」 我笑道:「胤空凡事皆從王兄的利益出發。」 燕元宗仍舊有些顧慮道:「話雖如此,不過……如果我真的登上帝位,以後豈不是就要失去自由……」言語間顯得悵然若失。 「如果王兄對權勢沒有任何的興趣,大可繼位以後將朝中大事交給母后,你依舊可以像現在這樣自由自在的生活!」 燕元宗深深歎了一口氣,我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已經決定投入權力爭鬥的漩渦中去。 一切都在預計中順利的進行,儘管中途出現了燕琳的插曲,也並不影響大局的發展。再有三日,大將軍白晷就會抵達秦都,一場劍拔弩張的奪嫡風雲即將拉開序幕。 晶後的目光中充滿了對我的欣賞:「胤空!這次元宗之事,你居功至偉。」 我恭敬道:「都是母后計劃有方,否則胤空也不會順利的促成此事。」 晶後微笑道:「你又何必太過謙虛,為娘心裡清楚的很。」她整了整衣袖道:「現在就是琳兒這個丫頭有點麻煩,借口照顧父皇,婚嫁之事以後再議,不知道她腦子裡又打什麼算盤。」 我暗暗心虛,在晶後面前卻不敢露出半點顏色,低聲道:「其實這樣也好,若是現在就為九公主舉辦婚事,恐怕岐王那邊一時間會無法接受,也許會弄巧成拙。」這句話表面上看是我為燕元宗考慮,其實是我的私心在作祟,燕琳已經和我有了夫妻之實,若是逼她嫁給薛無忌,恐怕她一時惱火,把我們的事情宣揚出來也有可能。 晶後點了點頭道:「你說得也有些道理,不過婚期可以拖,訂婚之事卻萬萬不能馬虎的。」她從桌上拿起一顆鮮紅的荔枝,啖入檀口之中,淺嘗輕抿,誘人的風韻讓我心跳忍不住加速起來。 「今晚我在『儒月齋』宴請薛相國父子,你一起過來。」 我微微一怔:「母后的意思是……」 晶後道:「我想在今晚先將他們的婚事訂下來。」 我不無擔心的說道:「母后不怕岐王那邊……」 晶後笑道:「他早晚都要面對此事,訂婚只會激勵他的鬥志。」 我心中忐忑不安,晶後既然開口,我自然無法拒絕,可是想到燕琳的火爆脾氣,晚上萬一當眾發作起來,又該如何收場。 第十五章【謀士】 『儒月齋』距離宣隆皇養病的『裕德宮』很近,晶後顯然對宣隆皇的病情無法放心得下,選擇這裡宴請薛氏父子,正是出於這個目的。這裡巧妙的利用了御花園的一腳,茅舍竹籬,居然在宮牆之內營造出一種純樸的民居氛圍。 晶後按照尋常的家宴來佈置,出席的外人除了我就是薛安潮父子,皇室中有燕元宗和燕琳兄妹,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太子燕元籍居然也在受邀之列。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薛安潮父子,薛安潮年紀五十歲左右,白面微鬚,相貌清嚏A頗有幾分儒雅風骨。 可從薛無忌的身上卻絲毫找不到其父的儒雅味道,他膚色黝黑,身材高大,面目英俊,渾身上下洋溢著強烈的男子氣息。我不由得多留意了他兩眼,以薛無忌的條件的確對女性有著巨大的殺傷力,如果不是燕琳畸戀瑤如在先,而後又被我無意中俘獲,恐怕真的會被此人所吸引。 和我一樣關注薛無忌的還有燕元宗,他的目光中充滿了仇恨和殺機,我還是第一次從他的身上感覺到如此的仇恨和憎惡,心中不禁暗暗捏了一把冷汗,若是我和燕琳之間的事情被他知道,恐怕他會不惜一切代價殺掉我以瀉心頭之恨,我對薛無忌不由得生出了幾分同情,這可憐的傢伙不知不覺中竟然成了我的代罪羔羊,燕元宗如果順利登上帝位,恐怕第一個對付的就會是他。 我和燕元宗、燕元籍、燕琳同桌,晶後這樣的安排讓我如坐針氈,不但要面對燕元籍這個大敵,還要隨時提防燕琳的任性胡為。 燕琳坐在我和燕元宗之間,我硬著頭皮向她笑了笑,有道是: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只有把希望寄托在燕琳身上,但願她能夠分清厲害關係。 燕琳的玉腿在桌下輕輕摩挲著我的大腿外側,她的女性本能一旦被我開發出來,反而來得比其他女子更加的熾熱。 我心中暗暗叫苦,刻意的向一邊坐了坐,拉開和燕琳的距離,燕琳幽怨的瞪了我一眼,好在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晶後的身上,燕元宗雖然看在眼裡,一定以為燕琳又在趁機報復,壓根不會想到她是在和我打情罵俏。 燕元籍拿起茶盞飲了一口茶水道:「皇后真是對平王不薄,像這種皇室的家事也請平王到場,不知道平王用什麼法子討得她如此歡心。」 我微笑道:「以太子處事待人的方式,自然無法理解母后的胸懷。」既然注定要和燕元籍站在相對立場,我也就沒有了諸多顧忌。 燕元籍冷笑道:「我雖然無法理解皇后的胸懷,卻能夠知悉某些人的心思。」 我故作驚奇道:「太子原來還有識人之能?」 燕元籍雙目露出逼人寒光:「本王閱人無數,卻獨獨對平王看走了眼,平王果然是莫測高深。」 我呵呵笑道:「太子過獎了,以後胤空若想在秦都生存下去,處處還要仰仗您這位未來的國君。」 燕元籍冷笑一聲:「有皇后關照你,哪裡還用得上我,平王未免太高看我了!」 一直旁觀的燕元宗忽然開口道:「胤空說得沒錯,以後恐怕我也要仰仗皇兄的關照!」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燕元籍立時僵在那裡。 我心中暗暗高興,燕元籍對晶後的敵視終於激起了岐王燕元宗的反感。 此時宮女開始上菜,剛好緩和了我們這邊劍拔弩張的氣氛。燕元宗的目光仍然注視著薛無忌,看得出他的心情很差,不然剛才也不會正面和燕元籍發生衝突。 薛無忌舉止得體,和父親談笑風生,目光偶爾向燕琳掃過一眼,隨即又望向別處。我憑直覺感到此人有極強的克制力。 晶後舉杯道:「今晚哀家在此舉辦家宴,主要為了訂下琳兒和薛衛尉的婚事。」 燕元宗的目光中閃過一絲難言的痛苦,他的手用力握緊了酒杯。 燕琳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晶後身上,伸出纖手狠狠的在我大腿內側揪了一把,我痛得險些叫出聲來,慌忙端起桌上茶水遮住面孔,藉以掩飾痛苦的表情。卻見燕琳一雙美目望向空中的新月,眼波中蕩漾著無盡春意。 想起我們抵死纏綿的情景,內心不由得又是一熱,若是將如此風騷的一位美女雙手奉送給薛無忌,我豈不要抱憾終生。 此時晶後的目光轉向我們的方向,她微笑道:「這便是我的寶貝女兒長平公主燕琳,薛衛尉此前應該是見過的,你過去認識一下。」 薛無忌慌忙從坐席上站起身來,龍行虎步來到燕琳面前,恭敬道:「無忌久仰公主絕代風華……」 燕琳忽然格格嬌笑起來:「你這人好生有趣,明明長得像一個炭團,卻盡拽些文縐縐的奉承話,是不是你爹爹教你的?」 薛無忌萬萬沒有想到燕琳會這樣的話來,一時間場面尷尬到了極點。 我心中暗自快慰,卻聽晶後怒道:「琳兒!休得無禮!」 那薛無忌應變神速,微笑道:「皇后不必斥責公主,我想公主只是跟我開個玩笑!」他又來到太子、歧王和我的面前一一行禮,態度恭謙。我漸漸收起小覷之心,薛無忌此人能屈能伸,非同凡響。 燕琳氣呼呼的坐了下去,若非是對晶後有所顧忌,她早就拂袖而去。 晶後向薛安潮笑道:「薛相國,以後我們兩家便是親家了!」 薛安潮呵呵笑道:「微臣得沐皇恩,不勝榮幸。」他望向燕琳道:「九公主單純可愛,賢良淑德,犬子能娶九公主為妻實則是前世修得的福分。」 這薛安潮說謊話的功夫實在是一流水準,若說燕琳單純還勉強能夠稱得上,可她的身上哪裡能夠找到半點賢良淑德的影子。 薛安潮自身邊拿出一個檀香木盒,交給薛無忌道:「今日既然是你們訂親,身為父輩當送給公主一件禮物。」他頓了頓又道:「無忌自幼喪母,這根玉簪是賤內臨終之時留下,她曾囑托我說,將來無忌娶妻之時,便將這根玉簪送於未來兒媳。」言語間充滿深情,在場諸人無不為之動容。 薛無忌小心的拿著那木盒來到燕琳面前,經過剛才燕琳的冷遇,他這次留了一個心眼,玉簪是他亡母的遺物,對他來說是彌足珍貴,薛無忌微笑著問道:「公主請收下!」雙手卻牢牢托著木盒。 晶後一雙美眸寒光凜凜的盯住燕琳,在她的逼視下,燕琳倔強的目光終於軟化下來,伸手接過那木盒放在桌上,輕聲道:「謝了!」 薛安潮哈哈笑道:「以後我們便是一家人了,何必說謝這麼客氣!」 燕琳小聲的嘀咕道:「以後你是你,我是我,誰跟你是一家人來著!」薛無忌仍未走開,將燕琳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唇角忍不住抽動了一下。 太子燕元籍笑道:「無忌!以後我可就叫你妹夫了!來咱們兄弟先乾上一杯!」他舉杯站了起來。 燕元宗冷笑道:「皇兄未免有些操之過急,他們只要一日還未成親,一日便不可如此稱呼,琳兒還是個女孩兒家,皇兄還需考慮一下她的感受。」 燕元籍一時間僵在那裡,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向來與世無爭的燕元宗,今日竟處處跟他作對。 還是薛無忌第一個反應了過來,微笑道:「無忌承蒙太子抬愛,今日難得大家都這麼高興,無忌先乾為敬!」他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燕元籍冷冷看了歧王一眼,也將酒水飲盡,重重將酒杯放在桌上,毫不掩飾對燕元宗的憤怒。此人心胸果然狹隘,喜怒皆形於色。 薛無忌又將酒杯斟滿,向燕元宗道:「歧王殿下,無忌若是有何不到之處,還請多多海涵!」他早就看出今晚燕元宗處處針對於他,所以主動向燕元宗示好,此人頭腦竟然是相當的靈活,果然不愧是大秦相國之子。 燕元宗勉強站起身來,淡然道:「既然是訂婚之日,我也就不說太煞風景的話,不過有一點我必須提醒你,若然有一天你對不起燕琳,我這個做皇兄的第一個不會放過你!」 薛無忌尷尬的笑了笑,遠處的薛安潮也顯得頗為驚奇,他顯然沒有想到這個印象中一貫懦弱的歧王竟然發生了突變。 晶後美目中閃過一絲欣賞的眼神,她所期待的正是這樣的皇兒。 薛無忌最後和我又乾了一杯,然後才回到自己的座位。 晶後正欲向眾人敬酒的時候,許公公來到了她的身邊,附在她的耳旁小聲的說了些什麼,晶後的俏臉登時變得驚慌起來,她迅速站起身來,向燕元籍道:「勞煩太子替我招呼薛相國父子,我有急事需要離開一會兒。」她顧不得多做解釋,轉身向裕德宮的方向走去。 儘管晶後沒有說明,每個人都猜測到此事一定和宣隆皇的病情有關。有了這件事壓在心頭,我們這些人再也提不起喝酒的興致。 燕元籍雙目不住向裕德宮的方向張望,終於再也沉不住氣,起身道:「我擔心父皇有事,先過去看看!」 此事表面看來跟我毫無關係,其實宣隆皇的生死關乎於我在秦都未來的利益,我佯裝鎮靜,內心卻是緊張到了極點。 薛安潮舉起酒杯道:「既然主人都有急事,老夫只好乾了這杯酒先行告辭。」 我和燕元宗同時端起酒杯,正要陪他飲下,忽然聽到裕德宮的方向傳來激烈的爭吵之聲。我們相互對望了一眼,幾乎同時向裕德宮的方向走去。 燕元籍臉色鐵青的站在裕德宮前,四名御前護衛擋住他的去路,燕元籍怒道:「若是再敢擋住我去探望父皇,小心我將你們碎屍萬段!」 許公公道:「太子勿怪,皇后吩咐過,沒有她的允許,任何人都不准探視陛下。」 燕元籍怒吼道:「我乃大秦太子,難道連探視父皇的權力都沒有嗎?」 許公公道:「請恕老奴無能為力。」 每個人的內心都緊張到了極點,從眼前的情形來看宣隆皇的病情恐怕不容樂觀,晶後謝絕眾人探望,意在掩飾宣隆皇的病情,掌握整個事件的主動。 燕元籍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大步向門前走去。 四名御前護衛齊刷刷的抽出腰刀,一時間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燕元籍又向前邁了一步,四把鋼刀已經指向他的胸前,燕元籍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們有沒有害我的膽子!」 許公公冷冷道:「太子還是不要難為老奴的好!」 「殿下!」薛安潮和我們同時趕到了現場,他輕輕拍了拍燕元籍的肩頭,示意他鎮靜下來,宣隆皇生死未卜,在這裡發生衝突顯然不是什麼明智的事情。 燕元宗和燕琳對父皇的病情也十分的關心,齊聲道:「許公公!讓我們進去看看父皇吧!」 許公公面無表情道:「沒有皇后的允許,任何人不可入內!」 薛安潮微笑道:「諸位請不必慌張,陛下吉人天相,想來不會有什麼事情,大家還是先回去休息,等候皇后傳召也不遲。」 燕元籍的目光終於軟化了下來,他和薛安潮父子一起離開,燕琳在宮女的陪同下也返回儲秀宮休息了。 我和燕元宗一路,他本來就因為燕琳訂婚之事鬱悶之極,現在又加上擔心父皇的病情,心情糟糕到了極點。 我們來到車馬的停靠處,卻沒有看到駕車人的影子,燕元宗怒道:「人呢!」過了好半天才見到一個灰衣人自遠處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仔細一看原來是那日去楓林閣給我送信的陳子蘇。 他來到我們面前上氣不接下氣道:「岐王……殿下……我……我剛剛去小解……」 燕元宗怒不可遏的點了點頭,忽而抬起腿,一腳將陳子蘇踹倒在地上:「我燕元宗竟養了你們這幫廢物!」他操起車上的馬鞭瘋狂的向陳子蘇的身上抽打過去,馬鞭過處,陳子蘇的長袍被抽打的多處開裂。 我慌忙抓住燕元宗的手臂,苦勸道:「王兄,這是在皇宮之內,驚醒了其他人恐怕不好!」燕元宗狠狠的將馬鞭扔在了地上,手指陳子蘇道:「滾!我再也不要看到你這個廢物!」 這時一名小太監從裕德宮的方向走了過來,遠遠道:「岐王殿下請留步!」 燕元宗餘怒未消的瞪了陳子蘇一眼,這才向那小太監道:「什麼事情?」 小太監道:「皇后讓岐王殿下今晚留在宮中侍候,隨時等待傳召。」 燕元宗點了點頭,看來宣隆皇的病情肯定異常嚴重,晶後留燕元宗在此八成是為了皇位的最終歸屬。 等到燕元宗離去,陳子蘇方才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岐王抽打的那幾鞭著實不清,長袍開裂的地方露出幾道血痕。 我歎了口氣道:「你有沒有事?」 陳子蘇搖了搖頭,嘴唇卻因為疼痛而明顯的抽搐了一下。 我上前扶住他:「我送你回去!」 陳子蘇感激的點了點頭。 我親自駕車將他送到了秦都城北的永濟胡同,這裡居住的大都是普通百姓,夜色已深,居民多數都已經入睡,只有幾間茅舍中還透出幾點燈火,陳子蘇的家恰恰是其中之一。 我扶著陳子蘇下了馬車,房間內傳來一個溫柔的女聲道:「是子蘇回來了嗎?」 陳子蘇的臉上頓時浮現出無比幸福的神情:「汝妍,是我!」想來那女子定然是他的妻子。 我正要向他告辭,陳子蘇道:「平王殿下請稍待,子蘇有句話想對平王說。」 我點了點頭,陳子蘇從房間內搬了一個木凳讓我坐下,然後又回到房中,我清晰的聽到倒水之聲,陳子蘇應該是在伺候他妻子洗漱。 過了許久陳子蘇才重新走了出來,捲起的衣袖仍然未來得及放下,歉然笑道:「平王久等了,我們去那邊說話!」 我跟著他來到院角的葡萄籐下落座,陳子蘇道:「平王勿怪,內子癱瘓在床已有五年,子蘇必須先照顧她就寢。」 我笑道:「重情重義方是大丈夫作為,我又豈會怪罪先生。」我留意到他仍然穿著那件破破爛爛的長袍,上面血跡斑斑,不知道如此慘狀落入他夫人的眼裡,又會作何感想? 陳子蘇似乎看出了我的內心所想,低聲道:「內子天生目盲,看不到我的樣子的!」 我驚訝的看了看他,沒想到陳子蘇的境遇居然如此不幸。我同情的說道:「岐王今日心情不佳,不然也不會對你如此過份,等到他氣消了,我會在他面前替你求情。」 陳子蘇苦笑道:「謝謝平王的好意,不過今晚的事情以後,子蘇已經徹底對岐王失望,以後斷然不會再追隨他了。」 我心中暗道,岐王門客數千,多一個少一個對他根本就是無足輕重的事情。 陳子蘇低聲問道:「今晚皇宮夜宴早早結束,岐王又留在宮中,是不是宣隆皇的病情有所變化?」 我心中一怔,陳子蘇怎麼忽然對這件事發生了興趣,卻不知他到底是什麼來路? 陳子蘇笑道:「平王不必多疑,子蘇只是想幫平王分析一下眼前的形勢。」 我心中一動,倒要看看這陳子蘇能有什麼超人見解,我微笑道:「胤空願聞其詳。」 陳子蘇道:「宣隆皇病情沉重,恐怕時日已經無多,皇權之爭越發激烈,太子燕元宗雖然做事果敢,然而凡事過於莽撞,加之心胸狹窄,沒有容人之量,此人若即位實非大秦之福。 岐王燕元宗向來淡泊名利,自視清高,以其懦弱的性情,必然會在晶後的壓力下介入皇位的爭奪,不過此人若是登上皇位,大秦政權必然落入晶後之手。」 我微笑道:「陳先生看得如此透徹,卻不知太子和岐王誰登上帝位的可能性大一些?」 陳子蘇淡然道:「無論是誰登上帝位都預示著大秦衰亡的開始!」 我大吃一驚,陳子蘇因何會有這樣的推斷? 陳子蘇站起身來,目光炯炯有神,臉上充滿了自信,哪裡還是剛才那個潦倒的車伕,他低聲道:「太子若是登上帝位,以他的胸襟,勢必馬上著手對付晶後和岐王,甚至對其他有可能威脅到皇位的弟兄也會下手,晶後身為大漢公主,大漢成帝豈會旁觀,秦漢之間的聯盟只有走向消亡。」 我欣賞的點了點頭,陳子蘇的觀點和我不謀而合。 陳子蘇繼續道:「若是岐王登上帝位,大秦政權實際上就落入了晶後手中,以薛安潮為首的大秦臣子勢力不容小覷,他們一定不會甘心權力落在一個外來的女人手中,對任何政權來說,內憂遠比外患更加嚴重。」 陳子蘇的遠見卓識讓我深深折服,他微笑道:「當今八國之中,本以秦為最強,如若宣隆皇還有十年壽命,極有可能一統天下,沒想到人算終究不如天算,任他如何,終究還是逃脫不了一個命字。」 「先生以為宣隆皇死後,八國又會發生什麼變化呢?」我恭敬的請教道。 陳子蘇道:「宣隆皇只要一死,大秦剛剛得來的霸主地位必然不復存在,若是晶後掌權,她想坐穩位置,十有八九會依靠外力,而最佳的選擇就是她的娘家大漢。大漢和大秦之間的關係因此會更進一層,相對而言,大漢得到的實惠恐怕更多一些。 中山國雖然附庸大秦多年,可是其國君張智成並不甘心於此,宣隆皇的死對他來說恰恰是擺脫大秦的良機,近來中山和大漢之間來往頻繁,估計這次會依靠大漢的力量謀取獨立。 齊國的實力在八國中僅次於大秦、大康、和大漢的實力相當,近幾年在國君荊封同的刻苦經營下,國力不斷提升,表面上重農輕武,實際上卻不斷加強和西方燕韓晉三國聯繫,在他們之間已經隱然形成牢不可破的聯盟,這股力量發展的潛力巨大,絕對不可忽視。」 陳子蘇把我最關心的大康留在了最後:「大康這些年雖然不停衰退,可是根基仍在,以往對列國的侵略,已經讓大康成為眾矢之的,好在歆德皇總算意識到了這一點,最近密切的在修復與各國的關係,本來以大康的實力,現在是重新振興的最佳時機,只可惜……」陳子蘇欲言又止,似乎有所顧慮。 我恭敬道:「陳先生有話儘管明說,胤空一定虛心受教。」 陳子蘇欣賞的點了點頭,方道:「歆德皇年事已高,對權力和地位的慾望絲毫不減,大康將來所面臨的危機恐怕要比現在的秦國還要嚴峻。」 我沉默了下去。 陳子蘇低聲問道:「平王殿下難道沒有重整大康,一統天下的願望?」 我身軀不由一震,雙目灼灼盯住陳子蘇,低聲道:「陳先生以為我有幾分希望?」 陳子蘇微笑道:「現今八國沒有一國擁有一統天下的實力,大秦宣隆皇性命垂危,大康歆德皇年紀老邁,其餘六國君主無論是權謀還是魅力都遠遜於他們兩位,天下間即將形成三股均衡的力量,平王已經佔據天時。 大康皇子眾多,無不窺覷太子之位,平王若留在大康,以你的地位在眾人之中脫穎而出的機會微乎其微。可你洞察先機,主動選擇了來大秦為質,表面上平王走了一招險棋,實際上卻成功跳離了宮廷爭鬥的漩渦,巧妙的佔據了地利之機。 殿下在危難之時為大康免去戰火,讓生靈免遭塗炭,迎得了大康的民心。而且殿下來到秦都短短的時間之內,居然能得夠獲得岐王和晶後的看重,在大秦的地位日益提高,這又佔據了人和。天時地利人和三者集於一身,平王就是天命所歸的王者。」 我內心激動到了極點,陳子蘇對形勢的把握竟然如此的準確,此人的確是經天緯地的奇才,如果他能夠成為我的助手,對我未來的大業,一定會有巨大的幫助。 我恭恭敬敬向陳子蘇作了一輯,陳子蘇心安理得的承受了我的一拜,微笑道:「有道是,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平王殿下想讓子蘇作些什麼?」 我真誠道:「以先生的智慧,必然知道胤空想求你做什麼!」 陳子蘇哈哈大笑,他整理了一下破爛的長袍,恭恭敬敬的跪倒在我的面前,我慌忙上前扶住他的雙臂:「先生何須如此!」 陳子蘇真摯道:「子蘇拜得是斜睨天下的帝王,一統江山之明君。」 我激動的抓住他的雙臂,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 陳子蘇道:「子蘇今年三十有三,混跡於市井之中,空負鴻鵠之志,今日方得見明君,從現在起,子蘇將不遺餘力協助平王成就一番開創古今的宏圖大業。」 第十六章【先機】 我和陳子蘇在葡萄架下促膝長談,縱論古今天下,不知不覺間天已破曉,我們同時打了個哈欠,然後對望著大笑起來。 「我請你去吃早點!」我建議說。 陳子蘇卻搖了搖頭道:「平王殿下還是自己去吧,子蘇還要照顧內子。再說宮內這一晚恐怕又發生了許多變化,平王還是去關心一下的好。」 陳子蘇囑咐我道:「皇后和太子之爭,關鍵在於相國薛安潮的背向,控制住薛安潮便等於控制住整個大秦的政局。薛安潮此人雖然心機過人,城府極深,然有一事可將他左右。」 我恭敬道:「先生教我!」 陳子蘇道:「薛安潮自夫人死後,和其子薛無忌相依為命,掌握住薛無忌便等於控制住薛安潮,皇后應該已經看出了這一點,試圖利用九公主訂婚之事來緩和與薛安潮的關係。如果在此事上做些文章,也許能對局勢的發展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我謹然受教,這才向陳子蘇道別。 我駕著岐王的馬車向秦宮的方向行去,途中來到觀錢街的時候,卻恰巧碰到錢四海,他掀開車鏈露出圓乎乎的大臉,笑道:「平王殿下好大的雅興,居然自己駕車。」 我笑道:「胤空囊中羞澀,凡事只好親力親為。」 「呵呵!平王大清早便向錢某哭窮,該不是想讓我請您吃早點吧!」錢四海指了指一旁的『德興樓』:「我約了萬花樓的慕容老闆在此相聚,平王如果願意賞臉,一起來吧!」 想到慕容嫣嫣的慵懶風姿我內心不由得一動,天色尚早,現在去秦宮也未必可以見到晶後,剛好趁著這個機會填鉋餓了一夜的肚子。 我把馬車交給錢四海的馬伕,和錢四海並肩走入德興樓。 我只知道德興樓最出名的是烤鴨,卻沒有想到這裡的早點也很有特色。 錢四海和我在二樓靠窗的雅間坐下,從這裡剛好可以看到街道上的景象。 因為慕容嫣嫣還未來到,我們只好先喝茶等待,我向小二要來一盆熱水,草草洗漱了一下。 錢四海笑道:「平王昨晚又去了哪裡風流快活?」 我擦乾臉上水漬,重新來到桌邊坐下:「昨晚和一位朋友聊天來著,哪有錢老闆想像的那般快活。」 錢四海道:「錢某聽說昨晚宣隆皇病情又有反覆,平王可曾聽到什麼訊息?」 我喝了口茶水,慢條斯理道:「宣隆皇洪福齊天,肯定不會有什麼事情,錢老闆何必聽信那些市井傳言。」 錢四海低聲道:「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整個秦都誰不知道宣隆皇已經時日無多……」 我看了看四周,作出驚惶的樣子,壓低聲音道:「錢老闆豈可亂說,這句話若是讓別人聽去,豈不要惹下麻煩!」 錢四海狡黠一笑,他湊到我面前道:「平王看來並不把錢某當成朋友。」 我呵呵笑道:「錢老闆家財萬貫,又是太子殿下面前的紅人,胤空做夢都想高攀呢!」 錢四海樂呵呵摸了摸下巴:「平王又在取笑我了,新皇只要一日未曾登基,這天下究竟是誰的還不知道呢。」他從懷中拿出兩張銀票,悄悄遞到我的手中,數額竟然有五萬兩之多,我心領神會的接過收好。 錢四海道:「鹽場的事情,多虧平王幫忙。」看來晶後已經將田氏鹽場的經營權交給了他。 「恭喜錢老闆!」 錢四海道:「過兩天我就要離開秦都,前往濟州接管田氏鹽場,臨走之前我想讓平王替我向皇后再討個人情。」錢四海的銀子果然沒有這麼好拿。 「錢老闆有事儘管吩咐,只要胤空能夠做到一定竭盡所能。」 錢四海笑道:「此事對平王來說一點都不難,我想向皇后討一張特赦令,赦免原田氏鹽場總管徐達遲的罪責。」 我並不知道這個徐達遲是何許人也,不過能夠讓錢四海看重的人物,肯定不是什麼平凡角色。 錢四海道:「此人因為田氏被抄家之時私藏賬冊而落罪,本身算不上什麼重罪。現在仍然關在濟州大牢內,只要皇后開口,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我點了點頭道:「我會向皇后當面求情。」 錢四海忽然笑著站起身來,我轉身看去,卻是慕容嫣嫣到了。 慕容嫣嫣也沒有想到我會在場,微顯詫異之後,向我嫣然一笑。 錢四海慇勤的為她拉開座椅,慕容嫣嫣坐下道:「嫣嫣聽到消息,薛相國集合一幫老臣前往宮中去了,恐怕是為了冊立新君的事情。」她這句話分明是衝著我說的。 錢四海道:「薛相國今時不同往日,他不但是大秦的相國,還是九公主未來的公公,晶後也要對他忌憚幾分。」 我心中暗道:「這個薛安潮果然沒有因為和晶後聯姻改變原有的立場,宣隆皇病情的突然變化一定讓他下定決心,盡快擁太子登上皇位,現在晶後肯定承受著前所未有的巨大壓力。」想到這裡我再也坐不下去,起身道:「我忽然想起還有要事未做,你們兩位慢用,胤空告辭了!」 錢四海詫異道:「早點還未吃呢,什麼事情要如此著急去做?」 慕容嫣嫣眼波微轉,她一定猜出我急於入宮去搞清事情的發展狀況。輕聲道:「平王殿下慢走,樓梯濕滑,足下還是要小心一些為妙。」 我笑著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我剛剛來到皇宮,便聽到宣隆皇病情好轉,在晶後的陪同下上朝的消息。初時還以為是謠言,見到孫三分後才知道情況果真如此。 「孫先生果然是華佗再世。」我由衷的讚歎道。 孫三分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你難道沒有聽說過迴光返照嗎?」 我心中一怔:「孫先生的意思是……」 孫三分道:「宣隆皇本來還有七日可活,這兩日我用金針刺穴之法,強行激起他的剩餘的生命力,現在恐怕他活不過三日!」 我倒吸一口冷氣,孫三分這樣做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源於晶後的授意。 孫三分感慨道:「晶後的確深不可測,昨晚她故意在太子和薛安潮面前放出煙幕,讓他們以為宣隆皇病重,倉促組織大臣擁立太子。今日卻帶著宣隆皇一起上朝,定然讓這幫人措手不及,和薛安潮站在統一陣線的大臣全都浮出水面,她在皇位的爭奪上已經佔盡先機。」 到底是什麼促使晶後突然改變了計劃?我苦苦思索著這件事,晶後既然敢提前奪去宣隆皇的性命,那麼她一定做好了充足的準備,難道說大將軍白晷已經回到了秦都? 孫三分道:「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晶後掌握秦國政權之後,會不會對我們下手?」 我苦笑道:「兔死狗烹,鳥盡弓藏,這件事並非沒有可能,不過在我們沒有危及到她的切身利益以前,也許她暫時不會對我們下手。再說,她掌權後的第一件事應該是清除掉太子和薛安潮那幫人,孫先生不必擔心。」 孫三分由衷感歎道:「真想早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外面傳來動靜,透過窗格可以看到宣隆皇和晶後在一群宮女太監的陪同下返回了裕德宮。孫三分拿起他的藥箱走出門去,我囑咐他道:「替我向晶後通報一聲,我要見她。」 我在房中足足等了半個時辰,也沒有見到晶後派人傳召我,看來孫三分八成把我交待的事情忘了,好在他的房間裡有幾盤點心,我自己泡了杯熱茶,自得其樂的吃了起來。 房門『吱!』得一聲輕響,燕琳冷笑著走了進來。我心中一慌,一口點心登時噎在了喉頭,我憋得滿臉通紅,不停的指著自己的喉頭。 燕琳慌忙來到我的身後,在我後背上重重捶了一拳,我這才透過氣來。 燕琳一把揪住我的耳朵道:「你這淫賊,昨晚因何要處處避開我!」 我苦笑道:「九公主,你現在是薛無忌的未婚妻子,我們還是多多避嫌為好。」 燕琳怒道:「你既然只道我是薛無忌的未婚妻子,為何要三番兩次的淫辱我……」我嚇得慌忙堵住她的嘴巴,燕琳趁機抓住我的手掌狠狠咬了一口,我忍痛掙脫開來,哀求道:「好公主,呆會要是讓人看到我們這個樣子,豈不是麻煩透頂,你先放過我好不好?」 燕琳淺笑道:「要我放過你也行,呆會兒你要到儲秀宮來找我。」 我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燕琳這才放過我。她這邊剛剛離開,晶後便在許公公的陪同下過來見我。 晶後向許公公使了一個眼色,許公公離開將房門掩上。 我慌忙跪倒在地上:「胤空見過母后!」 「起來吧!」晶後顯得有些疲憊,圍繞皇位歸屬的鬥爭越發激烈,她已經多日未能安寢,現在是身心俱疲。 我將錢四海囑托我的事情轉告給晶後,她點了點頭道:「這件事很容易,等會我會讓人把特赦令給他送去。」她又道:「元宗昨晚又來找我……」我這時才留意到她的美眸中充滿了悲哀,現在我所能做得只有傾聽。 晶後道:「這個混帳居然……居然當著我的面承認……愛上了燕琳,還要挾我說……如果不取消燕琳和薛無忌的婚事,他就會主動放棄帝位的爭奪。」 想不到燕元宗對燕琳的迷戀竟然到了如此病態的地步,我們本想借此來激發他爭取帝位的雄心,沒想到卻成了他要挾晶後的理由。 晶後可以面對任何巨變,卻偏偏無法應對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因為憤怒她的俏臉變得煞白,纖手在微微發顫,讓我從心底生出無限憐惜,現在的她所承受的壓力實在太大了。 「母后打算怎麼辦?」我小心的問道。 晶後幽然歎了一口氣道:「我哪裡還會有什麼辦法,真不知道該拿這個忤逆子怎麼辦?胤空,這次你無論如何都要想個法子,幫我勸服這混帳!」 我點了點頭,可是對勸服燕元宗也沒有任何的把握。 晶後道:「從他小時起,我一直都在培養他堅強獨立的性格,可是沒想到他天性懦弱,根本無法改變。」 我忽然想到燕琳,她刁蠻任性,從某種角度來說,燕元宗所欠缺的東西恰恰在她的身上可以找到,如果他們不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倒也不失為一對性格互補的絕配,也許正是這一點吸引燕元宗對他迷戀如斯。 晶後道:「如果元宗自己不願角逐皇位,我又該如何贏得群臣的支持呢?」 「母后!聽說今天薛相國集合群臣力捧太子上位!」 晶後冷笑道:「這隻老狐狸鐵了心要和我作對,可惜他終究沒有算到皇上病情好轉,今日竟然能夠在我的扶持下上朝!」她對我仍舊有所保留,如果不是孫三分事先告訴我金針刺穴之事,我還真以為宣隆皇的身體正在奇跡般康復。 我建議道:「母后,不如你先答應岐王殿下,等到繼承皇位之後再做打算……」 晶後搖了搖頭道:「他根本不相信我。」她鳳目充滿寒意:「沒想到淑妃留下的這個女兒終究是給我帶來了麻煩!」 我內心猛然一凜,從晶後的眼眸中我感到一種濃濃的殺意,如果燕元宗成功的登上帝位,晶後為了阻止他的畸戀,極有可能下手殺掉燕琳,只有這樣才能徹底的斷絕燕元宗的奢望。 我頓時感到了深深的悔意,現在看來我當初揭發燕元宗對燕琳的畸戀,將燕琳推向薛無忌,實則是把她推向了死亡的邊緣。 晶後道:「我恐怕他生出事端,把他暫時軟禁在『旭陽宮』,一會你跟著許公公過去勸勸他,他把你當成好朋友,也許會聽你的話。」 我皺了皺眉頭,臉上露出為難之色。 晶後敏銳的覺察到了我的表情變化,低聲道:「你不想去?」 我苦笑道:「母后!並非是胤空不想去,就算我去找歧王恐怕也是徒勞無功。」 晶後道:「難不成我真的要取消這樁婚事?」 「母后難道沒有發現問題的關鍵還是在九公主身上!」 「燕琳?」晶後不解的說道。 我微笑道:「孩兒有個大膽的想法,這件事如果利用得當也許是一個控制薛安潮的契機。」 晶後道:「薛安潮為人謹慎,城府極深,控制他哪有這麼容易?」 「我們可以從薛無忌入手,控制住他等於控制住薛安潮!」 晶後道:「薛無忌武功超群,有萬夫莫當之勇,況且他身為大秦衛尉,為人機警異常……」晶後盯住我的雙目道:「你既然這麼說,難道已經有了主意?」 我點點頭道:「如果是九公主來做這件事,恐怕會容易的多!」 晶後滿面狐疑道:「燕琳那個丫頭又豈會心甘情願的對薛無忌下手……」 我心中暗自得意,只要我出馬燕琳肯定會心甘情願的做這件事情,表面上卻不敢顯露出半分得色,充滿信心道:「九公主一心悔婚,胤空相信她沒有拒絕的理由。」 這時門外忽然響起許公公驚惶的聲音:「皇后……皇上他……」 我和晶後對望一眼,慌忙向門外衝去。 宣隆皇吐出的污血已經將純金痰盂接滿,一向鎮靜的孫三分也滿頭大汗,他連續向宣隆皇身上紮了數枚金針,然後又掀開錦被,抱起宣隆皇的右足,繼續用金針刺穴。 宣隆皇口中鮮血漸漸止住,臉色卻變成了青灰色,呼吸漸漸微弱起來。 室內宮女太監惶恐到了極點,一個個都屏住了呼吸。 我低聲向許公公道:「許公公,你讓侍衛守住裕德宮四周,任何人不准靠近這裡,更不許這裡的人離開。」許公公抬頭看了看我,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慌忙出門去了。 晶後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悲痛,對宣隆皇的病情她早就有所準備。 宣隆皇的眼睛忽然睜開了,他的右手指向晶後,喉頭發出呵呵的聲響,然後手突然無力的垂了下去…… 孫三分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緩緩放開了宣隆皇的足踝。 一名宮女突然哭出聲來,身邊的小太監慌忙堵住她的嘴巴。 晶後冷冷盯了她一眼,許久方道:「皇上睡著了……」 我向孫三分遞了一個眼色,孫三分這才站起身來。晶後默默來到宣隆皇的身邊,伸出纖手為宣隆皇闔上雙目。 我和孫三分靜靜的候在一旁,彼此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在晶後作出充足的準備以前,宣隆皇死的消息決不能洩露出去,連同我們在內,所有在場的人暫時都不可以離開這裡。 晶後親手放下龍榻上的帷幔,轉身向許公公道:「你帶孫先生他們去偏殿休息,務必要好生伺候,切莫慢待了他們。」名為休息其實是將所有人軟禁起來。 「是!」許公公恭敬道。 晶後又向我道:「胤空!你留下來,我有些話想單獨對你說。」 許公公帶其他人前往偏殿,偌大的房間中除了宣隆皇的屍身就剩下了我們兩個。我內心忐忑不安,雖然是晶後一手造成了宣隆皇加速死亡,可是孫三分終究沒有完成預先約定的二十天之數,晶後會不會借此向我發難? 晶後在桌旁坐下,深邃的美目在室內昏暗的光線下,越發顯得捉摸不定。 我屈膝在她的面前跪下:「母后!孩兒罪該萬死!」 晶後漠然道:「你究竟所犯何罪?說給哀家聽聽!」 「孩兒未能完成當日對母后的承諾,請母后治罪。」 晶後冷冷道:「如果你不說,我幾乎忘了,看來我的確不可輕饒你!」 「母后請降罪,胤空決無怨言!」我竭力裝出誠懇的樣子。 晶後幽然歎了一口氣:「人都已經死了,就算責罰你又有什麼用?你起來吧!」 我心中竊喜,看來晶後並沒有想殺我的念頭。 晶後道:「皇上駕崩之事最多可以瞞過今日,明日朝中必起震盪,你是否還記得剛才對我說過的話?」她所指的自然就是利用燕琳對付薛無忌的事情。 「兒臣記得!」 晶後道:「既然你有如此充分的把握,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切記,此事務必成功,千萬不要打草驚蛇。」 我趁機提出要求道:「母后,要完成此事還需要孫先生幫我。」我之所以提出這個要求,是擔心晶後對孫三分下手,意在保護孫三分。 晶後點了點頭道:「我讓許公公帶你去見他。」 孫三分從藥箱中取出一個藍色小瓶,交到我的手中:「這是七日醉,任何人服下一粒,都會昏迷不醒。」 我小心的收好,向孫三分道:「孫先生恐怕還要在這皇宮之中委屈幾日。」 孫三分對此早有準備,淡然笑道:「歧王一日未登上皇位,我肯定要在這裡呆上一日,老朽賤命一條,死不足惜,平王千萬要小心,及早留好退路。」 「先生請放心,胤空會小心的。」 孫三分又歎了一口氣道:「宣隆皇駕崩之時,晶後神情自若,顯然已經做好準備,看來大將軍白晷已經來到秦都。」 我點了點頭,晶後的冷靜背後必然有所依仗,其實從昨晚宴請薛相國父子開始,她就已經一步步展開了行動,我敢斷定,白晷肯定已經回到秦都,晶後所做的一切大概都是和此人密謀策劃的結果,由此可見白晷的心機並不在薛安潮之下。 皇宮表面依舊風平浪靜,宣隆皇的死訊被嚴密封鎖了起來。我來到儲秀宮的時候,剛剛是正午,幾名小宮女正圍在插滿鮮花的鞦韆旁,身穿湖綠色宮裝的燕琳正嬌笑著蕩著鞦韆,她應該早就看到了我,一雙美眸柔媚的看著我,就快滴出水來。 我慢慢走了過去,燕琳輕咬櫻唇道:「平王殿下有事情嗎?」她對我的感情已經越陷越深,在這幫宮女面前根本掩飾不住心中的情意。 我暗叫不好,照這樣下去,用不了多少時間,我們之間的那點曖昧就會昭然於日月之下。 我滿臉莊重道:「胤空有一件事想對公主說!」 燕琳走下鞦韆帶著我向『儲秀宮』走去,那幫小宮女都十分識趣,沒有一個人跟過來。 我隨手掩上宮門,燕琳轉過身來,猛然撲入了我的懷中,嬌嗔道:「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居然害得人家等了你整整一個上午。」 嬌羞的憨態實在令我心動,我挑起她的下巴在她櫻唇上重重吻了一口,燕琳緊緊摟住我的身軀,夢囈般發出一聲輕吟。 我知道現在還不是纏綿的時候,附在她耳邊道:「想不想和薛無忌那個混蛋徹底撇開關係?」 燕琳睜開美目,欣喜的點了點頭:「怎麼?你求過母后了?」 我低聲道:「她肯定不會答應!」 燕琳滿臉失望之色:「那還會有什麼辦法?」 我微笑道:「記不記得你對我用過的方法?」 燕琳俏臉通紅道:「你這混蛋,又拿那件事來取笑我!」 我從身後將她攬入懷中:「琳兒,當初你的那個主意的確奇妙,只不過用錯了對象。這次我們用來對付薛無忌,定然讓他百口莫辯。」 燕琳輕聲道:「那倒是……談到奸猾,天下間又有誰能夠及得上你。」 我伸手探入她的長裙之中,輕撫玉臀道:「九公主要比胤空滑上許多。」 燕琳抓住我不安分的大手,低聲道:「你想我怎麼做?」 「讓宮女去請薛無忌來儲秀宮赴宴,然後趁機在他的酒中下藥。」 燕琳不住點頭,美目發亮,輕聲道:「這次定然讓那個薛無忌死無葬身之地!」 燕琳在我的要求下刻意打扮了一番,我親手為她梳理長髮,從六歲起,我就用這種方式對母親表達孝心,沒想到今天居然也能派上用場。 我的手指順著燕琳絲緞般柔滑的長髮緩緩滑下,指尖輕輕的觸摸著她後頸的肌膚,鏡中的燕琳露出一絲淺笑,我熟練的為她梳理了一個「墜馬髻」的髮式,髮髻略偏一側,造成一種不平衡的觀感,增添了女子的嬌媚之態,恰是「妝鳴蟬薄鬢,照墜馬之垂髻。」 燕琳美目中滿是喜色,輕輕托了托鬢髮,嬌聲道:「想不到你居然還有這一手技藝,比小德子梳得還要好一些。乾脆把你一刀喀嚓了入宮來當太監。」 我握住她的香肩道:「我若是當了太監,九公主會不會倍感失落。」 燕琳俏臉紅了一紅,轉身看了看我:「我要是一開始便把你廢了,也不會被你這個淫賊欺辱……」 我將她攬入懷中,輕輕拉開她腰間的裙帶:「公主若是廢了我,又豈會知道何謂人間之極樂?」 燕琳羞道:「你想做什麼?」 「奴才伺候公主更衣!」我已經拉開她的長裙,燕琳光潔無暇的裸背展現在我的面前。 我的面孔輕輕貼在她的後背上,雙手在她平坦光滑的小腹上合攏。 燕琳輕聲道:「你這淫賊,總是趁機欺負我……」她的螓首卻向後仰起,盡情享受著我溫柔的摩挲。 燕琳在我的幫助下換上紅色宮裝,伊人經過精心的修飾,越發顯得楚楚動人。我將那瓶七日醉交到她的手中:「切記一粒即可,千萬不要傷了薛無忌的性命。」 燕琳鄭重點了點頭,忽然眼圈紅了紅,撲入我的懷中。我以為她是過於緊張的緣故,輕聲勸慰道:「不用害怕,一切都在我們的計劃之中,肯定萬無一失。」 燕琳輕聲道:「我……好怕……你會不會騙我……」 憐惜之情油然而生,我用力摟住她的嬌軀:「你放心!我藏身在這裡,發生任何意外,我都會第一個衝出去保護你。」其實以我的能力連燕琳都打不過,又怎麼能談得上保護她呢? 燕琳點了點頭,深情道:「我信你……」 薛無忌如約而至,我預先換上了太監的服飾守候在帷幔之後,只要燕琳得手,我便會衝過去接應她。 透過輕紗可以看到薛無忌滿面春風的走了進來,看到他一雙眼睛呆呆的盯在燕琳身上,我沒來由感到一陣醋意。不知不覺間我已經把燕琳看成了自己的女人,別人多看她一眼也是對她的一種褻瀆。 燕琳表演的十分到位,按照我的囑咐,她對薛無忌表現的不即不離,薛無忌似乎早已經習慣了她的這種態度,微笑道:「九公主讓人找無忌來有什麼事情?」 燕琳示意身邊宮女為薛無忌奉上香茗,眼前一幕對我來說是再熟悉不過,當日如果不是我機警,說不定真的會被燕琳變成太監。 薛無忌顯然沒有我那樣的戒心,不過他只是喝了一口,便將茶杯放下。 燕琳拿出那個檀香木盒放在几上,輕聲道:「這根玉簪還給你。」 薛無忌微微一怔,慌忙道:「這是家父送給公主的信物,無忌斷斷不可收回!」 燕琳道:「其實昨晚我就已經看出,這玉簪在你的心目中十分重要,況且薛相國說過這是薛衛尉亡母的遺物,如此貴重的東西我又怎可收下?」燕琳這句話說得誠摯之至。 我之所以讓燕琳做這件事就是為了先打亂薛無忌的陣腳,減少他的防備心理。 薛無忌知道燕琳並不是退婚,這才放下心來,他將木盒重新推到燕琳的面前:「家母當初留下這根玉簪,就是為了留給無忌未來的……妻子……」他偷偷觀察著燕琳的顏色,確信燕琳沒有動怒這才將最後兩個字吐露出來。 燕琳歎了口氣,柔聲道:「薛衛尉勿怪,燕琳昨晚並非刻意針對你,只是我自小嚮往自由毫無束縛的生活,對母后的所為心存反感。」這句話雖然是我教她所說,可是從燕琳口中說出來更容易博得對方的同情。 薛無忌道:「在下最欣賞的就是公主獨立的性格,公主放心,無忌一定不會強迫公主下嫁給我。」 燕琳輕輕咬了咬下唇,美目望向薛無忌道:「薛衛尉能夠理解燕琳,我實在是開心的很……」聲音中竟然透出一絲溫柔,我忍不住嫉妒起來,這丫頭該不會弄假成真了吧。 薛無忌趁機表白道:「無忌雖然不才,但對公主之心蒼天可表,希望公主能夠給無忌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燕琳俏臉微紅,端起桌上茶水道:「多謝薛衛尉能夠理解燕琳的煩惱,燕琳便以這杯茶表示對你的謝意。」 薛無忌點了點頭,接過茶杯一飲而盡。 我暗自鬆了一口氣,燕琳總算圓滿完成了我交給她的任務。 燕琳輕聲道:「薛衛尉請稍待,我去房間內給你拿一件物事。」她轉身向寢室的方向走來,美目得意的向我眨了眨。 忽聽薛無忌大聲道:「公主……你……你在這茶水中放了什麼?」 燕琳聽到他的聲音,加速向我跑來。 薛無忌怒道:「你居然……下毒!」 身軀凌空已然飛起,轉眼間已經來到燕琳的身後,伸手向燕琳的香肩抓去。燕琳閃電般抽出藏在腰間的短劍,轉身向薛無忌手臂削去。 正文 第三集 第十七章【脅迫】 薛無忌的身軀在空中陡然拔高數尺,右手中指屈起『噹!』地一聲彈在燕琳手中短劍之上,燕琳嬌呼一聲,再也拿捏不住,短劍脫手向我的方向飛來,深深刺入我身邊的抱柱之中,我驚出了一身冷汗。 薛無忌右手已然鎖住燕琳的喉頭,厲聲道:「說!誰讓你如此對我……」他的聲音微微顫抖,顯然七日醉的藥性已經開始發作。 聽到動靜的宮女和太監慌忙衝了進來,看到眼前的情景全都大吃一驚,一個個奮不顧身的撲了上去。 燕琳大聲斥道:「逆賊!枉我好心對你,你居然想非禮於我!」 薛無忌冷哼一聲,虎軀微震,將身後的兩名太監震到一旁,兩名小太監護主心切從牆上取下兵刃,再度向薛無忌衝了過去。 我留意到薛無忌額頭之上佈滿了汗水,難道他正在用自身的功力逼出體內的迷藥? 我操起早已準備好的短槍,從帷幔後衝了上去,機不可失,若是被他逼出迷藥,我們在場的所有人都要遭殃。 薛無忌冷哼一聲,雙目寒光暴漲,一把將燕琳向我推來,我慌忙收回短槍,張開臂膀接住燕琳。 薛無忌在瞬間已經轉過身去,劈手躲過小太監手中的長刀,內力貫注刀身,長刀發出嗡嗡的轟鳴之聲,顯然他的內心憤怒到了極點,冷森森的殺氣從他的身上瀰散到整個空間之中。 兩名小太監似乎被他的威勢嚇住,傻呆呆站在原地,忘記了動作。薛無忌長刀一揮,一道冷電閃過,那兩名小太監的腦袋竟然被他齊齊切了下來。 燕琳嚇得花容失色,我比她也好不到哪裡去,握槍的手腕都顫抖了起來,想不到薛無忌竟然強悍如斯。 薛無忌怒吼道:「胤空?」聲音中包含有無限驚奇,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幕後的主謀竟會是我。 事到如今,我已經沒有任何選擇,心中一橫挺起短槍向薛無忌的心口刺去,薛無忌長刀反挑登時將我的短槍從中切成兩段,寒光一閃,刀鋒徑直向我的頸部砍來。 「不要!」燕琳撲在我的身前,為我擋住刀鋒。 薛無忌微微一怔,長刀凝在中途:「你們……」他彷彿明白了什麼,一雙虎目在瞬間被怒火完全染紅。 我看準時機將手中的半截短槍向他擲去,拉住燕琳的纖手沒命的逃向宮門的方向。 薛無忌揮刀撥去斷槍,再度向我們追來,因為迷藥的作用,他的腳步虛浮起來。饒是如此,他和我們的距離仍然在不斷接近。 一名衝上前來想要阻攔他的宮女又被他斬於刀下。 就在千鈞一髮的時刻,耳邊忽然傳來一個憤怒的聲音:「薛無忌!你要幹什麼?」卻是岐王燕元宗趕到了這裡。 薛無忌抬頭看了看他,雙手舉刀歪歪斜斜的向我砍了下來。 燕元宗怒吼一聲全速衝了上來,一把捉住薛無忌的手腕,屈膝重重的頂在他的小腹之上。若是在平時燕元宗定然不是薛無忌的對手,可是薛無忌事先已經飲下迷藥,此時藥性已經完全發作,他的反應比原來不知道要遲緩了多少。 燕元宗早就對薛無忌恨之入骨,下手決不留情。薛無忌在他的全力一擊之下,再也無法支撐下去,長刀『噹!』地一聲落在了地上,身軀緩緩倒在了地上。 燕元宗也沒有想到自己的一擊竟然有如此的威力,雙目之中充滿迷惘之色。 我慌忙放開燕琳的纖手,找來繩索將薛無忌結結實實的捆了起來。 燕琳驚嚇過度,不住的啼哭,燕元宗輕輕拍著她的肩頭,小聲勸慰著,我從心底對燕元宗感到噁心,這混蛋對燕琳絕非兄妹般的關愛,動機齷齪到了極點。可是表面上我卻不敢表現出來。 儲秀宮內碩果僅存的兩名宮女嚇得都癱倒在地上,我吩咐她們暫時不要將此事透露出去,這才動手將幾名太監宮女的屍首拖到側室之中。 做完這一切,我重新回到大廳之中,燕琳的情緒似乎穩定了許多,燕元宗來到我身前道:「你怎會在這裡?」 我壓低聲音道:「母后讓我過來,設計拿住這個逆賊!」 「母后?」燕元宗不解道,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出晶後對付薛無忌的理由。 我這才將和晶後的計劃一一告訴燕元宗,燕元宗聽完我的解釋,臉上的神情漸趨緩和,從他對待薛無忌就能夠看出,此人嫉妒心極重,若是我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他肯定會懷疑我和燕琳之間有私情存在。 我忽然想起他不是被晶後軟禁在旭陽宮,不知怎麼會來到這裡。忍不住開口問道:「王兄怎會在關鍵之時來到這裡?」 燕元宗道:「母后把我軟禁在旭陽宮,我趁著守門太監不注意,偷偷溜了出來,來儲秀宮是想從九妹這裡詢問父皇的病情,誰想恰恰遇到了這件事情。」 他並沒有去過裕德宮,是以並不知道宣隆皇駕崩的消息。 燕元宗看了看地上昏迷不醒的薛無忌道:「我們拿他怎麼辦?」 我低聲道:「此人擅闖禁宮,意圖非禮公主,罪大惡極,先將他嚴加看管起來,等候母后發落!」 燕元宗的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我的話正中他的心思,他之所以和晶後反目,就是為了燕琳的婚姻之事,現在薛無忌被抓,燕琳的婚約自然解除,他心中的愉悅可想而知。 處理完薛無忌之事,我離開了儲秀宮,燕元宗擔心燕琳受到驚嚇,留下來陪他,我心中雖然感到不自在,可是以自己的身份的確提不出反對的理由,再者說燕元宗只是一廂情願,在燕琳面前他仍然在壓抑自己的感情,表現出的也只是兄妹間的關愛而已。 回到裕德宮候已經是黃昏時分,晶後仍舊坐在我離去時的位置,她彷彿一直都在等待著我的到來。 她已經換上了一身白色的孝服,宛如一朵不沾染任何塵世俗氣的百合花,清高而孤傲,透露出淡淡的落寞。 我卻看到晶後堅強的背後隱藏的孤獨和寂寞,在如此空曠的房間內靜靜守候著宣隆皇的屍首,也許對於她來說自從踏入大秦的後宮,這種生活就已經開始了,選擇皇室的同時就等於選擇了一條孤獨的道路。 晶後落寞寡歡的眼神終於停留在我的身上:「怎麼樣了?」 我恭敬答道:「母后,薛無忌私闖禁宮,意圖強暴公主,現在已經被拿下,只等母后發落!」 晶後緩緩點了點頭,從她的表情看不出太多的驚喜:「我早就知道,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 我上前一步低聲道:「這次之所以能拿住薛無忌,全靠岐王相助!」 晶後的美眸閃過一絲驚喜:「元宗?」 我點了點頭道:「岐王現在仍在儲秀宮中,兒臣已經將母后的一番苦心全都告知與他。」 晶後喟然歎道:「但願他能夠明白才好……」 她起身道:「你準備一下隨我出宮去做一件事情。」 我心中不禁驚奇萬分,晶後居然在這個時候選擇出宮,卻不知為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夜色正濃,我和晶後並肩坐在馬車中,這是我第一次從平等的角度來看她,晶後凝脂般的肌膚在黑色狐裘的襯托下越發顯得艷如嬌雪,深邃的眼眸中蕩漾著不可捉摸的神秘,這種神秘更讓我心曳神搖。 晶後拉開車簾,向窗外看去,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霧,兩旁的景物朦朧模糊,在夜色中留下一個個縹緲的幻影。 晶後輕聲感歎道:「我已經很久沒有離開皇宮了……」 我沒有說話,對她來說秦宮就是她生活的全部,她的一生都在為之努力和奮鬥。 「宮外的空氣果然比宮內要清新的多。」晶後露出一絲淺笑,絕代的風姿讓我的呼吸為之一窒。 馬車在西城的草堂茶舍停下,我率先下去,然後小心的攙扶晶後走下馬車,讓我得以握住她柔膩光滑的纖手,內心的激動實在是難以描摹。 茶舍的陳設十分的簡樸,土牆泥地,除了牆上的兩三副字畫,更無其他裝飾,茶舍內一個客人都沒有,只有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靠火爐歪頭打盹,晶後似乎對這裡頗為熟識,逕直向東首藍布簾後的單間走去。 單間一位中年人靠窗而坐,正在品嚐著茶水,看到晶後進來,他站起身來,躬身一輯,晶後淡淡的擺了擺手,來到桌前坐下。 此人高挺英偉,臉孔方方正正,輪廓分明,皮膚白皙嫩滑,身上穿著灰色長袍,他的眼神漯邃難測,專注而篤定,好像從不需眨眼睛的樣子。黑髮白膚形成強烈的對比。頜下微鬚,洋溢著成熟的男子氣息。 晶後轉向他道:「大將軍果然給哀家面子。」我內心一震,難道這就是秦國大將軍白晷? 那人淡然笑道:「皇后寵召,微臣焉敢不至。」 我靜靜站在一旁,晶後這才將他介紹給我說:「胤空,這位就是白晷將軍。」 我心中的疑問得到了證實,白晷果然來到了秦都。 白晷向我點了點頭,目光中露出欣賞之色。 晶後品了口茶水道:「皇上已經駕崩了!」 白晷並未感到太多的驚奇:「皇后,微臣已調撥兩萬龍驤軍,伍千虎翼軍於城外守候,只等皇后一聲令下,便可將薛安潮那些人一網打盡!」 晶後果然早已做了充分的準備,有了大將軍白晷的鼎力相助對付太子集團應該不難。 晶後眼波輕轉,輕聲歎了口氣道:「哀家反覆考慮,並不想看到喋血皇城這一幕真的上演?」 白晷面露迷惘之色,顯然不明白晶後怎麼突然改變了主意。 晶後坦誠道:「陛下剛剛駕崩,朝野內外必然惶恐不安,週遭列強蠢蠢欲動,若是此時掀起更多血型,只會引起大秦臣民人人自危,我不想看到這種局面出現……」她美目之中閃爍著晶瑩的淚光。如果不是知道了她的全部計劃,我還真以為她是在為大秦的未來考慮。 白晷道:「薛安潮頑固不化,自始至終都堅定的站在太子一方,皇后如果心慈手軟,恐怕會後患無窮。」 晶後道:「哀家並不是沒有考慮過,可是凡事不可操之過急。」她指了指我道:「胤空今日幫我拿住了薛無忌,有他在手,薛安潮投鼠忌器,很多事情肯定要容易的多。」 白晷詫異的看了看我,他顯然並不相信我可以拿住英勇無敵的薛無忌,不過這句話由晶後說出,他又不得不信。白晷道:「皇后運籌帷幄,微臣自歎弗如。」 晶後道:「我回到宮中就會把皇上駕崩的消息散佈出去,秦都必然會出現動盪,白將軍務必要助我控制住城內的局勢。」 白晷恭敬道:「皇后放心,御林軍統領周超乃是我一手提拔,皇城之內絕對萬無一失。」 晶後不無擔心的說道:「太子身兼水軍都督一職,在大秦軍方擁有一定的實力……」 白晷不屑的笑道:「他只是虛有其職,水軍的大權仍然掌握在副都統王元德手中,元德和我的關係想來不必再向皇后解釋了吧?」 晶後微笑道:「我倒忘了,王都統是白大將軍的內弟。」 白晷道:「這幾日早已安排妥當,皇后盡可高枕無憂。」看來他早已潛入秦都多時,一直都在暗中為奪嫡做好準備。白晷猶豫了一下仍然建議道:「利用薛無忌要挾薛安潮雖然是一招妙棋,可是微臣以為,隱患還是及早去除的好。」 晶後點了點頭道:「一切還是等到岐王登基以後再說,我不想引起那幫老臣子人人自危之心。」 白晷默然不語,目光深邃,讓人很難看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晶後道:「一切拜託白將軍。」 白晷恭恭敬敬道:「微臣不勝榮幸。」 晶後轉身向門外走去,白晷含笑向我看了兩眼,滿懷深意的點了點頭,我向他笑了笑,方才尾隨晶後離去。 上了馬車,晶後有些疲憊的閉上雙目,輕聲道:「我累了,好想歇一歇,到了地方再叫醒我……」 她的確有些倦了,靠在車廂上很快便進入了夢鄉,我向一邊側了側,讓她有更為寬敞的空間。晶後的嬌軀卻歪了過來,螓首靠在我的肩頭。鼻息間清晰的聞道她身上淡淡的體香,我忍不住怦然心動,晶後在熟睡時,褪去所有刻意經營的堅強,女性的柔美毫無保留的展現在我的面前。 這些日子晶後實在太辛苦了,我憐惜的看著她,高貴美麗的軀殼下一定隱藏著一顆憔悴疲憊的心。 薛無忌已經成為晶後手中的王牌,利用他應該可以要挾薛安潮轉變原有的立場,不過有一件事情我始終不明,既然能夠得到大將軍白晷的相助,她為什麼不索性將薛安潮這幫人一網打盡,以除後患呢? 我知道晶後一定有她自己的想法,她兵不血刃的解決這場皇位之爭,肯定有更深一層的考慮。 晶後肩頭的狐裘微微滑落,透過領口的間隙依稀可以看到她圓潤的香肩,我默默嚥了一口唾液,用力的閉上了眼睛,生恐無法禁受眼前的誘惑。 晶後輕輕囈語了一聲,螓首在我的肩頭摩挲了一下,手臂搭在我的身上,要命的是她的纖手剛好落在我最為敏感的部位。 我用力咬住下唇,拚命控制著自己的陣陣衝動,晶後依然香夢沉鼾,卻不知道我的神經在備受煎熬。 我好不容易才讓自己沸騰的血液慢慢的平復下去。 馬車終於抵達了目的地,這段路途對我來說漫長的就像經過了一個世紀。 晶後悠然醒來,她從我的肩頭抬起頭來,向我溫婉笑道:「你這孩子,也不叫醒我。」 我乖巧的回答道:「孩兒見母后太過疲憊,是以不想驚醒你。」 晶後點了點頭,整了整儀容,若有所思道:「今晚注定不會寧靜……」 回到裕德宮,從外面看和平時並沒有任何不同,走入其中,才發現許公公已經帶人佈置好靈堂,整個宮殿內到處都是白色輓聯帷幔,氣氛肅穆到了極點。 看到晶後回來,他慌忙來到近前,低聲道:「太子剛才來過,想衝入宮內探望皇上病情,被老奴拚死攔住了。」 晶後輕輕歎了口氣道:「難得他還有幾分孝心,許公公你著人把薛相國請來,就說皇上有事情托付給他!」 許公公愕然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晶後道:「皇上駕崩的事情也該讓萬民知道了。」 薛安潮在半個時辰之後來到裕德宮,他走入宮內,看到眼前的情形頓時大吃了一驚,雙目含淚,大聲哀號著跪倒在地上道:「陛下!老臣來遲一步,竟沒能見到你最後一面……」 他哭號著在地上不住叩頭。 晶後面無表情的看著薛安潮的表演,許公公悄悄來到她的身後低聲道:「薛相國已經集合眾臣全都在正德殿等候,太子馬上就會趕到……」他補充道:「現在大家還不知道皇上已經駕崩的消息。」 晶後唇角泛起一絲冷笑,我暗道:這薛安潮果然考慮周到,生怕皇后趁機對自己下手,想好了一切可能的退路,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愛子薛無忌已經落到了我們的手中。 薛安潮含淚來到晶後面前,他在瞬間已經完全回復了冷靜,低聲道:「老臣見過皇后!」 晶後道:「我先把相國叫到這裡,你應該知道所為何事情!」 薛安潮故作糊塗道:「請恕微臣愚昧!」 晶後冷冷道:「我想和相國商議一下,究竟由誰來繼承大統的事情。」 薛安潮故作驚奇道:「今日臣曾經在大殿上提出此事,皇后不是已經回絕了嗎!」 晶後道:「此一時,彼一時,日間皇上的身體還有好轉的趨勢,我自然不急著提出此事,可是現在……」她故意停頓了一下。 「皇上……」薛安潮又流出兩行混濁的淚水,卻不知他的內心中是不是真的悲痛。他擦乾眼淚,忽然像換了一張面孔,怒道:「皇后!皇上駕崩這麼大的事情,你居然掩飾的風雨不透,究竟有何目的?」 晶後淡然笑道:「哀家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大秦的社稷著想,薛相國難道以為我還會包藏什麼禍心不成?」 薛安潮冷冷道:「今日在朝廷之上,皇后應該看到人心子背向,擁太子為帝乃是眾望所歸的事情,皇后以為掩蓋住皇上駕崩之事,便可以隻手遮天了嗎?」 晶後鳳目含威,玉面上籠罩了一層嚴霜:「看來薛相國是想利用群臣繼續為難我來著?」 薛安潮笑道:「不敢!臣只是做自己認為該做的事情。」他恭恭敬敬作了一揖道:「皇上駕崩,天地同慟,臣必須將此事知會群臣……」他有恃無恐道:「眾臣都已經在正德殿等候,老臣必須馬上將皇上駕崩之事告知於他們!」 晶後冷冷道:「我想有件事你也該知道了。」她目光向站在一旁的我望來。 我清清楚楚道:「薛相國,今日下午薛無忌強行闖入儲秀宮,意圖強暴公主,現在已經被打入天牢。」 薛安潮的瞳孔驟然收縮了起來,目光變得怨毒之極,他轉向晶後道:「你……」 晶後眼波輕轉,指了指身邊的座位道:「薛相國難道想看到喋血皇城這一幕真的上演?」 薛安潮表情複雜到了極點,反覆猶豫之後,他終於重新坐了回去。 晶後坦誠道:「我本來想用武力奪嫡,可是如果這樣就算成功,大秦也將元氣大傷,周邦諸強就會趁勢而起,我又如何對得起皇上的囑托……」她美目之中閃爍著晶瑩的淚光,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 晶後道:「憑心而論,元籍無論是魄力還是能力都強出元宗很多,可是皇上臨終之前反覆囑咐我說,決不可讓元籍登上皇位。」我心中暗暗發笑,宣隆皇死的時候我就候在一旁,何曾聽到他說過這番話來。晶後的演技的確出眾,有道是死無對證,現在她想怎樣說,便可怎樣說。 晶後道:「皇上說:元籍雖然素有才幹,可是心胸狹隘,這是做帝王的最大顧忌,心中容不下兄弟親人者更無法容下群臣眾將,又談何統領千里疆域,帶給萬民安康?」 薛安潮不無諷刺的說道:「看來在晶後心中只有岐王才是最佳的人選了!」 晶後道:「元宗雖然生性淡泊,缺少王者之威,可是他宅心仁厚,為人慷慨,若他登基為帝,必然會愛民如子,皇上也正是看重了這一點,才指認元宗為大秦之新君。」這句話才是晶後今日的重點。 薛安潮呆呆出神,許久方道:「皇后打算如何處置太子殿下?」 晶後微笑道:「這件事還是交由相國處置……」 薛安潮道:「臣不明白皇后的意思……」 晶後拿出一份早已寫好的詔書道:「這是根據皇上的意思寫好的詔書,薛相國可以先看看。」 薛安潮恭恭敬敬雙手接了過去,展開那詔書,卻見那上面書寫著:王室不造,天禍未悔,先帝創業弗永,棄世登遐。元籍長嗣,屬當天位,不謂窮凶極悖,一至於此。大行在殯,宇內哀惶,幸災肆於悖詞,喜容表於在感,至乃徵召樂府,倡優管弦,靡不備奏,珍饈甘膳,有加平日,采擇媵御,產子就宮,丑聲四達,親與左右,執紼歌呼,推排梓宮,又復日夜褻狎,群小漫戲,興造千計,費用萬鍛,人力殫盡,刑罰苛虐,幽囚日增。居太子之位,好皂隸之役,處萬乘之尊,悅廝養之事,遠近歎嗟,人神怨怒,社稷將墜,豈可復嗣守洪業,今廢為營陽王,奉迎歧王元宗,入纂大統,以奠國家而澤人民,特此令知。 我心中暗笑,看來晶後早已做足了功夫,連燕元籍的一些糗事全部挖掘了出來。 薛安潮看完頓時額頭冒出了冷汗,雙目盯住晶後道:「這……」 晶後微笑道:「相國看仔細了,太子如此無道,又豈可繼承大秦之偉業?」 薛安潮苦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收起詔書向晶後道:「卻不知皇后要怎樣處置老臣?」 晶後道:「薛相國乃是國之棟樑,新皇登基之後,一切還要靠你輔佐,哀家一定會待你像以前一樣。」這句話恐怕只有她自己才會相信。 薛安潮道:「皇后既然如此坦誠,老臣也不怕將話言明,無忌乃是我唯一的孩兒,還請皇后饒他性命。」 晶後點了點頭道:「相國不必擔心,只要元宗登上帝位,薛衛尉自然會平安無事。」 薛安潮道:「晶後放心,岐王即位以後,老臣便帶著無忌即刻返回齊國,再也不踏入大秦邊境半步。」這薛安潮是出生在秦國的齊人,被宣隆皇燕淵賞識並重用,經過數十年苦心經營方才爬升到相國的位置。 等到薛安潮離去,晶後轉身向我道:「胤空!照你看,薛安潮信得過嗎?」 我恭敬道:「薛無忌在我們的手中,諒他不敢玩出什麼花樣,不過晶後是不是真的想放過他們父子?」 晶後微笑道:「哀家既然可以讓太子做營陽王,又怎麼會對他父子趕盡殺絕呢?」 我心中暗道晶後若是真的放過了薛安潮父子,恐怕真的像白晷所說的那樣放虎歸山。 晶後向許公公道:「你去把眾皇子都叫來,這件事應該讓他們知道了。」 她遞給我一個玉牌道:「你親自去一趟儲秀宮,通知元宗和燕琳即刻趕過來,順便去看一看薛無忌的情況如何。」其實她的主要目的是讓我去看看薛無忌的情況,確保此事萬無一失。 我點了點頭,關切道:「母后不要太過操勞了,還是抓緊時間休息一下。」 晶後囑托道:「儲秀宮後有一個冰窖,位置隱秘,你讓魏統領把薛無忌暫時轉移到那裡。」 我叫上孫三分一起來到儲秀宮,岐王燕元宗和燕琳已經從宮中異常的變化中猜到了什麼,當我把宣隆皇駕崩的消息告訴他們後,兩人大哭著向裕德宮跑去,看來宣隆皇在他們的心目中還是十分的重要。 薛無忌仍然處在昏睡之中,負責看管他的是六名大內侍衛,全都是晶後的親信。我將玉牌出示給他們,領頭的統領魏玉山按照晶後的吩咐,將薛無忌轉移到冰窖之中。 我讓孫三分檢查了一下薛無忌的身體,孫三分探了探他的脈門,苦笑著搖了搖頭,向我低聲道:「你究竟給他吃了幾粒?」 我詫異的看了看孫三分,馬上醒悟到,肯定是燕琳哪個丫頭生恐藥性不夠,加重了劑量。 「他會不會有事?」我的心情頓時緊張了起來,若是毒死了薛無忌恐怕是件麻煩的事情。 孫三分搖了搖頭道:「身體應該沒有什麼大礙,不過沒有十天半月恐怕他不會醒來。」 我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冰窖十分寒冷,很難長時間呆在裡面。我讓魏玉山找來被褥為薛無忌蓋在身上,現在還不是奪去他性命的時候。 第十八章【奪嫡】 回到地面,整個皇宮內已經是哭聲一片,宮內隨處可見身穿孝服的大內侍衛的身影,每經過一處門廊,都會遇到侍衛仔細的檢查,好在晶後事先給我了玉牌,我一路並沒有遇到任何阻礙。 聞訊趕到的百官跪倒在裕德宮外,哭號之聲響徹夜空。在外面巡視的許公公看到我,悄悄走了過來,引我進入側室,拿出一套孝服讓我換上,我是宣隆皇的義子,自然要盡些子女孝道。 許公公幫我換上孝服,低聲道:「幾位皇子公主都哭得多次昏過去了,勞煩平王殿下代為照顧……」我點了點頭道:「母后怎麼樣了?」 許公公道:「皇后還好,不過剛才幾位大臣動議太子登基,惹得她發了一通脾氣。」大概是看出晶後對我十分看重,許公公對我的態度相當尊敬。 我整了整孝服的衣袖,從正門進入靈堂,許公公指引我跪在靈堂的左側,我來到燕元宗和燕琳身邊,一臉悲慟的跪了下去。 燕琳早已哭得美目紅腫,看到我,情不自禁的向我肩頭靠來,我心中一凜,慌忙用眼神制止住她,沒想到燕琳雙目一閉,竟然倒在了我的肩頭,我張臂攬住她的纖腰,緊張道:「公主……」 燕元宗轉過臉來,好在眼前情況特殊,他並沒有生出任何的疑心,聲音沙啞的對我說:「胤空!你先扶琳兒去房間休息,順便找位御醫為她診治一下……」 我點了點頭,和許公公架起燕琳來到側室,幸好孫三分一直都候在這裡,他為燕琳檢查了一下道:「不妨事,只是傷心過度,讓她休息一會兒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我這才放下心來。 這時聽到門外一陣騷動,卻是相國薛安潮和大將軍白晷一起來到了,許公公慌忙離去招呼,隨手將房門掩上,我透過窗格向外望去,卻見白晷和薛安潮穿著一身孝服,臉上的表情都是肅穆之至,唯一不同的是薛安潮的臉上多出了幾分鬱悶和無奈,他一定還在牽掛著愛子的安危。他的手中拿著一份詔書,顯然是晶後交給他的那份遺詔。 我的內心忍不住劇烈的跳動了起來,只要薛安潮宣讀這份遺詔,岐王燕元宗就會順利登上帝位,晶後就可以成功執掌大秦的政權。 燕琳忽然發出一聲長長的哀歎,她在床上移動了一下嬌軀,緩緩睜開雙目:「胤空!」房間內除了孫三分並沒有其他人在,我也就沒有太多的顧忌,來到床邊,燕琳含著眼淚撲入我的懷中。 孫三分扭過頭去,看似迴避,其實是在為我們留意著外面的變化,以防有人突然闖入這裡,撞破我和燕琳之間的私情。 「父皇他……」燕琳淒淒艾艾的說道,我輕輕吻了吻她光潔的前額:「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 燕琳緊緊抱柱我的身軀,泣聲道:「答應我,永遠留在我的身邊……不要離開我……」我重重點了點頭,這時孫三分大聲咳嗽起來,我慌忙放開燕琳,站起身來。 卻是許公公進來,向燕琳道:「公主殿下,薛相國就要宣讀遺詔,你是不是過去一下?」燕琳點了點頭,在許公公的扶持下向門外走去,來到門前她轉身向我道:「胤空!你不去嗎?」 其實宣隆皇的遺詔跟我沒有任何相干,可是以我的身份參與其中,也算得上合情合理,我連忙跟了過去。 我和燕琳重新來到靈堂跪下,此時晶後已經來到靈堂之中,薛安潮和白晷交換了一個眼色,薛安潮來到正中,大聲宣讀遺詔:王室不造,天禍未悔,先帝創業弗永,棄世登遐…… 遺詔的內容我早已經知曉,主要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太子燕元籍的身上,卻見燕元籍原本充滿信心的面孔,突然變得蒼白,他不能置信的望著薛安潮,燕元籍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薛安潮在關鍵時刻怎麼會突然倒戈。 燕元籍雙目就快被仇恨燃燒,他握緊雙拳,正欲站起。這時從群臣中已經站出一人,此人是大秦奉常官桓謐,為官向來清正,為人剛直不阿,一直都是太子燕元籍的堅決擁護著,桓謐大聲道:「吾皇在世之時,已經定下太子為繼任新皇,又怎會在臨終前倉促改變?」 薛安潮尷尬道:「桓大人,遺詔的確是陛下親口所述……」 桓謐哈哈大笑起來:「好個親口所述!陛下說這些話的時候究竟有誰在場?」他環視身後百官:「我等來到宮中,皇上已然駕崩,難道皇上臨終之時,薛相國始終守在君側?」 薛安潮臉色難堪到了極點,在此之前他和桓謐一干人等在正德殿商議擁太子上位之事,現在自己突然倒戈,已經成了眾人唾棄鄙夷的中心。 桓謐道:「廢長立少,違禮不祥。太子乃是天命所歸,我等絕不承認相國手中的那份遺詔!」 白晷怒道:「反了!桓謐!你身為大秦奉常,居然敢在先皇靈前大放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辭,你眼中還有沒有先皇?」 桓謐冷冷道:「桓某一顆忠心對天可表,今日便是拼得一死,我也不會讓奸佞小人的陰謀得逞!」 眾臣之中又有幾人站了起來,燕元籍的臉上閃過一絲安慰,他起身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元籍一心為國出力,為父解憂,自問沒有任何的錯處,父皇絕不可能留下這份遺詔。」 一直都未曾發言的晶後冷冷道:「元籍!你父皇病重之時,你來床邊探視過幾次?又怎知道陛下不會留下這份遺詔?」 燕元籍冷笑道:「元籍對登上皇位並無苛求,只是元籍不會讓大秦的江山平白無故的落入外人之手。」 晶後冷笑道:「外人?難道在你的眼中,只有你才是陛下嫡親的子孫嗎?」 燕元籍怒道:「我父皇重病之時,每次我來探病,你都百番阻撓,今日又不知從何處弄出這份遺詔!卻不知你究竟是何居心!父皇突然駕崩,皇后好像並未向大家交待死因?」 晶後冷冷道:「太子難道真的想知道陛下的死因?」她轉身向白晷道:「魯王帶到了沒有?」 白晷恭敬道:「啟稟皇后,魯王已經帶到現正在宮門外等候發落!」 燕元籍臉色突變,要知道當年是他指使魯王給宣隆皇服下逍遙散,可是事後魯王已經逃往晉國,卻不知又怎麼會落在白晷的手中。 晶後微笑道:「你還要不要和魯王當場對質?」 燕元籍額頭冷汗簌簌而下,要是魯王將此事拆穿,他恐怕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 我心中暗自奇怪,晶後之前並沒有透露任何的口風,魯王燕興賜難道真的落入了她的手中,還是她故佈疑雲來擾亂燕元籍的陣腳? 燕元籍轉身不住向後張望,白晷道:「太子是不是等待杜鵬那幫侍衛前來謀反?」 燕元籍臉上露出極為惶恐的神情:「你……」 白晷冷笑道:「我已經讓御林軍首領周超將杜鵬一幫逆賊全部拿下,太子恐怕等不到他們了!」 燕元籍面如土灰,晶後對形勢的把握遠遠超出他的想像。 看到勢頭不妙,桓謐身邊的幾名臣子又悄然退了下去,只剩下桓謐一個人仍然站在原處。 晶後淡然道:「桓大人還有什麼話說?」 桓謐向前走了兩步,目光如炬逼視薛安潮道:「薛相國難道不記得陛下的恩典了嗎?當日你在我們的面前一番慷慨陳詞,如今卻為何突然變卦?」 薛安潮心中有愧,不敢面對他咄咄逼人的目光。 白晷怒道:「混賬,陛下屍骨未寒,豈容你在這靈堂之上胡鬧!來人!把他給我押下去!」 桓謐哈哈笑道:「白大將軍,你當真好威風,好煞氣!」他手指白晷道:「邊境戰事正急,你身為護國大將軍,居然不顧國家安危,潛入秦都,意圖廢黷太子,卻不知你維護的究竟是何人的利益!」 白晷怒道:「攘外必須安內,白某一心為國,若是不及時回秦都,你們這幫亂臣賊子恐怕要違背聖命,讓吾皇含恨九泉。」 門外四名持刀護衛衝了進來,將桓謐團團圍住,桓謐面無懼色,大吼道:「我乃大秦奉常,誰敢拿我!」 四名護衛被他的威勢嚇倒,居然猶豫著不敢上前,桓謐怒髮衝冠,環視眾臣道:「你們一個個都是貪生怕死之輩,眼看著先帝一手創立的大秦基業就斷送在這幫逆賊的手中!」目光所到之處,群臣紛紛垂下頭去,不敢面對桓謐的目光。 我暗暗讚歎,桓謐此人絕對可以稱得上一個真正的好漢。 桓謐跪倒在地上,向宣隆皇的方向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起身忽然向晶後的方向衝了過去。 白晷及時擋在晶後的身前,卻見那桓謐一頭撞在晶後身邊的抱柱之上,鮮血沿著他的額頭迸射出來,所有人幾乎同時閉上了眼睛不忍再看下去。 桓謐手足不住抽搐,口中仍然喃喃道:「我……以我血……薦……軒轅……」眼中漸漸失去了光彩,終於他的呼吸完全停滯。 薛安潮用力咬住下唇,雙目中已經滿是熱淚,他忽然跪了下去,所有人都明白薛安潮此拜並非為宣德皇,而是為了桓謐。 晶後黯然歎了一口氣道:「桓大人也算一顆忠心,不過卻被奸佞小人蒙蔽。」她向白晷道:「白將軍,你讓人把桓大人厚葬了。」 白晷連連答應。 桓謐的死非但沒有激起群臣的憤慨之心,反而讓他們僅存的那點正義全都消散的無影無蹤,一個個哪裡還敢再多說話。 薛安潮顫聲把遺詔讀完,燕元籍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銳氣,臉色鐵青的跪在原地。 白晷率先來到燕元宗的身前,屈膝跪倒在地上:「臣白晷拜見吾皇萬歲!萬萬歲!」他這一引頭,其餘眾臣爭先恐後的過來參拜燕元宗。 晶後看到大局已定,唇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我和燕琳跪在角落,靜靜看著燕元宗,他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開心,眉宇間的憂慮和無奈始終揮抹不去。我忽然有些同情起他來,萬人嚮往的帝位,對燕元宗來說也許只是一副無形的枷鎖而已。 桓謐的屍身已經被移走,地上觸目驚心的血跡仍然未干,在一片白色的海洋中顯得更為突出,他的死只是政權更迭過程中的一個插曲,更只是一場屠殺開始的序幕。 我和孫三分在次日的黎明離開皇宮,燕元宗上位已成定局,繼續留下已經沒有太多的作用。 孫三分回頭看了看遠處的秦宮,長長舒了一口氣道:「老朽還以為再也沒有機會離開呢!」 我笑道:「這次辛苦孫先生了。」 孫三分道:「這幾日皇宮之內定然風波不斷,我們還是遠離為妙。」 我點了點頭,晶後下一步恐怕就要對付薛安潮和太子這幫人,岐王既然已經順利即位,身邊有白晷不遺餘力的相助,中間不會再有異常的變化。 街道上到處都是來回巡視的御林軍,百姓因為宣隆皇的駕崩,一個個臉上都是愁雲慘淡,氣氛顯得壓抑之至。 車子前往楓林閣的中途,我忽然想起陳子蘇,正是他的點撥才讓這場奪嫡風雲,避免了更多的流血發生,也許我應該先去拜訪他,將眼前的形勢向他稟明。 孫三分見我對陳子蘇極為推崇,也願意和我一起前往去結識一下。 我們兩人來到陳子蘇的家中,房門虛掩,一位中年美婦正坐在院中,想來是陳子蘇的婦人。 我輕輕叩了叩房門道:「陳先生在嗎?」 陳夫人柔聲道:「我家相公出去了,馬上就會回來,您是不是平王殿下?」 我笑著點了點頭,卻見她雙目始終盯著別處,美眸毫無神采,看來陳子蘇說她目盲果然是真的。 「平王進來吧!」陳夫人輕聲道:「民婦身體不便,無法遠迎!」 我和孫三分對望了一眼還是走了進去,陳夫人三十多歲年紀,大概是長期室內生活的緣故,臉色顯得有些蒼白。 「請隨便坐!桌上有茶,平王請用!」 我看了看桌上一切都有準備,難道陳子蘇知道我要來這裡? 陳夫人溫婉笑道:「子蘇說殿下今日可能會來,他果然沒有猜錯!」 我笑道:「陳先生未卜先知,的確是當世奇才。」 陳夫人道:「天下間這麼誇他的,恐怕只有你我二人而已。」言語間流露出無限惆悵。 孫三分忽然道:「陳夫人足下癱瘓已有幾年了?」 陳夫人微顰秀眉道:「五年前我去父親墳前掃墓,不易感染了風寒,然後下肢突然就失去了知覺。」 孫三分道:「老朽不才,願為夫人請脈。」我心中大喜,孫三分醫術高超,或許可以治癒陳夫人的頑疾也未必可知。 陳夫人點了點頭,將手腕伸出。 孫三分仔細察探了一下陳夫人的脈象,沉吟片刻方道:「夫人之病,應該有藥可醫。」 陳夫人不能置信的說道:「先生是說……」 孫三分充滿信心道:「老朽雖然不能確定可以讓陳夫人恢復如初,不過經過治療,正常行走應該不難!」 「先生此話當真!」門外傳來陳子蘇驚喜若狂的聲音,他顯然聽到了我們的對話。 孫三分微笑著點了點頭,陳子蘇屈膝就要跪下行禮,我和孫三分一左一右慌忙攙起他。 陳子蘇顫聲道:「若是先生能夠治好內人的雙腿,陳子蘇願做牛做馬以抱先生重造之恩。」孫三分道:「陳先生想謝便謝平王殿下。」他慷慨的把這個人情送給了我。 陳子蘇還要道謝,我揮了揮手道:「胤空此次前來,是有些事情向陳先生請教。」 陳子蘇請我入座。 我將這段時間宮內發生的事情一一向陳子蘇講述,陳子蘇不住點頭。 我迷惑道:「胤空有一件事百思而不得其解,既然晶後如此恨薛安潮那些人,為何不乾脆把他們全部剷除,反而留下後患。」 陳子蘇淡然一笑:「平王以為,這次政變除了晶後勝利以外,還有什麼人是最大的受益者?」 我首先想到岐王燕元宗,可是他一心追求與世無爭的生活,登上帝位實在非他所願,他迷戀燕琳,可是礙於兄妹關係,晶後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讓他得償夙願,他並沒有從中得到什麼。 我忽然想到了白晷,脫口道:「白晷!」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如果我沒有猜錯,晶後一定意識到白晷經過此次奪嫡之後,在大秦的地位會更進一步,如果任其發展,恐怕會失去對他的控制。留下薛安潮那幫臣子,名義上是避免屠殺流血讓群臣人人自危,實際上是為了日後分權,而制衡白晷。」 我(炫)恍(書)然(網)大悟,晶後的遠見卓識的確高出我一籌。 陳子蘇道:「只可惜……晶後的如意算盤未必能夠得逞。」 「先生怎麼說?」 陳子蘇站起身來遙望皇城方向:「表面上看晶後已經順利奪權,可是真正起到作用的是白晷,晶後在軍方並沒有任何的威信可言,而且廢黷太子,另立新君此事已經失去了人心,晶後早已失去了對全局的操控能力,很多事情將不可避免的向其他的方向發展。」 我被陳子蘇這番大膽的預測深深折服:「如果白晷真的如陳先生所說,晶後豈不是要面臨更大的危機?」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無論晶後作何打算,白晷一定不會放過薛安潮。」 我笑道:「晶後也不會放過他,對晶後來說薛安潮和太子是首先要除去的兩個。」 陳子蘇道:「白晷行伍出身,為人冷酷無情,他極有可能藉著剷除薛安潮和太子之機,在大秦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我不無憂慮的說道:「看來這件事,我必須要提醒晶後一聲。」 陳子蘇詭秘一笑:「平王殿下難道沒有看出,這才是您的機會所在嗎?」 我不解的望向陳子蘇,一時間猜不出他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陳子蘇道:「如果晶後獨攬朝政,大權在握,對殿下未必是好事。」 我(炫)恍(書)然(網)大悟,自己深悉晶後的內幕,如果晶後順利的奪取大權,自己在晶後的眼中自然成為毫無作用的人物,而我瞭解的那些內幕足可以為我帶來殺身之禍。 陳子蘇道:「殿下若想在大秦繼續平安的生存下去,就必須成為晶後心中不可或缺的人物。」陳子蘇微笑道:「高處不勝寒!晶後馬上就會感覺到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我和孫三分回到楓林閣的時候已經是正午,瑤如和采雪看到我們回來,歡天喜地的迎了上來,宣隆皇駕崩的消息早已傳得街知巷聞,她們始終在為我們的安危憂慮,見到我們平安無事的歸來,這才把高懸著的心放下。 瑤如掩飾不住對我的思念,緊緊抱柱我的臂膀,俏臉偎依在我的肩頭。采雪靜靜站在瑤如的身後,矜持的向我微笑著,美目中的那絲情意卻已悄然流露出來。 孫三分笑道:「我現在最想吃得就是采雪做得雲吞麵。」 采雪欣喜道:「孫先生稍待,采雪馬上就去給您做!」 瑤如輕聲道:「公子是不是一夜未眠?瑤如這就去給你鋪床。」 我輕輕在她豐滿的玉臀上捏了一把,低聲道:「那你可要陪我!」瑤如俏臉一紅,慌忙垂下頭去,逃也似的向我的臥房跑去。 我哈哈大笑,孫三分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我忽然想起從那副春宮圖卷軸中發現的東西,拉著孫三分來到了書房,把那幅繪有裸體小人的絲帛出示給他。 孫三分拿起那絲帛仔細看了許久,方才道:「這應該是某種內功修行的圖譜,上面的線條根據人體的穴道和經脈繪製。」 我心中不由得一動,自從上次被岐王的幾名門客當街羞辱,我就興起了修習武功的念頭,這張圖譜上也許記載的是極為厲害的武功,不然又怎會讓齊國富商管舒衡如此看重? 孫三分道:「公子從何處得來的這幅圖譜?」 我笑道:「就是那幅春宮圖的卷軸裡,本來我還以為這又是什麼房中之術,現在看來應該是武功心法了。」 「公子想要學武?」孫三分有些奇怪的問道。 我點了點頭:「在這亂世之中,如果沒有武技防身的確處處受制。」 孫三分深表同意:「公子言之有理,老朽雖然對武功之道不慎瞭解,可是這幅圖譜,我倒可以為你詳細解答。」他醫術精神,對人體穴位經絡自然熟到極點。 我連續一個晝夜沒有合眼,的確有些倦了,吃完午飯便回到臥室之中蒙頭大睡起來。醒來已經是夜晚,瑤如在燈下正為我縫製新衣,我悄然走到她的身後,一把摟住她的嬌軀,瑤如嚇了一跳,纖手被針刺破。 我慌忙抓住她的纖手,將她的手指噙入口中。瑤如嬌羞無限,一隻手放在我的肩頭,柔聲道:「公子嚇到奴婢了……」 我歉然道:「都是胤空魯莽,弄傷了瑤如。」伸手挑起瑤如曲線柔美的下頜,在她豐盈飽滿的櫻唇上深深吻了一記。 瑤如『嚶!』地一聲撲入我的懷中,我操起她的膝彎,將瑤如橫抱在懷中,附在她耳邊輕聲道:「那圖上花式眾多,不若我們嘗試一下。」瑤如將螓首埋在我懷中,俏臉燙人,鼻息中發出輕聲呻吟,讓我越發情動。 我們在床上剛剛除去了衣物,卻聽到房門被輕輕叩響,采雪在外面道:「公子!有位慕容姑娘前來拜訪你!」 我微微一怔,慕容嫣嫣此來一定是為了探聽秦宮中的情況。只好依依不捨的放開瑤如溫軟滑膩的嬌軀,雙手在她胸前輕輕捏了一把,低聲道:「你等著我,我即刻回來……」 瑤如雙臂圍住我的身軀,嬌聲道:「你就讓瑤如光著身子在這裡等你嗎?」一雙秀腿如常春籐般纏繞住我的大腿,將我的身體擠壓向她的嬌軀,濕潤的香舌輕輕舔弄著我的胸口。 我面對瑤如的玲瓏玉體,此刻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低聲道:「我怎麼捨得……」全心融入瑤如醉人的熱情之中。 我來到書房的時候,慕容嫣嫣正在那裡觀看著牆上的書法,采雪為我泡好茶水,又為慕容嫣嫣換上熱茶。 「慕容姑娘深夜到訪,不知有何要事?」我微笑著來到慕容嫣嫣的身邊。 慕容嫣嫣淡然一笑:「嫣嫣不知道平王殿下晚間還是如此操勞,冒昧到訪還請見諒。」 我聽出她言語中包含的諷刺意味,臉上不禁有些發燒,慌忙請她坐下,藉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好在慕容嫣嫣及時轉換了話題:「嫣嫣此次前來,是想問平王殿下一些事情。」 「慕容姑娘有話儘管明說,胤空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一副誠懇的樣子。 慕容嫣嫣淺笑道:「記得上次平王殿下曾經對嫣嫣說宣隆皇二十日之內便可康復,沒想到現在他已然駕崩了!」 我尷尬的咳嗽了一聲,笑道:「世事難料,沒想到宣隆皇竟然如此命薄。」 慕容嫣嫣道:「這兩日宮內風雲突變,白晷力捧岐王上位,太子燕元籍反被罷黷,想來其中的詳情平王殿下應該是最清楚不過。」 我點了點頭道:「其中的情形我的確知道一些。」 慕容嫣嫣道:「我想求平王一件事情,據聞大秦奉常桓謐以死抗爭晶後,可是他的屍首被大將軍白晷棄之於午門,以儆傚尤。」 我心中一怔,當時我明明聽到晶後說過要白晷厚葬桓謐,他居然陰奉陽違,做出這等事來? 慕容嫣嫣道:「桓謐為人剛正不阿,為官素有清譽,死後卻遭到白晷如此折辱,此人實在是卑鄙到了極點。更有甚者,他不但將桓謐棄屍午門,還下令查抄桓奉常一家,桓家三十二口全部被打入天牢之中。」 我倒吸一口冷氣,陳子蘇分析的果然沒錯,白晷這樣做分明是不把晶後放在眼裡。 慕容嫣嫣道:「嫣嫣想請平王在晶後面前為桓氏一門求情,饒過她們孤兒寡母的性命。」 我沉吟片刻方道:「不知慕容姑娘和桓謐有什麼關聯?」 慕容嫣嫣道:「桓大人的女兒桓小卓是嫣嫣的閨中密友,還請平王殿下仗義相救。」 我點了點頭,慕容嫣嫣從袖中拿出十萬兩銀票,放在我面前:「如果這些不夠,平王儘管直言。」 我正色道:「嫣嫣姑娘把胤空看成什麼人了?」把銀票重新推還給慕容嫣嫣。 慕容嫣嫣並沒有收回的意思,輕聲道:「這些銀兩是供平王打點之用,殿下請勿推遲。」她憂心忡忡道:「據嫣嫣剛剛得到的消息,太子一行已經被逐出秦都,相國薛安潮也被白晷軟禁在官邸中,秦都的形勢越來越嚴峻了……」 我萬萬沒有想到短短的時間內,居然發生了如此巨大的變化,看來晶後果然失去了對局面的把握能力。 送走了慕容嫣嫣,我馬上換好了衣服,讓僕人備好車馬準備入宮。采雪來到我面前輕聲道:「公子,此去千萬小心。」 我點了點頭道:「你放心,我會照顧自己。」 采雪道:「有些事情並非人力可為之,公子切勿勉強……」她一雙美目之中充滿憂慮,剛才我和慕容嫣嫣說話時她就在一旁,肯定知道我是去為桓謐一家求情,故而勸我明哲保身,不要被牽連進去。 我笑著拍了拍她的俏臉:「我答應你,一定會平平安安的回來。」 采雪咬了咬下唇,美目中蕩漾著無限嬌羞,我忽然想起她昔日的美艷,這件事過後,我一定要讓采雪換回原來女兒裝束。 第十九章【失控】 桓謐一家的死活跟我毫無關係,我之所以現在選擇入宮面見晶後,主要是考慮到此刻晶後是最為孤獨和彷徨的時候,也是最需要別人關心的時候。 皇城內依然一副肅穆蕭颯的景象,御林軍戒備森嚴,比起以前沒有任何的鬆懈,途經午門的時候,我下意識的掀開車簾,卻見午門的城樓上,果然有一具屍首被高懸在上面,想來那就是大秦奉常官桓謐的屍首。冷月照射在屍首之上,投下一道長長的黑影,此情此景越發顯得淒涼, 我心中暗暗嗟歎了一聲,桓謐本想用自己的生命來激起眾人的鬥志,沒想到竟淪為白晷震懾百官的工具。 裕德宮前身穿孝服的宮女和太監仍然在不停的忙碌著,我留意到除了幾名負責宮中禮儀祭祀的官員,其他的重臣大都已經離去,宣隆皇新喪,按理說大秦的臣子都應該在此守靈,難道有發生了什麼變故? 我帶著滿腹的疑慮向裕德宮走去,迎面碰到許公公,他正端著夜宵從宮內走出,看到我忍不住歎了口氣道:「皇后娘娘已經兩天粒米未進了……」 我伸手接過托盤道:「我去勸勸她。」 許公公道:「皇上和白將軍去正德殿商議葬禮之事,大臣們多數都過去了,這邊反倒冷清了起來。」言語中隱隱流露出不滿。 我向他道:「許公公,您年事已高,還要保重身子,皇后以後還要靠你照顧。」 許公公連連點頭,又道:「剛才三皇子打翻了燭台,皇后一怒之下將皇子公主全部都趕了出去。」 我點了點頭,輕輕推開裕德宮的大門,一股冷風從我的身後吹入,整個大廳之中白色帷幔飄拂而起,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大殿之中空空蕩蕩,只有一名宮女坐在那裡打著瞌睡,我並沒有打擾她,躡手躡腳的向內殿走去。 掀開白色帷幔,我看到晶後靜靜坐在宣隆皇的棺槨前,雙目呆呆望著遠方,竟似有些癡了。我將托盤放在晶後身邊,恭敬道:「母后!」 晶後這才緩過神來,駭然道:「胤空!你……你何時進來的?」她的聲音顯得虛弱無力。 我輕聲道:「兒臣剛剛進來。」 晶後幽然歎了一口氣道:「我已經不知道是白天還是夜晚了……」 「此時還是深夜!」 晶後秀眉微顰,從座椅上站起來,她忽然嬌呼一聲,身軀險些倒在地上,我慌忙上前摟住她的纖腰。嬌軀入懷,讓我心神為之一蕩。 晶後在我的扶持下重新坐了回去,苦笑道:「想來是坐得太久,腳都麻了。」 我蹲在地上道:「母后!孩兒幫你活絡一下血脈。」 晶後點了點頭,想來並不反對。我內心一陣狂喜,雙手捧起晶後的足踝,放在我的膝蓋之上。 雖然隔著羅襪,我仍然能夠感受到晶後足踝的圓潤細膩,晶後的小腿纖長而圓潤,沒有絲毫的贅肉,我有節奏的揉搓著她的雙腿,晶後用力咬住下唇,終於忍不住發出了一聲輕吟。 我手上減輕了幾分力度,關切道:「母后是不是嫌孩兒手重?」 晶後搖了搖頭道:「你揉捏的甚是舒服,酥麻的感覺減輕了許多。」 我趁機道:「母后好像心事重重,不知所為何事?」 晶後歎了口氣,美目之中隱然有淚,她呆呆注視著一旁的燭火,過了許久方才道:「你深夜入宮恐怕不僅僅是為了拜祭父皇吧?」 我點了點頭道:「孩兒什麼事情看來都瞞不過母后,我此次來是求母后放過桓氏一門的性命!」 晶後嬌軀微微一震,她纖手緊緊握住座椅的扶手道:「我不是已經下令厚葬桓謐了嗎?」 我壓低聲音道:「桓謐的屍身現在被懸掛在午門之上,桓氏一門老小盡數被打入天牢之內……」 晶後重重的在扶手上拍了一掌,顯然憤怒到了極點,隨機憤怒又轉變為無奈:「一定是白晷做得這件事……」 我低聲道:「母后難道真的讓白將軍就這樣任意胡為?」 晶後幽然歎了一口氣道:「白晷手握重兵,我原本想利用他在軍界的實力,擊敗太子和薛安潮一幫人等,沒想到他竟然藉著元宗登基之事,大動干戈……」她的俏臉上浮現出莫名的悲哀:「你恐怕還不知道,他在一日之間已經假借元宗之名連殺七名重臣……根本沒有將我這個皇后放在眼裡……」晶後的美眸中充滿了深深的悔意。 我站起身來,輕輕為她揉捏著肩頭,晶後道:「於今之計,我只好等元宗正式登基後,再做打算。」 我安慰她道:「白晷雖然志在獨攬大權,可是目前他若想鞏固在大秦的地位,就必須擁立元宗為帝,短時間內不會有謀反之心,母后無需過慮。」 晶後輕輕拍了拍我的手:「危難之時,我的這幫皇兒竟然看不清眼前局勢,無一人可為我分憂,幸虧還有你在我身邊。」 我深情道:「母后待孩兒恩同再造,即便是讓胤空赴湯蹈火,胤空也沒有任何怨言。」 晶後頗為感動,輕輕握住了我的手掌,我心中一陣激盪,從身後猛然將晶後微涼的嬌軀攬入了懷中。 晶後的嬌軀劇烈的顫抖了一下,隨即緩緩的轉過頭來,美目中滿是驚奇,但卻沒有任何的憤怒,我低聲道:「胤空的心中無時無刻都充滿著母后的影子。」這句話我的確是由衷之言,晶後深不可測的美眸忽然蕩漾起來,我從中馬上尋找到了那一點一星的情火。 我深知這是晶後最為孤獨和落寞的時刻,也是她意志最為薄弱的時候,身為一個女人此時最需要別人的關心和愛護,機不可失,我無論如何都要冒險一試,突破晶後最後的防線。 我輕輕吻在晶後柔美的玉頸上,順著她頸部無懈可擊的曲線,吻上她的耳垂、面頰,最終停留在她冰冷的雙唇上。 晶後美目緊緊閉上,嬌軀緊張到了極點,彷彿一位未經人事的少女,我用舌尖啟開她的櫻唇,探入她的檀口之內,晶後『嚶!』地輕吟了一聲,香舌終於被我成功的俘獲,我的手伸入長裙撫摸在讓我早已嚮往許久的秀腿之上。 晶後身體的溫度在我的撫摸下不斷的升高,俏臉泛起一層迷人的嫣紅,一雙秀腿下意識的夾緊,我將她的嬌軀橫抱起來,和她隱入白色的帷幔之中,右手輕輕撤去她孝服的裙帶。 晶後頭上的白色孝帶在纏綿中滑落,黑色長髮如瀑布般流淌在雙肩之上,我輕輕褪去她的外衫,面孔緊緊印在她溫軟的胸膛之上。 晶後纖長的玉臂摟住我的頭顱,我慢慢的將她放在白色的地毯上,手指沿著她身體完美的曲線輕柔的撫摸著,晶後的雙手捧住我的面孔牽引著我來到她的身上,我捉住她的雙唇,身體全力沉了下去。 隨著晶後極度壓抑的呻吟,一條長長的白色帷幔從空中緩緩飄落,覆蓋在我們緊緊糾纏的肉體之上…… 我全心的投入到和晶後的歡愉之中,在這莊嚴肅穆的靈堂之上,卻別有一番異樣的刺激和新奇。 我的激情終於無可遏制的晶後的體內爆發,晶後近乎痙攣的拚命抱緊了我的身軀。身後忽然傳來一聲驚呼,一股莫名的寒意沿著我的脊髓傳遍了我的全身,我迅速扭過身去,卻見晶後的貼身宮女茹兒,滿臉煞白的站在帷幔之後,我剛才和晶後沉浸在激情之中,竟然忘記她還在宮內,想來是剛才聽到動靜,迷迷糊糊的闖了進來。 我迅速從晶後的身上爬了起來,茹兒此刻嚇得三魂不見了六魄,腳下根本就無法挪動。 我操起地上的白綾,果斷的扼住茹兒的咽喉。 晶後美目中閃過一絲不忍之色,終究還是點了點頭。我再無顧慮,用力勒住茹兒的咽喉,茹兒抓住我的手臂,怎奈她的力量終究柔弱,不一會便氣息全無,雙腿停止了抽動,我猶不放心的探了探她的鼻息,這才確信茹兒已然氣絕身亡。 晶後默默穿好了孝服,緩緩來到茹兒的屍首前,美目之中淚光盈盈,茹兒跟隨她已有多年,主僕間的感情十分深厚,如果不是被她撞破了我們的事情,也不會落到如此的下場。 茹兒的死讓我們兩人的內心蒙上了一層陰影,晶後冷冷道:「今晚的事情就當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我點了點頭,披上自己的孝袍,如果宣隆皇泉下有知,看到我在他的棺槨旁上了他的老婆不知有何感想。 我深知對待晶後和其他的女人不同,就算和她已經發生了深層的關係,我最好還是保持一定的距離。 晶後歎了口氣,目光重新軟化下來,俏臉微微發紅,我剛才帶給她的愉悅仍然沒有完全褪去。她輕聲道:「胤空,你剛才求我放過桓氏一族?」她的聲音漸漸恢復了平時的冷靜。 「如果母后為難,就當胤空沒有說過。」現在喊她母后,內心中有種怪怪的感覺。 晶後道:「我馬上下一道懿旨,讓許公公親自去大牢,將桓氏一族放了……」她停頓了一下又道:「桓謐的屍首也讓他家人領去,好生安葬了吧。」 「多謝母后!」我深深一輯。我來此之前,本來想向晶後建議分權之道,沒想到和晶後之間會發生這種事情,只好以後再尋找機會了。我看了看托盤內早已涼透的夜宵,關切道:「母后還是吃些東西,距離陛下安葬還有數日,如果這樣下去,恐怕會熬壞身子。」 晶後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走出裕德宮,遠方的天空已經露出了一絲青灰色,一群烏鴉從宮殿的上方飛過,嘶啞的叫聲在空中久久迴盪,愈發加重了這份清冷。 許公公和兩名小太監站在御花園前,呆呆看著那群烏鴉,喃喃道:「神鴉也來辭別吾皇了……」烏鴉在民間雖然被視為不祥之物,可是在皇宮之中卻被視為神靈。 許公公看到我,迎過來道:「薛無忌逃跑了!」 「什麼?」我瞪大了雙眼,薛無忌明明服下了七日醉又怎會逃跑? 許公公低聲道:「和他一起不見的還有魏玉山,幾名侍衛全部都被砍死在冰窖裡。」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看來魏玉山和薛無忌的關係非同一般。 許公公道:「薛無忌身為大秦衛尉,在宮內侍衛中自然有幾個知交,只是沒有想到竟會是魏玉山。」 我心中暗道,薛無忌逃走對我來說絕對算得上一個噩耗,正是我和燕琳設計將他拿下,他一定對我恨之入骨,以後只要有機會,他勢必會對我進行報復,想到這裡我感到一陣不安,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解決了薛無忌,如今悔之晚矣。 許公公道:「這件事我還沒有稟告皇后。」 我低聲道:「這件事暫時不要告訴她,母后知道也只是平添心事。」 許公公憂心忡忡道:「這兩日皇后的壓力太大了……」 離開皇宮的時候,我迎面碰上一隊御林軍押解著囚犯經過,我依稀認出其中有幾個是朝中的大臣,看來這場宮廷變亂仍然沒有結束,晶後雖然一手挑起這場奪嫡風波,白晷卻利用此次機會將風波演化成一場暴風驟雨,時勢的發展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料。 我回到楓林閣的時候,早有一位客人在那裡等候,此人是來自大康的使節周若水,我在大康的時候曾經和他接觸過,那時候他只是宮內負責禮儀的執事官,沒想到短短的時間內也獲得了提升。 周若水看到我回來,慌忙跪倒在地上恭敬道:「平王殿下!」 我笑道:「這裡不是大康,我也不是什麼平王,你起來吧!」 我和周若水分賓主坐定,周若水道:「臣此次是專門參加宣隆皇的葬禮。」 我不禁有些奇怪,從康都到秦都就是日夜兼程也要花去五天五夜的時間,卻不知周若水如何趕到的。 周若水道:「歆得皇於半月前便猜出宣隆皇必死無疑,所以讓臣十日前出發。」 我心中一怔,想起之前慕容嫣嫣曾經問過我宣隆皇的病情,難道她從中猜出了什麼端倪? 周若水道:「皇上讓微臣給平王帶來了一封信。」他從袖口掏出一封書信,雙手奉到我的面前。 我當著他的面展開了那封信,信中無非是一些虛情假意的寬慰之辭,從筆跡我已經認出這並不是父皇親筆所書,看來他連提筆給兒子寫封信的功夫都沒有,我對他的失望又增加了幾分。 我放下書信道:「父皇的身體怎樣了?」 周若水道:「陛下身體強健,神采更勝昔日。」 我內心暗暗苦笑,父皇若是始終強健下去,豈不要急死我那幫等待繼位的兄長,不過這對我倒不失為一個好消息,讓我有足夠的時間來積蓄自己的力量。 周若水道:「雍王千歲知道我前來,特地讓我給殿下稍來了禮物。」他讓隨從將兩個大大的禮盒放在桌上。 我點了點頭,沒想到我這個庸碌無為的叔父竟然還記得我。周若水又向我介紹了大康近期的情況和朝中的變動,我留他在府中吃完午飯方才離去。 三日之後,天色還未放亮,在元宗和晶後的主持下,皇親國戚,文武百官,以及各國前來弔唁的使節,在大秦太廟舉行了隆重莊嚴的儀式後,把宣隆皇的遺體運往秦都以西,葬入秦室歷代君主的「園寢」。 御林軍在統領周超的率領下走在送葬隊伍的最前方開路,龍驤軍護衛兩旁,虎翼軍在最後押陣,運載陪葬物品的騾車達千乘之眾,送葬的隊伍連綿十多里。 秦都的百姓披麻戴孝,跪在道路兩旁哭著哀送這位一手將大秦發展壯大的君主。 晶後和元宗都哭得死去活來,聞者心酸。 我身披孝服走在眾皇子的身後,距離九公主燕琳很近,她在兩名宮女的扶持下,哭得異常淒慘,宣隆皇死後,她現在已經是父母雙亡。 白晷縱馬走在大臣隊伍的最前方,臉上表情嚴峻,流露出悲痛莫名的神情,我知道他自然不會真心的悲痛,眼前的樣子只是在做戲。 天空開始飄起細雨,氣氛更顯得肅穆悲沉,送殯隊伍走了幾個時辰,才在午後時分抵達了秦室「園寢」。 宣隆皇的陵墓分從內到外三重城垣,結構和秦宮大致相同,在東南西北各建有角樓,守衛森嚴,各有一名陵官主管。 通往陵園的主道兩旁排列著陶制兵馬車俑等守墓飾物,進入陵內後,由大秦新任奉常官曲靖來到墓旁的寢廟裡,先把宣隆皇的衣冠、牌位安奉妥當,由大將軍白晷宣讀祭文,然後才舉行葬禮。我留意到宣讀祭文之事本該由相國薛安潮執行,卻不知道今日他因何沒有親臨葬禮。 把靈柩移入皇陵的墓室時,晶後哭得暈了過去,連我都無法分清她此刻究竟是不是出自真心。 三天後,秦都軍民才脫下孝服焚掉,一切重新回復正常。 在各國使節離去之前,秦惠安皇也就是燕元宗,在秦宮設晚宴請各方賓客,我也在受邀之列。燕元宗特地讓人通知我提前來到皇宮,私下和我有事相商。 我提前一個時辰來到宮中,燕元宗一身黑色朝服靜靜坐在旭陽宮中,他的前方牆壁上懸掛著一幅大大的秦國疆域地圖。他的眼神迷惘而虛無,腦海中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不敢打擾他,靜靜站在他的身後。 過了許久燕元宗方才長長歎了一口氣,轉過身來。 我慌忙跪下道:「胤空參見陛下……」 燕元宗苦笑道:「這裡並沒有其他人,你也無須做樣子給我看,起來吧!」 我這才站起身來,輕聲道:「皇兄找我有什麼事情?」 燕元宗道:「母后為我訂下一門親事!」 我心中一震,表面卻不動聲色道:「如此說來胤空要恭喜皇兄了!」 燕元宗站起身來:「你可知道那女家是誰?」 我搖了搖頭,此事之前並無任何徵兆,我又怎會知道。 燕元宗走了兩步方才道:「就是白晷的大女兒白儷姬!」 我不由得大吃一驚,白晷果然厲害,他將女兒嫁給燕元宗之後,便貴為國丈,加之手握大秦兵權,在大秦聲勢之顯赫已無人可出其右。 燕元宗憤然道:「自從我父皇駕崩之後,白晷驕橫無道,威懾朝野,先後已經誅殺十餘名朝內重臣,狼子野心早已昭然於日月之下,我豈可娶此賊的女兒為妻!」 這件事的確十分的嚴峻,燕元宗至今尚未娶妻,若是迎娶儷姬,她就理所當然的成為皇后的第一人選,以白晷目前的聲勢,此事已經成為定局,難道晶後就任憑白晷發展壯大不成? 燕元宗道:「我求過母后,可是她堅持讓我娶儷姬為妻,無論如何都不願收回成命!」他抓住我的手臂道:「胤空!這次你無論如何都要幫我說服母后!」 我點了點頭道:「胤空願意為皇兄嘗試一下,不過母后未必肯聽……」 燕元宗道:「母后自從葬禮之後,終日躲在鳳陽宮中,對朝中發生的一切全都不理,難道就將這個亂七八糟的攤子丟給我不成?」 我忍不住苦笑了起來,燕元宗看來並不瞭解自己的母親,眼前的這個局面,晶後要比任何人都要難過的多。 自從和晶後發生了那件事後,我一直都在迴避她,這並不是出於對她的恐懼,而是我想給她一個相對冷靜的空間,去考慮應對眼前的政局,並不想讓我們之間的孽情擾亂她的心神。 幾日不見,晶後又憔悴了許多,這卻更增加了一種楚楚可憐的柔弱風韻。 看到我,她並沒有感到太多的驚奇,指了指身邊的座椅道:「元宗讓你來的?」 「母后聖明!」 晶後淡然一笑:「你這次來是不是來勸我收回成命,取消這門親事?」 我搖了搖頭道:「胤空並無此意!」 晶後道:「那你來此究竟為了何事?」 我看到四處無人,低聲道:「胤空此來是為了母后!」 晶後秀眉微顰,露出一絲怒色,她肯定是誤以為我心中仍然牽掛著那日發生的事情。 我輕聲道:「白晷居功自傲,驕橫無度,母后為何還要讓太子迎娶他的女兒,讓他的權勢更進一步?」 晶後臉上的神情稍緩,反問道:「你以為哀家還有選擇嗎?」 「母后此舉是不是為了讓白晷安心?」 晶後點了點頭,憂心忡忡道:「今日上午薛安潮的府邸突然失火了,府內一百多口人命,盡數亡於大火之中。」 我驚訝之極,脫口道:「此事難道又是白晷所為?」 晶後用力咬了咬下唇道:「說起來這件事還是因我而起,昨日白晷面見元宗讓他下旨查辦薛安潮,我並未答應,沒想到今日一早便傳出這個噩耗。」 我心下黯然,這薛安潮一定是白晷所殺。 晶後道:「元宗的婚事是我提出的,白晷長女儷姬姿容美麗,秀外慧中,娶她為後,也算門當戶對……」 「母后有沒有考慮過皇上的感受?」 晶後道:「這只是權宜之計,元宗身為一國之君,又豈可凡事都以個人利益為先?」 我建議道:「母后!白晷趁著政權變換之機,大開殺戮,意在削弱皇上和母后的力量,長此以往後果將不堪設想,母后最好及時扶植新生力量與白晷抗衡。」 晶後美目中流露出欣賞之色,她輕聲道:「我又何嘗沒有想過,薛安潮本來是一個合適的人選,可是現在已經被白晷這個逆賊先行除去,放眼朝中,再無他人有足夠的能量和他抗衡,我之所以讓元宗娶儷姬為後,也只是想暫時把白晷穩住。」 我低聲道:「薛安潮早已成為白晷最大的隱患,白晷又豈能容他繼續活下去,母后若想除掉白晷首先要從內部開始分化他的權力。」 晶後輕聲問道:「說來聽聽!」 我拿起桌上茶水喝了一口,此舉我意在試探晶後的反應,要知道桌上的這杯茶水乃是晶後剛剛飲過,旁邊為我泡的新茶我故意不動。 晶後雙目掠過一絲媚色,卻沒有顯現出任何責怪的意思。 潔白如玉的茶盞之上隱然留有她唇齒的芬芳,我輕輕嘬了一口方才放在桌上:「胤空的意思是扶植白晷的親信!」 晶後美目猛然一亮,脫口道:「我怎麼沒有想起來!」她欣喜的站起身來,來回走了兩步讚道:「妙計!隨著地位的改變,他們之間的關係肯定會發生微妙的變化,表面上看起來我對白晷恩寵有加,實際上用他的部屬來分化他的軍權,好!」 我笑道:「此事萬萬不可操之過急,母后要在白晷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提升其他人在軍中的地位。」 晶後道:「白晷昨日還求我提拔周超和王元德,好,我這次便做個順水人情,讓周超統領秦都御林軍,官升兩級,順便把龍驤軍和虎翼軍也劃給他調度。水軍總都督的位置就留給王元德。」 我又道:「古有二桃殺三士之典故,母后提拔他們的同時,切莫忘了讓他們之間產生利益衝突。」 晶後欣賞的點了點頭道:「今天的晚宴你就不必去了,隨我去將軍府去一趟。」 我微微一怔道:「母后要去白晷那裡?」 晶後微笑道:「元宗大婚以前,我總要去見見未來的兒媳婦!」 將軍府位於秦都城南烏雀街,此地遠離繁華鬧市,居住的大都是秦都的上流權貴,建築風格各有千秋,街道全部用大塊的青石砌成,月光輝映下露出深沉的反光。宣隆皇死後的宵禁仍然沒有解除,大街上行人稀少。 晶後此次出宮並不想驚動其他人,只帶了我和許公公前往。 馬車在將軍府前停下,我攙扶著晶後走下馬車,許公公來到門前向那兩名門倌通報了一聲,兩人慌忙向府內跑去,我這才知道晶後此次造訪事先並未通知白晷。 沒過多長時間,白晷一身便服慌忙迎了出來,跪下道:「微臣不知太后駕到,未曾遠迎,還望太后恕罪!」宣隆皇已死,燕元宗成為大秦的皇帝,晶後理所當然的升級成為太后。 晶後擺了擺手道:「白大將軍何須如此客氣,馬上我們就是一家人了,趕快起來吧!」 白晷這才站起身來,神情顯得極為恭謙,又跟我打了個招呼,在前方引路,我和晶後跟隨他向正堂而來。 白晷的府邸雖然規模龐大,可是並無繁瑣的裝飾,整座府邸顯得十分的簡樸。 走過三進三出的宅院,繞過山水照壁,來到白府正堂『臥虎堂』,幾名僕婦規規矩矩的跪在門前,廳堂內燈火剛剛燃起, 晶後笑道:「白將軍,怎麼沒見你的兩位千金?」 白晷恭恭敬敬道:「臣已經讓人去通知她們,太后請在廳中稍後,她們兩個就快到了。」 第二十章【畫虎】 我和晶後在廳中坐了,下人為我們奉上香茗。我的目光被懸掛在正面牆壁上的臥虎圖吸引了過去。 臥虎圖長約兩丈高約七尺,畫面上一隻白色猛虎倦伏於花叢之中,虎目之中毫無殺氣,反倒流露出一絲溫順可愛的神態,我好奇的走了過去,畫面的筆觸和用色都是一流水準,只是畫者胸中並無豪氣,無法勾畫出猛虎的威猛氣勢。 白晷在身後道:「白某早就聽說平王殿下書畫雙絕,可否品評一下這幅臥虎圖。」 我淡然笑道:「如果胤空沒有猜錯,這幅畫的作者應該是兩個人!」 白晷奇道:「何以見得?」 我指了指畫面道:「看出這應該不難,花叢和猛虎分明是兩種不同的手筆,花朵勾勒的精心細緻,線條柔美圓潤,猛虎卻下筆隨意,線條流暢不羈,一個人絕對無法畫出這兩種截然不同的畫風,用色卻恰恰相反,猛虎著色素雅清淡,花朵用色鮮艷奪目,又恰似兩者剛好對換了位置,如果胤空沒有猜錯,這花朵的顏色定然是畫虎者所填,這猛虎的色彩卻是繪花人所為。」 白晷讚道:「平王果真好眼力!」他又道:「平王看看這幅畫可有什麼缺憾?」 我笑道:「胤空斗膽評上幾句,論到畫功這幅畫的確可以稱得上一流,可是若是從佈局上來看這幅畫只能淪為二流,若是談到意蘊,這幅畫充其量只能算上三流!」 白晷似乎被我引起了興趣,大聲道:「願聞其詳!」 「此畫名為臥虎圖,自然以虎為主,虎者百獸之王也,傲嘯山林,震懾眾生,此虎卻畫的溫順如貓,目光中找不到任何煞氣。」 白晷輕輕嗯了一聲。 我又道:「虎旁點綴的百花本來勾勒的恰到好處,可是用色卻偏重於艷麗,有喧賓奪主之嫌,讓人一眼看去只見百花,卻看不到猛虎,猛虎的氣勢又輸了幾分,這才是最大的敗筆……」 我的話還未說完,卻聽到身後一個悅耳的聲音道:「滿口的胡說八道!」我駭然回過頭去,卻見一對清麗絕俗的少女悄生生站在門前,兩人身材長相都有幾分相似,穿著一樣的白色棉質長裙,左側的少女年紀稍長,冠發蛾眉,流露出一股天生高貴的雍容氣度,右側的少女年紀小些,俏臉上稚氣未脫,從頭到腳,一點裝飾也沒有,但是通體清潔,一塵不染,衣服又極稱身,柔肌勝雪,別有一種清麗脫俗之致,人更生得修眉橫黛,星目澄波,色比花嬌,顏同玉潤,雖然脂粉不施,那一種絕世的容光,竟使人對面不敢逼視,她一雙美目憤憤然盯住我,大有跟我誓不罷休的氣概。 白晷故意扳起面孔叱道:「思綺!不得無禮!」 原來這就是白晷的兩個女兒儷姬和思綺,我心中暗讚,這白晷真是祖上積德,居然生出兩個這麼漂亮的女兒。同時也不免有些遺憾,儷姬如此一位絕代佳人眼看就要嫁給燕元宗那個變態。 「還不快見過太后!」白晷大聲道。 儷姬嬌柔一笑,婷婷裊裊向晶後走去,思綺仍不解恨的瞪了我一眼,這才向晶後走去。 「儷姬、思綺見過太后娘娘!」 晶後笑著攙起她們,左右看了幾遍,讚道:「白卿家生得好女兒,真是讓哀家越看越愛!」 儷姬大概已經知道自己即將嫁入宮中,一舉一動都顯得十分矜持,思綺顯然沒有姐姐那般溫柔,仍舊記恨著我剛才的評論,一雙美目偷偷瞪了我多次。 白晷把我介紹給她們姐妹,思綺道:「我當是誰,原來你就是那個康國的質子!」 白晷怒道:「綺兒!休得胡說!」 我笑道:「白大將軍勿要怪她,思綺小姐說得確是實情。」 儷姬柔聲道:「平王殿下請勿見怪,我這妹子平時嬌縱慣了,不懂得什麼禮數!」她聲音宛如出谷黃鶯,吐字呼吸充滿誘人韻律。 思綺不依不饒的說道:「你憑什麼說這幅畫連三流水準都算不上?」 我心中暗笑,我已經看出這幅畫八成是她和姐姐兩人合作完成,剛才我把這幅畫批駁的一無是處,自然讓她大為光火。 儷姬勸道:「綺兒!平王殿下說得不錯!」 「什麼說得不錯?我看有些人只不過是個譁眾取寵,眼高手低之輩!」 晶後也笑了起來:「綺兒這孩子性情倒是率真可愛。」 我內心中對白晷的兩個女兒忽然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對我來說這是個難得的機會,我剛好可以在她們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絕藝,或許可以贏取這姊妹兩人的芳心也未必可知。 我微笑道:「在下不才,願為白將軍畫上一幅臥虎圖。 白晷笑道:「如此甚好,也讓這小丫頭看看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讓下人為我取來筆墨紙硯,雪白宣紙平鋪在書案之上。 晶後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她對我的畫技充滿了信心。我慢慢來到書案前,並不急於落筆,轉身向思綺道:「思綺小姐可願為我磨墨?」 思綺撅起可愛的櫻唇道:「畫幅畫哪裡還有這麼多的講究?」 我微笑道:「小姐此言差矣!想完成一幅畫作,首先就要講究墨汁的均勻濃淡,我看思綺小姐用墨水準高超,所以才有此要求。」 思綺勉為其難的走了過去,幫我磨墨。我又向儷姬道:「還請儷姬小姐為我調色!」 儷姬溫柔的點了點頭,來到書案的另一端。 我向下人要了一盆清水,洗淨雙手後揩乾,這才閒庭信步的回到書案之前,思綺小聲嘀咕道:「故弄玄虛!」 我向她擠了擠眼睛,伸手捻起狼毫,飽蘸墨汁,在丈許的白宣之上筆走龍蛇。 一旦進入狀態,整個天地之中彷彿只有我一人存在。 每一筆都傾注我的全部熱情,我的每一次落筆都看似隨意,但仔細看上去確又是那樣無懈可擊。 思綺的目光由開始的不屑漸漸變成了一種欣賞,進而變成了一種欽服。儷姬的美目也流露出崇拜的神情。 「好了!」我在畫上留下題跋,輕輕將狼毫擱置在筆架之上。 白晷欣賞的點了點頭:「好畫!」畫面上一隻猛虎倦伏於山崖之上,虎目炯炯,露出懾人光華,天空愁雲慘淡,一場風雨即將來臨。無論筆勢、筆力、筆意都無懈可擊。 白晷笑道:「平王果然名不虛傳。」 我微笑道:「若非感受到白大將軍的虎威,胤空也畫不出這猛虎的氣勢來!」 白晷哈哈大笑。 儷姬和思綺仍然在觀賞著我的大作,對我的欣賞可見一斑。 晶後微笑道:「白將軍,過兩日我便讓人聘禮送來!」 白晷恭敬道:「臣以為儷姬入宮之事還是暫緩一下。」 晶後皺起秀眉道:「怎麼?白將軍莫不是以為元宗配不上你女兒嗎?」 白晷慌忙跪倒在地上道:「太后娘娘切勿動怒,請容微臣解釋!」儷姬和思綺見父親突然跪下,不知發生了何事,慌忙也跟著跪下。 晶後幽然歎了口氣道:「白將軍,趕快起來,莫要嚇到了你這兩個乖巧的女兒。」 白晷這才起身道:「先皇剛剛入葬,現在就為陛下舉行大婚,恐怕會落為他人話柄!」 晶後道:「這你無需擔心,我負責向那幫大臣解釋,大秦不可一日無君,一樣不可無後,元宗身居高位,身邊又怎能無人輔佐,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白晷連連點頭。 我心中暗罵,這白晷當了皇帝的老丈人不知高興成什麼樣子,表面上還裝出諸多顧慮,真是一個十足的偽君子。 晶後道:「白將軍,我還有一個想法。」 「太后請講!」 晶後看了看我道:「你看我這個孩兒怎麼樣?」 白晷微微一怔,低聲道:「平王殿下天資聰穎,文采過人,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天之驕子……」 「你既然這麼欣賞他,我也就放心了。」 晶後笑著望向思綺道:「這思綺純真可愛,我看她和胤空倒是挺合適的一對兒,白將軍意下如何?」 「這……」白晷一時間怔在那裡,晶後這可給了他出了一個難題,我雖然也是王爵稱號,表面上還是晶後的義子,可實際上只不過是大秦的一個囚徒,哪有父親願意將女兒許配給囚犯的道理。 白晷額頭上竟然冒出了冷汗,他許久方道:「只是……綺兒還小……」 晶後笑道:「白將軍此言差矣,我只是想為他們兩個訂下婚約,又不是讓他們兩個即刻完婚。」晶後話說到這個地步白晷再也想不到推脫的理由。 我心中大樂,沒想到自己憑空撿了個便宜,拋開白晷這個陰險狡詐的岳丈不論,思綺的絕世姿容早就讓我心動。 晶後道:「思綺,你若是不反對,我便當你默許了!」 思綺俏臉通紅,既不說同意也不說反對,想來剛才她已經被我的才情所打動,再加上我外表出眾器宇不凡,又有哪位少女不會心動呢? 儷姬美目中隱隱露出一絲憂鬱,她忽然開口道:「父親怎麼忘了,思綺自幼便訂下一門親事,一女豈可許配兩家!」 白晷(炫)恍(書)然(網)大悟道:「是啊!我倒忘了,思綺小時我曾經為她訂過一門親事……」 晶後面露不悅之色,冷冷道:「許配給誰家?」 白晷猶豫了一下方道:「白某的一位老友吳開山……」他分明是在撒謊。 「把那門親事退了!有什麼事情哀家來擔待!」晶後憤憤然摔下一句話,再也不看白晷一眼,轉身向外走去,我慌忙跟了上去。 來到大門前我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卻見白氏父女仍然站在那裡,思綺見我回頭含羞垂下頭去,儷姬美目之卻充滿惆悵和失落。 我心中一動,儷姬分明也為我的才情所動,剛才的那番話究竟是為了維護妹妹,還是出於忌妒?也許後者的成份更多一些。 離開將軍府,晶後情不自禁露了微笑,我知道她今晚終於出了一口惡氣,心中自然快慰到了極點。 我心中暗自得意,晶後和白晷的鬥爭剛剛開始,我就落到了天大的便宜,不過這個白晷肯定不會輕易把寶貝女兒許配給我,需要想個法子盡快把思綺弄上手。 晶後輕聲道:「你是不是很得意?」 我微微一怔,慌忙道:「孩兒有何值得得意的事情?」 「不但得到一位絕世美女的芳心,還有可能擁有一位勢傾天下的岳丈,這還足以讓你開心嗎?」晶後的笑容十分的耐人尋味。 我忽然醒悟到,晶後為我訂下這門親事不僅僅是為了打擊白晷,她還想讓我利用這個機會趁機接近白晷,甚至獲取白晷的信任。 我大膽的握住了晶後的柔荑,低聲道:「在胤空的心中,這世上沒有任何人可以比得上母后的地位。」 晶後輕輕掙脫了一下,然後慢慢的靠在我的肩頭,我的手沿著她的衣襟探入了她的懷中,晶後在我的撫弄下,身體完全癱軟了下來,她輕聲在我耳邊道:「你不怕我斬掉你的腦袋!」 「死在母后的裙下,胤空今生無憾……」 我自然不會死在晶後的長裙之下,反倒是晶後幾度在興奮中就快昏死過去。她的長腿環圍住我的身軀,身體竭力的後仰,發出一聲長長的呻吟,我的舌尖沿著她身體的曲線移動到她的胸前。 晶後的指甲深深陷入我肩背的肌肉中,些許的痛感讓我的進擊變得更為猛烈。晶後在我的身下輾轉逢迎著,此刻的她才完完全全回歸到女人的位置。 月光如水,從窗格透射到鳳陽宮內。晶後為我穿上外袍,在我的臉上輕輕吻了一記。我反手摟住她的纖腰,將她緊緊貼在我的身後,晶後輕聲道:「你已經在這裡呆了一個時辰,還是趕快離開吧……」 我依依不捨道:「胤空好想留下來陪伴母后。」 晶後摟住我的身軀:「有空我會傳召你。」她的這句話讓我懷疑自己在她的心目中究竟佔有怎樣的位置,難道晶後對我並沒有半分的感情,只是將我當成一個男寵而已? 晶後很快就為元宗和儷姬定下了大婚之期,考慮到宣隆皇駕崩不久,多少要顧忌臣民的感受,她將婚期定在三個月以後。 白晷對朝中大臣的打壓報復也開始有所收斂,動盪許久的秦都終於慢慢恢復了平靜。 晶後為了避嫌,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傳召我入宮,我多數時間都留在楓林閣,陳子蘇幾乎每天都會過來和我一起討論形勢,閒暇之餘我在孫三分的指點下修煉起春宮圖上的圖譜,也許是我毫無武功根基的緣故,修煉十餘天,仍然沒有得到其中的法門。 不覺已是清明,細雨霏霏,我一早便準備和瑤如采雪去胭脂湖邊踏青。正要出門卻看到錢四海和管舒衡一起走進門來。 我笑道:「今天是什麼風?居然把兩位大財東吹到我這座破廟裡來?」 錢四海呵呵笑道:「無事不登三寶殿,錢某今日是來找你晦氣來了。」 我把二人請入房內,讓瑤如為他們奉上茶水。 管舒衡笑道:「難怪平王殿下最近深居簡出,原來躲在這裡金屋藏嬌!」 瑤如俏臉紅了紅退了出去。 我向錢四海道:「錢老闆不是去濟州接管鹽場了嗎?怎麼還留在秦都?」我馬上想到錢四海八成是因為皇位的歸屬未定,始終未敢成行。 錢四海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平王好像忘了答應過我的事情。」 我這才想起上次曾經答應他向晶後求情赦免一田氏鹽場原總管徐達遲,我的確在晶後的面前提過,晶後也答應了下來,可是看錢四海的表情,那張赦免詔書肯定沒有送到他的手上。晶後最近忙於皇宮事務,可能把這件小事給忘記了。 我歉然道:「錢老闆放心,這件事我一定給你辦到。」 錢四海呵呵笑了起來:「平王千萬不要介懷,錢某沒有催你的意思,最近宮中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后自然兼顧不到這種小事。」 管舒衡道:「今天我們來一是為了和平王聊聊,二是為了請平王赴宴。」 我笑道:「管老闆怎麼如此客氣,你遠道從齊國而來,按理說應該胤空來盡地主之誼才對,怎能三番兩次的讓您破費。」 管舒衡笑道:「平王誤會了,這次請你的是我的乾女兒嫣嫣,我只是捎個消息過來罷了。」 我眉頭微微一皺,這慕容嫣嫣請我肯定是為了我幫她求太后赦免桓氏一門的事情。不過她若是表示謝意大可親自前來,卻不知又為何讓管舒衡前來邀請。 管舒衡滿懷深意的向我笑道:「聽聞平王殿下已經和白大將軍的小女兒已經訂下婚事,不知可否屬實?」 我搖了搖頭道:「傳言而已……」晶後雖然提出了這件親事,可是白晷並沒有當場答應,我自然不能承認這件事。 錢四海雙目轉了轉,他狡黠笑道:「據說白大將軍的女兒思綺清麗無倫,若是平王能夠娶她為妻倒是一樁美事。」 兩人旁敲側擊想從我嘴中打聽一些宮內的消息,我避重就輕的應付了幾句,聊了很久,也沒有看到他們有告辭離去的意思,看來我攜美踏青的計劃只好泡湯了。 采雪這時走了進來,附在我耳邊輕聲道:「宮裡來人了……」我慌忙起身向外迎去,卻見燕琳的貼身宮女芸兒,我本來還以為是晶後傳召我,沒想到會是燕琳。 芸兒向我施禮後道:「平王殿下,公主有急事請你入宮!」 我點了點頭道:「你先回去吧,我準備一下就過去。」 卻見芸兒仍然站在原地不動:「公主交代一定要我把殿下請回去,不然她不會放過芸兒……」 燕琳那個丫頭做事向來都是如此,我只好點了點頭道:「你在這裡等我,我回去跟客人解釋一下。」 來到儲秀宮才知道,燕琳感染了風寒,已經病了數日,這兩日一直都躺在宮內養病。 我跟著芸兒由角門進入宮內,芸兒輕聲道:「宮裡的其他人都讓公主支到了前院,不會有人打擾……」 她說話的時候,始終不敢正眼看我,我這時才想起自己剛來大秦之時,曾經在太子府中,假借醉酒調戲過她。燕琳被我征服以前,對同性有著異常的癖好,想來芸兒也是她的玩伴之一。從她的神情來看,多半已經知悉了我和燕琳之間的事情,我暗叫不妙,燕琳這個丫頭終究無法將我們的秘密守住。 芸兒引我來到寢宮內,讓我藏身在帷幔之後,確信宮內沒有其他人在,才向我揮了揮手。她向瑤床上指了指,轉身出門去了。 燕琳背身躺在瑤床上,似乎已經睡去。 我輕聲道:「公主!」 燕琳毫無反應,我走到床邊伸手去拉她的香肩,不易燕琳猛然轉過身來,抓住我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我痛得大叫起來。燕琳這才放開了我的手臂,美目含幽帶怨的看著我。 我嬉皮笑臉道:「公主怎麼忍心如此對待胤空。」 燕琳怒道:「我恨不能把你一塊一塊吃下肚去。」 她雪白的香肩露出在錦被之外,格外的引人心動,我在床沿邊坐下,伸臂摟住她嬌軀,柔聲道:「這些天,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你,不過礙於宮內人多眼雜,不方便來此。」 燕琳掙脫開我的懷抱,一把揪住我的耳朵道:「你還敢騙我,現在整個秦都誰不知道你就要成為白大將軍的乘龍快婿,你究竟想瞞我到什麼時候?」 我苦笑道:「公主從何處聽來的傳言,此事純屬烏有。」 燕琳半信半疑道:「皇兄親口告訴我的,那豈會有錯?」 我抱住她的嬌軀,在她吹彈得破的俏臉上輕吻了一下道:「母后的確向白晷提起過這件親事,不過那白晷的小女兒自小便訂下婚約,哪有一女許配兩家的道理?」 燕琳美目含笑道:「此話當真?」 我重重點了點頭,對待燕琳這個丫頭最好的方法就是能哄則哄,能騙就騙。 「我姑且信你這一次……」 我雙手已經伸入了錦被之中,卻發現燕琳除了一個肚兜,身上再無寸縷。燕琳星眸半閉,輕聲道:「你這個淫賊又想做什麼……」她明明自己已經做好準備,卻把事情推到我的身上。 「胤空想為公主好好的醫治一下相思之苦。」我除下鞋襪衣物,赤條條的鑽入錦被之中,燕琳拉起錦被將我蒙在下面,黑暗中,我聽到她急促而誘人的呼吸。 燕琳溫軟的嬌軀如八爪魚般緊緊纏繞住了我:「淫賊!你讓我想得好苦!」 我們的情慾之火在黑暗中迅速燃燒了起來…… 燕琳如同一隻溫順的小貓趴伏在我的胸前,手指輕輕在我的身上劃著圈兒,小聲囈語道:「你打算何時向母后求婚?」 我微微一怔,低聲道:「父皇剛剛駕崩,現在提出這件事好像不是時候……」 燕琳狠狠在我胸口抓了一把:「你究竟準備把我如何處置?」 我低聲道:「公主玲瓏玉體,活色生香,處置的辦法只有一個!」我翻身又將她壓在身下,燕琳忍不住嬌笑起來,忽聽門外芸兒大聲道:「陛下到了!」 我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這燕元宗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挑了這個時候。聽茹兒的口氣,他應該已經到了門外,就是穿衣服也來不及。 燕琳慌忙將我的衣服和靴子扔到床下,床下的縫隙太小,根本無法容我的身體鑽進去。我只好躲在被窩中,好在瑤床寬闊,室內光線又十分的昏暗,應該很難被人發覺。 沒多久我便聽到燕元宗的聲音:「琳兒!你可曾好些了?」 燕琳老老實實的躺在被窩中,她現在是赤身裸體,自然不敢坐起來答話。裝出虛弱無比的樣子:「好些了……不過還是想睡……」 我心中暗罵燕元宗無恥之極,妹妹的閨房豈可是他隨便闖入的? 燕元宗道:「我讓太醫為你熬了補藥,你喝了吧!」 我輕輕拍了拍燕琳的玉腿,燕琳道:「陛下先放在桌上吧,我此刻並不想吃東西。」 燕元宗歎了一口氣,悵然若失道:「琳兒,我還是喜歡聽你叫我七哥。」 燕琳輕聲道:「皇兄已經貴為一國之君,琳兒自然不敢無禮。」 燕元宗大聲道:「琳兒!你可知道,我根本就不想當什麼一國之君,如果不是母后逼我,我寧願和你一起歸隱山林……」他激動之下,居然連這句話也說了出來。 燕琳並不知道他對自己的畸戀,只當他說得只是一時的氣話,輕聲勸道:「皇兄身居高位,以後首先考慮的是大秦的子民,又豈可時刻想著歸隱山林。」 那燕元宗又上前走了兩步,大聲道:「我現在連最基本的自由都沒有,又哪有精力去考慮其他的事情。」 我生恐燕元宗看出什麼破綻,嚇得趴伏在燕琳雙腿之間,一動也不敢動。 燕琳屈起玉腿,柔滑的玉膚摩擦著我的肩背,我此刻卻顧不上享受這份香艷,若是讓燕元宗發現我躲在裡面,恐怕我的小命就要玩完。 燕元宗黯然道:「母后讓我三月以後迎娶白晷的女兒儷姬!」 燕琳笑道:「如此甚好,琳兒又多了一個嫂嫂了。」 那燕元宗看到燕琳毫無感覺,不由得更加鬱悶,長歎了一口氣道:「我不耽誤你休息了,明日我再來看你!」 聽到宮門關上,我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門外傳來茹兒的聲音:「恭送陛下!」 過了許久,確信燕元宗已經離開,燕琳才格格笑了起來,一雙玉腿緊緊的夾住我,嬌聲道:「你若是敢對不起我,我就叫皇兄砍掉你的腦袋,不……還是把你喀嚓了,入宮來伺候我!」 我做出凶狠無比的樣子,狠狠將燕琳壓在身下:「這就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我在儲秀宮和燕琳纏綿了兩個時辰,臨近黃昏的時候,想起和錢四海管舒衡的約會,這才和燕琳道別。 剛剛出了儲秀宮,迎面就遇到許公公,我本想迴避一下,沒想到他目力極好,大聲道:「平王殿下!我正要去找你!」 我只好笑著迎了上去:「公公找胤空有什麼事情?」 許公公向儲秀宮的方向看了看,他肯定看到剛才芸兒從後門將我送了出來,我慌忙解釋道:「九公主讓人請我過去給她畫像。」 許公公哦了一聲,這才道:「太后讓老奴去楓林閣找殿下入宮,可巧在這裡碰上了,不然老奴恐怕要白跑一趟。」 我嘿嘿笑了笑,內心卻叫苦不迭,今天整整一個下午和燕琳大戰了數個回合,晶後偏偏此時傳召我入宮,不知道自己的精力還能不能應付了她。 第二十一章【利益】 晶後顯然沒有想到我會來得如此快捷,頗感詫異的看了看我,許公公湊過去悄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我暗叫不好,以晶後的智慧,八成不會相信我編造的那個理由,如果她認真起來,讓我把畫像拿給她看,那該如何是好? 好在晶後並沒有盤問我的意思,讓許公公退下後,示意我來到她的身邊坐下。 「胤空!此次我叫你前來有件重要的事情想托付給你。」我看到她面色凝重,知道此事定然非同一般,謹然道:「母后但請吩咐!」 晶後道:「自從薛安潮死後,相國一職始終懸空,白晷今日早朝之上提議司空劉玄義來出任相國之職,被我否決了。」她起身向窗前走去:「那劉玄義和白晷相交莫逆,若是由他出任此職,大秦的朝政就等於完全落入白晷的手中,我再想制他恐怕難於登天。」 我憤然道:「這白晷果然是狼子野心,母后需得及早準備才好,決不可以任由他坐大!」 晶後點了點頭道:「所以我想讓你去一趟濟州!」 我微微一怔:「濟州?」 晶後伸出纖手握住我的臂膀:「大秦在宣隆皇的手上發展到今日之規模,除了白晷和薛安潮,還有一個人功不可沒。」 對此我還從未聽說過,內心充滿了好奇。 晶後道:「先皇曾經有一位結拜的兄弟,名叫沈馳,如今大秦的律法便是在他所著《律民論》的基礎上修訂而成,此人學識出眾,計謀超群,曾經官拜大秦廷尉。後來宣隆皇看他在朝內聲譽日隆,對他產生提防之心,找了一個借口將他的官職免去,貶往東海濟州去做城守,算起來已經有十一年之久。」 我來到大秦已有一段時間,對大秦的政治和歷史都做過一番刻苦的研究,可是從來都沒有聽說過沈馳這個人,目光露出迷惘之色。 晶後道:「這許多年來,沈馳一直毫無怨言的當著濟州的城守,如果不是我翻閱大秦歷代官員名冊,幾乎把他遺漏。」她的美目熠熠生光。 我試探著問道:「母后是不是想請沈馳出山,擔任相國一職?」 晶後點了點頭道:「我的確有這個打算,不過在沈馳回京以前我不想這個消息透露出去。」 「所以母后想讓我去一趟濟州把沈馳請來!」 晶後道:「沈馳被貶這麼多年,對秦室不免會生出怨氣,所以我想讓你親自前去,勸說他回來出任相國之職,以你的智慧,這件事應該可以做到。」 我恭恭敬敬道:「多謝母后信任胤空。」 晶後又囑托道:「你要記住,這件事決不可露出半點風聲,白晷那個逆賊若是知道我請沈馳出山,一定會從中阻撓。」 「母后放心,胤空一定不負您所托。」想到馬上就可以離開秦都,我的內心忽然產生了一種放飛的感覺。 晶後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道:「聽說剛才你去儲秀宮了?」 我慌忙解釋道:「孩兒是去給九公主畫像,順便探視一下她的病情!」 晶後淡然笑道:「我又沒問你去做什麼,你緊張什麼?」她為我整了整衣領道:「元宗大婚之後,我就會替燕琳這丫頭找一個婆家,遠遠的把她嫁出去,留她在皇城之內早晚會給我惹出麻煩!」 我內心一凜,難道晶後對我和燕琳的事情有所覺察,此事不妙,看來以後我需得更加謹慎才好。 雙臂從身後摟住她的嬌軀,依依不捨道:「濟州路途迢迢,胤空此去不知何時才能回還,心中唯一無法放下的便是母后。」 晶後望了我一眼道:「你這孩子盡說些寬心的話來哄我。」 我拉住晶後的纖手放在我的心口:「孩兒對母后之心,蒼天可鑒,母后若是不信,孩兒願掏出來給你看。」 晶後美目中流露出無盡溫柔,柔荑伸入我的長袍,輕輕撫弄著我強健的胸肌:「我若是不信你,焉能讓你任意胡為……」話中的意思已經是再明白不過。 理性的背後往往是壓抑的狂熱和激情,在晶後的身上,我徹底感受到了這一點,晶後有別於燕琳的生澀和主動,她更會善於調動我的激情,讓我達到愉悅的頂峰。 晶後將早已準備好的密旨遞到我的手中:「你一定要親手把這道懿旨交給沈馳。」 我鄭重的將懿旨藏入懷中,低聲道:「母后!錢四海要前往濟州接管田氏鹽場,我剛好可以跟他一起前去,借口出去散心,應該不會引起其他人的懷疑。」 晶後點了點頭道:「這倒是一個用來掩飾別人耳目的機會,不過錢四海那個人狡猾異常,你千萬不要在他的面前洩露了什麼。」 「母后放心,孩兒自然有應對錢四海的方法。」我又想起錢四海之前的囑托,向晶後道:「上次錢四海托孩兒求母后放過田氏鹽場原總管徐達遲,母后不知是否還記得?」 晶後笑道:「我最近事務繁多,這件事倒給忘了,好!我馬上再給你擬一道赦免令,卻不知錢四海為何如此緊張這個徐達遲?」 我猜測道:「徐達遲既然是原來田氏鹽場的總管,想來對田氏的物業詳情知道的十分清楚,錢四海找他估計也是為了此事。」 晶後贊同的點了點頭道:「田氏鹽場自從收歸國有之後,經營狀況可謂是每況愈下,這次交由錢四海經營,也許可以扭轉長期的困境。」 慕容嫣嫣設宴的地點並不在她的萬花樓,而是胭脂湖西畔的一艘畫舫之中,湖畔一帶都是人工用山石木樁砌成的堤防,正面埠頭上泊著大小不同的五六艘遊艇。 錢四海早就在埠頭等待,在他的指引下我登上正中那艘最大的遊艇,整艘遊艇燈火通明,甲板上擺滿鮮花。船上執事的全都是美麗少女,船頭十幾個鮮衣花貌的男女幼童各人拿著笙蕭鼓樂,正在互相說笑,等候開船。 兩舷獨寬,並各空著一列,座位設在下面,操舟的人便坐其中,只露上半身。每人拿著一片裝設華麗的上等木槳,穿著一身華麗短裝,人也坐定,衣飾船槳和人的高低通體一律,沒有絲毫參差。每面十二人,掌舵的不在其內,裡外懸滿宮燈,亮如白晝。 艙房內几榻桌椅無不齊備,錦蘭繡褥,龍鬚細墊,四面擺滿香花,燈光花影,照眼欲迷。 我是最晚一個抵達宴會現場的客人,管舒衡、慕容嫣嫣等人早已就座,看來就等著我到達開席。 我歉然道:「胤空剛才入宮面見太后,所以晚來,還請諸位見諒。」 管舒衡笑道:「平王殿下能來,便是給我們面子。」他將身邊的一位年輕人介紹給我道:「這位是西門公子!」我笑著向那年輕人看去,卻見此人中等身材,相貌英悍,二目黑白分明,上面兩條細長濃眉,面如冠玉,衣飾華美,一副翩翩世家公子的模樣。 錢四海低聲向我介紹道:「他就是中山國西門伯言的兒子西門戈。」我這才知道眼前的這位年輕人來自天下第一武器製造商西門家族,微笑著和他見禮。 慕容嫣嫣趁著這會的功夫,示意開船,畫舫緩緩向湖心劃去。 船頭絲竹聲悠揚而起,隨著濕潤的夜風遠遠傳了出去。 我把晶後的那一紙赦免令首先交給了錢四海,錢四海千恩萬謝道:「平王果然信人,錢某一定不會忘記您這個人情!」 我笑道:「有錢老闆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胤空這就讓你償還我這個人情。」 錢四海錯愕萬分,隨即又笑了起來:「平王殿下儘管開口,只要錢某能夠做到,一定全力以赴。」 我笑道:「錢老闆不必擔心,說起來只是一件小事,我聽說濟州風景宜人,是一個絕佳的遊覽去處,心中神往以久,如果錢老闆不嫌胤空累贅,這次帶著我一起去濟州轉一趟如何?」 錢四海本來還以為我要提出多麼苛刻的要求,一聽我提出這麼容易的小事,頓時放下心來,大笑道:「錢某求之不得,此去濟州路途漫漫,我正愁一個人如何消磨時間呢。」他有些顧慮的說道:「不過……」 我知道他肯定在擔心我的質子身份,微笑道:「我已經跟晶後說過,她同意我去濟州去玩玩。」 錢四海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他的表情仍然顯得有些不自然,以他的狡猾八成把我這次去濟州看成是在晶後授意下對他的監督,我懶得向他解釋,讓他誤解對掩飾我此次的主要任務更為有利。 因為之前聽慕容嫣嫣說過管舒衡來到秦都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和西門家族接洽,看來西門戈就是家族的代言人。 從他和管舒衡的對話中可以看出,西門戈和管舒衡並不熟識,兩人之所以能夠坐在一起是慕容嫣嫣從中牽線的結果。 慕容嫣嫣始終表現的矜持有度,多數時間都在傾聽我們的談話,我和錢四海談到前往濟州時候,她表現的極為關切,美目專注的盯住我。 我轉身向她笑道:「慕容姑娘有沒有興趣一起前去遊歷?」我突如其來的一問,讓慕容嫣嫣有些猝不及防,俏臉微微紅了紅,我的邀請在眾人的眼中的確包含著極為曖昧的意思。 西門戈的目光中閃過一絲不安,我敏銳的覺察到他對慕容嫣嫣的感覺一定非同一般。 慕容嫣嫣婉轉回絕道:「嫣嫣對濟州的海景一直嚮往以久,只可惜俗務纏身,恐怕近期內無法成行。」她端起酒杯道:「嫣嫣便以這杯薄酒為平王殿下送行,祝平王殿下一路順風!」 我哈哈笑道:「胤空謝過慕容姑娘!」我和慕容嫣嫣碰了一下酒杯,對飲而盡。 錢四海狡黠笑道:「慕容老闆怎麼厚此薄彼,錢某和平王一樣都要前往濟州,難道你眼中我和平王的地位竟然懸殊如此之大嗎?」他雙目轉了轉道:「自古美人愛才子,該不會……」 他此言一出,西門戈的臉色難看之至。管舒衡看出了其中的微妙之處,笑道:「四海兄的這張嘴巴盡會胡說,來!老夫替我的乖女兒敬你一杯,但願你在濟州過得舒服自在,終生都不要再回秦都才好!」 眾人齊聲大笑,我主動和西門戈乾了一杯,西門戈道:「濟州的東碭碼頭是我家的物業之一,平王殿下前往濟州如果有什麼事情,可以去找我的二叔西門伯棟。」 我微笑向他致謝,沒想到西門家族的勢力居然伸展到大秦疆域之上,由此可見他們的家族實力絕非泛泛。 錢四海道:「如此甚好,抵達濟州以後,錢某一定親往東碭碼頭拜訪。」他任何時候都不失商人本質,只要有機會,決不放過。 西門戈為人極為認真,當場便修書一封交與錢四海。 在他寫信的功夫,慕容嫣嫣約我來到船頭甲板之上,夜深人靜,湖面無風無浪,天地間顯得異常靜謐。 慕容嫣嫣遙望空中新月,美目中蕩漾著讓人心醉的光彩,不知為什麼,我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感覺到彼此間存在著一段無形的距離,我不自主的要保留這段距離的存在,這也許是我始終不能完全信任她的原因。 慕容嫣嫣道:「桓氏一家的事情,多謝殿下了。」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我淡然道。 慕容嫣嫣道:「岐王登上帝位,殿下的處境應該好上許多,有沒有想過重返大康?」 我苦笑道:「這件事恐怕並不是我能夠做主的!」 慕容嫣嫣道:「如果平王殿下確有歸國之念,嫣嫣或許可求左相國從中協助!」 我輕輕拍了拍畫舫的憑欄:「慕容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胤空以為,一切還是順其自然的好。」我自然不想在現在這個時候返回大康,比起在康都那段鬱悶不見天日的時光,現在的生活要多姿多彩的多,再者說,父皇仍然沒有定下繼任人選,我何苦去捲入眾皇子的爭鬥中? 慕容嫣嫣凝視我道:「如果嫣嫣沒有猜錯,平王一定另有打算……」 我轉身盯住她明澈的美目,腳下向前走了一步,突然拉近的距離讓慕容嫣嫣不知所措,她嬌軀本就靠在憑欄上退無可退,我並沒有進一步對她進擊的意思,淡然道:「慕容姑娘猜錯了!」這句話中包含了兩層意思,慕容嫣嫣俏臉頓時紅了起來:「平王的確讓人無法捉摸……」 我低聲道:「如果胤空沒有領會錯,慕容姑娘對我的一切都很感興趣!」 慕容嫣嫣道:「平王恐怕也領會錯了,嫣嫣只是出於對殿下的關心,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 晚宴直到午夜方才結束,錢四海和我約好兩日後出發,各自乘車離去。 我深知這次任務的重要性,即便是對孫三分和采雪她們也沒有吐露前往濟州的真正目的。 孫三分道:「最近秦都風雲變幻,公子出去散散心也好。」 我囑托道:「這裡的一切就要拜託孫先生了。」 孫三分道:「公子儘管放心前去,老朽一定不負你所托。」 采雪輕聲道:「公子的春衫都已準備好,如果還有什麼需要,請吩咐采雪去做。」她已經從我的話中聽出,這次我想獨自前往濟州。 我笑道:「應該沒有什麼需要,錢四海家財萬貫,一切都會安排妥當。」 一直默不作聲的瑤如忽然道:「公子可不可以帶瑤如前去?」 我其實早就考慮這件事情,錢四海此行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接管田氏鹽場,田氏鹽場又恰恰是瑤如家族的產業。 瑤如道:「我已經離開家鄉多年,還望公子體恤瑤如思鄉之情,滿足我的這點奢望……」說話間美目中已經是淚光盈盈。 我皺了皺眉頭,采雪猜到我心意輕聲道:「公子無需顧慮,那錢四海並不清楚瑤如的身世,你帶瑤如前往不會引起他的顧忌。」 我點了點頭道:「好吧!不過要切記途中不可洩露了自己的身份!」 瑤如喜極而泣。 采雪笑道:「有瑤如在公子身邊照顧,采雪便放心了!」 瑤如之所以想隨我前往濟州,原來還有一個願望,她的母親死後骨灰便留在秦都,這次前往濟州剛好可以將她的骨灰帶回故土安葬。 翌日清晨,我和瑤如前往秦都郊外的『大佛寺』去取其母的骨灰,瑤如身穿月白色衣褲,全部為山麻手工織成,極其合身,長髮用同色的布帶輕輕束起,純樸之中透出一種嬌媚韻味,越發讓我心動。 也許是想起亡母和家人,瑤如今日的情緒有些低落,我雖然溫言寬慰,她仍然無法高興起來。 來到大佛寺,方才知道今日適逢一年一度的廟會,各道趕會人極多,廟中添了許多行販和攤鋪,許多趕廟會和搶頭香的人頭一兩天便趕了來,擁擠喧嘩,嘈成一片。到處塵霧飛揚,雜亂不堪。 每一殿台外面都有一座大爐鼎,無一處不是香火熊熊,煙氣迷漫,稍近下風便嗆得人透不過氣來,眼張不開,銀錠香燭堆積如山,成捆成束的香燭紙錢似流水一般爭先恐後往火爐和石槽中投去,一股股的黑煙帶著焦香上衝霄漢。 通過大殿,走向側門,前方出現一道曲折的迴廊,瑤如對這裡的一切十分熟悉,帶著我向前走去,又走了二三百步,才來到她母親存放骨灰之處。 負責看守骨灰的兩名僧人問過情況,才讓我們通過。 這是一個荒蕪的院落,名為漂泊園,大佛寺專門留出用來盛放異鄉死者的骨灰。 瑤如找到母親的骨灰,忍不住落下淚來。取走骨灰必須要向寺院登記註銷,手續頗為繁瑣,我又讓瑤如向寺院捐贈了一千兩銀子。 這一千兩銀子讓這幫僧人頓時將我們奉若神明,恭恭敬敬的請到後方禪院喝茶等候,他們主動去代辦手續。 禪院之中栽了不少菩提樹,空氣中散發著陣陣的幽香,我的心境竟然生出幾分超脫之感。瑤如去前殿上香,等了許久不見她回來,我無聊之餘,正想去尋她,走到拱門時,忽然聽到一個溫柔的女聲歎道:「一入宮門深似海,明年這個時候我恐怕就不能來此進香了……」言語中包含著諸多哀怨。 這聲音對我來說竟有幾分熟悉,可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是哪一個。 又有一個嬌柔的聲音道:「姐姐何須如此擔心?你嫁給陛下之後便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出入恐怕比現在還要自由許多。」 我心中一動,從她二人的對話中,我已然猜到她們分明是白晷的兩個寶貝女兒,真是機緣巧合,沒想到會在這寺院中遇上。 我快步走出拱門,卻見前方曲徑之上,兩位窈窕少女向觀音院的方向款款而行,正是儷姬和思綺。 我遠遠跟在她們的身後,看到兩人進了觀音院。 來到門前卻見儷姬和思綺雙雙跪在蒲團之上。兩人都是虔誠之至,心中各自想著心思。 思綺嬌聲道:「姐姐許下什麼願望?」 儷姬幽然道:「求菩薩保佑爹爹身體安康,保佑思綺早日找到知心愛人!」 思綺嬌嗔道:「姐姐好壞……」她挽住儷姬的手臂道:「姐姐為什麼不為自己許願?」 儷姬輕聲道:「我入宮之後,一切就已經由不得自己,許下願望又有何用。」她向思綺道:「你這小妮子又許下了什麼願望?」 思綺俏臉微紅,低聲道:「沒什麼……和姐姐的差不多哩……」 儷姬哪裡肯信追問道:「你休要騙我,當著觀音菩薩的面,若是敢說假話,恐怕你的願望就不靈驗了……」 思綺緊張的掩住儷姬的櫻唇道:「好姐姐……我說,可是你要先答應我,千萬不可以告訴爹爹。」 儷姬微笑著點了點頭。 思綺輕聲道:「思綺……求菩薩讓我再見……平王一面……」 我心中大喜過望,沒想到這小丫頭的願望居然和我有關,看來我那晚的表現已經悄然征服了她的芳心。 儷姬淡然笑了一聲道:「原來你是在想著平王!」 思綺慌忙道:「我只是想請教他一些書畫上的技藝,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儷姬幽然歎了一口氣道:「其實姐姐何嘗看不出你的心思,爹爹之所以沒有答應這樁婚事,還不是為了你的日後幸福著想,平王雖然也是王室貴胄,怎奈他的身份畢竟是一個質子,若是將來康秦之間發生戰事,他恐怕難逃一死。」 思綺神情黯然,輕聲道:「但願秦康之間永遠和平才好……」其中的意思不言自明。 我心中得意到了極點,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道:「施主!你躲在門後做什麼?」回頭看去,卻見一個小沙彌憤怒的站在遠處,我尷尬的笑了笑。 這時儷姬和思綺姐妹幾乎同時從佛堂中衝了出來,看到我在外面,兩人的俏臉同時紅了起來,她們定然想到剛才的一番對話全都被我聽入耳中,思綺咬了咬櫻唇,嬌嗔道:「胤空!你好無恥,居然躲在這裡偷聽我們說話!」 我笑道:「思綺小姐誤會了,胤空剛剛來到這裡正想進香,並未聽到你們的對話。」 那小沙彌不依不饒道:「這位施主,我明明看到你在這門後躲了很久,你為何還要說謊話欺騙這兩位女施主?」 我的謊話被他無情拆穿,只好尷尬的笑了笑道:「巧合,巧合……」 儷姬看了我一眼道:「偷聽別人隱私好像不是什麼君子所為!」 「胤空本來就不是什麼君子!」我笑著向觀音像前走去,屈膝跪在佛像之下,朗聲道:「求觀音菩薩保佑胤空平平安安長命百歲,保佑儷姬小姐和陛下因緣美滿,保佑思綺小姐早日找到如意郎君。」然後站起身來向二女道:「你們也聽到我許下的願望,這下可謂是兩不相欠!」 儷姬神情冷漠,思綺俏臉上卻洋溢著一絲笑意,輕聲斥道:「你這人果然狡猾。」 我笑道:「今日能夠遇到兩位小姐,也算是一種緣分……」 儷姬冷冷道:「儷姬倒不覺得有什麼緣分!」她牽住思綺的小手轉身離去,走到拐角盡頭,思綺忍不住回過螓首,我向她扮了一個鬼臉,思綺嫣然一笑,如花笑靨讓我頓時癡在那裡。 我和瑤如正準備離開大佛寺的時候,看到一位美婢守在我的車前,她迎上前道:「可是平王殿下?」 我點了點頭。 那美婢道:「我家小姐有幾句話想對你說!」 我笑道:「你家小姐是哪一個?」 那美婢俏臉紅了紅道:「我家小姐姓白……」我心中一喜,思綺那清麗無倫的俏臉立時浮現在我的眼前,這小丫頭果然對我情根深重,主動約我相會。 我讓瑤如在車內等我,隨著那美婢向半山草亭走去。 等來到了草亭我方才知道約我的竟然是儷姬,而不是她單純可愛的妹妹。對於這位即將成為秦國皇后的美女,我內心中還是充滿了敬畏,若是有任何得罪之處,將來她只要在燕元宗的枕邊說上兩句,就足以讓我無法消受。 儷姬靜靜站在草亭前,暗紅色長裙掩映在萋萋芳草之上,宛如點綴在濃濃綠意上的一朵玫瑰。從我的角度看去儷姬高高在上,氣質雍容華貴,我心中暗讚,她也許天生就是皇后的當然人選。 我恭恭敬敬的向她做了一揖。 儷姬輕聲道:「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要約你來這裡?」 「您是不是為了思綺小姐的事情?」 儷姬點了點頭,秀眉微顰道:「思綺性情單純,毫無心機,我不想看著她走入歧途。」 她的這句話讓我十分的不舒服,表面上卻不敢有絲毫的表露:「大小姐的意思胤空明白。」 儷姬幽然歎了一口氣道:「平王殿下,儷姬之所以有此請求,並非是對你抱有成見,我只是希望思綺能夠幸福快樂。」 「大小姐放心,胤空沒有半分埋怨您的意思!」我留意到儷姬眉宇間始終籠罩著愁雲,難道這場即將來臨的婚姻並沒有帶給她半份的快樂。我試探著問道:「儷姬小姐好像並不開心?」 儷姬輕輕抿了抿櫻唇,美眸如煙似霧,一對斑斕的彩蝶從我們的身邊飄飛而起,吸引了我們的注意力。 儷姬充滿惆悵道:「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嫁入皇室,如果讓我選擇,我寧願過一種淡泊無爭的生活。」她目光追隨著那對彩蝶道:「恐怕今生我再也沒有那樣的機會了……」 我心中微微一怔,儷姬的觀點竟然和燕元宗不謀而合,看來兩人果然是天生一對。想起燕元宗,我又不免為儷姬的命運深深擔憂,燕元宗至今仍然無法放下對燕琳的那份畸戀,就算儷姬嫁給他,恐怕也很難改變,儷姬又有什麼幸福可言? 儷姬道:「我的命運已經無法改變,所以我才不想看到妹妹像我一樣,殿下能夠明白嗎?」 第二十二章【跋涉】 離開秦都的日子,空中依舊細雨綿綿。 我本來以為錢四海的陣勢會一如既往的豪華奢靡,沒想到這次他居然僅僅動用了四輛普通烏篷馬車。 正中的兩輛馬車分別屬於我和錢四海,前方的馬車為隨行僕從準備,最後一輛馬車內拉著路上必須的物品。此行錢四海專門帶了四名護衛負責保護我們路上的安全,按照他的說法,這四人全都是以一當十的高手,遇到任何風險他們都可以應付。 馬車的外表雖然普通,裡面的陳設卻極為奢華,地毯織物香爐燈具,無一不是上品。錢四海一定是考慮到此去濟州路途迢迢,車輛外表過於奢華只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將車輛的外表刻意掩飾了一番。 我脫下長衫舒舒服服的靠在座椅上,瑤如拿起靠墊為我墊在身後,又為我除下靴子將我的雙足放在她的雙膝之上。我愜意的閉上雙目,漫漫征途有美人相伴,一切都會變得浪漫旖旎起來,這次的濟州之行,不失為一次放鬆身心的大好機會。 雨一連下了兩日,直到第三天的午間才完全放晴。我打了個哈欠,這兩日始終都躲在車內,實在有些憋悶。 掀開車簾,護衛頭目周朗縱馬來到車旁,大聲道:「平王殿下,再有二十里地就是回龍鎮,我們可以好好的歇一歇腳了。」我笑道:「今日怎麼沒見錢老闆出來?」 周朗道:「他還在睡覺呢,平王若是有事,屬下這就去叫醒他!」 我搖了搖頭道:「不必驚擾他,我只是隨口問問。」這才放下車簾,瑤如也聽到我們的對話,輕聲道:「看來下午就能到回龍鎮了!」 「你去過回龍鎮?」 瑤如搖了搖頭道:「我曾經路過那裡,可是從來都沒有在那裡停歇過,回龍鎮並不適合女子前往……」 我有些詫異的看著瑤如:「為什麼?」 瑤如俏臉紅了紅道:「回龍鎮還有一個名字叫『安樂窩』,鎮上妓院林立,有秦東第一福地之稱……」 我笑道:「原來如此,難怪看那幫侍衛一個個興奮異常。」 瑤如輕聲道:「公子心中是不是和他們一樣期待?」 我一把將瑤如誘人的嬌軀攬入懷中,低聲道:「有你在我身邊,我哪還會有這方面的心思。」 瑤如嬌噓喘喘,輕輕推開我道:「公子,侍衛都在外面。」 我伸手探入她的裙中,嘴唇貼在她耳邊道:「我要是不把精力耗盡,晚上豈不是要隨著這幫侍衛前去荒唐?」 瑤如被我撫摸的渾身酥軟,媚眼如絲,伸手將我推到椅背之上,柔聲道:「還是讓瑤如來伺候公子……」 黃昏時分,馬車沿著一條碎石小路行上高崗,道路兩旁現出大片樹林,四面均是暮靄縈繞,視野總卻未看到房舍。隱聞音樂鑼鼓之聲,剛剛放晴的天空又昏暗起來,一場風雨又要來臨。再走一段天色已經變得漆黑,風中時有雨點打到,道旁高地忽有燈光現出,鑼鼓之聲也越喧鬧。 看來前方便是瑤如口中的安樂窩『回龍鎮』。我們一行車馬上了高崗,卻見前方的窪地之中有一座小鎮。 外圍是一圈青磚砌成的城牆,外面還有一條五丈寬闊的護城河和吊橋,城門大開,燈火通明,那音樂聲便是從城內傳來。 剛到門前,便有兩個手持長槍的壯漢喝問來意。周朗說是過路客商,他們這才讓我們通過。 走入鎮內,卻見路人如織,商販的叫賣聲聲聲入耳,兩旁建築大都是木質小樓,摟前憑欄處站滿三五成群的妖艷女子,看來這秦東第一福地的名稱果然非虛。沒等我顧得上瀏覽街景,雨開始變大,街道上的人群很快便散去,那些站在外面招攬客商的女子也回到了房間內,剛才喧囂的大街突然寂靜了許多。 馬車在一間名為『得意居』的客棧前停下,我和瑤如下了馬車,頂著細密的雨水向客棧內跑去,錢四海身寬體胖,落在我身後,這麼短的一段路程已經讓他氣喘吁吁。 錢四海一邊擦去額頭上的雨水,一邊埋怨道:「這鬼天氣,陰沉沉的讓人鬱悶的要死!」話音未落,遠處的天際猛然響徹了一個炸雷,錢四海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和我們一起向櫃檯而來。 客棧老闆居然是一位姿色不俗的中年美婦,她身穿蘭花長裙,外飾白色罩衫,舉止之中自然流露出一股天然媚態。 她一雙媚眼向我們幾個瞟了一瞟,懶洋洋道:「幾位客官,得意居的房間全部滿了,還請去別處去。」錢四海何時受過這等冷落,正想發作。 這時周朗那幾名護衛從外面走了進來,周朗笑道:「蘇三娘!難道我來這裡也沒有房間嗎?」 蘇三娘看到周朗登時眉開眼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周財東!」 我和錢四海對望一眼,都露出了無可奈何的笑容,這蘇三娘眼力竟然如此之差,連賓客的尊卑貴賤都看不出來。 周朗被她的一聲財東叫得有些尷尬,老臉微紅的向我們看了看。 我和錢四海同時扭過臉去,錢四海低聲對我道:「這小子八成和這個騷娘們有一腿!」我深表贊同的點了點頭。 蘇三娘對周朗果然熱情周到,馬上就為我們準備了幾間上房。 在樓下大堂中用過晚餐之後,我們便各自回房休息。 推開木格窗,夜風送來陣陣的清涼,讓我的精神為之一震。很久沒有如此輕鬆的心境,遠離秦都的同時讓我也遠離了政治爭鬥的中心。 大雨仍然沒有停止的跡象,瑤如燃亮了紅燭,整個房間顯得異常的溫馨,我掩上木窗,來到床前坐下,拍了拍床沿道:「瑤如!過來!」 瑤如嬌羞道:「公子又要做什麼,你下午在馬車上荒唐的還不夠……」 我笑道:「和我的瑤如便是荒唐一輩子也覺得不夠,外面風雨正疾,我們何不趁著這個時機好好的享受一下。」 瑤如輕輕拋給我一個媚眼,婷婷裊裊來到我的身前,分開玉腿坐在我的身上,攬住我的脖頸,嬌柔道:「公子讓瑤如有些吃不消了……」我哈哈大笑起來,瑤如的這句話無異於是對我的最大奉承。 我將瑤如拉倒在大床上,伸手解去她的裙帶,卻聽到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 我本不想理會,可是那敲門聲越來越急,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只好整了整衣服,向門前走去。 打開房門,眼前的情景嚇了我一條,四名身穿薄薄孌衣的女郎站在門前,一個個搔首弄姿極盡妖嬈,可惜長相全都是粗劣無比,臉上厚厚的脂粉也無法抹去身上的惡俗味道。 「公子要不要我們陪你?」 我笑道:「在下有內人相陪,就不勞煩幾位美人了!」 「啐!」幾人同時向我白了一眼:「有沒有搞錯,帶著老婆居然還要到這裡來!」 我慌忙掩上房門,這幫庸俗的女子的確讓人退避三舍。 瑤如笑得摀住了肚子,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我如此狼狽的樣子。我惡狠狠道:「都是你破壞了我和四位美女共度良宵的機會,今晚我要讓你全部償還!」 我大笑著撲了上去,瑤如嬌笑著尖叫道:「不要……」 風雨將木格窗吹開,我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瑤如起身去關窗,忽然驚呼道:「公子!你快來啊!」 我慌忙起身向窗前衝去,卻見城牆的方向竟然燃起了熊熊大火,風雨中隱隱傳來喊殺之聲。 我果斷道:「好像有些不對!趕快換好衣服!」 我和瑤如剛剛穿好衣服,錢四海在周朗的陪同下便匆匆來到了我的房間。 他顯得有些慌張:「平王殿下……有馬賊正在攻打這裡,我們趕快離開……」 周朗大聲道:「我已經讓手下人去準備車馬!」 我們來到樓下,眼前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衣冠不整的客人和妓女亂作一團,客棧的大門早已經被夥計從裡面頂住,蘇三娘正在櫃檯上收拾,看到我們下來,她向周朗道:「寨門估計就快失手了,你們從後門走!」 來到後院,眼前的景象讓我們不由得吃了一驚,我們的三名護衛和四名僕從手拿鋼刀圍護在碩果僅存的兩輛馬車之前,以防其他客人趁亂搶走我們剩下的車馬。 錢四海罵道:「這幫混賬!居然連強盜都不如!」 因為損失了兩輛馬車,我和瑤如錢四海擠在一輛車中,其餘的僕從上了另外一輛馬車,兩名護衛騎馬在兩旁保護,周朗在前方開路,一名護衛負責壓後。 車馬穿越後門小巷來到大街之上,街道之上到處都是驚慌失措的路人。錢四海緊張的不住用錦帕擦著冷汗,大聲道:「快一點!快一點!」 周朗在車前道:「東家放心!寨門堅固,這幫馬賊一時半會功不進來……」他的話音未落,只聽到身後人群發出大聲哭號,我探出車窗向寨門的方向看去,卻見遠處寨門之處,數十名黑衣騎士縱馬馳騁衝入,手中全部拿著明晃晃的利刃,在風雨中呼喝狂嘯。 「馬賊已經攻進來了!」我駭然道。瑤如嚇得花容失色。 馬車全速向回龍鎮的後門衝去,怎奈路上擠滿了逃難的人群,我們的速度不得不減緩下來。 一名壯漢從人群中衝出,向我們的車上爬來。護衛拔出鋼刀,用刀背狠狠的擊打在他的身上,慘呼聲中那人從車上跌了下去。 錢四海命令道:「只要有人敢靠近馬車,格殺勿論!」 這時又有十幾名難民同時衝了上來,周朗和那幾名侍衛揮刀向人群砍去,怎奈人群越聚越多,一名侍衛猝不及防被拖下馬去。 錢四海一張面孔嚇得毫無血色,眼前的形勢完全失去了控制,我們身後的那輛僕從乘坐的馬車已經被人群包圍。 周朗和兩名侍衛,揮刀砍翻兩人,鮮血並沒有起到應有的威懾作用,反而激起了這幫難民的憤怒,他們不顧一切的衝了上來,將我們圍在中心。 我已經看出眼前的局勢下,馬車根本無法脫困,反而成了眾矢之的,推開車門拉住瑤如跳了下去,錢四海看到形勢不妙,也爬下了馬車,好在人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車馬之上,我和瑤如得以混入人群之中。 我緊緊牽住瑤如的柔荑,生恐被人群衝散,可是和錢四海的距離卻越離越遠。 那群黑衣馬賊正在向我們的方向衝來,我和瑤如隨著人群沒命的向後門逃去。 『嗖!』一支羽箭破空向人群中射來,穿越層層雨絲,射中我身邊的一名老者的後心,冰冷的鏃尖自他的前胸穿了出來,鮮血自他的胸前噴射而出。 瑤如被眼前慘象嚇得嬌呼一聲,登時癱軟在地上。 我剛剛拉起她,又被身後的人群衝倒,慌亂間被數人踏中我的身體,好不疼痛。羽箭如蝗般射入人群,又有幾人被射倒在地。 我和瑤如相擁著趴伏在地上,這時那幫馬賊已經殺入人群之中,他們下手毫不留情,刀刀見血,轉眼之間地下已經倒下一片屍首。我們一動不動的趴在原地,希望能夠躲過馬賊的屠戮。 鮮血混合在雨水之中將整條街道染紅,我和瑤如的身上沾滿了血水和泥漿。那幫馬賊的屠殺足足進行了半個時辰,整個小鎮這才變得寂靜下來。 這寂靜中充滿了死亡的氣息,我和瑤如緊緊擁抱在一起,身上還覆蓋著一具冰冷的屍首,內心不住企盼著這個夜晚趕快過去。 兩名馬賊開始在死屍身上搜索金銀細軟,搜索過後,還不忘向死屍的身上補上一刀,以免有人沒有死絕。眼看就要到我們的身邊,我和瑤如都緊張到了極點。 忽然一條血糊糊的人影從死屍堆中跳了起來,沒等兩名馬賊叫出聲來,便揮刀將兩人砍殺。 我看得真切那人竟然是護衛周朗,欣喜之餘慌忙站了起來,低聲道:「周護衛……」 周朗聽到有人叫他也是吃了一驚,看清是我方才放下心來,一瘸一拐來到我的身邊低聲道:「平王殿下……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趕快離開……」 我和瑤如隨在他身後,周朗顯然受了傷,行走十分的艱難,我們抹黑從回龍鎮後門離開。 周朗鬆了口氣道:「平王殿下,沿著這條道路就可以抵達通往濟州的官道,我們要抓緊趕路。」 我搖了搖頭,心中暗忖道:「那幫馬賊發現同伴死後,一定會追來,周朗受了傷,瑤如又是女流之輩,我們不可能逃出太遠。」我指了指右方的小山道:「我們還是暫且去山上避一避,等到馬賊散去,再繼續趕路。」 周朗點了點頭,我扶著他沿著泥濘的山路爬了上去,在半山腰處一個隱秘的破廟內暫時藏身。 沒多久,就看到山下亮起了火光,想來是那幫山賊已經放火焚燒了回龍鎮。 我們三人全身都被雨水淋透,周朗取出火石,我在廟內找來一些乾燥的木材,在廟宇的大殿生起一堆火來。 周朗不住的打起冷戰,他臉色蒼白之至,我這才留意到他的右腿上仍舊插著半截羽箭。 周朗掏出匕首,向我道:「殿下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我點了點頭,讓瑤如出去再拾些幹材,其實旨在支開她,省得看到血腥的場面心驚。 我將匕首在火上烤了烤,遞給周朗一段枯枝,周朗咬在口中,用力撕扯開被鮮血凝結的長褲,羽箭深深沒入了他的大腿肌肉之中。 我用匕首小心的劃開了他的肌膚,抓住斷箭的尾端,全力拽了出來,周朗痛得悶哼了一聲,額頭上汗水簌簌而下,鮮血從他的創口之中汩汩流出。我從火堆中抽出一根火棍,將燃燒的一端迅速壓在他的創口之上,利用原始的方法助他止血。 周朗近乎痙攣的張大了嘴巴,枯枝從他的嘴中滑落:「啊!」他大聲慘叫起來。 我將火棍重新扔回火堆之中,撕下烤乾的衣袖將周朗的創口包紮了起來。 周朗過了許久方才緩過氣來,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他用手背擦去額頭的冷汗,向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多謝平王殿下……」 我笑道:「說謝謝的應該是我才對,剛才如果不是你出手殺了那兩名馬賊,恐怕我此刻已經倒在了他們的刀下。」 周朗靠在抱柱之上,虛弱道:「我以前經過回龍鎮多次,可是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麼馬賊,卻不知這些人究竟是什麼來路?」 我關心的只是我們如何脫離困境,向周朗道:「這裡距離濟州還有多少路程?」 周朗道:「如果是騎馬七日之內應該可以抵達。」 我點了點頭道:「明日我們去附近集市上買一輛馬車。」 周朗苦笑道:「距離這裡最近的集市也要有一百多里的路途,恐怕我是走不動了……」他所說的的確是實情,我看了看他的傷處,沒有幾天的休養他的傷勢很難恢復。 天亮的時候,周朗又發起燒來,因為手頭沒有藥物,我只好用冷水替他擦拭身體降溫。因為他的傷情仍未穩定,我終於決定在這座破廟中暫時停留幾日,等到周朗的身體恢復以後,再繼續趕路。 好在這山中不乏野果、野菜,我們果腹暫時沒有顧慮,只是周朗的傷勢不容樂觀,創口處開始化膿,如果得不到及時醫治,恐怕這條腿很難保住。 「要是孫先生在就好了!」我看著周朗的傷口感歎道。 周朗笑道:「生死乃是上天注定,平王何須如此感歎,再說這點箭傷還不至於要屬下的性命!」 我幫他清理完傷口,重新包紮好,轉向山下的方向道:「不如我去回龍鎮去看看,也許能夠找到馬匹。」 周朗搖了搖頭道:「平王不可隻身犯險,那回龍鎮已經被燒掉,應該不會剩下什麼。」他建議道:「平王還是將我留下,你們先行趕往前方集鎮,找到車馬,再差人接我如何?」 我其實也曾經有過這樣的念頭,可是這山間常有野獸出沒,周朗現在又毫無反擊之力,連最基本的飲食起居都成為問題。如果我們離去,他的安危很難得到保障。 我拿起周朗的長刀:「不必說了!我還是去回龍鎮看看!」我之所以如此堅決的回去看看,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不慎將晶後交給我的懿旨弄丟了,抱著僥倖的心理看看能不能夠找到。 周朗見我如此堅決,只好作罷。我讓瑤如留下照顧周朗,獨自向山下走去。 我悄悄來到回龍鎮,經歷浩劫的小鎮滿目荒涼,處處都是被熏炙的烏黑的斷壁殘垣,路上遍佈燒焦的死屍,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讓人作嘔的焦糊味道。昔日繁華喧囂的小鎮,如今竟然成為一片死亡之地。 我用衣袖摀住鼻子,向小鎮中心走去,忽然留意到前方的交叉路口,竟然有紙錢在地面上隨風翻飛。我心中一凜,迅速抽出長刀躲在斷壁之後,貼著牆壁來到街角處,向前方望去,卻見右側的街道之上,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正在向空中揮灑著紙錢,想來正在憑弔死者。 我收起長刀向她走去,那女子聽到腳步聲,轉過身來,竟然是得意居的老闆娘蘇三娘。 「是你!」我們同時驚呼道。 蘇三娘將手中的紙錢全部灑向空中,來到我身前道:「公子怎麼還留在這裡?」 我苦笑道:「我有一位朋友受了傷,只好滯留在附近,來此是看看有無可以代步的工具。蘇老闆為什麼還留在這裡?」 蘇三娘道:「一來是為了超度這些亡魂,二來是為了取我未來及拿走的東西。」她美目之中露出怨毒之色:「我手下的那幫夥計窺覷我的財物,將我從馬車上推了下來,我只好趁亂躲了起來。確信那幫馬賊已經離去,方才敢回到鎮中!」 「三娘可知道那幫馬賊的來路?」 蘇三娘歎了口氣道:「一定和狼盜卓屠有關。」 「卓屠?」 蘇三娘道:「這卓屠是活躍在秦國東部最為凶殘的一個盜賊,他手下的黨羽聽說有萬人之多。」 我有些奇怪的問道:「他怎會屠戮回龍鎮?」 「這件事說來話長,卓屠去年搶了一位美女郭潤玉,強行霸佔為妾,可是沒想到這郭潤玉和他的得力助手柳三變竟然勾搭成奸,兩人脫離山寨私奔,這卓屠用盡方法都找不到他們的下落,便遷怒於回龍鎮……」 蘇三娘停頓了一下方才補充道:「柳三變祖籍於此,可是他的父母雙亡,這回龍鎮之上根本沒有他的任何親人!」言語間顯得憤恨之極。 這卓屠果然可惡,我問道:「難道官府也不過問嗎?」 蘇三娘冷笑道:「官府?若是沒有官府的暗地維護,卓屠焉敢如此猖狂,再說這回龍鎮遠離城市,便是官府接到消息又不知要過上多少時日了!」 我看到她衣衫潔淨,心中暗自奇怪,卻不知蘇三娘從哪裡得來的這些東西。 蘇三娘似乎看出我的迷惑,笑道:「我在得意居的地下有一間地窖,很多東西都藏在裡面,這幾天我一直都躲在裡面,大火未能燒到,所以才躲過了這場浩劫。」 我心中一動,若是蘇三娘有這間地窖存在,想來應該有可用之物。 蘇三娘道:「既然能夠在劫後重逢,我們便可稱得上有緣,我和公子做個交易如何?」 「什麼交易?」我饒有興趣道。 蘇三娘指了指前方:「公子幫我運一些東西離開,我給公子提供一輛代步之車。」 我笑道:「聽起來的確公平!」 蘇三娘引著我來到得意居的地窖前,原來她在地窖內藏匿了不少金銀細軟,單憑她一個弱質女流的確無法運送出去。不過這蘇三娘頭腦也簡單到了極點,若是遇到了其他人,窺覷她的財產,定然一刀將她殺了。我又在小鎮的廢墟中搜索了一遍,到處都燒得一片狼藉,那道懿旨就算遺失在這裡,也必然被燒掉了,我徹底放棄了希望。 蘇三娘所謂的代步之車就是一輛獨輪車,裝上她的財產後車上便僅僅能夠容一人坐下。 我和她一起去山上接了瑤如和周朗,蘇三娘這才知道躲過劫難的還有其他人在。 周朗和蘇三娘是老相識了,兩人見面自然有一番感慨寒暄。 我讓周朗上了獨輪車,拉著車子一路向濟州的方向走去。 蘇三娘隨身帶有一瓶金創藥,為周朗換藥包紮之後,周朗的情況漸漸好轉。我們一路上走走停停,一整天才走出五十多里。所到之處都是一片荒蕪,連一個村莊都看不到。 晚上便在路邊的樹林中宿營,我自出生以來,還是第一次進行如此艱苦的勞作,坐在火堆旁便不想起來,瑤如來到我身後為我揉捏著酸痛的臂膀。 周朗感激道:「公子……周朗來世必結草啣環以報公子大恩。」因為蘇三娘在一旁,他自然不好喊我平王殿下。 我伸展了一下雙臂道:「你若是真想謝我,乾脆就教我幾式刀法。」 周朗有些奇怪道:「公子想學武功?」 我點了點頭,歷經幾次波折我越發感覺到擁有武功的重要性。 周朗道:「只要公子不嫌棄周朗武功低劣,我必然將所學一切傾囊相授。」 周朗當即便將自己最為得意的一路刀法交給了我,我天生稟賦過人,周朗口傳身授,短短的半個時辰我便已經將這路刀法的要領掌握,所欠缺的僅僅是火候而已。 蘇三娘和瑤如對武功並沒有什麼興趣,一旁聊天去了。 我們在第二天的黃昏方才抵達了最近的市鎮,蘇三娘為人十分的豪爽,利用手頭的銀兩請我們在鎮上大吃了一頓,又為周朗買了傷藥,本來我以為她會就此和我們分手,沒想到她買來車馬要和我們一路前往濟州去。 瑤如低聲向我道:「三娘打算去濟州再謀發展……」 我心中暗笑,這蘇三娘的發展八成是再開一家妓院,嘴上自然不好點破,再說我的行李銀票都在混亂中失落,她對路途十分熟悉,為人慷慨,有她同行也會方便許多。 周朗傷勢漸趨穩定,執意讓我去車內休息,主動承擔了駕車之職。 躺在瑤如身上,不知不覺便進入了夢鄉,睡夢中腦海中竟然出現了畫軸中的那幅經絡圖,我恍若進入無我之境,一股柔和的氣流從我的丹田生出,緩緩流遍全身,彷彿一雙溫暖的手在觸摸我的四肢軀幹,令我舒服到了極點。氣流越來越強,流速不斷加快。在體內運行數周以後,氣流慢慢重歸丹田。全身的疲憊一掃而光,我真想大喊大叫一番,方能舒盡心中快意。 朦朧中聽到蘇三娘道:「瑤如,你相公絕非尋常人物。」 瑤如解釋道:「瑤如只是公子的奴婢,並非妾侍。」 蘇三娘笑道:「我平生閱人無數,你們之間即便無夫妻之名,也早就有了夫妻之實。」 瑤如羞道:「三娘!」 我心中暗笑,這蘇三娘說話也太直接了一點。 蘇三娘道:「不過我看得出龍公子絕非尋常人物,這種男人往往都是心性狂野不好管教。」 瑤如輕聲道:「公子對瑤如好得很。」 蘇三娘道:「男人都是這樣,若是想讓他對你死心塌地,需得有一定的手段。」 瑤如似乎很感興趣低聲道:「什麼手段?」 蘇三娘笑道:「自然是床第之術,讓他對你難捨難離!」 瑤如啐道:「三娘好壞,瑤如不理你了!」 聽到這裡,我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那蘇三娘直愣愣的看著我道:「龍公子太不磊落,居然偷聽我和瑤如妹子說話!」 我笑道:「你說得如此大聲,字字句句都鑽入我的耳朵裡,胤空有選擇嗎?」 瑤如羞得俏臉通紅,貓入我的懷中。 蘇三娘也笑了起來道:「我教瑤如妹子一些對付你的手段,又有何不妥?」 我笑道:「並無不妥,三娘若是想當瑤如的師傅,還需言傳身教,不如這樣,你親自把床第之術演示給我們一觀如何?」 蘇三娘饒是見多識廣,這次也被我鬧了一個紅臉,羞道:「你果然不是好人,難怪我這妹子會被你迷得神魂顛倒。」 我和瑤如齊聲笑了起來。 第二十三章【重逢】 濟州位於東海之濱,海深水闊,這裡得天獨厚的條件造就了許多大型的港口,高麗、東瀛的客商通過此地來往買賣,成為八國的客商與海外貿易的重要口岸。 馬車駛入濟州城郊,官道兩旁垂柳蔭蔭,隨風輕動,宛若綿延不盡的綠色絲絛。周朗和蘇三娘並肩坐在車頭,驅策著馬匹,輕聲耳語,不時發出暢快的笑聲,看來兩人之間肯定有過一段故事。 一踏入濟州境內,瑤如的情緒便顯得異常低落,雙目憂傷的望著車外,呆呆出神,我知道她一定在回憶家族的輝煌過去。 蘇三娘轉身道:「我在濟州城內有一位金蘭姐妹,入城後我們可以先去她那裡暫時落腳。」 我心中暗道:「三娘的姐妹八成也是風月場中的人物,此次我來濟州是受了晶後所托,若是住在那種地方恐怕不便。只是我在回龍鎮遺失了懿旨,見到沈馳又該如何取信於他?」 馬車已經來到城門前,周朗緩緩停下馬車,我掀開車簾,卻見前方數十名衛兵正在逐一盤查過往人群。 周朗道:「公子!看來要下車檢查!」 我和瑤如下了馬車,兩名衛兵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了我們兩眼,其中一人驚喜道:「你可是龍公子?」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句搞得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從未來過濟州又怎會有人認識我? 城牆前一位青衫老者到喊聲,慌忙來到我的面前,拿出一幅畫像核對了一下,大聲道:「你就是龍胤空,龍公子?」 我更加摸不著頭腦,他居然一口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向他手中的畫像看了看,果然那畫像上的男子竟和我有七分相似。 那老者笑道:「龍公子不必生疑,我是受了主人的囑托在這裡等你的!」他自我介紹道:「在下蘇遠林是西門老爺的管家!」 我忽然想起,臨別秦都之前,西門戈曾經說過他的二叔西門伯棟在濟州經營東碭碼頭,微笑問道:「先生口中的主人可是西門伯棟?」 蘇遠林笑道:「正是我家主人的名諱!」 他揮了揮手,兩輛豪華的四駕馬車向我們的身邊而來,蘇遠林恭敬的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龍公子請上車!」 我心中對發生的情況已經猜測了七八分,定然是錢四海安然脫困,逃到了濟州,他肯定為了我的事情去求西門伯棟幫忙。我向蘇遠林問道:「錢老闆怎麼樣?」 蘇遠林微微皺了皺眉頭:「錢老闆於五日前來到了濟州,他身上多處受傷,隨他前來的兩名侍衛傷情也是十分嚴重,我家主人專門為他請了名醫診治,現在他還在養傷。」 確信錢四海仍然活著,我稍稍放下心來,一切還是等見到錢四海再說。 西門伯棟在濟州的權勢很大,路人看到他們的車馬紛紛避讓。 濟州城道路筆直廣闊,路上行人稀少,據蘇遠林介紹,濟州城內居民大都以港口謀生,現在正是上工的時候,所以日間城內顯得異常冷清。 馬車在城內前行了五里,然後轉而駛向正北。耳中已經聽到波濤之中,海水的鹹腥味道撲面而來,我拉開車簾向前望去,卻見前方一片蔚藍的海面出現在眼前,海水反映著空闊的天光,變幻無極,儀態萬千,在晴朗的天空下越發光艷的無法描畫。 西門伯棟的府邸便建築在臨海的小山之上,馬車在門前空闊的草地停下。 門前早有幾人恭候在那裡,我剛剛下車,一人便大笑著向我走來,朗聲道:「龍公子!在下久候多時了!」他四十多歲的樣子,身穿質地上乘的葛黃色繡邊長袍,身材高大,五官輪廓稜角分明,讓人感到一種說不出的粗獷,最為奇特的是他的鬍鬚竟然全部都是棕紅色。 我心中料定此人定然是西門伯棟無疑,慌忙上前兩步道:「來得可是西門老爺?」 西門伯棟熱情的握住我的雙手哈哈大笑道:「正是在下!」,他揮手向我作出一個邀請的動作,和我並肩走入府邸。 西門伯棟的府邸建築的十分精巧,走入其中宛如進入了江南園林。府內數十處樓台亭謝,參差錯落,掩映其間,形勝天然。園內異常靜謐,越覺清麗脫俗。沿途所見僕人大都在靜靜勞作,即便是之間交流也是用手勢表達,看來西門伯棟門規甚嚴。 七八轉折以後,由一座嶙峋的太湖石旁側轉過,耳邊聽到水聲潺潺,面前忽然開爽,現出一片池塘。水源本是前面溪流,經過匠心佈置,由地底用竹筒引水,從七八丈高的假山缺口倒掛下來,化成五六道大小飛瀑直注池中。池大約有十畝,高木垂柳環繞池邊。對面一座竹製敞廳,廳前約有畝許平地,芳草芋綿,綠淨無塵,廳側廳後,修篁千竿,撐霄蔭日,映得几案皆成碧色。 我一面瀏覽路旁景色,一邊問道:「錢老闆可在此處?」 西門伯棟道:「他的足踝受了傷,仍然躺在床上。」他指了指東邊的迴廊道:「就在那裡!」 我跟著西門伯棟向錢四海養傷的地方走去。 走過迴廊,穿越盡頭的拱門,眼前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庭院,錢四海正睡在躺椅上昏昏沉沉的曬著太陽。 他聽到動靜睜開雙眼向我們這邊望來,肥胖的臉上露出驚喜無比的神情:「龍公子!」他掙扎著想站起身來,我慌忙上前按住他的身軀道:「你傷勢仍未痊癒,且不可移動身子。」 西門伯棟示意蘇遠林帶著瑤如等人先去安頓,又讓僕人泡來茶水,和我一起在錢四海的身邊坐下。 錢四海談起往事仍然滿懷歉疚:「錢某真是罪該萬死,讓那幫馬賊驚擾了公子!」在西門伯棟的面前他仍舊注意掩飾我的真正身份。 我笑道:「錢老闆不必自責,那件事已經過去,再說我又沒有受到什麼損失。」 錢四海連連點頭,這才轉向西門伯棟道:「這次多虧了西門兄仗義相助,不然錢某也不可能這麼3uww.g□m快的和公子重逢。」 西門伯棟笑道:「錢老闆太客氣了,你們能來找我便是看得起我西門伯棟,在濟州城內只要我能夠做到的,兩位儘管吩咐。」此人性情頗為豪爽,讓我對他不禁生出好感。 錢四海道:「那日我和龍公子失散以後,李東和管潮拚死把我救了出來,我的足踝在混亂中被人踩中,不幸骨折,找到車馬後,我曾經讓他們兩個回去找殿下,可是回龍鎮早就成為廢墟瓦礫不見一人。」錢四海感歎道:「我們只好先行來到濟州,求西門老闆幫忙。」 西門伯棟補充道:「我讓畫師根據錢老闆的描述,繪出了公子的樣貌,發給守門士兵,讓他們留意過往人群,幸好沒有錯過!」 看來西門伯棟和濟州的官員一定十分熟識,也許他認識沈馳也未必可知,我心中不由一動,可當著錢四海的面又不便相詢。 直到西門伯棟陪我前往住處的時候,我方才問道:「西門老闆,不知這裡可有一位叫沈馳的官員?」 西門伯棟雙目露出迷惘之色,許久方道:「的確有一位叫沈馳的官員,他好像是南門的城守……不過我已經有很久未曾聽到他的消息了……」 我這才知道沈馳並不是像晶後所說的濟州城守,而是濟州城東門的一個看門官兒,此人若真的是晶後口中的經天緯地之才,甘於默默無聞的守上十年大門,確有常人所不能及之耐性,我心中對沈馳的期待又增加了幾分。 西門伯棟安排我在北院暫住,這是一個雅致的院落,從院中的小亭剛好可以看到遠處的海面,亭乃是四根兩尺方圓的大捕木挺立地上,離地兩丈,再用山中特產香草搭成一個穹頂,不借雕漆,也無欄杆。院內幽蘭香草最多,不知用什方法,連那亭頂上面的香草也都清鮮如活,上面還垂下許多絲蘭,沿著亭邊隨風飄拂,別有一種古樸清麗之趣,眼界更是雄曠無比。 亭內外用具多半整塊楠木所製,全是實心,共有一張矮桌、四個香草織成的蒲團、一個大木樁,另外還有大小兩個木榻放在亭內。左角放著一個小泥爐和幾件陶木所製茶具、兩束極整齊的松柴和一些木炭,全都清潔異常,床榻用具尤為古雅合用,似是主人閒來到此坐臥,看山望海之用,坐在亭中微風輕送,海浪聲聲入耳,讓人不由生出遠離塵世喧囂的感覺。 蘇三娘把周朗送到這裡,就離開西門府邸找她的姐妹去了,她對我們極為放心,從回龍鎮帶來的財產全都暫時寄存在這裡。 瑤如身體有些不適,早早的上床休息。 我看到她心情不佳,悄悄離開了房間,讓她一個人好好清淨一下。 周朗在院內正在舒展著筋骨,一路拳腳打得虎虎有風,我讚道:「周師傅的拳腳果然厲害!」自從跟他學習刀法以後,我便稱他為周師傅。 周朗慌忙停住動作,笑道:「平王見笑。」 我伸手指向他腰間的長刀:「我練習刀法也有幾日,周師傅既然傷勢已經痊癒,親自指點我幾招如何?」 「小的遵命!」 周朗抽出長刀恭恭敬敬遞到我的手中,自己從樹上折下一段樹枝道:「平王不必顧忌,儘管向我攻來!」 這還是我學習刀法以來第一次和別人演練,高舉長刀大吼一聲,向周朗的頭頂劈落,因為擔心傷到周朗,我並沒有使出全力。 周朗神情泰然自若,直到刀鋒距離他的頭頂還有三寸多處,揮動手中樹枝『托!』地一聲擊在刀身的側緣,一股沿著刀身傳來,我手臂微微一麻,刀鋒頓時偏離原來的方向,險些脫手飛了出去。 周朗手臂斜向下方用力,樹枝貼住刀身向下弧形牽引,我再也拿捏不住,長刀失手落在地上。 周朗為我揀起長刀重新遞入我的手中:「對敵之時,容不得半點心軟遲疑。」 我心中一震,這對敵之道和政治鬥爭竟然有相似之處,我握緊長刀,向後退了兩步,只有保持一定的距離,才能充分的施展出自身的招數。 我猛然一個前衝,這次手頭再也不敢留情,長刀發出一聲呼嘯,逕直向周朗的前胸刺去。 「好!」周朗讚了一聲,樹枝斜斜的向刀背擊來,他主要的應對之道就是避其鋒芒,刀鋒雖然銳利卻無法準確砍中樹枝,樹枝一個巧妙的旋轉,壓在我的刀背之上,頓時將我的這次攻擊完全化解。 我忽然悟到一件事情,太后和白晷之間的爭鬥,不正像我和周朗的這場比試,樹枝雖然柔弱,只要運用巧妙,一樣也可以和鋒利的長刀抗衡。 我和周朗在院中對練了一個時辰,由開始的生疏漸漸變得熟練起來,周朗忍不住讚道:「平王的確是練武的奇才,當年在下學習這套刀法整整用去了一年的時間。」 我微微一笑,收起長刀,拿起桌上的毛巾拭去額頭上的汗水,武功和政治其實殊路同歸,都是在對敵人充分觀察瞭解的基礎上,尋找對方的弱點,力求一招治敵,我在這些方面天生就異常的敏銳,雖然從未修習過武功,可是我審時度勢的能力早已非常人所能比擬,也許這就是讓周朗歎服不已的原因。 西門伯棟當晚在府內設宴為我接風,錢四海拄著枴杖也參加了晚宴,經歷了回龍鎮的那場生死劫難,我們之間的關係變得更近了一層。 錢四海悄聲向我道:「現在我是一貧如洗,只好死皮賴臉的住在西門老闆家裡了。」 我偷笑道:「錢老闆打算何時接管鹽場?」 錢四海道:「不急,我打算先去找徐達遲。」他慶幸道:「幸虧我將特赦令和信件都貼身攜帶,不然的話,這次恐怕麻煩就大了。」 想起弄丟了那道晶後的懿旨,我不禁有些汗顏,錢四海辦事果然比我要周到的多。 西門伯棟深諳待客之道,他並不問我們此次前來的主要目的,整個晚上都在熱情的敬酒,除此以外就是大談中山國和大秦的風土人情。我和錢四海對主人的熱情都表現出十分的感激,一直喝到午夜方才散去。 回到住處,卻發現瑤如並不在房內,我本來以為她可能去了院中散步,可是找遍整個庭院也沒有發現瑤如的影子,心中頓時驚慌起來。 問過周朗才知道,瑤如傍晚時出門去散步,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我並不想驚動主人,悄悄向總管蘇遠林借了兩匹馬,和周朗兩人出門去尋找瑤如。周朗在此之前曾經來過濟州兩次,對這裡的地理情況有一些瞭解,我們在府邸周圍搜索了一遍,仍然沒有看到瑤如的身影。 我擔心道:「這兩天她始終心緒不寧,我應該多多關心她才對……」 周朗自責道:「都是小人失職,我原該跟著瑤如小姐的。」 「這與你無關,是我自己太過疏忽……」我心中不免有些愧疚,若是瑤如出了什麼事情,我很難原諒自己。 周朗道:「殿下,不知道瑤如小姐在濟州有沒有親戚和朋友?」 我心中一動,瑤如自小在這裡長大,對這裡的環境一定相當的熟識,按理說應該不會出什麼事情,我低聲道:「周師傅,你可知道田氏家族的舊宅在哪裡?」 周朗點了點頭道:「田氏舊宅就在西南方的『東歸大街』,殿下怎麼突然想起問這些?」 我當然不會將瑤如的身世告訴他,揮鞭道:「走!帶我去看看!」 我和周朗策馬揚鞭,沒多久便來到一片氣勢恢弘的建築前方,周朗指著田府大門道:「田氏府邸自從田循落難後,已經被封多年,裡面早就已經荒廢。」 我藉著月光仔細看了看門口,那封條仍然好端端的貼在上面,並沒有人動過。 我放緩了馬速,沿著田府的外牆緩緩前進,卻見前方道路之上出現了一座巨型的石製牌坊,一位麗人手捧瓷壇,仰望著牌坊呆呆如神,不是瑤如還有哪個。 我向周朗做了一個手勢,翻身下馬,將馬韁扔給周朗,悄然向瑤如走去。 我脫下斗篷,為瑤如披在身後,瑤如這才驚覺過來,轉身看了看我,淚眼中露出寬慰之色。 我摟住她香肩道:「怎麼一個人到這裡來了?我好擔心你!」 兩行晶瑩的淚水順著瑤如潔白的俏臉滑下,她泣聲道:「十五年前秦國發生旱災,我爹爹從大漢、大康購入糧食開倉賑災,這座功德牌坊就是當年宣隆皇表彰我爹爹的善行所立,……當年還賜予我田氏一族免罪金牌一面,沒想到最後還是背信棄義對我爹爹下手……」 我憐惜的吻了吻她的額頭,從我的觀點宣隆皇的作為並不難以理解,田氏對鹽業的壟斷,決定了他們家族在大秦經濟中超然的地位,宣隆皇絕不會甘心讓國家的經濟命脈把握在田氏家族的手中。 瑤如回身遙望田府的高牆:「我好想再見爹爹一面……」 我輕聲勸慰道:「你放心,你們父女總有重逢的一天。」 瑤如抽抽噎噎道:「我來此是想把母親的骨灰放回祠堂……可是……」 我點了點頭,決意滿足伊人這個的心願。示意周朗過來,扶著瑤如踩在馬背之上爬上了高牆,我也隨後爬了上去。周朗有些擔心道:「殿下……這裡是朝廷查封,您……」 我笑道:「你留在這裡幫我望風,我去去就來!」 周朗解下腰間長刀扔給我道:「帶上防身!」我伸手接過向他笑了笑。轉身從圍牆上跳了進去,又把瑤如接了下來,這裡荒廢以久,院內的荒草已經有齊人高。瑤如闊別故宅多年,睹物思人妙目之中淚光漣漣。 我抱著骨灰罈跟著她向祠堂的方向走去,月涼如水,照在這諾大的府邸之中,越發顯得空曠寂寥,落寞無比。 我們所處的地方是田府後院,距離祠堂很近,道路許久沒有人行走,青磚縫隙中長出了許多野草和野花,淡淡的清香飄蕩在夜空之中,微風輕送,讓我原本緊張的心情慢慢放鬆了其來,沿著長滿青苔的路面行走了數十步,便來到祠堂前方。 祠堂大門上並沒有封條,大概是因為時間太久,已經被風吹落。我們推門走了進去,一股冷風迎面吹來,讓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瑤如取出火石將祠堂內的燭火點燃,這裡供奉的都是田氏一族列祖列宗的牌位。我按照她指定的位置將骨灰罈放好,瑤如雙膝跪地,悲聲道:「娘親!女兒帶您回來了……」便哽咽無法出聲…… 我正欲勸她離去,燭火突然劇烈的閃爍起來,一股濃烈的殺氣向我們的方向逼來。 我迅速抽出長刀,本能的向身後擋去。 隨著一聲刺耳的金屬相撞聲,一股大力沿著刀身傳了過來,我虎口劇痛,長刀脫手飛了出去。 冰冷的刀鋒已經橫亙在我的頸後,我心中沮喪到了極點,自己練了多日的刀法,竟然在對手的面前如此不堪一擊。瑤如嬌呼一聲,沒等她轉過身來,身後一個冷酷無情的聲音道:「老實站在那裡,不然我一刀殺死他!」這聲音對我來說竟然有幾分熟悉,我苦苦冥思,苦於刀鋒架在我的脖子上,此刻腦海之中變得空空蕩蕩。 「你是田玉麟?」 「不是!」我冷靜的答道,他口中的田玉麟是瑤如的哥哥,對手顯然將我誤認成他了。 對方一把扳過我的肩膀,此人黑衣蒙面,一雙眸子在燭火下閃爍著寒光。 他一雙劍眉忽然皺了起來,驚道:「平王殿下!」 我心中大奇,沒有想到此人竟然認得我。 他慌忙撤去長刀,雙膝跪倒在地上道:「殿下恕罪,小人罪該萬死驚擾了恩公!」他緩緩揭下蒙面黑布,英俊的面孔之上充滿激動和愧疚的複雜神情。 「唐昧!」我萬萬沒有想到眼前的這人竟然是唐昧。 我慌忙把他扶了起來:「你因何會在此地?」 唐昧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平王殿下,此地不宜久留,先離開這裡,我再向你解釋。」 翻過圍牆和周朗會合後,我們幾人來到唐昧臨時落腳的客棧。 關上房門,唐昧重新跪倒在我面前:「唐昧罪該萬死,還請平王治罪!」 我笑著攙起他道:「你剛才並不知道是我,何罪之有!」 唐昧這才站起身來,周朗為人精明,知道我們之間定然有許多話私下要談,借口去買些夜宵,出門迴避。 唐昧見過瑤如,向我道:「平王殿下和田氏家族有什麼瓜葛?為何會深夜潛入祠堂之中。」 我笑著指了指瑤如道:「瑤如的父親便是田循,我去祠堂是為了陪她安放母親的骨灰。」 唐昧這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歎了口氣道:「原來瑤如姑娘便是田府的小姐。」 瑤如道:「我剛才聽你喊出我哥哥的名字,難道你有他的消息?」 唐昧點了點頭,站起身道:「唐昧自從離開秦都以後,便從事了刺客的行當,七天以前,有人花重金讓我來濟州守候田玉麟。」 瑤如失聲道:「你……要殺我哥哥!」 唐昧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僱主給了我三千兩銀子,讓我務必將田玉麟的人頭帶回去。」 我忍不住問道:「僱主是誰?」 唐昧為難道:「平王請恕罪,從事我們這個行當的必須遵守規則,為僱主保密是首要的條件。」 我見他如此說,自然不好繼續追問下去。 唐昧道:「田玉麟從北疆逃跑,惹下了大禍,以後你們應該不難打聽出來。」 瑤如心中是憂喜交加,喜的是哥哥已經成功脫困,憂的是他惹上了這麼厲害的對頭,現在的處境是危 3□ωω.c□m險重重。不無擔心道:「你見到我哥哥會不會……」 唐昧笑道:「田小姐儘管放心,唐昧既然已經清楚了這件事情的始末,我絕對不會繼續插手,明日我便把銀兩退給他們。」 我欣賞的點了點頭,向唐昧道:「唐昧!我這次來濟州需要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以後可不可以留在我身邊幫我?」 唐昧慌忙跪倒在地上道:「唐昧願為殿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心中大喜過望,有了唐昧這個高手在身邊幫助,我以後做起事情要容易許多。 翌日清晨,我和唐昧騎馬來到濟州城東門拜訪沈馳,問過守門士兵方才知道,沈馳已經抱病兩年,現在仍在家中養病。問清沈馳的居處,我們縱馬向海灘而去。 駿馬沿海灘而行,馬蹄有節奏的踩落在潔白的細紗之上,翻騰起一陣縹緲的沙霧。舉目遙望,碧海與白沙相映成趣,賞心悅目到了極點。 唐昧指了指前方山崖上的小屋道:「那裡應該是沈馳的居處了!」 我笑道:「難怪沈馳會老老實實的在濟州呆上十一年,如此人間仙境,換作是我,也心甘情願。」 唐昧道:「恕唐昧直言,公子胸懷大志,決不會安於一隅。」 我哈哈大笑,用力揮鞭打在馬臀之上,駿馬一聲長嘶,率先向山崖下跑去。 唐昧催馬趕上,和我並轡馳騁。 來到山崖之前,將馬匹拴在山下大樹上,沿著一條狹窄的山路拾階而上。山空人靜,時傳來鳥鳴之聲。只見兩旁危崖參天峭立,壁上滿生苔薛籐樹。一片青蒼中間,現出一條谷徑,由下方向上望去,天色宛如一條翠帶,蓋在上面,時有白雲飛渡。谷徑更是蜿蜒彎環,曲折如螺。境地幽渺,氣象雄深。 我們兩人來到山頂的小屋,草屋周圍又生著好些蘭蕙和大片菊花,秋菊春蘭,竟與互鬥鮮妍。加上清波映月,碧山倒影,泉響松濤,競鳴幽籟,景物之佳,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獨自漫步花間,不由志逸神清,胸懷開朗。門前一個垂髫童子,正拿著笤帚清掃著院落。 我恭敬道:「敢問小兄弟,沈先生在嗎?」 那童子看了看我道:「我家先生出海釣魚去了,這兩日應該不會回來,你過些日子再來吧!」 我不免有些失望,這沈馳居然有這麼大的閒情逸致,把自己的姓名留給那童子,才和唐昧離去。 三天以後,我又和唐昧前去拜訪,可是那沈馳仍然沒有回來,這次我為沈馳帶來了一些禮物,將禮物留下後,又把姓名通報給那童子一遍方才離去。 來到山下,唐昧忍不住道:「這沈馳究竟是何許人物?竟然讓公子屈尊來訪?」 我笑道:「我也是忠人之事,不過能讓晶後看重的人應該不是尋常人物。」 唐昧笑道:「下次我們再來便可算得上是三顧茅廬了!」 我點了點頭道:「卻不知這個沈馳有沒有臥龍之才?」 回到住處,卻見錢四海正陪著一位衣衫破舊的中年文士聊天,兩人看到我慌忙站起身來,錢四海道:「公子!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昔日田府的管家徐達遲!」 徐達遲慌忙上前見禮,因為他過去的身份,我留意觀察了此人,他年紀三十多歲,兩鬢卻已斑白,面上的皮膚因為長期牢獄的緣故,顯得格外蒼白。 錢四海道:「明日我便去接管田氏鹽場。」言語間透露著由衷的興奮,他此行的主要目的便在於此,如今一切將要實現,他心中的快慰可想而知。 就在我們談話的時候,瑤如陪著蘇三娘也走了過來,她和徐達遲目光相遇,彼此都是吃了一驚。 徐達遲顫聲道:「大小姐……」 瑤如眼眶微紅:「徐叔叔……」 我早就知道他們相遇一定會出現如此局面,錢四海對此卻毫無準備,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他苦笑著向我道:「公子,瑤如姑娘原來是田循的女兒?」 我笑著點點頭。 「公子瞞得我好苦!」錢四海一臉的無奈。 我笑道:「錢老闆何出此言,我也是剛剛知道。」 錢四海自然不會相信我的話,我拍了拍他的肩頭道:「錢老闆儘管放心,我保證瑤如不會干涉你接管鹽場的事情。」 蘇三娘這次來主要是為了拿走自己的行李,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請我們前去赴宴。 蘇三娘凡事都喜歡誇大幾分,她口中的姐妹被她吹得天花亂墜,儼然成了濟州城內的首富。 錢四海低聲道:「我中午要去鹽場,恐怕去不成了!」 蘇三娘白了他一眼道:「我何嘗說過要請你前去了?」 錢四海被她搶白了一通,老臉漲得通紅。 蘇三娘向我道:「龍公子千萬不可以推脫,這次多虧你我才能夠平平安安的抵達濟州,主要是謝你來著!」她四處看了一看,故作驚奇道:「怎麼沒見到周朗?」 我笑道:「三娘看來主要還是請周朗,我們前去會不會妨礙你們的好事?」 蘇三娘俏臉微紅啐道:「你這人好不正經,盡會胡說,我若是真想和周朗做那件事情,又怎會怕你們妨礙!」她這句話一出口,頓時引起一片哄笑。 第二十四章【一戰】 等到了地方我才知道,蘇三娘的朋友竟然是濟州首屈一指的富商之一駱雲雁,濟州富商巨賈無數,可是多數都來自外地。本地的富商屈指可數,駱雲雁就是其中最為顯赫的一位,濟州城半數的妓院、賭場和酒樓都是她的物業,因而外人又送給她一個稱號『駱半城』。 駱雲雁請客的地方是濟州最大的酒樓『望海樓』,酒樓高五層,臨海而建,推窗便可看到醉人海景。 走入三層天一閣,身穿黑色長裙的駱雲雁笑盈盈迎上前來,一舉一動都充滿著誘人風情,可以想像出,她年青時必然是顛倒眾生的絕世美女。 蘇三娘挽住駱雲雁手臂向我們一一介紹。 駱雲雁美目始終蕩漾著誘人笑意,她嬌聲向我道:「雲雁早就久仰公子大義,今日總算有緣相見。」 我哈哈笑道:「胤空對駱老闆也是仰慕的很呢!」 駱雲雁嬌聲道:「公子說笑了,雲雁區區一介草民,哪會有如此榮幸?」美目流轉,盡顯媚態,瑤如似乎對她無太多好感,微微皺了皺眉頭。 駱雲雁正要邀請我們入席,這時樓下忽然傳來一陣喧囂的吵鬧聲。 一個粗豪的聲音嚷道:「格老子的,讓你們老闆娘快點來見我,不然老子就一把火燒了這望海樓。」 我們都是微微一怔,駱雲雁俏臉上浮起一絲尷尬之色。 那聲音繼續道:「王八犢子!居然敢對老子動手!」只聽『蓬!』地一聲巨響,然後傳來一聲慘呼,藉著便是杯盤碟碗落地的聲音,下面顯然已經大打出手。 駱雲雁不慌不忙向我們道:「想來是客人有些誤會,雲雁下去看看究竟。」 我向唐昧使了一個眼色,也跟在駱雲雁身後,出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何事。 卻見一樓大堂之上,一個鐵塔般的漢子雙手叉腰站在那裡,他的身邊還坐著一位虯鬚漢子,身材十分魁梧,三十來歲年紀,身穿棕色麻布長袍,鷹鼻闊口,滿面風霜之色,濃眉之下一雙淡藍色眼眸深陷進去,顧盼之際,極有威勢,從他的外表上看,此人顯然不是中土人士。 幾名夥計正躺在地上哎呦不止,身邊杯盤碗碟散落了一地,場面一片狼藉。 虯鬚漢子似乎對眼前景象視而未見,悠閒自得的拿起茶水慢慢嚥了一口。 那魁梧的黑漢大吼道:「快叫你家老闆出來!」他反手操起身邊的八仙桌,高高舉過頭頂向著櫃檯的方向砸去,那八仙桌乃是紫檀木所製,木質堅硬,在他全力一擲之下,將櫃檯撞得四分五裂。 這黑漢哈哈狂笑一聲,又舉起一張桌子,向我們所站立的樓梯砸去。 我向唐昧遞了一個眼色,唐昧騰空飛起,從高處徑直飄落下去,足尖準確的點在桌面之上,身體在空中一個巧妙的旋轉,將對方的力量卸於無形。 八仙桌穩穩的落在地上,唐昧淡然笑道:「這位兄台好大的脾氣,有話好說,何必動怒!」 那黑漢虎目圓睜死死盯住唐昧,一雙鐵錘般的拳頭緊緊攥起,彷彿隨時都要衝上去和唐昧拚命。 駱雲雁婷婷裊裊走下了樓梯,嬌聲道:「兩位大爺,奴家駱雲雁,便是此間酒樓的老闆,請恕我眼拙,奴家實在想不出在何處見過兩位大爺!」 一直未曾說話的虯鬚漢子緩緩放下茶盞,雙目宛如冷電一般落在駱雲雁臉上,駱雲雁雖然是見多識廣,也不禁微微一怔。 那漢子冷冷道:「天香樓可是你的產業?」 駱雲雁輕輕攏了攏雲鬢,嬌聲道:「不錯,大爺有何見教?」 那漢子霍然站起身來:「我聽說上月有十名東胡女子被販賣到天香樓,你究竟把她們藏在何處?」 駱雲雁此時方才知道對方找自己所為何事,俏臉卻笑容依舊道:「大爺從何處聽來這等消息,一定是有人憑空誣蔑,天香樓中絕沒有任何東胡女子。」 那漢子冷笑道:「你無須抵賴,如果我們沒有確實的證據,也不會找到這裡來。」他向那名黑漢遞了一個眼色,那黑漢又抓向身邊的桌子。 駱雲雁不禁動怒道:「看來這位大爺存心找我麻煩來著?」 那漢子淡然點了點頭,威脅道:「把那十名東胡女子交出來,我們馬上離開這裡,否則你會付出相當慘重的代價!」 駱雲雁呵呵嬌笑起來:「大爺覺著我這個女流之輩好欺負嗎?」 這時從門外湧入了十多名彪形大漢,一個個手握鐵棍,顯得驃悍之至。 駱雲雁揮了揮手,十幾人迅速將那兩名胡人男子圍在中心,舉棍向他們身上打去。 那黑漢爆發出一聲悶雷般的狂吼,右臂張開硬生生格開來襲的鐵棍,然後就勢將鐵棍的一端抱入懷中,身體猛然一個急旋,將那十多名打手悉數甩倒在地上。 他一手握住一根鐵棍,雙目盯住唐昧惡狠狠道:「拔刀!」 唐昧緩緩搖了搖頭道:「你不配!」 黑漢怒吼一聲,揮動鐵棍衝了上去,鐵棍捲起兩道狂飆,向唐昧攔腰擊落。 唐昧足尖在桌面上輕輕一點,身體在空中升騰了兩丈有餘,對方的攻勢頓時全部落空,黑漢看似愚魯,出手速度卻快捷到了極點,雙棍上挑,向唐昧足踝擊去。 唐昧身軀在空中接連兩個旋轉,再次升高了數尺,那黑漢連擊不中,氣得哇哇大叫:「小子!有種的話,下來跟我打過!」 唐昧一個倒翻進一步拉遠了和他的距離。 那黑漢正要衝上去,卻聽那虯鬚漢子大聲道:「圖答!回來!」 這名叫圖答的黑漢脾氣雖然暴躁,可是對那名虯鬚漢子卻頗為順從,乖乖的走回他的身邊。 虯鬚漢子緩緩走向唐昧,目光露出欣賞之色,他微笑道:「久聞中原地大物博,臥虎藏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他目光落在唐昧腰間長刀之上:「在下東胡赫連戰,願向壯士討教兩招。」 唐昧淡然一笑,伸手握住刀柄,他顯然已經看出赫連戰是超一流的高手。 赫連戰緩緩抽出腰間彎刀,刀身宛如一泓秋水,蕩漾著逼人寒芒,赫連戰抽刀的動作極其緩慢,每抽出一寸,陰冷的殺氣便將他周圍的空氣排浪般壓搾出去。 我雖然身處在三層的憑欄處,仍舊感到一種莫名的寒意。 赫連戰的彎刀終於全部抽出,與此同時唐昧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拇指輕動,腰間長刀彈射而出。 赫連戰手中彎刀的寒芒布成了一個尺許方圓的光弧,來勢極度緩慢,待到距離唐昧一尺之時速度猛然加快,空氣在刀氣的撕扯下碎裂成了千絲萬縷,氣體的爆炸聲接二連三的響徹空中。 唐昧手中長刀猛然發出龍吟般地長鳴,刀身嗡然顫舞,眩目的刀光映得四處猛然明亮起來,彷彿宇宙的豪光緊集在此一焦點,風嘯如泣,空氣排蕩如浪。雙刀連續發出五聲輕重各異的撞擊,刺耳的金鳴聲讓人幾欲掩耳。 兩人身軀交錯,彼此背向對方。 赫連戰前胸的衣襟裂開了一道長痕,唐昧左袖緩緩從身上飄落。 「好刀法!」赫連戰大聲讚道,身體同時以左足為軸,猛然旋轉起來,彎刀在他的週身劃出一道淒美的光幕,遠遠望去宛如一條銀龍遊走在他的身邊。 唐昧手臂微震,刀氣撕裂前方的空氣,鋒利的刀尖破空向赫連戰刺去。 隨著一聲空氣爆裂的巨響,兩人的刀鋒重新碰在一處,彼此的力量讓兩人的身體微微為之一震。 唐昧目光變得越發凝重,刀尖微微一頓,身軀向後倒飛而起,赫連戰如影相隨,彎刀劃出一道弧光,向唐昧攻去。 唐昧後撤之時,早就計算好了角度和位置。 雙足在身後牆壁上重重一頓,身體猛然向前彈出,借用反衝的力量將攻擊的威力提升到最大。 赫連戰大吼一聲,彎刀全力劈出,雙刀交接之處刀芒大盛,兩人的身軀在空中凝滯片刻,方才向地面落下。所有人都已經看出他們的武功在伯仲之間,若是想分出勝負,恐怕是百招之後的事情。 兩人正要蓄力再戰,忽聽門外傳來一聲朗笑道:「住手!怎麼自家人打起來了!」 眾人舉目向門前望去,卻見西門伯棟大踏步走了進來,他因為要處理碼頭上的事情所以晚一步到來。 赫連戰和唐昧對望了一眼,緩緩撤去刀身的力道。西門伯棟笑著來到兩人身前道:「赫連兄別來無恙!」 赫連戰微笑道:「紅鬍子!果然是你!」看來兩人早就認識,交情還非同一般。 西門伯棟拍了拍他寬闊的肩膀道:「這裡全都是自己人,赫連兄想來有些誤會,有什麼事情全都包在我西門伯棟身上!」 駱雲雁和西門伯棟也早就相識,連忙上來招呼。 西門伯棟首先將我介紹給赫連戰,赫連戰微笑著看了看我身後的唐昧:「能夠擁有這樣出色的手下,龍公子一定有過人的魅力。」 我哈哈笑道:「赫連兄的漢話說得真好,你手下圖答也是一條響噹噹的漢子!」那圖答為人憨厚,聽到我讚他,不好意思的摸著後腦勺嘿嘿傻笑起來。 西門伯棟最後才將駱雲雁介紹給赫連戰,他向駱雲雁道:「這位赫連兄是東胡最富有的商人。」我對東胡赫連家族也有所聞,他們是東胡最有勢力的家族之一,販賣馬匹木材,南往八國,北往高麗都是他們經商的範圍。 駱雲雁果然是見慣了各種場面,嬌笑道:「雲雁有眼不識泰山,還望赫連公子多多海涵。」 赫連戰道:「駱老闆!今日當著紅鬍子的面,你將那件事還是交待清楚,如果那十名東胡少女的確在你的手中,你花去的一切開銷都由我來負責。」也許是西門伯棟在場的緣故,他口氣已經緩和了許多。 駱雲雁微微皺了皺眉頭,西門伯棟微笑道:「駱老闆看在我的面上,若是知道那些東胡女子的消息,不如告訴赫連公子吧。」他對駱雲雁的底細十分的清楚,料定此事定然和她有關。 駱雲雁看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自然不好繼續堅持下去,輕聲歎了口氣道:「當著西門老闆的面,雲雁也不相瞞,日前我的確買下了十名東胡女郎,現在仍舊在城東舊宅之中學習歌舞。」她美目望了望赫連戰道:「既然赫連公子是西門老闆的朋友,雲雁便將那十名東胡女子還給你。」 有道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駱雲雁作出如此讓步,赫連戰自然不能無動於衷,他慌忙起身道:「這件事我處理的有些魯莽,如有得罪之處,還望駱老闆海涵。」 他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雙手遞到駱雲雁的面前:「這五萬兩銀票,就當作對駱老闆損失的一點補償。」 駱雲雁淡然一笑道:「看來赫連公子並不想結交雲雁這個朋友。」 「此話怎講?」 「雲雁之所以將這些東胡女子還給你,一則是看在西門老闆的面子上,二則是淨重赫連公子是一條漢子,又豈是為了這幾張銀票?」駱雲雁這句話說得擲地有聲,在場的所有人對她的慷慨都是心存佩服。 赫連戰欣賞的點了點頭,對駱雲雁的那點芥蒂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駱雲雁從桌上拿起酒杯斟滿,微笑道:「赫連公子若是存心謝我,那麼就乾了這杯酒水,略表寸心。」 赫連戰哈哈大笑,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然後捧起桌上的酒罈,大聲道:「在下還有事情要辦,今日無法一一相敬,藉著駱老闆的這罈美酒,赫連戰敬大家!」 他端起酒罈,仰首飲下。 我心中暗讚,這赫連戰果然是一條漠北的好漢。 赫連戰飲完那罈美酒,將酒罈輕輕放在地上,向眾人拱了拱手道:「赫連戰先行告辭,等我處理完手上的事情,一定邀請諸位喝他個一醉方休!」 赫連戰和圖答走後,駱雲雁正要邀請眾人重新入席,卻看到錢四海的貼身護衛李東匆匆忙忙的尋了過來。 來到我面前上氣不接下氣道:「龍公子……鹽場出事情了……」我微微一怔,這才留意到李東的衣衫被扯破了多處,臉上也多出了幾道淤痕。 李東緩了口氣又道:「鹽場的工人發生騷亂,錢老闆和管潮幾個……被堵在了倉庫之中……」 我和西門伯棟對望了一眼,同時站起身來。 西門伯棟道:「我去官府求援!」 我和唐昧周朗告辭正要離去,瑤如從身後叫住我道:「公子!我隨你去看看!」考慮到瑤如田氏小姐的身份,我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田氏鹽場位於東海之濱,只有身臨其境才能知道鹽場規模的壯闊,縱馬馳騁在沿海灘涂之上,遠遠就可以看到前方兩座高聳如雲的角樓,那裡就是田氏鹽場的入口。 瑤如在身後摟住我的身軀,輕聲道:「角樓負責警戒的作用,在鹽場的周邊共有三十九座。」 我舉目望去,那角樓之上並沒有警衛巡視,看來田氏鹽場自從收歸國有之後,管理變得鬆散了許多。 遠處的晾曬場上聚集著數千名工人,顯得群情激奮,正圍著鹽場的一座倉庫叫嚷。 唐昧一旁道:「公子是不是等官兵來在過去。」他生恐工人們情緒失控危及到我的安全。 我勒住馬韁,向李東道:「你可知道他們究竟為何鬧事?」 李東歎了口氣道:「具體的情形我也不清楚……本來錢老闆正召集他們開會,說著說著,便發生了騷亂。」 這時一個蒼老的生意叫道:「大……小姐……」 身後瑤如嬌軀微微一震:「林伯……」 我轉身望去,卻見右方一位瘦削的老者佝僂著肩背站在那裡,混濁的雙目之中滿是激動之色。 瑤如翻身下馬,向那老者跑去。 林伯垂淚道:「大小姐……果然是你……」他雙膝跪倒在沙灘之上。 瑤如衝上前去扶起林伯雙臂:「林伯……你快快起來……」 我也躍下馬來,將韁繩擲給唐昧。 瑤如扶著林伯站起身來,輕聲道:「林伯可知道鹽場工人因何鬧事?」 林伯擦去淚水道:「大小姐,這鹽場本來是田氏的物業,被朝廷強行霸佔了過去,這三年來始終在拖欠工人薪水。」 我心中一動,看來這幫工人鬧事果然和薪水之事有關。 林伯道:「今日這個錢四海過來,不但不願補償我等的薪金,居然還要將老弱病殘的工人全部辭退,我等豈能和他善罷甘休。」 瑤如噙著眼淚,轉身看了看我,泣聲道:「鹽場的工人多數都是依靠這裡為生,若是錢老闆將他們辭退,他們又如何謀生……」 我看了看瘦骨嶙峋的林伯,心中暗道:「錢四海辭退這些人,也無可厚非,換作是我接手鹽場,也不願承擔這幫老弱病殘之輩。」表面上卻並未表露出來,向林伯道:「林伯!我和這位新來的錢老闆交情頗深,若是你信得過我,不如勸人群先行散去,讓我和錢老闆談談如何?」 林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瑤如。 瑤如道:「這位龍公子是我的恩人,林伯大可不必顧慮。」 林伯這才點了點頭道:「我去勸勸他們,不過龍公子一定要說服錢老闆收回成命才好!」 我笑道:「林伯放心,我一定盡力而為。」 林伯是田氏鹽場的元老之一,在這幫工人中的威望很高,經過他的勸說,人群馬上就散開了。 我們來到鹽倉,正看到錢四海在管潮的陪同下戰戰兢兢的走出門來。 我和錢四海來到僻靜之處,錢四海長長舒了一口氣,擦去額頭上的冷汗,低聲罵道:「這幫刁民,險些把錢某的骨頭給拆了……」 我看到他狼狽的模樣,心中暗暗發笑。 錢四海道:「多虧了平王殿下為我解圍!」 我擺了擺手道:「恐怕你的危機仍然沒有過去,那幫工人決不會甘心讓你辭退。」 錢四海顯然仍未從剛才的惶恐中恢復過來,心有餘悸道:「難道我要背負上這許多累贅……再說他們的薪金完全是朝廷所拖欠,與我有何相干?」 「話雖這麼說,可是這幫工人已經認準了你是事情的關鍵,這些陳年舊帳自然要算到你的頭上。」 錢四海苦著臉道:「平王殿下可有良策?」 我淡然一笑,這錢四海雖然狡猾,可是論到政治上的手腕,卻難登大雅之堂。 我低聲道:「錢老闆可以先答應他們。」 「殿下可知道,朝廷拖欠的是三年的薪金!」錢四海驚道。 我笑道:「你可以利用談判之機,找到其中帶頭鬧事之人,下面的事情恐怕不要我說了吧?」 錢四海茅塞頓開,重重的拍了拍大腿道:「好,擒賊先擒王,平王果然英明!」 我看了看四周道:「錢老闆這件事情還是盡量做得隱蔽一些為好,錢用在官府身上,遠遠比用在這幫工人身上要有效的多。」 瑤如的出現在這些鹽場的工人中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從他們對瑤如表現出的尊敬,可以看出田氏一族在他們心中的地位很難被外人取代。 錢四海遠遠望著瑤如的方向,目光中隱隱露出幾分怨恨,早已崩潰的田氏家族仍然成為阻礙他接受鹽場的一座大山。 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道:「錢老闆不必擔心,這幾日我就會帶瑤如返回秦都。」 我並不想在濟州作太多的停留,一是因為瑤如自從來到這裡之後,變得十分的憂鬱。還有一個原因,我身在濟州總是感到某種不安,我無法確切的證實這種不安是來自濟州還是來自秦都。 不過在沒有完成晶後托付給我的任務之前,我暫時無法離開這裡,我已經是第三次來到沈馳的茅廬。 那名童子正在院落中晾曬著松果,看到我和唐昧進來,微笑道:「龍公子又來了!」 我點了點頭。 那童子指了指房間道:「先生已經回來了,現在正在午睡,不如您就在這院中等他一會兒。」 他搬來兩尊黃楊樹樁製成的矮凳,請我和唐昧坐了。為我們斟上茶水,茶色深紫,光影浮泛,還未到口,便覺異香馥郁,聞之心清神爽,我端起入口一嘗,果然是色香味三絕,甘留舌上。一會便覺身心輕快,氣爽神清。 「好茶!」我低聲讚道。 那童子不無得意的昂了昂頭道:「這叫紫雨茶,是我在後山懸崖上採摘而來,經過先生的親自翻炒,俗人很難有這種口福的。」 我呵呵笑道:「小兄弟說話好生有趣,你怎麼知道我不是一位俗人呢?」 童子驕傲道:「我跟隨先生多年也學了一些觀相之術,你骨骼清奇,相貌不凡,自然不是尋常人物。」 我饒有興趣道:「你都如此神通,你家先生豈不是更加的厲害?」 「那是當然!」 我和唐昧足足等了兩個時辰,仍未見沈馳從房中出來,眼看就要日薄西山,如果繼續等下去恐怕天就要黑了。 唐昧等的有些不耐煩,憤然向我道:「這沈馳分明是故意刁難公子,不如我進去將他揪出來!」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低聲斥道:「不得無禮!」唐昧慌忙垂下頭去。 我看了看那緊閉的木窗,心中暗道:「卻不知這個沈馳究竟是何等人物?」 這時忽然聽到房內一個清朗的聲音道:「聽風!有客人來了嗎?」 那名叫聽風的童子規規矩矩答道:「先生,有位姓龍的公子來求見。」他強調道:「他先前已經來過兩次了。」 沈馳哈哈笑道:「龍公子請稍候,沈某沐浴更衣之後便來見你。」 我微笑道:「沈先生不必著急,胤空會一直在此恭候。」 那沈馳又磨蹭了許久,方才從草廬內走出,此人身材中等,面貌普通,膚色黝黑,和我心中想像大相庭徑。 沈馳穿著一雙木屐,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向我走來。 我恭敬的做一揖道:「晚輩胤空拜見沈先生!」 沈馳淡然擺了擺手,自行來到矮凳上坐下,倒了一杯茶水,咕嘟喝了一大口,咂了咂嘴巴道:「沈某好像和龍公子素昧平生,不知道你找我有什麼事情?」 我留意到他的指甲很長,上面存有黑色的污垢,顯然剛才他未曾沐浴。 我試探著問道:「沈先生可曾聽說秦都發生的事情?」 沈馳搖了搖頭道:「沈某這幾年一直在山中休養,閒暇時候,便出海去垂釣,朝廷的事情許久未曾過問了……」他雙目瞇起,上下打量了我幾眼道:「龍公子此次是專門為我前來?」 我點了點頭道:「實不相瞞,胤空此次是奉太后之命而來。」 沈馳笑道:「龍公子說笑了,太后焉會想起沈某這個荒野村夫!」 我正色道:「胤空的確是奉太后之命,特來請沈先生出山。」 沈馳道:「龍公子可有憑據?」 我尷尬道:「胤空來濟州的路上遇到馬賊,慌亂中將太后的懿旨失落。」 沈馳不無諷刺道:「看來這次太后所托非人!」 唐昧雙目怒視沈馳,對他的無禮傲慢已經是忍無可忍。 我用目光制止住唐昧進一步發作,若是因為他激怒了沈馳,恐怕我更難達成此行的目的。 我微笑道:「太后讓胤空此次專誠前來邀請沈先生出任大秦相國之職。」 沈馳笑道:「我姑且相信你所說的一切屬實,不過恐怕沈某要讓你和太后失望,歷經宦海沉浮,沈某早已心如止水,視功名富貴如過眼煙雲。」 沈馳的眼神無比深邃,說話的時候,表情沒有任何的波動,讓人很難窺探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我歎了口氣道:「沈先生有沒有考慮過大秦的前途和命運?」 沈馳微笑不語,端起茶盞輕輕吹去蕩漾在水面的茶葉。 我慷慨激揚道:「大將軍白晷獨攬朝政,驕橫朝野,狼子野心早已昭然天下,若是任由他繼續發展下去,這大秦終有一日會成為他的囊中之物。」 沈馳點了點頭道:「照龍公子的說法,這相國之位無異於燙手山芋,沈某更加不敢接受了。」 沈馳道:「如果我沒有猜錯,太后之所以讓我回去出任相國之職,就是想用我來制衡白晷,沈某說句不客氣的話,這個想法無異於天方夜譚。」 我盯住沈馳,默默期待著他的下文。 沈馳站起身道:「白晷手握重兵,權傾朝野,沈馳當年在大秦最高也只是坐到了廷尉的位置,如今更只是濟州東門的一個看門官兒,太后即便給我相國的職位,我又拿什麼去和白大將軍抗衡,搞不好我屁股還未將位置暖熱,白晷就奪取了我的這條老命。」 他轉向我道:「龍公子不遠千里而來,想來是太后絕對信得過的人物。」 「胤空容太后垂憐,收我為義子!」我這才向沈馳表明我和晶後之間的關係。 沈馳微微一怔,忍不住又端詳了我兩眼,許久方道:「原來你就是大康的質子平王龍胤空!」晶後認我為義子的事情早已傳遍大秦,想來沈馳也一定有所耳聞。 我點了點頭。 沈馳不解道:「沈某有一事不明,還請平王為我答惑。」 「沈先生請講!」 「大秦正值多事之秋,對大康來說卻是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平王身為大康子民卻為大秦之國運奔波,於情於理好像都有些無法說通……」 我笑道:「按照沈先生的說法,胤空應該希望大秦越是動亂越好,可是沈先生有沒有想過胤空此時的命運和大秦的國運是緊緊聯繫在一起的。」 沈馳眉峰一動:「平王考慮的果然周全,康國若是趁亂對大秦用兵,恐怕第一個要死的就是殿下。」 此人的見識果然非凡,剖析形勢絲絲入扣,晶後對他的推崇並不是沒有道理。 我恭敬道:「若是大秦發生內亂,大康伺機而動,胤空損失的最多只是區區一條性命,沈先生損失的卻是故土和家園。」我環顧四周道:「若是大秦發生戰亂,恐怕沈先生這種悠閒自得,抽身世外的生活也沒有多少時日了。」 沈馳呵呵笑了起來:「按照平王的說法,沈某應該接受太后的邀請了?」 我點了點頭道:「沈先生的那本《律民論》胤空仔細拜讀過,先生提出的律法面前人人平等,實在讓胤空佩服。」 沈馳道:「可惜卻始終無法在大秦真正實施!」 「沈先生難道不覺得這次是可以實施胸中抱負的最佳時機嗎?」 沈馳緩緩向前方走去,遙望遠方漸漸墜入海中的夕陽,若有所思道:「若是宣隆皇在九泉之下,知道我重回秦都不知要做何感想……」 正文 第四集 第二十五章【緣起】 沈馳終於答應隨我一起返回秦都,我隱隱覺著他並不是因為我的話改變了初衷,也許從剛開始他就已經決定返回秦都,他究竟是為了大秦的國運還是為了顯赫的權勢?昂或是為了晶後?也許這個答案只有等回到秦都才能知道。 回到西門伯棟的府邸,我看到房門緊閉,正想推門進去,一名僕婦來到我的身邊低聲道:「龍公子,瑤如姑娘整整一個下午都在裡面,她好像哭得很厲害……」 我點了點頭,輕輕叩了叩房門:「瑤如!開門!」 我喊了許久,瑤如方才把房門打開,美目哭得早已紅腫,看到我用力咬了咬嘴唇,重新撲倒在床上又悲悲切切的哭了起來。 我掩上房門,來到瑤如身邊伸手要抱她,卻被她一把推開,瑤如抽抽噎噎道:「你可曾記得答應了我什麼?」 我心中微微一怔,看瑤如的情形,八成鹽場那邊又出了什麼事情,滿臉堆笑道:「我當然記得!」 「那你為何還要讓錢四海把林伯他們全部都抓起來!」瑤如的話馬上證實了我的猜測,可是她今日一直都在府中,卻不知哪個嘴快的將這件事傳達給她。 我裝出一幅茫然不知的樣子:「什麼?錢四海把林伯他們抓起來了?」我馬上顯得義憤填膺,怒道:「這個唯利是圖的混蛋,居然用如此卑鄙的手段來對待林伯他們!」 瑤如果然被我的樣子所迷惑,輕聲道:「你……當真不知道此事?」 我伸手為她拭去臉上的淚珠,柔聲道:「傻丫頭,我一早便和唐昧去找沈馳,根本不知道錢四海會做出這等事來。」 瑤如輕輕點了點頭,怯怯說道:「瑤如剛才對公子無禮,還請……原諒……」瑤如美目之中淚痕未乾,越覺霧鬢風鬟,丰神絕世,媚目波瑩,哀艷不勝。 我張臂將她嬌軀攬入懷中,瑤如立時縱體入懷,緊緊偎抱,任憑親熱撫摸,一言不發。 我看到她滿面哀愁,顯然還在牽掛鹽場之事,附在她晶瑩耳珠旁低聲道:「要不要我去找錢四海,讓他把林伯那些人全部放了?」 瑤如點了點頭,用力抱緊了我的身軀:「謝謝公子!」 我吻了吻她柔軟的嘴唇,低聲道:「我們之間還用得上如此客氣嗎?在我的心裡早已將瑤如看成了我的妻子……」 瑤如俏臉嫣紅,情不自禁的發出一聲嚶嚀,我深情款款的表白早已令她芳心欲醉,我一邊撫摸著她的嬌軀,一邊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救出林伯他們!」我正要對她採取更進一步的行動,瑤如推開我雙手道:「公子還是快去求錢四海放過林伯他們,再晚恐怕就來不及了!」我只好依依不捨的放開她,微笑道:「好!等我回來你定然要好好陪我!」 錢四海沒有料到我會來鹽場找他,一雙小眼睛瞇成了細縫,恭維道:「平王殿下果然高明,我按照你的法子將那幫鬧事的頭領全部弄了進去,部分工人看到他們這個下場,一個個老實了許多,下午又開始正常上工了。不過還是有很多強硬的工人前來鬧事,我剛剛讓侍衛把他們驅趕了出去。」 我笑道:「這都是你錢老闆的本事,胤空可不敢居功。」 錢四海嘿嘿笑了兩聲道:「平王這次來是不是有事情要我去做?」 「聽說你把林伯也抓了進去?」 錢四海點了點頭道:「那老傢伙也是帶頭鬧事的人之一,所以……」 我瞪了他一眼道:「錢老闆明明知道瑤如和他的感情非同一般,這麼干豈不是令我難做?」 錢四海尷尬笑道:「錢某考慮的的確有欠周詳,平王放心,我馬上就讓人把林老頭給放了。」 我歎了口氣道:「其實我並不是怪你,換作是我也會向你一樣做!」 錢四海連連點頭。 我又道:「這樣吧,等我和瑤如離開濟州之後,你盡可以憑著自己的意願行事!」 錢四海愕然道:「平王要離開濟州?」 「大概三天之後就會離開!」我說得日子恰恰是沈馳答應離開濟州的時間。 「這麼3uww.g□m快!」 我笑道:「我本來打算好好散散心,可是來到濟州卻發現自己始終牽掛秦都的一切,新皇剛剛登基,母后面臨著無數複雜的事情,我還是早些回去為他們分憂。」 錢四海感歎道:「平王說得是,秦都目前的局勢的確讓人放心不下,殿下早些回去也好。」 他又道:「這田氏鹽場的經營若想重歸正途,恐怕需要一些時日,錢某短時間內是回不了秦都了。」 錢四海一直將我送到大門外,唐昧牽著坐騎過來,我正要上馬,唐昧忽然大聲道:「小心!」閃電般從腰間抽出長刀,掩護在我和錢四海的身前。刀身在暗夜中閃過一片寒芒,準確的擊中突然襲來的羽箭。 刀鋒過處,激起一片火星,羽箭歪歪斜斜的沒入沙灘之中。 錢四海嚇得臉色煞白,雙膝一軟,癱倒在地上。這羽箭的目標分明是他,如果不是唐昧及時出刀,此刻他恐怕早已命喪九泉。唐昧目光炯炯盯住遠方,隨時提防著對手再次出手襲擊。 聽到動靜的數十名侍衛慌忙衝了過來,自從鹽場發生了動亂之後,錢四海明顯增加了侍衛的數量。 唐昧低聲道:「刺客埋伏在鹽場西方的角樓上,你們過去看看!」那幫侍衛面面相覷,卻無一人敢前去查看。 錢四海從剛才的慌亂中恢復過來,怒道:「全都是飯桶!養著你們這幫廢物又有何用!」 唐昧道:「那刺客此次行刺不成,一定不會繼續留在鹽場,恐怕已經逃走了!」 錢四海心有餘悸道:「若是他再來行刺,那我該如何……」 我望著西方的角樓道:「若是我沒有猜錯,這刺客應該對鹽場的情況極為瞭解,也許他根本就是鹽場的工人也未必可知。」 錢四海咬牙切齒道:「明日我定要將這幫刁民仔細盤查一遍,力求找出想暗害我之人!」 我心中暗笑,錢四海即便這樣做也定然是徒勞無功,看他的模樣,今晚定然是無法安眠了。 這刺客雖然不是衝我而來,可是突入其來的一箭也為我的內心蒙上了一層陰影,田氏鹽場果然複雜,看來這場動亂的背後一定有人在唆使。 唐昧道:「公子懷疑這刺客是田氏鹽場的人?」 我淡然笑道:「這只是我的猜測!」 「公子的猜測並非沒有道理!」 我奇怪的看了看唐昧。 唐昧道:「從剛才那一箭的力度來看,刺客應該是一流高手!據我所知田氏一族中武功最好的應該是田玉麟,而且他箭法超群,有百步穿楊的本領!」 「你是說,剛才行刺錢四海的是田玉麟?」 唐昧點了點頭道:「有這種可能,田玉麟應該已經潛入濟州城內,公子還記得上次我差點誤傷你的事情嗎?」我想起和唐昧相逢的情景,他差點把我當成了田玉麟,險些對我施以殺手。 我默然不語,過了一會方道:「唐昧,田玉麟究竟在北疆惹下了什麼禍端?以至於有人不惜花重金買他性命?」 唐昧猶豫了一下,終於下定決心道:「田玉麟殺掉了北疆巨賈衛東臨的兒子衛展,衛東臨又怎會饒過他。」 我微微皺了皺眉頭,這個田玉麟在北疆充軍,不知又怎會惹下這種麻煩? 唐昧道:「田玉麟應該潛入濟州多時,估計在濟州城中,他定然有人接應!」 我心中微微一怔,忽然想起下午時候瑤如的異常表現,難道這事情和她也有關係? 唐昧似乎看出了我的表情變化,低聲道:「公子有心事?」 我擠出一絲笑容道:「沒什麼。」 回到西門伯棟的府邸,我發現瑤如並不在房內,問過負責照顧我們起居的僕婦,才知道瑤如在我走後不久便出門散步去了。 我幾乎可以斷定瑤如一定有事在瞞著我,也許她早就知道田玉麟潛入了濟州。我的內心中頓時充滿了憤怒,無論瑤如的出發點是什麼,我都無法容忍女人對我的任何背叛。 我叫上唐昧縱馬出門而去,唐昧從我冷酷的面孔上彷彿看出了什麼,他試探著問道:「公子想去田氏舊宅?」 我一言不發的點了點頭,揮動手中馬鞭重重的抽打在駿馬的臀部,駿馬一聲長嘶,疾風般向田府的方向衝去。 冷月當空,映照的整個天地宛如籠罩上一層銀霜,田府高牆在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投影。 我翻身下馬,在唐昧的幫助下攀上高牆。 唐昧低聲道:「田玉麟絕非泛泛之輩,公子千萬小心!」我點了點頭,率先從高牆上跳了下去。空氣中充滿著淡淡的花香,整個宅院在月光下顯得靜謐異常。 遠處祠堂之中隱隱透出燈光,我用力握緊雙拳,眼前的一切已經證實了我的想像。 唐昧示意我停留在原地,抽出長刀向祠堂悄聲無息的靠攏了過去,他即將靠近祠堂的時候,室內的燈光突然熄滅了。 窗格發出兩聲輕響,兩道寒光從祠堂內閃電般射向唐昧的方向。 唐昧手中長刀迅速來回撥動,將兩支羽箭格開,與此同時,一道黑影從格窗中衝出。 唐昧怒吼一聲,全速迎了上去,一刀劈向對方的頭顱。 那黑衣人應變奇快,反手從身後抽出長劍,劍身在唐昧長刀上輕輕一搭。身軀宛如大鳥般向上飛去,穩穩的落在屋頂之上。 月光如水,靜靜照在他的身上,他瀟灑飄逸,身軀高大而健康,英俊的面孔上流露著淡淡的哀愁,讓他整個人更顯得孤傲無情,連我也不得不承認此人是人間少見的美男子。 他淡然注視著唐昧:「我認得你!」 他的表情始終如一,聲音充滿了男性的魅力,我卻從中聽到了無盡的冷酷。 唐昧躍上屋頂的同時, 一道耀眼的光華自黑衣人的手中彈射而出,閃電般刺向唐昧的胸前,轉瞬間攻出一十八劍,空氣中淡淡的香氣立刻被凝結了。 唐昧手中長刀同時迎出,刀劍在夜空中十數次交鋒,奪目的火星四處飛濺。兩人又同時落在了地上。 黑衣男子冷冷道:「好刀!」唐昧微笑道:「好劍!」他大吼一聲,長刀向對手弧形橫削而去,長刀鞠起一抹月光,劃出淒美絕倫的光華,黑衣男子身軀高飛而起,衣袂飄飄,宛如震翅欲飛的仙鶴,他手中長劍輕輕搭在長刀之上,借力又向上飛出丈餘,整個身軀倒轉過來,長劍從上而下向唐昧的頭頂刺來,宛如千萬點寒芒罩住了唐昧所有退路。 唐昧身軀紋絲不動,長刀向那萬點寒芒的中心劈去,寒芒立消,空寂的宅院中發出一聲巨響,長刀刀正劈在劍尖之上,白衣男子身軀再度向上飛出,唐昧足下青磚因承受不了巨大的壓力從中斷裂。 黑衣男子身法極為詭秘,空中一個曼妙的轉折,長劍發出一聲輕吟,整個人平行地面飛出,劍尖直指唐昧的咽喉。 唐昧雙手擎刀,一式『力劈華山』向對手斬去,此招雖然尋常,但經他手中使出,威力不同凡響,刀氣形成的霸道狂飆向來人湧去。黑男子劍速猛然加快,從濃重的刀氣中撕開了一道裂隙向唐昧胸前遞來。唐昧虎軀向右疾轉,刀鋒斜向向對手手臂斬去。 黑衣男子冷哼一聲,手中劍向來刀封去,刀劍再度相撞,兩人身軀都是一震,唐昧應變極快,左足向對手小腹踢去。 黑衣衣男子腰腹猛然向後回縮,左手向唐昧膝彎點去,唐昧身軀向右疾轉,右臂卻向前推出,長刀全力向對手刺去。兩人同時後撤,之間距離拉開一丈有餘。 黑衣男子右手輕揚,劍氣激發而出,在靜夜中發出『嗤!嗤!』聲響。 唐昧不敢絲毫大意,長刀蓄勢待發,兩人目光在虛空中無數次交鋒。 黑衣男子身軀猛然彎曲若弓,向唐昧彈射而來,長劍刺向唐昧前胸。唐昧大吼一聲長刀向來劍劈去,劍勢中途,陡然一變,宛如萬千雪蓮飄起於夜空之中。唐昧瞳孔驟然收縮,凝聚全身功力劈在那萬朵雪蓮的正中。 只聽到轟然一聲巨響,劍光頓時消失,黑衣男子踉踉蹌蹌向後退了數步,嘴角一絲鮮紅的血跡緩緩流了出來,唐昧正要繼續進擊,忽然聽到一聲嬌呼:「住手!」 我向前望去,卻見瑤如滿臉淚痕的衝了過來,不顧一切的擋在那名黑衣男子的前方。唐昧緩緩垂下了長刀,眼光望向我的方向。 我緩緩從黑暗中走出,目光冷冷盯住瑤如道:「原來你一直都在騙我!」 瑤如俏臉變得毫無血色,嬌軀瑟瑟發抖,卻仍然護在那男子身前:「公子,求你放過我哥哥……」 「瑤如!不必求他!這混賬分明也是大秦的走狗!」田玉麟怒吼道。 我微笑著望向田玉麟:「我一直都在奇怪,鹽場的事情肯定有人在幕後挑唆,原來那個人就是你!」 田玉麟孤傲道:「田氏鹽場本來就是我們田家的產業,是你們這些無恥的小人用卑鄙的行徑奪去!」他聲音變得有些嘶啞,看來在剛才和唐昧的交手之中傷得不輕。 我對田氏鹽場並沒有任何的興趣,更無意於奪去田玉麟的性命。今夜之所以夜探田府,主要是出於對瑤如的關心。我歎了口氣道:「你去吧!遠遠離開濟州,如果繼續留下只有死路一條……」我看了看瑤如,她早已哭成了一個淚人兒:「不要連累你的妹妹!」 田玉麟高傲的眼光漸漸軟化了下來,他盯住我的雙目,緩緩點了點頭:「幫我照顧好瑤如!」轉身正要離去。 這時從圍牆四角悄聲無息的溜下十數道黑影,他們全都是黑衣蒙面,手握長刀。 田玉麟冷冷道:「帶瑤如走!這些人是來找我的!」他緩緩抽出背後強弓,抓出五支羽箭,同時搭在弓弦之上。雙目閃過一絲懾人寒芒,力貫雙臂,弓如滿月,五支羽箭追風逐電般分別向五名黑衣刀客射去。 我向唐昧使了一個眼色,唐昧心領神會,抽刀狂吼一聲追逐著箭矢的方向全速衝去。 兩聲慘呼在靜夜中響起,兩名黑衣人被羽箭射中。唐昧阻擊對手的同時,田玉麟又從趁機射出五箭,對手有六人先後中箭倒地。 「快走!」我低聲向田玉麟道。 田玉麟點了點頭,眼前的局勢已經明朗,以唐昧的武功對付這幫黑衣武士應該綽綽有餘。 田玉麟深深凝視一眼妹妹,轉身向東方的圍牆逃去,身軀如大鳥般躍向牆頭,就要躍上高牆之時,一個白色的纖纖身影突然出現在圍牆之上,人影隨風蕩動,一道寒光居高臨下向田玉麟的頭頂劈落。 田玉麟身在半空之中,倉促間,手中長劍斜向格擋在身前。對方這次的時機無論角度還是力道拿捏的都是恰到好處,狹窄的劍身順著田玉麟的長劍斜行下滑,向他執劍的臂膀斬去。田玉麟不得已向後會縮,沒想到對手的利劍居然弧形反折了起來,劍鋒『嗤!』的一聲挑破他胸前衣襟。 田玉麟被對手逼迫的手足無措,重新落在院中,那白衣蒙面少女的劍鋒已經將他的前胸衣襟劃開,夜風吹過露出他強健的胸肌,上面一道殷紅色的血痕觸目驚心。 田玉麟又後退了幾步,方才穩住了身形。剛才在和唐昧的決鬥中,他損耗了大部分的體力,現在已經無力和對方抗衡。 那少女冷冷道:「把田氏賬簿交出來!」 田玉麟握緊長劍,目光堅忍而頑強,虎吼一聲,雙手握劍全力向那少女劈去。那少女手中劍隨意揮出,輕輕沾在對手長劍之上,嬌軀卻如驚鴻般向後倒飛而來。 我這時才知道她真正的目標是向我和瑤如而來。 慌亂間抽出我的佩刀向她砍去,那少女一聲輕笑,劍尖在我刀背上輕輕一搭,嬌軀已經從我的頭頂越過,利劍指向瑤如的咽喉道:「全都給我住手!否則我一劍刺死你的妹妹!」 唐昧此時已經成功的擊退了那十多名黑衣刀客,第一時間衝到我們的面前。 田玉麟臉色蒼白的看著那蒙面少女,無力道:「你不可傷她……」 那少女發出一串銀鈴般嬌笑:「為什麼不可以?我若想做的事情天下間還沒有人可以攔住我!」她劍鋒微動,森冷的劍氣立時斬斷了瑤如鬢邊的青絲,一縷秀髮緩緩飄落在地上。 利劍橫亙在瑤如嬌雪般的玉頸之上,只要她稍一用力,恐怕瑤如就會香消玉殞。 瑤如忽然大聲道:「哥哥!快走!」 田玉麟嘴唇抽動了一下,他的內心顯然處在劇烈的鬥爭中。 瑤如含淚道:「那賬冊是我們田氏一族復興的希望所在,你千萬不可交給她!」 我內心不由得一怔,看來瑤如對我隱瞞的事情還有很多。 田玉麟歎了一口氣,自懷中緩緩拿出一本淡黃色賬冊,在那少女面前晃了晃,猛然一揚手,擲向空中。 那少女嬌軀騰空而起,纖手向賬冊抓去。 唐昧同時發動,揮動長刀,一股霸道無匹的刀氣隔空向那少女嬌軀斬去。 那少女竟如風中柳絮,在空中一蕩三搖,飄起數丈有餘,穩穩的將那賬冊拿到手中,嬌笑道:「謝了!」空中毫不停留,一個曼妙的轉折已經向圍牆外投去。 唐昧擔心我的安危並未繼續追擊,我留意到田玉麟的表情並無任何失落,心中暗道:「難道這田玉麟給她的是一本假的賬冊?」 田玉麟不能夠再也不向我們看上一眼,轉身向和那少女相反的方向投去。 瑤如驚魂未定的站在原地,許久方才哇得一聲哭了出來,我歎了口氣道:「回去再說。」 冷月疏星,清輝四徹,所有房舍道路,全都明朗朗的湧現於月光之下。寒煙不起,萬籟無聲,道路在我們的面前曲折延伸,一陣冷風迎面吹過,坐在我身後的瑤如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她伸臂想要從身後摟住我。 我冷冰冰道:「坐穩了!」揮動馬韁狠狠的抽打在馬臀之上,駿馬負痛,長嘶一聲,箭一般向前衝去。 唐昧生恐我有所閃失,緊緊跟在我的身後。 瑤如受到我如此冷遇,心中一酸,低聲啜泣起來。我其實心中並未真正惱她,不過如果不給她一個深刻教訓,恐怕她日後還敢欺瞞我。我自幼生活在宮廷之中,目睹無數嬪妃為了私利欺瞞父皇,耍盡手段,若是連一個女人都不能威懾,以後又談何一統天下? 頭頂忽然聽到一陣格格嬌笑,我愕然抬頭望去,卻見剛才哪個白衣少女去而復返,站在一株垂柳之上,嬌軀隨著那柳枝微微起伏。一彎新月從她的身後照來,皎潔的月光籠罩著她無限美好的軀體,為她平添了一層神秘的光環。 少女鎬素如雪,襟袂飄飄,月光之下越顯氣質飄逸,儀態萬方,又穿著一身白衣,彷彿理想中的月殿仙娃,縞衣如雪,玉潔冰清,飄然有出塵之致。 她一雙美目含幽帶怨的盯住我道:「這位公子可否留步,我有句話想對瑤如姐姐說!」 此女武功卓絕,行事詭秘,我心中暗自提防,表面卻微笑道:「有什麼話姑娘儘管說明!」 唐昧冷冷道:「妖女!田玉麟並不在這裡,你若是敢糾纏我家主人,小心我取你性命!」 那少女格格笑了一聲,纖手摀住豐盈的胸膛,嬌聲道:「人家好怕喲!這位公子怎麼如此兇惡,胸中難道沒有一點憐香惜玉的念頭……」她聲音嬌柔婉轉,美目宛如春水般蕩漾,當真是誘人之至,雖然面上罩著面紗,仍然掩飾不住她絕代風華。 她纖手輕輕揚起那本賬簿:「瑤如姐姐!你這位大哥好生狡猾,居然拿著一本假賬冊來騙我!」她突然將那賬冊向唐昧擲去,嬌軀同時向下撲落。 賬冊來到中途,少女嬌叱一聲,手中三尺細劍閃電般揮出,劍氣從劍鋒激發而出,將那本賬冊頓時撕裂成千片萬片,無數紙屑從空中翻飛而下,籠罩住我們頭頂的天空,遠遠望去宛若無數盤旋飛舞的黃色蝴蝶。 唐昧如蛟龍般自馬背上飛起,長刀劃出一團光霧,將意在迷惑他視線的紙屑擊成齏粉。萬千紙屑之中,一道冰冷的寒芒徑直刺向唐昧的胸膛。 唐昧怒吼一聲,一刀全力迎出,那少女招式詭異,劍刃剛剛沾上對方刀鋒,立刻向後倒飛出去,在空中一個曼妙的轉折,嬌軀弧形迴旋,再次向唐昧攻來。 唐昧不等她來到面前,隔空連續劈出三道霸道無匹的刀氣,那少女長劍輕揮,看似輕描淡寫的和這三股刀氣連連相交,嬌軀在空中輕輕蕩蕩的連續後退,重新落回那垂柳之上,纖手風姿無限的理了理雲鬢,妙目盯住唐昧道:「好狠的刀法!」 唐昧見到她已經被逼退,也不進擊,謹慎的守護在我和瑤如的身邊。 少女一雙美目盯住我道:「公子既然不願留我,小女子只好離去了!」足尖在垂柳上輕輕一點,已經融入遠處夜色之中,一陣縹緲的聲音留在身後:「公子小心!那骨灰罈中究竟藏些什麼?切勿被瑤如姐姐給騙了……」 這少女的話卻正中我內心的痛處,轉身看了看瑤如,瑤如花容慘淡,一雙美目淚光盈盈,我用力咬了咬下唇,縱馬向前方行去。 一回到房間內,瑤如掩上房門,跪倒在我的身下,抱柱我雙腿泣聲道:「公子……瑤如並不是存心騙你……」 我冷冷道:「那骨灰罈中究竟藏有什麼秘密?」 瑤如顫聲道:「公子休要相信那妖女胡說,骨灰罈中的確是瑤如母親的骸骨……」 我冷笑了一聲,掙脫開瑤如的懷抱,來到床前坐下。 瑤如傷心之至,抽抽噎噎道:「那日見了林伯之後,我才知道哥哥已經來到了濟州。」 我淡然道:「兄妹相見本來就無可厚非,我問你,那田氏賬簿之上究竟有什麼秘密?」 瑤如咬了咬下唇,並沒有立刻回答我的問題。 「你終究還是信不過我?」我的內心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憤怒。 「不是!」兩行晶瑩的淚水順著瑤如的面頰緩緩留下,她顫聲道:「瑤如絕沒有欺瞞公子的意思,這件事之所以沒有告訴公子,就是不想公子為田府的事情操心……」她跪著挪到我的面前:「那本賬簿是我父親當年放款和經營的名單,裡面涉及許多秦國的王族貴胄,哥哥此次回來就是為了找出這本賬簿,以圖對這些忘恩負義的小人進行報復。」 我點了點頭,瑤如的解釋合情合理,不過如果這個賬簿真的如她所說,裡面記錄的東西恐怕相當重要,若是揭發出來勢必影響極大,難怪有人要不計代價得到它。照今晚的情形來看,田玉麟應該已經得到了這本至關重要的賬簿。 「這本賬簿留在你大哥的身邊只會增加他的危 3□ωω.c□m險,你為何不勸他把賬冊留下?若是由我轉呈給太后,或許可以還你田氏一族一個清白!」 瑤如淒淒艾艾道:「我曾經勸過大哥,可是他執意要親手處理這件事,瑤如也沒有辦法……」 瑤如伸手為我除去足上長靴,妙目之中仍然是淚光盈盈:「瑤如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敢對公子有任何欺瞞之處。」 我見到她神情哀艷纏綿,情淚珠流,不由得由憐生愛,由愛加憐,早將剛才對她的那點怨恨拋到了九霄雲外。 伸手扯住她的羅繡,做出惡狠狠的樣子道:「此事決不能輕饒於你!」手上用力一扯,羅衫盡褪,瑤如上半身立時裸露,現出半段柔肌,一雙軟玉,端的膚如凝脂,香溫雪艷。瑤如幽幽切切的叫了一聲:「公子……」一雙含有無限深情的明眸覷定我的雙目,當真是百媚橫生,朱唇皓齒,紅白相映,款啟之間,溫香微逗。嬌軀緊緊偎入我的懷中,雙手輕輕扯開我胸前的衣襟,只覺柔肌涼滑,軟玉盈懷。我展開雙臂將她緊緊抱柱,用力壓在身下,深情的向她櫻唇吻去。瑤如蜷起玉腿圍護在我的腰間,纖手拉下床頭帷幔,一時間床榻之上春色盎然。 第二十六章【歸途】(上) 此次離去我並未驚動錢四海等人,甚至都未向主人西門伯棟告辭,對府上僕人宣稱出去遊玩,悄聲無息的離開了他的府邸。 晨風輕送,吹去濃濃睡意,青白色的曙光和淡淡的晨霧交融在一起,點染著濟州的山山水水,馬蹄踏在青石板道路上,發出悅耳的蹄聲,久久在空曠的街道迴盪。路旁霏霏青草隨著蹄聲有節奏的微微抖動,草尖上的露珠順著葉子的脈絡緩緩滑下。 來到高處,我忍不住回身向東方的大海望去,海潮剛剛開始升騰,湛藍色的波濤捲起白色的浪花,形成了一道延綿不絕的銀色水線,一輪紅日從海面溢出,煥彩騰輝,映射出半天紅霞,泛起千里金波,景色分外壯麗。 這種雄壯的景色是我在大康所無法看到的,胸中湧起萬丈豪情,總有一日我要將這一切劃歸於我的國土之內。 駿馬的嘶鳴打斷了我的沉思,我用力夾了一下馬腹,和唐昧並轡向濟州城東門馳去。 沈馳果然信守諾言,帶著童子聽風準時在東門外的長亭等候。我微笑著迎了上去,恭敬一揖道:「沈先生果然信人!」 沈馳哈哈笑道:「沈某只要答應過別人的事情就不會失信。」 我恭恭敬敬的請沈馳上車,和唐昧兩人行在最前,此次返程我共雇了兩輛馬車。 我們方才走出不到一里的距離,就聽到身後隱隱傳來喊聲:「龍公子!請留步……」 回頭看去,卻見錢四海和西門伯棟二人分別騎著一匹駿馬在幾名侍衛的跟隨下追來。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想到終究還是讓他們察覺了我離開的事情。 錢四海氣喘吁吁的從馬背上艱難爬了下來,以他如此肥胖的身材,騎馬對他來說的確是件為難的事情,他擦了擦臉上的汗水道:「公子……你……你……不是明天……才走嗎……」 我笑道:「我擔心秦都有事,所以提前離開。」又看了看西門伯棟,歉然道:「西門老闆勿怪,胤空在府上叨擾多時,這次實在是不想再給你添麻煩。」 西門伯棟大聲道:「龍公子哪裡話來,伯棟這些日子和公子頗為投契,能夠結識公子乃是前生修得的緣分。」 身後侍衛端著一個酒罈來到他的面前,另外一人拿出三個酒碗分別倒滿。 西門伯棟雙手將其中一碗遞到我的面前,誠摯道:「公子既然執意離去,在下也不好強留,此往秦都路途迢迢,願公子一路順風!」 我感激的點了點頭,這西門伯棟的確是好客之人。伸手接過他手中的酒碗,仰首一飲而盡。西門伯棟陪我乾了一碗,又為我添滿。錢四海上前道:「公子回去之後,替我向尊母當面致謝!」我微微一笑:「錢老闆放心,我母親若是知道你成功接收田氏鹽場,自然要為你高興。」錢四海喜孜孜的和我對飲了一碗。 這才從侍衛手中拿過一個裝滿金銀的行囊,遞到我的手中:「公子把這些盤纏帶上!」 對錢四海我根本無須客氣,這些金銀也是從田氏鹽場搜刮所得,我接過行囊,入手沉甸甸的,顯然裡面所含的份量不輕,我大笑著將行囊扔給唐昧。 錢四海見過唐昧的出手,知道他武功遠在自己的幾名侍衛之上,笑道:「公子有唐昧一旁保護,沿途肯定不會有什麼麻煩。」我拉他到一旁低聲道:「鹽場的事情,你千萬不要過於激進,威懾他們的同時切勿忘記懷柔之策,萬一把事情鬧大,在太后的面前恐怕不好交待。」錢四海連連點頭。 我這才向他們一一道別,西門伯棟又拿出一個木匣奉到我的面前道:「我聽聞龍公子正在修習刀法,這把鋼刀是西門家頂級工匠所製,送給公子做個紀念!」 西門家族乃是普天之下最大的武器商人,他們製作的兵器必為精品,我欣喜萬分的接了過去,西門伯棟的這份禮物比起錢四海的金銀更讓我驚喜。 我邀請道:「西門老闆若是有空去秦都,一定要去楓林閣找胤空一聚,讓胤空能有致謝的機會。」 西門伯棟哈哈大笑道:「公子放心,也許不久我們就會在秦都見面。」 我拱手向他們一一道別。 沈馳很少下車,飲食起居都是那叫聽風的童子伺候。回去的路線我刻意繞過了回龍鎮,這主要是為了減少麻煩。 隨著離秦都越來越近,我的心境也變得越來越緊張,濟州之行讓我暫時忘記了宮內的風雲變幻,回到秦都就意味著重新投入這張殘酷的鬥爭中去。晶後已經將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這個其貌不揚的沈馳身上。 我雖然相信沈馳有過人的能力,可是單憑一己之力想和手握重兵的白晷對抗,在我看來仍然無異於天方夜譚。 從沈馳的身上卻看不到任何的緊張,無論以後他會有如何作為,單單這份平靜的心態,就已經讓我折服。 「再有兩日便到秦都了……」沈馳懶洋洋在車內道。 我縱馬來到他的車旁,微笑道:「沈先生醒了?」 沈馳笑道:「我哪裡能睡得著,這山間小路崎嶇不平,沈某的這身骨頭都快要散架了。」 我也笑了起來:「沈先生,前方就是大路,您馬上就可免除顛簸之苦了。」 沈馳拉開車簾,打了個哈欠向外面張望了一眼,旋即有縮回頭去:「平王殿下專挑山野小徑,究竟是為了躲避何人?」 「沈先生莫要誤會,胤空是想趁機瀏覽一下沿途的景致。」 沈馳哈哈笑了起來,他輕聲道:「平王是不是害怕沈某安逸日久,早已毫無鬥志,故而事先讓沈某歷練一番人世辛苦。」 「沈先生真會說笑話。」 這時日已西墜,夜幕不久就要降臨。 唐昧揮鞭指向前方:「公子!今日不如我們就在那座客棧歇息!」 我舉目望去,卻見暮色之中果然有幾間茅舍。門前還用竹竿挑起數盞紅燈。 我點頭道:「好,就去那裡!」 沈馳在車內道:「荒山野嶺,路人稀少,在這裡開店的非奸即盜,你們還是不要招惹麻煩為妙。」 唐昧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他對沈馳一直沒有太多的好感。 我微笑道:「沈先生儘管放心,即便是黑店,有唐昧在也不會有任何事情!」唐昧的武功卓絕,有他在身邊我自然有恃無恐。 沈馳嘿嘿冷笑了一聲再不說話。 一行人來到那草舍前方,門前早有一名小二笑嘻嘻奔了出來:「幾位大爺,住店還是吃飯?」他衣衫雖然破舊,可是洗的倒是十分的整潔。 唐昧道:「你們這裡可有上房嗎?」 那小二笑瞇瞇道:「大爺放心,我們『三元客棧』是方圓百里最為舒適的地方,後院有三間潔整的上房,保管讓幾位大爺住得舒坦。」 我打趣道:「我幾百里山路走了過來,只看到你這家客棧,難怪你敢誇這個海口。」 那小二呵呵笑著撓了撓頭頂,來到我的馬前幫我牽住韁繩,我翻身下馬。先從車內請出了沈馳,然後才到後面車中扶出了瑤如。 瑤如經過這幾日的奔波顯得異常疲憊,半依半偎的靠在我的肩頭。我關切道:「怎麼?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瑤如點了點頭,虛弱道:「想來是受了些風寒,四肢軟綿綿的毫無力氣。」我摸了摸她的額頭,只覺她的額頭燙的嚇人,慌忙把她的嬌軀橫抱在懷中,向客棧走去。 這間客棧雖然簡陋,可是收拾的異常潔淨,櫃檯前一位美艷少婦正在那裡撥弄著算盤,她穿著一身藍色印花衫褲,腰間束著一條青布裙,從頭到腳,一點裝飾也沒有,但是通體清潔,一塵不染,衣服又極稱身,看在眼裡,說不出的清潔爽目。想來是為了方便做事,衣袖管捲起半截,露出兩條欺霜賽雪、細膩圓滑的手腕,想不到這山野之中居然有如此美艷的女子。 她嬌媚媚的看了我一眼道:「大爺!上房早已經準備好了。」聲音軟糯如酥,的確勾人心魄。 我先把瑤如安置在房內,沈馳粗通醫理,從隨身攜帶的藥箱中找到幾味草藥,讓聽風煎服了給瑤如服下。 瑤如睡著後,我才和沈馳幾人來到店堂吃飯,此時才留意到東南角的桌子上趴伏著一位青衫儒士,他似乎已經喝醉了,口中仍然道:「拿……酒來……」 那老闆娘惡狠狠罵道:「你這酒鬼三天兩頭的來我店中賒酒,老娘的這點生意,哪經得你如此折騰!」 那青衫儒士搖搖晃晃站起身來,一時立足不穩,重新趴倒在桌上,將桌上的杯盤碗碟摔了一地。 那老闆娘氣得臉色煞白,從櫃檯旁端起一水盆,來到那儒士面前兜頭澆了下去。 那青衫儒士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緊接著又打了兩個響亮的噴嚏。酒意登時清醒了七八分,陪笑道:「潤娘!可憐我一次,在賞些酒吃吧!」 潤娘柳眉倒豎道:「賞你兩個耳刮子!還不快滾,若是驚擾了我的貴客,今日老娘定要將你扒皮抽筋。」 那儒士仍然笑容可掬道:「潤娘若是願意就是打上我十個耳光也無妨,只要你賞我一杯水酒就行。」 潤娘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道:「老娘開店,還沒見過像你這樣的憊懶人物。」她扭著楊柳細腰向櫃檯走去:「阿旺,給這個醉鬼再拿一壺酒,讓他醉死才好!」來到我們面前卻換了一幅嬌柔嫵媚的笑臉,柔聲道:「幾位大爺想要用些什麼?」 我問道:「你這裡有些什麼?」 潤娘笑道:「大爺莫要以為我這裡是窮鄉僻壤,卻不知道山裡有山裡的好處,我那廚子做的山珍野味,保你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我笑道:「好!把你們拿手的菜餚儘管端上來!」 潤娘高高興興的應了一聲,去廚房準備。 沈馳低聲道:「這女子決不是尋常村婦,你看她雙手細嫩,根本不像進行過勞作的模樣,你們再看她的面容,哪裡像個終日在山風中過活的女子?」 唐昧唇角泛起一絲不屑,反唇相譏道:「照沈先生的看法,這間分明就是黑店嘍?」 沈馳的話雖然不無道理,可是以此來判斷潤娘開得就是黑店,也未免太過武斷。 那青衫儒士,端起一杯酒朗聲道:「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仰首一飲而盡,唐昧似乎受他感染,大聲道:「小二!拿酒來!」 潤娘親自為我們端上四碟涼菜,分別是熏野雞、白切野豬肉、拌鮮筍、蔥油山菌,餐具雖然都是粗劣瓷器,可是份量十足。 酒水乃是取自山上純淨山泉釀造,剛剛除去泥封,便聞到異香撲鼻。 沈馳使了個眼色,聽風拿出銀針在菜餚中逐一刺探了一下,發現那銀針並無異樣,這才放下心來。 唐昧道:「沈先生這下放心了嗎?」 沈馳微微一笑道:「酒水還未試過,有道是小心駛得萬年船,難道唐護衛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唐昧哈哈笑了一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那聽風又在沈馳杯中探了探,確信無毒,沈馳才將酒水飲下。 我考慮到晚上還要照顧瑤如,並未飲酒。唐昧向來是無酒不歡,飲了滿滿一壇。沈馳的酒量居然也不差,他和唐昧並不投緣,兩人各喝各的,頗有些拚酒的味道。 那青衫儒士此刻彷彿又喝醉了,把酒罈推倒在桌上,大聲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話未說完,已經趴在桌上鼾聲大作。 夜幕降臨,遠處的山林中時而傳來野獸的嗥叫,四周顯得越發的寂靜。 我打了個哈欠,率先道:「你們繼續喝酒!我去看看瑤如!」 沈馳也微有醉意,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龍公子……莫要在這裡陪我們了……」 第二十六章【歸途】(下) 回到房間,瑤如仍然在熟睡,我試了試她的體溫,比剛才要降低許多,心中漸感寬慰。 我找出西門伯棟送我的那個木匣,這幾日我一直都沒有時間觀賞此刀。打開木匣露出一柄長約四尺三寸的長刀,刀柄是青銅鑄造而成,外面用犀牛皮包繞而成,飾以象牙旋紋,雙手握刀尚餘半寸,刀鞘為墨綠色鯊魚皮縫製而成,整把刀的外觀精巧而不失古樸。 手握刀柄緩緩抽出,一股冷森森的寒氣迎面而來,秋水般刀刃映射出逼人寒芒,刀底刃寬約一寸六分,逐漸向前方收攏,刀背厚約兩分,刀鋒卻薄如蟬翼,燭光之下,隱約可以看到刀身刻有盤龍銘紋。 我雙手握刀向前做了一個劈刺的動作,刀身幻化出一片雪樣銀芒。西門家族的武器製造工藝果然出眾,大秦擁有如此堅強的後盾,難怪軍隊的戰鬥力會在短時間內得以迅速提升。 房門被輕輕叩響,小二在門外道:「大爺!我給您送薰香來了!」 打開房門,小二笑容可掬的將薰香遞到我的手中:「荒山野嶺,蚊蟲特別多,這薰香乃是特製,可以驅趕蚊蟲。」我點了點頭,接過薰香隨手關上房門。 瑤如忽然發出一聲驚叫,我隨手將薰香扔在桌上,來到床前。 瑤如滿頭大汗的坐了起來,看到我哇得一聲哭出聲來,緊緊抱住我道:「我……剛才做了個惡夢,夢見公子不要瑤如了……」 我輕撫她的香肩道:「傻丫頭,怎麼會,瑤如一直都是我的心肝寶貝。」瑤如嬌軀瑟瑟發抖,我摸了摸她的額頭道:「我去找沈先生,再為你煎一幅藥。」 瑤如緊緊抱柱我道:「瑤如不要吃藥,只要公子陪在身邊,什麼病都會好的!」我為她披上外衫,在她俏臉上輕輕吻了一記,此時忽然聽到外面發出『呯/的一聲響動。 我和瑤如對望了一眼,彼此的目光中都充滿了驚疑。 「我去看看!」我拿起桌上的長刀,拉開房門。 「公子千萬小心!」瑤如身後關切的囑托道。 我點了點頭,反手掩上了房門。 夜風迎面吹來,感到些許的寒意,大半輪明月掛在松梢之上,清輝四射。耳聽深草裡面小蟲交嗚,宛如潮湧,此應彼和,晃漾空山。明月將升,疏星耿耿,松蔭滿地,夜景清絕。 前方的店堂仍然亮著燈光,只是唐昧和沈馳早已不在那裡,我回身看了看兩側的房間,燈光全都已經熄滅,也許他們已經入睡。 來到前方的房間中,潤娘正托腮打著瞌睡,那名青衫儒士仍然在喝著,看來他下定決心要醉死在這裡了。 我搖了搖頭,正要離去,潤娘此刻卻突然睜開雙目,驚奇道:「原來是大爺!有什麼事情?」 我笑道:「沒事,一時睡不著,出來看看!」 潤娘格格嬌笑道:「大爺是不是在找你的兩位朋友?」 我還未回答,那潤娘又道:「此刻他們正軟塌塌的躺在床上呢!」 我心中一凜,右手緊緊握住刀柄。 潤娘道:「這荒村野店,是不是別有一番風味呢?」 那名醉酒的青衫儒士,此刻居然完好無暇的站了起來,他面貌英悍,二目黑白分明,上面兩條細長濃眉,面如冠玉,頜下三縷長髯,舉止頗有氣度。 我冷笑道:「原來你們所開的果然是黑店!」 潤娘摀住櫻唇嬌小道:「你這人好生麻煩,只是吃菜,卻不喝酒,哪裡有個男人的模樣。」 我緩緩拔出長刀,大聲喊到:「唐昧!」 潤娘笑得花枝亂顫,她嬌聲道:「和你同路的那個窮酸的確狡猾,可是他又怎會想到我將兩種藥物分別放在酒菜之中,只有兩者混和,毒藥的作用才能慢慢散發出來。」 我這才明白自己之所以沒事,是因為只吃菜,並未飲酒的緣故。 潤娘美目嬌嬌媚媚的看了那青衫儒士一眼:「相公!這小子就交給你了!」 那儒士哈哈笑道:「刀不錯!我要了!」 我迅速向後院中退去,卻見那叫阿旺的小二正欲闖入我的房間。我怒吼一聲,舉起長刀向他衝去。 阿旺反手從後腰拿出一把剁骨刀,毫不(炫)畏(書)懼(網)的向我迎來。 我大吼一聲,雙手握刀力劈而下,之所以發出大聲的叫喊,是為了激發出自己內心的勇氣,要知道我是第一次真刀真槍的面對敵人。 阿旺的剁骨刀『當!』地一聲撞在我的刀刃上,刀鋒交會的地方,迸射出萬點火星。我雙臂微微一麻,沒想到阿旺的膂力竟然如此強勁! 我仗著刀身長於對手的優勢,刻意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連續向他劈出數刀。阿旺一把剁骨刀使得純熟,輕輕鬆鬆將我的所有攻勢化解,可是刀刃卻被我劈得多處捲起。 阿旺氣得哇哇大叫。 那名青衫儒士和潤娘悄然來到我的身後,他們所站的位置剛好堵住我的退路,潤娘笑道:「阿旺!你若是把他擊敗,我就把房裡的美女送給你做媳婦兒!」她說這話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提升阿旺的鬥志,還意在干擾我的心神。 連續和阿旺過了數招之後,我漸漸窺出門道,這阿旺無非是仗著蠻力,刀法雜亂無章,毫無技巧可言。只要不和他硬碰硬相拼,我還是有克敵制勝的機會。 阿旺脾氣頗為暴躁,越是無法拿下我,他越是急躁,出手越發的紊亂起來。我心中暗喜,瞅準機會一刀刺中他的手腕,阿旺負痛失手將剁骨刀掉在地上。 那青衫儒士冷哼一聲,鬼魅般欺至我的身旁,我根本沒有想到他的速度會快到如此的地步,回刀向他砍去,卻砍了一個空。 再想回頭的時候,手腕突然一緊,那青衫儒士已經將我的手腕握住,劈手將長刀自我的手上奪了過去,屈膝頂在我的腿彎,我再也立足不住,狼狽無比的趴倒在地面之上。 那青衫儒士手指在長刀上輕輕彈了一下,長刀發出龍吟般輕響:「好刀!果然是西門家的大作!」長刀一聲呼嘯,刀尖指向我的頸後:「看在你送我這把好刀的份上,今日我柳三變就留你一個全屍!」 我幾乎已經喪失了全部的希望,乍一聽到他的名字,內心中陡然湧出一線曙光,難道他就是為回龍鎮帶去屠戮之災的柳三變?情急之間我根本顧不上考慮許多,大聲道:「你可是回龍鎮的柳三變!」 那柳三變微微一怔:「你說什麼?」 我從他突然變化的語氣已經聽出他定然是拐走卓屠老婆的柳三變,當下大聲道:「果然是你,你拐走別人老婆便算了,為何連累我們整個回龍鎮遭受滅門之災!」 壓在我頸後的刀鋒略微鬆了一鬆,柳三變低聲道:「你……果然是從回龍鎮來的?」他一把翻轉過我的身體,滿面狐疑道:「我怎麼從來都未見過你?」 我內心雖然緊張,表面卻沒有任何外露:「你離家多年自然不會知道我,得意居的蘇三娘想來你會記得吧?」 柳三變目光中的懷疑頓時消失,刀鋒卻依然抵在我的咽喉之上。 身後潤娘嬌笑道:「說來說去,原來竟是一家人來著,相公!你怎麼如此對待鄉親?」 柳三變臉上頓時浮起一絲笑容,冷森森道:「我竟然忘了!原來是鄉親!」 我看到他臉上的殘忍味道,內心惶恐不已,我剛才的那句話實在是失策,柳三變和潤娘之所以會躲在這裡,就是為了隱匿身份,逃避卓屠的追殺。我情急之間竟然將他們的真正身份點破,這正是兩人最顧忌的一件事,兩人為了保住秘密決不會給我任何的活路。 我一顆心彷彿墜入了冰窖之中,沒想到自己聰明一世,竟然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荒山黑店之中。 柳三變舉起長刀冷笑道:「既然是鄉親,我便痛痛快快的送你一程!」 我雙目緊緊閉上,心中著實沮喪到了極點。 屋簷上忽然響起一聲格格嬌笑,一個嬌柔的聲音道:「柳三變你為何要如此急於殺他?難道怕他說出你和蘇三娘的姦情嗎?」 我循聲看去,卻見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女靜靜坐在屋頂之上,膚如凝脂,星眸炯炯,艷光照人,丰神絕世,休說平生僅見,便畫圖中人也無此美艷。尤其是那一雙纖足,自然娟秀,圓膚六寸,羅襪如霜,不染絲毫塵垢,說不出那一種高雅清華、飄然出塵之致,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是造物匠心巧思,特意為她妝點琢磨而成。 我馬上從她的聲音中聽出,此女便是當日在田府意欲搶奪田玉麟賬本的蒙面少女,她在此地出現肯定還是為了那賬本而來。 柳三變怒道:「你胡說什麼?」 那少女輕聲道:「怎麼?我說錯了嗎?你和蘇三娘的那段陳年往事難道沒有發生過不成?」 潤娘一雙妙目滿是懷疑的盯住柳三變,柳三變額頭冒出冷汗,低聲道:「潤娘切勿聽這丫頭胡說,我何時跟蘇三娘有過什麼事情?」 我不失時機的大聲道:「三娘囑托我,若是能夠見到你,便告訴你她在濟州城等你相見!」 「你這混賬!居然背著我和其他女人來往!」潤娘生性善妒,對我和那少女一唱一和的說辭已經信了七分。 那少女幽然歎了一口氣道:「做女人做到你這份上真是可憐……」 我心中暗讚,這少女果然智計百出,輕易便抓住潤娘內心中最為敏銳的環節。 柳三變再也無法遏制心中怒氣,大吼一聲,身軀游龍般飄然而起,在空中雙手擎刀,冷月下幻化出一團淒迷光霧,全速向那少女刺去。 那少女居然不閃不避,剪水雙眸盯住柳三變,流露出百般溫柔。 柳三變不由得呆了一呆,原本全力劈出的一刀頓時收起了幾分力道,變化雖然微妙,可是氣勢頓時削減了數倍。 那少女一聲格格嬌笑,嬌軀宛如凌波仙子般輕輕飄起,穿著白色羅襪的纖足,準確無誤的踏在刀背之上。左足在刀背上輕旋,右足向柳三變的手腕踏去。柳三變慌忙之中只好棄去長刀,向後連續撤了數步,方才躲開那少女的進擊。 潤娘柳眉倒豎,嬌軀氣得微微發抖,尖叫道:「混賬東西,看到這隻小狐狸連魂魄都丟了!」她妒火中燒,竟然顧不上我還在一旁,抽出軟鞭向屋簷上躍去,揮鞭向那少女抽去。 那少女嬌笑道:「你自己管教不好老公,居然拿別人出氣,果然可悲之至!」說話間嬌軀輕飄飄飛起,越過潤娘頭頂,飄然落在我的身邊。 我剛剛從地上爬起,正準備溜走,這下被她堵住去路。 少女嬌媚道:「一個男子漢,居然眼睜睜的看著我這個弱女子被別人欺負。」 我不由得浮起一絲苦笑,她若是能算上弱女子,這世上的男人恐怕多數要汗顏了。 柳三變和潤娘兩人通過剛才的交手,早已看出這少女的武功遠在他們之上,哪裡還敢再做停留躍下屋頂,慌忙向外逃去。 那少女也不追趕,美目盯住傻愣愣站在一旁的阿旺道:「怎麼?你還不走?莫非真等著娶媳婦兒不成?」 阿旺這才回過神來,轉身就向店外跑去。 我忽然想起唐昧等人中毒之事大聲道:「把解藥留下來!」哪裡還能看到他們的身影。 那少女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不用著急,他們所中的毒,我可以救治!」 我苦笑道:「姑娘的解藥恐怕沒有這麼容易得到!」 「算你聰明!」那少女嫣然一笑,更顯得明艷絕倫,就連那彎皎潔明月也頓時失去了色彩。 我從地上揀起長刀,重新插回鞘中:「姑娘從濟州一直跟蹤到這裡究竟所為何事?」 「你為何不問你的心上人兒現在究竟怎樣了?」 第二十七章【大婚】 我微笑道:「姑娘應該早就來到了這裡,如果我沒猜錯,瑤如已經被你所制,我擔心又有何用?」 她美目流轉,眼波竟似蘊含無窮魅力,我盯住她的俏臉,感到一刻都不想離開。 她嬌嬌柔柔道:「若是我把她殺了呢?」 我心中一凜,這少女行事怪異,真說不準會做出這種事來。 她靠近了我,一股誘人的體香飄入我的鼻息之中,輕聲道:「你怕不怕我?」 我哈哈笑了起來,視線終於從她的身上收回,遙望空中冷月,心情漸漸趨於平靜,這少女身上充滿了讓人難以抗拒的誘惑,換作尋常人物早已在她的風姿面前迷失了本性。 我緩緩轉過身來,目光重新落在她清麗絕倫的俏臉上:「姑娘沒有得到田氏賬簿之前,恐怕不會輕易殺掉瑤如吧?」 少女嫣然笑了起來,越發顯得風情蘊藉,溫柔嫵媚,她輕聲道:「龍胤空!你果然不是尋常人物,難怪有人會對你讚不絕口!」 我有些驚奇的問道:「姑娘認得我?」 那少女坦然道:「一早便聽說過,不過在濟州城被你給矇混了過去。」 我笑道:「姑娘當初並未問過我的名字。」 那少女目光突然轉冷:「胤空!你最好讓她把那本田氏賬冊交出來!」 我歎了口氣道:「田玉麟已經把那本賬冊帶走,當時你也在場!」 少女冷冷道:「田玉麟早已逃出濟州,我哪裡去找他?今日只好借你心上人一用!」 我微笑道:「請恕在下直言,姑娘若是帶走瑤如恐怕並不明智!」 那少女秀眉微顰,若有所思。 我繼續道:「我對賬冊中記載的內容略有所聞,田玉麟之所以拿走那本賬冊,目的就是為了威懾大秦朝中的某些重臣。」我看了看她道:「姑娘想得到這本賬冊也許是想毀壞掉這個證據,也許是擁有和田玉麟相同的目的!」 少女的秀眉舒展開來。 「我敢斷定田玉麟一定會讓這本賬冊起到最大的作用,他必然會去秦都!」 少女嬌笑道:「龍胤空!你果然聰明!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即便是田玉麟去了秦都,他也不一定會和瑤如聯繫?所以為了以防萬一……」她纖手輕揚,手指間閃過一絲冰冷的藍芒。我分辨出這是一根細小的鋼針。 「這叫斷命七絕針,我已經將其中的一枚植入瑤如的體內!」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怒道:「你居然用如此惡毒的手段!」 少女嫵媚一笑:「若不是你和手下出來攪局,此刻那田氏賬簿早已落入我的手中!」她美目中閃過一絲冰冷殺機:「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如果找不出田氏賬簿的下落,你就只有等著心上人痛苦地死在眼前!」她纖手輕輕撫了撫我的前胸:「以你的頭腦,做成這件事應該不難。」 她輕盈飄向半空之中,月光之下望去,衣袂飄飄,宛若仙子。 羅袖輕揮,在空中轉過俏臉,向我嫣然一笑:「忘了告訴你,我叫幽幽……」 幽幽剛剛離去,唐昧和沈馳同時從房內衝了出來,他們的步伐仍然有些散亂。唐昧大聲道:「公子!你有沒有事?」 我搖了搖頭,向沈馳道:「沈先生沒事吧?」 沈馳歎了一口氣道:「沒想到終究還是著了別人的道兒!」 唐昧確信我沒有任何損傷,這才放下心來,他低聲道:「剛才有人用冷水潑了我一身,然後把一顆藥丸塞入了我的嘴裡。」 我這才留意到沈馳和他的衣衫已經全部濕透,看來兩人剛剛享受了同等待遇。給他們解藥的肯定是幽幽無疑,這讓我更加無法捉摸幽幽的行徑,既然她出手救了唐昧和沈馳,為何又下毒手對付瑤如?這本賬冊對她究竟有怎樣的意義。 瑤如一動不動地躺在榻上,不知道幽幽對她做過什麼歹毒的事情。 唐昧道:「瑤如姑娘看來被人制住了穴道!」他向我請示之後,方才為瑤如解開被制的穴道。 瑤如哭著撲入我的懷中,顯然剛才受到了驚嚇,唐昧和沈馳識趣的退了出去。 我一邊勸慰她,一邊觀察著她有無異樣,表面上看瑤如一切如常,我心中不免存有一絲僥倖,也許幽幽只是故意恐嚇我,瑤如究竟有沒有被她種下斷命七絕針,恐怕只有見到孫三分才能知道。 我們從後院柴房找到了聽風,他不知何時被人敲暈了。 看到秦都巍峨的城牆,我的內心沒來由感到一陣激動,比較濟州和秦都,從心底我更加喜歡後者,我發現自己越是接近權力鬥爭的中心,血液中便會萌動難言的興奮。 沈馳的眼中流露著極為複雜的目光,我輕易從中找到了一絲狂熱,十一年的平淡生涯並沒有磨去他胸中的抱負,一走入秦都,他對權力的渴望已經完全被喚醒。 沈馳和我對望了一眼,彼此都露出了會心的微笑,也許這就是我們的共同之處。 應沈馳的要求,我把他和聽風暫時安置在城東祿緣客棧,他並不想讓自己來到秦都的消息迅速傳開,離去之前沈馳交給我一封信道:「我所要求之事,全部寫在這封信中,你先面呈太后,若是她答應我的條件,我願入朝為官,如果她不答應,我和聽風仍舊回濟州去過以前那種閒雲野鶴的日子。」 我讓唐昧護送瑤如前往楓林閣,自己雇了一抬軟轎徑直向皇宮而來。 時近黃昏,夕陽西下,整個皇城都染上了落日的餘暉,遠遠望去,宮牆之上宛如鑲上了一道金邊。 我拿出沈馳托我交給晶後的那封信,信函並未封口,我抽出信箋,仔細將信看了一遍,沈馳在信中的條件是,由宣隆皇的三弟肅王燕興啟出任相國一職,任命他為大秦廷尉,另外附上了一系列調動官員的名單。 我微微皺了皺眉頭,沈馳顯然是想低調介入這場政治爭鬥,無論是讓燕興啟出任相國還是從外地遷調官員入京,分明是轉移白晷矛頭指向的策略,沒想到他離京多年,對大秦的官員結構還是如此熟悉。不過就算晶後答應他的要求,可是以白晷的狡詐肯定會覺察到他回到秦都的真正目的,沈馳用這種方法又豈能將他輕易騙過? 走入皇宮,但見道路兩旁花樹上懸著無數大小不同的紅色紗燈,更有千百種奇花異卉結成的各式花球花籃之類到處羅列,午門已經被裝飾成為一座五色鮮花結成的大牌樓,舉目所及,到處都是一片喜洋洋的氣象,難道燕元宗和儷姬的婚事將近? 帶著滿腹的迷惑,我來到了鳳陽宮。門前小太監見到是我回來,慌忙去裡面傳話,走到宮門前,許公公滿臉笑容的迎了出來,遠遠便喊道:「平王殿下!你可回來了……這兩日太后正在念叨你呢!」 我微微一笑,卻不知晶後思念的是我還是沈馳。 許公公引著我向宮內走去,低聲道:「平王回來的真是及時,明日便是皇上大婚之日,他若是知道你能夠出席,肯定會十分高興。」 一股難言的滋味湧上心頭,儷姬雍容華貴的俏臉清晰的出現在我的腦海中,記得臨別秦都的時候她曾經在草亭發出的感慨,這座皇宮在她的眼中也許只是埋葬青春的墳墓,明日的大婚,在她的眼中更像一場青春的葬禮。 晶後背身坐在鏡前,雪白的香肩在黑色長裙的襯托下,越發顯得楚楚動人。從她的角度剛好可以從鏡中看到我的全貌。我放慢了腳步,也漸漸看清了晶後的俏臉。 她的目光平淡而冷靜,我的來臨沒有帶給她任何的欣喜,我早已狂熱的心漸漸冷卻了下來,我並沒有重要到可以觸動晶後心弦的地步。 「兒臣胤空參見母后!」 晶後仍然沒有轉過身來,淡然道:「沈馳呢?」 我恭恭敬敬道:「兒臣把他安置在宮外客棧之中,沈馳讓我先將這封信呈給母后。」 晶後這才轉過身來,長裙領口很低,露出部分細膩的冰肌玉膚,讓我頓生一親芳澤的想法,可是看到晶後冷淡的表情,我只好強自壓下內心的慾望。 晶後看完那封信,緩緩放在梳妝台上,許久方道:「沈馳給我出了一個難題……」 我充滿詢問的看著晶後。 晶後道:「肅王燕興啟向來和我不睦,我若是讓他成為相國,豈不是又在朝中為自己樹立了一個對手?」 我低聲問道:「燕興啟和白晷的關係怎樣?」 晶後道:「兩人沒有什麼深交卻也沒有什麼矛盾!這燕興啟絕非善類,先皇在世之時,曾經任命他掌管財糧司,沒想到他居然欺上瞞下,中飽私囊。先皇一怒之下將他官職除去,永不錄用,他的肅王頭銜也是三年前獲封,像這種憊懶人物豈可出任大秦相國的重位?」 我笑道:「母后難道看不出沈馳是想轉移白晷的注意力嗎?」 晶後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不過……若是讓燕興啟出任相國,白晷未必會答應。」她沉吟片刻方道:「你馬上帶我去見沈馳!」 我猶豫道:「沈馳目前並不想暴露他已經來到秦都,母后一舉一動都為人矚目……」 晶後淡然道:「白晷這兩日忙於他女兒的婚事,應該沒有過多的精力顧及其他,再說……我又豈會大張旗鼓的走出宮去!」 我和晶後乘坐軟轎來到沈馳所居住的祿緣客棧,沈馳已經歇息,我敲了很久的房門,他才起來把門打開,他衣冠整齊,床上的被褥也已經疊好,沈馳笑道:「我一直都在等你!」 我恭恭敬敬的請入晶後,晶後微笑著走向沈馳:「沈卿家可曾記得我?」 沈馳深深一揖道:「草民沈馳參見太后千歲千千歲!」 「免了!」晶後來到桌旁坐下,我和沈馳分立她的左右。 「沈卿家請坐!」 沈馳依言坐在晶後的對面,神情宛如古井不波,看不出任何的變化。 晶後將那封信函放在桌上向他推了過去:「沈卿家為何保薦肅王?」 沈馳道:「保薦肅王意在轉移白晷的指向,太后應該可以想到。」 晶後皺了皺眉頭道:「你這封信中涉及遷調的官員竟有二十餘人,而且多數都不在重要位置。」 沈馳笑道:「若是重要位置上的調動,恐怕白晷也不會同意!」 晶後星眸充滿詢問之色。 沈馳道:「恕草民直言,太后之所以把臣從濟州請來,真正的目的就是想用臣來制衡白晷。」 晶後並不否認,微微點了點頭。 沈馳道:「涉及遷調的二十六人全都是當年被宣隆皇貶敵的官員,臣想讓自己回到秦都,重新被太后重用這件事變得理所當然。至於肅王燕興啟,他為人雖說貪婪齷齪,可是他的皇室宗親地位仍在,相國之位他也勉強合格,更重要的是在白晷的眼中,燕興啟還不足以構成對他的威脅。」 晶後道:「看來你是想等時機成熟之後,再入朝為官了?」 沈馳點了點頭道:「太后聖明。」 晶後歎了口氣道:「也罷,明日便是元宗的大婚之日,趁著現在這個時候,我把你要求的事情全部做到。」她又向沈馳道:「沈卿家有何制橫白晷之策?」 沈馳微笑著站起身來,在房中來回踱了幾步,面對晶後道:「對付白晷並不難!」 我心中暗道:「這沈馳大話連篇,白晷又豈是那麼容易對付?」 晶後饒有興趣道:「說來聽聽!」 「白晷之所以能有今日權勢地位,應該是太后一手造成,太后若想一切回復如常,就必須把他放歸到原來的環境中去……」 我和晶後的神情同時一變,沈馳此人果然非同尋常。 沈馳充滿睿智的雙目流露出自信的目光,這讓人頓時忘記了他普通的外表。 「近日東胡不斷在大秦北部邊境滋擾生事,爆發戰爭是早晚的事情。」沈馳壓低聲音道:「戰事一旦爆發就是太后對付白晷最好的機會!」 我和晶後離開客棧時沈馳的話仍然在腦海中迴盪,對我來說沈馳的策略宛如天際的曙光,為我展示出一個從未有過的境界。我也曾經想過無數可以對付白晷的方法,可是目光始終局限於大秦國內。而沈馳卻將目光放到了大秦以外的列國,在國內政局陷入僵持的時候,借用外力來牽涉白晷的精力實在是絕妙到極點的想法。 晶後出門後向我道:「胤空!你剛剛從濟州返回,想來已經累了,還是趕快回去歇息吧!」 她看來並沒有讓我隨她回宮的意思,我心中不免有些失落,恭敬應了一聲,目送著她上了軟轎,直至消失在夜色之中。 回到楓林閣已是深夜,眾人仍舊沒有歇息,都在等待著我的歸來。 采雪聽到動靜,慌忙從廚房中跑了出來,美目隱然含有淚光,向我露出一絲淺笑,明眸側顧,皓齒嫣然,隱蘊的那縷情思無所遁形的流露在眉宇之間。更顯得丰神嬌媚,惹人憐愛。 我向她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連我也無法描摹我們之間這似有似無的感情了。 孫三分一臉嚴峻道:「公子!瑤如姑娘仍然在發燒!」 我微微一怔,慌忙收斂心神轉向孫三分道:「先生可查看出她究竟所染何病?」 孫三分道:「她脈象奇怪,忽強忽弱,時緩時急,氣息沉重,顯然是中毒之徵兆!」他低聲向我道:「公子可曾檢查她身上有何異常?」 我搖了搖頭,忽然想起幽幽說過對她種下斷命七絕針的事情,慌忙向瑤如房中走去。 我在采雪的幫助下,褪下瑤如的衣物,仔細在她的身上檢查了一遍,果然在她左肩的位置發現了一個黃豆大小的藍點。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幽幽果然行事歹毒,為了一本田氏賬冊居然對瑤如下如此辣手。 出門叫來孫三分,我又把幽幽的事情向他講了一遍。孫三分眉頭緊皺,用手指觸了觸瑤如肩頭的皮膚,他從藥箱中取出金針,將瑤如的肌膚刺破,放出幾滴黑血。 「這斷命七絕針的毒性我應該可以去除,不過……」 「不過怎麼?」 孫三分歎了口氣道:「這毒針乃是用內力射入瑤如的經脈,針隨體內血液流動,老朽恐怕很難將之取出。」 我關切道:「這毒針在體內對瑤如可有危害?」 孫三分點了點頭道:「這毒針每行進一分,瑤如姑娘的痛苦就會增加一分,就算這條性命可以保住,日後她也會生活在痛苦與折磨之中……」 我神情黯然,無力的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采雪輕輕拍了拍我的肩頭,她芳心中也是難過無比,忍不住垂下兩行珠淚。 孫三分道:「於今之計,最好找到下手之人,想來她定然有辦法取出毒針!」 我點了點頭,幽幽肯定還會前來,不過如果沒有田氏賬冊給她,她恐怕不會救治瑤如,現在事情的關鍵反而集中在田玉麟的身上,卻不知他會不會來到秦都。 惠安皇燕元宗大婚,作為他的義弟我理所當然要出席。我連夜寫了一副賀聯,精心裱好,上午時候才前往秦宮。道路兩旁處處張燈結綵,整個秦都都因為這場大婚洋溢著歡樂的氣氛,自宣隆皇死後,這是百姓最為開心的一天。 走入秦宮,彷彿走入紅色的海洋,道路兩旁儘是紅色的宮燈與帷幔,宮女太監全都換上了紅色的吉服,來回穿梭繁忙。 大婚的地點在秦宮最大的正德殿,我來到的時候新人剛剛來到殿前,卻見由清一色美女所組成的宮廷樂隊,和八十名手持香花宮扇的美貌宮女,引導前行。到了大殿前,自動分開,由大殿兩側的紅色花徑繞殿而行,抄向後方進入禮堂。 十八名半持花籃半持爐香的美貌童男童女引了新人,由正中踏著紅色羊毛地毯走入大殿。六十名宮女和太監跟在他們身後,最後才是前來觀禮的文武百官。 眼前萬花如海,百丈香光,到處花燈鼓樂,錦繡成堆,霞蔚雲蒸,富麗無倫。 我按照太監的指引來到自己的位置,卻見儷姬鳳冠紅妝,盈盈步上殿堂,我雖然看不到她珠簾後的俏臉,可是能夠想到她此刻的心境定然是傷心到了極點。 燕元宗表情緊繃,從他的臉上更看不到任何新婚的喜悅,顯然他到此刻仍然對燕琳未能忘懷。 燕琳和思綺一左一右攙扶著儷姬,兩人幾乎同時從觀禮人群中發現了我,向我嫣然一笑,仿若兩朵含苞待放的解語花,我心中的陰霾在她們的笑容中頓時散去了幾分。 身後一個沙啞的聲音道:「平王殿下!」 我愕然回過身去,卻見肅王燕興啟不知何時來到了我的身後,他身材不高,略微有點發福,一張臉上充滿和善的笑容,如果不是知道他的那段過去,我很難將他和貪婪二字聯繫在一起。 我慌忙笑著招呼道:「肅王千歲您也來了!」其實我跟肅王只是在宣隆皇的葬禮上見過,之前還從未有過任何交談。 肅王笑著道:「皇上大婚,我一早便來了!」他目光充滿曖昧的望向思綺道:「白大將軍的這雙女兒真是人間絕品,聽說小女兒已經和平王訂親,真是羨煞世人啊!」 我笑道:「肅王千歲哪裡聽到的傳言,我怎麼不知道呢?」 肅王嘿嘿笑道:「你莫要跟我客套,若是看得起我以後叫我皇叔便成!」 我笑著點了點頭,心中盤算,燕興啟為何會主動向我示好?難道晶後已經將捧他成為相國之事告知於他?可轉念一想此事昨夜才剛剛定下,晶後不可能這麼3uww.g□m快讓他知悉,心中越發迷惘起來。 典禮在奉常曲靖的主持下進行,我和燕興啟趁著這個空隙到禮官處將賀禮送上。 燕興啟看來是想專門結交於我,向我道:「我對平王殿下的書法仰慕以久,不知平王殿下改日願不願意送我一幅?」 我愉快的點了點頭道:「改日胤空寫好,一定親自奉到府上!」 燕興啟哈哈笑道:「平王果然爽快!本王先行謝過了!」 此時儀式已經舉行完畢,燕興啟和我攜手向大殿走去,我和他還有另外幾名皇子同席。燕興啟此人在後輩面前全無架子,居然談起風月場所的奇聞軼事,引得一幫皇子哈哈狂笑。我暗暗道:「燕興啟此人果然成不了大器,沈馳將他推到相國之位,這個替罪羊倒也合適之極。」 燕興啟酒量極好,和同桌的每位客人都乾了兩杯,壓低聲音向我道:「皇侄……告訴你一個秘密……」他似乎有些醉意,說話也不像當初那般顧忌,手臂勾住我肩膀,附在我耳邊道:「元宗不喜歡……女人,這皇后……恐怕要有名無實……」 我心中一凜,這原是我發現的秘密,燕興啟又怎會知道?確信周圍人仍然在觥籌交錯的痛飲,並沒有注意到我們的談話。我這才裝出半信半疑的樣子,低聲道:「皇叔沒有證據,不可胡說!」 燕興啟嘿嘿笑了笑,又湊了過來小聲道:「去年新春之時,我請幾位皇子去府中赴宴,為他們每人安排了一位歌妓……」他停頓了一下,向其他人看了看,這才低聲道:「他居然……把我安排的美貌歌妓給……」他伸出手掌狠狠的做出了一個下劈的動作。 我表情誇張的倒吸了一口冷氣,心中的迷惑終於得到了解答,伸臂勾住燕興啟的肩膀道:「皇叔!這件事千萬不可對別人說,恐怕會招來大禍的!」 燕興啟看到我緊張的神情,酒意頓時醒了七八分,他呵呵乾笑了一聲。 這時惠安皇燕元宗向我們這邊走來敬酒,我們一個個慌忙站起身來,燕元宗顯得落落寡歡,敬酒也只是出於形式和禮貌,應付完一杯之後又轉向其他的酒席。 燕興啟善於調動氣氛,不多時便將我們一桌灌醉了大半,他也喝得滿臉通紅,口中反覆念叨著:「高興……真是高興……」 我留意到晶後直到酒席臨近尾聲才來到大殿向眾賓敬酒。燕興啟又開始胡說道:「我所遇美女眾多……可是卻無人能和太……」我慌忙掩住他的嘴巴,這燕興啟的嘴巴真是毫無顧忌,什麼話都敢說出來。好在眾人的眼光都集中在晶後身上,並沒有留意到燕興啟的表現。 我生怕他在鬧出事情來,喊來一個小太監一起將他攙到偏殿的耳房中歇息。 掩上房門,正看到燕琳和許公公一起走了出來,燕琳看到我妙目之中頓時流露出怒色,還好有許公公在場,她不敢當場發作出來。 許公公笑道:「平王殿下,我和九公主正準備去找你!」 我微笑道:「找我有什麼事情?」 許公公道:「今晚白大將軍府上會有宴會,皇后的意思是,讓你陪同肅王一起前去。」 我點了點頭道:「我也收到了白將軍的請柬,今晚肯定會去。」伸手指了指身後房門道:「肅王有些喝多了,正在裡面休息。」 「老奴這就去給他準備一些醒酒湯來!」許公公轉身離去,這下燕琳總算有了和我單獨相處的機會,咬牙切齒道:「好你個胤空!居然不聲不響的去了濟州……」 我慌忙向她遞了個眼色,低聲道:「這裡人多眼雜,公主千萬不可胡說……」 燕琳一雙美目就要冒出火來,她用力跺了跺腳,威脅道:「我去御花園等你!你若敢不來,我就把你姦淫我的事情全部稟告母后!」轉身氣沖沖向御花園的方向去了。 我心中叫苦不迭,只好遠遠跟在燕琳的身後向御花園走去。 好在宴會仍未結束,宮中多數人都集中在正德殿和周圍廣場之上,御花園中靜悄悄並無人在。穿越前方的迴廊,又經過兩處山溪小橋,峰迴路轉,頓時感覺到移步換形,一步一景。 可是燕琳拐入前方桃花叢之後竟然失去了蹤影,我四處張望確信御花園中並無他人在場,方才低聲喊道:「九公主……」一隻纖纖玉手突然從花叢中探了出來,狠狠揪住了我的耳朵,將我扯到了花叢之中。 我還未來及說話,她劈面就給了我一個耳光,臉上火辣辣的好不疼痛。 「你這淫賊,居然如此狠心的將我拋在這裡……」燕琳美目之中珠淚盈盈,猛然撲入我的懷中緊緊抱住我的身軀:「你……可知道……我日夜都在思念你嗎?」 我的內心中湧起莫名的感動,燕琳踮起腳尖灼熱的櫻唇用力吻住我的嘴唇。香舌頻渡,玉軟香溫。我幾乎要把持不住自己,理智中仍然知道這裡是皇宮禁苑。附在燕琳耳邊道:「琳兒……這是御花園……」 燕琳用力抓住我的衣領,我失去平衡和她一起倒在花叢之中,腦海中僅存的那點理智早已煙消雲散,我輕輕扯開燕琳的紅色長裙,露出凝脂般的軟玉溫肌,隨著我兇猛的侵入,燕琳發出一聲壓抑的輕吟。 身下的霏霏青草隨著我們的動作微微顫動,粉紅色的花瓣隨風緩緩飄落,我們的情慾迷失在漫天花雨之中…… 第二十八章【情挑】 清晨醒來的時候,兩女已經離去,來到廳內燕興啟正在悠閒自得的喝著早茶。我在他對面坐下,燕興啟為我倒上一杯茶水,微笑道:「平王睡得可好?」 我端起茶杯笑道:「神清氣爽,通體舒泰!」 燕興啟哈哈大笑了起來,他向我道:「自古有雲,禮下於人必有所求,本王也不能免俗!」 他的直白讓我頓時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我慢慢的放下茶盞道:「肅王千歲請講。」 燕興啟道:「大秦少府之職已經懸空多年,本王一直想為國分憂,只可惜先皇對我抱有偏見。」他歎了口氣又道:「大秦正值多事之秋,本王雖然能力有限,仍然想為宗室出力,為國解憂,如果可能,平王可不可以將我的意思轉達給太后?」 我心中暗笑,則燕興啟居然盯住了負責宗室供養的少府之職,若是他知道晶後有意讓他相國之位又不知會作何感想,不過這次剛好是一個大好機會,我正好順水推舟的送他一個人情,當下點了點頭道:「肅王放心,胤空一定向母后稟承這件事。」 燕興啟微笑道:「此事如能促成,本王還有重謝!」 我和燕興啟分手後徑直前往秦宮去參見晶後,來到鳳陽宮,晶後正在門前的花園中採擷著鮮花。 也許是因為燕元宗的大婚,她今日穿上了一襲紅色束身長裙,上面精心繡有一隻振翅欲飛的金鳳,身處百花之中,和諧的融入滿園濃濃春意。 橘色晨光籠罩著整個花園,為千姿百態的鮮花罩上一層柔和的光華,時而微風拂過,花瓣上的露珠隨風飄下,劃出一道美麗晶瑩的弧線。 從我的方向剛好可以看到晶後側面的剪影,她的目光充滿了迷惘,唇角流露著淡淡的憂鬱,纖手漫不經心的向鮮花摘取,卻忽然發出『啊!』的一聲嬌呼,無意中她的手指被花枝刺破。 我正要上前,卻見許公公和兩名宮女已經跑了過去。 晶後怒道:「混賬東西!連你也敢欺負我!」她將手中花枝盡數扔在地上,向許公公道:「把這片花園給我剷平!」 「太后……」 「怎麼!沒聽到我說的話嗎?」晶後重重的拂下衣袖,轉身向宮內走去,這才看到我。 俏臉上仍然餘怒未消:「胤空!這麼早!」 我恭恭敬敬的向她行禮道:「孩兒特地來向母后請安!」 晶後點了點頭率先向宮內走去。 晶後誘人的胸部仍在不斷起伏,我的眼光情不自禁在上面多看了兩眼,卻正碰到她冷森森的目光,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 晶後看到我的反應,目光漸漸軟化了下來,歎了口氣道:「沒想到親生的兒子居然還不如你有心。」 「母后何出此言?」我隨即反應過來,今日是燕元宗新婚第一天,按理說他和儷姬應該一早來到鳳陽宮向晶後敬茶。 我笑道:「也許……他們春宵苦短……起床晚了,也未必可知……」不知怎麼,我心裡突然湧出一股酸酸的味道。 晶後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道:「你們年輕人只知道貪圖歡娛,其他的事情完全拋在腦後了。」 我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指,看到她明艷的容顏,不免又是一陣心猿意馬。 「找我有什麼事情?」 我這才將燕興啟的事情向晶後稟報了一遍。 晶後點了點頭道:「他之前曾經托別人向我說過這件事,他之所以看中少府之職,無非是想藉機搜刮民脂民膏。」 我笑道:「肅王若是知道母后有意讓他出任相國之位,恐怕會高興的癲了。」 晶後冷笑道:「他始終無法改變貪婪的本性!」 「只要利用得當,他完全可以成為母后的擋風之牆。」 晶後滿懷深意的笑道:「你一早來在我的面前拚命說著他的好話,是不是得了他的什麼好處?」 我呵呵笑道:「胤空就算趁機敲一敲他的竹槓也算是理所當然。」 晶後也笑了起來。 這時許公公在門外喊道:「皇上駕到!」 晶後的秀眉終於完全舒展開來,看來燕元宗畢竟沒有忘記他的這位母后。 身穿紅色吉服的燕元宗和儷姬並肩走入宮內,我慌忙起身施禮。 燕元宗淡然笑道:「都是一家人,胤空無需如此客氣。」二人從宮女手中接過茶盞,跪倒向晶後敬茶。 我忽然留意到儷姬頸後有一道觸目驚心的淤痕,我心中不由得一顫,難道她昨晚遭到了燕元宗這個變態的折磨。 儷姬為了掩飾這道淤痕今日特地穿上了高領長裙,她俏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從表面絕對看不出她內心的痛苦。 晶後微笑著將他們兩個攙起來,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道:「元宗,你總算成家了,你父皇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說話間眼圈紅了起來, 燕元宗道:「母后放心,孩兒以後一定勵精圖治,讓大秦日益強盛。」 晶後擦去眼淚道:「你能有此心思,為娘就放心了……」她一手捉住燕元宗,一手拉住儷姬,將兩人的手掌迭合在一起,晃了晃道:「你們眼前最重要的事情還是給大秦皇室續下香火!」 燕元宗的臉色猛然一變,隨即又迅速回復了正常。 儷姬的美眸中湧現出無限幽怨。 我一直在留意兩人的表情變化,晶後的注意力僅僅集中在燕元宗身上,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頭:「傻孩子,生兒育女乃是人生畢竟之路,你雖說貴為帝王,一樣也要經歷此事。」 儷姬俏臉通紅的垂下頭去。 晶後道:「今日難得你們都在,陪我一起用早膳!」 許公公早已安排宮女在外間擺好各色早點和果品。 我們一起來到桌前落座。 晶後心情好轉了許多,不時講著燕元宗兒時的趣事,儷姬時而發出陣陣淺笑,燕元宗卻毫無表情,只顧埋頭吃著東西。 儷姬目光專注的盯著晶後,時而發出一兩聲會心的微笑,風姿誘人到了極點。 我忽然產生了一個極其大膽的念頭,而且馬上付諸實施,我的腳悄聲無息的從桌下伸了出去,準確的尋找到儷姬的纖足,用足背輕輕摩挲著她的腳踝。 儷姬嬌軀一顫,剛剛夾起的點心又掉到托盤之中。 晶後關切道:「你怎麼了?」 儷姬迅速鎮靜了下來,微笑道:「母后,孩兒只是一時失手。」 燕元宗有些不滿的瞪了她一眼,儷姬纖足向後縮去,卻僅僅後退了些許的距離,我繼續跟上,用腳勾住她圓潤的足踝向前牽拉。 我表面上卻仍然和晶後談笑風生,儷姬的手下意識的抓住燕元宗的臂膀。 燕元宗冷冷拂落儷姬的纖手道:「這裡是皇宮,規矩和你原來全然不同。」 儷姬遭到他的冷遇,神情黯然之至,晶後怒道:「元宗,你這孩子怎地如此說話!」 儷姬溫柔道:「母后切莫怪罪皇上,此事原是孩兒的不是……」 我笑道:「皇兄也是無心的,心中並無斥責皇后之意。」腳背大膽的沿著儷姬的足踝向上,輕輕摩擦著她的小腿。 儷姬再不退縮,小腿併攏將我不安份的大腳夾住,我們的目光瞬間相觸,雖然是驚鴻一瞥,彼此的眼中同時蕩漾出一絲春意。 這種心跳中的旖旎更加的韻味無窮,直到晶後起身,我才把腳收回,儷姬趁機看了我一眼,俏臉緋紅的垂下頭去。 看著燕元宗和儷姬離開,晶後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充滿惆悵道:「你有沒有感覺到元宗和儷姬之間有些不對?」 我點了點頭道:「母后無需顧慮,假以時日他們之間定然會產生感情。」 晶後道:「希望這樣才好……」她轉向我道:「這些日子我忙於朝政,把你和白晷小女兒的事情忘記了,找個機會我會再向白晷提及此事。」 我趁機表白道:「此事不提也罷,白晷對我並無好感,再說孩兒對思綺並無太多想法……」我向晶後走了一步低聲道:「孩兒心中只牽掛著母后一個……」 晶後冷冷看了我一眼道:「胤空,難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昨晚跟燕興啟去了什麼地方嗎?」 我尷尬笑道:「孩兒就算和其他女子在一起,心中仍然想著母后!」 「大膽!」晶後柳眉倒豎,揚起纖手狠狠的給了我一個耳光。 我慌忙跪倒在她的面前。 「混賬東西,居然拿本宮和那幫煙花女子相比!」晶後氣得俏臉煞白,嬌軀不住顫抖。 我心中非但沒有感到任何恐懼,反而感到莫名的欣喜,她越是表現出這樣的憤怒,越是表明我在她的內心中已經佔有一席之地。 我張臂抱住她的玉腿,真摯道:「即便是母后要殺了孩兒,孩兒也要把心中話說出來,我無時無刻都在想著母后。」 晶後反手在我臉上又是一掌,低聲道:「放開我!」 我仍然抱住她的雙腿不放,晶後怒極一掌接著一掌的打在我的臉上,我閉上眼睛仰起頭默默承受著,忽然一滴冰冷的淚水低落在我的臉上,我詫異的睜開雙目,卻見晶後的目光終於軟化了下來,腮邊仍有一顆晶瑩的淚珠猶未落下。 我慢慢站起身來,晶後憐惜的撫摸著我被打得紅腫的面龐,我猛然將她的嬌軀擁入了懷中。晶後的嬌軀在我懷中不由自主的戰慄起來,我抱起她的嬌軀向內室的床榻走去…… 走出鳳陽宮的時候已經是正午十分,晶後的激情呢噥仍然迴盪在我的腦海之中,我忽然發現自己對晶後的迷戀幾乎不能自拔,現在的我彷彿遊走於刀鋒邊緣,稍有不慎恐怕將落到萬劫不復的境地。 肅王燕興啟成為相國之後,一定會對我感激萬分,我們的關係肯定會因此而更進一層。按照沈馳的計劃,晶後暫時並不會向白晷採取行動,這段時間應該是最為平靜的時刻。我剛好利用這個機會考慮如何接近白晷,甚至獲取他的信任。 瑤如的病痛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斷命七絕針帶給她的痛苦一日強似一日,孫三分利用所有的方法對她進行鎮痛,可是看起來效果始終不大。田玉麟彷彿在人間消失了一般,沒有任何的音訊,隨著時間一天天的過去,我開始喪失了信心。 這是我從濟州返回後第一次去拜會陳子蘇,來到他府上的時候,他正在攙扶著夫人小心的在院內走路,孫三分果然妙手回春,看陳夫人的情形完全恢復只是遲早的事情了。 陳子蘇看到我慌忙招呼我桌下,我讓唐昧去外面買些酒菜,中午便在他這裡吃飯。 陳子蘇從我的臉色就已經看出我有心事,微笑道:「平王從濟州遊玩回來,似乎心情比原來還要沉重許多!」 我苦笑道:「回來的這幾天,諸般事情一股腦全部用了過來,我幾乎要招架不住了,今日才能抽出時間拜會先生。」 陳子蘇早已從孫三分那裡知道我回來的消息,他笑道:「本來我想去府上拜會殿下,可是考慮到平王心境紛亂,還是讓你冷靜下來再去,沒想到殿下今日親自來了。」 我歎了口氣道:「胤空今日前來,是特地向先生請教的。」 陳子蘇道:「平王有話儘管直說。」 我這才將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情一一向陳子蘇道來,陳子蘇一邊傾聽一邊點頭。當我說到沈馳提出讓肅王燕興啟為相國之事時,他微微皺了皺眉頭道:「殿下有沒有想過這沈馳因何會提出這個人選?」 我笑道:「這點我早就考慮過,可是根據我的瞭解沈馳和燕興啟之間並沒有過任何交往。」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這麼說,沈馳僅僅是用燕興啟來轉移白晷的目標這麼簡單!」他似乎並未全信。 我繼續說道:「沈馳此人的確不好捉摸,他為了掩飾自身來到秦都的真正目的,還讓晶後從外地調遣數十名被貶敵的官員。」 陳子蘇道:「這些官員殿下有沒有調查過?」 「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多數跟沈馳都沒有交往。」 陳子蘇道:「我總覺著沈馳真正的目的並不在迷惑白晷,可是一時間也無法猜透他的真正意圖。」 第二十九章【政局】(上) 我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沈馳向晶後獻出了一個計策,借用外力來對付白晷!」 陳子蘇雙眉有力的跳動了一下,他脫口道:「可是對外發起戰爭,讓白晷遠赴前線平亂?」 我重重點了點頭。 陳子蘇霍然站起身來,雙目灼灼發光,在院內來回踱了幾步方道:「此人果然厲害!內部陷入僵局的情況下,借用外力擺脫困境,妙!果然妙計!」陳子蘇重新回到我的面前道:「按照沈馳的計劃,以後大秦的朝政將行成三股力量,太后、白晷還有肅王!」 「肅王!」我有些奇怪的看著陳子蘇,在我的概念裡燕興啟只不過是一個替罪羊而已。 陳子蘇道:「我敢斷定沈馳捧出肅王的真正用意是讓他和白晷對抗,而不僅僅是一個替罪羊!」 我茅塞頓開道:「只有扶持肅王讓他有足夠的實力和白晷對抗,太后才能從中漁利!」 陳子蘇道:「不過這件事卻風險十足,既要用肅王牽制白晷的力量,又不能讓他趁機坐大,否則前狼剛走,後虎又至。」 我也考慮過這件事情,不過這種可能微乎其微,晶後對白晷絕不會長時間的忍耐下去,北疆東胡已經挑起戰火,只要戰事全面爆發,她就會著手對付白晷。 陳子蘇道:「有件事子蘇必須提醒殿下,晶後真正掌控大權之日,就是你離開之時。」 我淡然一笑,現在談離開還為之過早,而且我內心中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從晶後對待我的重重跡象來看,她對我並非毫無感情,我應該有機會根本上徹底征服她。 剛剛返回楓林閣,肅王燕興啟就來找我,他看來急於得到我的回信。 我笑瞇瞇的把他請到書房之中,燕興啟和我寒暄了一番馬上把談話轉入了正題:「平王殿下……上次我拜託你的事情……」 我故意道:「什麼事情?」 燕興啟微微一怔,有些不悅道:「拜託你幫我向太后提及的那件事……」 我裝出(炫)恍(書)然(網)大悟的樣子:「原來是那件事!」 燕興啟關注的看著我。 我搖了搖頭:「太后並未答應!」 燕興啟一臉的失落:「太后不答應?」 我點了點頭道:「太后絕不同意肅王出任少府之職,說您乃是皇叔,少府的職位焉能襯得起你的身份!」 燕興啟苦笑道:「太后還是不願用我。」 我壓低聲音道:「不過太后有意讓你出任……相國之職!」 燕興啟不能置信的抬起頭來,雙目之中的喜悅毫無保留的流露出來:「你……你說什麼?」 我笑著重複了一遍。 燕興啟激動的握住我的雙手,仍舊不敢置信道:「此話當真?」心情極度激動之下,聲音都顫抖了起來。他好不容易才鎮靜下來,向我道:「若是本王順利登上相國之位,絕對少不了平王的好處!」 我笑道:「此事已成定局,這兩日太后就會讓皇上下詔,肅王身為皇叔,想來那白晷也不能反對。」我婉轉提醒他要防止白晷從中作梗。 燕興啟道:「白晷那裡我自有辦法。」 「只要白晷答應,肅王出任相國之事就已成定局!」 燕興啟用力的晃了晃我的雙手道:「平王,我們結為兄弟如何?」 我不禁愕然張大了嘴巴,燕興啟的這個提議真的是匪夷所思,要知道我是晶後的義子,按輩分應該稱呼他一聲皇叔,他和我結拜這豈不是亂了輩分。 燕興啟道:「難道平王殿下看不起我?」 我慌忙搖了搖頭道:「胤空豈敢,能得肅王千歲垂愛,胤空求之不得!」其實想想結拜根本就是個形式,我雖然稱呼晶後義母,最後還不是一樣讓她在胯下承歡,多一個莫名其妙的兄長更加無所謂,當下在香爐前和燕興啟八拜為交。 雖然我們各自都抱有自己的目的,可是結拜以後感覺還是親近許多。 燕興啟本來想要請我去肅王府一聚,我因為擔心瑤如的病情婉言拒絕。 燕興啟走後,我來到瑤如房中,體內七絕針又開始折磨她,瑤如痛苦到了極點,貼身孌衣已經完全濕透,嬌軀不住顫抖。候在一旁的采雪也是珠淚漣漣,看到我到來,采雪慌忙站起身來,含淚道:「瑤如姐姐撐不下去了……」 我求助般望向孫三分,孫三分歎了口氣道:「七絕針深入她的體內,老朽無力取出,能做的無非是可以幫她鎮痛而已。」 我關切道:「既然可以鎮痛,瑤如因何還會痛不欲生?」 孫三分道:「公子可能不知道,但凡鎮痛之藥,對體內都有幾分成癮作用,若是每次都對她施以藥物,恐怕……」他壓低聲音道:「公子還記得宣隆皇嗎?」 我內心猛然一凜,宣隆皇就是因為服用逍遙丸而死,我焉能讓瑤如步他的後塵。 孫三分道:「於今之計只有找到下手之人才能救她!」 我向孫三分和采雪使了一個眼色,他們馬上會意退出門去。 我將瑤如的嬌軀抱入懷中,瑤如用力咬住下唇,俏臉毫無血色,顫聲道:「瑤如……看來……無法侍奉……公子了……」我看到她痛苦的模樣,心中一酸緊緊將她摟住,吻在她光潔的前額上,動情道:「瑤如,你一定會好起來,我要你一生一世都跟隨在我的身邊。」 瑤如美目中滿是淚水,櫻唇被她咬得泌出血來。 我心疼的為她擦去額頭上的汗水:「瑤如,告訴我你哥哥的下落?」直至今日我仍然懷疑瑤如知道田玉麟的去向。 「我……不知道……」瑤如竭力道,看到她的樣子,我實在不忍心繼續追問下去,小心為她蓋好了被子走出門去。 孫三分看到我一臉的憂色,安慰我道:「每日只會發作三次,持續的時間不會超過半個時辰。」 我歎了口氣,把孫三分和唐昧叫到書房。 孫三分以為我還是詢問瑤如的病情,正要向我說時,我率先開口道:「上次的迷幻草你再給我一些!」 孫三分愕然道:「公子要它何用?」 我微笑道:「以後再告訴你。」 孫三分見我不願說,也不敢多問,恭敬道:「我回頭去取來給你。」 我囑咐他道:「孫先生再想想看,是不是還有方法可以救治瑤如。」孫三分苦笑道:「我已經嘗試過多種方法,怎奈這七絕針構造奇特,我實在無力將它取出。」 我又向唐昧道:「唐昧,你這兩日在秦都打探一下,看有沒有田玉麟和那個叫幽幽的女子的蹤跡。」 唐昧點了點頭道:「屬下知道,不過秦都人口眾多,想找到他們無異於大海撈針。」 我笑了起了,拿出一張自己親手繪製的畫像道:「你去找畫匠將這幅畫像臨摹,越多越好,然後在秦都的每一個角落都給我貼上去。」 唐昧接了過去愕然道:「是那名妖女!」 我點了點頭道:「瑤如的病情不能再拖下去,我勢必要逼她出來見我。」 唐昧有些顧慮道:「只怕她未必會輕易上當!」 我充滿信心道:「她一心想得到那本田氏賬簿,上次被田玉麟騙了一次,這次該輪到我們了!」 三天以後大批曾經被貶敵的官員開始陸續返回秦都,沈馳也在回來的官員之中。晶後果然依照他的建議,提出用肅王燕興啟出任相國。我本來以為白晷會反對這件事,沒想到他這次居然默認了晶後的做法,看來燕興啟此人的確有些手段。 燕興啟成功登上相國之位,心中興奮到了極點,他在肅王府設宴專門宴請皇室貴胄和朝廷重臣,在他的心目中我居功至偉,邀請的貴賓名單中我被列為上賓。 肅王燕興啟的府邸並不在秦都城中,當年被宣隆皇貶敵之後,他便隱居於城外五里的蟠龍山,並於山下修建了一座慕雨山莊,三年前宣隆皇重新恢復他的王位之後,他便將慕雨山莊就地擴建成為肅王府。 我獨自一人前往肅王府赴宴,來到肅王府時候,但見車馬如龍,人聲喧嘩,前來恭賀拜謁肅王的官員無數,我心中暗道:「這燕興啟若不是擔任相國之職,焉能有今日之場面。」 門前數十名身穿嶄新服飾的僕人正在引領車馬,我將手中韁繩扔給一名僕從。 遠處傳來一聲大笑:「胤空!我一直都在等你!」躊躇滿志的燕興啟大步向我走來,我慌忙迎上前去向他行禮:「肅王千歲……」 燕興啟板起面孔道:「胤空,難道你忘了我們結拜的事情?」 我笑道:「大哥勿怪,人多眼雜,我還是稱你肅王好些!」 燕興啟又是一聲大笑:「好!總之你我心裡明白就好!」他的注意力忽然被遠處的一位貴客吸引了過去,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那人竟是大將軍白晷。 燕興啟馬上把我丟到一旁,滿臉堆笑的迎了上去。 大秦宗正劉藝,太僕朱無墨顯然是燕興啟的死黨,今日他們也充當半個主人,負責招呼賓客。 太僕朱無墨引著我向肅王府中走去,整座王府依山而建,山勢水韻盡在其中,沿途嘉木成行,滿是花樹。清溪如帶,蜿蜒於小山叢樹之間,地上生滿鮮花,兩旁柳芽舒青,柔條毿毿,充滿生意。 沿著曲曲折折的鵝卵石路面穿過前方園林,遙望前面紅橋對岸,柳林深處,隱現著數棟精舍,奇石怪峰點綴其間,景色極其幽麗。走過紅橋,前方疏落落種著幾株不知名的花樹,妃紅儷白,間以綠萼,含苞欲吐,冷艷浮輝,樹下細草蒙茸,甚似纖柔,處處一片盎然春意。轉過花樹叢,前方五步一橋十步一閣,千行楊柳之中,擁著金碧輝煌的樓台一所。四圍種著奼紫嫣紅的各色鮮花,繁英滿地,五色繽紛,花開似錦,碧浪如雲。 我心中暗讚:「這燕興啟真會享受,這裡比起秦宮的御花園猶有過之,難怪他不願住在繁華喧囂的城內。 那座金碧輝煌的樓台名為觀景台,就是今晚宴會的地址所在。 我的位置在貴賓席,和大將軍白晷、奉常曲靖等一幫朝廷重臣同桌,顯見燕興啟對我的重視,不過這種安排倒令我有些尷尬,生恐白晷在酒席之上當眾給我難堪。 好在白晷位高權重,一幫官員蒼蠅似的圍著他拚命的奉承拍馬,他根本無暇顧及我的存在,直到客人正式落座之後,他才向我微笑著點了點頭,看來是我多心了,以白晷的胸襟和眼光,他根本不會和我這樣一個小角色計較。 因為白晷在場,我從酒席開始便表現的拘謹恭謙,眾人敬酒的中心仍然圍繞在白晷和燕興啟身上,我自幼便在這種環境下成長,在眾人面前隱藏鋒芒對我來說是件駕輕就熟的事情。 酒至半酣,燕興啟起身大聲道:「今日諸位能夠賞臉來到這裡,本王實在是感激之至,承蒙聖上垂愛,讓我出任相國之職,今日本王當著諸位大人的面起誓,我身為大秦相國必忠於職守,克己奉公,為大秦民生不辭勞苦,為大秦社稷鞠躬盡瘁!」他端起桌上滿滿一杯酒水,仰首一飲而下,在場眾人齊聲喝起彩來。 我留意到白晷目光中此時流露出一絲嘲諷之色。 燕興啟又道:「剛剛聽聞大秦南部發生蝗災,本王身為相國自然要率先做出表率!」他轉身向僕從使了一個眼色,那僕從端出用紅布蒙上的托盤。 燕興啟大聲道:「本王雖然沒有太多的家資,仍願傾力而為,這裡面有五萬兩紋銀,是我多年積蓄所得,願無常捐獻給災區民眾!」他的這番慷慨陳詞又獲得一片掌聲。 第二十九章【政局】(下) 他揮手做了一個手勢,此時高台之下,悅耳的絲竹聲開始傳出。從前方巧閣之中,十餘名身姿曼妙的少女魚貫而出。那些少女俱是以輕紗覆面,雖然看不清面容單單從身姿來看便知俱是傾城絕色。 燕興啟微笑道:「這十五名中山國少女俱是萬里挑一的絕色,而且更為難得的是……」他面上浮現出一絲曖昧的笑容道:「她們都是處子之身。」眾人俱瞧的目瞪口呆。 燕興啟大聲道:「今晚她們將屬於為大秦捐獻最多的人!」眾人齊聲歡呼,情緒激動到了極點。 我心中不由得暗暗苦笑,這燕興啟實在是荒唐到了極點,居然能想出用這種方法為災民募捐,不過轉念一想,他這一手八成是想藉機送禮,原本別有用心的事情,經過他的巧妙安排變得理所當然起來。 白晷淡然笑了下,悠閒自得的端起桌上香茗品了起來,多數大臣都意識到燕興啟正在導演著一出鬧劇,卻不知他將會把事情導向到何處去。 那十五名窈窕少女每人身上都有號牌,她們婷婷裊裊來到場地正中,供眾人品評。 宗正官劉藝率先叫道:「六號!我出一千兩銀子!」 眾官多數都是抱著旁觀的態度,劉藝這一出聲,整個場面頓時鴉雀無聲。 燕興啟笑道:「還有哪位大人出價沒有?」環顧四周,居然無人回應。燕興啟點了點頭:「好!六號少女便以一千兩的價格歸劉大人所有!」他此言一出滿座嘩然,其中夾雜著惋惜之聲,在場的很多人都後悔剛才沒有出價,讓劉藝平白無故撿了個天大的便宜。 此頭一開,整個場面頓時熱烈起來,在場官員一個個爭先恐後的競起價來,價錢在眾人的哄抬下一路上揚,便是最便宜的女子價錢也要用三萬兩方可求得。 那燕興啟呵呵大笑,把手中之事交託給管家,轉身來到白晷的身邊坐下,微笑道:「白大將軍好像對此沒有興趣?」 白晷淡然笑道:「白某家資清薄,底氣自然不足,救助災民也只可盡力為之。」他自腰間解下一柄工藝精巧的彎刀放在桌上道:「這把彎刀是我從東胡大將完顏烏茲手中得來,今日藉著王爺的地方捐出,略表寸心!」 燕興啟顯得激動之極,接過那彎刀,抽刀出鞘,反覆賞玩道:「此刀乃是曾經人稱東胡第一猛將的完顏烏茲所有!」我看得真切,那炳彎刀只是一個飾品而已,縱使做工精巧,卻也只能算是一個玩物,最多能值幾百兩銀子。 沒想到燕興啟道:「白大將軍果然慷慨,如此寶物居然捨得捐獻出來,本王出八萬兩銀子購買此刀!」 在座的人無不色變,這燕興啟莫不是糊塗了,居然用八萬兩白銀收購這把彎刀。 白晷哈哈笑道:「肅王果然爽快,好!這把刀就是你的了,那八萬兩白銀就當白某對災區百姓的一點心意。」 燕興啟喜孜孜的把彎刀懸在腰間,若是不知道真正背景,肯定以為燕興啟是天下間最大的一個傻子。 白晷站起身來道:「時候不早了,白某還有軍務要處理,先行告退!」 「時間尚早,大將軍為何不多飲幾杯。」燕興啟出言挽留道。 白晷微笑道:「白某不勝酒力,再說近日北疆東胡不斷侵擾大秦境,我需得盡快想出應對之策,留在這裡只怕會壞了你們的酒興!」 燕興啟恭維道:「白將軍憂國憂民,實在是國之棟樑,本王欽佩之至。」他想親自相送,白晷揮了揮手道:「不必了,千萬不要冷落了其他大人。」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平王殿下請隨我來,白某有幾句話想問你!」 我心中一怔,萬萬想不到白晷會單獨和我談話。 燕興啟笑道:「正好,由平王送也是一樣!」 我和白晷並肩離開觀景台,一路無話,直到送到王府外,白晷看到四下無人,方才向我道:「平王有沒有想過返回大康?」 我一時間想不起如此作答,若是說願意回去白晷會不會順水推舟將我送往大秦,若是說不願回去,他肯定要懷疑我留在大秦的真正動機。 白晷冷笑道:「看來平王對大秦十分留戀啊!」 我故意歎了口氣道:「實不相瞞,太后對待胤空如同己出,聖上又視我如手足,胤空的確有些捨不得秦都……」 白晷冷冷道:「難道平王殿下對故土並無半分留戀?」 我臉上流露出極其複雜的神情,許久方道:「胤空又何嘗不想回去,只是……」 「好!我會向聖上稟明,近日便送你返回大康!」白晷咄咄逼人,不給我留有任何的餘地。 我心中暗罵他的蠻橫,白晷之所以這麼迫切的想把我送走,八成是看出了思綺對我產生了情意,若是任憑發展下去,恐怕不好收場。 當著白晷的面,我只能裝出驚喜的樣子,屈膝跪倒道:「多謝白大將軍成全!」心中卻道:「此事還需稟明晶後,讓她從中阻撓。」 「起來吧!你也是一國王子,豈能說跪就跪!」白晷不屑說道。 我一臉慚愧的從地上站起來。 這時兩名僕人牽著白晷的坐騎來到面前,白晷一手接過韁繩,翻身上馬,他身體還未觸到馬鞍,那馬鞍啵的一聲爆裂開來,一團白色的粉幕籠罩住白晷的全身。 馬前的那兩名僕人忽然同時抽出刀來,向白晷的胸口刺去。 我大驚之下,不顧一切向其中一人合身撲去,卻被他回身一肘,重重擊在胸口。踉踉蹌蹌向後退了數步,方才站定身形。就在這片刻之間,白晷也獲得了難得的喘息之機,身體自馬上飛躍而起,落在兩丈多處的平地之上,那團煙霧顯然迷住了他的雙目。 兩名僕人揮刀全速向白晷衝去,我根本來不及考慮,迅速抽出長刀,大吼一聲攔住兩人去路。左側一人雙手握刀冷哼一聲全力向我劈來,我刀身橫向迎出,雙刀相交發出噌的一聲金屬撞擊聲,我右臂一麻,迅速改為雙手握刀。 對手刀身斜旋,沿著我的刀刃直落而下。剛才成功的接住他的一招讓我信心倍增,我冷靜的後撤一步,手臂微轉,以刀背磕開他的這次進擊。 另外一人卻成功地繞過我的身邊向白晷衝去,白晷發出一聲怒吼,外袍突然鼓漲起來,一團白色的粉幕從他的身上四散開來,他五指緊握,一拳向著那名殺手的方向迎去。 鋒利的刀刃與白晷的拳頭相撞竟然寸寸斷裂,那名殺手驚駭莫名的看著那只拳頭在自己的眼前變大,清脆的骨骼碎裂聲響徹在靜夜之中,白晷一拳將那名殺手的頭顱打得碎裂開來。 和我交手的那名殺手顯然被白晷的強悍威懾住了,虛晃一刀向遠處逃去,我正要追擊,白晷大聲道:「窮寇莫追!」我收到回鞘,來到白晷的面前。 這時王府內的護衛聽到動靜全都衝了出來,一臉驚慌的肅王燕興啟慌忙讓人為白晷清理身上的白灰。白晷反應及時,雙目並未落入太多的白灰,稍事清理便已恢復,燕興啟不住的向他道歉。 白晷淡然笑道:「此事與你無關,想來有人知道我來王府赴宴,特地冒充你的僕人前來行刺,再說我並未受到什麼損傷。」他轉身向我點了點頭道:「這次多虧平王相助,我才躲過一劫。」 我笑道:「白大將軍吉人自有天相,胤空並沒有幫上什麼忙!」 燕興啟本想留白晷在此歇息,可是白晷拒絕了他的好意,整理好馬匹之後上馬離去,燕興啟仍不放心,又讓王府護衛跟在後面保護白晷回府。 發生了這件事,眾人都失去了繼續留下來的興致,一個個開始向燕興啟告辭離去,燕興啟也不挽留,把那十五名拍賣過的中山女子逐一送給她們的新主人。 我本來也想離去,可是燕興啟喚住我道:「平王留步,我有話對你說。」 送走眾人之後,燕興啟來到我面前,他的心情顯然因為剛才白晷遇刺受到了影響,苦笑著向我道:「這該死的刺客居然選在我的府前鬧事,若是白將軍有任何損傷,我恐怕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干係了。」 我呵呵笑了起來:「白將軍的武功卓絕,那幫殺手根本傷不了他。」 燕興啟掏出絲帕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又道:「胤空,今日你便留在哥哥這裡,明天清晨我們一起去後山打獵,順便散心,排遣一下心中鬱悶。」 我還要推辭,燕興啟不由分說的拉起我的手臂:「就這麼定了,我讓手下去你府上通知他們。」 燕興啟安排我在王府東南角的流雲樓歇息,我留意到他隨手將白晷的那柄彎刀扔在一旁,提醒道:「大哥,這刀……」因為沒有外人在場,我自然和他兄弟相稱。 燕興啟笑道:「這種不值錢的東西要來何用?你若喜歡便送給你了!」 我奇怪道:「大哥既然知道此刀不值錢,為何還要花重金買它?」 燕興啟詭秘的向我笑了笑:「難道兄弟你看不出白晷獻出此刀的真意?他根本就是向我示威,區區一柄破刀就宰掉了我八萬兩銀子,我替他捐款,還顯得他高風亮節。」 我心中暗笑,這白晷的確讓燕興啟吃了一個大虧。 燕興啟在流雲樓逗留到午夜方才離去。 四名美婢早已為我在木桶中蓄好了熱水,這些美婢雖然姿色上佳,可是比起我上次所見的妙芙和妙蓉卻不可同日而語,只是不知燕興啟今日為何沒有讓她們來為我侍寢。 兩名美婢負責為我洗浴,另外兩名美婢向浴桶中不斷添入熱水,保持水溫不變。我愜意的閉上雙目,這些美婢的手法顯然經過專業訓練,揉捏得我週身異常舒服。 沐浴快要結束之時,房門輕動,兩位絕美佳人盈盈步入房中,正是妙芙和妙蓉兩個,兩女的溫柔功夫我至今仍然記憶猶新,看到她們嬌柔嫵媚的樣子,我情不自禁激動了起來,四名美婢同時發現了我身體的變化,一個個紅著小臉退了出去。 燭光閃動,妙芙和妙蓉身體淡淡的幽香勾起了我無限遐思。我伸手挑起妙芙曲線柔美的下巴道:「為何這時才來?」 妙芙嬌柔道:「我們姐妹知道平王殿下來此,故而要精心修飾一番,再者說她們幾個的按摩之術要遠在我們倆人之上。」我呵呵大笑,分開手臂將她們二人攬入懷中:「在我心中她們又怎能及上你們萬一?」 「殿下!」二女嬌羞無限。 妙芙道:「讓我們伺候殿下更衣!」轉身去拿一旁的毛巾和棉質長袍。 燭火閃爍了一下,突然熄滅。 妙芙驚訝的叫了一聲道:「蠟燭怎麼滅了!」妙蓉道:「我去把它點燃!「 我牽住妙芙的手臂,濕漉漉的手掌趁機在她豐滿的胸膛上大肆其手,妙蓉嬌噓喘喘,嬌嗔道:「平王殿下好壞!」 我呵呵笑了起來,這才放開了妙蓉。 想起馬上就能和兩位美女大戰一場,心中愉悅難以描摹。 等了老半天卻不見妙蓉點燃燈火,妙芙去拿毛巾也久未回還。我忍不住道:「怎麼?看不到嗎?」兩女並未回答我。 我有些奇怪,開口道:「妙芙!妙蓉!」 一雙柔軟滑膩的纖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黑暗中分不出是她們中的哪一個。我抓住纖手笑道:「其實做這種事情黑暗中更有情趣。」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嬌笑:「果真如此嗎?」 第三十章【圍獵】 我心中大駭,這聲音的主人分明是那個妖女幽幽,沒等我做出反應,腦後的頭髮一緊,她纖手摁住我的腦袋將我整個人摁入了浴桶之中。 我猝不及防間連嗆了兩口澡水進去,在我就快要窒息的時候她才把我從水中拎起,我劇烈的咳嗽了數聲,方才緩過氣來。 幽幽冷笑道:「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把我的畫像貼滿秦都!」 「我……」我還沒來得及解釋,她又將我摁了下去,這次好在我有了準備,不過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水性會用在浴桶之中。 她終於把我又拎出了水面,我貪婪的呼吸著空氣,許久方道:「我……找你……自然有事情……」 幽幽道:「說!」 我又喘了口氣才道:「那本賬簿並不在田玉麟身上。」 幽幽道:「你是說……那賬簿始終都在瑤如的身上?」 「是!」 幽幽冷笑一聲,又把我摁了下去,這次的時間比前兩次都要長,我出來的時候,雙眼直冒金星,幾乎就要昏死過去。 「你居然敢騙我!」她嬌嬌媚媚的說道。 我大口喘息著,過了許久才能說出話來:「我……怎會騙你……那……那……賬冊根本就不存在……」 「怎麼說?」 「瑤如就是那本賬冊!」我靈機一動,謊話張口就來:「瑤如把賬冊的內容完全記在腦中,所以……她就是田氏的賬冊……」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看出幽幽對那本賬冊的重視程度,瑤如又被她種下斷命七絕針,幽幽若想得到賬冊,就必須保住瑤如的性命。 幽幽放開了我的頭髮,柔聲道:「看不出你如此不濟,女人緣倒是不錯。」 我笑道:「男人未必要武功卓絕才可以吸引美女的注意!」 幽幽反唇相譏道:「一個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男人又談何保護身邊的女人?」 我心中暗道:「那是你還未嘗過男人的好處!」嘴上卻不敢這句話說出來。 幽幽道:「我給你五天的時間,讓瑤如將田氏賬簿全部默寫出來,如果你做不到,後果不用我說你也應該知道。」說完重重的在我頭上敲了一記,這房間內突然沉寂了下去,我確信她已經離開這裡,這才摸索著從早已變得冰冷的浴桶中爬了出來。 找到火種將蠟燭點燃,卻見妙芙和妙蓉兩女都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我把了把倆人脈搏,證實她們仍然活著,這才放下心來。將兩女逐一抱上床去,自己也擦乾衣服換上棉袍,推窗向外望去,夜深人靜,整個王府都陷入一片寂靜之中,幽幽早已不知去向。 妙芙和妙蓉先後醒來,驚奇道:「我們怎麼睡著了?」這妖女不知道對她們用了什麼手段,對剛才發生的事情兩人渾然未覺。 我關好了門窗,回到床前,幽幽的突然出現讓我剛才強烈的慾念早已消失,兩女一左一右偎依了過來:「平王好像有心事?」 我點了點頭,妙蓉嬌聲道:「也許我們姐妹可以幫平王分擔……」 清晨醒來,在兩女的服侍下換上精悍的獵裝,又將那柄肅王轉贈給我的彎刀配上。 燕興啟早已讓手下人備好車馬,他也換上了一身利索的武士服,外罩銀灰色金銀鼠斗篷,足蹬水牛皮靴,身背雕弓,腰懸利刃,竟也增添了幾分勃勃英氣。跟隨我們出獵的八名侍衛全都是青灰色武士服,氣勢威猛。燕興啟遠遠向我笑道:「胤空昨夜睡得可好?」 我呵呵笑了一聲:「還好……還好……」心中卻道:「若是沒有那妖女的出現才好!」此事我並不想向他透露,信步來到他的身邊,燕興啟似乎對我的隱私頗感興趣,曖昧的問道:「兩女的風味如何?」 他還真夠無恥,我附在他耳邊道:「火辣無比,胤空今日恐怕連馬背都上不去了!」 燕興啟滿意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侍衛將我二人的坐騎牽了過來,我的馬匹是唐昧從集市中為我挑選而來,雖不是千里神駒,也能算得上一匹好馬,可是在燕興啟的雪花掩毛玉兔馬面前一比就完全失去神采,即便和那八名侍衛的坐騎相比也差了一個檔次。 燕興啟善於察言觀色,馬上覺察到了我心中所想,微笑道:「你這匹馬恐怕腳下有些軟,太僕朱無墨昨日剛好送給我一匹黑獅子,就送給你吧!」他向那侍衛做了個手勢。 那侍衛轉身去了,不多時便牽著一匹通體烏黑的駿馬來到我們面前,這匹黑馬體形要比一般馬匹稍大,毛色光澤,猶如吐脂,四腿纖長有力,鬃毛奇長齊刷刷覆蓋在有力的長頸之上,果然有幾分獅子的味道。 我越看心中越愛,從那侍衛手中接過馬韁,翻身一躍而上,黑獅子雙耳豎起,振起黑鬃,發出一聲雄渾的嘶吼,前腿高高提起,有如騰空入海之狀。 我死死夾住馬腹,勒住馬韁,生恐被它掀翻在地,黑獅子原地顛簸了幾次方才四蹄著地,立起的鬃毛重新趴伏在美麗的脖頸上。 燕興啟笑道:「不妨事,這黑獅子送來我這裡之前專門讓騎師馴服過。」 我笑道:「馬和女人一樣,越烈才越有味道!」 燕興啟狂笑道:「兄弟果然見識非凡,此話甚得我心!」 身邊侍衛為我把弓壺、箭袋掛上,一行人籠著馬韁向王府外緩緩而去。一出王府的大門,燕興啟揚起鞭梢大聲呼喝,那玉兔馬翻開四蹄,疾風般向前方山路衝去,眾侍衛也加上幾鞭,追風逐電般向他的身後追趕而去。 我連續打了幾鞭,這黑獅子居然四蹄硬生生釘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看眾人在我視野中已經成為一個小黑點,我撫了撫它的鬃毛道:「馬兒啊馬兒,給我一個面子,快走!」 黑獅子長嘶一聲居然把腦袋垂了下去,我又打了兩鞭,它仍舊毫無反應,不由得心頭火氣,我低聲呵斥道:「混賬東西,若是敢不聽我的話,等我將來一統天下之日,必然將你剝皮拆骨,一洩心頭之恨!」 黑獅子居然把頭歪了一歪,右側的眼睛盯住我充滿殺氣的雙目,頸上的鬃毛突然根根豎立了起來。 我怒道:「畜生!居然敢對我不敬……」 話音未落,黑獅子仰首一聲長嘶,翻開四蹄,如同離弦利箭一般衝了出去,我身體一個後仰,險些沒從馬背上翻落下來。耳邊風聲呼呼不止,兩側樹木閃電般向後倒退。 我死命勒住馬韁,心中卻沒有任何恐懼,反而感到一種強烈的刺激感。黑獅子瞬間便追上了前方的隊伍,這才滿滿放緩了腳步。 我來到隊伍的前方和燕興啟並轡齊行,前行約五六里山路,來到後山,抬頭望去,前方山體層疊巒嶂,山勢險峻,兩邊懸崖峭壁,中間一線羊腸小道,晨風拂面,松聲入耳,空氣中夾雜著野花的香氣,遊蜂浪蝶在馬前四周不斷飛舞,林中時而傳來悅耳的鳥鳴,正是:千載畫圖山色裡,四時歌曲鳥聲中。 我們放緩了馬速,催馬入山,繞過前方高崗,地形漸漸寬闊。燕興啟笑道:「此地便可以行獵了。」手下人傳令放狗,將十多頭矮腳東胡獵犬一齊放出,口號一吹,這一群獵犬風馳電掣般向四周森林中衝去,不多時,便見到各種山野小獸,慌亂的奔竄出來。眾侍衛彎弓引箭,一起飛射,箭如飛蝗般射入獸群,那幫小野獸逃無可逃,瞬間已經有部分死於箭下。 肅王燕興啟箭無虛發,臉上洋溢著得意的微笑。我在大康之時也曾經修習過箭術,連發數箭也射中了幾隻獵物。 這時松林處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卻見一頭梅花鹿從林中奔出,掠過我的馬頭向左側森林中逃去。我和燕興啟同時射出一箭,那鹿聽到弓弦聲響,奮力的邁開四蹄,一個轉向加速向林中投去,兩箭登時落空。 我左手持著雕弓,右手迅速從箭囊中摸出羽箭,瞄準它又射出一箭,那梅花鹿跑動中突然又是一側,箭矢射中它的的右臀。梅花鹿負痛向林中逃去,瞬間隱沒在叢林之中,我把馬韁一帶,直追上去,進入林中看到它一瘸一拐的在前方奔跑,拔出雕翎又是一箭,誰知道又射了一個空。我好勝之心不由得被它激起,暗自道:「今日我定要拿住你這隻畜生!」向黑獅子後臀打了一鞭,緊緊追上,怎奈樹林小徑之中雜木叢生,黑獅子雖然神駿,可是在這種地形條件下,根本無從發揮。 我扣上弓弦又是一箭,箭矢快到它頭頸的時候,它突然把頭一偏,鏃尖又失去了準頭,射進一旁的松樹之上,梅花鹿四腳如飛,瞬間穿越了叢林向後方山嶺翻去。 我緊緊追趕,趕過山頭。卻見那梅花鹿踉踉蹌蹌向前方山巖衝去,腳步早已輕浮無力,我料到它已是強弩之末,淡然一笑,拿出雕翎搭在弓弦之上。那鹿兒搖搖晃晃居然倒在前方路上,我緩緩收起羽箭,這梅花鹿已經成為我囊中之物。 我輕輕提了一下馬韁,黑獅子緩步向梅花鹿走去。 距離那梅花鹿還有兩丈左右的時候,黑獅子突然停下腳步,鬃毛根根立起,發出一聲驚恐嘶鳴,我以為它又犯起剛才的毛病,揮鞭向它重重抽了一記。 沒想到它非但不向前去,反而向後退卻,那頭梅花鹿又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沒等它邁開步子,山巖後忽然竄出一頭斑斕猛虎,伴隨著一聲狂吼,血盆大口準確無誤的咬住梅花鹿的頸部。 黑獅子驚恐萬分,狂嘶一聲,不顧一切的向前方竄去。 那頭斑斕猛虎霍然扭過頭來,居然捨棄了那到手的獵物全力向我追來。 危 3□ωω.c□m險不斷迫近,黑獅子沒命的向前方山崖奔去,我死命勒住馬韁,雙腿夾緊馬腹,想要讓它停下步伐,沒想到黑獅子早已被那猛虎嚇破了膽子,慌不擇路,眼看就要衝下高崖。 我驚駭莫名,黑獅子高速行進中,若是從馬上跳下,就算僥倖活命也必受重傷,更何況身後還有猛虎尾隨,難道今日我就要命喪於此?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一道人影突然從右側山巖後衝到馬前,伸手抓住馬韁,大吼一聲硬生生將那黑獅子拉住,要知道這駿馬狂奔之下前衝的力量何止千鈞,他單憑一條臂膀便勒住馬韁,止住駿馬前衝的勁頭,神力當真駭人到了極點。 那只斑斕猛虎已經衝到我們的面前,咆哮著騰空向我們撲來。 我嚇得從馬上滾落了下去,那大漢怒吼一聲,左拳揮出準確的擊中那猛虎的額頭。猛虎居然被他一拳擊打的翻滾了出去,趴在地上發出一聲嗚鳴。 那漢子鬆開馬韁,炸雷般大吼了一聲:「孽障!還不快滾!」 那猛虎翹起的虎尾慢慢垂了下去,轉身向遠處密林逃去。 我驚魂未定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這才看清救我於危難之中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此人年紀大概在三十左右,黑面無須,雙目炯炯有神,顧盼生輝,身穿手工紡織的布衣,外披獸皮,從他的打扮來看顯然是這附近的獵戶。 那漢子輕輕拍了拍黑獅子的長鬃,笑著向我道:「有沒有傷到?」 我剛才從馬背上跳下之時,身上皮膚擦破了幾處,不過應該沒有什麼妨礙,當下搖了搖頭道:「多謝壯士救命之恩!」 那漢子笑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這時肅王燕興啟和手下的侍衛才尾隨而至,燕興啟慌忙來到我的身邊連連自責道:「都是哥哥的不是,讓兄弟受驚了!」從剛才的那聲虎嘯聲中,他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 我向燕興啟道:「多虧了這位壯士幫我趕走了猛虎,不然胤空此刻恐怕早就成了孤魂野鬼!」 燕興啟拿出一千兩銀票賞賜那位大漢。 那漢子拒絕道:「我救助這位公子並非為了圖取回報!」 燕興啟見到他態度堅決,只得作罷,他們幾個剛才並未看到我命懸一線的情形,燕興啟有些奇怪道:「這蟠龍山中向來未聽聞有什麼猛虎出沒,再說那猛虎向來是晝伏夜出,怎地大白天會竄出來傷人?」 那漢子道:「在下焦鎮期乃是住在這附近的獵戶,自幼便在這山中行獵,的確未曾聽說過此地藏有猛虎的事情。」他皺了皺眉頭又道:「蟠龍山延綿四十餘里,往西與蒼洱山相連,那蒼洱山下有大秦皇室所建的百珍園,不知道這猛虎是不是從那裡逃出的?」 燕興啟點了點頭道:「回頭我倒要查看一下,這猛虎若是真的從百珍園逃出,必要治那園主瀆職之罪!」 焦鎮期將馬韁交回我的手中,低聲道:「在下略懂相馬之術,此馬雖然神俊,可是身有暗疾,對公子來說是個隱患……」 此言一出,燕興啟的侍衛同時叱道:「大膽!你胡說些什麼?」要知道這黑獅子乃是燕興啟親贈與我,焦鎮期的這句話等於給燕興啟難堪。 燕興啟制止住手下的叫嚷,微笑道:「焦壯士說來聽聽!」 焦鎮期道:「此馬表面看來和尋常馬匹無疑,可是眼神散亂,目光迷離,此前肯定被人下過毒藥,心智早已迷失,只要遇到突發狀況,就會馬上癲狂起來。」 燕興啟倒吸一口冷氣。這匹馬原來是別人進貢給秦皇燕元宗的,太僕朱無墨看到此馬神駿非常,私自留了下來送給了燕興啟,沒想到陰差陽錯燕興啟又將此馬轉贈給我。照此說來,獻馬之人必然有謀害燕元宗之心。 我和燕興啟對望了一眼,彼此都看到對方眼中深深的驚駭。 焦鎮期掰開黑獅子的嘴巴,看了看它的牙口和舌頭,用手指挑出它唇齒間的黏液在鼻翼前嗅了嗅:「若是我沒猜錯,之前肯定有人給它吃下了神離草。」 我關切道:「還治不治得好?」 焦鎮期點了點頭:「方法倒是有,在飼料中混合兩升巴豆,讓它將體內大部分毒素排清,然後取些露甘、箬亍中和神離草的毒性,七日之後定可恢復如常!」他向我笑道:「不過這馬兒若是痊癒之後,性情比之原來還要暴烈,公子若想馴服它,恐怕要下一些功夫。」 燕興啟所關心的是獻馬之人,對這匹黑獅子的病情不感任何興趣。若不是焦鎮期說出此馬的救治方法,他肯定要下令手下當場將這匹馬射殺。 此時天空陰雲密佈,隱隱傳來風雷之聲。燕興啟看了看陰鬱的天空道:「壞了,看來要淋雨回去了!」 焦鎮期指了指西南方向道:「那裡有一條依山長廊,幾位可以到那裡暫時躲避一下。」 我們隨著焦鎮期向西南方向走去,走不幾步果然看到一條殘舊破爛的長廊依山而建,我們剛剛進入長廊之中,瓢潑大雨便從天而降。 走入長廊才發現這長廊依靠的山崖之上刻滿了文字,這長廊就是為了保護這些石刻而修建。我湊近一看,上面所刻的竟然是孫子兵法,大奇道:「何人在此刻上的兵法?」 燕興啟也好奇的湊了過來,他低聲道:「我從不知道有此處地方……」 焦鎮期笑道:「這兵法乃是大秦開國將軍蒙軒所刻,最難得的是,上面刻有他自己的心得註釋,蒙軒將軍死後便葬在前方不遠處的拔劍泉邊。」 燕興啟似乎想起什麼,輕輕哦了一聲道:「好像有這麼回事!」 焦鎮期道:「蒙軒將軍雖然立下戰功無數,可是最終還是死在秦皇之手。」 燕興啟笑道:「陳年舊事了,虧你還記得,那蒙軒乃是康國人氏,先皇之所以殺他,是因為他勾結康國出賣大秦利益。」 焦鎮期冷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那秦皇既然早就知道蒙軒將軍是康國人氏,又為何拜他為將?若不是蒙將軍為他征戰,大秦焉有今日的遼闊疆域?」他言語之中對這故去的人物顯然極為尊敬。 燕興啟不屑笑道:「你區區一個山野村夫,懂些什麼?」 焦鎮期大聲道:「草民雖然是一介村夫,可是知道何謂大義忠烈,蒙將軍之所以被秦皇所殺,是因為他功高蓋主,遭到皇上忌妒……」 燕興啟聽到他辱及先祖,忍不住勃然大怒道:「放肆!你居然滿口大逆之言!」 我慌忙勸道:「肅王千歲,你也說他只是一介村夫,和他計較什麼?」我直接喊出他的爵位意在提醒焦鎮期,千萬不要繼續爭執下去。 那焦鎮期一雙虎目翻了一翻,此時他才真正知曉我們的真正身份,他重重哼了一聲,轉身向雨中走去,顯然不願意和我們共同在長亭中避雨。 燕興啟看到他遠去的背影氣得大聲罵道:「大膽刁民,居然敢對本王如此不敬!」那八名侍衛作勢要出去拿他,被我苦苦勸住。其實以焦鎮期剛才一拳驚走猛虎的實力,這幫侍衛八成不是他的對手。 雨停之後我和燕興啟在眾侍衛的圍護下回到王府,燕興啟又留我在王府中用了午飯,這才讓人驅車把我送回秦都,那黑獅雖說迷失了心智,可是從焦鎮期口中已經知道了治癒之法,我仍舊將它帶了回去。 我找來唐昧將幽幽昨晚潛入王府之事向他說了,唐昧也是大吃一驚,他緊皺雙眉道:「此女武功高強,行蹤詭秘,卻不知究竟是什麼來路?」 我歎了口氣道:「現在事情的關鍵仍舊是那本田氏帳簿,只要能找到帳簿,看看田玉麟究竟想威脅哪個,定然可以知道幽幽是誰指使。」 唐昧道:「她給公子約下五日之期,公子想怎麼做?」他也清楚我根本沒有帳簿可交。 我笑道:「自然是偽造一份,她又沒見過真正的帳冊,我寫得是真是假,她又怎會知道?再說我也沒打算給她分辨真假的機會!」 唐昧雙目一亮道:「公子想拿住她?」 我點了點頭道:「只有拿住她才可能逼迫她交出解藥,除此之外我們已經沒有任何的辦法。」我又將日間巧遇焦鎮期的事情告訴唐昧,感歎道:「此人絕對是個人材,若是有他相助恐怕拿住那妖女的機會會大一些。」 唐昧道:「我去打聽一下,找到他的地址請他前來和公子會面。」 我擺了擺手道:「不可!找到他的住處,我會親自和你一起去見他。」 我讓采雪備了幾分上好補品,裝在提盒之內向白府而來,白晷昨日遇刺,我剛好趁著這個機會去和他套一套近乎。 來到將軍府,沒想到白晷卻不在府中,問過守門的奴僕才知道他前往朝中議事去了,看來他昨夜並沒有受到什麼損傷,我暗自嗟歎,看來白晷的馬屁的確不是那麼容易拍到,將手中的禮物和拜貼留下,縱馬返回。 離開將軍府,我縱馬來到烏雀街,迎面看到一輛馬車緩緩駛來,駕車的美婢竟然有幾分熟悉,仔細一想,她分明是在大佛寺替儷姬傳訊的白府婢女,我心中一動,難道這車中人竟是思綺不成? 我下定決心,在和馬車擦肩而過的時候,試探著叫道:「思綺小姐!」 車簾輕動,一張宛如芙蓉般醉人的俏臉從中露了出來,不是思綺還有哪個,她顯然沒有想會在這裡遇到我,目光中充滿了驚訝。 我微微一笑,思綺俏臉一紅,迅速垂下頭去,車簾隨之放下。 那美婢顯然還記得我,大聲道:「平王想做什麼?」 我微笑道:「我有幾句話想和白小姐說!」 那美婢一副戒備心十足的樣子,大聲道:「讓開!」 車內思綺溫柔道:「凌鳳,不得無禮!」 我心中暗自得意,低聲向車內道:「前方有家叫做三重雪的幽靜茶樓,胤空先去等待!」說完我一提韁繩率先向茶樓的方向而去,心中卻忐忑不安,不知道思綺會不會跟來。 來到茶樓,我在二樓要了一個憑窗的雅間,推開格窗向外望去,卻見思綺的馬車果然跟了過來,我心中大喜過望,當下給茶僮一張五十兩的銀票,讓他把思綺主僕二人引上來,沒有事情切勿來這裡打擾。 我趁著四下無人,將從孫三分手中得來的迷魂草向茶壺中放了幾片。剛剛做完這件事情,思綺滿面嬌羞的走了進來,要知道大秦禮教甚嚴,男女之間即便是當街相逢也很少交談,我和思綺先後來到這茶樓相見,在外人的眼中和偷情無異。 我彬彬有禮的請思綺坐下,凌鳳虎視眈眈的站在思綺的身後,看來她一心要當思綺的保鏢,我心中暗道:若是支不走她,這迷魂草便一併對她用了。 思綺黑長的睫毛微微垂下,輕聲道:「不知平王找我有何事?」 我故意歎了一口氣,雙目看了看凌鳳。 思綺會意,向凌鳳道:「凌鳳,你去門外等我!」凌鳳這才不情願的出去了,反手掩上房門。 我低聲道:「胤空此來是想跟小姐談談皇后的事情!」 「姐姐?」 我重重點了點頭,裝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我前些日子入宮去拜見母后,恰巧與令姐相遇,總覺著她心神恍惚,憂心忡忡,絲毫不見新婚夫婦應有之快樂……」 思綺關切之情溢於言表,她黯然道:「姐姐新婚返家之時,我問她聖上待她如何?她還告訴我皇上對她恩寵有加,可是我隱隱覺得她有些不對。」 我感歎道:「一入宮門深似海,皇后遭到皇上冷遇,在大秦皇宮之中,竟連一個能說上話的人都沒有……」 思綺美目之中隱然含淚:「姐姐自小便事事為他人著想,自己心中的苦楚從來都不對我和爹爹言明。」 我從懷中取出一方潔白的絲帕遞到思綺手中,思綺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去,輕輕拭去臉上的淚痕。 我為她添滿面前的茶盞,看著思綺優雅的飲下,暗自竊喜不已。思綺對我的陰險用心渾然不覺,按照孫三分的說法,她只要在一月之內連續服用這迷魂草三次就會對我產生難以捨棄的留戀,如果一切順利我很快就能夠把她掌握,通過她或許可以改變白晷也未必可知。 思綺道:「我幾次都想入宮去探望姐姐,可是爹爹總是不許我去……」 我故意歎了口氣道:「有句話我不知當講還是不當講。」 思綺抬起頭,一雙清澈的妙目盯住我的面龐:「殿下直說無妨!」 我正色道:「在下總覺著白大將軍將儷姬小姐許配給皇上,並沒有考慮到自己女兒的感受……」我這句話等於指責白晷為了政治利益不惜犧牲儷姬的幸福。 我小心觀察著思綺的表情變化,思綺秀眉微顰,若有所思,但臉上並未出現任何反感的神情。對白晷的指責只能適可而止,剩下交由她自己去考慮。 思綺道:「平王殿下,思綺有一事相求,若是你能夠見到我的姐姐,可否為我帶個話給她,就說爹爹和思綺都很想她,有空的時候……多回來看看……」 我趁機說道:「思綺小姐難道不想親自對皇后說嗎?」 思綺嬌軀微微一震,旋即有搖了搖頭道:「爹爹不會允許我去的,再說皇宮豈是我來去自如的地方?」 我微笑道:「如果思綺小姐真的想去,明日上午我在這裡等你!」 思綺俏臉緋紅,考慮許久終於輕輕點了頭。 翌日清晨,我早早便來到茶樓等候,可是直到日上三竿也未見到思綺過來,面前的茶水都已經換過三遍,我終於放棄了希望,有道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想趁機讓思綺第二次服下迷魂草的計劃終於落空。 第三十一章【療傷】 我失落的走出茶樓,卻看到那個叫凌鳳的丫頭遠遠走了過來,她不住向後張望,顯然害怕有人跟在後面,來到近前她神神秘秘的交給我一封信,低聲道:「小姐不會來了,勞煩你把這封信交給皇后!」說完便轉身離去。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費了一番心機沒想到最後落到了一個信史的差事。 我已有幾日沒有入宮面見晶後,白晷想送我返回大康之事還是要及早向她稟明才好,順便將思綺的這封信交給儷姬。 我從皇城東門進入,選擇這裡可以避過儲秀宮,不然燕琳看到我來此,肯定又會一番糾纏。路過御花園的時候,看到晶後正在陶然亭中和儷姬說著話,兩人不時發出歡聲笑語,看來彼此之間相處融洽。 晶後首先注意到了我,向我招了招手,我慌忙跑了過去,向二人行禮道:「胤空拜見母后,拜見皇后!」 晶後笑道:「自家人哪有這麼多繁瑣禮節,趕快坐下說話!」 此時許公公帶著一名小太監端著果品奉上,許公公道:「太后娘娘!這是從西域剛剛運來的冰瓜和雪藕,您嘗一嘗!」 我們向那托盤中望去,雪藕倒是從未見過,形體不大,外皮呈淡青色,切面上排列著梅花狀的五孔,又白又嫩,另具一種異樣清香。冰瓜外形上看和哈密瓜無異,只不過比哈密瓜大上好幾倍,綠色長圓,瓤黃子細,其甜如蜜。外包冰雪,已用涼水泡去。切放大玉盤中。 晶後笑道:「我當是什麼冰瓜,原來就是哈密瓜!」 許公公恭恭敬敬解釋道:「啟稟太后,這冰瓜和哈密瓜全然不同,這兩種水果都是天山深處特產,因為長在雪峰高處,所以極為珍貴難得,即便是多年深居的山民,也有終身未得一嘗者。 「哦?既然你說得這麼好,我倒要品嚐一下!」晶後將盤中瓜果分給我和儷姬,尚未進口便聞到一股香味。端的色香味三絕,甘芳滿頰,其涼震齒,沁人心脾。才吃兩片,便覺心身輕快,舒暢異常,齊聲讚美不止。 我嘗了兩片,向小太監要來毛巾揩淨雙手。 儷姬看出我有話想要對晶後說,借口去前方觀魚,帶著宮女向九曲長橋那邊去了。 晶後用絲帕擦了擦唇角,淡然道:「這些日子你和燕興啟走得很近啊!」 我低聲道:「孩兒一心為母后考慮,接近肅王是為了查看他的底細!」 晶後迷人的唇角泛起一絲冷笑:「聽說你和肅王結拜,究竟有沒有這回事?」我心中一沉,慌忙離座跪倒在晶後面前:「孩兒正要向母后稟告此事!」 晶後冷冷道:「我又沒有責怪你,你跪下作甚麼?」 「孩兒一時疏忽忘記將此事告訴母后,還望母后恕罪!」 晶後呵呵笑了起來,她站起身向亭邊走了兩步:「我還聽說在肅王的慶功宴會之上,你出手救了白晷……」 「母后!孩兒只是恰巧在場,以我的能力又怎麼可能救他!」我早就知道此事早晚都會傳到她的耳中。 晶後歎了口氣道:「你這句話倒是實情,白晷若是這麼好殺,又怎會有今日之局面。」 「孩兒此次前來也是和白晷有關!」 晶後道:「起來再說話!」 從她的語氣我聽出她並沒有真心生氣,這才放心的站起身,來到她的身邊:「母后!我那日在肅王府赴宴,是白晷把我叫出門去,他問我想不想回康國!」 晶後黑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你怎麼說?」 我低聲道:「孩兒不想回去!」 晶後轉過臉來,妙目盯住我的雙眼,彷彿要看透我的一切心思,我的目光坦然而誠摯,她絕對從外表上看不出任何的破綻。 「白晷今日入朝已經提出要將你送返回國!」 我內心巨震,這白晷果然沒有因為我救他而改變對我的任何看法,還是一心想將我驅逐出大秦。我裝出一臉愁苦的樣子:「母后,孩兒捨不得……這裡……」我故意拖長了尾音,晶後肯定能聽出我話中真正的含義。 晶後幽然歎了一口氣:「我何嘗不知道白晷想送走你的真正目的,說起來這件事還是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提起那門親事,白晷就不會遷怒於你。」 我暗叫不妙,難道晶後已經同意了白晷的提議。 晶後緩緩在石凳上坐下,輕聲道:「白晷既然提出,朝中大臣自然都同意他的建議,連皇上都答應了……」 我眼前一黑,險些沒昏過去,自己好不容易在大秦才擁有了這樣的局面,可是白晷的一個提議卻讓我所有的努力全部白費,今日諸事不順,先是思綺爽約,然後晶後又告訴我這個消息,看來我在大秦已經時日無多。 晶後道:「幸虧你的義兄燕興啟及時出面,他說現在東胡不斷滋擾北疆,若是將你放回大康,歆得皇再無顧慮,有可能乘機發動戰事,一切還是等到平定北疆的動亂再說。」 我大喜過望,卻仍然不敢確定自己的去留,低聲問道:「母后!皇上怎麼說?」 晶後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突然露出一個醉人的笑容。她輕聲道:「皇上答應等到東胡叛亂平息再將你送回康國。」 我一顆高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晶後道:「胤空,你和燕興啟結拜之事實在是荒唐之極,燕興啟那個混蛋到處宣揚,哀家的臉面都讓你給丟盡了!」 我滿臉羞慚道:「這件事孩兒的確考慮不周!」心中忍不住罵燕興啟恬不知恥,這種事情哪能到處宣揚。 晶後道:「白晷看來是不會把女兒許配給你了,你以後就死了這條心吧!」 我慌忙解釋道:「母后!孩兒對她並沒有這樣的念頭!」 晶後冷笑了一聲:「胤空,我難道看不出你有什麼樣的心思嗎?」 我頓時無語。 晶後搖了搖頭,轉身向鳳陽宮的方向走去,走出亭子又想起了一件事,轉身向我道:「你雖然是大康皇子,可是凡事還要顧慮身份,萬花樓那種場合你還是少去為妙!」 我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底,直到晶後遠去方才敢直起腰來。原本還想趁機一親晶後的芳澤,沒想到招來一通訓斥,我的情緒頓時低落了下去,看來我和思綺之間終究是有緣無分,以後還是少去招惹為妙。 我神情黯淡的離開了御花園,來到漁港的時候,看到儷姬仍然沒有離去,獨自坐在曲橋的欄杆之上呆呆望著水面出神,才幾日不見,她彷彿又清減了許多,看來她和燕元宗之間的生活並不如意。 我輕輕咳嗽了一聲,儷姬抬起頭看了看我,隨即又把目光投向水面:「平王有事嗎?」 我拿出那封信,恭恭敬敬交到她的手中:「昨日胤空遇到思綺小姐,她特地托我將這封信轉交給皇后。」 儷姬看也不看那封信一眼,直接撕碎扔到了水中,我心中大奇,儷姬的舉動實在是匪夷所思。儷姬美目冷冷盯住我道:「你心中是不是把我當成一個瘋子?」 我慌忙道:「胤空不敢!」 儷姬冷笑了一聲,螓首仰起,美目緊緊閉上,幽然道:「這信中的內容,我不看便已經知道,看了只會平添惆悵而已……」酸楚之情溢於言表。 我看到四下有人,自然不便和儷姬單獨相談,向她告辭道:「皇后娘娘,胤空還有事要做,如果沒有其他吩咐,胤空先行告退!」 儷姬點了點頭,我正要走時,她又喚住我:「平王!如果有空可否幫我畫一幅畫像?」 我猶豫道:「此事……恐怕不妥……」 儷姬鳳目含威:「你究竟是不願還是不敢?」 「胤空不敢!」 她神情稍緩:「我就當你已經答應了,改日我會讓皇上下旨請你!」 我心中暗笑,畫幅畫也要搞到下旨這麼隆重,看來這儷姬仍然不懂宮中的規矩,即便是她肯燕元宗未必會陪著她胡鬧。我含糊的答應下來,轉身離開了皇宮。 唐昧很快便打聽到焦鎮期的住處,他住在蟠龍山附近的一個小山村中,山村名叫將軍村,據說是當年開國大將軍蒙軒埋骨的地方,山內居住的人多數都不是大秦後裔。 我和唐昧一早便離開秦都,上午時分才來到將軍村。唐昧揮動馬鞭指了指遠方山谷中的村落道:「就是那裡了!」 我舉目望去,卻見山谷之中稀稀落落的排列著十幾戶人家,房屋大都是泥牆茅頂,外用青竹紮起籬笆,村外小溪環繞,水流淙淙。 騎馬越過清澈見底的小溪,卻見溪邊平地之上有十多個垂髫小童在那裡玩耍。 兩個孩童騎著竹馬揮動竹竿相戰甚歡,兩人身後各自跟隨著幾個童子。隨著兩人的號令居然進退有序,攻防自如。 我和唐昧對望一眼,不禁同時露出了微笑,唐昧感歎道:「這裡果然是將軍村,連這麼小的孩童都懂得用兵之法!」 那一群孩童看到我和唐昧頓時停下了手中的打鬥,拿著竹竿一窩蜂衝了上來,將我們包圍在垓心,為首小童道:「來將何人?快快報上名來!」 我呵呵笑道:「小兄弟,有位焦鎮期是不是住在你們這裡?」 那孩童滿面狐疑的看著我,身後一名小童道:「你認識焦叔叔?」 我還沒有來得及回答,那名為首的小童怒喝道:「你不記得軍紀了嗎?當初我們是怎麼約定來著?給我拖下去重打三棍!」 果然有兩名童子上來,將那小童拖翻在地,扒去褲子,揮動竹竿毫不留情的在那小童白嫩的屁股上重重抽了三記,那小童居然十分硬朗,挨打時一聲不坑,打完又一瘸一拐的來到為首小童面前。 那小童道:「知不知道我為何打你?」 「末將知罪!」(|3uww.com) 唐昧倒還沒有覺得怎樣,我卻是暗暗心驚,這孩童現在都如此厲害,將來必是一代卓絕人物。 這時遠處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向這邊走來,他遠遠叱道:「你們這幾個孩子終日學著別人打打殺殺,若是驚擾了客人看我不打你們!」那幫孩童一哄而散,只有那為首的小童笑嘻嘻跑到老者身邊,攙住他臂膀甜絲絲叫道:「爺爺!」 那老者顫巍巍走到我們的面前道:「二位客人是來找誰的?」 我恭恭敬敬的將來意向他講了一遍。 那老者笑道:「原來是找鎮期的,他就在村內,正幫吳婆婆劈柴呢!」他向那孩童道:「福娃你帶著這兩位叔叔去找你父親!」 搞了半天,這名叫福娃的孩子竟然是焦鎮期的兒子。 福娃來到唐昧馬前道:「我可以上馬嗎?」唐昧笑道:「當然可以,他伸手抄住福娃的身軀將他抱上馬來。」福娃興奮的抓住馬韁,儼然像個耀武揚威的將軍大叫道:「我終於像一個真正的將軍了!」 我們按照福娃的指引來到吳婆婆所住的茅屋,卻見焦鎮期正赤裸著上身在院內劈柴,他身材極為健碩,揮舞斧頭時身上的肌肉隆起健美的輪廓,古銅色的膚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福娃高聲叫道:「爹爹!這兩位叔叔找你!」 焦鎮期仰起頭,他馬上就認出了我,拿起肩頭的毛巾擦了擦汗笑道:「公子怎麼找到這裡來了?」 我跳下馬來,微笑著來到他面前道:「胤空來此為了兩件事,一是為了當面謝過焦大哥的救命之恩,二是有件事情想麻煩大哥。」 焦鎮期引著我們來到院前垂柳下坐了,福娃蹦蹦跳跳的去為我們倒茶。 我讓唐昧將帶來的禮物放在矮桌上,焦鎮期看著桌上的禮盒,不禁皺了皺眉頭道:「公子何須如此?」 我微笑道:「焦大哥看看裡面再說話!」 焦鎮期迷惑的看了看我,這才打開了禮盒,裡面是一張略顯陳舊的彎弓,焦鎮期的目光猛然一亮,他一把抓起那張弓,反覆看了數遍,這才一把拉開弓弦,激動道:「這……這是蒙軒將軍的獵天弓,公子從何處得來?」 我呵呵笑了起來,這張弓原本是律金坊老闆的藏品,我打聽到以後用兩萬兩銀票和他交換而來,對焦鎮期我自然不能實情相告,我笑道:「這張弓是我的一位好友所藏,我那日聽到焦大哥對蒙軒將軍極為推崇,便向他求來這張弓轉贈給我的救命恩人。」 送禮是門極其高深的學問,只要摸透對方的心事,送出去的禮物一定讓他無法拒絕。 焦鎮期又打開了另外一個禮盒,裡面只有一本兵書,上面是我精心抄寫的孫子兵法和蒙軒對兵法的心得,全都得自蟠龍山的石刻。 焦鎮期讚道:「好字!」他翻閱到書後落款之處,神情微微一變,抬起頭向我道:「你……是平王?」 我點了點頭,焦鎮期忽然屈膝跪了下去:「大康子民焦鎮期拜見平王殿下!」 我慌忙將他攙扶起來:「焦大哥,你這是做什麼?」福娃剛好拎著茶壺出來,看到眼前的情形,慌忙也跪在父親的身邊。 我和唐昧將他父子二人扶起,焦鎮期這才道:「在下本是康人!」 我點了點頭道:「焦大哥因何流落在此間?」 焦鎮期道:「這座山村中的居民幾乎都是大康的子民,我們的先祖當時追隨蒙軒將軍南征北戰,為大秦驅逐北方胡虜,擴展疆域。後來蒙將軍落難,我們的先祖全都落罪,刑滿之後,本想奉送蒙將軍的骸骨返回故土,誰成想到我們卻被大康所不容。」 我喟然歎道:「蒙將軍為大秦打下廣闊疆土,在大康眼中自然是罪臣賊子!」 焦鎮期激動道:「蒙將軍的母親乃是秦人,他的血統中有一半流的是秦人的血液,當初他去康國投軍根本無人賞識,後來才入大秦為將。」他停頓了一下又道:「蒙將軍雖為秦將,可是從未帶兵侵略過康國的一土一木!在他心中大康始終是他的故土!」 我心中暗道:「這蒙軒雖然未曾親自攻打過大康,可是正是他的存在,秦國的疆域才得以迅速的擴張,有道是此消彼長,秦國的強盛反襯出康國的衰落,無論焦鎮期承認與否,這蒙軒對康國來說只是一個罪人!」我並不想詆毀蒙軒在他心目中完美的形象,配合的點了點頭。 焦鎮期道:「蒙將軍死前曾經囑咐我們的祖輩,不可再食大秦之俸祿,若有機會便帶著他的骸骨返回大康,沒想到一直到今日,我們也沒有完成他的遺願,真是無顏面對蒙將軍。」 我喟然歎道:「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焦大哥也不必太過自責了。」 焦鎮期道:「我們的祖輩為大秦所不容又為大康所棄,便在這裡暫時住了下來,沒想到一住就是五十四年!」他伸手摸了摸福娃的頭頂:「可憐這些孩子全都不知道故國的樣子,終有一日,我會帶他們重返大康!」 我欣賞的點了點頭:「若是我能夠返回大康一定助你們完成這個心願!」 焦鎮期雙目露出激動的光芒:「謝平王殿下!」 中午我和唐昧便留下吃飯,焦鎮期也是海量驚人,和唐昧兩人推杯換盞,頃刻間便飲下三罈美酒,兩人脾氣性格頗為投緣,席間談起武功,口頭便切磋了起來,不時發出快意的笑聲,我反倒插不上話了。 焦鎮期向我道:「平王說還有一件事是什麼?」 我笑道:「那匹黑獅子我用你教給我的方法,給它餵下了巴豆,可是自從那日開始便瀉個不停現在只剩下半條命了,所以想請你去看看!」 焦鎮期點了點頭道:「此事好說,明日我去秦都購物,剛好去平王府上看看!」 福娃聽得真切,湊過來道:「爹爹帶我去嗎?」 焦鎮期瞪了他一眼道:「大人在這裡說話,有你小孩子什麼事情,吃飽了便去和夥伴玩耍,在這裡做什麼?」福娃噘著小嘴向外面走去。 唐昧道:「想不到焦大哥年紀輕輕就有了這麼大的孩兒!」 焦鎮期笑道:「這些孩子是我收養的孤兒,他們都叫我爹爹,我還未成親哩!」我心中對焦鎮期的欣賞又增加了幾分。 焦鎮期是康人的消息給了我一個意外的驚喜,只要在故國上稍做一些文章,將他收為己用並不算太困難的事情。 焦鎮期果然信守承諾,第二天一早便來到了楓林閣,我和唐昧陪他來到馬廄,黑獅子連拉了幾天,已經毫無精神,虛弱的躺在草堆上,毛色暗淡無光,口唇處不停流出白沫。 焦鎮期來到黑獅子的身邊,用手托起馬頭,看了看它的牙口,耳朵附在馬腹上聽了聽。起身道:「這原是我的疏忽,看來給它餵食迷離草的人還在飼料中摻入了芸榭,防止別人用巴豆施救。」 孫三分聽聞有位獸醫過來,也來到這裡看熱鬧,他忍不住插口道:「那芸榭和巴豆混合會加重瀉藥的作用,若是單獨服用則不會有什麼作用,卻不知誰人對一頭牲畜下如此重手?」 我苦笑道:「下手的人真正的目的是針對秦皇,這黑獅子只是被他用來作為工具罷了。」 焦鎮期道:「它拉的差不多了,找些芋頭煮了餵食它止瀉,再弄點露甘、箬亍給它餵下,這匹馬想要恢復元氣恐怕需要一段日子。」 孫三分道:「焦壯士對醫理看來頗有研究,老朽有一件事想請教!」 焦鎮期道:「老先生儘管說,焦某對醫馬還有些方法!」 孫三分道:「若是有異物侵入體內,焦壯士有沒有方法取出?」 我不禁皺了皺眉頭,這焦鎮期根本就是個獸醫,他焉會為瑤如醫病! 焦鎮期道:「那要看異物本身的大小和所處的位置!」 「如果是一根鋼針在靠近心胸的位置呢?」 焦鎮期聽到這時已經明白孫三分所問的並非是醫馬,而是醫人。他想了想方才道:「先生可以確定鋼針的位置?」 孫三分點了點頭道:「鋼針位於肩胛後下數第七肋間,針尖朝向心臟所在。」 焦鎮期瞳孔驟然收縮道:「老先生可否帶我去看看病人?」 孫三分和唐昧同時向我看來。 我歎了口氣道:「病人便是我的愛妾……」 瑤如左肩的那塊藍色印記已經擴展成銅錢大小,在嬌雪般肌膚的映襯下更顯得觸目驚心。孫三分道:「老朽雖然可以去除針上的毒性,可是無奈此針深處體內,一日不能取出,針上的毒就無法徹底清除。」 焦鎮期沉聲道:「若是焦某沒有看錯,這位姑娘所中的是魔門的斷命七絕針!」我聽他一語道破此針的名稱,心中不禁大喜,脫口道:「焦大哥識得此針?」 焦鎮期的臉上浮現出悲愴之色,聲音低沉道:「此針曾經奪去我愛人的生命,我焉能忘記……」從他的神情我已經猜出,焦鎮期必然有一段極其傷心的往事。 他站起身道:「斷命七絕針乃是魔門熾焰妖姬冷孤萱的獨門暗器,天下間不知有多少無辜性命死在此針之手。」 他向我深深一揖道:「平王殿下若是信得過我,焦某願冒險一試!」 我激動的握住他的手臂道:「焦大哥若是能治好瑤如,胤空今生今世都不會忘記你的恩德!」 焦鎮期向唐昧道:「若想救治瑤如姑娘,還需要唐兄和我配合!」他又向孫三分道:「我還需要一個尺許長度的鐵筒!」 孫三分點了點頭道:「我會用銀刀分開傷口處的血肉助你行功!」 我和采雪上床扶助瑤如的嬌軀,孫三分用銀刀小心的分離開患處的血肉,直至骨骼,焦鎮期用鐵筒覆蓋在創口之上,單掌抵在鐵筒的尾部,一股雄渾的內力沿著鐵筒緩緩傳入瑤如的體內。 瑤如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十指狠狠的掐入我的臂膀之中,我痛得悶哼了一聲。瑤如櫻唇緊閉,毫無血色。 焦鎮期額頭之上竟然升騰起白色的霧氣,他神情凝重,內息源源不斷的渡入瑤如體內,約莫過了半支香的功夫,焦鎮期大喊道:「唐兄!」 早在一旁準備多時的唐昧,雙掌齊齊抵在焦鎮期的後背,焦鎮期將兩人的內力凝於一處,一股霸道無匹的氣流驚濤駭浪般湧入瑤如的經脈,瑤如噗地吐出一口鮮血,與此同時我聽到一聲細微的金屬相撞之聲。 焦鎮期緩緩收力,拿起鐵筒,將其中的血液傾倒在一旁盛滿清水的銅缽中,卻見裡面一根藍盈盈的鋼針緩緩沉落了下去,在場所有人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孫三分馬上為瑤如消毒,又用蠶絲縫合創口。 焦鎮期擦去額頭上的大汗,長長舒了一口氣,他在療傷的過程中損耗了極大的內力,整個人顯得異常虛弱。 孫三分為瑤如包紮好創口,我把她交給采雪照顧,來到焦鎮期面前,躬身正要行禮,卻被焦鎮期攔住:「殿下切勿如此,我乃是大康子民,你這樣做豈不是想折殺我嗎?」 孫三分這時也走了過來,他滿臉欣喜之色:「瑤如姑娘應該沒有什麼大礙!」 焦鎮期喝了一口茶水道:「焦某用內力逼出毒針,勢必會損傷瑤如姑娘的經脈,要想恢復如常恐怕需要一些時日!」 孫三分讚道:「焦壯士果然是神醫!」 焦鎮期笑道:「孫先生千萬不要如此說,焦某只是會兩手醫馬的功夫,絕對談不上什麼神醫,取針之事全憑武功,況且……」他向唐昧看了一眼道:「若是沒有唐兄的幫忙,我也無力將此針取出!」他分析道:「看來下針之人並非是冷孤萱本人。」 唐昧道:「下針的是一個叫幽幽的妖女,她的武功和我在伯仲之間!」 焦鎮期點了點頭道:「這就是了,我和唐兄加起來功力差不多相當於她的兩倍,所以此針方可順利取出,若是冷孤萱親種此針,恐怕我們用內力逼出此針的機會微乎其微。」他站起身來:「我們還是出去說話,不妨礙瑤如姑娘休息了!」 我們來到庭院之中,僕人早就為我們重新泡上香茗。唐昧的身材和焦鎮期相若,找出一套衣衫讓焦鎮期換了,這才出來說話。 我已經看出焦鎮期對魔門有深仇大恨,想來說動他幫忙對付幽幽並不算難。現在瑤如已經獲救,我們對付幽幽又增加了幾分勝算。 我正欲向焦鎮期提出此事,這時從門外進來了兩個小太監,遠遠道:「平王殿下接旨!」我慌忙跪倒在地,那小太監大聲將聖旨念了一遍,我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是燕元宗親自下的旨意,讓我入宮去為儷姬畫像。 那日在御花園儷姬曾經提及此事,我還當她是隨口說說,沒想到竟然真的讓燕元宗下了這道旨意。 我接過聖旨,那小太監向我道:「皇上讓你即刻前往皇宮,不得有誤!」我心事重重的點了點頭,卻不知儷姬讓我畫像究竟有何目的。 聖命難違,我向焦鎮期解釋了一下,又交待唐昧務必要招待好他,然後才隨著兩名太監前往秦宮。 來到旭陽宮,我發現燕元宗也在宮內,一顆高懸著的心這才放下,看來儷姬只是想找我畫像,並無其他的事情。 我先向燕元宗和儷姬分別見禮,燕元宗道:「胤空!皇后想畫幅像留念,我馬上就想到了你!」 我謙虛道:「承蒙皇上垂愛,胤空一定盡力為之,不負皇上所托!」 燕元宗忽然歎了一口氣:「一個個都是這樣,自從朕當上了大秦的皇帝,身邊的兄弟親人看到我如同蛇蠍一般,連句親近的話也不肯向我說!」言語中充滿感慨。 第三十二章【幽怨】 我恭敬道:「聖上乃萬乘之尊,君臣禮儀勢必要分清的!」 燕元宗搖了搖頭,拉著我來到側殿的書房之中,那書案上有他剛剛寫好的一幅字,燕元宗道:「你幫我看看,我這幅字寫得有沒有進步!」 我湊到近前,卻見上面所寫的是『自古多情空餘恨』,心中不禁暗笑,這燕元宗心中的感歎肯定不是為了儷姬所發。 平心而論,燕元宗的這幅字寫得很有水準,極濃於情方可極濃於字,融入感情的書法果然非同一般,我不失時機的讚賞了他幾句,燕元宗不免有些得意。他大聲道:「朕情願每日躲在這裡寫寫畫畫,也好過上朝去聽那幫大臣嘮叨。」 儷姬讓宮內倒來香茗親自端了過來,沒想到燕元宗說到激動之處,並沒有注意她到來,剛巧一揮手將茶盤碰翻,茶水居然潑在了字上,我心中暗叫不妙。 儷姬嚇得臉色煞白,慌忙跪在地上:「皇上恕罪……臣妾是無心的!」 燕元宗一張面孔漲得通紅,他雙目圓睜,猛然抓起儷姬的長髮,狠狠給了她一個耳光:「賤人!你存心想毀掉朕的愛作!」 一絲鮮血沿著儷姬的櫻唇緩緩流出,妙目之中已經滿是晶瑩的淚水。燕元宗猶未解恨的扯住她的頭髮,狠狠的將她推到在地上,抬腳又向她跺了過去。我慌忙跪倒在地,抱住燕元宗的雙腿道:「皇兄息怒,皇后她並非存心,您饒過她吧!」 燕元宗怒氣未消的指著儷姬道:「賤人,今日若不是看在胤空的面子上,我一定將你趕出宮去!」 此時門外一名小太監通報道:「皇上!」 燕元宗怒道:「什麼事情!」 那小太監怯生生道:「九公主請皇上過去下棋!」 燕元宗的神情頓時緩和下去,他向我道:「胤空你留下來給皇后畫像,我去九妹那裡下棋!」他走到門口時又回過頭來:「對了!晚上你留在這裡用膳!」 我點頭答應下來。 燕元宗離去以後,儷姬仍然趴在地上。我心中暗生同情之心,跟隨在燕元宗這個變態身邊,儷姬的苦楚可想而知。 她默默的從地上爬起,我留意到她的右手被碎裂的瓷片劃破,我關切道:「我去喊人!」儷姬冷冷道:「不必了,難道你想讓我的這幅狼狽模樣人人皆知?」 她美目中淚痕早干,剩下的都是冷漠的光芒,我掏出手絹為她將傷口包紮好,儷姬櫻唇微微顫抖了一下,一顆晶瑩的淚水重新滾落下來。 她輕移蓮步來到書案前,取出一張白宣平鋪在案上,柔聲道:「平王看儷姬的陋姿還能夠入畫嗎?」 我恭敬道:「皇后風華絕代,胤空就算傾盡全力也繪不出您的萬一風華。」 儷姬淒慘笑道:「風華絕代?燕元宗的眼中我又何嘗是一個女人!」 我默然不語,對燕元宗的心思我再清楚不過。 門外一名宮女道:「皇后午膳已經準備好了,您是不是……」 儷姬冷冷道:「我不想吃!平王為我畫像,沒有事情不要打擾我們!」那宮女唯唯諾諾的退了下去。 我和儷姬獨處一室,氣氛變得頓時尷尬起來。 我來到書案前,拿起羊毫道:「皇后娘娘請坐在那裡,胤空這就為您畫像!」 儷姬點了點頭緩步來到書房屏風前,一雙幽怨的剪水雙眸望定了我,秀眉間蘊含無數哀怨,卻掩不住她的天生麗質,風情蘊藉。 儷姬轉過身去,她的纖手忽然扯開了裙帶,華麗的宮裝順著她雪白柔滑的肌膚緩緩滑落,她無限美好的嬌軀毫無保留的展現在我的面前。 我內心的震駭實則到了極點,儷姬的舉動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慌忙扭過頭去低聲道:「皇后……」 儷姬輕聲道:「既然是為我畫像,你因何不敢看我,若是我此時高喊一聲,後果你應該想像的到!」 我的目光終於重新落在她曼妙無比的嬌軀之上,卻見儷姬嬌如艷雪的肌膚上佈滿了觸目驚心的創痕,手臂肩頭被撕咬的痕跡仍然清晰,我的內心沒來由的一陣悸動,這一切分明都是拜燕元宗那個變態所賜。 儷姬漠然道:「自從踏入這宮門起,我當自己已經死了,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婚後的所要面對的是這樣的折辱……」她慢慢的轉過身來,美目之中滿是淚光:「我是不是很傻,從未認認真真的為自己活過一天?」 我用力的咬了咬下唇,面對儷姬我真的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一向以為爹爹疼我,可是他竟然一手將我推入了火坑,我和思綺同為他的女兒,為什麼偏偏要我來承擔如此的噩運!」儷姬沒有淚水,妙目中充滿了仇恨和憤怒。 我緩緩放下了羊毫,我現在所能夠做的只有傾聽。 儷姬道:「儷姬只想平平靜靜的了卻殘生,沒想到上天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我!」她向前走了一步,誘人的嬌軀讓人不敢逼視:「你可知道,燕元宗他根本就不是男人,他是一個天生的閹人,一個心理扭曲的變態!」儘管儷姬的聲音刻意壓低,可是我仍然惶恐到了極點,若是被外人聽到,我和她都難逃一死。 我低聲道:「皇后還是冷靜一下,胤空先行告辭。」 我逃也似地想離開這裡,卻被儷姬擋在面前,我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今日麻煩大了,這儷姬究竟想讓我怎樣? 儷姬黯然道:「我知道你心中害怕,你和燕元宗一樣都不是男人……」 我垂下頭去,目光卻落在她高聳的乳峰之上,慌忙閉上了眼睛。 儷姬道:「知不知道當初太后為你提親的時候,我為什麼率先出來反對?」她又向我走進了一步,鳳目射出逼人寒光:「因為我恨她!爹爹為何如此偏心,將我一手推入火坑,我又為何讓她擁有如意的歸宿!」儷姬充滿仇恨的話讓我內心不由得一震。 我低聲道:「皇后娘娘,若是讓人看到你這個樣子,恐怕……」 她的胸膛誘人的起伏著:「我對這世界早已沒有任何留戀,我讓你為我畫像,就是想留下一個紀念……」兩行淚水順著她的俏臉緩緩滑落。 我心中大駭,難道儷姬已經抱定必死之心,這下麻煩透頂,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將我拖入這泥潭之中。 「你可以抱我一下嗎?」儷姬輕聲道。 「皇后……」沒等我拒絕,儷姬赤裸的嬌軀已經撲入了我的懷中,冰冷的俏臉貼在我的頸部,無聲啜泣起來。 我輕輕拍了拍她微涼的香肩,儷姬的玉臂用力勾住了我的脖子,牽引著我吻在她的櫻唇之上,我不是燕元宗,面對眼前的儷姬我再也沒有把持的能力,而且事情根本不是我所能操縱,就算我逃出書房,等待我的恐怕是更加嚴厲的責罰。 我雙手捧住儷姬充滿彈性的豐臀,將她的嬌軀托起,纖長的玉腿圍護在我的腰間,我的頭埋在她豐盈的雙乳之間,轉身將她的嬌軀放在書案的白宣之上。 儷姬緊緊閉上雙目,久違的羞澀出現在她讓人心醉的俏臉之上。 她用力抱緊了我的身軀:「你怕不怕?」 在此時的情況下已經由不得我害怕了,我低聲道:「怕!可是為了你死都不怕!」我輕柔的吻住她的櫻唇,小心的侵入了她的嬌軀。儷姬尖尖的十指用力的掐入我的肌膚,她因為瞬間突破的疼痛發出一聲輕吟。 陽光從窗格照入書房內,默默見證著我們這場無聲的纏綿,儷姬隨著我越來越激烈的侵入,呼吸變得越發急促。她的嬌軀近乎痙攣的攀附在我的軀體之上,汗水從我的身軀滴落在她的身上然後又滑落在白宣之上,儷姬的嬌軀終於軟綿綿的癱軟在宣紙上,她的肌膚上透出的嫣紅久久未能褪去。 我和她整理好衣衫,重新回到彼此的位置,卻見那潔白的宣紙上早已印上了點點處子的落紅。儷姬理好雲鬢,目光落在那宣紙之上,一時間嬌羞無限。 我將那張白宣折起,小心的收入懷中,深情道:「胤空會收好這幅畫兒……」 儷姬美目流轉,蕩漾著濃濃春意。初成小女人的她舉手投足都透露著一種嬌羞誘人的風韻。 我心中一動,重新展開一張白宣,捻起羊毫,將儷姬誘人身姿迅速勾勒於紙上。儷姬在書案邊為我磨墨,我們時而目光相遇,濃濃情意盡在不言之中。 僅僅用了一個時辰,我便完成了這幅畫像,儷姬久久凝視著畫像,美目中隱隱露出晶瑩的淚光,她顫聲道:「我幾乎已經忘記了自己原來的樣子……」 「皇后此刻的樣子胤空會永銘於心!」 儷姬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兩行淚水再也無法抑制住:「謝謝……」 我並不理解她這句話的真正含義,是謝我為她繪了這幅栩栩如生的畫像,還是謝我將她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女人,也許只有儷姬自己才知道。 我並沒有留下來享受燕元宗的晚宴,儷姬和我之間的事情是我始料未及的,事情過後,我並沒有感到任何的恐懼,儷姬是個極其理智的女人,在某些方面她甚至和晶後極為的相似,從她的眼神中我已經看出,我讓她成為一個真正女人的同時,也喚醒了她對生命的渴望和留戀,她應該知道如何去面對以後的一切,而我們之間的事情也許只是如同天際偶爾閃過的流星,稍閃即逝。 和儷姬分別以後,我又前往鳳陽宮拜會晶後,如果我過其門而不入,勢必要遭到她的責難。 來到鳳陽宮恰巧沈馳也在,他正將剛剛修訂的大秦律令拿給晶後過目。 晶後看來心情不錯,向我微笑道:「畫完畫了?」 我點了點頭,向她施禮後又和沈馳打了個招呼。 沈馳道:「微臣回去將這幾條不妥的律令修改一下!」 晶後道:「好!你去吧!」 這時許公公匆匆忙忙從宮外走來,神情顯得有些緊張,來到晶後面前道:「太后!剛剛收到一個壞消息……」 沈馳本想離開,可是聽到許公公的話又停下了腳步。 許公公道:「那薛安潮父子竟然沒死!」 這個消息對我們來說不啻是晴天霹靂。 晶後霍地站起身來:「你說什麼?薛安潮明明已經被白晷燒死在府邸之中了!」 許公公道:「我也是剛剛收到的消息,聽說薛安潮已經逃往大齊,而且被齊國國君拜為相國!」 「什麼!」晶後鳳目圓睜,顯得憤怒之極。 許公公道:「聽說薛無忌也已經抵達了齊都大順,齊國國君已經封他為虎威將軍,掌管大順城護衛軍。」 沈馳道:「沒想到這父子果然逃了出去。」 晶後咬牙切齒道:「我早就知道他們沒這麼容易死!齊國是我大秦的盟友,焉能收留這兩個叛徒!」 沈馳笑道:「太后不必為此煩擾,齊國國君荊封同一直都在招賢納士,再說薛安潮父子本身就是齊國人氏,前去投奔也是理所當然。」 晶後歎道:「自從先皇駕崩周邊各國對大秦再也不像往日那般尊敬,看來發生戰事也是早晚的事情。」 沈馳道:「齊國國力雖然近年有所提升,可是仍然沒有向大秦挑戰的實力,況且西南蠻夷常年滋事,他首先考慮的應該是平息內亂。」 這頓時提醒了晶後,從另一種意義上來說,薛安潮父子逃出大秦倒是一件好事,她能夠得以全力對付白晷。 沈馳又提醒道:「有件事太后恐怕要先做才好!太子燕元籍雖然被貶營陽,可是在一幫老臣子的心中他仍然是皇位的不貳人選,太后留他在這世上,終歸還是一個隱患。」 晶後點了點頭道:「我聽說他在營陽寄情於山水之中,對朝中之事再無任何興趣,好像已經接受了現實!」 沈馳笑道:「越是這樣越證明他仍未死心,太后難道打算放過他嗎?」 晶後猶豫道:「我並非不想殺他,可是朝中的這幫老臣子若是知道我殺了燕元籍,勢必會找我的麻煩,如果這個機會被白晷抓住,趁機加以利用,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沈馳道:「北疆戰況不容樂觀,白將軍難道還沒有親赴邊境督戰的意思嗎?」 晶後道:「白晷好像已經忘了自己的自責,看來鐵了心要留在這秦都之中了。」她忽然看了看我道:「胤空,你有什麼高見?」 在沈馳面前我無意於班門弄斧,恭敬道:「孩兒覺著沈大人說得極是,燕元籍留在世上只會是一個隱患,還是盡早除去為好。」 沈馳又道:「臣還有一個法子讓白晷走開!」 晶後雙目一亮道:「說來聽聽!」 「必要時讓陛下御駕親征,白晷迫於形勢必然要一起前往北疆!」 我心中暗暗歎服,沈馳的謀略絕對非同尋常,幸虧此人不是站在晶後的敵對陣營,否則他的危 3□ωω.c□m險性還要遠在白晷之上。 離開皇宮已經是夜色朦朧,我縱馬緩步前行,心中卻在想著儷姬的事情,不知不覺間竟然來到了萬花樓前,我勒住馬韁,向門前看了看,自從來到秦都之後我還未見過慕容嫣嫣,本想登門造訪,可是想起晶後日前的囑咐,又打消了念頭,正要離開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喊我:「平王殿下請留步!」 我回頭望去,卻見西門戈身穿一身藍色武士服英氣勃勃的出現在我的身後,我慌忙從馬上躍了下來,上次濟州之行多虧了他的那封信函,說起來我的確是牽了西門家一個極大的人情。 西門戈笑道:「平王是來找慕容姑娘的嗎?」 我知道他對慕容嫣嫣心存好感,慌忙解釋道:「胤空恰巧從此路經過,正想趕回楓林閣去!」 西門戈道:「我剛巧約了慕容姑娘一起去胭脂湖賞月飲酒,平王一起去吧!」 我笑道:「我還有事,就不耽擱你們了!」正說話的時候,慕容嫣嫣騎著一匹毛色雪白的駿馬從後巷走出,看到我她露出了一絲欣喜的笑容:「平王也在?」 「我剛從皇宮回來,正想回家呢!」 慕容嫣嫣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道:「皇宮去楓林閣有好幾條路可走,經過萬花樓是最遠的一條,平王該不是故意捨近求遠的吧?」 我哈哈笑了起來:「既然你們都以為我是專誠到萬花樓而來,胤空只好認了!」 慕容嫣嫣道:「聽說殿下前兩日曾經和肅王一起來過!」 我點了點頭道:「那天慕容老闆並不在這裡。」 「我送義父前往中山,前日方才回來!」 西門戈看我們聊得熱烈,反而把他冷落在一旁,翻身上了自己的坐騎道:「平王!既然大家有緣碰上,今晚你千萬不可推辭,胭脂湖『綠柳亭』,我們比賽一下腳力如何!」 慕容嫣嫣嬌笑道:「好啊,我剛好試一試這匹馬兒的腳力!」她不等我們同意,已經先行一鞭抽在馬後,白馬四蹄翻飛,全速向胭脂湖的方向跑去。 西門戈滿懷深意的向我看了一眼道:「平王殿下,看看我們兩個究竟誰先追得上慕容姑娘!」他分明把我當成了情場比拚的對手。 我的好勝心頓時被他激起,揚起馬鞭重重的在馬臀上抽了一記,和西門戈幾乎同時竄了出去。 方才跑出半程就已經分出高下,慕容嫣嫣和西門戈的坐騎都頗為神駿,並駕齊驅跑在最前,我被遠遠落在身後,無論如何加鞭,這馬匹終究還是無法趕上去,心中不由得著惱道:「改日等我的黑獅子痊癒了一定和他們重新比過。」 我來到綠柳亭的時候,他二人早已等待多時,亭中還有一位世家公子我並不認識,西門戈向我引見道:「這位是我的表兄宋子紳。」我微笑著抱拳施禮。 慕容嫣嫣從提盒中拿出酒菜,西門戈幫著她擺在桌上,我和宋子紳隨口吹侃了幾句,這人不善言談,沒多久我就失去了聊天的興致,仰頭看著月景。 酒菜擺好,西門戈率先舉杯道:「這杯酒先敬慕容姑娘,感謝她親手為我們做的這一桌美味!」原來這桌上的菜餚都是慕容嫣嫣親手所製。 慕容嫣嫣笑道:「西門公子幫了我義父這麼大的忙,嫣嫣自然要表示點謝意!」 我笑道:「看來我的福澤不淺,居然能夠嘗到慕容老闆親手烹製的美味。」 慕容嫣嫣道:「你先別誇,我也是剛剛學會的廚藝,品嚐之後再做評論!」 我們三人同時下筷,嘗到口中竟然是鹹澀無比,我險些吐了出來。想來他們兩個比我好不到哪裡去。 「怎麼樣?」 西門戈居然豎起了拇指:「實在是人間美味,慕容姑娘果然好廚藝!」話雖如此說,他的筷子卻再也沒有向菜餚伸去。 慕容嫣嫣又看向我,我硬生生嚥下了這口菜,喝了一大口酒方才緩過氣來:「不錯……」 宋子紳卻笑了起來,他指了指我們道:「你們怎地都不說實話,這菜明明鹹澀之極,難以下嚥。」沒想到他竟然是個老實人,有什麼便說什麼,登時搞得我和西門戈都下不來台。 慕容嫣嫣自己也嘗了一口,忍不住吐了出來,這才笑道:「你們兩個好不老實,明明難吃的很,卻謅些謊話來騙我。」 我和西門戈對望了一眼都露出了尷尬的笑容。 慕容嫣嫣道:「平王殿下身為皇子,待人處世處處留有三分餘地,自然不會對嫣嫣說實話。」她又向西門戈道:「西門公子身為西門家族的少東主,凡事都考慮周全,未行事之前先考慮後果和影響,說這句謊話也是理所當然。」 她端起酒杯道:「這杯酒嫣嫣敬給宋公子,宋公子雖然是第一次見到嫣嫣,卻難得以誠相待,毫不欺瞞,顯見是一位至誠君子。」 我哈哈笑了起來,也端起酒杯道:「西門兄,我們兩個偽君子也喝上一杯吧!」西門戈也大笑了起來。和我碰了碰酒杯,一飲而盡。 宋子紳雖然是個至誠君子,酒量卻實在不怎麼樣,幾杯酒下肚就已經醉得不成樣子,西門戈扶著他去湖邊洗臉,清醒一下,這剛好給了我和慕容嫣嫣一個單獨相處的機會。 慕容嫣嫣道:「平王濟州之行看來收穫頗豐!」 我笑道:「慕容姑娘這句話好像有其他的含義!」 慕容嫣嫣道:「平王前腳剛回秦都,沈馳後腳就至,不知道此間又有怎樣的牽連?」 以慕容嫣嫣的聰穎,她定然猜到了其中的一些蹊蹺。 我笑道:「大秦這次遷調的官員共計有二十六名之多,按照慕容姑娘的所發,這二十六人豈不是和我都有關係?」 慕容嫣嫣嫣然一笑道:「嫣嫣雖然愚昧可是也知道迷惑視線的道理。」 我哈哈大笑起來,端起酒杯向慕容嫣嫣道:「嫣嫣姑娘似乎從未信任過胤空!」 「平王殿下何嘗不是如此對待嫣嫣呢?」 我們的臉上都蕩漾著微笑,彼此心中卻各自盤算著自己的心思。 慕容嫣嫣道:「殿下請沈馳來到秦都是不是為了對付白晷?」 「慕容姑娘冰雪聰明,有些事情恐怕無須胤空解釋吧。」 慕容嫣嫣露出一絲淺笑:「殿下想不想知道白晷遇刺究竟是何人所為?」 我微微一怔,低聲道:「你知道內情?」 慕容嫣嫣點了點頭道:「平王殿下需要先告訴我一件事情!」她停頓了一下方道:「肅王燕興啟出任相國究竟是何人提議?」 我猶豫了一下,並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 慕容嫣嫣低聲道:「是不是沈馳?」 我凝視她明澈而深邃的美目,終於點了點頭。 慕容嫣嫣道:「刺殺白晷的幕後主使,便是肅王!」 「什麼?」我大吃一驚,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想到刺殺白晷的幕後主使會是燕興啟,我將信將疑道:「他不會傻到在自己門前刺殺白晷的地步!」 慕容嫣嫣道:「你怎麼知道燕興啟真心想殺掉白晷?也許他只是在刺探白晷的實力,趁機轉移白晷的注意力……」 我緩緩放下酒杯。 慕容嫣嫣道:「連你都會這麼想,白晷也許會有和你一樣的想法,他決不會懷疑到肅王的身上,那兩名殺手的屍首已經被人發現在護城河旁,而且種種表面的跡象表明,他們好像和桓氏家族有關。」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嫁禍給桓氏家族?」 慕容嫣嫣點了點頭道:「我敢保證桓氏家族絕沒有人做過這件事,可惜白晷不會相信!」 我緊皺雙眉,按照慕容嫣嫣的說法,燕興啟此人實在是深不可測。 慕容嫣嫣道:「我雖然查不出燕興啟的來路,可是我敢斷定他和魔門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平王殿下還要提防此人。」 我心中一震,慕容嫣嫣的話提醒了我,幽幽那晚緣何會潛入肅王府中,難道她和肅王早就認識,這一切的背後難道都是一個預先設好的圈套。 「平王在想什麼?」 「慕容姑娘知不知道一個叫幽幽的妖女?」 慕容嫣嫣秀眉微顰:「幽幽?」 我點了點頭道:「此女可能和魔門熾焰妖姬冷孤萱有著極為密切的關係。」我這才將田氏賬簿的事情一一向慕容嫣嫣敘述了一遍。 慕容嫣嫣道:「此女看來的確是魔門中人,嫣嫣不才願為殿下幫忙!」 「慕容姑娘的意思是……」 「拿住這名妖女也許很多事情就能夠水落石出!」 正文 第五集 第三十三章設伏 瑤如在第二天清晨醒來,斷命七絕針雖然已經取出,可是焦鎮期和唐昧聯合的內力也震傷了她的經脈,要想完全恢復恐怕至少要有三個月的功夫。 我從采雪的手中接過毛巾,為瑤如擦去額上的汗水,瑤如虛弱的靠在我的肩頭,無力道:「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我笑著彈了彈她可愛的鼻翼:「放心!你的病很快就會痊癒。」 瑤如美目充滿深情的看著我:「公子……我還以為瑤如再也無法侍奉你了。」 「傻丫頭,我決不會讓你們離開我!」說話的時候我看了看采雪,采雪輕輕咬了咬下唇垂下頭去。 瑤如道:「公子……瑤如有件事一直都沒有對你說實話,那本賬冊一直都和我母親的骨灰放在一起,你怪不怪我?」 我擁進了瑤如:「我知道你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瑤如點了點頭,輕聲道:「那本賬冊上記載的一切,瑤如全都清清楚楚的記得,公子若是想要,瑤如可以將賬簿完全默寫出來!」 「你好好休息,等傷勢痊癒以後再說!」我溫言勸慰道。 瑤如畢竟身體虛弱,靠在我的肩頭竟沉沉睡了過去。 我走出門外,唐昧正在樹下擦拭著他的那柄長刀,晚上就是我和幽幽約好交出賬本的期限,他正在做著大戰前的準備。 唐昧看到我,放下手中的長刀,站起身道:「公子!那妖女會來嗎?」 我點了點頭道:「她一定會來。」我抬頭看了看天空,已經到了正午,焦鎮期仍未到來,不知道他會不會如約前來。 這時卻聽唐昧大聲道:「焦大哥!」我向門前望去,卻見焦鎮期和孫三分並肩走了進來,他果然守信。 焦鎮期向我打了個招呼,這才將背負的弓箭放在桌上。 焦鎮期道:「平王殿下佈置好了嗎?」 我點了點頭道:「我已經繪好了宅院的圖紙!」我拿出圖紙平鋪在院內石桌之上,唐昧和焦鎮期同時湊了過來,我指了指圖紙道:「晚上她出現的時候,你們就在這兩側伏擊,力求把她制住!」 門外忽然傳來一個女童的聲音:「龍胤空是住在這裡嗎?」 我們停下交談向門口望去,卻見一個十來歲的女童挽著一個花籃笑嘻嘻的走入院落之中。 我微笑道:「你認識她嗎?」 那女童笑道:「我雖然不認識他,可是知道此人最喜歡和女孩子搭訕,而且一雙眼睛時時刻刻都顯得色迷迷的。」她看了看我道:「你便是那個龍胤空是也不是?」 當著眾人的面被一個小女孩數落,我不免有些尷尬,乾咳了一聲方道:「你找我有什麼事情?」 那女童從花籃中取出一封信:「這是一位姐姐讓我交給你的。」我正想去接,那女童卻又收回手去:「姐姐說需要給我十兩銀子才能夠給你!」 我從懷中拿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塞到她的手中,女童這才高興的將信遞給我,轉身蹦蹦跳跳的離去。 我小心的用腰刀挑開信封,從中抽出信紙,卻見上面寫著『今晚三更,胭脂湖芙蓉園』落款是幽幽,字體娟秀飄逸,我把信紙扔在桌上。 唐昧道:「去不去?」 我笑道:「自然要去,不過……這次要有所準備!」,這時慕容嫣嫣和西門戈也來到了楓林閣,我慌忙迎了上去。 西門戈笑道:「平王殿下,在下不請自來你會不會怪我唐突?」 慕容嫣嫣輕聲道:「西門公子是特地前來幫忙的!」 西門戈道:「魔門妖孽人人得而誅之,在下不才願盡綿薄之力。」 我感謝道:「能得西門公子相助,今晚定然是穩操勝券,胤空先行謝過。」 幾人在院中坐定,我為他們彼此介紹完畢,才將剛才幽幽約我的地點告訴他們。 慕容嫣嫣道:「她既然主動約你相見,想來定然在芙蓉園做好了準備,或許還有其他的幫手也未必可知。」 焦鎮期道:「芙蓉園傍山臨水,地形複雜,她之所以選擇那裡可能是為了方便逃離。」 慕容嫣嫣分析道:「今晚我們圍剿妖女的同時需提防她趁機來楓林閣滋事,我和西門公子商量過,他晚上會留守在楓林閣負責這裡的安全。」 西門戈道:「我會帶領我的六名家將守住這裡。」 我點了點頭道:「好!今晚我們便在芙蓉園設伏,力求將幽幽那個妖女一舉擒獲!」 夜涼若水,天空一色澄碧,大半輪明月清輝皎潔,所有花草林木,都似鋪上一層水銀,到處都亮晶晶的,天空中不見絲毫雲影。遙望胭脂湖面,月光之下泛起粼粼細紋,明鏡般鑲嵌於天地之間,夜景越發空靈清麗。 我和唐昧緩緩步入芙蓉園,今夜之戰猶為關鍵,只有捕獲幽幽才有希望問出她的幕後主使。 慕容嫣嫣和焦鎮期已經先行抵達芙蓉園設伏,焦鎮期的武功不在唐昧之下,反倒是慕容嫣嫣的武功我從未見過,不過以她的自信表現來看,應該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芙蓉園處處花團錦簇,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花香。我負手站在花海的中心,遙望空中的那闕冷月,靜靜等待著幽幽的到來。 時近三更,夜風漸疾,花瓣在月光下隨風飄舞,整個芙蓉園流露出一種淒迷的美。 唐昧道:「她會不會來?」 我充滿信心道:「一定會!」,幽幽並不知道瑤如身上的七絕針已經被取出,她定然會以此作為要挾,讓我交出田氏賬簿。 唐昧忽然抓住長刀,低聲道:「她來了!」 我向遠方望去,卻見幽幽一身白衣,飄然若仙,足尖踏在花叢之上,向我們的方向飛掠而來,遠遠發出一聲嬌笑:「胤空!我要得賬簿帶來了嗎?」 我微笑道:「幽幽姑娘的性子很急,花前月下,良辰美景,見面便談些市儈之事,是不是有些俗氣,我們何不借此機會談論一下風月之事。」 幽幽笑靨如花,嬌聲道:「可惜幽幽生就一個俗人,對什麼風月之事沒有任何興趣。」她悄生生站在百花之中,恰如花中仙子,絕代風華讓百花黯然失色。 「廢話少說!你給我賬簿,我救治你的心上人,大家兩不相欠!」 我從懷中取出一本賬冊,向幽幽揚了揚道:「賬冊便在這裡,不過你要先救治瑤如!」 幽幽格格輕笑,纖手輕揚將一個青色玉瓶向我擲了過來:「瓶內便是解藥,你給她分三次服下定然痊癒。」我心中暗罵幽幽歹毒,不取出七絕針,光給我解藥又有何用?我冷冷道:「可是那七絕針仍然在她的體內!」 幽幽狡黠笑道:「七絕針材質奇特,服用解藥之後自然會在體內消融瓦解,難道我會騙你不成?」 我心中暗道:「你不騙我才怪!」手中賬簿向幽幽擲了過去,幽幽伸手去接,唐昧同時發動手中長刀化作一團冷霧,向幽幽籠罩而去。 幽幽早就料到唐昧會有此動作,纖手握住賬簿,足尖只輕輕在地上一點,嬌軀柳絮般向後倒飛而去, 唐昧怒吼一聲,長刀力劈而下,凜冽刀氣從刀鋒激發而出,範圍擴展到兩丈以外。前方繽紛的花叢突然從中分開,花瓣被激飛而起,如排浪般向斜上方飄去。在空中形成了一道緋紅色的通道。 幽幽衣袂飄飄,嬌軀去勢更疾,細劍脫鞘而出,在身後螺旋性揮出,那花瓣為劍氣所牽引,在幽幽身後形成一道螺旋性粉紅軌跡。 唐昧刀勢一變,改劈為刺,刀鋒所及之處,聚合成群的花瓣宛若爆炸般四散開來。 幽幽在瞬間飛昇而起,細劍所指,花瓣隨勢而行。凌空飛昇三丈左右,嬌軀一個倒翻,劍尖朝下加速刺落。 唐昧長刀反挑,以寬厚的刀背磕向幽幽的劍尖,刀劍相交,幽幽手中的細劍彎曲如弓,內力關注劍身,那細劍陡然繃直,藉著劍身的彈力,幽幽的嬌軀再次彈向空中,她並不想和唐昧繼續纏鬥下去,借力連續在空中兩個翻轉已經落在十丈以外的花叢之上。 沒等她站穩身軀,三支羽箭呈品字形方向射向她的嬌軀,早已埋伏在花叢中的焦鎮期開始發動。 這三箭快如急電,盡數射往幽幽週身要害,幽幽嬌叱一聲,細劍弧形揮出,疾迅無比的在那三支羽箭上分別一點,嬌軀借勢又向後退出數丈。 一身湖綠色武士裝的慕容嫣嫣恰到好處的封住幽幽的退路,她手持一柄碧綠色彎刀,月光之下晶瑩剔透,竟然是完全透明。 唐昧和焦鎮期分別守住另外一角,三人呈三角形將幽幽圍在垓心。 幽幽長髮飄飄,手中細劍緩緩垂下,美目充滿哀怨,楚楚動人的望向我道:「胤空!你居然設計害我?」 我微笑道:「胤空仰慕幽幽姑娘的風華,特地想留你盤桓幾日。」 幽幽歎了一口氣,露出一個顛倒眾生的笑容:「你這個混蛋,心中的那點想法難道以為幽幽真的不知道嗎?」 她看了看手中的賬簿道:「看來這本賬簿又是假的了?」 我笑著點了點頭。 「難道你真的不顧及心上人的性命了嗎?」她薄怒輕嗔充滿誘人魅力。 我笑道:「幽幽姑娘現在還不明白嗎?」 幽幽點了點頭,突然身軀鬼魅般撲向慕容嫣嫣,她剛才先後和唐昧,焦鎮期交手,知道兩人的功力不在自己之下,故而選擇了自認為比較薄弱的一環,意圖突圍出去。 慕容嫣嫣輕輕揮出碧玉彎刀,她出刀速度從容不迫,和幽幽迅速的攻擊形成強烈對比。碧玉彎刀鞠起一抹如水月光,晶瑩剔透的刀身頓時明亮起來,細劍與彎刀重重相撞發出悅耳的叮咚聲。 兩女嬌軀同時從地上飛起,刀劍相撞之聲不絕於耳,刀風劍氣席捲的周圍花瓣升騰飛舞,空中彷彿下了一場花雨。 兩女身法都是輕靈飄逸,對打彷彿如同舞蹈一般,讓人賞心悅目悠然神往。 幽幽連續出了十八劍,卻都被慕容嫣嫣如同春蠶吐絲綿延不絕的招式給封架了回來,只好重新落在了地上。她輕輕咬了咬下唇道:「胤空!你這個混蛋,居然找來這麼多高手欺負我一個……」 話音未落,細劍再度揮出,這次的目標選中了焦鎮期,焦鎮期雙目古井不波,直到細劍來到眼前方才一拳迎了上去,罡烈無比的拳風震得劍身微微顫動,若輪到功力之渾厚,焦鎮期還要在所有人之上。 誰成想,幽幽劍勢一變,攻擊目標改變成唐昧,轉瞬之間她已經向三人連施殺手,三人逐漸縮小了包圍圈,強大的壓力將幽幽籠罩其中。 這三人無論哪一個武功都和幽幽在伯仲之間,三人合力之下幽幽所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 幽幽的嬌軀忽然原地旋轉了起來,白色長裙寸寸斷裂,露出裡面輕紗般的孌衣,曼妙誘人的嬌軀,隱隱暴露於月色之中,更顯姿色撩人動人心魄,舉手抬足,露出嬌艷的肌膚,讓人不敢逼視。 唐昧和焦鎮期同時猶豫了一下,就在這片刻遲疑之間,幽幽從兩人的縫隙中衝了出去,逕直向我撲來。 焦鎮期怒吼一聲,雙拳捲起狂濤駭浪,擊向幽幽的裸背,幽幽竟然不閃不避,硬生生承受了他的一擊。 我慌亂間,甚至來不及抽刀,便被幽幽扣住了脈門,幽幽一口鮮血『噗!』地噴在我的頸後,她用細劍架在我的脖頸之上,冷冷道:「再敢上來我便一劍刺死他!」 唐昧等人對望一眼,只好向後退了幾步。 慕容嫣嫣道:「你若是傷害了平王一根汗毛,我保證你死無葬身之地!」 幽幽美目流轉,嬌笑道:「是嗎?」劍刃在我的頸上輕輕一蹭,我的皮膚立時被她割破,鮮血沿著我的頸部緩緩流了出來。 幽幽道:「你們最好老老實實的留在此地,否則我就算拼得一死,也要割掉胤空的腦袋。」 我向慕容嫣嫣他們使了一個眼色,微笑道:「幽幽姑娘只是想跟我私下聊聊,你們不必驚慌!」心中卻驚恐到了極點,這幽幽生性古怪,若是激怒了她,真可能下手殺我。 幽幽抓住我的臂膀,凌空一躍,逕直向胭脂湖的方向投去。 唐昧心有不甘的想要追來,誰成想幽幽從手中擲出一枚銀色彈丸,在空中炸裂開來,一團白霧向四周瀰散開來。幽幽藉著煙幕的掩護,連續幾個起落已經來到湖畔,我驚魂未定的向後望去,她冷哼一聲,將我的身軀向前方擲去。 慘叫聲中,我騰雲駕霧的向向湖中飛去,難道這妖女想活活把我淹死不成,還未完全做出反應,我的身體已經重重的摔落在一條小船之上,撞在堅硬的船板之上,痛得我險些沒昏過去。 幽幽輕輕落在船尾,嬌軀卻不由自主的搖晃一下,『噗!』的一聲又吐出一口血來,顯然她剛才所中的那一拳著實不輕。 幽幽舉起細劍點中我的咽喉,冷冷道:「快划船,不然我一劍刺死你!」 我迅速從驚慌中穩定了下來,平靜道:「幽幽姑娘想去哪裡?」 幽幽劍尖又向前頂了一頂,劍尖刺破了我的肌膚,痛得我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我明白跟這個妖女沒有任何的道理可談,操起船槳向湖心劃去。 幽幽有些疲憊的在我身後坐了下來,無力道:「一直向東,中途不可停歇,否則我讓你葬身在這胭脂湖之中……」她又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我看了看平靜無波的湖水,幽幽的這句話反倒提醒了我,只要有機會跳入水中,以我的水性定然能夠逃過她的追擊。 船到湖心,月朗星稀,萬頃澄碧,平波浩渺,極目蒼茫。前方就是湖心伽藍山,山體並不高,宛如一個大青螺,背著一個古塔,橫浮湖上。月光勾勒出山體的輪廓,煙嵐雜沓,掩映明晦,令人有天外神山之思。 看來幽幽的目的地就是這裡,我偷偷向後張望,正遇上幽幽充滿殺意的眼神,忍不住心中一顫。 幽幽冷冷道:「是不是在想你的手下來救你?別做夢了!」她警惕性十足,劍鋒始終不離我的要害,想要逃入水中恐怕沒有那樣容易。 小船距離伽藍山已經越來越近,我的心情也越來越沉重,如果跟她上岸,我逃走的機會更加渺茫。 身後響起翻動紙張的聲音,顯然幽幽正在翻看著那本賬簿,她馬上看出了這本賬簿的真偽,怒道:「龍胤空!你居然還敢騙我!」手中利劍毫不容情的在我的大腿上割了一記,我痛得悶哼一聲,強忍疼痛道:「這本賬簿絕對是真的……」 「真的?呵呵!」幽幽發出一聲冷笑:「你當我是三歲的孩童?」劍尖又狠狠紮在我的身上,我叫苦不迭,這妖女果然歹毒,今日落在她手中真是不幸之極。 這時,遠方的湖面忽然傳來一聲輕笑,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幽幽妹子,你拿到賬簿了?」 我循聲看去,卻見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坐在一排碧綠的竹筏之上,從前方煙霧繚繞的湖面向我們徑直行來,雙手托腮,笑盈盈看著我們,她分明就是日間去楓林閣送信的小姑娘,看年級她比幽幽小上許多,卻不知怎麼會稱呼幽幽妹子。 湖面無風無浪,也不見她用任何篙漿驅動竹筏,那竹筏行進速度卻是疾快,在湖面上拖起一道長長的白色水線,原來這小女孩竟然也是身懷絕藝的高手,我大叫不妙,這下完了。 幽幽微笑道:「這賬簿是假的!」 那叫從靈的小女孩,發出一聲長笑:「幽幽妹子又被這混蛋騙了?不如你把那本賬冊拋給我,讓我看看。」 她雙目盯住幽幽道:「你受傷了?」 幽幽道:「一點輕傷而已,姐姐不必掛懷!」 從靈道:「把那本賬簿給我看看!」 幽幽冷冷道:「此事幽幽會親自來做,不用勞煩姐姐了!」 從靈冷笑一生,話音未落,嬌軀自竹筏上輕輕飄起,穩穩的落在船頭之上。 幽幽扯住我的衣帶,將我向後拖了過去。 從靈嬌嬌柔柔笑道:「妹子對我的戒心怎地如此之重,難道我會害你嗎?」 幽幽嫣然笑道:「姐姐自然不會害我,可是剛才三人圍攻我的時候,卻不知姐姐去了哪裡逍遙自在!」 從靈格格笑道:「妹子是師尊最為疼愛的弟子,對付他們三個豈不是輕而易舉,我怎好越俎代庖?」 我此時方才知道,她們兩人之間竟然不和,剛才幽幽對敵的時候,從靈顯然是故意不施援手。 幽幽道:「姐姐果然是處處都為我著想,見到師尊,我定然要將姐姐待我的好處一一向她說明。」 從靈美目中閃過一絲極其冷酷的光芒,她盯住幽幽道:「賬簿拿來!」 幽幽笑道:「都告訴你是本假的了!」 從靈冷笑道:「既然是假的為何不拿出來給我一觀?」 「姐姐一心想拿到賬簿,究竟有什麼用心?」 從靈天真幼稚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極其嫵媚的笑容,這讓我相信她的實際年齡決不像外表表現出的那樣。她嬌聲道:「賬簿由誰拿給師尊還不是一樣?妹子難道還怕我搶了你的功勞不成?」她的目光又落在我的臉上:「妹子既然已經脫困,何必要帶著這個累贅,我替你先清理了他!」話音剛落,身軀已如鬼魅般飄到我的身前,右手五指彎曲如鉤,閃耀著藍幽幽光芒的指尖狠狠向我的頭頂插落。 我慌亂之中,操起船槳向她的手臂格去,幽幽嬌叱一聲,細劍脫鞘而出。冷森森的劍光將從靈的致命一擊立時化解。 從靈的手指在劍光上輕輕一觸,隨即又縮了回去,一個輕盈的倒翻,重新站立在剛才的位置。她冷笑道:「妹子居然維護他,難道你和他之間還有什麼關係不成?」 幽幽緩緩站起身來:「姐姐難道不知,只要是幽幽的東西,別人誰都不可以碰,即便是殺他也要由我親自動手。」 從靈發出一串尖銳的笑聲,伸手極其優雅的理了理頭髮,輕聲道:「只可惜師尊並不在這裡,沒有人會為你撐腰!」 幽幽冷冷道:「你以為自己是我的對手嗎?」 「原來未必是,可是現在……」從靈美目之中流露出森冷無比的殺機。 幽幽持劍站在我的身前,嬌軀微微顫抖,似乎內傷又開始發作:「你居然膽敢背叛師門!」 從靈冷笑道:「背叛師門?她何嘗又把我當成自己的弟子,在她的心目中只有你一個人而已!」她嬌軀緩緩自船頭升騰而起,長髮在夜風中絲絲飄舞,雙臂展開,十指尖端已經完全染成碧色。 幽幽嬌叱一聲,率先向從靈攻去,那從靈嬌小的身軀在空中猛然旋轉了起來,整個身軀彷彿頓時隱入一片幻影之中,無數點寒光從幻影中向外周射出。 兩人身法接近,輕靈曼妙,宛如鬼魅。 我趁著二人在空中纏鬥的時機,迅速躍入了水中。 與此同時小船在也承受不住壓力,從中分成兩半,二女分別踩住一張船板,峙立於水面之上。 我拚命向伽藍山的方向游去,回身一看。 幽幽和從靈驅動腳下船板乘風破浪般向對方衝去,船板之後留下一道雪白的水線。就在兩人即將相會的剎那,從靈足下的船板突然直立而起,嬌軀飛起,單足立在船板的頂端,居高臨下向幽幽飛掠而去。 幽幽細劍飛速點出,無數點寒星從下至上籠罩住從靈的身軀。白衣青影在空中來回穿梭,兩人出手都是快如疾電,瞬間已經交手數度。 乍合乍分之時,幽幽將那本賬簿遠遠擲了出去:「給你!」 從靈攻勢才到中途,硬生生又收了回去,一個轉折向後方追逐而去,抓住那本賬簿,在湖面散亂的浮木上輕輕一點,再度飛起穩穩落在竹筏之上。 幽幽緩緩落在船板之上,嬌軀微微晃動了一下,足尖竟然沒入了水中。 從靈輕笑道:「早把賬簿給我,何須吃如此的苦頭。」她驅動腳下竹筏,向遠方倒行而去,瞬間消逝在夜色之中,湖面上只留下一串得意的狂笑。 我生恐幽幽再來抓我,竭盡全力向岸邊游去,向後看時,卻發現幽幽早已在湖面消失,湖面之上的漣漪一圈圈蕩漾開來,難道這妖女已經掉入了水中? 我搖了搖頭,心中暗道:「管她死活,還是趕快逃命去吧。」又游出數丈,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看,水面重新恢復平靜,根本看不到幽幽的身影。我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調轉方向向幽幽落水的地方游去。 潛入水中,在幽幽落水的地方四處搜索,卻沒有看到她的身影,月光透射在水面上,在我的頭頂形成變換無窮的光紋。我終於放棄了希望,向上緩緩浮去,可是突然一雙手臂從身後摟住了我的脖子,我心中大駭,回過頭去正看到幽幽淒艷絕倫的俏臉,在月光的映射下越發顯得蒼白之極,雙目緊閉。沒等我做出反應,她的手臂又從我的身上鬆脫開來,嬌軀緩緩向水底沉去。 我迅速游到她的身邊,抱起她的嬌軀,正要上浮之時,沒想到幽幽的一雙美目猛然睜開,纖手用力扼住了我的咽喉,我死命掙脫她的雙手,可是她的雙手越扼越緊,我眼前一黑,周圍的一切頓時消失在視野之中。 我的意識在瞬間消失,腦海中變得一片漆黑,就在同時,丹田內一股清流自然而然的流淌而出,順著我的經脈迅速在週身運行,窒息感一點點的消失,腦海中重新出現了一片光明,春宮圖卷軸中的那幅行功圖,清晰的出現在我的腦海之中,一幅幅姿態各異的運功動作,在我的眼前輪番閃現。 隨著氣息在經脈的流淌,我的力氣在一點點的恢復,輕易就掙脫了幽幽雙手的束縛,奇怪的是,在水下呆了這麼長的是件,我竟然感覺不到任何的氣悶之感,看來那幅心法果然玄妙到了極點。 幽幽已經昏迷了過去,我抱起她終於浮出了水面。 我憑著熟練的水性,帶著幽幽來到伽藍山的湖畔,山上疏落落立著好些松杉等古木,這時月輪已高,照得林中滿地碧雲似欲流走,山色美景清澈如畫,夜風習習,涼爽異常。遙望伽藍山上燈火萬點,燦若繁星。 我心中暗自稱奇,夜深人靜,怎麼會有如此多的燈火。 我將幽幽放在地上,她一身薄薄的孌衣盡數濕透,嬌軀誘人的曲線纖毫畢露,我脫下長衫覆蓋在她的身上,轉身向林中走去,若是等到這妖女醒來,恐怕又是一場麻煩。 我還未走遠,就聽到身後幽幽虛弱道:「你給我站住……」 我回身望去,卻見她扶著樹幹掙扎站起身來,美目中流露著無限哀怨:「你……就打算扔下我……不顧而去嗎?」瞧她楚楚可憐的樣子哪裡還是當初那個心狠手辣的魔女。 她似乎再也支持不住,嬌軀搖搖欲墜。 我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終於回到她的身邊,幽幽無力的靠在我的身上,幽然歎了一口氣道:「你總算還有點良心……」她指了指伽藍山頂道:「帶我去慕雲齋……」 我背起她的嬌軀,沿著從山上流下的小溪嚮慕雲齋的方向走去。 小溪中有好些河燈,由上流頭隨波起伏、飄蕩而來。明月在天,香光映水,山中隱隱傳來鍾罄誦經之聲,讓我不禁產生超然世外之感。想起光陰駒隙,逝者如斯,人生百年,有如夢寐。 幽幽輕輕在我頸後哈了一口氣道:「為何要回來救我?」 我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無奈的笑容,連我自己都搞不清為什麼要救幽幽,明明可以趁機擺脫她的糾纏,卻愚蠢的回來救她。 幽幽玉臂摟住我的脖頸:「你現在是不是很後悔回來?」 我搖了搖頭:「我做事情很少考慮後果。「 幽幽無力的笑了一聲:「我怎麼覺著你每做一件事,都會事先盤算的清清楚楚……」她忍不住又咳嗽了起來,口中的鮮血再度噴出。 第三十四章內情 「我看來……是不成了……」幽幽虛弱道。 我安慰她說:「你應該會沒事情。」 「你怎麼知道?」 「有道是:好人不長命,壞蛋活千年!」 幽幽在我頭上輕輕叩了一記,悵然道:「沒想到我死時,居然會和你在一起。」 我看到她情緒低落,想來此次傷得不輕,心中不禁生起憐惜之情,說起來她若不是為了救我也不會傷得如此嚴重。 幽幽輕聲道:「你可不可以放下我?」 我點了點頭,將她放下,幽幽示意我攙扶著她向小溪邊走去,她美目盯住那一盞盞的河燈,流露出難得的溫柔目光,似乎陷入對往事的回憶之中。許久方道:「我小時候每年這個時候都會跟著爺爺前往河邊放燈,那些情景好像就是昨天發生的一樣……」 我從小溪中拿起一盞荷花燈,交到幽幽的手中:「你就當我是你爺爺,回味一下往事如何?」 幽幽笑嗔道:「你這混蛋,又趁機佔我……便宜……」她咳嗽了兩聲,俏臉飛起兩抹嫣紅。接過我手中的荷花燈道:「你可知道,這每個花燈都承載著放燈者的一個心事,接過它等於接過別人的痛苦和憂愁……」 我微笑道:「放燈者的心事早已隨著水流遠去,這花燈現在已經是空空如也,你有什麼心事也放在上面,遠遠的拋開吧!」 幽幽點了點頭,閉上美目似乎在祈禱著什麼。然後虔誠的將河燈放逐於水中,花燈在溪流中迴旋了一下,隨即便向下飄去,逐漸在我們的視野中成為一個小小的亮點。 溪邊草叢之中螢光閃現,無數螢火蟲自我們的身邊飛起,我和幽幽同時發出一聲輕歎,沉浸於眼前絕美的夜色之中。 我背負著幽幽來到山頂的慕雲齋前,遠方的天空已經透露出一絲青白之色,黎明即將到來,幽幽不知何時已經伏在我的身上沉沉睡去。 慕雲齋青磚灰瓦,掩映在茵茵綠樹之中顯得格外的清雅,兩棵合抱粗的大樹守衛著大門,圍牆四周長滿了籐蔓,基石上點綴著青苔,層次不同的綠意在天空下變幻著不同的韻味。 齋門已經斑駁脫落,看不出原來的漆色,唯有上面的銅製門環仍然光輝依舊。 我正想去叩門,齋門在此時剛巧打開,一名年輕的尼姑走了出來,她看到我微微一怔道:「施主,有事情嗎?」 我笑了笑,我並不清楚幽幽來此的目的,我輕輕拍了拍幽幽的手臂,沒想到她的手臂竟然軟塌塌垂了下去,我心中駭然,這妖女不是死了吧。 那尼姑也看出了不妥,迅速來到我的身邊,伸出手指探了探幽幽的脈息,秀眉微顰道:「她還活著,你隨我進來!」 我跟著她走入慕雲齋中,穿過香堂,繞過大殿,來到後院靜室之中。 那女尼推開一間靜室的房門道:「施主請在這裡稍待,我去請師叔過來!」 我負著幽幽走入靜室,室內陳設極為簡單,除了一張床榻,便只有一個蒲團。我將昏迷不醒的幽幽放在床上,這時剛才那女尼陪著一位中年美婦走了進來。 我慌忙向她們合什見禮。 那美婦一身樸素的灰色布衣,通體上下沒有任何裝飾,卻流露出一種高高在上的不凡氣質,美目深邃而雋永,彷彿能看穿你的內心,我不由自主的垂下頭去,迴避她的眼光。 她緩緩來到床前,伸手握起幽幽的脈門,目光突然變冷,轉向我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看到她神情不對,心中暗叫不妙,慌忙答道:「在下龍胤空,居住在秦都之中,這位姑娘並非是我所傷……」 那美婦霍然站起身來,沒等我反應過來,一把已經握住我的右腕,一絲冰冷入髓的氣流從我的脈息之中緩緩傳來,幾乎就在同時,我丹田之中一股溫和純實的氣流沿著背脊向上,每行進一處,內息便開始一絲絲的增厚,潮水般向侵入的氣流湧去。 那美婦猛然放脫了我的手臂,那股陰冷的氣流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我的經脈中彷彿被抽空了一般,剛才奔騰積蓄的氣流同時湧入我的右臂之中,一股霸道無匹的拳風從我的右手發出。 那美婦冷哼一聲,衣袖輕拂,我手臂一偏,發力處已經變成了地下,只聽蓬地一聲巨響,足下青磚竟然被我擊成數段,煙塵四處瀰漫。 我目瞪口呆,根本不相信這一拳竟然是我所發,想必是這美婦在我身上做了什麼手腳。 那美婦冷冷道:「你分明身具玄功,還在我面前偽裝什麼?」 我愕然道:「在下真的不知道前輩說得是什麼!」 那美婦轉過身去,走到那窗欞前,漠然道:「你帶著她去吧,不管你究竟是何目的,我都不會追究,回去告訴你們的師父,我秋月寒早已不問世事,今生今世也不會再和她爭些什麼!」 我茫然道:「前輩可能誤會了,在下和這位姑娘也只是萍水相逢,並沒有受到任何人的指使!」 秋月寒目光望向窗外,竟是對我不理不睬。 我知道她不會相信於我,繼續解釋也沒有什麼用處,當下深深一揖道:「既然我無法取信於前輩,在下只好告辭,那位姑娘還請前輩代為救治!」我轉身向門外走去,我從秋月寒剛才的表現已經看出她絕不是尋常人物,說不定和幽幽之間有著極深的淵源,我繼續留下只會增加麻煩。 「你站住!」秋月寒輕聲道,她的語氣始終都顯得淡漠無比,不會因情緒而發生任何的變化。 我停下了腳步,恭敬道:「前輩還有什麼事情吩咐?」 「帶她一起走!」 我冷笑道:「前輩乃是佛門中人,難道眼睜睜看著她送命不成?」舉步已經邁出門外,沒等我走出兩步,那女尼已經鬼魅般飄到我的面前,擋住前方去路,冷冷道:「師叔的話難道你沒聽清嗎?」 我微笑道:「姐姐想要留難我嗎?」足下並不停歇,大步向女尼嬌軀撞去。 那女尼怒道:「大膽!」纖手輕揚,輕飄飄一掌向我的胸口打來,她出掌的速度極其緩慢,我本以為自己可以輕易避過,身軀向後退了一步,沒想到那女尼如影隨形,手掌已經輕輕印在我的身上,一股大力宛如重錘般擊中了我的身體,我的身軀向後倒飛出去,驚恐之中大聲慘叫了起來。 就在我即將撞上圍牆的剎那,秋月寒輕輕揮動衣袖,一股輕柔無比的潛力托起了我的腰部,立時阻止了我後沖的勢頭,我順著這股力量輕輕落在地上,丹田之中一股輕柔的內息向上湧出,化去了那女尼的掌力,胸口的淤滯感頓時消失無形。 秋月寒美目中流露出迷惑的眼神,她低聲道:「圓慧!你去房內照顧那位女施主!」又轉向我道:「你跟我來!」 我跟在她的身後向後院走去,後院雖然不大,可是修正的頗為雅致,青竹綠樹相互輝映,正中有一泓清泉,泉水噴湧,激起萬千晶瑩水珠,在晨曦的輝映下顯得格外璀璨。 晨風吹過,秋月寒灰色布袍飛揚而起,更顯得孤傲無比,高不可攀。她盯住我的雙目一字一句道:「你不是冷孤萱的弟子?」 我笑道:「在下一早便說過,前輩誤會了!」 「那你究竟從何處學來這無間玄功?」 我內心中有些猶豫,這秋月寒的底細我並不清楚,若是將一切照實相告,她會不會有別的想法,可轉念一想,開始的時候她已經看出我身具什麼無間玄功,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貪念,反而督促我帶著幽幽離開,看來她不會有什麼企圖。 秋月寒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淡然道:「你不必顧慮,我對你的無間玄功沒有任何的企圖,之所以把你叫到這裡來,只是想搞清你和冷孤萱之間的關係。」 我誠實答道:「在下從未見過冷孤萱,就連武功也是剛剛修習不久。」 秋月寒點了點頭道:「你的武功的確十分的粗淺,無間玄功也只不過剛剛入門而已……」她追問道:「你和那名少女究竟是何關係,她的玄冥功已經修煉到五重境界,比你要強上許多。」 「我和那位幽幽姑娘只是萍水相逢,她傷在一名叫從靈的女童手中,她好像稱呼那女童叫……姐姐。」我避重就輕,將幽幽和我之間的事情略去不提。 「從靈!」秋月寒秀眉微顰,她沉默片刻方道:「原來那幽幽果然是冷孤萱的弟子……」她又道:「這無間玄功你究竟從何處得來?」 「此事說來話長……」我將自己得到那幅春宮圖,發現絲帛的情形向她講述了一遍,秋月寒聽到曹睿名字的時候,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這讓我不禁猜測到她和曹睿之間也許會有一段淵源。 秋月寒聽我講完無間玄功的來歷,這才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她緩緩走到泉水前,仰望東方天空的那輪旭日,許久方道:「此事幽幽可知道?」 我搖了搖頭。 「那就好!你記住,無間玄功的事情決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否則你恐怕會片刻都無法安寧。」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聽她的口氣,這無間玄功關係重大,卻是一個不小的麻煩。 秋月寒道:「無間玄功乃是魔門至高武學,百年前自從空空真人死後,便突然遺失,魔門高手傾巢出動,搜索多年都未曾找到,後來只好根據記憶重新整理這套武學。 可是魔門之中只有兩人有幸修習此功,兩人悟性不同,所修煉的功法竟然是大相庭徑,魔門由此而分裂成為兩派,一門以玄冥教為代表,幾經發展演化出『玄冥功』,武功偏重陰柔詭秘。」 我脫口道:「幽幽便是此門中人?」 秋月寒點了點頭又道:「一門固守淡泊之道,與世無爭清淡無為,形成了『縹緲閣』,這百年中兩派高手雖說層出不窮,可是卻無一人能到達當初空空真人的境界。」 我心中暗道:「這秋月寒怎麼對魔門的事情如此清楚,難道她也是魔門中人不成?」 秋月寒道:「你是不是想我怎會如此清楚魔門的事情?」 我嘿嘿笑道:「前輩果然厲害,胤空心中任何事情都瞞不過您。」 「等你的內功有了一定的根基,你也會輕易從別人的目光舉止之中輕易讀出他的內心所想。」 秋月寒輕歎一聲道:「因為我曾經是玄冥教的人,冷孤萱是我的師妹!」 我內心中不由得大吃一驚,這秋月寒竟然是幽幽的師伯! 秋月寒道:「你不必害怕,我和整個魔門早已脫開了關係,你得到無間玄功的秘密我會為你始終隱瞞下去。」 我心中暗暗鬆了口氣,有些疑惑道:「前輩怎麼知道我修習了無間玄功?」 秋月寒微笑道:「我師尊當年曾經傳給我一個法門,輕易可以查探出何人修煉過此功,你的內功雖然很淺,可是不同於玄冥功的陰柔詭秘,也不同於縹緲閣出雲功的飄忽不定,乃是正宗的魔門玄功。」她停頓了一下又道:「此功雖說只是基礎的內功心法,卻是修習一切魔門武學的基礎,如果讓魔門中人知道你擁有無間玄功,一定會千方百計的從你身上搶去。」 我淡然道:「其實我對這套功法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如果這麼麻煩,改日我將它拿給前輩,勞煩前輩代我物歸原主就是。」 秋月寒笑道:「你好像並不清楚魔門中人的處世之道,即便是你交還這本功法,他們還是要置你於死地,魔門決不會允許外人修習本門武功!」 我額頭不禁冒出了冷汗。 秋月寒道:「無間玄功在人間遺失百年,既然能夠落在你的手中,就證明和你有緣,你又何必拒絕呢?」 我想了許久終於點了點頭道:「胤空明白了!」 秋月寒笑道:「你好像並不清楚魔門中人的處世之道,即便是你交還這本功法,他們還是要置你於死地,魔門決不會允許外人修習本門武功!」 我額頭不禁冒出了冷汗。 秋月寒道:「無間玄功在人間遺失百年,既然能夠落在你的手中,就證明和你有緣,你又何必拒絕呢?」 我想了許久終於點了點頭道:「胤空明白了!」 秋月寒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若是我沒有猜錯,那位幽幽姑娘恐怕在找你的麻煩。」 我臉上一紅,心中暗道:「這位前輩的本事好生厲害,以後讀懂別人心思的本事我要好好學一學。」 秋月寒道:「你走吧!我會救她。」 我恭恭敬敬向她行禮告辭,臨行時秋月寒又囑咐我道:「這位幽幽姑娘,你最好還是少和她接觸為妙,若是讓她得知你身具無間玄功,恐怕會後患無窮。」 返回楓林閣的時候,采雪正端著湯藥從廚房走出,她根本沒有想到我會平平安安的走了回來,嬌軀微微一震,竟然失手將湯藥掉在了地上。滾熱的湯藥燙到了她的足踝,采雪似乎渾然未覺,兩行晶瑩的淚水自美目中奪眶而出:「公子……你總算回來了……」 我走過去,關切道:「有沒有燙著?」 采雪這才反應過來,秀眉微顰,痛得哼了一聲。我勾住她的纖腰,將她攔腰抱了起來。 采雪羞道:「公子千萬別忘了我們身份有別……」 我微笑道:「什麼身份?這楓林閣中也許只有你一人仍舊把自己當成書僮!」 采雪嬌羞無限,一張俏臉滿是紅暈。 我抱著采雪來到樹下石凳上坐好,小心的擼開她的褲卷,露出一截粉雕玉琢的小腿,湯藥燙到的地方流下一片紅色的印記。我用潔淨的干布蘸干傷處,又從孫三分的房中找來藥膏為她敷上。跟在孫三分身邊耳濡目染,我現在也算得上是粗通醫理。 我搬來一張矮凳,將采雪玲瓏的纖足放托在我的膝蓋之上,這才想起其他人都未在這裡:「他們呢?」 采雪輕聲道:「除了我留下照顧瑤如,其他人全都出去找您了……」 正在這時候,門外響起腳步聲,卻是孫三分和慕容嫣嫣等人陸續返回,看到我平安無恙的回來,每個人都是欣喜若狂。 孫三分道:「唐昧去肅王府上求援,這會也應該回來了。」 我將被擄後的情形一一向他們道來,將巧秋月寒的情形略去不提,只是說自己趁著幽幽和從靈纏鬥之時跳入水中逃出生天。 眾人都是為我慶幸不已。 我讓奴僕去肅王府上通報自己平安的消息,以免將事情擴大化。 慕容嫣嫣目光閃爍似乎有話對我說,我和她來到書房之中。慕容嫣嫣低聲道:「平王殿下,大事不好!」 我看到她緊張的神情,料想事態一定是相當嚴重,追問道:「什麼事?」 「大康使臣昨日在秦境被秦國守將所殺!」 我微微一怔,雙眉緊鎖道:「你可查清此事的來龍去脈?」 「據悉是康使和秦將因為嫖妓之事發生衝突,後者一怒拔刀將他殺死!」 我心中暗自嗟歎,大康的朝綱已經到了非整不可的地步,這幫官員身負出使重任,居然不斂言行,幹出嫖妓爭風之事,惹下殺身之禍。 慕容嫣嫣道:「殿下千萬不要輕視此事,大康和秦國之間的關係極有可能因此而急轉直下,更何況秦國正值多事之秋,國內政局動盪不穩,北疆東胡蠢蠢欲動,大康若是以此為由,趁機對秦國發動戰事,殿下的處境將會變得異常艱難,嫣嫣以為殿下還是早作打算為好。」 我點了點頭,寄人籬下,不得不未雨綢繆。 外面忽然傳來燕興啟的聲音:「兄弟!哥哥來看你了!」想來是他收到我平安的消息親自過府來探我。 我慌忙迎了出去,卻見燕興啟一臉關切的向這邊走來。 他加快步伐來到我的身前,緊緊握住我的雙手道:「好兄弟!看到你平安無事,哥哥就放心了,若是那妖女敢傷害你半根汗毛,我就算把秦都城每一塊磚瓦都撬起來,也要將她擒住。 我裝出異常感動的樣子,用力晃了晃他的手,聲音有些哽咽道:「多謝王兄關懷……」 燕興啟扳起面孔道:「自家人還要說如此客套的話嗎?」看到我身後走出的慕容嫣嫣,他不由得一呆,隨即又滿臉堆笑道:「慕容老闆也在此處,本王還不知道胤空有你這位紅顏知己哩!」 慕容嫣嫣淡然笑道:「平王和肅王都是一樣,全都是萬花樓的貴客,在嫣嫣心中都是最好的朋友。」 燕興啟呵呵笑了一聲:「能得嫣嫣姑娘眷顧,本王實在是不勝榮幸。」 嫣嫣美目流轉,輕聲道:「肅王千歲以後切莫要忘了多多照顧萬花樓的生意。」她似乎並不想繼續留在這裡,寒暄了兩句便向我們告辭。 燕興啟望著慕容嫣嫣遠去的背影,情不自禁歎道:「自古佳人愛才子,慕容大美女也不能免俗!」 我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頭道:「王兄英華內斂,貴氣逼人,任何女子到了你的面前,都會自慚形穢,即便是愛你也不敢表露心跡。」 燕興啟故意扳起面孔道:「好你個胤空,以為我聽不出你在挖苦我嗎?」 「愚弟不敢!」 我二人相視哈哈大笑。 燕興啟道:「我已經讓人去宮中將平王安然返回的消息稟報給太后。」我皺了皺眉頭,沒想到這件事傳得人人皆知,晶後方面看來我必須要親自去一趟才好。 剛巧燕興啟也要入宮議事,我和他一路乘車前往秦宮。 來到鳳陽宮,晶後卻不在那裡,問過許公公才知道她也一起前往正德殿議事,我隱隱覺著有大事發生,心中頓時變得不安起來。 許公公引我在宮內坐了,讓宮女為我奉上香茗。 我知道他是晶後身邊最親近之人,肯定對發生一切都十分清楚,飲了一口茶,漫不經心的問道:「聖上突然招集群臣去正殿議事,不知有什麼緊急事情發生?」話剛剛出口,我馬上就後悔起來,以許公公的為人,在沒有晶後首肯的情況下,他決不會向我透露半點口風。 果然不出我所料,許公公微笑道:「此事老奴也不甚清楚,平王殿下還是等太后回來問她吧!」 我點了點頭,放下茶盞,這時燕琳從外面衝了進來,雙目略見紅腫,髮髻也有些散亂,她向許公公道:「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話要對胤空說!」 我看到她情緒異常激動,整個人隨時就要崩潰,心中暗叫不妙。 許公公耐人尋味的眼神,更讓我尷尬之極,他向周圍宮女使了一個眼色,退出門外。 我確信他們已經離去,方才低聲道:「琳兒!你怎地毫無顧忌,要是讓他人看出……」燕琳哇得一聲大哭了起來,不顧一切的抱住我的身軀,泣不成聲道:「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母后要把我遠嫁到高麗去,我此刻連死都不怕,還怕他人知道不成?」 我心中一沉,果然出事了,晶後為什麼會急於將燕琳嫁出,難道是已經窺破了我們之間的關係? 燕琳一口狠狠咬在我的肩頭:「你要是……想不出法子,我便和你一起去死,也好過孤零零的去那種地方……」 我溫言寬慰道:「琳兒,你先起來再說!」 燕琳道:「我知道你心中懼怕母后,可我偏偏不怕,你記不記得當初曾經答應過我什麼,我等了你這麼長時間,你又何嘗做過任何的努力!」 她雙臂緊緊摟住我的頸部,一幅決不放手的架勢,我心中不禁暗暗叫苦,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方法勸她放開。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聲悶哼。我慌忙推開了燕琳,卻見晶後一臉怒容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我內心中不安了極點,知道我和燕琳剛才的一幕定然全部落在了她的眼中。 燕琳看到母后,慌忙拭去了淚水,有些膽怯的垂下頭去。 晶後冷冷看了我一眼,然後盯住燕琳道:「身為大秦公主居然跑到鳳陽宮內大哭大鬧成何體統!」 燕琳雙膝跪倒在地上,泣聲道:「母后,孩兒無論如何也不願嫁去高麗的!懇請母后收回成命!」 晶後怒道:「混帳!當初我將你許配給薛無忌之時,你便推三阻四,現在又不想嫁往高麗,在你心中究竟還有沒有我這個母后?」 燕琳哭著抱住晶後的雙腿道:「母后……孩兒情願……今生今世都侍奉在你身邊,哪裡都不想去,更不想去嫁什麼人……」說這話的時候她美目無限哀怨的望向我,我內心忍不住一顫,面帶愧色的垂下頭去。她待我一往情深,此時我又豈能繼續保持無動於衷? 我鼓足勇氣道:「母后……」 「你給我閉嘴!」晶後鳳目圓睜,顯然惱怒到了極點,我只好閉上了嘴巴。 晶後推開燕琳道:「你先回宮,這件事情已經決定,任何人不得更改!」 燕琳已經是泣不成聲,晶後喚來兩名宮女,將燕琳攙扶了出去。 她目光冷冷盯住我,卻不說話,對我來說這比任何的責罵更加難以消受,我撲通一聲跪倒在她的面前,低聲道:「孩兒請母后責罰!」 晶後冷笑了起來:「胤空!你不要以為我不敢殺你!」 冷汗沿著我的脊背緩緩滑下,我顫聲道:「孩兒自知做錯了事情,母后便是殺了我,我也毫無怨言。」 晶後幽然歎了一口氣,她在一旁的瑤椅坐下:「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利用我對你的信任,穢亂後宮……」說到這裡她不由自主停頓了一下,想必是考慮到我和她之間的事情。 我慌忙解釋道:「兒臣和九公主之間並不是母后想像的那種關係。」 「到這個時候你還敢騙我!你何時去過儲秀宮,其間去過幾次,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難道你還要我找人和你當面對質嗎?」 看來必然是燕琳手下的宮女走漏了消息,我心中暗暗後悔,自己在對待燕琳的事情上的確是太過草率。我悲聲道:「孩兒自知罪無可恕,只求母后賜我一死!」我從晶後的語氣中已經聽出她對我仍然心存情意,料定她無法忍心對我施以殺手,方才敢如此試探。 晶後冷笑道:「你就這麼想死?是不是想為燕琳那個丫頭殉情?」 我聽出她話內的弦外之意,慌忙道:「母后還願意給孩兒一個贖罪的機會嗎?」 晶後道:「大康使節剛剛在秦境被殺,我若是再把你殺了,豈不是公然向康國挑戰嗎?」我一顆高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恭敬道:「孩兒已經修書將此間原因講明,讓人送回大康,父皇應該不會誤會……」 晶後點了點頭道:「你到底還是個有心人。」 我看到她神情稍稍緩和,這才大膽的問道:「母后好像有心事……」 晶後美目盯住我道:「你既然能看出我有心事,可願為我解憂呢?」 我信誓旦旦道:「母后有任何差遣,胤空必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晶後玲瓏飽滿的嘴唇終於泛起一絲笑意:「東胡已經全面向大秦開戰了!」 「什麼?」我驚聲道,只要東胡開戰,就意味著白晷即將前往北疆督戰,晶後的反擊將全面展開,秦國內政鬥爭最為激烈的時刻終於到來。 晶後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我聽從沈卿家的建議,讓皇上親臨北疆督戰,白晷在這種形勢之下不得不跟隨前往!三日之後便會率軍前往北疆!」 我暗忖道:「晶後跟我說這些話不知又是什麼意思。」 晶後道:「元宗為人單純毫無機心,我生恐途中白晷又生出詭計,所以想讓你陪伴他一起前往!」 我心中不由得一怔,以我的質子身份,居然能跟著秦國的大軍出征,的確是有些匪夷所思,我轉念又想到,燕元宗和我在此時離開,燕琳遠嫁之事再無障礙,晶後這一招果然高妙之極。 「你不願意?」晶後見我久久未曾回答她的問題,忍不住追問道。 第三十五章獻計 「母后讓陛下親征換取白晷離京前往北疆是不是太過冒險。」晶後淡然笑道:「上戰場打仗的是白晷,又不是皇上,在說元宗只要在雁州觀望戰事即可,那裡距離戰區還有很遠,根本不會有任何的危 3□ωω.c□m險,」 「母后誤會了孩兒的意思,白晷為人狡詐,我擔心他看出母后的意圖,會反手對付皇上,轉過頭來要發挾母后,到時候豈不是得不償失?」我反覆猶豫之下仍然將心中的顧慮說出。 晶後點了點頭:「我考慮過,所以才讓你陪同元宗一起前往北疆,以你的頭腦應該可以識破白晷的奸謀。」 我恭敬道:「孩兒必不負母后所托。」心中已然明白,晶後讓我陪同燕元宗前往北疆督戰,絕非是突然生出的想法,也許從沈馳提出讓燕元宗親臨北疆督戰,這個念頭在她的心中就已經成形,燕琳的事情只是給了她一個開口的契機而己。 晶後道:「這次琳兒會隨同大軍一起北上,途經淞江城入海前往高麗。」 我愕然道:「什麼?」隨即明白了過來,晶後定然是想用和親換取高麗在軍事上的支持,在和東胡開戰的同時,由高麗進攻東胡的後方,夾擊逼退東胡的大軍。 晶後道:「琳兒大婚之事已經獲得元宗首肯,此事已成定局,你最好就此罷手,若是敢在途中作梗,我定然不會饒你!」她又道:「你此次要負責親手將燕琳送到高麗迎親船隊之上,不得有任何差錯!」 我黯然點了點頭,想起燕琳的命運,內心沮喪到了極點。 晶後拂袖道:「你回去好好準備一下,此次北行干係重大。切勿再讓我失望!」 一路之上,我的腦海中始終都在晃動著燕琳充滿幽怨的眼神,強烈的負疚感充斥著我的內心,燕琳性情剛烈,若是因此事而自尋死路,我恐怕一生一世都無法原諒自己。 按照晶後地說法,燕元宗對燕琳的遠嫁並沒有任何的異議,這倒是我無法想透的一件事,燕元宗向來畸戀燕琳,眼睜睜看著一個在他心目中佔有如此重要地位的人嫁入異邦,他怎會無動於衷?也許只有見到燕元宗本人才能揭示這個答案。 我魂不守舍地回到楓林閣,眾人都看出我的心情不好,並沒有來打擾我。 我默默回到書房,獨自坐下,拿出皇史龍胤基所遺留的幅地圖,久久凝神,思緒在河山中縱橫馳騁。晶後這個計劃肯定由來己久,自從沈馳回到秦都,她和我疏遠了許多,在今日之前並未向我透露過多的內幕:燕元宗親征,白晷北上,燕琳遠嫁。一系列的事情今日方才顯現出它們的聯繫,我彷彿看到一個巨大的陰謀正向白晷籠罩而去,燕元宗恰似一個拋出去誘餌,燕琳則成為拉取同盟的贈品,而我在其中究竟又充當怎樣地角色…… 月色如霜,透過窗格投射在書案之上,留下斑駁的光影,我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彷徨無助。晶後的沈馳無疑已經邁出了對會白晷的第一步,下面他們又要進行怎樣的舉動? 房門輕動,采雪和瑤如一起走了進來,兩人手中各自捧著一個托盤,裡面是為我精心準備的晚餐。 瑤如久病初癒,俏臉依舊蒼白,采雪腳上的燙傷仍然未好,走路仍然異常艱難,二女的目光中充滿著對我的關懷。 我關切道:「你們的身子都未康復,怎麼又做這些事情?」 瑤如溫婉笑道:「瑤如要是再躺在床上,悶也要悶死了。」 采雪輕聲道:「陳先生來了很久了,一直都在院中陪孫先生說話……」 我諒喜道:「快請他們進來!」眼前的迷局也許只有陳子蘇才能為我破解。 孫三分和陳子蘇來到書房,我慌忙站起相迎,采雪和瑤好知趣的退下。 孫三分看到桌上的地圖,花白的眉毛微微一動。 陳子蘇道:「聽聞平王將自己關在房中整整一下午,子蘇特來探望!」 我笑道:「究竟是那個嘴巴如此之快。」 孫三分道:「是我讓唐昧去請陳先生過來的!」 我笑著搖了搖頭道:「孫先生果然懂得對症下藥。」 陳子蘇微笑道:「卻不知公子得的究竟是什麼心病。」 我喟然工歎,將下午在宮中之事一一向他們講述了一遍。 此時眾人方才知道我要陪同燕元宗前往北疆督戰之事,孫三分大聲道:「豈有此理!平王乃是大康皇子,秦國和東胡之間戰事與你有何相干?」 陳子蘇緊皺雙眉,半晌方道:「晶後想要對付的是白晷,燕元宗只是迫使白晷北行地一個棋子而己,平王殿下這次多少有點陪綁的樣子……」他停頓了一下又道:「晶後派平王殿下前去恐怕不會這麼簡單……」 我苦笑道:「她說是讓我幫助燕元宗識破白晷的奸謀,恐怕只是支開我的一個借口而己。」 孫三分道:「晶後讓你前往北疆是不是和九公主嫁入高麗有關?」他對我和燕琳之間的事情極為清楚,所以會有此問。 我有些尷尬的咳了一聲道:「應該不會,此次九公主隨同大軍一起前往淞江城,在那裡入海前往高麗。」 陳子蘇從我的表情彷彿猜到了什麼,他微笑道:「公子必煩的究竟是前往北疆,還是公主遠嫁?」他一語道破了我的心中所想。 「不瞞先生,兩者都在困擾著胤空!」我照實說道。 陳子蘇雙目炯炯生光:「子蘇大膽的推測一句,公子和九公主之間定然有不同尋常的關係!」 我點了點頭,孫三分在一旁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陳子蘇道:「九公主之所以成為公子的困擾,皆因公子並非無情之人!」 我默然不語,孫三分道:「成大事者焉能顧及兒女私情。老朽本不想說,可是公子在這樣關鍵之時仍然沉溺於兒女私情之中不能自拔,實在讓老朽心灰意冷!」 陳子蘇卻笑道:「孫先生此言差矣,公子若是無情之人,凡事皆不擇手段。對身邊人都不聞不問,將來又談何澤被蒼生,恩惠萬民呢。」 陳子蘇的論斷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陳子蘇意味深長道:「子蘇現在有些明白了。」 孫三分一頭霧水道:「老朽還是糊塗地很。」 陳子蘇笑道:「以白晷的謀略定然可以看出此次北征,意在將他調離秦都,他勢必會做好充足準備。晶後讓九公主出嫁隊伍隨同大軍出征,燕元宗就理所當然的落在後軍之中。如果我沒有猜錯,在淞江城燕元宗肯定會停留幾日,而白晷就會先行前往北疆指揮作戰,無形之中燕元宗的安全已經得到了保障。」 我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陳子蘇又道:「晶後之所以讓平王和九公主同行。看來是已經摸透九公主地心思,一日能夠看到平王便不會自尋短見,只要順利抵達淞江城,將公主交入高麗迎親船隊的手中,她的死活便已經無關緊要了。」 我倒吸一口冷氣,顫聲道:「我………怎麼沒有想到!」 陳子蘇道:「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平王現在深陷其中,思緒自然混亂到了極點。」 我深深向他作了一揖道:「還請先生為我指點迷津!」 陳子蘇歎了一口氣道:「九公主之事,恐怕只有一個結局……」 我清楚他所說的定然是一個死字,心中失落到了極點。 陳子蘇道:「而且九公主若是死在在秦境內,不同恐怕平王決計無法脫開干係!」 我苦笑道:「難道我要親手將燕琳送入死路不成?」 久未開口的孫三分忽然道:「也不盡然,公子難道沒聽說過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話嗎?」 我滿懷詫異的望向孫三分。 孫三分道:「如果七日醉使用得當,可以讓人進入假死狀態!」 我激動萬分的站起身來,如果不是孫三分提醒,我幾乎忘記了當初對待恭無忌所使用的手段。我大聲道:「只要將她送上高麗的迎親船隻,她再尋死,我就可以完全脫開干係。」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此計甚妙,如果九公主上船即死,高麗迎親船定然不會接一具屍首返回,九公主應該會逃脫此劫。」 我內心的愉悅幾乎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恨不能大聲歡叫來抒發心中快意。 陳子蘇提醒道:「公子此次前往北疆必須做好充足的準備,就算可以救出公主,她也要永世消失在大秦的疆域之外。」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 陳子蘇道:「這次無論太后和白晷誰勝誰負,大秦必然動盪異常,公子必須早做打算。」他拿起書案上的地圖道:「公子終有一日還需返回大康去的……」 孫三分道:「如果晶後成功從白晷手裡奪權,她會不會著手對付我們?」 陳子蘇道:「很難說,大康使節被殺之事鬧得沸沸揚揚,如果北疆戰事一起,難保大康不會趁虛而入,到時候公子的處境會更為艱難。」 我點了點頭道:「太后對付白晷傾盡全力,對大秦來說卻是一次重創,大秦國運恐怕從此就會一蹶不振。」 陳子蘇微笑道:「也許這就是上天賜給公子地機會……」 陳子蘇走後,孫三分向我道:「夜色已深厚感情,公子還是早些休息。」 我感激地點了點頭,如果沒有他在我身邊不遺餘力的幫助,我很難一次次的度過難關。 走出書房已經是月色滿天,我舒了一下雙臂,昂揚的鬥志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唐昧從外面巡視回來,將手中的燈籠掛在樹枝之上,恭敬道:「公子還沒睡?」 我微笑道:「不知怎麼,今日未曾感到任何的疲倦。」我看到唐昧腰間懸掛地長刀心中一動,興致盎然道:「前些日子你教我的刀法,我都已經練熟了,你陪我演練一下。」 不等唐昧回答,我從腰間抽出長刀弧形向唐昧砍去,強佔先機方面,我已經練得爐火純青。 唐昧哈哈大笑,足下不見任何地後退,握起刀鞘準確無誤的迎向我的刀鋒,我一刀偷襲未成,馬上變換刀法,從上至上反挑而出。 唐昧輕輕格開我的這一刀,提醒道:「公子所出的只是招式,並無半分的力道!」 我凝刀不發,腦海裡忽然想起無間玄功的圖譜,丹田中一股氣流自然而然湧發,瞬間流遍全身。 「看刀!」伴隨著我的一聲大吼,長刀發出絲絲聲響,破空向唐昧砍去,唐昧手腕一動,長刀已然出鞘,雙刀在空中『波!』地一聲相撞,竟然撞擊出一道紫色氣焰。 「好!」唐昧大聲讚道。 我停頓片刻又是一刀揮出,對體內氣流掌控也變得越發自如。 唐昧顯然被我突然的提升所驚呆了,陪我練了百餘個回合方才停下手來,由衷讚道:「公子今日怎地提升如此之多,假以時日恐怕我也不是你的對手。」 我呵呵笑道:「你何時也學會溜鬚拍馬了!」 瑤如聽到動靜披著外氅出來,嬌笑道:「我看公子現在武功已經超過唐大哥許多了!」 唐昧笑著拿起燈籠,轉身回房去了。 我收起長刀,來到瑤如身前道:「這麼晚來睡,是在等我嗎?」我不懷好意的眼神將瑤如看得俏臉緋紅,瑤如輕聲道:「瑤好有事想對公子說!」 我一把將她的嬌軀橫抱而起,低聲道:「進屋去說!」 「趕快放下我……不要讓他們看到……」 我垂頭封住了瑤如嬌艷欲滴的嘴唇,抱著她回到房內。 瑤如嬌噓喘喘道:「我喘不過氣來了……」我體恤她病後體弱,這才放開她,起身掩上了房門道:「今日我便在這裡歇了。」 瑤好嬌滴滴道:「人家傷口還未長好哩!」我大手沿著溫暖柔滑的秀腿,探入她長裙之內:「好像你的傷處在上面啊!」 瑤如在我恣意撫弄之下忍不住嬌軀一陣輕顫隔著長裙捉住我不安分的大手道:「公子等瑤如說完正經事再……」檀口又己被我封住,我扯下她的裙帶,妝她雙腿分開橫跨在我的身上,微笑道:「這樣說豈不是更好!」瑤好發出一聲醉人的輕呤,嬌軀纏繞在我的身上,開始充滿韻律的搖動………… 我和瑤如並肩躺在訂塌之上,瑤如的俏臉宛如海棠般嬌艷,她看了看我,咬住下唇,嬌軀翻轉了過去,我伸手撫摸著她傷口的邊緣,瑤好發出一聲輕笑,我在她的香肩上吻了一記:「你不是有正經事要說,怎麼忽然忘了?」 瑤好嬌嗔道:「公子難道給過瑤如說話的機會嗎?」 我將她拉入懷中,笑道:「把你的正經事說給我聽聽,」雙手又開始在瑤如的嬌軀上摸索。 瑤如嬌笑道:「一許這樣,不然我恐怕又要忘了……」 她抓住我的雙手,圍護在她的腰間,螓首伏在我的懷中:「公子,我想和你說那本賬簿的事情。」 我將她的嬌軀向懷中擁緊:「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不要再提了。」 「不!公子,你並不知道那賬簿中真正的秘密……」瑤如壓低聲音道:「我爹爹當年經營鹽場之時和朝中多位王族公卿有過接觸往來,爹爹將他所送出的每一筆禮物都記載的一清二楚,而且……田氏鹽場還有一位王族介入其中……」 瑤如道:「我大哥這所以從北疆逃離,就是因為有人想謀害他和爹爹,」瑤如美目中隱然有淚:「大哥雖然逃離了北疆,可是……爹爹卻失去了下落,至今仍舊生死未卜,」 「那人究竟是誰?」 瑤如把俏臉埋在我的胸前:「肅王燕興啟!」 「什麼?」我大吃一驚,險些從床上坐了起來,燕興啟和田氏家族竟然有這種關係,難怪他之前會主動接近我,難怪幽幽可以輕易潛入肅王府,過去種種的謎團頓時得到了解答,燕興啟居然可以將整件事隱瞞的滴水不漏,我越來越感覺到他的深不可測。 瑤如道:「爹爹和燕興啟之間有過多筆交易,涉及到的範圍並不只是局限於鹽業方面,」我點了點頭,燕興啟以貪婪而聞名,田循又是秦國最大的富商,當年他掌管財糧司之時,沒理由放過田循,燕興啟急於得到那本賬簿顯然是想將握在田循手中的把柄全部抹去,可是當年他的貪污之事已經被宣隆皇發覺並治罪,難道這賬簿中還藏有其他的秘密 想起隨時都可能再來造訪的幽幽,我的內心開始不安起來,如果我和唐昧前往北疆,誰來保障瑤好她們的安危?是夜我久久無法安眠,燕興啟宛如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在我的心頭,揮抹不去。 翌日清晨,我帶著唐昧前往伽藍山拜會秋月寒,離開秦都之前,我必須將隱患一一消除,園慧正在院中清掃著落葉,看到我,雙手合什道:「我師叔正在誦經……」 我知道:「我可以在這裡等!」向唐昧使了一個眼色,將帶來供奉放下。 園慧按照規矩,為我們登記在冊,我忍不住問道:「她走了嗎?」我口中的這個她自己然指的是幽幽,園慧點了點頭,:「師叔已經讓她離去了,」她為我和唐昧端來了茶水,招呼我二人在樹下坐了。 唐昧看著園慧的背影,忍不住道:「此女武功高超,只怕還要勝過我……」 這時我忽然看到秋月寒的身影走入了前院,慌忙和唐昧停下了對話,起身迎上前去,恭敬道:「前輩!」 秋月寒淡淡點了點頭,輕聲道:「你隨我來!」 我跟在她的身後走入靜室,秋月寒美目打量了我一下:「你此次前來是為了幽幽還是為了其他的事情?」 我知道她善於洞察別人心機,對此次前來的目的並不隱瞞:「前輩,胤空近日有要事在身,恐怕要暫時離開秦都一段時間,」 秋月寒道:「你是不是在擔心魔門會找你的麻煩?」 「實不想瞞,在下擔心那位幽幽姑娘會趁我不在秦都之時對我的身邊人下手……」我當下將幽幽找我麻煩的事情粗略的說了一遍。 秋月寒秀眉微顰道:「你想讓我幫你?」 我點了點頭。 秋月寒來回踱了兩步,幽然歎了一口氣道:「我早己不問世事多時,這樣吧,你把那位瑤如姑娘送到慕雲齋來,等你返回秦都之時再將她接走便是,」 我大喜過望,瑤如在秋月寒身邊,幽幽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尋到這裡來,我北去再玩顧慮,向秋月寒深深一躬道:「多謝前輩相助!」 秋月寒淡然道:「匹夫無罪懷壁其罪,無間玄功早晚都會給你帶來麻煩,」她深邃的目光盯住我道:「我有意傳你一套功法不知你可願意?」 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有這種好事會落到自己頭上,慌忙跪倒在地上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胤空一拜,」 秋月寒冷冷道:「我只是傳你一套功法,並不是你的師父,你快些給我起來!」 「就算前輩不認我做徒兒,授業之禮還是必須的,」我堅持給她叩了三個響頭這才站起身來。 秋月寒道:「這套『吐納訣』是魔門最為基礎的功法,掌握之後再去修練無間玄功應該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你給我聽仔細了!」她將口訣緩緩誦出,關鍵之處還為我解釋一番,我只聽了一遍,就將口訣完全記住,秋月寒欣賞的點點頭道:「你果然天資過人,難怪……」她欲言又止,我隱約感覺到秋月寒傳給我這套口訣也許是另有隱情。 燕元宗親征,燕琳出嫁,兩件都是舉國轟動的大事,由晶後陪同專程前往太廟祭祖,太廟位於胭脂湖西畔,為了確保皇族的安全,虎飆軍的五千名士兵將太廟四周嚴密監控了起來,關鍵的點由大內高手親自守衛,晶後傳我隨同前往,我騎馬跟在皇族的車隊後,心情凝重無比。 來到太廟正門,所有人都必須下車步行,我終於看到了前方的燕琳,天空是一悒鬱的灰黑,是一片滾靄的煙靄,遠山近嶺,也都蒼茫朦朧,看不出哪是真幻,分不出哪是上下了……映著黯淡的暮色,沉沉的餘光,燕琳的面寵便籠罩在這如幻似夢的煙靄裡,顯得很迷濛,也很幽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瞧見她臉孔的輪廓,這輪廓想當美,一種朦朦朧朧的美,像是月影下賞湖光,薄霧裡觀山色那樣的美,望著她,我忽然清晰的感受到她內心的痛苦。 我望著燕琳美麗的面寵忽然感到一絲愧疚,她對我投入的感情遠遠比我要真摯和熱烈的多。 一天的祭祀過後,燕琳走過我的身邊,她忽然停下腳步,美目靜靜盯住我,我從她的目光中讀到的是刻骨銘心的愛戀和幽怨,我不由自主的垂下頭去,她將全部感情和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而我表現出的卻是讓她心痛的淡漠。 燕琳住在太廟別院,這一夜她要在青燈古佛下度過,我遙望著她居室的窗口,一縷昏黃的燈光自窗格中透出,暗夜中顯得別樣的淒涼。 我猶豫著卻始終都沒有向燕琳的居室走去,許公公不知何時來到我的身邊,低聲道:「平王殿下,太后請你過去!」 我點了點頭跟著他來到別院的佛堂,晶後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裙,靜靜跪在蒲團之上,俏臉隱匿在昏暗的燈光下,讓她整個人顯得越發的神秘。 她雖然就在我的面前,我卻感到她距離我,距離這個世界無窮遙遠。 我默默跪在她的身邊,燭芯己長,燭光搖曳,我們的身影在牆上不停的變幻,正像我此刻激烈翻騰的內心。 「有沒有見過皇上?」 我搖了搖頭。 晶後道:「燕琳在婚大即,他越是表現的不在乎,我的內心越是不安。」 我知道她所指的是什麼時候,低聲道:「也許皇上婚後已經改變了許多。」 晶後發出一串冷笑:「不可能!我知道他的心意,這次大軍北征你一定要替我盯好了她,決不能讓他做出什麼糊塗事情來。」 「母后放心,孩兒一定會多多留意……」 晶後這才把目光轉向我:「你心中是不是很恨我?」 「孩兒不敢!」 「不敢?」晶後美目中迸出射出逼人寒光:「你這麼說還是恨我。」 我鼓足勇氣久久凝視她的目光,直至她的目光重新軟化下來,晶後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不但是你,元宗,燕琳他們每一個人都在恨我……」 她緩緩從蒲團上站起身來:「我將燕琳嫁去高麗並不是因為你!」 月光從殿門照入,無聲強調著她美好的身體輪廓,她仰起頭,癡癡的遙望著天邊的新月:「我不可以再給元宗任何幻想,」晶後說完便沉默了下去,她彷彿完全沉浸在美麗的月色之中,許久方道:「這次如果有任何的差池,恐怕我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晶後說完便轉身離去,將我獨自留在這寂靜的佛堂之中。 我望著她漸漸遠去的倩影,內心中忽然生出一種難言的陌生感,我突然明白,我和她之間的那段過去,已經完結。我的地位和作用隨著沈馳的出現已經變得微乎其微,對晶後來說我成了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物,我原本想提醒她關於燕興啟的事情,可此時卻將這個念頭打消,這個秘密我必須在關鍵的時候再揭示出來。 我正準備離去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輕柔的腳步聲,卻是儷姬挑著宮燈來到這裡,她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上我,情不自禁的發一聲嬌呼,隨即又壓低聲音道:「胤空?」 我點了點頭,目光向外看了看,兩名宮女挑燈站在佛堂外的台階下靜靜等候,她們並沒有聽到儷姬剛才的驚叫。 我恭恭敬敬向儷姬行禮道:「胤空先行告退……」 「你留下!我正有話對你說!」儷姬低聲道,她也許是怕人發覺轉身也向外面看了看。 「太后剛剛離去不久。」我向她暗示道。 儷姬點了點頭,將手中燈籠吹滅,佛堂的光線頓時黯淡了許多,我內心忐忑不安,自從和她發生上次的事情以後,我還是頭一次和她單獨相處,夜深人靜,若是讓別人知道我們孤男寡女共處佛堂之中,恐怕很難解釋清楚。 儷姬低聲道:「聽說你要隨皇上前往北疆?」 「皇后放心,胤空一定會照顧好皇上。」 儷姬怒道:「他的死活和我又有何干係?」 我訕訕閉上了嘴巴。 儷姬道:「我想求你一件事……」她向我的面前走了一步:「照顧好我爹爹,千萬不要讓他被奸人所害。」 我心中一凜,儷姬顯然已經窺破晶後派白晷前往北疆的手意,不然她不會向我提出這個要求:「白大將軍統帥千軍,到時候恐怕需要照顧的是我……」 儷姬美目冷冷盯住我道:「胤空!你對我難道連半句真話都沒有嗎?」 我心中一顫,卻見儷姬美目蕩漾起晶瑩的漣漪她輕聲道:「我雖然嫁入皇宮不久,可是已經看出的其中的微妙所在,爹爹這次遠征,恐怕凶多吉少,」她又向前走了一步,將我逼到黑暗的角落,「答應我,照顧我爹爹!」 我看著她美的讓人心醉的俏臉終於點了點頭。 儷姬的目光充滿了柔情,她柔聲囑托道:「你也要小心,太后為了對付我爹爹,會不惜犧牲任何的代價。」 她的美目緩緩閉上,輕聲道:「若不是你喚醒了我對生命的渴望,此刻我早已經離開了這個人世……你可以再吻我一次嗎?」 我望著她淒美絕倫的俏臉,猛然將她的嬌軀擁入了我的懷抱中,黑暗是我們近乎瘋狂的尋找著對方嘴唇的位置,用盡全身的力量擁吻在一起,儷姬的淚水毫無保留的宣洩而出。 「答應我,一定要活著回來……」 直到儷姬離去,這句話仍然久久迴盪在我的腦海之中。 第三十六章衷情 我和唐昧並轡行進在大軍之中我們的身後就是護送燕琳的隊伍這一千名士兵全都是從龍驤軍中抽調而出。由龍驤軍副統領李雄信負責統帥,一行千餘輕騎護送著載了公主燕琳、三十名陪嫁宮女的三十六輛馬車和載糧食雜物的四十輛騾車,浩浩蕩蕩,由午門離開了秦宮,沿著城中幹道向南門行去。 按照事先的安排,白晷和燕元宗會隨中軍前進,公主的送親隊伍尾隨在中軍之後,在我們的後面才是押送糧草輜重的供給部隊。 秦都的百姓聽說將士遠征,都早早的站在道路兩旁,手捧酒手食物,為遠征將士送行。其中有不少人的親人都在軍中,依依惜別之時,場面悲傷無比,一時間滿眼而都是哭聲一片。 李雄信從後面趕到到我的身邊,大聲道:「平王殿下,前方百姓阻住去路,我們暫時先在這裡等候,等大軍出城以後再出發如何?」我這次的身份是遺婚使,他對我的態度相當恭敬。 我點了點頭道:「好吧!」轉身向唐昧道:「我們去前面看看!」和唐昧縱馬向前方行去。卻見前方隊伍行進極為緩慢,許多士兵都在和親人難捨難離,軍中的士宮揮動籐條大聲呵斥,怎奈前來告別的百姓太多,他們根本豈不到任何的威懾作用。 唐昧感歎道:「這場戰爭過後,秦都又不知要增加多少孤兒寡母。」 我沉聲道:「一將功成萬骨枯,只要有戰爭便會死人,如果他們繼續留在秦都享受暫時的安逸,恐怕連這些孤兒寡母也保不住性命!」 前方突然出現一陣騷動,人群從中讓出一條縫隙。卻是白晷帶著兩名將領縱馬來到。 白晷將馬鞭遞給手下,穩穩站在馬鞍之上,朗聲道:「各位大秦的父老鄉親!」 人群中不少人馬上喊出了白晷的名字,整個嘈雜的場面突然靜了下來,白晷在邊關抗擊胡虜多年,英名遠播,大秦百姓心目中地威信極高。 白晷大聲道:「我知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有父母兄弟,都有妻兒子女,誰不想守著父母妻兒安安樂樂的生活在自己的家園?」他的語氣充滿了激動之情:「可是東胡已經從我們的北方侵入了大秦,如果我們每一個人都貪圖安樂,明日可能他們就會攻破大秦的防線,我們此去不僅僅是為了皇上的疆土,更是為了在場的每一位!」 他猛然抽出腰門長劍,閃電般劃過自己的左掌,鮮血沿著他的手掌緩緩滴落。 白晷充滿深情地說:「白某今日以此血銘志,決不讓任何一位將士無辜的犧牲自己的生命,更不會讓胡虜踏足我大秦的一寸土地!」 他的豪情壯語頓時感然了在場的每一個人,身邊那名將領趁機大喊道:「誓殺胡虜!保我河山!」 百姓的將士齊聲大喊了起來,激情的壯志頃刻間取代了悲傷和離情,我和唐昧對望了一眼,連我們都不得不佩服白晷掌控大局地能力。 隊伍開始重新行進,白晷撥轉馬頭加入了大軍之中。 人群中忽然一個淒楚的聲音道:「爹爹!」 我循聲看去,卻見思綺在凌鳳的陪同下拚命擠開人群向白晷的方向追去。 白晷回過頭,用力的抿了抿雙唇,猛然揚鞭重重的落大駿馬身上,全速向隊伍的前方趕去。 思綺淚流滿面,還要向前追的時候,卻被身邊的人群推倒。 我縱馬衝了過去,驚走周圍人群,來到思綺的身邊,翻身下馬,將她扶起。 凌鳳這才分開人群,衝了過來。 「你有沒有事?」我關切的問道。 思綺含淚搖了搖頭,妙目盯住我輕聲道:「平王殿下怎麼會在這裡?」 我微笑道:「我奉命北上,跟隨皇上親征,順便護送公主前往高麗完婚。」 思綺美目中掠過一絲莫名的悲傷,我敏銳的察覺到她的變化,輕聲道:「思綺小姐有什麼事情讓我轉達給白大將軍嗎?」 思綺幽然歎了一口氣道:「爹爹此次出征不知何日才能回還。」 我心中暗道:「恐怕白晷這次是凶多吉少了……」口中卻道:「白大將軍此去定然會很快擊退胡虜,早日凱旋。」 思綺點了點頭,輕聲道:「北疆天寒地凍,平王殿下也要小心身體……」她俏臉緋紅,顯然說出這番話頗費了一番勇氣。 「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思綺從凌鳳手中拿過一個包裹遞給我道:「裡面是兩件貂皮坎肩,你幫我將其中一件交給爹爹……另外一件你自己穿吧……」 我不由得心中一蕩,思綺這兩件坎肩分明都是為父親準備的,見到我馬上分了一件給我,足見我在她心目中已經佔了相當重要的位置。 唐昧在身後提醒道:「公子!我們該出發了!」 我這才依依不捨的向思綺道別,翻身上馬和唐昧加入到隊伍之中。 快到城門的時候,我轉過身去,卻見思綺仍然含淚站在原地,癡癡遙望著我的方向。 隊伍走出城門,唐未四處張望,似乎在找尋著什麼,他自言自語道:「怎麼還不來!」此時遠處傳來一聲嘹亮的馬嘶,卻見焦鎮期騎著我的那匹黑獅子,樂呵呵來到我們的身邊。 我這才知道唐昧所等的人竟然是他。 焦鎮期笑道:「公子遠行為何不帶上你的黑獅子?」 我看了看黑獅子,它似乎已經恢復了當初的神駿,笑道:「看來它更喜歡你這個主人,這匹馬我便送給焦大哥了。」 唐昧笑道:「焦大哥答應我,陪同公子一起前往北疆!」 「真的?」這對我來說的確是一個驚喜。本來我就有意想請焦鎮期一起前往,可是考慮到他還要照顧山村的孩童,最終放棄了這個念頭,看來這件事一定是唐昧所為。 焦鎮期笑著點了點頭:「就是不知道公子樂不樂意?」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我們三人相視而笑。 離開秦都之後,大軍明顯加快了行進的速度,送親隊伍不得不隨之加快。李雄信來到我的面前道:「殿下,暉寧公主請你過去一下。」這位暉寧公主燕啟月是宣隆皇的同胞妹子,此次隨同我們一起送親。她婚後三年便喪夫,宣隆皇特許她返回皇宮居住,協助晶後打理一些宮內雜務,我猜測到,她極有可能就是晶後安插在送親隊伍之中的耳目。 來到她的座車旁,燕啟月掀開車簾,露出頭看了看我說道:「平王,太后說這次的事情由你統一負責!」 我微笑道:「公主殿下有什麼吩咐?」 燕啟月道:「我們這些人不比那些軍士,其中有不少弱質女流,照這樣匆匆忙忙的追趕下去,恐怕到不了淞江城,很多人就會累病……」她向身後燕琳的座駕指了指:「我和那幫宮內倒還沒有什麼,可是萬一九公主有什麼差池,我們該如何向太后交待?」 燕啟月不悅道:「安全重要,公主的健康更重要,從這裡到淞江城完全都在大秦的境內,你有什麼好擔心的?」 她說得也不無道理,再說我們地後面還有運送糧草的供給部隊。安全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我轉身和李雄信商量了一下,將隊伍行進的速度減緩了下來。 我馬上就領教到這位暉寧公主的麻煩,她對我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情,時刻都和燕琳在一起,我很難有接近燕琳的機會。 兩天過後,我們和大軍已經拉開了想當的距離,晚間歇息的時候,我和唐昧、焦鎮期三人在賬中飲酒,焦鎮期看到我心緒不佳。還以為是旅途勞頓的緣故,微笑道:「公子多喝兩杯,睡上一覺,保管你神清氣爽,疲憊全消。」 我苦笑道:「我並不覺的勞累,只是有點心煩……」 唐昧雖然不清楚我的具體計劃,可是我的燕琳之間的私情他也有所覺察,低聲道:「公子可是為了九公主遠嫁之事?」 我捻起酒杯,把酒水飲得一滴不剩,這才道:「我有些事想對燕琳說,不過這個暉寧公主終日對我虎視眈眈,我連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焦鎮期呵呵笑了起來:「我還當什麼事情,這事好辦,待會我潛入她賬內將她擊暈就是……」 燕啟月從第二天早晨便開始吃到了苦頭,中行的時候她已經幾近虛脫,讓宮女把我叫到她的車前,無力道:「平王……我們……是不是歇一歇……」 我心中暗笑,表面上卻沒有任何暴露:「七日之內我們必須要抵達淞江城,如果沿途這樣耽擱,我們很難在約定的時間到達……」我停頓一下又道:「如果這件事有任何差池,不恐怕公主殿下在太后的面前也不好交待!」 「好了!都聽你的……」燕啟月尖叫了一聲,隨即痛苦的皺起了眉頭,我幸災樂禍的看著她,心中暗道:「我看你究竟能撐到什麼時候。」 午間歇息的時候,燕啟月已經老老實實的躺在車上了,將士們就地支起爐灶,生火做飯。 我們地營地駐紮在一條小河旁邊,河水在巨石的兩岸間流過,河中水草茂盛,河水給濃綠的水草映成黛色,丹石綠水形成使人心顫神搖地強烈對比,透著一種難以名狀神秘美。上流處險峰羅列,懸崖聳峙,置身之處地勢趨平,流水潺潺,林林青翠,再往下去則是茫茫荒野,直至極目遠處,才又見起伏的山巒。 唐昧低聲提醒我道:「九公主!」我轉身看去,卻見燕琳從車上下來,遠離人群,來到小河邊靜靜佇立,她纖柔的背影在風中顯得無比孤單。我默默走到她的身後,輕輕咳了一聲。燕琳並未回轉身子,冷冷道:「你毀去了我的一切……」我黯然無語。兩行晶瑩的淚水自燕琳的美目中緩緩流下,她輕聲道:「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她緩緩轉過嬌軀,美麗的面寵在天空雲霞的映照下,全然俗入一片光彩裡,她的目光充滿幽怨,我這幾天以來,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到她的模樣,她憔悴了許多,俏臉上露出一抹不可掩飾的倦怠之色,這兩日夜來的奔波,已給她的臉蛋印上了淺淺的蒼白,看上去,她真有些累了,那是一種美麗的嬌慵與誘惑的倦怠,更平添了幾分誘人。 燕林冷冷盯住我,漠然道:「在你心中究竟有沒有真正愛過我?」我向前走了兩步,目光落在了河水之上,藉機逃開了她幽怨的目光。燕琳冷冷道:「我從小生活在宮闈之中,[炫/書\/網-整.理'-提=.供]從未享受過一刻幸福的生活,自從認識你以後,我才知道生命竟然如此美好而燦爛……」我知道她話後的含義,正是自己將她的這份期待完全抹殺了。 燕琳的目光落在前方山崖的一朵白色百合花上,久久不願離去:「好想聞聞自由的花香……」我的心中忽然湧起無匹的勇氣,大步來到前方山崖之下,手足並用,向崖頂攀去。爬到中途的時候,我腳下突然一滑險些從山崖上跌落下去,雙手死死摳住岩石的縫隙,手掌的皮膚被粗糙的巖面摩擦的疼痛異常。 燕琳發出一聲諒呼,她關切道:「你……快下來,我只是隨口說說……」 我倔強的咬住下唇穩定身形之後一把抓住前方的樹籐運勁借勢,「呼」一聲凌空翻身,越過了前方最為複雜的地段,成功的來到那朵百合之前,我雙足纏繞在籐條之上,小心採擷下那朵百合,將花枝含在口中,身軀趁著籐條迴盪之勢,準確的握住下一個落點。沿著原路小心的退回,在距離地面還有三丈之處,一個曼妙的旋轉,瀟灑地落在燕琳身旁,經過秋月寒的點拔,我的武功進境突飛猛進。 我將手中那支含露的百合遞到燕琳面前,她美目含淚接過那朵百合,看也不看便擲入河水之中,顫聲道:「你除了會奪去別人自由,還會做些什麼?」 我充滿深情的盯住她的雙目,低聲道:「難道你以為,我會將自己的女人親手送給別人?」 燕琳一美眸露出幾分驚異之色,她顯然對我已經失去了當初的信任。 我壓低聲音道:「我發誓:決不會讓你嫁到高麗去……」 「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燕琳轉身向小河旁邊走去,她踩在濕滑的卵石上,突然尖叫了一聲,失足落入了水中。 我大驚失色,顧不上脫去外袍就躍入了水中,游到燕琳的身邊,伸臂抱住了她,卻見燕琳唇角泛起一絲迷人的微笑,她的纖手在水下輕輕抓住我的下身:「你這混蛋,苦是再敢騙我,我讓你永生永世碰不得女人。」我這才知道她是故意落入水中,引我來救,好貼近我說些知心話兒,我緊緊摟住她的嬌軀,低聲道:「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裡。」 遠處的宮女和士兵看到這邊突然的狀況,全都驚慌失措的跑了過來,我表面上裝出盡力施救的樣了,卻帶著燕琳游到了河心,低聲將我的計劃一一告知與她,燕琳此時才知道我一直都未曾將她放棄,纖手緊緊摟住我地身軀,柔聲道:「能讓你如此待我,我……便是真的死了也毫無怨言……」款款深情讓我為之動容。 在士兵的幫助下,我帶著燕琳重新回到了河崖之上,幾名宮女慌忙為她披上毛毯,護送著她返回車內。 我脫下外衫,換上唐昧帶來的乾爽武士服,遙望燕琳座車的方向,臉上禁不住流露出了會心的笑容,沒想到這小妮子居然會想到如此的方法和我接近,看來我將她變成一個真正女人的同時,也在潛移默化中影響著她地頭腦。 所有人都看出燕啟月在刻意延緩著我們行進的速度。李雄信已經不止一次要求我勸勸燕啟月,他生恐在規定時間內無法抵達淞江城。 我知道燕啟月這所以這樣做,是為了避免燕元宗和燕琳接觸,我也樂得她這樣,燕元宗雖說跟白晷一起先行,可是以他對燕琳的著戀,保不準他中途變卦在淞江城等我們。若是真的那樣,燕琳提前到達淞江城反倒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讓我意外的是,征途之中,始終沒有傳來燕元宗回頭的消息,他和白晷已經離開淞江城往北,看來並沒有和燕琳相見之意,我越發想不透這件事,究竟是什麼讓燕元宗突然轉性。這麼多年地畸戀竟然可以說放就放。 焦鎮期和唐昧分別馳騁在我的左右,我們和後面的隊伍拉開了很長的一段距離,越往北走,越是顯得荒涼,一連兩天已經沒有看到任何的人煙。 縱馬來到土丘的高處,前方是一片灘涂,遙望遠方空空蕩蕩,滿目瘡痍,雖然還是下午,天氣已經成為變得陰鬱了許多,濃重地雲層開始在空中聚集。 焦鎮期道:「看來馬上就要變天,今日我們還是先在土丘後歇息吧。」 我點了點頭,這裡距離淞江城只有不到兩天地路程,並不需要急於趕路。 李雄信讓手下的士兵在平地上駐紮營地,帳篷剛剛搭好,天空便零星的下起雪粒來,我們躲入帳篷之中,唐昧找來一個火盆,點燃炭火。北疆的天氣說變就變,氣溫驟然下降,我打開行囊,看到思綺送給我的那件貂皮坎肩,笑著搖了搖頭,白晷要是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將他的兩件坎肩分了一半給我,不知道要作何感想。 穿上坎肩,來到火盆旁坐下,焦鎮期從外面拿著酒壺走了進來,大聲道:「看來今晚恐怕有大雪,我剛才獵到了兩隻野兔,讓士兵剝好了送來。 唐昧笑道:「打獵這麼好的事情,為什麼不叫上我?」 焦鎮期道:「我去取酒地時候剛巧看到,並不是專門打獵。」說話間李雄信拎著那兩隻剝好的兔子走了進來。 焦鎮期接過兔子用鐵棍穿好,在火盆上炙烤。 李雄信道:「九公主那邊地營帳已經完全弄好,值班的士卒也已經安排好,今晚平王殿下可以安安穩穩的睡個好覺了。」 我歎了口氣道:「但願這雪千萬不要下大了才好。」 焦鎮期道:「此地距離淞江城已經不遠,即使是下雪也不會誤碼率了我們的行程。」他又向李雄信道:「今晚可能會很冷,李將軍還是讓士卒將馬匹的四蹄全部包起來,以免被雪凍傷。」李雄信點了點頭道:「我去吩咐他們。」 我攔住他道:「此事不急,喝上兩杯在去!」此時外面風聲漸疾,馬匹發出一聲聲驚恐的嘶鳴。我湊到孔隙往外一看,卻見西北方半天空中,一團黑色的風柱正向這邊飛來,隨著越來越近,那風柱也變得越來越高,其高參天,與天地相連。還未臨近,便聽沙石相搏,發出陣陣怒吼,宛如萬馬奔騰,千鼓密擂,天鳴地叱,海嘯山崩,轟轟隆隆,夾雜著極尖銳刺耳的呼嘯聲,讓人心驚神悸,聲勢駭人。 帳篷被風吹動,篷布來回搖曳,晃動的幅度也是越來越大。 我們幾人來到外面,天色越發昏暗,到處都是灰塵四起,身上的衣服被風捲起,冷風無孔不入的從衣領袖口中鑽入我們地體內。 焦鎮期面色微變,他大聲道:「快將所有人轉移到土丘後面……」說話間風力又增大了許多,地上沙石如同飛蝗雹雨一般,迎面打到。 我掩住口鼻,轉身向身後望去,士兵正將車馬帳篷向靠近土丘的方向遷移。燕琳和燕啟月的座駕都迅速被轉移到避風之處。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暗影中不時見有火星閃滅,土氣濃厚,嗆入口鼻。雖然我們事先都用棉布護住口鼻,仍然被嗆的一聲聲咳嗽。 圍繞燕琳的座車重新紮好營地,風比剛才稍小了一些,我們手挽手起回營帳,經過剛才的搬遷,火盆早就已經熄滅。 唐昧重新將火盆燃著,此時外面紛紛揚揚的下起大雪來,我忍不住歎道:「這鬼天氣!」 焦鎮期笑道:「北疆就是這個樣子,過些日子殿下就會習慣!」 我將銅製酒壺放在火盆的鐵架上加溫,濃郁地酒香混合著野兔的肉味瀰散在帳篷內的空氣中,我微笑道:「管不了那麼多,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們兄弟幾個還是先照顧好自己的肚子吧!」 焦鎮期掰下一條兔腿遞給我,我喝了一口酒,張口向熱氣騰騰的兔肉咬去,入口芳香四溢,舒泰無比,我忍不住讚道:「焦大哥好手藝!」 焦鎮期笑瞇瞇道:「我常年以打獵為生,烤炙野味本來就是我的強項。」 唐昧道:「給李統領留半隻!」說話間,李雄信掀開帳門走了進來,手中還拿著一大壺酒。 唐昧笑道:「我正愁酒不夠喝呢,你哪裡找到這麼多酒來?」 李雄信得意的笑了笑:「我也是好酒之人,這次出征以前特地讓人從杏花村搬了兩壇『三重天』讓兵士放在公主的隨嫁物品之中消消運了過來。」 我呵呵笑道:「看不出李統領你一副忠厚面孔,居然能幹出假公濟私的事情來。」 李雄信把酒壺遞給唐昧道:「末將只是想為殿下提供方便而己……」 我笑道:「之前怎麼不見你拿出酒來?你八成偷偷背著我們喝去了不少!」 李雄信慌忙辯解道:「末將豈是那種小氣之人,只不過酒水放在公主隨嫁物品中,暉寧公主對物品看管甚嚴,若不是她這兩日突然生病,我還拿不出來哩!」 提到燕啟月我和焦鎮壓期對望了一眼,同時露出了一個會心地微笑。 我們邊飲邊聊,美酒下肚,渾身頓時溫暖起來,不多時帶來的一壺酒已經被我們喝了個一乾二淨。 「我再去拿,今日定然要喝上一個不醉不歸!」李雄信有醉意,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唐昧忽然一把將他拉到一旁,一支一支燃著的火箭透帳而入,深深插入李雄信剛剛站立的土地之中。 李雄信驚出一身冷汗,若不是唐昧拉他這一把,那羽箭此刻恐怕已經射到了他的身上, 此時夜空中無數羽箭破空之聲接連起,我們迅速抽出兵刃,掀開帳門,迅速向帳外衝去。 舉目向土丘上望去,俱是大吃一驚,卻見土丘之上火把星星點點,粗粗估計最少也要有千人之多,人群從四面八方,向我們地營地緩緩移動,火箭如飛煌般從上面射來。 火箭已經將不少營帳點燃,耳邊不時響起慘呼之聲。 李雄信大吼道:「所有士卒不要慌張,保護公主鳳駕!」 我抽出長刀,在唐昧和焦鎮期地保護下,率真先向燕琳的座車前衝了過去。 士兵們已經從最初的混亂中迅速穩定了下來,幾百名未受傷的士卒舉起籐盾圍成圓圈,向燕琳的座車收縮。 燕琳的座車已經被火箭射中,上面的織物已經開始燃燒,她在兩名宮女的扶持下從車逃出,看到我目光中流露出絲溫暖地笑意,不顧一切地向我跑來。 一支燃燒地羽箭呼嘯著射向她的妖軀,我驚恐的大叫道:「小心!」 身邊弓弦輕響,焦鎮期及時射出一箭,準確無誤的射中火箭的箭桿,黑暗中火星四射,兩支羽箭斜斜落到一旁。 燕琳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感情,美目充滿柔情的看著我,我低聲道:「公主放心,我一定會把你安然無恙的帶出去。」 燕啟月在兩名士兵的幫助下,哆哆嗦嗦從車底爬出,她早已被嚇破了膽子,此刻肯定顧不上監督我和燕琳的表現。 火箭的攻勢漸歇,敵人已經向下推進了一半的距離,焦鎮期彎弓搭箭,羽箭連珠而發,連續向上方連續射出六箭。 對方陣營傳來數聲慘呼,我大聲道:「李統領在前方開路,唐昧斷後,受傷的兄弟在中間,其餘的在兩邊掩護,大家一起衝出去!」 李雄信率領二百名二兵,率先往外衝去。敵人在火把的照耀下,從四面向我們潮水般湧來,李雄信所帶領的這幫士卒全都是龍驤軍的精英,一個個都是勇猛過人,他們如猛虎下山般衝入敵方陣營,已將近前幾名來敵當先砍倒,敵人卻叢毫未被我方所表現出的威勢嚇退,爭先恐後的向我們包圍而來。 四周處處都是劍影刀光,人聲沸騰,越來越多的火把光芒照亮了黑暗的天空。手下武士在李雄信的指揮下毫不慌張,攻守有序的向外突圍。 忽然身後傳來陣陣慘呼,顯然又有幾人遭到了毒手,我心中殺機在盛,神智卻冷靜如昔,越是在這種危急時刻越不能表露出任何的慌亂,環顧四方到處都是火把光芒,根本分不清哪個方向才是敵人的薄弱環節,如果等到天亮,我們的形勢會更加嚴峻。李雄信已經是多處受傷,嘶聲道:「平王,分開走機會還大些!」我堅決的搖搖頭,分散開來只會削弱我們的力量,給敵人逐個擊破的機會。 唐昧大吼一聲,長刀弧形橫削而出,又有兩名強敵死於他的刀下,敵人似乎已經看出我們才是隊伍防守的重心所在,集中力量向我們進攻而來,我們所承受的壓力陪增,好在唐昧和焦鎮期都是武功卓絕的高手,只要出手,身邊敵人非傷即死。 第三十七章血戰 倏然圍攏在內圈的敵人向後撤去,包圍圈擴大到了兩丈左右,十數桿明晃晃的長槍追風逐電般向中心刺來。敵人顯然看出近身肉搏只增加己方傷亡,故而改用長槍之類的長距離攻擊兵器,拉開和我們的距離。 唐昧大吼一聲,長刀捲起一個大大的光環,將槍頭齊齊斬斷,此時又是十數桿長槍了過來,焦鎮期閃電般射出數箭,又有幾名敵手慘叫著倒在了地上。 唐昧大聲道:「保護公子!」身形閃電般欺入敵方陣營之中,長刀呼嘯劈落,將一名對手連人帶槍劈落於地,此時七八桿長槍同時向他身軀遞來,唐昧身軀微側閃過一邊。右足鉤住身前武士,趁他立足未穩之時,左手已經拎住他後頸衣領,向長槍來處擲去,那幾名持槍武士想要收槍己來不及。那武士一聲慘呼,數支槍尖透胸而出。 焦鎮期箭無虛發,射出一條血路。 此時正東方向突然響起號角之聲,一名敵人衝破防線,挺槍向我的胸口刺來,我大吼一聲,長刀反削,槍頭中斷,對手顯然沒有料到我的兵刃鋒利如斯,稍微遲疑的剎那,我已經捉住斷裂的槍桿,身體前衝,一刀深深刺入了他的體內,鮮血順著刀鋒噴射而出,血霧染紅了我的袖口,一種莫名的興奮感充斥著我的內心,我拔出刀反手又是一刀,將敵人地頭顱一刀斬落。 焦鎮期迅速回防,兩箭射殺從突破口進入地兩名敵人。箭囊內箭夭已空,他虎吼一聲,腳尖挑起地上的一桿長槍,滿天風雪之中霍然抖動槍尖,槍頭紅櫻如火焰般怒放,強大的氣流凝聚於槍尖之上,激發紅櫻發出『波!』地一聲悶響,他揮槍堵住突破口,三名敵人同時舉槍向他刺落,焦鎮期雙臂一震將三桿長槍盡數磕開,不等敵人做出下一步的反應,長槍如毒蛇般扎入了正中一名敵人的胸口。雙臂用力將那名敵人的身軀挑起在半空當中,居高臨下砸向另外兩名敵人,三名敵人頃刻間被他擊倒在地。 「跟在我身後!」焦鎮期大步向缺口處走去,我一手牽住燕琳,一手握刀緊緊跟隨在他的身後,焦鎮期一桿長槍大開大合,宛如戰神在世,從敵人的包圍圈中殺出一條血路。 唐昧剷除掉對方地長槍手以後,全速向我們的方向衝來,兩人表現出的強悍,讓敵人無比膽寒,有不少人已經開始退卻。 我揮刀連續斬殺了兩名對手,和唐昧、焦鎮期終於成功會合一處,燕琳驚呼道:「姑姑!」 我回頭望去,卻見燕啟月和負責保護她的十多名武士已經遠遠落在了身後,被敵人團團圍困,李雄信正帶領手下人返回去救她。 「我去救她!」唐昧大聲道。 我搖了搖頭,冷冷道:「先帶公主離開這裡!」燕琳才是關鍵所在,燕啟月的死活跟我無關,再說她若是死在亂軍中對我來說反倒是好事,至少沒有晶後的耳目在一旁監督我。 這會兒功夫,又有百餘名敵人向我們圍攏而來,他們手中握有弩箭,進入射程之中馬上開始施射。看來對方早存著一個不留的狠毒心態,且處心積慮,待至這荒蕪的地方,才對我們痛下殺手。 唐昧和焦鎮期利用兵刃阻擋來箭,我和燕琳躲在他們身後,躲避箭雨,龍驤軍的將士雖然從武技高強,奮不顧身,但在對方如同飛蝗的弩箭射擊之下,仍是紛紛倒地。 燕琳身邊的兩名宮女先後被弩箭射中,慘叫著倒在地上。 燕琳大聲悲呼,我死死抓住她的臂膀,以免她不顧一切衝過去。 焦鎮期冷靜道:「我們先搶佔土丘的高處!」唐昧趁著敵方弩箭射完,安裝箭矢地機會,身軀如大鳥般向敵方陣營投去,長刀呼嘯來回劈出,眼前生死關頭,下手容不得半點仁慈。我們的身旁這時只剩下不到一百名士兵,其中一半回頭擋敵,另外三十多人護著我們且戰且退,朝土丘衝去。雪越下越大,土丘上已經存下不少積雪,濕滑無比,欲速不能。 身後到處是星星點點地火把,將整個荒野映照得一片血紅。 焦鎮期已經殺紅了眼,手上長槍橫挑直刺,連殺數人,衝破了一個缺口。 我們每個人都是滿身滿臉的血跡,體內的凶性已經完全被喚醒。我虎吼著一刀將面前的敵人劈成兩半,還未來及抽回長刀之時,一人突然橫切而來,朝我的胸口一劍刺來。 焦鎮期和唐昧分別與對手纏並沒有,根本來不及做出救助,藏在我身後的燕琳倏地衝起,短劍一閃,劍鋒深深刺入到對方咽喉之中,噴出的血雨濺射了燕琳一身,她還從來沒有親手奪去過別人性命,看到眼前睛形驚恐的尖叫起來。 身後又有一名宮女失足倒在地上,一群凶殘的敵手不等她爬起來,亂刀砍了下去,讓人不忍目睹。 燕琳雙足一軟,嬌軀就要向下倒下去,我慌忙摟住她的嬌腰,讓她依偎在我的懷中。焦鎮期重新回到我的身邊接應,和我一左一右扶持著燕琳成功抵達土丘的高處。眼隨我們的士兵此時只剩下二十多個了。 唐昧殺退弓弩手,帶著搶來的四盒羽箭回到我們身邊。 數以百計的知人潮水般向土丘湧來,只聽有人大叫道:「決不可放過一個活口!」 焦鎮期伸手從箭囊中抽出羽箭,覷定說話的方向,力貫雙臂,弓如滿月,箭矢流星般向發話者射去,箭矢剛剛離弦,他閃電般又抽出一支羽箭追風逐電般射了出去。 那名敵人慌忙用刀去磕羽箭,磕開了第一支,第二支卻無法避過,鏃尖準確無誤地從他眉心射入,他魁梧地身軀晃了晃,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 隨我們逃上土丘的二十多名士兵中,不乏善射的好手,紛紛拿起弓箭向下面的敵人射擊。我們佔據了有利的地勢,殺傷力倍僧,敵人瘋狂的攻勢很快便被我們遏制住。 雪越下越大,飛舞的雪花迷住了我們地視線,我們卻不敢有任何地放鬆,生恐敵人再次掀起新一輪的攻勢。 燕琳的纖手冰冷異常,美目失神地望著前方,櫻唇凍成了烏紫色,她顯然還沒有從剛才血腥的情景中回過神來。 我握緊她的纖手將她緊緊摟入了懷中,生死關頭我已經不再顧忌別人的眼光。 唐味低聲道:「他們好像開始撤退了!」 焦鎮期佈滿血跡的面孔微微抽動了一下,這才緩緩鬆開手中的弓弦。 雪花很快將剛才的血腥完全掩去,彷彿剛才的大戰從未發生過一樣。 [更多精彩,更多好書,盡在[3□ωω . c O m] 天氣寒冷到了極點,我們體內的血液幾乎就要凝固了。在這種天氣情況下,每做出一個動作都變得異常艱難。 唐昧忽然大聲道:「公子快來!」 我向他走了過去,卻見唐昧蹲在一名敵人地屍首面前,屍首的上衣被唐昧用刀割開,卻見赤裸地胸膛上紋著一隻大鵬,我皺了皺眉頭,大秦軍隊中士兵有紋身之風,以大鵬和虎頭最為常見,這幫襲擊我們的敵人竟然是秦軍。 唐昧扯下那具屍首的皮帽,卻見他的額頭上刺有文字,我失聲道:「這些人是軍犯!」 唐昧點了點頭:「應該是大秦的違紀士兵!」 我用力握緊了雙拳,眼前的一切表明,這些人極有可能是白晷所派,看來他已經覺察到晶後的目的,搶先對燕琳下手,以破壞高麗和大秦之間的盟約,陷晶後於被動之中。可馬上我又否認了這個想法,白晷奉命北征,沒理由殺掉燕琳破壞和高麗之間的聯盟,眼前的局勢變得越發的撲朔迷離。 「公主!」焦鎮期一旁叫道。 我轉身看去,卻見燕琳癡癡呆呆的向遠方走去,我慌忙追了上去,聽到燕琳口中不住喃喃道:「我不要去高麗……我要回家……」美目充滿迷惘之色。 我抓住她的手臂大吼道:「琳兒!」 燕琳嬌軀一顫,這才回到現實中來,妙目之中緩緩流出淚水:「胤空!」好猛然撲入我的懷中:「不要離開我……」 周圍士兵一個個都把頭扭向別的方向,所有人都看出了我和燕琳之間的關係。 遠方忽然傳來一聲駿馬的嘶鳴聲,一個黑點在漫天風雪中向我們的方向奔馳而來。 「黑獅子!」我和焦鎮期同時驚喜道,沒想到在這場戰亂中它居然成功的避過了劫難。 清點人數之後才發現,我們只剩下二十六人,除了黑獅子我們已經沒有任何的車馬可供驅策,眼前的形勢變得異常嚴峻。 燕琳輕聲道:「我不要做什麼公主,更不去什麼高麗,你帶我走好不好,只要能在你身邊,日子過的再清苦我也願意……」 面對她的如此深情,我又怎能無動於衷,我壓低聲音道:「我保證一定會帶你走,便不是現在……」 燕琳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失落。 我扶她上馬,牽著馬韁尾隨在隊伍的後面,如果帶著燕琳逃走,現在的確是最好的機會,可是這樣等於我將自己前途命運全都放棄,我的生活終將歸於平淡。 積雪已經沒過了膝蓋,每走一步都是異常的艱難,隊伍中又有一名士兵因為寒冷而倒了下去,照這樣下去,不等我們抵達淞江城,半數以上的人都會凍死在這雪野之中。 焦鎮期來到我的身邊,指著前方的松林道:「公子!我們在那裡暫時歇息一下,也好將兄弟們的傷勢處理一下。」 我點了點頭道:「不可以停留太長時間,我擔心敵人還會回來!」 焦鎮期贊同的點了點頭:「敵人的損失不在我們之下,他們極有可能調整隊伍之後捲土重來。」 走入松林,我們利用刀劍砍下松枝,在林中生起幾個大大的火堆,所有人圍繞火堆而坐。唐昧拿出路線圖,攤子在地上展平,從這裡到達淞江城還有一段距離,大雪仍然沒有停止的跡象,單憑步行恐怕很難在規定的時間內趕到。 唐昧指向地圖道:「往北三十里會有一個集鎮,我們在那裡應該可以得到給養。」我點了點頭,向唐昧道:「你帶兩名士兵在松林周圍巡視一下,我們在這裡歇息一個時辰之後出發。」 唐昧起身叫兩名士兵去了。 我這才來到燕琳的身邊,她靜靜坐在火堆旁,連日來接連不斷的巨變,讓她變得憂鬱了許多,我內心中愛憐無比,輕聲道:「琳兒!」燕琳看了看我,目光重新回到火堆的上面,雙手抱膝道:「如果你不管我,我就去死。」 我看了看周圍,焦鎮期和其餘的士兵距離我們很遠,他們在刻意給我們營造一個單獨相談的機會。 我小聲將自己的安排告訴了燕琳,燕琳美目中充滿了驚喜,她輕聲道:「為了你我什麼什麼都願意……」我心中一蕩,如果不是遠處還有人在,我一定要將她攬入懷中,恣意愛憐一番。 「大家快快準備!敵人來了……」唐昧和那兩名士兵匆匆跑了回來,我們同時站起身來。 焦鎮期大聲道:「趕快把火堆熄滅!」 唐昧搖了搖頭道:「太遲了,天色仍然未亮,一定是火光將他們吸引了過來。」 「多少人?」 「好像比剛才圍擊我們的還要多!」唐昧的回答讓所有人的心情頓時凝重起來。 我仰起頭,望著上方如雪塔般的松樹,大聲道:「大家全部爬到樹枝中藏身!」 這片雪松林年月久遠,枝葉宛發亭蓋,的確是隱蔽行蹤的好地方,即便是被敵人發現行蹤,我們也佔據高處有利的地形。 我和燕琳爬上一株雪松之上,我確信身下的松枝足以承載我們的重量,這才扶著燕琳坐在松枝之上。 焦鎮期重重向黑獅子的後臀上抽了一記,黑獅子負痛長嘶一聲向密林深處逃去,他這才攀緣樹木而上,藏身在我們下層的松枝上,拉開弓弦,瞄準了了下面火堆的地方。 唐昧和幾名士兵熄滅了火堆用雪覆蓋上在我們旁邊的雪松中藏身整個松林頓時沉寂了下來我甚至可以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燕琳從後方抱住了我的身軀,灼熱的櫻唇用力吻著我的後頸,在她的心中,我才是她的一切,只要在我的身邊,任何的危 3□ωω.c□m險都不是足以讓她恐懼。 我擰轉身軀,將她擁入懷中,捉住她讓人沉醉的香唇,度入檀口,和她溫軟妖俏的香舌無聲纏綿著。 樹林外傳來陣陣的馬嘶,過了一會,我們的耳邊傳來了簌簌的腳步聲,透過樹林的間隙,可以看到數百名穿黑色盔甲的士卒正小心翼翼的向這邊搜索而來。 「停下!」一個陰沉的聲音冷靜喝道,卻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分開人群來到前方的空曠雪地之上。他抽出長劍,刺入雪堆,手臂微微一抖,挑出幾根仍未燒完的松枝,他仰起頭向我和燕琳藏身的發松望來。我屏住呼吸,生恐被他察覺,從我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面孔,此人大約在三十歲左右,劍眉朗目,可是從眉心到右唇之間有一道觸目驚心的疤痕,將他的整個面孔完全破壞,讓人感到說不出的猙獰,他陰鶩的目光閃爍了一下,大聲道:「他們走不遠,我們四處搜一搜。」 他帶著手下向正北的方向走去,我暗暗鬆了一口氣。 目送這幫人離開我們藏身的這片樹林,燕琳向我露出一絲淺笑,輕輕拍了拍自己地胸口,作出慶幸萬分的樣子。 忽然,一聲弓弦輕響,一支火箭『嗖!』地射入我腳下地樹幹之上,箭尾猶自顫動不已緊接著無數火箭向我們藏身的雪松上射來,雪松富含油脂,遇火即著。原來那名疤臉人一定是窺破我們藏身在雪松之中,剛才帶領手下退出是為了避免死傷。 兩名藏身在雪松中的士兵因為雪松被火燒著,慘叫著從樹枝上跳落下來,沒等他們落地,羽箭飛蝗般射入了他們的體內,兩人被射成了刺蝟一般,立時斃命。 火沿著樹一干一路燃燒了上來,我不但要躲避火勢,還要依靠樹幹躲避羽箭的射擊。 焦鎮期伸手從樹上拔出燃燒的羽箭,向外面射了出去,這種漫無目的的反擊半不能起來太大的作用。 「和他們拼了!」焦鎮期怒吼一聲從樹上躍了下去,繼續停留在樹上只有被活活燒死,我和燕琳也跟在他的身後跳到了雪地上。 火箭地勢頭比剛才已經明顯的減弱,喊殺之聲從四面傳出,近千名敵人從樹林周圍向我們包圍而來。 我轉向燕琳道:「你怕不怕?」 燕琳用力搖了搖頭,抽出腰間的短劍。 我感動的抿了抿下唇,拔出長刀虎吼一聲:「衝啊!」 焦鎮期怒吼一聲,一拳將身過合抱粗的大樹擊斷,雙臂抱起樹幹,狂吼一聲向前方湧來地敵人擲去,十幾名躲避不及的敵人被樹幹壓倒在地下。 唐昧在雪松林中來回飛躍,瞬間已經來到敵人地上方,揮刀居高臨下衝入敵陣,長刀揮出,血雨翻飛,攏亂了敵方陣營。 二士多名士兵護在我和燕琳周圍跟在焦鎮期的身後向北方撒退。火光映紅了整個天際,死亡和殺戮讓我們的神經全都變得麻痺,身邊的士兵又有幾個倒了下去,我們已經陷入敵人的層層圍堵之中。 我隨手劈翻一名對手,這一夜的鏖戰已經將我潛在凶性完全激起。 燕琳忽然腳一下一絆,跌倒奪上,敵方陣營中衝出一人,揮劍向燕琳的身軀吹落,我一把將燕琳拉了回來,右手長刀徑直迎向對方的劍刃,刀劍相交,震耳欲聾的金屬撞擊聲響徹在清冷的空氣中。 我地虎口劇痛,長刀險些脫手飛了出去,卻見對手正是剛才的那個疤臉將官。 此人臉上露出一絲殘酷的笑容面孔越發顯得猙獰,我將燕琳護在身後,週身神經繃緊,肌肉卻進入了放鬆地狀態。 疤臉將官冷哼一聲,手中寬闊的大劍高高擎起,越過頭頂的位置全力向我砍殺下來。通過剛才的交手,我深知自己的力量在他之下,迅速改為雙手握刀,弧形反挑而上,刀劍再度相交,我們的身軀都是微微一震。 我們同時向後撤了一步,然後全速向對手衝去,疤臉將官一劍格開我的刀鋒,在我們身體想錯的剎那,左拳重重擊打在我的小腹之上。劇痛險些讓我昏了過去,隨之丹田中一股清涼的氣流自然而然的生出,痛楚在慢慢散去,我咯出了一口鮮血,體內奔騰的氣流已經行遍了全身,大吼一聲,手臂在空中用力揮舞了一下,刀身在清冷的空氣中發出嗡嗡的顫動聲。 疤臉將官的眼中閃過一絲驚異之色,他全力施為的一拳竟然沒有將我擊倒。 我舉刀向他衝去,此次的目標是朝向他胸口,疤臉將官長劍豎起,以寬厚的劍身擋住我的劈刺,我順勢反切,向他握劍的手臂斬落,對手手腕翻轉,將我的長刀壓在劍身之上,我們的肩膀撞擊在了一起,身再度分開。 焦鎮期一拳擊倒面前的對手,手中長槍瞄準疤臉將官擲了過來,,那疤臉將官揮刀去擋,我抓住這難得的時機,長刀破空向他的腰腹刺去。 長槍上傳出的巨大力量讓疤臉將官不由自主向後撤了兩步,這也讓他僥倖避過了我勢在必得的殺招,刀鋒只現刺入他的小腹不到一寸。他發出一聲淒厲地慘叫,劍身挑開我的刀鋒,一拳擊中我地肩頭,我的身軀退了數步,方才站定。 疤臉將官已經被手下人救了回去,我暗叫可惜,終究還是錯過了除掉他的良機。 敵人的數量仍然在不斷增加著,我們的體力已經到了即將崩潰的邊緣,我的內心中湧起一陣莫名的悲驚,難道我就要不明不白的死在這片雪松林中,難道我的希望和夢想就將全部埋葬在這裡? 伴隨著燕琳地一聲嬌呼,不知哪裡射來的一支羽箭深深沒入了我的左臂,我咬緊牙關,伸手將沾滿鮮血的鏃尖硬生生從體內拔了出來,疼痛讓我的精力猛然一震。 焦鎮期和唐昧也是多處受傷,我們三人將燕琳圍在中間,倖存地幾名士兵,全身浴血,仍然在外圈纏頭。 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一縷陽光從東邊地樹林中透入,也行這是我看到的最後一抹陽光。 敵方的隊伍忽然出現了騷亂,喊殺聲從樹林邊緣響起。 我和焦鎮期對望了一眼,眼中都出現了一絲希望,行將放棄的內心重新鼓起了勇氣,敵人重新向我們湧了上來,我們揮動武器,利用僅存的那點氣力進行著最後的抗爭。 敵人開始撤退,千餘名秦軍士兵從林外衝殺了進來,而且人數還在不斷地增加,我從人群中找到了李雄信的身影,他率先衝殺在最前面,敵人已經意識到大勢已去,放棄了對我們的圍殲,倉惶向周邊逃去。 李雄信率領十幾名士卒來到了我們地身邊,我近乎虛脫的坐在染滿鮮血的雪地上,無力道:「你終於來了……」 燕琳用白絹為我小心的包紮著傷口,李雄信向我訴說著別後的經歷,原來他保護燕啟月從另外一邊逃了出去,途中遇到負責押運糧草的軍隊,從中調拔了兩千人馬,前來找尋我們。 李雄信說道:「始果不是途中遇到平王的那匹坐騎,我們恐怕很難及時趕到這裡!」 遠處傳來一聲馬嘶,焦鎮期欣喜的站起身來,向黑獅子迎了上去,我心中暗道:「焦大哥對黑獅子的感情非同一般,我要將這匹馬送給他才是。 歷經了這番生死劫難,燕琳對我的情意早己不作任何掩飾,螓首靠在我的肩頭。 李雄信表情尷尬的扭過頭去,我輕輕拍了拍燕琳的纖腰,站起身來,這時遠方又有一支隊伍行進到我們的面前。 李雄信道:「是我們的人!」 我這才放下心來,負責押運糧草的將領叫徐虎禪,是白晷一手提拔起來的將領之一。他讓人騰出一輛馬車供燕琳乘坐。 這場戰鬥我方損失慘重,有近八百人在昨夜戰死,而且燕琳陪嫁的嫁妝大部分都已經損壞,幸運的是燕琳並沒有受到傷害,燕啟月居然也在李雄信的保護下從混亂中逃了出來,不過他受傷很重,始終處於昏迷之中。 稍是休整之後,我們隨著糧草部隊一路北上,唐昧縱馬來到我的身邊:「公子的傷勢怎麼樣了?」我談然笑道:「皮肉之傷,你不必擔心。」 唐昧道:「經過這場血戰,我發現公子的刀法進展很快!」 我笑道:「也許只有到了生死懸於一線的時候才能激發出我的潛質吧。」 唐昧道:「公子已經初窺刀法的真諦,假以時日,前途不可限量。」 我哈哈大笑,對於武道我本沒有太大的進取心,可是經過這接連的幾次危機,我越發感到武功的重要性,有些時候,只有冰冷的刀鋒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之道。 我們在戰鬥中俘獲了二十多名敵人,訊問之後卻毫無發現,真正的幕後主使究竟是誰?這個問題依然如烏雲一般籠罩著我的內心。 燕啟月的傷勢十分的嚴重,她的右胸和小腹都被羽箭射穿,晚間宿營的時候,她終於醒來。 我借口送藥來到她的營帳之中,碩果僅存的兩名宮女正在為她餵藥,燕琳一臉憂鬱的坐在一旁。 看到我,燕啟月的眼眸睜大了許多,她虛弱道:「你來做什麼?」 燕琳使了個眼色,兩色宮女退出了營帳。我將金創藥放在一旁,微笑道:「是我從秦都帶來的傷藥,對你的傷勢也行能有些幫助。」 燕啟月劇烈的咳嗽了一聲,唇角又泌出血絲,她狠狠上盯住我,看來對我的好意並不領情:「你給我……出去……」 我淡然一笑,卻向她又靠邊近了一步:「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次襲擊的事情,公主應該知悉內情……」 「混帳……竟竟敢誣蔑……」燕啟月咳嗽的更加厲害,面孔漲得通紅,情緒激動到了級點。 燕琳略帶責怪的看了看我,輕聲道:「你胡說些什麼。」 我微笑著盯住燕啟月:「公主一路之上故意延緩我們的的進程,意欲拉開我們和前方部隊的距離,真正的用心胤空不要挑明了吧?」 「你……」 「只是你萬萬沒有想到,幕後的這個主使人竟然連你也不放過!」 燕啟月胸口起伏,顯然情緒激動到了極點:「你……給我……滾出去……」 燕琳近乎哀求的牽拉著我的手臂。 我冷冷道:「我開始的時候以為你是太后派來行使監督之職的,拖延大家的行進速度完全是因為太后的吩咐,現在看來指使你的一定另有其人,說!究竟是誰讓這麼做的?」 燕啟月驚恐的向後縮了一縮,她顫聲道:「你……信口雌黃……」 燕琳道:「胤空,你豈可對我姑姑如此無禮!」 我冷笑道:「要不要我將那幾名俘虜喊入帳來和你當面對質?」 「你……」 我只不過是虛張聲勢,看到燕啟月的精神幾近崩潰,我內心忽然一動,從她的表現來看,此事晶後定然毫不知曉,難道是……,我的腦海忽然出現燕興啟的面孔,燕啟月和他也是兄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之間的關係比之晶後還要接近,難道這件事出自燕興啟的授意?」 我壓低聲音道:「有封肅王的密函你想不想看?」 燕啟月身軀不由自主的抖動了一下,雙目之中儘是惶恐之色:「你胡說……」 我呵呵笑了起來:「看不出你的這位皇兄竟然如此厲害,此事要是傳到太后耳中,恐怕公主殿下的結局會很慘。」 第三十八章驚變 燕啟月突然尖叫了一聲雙手抓住自己的髮髻聲音嘶啞道:「你……以為……我會……怕她嗎?若不是她……我皇兄……怎麼會如……早死,若不是她……太子緣何會無辜被貶?」她情緒激動之下,接連說出了這麼許多,口中鮮血汩汩流了出來。 燕琳大哭道:「姑姑,你不要在說了……」 燕啟月咬牙切齒道:「便是……你的母親也……是死在……這個惡毒的女人手中……」 燕琳陷入深深震驚之中,她拚命搖晃著螓著首道:「不可能……你騙我,你騙我!」 燕啟月淒慘笑道:「我……因何要……騙你……天下間……誰人不知秦淑妃是被項晶所殺……」她喘息了片刻方才繼續道:「蒙在鼓裡的只有你……一人……而己……」 燕琳大聲哭泣起來,燕啟月向我道:「你……過來……我告訴你……幕後的主使……」 我湊到好的身邊,冷不防她一把抱住我,張口咬住了我的脖子,驚恐之下,我把將她推了出去,饒是如此,我的頸部也被她咬的鮮血直流。 燕啟月發出瘋狂的笑聲,聲音漸漸微弱下去,我再去看時,她竟然已經死去。 燕琳悲痛莫名,趴在燕啟月的屍首上傷心哭泣起來,我用絲帕掩住頸部的創口,站起身來,卻不知這個燕啟月因何會如此的仇視我。 帳外眾人聽到哭聲全都跑了進來,看到眼前情形都是唏噓不已。 我趁著無人注意走出營帳,焦鎮期和唐昧兩人看到我,慌忙走過來訊問詳情。 我和他們兩人來到僻靜之處,這才將剛才的事情向他們講述了一遍。 焦鎮期倒吸一口冷氣道:「燕興啟竟然如此陰險?」 唐昧迷惑道:「他破壞大秦和高麗的聯姻真正目的何在?」 焦鎮期道:「破壞高麗和大秦聯姻真正獲利的是東胡,難道他和東胡之間早有默契?」 我點了點頭道:「現在看來燕興啟的野心決不僅僅是讓白晷陷入困境,我幾乎可以斷定,他想要對付的還有晶後。」 唐昧道:「那我們怎麼辦?」 我仰望天空許久方道:「眼前的形勢下,我們必須要先完成晶後的使命,不然的話,我等再也沒有在秦都立足的機會。」 焦鎮期低聲道:「公子有沒有想過,我們若是按原計劃行事一樣會破壞高麗與大秦之間的聯盟?無形之中成為燕興啟的幫兇!」 我滿懷深意的笑道:「那又如何?大秦地國運和我們又有何干係?再說……我決不能將九公主一手推進火坑之中!」 我接過顧雄信遞過來的火把,點燃燕啟月身下的柴堆,燕琳轉過身去,不忍再看,燕啟月的身軀漸漸融入熊熊的烈火之中。 她的死並沒有讓我感到放鬆,我們的隊伍之中仍然有可能存在燕興啟的奸細,距離淞江城近在咫尺,我決不能讓敵人有任何的機會。 翌日黃昏,我們終於抵達了北疆第一港口淞江城,徐虎禪率領糧草部隊繼續北上,我和李雄信一行百餘人護送燕琳進入淞江城中。 早有城守管平潮率領文武官員在城門前列隊等候,看到燕琳地座駕經過,他們慌忙行參拜之禮。管平潮道:「下官早己為公主準備好驛館,請公主入城歇息。」 車馬在城內護衛軍的護送下進入城中,這座北疆的港口城市,十分地潔淨,當地以駐軍為主,所到之處全都是秩序井然。 來到驛站,沐俗更衣之後,管平潮又前來拜謁。 我將他請入房中,管平潮先是對我們路途所遇凶危表示了一番慰問,又對燕啟月之死感歎了一番,這才將談話轉入正題。 「平王殿下,在下已經從淞江城內徵集了二十名少女陪伴公主一行前往高麗,損毀的嫁妝我己令人盡快補起,明日午時之前應該可以一切就緒。」 我點了點頭,管平潮想得極為周到,畢竟此次大婚代表秦國的形象,在高麗面前千萬不能輸了面子。 管平潮道:「下官已經將港口修飾一新,只等高麗迎親船隊抵達。平王今夜但可放心,我讓人在驛站迎賓廳安排好了酒宴,還請平王移尊前往。」 這時門外傳來一個怯怯的聲音道:「平王殿下,公主請你過去。」 我循聲望去,卻見一個美婢站在門前,一副惶恐的樣子,想來就是管平潮剛剛派來伺候燕琳的侍女。面貌倒還過得去,不過比起那幫宮女的氣質儀態確有天壤之別。 我向管平潮道:「你們不必等我。」走出門外又想起一事,回身道:「你讓人晚些時候給公主送些膳食過去。」管平潮慌忙答應了下來。 燕琳居住的院落和我有一牆之隔,門外有李雄信安排的四名軍士駐守,看到我慌忙行禮。我點了點頭,昂首闊步的走入門去。 燕琳正站在院中地一株臘梅樹前,美目充滿憂鬱之色,自從燕啟月死後,她的情緒變得越發的低落。 「公主!」我輕聲道。 燕琳嬌軀顫抖了一下,她回身看了看我道:「你因何這麼久都不過來看我?」 我地目光向房門處看了看,燕琳會意過來,率先走入了房中。 我跟在她的身後,剛剛走入房內,燕琳便撲入我的懷中:「胤空!帶我走……我好怕……」我雙手捧住她精緻的面孔,小心的吻去她臉上的淚珠:「我一定會帶你走,但不是現在!」 燕琳摟住我的脖子:「我快要撐不下去了,我不想看到再有人為我流血,為我死亡……」 我的手伸入她的衣襟,撫摸著她溫軟豐盈地胸膛:「明天我就會讓你離開這個地方,遠離這一切的不幸和殺戮。」 燕琳扯開我的衣服,近乎瘋狂的把我拉到床上,我們彼此糾纏在一起,竭盡自己的所能愉悅著對方的身體,燕琳在快意中發出陣陣的戰慄,她的嬌軀趴伏在我赤裸地胸膛上,用力的抱緊了我,不由自主地開始抽搐。 我挑起她曲線柔美的下頜,深情的凝視著她的俏臉。燕琳的美目漸漸濕潤起來,兩顆晶瑩的淚水緩緩的滴落在我地胸膛上,她忽然伏下身櫻唇狠狠咬在我的胸口,我痛得險些大叫起來,直至我的胸膛被咬出了鮮血,燕琳方才鬆開口,香舌舔去傷口處地血跡,清晰的痛楚中夾雜著絲絲的快意。 「我要你永永遠遠不可以忘記今天的一切。」燕琳的眼淚無可抑制的宣洩而出。 我翻身將她壓在身下,胸口的鮮血印在她艷雪般的胸膛之上:「我不會忘……」 淞江港口建於蒼海灣,是秦國北疆最大的港口,秦國在此駐紮了相當數量的水軍,港口經過多年地擴建,已經有了相當的規模。 我們的眼前出現了一片高約四丈地圓木柵欄,高闊的轅門前分立著十名衛兵,兩旁瞭望台都有十餘丈的高度,上面有士兵守衛,所有的建築上都懸有紅綢,可見管平潮事先做足了充分的安排。 大門緩緩打開,我們魚貫而入,地面上鋪著厚厚的紅色地毯,一直延伸到碼頭的邊緣,卻見前方寬闊的水面上停靠了十多艘戰船,戰船在港口前擺成雁形陣勢,這是水軍特有的歡送禮議。 遠方五艘大船停泊在東方海面之上,那是高麗國前來迎親的船隊,依照規矩我們要將燕琳送到對方的大船之上。 除了那二十名隨行美婢以外,我和唐昧、焦鎮期、李雄信親自護送燕琳。 登上管平潮事先準備的大船,緩緩向對方所處的位置駛去,我站在船頭,迎著凜冽的寒風傲然而立,消然調整自己的心境,即將發生的一切對我和燕琳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 唐昧來到我的身後道:「公子準備好了嗎?」我轉身笑了笑:「從離開秦都,我一直都在為此刻準備著。」 唐昧用力握緊刀把,充滿信心道:「屬下相信公子一定會得償所願。」 在距離對方迎親船還有百丈的距離時,其餘的戰船停止了行進,只有我們乘坐的大船向對方駛去。 我們的船隻緩緩靠向對方的主艦,兩艘船距離五丈左右的時候,水兵在船隻中間搭起長橋,高麗艦船之上響起悅耳的絲竹之聲,兩名高麗武士迅速沿著長橋將紅色地毯一直鋪入我們的甲板之上,身後二十名高麗美女載歌載舞的從長橋上走了過來。焦鎮期目不轉睛的盯住那些高麗少女的腳下,低聲向我道:「這些高麗女子全都身負武功,步法極為奧妙。」 燕琳身穿紅色吉服在兩名美婢的扶持下緩緩走上地毯,走過我身邊的時候,她停頓了一下,我意味深長道:「公主放心,胤空就在你的身後。」 我們一行慢慢走過長橋來到高麗主艦的甲板之上,三名高麗官員上前行禮,中間那名長髯官員道:「高麗使臣金舜臣拜見大秦九公主陛下!」 燕琳淡然道:「免了!」 金舜臣起身道:「請公主沐浴驗身!」 我微微一怔,這高麗棒子上來就給我們出了一道難題,燕琳早已被我破身,焉能過了這一關? 我眉頭一皺,怒吼道:「大膽!我堂堂大秦公主豈容你如此侮辱?」 金舜臣向我望來,他的目光並未有任何的(炫)畏(書)懼(網),正色道:「高麗國土雖小,也有自己的規矩和尊嚴,迎娶公主之前驗身,乃是高麗宮中的規矩,平王殿下還請見諒!」 我冷笑道:「大秦也一樣有大秦的規矩,你若敢做出任何有辱大秦威嚴的事,這場婚事不談也罷!」 李雄信慌忙來到我的身邊低聲道:「平王殿下,此事若是鬧大,太后方面恐怕不好交待……」 我故意大聲道:「怕什麼?高麗侮辱大秦在先,便是太后知道也不會任由他們如此放肆!」 艙門珠簾輕動,一位高麗美貌少女款款走了出來,她身穿粉紅色高麗裙裝,天地靈秀之氣的清麗玉容無懈可擊,飄灑如流瀑的烏黑柔軟秀髮,絲緞般垂在肩頭,冰肌玉骨似透明而又吹彈得破的健康肌膚,體態婀娜苗條,纖瘦合度,神采晶瑩皎潔,容色澄明,宛若天上的明月,令人不敢逼視,讓人心中不禁生出仰慕之感,卻有不感生出任何猥褻之念。 我心中暗讚,沒想到高麗國中竟然有如此美女。 那少女向燕琳施禮道:「高麗國醫官全慧喬參見公主殿下。」聲音中包含著淡淡的異國風韻,婉轉動聽宛如一片羽毛輕柔的撩撥我的內心,讓人舒服到了極點。 燕琳點了點頭到:「你便是負責驗身的醫官吧?」 慧喬道:「公主請勿見怪,高麗皇室之中向來都有這樣的規矩,為公主驗身不僅是對高麗皇室負責,還可證實公主清譽,堵住小人攸攸之口。」 我心中一怔,聽她的口氣,定然是高麗皇室聽到了什麼傳言。 燕琳道:「好!好跟你去。」 目送兩人走入船艙,我的內心沒來由緊張了起來,燕琳事先已經服下孫三分特製的『七日醉』,藥性很快就會發作,可是這個名叫慧喬的少女卻讓我生起警惕之心,以她的醫術不知會不會識破燕琳服用藥物的真相。 唐昧和焦鎮期的目光也變得無比凝重,他們的體力和精力都已經提長到最大,巨變一觸即發,我們身處高麗艦船之上,敵眾我寡,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 船艙突然傳來一聲驚呼,我聽得真切,這聲音分明來自全慧喬,金舜臣和那幫高麗官員,也都是一驚。我作勢要向船艙中衝去,卻被金舜臣擋住去路,大聲道:「平王殿下請留步,內艙乃是避諱之地,恐怕您前去有所不便。」 我厲聲道:「你難道聽不到裡面的叫聲嗎?若是公主有什麼閃失,你自問能夠擔待的起嗎?」 金舜臣充滿信心道:「全太醫乃是我們高麗國第一神醫,決不會有什麼差池……」 話音未落,卻見一名高麗女官慌慌張張的自艙中衝了出來,顫聲用韓語說了句什麼,金舜臣大驚失色,隨在那女官身後匆匆向內艙而去,我向唐昧他們使了個眼色,也跟著他們來到了內艙。 卻見燕琳只穿一身薄薄的孌衣,直挺挺躺在床上,全慧喬正在床邊竭力施救,我心中竊喜知道是那『七日醉』的藥性發作,大聲道:「公主殿下!」滿臉悲愴的向床邊衝去。 慧喬光潔的額頭佈滿細密的汗水,她拿出一個錦盒,似乎還想繼續做些努力,我生恐她識破燕琳詐死的真相,怒吼道:「大膽賤人,居然敢謀害公主,給我拿下!」 唐昧和焦鎮期同時衝了上來,卻被金舜臣攔住去路,苦苦哀求道:「九公主生死未卜,還望給全太醫一個機會……」 慧喬明澈的美眸中閃過一絲憤怒之色,她輕聲道:「我為公主驗身之時,她便突然倒地,何來加害之說?」打開錦盒,從裡面拿出銀針。 我一把抓住她的皓腕,怒吼道:「賤人!你還要做什麼?」一把將她推倒在地上,伸手探向燕琳的鼻息,果然聲息全無,又摸了摸她的肌膚,觸手冰冷無比,和死人無異。 我閃電般抽出腰刀,刀尖直指慧喬艷雪般的粉頸,充滿仇恨道:「你殺了公主!」事到如今,我乾脆將一切全都推在她的身上,就算因此挑起秦國和高麗之間的紛爭也在所不惜。 金舜臣也沒有想到局勢會發展到眼前的地步,他猶未死心的探了探燕琳的脈息。確信她已經死去後,一張面孔立時變得毫無血色。 艙外百餘名高麗武士將船艙團團圍住,我惡狠狠揪住慧喬地黑髮,一把將她拉了起來:「說!到底是誰派你來加害公主的?」 留在外面的李雄信看出勢頭不對,慌忙向秦國戰船發出訊號,停在遠處的戰船迅速向高麗迎婚船隊圍攏過來。 慧喬因為疼痛顰起秀眉,冰冷的刀鋒緊緊貼在她的粉頸之上,只要稍稍用力,她就會香消玉殞。 唐昧審時度勢護住燕琳,焦鎮期站在我的身後以防那幫高麗武士對我突然發起進攻。 我用刀脅迫著慧喬向艙門外退去,金舜臣猶未從突然的變化中緩過神來,那些高麗武士手舉連發弓弩瞄準了我們,並沒有退後的意思。 焦鎮期炸雷一般怒吼道:「讓開!」 那些高麗武士紋絲不動,一雙雙冷酷的眼睛覷定我們,只要金舜臣發出號令他們就會亂箭齊發。 慧喬卻沒有表現出任何地慌亂,她輕聲道:「我跟他們去。無論怎麼說公主都是死在高麗的艦船上,必須要有人來承擔這個責任……」她停頓了一下又道:〔—wWw.3uww.com〕「不要因為我而引起高麗和秦國之間的戰事,如果那樣恐怕正中了某些人的圈套。」她明澈的美目冷冷凝視了我一眼,彷彿看穿了我的真正用意。 我直視她無畏地目光,臉上沒有任何的愧色,伸臂將他柔軟的嬌軀攬入自己的懷中,一步一步向退去。 大秦的戰船已經靠近,金舜臣點了點頭,他顯然不想因為慧喬而將隊伍陷入絕境之中。 唐昧抱起燕琳的身軀,跟隨在我地身後,我們分開高麗武士向兩艘大船之間的連橋走去,我刻意放慢了步伐,讓唐昧先走上長橋。 李雄信接替我挾持住慧喬,就在這進,從高麗軍中突然衝出一名黑甲武士,揮動手中劍全力向李雄信刺去。 李雄信慌亂之間鬆開慧喬,手中長劍迎向對方,雙劍相交,發出一陣刺耳的金屬聲,李雄信在對方一擊之下,竟然接連退了五步,這才完全站定,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我生恐慧喬趁機逃走,轉身衝到她的身邊,一把抓住她的左臂,慧喬不屑地看了看我道:「你怕什麼?我既然答應要承擔這個責任,就不會逃走。」 那黑甲武士捨了李雄信,向我衝來。 焦鎮期一眼看出對方的武功遠遠在李雄信之上,前衝一步,擋在我身前,右拳當胸向對方擊去。 那黑甲武士也是一拳向焦鎮期迎去,雙拳想撞,兩人身軀俱是一震。我內心不由得一驚,沒想到這名武士的功力居然可以和焦鎮期相抗衡。 慧喬輕聲道:「車昊!你退下!」 黑甲武士正欲刺出的長劍凝滯在虛空之中,英俊的面孔抽動了一下,目光中的濃烈殺機強行壓制了下去。 他盯住我一字一句道:「若是……全太醫受到任何傷害,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他的漢語生澀無比,聽起來更顯得冷酷無情,彷彿一塊粗糙的石頭在摩擦著你的內心,我戒心十足的拉著慧喬走上了連橋。 焦鎮期欣賞地點了點頭道:「有機會再來找我,我倒要看看你的拳頭究竟有多硬!」 車昊的喉結上下移動,內心地仇恨通過他的雙眼嶄露無遺。 焦鎮期最後一個回到我們的戰船之上,高麗的船隊已經撤去連橋,迅速掉頭向遠方的海面劃去。 我方的戰船已經來到,李雄信大聲道:「這次定然要將那幫高麗人全部抓住!」我心中暗笑,知道他擔心燕琳這死影響重大,若是讓高麗人就此逃走,恐怕在晶後面前不好交待。 早有哨兵將燕琳的死訊通報給其他船隻,前來的十艘戰船追擊高麗迎親船隊而去。 我一臉悲慟的帶著燕琳的『遺體』返回淞江港口。 收到消息的管平潮早己令人撤下港口地吉綢紅披,手下率領的那幫士兵也早已脫下紅色吉服,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愁雲慘談。 「公主陛下!」管平潮高呼一聲,臉上老淚縱橫,整個洪口上頓時變得哭聲一片。我清楚這幫人的哭聲中並沒有太多的真實感情在內,目光逐一從人群中掃過,最後落在管平潮的身上。 「公主離開……之時還是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管平潮沉浸在悲痛之中。 我一把抓住慧喬的髮髻,狠狠的將她推倒在地上,咬牙切齒道:「都是這個賤人所害!」我抽出腰間彎刀,抵住慧喬豐滿的胸膛:「今日定要為公主報此深仇!」慧喬地聰穎引起了我的警覺,此女到現在仍然對燕琳的死因充滿了懷疑,留下她只會增加不必要的麻煩。 管平潮道:「刀下留人!」 他來到我身邊低聲道:「平王殿下,依本官看,此事定然在背後有人指示。我等還是審訊之後再做定論。」他又道:「公主之死非同小可,若是太后怪罪下來,我等恐怕都逃脫不了干係……」他考慮的倒是士分周全。 我點了點頭道:「管大人的意思是?」 「還是盡快將公主地遺體送返秦都,至於這個高麗女醫,最好將她一併押往秦都,交給太后親自審訊。」 「管大人所言極是。」我這才將彎刀重新收了起來。 回到淞江城,我又讓管平潮找來幾位當地名醫,來查看燕琳的『屍首』,目的是向眾人證實燕琳確實已經死去。 派去追擊高麗迎親船隊的戰艦全都無功而返,對大秦來說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好果兩方衝突起來,秦國和高麗之間的戰事將無可避免。現在的狀況下,高麗不可能為了一名太醫而主動挑起對秦國地戰爭,晶後也不可能在與東湖發生戰事的時候向高麗興師問罪,再者說,燕琳的死活對她來說根本就無關緊要。 管平潮在短時間內準備好了一切。當日黃昏,我們便護送燕琳的棺槨返程。 按照我們預先制定和計劃,當晚就在距離淞江城三十里地『空若寺』停歇。 將燕琳的棺槨暫時放置於後殿之中,我讓李雄信率領手下去周圍取水。這才獨自來到棺槨前,我輕輕拍了拍厚重的棺槨,燕琳應該仍未醒來,我讓唐昧在棺槨上偷偷做了手腳,裡面有孔道和外界相通,今晚就是燕琳的脫困之日。 「平王殿下……」一個聲音怯怯道。 我抬目望去,卻見一個長相清秀的宮女走了進來,她就是管平潮在淞江城徵集的宮女。 「什麼事?」 「高麗太醫不願進食,而且要求見你!」 我皺了皺眉頭,這幫宮女畢竟沒有受過正式訓練,這種小事居然也拿來匯報。 我不耐煩道:「她不想吃便餓著,你下去吧,這種事情不要煩我!」 那宮女慌忙向我告辭,轉過身去,我心中忽然一動,卻見她的身材竟然有幾分和燕琳相似,一個絕妙的主意出現在我的腦海中。 「你回來!」 她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平王有什麼事情?」 我指了指燕琳的棺槨道:「上面有些髒了,你擦試乾淨!」 她應了一聲,來到棺槨前方,卻沒有看到污跡。我的唇角浮現在出一絲冷笑,雙手用力扼住她的頸部,那宮女根本來不及掙扎,便被我當場扼死。 我將她的屍身藏在佛像之後,這才叫來唐昧。 唐昧低聲道:「公子,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他所說地計劃就是由焦鎮鎮期引開李雄信和手下,然後趁機打開棺槨放出燕琳。 我微笑道:「先打開棺槨再說!」 我們二人合力打開棺槨,燕琳靜靜躺在棺槨之中,神情安詳宛如熟睡。 我輕輕為她攏去額上的髮絲,小心的抱起她的嬌軀,她的身體仍然冰冷,這讓我禁不住有些擔心,她會不會讓此老式眠不醒? 我脫下燕琳的外袍,將她藏身在佛像之後,又將那名宮女的屍首抱了出來,為她換上燕琳的衣服。 唐昧這才知道我已經找到了一個頂替者,他低聲道:「晶後不會發現?」 我淡然笑道:「孫先生給了我一枚蝕腐丸,我已經放置在她的口中,到了秦都,屍首定然會完全腐爛,誰能分出這到底是不是燕琳?」 唐昧點了點頭。 月色融融,萬籟無聲,我獨自站在大殿前遙望空中冷月,內心起伏不定,一切雖然已經在我的計劃之中,可以仍然存在一定的變數。這變數不但取決於晶後,還包括那名叫慧喬的高麗太醫,不知怎麼我總覺著她彷彿窺破了其中的玄機。 不知不覺間我來到了關押慧喬的偏殿之前。 兩名守衛看到是我,慌忙行禮讓開。 慧喬坐在柴堆之上,美目盯住我冷冷道:「你是來殺我的?」 我微笑著來到她的面前,反問道:「我為什麼要殺我?」 慧喬將臉扭向一邊,再不願和我說話。 我倍感無趣,轉身正要離開。 卻聽慧喬身後道:「公主是不是仍然活著?」 我內心巨震,並未回身,淡然道:「你胡說什麼?」 慧喬道:「在船上之時,你多次阻止我對她施救,其中必有蹊蹺……」 我哈哈大笑起來:「你為了活命果然什麼理由都能夠編織出來,這些話你還是留到太后面前解釋吧!」 就在這時,後殿的方向忽然燃起了火光,我霍然轉過身去,卻見整個後殿在短時間內已經濃煙滾滾,火光映紅了半邊夜空。 被驚醒的武士,慌忙衝了出來,可是火勢燃燒的速度很快,加上我們手中並無襯手的救火工具,想將火勢徹底遏制住實在是極為困難。 我原本也計劃在午夜放火,可是現在的時間還未到,難道焦鎮期提前做了此事,回首一想,這根本沒有任何的可能,焦鎮期行事向來嚴謹,現在李雄信和那幫衛兵多數都未曾歇息,他不會冒著被發現的危 3□ωω.c□m險進行此事。 事實馬上證明了我的想法,李雄信和焦鎮期同時向我的方向跑來。 焦鎮期遠遠道:「平王殿下,突然失火了!」從他的神情我馬上意識到,這場火並不是他所放,內心頓時變得一片漆黑,唐昧和燕琳仍然在後殿之中,我聲嘶力竭的大喊道:「快去救火!公主的棺槨還在裡面!」 第三十九章北疆 李雄信帶領幾名手下,冒著大火衝入後殿之中。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大聲向焦鎮期道:「快去偏殿!不要讓人趁亂救走慧喬。」焦鎮期轉身向偏殿衝去。 李雄信和手下從火場從搶救出棺槨,身上的衣物都被燒的多處焦黑,那棺槨的外層已經被燻黑,有限地方的火苗仍未熄滅。 我慌忙來到棺槨旁:「怎麼樣?裡面還有人嗎?」 李雄信搖了搖頭道:「沒有。」 我這才放下心來,看來唐昧已經趁亂帶燕琳離開,這場大火無論是誰所放,無疑都幫我們製造了一個良好的契機。 我作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壞了!唐昧還在裡面!」話音剛落,大殿在一片震耳欲聾的聲響中,轟然倒塌。 我向偏殿望去,一名黑衣人背負慧喬衝出窗外,飛速向廟牆躍去。 焦鎮期隨後追出,奔跑中已經向那名黑衣人連續射出三箭,黑衣人手中常見反向揮動,將三支羽箭一一磕落。 兩名武士試圖阻止他繼續前進,黑衣人怒吼一聲,長劍閃電般劃過兩人咽喉,兩人慘叫一聲,立時斃命。 黑衣人凌空躍起,身軀已經來到廟牆之上。 焦鎮期又射出兩箭,這次他的目標是黑衣人背後的慧喬。 黑衣人不得已身體在空中一個旋轉,將慧喬擋在身後,手中長劍去檔來箭,月光下我看得清清楚楚,此人竟然是高麗武士車昊。 焦鎮期大吼一聲同時射出五箭,車昊不但躲避羽剪,還要兼顧慧喬,一時不察,已經被羽剪射中右腿。焦鎮期趁著他的停頓之機。身軀平地躍起,揮拳向車昊。 車昊忍住疼痛,也是一拳迎向焦鎮期,兩人對彼此的實力都異常清除,一出手便是傾盡全力。 李雄信和眾武士也追了上去,彎弓向車昊射去。 那車昊和焦鎮期在空中對了一拳之後,身軀迅速向後退去,連續兩個起落已經落在廟外。焦鎮期焉能放任他就此離去,全速追趕了上去。 我們一干人全部追出了廟外。 那車昊腿上被箭射中,行動速度減緩了許多。他拚命向前方松林跑去,來到林邊,他放下慧喬,挺劍站立原地,他已經看出之機無法從我們的追擊中逃出,決意要拼盡全力阻止我們,讓慧喬有充分的時間逃走。 焦鎮期慢慢走向車昊,隨著距離的接近。他的腳步越來越快。 車昊泰然站在原地,手中長劍緩緩舉起,秋水辦的劍刃反射出一道冰冷的月光,當月光剛好射入焦鎮期的雙目中時,車昊的瞳孔收縮。內力灌注域劍身之中,寒芒陡漲。長劍閃電般向焦鎮期的心口扎去。 焦鎮期身軀微側躲過劍芒,右拳擊出,霸道的拳風將長劍震得嗡嗡作響。兩人的功力相若,此次算得上棋逢對手,拳來劍往,瞬間已對打了數招,車昊畢竟腿上受了箭傷,被焦鎮期逼得退了數步。 我帶著幾名武士追入樹林,林中長滿灌木,我留意到兩旁灌木中有撕裂的布片。大概是慧喬金黃逃命之時留下。可是這布片所在的方位不通,一時間分不出她究竟從哪條道路逃出,慧喬果然智慧過人。危急之時仍然不忘佈置疑陣。 我向那幾名武士做了個手勢:「我們分頭尋找,無比將她拿住。」 有向密林中走了一段,只剩下一名武士跟在我的身後,仍然沒有看到慧喬的蹤影,我心中暗自奇怪,按理說她一個柔弱女子應該逃不遠,武士低聲道:「平王殿下,我們還是回去吧,這荒山野嶺之中遍佈野獸……」 我點了點頭,轉身向身邊灌木叢笑道:「原來你在這裡!」 那武士並不知道我故意使詐,拔刀向我所指的灌木叢走去,揮刀一陣亂砍,枝葉橫飛,卻沒有看到半個人影。 我暗罵他愚蠢,慧喬就算藏身於此。也勢必識破我的騙術。 轉身道:「我們走吧。」耳邊隱然聽到淙淙流水之聲,我有停下腳步,向那武士道:「你聽到了嗎?」 他點了點頭指了指正東的方向,我抽出長刀劈開前方灌木,向水流處走去,前行百餘步,視野中出現一條小溪,水流湍急,沿著水勢向下流去,在前方五十丈左右的地方,山勢中斷,那小溪的水流徑直傾斜下去,形成瀑布。我向四周望去,並沒有察覺太多的一樣,漸漸放棄了早都慧喬德的希望。 無意中垂下頭去,卻見小溪邊上有一行淺淺的腳印,一直通向溪水之中,我心中移動,伸手從武士手中拿過弓箭,向溪邊走去。 沒等我靠行溪水,一個曼妙的身影從稅種突然露了出來,慧喬果然躲在這溪水之中,她身上的衣衫全部被溪水沾濕,緊貼在有人的嬌軀之上,更顯得曲線玲瓏。 我來開弓弦,羽剪瞄準了她的後心,內心中卻感到有些不忍。 慧喬此時卻停止了奔跑,轉過身來,一張充滿幽怨的俏臉冷冷盯住我,我用了咬住下唇,鬆開弓弦,羽剪流星般射入她曲線完美的胸膛。 慧喬的嬌軀宛如凋謝的百合,在風中顫抖了一下,緩緩倒在了小溪之中,隨著湍急的水流向下漂去。 一種莫名的悲涼充斥著我的內心,如果能有選擇,我不會殺死這個美麗的少女。 我將弓箭扔在地上,奪取慧喬生命的同時也奪去了我內心仍然存在的那一絲善良。 慧喬就像一朵漂浮在水中的花瓣,隨波逐流,順水流淌,直至完全消失在我的視野之中…… 焦鎮期雖然重創了車昊,仍然未能將他活捉,這多少又讓我的心中蒙上一層陰影,如果車昊知道是我親手殺了慧喬,他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找我復仇。 清點人數之後才發現,車昊共計殺死了六名武士,比起燕琳的棺槨被燒,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雄信神情黯然道:「這次如何向太后交待……」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九公主的一體仍在,我們去前方集鎮在買一副棺槨罩在外面,再說那名高麗太醫也已經被我殺死,太后面前我會向她解釋。」 李雄信點了點頭,形勢發展到現在的地步又豈是他的能力可以左右。 一名武士大聲道:「山下有一群馬隊向我們這邊而來!」 我們同時一驚,迅速抽出武器向高處走去。放眼望去,卻見星光之下,十多名騎士沿著山路疾風般衝來,從他們身上所著服飾來看,應該隸屬大秦,我這才放下心來。 轉眼間那些武士已經來到寺院前面,遠遠喊道:「平王殿下在嗎?」 焦鎮期大聲答道:「你們是誰?」 「我們奉陛下之命特來接平王前往北疆!」 我心中暗自歎息,本向接著這次機會趁機溜回秦都。沒想到燕元宗偏偏在這個時候讓人來接我。 為首武士從馬背上一躍而下,來到我們面前。 他以前應該見過我,一眼便從人群中將我認出。恭恭敬敬行禮後方道:「我等去淞江之後才知道九公主的事情,這才一路追趕而來。」 想到燕元宗對燕琳的那段畸戀,我心中更加忐忑不安,如果他知道燕琳的死訊,不知要做出怎樣的反應。 那騎士道:「君命難違,平王還是即刻隨我們啟程吧。」 我點了點頭道:「幾位還請稍作等候。有些事情必須交待一下。」我將李雄信叫到一旁,他聽到我不回秦都,神情顯得越發驚恐,這次的送親之旅簡直成了送葬之旅,先是燕啟月被殺,現在又是燕琳死在高麗的迎親船之上,他不知該如何向晶後解釋。 我取出筆墨寫了一封信函,交給李雄信道:「你親手將這封信交給太后,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我已經向太后說清,想來她不會怪罪與你。」其實我也不相信自己的話。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晶後不找他的麻煩才怪,不過燕啟月和燕琳對晶後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人物。她最多也就是做做樣子,稍事懲戒一下當事人,應該不會從重處罰。 李雄信和手下帶著棺槨離去,我和焦鎮期收拾好行囊,隨著那些其實向北方的燕州進發。 焦鎮期和我並轡行進在隊伍的最後,他從懷中拿出一張紙條遞到我的手中,展開一看,卻見上面歪歪扭扭的寫著一行字『北燕南飛』落款是唐昧。 我的唇角浮現出一絲笑意,唐昧果然成功救走了燕琳,按照預定的計劃,他會護送燕琳前往濟州,從那裡離開秦境前往中山暫住。 我撕碎了紙條,在風中揮灑了出去。 焦鎮期道:「皇上若是知道九公主的死訊一定會悲痛莫名。」 我點了點頭道:「看來一場責罰勢難避免……」 我們在兩天之後抵達燕州,路途之上到處都是逃亡的百姓。天空是一片抑鬱的灰黑,冷風迎面吹來,暴露在外面的皮膚感到刀割一樣的疼痛。我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在如此寒冷的氣溫下作戰,對大秦的士兵是一種極為殘酷的考驗。 遠處傳出蒼涼的號角聲,天地間平添了一種悲涼的味道。 焦鎮期感歎道:「不知何時,百姓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寧。」 我望著遠方的城郭悠然道:「胡人之所以在短時間內迅速發展起來,這都是八國之間的征戰所致,如果八國是一個統一的整體,在北方構築一條首尾呼應的防線,胡人決沒有機會突破南下。」 焦鎮期點了點頭道:「胡人這五十年之間已經侵略了秦、康、燕的許多土地。」 我喟然歎道:「康國蒙受地損失最為嚴重,被北胡所侵佔的土地竟然接近國土的四分之一。」 焦鎮期道:「當年若不是秦國和胡國聯盟,康國也不會有鹿野之戰的慘敗。」 「所以八國之間的內耗才是這片土地動盪不安的真正原因,想根除這一切,必須將八國重新統一成一個整體。」 焦鎮期道:「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胡國也逃脫不了這個必然的規律,現在也出現了分裂。」 我搖了搖頭道:「東胡雖然迅速竄起,可是他們並沒有足夠的實力余北胡抗衡,這次對大秦的侵略也許是他衰落的開始……」、 焦鎮期道:「北胡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攻打東胡,兩胡之間有天嶺相隔,北胡向越過高山侵略東胡的地盤勢必會損失慘重。」 我笑道:「所以他們最好的辦法就是攻下大康,以大康為立足點一路東進,拿下大秦轉而北上攻打東胡。」 焦鎮期也笑了起來:「北胡雖然強盛,想完成這個霸業恐怕力有不逮。」 來到城前,卻見一隊士兵正在對來往的百姓逐一盤查,大概是為了防止有奸細混入城中。雁州的城牆並不算高,工匠和士兵正在缺損出修補,多少有點臨時抱佛腳的感覺。 焦鎮期歎道:「秦國憑借如此簡陋的邊防設施焉能阻擋東胡鐵騎的侵略?」 我放緩了馬速,將馬鞭掛在鞍後:「秦國邊防的重點在北疆蠻州一帶,之所以修補這裡的城牆是為了以備不時之需,只要白晷能將戰火阻攔在蠻州以北,這裡自然不會有任何危機。」我在北征之前早已對這裡的形勢作足了功夫,對雙方的實力已經有了一定的瞭解。 說話間已經來到城門之前,隨我們前來的騎士將我們的身份稟明,守城衛士馬上予以放行。 雁州是大秦北方三大重鎮之一,和蠻州、北川兩城形成三角形狀,她的位置最靠近內地,白晷在此設立了第二層防線,這次對抗東胡的真正重點在蠻州和北川的防線上,大秦的三十萬精銳之師佈防在蠻州防線,這第二層防線上共計有十萬兵力。 走入城門,大街小巷中到處都是盔甲鮮明的士兵,放眼看去,竟然尋不都安一個普通百姓。 燕元宗住在原雁州城守岳馳競的官邸,通往官邸的道路顯然刻意修整了一番,官邸的大門和圍牆也是新建而成。 早有人向燕元宗通報了我到來的小溪,我讓焦鎮期先回驛站休息,隨著小太監一起走入官邸。 燕元宗正在院中和岳馳競下棋,他的目光始終望著棋盤,眉頭微皺,彷彿沒有覺察我的到來。 我自豪垂手站在他的身後,內心忐忑不安,燕琳的死訊一定傳到了他的耳中。 「將!」燕元宗大聲道。 岳馳競謙恭的笑了起來,奉承道:「陛下棋藝精妙,微臣佩服之至……」 燕元宗哈哈大笑,站起身來冷冷看了看我。 我慌忙跪下道:「胤空參見陛下。」臉上已經做出悲痛莫名的表情。 燕元宗冷冷盯住我許久不曾說話。 我垂淚道:「胤空有負陛下所托,讓公主蒙難。請陛下治罪!」 燕元宗終於歎了口氣道:「琳兒已死,懲罰你又有何用?你先起來吧。」 我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燕元宗對此事的反應竟然如此平淡,遠遠沒有我想像的那樣北上。 我偷偷瞥了瞥他。眼前的是燕元宗無疑,究竟是什麼能讓他突然轉性,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難道他登上帝位之後,已經學會了隱藏自己的真實的感情? 岳馳競猜到我們私下有話要說,知趣的告退離去。 燕元宗向我道:「東胡逼近蠻州防線,大戰一觸即發。可那白晷卻讓人三番五次的請我前往蠻州,分明是想讓我身入險境。」 我心中暗笑,白晷自然不會放過燕元宗這張王牌,有他在身邊晶後肯定會顧慮許多。我建議道:「皇兄乃是大秦的皇帝,只要你不啟程,白晷也拿你沒有任何辦法。」 燕元宗道:「你不知道,那白晷早已將我要親臨蠻州前線慰勞將士的消息散佈了出去。若是我繼續藏身在這裡,在大秦的將士眼裡豈不失去了威信?」 他猶豫道:「臨來之前,母后反覆交待,要我一定要在軍中豎立威信,千萬不要在白晷的面前失去的面子,我該怎麼辦?」 「皇兄的意思是……」 「我打算在戰事發生以前去蠻州一趟,順便鼓舞一下將士的士氣,然後盡快返回。」 我點了點頭道:「陛下明鑒。前往蠻州雖說要冒一定的風險,可是能借此豎立在軍中的威信,利遠大於弊。」 燕元宗道:「好!明日你便和我一起前往蠻州。」 回到驛站。焦鎮期迎上前來,我將剛才燕元宗對我說的事情告訴給他,有些奇怪到:「燕元宗竟然對燕琳之死無動於衷,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我真的不敢相信。」 焦鎮期到:「這終於刻意解釋他對燕琳的婚事始終表現出漠不關心了。」 我搖了搖頭到:「不對!我總覺著有什麼不對,可又找不出究竟哪裡出了差錯……」 焦鎮期笑道:「考慮這麼多幹嗎?當務之急想到一個法子盡早脫身。」 我苦笑道:「燕元宗要去蠻州慰問大軍,恐怕到了那裡脫身會很難,白晷何等人物,他豈會輕易放他回還,」 焦鎮期道:「那你還贊同燕元宗前去?」 「整個北疆都是白晷的勢力範圍,我就算是阻攔他前去又有何作用?再者所,燕元宗問我之前,其實早就下定了主意,我的意見根本無關緊要。」 焦鎮期不無憂慮道:「白晷對公子素有偏見,我擔心他此次會趁機對付公子。」 我微笑道:「看來我要抱緊燕元宗的大腿,牢牢守住這堵擋風之牆。」 岳馳競派出一支五千人的軍隊親自把燕元宗護送前往蠻州,雁州和蠻州之間只有一日之程,我們清晨出發,黃昏的時候已經可以看到蠻州的城郭。 燕元宗多數時間都在他的車內安眠,我和岳馳競並轡走在隊伍的最前方,聽他講述這北疆的地理風貌。 岳馳競道:「北疆原有鐵鎖七關地防線,可是今年來東胡不斷南侵已經先後失去了『津城、安陽、屯留、陶邑』四城,現在只剩下蠻州、北川、雁州三鎮,鐵鎖七關早已名不副實了。」 焦鎮期在身後道:「此次東胡南侵有多少兵力?」 「聽說有五十萬之眾,線頭不對這兩日便會到達!」 天空中忽然傳來一聲孤雁的鳴叫,重任的目光都被它吸引了過去。 我感歎道:「天寒地凍,因何還羈留在此。」 岳馳競道:「定然是脫隊的孤雁,看來它命不長久了。」說話間,那空中有傳來一聲雕鳴,一隻黑雕從高空俯衝下去。 焦鎮期努道:「孽障,居然趁人之危!」反手摘下弓箭,瞄準那黑雕一箭射去。羽剪流星般離弦而去,正中黑雕的脖頸,那黑雕發出一聲悲鳴自高空向下墜落,孤雁受了驚嚇。剛才好不容易積蓄的那點力量頃刻間蕩然無存,也從空中落了下來。 我向焦鎮期道:「你一心想拯救孤雁的性命,殊不知這一箭竟然奪去了兩條生命。天地萬物都存在他自己的規律,豈是你能夠隨意掌控的?」 焦鎮期面露慚愧之色。 有士兵上前撿起黑雕和孤雁,來到我們的馬前奉上。我笑道:「雕肉粗澀,這只孤雁倒是美味,等到城內我們烤來吃了。」 岳馳競不失時機的奉承道:「平王殿下果然見識非凡,微臣佩服佩服。」 我哈哈大笑,此人著實有趣,吃一隻大雁又能談上什麼見識。心中卻仍舊向著剛才的一幕,現在的大秦就像那只孤雁。東胡就像伺機而動的黑雕,我何時才能真正掌控他們的命運? 當晚白晷在軍營中舉辦晚宴為燕元宗洗塵,我和燕元宗抵達營帳地時候,白晷去前線巡視還沒有回來。 燕元宗和我一起在營帳中坐下,臉上露出不悅之色。 營帳內十分的清冷,火盆也是我們來到之後才剛剛生起,這幫降臨顯然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 燕元宗有些禁不起害冷,離座來到火盆旁。伸出雙手在火盆上烤火。 足足等了半個時辰,仍未見到白晷回還,燕元宗不耐煩道:「白大將軍請我來此。自己居然不在,莫不是存心消遣我來著?」 李衛慌忙解釋到:「白將軍前往查看防禦工事,一定是有事情耽擱了,陛下請勿見怪。」 燕元宗冷哼了一聲:「算了!我看來沒有這個口福,還是先回去休息了。」他轉身就要離去,這時帳外傳來一陣哈哈大笑,卻是白晷和兩名將領從外面走了近來。 三人的肩上還留存這許多雪花,想是外面有開始下雪。 白晷拂落肩頭的雪花,脫下外氅,向燕元宗道:「陛下久等了,微臣忙於視察防線,還請多多恕罪。」他的表情卻沒有任何歉意,大馬金刀的在主席坐下,從衛兵手中接過毛巾,擦了擦臉。 燕元宗見到白晷剛才地那些牢騷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微笑道:「白大將軍為國操勞,朕感激還來不及呢,有怎會怪罪……」 白晷哈哈大笑,招呼眾人坐了,向燕元宗道:「北疆苦寒之地比不上秦都,不周之處還望皇上海涵。」 燕元宗連連點頭。 李衛讓人端上酒菜,果然入白晷所說,只有簡簡單單的四樣菜式,酒水也是尋常的高粱燒。 白晷端起酒碗道:「陛下親臨前線,激勵眾將士氣,鼓舞全軍信心,實乃大秦之幸,來!我等敬陛下一杯!」眾將大聲響應,齊齊端起酒碗。 燕元宗端起酒碗,喝了一口,辛辣的酒氣嗆得他劇烈咳嗽起來,他自小生活在皇室之中,何時嘗過如此粗劣的酒水。 白晷的唇角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他伸手道:「陛下請用蔡。」 燕元宗拿起筷子,挾了一塊牛肉,嚼了幾口,勉為其難的嚥了下去。 白晷的目光轉向我道:「平王對北疆的天氣可還適應嗎?」 我笑道:「多謝白大將軍關心,胤空把此次的經理當成一場考驗。」 白晷笑道:「現在像你這樣的年輕人的確不多見了。」他話鋒一轉,將話題轉道了燕琳的身上:「九公主死在高麗人的艦船之上,平王可曾查到什麼蛛絲馬跡?」 我歎了口氣道:「此事錯綜複雜,我到現在都不明白那高麗女醫因何會對公主下手。」 白晷道:「太后本想想用和親與高麗達成聯盟,讓高麗從後方攻擊東胡,沒想到又偏偏出了這種事情,真實天意弄人啊。」 我偷偷看了看燕元宗,我和白晷談論燕琳之時,他正在桌下搓著雙手,似乎我們的話題對他沒有任何的觸動。很難想像這就是昔日迷戀燕琳近乎瘋狂的燕元宗,可是他正真真實實的坐在我的身邊。 燕元宗對白晷的話題顯然並沒有太多的興趣,喝了幾杯酒後,便起身告辭。 白晷並不挽留,起身道:「明日一早我會著急將士操練,陛下還是早些歇息為好。」 走出帳外,卻見天空中紛紛揚揚的下起大雪,燕元宗在隨身武士的陪同下向自己的營帳走去。 我正想去自己的營帳,卻聽到身後有人喊我:「平王殿下!」 轉身看去,卻是偏將李衛。 他來到我的面前到:「白將軍讓你晚間去他的營帳,他有話問你。」 我點了點頭,向他問明了白晷大帳的位置,先回到自己的營帳去了思綺托我帶給他的裘皮坎肩這才過去。 雪下得很大,轉眼間已經將整個地面完全遮蓋,踩在雪上發出簌簌的聲響,北風呼嘯,漫天的雪花翻騰廢物,吹打得人睜不開眼睛。 來到白晷的大帳,守衛的士兵盤查過我的身份,才讓我入內。 白晷早已卸去鎧甲,坐在一張成就的羊毛地毯上看著兵書。 看到我近來,他放下兵書,指了指地毯道:「上來坐。」 他還是頭一次對我如此和藹,我有些受寵若驚的除去長靴,走上地毯盤腿而坐。我將那裘皮坎肩遞了過去道:「這時思綺小姐托我給您帶來的坎肩。」 白晷虎目之中頓時流露出慈和之色,他接過坎肩,輕輕撫摸感歎到:「這孩子……」他忽然留意到我也穿著一件和他相同的坎肩,目光微微一凜,以他的智慧定然可以猜出其中的微妙。 好在他並沒有追問,將坎肩放在膝蓋之上,問道:「聽說你在送公主前往淞江城的路上遇到多次伏擊,可知道是什麼人做的嗎?」 我猶豫了一下,終於道:「那些人全都是軍犯。」 白晷眉頭皺起:「軍犯?」 我點了點頭:「他們對公主的行進路線極為清除,而且我懷疑……」 白晷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我吸引。 「我懷疑燕啟月就是通風報訊的那個內奸。」 「可有證據?」 我低聲道:「胤空也只是猜測,從離開秦都開始,燕啟月一直別有用心的拖延我們的行程,這件事一定有人在背後指使。」 白晷點了點頭道:「你懷疑誰在主使這一切?」 「在沒有確切證據以前,胤空不好亂說。」 白晷呵呵笑了一聲,又道:「當初你有沒有懷疑過是我派人去阻殺你們?」 我搖了搖頭道:「胤空從沒有懷疑過白將軍。」 白晷饒有興趣道:「為什麼?」 第四十章閱兵 「白將軍一心為國,殺掉公主只會破壞高麗和大秦之間的聯盟,真正得到利益的是東胡,白將軍決不可能做出這種對不起秦國百姓的事情。」我這句話說得慷慨激昂,同時婉轉的拍了拍白晷的馬屁。 白晷淡然笑道:「多謝平王對白某的信任,既然我洗脫了嫌疑,那麼做這件事的又會是誰?按照平王的推斷,此人一定希望籍此破壞高麗和大秦的關係,從而讓大秦失去一個強有力的後援,說不定他就是東胡的內奸。」 我深表贊同的點了點頭。 白晷站起身來:「大秦之所以會淪落到今日的地步,並非因為外來侵略,完全是內患使然。」 我內心一震,白晷顯然看到了問題的實質。 白晷意味深長的望向我道:「白某到現在都不明白,你為何不早日離開秦國,甘願捲入這場漩渦之中。」 「對胤空來說,秦國和大康並沒有什麼分別。」 白晷點了點頭,長歎了一口氣道:「安逸有時比戰爭更為可怕,我也是剛剛明白這個道理……」 白晷的這句話始終迴盪在我的腦海之中,我有理由相信他已經從一連串的事件中看出了什麼。 一種極為不祥的感覺籠罩在我的心頭,晶後、燕興啟、沈馳甚至包括燕元宗,他們每個人都和我以往的認知所不同,這場戰爭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隱藏在戰爭背後的陰謀。我無法確定自己應該站在何方立場。 晶後顯然想利用這次的戰爭削弱白晷的權力,而燕興啟則利用晶後和白晷之間的爭鬥,謀取自身的發展和利益,如果一切如白晷所分析的那樣,燕興啟極有可能和東胡之間早有默契,破壞高麗和大秦的聯盟只是他實施計劃的第一步。無論燕興啟最重的目的何在,目前在對付白晷方面,他和晶後仍然站在同一立場。 正是利用晶後急於對付白晷的心理,他才得以把握到發展的機會。 雖然我在中途破壞了他試圖殺害燕琳的陰謀,可是最後仍然製造出燕琳死亡的假象。破壞了高麗和秦國之間的這場聯姻,從這個角度上我無疑成為燕興啟實施計劃的一個幫兇,也在無意中將自己的命運推到了左右為難的境地。 眼前的局勢下,白晷不會輕易放任燕元宗離開,而我將身不由己的陪同燕元宗留在前線。如果東胡攻破秦軍的防線,我和燕元宗都將面臨凶險。 燕元宗無疑要比晶後更加可怕,晶後想奪取的僅僅是白晷一人的生命,而燕元宗除了白晷以外想要的還有大秦的天下。 焦鎮期悄然來到我的營帳之中,他將手中的托盤放在矮几上,誘人的香氣瀰散在空氣之中,我向托盤看去,盤內盛放著一隻烤好的大雁,我笑道:「你終究還是將它烤來吃了。」 焦鎮期拿起酒壺在酒杯中倒滿,我來到矮几旁坐下:「這麼晚怎麼突然想起找我喝酒?」 焦鎮期笑道:「我看到公子自從見過白晷之後,就變得鬱鬱寡歡,所以來陪你喝酒解愁。」 我捻起酒杯一飲而盡,一股暖融融的熱流迅速流入了我的胸腹,我酣暢的發出一聲清歎。焦鎮期掰下一隻雁腿遞給我,我咬了一口,邊嚼邊說道:「今日在晚宴之上根本未能吃飽,我早就餓了。」 「白晷找公子所為何事?他該不是又為難你吧?」 我歎了口氣,和焦鎮期對飲了一杯:「白晷只是詢問我們路途中所遇歹徒的事情,他也十分關心幕後的主使。」 焦鎮期道:「幕後主使人是燕興啟無疑,公子何不告訴與他?」 「他應該可以想到。不過東胡軍隊即將臨境,白晷應該沒有精力去對付燕興啟。」 焦鎮期道:「公子就是為了這件事擔心?明日燕元宗閱兵之後,我們就盡快離開前線返回秦都,應該不會受到戰火的波及。」 我反問道:「你以為白晷會讓我們順順利利地離開嗎?」 焦鎮期默然不語。 我低聲道:「無論我情不情願,這次我和燕元宗的命運必然和白晷聯繫在一起,白晷若是戰敗,恐怕我們的下場會一樣悲慘……」 焦鎮期忍不住道:「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燕元宗是晶後的親身兒子,她又怎麼忍心讓他身陷險境?」 「燕元宗只不過是一個誘餌,如果沒有他,白晷又怎會心甘情願的前線抗敵?」 「晶後難道不怕白晷以燕元宗為質,要挾她嗎?」 我皺了皺眉頭,焦鎮期所說的事情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以晶後對燕元宗的疼愛,他沒理由以燕元宗的性命作為賭注,難道對她來說,政權比親生兒子的性命更加重要?這決不是我所瞭解的晶後,況且如果燕元宗出了事情,晶後也就失去了控制大秦政權的借口,群臣不會容許一個女人獨攬朝綱,她不會沒有考慮到這一點,問題究竟出在哪裡呢?這個計劃的始作俑者是沈馳,他和燕元宗之間究竟有無默契?他對晶後的幫助究竟有無其它的目的?我陷入深深的迷惘之中。 焦鎮期道:「看來我們只有期望白晷大獲全勝,才能早日重返秦都。」 翌日清晨,我被嘹亮的號角聲驚醒,帳內氣溫很低,原來室內的火盆不知何時熄滅了。想起今日還要陪燕元宗一起巡視大軍,我慌忙穿好衣服,草草梳洗了一下,走出營帳。 大雪仍然未停,滿山遍野一片銀裝素裹的景象,空氣異常寒冷,呼吸之間口鼻噴出白霧,風力奇大,每走一步都十分的艱難。 焦鎮期過來找我,大聲道:「公子好早!」 我呵呵笑道:「火盆滅了,營帳冷得像冰窖一樣,再睡下去恐怕要給凍僵了。」 這是李衛帶著兩名士兵向我們走了過來,三人的身上都裹著厚厚的一層積雪,遠遠望去就像三個雪人。李衛大聲道:「平王殿下!陛下和白大將軍已經前往牧場,特地讓卑職來接你!」 燕元宗居然起得比我還早,這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我和焦鎮期跟隨在李衛的身後向校場走去。 雪積了很厚,一腳踩下去沒到膝彎。每走一步都格外費力,雪花隨著風迎面撲來,打得我幾乎睜不開眼睛。很難想像在這種惡劣的天氣條件下,士兵將如何操練。 東行五百餘步終於抵達練兵的校場,這是一片廣袤的荒原,上面的積雪事先已經清理過,兩萬名精銳士兵整整齊齊的站在點將台下。 我跟著李衛來到點將台上,燕元宗身穿裘皮大氅,懷揣著一隻手爐,正縮在座椅上瑟瑟發抖。白晷一身青銅盔甲,威風凜凜的坐在燕元宗的身邊,右手輕輕撫摸著面前的虎符,卻有斜睨天下之威。 我在燕元宗身邊坐下,燕元宗向我露出一個頗為無奈的笑容,卻沒有開口說話,多半是因為感受到周圍肅穆的環境壓抑所致。 白晷向李衛道:「監軍還未到嗎?」他口中的監軍乃是大秦御史方文山。此人向來深得晶後寵幸,也是燕元宗即位的堅決擁護者之一。 李衛恭敬道:「卑職已經讓人去請方大人,應該就快到了。」 白晷點了點頭,濃眉擰起,深邃的目光變得陰冷無比。 過了許久,才見到方文山胖胖的身軀從轅門處挪了進來,他的兩名手下跟在身後,邊走邊歉然說道:「恕罪恕罪,方某起晚了……」他遇到白晷充滿殺機的目光,不由得呆了一呆,隨即又笑呵呵走到台上。 白晷冷冷道:「方大人足足晚了半個時辰。」 方文山笑道:「方某昨晚多飲了幾杯,今日又天寒地凍,所以才……」白晷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怒吼道:「方大人難道將這軍紀當成兒戲嗎?」 燕元宗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方文山嘿嘿乾笑了一聲道:「方某知錯了,下不為例,下不為例……」 白晷一雙陰冷的眸子仍舊死死盯住了他,方文山在他的逼視下額頭竟然滲出了冷汗,求助似的望向燕元宗。 燕元宗咳嗽了一聲道:「白將軍,我想方大人也是無心,此事不如就此作罷。」 白晷冷笑道:「陛下此言差矣,三軍之行軍紀當先,若是人人都隨意違反軍紀,白某還談何統帥三軍,又談何擊退東胡?方大人身為監軍,居然帶頭違反軍紀,白某不罰不足以服眾。」 他轉身向李衛道:「按照軍紀此事該如何處置?」 李衛大聲道:「當斬!」 方文山被嚇得臉色慘白,顫聲道:「陛下……」 燕元宗雙眉微皺,他 也看出白晷分明是小題大做,故意給他一個下馬威:「白將軍!方大人乃是太后委任的監軍,還請白將軍看在朕的面子上饒他一次。」 白晷淡然笑道:「既然陛下開口,臣焉敢不從。」他盯住方文山道:「不過……要是就此放過你,眾將士肯定不會心服。」他抽出一枚令箭道:「將方大人的兩名隨從給我斬了!」那兩名僕從平白無辜招此劫難,頓時哭天搶地,大聲嚎哭。 白晷又拿出一枚令箭道:「方大人死罪可免,活罪難饒,重責二十軍棍,以儆傚尤。」 馬上就有兩名士兵將方文山拖了下去,燕元宗的臉色難看之至,白晷這一手分明是做給他看的,在眾將面前白晷顯盡了威風,自己這個皇帝的顏面簡直是蕩然無存。 方文山受罰之後又被士兵架了回來,他何時受過這種折辱,一張面孔因為疼痛而變得扭曲。 白晷作出一幅關切的面孔低聲道:「方大人,當著眾位將士白某不得不這樣做,還請見諒。」 方文山痛得嘴角不住抽搐,強自擠出一絲笑容道:「我……知道……」 我心中暗笑,這白晷果然陰險,打了別人還做出這番表白,只會讓方文山更加恨他。不過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顯然不會把方文山放在眼裡。 白晷環視眾將,朗聲道:「胡人強悍,已先後侵佔我津城、安陽、屯留、陶邑四座邊關要塞,現在又集結三十萬大軍妄圖攻下北川,北川、蠻州、雁州互為猗角之勢,若是北川城破,我大秦的整體防線必然中斷,蠻州、雁州其勢必危。諸位有什麼高見?」 眾將面面相覷,卻無人開口說話。白晷轉向燕元宗道:「陛下有什麼建議沒有?」 燕元宗壓根沒有想到白晷居然會問到自己的頭上,張口結舌道:「什麼……」 白晷微笑著重複道:「臣問陛下對眼前戰局有什麼看法?」 燕元宗額頭見汗,他哪裡懂什麼戰局,這次來到北疆只不過是為了鼓舞一下士氣。打仗的事情跟他毫無關係。他信口說道:「既然胡人來了……我們就去打敗他們……嗯……將他們盡數趕回北方!」 眾將中有許多人已經露出了笑意,燕元宗的這番話和沒說一樣。 白晷點了點頭道:「陛下說得不錯,既然胡人來犯,我們就要讓他們吃到苦頭,將他們徹底擊敗!」 他目光重新轉向眾將大聲道:「北川決不可以放棄,我們的援軍必須搶在東胡大軍攻擊北川以前抵達那裡。」 人群中一個聲音道:「白將軍!蠻城距離北川有近百里之遙。現在又是天寒地凍,行軍異常艱難,胡人也許只是放出消息,未必在這種惡劣的天氣下攻城。」說話的是鐵槍營統領劉奇峰。 白晷道:「據前方回報,東胡大軍已經開始從陶邑、屯留向北川進發,按照正常的速度,他們三日之內必然可以抵達北川,戰事已經無可避免。」 鐵刀營統領卓成健大聲道:「北川之危迫在眉睫,末將願前往北川救援。」 白晷點了點頭道:「東胡此次合三十萬之眾全力攻擊北川,顯然對北川志在必得,我軍必須先行到達北川,以逸待勞。與東胡大軍在那裡展開一場全面大戰。」 眾人都是一愣,目光一起望向白晷。期待著他的下文。 白晷道:「北川共有五萬守城將士,我意欲派出三十萬大軍參與這場對東胡的大戰。一舉擊破東胡大軍的侵犯,解去北疆之困。」他又轉向燕元宗道:「陛下以為如何?」 燕元宗連連點頭道:「白大將軍所言極是。」 白晷的唇角流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這次有陛下隨軍親征,定然士氣如虹,擊潰東胡已成定局。」 燕元宗顫聲道:「朕……也要去?」 白晷點了點頭道:「陛下來北疆就是為了御駕親征,這種大戰自然少不了你的參預。」 我始終在觀察燕元宗的變化,總覺得他和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燕元宗雖然對政治不感興趣,可是性格並不是如此懦弱。究竟是什麼讓他發生了如此巨大的變化?和以前幾乎判若兩人。 白晷道:「整頓三軍之後,即刻出兵。」 回到營帳,焦鎮期歎了口氣道:「這白晷將大部分兵力派往北川,若是東胡中途轉向攻擊蠻州又該如何?」 「白晷應該考慮過這個問題,再說這裡留守十萬兵力應該足以應付東胡的偷襲。」 焦鎮期點了點頭,向我道:「公子今日始終神不守舍,究竟在想什麼?」 「你有沒有覺得燕元宗的表他現太過怪異?」 焦鎮期想了想道:「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他生在皇室之中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表現出(炫)畏(書)懼(網)也屬正常。」 我搖了搖頭道:「我決不相信一個人可以在短時間內發生如此巨大的改變。」 「公子懷疑燕元宗並不是原來那個?」 「我也說不清楚,可是燕元宗無論身材樣貌,我都找不出任何的紕漏,甚至連他說話的聲音神態也沒有任何異常。」 焦鎮期笑道:「公子多慮了,這世上哪會有如此相像的人。」 我歎了口氣道:「希望是我猜錯了。」 焦鎮期道:「如果真如公子所說,晶後用替身取代燕元宗,那麼她對白晷就再無顧忌,說不定會趁此良機將白晷一舉除去。」 我內心巨震,的確無法排除這種可能,不然他又怎會對燕琳之死反應得如此淡漠,更何況晶後行事向來慎密,她不會想不到白晷有可能借用燕元宗威脅她,她又怎會將自己的親生兒子送入虎口?我起身道:「出征之前,我必須去見見燕元宗。」 來到燕元宗的營帳,他早已收拾停當,正準備隨時出發。 看到我,燕元宗有些驚慌的走了過來,拉住我的手臂道:「胤空,我正要去找你,白晷讓我們隨軍出征,你要想個法子讓朕脫身離去。」 我微笑道:「陛下此言差矣,此次你御駕親征,為的就是鼓舞大軍士氣,樹立無上君威,如果在這個時候離去,無異於臨陣逃脫。在中將士眼中你又有何威信可言,,以後您又拿什麼取信於他們?」 燕元宗歎了口氣道:「我……只是不想去戰場之上,實在不行你想個法子讓我留在這蠻州城中,也好過冒著風雪去北川救援。」 我感歎道:「陛下可曾想過九公主,如果不是為了大秦,她也不會遠嫁高麗,更不會蒙受如此劫難,現在還應該好端端的活在世上……」我故意觸動他心頭痛處,悄悄觀察著他的反應。 燕元宗神情黯然:「琳兒真是命運多宕,當初我院該反對母后將她嫁往高麗的。」 我心中一動,若是說燕元宗沒有反對晶後將燕琳嫁往高麗,打死我都不會相信。我幾乎可以判定這個燕元宗八成就是假冒,我旁敲側擊道:「臣在秦都曾經見過一個和陛下極為相似之人……」 那燕元宗面色陡然一變,隨即又笑道:「會……有這麼巧的事情?」我正要繼續說下去,忽然聽到帳外號角嘹亮,卻是大軍開始集結了。 燕元宗慌忙向帳外走去:「我要去看看白將軍如何計劃。」 我望著他的背影,用力握緊了雙拳,一種莫名的悲涼充斥著我的內心。晶後的無情遠遠超出了我的想像,我已經被她放棄,眼前的這個人決不是真正的燕元宗。而我在晶後的心中和他的地位一樣,只不過是除去白晷的誘餌。 我黯然向帳外走去,風雪正急,那燕元宗深一腳淺一腳的向侍衛的身邊走去,他的步伐顯得慌亂而匆忙,顯然被我擾亂了心神。 大軍即將出發,一切都已經成為定局。即便是現在揭穿他的身份對我也沒有任何的好處。白晷說不定會惱羞成怒,對我和燕元宗同時下手,我無疑已經陷入了晶後和沈馳刻意營造的困境之中。 我全部的希望只能寄托在白晷的身上,他率軍戰勝東胡,我和這個假冒的燕元宗就能夠繼續的偽裝下去,如果他失敗,我們的命運將無法想像。 大雪紛飛,天色陰暗,三十萬秦國大軍已經準備就緒,步兵十五萬、鐵槍軍三萬五千,位於隊伍的最前方,其後的三萬鐵騎兵是衝破敵軍陣營廝殺的主力,四萬五千鐵甲步兵分佈隨「沖車」及騎兵前進,負責搶攻敵陣。 我和燕元宗處在隊伍的中心,負責保護我們的是白晷的親衛團,這支一萬人的精華部隊由李衛負責統領。他們最大的特徵全部身穿黑色鎧甲,其中有兩千弩兵,三千長槍兵和五千長刀兵,全都是驍勇的騎士。 在我們的前方是白晷最引以為傲的三萬神弩營,配備八國中最為先進的連弩,可連發十八支弩箭,殺傷力極大。最後方是兩萬輜重兵和一萬名負責斷後的輕騎兵。 三批大軍排列著整齊的陣形冒著風雪向北川前進。 自從發現燕元宗的真正身份,我的心情始終處於極度的鬱悶之中。焦鎮期也覺察到了我的反常,低聲道:「冒牌貨?」 我點了點頭,焦鎮期的臉色頓時凝重了起來:「怎麼辦?」 我低聲道:「眼下只有讓他繼續偽裝下去,白晷的主要目標放在他的身上,總好過轉移到我身上好些。」 夜幕降臨我們在距離北川大約十里的地方暫時停歇,白晷站在前方雪嶺之上,靜靜遙望著遠方的北川城。 我悄然來到他的身後:「白將軍因何在這裡停下來?」 白晷掠須笑道:「北川城雖然地理險要,可是城池面積很小,這三十萬大軍若是都進駐城內,北川城恐怕都要被我們給撐破了。」 白晷指著北川城以東的地方:「那裡是『群狼谷』,地勢險要,乃是從陶邑前往北川的必經之路,只要在山谷兩邊埋伏下重兵,輕易便可阻攔北胡軍隊從此通過。」他又指向北川兩邊的方向:「防守的真正壓力在於這條大道,這裡一馬平川,並無障礙可言,從屯留過來的東胡大軍會在這裡和我們展開決戰。」 這是兩匹駿馬從雪丘下飛馳而來,卻是先鋒營的兩名統領。兩人來到白晷面前翻身下馬,大聲道:「白將軍!大事不好!」 白晷不悅道:「何事驚慌?」 先鋒營統領宗豪充滿憤怒道:「北川城城守趙青濤拒絕先鋒營入城!」 「什麼?」白晷睜大了雙目,目光中儘是驚異之色。 宗豪道:「這混帳說什麼要顧及城內百姓安危,不可以讓我等入城。」 白晷怒道:「這混蛋天大的膽子,居然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難道他不清楚皇上也在軍中嗎?」 宗豪道:「他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即便是皇上親臨城外,他也是一樣的說法。」 白晷怒吼一聲,大步向坐騎走去,走到近前卻突然改變了主意,他沉吟道:「趙青濤決沒有這麼大的膽子,一定有人在背後指使。」 宗豪道:「我們怎麼辦,是退回蠻州,還是留在這裡阻擊東胡大軍?」 白晷道:「我等若是退回去,豈不等於將北川城雙手奉送給東胡人?」他在原地走了兩步,下令道:「宗豪你率領先鋒營留意兩方胡軍的動向。」宗豪領命去了。 白晷又向李衛道:「傳令下去,就地安營,將眾將集合到雪丘這裡。」 不多時,各營的將領已經集結於雪丘之上,燕元宗似乎察覺到了異常,也在監軍的陪伴下來到了這裡。 他慌慌張張向白晷道:「白將軍……聽說,我們無法入城?」 「陛下的消息倒是靈通?」 燕元宗顫聲道:「既然如此我等何不返回蠻州?難道要在這冰天雪地裡安營紮寨不成?」 白晷冷笑道:「陛下莫要忘了,這裡的每一寸土地都屬於您,這三十萬名將士拚死保衛的是大秦的天下。」 燕元宗的嘴角抽動了一下,許久方道:「可是……為了區區一座北川,將大軍置於如此惡劣環境之下,好像並非明智之舉……」 白晷發出一聲哈哈大笑:「陛下何時又懂得兵法了?」對燕元宗的諷刺之情溢於言表,燕元宗訕訕的閉上了嘴巴,神情尷尬到了極點。 更多精彩,更多好書,盡在www.3uww.com 正文 第六集 第四十一章兩難 形勢的變化遠遠超出了我們的想像,兩個時辰之後另外一個惡訊傳來,蠻州城駐軍在大軍離去以後,已經開始集體向雁州撤離,主動放棄對蠻州的防守。 我隱約猜到了晶後的真正用意。 我和焦鎮期坐在篝火旁遠望著白晷的方向,他正在和手下將領緊急商量著對策。 焦鎮期一邊整理著箭筒一邊道:「蠻州、北川的守城分明是刻意所為,所有這一切都早已策劃好。」他大膽的推測道:「晶後會不會捨棄蠻州、北川兩城來換取白晷的性命?」 我內心巨震,向篝火中又添了一根木柴,這才低沉道:「我今日才算真正認識她……」 焦鎮期「啪」的一聲折斷了一根枯枝:「為了出去白晷,不惜放棄兩座城池和三十萬士兵,這項晶實在是歹毒到了極點。」 我望著跳動的火焰心潮起伏:「這三十萬士兵乃是白晷的嫡系,斬草須除根,晶後一定明白這個道理。」 焦鎮期迷惑道:「白晷在北疆威信極高,這邊關守將多數都是他一手提拔而起,又怎會在突然之間背叛?」 「也許從北征開始,晶後和沈馳一干人等就開始著手進行這個陰謀……」我望向遠方的燕元宗:「蒙在鼓裡的只有我們而已……」 焦鎮期歎了口氣道:「如果是你,你怎麼辦?」 我想了想方道:「如果白晷讓大軍退回蠻州,恐怕北川的駐軍也會不戰而退,我幾乎可以斷定,晶後的真正目的就是讓白晷在蠻州和北川之間疲於奔命,在他的心中早已準備將兩城放棄。」 白晷通過緊急會議,終於決定全軍向蠻州撤退。而形勢的發展不幸被焦鎮期言中了,在大軍退到中途的時候,北川駐軍在趙青濤的率領下也向雁州方向開始撤退。 東胡的五十萬大軍分從屯留、陶邑兩城向蠻州方向進軍,他們對秦軍的一舉一動都十分清楚。 負責保護燕元宗的精銳部隊,明顯加緊了對我們的警戒,我催馬來到李衛的面前:」李將軍!我有事情想當面對白將軍說!」形勢急轉直下,我有必要將燕元宗的真正身份告訴白晷。 李衛冷冷看了看我道:「白將軍此刻恐怕沒有時間見你……」他的話音突然中斷,目光怔怔的望著蠻州的方向。卻見遠方的天空被火光染得一片通紅,李衛的雙目被憤怒染紅:「卑鄙!」他大聲的咒罵道。 我能夠理解他此刻的憤怒,大軍的供給糧食全部都在蠻州城中,這場大火等於斷絕了我們所有人的後路。 大軍在蠻州城前停止前進,白晷已經明白就算繼續向雁州進發,恐怕也面臨著被拒之門外的命運,徒有耗費士兵們的體力。 三十萬大軍於蠻州城前的曠野之上暫時紮營。烈火熊熊,風雪掩映,白晷躍馬衝向隊伍的最前方,大聲道:「弟兄們!相信你們已經知道了我們所面臨的情況,蠻州、北川兩城守將率軍棄城潛逃,蠻州城內的糧食被盡數燒光,我們的糧食已經不夠支持到雁州,現在唯有與東胡人拚死一戰!」 火光映射著一雙雙激動的眼眸,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白晷的身上。 白晷大聲道:「死有輕於鴻毛,有重於泰山,我等身為大秦士卒,當為大秦土地流盡最後一滴鮮血!」他指向燕元宗所處的御車:「陛下和我們同在,我們將誓死保衛陛下的安危!」 「誓死保衛陛下!」激揚的聲音震徹雲霄,我的血液也隨之非疼了起來,無論我和白晷曾經處於怎樣的立場,現在我心中剩下的只對他的欽服。 白晷令八萬步兵,兩萬神弩兵埋伏於蠻州城東密林之中,阻擊東胡從陶邑過來的先頭部隊,五萬步兵負責在蠻州城周圍挖掘壕溝修葺城牆,重新構築工事。 翌日清晨,我們退入蠻州城內,硝煙仍未散去,整座城池已經完全淪為一座廢墟。士兵利用搜集來的磚石瓦礫盡快修補城牆。每人在這場即將來臨的危機前都表現得盡心盡力。我和焦鎮期也主動加入了修補城牆的隊伍中。 正午時分,白晷在兩名將領的陪同下來到城牆上巡視,在我的身邊停下:「平王?」他的語氣充滿了驚奇,顯然沒有想到我會加入守城的行列之中。 我笑道:「胤空此刻的安危已經和蠻州緊緊聯繫在一起了。」 白晷欣賞的點了點頭。 我將手中的牆磚放在一旁:「胤空有幾句話想私下對白將軍說。」 白晷率先向箭垛的方向走去,我來到他的身邊。 「你是不是早就知悉了太后的計劃?」白晷俯視著護城河的方向,無數士兵正將黑色的火油向冰面上傾倒。 我搖了搖頭道:「如果我能夠提前洞察一切,就不會陷入目前的困境來。」我終於鼓足勇氣道:「白將軍有沒有感到皇上有什麼異常?」 白晷猛然轉過身來,雙目之中掠過一絲逼人寒芒:「你說什麼?」 「我總覺著皇上和以往不同。」 白晷握緊雙拳,許久方道:「這世上難道真的會有如此相似之人?」 我點了點頭道:「開始我也不相信,可是經過我的一番試探,發現此人身上有諸多可疑之處。」 「為什麼要告訴我?」 「我淡然笑道:「難道白大將軍還看不出,此時此刻胤空的命運已經和將軍聯繫在一起了嗎?」 白晷呵呵笑了一聲,他雙手扶在箭垛之上,雙目遙望遠方道:「東胡大軍最遲今夜便可抵達這裡。我們的命運全都在此一戰。」他轉向我道:「燕元宗之事千萬不可洩漏出去,否則必然會軍心大亂,到時候局面將不可收拾。」 我鄭重地點了點頭。 白晷感歎道:「太后果然厲害。為了除掉白某竟然不惜捨棄大秦的疆土和這三十萬士卒的性命……」 想到自己被晶後無情摒棄的命運,我內心中一陣悵然。 白晷道:「以我對太后的瞭解,她還沒有高明到如此的地步,難道這一切都是燕興啟在幕後策劃?」他深邃的目光盯住我,似乎想從我的身上得到答案。 「也許白將軍還忽略了一個人物!」 「誰?」 「沈馳!」事到如今,我已經沒有任何顧慮,白晷是我唯一可以依賴的對象。 白晷的瞳孔驟然收縮:「沈馳是不是你從濟州請來的?」 我點了點頭,苦笑道:「胤空今日才明白什麼叫作繭自縛。」 白晷哈哈笑了起來,他遙望天邊漸墜的夕陽,感歎道:「太后、燕興啟、沈馳他們之間定然已經達成了攻守聯盟,這次決心要將我除去。」他意味深長的看了看我道:「平王此次只是被太后用來迷惑我的棋子。」 「一個棄卒而已!」我自嘲道。 白晷和我相視而笑。 夜半時分,東胡大將禿顏率領的二十萬大軍率先抵達蠻州附近,他們似乎對樹林中的伏兵早有覺察,於林外五里處駐紮。 清晨時分,由陶邑而來的三十萬胡軍在東胡三皇子赫連馳太的率領下從西路抵達蠻州,於樹林右側紮營,兩方合計五十萬兵力在兩翼將白晷佈置的伏兵合圍,並不急於發動進攻。 敵人顯然對秦兵的力量部署相當的清楚,伏兵已經失去了本來的意義,白晷只好向埋伏部隊下達了撤退的命令,將十餘萬軍隊撤到蠻州城的外圍防線之中。 正午時分,五十萬東胡大軍開始向蠻州開始發起第一次攻擊。 大雪紛飛,天色陰暗。五十萬東胡軍已經準備就緒,步兵二十萬、弓弩兵十萬、鐵騎兵五萬、攻城兵十五萬,各批大軍各自列好陣勢,已如矢在弦,聽候戰鼓指揮進攻。 我陪著燕元宗站在城牆之上,白晷神情自若的站在我們的前方,指向前方遠處枕戈待動的東胡大軍道:「那就是東胡最精銳的第一軍團,總兵力達五萬人。」他又指向左方和右方的軍隊道「左翼是禿顏率領的第二和第三軍團,右翼的第四和第五軍團不知誰人指揮。後方是他的鐵甲軍,這三部各有六萬軍馬。共計十八萬大軍,這二十三萬大軍是負責攻城的主要力量。」他又道:「東胡人擅長騎射,而且聽說此次前來帶有不少投石車、雲梯、沖車等攻城器械,我們防守的壓力會很大。」 李衛一旁道:「東胡人之所以在短時間內能夠掌握這些器械的技術,全都是拜康國工匠墨無傷所賜。」 我對他所說的墨無傷再瞭解不過,此人據說是墨家弟子,以擅長製造各類機械工藝聞名天下,被我父皇賞識,專職為康軍製造軍用器械,後來因為得罪了相國左逐流,而別處以宮刑,歷經千辛萬苦從大康逃出,投奔了東胡可汗,沒想到他的技藝還是給中原各國待了麻煩。 隨著一聲響亮的號角,東胡軍隊開始緩慢地向蠻州城前移動,開始進軍的手持皮盾的六萬先鋒步兵。 看到敵人進入了己方的有效射程,白晷向天空射出一支響箭,女牆上個方走出兩萬神弩營士兵來,個個手持著勁弩,向來衝來的東胡大軍便射。 一剎那間,天空中到處都是狂射如雨的箭矢,東胡軍隊倒了一排又一排,死傷無數。 反觀城牆上兩萬人持弩發射過後,又換來另一批兩萬人,三批合共六萬人輪流發矢、張弩、進弩。一排射完,另一排又上,射完後口咬另一支弩箭,一腳把弩頭向地上踏住,雙手拉弦搭箭,再瞄準發射。 由於以弩射箭中間拉弦、搭箭所需事件較長,故三批人輪流先後有序發射,便變成強箭不斷,連環發矢。 神弩營原來僅有五萬名士卒,多出的那一萬名士兵是從其餘部隊中臨時抽調而來。大軍之中弩箭數量充足,而且弩不同於弓,毋須特別技術便能學會,瞄準輕易,殺射敵人能力又強,士兵只需稍加調教、練習,便能夠操控自如。 率先衝來的數萬東胡大軍,一下子便成了六萬名弩箭手的活靶子,再加上弩箭容易操控,射傷大如人的目標輕而易舉,殺傷力極大,眾人雨箭狂發,東胡先頭部隊八成以上已重傷或死亡。 與此同時東胡大軍中的兩百餘輛投石車開始發動,塗滿火油的萬鈞巨石被高高拋起在空中,如流星般向城牆飛來。巨石或擊中城牆,或者飛入牆垛之上,巨石落處,百餘名不及躲避的弓弩手被碾成肉泥,若干被火焰點燃的士兵淒慘的大叫著,從城牆上跳了下去。 白晷又射出一記響箭,士兵推著三十座巨大的「床子弩」來到女牆之上,巨弩安於大木頭車上,架在女牆上瞄準東胡投石車,一道破裂長空的破風巨響震耳而來,巨箭準備的射中對方投石車,從投石車上飛出七八個士兵,從上層重重落在地上,顯然已經不活了。 又有數十輛投石車,同一瞬間也被粗約五寸長約一丈、箭簇用精鋼打造的巨箭狠狠命中,一矢射破,可見神弩勁力之強,穿透力之神猛。 巨箭射出以後,士兵立時再拉動「捲繞機」,弓弦拉開,搭上巨箭再度發射。投石車目標太大而且十分笨重,難以移動閃避,短時間內又有數十輛投石車被巨箭毀去。 沒想到那東胡大軍中短時間又增加了百餘輛投石車,密集的巨石雨點般投射到城牆之上,「床子弩」被摧毀大半,巨箭攻擊的威力頓時漸弱了下去。 東胡一方號角響起,十萬名弓弩兵同時開始發射,他們的目標鎖定在我方的外層防線之上,密集的箭雨傾瀉而下。 城外位於壕溝中的數十萬士兵被湮沒在一片箭雨之中。 燕元宗嚇得身軀瑟瑟發抖,一張面孔毫無血色,在兩名侍衛的扶持下向城牆走下去,白晷使了一個眼色,李衛率領八名武士亦步亦趨的跟在燕元宗身後,這個冒牌燕元宗在將士心中無疑還是大秦的皇上,對穩定軍心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東胡在一輪羽箭之後,竟然暫時停下了攻擊,大軍後撤一里左右。 我方也得以片刻喘息之機。 行軍醫生慌忙為受傷的士卒治療傷情,到處都是一片淒涼景象,白晷穿行在城牆之上,慰問受傷的士卒,雪終於停了,氣溫卻變得更低,我們只有依靠不停的走動來保持身體的熱度。 我的左臂也被羽箭擦破了一層皮,焦鎮期找來潔淨的白紗和烈酒,將傷口消毒後,為我包紮好。 我笑道:「區區皮肉之傷,用不了如此仔細。」 焦鎮期道:「我臨來之時,瑤如姑娘和采雪千番叮嚀,一定要照顧好公子,我豈可有負她們所托。」 眼前浮現出瑤如和采雪嬌俏可人的俏臉,我內心忍不住一陣悸動,不知此次我還有沒有機會重新返回秦都,享受伊人似水柔情? 周圍傷兵的呻吟聲,讓我重新回到現實中來,我接過焦鎮期遞來的酒壺,仰首喝了兩大口,暖融融的感覺從胸腹之中升騰而起。 焦鎮期低聲道:「秦軍的箭矢應該還可以支持三天,可是所存糧食最多只夠兩日食用,東胡大軍只需以靜制動,只要等到城內彈盡糧絕,蠻州不攻自破。」 我點了點頭道:「如果補給不能及時跟上,蠻州城根本支持不了太長的時間。」 焦鎮期向四周望了望,壓低聲音道:「公子難道就陪著眾人在這裡堅持下去嗎?」 我確信周圍沒有人聽到我們的對話,這才小聲道:「白晷對我們重點關照,想從這裡逃走應該很難,再說……晶後既然決意放棄這兩座城池,即便是能夠逃離出去,恐怕也難逃被秦人對付的噩運。」 城門處忽然發生一陣騷動,卻見兩個士兵攙著一個血淋淋的漢子向這邊奔來,仔細一看,竟然是先鋒營的統領宗豪。他渾身俱是箭傷,最重處傷在左胸,三支長翎貫胸而入,鮮血汩汩不止,眼見已經氣息奄奄。他被白晷派往雁州求救,卻不知怎麼招此噩運。 白晷大步搶了上去,扶住宗豪雙臂大聲道:「怎麼了?」 宗豪充滿悲憤道:「岳馳竟……那幫狗賊,非但不讓我們入城……還……還……讓人射殺……我們……我帶去的三百名兄弟……全都……」 白晷用力的攥緊雙拳,骨骼關節發出啪啪的響聲,顯然憤怒到了極點。 我詫異於晶後所表現出的實力。她又怎能在短短的時間內控制諸多邊關將領?岳馳竟、趙青濤這一個個武將又怎會突然改變自己的陣營?以白晷的實力又怎能如此的不堪一擊? 東胡大軍在第一日攻城之後,便再也沒有任何的舉措,於城外紮營,暫時調養生息,第二日午夜時分,東胡赫連馳太部七萬鐵騎兵合禿顏部五萬鐵騎兵,三萬弓弩兵,五萬步兵在夜色的掩蓋下率先向蠻州外層防線發起攻擊。 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將正在酣睡的我驚醒,城牆之上亮起點點烽火,埋伏在城外東西壕溝的一萬名弓弩手向對方開始施射。 東胡鐵騎兵行進速度奇快。箭雨未能遏制他們的行進速度,同伴的死亡反而激起了東胡人血液中的強悍與凶殘,他們的呼號咆哮聲震徹整個夜空。 鐵騎兵在箭雨中推進到外圍防線以前,壕溝中的秦兵書啟三丈左右的長矛,這種武器是用來對付騎兵最有效的方式。 騎兵一排排的倒下,可後排騎兵仍然層出不窮的冒出。 東胡大軍在先鋒軍攻入外圍防線之時,全軍開始向城牆的方向緩慢靠攏。 白晷向空中射出三支色彩不同的響箭,城門洞開,一支四萬騎兵組成的精銳部隊從城門衝出,出門後分成兩部,分別攻向東胡軍隊的兩翼,他們要以最快的速度摧垮東胡大軍東西兩翼的弓弩營。 蠻州城前陷入一場血腥的混戰之中,黎明時分這場殘酷的戰事方才暫時停歇。 外層防線依靠地形的掩護成功的阻截住東胡人的進擊,是戰東胡人損失慘重,死亡八萬,傷六萬多人,而且他們的弓弩營被我方騎兵摧毀大半,遠距離攻擊能力受到重創。 秦軍死亡四萬餘人,傷兩萬,損失僅僅相當於東胡人的一半,在這種意義上來說,白晷取得了一場不小的勝利。 白晷又向城外防線增派了五萬名士卒,從他的表情來看,這場勝利並沒有帶給他任何的寬慰。 燕元宗在李衛等人的陪護下,來到城牆上慰問士兵,儘管他不情願,可是現在操縱權握在白晷的手中。 士卒因為燕元宗的到來一個個變得歡呼雀躍,白晷說得沒錯,如果這些人知道燕元宗的真正身份,形勢將變得不堪設想。 就目前的士氣來看,如果我們有足夠的糧草,應該可以擊潰東胡人的進攻。 我來到白晷的身邊:「白將軍!」 白晷的目光始終仰望著天空。 「城內的糧草很快就會用光,將軍是不是首先考慮解決這個問題?」 白晷指了指天空道:「天快下雪了,氣溫還會降低,東胡人一樣支撐不了太久的時間。」他遠眺東胡陣營道:「東胡糧草營位於軍種腹地,我等若想靠近實在是難上加難。雁州城不會向我們施以援手,墓前只有仰仗蒼天了。」 東胡人在短暫的停歇後,重新發動了投石車的攻勢。合原來不同,這次所透射的乃是厚重的木箱,投入城內,木箱摔裂,從中飄散出無數傳單,上面書寫「元宗假冒,守軍速逃」。 我們最為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晶後已然將這件事的內情通告給了東胡人。 每個士兵臉上的表情都顯得鬱悶而絕望,他們究竟在為誰而戰?自己不惜一切保衛大秦疆土的時候,卻被朝廷放棄了。 燕元宗和李衛被情緒激動的士卒團團包圍了起來,一個聲音怒吼道:「你究竟是誰?到底是不是皇上?」 李衛和手下武士將燕元宗護在中間,生恐燕元宗被憤怒的人群傷到。 燕元宗嚇得不住顫抖,如果不是李衛的扶持,他早就癱倒在了地上。 「說!」「快說!」人群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場面幾乎要失去控制。 白晷幾時出現在現場,怒吼道:「做什麼?想造反嗎?」 眾人看到白晷頓時靜了下去。李衛趁機分開人群,護著燕元宗來到白晷的身邊,其中一人將傳單遞給白晷。 白晷審視一眼,冷冷將傳單扔到了地上:「虧你們還是身經百戰的大秦戰士,兩軍交戰攻心為上,這麼淺顯的道理都不懂得?東胡人的目的就是想渙散我們的軍心,讓我們不戰自敗!」 周圍的士兵一個個垂下頭去,白晷恭恭敬敬向燕元宗鞠了一躬道:「陛下受驚了!」 燕元宗此時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整個人幾乎都要崩潰,拜師使個眼色示意李衛扶他回去休息,這才轉身向城牆走去。 沒想到燕元宗走到中途突然嘶聲叫道:「讓我走!我不是……什麼……皇上……我……我只是他的替身而已,我不想死在這裡……」巨大的精神壓力終於讓他崩潰。 所有人的憤怒重新被他點燃,已經有幾名士兵不顧一切的向他衝了上去。 李衛拔出長劍,怒吼道:「誰敢上前,格殺勿論!」 那燕元宗大聲哭泣道:「小的叫劉淡墨,壓根不是……什麼皇上,太后五年前找到我……讓我模仿陛下音容笑貌……」他此言一出,周圍士兵的情緒已然失控,一擁而上恨不能生啖他的血肉。 混亂之中,李衛一劍刺了出去,一名士兵被當胸刺中,鮮血自胸口汩汩流出,眼見不活了。 「我等辛辛苦苦為了這鳥皇帝保衛邊疆,竟然換來如此下場,兄弟們殺了這混帳再說!」不知是誰從中鼓動了一句,彷彿向火上又潑了一碗油,原本混亂的場面變得越發不可收拾。 城牆之上,白晷按照不住內心的憤怒,揚起右手,身邊弓弩兵舉起弩箭瞄準了騷亂的人群,白晷大聲道:「所有士兵聽著,如有人再敢蠱惑人心,趁機製造混亂者,定斬不饒!」他中氣十足,聲音遠遠傳送出去,城內士兵無不聽得清清楚楚。 那群騷亂的士兵這才稍有收斂,有人大聲道:「白大將軍,我等並非是有意作亂我們不惜生命為他保衛邊疆,抗擊東胡,這幫人又是怎樣對待我們的?非但沒有援軍,還斷去我們的糧草,將我們這些人盡數拋起在這冰天雪地的孤城之中,這種皇帝又怎麼值得我們去盡……」 他話語還未說完,一支羽箭「嗖!」的一聲向他射去,準備的射中了他的咽喉,那士兵身軀晃了晃,目光中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仰天倒在了地上。 白晷怒道:「誰讓你們放箭的?」 和我並肩而立的焦鎮期迅速找到了施射者的位置,怒吼一聲道:「混帳東西,哪裡走!」他揮拳向其中一名身穿黑甲的武士衝去。 那名武士反應奇快,沒等焦鎮期來到面前,手中弩箭連續向焦鎮期射出六箭,焦鎮期大吼一聲左拳全力揮出,拳風如同驚濤駭浪般捲起一道狂飆,全速行進的弩箭在拳風的震懾下,偏離了原有的方向,焦鎮期身軀躍起在半空之中,右拳居高臨下的向那名武士擊去。 對手閃電般摘下身後雙槍,毒蛇吐信般向焦鎮期胸腹扎去,焦鎮期化拳為抓,向對方槍桿抓去。 那武士原本就無意進攻,足尖輕點,身體向後疾迅無比的退去,我算定他的退路,雙手握刀,虎吼一聲全力向他的身後劈去,此人定然是藏匿在軍中的奸細,對他根本不用講任何的規矩。 那武士兩柄短槍尾部相對,居然結合成為一桿長槍,身體未至,反手一槍已經刺向我的胸口,我凝聚全身力量,一刀準確無誤的劈在槍尖之上。 對方槍尖蘊含的潛力讓我的雙臂微微一麻,經過多日的實戰,我應變的速度已經有了很大的提升,刀尖向上反彈至中途,我斜向劃出一道弧線,刀鋒的角度巧妙的轉了過來,向對方握槍的手腕削去。 槍身劇顫,發出「嗡」的一聲悶響,他以槍尖再次迎上我的刀鋒,強烈的震動從刀鋒迅速傳入我的雙臂,我迫不得已向我退了兩步,這才完全卸去對方振蕩的力量。 焦鎮期再次迫近對手,凝聚全力的雙拳,分擊對手頸後、腰□兩處。 那武士發出一聲尖銳的長嘯,身軀陡然躬起,長槍一分為二,向焦鎮期雙拳點去,槍至途中,槍尖突然脫離槍桿向焦鎮期射去,焦鎮期雙臂旋轉,兩道氣旋圍繞槍尖發出。 而那武士借此時機,身軀如大鳥般向城內投去。 城牆上的弓弩手同時向他開始發射,他的身軀沒入箭雨之中,他手中的兩根槍桿揮舞得風雨不透,將來襲的羽箭遮擋在外面。此人顯然想混入城內混亂得士兵之中,只有這樣才可能躲過我們的追擊。 焦鎮期從身後摘下弓箭,迅速搭上五根羽箭,連珠炮般射了出去,五根羽箭破開層層箭雨,準確射在那武士的小腹之上。與此同時,一根羽箭從那名武士的額頭鑽入,我回身望去,卻見白晷緩緩放下強弓,顯然這致命的一箭是他所發。 那武士慘叫著從高空摔落下去,城下的混亂卻仍然在繼續。瘋狂的士兵拚命向燕元宗衝去,白晷咬了咬下唇終於作出了一個射擊的手勢。 城牆上羽箭齊發,向下方混亂的人群射去,十餘名領頭的士卒被羽箭射中,慘叫著倒在地上,鮮血果然起到了一定的威懾作用,混亂的場面終於平息了下去。 第四十二章碧血 李衛和那幫武士鼻青臉腫的護衛著燕元宗來到了城牆之上。 形式繼續朝著惡劣的方向轉化著,東胡在開展了一系列心理攻勢之後,凝集二十萬兵力再次發 起對外圍防線的衝擊。步兵掩護之中,一百餘部『沖車』從四面八方向防線開始靠攏,『沖車』長 丈,寬約五丈,通體用木材打成,外面裹以厚重的牛皮,內可容納數百名士兵,沖車 周圍開有孔洞,供士兵射擊,速度行進雖然緩慢,可是防禦性能良好,外面的牛皮足以阻擋羽箭的射擊。 白晷的臉色漸趨凝重,他下令城外的士兵開始有序的向城內退守,所有弓弩兵換上火箭準備。 圍牆上還剩餘的五架『床子弩』開始發射,巨箭命中『沖車』,僅僅在沖車前方鐵皮上撞出一個尺許直徑的洞口。 東胡士兵手搖絞盤,『沖車』上方出現了小型投石車,石塊向城牆上密集彈射。 蠻州厚重的城門緩緩閉合,沖車終於成功抵達護城河的冰面。 白晷大吼一聲「放箭!」火箭同時射向冰面,塗滿火油的冰面,遇火即燃,環繞蠻州的護城河形成了一條燃燒的火牆。 『沖車』結構龐大,行動緩慢,燃上火的羽箭如同飛蝗般射至,頃刻間進入護城河的沖車,便被火箭點燃,一萬餘名兵眾困在車內被烈火猛燒。 東胡大軍陷入一片火海之中,並面在沖車的壓力下,不堪重負,終於出現裂縫。再加上火焰 不停娜諢OJ評oo憧i級狹眩瑒秉薄撮梂粒s怠j釗栝﹉鬤璊S掑pF勴楖s翱{歡?久冰面又再度凝固。率先抵達城下的東胡士兵,呼號著開始攻城。 東胡後方軍隊越過冰面,源源不斷的向城牆處湧來,眾兵冒死推動檑木車,疾飛衝過已經被 填平的護城河。冰面凹凸不平,絆倒了數個推車兵,幾人同時被拉扯到車底下,木製巨輪從他們身體上壓輾而過,登時被壓得血肉模糊,腦漿四溢。 檑木車終於抵達主城門十丈左右,白晷一聲令下,城牆上箭如雨下,力圖阻截主城大門被檑 木車搗毀。一排推車士兵剛剛倒下,另外一批推車士兵馬上又上來補上。捨生忘死,前仆後繼。 檑木車終於重重轟在主城門上,但堅固的城門只是微微晃動了一下,仍然屹立無損。東胡士兵只好推開前車,由後上的另一輛檑木車衝撞城門,反覆用同一方法強攻。 白晷揮動令旗,守城士兵將一塊塊榆木製成、佈滿狼牙鐵釘的檑木向下投擲了下去。又有士兵 將燒沸的火油從上澆落,門前東胡士兵慘呼不斷,哀號連連。這邊火油剛剛澆下,弓弩手馬上將火 箭射入火油之上,城門前火勢迅猛,宛如人間煉獄。千餘名東胡士兵,渾身都被烈火燃著,哭號著四周亂撞。 守城的五千名力士用鐵索繫住百斤以上的釘木,從高處甩落,用來刺殺攻來的東胡士兵。落下 後又用絞輪拉回城牆,再伺機放下殺敵,週而復始。反覆使用,阻礙東胡軍的檑木車衝撞城門。 在檑木車的接連撞擊下,城門開始出現鬆動。 馬上有兩千護城軍,用早已準備的原木將城門抵住,工匠抓緊時間將厚木板釘在城門之上。 黃昏時分開始起風,凜冽的寒風夾雜著冰粒席捲著整個戰場,東胡人停下了進攻,撤回營地。 整整一天的抗爭讓將士都疲憊到了極點,更換過城牆防衛士兵之後,我和焦鎮期等人回到城內暫歇。 蠻州中心支起五十口大鍋,裡面煮食著白粥,每名士兵只能分到半碗。 我和焦鎮期端著自己的一份蹲在枯樹下飲用,粥水稀薄,難以果腹。 我歎了一口氣,低聲到:「蠻州支持不了多長時間了。」 焦鎮期深有同感的點點頭:「城內很快就彈盡糧絕,而且假冒燕元宗的事情被揭穿後,士卒的情緒不斷低落……」 看到白晷向我們的方向走了過來,焦鎮期連忙閉上了嘴巴,識趣的讓到一旁。 白晷向我笑到:「怎麼樣?還吃得消嗎?」 我點了點頭,指向大鍋道:「白將軍為何不吃些白粥?」 白晷搖了搖頭道:「吃不下……看著跟隨我出生入死的幾十萬兄弟處在水深火熱的困境中,我哪裡還有那種心境。」 「城內的糧食已經不多了。」我提醒道。 白晷歎了口氣:「我最擔心的還是將士們的士氣,燕元宗之事已經傳遍全軍,很多士卒的內心已經接近絕望。」 我心中一陣黯然,從白晷的身上我忽然感到一種英雄末路的感覺。 白晷道:「東胡人頻繁攻城證明他們也擔心戰事繼續拖下去,損失將不可想像。北疆最冷的時候即將到來,只要我們能再堅守幾日,東胡大軍必然撤退。」 「可是現在城內軍心渙散,白將軍還是盡快找出解決之法。」 白晷無奈笑道:「死亡面前,每人的本性都暴露無遺,我從一開始就沒有將這個因素考慮在內,否則也不會讓這個冒牌燕元宗暴露了身份。」 他看了看我道:「胤空,沒有想到最後我們竟然會站在同一立場上。」我留意到他對我的稱呼 已經由平王改成了胤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這樣的稱呼讓我和他的距離頓時拉近了許多。 白晷感歎道:「我如果不是對權利如此熱衷,也不會淪落到今日的地步,現在我最擔心的就是我的兩個女兒……」話語之中真情流露。 我低聲道:「太后此舉太過毒辣,大秦經過此劫,再也無法恢復往日之繁榮。」 白晷不屑笑道:「項晶畢竟是個女人,為了殺我,不惜犧牲國土和士卒,將大秦的國運當成兒戲。看來大秦運勢已衰,亡國之日已經不遠也。」 「將軍打算如何脫離眼前困境?」 白晷皺了皺眉頭,他反問道:「換作是你處在我的位置,你又會怎麼做?」他彷彿並不想得到 我的答案,低聲道:「若是率軍撤離蠻州,恐怕未到雁州,便會被太后冠以謀反之名,不但不會讓 我入城,反而會派兵征討。而我們的後方還有東胡追兵,雙方早已形成默契,恐怕我只有死路一條。 若是率軍投降東胡,我一世英名必然毀於一旦,而且我的家人肯定會受到誅連。太后早已封死我的一切退路,我能夠做的只有守在這座孤城之中。」 我默然不語,許久方道:「若是城破了呢?」 白晷淡然一笑道:「我若是戰死沙場,無論是對太后還是對我都是一個最好的結局,她估計會 為我追封爵位,風光厚葬。」他長長歎了一口氣道:「你相信嗎,到了現在這步田地,我腦中所想 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盡我所能地消耗東胡的兵力,為大秦百姓換來片刻的安寧……」 我內心一震,望向白晷,正遇上他真摯的眼神。白晷道:「我一度讓權力蒙住了雙眼,戰場的 血腥卻讓我的本性慢慢復甦起來。淪落到今日下場,我不會責怪任何人。」 我重重的點了點頭,內心充滿了崇敬。 白晷道:「如果你能躲過這場劫難,我不會再阻攔你和綺兒交往。」 我內心一酸,眼淚險些掉了下來。 白晷盯住我雙目道:「燕元宗此人不可小覷,表面上貪婪無比,處處一副小人嘴臉,內心卻藏有如此城府,太后也不是他的對手。」 我點了點頭。 白晷感歎道:「我最對不住的還是酈姬,是我一手將她推入了火坑之中。」 這時候遠處的士兵再次騷亂起來,兩名將領慌慌張張衝到白晷的面前,氣喘吁吁道:「白將 軍,大事不好,步兵營的一些士兵衝入騎兵營殺了數匹戰馬,兩方衝突起來,已經有十多名士兵被殺。」 白晷臉色變得鐵青,怒喝道:「混帳!他們眼中還有軍紀嗎?凡是涉嫌殺馬的全部給我抓起來!」 兩名將領面露難色:「將軍……現在參與殺馬的士兵有千餘人之多……」 「什麼?」白晷的臉色湧現出莫名的悲哀,城內的局勢即將處於崩潰的邊緣。 我建議道:「既然已經發生了這種事情,白將軍還是順水推舟為好。」 白晷不解的看了看我。 我低聲道:「這些士兵顯然都是因為飢餓異常,才幹出殺馬的事情。眼前的情況下,戰馬的 用處並不大,再說草料匱乏,早晚這些戰馬也是被餓死的命運,將軍不如將戰馬宰殺,讓士兵果腹,也能暫時寬慰一下人心。」 白晷終於點了點頭道:「好吧,就按照你說的做。」 雪越來越大,城內士兵在頒布殺馬之令後,安穩了許多,排著整齊的隊伍在大鍋前依次領取屬於自己的那份馬肉。 我和焦鎮期來到城牆之上,卻見弓弩手全都嚴陣以待。向東胡陣營望去,敵人的大軍似乎又有所行動。 數支響箭射向夜空,敵方的攻勢再次發動。 白晷站在風雪之中,大聲道:「兄弟們,我知道你們已經是又冷又餓,朝廷又背棄了我們,我和你們一樣憤怒,可為什麼我要堅持留下來作戰?」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白晷。 白晷大吼道:「因為我知道,我保衛的並不是皇上,我所為的是後方的父母兄弟,妻子兒女, 我保住這裡一刻,他們便能有一刻平安的時光,我將用自己的生命和熱血捍衛親人的安寧!」 所有士卒的眼光中都閃爍著激動的淚光,無論白晷的這番話是不是出自真心,我都從心底佩服他鼓動人心的能力。 李衛狹持著冒牌燕元宗走了上來,白晷怒視燕元宗,雙目之中寒芒大盛。 白晷冷笑道:「就是你這混帳害得我三十萬弟兄落入這進退兩難的困境之中,今日便以你之鮮血來祭大旗!」 冒牌燕元宗嚇得『咚!』的一聲跪倒在地上,磕頭如搗蒜道:「白大將軍,求求你饒……我狗命……我……賤命一條,哪值得您……」 白晷『噌!』的一聲抽出長劍,全力向燕元宗的頸上斬去,劍刃過處,人頭落地,一直滾動到我的腳下。 慘烈的戰爭在鮮血四濺中再次拉開了帷幕。 東胡大軍集合所有的『沖車』和檑木車向城門發起衝擊,弩箭的短缺讓守城的弓弩手殺傷力 銳減。更為不幸的是,從安陽又有二十萬的東胡增援部隊正在接近蠻州的途中。 滾木,擂石,凡是可以用上的武器全都派上了用場。 神弩營控制發箭次數,只有當敵方攻城器械來到城下時,方才開始施射。 城門在對方檑木車的輪番撞擊下,終於發出『喀勒』木頭爆裂的聲音。 預先埋伏在主城門後的弓弩手,齊齊向大門缺口施射,將東胡妄圖衝入城內的先鋒部隊給射了回去。 剛剛壓制住敵人的攻勢,東西兩門也被敵人的檑木車撞開。 東胡大軍潮水般的向城內湧入,到處充滿了喊殺聲,我在焦鎮期掩護下向內城退去。內城薄弱的 城門更加禁不起檑木車的撞擊,沒等我們喘過氣來,內城又被攻陷。 轉眼間已經被東胡士兵重重包圍,身後傳來一陣心驚膽戰的淒厲血腥,一大隊東胡騎兵從後方衝殺而來,直搗內城,殺得日月無光,如入無人之境,隨意殺戮。 萬餘名弓弩兵射完了箭矢,只得任由宰割,東胡騎兵殺得個隨心所欲,摧枯拉朽。頓時屍山滿佈,血流成河,大秦弓弩兵惶恐之下,四方飛串奔逃,互相踐踏,不知奪取多少無辜性命。有些在急奔逃 跑中,便被斬成兩段,有的被槍刺穿心臟,萬餘名弓弩兵轉瞬間已經被屠戮大半。 驚慌之中重新集合的長槍兵,排好隊形向對方的騎兵隊伍挺進。 我和焦鎮期縱馬向後城門撤去。 人群中看到李衛的身影,他大聲叫到:「鐵槍營、鐵刀營斷後死守,神弩營、鐵旗營,向北衝,殺開退路,左右兩方各三十隊引開主力敵兵,其餘各部隨我壓陣,保護白大將軍殺出血路,衝啊!」生死存亡的時刻,李衛仍然能夠保持冷靜,及時調動隸屬他調動的親衛團,保護白晷殺出重圍。 主帥親衛團撤退,在城內仍舊堅持戰鬥的士兵,立時軍心崩潰,許多士兵立即拋下沉重的兵器,沒命的向後門奔去。可憐大秦的精銳強師,霎時間變作倉皇逃竄的敗兵辱將,每個人只管保住性命竭力逃跑,先前英勇氣概,都不知哪裡去了。 我們在白晷親衛團的掩護下逃出了北門。身旁慘叫傳來,我轉身望去,卻見到李衛翻身墜馬,給一支羽箭射穿盔甲,從後心射入,透胸而出。白晷和他向來感情深厚,看到李衛死在自己面前,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悲吼,他回轉馬頭要衝殺回去,卻被左右隨從死命拽住馬韁,護住他向周圍山林中撤退。 前方山勢雖然不高,可是上面常年冰雪掩蓋,佈滿鬱鬱蔥蔥的雪松,也不失為一個暫時藏身的地點。 方才逃到半山腰處,卻見山頂之上儘是星星點點的火把,卻是東胡人從安陽趕來的援軍及時趕到,越過山野圍堵了過來。 白晷的親衛團,已經不到五千人,山頂雪野之上到處都是火炬的光芒,敵人的數量至少要在五萬以上。 隨著一聲響亮的號角,山上的東胡軍隊,向下射出密集的羽箭。身邊的士兵紛紛倒地,成了敵人獵殺的目標。我的肩頭被亂箭射中,劇痛之下,從馬背上摔落了下去。 黑獅子一聲長嘶,調轉方向,倏地加速,竟然不顧我自行逃去。我惡狠狠罵道:「畜生!居然毫無情意!」想起黑獅子乃是燕元宗所贈,心中頓起殺機。若是讓我再見到它,定然將它一刀斬殺。 焦鎮期也從馬上跳了下來,用盾牌為我遮住羽箭。我咬緊牙關將箭矢拔出,簇尖帶出一塊血肉。形勢危急,根本沒有時間供我包紮傷口。 山上的東胡兵大聲呼號著向下衝來,奔跑之中,手中弓弩毫不停歇,我一邊逃跑,一邊用手中刀擋撥著羽箭,拚命向雪松林跑去。進入密林之中,不利於箭矢的攻擊,不然我很難從箭雨中生存下來。 四周喊殺連天,慘烈之極。 剛剛靠近雪松林,就有預先埋伏在林中的東胡士兵向我們衝了過來。 我和焦鎮期對望了一眼,均知道今晚若想全身而退恐怕難於登天。我望著舉起火把衝來的敵人,渾身熱血沸騰起來,心中殺念頓起,大吼道:「跟他們拼了,殺的一個賺上一個!」我不顧一切的衝向前方的敵人,揮刀向一名騎馬的胡將猛劈而去。 那胡將慌亂間棄去手中火炬,長槍橫起來隔,我手中長刀鋒利無比,將長槍從中削成兩段,刀刃斜斜劈中對方的肩頭,鮮血飛濺,那胡將慘呼一聲從馬上跌落下去。 敵人驚呼聲中,焦鎮期衝入敵人陣營之中,手中長槍翻騰飛舞,槍槍見血,周圍東胡士兵哀號一片,轉眼間已有十餘人在他槍下斃命。敵人強悍之至,同伴的鮮血更激發起他們潛在的凶性,一個個前仆後繼的圍攏了過來。轉瞬之間,我和焦鎮期都已陷入胡軍的重重包圍之中。 我身上多處負傷,幾乎每出一刀就能奪取一名東胡士兵的性命,敵人仍然在層出不窮的冒著,身後忽然傳來金戈破空之聲。我根本來不及用眼去看,左足拄地,身軀閃電般旋轉過來,手中長刀斜向劈出,將一支偷襲的長矛從頭砍斷,隨之刀身平削,刀身深深嵌入對方咽喉之中。經過連續的廝殺,我的力量已經減弱了許多,這一刀竟然沒有將敵人的頭顱齊根砍下,反而嵌入他的頸椎之中。 我一腳踹飛他的屍體,這才拔出長刀,敵人咽喉中撲出的鮮血濺了我一臉一身。 焦鎮期我和相隔已經有十餘丈的距離,他拚命想向我靠攏,可是又被凶殘的敵人層層圍堵在核心。 林中湧出的一隊胡兵將我逼迫地向後退卻,我的身邊已經沒有己方的士兵,十餘名手持長矛的胡人將我團團困住。此時敵人已佔了壓倒性的上風,四周雖然還有零星的廝鬥,但已無法改變眼前的形勢。 我利用手中鋒利的長刀,斬斷數根長矛,從中殺出一條血路,可是胡兵沒完沒了的湧來,剛剛脫離這個包圍圈,馬上又落入另一個包圍圈中,我和焦鎮期的距離也越來越遠,直至再也看不見彼此的身影。 冰冷的雪花和飛濺的熱血共同構成了一幅淒美的景象,身邊剩下的只有危 3□ωω.c□m險和死亡。手中長刀一次次機械的揮向前方,我的心中只有一個聲音在反覆迴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數百名胡兵如狼似虎地向著我狂攻不捨,我的身上已有無數傷口在不住流血,可是我的精神早已麻痺,感覺不到任何的痛苦。 長刀來回劈出,慘叫連連,兩名敵人屍橫就地。我隨即又刀身反插,一名胡兵被我刺穿胸腹,當場喪命。 數名胡兵同時挺矛向我,我的身體已經脫力,長刀迎出,在對方力量的反震下再也拿捏不住,脫手飛了出去。一名胡將挺矛刺中我的左側肩胛,錐心劇痛傳遍全身,我的身軀一個向前俯衝,方才躲過胸前被洞穿之災。 我連續幾個翻滾,仍未逃脫出敵人的包圍圈。十多桿長矛同時向我的身上扎來。我雙目一閉,內心絕望到了極點,心知此次斷難逃過死劫。 在這剎那間,我想到了遠在秦都的瑤如和采雪。也想起了遠走他鄉的燕琳、致我於死地的晶後,還有在大康皇宮中苦苦等候我的珍妃,過去的一切頃刻間全部湧入了我的腦海中。 就在這時慘呼聲從我的身邊接連響起,渾身鮮血的白晷不知從哪裡殺了出來,手中畫戟閃電般殺掉圍困我的兩名東胡士兵,從缺口處衝入。 「上馬!」他大吼道。 我重新鼓起勇氣,左手抓住一桿迎面刺來的長矛,右手從雪地上撿起長刀,狠狠地劈入對方的脖頸。鮮血飛濺,對方的頭顱被我這傾盡全力的一刀斬落。 我翻身躍到馬後,白晷大吼一聲,揮戟戮死擋在馬前的胡兵。駿馬一聲長嘶,向前方燈火稀疏的密林中衝去。 「馬鞍後有弩箭。」白晷提醒我道。 我從馬鞍上摘下弩箭,連續施射,又射殺了幾名胡人。 密林之中倏然牽起數道絆馬索,駿馬前蹄躍起,越過第一根,卻被第二根絆住。白晷身軀從馬背上躍起,畫戟在空中閃出一道弧形寒芒,兩名潛伏在樹後的東胡士兵立刻斃命。 我也及時躍離了馬背,可是身體還未曾落到地上,一支羽箭就射入了我的右腿,足下劇痛,一個踉蹌重重地摔倒在雪地之上。 一名士兵挺起長矛惡狠狠地向我胸口扎來,我及時扣動扳機,羽箭盡數射入他的胸口,胡兵慘叫一生仰天倒下。 從林中又湧出無數胡兵,沒等我從地上爬起來,早有人按住我的雙臂,將我反剪雙臂結結實實地捆了起來。 白晷陷入幾百名東胡士兵的包圍之中,畫戟瘋狂舞動,一個個的胡兵在他面前倒下,幾名仍在苦鬥的親衛團士兵看到主帥危急,不顧一切的衝過來救,還沒等靠近包圍圈,便被胡人弓弩手射殺。 六名黑甲騎士無聲無息地欺近包圍圈中,六人分從六個不同角度引弓發箭,六枝羽箭呼嘯著向白晷射去,他們縱馬沿著包圍圈狂奔,奔馳之中手中不停發射,射出羽箭路線不同,但目標一致,全都直奔白晷要害。 白晷用畫戟撥開數支羽箭,可是這時從頭頂一張大網霍然落了下來,大網罩在白晷身上驟然緊縮,畫戟無法自由揮動,數支羽箭分別射入他的身軀。 我這才留意到那羽箭的尾端竟然繫著纖細的繩索,六人抓住繩索的尾端用力拉扯,白晷劇痛之下,跌倒在雪地之上。 他棄去了畫戟,拔出佩劍虎吼一聲,斬斷羽箭,妄圖想割開大網,重新站立起來。十餘名東胡士兵拿起鉤連槍上前鉤住大網,全力拖拉。 白晷虎吼一聲,雙臂抓住來槍硬生生折斷,將槍頭向外投出,兩名胡兵躲避不及,斃命當場。怎奈敵人眾多,白晷在網內無法躲避,四肢被刺中多處,週身完全被鮮血染紅。 一名黑甲騎士大叫道:「留下他性命!」 百餘名東胡士卒向後撤開,手中弓箭齊齊舉起,百餘支冰冷的簇尖對準了白晷。 白晷哈哈大笑,掙扎著從地上站了起來,兩名黑甲騎士同時施射,羽箭分別射中他的雙腿,白晷搖晃了一下,頑強的意志支撐著他沒有倒下。 東胡民風彪悍,向來崇尚英雄強者,看到白晷如此氣概,一個個心生崇敬,弓箭凝住不發。 鮮血從白晷的身上汩汩流到雪地之上,他環視周圍,自知大勢已去,目光中閃過無盡的悲涼。雪花無聲地飄落在他的身上,臉上,他彷彿聽到自己生命流逝的聲音。 白晷的唇角泛起一絲笑容,他輕聲道:「終於可以回家了……」他用力拔出腿上的羽箭,身體轉向正南的方向,霍然將兩支羽箭插入了自己的胸口,他的身軀筆直的站立,然後緩緩地向後倒去…… 淚水在我的眼中凝結,視野中已看不到任何的東西。 第四十三章被俘 傷口的疼痛越來越清晰,寒風夾雜著冰雪從衣衫的破損處無情的折磨著我的肌膚,我的思緒從一片空白之中重新回歸於現實。 在東胡鐵騎的驅趕下,我和其餘被俘虜的大秦士兵,踩著冰雪艱難的來到山丘下的空曠地帶。 我終於意識到自己仍然存活於這個世界上,鮮血和殺戮帶給我的激情已經面面平復,身體的創痛反覆折磨著我的神經,我咬緊牙關撐了下去,身邊一名秦兵失足跌倒在地上,馬上就有一名東胡人挺矛刺入了他的後心。 生命在戰場上變得如此卑賤,我卻要為了保住自己的生命而頑強的撐下去。 八萬名被俘獲的秦軍按照傷情的不同分成三個隊伍,重傷的秦兵當場便被殺死,我隨著人流向輕傷的隊伍中走去,步履卻變得越來越艱難,負責檢查身體的胡兵,一把抓住我,從我的腰間扯下彎刀,這柄彎刀乃是當年燕興啟從白晷手中用八萬兩銀子購得,後轉贈給我。 那胡兵看了看我,突然用刀柄重重擊打在我的小腹之上,我痛得躬下身軀,單膝跪倒在雪地之上。 身後的胡兵抽出腰刀,正要向我的脖頸砍落,沒想到那個搶奪我彎刀的胡兵阻止道:「且慢!」 他抽出那柄彎刀反覆觀看,充滿疑慮的望向我道:「這把刀,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我知道把刀是白晷斬殺東胡名將完顏烏茲所獲。自然不敢實話實說,嘶聲道:「我在戰場中揀到的……」 那胡兵滿臉狐疑的看了看我,終於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做了個手勢,我被粗暴的推入了輕傷俘虜的隊伍中。 心中暗暗松子口氣,暫時躲過被當場屠戮的命運。我虛弱地來到隊伍中盤腿全下。右腿傷口上鮮血早已凝結,被血水浸透的褲管凍結成冰,羽箭雖然未傷及筋骨。可是如果得不到及時的救治,也會有感染地危 3□ωω.c□m險。 我左側肩胛的傷勢比腿上更重,過度的失血讓我的嘴唇乾涸,在如此惡劣的條件下,我不知道能夠撐到什麼時候。 身邊兩名秦兵小聲交談道:「不知道胡人要將我們怎樣處置?」 「這還用問,肯定是帶回東胡變賣為奴……」兩人忽然停住說話,卻見有兩名士兵陪著一名少女向這邊走來,當我看清那少女容貌時。宛如五雷轟頂,整個人頓時驚呆地那裡。 那少女頭戴皮帽,身穿緊身棕色皮裝,領口袖口飾以貂裘,一身胡裝絲毫掩飾不住她清麗絕倫的玉容。冰肌玉骨,體態婀娜,纖瘦合度,神采晶瑩,飄然出塵。分明是被我射殺的高麗太醫全慧喬。 我用力咬了咬下唇確信自己眼前並非幻覺。 那兩名東胡士兵身上背負著藥箱,全慧喬正在一一為傷兵檢查傷勢,發放傷藥。 「不可能!」我內心中大喊著,我明明一箭射中了她的後心,她又怎會逃過一劫,而且又來到東胡大軍之中? 全慧喬向我地面前走來,我慌忙垂下頭去,生恐她認出我來。 她在我的身邊停下,從東胡士兵的手中拿過一柄小巧的銀刀。我的內心狂跳不已,難道她已經認出我來,要對我施以辣手不成? 她輕聲道:「你的傷口必須處理一下,不然肌膚會被凍傷,這條腿恐怕就要廢了!」 從她地聲間我幾乎可以完全斷定,她就是全慧喬。可是她竟似全然不記得我的樣子,用銀刀挑開我凍得硬邦邦的褲管,用藥酒清理了傷口的淤血和雜物,然後用白紗小心的裹好。 我大膽的將目光落在她的俏臉上,慧喬的目光專注的看著我的傷處,黑長而蜷曲的睫毛讓她的眼神變得神秘莫測,我不知道她究竟有沒有認出我,內心仍舊忐忑不安。 她的睫毛忽閃了一下,目光終於和我相遇,露出一個溫婉的笑容:「你放心,很快就會康復的。」我頓時陷入了迷惘之中,她究竟是不是全慧喬?音容笑貌沒有任何的不同,這世上應該不會有如此相像之人,仰或是她已經完全不記得原來的事情。 她又為我將左肩的傷勢清理包紮好。 身後那名胡兵道:「完顏大夫,若是他傷勢太重便不用治了。」 全慧喬輕聲道:「此人並未傷及筋骨,應該很快就會痊癒。」她為我裹好傷口,又留下一卷白紗,和一小瓶藥酒,囑托道:「你按時清理傷口,注意保暖,應該沒有大礙。」 我感激的點了點頭,目送她遠走,這才將白紗和藥酒小心的收了起來。 經過一番檢查,被俘虜的八萬士卒最後還剩下三萬不到,東胡士兵殺掉沒有留下價值的秦國士兵後。清理戰場和焚燒屍體的任務就交給了我們。 我們將武器上繳之後,東胡士兵允許從死者的身上扒下衣物御寒,我挑選了兩件還算整潔的棉衣,總算暫時解決了保暖的問題。 清理戰場之後我們這兩萬多名俘虜跟隨禿顏軍團返回屯留,這次禿顏軍損失最為慘重,他的二十萬大軍死傷大半,僅僅剩下五萬餘士兵。 在風雪中艱難步行了四天,我們距離屯留城還有五十里不到的距離。 禿顏並不急於趕路,讓我們在城外的古城遺址處紮營。 每天提供給我們的食物都很少,我們這些俘虜始終處於飢餓之中。 我和其餘四十九另俘虜圍成一個圓圈。中間升起一堆篝火,兩名東胡士兵來到高處,其中一人大聲喊道:「今夜將軍有令,每一組可得到一隻羊腿,至於誰有口福吃到,就要看你們地本事。」 我馬上明白了他們的真正含義。這是想讓俘虜之間互相搏鬥,從中取樂。 我低聲道:「大家不要上當,胡人分明是在戲弄我們……」 兩名胡兵拿著烤成金黃色。芳香四溢的羊腿向我們這組走了過來,我這有發現自己的意志已經變得如此脆弱,目光怔怔的盯住那隻羊腿,恨不能衝上去奪到自己的手中,所有同伴的目光跟我一樣,我們的人性和尊嚴己經被飢餓完全磨滅。 一名的胡兵笑著將羊腿扔到了我們正中的火堆上,兩名俘虜幾乎同時衝了上去,不惜一切地伸手從火中搶出了那羊腿。彼此顧不上手上的燙傷,抬腳向對方踢去,沒等他們分出勝負,同組的俘虜爭先恐後的撲了上去,所有人的目標都放在了那隻羊腿上。 十餘名胡兵挺矛圍看著我們的搏鬥。發出一陣陣開懷的大笑。他們是為了監督我們這些俘虜,如果有人想趁機逃跑,冰冷的矛頭會毫不猶豫地刺入我們的心臟。 我站在人群的外圍,靜靜等待著機會,我相信這場混戰不會過早的結束。果然如我所料,為了食物,每個人都竭力爭奪,毫不放棄,已經有半數的俘虜被擊倒在地上,無力爬起。 爭奪仍然在繼續,一名身材壯碩的俘虜搶到了羊腿,剛剛咬了一口,就被身後衝來的俘虜壓倒在了地上,羊腿脫手飛出,恰巧落在了我的腳下。 我拿起羊腿一邊沿著火堆奔跑一邊大口咬下,所有人的目標頓時集中在我的身上,十多名俘虜前後將我夾擊在了中間,全力將我撲到在地方,我右手死命抓住羊腿,左肘狠狠地向後搗起,一名壓在我身上地俘虜慘呼一聲滾到一邊。我趁機向一旁翻滾,脫離了他們的包圍,又咬了一口,還未跑上兩步,後背被人重重擊打了一下,我的身體再度失去平衡,羊腿脫手飛出,我不顧一切的爬了過去,手臂抓住羊腿的尾端,另一端已經被那名壯碩的俘虜抓住,我怒吼一聲一拳擊中他的面門,他的重拳也打中了我的小腹,還未來及嚥下的羊腿又吐了出來。 我們彼此的第二次攻擊還未到達,又有五六隻手同時抓向了羊腿,羊腿從中折斷,我拿著剩下的一端,拚命的將羊肉塞入自己的嘴中。 我的肩胛處的傷口被一拳狠狠擊中,劇痛讓我險些昏厥過去,三名俘虜圍住,試圖奪下我手中的那段羊腿,一人狠狠的向我右腿的傷口處踢來,這兩日,他們跟我已經熟悉,知道我傷在何處,下手陰狠準確。 我的怒火徹底被疼痛點燃了,大吼一聲將羊腿的一端狠狠插入了身後那人的眼中,羊腿骨折斷後,殘端尖銳無比,深深插入那俘虜的右眼之中。 地發出一聲淒慘的大叫,摀住那染滿鮮血的羊腿倒在了雪地之上,手足不斷的抽搐著,不多時便已經死去。 眼前的情形讓我的血液漸漸冷卻了下來,一種難言的悔意充滿了我的內心,我竟然奪去了同伴的生命,所有人都被眼前的發生的慘劇驚呆,俘虜一個個呆呆站在那裡,沒有人再去為了羊腿爭奪搏殺。 幾名胡兵顯然也沒有想到會弄出人命,迅速上前圍住了我,用槍桿狠狠砸在我的身上,我抱住頭以免他們傷及到我的要害。 「殺死他!」一名胡人士兵大喊著。 「殺死他!」這次發出呼喊的人更多,其中竟然包括和我同組的俘虜。 幾名胡兵調轉了矛頭,他們顯然想服從民意,將我刺殺於亂槍之下。 我痛苦萬分的閉上了眼情,自己居然犯了如此低級的錯誤,歷盡千辛萬苦方才保住的一條性命,竟然為了一條羊腿而輕易失去。 「放開他!」一個威嚴的聲音喊道,人群中不知何時多出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黃色長髮在腦後紮成無數根小辮,披散在寬闊的肩頭,一雙眼睛深嵌在眼窩中,眉弓突出,輪廓分明,鬍鬚也呈黃色,鬈曲上翅,身穿胡人百姓常見皮袍裝束,顯然並非軍中之人。 那幾名士卒似乎對他頗為敬畏,收起了長矛向他道:「烏奇泰老爺,此人殺死了一名同伴,按照軍規應該當場處死。」 烏奇泰笑道:「不過是殺死個俘虜,有什麼大不了的,再說他乃是秦國士兵,焉能用我國軍法制裁,此人的性命我要了,以我跟禿顏將軍的關係,這個面子他應該會給我吧。」 那幫胡人士兵互相看了看同時點了點頭,顯然烏奇泰和禿顏之間的關係絕非泛泛。 烏奇泰身後走來四名胡人大漢,將我從雪地上拉起,向營地外走去。 走出軍營大約一里左右,看到廢墟邊緣有十幾座營帳,想來這就是烏奇泰的營地。 我這才發現自己並不是唯一被帶到這裡的人,和我一起來到這裡的還有二十多名秦國士兵,我忽然意識到我們可能被禿顏當成商品一般販賣了。 營他的正中生起火爐,我們排好隊依次來到火爐旁被加上腳鐐,腳鐐用特殊的金屬打造而成,中間的鏈條十分纖細,但堅韌異常,並不影響我們正常行走。 完成所有的工序以後,我們被帶到火堆旁,兩名胡人漢子為我們發放食物,對我們這幫俘虜來說,這些食物豐盛到了極點,不但有烤肉、熏腸還專門為我們準備了少量的酒水。 每一名俘虜的臉上都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情,比起仍在軍隊中捱苦的那些同伴,我們現在的境遇簡直稱得上幸福。 填飽了肚子,我舒舒服服的將那碗分給我的馬奶酒飲盡,這才開始想起烏奇泰,他從禿顏手中得到我們究竟想幹什麼?憑著直覺我感到,今晚在禿顏軍隊中的那場羊腿大戰一定和烏奇泰有關,也許那就是他為了挑選奴隸而精心導演的一齣戲。 我們二十餘人吃飽喝足之後,烏奇泰才回到營地,他的目光逐一我們的身上掃過:「我不管你們來自何方,原來是何種身份、地位,今天起你們只有一個主人,那就是我!」他聲若洪鐘,震得整個曠野嗡嗡作響。 「你們是我花錢買來的奴隸,你們的生命屬於我烏奇泰,服從我,我會讓你們擁有財富、女人,以及你所嚮往的一切,違背我,你們所面臨的只有比死亡還要恐怖的結局。 烏奇泰火爐中拿出一根鐵烙,他大聲道:「解開你們的衣襟,露出你們的胸膛,我要親手為我的財產留下烏氏的印記!」 烏奇泰將鐵烙率先指向身邊的一名俘虜,那秦兵緊緊閉上雙目,伴隨著一股皮肉焦糊的味道,通紅的烙鐵竟然印在他的額頭之上。 他走向下一名俘虜時,那俘虜拚命掙脫:「士可殺不可辱!我便是死也不會讓你這胡狗侮辱!」那俘虜不顧一切的向烏奇泰衝去,卻被身後的胡人踩住了腳鐐,身體重重跌倒在雪地之上。 烏奇泰笑道:「好一條英烈的漢子!」他大步來到那俘虜身前,抬起右腳狠狠的踏在他的脊椎之上,只聽喀嚓一聲,那俘虜的脊椎被他踏斷,立時斃命當場。他拿起那烙鐵印在屍首的額頭之上:「即便是死也要留下我烏氏的印記。」他隨即又感歎道:「五百兩銀子就這麼沒了。」 烏奇泰的這一手極大的威懾了在場的俘虜,多數人都選擇了服從。 烏奇泰拿著那通紅的烙鐵終於來到了我的面前,我無畏的注視著他。烏奇泰不無嘲諷的問道:「你是不是也不願意?」 我反問道:「主人我花去了多少銀子?」 烏奇泰伸出三根手指:「三千兩!」 「如果這烙鐵印去我的臉上,您不但要失去一個忠心耿耿的奴隸,而且失去的金錢遠遠不止這個數目。」 「是嗎?給我一個理由!」 我點了點頭:「擁有自尊的奴隸,遠比失去自尊的奴隸更有價值。」 烏奇泰的雙目流露出一絲驚異的光芒,他怔了怔,居然沒有將烙鐵印在我地身上,低聲道:「我留你一絲尊嚴。希望你能夠證實自己與別人的不同!」 我是唯一沒有被留下烙印奴隸,而這卻成為別的俘虜仇視我的理由。從他們怨毒的眼光,我已經感受到了這一點。 烏奇泰帶領著我們這群奴隸一直北上,半個月之後我們抵達了東胡北部的一個小鎮,通過這半個月的調養,我身體的傷勢漸漸恢復,烏奇泰給我們這些奴隸的條件十分優厚,欽食起居沒有任何不周之處。 小鎮距離東胡都城『黑沙城』只不到五十里地距離。 小上並沒有住戶,烏奇泰於一年前將這裡買下。並在小鎮周圍設置了警衛和哨所。 走入鎮中彷彿走入了一個封閉的牢獄之中,小鎮的四周完全用青石徹成高牆,上面插滿鐵蒺藜,南北各有一個出口,出口兩側分別有回座角樓。樓上日夜有守衛巡視。 我們在小鎮中的噴水池前除去了所有的衣物,幾名高人地奴僕用冷水沖洗著我們的身體,天氣異常寒冷,我們利用白雪揉搓著週身的皮膚,直到完全紅透,體溫才慢慢的升高起來。 烏奇泰瞇著眼睛圍繞著噴泉漫步。仔細觀察著我們的骨骼和體魄,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 右側小樓上忽然發出格格的嬌笑聲。我們地目光頓時被吸引了過去,卻見小樓的憑欄上,一群風姿妖嬈的胡女正站在那裡向我們指指點點,不時拋過勾魂攝魄的媚眼。 我們中的一些人頓時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向那群胡女展示著自己健壯的體魄,口中發出吼吼的怪叫。 那群胡女笑得越發歡暢,目光肆無忌憚的打量著我們赤裸的身體。 幾乎所有胡女的目光都定格在我的臉上也許是因為我是唯一沒有打上烙印的奴隸。我身體的傷勢幾乎已經痊癒,勻稱而結實的肌肉隆起健美的曲線,古銅色的皮膚在北國的陽光下熠熠生輝,戰爭帶給我的傷疤非但沒有影響到我身體的美現,反而為我平添了粗獷的男性魅力。 烏奇泰哈哈笑道:「這個小鎮名叫三鼎集,原來倒也人煙雲集,可是五年前的一場瘟疫,讓這裡的居民死去了大半,剩下的人也逃亡別處,三鼎集空置了下來,我僅僅花了五千兩銀子就買下了這裡。」他目光炯炯的盯住我們道:「你們要比這座城鎮要值錢的多,我希望你們帶給我道回報也一樣比它更加豐厚。」 烏奇泰指向樓上的胡女道:「這三個月之內,我會提供給你們所需要的一切,而你們要竭盡一切所能去訓練,我要讓你們成為黑沙城裡最勇猛的鬥士!」 我在此之前已經隱約猜到烏奇泰的目的,現在終於證實了。他買來我們就是為了將我們培養成嗜血的鬥士,供人愉悅的玩物。 我的內心中驀然升騰起一絲希望,烏奇泰若想獲得更高的利益,一定會讓我位參加最高規格的比賽,東胡首都『黑沙城』是東胡權貴聚焦之處,那裡無疑是他最好的選擇。對我來說任何機會都不可以放過,只有從這群奴隸中脫穎而出,我才有重獲自由的機會。 走三鼎集之日,就意味著血腥生活的開始,開始的十天中,烏奇泰是讓人對我們進行恢復性的訓練,並傳授一些初步的格鬥技巧,我本身具有無間玄功,趁著這個時機,按照秋月寒當初的指點刻苦修行,在這段時間發生了突飛猛進的進步。 每個奴隸都意識到危機的迫近,抓緊一切時間提高著自身的能力 從第十天開始,我們兩人編成一組,在教頭的指點下開始進行強化訓練,和我編為一組的是名叫阿東的漢子,我和他剛一交手,就知道他的能力遠在我之下,可是表面上卻不敢表露出來,和阿東對敵的時候,我刻意保存著自己的實力。每次對戰,我都要和他交戰多時才分出勝負。 每到休息的時候,,阿東都主動向我示好?,而我卻冷淡的走向一旁,我清楚我們最終要面臨的下場,總有一天。我會親手奪去他的生命,對於這樣一個人。我不想產生任何感情。 轉眼之間已經過去了一個月,烏奇泰將我們召集到訓練場上,隨機的抽出了角鬥地對手。 武器全部開刃,鋒刃閃爍著冰冷的寒光。 我的對手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秦人,這些日子鍛煉體魄的同時,我的神經也被磨礪的越發堅韌。我對敵的時已以沒有任何地感情夾雜在內,每一名對手都被我視為求生路上的敵人,對敵人仁慈等於對自己殘忍。 我僅僅用了一個回合。就用刀刃無情的割斷了他的咽喉,看著一個生命從我的手上慢慢地消逝,我並沒有我感到任何的悲傷心中想到的是我又向著自由前進了一步。 二十六名買來的奴隸,經過第一次的篩選僅僅剩下了十五名。兩名重傷的奴隸也很快被拖走,成為獵犬地美餐。 我們這十三人成功的進入下一階段地訓練,同時也贏得了一個月的生命。 讓我意外的是阿東居然也成功的存活了下來,以他的實力我本以為他會歸入最先淘汰的行列,當我看清他出刀的動作的時候,,我才知道他也像我一樣保存著自己的實力。 阿東向我眨了眨眼睛。他的笑容異常燦爛,來到我的身邊低聲道:「好快的刀!」 「彼此。彼此!」我的唇角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 晚餐正在進行的時候,一名從我身後經過的奴隸,猛然從身後扼住了我,他抓起碟子的瓷片試圖割裂我的咽喉。 事發倉猝,我根本來不及反應。 阿東及時出現在我的身邊,一把抓住了那名奴隸的手腕,將瓷片擰落了下去。 我雙手扳住這名偷襲者的手臂,用力的拖到桌上,膝蓋狠狠的頂在他的肘部關節處,骨骼碎裂的聲音清晰的傳出,那名偷襲者慘叫著蹲了下去。 我抓起桌上的大碗全力扣在他的面門上,鮮血來從他的臉上迸濺出來。他用還能動彈的左手,痛苦的摀住眼睛。 飯堂內忽然響起一陣掌聲,烏奇泰滿面笑容的出現在大門外,他大聲道:「今日你殺死的那名奴隸就是他的哥哥。」 我用力咬住下唇,雙手扳住偷襲者的脖頸,大吼一聲將他頸椎的『骨骼擰斷。 整個飯堂之內鴉雀無聲,即便是阿東的眼中也流露出一絲惶恐的目光。 我擦去手上的血跡站起身來,恰恰遇上烏奇泰灼熱的眼神,他欣賞的點了點頭,轉身出門而去。 月光從鐵柵欄中靜靜的照在我的床榻之上,沐浴之後,我靜靜的躺在獸皮之上,房間內的火爐生的很旺,溫暖的室溫讓人很難相信這是在寒風刺骨的北疆。 我的手心因為長期握劍已經長出了老繭,摩挲在自己的肌膚上,又一種陌生的粗糙感,我幾乎不能相信這就是那雙曾經妙筆生花的雙手。 焦鎮期不知道有沒有脫險,我在別人的眼中究竟是被俘還是死去,這世上究竟還有沒有人牽掛著我?一個個的問題反覆的出現在我的腦海中讓我輾轉難眠。 門鎖被人打開了,鐵門在一陣吱嘎聲中開啟。 一位身姿曼妙的胡女款款走入了室內,鐵門在她的身後重新關閉,她滿頭金黃長髮搖曳披肩,湛藍色的眼眸如兩泓清泉般蕩漾,鼻樑挺直迥異於中原女子。 一雙美目嬌媚的望了我一眼,行手撤去斗篷上的繫帶,紅色斗篷從赤裸嬌軀上緩緩滑落,肌膚如艷雪般潔白,淑乳高挺,玉腿筆直,的確是人間尤物。 她婷婷裊裊來到我的身邊,長腿攀緣在床榻之上,嫣然一笑,腮邊泛起兩個誘人的梨渦。纖手拿起絲帶,將金黃色長髮束在腦後,這個動作更加突出了她高聳的胸部,兩點嫣紅微微顫動,輕易便撩撥起我壓抑許久的情慾。 她敏銳的查覺到我身體的變化,嬌軀橫跨在我的雙腿之上,纖手輕輕撫摸著我的面頰,嬌軀向下壓了過來,肌膚的香氣,穿透軟軀,熏人欲醉。 她柔嫩的肌膚在我的身上輕輕擦磨,擦出嬌蘭香薰。兩對淑乳如蜻蜓點水般在我的胸前輕輕掠過。 我的體溫在她的觸摸下開始迅速的升高,雙手圍住她豐滿的香臀,用力的向下按壓了下來。伴隨著她誘人的輕吟,一片柔軟的溫熱將我的身體慢慢的包容,她有節率的壓搾著我的身體,讓我迅速進入高度的興奮之中。 我抱住她的嬌軀,將她猛然扳轉過來。 胡女的十根纖指由於我劇烈的動作,猛然掐入了我的肌膚之中,她顯然經過床第之術的專門訓練,善於調動我的激情,恰到好處的呻吟起來。 面對如此的異域尤物,我卻沒有任何憐香惜玉的感覺,也許是壓抑太久的緣故,我所需要的就是發洩和爆發……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窗格射入,胡女輕輕掙脫我的懷抱,起身披上自己衣物,剛剛走了一步,似乎有些疼痛,忍不住的叫了一聲。 我關切道:「你有沒有事?」 她回身嫣然一笑,纖長的玉腿從紅色披風中顯露出來,上面還有些淤青的痕跡,這全都是昨晚我的近乎暴虐的發洩所致。 「你是一隻野獸……」她嬌叱了一聲,隨即又露出一絲羞澀的笑容。 「你還會不會來?」我的聲音中充滿了期待。 她垂下頭想了想:「也許會……」這才走出了房門。 對我來說這樣的夜晚只是一場偶爾的夢境,馬上又重新回歸於殘酷的現實之中,訓練的強度開始加大,我們所應對的對手從一個開始變成兩個、四個、六個,三鼎集中似乎都不缺乏陪練的奴隸,每天都有人在我的眼前死去,不但有我們一起的俘虜,還有許多不同種族的奴隸。 第三個月臨近結束的時候,我們同來的二十六人中僅僅剩下了四個,而我和阿東便是倖存者中間的兩個。 天氣開始慢慢的回暖,腳下的冰雪也開始融化,從烏奇泰臉上越來越多的笑容可以看出,他出對我們的進步還是相當的滿意,已經開始偷偷的計算馬上即將到來的高額回報。 我的心情卻變得越。發沉重起來,離開三鼎集之前肯定還要面臨一場最凶險的生死搏殺,我從阿東的表現可以看出,他的刀法決不遜色於我,如果抽到是我們兩人對決,誰勝誰負還很難說。 第四十四章鬥士 人生往往都是這樣,你越是不想讓他發生的事情,偏偏就會發生在你的身上。我最後決戰的對手恰恰選中了阿東,這就意味著我們中的一個即將死去。 東胡的第一場春雨終於降臨,阿東和我面對面站在冷雨之中,他紛亂的頭髮被雨水帖服在額頭上,地上到處都是血水,顯然在我們之前的那場決鬥中已經有人死去,他的鮮血仍然未被雨水完全刷淨。 二十名武士手持勁弩圍繞在訓練場的護欄外,只要我們們有任何的異動,他們的弩箭就會毫不猶豫的奪去我們的生命。 我和阿東同時抽出了長刀,細喪盡天良萿在刀稀之上掩映出一片淒迷的刀光,刀身的輪廓在視野中也變得模糊了起來。 烏奇泰意態休閒的坐在高台之上,他輕輕揮了揮手,宣告這場決鬥的開始。 阿東的目光驟然迸射出無究殺機,長刀呼嘯著向我的肩頭砍開。我出招在他之後,可是速度卻在他之上,霸道無匹的刀氣撕開層層雨霧,逕直刺向他的胸口。 阿東露出詫異之色,我上來就放棄防守的打法大大出乎於他的意料之外。無奈之中他只好刀勢一收,以刀背格開我全力施為的一刀。 雙刀相交之處,雨水如爆炸般向四周射去。我險中求勝的一刀,迅速將我所面臨的局面由被動轉為主動。從平時的對決中我已經知道,阿東的力量稍強於我,我必須佔據主動,以衝擊和速度彌補自身力量的不足。 我忽然想起之所以落入今日地窘境。真正的原因還在自己身上,我雖然可以看透政局的發展,尋找敵人的弱勢,卻始終沒有抓住機遇,發展自己的力量,恰恰像我和阿東之間的決鬥,發現了對方的弱點,我必須以已之長攻彼之短,在和對方的交鋒之中處處把握主動。如果只想靜待最佳時機的來臨,只會錯失一次一次地良機。 在秦都之時,我始終搖擺在晶後和白晷兩股政治力量之間。試圖在夾縫中找出最有利於我發展的機會,卻忽視了最重要的一點,機會無處不在,真正地良機是靠自己把握並發展出來的。 我從心底發出一聲嘶吼,青銅刀身在雨中發出龍吟般的嗡鳴,陰冷的殺氣從我的身上瀰散開來。 阿東的瞳孔驟然收縮,我敏銳的從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一絲慌張。長刀呼嘯著向他的頭頂驟然劈落,阿東完全被我不可一世的威勢所震懾,迅速必為雙手握刀,平平向上架去。 一刀剛剛砍落。我第二刀又已經跟上,高速重複著同一個劈砍地動作。阿東在我的逼近下不得不連連後退。最終靠在了圍欄之上。 我劈砍到中途地刀勢突然一變,刀身弧形向下反削,從阿東地左下腹斜行向右肩削去。 阿東的眼光頓時失卻了神采,我彷彿看到他的魂魄脫離了他的身體。刀鋒已然撕裂了他地皮袍。凌厲的刀氣先行劃破了他身體的皮膚,一連串身珠隨著刀氣的走向慢慢的飄飛出來,隨即在空中瀰散成嫣戲色的血霧。 一桿長矛呼嘯著破空飛來,在我的刀鋒剛剛切入阿東的皮膚之前重重撞在長刀之上,刀身在劇烈的衝撞下微微旋轉了起來,就是這微妙的旋轉讓阿東躲過了死劫。 刀身被長矛頂成了弧形,隨即又依靠自身良好的韌反彈了回來,躲過刀鋒我阿東,卻沒有躲過刀身的撞擊,身體向後高速飛出,重重撞在護欄之上,足腕粗細的護欄被他從中撞斷。 「住手!身後傳來烏奇泰大聲的呼喊。 刀鋒凝滯在距離阿東不到一寸的地方,雨水沿著長刀江集到刀尖之上,一滴一滴的流水在阿東的臉上,他昆昆閉上雙目,十指深深的摳入了濕潤的泥土之中。烏奇泰緩緩從高台上走了下來,剛才就就是他投出的長矛將阿東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來到我的身邊,烏奇泰抓住我的手臂,將長刀從我的手中接了過來。 此時阿東的胸中從重新起伏,我聽到他沉重而急促的呼吸之聲。 「你們兩個都留下!」烏奇泰說完這句話就離開了這裡。 我向地上的阿東伸出手掌,這還是我第一次主動向他示好,阿東的眼中產供銷著不能置信的眼神,許久才伸出手來和我相握,在我的幫助下從泥水中爬了起來。 能夠走出這座小鎮就真正成為烏奇泰手下的鬥士,也意味著我和阿東之間再也不存在生死的較量。 我們並肩站在雨水之中財時發出一聲暢快淋漓的大喊,這是極度壓抑下的發洩,更是對未來自由的瘋狂召喚。 水很熱,將我的皮膚燙得發紅,我靜靜躺在浴池之中,自從來到這座小鎮之後,我還是第一次能夠全身心的放鬆。 烏奇泰無疑是一個合格的老闆,他知道什麼時候最應該手下的鬥士適度的放鬆。 身後響起輕柔而有節律的腳步聲,熟悉的香氣已經率先傳入我的鼻息之中,這三個月的訓練讓我變得異常敏銳,不用看就知道,來得一定就是上次潛入我房中的那名胡女。 她的纖手輕輕按壓在我的肩頭,我的肌肉本能的緊張了起來,她嬌笑一聲:「放鬆,野獸……」 柔軟的纖手恰到好處的按摩著我的肌膚,我愜意的將頭後仰,枕在她充滿彈性的軟玉之上。 她輕聲讚歎道:「很少有鬥士擁有你這麼文雅的外表。」 我露聘絲微笑,捉住她的雙臂,將她拉得彎下腰來,嘴唇捉住左側的那點嫣紅。用力的吮入口中。 她發出一聲快意的尖叫,柔滑的嬌軀順著我的身體滑入了水中,金色的長髮如雛菊般在水中綻放開來,托起海棠般嬌艷的俏臉,的確是撩人心動。 我捉住她的張手,將她一點點拉到身邊,將她的嬌軀圍護在我的懷中。 胡女嫣然一笑,手指輕輕托起我的下頜,指尖沿著我的喉頭滑向胸口,慢慢沉入水下,我下意識地靠近了池壁。 她咬住下唇,整個人潛入水中。一種難以名狀的舒爽從身下傳來,我攤開雙臂閉上雙目,盡情享受著她帶給我的陣陣歡愉…… 胡女服侍我剃去鬍鬚,為我梳理好髮髻,換上嶄新的內衣和皮甲,整個人宛如脫胎換骨一股。 她湛藍色的雙目癡癡的看著我,忽然抱緊我,在我的嘴唇上重重吻了下去,溫軟滑潤的香舌拚命在我的口唇中糾纏著,許久方才鬆開了我。 她幽然道:「你和別人不同。從來沒有問過我的名字。」 我托起她的俏臉,我們只是風雨之中的兩朵浮萍。偶爾聚集在一起尋求相互慰藉。轉瞬又要各分東西,命運並不由自己所掌控,名字對我們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嗎? 她搖了搖頭,似乎明白了我目光中的含義。笑容中流露出一絲苦澀:「你不會再回到這裡,更不會記得我……」 人慢慢放盯了她,胡女輕聲道:「從這裡走出過無數的勇士,可是沒有一個人能夠罪惡……」不用她說我已經知道了那些人的結局。 細雨不知何時已經停歇,一輪清月彎彎的掛在天空之上,這裡地月光和中原並沒有任何的不同,可是卻當給我難以描摹的淒清與寂寞。 烏奇泰負手站在我的門前,雙手撐住憑欄靜靜眺望著小鎮,我緩緩來到倉皇身邊,他忽然叫住我:「過來,我有話問你。」 我來到他的身邊,斜依在憑欄之上,目光和烏奇泰對望著。 烏奇泰上下打量著我,忽然露出一個開懷的笑容:「我是你的主人,你居然並不怕我?」 「你給我生命,我帶給你金錢,我為什麼要怕你?」 烏奇泰欣賞的點了點頭,低聲道:「自從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和其他的奴隸完全不同,你的眼睛裡充滿了野心和慾望。」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烏奇泰正色道:「我平生閱人無數,決不會看走眼!」他的目光投向天空:「你決不是普通的秦國戰俘,我敢斷定你的血統要比他們高貴的多,這就是我沒有為你打上烙印的真正原因。」 我的目光從不屑變成了欣賞,沒想到這個殘酷無情的老闆居然有識人之能。 烏奇泰驀然轉過身來,目光炯炯有神的盯住我道:「我告訴我,你究竟想要什麼?」 我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轉過身和他並肩而立。 「你想要自由,你比任何人都更加渴望自由!」烏奇泰一語道破我的內心所想。 我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可是我現在只是你手下的奴隸,一名生命無法自由支配的鬥士!」 烏奇泰大聲笑了起來:「我曾經和你一樣。」他拉開長袍,露出胸膛上觸目驚心的條條傷疤。 我詫異的看著他。 烏奇泰點了點頭道:「沒錯,我過去也是一名奴隸,你所看到的烏奇泰,是靠自己的雙手一點一點重攀爬到今天的位置,重新奪回了自己的自由。」他頓了頓又道:「我可以,你一樣可以做到!」 「明日我們就會前往『黑沙城』,你將會面對整個胡國第一流決鬥士的挑戰。」他意味深長的盯住我:「想獲得自由,便為我奪取這次大賽的冠軍,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烏奇泰之所以告訴我這些,意在挑起我的全部鬥志和希望,即便是我獲得了這次決鬥比賽我冠軍,他也未必會給我自由,沒有任何一個商人願意輕易放過可以為他帶來滾滾財源的財富,他必須保證不被我們中途逃脫。 阿東笑著:「知道烏奇泰為什麼會在關鍵時刻保住我的性命嗎?」 我搖了搖頭。 阿東道:「在我們之前比武的那兩個人一個當場死亡,一個受了重傷,烏奇泰把他拖去餵了惡犬。」他感歎道:「說起來我真的應該感謝他們……」 我淡然道:「也許烏奇泰早就看出你我的實力遠在其他人之上,事先就沒有想留給其他人活路。」 阿東搖了搖頭,正想說話的時候,卻聽到車後響起一個女子的聲音:「阿東……阿東……」 我們同時通過窗口向外望去,卻見一名胡女拚命的後面追趕而來,我並沒見過這名胡女,不過從她呼喊阿東的名字來看,應該是烏奇泰派給阿東侍寢的女奴。 阿東霍然起身,雙手抓住鐵欞大聲道:「烏玲……」虎目頃刻間變得通戲,顯然對那女子已經情根深種。 那胡女在車後拚命追趕著,眼看就要到達了大門處,突然從身後的角樓之上射出一支羽箭,羽箭『嗖!』地射穿了她的嬌軀,鏃尖從胸口透出。那胡女美目突然睜大,纖手竭力的伸向前方,嬌軀在風中緩緩倒下。 阿東發出一聲痛不欲生的嘶吼:「烏玲……」他不顧一切的搖晃著鐵欞,額頭重重的衝撞著車廂。 烏奇泰冷酷的聲音從車廂外傳來:「女人只是我提供給你放鬆的工具,決不可以對她發生感情!」 「混蛋!總有一天我要殺死你!」阿東嘶聲怒吼著。 烏奇泰哈哈大笑,他冷酷的面孔湊到鐵窗之上:「我所需要的就是這種仇恨,我的感情中只需要仇恨,親情、友情、愛情跟你沒有任何關係,把你所有的憤怒發洩到對手的身上!」 阿東大吼一聲額頭撞在鐵欞之上,鮮血沿著他的額角緩緩流了下來。隨即他和身軀慢慢的癱軟到了地上,虎目之中滿是淚水,喃喃道:「我……害死了……她……」 我靜靜的看著他,烏玲的確死在他的手中,我們現在的處境本不配擁有感情,如果我陷入像他這樣的境地,結局恐怕會一樣淒慘。 車伕用力的摔了一個響鞭,馬車飛速行進了起來,帶著我們的仇恨,帶著我們的悲傷向未知的城市進發…… 『黑沙城』位於窠爾沁草原的西北,整個城池位於凱拉爾山北麓深谷之中,外有峭壁千丈,雪峰迴環,入口處是條漆黑險隘的山峽縫隙,蛇徑羊腸,中通一線,迂迴三十餘里,方入正路。谷口又是危崖對峙,排空人云,路更險峻,真有『一夫當關,萬人莫入之勢』。再進十餘里,路轉峰回,忽然柳暗花明,山清水秀,始達境內。當地乃是半山凹中大片盆地高原,四處群山環繞,宛若城堡,外來的風沙寒潮,全被山和森林擋住。地既廣大,水源又多,遍地奇花異草,嘉木森林,氣候和暖,四時皆春。 城池依山而建,城內道路廣場全靠鑿山而成,從外到內依次共有五道城牆,隨著山勢節節升高,城牆用開山剩下的巨岩堆砌而成,厚度達十丈以上。黑水河環繞城池緩緩流過,為黑沙城又增添了一道天然的屏障,潮海乾燥的冷風經過河水的洗滌也變得濕潤而柔和。 進入『黑沙城』烏奇泰放鬆了對我們的看守,我們從車上下來跟隨在他們的馬後。 阿東仍舊沉浸於悲痛之中,他望向烏奇泰的眼光中充滿了刻骨銘心的仇恨,這種殺意還是第一次在他的身上出現。 看到這座氣勢宏偉的城池,我從心底發出一聲讚歎,烏奇泰在馬上微笑道:「這座城池乃是昔日名匠鬼斧所建。至今已經有三百多年了,誰能夠佔領這座城池就等於佔領了窠爾沁草原地西部。」他揮鞭指向城牆下的滾滾河水:「你看沒看到黑水河的兩岸?」我向下望去,卻見岸邊的沙石全部呈現出褐黑色。 烏奇泰道:「這些沙石上面從來沒有任何的植物可以生長,可是它們卻是製造兵器地絕好材料!」 我聽得悠然神往,難怪東胡人可以迅速的崛起。 街道的道路圍繞城池盤旋而上。路人經過的時候,無不側目,烏奇泰在黑沙城中相當的有名,這和他手下鬥士多年來良好地成績有關。東胡人生性好鬥,崇尚勇猛。頑強的勇士,這從東胡國民無論貴賤都喜歡血腥殘忍的決鬥比賽便可見一斑。 「鬥士雖然是奴隸,他們一樣受到人民的尊敬,一個成功的鬥士獲得的尊敬你根本無法想像。」烏奇泰意味深長的說道。 我們下榻的地方位於決鬥場附近地烏氏行館,這裡也是烏奇泰在黑沙城中唯一的產業,也像他的其他財產那樣打著明顯地烏氏印記。 院牆高大,守衛森嚴。與其說是行館還如說更像是一座監獄。 我和阿東是新加入行館地兩名鬥士,這裡除了我們以外還有二十六名出色的鬥士,負責打理行館的是烏奇泰最親近的助手察哈台。 包括我們在內地二十八名鬥士,是烏奇泰從各族中精心挑選的奴隸。每一個都是身經百戰的強手,這些人也是烏奇泰最大的財富。 烏奇泰對察哈台表現出足夠的信任,幾乎將行館所有的事務都交給他打理。 察哈台將我們二十八名鬥士,每四人編成一組。居住在一個單獨的院落,每人都有自己單獨的房間,行館守衛之森嚴比起『三鼎鎮』又過之而無不及。 察哈台為了防止我們之間發生械鬥或者逃走的事情,讓手下武十縮短了足鐐的長度,只有在每天的例行訓練中才給予我們短時間的自由。 和我同一小院的另外兩人,一名是身材高大的突厥人狼刺,還有一名是東胡人突藉,我們四人是今年第一次被招募來的鬥士。 突藉因為是本地人的緣故,對這裡的情況非常的瞭解。 我們的飲食相當豐盛,察哈台讓廚師專門為我們制定了合理的食譜,每天晚間的時間還會給我們少量的馬奶酒。 對我們來說,晚上飲酒的時間是一天中最為放鬆的時光。 阿東獨自依靠在白楊樹上,樹枝的梢頭已經開始吐綠,可是阿東的悲傷卻仍未褪去。 我和突藉、狼刺圍坐在院內在石桌旁。 突藉道:「我去喊他達來。」 我搖了搖頭,阿東需要的是相對冷靜的空間,他自己的痛苦只有自己能夠舔平。 狼刺將皮囊中的馬奶酒小心的分成三份,深深的嗅了一口酒香,然後張開大嘴湊近酒碗的邊緣中,小心翼翼的用舌頭舔了一下,粗獷的臉上露出無比陶醉的表情。 我和突藉被他的神態逗得笑了起來。 狼刺露出一絲憨厚的笑容,他解釋道:「我不敢多喝,這碗酒還不夠我一口呢。」 突藉笑道:「如果我們順利入圍決賽,就能夠酣暢淋漓的喝上一場了。」 狼刺不解的問道:「二十八名鬥士為什麼只有我們四個參加預賽呢?」 突藉道:「因為我們是第一次參決決鬥,以往並沒有任何的戰績,必須要經過兩場淘汰賽,才能夠晉級決賽圈。」 狼刺又舔了一口酒水,終於忍不住喝下了半口,愜意的咂了咂嘴。 我向突藉道:「為什麼要參加兩場淘汰賽呢?」 突藉道:「每年參加決鬥的人數雖多,可是真正有實力殺入決賽的只有四家,皇室完顏家族,相國耶律赤眉,富商赫連家族,還有就是我們的主人烏奇泰……」他壓低聲音道:「這四大家族每年都有特權選派出四名新手參加預賽,除了四大家族選派的十六人外,還有其他人選派地十六人。共計三十二人劃分成四組進行淘汰賽,最終勝出的八人才有機會晉級決賽。」 狼刺忍不住道:「那樣豈不是日程會拖得很長?」 突藉笑道:「一天便可結束,後天晚上活下來的八個人更是新晉決賽的人選。」 我又道:「可是烏奇泰手下共有二十八人參加比賽,難道除了我們以外的二十四人全部晉級比賽不成?」 突藉搖了搖頭道:「那二十四人中只有兩人直接晉級決賽,剩下的二十二人。是參加集體決鬥地鬥士。」 「什麼?」我詫異的張大了嘴巴,二十二人的集體角鬥我還是聞所未聞。 突藉道:「這是胡人最為傳統的決鬥場面,集體決鬥按常規會在最終決戰以前舉行,多支隊伍捉對廝殺,場面慘烈到了極點。」 負責警戒的武士大聲叱道:「快點吃飯。不要在那裡嘀嘀咕咕。」 我們慌忙停住交談垂下頭去。 淘汰賽在黑沙城東側地天瀑決鬥場舉行,這裡三面環山,背臨瀑布,雖說已經如春,山頂的堅冰長年不化,來自上溫泉的水流在層層疊疊的玄冰內衝出一道深深的冰床,水包裹在玄冰之中。沿著冰床飛瀉而下,陽光投射過冰層散射出瑰麗迷離的七彩眼色,瀑布在玄冰中穿行到中途的時候。冰雪完全融化。水流奔騰咆哮著衝出冰殼,形成一道冰瀑共存地美麗奇觀。 瀑布下長年沖刷下,下面形成一個巨大的水潭,如此美景就算在中原也不多見。卻偏偏被人用來作為殘酷搏殺的場所,讓人心中不禁暗生感歎。 狼刺雙手抓住馬車地鐵欞大聲唱起突厥地民歌,聲音粗獷豪放,卻隱含著無盡淒涼。今日便是我們的決戰之日,從現在的十天裡我們要為著自己的生命和自由殊死搏殺。 阿東倦曲在馬車地一角,這些日子他消瘦了許多,骨骼的輪廓越發的分明,在突藉和狼刺眼中阿東無疑會成為率先被殺死的鬥士。我卻不那麼認為,因為我能夠看到阿東眼眸深處隱藏的仇恨,一個擁有仇恨的人決不會輕易的選擇死亡。 天瀑鬥場原來是東胡的國家鬥場,可是自從三年前在黑沙城中心興建了獅心鬥場以後,這裡便沒落了下去,逐漸淪為淘汰賽和民間比賽的場所,來這裡觀看的大都是黑沙城的普通百姓,當然遇到重大賽事,偶爾也會有王室貴胄來這裡觀看,不過更多的是他們手下的探子,提前從淘汰賽中發現有潛力的新人,預測比賽的未來走向,在鬥場開始一場驚心動魄的豪賭。 我們被帶到鬥場的休息室中,這是一個類似於監牢的房間,透過牆壁的鐵柵欄可以看到鬥場內的情形,察哈台讓按摩師為我們做著比賽前的準備。 烏奇泰帶著抽籤的結果走了回來,兩名武士率先為阿東打開了鐐銬,原來第一個上場比賽的竟然是阿東。 阿東默默的穿上鎧甲,帶上皮質面罩,拿起他的武器,向門外走去。 「阿東!」我在身後喊住他。 他的身形頓了頓。 「忘掉恐懼,忘掉過去的一切!」我大聲的囑咐他。 阿東漠然走出了門外。 突藉和狼刺同時衝向了窗口,我默默的坐在長椅上,放鬆著自己身體的肌肉,按照無間玄功的口訣,將氣流緩緩行遍全身,我的呼吸平穩而悠長。 察哈台斜依在我對面的牆壁上,眼中露出欣賞的眼光。 鬥場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慘呼和咆哮在鬥場中不停迴盪,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突藉和狼刺同時歡呼了起來,我的唇角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阿東勝利了。 阿東的腳步節奏和走時一樣,沒有任何的變化,他胸口的皮甲被利刃砍開,露出胸膛上一道深深的血痕,鮮血仍然沒有凝結,沿著皮甲一滴滴的流淌在地上。 走過烏奇泰身邊的時候,他的瞳孔驟然收縮,握刀的手臂肌肉虯結而起。烏奇泰冷冷笑道:「你沒有足夠的能力殺死我!」押解阿東的兩名武士同時用弩箭指向他的要害,生恐阿東突然發起攻擊。 阿東的肌肉慢慢鬆弛了下支,長刀『當!』地一聲落在地上,守在一旁的武士慌忙為他帶上腳鐐。 烏奇泰仰天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狂笑,然後用粗大的手指指向我道:「冰豹!輪到你出場了!」冰豹是他給我的名字,在所有的鬥士中只有我的綽號是他親自起得,足見他對我的重視。 我有條不紊的穿好皮甲,為到我的身邊道:「你們從淘汰賽中殺出沒有任何的問題。」 我戴上皮質面置,目光通過孔洞盯住察哈台的雙目。 「我調查過所有鬥士的實力,他們遠遠不是你們的對手。」察哈台停頓一下又說道「阿東所在的這一組最為強勁,你們幾個要注意掩飾自己的實力,不要讓人從開始就將注意力集中在你們身上,否則你們很難走得更遠。」 我抽出長刀一步一步向場內走去。 正午的陽光將我的身體投影在地上,腳下是質地柔軟的黑土,小草已經吐出星星點點的綠意,微風輕送,一股混合泥土和青草的香氣真入肺腑,讓我的精神為之一振。 裸露在皮皿外的雙臂在運動中呈現出健美的輪廓,可以容納萬人的天瀑斗聲霍然發出一聲潮水般的喝彩聲。 我前跨一步,在土地上留下一個堅實的腳印,全身的肌肉在瞬間已經調節到最佳的狀態,我的對手是一名身材稍稍肥胖的鬥士,他手持鐵錘呼號著向我衝來。 我的腳步開始逐漸加速,在接近他的身體以前速度已經達到了極限,然後我猛然騰空而起,對手的鐵錘從我的腳下舞過,巨大的慣性讓他的整個身體向一旁旋轉了過去,我冷笑著刺出了長刀,刀鋒從他的右肩斜行插入,我敏銳的覺察到刀身傳來心跳的搏動,長刀又向前先進一寸,然後迅速從他的身體抽了出來,在一片嘩然聲中,對手的身軀搖晃著倒了下去,鮮血從傷口之中湧泉般噴射了出來。 在場觀點的察哈台露出一絲不安,我並沒有按照他所說的做,我非但不會掩飾自己的實力,反面要在所有人心中樹立起自己戰無不勝的形象,我要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的身上,在所有對手開始重視我的時候,我的機會就會來臨。 第四十五章準則 另外兩名對手仍然沒有分出勝負,他們早已被我表現出的氣魄完全震懾,彼此的出手變得緩慢而猶豫,無論誰最終獲勝都將成為我刀下的亡魂。 終於一名鬥士的長矛率先刺入了對手的小腹,而對手彎刀也砍在了他的胸口,我一步一步向兩人走去,整個天瀑鬥場內變得鴉雀無聲,每人都在關注著我的下一步舉動。 兩人突然發出一聲大吼,同時向我攻擊而來。我的身體迅速前部,左手抓住長矛,用力牽拉將那名鬥士拖倒在地上,長刀架住另一名對手的彎刀,右膝狠狠頂在他的小腹之上,在他屈下身體的剎那,一刀斬下了他的頭顱。 不等刀上的鮮血完全滴落,刀鋒反手插入那名持矛鬥士的後心,我從喉頭發出一聲近乎野獸的咆哮。 天瀑鬥場上有一個清亮的童音率先大喊了起來:「冰豹!冰豹!」然後所有人都跟他一起大喊了起來。 我抽出長刀,將長刀深深插入黑土之中,轉身向場外走去,回到休息室中,場外仍然在有節奏的呼喊著我的名字,我以自己超人的強勢征服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烏奇泰深邃的眼眸冷冷盯住我,我的表現已經打亂了他預先的部署。 「為什麼?」烏奇泰低聲問,他甚至顧不上去關心其餘鬥士的比賽。 我扯下皮質面具,唇角露出一絲冷酷而充滿自信的笑容:「我會為你搏取你需要的一切,你要給我自由!」 烏奇泰呵呵冷笑了起來:「你有資格跟我談條件嗎?」 「現在沒有,馬上就會有!」 烏奇泰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久久凝視著我的眼眸:「你知不知道,我可以像宰殺一隻羔羊一樣殺掉你?」 我點了點頭。回敬道:「宰殺一隻羔羊你損失的僅僅是一頭羊。而我對你來說意味著巨額地財富。」 烏奇泰地內心被我擊中了,他居然流露出一絲溫暖的笑容:「你果然和別的奴隸不同,居然會利用一切的機會給我施壓。」 我淡然道:「我在壓力中謀取自由,你在壓力中謀求利益。在這一點上並沒有什麼貴賤之分。」 烏奇泰重重點了點頭:「奪到冠軍,我給你自由!」 身後地察哈台目光變得發亮,他還是頭一次見到烏奇泰和一個奴隸在討價還價。 這次的淘汰賽我們一方取得了驕人的戰績,四名參賽鬥士全部殺入決賽,一方面因為其餘三大家庭將重點放在決賽,並沒有招募太多的新人,另一方面也證明烏奇泰今年雄厚的實力。 我的名字開始為黑沙城的百姓所熟知,烏奇泰自然不會暴露我來自何方,我的樣貌、種族、甚至生活喜歡都已經成為許多人茶餘飯後談論的話題。 決賽和淘汰賽完全不同,加上原來自動晉級決賽的兩名鬥士。烏奇泰共計有六人進入決賽,完顏家族身為皇室。氣派自然不同。派出了十名鬥士地團體,耶律赤眉也毫不遜色,他派出的九人隊伍,裡面包括去年比賽地冠軍人物。人稱暴龍地虯塔。富商赫連家族派出的鬥士也達到九人之多,相比較而言,烏奇泰的六人隊伍是勢力最單薄的一支。除卻這四股力量以外還有三十名來自其他家族地鬥士,都將匯聚在獅心鬥場進行最後的搏殺。 察哈台為我們每人制訂出一份針對性的訓練計劃,他事先已經調查清楚所有鬥士的身體特徵和習慣動作,顯然烏奇泰對這次比賽重視非常,通過突藉的口中我們知道,烏奇泰手下的鬥士已經整整六年泉湧有進入大賽的三甲之列。 自從淘汰賽以後,察哈台對我明顯客氣了許多,我憑直覺感到,他開始把我當成同等地位的人看待,決沒有把我繼續當成奴隸。 決賽之前的夜晚,我們用完晚餐,正準備休息的時候,察哈台來到我的房間,他為我帶來了一套全新打造的鎧甲,通體用獸皮縫製,關鍵的部位飾以硬度極高的精鋼,穿上之後,行動自如。 察哈台笑道:「希望你能夠穿著這套鎧甲一直殺入決賽。」 我淡然一笑,將鎧甲脫下,察哈台又遞給我一張黃金打造的面具:「決賽不同於你之前參加的淘汰賽,對手的強大遠遠超出你的想像。」 我對此早就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試了試面具,又將它放在桌上:「殺入決賽就意味著我要連過五關。」 察哈台點了點頭:「主人很看好你。」 我笑了起來,向察哈台道:「他會信守承諾給我自由嗎?」 察哈台耐人尋味的回答道:「如果你能給主人帶來豐厚的回報,我想他會給你自由。」 我敏銳的捕捉到他目光的一絲疑慮,也許連他自己也不相信烏奇泰會輕易放過一個能夠帶來高額利益的奴隸。 我感歎道:「對奴隸來說,也許死去才能真真正正的獲得自由。」 察哈台身軀一震,目光中流露出不能置信的光芒,許久方道:「你在大秦究竟是何身份?」我沉默許久方才回答道:「我已經完全忘記了,現在你的面前只是一個名叫冰豹的奴隸。」 刀鋒刺入別人的身體時,我已經沒有最初的那種興奮和狂熱,我變得越來越冷靜,對手喪失的是生命,而我所丟失去的是心中僅存的同情和善良,當我取得第三場勝利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看出,沒有什麼人可以阻止我進入決賽。 冰豹的名字已經傳遍了黑沙城的大街小巷,在眾人的口中,我正在向一個傳奇慢慢靠攏。 突藉和狼刺全都止步於四強之外,比起另外兩名和我們一起進入決賽的鬥士。他們無疑是幸運地。突籍被刺中了小腹,腸腔雖然貫通,可是因為搶救及時,他並沒有生命之危。 狼刺地左眼被劍鋒刺中。這讓他的面孔顯得愈發猙獰。 所有人都沒有料到阿東竟然也殺入了八強之列,他的傷勢似乎比突藉和狼刺更為嚴重,可是他硬生生挺了過來,一次次擊倒對手,一次比一次更加快捷,一次比一次更加殘忍,他的決鬥更像是一種宣洩。 我終於領悟到烏奇泰殺死那名胡女地真意,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角阿東,仇恨可以讓他在短時間將潛力上升到最高境界。我需要到是自由,而阿東需要的是復仇。 阿東變得越來越沉默。和我們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遠,他的生命和活力隨著胡女逝去的剎那已經完全消失。他左胸的肋骨斷了兩根。右腿上的槍傷深及筋骨。其他大大小小的傷口不計其數,換作別人應該早就已經倒下,而他卻仍然堅強的站在那裡,他的表情也看不出任何地痛苦。 他的下一個對手就是人稱暴龍地虯塔。這樣地賽程讓烏奇泰欣喜若狂,無論比賽結果如何,阿東一定可以極大的損耗虯塔的體力,等到我再和虯塔交手地時候,勝算自然要大上許多。 馬車緩緩駛入獅心鬥場的大門,道路兩旁的百姓發出陣陣的歡呼,他們多數都在呼喊著我的名字,我拉下黃金面罩,一直沒有說話的阿東忽然開口說:「對不起……」 我微微一怔,並不明白他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也許你能夠獲勝……」 阿東聲音低沉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現在情況,我絕對撐過不了這一關,如果你能夠取得最終的勝利,把我的屍體和烏玲葬在一起。」 我的內心生出無法描摹的感觸。 走下馬車,瘋狂的人群頓時沸騰起來,他們試圖衝過護衛向我們靠近,負責維持秩序的衛兵將人群推開,我和阿東在眾人的歡呼聲中走入了場內。 一名衣飾華美的東胡孩童靈巧的從護衛的縫隙溜入通道之上,他逕自向我跑來,烏溜溜的大眼睛因為興奮而變得異常明亮:「冰豹叔叔!我可以摸摸你的頭盔嗎?」在他的心目中,我是一位頂天立地的英雄。 這時兩名武士走了過來,抓住那孩童的兩臂粗暴的向人群外拖了出去。 「住人!」一個憤怒的聲音喊道。 卻見一們英姿颯爽的異域美女分開人群走了過來,她身穿棕色皮裝,身材頎長,紅色長髮變成無數根髮辮披在曲線柔美的肩頭,肌膚是東胡人特有的潔白,細膩卻如同江南水鄉女子,明澈的美目蕩漾著醉人的湛藍色,彷彿清澈的湖水。嘴形飽滿而優美,唇角微微上揚,暗示著她的個性很強,很難被人駕馭和馴服。她的眼神冷酷而理智,這還是我第一次從除了晶後以外的女性身上見到。 當我將目光轉向她身後的少女時,呼吸頓時停頓了,那少女眉目如畫,臉上蕩漾著溫柔的笑靨,不是全慧喬還有哪個?雖然明明知道她不會認出我,可是我仍然下意識的垂下頭去。 那了兩名護衛慌忙向那美女行禮道:「雲娜將軍!」 我心中微微一怔,沒想到眼前這位美女竟然是東胡四猛將之一的完顏雲娜。 烏奇泰也慌忙上前致歉,完顏雲娜擺了擺手道:「算了!以後讓你的這幫手下武士對待小孩子客氣一點。」 她牽住她孩童手臂輕聲叱道:「翼虎,誰讓你跑到這裡來的?」 那叫翼虎的孩童吐了吐舌頭,笑嘻嘻道:「我是來看冰豹叔叔的。」他向我大聲道:「冰豹叔叔,我可以摸一摸你的頭盔嗎?」我躬下身去,翼虎用小手撫摸了一下我的頭盔,流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 「我好像看看你的樣子!」翼虎的小手摸著我冰冷的黃金面具,小傢伙多少有點得寸進尺的意思。 完顏雲娜叱道:「翼虎!不得無禮!」 我從頸下摘下一枚徽章,這是殺入決賽後獲得的獎賞,我為翼虎戴在襟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站起身來。 全慧喬來到翼虎的身邊,牽住他的小手,美目和我銳利的目光相遇,她不由得呆了一呆,翼虎大聲道:「冰豹叔叔,你一定能夠戰勝所有的對手!」 我點了點頭頭,挺起胸膛,龍行虎步的向入口處走去。 我萬萬沒有想到阿東會選擇放棄比賽,虯塔因此而得以順利的晉級決賽,我終於明白他那番話的真正含義,他早已經算準自己這麼做一定會死在烏奇泰的手中,他放棄比賽等於最大限度的保持了對手的實力,虯塔對付我會有更大的勝算,這就是他一直尋找的得分機會,報復烏奇泰最好的方式就是讓他嘗到失敗的滋味,而我也帶成為他報復的目標之一。 烏奇泰的一雙虎目被怒火完全燒成了紅色,阿東在場中的一片噓聲中,剛剛走回休息室,他便一拳擊打在阿東的左肋,阿東的身體被打得飛了出去,重重撞在牆壁上,肋骨顯然戳破了他的肺葉,阿東開始劇烈的咳嗽,口鼻中噴出粉紅色的血沫。 他開懷的笑著:「你無法主宰我,我會讓你付出慘重的代價……」 烏奇泰怒吼一聲,抬腳向他的胸口踏去。 察哈台慌忙阻止住他:「主人,他現在一心求死,你殺了他反倒遂了他的心願。」 烏奇泰竭力抑制自己的憤怒,轉身一拳重重的擊打在牆壁上,雲石砌成的牆壁被他擊出一個深深的拳印,煙塵和碎屑瀰散在空氣之中。 阿東的放棄讓本來對我們有利的形勢突然逆轉,我的肩頭所背負的壓力陡然加大。 烏奇泰來到我的身邊,雙手抓住我的肩頭道:「我所有的希望都在你的身上,幫我贏得冠軍,我會給你自由!」 我用力紮緊了腰間的皮帶,目光中迸射出足以摧垮一切的自信。 烏奇泰重重的點了點頭,拍了拍我的肩頭道:「你一定能夠做到!」 我的對手是來自完顏皇族的巨岩,他的身高體重都遠在我之上,傲然站立於鬥場的正中,一柄長約六尺的大劍插在他面前的土地上。他臉上帶著一張猛虎面具,滿頭焦黃的亂髮隨風飄揚,從我走入場內開始,他的目光始終都沒有離開過我。 我的左手扣住護盾,右手將刀尖鬆弛的垂向地上。我已經判斷出巨岩的力量肯定遠在我之上,對付他最好的方法就是用步法和速度來周旋。 巨岩張開雙臂發出一聲震徹全場的大吼,觀眾的情緒迅速被他的吼聲點燃。從我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鬥場的貴賓席,完顏雲娜和全慧喬坐在那裡,兩女的目光都關注在我的身上,翼虎趴在看台上,拚命向我揮舞著手臂。 我的唇角浮現出一絲笑容,隨著一聲鈴響,我全身的神經驟然在瞬間繃緊,視野中只剩下巨岩一人的存在。 他一把從土中抽出大劍,虎吼著向我衝來,我轉身向鬥場的邊圈跑去,鬥場中頓時寂靜下來,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一種開局,他們期待的激烈拚殺並沒有出現。 我此舉意在消耗巨岩的體力,巨岩雖然身高腿長,可是步幅的頻率太慢,始終落後我一段距離,他憤怒到了極點,嘴中發出哇哇的大喊。 場中已經有人開始起哄,我採用的策略在他們的眼中無異於是一種退縮。 確信巨岩已經拼盡全力奔跑,我突然停下了腳步,身體一個斜向的側拐,就勢轉過身來,而巨岩出於慣性仍舊向前方衝去。 我手中長刀向著巨岩的左側肋間刺去,力求一擊斃敵。 巨岩危急之中卻表現得異常冷靜。他以左臂的護盾遮住要害。我在最短的時間改變了刀勢,刀鋒斜行向上,刀尖刺入了他的上臂。 巨岩竟是毫無知覺,右手大劍向我攔腰掃來。我只好抽出找刀,向後退去。 大劍捲起一陣狂飆,巨岩被我刺中的臂膀,流出一縷鮮血,他大劍落空,我瞅準機會又是一刀刺向他的心口。 巨岩回防的速度緩慢,我這一刀成功穿破皮甲,刺入了他的胸肌,前進半寸再也無法深入分毫,卻是他用左手抓住了也身。硬生生將長刀反折了過來,鮮血沿著刀鋒汩汩流出。他竟似沒有感到任何地疼痛。長刀終天禁受不住強大的壓力,『當!』地一聲從中折成兩段,右手舉起大劍向我的脖頸刺落。 我又向後退了數步,躲開他志在必得的一劍。再看手中的長刀僅僅剩下尺許長度的斷刃。 巨岩發出一聲得意的狂笑,他猛然前跨一步,我清晰的感覺到地面的震動,大劍以萬鈞之勢向我的頭頂砍落。我地身體向左移動,以護盾避過劍鋒和劍身側面相逢,龐大無匹的距離傳到了我地身上,我地身體不由控制的向後飛出,摔倒在三丈多遠的土地之上,巨岩的力量之大遠遠超出我地想像。 巨岩向著我加速奔跑起來,他想要搶在我爬起以前,徹底斷送我的生命。 我掙扎著爬了起來,用手中的斷刃接下了巨岩全力揮出的一劍,我的身體又向後飛了出去,所不同的是,這次是我藉著巨岩的力道順勢而為。 我穩穩的落在護欄的邊緣,握刀的手臂近乎痙攣的抖動了一下,虎口已經被震開,鮮血流了出來。 巨岩馬上認識到我已經被他逼到了角落,他一步一步向我走來,我將手中已經被震裂的護盾向他擲去,卻被他輕易就擋在一邊。 我的脊背靠在圍欄在立柱上,目光死死盯住巨岩的腳步。 巨岩一個明顯的停頓,然後迅速向我衝了過來,我幾乎在同時俯身向他衝去,他的目標是我的頭顱,而我的目標是他的下盤。 我迎擊的方式完全出乎巨岩的意料之外,他發覺自己橫向揮砍的大劍已經失去了目標,慌忙改變招式向下刺落。 我的身體幾乎平貼著地面,在和巨岩身影完全重合的時候,手臂果斷有力的向上刺去,半截斷刃穿越巨岩的皮甲刺入了他的下陰。 巨岩發出一聲淒慘的嗥叫,大劍深深沒入地面依靠著它的支持,龐大的身軀才沒有立刻倒下,他顫抖著將那半截斷刃拔出,我趁著這難得的時機,一拳狠狠的搗在他的軟肋之上。 巨岩在遭受如此重創的情況下仍然沒有倒下,反手抓住了我的手腕緊緊抱住了我的身體,他的雙臂宛如鐵箍一般將我勒緊,我肺部的空氣幾乎都要被他壓搾殆盡。 我的頭顱拚命後仰,然後狠撞在他的鼻樑上,巨岩負痛,這才放脫了手臂,我掙扎著從他的雙臂中逃脫了出來。 由於大量的失血,巨岩的行動變得越發的遲緩和笨拙,我的體力也在急劇的下降,明明看來可以一招制敵的機會,卻總是把握不住。 巨岩拿起大劍重新將我迫入角落,身後的護欄在我們的搏殺中已經變得支離破碎。 陽光將我和巨岩的身影重合在一丐,巨岩雙手高舉大劍,他算定我已經無路可退,這一劍要將我劈成兩段。 我不顧一切的衝了上去,搶在他出劍以前死死抱住了他的腰部,突然拉近的距離,讓巨岩的大劍發揮不出應有的威力,他用肘部瘋狂的擊打著我的脊背,週身的骨骼彷彿要被他擊碎,難忍的疼痛竟激發出我內的所有潛力。 我發出一聲震徹天地的狂吼,巨岩偌大的身軀竟然被我整個抱了起來,我的身體一個仰翻,用類似蒙古摔跤的姿勢將巨岩的身體向後反背了過去。 大劍從巨岩地手中脫落,冰冷地劍鋒貼著我的腮邊插入地上。巨岩的身體被折斷立柱的尖端從中插入,猛虎面具隨風飄落在地上。露出他早已血肉模糊地面孔。 我掙扎著爬了起來。從地上拔起大劍。 「殺死他!」 「殺死他!」 整個鬥場上傳來海嘯般激動的呼喊聲,我從人群找到了慧喬,她似乎不忍看到眼前血腥的場面,緊緊閉上了雙目。完顏雲娜的美目閃爍著激動的光芒,她毫不掩飾對我的欣賞,翼虎漲紅著小臉拚命向我叫喊著。 我抓住巨岩焦黃的亂髮,反生一劍切去了他的頭顱,對他來說這是一種愉快的解脫。 整個鬥場上一片歡騰,我的名字有節奏地在鬥場上迴盪。 三天之後便是決賽之日,烏奇泰的情緒卻變得越發地低落,我隱約覺得他一定有難以言明地心事。 和巨岩的這場決鬥極大的損耗了我的體力,而決賽中地對手暴龍虯塔卻因為阿東的棄權得到了充分的調息,也許烏奇泰所擔心的就是這件事。決戰前夜。烏奇泰和察哈台讓人將酒菜端到了我的房內,主人主動陪奴隸喝酒。這無疑是一件極其新鮮的事情。 烏奇泰用銀刀割下羊腿遞到我的手中。察哈台為我斟滿酒水。 「身體恢復的怎麼樣了?」烏奇泰關切的問道。 我淡然一笑道:「應該沒有什麼大礙。」 察哈台一反往日的健談,顯得拘謹了許多。 烏奇泰端起酒碗道:「祝你明日能夠重獲自由,干!」 我端起酒碗正要飲下,可是留意到察哈台目光閃爍。似有隱衷,心中微微一動,緩緩將酒碗湊到嘴邊,卻只沾濕了嘴唇,冷不防烏奇泰一把將我的酒碗拍落在地上:「不要喝!」 我愕然望向烏奇泰。 烏奇泰緊攥雙拳,長長歎了一口氣,身後察哈台露出無比欣慰的神情。 烏奇泰站起身來,在房間中反覆踱了幾步,聲音低沉道:「耶律丞相找過我……」 從他複雜難言的眼神,我頓時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烏奇泰猛然扯開房門,帶著春寒的夜風吹入房中,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道:「三十年前,有一位奴隸也曾經像你一樣殺入了決賽,可是就在他充滿信心的要贏取冠軍的時候,主人卻讓他放棄了比賽,為了自由他最終屈從了……」他顯然說得就是自己。 烏奇泰霍然轉過身來,側開自己的衣襟露出遍佈傷疤的胸膛,他雙目濕潤道:「這一道道曾經記裁我榮耀的傷疤從此便成為我終生背負的恥辱。」他雙目中流露出無比痛苦的神情:「我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自由雖然可貴,卻不可以犧牲尊嚴來換取!」 他盯住我道:「耶委赤眉為這次的決鬥擲下重金,他不想有任何的閃失。」 我點了點頭道:「所以你們就想出在酒中下毒的主意?」 始終沒有開口的察哈台說道:「此事和主人無關,都是我的主意,再說那酒中原非毒藥,只是讓人四肢酸軟的鬆骨散。」 我冷笑道:「鬆骨散和毒藥又有什麼分別,同樣都是奪去我的性命,只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察哈台臉上露出慚愧之色,其實他一心為了烏奇泰著想,這件事倒也怪不得他。 察哈台不無憂慮道:「如果我們贏了這場決鬥,恐怕耶律赤眉不會善罷甘休。」 烏奇泰轉向我大聲問道:「你怕呢?」 我搖了搖頭,局勢發展到眼前的地步就算怕又有何用? 烏奇泰哈哈大笑道:「好漢子!比我當年要勇敢的多。」他從懷中拿出一紙契約道:「這是從禿顏手中買下你的證明,只要你取得明日的勝利,我就會給你自由。」 察哈台長長歎了一口氣:「主人為了堅持自己的準則將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我淡然笑道:「只要走入決鬥場,我就只剩下一個選擇,那就是盡快的殺死對手,在最短的時間取得勝利,這一點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我停頓了一下又道:「包括我自己!」 細雨綿綿,潤物我聲,這場血腥的決鬥卻沒有因為落雨而停歇,距離自由僅有一步之遙,我內心卻失卻了往日的興奮與期待。我何嘗擁有過真正的自由?在大康之時我處處為他人所制,無從談起自由,在大秦之時我身為敵國質子,更沒有任何自己,現在又成為烏奇泰的奴隸,自由好像離我始終遙不可及。 就算我擊敗了虯塔,一樣無法獲得真正的自由,我仰望蒼穹,只有成為雄霸天下的王者,才能擁有我所期待的自由,隨心所欲的支配天下萬民。 我向決鬥場跨出堅實的一步,金色的頭盔和面具在陰鬱的天空下顯得格外璀璨,隨著我的出現歡呼聲瞬間到達了巔峰,我透過面具的也洞準確的找尋到全慧喬的位置,她的美目隨著我的出現變得閃亮,和她一樣關注我的還有完顏雲娜,比起慧喬她少了幾分矜持,卻多出幾分北國兒女的熱情,她和翼虎一起高聲呼喊著我的名字,冰豹這兩個字足以掀起她芳心的波瀾。 我內心中湧起一絲久違的溫暖,幾乎讓我忘卻的人世溫情重新回到了我的血液之中,我握緊冰冷的刀把,我要將失去的一切一點點奪回來。 整個鬥場的土壤都被鮮血染成了紅色,決鬥在鮮血中開媽,一樣將在鮮血中落下帷幕。 暴龍虯塔從鬥場的另外一側步履堅定的走入場內,他的體形和我相若,一身黑色的皮甲讓他整個人顯得異常彪悍,我們步伐節奏控制的同樣出色,恰巧在鬥場的中心相遇。 我的長刀和虯塔的短劍禮貌性的碰了碰,借此機會我們彼此觀察著對方,暴龍的眼睛理智而清醒,從中看不出任何的狂熱,鬥場喧囂的環境對他沒有絲毫的影響。 「希望你的鮮血能夠配得上我手中的利劍。」暴龍陰惻惻的說道。 「我會跨過你的屍首去迎接自由!」 第四十六章勝敗 我和暴龍的身體同時後撤,在距離三丈左右站定,在鈴聲響起的剎那,兩人又同時向對方衝去。暴龍的爆發力極為強勁,身體凌空飛起,左手護盾格住我的長刀,右手短劍一個全力的衝刺向我的頸部扎來。 我雖然和他同時發動,可是速度仍舊稍遜一籌,用護盾迎向劍鋒,沒想到暴龍的短劍銳利到了極點,劍鋒竟然穿破了精鋼護盾,可是經過護盾的阻隔,力度已經衰減了幾分。饒是如此,也已經在我的臂膀是留下一道深深血痕。 我的左臂及時回收,長刀調轉角度劈向暴龍的下盤,暴龍在空中控制身體平衡的能力超乎我的想像,右腳迅速回縮,踏在我的護盾之上,身體借力向上飛起,凌空飛越我的頭頂,在空中改變了方向,俯衝刺向我的頭頂。 我情急之間已經顧不上什麼形象,在地上連續幾個翻滾,方才躲過他的致命一擊。 暴龍發出一聲冷笑,阿東的突然退出,讓他的體力和精力都得到充分的休息,身體狀態正處於顛峰,而我卻在和巨岩的搏鬥中拼盡全力,體力明顯落在下風。 更為麻煩的是,暴龍的短劍鋒利異常,我心存忌憚,不敢將長刀和他正面相逢,先機已經完全被暴龍佔盡。 隨著暴龍的一聲怒喝,短劍再次刺入護盾之上,我摔脫護盾,改為雙手握刀向暴龍反削而去。 暴龍左手的防衛相當出色,護盾擋住長刀,短劍向我的小腹扎來。我在他凶狠凌厲的進攻下不得不節節敗退。 暴龍的氣勢越來越旺。鬥場中的觀眾開始呼喊他的名字,為我加油的聲音漸漸被壓制下去。局面對我越發的不利。 不知怎麼,我忽然想起白晷臨死前的情形,他之所以會被晶後置於死地,主要是因為他自認為手握重兵,卻沒有想到晶後會兵行險招,棄去兩座城池換取他的完敗。 我所忌憚的恰恰是暴龍的短劍,想要戰勝他,首先要去除這個最大的障礙。 腦海中終於閃過一線靈光,真正的障礙恰恰是在我的心裡,我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除內心的恐懼。 暴龍再度出手的時候,我的身體突然主動迎向劍鋒,右手的長刀拼著兩敗俱傷之勢砍向他的肩頭,暴龍的護盾率先將我的長刀推向一旁,短劍閃電般刺向我的左胸。我的身體在劍鋒距離我還有一寸的時候,突然向左移動,短劍從我右側肩鎖的位置深深紮了進去。 不等暴龍拔出短劍,我蓄勢已久的左手閃電般抓向他的面門,中指和食指準確無誤地插入了暴龍的眼眶之中。 短劍穿過我的身體,嵌入骨縫之中,如果暴龍在此時稍微轉動一下劍鋒,憑借短劍的銳利定然可以將我置於死地。 黑暗和劇痛,讓暴龍放棄了短劍,雙手摀住雙目,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鮮血從他手指的縫隙中緩緩流出。 我也無力做出第二次攻擊,身體緩緩地倒在了地上,鮮血從傷口處湧泉一般冒出。 暴龍雙手在地面上摸索著,他向我的方向爬來,喉頭發出野獸般的嘶吼,他要不惜一切代價將我殺死。 在場的所有人都站了起來,目光集中在我們的身上。 我掙扎著想站起來,可是過多的失血已經讓我變得虛弱無力,我的身體重新躺倒在泥濘之中。 暴龍強勁有力的雙手終於摸到了我的足踝,他狂笑著向我的喉頭摸來。 我的左手慢慢地拔出仍然插在身體上的短劍,鮮血從創口處噴射而出,我凝聚全身的力量向暴龍的胸膛刺去,劍到中途,卻被他準確地抓住,擰住我的手臂,劍尖反轉朝向我的胸口,一點點壓迫下去。 他眼窩中滴出的鮮血不斷流到我的身上,表情瘋狂而恐怖。 短劍刺透了我的皮甲,深入到我的胸肌之中,我強咬牙關,重新將他的手臂推了回去。暴龍怒吼一聲,用身體壓住劍柄的尾端,這種方式可以發揮出他最大的力量。 劍鋒重新向我的身體逼近,我清醒的認識到,自己再也無法將短劍推開。 一個清脆的聲音忽然喊道:「冰豹叔叔!快起來,你能行,你能夠戰勝他!」是翼虎的聲音。「加油!」「加油!」我聽到完顏雲娜和慧喬為我的助威聲。 力量不可思議地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我擰動短劍,將劍鋒再次推了回去,劍鋒貼近暴龍的咽喉。 他似乎感到了劍鋒傳來的寒意,身體拚命後仰,可是雙手被我抓住,劍鋒一點一點刺入了他的咽喉,暴龍的力量漸漸減弱,當我將劍尖刺入一寸的時候他徹底癱軟了下來,我用力推開了他,短劍深深地插了下去,將他的屍體釘在鬥場的土地上。 強大的意志力支持我重新站了起來,我可以看到鬥場歡呼雀躍的人們,卻聽不到任何的聲音,他們的面孔在我的眼前變得越來越模糊,終於沉入一片黑暗之中…… 我的意識瞬間進入一個黑暗的空間,燕琳、采雪、瑤如、嫣嫣、思綺諸女一個一個圍在我的耳邊大聲地呼喊,她們拚命地拉住我,試圖把我從黑暗中拖上來,就在這時,晶後突然出現在她們的身後,手握尖刀,狂笑著向她們的後心刺去,我不顧一切地大喊著,可是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我在絕望中無聲地嗚咽著。 慧喬站在我的身後,我雖然沒有轉頭卻能夠清晰地看到她幽怨的眼神:「為什麼要殺我?」她緩緩地拉開一張銀弓,羽箭瞄準我的後心射來。 我的身體開始緩緩地下墜,就像漂浮在雲端。一種難以名狀的疲憊充斥著我的全身。我好想就此永遠地睡去…… 黑暗中卻隱隱出現了一絲亮光,這微弱的光明卻在瞬間點亮了我最深層的意識。我不能這樣倒下去,我的生命決不能這樣草草地結束,我癡癡地守護這那一絲亮光,在心中一點一點地積存希望。 「冰豹……」我聽到有人在喊我,我在黑暗中尋找,卻沒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冰豹叔叔……」我終於辨明聲音的方向,聲音來自於那絲光亮,我的身體循著聲音的方向緩慢地上浮,翼虎圓圓的小臉終於出現在我的視野中。 「冰豹叔叔!」我的意識在他一聲聲的呼喊中重新回復到現實之中。 我躺在休息室的長椅上,許多人圍在我的身邊。一雙雙關切的眼眸注視著我,從中我找到了烏奇泰、察哈台、翼虎還有慧喬。 慧喬熟練地將白紗在我的胸前打了一個斜方結,俏臉因為我肆無忌憚的注視而變得微微發紅,輕聲道:「你的運氣真好。劍鋒並沒有傷到心肺。修養一段時間就會恢復如常,應該不會留下什麼後患。」 「謝謝小姐相救……」我幾乎不能相信這有氣無力的聲音是我所發。 慧喬溫柔笑道:「你應該謝的是翼虎少爺!」 翼虎擠了過來,烏溜溜的大眼睛充滿這激動:「冰豹叔叔,你好威風啊!」他模仿我剛才的樣子做了一個劈刺的動作,卻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引起一片善意的笑聲。 門外一個聲音冷冷道:「翼虎!胡鬧夠了沒有?」 所有人同時向外望去,完顏雲娜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外,她冰藍色的眼眸潛藏著一絲憤怒,翼虎吐了吐舌頭,畏手畏腳地走了過去,低聲道:「姐姐!」 完顏雲娜叱道:「一聲不吭地就走了,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姐姐會擔心你?」 全慧喬慌忙解釋道:「此事全都怪我,我忘記了向姐姐說明。」 完顏雲娜歎了口氣道:「清清,你莫要替他辯白,一定是這孩子逼著你來的。」 翼虎笑著抱住姐姐的左臂:「姐姐,你不是常常教我好男兒要樂於助人嗎?」雲娜撫了撫他的頭頂道:「我何嘗不讓你去救人了,只是你事先也要跟我說一聲。」翼虎連連點頭。 烏奇泰這才過去見禮:「完顏將軍!」 完顏雲娜對烏奇泰表現得相當冷淡,想來是尊卑有別,不屑與烏奇泰相交,微微點了點頭,便和全慧喬、翼虎一起離開,臨走之前悄悄向我瞥了一眼,隨即便迅速離去。 烏奇泰黯然歎了一口氣,他向察哈台道:「回行館收拾一下,我們馬上離開黑沙城。」 兩名武士將我抬上馬車,我肢體的感覺漸漸恢復,傷口傳來陣陣難捱的劇痛,冷汗從週身不斷冒出,疲憊讓我重新睡了過去。 再度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處在行館之中,環顧四周,並不是我先前所居的房間,室內陳設雖然算不上奢華,可是比起以前的環境要有天壤之別。室內燭光搖曳,顯然已經到了夜晚。 我的喉頭異常幹涸,想來是大量失血所致,正想喊人的時候,房門輕動,卻是狼刺端著藥碗和茶盞走了進來,他在我身後嵌了一個軟墊,恭敬道:「是不是口渴了?」 我點了點頭,狼刺向來性情粗獷,為人直率,卻不知怎麼突然間顯得恭敬起來難道是我贏得決鬥比賽的同時也贏得了他的尊敬? 狼刺為我倒了一碗水,扶我飲下,又餵我吃了藥。 我無力道:「看不出……你居然還挺會照顧人……」 狼刺嘿嘿笑道:「我當年牧馬的時候幾百匹馬兒斗被我照顧得妥妥當當,更別說一個人了……」話剛一出口,他馬上就發現不妥,反手重重抽了自己一個嘴巴:「狼刺該死,盡會胡說八道,您大人大量,全當我在放屁。」 我心中愈發奇怪,他就算出於對我的尊敬也不需如此表現。 此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騷亂,一個急切的聲音道:「快來人啊!主人出事了……」聲音道最後竟然有嗚咽之聲,我好不容易才分辨出這聲音竟然是一向冷靜的察哈台所發。 狼刺也吃了一驚,扭頭向門外衝去。 我雖然也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怎奈身受重傷無法移動。 我在焦灼不安中等待了許久,狼刺終於返回,他來到床邊低聲道:「主人讓我帶你過去。」沒等我回答,他便抱起我的身軀,大步向門外走去。儘管他十分小心,仍然不可避免地牽動了我的傷口。我咬住牙關,痛得險些叫出聲來。 烏奇泰臉色蒼白地坐在地毯之上,胸口處插著兩根斷箭,黑色的血液已經將他的皮襖浸透。兩道花白的濃眉擰在一起,顯然在竭力抑制自己的痛苦。 察哈台眼含熱淚地跪在一旁。 狼刺小心地將我放在烏奇泰的對面,他寬厚的胸膛支撐住我的身體。 烏奇泰的臉上浮現處一絲難得的微笑,他咳嗽了兩聲,從察哈台的手裡接過一張羊皮契約:「冰豹……這……這……是你的契約……我答應給你自由……」他顫抖著將契約湊到燭火之上點燃,頃刻間化為灰燼。 烏奇泰道:「我……這一生……只有一件憾事……,今日……你已……代我……完成……我烏奇泰……死而無……」話未說完他高昂的頭顱猛然低垂了下去。 「主人!」察哈台大聲號哭著。 我望著已經燃成灰燼的那堆契約,內心卻是一片惘然,這就是我為之努力的自由?真正來到身邊的時候,卻沒有任何激動的感覺。望著烏奇泰的屍身,我內心中感到一絲悲涼,無論他曾經做過什麼,他都不失為一個守信之人,而且正是他帶給了我希望和自由,在善惡的標準中又能夠對他做出怎樣的評判? 三日之後,我已經能下床緩慢行走,烏奇泰的喪事在察哈台的操持下已經處理完畢,烏氏行館從表面上看沒有任何的變化。 這幫奴隸對烏奇泰這位殘暴的主人並沒有太多的感情,多數人心中也許在拍手稱快。我忽然想到了阿東,自從那場決鬥以後,我再也沒有聽到他的消息,不知道他是不是仍然活在這個世上。 黃昏的時候察哈台過來找我,幾天未見,他顯得憔悴了許多,兩鬢竟然增添了幾根白髮。 察哈台親手泡好一壺龍井,和我相對而坐。 我品了一口久違的清茶,馬上分辨出這不過是最普通的西湖龍井,可是在這塞北苦寒之地能夠嘗到已經是彌足珍貴。 察哈台道:「那日決鬥之後,主人本來想結束這裡的一切盡早離去,可是耶律丞相派人召他入府議事,耶律丞相提出,買下整座烏氏行館和這裡的所有奴隸,而且他點名要買下你。」 我吹去漂浮在茶面的的葉片,輕輕啜了一口茶水,平靜道:「主人是怎麼回答的?」其在在內心中早就猜到了烏奇泰的答案。 察哈台充滿悲憤道:「主人自然不肯答應,耶律赤眉惱羞成怒,和主人不歡而散。我和主人擔心他會施以報復,本想回到行館馬上帶領你你離開,可是沒想到……」 察哈台用力咬住下唇,顯然憤怒到了極點:「沒想到耶律赤眉這混賬,在途中便對主人下手。」 我心中暗歎。這烏奇泰的確是自不量力,耶律赤眉乃是東胡丞相,想將他逼入絕路豈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察哈台又道:「主人臨終之前,交代了兩件事情,一件就是還給你自由之身,他已經親手做到了。還有一件事就是將他地產業托付給我,讓我好好打理。」 我點了點頭。察哈台做事謹慎縝密。的確是繼承烏奇泰家業的良好人選。 察哈台道:「我本不願接受,可是主人終身未聚,身邊並無子嗣,再說他交給我這副擔子的目的,是讓我帶著這幫手下渡過這場危機。我這才不得不接受下來。」 在沒有搞清他對我說這番話的目的之前。我並不方便插口。 察哈台喟然歎道:「主人雖然逝去,可是耶律赤眉仍然沒有放棄對烏氏產業的窺覷之心,他這兩日又派人過來和我商談買下產業之事,這無恥小人竟然要用一匹馬換取一名鬥士。這分明是想強取豪奪,我若是答應他恐怕對不起泉下地主人,若是不答應他,耶律赤眉乃是當朝丞相,位高權重,惱怒之下肯定還會故技重施,到時候這烏氏行館之人恐怕都難逃他地毒手。」 察哈台滿面愁雲,唏噓不止。 我心中已然明白了他的真正意圖,恐怕這耶律赤眉針對的不僅僅是整個烏氏館,我在決鬥中擊殺暴龍,讓他損失了一大筆財富,他肯定想用我來填補暴龍的空缺。而我現在已經成為自由之身,恐怕察哈台最頭痛的就是此事。 我放下茶盞道:「你想出什麼對策沒有?」 察哈台歎道:「我就是想不出什麼解決之法,這才來求教您。」他言辭對我極為客氣。 我微笑道:「那耶律赤眉並不缺財富,買下烏氏行館只是為了瀉去心頭之恨,若是你將我送到丞相府上,也許這件事他會就此作罷。」 察哈台苦笑道:「冰豹兄如今已經是自由之身,我焉能為了烏氏地利益,將您推入火海之中,我之所以來找您商量,是因為主人生前對您極為推崇,無論心智膽略都遠在我等之上。」 我暗自感歎,沒想到這烏奇泰竟然是我地知己。 察哈台道:「冰豹兄既然點破基中玄機,我也就直說了,那耶律赤眉名為買下烏氏產業,其實真下的目的就在於您,換句話來說烏氏這些人的性命完全要看您地選擇。」 我點了點頭道:「若是我主動追隨耶律赤眉,他也許會放過你們,若是我拒絕他,恐怕他會不惜一切對付烏氏,到時候不但是你們恐怕我也難逃一劫,所以無論我情願與否,我們的命運已經緊密的聯繫在一起了。」 察哈台讚道:「主人果然沒有說錯,您審時度勢的能力遠在我等之上。」 我微笑道:「你休要給我戴上高帽,我辛辛苦苦獲得自由之身,決不會再重複過去的生活。再說耶律赤眉所看中的只是我作為鬥士的一面,投奔他和做奴隸又有什麼分別。」 察哈台黯然點了點頭道:「既如此,我只好將烏氏行館解散,還給這些奴隸和武士自由之身,讓他們各自逃亡去吧。」 我反問道:「你以為耶律赤眉會就此罷休嗎?」不等他回答我又道:「正如主人生前所說,他所有的財物都留有烏氏的印記,試問只要耶律赤眉想對付他們,這些帶有烏氏印記的奴隸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察哈台恭恭敬敬向我行了一禮道:「察哈台見識淺薄,還請冰豹兄指點迷津。」 我重傷未癒,連續說了這麼多話不覺有些氣喘,端起茶杯道:「為今之計,只有用一個『拖』字。」 察哈台目光一亮道:「願聞其詳?」 我談然笑道:「理由有二,其一主人新喪,府上財物人員皆在清理查點之中,其二,我重傷未癒,只要你放出話去,我仍舊未脫離危 3□ωω.c□m險,想那耶律赤眉也不會要一個將死之人。」 察哈台不無擔心道:「可是……即便用這兩個理由我們也只能拖上一時,過了這段時間他一樣會逼我們做出決定。」 我微笑道:「時間可以改變一切,再說就算到時候仍舊沒有轉機。至少我們這些人可以獲得充分的復元機會,拼上一死跟耶律赤眉殺一個魚死網破,也比現在這樣引頸待宰強上許多。」 察哈台連連稱是,我的一番話早已讓他心悅誠服。我之所以讓他拖延時間,更重要地原因還是為了自己有足夠的時間能夠康復,利用療傷的期間剛好可以考慮一下自己未來的去向。 這時候一名武士從外面走了進來。向我道:「冰豹公子,外面有一位名翼虎的孩童和一位女子求見。」 我雙目頓時一亮。看到蒼天始終沒有將遺棄。翼虎的出現讓我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盞明燈,我如果能利用孩子對我地崇拜心理,趁機接近貴為東胡四大猛將的完顏雲娜,只要能獲得完顏雲娜地相助,耶律赤眉製造地這場危機自然可以輕易化解。 我笑道:「快情他們進來!」 身穿獸皮獵裝的翼虎蹦蹦跳跳的衝入我的房間。在他身後就是楚楚動人娜絜w恰J夷諼露群芨擼硃敿e訝И諫薱M薅放瘢~錈媧┬乓患~躺G妓砍シ梗倘I直eケ砑住U饃硪□蚍縹妒硒j刈鞍鞝┬諍玫厴砩希斐唌播t妹覽鼉鉒缸恕]揮傻麼裊艘淮簦y叵牘暷}筑[恢T雷約菏僑綰魏菪畝運篪o律筆值摹?span style=\"font-size:0pt;color:\'#F7F7F7\'\">AbRtl-\\o^ 全慧喬妙目盯住的我面孔忽然驚聲道:「是你!」 我心中駭然,這才想起自己忘了帶上面具,難道她看到我的容貌,竟然將往事一一想起,我內心懊悔到要極點,自己怎麼會如此疏忽。 全慧喬俏臉微紅,向身後看了看,察哈台早就識趣地走開,她這才低聲道:「你……可是那個在蠻州被俘的將領?」 我這才放下心來,原來她只記得蠻州的情形,我殺她的那段記憶仍然只是一片空白,心中暗自慶幸,額頭卻不爭氣的冒出汗來。 「怎麼?你是不是傷口又痛了?」全慧喬關切道。 我搖了搖頭,笑道:「想來是這裡太熱的緣故。」 翼虎對其他的事情毫不關心,只是不住的詢問我關於決鬥的事情。 我來到床前坐下,翼虎幫我解去外衫,全慧喬仔細查看了傷口,又取了藥箱為我重新包紮了一遍,纖手牽著白紗在我胸前環繞包紮,我清晰的聞到她身體的淡淡清香,內心中忽然升騰起一種難以遏制的慾望,恨不能將她擁入懷中恣意愛憐一番。 這念頭在腦海中反覆掙扎了數遍,最終竟然彙集成一句話:「謝謝!」 全慧喬溫柔笑道:「翼虎帶我來得,你還是謝他吧。」 翼虎格格笑道:「冰豹叔叔,若是真想謝我,便將你的格鬥術交給我一些。」 全慧喬道:「翼虎!不可……」 我笑道:「完顏將軍身為東胡四大名將,武功自然超群,小公子何必捨近求遠?」 翼虎搖晃著腦袋道:「姐姐的那些花拳秀腿怎麼能和冰豹叔叔的實戰功夫相比,身為男子漢自然要學男人的功夫。」 我和全慧喬忍不住笑了起來,沒想到翼虎小小年紀竟然豪氣干雲。 這痛快的答道:「我答應你,不過……你要先徵得你姐姐的同意。」 翼虎興奮的一躍而起,隨即又面露難色道:「我姐姐……那人很難說話。」他把目光投向全慧喬,顯然是想讓她從旁協助。 全慧喬輕聲道:「此事不急,你等叔叔康復以後再說。」 翼虎有些失落的點了點頭道:「好,到時候你需要幫我說服姐姐。」全慧喬看到天色已黑,起身道:「我們要回去了,姐姐找不到你又要心急。」 翼虎率先走出門去,我在身後喊住全慧喬:「清清小姐。」 全慧喬嬌軀在門前停頓。 「謝謝你兩次相救。」 她回過身來,向我嫣然一笑:「治病救人乃是醫者本分,公子何必掛在心上。」 我呆呆望著她的傅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平靜許久的內心竟然泛起陣陣漣漪。 察哈台按照我的策略果然將迫在眉睫的危機拖延了下來,他一方面緊守口風,另一方面明顯加強了對烏氏行館的守衛,生恐有人逃走讓耶律赤眉有所察覺,進而提前對我們有所行動。 倒是翼虎和慧喬幾科每天都會前來,名為探視我的病情,其實是纏著我學上兩手格鬥的手法。 我的體質本來就十分強健,再加上有了慧喬這位名醫的精心治療,身體的傷勢復原的很快,七日之後慧喬為我拆除了傷口上的絲線,我已經可以自如的行走了。 「謝謝!」這句話我對慧喬已經說了無數遍。 慧喬不禁莞爾,她的目光從我強健的胸肌上移向門外,外面傳來翼虎和狼刺的歡笑聲,這些天我讓狼刺指點他一些格鬥動作,兩人竟頗為投緣。 「我去看看翼虎。」慧喬似乎想躲避開和我單獨相處的窘迫。 我點了點頭,拿起皮袍披在身上,也跟著慧喬走了出去。 狼刺單臂把翼虎高舉過頂,來迴旋轉著,翼虎發出陣陣歡笑。慧喬關切道:「翼虎!快下來,莫要摔傷了。」 狼刺呵呵笑道:「清清小姐儘管放心,俺狼刺決不會傷到小公子的。」 我在慧喬身後道:「他們既然玩得這麼開心,便讓他倆多玩一會兒。」 慧喬點了點頭,正在這時,突然聽到大門外一聲慘叫,卻是一名兩名武士倒著飛了進來,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我抬頭望去,卻完顏雲娜俏臉含霜,冷冷向我們走來,一身棕色戎裝,領口袖口處飾以白色狐裘,嬌軀越發顯得頎長挺拔,我的目光不由得向她的那雙美腿望去,她的這雙玉腿應該不輸於晶後,彈性和活力還應該在後者之上,不知誰能有此福緣享受到她的迷人秀腿。 慧喬俏臉失卻了顏色。 狼刺也看出氣氛有些不對,慌忙將翼虎放了下來。 完顏雲娜目光盯住翼虎道:「如果不是前往墨先生那裡,我還不知道你居然跑到這裡胡鬧!」 慧喬低聲道:「姐姐……」 完顏雲娜顯然正在氣頭之上,怒道:「還有你,我將翼虎托付給你照顧,你非但不幫我管教他,竟然跟著他一起胡鬧,你太讓我失望了。」 第四十七章奠基 慧喬被她一通訓斥,美目晶瑩有淚,我心中大是不忍,開口道:「清清小姐是為了幫我拆線才來到這裡……」 完顏雲娜冷冷打斷了我的話:「我的家事好像不需要你來過問。」 我一時語塞,暗忖道:「完顏雲娜之所以如此憤怒,極有可能是顧忌她和我們這幫奴隸地位有別。」當下向翼虎道:「小公子還是隨完顏將軍去吧。」 沒想到翼虎年紀雖小,脾氣卻是倔強之極,他來到我身邊抱住我臂膀道:「我偏偏不要跟那個墨老頭子學習什麼之乎者也,我要跟冰豹叔叔學格鬥之術。」 完顏雲娜一張俏臉氣得通紅,她怒道:「這種近身搏擊之術只是供人娛樂的下三濫技法,又豈可登得大雅之堂。」 我眉頭微微一皺,她這句話頗為過份,即便是想教訓弟弟,也不必連帶我們這群人一起貶低。 我反唇相譏道:「完顏將軍出身高貴,自然看不起我們這群供人娛樂的鬥士,卻不知在您的眼中什麼才能登得上大雅之堂呢?」 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想到會觸及完顏雲娜內心最為敏感的部分,她雖說是皇族身份,可是母親卻是一名女媽。 完顏雲娜強自按捺住心頭的憤怒,狠狠盯了我一眼,上前扯住翼虎的臂膀道:「給我回去!」翼虎死死抱住我地大腿道:「我偏偏不走。你平日何嘗關心過我,我做任何事情你都看不過眼,若是爹爹和娘親在世,決計不會像你一樣對我。」 完顏雲娜眼圈兒一紅,猛然放脫了翼虎的手臂,顯然是傷心到了極點:「你……竟然如此看我……」 翼虎道:「難道我說錯了嗎?看來別人說得都是真的。你根本不是我的親生姐姐……」 「翼虎!」慧喬慌忙阻止他道。 完顏雲娜用力咬了咬下唇。冰藍色的美目之中已經是淚光盈盈,她縱然可以率領千軍萬馬馳騁疆場,卻無法承受弟弟的這番話語。 她猛然仰起手來劈臉向翼虎打去,我一直在留意她地反應,慌忙將翼虎擋在身後,完顏雲娜這一掌剛巧打在我地傷口之上,我重傷初癒,哪裡能承受她的一擊踉踉蹌蹌向後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翼虎也被我牽倒在地,他性格本就倔強,這下更是憤怒到了極點,爬起來衝到完顏雲娜的身前仰起頭顱道:「你打死我算了,反正我活在這世上也沒有人疼愛,死了還可以見到爹爹娘親……」說到傷心之處他也流出淚來。 完顏雲娜再次揚起手。卻無論如何也打不下去。突然摀住面孔轉身向門外跑去。 門外傳來駿馬的陣陣嘶鳴,想來是完顏雲娜將滿腔怒火都發洩在坐騎之上。 翼虎看到姐姐被自己氣走,頓時失卻了主意,呆呆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慧喬幽然歎了一口氣道:「翼虎。你怎可對姐姐如此無禮。」 翼虎小臉露出慚愧之色:「我……我只是一時憤怒,便把什麼話都說了出來……」 慧喬道:「跟我回去,當面向姐姐道歉。」 「不!」翼虎大聲道:「男子漢說出的話,就像射出去的箭,豈能收回?」 我暗暗好笑,沒想到這孩子的脾氣倔強到如此地步。 無論慧喬怎樣勸說,翼虎都不願意隨她回去,無奈之下只好向我道:「勞煩公子代我照料翼虎,我要回去看看姐姐。」我點了點頭道:「你快去吧,完顏將軍千萬不要鬧出什麼事情。」 慧喬離去以後,察哈台過來找我,去獅心鬥場領取我應得的獎賞,獎金在比賽後就已經被烏奇泰領走,可是有些賜予我個人地東西,必須要經過我按壓指印才能領取,因為我一直受傷,這件事已經耽擱了數日。 我將翼虎托會給狼刺照顧,和察哈台二人乘著馬車前往獅心鬥場而去。 東胡人處理事情的效率很高,在獅心鬥場停留了不到半個時辰,所有的事情都已經處理完畢。我獲得了一套精心打造的盔甲,和一柄刻有冰豹二字的長刀,此刀通體用烏金打造,卻是不可多見的珍品。 返回的時候,察哈台讓車伕放慢以車速,向我介紹著兩旁地景物,來到黑沙城這些日子以來,我還是第一次能有心情去觀賞這裡的風物。東胡民風彪悍,民族眾多,隨處可見佩刀行走的路人,路邊酒肆眾多,風格卻與中原迥異,此時已經是暮春進節,酒肆都將綿簾扯去,從路邊便可以看到室內喝酒的情形。 我地目光突然停留在路邊的一間外為『挽風居』的小酒館上,店內只有一個美貌少女在那裡獨自狂飲,我看得清清楚楚這少女分明是完顏雲娜。她的身邊已經擺了兩個酒罈,看來已經不少時候。 察哈台在同時也認出了她,失聲道:「那不是完顏將軍呢?」 我點了點頭,忍不住笑道:「女人心胸畢竟狹隘,和弟弟吵上兩句便跑到這裡喝悶酒來了。」 察哈台歎了口氣道:「冰豹兄可能並不知道,完顏將軍的身世頗不尋常,她的母親是一名女媽,當年她父親競山王完顏烈風從俄羅斯人的手上將其母掠回,當月便懷有身孕,而完顏雲娜的外貌體態和東胡女子又完全不同,所以東胡皇室並不承認她的身份。她父母死後,她們姐弟兩人更加受到皇室的排擠,否則以她地身份早就應該獲得郡主的頭銜。」 我愕然道:「竟然有這種事情?那她今時今日的地位又是如何得到的?」 察哈檯面露崇敬之色。低聲道:「完顏雲娜今日的地位,全靠自己一點一滴的打拼出來,十五歲從軍,十六歲率領東胡兩萬人馬擊潰高麗八萬人地進擊,一舉奪下東胡和高麗邊塞地兩座要塞,從此奠定她東胡四大猛將的地位。再加上東胡國主新更。現任國王乃是她的叔叔完顏烈太,對完顏雲娜十分器重,她在東胡的地們也隨之提高。」 我這才明白為何完顏雲娜對翼虎今日的話語會如此介意,這孩子這番話的確太傷人,無論還在誰的身上都無法接受。 想到完顏雲娜此刻是最為脆弱的時候,對我來說倒是一個趁虛而入地機會,我內心不由得怦然一動,向察哈台道:「停車。我過去看看。」 察哈台目露不解之色,我微笑道:「此事和我多少有些關係,我去勸勸她。」 察哈台不無擔心道:「完顏將軍畢竟是皇族身份,她未必會……」 我已經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完顏雲娜從我進門起,便留意到我的出現,她的目光冷冷看了我一眼。隨即又回到酒碗之上。 我淡然向店主也要了一罈酒。在完顏雲娜的對桌坐下,她飲一碗,我便跟著飲上一碗,她飲一罈我便跟著她飲上一壇。 倘若是在平時我的酒量應該可以和她一拼。可是我重傷初俞民,酒量大大打了折扣,再加上我腹中空空,一罈酒下肚便覺著有些昏昏沉沉,心中暗叫不妙,我若是陪著完顏雲娜照這樣喝下去,恐怕沒多久就會醉倒在地。 藉著幾分酒意,拎著自己的酒罈來到完顏雲娜地桌前,在她對面坐下。 完顏雲娜柳眉倒豎,冷冷盯住我道:「走開!」 我呵呵笑道:「這張桌子好像並非是完顏將軍所有,只要是客人都可以落座。」 完顏雲娜怒道:「我早已將這張桌子包下,你休要在這裡糾纏,否則……」 我口中嘖嘖有聲道:「不愧是完顏將軍,果然威風,果然煞氣。」 完顏雲娜何嘗聽不出我話中地諷刺意味,起身道:「既然你在這裡,我走!」 我微笑道:「在下有件事始終不明白,翼虎在你的心中是不是和這張桌子一樣了也是屬於你的私人之物呢?」 完顏雲娜驀然轉過身來,美目流露出無比憤怒的光華:「冰豹,翼虎向來民事,自從你出現以後他便處處和我作對,你究竟教唆他些什麼?」 「完顏將軍難道沒有想過,翼虎這樣地年紀所崇尚的就是武力,所敬重的就是英雄……」 完顏雲娜冷笑道:「你自以為便是那個英雄了?」 我大言不慚的回答道:「也許在你的心中我只是一個卑賤的奴隸,可是在翼虎心中我卻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 完顏雲娜默然無語。 我知道她內心已經被我說動,語氣轉緩道:「如果你真的關心翼虎,便坐下,我們心平氣和的商談一下解決之道。」 完顏雲娜猶豫了一下,終於重新坐下。 我為她的酒碗斟滿酒水,又給自己倒了一碗,做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完顏將軍,在下冒犯之處不定期請見諒,翼虎這孩子性情倔強,內心英雄情節極重,他夢想成為馳騁沙場,衝殺於萬軍之中的猛將,你卻強迫他學習兵法機械這些枯燥之術,卻不知這恰恰引起了他的牴觸之情。」 完顏雲娜幽然歎了一口氣道:「真想成為一代名將,又豈是單憑武力可以做到的。」 「翼虎年紀尚幼,他未必能夠明白你的苦心,凡事皆要循序漸進,操之過急只能起到相反的作用。」 完顏雲娜美目一亮,她萬萬沒有想到這種超人的見解會出自於一個奴隸的身上。 我端起酒碗和她碰了碰,率先一飲而盡,完顏雲娜也將酒喝完,把空碗放在桌上。我心中暗喜,知道她對我的戒備之心已經不像剛才那般嚴重。 我試探著問道:「完顏將軍和翼虎平時相處的時間恐怕不是太多……」 完顏雲娜點了點頭,黯然道:「我長年在外征戰,對他的照顧自然疏忽了一些,想不到翼虎……竟然會恨我到如此的地步……」說到傷心之處,她眼圈一紅,險些掉下淚來,悄悄扭過螓首,生怕被我看到她軟弱的模樣,此女性情定然是好強到了極點。 我勸道:「翼虎只不過是個孩子,他所說的那些,都是一時氣話,你走後他已經開始後悔,只是抹不開這張面子,完顏將軍可願隨我去烏氏行館接他回去?」 完顏雲娜搖了搖頭道:「我不去!」 我知道她定然是還是記著翼虎的那番混賬話,微笑道:「難道你們姐弟終生都不準備相見了?」 完顏雲娜道:「若是我去接他,他越發不知道天高地厚,以後我在他的面前哪裡還有半分尊嚴可言?」 我微笑道:「完顏將軍,難道你真的放心將翼虎交給我們這幫鬥士照顧?」 完顏雲娜俏臉微紅,輕聲道:「也罷!我跟你去接他。」 來到烏氏行館,完顏雲娜卻說什麼也不願和我一起進去,我只好先去找翼虎,翼虎正獨自一個人坐在我房中發呆。 聽到腳步聲,他興高采烈的回過頭來,看到是我,又無精打采的垂下頭去,低聲道:「冰豹叔叔。」 我拍了拍他的腦袋:「為何不出找狼刺玩?」 翼虎道:「我覺得有些疲倦,所以回來休息。」 「是不是想起姐姐了?」 翼虎看了看我,終於點了點頭道:「翼虎今天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話?」 我反問道:「你以為呢?」 翼虎黯然道:「恐怕姐姐再也不會原諒我了。」 我笑道:「為何不回去向姐姐當面道歉。」 翼虎大聲道:「男子漢大丈夫,說出的話如同射出去的箭,豈……」 我打斷他道:「可是你懂不懂得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翼虎默默望向我。 我大聲道:「真正的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自己做錯的事,說錯的話,便要有勇氣去承認,去面對,你這叫什麼?傷害了自己的姐姐,居然都想逃避,不敢去面對,還想成為英雄好漢?」 翼虎小臉漲的通紅,突然邁步向門外走去。 「你去幹什麼?」 「我去向姐姐賠罪!」 翼虎走出門外卻見姐姐美目含淚的站在院中,剛才我們之間的對話已經悉數被她聽在了耳中。 「姐姐!」翼虎哭著跑了過去去,姐弟二人相擁而泣,原來的那點芥蒂早就煙消雲散。 姐弟二人擦乾眼淚,完顏雲娜攜著翼虎的手臂來到我面前道:「多謝你了!」 我笑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完顏雲娜道:「聽說你已經恢復了自由之身?」 我點了點頭道:「烏奇泰主人臨死之前燒燬了我的契約。」 完顏雲娜道:「如果你願意,可否來我府中指點翼虎的武功?」 我一直就在等待她主動向我提出邀請,表面上卻沒有表露出任何的欣喜,反而做出有些為難的樣子道:「冰豹身份低微,如果去府上,會不會給完顏將軍帶來麻煩?」 完顏雲娜輕聲道:「我向來不會在意別人說什麼。」言下之意已經再明白不過。 翼虎喜出望外的牽住我的手道:「冰豹叔叔你就答應吧!」 完顏雲娜的話既然說到這個份上,我哪裡還會繼續推遲,微笑道:「承蒙完顏將軍看得起在下,我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我和完顏雲娜奶弟約定,三日之後便去她府上執教。 完顏雲娜姐弟兩人剛剛離開,察哈台就慌慌張張過來找我,他來到我房中反手將房門關上顫聲道:「聽說冰豹兄已經答應去競山王府執教了?」 我微笑道:「你的消息倒是靈通。」心卻清楚的很,我和完顏雲娜商量此事的時候,察哈台一定在暗中偷聽。 察哈台憂心忡忡道:「冰豹兄難道想捨身事外,任我們這些人自生自滅不成?」 「總管這是從何說起?」 窩哈台突然在我面前跪了下來。 我慌忙扶起他道:「總管何須如此,莫不是想折殺在下嗎?」 察哈台泣聲道:「在下雖然愚魯,也能夠看出冰豹兄已經抽身事外。你只要去了競山王府,耶律赤眉就算再驕橫無禮也不至於去找你的麻煩,我們這幫人恐怕只有死路一條了。」 我拉住他雙臂道:「你先起來再說。」 察哈台仍然堅持跪在地上道:「察哈台並不是貪圖主人的這分家業,只是臨死前交代我,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烏氏產業落入耶律赤眉的手中,我豈能讓主人含恨九泉。」他虎目含淚道:「察哈台地這條性命都是主人所賜,我自知沒有能力做到主人所托之事。既然如此,我只好以死謝罪!」他當真從腰間抽出刀來,向著自己的脖頸全力抹去。 我慌忙抓住他的手腕:「千萬不可,總管有什麼事情只管對我明說,只要我能夠做到,一定會全力幫你!」 察哈台半信半疑的盯住我道:「你當真會幫我?」 我點了點頭,其實早就猜出察哈台定是要求我幫他保住這烏氏行館。心中頗為躊躇,這的確是個不小的麻煩,無論誰也不可能為了烏氏行館去得罪權傾朝野的耶律赤眉,可是這察哈台分明是賴定了我,眼前只好敷衍一下他,只要我進入了競山王府,便和他們劃清了關係,他們是死是活與我再沒有任何地關係。 察哈台道:「求你接手烏氏所有的物業。成為領導我們的主人!」 我忍不住『啊!』了一聲,萬萬沒有想到察哈台竟然提出了這樣的一個要求。我在烏奇泰的手下為奴數月,對烏氏物業已經有了部分瞭解,拋開他的財產不論,單單是首先訓練出的這幫武士和奴隸,個個都是萬夫莫敵地勇士,而我現在所需要的就是這樣的一群助手和屬下。這的確是一個發展骨幹力量的絕佳時機。可是想到耶律赤眉。我又猶豫起來,接手烏氏產業勢必會豎立這樣一個敵人,烏奇泰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單單依靠這些武士。根本沒有可能與耶律赤眉相抗衡。 察哈台道:「主人死前曾經告訴我,如果我沒有能力保護烏氏,便將烏氏產業轉讓給你,你一定可以引領我們渡過場危機。」 我苦笑道:「他倒是看得起我。」心中對察哈台的這番話深表懷疑,那烏奇泰死得匆忙,又怎會事事都交代的如此清楚。 察哈台道:「完顏將軍戰功顯赫,深受國君的信任,如果你答應做我們的主人,烏氏的事情便是你的事情,完顏將軍對你的事情一定不會坐視不理。」 我笑道:「你盤算的倒是清楚,有沒有想過我們這麼做豈不是將麻煩帶給了完顏雲娜一家嗎?耶律赤眉又豈能嚥下這口惡氣?」 察哈台道:「你有所不知,東胡國國君完顏烈太對完顏雲娜早有愛慕之心,此事舉國皆知,完顏將軍成為王妃是早晚地事情,那耶律赤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以完顏將軍下手。」 我不由得吃了一驚:「什麼?他們不是叔侄關係嗎?」 察哈台道:「有什麼稀奇?東胡不比中原,根本沒有恁多的禮教之防,再說誰人不知道完顏雲娜並非是競山王的親生女兒,她和完顏烈太根本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 我這才發現察哈台行事果然周詳,在這幾天他竟然將完顏雲娜地一切調查的清清楚楚,看來今天提出這樣的要求必然是經過深思熟慮。 察哈台道:「您不必擔心,我既然將烏氏家業轉交給你,以後便會為你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他慢慢揭開皮袍,卻見他的胸腹之上佈滿密密麻麻的刀痕,更讓我沒有想到的是他的下身已經被刀齊齊切去:「主人當年從馬賊手中救出我的性命,自此之後我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烏氏產業之中,我生性不嗜金錢,又無法親近女色,這烏氏和我早就已經融為一體。」 察哈台繫上皮袍,雙目含淚道:「察哈台別無所求,只求烏氏能夠保存下來,我願為烏氏窮盡一生精力,至死不渝。」 他重新跪下道:「在下第一次見到你,便知道你遠非池中之物,而此後發生的事情也逐一驗證了在下的眼光。」 我緩緩點了點頭道:「我原本只是烏氏的一名奴隸,這百餘名武士豈會心服?」 察哈台站起身來,猛然拉開了房門,卻見門前庭院之中,所有烏氏的武士全部整整齊齊跪在那裡,齊聲道:「屬下參見主人!」 察哈台道:「主人答應嗎?」 看到眼前情景,我內心中不禁一震激盪,胸中的豪情再也無法抑制,重重點了點頭道:「我在烏氏便在!」 察哈台將烏氏的產業和人員名冊一一向我講解,我本以為烏奇泰只是一個依靠訓練鬥士斂財的奴隸主,卻沒想到除此以外他在東胡的不少地方還擁有不同的產業。 察哈台笑道:「烏奇泰主人只對訓練鬥士有興趣,其他的事情全都交給我去做,掙來的錢全部都由我去進行投資,我便在凱拉爾山南麓買下了兩座牧場,在蒼白山以東買下了一座林場,其他的大小投資還有多處。」 我合上賬簿道:「察哈台,烏氏經營上的事情還是交由你去做。」 察哈台恭敬的答應下來,他又道:「烏奇泰主人生前買下的奴隸眾多,除了在牧場和林場工作的奴隸以外,專門訓練用以參加決鬥的奴隸還有一千餘人,主人打算將他們如何處置?」 我身軀靠向椅背,想了想方道:「在烏氏行館中還有多少鬥士?」 「還剩下十二個!」察哈台揣摩我的心意道:「主人是不是想還給們自由?」 我反問道:「自由是這麼容易可以得到的嗎?」 察哈台馬上領會了我的意思:「我明白了。」 我囑托道:「讓他們盡快的養好傷,把腳鐐都給除去吧,帶著腳鐐只會增加他們對我的仇視。」對此我可謂是切身體會。 察哈台不無疑慮道:「可是這些人要是逃跑怎麼辦?」 我微笑道:「他們逃跑無非是為了自由,給他們一定程度的自由,很多人自然會留戀這樣的生活,再說我對決鬥沒有任何的興趣,不會把他們送到決鬥場上去,既然沒有性命之憂,他們還跑什麼?」 察哈台點算了一下,烏氏行館內共有一百六十三人,我看了看名單卻沒找到阿東的名字,忍不住道:「阿東呢?」 「他被烏奇泰主人關到地窖裡面,我麼多天都無人過問,想來已經死了。」 我皺了皺眉頭道:「你帶我去看看!」 我和察哈台帶著兩名武士來到地窖前,打開窖門,一股熏人的惡臭迎面撲來,我險些吐了出來,掩住口鼻道:「你們下去看看,他是否還活著。」兩名武士挑著燈火走入,過了一會兒,便將毫無反應的阿東架了出來,其中一名武士道:「他還活著?」 察哈台不禁感歎道:「他的生命力果然頑強。」 我點了點頭道:」為他找個大夫,好好治療一下。「其實來此之前我便有預感,阿東不會這麼輕易的死去。他的生命宛如一棵堅韌的老竹,任何惡劣的環境下都能夠繼續生存下去。 第四十八章設局 競山王府位於黑沙城的南部,競山王在世之時是所有王子中最為勇猛善戰的一個,其父對他也是極為器重,專門為他在黑沙四大勝景之一的『暖玉泉』修建了一座府邸,因黑沙城的整座城市佈局都是依山而建,位置越高,地位越見尊崇,東胡皇宮位於最高的位置,競山王府居於其下,當年競山王的地位可見一般,如果他不是那麼早死,如今的東胡皇位無論如何也落不到完顏烈太的頭上。 催馬前行,踏上城南大街,抬頭仰望,心情怡朗,舉目所見更覺勝景無限。但見紅樓書閣,繡戶朱門,雕車競駐,駿馬爭??、高櫃闊鋪,盡陳四方異貨奇品,茶坊酒肆喧鬧沸騰,華服珠履穿梭市集,各方奇人異仕或談吐儒雅、或神態瀟灑,飄香艷嬌媚態橫生、秀麗絕倫。??戶千萬,自是一片繁華。這黑沙城果然是漠北第一大城,處處洋溢著一派恢弘氣派。 再往前行,路人漸稀,兩旁芳草萋萋,嘉木成行,綠柳如煙,迎面春風送暖,哪裡還有北國氣象,讓人(炫)恍(書)然(網)來到江南。胯下駿馬也似乎沉醉在景色之中,腳步放慢,徐徐而行。 一條清澈小溪蜿蜒曲折橫在前方,雲石砌成的三孔拱橋靜臥其上,橋身上用漢字寫著三個字『下馬橋』,三個字龍飛鳳舞,筆畫蒼勁古樸,隱然透出一種超然物外的意蘊,我翻身馬,走近了細看,卻見落款上寫著墨無傷三字,原來這漢字是墨無傷所書,心中對這位神秘的黑氏傳人不由得多了幾分欣賞,看來他不但擅長機關之術,書法方面的造詣也非同凡響。 牽馬走過小橋,卻見翼虎騎著一匹木馬緩緩向我而來,我不由得睜大了眼睛。那木馬通體都是木質結構,四肢關節全都可以活動,翼虎見到我,笑呵呵扳動木馬的左耳,木馬的速度驟然加快,轉眼間便來到我的身邊。 翼虎停下木馬,興奮異常的跳了下來。牽住我手臂道:「師父!你果然守時。」 我微笑道:「我只是過來當你幾天的教頭,可沒本事當你的師父。」我撫了撫他地頭頂,目光又落在那匹木馬上:「這木馬是誰造的?」 「墨老頭兒!」翼虎看來對墨無傷並沒有太多的好感。 我圍著木馬轉了一圈,卻看不出它究竟是怎樣驅動的。 翼虎道:「墨老頭兒古怪的很,造出的東西也都是古怪之極,這木馬我拆開過一次。裡面都是一些齒輪銅線之類再裝上去,便再也無法走動了,後來還是他拿去修好。」 我心中暗暗感歎道:「若是我在大康為皇,無論如何也不會將如此厲害的人物放走,即便是不為我所用。也必殺之以絕後患,大康之所以變成今日之局面和父皇在很多事情方面的謬誤有關。 我隨著翼虎往競山王府走去,穿越三道大門,抵達王府的花園,北疆與中原不同,所植花木我多數都叫不出名目,可是這花園顯然是名匠設計,院內道路一曲三折。移步換景。處處可見匠心獨運。 走過迴廊,前方現出一片雪白的花海,全慧喬身穿紅色長裙在花從中修剪著花枝,整個人沐浴在晨光之中。愈發顯得人比花嬌,美艷絕倫。 我呆呆看著她嬌俏的背影不覺有些入神,翼虎牽了牽我的衣袖道:「師父!」 他這一聲把我和全慧喬一起驚醒,全慧喬回過身來,恰巧看到我仍未來及躲開的眼神,俏臉不禁微微紅,婷婷裊裊來到我面前道:「先生來了。」 我訕訕笑道:「剛剛進來,看到清清小姐正在忙碌是以未敢打擾。」這才留意到全慧喬的手中執著一個羊脂玉地花瓶。全慧喬解釋道:「這瓷瓶是用來收集雪海棠上的露水用的。」 我猜測道:「若是在下沒有猜錯,這露水八成也是一味藥物。」 全慧喬點了點頭道:「先生猜得沒錯,雪海棠本是極寒之物,冬日裡飲盡雪水,春日始得開花,暖玉泉附近溫泉頗多,空氣濕潤,晨露得自天地靈氣,與雪海棠花蕊寒氣相得益彰,實乃怯火安神之良藥。」 我奉承道:「聞清清小姐一言,在下獲益匪淺。」 全慧喬莞爾笑道:「區區山野之術,還請先生不要見笑。」 我心暗道:「看來她的那身醫術絲毫未忘,卻不知怎麼將我和她自身的來歷忘了一一乾二淨。」 帶著滿腹的迷惑和翼虎來到花園後地院落,從周圍林林總總的後器就看出這裡是用來練功的場合。 完顏雲娜身穿緊身武士裝,嬌軀優美的曲線展露無疑,我竭力控制住自己的目光,胡女到底和中原女子不同,這身火辣垢裝束簡直讓人血脈賁張。 完顏雲娜步履輕盈的向我走來,兩條修長美腿立時將我的目光吸引了過去產。我佯裝躬身行禮,又趁機將她地美腿從上到下看了一遍。 完顏雲娜請我到遮雨廊下坐了,讓翼虎去準備茶水。 我看出她是故意支開翼虎,肯定有話私下對我說。 完顏雲娜道:「你是秦人?」 我點了點頭,看來定然是全慧喬將蠻州之事告訴了她。 完顏雲娜道:「沒想到你竟然是在蠻州被俘地士兵,說起來我們也算有些緣分。」 我歎了口氣道:「往事不堪回首,完顏將軍不提也罷。」 完顏雲娜淡然一笑道:「按照我國律例,被俘士兵都會押送到極北開拓荒原,你肯定是被禿顏私下賣給了烏奇泰,否則也不會出現在黑沙城中。」 我心中暗自琢磨:「完顏雲娜跟我說這些究竟有何目的?她該不會是已經知悉了我的身份?」隨即又否定:「不可能,我的真正身份對誰都沒有吐露過除非全慧喬恢復記憶,否則任何人都不會猜到我是胤空。」 完顏雲娜道:「你莫要介意,我既然讓你來執教,事先必須要對你進行一番瞭解。否則又怎能放心將翼虎交給你。」 我連連點頭,完顏雲娜又道:「我長年率軍出征,對翼虎地照料疏忽了許多,沒想到竟養成這孩子頑劣好鬥的性子,你若是能幫我好好調教他,過些日子也許我可以助你返回中原。」完顏雲娜馬上拋給我一個極為心動的條件。 人躬身道:「多謝完顏將軍。」 完顏雲娜微笑道:「我們東胡不比秦國,沒有這麼多繁瑣的禮節。以後在我的面前不必太過於拘泥於禮節,對了,你姓什麼?」 我事先早就編造好了姓名和身世,恭敬道:「在下姓龍名則靈,被俘之前曾在蠻州擔任軍中書記官。」 完顏雲娜點了點頭道:「書記官?想來你是識字的了?」 我心暗笑,我豈止是識字,但是在中原我也算得文采風流地人物。之所以編一個書記官的身份,目的就是想表現出我文才方面的能力,當下淡然一笑道:「讀過幾年詩書。」 「都是些什麼書?」 「四書五經、諸子百家,全都讀過一些。」我這可是照實說來,絲毫沒有誇大,不過在完顏雲娜耳中卻無異於誇誇其談。這些書就是一般的教書先生也未必敢說全部讀過,完顏雲娜一雙妙目上下打量著我許久方道:「龍先生倒是文武雙全。」 我知道她定然不信,微笑道:「在下之所以答應完顏將軍教導翼虎,定然會傾力為之,說句大膽的話,完顏將軍並不知道如何去對待翼虎!」 完顏雲娜秀眉微動,輕聲道:「怎麼說?」 「將軍一心想教給他各類學業。殊不知教導之關鍵並非是這些。對於任何人學業的關鍵首先在於樹立他地誌向,瞭解他的志向,你既然知道翼虎想成為雄霸疆場的名將,便要從這方面入手。用歷代名將之事對他進行激勵,對他的英雄情結適當的引導並加以利用,而不是將你自身的願望強加於他。」 完顏雲娜的目光變得越發地明亮,她不無欣賞道:「很少有奴隸能有你這樣的見解。」 我微微皺了皺眉頭,起身道:「在下告辭,完顏將軍還是另請高明。」 完顏雲娜這才知道自己說錯話兒,慌忙攔住我道:「龍先生,我只是一時失言並非有奚落之意,還請您千萬原諒。」 我故意裝出一副義正嚴辭的樣子:「龍某從未因為曾經的奴隸身份感到任何的自卑,無論在大秦戍邊,還是被貴國俘虜,仰或是被賣身為奴,在下的生命只屬於自己,地位可以有尊卑之分,在做人地方面卻沒有任何的區別!」這句話倒是我的真心所發。 完顏雲娜滿面愧色,向我深深一躬道:「龍先生勿怪,雲娜錯了。」 我見好就收,歎了一口氣道:「此事便算了,在下相信完顏將軍也是無心。」經過我剛才的表現,勢必會在完顏雲娜內留下一個不卑不亢的光輝形象,若想征服這種理性極強的女人,首先就不能讓她對自己有任何的看低,而我曾為奴的事實,必將成為我迎取此女芳心地最大障礙。 翼虎依照規矩向我叩頭敬茶,我和完顏雲娜約定,每隔一日便來競山王府教習翼虎一個上午。 那翼虎雖然頑劣,可是對我卻是崇拜到了極點,我教導他格鬥之術的同時,順便告訴他一些歷史上名將的事跡,翼虎每每都聽得悠然神往,每說到關鍵之處,我便嘎然而至,翼虎百番懇求,我便告訴他此事記載在哪本書上。 翼虎無奈之下只好去書房找出我說的那本書,好在王府存書眾多,他總能找到我所指的那本史書,遇到不認識地生僻漢字,便又轉會來問我,一來二去,這小子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認識了不少生字發。 完顏雲娜終日忙於軍中事務早出晚歸,我很少能夠遇到,多數時間都是慧喬在接待我,不知是不是因為出於昔日射殺她的愧疚,我對慧喬竟然越發的迷戀起來,每次見到她總是忍不住怦然心動。 耶律赤眉並沒有因為烏奇泰的辭世,放棄對烏氏物業的垂涎,半月之後,他終於對我們下了最後通牒。 我在院中正在和狼刺對練,這時察哈台慌慌張張的從外面走來,我停下動作,將長刀擲給狼刺,擦了擦汗道:「什麼事情?」 察哈台澒愁雲道:「耶律赤眉的總管哈彌來了,他指名要見你。」他壓低聲音道:「他們不知從哪裡得到的消息,說你是我們的新任當家。」 我皺了皺眉頭道:「這麼3uww.g□m快,這老混蛋終於沉不住氣了,好!讓他去客廳等我!」 我故意拖延時間,沐浴更衣之後才來到客廳見他。 哈彌是個矮胖的胡人,一雙小眼睛時刻都在轉動,不時流露出狡詐貪婪的目光。他顯然早已等行不耐煩看到我進來,冷笑道:「你便是烏氏的新任主人嗎?」 我微笑道:「哈總管今日前來究竟有什麼見教?」並未向他行禮,大馬金刀的在他身邊坐下。 哈彌仔仔細細打量了一下我方才道:「當日耶律丞相曾經和烏奇泰立下契約,以一匹馬換取一名奴隸,而且要買下整座烏氏行館,你們究竟考慮的怎麼樣了?」 我莫名其妙道:「什麼契約?我怎麼不知道?」 哈彌怒道:「烏奇泰在丞相面前親口答應的契約。」他指向一旁的察哈台道:「烏奇泰答應之時,此人也在身邊。」 察哈台怒目而視:「主人何嘗答應過你們什麼!」 哈彌重重在桌上拍了一記道:「混賬東西,難道我家耶律丞相會空口誣陷你們不成?」 我揮手止住察哈台說話,向哈彌微笑道:「哈總管既然來到這裡,想必手上必有契約,可否登拿來讓在下一觀?」 哈彌點了點頭,這才從懷中拿出一份事先擬好的契約來。上面寫著:以一萬兩銀子買下烏氏的全部產業,以一匹駿馬交換一匹奴隸。上面標注的相當詳細,甚至連烏氏的一座牧場,也標記在內。這耶律赤眉果然卑鄙無恥到了極點,這種契約和明搶又有什麼分別。 我小心的將契約折好收在懷中,向哈彌道:「哈總管還請先回去,七日之內我們收拾停當,到時你儘管帶人前來接收。 哈彌半信半疑的看了看我,我微笑道:「哈總管難道信不過我?」 哈彌點了點頭道:「我姑且信你一次,到時候如果再不兌現契約,小心我帶兵將這座行館全部夷為平地。」 哈彌剛走,察哈台便悲憤道:「主人!你難道真的要將這裡白白的送給耶律赤眉?」 我呵呵大笑。 察哈台迷惑道:「難道主人己經有了應對的辦法?」 我拍了拍他的肩頭道:「我們漢人有句俗話:船到橋頭自然直。等到他們來收取行館之時,我一定能有對付他的方法。」 「真的?」察哈台半信半疑道。 我低聲道:「耶律赤眉肯定會對烏氏的物業做過詳盡的調查,你還是多多留意我們行館內部,千萬不要出現內賊。」 察哈台點了點頭道:「我也反覆交代過,您成為烏氏新任主人的事情決不可以洩漏出去,可此事仍然被耶律赤眉知道,我一定要查出洩漏內情的人。」 我拿那張契約道:「行館中武士雖多,可是對真正烏氏物業瞭解的並沒有幾個。」 察哈台湊過來一看驚呼道:「望虎丘牧場是我去年方才買下,他怎會知道……」隨即重重拍了拍額頭道:「一定是索德那個混帳,只有他跟我去過。」 我雙目中閃過一絲寒芒,冷冷道:「對於這種吃裡扒外的小人。決不能容留他活在世上。」 阿東獨自靠在大樹下,一口一口的嚥著烈酒,經歷了一番生死,他仍舊沒有從失去烏玲的痛苦中擺脫出來。我在他身邊的凳上坐下:「阿東!有件事情我想讓你去做!」 阿東地手不停顫抖著,我的信心也不覺有此動搖,這樣的一雙手是不是能夠握住武器? 阿東用力抹了一下嘴唇:「我已經是個廢人。」 我充滿同情的看著他:「我也曾經有過這樣的想法,可是我堅持著一步步的走了回來,因我知道,作為一個男人活在世上不僅僅是為了愛情和女人,我還有夢想。這夢想才是支撐我活到現在的最大動力!」我站起身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夢想,不過你始終都欠我一個人情!」 我走出兩步,阿東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告訴我,要怎樣償還?」 「幫我殺掉索德!」 當阿東拎索德的人頭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露出了欣慰地微笑,我之所以選擇阿東去做這件事,並不是想讓他償還我什麼。我真正的目的是想幫助他。阿東只有在殺戮中才能慢慢的找回自己,他的手仍然在顫抖,可是不仔細觀察已經留意不到。殺掉敵人的同時,他的生命奇跡般地回復到了身上。 「謝謝!」阿東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激動,他終於明白了我背後的苦心。 我當然明白,以我和完顏雲娜目前地關係,想讓她全心全意的幫我無異於癡心妄想。所以我能夠想到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她牽連到這件事情中來。 期限到達之日,我一早便將翼虎接到行館之中,在府中教授他格鬥之術,並讓狼刺等鬥士輪番陪同他練習。 哈彌如約而至,他此次帶來的還有十名武士。顯然是抱著和平接收烏氏行館的目地而來。 我向察哈台擠了擠眼睛,轉身向客廳走去,察哈台句我點了點頭,示意其他鬥士繼續陪著翼虎練習。 哈彌直奔主題道:「七日期限已到,你準備好了沒有?」 我微笑道:「請恕在下愚昧,不知哈總管說得是什麼事情?」 哈彌怒道:「混帳!你分明走存心拖延!」 我微笑道:「跟你開個玩笑,哈總管何必介意。」從懷中拿出那張契約道:「這張契約我看來看去,部是覺得不太公平。」 「有何不公之處?一匹駿馬換你一名卑賤奴隸,怎麼算都是我們要虧上一些。」 我心中暗罵,表面上仍舊是一副笑瞇瞇他樣子:「原來在下的確已經準備將行館賣給丞相,可是現在我們又找到了新的買主。?」 我看了看大門外,狼刺向我悄悄做了一個手勢,才微笑道:「競山王府的完顏將軍。」 哈不屑笑道:「你說得就是完顏雲娜?只不過是個來歷不明地丫頭,她憑什麼跟我們丞相競爭?」 我故意道:「哈總管這就不對了,完顏將軍乃是國之重臣,您豈可在人背後詆毀。」 哈彌冷笑道:「她算什麼東西,一個異族的雜種,如果不是國君看上了她,焉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 話未說完,便聽到屏風後傳來一聲怒喝:「你這個老王八,再把剛才的話給我重複一遍!」 翼虎漲紅著小臉怒氣沖沖的屏風後走了出來,雙目虎視眈眈的盯住哈彌。 哈彌向來依仗主人勢力,驕橫跋扈,不將尋常人等看在眼裡,即便是看到翼虎出現,仍舊發出一聲不屑的冷笑。 翼虎握緊雙拳向他便衝了上去,我慌忙將他攔住,翼虎怒吼道:「莫要攔我,我非打死混蛋不可。」我攔他只不過走作作樣子,故意裝出被翼虎推開的樣子向身後撞去。脊背之上暗自凝聚了力量,重重地撞在哈彌身上,將他連人帶椅子撞得仰翻了過去。 翼虎抓住機會,騎在哈彌的身上,照著他的鼻樑就是一拳,那哈彌平時養尊處優慣了,再加上被我撞得骨架欲散,哪裡還有任何的反擊之力。 翼虎左右開弓,頃刻間將他打得鮮血直流,剛才哈彌詆毀完顏雲娜的那番話惹他動了真怒。下手毫不容情。拳拳到肉。 哈彌大聲哀嚎,門外武士聽到動靜不對,想衝進來,卻被我手下鬥士團團圍住,他們地那點實力又怎能和我的手下抗衡,一個個只有眼巴巴的看著哈彌挨打。 我心中暗自快慰不已,這小子果然沒有辜負我對他的一番教誨。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 哈彌叫喚的聲音越來越小,察哈台生恐打出人命,不住的向我擠眼。我估摸著差不多了,這才上前拉起翼虎道:「翼虎!算了!看在丞相的面子上,放過他一次。」 翼虎猶未解恨的向哈彌身上踹了一腳,這才道:「以後不要讓我再看到你,我見到你一次。就會打你一次。」 我示意手下放他的武士進來。那幾名武士抬著氣息奄奄地哈彌慌慌張張的向外逃去。 我讓狼刺將翼虎帶了出去,察哈台一臉惶恐的湊到我近前道:「我們打了哈彌,這下麻煩惹大了,耶律赤眉豈能善罷甘休。」 我微笑道:「有言道打狗還需看主人。他身為東胡國丞相,總管被打肯定嚥不下這口氣。」 「那你還……」察哈台看到我一臉詭秘的微笑,猛然醒悟過來,壓低聲音道:「主人是想把完顏將軍給牽連進來……」 我得意的向他擠了擠眼睛道:「耶律赤眉用不了太長時間就會派人包圍這裡,在完顏雲娜趕到這裡以前,我們必須做些防禦的準備。」 察哈台不解道:「難道主人真的打算真刀真槍地和耶律赤眉幹上一場?」 我笑著搖了搖頭:「這件事的危機還沒有化解,我可不想再加上一條意圖謀反的罪名。讓所有人把刀劍之類地東西全部收起來,耶律赤眉雖然驕橫,在這黑沙城中也不敢輕易做出屠門之事,況且……翼虎還在我們手上。」 察哈台連連點頭。 沒過多久,我派去探聽情況的突藉跑了回來:「主人!有千餘人的兵馬向著我們烏氏行館飛速而來!」 我果斷下今道:「所有人退回行館,封好大門,靜觀其變。」 大門剛剛封好,便聽到外面傳來驚天動地馬蹄聲,我和察哈台一同來到角樓之上,卻見千餘全副武裝的東胡士兵將整座行館團團圍住。 一名禿頭胡將縱馬從隊伍中閃出,來到大門之前高喝道:「裡面的人聽著,我乃黑沙城西城統領坶九月,懷疑你們這裡有謀逆之事,速速丟掉武器,全部給我出來!」 我和察哈台對望了一眼,彼此都沒有說話,這坶九月分明是受了耶律赤眉地指使。 坶九月大聲吼道:「我拾你們一柱香的時間,若是還不出來投降,休怪我手下無情。」 我默默算著時間,阿東去報訊應該回來了,眼前的危機只能依靠完顏雲娜才能夠化解。 翼虎不知什麼時候來到角樓之上,透過箭垛向外看去,眼前的情景卻沒有讓他感到任何他恐慌,憤怒道:「他們都是那個死胖子派來的嗎?如果讓我姐姐知道,率領大軍一定將他們全部殺光。 我拍了拍他的肩頭道:「上面危 3□ωω.c□m險。」轉身向狼刺道:「狼刺!帶翼虎到安全到地方去。」翼虎大聲道:「我就要留在這裡,跟這幫混蛋決一死戰。」 轉瞬之間已經到了他們的最後期限,坶九月怒喝道:「準備火箭!」 千餘名士卒同時拉開弓弦,點燃火矢,形勢緊張到了極點,我示意所有人隱藏在安全的他方,心中也不禁有些焦躁,完顏雲娜直到現在仍然沒有到來,難道阿東沒有將這裡的訊息及時的通知給她? 「放箭!」隨著坶九月的一聲暴喝,火箭如同驟雨般向行館內射來。我們慌忙用盾牌遮住身體。 一輪射罷,行館之內已經多處燃起了大火,坶九月讓手下暫時停住攻擊,厲聲喊道:「封鎖住所有出口,任何人從裡面逃出格殺勿論!」 遠方忽然傳來一件騷亂,我舉目望去,卻見完顏雲娜一身火紅色的皮甲,紅色長髮在風中飄舞,整個人就如回一團怒放的火焰,縱馬已經殺入了隊伍之中。 十餘名金甲武士跟隨在她的身後,阿東行進在隊伍的最後。 坶九月轉身望去,完顏雲娜的出現讓他也不禁吃了一驚。 他做了一個手勢,手下士兵將完顏雲娜一行團團圍困在中央。 完顏雲娜柳眉倒豎,嬌斥道:「大膽!還不讓開!」 坶九月呵呵笑道:「完顏將軍,卑職奉命率部前來捉拿意圖謀反的逆賊,此事您最好還是不要參預。 完顏雲娜挺起手中銀色長矛,怒道:「你有什麼證據說他們要謀反?」 坶九月冷笑道:「耶律丞相經過調查,這烏氏行館鬥士密謀行刺國君,在下只是奉命行事,還請完顏將軍不要從中阻撓。」他每句話都把耶律赤眉抬了出來,顯然在提醒完顏雲娜不要多事。 我看到完顏雲娜神情猶豫,心知不妙,此女只是關心翼虎,我們這些人在她心中並沒有太重要的地位,若是她能夠把翼虎帶走,又豈會管我們這些人的死活。 我向狼刺偷偷使了一個眼色,狼刺會意抱起翼虎。翼虎大聲叫道:「姐姐!這些人對你不敬,還辱罵你來著。」 這時冷不防從行館外射來一箭,我大吼一聲揮刀向那支箭斬去,刀鋒一個微妙的旋轉,斜行拍在箭桿之上,羽箭立時改變了角度斜斜向翼虎射去,經過我的截擊羽箭的力道雖然消去了大半,可是有小半箭矢仍然射入了翼虎的肩頭。 狼刺悲聲叫道:「翼虎少爺!」 「翼虎!」完顏雲娜看到翼虎中箭,哪還顧得上考慮,手中銀矛橫撥,將擋在前方的兩名胡兵從馬上掃落下來。 完顏雲娜戰功顯赫,在東胡士卒之中威名極高,這些士卒看到她動了真怒,一個個不由自主的向兩側退去。 坶九月看到勢頭不妙,慌忙也退到一旁,完顏雲娜催馬全速衝向行館大門的方向,經過坶九月身側的時候,冷冷道:「若是翼虎有什麼三長兩短,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正文 第七集 第四十九章對策 射中翼虎的那一箭並不重,我巧妙的一刀化解了箭矢上的絕大部分力量。鏃尖只不過射入了他肩頭的皮肉,並未傷及到裡面的筋骨,我從他肩頭拔出那支帶血的羽箭,這才讓狼刺將他背下角樓。只要稍加留意就能夠看出,這支羽箭和官兵們所射的不同,箭桿之上並沒有軍中特有的標記。 察哈台讓人打開了行館大門,完顏雲娜焦急萬分的衝了進來。 我平靜我迎了上來,狼刺已經為翼虎將傷口包紮好,抱著翼虎來到她的面前。 「翼虎!」完顏雲娜驚慌失措的抱住翼虎的身軀,翼虎傷得並不重,咧了咧嘴笑道:「姐姐,我沒事!」 完顏雲娜確信他沒有傷到要害,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完顏雲娜狠狠瞪了一眼,我歉然道:「都是在下照顧不周,讓翼虎受傷。」 我向翼虎道:「你跟著完顏將軍去吧。」 翼虎用力搖了搖頭道:「我不走!師父平時便教我做人的道理,師徒之間本應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危急關頭,翼虎焉能讓師父一人蒙難!」 他這句話說得擲地有聲,我不禁心生慚愧,自己設計對付一個孩子,的確太過無恥了一些。 完顏雲娜明澈的美眸盯∥遙u路鶼□創┤業哪諦乃悔偺2鰣側嚓e澳愫鴕薇F嗝賈輔Z烤褂瀉喂細穡俊? 我在她眼神的逼視下,內心不禁一陣慌亂,以完顏雲娜的聰郟o厝荒懿魯鑫沂槍室飩銚秏s狡渲小J碌餃緗瘢浦`宋謔閒洩鶯臀曳O參#飭w夢eh獀? 我低聲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向她講述了一遍。 完顏雲娜秀眉微顰,若有所思。翼虎牽住她手臂道:「姐姐!那個什麼狗屁總管還辱罵你來著,我氣不過才狠狠打了他一頓。」 完顏雲娜斥道:「小孩子行事居然如此衝動,便是中了別人的圈套也不知道!」她這句話表面上是訓斥翼虎,實則是向我所發。 我早就作好了心是準備,微笑道:「完顏將軍放心。烏氏行館的事情決不會將你們牽連在內,您儘管帶翼虎離去,我和兄弟們便可放手與這幫走狗一戰。」 完顏雲娜反問道:「不將我牽連在內?現在你說這句話又有何用?」 我心中暗自得意,事情發展到現在地地步,無論完顏雲娜情願與否,都已經被我牽累了進來。 完顏雲娜將翼虎交到兒狼刺的手中:「替我照看好她,如果再有什麼閃失,我唯你是問!」說這句話的時候。美目冷冷盯了我一眼,我裝作沒有看到的樣子,目光投向大門之外。 完顏雲娜捻起長槍,翻身上馬重新向門外而去。 坶九月和他的那幫手下仍然圍困在大門之外。 完顏雲娜挺槍指向坶九月道:「究竟是哪個射傷了我地弟弟,給我交出人來!」 坶九月呵呵乾笑了一聲道:「完顏將軍還是盡快帶令北離開,不要繼續為難在下。」 完顏雲娜怒道:「我今日偏偏要為難你,能奈我何?」 「請恕下官無禮!」坶九月轉身向手下道:「眾人聽令,隨我衝入烏氏行館,將所有逆賊一網打盡。」他依仗耶律赤眉撐腰,頗有些有恃無恐的味道。 完顏雲娜在行館大門之前。柳眉倒豎,鳳目之中殺機凜然,那幫士卒一個個被她威勢所迫,非但不敢向前,反面後退這數步。 坶九月怒道:「全都是飯桶!」他揮動手中長刀大喝道:「隨我衝進去,後退者軍法處置!」率先催馬向行館大門衝去,身後士卒也跟了上來。 完顏雲娜雙腿一夾馬腹,駿馬一聲長嘶,閃電般向坶九月衝去。手中銀矛化作一團淒迷光霧。迷霧邊緣寒光萬點將坶九月週身罩住。 坶九月發出一聲慘呼,肩頭已經被矛頭戳中,高在的身軀已然被完顏雲娜挑落於馬下,完顏雲娜手腕輕動。矛尖抵在他咽喉之上,厲聲道:「我烏氏行館早已被我買下,這裡每個人都是我的手下,你誣蔑他們謀反,等於誣蔑我一樣。」 坶九月冷汗簌簌而下,他一向自認為武功高超,沒想到在完顏雲娜手上竟連一個回合都無法招架得住,如果對方不是手下留情,現在他定然是一命嗚呼。 我心中竊喜不已,完顏雲娜說出這樣的話等於將烏氏行館之事一力承擔了下來,察哈台等人無不深深鬆了一口氣。 完顏雲娜收回銀槍坶九月在兩名手下的攙扶下狼狽不堪的爬起,恨恨向完顏雲娜看了一眼再也不敢多說什麼,率領部屬倉皇離去。 我悄然來到完顏雲娜地身後恭敬道:「多謝完顏將軍出手相助。」 完顏雲娜美目冷冷盯住我道:「你跟我來,我有話私下對你說。」 我微笑道:「請隨在下前往府內說話。」當下引著她來行館大堂,摒退眾人,完顏雲娜並不落座,冷冷道:「龍則靈,你設下圈套將我牽連在內,我姑且不跟你計較,可是你卻為何卑鄙無恥到將翼虎也牽累進來?」 我佯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完顏將軍此話怎講,行館之事實屬意外,在下決沒有牽累完顏將軍姐弟的意思。」 完顏雲娜美目中流露出無比憤怒的光芒:「你少跟我裝糊塗,今日之事顯然是你事先籌劃,試圖借用我來對付耶律赤眉,化解烏氏行館地危機。」 我淡然笑道:「既然完顏將軍一心將這件事推到我的身上,龍某也沒有解釋的必要,無論你相信與否,我從來沒有想過傷害翼虎。」 我向她面前走了兩步,正義凜然道:「耶律赤眉一心想將烏氏行館據為已有,在下蒙諸位兄弟不棄,推舉我為行館之主,耶律赤眉貴為一國丞相,以烏氏行館的實力根本無法與他抗衡……」 完顏雲娜接口道:「所以你便想出把我們姐弟牽連進來,讓我不得不為烏氏行館出頭的法子?」 我盯住她的美目許久方才點了點頭道:「在下的初衷只是想請求完顏將軍幫忙化解此事,在哈彌的面前提起將軍,想讓他知難而退,可是誰想到那哈彌太過囂張,他非但給將軍面子,反而出言辱罵將軍,此事恰恰被翼虎聽到,他一怒之下將哈彌痛毆一頓,這才使矛盾驟然激化,而翼虎受傷之事,更非在下預期之中。」 我黯然歎了口氣道:「事到如今,在下已然鑄成大錯。」我向完顏雲娜深深一揖:「完顏將軍,你儘管放心,我自然會給你一個交代。」 「你想要怎樣交代?」 我充滿豪情道:「既然耶律赤眉誣蔑我們謀反,我和兄弟們便當真反給他看看,我們這百多名兄弟一不做二不休,殺上他的丞相府去,跟這隻老烏龜拼上個兩敗俱傷。」 「胡鬧!」完顏雲娜氣得跺了跺腳。 我故作糊塗道:「難道我們就謖飫鑭人珓t輩懷桑俊? 完顏雲娜語氣稍見緩和:「你若是那樣做,便是存心置我於不義之地。」 我心中暗笑,表面卻裝出一副英雄豪醯仄痐骸巴暄戰T判模挫[撬間撙D卸己湍鬮薰亍!? 完顏雲娜嬌斥道:「現在你說這種話又有何用?」她歎了口氣這才在椅子上坐下,我趁機為她倒上一杯香茗。 完顏雲娜道:「耶律赤眉和我之間素來不睦,這次被他抓住了機會一定會在國群面前大做文章。」 我歉然道:「沒想到這件事給完顏將軍帶來如此大地麻煩,在下深感不安。」 完顏雲娜秀眉微顰道:「龍則靈,到現在你還在我的面前演戲?」 我訕訕笑道:「完顏將軍難道看不出在下的誠意嗎?」 完顏雲娜無可奈何的看了看我道:「你放心,我既然在眾人地面前說出那備話,烏氏行館的事情我就會負責到底。」 我在她身邊坐下:「耶律赤眉位高權重,這次的事情恐怕沒有這麼容易作罷。」 完顏雲娜道:「你將烏氏行館的房地契約全部交給我。」 我愕然道:「什麼?」 完顏雲娜白了我一眼道:「你當我要貪圖烏氏的財產嗎?我只是想證明給耶律赤眉看,已經將烏氏的物業全部買了下來。」 我不由得深審視了完顏雲娜一眼,她最難得的並不是超人一等的智慧和心思,而是救人於危難之中的高義。想起自己的所為,我不禁暗自慚愧,以完顏雲娜的性情,若是我照直向她求助,她一定也會毫不猶豫的全力幫我,現在她雖然同意幫助烏氏,可是我的為人無疑在她的芳心內打了一個折扣。 完顏雲娜道:「回頭我會讓府中的總管過來和你相商些具體的細節,我雖然不貪圖烏氏的財產,可是表面上的手續還是必須的,否則在國君哪裡我也不好話話。」 我頻頻點頭道:「一切全聽完顏將軍吩咐。」 完顏雲娜明確介入此事之後,一切彷彿平息了下去,耶律赤眉並沒有繼續為難我們,我清楚這只是風雨到來以前的片刻平靜,想徹底擺脫隱藏的危機,最好就是遠遠地離開黑沙城,遠離東胡。可是在目前的情況下,耶律赤眉一定在時刻關注著我們的舉動,只要我們擅自離開黑沙城,失去完顏雲娜的庇護,勢必會遭到他的追殺和報復。 我默默審視著地圖,從北向南,從西到東,這張圖已經被我研究了無數遍,腦海中已經形成了多條可以逃跑的路線,我所欠缺的只是時機。 察哈台悄悄從門外走入,低聲向我道:「完顏將軍派人傳信,明日一早讓主人去競山王府。」 「什麼事情?」我有些詫異的問道,自從發生了上次的事情以後,完顏雲娜便不許翼虎繼續隨我學習格鬥,而我也有將近半月未曾去過王府。 察哈台道:「屬下也不清楚,會不會和上次的事情有關?難道耶律赤眉對完顏將軍施加了壓力?」 我點了點頭:「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察哈台不無憂慮道:「要不要帶兩名兄弟一起去?」 我呵呵笑道:「又不是去打架,去這麼多人幹什麼?再說完顏將軍既然答應替我們出頭,就沒理由反悔。也許她又打算讓我去教授翼虎呢。」 察哈台目光落在桌上的地圖上,他低聲道:「主人,下月中旬牧場會有馬隊來京,我們是不是趁此機會離開這裡?」 我歎了口氣道:「察哈台,此事我反覆考慮過。現在還不是離開黑沙城的時候。耶律赤眉雖然表面上不來找我們的麻煩,可是背地一定在關注著我們的一舉一動。如果離開這裡,失去了完顏將軍的保護,他必然會對我們趕盡殺絕。」 察哈台滿面憂色地點了點頭,黯然道:「難道我們便要在這黑沙城中忍氣吞聲地過下去不成?」 「耶律赤眉身為東胡丞相,他的注意力不可能始終牽繫在我們的身上,只要有意外之事轉移了他的注意,就是我們離開這裡的時候。」 翌日一早,我來到了競山王府,僕人引我來到花園,完顏雲娜身穿紅色皮甲,坐在涼亭中等我。 「完顏將軍!」我恭恭敬敬向她行禮道。 完顏雲娜點了點頭,自座椅上站起道:「國君今日召我前往玉泉宮,特別提及讓我帶你同去。」 「我?」我愕然道。卻不知這東胡國王怎會知道我這樣一個鬥士。 完顏雲娜道:「此事八成是耶律赤眉在其中作祟。你隨我入宮之後凡事都要小心謹慎,看我眼光行事。」 我鄭重點了點頭。 我隨著完顏雲娜離開王府,一路向玉泉宮的方向而去。 玉泉宮距離競山王府並不算遠,是東胡國君的行宮別院。完顏烈太選擇這裡接見完顏雲娜顯然並非是為了政務。 山路迂迴而上,清風徐徐而來,夾雜著野花的芬芳,兩旁密林中不時傳來雀鳥的鳴叫,讓人心曠神怡,不覺生出超然物外的感覺。 一路之上完顏雲娜始終處於沉默之中,秀美微顰,美目淒迷,彷彿有著極重的心事,卻不知她是在為烏氏行館的事情煩惱,還是為了其他的事情。 前方出現一個卡口,四名身穿盔甲的侍衛在門前駐守,我們將坐騎交給他們,接受檢查之後,方才步入大門。迎面就是一個平靜無波的湖泊,宛如藍寶石般鑲嵌於山野之中,四面都是高矗雲端的山巒峰嶺,環若城堡。 環湖一帶天罡嚦□u縟漲緱潰|拔鑀鶉韁性簳錛訝鍘? 四面群山半山以上,多是白雪皚皚,銀光耀目。半山以下卻綠意盎然,小湖附近的那些林木花草,都是當靨夭僰飭埻諮qo~艟t錚ЮL髑□鄭陪K奘D弊湘毯歟У諴n藎 ̄螂頧嫌員t販擠疲z咽輩□悖y鬮q黃◇g啊? 我心中暗讚,這東胡國君倒是挺會享受,選擇了這片洞天福地做為休閒享受的私人空間。不時有美貌胡女從身邊經過,胡女著裝和中原大不相同,天氣回暖,上身穿著白色羊皮坎肩,下身卻絹裙輕薄,露出一截艷雪般的纖長美腿,足蹬棕色蠻靴,越發顯得動人心魄。 眼前這美景讓我頗有些目不暇接的感覺,完顏雲娜低聲提醒道:「你難道沒聽說過非禮勿視的道理?」 我淡然笑道:「世上美好之物本來便是供人欣賞的,否則又怎能體現她自身的價值?」目光滿懷深意地落在完顏雲娜的俏臉之上。 完顏雲娜在我灼熱的目光下,居然有些嬌羞地垂下頭去,輕聲叱道:「大膽!你胡說些什麼?」 我暗自嗟歎,如此美女不知道何人才有福分能夠得到,早就聽說東胡國君完顏烈太對她有窺覷之心,若是真的被他贏得佳人,對我來說實在算得上是莫大的遺憾。我望著完顏雲娜冰藍色的美眸,心中暗道:「卻不知完顏烈太在她的心中究竟佔有多大的份量?」 我們步入前方小門,眼前豁然開朗,迎門一個漢白玉的座子上面擺放著一塊細長玲瓏的太湖石。繞過此石便是三行麻石走道,兩旁栽滿鬱鬱蒼蒼的花草樹木。走道蜿蜒上行,延伸自前方小山之上。小山的最高處有一個茅草亭,大概登亭遠眺,可以將整個黑沙城盡收眼底。 亭內坐著五六位錦衣華服的胡女,正在那裡準備瓜果點心。兩名身穿東胡官服的人正背身站在涼亭的一角聊天,聽到我們的腳步聲,兩人同時轉過身來。 其中一人我曾經見過,乃是當日率領大軍進攻蠻州的東胡將軍禿顏。另外一人年紀大約在五十歲左右,身材高大,面白無鬚,雙眉呈褐紅色,右側眉峰之處有一塊拇指大小的硃砂印記,灰色雙目流露出陰鶩狡詐的目光,此人正是東胡丞相耶律赤眉。 我因為身份低微,在草亭外守候,完顏雲娜微笑著走入亭中。 耶律赤眉哈哈笑道:「完顏將軍這才到,老夫和禿顏將軍已經等待多時了。」 完顏雲娜淡然一笑道:「國君還未到,雲娜好像並未來遲。」 耶律赤眉嘿嘿笑了兩聲,目光冷冷向我望來。 我裝出(炫)畏(書)懼(網)的樣子,垂下頭去,並不想和耶律赤眉發生直接的衝突。 此時遠處傳來腳步聲。完顏烈太在六名宮女的陪同下向草亭走來。此人和我想像中完全不同。身材不高,在普通高大的胡人之中較為少見,年紀在四十歲左右,頭髮卻已經變得斑白。肚腹高高凸起,走路一擺三搖,活脫脫像個蛤蟆,哪裡有半分帝王模樣。若是完顏雲娜嫁給了他,當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完顏烈太自從走入涼亭,一雙小眼睛就再也未能離開過完顏雲娜的身上,我內心中生出一股難以言明的憤怒,恨不能將他一雙淫賤的雙眼給摳出來方才解恨。 三人同時上前見禮,完顏烈太擺了擺手道:「今日並非為了國事,你們也不要太過拘泥禮節。」 幾人分賓主坐定,完顏烈太道:「今日喊你們來,並沒有什麼要事。」 他目光望向禿顏道:「禿顏將軍剛剛獻給我兩隻猛虎,便飼養於此間的虎池之中。」他又向完顏雲娜道:「雲娜,我聽說你新收了一名勇士,有縛虎搏龍之力,不知可否讓我見識一下他的威風?」 我心中一沉,完顏烈太果然是受了別人的挑唆,想出這個陰險的法子來對付我。 完顏雲娜臉色不變,輕輕將手中茶盞放下道:「陛下,我的確收了一名勇士,可是他自從上月決鬥大賽之後,一直傷勢未癒,您若是讓他現在捨身搏虎,和送死又有什麼分別?」她回絕地異常堅決,完顏烈太在眾人面前顯得有些尷尬,看得出他對完顏雲娜的確是寵愛有加,換作旁人當面頂撞,他決不會容忍。 耶律赤眉嘿嘿笑道:「完顏將軍對你的這名勇士的確是關愛有加啊!」他此言一出,我頓時明白了這奸佞小人意在挑唆起完顏烈太的嫉妒之心。 完顏雲娜淡然笑道:「身為一名將領對待自己的每一名屬下都要關心備至,否則怎能取信於部下,帶領他們衝鋒陷陣呢?」 耶律赤眉一臉奸笑轉向禿顏道:「禿顏將軍也是帶兵之人,不知道是不是也像完顏將軍一樣關愛部下?」 禿顏微笑道:「末將和完顏將軍的觀點卻恰恰相反,對待下屬太過寬容只會讓他們生出驕嬌之氣,我一直都提倡嚴以治軍。」 耶律赤眉笑道:「看來兩位將軍的方法卻是背道而馳了,不過戰功卻是一樣的顯赫。」 完顏烈太道:「是啊,這次能夠順利攻陷大秦三鎮,全靠兩位將軍指揮有方。」 耶律赤眉接口道:「說到這裡在下忽然想起,完顏將軍新收的這名勇士好像就是秦國的俘虜。」 所有人的目光同時向我望來,我已然明白耶律赤眉今日矛頭的指向便放在我的身上,他來此之前必然已經調查了我的來歷。 完顏雲娜神情自若道:「耶律丞相的想像力的確超乎常人,我的這名手下雖然是中原人氏,可是並非秦國俘虜。」她美目轉向禿顏道:「獯蔚姆蒏溶琠躅鉊颲崨U涸鶇p恚r笄氐姆蒏煖茷瘛W賞y迮杠n擼什V牢一崠油貉戰R氖稚下螄路葳K懷桑俊彼靘殌蘋E禖t蘢[薜酵貉盞納砩稀? 禿顏倒吸一口冷氣,神情尷尬地笑了起來:「完顏將軍說笑了,我豈會做出販賣俘虜之事?」 耶律赤眉流露出欣賞的目光,完顏雲娜的確不簡單,從容化解了他的發難,如果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只會將禿顏也牽涉進來,耶律赤眉只好作罷。 他將目標轉向我到:「你過來!」 我向前走了兩步,耶律赤眉冷冷道:「抬起頭來!」 我依言抬起頭,目光與他相遇。 耶律赤眉讚道:「果然是一表人才,難怪完顏將軍會對你如此欣賞。」此人實在卑鄙之極,行事齷齪,極盡挑唆之能事。 完顏雲娜再也按捺不住,拍案怒起道:「耶律丞相,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耶律赤眉嘿嘿笑道:「沒什麼意思,只是讚賞這名勇士兩句。」 完顏烈太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嘴角的肌肉抽搐了兩下,目光無比怨毒地看了我兩眼道:「這名勇士的確是人才出眾,不過看起來他的身上好像並未有什麼傷處?」他離座來到我的身邊,伸出手來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拍,他手上勁力竟是奇大,拍得我胸口隱隱作痛,我暗暗吃驚,沒想到這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傢伙竟然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完顏烈太微笑道:「今日難得大家都這麼開心,我和這位勇士下場搏擊一下如何?」 耶律赤眉率先叫起好來,完顏雲娜花容失色,她反對道:「不可……叔父乃是一國之君,萬一有……」 完顏烈太冷冷瞪了她一眼道:「怎麼?你以為我不是他的對手嗎?」 我暗叫不妙,耶律赤眉顯然已經成功挑起完顏烈太的嫉妒之心,現在他出口向我挑戰,分明是想趁機對我下手洩憤。 這場比試對我來說實在是困難到了極點,完顏烈太貴為一國之君,我若是傷了他,恐怕項上的這顆人頭定然不保,而且還會連累到完顏雲娜,若是一味忍讓,他會趁機施以重手,說不定會將我當場格殺。 完顏烈太已經率先向前方鬥場走去,形勢發展到現在的地步,我已經身不由己,只得跟隨在他的身後。 完顏雲娜悄然落在隊伍的最後和我並肩而行,她低聲道:「國君深諳搏擊之術,便是在國內也稱得上頂尖高手,你放心,若是他一心傷你,我會出手阻止。」 我壓低聲音道:「千萬不可,否則便中了他們的圈套。」 她美目之中流露出擔心之色:「可是你……」 我低聲道:「能得將軍如此眷顧,在下便是死了也心甘情願。」 完顏雲娜俏臉不禁一紅。 第五十章沐浴 玉泉宮的鬥場建在湖邊的草地之上,三道牛筋纏繞在雕花木樁上圍成一個圓形鬥場,裡面的草地經過專人修剪出兩隻雄獅相鬥的圖案,東胡和中原不同,上至帝王下至百姓皆崇拜雄獅,處處可見雄獅的徽記。 完顏烈太脫去外袍,換上緊身武士裝,倒也多出了幾分英氣。 我慢慢走入鬥場之內,全神貫注地等待著對手的進擊。 完顏烈太冷冷道:「鬥場之上,你不要把我當成國君,如果有意退讓,吃虧的只有你自己。」 我心中暗道:「若是打傷了你,恐怕吃的虧更大。」 完顏烈太和我分別拿起一根木劍,我和他相互碰了碰木劍,然後向後分開,隨著一聲怒吼,完顏烈太的攻勢開始發動。 他雙手持劍向我力劈而下,我木劍橫起擋住他的一擊,完顏烈太力量極大,而且他根本不用擔心防守之事,攻勢如狂風暴雨般向我接連襲來。 在他的面前,我出手務必小心,即便是進擊也只是作作樣子,多數時間都是在防守,可是完顏烈太的劍法精妙,在他接連的進攻下,我左支右擋,不斷向後退去。 耶律赤眉和禿顏在外面不停為完顏烈太叫好助威,完顏雲娜美目之中儘是擔憂之色,我的處境實在是左右為難。 我已經被完顏烈太逼迫到繩圈邊緣,苦笑道:「陛下武功蓋世,小人原非對手,甘願認輸!」 完顏烈太冷笑道:「勝負未分。你這便認輸了?」手中木劍卻不見停歇,呼嘯著向我的腰腹橫掃而來,我單手用木劍架住,完顏烈太全力向下壓來。看來他不將我在眾人面前擊敗,是絕對不會放手的。 我看到他右腿微微揚起,心中一動,知道他想踢我,暗忖道:「事到如今,唯有受他一腳。」 完顏烈太右腳向我小腿踢來,我身體微微側旋,硬生生承受了他的一腳,口中誇張地慘叫了一聲,仰首跌倒在地上。木劍脫手飛了出去。 沒想到完顏烈太猶未解恨,木劍狠狠向我的小腹扎來。這木劍尖端雖鈍可是被扎中也有肚腹洞穿的危 3□ωω.c□m險。 身後完顏雲娜驚聲叫道:「不要!」 危機關頭我用左臂去格開他的木劍。完顏烈太冷哼一聲,變刺為掃,劍身重重擊落在我的前臂之上。難捱的疼痛從我的臂膀傳來,我清晰地聽到骨骼折斷的聲音,冷汗沿著我的前額緩緩滴落。 完顏烈太這才停下進擊,將木劍棄在地上,微笑道:「果然是一名勇士!」言語中充滿了諷刺的味道。 我強忍疼痛從地上慢慢站了起來,完顏雲娜來到我的身邊關切道:「你沒有事情吧?」 完顏烈太內心妒火中燒,忍不住冷哼了一聲道:「雲娜對下屬果然關心的很呢。」 我用右手拭去頭上汗水,骨折處的疼痛讓我的動作微微顫抖起來。 完顏雲娜不顧眾人在場,扶住我的左臂,緩緩拉開袖口,驚聲道:「骨頭好像斷了!」 完顏烈太冷笑道:「鬥場之上負傷在所難免,找御醫治療一下便是。」 完顏雲娜不滿地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末將先行告辭。」 完顏烈太呵呵笑道:「宮內的御醫難道還比不上你府上的醫生嗎?」 完顏雲娜淡然道:「臣並不是這個意思,龍則靈已經受傷,留在這裡只會影響陛下玩賞的興致。」 完顏烈太重重哼了一聲,顯然惱怒到了極點:「你願意怎樣,便怎樣做吧!」轉身向鬥場外走去。 耶律赤眉幸災樂禍地向我們的方向看了一眼,和禿顏兩個跟在完顏烈太的身後去了。 我黯然歎了一口氣道:「將軍這是何苦?」 完顏雲娜咬了咬櫻唇道:「國君分明是受了耶律赤眉的挑唆,故意加害於你。」她拾起地上折斷的木劍,將我的手臂臨時固定在上面,輕聲道:「你還痛嗎?」 我看到她對我如此關心,內心不由得生出一縷柔情,大膽地說道:「有你在身邊,便是再大的痛苦我也捱得住。」 完顏雲娜美目有些吃驚地睜大,她顯然沒有想到我居然敢如此肆無忌憚地表露自己的感情,隨即俏臉飛起兩抹紅霞,輕聲叱道:「若不是你有傷在身,我定要責罰你的輕狂無忌。」 我二人出了玉泉宮,沿著山路緩緩而行,坐騎雖然行進平穩,可是仍然難免顛簸,牽動傷口的痛楚。沒走出多遠,我的身上都已經被冷汗濕透。 完顏雲娜道:「若是清清在此便好了,以她的醫術定然可以去除你的疼痛。」 我費力地抬起手肘擦去額頭上的冷汗,趁機問道:「清清姑娘和完顏將軍認識多久了?」這個問題早就壓在我的內心多時,我始終都想不通,自己射殺全慧喬之後,她又怎樣機緣巧合地結識完顏雲娜。 完顏雲娜幽然歎道:「我認識清清也不過是半年光景,當日我率軍出征秦國之時,在中途宿營,適逢有些秦國逃兵趁機強搶村民,屠殺百姓,我讓人制止,從逃兵的手上救下了她。」 我心中一動,卻不知全慧喬又怎會流落到那個村莊之中。 完顏雲娜道:「清清的來歷我也不清楚,聽她自己說,她並非那村莊之人,被附近的村民從河水中救起,當時她的後心還被射入一隻羽箭。」 我心中一陣慚愧,若是完顏雲娜知道射殺全慧喬的便是我,不知又要做何感想。 完顏雲娜道:「不幸的是,清清幾乎忘了之前的所有事情。家人、姓名、甚至連自己的國家她都不記得了,唯一沒有忘記的就是她的那身妙手回春的醫術。我憐她身世,便將她帶在身邊,在軍中行醫,後來我們又結拜金蘭。」 我微笑道:「過去這麼久,難道清清姑娘的記憶沒有任何的恢復?」 完顏雲娜點了點頭,憤怒道:「若是讓我查出害她之人,我定要將那個兇手碎屍萬段,方解我心頭之恨。」 我內心不由得一顫,暗自期望自己射殺全慧喬之事,永遠不要暴露才好。 完顏雲娜的坐騎忽然發出一聲嘶鳴,雙耳豎起,顯得異常不安。完顏雲娜勒住馬韁,右手握住彎刀,低聲道:「樹上有人……」話音未落,三支弩箭呈品字形向我的胸口飛速射來。 完顏雲娜怒叱一聲,嬌軀從馬背上飛起,搶在我身前將三支弩箭盡數擊落。幾乎就在同時又有三支弩箭從我身後射來,我右臂在馬背上一撐,身體一個側旋,落在地上。那弩箭深深射入坐騎的體內,駿馬一聲哀鳴,仆倒於地。 落地的動作再次牽動了我左臂的傷口,我痛得忍不住哼了一聲。完顏雲娜在空中一個曼妙的轉折,迅速回到我的身前,掩護著我向身邊大樹退去。我緩緩從腰間抽出長刀,目光盯住頭頂斑駁的樹影,低聲道:「這些人是衝我來的!」 頭頂樹枝微動,一個身穿黑衣的蒙面人從高處俯衝下來,手中長槍居高臨下向我刺落。完顏雲娜凌空躍起,向對方迎去。 蒙面人雙足在樹幹上用力一頓,下衝之力又增加了幾分,槍尖幻化出千萬點雪亮寒芒,向完顏雲娜的嬌軀籠罩下來。 完顏雲娜美目平靜不波,瞬間已經從幻影中辨明真正的槍尖所在,手中彎刀準確無比地劈在槍尖之上,萬千點寒芒重新合成一縷。 那蒙面人身體在空中一個翻騰,試圖越過完顏雲娜的頭頂向我攻來。 完顏雲娜嬌軀螺旋上升,攔住蒙面人前行去路,彎刀虛點,宛如數朵雪蓮綻放開來,那蒙面人狂吼一聲,抖動手中長槍,紅纓如同怒放的火焰,逕直刺向雪蓮圍攏的中心。 刀槍相撞之時,完顏雲娜的嬌軀倏然又向空中升騰一丈有餘,彎刀脫手飛出,弧形繞向蒙面人的脖頸。 那蒙面人想用長槍去格,怎料到彎刀觸及槍桿馬上迴旋飛開,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劈中了他的脖頸,血霧從他的頸前噴射而出,蒙面人的身軀仰天倒去。 幾乎就在同時,又有四名蒙面人分從四個不同的方向向我們包圍而來,其中三人圍住完顏雲娜,剩下一人揮刀向我攻來。 我咬緊牙關,在對方的攻擊尚未來臨之時,搶先向他砍去。雙刀相交,發出刺耳的金屬相撞聲,對方的力量比起我竟然不遑多讓。他冷哼一聲,手中長刀急電般向我攻來。 我左臂受傷,只能靠右手迎擊,力量打了一個大大的折扣,艱難地招架住對方的幾次殺招,已經是險象環生。 完顏雲娜看到我處境艱難,虛晃兩刀,試圖向我靠近。怎奈那三人不顧一切地將她纏住,一時間無法脫身出來。 難捱的疼痛不斷刺激著我的神經,我在退守中慢慢凝聚著身體的力量,對方的身軀猛然橫起,在他橫身的同時,一片浩烈的光河繞身而起,似是怒江決堤,狂浪滾滾,令人生起一股束手無策的無助感覺。週遭的空氣被他呼嘯的刀影,排浪般擠壓了出去,刀身發出一陣陣尖銳得足以撕裂耳膜的嘯聲,強大的壓力猝然排擠,宛如寰宇間的重量一下子全已集中於此。 我清楚對手功力強勁,不敢直接當其鋒芒,手中長刀微微一頓,側身由另外一個角度斬向他的刀身。雙刀還未相交,我們彼此瀰散的刀氣已經先行相撞,發出一聲空氣爆裂的悶響。 完顏雲娜手中彎刀織出一片淒迷的光網,光網以她為中心不斷地向周邊擴大,三名對手在她的壓力下不斷地向後撤退。她覷準時機,從對方的包圍圈中一飛沖天,向我的身邊靠攏而來。 我手中的長刀與對方相撞,長刀在對方的全力壓搾之下已經彎曲成為弓形,對手突然撤去力道,一個巧妙的側向移動,我的身體出於慣性向前方繼續衝去。他的左拳在和我身體交錯的剎那,重重擊中了我的小腹。一股陰寒之極的氣流侵入了我的丹田,我的身體被打得向後倒飛了出去。 他的攻勢再次發動,雙手擎起長刀,居高臨下地向我的頭頂劈落。就在這時,完顏雲娜的攻勢也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後,他不得不掉轉刀身擋住完顏雲娜的攻擊。 我也在這生死關頭撿回了一條性命。 完顏雲娜和我重新會合在一處,四名蒙面人分從四角再次準備進擊。 就在這時,遠方響起急促的馬蹄聲,顯然有人向這邊來了。那四人相互對望了一眼,終於放棄了攻擊,向路旁樹林中潛去。 我無力地棄去長刀,靠在樹幹之上,剛才被擊中的那拳著實不輕,丹田處一股奇冷的氣流不斷地向週身侵蝕,我仿若處於冰天雪地之中,身體凍得不住發顫。 完顏雲娜扶住我的臂膀,關切道:「你怎麼樣?」 我淡然一笑,本想說不妨事,可是寒冷竟然讓我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遠處傳來一聲驚呼:「主人在那裡!」卻是察哈台帶著阿東和狼刺等人尋來。我和完顏雲娜對望一眼,都深深鬆了一口氣。 一行人護送我來到競山王府,全慧喬聞訊趕來,她為我檢查了一下傷處,幫我將斷骨復位。 「我家主人怎麼樣?」察哈台關切地問道。 全慧喬微笑道:「大家放心,骨骼斷裂的地方並沒有碎裂,我已經為他固定好了,修養一段時日,定然可以恢復如初。」 我向她投過感激的目光,口唇卻不爭氣地打起了冷顫。全慧喬又道:「真正的麻煩在於內傷,敵人用一種陰寒的內功傷了他的經脈,如果想盡快恢復,必須先祛除體內的寒氣,這件事需要姐姐幫忙了。」 完顏雲娜愕然道:「我?」 全慧喬點了點頭道:「王府之中的暖玉泉便是治療龍公子體內寒毒的良藥。」 完顏雲娜這才明白全慧喬的意思,她看了看我道:「好吧,我讓人為你收拾一間上房,你暫時留在王府中養傷。」 我心中暗喜,這些日子剛好可以和兩位美女朝夕相對,也許可以趁機贏取她們的芳心。想到這裡一抹微笑不由自主的浮現在臉上,卻被一旁的完顏雲娜看在眼裡,輕聲道:「你笑什麼?難道傷口此刻已經不痛了嗎?」 我慌忙作出痛苦萬分的模樣:「比剛才稍稍好了一些,不過還是痛得很。」 按照全慧喬的安排,我每日除了休息以外,便是一日三次的溫泉泡浴,到也逍遙自在。 暖玉泉處在王府的北側,依自然地形而建,樓台亭閣均是用碧色玉石砌成,錯落有致,樓閣旁翠竹森森,林木蔥蘢,風景如畫。 我靜靜躺在八角形的池水之中,清澈的泉水在我的身邊湧動,不時翻出珍珠裝的白色氣泡,滌蕩著我的肌膚,熱氣從我的氣孔進入體內熨燙著身體的每一部分,蒸汽繚繞,讓我彷彿處在雲端仙境,體內的寒冷一掃而光,左臂的疼痛也神奇的消失了。難怪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如果不是受傷我哪有機會享受這樣舒適愜意的生活。 我舒舒服服的從果盤中捻起一顆雪果放入口中,閉上眼睛盡情享受周圍的一切,不知不覺竟進入了酣暢的夢想,朦朧中,完顏雲娜和全慧喬彷彿到了我的身邊…… 二女嬌笑著除去身上衣裙,冰肌玉膚緩緩呈現在我的面前,我看得眼睛都直了。她們的笑聲顯得格外地縹緲,完顏雲娜輕聲道:「胤空!想不想要我?」 「想!想!」我不住的點頭,慧喬來到我的身後,纖手輕輕按摩著我後肩的肌膚,我舒服的呻吟起來:「雲娜……慧喬……」我囈語道。 耳朵忽然劇痛。我猛然一驚,從睡夢中醒了過來,卻見翼虎哈哈大笑著揪著我地耳朵:「師父!你好沒羞啊,做夢都叫著我姐姐的名字。」 我老臉一紅,想來剛才自己說得話盡數讓這小子聽到了。故意板起面孔道:「翼虎。休得胡說,我何嘗叫她們名字來著?」 翼虎呵呵笑道:「師父要是不承認,我把姐姐喊來當面和你對質。」他作勢向門外去。 我慌忙阻止他道:「翼虎,回來!」 翼虎這才笑瞇瞇折返了回來,將潔淨的衣袍放在一邊,又遞給我一方乾爽的浴巾:「如果想不讓我說出去。師父這兩天需要教我幾手厲害的功夫。」 我揩乾身水漬,穿好衣物道:「你這小鬼頭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翼虎道:「師父還未答應我哩。」 「好!」我用力搓了一下他地頭髮。 翼虎樂呵呵攙住我的手臂道:「清清姐姐讓我進來看看你,你在裡面已經泡了一個時辰了。」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抬頭問道:「慧喬又是哪一個?」 我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 翼虎一臉神秘的說道:「莫非是師父的情人?」 我斥道:「小孩子家胡說些什麼?」 翼虎搖晃著我的手臂道:「翼虎雖小,可是很多事情都能夠看得出來。」 我饒有興趣道:「你看得出來什麼?」 翼虎詭詭秘秘地拉著我彎下腰來,附在我耳邊小聲道:「你是不是喜歡我姐姐?」 我單手將翼虎夾在臂彎:「好小子竟敢胡說。」 翼虎格格歡笑起來。口中不斷討饒道:「師父饒命,師父饒命,清清姐姐,救我!」 我抬頭望去,卻見全慧喬笑意盈盈站在遠處花叢之中,我這才將翼虎放下,翼虎笑著逃到全慧喬的身後,向我不停扮著鬼臉。 「清清姑娘!」我招呼道。 全慧喬溫宛笑道:「看你的樣子好像傷勢已經完全恢復了。」 我微笑道:「體內已經不再感到寒冷,應該很快就能復原了,一切多虧清清姑娘。在下感激不盡。」 翼虎只道:「光是嘴上感謝又有何用,師父若是真心感謝清清姐姐,不如請我們出去大吃一頓。」 「好小子,居然敢敲師父的竹槓。」我一副吹鬍子瞪眼的模樣。 全慧喬也笑了起來,輕聲道:「翼虎,不可胡鬧。」 翼虎道:「這些日子,姐姐讓我陪著師父療傷,終日將我關在這房子裡,悶都要悶死了,今日剛好她不在,師父說什麼都要帶我出去好好玩耍。」 我笑道:「好!我也悶得很,出去散散心也好!」目光卻盯住全慧喬,靜靜期待著她的回應。 翼虎一手牽住她,一手拉住我向門外走去:「今日是六常廟會,我們去看個熱鬧。」 六常廟會位於黑沙城西,我們三人來到六常廟時,已經是日上三竿和,廟前到處都是商販和香客,摩肩接踵,擁擠異常。 本以為能和全慧喬有機會單獨相處,可是翼虎這小子調皮異常,東瞧西看,我們兩人大半精力都放在他地身上,根本無暇交談。 前方一陣鑼鼓聲又將翼虎吸引了過去,他拉著我們來到人群中,原來是一名老者正在耍猴戲。翼虎看得樂不可支,不時模仿著猴子的動作抓耳撓腮。 我向慧喬道:「你在這裡陪他,我去買些吃得過來。」 我在不遠處的小吃攤上,買了幾串糖葫蘆正想付錢的時候,卻聽到遠處傳來翼虎的喊聲。我心中一怔慌忙丟下手頭的東西,大步向翼虎他們跑去。 卻見一群打手模樣的人將慧喬和翼虎圍在正中,旁邊站著一位肥頭大耳的小子,不住叫囂道:「給我狠狠的打,女地給我搶回府中做小。」 翼虎擋在慧喬身前,怒氣沖沖道:「誰敢過來,小心我師父要你的狗命。」 那小子怪笑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誰?當朝丞相是我的義父,大將軍是我的爹爹,誰敢不給我面子,你居然敢找我的麻煩。」 我從周圍人群竊竊私語中知道,這小子竟然是大將軍禿顏的兒子鄯都,剛才那耍猴的老頭收錢時被他推了一跤,翼虎打抱不平跟他發生了衝突,這才惹下了禍端。 我笑著走到鄯都面前:「這位公子,何必跟小孩子一般這計較。」 鄯都回身看了看我,滿臉不屑道:「你便是他的師父?」他突然張開嘴,一口濃痰向我啐來。 我早有所提防,閃過濃痰,右拳閃電般擊在他的面門上,將他肥胖的身軀打得倒飛了出去。 兩名打手揮動手中木棍向我砸來,我左臂雖然受傷,可是對付這些普通打手還是綽綽有餘,右手捉住其中一根木棍,用力向前牽拉,從他手中將木棍奪了過來,擋住另外一人的攻擊,右腳閃電般踢中兩人的身體。 那些打手平日仗勢欺人慣了,何嘗吃過什麼真正苦頭。被我一連串的重擊打得哭爹喊娘,一個個爭先恐後的向遠處逃去。 那鄯都見到形勢不妙,也悄悄溜入人群之中。 我將手中的木棍擲下,來到慧喬面前關切道:「你有沒有事?」 慧喬搖了搖頭,身邊翼虎道:「師父好不公平,你怎麼不問我有沒有事?」 我斥道:「到處惹事,我回去再跟你算賬。」 慧喬輕聲道:「我們還是趕快離開這裡,恐怕那些人不會善罷甘休。」 我點了點頭,慧喬說得不無道理,自己畢竟有傷在身,若是那些人找來幫手,肯定會很麻煩,當下和他們匆匆離開六常廟。 剛剛出了廟門,就看到那鄯都去而復返,帶著百餘名武士,手拿武器向我們圍攏過來。 鄯都臉上堆滿意無比的笑容,高聲叫道:「小子,你的死期到了。」 翼虎怒道:「師父,跟他們拼了。」 我微微皺了皺眉頭,這小子性情衝動,以後一定要好好的教訓他一番。那百餘名家丁手握明晃晃的鋼刀呼號著向我衝來,好漢不吃眼前虧,我趁機抓住慧喬柔夷轉身向廟門內逃去。 翼虎跟在我身後氣喘吁吁道:「師父……你好沒義氣,只顧著清清姐姐,不管我了嗎?」 我們鑽入人群中,人們看到眼前情形,嚇得四處逃亡,眼前局面頓時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奔跑之中慧喬腳下一軟,絆倒在地上,我慌忙扶起她,這片刻耽擱之間,已經被那些武士趕了上來,最前方的一人已經揮刀向我的頭頂砍落。我抱住慧喬纖腰,將她從地上拉起,身軀一個旋轉後撤,躲過對方攻擊,後背撞在對方的胸口,將那名武士撞得踉蹌著向後面退去。 翼虎本來已混入人群之中,可是看到我和慧喬被困,又想返回來救我們,我大聲道:「不要管我,快跑!」 二十多名武士將我和慧喬團團圍住,包圍圈慢慢向中心開始收縮。 我將慧喬護住在身後,低聲道:「跟著我,不用害怕。」 慧喬的纖手溫軟而圓潤,她用力握緊了我的手,輕聲道:「有你在我身邊,我不怕!」 我回過頭去,正看到慧喬溫柔如水的目光,內心中禁不住一陣激盪,週遭寒光凜冽的刀叢再無任何可懼之處,萬丈豪情充滿胸臆,我冷冷環視眾人,逼人殺氣從我的週身緩緩瀰散開來。 第五十一章散心 身後一個威嚴的聲音大喝道:「鄯都!你又在惹事!」這聲音對我來說居然有幾分熟識,轉過身去,卻見一個身穿藍色長衫的壯漢緩步向我們的方向走來,此人鷹鼻闊口,滿面風霜之色,濃眉之下一雙淡藍色眼眸深陷進去,顧盼之際,精光四射,竟是我在濟州邂逅的東胡富商赫連戰,身邊高高壯壯的漢子就是始終不離他左右的武士圖答。 鄯都似乎對赫連戰頗為(炫)畏(書)懼(網),垂首低聲道:「赫連叔叔,是那不知死活的小子先招惹我來著。」 圖答率先看到了我,他微微一呆,然後附在赫連戰耳邊低聲說句什麼,赫連戰這才留意到我,滿臉俱是詫異之色,他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我。 我微笑道:「赫連兄,別來無恙。」 赫連戰哈哈大笑道:「龍兄弟,什麼風把你吹來了。」他記憶力出眾,雖然和我僅僅見過一面,仍然清楚的記住了我的姓氏。 我微笑道:「一言難盡。」 這時翼虎分開人群跑了過來,大聲叫道:「赫連叔叔!」飛身向赫連戰撲了過去。 赫連戰欣喜無比的將他抱住,高高舉起道:「好小子!我不是說過以後要叫我赫連大哥。」 翼虎笑道:「你紅鬍子一大把,我沒叫你赫連大伯都算給你面子了。」赫連戰舉著他在原地轉了兩個圈,方才將交到圖答的手中。 翼虎指著鄯都道:「赫連叔叔,就是這壞蛋讓人追殺我。」 赫連戰怒視鄯都道:「你真是越大越不長進,連小孩子都要欺負。」 鄯都雖然嬌縱蠻橫慣了,可是在赫連戰面前卻顯得俯首帖耳,低身道:「侄兒不知道這些人是叔叔地朋友,所以才會有所冒犯。不如這樣,我請大家去『金樽肆』飲酒作為賠罪。」 赫連戰冷冷道:「我沒有錢招呼朋友嗎?還不快帶著你的那幫手下回去,不要在這裡破壞我的心情。」 鄯都連連點頭,臨走時還哀求道:「赫連叔叔千萬不要將此事告訴我母親。」 赫連戰斥道:「還不快走!」 鄯都這才慌慌張張的離開。 赫連戰轉向我笑道:「這不成器的混賬東西驚擾了龍兄,我這個當叔叔地替他賠罪。」 翼虎湊了上來。微笑道:「赫連哥哥今日要好好請我們大吃一頓。」 赫連戰笑道:「你怎麼突然又叫我哥哥了?」 翼虎得意笑道:「叫你哥哥,我便是那壞蛋的叔叔。」 我們齊聲大笑起來。 『金樽肆』距離六常廟很近,是這一帶最為出名的酒肆,從外觀卻看不出任何的特別之處,周圍種植許多胡楊,土牆之後便是胡人最為尋常的建築。唯一地特別之處便是門前的招牌上分別用胡漢兩種文字書寫著『金樽肆』三個字,漢字遒勁有力,筆畫之中充滿四溢豪情,我從字跡馬上辨認出這和我在競山王府前看到的書法出自一人手筆,應該都是墨無傷所寫,不過兩幅字的心境卻以迥然不同。 赫連戰道:「這酒肆的主人曾經在大康開店多年,十二年前方才從那裡返回。這金樽肆的招牌便是在大康所寫。」 我讚道:「好字!」 赫連戰點了點頭道:「寫字地那位先生乃是經天緯地的奇才。」 慧喬望著門前書法呆呆出神,我低聲道:「清清姑娘在想什麼?」 慧喬秀眉顰道:「這幅字好像出自墨先生的手筆,不過又不太像。」 我欣賞的看了看她,慧喬應該從書法的氣韻中看出了不同,一個高麗少女能有如此的眼界實屬難得。 門前兩名身穿民族服飾的美貌胡女正在那裡迎賓,在康都我也見過不少胡人酒肆,對胡人迎客地禮儀也略有所知。 胡女引著我們來到一間樸素的木屋,室內四壁掛滿弓箭獸頭等物,地面也鋪設著羊毛地毯,我們分主賓坐下。 赫連戰叫了幾樣特色菜餚。轉身向我道:「這裡最為出名的便是三勒酒,不知龍兄可曾飲過?」 我微笑道:「可是原產於波斯的三勒酒?」 赫連戰驚奇道:「龍兄弟知道此酒?」 「在下曾經聽說過三勒酒的典故,此酒原產波斯,是庵摩勒、毗梨勒、訶梨勒三種酒的合稱,不過卻無緣嘗過。」 赫連戰讚道:「龍兄弟果然學識過人。」他向胡女道:「每樣都弄兩壇上來。」 胡女甜甜笑道:「真是不巧,今日的毗梨酒全部被墨先生買走了,幾位要喝恐怕要明日再來。」 赫連戰苦笑道:「這老頭憑地古怪,怎麼專買這一種酒呢?」 翼虎道:「他何止古怪,簡直就是個變態老頭兒……」 慧喬斥道:「翼虎!怎可在背後說墨先生的壞話。」 翼虎吐了吐舌頭道:「改日我去他那裡為你們偷上兩壇。」 一旁胡女笑道:「我們這裡雖然沒有毗梨勒,可是新從烏戈山離引進了一些龍膏酒,幾位可想嘗試一下?」 赫連戰點頭道:「好!快快上來!」 胡人飲食大都膻腥油膩,我原來在大康之時早就嘗慣了珍饈美味,對這種食物一直用粗鄙來形容,可是『金樽肆』果然不同凡響,幾道尋常的胡式菜餚,在他們的烹飪下,居然洋溢出不同風味,我這才知道胡人飲食地確有他們地獨到之處。 赫連戰和我把酒言歡。敘說彼此別後情形,有翼虎在身邊倒省了我不少力氣,往往不等我開口,他便將我的傳奇經歷敘述了一番,我早就知道無法隱瞞。索性任他添油加醋的描畫一番。赫連戰主僕聽得目瞪口呆,萬萬沒有想到那個名震東胡的冰豹竟然是我。 赫連戰歎道:「龍兄弟的經歷竟然如此曲折,若是當初我能夠早點知道你地消息,也不會讓你受到恁多折辱。」 我端起酒碗道:「龍某相信,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安排。如果沒有這段經歷,龍某也不會認識這麼多重情重義的朋友。」我目光向慧喬瞄了一眼,慧喬聽出我話音中的意思,俏臉微微一紅,連忙也端起酒碗掩飾自己的嬌羞。 赫連戰看了看慧喬又看了看我,意味深長道:「看來龍兄弟收穫的要比失去地多的多。」我們碰了碰酒碗。一飲而盡。 赫連戰的確海量,三種不同的烈酒輪番喝下,面不改色。我已經微有醉意,慧喬關切的提醒我道:「你身體還未復原,少喝些莫要醉了!」 赫連戰大笑道:「龍兄有如此知己,真是是羨煞世人。」他性情豪爽,想到什麼便毫無顧忌的說了出來。 慧喬俏臉嫣紅。向我一旁挪了挪,卻被我壓住裙角,一雙美目有些嗔怪地看了看我,我藉著有些酒意,從桌下大膽的捉住了她的纖手。剛才在逃亡時,我也曾經握過她的纖手,可是那時的心境遠非現在可比,慧喬象【炫|書|網】征性的掙脫了一下,終於任由我握在手中。 我們微妙的舉動被翼虎看到,這混小子不識趣地叫道:「師父。你抓住清清姐姐的手,她怎麼吃菜?」弄得我們兩人尷尬異常。 慧喬嬌羞無限,用力掙脫了我的大手,輕聲道:「我出去看看這裡的風景。」逃也似的走出門去。 赫連戰和圖答俱是爽直漢子,兩人哈哈大笑起來,赫連戰撫了撫翼虎的頭頂道:「你攪了師父的好事,小心他狠狠教訓你一頓。」 翼虎有些後怕的問道:「師父你不會這麼小器吧?」 我裝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我正在想用什麼辦法折磨你呢。」 翼虎笑著向門外逃去:「我去把清清姐姐找來,讓你繼續摸她的手兒。」 赫連戰一口酒還未下肚,被嗆得『噗!』地一聲噴了出來。 我無可奈何地笑了起來。 嬌媚的胡女為我們重新斟滿酒水,此情此景讓我彷彿回到縱情聲色的康都,忍不住吟誦道:「琴奏龍門之綠桐,玉壺美酒清若空。催弦拂柱與君飲,看朱成碧顏始紅。胡姬貌如花,當壚笑春風。笑春風,舞羅衣,君今不醉將安歸?」 赫連戰擊節叫好道:「好一句君今不醉將安歸,來,今日我們便一醉方休。」 我搖搖晃晃的走上了馬車,頭腦已經有七分醉意,我很少會這樣放縱自己。 鼻翼中嗅到淡淡的香氣,我知道慧喬就在我的身邊,我藉著酒意靠在她的肩頭,慧喬想要推開我,終於有些不忍,讓我靠在她柔軟的嬌軀上,馬車開始紛紛的行進,她在我額頭上輕輕點了一指道:「你不要再裝了,我知道你是存心的。」 我心中暗笑,仍舊毫不作聲,手臂裝出無意的垂落在她的玉腿之上。 慧喬如坐針氈,試圖向一旁躲去,我瞇起眼睛悄悄看了看她,卻見慧喬一張俏臉已經紅透,美目之中幾分羞澀又夾雜幾分欣喜,我並沒有繼續做出過分的舉動,在我的心中慧喬始終是純潔無瑕,不可輕易褻瀆。 不知不覺我竟然依偎在慧喬的嬌軀上沉沉睡去,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自己的房間中,我坐起身來,看到窗外已經是月色滿天。 房門輕動,慧喬身穿月白色長裙走了進來,足穿木屐,白色棉襪一塵不染,宛如靜夜中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花。 她淡然一笑,神態優雅又格外惹人心動,將手中托盤放在桌上道:「你把醒酒湯喝了。」 我來到她身邊。將碗中的醒酒湯飲盡,故意問道:「我今日喝醉可曾做出什麼失禮之事?」 慧喬搖了搖頭,輕聲道:「你們這些人聚在一起便非要喝個爛醉如泥,對身體並沒有好處。」 我點了點頭,盯住她妙目柔聲道:「清清。我答應你,以後不再如此狂飲。」 慧喬含羞道:「我是你什麼人,你向我承諾什麼?」 我扶住她地肩頭,慧喬垂下螓首:「你……你想做什麼?」我慢慢將她的嬌軀擁入懷中,慧喬緊緊閉上美眸。嬌軀微微發顫。 我輕輕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吻了一記,目光落在她溫潤飽滿的櫻唇上。 門外忽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我們慌忙分開,翼虎地聲音在外面響起:「清清姐姐!」我拉開房門,卻見翼虎一臉憂慮了進來,他拉住慧喬手臂道:「清清姐姐。姐姐從回來以後便將自己鎖在房間內,晚飯都沒有吃過,我去敲門她也不開,我真擔心她會出什麼事情。」 我和慧喬對望一眼,同時道:「我們跟你去看看。」 我們到完顏雲娜的居處,果然如翼虎所說的那樣房門緊閉,室內燭火閃爍。將她的倩影投射在窗上。 慧喬輕輕叩響房門:「姐姐!」 完顏雲娜並沒有應聲,翼虎也跟著大聲叫了起來。 難道她遇到了什麼不順心地事懷,卻不知此事和我有沒有關係? 慧喬久久沒有敲開房門,只好放棄,有些擔憂的歎了口氣。 我勸道:「你帶翼虎回去早些休息,也許完顏將軍需要好發靜一靜。」 回到房中,我內心蒙上一層厚重的陰影,那日在玉泉宮,耶律赤眉成功的挑起完顏烈太對我的嫉妒和仇視,我受傷後又一直留在王府養傷。若是這些事情傳入完顏烈太的耳中,勢必會給完顏雲娜帶來更多地麻煩。 我和烏氏行館能否在黑沙城立足,完全要依靠完顏雲娜的幫助,可是如果完顏烈太因嫉生恨的話,完顏雲娜的地位勢必會受到影響,而我和烏氏的處境將會變得越發的艱難。想到這裡這越發的無法安寢,重新穿好衣服向王府花園走去。夜籟無聲,月光如水,清冷地夜風將我的那丁點睡意吹得無影無蹤,遙望空中的那闕明月,不禁想起我在大康的種種情形,不覺間已經在東胡羈留了半年有餘,我雖然多方打探到父皇仍然平安,可是以他的高齡,隨時都可能故去,如果他在我返回大康之前駕崩,我之前付出的種種努力,恐怕就要付諸東流。 我黯然吧了一口氣,就在同時,花叢之後也傳來一聲幽然歎息聲。 「誰?」 我愕然轉過身去,卻見完顏雲娜身穿淺藍色旗裝站在花叢之中,當真是人比花嬌,傾國傾城。 我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想來她也是和我一樣心緒不寧,在這夜半時分來到花園散心,藉以排遣心中煩惱。 「這麼晚了你為何還不去睡?」完顏雲娜目光重新回到鮮花之上,我緩步來到她的身邊低聲道:「完顏將軍不也一樣無法成眠嗎?」 完顏雲娜幽然歎了一口氣。 我試探首問道:「將軍是不是因為我們烏氏行館的事情煩惱?」 完顏看了看我道:「此事與你們無關。」她停頓了一下又道:「國君解除了我地兵權,讓我以後駐守黑沙城。」 我心中一怔,完顏雲娜果然是受了我們的牽累。 完顏雲娜道:「我叔父對耶律赤眉恩寵有加,此人奸佞無比,睚眥必報,你和手下的那幫鬥士還是早日離開黑沙城為妙。」她眉宇中一絲憂鬱始終無法抹去。 我微笑道:「將軍留在黑沙城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可以多一些時間與翼虎在一起。」 完顏雲娜點了點頭,美目中卻閃爍著兩點晶瑩。 我暗忖道:「沒想到兵權和地位在她的心目中是如此重要,大概和完顏雲娜一向要強的性格有關。照這樣發展下去,完顏雲娜恐怕自身難保,我們的處境會越發艱難,不如趁此機會趕快離開黑沙城。」我腦海中忽然生出一個想法,當下道:「完顏將軍,烏氏在黑沙城外擁個小鎮,附近依山傍水,遠離塵世喧囂。不失為一個散心的去處,將軍如果願意,可以移尊前去玩耍兩天。」 完顏雲娜沉吟了一下,終於點了點頭道:「也好,明日我們便啟程前往那裡。」 翌日正午,我和完顏雲娜一行離開了競山王府,察哈台帶領十餘名武士早就在下馬橋前等候。他縱馬來到我的身邊道:「主人,我已經讓突藉先行前往三鼎集進行準備。」 我滿意的點了點頭,完顏雲娜一身戎裝,風姿颯爽的從隊伍中閃出:「出發吧!」揚手一鞭,那馬兒一聲長嘶,率先向城門的方向衝去。出城之後,完顏雲娜的情緒依多面低落,獨自一人沖在隊伍的最前,我和察哈台並轡走在隊伍的最後。 察哈台低聲道:「所有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我們從三鼎集隨時都可以向邊境林場撤退。」 我點了點頭道:「耶律赤眉不會毫無察覺,此事先不要張揚出去。」 察哈台看了看前方的完顏雲娜:「完顏將軍會不會察覺到我們前往三鼎集的真正目的?」 我微笑道:「她聰慧過人應該可以猜出我們的目的,不過我相信這次她這所以答應前往三鼎集散心,就是想趁機成全我們。」 察哈台不無感慨的說道:「這次的事情勢必會給完顏將軍造成一定的影響,以後她和耶律赤眉之間會更加水火不容。」 夕陽西下,暮色蒼茫,整個『三鼎集』籠罩在一片暗紅色的霞光之中,城堡的大門早已開啟,二十名騎士分成兩列在門前等候,看來突藉已經提前通知了他們,所以有充分的時間來做準備。 完顏雲娜微笑道:「看得出你一定做了不少功夫。」 我呵呵笑道:「完顏將軍大駕光臨,不隆重一點怎麼成,請!」 我和完顏雲娜率先進入大門,整個小鎮打掃的異常整潔,青石板路面剛剛用水沖洗過,顯得晶瑩如玉,馬蹄踏在上面發出悅耳的聲響,在青爽的空氣中迴盪。 此次重返小鎮和小次的心境已經有了極大的不同,從奴隸到主人,在我的身上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察哈台帶著完顏雲娜等人前去休息,狼刺來到我身邊低聲道:「阿東不見了。」 我皺了皺眉頭:「那名叫烏玲的胡女葬在那裡?」 狼刺指了指小鎮的北角:「那裡好像有一片墓地。」 墓地處在一片荒蕪的半山坡上,埋葬的多是決鬥時死去的鬥士和奴隸,墳塚上大都長出了離離荒草,上面沒有墓誌銘,根本不知道裡面埋葬的究竟是誰。 阿東靜靜佇立在三座新墳的前方,雙目中飽含著熱淚,烏玲應該是埋葬在其中的一座中,可是他卻無法分出究竟是哪一個。 我無竟於打擾他的寧靜,轉身向山下走去。 在山腳遇到了前來找我地察哈台。他將今晚的大體安排向我講述了一遍。 我指了指山上的墳塚道:「你打聽一下,那個叫烏玲的女奴究竟埋在哪裡,順便讓人幫她修葺一下墳塚。」 察哈台道:「三日前從牧場運來了二百多匹駿馬,主人可以去馬場挑選一下,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坐騎。」 我點了點頭。按照察哈台指引地路線來到馬場,卻發現完顏雲娜和慧喬也在馬場邊,正看著翼虎馴服著一匹黑色馬駒。 完顏雲娜的心情看來好了許多,不時笑道:「翼虎!抓穩它的脖子,千萬不要跌下來了。」 翼虎緊緊摟住那馬駒的脖子任憑它翻騰跳躍。始終穩穩的騎在它地身上,他自小在馬背上長大,騎術熟練,那馬駒跳了半天有些累了,終於放棄了努力,撒開四蹄。在馬場內開始慢跑。 我們齊聲為翼虎喝起彩來,我向完顏雲娜道:「完顏將軍有沒有看上的,我送你一匹。」 完顏雲娜笑道:「剛才只是在看翼虎馴馬,還沒顧得上挑哩。」 我們三人來得馬欄前,裡面圈著大約二百餘匹駿馬,一匹匹毛色埕亮,膘肥體壯。我不禁讚道:「好馬!」 完顏雲娜笑道:「這些馬兒表面上看起來精神威猛,可是其中並無馳騁千里的良駒。」 我對相馬之術知之甚少,要是焦鎮期在此,定然可以說出幾分道理。 完顏雲娜道:「相馬之訣竅在於觀看馬匹的骨骼,這些馬兒腰肥體壯,四肢粗短,馬蹄大而圓鈍,只不過是可以用來拉車的駑馬。」 我指著馬群中的一匹胭脂馬道:「那馬兒軀體高大,四肢修長,是不是良駒?」 完顏雲娜笑道:「你把它牽過來一看就知道。」 身邊地一名武士向馬群中喊道:「四老頭兒!把那匹胭脂馬牽過來。」 馬群之中一個瘦骨嶙峋的老者站起身來。剛才他一直都蹲在那裡洗刷馬匹,所以我並沒有留意到他的存在。 那老者顫巍巍來到胭脂馬前,為那匹馬戴上轡頭,牽到我們的面前。 完顏雲娜道:「這匹馬雖然四肢修長,可是大腿遠遠長於小腿,而且腿部肥碩,顯然不善於高速奔跑。」 我笑了笑,目光落在那老者臉上,他分明是中原人,鬚髮花白,長期的勞作讓他顯得異常憔悴,可是雙目之中精光閃爍,氣質絕非一般尋常百姓。 那老者沒有想到我也是中原人,不由得怔了怔,隨即又垂下頭去。 「你是哪國人氏?」我開口問道。 那老者恭敬答道:「老奴乃是秦國人。」 我微微一怔,這老者的口音應該是濟州一帶,我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兩眼,我記得瑤如的父親田循和田玉麟都在北韁充軍,田玉訊因為殺掉北韁巨賈衛東臨地兒子衛展而逃回大秦,田循始終不知下落,難道這老者竟然是田循不成? 那老者低聲道:「如果主人沒有其他吩咐,老奴去洗馬了。」 我點了點頭目送這老者遠去。 慧喬輕聲道:「你認得他?」 我微笑道:「不認識,只是覺得他也是來自大秦,一時好奇而已。」 夜幕降臨,察哈台在鎮中的『北望樓』設下酒宴,招待完顏雲娜一行,酒菜雖然豐盛可是用餐的只有我和完顏雲娜慧喬三人,翼虎因為的太過疲憊,草草的吃了一些,便回去睡覺了。 酒至半循,慧喬起身告辭,只剩下我和完顏雲娜兩人對面相座。 我捻起酒杯道:「完顏將軍還記不記得我們在黑沙城飲酒的情形?」 完顏雲娜莞爾一笑,輕輕點了點頭,和我碰了碰酒杯道:「一醉解千愁,離開黑沙城那個是非之地,連喝酒的心情都變得愉快了許多。」 我陪著她飲盡杯中酒水,完顏雲娜親自為我將酒杯斟滿,冰藍色的美目盯住我道:「你是不是想離開?」 我端起酒杯。目光落在蕩起漣漪地酒面,緩緩點了點頭:「完顏將軍會不會怪我在這個時候離開太過自私?」 完顏雲娜又飲了一杯,遙望窗外初升的明月,幽然歎了一口氣:「國君除去了我地兵權,而且……」她似乎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纖手拿起酒杯,默默飲下。 我看著她美幻絕倫的俏臉,內心之中不由得生出萬千感觸,她雖然聰穎好強,可惜限於出身。始終無法在東胡政權之中站穩自己的腳跟,再加上完顏烈太窺覷她地美貌,在這種環境下她的未來變得更加的艱難。 我歉然道:「如果不是為了烏氏,完顏將軍也不會得罪耶律赤眉那個小人。」 完顏雲娜淡然一笑:「你可能不知道,我父親生前便與此人不睦,當初如果不是他唆使先王讓我父親出征北胡……父親也不會戰死……」她說到傷心之處美目一紅。兩顆晶瑩的淚水滴落在桌上。 她迅速拭去淚水,向我露出一個笑容:「我還從來沒有在別人的面前流過淚,你不可取笑我。」 「這些年你一定捱了不少地苦。」我用銀刀切下一塊羔羊肉,放在完顏雲娜面前的小碟中。 完顏雲娜道:「父親死後,我和弟弟相依為命,先王並不承認我的血統,讓我們繼續留在競山王府已經覺得是對我們姐弟的莫大恩賜……」 我和完顏雲娜把酒夜談。不覺已經是深夜,我們彼此卻沒有感到任何的倦意,美酒已經喝乾五壇,我的頭腦出奇地清醒,望著伊人,心中不禁生出一種莫名的留戀之情。 完顏雲娜有醉意,笑道:「你聽我說了這麼多,究竟煩不煩?」 我搖了搖頭道:「便是聽將軍說一輩子的話,則靈也不會煩。」 完顏雲娜呵呵笑了一聲,端起酒杯道:「你若是想走。明日收拾一下,便離開這裡,耶律赤眉那邊,我自然會替你應付……」 我心中一陣感激,完顏雲娜已經看出我約她來此散心的真正目的,即便如此她仍然不遺餘力的幫助我,這足以證明我在她的心中並不是無位置。 完顏雲娜道:「今晚始終都是我在說話,分別之前,你有沒有什麼話對說?不如這樣,你將自己地故事說給我聽。」 「我的過去完顏將軍已經全部知道了……」 完顏雲娜歎了口氣:「算了,我知道在你心中始終都沒有把我當成過真正的朋友。」她仰首飲盡了最後一杯酒,起身道:「夜深了,我去睡了……」 方才走出一步,腳下輕浮,嬌軀不由得晃了晃。 我慌忙扶住她的手臂:「我送你回去!」 完顏雲娜推開了我:「不用,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她緩緩的向門外走去,月光強調出她完美無瑕的背影,有種說不出的寂寞和無助。在她堅強的外表下,一樣期待別人的呵護與關懷,我久久凝望著她的倩影,真到完全消失在夜色之中。 察哈台悄悄來到了我地身邊,恭敬道:「主人!」 我伸展了一下臂膀,低聲道:「你今晚讓他們準備一下,明天我們就離開三鼎集一路向東,前往蒼白山林場。」 察哈台詫異道:「主人將此事已經告訴完顏將軍了?」 我點了點頭:「她早就看出了我們的目的,而且已經答應幫助我們離開。」 察哈台感歎道:「完顏將軍對主人的確情意深重。」 我的臉上浮起一絲苦笑,樓梯口傳來腳步聲,卻是慧喬去而復返。我迎了上去,微笑道:「這麼晚了還沒睡?」 慧喬輕聲道:「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我指了指鎮中噴水池的方向:「去那邊走走。」 我和慧喬沿著青石小路向街心走去,涼風過處,清籟蕭蕭,夜月明輝,噴泉在月光下,激濺起一團水霧,晶瑩的泉水落在水面上,又激射起大片水花,玉濺珠噴,煙籠霧約,更顯小鎮夜景幽絕。 我掬起一捧清泉洗了洗臉,酒意頃刻間沖淡了許多。 慧喬將纖手探入清泉之中,顆顆晶瑩的水珠落在她的纖手上,宛如一朵在水中綻放的水仙花。她的美目籠罩上一層迷霧,月光映照之下愈顯淒迷。 我隱然猜出她心中必然有事,輕聲道:「清清姑娘找我究竟有何事情?」 慧喬道:「我剛才聽姐姐說你要離開這裡?」 我點了點頭,伸手捉住慧喬在水中的纖手,充滿深情的望向她道:「清清,你可願意跟我一起離開?」 慧喬目光突然變得冷淡,用力掙脫我的手掌,冷冷道:「我從來沒有想到你會是這樣的人。」 我有些愕然的望著她,卻不知慧喬因何會發起脾氣。 慧喬美目之中充滿失望之色:「姐姐身處困境之中,你卻在這個時候抽身事外,我看錯了你!」 「什麼?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 慧喬美目之中淚光盈盈:「你可知道,完顏烈太欲強納姐姐為妃,她這些日子便是為了此事煩惱。」 我心中巨震,難怪這幾天完顏雲娜的情緒如此低落,聯想起她剛才對我說的那些話,難道她已經下定決心嫁給完顏烈太那個混帳? 我緊攥雙拳,內心中充滿了憤怒和失落。 慧喬泣聲道:「我知道姐姐心中定然不情願嫁給完顏烈太,可是現在的局勢已經迫使她不得不這麼做。」她不無幽怨的看了我一眼道:「姐姐如果不是為了你,也不會落到進退維谷的地步。」 我歉然道:「清清,此事我全然不知。」 慧喬歎了口氣道:「你現在已經知道了,是不是還要堅持離開呢?」 我默然不語,對我來說現在是離開東胡最好的機會,如果猶豫不決,不但是我,甚至連烏氏的所有人都將難以逃脫。 慧喬的目光由期望終於變成徹底的失望,她轉身向遠方走去,我凝望著她逐漸走遠,猛然將面孔埋入水面之下,清冷的泉水洗滌著我的神經,我清醒的認識到慧喬和完顏雲娜在我心中已經變得越來越重要,可是在目前的形式下,感情對我來說只是一種奢侈品,我無法決定是否應該為了感情而放棄即將到來的自由。 長時間屏住呼吸,讓我感到一種即將窒息的窘迫,我的眼前忽然浮現了自己彎弓射殺慧喬的一幕,她的嬌軀緩緩的倒入水中,鮮血一顆顆升騰在空中,我痛苦的閉上眼睛,猛然抬起頭,劇烈的喘息著,許久方才發出一聲壓抑的嘶吼。 第五十二章衷腸 夜風送來一陣蒼涼的胡琴聲,那一縷琴聲在夜裡隱隱飄著,其聲蒼涼淒婉,讓人心中壓抑無比,一層薄雲翻騰上來,將淡月完全遮住,更顯得小鎮極黑極靜。悠揚抒緩的曲調似流水行雲般不絕於耳,低吟處恰似月光映照下,一對情侶在泉水邊相依相偎喁喁私語;激昂處勾起心中不平的憤悶與鞭撻;悲愴處又宛如硝煙散盡的戰場,屍橫遍野,滿目瘡痍。 我的心緒不由自主的被這忽高忽低,如泣如訴的胡琴聲牽動,我辯認出琴聲來自前方馬場,緩步向那裡走去。 遠遠的看到一個孤獨的背影坐在馬場的圍欄上,彎月從雲層中重新冒出,月光勾勒出他落寞孤獨的剪影,我馬上就認出他就是日間負責洗馬的那位田姓老者。 琴聲嘎然而止,那老者轉過身來,看到是我,慌忙從圍欄上下來,躬身行禮道:「主人!」 我微笑道:「胡琴拉得不錯。」 老者淡然笑道:「主人過譽了,我只是初學,閒暇的時候用來打發一下無聊的時光。」 「你可是秦國濟州人氏?」我早就想探聽這老者的來歷,此時四下無人剛好是一個機會。 老者搖了搖頭道:「我祖籍海西縣,距離濟州還有三百多里。」 我皺了皺眉頭,低聲道:「老伯可聽說過田循?」 老者點了點頭道:「當然聽說過,他是秦國首屈一指的富商。不過自從宣隆皇將他地財產沒收,便失去了下落。」他的表情並沒有任何的變化,難道他並不是田循?或者是他擔心我知悉他的身份以後會對他不利? 我故意試探道:「聽說田循和他的兒子田玉麟都被充軍到了北疆。」 老者道:「我也聽人說過,可是大秦北疆苦寒,他們父子享慣了富貴。焉能受了那種勞作之苦。」 「聽說田玉麟因為殺人,已經逃離了北疆。」 老者笑道:「主人好像對田氏一家十分地熟悉。」 我微笑道:「我是因為聽到你也姓田,所以才聯想起他們父子的事情,當初我在大秦之時,和田玉麟曾經有過一面之緣。」 老者的目光宛如古井不波。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我對他越發產生興趣,這種沉穩絕對不應該出現在一上普通的奴隸的身上,即便他不是田循,他地來歷也一定非同尋常。 我遙望夜空輕輕歎了一口氣,感歎道:「不覺間。我已經在這東胡羈留了半年之久,越發的思念故鄉的一草一木。」我轉向老者道:「你想不想回去。」 老者佝僂首肩背,目光迷離望向正南的方向:「葉落歸根,老奴已經是行將就木之年,自然想返回故土,可是恐怕有生之年,這個願望難以實現……」 我的目光向下望去。我和他的身影一前一後透射在草地之上。 「實不相瞄,我和田循地確有一段淵源。」 「哦?」 「他的女兒瑤如是我的侍婢。」我留意到老者的身影微微晃動了一下,我敏銳的覺察到他呼吸的節奏突然變快,這只不過是瞬間的事情,隨後一切又恢復了正常,難道他真地是田循? 我目光炯炯的盯住他道:「卻不知田循如今身處何方?」 老者的神情恢復一如既往的平靜:「也許還在北疆服役,也許已經死去多年。」 我微笑道:「如果遇到他,我一定會將他帶回中原。」這句話等於給了他一個明示。 那老者感歎道:「人海茫茫,主人哪會這麼湊巧能和他相遇。」 我點了點頭,轉身離去。臨行之時又道:「田循恐怕現在都不知道,他手中的那本賬冊帶給兒女多大的麻煩。」 我走出一段距離,那老者方才開口道:「那本賬冊根本就不存在。」這句話等於默認他就是田循。 我內心一陣狂喜,霍然回過頭去,正遇到他極為複雜的目光,我可以斷定他此刻的心情矛盾到了極點,既害怕我是他的敵人,又不想放棄這難得的機會。 「如果不存在?為什麼魔門眾人會三番兩次地去滋擾瑤如?」我必須進一步確認他的身份。 田循充滿狐疑的看了看我,我們彼此還無法相信對方。 我微笑道:「如果讓我相信你就是田循,你必須拿出誠意。」 田循冷笑道:「不知道主人究竟需要怎樣的誠意?」 我緩緩走到他的面前:「有多少,便拿多少,讓我相信你就是真正的田循!」我頓了頓又道:「對你而言,這是個最好的機會。」 田循應該會明白我的意思,他現在身為奴隸,根本無所謂得失,他的命運早就操縱在我的手中。田循慢慢的點了點頭:「那本賬冊上記錄的是肅王燕興啟和田氏之間的交易記錄。」 我淡然笑道:「如果燕興啟只是從中收受賄賂,應該不會這樣急於毀去證物。」 田循冷笑道:「主人可能沒有想過,燕興啟並不是受賄這麼簡單,他給我方便,從我手中獲取利益,用來賄賂秦國朝中眾臣,而且……」田循欲言又止,考慮再三方才說道:「燕興啟曾經通過衛東臨和東胡進行接觸,他出賣秦國的利益換取東胡的合作。」 我內心巨震,蠻州之戰表面上看是晶後為了清除白晷而策劃,可是幕後的真正策劃者是沈馳,東胡大軍在此役之中處處都佔盡先機。白晷的部隊幾科每一步行動都被對方制摯,現在回想起來,真正地玄機便在於此。 我幾乎可以斷定沈馳和燕興啟之間必然存在千絲萬縷的聯繫,沈馳為晶後策劃這一連串的計劃,真下得益的是燕興啟。 田循道:「燕興啟貪污事發。被宣隆皇罷免,田氏也被牽涉其中,我和玉麟被充軍北疆,燕興啟一心想除去我們父子,如非有玉麟保護我。我恐怕早已死在充軍的路上了……」 我低聲道:「田玉麟因何又殺掉了衛東臨地兒子?」 田循道:「主人可能不知道,我和衛東臨乃是八拜之交,他和東胡之間來往密切,當初燕興啟就是通過他才和東胡聯繫上,我們父子為了保住性命只能去求他,可是沒想到……」 我已經猜想到當時發生了什麼。定然是衛東臨不顧兄弟情誼將田循父子出賣。 田循雙目中流露出無比怨毒的神情:「他不但不幫我,反而要將我們父子置於死地,只可惜陰差陽錯,他的奸謀被我察覺,他非但沒有害死我,反而白的丟掉了自己兒子的性命。」 我(炫)恍(書)然(網)大悟道:「難怪衛東臨會不惜一切代價追殺田玉麟。」 田循不屑道:「他和燕興啟本來說是蛇鼠一窩。」 我心中暗笑,田循當年和燕興啟的關係又何嘗不是如此。兩人因為利益而走到一起,後來田循對燕興啟失去了利用地價值,況且手中又握有他和東胡勾結的證據,自然成為燕興啟殺之而後快的對象。 田循道:「主人覺著我夠不夠誠意?」 我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明日我會帶你一起前往蒼白山林場。」 田循的臉上並沒有流露出太多的喜悅,他淡然道:「多謝主人。」 「你好像並不開心?「 田循反問道:「主人以為我應該開心嗎?老奴行將就木,無論是留在東胡還是返回大秦,都將面臨一死,唯一地期望就是死後骨骸能夠放置到田氏宗祠。」看得出他已經心如止水,葉落歸根是他此刻唯一的期望。 我低聲道:「瑤如日夜都在思念著你。」 田循黯然道:「老奴這一生最對不起的就是這雙兒女,非但沒有將田氏的祖業留給他們半分。反而牽累的他們顛沛游離,終日生活於惶恐之中。」 我寬慰他道:「瑤如和她的兄長都平安無事,回到大秦,你們一家就能夠重新團圓。」 田循苦笑道:「大秦雖大,哪裡還有田循容身之地,燕興啟若是知道我仍然活在這個世上的消息,會不惜任何代價來除掉我。」 「有件事可能你並不知道,令公子正要利用手中地那一賬簿對付燕興啟。」 田循歎了口氣道:「他從北疆逃走以後,我就知道他要報復燕興啟,可是玉麟仍然是太過單純了一些,單憑那本賬簿根本無法傷及燕興啟分毫。」 我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道:「燕興啟動用魔門力量對付田玉麟,田玉麟帶著賬簿逃離以後,魔門將目標鎖定在瑤如身上。」 田循道:「燕興啟一直和魔門的關係密切,多年來他都在為魔門提供資金。」他對燕興啟果然知之甚深,難怪燕興啟會對他如此顧忌,田循的出現對我來說無疑是上蒼賜予我的一個機會。只要對這張王牌利用得當,我應該可以掌握燕興啟的奸謀,以後對付他定然可以派上用場。 是夜我久久無法入眠,並非是因為邂逅田循,也不是因為即將遠離黑沙城,重新回到我嚮往以久的自由中去。我腦海中始終縈繞的都是完顏雲娜和慧喬的影子,對我來說並不是第一次面臨這樣的抉擇,當初燕琳被嫁往高麗之時,我曾經猶豫,上天彷彿刻意在戲弄我。反覆讓我在感情和利益之間作出選擇。 我非草木,焉能無情?完顏雲娜對我有恩,她之所以落入今日地困境,和我有莫大的關係。慧喬無疑已經對我萌發了愛意,我曾經親手奪去過她的生命,這次難道又要讓她心如死灰。鬱悶終生…… 燈下,我久久凝視著羊皮地圖,目光在每一寸韁土上緩緩游弋,成王地道路竟然是如此艱難,選擇這條路。難道就意味著選擇孤獨? 我拿起地圖湊在燭火之上點燃,地圖對我又有何用,每座山川,每條河流都深深印在我的內心之中。 攤開三尺白宣,雲娜、慧喬的音容笑貌彷彿就在眼前。我拿起久違的羊毫,飽蘸墨汁,筆鋒慢慢落在白宣上,內心中的那份深情隨著濃淡有秩地線條盡情奔流。 羈緒鰥鰥夜景侵,高窗不掩見驚禽。飛來曲渚煙方合,過盡南塘樹更深。 胡馬嘶和榆塞笛。楚猿吟雜橘村砧。失群掛木知何恨,遠隔天涯共此心。 臨近黎明時候,我才伏在案上沉沉睡去,一襲暗香隱然傳來,我有些迷惘的睜開眼睛,卻見完顏雲娜正站在前方,默默凝視著牆上的畫像。一顆晶瑩的淚水猶自掛在腮邊。 我的肩上多了一件黑色貂裘,顯然是完顏雲娜為我所披,貂裘之上體香仍存。 她並沒有覺察到我已經醒來,目光久久凝視在畫像之上。 我慢慢來到她地身後,將貂裘披在她曲線柔美的肩頭。 完顏雲那這才驚覺過來,轉過臉,冰藍色的美眸之中淚光蕩漾,當真是我見猶憐,這種表情還是第一次出現在她的身上。 「好早!」我雙目之中佈滿血絲。 「和你一樣,我也是一夜未眠。」完顏雲娜的目光重新回到畫像之上。 我微笑道:「臨別之前總要留下一些紀念。」 「有些事情還是徹徹底底的忘記好!」完顏雲娜地聲音中充滿了落寞與失落。 我伸手摘下畫卷。捲好送到她的手中:「完顏將軍和清清姑娘對在下的深情厚意,我將永銘於心。」 完顏雲娜拿出一封信函道:「我思來想去,耶律赤眉定然不會放棄對你等的追擊,你若是想離開東胡,最好的選擇就是海路,從這裡一路向東,由海天城入海,南下方可抵達秦國。海天衛城的守將荊戈乃是我的舊部,你拿著我地親筆書函去找他,便可順利通過海防的盤查。」 我用力點了點頭,內心一陣激盪,完顏雲娜對我的確情深意篤,臨行之時仍舊不忘為我安排一切。 我鼓足勇氣低聲道:「將軍既然不願嫁給那個昏君,為何不乾脆離開這裡?」 完顏雲娜咬了咬下唇,黯然搖了搖頭道:「父親讓我照顧好翼虎,還有他留下的這座競山王府,我無論如何不能辜負他的囑托。」 我激動道:「與其在這裡受屈辱,還不如離開這片傷心之地,就算你照顧翼虎長大又能怎樣?以你們的出身,翼虎難道能夠在這裡出人頭地?別人會承認他的皇族血統嗎?」 完顏雲娜黯然道:「我已經答應嫁給國君,翼虎再不會被別人歧視。」 我大聲道:「我錯了!你根本不瞭解翼虎,更不瞭解你自己!」我雙目盯住完顏雲娜道:「就算將來翼虎能夠成就一番事業,位列王侯,他如果知道自己擁有的一切,都是姐姐犧牲幸福所換取,他又會作何感想?」 完顏雲娜憤怒道:「我從來沒有覺得我做出了什麼犧牲,嫁給國君我便貴為王妃,我……」 我粗暴的打斷了她的話:「你果然不瞭解自己,你對完顏烈太根本沒有任何地感情,你之所以答應嫁給他,便是想犧牲自己未來換取翼虎的未來!如果你感覺幸福,就不會表露出這麼多的痛苦,就不會終日處於矛盾之中!」 完顏雲娜大聲尖叫道:「我幸不幸福跟你有何干係?你只是一個卑賤的奴隸,你無權過問我的決定!」 我猛然抓住她的香肩,將她用力擁入了懷中,完顏雲娜倔強的嬌軀劇烈的顫慄了一下,隨即拚命的向外掙脫。我垂下頭去捉住她的櫻唇,不顧一切的吸吮著,她的貝齒狠狠的咬住了我的下唇,鮮血從我的嘴唇上緩緩流出,她冰藍色的美目圓睜著,時間彷彿凝滯了。 許久淚光方才重新蕩漾在她的眼中,淚水順著她潔白無瑕的俏臉緩緩流淌下來,浸潤著我們彼此的肌膚,和我的鮮血混合在一起。 雲娜的嬌軀軟化了下來,她開始無聲的啜泣,而後以變成大聲的痛哭,我靜靜擁抱著她,輕輕撫慰著她的肩頭。 我們分開的時候,完顏雲娜已經恢復了平時的堅強,她拭去臉上最後一絲淚痕,輕聲道:「我雖然不知道你的過去,可是我清楚,你就像凱拉爾雪峰上的天馬,不屬於這片沙塵四起的荒原,決不可能為任何人而留下。我也一樣,為了翼虎,我決不會離開。」 我翻騰的內心慢慢平息了下去,望著她精緻的無半分挑剔的俏臉,濃濃的愛意之中又多出了幾分敬重。 完顏雲娜掏出錦帕,小心的為我拭去嘴唇上的血跡,就像照顧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我顫聲道:「雲娜……」 她輕輕掩住了我的嘴唇:「我知道,每件事我都考慮的很清楚,父親雖然沒有賜給我完顏家族的血統,可是留給了我這個高貴的姓氏。」 我所至住她的柔夷,這次她沒有拒絕。我們彼此久久凝視,雖然只是剎那之間,卻恍若已經相處了半個世紀。 外面響起陣陣的馬嘶之聲,顯然察哈台和手下已經開始準備,完顏雲娜輕輕掙脫了我的手,她看了看牆上慧喬的畫像,輕聲道:「我真的好羨慕清清……」 完顏雲娜轉身走出門去,忽然發出一聲嬌呼,整個人凝滯在那裡。 我慌忙衝上前去,卻見翼虎靠牆站在那裡,滿臉都是熱淚,想來剛才我們之間的對話已經被他全部聽到,他用力搖了搖頭,大吼一聲,向遠方衝去。 完顏雲娜想要去追他,卻被我一把拉住:「我去!」 翼虎近乎發狂的向小山衝去,我在山腳處才將她攔住。 「你去哪裡?」我怒吼道。 翼虎大聲道:「無所謂,只要能遠遠離開這裡就行,我不要姐姐為我犧牲,我不要成就什麼宏圖偉業,我甚至不想再姓完顏!」他的眼中飽含熱淚。 我歎了口氣,拉著他在草地上坐下,一輪金烏衝破晨霧,從東方的天際緩緩升起,桔紅色的光芒籠罩著我們的身軀。 翼虎望著黑沙城的方向:「師父!我跟你走!」 我心中怦然一動,完顏雲娜最大的牽掛就是翼虎,如果翼虎跟我離開,那麼完顏雲娜毫無疑問的會隨著離開,我低聲道:「翼虎,你還小,並不懂得名利的重要,隨著你逐漸長大,你對名利會越發的渴望,也許有一天,你會後悔今天的選擇。」 「我不會後悔!」翼虎大聲道,他抓住我的臂膀:「師父!我知道你喜歡姐姐,姐姐也喜歡你,我不要姐姐嫁給那個混蛋國君,我要她嫁給你!」 我拍了拍翼虎的肩膀。站起身來,慢慢向山丘的高處走去。 翼虎在我身後叫道:「師父!你不是常常告訴我,男子漢大丈夫要敢作敢當嗎?為什麼還要眼睜睜看著我姐姐跳入火坑呢?」 遙望西方,科爾沁草原宛如綠色的海洋,無邊無際的舒展了出去。東方便是巍峨聳立地凱拉爾山,等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登上凱拉爾雪峰的頂端,是不是就可以看到我日夜思念的故土? 我望著天邊錦緞般絢麗的朝霞,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翼虎呆呆的望著我。他在等待我的答案。 寨門緩緩打開,十餘名騎士從寨門衝入,我居高臨下的望去,那為首的一人竟是赫連戰,不知道他怎麼找到了這裡。 我向翼虎道:「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姐姐跳入火坑。」 我和翼虎走下山丘,赫連戰正在小樓之中和完顏雲娜說著什麼。在場諸人都是一臉嚴峻之色。 看到我回來,赫連戰起身跟我打了一個招呼。 「赫連兄怎麼會找到這裡?」 完顏雲娜一臉憂慮之色,輕聲道:「赫連大哥特地來通知我們,國君已經下令,只要烏氏有離開的意圖,就格殺勿論。」 我心中一怔,隨即馬上明白完顏列太針對的並非烏氏,而是完顏雲娜,他是害怕完顏雲娜跟隨我們一起離開。 赫連戰道:「我從禿顏那裡得到地消息,耶律赤眉想要借此機會將烏氏一網打盡……」他看了看完顏雲娜道:「他在國君面前說完顏將軍想隨烏氏一起逃離。」 完顏雲娜俏臉一紅。隨即怒道:「我何時說過要離開了?」 我微笑道:「看來最希望完顏將軍跟著我們一起逃走的是耶律赤眉,只有這樣他才可以將我們全部清除。」 赫連戰點了點頭道:「耶律赤眉已經在三鼎集附近布下伏兵,只要你們逃走,便會對你們痛下殺手。」 形式急轉直下,我想率領烏氏逃離已經變得渺茫,不過我的心情反倒釋然起來,對我來說,目前唯一的退路就是暫時返回黑沙城,這樣就免除了我左右為難的境況。 完顏雲娜和我對視了一眼,她歎了口氣道:「龍公子只好先回去再作打算。」 我點了點頭,目光轉向她身邊的慧喬,意味深長的說道:「我本身就沒打算現在離開!」 既然已經決定暫時留下我和完顏雲娜等人也就徹徹底底地將這此小鎮之行當做度假休閒之旅。 完顏雲娜在刻意迴避我,她和赫連戰相處的時間都要比我多一些。慧喬自從那日的事情以後,對我也顯得異常冷淡。 察哈台告訴我們,三鼎集南方的小山之上有一處幽谷,風景絕佳,我讓他為我們引路,一行六人前往幽谷賞玩。 進入谷口,同路漸窄,察哈台和翼虎行在最前,完顏雲娜和赫連戰隨後而行,沒想到慧喬突然提升馬速,衝到我的前方。 我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看來她仍然沒有原諒我。 山勢漸漸變得陡峭,察哈台示意我們下馬,將馬匹栓在樹上,步行入谷,我趁機來到慧喬身邊,藉著栓馬的空隙,一把捉住她的纖手。 慧喬狠狠盯了我一眼,壓低聲音道:「放開我!」 「除非你答應不再生我的氣。」 他們幾個已經向谷內走去,顯然沒有留意到我們這裡發生的事情。 慧喬俏臉一紅道:「千萬別讓姐姐看到。」 我侵略性十足地向她湊近了一步,左臂變本加厲的摟住她盈盈一握的纖腰。 「你快放開!」慧喬拚命掙扎道。 此時在最前方的翼虎回過頭來,握慌忙放開慧喬。手指卻牢牢牽住她的裙角,讓她無法逃離。 「師父!清清姐姐!你們好慢啊!」翼虎大聲道。 我笑道:「你們先過去,清清姑娘扭到了腳髁,我扶著她隨後就趕過去。」 身軀微轉,不由分說地將慧喬負在身後。慧喬大羞道:「你這無賴,當著眾人的面你竟敢……」 我狡黠的笑道:「所以只好委屈我的好清清裝成腳髁受傷的樣子了。」 「你好狡猾!」慧喬嬌聲叱道,嬌軀卻老老實實的伏在我寬闊地肩背之上。 我背著慧喬緩緩向谷中走去,慧喬輕聲道:「如果不是赫連戰帶來耶律赤眉要伏擊烏氏的消息,你會不會離開?」 「不會!」我斬釘截鐵的回答道。 慧喬沉默下去。許久又道:「我看到了你給姐姐的那幅畫,題跋的意思我能夠懂得。」 我坦然道:「我的確猶豫過,最後選擇留下來並不是因為耶律赤眉。」我轉過臉去,盯住慧喬純淨的雙目道:「我留下是為了你,為了完顏將軍。」 慧喬的俏臉變得緋紅,美目中僅存的那絲疑慮已經完全褪去。 前方小溪淙淙。我踩著石塊躍過小溪,慧喬悄然將臉貼在我的背後,傾聽著我強勁有力的心跳。 幾朵飄零地花瓣順水流淌到我的腳下,涼風習習,撲面送爽,整個天地更顯得幽深靜謐。慧喬輕聲道:「在我心中你永遠都是不可戰勝的勇士。逃避和退縮不屬於你。」我唇角的肌肉抽動了一下,慧喬的似水柔情已經毫無保留的向我表白,我不禁為自己當初的猶豫而感到慚愧,我一定要帶著慧喬訶雲娜一起離開東胡,成為一個真正的王者未必要以犧牲自己的愛人為代價。 完顏雲娜幾人在前方小溪源頭已經等候多時,看到我背著慧喬過來,幾個人的表情各異,我裝模做樣的將慧喬放下,扶著她在石頭上坐了,慧喬也只好陪著我做戲。裝出一瘸一拐的樣子。 完顏雲娜關切道:「妹妹看來傷的不清。」 慧喬俏臉緋紅道:「不妨事,休息一下應該可以行動如常。」 完顏雲娜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道:「看來今日要辛苦你了。」 我知道她定然看出了其中的微妙,笑道:「清清姑娘數次救我性命,辛苦也是應該的。」 赫連戰哈哈大笑道:「那是自然,別人便是想辛苦恐怕也沒有這樣的機會。」 慧喬一張俏臉羞的通紅,一時間竟忘了偽裝,起身道:「我去那邊看看。」完好無暇地向一旁走去。 眾人臉上皆露出一絲笑意,完顏雲娜狠狠盯了我一眼,可愛的鼻翼皺了起來:「我也去那邊看看。」她和翼虎也向慧喬那邊走去。 赫連戰不無羨慕的說道:「龍兄弟真是厲害,看來清清姑娘的一個芳心已經被你俘獲。」我心中暗自得意,被我俘獲的何止清清一人? 赫連戰望著完顏雲娜的背影,感歎道:「雲娜若是嫁給國君,當真是沒有任何幸福可言。」 「赫連戰好像很瞭解完顏將軍?」 赫連戰點了點頭,不無失落的說道:「我認識她已經有五年之久,在她的心中我是個可以信任的大哥。」赫連戰神情黯然道:「你沒有感覺到,雲娜看你的眼光和我不同?」 我微微一怔,不知道他突然說著句話的目的何在。笑道:「赫連兄何出此言?這兩天好像你們在一起的時間更多一些。」 赫連戰苦笑道:「雲娜在你的身邊的時候想的是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想的更是你!」他抓起一枚石子,彈入娟娟清流,溪水蕩起一圈圈的漣漪,看來他對完顏雲娜情愫早生。 赫連戰道:「無論我在雲娜的心中占怎樣的位置,我都不會眼睜睜看著她跳入火坑。」 我反問道:「赫連兄難道想為了完顏將軍與完顏烈太反目嗎?」 赫連戰道:「我知道,在雲娜的心中我只是她的兄長,我沒有能力影響她的決斷。」他伸手抓住我的臂膀:「但是你能!你可以影響雲娜,你可以讓她改變嫁給國君的決定!」 我低聲道:「無論是我帶著雲娜離開還是她嫁給完顏列太,對你來說又有怎樣的不同?」 赫連戰激動道:「愛一個人並不意味著就要得到她,只要她能夠得到自己的幸福,對我來說就已經足夠。」 我內心猛然一陣激盪:「赫連兄!」 赫連戰笑道:「你也不要將我想得如此偉大,莫要忘了,一日雲娜未嫁,我赫連戰便有機會,以後誰能贏得芳心,還未必可知。」 我充滿信心道:「你和其他人一樣都不會有任何機會。」 赫連戰哈哈笑道:「好漢子,夠豪氣,即便是我赫連戰輸在你的手中也會心服口服。」他解下酒囊,連灌幾口,然後將酒囊遞到我的手中。我接過酒囊也痛快的飲了幾口,四目對望同時大笑起來。 五日之後,我們一行重新返回黑沙城,形式的突然變化,讓我率眾逃離的計劃全盤落空,也許上蒼也不願讓我放棄自己的愛人,我並未讓察哈台陪我回城,耶律赤眉的主要目的放在我和完顏雲娜的身上,我們回城之後,他的伏擊計劃就會全盤落空,很快就會撤去伏兵。 我讓察哈台盡快準備,時機成熟之後,率先將三鼎集的力量撤走,在蒼白山林場等我前去會合。 返回烏氏行館之後,我將行館留下的武士遣散,剩下的只有阿動和狼刺二人,留下的人數越多,目標就會越大,反而不利於我們逃離。行館內的貴重之物早已被察哈台在前一段時間轉移變賣,整個行館只剩下了一個空殼。 完顏列太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迎娶雲娜,將婚期定在下月初六,距離大婚僅僅剩下十日之期。 我聞訊後來到競山王府,迎面碰到正要出門的慧喬,看到我,她流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我正要去找你。」 我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完顏將軍呢?」 慧喬道:「她在演武廳呢。」 走入演武廳,完顏雲娜身穿雪白緊身武士服,手持長纓正在全力揮舞,長纓宛如一團火焰在她的嬌軀周圍奔騰飛舞,留下一片絢彩。 我悄然從兵器架上抽出一柄長刀,緩步向她走去。 第五十三章艷斗 雲娜一聲嬌斥,長槍向我刺來,我一個疾迅的前衝,錯過槍尖的攻擊,刀背反拍在槍桿之上,發出龍吟般的輕顫聲。 完顏雲娜嫣然一笑,槍若游龍般反攪上來,將長刀壓了下去,我抽刀後撤,長槍如影隨形,槍尖吐艷,突然轉變方向,直取我的左肩,『嗤!』地一聲,我左肩的衣衫被槍尖戳破,雲娜顯然這一槍是手下留情,若是戰場對敵,定然是扎入左肩之中。 完顏雲娜輕咬櫻唇,曲線柔美的下頜高高揚起。手中長槍再次向我刺來,我覷定長槍的來路,身軀一個巧妙的旋轉避開槍尖,幾步跨越到演武廳的中心位置,完顏雲娜的美眸漸漸變得冷靜,她的內息灌注在長槍之上。紅櫻絲絲分離開來,宛若綻放的鮮花,我的腦海一片空明,無間玄功由丹田自然而然的催發出來,刀身因為內力的灌注變得異常雪亮。 完顏雲娜嬌叱一聲,擎起長槍閃電般刺出,我的武功在長期的格鬥生涯中,可謂是突飛猛進。我斜向揮出長刀,在空中巧妙的貼住完顏雲娜的劍刃,手腕旋轉將她的長槍向一旁牽去。 完顏雲娜的變化夠快,長槍擰動,靈蛇般逃脫了長刀的桎梏,刀槍之間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我們的肩頭碰撞在一起,彼此的身體短暫接觸之後迅速分開,完顏雲娜原地跳躍起來,嬌軀在空中飛速旋轉。槍尖直刺我的胸口,強烈地氣旋從我上方的空間向我壓搾而來。 我準確的把握住了她槍尖的所在位置,用自己刀尖點在她的槍尖之上。出刀的同時我的身軀和她同向旋轉,卸去了她的大部分力量。 完顏雲娜槍尖回收,反點在我的刀身上面。嬌軀越過了我的頭頂。 我知道形勢不妙,身體一個下意識地前衝,即使這樣仍然沒能躲過完顏雲娜居高臨下的一槍,冰冷的槍尖沿著我後背的皮膚迅速滑下,我的外衣被她剖出兩半。 我有些狼狽的甩脫了上衣。如果雲娜不是手下留情的話,被剖成兩半的應該是我的身體。 「你玩真的!」我把破爛的外衣扔到演武廳的一角。 完顏雲娜得意的昂起了頭,向我揮動左手的食指,示意我不是她地對手。 她的猖狂頓時勾起了我強烈的好勝心。 我雙手握住長刀,上身的肌肉隆起健美的輪廓, 我大吼一聲。揮刀向她全力攻去。 完顏雲娜搶在我出刀之前一槍向我胸口刺來。我嘴角泛起一絲狡黠的微笑,居然放棄了放手,身軀向槍尖迎去,我算準了雲娜不會傷我,果然不出我所料,完顏雲娜迫不得已,長槍回收。我趁著這個機會,身軀錯過槍尖全速前衝,長刀適時的反挑出去,鋒利的刀鋒迅速滑過她的肩頭,她的左側衣袖隨闃刀鋒緩緩飄落,露出嬌艷如雪地一段手臂。 我學著完顏雲娜的動作向她揮了揮手指。 完顏雲娜俏臉微紅,顧不上掩飾春光,進攻變得越發的犀利,對我來說,她的進攻越猛烈。我的機會就越多。 完顏雲娜接連的進攻未果,不由得心浮氣躁起來,而且我採用了近乎無賴的打法,知道她無意傷我,出手中攻不守,看準時機,趁她進攻空門大開的時候,一劍沿著她的領口劃了下去,完顏雲娜的上衣被我完全劃裂,沿著她光滑的裸背慢慢滑下,雖然她還帶著文胸,可是曲線玲瓏的玉體已經讓我血脈噴張。 完顏雲娜又羞又急,出槍的方式也發生了改變,她學著我的樣子放棄了防守,我們槍來刀往,彼此都想擊敗對方,卻又害怕傷到對方的身體。 我的猶豫直接造成了局面的被動,完顏雲娜一槍挑中了我的後腰帶,我的褲子頓時失去了束縛,一下子溜到了地上,她不給我任何喘息的時機,挺槍向我的咽喉,因為我的雙腳被褲子束縛著,如果後退勢必會跌倒在地上。 我揮刀架起長槍,一個閃身已經衝到了她的身後,左手環抱住她的嬌軀,準確抓住了她握槍的手腕。 我的前胸緊貼在完顏雲娜絲緞般柔滑的裸背上,這種毫無間隙的接觸讓我忍不住產生了生理反應,我再也控制不住,在她的俏臉上輕輕吻了一記。 完顏雲娜紅著俏臉從我的懷中掙脫了出去:「你這個輕薄之徒。」 我微笑道:「好像是完顏將軍先刺破我的衣服來著。」 看到完顏雲娜玲瓏有致的曼妙曲線,我那裡還能按捺的住,一把將她的嬌軀攬入懷中,捉住櫻唇用力的吻下去。 完顏雲娜嬌軀變得火燙,被我肆無忌憚的親吻弄得渾身酸軟,嬌聲道:「你……這個狂徒……快放我起來……」我捉住良機,焉能輕易放過,伸手去撕扯她文胸的繫帶。 完顏雲娜驚異之下,猛然掙脫開來,我意亂情迷之中,一時不察被她推倒在了地上,腦袋重重撞在青磚之上,險些暈了過去。 「你沒事吧?」完顏雲娜關切道。 我揉著後腦勺坐了起來,目光重新落在她誘人的雙峰之上。 完顏雲娜俏臉緋紅道:「你果然不是好人。」她起身走向帷幔之後,我雖然色膽包天,可是知道完顏雲娜為人矜持,若是再有過份舉動反而會被她看輕。 整理好衣衫,只是上衣已經被她挑破,無論如何也不能穿上,完顏雲娜換了一身綠色長裙出來,看到我狼狽的模樣。忍不住掩住檀口笑了起來。 我笑道:「幸災樂禍該不會是完顏將軍所為,快給我找身衣服替換。」 完顏雲娜嬌笑道:「我這裡都是女子衣衫,哪裡有你能夠穿上地?看來你只能這樣走出去了。」 我故意道:「我這樣走出去倒沒有什麼,不過別人看到我的樣子肯定會胡思亂想。」 「胡思亂想什麼?」 「我猜他們會不會想,完顏大將軍貪圖我的美色。想要對我圖謀不軌……」 完顏雲娜輕聲啐道:「這種齷齪的想法只有你才會有。」她的身從背後伸出,將一套武士服扔了過來:「你試試看。」 我笑首換上衣衫,完顏雲娜將地上散亂地衣物收起。 「雲娜,你當真要嫁給那個老烏龜不成?」我知悉完顏雲娜的心意之後,對她的稱呼更叫親暱。 完顏雲娜並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我的大婚之期便是你逃離黑沙城最好的時機。所有人地注意力都會轉移到這場大婚上來,對你和烏氏的關注必然疏忽。」 我果斷的搖了搖頭道:「我決不獨自離開這裡。」 完顏雲娜道:「我會讓清清隨你一起離開。」 我抓住她的手臂:「既然你對完顏烈太沒有任何的感情,何必要跳入這個火坑?如果你真的嫁給了他,翼虎不會快樂?難道你要讓他帶著這種負疚遺憾一生?」 完顏雲娜道:「我要是隨你離開,翼虎便會亡命終生,他又談何未來?我又如何面對泉下地父母?」 我大聲道:「不會!我會幫你一起培養翼虎長大成人。」 完顏雲娜緩緩搖了搖頭道:「有些事情並不像你想像中那樣容易。我要給他安定平逸的生活。」 「安定只會慢慢的磨去翼虎的稜角,挫折和困境才是讓他學會奮鬥的最好方式!」 完顏雲娜美目猛然一亮。 我深情道:「無論是用怎樣的方法,我都不會讓你嫁給完顏烈太,因為我喜歡你,決不讓自己喜歡的女人被別人佔有!」 「你很霸道!」完顏雲娜地表情平靜如昔,好像並沒有因為我真摯的表白而感動。 「你捫心自問,難道我在你的心中沒有任何的位置?」 完顏雲娜幽然歎了一口氣。她轉身向內室走去。 我跟在她的身後,卻見完顏雲娜取出一幅地圖攤在桌上,我垂頭望去,這是一張路線圖。 完顏雲娜道:「這張圖便是東胡皇宮的結構圖,我思來想去,逃出黑沙城的法子只有一個。」 我低聲道:「你想在出嫁當是逃走?」 完顏雲娜點了點頭,我內心一陣狂喜,完顏雲娜終於決定和我一起離開這裡,不過隨即又感到迷惘異常,我和其他人脫身應該容易。可是大婚當日成千上萬雙眼睛盯在完顏雲娜的身上,她又如何離開,難道她仍舊抱定留下成婚的決心? 完顏雲娜道:「我曾經聽父親說過,墨無傷為先皇設計過一條地道,從皇宮一直延伸到城外。」 我內心一震,頓時明白了完顏雲娜的意思,仔細看了看這張路線圖,卻沒有從上面找到她所說地地道標記。 完顏雲娜道:「這條地道只有墨無傷本人知道,先皇臨死之前,下令將地道的入口封死。」 「想要找到地道的入口,必須從墨無傷的身上下手。」 完顏雲娜道:「墨無傷於五年前已經遁世隱居,再不過問東胡朝中的任何事情,想讓他說出此事,應該很難。」 「我去拜會他,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都要讓他說出地道的入口。」 完顏雲娜道:「我父親生前和墨無傷是相交莫逆的朋友,讓翼虎帶你去,也許他會答應。」 我和翼虎一起前往落梅山莊,翼虎一直在墨無傷門下學習,只可惜他生性頑劣,墨無傷對他也不甚喜歡,修習多年也未能窺得門豹。 「師父!墨老頭兒脾氣怪的很,你找他有什麼話說?」 我沒有將此行的目的告訴翼虎,微笑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墨先生怎麼說都傳授過你學問,你焉能在背後如此說他。」 翼虎噘著小嘴道:「他從未當我是他徒弟,這些年何嘗教過我任何東西。」 山莊雖名為落梅,周圍卻沒有一棵梅樹,一片紅色的蒼合子樹將山莊包圍其中,遠遠望去,這山莊竟似在火焰之中。 走入林中,道路頓時變得錯綜複雜了起來,前方三條道路通往不同方向,其中暗合一曲三折之妙,蘊涵無數機關玄妙。 翼虎在前方引路,他雖然學無所成,可是這入門的道路難不住他。我們二人在樹林中兜了數圈之後,來到落梅山莊的門前。 大門已經開啟,似乎主人已經知道有客到來。 步入大門,前方就是一個水塘,如果想走入內層院落,必須要經過水塘,可是那水面之上只有兩截斷橋。中間大約有八丈左右的缺損之處。 翼虎道:「墨老頭兒最喜歡的就是故弄玄虛。」他大聲喊道:「墨先生,是我!」耳邊聽到機關絞動之聲,一截橋面從水下緩緩升起,剛好嵌入斷橋之中,我暗道:「這墨無傷果然是一個不世之材,機關設計確有鬼斧神工之能。」 來到對岸,身後木橋又重新沉入水中,一名二十餘歲的青年人,坐在輪椅之上微笑著向我們看來:「翼虎!你總算想起來了?」 翼虎道:「我今日是專程陪我師父拜會墨先生來著。」 那年青人上下打量了我兩眼。 我拱手行禮道:「在下龍則靈,特來拜會墨老先生。」 他有些驚奇的說道:「你是漢人?」 我笑著點了點頭道:「這位兄台也是漢人。」 那年青人微笑道:「在下諸葛小憐,墨無傷是我的師父。」他板動輪椅上的機關,那輪椅靈動之至,掉轉方向向後院駛去。 翼虎拉著我跟在他的身後,道路兩旁芳草霏霏,鶯歌燕舞,讓人恍若來到江南水鄉。 諸葛小憐一邊走一邊向我們介紹道:「府內道路都是按照九宮八卦佈置,你們要跟緊我。」走過長廊,繞過照壁,一股沁人肺腑的清香迎面而來,我們的眼前出現了一片粉紅色的花海,從花朵的形狀上來看,分明是茶花無疑。我不由大奇道:「漠北之地何來南國茶花?」 諸葛小憐微笑道:「我師父學究天人,便是在雪峰之上也能讓茶花盛開。」他伸手指了指上方,我順著他的手指向上看去,原來玄機暗藏於穹頂之上,上方竟是全由通透的水晶製成,既可擋風遮雨,陽光又可以毫無遮攔的照入其中。 諸葛小憐又指向牆角四周的八個土灶道:「每到冬日寒冷之時,可利用它們點燃木材,使室內變暖,這樣便可以常年讓這裡保持恆溫。」 我感歎道:「普天之下能夠在漠北種出茶花的恐怕只有黑先生一人。」 我們穿過花房,抵達墨無傷起居之處,七座風格各異的小屋全部都以木料楔合而成,排列之序和天罡北半的方位一致。 諸葛小憐引著我們來到正中一間木屋,從外表看來,那木屋的支支香木,粗細不一,但安插及編裝,甚有條理,不失自然之美。因此顯得均勻有致,別具一格。 木屋周圍種有不少奇花異草,散發出陣陣清香,與那木屋本身檀香本所發出的特有芬芳氣味,揉合在空氣中,沖人欲醉!木屋門前,有六級圓木台階,爬上台階,則是迴廊,直通到木屋入口。 室內裝飾和外觀極為一致,牆面,地板都用木料製成,窗簾織物皆用手工紡織而成,廳中桌椅都是大大小小的樹樁,就連桌上擺放的茶具也是木料所制,更顯得整個室內樸實無華。這木屋並未有多少窗口。而室內光線卻極充足,我一時好奇,眼顧四望,想找出光線的來源。 終於發現屋頂上有一處很大地天窗,天窗是用一種中土罕見的琉璃箝牢。光線就是透過那塊琉璃射入室中的。 諸葛小憐喚來一個童兒,為我們泡上香茗。 他舉止優雅有度,如果不是雙足殘疾,定然算得上是一個翩翩美少年。 我微笑道:「墨先生不在這裡嗎?」 諸葛小憐淡然笑道:「家師正在觀星樓靜思,此刻恐怕不便打擾。」 我面露失望之色。 諸葛小憐道:「龍公子有什麼事情。可否對在下直言,也許我可以為家師代勞。」 我歉然道:「諸葛兄勿怪,些事只能當面向黑先生言明。」 諸葛小憐微笑道:「既然如此,龍公子請在這裡等待。」 翼虎不耐煩的說道:「他早不靜思,晚不靜思,偏偏我們來得時候要靜思。是不是不想見我們?」 我斥道:「翼虎,不得無禮。」 諸葛小憐顯然對翼虎的性情頗為瞭解,笑道:「實不相瞞,家師昨晚一夜觀星,今晨方才入睡。」 我笑道:「我反正也沒有什麼事情,剛好可以在這裡安心地等墨先生,再說……」我一揚手中茶杯道:「漠北之地很難品嚐到如此正宗的君山銀針。」 諸葛小憐雙目一亮:「龍兄還未開盅品嚐怎知道其中所泡的是君山銀針?」 我微笑道:「雖未打開茶盅。卻已經聞到誘人的清香。」我輕輕開啟盅蓋,又讚道:「果然好茶。」 「何以見得?」諸葛小憐饒有興趣的問道。 我品了一口茶水道:「此茶芽頭肥壯,緊實挺直,芽身金黃,滿披銀毫,湯色橙黃明淨,香氣清純,滋味甜爽,底嫩黃勻。」我已經看出諸葛小憐地目光之中充滿欣賞之色,藉機在他的面前賣弄自己精深的茶藝。我歎了口氣道:「美中不足的是……」 諸葛小憐道:「龍兄儘管直言。」 我將茶盅落下:「君山銀針的茶具最好還是用透明水晶杯。用水晶杯沖泡君山銀針時,可以看到茶葉初始芽尖朝上,蒂頭下垂而懸浮於水面,隨後緩緩降落,豎立於杯底,忽升忽降,蔚成趣觀,最多可以達三次,故而放君山銀針有「三起三落」之稱。最後豎沉於杯底、如刀槍林立,似群筍破土,芽光水色,渾然一體,堆綠疊翠,妙趣橫生,諸葛兄用此盅沖泡銀針,味道雖然醇正,可是卻失去了賞心悅目的樂趣。」 諸葛小憐讚道:「龍兄果然見識非凡。」 我笑道:「班門弄斧,諸葛兄不要見笑才好。」 諸葛小憐道:「龍兄氣宇軒昂,舉止非凡,絕非尋常人物。」 「諸葛兄還會看相?」 諸葛小憐微笑道:「略知一二。」他雙目微微瞇起凝視我道:「龍兄方額廣頤,英華內斂,目光之中蘊意無窮,坐立隱有龍虎之姿。」 我心中不覺一震,盯住諸葛小憐充滿睿智地雙目,難道此人眼光居然如此厲害?抑或是他在試探我的身份? 我哈哈大笑道:「在下只不過是一介草民,諸葛兄不要取笑我了。」 諸葛小憐笑了一聲,他指向翼虎道:「翼虎向來頑劣,唯獨順從於你,命數也隱含其中,家師曾經為他看相,翼虎乃是武曲之相,日後定然成為馳騁疆場的一代將材。」 我對玄學命理向來都不甚深信,可是諸葛小憐的一番見解讓我不由得信了幾分。 我忽然想起當初在康都之時曹睿曾經送給我一個『囚』字,心中不禁一動道:「不知諸葛兄可會測字?」 諸葛小憐微笑道:「龍兄究竟想讓我解一個什麼字?」 我用指尖蘸了少許茶水,在幾上寫了一個大大的『囚』字。 諸葛小憐劍眉皺起,觀看良久,說來奇怪那囚字中的人形最先消失。 諸葛小憐滿懷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此字無需我解,本身地變化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有些迷惘的看著他。 諸葛小憐道:「人在圍牆之中。是為一個囚字,牆未倒而人已失,暗喻一個逃字,如果我沒有猜錯,這逃字便是龍兄所想。」 此刻對諸葛小憐的高才我再無任何懷疑。他單憑一個字便推斷出我心中所想,此人看來已經深得黑無傷的真傳。 「小憐,你又在給客人看相了?」一個陰柔的聲音道,這種類型地聲音,我並不陌生。宮內太監多是這個腔調,我馬上猜測墨無傷到了,他曾經在大康受過宮刑,聲音自然變得陰陽怪氣。 墨無傷身穿灰色長袍,緩步走入木屋之中,他雖然離開中原多年。衣著打扮仍然保持著漢人的模樣,身材高大,肩背微駝,白面無鬚,髮色灰白,長眉低垂,雙目之中滿步滄桑。即使在說話的時候,面部的肌肉都顯得僵硬無比,看不出他的表情變化。 我慌忙站起身來,恭恭敬敬道:「墨先生!晚輩龍則靈特來拜會……」 墨無傷冷冷打斷我地話道:「你找我有何目的?」 我微微一怔,萬萬沒有想到墨無傷開始就擺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情,求圖之事看來要頗費一番周折。 諸葛小憐道:「師父,翼虎帶這位龍公子來有事請教。」 墨無作漠然點了點頭,冷冷看了看我道:「你隨我來。」 我跟隨墨無傷來到前方的五層小樓上,此地乃是觀星樓,是墨無傷平日用來觀星和查看天象之所。五樓是一個平台。地面上,左側繪有各國的疆域地圖,右是星相的位置和圖案。 墨無傷慢慢靜坐在蒲團之上,宛如入定一般再不說話,我不敢打擾他地靜候,在他的一旁坐下,靜靜等待著他醒來。 墨無傷彷彿在故意考校我的耐心,從清晨到上午,而後以到黃氏,他居然一句話都未曾說過,我干坐了一整天,眼看天色已黑,幾乎要起身離去。想起完顏雲娜的命運,我重新按捺住內心的衝動,默誦無間玄功的口訣,驅散內心中的煩悶。 自丹田之中地那股清流緩緩行遍全身,內心的煩悶感隨之散去,我的腦海中一片空明,不覺已經融入天地之間,成為自然的一部分。 夜色漸深繁星滿天,墨無傷忽然發出了一聲喟歎。 他慢慢站起身來,舉目遙望天際,許久方道:「你終於來了!」 我心中暗道:「諸葛小憐身為他的弟子已經是如此厲害,墨無傷的觀人之術,定然又要精深幾分,說不定他已經窺破了我的來意。」 墨無傷指了指身邊的一個長筒狀的機械道:「你湊過去看看。」 我心中好奇之至,湊了過去,卻見那長筒乃是用多片水晶內嵌而成的筒鏡,視野中出現群星頓時變大了許多,原來這機械是墨無傷專門用來觀星的。墨無傷道:「三年之前我在中原以西發現一顆新星,這顆新星初始之時,光芒黯淡,可是半年之後突然變得耀眼異常,據我推算這新星的位置應該在大康上方。」 我內心巨震,墨無傷所指的這顆新星該不會是我吧?觀星鏡所向的方位應該是大康,我卻沒有看到他所說的那顆新星。 墨無傷道:「而後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半年之後,新星突然開始東移。」他用手向東板動觀星鏡,我的眼前出現了另外一幅星圖。 墨無作道:「這顆新星移動到了大秦上方,大秦開始紫薇星黯淡,不久便傳來宣隆皇駕崩的消息。」 我轉身半信半疑的望向墨無傷,這些消息應該早就傳到了東胡,墨無傷也許是從中做出了推測。 墨無傷的臉上露出一絲極為難得的笑容,他伸手指向蒼穹:「你看!」 我仰首望去,卻見夜空之中,繁星閃爍,北斗之旁一顆星光格外奪目。 黑無傷道:「此刻這新星竟然北移來到東胡上方,這兩日已有偏離中宮改向南移之兆。」他目光炯炯盯住我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你便是來自大康的那顆新星。」 他剖析的絲絲入扣,雖然他可能從我的外貌口音上推測出我來自大康,可是他又怎能推測出我去過大秦? 我笑道:「墨先生能夠猜出我此次前來的目的嗎?」 墨無傷淡然笑道:「你即將南行,前來找我定然是為了此事,目的是想讓我助你離開東胡。」 此刻我內心中只剩下欽服二字,向墨無傷深深一躬道:「晚輩龍則靈叩見先生!」 墨無傷冷冷道:「我話已經說到如此地步,你居然還對我掩飾身份,足見你毫無誠意,龍胤空,你當我老糊塗了嗎?」 我被他一語道破身份,禁不住冒出冷汗,呆呆站立於原地,不知說什麼才好。 墨無傷道:「自從發現那顆突然變亮的新星,我就開始留意列國的動向,你先是入秦為質,後隨白晷出征,行程與新星無不吻合。」 我心中暗自思量:「墨無傷當初為我父皇所害,方才背井離鄉亡命天涯,如今他猜出我的身份,焉能輕易幫我,說不定他還會向胡人揭穿我的真實身份,如果那樣的話,我的處境豈不是更加危 3□ωω.c□m險。」想到這裡,心中殺念頓生。 墨無傷笑道:「你此刻是不是想殺我滅口?」 我笑道:「墨先生哪裡話來,我豈會有這樣的念頭?」 墨無傷冷冷道:「我當年在大康之時,被你父親所害,如果不是如此我焉能落到如此淒慘地步?天下間我最恨的那個便是龍天越那個混帳!」 我默然無語,父皇對他的手段的確殘酷了一些。 墨無傷道:「左逐流誣我和胡國勾結,我便當真勾結給他看看,我一身技能既不為大康所用,我便將這些技能送給胡虜,我要讓他們嘗到後悔的滋味……」他的聲音變得越發淒涼。 我歎了口氣道:「墨先生的確受了不少的屈辱,可是你想過沒有,你這些年的所為,並不能傷及左逐流和我父皇,你所傷害的只是中原的無辜百姓。」 墨無傷哈哈大笑,笑到最後聲音竟然變成一種嗚咽。目光死盯住我道:「我今生今世最為遺憾的就是這件事,該死的人依舊逍遙,無辜的百姓卻血流成河。我自以為可以參悟天道,卻事事逆天而行,在歧路上越陷越深,早已成為民族的罪人。」 第五十四章故知 我終於明白墨無傷因何會隱居世外,不再過問東胡之事。只是他大錯已經鑄成,他的發明設計已經被東胡用於軍隊,可以說東胡能有今日之實力,他算是功不可沒。 墨無傷的臉上流露出深深的悲哀:「我和競山王完顏烈太是莫逆之交,他臨時之前將這雙兒女托付給我,我平素雖然很少過問他們的事情,可是競山王府發生的一切,我都知悉的清清楚楚。」 墨無傷緩步來憑欄邊雙手扶在憑欄之上,感慨萬千道:「雲娜本非競山王親生,照競山王所說,她乃是俄羅斯血統,翼虎雖然是競山王親生之子,無奈父親早喪,母親出身卑賤,在東胡王室之中不可能有任何地位可言。雲娜聰慧過人,武功計謀都是上上之選,怎奈美貌為她惹下禍端。完顏烈太窺覷她美貌,一心想將她納入宮中。」 我聚精會神的聽著墨無傷的每一句話。 墨無傷道:「我早就替她姐弟二人觀過星相,完顏雲娜貴氣逼人,佔據天府星位,有母儀天下之相,我本以為她的命運必將是嫁給完顏烈太,成為東胡的國後,可是你的出現突然改變了一切,隨著新星的到來,她的星位變得越發燦爛奪目,雲娜紅鸞星卻是因新星而起,正合乎妻憑夫貴之說,我方才知道她命中的夫婿竟然另有他人。」 墨無傷在憑欄上輕輕拍了一記道:「你看那新星旁邊還有一顆藍色星位,光芒柔和,卻雋永持久,佔據天相之位,此星和雲娜的星位相托相依。圍攏在新星的周圍,而新星也因這兩星的輝映,變得愈發的明亮。」 我心中暗自想到,那顆藍色星位定然是慧喬無疑。 墨無傷道:「天命不可違,塵世之中再無一人可以阻止新星地運行軌跡。」他凝視我道:「雲娜大婚在際,你前來找我定然是為了出逃之事。」 我點了點頭。 墨無傷道:「我曾經幫東胡上任國君設計過一條從皇宮直達黑沙城外的地道,此事我只告訴過競山王完顏烈風。你大概從雲娜口中知道了此事。」墨無傷當真是料事如神,一切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我恭恭敬敬在他面前跪了下來:「胤空請黑先生成全。」 墨無傷發出一聲苦笑:「真是天意弄人,龍天越將我害到如此淒慘的境地,而我卻要幫助他的兒子。」 他伸手將我從地上扶起:「你乃是天命所歸的一代帝王,在我面前下跪,分明是折我壽數。」 我惶恐道:「胤空並無此意。」 墨無傷黯然道:「一切都是天意。」 我心中不禁一怔,聽他話裡的意思,難道說他命不長久? 墨無傷道:「有幾件事我必須提醒你。」 我恭敬道:「墨先生請指教。」 「完顏雲娜定然不知道你地真正身份,你既然想讓她隨你逃出東胡,必須對她坦誠相告。否則即便是我給你秘道之圖,她也不會拿翼虎的未來作為賭博。」 我點了點頭道:「胤空知道了。」 墨無傷又道:「我知道為帝王者需不擇手段,然而我觀你殺心太重,照此下去,絕非萬民之福,除非不得已為之。你還要收斂自身的殺念,嗜殺只會讓你迷失本性一。」 我鄭重的點了點頭。 墨無傷道:「我還要求你三件事。」 「只要胤空能夠做到,必傾力為之。」 「我淪落到今日的地步,都是拜左逐流和你父皇所賜,我不為難你殺群弒父,只要求你幫我除掉左逐流……」他頓了頓又道:「左逐流一心奉勤王為君,本身就是你成王路上的一大障礙,此事對你來說應該不難。」 「墨先生放心,胤空一定完成您這個心願。」 墨無傷道:「諸葛小憐乃是我的嫡親外甥,當初我落難之時。墨門、諸葛氏都被我連累。只有我和小憐逃過這場劫難,天意弄人,小憐又落得半身殘疾,此次你返回中原。務必將他帶走。」 我愕然道:「諸葛兄是否知道這件事?」 墨無傷淡然笑道:「小憐一身藝業盡得我的真傳,可謂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幾日我觀星之時,他便在我身邊,我能夠算得出的一切,他也差不多可以測到。況且……今日你來到落梅山莊便是他親自接待,小憐素來不喜應酬,定然已經看出他命中真主就是你。」 諸葛小的能力早已讓我刮目相看,如果真能夠得到此人相助,對我將來成就帝業會有莫大地幫助,我欣然道:「只要諸葛兄願意隨同我反回,胤空自當從命。」 墨無傷道:「我因一時之恨害得無數百姓無辜殉難,罪孽深重,無顏再回中原,你他日返回大康之後,需為我墨門正名洗冤。」 我恭敬道:「墨先生放心,此事胤空必然為你辦到。」 墨無傷長長歎了一口氣,深邃的雙目再次投向無盡蒼茫的夜空:「我心願已了,今生所欠下的罪孽,希望小憐能夠替我償還……」他指了指桌上的一張卷軸:「地圖就在那裡,你去吧……」 回到木屋,諸葛小憐仍舊坐在那裡等待,他平靜的向我道:「龍公子是不是已經達到了目的?」 我點了點頭。 諸葛小憐道:「師父一直都在等你。」 我明白他話中的含義,低聲道:「諸葛兄可願隨我返回中原?」 諸葛小憐淡然道:「小憐相信師父不會看錯。」他目光落在我手中的卷軸之上:「大婚之日便是離去之時,不過龍公子進入皇宮還需有貴人相助。」 我的腦海中頓時浮現出赫連戰的面容,微笑道:「此事不難。」 諸葛小憐道:「小憐那日會在凱拉爾山下備好一切行裝,恭候公子到達。」 完顏雲娜緩緩合上地圖,她輕聲道:「我本來以為黑先生會為難你。」 「我也這麼認為。」 完顏雲娜道:「大婚之日。赫連大哥會帶你們幾個進入皇宮,你尋找機會從秘道離開。」 我向她走了一步道:「時至今日,你還不願隨我離開嗎?」 完顏雲娜美眸掠過無盡的憂傷:「我並非不想隨你離開,如果我就這麼逃走,就意味著翼虎在東胡再無出頭之日。」 我大聲道:「就算你留在這裡翼虎也未必可以擁有光明地前景,東胡王室之中沒有人能夠看得起他的出身,這對他來說是一個終生無法抹起的烙印。想改變這一切最好的辦法就是遠離這裡!」 完顏雲娜流露出無比堅毅地目光:「只要我活在這世上一天,我就不會讓翼虎受到他人地歧視……」 我抓住她雙臂道:「嫁入宮門並非可以改變一切的唯一辦法,完顏烈太只是一個庸君,他對你地恩寵決不可能永世不變,難道你要為這虛無縹緲的未來,賭上自己地一切?」 完顏雲娜雙目之中隱然有淚光閃爍,她顫聲道:「我……又能怎麼做?」 我低聲道:「跟我走,帶著翼虎遠遠離開這裡,我會幫你將翼虎培養成人,終有一日。我會為你奪下東胡這片土地!」 完顏雲娜嬌軀不由一震:「你……究竟是誰?」 我用力將她擁入懷中:「我是大康平王龍胤空。」 完顏雲娜完全被我的突然表白所驚呆,許久方才推開我道:「你便是那個隨同白晷出征的康國質子?」 我重重點了點頭,抓住雲娜的纖手道:「我決不允許你嫁給完顏烈太,我要你今生今世都陪伴在我的身邊。」 人不給她任何遲疑的機會,重新將她誘人的嬌軀攬入懷中,吻住她溫軟豐盈的櫻唇。雲娜還想掙脫,卻被我將身體抵在牆壁之上,無處可逃,幾經掙扎,櫻唇終於失陷,嬌巧地香舌被我成功俘獲,我們的親吻由初始時候的矜持,變得逐漸熱烈,彼此都能感覺到對方的體溫在不斷的上升。 我伸手想去解她的裙帶,卻被完顏雲娜抓住:「不可……」 我馬上會意。大婚之前宮內定然有穩婆會事先對新娘驗身。我豈可在此時奪她貞節,一切還需從大局考慮。 心中地激情慢慢冷卻了下來,我抱起雲娜讓她坐在我的雙膝之上。 雲娜嬌嗔道:「你這個樣子,我又怎能跟你籌劃逃亡之事?」 我微笑道:「以後我要日日夜夜和你這樣說話。」 雲娜嫣然一笑。嬌羞無限。她輕輕在我胸口打了一拳,俏臉伏在我胸膛之上,能夠讓統率大軍的完顏將軍小鳥依人般給我溫柔,的確有一種征服的滿足感。 雲娜道:「我早就猜出你的出身絕非一般。」 我笑道:「既然猜出,為什麼不問我?」 雲娜輕聲啐道:「你始終都在利用我。」 「天地良心。」 「你還有良心?你說,是不是從教授翼虎格鬥開始,便處心積慮的將我牽涉到麻煩中去。」 我呵呵笑道:「你是不是該把牽涉改成挽救,我是不忍心看到傾國傾城的完顏將軍嫁給那個猥瑣的老頭子。」 雲娜道:「若不是我大婚在即,你仍然不會將真實地身份告訴於我。」 我用力抱緊了她道:「這不正說明你在我心中無比重要了嗎?」 「收起你地甜言蜜語。」 我微笑道:「其實你在三鼎集便打定主意不會再嫁給完顏烈太那個老烏龜。」 「沒有!」完顏雲娜依然嘴硬。 「沒有?那你為何看到我背負清清的時候,滿目都是傾慕之色,而且逃出黑沙城的方法會有很多,你緣何會選從皇宮中出逃的方法?」 完顏雲娜俏臉緋紅道:「我……」 不等她說完,我又捉住了她地櫻唇,不安份的右手,從她的裙下探入,沿著雲娜曲線柔美的玉腿,向上撫摸而去。 雲娜在我恣意的撫摸下,嬌軀忍不住發出一陣顫抖。彈性十足的雙腿將我的大手夾住:「不許再摸……了。」 我吻住她粉頸,輕聲道:「除非你說出心中對我的真正感受。」 雲娜嬌聲道:「你……其實都已經知道了……」 我故意逗她道:「你不說,我又怎會知道。」左手按在她豐滿的胸膛上。 「我……喜歡你……」雲娜費盡千辛萬苦,方才說出了這句話,冰藍色的美眸中蕩漾著醉人的春色。 「放開我!」 我笑道:「明明是你用腿夾住了我的手,應該是你放開才對。」 雲娜俏臉通紅,放鬆玉腿,狠狠在我胸膛上捶了一拳。 門外傳來侍婢的聲音:「小姐,赫連大爺來了。」 我和雲娜對望了一眼,慌忙分開。 雲娜道:「讓他在廳內稍等片刻,我們馬上就過去。」 她重新梳好雲鬢,以整理好衣裙,這才和我一起前往大廳。 赫連戰看到我和雲娜一起進來,笑道:「看來我又晚了一步。」 雲娜聽出他的話另有所指,俏臉一紅,來到一旁坐下,我挨著赫連戰坐下:「赫連兄是不是給我帶來了什麼好消息?」 赫連戰點了點頭道:「你托我的事情已經辦妥,三鼎集的部分人混在我的商隊之中在昨夜出發前往蒼白山。」 「多謝赫連兄相助。」 赫連戰道:「只要你不在其中,耶律赤眉定然不會為難他們,再說我跟他交情雖然一般,可是他也犯不著為了區區幾名奴隸跟我發生衝突。」他目光望向雲娜道:「國君已經定下婚期,雲娜打算怎麼做?」 在完顏雲娜心中赫連戰是足以信任的兄長,她輕聲道:「我和龍公子決定,在大婚當日從秘道逃離黑沙城。」 赫連戰目光流露出一絲驚喜,他向我點了點頭道:「還是龍兄弟有辦法。」 「有件事必須請赫連兄幫忙。」 赫連戰痛快的說道:「只要我能夠做到,儘管明言。」 「大婚之日,還要赫連兄將我們幾人帶入皇宮之中。」 赫連戰笑道:「此事我早有準備,婚慶當日我專門準備了一個耍馬戲的戲班,到時候你們混入其中,絕對沒有任何的問題。」 我大喜過望,眼前一切都已經準備完畢,只需等到大婚之日的到來。 根據墨無傷給我的秘道圖紙,秘道城外的開口位於凱拉爾山西麓的山谷之中,要想躲過東胡追兵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越過凱拉爾雪峰,我和雲娜查閱了眾多的地圖資料,確定了最終的逃跑路線。 為了避免嫌疑,接下來的幾日我都是在墨氏行館之中閉門不出,我和完顏雲娜之間的消息通過慧喬進行傳遞。 我深知即將面臨一場嚴峻的戰鬥,每日和阿東狼刺進行大量的訓練,力求將自己的身體調整到最佳的狀態。 夕陽西下,整個烏氏行館籠上了一層淡淡的餘暉,我和阿東同時收起長刀,狼刺拋給我們每人一個熱騰騰的毛巾。 我揩了把臉道:「後日便是初六了,不知道競山王那邊有什麼變化。」 狼刺笑道:「應該是一切如常,不然的話清清姑娘早就過來通報消息了。」 我點了點頭,望向競山王府的方向:「說起來,清清也有三天沒來了。」 狼刺道:「我今日在行館周圍巡視過,有人仍舊在監視著我們。」 阿東道:「耶律赤眉擔心我們趁亂逃出城去,這兩日對我們的監視會更加嚴密。」 我微笑道:「這隻老狐狸如果不是忌憚完顏將軍,早就派兵將我們烏氏行館踏為平地。」 門前銅鈴輕動,顯然有客來訪。狼刺打開大門,卻是慧喬到了,狼刺咧開大嘴呵呵笑道:「清清姑娘,我們剛才正提起你哩,可巧你就來了。」 慧喬身穿粉藍色騎馬裝,黑色長髮梳成若干小辮兒,一副東胡少女的裝束,配上她清麗脫俗的面孔溫柔中又多了幾分俏皮。顯得越發可人。 她將手中地提盒遞給狼刺道:「你們這幾日定然辛苦得很,我特地做了幾樣小菜慰勞慰勞你們。」 「謝謝清清姑娘。」狼刺連忙接了過去,和阿東兩人識相的離去。 我微笑著來到慧喬面前「我還當清清姑娘已經將我忘了呢。」 慧喬俏臉一紅:「這兩日在王府中幫姐姐準備出嫁的東西,所以才沒有時間過來。」 「她這兩日可好?」 慧喬點了點頭,她輕聲道:「姐姐讓我告訴你,一切如常。讓你不必擔心。」她看了看我,關切道:「你瘦了……先去吃飯吧。」 我心頭一暖,挽住她纖手道:「不如我們出去吃飯。」 慧喬垂下螓首,含羞點了點頭。 來到大街上。夜幕已經降臨。我雖然來到這裡已有很長一段時間,對當地環境仍不熟悉,慧喬平素也是足不出戶,對黑沙城的瞭解還不如我。 我們在街邊買了小半隻烤羊,又買了兩囊馬奶酒,穿街越巷,來到天瀑鬥場外。尋了一個清靜我石亭坐下。四目相對情意綿綿。 我舉起酒囊道:「預祝我們一切順利,天從人願。」我喝了一口又將酒囊遞給慧喬。 她輕聲道:「龍大哥,當初我曾經誤會你,你怪不怪我?」 我大笑道:「我不知清清究竟指的是哪件事?」 慧喬低聲道:「在小鎮之上。我還以為你當真要棄姐姐於不顧,獨自離去。」 我心中暗自慚愧,如果當初我真的這麼做,恐怕會後悔終生。 慧喬看到我神情黯 然,以為自己又說錯了什麼,主動抓住我的大手道:「其實我當時就知道,你是不會那樣做的,只是……害怕你會選擇離去……」慧喬的美目中蕩漾著淚光。 我反手將她地纖手握在手中,動情道:「清清,你放心,我決不會傷害你,無論在任何時候,我都不會棄你於不顧。」 慧喬含淚點了點頭頭,拉過我的手臂,將俏臉貼在我的手背之上。 她輕聲道:「我不記得自己的過去,不記得自己的國家,甚至不記得自己的名字,每天夜晚都會被同一個噩夢驚醒,直到遇上你,我才能安安穩穩地入夢。」 我輕輕撫摸著她的長髮,愛憐的問道:「怎樣的夢?」 慧喬用抱緊我地臂膀,月色如霜,照在她清麗絕倫的俏臉之上,明澈的美眸中充滿了無盡的恐懼:「我……夢中,總是看到……自己的屍體飄流在冰冷的水中……」 我內充滿了內疚,慧喬的噩夢和恐懼完全是我一手給她造成地。我將她地嬌軀擁入懷中:「清清,我會永遠陪伴在身邊,決不讓任何人傷害到你。」 慧喬輕聲道:「只要能在你身邊,我就不會再想起那可怕的一切,我情願永遠不要恢復記憶。」 我吻住她宛如羽毛般柔軟的櫻唇,我會用加倍的愛來償還我對慧喬造成地傷害。 身後樹枝發出一陣簌簌的聲響,我敏銳的覺察到有些不對,附在慧喬的耳旁道:「有人在附近。」 慧喬嬌軀微微一顫,我低聲道:「別怕!我們離開這裡。」 我們剛剛站起身,尖銳的破空聲向我的背後射來。出於本能,我迅速抽出長刀,反手劈向身後身軀隨著出刀的方向閃電般旋轉了過去。 長刀準確無誤的劈中了箭桿,羽箭歪歪斜斜的飛向一邊,顯然這一箭的威力並不算大。 我將慧喬護在身後,沉聲道:「無膽鼠輩,縮頭畏尾,何不出來相見!」 頭頂傳來一聲冷喝,一名身穿皮袍的蒙面大漢從樹上飛躍而下,手中明晃晃的長刀全力向我劈落。 「在亭中等我!」我揮刀向蒙面大漢迎面擊而去,雙刀相交,我虎口巨震,心中不由得一驚,對手的力量應該在我之上。 我腳步向後微撤,利用手腕的旋轉卸去對方霸道的力量。刀鋒藉著旋轉之勢為,反挑向對手的小腹。 對方單手持刀,全力下壓,將我的攻勢阻止中途,左手握拳向我的頸部擊來。 我不得已以向後退了一步,方才躲過對方迅猛無比的攻勢。迅速改成雙手握刀,尋找對方的破綻所在。大吼一聲,虛晃一刀,向對方的腰間斬去,蒙面大漢一個巧妙的仰身,單手用長刀挑起我的刀身,手中刀沿著我的刀鋒向下滑落。 我借力身軀向上飛起,刀尖向下刺落,蒙面大漢應變奇快,刀背反抽,震開我的攻勢,全速向石亭衝去。 我擔心慧喬的安危,不顧一切的將長刀向他的後心刺去,那大漢忽然發出一聲哈哈大笑,手中刀向後揮出,將我的攻勢再次化解。 那笑聲對我來說卻是熟悉之至,我一時間竟呆在原地。 蒙面大漢停下了進攻,將手中長刀深深插入土地之上,慢慢揭下蒙面黑布,躬身行禮道:「公子,別來無恙?」 「焦大哥!」我不能置信的大喊道。 焦鎮期輪廓分明的面孔上浮現出溫暖的笑容,我衝上前去和他雙手緊緊相握,心中的激動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焦鎮期笑道:「經歷了這場劫難,公子的武功更進一層,當真是可喜可賀。」 我笑道:「我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我生恐焦鎮期道破慧喬的來歷,搶先給他介紹道:「這柆是清清姑娘。」 焦鎮期聽到她的名字,微微有些錯愕,隨即就恢復了正常,恭敬的向慧喬行禮。 慧喬俏臉緋紅,嬌羞無限,想來是因為我們剛才的悄悄話兒都被焦鎮期偷聽去的緣故。 送走慧喬,我和焦鎮期回到烏氏行館,剛剛坐下,焦鎮期便迫不及待的問道:「公子怎麼會和全太醫在一起?」 我苦笑道:「天意弄人,你還是先告訴我,怎樣找到我的。」 焦鎮期道:「那日戰場失散以後,我僥倖躲過劫殺,後來便聽說白晷和公子都陣亡的消息,我並不相信公子會遭此劫難,養好傷之後,便 一路尋到東胡。因為大秦被俘虜的士兵多數都被送往極北服役,我便尋到了那裡,可是並沒有找到公子的下落,後來打聽到一部分俘虜被轉賣為奴,又折返來到黑沙城。」 我默默點了點頭頭,焦鎮期為了找我,定然歷盡辛苦波折。 焦鎮期道:「我上月方才來到黑沙城,這裡人口眾多,要想找尋到公子下落,無異於大海撈針,四處打聽才知道被轉賣的奴隸往往都訓練為鬥士,我便在城中訓練鬥士的場館中一個一個的找尋下來,可巧在烏氏行館外看到了全太醫。」 焦鎮期道:「我本以為她早已死了,沒想到她竟然還活在這個世上,我隱隱覺得跟著她一定能夠找到公子的下落,果不其然,總算讓我找到了你。」焦鎮期的臉上露出開懷的笑容。 我低聲道:「慧喬已經失去了以往的記憶,這件事我不希望你再提起。」 第五十五章秘道 我低聲道:「慧喬已經失去了以前的記憶,這件事我真的不希望你們再提起。」 焦鎮期笑道:「公子放心,我剛才看到你們的時候已經猜到了。」 想到剛才自己和慧喬親熱的情形被他看到,我不覺也有些尷尬,乾咳了一聲道:「有沒有秦國方面的消息?」 焦鎮期道:「我一直都沒有聯繫過,現在找到了公子,我總算有臉回去了。」 我這才將自己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向他說了一遍,又詳細的告訴他逃離東湖的計劃。如今多了焦鎮期這個強有力的助手,逃出東胡的把握又多了幾分。 大婚前夜,春雨綿綿,夜色深深,我和焦鎮期一行換上準備好的衣衫,從後門離開烏氏行館,前往百步街的逸色戲園。 赫連戰此次為了恭賀國君大婚,從各地邀請了不少藝人名伶,我們扮作搬運道具的腳夫混在其中。 按照預先的安排,我們隨著戲班要於今晚入住皇宮。我和阿東一組,焦鎮期和狼刺一組,抬著兩箱道具,尾隨在隊伍的最後,向皇宮而來。 一路之上到處都是張燈結綵,洋溢著喜慶的節日氣息。經過三重大門,沿著迂迴的御道盤旋而上,東胡皇宮的外牆已經在望。 東胡這十幾年發展極快,建築人文都受了中原的影響,本地工匠在此基礎上又保持原來的民族特徵,一磚一瓦都充滿著原始樸素的氣質。 在皇宮大門前,大內侍衛逐一對我們進行搜身,確信沒有帶武器方才給予放行。 赫連戰此前給我們每人都派發過一塊進出皇宮的腰牌。這次地搜身顯然是第二道程序。 東胡皇宮多用木質本色方柱,讓人感到古樸淳厚,和中原皇宮常見的圓柱雕樑,描金漆紅大有區別。不過宮捨房屋建造的龐大之極,少了幾分輝煌,卻多出幾分莊嚴之感。 在執事太監的引領下,我們繞過崇正殿、逸寧宮,來到皇宮廣場之上,這裡將成為明日表演的場所。 廣場邊緣臨時搭起了若干個帳篷,供各個戲班臨時休息。 墨無傷給我的那副地圖,我早已瞭然於胸,前方那座氣勢恢弘的大殿就是勤政殿,明日的大婚就將在那裡舉行。 勤政殿的後方就是御花園的所在,御花園西側的祈福宮便是東胡上任國君的書房,也是秘道開口之處。 我們放下道具箱,這邊就有侍衛過來巡視。確信沒有異常後,讓我們全部都到帳篷內歇息。 時間臨近,我表現的越是平靜。 焦鎮期充滿欣賞的看著我:「半年不見,你改變了許多。」 我微笑道:「環境可以讓人改變。」 阿東忽然插口說:「沒有人可以永遠改變!」 這個清晨只能用喧囂來形容。文物百官,太監宮女,來來往往的穿梭於廣場之上,赫連戰一早便來到這裡,他微笑著和所遇諸人一一行禮,可見他在東胡王室的地位頗高。 我們幾人正在幫忙搭建戲台,赫連戰向我揮了揮手。我從台上下來。跟他來到僻靜之處。 赫連戰道:「一切都已經安排就緒,你們幾個等到表演開始,便找機會進入祈福宮,中途已經安排人負責接應。你們盡量在婚禮之前製造混亂,讓雲娜有脫身機會。」他指了指用來換衣的帳篷道:「我讓人給你們準備好了幾套衣服,應該很容易混進去。」 慶典一旦開始,侍衛的警戒大都放在廣場之外,我們四人來到帳篷內,負責接應我們的卻是圖答,他指了指一角的木箱道:「都在那裡。」 我們換上衣服,卻是四套太監服裝,焦鎮期和狼刺都是一陣發愣,兩人都是滿臉的鬍鬚,便是裝成太監也沒有人相信。 圖答遞給他們一把匕首,兩人迅速把鬍鬚削光,我心中不禁暗自苦笑,早知道赫連戰讓我們假扮太監,事前就該做足功夫。 圖答和我握了握手道:「一路順風,有人會在御花園門前等你們。」 我們四人拿起預先準備好的禮品,向御花園的方向走去,來到門前有六名侍衛在那裡把手,為首一人喝道:「你們幾個不將禮品送往司禮處查收,來這裡做什麼?」 我心中一怔,卻不知圖答所說的接應之人怎麼還沒來。 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道:「怎麼?老佛爺地事情你們也要管嗎?」 六名侍衛慌忙躬身行禮道:「多圖爾公公!」 我轉身望去,卻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監從身後走了過來,看來他就是負責接應我們的人。 多圖爾咳嗽了兩聲道:「這些禮物是耶律丞相專門敬獻給老佛爺的,是不是還要檢查一下?」 幾名侍衛顯然對多圖爾都是十分敬畏,陪笑道:「老佛爺的事情我們豈敢過問,得罪之處還望多圖爾公公海涵。」 多圖爾冷冷向我望來:「沒有用的東西,呆在那裡幹什麼,還不趕快進去。」 我們幾個慌忙捧著禮品走入御花園。 多圖爾緩緩隨後而行,拐過假山,前方出現岔路,多圖爾輕聲道:「左邊的道路通往祈福宮,你們子起去吧。」他獨自向右側道路走去。 我們不敢擔擱迅速向祈福宮走去,東胡的御花園遠遠比不上大康,可是道路錯綜複雜,遍佈怪石樹木,如果不是先前仔細研究了皇宮的地圖,我很難在短時間內找到祈福宮的方向。 祈福宮式東胡上任皇帝的御書房,完顏列太繼承皇位之後將這裡變成藏書之所。加之平素不喜閱讀,很少光顧這裡。 殿外只有兩個小太監在打掃庭院。 狼刺和阿東迅速衝了上去,乾淨利落的扭斷了他們的脖頸。 推開祈福宮的大門,一股刺鼻的霉味撲面而來,整個宮殿之內擺滿了書架,將兩名小太監的屍首拖入殿內。 我們打開手中的禮盒,裡面是赫連戰為我們準備好的鐵鍬、撬棍等物,還有一個禮盒中盛放著火種。 我從懷中掏出地圖,指向御膳房的方向:「阿東!你和狼刺去這裡放火,火勢越大越好。」阿東點了點頭,從其中一個禮盒的底層抽出長劍和狼刺走出門去。 焦鎮期負責在門前把風,我按照墨無傷給我的機關圖,來到所標記的書架之處,推開書架,用撬棍輕輕叩了叩地面。果然有中空的感覺。撬開表面的地磚,下面出現一個三尺見方的孔洞。 再往下便是封住洞口的條石,焦鎮期也湊了過來,他低聲道:「這條石將洞口完全嵌住,如何打開?」 我用手撫去條石表面的浮土,石塊表面上有七個孔洞顯示了出來。按照圖上記載,墨無傷當初用斷龍石封住洞口之時,留有後手,這按照天罡北斗排列的七個圓孔就是開啟斷龍石的鑰匙。 大殿之外忽然傳來喧囂之聲,我和焦鎮期同時衝到大門前向外望去。卻見御膳房的方向濃煙滾滾,顯然阿東兩人已經得手。 我和焦鎮期對望一眼,都露出欣喜之色。 不多時,便看到狼刺向這邊走來,我們打開大門將他拉了進來。 「阿東呢?」我低聲問道。 狼刺道:「他唯恐不夠混亂,又去養心殿防火去了,讓我先回來告訴你們一聲,他讓主人不必等他。」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不過以阿東的本領,應該不會失手。 大概過了一袋煙的功夫,看到三個身影向祈福宮而來,我看得真切,正是雲娜、慧喬和翼虎三人,她們和我們幾個一樣都穿著太監服飾。 我驚喜異常的迎了上去。 完顏雲娜不顧一切得撲入我的懷中,緊緊和我擁抱在一起。慧喬在她身後笑盈盈地看著我,目光之中充滿了柔情蜜意。 形式緊急,自容不得片刻遲疑,我們六人來到大殿之中。 翼虎樂呵呵道:「那個傻皇帝還在等著姐姐拜堂哩。」 雲娜紅著臉兒叱道:「休得胡說!」眾人齊聲大笑起來。 我指了指洞口道:「著條石之上的七個孔洞,是按照北斗七星的位置排列,我們按照從頭至尾地順序,先同時按下一三,而後按下二五七,最後再按下四六。」 我和雲娜、焦鎮期三人負責按下機關,按下之後卻沒有反應。我們對視了一眼,心中都是一怔。 我用力搖了搖頭,根據墨無傷那日地表現來看,他決不可能騙我。 就在這時,我們腳下的地面猛然震動了一下,我拉住慧喬和雲娜向後退了一步。洞口之中煙霧瀰漫,巨石發出轟然巨響,緩緩向下沉去。 翼虎向著黑乎乎地洞口忍不住歎了口氣道:「不知道有多深啊,跳下去會不會摔死?」 外面的嘈雜聲越來越大。 完顏雲娜緊張道:「他們應該已經發現了我逃走的事情,很快就會搜到這裡。」 我點了點頭道:「把那兩具屍體首先扔下去試試。」 狼刺抱起那兩具屍首先扔了下去,半天沒有聽到回音,看來下面應該極深,我們隨身的工具之中卻沒有繩索在內。 焦鎮期提醒道:「再不走,恐怕就來不及了。」 狼刺咬了咬牙,忽然率先向洞口衝去,我一時阻止不及,他已經跳入洞口之中,沒有多久傳來他的大笑聲:「主人!下面原來是個爛泥塘, 鬆軟軟的難怪沒有聲音。」 我們都是大喜過望,翼虎先跳了下去,慧喬和完顏雲娜依次跳了下去。阿東此時仍然未到,不知道中途是不是遇到了麻煩,形式緊迫,容不得再作等待。我向焦鎮期道:「把這裡燒掉。」 焦鎮期點了點頭,和我同時將周圍的書架點燃,轉眼之間整座大殿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我和焦鎮期最後跳入洞中,下面果然如狼刺所說全是鬆軟地爛泥,空氣腥臭無比,因為擔心地下常年和外界隔絕,存在大量的沼氣,我們都不敢點燃火把,抹黑沿著地洞向前走去。 黑暗中忽然出現了一絲光亮,卻是雲娜手掌中托著一顆夜明珠。 我笑道:「完顏將軍果然運籌帷幄,這件事也能夠想到。」 雲娜嬌笑道:「這顆珠子是耶律赤眉敬獻給未來娘娘的禮物,我看著喜歡,順手牽羊帶了出來。」 眾人都被她的話引得笑了起來。 有了夜明珠照明,我們行進的速度變快了許多,走出兩里多路,方才走出這片爛泥潭。來到實地之上,空氣中的腥臭也減輕了許多,不知是我的嗅覺已經適應了這裡的空氣,還是地下有孔洞和外界相同。 我和雲娜、慧喬走在最前方,翼虎在身後繪聲繪色的向焦鎮期和狼刺兩個講述著剛才的經歷。 雲娜輕聲道:「今日脫難多虧了多圖爾公公。」 我低聲問道:「那個多圖爾公公究竟是什麼人?」 雲娜道:「當初我父王曾經救過他的性命,此人一直都銘記於心,如果沒有他的照應,我又怎能輕易從宮中逃出。」 我笑道:「我真害怕你被那個老烏龜糾纏住呢。」 雲娜低聲道:「我逃過了那個老烏龜,卻終歸逃不過你這個魔頭的手掌。」 我心中一蕩,分別攬住二女的纖腰:「墨先生說過,天相之中注定你們兩個要侍奉我左右。」 慧喬嬌慎道:「就會胡說,墨先生豈會說這種無聊的話語?」我知道她們此刻定然是不會相信,等到和諸葛小憐會面,讓他給兩女講解一下星象運勢。 越往前行越是狹窄,甬道僅僅可容一個人通過,前行數十丈,有石門阻住去路,按照地圖上標記,這就是地下通道的第一處機關所在。 我藉著夜明珠的光亮尋找到門上銅製圓形旋鈕,向左旋轉三圈,向右旋兩圈,而後又向左旋轉兩圈,石門緩緩開啟。 通過石門,前方通道頓時寬闊起來,我又將那銅製按鈕連續向左旋轉五圈,右轉一圈,石門重新關閉,按照圖上所說,這樣可以破壞石門的裝置,將石門永久封閉。 焦鎮期忍不住讚道:「這位墨先生果然是一代奇人。」 雲娜道:「墨先生天文地理,占卜星象無所不通,先皇當初修建這條地道,就是為了逃生之用。」 我心中暗道:「出去以後一定要好好感謝這位東胡的先皇,如果不是他留下這條秘道,我們焉能順利的逃出戒備森嚴的黑沙城。」 地道錯綜複雜,沒走一段距離便會遇到石門,間有岔路分支,好在墨無傷給我的機關圖極其詳盡,將其中的關鍵之處全部標明,我們在暗道中前進了大約兩個時辰,腳下的土層漸漸堅硬起來。 垂頭看去,地面已經是平整的青石砌成,道路也變得越發寬廣,道路兩旁砌有水溝,想起來是用來排洪之用。 再往前行百餘步,道路已到盡頭。我仰首望去,卻見一條方形石道一直通向上方。四壁之上嵌有鑄鐵扶梯。 狼刺和焦鎮期率先攀爬上去,兩人合力用撬棍撬開頭頂石板,推倒一邊。微弱的亮光從外面透了進來。 焦鎮期大聲道:「聽到水聲了!」 翼虎大喜過望,手腳並用的爬了上去。 我趁機擁住雲娜和慧喬,在兩人俏臉上分別吻了一記。二女同時發出一聲清吟,嬌軀依偎在我的身軀之上。 等來到地面,方才知道所處的地方是一個山洞,陣陣涼風從外面吹來,讓我的精神不由得為之一爽。陣陣雷鳴般的水流聲從外面傳來,看來附近必有瀑布。 我和焦鎮期、狼刺合力將石板移了過來,又搬了幾塊巨石壓在上面,其實通道中的石門都已經被我重新封住,這樣的舉動多少有些畫蛇添足之嫌。 我們向著光亮之處快步奔去,走出半里左右,眼前霍然開朗,卻見洞口處一片晶瑩透亮,卻是一片大大的水幕將整個洞口罩住,洞外顯然是一面瀑布。我內心中不由得暗自讚歎,墨無傷果然厲害,居然尋道如此隱秘的地方作為出口。 狼刺一聲歡愉的歡笑,率先衝入了水簾之中,焦鎮期背著翼虎隨後跳了出去。 一向處事果敢的完顏雲娜,卻畏縮起來:「我……不識水性……」 我哈哈大笑起來,一把將她的嬌軀抱在懷中:「我一個個把你們送出去。」 慧喬微笑道:「我自小在汗江邊長大,恐怕你的水性未必比我強呢。」說完已經縱身投入水簾。 隨著完顏雲娜的一聲嬌呼,我抱著她衝入了冰冷清澈的水幕之中。 瀑布的衝力極大,將我們的身軀瞬間衝入深潭之中,我迅速適應了水底的狀況。卻見慧喬宛如美人魚般,在我的頭頂游過,美目向我輕輕眨了眨,誘人美態醉人無比。她已經向上浮去。 完顏雲娜美目緊閉。屏住呼吸,牢牢摟住我的脖頸。我一手攬住他的纖腰,一手抱住她的豐臀,慢慢向水面浮去。忽然想起當初和燕琳初識 的情形,心中不由得一蕩,惡作劇的騰出手來,探入她的衣衫之中,在她嬌嫩的淑乳上輕輕捏了一把。 完顏雲娜嬌軀一顫,竟睜開美目,驚慌間嗆了一口水進去,我慌忙浮上水面。完顏雲娜伏在我懷中劇烈的咳嗽起來,好半天才緩過氣來,纖手狠狠在我的胸口上擰了一把道:「你這淫賊,莫非想害死我不成?」 岸上傳來翼虎他們幾個的呼喊聲,雲娜一張俏臉飛起兩片紅霞,我低聲笑道:「你放心他們看不到我們在水下的事情。」 雲娜嬌嗔道:「你再敢胡說八道,我便再也不理你。」 看到她小女兒般羞澀的神態,我恨不能就地將她恣意愛憐一番。 我扶著雲娜來到岸上,目光向周圍望去,卻見距離我們不遠處的草地之上,一位白衣公子正微笑著向我們這邊看來。正是墨無傷的高徒諸葛小憐。他的身邊還站著一位身高丈許的高大漢子,此人的體魄和狼刺不相上下。 我緩步向諸葛小憐走去,笑道:「諸葛兄果然守約。」 諸葛小憐淡然笑道:「小憐昨日便在這裡安營紮寨,只等公子到來。他指了指身後的兩頂帳篷道:「諸位請更衣,我們要盡快離開這裡。」 諸葛小憐準備的相當周到,武器衣物一樣不缺,也許是備翻山之需,他帶來的都是貂裘皮甲之類的冬日衣裝。 諸葛小憐向身邊的大汗道:「巨靈,你去把那輛馬車毀了,將馬匹放了吧。」 那叫巨靈的大汗點了點頭,轉身步入林中。 諸葛小憐向我道:「巨靈天生聾啞,雖然是我的僕從,可是從小跟我一起長大,和我的感情和兄弟無異,希望公子以後能夠善待於他。」 我點了點頭道:「諸葛兄放心,我會當他自己兄長一樣看待。」又奇怪的問道:「既然他天生聾啞,又怎會聽懂你的話語呢?」 諸葛小憐笑道:「他能夠讀懂唇語。」 說話間巨靈已經返回,他屈身將諸葛小憐負在背上。 諸葛小憐準備的行李雖多,可是眾人一分,負擔並沒有多少。 我們一行八人沿著山路向凱拉爾山攀爬而去。 臨近黃昏的時候,我們已經達到了山腰之處,俯瞰黑沙城的方向,整個城池在視野中已經變成棋盤樣大小,一切顯得靜謐之極。我能夠想像得到,此時黑沙城定然處在極度的混亂之中。完顏雲娜的出逃,定然讓完顏列太憤怒異常,他會搜遍整個黑沙城尋找雲娜的下落。 諸葛小憐凝望著黑沙城,目光中露出淡淡的感傷和留戀。 山風呼嘯,剛才還處在春日艷陽中的我們頓時感到了秋日的寒冷。 完顏雲娜輕聲道:「從這裡往上,溫度會越來越低,按照我們現在的速度,估計再過兩個時辰我們才可以抵達雪線。」 諸葛小憐笑道:「完顏將軍說得不錯,不過再有半個時辰就會天黑,我們不可能抹黑前進。」 完顏雲娜指向前方的高嶺道:「我們今夜就在那裡宿營,明晨天亮繼續出發。」 山路變得崎嶇起來,原本以為半個時辰的路途足足花去了我們一個時辰,抵達高嶺的時候,天色已經全黑,我們在一片松林內紮營。 焦鎮期帶著翼虎在附近打獵,山內野物眾多,不多時兩人便滿載而歸。 我和狼刺已經生好了篝火,雲娜和慧喬在林中摘了一些野果。我們圍在火堆之旁,一個個都是笑容滿面。 諸葛小憐和巨靈兩人卻遠遠坐在一旁,他們顯然對我們的交談並不感興趣。我讓翼虎拿了些烤好的獐子和野果送了過去。 沒多久翼虎便將獐子完好不動地拿了回來,他向我道:「他不吃肉的!」 我轉過身去,卻見諸葛小憐向我舉起了水囊,微笑道:「公子誤怪。我向來喜歡獨處,絕無其他意思。」我笑著點了點頭。 完顏雲娜輕聲笑道:「這個先生乃是世外高人,豈會如同你一樣,身上沾染著太多世俗之氣。」 我呵呵笑道:「卻不知你所說的世俗之氣指的又是什麼?」 翼虎搶先答道:「自然是吃喝嫖賭!」 完顏雲娜叱道:「翼虎,你又胡說些什麼?」 翼虎吐了吐舌頭,拍了拍肚皮道:「飽了,我去睡了。」慧喬起身前去照顧他。 焦鎮期和狼刺借口去巡視周圍有無異常狀況,也走開了。只剩下我和雲娜兩人。我笑嘻嘻來到她身邊道:「今日吃喝都佔了,我還未嫖過呢,完顏大將軍是不是來滿足我一下。」 完顏雲娜滿面嬌羞的向我打來:「你這個壞蛋,把我當作什麼人了!」我哈哈大笑轉身向遠處逃去,雲娜歡笑著在身後追逐,來到密林之中,我突然轉身將她用力攬入懷中,用力吻在她嬌艷欲滴的櫻唇之上。 雲娜的反應極其熱烈,香舌主動探入了我的嘴唇之中,我們久久纏綿在一起,我不安分的大手又探入她的皮袍之中,隨著雲娜的一聲嬌呼,溫軟的胸膛再度失陷。 她嬌聲嗔怪道:「你在水中捏得人家到現在還隱隱作痛呢。」 我輕輕撫摸道:「所以我要加倍來補償你啊!」 雲娜俏臉一紅,螓首埋入我的懷抱:「胤空,從今日起,不管生也罷,死也罷,我永永遠遠都要在你的身邊……」 沒有什麼話語再能如此打動我的心扉,我用力的抱緊她的嬌軀,彼此的熱情就要將對方融化。 纏綿良久,我們二人方才分開,雲娜輕聲道:「該回去了,不然其他人又會亂想。」 我笑道:「我們又沒做什麼事情,何必顧忌他們亂想呢?」 雲娜輕輕在我的肩頭打了一拳:「我現在才發現龍胤空原來是一個油嘴滑舌地壞蛋。」 「後悔了?」 雲娜冰藍色的美眸蕩漾著濃濃的情意:「已經上了你的賊船,只好跟著你漂流下去了。」 我摟住她的香肩道:「我們中原有句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雲娜笑著接口道:「嫁給猴子滿山跑。」她握住我的大手道:「看來我這輩子注定都要跟著你這隻猴子滿山跑了。」 回到營地,其餘人大都已經安歇,只有諸葛小憐仍舊坐在松樹之下,凝望山下,呆呆出神。我和雲娜依依不捨的告別,這才緩步來到諸葛小憐的身後。 諸葛小憐覺察到了我的到來:「公子還未安歇?」 我來到他的身邊,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他仍舊在俯瞰黑沙城的方向,難道他對這片土地仍有眷戀之情?我低聲問道:「諸葛兄是不是還有牽掛?」 諸葛小憐淡然道:「我本非東胡之人,這片土地更非我故土,我又有何留戀?」 「可是諸葛兄始終都在悵望黑沙城的方向……」 諸葛小憐道:「我在為師父送行。」 「什麼?」我今日始終都處在逃出生天地幸福之中,此時方才想到墨無傷將面臨的處境。秘道的事情肯定會被人查處,順籐摸瓜找到墨無傷並不難,所以墨無傷才會讓諸葛小憐跟隨我一起離開東胡,他將地圖交給我之時,應該已經抱定必死之心,一陣深深的愧疚讓我垂下頭去。 諸葛小憐道:「公子無需自責,師父五年前辭去東胡官職,潛居世外,便是感到自己罪孽深重,著五年來,他潛心修行,可是始終無法原諒自己。」 我黯然道:「無論如何墨先生都是因為我而殉難。」 諸葛小憐微笑道:「師父只有這樣才能得到真真正正的解脫。」他轉向我道:「師父終於悟到一個道理,心中的仇恨越大對自己的傷害越大。」 我重重點了點頭,如果墨無傷不是出於對我父皇和左逐流的仇恨,也不會遷怒於整個中原。 諸葛小憐道:「小憐有生之年,必將盡一切所能為師父補償造下的罪孽。」 一顆流星從天際劃過,我和諸葛小憐同時抬起頭來,不知道那道流星中有沒有墨無傷的魂魄…… 天濛濛亮,我們便繼續開始向封頂爬去。隨著高度的升高,氣溫也不斷變低,周圍的景色也在不斷的隨之變換,山下是融融春色,山腰處便已經成了晚秋的情形,再往上行,植被越來越少,山頂亮銀色的雪線已然在望。 正午時分,我們方才抵達了雪線,經過短暫的休息之後,我們走上了冰巖,風捲起地上的落雪和冰屑無情的拍打在我們地身上臉上,在我有生之年,還是第一次有過這樣的登山經歷。空中忽然傳來一聲悅耳的雕鳴,我和焦鎮期同時抬頭望去,卻見天空中有一個黑色的小點在來回盤旋。 第五十六章雪崩 焦鎮期道:「這雕兒飛得好高,雪線之上很少有動物出沒……」 完顏雲娜面色卻突然一變,她驚聲道:「難道是耶律赤眉的神獸營追來了?」 諸葛小憐仰首看了看那黑雕道:「完顏將軍說得不錯,普通的雕兒很少會到這裡覓食。」 焦鎮期冷哼一聲,從身後摘下長弓,弓如滿月,覷定黑雕的方向,猛然鬆開了弓弦,羽箭『嗖!』地一聲向空中射起。 羽箭剛一離弦,焦鎮期便歎了一口氣道:「這畜生飛得太高,此弓的強度恐怕不夠。」果然不出他的所料,羽箭並未能夠射到黑雕,那黑雕有所警覺,又發出一聲雕鳴,折返向東飛去。 我大聲道:「敵人很快就能夠得知我們的位置,大家加快速度,爭取盡快翻越峰頂。」 走過雪線以後,路途越發的難走,我們的速度已經是大不如前。寒風越來越大,我們迎風前進,往往走上一段,就要被風吹得退上幾步。 我遙望高聳入雲的凱拉爾雪峰,她就像一塊晶瑩無瑕的美玉,在藍天白雲之中分外耀眼,彷彿近在咫尺,卻又像遠在天邊。 走過前方的凍土地帶,我們的前方出現了交錯的冰川,平緩的雪嶺上,無數冰川交匯在一處,相遇的地方,一座座巨型的冰凌突起交錯於冰面之上,彷彿直指藍天的透明寶劍,在陽光下閃耀著冰冷的寒光,陽光透過冰柱的折射在前方形成了無數條七彩的光帶,流光溢彩,讓我們恍若來到人間仙境。 我們彼此相牽,逆風而行,穿過冰柱群,前方道路變得越發狹窄陡峭,呼嘯的寒風衝擊著主峰的巖壁。帶著暴雨一樣的冰渣和雪粒,嘶嘯著,翻滾著,形成一股強烈的旋風,從頭頂不斷飄灑下來。 越過這片冰坡,我們一個個都筋疲力盡。在冰崖下地避風處。我們暫時停歇。諸葛小憐從懷中掏出遠望鏡遞給我。 我學著他的樣子湊在遠望鏡上向山下望去,卻見一支兩百人的隊伍已經進入了雪線,他們以五人為一組,乘坐在雪橇之上,雪橇用極北獵犬牽拉,行進速度奇快。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按照敵人現在速度。應該很快就能夠追上我們。 完顏雲娜道:「神獸營地這些人並不難對付,只是不知道魯宮暴有沒有來?」 諸葛小憐平靜道:「魯宮暴和我師父並稱東胡兩大奇人,他擅長獸語,可以驅使獸群。若是他親來。恐怕……」他忽然停住了話語。 「雕群!」焦鎮期目力極佳,已經發現了空中的變化。 卻見天空之中百餘隻銀色亮點正向我們所處的位置飛速靠近。 狼刺大聲道:「此地不宜留,趕快找地方藏起來!」 可是我們身處半空之中,前方是高聳冰壁,身後是萬丈深崖,只有腳下的這條道路延伸通向冰崖頂端,可是想短時間到達崖上。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冷靜道:「來不及了,拿起弓箭射準備戰鬥!」 諸葛小憐道:「巨靈!將墨氏連弩發給大家!」墨氏連弩主用精鋼打造成弩身,外用牛皮包裹,弩腔內同時可容納十支羽箭,射程雖然一般,可是貴在短時間內可以連射,而且弩腔和弩身可以分離,這邊射完,可以迅速換上裝滿弩箭的弩腔繼續施射。墨無傷果然是當世奇材,這種連弩要是用於大軍之中,遠程攻擊能力將提升數倍。 我和焦鎮期、狼刺、完顏雲娜、巨靈將慧喬、翼虎、諸葛小憐三人圍在中心,每人均手持連弩弓瞄準天空。 雕群飛得越來越近,開始做出俯衝的動作。 我大吼道:「射!」我們五人同時扣動了扳機,弩箭向空中的目標全力射去,焦鎮期和雲娜都是百步穿揚的神箭手,狼刺和巨靈也是善射之人,我雖然差了些,可是借助弩箭上用於瞄準的銅圈,短時間內也射殺了五隻雪雕。 諸葛小憐和翼虎在慧喬三人負責為我們在備用地弩腔內裝上弩箭,一排射完,迅速換上另外一排。 三排弩箭射罷,空中雪雕已經被我們射殺了大半。幾隻雪雕看到勢頭不妙,掉頭向遠方飛去,其中不乏強悍凶頑的雪雕,穿越箭雨,向我們身邊全速撲來,一隻雪雕已經衝到距離我們不到三尺之處,我迅速抽出長刀,一刀劈中雕首,將那雪雕硬生生劈成兩半。 兩隻雪雕分別從側方向我撲來,焦鎮期和雲娜同時掉轉弩箭向它們射起,雪雕一聲哀鳴,在空中猛然一個停頓,流星般向山崖下墜落。雪雕的攻擊陣形完全被我們射散,剩下地雪雕再沒有攻擊地念頭,四散駢。 我們迅速收起弩箭,沿著前方冰道向冰崖的頂端攀起。雖然沒有人在剛才的戰鬥中受傷,可是雪雕地攻擊延緩了我們和行程,追兵距離我們越來越近。 來到上方的冰崖,右前方出現一片廣闊的雪川,左側卻是狹窄陡峭地褐色山巖,諸葛小憐讓巨靈停下腳步,審視周圍環境,許久方道:「我們去山巖附近暫時躲避一下。」 完顏雲娜秀眉微顰道:「那邊好像並沒有道路可以前行。」 諸葛小憐微笑道:「我並未說要繼續前進。」他指了指山巖中凹的地方:「那裡是一個藏身的好地方。」 焦鎮期不無憂慮道:「獵犬的嗅覺極其靈敏,我們未必可以逃過它們的追蹤。」 我知道諸葛小憐定然有他的想法,低聲道:「諸葛兄有何高見?」 諸葛小憐道:「那片雪坡角度極陡,上方有七彩光帶,顯然在坡頂佈滿冰川。」我向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坡頂果然折射出類似於彩虹的七色光帶。 諸葛小憐道:「以我們目前的行進速度很難擺脫神獸營的追蹤,最好的辦法就是利用地形將他們全部消滅!」 我們無不吃驚的看著他,對方神獸營人數眾多,還有獵犬相助。如果硬碰硬,我們的勝算很小。 諸葛小憐笑道:「我並不是要和他們正面相搏。」他向巨靈道:「將霹靂彈拿出來。」 巨靈從鹿皮袋中取出一枚黑色彈丸,又拿出一個精鋼鑄成的彈弓。 諸葛小憐道:「等到他們來到雪坡上,我們將霹靂彈射向坡頂冰川,爆炸必將引起一場天崩地裂的雪崩。」 我頓時明白諸葛小憐剛才是在觀察可以用於藏身的地點,那裡是附近唯一可以躲過雪崩波及地地方。 我們來褐色山巖的巖凹之中。焦鎮期要過那彈弓用力拉開,皺了皺眉頭:「這彈弓的強度不夠,恐怕射不到峰頂。」他迅速從身後取下長弓,用匕首割斷弓弦,在彈弓上又加了兩道。 耳邊隱隱聽到犬吠之聲,神獸營的二百多名士兵已經出現在雪野之中。 諸葛小憐用遠望鏡仔細觀察著對方的行動,等到對方全部來到雪坡的下方,他低聲道:「射!」 焦鎮期全力拉開彈弓,鋼製丫架由於劇烈的牽拉變得彎曲起來。焦鎮期大吼一聲,六條牛筋被他扯到了盡頭。右手猛然一鬆,霹靂彈閃電般向山頂的方向射去。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望向雪坡的上方。不知從哪裡飄來地一片烏雲,突然遮住了晴空,霹靂彈迅速消失在山頂處的積雪之中。我屏住了呼吸。靜靜等待著令人激動時刻的到來。山頂的雪坡猛然炸裂開來,隨之傳來轟隆隆地巨響,腳下地地面頓時震動了起來。我們處於本能。緊緊擁抱在一起。 雪坡的上方冒出大量的白色煙塵,那是冰層炸裂後所發生地現象,整個山峰頓時被披上了一層迷霧,陽光透射下來。太陽在瞬間從烏雲中重新露出臉來,只聽得冰塊炸裂的聲音不絕於耳,大大小小的冰塊雪團沿著山坡,迅速的向下滾去,中途遇到阻礙便飛騰起來,弧形向山谷拋下,在半空中以炸成無數碎裂地冰塊,在陽光下折射出美麗淒迷的光芒。 雪崩宛如一瀉千里的長河,奔騰咆哮著向山下席捲而來。 神獸營頓時慌亂了起來,二百餘名士兵不顧一切的向山下逃去,沒等他們逃出幾步,無數巨的冰塊,在狂風中呼嘯、炸裂,眾頭頂上滾過,向他們的隊伍席捲而去,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只有大自然才能表現出如此美麗的殘忍,如此的可怕,又是那樣的壯麗無倫! 二百餘名士兵宛如秋風中的落葉,雪崩還沒有抵達他們的面前,掀起的氣浪已將他們吹得七零八落。 慧喬不忍心再看下去,閉上眼睛,俏臉緊緊貼在我的背後。 雪崩足足持續了半個時辰方才結束,這場人為製造的雪崩並不算大,可是二百多名神獸營的士兵在它的面前表現的竟是如此渺小。雪崩過後,那片雪野之上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幾百條生命無聲無息的消失,就像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我第一個從眼前的震驚中恢復過來,一切都已經過去,我們要盡快通過那片雪野。風力漸漸減弱,整個雪野空曠異常,我們踩著齊膝的積雪繼續向峰頂進發。 也許是因為還沉浸在剛才那殘酷的一幕之中,很長一段時間內,我們都保持沉默,太陽慢慢的落下山去,一彎新月從腳下升起,將清幽冷漠的光芒灑向整個雪野,凱拉爾雪山在月光下彷彿一個沉睡的巨人,在雪野中投下無盡的剪影,即使我們處在暗處,由於雪光的反射,仍舊可以將周圍的景物看得一清二楚,月影之國,雪景冰川相映生輝,變幻著塵世無法企及的美麗。 走過一條長長的冰廊,強烈的光線讓我頓時閉上了眼睛,再度睜開雙眼時才看到前方竟然是一面平靜如鏡的小湖,湖面早已被冰封住,反射出晶瑩皎潔的月光,彷彿雪谷中鑲嵌的一塊瑰麗的鑽石。 「卡其雅!」完顏雲娜驚喜的說道,她隨即解釋道:「卡其雅就是天空之湖的意思,走過她,對面的雪丘就是凱拉爾山的頂峰。」 翼虎興奮的大聲歡笑了起來:「我們快要到達山頂了!」 完顏雲娜點了點頭頭道:「黎明之前我們就可以到達凱拉爾山的頂峰。」 湖面的冰層很厚,足以承載我們的重量,翼虎和狼刺興奮的在冰面上滑起冰來。 我有些奇怪的問道:「這雪山之巔,怎麼會有湖泊的存在?」 完顏雲娜解釋道:「卡其雅的構成很奇怪,每到夏季的時候,日照延長,湖底就會湧出大量地熱,使水溫變暖,融化整個湖泊,其餘的季節,都處於冰封狀態。」 我笑道:「這麼說再過兩個月,這裡就會恢復碧波蕩漾的景色?」 完顏雲娜點了點頭頭:「只可惜這次你是沒有機會看到了。」 焦鎮期忽然俯下身去,右耳貼附在冰面之上,神情變得異常凝重:「快走!有東西向我們這邊飛速靠近!」 我們雖然不知道他所指的是什麼,可是都感到了形勢的緊迫,加快腳步向湖的對岸跑去,來到湖面中心的時候,遠處傳來隆隆的風雷之聲,腳下的冰面隨之劇烈顫動了起來。 回過身去,卻見谷口處一條白線迅速向小湖的方向靠近。 完顏雲娜雖說平素鎮靜,此刻俏臉也不禁失卻血色:「野牛群……」 焦鎮期大吼道:「快跑!」 我搖了搖頭道:「來不及了!」野牛群的速度已經達到了極限,不等我們抵達對岸,就會被它們全部追上。 我大聲道:「用霹靂彈炸開湖面!」 諸葛小憐點了點頭,將霹靂彈交到巨靈的手中。 焦鎮期道:「你們快走,我留下來斷後!」他從巨靈手中接過彈弓,連續射出兩枚霹靂彈,霹靂彈落在遠處的冰面之上,讓我們失望的是,爆炸僅僅震起了一片冰屑,霹靂彈在表面的爆炸顯然無法發揮出真正的威力。 原本已經走遠的巨靈,突然停下腳步,將諸葛小憐交到狼刺的手中,重新折返到焦鎮期的面前,他從身後抽出巨斧,全力向冰面砍去,連續十多斧砍下,冰面終於出現了一道淺淺的裂痕。 兩人轉身跑出一段距離,焦鎮期瞄準裂隙之處射了過去。霹靂彈準確射在裂縫處,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裂縫處被炸開一個冰洞,湖水猛然從冰洞中向上噴了出來。 野牛群已經衝到冰面之上,只有身臨其境才能感到那從內心發出的戰慄。裂縫並沒有擴大的跡象,我們手中的霹靂彈卻只剩下了一枚。 焦鎮期怒吼一聲,將最後的這枚霹靂彈射入冰洞的附近。爆炸讓一面足有兩丈的冰面陡然豎立起來,裂縫開始迅速的擴展,湖水從冰縫中不斷的向外噴射而出。 慧喬並不會武功,她很快落在了最後,我放慢了腳步,試圖牽住她的小手,湖面的裂縫雖然在不斷擴展,可是冰面仍然沒有完全斷裂,許多野年已經衝過冰洞,瘋狂的向我們衝來。 慧喬腳下一滑嬌軀摔倒在地上。隨之我們腳下的冰面突然斷裂開來,噴出的水幕,將我們之間的距離瞬間拉遠。 我轉身要向慧喬衝去,焦鎮期在一帝抓住我的手臂,大吼道:「公子,快走!」 「不要管我!」慧喬泣聲道,裂隙在瞬間已經擴展到一丈左右的寬度。 「滾開!」我聲嘶力竭的大吼道,一把甩脫了焦鎮期的手臂。縱身一躍,越過裂縫,腳下的冰層突然斷裂,我雙手扣住冰層地邊緣,下半身卻落入了冰冷的水中。 斷裂的冰層劃破了我手心的皮膚,留下一片觸目驚心的殷紅色。 「小心!」慧喬不顧一切抓住我地雙臂,我艱難的爬上浮冰,緊緊和慧喬擁抱在一起。轉身望去,剛才那丈許長度的裂隙已經拉開十餘丈的距離,以我的能力顯然無法越過這樣的距離。慧喬美目含淚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傻……」 我緊緊抱住她的嬌軀,吻著她冰冷的唇:「我說過,永遠不會將你放棄!」 野牛群距離我們已經越來越近,我們沒有其他的選擇,繼續留在冰面之上只有死路一條。我握住慧喬的柔夷:「我們一起跳下去!」慧喬溫柔無限地點了點頭,她的俏臉上再也找不到絲毫的(炫)畏(書)懼(網)。 奔到湖心的野牛從初始時地瘋狂中忽然冷靜了下來,整個天地頓時陷入一片可怕地寂靜之中。 清脆的斷裂聲重新響起,已經破裂湖面終於無法承載野牛群地重量。冰層開始斷裂。野牛發出驚恐的嚎叫,相互衝撞擠壓,尖銳的犄角瘋狂的衝刺著同伴地血肉。野牛接二連三的落入湖水之中,冰面已經四分五裂。我和慧喬所站立的地方僅僅剩下丈許直徑的浮冰。 焦鎮期和完顏雲娜、狼刺三人出現在對面的冰層之上。焦鎮期從箭筒中抽出羽箭,折去鏃尖,大聲道:「公子不要驚慌。我來救你!」他將一條長索綁在羽箭的尾端,向我射來。 我準確的抓住了箭桿,拉過長索,縛在自己的腰間。慧喬從身後摟住我的脖頸,悄悄吻在我頸後皮膚上。 在焦鎮期和狼刺的合力牽拉下,腳下的浮冰緩緩的向他們靠近。 「小心!」完顏雲娜驚呼道。 我下意識的轉過身去,卻見身後的湖面,猛然立起一面十餘丈高度的巨大冰塊,向我們鋪天蓋地的倒了過來,腳下的湖水猛然震盪了起來,我尖子一切的從浮冰上跳入冰冷刺骨的水中,眼睛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但覺無數碎裂的冰塊颼颼的從身邊飛過,觸體如刀,我們的身體一次一次的被冰塊擊中,儘管冰塊經過湖水的緩衝,對我們的傷害也是極大,我和慧喬就像處在暴風驟雨的中間,生命掙扎在死亡的邊緣。 我的視野剛剛適應了水下的黑暗,就看到無數大小不同的冰塊迎面飛了過來,重重的拍打在我們的身上,我拉住慧喬全力向水下沉去,只有這樣才能最大程度減輕冰塊對我們的傷害。 慧喬的美目忽然睜大了,她的嬌軀忽然用力的擰轉過來,猛然將我推到一邊,一塊盾牌大小的冰巖,重重擊打在她的嬌軀之上。 慧喬的嬌軀隨著冰巖慢慢的向水中沉去,我發狂的向下游去,抱住慧喬的身軀,我知道自己在流淚,可淚水剛出眼眶便融入冰冷的湖水之中。 血霧從慧喬的櫻唇中緩緩飄出,我體內的血液就快要凝固,如果慧喬沒有推我,被冰巖擊中的本該是我。 上面開始牽拉繩索,我在他們的幫助下終於帶著慧喬浮上了水面。 慧喬的呼吸異常微弱,我顧不上更換衣服,抱住她的嬌軀大聲的呼喊:「慧喬!不要離開我!慧喬!」 完顏雲娜的美目中流露出一抹驚異的光芒,她並不知道我和慧喬之間的那段過去。 焦鎮期用毛氈裹住我,將我背在身上,迅速撤離這段岌岌可危的冰面。 巨靈已經在湖略支起了兩頂帳篷,我近乎麻木的被焦鎮期架了進去,帳篷內居然還有一個小小的銅製火盆,因為室內的空間狹小,比外面要溫暖許多,脫去身上已經凝結成冰的衣服,換上乾爽的裘袍,焦鎮期找來一囊烈酒,我仰首灌下半袋,這才感覺到體內一股暖意從下腹升騰起來。 「公子!你怎麼樣?」諸葛小憐關切的問道。 我的神智終於恢復了清醒:「慧喬!我要去看她!」我的四肢仍然處於麻木之中。跌跌撞撞的走出帳篷,守在帳外地狼刺道:「完顏將軍正在為清清姑娘更換衣物……」 我推開狼刺衝入帳篷之中。 卻見雲娜正為慧喬蓋上毛毯。 我哀號道:「慧喬……」眼前一黑,幾乎要昏了過去。 雲娜慌忙過來扶住我道:「你不用擔心,她還活著。」 我在雲娜的攙扶下來的慧喬身邊,默默凝視著她蒼白的俏臉,內心中一陣難言的酸楚。 雲娜輕聲道:「清清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會復原的。」 我點了點頭,向雲娜道:「今晚恐怕要辛苦你了。」 雲娜微笑道:「我們之間還用得上如此客套嗎?」 我握住慧喬的纖手,她地體溫正在回暖,看來雲娜說得沒錯,慧喬的性命應該沒有大礙。 是夜我和雲娜坐在慧喬的身邊,始終沒有離去。 直到黎明時分,我才靠在雲娜的身上朦朧睡去,沒過多久,耳邊忽然聽到慧喬的驚呼:「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我睜開雙目,卻見慧喬滿頭冷汗。緊閉雙目,表情驚恐之至。 雲娜握住他的纖手,輕聲安慰道:「清清,我在這裡。沒有人要殺你!」慧喬終於平靜了下去。重新進入夢鄉。 我看著她驚魂未定的表情,內心一陣悸動,她揮之不去的可怕夢魘是我一手造成的。當初射殺慧喬是我一生最為懊悔的事情。 我披上貂裘走出帳外,空中不知何時起飄起了零星小雪,天空已經放亮,身後地湖面已經重新封凍。焦鎮期和狼刺兩人從湖邊巡視完回來,看到我,笑道:「公子是否已經恢復了?」 我點了點頭。 焦鎮期又道:「我和狼刺在周圍巡視過,並沒有敵人在附近。」 狼刺道:「我們越過前方的雪峰,就可以抵達了凱達拉爾山的東麓,山下叢林密佈,而且都是遊牧部落的勢力範圍,東胡人應該不會追擊到這裡。」 「收拾一下,我們盡快出發!」昨晚地事情讓我心有餘悸,如果那個魯宮豹追來,肯定又是一場惡戰。 我堅持要親自背負慧喬,沒有人阻止我,雲娜從我地舉動中,應該覺察到了什麼。焦鎮期清楚我和慧喬之間的一切,我之所以堅持這樣做,是想減輕內心的負疚感。 慧喬始終都在沉睡,有時候會突然囈語,每次都是重複著不要殺她地話。 中午的時候,我們一行人終於登上凱拉爾山的峰頂,從峰頂俯瞰大地,胸中頓時升起萬丈豪情。 凱拉爾山東麓山勢平緩,行走的困難要比上山時候減輕許多。 諸葛小憐笑道:「古人那句上山容易下山難在這裡需地改上一改,凱拉爾山東麓地形要比西麓平緩的多,而且每走一步距離我們的目標近了一步。」 焦鎮期建議道:「我們在下面暫時歇息一下,照我們的進程,黃昏時應該可以抵達雪線以下。」他顯然是為我考慮。 完顏雲娜點了點頭道:「好!休息一個時辰再出發。」 我獨自來到雪原,握起一個雪球,遠遠擲了出去。雲娜悄然來到我的身後,她輕聲道:「逃離了黑沙城,你好像並不開心。」 我的唇角浮現出一絲苦笑。 「你還在擔心清清?」 我點了點頭,按理說慧喬應該很快就會醒來,可是不知怎麼我總是感覺到心緒不寧。 雲娜牽住了我的手:「說出來,也許我可以為你分擔。」 我吧了口氣向前走了兩步,鼓足勇氣說道:「清清的名字叫全慧喬,當初她背後的那一箭就是我所射!」 「啊!」完顏雲娜俏臉上充滿了驚駭莫名的表情。 我聲音低沉的將往事慢慢道來,我的目光自始至終望著遠方,說完這一切,我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如果給我一個重來的機會,我決不會射出那一箭……」 完顏雲娜低聲:「不!如果回到過去,你仍然會射出那一箭,因為你的目的是天下,一個真正的王者有些時候,必須要犧牲感情作為代價。」 我的心臟劇烈地顫動了一下:「你會不會因些而看不起我?」 雲娜猛然從身後抱住了我:「我不會,我相信慧喬也不會,因為我們愛上的就是一個王者,而這種愛要付出比別人多得多的代價。」 我轉過身來,將雲娜的嬌軀緊緊擁抱在懷中。 「姐姐!師父!清清姐姐醒來了!」翼虎在遠處大聲向我們叫喊著,我和雲娜對望一眼,同時露出了微笑,攜手向營地跑去。 慧喬吃驚的看著我們每一個人,她的目光中充滿了迷惘。 「清清!」完顏雲娜輕聲喚道。 「你是誰?我好像並不認識你?」慧喬的回答讓我們大吃一驚。 我湊到她面前:「清清!你還認不認得我?」 「清清是誰?你又是哪一個?」慧喬竟然連我都不記得了。 每個人臉上都流露出無比惋惜的神情,看來慧喬被冰巖撞擊以後,失去了所有的記憶。我猶死心的說道:「清清,你記得我的,我們一起落入了水中……」 「我從未見過你,你們是不是想害我?為什麼把我帶到這個地方?」慧喬有些驚惶的向後縮去。 我不顧一切的抓住她的手臂道:「你看清楚,我是龍胤空,你是全慧喬。」 「放開我!」慧喬尖叫著甩脫我的手臂:「你走開!我根本就不認識你,你快走開!」 雲娜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背:「胤空!讓她休息一下,她現在已經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忘記了,你還是不要繼續刺激她,否則情況可能會更糟。」 我黯然點了點頭,默默走出帳外,仰望天空,從內心發出一聲悲涼的嘶吼,上蒼為何如此殘忍,既然把慧喬再次帶到了我的身邊,為何又要抹起她所有的記憶,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莫對自己的愛人,可她卻不認得自己…… 正文 第八集 第五十七章愛恨 翼虎脫下厚厚的皮裘,遠遠的扔了出去,口中發出歡快的呼叫,仰首睡了下去,狼刺也學著他的樣子躺倒在鬆軟的草地上。 除了我以外,所有人的臉上都流露出欣慰的笑容,甚至連慧喬也已經開始重新融入這個團體之中,她和完顏雲娜並肩站立在開滿鮮花的山坡之上,遙望山下正在說著什麼。 我轉過身去,身後的凱拉爾峰仍然屹立在那裡,過去兩日的重重驚魂歷險,恍若就在夢中。微風拂過,送來野花的陣陣芬芳,全身繃緊的神經隨之慢慢的放鬆。 山腳已然在望,再往前行就會抵達黑水河畔,涉過黑水河一直往東便可抵達我們的目的地蒼白山。 狼刺笑首來到我的身邊:「主人!山下有一個『差赫爾伐木場』也是烏氏的產業,可以去差赫爾伐木場歇息。」 狼刺道:「當年我和突藉便是在差赫爾伐木場中訓練的。」 「好!今日我們便在那裡休息。」 下午的時候,我們一行人來到了差赫爾伐木場,伐木場位於凱拉爾山腳下的一片密林之中,所謂的伐木場只是一個幌子,這裡主要是用來訓練鬥士的場所,當地人煙稀少,地形錯綜複雜,如果沒有狼刺帶路,旁人很難找到那裡。 林木掩映之中,一座完全用木材圍成的小型城堡出現在眼前,圍牆高達六丈,圓木上方全部削成銳利的尖端,圍牆四角高有用來了望警戒的塔樓,顯然是用來防止奴隸逃走的。 我們剛剛來到門前,大門便緩緩開啟,三名身穿胡服的漢子大步走了出來,遠遠喊道:「主人!你終於來了!」 我這才看清那走在正中的漢子原來是突藉。狼刺和突藉的感情向來深厚,激動的衝了上去,和突藉擁抱在一起。走入大門,才發現整座伐木場空曠之極,除了突藉三人,再沒有其他地奴隸。 突藉道:「察哈台總管讓我留在這裡等候主人到來。木場的其他人都已經隨隊撤往蒼白山林場。」 我點了點頭道:「你這些日子一直都候在這裡嗎?」 突藉笑道:「自從離開三鼎集,我已經在這裡呆滿了半個月。察哈台總管交代過,主人一日未到我就要在這裡等上一日。」 我微笑道:「若是我一世不到呢?」 「屬下便在這裡等上一世!」突藉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我的內心一陣激動,伸手重重的拍了拍突藉寬厚的肩膀,若想爭霸天下,首先便要發展一批忠於自己地部屬,突藉、狼刺這些身份卑賤的奴隸無疑已經成為我成就大業的基石。 為了等候我們的到來,伐木場準備的物質相當豐富,歷經重重波折之後,今日我們才算真真正正的放鬆下來。 吃完晚飯。所有人都早早的睡去,而我卻因為慧喬的緣故心緒不寧,無法入眠。 穿好衣服走出門外,明月透過林梢照在林場之上。留下斑駁的樹影。夜風清涼,吹動草叢發出沙沙的聲響。 我忽然看到一窈窕地身影提著燈籠向前方的小溪走去,我揉了揉眼睛。那少女分明是慧喬。 我心中無比好奇,夜深人靜,她此時去溪邊做什麼?我悄然跟在她的身後。 慧喬來到小溪邊將折好的紙船輕輕放入水中,幽然道:「為什麼要我想起所有地一切?為什麼讓我又遇到他?」紙船順水向下游流去。慧喬掩住面孔,無聲啜泣起來。 原來她早已想起了一切,她甚至恢復了之前地所有記憶,慧喬已經知道我是胤空,知道我就是當初射殺她的康國質子龍胤空,她醒來後一直都在偽裝,我心不湧起莫名的悲哀,看來慧喬始終無法原諒我過去所作地一切。 我久久凝視著慧喬的背影,卻沒有勇氣走上前去,也許我應該給她一段時間好好的冷靜一下。 我們翌日清晨從差赫爾伐木場出發,兩天這後越過黑水河,蒼白山巍峨延綿起伏的山巒已然在望。這條路線是我和察哈台事先擬訂,絕大多數時間都穿行在人跡罕至地叢林之中,行程相對安全平靜,東胡追兵並沒有繼續追趕的跡象。 完顏雲娜縱馬來到我的身邊:「胤空,從這裡距離林場還有多遠?」我瞇起雙目凝望群山:「察哈台總管說過,進入蒼白山後尋找一條名為『流滄河』的河流,溯水上行,林場便在河流的起源之處。」 突藉在我們身後道:「林場位於蒼白山的天慕峰,進入蒼白山之後,最多還有兩天的路程,這一路之上景致上佳,主人剛好可以欣賞散心。」 我笑道:「你之前來過?」 突藉搖了搖頭,指向身邊的那名奴隸道:「拖裡術對這裡相當熟悉,我都是聽他說的。」 那名叫拖裡術的奴隸恭恭敬敬道:「主人,我在這蒼白山中已經生活了二十五年,這裡的一草一木,我都十分清楚。」他指向東南方道:「今日下午我們應該可以抵達彩虹谷,從那裡可以看到流滄河。」 完顏雲娜笑道:「你的這位察哈台總管果然不簡單。」 我點了點頭道:「烏氏的這些產業都是他多年經營所得。」 完顏雲娜道:「我讚他不僅僅是因為他的經營能力,烏氏的牧場、林場選址都是頗為用心,就說這座林場,地處深山,選址隱秘,林木豐盛,可是又位於流滄河的源頭,運輸木材自然沒有任何問題。」 拖裡術道:「總管在七年前買下那座林場,這些年規模不斷擴大。不過經營的中心並非在東胡本地。」 完顏雲娜有些奇怪的問道:「這裡距離海於衛城最近,如果木材不通過那裡又如何出海南下呢?」她之所以如此發問,是因為東胡的木材商人絕大多數都是和中原列國來往通商,海天衛城則是東部木材運輸的最大集散地。 拖裡術回答道:「這『流滄河』地貌奇特,在彩虹谷處分成兩條支流,一條徑直東流入海。還有一條分支向北流入涯洵江。」 完顏雲娜道:「那涯洵江乃是高麗境內的水流啊?」 「將軍產得不錯,烏氏林場地木材大多由涯洵江運往高麗,再從那裡轉運南方。」 完顏雲娜大奇道:「察哈台總管因何要捨近求遠呢?」 拖裡術笑道:「皆因東胡賦稅太重,若是直接從海天衛城出海,木材所獲取的大部分利潤將會被東胡官僚盤剝。從高麗出海,可以多掙不少錢哩。」 「有這麼一位精打細算的管家,平王殿下距離富甲天下的日子已經不遠了。」完顏雲娜微笑道,卻見我望著慧喬的背影呆呆發怔,輕輕牽了牽我的衣襟道:「你在想些什麼?」 我歎了口氣道:「沒什麼,只是有些擔心慧喬地病情。」我並沒有將慧喬已經恢復記憶的事情告訴她。 雲娜也沉默了下去。她似乎想說什麼可是欲言又止。 走入彩蝶谷就像走入了人間天堂,谷內花團錦簇,景色宜人,色彩斑斕的蝴蝶隨處起舞。流滄河從彩蝶谷靜靜的通過。在靠近谷口處突然分成兩半。向東入海的那支流水流較緩,向北的支流卻水流湍急,上游漂來的浮木大都沿著湍急的水流流入了北向支流。河水分岔之處建有十餘間木屋。木屋前數十名赤裸上身的漢子正候在岸邊工作,他們主要的任務就是將漂入東邊支流地浮木重新歸依到正確的流向之中。 拖裡術道:「這個季節往往不會有什麼事情可做,東邊支流水流緩慢,很少有浮木會流入其中。不過到了雨季,流速會突然增大,工作相對會艱巨許多。」 河邊的那些漢子已經看到了我們,他們揮舞著雙手向我們高聲歡呼起來。 拖裡術笑著向他們揮手,他在山中生活多年,和林場的所有人都很熟。他向我道:「主人今日我們便在這裡休息,明天再前往林場如何?」 我點了點頭道:「好,你去安排一下,大家早點休息。」 那些工人為我們騰出了三間木屋,晚餐地時候,我忽然發現慧喬並不在這裡,找到完顏雲娜問道:「你有沒有見到慧喬?」 雲娜搖了搖頭,身邊翼虎指向左側樹林道:「清清姐姐說去那邊採些花朵。」 我心中一沉,大聲道:「她去了多少時候?」 「半個多時辰地樣子……」 我不顧一切的向坐騎衝去,解下韁繩,翻身上馬,向樹林衝去,可是前方的樹林中哪裡能找到慧喬地影子,我內心不安到了極點,調轉馬頭沿著河岸向下游的方向尋去。一個聲音在我的腦海中反覆喊道,慧喬一定離開了我,難道是白日裡我和拖裡術的對話被她聽到,她沿著河流一路向高麗去了。 沿著河邊地淺灘我足足奔行了五六里地,仍然沒有看到慧喬的蹤跡,以慧喬的行走速度絕對不可能走的再遠,這山野之中到處常有野獸出沒,她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情,我焦急的大喊道:「慧喬!慧喬!」 山野之中只有我的聲音迴盪,更顯得空曠異常。 我正要沿著河岸向下尋去,卻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駿馬的嘶鳴,卻是雲娜追了上來:「胤空,慧喬並沒有走開,一直在營地附近採參。」 我這才放下心來,雲娜掏出絲帕遞到我的手中:「去河邊洗洗臉吧。」 我此時才留意到自己因為緊張,已經是滿頭滿臉的大汗,接過絲帕下馬來到河邊,將面孔埋入清涼的河水之中。 雲娜在我身後輕聲歎了一口氣道:「我覺得你也許應該和慧喬開誠佈公的談上一談,繼續這樣下去只會彼此折磨。」 我點了點頭道:「慧喬根本就沒有失去記憶,她現在的一切都是偽裝出來的。」 雲娜不無嗔怪的看了看我道:「慧喬的偽裝根本就是一種逃避,她不知道如何去面對你。」 「你知道?」 雲娜笑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兩是慧喬唯獨對你冷淡,枉你聰明一世,遇到這種事情竟然也糊塗了起來。」 我歎了口氣道:「慧喬短時間內恐怕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 雲娜道:「我倒不這麼認為,她既然決定留下,內心中就已經接受了你,也許她現在就在等你主動開口。」 我心中一喜,雲娜說得並不是沒有道理。 我一把將她的嬌軀攬入懷中,吻住她的櫻唇,四處無人,雲娜也沒有了以往的羞澀和矜持,摟住我的身軀,熱情纏綿的回應起來。激吻良久,我方才將雲娜放開,雲娜溫柔無限的看了看我道:「你親得我快喘不過氣來了……」 我又堵住她溫軟豐潤的朱唇,直到將她的嬌軀親到完全酥軟。附在她的耳邊輕聲道:「我便是親上一生一世也不會厭倦。」 雲娜星眸微閉,仍然陶醉於剛才的激情之中。 回到營地,已經是暮色蒼茫,慧喬正在河邊清洗著採來的山參。雲娜在我後腰推了一把,鼓勵道:「快去。」 我猶豫了一下,終天鼓足了勇氣向慧喬走去。 慧喬似乎覺察到我來到了身後,她的嬌軀微微顫抖了一下,隨即將手中藥筐放在岸邊。轉身向遠處走去。 「慧喬!」我低聲喊道,可是慧喬走的越來越急,最後竟然小跑了起來。 我不顧一切的追了上去,從身後抓住她的手臂。 「放開我!我不認得你,更不是你說的什麼慧喬!」慧喬大聲道。 「你是,你知道我是誰,你清清楚楚記得過去的每一件事!」我激動的大吼道。 慧喬的俏臉顯得無比蒼白,美眸中閃過淒的目光。 我動情道:「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補償曾經對你做過的一切。」 慧喬含淚搖了搖頭:「你錯了,我並非恨你,我恨的是自己,為什麼要愛上你,為什麼要愛上一個親手殺死自己的男人!」 我猛然將慧喬的嬌軀擁入懷中,慧喬拚命掙脫著,以她的力量根本無法掙脫出我的懷抱,她狠狠的一口咬在了我臂膀上,我忍住疼痛一聲不吭,這痛楚可以減輕我內心的負疚感。 過了許久,慧喬終天鬆開了口,伏在我的懷中大聲哭泣起來。 愛上一個人往往沒有任何的理由,我輕輕托起她的下頜,深情的吻在她的櫻唇,慧喬的口唇上仍舊沾有我鮮血的鹹腥。 「我恨你!」慧喬緊緊抱住了我的身軀。 我以更加熾熱的親吻用來回應,慧喬多日以來的委屈和彷徨徹底被我的熱情所擊垮,緊緊閉起的檀口終於向我開放…… 慧喬拿出錦帕小心的為我包紮好創口,柔聲道:「還疼嗎?」我微笑將她抱起,坐在我的雙膝之上。 慧喬嬌嗔:「快放我下來。」 我呵呵笑道:「大家都識趣的很,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 慧喬羞澀的垂下頭,輕聲道:「你這人詭計多端,從再次見到我起便處心積慮接近我。」 我沿著她曲線柔美的玉頸,一直吻到她的唇上,卻被慧喬咬住我的下唇。 我苦笑道:「都知道全太醫醫術高明,沒想到你咬人的功夫更是厲害。」 慧喬道:「對你這種陰險毒辣的傢伙,自然不能口下留情。」 我低聲道:「你的記憶究竟是從何時恢復的?」 慧喬幽然歎了一口氣,指了指前方的河灘:「我們邊走邊說。」 慧喬道:「那日落入湖內,冰塊撞到我身體之時,我地腦子猛然清醒了過來,過去地一切一幕幕的在我腦海中浮現……」她不無幽怨看了看我道:「昏睡的時候。總是想起你的樣子。過去地片片斷斷終於完整的聯繫起來。」 我輕聲道:「你還怪不怪我?」 慧喬沉默了下去,許久方道:「當我醒來看到你的時候,內心痛苦到了極點,可是無論我想盡一切辦法去恨你。卻總是想起你這……壞蛋的諸般好處……」她的美目中再度湧出兩點淚光。 我輕輕摟住她地纖腰,慧喬道:「我幾次想一聲不響的走開,每到最後又猶豫起來,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意,害怕……你無法承受我離開的結局……」 「慧喬……」伊人的一片深情,讓我內心激動不已。 我扶住她雙肩道:「慧喬,當初我射殺你的時候,乃是形勢所迫不得已而為之。此後一直在懊悔。」 慧喬輕輕點了點頭道:「我知道,這兩天我反覆在考慮這件事,從政者處事和平常人原本不同。況且……當時你一心想挽救你地紅顏知己,自然不會將一個異邦女子的性命放在心上。」她顯然已經猜測出我和燕琳之間不尋常的關係。 我老臉一紅,露出尷尬的笑容。 慧喬道:「其實當初你全力阻止我去救治大秦公主之時,我就已經猜到。其中定有蹊蹺。」 我坦誠道:「燕琳並沒有死,我事先便計劃好,讓她用假死騙過高麗、大秦兩方,就此蒸發於人間。」 慧喬道:「她究竟服用了何種藥物,行成假死之狀?」 「燕琳服用地是孫三分先生配置的七日醉。」 慧喬道:「改日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向這位孫先生討教一下。」 我笑道:「我相信不久以後你就可以見到孫先生。」 慧喬嫣然一笑,緩緩偎入了我的懷中,一輪月從樹梢緩緩升起。灑下一片如水月光,無數彩蝶突然從林中飛也,盤旋飛舞在我們的身側,異彩紛呈的螢光明滅閃爍,夜色竟是如此溫柔。 翌日清晨,我們一行沿著流滄河逆流而上,和慧喬之間解開了那段心結,旅途頓時輕鬆愉快了許多,一路上歡聲笑語不斷,自從逃離黑沙城以來我們的心情還是頭一此放鬆。 傍晚的時候,天慕峰已然在望,察哈台帶領著十多名武士早已在山腳處等待,看到我察哈台滿臉笑容的迎了上來。我有些詫異的問道:「察哈台總管怎麼知道我們已經到了?」 察哈台呵呵笑道:「你們在彩蝶谷的時候,那些工人便放出信鴿,今晨我們便準備好了一切,只等主人的到來。」 他指向峰頂道:「天慕峰林場雖然默默無聞,可是它的規模在東胡之中也能夠稱得上屈指可數。」 走人林場,我馬上知道察哈台所言非虛,天慕峰是蒼白山最高的山峰之一,每年冬季開始,就風雪湧山,雪期也長得七月之久,南麓受氣候影響極大,四季分明,山坡根據高度的不同有落葉松、紅松、樟子松、雲杉、楊樹等樹木,又有黑木耳、榛蘑、元菇、猴頭蘑、香菇等山珍生長於林中。 天慕峰北麓氣候寒冷,山頂終年積雪不化,遍生偃松及岳樺。 雲娜瀏覽兩旁山色,輕聲道:「傳說中夏無三日晴,冬雪漫林間,便是此地了。」 察哈台回答道:「完顏將軍說得是,現在還是春季,谷雨已過,背陽山坡積雪尚存,時有雪花殘飛,六月末的時候還屢有霜凍,夏季日溫差大,午間氣溫炎熱,夜晚卻是冷氣襲人。秋季多雨,白露未到,霜雪已降。整座山峰積雪可厚達數尺,林場就會封山。」 雲娜笑道:「看來現在是林場最好的季節。」 察哈台道:「的確如此。從山下一路往上。四季分明,各種景色都可以看到。」 慧喬好奇的問道:「這座山峰全都是烏氏所有嗎?」 察哈台道:「何止這座天慕峰,和它毗鄰的五座山峰都屬於烏氏所有。」 雲娜不禁感歎道:「烏氏擁有如此廣闊的林場,之前卻從未聽說過。」 察哈台道:「在東胡凡事均講究出身血統。老主人是奴隸出身,即便恢復自由之身,擁有萬貫家財,依然改變不了他的地位。」 完顏雲娜神情一黯,顯然是聯想起自身的遭遇。我悄悄握住了她地纖手,給她安慰。 察哈台又道:「老主人一生只專注於角鬥搏殺,對其他經營都沒有興趣。所有生意都交由我來打理。這片林場是我於八年前買下,因為這裡地處深山,地價相對便宜。這八年來已經為烏氏創造了巨額財富。」 雲娜歎道:「東胡等級制度分明。如果沒有尊貴地出身始終無法躋身上屋之中。」 察哈台道:「主人向來不喜張揚,除了購買鬥士和奴隸,並沒有其他的開支,烏氏這些年的財富如滾雪球般增長。我深知樹大招風的道理,對外經營多數選擇俄羅斯、蒙古、與八國地交易取道高麗,並不經過東胡的港口,所以天慕峰林場的規模不為外人所知。」 我不無憂慮道:「完顏烈太不會就此罷休,我擔心他會派人追蹤而至。」 察哈台道:「主人不必擔心,這座林場與世隔絕,對外經營都選在高麗境內交易,外人很難尋找到這裡。」 雲娜道:「察哈台總管說得有道理,如果我沒有猜錯,完顏烈太會重點在海邊佈防,他們現在最好就以靜制動,等到風頭過去再離開東胡也不遲。」 察哈台為我們準備的住處位於天慕峰林場旁邊的一個天然山谷之中,谷地形宛如葫蘆狀,僅有小口和外面相通,山野地寒風無法侵入,四季如春,加上谷內有溫泉眾多,湧出的水流在谷內的低窪之處聚成一泓小湖,風景美不勝盧。 走入谷口,我們地眼前頓時一亮,卻見一泓清澈的湖泊出現在前方,溫軟的陽光照射之下,宛如美女晨妝時開啟地明淨的鏡面,湖水平靜,水清見底,高空中的白雲和四周的雪峰清晰地倒映在水中,將湖山天影融為晶瑩的一體。 察哈台道:「主人!從谷口向右便是烏氏林聲,距離這裡僅有半個時辰的路程。」他指向湖邊剛剛搭建完工的幾幢木屋道:「那幾間木屋是我讓工人趕工完成,裡面有日常所需的一切,主人盡可安心的住在這裡。」這察哈台做事果然周詳細緻。 我笑著點了點頭道:「總管費心了。」 察哈台道:「為主人做事是屬下的本份。」 他又向我介紹了周圍的大概地況,這才離開。 翼虎畢竟小孩兒家心性,玩心奇大,剛剛安頓下來便軟磨硬泡的拽著焦鎮期去山中打獵,這剛好給我們三人製造了一個獨處的機會。 無論是我還是雲娜都很久都沒有嘗試過這種愜意的生活,午後的陽光暖暖的照在我們的身上,我們三人偎依在湖畔,欣賞著湖光山色,身心彷彿溶入這自然之中。 雲娜和慧喬一左一右靠在我寬闊的肩膀,舒服的就要睡去。 「真想永遠都留在這裡。」雲娜夢囈般說道。 慧喬點了點頭,她內心中一定和雲娜存有同樣的想法。 我淡然一笑,目光卻投向遠處的湖面,微風輕拂,湖面泛起一圈圈的漣漪,拖起無數光帶,雪峰的倒影在湖面上搖曳起來,宛如一條條白色的絹帶在水面飄動,輕風過後,又回復到剛才的平靜,就像我怦然波動的心田。 我清醒的認識到,自己追求的並不是這樣的生活,平靜和安逸可以讓我享受一時,卻無法讓我滿足。我的思緒回到了遙遠的秦國、大康,不知此時那裡又發生了怎樣的變化?蠻州之戰的失利,雖然成功的剷除了白晷的勢力,可是對秦國國力的影響是巨大的。燕興啟的野心遠勝於當初的白晷,晶後應該已經發現他和沈馳的野心,是不是開始後悔當初自己所做的一切? 我忽然發現,自己仍然在掛念著她,對這個棄我於不顧的無情女人,我竟然沒有半分的仇恨。 「你仍然在牽掛著中原的事情?」雲娜輕聲道。 我點了點頭,緩緩站起身來,指向小湖的對岸道:「我們去那邊看看。」 慧喬站起身,卻感到一陣暈眩,幸虧我及時將她扶住,方才沒有倒下。 「你沒事吧?」 慧喬搖了搖頭道:「沒事,大概是這兩日接連趕路,身體太過疲憊的緣故。」她溫婉笑道:「你們兩個去吧,我想歇息一下。」 雲娜道:「也好,省得翼虎他們回來看不到我們又要著急。」 我們扶著慧喬回房睡了,這才共乘駿馬一路向小湖對岸而去,雲娜誘人的嬌軀在奔行中和我的身體不斷摩擦,我豈能放過這個親近芳澤的良機,緊緊擁住雲娜的嬌軀,雙手不安分的撫摸著雲娜的玉腿豐臀。 雲娜嬌嗔道:「你再不老實,我便將你從馬背上踢下去。」 我呵呵笑道:「完顏大將軍若是想踢,胤空只好承受。」我右手落在她充滿彈性的胸部,雲娜嬌軀一顫,猛然雙腿一夾,那馬兒飛竄出去,我猝不及防,從馬背上躍了下去,好在湖邊都是茵茵草地,摔得並不疼痛。 雲娜銀鈴般笑了起來,卻見我躺在草地上一動不動,頓時慌了起來,來到我身邊,驚惶道:「胤空!你不要嚇我!」 我終於忍不住,唇角露出一絲笑容,一把捉住雲娜,將她的嬌軀壓在身下。 雲娜一聲嬌呼:「你這壞蛋,又來騙我……」我笑道:「你意圖謀殺親夫,今日我定要好好懲罰你一番。」 雲娜俏臉通紅:「你想怎樣?」 我色迷迷看了看她道:「你說呢?」 雲娜羞澀道:「你……若是欺負我……我便喊救命……」神態忸怩,哪裡還像個統帥千軍的將軍。 第五十八章溫泉 我越看心中越愛,柔聲道:「讓我親一親……」 雲娜美目緊緊閉上,櫻唇微啟,一幅等待我愛憐的模樣。 我緩緩低下頭去,馬上就要吻到她香唇之上,忽然聽到身邊樹林中傳來鍾罄般的鳴響。雲娜有些驚慌的睜開雙目道:「有人!」 我笑道:「荒山野林,哪裡會有人在。」心中也有些好奇,牽著雲娜的柔夷向林中走去,想要看個究竟。 那聲音清脆悅耳,充滿節律,聽在耳中顯得異常舒爽,在樹林中曲曲折折走了百餘步,前方現出一塊巨岩,繞過巨岩圍護之中有一泓清澈的潭水,一眼清泉從地底奔流而出,我們剛才聽到的聲音,便是水聲衝擊石頭的罅隙發出。 潭水表面飄落著一層薄薄的煙霧,我伸手試了試水溫,解手處感覺微微發燙,卻是一處溫泉,沒想到這密林之中竟然藏有如此勝景。雲娜歡呼道:「改日定要叫上慧喬到這裡來盡情沐浴。」 我微笑道:「何須改日,難道我陪著你還趕不上慧喬嗎?」 雲娜道:「你又動什麼壞心思。」 我動手脫去外衫:「剛才一路狂奔,弄得滿身大汗,剛好可以在溫泉中洗個澡。」 雲娜慌忙轉過身去,羞道:「你……你好厚的臉皮還不趕快把衣衫穿上!」 我呵呵大笑:「完顏大將軍面對千軍萬馬都不怕,難道還害怕我把衣服脫光嗎?」 雲娜被我一激,驀然轉過身來:「我會怕你?你有什麼好看!」卻看到我仍然穿得好好的。方才明白我是故意逗她。「居然敢騙我,看我不教訓你……」話音未落,已經被我牽住柔夷。用力拉入水潭之中。 雲娜不擅水性,嚇得驚叫起來。 我笑著從身後抱住她的嬌軀:「不用怕,水淺得很。」右手悄悄在水下扯開她的裙帶。 雲娜嬌軀顫抖地緊緊貼在我的懷中,她無力道:「胤空……你……」豐盈溫軟的雙乳已經落入我地掌握之中。 很快我們便身無寸縷,我輕輕撫摸著雲娜完美的嬌軀,熱吻落在她的每一寸肌膚之上,不知道是水溫還是我的緣故,雲娜的嬌軀變得有些發燙,凝脂般的肌膚泛起胭脂色的紅暈。 我吸吮著雲娜柔軟的香舌。體內的激情無可遏制地燃燒起來。 「啊!」雲娜因為我的侵入情不自禁的發出了一聲呻吟。 一抹櫻紅從水下漂起,隨即又溶入溫暖的泉水之中,泉水開始劇烈的蕩漾起來,我越來越急促的呼吸和雲娜誘人的呻吟聲,伴隨著泉水清越的鳴響,在寂靜地山林中交織成一首纏綿的銷魂曲…… 雲娜宛如溫順的小羊般靜靜偎依在我的懷中,我輕輕撫摸著她絲綢般光滑地裸背。 雲娜輕聲道:「胤空,如果有一天你成為雄霸天下的帝王。還會不會陪我來這裡?」我輕吻她柔美的玉頸,深情道:「無論在任何時候,我都會把我地好雲娜珍藏在心中。」 雲娜冰藍色的美眸蕩漾著醉人的情義,她用熱吻來回報我的情話。卻重新將我地熱情點燃,鬆軟的草地馬上以變成了我們纏綿的戰場。 黃昏時分,我們穿上烤乾的衣服。相互偎依著走出樹林,被我一手打造成小女人的雲娜倍顯溫柔。 我從樹上解開馬韁,扶著雲娜上去,沒想到雲娜輕聲叫了一聲。重新落了下來。 「怎麼了?」我關切的問道。 雲娜嬌媚的瞪了我一眼道:「還不是你幹得好事……」我頓時醒悟過來,忍不住呵呵大笑。先行騎上馬去,伸臂將雲娜抱上來,讓她側坐在前。 雲娜輕聲道:「早知道這種事情是如此疼痛,我說什麼都不會讓你得逞!」 我展臂將她抱入懷中,溫柔道:「女人遲早都會有這一次,以後我的好雲娜就會嘗到箇中滋味,說不定你會天天求我做呢。」 雲娜羞道:「你滿嘴的輕薄話兒,小心我縫上你的嘴巴。」 我哈哈大笑,縱馬向木屋的方向馳去。 回到木屋,焦鎮期和翼虎打獵已經歸來,兩人的收穫頗豐,正在慧喬的幫助下,在湖邊燒烤著野味。 翼虎歡天喜地的迎了上來:「師你,姐姐,我們打了好多獵物,今晚你們有口福了。」 我笑著跳下馬,雲娜在我的攙扶下小心的走下馬,落地的時候秀眉微顰,顯然還是有點疼痛。 「我先去換件衣服。」雲娜一瘸一拐的向房間走去。 翼虎奇怪道:「姐姐今日怎麼了?」他看了看我道:「老實交代,是不是你欺負我姐姐了?」我笑著摸了摸他的頭頂道:「你姐姐剛才不小心扭到了腳踝,應該沒有什麼事情。」 我們幾人圍坐在篝火旁,享受著野味,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谷口忽然傳來馬嘶之聲,回頭望去,卻是察哈台帶著狼刺過來。 我遠遠向他們招手道:「來得正好,快來喝酒!」 察哈台表情略顯凝重,來到我們面前第一句話就是:「主人!出事了?」 我微微一怔,將酒囊交給雲娜拿著,起身道:「是不是東胡兵馬追過來了?」 察哈台搖了搖頭道:「大康動用三十萬大軍入侵秦國!」 「什麼?」這個消息對我來說並不算意外,可是乍一聽到還是略感吃驚。 察哈合道:「根據我掌握的消息,大康以索要質子為名發動的這次戰爭。」 我點了點頭,索要質子只是一個借口父皇出兵的真正目地,是看出秦國國力在和東胡一戰之後虛弱,趁機發難。即便是我不被東胡俘虜。仍然身處秦都,父皇也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良機。我皺了皺眉頭道:「秦國雖然和東胡的戰爭中損耗了不少實力,可是以現在大康地狀況也很難將他拿下,況且晶後還有娘家大漢作為後援。」 察哈台道:「至今都沒有聽到大漢出兵援助的消息。」 我冷笑道:「漢帝定然是想等待機會。」 雲娜道:「不錯,康、秦兩國實力都在漢國之上,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更何況現在的康秦、兩國都非鼎盛之時,彼此都沒將對方一口吃下的實力,所以這場戰爭的最後結果極可能是陷入彼此對峙的僵持。」 焦鎮期深表贊同的點了點頭道:「等到兩國真正陷入僵持之中。雙方的國力損耗都是巨大,而一直坐山觀虎鬥地大漢將成為最大的受益者。」 我補充道:「不僅僅是大漢,其他列國也在等著看笑話,秦康的實力下滑,勢必讓八國的格局發生巨大的改變。」 我歎了口氣道:「父皇的決斷看似明智實則昏庸,在這個時候攻擊秦國實在是一記昏招。」我內心沒由來感到一陣悲哀,父皇至今沒有意識到聯盟的重要,大康之所以下滑到現在局面。都是因為七國聯合對我們地制衡引起。大康今日的狀況大如前,僅僅依靠自身決沒有輕易吞併他國實力。更何況他選擇的對手是大秦,秦國雖然處於近幾年中最為虛弱的時候,可是殘存地實力仍然可以與大康比肩。父皇這樣的決斷只會將大康的國力進一步損耗,真正地得益者是大漢和其他列國。 察哈台道:「看來主人反回中原的計劃只能壓後了。」 我點了點頭道:「這些日子,你多多留意戰事的變化。如果有異常狀況發生,馬上及時向我江報。」 「主人放心,屬下知道。」 燭影搖曳,我靜靜的坐在木桌前。久久凝視著康秦之間地那道漫長邊界,父皇發起的這場戰爭讓八國間的局勢向著更為複雜的方向發展。對我來說卻是一次千載難逢的良機,我決不希望出現短時間決出勝負的情形,事實上以康秦兩國的實力,也不可能出現這種局面,一量戰事陷入僵局,兩國都會意識到這場戰爭帶給他們的損害,最有可能的結局就是和談,如果一切都像我預計的那樣發生,我的地位將會變得前所未有的重要,我必須把握住時機。 雲娜悄然走入房中,目光落在地圖上,微微一笑,來到我身後,輕輕為我按摩雙肩:「還在想著康秦之間的戰事?」 我點了點頭道:「我想應該是回去的時候了。」 雲娜輕聲道:「戰爭剛剛開始,如果你現在回去,大康豈不是沒有了發起戰事的理由。」 我低聲道:「這聲戰爭持續不了太長的時間,中原馬上即將進入夏日,康秦邊境更要進入長達一月之久的雨季,黃河也將進入汛期,在這種惡劣的天氣下,兩國的士卒都堅持不了太長的時間,我必須在兩國陷入僵局的時候回到秦都。」 雲娜驚聲道:「回到秦都?」 我重重點了點頭:「從哪裡躍倒,就要從哪裡爬起來,沒有從比我更適合充當兩國之間的橋樑。」 雲娜不無憂慮道:「可是如果時機把握不好,秦國有可能拿你洩憤。」 我笑道:「所以我不能有任何的差錯,過早出現秦國會殺我,大康也會惱我,過晚出現,兩國一量議和,這件大功也不會落在我的身上。」 雲娜摟住我的脖子,俏臉貼在我肩上:「你看來已經下定決心。」 「我打算讓焦大哥明日先行從陸路返回大秦,我們從水路離開。」 門外響起叩門,雲娜放開了我,拉開房門,卻是焦鎮期前來找我。 焦鎮期道:「完顏將軍!」 完顏雲娜笑道:「我正和胤空談到你呢。」 焦鎮期道:「我剛巧也有事情想對公子說。」 完顏雲娜道:「我還是先回去休息了。」 焦鎮期道:「完顏將軍請留步,此事我也想徵求一下你的意見。」他向我道:「我想先行返回大秦!」 我和完顏雲娜同時笑了起來。 焦鎮期不由得迷惑道:「你們笑什麼?」 我笑道:「你和我們想到了一起。」 「這麼巧!」焦鎮期露出了會心和笑容。 他指向地圖道:「我想從陸路先行返回大秦,入秦後先行和唐昧等人取得聯繫,為公子準備好一切。」 我點了點頭道:「雨季到來之時,便是兩國的戰事最為艱苦的時候,我從水路返回,取道高麗前往濟州。」 焦鎮期道:「好!我找到唐昧之後,便在濟州恭候公子的大駕。」 焦鎮期在第二天一早便離開了蒼白山林場,為了穩妥起見,我讓狼刺和突藉隨他一起前往,路途上彼此也能夠互相照應。 我一直將焦鎮期送到了谷口,臨行之時又囑托道:「我返回大秦的消息千萬不可以讓燕琳她們知道,我擔心她會不惜一切的前往濟州找我。」 焦鎮期點了點頭道:「公子放心,我盡量將此事做得隱秘。」 望著焦鎮期三人消失在山路的盡頭,我才歎了口氣轉過身來。 慧喬和雲娜兩人正在谷口採集藥材,我悄然來到她身後,張臂將兩人的嬌軀擁入懷中。兩人同時發出一聲尖叫,拿起藥鏟作勢要向我打來。 雲娜笑道:「焦大哥走了?」 我點了點頭。 慧喬輕聲道:「你打算何時返回大秦?」 「再過十天吧,我問過察哈台總管,可以乘坐木筏,沿著流滄河,進入涯洵江,然後從高麗邊境小城『月羅城』租船南下。 雲娜道:「我早就聽說中原地傑人靈,物寶天華,只是還從未去過。」 我笑道:「你們很快就會見到中原的風光了。」 慧喬感歎道:「中原雖說繁華,可是人世之間到處充滿了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遠遠不如這裡來得恬靜與安逸。」 雲娜輕聲道:「人活在俗世之中,便離不開紛爭和動亂,而今天下四分五裂,又有哪裡能夠找到真正的安逸呢?」 隨著戰爭的進行,康秦兩國的漫長邊界大部分已經陷入戰火之中。一切都像我預先估計的那樣,兩國都沒有一口吃掉對方的實力,戰局進入了僵持期。大漢仍然沒有出兵的意思,也許他們像我一樣正在等待著最佳的時機。 臨行的前夜,諸葛小憐和田循等人從林場趕來和我們會合。我來到蒼白山之後還是第一次見到田循,察哈台按照我的吩咐已經恢復了他的自由之身,遠離勞作,讓他的元氣恢復了許多,原本枯黃的面孔也出現了和分血色。 晚飯之後,我和田循來到湖邊,田循在我的面前始終恭守主僕之儀,舉止訪談極盡恭敬。 我笑道:「說起來,你應該是我的長輩,不必如此拘禮。」 田循道:「主人對在下恩同再造……」 我舉手制止了他感激的說辭:「回到大秦你想做什麼?」 田循苦笑道:「田某如今已經是一無所有,只想找到我的兒女,找個安逸的地方,了卻殘生。」 「燕興啟如此害你,你難道打算就此罷休不成?」 田循反問道:「燕興啟如今貴為大秦相國,公子以為我有實力和他抗衡嗎?」 我盯住田循的雙目道:「這次回去也許我可以幫你恢復清白之事。」 田循搖了搖頭道:「多謝主人掛懷,可是田某經歷此變之後,早已將功命富貴視為浮雲,現在唯一的奢望就是能和兒女相聚。」 我冷笑道:「你手中所有燕興啟的把柄,就算你不去對付他,他又豈會輕易放過你!」 田循黯然點了點頭道:「主人想我怎麼做?」 我的目光投向遠方的湖面:「我要你將燕興啟的一切罪證全部交給我。」 田循身軀微微一顫道:「我……真地不想繼續招惹此人,。」 我微笑道:「對你來說。這件事只不過是舉手之勞,如果你幫我做成此事。我可以將你全家帶回大康,燕興啟就算想對付你,恐怕到時候也是鞭長莫及。」 田循道:「主人難道想將燕興啟的罪證交給晶後?」 我慢慢搖了搖頭:「交給晶後對我並沒有好處,燕興啟地存在對我們有百利而無一害,只要他和晶後繼續鬥爭下去,秦國的國運將日益衰落。」 田循深表贊同的點了點頭。 我低聲道:「你放心,看在瑤如的面上。我一定會保證你的安危。」 諸葛小憐坐在剛剛完工的輪椅上向我們走來,林場木源豐富,材料自然不缺。 我笑道:「諸葛兄出來散心嗎?」 諸葛小憐輕搖羽扇道:「我特來邀請公子觀星。」 田循慌忙告辭離去。 諸葛小憐望著田循的背影道:「這田姓老者心機深重,並不是什麼尋常人物。」 我笑道:「諸葛兄眼光犀利,此人便是天下四大巨富之一地田循。」 諸葛小憐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不過他的命宮有衰弱之相,看來也許會命不長久。」 我心中一怔,諸葛小憐相術精深。既然他這麼說肯定有道理,這田循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見到自己的那雙兒女。 諸葛小憐笑道:「我只是信口說說,公子不必當真。」 我點了點頭,學著他的樣子仰起頭望向繁星閃爍的夜空。 「公子終於找到機會。」 我微笑道:「諸葛兄可否為我卜算一下此行的凶吉?」 諸葛小憐淡然笑道:「公子這次早已做足了準備。對戰局形勢成竹在胸,可謂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我轉向諸葛小憐道:「諸葛兄所謂的東風是……」 諸葛小憐道:「這幾日我勤觀天象,今年的雨季可能會提早到來。」 我眉峰一動。 諸葛小憐所說得。正是我最為期待地話。 「如果雨季提前到來,就意味著秦康之間的戰事會提前進入僵局。」 諸葛小憐道:「今年的大雨對公子來說地一場甘霖。」 我帶著雲娜、慧喬、諸葛小憐一行十人,乘坐木筏由流滄河進入涯洵江,翌日傍晚便順利抵達了高麗境內的月羅城。 察哈台早在兩是前便提前抵達了這裡。為我們安頓歇腳之處,和租用船隻。 月羅城地處高麗、東胡、俄羅斯交界之處,整個城市圍繞港口建成,面積雖小,可是各國商品琳琅滿目,讓人目不暇接。 我趁著這難得地空閒,和雲娜慧喬兩人在城內購買了不少各國特產。 離開東胡我們的心境都輕鬆了許多,看著兩女嬌俏可人,快樂無憂的樣子,一種莫名地幸福感油然而生。 前方的人群忽然出現一陣騷亂,卻是一苑瘦骨嶙峋的黑馬衝入了鬧鬧市之中,那馬兒骨瘦毛長,嘶鳴著橫衝直闖,將不少攤販的貨品撞倒,後方有兩名武士正在追趕。 那馬兒忽然向我跑來,奔到我面前,俯下頭來,用頭摩擦著我地外袍,我微微一怔,垂頭望去,卻見那馬兒目光淒淒艾艾的望向我。 「黑獅子!」我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這匹瘦得幾乎失去原形的馬兒竟然是我那匹神駿的黑獅子。 想起當日在蠻州戰場上它棄我於不顧,我禁不住有些厭煩,低聲道:「你這畜生,毫無情義,趕快給我滾開。」 黑獅子低鳴一聲,非但沒有走開,反而一張嘴咬住了我的衣角。 雲娜驚奇道:「它好像認識你哎!」 我歎了口氣道:「它原本就是我的坐騎,當日在戰場上丟下我,獨自逃命去了。我恨不能將它扒皮抽筋。」 慧喬不忍道:「它的樣子好可憐,這些日子一定吃了不少的苦頭。你救救它吧。」 雲娜道:「是啊,你該不會和一匹馬兒鬥氣吧,看它的樣子應該已經知道後悔了。」 那兩名武士已經來到近前,其中一人拉住馬韁,另外一人掄起皮鞭狠狠地向馬臀抽去:「畜生!我讓你跑!」 看到他如此對待黑獅子,我心頭頓時火冒三丈。沒等我出手,雲娜已經先行抓住那武士的手腕:「你有沒有人性,豈可這樣對待馬兒!」 那武士驕橫無比,冷冷道:「馬兒是我地,我願意怎麼對待,便怎麼對待,關你什麼事情……」他的聲音突然顫抖了起來,額頭禁不住冒出了冷汗。想來是吃了苦頭。 我壓住怒火道:「這馬兒多少錢,我買了!」 雲娜這才鬆脫了那武士的手腕。 那名武士一邊揉著手腕,一邊道:「二百兩銀子!」 雲娜怒道:「你想搶劫啊,這馬兒都瘦成了這番模樣。連五十兩都不值。」 武士嘿嘿冷笑道:「愛買不買,我當初買下它的時候足足花去了五百兩銀子,現在的價錢已經是虧上許多了。」 我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銀票道:「從現在起,這馬兒屬天我了。」 那武士不由得愣了愣,他也沒有想到我居然真的會買下這匹馬,像這種成色的馬兒若是拖之上真地連五十兩都賣不到。 回到客棧。察哈台等人看到帶著一匹瘦馬回來都感到異常驚奇,田循主動將黑獅子牽去後院馬廄,為它梳洗清理。 察哈台跟著我來到房間中,將準備的情況向我匯報了一遍。 我點了點頭道:「明天一早我們便坐船離開這裡。」 察哈台道:「主人放心,這艘船常年往返於月羅城和濟州之間,船主信譽很好,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們離開東胡以後,烏氏的一切就交給你了,耶律赤眉肯定還會調查烏氏的產業,你要加倍小心。」 察哈台笑道:「我會將烏氏的產業盡快轉賣,等做完這件事,我就帶著手下前往中原去投奔主人。」 我微笑道:「赫連戰也許會有興趣,你跟他聯繫一下。」 察哈台道:「屬下遵命。」 天空還沒有完全放亮,我和雲娜一行登上了大船,看著月羅城在視野中逐漸縮小,我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 慧喬默默凝視著高麗地方向,她的心境和我不同,我距離中原越近,她離開故鄉便越遠。我來到她的身後,張臂將她的嬌軀攬入懷中:「外面風大,為什麼不回船艙歇息?」 慧喬幽然道:「我想再多看幾眼故土。」 我輕吻她晶瑩地耳珠:「你在高麗還有沒有親人?」 慧喬道:「我是孤兒,自小便被做御醫的義父收養,義父也在三年前病逝,慧喬在這世上已經再也沒有親人了……」聲音中充滿了感傷之情。 我緊緊擁住她道:「你還有我,今生今世我都不會離開你。」 慧喬含淚點了點頭,主動奉上纏綿的香吻。 七日後我們終於抵達了大秦水域,這幾天我和諸葛小憐、雲娜詳細分析了未來可能存在地狀況,對即將出現的錯綜複雜的局面,做足了準備。 夜深人靜,我和諸葛小憐在甲板飲茶,雲娜和慧喬在船頭欣賞著海上的夜景。 諸葛小憐放下道:「我離開中原地時候還不懂事,現在對於中原的那點印象早已模糊了。」 我笑道:「諸葛兄踏入故土之後,也許會將過去的一點一滴重新回憶起來。」 諸葛小憐點了點頭:「墨氏和諸葛家的墳塚恐怕都已經芳草萋萋了。」 「我回到大康之後,一定為你們兩家洗清冤屈,重新修葺你們的祖墳。」 諸葛小憐道:「恐怕歆德皇未必會答應。」 我信誓旦旦道:「諸葛兄儘管放心,無論付出再大的代價,我也要做成此事。」 雲娜和慧喬忽然同聲發出驚呼,遠方海面隱隱傳來一陣喊殺之聲,我和諸葛小憐對視一眼,起身衝向船頭的方向。 卻見不遠處的海面之上一艘五桅帆船向我們的方向飛速駛來,三艘戰船緊緊尾隨在後面,無數火箭自戰船之上傾灑到那艘帆船之上,帆船多處已經失火雲娜嬌呼:「快快避開!」我們的船體比那艘帆船略小,若是被它正面撞上,船隻恐怕會損毀之憂。 船上水手全力划動,試圖避開那艘慌不擇路的五桅帆船。 說時遲那時快,帆船瞬間已經來到我們的船隻之前,我們的船隻雖然大部分已經側了過去,右側船舷仍舊被五桅帆船蹭到,只聽『卡嚓!』一聲脆響,船舷被撞了個粉碎,船身在對方的強大的擠壓力量下登時向左側傾斜了過去,我慌忙抱住雲娜和慧喬,防止被劇烈的震動甩出船去。 船體的巨震將諸葛小憐掀倒在地,我將慧喬交給雲娜,衝到諸葛小憐的身邊將他扶起。諸葛小憐道:「莫不是遇上海盜?」 我心中暗叫不幸,迅速從剛才的慌亂中鎮靜下來,高聲道:「大家準備好武器,隨時準備戰鬥!」 一名水手慌慌張張的來到我的面前,顫聲道:「公子……底……艙進水了,這般恐怕……要保不住了……」 所有人都集合到了甲板之上,那艘撞上我們的五桅帆船顯然也受創極重,已經開始緩慢的下沉。 三艘戰船已經來到近前,其中兩艘向帆船靠攏,另外一艘向我們而來。卻見船體漆成黑色,桅桿之上票據著一面大旗,上面繡著一個大大的『龍』字。 一名不手駭然道:「是海龍幫的人!」 雲娜道:「果然遇到了海盜。」 我大大秦期間也聽說過海龍幫的名號,他們遊蕩於高麗到大漢之間的水域中,而且在黃河水域之中還有分舵,以搶劫掠奪過路商船為生,沒想到居然會讓我們遇上。 對方甲板之上密密麻麻站立了百人之多,手中火箭全都對準了我們的船隻,只要首領一聲令下,火箭就會飛蝗船向我們射來。若是在平地之上,我們或許可以一戰,可是這是在水上,況且我們的船隻正開始下沉。即便對方不攻擊我們,我們也將面臨覆舟之憂。 第五十九章邂逅 他們發出一聲聲怪異的呼叫,其中已經有人開始揮動頭部帶鉤地竹篙搭上我們的甲板,將兩船靠在一起。 我低聲囑咐道:「大家要冷靜,敵眾我寡,不可衝動行事。」 一名長相英俊的黑衣男子站在人群之中目光炯炯的望向我們,他做出各種不同的手勢,指揮手下開始行動。 轉眼之間已經有二十餘名海盜來到我們的船上,這些人的主要目標就是財物和女人,他們看到美貌絕倫的雲娜和慧喬,一個個怪叫著圍了上來。 我緊緊握住了長刀,看來一場血戰已否無可避免。 那名首領模樣的黑衣男子此時也來到了我們的甲板之上,大聲道:「這船就快要沉了,把財務和女人盡快帶過去。」他的目光和我相遇,一似錯愕出現在他的面龐之上。 我的神經完全繃緊,向雲娜遞過去一個眼色,雲娜立時會意,擒賊先擒王,抓住此人也許可以扭轉劣勢。 黑衣男子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冷笑道:「如果你不想其他人送命的話,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他非但沒有後退,反而向我人走近了幾步,行仔細細的打量我,許久方道:「你可是大康平王龍胤空。」 我心中一驚,自己從未見過此人,他居然排夠一語道破我的名字?我嘗試著在腦海中搜尋對此人的印象,終究還是一片空白。 那黑衣男子道:「這艘船就快要沉了,你們還是到我的船上說話。」言詞中對我的態度竟是緩和了許多。 帶著滿腹的疑慮,我們一行登上了他們的大船。 數百名海盜將我們團團圍住,一個個貪婪的看著雲娜和慧喬。 黑衣男子揮了揮手驅散眾人,這才向我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是不是平王?」 我點了點頭,身處險境之中,隱瞞身份已經沒有太多的必要。 那男子微笑了起來,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我早就知道你沒有那麼容易死掉。」 我越發感到迷惘,低聲道:「你是……」 黑衣男子哈哈笑道:「當年你從大康前往泰國為質的時候,我便攔截過你,沒想到過去的一幕居然在我們身上重演。」 我這才回想起。的確有這樣一件事,心中暗暗慶幸,此人應該對我沒有惡意。當年放過了我,今日也許不會為難我。 黑衣男子道:「在下邱逸塵拜見平王殿下。」他恭恭敬敬向我作了一揖,邀請我們在甲板地方桌旁落座,讓手下奉上茶水。 「平王請用茶!」』邱逸塵道。 我端起茶盞正要飲用,雲娜纖手悄悄在桌下擰了我的大腿一下。顯然是想阻止我飲茶,生恐對方有害我之心。 我神情自若的將茶水飲盡,我們已經落入對方手中,邱逸塵若是真想害我,沒必要用這種複雜地手段。此刻我如果表現出絲毫的(炫)畏(書)懼(網)和猶豫,反倒會被對方看低。 邱逸塵笑道「平王殿下果真膽色過人,焉知我不會在這茶水中下毒?」 我淡然笑道:「胤空雖然和邱兄僅僅見過兩面。可是相信邱兄決不是那種屑小之人。」 邱逸塵哈哈大笑道:「單單是平王的這份氣魄,便是常人所不能及。」 夜風呼嘯,海面上響起一陣波濤之聲,我們乘坐的那艘木船終於完全沒入了水面之下。邱麼塵笑道:「你們還是回艙內體息一下。呆會就能到達我們的水寨,等到明天我為你們準備好船和乾糧,再離開也不遲!」我連忙點頭稱謝,事實上我們已經沒有其他地選擇。 船隊向西行進了大約兩個時辰,進入了一個環形的港灣,這港灣處於島嶼的正中,三面環山,港口的開口處是一個寬約三十餘丈的水道,上面橫桓一座巨型閘門,船隊行到近前,打出信號,守衛的武士將巨閘緩緩開啟。 我心中暗讚此港設計的確是鬼斧神工,諸葛小憐在我身邊驚奇道:「此島佈局非同一般,設計的人絕對是能工巧匠,從格局上來看竟有八分像是我師父的手筆,奇怪,我從來設聽師父父說過……」 雲娜道:「看來這個邱逸塵並非是普通的海盜。」 走入那道閘門,水面進漸寬闊起來,戰船停靠在港口的邊緣,邱逸塵讓人到艙門外請我們。 我們一行走上甲板,卻見大船停泊在一個月牙形的港灣之中,夜色深深,整個港灣中到處都停泊著船影,一時間看不出究竟有多少船隻。 我們跟隨著邱逸塵向內寨走去,這小島的道路俱是用鵝卵石鋪就,踩在上面異常舒服,邱逸塵路上不住向我們介紹路邊景致,無奈此時正是黑夜,根本看不清島上情形,向前行了二里多路方才來到內寨。 那內寨建立在島上的山丘之上,數十座形狀各異的木質小樓比連在一起,邱逸塵引領兩人來到最東面的兩層小樓,這裡是專供貴賓歇息的他方。 邱逸塵笑道:「夜色已深,今日我便不耽擱平王歇息,明晨我們再詳談。」,又向眾位手下交代道:「這幾位全都是我的貴賓,如果有人膽敢驚擾貴賓,定斬不饒。」這才轉身離去。 諸葛小憐輕聲道:「這水寨建造林局全都是按照師父的璇璣圖佈置……」 我笑道:「或許墨先生在你之前還收過其他弟子,或許這水寨跟本就是墨先生所建。」 諸葛小伶搖了搖頭道:「不可能,璇璣圖乃是我師父於十年前繪成,這水寨從外觀上著至少有五十年的歷史。」 雲娜道:「那就只有一個解釋,建造水寨的人和墨先生源自一門。」 我點了點頭道:「此事簡單,明日問問邱逸塵便知道。」 邱逸塵雖然對我們不像有惡意,可是我們仍舊不敢掉以輕心。當晚我和雲娜、巨靈三人一夜未眠,在小樓值守,生恐中途有變,所幸一夜部在平靜中渡過,便是連那幫粗野的海盜,都謹尊邱逸塵的命令,遠遠的離開了我們的居處。不敢有任何的滋擾。 翌日清晨,朝陽剛剛升起,整個天地被染上一層金黃之色。我和雲娜並肩站在小樓之上,從我們所處的位置極目望去,島嶼環圍著月牙形的港灣,港灣之內大大小小的戰船有五六十艘。適逢暮春時節,草木繁茂。處處花香,雲娜由衷讚道:「此地卻是人間天堂。」 身後一個聲音笑道:「這位姑娘說得不錯,我們這個島的名字本身就是天堂島。」,我回身望去,卻是邱逸塵從樓梯上走了過來,他伸手指了指山下港灣道:「昨夜你經過的海港名叫月牙灣!」 我饒有興趣道:「這些名字起得都是如此雅致。是不是邱兄的手筆?」邱逸塵微笑道:「我可沒有那樣的本領,我們島上上除了月牙灣以外,還有七處名勝。所有的名字都是紫凝起得。」他面上浮現出無計幸福地神情,顯然這位紫凝在他的心目中無比神聖。 我感歎道:「這位紫凝姑娘如此高才,胤空有機會一定要認識一下。」 邱逸塵伸手指向半山腰的一座竹樓道:「一定有機會,那裡是大堡島上最好的茶樓。比起江南的那些名店也不遑多讓。」,我笑道:「如此說來,我倒要好好地品嚐一下。」 那茶樓名喚聽潮樓,四周俱是鬱鬱蔥蔥的翠竹,微風吹過竹葉沙沙作響,聽在耳中讓人無比愜意,一路之上所遇之人無一不識得邱逸塵,紛紛恭敬行札,可見他在這大堡島的地位十分尊崇。 我們隨他來到望海樓二層坐定,老闆親自奉上精美茶點,邱逸捻起茶盞道:「各位請!」我將茶盞湊在鼻尖一聞,只覺清新香氣,直入肺腑,讚道:「好茶!」邱逸塵笑道:「好不好,也需飲用後才知道。」我淡然笑道:「邱兄此言差矣!真正的好茶,必先聞其味,後觀其色,最後才入口品嚐!」 邱逸塵笑道:「聽平王殿下這麼一說,茶道中還有這麼許多學問?敢問此茶有設有什麼來歷?」,我謙虛道:「我只懂得些皮毛,談到茶道,諸葛兄才是此中真正的高手。」 諸葛小伶緩緩落下茶盞道:「公子既然如此說,在下便揣測一下,此茶乃是福建福鼎所產白牡丹茶,關於此茶的確有一個傳說。據說在前朝時期,有位名叫毛義的太守,因看不慣貪官當道,於是棄官隨父母去深山老林歸隱,母子倆來到一座青山前,只覺得異香撲鼻,探問一位老者之後,得知香味來自蓮花池畔的十八顆白牡丹,母子倆見此處宛如仙境一般,便留了下來。 怎奈天有不測風雲,忽然一天,母親因年老加之勞累而病倒了,這孝子毛義四處尋藥,卻毫無所得,正在沮喪絕望之時,一天夜裡毛義夢見了白髮銀鬚的仙翁,那仙翁告訴他治母親的病須用鯉魚配上新茶,缺一不可。毛義認為定是仙人的指點,這時正值寒冬季節,他來到池塘裡踴冰捉到了鯉魚,可是冬天到哪裡去來新茶呢?正在為難之時,那十八顆牡丹竟變成了十八仙茶,樹上長滿了嫩綠的新芽葉,毛義立即採下曬乾,白毛茸茸的茶葉竟像是朵朵白牡丹花,毛義立即用新茶煮鯉魚給母親吃,母親的病果然好了,後來就把這一帶產的名茶單叫做「白牡丹茶」。」 慧喬看了看那茶葉的形狀,果然如同一朵朵白色牡丹花飄蕩在茶水之中,輕聲道:「果然像極了牡丹花。」 邱逸塵讚道:「佩服佩服,這位諸葛兄見識廣博,將此茶的來歷講述得詳盡之極。」 忽聽門外一人道:「島主和紫凝姑娘來了!」我向窗外望去,綠竹掩映中,一位窈窕少女和一位老者一前一後向聽潮樓走來,那少女手中拿著一束剛剛採擷的鮮花,眉目如畫,氣質優雅動人,那鮮花在她的風姿下彷彿也失卻了顏色。 我留意到邱逸塵端茶的右手微微一抖,潑出了少許茶水,目光仍舊專注的盯在那叫紫凝的少女身上,我和雲娜對望一眼,同時流露出一個微妙的笑容。 兩人掀開竹簾走入房內,我們站立起來,邱逸塵向我介紹道:「這位便是我們的喬島主。」 那老者鬚髮潔白,身體魁梧,面膛呈紫紅色,聲若洪鐘,呵呵笑道:「老夫喬楚三參見平王殿下。」 我內心一怔,對喬楚三此人我是聞名以久,次人生於大康,曾經在康秦邊境為官,後來被舉報通敵賣國,帶領部屬落草為寇,一向遊蕩於黃河之中,不知道他又怎會成為海龍幫的首領? 邱逸塵又指向那叫做紫凝的少女道:「這位便是,這位便是島主的千金,紫凝姑娘。」 我觸及她明澈清純的美眸,竟覺得有幾分熟悉。 紫凝微笑道:「胤空,你最好記住你今晚所說的每一個字,如果將來敢為禍百姓,我第一個不放過你!」 我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深深一輯道:「原來是姑娘,胤空還要多謝你上次不殺之恩。」 紫凝笑道:「邱大哥告訴我在海上劫到了一位故人,沒想到居然又是你。」 我苦笑道:「胤空看來和邱兄有緣,三番兩次的落在他的手上。」其實我和紫凝何嘗不是有緣呢,不過這種話我是斷斷不能說出的,邱逸塵顯然對這位紫凝情根深種,我豈可惹他不快。 笑道重新坐下,紫凝一雙美目好奇的看了看雲娜,又看了看慧喬,輕聲道:「都說平王殿下已任死在蠻洲大戰之中,沒想到你正帶著紅顏知己在海上逍遙。」這少女看來脾氣率真,心中想什麼便即刻說了出來。 我笑道:「紫凝姑娘恐怕誤會了,我們這次並非是為了遊玩逍遙,而是為了返回秦都。」 喬楚三微微一怔,大聲道:「平王不知道康秦正在大戰嗎?」 我正要回答,天空之中猛然響起一個炸雷。 春雷震得人心頓時一緊,大他彷彿也隨之動搖起來。 喬楚三凝望天空不斷聚集的烏雲道:「看來一場暴風驟雨就要來臨了。」 紫凝感歎道:「康秦前線的將士恐怕又要受苦了。」 邱逸塵點了點頭道:「歆德皇的這場戰爭打得並不是時候,如果是我決不會選擇在春夏之交對泰國用兵。」 喬楚三道:「是凡有戰略知識的人都知道,在雨雨季用兵決不是明智之舉,除非大康有短時間內攻下大秦的能力。」 我心中暗歎:「父皇已徑是古稀之年,頭腦遠遠比不上年輕的時候,無論是對內的大政還是對外的戰爭,已徑是屢屢出現昏招,這場戰爭帶價大康的傷害將會是極其深重的。」 紫凝輕輕扯了扯父親的衣袖,似乎想提醒他,我畢竟是歆德皇的兒子,他們討論戰事多少還需要顧及一些我的感受。 喬楚三望向我道:「我們都是粗野之人,有什麼便說什麼,平王殿下不會怪罪吧?」 我笑道:「喬島主哪裡的話,胤空對這場戰爭的前景葉不看好,幾位的觀點在很多方面和我也是不謀而合。」 紫凝眨了眨妙目,有些奇怪的望向我道:「平王也不贊成這場戰爭?」 我點了點頭:「正如喬島主所提到的那樣,康國並無短期內攻下大秦的實力,現在雨季已經到來,兩國他戰事陷入僵局已經成為必然。」 喬楚三歎道:「只可惜歆德皇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稀里糊塗的將整個國家拖入了一場災難之中。」 我凝望著陰鬱的天空,電閃雷鳴中,黃豆大小的雨點已徑開始落下。心中默默道:「也許父皇已經意識到了,不過一切都為時已晚。」 邱逸塵道:「有件事我始終沒有想通。大漢和大秦之間素來關係緊密,為什麼直到現在還沒有出兵相助?」 喬楚三道:「此事有何費解之處?大漢和秦、康都有姻親關係,漢成帝現在樂得兩不相幫,康秦經過此役,勢必兩敗俱傷,對大漢來說絕對是一件好事。說不定他趁此機會能夠成為八國的新一任霸主。」 紫凝幽然歎道:「真正受苦的還是天下的百姓,當權者又有那個能夠真正的去考慮一下百姓的苦楚。」 喬楚三目光爍爍望向我道:「平王自從蠻州一戰之後便不知去向,聽秦國逃回的士兵說,你和白晷都死於戰場之上。」 我淡然一笑,將自己在蠻州之後的情形,粗略地講了一遍,至於其中的被俘、為奴的關鍵之處卻是隻字未提。 喬楚三感歎道:「平王果然洪福齊大,經歷了這許多波折仍夠能平安的返回中原。」 我這才想到父皇賜我平王這個封號也許在冥冥之中保佑著我。其中定然也包含著平安的意思,不過是不是也有平庸的含義呢? 邱逸塵道:「平王為何不返回大康卻選擇大秦呢?」 「從東胡若想直接進入大康,必須翻越天嶺,相比葉之下。還是海路更為安全……」想起在海中遇到了他們這幫匪徒,我不由得笑了起來。 邱逸塵想來是猜出了我為何發笑,也呵呵笑了起來。 我趁機轉移話題道:「這天堂島的構築巧妙,鬼斧神工,想來是喬島主一手建成?」 喬楚三笑道:「我哪有那麼大的本事,這島嶼是逸塵的祖輩所建,其中的部分設計來自於墨氏。」 諸葛小憐眉頭微動。 邱逸塵道:「此事說來話長,若干年前我的祖父於海上救起一位墨氏傳人,為了感謝他的救命之恩,那位墨式傳人便將一幅機關圖送給了祖父,祖父後來便根據圖紙修建了這片島嶼。」 喬楚三道:「所以我這個島主只是掛名,逸塵才是此間真正的主人。」 邱逸塵謙恭道:「如果沒有喬伯伯的幫助,天堂島焉能有今日的局面。」 看來他們之間定然有著非同尋常的關係,我作為旁人自然不便細問。 邱逸塵道:「平王打算何時離開這裡?」 我微笑道:「越快越好。」 喬楚三道:「如果從這裡走,最安全的路線就是南行取道中山、大漢、返回大康。」 「胤空打算先回秦都!」 「什麼?」他們都是一怔。 紫凝關切道:「康秦兩國正在交戰,你此時回去和送死又有何區別?」 邱逸塵似有所悟,裁度道:「平王是不是想充自兩國之間的橋樑?」 我歎了口氣,站起身來站起身來,憂心忡忡道:「康秦之戰已經讓兩國深陷泥潭之中,如果繼續發展下去,只會讓兩國的國力不斷衰落。」 喬楚三滿懷欣賞的看著我道:「平王為挽救天下蒼生,而甘心身涉險境,喬某深感佩服。」 我不由得心生慚愧,我沒有他說得那麼高尚,這次前往秦都更像是一次投機,抓住這次機會我就有可能衣錦還鄉,一飛沖天。 臉上卻裝出大義凜然的表情:「只要能讓百姓免於戰火,胤空就算搭上這條性命也在所不惜!」 每個人都被我的這番慷慨言辭所感動,喬楚三重重點了點頭道:「平王放心,喬某衝著你的這方悲天憫人的大義,必定將殿下安全送達大秦。」 風雨雖然未停,可是我依然堅持踏上了征途,這樣的時機對我來說可能今生只存在一次。失去了將永不再來。 兩日之後,我們抵達了濟州的東敕灣,此時仍然是夜半時分,夜雨瀟瀟,天色黑暗。無星無月,邱逸塵和凝紫親自將我們送到了岸上。 邱逸塵道:「平王殿下,現在兩國交戰,秦康之間的河段大都已經封鎖。我和紫凝只能送你到這裡了。」,我和任塔只排愛你到企望了。 「多謝邱兄相送,胤空他日若是有幸返回大康,必不忘邱兄和紫凝姑娘今日的大恩。」 紫凝笑道:「你只要記得一件事,好好對待大康百姓。」 我連連點頭:「紫凝姑娘儘管放心,胤空永遠不會忘記你的囑托。」 紫凝輕聲道:「前途危機四伏,凶險重重,平王凡事都要小心。」 我呵呵笑道:「我會記得的!」 東敕灣位於濟州的城郊,我們所登陸之乃是民用的漁港。港灣內仍有零星漁火閃爍,田循對這裡的情況可謂是熟悉到了極點,有他做嚮導。我們自然省卻了不少彎路。 按照當初和焦鎮期的約定,我們來到位於濟洲城西的『怡安客棧』因為還是半夜十分,我們先行入住。田循離鄉多年,形容樣貌改變巨大,以他現在瘦骨嶙峋的模樣,便是不化裝,恐怕也沒人能夠認出他來。 我們這邊剛剛安頓下來,那邊突集便過來相會。 我壓根沒想到他會來得如此快捷,驚喜道:「焦大哥他們呢?」 突集向我施禮後,恭恭敬敬道:「主人,他和狼刺去接人天明才會回來。「 我有些奇怪的皺了皺眉頭,不是己經說好在這家客棧碰頭,難道除了我以外,他還有什麼人要接? 突集道:「聽說是從中山來的一位唐姓的朋友。」 我心中頓時大喜,難道是去接唐昧。 直到上午的時候,焦鎮期方才返回客棧讓我驚喜的是,他不但將唐昧帶來,還有一位更是我日思在想的人物——陳子蘇。 唐昧和陳子蘇眼含熱淚雙雙跪倒在我的面前,我慌忙搶上前去將他們一一扶起。 陳子蘇哽咽道:「子蘇總算盼到這一天了。」 我握住他的雙手道:「先生怎會來到濟洲?」 陳子蘇道:「此事說來話長,公子恐怕不知道,子蘇的岳丈乃是中山國人,我每年都要前往中山掃墓,今年岳母新喪,我陪同賤內一起回去,將二人合葬,順便修整墳墓,在中山呆了三個多月。」 我問道:「為何不見嫂夫人一起返回?」 陳子蘇笑道:「她此刻和燕姑娘住在一起。」他口中的燕姑娘自然指的是九公主燕琳,上次說往北疆的途中,我已經成功的製造了成燕琳死亡的假象,這世上已經再也沒有九公主了。 唐昧道:「當日我帶著燕姑娘前往中山國暫住,在中山旭若城買下一所宅院供她暫往,本想等公子安然返回,可是後來卻傳來公子和白晷在蠻州戰場陣亡的消息。我幾次想前往北疆去探訪公子的消息,怎奈公子的死訊不知怎麼傳到了燕姑娘的耳中,她尋死覓活的要去北疆找你。 想到燕琳的一片深情,我內心中不禁生出一陣溫暖。 唐昧道:「剛好陳先生返回中山辦理喪事,我將燕姑娘托付給他和嫂夫人。一求準備好,剛要出發的時候,康秦之間又爆發了戰爭。」 陳子蘇一旁道:「康秦之間的戰事目前只存在於兩國之間,可是周圍列國無不靜靜觀察著局勢的進展。中山國國君張智成也在密謀獨立。」 焦鎮期呵呵笑道:「我回來後第一時間便去找唐兄弟,至於陳先生我壓根沒想到會遇到他。」 我欣慰道:「胤空正愁不知該如何去做,上天就為我派來了一盞引路的明燈。」 陳子蘇微笑道:「公子此時回來絕非偶然,如果子蘇沒有猜錯,你早就謀劃好了一切。」 我這才將周圍持人引薦給陳子蘇他們。 寒暄過後,我和陳子蘇單獨來到房間中談話。 陳子蘇真誠道:「公子此次北疆之行歷經磨難,子蘇不能侍奉左右深感內疚。」 我淡然笑道:「對我來說這些磨難和恥辱卻是一生取之不厚的財富。」 陳子蘇雙目閃耀著激動的光芒顫聲道:「公子準備好了嗎?」 我重重點了點頭,壓低聲音道:「蒼天不會給我胤空第二次這樣的機會,無論這次的勝算幾何,我都要全力搏這一把!」 陳子蘇道:「公子失蹤這段時間,子蘇一直都在關注八國的形勢,子蘇相信給那嘎子一定會安然返回。」 我們在桌旁坐下,陳子蘇道:「大秦連續經歷東胡、大康的戰亂,國內已經是怨聲載道,更何況太后和燕興啟之間的矛盾也日益激化,內憂外患已經讓太后進退兩難。」 我點了點頭道:「燕興啟方面對這場戰爭的態度如何?」 陳子蘇道:「燕興啟屢屢在對東湖戰爭失利這件事上對太后發難,太后發現了他的狼子野心,只可惜一切都已經太晚,燕興啟在朝內已經扶植起一批忠心的同黨,而且他和沈馳的關係又非同尋常,這二人合力足以和太后抗衡。拒傳燕興啟有意重提太子燕元籍被罷免之事,試圖將燕元宗這個傀儡趕下皇位。」 我冷笑道:「他會有這麼好心?恐怕真正想當皇帝的是他自己吧。」 陳子蘇笑道:「正是如此,從各方面來說太后倒要感謝大康挑起這場戰爭,正是這場戰爭將燕興啟意圖費黷燕元宗的計劃無限期壓後了,而太后也獲得了充分的喘息,她本想獲得大汗娘家的幫助,可是漢成帝項博濤直至今日始終靜觀戰局,擺出兩不相幫的面孔,分明是想坐山觀虎鬥,太后沮喪到了極點。」 陳子蘇道:「好在無論是燕興啟還是太后都不想大秦敗亡,如果大秦沒了,他們還去爭什麼江山?所以戰事進行到現在這一步,他們最想要的就是和談。」 我分析道:「大康的情況我最清楚,這兩年國內災害不斷,國庫收入持續下滑,父皇的這場戰爭顯然是勉其力而為之。可是戰爭是大康所挑起,父皇年級雖大,可是虛榮心卻與日俱增。如果沒有一個合理的借口,他恐怕很難接受和談的結果。」 第六十章奸商 陳子蘇微笑道:「公子的安然返回恰恰就是這個合理的借口,歆德皇打著為公子復仇的旗號挑起戰爭,如今公子無恙,戰爭的藉口便蕩然無存,兩方都可以找到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下台。」 我不無憂慮道:「現在我最為擔心的就是大漢在此時出兵援助大秦,如果那樣的話,晶後的態度說不定又會強硬起來。」 陳子蘇搖了搖頭道:「她不會!以晶後的智慧,她應該可以看出大漢按兵不動的用心。如果大漢在此時出兵,恐怕大秦的利益會進一步損害。」 他停頓一下又道:「再說中山國這次之所以想脫離大秦獨立,都是大漢在背後撐腰,晶後的心中一定比任何人都盼望著與大康議和。」 陳子蘇的分析不無道理,我又道:「潛入秦都並不難,可是誰能幫我和晶後單獨相見?」在沒有說服晶後以前,我最好還是不要暴露我的身份。 陳子蘇笑道:「公子難道忘記了一個商人?」 我微微一怔,隨即脫口說道:「錢四海!」 陳子蘇道:「自從錢四海接管田氏鹽場之後,他無論是和晶後還是肅王燕興啟之間相處都頗為融洽。公子和他的交情也非泛泛,當年不是你,他以怎能落下這麼大的好處?現在正是向他討要回報的時候了。」 「錢四海是個唯利是圖的奸商,當時他和我交往是看中了我在晶後面前得寵,今時不同往日,難保他現在不會出賣我。」 陳子蘇笑道:「我讓唐昧事先調查了錢四海最近的經營狀況,他通過管舒衡的關係將鹽運到了齊國,和西北三國燕、韓、晉三國。可是因為康秦再度發生戰事的關係,他的整條水運通道不得不中斷,如果想將鹽運往其他國家,必須要輾轉南下然後西行北上,運輸成本不知道要增加多少倍。」 我地臉上露出了會心的微笑,陳子蘇果然是我的良師益友,他的真知灼見對我來說宛如久旱甘霖。一切問題已經迎刃而解。 陳子蘇主動請命道:「公子放心,明日我便親往田氏鹽場,將錢四海叫到你的面前。」 只有利益才是錢四海永遠的朋友。但是當他的利益掌握在我手中時,我也就成了他最好地朋友。 錢四海三步並做兩步的衝到我的面前,多日不見,他地身體越發的肥胖,所以他以這種方式來到我的面前的時候。多少讓我有些感動。 「平王殿下!」錢四海肥胖而溫暖的雙手握住我的手,小眼睛裡已經是淚光盈盈。 我強忍著沒有笑出聲來,臉上流露出不亞於錢四海地激動和感傷,緊緊握住錢四海的胖手,他應該能夠感覺到我手掌所經歷的風霜。 錢四海唏噓著和我在草亭中坐下。唐昧和陳子蘇轉身離去,錢四海並沒有帶任何隨從,顯然他在向我表示誠意。 聽完錢四海一番虛情假意的感慨和問候。我直接將談話切入了正題:「胤空入秦之後首先便來拜會錢老闆,主要是想求錢老闆給我幫忙。」 錢四海揚起厚實地手掌在胸口連拍兩下:「平王放心!只要錢某能夠做到,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盯住錢四海的雙目道:「子蘇應該將我的意思全部轉達給你了。」 錢四海連連點頭道:「我已經做出安排,打算親自隨同殿下一起返回秦都。」 我滿意地點點頭道:「只要我能夠達成心中所願。將來你通往西方三國的航運將一路暢通,而且……」我故意停頓一下。 錢四海充滿期待的抬起頭來。 我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茶,這才道:「我會減免你過境地一切費用。」 錢四海驚喜萬分,恭恭敬敬向我一揖道:「平王今日的這番話,錢某會永記於心。」 我和唐昧、陳子蘇、狼刺、突藉先行隨同錢四海一起返回秦都,其他人由焦鎮期帶領隨後返回,這之所以這樣安排,一是不想錢四海見到田循會心生戒備,二是為了慧喬雲娜她們的安全起見,在我沒有確保秦都安全的情況下,我不想更多的人涉及其中。 對我來說時間就意味著一切,路途之中不敢有半點耽擱,每日的大部分時間都在趕路,可謂是日夜兼程,錢四海雖然養尊處優慣了,可是為了未來的利益,他居然一聲不吭的捱了下來,這令我對他的印象大為改觀。 七日之後,終於可以看到秦都的城郭,我用勒住馬韁,久久凝視著秦都外城高大巍峨的城牆,一切彷彿從未改變過,唯一改變的就是我自己,走入這道城牆,就意味著我要暫時拋去親情、友情、愛情,全心全意的投入殘酷的政治鬥爭中去,我生平第一次可以主動去掌握大局,我的前途和命運將從此改變。 錢四海氣喘吁吁的在我身邊道:「平王可以暫時……先住在我的府上……」 我搖了搖頭道:「我已經有了一個絕佳的去處。」 「哪裡?」 「萬花樓!」 錢四海愕然道:「什麼?」他肯定是誤以為我要去萬花樓尋春去了,不過他隨即又會意了過來,呵呵笑道:「平王高明,萬花樓的確是一個藏身的好地方,我馬上替你安排。」 我讓唐昧帶著兒狼刺先前往楓林閣暫住,並囑咐他不可將我回來的消息告訴其他人,即便是孫三分采雪也不例外。 我也沒有年錢四海隨我前往萬花樓,尋花問柳的事情,我比他要強上許多,再說,我還有一個目的是和慕容嫣嫣相見。 臨別之時。錢四海低聲道:「我見到太后,該安排她到何處見你?」 我微笑著指了指遠處萬花樓的方向:「如果她真有誠意,應該會屈尊移駕。」 錢四海目瞪口呆的看著我:「這……恐怕我說出來,太后就會要了我的腦袋。」 我將早已準備好地一封信交給他道:「你把信呈給太后,她一定會來。」 現在的萬花傑和過去的繁華情景完全兩樣,門前冷落車馬稀,連守門的門館兒都在那裡打著盹。康秦之間的這場戰事讓朝中的官員都變得自律了許多。便是富商也不敢在這國難之時夜夜笙歌。 我緩步走入大門,兩位曼妙女郎笑靨如花的迎了上來。我並不擔心她們會認識我,萬花樓這種檔次地風月之所。必須保證手下美女的常新面孔,如果始終是那幾張老面孔,客人恐怕早就會走光了,因為喜歡獵艷的客人往往都是喜歡獵奇,不然有人說人會放著家中美麗地嬌妻不去呵護。卻花錢來到這種地方尋找樂子了。 「這位大爺,您好像是第一次來,不知道有沒有相熟的姑娘?」 我微笑道:「這間萬花樓我只認識慕容嫣嫣一人。」 那兩位女郎聽到我喊出老闆的名字,笑得越發燦爛:「公子是老闆的朋友?」 我搖了搖頭,目光卻已經被樓上的一位絕代麗人吸引了過去。 慕容嫣嫣站在三樓地憑欄之上。靜靜看著我,她身穿綠色錦緞長裙,肩披乳白色薄紗。嬌軀的曲線若隱若現,更增添了幾分神秘的秀美。她的纖手握住了憑欄,胸口卻在急促的起伏,兩點淚光在她明澈地雙目中閃爍。 我微笑著向她點了點頭。此時無聲勝有聲,我們的交流根本不必用言語來表達。 慕容嫣嫣許久方才平靜了下來,她慢慢的來到我的面前,腳步卻失去了以往優雅的節奏。千言萬語凝成了一句話:「你回來了?」 我平靜的回答道:「回來了!」 我和慕容嫣嫣坐在萬花樓的後院之中,石桌上放著精心烹製地幾碟小菜,慕容嫣嫣親手為我斟滿美酒,輕聲道:「嫣嫣敬平王一杯。」 我輕輕和她碰了碰酒杯,將杯中美酒飲盡,微笑道:「慕容老闆最近的生意好像有些清淡。」 慕容嫣嫣溫婉笑道:「有平王這一個主顧到來,即便萬花樓三年不開張都可以。」這句話包含著多重的含義。不但在暗示著我對秦康未來走勢的作用,同時也在暗示著我在她心中非同一般的位置。 我緩緩放下酒杯:「我打算說服康秦兩方和談。」 慕容嫣嫣點了點頭道:「大康朝中很多人都有和談的願望,現在最大的阻礙就是歆德皇。」 我低聲道:「我想知道這很多人中,究竟包不包括左相國?」 慕容嫣嫣又點了點頭,她輕聲道:「這場戰爭剛剛開始的時候,左相國就激烈的反對,可是歆德皇一意孤行,所以才陷入今日的局面之中。」她看了看我:「平王殿下如今安然返回,陛下為你復仇的緣由自然不再成立,他或許會接受和談。」 我微笑道:「接不接受,恐怕還需要左丞相從中做些功夫。」 「平王放心,這件事我會盡快知會給左相國,讓他全力促成和談。不過……太后那邊會不會……」 「太后方面我會負責,慕容老闆無須擔心。」我充滿信心道。 慕容嫣嫣美目忽閃了一下:「平王看來已經做好了返回大康的準備?」 我點了點頭道:「慕容姑娘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慕容嫣嫣道:「大康形勢錯綜複雜,歆德皇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前,立嗣就在眼前,現在諸位皇子都在為王位而明爭暗鬥,平王此時回去極有可能成為眾矢之的。」 我呵呵笑道:「此時再不會去,我恐怕再也沒有機會在父皇身邊盡孝了。」 慕容嫣嫣道:「左相國和很多大臣明確支持勤王胤禮成為太子,而皇上似乎對興王胤更為器重。」 我淡然道:「眼前我只會全力把和談之事做好,其他的事情,我會等到回到大康再說。」 「殿下,如果你有爭位之心,將要面臨的困難超乎想像。」 我心中暗笑,這世上還有什麼困難和痛苦我沒有經歷過?目光灼灼盯住慕容嫣嫣道:「如果我要介入皇位之爭,你會站在誰的一邊?」 慕容嫣嫣美眸中一陣慌亂,在我的逼視之下,她情不自禁的垂下頭去,低聲道:「左相國待我如同親生父母……我……」 我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夜冷風寒,胤空一路長途奔波有些倦了,慕容老闆還是為我安排一個歇息之處,我想好好的睡上一覺。」 慕容嫣嫣閃過一絲幽怨,她指了指後院道:「房間早已準備好,平王殿下儘管放心休息,嫣嫣永遠不會出賣你的利益。」 錢四海第二天一早便來找我,從他的表情來看事情的發展並不是那麼順利:「平王!那封信我已經轉呈給太后了。」 「哦!」我漫不經心的答到,從衣架上拿起外袍披在身上。 錢四海低聲道:「可是太后看了看落款,便把我打發走了,不知道她會不會拆開信箋?」 我笑道:「她一定會。」我之所以對此充滿了自信,是因為我的字體獨樹一幟,項晶曾經多次對我的書法讚賞有加,無論當初她如何害我,我深信在她的心目中至少還有我的一席之地,況且我活在世上對她擺脫眼前的困境至關重要,無論處於哪一點她都會重視那封信。 錢四海又道:「聽說大漢已經同意發兵了。」 我冷冷道:「聽說大漢已經同意發兵了。」 我冷冷道:「漢成帝果然會選擇時機。」 錢四海不無擔心道:「若是漢成帝真的出兵,合漢秦之力,大康必敗無疑,太后重新佔盡優勢,她焉能輕易和談?」 我哈哈大笑,重重拍了拍錢四海的肩膀道:「其他的事情錢老闆不必過慮,這兩日幫我準備一些禮物,我也許要拜謁秦都的王卿貴族。 「好說!好說!一切包在我的身上。」錢四海連連點頭。 此時慕容嫣嫣從門外走入,她神情略顯慌張,將我拉到一旁,低聲道:「有人找你。」 「誰?」 「大內總管許公公。」 我的嘴角露出一絲會心的笑容,晶後終於來了,我指了指萬花樓的五樓:「我在『新月閣』見她!」 我愜意的靠在軟榻之上,一邊品嚐著上好的六安瓜片,一邊等待著晶後的到來。 珠簾輕動,身穿灰色斗篷的晶後在許公公的陪同下走入了新月閣。 我輕啜了一口香茶,目光並未投向她們的位置。 「你去外面等我!」晶後的聲音一如往常一般冷靜,即使我的出現也未能讓她的情緒有任何的波動。 我慢慢的放下青瓷茶盞,轉過身來,晶後靜靜站在門前,身後的珠簾仍然在不斷搖曳。斗篷已經除支,一襲樸素的白色長裙強調出她欣長而優美的輪廓,她靜靜的看著我,沒有欣喜,沒有憂傷,彷彿面對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我靜靜的看著她,無論我當初如何的憎恨她,可當她真真正正的出現在我眼前的時候,我發現憎恨卻煙消雲散了,記得有人說過,男女之間因為有愛所以才有恨,對她的恨既然已經不存在,是不是也意味著我對她也沒有任何的愛意。 晶後的秀美微動,一向倔強的眼光竭力在柔化下來:「胤空!」她輕聲喚道。 我的唇角露出一絲冷靜之極的微笑:「太后請坐。」 晶後的目光停頓在我的臉上,許久方才點了點頭,來到我的對面坐下,她應該可以猜測出我叫她來此的真正目的,我也清楚的知道,她進門後對我的退讓並非是出於昔日害我的內疚。 「你變了!」晶後微笑道:「變得哀家幾乎認不出你了。」 我笑著為她倒滿了茶水:「北疆的風霜和嚴寒足以改變任何人。」 晶後輕聲道:「如果一切可以從來,我決不會讓你去北疆參戰。」 我目光充滿嘲諷的看著她,晶後地眼眸一如往常那般深邃,讓人很難看出她內心的真下所想。 「你還在怪我?」晶後顫聲道,她的眼神卻沒有絲毫的慌亂。 我微笑道:「今日我請你來這裡相聚並不是為了過去,而是為了現在。」 晶後點了點頭。對我們來說沒有拐彎抹角的必要,她的脊背習慣性的挺直,高貴和冷靜將我們之間地距離頓時拉遠。 「太后如果不想這場戰爭繼續下去,我可以充當兩國議和的使者。」 晶後呵呵冷笑起來:「議和?胤空,你果然會替康國考慮。歆德皇借口為你復仇挑起這場戰爭,搞得兩國血流成河,現在你居然完好無恙的回來了。和大康議和,我如何對得起死去地數萬將士!」 她放下茶盞站起身來,更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氣勢:「我不怕告訴你。漢國已經答應馬上就會出兵助我,康國的最後結局只敗亡!」 我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幾乎連眼淚都流了出來,晶後怒道:「你笑什麼?」 我好不容易才止住笑聲,看著晶後慢慢搖了搖頭:「知不知道我忽然想起了什麼?」 晶後鳳目之中滿是怒色。她看出我的大笑分明是對她的奚落和嘲諷。「我怎麼會知道你想什麼?」 我不無嘲諷地說道:「我還以為這世上,太后是最瞭解我的人。」 晶後的俏臉漲紅了,她正想說什麼,卻被我搶先打斷了話語:「胤空彷彿看到了蠻州大戰的重演,借助外力來對付敵人。呵呵,不同的上次地白晷是內亂,這次的大康卻是外敵。」 晶後嬌軀微微顫抖了一下。她緩緩重新坐下。 我目光如炬盯住她道:「除掉白晷,損失掉大秦的三座重鎮和十餘萬將士,除掉大康又將失去什麼?多少土地?多少士後?太后地心裡已經做足了準備了嗎?」 晶後在我的逼視下,黑長的睫毛垂了下去。我看出她的心理防線即將崩潰,她已經開始迴避我地眼光。 我冷笑道:「胤空說句不客氣的話,現在兩國議和對大秦的好處遠遠多過大康!」 晶後冷笑道:「你不要忘了,現在的主動權仍然掌握在我的手中。」 「太后也知道是現在,現在代表不了將來更無法代表永遠!」我咄咄逼人的說道:「你大可按照過去的方法借用大漢之力來對付大康,我相信大漢所期望的利益要比東胡多得多!」 晶後徹底被我擊中了要害,她默默無言的端起了茶盞,藉以掩飾複雜的表情。 我大膽的預測道:「中山國的土地要比三鎮大得多,大漢出兵的主要目的就在於此吧。」 晶後放下茶盞的時候,表情已經恢復了最初的冷靜,她輕聲道:「你這次回來就是為了議和?」 「我回來是為了阻止這場戰爭繼續下去,為了讓秦康兩國的將士和百姓不再無辜流血。」 晶後久久凝視著我,我毫無(炫)畏(書)懼(網)的和她對視著,現在她面前的並不是作為她義子出現的龍胤空,我代表的是大康。 「我累了!」晶後漫不經心的說出了這句話,然後站起身向門外走去,挑開珠簾的時候,她的腳步停頓了下來:「今天我就會把你平安的消息通告給康國,如果戰爭就此結束,我會將你平平安安的送返回國。」 走出新月閣的時候,慕容嫣嫣仍然在外面等我:「怎麼樣了?」 我指了指窗外陰鬱的天空意味深長道:「雨季很快就會過去。」 我安然反回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秦都,用不了太久這消息就會傳到前線,就會傳到大康。無論大秦還是大康都已經被這場戰爭拖得筋疲力盡,我的出現剛好給了他們一個停戰的契機,和談雖然沒有開始,邊界的戰爭已經全面暫停了。 走出萬花樓的時候,陰霾許久的天空奇跡般放晴了。陽光照耀著秦都每一寸土地,百姓的臉上也出現了久違的笑臉,每一個人都清楚,戰爭就要結束,所欠缺的只是時間。 我瞇起雙目望著嬌艷的太陽,絲毫不顧及陽光將我的眼睛灼痛,不知怎麼。我忽然覺到,這輪艷陽是因為而存在,這天這地。這世間的萬事萬物都是為我而生。 「平王殿下!」錢四海地聲音在身後響起,肥胖的臉上堆起陽光般燦爛的笑容,我地勝利方法就代表著他的盈利,他已經將自身的利益緊密的和我聯繫在一起了,事實證明錢四海的確是一個有眼光地商人。他具備成為巨賈的一切條件,投機和冒險,對時局敏銳的覺察和把握能力無不超群,有些時候利益比感情更為穩固。 「平王殿下,我為您準備好了需要的一切。已經差人送往楓林閣,你在秦都的一切活動所需都包在我地身上。」 我摟住錢四海寬厚的肩膀:「錢兄,胤空永遠不會忘記你這個朋友。」我蒙難的時候叫他錢老闆,我即將榮歸的時候叫他錢兄,雖然僅僅是一稱呼的轉換,對他來說卻意味著巨大的褒獎。 錢四海道:「殿下,這兩日恐怕拜訪你的人會很多。」 我微笑道:「會越來越多。」 風景舊曾諳。楓林閣地一切對我來說都是那樣的熟悉,走入門前那條林蔭小道,我一眼就看到了道路盡頭的采雪。 采雪穿著一身白色羅裙,宛如出塵不染的百合花靜靜站在遠處,看到我的身影,淚水宛如露珠般無聲滑落。 我記起這是我在勤王府中第一次見到她時,她的裝扮,今日她為了我的歸來重新換回了紅妝。 我的鼻腔微微有些發酸,經歷了太多的苦楚,太多的折磨,都沒有能讓我掉淚,讓我屈服,可見到采雪,我的眼睛不禁開始濕潤了。 我們同時向對方奔跑著,這百丈的距離竟是如此遙遠。 采雪放棄了所有的矜持,全力投入了我的懷抱,嬌軀宛如風中的花枝一般顫抖,我用力抱緊她,彷彿要將她的嬌軀溶入我的身體,吻住她櫻唇的剎那,我克制許久的淚水終於滴落在她的俏臉之上。我們經歷了太多的分離,我們有資格享受這份深愛。 我將采雪的柔夷放入手心。輕聲道:「我們回去吧,大家都在等著。」 采雪乖巧的點了點頭,和我一起走入了楓林閣的大門。 唐昧、狼刺、突藉正在僕人的幫助下將滿院的禮品收拾進去,陳子蘇坐在庭院的石桌旁,幫我整理著小山般的拜帖。 看到我進來,他們全都停下手中的工作站起身來。我環顧四周,卻沒有看到孫三分的影子,愕然道:「孫先生呢?」 采雪輕輕牽了牽我的衣袖,黯然道:「孫先生病了,在西廂房養病呢。」 「快帶我去見他。」 如果不是采雪事先告訴我,我真的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位氣息奄奄的老者便是孫三分。 我大驚失色的奔到病榻前,抓住孫三分瘦骨嶙峋的雙手:「孫先生!孫先生!」 孫三分列力的抓住我的手作為回應,卻無法說出一句話來,混濁的雙目試圖睜開,最終卻無力的閉上,眼角流出兩首混濁的淚水。 采雪充滿憂傷道:「孫先生在你走後不久便病了,我本以為他乃是當世神醫,這點小病應該不成問題,可是沒想到他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三月前又突然中風,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孫三分的嘴仍然在無力的開合著,他似乎想告訴我什麼,卻始終無法發出聲音。 我的內心湧起莫名的悲哀,醫者不能自醫,縱使當世神醫孫三分也不能逃脫這個結局。可惜慧喬沒有隨我一起先來,不然的話孫先生或許可以及時得到治療。 從孫三分的房中出來,我原本開朗的內心蒙上了一層陰霾,以孫三分目前的情況,恐怕很難跟我一起返回大康了。 突藉似乎看出我的鬱悶,安慰我道:「慧喬姑娘她們應該在這幾日抵達秦都,也許會有救治孫先生的辦法。」 我點了點頭,眼前也只剩下這個希望了。 陳子蘇向我道:「公子!剛才肅王燕興啟讓人送來了拜帖,明天一早他會來拜候你。」 我皺了皺了眉頭,這個害我被俘東胡的罪魁禍首第一時間拜候我,究竟有何目的? 陳子蘇笑道:「所有都已經看出兩國議和不可逆轉,燕興啟此時出現肯定是為了向公子示好。」 我神秘一笑:「世間的事真是奇妙,明明是一個我的仇人,我現在卻不得不和他成為朋友。」 陳子蘇笑道:「看來公子已經想好了,只要你回到大康,留在大秦的這些仇人也許會成為你最親密的朋友。」 我點了點頭,微笑道:「知我者,陳先生也!」 燕興啟來拜謁我的時間比我想得還要早,拜雖然寫著明日,他當晚便驅車來到了楓林閣,這種唐突的拜會也許是想給我一個措手不及。 我對燕興啟的態度和晶後截然不同,口蜜腹劍,笑裡藏刀,他所熟知的一套,我早已掌握,老辣對新銳,我應該不會落在下風。 「兄弟!想死哥哥了!」燕興啟做戲的功夫絕對一流,當真是流著眼淚走進大門,我也是眼圈發紅的迎了上去,緊緊和他擁抱在一起,心中卻把他罵了個千遍萬遍。 燕興啟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和我攜手走入書房坐了:「兄弟,當初哥哥便苦勸太后不要讓你隨軍出征,可是終究還是拗不過她的意思,讓兄弟……受了這麼多的磨難……為兄真是慚愧……」他又用手絹抹了抹眼淚。 我一幅感動到了極點的樣子,紅著眼圈道:「多謝哥哥牽掛,其實這次胤空有命逃離東胡,還多虧了哥哥。」 燕興啟被我的這句話給搞糊塗了,一時間呆在那裡:「兄弟指的是……」 「多虧了哥哥當初給我的那匹黑獅子,如果沒有它,我又怎能順順利利的逃出東胡。」我信口胡謅道。 燕興啟感歎道:「還不是兄弟洪福齊天,那匹劣馬又能幫上多大的忙。」 第六十一章身世 我和燕興啟虛情假意的寒暄了一番之後,燕興啟終於向我吐露了這次的真正來意:「兄弟,康國歆德皇已經答應議和了,聽說這次派來的使臣是雍王。」 燕興啟的消息果然靈通,大康的動向第一時間就被他掌握,這件事我還不知道呢。 燕興啟道:「今日太后召集我們入宮相商此事,為兄一力贊成和談之事,如果這場戰爭繼續打下去,對秦康兩國都沒有任何好處。」 我微笑道:「大哥對漢成帝出兵之事有何看法?」 燕興啟歎道:「我最反對的就是這件事,太后想借用娘家的力量聯合擊敗大康,又有誰不知道那個漢成帝在打著怎樣的算盤,戰局開始的時候坐山觀虎鬥,戰局進入僵局的時候,又要出後,中山國蠢蠢欲動,都是漢國在背後撐腰,若是漢國發兵,恐怕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大秦的版圖又不知要缺少多少疆域。」 我心中暗笑,燕興啟恐怕更多考慮的是自身的利益,如果大漢出兵,晶後極有可能一不做二不休,借助漢成帝拔除他這顆毒瘤。不過好在晶後自從經歷了白晷的事情之後,已經變得理智了許多,考慮到她兒子的未來這次她決不敢再輕易冒險。 燕興啟又和絮叨了幾句,便告辭離開,他是將和談之事提前向我透露,藉機拉近我們的距離。 第二天一早,兩國議和的消息終於得到確認,大康方面的確派出了雍王龍天啟為使節,來秦都和談,順便迎接我返回大康,這件事頗為奇怪。以雍王懦弱無能的性格,怎能擔任議和的重任,更加讓我迷惑地是這次居然是雍王主動請命請來。 我在秦都的地位前所未有的提高,沒有人再把我當成一個質子,無論是王卿貴族還是平頭百姓,每一個人都被這場戰爭深深困擾,而我的出現讓他們看到結束這一切的希望。 眼前的樂觀局面並沒有沖昏我的頭腦。雍王龍天啟一日未到秦都,我一日便不可掉以輕心。 我謝絕了一切邀請和拜會,越是在這種時候。我越要保持頭腦的充分冷靜。 伽藍山上草長鶯飛,踏入這裡的山道便可以讓人忘卻塵世地煩惱與喧囂,道路兩旁修竹成行,綠草茵茵,空曠的青山之中時而傳來小溪的潺水流之聲。 我沿著石階緩緩而行。腦海中不覺浮現出幽的俏臉,記得伏擊她的那個夜晚,我便由此一路將她背上慕雲齋,這個性情古怪地妖女不知此時身處何方。 我忽然想起自己今日是來接瑤如的,怎會想起幽幽的影子。唇角不由得浮現出一絲苦笑。 慕雲齋山門緊閉,從門前的雜草和落葉來看,應該很久沒有人打掃過。我心中有些奇怪,秋月寒素來好潔,又怎會讓山門前如此雜亂? 我輕輕叩了叩山門,卻未見有人回應。我皺了皺眉頭。加重了力量,叩門聲在山野中遠遠傳了出去,許久那山門方才緩緩的打開,一位駝背地老尼顫巍巍走出門來,她混濁的雙目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聲音沙啞道:「你……是……」 我微笑道:「大師,晚輩胤空特來拜見秋月寒前輩。」 老尼喃喃道:「胤空……哦!她好像跟我提起那麼一個人,對了……你等我一下,她有封信給你……」 我愕然道:「她不在這裡嗎?」那老尼搖了搖頭道:「不在……三個月前帶著她的兩個徒兒去了大康……」 那老尼行走極其緩慢,我足足等了一柱香地功夫,她才拿著秋月寒留給我的信箋返回,遞給我後,便重新關上了山門。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展開信箋,一行娟秀的小字映入眼簾,果然是秋月寒親筆所書,信中提到她突然有急速要辦,必須趕赴大康,估計要逗留半年左右,因為曾經答應過我要照顧瑤如安危,便將她一起帶了過去,若是我在半年中返回可以到康都城外慈濟庵找她。 看了看落款處的日期,果然如那老尼所說,她們已經走了三個月之久,如果一切順利我返回大康地時候,她們應該還沒有離開,我雖然有些失望,可是知道瑤如無恙,我也放下心來。 回到楓林閣,我心頭的那點失望馬上被歡樂所取代,焦鎮期和雲娜、慧喬一行安危抵達。我上前一把將兩女擁入懷中,在每人俏臉上分別吻了一記。雲娜倒還沒有什麼,慧喬嬌羞無限,用力的捶了我一記道:「你好沒有正行,豈可當著大家的面就……」我低聲道:「好,這可是你說的,回頭單獨相處的時候,我可要……」 雲娜嬌聲笑道:「快放開我們,小心教壞了小孩子。」 我這才放開了她們,翼虎呵呵笑道:「我什麼都沒看到。」 眾人齊聲大笑起來。 我想起孫三分的事情,慌忙向慧喬道:「慧喬,你來的正好,我剛巧有事情要你幫忙。」 慧喬道:「是不是孫先生的病?」 我點了點頭,看來她抵達楓林閣之後,已經為孫三分診治過。 「我剛才察看過孫先生的脈象,他不僅僅只是中風這麼簡單……」慧喬欲言又止。 我微微一怔,看到慧喬凝重的表情,顯然孫三分的病情相當嚴重,我拖住她的柔夷向孫三分的房中走去。 來到房間之中,我低聲道:「究竟怎麼回事?」 慧喬道:「孫先生的體內還中了劇毒。」 「什麼?」我驚呼道,孫三分在我臨走之前一切都好好的,究竟是誰要害他呢? 慧喬道:「根據我的推算,他中毒的時間已經很長,如今毒性已經深入肺腑,恐怕天間再也無人有回天之力。」她此言一出。等於宣佈了孫三分的死亡,我黯然倒退了兩步重重坐在籐椅之上,我帶著孫三分一起來到大秦,卻無法將他帶走,內心中地輩痛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慧喬主動抱住我的脖子,將我的臉靠在她充滿彈性的嬌軀上,給我安慰。 我抓住她的纖手。仰首道:「慧喬,不管用什麼方法,你都要讓孫先生清醒過來。我要讓他親口告訴我,究竟是誰害得他!」 慧喬點了點頭:「你放心,這我還可以做到。」 慧喬用金針刺穴之法激起孫三分的體內潛能,在午夜時終於將他喚醒,這讓我想起當初孫三分在大康宮中醫治宣隆皇的情形。 孫三分緩緩睜開雙目。他不能置信地看著守在病榻前的我,瘦骨嶙峋的右手顫巍巍探向我地面龐:「太子……你……回來了……」他的意識仍然沒有清醒過來。 我的眼眶濕潤了,身體向前湊了湊,讓他可以摸清我臉部的輪廓,哽咽道:「孫先生……我是胤空……我回來了……」 「胤空!」孫三分的眼睛突然睜大了。他地手沿著我的額頭摸到了我的鼻樑、嘴唇、下頜,長期的病魔已經讓他完全失明了。 「你……是胤空……」他無神的雙目中流出兩行混濁地淚水:「你……終於活著回來了……我終於……等到了你……」 我緊緊所握住孫三分的雙手:「我是胤空,我回來了!」 孫三分嘶聲道:「我……有句話……要單獨對你說……」 我使了一個眼色。眾人全都退了出去。 聽到房門關閉的聲音,孫三分這才道:「我送你地……那幅地圖……還在嗎?」 「在!」我從懷中拿住那幅當年來秦途中孫三分交給我的地圖交到了他的手中。 孫三分振住地圖嗚咽道:「太子……你放心了……胤空……他還活著……」 我內心湧起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孫三分究竟是頭腦已經糊塗,還是想對我吐露什麼? 孫三分將地圖重新交還給我。拉著我貼近他地嘴邊,壓低聲音道:「收好它……這是你父親留給你……唯一的遺物……」 我的血液在瞬間完全凝固,心跳猛然暫停了,過了許久我方才重新聽到自己呼吸的聲音,和越來越爭的心跳聲。 「你……在說什麼……」我的聲音十澀的可怕。 孫三分艱難的重複道:「太子龍胤基才是……你的親生父親……歆德皇是……」 「你在騙我!」我的視野變成了一片紅色,鮮血的顏色,如果龍胤基是我的父親,歆德皇便是我的爺爺,天下間還有比這更為荒唐的玩笑了嗎? 孫三分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過了許久他方才重新平復了下來:「你……母親入官……之前便和……你的父親有過宿緣……歆德皇……因為垂涎你母親的美色,而強行將你母親霸佔……」 我握緊了雙拳,內心中不止感到的是屈辱,更多的是憤怒和仇恨。 孫三分道:「你母親入宮之時……便懷有一月的身孕……,太子為了……保全她……的性命便……找到了我……,我私下……買通為你母親驗身……的穩婆……直到……你出生……一切都是我……一手操縱……」 他喘息良久又道:「你若……還不相信……可以去查閱宮中日誌……你降生乃是……不足月早產……」 我心中再無疑慮,早在幼年時候,母親就曾經告訴我乃是早產一月降生,我十四歲那年曾經翻閱過宮中日誌,上面記載我也是早產,孫三分便是負責接生我的御醫,一切都是事實,活了十八年我方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我並不是什麼三十一皇子,我是歆德皇的孫子,太子龍胤基的兒子。 我壓低聲音道:「太子……究竟是怎麼死的?」 孫三分慘然道:「歆德皇的眼中……最看重的就是權力和皇位,誰危及到……他的地位……他便要殺誰……太子雄才偉略,深得眾臣推崇……而且因為你們母子的事情……他無日不想登上……帝位……拯救你們……母子……於水火……之中……,歆德皇……又……怎會留……一個危及到他皇位……的人存活於這個世界上……即使是他……的親生兒子……」 終於明白我一直口口聲聲稱之為父皇的這個人親手殺害了我的父親,我的母親抑鬱而終也是拜他所賜。 我從初時的震驚之中,慢慢的冷靜下來,心中一個聲音在不斷的告訴自己:「除了孫三分以外,這世界上沒有人知道這件事,在外人的眼中,我仍然是歆德皇的兒子,仍然是大康的三十一皇子,仍然是平王殿下。 孫三分低聲道:「你……父親……臨終之前托付我,如果你……是個胸懷大志的孩子,便將這幅……地圖交給你,如果你庸碌無為……貪享安逸……便永遠不要告訴……你這件事……讓你在平平安安中……渡過此生……」 他的手用力的拉住我的衣襟,嘴唇附在我的耳邊,欣慰道:「你……畢竟是……龍胤基的兒子……你的身體中流淌著和他一樣的血液……你注定不是一個平凡庸碌之輩……」 我神情複雜的看著孫三分,內心中已經開始接受分所說的事實。 孫三分用盡全力道:「皇位本來說屬於你的父親……你……比任何人都有資格去……繼承大康……你要拿回屬於……你的一切……」 他的話宛如一道奪目的閃電撕裂了我眼前的黑暗,我比任何人更有資格繼承大康,我比任何人更有資格繼承大康!我在內中拚命吶喊道,我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從幼時開媽便對父皇、皇兄、皇宮中的一切沒有任何的好感,暗地之中甚至抱有一種仇恨,殺死八皇兄的時候我從未感到任何的負疚,仇恨的種子從我一出生開始便已經種下,我的生命也許就是為了復仇所存在。 我壓低聲音道:「孫先生,你放心,我很快就會返回大康。」 孫三分的臉上浮現出欣慰的笑容。 我為他將被褥掖好:「究竟是誰下毒害你?」 孫三分淡然一笑:「你離去……之後,太后突然宣我進宮,……讓我幫她……」說到這裡,他突然停下了話語。 我強忍憤怒道:「果然是她!」 孫三分道:「此事緣怪不得……她……我知道……了她的秘密……她不殺我……那才奇怪……,我只是擔心她會對……公子不利……」 我冷笑道:「只怕她現在沒有這個心境!」心中卻有些奇怪,宣隆皇的秘密我也知道,為什麼晶後沒有對我下手? 孫三分又道:「我用藥鎮住……毒性,本可延緩不少……時間,自知人算不如天算……突如其來的一場疾病,徹底……將我摧垮……」孫三分劇烈的咳嗽起來。 我慌忙叫來慧喬,慧喬以金針刺入孫三分頭頂兩處穴道,幫助他穩定下來。」 孫三分微笑著慧喬:「這……位姑娘……醫術精絕……只可惜老朽……沒有機會與你切磋了……」 慧喬含淚道:「只怪慧喬醫術不精,難以解救先生性命。」 「這世上的萬般事物,又有幾件是……人力……所能夠操縱的……」孫三分指了指書架道:「我將……此生的……行醫所得……全部編撰成冊……姑娘如果……不嫌棄……我便將它送給你了……」 慧喬含淚點頭。 走出門外。已是黃昏,我獨自來到胭脂湖畔,清風送爽,我內心卻紛亂如麻。西方的天空之中一抹夕陽正緩緩沉入水中,我彷彿看到垂暮老矣的歆德皇。而這種突發的聯想,讓我對夕陽產生了一種從未有過地憎惡。晚霞如血,殘陽如血,湖水如血,這個世界撥去表面的偽善,竟然是如此的殘酷與血腥。 一顆冰冷的淚沿著我的面龐緩緩滑落,我清醒的認識到。這是為了我真正的父親所流。 日落月升,剛才還是血紅一片地天地,忽然換成了皎潔清朗的顏色。而我仍舊沉浸在深深的悲痛之中,空氣中彷彿充滿著血腥地味道,有些事情永遠無法抹去。 采雪悄然來到我的身邊,她輕輕為我披上外氅,輕聲勸慰道:「夜冷風寒。還是回去吧!」我猛然將她拉入懷中,用力的吻住她的櫻唇,右手探入她的衣裙,近乎粗暴地揉搓著她的肌膚,采雪用力咬住下唇。默默無語的承受著我的動作。 我突然停頓了下來,黯然放開她:「對不起……」 采雪從身後抱住我的身軀:「我知道你心裡難受……為何不哭……」 我呵呵笑著站起身:「我何時難受?我又怎會難受?」 采雪淚光盈盈地看著我。 「采雪,你讓他獨自冷靜一下!」雲娜緩緩向我們走來。我剛才的舉動一定都落入了她的眼中。 她摟住采雪地香肩向楓林閣的方向走去,走到中途又回過頭來:「胤空!孫先生……已經過世了……」 我不會將孫三分留在大秦,無論他是活著還是死去,我都要將他帶回大康。 孫三分死後的第五天。雍王龍天啟帶領其他和談的官員抵達秦都,他來這裡地第一件事就是前往楓林閣拜會我。 楓林閣已經完全打掃乾淨,我親手將最後一片落葉掃出,我的世界中不允許悲傷的存在,從今天開始,我的每一步都要向大康的皇位走去。 想成為一個真正的王者,必須學會忘記仇恨,無論是歆得皇對我的父親、母親做過什麼,仇恨只會影響我的判斷,哪怕是有意無意流露出的仇恨,只會讓對手過早的警覺。 現在的我衣飾華美,氣質高貴,比起當年在康都之時,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雍王沒有任何的變化,他本就很少參予政務,自然談不上為國操勞,這種人往往要比實際的年齡顯得年輕的多。 「皇侄!」雍王快步來到我的面前,緊緊握住我的雙手,他的熱情讓我有理由相信,他並沒有記恨當初我在前來大秦途中對他的無禮。 「皇叔!」我自然而然的流露出那種久別重逢的激動。 「你受苦了……」雍王的表情真誠沒有任何虛偽的成分,我不禁有些迷惑了,究竟是我的判斷力出了問題,還是他果真對我有著叔侄般的深情厚意? 雍王向我介紹了身後隨行官員,我基本上都見過,但多數都是我從未打過交道的,雍王介紹一遍之後我已經可以準確的喊出對方的名字,甚至對他們的仕途資料我心中也是一清二楚,我雖然人在他鄉,卻一刻也沒有忘記對大康官員的瞭解。 我已經看出雍王此次前來並不止是想向我示好這麼簡單,他一定還想我表白什麼。 接下來的一切馬上證實了我猜測。 摒退眾人之後,雍王向我道:「皇侄,知不知道這次我為什麼要親自前來?」 我微笑道:「八皇叔有什麼話,儘管對胤空明言。」 雍王道:「好,在你面前我也沒有什麼可以隱瞞的,你父皇年事已高,處理政事已經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這次的秦康之戰,便是他所出的一個昏招,冊立太子之事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我抿了一口香茗,仔細的打量著龍天啟,他的目的究竟是想試探我,還是抱著其他的念頭? 雍王道:「大康國內最被看好成為太子的有兩人,按常理來說,當立長子為嗣。勤王龍胤禮理當是當仁不讓地人選,可是他性情過於優柔寡斷,加之心胸狹窄不為你父皇所喜,雖然有左逐流那幫人為他撐腰,可是至今仍然沒有被冊封,足可以看出你父皇無意讓他繼承帝位。」 我並沒有表態,慢慢放下茶盞。期待著雍王的正文。 雍王道:「興王龍胤滔這兩年地位竄升很快,儼然已經可以和勤王平起平坐,他性情殘暴。處事果斷,頗有你父皇當年之風,深受你父皇的喜愛,這兩年歆德皇也多次流露出想立興王為太子的念頭,可是廢長立幼與理不合。再加上你父皇本身並不想過早放權,所以此事一直耽擱了下來。」 雍王喝了一口茶水道:「現在的情況和原來大不相同,你父皇的身體每況愈下,我擔心他已經撐不了太多的時間。」他壓低聲音道:「皇侄難道對皇位沒有任何想法?」 我呵呵笑了起來:「八皇叔真會說笑,大康的皇位便是傳到八皇叔的手上。也不會輪到我。」 雍王正色道:「皇侄,你無需懷疑我地動機,我既非勤王陣營。也非興王陣營,而且無論他們哪個執政,我恐怕都沒有好下場!」 我微微一怔,淡然笑道:「皇叔的這句話徹底把胤空搞糊塗了。」 雍王用力咬了咬下唇道:「我和左逐流素有仇隙。當年他還是布衣之時,我差點要了他的性命。」 此事我也聽說過一些,左逐流年輕之時曾經衝撞過雍王的座駕,被雍王抓住後折磨的死去活來,後來多虧皇后出面才饒了他地性命。 雍王道:「如果勤王即位,左逐流的勢力必然大增,恐怕到時候他第一個要殺的就是我。」他擦了擦頭的冷汗又道:「龍胤滔這邊更是麻煩,當年他曾經看中我府上的一個美婢,多次向我索取,都被我拒絕,後來我將那美婢送給了皇上,以他地心胸,這種仇恨應該永遠不會忘記,他若當政,我的下場恐怕更要淒慘……」也許是聯想到自己未來的命運,雍王地臉上已經失卻了血色,說話的時候牙關不住顫抖。 我安慰他道:「皇叔不必多慮,也許他們早就忘記也未必可知。」 雍王用搖了搖頭道:「不會,他們決不會忘記,我雖然沒有什麼本事,可是在識人的方面我還是有自己的獨到之處。」 他目光注視我道:「當初我陪你離開大康之時,你中途遇事表現出地勇敢果斷,臨危不亂,我至今記憶猶新,皇倒,此次我冒險前來秦都就是為了一件事……」他停頓了一下,加重語氣道:「我特來送給皇侄一份大禮!」 我雙目猛然一亮。 雍王道:「此次議和所有的功勞都會是你的,任何人不會搶走你的風光,經此一事,你在國內百姓心中的聲望會超出任何一位皇子皇孫!」 我一直都在擔心這件事,如果大康派來和談的使臣是別人,極有可能搶走我此次的功勞,就算不能完全搶走,我預期達到的聲望也勢必大大打上折扣,龍天啟這次前來早已抱准了甘當綠葉的思想準備,對我來說的確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我慢條斯理飲了一口茶,雍王雖然言辭極盡誠懇,可是我畢竟離開大康多年,對待任何人都不可掉以輕心。 「皇叔!我只想早日回到大康,安安穩穩的做我的平王。」 雍王苦笑道:「你終歸還是對我有戒心,也罷!日後你定然會知道我的心意,我只需要你答應我一件事,將來你若成為大康皇帝,需得保我一生平安!」 我久久凝視雍王的雙目,終於點了點頭。 雍王果然按照當初對我的承諾,在議和的過程中處處都以我為主,其實話又說回來,雍王本身在政治方面欠缺的實在太多,如果讓他主持議和之事,恐怕大康的利益會犧牲很多。 秦國方面負責議和的是沈馳,正是這個由我一手引入的猛虎,害得我落難東胡。一切都已經過去,隨著我們立場的改變,我們之間的仇恨也已經變得無足輕重了。 作為大秦談判的代表,沈馳無疑是一個強勁的對手,他事先將所有的和約都已經擬好,其中自然包括送我返回大康的條例,不過讓我無法接受的是,他提出此次戰爭乃是大康一手挑起,必須割讓兩座邊境重鎮,冕池、席陽,這兩座城鎮分別扼住黃河從大康通往大秦的河段,可謂是大康的門戶,在戰略上異常重要,我豈能答應。進或退,勝或敗往往就在一念之間,可是這次的談判對我來說至關重要,如果談判的結果無法讓歆得皇滿意,那麼我即使回到大康也將面臨冷遇和責難。 談判宛如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在始終無法達成協議的時候,終於進入了僵局,我提出中斷一天,試圖找出打破僵局的方法,對我而言為大康多謀取一分利益,將來在國內的聲望就會增加一分。 能夠影響沈馳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肅王燕興啟。利益對燕興啟來說根本不重要,能夠讓他改變的只有威脅。 我親自攜帶禮物前往肅王府去拜會燕興啟,燕興啟似乎對我的到來早有準備,微笑著將我迎入王府之內。 「賢弟找我有事?」燕興啟笑瞇瞇道。 我點了點頭,打開禮盒,裡面是一本田氏帳簿。燕興啟雙目一亮,臉上笑容頓告消失,眉頭緊皺望向我道:「賢弟這是什麼意思?」 我笑著拿起帳簿湊在燭火上點燃。 燕興啟唇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並不明白我這番舉動的含義。 「算起來我離開大康已有三年,回去後恐怕還是要安安穩穩的做我的平王。」 燕興啟冷冷道:「恭喜你了。」 我呵呵笑道:「何喜之有?一個平王在大康做和在大秦做又有怎樣的區別?怎比得上萬人之上,一人之下的相國!」我故意將這句話倒過來說。 燕興啟焉能聽不出我話中的含義,眼中閃過一絲怪異的目光。 我故意道:「難道哥哥並不滿足嗎?」 燕興啟正要說話,卻被我搶先打斷:「我不知道哥哥做何感想,可是胤空清楚自己的心中所想,我不滿足!」 第六十二章強暴 我起身慷慨激昂道:「大康四面楚歌之時,是誰隻身犯險,冒著隨時犧牲性命的危 3□ωω.c□m險來到大秦為質,是我,是誰東胡被俘,受盡百般折辱,是我!又是誰在康秦兩國陷入戰亂之中,解救萬民於水火之中,仍然是我!」我虎目炯炯盯住燕興啟道:「我付出了這麼多究竟為了什麼?就是為了不再當一個遭人白眼的平王!」 燕興啟的目光中流露出無比灼熱的光華,我的表白一定引發了他內心深處的共鳴。 我注視燕興啟道:「有此事情你我心知肚明,我燒掉這本帳簿是想告訴你,這帳冊對我根本無關緊要,我想要的你清楚,你想要的我更加清楚!我們並不是敵人,至少現在不是,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麼不好好的合作呢?」 燕興啟緩緩的點了點頭,伸出的手和我緊緊握在了一起。 我和沈馳在合約上鄭重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兩國的玉璽早已事先加蓋,和談之事終於完美落幕。 「平王走好!」沈馳滿懷深意的說道。 我笑道:「多謝沈大人吉言,今時今日胤空方才嗅到自由的味道。」 我們相視而笑。 我也許永遠不會和沈馳成為朋友,可是我決不希望有這樣一位敵人,幸好現在,我們已經沒有任何利益衝突,我們將回歸到彼此的軌道中去運行。 沈馳道:「今晚陛下在皇宮設下酒宴,一來恭賀兩國簽署和約,二來為平王殿下送行。」 我點了點頭道:「本王一定準時到場!」這是我第一次用本王來稱呼自己,我雖然仍在大秦,可是再也不是一個質子的身份,我已經真真正正獲得了自由。 晚宴的氣氛相當沉悶。作為主人的燕元宗竟然沒有出席,我知道他仍然在恨我,恨我對燕琳保護不利,以至燕琳香消玉殞,大秦真正的主角反倒成了燕興啟和沈馳,人生真是奇特,最後給我送行地人反倒是當初差點將我置於死地的人。我忽然發現最先尊敬自己的往往是自己的對手。 酒我喝了很多,但卻沒有任何的醉意。 離開皇宮的時候,又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我和燕興啟等人告辭之後,和雍王相互扶持著向馬車走去。 來到車前,卻看到許公公舉著雨傘一直等在那裡。 「許公公!」我微感詫異道。 許公公恭恭敬敬地向我拱了拱手道:「平王殿下,太后在鳳陽宮設下酒宴,為您送行!」 我呵呵笑了起來。 我將醉酒的雍王扶上馬車。示意手下將雍王送回驛管。 轉身向許公公道:「深夜入宮恐怕會遭人話柄,許公公還是替我謝謝太后吧。」 許公公道:「太后說若是平王一定會記得昔日的母子情分。」 我點了點頭:「好吧!引路!」 晶後坐在鳳陽宮中,桌上酒菜早已上齊,她應該等待了不少時候,燭影搖曳。恰如她此刻起伏不定地心境。 我脫下外袍遞給許公公,緩步來到晶後的面前。 她的目光仍然注視著跳動的燭火,始終未向我看上一眼。 周圍木窗全部打開,宮內黃色帷幔被風吹得飄揚而起,整個鳳陽宮的氣氛顯得無比詭異。 許公公想上來為我燕斟酒,晶後淡然道:「你去吧,沒有我的吩咐。不可讓任何人打擾我們!」許公公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晶後拿起銀質酒壺緩緩為我添滿酒杯,然後端起面前酒杯道:「喝完這杯酒,我有句話想問你。」她仰首將那杯酒喝下,卻見我仍然無動於衷。秀眉微顰道:「你……是不是以為我在酒中下毒?」 我微笑著搖了搖頭,仍然沒有說話。 晶後又為自己滿上一杯:「算了,你喝也罷,不喝也罷,我不會勉強你……」言語之中極點,如果我不是早就知道了她的真正用心,也許真的會對她心軟。 晶後又飲完一杯道:「你很有本事,居然能將和約的事情圓滿解決。」 我微笑道:「既然是和談,就必須雙方公平,不可以插手任何一方地利益。」 晶後呵呵冷笑了一聲,重重的放下酒杯:「你和燕興啟之間究竟有什麼默契?」 我反唇相譏道:「我和肅王之間遠遠比不上和太后的默契!」 「放肆!」晶後嬌軀顫抖,霍然站了起身來。 我無畏地看著她,協議已經達成,我也已經恢復自由之身,以她的智慧決不會殺我,來破壞剛剛達成的和平局面。 我有恃無恐的笑道:「太后地脾氣好像改變了很多,是不是承受的壓力太大所致?」 晶後冷冷道:「胤空,我今日召你過來,就是想告訴你,我當初並無害你之意,有些事情……」 我猛然從腰間掏出龍佩重重放在了桌上,目光冷冷盯住晶後,其中的含義不言而明。 晶後緩緩搖了搖頭頭道:「胤空,你果然非同凡響,你再不是一個質子,自然不會將我這個曾經的母后放在眼裡。」 我慢慢站起身來:「太后,你喝醉了,胤空告辭!」 晶後憤怒道:「混帳東西,只要我想殺你,隨時可以將你置於死地!」 原本想要向門外走去的我霍然轉過身來,我一步步向晶後走去,晶後從我瘋狂的目光中彷彿意識到了什麼,美目中流露出一絲惶恐之色:「你……」 我強壓怒火道:「您是高高在上的秦國太后,我這樣一個質子當然不會讓你放在眼裡。只要你需要可以對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也可以隨時像踩死一隻螞蟻一樣奪取我的生命。」 晶後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你……你給我滾出去!」 我呵呵冷笑了一聲,反而向她的面前又走了一步,伸手抓住了她的柔夷:「你為什麼不喊人來殺我?」 晶後用力咬住下唇:「胤空。我地忍耐是有限度的……」她的話還未說完,我突然抓住了好的領口,猛然將她胸前的長裙撕裂開來。 「啊!」晶後發出驚恐的尖叫,隨即用纖手摀住自己的檀口,她地美眸中充滿了深深的恐懼和難以置信,她無法想像我居然大膽妄為到這樣的地步。 我地目光冷冷注視著她完美的胸膛,雪白雙丘之上兩點櫻紅仍然在微微顫動。 晶後的雙手試圖去掩蓋自己的胸口。可馬上被我抓住,在我的面前她地那點力量根本微不足道。 我並不想死,我做每一件事情之前都會經過深思熟慮。這次也一樣,康秦之間剛剛達成和談,無論我做什麼,晶後都必須首先權衡這件事,她不敢殺我。殺了我就意味著兩國將重新陷入戰爭之中,而她在政治上剛剛獲得的喘息之機,也將不復存在。 我單手擰住她的雙手,嘴唇放肆的吻在她胸前,晶後竭力掙扎著。但是她不敢大聲地呼救:「畜生……我不會放過你……」 『嗤!』我將她原本破裂的長裙完全扯下,晶後誘人的胴體完全裸露於我地面前。 我極度粗暴的進入她的體內,晶後瞳孔因為巨大地痛苦而驟然收縮。我必須讓她知道,在我面前,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秦國太后,只是一個供我蹂躪的女人。 晶後體內的溫暖卻沒有能暖化我冷酷的內心。沒有撫摸,沒有溫柔,我機械的侵犯著她的身體,像在無情的踐踏一幅神聖的畫卷。 淚水沿著晶後的美眸緩緩流到眼角,一滴滴的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她黑色的髮髻完全披散開來,襯托著極度蒼白的俏臉,唇角沁起出一絲鮮紅,她的下唇已經被自己咬破。 我的喉頭發出陣陣快意的低吼,晶後一動不動的看著我,不知怎麼,我忽然感覺到自己身下的竟是一具失去生命力屍首。 我拚命的抱緊她的軀體,用盡全力的發洩著我的憤怒和仇恨,我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無論我怎樣努力,都無法達到期望的快感。 我猛然從她的身上爬了起來,迅速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晶後慢慢站起身來,她從心底發出一個我齒冷的聲音:「滾!我永遠不要見到你……」 我忘記了自己是怎樣走出的皇宮,也忘記了自己有怎樣來到這間酒館,辛辣的酒水一碗一碗的下肚,本該使我溫暖,可我卻越喝越冷。 我終於發現自己對晶後的報復並沒有想像中的那樣快樂,傷害她的同時也傷害到了我自己。 我記不清自己究竟喝了多少杯,拿著酒壺搖搖晃晃的像街心走去,我沒有任何的目的,腦海中甚至想不起自己究竟身處何方…… 朦朧中我彷彿身處雲端,身體輕輕飄落,睜開雙目,仍然還是深夜,月朗星稀,我躺在一艘小船之上。 一位白衣少女,站在船首之上,長髮隨風飄舞,宛若凌波仙子,聽到動靜,她驀然回首,向我嫣然一笑,我萬萬沒有想到眼前的少女竟然是魔女幽幽。 「大醉貓,你總算醒了!」她嬌滴滴道。 我掬起一捧湖水,喝了直去,擦乾嘴角,微笑道:「原來是幽幽姑娘。」 幽幽千嬌百媚的看了我一眼,屈身在我對面坐下:「我還當你早就把我忘了哩。」 我呵呵笑道:「像你這種美女便是看到一眼,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幽幽輕輕啐了一口,俏臉卻蕩起一絲迷人的微笑,又有哪個女孩子不喜歡男人讚她漂亮呢? 「你喝醉的樣子好嚇人啊。」她輕聲道。 我洗了把臉,昏昏沉沉的頭腦略感清涼:「我喝醉酒,最喜歡幹的就是非禮別人,對了剛才我有沒有非禮你?」 幽幽俏臉一紅,嬌嗔道:「虧你還是大康的平王,開口閉口都是些輕薄話兒,你若是敢對我無禮,我便打斷你的雙手,縫手你的嘴巴。」 看到她的神態,我心中不禁暗笑,看來自己剛才說不定真的摸了這個妖女,只怪自己喝得太多,便是佔了便宜此刻也完全不記得了。 她的出現讓我暫進忘記了剛才的痛苦,我微笑道:「你大概不知道,男人要做壞事的並不是靠手和嘴巴……」 幽幽一把揪住了我的耳朵:「你這個淫賊,除了這些事情,你沒有別的話好說嗎?」 我大聲討饒,這妖女方才放開了我:「你馬上就回大康了,是不是該把那本田氏賬簿交給我了?」 我苦笑道:「那本賬簿根本不在我的手上,我拿什麼交給你?」 幽幽怒道:「胤空,你少跟我撒謊,田循的女兒是你的老婆,她怎會不把這件事情告訴你!」 我笑道:「瑤如手裡也沒有那本賬簿,當初你也看到了田氏賬簿被田玉麟拿去,你三番五次的找我作甚?」 「你是不是將那本賬簿私吞了?」幽幽美目圓睜。 「那本破賬簿對我來說又有什麼意義,我要它做什麼?」 幽幽冷笑道:「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那本賬簿的秘密。」 我心中疑竇頓生,關於賬簿的事情我和燕興啟已達成了默契,按理說他不應該繼續找我討要那本賬簿,可幽幽卻又來找我,她究竟是燕興啟指使,還是另有目的?難道這本帳冊之中除了記載了燕興啟的罪證,還有其他的秘密? 我試探道:「我自然知道,可是賬冊並不在我的手中,我拿什麼給你。」 幽幽道:「不如我們做個交易,你拿出賬冊,我幫你找到繆氏寶藏,其中的財寶全部歸你,我只要拿走一本書就行。」 我心中猛然一震,繆氏寶藏!我曾經聽人說過,據傳前朝有一個天下第一富商繆期無,富甲天下,死前將其財富埋藏於一個極其隱秘的地點,不過這件事的真實性卻無從考證,今日幽幽既然如此說,看來這本田氏賬簿必有蹊蹺。 我笑道:「我個交易聽起來並不公平。」 幽幽怒道:「怎會不公平,你便是擁有田氏賬簿,也只是找到地圖的一半,如果沒有我的幫助你又怎能找到另外的半張地圖?」 我暗忖道:「幽幽對財寶不感興趣,唯獨看重一本書,難道這本書是什麼武學秘籍?聯她來自魔門,那本秘籍八成和魔門有關,可是魔門的無間玄功現在在我的手中……」我忽然想到,在春宮圖中除了無間玄功以外還發現了一張地圖,難道那張地圖也和繆氏寶藏有關? 幽幽看到我半天不語,忍不住推了我一把道:「你傻呆呆的在想什麼?」 我狡黠笑道:「總覺得我還是有點吃虧,若是幽幽姑娘將自己送給我,我到可以考慮考慮。」 幽幽笑道:「幽幽即便是將來要嫁也要嫁給一個真心愛上的人,只可惜我對你沒有任何感覺。」 「那是你沒有體會到我的好處,你仔細想想,我身為大康平王,樣貌也不算差,除了武功稍微次了一點,其他的都還不錯,幽幽姑娘不妨考慮一下。」我大言不慚的說道。 幽幽嬌聲笑道:「好厚的臉皮,好,我答應你,如果你將來能夠一統江山,而我恰恰還沒有找到意中人,那我便委屈下嫁給你。」 「一言為定!」我伸出手去,幽幽揚起柔夷和我擊了三掌,輕聲道:「你切勿忘了今夜之事,一定要將田氏賬簿弄到手中,過些日子我再來找換……」說完這句話她輕飄飄從小船上蕩起,足尖在水面上蜻蜓點水般輕輕一觸,轉眼已經消失在暗夜之中。 我自問沒有她那樣的輕功,老老實實的划著小船向岸邊靠去。 沒想到今晚竟在無意中從幽幽的口中知悉了田氏賬本的秘密,這個田循對我看來並沒有照實相告,瑤如應該不知道其中的秘密,那本真正地賬本看來仍然在田玉麟的手中。如果一切真的像幽所說,賬簿中藏有繆氏寶藏的地圖,我必須想方設法將此圖據為己有,得到繆氏寶藏,我便擁有了足夠的資本,對我爭奪王位將會有莫大的幫助。 燕元宗雖然並沒有出席晚宴,可是出於禮儀。我在離去之前必須前去向他辭行。自從燕琳死後,他已經很少上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詩詞歌賦之上。 我見到他的時候。燕元宗正在癡呆呆看著一幅古畫,目光卻極盡迷惘,他地心神顯然並沒有在畫上。 我靜靜的候在一旁,旭陽宮內的氣氛顯得異常詭秘,我留意到酈姬並沒有出現在宮內。卻不知那去那裡了。 等了許久仍不見燕元宗開口,我只好率先打破沉寂,小聲道:「胤空參見皇上!」 燕元宗宛若受驚一般,猛然顫抖了一下,這才意識到我地存在。他回身看了看我,臉上露出一絲驚異的笑容:「你……來了!」 「胤空過兩日就要返回大康,特來向皇上辭行。」 燕元宗點了點頭道:「該走的終歸是要走的。又何必告辭。」 我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看來燕元宗並沒有想和我交談下去意思,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意思,正想向他告辭。 燕元宗卻喊住我:「胤空。臨走之前,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我恭敬道:「皇兄儘管吩咐。」 「幫我給琳兒畫……一幅像……」 我心中不禁暗歎,這燕元宗今時今日仍然沒有忘記燕琳,看來他終生都無法從這段孽緣中擺脫出來。 我答應了燕元宗的請求,可是不知怎麼,我雖然可以畫出燕琳的容貌,卻無法勾勒出她的神韻,這並不是因為我和她分別太久的緣故,也許在我地潛意識之中燕琳的一切都屬於我,我很難和別人分享。 白晷死後,他的遺骸也被東胡人帶走,晶後雖然恨他,可是仍然遵從民意,在秦都西郊暮雨山為他修建了一座衣冠塚。 離開大秦前地一天,我帶上祭品來到了白晷的墓前,穿越墓前的松林,我便聽到嚶嚶的哭泣聲,透過樹枝地間隙,可以看到兩名身白衣的美麗女郎正跪在墓前哭泣。我心中不禁一陣狂跳,她們竟然是酈姬和思綺姐妹。 其實來到秦都之後,我曾經多次想過去找思綺,只是一直以來忙於康秦和談之事,這兩日也興起過這念頭,每每到最後又打消了主意,生恐自己無法面對思綺憂傷的眼神。 我的腳步聲首先驚醒了酈姬,她回過頭來,看到是我,淚光盈盈的眼中幾分驚喜稍閃即逝。 我向她微笑著點了點頭,將手中的祭品小心的放在墓前。 「平王……」思綺抽抽噎噎的說道,嬌美的俏臉之上猶自掛著兩行晶瑩的淚珠,當真是我見猶憐。 我充滿愛憐道:「思綺姑娘,皇后娘娘。」 酈姬淡然道:「只有平王殿下還記得來拜祭亡父。」 我恭恭敬敬的在白晷墓前拜了三拜,聲音低沉道:「白大將軍精忠報國,死而後已,是我輩的楷模。」 酈姬淒慘一笑:「爹爹為大秦耗盡最後一滴鮮血,最後又換來了什麼?只不過是這一掊黃土,連屍骨都找不到了……」 思綺聽到傷亡之處,不禁哭了起來。 酈姬道:「你跟我來,我有件事想問你。」 我隨她拐過前方山巖,在一片桃林前停下,我從身後猛然將酈姬柔軟的嬌軀抱入懷中。酈姬擰轉俏臉,美目緊閉,灼熱的櫻唇尋找著我嘴唇的位置,我吻住她濕潤豐盈的櫻唇,盡情品味著她唇齒間的誘人芬芳。 兩顆晶瑩的淚珠從酈姬的腮邊滑落:「我一直都在等你回來。」 我捧起她美的讓人心醉的俏臉,深情道:「我被俘的這些日子裡無時無刻不牽掛著你。」 酈姬緊緊抱住我地身軀:「胤空,帶我走,一刻都不願在這座皇宮中呆下去,更不願面對燕元宗那個瘋子……」 我深情的吻去她臉上的淚痕,心中升起莫名的悲哀。我何嘗不想帶著她脫離這個苦海,可是酈姬的身份乃是秦國皇后,我不可以感情用事。 酈姬的美目慢慢黯淡了下來,她輕輕推開了我,冷冷道:「你不敢!」 我低聲道:「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很多時候必須先從大局考慮。」 「大局?」酈姬慘然一笑:「你所謂地大局無非是皇帝的寶座。」 我搖了搖頭道:「康秦之間的戰事剛剛結束,如果我將你帶走。對秦國來說這將會是舉國地恥辱,沒有人可以容忍這件事的發生。」 酈姬的目光終於回復了初時的冷靜,現實注定我們有緣無份。她從身邊的桃樹上摘下一朵桃花。用力碾碎:「我爹爹究竟是怎麼死地?」 我心中微微一怔,白晷應該是死於晶後的手中,這件事我並不想告訴酈姬,以她現在的處境便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沒有任何好處。 酈姬道:「整件事是不是太后所設計?」 我沉吟不語。 酈姬冷冷道:「你不說我也能夠猜到,我爹爹在蠻州被圍之時。周圍諸城全都閉門不出,冷眼旁觀我爹爹孤軍作戰,要是沒有太后地吩咐,他們根本沒有這麼大的膽子。」 我心中大奇,酈姬久居深宮。又怎麼對戰場的情況如此熟悉?難道有人故意將真正地情形告訴她,以激起她對晶後的仇恨。 酈姬道:「你不必害怕,自從知道我爹爹真正的死訊之後。我便沒有打算離開秦宮,我之所以問你剛才那番話,只是想試探一下你對我的心意。」 她冷冷道:「在你心中恐怕我地地位還比不上思綺。」她鳳目流露出無比怨毒的神情:「我得不到的東西,決不會讓別人得到。」 我暗自慚愧。酈姬的表情高貴而冷酷,讓我感到和她之間的距離頓時拉遠,忽然覺得酈姬和晶後的某些方面竟然驚人的相似,這種感覺讓我不寒而慄,酈姬變了,她變得冷靜而理智,這一切究竟是誰所造成? 酈姬輕聲道:「我曾經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可是現在我終於發現自己是多麼的單純,多麼的幼稚!」她轉身向遠處走去,再也沒回頭看我一眼。 回到白晷的墓前,酈姬已經先行離去,只剩下思綺獨自落寞的站在那裡。 「姐姐似乎生氣了!」思綺輕聲道。 我點了點頭,拿起地上的提盒,低聲道:「我送你回去。」 讓我意外的是,思綺已經從將軍府中搬了出來,現在所住的地方是白晷當年的別院,一座清幽靜謐的四合院落。 伺候她的只有凌鳳和一位老嬤嬤,思綺解釋道:「我一個人也住不下那麼大的地方,帶著凌鳳和武嬤嬤搬到了這裡。」 我隨她來到客廳說話,客廳雖小,可是佈置的卻十分雅致,周圍牆面懸掛著她畫的長卷,想起我們最初相識的情形,我不禁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思綺俏臉微紅道:「我畫的不好,你莫要取笑我。」 我呵呵笑道:「我當初是故意氣你來著,你的丹青早已有了大家風範。」 思綺幽然歎了一口氣道:「只可惜爹爹再也看不到了。」 我看到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內心不禁一動,除了身在宮中的酈姬,她在這世界上再無親人,酈姬自顧不暇,又怎能有精力去照顧於她,我暗忖道:「須得想個法子帶她一起離開。」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我故意歎了一口氣。 思綺道:「你好像有心事?」 「胤空明日就要離開這裡了,臨別之時總覺得有件事放心不下。」 思綺道:「什麼事情?」 我低聲道:「當日在戰場之上,白大將軍曾經囑托我一件事情,胤空不知道當說還是不當說?」 思綺道:「既然是爹爹囑托,平王但說無妨。」 我盯住她的一雙妙目,輕聲道:「白大將軍讓我照顧你一生一世。」 思綺萬萬沒有想到我會說出這句話來,俏臉緋紅,含羞垂下頭去,許久方道:「這句話……當真是我爹爹說得?」 「千真萬確!」白晷當然沒有說過將思綺許配給我,可是我為了得到思綺只好編造出這個善意的謊言,白晷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不會反對這麼做。 思綺沉默許久方道:「可是……姐姐已經為我訂下了一門親事!」 「什麼?」我震驚道,此時我方才知道酈姬臨走之時說過的那番話的真正含義,她早就看出思綺對我情根深種,她無法和我廝守在一起,竟然遷怒于思綺。 思綺黯然道:「姐姐將許配給太僕朱無墨的三公子朱自真。」 我心中暗罵:「這朱自真算個什麼東西,居然敢跟我搶思綺。」整件事都是酈姬一手操縱,顯然她對思綺的忌恨由來已久。 我一把捉住思綺的柔夷道:「你根本就沒有見過那個朱自真,又怎會對他有任何感情存在?」 思綺輕輕掙脫我的大手,低聲道:「這世上我只有姐姐這個唯一的親人,我如果不聽她的話,她肯定要傷心的。」 我冷笑道:「難道就為了聽她的話就要跳入火坑嗎?也許在她的心中早已不把你當成她的妹妹。」 「不許你誣蔑我的姐姐!」思綺憤怒道。 我點了點頭:「我只想問你一句話,在你心中究竟喜不喜歡我?」 思綺俏臉漲得緋紅,讓她開口說出喜歡我的話的確十分艱難。 我深情道:「你不開口我就當你是喜歡我的。」 思綺用力咬了咬下唇道:「就算你知道我的心意又如何?我不可以這樣一走了之,更不可以對不起姐姐。」 我怒道:「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我猛然抓住了她的香肩,將她用力的擁入我的懷中。 思綺拚命掙脫,我用嘴唇堵住她的檀口,右手撩起了她的長裙,撫摸在她光滑筆挺的玉腿上,不管用怎樣的手段,我都要將她得到,她是我的,我不可以讓她落入別人的手中。 第六十三章情奸 思綺的美眸由於驚恐而睜大,我一手掩住房門,一手掀起她的裙擺,扯開她的孌衣,撫摸著她的雪股玉臀。 思綺竭力的掙扎著,我緊抱住她盈盈一握的纖腰不讓她掙脫,挺動小腹,身軀從後進入她濕潤的嬌軀內,突然侵入的疼痛讓思綺發出一聲嬌呼,剛才的掙扎讓她的領口扯開,粉紅色的肚兜使得她挺秀的雙峰呼之欲出。 她未經人道的嬌軀緊緊包裹著我的身體,我扯斷她肚兜的繫帶,雙手握住她豐盈溫暖的雙峰:「你是我的,我不會讓你嫁給任何人……」我的聲音由於極度興奮而顫抖著。 思綺根本無力和我抗衡,只好任我擺佈,我感覺到她因為緊張而僵硬的嬌軀在我的動作下,逐漸開始軟化,隨著初時疼痛的過去,我開始盡量把動作放的輕柔,在我的愛撫下,思綺漸漸放下了矜持,情不自禁張開了雪白修長的玉腿,並且將豐腴的美臀往後頂,迎合著我的動作。 我撫摸著思綺每一寸肌膚,親吻著她曲線柔美的脖子,思綺的嬌軀在我的動作下,開始發出一陣陣的顫慄,她的喉頭發出誘人的呻吟聲。我猛然抱緊了她,將她的嬌軀翻轉過來,緊緊壓在牆壁上,思綺美眸中的驚恐已經褪去,她的表情極其複雜,羞澀和興奮混和在一起,這讓我越發的激動起來,我盡情的享受著她嬌美的肉體,我的動作越來越迅猛激烈。我要徹底征服思綺。「唔……」她美妙誘人、柔弱無骨的雪白玉體一陣緊張的律動、輕顫。我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激情,低吼一聲,愛慾盡情的釋放在她的體內。 我久久抱著思綺溫暖的嬌軀,享受著她體內仍有餘韻的陣陣蠕動。 思綺伏在我的懷中無聲啜泣了起來。我的手段雖然稍嫌卑鄙,不過我如果仍然猶豫不決,又怎能在短時間內徹底掌握她的芳心,況且思綺本來就對我有請。我對她做出的這種事情,想來她不會恨我。 「我恨你……」思綺輕聲道。妙目中卻沒有任何的仇恨。 我微笑道:「都是你逼我的,如果你不是堅持嫁給朱自真那個混帳,我又怎會辣手摧花?」我吻著她精緻的耳垂道:「我太愛你,所以才做出了這種事情,你不要怪我。」 思綺的芳心已經完全被我軟化,她輕輕嗯了一聲。螓首埋在我的懷中:「胤空……你不可以辜負我。」 我心中暗自得意,強行佔據了思綺的肉體之後,她的一顆芳心也被我成功俘獲。現在估計她早就把什麼朱自真拋到了九霄雲外。 我深情道:「我會和你一生一世相守在一起,隨我一起返回大康好嗎?」 思綺順從的點了點頭,從我懷中起來,整理被我弄亂的衣裙。我這才留意到自己的外袍上沾上了數點伊人的處子落紅。 思綺目光落在我的外袍之上。俏臉一紅,攥起粉拳在我的胸口上輕輕打了一記。我捉住她纖手道:「還痛嗎?」 思綺搖了搖頭,輕聲道:「姐姐沒有錯,你果然不是好人。」 我呵呵笑了起來,摟住她香肩道:「幫我找一套衣服,我總不能就這樣走出門去。」 思綺紅著臉兒走了出去,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換上了一套衣裙,她找來了一套白晷生前穿過的衣服,我體形和白晷大體相仿,穿在身上剛好合適。 思綺不無憂慮道:「我跟你就這樣不聲不響的離開,姐姐該如何向朱家交代?」 我笑道:「此事你無需顧慮,你姐姐貴為一國皇后,那朱無墨父子即便是有什麼不快也不敢當面職責,更何況是我帶你走的,跟你姐姐又有何關係?」我並不擔心朱無墨父子,反而擔心麗姬的感受,經過這件事以後,她說不定會因愛生恨,越發的仇視我和思綺。 我囑托道:「這件事你千萬不可以讓你姐姐知道,便是對凌鳳她們也不要說。」 思綺點了點頭,我將她的嬌軀擁入懷中:「明日一早我便來接你,離開大秦的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以後有機會再向你姐姐解釋。」想到即將要離開故土,思綺不禁悵然若失,我用盡溫柔功夫,總算將她逗得開心,這才離開。 翌日清晨,我率領眾人來到通濟巷,為了避免旁人的注意,我讓唐昧和突籍前往思綺的住處將她接來。 雍王龍天啟和我並肩站立在港口邊緣,微笑道:「皇侄這幾年收穫頗豐,身邊美女如雲,看來回去不久便該操辦你的喜事了。」 我呵呵笑道:「可惜胤空身無分文,在大康還沒有容身之地。」 雍王笑道:「皇侄怎麼忘了,當初你來大秦為質之時,陛下曾經賞賜給你一塊領地,在康都賜給你平王府一座,僕婦四十八人,黃金十一萬兩,綢緞三百匹,馬匹牛羊計六十八頭。」真難為他了,過去了這麼久,他仍舊清清楚楚的記得賞賜的細節。 雍王道:「我這次臨來之前,特地向陛下提及此事,陛下已經讓人在康都給你修建平王府,你回去之後應該可以完工了。」 「多謝八皇叔費心。」 雍王笑道:「我知道你向來不喜歡張揚,平王府的位置和佈置都是我親手所選,希望你能夠滿意。」 我正要進一步表達謝意,卻見前方一輛四乘馬車停在岸邊,一身綠色長裙的慕容嫣嫣款款從車上走了下來。 雍王向我擠了擠眼睛道:「又是一位大美女送上門來了。」 我搖了搖頭道:「這位慕容姑娘肯定是不會隨我去大康的。」 慕容嫣嫣笑道:「平王殿下怎麼一聲不吭地就離開了?」 我笑道:「胤空在大秦的使命已經完結,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用處,自然想早日返回大康。」 慕容嫣嫣道:「歸途漫漫,平王凡是還需小心。」 我聽出她話裡有話,似乎想提醒我什麼,低聲道:「慕容老闆想告訴我什麼?」 慕容嫣嫣向河岸走了兩步,我緊跟了過去。她低聲道:「有人在大秦境內的水路設伏,你進入大秦水域之後,最好棄舟登岸,改由陸路前往康都。」 我微微皺了皺眉頭。慕容嫣嫣是左逐流的人,她既然能夠知道這個計劃。看來中途截殺我的人定然是左逐流無疑。我的功績終究還是引起了大康諸王地警覺,左逐流這些人已經開始對我展開行動。 慕容嫣嫣道:「你此次議和成功,在大康國內已經贏得不少民心,諸位皇子恐怕早就將你當成了眼中釘。」 我點了點頭,這是難以避免的結果,看來我回到國內首先面臨的就是這幫皇兄的圍攻。對此我已經做足了心裡準備,經過這些年,不知道我的諸位皇兄的頭腦有沒有進展。 我微笑道:「慕容老闆難道沒有想過回到大康發展?」 慕容嫣嫣輕輕搖了搖頭道:「我暫時沒有返回大康的打算。」 我凝視她嬌美的俏臉。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道:「秦康之間經過這場戰爭,都是損耗巨大,八國的格局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改變。秦國已經不再是康國的主要對手,你留在這裡地意義不大。」 慕容嫣嫣幽然道:「平王對局勢的分析的確很有道理。可是有許多事嫣嫣都身不由己。」 看來左逐流對她的影響很大,慕容嫣嫣不同於單純的思綺,我若是用同樣的手段對待她,恐怕非但獲取不了她的芳心,反而會弄巧成拙,讓她對我記恨終生。 我低聲道:「上次我約太后在萬花樓見面,會不會給你造成麻煩?」 慕容嫣嫣溫婉笑道:「應該不會,平王出現在萬花樓就是一件極為正常地事情,太后又怎會生疑?」 她分明是拐著彎說我喜歡巡春,我呵呵笑了起來。 「一路順風!」慕容嫣嫣向我告辭。 我重重點了點頭,真摯道:「慕容老闆若是遇到任何難處,都不要忘記了在大康還有胤空這個朋友。」 慕容嫣嫣的美眸中流露出極其複雜的目光,以她的聰穎應該可以領悟到我話語中更深的含義。 我們的行李已經全部運送上船,雍王走過來道:「皇侄,要開船了。」 我依依不捨的看了看慕容嫣嫣,毅然轉身向大船走去。 我的目光逐一從眾人的臉上掃過,雲娜、慧喬、采雪、思綺、唐昧、諸葛小憐……每一個人的臉上都蕩漾著輕鬆愉快的笑容,我扶住憑欄,在心中默默的自語道:「再見了,大秦!」 月黑風高,帆船緩慢的行進在黃河中,耳畔除了滔滔的水流便是呼嘯的夜風,雖然已是暮春,河風仍然帶有涼意,我獨自站在船頭之上,靜靜品味深夜中的孤寂與落寞,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離開秦都以後,晶後那蒼白絕望的面孔反覆在我的腦海中浮現,我竟然對這個曾經要置我於死地的女人仍然念念不忘。想起那天對她的強暴,我內心中不禁一陣抽搐,這痛苦竟是如此清晰,對她的報復並沒有帶給我任何的快意,增加的只有痛苦,我忽然發現自己可能永遠也無法忘記項晶。 雲娜悄然來到我的身後,為我披上外氅。我轉過身去,展臂將她的嬌軀攬入懷中:「怎麼還不去睡?」 雲娜輕聲道:「我看到你心事重重,特地想來為你分擔一下。」 我親了親她的俏臉道:「還是雲娜疼我。」 雲娜嫣然笑道:「你有這麼多的紅顏知己,每一個都在關心著你。」 我笑著摟緊了她的嬌軀,遙望前方的水域,低聲道:「明日我們就能夠抵達大康的水域。」 雲娜道:「可是看你的樣子,好像仍然壓力很大。」 我點了點頭道:「我人雖然未到大康,可是早有人做好準備要刺殺我。」 雲娜微笑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這此的功績舉國百姓有目共睹,遭到其他皇子的嫉妒是理所當然的。」 我蔚然歎道:「身為皇族,生活得未必如普通百姓安逸自在。」 雲娜道:「每個人的追求不同,如果給你閒雲野鶴的生活,你肯定不開心。」 我呵呵大笑起來,雲娜說得不錯,只有在政治的角逐和爭鬥中,我才能感到自己存在的意義。我的手順著雲娜的衣襟深入了她的胸前,輕柔的撫摸著她挺拔的胸膛。雲娜在我恣意的撫弄下,嬌軀禁不住微微發顫。 我低聲說道:「明日進入大康境內,我們便棄舟登岸,改從陸路前往康都。」 雲娜點了點頭,柔荑抓住我四處游移的大手:「不許再摸了……」我微笑著吻了吻她晶瑩的耳珠,輕聲道:「長夜漫漫,不如我們回倉共眠。」 雲娜俏臉通紅,美眸卻是異常明亮,她雖然沒有說話,可是眼神已經表明默許了我的要求。我將她的嬌軀橫抱而起。雲娜雙臂摟住我的脖子,螓首緊緊貼在我的胸前。 走入船艙,雲娜的嬌軀已經變得滾燙,黑暗中我反掩上艙門,她滾燙的櫻唇已經吻到了我的頸上。 雲娜性情嬌其他諸女奔放,自從和我嘗過雲雨滋味之後,從不刻意掩飾自己的本性,加之我們身處黑暗之中,更多了一份偷情的新奇和刺激。我們互相擁吻撫摸,搜索著來到床前。 雲娜輕聲笑著將我推倒在床上,黑暗中我們替彼此除去了衣物,赤裸的身軀緊緊貼合在一處。 我的目光漸漸適應了船艙的黑暗,雲娜的肌膚蒙上一層淡淡的光暈,伴隨著她的一聲輕吟,讓我迷醉的濕熱輕輕將我包容。 我抓住她充滿彈性的豐臀,幫助她在我身上充滿韻律的搖曳。 身體的歡娛宛如漲潮的海浪般一波一波的傳來,雲娜紅色的長髮就像黑夜中跳動的火焰,她不斷的點燃我的熱情,將我的血液提升至沸點。 因為慧喬和采雪就住在隔壁的艙房,雲娜不敢大聲呻吟,強制壓抑的喉頭發出陣陣誘人的喘息,更加動人心魄。 雲娜張口含住了我的嘴唇,柔嫩的舌尖深入我口中與我的舌尖糾纏攪動著,我用盡力氣緊抱著她,讓她的豐胸與我強健的胸肌緊密廝磨著。 越來越強烈的激情滌蕩著我們的身體,雲娜的嬌軀在快意中極度後仰,我們的剪影彷彿一顆大叔分開的枝椏。 雲娜柔嫩的大腿如同籐蔓一般纏繞著我壯實的腰肢,她的嬌軀對我的包容密實耳溫暖,冰藍色的眼眸閃躍著激情的淚光,她喃喃的,像傾訴,又像哀求,癡迷的輕聲囈語著。 我全力向她的嬌軀發起衝擊,雲娜纏繞在我腰部的大腿不停的抽搐著,嬌軀配合著我的動作用力挺動著,一股無形的吸引力將我用力拉向她的體內,我們同時湧動的熱流將彼此緊密的結合在一起,我們的身體似乎完全融為一體。 在我的爆發中,雲娜用力咬住我的肩頭,發出一聲心蕩神搖的低吟,過了許久她方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嬌軀癱軟在我的身上,十指和我緊緊相握,迷醉道:「胤空……你是我今生的冤家……」 清晨醒來的時候雲娜已經悄然離去。我穿上衣服,卻見雪白的被褥上落有幾根紅色的長髮,想來是我在興奮之中扯落的,不禁微笑自語道:「春夢了無痕,看來還是有跡可循。」 走出船艙外卻見到眾人都已經來到了甲板之上。大船已經抵達了大康水域。 諸葛小憐坐著輪椅來到我的身邊道:「前方想來就是冕池城了,公子有何打算?」 我大聲道:「大家準備一下,我們在冕池下船,改由陸路前往康都。」 陳子蘇笑道:「讓冕池的城守出兵護送。公子這次的陣勢招搖了一些,恐怕你的各位皇兄會更加地記恨你了。」 我哈哈大笑道:「即便是我拄著打狗棍一路乞討前往康都,她們也未必會對我有什麼好印象。要來的終歸要來,考慮這麼多幹什麼?」 陳子蘇微笑道:「看來公子已經做足逆水一站的準備了。」 我狡黠笑道:「君不聞得民心者得天下,只要把握住了民心向背我又豈會在乎他們的感受。」說的雖然輕鬆,可是我清楚的意識到這幫皇兄的力量不可小看,在我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初步計劃。必須將他們一一分化,而後逐個擊破。 雲娜正和思綺兩人在船尾處聊著什麼,不時發出歡快地笑聲。我湊了過去,從身後摟住兩女道:「談些什麼?可不可以說給我聽聽?」 雲娜白了我一眼道:「自然是說你幹得那些好事!」 我呵呵大笑道:「是昨晚的事情嗎?」雲娜俏臉一紅,嬌嗔道:「你這混帳,胡說些什麼!追著向我打來。我轉身向船頭逃了過去,引得眾人齊聲大笑起來。 大船駛入冕池港,視野所及處處都是硝鹽未盡的景象,數千名士兵正在港口處翻修重建,從士兵的裝束來看,盔甲征衣都已經陳舊,不少士兵的身上還打著補丁,更有甚者,有人在這個時候仍然穿著冬日的棉衣,我蔚然歎了一聲。 雲娜道:「康國的士兵待遇居然如此低下,從他們所穿的盔甲來看,應該自入伍便沒有更換過。」 雍王歎了口氣道:「這兩年大康國內災害連連,國內收成逐年遞減,便是這前線士兵的軍餉已經拖欠半年之久,更不要說大康國內的士兵了。」 雲娜道:「國力如此不濟卻仍然要勉強發起戰事,看來這位歆德皇果然是老糊塗了。」 我默默凝望著前方,忍不住心潮起伏,經濟乃是立國之本,沒有雄厚的財力作為後盾,任何的大政都將成為一句空談。如今的歆德皇既沒有心境也沒有能力重振大康的國力,現在的大康就像他一樣氣息奄奄,垂暮老矣,我決不能任由這種情況繼續下去,這片土地本應該屬於我的父親,本應該屬於我,歆德皇只是強行霸佔我家園的一個強盜。 冕池城守邱得顯然沒有預計到我會在這裡登陸,接到消息後,慌慌張張的趕到港口,來到我面前惶恐不安的跪下道:「微臣邱德不知平王殿下大家光臨,有失遠迎,請平王殿下恕罪!」他趴在地上連連叩頭。 我淡淡揮了揮手道:「你起來吧!」邱德此人我早有耳聞,他現在的官職全是靠投機鑽營所得,我對她的印象馬上大打折扣。 邱德一臉媚笑道:「微臣讓手下準備好了宴席,為殿下洗塵,還情殿下千萬賞光。」 我點了點頭,對於這種小人的態度需要把握的恰到好處,如今我剛剛回到國內,所有勢力都需要慢慢建立,如果我擺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面孔,恐怕會喪失很多發展勢力的機會。 就在這時,前方忽然傳來一聲巨響,卻是正在堆砌的圍牆突然倒塌了下去,我微微一怔,馬上反應過來率先向出事地點衝了過去,搬開磚石營救被埋在下面的士兵。 唐昧、焦鎮期等人也過來幫忙,邱德看到我親自營救,自然也不敢落在後面,顧不上工地泥濘骯髒,和我們一起從廢墟下抬出受傷的士兵。 受傷的是士兵共有五名,幸好沒有人喪命。慧喬拿著藥箱過來,為他們一個個接上斷骨,包紮傷處,我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收買人心的機會,安慰受傷的士兵。撫慰其餘圍觀的士兵,這些士兵聽說我是平王之後,一個個都顯得異常激動,以我的身份能夠做到如此平易近人。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很難想像,再加上我一手促成秦康兩國和談。讓他們免除戰火之苦的功績,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頓時又高大有光輝了許多。 我當著眾人的面向邱德道:「康秦之間和約簽署不久,近期不會有異常變化,邱大人不必忙於趕工,要給這些士兵充分地休息時間。」 邱德一一答應下來。 在邱德的護送下,我們一行進入了冕池城。這座邊境重鎮歷經戰火,更顯得滿目瘡痍,即便是城中幹道也很少看到經營叫賣的小販。 邱德和我並轡而行,一邊向我介紹著城內的概況。 目睹眼前的一切,我從內心中感到一種難言的痛苦,焦黑的城垣,殘破的斷壁。每一處的損傷都宛如發生在我的身上,在潛意識之中,我已經將大康的每一寸國土視為我的所有,她所遭受的一切苦難,我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酒宴雖然豐盛,可是我已經失去了興致,酒杯中搖曳的美酒,在我的眼中彷彿成為將士的鮮血,只有回到這片土地,才能夠真切的感受到我對她的熱愛。如今的大康已經遍體鱗傷,一種大廈將頃的緊迫感充斥著我的內心。 邱德恭敬道:「平王殿下的住處卑職全部都安排妥當,還情在冕池多多逗留幾日。」 我搖了搖頭道:「明日一早我就會離開冕池,你派一支五千人的隊伍護送我返回康都。」 「五千?」邱德也是一怔,整座冕池現在的駐軍也不過是三萬,我張口就說出了五千之數。 「不可以嗎?」我冷冷道。 邱德陪笑道:「微臣不是這個意思,殿下放心,明日一早我就會將一切準備妥當。」 有了五千士兵的護送,我沿途的安全自然不成問題。我將這五千軍馬交給焦鎮期統一調度,他自幼研究兵法,對行兵佈陣擁有自己的獨到見解,只不過一直以來都沒有實踐的機會,這次才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領軍。他超然的軍事天分馬上表露出來,五千士兵在他的律令下,軍紀嚴明,章法有度,連深諳領兵之術的雲娜也暗暗歎服。 選擇陸路讓我對大康有了更深層的瞭解,一切果然如雍王所說,這幾年大康災害不斷,民不聊生,而歆德皇因為對大秦的這場戰爭,近期又增加了對百姓的課稅,從冕池前往康都的漫漫長路之中,我竟然沒有看到任何富庶的城鎮,大康的經濟比起我離國之前又減退了許多,我真的很難想像,在這樣的情況下,歆德皇又怎麼會發起這場戰爭?窮兵黷武,難怪歷史上每一個朝代的衰退都是因為統治者的決策所引起。 距離康都還有兩天路程的時候,天空又下起雨來,我們當晚停歇在一處叫做『公子壩』的地方。 晚間吃飯的時候,不少士兵全都朝向堤壩的方向叩頭,將我賞賜給他們的酒水撒在堤壩之上,他們的舉動引起了我的好奇,我讓焦鎮期去詢問究竟。焦鎮期不多時回到我的營帳,低聲道:「公子,這裡原來是當年太子龍胤基抗洪賑災之處,這條堤壩便是他親自帶人修建,那些叩頭的士兵都住在黃河兩岸,一直都記得他的恩德。」 我心中不由得一陣激盪,沒想到這堤壩竟然是我的生父所修,他昔日的功德,至今還有人仍在緬懷。 我叫上唐昧和焦鎮期,換上一身白色的儒衫,帶上美酒和果品來到堤壩之上。 夜色深深,風雨正急,黃河兩岸完全籠罩在一片淒迷的煙雨之中,我佇立堤壩之上,彷彿看到父親當年率領眾人搶險抗洪的情形,我恭恭敬敬的跪下,拜了一拜,而後從酒罈中倒出一杯美酒靜靜地灑落在堤壩之上,此酒我敬給大康這片天地。 唐昧和焦鎮期交換了一下眼神,也在我的身後跪下,他們雖然不知道我所為何事,可是從我鄭重的舉動已經看出,眼前的這片土地對我的意義非同尋常。 我又倒了一杯酒,自己飲了一口又恭恭敬敬的灑落在黃河水之中,熱淚模糊了我的視線,恍惚之中,我彷彿看到了一位風神玉朗的男子在我的對面坐下,他向我露出親切的笑容:「胤空,你終於回來了!」 父親!我在內心中呼喊著他的名字,這個今生今世我未曾謀面的親人,他向我微笑著,舉起手中的酒杯:「胤空!你仔細看看腳下的土地,這裡的山川、河流、天空、百姓,這裡的一切都是屬於你的。」 我重重點了點頭,淚水無可抑制地在臉上奔流。 「我能夠做到的你一定可以做到,我相信,你會做得比我更好!」他伸手展開那幅我耳熟能詳的地圖:「胤空,記住這片疆域,這是大康的疆域,這是大康曾經輝煌的過去,身為龍氏子孫,你決不可以讓她斷送在你的手上。」 我發不出任何的聲音,所能做的只有不斷點頭。 父親的手輕輕放在我的肩頭:「忘記曾經的仇恨,因為仇恨只會影響你的判斷,永遠都要記住,大康才是你最終的目的。」 母親一身白衣,不知何時出現在父親的身後,她微笑著看著我們父子,我喉頭哽咽著,從未有過的感動滌蕩著我的內心,她輕輕撫摸著我的面龐,用我熟悉的嗔怪口氣道:「傻孩子,照顧好自己。」 我抓住他們的雙手緊緊貼在自己的胸口,緊緊閉上了雙目,希望著瞬間能夠成為永恆。 他們的身影宛如煙塵般頃刻化去,我眼前剩下的只有一片淒迷的煙雨。 濤聲依舊,風雨如初,我鄭重的跪拜在長堤之上,而後抱起身邊的酒罈,仰首將壇中烈酒一飲而盡,我全力將酒罈擲入滔滔的水流之中,仰頭發出一聲發自內心的狂嘯,我的生命並非是因為復仇而存在,我將會拿回屬於我的一切。 第六十四章刺殺 我們抵達大康城外時,天色仍未完全放亮,天際邊透露出一絲魚肚白似的青灰,每個人的表情都變得輕鬆起來,走入城內這幫護衛我的士兵便完成了他們的使命,以他們的身份是無法隨同我入城的,我也不會做這種對歆德皇不敬的事情,帶領五千兵馬入城,即便是我沒有任何惡意,在其他人的嘴中一定會演化出不同的含義。 除了隨同雍王前往的侍衛,我將冕池的五千兵馬盡數留在城外,雍王讓手下親信帶領他們前往東城龍騎營暫時修整,五日之後再返回本部。 陳子蘇單獨約我相商,他一臉凝重道:「公子以為危機已經過去了嗎?」我搖了搖頭,途中雖然平平安安的渡過,可是這康都才是鬥爭的真正核心所在。 陳子蘇道:「絕對有這種可能,越是我們自以為安全抵達,思想麻痺之時,對方越會有機可乘,他們出手的機會也就越大。」 我皺了皺眉頭,自從踏入大康的土地,我的確從心地開始放鬆,陳子蘇的適時提醒,讓我的神經重新繃緊,如果當初左逐流想在水路將我刺殺,他的計劃落空之後,未必會就此甘心,途中我有五千兵馬保護,他下手機會渺茫,進入康都卻是一個良機。 陳子蘇道:「公子進入大康以來,所到之處百姓無不夾道歡迎,我們此刻雖然沒有進入康都,可是消息恐怕已經傳到了城內,若是再出現夾道歡迎地混亂場面,你的安全將受到空前的挑戰。」 諸葛小憐坐著輪椅緩緩向我們而來,他微笑道:「公子是不是在考慮入城的安全問題?」 我點了點頭。陳子蘇提出的事情的確是一個棘手的難題,如果到時候出現百姓傾城歡迎的局面,我肯定要在眾人面前露面。 陳子蘇道:「唐昧已經先行入城打探,公子還是耐心等他的消息。」 諸葛小憐道:「陳先生說得沒錯,瞭解城內的具體情況我們方可入城。」 唐昧很快便從城內回來,他大聲道:「城內道路兩旁全都站滿了歡迎平王歸來的百姓,有的從昨天凌晨便站在那裡,已經等了整整一夜。」 「消息傳得真快。我們今晨方到,中途還故意擔擱了一天,何以百姓會如此清楚我們的行程?此事是不是有人故意安排?」陳子蘇充滿疑竇道。 我贊同的點了點頭。 陳子蘇建議道:「公子不如暫緩入城!」 我搖了搖頭道:「如果真的有人想對付我。他既然能夠將我返回的消息散佈給康都的百姓,一定可以將消息傳到父皇的耳中,現在父皇一定知道我的動向,我若是暫緩入城,勢必會引起他的反感,會有倨傲不敬之嫌。」 諸葛小憐道:「此事簡單,我們可以安排數項相同的轎子,同時進入城內,混淆敵方的真正目標。」 陳子蘇默默不語的望向我,他顯然在等待著我的回答。 我的唇角泛起一絲淡淡的笑容,有些時候設計再完美的計策都沒有用處,我在心中早已經有了答案,我深信大多數的百姓都是真誠的來迎接我,我帶給了他們和平,帶給了他們希望,這一時刻是我迎取民心的最好時機,如果我選擇退縮,將喪失一次和民眾拉近距離的機會,孰輕孰重,我輕易便做出了選擇,而這一選擇需要我用勇氣去換。 我微笑道:「我既然選擇回來,就早已做好了面對的準備。」 唐昧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公子,我和焦大哥會保護在你的左右!」 陳子蘇和諸葛小憐對望了一眼,兩人的目光中都流露出欣慰之色。 人生很多時候是必須要親自面對的,我即便是安全的躲過了今天,敵人還會捲土重來,我有超人的自信,有情同手足的弟兄,有忠心為我的部下,更有將我視為希望的百姓,這世上還有什麼值得我去害怕的呢? 康都城門早已打開,守城士兵盔甲鮮明的分立兩側,雍王的八名侍衛在最前方開路,而後是焦鎮期和狼刺。 我騎著已經恢復原裝的黑獅子微笑著行進在隊伍的正中,唐昧和突籍緊隨在我的身後,再往後方才是雍王和我的家眷的車隊。 走入康都的大門,眼前一片歡樂的海洋,數以萬計的百姓站在沿的途兩側,等候著我的到來。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地平線上露了出來,金黃色的晨光籠罩住我的全身,為我英武的身姿又增加了幾分卓爾不群的貴氣。 「平王千歲!」不知是誰率先喊了一聲,人群頓時沸騰了起來,百姓紛紛在道路兩旁跪了下來。 我從未遇到過如此感人的場面,駿馬每走入一條街道,道路邊的百姓便恭恭敬敬的跪下,沒有騷亂,沒有喧囂。 「我回來了!」我在內心中大聲的呼喊著,路旁的少女紛紛將手中的鮮花拋灑在我的馬前,代表著他們對我的尊敬和愛慕。 慧喬、雲娜、思綺、采雪全都撩起車簾激動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默默的分享著我的榮耀,我是她們的驕傲和自豪。 馬隊來到『升龍門』,我翻身從馬上躍下,當年大康開國皇帝拓帝將龍袍掛於此處。飄然離宮而去,從此渺無蹤跡,據康史記載,拓帝棄位後前往五台山出家,法號圓德。後來終成正果。 為了緬懷他的功績,後來的帝王便將他棄袍之處修建了這座大門,開始曾經名為『棄袍門』,後來幾經改動,最終定下『升龍門』這個名字。 在升龍門前必須下馬已經成了我們大康皇族的一個不成文的規矩。我將馬韁仍給突籍,緩步向升龍門走去。 一名白髮蒼蒼的老者顫巍巍從人群中走出。他乃是翰林院的蕭蒙軒,大康最有文采的大師之一,我離開大康之前,他負責編纂康史,說起來我和他還有過一段師徒緣分。母親曾經讓他指點過我的詩詞歌賦。此人為官耿直,是母親有數信得過的人物之一。 他的身後還跟著一位瘦弱的女孩兒,想來是他的孫女。 蕭蒙軒望著我的目光中充滿了敬意:「平王殿下。老朽受康都百姓推舉,特來向平王敬酒。」 我點了點頭,微笑道:「多謝蕭大人美意。」 蕭蒙軒笑道:「蕭某已經告老還鄉,如今只是一介布衣。」身後的那女孩兒遞給他一碗酒。蕭蒙軒雙手奉道我的面前:「第一碗酒,敬平王當年忍辱負重,入質虎狼之國,為我大康化解戰火危機。」 蕭蒙軒又為我倒第二碗酒:「這第二碗酒,我敬你在康秦再度陷入戰火之時,不顧自身安危,親赴秦都為大康謀取和平,讓大康的千萬百姓免於戰火。」 這碗酒我受之無愧,我又將此碗酒喝完。 蕭蒙軒端過第三碗酒,他恭恭敬敬地跪倒在了地上,我慌忙攙住他的雙臂道:「蕭先生何許如此重禮。」 蕭蒙軒激動道:「蕭某一生致力於為大康撰寫歷史,大康自建國之後的每一件事,我都潛心去研究過,如今的大康是一個氣息奄奄的病人。」 他壓低聲音道:「平王知不知道,你已經是大康百姓的希望所在……」 他將酒碗高高舉過頭頂,所有百姓同時喊道:「平王千歲,請用酒!」 我鄭重的接過這碗酒,得民心者得天下,這些百姓所期待的是安穩祥和的生活,我兩次於危難之中化解大康的戰火,已經贏得了他們的尊重,這將是我未來與諸皇兄抗爭的根本。我默默凝視著『升龍門』上流光異彩的三個大字,冥冥之中彷彿早已安排妥當,當年拓帝在開創大康,穩固基業之後由此離開,而我在大康多難之時,歷經千辛萬苦從此而歸,兩者之間莫非有著割剪不斷的因緣?」 我默默的喝完最後一碗酒,心中默默起誓道:「我胤空必將振興祖宗的這份家業,帶給萬民幸福安康。」 走過升龍門,我重新上馬,一切都在平靜的秩序中進行,視野中已經可以看到大康皇宮高大莊嚴的城牆。 穿過這條長街便可抵達皇城前方的『九龍橋』,聚集在這裡的百姓的人數最多。越是到最後,唐昧和焦鎮期等人表現的越發警惕,此時道路兩旁的小樓之上,無數少女從窗口探出身來,將手中色彩繽紛的花瓣向我們的馬隊拋灑。整個天地間頓時下起了一場花雨。 不知怎麼,我內心中忽然感到一股逼人的殺氣,與此同時一道閃亮的羽箭從左前方向我的胸口射來,羽箭雖然未到我的身前,可是逼人的殺氣早已將花雨排浪般逼向兩側。 身處我前方的焦鎮期第一個反應過來,從腰間抽出彎刀,怒吼一聲,身軀從馬上飛起,掬起一抹秋水般的寒光,全力劈向來箭。 這只羽箭僅僅是一個訊號,從屋頂處有無數彈丸射向人群,隨著幾聲響亮的爆炸聲,白色的煙霧頓時遮住了整條長街。 在這裡迎接我的百姓,頓時慌亂起來,驚恐的叫聲,兒童的啼哭聲,駿馬的嘶鳴聲,交織在一起,整條長街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四名灰衣蒙面人從紛亂的人群中衝出,挺槍向我攻來,突籍和狼刺搶在我身前阻住敵人的攻擊。 我和唐昧的目關卻關注著街道兩旁屋頂的上房,剛才的那一箭分明是從屋簷上所發,縹緲的煙霧之中,一名白衣男子揮動冷森森的長劍彷彿形成了一體,呼嘯著向我攻來。 唐昧腰間的長刀從刀鞘中彈射而出,發出一聲悅耳的長鳴,力貫長刀,刀影顫動,泛起漣漪不斷的光影,霸道的刀氣排開周圍的白霧,白衣人身軀的輪廓無所遁形。 刀劍相交發出彭的一聲巨響,以他們為中心,兩股強大的氣浪向周圍瀰散開來。 焦鎮期反手摘下獵天弓,連續向那白衣人射出三箭,那白衣人身法古怪之極,在空中巧妙的一個旋轉,以自身為軸,長劍劃出一個瑰麗的光環,將焦鎮期射出的羽箭一一擊落。 混亂的戰況似波浪般以他們為中心往四方蔓延,路人競相走避,有些朝對街走去,橫過車馬道,導致交通大亂,馬嘶人嚷。 此時一對巡兵呼喝著從王城方向馳至長街的入口處,更增添了幾分緊張擾攘的氣氛,這裡的爭鬥已經驚動了在城內巡邏的禁衛軍,那白衣刺客冷冷向我看了一眼,向人群中逃去,焦鎮期大喝道:「哪裡走!」飛身向刺客的方向追去。 那刺客荒亂間撞在一個懷抱幼童的婦人身上,那婦人頓時被她撞倒在地,懷中幼童重重跌落在我的馬前,眼見那孩童就要被踏在黑獅子的蹄下,那婦人掩住嘴唇發出聲嘶力竭的慘呼。 我硬生生勒住馬韁,黑獅子前蹄高高抬起,發出一聲激越的嘶鳴,而後才緩緩放下,我俯身看去,卻不知馬蹄有沒有傷到那個孩童? 忽然身下一股奇冷的寒意猛然向我襲來,原本跌倒在地的孩童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怪異到了極點。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張弩弓,扣動扳機,五道寒光閃電般向我的胸口射來,事發倉促,而且我們的距離是如此接近。 我暗叫不妙,出於本能身體向後一個仰翻,後背幾乎平貼在馬身之上。我躲過第一排弩箭的射擊,第二排轉眼又至。同時身邊婦人同時發動,手持匕首瘋狂的向我攻來。 我怒吼一聲,身體一個滾翻躍離了馬背,手中長刀撥開弓箭,卻無法避開那婦人的匕首,身體一個及時的側旋,躲過那婦人的致命一擊,胸前的衣襟已經被劃開,胸口的肌膚多了一道長長的血痕,若是我再遲疑上片刻,胸口定要被這婦人洞穿。 那孩童的弩箭射完,也抽出一柄匕首,他的身法靈動到了極點,矮小的身軀螺旋般升騰至半空之中,鬼魅般向我襲來,臉上哪裡能找到任何天真的神態,此人竟然是一個侏儒。 唐昧及時回防將那婦人攔在一旁,刀鋒一抖,滿天刀光將她的身軀完全籠罩。 我感到傷口處並沒有任何疼痛,卻有種麻酥酥的感覺,心中不免一驚,難道這刺客的匕首上喂有劇毒?心中怒火完全被刺客激起,手中長刀捲起驚濤駭浪全力迎擊向那侏儒,那侏儒見到我刀勢迅猛,不敢硬碰,匕首的尖端在我的刀身上輕輕一觸,矮小的身軀向後盪開。 身後傳來一聲嬌叱,卻是雲娜及時阻住了他的去路,我凝聚全力的一刀居高臨下的向她的頭頂劈落,那侏儒嚇得臉色蒼白,苦於無路可退,好用匕首硬接我這一刀。 長刀磕開了匕首,刀刃沿著他的頭頂力劈而下,將他矮小的身軀從中劈成兩半,雲娜目睹眼前慘狀,有些不忍的閉上妙目。 遠處傳來那婦人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秋朗!」她捨棄了眼前的唐昧,不顧一切的向我攻來。唐昧焉能錯過如此良機,刀柄翻轉,準確的撞在她的後心之上,那婦人哀號一聲,身軀跌倒在地上。 唐昧用長刀架在她的脖頸之上,我冷冷向唐昧遞了一個眼色,唐昧會意,反手一刀刺入她的後心之中。 對我來說即便是留下活口也沒有任何的意義,就算盤問出背後的主謀。只能激起對方對我更大的仇恨,極有可能會不惜一切代價來除去我。 殺掉這些刺客更像是一種表白。意味著我並不想知道刺殺的主謀,對方也許會重新考慮如何對待我。留給對方空間也就等於留給自己餘地。 四名灰衣刺客也沒有逃脫狼刺和突籍的聯合誅殺。全部命喪當場。 慧喬為我檢查了傷口,所幸那匕首之上所喂的只是尋常毒藥,並不會傷及我的身體。清理包紮之後,已經沒有大礙。 雍王慌慌張張的來到我的身邊。我並沒有告訴他真實的傷情,裝出一副虛弱無力的樣子。雍王驚慌不已道:「這……還了得……居然敢在康都之中公然刺殺皇侄,若是……讓我查出是誰所為。一定將他碎屍萬斷。」 我微笑道:「皇叔不必追究了,即便是查出真相也無法證實。」 雍王義憤填膺道:「豈可就這樣算了,回頭我們一起將此事面稟你父皇,他一定會從重查辦。」 我故意咳嗽一聲道:「皇叔,我受了傷,此時入宮去見父皇,恐怕只會令他擔心……」 雍王歎了口氣道:「既然如此,還是由我先入宮向陛下稟明一切,你先回平王府休息。」 我點了點頭道:「有勞皇叔了。」 這場突如其來的刺殺,對我來說利大於弊,如果由我入宮向歆德皇面稟此事,他一定會下令徹查,勢必引得眾皇子人人自危,他們會以為我在般弄是非,還沒有見到我,便會對我心生牴觸。 如果由雍王說出,等緩些時候我再求歆德皇就此作罷,效果一樣,而且可以在他的心中留下豁達寬容的印象。更何況,我剛剛回到康都,對周圍皇子皇孫的近況還不瞭解,現在受傷一事剛好可以免去一一拜訪的麻煩,已靜制動不亦快哉! 平王府位於大康皇都的東方,這裡原來是敬王龍天辰的府邸,後來他因為得罪了歆德皇而落難,說起來已經是七年前的事情了,我如今仍舊清晰地記得,當時他被以謀反的罪名落入天牢,不久便病死在牢中。 這座府邸一直便荒廢下來,歆德皇當年曾經想將這座府邸賜給忠王龍胤學,可是沒等他來得及修葺這裡,便被突發的一場中風奪去了性命,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人要這府邸。在眾皇子眼中,早已將這裡視為不祥之地。 我雖然不信風水之說,可是歆德皇將這所送不出去的府邸賜給我作為平王府,多少讓我的內心有些不舒服,看來在他的心目中,我仍然沒有太重的位置。這所府邸雖然有凶宅之嫌,可是整座府邸佔地廣闊,在康都皇族之中也算得上屈指可數的豪華宅院。王府分為中東西三路,分別由多重四合院組成,前方宅院為王府護院和僕婦居住,經過後方長廊,來到王府花園之中。 王府花園,遍植各種奇異花草樹木,花園之中鋪了一條玉石走道,每條玉石上面都刻有不同的花紋圖案,前行百餘步,兩旁修竹成行,竹林掩映之中出現一泓小湖,白色玉質長橋靜靜臥於湖面之上,將湖面從中分成東西兩部分。 長橋顯然是剛剛建成,小湖也重新經過清淤換水,越發顯得清新雅致。走過長橋才是數棟飛簷翹閣的小樓,那是主人的居處,小湖的東西兩邊開有側門,還有幾十間房供給其他人居住。 諸葛小憐環視整座府邸微笑道:「這座府邸位於大康城東,坐北朝南,實在是興業之所,風水寶地。」 我微笑道:「借諸葛先生吉言,希望我的到來能為這座府邸轉運。」 諸女扶我來到『碧波樓』,早有人為我準備好了一切。思綺和雲娜將我攙扶上床,慧喬為我重新檢查了胸口的傷處,又探了探我的脈息,確信餘毒已經完全肅清。 我所受的外傷並不重,如果不是她們幾個勉強,我說什麼也不願意躺在床上。 門外傳來一個激動的聲音:「小主人……」卻見易安和延萍兩個含著熱淚走了進來,延萍手中還拿著一個包裹,顯然是剛剛從宮中趕來。 兩人在我的面前跪下,哭泣道:「小主人……你總算回來了。」 我自小由他們照顧長大。早已將他們兩個視為我的親人一般,我慌忙攙扶起他們,緊緊將兩人保入懷中。 易安擦去臉上的淚水道:「這幾年我們無時無刻不在盼著小主人回來,上天眷顧,果然讓小主人平安歸來。」 雲娜悄悄使了一個顏色,和思綺、慧喬等人退了出去,留給我們主僕三人一個單獨相談的空間。 延萍含淚道:「小主人終於長大了。娘娘若是泉下有知,一定會感到欣慰……」想起我故去的母親,她忍不住又落下淚來。 我笑著為她擦去淚水道:「延萍,我們重逢是件大喜事。你為何總是哭個不停?」 延萍擦去淚水道:「奴婢是太高興了。」 我大聲道:「你們放心,明日我就會入宮面見父皇,把你們兩個要到王府內。」 易安笑道:「小主人恐怕還不知道,陛下已經恩准我們離開皇宮,來到小主人身邊伺候您。」 我大喜過望道:「如此甚好。」 易安又道:「這次多虧了雍王向陛下求情。」 我點了點頭,雍王對我的確是很夠意思,他已經成為我在康都的第一個夥伴。 延萍道:「你們兩個好好聊聊,我出去和采雪姑娘敘敘舊。」采雪曾經在她的家裡居住過一段時間,兩人的感情相處地頗為融洽。 等到延萍離去,易安小心的掩上房門,低聲向我道:「小主人,有人托我向你捎句話兒!」 我心中微微一怔,已經明白托他捎話的定然是珍妃無疑,想到珍妃那深情款款的模樣,我內心中不禁一陣蕩漾,可是隨即我的理智馬上又提醒自己,絕不可被感情沖昏了頭腦,此時我重返大康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皇位,如果繼續和珍妃糾纏不休,恐怕對我沒有任何好處。 易安道:「她讓我告訴小主人,有些事,有些人,你最好還是當作永遠沒有發生過,永遠沒有見過。 我內心感到一陣愧疚,珍妃早已覺察到了此事,她之所以讓易安帶給我這句話的真正意思,便是不想我因為兒女私情而壞了自己的前途和命運,在這一方面,她比我更要清醒得多。 我低聲道:「她……還好嗎?」 易安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有句話小的不知蕩講不當講?」 「易安,你和我之間還有什麼不可以說的?」 易安道:「小主人離開大康之後,很多事情都發生了改變,珍妃娘娘也已經重新獲得陛下地寵幸,去年已經被冊封為貴妃……」 「夠了!」我拍案而起。 易安惶恐的跪在我面前。 我擺了擺手道:「你不必驚慌,我也不是衝你發火,你下去吧……」 我猛然推開閣窗,迎面送來一陣清涼的湖風,內心中的鬱悶稍稍減輕。即便是珍妃重新獲寵,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她本來就是歆德皇的妃子,身處皇宮之中,她又有什麼選擇呢? 我抵達平王府沒有太久的時間,我的諸位皇兄皇侄便絡繹不絕的開始登門拜訪,每個人我都能夠叫出他們的名字,可是我在大康之時和其中的很大一部分都並未有過交談。 其中自然也有例外,勤王龍胤禮,興王龍胤滔兩人只讓手下送了禮品過來,他們自持身份,並沒有親自前來。 我的傷情雖不嚴重,可是仍然堅持一整天都沒有下床,直到天色全黑,這幫皇族們才逐一散去,整天都在和他們寒暄敘舊,腦子被這群人的虛情假意弄得昏昏沉沉,想起當初我離開大康前往大秦為質之時的場面,和今日簡直是天壤之別,讓我不由得感歎人情冷暖,瞬息萬變。 眾人離去之後,雍王又來拜訪,我讓易安將他請進臥室,雍王詢問了我的傷情,確信我沒有大礙,這才將手中的禮品放下:「皇侄,這是我從高麗購入的山參,給你補一補身子。」 「多謝八皇叔掛懷。」 雍王捋鬚笑道:「咱們兩叔侄何許這麼客套。」 我微笑著點了點頭道:「皇叔見到父皇了嗎?」 雍王道:「陛下十分關心你的傷情,讓你不必急於去見他,安心留在王府中養病。」他停頓了一下又道:「陛下已經讓左逐流負責調查暗殺的事情。」 我心中暗道:「這件事交給左逐流,恐怕永遠也不會查出什麼結果。」 雍王道:「最近陛下的身體不是太好,皇侄身體恢復以後,最好盡快去探望一下他,以盡孝心。」我點了點頭。 雍王又寒暄了幾句,起身告辭。 我讓雲娜替我送他出門,陳子蘇來到我的床榻邊,我掀開被褥從床上起來,舒展臂膀道:「悶死我了。」 陳子蘇笑道:「這幫刺客誤打誤撞居然幫了公子一個大忙,至少現在我們有充分的時間可以去瞭解大康的局勢。」 我饒有興趣道:「陳先生這一天的功夫可曾瞭解到什麼?」 陳子蘇微笑道:「公子忙著會見你的諸位皇兄皇侄,子蘇閒著無事和易安聊了一個下午。」看來他定然是從易安的口中知道了宮中的不少事情。 我感歎道:「大康皇宮中的複雜遠在大秦之上,我現在最希望的就是父皇能夠鍵健康康的多活一些時候。」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是啊,公子初返國內,一切都是重新開始,首先面對的就是站穩腳跟。」 我低聲道:「我瞭解父皇的為人,只要他的身體狀況能夠許可,他絕不會將手中的權利傳給我們中的任何一個。」 陳子蘇道:「公子的這招已靜制動的確高妙,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兩日你的幾位皇兄就會有所行動。」 正文 第九集 第六十五章催情 陳子蘇道:「公子今日為何不留活口?」 我微笑道:「我便是留下他們的性命,你以為他們便會說出幕後主謀嗎?」 陳子蘇笑道:「公子現在的處事方式改變了許多。」 我哈哈大笑道:「殺與不殺對我來說意義根本就是一樣,又有哪一個首硬幌氳玫交飾唬咳綣怬M淮躺磽觶耳ぃm愣喑雋艘環旨次壞南M↘r誘飧□庖逕俠此擔褽V懇桓齠際竅右傘!? 陳子蘇道:「公子打算如何和這些兄弟相處呢?」 我微笑道:「其實皇室祖訓之上記載的清清楚楚,我只要按照上面做,定然可以省卻了不少麻煩。」 「願聞其祥。」 「誠孝父皇,友愛兄弟,勤慎敬業,戒急用忍。」我微笑著說出這四句十六字的祖訓。 陳子蘇目光猛然一亮,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公子英明,這十六字說出了子蘇心中所想。」他有些激動的說道:「不過……這祖訓說出來容易,卻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做到。」 我點了點頭道:「無論是勤王還是興王,他們都可以做到誠孝父皇,可是對待兄弟他們絕談不上友愛二字,勤王雖然敬業,可惜能力不夠,可是每個人的理解都不相同。」 陳子蘇意味深長道:「如果每一位皇子都能按照祖訓去做,公子未來的道路將會變得更加艱難。」 我望向陳子蘇道:「先生有何建議?」 陳子蘇笑道:「我所要說的恐怕公子早就預見到了。勤王和興王相爭是整個大康皆知的事實,我建議公子遊走於其間,兩不得罪的同時,還要留意另一股力量。」 「先生指的是……」 「公子單單是兄弟便有三十三人,再加上十六名成年皇孫。可以說每一個人都是繼承皇位的希望。」 我深表贊同的點了點頭,歆德皇一日沒有明確立嗣,我們這四十九人就都存在著成為太子的機會。 陳子蘇道:「勤王和興王雖然在表面上看起來成為太子的希望最大,可同時也存在著巨大的危機。哪怕是表面上依附於他們陣營的皇子皇孫。其內心中說不定也在等待著取而代之的機會,換句話來說他們已經成為眾矢之的。如果一旦出現任何的狀況,就會牆倒眾人推,一招不慎,他們將會永世不得翻身。」 陳子蘇又道:「請恕子蘇直言,眾皇子之中持觀望態度的並不僅僅是公子一人,公子在團結沒有實力的皇子之時,千萬不要忘記打壓潛在的對手……」 他停頓了一下方才說道:「勤王和興王兩人如果利用得當,將會為你剪除許多強勁的對手。」 我感歎道:「先生莫要忘了,今日對我的刺殺證明,皇室之中有人已經對我產生了殺心。」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幕後主使究竟是誰還未必可知,照我看來,勤王和興王目前還不會將根基不穩的公子視為最大的敵人。」 我低聲道:「勤王和興王並不足懼,真正可怕的矢他們身後的支持者。」 「你是說左逐流?」 門外傳來焦鎮期的聲音:「公子!」 我這才想起他日間去追逐那名白衣刺客。此時方才返回。陳子蘇打開房門,卻是焦鎮期和唐昧、諸葛小憐一起前來見我。 焦鎮期屈膝跪下道:「公子!都是焦鎮期誤了大事,如果不是我擅自離開,也不會連累公子受傷。」 我慌忙將他扶起道:「焦大哥,這如何使得,胤空沒有什麼事情,那點皮肉之傷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焦鎮期這才起身。 陳子蘇道:「能讓你捨棄公子追出去,一定不是什麼小事情。」 焦鎮期點了點頭道:「我從那名殺手的招式中認出了他的身份。」 「誰?」 焦鎮期凝望了我一眼道:「公子是否還記得當初高麗那名叫車昊的劍客?」 我不由得一怔,眉頭緊鎖道:「車昊?他怎會來到這裡?」 唐昧道:「他應該是聽到公子返回大康的消息,找你復仇而來。」 焦鎮期道:「我一直追出康都,仍舊被他逃脫了。」 我點了點頭道:「如此說來,這次的刺殺極有可能和康國內部無關,只是車昊和我的私人恩怨。」從車昊今天對我的刺殺可以看出,他應該並不知道慧喬仍然活在這個世界上。 我低聲向焦鎮期道:「車昊此人的存在的確是一個麻煩,這兩日要加強王府的警戒,千萬不要讓外人混進來。」 諸葛小憐道:「這座府邸雖然下了一番的心血翻新和修建,可是佈局仍舊有許多不合理之處。」 機關陣法本來就是諸葛小憐的強項,我笑道:「此事便交給諸葛先生了,金錢方面如果有需要,儘管向我支取。」 歆德皇賜給我的十一萬兩黃金雖然還沒有兌現,可是改造王府的權利在雍王手中,我找他要點銀子,應該不費吹灰之力。 眾人離去之後,慧喬和思綺兩個端著藥碗過來看我,我喝完慧喬親手煎制的草藥,又接過思綺手中的茶盞漱了漱口。看著眼前兩位如花似玉的佳人,內心中一種滿足感油然而生。 我拉住她們的纖手在我身邊坐下,分樓二人纖腰道:「房間可曾收拾好了?」 思綺點了點頭道:「這小樓內佈置的頗為別緻,每個房間都十分精美,比起我家在秦都的宅院還要好上許多。」 慧喬溫婉笑道:「只要每個人都能平平安安。生活在哪裡又有什麼區別。」她向我道:「你和思綺妹子先聊著,我去看看翼虎。」 「翼虎怎麼了?」我問道。 「沒有什麼事情,大概是旅途顛簸,今日又受了些驚嚇。有些發燒,雲娜和采雪在照顧他。」 「我隨你去看看他!」 慧喬阻止我道:「你體內的毒性雖然去了,可是還是見不得風,今夜最好乖乖地呆在房內莫要出去。」 我捉住她的柔荑,在她的俏臉上吻了一口,慧喬和思綺都因為對方在場,含羞把臉兒垂了下去。我這才放脫了慧喬,叮囑道:「替我和雲娜說一聲。明辰我一早過去探望翼虎。」 慧喬輕輕點了點頭,離開了房間,反手關上了房門。 思綺有些羞澀的站起身來:「胤空……天色不早了。我也回去睡了。」 我搶在她身前將房門插上:「好綺兒,今夜便留在這裡陪我好嗎?」思綺俏臉緋紅,越發顯得嬌俏可人,她扭捏道:「可是……其他姐姐會笑我的……」 我將她的嬌軀攬入懷中。輕聲道:「我在康都安定之後便娶你們做我的妻子,又有誰會笑你呢?」嘴唇沿著思綺地俏臉一直聞向她的粉頸。 思綺含羞道:「可是我們……畢竟還未成親哩……」 我呵呵笑著將她橫抱在我的懷中,大手從裙下摸入了她的玉腿之間,思綺拚命阻止我的大手道:「我……我還是……回去……」 我輕聲道:「我今日身上有傷,難道你忍心留下我孤零零的一個人?如果我有什麼事情,身邊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 思綺緊緊夾起的秀腿終於鬆弛了下來,我的手得以順利的深入,她輕輕咬住櫻唇,我恰到好處的撫摸讓她的嬌軀禁不住一陣陣的顫慄。 思綺的身體宛如她的美目一般變得多情而濕潤,我輕輕褪去了她的長裙,思綺紅著臉兒道:「你……先吹熄了蠟燭……」 我退下思綺的孌衣,露出了她那雪白嬌美的粉肩,紅色的肚兜下,高聳的酥胸起伏不定,我的手指沿著她雪白的粉頸一直向下移動,躍過曲線誘人的雙峰,滑入圓潤可愛的肚臍,雙手輕撫在盈盈一握的纖腰上,觸手處只覺溫軟滑膩,雪肌玉膚,晶瑩剔透。 在我的撫摸下,思綺情不自禁夾緊了秀腿,鼻息中發出一聲悠長地輕吟,此時此刻,她的螓首竭力後仰,整個嬌軀形成誘人的曲線。被我完全挑起情慾的她,忘記了內心的羞澀,妙目中蕩漾著嫵媚的眼神,櫻唇輕啟,不時吐出動人心魄的喘息聲。 我吻住她灼熱的香唇,早已亢奮的身軀,用力擠入思綺狹窄而濕潤的體內。 「哦!」思綺的玉臂下意識的將我摟緊,這讓我們的身體結合得更加緊密。 「痛嗎?」我關切的問道,自那日在秦都將她強行破身之後,我還是第一次碰她,生怕剛才的粗暴弄傷了佳人。 思綺美目含春的搖了搖頭,嬌軀不由自主又發出一陣快意的顫抖。 我心中大喜,知道思綺已經嘗到了男歡女愛的好處,當下再無顧慮,全力將她送上快樂之巔。 思綺完全沉浸在我帶給她一波又一波的情濤欲浪之中,嬌軀在拚命迎合我的同時,發出越來越大聲的呻吟,聲音哀婉悠揚、春意撩人,能讓一位如此矜持文靜的少女在自己身體下變成一個婉轉逢迎的欲女,的確是人生最大的樂事,思綺快樂倒極點,禁不住流出淚水,發出的聲音也幾近哭泣,嬌軀不住發顫,以至於完全癱瘓在床榻之上,四肢近乎痙攣的纏繞在我的身上,盡情體會著我濃濃的愛意…… 燭影搖曳,餘韻杳然,思綺一臉幸福的偎依在我的懷中,我輕輕撫摸著她光滑的裸背,引得思綺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我微笑道:「幸好今晚我是關著窗子。」 思綺輕輕撫摸著我的胸膛道:「什麼意思?」 我笑道:「否則你剛才的聲音會傳遍整個王府。」 「你好討厭,我再也不理你了……」思綺紅著臉兒把頭埋入了錦被中,我大笑著將她緊緊抱住,思綺忽然緊緊摟住我的脖子,貼住我耳邊輕聲道:「今生今世,思綺都是胤空的女人,只要你願意,思綺會為你做任何事情……」 我心中的情慾頓時被她的這句話再度激起,伴隨著她誘人的呻吟聲,我們重新回到了意亂情迷的世界之中…… 清晨思綺伺候我洗漱完畢,易安一早便在門口候著,看到我出門他微笑道:「主人,延萍在春雨齋準備好了點品,等你過去用膳。」 我笑著點了點頭:「易安,我先去翼虎那裡看看,回頭再去用膳。」 翼虎跟隨雲娜、慧喬三人住在和我毗臨的小樓,我到達他的房間的時候,他仍然在熟睡,雲娜和慧喬靠在床前,想來一夜未眠的緣故,終於捱不住疲倦睡了過去。 我觸了觸翼虎的額頭,他的體溫已經恢復正常,被我驚動醒了過來,我向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小聲道:「怎麼樣了?」 翼虎附在我耳邊小聲道:「師父我已經好了!」我笑著向他豎起了拇指。 從一旁拿起毛毯,小心的為雲娜和慧喬蓋在身上。 出門後喊來侍女,讓她照顧她們幾個,這才起身向春雨齋而去。 來到春雨齋卻發現采雪已經在那裡,她正幫著延萍一起準備點心,我皺了皺眉頭道:「采雪,你怎麼又做這些粗重的工作?」 延萍慌忙解釋道:「小主人,我勸過采雪姑娘的。」 采雪笑道:「這幾年公子已經習慣了采雪準備的早點,乍一更換恐怕會不習慣,況且采雪本身便是公子的侍女啊。」 我牽住她的柔荑深情道:「在我的心中從來沒有把采雪當作侍女看待。」 延萍在一旁看著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我匆匆用完早膳,讓易安為我備好車馬,在唐昧和焦鎮期的護送下前往皇宮去扣見歆德皇。 我現在的身份已經是今非昔比,穿著打扮,隨身行頭都是奢華無比,我並非有意鋪張,要知道大康與大秦民風不同,我若是一心追求樸素,在其他皇子的眼中反而意味著一種寒酸,甚至還有人會覺得我故作清高,意圖在父皇面前表現自己。 唐昧和焦鎮期並無官職在身,他們現在的身份是無法進入皇宮的,我和易安下了車馬,讓他們在外等候,緩步向內宮走去。 歆德皇因為龍體欠安,已經有多日未曾上朝,現在正在養心殿修養,早有太監向裡面通傳了我抵達之事。 在養心殿前,我遇到了和我一樣前來探視父皇病情的十三皇子,德王龍胤照。我對他的情況大致有些瞭解,他和勤王是一母同胞,都是當今太后,肅莊皇后之子,不過肅莊皇后的身體顯然沒有歆德皇硬朗。早在七年以前便癱瘓在床,不但生活不能自理,甚至連話也說不出來,跟一個活死人沒有任何區別。現在的大康後宮實際上處於群龍無首的狀態。 我和德王互相微笑了一下,我們自小便生活在皇宮之內。對這裡規矩時刻銘記於心,宮廷之內嚴禁大聲喧嘩,現在又是處在養心殿前,我們只能用這種方式來表達問候。 小太監向內通傳了我們的名字,不多時示意我們可以進去。 我和德王並肩走入了養心殿的大門,我離開大康之前是沒有資格和他平起平坐的。現在我已經封王,而且在政治上的功績遠遠超過這個默默無聞的皇兄,和我並肩已經是對他的褒獎。 但我的表情卻顯得謙和而恭敬。這是我與生俱來的本領,經過這些年的歷練,我將之運用的更加爐火純青,我的年級雖然要比龍胤照小上十多歲。可是論到心機,他遠遠遜色於我。 歆德皇背身躺在床上,一名身材窈窕的宮女正在輕輕為他按摩著下肢。我們恭恭敬敬地在龍床前跪倒,齊聲道:「孩兒胤照,胤空拜見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歆德皇長長舒了一口氣,在那名宮女的攙扶下居然坐了起來,著多少讓我感到有些欣慰,看來他的病情並沒有傳說中那樣嚴重。 歆德皇緩慢地轉動了一下頭顱,頸部的關節發出清脆的響聲,他看了看胤照又看了看我,雙眸中露出混濁的光芒,他的目光中再也找不到昔日的銳利,他真的老了。 歆德皇的目光最終定格在我的臉上,凝視許久卻一言不發。 我內心中怦怦直跳,表情卻如同古井不波。歆德皇雖然老邁,可是他並不糊塗。 「胤空!過來,讓我好好看看。」自我出生以來,他總算能準確叫出我的名字。如果換在以前也許我的心中會感到一絲親情的溫暖,可是現在我已經知道,眼前的這位父皇,便是殺害我父母的真兇,我很難再興起半分的親情感動。可戲還是必須要做的,我嚴寒熱淚,跪在地上,用雙膝行進到他的床榻邊緣:「父皇!」淚水自然而然的順著我的面龐滑落,我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做戲的天分。 歆德皇難能可貴的拍了拍我的肩頭,他很少用這種親暱的方式來表露對子女的情感。他聲音低沉道:「這幾年你受苦了……」 我哽咽道:「只要能換得大康安寧,孩兒吃的這點苦算不了什麼。」 我雙手奉上帶來的雪參,這是慧喬當初在蒼白山雪峰所得,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一直保持沉默的德王胤照忽然驚惶道:「不可!」 我眉頭禁不住微微一皺,卻見他怒視我道:「三十一弟,父皇血熱體虛,焉能再服用人參,你究竟是什麼意思?」沒想到這表面庸碌的胤照,也有一番心機,不放過對我攻擊的機會。 歆德皇面色微微一變,隨即又轉成笑臉道:「胤照,我想胤空並非是存心害我,他也是一片孝心。」 我呵呵笑了起來:「十三皇兄還沒有看清此參的品相,怎可輕易斷言呢?」我恭恭敬敬向歆德皇道:「父皇不如傳照御醫,讓他品評一下。」 歆德皇點了點頭,御醫周渡寒就在養心殿內,他小心的打開參盒,卻見一根雪白的人參放置在盒內,參體圓潤富有光澤,長鬚盤繞宛若垂髯老人,根須沒有一丁點斷裂之處。周渡寒忍不住讚道:「好參!」他驚喜地向歆德皇道:「陛下,此乃是萬里挑一的雪參,中原地區絕對無法覓得,此參生自雪山之中,性涼質清,剛好可以用於清除陛下體內的虛火。」 歆德皇聽到這裡已是弄顏大悅,溫言道:「胤空,這雪參你從何處得來?」 我低聲道:「孩兒蠻州大戰之後,流浪東胡,途徑蒼白山之時發現了這株雪參,便採來想日後敬獻給父皇。」 周渡寒適時的插口道:「這種品相的雪參往往生活在極寒之地,平王殿下採摘的時候想來費了不少辛苦。」 我顫聲道:「孩兒這麼多年不能守在父皇身邊已屬不孝。只要能換得父皇康健,費了這點辛苦又算什麼?」 歆德皇的感動溢於言表,一旁的德王神情尷尬到了極點,他自以為找到了攻擊我的良機,卻不知我這次入宮是有備而來。如果不清楚歆德皇的病情所需,我焉敢冒險送禮? 歆德皇不滿的看了看德王道:「沒什麼事情你先退下吧,我和胤空還有話要說。」 德王只好告辭,臨走偷偷看了我一眼。目光中充滿了仇恨,我心中暗暗苦笑。這祖訓中的友愛兄弟做起來實在太難。 德王這邊出門,門外小太監通傳道:「珍妃娘娘駕到……」 我內心猛然一震,雖然早就知道和她相逢是早晚的事情,卻沒有想到這一刻竟來得如此快捷。 歆德皇這才注意到我仍然跪在他的床前,連忙讓小太監為我搬來錦團落座。 珍妃在兩名宮女的陪伴下婷婷裊裊步入養心殿,她明澈的美目飽含著嫵媚的笑意。舉手投足之間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種風流態度。她的美並沒有因時間的變換而褪色,反而越發的嬌艷和明媚。 「臣妾玉瑩叩見陛下!」宛如出谷黃鶯的嬌糯聲音,讓我的內心不由得一顫。珍妃的目光始終都專注在歆德皇的臉上,並未向我投來一眼。 歆德皇哈哈笑道:「珍妃!你看看是誰回來了?」 珍妃的美目終於向我望來,她的笑容矜持而有度。我慌忙起身行禮道:「孩兒胤空拜見珍妃娘娘。」 珍妃笑道:「這幾年不見,平王果然長大了許多。」她的表現平靜得令我佩服。 歆德皇揮了揮手,珍妃來到她的身邊坐下。嬌聲道:「陛下今日好些了嗎?臣妾剛剛學了幾式按摩手法,要不要嘗試一下?」 一種難言的酸楚滌蕩著我的內心。 歆德皇笑道:「回頭再說。對了,我讓你做的事情怎麼樣了?」 珍妃點了點頭,從宮女手中拿出一個紅色的折子:「陛下請看,這就是我精挑細選的結果,一共有十二名人選,姿色品行無一不是上上之選。」 歆德皇隨意的掃了一眼,向我道:「胤空,諸皇兒之中只有你仍然沒有納妃。」 我這才知道珍妃手中的折子原來是為我準備的納妃名單。 我恭敬道:「孩兒想趁著年輕多為父皇出些力,為大康做些事。」 歆德皇笑道:「事情要做,婚事也要盡早辦了,聽說你身邊已經有了幾位寵妾?」 我點了點頭,此事自然無法瞞過他的耳目。 歆德皇道:「我的這些皇兒之中,屬你吃得苦頭最多,所以我也想對你有所補償,你的婚事我一定要親自替你操辦。」 「謝父皇!」 「你娶多少侍妾,我不會過問,不過納妃之事非同小可,必須講究門當戶對,自從聽到你從秦都啟程的消息,我就讓珍妃著手辦理此事。」 珍妃笑道:「大概是臣妾的能力太差,選來選去,可選的名門閨秀是在太多,而且……」她滿懷深意的看了看我道:「大臣們聽說是平王納妃,一個個爭先恐後的把女兒送來,我這幾日都快挑花眼了。」 歆德皇也禁不住笑了起來:「美女太多的確也難以選擇!」 珍妃道:「我千挑萬選才挑出了這十二個。」她將名單遞到我手中。 我看了看全是大康的名媛,她們的姓名之上還列有出身和門第,我鄭重的看了一遍,納妃之事對我的確至關重要,憑借這次大婚我極有可能獲取強力的支持。 我慢慢合上折子,微笑道:「孩兒一時間也難以做出判斷,懇請父皇能給我兩天的時間考慮。」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婚姻乃是人生大事,應該好好的考慮一下,如果實在難以決斷的話,讓珍妃把她們全都叫道宮裡來,你親自挑選。」 珍妃清嗔道:「皇上,你當是選秀女嗎,這裡面的每一位都是王公重臣的千金,多少還是要顧忌一下他們的感受。」 歆德皇笑著點了點頭,我趁機起身告辭。 歆德皇向珍妃道:「珍妃,你代我送送胤空。」 我慌忙推辭道:「不必勞駕娘娘。」 珍妃道:「我剛好還有些事情私下對你說。」珍妃的確聰穎異常,她當著歆德皇的面說出此話,自然師出有名,不怕別人拿此事般弄是非。 我和珍妃來到御花園中的涼亭坐下,四目交匯,珍妃再也掩藏不住內心深處的脈脈柔情,我們彼此的心中都明白對方此時的感受,有些事情並非一定要說出來。 沉默良久,珍妃方道:「陛下有意讓你去宣城。」 我微微一怔,雖說歆德皇早已將宣城賜給我作為領地,可是那還是入秦之前的事情,剛才看到他對我的態度,我還誤以為他良心發現,對我有所改變,沒想到他仍然將我貶嫡到偏遠的宣稱去。 珍妃道:「自從議和以來,那幫皇子皇孫便不放過任何一個詆毀你的機會,陛下為人喜怒無常,表面上雖然對你和顏悅色,可是內心中戒心早生,本來他是想你一回來,便讓你去宣城受封,納妃之事是我所提起,只有用這個辦法才能讓你在康都佔有一席之地。」 我淡然笑道:「他若一心想將我放逐到宣城,即便是納妃也很難令他改變。「 珍妃低聲道:「陛下其實對每一個皇子都是一樣,他雖然年老體衰,可是從未想過放棄皇權,這兩年來,他不知從何處聽來可以長生不老的說法,四處聘請方士,為他煉製長生不老的丹藥,這次的疾病其實就是誤服丹藥中毒所致。」 珍妃展開那份折子道:「這名單上的人選,是我費了一番心血挑選,其中有兩位無論是家世還是樣貌都是上上之選。你只要能夠順利娶得其中一位為妻,便意味著你獲得了一份強有力得支持,夫憑妻貴,在大康諸位皇子之中的地位會迅速得以提升。」 我心中暗暗感激,她為我做出的眼前一切,足以證明她對我的愛意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第六十六章洞房 她纖手指向名單道:「左玉怡,當今相國左逐流的女兒,今年十八歲,她還是皇后的乾女兒。品貌端莊,秀外慧中。」 我點了點頭道:「聽起來不錯,卻不知這左逐流有幾個女兒?」 珍妃道:「左逐流共有五個女兒,而且照我看他並不情願將女兒許配給你,在你之前勤王曾經有意將左逐流的女兒納為嬪妃,也被左逐流拒絕。我之所以將左玉怡列為王妃的人選,是看中了她父親在大康朝內的權勢。如果你能夠順利納她為妃,左逐流也許會重新考慮你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也許會捨棄勤王轉而輔佐你。」 我沒有說話,目光重新回到名單之上。 珍妃又道:「還有一位便是翼王林悲天的寶貝女兒林楚兒,翼王是西宮靜德妃的親弟弟,興王龍胤滔的舅父,他和陛下又是表親,多年來一直為陛下東征西戰,立下戰功無數,是歆德皇最為信任的臣子之一,他是興王的強力支持者,不過近年來的連續戰敗已經影響到他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我點了點頭頭:「林楚兒我曾經見過,她好像只是一個孩子。」 珍妃嫣然笑道:「你都有長大的一天,更何況林楚兒,有道是女大十八變,現在的林楚兒已經出落成一位絕代佳人,你即便當面見到她也未必可以認出來。」 她停頓了一下又道:「林悲天去年曾經差點因林楚兒的事情和陛下反目。」 從她的表情我已經猜測出歆德皇一定是看中了林楚兒,結果被林悲天拒絕。 珍妃道:「越是對你幫助大的,說服她們家人的難度也是越大,我雖然已經托人向左逐流和林悲天轉達了陛下的意思,不過他們仍然沒有表態。」 她合起名單:「你回去之後好好考慮一下,其他地佳麗名媛應該比不上這兩女對你的幫助。就算左逐流和林悲風再不情願,他們應該不會拒絕陛下的安排。」 回到王府,我首先將陳子蘇和易安招到我的書齋之中,納妃之事的確事關重要,我若是一招失誤,恐怕會影響到我以後的前途和命運。 陳子蘇緊皺雙眉道:「以公子的年紀地確是到了納妃的時候,可是這次選妃。更多的是在選擇利益,而不是重於未來地王妃自身。」 我喟然歎道:「我也正為此事發愁,表面上看來是在左睿詩和林楚兒之間選擇。可是實際上是在勤王集團和興王集團做出選擇。」 易安道:「老奴插句不該說的話,這裡一共有十二個人選,小主人應該還有其他選擇。」 我笑道:「陳先生不是說過,這次的選妃實際上是在選擇利益,所以其他人很容易便可以否決。」 易安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看了看那名單道:「這兩位小姐我都曾經見過,外貌的確都是傾城之姿色,左小姐一共兄弟七人,姐妹五個,她排行第四。聽說左相國一度有意將她許配給英王龍胤方。」 我點了點頭,龍胤方是排行二十二名地皇子,也是皇后庶出。勤王龍胤禮的胞弟,他在皇室內的出身地位比我的確要尊貴許多。 易安道:「老奴雖然沒有什麼見識,可是知道是凡子女多者,父母之愛必然會被分享。」 我眉梢一動。品味著易安這句話的含義。 「翼王林悲風膝下只有這林楚兒一個女兒,此人向來重情,一生只娶王妃一人,在四十二歲地時候才得到了這個女兒,王妃因高齡產女難產而死。翼王再未有過納妃之念,專心撫養這個女兒。」 易安歎了口氣道:「像他這種重情重義的漢子實屬難得。」 我暗自想到,自己向來多情,紅顏知己無數,以翼王的稟性未必會喜歡我這樣地女婿。 易安又道:「去年陛下不知聽了誰的讒言,想將林楚兒納入後宮,剛剛向翼王提起,翼王便拍案怒起,兩人不歡而散,如若不是看在他昔日勞苦功高的份上,陛下定然不會饒他。」 我淡然一笑,歆德皇不想動他定然還有其他的原因,翼王是西宮靜德妃地胞弟,他們宗族在大康的勢力非同小可,歆德皇可能更多的地考慮到這方面的問題。 陳子蘇點頭道:「易安說的不錯,既然要納妃就要娶一個在家族中有非同尋常地位的女子。左逐流雖然勢大,可是他比起翼王畢竟差了個皇親的身份,而且翼王只有一個女兒,林楚兒對他的影響力極大,如果公子娶她為妃,翼王必定會將對女兒的那份愛護轉嫁到你的身上,對你以後的大計肯定會有幫助。」 我微笑道:「等我回頭徵求雲娜她們的意見,再把納妃的事情定下來。」 陳子蘇滿懷深意的向我點了點頭道:「公子言之有理,這件事還是先和她們幾位商量一下,千萬不要後院起火。」 我單獨找到了雲娜,眾女之中以她的見識最為廣博,處理任何事情都可以從大局考慮,我首先想到的就是獲取她的支持和理解。 雲娜聽完我講完事情的全部,輕輕點了點頭道:「我件事你無需問我,當日在凱拉爾雪峰之上我說曾經說過,我們愛上的就是一個王者,而這種愛要付出比別人多得多的代價……」饒是如此她冰藍色的美眸中仍舊閃爍著淚光,又有哪一位女人目睹自己的愛人即將納妃而無動於衷呢。 我將她的嬌軀抱入懷中,溫言勸慰:「雲娜,我娶林楚兒更多的是為政治利益上的考慮,在我的心中她遠遠比不上你們的位置。」 雲娜點了點頭頭,雙臂搭在我的肩頭道:「我知道。」 「可是為何還要傷心?」 雲娜輕嗔道:「我畢竟是一個女人,女人往往都是很小氣地。」我吻了吻她嬌嫩鮮紅的嘴唇明知故問道:「你在吃醋?」 雲娜皺了皺可愛的鼻翼。撲入我的懷中,竟然流下淚來。 我心中也感到一陣歉然,雲娜幾個跟隨我出生入死,患難相隨,現在我卻要先納一位陌生女子為妃,對她們的確有欠公平。 我忽然靈機一動,捧起雲娜的俏臉道:「我今晚便娶你們幾個!」雲娜輕聲啐道:「你胡說些什麼?」 我微笑道:「只要你情我願。我們何必動產官這麼多的繁瑣禮數,我讓易安準備一下,今晚我和你們就先拜堂成親。」 「胡鬧!」雲娜雖然如此說。可是俏臉已經紅了起來。 我一把將她地嬌軀抱起:「我們早已經洞過房了,補辦個儀式也是應當。」雲娜破涕為笑道:「你自己去胡鬧吧,我們不會陪著你瘋……」 我馬上用嘴封住她了的櫻唇,雲娜在象【炫|書|網】征性的掙扎中,很快地伸出了柔嫩的舌任我吸吮。與我的舌頭絞纏逗弄著。她冰藍色的美目流露出煙霧般迷濛的眼神,俏臉清秀無倫,誘人之極,紅色地長髮襯托得她嫩滑的肌膚更加雪白顯現出一種與中原美女迥異的風情。我的挑情功夫。已經讓雲娜臉上的紅霞燒到雪白脖子,她地上衣已被我解開,絲綢肚兜根本掩飾不住她嬌美豐胸的輪廓。 雲娜緋紅的俏臉上。帶著幾分羞澀,幾分挑逗,讓我地心底裡升起一股強烈的佔有慾。我從她的裙下扯下褻褲,托起她的粉臀。讓她地雙腿盤繞在我的腰間。 雲娜的熱情隨著我對她的深入迅速點燃,動人的韻律圍繞著我的身軀秦響…… 我萬萬沒有想到她們中還有人拒絕了我的求婚,更沒有想到拒絕我的竟然是一向乖巧的采雪。 采雪柔聲道:「我並非有意拒絕公子,只是我兄長至今下落不明……采雪曾經立下誓言,若是找不到哥哥,今生今世都不會嫁人,否則必五雷轟頂萬箭穿心。」 她立下如此毒誓,我自然不好迫她。從她的眼神中,我猜測到采雪心中定有心事,這些年她一直跟隨在我的身邊,對待我全心全意,我從未追問過她的身世和過去。 我輕聲道:「既然如此,我會等你。」 采雪溫婉的點了點頭。 在陳子蘇的主持下我和雲娜、慧喬、思綺拜了天地,參加我們婚禮的全都是我的好友和心腹,雖然沒有皇室婚禮的奢華和隆重,可是對我們來說這種心意交融的氛圍才是最重要的。 我之所以要給雲娜她們一個名份,目的就是想證明她們在我心目中的重要性,我並沒有為了謀取政治的利益而忘記她們。 翼虎呵呵笑道:「以後我便不再叫你師父了。」 狼刺他的頭頂笑道:「你以後可以開口叫姐夫嘍。」 翼虎眨了眨眼睛道:「只可惜以後姐姐都不能摟著我睡覺了。」 童言無忌,眾人齊聲大笑起來,雲娜雖然帶著鳳冠霞帔,這會兒羞得恨不能找個地縫而鑽進去。 接受完眾人的祝福,我帶著微微的醉意,在易安的扶持下來到新房前,易安由衷笑道:「貴妃娘娘若是能夠看到今天平王的樣子,一定會高興的。」 延萍和采雪打開房門笑著走出門去。 我反手掩住房門卻見三位佳人穿著一模一樣的鳳冠霞帔並肩坐在床上,內心中不由得大樂,這一天,我盼望許久。 我走了過去,用秤桿兒逐一的將她們的蓋頭挑開,燭光之下,三位美女爭相鬥艷,春蘭秋菊各擅其場。 雲娜和思綺跟我早就有過夫妻之實,美目嫵媚的看著我,濃濃情意盡在其中。慧喬雖然和我歷盡苦難周折,情深意重,可是我們之間最多也就是親吻而已,她知道今日是花燭之夜,心中預感到要發生什麼,螓首低垂,羞的連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我拿起桌上的酒壺倒滿了六杯酒,和她們幾個逐一的喝了交杯酒。我笑道:「今晚我們一起睡,還是……」 雲娜嬌聲嗔道:「你就算當上皇帝也一定是個荒淫無道的昏君。」思綺笑著附和道:「就是!」她們的美目同時向慧喬瞟了一眼,隨即向內室看了看,我呵呵一笑,頓時明白了她們的意思,慧喬為人矜持,若是讓她和我當眾做那種事情,她無論如何也不會願意的。 我一把將慧喬的嬌軀抱起,向雲娜和思綺微笑了一下,轉身向內室走去。慧喬一聲不響的伏在我懷中,貼在我胸前的俏臉早已變得發燙。 紅色的帷幔在我們的身後落下,我抱起慧喬的嬌軀旋轉著來床邊,輕輕將她放在鬆軟的床褥之上。 慧喬的氣質如詩韻般清純,溫柔婉約的神態中又夾雜著幾許嬌羞,越發的讓我迷醉,我輕輕解開她的裙帶,沿著她嬌雪般潔白的俏臉輕輕吻下,慧喬輕輕抱住了我,美目緊閉,黑長的睫毛下閃動著兩點晶瑩的淚光,面對我這樣一曾經差點奪取她生命的男人,現在剩下的只有深愛。 我慢慢解開她纏繞在胸前的紅前胸圍,慧喬豐盈的雙峰脫盈而出,我從未想到她居然擁有如此傲人的淑乳。 慧喬俏臉蒙上一層嫣紅,輕聲道:「不許看!」此刻我不去看,除非是個傻子,卻見她胸口的肌膚晶瑩雪白,曲線玲瓏充滿彈性,我輕輕撫摸著,吻向頂端嬌艷柔嫩的蓓蕾,慧喬美麗的面龐紅得越發厲害,她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我褪去她的衣服,雙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裸背,突然我的雙停頓了下來,慧喬已經被我逗弄的意亂情迷,有些嗔怪的睜開美目。 我輕輕將她的嬌軀扳轉了過來,藉著燭光我可以看清慧喬的後心處有一個梅花狀的疤痕,這疤痕就是我當年親手所射,難言的內疚感充斥著我的內心,我垂下頭久久的深吻著她後心的箭創,傾聽著慧喬越來越急促的心跳聲。 對不起!」我輕聲道,慧喬搖了搖頭,她慢慢轉過身來,全力撲入了我的懷抱,我們唇舌糾纏,瘋狂的互吻起來,我的身體用力的將慧喬誘人的嬌軀向下壓去,隨著她一聲淒艷婉轉的呻吟,我們的身心終於融為一體…… 夜色如此美好,又是如此的短暫,難怪古人有雲,春宵一刻值千金,對我來說,千金又豈能形容我今晚的所得。 醒來的時候,三位佳人都一絲不掛的躺在我的身邊,雲娜和思綺兩個是在後半夜的時候被我強行抱室的床上,逐一愛憐。看著她們一個個仍然在疲憊的熟睡,一種作為男人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我悄悄從她們的粉臀玉股中抽出身來。 走出小樓已經是陽光普照,諸葛小憐正在小湖周圍率領巨靈和狼刺改造修建著什麼,我笑瞇瞇走了過去。 看到我幾人都停下了手頭的工作,齊聲道:「主人!」 我示意他們繼續,諸葛小憐移動輪椅和我來到一旁,他微笑道:「我仔細觀察了這座王府的地形,下面還有一座不小的地宮,可能是當年敬王龍天辰用來藏匿財富的地點。」 我笑道:「看來龍天辰當初被治罪並非偶然。」 諸葛小憐道:「公子還記得當初在東胡時逃命的地道?」 我點了點頭,心中不由得一動,在府內修建一條地道,的確是個好的提議,未雨綢繆,以備將來不時之需。 諸葛小憐低道:「這兩日我打算出城去看看,一方面去拜祭一下先人。順便在尋覓一個合適的出口。」 我欣然應允道:「等我忙完納妃之事,我陪諸葛兄一起前去。」 其實我早有出城之意,之前我便讓唐昧去城外慈濟庵打探過瑤如的下落,可是唐昧雖然找到了慈濟庵的所在,卻沒有能見到瑤如,這不能不讓我感到遺憾,找到瑤如不僅僅是因為她是我地愛人。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只用利用她才能夠從田循口中知道『繆氏藏寶圖』的真相。 綜合考慮利弊之後,我終於決定納翼王林悲風的女兒林楚兒為妃。我入宮將自己的最終結果稟報給歆德皇。 歆德皇點了點頭,他低聲道:「胤空,你的眼光果然不錯,翼王的這個女兒姿色出眾,地確可以用傾國傾城可以形容。」言語間竟然是流露出幾分遺憾。看來他對林楚兒仍舊念念不忘。 想起他曾經對我父母做過的一切,我內中感到一陣厭惡。 歆德皇似乎從我的眼神中覺察到了什麼:「怎麼?你好像並不是那麼高興?」 我暗自慚愧,要想成就大事,就必須忘記仇恨,只要還記掛著過去。很多時候表情就會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來。 我慌忙解釋道:「父皇,兒臣聽說……翼王對女兒極為寵愛,納妃之事是否徵求過他的意見?」 歆德皇冷笑道:「朕乃是大康之君。你是我的皇兒,論到身世地位,他有什麼拒絕的理由?」他向我道:「此事就這麼定了,回頭讓他們挑選一個黃道吉日。為你納妃!」 「謝父皇!」 歆德皇又道:「我賜給你地那片領地,今年的課稅仍然沒有上繳,部分亂民藉機作亂,你成婚以後,盡快還是前往宣城去處理一下。」 我心中暗罵歆德皇,這老狐狸分明是不想讓我在康都久呆。 歆德皇歎了口氣道:「這次你促成秦康兩國和解,表面上為大康立下大功,可是你的很多兄弟卻因此對你產生了忌恨,我並非是不想把你留在身邊,讓你出去歷練,也對你有莫大的好處。」 我心中暗道:「我先前往秦國為質而後又被東胡擄去為奴,談到歷練這幫皇子皇孫又有哪一個能夠及得上我半分,歆德皇分明是將我支開。」 口中卻道:「多謝父皇對孩兒的關懷。」 歆德皇道:「這兩年朕漸漸感到力不從心,何嘗不想將大康地江山交到你們兄弟的手中,朕也能夠落得個清閒自在,只可惜你們一個個都羽翼未豐,放眼我的這三十一個孩兒,竟無一人能夠擔當如此重任,朕不得不勉力為之。」 我暗自好笑,他老到如此地步仍然不願放權,這幫皇子皇孫就算庸碌無為也是他過度的專權所造成。根據他一心想將我放逐到宣城可以看出,歆德皇對我應該已經產生了防備之心,我以後還需謹慎行事,不可外露鋒芒,否則勢必招致他對我下手。 歆德皇忽然想起了什麼,他向我道:「你馬上就要納妃,也該去你母親的靈位前去拜祭一下。」 我萬萬沒有想到他會主動提出此事,其實自從我回到康都之後,一直都有去拜祭母親的想法,可是擔心此事會傳到歆德皇地耳中,引起他的不快,只好強制按捺這個念頭。 離開養心殿,我沿著熟悉的路途慢慢走向清月宮,母親死後並沒有得到應得的待遇,她的屍首被焚化,骨灰被傾灑在護城河中,按照歆德皇的說法,這是母親生前的願望,她死後也要圍繞著護城河水靜靜守候著國君。 我從未相信過這個理由,因為母親纏綿病榻的一年之中從未向我提及過此事。易安偷偷買通負責傾灑骨灰的太監,從他的手中留下了母親的部分骨灰,現在那個裝有母親骨灰小小玉瓶仍然安放在清月宮之內,這個秘密只有我和易安知道。 我讓人在清月宮內專門為母親設了一間小小的靈堂,每年她的忌日我都會拜祭上香,這對整個皇宮都不是什麼秘密。 十六年的禁宮生活,我即使閉著眼睛也能夠找到能往清月宮的道路,途徑淑德宮的時候,我不禁停下腳步。珍妃隨著重新地獲寵,地位也隨之提升,早已不在這裡居住。宮門緊鎖,門前台階上已經積滿了綠苔,我的思緒穿越那塵封的宮門彷彿回到遙遠的過去,芙蓉帳暖度春宵……我和珍妃難忘的片片斷斷在腦海來回的閃現。 「平王殿下!」一個聲間在身後喊到,我轉過身。小太監落寞不知何時出現在我的身後,幾年不見他也長高了許多。 我笑道:「你怎麼會在這裡?」在我地記憶中他是歆德皇身邊的小太監。 落寞苦笑道:「奴才因為失手打破了陛下的藥碗,僥倖逃過死罪。被派到這裡看守這幾座宮殿。」 我點了點頭道:「你來得正好,我剛好打算回清月宮看看。」 落寞恭敬道:「易公公離開皇宮之前特地交待小地,小的每天都會去那裡打掃,宮內和原來沒有什麼兩樣。」 我淡然一笑已經先行向清月宮走去。 落寞搶在身前為我推開清月宮的大門,眼前的一切景象都是如此親切熟悉。內心中不覺產生睹物思人,物是人非之感。從宮內的擺設和佈局來看,落寞果然是費了一番心思打掃。 推開靈堂地隔門,落寞規規矩矩的候在門前,易安一定告訴過他規矩。這間靈堂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入內。 黯淡的光線從窗格中透入,依稀可以看到室內的輪廓。我掏出火石,點燃供桌上地蠟燭。供桌之上已經積了許多灰塵,抬起頭,我親手為母親繪製的那幅畫像仍然掛在原處,畫中的母親笑語嫣然。正慈和地注視著我。母親的靈位之上也落了少灰塵,我默默的拿出絲帕,輕輕將靈位擦拭乾淨,端端正正的放在供桌之上,然後默默跪在了地上。 黑暗可以掩飾住我地淚水,卻掩飾不住我內心的憂傷,心中默默呼喊道:「娘親,孩兒回來了!」 我鄭重的叩了三叩,這才從畫像後取出那個藏有母親骨灰的玉瓶,小心的藏入自己的懷中。我示意落寞將清月宮的大門鎖上,這清月宮中再也沒有我任何的牽掛,我過去的一切都將被深鎖在這寂寞的深宮之中…… 回到平王府沒有多久龍天啟便來拜會,看到他緊張的表情,我料到一定又有什麼事情發生,屏退眾人後,他這才低聲道:「皇侄,你知不知道,陛下要讓你前往宣城受封?」 我點了點頭頭道:「他今日跟我提過,讓我大婚之後馬上趕赴宣城。」 雍王怒道:「這八成都是你那幾個皇兄的主意。」 我淡然笑道:「宣城和康都不過三日的距離,而且那片土地在我去秦國之時,父皇便已經賞賜給我,我身為宣城這主,自然要去受封。」 雍王道:「雖說如此,可是你的幾們皇兄也各有封地,怎麼不見他們回到自己的封邑,唯獨只讓你遠離康都,這分明是想讓你遠離政權的中心。」 我微笑道:「皇叔難道沒有聽說過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我最近做出的一連串成績必然招致他們的嫉妒,去宣城平定一下民亂對我也不無好處,至少可以躲避這些皇兄合力對付我的鋒芒。」 雍王道:「可是……陛下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你選在現在離開,若是忽然他又什麼不測……你未必來得及做出反應。」 我大笑了起來,當初我也有過這樣的擔心,可是自從見過歆德皇以後我便打消了這個顧慮,他的病情遠遠沒有外界宣揚的那般嚴重,身體狀況良好,而且他對於權力的喜歡非但沒有任何減退反而愈見狂熱。我和諸位皇兄角逐皇位的同時也是在比拚著彼此的而性,誰先沉不住氣,誰就將第一個被踢出局。 雍王道:「皇侄納妃之事進展的究竟如何?」 我剛剛將妃子的人選定下來,是以他並不知道。 「我剛才入宮的時候就是為了此事。」 雍王雙眉一挑:「哦!不知道你選得是何人家的女兒?」 「翼王林悲風的獨生女林楚兒。」 雍王舒了一口氣道:「皇倒的眼光果然準確。」 我這才想到雍王和左逐流之間素有仇隙,從他自身出發自然不想讓我成為左逐流的東床快婿。 我微笑道:「皇叔對這個林楚兒有沒有什麼瞭解?」 雍王搖了搖頭道:「我只知道翼王對她這個獨生女兒極為寵愛,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不過皇侄能夠成為他的女婿,肯定是一件好事……」他皺了皺眉頭道:「不過……翼王上次就因為陛下要納林楚兒為妃的事情和陛下幾科翻臉,這次只怕沒有這麼順利。」 我正要開口,卻聽門外唐昧道:「公子!勤王和興王送了請柬過來。」 我微微一怔,天下竟有這麼巧的事情。 唐昧將兩張拜貼遞到我的手中,展開拜帖一看,卻是勤王和興王分別在府中設下晚宴為我洗塵,時間都是今晚。雍王和我對望了一眼,同時笑了起來,這兩人請客的時機把握的果然十分準確。 表面上看兩者都是為我接風洗塵,實際上卻是讓我在兩大陣營中做出抉擇,我無論卻哪一邊都會得罪另外一方。 雍王意味深長道:「皇侄的這頓飯恐怕不是那麼好吃。」 我將兩張請柬扔在了茶几之上,向唐昧道:「你替我回絕他們,說我今晚我有要事,明晚我會在平王府府設宴,向他們兩位的誠意答謝。」 唐昧道:「公子有什麼要事?如果沒有合理的解釋,恐怕……」 我微笑道:「今晚我會和八皇叔打算去翼王府拜訪。」沒有比這更加充分的理由,女婿登門拜會未來岳丈,其他的事情自然都可以推卻。 雍王雙目之中流露欣賞之色。 我既然已經決定要納林楚兒為妃,就要讓這件事情順利的進行。根據我目前所瞭解的情況,林悲風未必會輕易答應父皇的賜婚,在他做出最終的決斷以前,我必須先行拜訪一下他,用我的表現來影響他的看法。達到我最終的目的。 第六十七章婚前 當年歆德皇曾經封賞了七名異姓王,如今活著的還有三位,仍然擁有王位的只有翼王林悲風,這不僅僅是因為他有西宮靜德妃作為後盾,更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林悲風驍勇善戰,曾經為大康立下無數戰功,而且他對歆德皇忠心不貳。 翼王府位於康都城西,從我的府邸前往那裡需要穿越整個康都城。 我帶著精心挑選的禮物和雍王一起在唐昧等人的護送下緩緩向翼王府而去。 在東胡的那段時間,讓我養成了騎馬的習慣,我和唐昧並轡行進在雍王的馬車之前,瀏覽著康都黃昏時候的景色。 剛剛恢復不久的和平,讓整個康都重新回到歌舞昇平的景象之中,我暗自感歎道:「受戰爭傷害最深的往往都是普通的百姓,大康的官吏早已忘記了這場慘痛的戰爭,現在已經重新回復到聲色犬馬的生活。」 大康表面的繁華之後,是巨大的危機。前方的道路之上,幾名士兵正在將兩個乞討的小乞丐踹倒在地,拖著他們向城門的方向而去。唐昧雙目之中充滿了憤怒之色,低聲道:「康都之內,無人乞討,原來就是這樣得來的。」 我喟然歎道:「表面的功夫做得再好,也解決不了根本的問題。」 那些士兵似乎被小乞丐激起了憤怒,拿起手中的棍棒無情的向他們砸去。 唐昧再也按捺不住憤怒,大吼道:「住手!」 那幾名士兵愕然抬起頭來,其中有一人竟然認得我,慌忙跪倒在地道:「平王千歲!」 我揮了揮手道:「起來吧。」這些士兵也是奉命行事,我沒有必要為難他們。示意唐昧給了那兩名乞丐一些銀兩,打發他們趕快出城。 唐昧看著那幫士兵倉皇離去。餘怒未消道:「公子就這樣算了?」 我淡然笑道:「他們不過是奉命行事,多數都並非情願,何必追究。」 唐昧點了點頭歎道:「百姓苦啊!」 我何嘗不知道百姓的苦楚,可是以我目前的地位和權勢,並沒有辦法左右大康的政局,一切只能無奈旁觀。 我岔開話題道:「這兩日怎麼沒有見到焦大哥?」 唐昧笑道:「他去城外暫時安頓將軍村的那些鄉親。」 我笑了起來:「那些鄉親都安然抵達大康了?」 唐昧點了點頭道:「焦大哥暫時讓他們居住在城外,這兩日看公子為納妃之事繁忙所以沒敢打攪你。」 我忽然想起。歆德皇已經將宣城賜給我做封邑,那裡對這幫村民來說倒是一個絕佳地安頓之處,我向唐昧道:「回頭辦完事情。你找焦大哥到王府來見我。」 唐昧連忙答應下來。 雍王和翼王交情泛泛,其間雖然來過幾次翼王府,也都是些應酬上的面子事情,這次若不是為了我,他不會主動登門。 翼王恰巧人在府中。聽到通報,親自迎了出來。 我離開大康之前便多次見過翼王,對他的印象頗深,可是翼王對我卻沒有太多的印象。 翼王林悲風,今年五十八歲。身材魁梧,儀表堂堂,雖然已經是即將花甲之年。可是渾身上下仍然流露出一股強悍的男子氣息,此人生性重情,妻子死後,雖然不乏名媛主動示愛。可是念及舊情終生不娶。 翼王顯然沒有想到我會主動登門,略感錯愕之餘,又仔細打量了我數眼,他這次方才能將和昔日的三十一皇子完全聯繫起來。 我舉止得當,雍容有度,今天來此拜訪翼王的目地就是要給他留下良好的印象,以我的相貌和談吐達到這個目地並不算難。 翼王笑道:「兩位王爺來得如此湊巧,我剛好備好了幾味小菜,如果不嫌菜薄酒劣,便一起飲上幾杯。」 雍王趁機推波助瀾道:「如此甚好,我和翼王也很久沒有一起喝過酒了。」 翼王將我二人直接請到後花園的雕閣之內,我故意選在晚飯的時候來拜訪,表面上看有些不合時宜,實際上我也是對翼王的一種試探。從翼王目前的表現來看,他對我地第一眼印象應該還算不錯,否則決不會邀請我共飲。 雕閣四壁鏤空,頂部覆以琉璃,周圍古環繞,舉目四望後花園的美景近在眼前,微風輕送,陣陣清香入鼻,人和自然仿若融為一體,當真是心曠神怡。 閣內桌椅也全部是古籐製成,桌上早已擺好了四碟涼菜,菜式精巧,每一樣都是獨具匠心。 我微笑道:「看來胤空來得不是時候,打擾了皇叔的雅興。」 翼王笑道:「平王為大康免去一場戰火,本王早有意宴請,就怕平王不賞本王這個薄面。」 雍王呵呵笑道:「你們兩位何須如此客套,馬上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翼王原本和藹的臉色微微一變,冷冷向身邊奴僕道:「上酒!」 我素來善於察言觀色,馬上看出翼王對此話的反感,微笑道:「說起來,胤空還要稱呼翼王一聲舅父哩,大家早就是一家人了。」 這聲舅父來得並不牽強,翼王既然是淑德妃地弟弟,便如同我的娘舅一般。 翼王的臉色稍見緩和,他微笑道:「平王小地時候,本王還抱過你來著,我記得那個時候,你的書法便寫得相當不錯了。」 我謙虛道:「彫蟲小技,不值一提。」 將隨身的禮盒恭恭敬敬雙手奉給翼王道:「舅舅,胤空這次前來特地給您帶來了一件禮物。」 翼王笑道:「你既然稱我一聲舅父,我們之間又何須如此客套?」 雍王道:「不如打開看看,究竟是什麼禮物,也讓我滿足一下好奇之心。」 翼王打開禮盒。裡面卻是一幅畫卷,我的唇角不由得泛起一絲微笑,這是我最為擅長地攻心之術,若想獲取別人的好感,首先就要知道對方內心中真正的所想。翼王既然重情,想來對妻子念念不忘,我從宮廷畫坊之內。查詢許久方才找到一幅當年大師凱之所繪地宮遷夜宴圖,在易安的幫助下從畫卷中找到了翼王妃,我身為凱之的高徒。對他的畫法十分熟悉,體會畫意之後,又加上自己的想像加工,終於完成了這幅翼王妃的畫像。 翼王的目光凝滯在畫卷之上,目光竟然有些濕潤了。 雍王也沒有想到我地禮盒之中居然藏著這個殺手鑭。對我的佩服之情毫無掩飾的流露出來。 我心中暗自得意,方法雖然老套,可是屢試不爽,翼王便是鐵石心腸也會被我地這幅畫卷感動。 翼王沉默許久,方才扭過頭。抬起衣袖悄然擦去眼角的淚光。 小心的捲起那幅畫卷道:「多謝平王,這……是本王收到的最珍貴的禮物。」 他將畫像交給身邊奴僕道:「把畫像放到我地臥室中。」,那奴僕轉身去了。 翼王笑道:「適才本王睹物思人。想起亡妻,兩位不要見笑。」 我恭敬道:「舅父對舅母情深意重,實在是令人敬佩。」 翼王道:「本王一生之中只愛過王妃一個女人,只可惜天意弄人。讓我們陰陽相隔,生離死別……」言語之中唏噓不已。 我感歎道:「多情自古傷別離,人世之中又有哪件事是真正完美的呢?」 翼王端起酒杯道:「來,難得我們這麼投緣,乾上一杯。」 我們三人相視一笑,同時飲盡杯中的美酒。 翼王部了一些我在秦國為質的情形,我把握分寸一一作答,我在秦國東胡的遭遇在我地刻意加工之下,越發的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即便是翼王這等人物也不禁為我坎坷的命運而嗟歎。 酒至半酣,翼王話鋒一轉,輕聲歎道:「陛下今年已是古稀之年,至今太子之位仍然懸而未決,不知道平王有什麼高見?」他地這句話顯然是在問我的政治立場。整個大秦誰人不知,翼王一心想輔佐他的親外甥興王龍胤滔上位,在他的面前我自然不能表露自己地真正目的。 我微笑著放下酒杯,目光望向翼王道:「胤空不好說!」 翼王饒有興趣道:「此間並無他人在場,平王但說無妨。」 我作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道:「胤空認為,其實誰做太子都沒有關係,最主要的是能夠真真正正的為大康著想,能徹底改變大康國力逐年減退的現實。」 翼王雙目不由得一亮,他追問道:「平王以為誰有這種能力呢?」 我淡然笑道:「任何人都知道,最有可能成為太子的人選有兩個,一位是我的五皇兄勤王龍胤禮,另一位就是我的六皇兄興王龍胤滔。實不相瞞,胤空今晚前來拜候舅父之前兩位皇兄同時給讓人給我送來請柬,邀我前去赴宴,胤空考慮再三全都婉言拒絕。」 翼王微笑道:「既然你的兩位皇兄都請你,為什麼不二選其一呢?」 我坦誠道:「胤空只怕去了任何一位皇兄那裡,就會得罪另外的一位,對胤空來說,一不想爭權二不想奪利,秦國三年的磨難,早已讓胤空看破政治上的一切紛爭,心中所想得只是明哲保身,置身事外……」我停頓了一下,故意道:「舅父不會責怪胤空不思進取吧?」 翼王發出一聲朗笑,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胤空,以你的年紀就能夠有如此的眼界已經實屬難得,看來這幾年坎坷的經歷對你並非沒有好處。」 工恭敬道:「大康若想強盛,必須首先穩固內政,這件事的重點卻在父皇,正如舅父所說,太子之位一日不決,諸位皇兄之間的明爭暗鬥便不會停歇。胤空既沒有問鼎皇位的野心,也沒有倒向任何陣營的想法,只求能安穩度日,做好父皇所吩咐的每一件事,為大康的百姓多出一份力,多盡一分心。」 翼王重重的點了點頭,我的一席話應該正對他的心思,來此之前我便反覆考慮過,他僅僅有林楚兒這個唯一的女兒,做父母者定然想他的子女能夠安安穩穩的生活,而林楚兒未來的生活完全取決於她所嫁的人。如果我明確表露自己想問鼎太子之位,捲入這場殘酷的宮廷紛爭之中,翼王勢必重新考慮女兒的未來,我刻意留給他與世無爭的印象,就是為了讓他放心將女兒交付到我的手中。 我的功夫果然沒有白費,翼王和我相談甚歡,轉眼之間一罈美酒已經完全喝乾,初次登門我並不想留給他一個貪杯的印象,起身告辭道:「天色已晚,胤空便不耽擱舅父休息了。」 翼王笑道:「剛剛才喝得盡興,怎麼就要回去,我還有事情想問你,陪我我喝兩杯再走。」 盛情難卻,我只好重新坐了下來,陪他繼續喝了起來。 翼王道:「胤空,既然你對本王如此坦誠,我也不妨以誠相待,你今日來的目的我很明白。」說到這裡他抬頭看了看雍王。 雍王馬上會意,笑道:「本王有些醉了,去園中賞賞花草,你們兩個先聊著。」他起身向雕閣外走去。 翼王這才道:「陛下今日已經下旨賜婚。」他雙目灼灼的望向我道:「實不相瞞,本王下午便去了皇宮,將我的本意告知了靜德娘娘。」 我心中暗道:「他此去定然是去找靜德妃想辦法回絕歆德皇提出的這門親事。」 翼王道:「我並不想讓楚兒嫁入帝王之家,我為官多年,對皇族所發生的一切早就瞭如指掌,我不想將唯一的女兒送入火坑之中!」 我慢慢點了點頭,繼續傾聽著他的表白。 翼王道:「陛下年事已高,立嗣之事始終懸而未決,我敢斷言,陛下百年之後,大康皇室之中必然存在一場巨大的變幫。我身為大康臣子自然想竭力為大康選出一位英明的君主,捲入這場風暴之中可謂是身不由已。」 翼王身為靜德妃的弟弟,興王龍胤滔的舅父當然要為家族出力,這件事早已是朝野皆知的事實。 翼王道:「但是我不想楚兒被涉及到這場風波中來,你明白嗎?」 我恭恭敬敬道:「舅父的意思胤空已經完全明白,你放心我明日便去宮中請父皇收回成命,胤空決不會讓舅父為難。」 翼王淡然笑道:「今晚和你的一席深談,卻讓本王改變了看法,你的確是一位有心之人,我相信楚兒若是嫁給你,決不會委屈了她。」 我心中大喜,知道自己今晚的表現已經令翼王刮目相看,他的這句話無疑已經認同了我和林楚兒的婚事。 翼王道:「本王只想要你一個承諾。」 我鄭重的點了點頭道:「舅父請講!」 「我要你今生今世都要愛護楚兒,無論大康將來的局勢如何發展,你都要保護她的安全。」 「舅父放心,胤空一定不負您的囑托。」 翼王的雙目中流露出些許的安慰,低聲道:「你去吧,明日一早我會親自去叩見陛下。」 一切都在順利之中進行,第二天下午的時候,從宮內便傳來我的婚訊,歆德皇在和翼王商量之下,將我的婚期訂在下月的十六,距離現在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我躊躇滿志的步上高樓,遙望整個王府的景色,我向大康皇位又邁出了堅實的一步。 陳子蘇滿面春風的來到我身後,微笑道:「恭喜公子,賀喜公子!」 我呵呵笑道:「陳先生滿面喜色恐怕不僅僅是因為胤空吧?」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公子果然明察秋毫,剛剛收到中山的家書。特地拿來讓公子共享。」他神神秘秘地掏出一幅信函遞到我的手中。 我內心也是一陣狂喜,展開信箋,一行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燕琳那可愛刁蠻的模樣頓時浮現於腦海之中。字裡行間流露出對我的真摯情意,信尾處黑變有些模糊,顯然是落淚所致。 我小的將信箋折好放在懷中,轉身向陳子蘇道:「嫂夫人和燕琳何時可以來到大康?」 陳子蘇道:「康昧和狼刺今晚就會動身去接她們。順利的話,一月之內可以到達。」 我點了點頭道:「燕琳性情剛烈,若是知道我地婚訊定然不會善罷甘休。你告訴唐昧,讓他接嫂夫人和燕琳之後直接前往宣城,我不想婚禮之中發生任何變故。」 陳子蘇笑道:「清官難斷家務事,即便是公子也不好處理這些事情。」 我笑道:「燕琳性情外柔內剛,只要給我一段時間。我會說服她接受這件事情。」 陳子蘇道:「我剛才和完顏將軍研究過,陛下所賜給公子的宣城雖然偏僻,可是地域倒是十分的廣闊。」 我自從回到大康後,一直忙於重重繁雜地事務,對宣城這塊封底並沒有做過多的瞭解。現在聽陳子蘇如此說,也不禁產生了興趣:「陳先生請詳細說明一下。」 身後傳來一聲溫柔的淺笑:「還是過來看看這幅地圖吧。」 我回身看去,卻完顏雲娜拿著一幅地圖出現在小樓之上。 我笑道:「如果有圖可看,當然最好不過。」 完顏雲娜將那幅地圖在圓桌上徐徐展開,大康地圖盡現於我們眼前。她將歆德皇賞賜給我的宣城用紅筆重點描畫出來。 我淡然笑道:「宣城地處大康地北疆,雖說距離康都只有三日的路程,可是地勢偏高。地貌複雜,穀物產量極低,北方有陰山,南方卻瀕臨曲沽河,地廣人稀……」 雲娜笑了起來:「看來你並非一無所知,可是你所瞭解的卻偏偏都是宣地的缺點。」 我有些迷惑的看著雲娜,她從未到過宣地,難道會比我瞭解地更加深刻? 陳子蘇指向宣城道:「陛下賞賜給你的這塊疆域看似貧瘠,不過查閱康史這裡倒是一片富庶之地。」他指向西側道:「宣城西側當年乃是北胡、大康、西方燕、韓、晉三國最為繁榮的貿易之地,後來因為常年地點火而衰落下去。東側有良田萬頃,皆因曲沽河氾濫,無人治理,逐漸淪為一片荒蕪。」 我點了點頭。 雲娜道:「諸葛先生查閱過曲沽河的地理日誌,此河的構成頗為奇特,河水中沒有任何的魚類可以生存,卻富含鋼鐵等各類金屬礦石,大康建國以前這曲沽河地兩岸曾經是淘金者的福地。」她指向宣城的最北方道:「陰山雖然將大康的疆域在此標記,可是越過此山便是廣袤的胡而泰草原。」 「可是那胡而泰乃是北胡的地界。」 雲娜搖了搖頭道:「你可能不清楚,從陰山北麓往北的五百多里疆域並不是屬於北胡,而是居住著十餘個部落。這片地域水草肥美,牛羊豐盛,實在是人間樂土。」 我笑道:「照你們這麼說,父皇非但不是流放,反而獎賞。」 陳子蘇道:「對別人也許是流放,可對公子絕對是獎賞。納妃之後,你在大康的地位漸漸穩固,前往宣城暫避鋒芒,坐觀勤王和興王二虎相爭,未必不是一件愜意的事情。」 雲娜輕聲道:「再說你的那位岳丈,也不會忍心讓他的寶貝女兒隨著你在宣城受苦,過不了太長的時間就會想個法子把你重新調回康都。」 陳子蘇意味深長道:「平王府乃是公子在康都的立足之根本,可是宣城卻是你的立國之根本。」 這時焦鎮期在康昧的陪同下前來見我,他看了看桌上的地圖道:「公子已經做好了去宣城的準備?」 我微笑道:「我恐怕要在大婚之後才能前往宣城,所以想先讓你去打一個前站。」 焦鎮期馬上明白了我地意思,大喜道:「多謝公子的安排。」 陳子蘇笑道:「希望我和公子抵達宣城的時候,你已經將那裡的一切安排妥當。」 我又向唐昧交待了前往中山去接燕琳的細節。這才和雲娜一起離去。 回到我們居住的小樓,慧喬和思綺剛剛從外面逛街回來,兩人買來了不少果脯蜜餞。 我笑道:「這些東西讓下人買便是,何必要親自出去?」 思綺笑道:「可是下人不知道姐姐的口味啊。」 我有些奇怪地望向雲娜,卻見雲娜俏臉通紅,嬌羞無限,心中越發迷惑。摟住雲娜香肩:「好雲娜告訴我究竟怎麼回事。」 雲娜一改往日灑脫模樣,輕咬下唇,轉身向房內逃去。 慧喬笑意盈盈在我耳邊小聲道:「傻瓜。你快當爹爹哩!」 「真的!」我心中的驚喜實在是難以用言語形容,跟著雲娜追了進去,把將她地嬌軀抱起:「雲娜!是不是真的?」 雲娜嬌羞滿面的點了點頭道:「這兩日食慾不振,本來以為是病了,可是慧喬為我診脈之後說……我可能是有了……」 我狠狠在她櫻唇之上香了一個嘴兒。 雲娜羞道:「你快放我下來。」 我這才小心的將她放下。有些好奇的摸著她地肚子:「雲娜,別人懷孕肚子都挺出老大,怎麼你卻還是那麼平坦?」 雲娜笑道:「你胡說些什麼,慧喬說我懷孕不會超過兩月,肚子怎會大起來嘛?」 我樂道:「看來我們在溫泉之處第一次便有了。」 雲娜嗔道:「你休要胡說八道。」 這時思綺和慧喬也走進門來。 我笑瞇瞇摟住思綺和慧喬道:「你們兩個何時也給我生個小王子?」 二女嬌羞滿面。膩在我懷中不敢抬起頭來。 雲娜笑道:「胤空,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我笑著拿起一顆話梅餵入她的口中:「娘子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 雲娜道:「我想和焦大哥一起先去宣城。」 我微微一怔,馬上反對道:「我不同意。你現在剛剛懷孕,以怎能禁得起長途奔波?」 雲娜溫婉笑道:「這件事我已經反覆考慮過,你納妃在即,雖然我們已經拜守天地。可是我懷孕的事情,目前最好還是不要讓其他人知道。」 我大聲道:「此事只要我們不說,其他人又怎會知道?」 雲娜微笑著握住我的大手:「胤空,我之所以選擇先去宣城,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給你和未來地王妃一個單獨相處的機會,你想一下,若是我們都留在王府之中,新娘又會作何感想?」 思綺道:「再說我們看到你整天圍著新娘卿卿我我的樣子,心裡也一定不會好受。」 慧喬輕聲道:「你放心,有我各思綺在姐姐身邊照顧,不會出任何地問題,再說沿途有焦大哥保護,路途又不算遙遠。」 我終於點了點頭,心中一陣感動,她們幾個分明都是為我考慮。 雲娜道:「我們需要準備一下,大概七日之後出發,我們走後你也可以全心全意的準備這場婚禮。」 我逐一在她們的香唇上吻過:「你們都是我的好妻子,我今生今世都不會辜負你們。」 想到分別在即,我對幾位佳人倍加呵護,剛剛入夜便拉著三位美人兒來到了床上,雲娜嬌嗔道:「你今日須得放過我,不要傷到了腹中地孩兒。」 我笑瞇瞇的將目光轉向思綺,思綺慌忙擺手道:「我今日月事來了,不能侍奉相公。」 「慧喬!」我的臉上裝出一幅淫邪的笑容,慧喬俏臉嫣紅,她咬了咬下唇道:「我……去內室……」我卻一把抓住她的纖手,微笑道:「今天誰都不許走,全都要留在這裡一起睡。」 雲娜笑道:「你果然荒淫無道,我有些倦了,先睡了。」她扭轉過妖軀彷彿真的睡去。 思綺也擔心慧喬尷尬,也裝出熟睡的樣子。 慧喬羞的鑽入了錦被之中,我用力拉開她的被窩,脫光自己的衣服也鑽了進去。慧喬只空著一件薄薄的絲質褻衣,我們緊貼的上身都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對方肉體的溫熱,她羞的耳根都紅了,微張的柔唇吐氣如蘭,熱氣噴得我脖子一陣發癢。 我褪下她的褻褲,雙手輕柔的揉捏著她豐滿的玉臀。有力的五指有節奏的地擠壓著,品味著慧喬玉臀的肉感和彈性。在我恣意的撫摩下,慧喬下意識輕輕分開玉腿,我趁機侵佔了她最為神秘的領地。 我的動作變得越來越激烈,慧喬的喘息聲越來越急促,她終於抑制不住身體的愉悅,失聲叫喊出來。錦被已經被我掀開,慧喬潔白晶瑩的玉體完全展現在我的眼前,她纖手摀住檀口,竭力讓自己不要發出聲來。 修長的玉腿緊緊纏繞住我的腰部,晶瑩腳趾因為極度的興奮而緊緊蜷曲向粉紅的腳掌。 「啊!」在我全力的攻擊下,她再次失聲呻吟,嬌柔婉轉的呻吟聲再也無法停歇下來。 雲娜不知何時轉過俏臉,充滿情慾的雙目看著我和慧喬的激情纏綿,思綺羞得身上得肌膚都紅了,纖手摀住俏臉,從指縫中偷偷窺視著我們。 我和慧喬鬧出的動靜顯然已經激起了兩人內心的情火。 隨著慧喬一聲帶著哭音的呻吟,雲娜和思綺的嬌軀同時也是一顫,我全力擠壓著慧喬的嬌軀,我們的唇舌死命糾纏在一起。 過了許久,我們才意猶未盡的分開。 慧喬這才意識到剛才我們大戰的情形完全讓雲娜和思綺看到,羞的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抱住我的臂膀狠狠咬上了一口。 我慘叫一聲,鑽入了雲娜的被窩,伊人不知何時已經將衣衫完全除支,妖軀早變得灼熱非常,一轉身便緊緊摟住了我,火熱的激情頓時將我點燃。難怪人們常說孕婦的情慾往往會比尋常的時候還要強烈許多。 對雲娜我自然要小心許多,反倒是多數時間都是她採取了主動。 芙蓉帳暖,春情無限,和雲娜共赴極樂之後,我又上下其手摸得思綺呻吟不止,苦苦討饒之後,這才將她放過。 第六十八章褻瀆 雖然大婚在即,可是需要親自去做得事情並沒有太多,這幾日除了幫雲娜諸女準備前往宣城的物品,便是接受諸位王公貴族的沒完沒了的恭賀,頭腦都有些昏沉起來。 這天一早,我便和焦鎮期、諸葛小憐、巨靈四人前往康都郊外,一則是為了排遣一下這兩日的疲憊,二則是陪著諸葛小憐找尋一處合適的地方作為王府暗道的出口,我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想前往慈濟庵探訪瑤如的下落。 我們幾人剛剛來到城外,諸葛小憐便看出我心不在焉,微笑道:「公子是不是覺得這樣漫無目的的尋找太過無聊?」 我搖了搖頭道:「怎麼會,今日我本來說抱著散心的念頭。」 諸葛小憐道:「公子如果有什麼事情,還是趕快去做吧,我有巨靈陪伴便成。」 我想了想點頭道:「好吧,我先去辦一件事情,回頭再來找你。」 和諸葛小憐分手之後,我帶著焦鎮期按照當初唐昧告訴我的位置徑直向慈濟庵而來。 焦鎮期知道這是找瑤如,不禁問道:「唐昧來過三次,每次問瑤如姑娘,這裡的尼姑都說她不在。」 我皺了皺眉頭道:「秋前輩應該不會騙我,她既然留了那封信給我,瑤如便一定會在這裡,而且我心中有一個強烈的感覺,瑤如就在這慈濟庵中,也許她只是不想見我。」 焦鎮期笑道:「瑤如姑娘對公子情深意重,她若知道你已經回到康都只怕歡喜還來不及,又怎會不願見你?」 談話間已經來到一片鬱鬱蔥蔥的松林之前,一條小路曲折蜿蜒,延伸至樹林深處,那慈濟庵便在這松林之中。 我和焦鎮期放緩馬速,徐徐而行,道路雖然不甚寬闊。可是路面都用青磚鋪就,道路清掃的異常潔淨纖塵不染,道路兩旁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有兩盞石製佛燈,前行一時左右。看到前方露出一角飛簷,想來那便是慈濟庵。 拐過前方的彎路,一座青灰色的庵堂出天在眼前,門前有一個小型的廣場,雖然已經是正午。可是仍然不見有香客前來,看到這裡的香火並不旺盛。 我翻身下馬將韁繩交到焦鎮期的手中:「佛門淨地,我還是一個人進去,你便在這外面等我。」 焦鎮期點了點頭道:「公子自己小心一些。」 我淡然一笑,指了指自己腰間的長刀,我現在地刀法雖然還比不上唐昧,可是相差也不是太多,對付普通敵從應該沒有問題,再者說,這佛門淨地又有什麼危 3□ωω.c□m險可言。 走入慈濟庵。我才發現這廟宇遠比外表看上去要恢弘的多。前院幾個小尼姑正在那裡清掃著院落,看到我過來,其中一人迎了上來道:「施主好,不知你此來是為了找人還是上香!」 那小尼姑指了指身後的大殿道:「施主請。」 我緩步走向台階,請了香之後。在佛祖像前拜了三拜。 目光卻留意不時經過大殿地女尼。 身後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拜佛須得心誠,三心二意是不會靈驗的。」 我轉過身去,卻見一們灰衣老尼手持念珠靜靜望著我。 我起身向那老尼合什道:「多謝大師點化。」 那老尼笑道:「施主來此本非為了燒香,自然也無需貧尼點化。」 我笑道:「大師能夠看穿在下的來意?」 老尼淡然道:「慈濟庵向來香火冷清,平素鮮有香客光顧,這幾日來過幾個都是為了找人,倘若老尼沒有猜錯,公子的目地也在於此。」 我望著這老尼充滿睿智的雙目終於點了點頭道:「在下田玉麟,特來尋找我的妹妹瑤如,還請大師行個方便。」 那老尼微笑道:「施主恐怕來錯了地方。慈濟庵並無叫瑤如的女施主。」 我恭恭敬敬向老尼又是一揖道:「大師的這句話中暗藏禪機,田某大膽的猜度一下。或許瑤如果真不在此地,或許她此刻已經遁入空門,早已斬斷塵世的牽掛,還請大師明告。」 那老尼不由自主向我多看了兩眼,她雙手合什道:「施主的話才是真正的禪機,既然已經看得如此透徹,又何必自尋煩惱,擾人清夢?」 我心中暗喜,這老尼話中已經挑明瑤如的確就在這慈濟庵中,聽她地意思,瑤如定然已經遁入了空門,卻不知是什麼原因讓瑤如做出如此決定? 我歎了中氣道:「大師不知,瑤如乃是我的同胞妹妹,玉麟此次前來,是因為我們的你親病情危重,氣息奄奄,臨死之前只有一個遺願,就是想再看看他的這個女兒,還請大師滿足我父親的這個心願……」我一臉悲楚之色,強自擠出兩滴眼淚來。 那老尼看到我如此神情,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 我顫聲道:「大師,出家人以慈悲為懷,雖說斬斷塵緣,六根清淨,可是濟世救人乃是佛之根本,遁入空門者可忘情,卻不能真正無情,我父親即將辭世,為人子女連這個願望都不能滿足,還談何世人?」 那老尼被我問得無言以對,過了許久方道:「施主請稍待,我去問問她地意思。」 我請求道:「玉麟請大師網開一面,讓我親口將這件事情告訴胞妹。」 那老尼終於點了點頭道:「她此刻正在觀音閣誦經,你去找她吧。」 「謝大師成全。」 按照那老尼的指點,我來到後院的觀音閣,遠遠便聽到悠揚的木魚之聲,我強制按捺內心中的激動之情,緩步來到觀音閣外,閣門緊閉,室內的光線十分昏暗,卻中知瑤如是否真的在裡面誦經。 我推開房門。走入閣內,反手又將閣門關上,卻見一名身材曼妙的白衣女尼虔誠的跪在觀音像前,一雙輕輕敲著木魚。一手轉動著佛珠,誘人地櫻唇不住開合,正在默誦佛經。美眸微閉,肌色如尋,不是瑤如還是哪個? 瑤如並沒有意識到我地到來。木魚的節奏仍然未變。 她頭頂地青絲已經完全剔去,這是不是代表著她已經決意要斬斷和我地那段塵緣?我內心中感到一陣難言的酸楚,在瑤如的身邊跪了下來。 木魚的節奏忽然變得紊亂,瑤如秀眉微顰,她定然覺察到了什麼,我的氣息,我地心跳對她來說是如此的熟悉。 我恭恭敬敬的在觀間像前拜了三拜道:「我回來了,求菩薩成全!」 瑤如嬌軀巨震,她雖然強行抑制,可是兩行晶瑩的淚水仍然無可抑制的流下。 我望著她的俏臉深情道:「瑤如。你為何要如此折磨自己?」 瑤如始終沒有睜開雙目許久方道:「施主……你認錯人了……」 我伸手握住她的香肩:「既然如此,你為何不敢看我?」 瑤如緩緩睜開雙目,美眸之中已經是淚光盈盈,她咬住下唇用力搖了搖頭。掙脫我雙手道:「你眼前的只是一名法號慧清的女尼,施主請……自重……」她起身想身門外逃去,卻被我一把摟入懷中。 瑤如花容慘淡,壓低聲音道:「施主……你……快放開我……在菩薩面前,你豈可褻瀆神靈,不怕天打雷劈嗎?」 我緊緊貼住她嬌俏的面龐道:「便是天打雷劈,只要和我地乖瑤如在一起,我也毫無怨言。」 瑤如顫聲道:「你……明不明白,我已決意遁入空門,早已忘記了……過去的一切。就當我求……你……放過我吧……」 我你聲道:「我不知道是什麼促使你遁入空門,可是我知道你對我的那份感情不會輕易改變。」 瑤如的情緒終於從慌亂中鎮靜下來。她用力掙脫我的懷抱,冷冷道:「施主恐怕想錯了,慧清早就忘記了塵世地一切,你大概高估了自己在他人心中的位置。」 儘管我知道她在說謊,可是這句話仍然激起了我的憤怒,我不顧一切的將她擁入懷中:「瑤如!我一定要將你帶走!」瑤如奮力想從我的懷抱中掙扎起出來,她的掙扎和反抗卻更加激起我的憤怒,我的大手伸入她的衣領,用力的揉捏著她嬌嫩地豐胸,瑤如美眸因為驚恐而睜大,她萬萬沒有想到我居然敢真的做出這等褻瀆神靈地事情。 「你……再敢如此……我便大聲呼救……」 我冷笑一聲,手上的動作並未因瑤如的威脅而停止,瑤如的僧袍已經被我解開,我將她的嬌軀壓在香案之上,身體極為粗暴的闖入了瑤如溫暖的體內。 瑤如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雙手扶在香案之上,嬌軀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恐懼不由自主的一陣顫抖。 一絲歉意湧起在我的心頭,我的動作開始變得輕柔,嘴唇沿著瑤如的脖頸輕輕吻下,瑤如輕聲的哭泣起來,在我的動作下,她的手終於主動和我相握,嬌軀開始配合我的動作,我望向頭頂的觀音像,莫名的罪惡感讓我感到一陣由衷的興奮,近乎瘋狂的擠壓著瑤如的身體,瑤如手中的佛珠緩緩滑落在地上……。 瑤如慢慢的整理好僧袍,臉上的那抹紅暈久久無法褪去,我們彼此心中的那點罪惡感早就被偷情的愉悅和歡樂所取代。 她抱住我的身軀:「胤空!你這個冤家,我始終還是無法忘記你。」 我勾起她曲線完美的下頜,輕吻在她溫軟的櫻唇上,深情道:「我決不會讓你逃開。」 瑤如點了點頭,美目中再度湧出晶瑩的淚水。 我挽住她的柔夷道:「我們離開這裡!」 瑤如順從的點了點頭。 走出慈濟庵,焦鎮期早已等得不耐煩,如果我們再不出來,他恐怕就要闖進去了。看到瑤如他欣喜的叫道:「瑤如姑娘,你果然在這裡。」 「焦大哥!」瑤如喚了一聲,羞澀的垂下頭去,臨來之膠瑤如雖說換上了自己俗家衣服,可是光禿禿的頭頂仍然不好掩飾,我用彎刀割下她的一幅裙角,當作頭巾包裹在她的頭上,如果就這樣走出去,別人一定以為我從哪兒拐帶了一位風流女尼。 焦鎮期識趣的走在前方,和我們拉開相當長的一段距離,我和瑤如共乘走在後面,趁此時機訴說別後離情。 原來瑤如在大秦聽到我的死訊,當時便想以死徇情,後來被秋月寒勸住,心如死灰之下,便遁入空門。 我笑道:「你剛才見到我時為何不願與我相認?」 瑤如道:「你現在貴為平王,而且馬上又要納翼王的女兒為妃,我只是一個奴婢,如何配得上殿下?」 我摟住她的嬌軀道:「在我心中從未將你當成過奴婢看待,我說過瑤如是我的妻子,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這句話永遠不會改變。」 瑤如感動的美目都是淚水,顫聲道:「殿下……」香唇主動奉上,和我又是一個纏綿悱惻的熱吻。 想起觀音閣中的那場瘋狂,瑤如不由得心有餘悸道:「今日你在佛堂之上,居然強迫我做那種事情,不知道菩薩會不會怪罪?」 我呵呵大笑道:「觀音菩薩志在濟世救人,普度眾生,她無形之中為我們充當了月老還來不及,再者說,非禮勿視的道理我們普通人都知道,菩薩想必更加清楚,她若是偷看我們豈不是和我們一樣犯下罪孽?所以菩薩是不會怪罪我們的。」 瑤如俏臉緋紅道:「你滿腦子都是這些淫邪的念頭,便是菩薩見到你恐怕也會臉紅。」 走出松林,路人漸多,我畢竟要顧忌身份,要是讓人看到我和瑤如親暱的場面,在翼王面前恐怕不好交待,於是讓焦鎮期帶著瑤如先行,自己遠遠跟在後面。 瑤如不時向我回頭看來,我微笑道:「回到王府,我會送你一份意想不到的驚喜。」 我所謂的驚喜就是田循,瑤如根本沒有想到會在這王府之中和田循相逢,父女歷經劫難,更感親情之可貴,二人抱頭痛哭。 田循過了許久方才拭乾眼淚,拉著瑤如便要給我跪下,我慌忙攔住他二人,大聲道:「這可使不得!我早已將瑤如視為我的妻子,田老爺子便是我的岳丈,焉有長輩給晚輩下跪的道理?」 田循目光中流露感激之色,他雖說是我一手從東胡解救而出,可是對始終有所保留,從田氏賬簿那中便可看出,此人的心機著實深不可測,我敢斷定,他所追求的並非是家人團聚那麼簡單,他對繆氏寶藏應該也存有野心。 我先還給他自由,現在又促碟他父女重逢,田循對我的防範之心會減輕許多,只要時機允許,我便追問田氏賬簿的秘密。 父女久別重逢,自然有許多的別情訴說。 直到傍晚,瑤如才和父親過來找我,一雙妙目早已哭得紅腫,看來一定流了不少感傷的眼淚。 田循道:「主人,我想和小女一起隨著完顏將軍前往宣城。」 我點了點頭,反正我早晚都會去宣城和他們會合,讓他們先行離去也並無不可,再說也可免去目睹我納妃的尷尬。 我微笑道:「還有什麼需要儘管對易安說明,我們以後便是一家人,千萬不要和我客氣。」 田循受寵若驚道:「主人待老奴恩同再造,來世就算結草啣環也難報主人大恩。」 我心中暗道:「你這隻老狐狸分明是言不由衷。當日我賜你自由之身,你仍然向我欺瞞田氏賬簿其中的秘密。」表面上仍然微笑道:「都說過是一家人了,你又何須如此客氣?」 田循恭敬道:「老奴怎能高攀的起。」 我越聽越覺著煩躁,冷冷道:「我有意將瑤如納為嬪妃,聽你的意思好像是不情願了?」 田循聽到我地語氣不善,越發顯得惶恐之極,垂頭道:「主人,老奴決無這個意思,主人能夠看上瑤如,那是她前世修來的福分。我高興都來不及,又豈敢反對。」 我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道:「好吧,我就當你已經應允了我們的事情,沒有其他事情,你先退下吧。」 田循恭恭敬敬的向我作揖後方才退下,瑤如本想跟著父親離開,卻被我踩住裙角,她不無幽怨的看了看我,還是留了下來。 我牽住瑤如的柔夷。將她擁入懷中,輕聲道:「怎麼?生我氣了?」 瑤如咬了咬下唇道:「我爹爹這些年吃了許多苦頭,性情已經改變許多,還請公子不要怪他。」 我在她腮邊輕輕吻了一記道:「他是你的父親,我又怎會怪他?」摟住瑤如坐在我雙膝之上,感歎道:「只可惜現在找不到你的兄長,無法讓你一家團聚。」 瑤如聽到我這樣說。連眼圈都紅,摟住我脖頸道:「公子。你待瑤如的這片情意,瑤如今生今世都無法報答。」 我摟住她纖腰道:「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事情,你始終是我最心愛地瑤如,我對你的心意永遠不會改變。」 翌日清晨。我親自將雲娜一行送到城外,雖說我們只是短暫分別,可是臨到別離之時,諸女仍舊一個個珠淚盈盈。即使向來堅強的雲娜也忍不住淚濕羅衫,也許是因為她懷孕的緣故,脾性變得軟弱了許多。 我和她們一一擁抱作別,以來到焦鎮期身邊鄭重將她們托付給他,這才依依不捨的看著她們遠去。 回到王府,留守的陳子蘇慌慌張張的迎了上來:「公子,陛下召你入宮,你出城送人的這會兒功夫,已經讓太監催了三次。」 我淡然笑道:「應該沒有什麼要緊事。」 陳了蘇道:「你還是趕快過去看看。」 我點了點頭,顧不上回去更換衣服,調轉馬頭向皇宮而去。 歆德皇今天精神不錯,走出養病多日地養心殿,在御花園的怡然亭中品味著新茶,我的兩位皇兄,勤王龍胤禮,興王龍胤滔坐在那裡陪他,這種場面真是難得一見。 興王看到我笑瞇瞇揮手道:「胤空,快過來,都在等你呢。」自知道我和翼王的女兒訂下婚約,興王已經將我看成了他政治集團中的一員。 有人歡喜有人愁,勤王望向我的目光就沒有這麼友善,我心頭暗笑,這勤王喜怒皆形於色,就恁這一點,他很難成什麼氣候,不過他身後擁有相國左逐流地支持,無形中加重了他在大康政權中的砝碼。 我恭敬道:「孩兒胤空參見父皇萬歲,參見兩們皇兄。」 歆德皇地心情頗佳,笑道:「找你來沒有別的事情,就是想和你們兄弟幾個聊聊。」 我暗自奇怪,歆德皇很少會用這樣的態度對待我們這幫兒婦,不知道今次又有什麼特別的事情。 興王地一番話馬上解開我的迷惑,他微笑道:「父皇得到盧真人的相助,想必定然可以煉成仙丹。」 歆德皇點了點頭,感歎道:「上天果然待我不薄,我上窮碧落下黃泉,尋找長生不老之藥,始終無所得,沒想到盧真人居然主動找上門來。」 我馬明白,醉心仙道的歆德皇,又不知被什麼人給騙了,身後宮女為我地雨天青的茶具內蓄滿茶水,我輕輕抿了一口,上好的毛尖,這種情況下,我最好還是保持緘默。臉上蕩漾著笑意,品味我杯中的新茶,老頭子的糊塗事情我懶得過問。 勤王卻歎了口氣道:「父皇,我總覺著這盧真人來得太過蹊蹺,此人身世來歷都是一片空白,如果是他國派來地……」 歆德皇臉色一變,怒道:「你以為朕老糊塗了嗎?」 勤王神情一凜,馬上噤若寒蟬。 歆德皇歎了口氣道:「朕知道你關心我,不過剛才你也看到,盧真人送給我的那枚仙丹。朕服下去之後馬上神清氣爽,精力充沛,感覺彷彿重新回到了壯處時候。」 興王笑道:「父皇說得是,那盧真既然是仙道中人,來歷出身自然不會像尋常俗人一般,我觀他鶴髮童顏的樣子,不知有幾百歲了呢。」 我看到他眉開眼笑的樣子,心中已經明白了大半,這個什麼盧真人八成是興王龍胤滔重金請來的騙子。爐仙丹只不過是個借口,說不定想趁機將歆德皇給毒死。 勤王看到自己一句話便惹怒了歆德皇,下面的話自然不敢繼續說下去。 好在歆德皇把話題馬上轉到了我的頭上:「胤空,你納妃之期臨近,婚禮用的東西都準備好了沒有?」 我笑道:「多謝父皇費心,孩兒將這些繁雜事情都交給手下打理,再說孩兒婚後不久將趕赴宣城。一切都打算從儉辦理,沒有什麼可以準備的。」 歆德皇眉頭微微一皺。放下茶盞道:「那怎麼可以?你是朕最小的一個兒子,翼王又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婚禮過於簡單豈不是要惹人閒話?」 興王附和道:「是啊,我們皇室的婚姻焉尋常百姓相同?這次不但要辦好。而且場面一定要隆重。」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朕就這個意思。」他望向我道:「胤空你這婚宴乾脆就在皇宮之中舉辦。」他此言一出,興王和勤王同時色變,要知道按照大康地規矩,只有太子方可在宮中納妃。其他的皇子是沒有這種權利的。 我慌忙婉拒道:「父皇,孩兒已經將平王府裝飾一新,而且問過翼王的意思,他也想讓我在王府中舉辦婚禮。」對歆德皇我不得不防,他生性暴戾,而且淫邪無比,再加上此前他曾經窺覷林楚兒美貌,想將她收入後宮,如若不是翼王堅決反對,幾乎讓他得逞。我新婚之日,可不想讓他生出什麼枝節。 歆德皇冷冷道:「翼王的意思你要聽,朕的意思難道你就不聽了?」 我慌忙跪倒在地道:「孩兒並不是這個意思,父皇大病初癒,若是在皇宮之中舉辦婚禮,勢必騷擾父皇的清修,再者說,大康皇宮中有這樣一條規矩,除了皇上和太子,任何皇子都不得在皇宮中舉辦婚禮,父皇若是讓孩兒在此舉辦婚禮,豈不是讓孩兒無法面對列祖列宗,群臣習中恐怕也會有看法。」 我這一席話深得勤王和興王的心思,兩人同時勸道:「父皇,其實在王府舉辦婚禮,一樣可以辦得熱鬧非常,胤空說得沒錯,你就不要難為他了。」 歆德皇猛然站起身來,怒道:「算了,枉我一片好心,你既然不願,便由你去了!」說完便拂袖而去,留下我們三人互相傻呆呆的對望著。 勤王最先打破沉默,他站起身道:「我還有些事情要做,你們兄弟聊著,我先走了。」他現在已經將和興王看成同一陣線,自然不願和我們相處。興王看著他地背影,唇角露出一絲冷笑,轉向我時笑容已經重新恢復友善:「胤空,有沒有什麼我可以幫上忙的?」 我笑道:「多謝皇兄關心,胤空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如果有麻煩皇兄之處,一定會找你。」 興王笑道:「如此甚好,我們兄弟現在可謂親上加親,你娶了楚兒後,但是我的兄弟,還是我的妹夫。」我被他的這句話搞得一陣毛骨悚然,若是讓不明情況的人聽到還以為我亂倫呢。 興王感歎道:「只可惜,我們兄弟剛剛重聚,馬上又要分離,我真是搞不懂,父皇為何讓你去宣城?」他這分明是貓哭耗子假慈悲,我被貶到宣城,他心中不知道有多高興。 我微笑道:「胤空最喜歡地便是閒雲野鶴的生活,宣城對我來說倒是一個理想地生活所在,想到馬上就可以彎弓射鵰,驅狗搏免,胤空恨不能現在就飛去那裡。」 興王做出一幅傾慕無比的樣子:「聽你說得如此自在,連為兄都動心了,只可惜父皇年事已高,我還要留在這裡為他分憂。」 我心中暗罵他卑鄙,表面卻笑道:「以後皇兄閒暇的時候,但可去宣城找我,我們兄弟二人縱馬陰山腳下,馳騁嘯傲,不亦快哉。」 「一定!」興王信誓旦旦道。 我二人一起離開皇宮,我本要向他告辭,興王卻挽留我道:「胤空,你大婚之後馬上就要趕赴宣城,想來我們兄弟也沒有多少相聚之日,今晚我在暖春閣設下酒宴,權當為你賀喜外加餞行。」 我心中微微一怔,那暖春閣卻是康都有名的風月場合,以我今時今日地身份,好像不方便前去。 興王似乎看出了我的猶豫,微笑道:「今晚我還邀了你的幾位皇兄,你儘管放心,我們兄弟之間的事懷決不會讓舅父知道,再說為兄只是請你喝酒,又不是請你去荒唐,這個面子你不會不給我吧?」 我在他地苦勸下只得點了點頭,這龍胤滔現在一心想將我拉往他的集團應該沒有害我的理由。 暖春閣有點像秦國的萬花樓,最大的不同就是暖春閣所接待的客人大都是朝廷中人,如果沒有一定的身份地位,任你有再多的銀子也休想進入暖春閣的大門。所以進出這裡的不是名門望族,便是世家公子,這裡的歌妓也相當的具有品位,多數都是賣藝不賣身,和尋常的妓院不同。 晚宴在暖春閣的暗香苑舉行,到了之後這才知道,興王除了我以外並沒有請其他的皇兄前來。酒菜端上來以後,四名歌妓我們對面的花叢中,或彈或吹,秦起悠揚的樂曲。 興王道:「胤空,實不相瞞,今日我請你過來是有一事相求。」 第六十九章瞞天 我微微一怔,卻不知道興王究竟有什麼事情求我,微笑道:「皇兄請講,只要胤空能夠辦到,必將竭盡全力。」 興王微笑道:「這件事說來話長,康秦戰爭之後,父皇發現我們部隊無論武器還是裝備都已經落後於秦國,若非你的及時出現,這場戰爭最終鹿死誰手還未必可知。」 我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興王道:「父皇已經將製造武器,改良裝備的重任交給了我。」他望向我道:「任何人都知道如果想製造出精良的武器,一流的裝備,必須擁有大量的優質金屬材料,而大康並不盛產銅鐵礦石,我只有依靠從他國引人。」 我靜靜傾聽著他的解釋。 興王道:「八國之中,齊國商人管舒衡是唯一有能力提供大量鐵礦石的人,我通過人和他進行了接洽,可是他不談生意,卻首先談到你,並且說,只要平王答應,他便和我訂下合約。」 我終於明白了他的真正意圖,微笑道:「我和管舒衡在大秦的時候便認識,也算得上是老朋友,不過我還沒有到能影響他生意決斷的地步。」 遠處忽然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興王恕罪,管某來遲了!」卻是一身葛黃色儒衫的管舒衡來到了,之前並沒有聽說他來到康都的消息。 我呵呵笑道:「管先生來到康都為何不去找胤空,難道把我這個老朋友給忘了?」 管舒衡大笑道:「平王勿怪,管某今日上午才到,這不就忙著來見你了。」 我熱情的邀他入座。 我們推杯換盞,敘述別後離情,興王請管舒衡前來的主要目的就是洽談鐵礦的事情,他幾次想話題引到交易的方面去,都被管舒衡巧妙避開,看來他對提供給大康礦石一事仍然處在猶豫之中。 更多的時間管舒衡都是在和我回憶在大秦的往事。看得出興王並不感興趣,可是礙於面子,只好在坐在一旁聽著,我們所說的事情對他來說都是極為陌生,興王無法插話。不多時便哈欠連天。 管舒衡微微一笑道:「酒足飯飽,今天這場晚宴就此結束如何。」 興王微微一怔,張口結舌道:「可是……」他本來期待管舒衡能夠有一個明確的答覆。 管舒衡笑道:「興王放心,明日一早我便會給你一個最終的回復。」他的目光望向我道:「今晚管某想去平王府叨擾一番。不知平王是否方便?」 「求之不得!我正想和管先生好好敘舊呢。」我料到這管舒衡定然有話想單獨對我說。 和興王分別後,我和管舒衡乘車回到平王府,一切果然如我所料,管舒衡此次前來大康的目的就是為了找我。 我請他來到書房單獨談話。我微笑道:「管先生不遠千里而來,看來這份生意對你頗為重要。」 管舒衡點了點頭道:「平王殿下,既然只有你我二人在場。管某不妨直說,管某地鐵礦石從未愁過銷路,這次來康都,和興王商談生意只在其此,我真正的目的還是來找你。」 我隱約猜測出他的真正意圖,想當年在秦國的時候。他便通過錢四海從中牽線,想從我的心中購入春宮圖,難道他此次前來的目的就在於此? 管舒衡笑道:「平王殿下應該還記得當初在康都地萬花樓上。管某曾經求您的一件事?」 我自然記得,當時他向我索取春宮圖,我用遺忘在大康的理由將他搪塞了過去,並且答應,改日回到大康便將那春宮圖送給他。我裝出一幅迷惘地樣子:「請恕胤空愚昧,不知管先生說得是哪件事?」 管舒衡開門見山道:「那幅春宮圖現在還在不在平王的手中?」 我微笑道:「管先生不提起這件事,我幾乎就要忘記了,我的確有一幅春宮圖,回頭我好好找尋一下,只要能夠找到,一定將那幅春宮圖奉送給管先生。」 管舒衡道:「平王殿下,管某並非要白白索取您的那幅春宮圖,如果你能夠將春宮圖轉讓給我,管某馬上便可和大康簽署供應鐵礦石的協議,而且……」他停頓了一下又道:「我另外會付給平王十萬金作為酬謝。」 我故作驚訝狀:「這幅春宮圖究竟藏有怎樣地秘密?管先生居然捨得付出如此大的代價?」 管舒衡淡然笑道:「管某只是看中其中的修道煉氣之術,並沒有其他地企圖。」 我和他又寒暄了幾句,這才讓易安領他去客房休息。 自從知道春宮圖中藏有的武功秘籍,我便對春宮圖異常珍視,始終將它妥善保存,在幽幽那晚揭破田氏賬簿的秘密之後,我越發覺得這幅春宮圖的珍貴。能讓一個商人付出極大代價追逐的東西,一定可以給他帶來更大的利潤。管舒衡對春宮圖的渴求,越發證明這幅春宮圖的不同尋常,其中的那幅地圖極有可能便是繆氏藏寶圖的一部分。 我找來諸葛小憐,他擅長機關之術,或許可以幫上我的忙。 諸葛小憐這幾日都在忙於繪製地道的圖紙,歇息的很晚,來到我房間的時候也是一臉倦容,他有些疲倦道:「公子深夜招我來此,不知有什麼吩咐?」 我取出那張春宮圖,民現在他的面前,將卷軸的來歷一一向他講述了一遍。 諸葛小憐點了點頭,湊在那地圖上看了看並沒有看出上面所標的是什麼地方。 我笑道:「如果這份真的是繆氏藏寶圖,恐怕也只是半份,沒有另外半份是無法看出其中的玄機。」 諸葛小憐道:「公子好像是打算把這幅春宮圖交給管舒衡?」 我點了點頭道:「管舒衡以鐵礦石做誘餌,這事關大康未來的軍備發展,我很難拒絕。」 諸葛小憐道:「可是公子又不想將這幅藏寶圖交出去。」 我笑道:「所以我才找諸葛兄商量。」 諸葛小憐道:「這幅春宮損毀嚴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畫幅卷軸都被人動過,不過小憐還有辦法將它恢復如初。」 「真的?」我驚喜道。 諸葛小憐笑著點了點頭道:「春宮圖表面上沒有太多的異常,可是卷軸的用料十分考究,其中做有多處標記。根據標記很容易看出被別人拆開過地痕跡,如果我沒有看錯這應該是前朝有名的工匠穆古凡製成,我對他的技法做過專門的研究,公子只需重新用絲帛繪製地圖,小憐可以在一夜之間將絲帛和卷軸的年月做得和原貌毫無差別。」 我心頭一陣狂喜,我所等待地就是這個回答。 清晨的陽光暖暖的從窗格照入我的書齋之中,我和諸葛小憐都是一夜未眠,我參照原來地圖地樣子重新臨摹了一幅新圖。自己留下,又在原圖的基礎上改動了數處,這不明顯的改動已經讓地貌標記發生了很大改變。管舒衡為人精明,我若是完全用贗品恐怕騙不過他。諸葛小憐當著我的面將絲帛卷軸逐一地處理裝幀。經過一夜的怒力終於將這幅重新修整的春宮圖完成。 這幅春宮圖曾經被燕琳扯碎過,扯碎地痕跡我並未去刻意掩飾,管舒衡真正在意的並不是這幅春宮圖。而是卷軸中藏有的東西。 我反覆看著這幅春宮圖,確信再看不出其他的破綻這才放下心來。 諸葛小憐道:「公子放心,其中的絲帛的質地、卷軸的木料我都全部處理過,即便再有經驗的工匠也無法分辯出它的年月,再者說,那幅地圖。你改變的只是幾條關鍵線路,不注意看和原圖幾乎相同,那管舒衡即便有通天之能。也不會在短時間識破這件贗品。 我點了點頭,再者說這幅地圖僅僅是藏寶圖的一半,另一半可能在田循手中,管舒衡得到它也沒有什麼用處。 洗漱之後我讓易安請管舒衡一起享用早餐,管舒衡看來這一夜也未曾睡好,八成牽掛著春宮圖之事心緒不寧的緣故。 我將放有春宮圖的錦袋交到管舒衡面前。 管舒衡雙目猛然一亮,他迫不及待的解開錦袋,將春宮圖取出,當著我的面緩緩展開。果然不出我所料,他看來早已知悉了其中的秘密,目光首先落在卷軸之上。 我內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諸葛小憐的修復之技是否可以真的騙過他的法眼。 管舒衡仔仔細細的端詳了足足一袋煙的功夫,這才抬起頭向我道:「我幅春宮圖為何被損毀過?」 我心中一驚,表面去平靜如昔,微笑道:「前此日子,我的幾位愛妾在嬉笑玩耍之中將它扯破,我找來工匠修整了一遍。」 管舒衡點了點頭,伸手向我道:「平王殿下可否借佩刀一用?」 我愉快的將彎刀遞到他的手中。 管舒衡握刀在手,小心的剖開其中的一個卷軸,從中抽出一張絲帛,然後又用同樣的方法剖開了另外一個卷軸。 我內心緊張到了極點,卻不知我的這個瞞天過海的計策能不能夠騙得過精明的管舒衡。 管舒衡對那幅脈絡圖顯然沒有太多的興趣,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幅地圖之上,檢查許久,目光之中終於流露出狂喜之色。 我的一顆心終於慢慢平靜下來,從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我已經成功騙過了他。其實這幅地圖本身就是原圖,只不過我在原圖的基礎上作出了多處以、改動,再經過諸葛小憐精心的處理,恐怕除了新手繪製這幅地圖的人才能看出其中的破綻。 我故作驚奇道:「這卷軸中居然藏有如此玄機?」 管舒衡呵呵笑道:「平王果然是信人,管某真正想得到的就是這幅圖。」 他將春宮圖推回我的面前道:「這幅春宮圖還是物歸原主,平王留下做個紀念吧。」 我裝出一幅好奇之至的表情:「管先生可否明告,這地圖上究竟繪製的是什麼所在?」 管舒衡淡然筆道:「實不相瞞,這地圖所繪製的只是一處礦藏,平王應該不會感興趣,不過對我來說卻意義不同。」 我心中暗罵,這老狐狸果然奸詐異常,不過轉念一想,任他如何狡猾,最終還是中了我所設計的圈套,內心之中不免得意非凡,可臉上卻要裝出異常失落的樣子。 管舒衡笑道:「平王殿下不必懊悔,管某說過的話一定會兌現,三日之內我會將平王殿下的十萬金存入廣昌隆銀號,鐵礦石的合約,我今日便去和興王簽署。」 我趁機提出我的要求:「管老闆可不可以再賣我一個人情?」 管舒衡愉快道:「平王殿下儘管吩咐。」 我低聲道:「四海兄的鹽場一直想打開大康的通路,我從秦國臨來之時,他專門求我幫忙。」我歎了一口氣又道:「胤空剛剛回到大康,一切都剛剛開始,有些事情我在父皇在面前未必能夠說得上話,所以四海兄拜託的我件事情,直至今日我仍然沒有能夠辦成,管先生明白我的意思嗎?」 管舒衡笑著點了點頭:「莫說是平王開口便是衝著我和四海兄之間的交情,這件事管某也是義不容辭。殿下放心,我會在和興王洽談合約的時候加上這個條件,他想他應該不會拒絕。」他停頓一下又笑道:「這件事辦完以後我會去秦國盤桓幾天,見到四海兄的時候我一定親口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平王的恩澤。」 我哈哈大笑首向管舒衡伸出手去:「既然如此,我便先行謝過管先生了。」我送錢四海的這份人情決不輕,大康的諸多關口、稅務的事情我早就托雍王擺來,現在所欠缺的就是父皇點頭,這件事由管舒衡提出,他們絕不會拒絕。 我向管舒衡提出邀請道:「再過幾日便是我的大婚之日,管先生如果還留在康都,便請給胤空捧個人場。」 管舒衡歉然道:「此事管某已經知道,不過管某談妥合約之後,馬上就要入秦,恐怕趕不上這場婚宴了,不過平王放心,管某的賀禮一定會準時奉上。」 婚期越是臨近,我反倒越沒有什麼事情可做,一切都有人去做,根本用不著我去費心。管舒衡承諾給我的那十萬金第二天送到了我的手上,興王和他經過一番磋商,終於達成了買入鐵礦石的協議,在我的授意下,管舒衡趁機將錢四海取道大康營運海鹽之事加入合約。 我後來才知道管舒衡之所以這麼著急的前往秦國,是因為中山國發生了動亂,百姓之中叫嚷獨立的勢頭越來越強烈,而管舒衡的很大一部分利益是與西門世家緊密相連,他必須去瞭解一下秦國最新的局勢和動向。 管舒衡給我的這十萬金對我來說無異於雪中送炭,我拔出部分資金交給諸葛小憐,他在康都城外用私人名義賣下一處農莊,而這座農莊就是他設計的地道開口之處。這項工程耗資巨大,而且又要求隱秘,實際挖掘地道的工人都是不是康都本地人,對他們宣稱只是挖掘礦藏,而且關鍵入口和機關部位都由我們的手下親自完成,按照諸葛小憐的預計,這條地道若想全部完工,至少需要兩年的時間。 陳子蘇這段時間專門為我點收禮品,雖說還有三日才到大婚之時,送禮的賓客已經絡繹不絕,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大康的富商巨賈,他們雖然擁有萬貫家資,卻沒有顯赫的政治地位,很多人並不在我婚禮邀請之列,所以只能用這種方式來表達對我的恭賀之意,其目的當然是想結交攀附。 我讓陳子蘇特別留意了一下,將其中並不在婚宴名單地富商的名字專門記錄了下來。並臨時為他們增添了部分坐席,利用這些人急於攀龍附鳳的心理,我可以為自己地將來打下牢靠的基礎。 歆德皇自從那日讓我在皇宮內舉辦婚禮被我拒絕之後。一直就沒有招我入宮,直到婚禮舉辦前的一天,方才讓太監宣我覲見。 幾日不見,他的氣色彷彿有好了許多,聲音洪亮。腰桿挺直,看來這個盧真人倒有幾分的本事,如果真讓他煉成什麼長生不老之藥,我這麼多年的磨難豈不是白費。 我心中卻明白,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麼長生不老藥,那盧真人八成是個精通藥理的方士,歆德皇的身體應該是在他的調養之下逐漸恢復了當初的健壯。 歆德皇和珍妃正在養心殿中下棋,他示意太監搬了個凳子讓我在一旁坐了,繼續和珍妃嬉戲。珍妃每落一子,目光總是嫵媚的在歆德皇臉上流轉一番。歆德皇不時發出快意的笑聲,這笑聲在我的耳中卻顯得格外的刺耳,目睹自己曾經地愛人對著別的男人獻媚內心中的確是一種煎熬。 白棋陣形渙散,顯然敗局已定。 珍妃嬌滴滴道:「不來了,不來了,陛下從來都不讓著人家……」 歆德哈哈大笑道:「誰說我沒讓你,不是已經讓你五子了嗎?」 珍妃嬌媚的瞥了歆德皇一眼道:「陛下運籌帷幄。胸懷千機,又豈是臣妾能夠比上的,便是你讓我十子。你也一樣會贏。」 雖說珍妃這句話再正常不過,可是在我的內心中仍然一陣刀攪般的疼痛。 珍妃扭過俏臉向我矜持一笑:「平王久等了,你們父子談吧,我先告退了。」難怪說女人天生就會做戲。她面對我表情上居然沒有任何地變化。 我恭恭敬敬道:「恭貴妃娘娘。」 歆德皇卻拉她衣袖道:「珍妃,你留下,我件事你也有份。」 珍妃只好重新坐下,輕聲道:「我去為你們泡杯茶來。」說完婷婷裊裊的向內室去了。 歆德皇笑瞇瞇的看著她地背影,直到她消失在帷幔之後,方才將目光轉向我道:「胤空,婚事已經準備好了嗎?」 我恭恭敬敬道:「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只等佳期到來。」 歆德皇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我考慮過,明日我和珍貴妃一起前往王府出席你的大婚。」 我內心不由得一怔,歆德皇是不是真的老糊塗了,最近做出地事情總是匪夷所思,出乎常人意料之外。皇子大婚,按理說出席的應當是皇上和皇后,可是皇后已經癱瘓多年,應該沒有可能出席在婚禮現場,可是按照順序也理應輪到貴為西宮之首的靜德妃,無論如何也輪不到珍妃。更何況靜德妃身為翼王的姐姐,新娘林楚兒的嫡親姑母,從哪一點上來說都比珍妃更有資格。 我猶豫道:「父皇,靜德娘娘那裡……」 歆德皇道:「她?我已經讓人告訴她不必去了,後宮必須有人留守,她向來代皇后掌管三宮,這次的婚禮她就不必參加了。」 我心中暗罵他糊塗,這麼幹不但將靜德妃得罪了,而且翼王父女也不會高興。 珍妃此時端著托盤過來,將茶水分別遞到我們的手上,歆德皇剛才的話想來已經聽到,她莞爾笑道:「陛下,靜德娘娘乃是翼王的姐姐,她侄女的婚事理應由她前去出席。」 歆德皇有些迷惘道:「什麼?她是翼王的姐姐?我倒忘了!」 我看他的神情決不似作偽,難道歆德皇的記憶力竟然減退到了這個地步。 歆德皇道:「如此說來,還是讓靜德妃去吧,我馬上讓人去通知她。」 看到他眼前的狀況,我不由行生出哭笑不得的感覺,靜德妃那邊肯定已經知道歆德皇不讓她出席婚禮的消息,還不知惱成什麼樣子。我主動請示道:「父皇,我看還是兒臣親自去一趟永壽宮,轉達父皇的意思。」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好吧。你去吧。」 一切都如我預料的那樣,剛剛來到永壽宮地大門就聽到裡面傳來大聲的哭罵聲,我的唇角浮起一絲淺笑。不用問,這罵聲定然是靜德妃所發,後宮之中膽敢在宮內公然叫罵地只有她一人而已。 院內的太監和宮女看到我前來,慌忙進去通報,過了好一會。靜德妃才讓人宣我進去,她顯然剛剛清洗過面孔,雙目仍然略顯浮腫,髮髻也稍稍有些散亂。 說實話我對這位靜德妃非但沒有好感,反而抱有一種仇恨,當年她和肅莊皇后一起想方設法的刁難我的母親,否則母親也不會這麼早的去世。 靜德妃請我在對面落座,聲音因為剛才哭泣已經略顯沙啞:「平王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我恭敬道:「父皇特地讓孩兒來恭請母后,參加孩兒明日地大婚之禮。」 靜德妃雙目一亮,隨即又冷淡道:「他不是要讓珍妃去嗎。怎麼又會突然改變了主意?」 我微笑道:「父皇考慮再三,覺得這是孩兒首次納妃,為了彰顯隆重,必須讓娘娘親自前往,否則會有輕視孩兒之嫌。」我回答的異常巧妙,婉轉的奉承了她在宮內的地位。 靜德妃秀眉微顰道:「可是……不知怎麼,我的頭痛病忽然犯了。明日恐怕無法出席……」我心中暗暗罵了一句,聽到歆德皇改變了主意,這婆娘馬上換了一副面孔。難道我成婚還要求你不成? 我裝出一副誠摯之極的表情:「孩兒真心希望娘娘能夠參加我的婚禮,胤空自小亡母,如果不是娘娘多年來關照我,孩兒焉能有今日的風光。在我的心中早已將娘娘視為自己的母親一般。」我虛情假意地這番話居然感動了靜德妃,她眼圈微微有些發紅,眼淚就快掉了下來,顫聲道:「胤空,難得你有這片心意,你放心,明日我一定會參加你的大婚之禮。」 離開永壽宮,途經御花園的時候,卻遇到了一臉驚慌之色的珍妃,她看到我彷彿看到救星一般迎了上來:「胤空……你……你父皇突然吐了一口鮮血……」 我大聲道:「還不快去宣太醫進殿!」 珍妃淚光盈盈道:「已經派人去了。」 我顧不上和她多說,轉身向養心殿跑去,兩名宮女一左一右攙住歆德皇,他臉色鐵青,身軀仍舊在一陣陣發顫。 我衝到他身邊,一試他的脈息,只覺著脈搏頻率極快,而且愈見微弱,呼吸也變得急促之極,若是得不到及時的救治,隨時都可能窒息而死。 我急中生智,忽然想起無間玄功之中,有一篇理氣之術,情急之中權且試上一試,除下長靴,上床來到歆德皇身後坐下,雙掌抵住他的後心,丹田之中升起溫暖氣流,沿著我地經脈緩緩上行,柔和的度入他的體內。 氣流沿著歆德皇地體內運行了三個小周天,他這才緩緩的喘出一口氣來。 這時一群御醫方才趕到,周渡寒率先來試了試歆德皇的脈搏,慌忙從藥箱中取出兩枚藥丸,讓珍妃餵他服下。 歆德皇閉目高處良久,這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我擦去臉上地汗水,從龍床上下來。 歆德皇怒視那幫御醫道:「全都是廢物,朕剛才幾乎喪命,需要你們的時候全都到哪裡去了?給我拉下去統統斬了!」 那幫御醫嚇行全都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般苦叫饒命。 其實這件事的確怨不行他們,歆德皇自從服用盧真人的仙丹之後,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恢復健康,讓這幫御醫全都離開了養心殿,他們聽到報訊便一刻不敢耽擱的趕來。 我和珍妃相互遞了一個眼色,我跪下道:「父皇,事發突然,他們的確來不及反應,再說明日便是孩兒的大喜之日,還請父皇格外開恩,網開一面。」 歆德皇沉吟了一下,揮了揮手道:「看在胤空的份上,朕就饒你們這一次,還不快滾!」 這幫御醫一個個爭先恐後的逃了出去,只有周渡寒仍然留在原地,他身為御醫之首,自然有照顧皇上之責。 他跪上地上道:「陛下,臣冒死有事相柬。」 歆德皇餘怒未消,重重哼了一聲道:「快說!」 周渡寒道:「從陛下的症狀來看,這次乃是中母之兆,臣大膽的推測一下,這毒素一定和陛下所服用的丹藥有關。」 歆德皇怒道:「混賬,盧真人又豈會害我?分明是你醫術不精,想趁機將責任推給別人。」 周渡寒苦勸道:「陛下,如果不是剛才平王殿下用內力護住你的心脈,此刻早已毒素侵入肺腑,臣縱有通天之力,也無法救治陛下……」 歆德皇勃然大怒,抓起身邊藥碗狠狠砸在周渡寒的頭頂,周渡寒的額角登時血流如注。 珍妃嚇得嬌呼了一聲,掩住了檀口。 我示意周渡寒先出去,以免進一步激起歆德皇的憤怒。 向那小太監道:「你去把盧真人請來,當面問一下,一切就會清楚了。」 那小太監低聲道:「已經讓人去請了,不知怎麼現在還未回來。」 正說這句話的時候,那負責去請盧真人的小太監回來了,他帶來的消息馬上證明了周渡寒的猜測,盧真人聽說歆德皇吐血之後,將這小太監給擊昏了過去,等到小太監醒來,他早已不知去向,想來是捲起金銀細軟逃出宮去了。 歆德皇大怒道:「這混賬方士,居然膽敢欺君,宮中侍衛這麼多難道任由他逃出宮去嗎?」 珍妃一旁提醒道:「陛下莫要忘了,你曾經賜給他一塊自由出入皇宮的龍牌。」 歆德皇咬牙切齒道:「傳朕的旨意,只要是有姓盧的方士統統給我抓回來。」他氣頭之上,我也不好相勸。 讓小太監將周渡寒請回,為他重新把脈,又開了幾劑排毒的藥方。 我讓養心殿的宮女太監不要將歆德皇的病情洩露出去,以免引來眾多的皇子、嬪妃,干擾歆德皇的休息。 服完藥以後,歆德皇的情況漸漸趨於穩定,脈搏呼吸重新恢復了正常。 從他望向我的目光,可以看出他對我今日的表現充滿了感激。 歆德皇道:「胤空,朕沒有事情了,你趕快回去準備婚事吧。」 我豈能放過這個表現的良機,情真意切道:「和父皇的安康比起,其他的事情全都不重要,孩兒今晚哪裡不去,就在床前守候父皇。」 第七十章宮闈 周渡寒盡職盡責,頭上雖然裹著白紗,可是仍然堅守在歆德皇的床前,他的左目也有些淤腫,讓人不得不感歎伴君如伴虎。 養心殿旁有一個隔間,是撥給他臨時熬藥的地方,周渡寒配好藥方之後,珍妃主動承擔了熬藥之責。 趁著歆德皇熟睡的間隙,我和周渡寒來到養心殿外的長廊中用些點心,我看著周渡寒輕聲歎了一口氣道:「周先生,今日為難你了。」 周渡寒苦笑了一聲:「老臣已經習慣了,在陛下的身邊便要順著他的性子。」 我關切道:「照先生看,我父皇的病情怎樣?」 周渡寒道:「殿下應該知道,陛下本來並不是疾病,他乃是中母,臣不止一次的勸過他,這些方十根本不可信,這世上也沒有長生不老的丹藥,只可惜陛下沉溺太深,根本聽不得半句。」 我感歎道:「正所謂,良藥甘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行,周先生的一番苦心恐怕父皇很難瞭解。」 周渡寒道:「陛下本身的體質強健,如果他能夠聽從我的話,不再服用那些損害身體的丹藥,調理一陣應該可以恢復當初的模樣。」 我正要說話,忽然聽到養心殿內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我和周渡寒對望了一眼,幾乎同時向養心殿內衝去。 養心殿內的情形讓我們吃了一驚,卻見歆德皇手中仍然拿著一把帶血的短刀,刀鋒地那端深深插入一名小太監的胸口。他近乎瘋狂的怒吼道:「逆賊,居然想謀害朕!」 我慌忙衝上前去,抱住歆德皇地身軀。周渡寒在其餘太監宮女和幫助下,將那名小太監拉了過去。歆德皇額頭之上都是黃豆大小的汗珠,內衫已經完全濕透,口中不住道:「逆賊……逆賊……」許久方才平靜下來,躺在龍床之上昏昏睡去。 周渡寒為那名小太監將傷口縫合。又用白紗包紮好,幸好歆德皇這一刀沒有刺中要害,否則今晚就會斷送一條無辜的性命。 珍妃聽到動靜也趕了過來,看到無人喪命方才放下心來,又吩咐那些宮女太監千萬不可將今晚的事情傳出去,經過這件事以後,那些宮女太監一個個都被嚇破了膽子,無論如何也不敢走到龍榻地周圍。 珍妃幽然歎了一聲道:「你們都去歇息吧,今晚由我來親自照顧陛下。」她這句話一說,那幫宮女太監竟走了個乾乾淨淨。 周渡寒又開了一劑鎮靜安眠的藥物。煎好後讓珍妃喂歆德皇服下,他低聲道:「陛下明晨之前都不會醒來,這裡便交給娘娘和殿下了,臣就在隔壁藥房內,有任何情況,請馬上告訴我。」 周渡寒離去以後,整個養心殿中只剩下我們三人。歆德皇服藥後已經沉沉睡去,口中不斷發出陣陣囈語。 我歎了口氣,但願他能夠再多撐一些時日。讓我有足夠的時間在大康站穩腳跟。 「逆子……」歆德皇的喉頭含糊的喊出了一句。 我微微一怔,卻見他翻了一個身子,又鼾聲大作,過了許久又嘟囔了一聲:「朕……誰都不會相信……」我和珍妃的目光對望了一下。彼此都流露出些許的無奈。 時間已經是午夜,我的眼睛微微有些酸澀,站起身張開雙臂伸了一個懶腰。 珍妃為我倒了一杯熱茶,來到我的身邊,柔聲道:「你若是倦了,便回去歇息吧,這裡有我在便成了。」 我盯住她精緻地無半分可挑剔的面容,心中湧起無限柔情,伸手去接茶盞之時,無意間觸到她溫軟的柔夷,心神不禁一蕩。 珍妃馬上意識到我眼神中的變化,慌忙垂下頭去。 我們同時轉身向歆德皇的方向望去,歆德皇發出了響亮的鼾聲。 我一語雙關的說道:「父皇已經睡熟了。」右手大膽地握住了珍妃的纖手,珍妃嬌艷的俏臉變成了嫣紅色,黑長地睫毛不住抖動,顯然內心激動到了極點。 對我們二人來說,今夜的確是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 珍妃輕輕甩開了我的大手,轉身向屏風後走走,嫩白地柔夷卻放在身後,向我招了招,她我心中竟然和我抱有一樣的心思。 我的唇角泛起一絲笑意,緩步跟在她的身後向屏風後走去。 剛剛走入屏風之後,珍妃便整個人撲入了我的懷中,灼熱的雙唇搜尋著我嘴唇的位置,柔軟的香舌和我纏綿在了一處。 我伸手摸向她的裙內,才發現她裡面竟然沒有穿著任何的衣物,孌衣不知何時褪去。看來從剛才讓太監宮女離去,珍妃便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她濕潤的舌尖輕舔我的耳根道:「我一直都想你……」 纖手輕輕扯開我的腰帶,靈活的手指有節奏的挑撥著我的軀體。 在她的面前我彷彿重新成為那個對男女之事一無所知的懵懂少年,充滿著力量與激情,卻失去了那份久已養成的成熟。 珍妃引導著的雙手放在她豐滿圓潤的玉臀之上,我托起她的身體,在我的幫助下,她纖長秀美的長腿纏繞在我的腰間,我們的身體緊密的結合無間,我終於感覺到那片熟悉的溫熱和濕潤,感受到那片讓我成為真正男人的土地。 珍妃的領口在激烈的廝磨中開得很大,一對晶瑩的豐胸呼之欲出,長裙全部捲起在她纖細的腰間,一雙修長的美腿,玉潤渾圓。嬌軀地曲線若隱若現,越發的惹人心動。 不知道是因為這危 3□ωω.c□m險而刺激的環境,還是因為珍妃是我生命中地第一個女人。我輕易就被她帶到了愉悅的巔峰,伴隨著我身體的一陣抖動,我的激情盡數傾瀉在她的體內。 珍妃用抱住我地身體,意亂情迷的我耳邊發出一聲極其壓抑的呻吟。 我們的身體仍然不願分開,在她充滿媚惑的誘導下,我很快又恢復了初時的強悍,我們不知道纏綿了多少時候,忘記了這是養心殿,忘記了歆德皇仍舊昏睡在屏風的外面…… 珍妃體內蘊藏的愛意竟然是如此的強大,可以讓她忘記恐懼,忘記世人,盡情的投入瘋狂之中,當一切過去,她馬上又恢復到那個理智地珍貴妃,這才是她需要扮演的角色。 對我而言。這是一個極其短暫,而又極其瘋狂的夜晚,我甚至產生一種錯覺,我才是珍妃的主人,我才是這座皇宮的主人,我才是大康真正的主人。 當狂野恢復於平靜,激情回歸於理智。次日的黎明已經真真正正地到來。我和珍妃的眼中都充滿著細小的血絲,我並非是熬夜地原因,只是一種征服後的代價。 「祝你幸福。」平平淡淡的四個字。由珍妃親口說出卻有著不同尋常的意味。 歆德皇仍然在熟睡,而我卻已經到了離開地時候,推開養心殿厚重的大門,天空仍然是一大片青灰。天地間隱然透出一抹緋紅的顏色今天應該是個晴朗的天氣。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活動了一下有些酸軟的筋骨,我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迎接這場即將到來的大婚。 王府中已經來了不少人,早早來到這裡幫忙的雍王和陳子蘇等人正在那裡焦急的等待,看到我從外面進來,幾人同時迎了上來。 雍王道:「皇侄!你一夜未歸,我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情,正要去皇宮找你。」 我笑道:「父皇和我秉燭夜談,沒顧讓回來,昨晚就在養心殿住了。」雍王滿面笑容,低聲道:「陛下對皇侄可謂是恩寵有加。」 我淡然道:「父皇對每個皇子都是如此,最近待我親近,大概是因為我馬上就要前往宣城的原因吧。」 陳子蘇目光閃爍,似乎有話想對我說,我將府內的準備事務拜託給雍王,然後和陳子蘇單獨走到一邊。 陳子蘇壓低聲音道:「九公主回來了……」 「什麼?」我此驚非同小可,拉住陳子蘇又向遠處走了兩步,方才道:「我不是讓唐昧將她先護送前往宣城嗎?」 陳子蘇苦笑道:「她一來到大康便聽說要納妃的消息,以死相逼非要來康都見你,唐昧無奈之下只好帶她回來。」 「她在哪裡?」 「此刻正在你的書齋,唐昧正守著她。」 我顧不上和他多說,轉身向書齋趕去。守在書齋外的突藉看到我回來,慌忙讓開,一臉無奈的指了指書齋的大門。 「唐昧!你若是再不讓胤空來見我,小心我砍下你的腦袋!」裡面傳來燕琳的尖叫聲。 我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這刁蠻公主來得真是時候。 推開書齋的大門,我的臉上已經換成一副驚喜交集的表情,在我心中的確對燕琳思念到了極點,可是馬上就要舉辦大婚,我的顧慮自然很多,臉上的表情多少有些勉強。 唐昧看到我進來,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轉身退出門外。 燕琳驀然轉過嬌軀許久不見,她清減了許多,卻多出幾分清麗可人,看到我,她的美眸中頓時湧出晶瑩的淚光,可愛的鼻翼輕輕的翕動著。 我們彼此凝凝望著,慢慢的向對方走去,我張開懷抱等待著她的擁抱,沒想到她突然揚起手,重重的在我臉上打了一個耳光。我本來處在神不守舍之時,根本沒有想到她會突然下此辣手,被她打了一個正著,臉上火辣辣的好不疼痛。 「胤空!你……你也算對得起我……!」兩行晶瑩的淚水順著燕琳的俏臉無聲滑下。 我揉了揉被打痛的面孔,柔聲道:「琳兒,你聽我解釋……」 「我不聽,你這個忘恩負義、始亂終棄、道德淪喪、喪盡天良的王八蛋!」燕琳的一連串指責讓我哭笑不得。 看到她情緒如此激動,我無論說什麼話她也聽不進去。 我真摯道:「琳兒,無論任何時候我都不背棄你,給我一段時間,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解釋。」 燕琳咬牙切齒道:「胤空,今日你若要納妃,我便死在你的面前!」我知道她素來性情剛烈,說得出做得到。本來想好好寬慰她一番,可是馬上就要開始婚典,哪有時間容我向她解釋。 心中一橫,轉身向外道:「唐昧!」 一直守候在門外的唐昧走了進來:「公子有什麼吩咐?」 我大聲道:「將她給我關到王府地窖中去,沒有我的吩咐不許放她出來!」 「這……」唐昧面露難色。 「還不快去!」我怒吼道。 唐昧上前抓住燕琳,燕琳萬萬沒有想到我會如此待她,俏臉之上珠淚漣漣,泣不成聲道:「胤空……你這個混蛋……竟然……」一時難過竟閉過去。 我歎了一口氣,向唐昧道:「你回頭讓延萍下去伺候她,給她弄些吃得,千萬不要讓她做傻事。」 唐昧鄭重點了點頭,和突藉二人一起悄然將燕琳架了出去。 我抓緊時間沐浴更衣,暫時忘記剛才紛亂繁雜的事情,全心投入這場婚典之中。 身為大康最小的一位皇子,而且我為大康換取了兩次和平,在百姓的心中這場婚典意義非凡,換上潔淨衣衫的百姓,一早便站在街道兩旁,期待著這場大婚的舉行。 整個大康城處處都張燈結綵,從平王府到翼王府之間的幹道之上,全部鋪滿了紅色的地毯。就我個人而言,並不想過為張揚,可是這場婚禮已經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每個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參與其中,在不知不覺之中婚禮的規模已經越來越大,按照雍王的說法,今日的大婚是所有皇子中規模最為宏大的一次。 我頭戴紫金冠,身穿大紅吉服,吉服之上用金線繡以九條盤旋飛舞的金龍,更顯得英姿勃勃,卓爾不群。 迎親隊伍延綿三里多路,整個康都都沉浸在喜悅我氛圍內,我騎在毫無雜色的瑞雪驄之上,這匹白色駿馬是雍王送給我的賀禮之一,吉服白馬才能彰顯出我身份的高貴。 每個男人都會想像著佳人玉立,恤僚著洞房之夜的美麗和沉醉,期盼著那如詩如畫如夢如幻的良辰美景。我縱馬行進在迎親隊伍的最前方,心潮起伏。對我而言,這次的婚姻是我走向大康朝政最為堅實的一步,林楚兒的樣貌性情對我已經沒有特殊的意義,她更像一個政治上的符號,只有通過她,我才能躍升升上一個全新的地位,雖然翼王已經明確表示,不希望我介入大康未來的皇拉之爭。可是一切並非他所能夠掌控,只要我要林楚兒成婚之後,我將會逐步的交拉擴到我的陣營之中,林楚兒在這這過程之中,將起到關鍵性的作用。 鞭炮聲打斷了我的思緒,隊伍已經來到了翼王府的前方,氣氛愈發顯行熱烈。我輕輕躍下馬背,矯健的身姿引起不少人讚歎之聲。 我整理了一下金冠,躊躇滿志的走向王府大門,在眾人的簇擁下輕輕叩響了門環,大康流傳著三拒新郎的傳統,上到皇族,下至百姓都遵從著這個風俗。 裡面傳來陣陣笑聲,顯然是翼王的親朋好友,一個聲音道:「來者何人?」 我笑著答道:「龍胤空!」 「來此所為何事?」 「特來迎娶郡主成親。」眾人齊聲哄叫起來,大門緩緩開啟,露出一條縫兒,伸出一隻大手,這是按照規矩索要紅包。 身邊易安將早已準備的紅包遞了過去,這時大門才完全打開,裡面眾人齊聲歡叫道:「恭祝平王殿下和郡主新婚大喜,永結同心。百年好合!」我微笑著和眾人一一行禮。 林楚兒的繡樓位於王府花園的東苑,整個王府處處都是張燈結綵,人聲喧沸,林氏宗族在大康的勢力不容小覷,我和林楚兒的結合是僅次於當年靜德妃嫁入皇宮的大事,幾乎所有家族中的重要人物都來到了翼王府內。 自從選定林楚兒為妃,我對整個林氏宗族便做了一番詳盡地瞭解。對其中的重點人物姓名背景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我向他們每一個個頷首示意,遇到關鍵人物,我會準確的喊出他的稱呼,長輩者會喊出他的官銜,平輩者會叫出他的名字,我地表現輕易便贏取了眾人的好感。 在入名紅妝美婢的陪同下,我來的繡樓之前,和剛才一樣,這裡也是房門緊密。在裡面故意為難我的都是林氏宗族的女眷。 她們顯然是做足了準備,時而吟詩,時而作對,刁難我的問題層出不窮,好在我才學出眾,將她們的難題一一化解。最後又奉上一萬兩的紅包,這才得以順利進入繡樓內。 在我印象中,林楚兒仍然是一個梳著兩條小辮地女童,幼年的時候她曾經到皇宮內找姑母靜德妃玩耍,我好像和她有過一次偶遇,具體的情形我早就忘了。 周圍的喧囂忽然沉寂了下來,眾人表情欣喜的看著我走到林楚兒的閨房門口輕輕叩響了房門。 我本來以為還會受到阻礙,沒想到房門很快就打開了。 翼王林悲風也在房內,我慌忙上前跪拜道:「岳父大人在上請受小婿一拜。」恭恭敬敬地給林悲風叩了三個響頭。 林悲點了點頭。目光轉向坐在秀榻上的林楚兒。目光中流露出幾分難捨難離。 兩名美婢攙起林楚兒來到林悲風的面前,因為身穿鳳冠霞帔,我看不到林楚兒的面容,不過她的體態婀娜多姿。身材絕佳,看來傳言的傾國之姿絕非虛言。 林楚兒默默無語的在父親面前跪了下來,緩緩行了拜別之禮,從她的動作我甚至能感覺到她心情的沉重,也許在她的心中並不想嫁給我這樣一個皇子,她地婚姻只是一場無奈地歸宿。不知怎麼我忽然想起了遠在大秦的酈姬,想起她和燕元宗大婚的時候,此刻的林楚兒和酈姬當時地情形何其的相似,生於侯門未必是她們的幸福,嫁入皇室在外人羨慕的光鮮下,背後又有幾多辛酸,幾多眼淚。 翼王親手引著女兒柔夷交到了我的手中,林楚兒的小手滑潤細膩,卻冰涼異常,猜得到她此刻的心情一定是異常緊張,翼王盯住我的雙目語重心長道:「胤空,今日我便把楚交給你了,你以後一定要好好待她,否則……我……」翼王的眼圈竟然有些紅,他有些黯然的坐在椅子上,無力的揮了揮手道:「去吧!」 鼓樂齊鳴,我和林楚兒緩緩步出繡樓,眾人祝福聲不絕於耳。 林楚兒在美婢的扶持下進入花轎,我翻身上馬,在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中向平王府而來。我本來以為歆德皇經過昨晚的事情之後,未必能夠參加我的大婚典禮,可是沒想到我和林楚兒回到平王府之前,他和靜德妃已經先行抵達了王府。 因為大婚不在皇宮內舉行,少了幾分肅穆卻多出幾分平和與熱鬧。 在聽完宗正官一番公文繆節的賀詞之後,大婚儀式正式開始。 根據皇室禮儀,拜完天地之後,我和林楚兒向歆德皇靜德妃行九叩之禮,而後才是夫妻交拜。 歆德皇不時發出爽朗的大笑,從他現在的神態,絲毫看不出昨夜幾乎窒息的樣子。因為我母親早喪,今日靜德妃就低為行使母親之責。 她送給林楚兒一副價值連城的翡翠玉鐲。 歆德皇微笑道:「胤空,從今日起你便正式成家,大婚以後,一定要將宣邑治理妥當,不枉朕對你的信任。」 我心中暗罵,說到底他還是想將我貶嫡到宣城,看來我昨晚對他的救命之恩絲毫沒有換來他的親近。 歆德皇又道:「楚兒。你既然嫁給胤空,以後便要當起輔佐他責任。 他目光盯住林楚兒隱隱露出遺憾之色。 我知道他曾經對林楚兒抱有窺覷之心,現在看來果然如此內心中對他的憎惡不免又多了幾分。 將林楚兒送入洞房之後,王府婚宴正式開始,我雖然是新郎,可是逐桌敬酒是免不了的。歆德皇等我敬完酒便先行離去,靜德妃留下來到新房之中陪林楚兒說些話兒,其實就是告訴她一些新婚之夜地禮儀和事情,她身為姑母此事責無旁貸,而且整個後宮之中也沒有人比她理適合來做此事。婚宴規模之大遠遠超出我的想像,若是一桌一桌的敬酒,恐怕捱不到最後,我便已經趴下了。多數的時候我都是淺嘗即止,可是到了我的那幫皇兄面前。就沒有那麼容易過關,我酒量雖然頗佳,可是每人兩杯也讓我頭腦昏昏沉沉。 勤王笑道:「胤空是我們兄弟之中最晚一個成親的,今日我們一定要抓住這最後的機會一醉方休。」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三年以來這是我們兄弟聚地最齊的一次。」 勤王點了點頭,感歎道:「只可惜胤翔不在,否則我們兄弟便可真正聚齊了。」 興王笑道:「大喜的日子說這些幹什麼。胤翔現在在北胡和他的胡國公主不知道有多麼風流快活。」 眾人齊聲大笑起來。 興王趁機舉起酒杯道:「所以我們這些兄弟更要珍惜眼前的時光,緊密團結,幫助大康戰勝眼前的困難。」他這句話儼然已經搶盡了勤王的風頭,眾皇子齊聲附和,一起端起酒碗來。 勤王的神情尷尬之至,興王在皇子中的影響力越大,對他地威脅也就越大。我心中暗自心笑,他們兩個之間的矛盾日趨激化,不放過任何一個針鋒相對的機會。 眾人共同乾了這一杯,目標再度聚焦到我的身上。 我慌忙討饒道:「諸位皇兄。胤空再喝就是醉了。」 興王大笑道:「醉了才好。這種大喜的日子,自然是不醉不歸。」 勤王端起酒杯道:「胤空,為兄代表諸位兄弟祝你和小郡主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我只端起酒杯道:「多謝五皇兄。」和他連乾了兩杯。 本想這座的敬酒到此結束。沒想到興王又將我拉住道:「這杯酒你須地喝了。」 我微微一怔,看來他擺明要跟勤王作對,勤王剛剛代表諸位皇子已經和我喝過了兩杯,他此時又殺了出來,分明不把勤王放在眼裡。 勤王冷冷道:「胤滔,胤空下面還有許多桌要敬,你不必勉強他喝了。」 興王笑道:「五皇兄此言差矣,剛才你那杯酒是代表我們兄弟,而我這杯酒卻是代表我的舅舅和表妹。」 勤王冷笑道:「我倒忘了,原來翼王是你的舅父!」心中的憤怒已經不加以掩飾。 興王絲毫不在意他的感受,端起酒杯向我道:「胤空,我舅舅只有這麼一個女兒,你娶了她之後,一定要疼愛她,千萬不可以欺負她否則我這個當哥哥的第一個不會放過你。」 我信誓旦旦道:「六皇兄儘管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對待楚兒。」 我和興王又飲了兩杯,這才總算逃離了他們的酒桌。 陳子蘇過來扶住我道:「公子保重,酒喝多了一樣傷身。」 我接過身後易安遞過來的濃茶,一口飲盡,舒了一口氣道:「不妨事。」 陳子蘇道:「後來邀請的那些商人都安排在東院,公子就不必去了。」 我皺了皺眉頭道:「我還是親自去一趟,那些人畢竟抱著攀附我地願望而來,我不想他們掃興而歸。」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公子說得是。」 我由易安陪同來到東苑,那幫商人能夠獲得我邀請入席已經是莫大地榮幸,現在我又親自前來敬酒,一個個激動到了極點。 我舉杯道:「胤空感謝各位光臨,你們是大康繁榮富強的希望,胤空僅以這杯薄酒謝謝諸位對胤空的厚愛,謝謝諸位對大康地奉獻。」 眾人同時站起身來,多數的商人在大康社會中無法躋身上流,能夠得到我如此的重視,對他們來說已經意味著一種認同,我和他們共同乾了這杯酒後,又讓易安為我滿上了一杯。 我朗聲道:「大康這幾年災害不斷,國力不斷減退,要想國家強盛,必須先發展國內的經濟,而你們便是大康經濟的主力,你們是大康的脊樑,你們生意的興隆將會帶給大康興隆,我代表大康敬諸位這杯酒,願各位幫助大康的經濟早日復甦。」 我信誓旦旦道:「以後各位但凡生意上遇到任何的難處,可以直接來找我龍胤空,只要我能夠幫得上忙,胤空必竭盡所能,全力以赴。」 眾商人被我的一席話說得心潮澎湃,同時叫起好來。 我仰首將這杯酒飲盡以空杯示向眾人,眾人齊聲歡呼,情緒熱烈到了極點。 婚宴的氣氛熱烈而有序,沒有任何的不快插曲發生,勤王和興王雖然素有仇隙,可是在這種場合之下,最我只能冷嘲熱諷發洩彼此心中的仇恨,不會做出更為出格的舉動。 我敬完酒之後,已經是夜色深沉,王府內紅燈高懸,處處洋溢著一片歡樂的氣氛,有些醉酒的賓客已經開始退場。 我讓雍王和陳子蘇代我送人,易安過來提醒我,時間已經不早我應該進入洞房了。 他扶著我到浴室中洗了一個澡,本想通過洗澡解去一些酒氣,沒想到熱氣一蒸,更覺頭昏腦脹,恨不能就地睡去。這也難怪,我昨夜在養心殿不眠不休的呆了一個晚上,今日又喝了這麼多的酒,酒量自然打了一個大大的折扣。 第七十一章初夜 換上一身新衣,喝完了易安端上的醒酒湯,感覺頭腦稍稍醒了一些。 易安提醒我道:「小主人,不要讓王妃久等了。」 我點了點頭,起身向新房走去。 腳步輕浮地走出浴室的房門,外面已經是繁星滿天,剛才還是喧囂一片的王府突然變得沉靜了下來。 我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空氣中帶著鮮花的淡淡清香,仰望薄雲輕籠的圓月,花好月圓,我和林楚兒的生活將從這吉日良辰的美麗之夜開始。夜晚神聖和靜謐,充滿著未知的神秘和驚喜,這一夜對我們來說都是至關重要,成婚就標誌著我作為一個男人的成熟,標誌著我將承擔起林楚兒未來生活的責任。 我在易安的扶持下走入新房,新房佈置得莊重華麗,氣派非凡,其中的一切佈置都專門由宮內負責禮儀的女官統領王府內的美婢,按照皇室禮儀精心佈置的,尚宮、尚寢帶著一群青春秀麗的婢女布設寢居的帷幔御幛,織錦繡緞,處處都洋溢著富麗、典雅和華貴的氣息。新房內,重茵鋪地,四周張設屏禪,華麗的宮燈在空中懸掛著,光彩奪目寶石閃爍,照耀得洞房紅彤彤的一片,紅帳帳幔上的百子圖流光異彩,生機勃勃,充滿生命的活力,像【炫|書|網】征著世代繁衍生生不息。 尚食女官帶著美婢擺好撰品:昔、姐、櫻、稻、果、宜酸等等種類紛繁的五穀雜糧,每一樣的食物上都擺好純金製成的匕奢。 林楚兒頭戴鳳冠,身穿霞帔,靜靜坐在喜床之上,她已經在新房內等待了我很長時間。 我在女官的引導下搖搖晃晃來到鬆軟的喜床上,和林楚兒相對而坐。我們在女官的引導下,先進行祭祀禮,分別將韭菠、播醛、乖、裸、稻、梁放入金製祭具的斗中,敬告上蒼,讓請諸神和列祖列宗為我們乾坤合晉的美滿婚姻祝福。 祭祀結束後,司飾恭敬地為我們二人碰上柔軟的手巾,我和林楚兒接過手巾,擦淨雙手。 那尚食女官在我們面前跪倒,先品嚐進獻的食物,表明食物中沒有毒,然後再將清美的乖、腆脊親手授給我們食用。 這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食三飯,這不過是一種象【炫|書|網】征,林楚兒示意性地吃了一口,我已經一整天沒有進食,這時不知怎麼覺得飢餓異常,竟然幾口將那碗的腆脊吃了個一乾二淨。 尚食女官看得目瞪口呆,她壓根沒想到我能吃上這麼許多。我呵呵笑道:「本王……有些餓了……」忍不住打了一個酒嗝,覺著頭腦越發昏沉起來。 兩位年輕美麗的尚食女官奉上熱水,盟手盟爵,為我和林楚兒獻上兩份美酒,我餓林楚兒一身盛裝,又行完祭祀之後,再鄭重其事地行合香禮,這表示合二姓之好,上事宗廟,下繼後世,天地和合,四海同春,最後才將和合酒飲下。 到這個時候,禮儀性的各種儀式才算是告一段落,女官示意宮女撤去佳撰,我和林楚兒再宮女的引領下,分別到左右廂房中去掉莊重華貴的衣服,換上喜慶的常服。 尚寢女官合尚食女官帶著婢女向我們跪拜告退,掩上房門,給我和林楚兒留下了一個靜謐的空間。 我挑起蓋頭的一角,心中對這位即將成為我妻子的林楚兒,不覺生出幾分期待。我聽到林楚兒輕柔大呼吸聲開始變得急促起來,她此刻的心情定然變得異常緊張。 我慢慢地挑落蓋頭,紅色絲綢輕輕飄落在地上。我不由得驚歎林楚兒動人的眉毛,細長的秀眉下一雙明澈的雙瞳,宛若兩泓清澈的泉水,有如雕塑精品般的鼻樑下,是嬌柔潤澤的雙唇,唇形的弧度極美,唇角微微上翹,流露出幾分自信。這絕美的五官恰到好處地集合在了同一張清純脫俗的美面山,難怪當初歆德皇會產生將她納入後宮的想法。 當我們的目光相逢的時候,我卻沒有從林楚兒的美眸中感受到任何的柔情和期盼,一種難言的陌生感頓時拉遠了我們的之間的距離。 我想像中的林楚兒本應是一個溫柔可人,嬌羞無限的少女,可是我從她的目光中找到的只有冷靜和理智,不知怎麼,我忽然產生一個強烈的感覺,林楚兒並不想嫁給我。 林楚兒美的讓人窒息,卻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美麗,我望著她潔白無暇的俏臉,慢慢坐在喜床對面的座椅上。 「你不開心?」我靜靜地問道。 林楚兒的表情冷漠而平靜:「楚兒沒有不開心。」 我拿起桌上的茶杯,卻發現茶水已經干了。 林楚兒默默地站起身來,為我將茶杯添滿,然後重新回到喜床上坐下。 我喝乾了茶杯,輕聲道:「你知不知道,從今晚開始我們便要終生相守在一起。」 林楚兒點了點頭,緩緩抬起纖手,解開吉服上的紐扣。 我靜靜看著她的動作,忽然發現她的美目中閃爍著淚光,一顆晶瑩的淚水終於抑制不住,緩緩地從俏臉上滑下。 不知為什麼,酈姬的模樣再次浮現在我的眼前,「胤空!我恨你!」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緊緊閉上了眼睛。 再度睜開雙目的時候,林楚兒已經脫去了外衫,輕紗製成的內衣隱隱露出她雪白的冰肌玉膚,讓我更加的心動,只要我走過去就可以輕易的佔領她的嬌軀。 而我卻又看到了她的淚光。 我沒有說話,慢慢地站起身來,林楚兒的美眸中流露出一絲驚恐的目光,這目光宛如利箭般射中了我的內心,我強制壓制住內心的悲哀和憤怒,猛然轉過身向門外走去。 我忽然發現自己無法對林楚兒下手,這並非是因為我人性中善良與自尊在作祟,而是我看到了林楚兒的目光。她的目光中充滿著一種說不出的絕望和悲涼,我彷彿看到了酈姬故事的重演,我無法說服自己繼續去面對她,在她的面前我忽然感到自己就像一個屠夫。 守在門外的美婢看到我出來都是一愣,她們又不敢過問,一個個膽戰心驚地垂下頭去,我怒吼道:「都在這裡幹什麼?給我滾!」 易安並沒有走遠,聽到動靜慌忙趕了過來,他示意那幫美婢退了下去,這才低聲道:「小主人為何不回去休息?」 我冷冷道:「沒有心情!」 易安一時語塞,好半天才道:「可是今晚是……」 「我去書齋休息!」 來到書齋的門前,我鬱悶的心情絲毫未減,推門從櫥櫃中找出一罈美酒,拍開泥封對嘴喝了起來,火辣的酒水下肚,酒入愁腸愁更愁,我清醒地認識到自己的憤怒並不是因為林楚兒。酈姬已經成為我內心中難解的情結,我開始反思,自己對待她是不是太過殘酷?對燕琳、慧喬、思綺,甚至對幾次害我的晶後我都甘願冒險付出,唯獨對酈姬從未有過任何的回報。 酈姬的命運比起她們任何一個都要可悲,她生命中唯一的希望就是我,為了我她可以不惜一切代價,而我又為她做過什麼?甚至在離開大秦之前,連一句安慰她的話都沒有,我是不是太過殘酷? 從林楚兒的眼中我又看到了酈姬臨別之時的眼光,這眼光輕易觸及了我內心深處的隱痛。 我踉踉蹌蹌地來到地窖之中,守在地窖外的唐昧沒有想到我會在這個時候到來,慌忙上前扶住我道:「公子,你喝多了。」 我笑著搖了搖頭,推開唐昧向地窖內走去。 走入地窖便聽到燕琳淒楚的哭泣聲,延萍守在她的身邊正在苦苦勸慰。 聽到腳步聲,延萍抬起頭來,她驚奇地睜大了眼睛,我伸出食指放在嘴唇,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 延萍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地窖。 我慢慢地關上了窖門,來到燕琳的身邊坐下,她仍然抱著雙膝,俏臉埋在膝蓋上抽抽噎噎地哭泣著。 我的內心充滿了歉意,放下酒罈,輕輕拍了拍燕琳的肩頭。 燕琳慢慢抬起頭來,美目早已哭得紅腫,她的目光中充滿了不可思議,隨即馬上又轉變為極度的憤怒。 她握起拳頭狠狠地打在我的胸口,一拳又一拳,我默默地承受著,直到燕琳打累了,她方才撲到我的懷中『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我輕輕吻著她的俏臉:「傻丫頭……我這不是來了……」 燕琳痛哭道:「胤空……你……好沒有良心……你知不知道,這世界上你是我唯一的依靠……你不要我……我便去死了……」 我緊緊抱住她的嬌軀道:「乖琳兒,我何嘗說過不要你的話來著?」 燕琳強自忍住眼淚道:「可是你為何要納妃?」 我用袖口擦去她臉上淚痕道:「我納妃並不是不要你了,你當初也知道,瑤如也是我的妾侍,為什麼她你可以接受,而不能接受我今日納妃呢?」 燕琳用力咬了咬下唇道:「可是你並沒有跟我商量過……」 我輕吻她嬌艷的嘴唇道:「我身為大康的皇子,父皇賜婚我自然無法拒絕,當時你人還在中山國,我便是想找你商量也不可能。」 燕琳這才漸漸消了氣,輕聲道:「可是你今日為了納妃竟然把我關在這地窖之中,分明是喜新厭舊。」想到這裡她頓時又火了起來,抓住我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我痛得慘叫了一聲,身體不由自主向後倒去,腦袋重重撞在牆壁之上,一陣頭暈目眩,險些昏了過去。 燕琳看到我的模樣,嚇得手足無措,緊緊抱住我身軀道:「胤空,你沒有事情吧,千萬不要嚇我!」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端起地上的酒罈道:「琳兒,我們分別許久,陪我喝個一醉方休。」 我和燕琳邊喝邊聊,我本來就已經醉了,沒喝兩口眼前便搖晃起來,我摟住燕琳的嬌軀傻笑道:「還記不記得當年……你……強暴我的情形?」 燕琳大羞,俏臉緋紅地輕聲啐道:「你這淫賊,分明是你……」說道一半,大概是想起當時的情形,內心之中春情萌動,將螓首緊緊貼在我的胸前,柔荑伸入我的衣襟之中,輕輕撫摸著我健美的軀體,嬌聲道:「你是我的,我願意如何待你,便如何待你,便是現在要再強暴你一次,你又敢如何?」 燕琳的話語讓我大感刺激,我故意做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樣子,摀住胸口道:「你若是真敢如此,我便大聲呼救。」 燕琳嫵媚一笑,一把將我推倒在地上,玉腿橫跨在我的身上,嬌媚道:「你想叫便大聲叫,沒有人敢來救你。」 「我好怕……」 燕琳俯下嬌軀,灼熱的櫻唇已經堵住我的雙唇,香舌輕輕吐入我的口中,略帶酒香的溫柔撩撥著我的唇齒。 她逐一解開我衣袍的紐扣,櫻唇沿著我的嘴唇逐一吻落下來,一種難以描摹的愉悅感充滿了我的全身。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雙手環圍住燕琳的纖腰,一把扯脫她的裙帶,伴隨著燕琳的一聲輕呼,我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燕琳美眸之中早已充滿了誘人的情慾,她輕聲道:「現在究竟是誰意圖強暴?」 我的手撫摸在她細膩滑潤的纖足之上,沿著她玉腿優美的輪廓將長裙緩緩掀了上去,燕琳的嬌軀忍不住一陣輕顫,星眸半睜半閉地看著我,不知怎麼,她的表情忽然變得冷漠了下來,猛然推在我的前胸之上,我猝不及防之中被她推倒在地上,愕然道:「你做什麼?」 燕琳柳眉倒豎道:「胤空,你這個無恥的淫賊,定然是你的那個王妃不讓你碰她,你方才回來找我,你當我是什麼,是你呼來喚去的奴隸嗎?」 我伸手還想抓住她,燕琳羞怒之下,抓起地上未喝完的那罈酒,向我兜頭澆落下來。 我摟住她晶瑩的小腿,將她再度撲倒在地上,和她廝纏在了一處,我們的身上沾滿了美酒和灰塵。 燕琳狠狠揪住我的耳朵道:「淫賊,你若是敢對我用強,我就大聲呼叫,讓這整座王府兜知道你的禽獸行徑……」 我不待她說完,舌頭已堵住了她的櫻唇,手深入她的衣衫內撥開她的肚兜,握住了她的豐胸,指尖揉動著她的蓓蕾。燕琳用力撕扯著我的頭髮,試圖將我從她的身上掀翻下去,我忍痛道:「琳兒,你在我內心中的位置從來都沒有改變過,我真正期望的新娘是你。」我充滿柔情的話,頓時擊中了燕琳的芳心,她的目光漸漸軟化了下來。我吻住她的櫻唇,燕琳終於吐出了柔軟的舌尖任我吸吮,在我全力熱吻下,她的芳心完全被我軟化,伸出玉臂緊緊抱住我的腰身,嬌軀和我的軀體死命廝磨著。 我再次撩起了她的裙擺,當我的大手撫上燕琳柔滑細膩的大腿時,她的嬌軀發出一陣輕顫。我的手順著她大腿內側繼續探去,燕琳似乎又有些抗拒,她的玉腿夾住了我的手,試圖阻止我進一步的舉動,我的身軀強硬地擠入了她的雙腿之間,伴隨著我的一聲低吼,迅速點燃了我們彼此情慾的火焰。 燕琳沒有呼救,她的呻吟和喘息兜表現得相當克制,她的激情比我想像的更加激烈,我們這一夜抵死纏綿,用我們的身軀傾訴著彼此間深深的眷戀。 難怪說女人是療傷的良藥,經過和燕琳的數場纏綿,我心中的鬱悶的確已經減輕了許多。 連續兩個夜晚都未能安寢,我的確有些疲倦,躺在燕琳的懷中沉沉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燕琳趴伏在床邊,看來她一直守候著我,心中一陣溫暖的感覺油然而生,擁有這麼多愛我的女人,我又何必太在意那個林楚兒,她只不過是我達到政治目的的一個工具,無論她對我有沒有感情,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輕輕撫了撫燕琳的長髮,著細微的動作卻將她驚醒,燕琳溫婉笑道:「你醒了?」 我點了點頭道:「我睡了多久了?」 「地窖內暗無天日,我又怎會知道?」燕琳的回答讓我又是一陣內疚。 她忽然抱住我的身軀道:「胤空,我錯了。」 我愕然道:「琳兒,你莫不是發燒吧?」 燕琳輕聲啐道:「你才發燒哩。」她隨即又道:「你身為皇子,考慮的事情一定很多,我應該多多體諒你的苦楚。」 我摸了摸後腦勺,真實太陽從西邊出來,短短的一夜功夫,這刁蠻公主居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她不是故意在陰我吧? 我半信半疑地看著她。 燕琳笑道:「你好重啊,昨晚把你弄到這張床上,我差點沒累死。」 我一臉壞笑道:「怎麼昨晚壓在你身上的時候,你都沒說?」燕琳紅著俏臉揪住我耳朵道:「淫賊,你果然狗嘴吐不出象牙。」 我慌忙討饒,燕琳這才放開我的耳朵,輕聲道:「你昨晚好可愛啊,做夢都在呼喊著我的名字……」 我心中暗道:「會有這回事?看這丫頭陶醉的樣子,還不知道我說了怎樣的一番話?」這樣也好,至少讓她知道我對她的感情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我趁機摟住她香肩道:「琳兒,這些日子,我內心矛盾到了極點,此次納妃之事實則是我父皇一手安排,我對那林楚兒並沒有半分的感情。」這我說的倒是實情,未見到林楚兒之前那我對她是一片陌生,見到她之後這種陌生感反而更加深重。 燕琳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你的苦楚。」 我歎了口氣道:「當初我讓唐昧帶你直接前往北疆,便是不想讓你來陪我承受這種痛苦。」這句話多少有點虛情假意的成分,我之所以讓唐昧帶她前往北疆,是害怕她在婚禮當天鬧事。 燕琳美目之中淚光閃爍,顯然是感動之極:「我知道……」她主動奉上香唇道:「我已經決定了,今日便隨唐昧離開這裡,省得你難做。」 我內心之中如釋重負,燕琳要是先前往宣城定然解決了眼前的一個窘境,不過她要是見到雲娜幾個,恐怕更要醋意滔天,不過以雲娜的智慧和手腕對付燕琳應該不難,這種麻煩事還是交給她去做吧。 我一副情深款款的樣子,摟住燕琳恣意愛憐,沒想到又勾起了小妮子的情火,將我推倒在床上,又是一番雲雨,這才依依不捨地將我放開。 走出地窖竟然已經快到正午時分,唐昧仍然守在地窖的入口處,看到我出來,他臉色古怪地看著我道:「公子醒了?」 我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低聲將燕琳已經同意前往宣城的事情說了,讓唐昧今天便悄聲無息地將燕琳護送出去。 在等我的並不僅僅是唐昧,易安看起來比唐昧還要焦急,看到我後慌忙衝上來道:「我的小祖宗,你總算出來了。」 我呵呵笑道:「什麼事情讓你急成這個樣子?」 易安指了指天空中的太陽道:「你看看都是什麼時候了,今天按例你和王妃要到宮中去敬茶的!」 「糟糕!」我重重地拍了拍腦袋,昨晚喝得太多,怎麼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給忘了,要是正午之前趕不到宮內,肯定要招人笑話。 慌慌張張地沐浴完畢,換好衣服,前往新房去接林楚兒。 林楚兒換上了一身刺繡精美的紅色宮裝,越發顯得美艷動人,她仍然以昨晚的姿勢,美眸默默望著窗外。 我關上房門低聲道:「我們要馬上去宮中敬茶。」 林楚兒緩緩回過頭來,她輕聲道:「我不去!」 「什麼?」我不由得怒上心頭,她這不是成心跟我作對嗎?我冷冷道:「你現在是平王妃,去不去恐怕由不得你!」 林楚兒卻不見任何的(炫)畏(書)懼(網),美眸盯住我,緩緩展開了手中的白色絲帕。 我這才明白了她不去的理由,昨夜是我們的洞房之日,按例要將林楚兒的處子落紅留在這絲帕之上,今日入宮後由皇后親自檢驗。 我昨晚根本未和她洞房,又哪來的落紅?如果這樣入宮,更會成為別人的笑柄,也許皇宮會認為林楚兒本非完璧,麻煩只會更大。 我有些焦急地看了看窗外,脫口道:「來不及了!」 林楚兒俏臉微微一紅,這句話在她的耳中定然成為了另外一種含義。 我從腰間抽出彎刀,擄起衣袖,在小臂上迅速割了一刀。 「你……」林楚兒失聲嬌呼,馬上又明白了我的意思。我從她手上拿過絲帕,將手臂上汩汩流出的鮮血沾染在了絲帕上面,也許是我這一刀割的太深,鮮血流了一大灘。林楚兒咬了咬下唇,又從袖中掏出絲帕為我將傷口包紮好。 用這種方法矇混過關,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我和林楚兒來到皇宮的時候,幸好還未到正午,歆德皇和靜德妃早就在永壽宮等著我們。我誠惶誠恐地拉著林楚兒跪下叩頭:「孩兒來遲,還望父皇、娘娘恕罪!」 靜德妃笑道:「年輕人新婚燕爾,睡得晚些也是難免的,再說你們畢竟沒有晚了敬茶的時候。」她起身攜住林楚兒的柔荑,兩人垂頭走入帷幔之後,看來是去檢驗我和林楚兒的戰果去了。 想想那塊絲帕上面的鮮血的確有些太多了,這靜德妃是不是會覺得我比較野蠻呢?不懂得體恤她的這個寶貝外甥女兒,我的唇角不自禁泛起一絲苦笑。 不多時靜德妃滿面微笑地和嬌羞滿面的林楚兒出來,不用問她一定是問了某些難於啟齒的事情。我內心暗自感歎,自己居然淪落到要割破手臂偽裝落紅的地步,要是讓雲娜她們知道,定然要傳為笑談。 靜德妃和歆德皇重新落座,我這才和林楚兒兩個向他們敬茶。 歆德皇目光始終打量著林楚兒,我雖然對林楚兒沒有太多的感情,可是看到歆德皇近乎猥褻的目光,內心中仍然憤怒到了極點。 靜德妃笑道:「你們已經是夫妻,以後要抓緊時間給我生幾個孫兒。」 我恭敬道:「娘娘放心,我們會努力的。」 林楚兒俏臉又是一紅。 歆德皇色迷迷看著她道:「楚兒,胤空待你如何啊?」 林楚兒看了看我,羞澀地垂下頭去,輕聲道:「啟稟父皇,殿下對楚兒好得很。」 沒想到她還挺會做戲,到底是翼王的女兒,果然見多識廣。 靜德妃本想留我們在宮內吃飯,我借口府中還有事情,和林楚兒離開了永壽宮。我其實是怕逗留太久讓他們看出了端倪,再者說我實在受不了歆德皇那可惡的眼光,林楚兒畢竟是我的妃子,他連起碼的尊重都不懂得。 我和林楚兒走出永壽宮的時候,她的目光停滯在前方的蓮花水池上,眼眸迷離而縹緲,似乎想起了什麼。 我輕輕咳嗽了一聲,她這次回過神來,伴在我身邊默默地向宮外走去。 我們雖然共處一車,卻很少交談沉默有些時候更像是一種對峙和抗爭。我從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對著一位絕世美女無話可說,更沒有想到她還會是我的妻子。 途經東正街的時候,林楚兒拉開了車簾,遙望車外的街景,我依在車廂內迷迷糊糊地打著盹兒。 林楚兒忽然道:「停車!」馬車緩緩停下。 我微微一怔,睜開雙目,卻見林楚兒推開車門走下車去。 我好奇地跟著她走下車,卻見她婷婷走向路邊的一個捏面人兒的小攤,拿起其中一個面人,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她的笑容宛如嫣然綻放的春花,明媚而嬌艷,我的心弦不禁怦然一動。 恍惚之中我的腦海中忽然出現一個小女孩的樣子,好像那女孩手中也拿著一個面人,笑盈盈地在冰面上行走。 林楚兒身邊自然不會帶錢,我示意易安拿出碎銀幫林楚兒付了帳。 林楚兒向我投過一絲感激的目光,就在這時,一種莫名的危機感驟然充滿了我的內心,我豁然抬起頭來,卻見對面屋頂之上,一名白衣男子拉滿弓弦,瞄準了林楚兒的後心,一支貫注全力的羽箭已經離弦而出。 車昊,他仍然沒有離開康都。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我已經明白了他的真正用意,他要用同樣殘酷的手段來報復我。 「小心!」我大吼一聲,全力撲倒在林楚兒的身上,我的身體竭力做出一個側旋的動作,羽箭的鏃尖,頓時偏離出我的要害,但仍然從我的右肩貫入,痛徹骨髓的疼痛讓我用力咬緊了牙關。 我的左手迅速從腰間抽出長刀,出於本能地向後擋去。 車昊在射出那一箭的同時,身軀已經如大鳥般從屋簷上飛身而下,長劍斜行向下,試圖一劍洞穿我的後心。 我在東胡長期艱苦的磨礪在這時起到了關鍵的作用,我對危 3□ωω.c□m險的嗅覺和應變能力都已進入了一流的境界。 右肩的傷勢嚴重影響到了我的動作,左手刀並非我的擅長,,無論是力量和技巧都明顯地打了一個折扣。 車昊全力擊出的一劍震的我手臂微麻,我連退了三步,方才卸去他這一劍的力量。 我的護衛慌忙衝了上來,他們顯然不會是車昊的對手,我冷靜道:「保護好王妃,這裡我來應付!」 車昊的唇角浮起一絲殘酷的笑容:「死到臨頭,還要冒充英雄!」 我猛然將長刀深深插入青石地面之中,咬住下唇,猛然折斷了仍然插在右肩的羽箭。 第七十二章傾心 車昊陰冷的眼眸中,不由得流露出幾分欽佩之色,他並沒有趁機發動對我的進攻。 我冷冷道:「皇城護衛軍馬上就會到來,你現在走還來得及。」我志在分散他的心神。 車昊冷笑道:「我此次回來,便沒有打算活著離開。」他的瞳孔驟然收縮,逼人的殺氣從他的身上瞬時瀰散到方圓兩丈的地方。 鮮血仍然從我的傷口處不斷向外滲出,我的目光堅毅而鐸定,雙手牢牢握住鱷魚皮包裹的刀柄,全身的內力一觸即發。 伴隨著我和車昊的同時一聲大吼,刀劍再度相交,我腳下的青石因為承受巨大的壓力,從中裂開。車昊的攻擊有如疾風驟雨,不給我任何喘息之機。 我艱難地格開他手中長劍,低聲道:「慧喬仍然活在這個世上!」 車昊的眼中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你騙我!」他出手不見任何的留情,一個弧形的旋劈斬向我的左腿,我反挑起他的這一劍,刀劍相交他突然乏力,一股潛力沿著 我的刀身傳了過來,我只有用後退來化解他的力量。 車昊冷哼了一聲,再次揮出長劍。 我只需再撐個片刻,皇城護衛軍就會趕來。 長劍在我的眼前幻化出數十點淒迷的光圈,著數十點光圈驟然向正中收縮壓搾而來,來到我面前的時候,已經織成一面寒光凜冽的劍網。 我瞅準他的左肩所在,一刀猛劈了過去,試圖逼他回劍招架,車昊竟然不閃不避,唇角泛起極其殘酷的冷笑,我忽然明白,他此擊分明是抱定同歸於盡之心,只可惜我明白的時候已經晚了。 刀劍錯身而過,我長刀若是劈中他的的肩頭,他的劍鋒勢必插入我的心臟,一個不怕死的對手才是真正可怕的,車昊早已對生命沒有任何的留戀,而我卻對生命充滿了期望,兩種不同的心思,注定我的失敗。 我放棄了這一刀,連續向後退去,著恰恰是我最大的失誤,車昊又豈會給我任何喘息的機會,長劍瞬息之間只距離我的前胸不過兩寸的距離。 我內心中感到一陣絕望,對生存的渴望讓我喪失了昂揚的鬥志,我已經不再是東胡那個冷酷無情的冰豹。 千鈞一髮的時候,一道劍光阻隔在劍鋒的前方,一個巧妙地橫撥將車昊手中的長劍帶離了原來的方向。 林楚兒手握利劍,靜靜出現在我的身邊,美目之中露出平靜的光芒,是她在生死存亡之時,挽救了我的性命。 車昊的表情顯得錯愕之至,他也沒有想到這個看似柔弱的平王妃居然還有一身高深莫測的武功。 獲得喘息之機的我重新擎起了長刀,林楚兒的及時出手,讓力量的對比頓時改變。 我手下的護衛,掏出弩箭對準了車昊。 數百名皇城護衛軍從街道兩側湧向了我們的方向。 車昊已經失去了刺殺我最佳的時機,這時街道屋頂的上方也出現了數百名黑甲武士,齊齊用弩箭對準了車昊。 幾十名護衛軍衝上前來將我和林楚兒護在核心。 危 3□ωω.c□m險終於過去,我冷冷向車昊道:「你不會再有機會。「 我在林楚兒的攙扶下轉過身去,冷冷道:「格殺勿論!」 羽箭如飛蝗般向車昊射去,與此同時他的身軀猛然向街邊的民居衝去,那堵圍牆竟然在他的衝擊下頓時倒塌,整個人消失在那所民居之中。 看來他事先便在這民房的圍牆之上做過手腳。早就將可能出現的惡劣形勢估計在內,我不由得苦笑了一聲,低聲向易安道:「通知皇城護衛軍,決不可讓車昊從康都逃走。」 知道我在途中被人暗算,歆德皇特地讓周渡寒過來看我,因為羽箭被我折斷,費了好半天才將鏃尖從左肩的肌肉中取出。 周渡寒確信這羽箭上沒有喂毒,方才放下心來。 車昊雖然恨我,但他卻不是一個卑鄙小人,這種下三濫的行徑他還不屑為之。 侍女打來熱水,林楚兒親自為我擦去身上的血跡,她顯然也沒有想到,我的身上竟會有這麼多的傷痕,美目中流露出驚奇的神情。 為我擦拭胸前血跡的時候,林楚兒卻突然發出『啊』的一聲嬌呼。我微感詫異地看了看她,卻沒有想到她一雙美目緊緊盯住我的胸口,許久都未曾離開。 我心中大感好奇,難道我的胸脯就這麼好看?連冷若冰霜的林楚兒也禁不住我的誘惑?隨之我馬上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因為我發現林楚兒的目光是盯在我胸口懸掛的護身符上面。 這護身符是我母親給我的,應該是手工雕制,手工並不精美,從我出生起我便將它始終戴在身上,由於年月久遠,木質已經顯得陳舊。 林楚兒輕聲道:「你……你是……」她顯得異常激動,誘人的胸膛不住起伏。 我笑道:「我是誰你都不知道了,是不是今日受了驚嚇的緣故?」 她忽然道:「你小的時候是不是救過一個小女孩的性命?」 我莫名其妙地搖了搖頭。 林楚兒又道:「你這尊護身符的後面最早的時候是不是有一個浮萍的萍字?」 我不由得驚詫莫名,要知道這個秘密只有我和母親知道,那個萍字早就已經被我抹去,重新在上面刻上了一個平,她又怎會知道? 「你還記不記得當時磨去這個萍字的時候,有沒有人在你的身邊?」林楚兒的聲音變得有些顫抖。 我腦海中霍然浮現出一幅畫面:一個梳著小辮的女孩問我:「小哥哥,你明明是個男孩子,為什麼要叫一個女孩的名字?」 另一幅畫面再次浮現而出,一個紅衣服的女孩從蓮花池裂開的冰面上掉了下去,那個男孩不顧寒冷,躍入水中將她救起…… 那男孩將手中的面人遞到了那個哭哭啼啼的女孩手中…… 靜德妃拿起竹杖狠狠抽打在男孩的後背:「說!是誰將小叮噹推倒了水中?」 這些支離破碎的片斷我終於聯繫在了一起,難怪我對林楚兒總有一些模糊的印象,卻總是想不出究竟發生過什麼,因為我從小便嘗試著忘記身邊的不快,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自己救起的小女孩就是林楚兒。 我呆呆地望著林楚兒,我萬萬沒有想到那件事她會記得如此深刻,經過了這麼多年,她仍舊牽掛著那個將她從蓮花池中救起的男孩,而那個男孩就是我。 「小叮噹……」 「萍哥哥……」林楚兒的美眸中閃爍著激動的淚光。 這件事還有追溯到十多年前的時候,我在皇宮中遇到了一個小女孩,她在永壽宮外蓮花池的冰面上玩耍的時候,冰面突然崩裂,她從上面掉了下去,周圍又無其他人在場,正好經過的我不顧一切地跳下去救起了她。 我還記得當時帶著她躲在御花園的假山中升起火堆烤火,烘烤衣物,就在那個時候她看到了我胸前的護身符,看到了後面的萍字,還稱呼我叫萍哥哥。 當靜德妃找到我們的時候,狠狠打了我一頓,我為了避免母親擔心,自己嘗試著忘記這件事,而這件事在我記憶中也越來越淡,甚至於若干年後在皇宮中再次見到林楚兒的時候我已經記不起她便是那個落水的女孩。 我微笑道:「我現在方才明白,你為什麼一直都很不開心,原來在你心中只有那個萍哥哥的位置。」 林楚兒俏臉緋紅地垂下頭去,原本冷漠的美眸中充滿了羞澀和柔情,她也沒想到自己芳心中的那個萍哥哥會是我,先前的隔閡與冷淡在頃刻間已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幸福與甜蜜。 林楚兒起身來到梳妝台前,打開自己的首飾盒,從中取出一個早已風乾退色的面人,來到我的身前道:「你當年送給我的面人兒,我一直留在身邊。」 我內心中一陣難以描摹的感動,我從未想到幼年時的那件事會一直影響林楚兒到現在。 我微笑道:「我真的沒有想到,當年掉入蓮花池的那個小女孩兒竟會是你,我幾乎已經忘了這件事……」 「我不會!」林楚兒輕聲道。 我輕輕握住了她的柔荑,林楚兒美麗的俏臉上浮現出一抹動人心扉的嫣紅,她緩緩坐在我的身邊,鼓足勇氣,終於將螓首主動靠在我的肩頭。 門外響起易安的聲音:「小主人,雍王千歲來了。」 我這才依依不捨的和林楚兒分開,起身道:「我出去一下。」 林楚兒擔心道:「可是你的傷……」 我微笑道:「不妨事,皇叔找我恐怕還有其他的事情,在這裡見他有些不敬。」 林楚兒小心地為我披上外袍。自從得知了我便是她心中的萍哥哥,立刻表現出伊人所有的柔情,我不禁暗自慶幸,幸虧當年救她的那個男孩是我,如果不幸是我的某位皇兄,我豈不是要終生生活在別人的陰影之中,多日以來胸中的鬱悶一掃而光。 來到一旁的客廳,雍王早已在那裡等了半天,看到我過來,慌忙起身道:「皇侄,你感覺怎樣?」 我笑著攜著他的手坐下:「皇叔放心,只不過是一些皮肉之傷,沒什麼事情。」 雍王這次放下心來,他壓低聲音道:「陛下聽說你被暗算的消息,頗為震怒,剛才將你的那些皇兄召了過去,狠狠罵了一頓。」 我倒沒有想到歆德皇的反應會如此激烈,有些詫異地問道:「怎麼?父皇懷疑我的這次被刺與諸位皇兄有關?」 雍王道:「皇城護衛軍沒有抓到行刺你的殺手,卻抓到了幾名不相干的人,將他們交到了左相國的手中,嚴刑逼供之下,聽說已經有人承認是自己刺殺了你。」 我眉頭緊皺,沒想到這件事竟然會落在左逐流的手中。 雍王道:「左逐流向來都是力挺勤王胤禮,我擔心他會不會藉機將矛頭指向興王。」 我點了點頭道:「胤空,你父皇一生之中最為仇視的便是兄弟之間的相互仇殺,這件事恐怕沒有這麼容易結束。」 「我馬上入宮,向父皇當面稟明此事。」 雍王道:「我先去相國府探聽一下消息,搞清楚左逐流這次真正的矛頭指向。」 雍王剛剛離開,我將陳子蘇叫來,把現在的情形向他講了一遍,陳子蘇也大感不妙,歎道:「公子,這左逐流八成是想趁機大做文章,無論這次他的矛頭是不是指向興王,宮廷內必然會掀起一場風浪。」 我點了點頭道:「我也有這種預感,所以要馬上面見父皇,盡量將此事化解。」 陳子蘇搖了搖頭道:「按照你剛才所說,左逐流勢必要將這場大火點燃,究竟要燒到怎樣的程度,恐怕很難控制。」 回到房間,林楚兒看到我神情凝重,擔心地迎了上來:「殿下,有什麼事情嗎?」 我笑道:「沒什麼事情,父皇擔心我的傷情,我還是親自入宮去一趟,面見父皇省得他為我擔心。」 林楚兒美眸中閃過一絲懷疑之色,我的這個理由太過牽強,她輕聲道:「我陪你去。」 我搖了搖頭道:「不用了,我們父子之間還有一些私事要談,你還是安心在家中等我。」 一個『家』字將我們彼此的那顆心又拉近了許多。 林楚兒親手幫我換上朝服,一直將我送至王府的大門之外。 看到林楚兒難捨難分的模樣,我內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陣激盪,沒想到這小丫頭竟然苦戀了我十年之久,冥冥中仿若一切注定,看來她注定要成為我的新娘。 來到皇宮我才知道所有的皇子皇孫都被召集到『崇德殿』訓話。我和易安來到的時候,歆德皇正在殿內怒吼著,我並沒有驚動他人,悄然在『崇德殿』的一角站定。 歆德皇怒吼道;「朕生平最恨的就是同室操戈,手足相殘,可是萬萬沒有想到這件事居然會發生在你們這幫不孝子的身上。」 他激憤之下重重一拳捶打在面前的龍案上,發出『光』的一聲巨響,在場大部分人都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冷戰。 我心中暗自不屑,歆德皇當年為了坐上這個皇位,何嘗不是同室操戈手足相殘,身為三皇子的他殘殺了自己的十餘名兄弟方才成為了大康的皇帝,他又有什麼資格去指責我們? 歆德皇道:「此事我已經查出眉目,究竟是何人主使那殺手早已招認。」他目光冷冷向人群中掃去,目光所到之處,眾皇子一個個垂下頭去,每個人都生恐他的眼神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我站在角落,歆德皇並沒有留意到我已經來到這裡,可是我卻感到一陣不舒服的感覺,抬起頭來正迎上一雙陰冷而深邃的眼眸,左逐流靜靜站在歆德皇的右首,目光專注地盯在我的身上。 我平靜地和他對視著,過了許久,我們的唇角同時露出一絲微笑。 歆德皇道:「我希望主使這次刺殺的人給我站出來,如果繼續隱瞞下去,休要怪我不給你機會。」 我微笑著向左逐流點了點頭,然後大踏步走了出去,恭敬道:「父皇!孩兒有幾句話想說。」 所有人這才留意到我的出現,眾皇子的臉上有人欣慰,有人緊張,所有人都不知道我此時出現的目的。 我正要行跪拜之禮,歆德皇擺了擺手道:「你身上有傷,今日便免了,賜座!」看得出他對我還是頗為關懷。 我卻搖了搖頭道:「孩兒不敢坐。」 歆德皇有些不解地看著我。 我環視跪在地上的諸位皇兄道:「胤空想問父皇一句,我的這些皇兄究竟所犯何罪,要始終跪在這裡?」 歆德皇冷冷道:「左相國已經查出,其中有人和這次的刺殺有關。」 我故作驚奇地哦了一聲,然後望向左逐流道:「左相國行事果然雷霆萬鈞,胤空剛剛遇刺你便找到了兇手,可不可以讓胤空先確認一下兇手的身份?」 左逐流笑道:「直接下手的那名殺手還未找到,抓住的只是他的同黨。」 我呵呵笑道:「只可惜左相國似乎漏了一個關鍵的人物。」 歆德皇和左逐流同時問道:「誰?」 我上前走了兩步在勤王和興王之間跪了下來:「我!」 歆德皇皺了皺眉頭道:「胤空,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大聲道:「父皇既然以為刺殺我的主使人便在我的皇兄之中,您有沒有想過他為什麼要殺我?」 歆德皇冷笑道:「也許是看到我這些日子對你恩寵有加,心生嫉意,想除掉你這個障礙。」 我微笑道:「按照父皇的說法,我豈不是比任何人都更有理由成為刺殺的主謀?」 歆德皇微微一怔,隨即又笑道:「胡說,天下間哪有自己找人刺殺自己的道理?」 「有何不可呢?孩兒若是找人製造出刺殺自己的假象,便可以讓整個皇室風聲鶴唳,讓我的諸位皇兄人人自危,我也有可能事先與其他人密謀,借此機會除去我的某位皇兄。」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目光冷冷注視著左逐流,左逐流的臉色變得陰冷之極,他已經明白我此次帶傷前來的本意,我絕不會讓他利用我的這次被刺製造良機,趁機對付其他的皇子,為勤王的未來掃清障礙。 我的話讓歆德皇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的身軀向後靠在龍椅之上,臉上的表情變得陰晴不定。 我的諸位皇兄這時才放下心來,他們終於明白我並不是來落井下石的,而是想奉勸父皇化解這場危機。 歆德皇的目光久久凝視著桌上的那份證供,不用問,上面一定寫著我的某位,或者某幾位皇兄的名字。 一直沒有說話的左逐流此時出列道:「陛下,臣以為平王說的並非沒有道理,那份證供還請陛下三思,不要被某些人藉著這次刺殺事件故意製造混亂。」他見風使舵的功夫果然一流,看到風向不對,馬上站出來將自己的責任抹了個一乾二淨。 這時候,翼王林悲風大步從宮外走了進來,他不知從哪裡得到的消息,拜見過歆德皇之後,大聲道:「聽說陛下已經找到指使刺殺的幕後真兇?」 左逐流微笑道:「翼王從哪裡得來的消息?只是幾個可疑的人選,陛下正在懷疑那幾名兇手證詞的可信性。」 翼王林悲風點了點頭道:「陛下聖明,定然不會被某些奸佞小人矇混視聽。」 左逐流看了看我,意味深長道:「我還未來得及恭喜翼王,您的這位快婿果然是人中龍鳳,便是在諸位皇子之中也是出類拔萃的人物,想必翼王現在開心得很吧?」他位高權重,深得歆德皇寵幸,居然敢在眾人面前說出這樣的話來,分明志在挑唆眾人對我的敵視之心。 林悲風冷笑道:「開不開心只是我林悲風自己的事情,左相國好像不能代替我吧?」 左逐流乾笑了兩聲,他雖然無意將女兒嫁給我,可是在外人看來,他在和林悲風的比拚中卻輸了一場。 歆德皇示意身邊太監點燃燭火,將手中證供湊在那燭火之上點燃,眾皇子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看來歆德皇已經決定不再繼續追究此事。 左逐流和林悲風齊聲道:「陛下聖明!」 歆德皇揮了揮手,示意所有皇子站起身來,他目光轉向我道:「胤空,你的傷勢怎樣了?」 我恭敬道:「啟稟父皇,孩兒的傷勢並沒有大礙,多謝父皇掛懷。」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你們都是我的皇兒,在我心中都是同樣重要,我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你們相互之間勾心鬥角……」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只有兄弟和睦大康的社稷才會穩固,你們才能輔佐朕讓大康重新回到昔日鼎盛的時候。」 我心中不禁暗暗好笑,時至今日,他還意識不到這些爭端真正起因便是他自己,絲毫沒有退位讓賢的念頭,這種情況繼續下去,只會讓皇子之間大爭鬥越發激烈。 左逐流道:「陛下,今日之事雖然就此結束,可是臣卻感到一陣憂慮……」 歆德皇道:「左相國有什麼話儘管直說,何必吞吞吐吐。」 左逐流這次阿大聲道:「陛下,你還記不記得大康建國之初分封諸王的方法?」 歆德皇微微一怔,花白的眉毛緊緊鎖在了一起。 左逐流所說的分封諸王,乃是大康建國之初盛行的方法,大康帝王將疆域內的土地分封給諸位皇子,讓他們負擔起治理國家的責任。可是這件事隨著後來的變亂而瓦解,平定叛亂以後,封王仍然繼續,分封土地卻開始局限於政績卓著的皇子之中,到了歆德皇這裡,由於他對專權的嗜好,即便是封地也僅僅局限於大康的邊遠地區,對皇子來說並非是一種獎賞,反而意味著一種貶逐,我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 左逐流道:「陛下,臣以為當年封邑之所以引起叛亂是因為將兵權下放給諸王的緣故,陛下可以在原有的方法上進行變通。」 他從袖中取出一封奏折:「臣一直以來都在研究封邑的可能性,詳細的方案已經列在上面,還請陛下過目。」 太監接過奏折轉呈給歆德皇。 左逐流又道:「臣之所以會產生封邑的想法,是因為看到了平王身上所發生的可喜變化。諸皇子之中雖然以平王殿下的年紀最幼,可是現在殿下的處事為人,目光韜略隱然已經超出了他的許多位皇兄,這便是歷經錘煉和養尊處優的區別所在。」他這句話明褒暗貶,志在將我孤立於眾皇子之外。 林悲風道:「左相國的提議不無道理,讓諸位皇子出去鍛煉不但對他們自身有好處,也可以對大康治理有幫助。」 左逐流稍感詫異地看了看林悲風,他也沒有想到一向站在自己對立面的翼王居然能夠贊同自己的提議。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我會好好考慮封邑的事情,今日就到這裡,你們各自散去吧。」 眾皇子走出崇德殿,一個個交頭接耳地議論了起來,如果歆德皇真的採納左逐流封藩的提議,他們恐怕都要像我這樣一個個被放逐於康都之外。 翼王在身後喊住我,我停下腳步,恭恭敬敬向他道:「岳父!」 「傷勢嚴不嚴重?」 我搖了搖頭道:「岳父請放心,只是一些皮外傷,並沒有傷到筋骨。」 翼王道:「我送你回府。」 出了皇宮,我和翼王登上了他的馬車,易安和手下驅車遠遠跟在後面。 翼王道:「胤空,我很高興你能夠從大局出發,避免了一場宮廷嘎風波。」 我歎道:「那名刺客乃是當年我在秦國之時得罪的一個仇家,他所針對的根本就是我個人而已,和其他皇兄本來就沒有關係。」 翼王雙目流露出憤憤之色:「可是有些人未必會這麼想,左逐流今日分明是想將這次的刺殺事件演變成一場清除異己的機會。」根據他現在所處的立場,一定是認為左逐流想把矛頭指向興王龍胤滔。 我低聲道:「身為歆德皇的兒子,有時候未必會比普通百姓的孩子更為幸福,權力這兩個字輕易就可以抹殺血濃於水的骨肉親情。」我喟歎道:「這件事平息之後,我馬上就帶著楚兒前往宣城,那裡雖然偏遠,可是比起這爾虞我詐的康都要自由許多。」 翼王凝視著我的面龐許久方才點了點頭。 我有些奇怪道:「孩兒有一事不明,剛才在崇德殿上,左逐流提出封邑之事,您為何表示贊同?」 翼王向後靠在車廂上,微笑道:「胤空,封邑之事非同小可,左逐流膽子再大,他也不敢在今日這種場合下提出封邑之事。」 我微微一怔,不可思議地望向翼王道:「難道是父皇……」 從翼王的嚴重我已經找到了答案,今日真正想藉機掀起風波的並不僅僅是左逐流一人,我忽略了歆德皇的存在。左逐流提出封邑,而背後的主使者卻是歆德皇,他根本就無意於現在傳位,留我們這幫皇子在康都之中,終究是一個隱患,他最為擔心的並不是我們相互間的鬥爭,而是聯合。 我幾乎被歆德皇最近表現出的老態所蒙蔽,也許從我回到康都開始,他便已經著手封邑的事情,而我恰恰不幸的被他選中成為導火索而已。 翼王道:「一年之前陛下便提出了封邑的方案,後來因為康秦之間戰爭的爆發,此事擱淺,今天藉著你的被刺時間,通過左逐流的口舊事重提,恐怕封邑之事已成定局。」 我默然點了點頭。 翼王道:「按照當初的意向,除卻勤王和興王以外的其他皇子都要離開康都前往各自大封邑,估計這兩日陛下就會頒布旨意。」 我心中暗道:「歆德皇果然是老奸巨猾,這樣一來,即可免去皇子之間錯綜複雜的鬥爭,也可以避免勤王和興王二人在皇子內部拉幫結派,趁機發展坐大,有效地削弱他們二人的力量。」 我不無憂慮道:「我的諸位皇兄之中,最可能繼承皇位的便是勤王和興王,他們留在康都卻未必是一件好事。」 翼王道:「何以見得?」 我低聲道:「孩兒只是一種感覺,說不出為什麼。」其實我心中清楚之極,歆德皇八成是想讓胤禮和胤滔在眼皮底下繼續鬥爭,兩人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歆德皇抓住把柄,談到自由還不如我和其他人,這件事我並沒有點破,翼王雖然是我的岳丈,可畢竟他的立場在興王的一方。 翼王感歎道:「胤空,帶著楚兒遠遠地離開這裡,永遠不要參與到皇權的爭奪中來……」 翼王說這句話的目的在於讓我明哲保身,可是他卻沒有想到,生在帝王之家,若想很好地保護自己,最好的辦法就是除掉身邊的障礙,成為權握天下的至尊。 正文 第十集 第七十三章新婚 翼王將我一直送到平王府前,方才和我分手,按照規矩他現在是不能登門的,我笑道:「明日一早我和楚兒就過去給岳父敬茶。」 翼王點了點頭道:「你身上有傷,還是多多休息,如果不能來也不要勉強,不必拘泥那些繁瑣禮節。」 我恭敬地向他告辭,直到目送他的馬車消失在街角處方才向王府走去。 陳子蘇正站在門前,微笑道:「公子回來了。」 我愕然道:「你一直都在這裡等我?」 陳子蘇笑道:「子蘇只是剛巧想出去買些東西,沒想到公子這時回來了,宮內的事情進行了怎麼樣了?」 我和他邊走邊談,將宮內發生的一切詳細告訴了他,我並未將自己和翼王剛才的談話告訴他。 陳子蘇眉頭緊皺道:「這件事大有蹊蹺,封邑這種事情不應該在這種場合下提出,除非……」他雙目一亮道:「除非歆德皇事先已經做出了封邑的決定,左逐流只是在眾人面前故意提出。」 我點了點頭道:「看來父皇已經對我們起了警戒之心。」 陳子蘇道:「歆德皇這一手的確很厲害,不過就怕某些皇子沉不住氣而率先動手。」 我搖了搖頭道:「我們兄弟之中,沒有任何人可以真正涉足大康的軍政,這種事情絕不會發生。」 陳子蘇道:「這樣看來,公子被派往宣城,比起其他皇子的景況要好的多。」 「何以見得?」 陳子蘇道:「距離康都越近受到歆德皇的制約就會越大,宣城地處大康的北疆,公子肯定會自由的多。」 我微笑道:「不管其他人會有怎樣的安排,我們應該著手準備前往宣城了。」 陳子蘇神秘地向我道:「公子知不知道翼王怎會及時趕到皇宮中去?」 我看了看他。 陳子蘇詭秘一笑:「是王妃讓我親自前往王府,將你入宮之事告知翼王。」他意味深長道:「看來王妃還是很關心你的。」 我哈哈大笑了一聲,用力拍了拍陳子蘇的肩頭,向我居住的小樓走去。 林楚兒一直都在等待著我,看到我回來,她欣喜地從小樓中迎了過來,臨到近前,腳步又放慢,整個人變得矜持起來。 我微笑道:「你一直都在等我?」 林楚兒清純之極的俏臉上露出一絲淺笑,她輕聲道:「我準備好了飯菜。」 看著滿桌精美的菜餚,我不禁吃了一驚,王府廚師的烹飪手法我很熟悉,單從飯菜的品相上就能看出這菜餚要比他的技藝精湛得多。 延萍笑道:「王妃忙碌了整整一個上午,這些菜全部都是她親手為小主人做的。」 我的內心中充滿了溫馨的感覺。 林楚兒柔聲道:「楚兒廚藝不精還望殿下不要嫌棄。」 我哈哈笑道:「怎麼會?」伸筷夾起面前小菜,只覺入口甘醇鮮美,便是比起皇宮御廚也不遑多讓,真看不出我的這位小嬌妻竟然有如此高妙的廚藝。 林楚兒看到我大快朵頤的模樣,不時露出微笑。 直到現在我們方才感到新婚生活的快樂。 這這是我們結婚後的第二個夜晚,夜幕剛剛降臨,又到掌燈時分,我起身向門外走去。 「你去哪裡?」林楚兒在我身後道。 我的唇角露出一絲微笑,嘴上卻故意道:「我去書齋看書。」 林楚兒美目頓時黯淡下來,不無幽怨道:「殿下深夜之中還要苦讀嗎?」 我故意歎了口氣道:「楚兒,我不想強迫你,我會等,等到你真正接受我是你相公的事實為止。」 我作勢要開門離去。 林楚兒忽然衝了過來,從身後抱住我,輕聲啜泣道:「萍哥哥,我不讓你走……楚兒早就已經把你當成了夫君。」 我苦笑道:「你心中想的究竟是那個萍哥哥還是我?」我甚至有些吃自己的醋了。 林楚兒俏臉緊緊貼在我的後背之上:「楚兒已經知道萍哥哥就是胤空,胤空就是萍哥哥,自從你衝出去為我擋那一箭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萍哥哥,就是那個會終生保護我的萍哥哥……」 沒有比這更能打動我心扉的話,我猛然轉過身來,用力將林楚兒摟入懷中,嘴唇毫不客氣地向她嬌艷欲滴的櫻唇吻去。兩純相觸之時,林楚兒嬌軀一震,俏臉飛起兩抹嫣紅,接著輕輕地張開了檀口,讓我的舌尖深入了她芬芳的口中。她嬌糯的香舌卻羞澀地迴避著我舌尖的挑逗,我吮吸著她口中的香津,直到將她的香舌吮入我的口中。 楚兒黑長的睫毛微微抖動著,對人生中的第一次充滿了期待,卻又充滿了緊張。 我過度地用力牽動了我右肩的箭創,疼痛讓我忍不住哼了一聲。 楚兒睜開美眸,移開和我深吻的柔唇,嬌噓喘喘道:「你的傷……」 我的嘴唇貼在她晶瑩的耳珠上,充滿男性氣息的呼吸聲讓她情不自禁羞紅了面孔,下面的話因為我對她的愛撫頓時忘記了。她的嬌軀不住地顫抖,我用舌尖輕輕舔弄著她的耳珠,然後沿著她曲線柔美的玉頸輕輕吻落,楚兒的呼吸變得越發急促,誘人的豐胸在不住地起伏。我的左手悄悄褪去她的外袍,食指沿著她滑潤細膩的前胸緩緩游弋到她的豐胸之上,隔著輕薄的絲織肚兜,輕輕揉搓著她胸前的蓓蕾。楚兒在我的撫摸下頸部的曲線頓時緊張了起來,體溫在不斷地上升:「殿下……」她顫聲叫道。 「小叮噹,叫我萍哥哥……」我低聲地糾正道。 「萍哥哥……」我和楚兒相擁來到喜床之前,我畢竟右肩有傷,脫衣不便,楚兒含羞替我脫去了外衣,螓首低垂竟然不敢看我。 我笑道:「難道我們就著個樣子洞房嗎?」 林楚兒一雙美眸半睜半閉,纖手顫抖著為我解開內衣,看到我強健的體魄時,羞得連玉頸都紅了。她雖然在替我擦拭身上血污的時候也見過我的身體,但那時的心境和現在全讓不同,更何況我此刻已經是身無寸縷。 在楚兒俏臉暈紅、羞赧萬分的半推半就中,我將她貼身的肚兜除去。楚兒完美晶瑩的胴體終於展現在我的眼前,我輕輕撫摸著楚兒的肌膚,楚兒嬌羞中想要推開我,卻無意間推到我的身下,驚慌中慌忙縮回手去。 我被她嬌柔綿軟的可愛小手無意識地撩撥弄得血脈,一把摟住她盈盈一握的纖腰,將她曲線玲瓏的玉體摟進懷中,一番恣意愛憐,吻住她吐氣如蘭的誘人櫻唇,沿著她的嬌軀一路吻了下去。 楚兒的嬌軀因為我給她的一陣陣強烈的刺激而不住輕顫,情不自禁輕聲呻吟了起來,俏臉上麗色嬌暈。 「楚兒……」我輕聲呼喊著她的名字。 林楚兒美眸緊閉,俏臉通紅,越發顯得嬌艷動人。『嗯』她從鼻息中輕輕回應著我。 我輕輕扯下羅帳,喜床上的燈光頓時暗淡了許多,在這朦朧的燈光之下,楚兒忽然發出了一聲淒楚婉轉的嬌啼,月亮忽然羞澀地藏入雲層之中…… 朝霞明媚,比起楚兒俏臉的顏色,也不禁要退讓三分,楚兒宛如一隻溫順的羔羊般蜷曲在我的懷中,靜靜傾聽著我有力的心跳。 我吻了吻她嬌艷的唇,楚兒露出迷人的笑容,雙臂摟緊了我。 我微笑著從被窩中掏出一方絲帕,故作驚慌道:「哇!」 楚兒睜開美目,卻看到絲帕上的點點落紅,俏臉紅的越發厲害,螓首埋入我胸膛,貝齒輕咬著我的肌膚:「壞蛋!」 我大聲笑了起來。 手掌輕撫楚兒的玉臀道:「我們還是早些起來,待會還要去你父親那裡。」 楚兒這才抬起頭來,伸手去搶那方絲帕:「給我!」 我笑著將絲帕藏在身後:「我要留作紀念。」 楚兒輕聲啐道:「你好壞,這東西……有什麼可留念的?」 我微笑道:「這樣,我跟你換!」我將那個木質護身符從頸上摘了下來,為楚兒戴在身上,深情道:「這護身符雖不珍貴,可是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在我心中它是無價的,你也一樣……」 我動人的情話瞬間將楚兒融化,她主動向我奉上香吻,纏綿的熱吻頓時點燃了我的激情,我和楚兒動人的嬌軀重新融合在一起…… 走出小樓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楚兒挽著我的手臂,表面上看是關心我的傷勢,攙扶我行走,其實她是依靠著我走路。昨晚我情不自禁,卻忽視了楚兒還是一個未經人事的少女。楚兒真情流露任我愛憐,今日才知道其中的苦楚,每走一段,都要歇上一歇。 我關起道:「是不是很痛,要不要我背你?」 楚兒嬌媚地瞪了我一眼,輕聲道:「昨晚你怎麼不記得愛惜我?」 我呵呵笑道:「誰讓我的娘子如此誘人呢?」 楚兒美目之中春情流露,想來是想起昨晚的時光,她輕聲道:「我們還是快些過去,不然爹爹一定會著急了。」 我們來到翼王府的時候,翼王竟然不在府中,管家告訴我們翼王一早便去皇宮了,他讓我和楚兒來了之後在府中耐心等待,他辦完事情之後便會盡快趕回。 我心中隱約猜測到翼王此次入宮八成和封邑之事有關,看來歆德皇已經鐵心對我們這幫皇子下手,削弱我們的力量,避免我們日後坐大而影響到他的帝位。 楚兒趁著這個時候,帶著我在翼王府中瀏覽了一番。我們在花園中的鞦韆前停下,楚兒坐在飾滿鮮花的鞦韆之上,我從身後抱住她嬌軀道:「你的武功是誰人所傳?」 楚兒笑道:「自然是我爹爹,不過劍術卻是我後來的師傅所傳。」 「看不出你居然還是一個武功高強的俠女。」 楚兒回眸看了看我微笑道:「我習武只是用來防身,沒想到還會派上用場。不過,以後我可以陪你好好切磋一下,看看究竟是你的刀法厲害,還是我的劍法厲害。」 我樂呵呵地點了點頭。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爽朗的大笑聲:「楚兒,胤空,你們已經來了!」 回身看去卻是翼王林悲風到了,他身上仍然穿著朝服,顯然是聽到我們來的消息,顧不上換便服就趕了過來。 「爹爹!」楚兒嬌笑著迎了上去。 林悲風擁抱了一下女兒,然後扶住她的雙肩笑道:「看來胤空待你很好,否則見我肯定是淚流滿面。」 楚兒嬌羞滿面地看了看我,輕輕點了點頭。 我這才走了過去笑道:「岳父大人安好?」 林悲風點了點頭道:「你們先去初月閣等我,我換過衣服馬上就來。」 飯菜早已準備好,林悲風和我們相對而坐,楚兒為我們斟滿酒,我們三人同乾了一杯。 林悲風喟然歎道:「胤空,剛才我入宮是為了封邑之事。」 我的猜測果然被證實了。 林悲風道:「陛下已經決定康都內除了勤王和興王留下以外,其他的皇子全部前往各自的封邑。」 我笑道:「本來我還以為只有自己,沒想到所有的兄弟都要離開康都。」 林悲風和我碰了一杯道:「陛下這次的決定倒不失為明智之舉。」 「岳父贊成父皇的做法?」 林悲風點了點頭道:「這樣一來,諸位皇子之間的矛盾會變得緩和許多,不過……」 我猜測道:「岳父擔心勤王和興王之間的矛盾反而因此事會重點凸出,反而有激化的可能?」 林悲風目光一亮,我顯然說中了他的心事。 他低聲道:「今日陛下居然主動提出立嗣之事,他要在一年以內冊立太子,而且……」 我內心一陣砰砰直跳,對他的下文期待之極。 林悲風道:「按照陛下的意思,他是想在勤王和興王之間二選其一,不過看他的意思,興王的可能會大一些,而且最近他對興王也有所倚重。」 楚兒道:「六表哥一直都想做皇帝,這下可遂了他的心願。」 林悲風笑道:「你這孩子懂些什麼?」 我試探著說道:「岳父是不是覺著父皇未必是真心想放權,現在的作為只是一種假象?」 林悲風看了看我,重重點了點頭。 對我而言,我最希望的就是看到這種結果。歆德皇對權力的慾望越強,也就意味著他對我們這幫皇子的牴觸感會越強,無論是勤王還是興王在短期內登上帝位的可能性都很渺茫,而我就有充分的時間來發展自己的勢力。 林悲風道:「陛下的性情變得越來越古怪,是不是長期服用方士的丹藥所致?」 我搖了搖頭,丹藥可以損毀一個人的身體,卻無法改變他的秉性。我開始也曾經認為歆德皇已經被丹藥和衰老折磨得頭腦不清,可是現在看來他在政治上的嗅覺依然靈敏,我的這幫皇兄真的可笑到了極點,他們還沉溺於彼此的爭鬥之中,卻不知道真正的敵人是歆德皇。 我忽然想起一個故事,有兄弟出門打獵,看到空中的大雁,大雁還未射下,兩人已經開始商量如何烹飪獵物,等到兩人爭吵結束的時候大雁早已遠去。現在我諸位皇兄的情況和這個故事何其的相似。 林悲風道:「今日晚些時候這道旨意就會頒發下去,恐怕馬上你們兄弟就要離開康都了……」 我微笑道:「岳父,其實有沒有這道旨意,胤空都要前往宣城。」 林悲風點了點頭,目光盯住女兒,露出幾分留戀。 林楚兒輕聲道:「女兒離開康都後,爹爹要自己照顧好自己。」 我笑道:「宣城距離康都只有三日之程,如果你思念爹爹,隨時都可以回來。」我說的雖然輕鬆,可是心中也清楚,沒有歆德皇的命令恐怕我們很難返回康都。 林悲風道:「所有王府都會為你們保存,陛下特准每年的春節都會讓皇子返京歡度。」他向我道:「在所有皇子中,你所獲得的封邑地域最為廣闊,不過也最為貧瘠動盪。」 我早就對宣城的情況做了一番深入調查,對那裡的一切已經瞭然於胸。 林悲風道:「陰山腳下有十餘個異族部落,這兩年他們發展迅速,不斷南下進行搶劫,宣地的百姓身受其害,苦不堪言。」 楚兒道:「大康邊境的駐軍為什麼不聞不問?」 林悲風苦笑道:「並非是駐軍不聞不問,大康的邊防重點,在於東、西、南三處,北方防守的重點只在和北胡的疆界之上。宣城這個地方本就貧瘠,並非戰略重點,再加上那些部落的胡虜都居於陰山之中,騎術精湛,每次燒殺搶掠都是來去如飛,等到當地駐軍趕往現場之時,他們又已經逃入陰山之中,所以一直沒有什麼辦法。」 他停頓了一下道:「不過安全的問題你不必擔心,宣城的守將褚大壯是我當年的部下,你去那裡他一定會盡心相助。」 「多謝岳父。」 林悲風道:「你打算何時動身前往宣城?」 我恭敬道:「下個月初二動身。」 林悲風微微一怔:「這麼3uww.g□m快?」 我微笑道:「我在外漂泊的時間太長,反而過不慣宮廷拘束的生活,還是那種自由自在的日子適合我。」 林悲風欣賞地點了點頭,看到楚兒和我情深意鐸,他也感覺到心滿意足。 用完午餐,我和翼王來到花園涼亭中說話。 楚兒去繡樓歇息,給我們創造了一個單獨相談的機會。 林悲風雙目灼灼盯住我道:「胤空,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對大康的皇位當真沒有任何想法?」 我淡然笑道:「岳父道此時還懷疑我的動機嗎?」 林悲風雙手扶住憑欄,輕輕拍了一拍道:「我曾經對你深信不疑,可是自從昨日在皇宮中見到你,我卻改變了看法。」其中的意思不言而明。 我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疑問,鄭重道:「岳父放心,胤空答應過你的事情永遠都不會改變,我對楚兒的心意一樣不會改變。」 林悲風點了點頭道:「昨日你在崇德殿上的表現,讓我不得不重新考慮你對我說過的話。胤空,我總覺得你和其他皇子一樣渴求得到皇位,甚至比他們的慾望更加強烈!」林悲風一語道破我的真正想法。 我和林悲風對視著,許久我方才笑道:「岳父多慮了,胤空這次前往宣城便是想及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林悲風哈哈大笑,低聲道:「我希望這是你真實的想法。」 歆德皇突然做出的封邑決定,讓整個皇宮陷入一片惶恐之中,每個皇子都在為自己的未來忐忑不安。表面上是封邑,其實和驅逐出康都沒有任何的區別,更何況歆德皇事先立下規矩,各位皇子不可干涉當地的軍政,這有效地限制了我們發展各自的勢力。 當然其中也有例外,歆德皇將為大康鑄造武器裝備的重任委派給了興王,除此之外還將大康的水軍交給了他統領,比起同樣留在康都卻沒有任何委任的勤王,興王儼然已經成了太子最可能的人選。 歆德皇限令我們所有受封的皇子於一月之內離開康都,我是第一個離開的人,離開之前歆德皇特地將我們召集到沐恩宮設宴為我們這幫皇子送別。 我抵達宮內的時候,只有少數皇子來到,聽說很多人仍然在通過各種關係向歆德皇求情,幻想留在康都。我的這些皇兄就如在溫室中的花朵,習慣了養尊處優的生活,對即將來臨的放逐,心存著深深的恐懼。 勤王龍胤禮是最早到達的皇子之一,湊巧的是我和他的作為被安排在了一起,我成功地促成康秦之間的和平,而後又挽救了歆德皇的性命,在諸皇子之中地位也不斷攀升,從酒宴的排位也可見一斑。 從勤王的表情來看,他並沒有受到歆德皇對興王重用的影響,向我微笑道:「胤空,聽說你明日就要離開康都,前往宣城?」 我點了點頭道道:「這件事早在父皇提出封邑之前便已經定下,況且最近宣城民亂不斷,我必須前去平定此事,為父皇分憂。」 勤王歎道:「我始終不明白,父皇為何要讓你去宣城那個荒涼貧瘠的地方,以你的能力應該去大康的重鎮方能發揮出你的才幹。」 我呵呵笑道:「五皇兄過獎了,胤空哪有什麼才幹,比起諸位皇兄對大康的貢獻,胤空宛如螢火之於皓月,實在汗顏。」 勤王笑道:「胤空,你又何須過謙,單單是康秦議和之事,你便為大康立下不世之功,便是愚兄比起你來也自愧不如。」 我們齊聲大笑,,心中卻打著各自的主意。 我的諸位皇兄陸陸續續到來,整個沐恩宮卻沒有因為大家的到來而顯得熱鬧,氣氛卻越發的壓抑起來。開席的時間已經到了,歆德皇卻沒有準時到來,諸位皇子開始一個個低聲耳語起來,不時可以聽到歎氣之聲,每個人感歎別人命運的時候,也在感傷著自己的未來。 我忽然想起許多年的一個冬日,我們這些人一起在勤王府中飲酒的情形,就是在那個晚上,我遇到了采雪,也平生第一次殺人,死者是我的八皇兄穆王龍胤尚,我的命運從那一夜徹底改變。在諸位皇兄的眼中他們的命運完全把握在歆德皇的手上,而我卻不同,我心中沒有任何的悲觀和絕望,從那時起我就已經開始嘗試著掌握並改變自己的命運,如今我面對任何的境況都可以泰然處之。 歆德皇整整晚來了半個時辰,不知道他是刻意還是無心,幾日不見他的精神反倒越發顯得矍鑠起來,看來他的身體又開始奇跡般地恢復了。 整個嘈雜的沐恩宮頓時變得鴉雀無聲,歆德皇冷冷掃視了我們一眼,一語雙關道:「怎麼?等不及了?」 所有人都聽出了他話後的含義。 歆德皇端起酒案上的金盃:「你們都是我最最疼愛的皇兒,這次讓你們離京,並非是朕心狠,而是想借這個時機對你們加以錘煉,讓你們能夠早日成為對大康又用的人。」他仰首將那杯酒一飲而盡,然後將錦被重重頓在桌上:「還有一件事我必須提醒你們,誰再通過他人向朕求情,朕就把你打入天牢,給你一個真正磨礪的機會。」 所有人同時屏住了呼吸,生恐歆德皇的目光望向自己。 歆德皇慢慢站起身來:「你們兄弟分離在即,朕不耽誤你們相敘,先回去歇息了。」說完便起身離去,只留下我們這一干目瞪口呆的皇子。 我暗暗佩服他的冷酷,歆德皇之所以能夠成為一個皇者,並且統治大康多年始終屹立不倒,和他冷血的性情不無關係,當年我的父親可能就是輸在這一點上。 歆德皇一走,所有人都失去了繼續飲酒的興致,已經有幾人率先起身離去,我因為明天還要遠行也在其中。 躊躇滿志的興王和其他幾位皇兄正在談話,他受到歆德皇的重用,已經成為眾皇兄爭相攀附的目標,看到我起身離去,主動向我走了過來,微笑道:「胤空,怎麼走得這麼早,我還沒有和你說話呢。」 我笑道:「六皇兄,我明日一早便啟程前往宣城,晚上還要回去收拾一下。」 興王點點頭,摟住我的肩膀將我一直送出沐恩宮外,低聲道:「你放心,我已經和舅舅說過,只要時機允許,我會奏請父皇讓你早日返回康都。」 我裝出感激無比的樣子:「多謝皇兄。」心中卻暗暗好笑,這龍胤滔恐怕對我所有的兄弟都是如此承諾。 和興王告別之後,我轉身向宮外而去。剛剛走出沐恩宮的前院,卻看到一個宮女匆匆而來,她似乎並未看著前方,一下撞在了我的身上。 身後易安怒道:「混帳!沒有眼睛嗎?」 我伸手攙起那宮女,卻驚奇地發現,她竟然是珍妃的貼身宮女玉鎖,易安此時方才看清了她的容貌,也閉上了嘴巴。 玉鎖眼睛向我眨了眨,將一封書信悄然塞入我的手中。 我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向她道:「以後走路要小心一些,皇宮內道路錯綜複雜,不小心就會跌倒。」 「奴婢知道了!」玉鎖垂下頭慌忙逃走。 登上馬車,易安為我點燃車廂內的水晶燈,除去厚重的朝服,我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馬車開始緩慢地前行。 藉著忽明忽暗的燈光我展開了那張信箋,一股淡淡的又向撲鼻而來,珍妃美麗的面龐彷彿出現在我的眼前。信中的內容很短:「月聽聞陸有意犯上,故此分封,君務必小心,切勿涉足其中,珍重。」信尾並沒有落款,只有一個淺淺的唇印。 我輕輕將唇印貼在自己的嘴唇之上,仿若吻著珍妃那輕柔的櫻唇。 內心中卻久久無法平靜,月便是歆德皇龍天越,陸便是六皇子龍胤滔,珍妃是在告訴我,有人向歆德皇舉報龍胤滔有意謀反的事情,難怪歆德皇在最近會有如此突然的封邑之舉。 龍胤滔得到歆德皇的重用原來只是假象,這次分封各皇子是假,削弱興王和勤王的實力是真。歆德皇在這個時候對興王的重用,反倒是一種考驗,如果龍胤滔有任何篡位的意圖,恐怕馬上就會遭到滅頂之災,相比較而言,反倒是沒有任何責任的勤王要安全得多。虎老雄風在,我不得不重新審視歆德皇的能力。 這件事跟我本來並沒有太大的關係,歆德皇著手對付龍胤滔甚至可以說對我是一件好事,但是楚兒的父親翼王卻是站在龍胤滔一邊,萬一龍胤滔企圖篡位,翼王一定很難擺脫干係,到時候說不定會牽累到我。想到這裡,我的心情頓時沉重了起來,在臨去宣城以前一定要向翼王透露此事,以免他被牽累其中,這不但是因為他是楚兒的父親,更因為翼王在我爭權奪利的道路上將是一股巨大的力量。 第七十四章僻壤 我並未讓陳子蘇隨行,讓他留在平王府為我打點一切,順便留意康都的局勢變化,隨時向我匯報。諸葛小憐則留在康都城外的農莊為我開挖地道,短時間內也不會前往宣城。 我和楚兒帶領了一百名武士上路,易安和延萍這次說什麼都要和我同行,我本來不想他們如此奔波,可是在他們執意堅持之下,只好同意。 翼王親自將我和林楚兒送到康都城外,直到十里長亭邊父女方才灑淚而別。 我讓楚兒先上了馬車,和翼王來到遠處,低聲道:「岳父還記得當日問過我的一句話嗎?」 翼王微微一怔,目光盯住我道:「哪句話?」 我低聲道:「岳父曾經問孩兒內心究竟想不想得到大康的皇位?」 翼王虎軀一震,他壓低聲音道:「你此刻想對我說實話了嗎?」 我點了點頭道:「孩兒從未將大康的皇位看在眼裡……」我停頓了一下,加重語氣道:「孩兒看重的是這個天下!」 翼王雙目之中流露出無比的震驚,許久他方才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的野心遠在其他皇子之上。」 我微笑道:「岳父為何不將野心二字換成抱負?」 翼王默然不語。 我仰首望向陰鬱的天空道:「岳父為官多年應該可以看到大康這些年不斷衰落的過程。父皇早已老邁,然而對權力的熱望卻始終未改,這次的封邑事件足以證明,他根本就未曾想過將皇位傳出去。身為龍氏子孫,我有責任振興祖先的基業,我不可以讓大康的江山毀於我們這一代的手中。」 我望著翼王的雙目道:「我知道岳父的想法,也知道你的立場,可是胤空以為,無論是興王還是勤王都沒有能力負擔起大康的未來,更無從談起重振昔日的雄威。」 我充滿自信道:「我能!」 翼王的目光望向遠方,他輕聲喟歎道:「你當初答應我照顧楚兒的話難道都忘記了嗎?」 我搖了搖頭道:「胤空不會忘,所以我才選擇奮鬥和抗爭而不是退縮和逃避。」 翼王重新轉向我。 我毫不(炫)畏(書)懼(網)地和他對視著:「父皇的為人岳父應該清楚,當初如果不是你的反對,楚兒此刻恐怕早已被納入宮中。這是因為你在朝中擁有不可替代的地位,也因為林氏家族在大康的龐大勢力,父皇不得不選擇忍讓。」 翼王抿起嘴唇,他的表情顯得越發堅毅。 「這一樣可以證明在這個世界上只有超人的實力才能更好地保護自己,保護身邊的親人。無論我的哪一位皇兄繼承皇位,他便擁有了大康的無上權利,岳父應該知道,大康漫長歷史之中究竟死去了多少皇族後裔,無論哪位新君登基,首先死去的便是他的兄弟。」 翼王的目光變得緩和,他在專注地傾聽著我的話。 我加重語氣道:「所以為了大康的未來,為了楚兒不受傷害,我必須掌握局勢的主動,多年的流亡生涯已經讓我清楚,要想更好地生存下去,只有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 翼王慢慢抬起手臂,重重在我肩頭拍了兩下,聲音低沉道:「你……是對的。」 我知道他終於認同了我的想法,內心中一陣狂喜,低聲道:「倘若有一天要岳父抉擇的時候,你會站在興王一方還是站在我一方?」 翼王看了看我,意味深長道:「我永遠都站在楚兒的一方。」 我們同時露出會心的微笑。 我低聲道:「父皇這次對六皇兄委以重任,表面上看有立他為太子之念,其實是對他產生了疑心,岳父要多多注意,前往不要牽涉其中。」我停頓了一下又道:「平王府有我一位好友陳子蘇暫時代我打理,岳父如果遇到什麼不好解決的難題可以找他商量。」 翼王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他看了看遠方,林楚兒仍然站在車邊眺望著我們,他唇角的肌肉抽動了一下,低聲道:「照顧好楚兒,記住不管有什麼事情發生,都要來找我。」 他的話等於對我是一個承諾。 我重重點了點頭,轉身向林楚兒走去。 雖然這次是被歆德皇貶嫡,我內心中卻沒有任何的失落感,回到大康所見到的一切都已經表明,大康的朝政已然腐朽,歆德皇對權力極度專制,他不會順利地將皇位交到下一代的手中,即使是表面上看起來最有優勢的興王和勤王,也有可能隨時被多疑的歆德皇打入永不翻身之地。對我來說,著卻是一個難得的機會,我要利用這次難得的時機,迅速發展自身的勢力,從大康朝政的根基開始逐漸掌握他的政權。 楚兒握住我的大手,柔聲道:「胤空,你在想什麼?」 我笑道:「我在想陰山夏日的景色一定會很美,到時候我帶著你馳騁草原,瀏覽山色,豈不美哉。」 楚兒溫柔地靠在我的肩頭,閉上美眸,一副無盡嚮往的模樣,她輕聲道:「我還從未出過遠門哩。」 我攬住她的纖腰,微笑道:「我們反正不急著趕路,沿途但凡有名勝之處,我們便好好遊覽一番,這次剛好可以一償你的心願。」 第二天下午的時候,天空便下起了大雨,不過這絲毫沒有影響到我們遊覽的心境。我們冒雨在沿途名勝瀏覽,雖然天公不作美,可是雨中遊覽卻平添了幾分浪漫的情調。 這樣邊走邊玩,我們原本可以三天抵達宣城,卻足足花去了十天的時間。 前方就是曲沽河,大雨仍然沒完沒了地下著,曲沽河的水位已經上漲了很多。我和楚兒撐著雨傘並肩站在曲沽河岸,看著拍岸的濁浪,禁不住同時發出一聲感歎。 楚兒道:「這河水如此湍急,我們如何能夠過去?」 我擔心的倒不是渡河的問題,這曲沽河水位如此之高,如果大雨繼續下下去,恐怕會有決堤之危,宣地極有可能要面臨一場澇災。 易安和幾名武士向下遊走了一段距離,又回到我身邊,大聲道:「小主人,地圖上標誌的橋樑都已經被沖毀,我們還是等雨停了再作打算。」 我點了點頭,眼前的情況下只好耐心等待。我向易安道:「你帶幾個人去附近看一看,有沒有地方可以供我們暫時歇息。」 易安答應了一聲,正要離去,卻聽到楚兒驚喜道:「對岸有一艘大船過來了。」 我微微一怔,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卻見煙雨朦朧之中,果然有一艘大船緩慢地向我們所處的方向駛來。 等到大船駛近,我們看到船上飄揚著兩面旗幟,一面為康,另一面是褚,看來是這裡的守將褚大壯派來的船隻。 我笑道:「沒想到剛剛來到宣城便要依靠你父王的照顧。」 楚兒笑道:「褚叔叔每年都會來我家裡拜會爹爹,他性情極其爽直,就是有些貪杯。」 說話間,那大船已經停泊在岸邊,從船上放下踏板,一名身穿蓑衣的將領帶著四名康兵從船上下來,來到我面前道:「來的可是平王殿下?」 我呵呵笑道:「正是本王!」 那將領慌忙跪倒在在地,恭敬道:「末將杜飛雄奉褚將軍之命特來迎接殿下和王妃一行,還請殿下恕小將來遲之罪。」 我笑道:「快起來吧,我們也是剛剛到達這裡!」 杜飛雄這才起身,恭敬地引我們來到船上。 這艘大船顯然是戰船改造而成,船體雖大,可是多處已經殘破,看來已經很久沒有修整過。 我們在艙內換上了乾爽的一副,重新來到甲板之上。 在烏蓬下遙望曲沽河,但見濁浪滔天,水勢兇猛。 杜飛雄道:「這曲沽河上原來有一座橋樑,可是因為年久失修,昨夜被大水沖垮,我們今日上午方才知道橋樑損毀的消息,褚將軍臨時調撥了這艘船,讓我們來迎接平王的大駕。」 我皺了皺眉頭,轉向杜飛雄道:「曲沽河的水位不斷上漲,宣城的官員有沒有開始防汛?」 杜飛雄道:「啟稟殿下,大康向來是軍政民分開,抗洪防澇之事歸當地官府管轄,我們向來不去過問。」他停頓了一下又道:「據末將所知,地方上動員過幾次,客貨四官府資金短缺,效率低下,除了在幾處缺口之處加強了防汛,其它的地方暫時無法顧及。」 我不無憂慮道:「據我所知,宣城在最近的五年之中已經發生了三次澇災,難道地方官員還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嗎?」 杜飛雄道:「殿下,若想徹底治理宣城的洪澇之災,必須清除曲沽河河底的淤泥,否則便是加高堤壩也沒有什麼根本性的作用,可是這需要龐大的人力物力,宣城這幾年連續欠收,連今年的課稅都沒有繳上,又哪有錢去興建水利?」 我心中暗自感歎,大康政治的腐朽並不僅僅表現在上層的身上,多年來決策的失誤才導致了眼前這個衰落的局面。在這種情況下父皇非但不採取改良經濟的內治措施,反而貿然發動對秦國的戰爭,使這個本就千瘡百孔的國家越發雪上加霜。 大船逆水上行,在宣城的秋火渡停靠,渡口也是殘破無比,稀稀落落地停泊著幾艘渡船,也許是因為連日降雨的緣故,艄公也停下擺渡的活計不知去哪裡避雨去了。 杜飛雄道:「下游還有一個較大的渡口,不過我擔心宣城的地方官吏驚擾殿下的寧靜,所以才在這裡停靠。」 我笑著點了點頭,這杜飛雄想的倒是什麼周到。 渡口前早有車馬等待,杜飛雄道:「殿下請上車,褚將軍早已在軍營等待。」 我搖了搖頭道:「今日我想先去宣城四處看看,你替我回稟褚將軍,改日我再去軍營拜訪。」 杜飛雄錯愕道:「殿下,天氣如此惡劣,您還是先到軍營歇息一下,等雨停之後再走。」 我微笑道:「我主意已定,你不必勸我。」 杜飛雄只得作罷,讓手下士兵幫著我們將行李車輛從船上搬運下來,又留下一名當地士兵充當嚮導,為我們引路,這才無奈地向我們告別。 早在我前往大秦之前,歆德皇便將宣地賞賜給我作為封邑,當地在那時便在宣城郊外為我興建了一座平王府,先前來到的雲娜一行已經在那裡落腳。 那名嚮導帶著我們冒雨向宣城的方向走去,兩個時辰之後,我們已經可以看到宣城的外牆。 我看了看宣城的方向道:「易安!」 易安聽到我喚他慌忙來到我的面前:「小主人有什麼事情?」 「你先帶著士兵前往宣城平王府,我和王妃打算先去城內看看。」 易安微微一怔,他顯然不放心我和楚兒單獨前往。 此時暴雨漸漸停歇,天色開始放亮,整個天地被洗滌得異常明澈,空氣中飽含著水汽的清新。 我和楚兒攜手向宣城走去。宣城的破敗比我想像中更加嚴重,城牆多出破損,女牆之上甚至長出了荒草。守城的士兵一個個無精打采地靠在城牆邊打著盹,身上的盔甲也是破舊無比,國王的行人很少,來往通行自如,並沒有人上前盤問巡查。 楚兒輕聲道:「這裡果然使異常貧困。」 門前貼著一張告示,因為連日的大雨上面的墨跡已經模糊,我依稀分辨出上面寫的是關於徵收課稅的事情。 走入城內眼前又是景象,民房低矮,道路狹窄,路面因為年久失修多出坍塌,泥濘之至。 經過的路人臉上都是愁雲慘淡,顯然使生活並不如意。 楚兒有些好奇道:「這裡看來如此貧困,怎地路上沒有見到一個乞丐?」 我喟然歎道:「乞丐又怎會在這種貧瘠的地方行乞?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他們八成都到其他富庶的地區去行乞了。」 楚兒道:「這宣城的地方官吏身為一方父母官,為什麼不採取措施?」 這也是我心中的一個疑問。 我們向路人問明了宣城府衙的位置,緩緩行去。 衙門也是殘破之至,除了門前的兩座石獅子還能顯出一點雄風,便是連鳴冤的大鼓也補上了數個補丁,鼓身上的紅漆早已剝落,顯得落寞之極。 門前連一個衙役都沒有,這是在任何官府中都難以見到的情形。 我和楚兒走入大門,眼前的景象讓我們目瞪口呆,一個衣著破舊的中年書生正在院中喂雞,還有一個衙役模樣的人正在一旁清理著院內的積水。 看到我和楚兒進來,那書生放下手中的食盆,搓了搓手道:「二位是來告狀還是來找人?」 我強壓住心頭的怒火,冷冷道:「自然是告狀!」 那書生笑道:「這三年以來公子是第一個前來告狀的人。」 楚兒道:「知府大人可在這裡?」 那書生搖了搖頭道:「趙大人前往曲沽河察看水情去了,今日不會回來,二位有什麼事情便對在下說吧。」 他向那衙役喊了一聲,兩人洗淨了雙手,向公堂內走去,楚兒低聲向我道:「不會吧,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在。」 走入公堂,那書生讓衙內搬來了兩把椅子,微笑道:「二位先請坐,喝杯茶水再說。」 我看了看他端來的茶水,清澈見底,分明就是白開水,哪裡能夠見到半片茶葉的樣子。 書生道:「在下便是趙大人的文案,公孫祿,兩位有什麼事情儘管對在下明言。」他看了看我道:「看二位的樣子,應該不是宣城本地人氏。」 我點了點頭道:「我是從外地來的客商。」 公孫祿笑道:「很少會有客商到宣城這種地方來,公子這次來恐怕是尋親的吧?」 我點了點頭道:「在下有一事不明,宣城府衙之內為何只有你們兩人?」 公訴拉苦笑道:「公子有所不知,宣城此地過於貧瘠,官府已經連續三年未曾發過餉銀,這幫衙役也要生活,總不能餓著肚子在這裡當差,一個個實在受不了這份苦,各自尋找出路去了。」 門外的母雞發出咯咯的叫聲,那衙役激動道:「下蛋了,下蛋了!」 楚兒忍不住笑出聲來。 公孫祿歎了口氣道:「窮固然是件壞事,可也有好的一面,我們整個宣城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那衙內插口道:「路不拾遺是因為無物可拾,夜不閉戶是因為家家都沒有財物可偷。」 我的心情不覺變得沉重了許多。 公孫祿道:「宣城這幾年災害不斷,課稅卻逐年增加,稍有能為的百姓都逃亡他鄉,剩下的多是老弱婦孺之輩,今年的課稅無論如何也是繳不上了。」 那衙內道:「公子究竟來告誰的狀?」 我本來的確是抱著告狀的目的而來,告的就是這宣城的知府。可是聽完公孫祿剛才的這一席話,宣城目前的情況又豈是這知府一人造成的。 公孫祿淡然笑道:「這位公子恐怕根本不是來告狀的,如果卑職沒有猜錯,公子便是從康都來的平王殿下。」 我微笑著點了點頭道:「你的眼力倒是不錯。」 公孫祿和那衙內慌忙跪下道:「小人參見平王千歲、王妃千歲。」 我呵呵笑道:「公孫祿原來你一早便知悉了我的身份,剛才那番話是故意說給我聽的,是也不是?」 「平王明鑒!」公孫祿仍然跪在地上。 我微笑道:「快起來吧,說說你究竟是如何猜出我的身份的。」 公孫祿這才起身,恭敬道:「平王和王妃衣飾華美氣質高貴,在宣城中本就少見,而且趙大人臨行之前專門交待平王這兩日就會抵達宣城,讓我等多多留意。」 我心中暗道:「這宣城知府倒是一個正直之人,我從康都一路走來,所到之處,地方官吏無不粉飾太平,儀式隆重,竭盡奉承之能事。唯獨這宣城以原貌示人,他之所以這樣是不是也想藉機讓我瞭解此地的貧瘠,體察百姓的辛苦。」 我向公訴拉道:「等趙大人回來,你讓他去平王府見我,我先回去安頓一下。」 公孫祿連連點頭,讓那衙內到後院趕了一輛驢車,想送我回王府。那驢子谷瘦毛稀,一副癩樣,我又怎忍心讓它載我? 我笑道:「不必了,從這裡到王府並沒有太遠的路程,我們走回去便成,順便看看宣城的情況。」 公孫祿道:「既然如此,卑職願為平王引路。」 這公孫祿帶著我穿街越巷,專挑貧困的區域行走,路途所見滿目皆是淒涼的景象,他在一旁向我介紹著宣城最近今年的災害情況,我和楚兒都聽得心酸不已。 平王府位於宣城東郊的麓雲山下,這裡原來是大康第二任皇帝的避暑行宮,後來便廢棄下來。歆德皇當年將宣地賞賜給我以後,勒令當地官府為我修建王府。 宣城官府苦於沒有銀錢,便大膽地將這處早已被朝廷遺忘的行宮清理改建了一番。 公孫祿為人坦誠,對所有的一切並不隱瞞,兼之口齒伶俐,每件事情都陳述得清清楚楚。 剛到麓雲山腳下,便看到道路兩旁不時有衣著破舊的饑民來往,我微微一怔,卻不知道他們都到這裡來做什麼。 公孫祿道:「這件事都是平王殿下的恩澤,每日的中午晚間平王府前會施粥,城內的饑民每到這個時候就會來此。」 我知道這一定是雲娜她們在為我建立良好的口碑,唇角不禁露出一絲微笑。 楚兒挽住我的臂膀道:「這是不是你的那幾位紅顏知己的主意?」 楚兒應該早就聽說過我有姬妾之事,不過自從我們成婚之後她還從未問過我,我本想跟她商談此事,每次要開口之時,又生恐她不會接受,這件事一直拖到現在。我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道:「應該是吧……」 楚兒狠狠在我臂膀上扭了一把,低聲道:「馬上就要見到她們,你為何還不對我說明此事?」 我輕聲道:「我是擔心你會不高興。」 楚兒咬了咬下唇道:「我們成婚之前,我就聽說過你的風流韻事,不過那時候並不知道你便是萍哥哥,後來我們成親之後,我便留意此事,可是你裝模作樣根本不向我提起,原本以為你在來宣城的路上會對我說,沒想到……」 我呵呵笑道:「我正想對你說這件事哩。」 楚兒輕聲啐道:「信你才怪,如果我不是逼著易安將此事說出來,恐怕待會兒真的要目瞪口呆了。」 我訕訕地笑了一聲,低聲道:「此事我實在是難以開口,我是因為太過緊張你,所以才隱瞞到了現在。」其實以我的身份納上幾個妾侍並沒有什麼過分之處,不過楚兒身為翼王的女兒,又是歆德皇御賜的王妃,我必須要考慮到她的感受。 楚兒輕聲道:「易安什麼事情都告訴我了,楚兒並非嬌蠻任性之人,你和她們幾個相識於患難之時,我又怎會怪你……」 我心中一陣狂喜,摟住楚兒的纖腰,恨不能好好的將她親吻一番,想到公孫祿還在前方,只好強自壓下這個念頭。 楚兒嬌羞道:「不過你不可讓她們欺負我。」 我哈哈大笑,心中暗道:「恐怕雲娜幾個對楚兒也是這般的想法。」 談話間已經來到平王府前,卻見門前的空地之上支起了五口大鍋,裡面熬著米粥,幾名武士正在給饑民分發著食物。饑民雖然眾多,可是秩序維持得很好,沒有任何嘈雜和騷亂。 正在門前負責此事的突藉率先看到了我,驚喜地大聲叫道:「主人回來了!」 他這一嗓子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我的身上,一個讓我意想不到的場面出現了。 所有在場的百姓全都跪倒在我的面前,齊聲道:「平王千歲!多謝您的大恩大德……」 我和楚兒驚呆在那裡,眼眶頓時濕潤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沉重感充斥著我的內心,我就是他們的希望所在。 我緩緩地揮了揮手道:「全都起來,我向你們保證,從今日起,我會讓宣城一天天地變好,讓你們的生活變得富庶起來!」 雲娜、思綺諸女聽到消息,慌忙出來相迎,看到我她們一個個都是珠淚漣漣。 我示意突藉繼續施粥,和楚兒他們走入王府。 也許是因為楚兒在場的緣故,雲娜諸女都克制著對我的思念之情,對她們來說彼此間要存在一個熟悉和適應的過程。 我將她們一一向楚兒介紹,楚兒表現得雍容有度,微笑著和她們打著招呼,最可惡的還是燕琳這刁蠻公主,她趁著別人未曾注意之時,狠狠地在我腰後擰了一把,痛得我險些大叫出來。 楚兒向延萍道:「萍姨,你帶我先去休息一下,奔波了幾天,我有些累了。」我知道她是在給我和雲娜她們故意製造訴說衷情的空間,內心中對她的善解人意暗暗感激。 楚兒這邊剛剛離去,諸女一窩蜂衝了上來,揪耳朵的揪耳朵,捏鼻子的捏鼻子,下手最重的自然還是燕琳。 燕琳氣呼呼道:「好你個龍胤空,怪不得留在康都捨不得回來,原來你的這個林楚兒這麼漂亮。」 我好不容易逃脫了她們的刑罰,躲到雲娜身後,微笑道:「你們哪個不是國色天香,當然……」我指了指燕琳道:「你長得雖說差了一些,也勉強能夠算上一個絕代佳人。」 「淫賊!」燕琳一副誓不罷休的樣子向我衝了上來,卻被我一把攬住纖腰整個抱了起來,俯身捉住她的檀口,『波』地一聲親了一個響亮的嘴兒。 燕琳還要罵我,嘴唇又被我堵住。我抵開她晶瑩整齊的貝齒,舌頭伸入她濕潤芬芳的檀口之中,當著諸女的面來了一個纏綿悱惻的熱吻。 諸女看得臉兒都紅了。 放開了燕琳,這小妮子剛才的那點怒氣早已被我吻到了九霄雲外。 我逐一摟住思綺、瑤如每人都香了一個嘴兒,最後才來到雲娜面前,先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腹,微笑道:「果然大了許多。」 燕琳摀住雙目道:「你這個淫賊,我實在看不下去了。」 雲娜溫婉一笑縱體入懷,多日以來的想念盡溶入濃濃一吻之中。 慧喬和采雪並不在王府之中,問過雲娜才知道,她們兩人一早便在唐昧的護送下給饑民送藥去了。 雲娜不無憂慮道:「胤空,這宣城的情況比我們預想的還要糟糕,我們來到之後,看到這裡災情嚴重,便動用了部分資金讓焦大哥去臨近的州縣購糧,可是僧多粥少,單憑我們自己的力量畢竟太過薄弱。」 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我已經考慮過,馬上我就會上書父皇,要求他免去宣城今年的賦稅。」 雲娜道:「前些日子我和這裡的知府趙大人談過此事,這三年以來他上書無數,可是歆德皇始終不為所動,堅持讓宣城繳納課稅。」 我淡然笑道:「我相信父皇一定會答應。」 雲娜有些迷惘地看了看我。 我笑道:「當初他賞賜給我的十一萬金,知道今日都沒有兌現,我便用那筆賞錢來抵消宣城的課稅。」 燕琳在一旁道:「我雖然不懂得什麼大道理,可是坐吃山空也不是辦法,便是我們動用所有的財產,也難以解決整個宣城居民的困難。」 我點了點頭道:「所以要想擺脫困境必須依靠宣城百姓自己。」 雲娜正要說話,門外又響起一聲霹靂,剛停歇不久的大雨再度落了下來,她不由得面露憂色道:「這兩日曲沽河的水位不停上漲,我從王妃支取了三萬兩銀子讓趙大人去抗洪,不知道形勢會怎麼樣?」 第七十五章家園 我看到瑤如站在一旁自始至終都一言不發,神情顯得頗為黯淡,不由得心中奇怪,牽住她柔荑道;「你怎麼了?見到我好像並不開心?」 我這麼一問,瑤如竟然掩住面孔啜泣起來。 思綺慌忙摟住她肩頭輕聲勸慰。 雲娜幽然歎了口氣道:「田伯父在途中失蹤了。」 我微微一怔,馬上意識到田循肯定是逃跑了。此人的確奸猾無比,我還他自由,讓他父女團聚絲毫沒有將他感動,他八成是想自己尋找繆氏寶藏。我內心中不由得一陣懊悔,當初我竟然忘記讓雲娜多多留意他的動向,以至於讓他鑽了空子,心中著實對田循惱恨到了極點。慶幸的是他即便是擁有那本賬本,也只是藏寶圖的一半而已,終究無法找出繆氏寶藏的下落。 雲娜道:「思綺,你帶瑤如先回房去休息,我們一定可以幫你找到田伯父的下來。」她又向燕琳道:「琳妹,你去王妃那邊陪她說說話兒,不要讓她感覺到我們姐妹慢待了她。」 燕琳一雙妙目瞪得滾圓,她也沒有想到雲娜會將這個棘手的任務交給自己:「雲娜姐姐……我生來就不會說話,要是得罪了人家平王妃,以後我豈不是沒有好日子過?」 雲娜溫婉笑道:「知道就好,家和萬事興,我們姐妹之中就屬你出身高貴,你和林楚兒一定有許多共同的語言,其他人未必能夠和她談到一塊兒去,這件事想來想去還是你去最為合適。」 燕琳想了想只好點了點頭道:「既然姐姐讓我去,我便去,不過要是和她吵了起來,你們可不要怪我。」 看著燕琳諸女對雲娜心悅誠服,我內心也是欣慰無比,摟住雲娜的纖腰讓她坐在我雙膝之上:「我的完顏大將軍果然厲害,就連燕琳這個刁蠻丫頭也被你收拾得服服帖帖,佩服佩服。」 雲娜輕聲笑道:「這可不是我的功勞,要不是因為她們幾個都深情對你,又豈會甘心如此付出?」 我不無擔心道:「你為何讓燕琳去,這小妮子嘴巴最不會說話。」 雲娜神秘一笑:「從剛才林楚兒一進門我便知道她聰穎過人,雍容大度,燕琳的脾氣雖然不好,可是性情爽直。你放心,以林楚兒的心機,輕易便可獲得燕琳的好感。」 我呵呵笑了起來,有雲娜在我的身邊,的確為我省去了不少麻煩。 雲娜道:「剛才我看到府衙的公孫先生隨你前來,你不可怠慢了人家,此人雖然官職不高,卻極有才學。」 我這才想起,剛才只顧著和諸女傾訴別情,將公孫祿晾在了門外。 我慌忙起身向門外走去,卻見門外的施粥已經停止了,饑民全都聚集在空地之中,聽公孫祿說著什麼。 公孫祿看到我出來,慌忙停住話語,來到我面前道:「平王殿下,剛剛得到曲沽河方面的消息,臨子坡河段出現險情,我正在說服他們前去相助。」 我點了點頭道:「情況怎麼樣?」 公孫祿黯然道:「水位仍然在不斷上漲,恐怕大堤要保不住了。」他低聲補充道:「臨子坡是距離這裡最近的河段,如果一旦決堤,後果將不堪設想,這個宣城都會被洪水淹沒。」 我重重點了點頭,喚來突藉道:「你去宣城軍營,向褚大壯將軍求援。」 公孫祿道:「平王大概不知道,陛下有令,軍隊與民政必須分開,各負其責,調用軍隊想要得到朝廷的批准。」 我仰望陰鬱的天空,大聲道:「宣城是我的封邑,這裡的土地由我治理,無論是兵是民,只要生活在這片土地上,便有義務保衛家園!突藉,馬上去!」 我大步來到人群的前方,目光逐一地掃過他們佈滿滄桑和憂鬱的面龐,天空中猛然劃過一道閃電,強調出我唇角堅毅的輪廓,我大聲道:「鄉親們,我便是龍胤空,從今日起我和你們一樣都將生活在宣城這片土地上。」 話語剛落,一聲震徹天地的霹靂聲響起。 我大聲道:「我知道你們中的大部分人都將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期望我能夠改變你們的生活,從貧困和窘迫中將你們拯救出來,你們錯了!」 場面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我目光灼灼道:「因為真正可以拯救你們的是你們自己,這片土地就是我們的父母,他雖然貧窮,我們卻不可以拋棄他。要想改變這一切,僅憑我龍胤空一人絕對辦不到,需要的是大家,需要的是宣城千千萬萬的兒女,他的命運便是我們的命運,他的未來便是我們的未來。」 我伸手指向曲沽河的方向:「大堤危在旦夕,宣城需要我們的時候到了,我們這些做兒女的要怎樣去做呢?」我脫下身上的長袍,迎著風雨大步向曲沽河的方向走去。 人群之中不知是誰已經感動得哭泣起來。 易安、公孫祿含著熱淚跟在我的身後,一個人走了出來,又一個人,十個人、百個人,人數越來越多,我們的隊伍不斷地發展壯大著。 每個人的頭顱都高高的揚起,他們雖然瘦弱不堪,可是眼中都充滿了希望。 一路上雨還在不停地下著,眼中看到的都是水的世界,河水暴漲,路邊的農田已是一片汪洋,溝渠涵洞都已經灌滿了雨水,道路上到處是山上落下的泥石和樹木,路面泥濘不堪,有些泥漿甚至沒到了膝蓋,本來半個時辰的路程足足花去了我們一個多時辰的時間。 只有來到臨子坡,我才真正感到洪水的威力,臨子坡的大堤之上,已經有近千名百姓在加高維護著大堤。 因為腰刀對面的山坡上挖取填土,然後再運到大堤之上,用麻袋裝好,壘高堤岸,需要相當的人力。我們馬上便加入到運土的隊伍之中。 風雨中所有人都忘記了尊卑貴賤,全身心地投入和洪水的抗爭和搏殺之中。 這邊的險情剛剛派出,另外一邊的河段又出現了缺口,一道迅疾的水流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力,忽然不知從什麼地方衝了出來,洪水發出慘烈的哞叫,混合著沙石泥屑,猛然從缺口噴射出來。 缺口距離我的位置很近,我迅速反應了過來,大吼一聲:「兄弟們!用身體堵住洪水!」我和手下的十餘名武士手挽手組織起水牆,堵住水流的缺口,水流巨大的衝力險些將我們衝了出去。馬上我們的身後又出現了另外的一排人牆,洪水浸透了我們的衣衫,軀體感到陣陣的涼意,可是我們的內心卻是無比火熱。 百姓們抬起土包填塞這個缺口,不幸的是,用來裝土的麻袋已經用完了,單憑我們身體組成的人牆應該支撐不了太長的時間。 身後的人群忽然發出一聲歡呼,我回首望去,卻見遠方一支隊伍正向大堤的方向開進。我的臉上露出開懷的笑容,褚大壯派出的軍隊在關鍵的時候終於到達了。 五千名士兵馬上就加入了抗洪的戰爭中,他們帶來的數千個麻袋頓時派上了用場。兩個時辰之後,缺口終於被我們成功堵住。 上蒼彷彿被我們的努力所感動,大雨開始漸漸停歇。 我疲憊地抹去臉上的水漬,向堤壩上走去,卻見曲沽河水仍然洶湧奔騰,不過河水上漲的趨勢已經減緩下去。 士兵和百姓在大堤上檢查有無隱患,軍民之間配合得相當默契。 「平王殿下!」公孫祿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轉過身來,卻見他陪著一位六十歲左右年紀的老者向我走來。 那老者來到我面前屈膝跪下道:「宣城知府趙東齊拜見平王千歲千千歲!」 我慌忙攙起他道:「趙大人快快請起。」我也沒有想到著趙東齊看起來竟是如此衰老,要知道他的履歷上只不過才四十五歲。 趙東齊來到我身邊站定,看著滔滔水流不禁歎了一口氣道:「今日若不是殿下及時趕到,大堤肯定不保,宣城必然被淹。」 我笑道:「宣城乃是本王的封邑,本王自當全力造福這一方百姓,第一件事就是要保住他們的家園。」 趙東齊道:「這曲沽河每年都會氾濫,這兩年雖然不斷加高堤壩,可是上游來的河水摻雜著大量泥沙,讓河床不斷升高,如今河床已經高出地面,成為名副其實的懸河。」 我點了點頭道:「此次雨季過後,我想方設法清淤。」 趙東齊慚愧道:「下官身為一方父母官,卻將宣城治理成如此模樣,還望平王治罪。」 我拍了拍他瘦骨嶙峋的肩膀:「趙大人,我來到這裡便是想看到一個祥和的宣城、富庶的宣城,從今日起,我會盡量提供給你一切的便利,希望年能夠向我證實你管理此地的能力。」 趙東齊的雙目中流露出無比激動的目光。 我鼓勵他道:「趙大人儘管放手去做吧!」 趙東齊將前來抗洪的人員一共分成了三組,每一個時辰進行一次輪換,在我的要求下,他將我編到了其中一組。 我身先士卒的表現極大地振奮了人心,人們忘記了飢餓與疲勞,充滿勇氣地投入到和洪水的鬥爭之中。 黎明的時候,天空仍然陰鬱,我從堤壩上下來,徇情漸趨穩定,這段時間洪水並沒有繼續上漲的趨勢。 負責熬粥的易安向我走了過來,微笑道:「小主人,幾位王妃來看你了。」 我微微一怔,抬頭向遠處望去,卻見楚兒和燕琳微笑著向我跑來,我迎了上去,握住兩位愛妻的柔荑:「你們怎麼來了?這裡太危 3□ωω.c□m險,還是回去安安心心地等我。」 燕琳道:「你能來,我們為什麼不能來?」她看到我面頰浮腫,眼中佈滿血絲的模樣,眼圈登時便紅了,泣聲道:「你怎麼不懂得愛惜自己,這些事情何必要自己去做?」 楚兒也是雙目濕潤,她輕聲道:「以身作則才是為王者的本分。」掏出絲帕為我擦去臉上的水漬,心疼道:「千萬不要勉強自己,注意保重身體。」 燕琳忽然想起一事,抓住我的臂膀道:「慧喬也來了,正在那邊熬藥呢。」 我心中大喜,和燕琳楚兒向前方的大樹下走去,卻見慧喬正站在一口大鍋旁,指點武士將帶來的草藥放入鍋中。大鍋邊溫度極高,火焰映紅了她嬌艷的俏臉,光潔的額頭上也滲出了細細的汗珠。 我來到她的身邊,慧喬看到我,美眸中充滿了柔情,她深處柔荑悄悄和我相握,綿綿情意盡在不言中。 我們雙手摩挲了好{炫&書&網}久,我才開口道:「這些草藥是用來幹什麼的?」 慧喬道:「大災之後必有大疫,這口大鍋中烹煮的草藥可以用來預防瘟疫。」她特別說明道:「這是孫先生留給我的藥典上所記載。」 楚兒拿著一個食盒來到我身邊,柔聲道:「胤空,你一夜未曾進食,我特地烹製了幾樣小菜,你快些吃吧。」 我答應了一聲,可是想到周圍士兵百姓多數都未進食,自己要是獨享好像不好。 楚兒似乎知道我的顧慮,她輕聲道:「我們這次讓武士帶來了兩車穀物,正在熬粥,待會就可以分給百姓食用了。」 我伸手撫了撫她的長髮道:「留著我回去再吃,我還是跟百姓一起吃粥。」楚兒點了點頭,將食盒重新放到一邊。 燕琳道:「胤空,我也不會做飯,也不會熬藥,向來你累了一夜,我幫你按摩一下肩膀吧。」 我呵呵笑了起來,在大樹下坐了,燕琳喜滋滋地來到我身後,握起粉拳輕輕地在我肩上捶捏起來,我愜意地閉上雙目,胸中充滿了信心和勇氣 ,有她們在我身邊,無論環境如何地困難,都是一種幸福的考驗。 「胤空!」睡夢中楚兒拚命搖晃著我的手臂,我睜開酸澀的雙目,順著楚兒所指的方向望去,卻見東方的天空露出一抹橘紅,這讓人心動的色彩將天水之間緊密地結合在一起,在水天交接的盡頭,依稀可以看到點點的金光在躍動。 我激動地站起身來,楚兒挽住我的手臂,輕聲道:「天放晴了。」 我默默凝視著天空,心中仍然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天邊地那抹紅光越來越亮,在紅光的邊緣處,一道七彩的彩虹弓起於天水之間,彩虹彷彿是憑空升出,並未形成一個完整的弓形。她漂浮在遠方,好像是從水中升起,又好像來自於天空之中。 漂浮的半截彩虹顯得更加鮮艷,既像是雨過天晴的符號,又像是在呼喚著艷陽的來臨。 隨著那彩虹的顏色越變越淡,水面上彷彿有萬千條金色的長蛇在舞動,金蛇圍繞的衷心,一輪奪目的驕陽終於露出了水面。 所有人同時歡呼了起來,我望著那輪朝陽,眼眶竟然濕潤了。 不知是誰第一個喊起:「平王千歲!」此起彼伏的呼喊聲沿著曲沽河的水流迅速地傳蕩,傳遍宣城的每一寸土地。 曲沽河在肆虐了半個月之後,終於恢復了昔日的平靜,雨季已經過去,宣城百姓的臉上終於出現難得的笑顏,這笑顏和歡樂是我帶給他們的。經過抗洪之後,每個人都相信,我將會帶著他們迅速地走出困境。 送往康都的奏折終於得到了回復,歆德皇答應了我的請求,我十一萬金的賞賜抵消了宣城百姓兩年課稅。消息傳來之後,整個宣城沉浸在一片歡樂的海洋之中,我的名字在百姓中爭相傳頌著。 輕易便贏取了民心,卻沒有讓我感到沾沾自喜,我深知,宣城的情況並不能在短期之內徹底改變。 連年氾濫的河水,已經讓不少良田變成了淤地,宣城的百姓多數都放棄了自己的土地,誰也不想看到自己辛苦耕種的土地,一到雨季便化為泡影。 要想重新讓百姓恢復信心,回到土地繼續耕作,必須將曲沽河這個隱患徹底消除。 針對這一問題,我和趙東齊、公孫祿進行了一番深談。 菜雖然簡單,可是經過楚兒和采雪的精心烹飪,每樣菜式都是色香味俱全,酒也是宣城本地所產的村杜窯。因為今日我宴請的主賓是趙東齊、褚大壯、公孫祿三人,今晚的酒席是我經過一番考慮方才定下的,留給下級官員一個同甘共苦、艱苦樸素的形象至關重要,只有那樣他們才會認為我是真正從百姓的利益出發,是全心全意為大康辦事。 酒過三巡,我微笑道:「今日本王請三位過來,主要是想和你們商談宣城未來的發展。」 趙東齊恭敬道:「平王殿下有什麼吩咐儘管明言,下官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呵呵笑道:「趙大人言重了,我今日之所以在家中擺下酒宴,便是想大家在這種平等的氣氛下暢所欲言,共同為宣城的未來出謀劃策,早日讓宣城拜託目前的困境。」 褚大壯道:「褚某雖然是一介武夫,可是畢竟在宣地多年,我覺著宣城若想徹底改變困境,首先要處理好幾件大事。」 我們把目光全都投向褚大壯的身上。 褚大壯道:「第一便是曲沽河,宣城之所以淪落到現在這步境地首先便和曲沽河有關,近幾年洪災不斷,良田大半都被淹沒,這曲沽河便是罪魁禍首。」 他飲了一杯酒,咂了咂嘴道:「第二便是居住在陰山內的那些胡族部落,他們經常出山滋擾陰山腳下的百姓,搶劫他們的牲畜,搞得雞犬不寧,民不聊生。」他歎了口氣道:「我身為宣城駐軍的統領,這件事我褚大壯應該責無旁貸。」 我微笑不語,心中自然也是這麼認為。驅逐胡虜,維護當地治安是褚大壯的職責,胡虜的猖狂滋擾,和他的防護不力肯定大有干係。 褚大壯道:「這些胡虜居住在陰山之中,行動迅速,行蹤詭秘,我雖然多次派兵圍剿,可是一進入陰山便失去了他們的影蹤,這幾年我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只可惜始終沒有根除胡虜之法,卻因此損失了不少士卒。」 我心中暗道:「這褚大壯還是在對付胡虜的戰略上除了問題。」表面上並沒有即刻指出。 趙東齊道:「那些胡人部落這兩年很少出山掠奪了。」 公孫祿歎道:「那時自然,陰山腳下的居民大都逃亡別處,那一帶變得渺無人煙,他們已經無財物可搶。」 趙東齊道:「所以下官認為當務之急還是治理曲沽河,只有改善宣城的環境,才能讓百姓慢慢地回到耕作之中。」 褚大壯道:「這個道理每個人都知道,可惜要做起來恐怕是難上加難。曲沽河的問題乃是多年來累積而成,要想將它徹底地治理疏通,恐怕要花上大量的人力和金錢。人力方面集合宣城的百姓加上我手上的士卒也許能有一番可為,可是工具、事物、材料,無一不需要金錢,以宣城目前的財政狀況,恐怕只是天方夜譚。」 公孫祿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道:「不知道平王殿下能不能說服陛下向宣城調撥一些款項?」 我搖了搖頭,目前大康國庫空虛,這次歆德皇能夠免除宣城兩年的課稅已經實屬開恩,想讓他撥款給宣城根本沒有任何的可能。 幾人同時沉默了下去,沒有資金,治理曲沽河只能成為一個空談。 我放下酒杯道:「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當年曲沽河兩岸乃是淘金的熱土?」 趙東齊接口道:「的確有這樣的事情,不過已經是大康建國之前的事情,而且當年過渡的開採已經讓此地的礦藏大量減少,這些年隨著水流的沖蝕,那些所謂的金礦早已不見蹤影。」 公孫祿道:「最後一個淘金場也在二十年前就已經關閉,宣城現在已經沒有金砂了。」 我微笑道:「若是我們能夠再淘出金子會怎麼樣?」 三人並不明白我的意思,一個個迷惘地看著我。 褚大壯第一個說道:「要是能掏出金子,我們便擁有了治理河道的資金,自然蝕取之於水用之於水。」 我雙目轉了一轉,進一步提示道:「如果我們重開淘金場,而且產出大量的金砂,又會怎麼樣?」 趙東齊道:「若是能夠淘出大量的金砂,恐怕整個大康的淘金商人都會蜂擁到這裡來。」 公孫祿雙目一亮,他終於懂得了我的意思,目光中露出激動之色。 我笑道:「公孫先生好像猜到了我的想法。」 公孫祿恭恭敬敬向我做了一揖道:「卑職妄自猜測一下,宣城要想迅速恢復元氣,必須要有大量的資金注入,平王的意思可能是藉著淘金之事吸引大量的客商來到宣城,帶動宣城一方的經濟。」 我點了點頭,站起身來,仰望空中的明月道:「要想改變宣城的面貌,單憑我們幾人的力量是遠遠不夠的,依靠朝中撥款,根本不可能,宣城有沒有這麼多資金,唯一的辦法就是依靠外力,可是沒有人會向一個又窮又破的地方投入資金,除非這個地方有巨額的利潤。」 我微笑著轉向他們道:「我找你們來,便是想聯合上演一齣好戲。」 這下他們全都明白了我的意思,一個個望向我的目光充滿了欽佩。 我大聲道:「我已經讓人買下了曲沽河臨子坡附近的三座廢棄金礦,修正之後最快可以在一個月之內開工,有一點我可以保證,短時間內,我可以挖掘出大量的金砂。」我向褚大壯道:「褚將軍,在我開工之後,你要派士兵日夜巡查整條曲沽河的河段,而且重點將曲沽河兩岸廢棄的金礦全部給我重點保護起來。」 褚大壯愉快地答道:「平王殿下儘管放心,這件事便包在我的身上。」 我向趙東齊道:「趙大人馬上起草一份告示,在我開工之後,嚴令百姓不得接近曲沽河周圍的金礦,更不許百姓私人淘金,凡有違抗命令者,定斬不饒。」 「下官一定做好這件事。」 我又囑托道:「這張告示要貼遍宣城每一個角落,讓每一位百姓都要知道告示的內容。」 公孫祿道:「可是當淘金商人來到宣稱之後發現宣城並沒有資源豐富的金砂會怎麼樣?」 我微笑道:「曲沽河兩岸大大小小的廢棄金礦共計有二百三十五座,公孫先生只需要將金礦的具體位置,當年的產量全部整理出來,就算完成了人物,其它的事情,我自有安排。」 他們離開以後,楚兒和雲娜兩人笑著走了出來,向來剛才我和他們的談話被她們兩個聽到。 雲娜笑道:「相公好高明的主意。」在我的要求下,她們幾個都開始用相公來稱呼我。 我笑道:「這主意並沒有什麼高明之處,說起來還多虧了燕琳給我說的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二女同時問道。 我摟著兩女香肩在涼亭中坐下:「中山國多產美玉,而美玉自山中開採而出的時候,外面都裹著石甲,表面上看去和尋常石塊無異。當地有賭玉之說,由工匠破開玉石外層的部分石甲,以露出外面的丁點玉質來判斷整塊玉石的價值。有商人以廉價購得價值連城的美玉者,更有商人以千金卻換得頑石。」 楚兒笑道:「我們的平王殿下是不是想用一塊頑石去換取商人的千金呢?」 我摟住她的纖腰向身邊緊了一緊道:「有何不可呢?」 楚兒道:「你的主意雖然好,不過別人賭玉之時,還能夠窺得美玉的一斑,這才是驅使他們敢投入重注的真正原因,曲沽河兩岸的廢棄金礦根本產不出大量的金砂,你又拿什麼去吸引這些商人呢?」 我笑道:「真正的商人都是投機家和冒險家,我會給他們一個充分的心動理由。」我低聲道:「我已經讓唐昧和突藉去晉國購入大量的金砂,我的三座金礦一旦開始生產,金砂的產量就會讓人瞠目結舌。」 雲娜道:「即便是那些商人被你蒙騙了,可是他們一旦意識到礦中沒有金砂,以後誰還會上你的當?」 我故意歎了口氣道:「難怪說女人懷孕的時候總是笨一些,我智勇雙全的完顏大將軍也會有想不透的時候。」 雲娜輕輕在我胸口捶了一拳,螓首靠在我的肩頭,嬌聲道:「你說嘛。」 我得意地笑道:「我會將這二百三十五座金礦全部轉賣出去,即便是每座金礦只賣到一千金,我的手上便會擁有二十多萬金,[炫/書\/網-整.理'-提=.供]這筆資金治理曲沽河已經綽綽有餘。」 二女同時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眼神道:「天下間又豈會有這麼多的商人上你的當?」 我充滿信心道:「你們等著瞧,馬上宣城在天下人的眼中將變成一塊寶地。」 要想做成這件事情,僅僅靠過人的膽色的想像是不夠的,官府、軍方和我的緊密配合讓整條曲沽河在短短的一月之內變得異常神秘。 我名下的三座金礦正式開採,金砂源源不斷地被淘出,其實生產出的金砂是我讓唐昧他們從晉國悄然購入,最後的淘金和煉金沒有摻假,都是我專門聘請的工匠所為。 曲沽河兩岸所有的金礦都被褚大壯的軍隊嚴密看管了起來,趙東齊按照我的意思將告示貼遍了宣城的每一個角落。 宣城出產黃金的事情通過告示,通過百姓的私下相傳,瞬間傳遍了整個大康,短短的時間內,甚至大康周邊的諸國夜知道了這個消息。 第七十六章噩耗 宣城盛產黃金的事情在短短的一月之間已經傳遍了天下,各地的黃金商人蜂擁至宣地,平素冷清慣了的宣城之中猛然變得熱鬧了起來。 我事前已經讓趙東齊用官府的名義在宣城內臨時開設了十二間客棧,饒是如此,整個宣城的客棧仍舊是人滿為患。 我名下的兩家金鋪在宣城重心的位置開張營業,金鋪中所營售的全都是我金礦中所出產的黃金,這是我拋出誘餌的第二部分,高純的黃金讓商人們變得愈發地狂熱起來。 按照我的吩咐,褚大壯將所有金礦嚴密看守了起來,士兵日夜在曲沽河段進行巡視,外人甚至連堤壩都無法接近。 趙東齊按照我的吩咐,將所有前來的商人召集起來,把二百多金礦按照等級進行分類,對外進行競價租讓。 競價當日,我並未去現場,留在王府靜靜等候著消息。 我的心情遠遠不像我表面表現出的那樣平靜,這次的金礦事件完全是我一手導演出的假象,目的就是吸引各國商人的資金。 采雪為我泡好了茶水,自從來到宣城之後,她好像在刻意保持和我的距離,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是楚兒的緣故,可後來我慢慢發現,即使楚兒不在我身邊,采雪仍然在迴避我。 我伸手牽住了她的衣袖,采雪略顯驚慌地掙脫開來:「公子……快放開我,不要讓王妃看到。」 我微笑道:「你和我何時開始變得這麼生分了?」 采雪輕聲道:「采雪只是一個奴婢,伺候好公子是我最大的心願。」 我還想說些什麼,門外忽然傳來嘻笑之聲,卻是雲娜和燕琳兩女走了進來,采雪趁機從我的身邊逃開。 雲娜的小腹已經微見隆起,我笑著迎上前去,攙住她道:「小心一些。」 燕琳啐道:「你少在這裡虛情假意,昨晚你怎麼不對雲娜姐姐如此關心?要是壓壞了寶寶,小心我一刀喀嚓了你!」她說話向來毫無遮攔,此言一出,雲娜羞得俏臉通紅,輕聲斥道:「你這丫頭就會說。」眉梢中卻流露出無盡的春意。說起來這件事倒怪不得我,昨晚如果不是雲娜主動,我又怎會如此荒唐。我私下問過慧喬,才知道孕婦在孕期之中會有一段時間對房事的要求異常強烈,雲娜大概就處於這個階段。 我呵呵笑道:「胡說,昨晚明明是雲娜在上面,我又怎會壓到她?」 雲娜聽到我們越說越不像話,狠狠地盯了我一眼道:「你也陪著這丫頭胡說,小心我再不理你。」 我小心地扶她坐下:「這會兒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燕琳道:「姐姐說你現在肯定是坐立不安,特地過來陪你說說話兒,順便告訴你兩件喜事。」 我笑道:「若是說我一點都不緊張,那定然是謊話,希望今天能夠天從人願。」我看了看遠處有些奇怪道:「今日怎麼沒有見到楚兒她們?」 燕琳笑道:「楚兒妹子一早便去山上的白雲寺祈福,思綺和瑤如……」她故意拉長了聲音。 「怎麼?」我有些詫異地問道。 雲娜笑道:「還不是你幹的好事!」 我驚喜道:「她們兩個也有了?」 雲娜微笑著點了點頭道:「慧喬剛剛替她兩人診過脈,她們兩個都已經懷上了你的骨肉。」 我內心之中充滿了喜悅,這是一個好兆頭,這兩個小生命的來臨,是不是預示著我也將帶給宣城新生? 我正要去探望思綺她們,門外傳來易安激動的聲音:「小主人,唐昧回來了!」 我慌忙起身向門外迎去,卻見唐昧滿面春風地走過來,從他的表情我已經猜測到,今日競價之事一定進行得異常順利。 唐昧道:「公子,二百三十五個金礦已經全部租了出去。」 我迫不及待地問道:「收到了多少銀子?」 唐昧賣了個關子道:「主人猜一猜!」 「五十萬金?」這是我預期中最理想的數額。 唐昧搖了搖頭,聲音都有些顫抖道:「共計賣出了二百六十萬金!」 「什麼?」我不能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二百六十萬金遠遠超出我的預期。 唐昧笑道:「之所以能夠排出如此高的天價,公子還需感謝你的一位老朋友。」 我的目光向門外望去,卻見錢四海挪著臃腫的身子笑呵呵向我走了過來,我大步迎了上去:「四海兄,你何時來到宣城的?」 錢四海笑道:「普天之下誰人不知道宣城發現大量金礦的事情?但凡是商人皆以利益為先,錢某自付和平王殿下有幾番交情,自然要來討個便宜。」 我大笑著和錢四海相攜走入客廳。 錢四海乍一看到燕琳,雙目之中露出驚恐之色,他身為大秦子民,自然知道公主早已死去,此刻在這裡又看到燕琳,內心的驚恐實在是難以形容。 燕琳看到錢四海魂飛魄散的樣子,忍不住格格笑了起來。 錢四海這下驚恐得更加厲害,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顫聲道:「你……是人……是……」他回頭看到我一臉的笑容,心中馬上猜出了其中的蹊蹺,擦了擦冷汗,苦笑道:「錢某還以為……」 燕琳笑道:「你以為什麼,難道你之前見過我嗎?」 錢四海忙不迭地搖頭道:「沒有,錢某從未見過姑娘。」她的腦筋果然轉的快捷無比,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他比多數人都要清楚。 我讓燕琳去給錢四海倒茶,招呼錢四海在廳中坐了,有些奇怪地問道:「四海兄難道真的改行做起了黃金生意?」 錢四海搖了搖頭道:「錢某此次前來,一是為了感謝平王殿下幫助我打通鹽路的大恩,二是為了前往北胡談一樁生意。」 雲娜微笑道:「錢老伴果然是財源通四海,生意達三江。」 錢四海嘿嘿笑道:「錢某許久以前便想將生意做到胡地去,不過東胡和秦國局勢緊張,若想通商幾乎沒有可能。北胡和大康之間雖然摩擦不斷,可是總有姻親關係,平王為我打通了大康的通路,錢某如果不加以好好利用,豈不是對不起殿下的一番苦心。」 我呵呵笑了起來:「四海兄,我只是幫你打通了水路的關節,著陸路卻非我的能力範圍之內。」 錢四海狡黠笑道:「實不相瞞,錢某這次之所以前往北胡,是受了北胡商人赤魯溫的邀請。早在我剛剛接手田氏鹽場之時,他便主動讓人和我接洽,想和我做交易,可惜當時條件所限,無法成功。現在時機已經成熟,錢某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牟取暴利的機會。」 我心中暗道:「即便是大康和北胡經商也需要歆德皇的欽准,錢四海所謂的時機難道是已經打通了關節?」 錢四海道:「管先生為我引見了興王,這次我之所以敢前往北胡便是得到了興王的首肯。」 我點了點頭,錢四海善於投機鑽營,有了管舒衡的介紹他接近興王應該不難。 錢四海道:「我這次前往北胡,特地取道宣城,前來見平王一面,當面表達對你的謝意。」 我笑道:「四海兄既然是前往北胡談生意,又因何去競買金礦呢?」 錢四海道:「但凡經商者都對利益相當看重,看到如此巨額的利潤自然不乏冒險一試者,平王顯然抓住了眾多商人急於獲利的心理,不過你仍然忽略了一件事情。」 「哦?」我有些詫異道。 錢四海道:「錢某兩手空空來到宣城,自然想送給平王一份大禮表示謝意,這次剛巧給了我一個機會。哄抬價格,製造行市本來就是我的強項,錢某只需動動嘴皮,再聯繫一兩個同僚,平王的這次拍賣必然會紅紅火火,獲利非常!」他顯然已經看穿金礦事件背後真正的目的。 我哈哈大笑:「四海兄果然厲害。」 「還是平王厲害!」 我們相視大笑起來。 錢四海又道:「四海至今仍然有一件事不明,平王在短時間內吸引了這麼多資金,可是有沒有想過,一旦這些商人得不到他們預期的回報,勢必會離開宣城,到時候這裡豈不是要重新冷清下去?」 我歎了口氣道:「宣城就像一個垂死的病人,現在必須要給他一劑猛藥,刺激起他生命的活力,否則這片土地將越發地沉淪下去。」 錢四海點了點頭道:「殿下說得是。」他從懷中拿出五張地契遞到我面前道:「這些地契是我今日拍下的金礦,錢某初次登門,沒有攜帶其它禮物,這些金礦就當是我送給平王殿下的禮物吧。」 我也不跟他客氣,接過遞到雲娜的手中:「幫我收好。」 雲娜微笑著起身道:「你們兩個恐怕有許多事情要私下聊聊,我還是迴避一下。」 錢四海恭敬地起身相送。 我正有何錢四海私下相談的意思,我離開大秦已有數月,正想向錢四海尋味大秦國內的局勢。 錢四海看到雲娜離開,這才從袖口中掏出一個卷軸,低聲道:「殿下,四海這次從秦都過來的時候,皇后托我給你捎來一幅畫。」 我微微一怔,酈姬幽怨的美眸頓時浮現在腦海之中。 我從錢四海手中接過卷軸,緩緩展開,卻見卷軸上畫的是一幅桃花圖,我的雙手忍不住微微顫抖了一下。這她桃花圖在別人看來,定然看不出任何的異常,可是我馬上就分辨出其中的特別之處。 我仍然記得當初酈姬召我入宮為她畫像時的情形,我們二人在三尺白宣之上盡情纏綿的情景,一切恍若昨日剛剛發生的事情。 粉紅色的桃花之中,夾雜著數片殷紅色的花瓣,我內心中感到一陣難以描摹的痛楚。就是在這張宣紙之上,我奪取了酈姬的處子之身,那殷紅的花瓣便是她點點的落紅,她讓錢四海帶給我這幅畫,是想告訴我什麼,落款處只題寫了三個字-空餘恨。 我默默無語地將畫卷重新捲好,放在一旁。 錢四海低聲道:「皇上最近的身體很差,聽說是得了癆病。」 我點了點頭,燕元宗的一生的確十分不幸,先是畸戀上了自己的妹妹,後來又無法現在自己的生活,成為晶後控制秦國政權的工具何傀儡,現在又染上了重病。 我強自從頭腦中排遣掉酈姬的影子,穩定了一下情緒方道:「肅王方面有沒有什麼新的動向?」 錢四海道:「中山國仍然處於動盪之中,國內民眾要求脫離秦國附庸的呼聲日益增長,朝內已經有很多大臣對目前大秦的局面頗多微詞,已經有人提出讓燕元藉出山執政,太后現在可謂是內憂外患,壓力極大,不過……」 錢四海頓了頓又道:「太后的實力也不可小視,她現在正試圖說服漢成帝項博濤幫助她平定中山國的動亂,如果事態能夠得到控制,也許她可以平安渡過此次危機。」 我感歎道:「自從宣隆皇死後,大秦的政局便始終處於動盪之中,如果想重新回到昔日的鼎盛狀況,恐怕已經是不可能了。」 錢四海默然不語,他身為大秦子民自然不希望國內的局勢動盪下去。 我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四海兄既然打了宣城,就多盤桓幾天,我們也好盡情地暢飲一番。」 錢四海搖了搖頭道:「錢某雖有此意,怎奈還要在月底之前抵達北胡,明日我便要啟程了。」 「這麼急?」 錢四海道:「生意場好比戰場,時間便是贏得一切的關鍵,機會是不會總是在那裡等我的。」 我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這時忽然聽到門外一個聲音大喊道:「平王殿下!」 我聽得真切,這分明是褚大壯的聲音,難道他也知道金礦全部轉讓出去的消息,特來向我道賀的? 褚大壯的臉上卻並沒有任何的欣喜之色,神情顯得哀傷之至,急匆匆來到我的面前,淒聲道:「平王殿下……安王他……他在北胡病逝了……」 「什麼?」我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褚大壯重複道:「安王病逝了!」 我眼前一黑,險些暈了過去,所有的皇子之中我和安王龍胤翔的感情最好,當年也只有他從不像其他皇子皇孫那般歧視我。 我記得清清楚楚胤翔的年紀只比我大兩歲,而且他的身體素來強健,我重返康都的時候還收到他的信箋,告訴我他身體強壯,在北胡生活如意,又怎會突然暴病而亡? 褚大壯和錢四海看到我痛不欲生的樣子,慌忙將我扶到椅子上坐了,低聲拳道:「殿下還請節哀。」 我黯然道:「褚將軍何時收到我皇兄的死訊?」 褚大壯道:「我剛剛收到安王的死訊便趕了過來,我想陛下不久之後就會收到這個消息。」 我歎了口氣道:「皇兄今年才不過二十二歲,怎會突然早逝,真是天妒英才啊!」 褚大壯又安慰了我幾句,這才離開。 錢四海乍一聽說安王的死訊,馬上打消了即刻離開宣城的念頭,安王的突然死亡並不是小事,如果北胡沒有合理的解釋,恐怕大康也不會善罷甘休,兩國之間平靜已久的局面,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月色朦朧,我獨自坐在花園之中,默默回憶著過去和胤翔相處的點點滴滴,對於所謂的這幫兄弟,我本沒有太多的感情,而胤翔卻偏偏是一個例外。從我小的時候,他便經常維護我關照我,對我這樣一個母親早喪的皇子來說,這份親情更顯彌足珍貴。 當初他前往別戶和親,而我前往大康為質,我們都是被歆德皇利用的棋子,可是沒想到我歷經磨難之後,終於回到故土,而他卻命喪異鄉,康都一別竟成千古。 感歎胤翔命運的同時,我才感到自己能夠擁有今日的生活是何其的幸運。不知怎麼,我內心中總有一個揮之不去的想法,胤翔決不會是病逝,他的身體素來強健,暴病而亡的理由實在太過牽強。 一雙柔荑輕輕搭在我的肩頭,我轉身望去,卻是楚兒不知何時來到了我的身後。 楚兒柔聲道:「你還在記掛著皇兄的事?」 我點了點頭,拉著楚兒在我身邊坐下:「我所有的兄弟之中,胤翔是待我最後的一個,只有他才把我當成自己的兄弟……」我喉頭一陣哽咽,竟然說不出話來。 楚兒抱住我的身軀給我安慰,她輕聲道:「安王哥哥若是知道你如此記掛他,九泉之下也一定會感到安慰。」 我黯然道:「記得我給胤翔的信中,還將我要來宣城的事情告訴他,約他閒暇的時候來宣城相聚,可是沒想到……今生今世都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楚兒道:「安王哥哥當初為了平定大康的危機而遠赴北胡和親,他為大康做出的貢獻,永遠會留在百姓心中。」 我緩緩搖了搖頭道:「人死之後,一切聲名皆如浮雲,便是留下再好的口碑又如何?」 楚兒默然不語。 我輕聲歎道:「不知道父皇的心中還記不記得他的這個孩兒。」 事實證明我的顧慮是多餘的,歆德皇不但記得胤翔這個孩兒,他更將我記得清清楚楚,所以選擇前往北胡弔喪的人選的時候,他第一個便挑中了我。 原因很簡單,距離北胡最近的皇子便是我,而我又和胤翔有著相同的經歷,這件事交給我最合適不過,他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的理由,我曾經親手促成康秦之間達成和平,擁有出色的口才和外交能力。胤翔死後,大康和北胡之間的關係頓時變得無比微妙,他希望我能讓雙方的關係繼續穩定發展下去。 每個人都知道這次前往北胡弔喪充滿了未知的危機和凶險。 燕琳第一個否決道:「不能去,你剛剛才從秦國回來,怎麼又讓你去北胡弔喪,你父皇有三十多個兒子為什麼偏偏要選中你呢?」 我笑道:「你是不是怕我去北胡之後,被北胡可汗強自扣留下來做女婿?」 燕琳眼圈兒都紅了:「胡人生性野蠻,做事不講情理,他們這麼做也不是沒有可能。」 雲娜冰藍色的美眸流露出無盡的憂慮:「北胡可汗拓跋壽繕為人喜怒無常,不易相處,更何況安王這次的死因未明,相公若是前去,肯定是凶險異常。」 我呵呵笑道:「父皇已經降旨,讓我前往北胡弔喪,我若是不去,便是有違皇命,再者說,死去的是我的皇兄,我若是不去,也於理不合。」 思綺泣聲道:「你既然明明知道前往北胡會有凶險,又為何一定要去呢。你父皇若是降罪,大不了不做這平王了,我們安安穩穩地做百姓,也一樣快活自在。」 瑤如柔聲道:「再有幾個月你便要做爹爹了,難道你真的忍心在這個時候拋下我們前往北胡嗎?」 我看到她們一個個柔腸寸斷的樣子,也是於心不忍,可是這次派我前往北胡弔孝說不定就是歆德皇故意對我的考驗,如果我不去北胡,他極有可能抓住借口將我治罪,更何況還有我那一幫善於落井下石的皇兄。 慧喬默默坐在一旁,始終沒有說話。 我望向她的美目,希望聽聽她對我此次入胡的看法。 慧喬幽然歎了口氣道:「你決定的事情,沒有任何人可以改變,我便是說不讓你去,你依然會去,你又何必在乎我的想法呢?」 我點了點頭,深情地凝望諸位嬌妻道:「慧喬說的不錯,這次我一定要去。」 思綺和燕琳已經忍不住哭出聲來。 我起身來到客廳的中心,負手道:「這兩日,我每晚都會夢到皇兄的樣子,我聽到他在我耳旁不斷地哭訴,如果我不親往北胡去他的靈前看看,恐怕我今生都不會心安。」我並沒有對她們說出事情,事實上我從未在夢中見到胤翔托夢給我,之所以告訴她們這些,是想讓她們打消勸我留下的念頭,皇命難違,這次的北胡之行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一直沒有表露意見的楚兒忽然道:「我和你一起去北胡!」 我虎軀一震,轉過身去。楚兒一雙秋水般明澈的雙目靜靜看著我,她輕聲道:「我隨你前去有充分的理由,第一我是平王妃,跟隨你前去弔唁合乎兩國禮儀;第二,有我在你身邊自然不用擔心北胡的什麼公主看中了你,將你強留下做她的駙馬。」 燕琳大聲道:「我也要去。」 楚兒輕聲道:「琳姐姐,這次前去並非玩耍,胤空若是帶著諸多女眷,在北胡的眼中是不是顯得不夠鄭重?」 燕琳咬了咬下唇眼淚就快要掉下來了,可是一時間又想不出任何反駁的理由。 楚兒道:「再說,我們幾人之中就屬姐姐的武功最好,遇事最為果斷,雲娜姐姐、瑤如和思綺都懷有身孕,一切都要靠你來照顧,我們前往北胡之後,王府的事情就要依靠姐姐來決斷,你身上的擔子很重。」 燕琳含淚點了點頭。 我心中嘖嘖稱奇,楚兒果然非同凡響,向來驕橫的燕琳在她面前只有聽從的份兒,我這個王妃果然沒有選錯。 雲娜悄悄向我使了一個眼色,顯然對楚兒的表現也是十分的欣賞,她笑道:「有楚兒妹子在你身邊照顧,我也就放心了。」 燕琳抹乾眼淚道:「既然楚兒妹子讓我留下,我只好留下。不過……你可千萬要看好了這個花心的傢伙,省得從北胡再勾搭幾個妖媚的胡女回來。」她說話向來不經大腦,這句話一說出口,雲娜俏臉羞得通紅,嬌聲斥道:「你這個死丫頭,好像是在罵我來著!」 燕琳吐了吐舌頭,笑道:「我當真不是存心,忘了雲娜姐姐也是嬌媚的胡女來著!」 眾人都被燕琳的話逗得齊聲大笑,暫時忘記了我即將遠行的哀愁。 宣城剛剛才見到起色,我卻要在這個時候離開,內心中諸多事情都無法放下,我將自己對宣城未來的計劃和想法私下向雲娜講明,我離開的這段時間,宣城的一切都要靠她來主持。 雲娜道:「你這次一定要速軀速回,宣城這次的金礦風波鬧得整個大康沸沸揚揚,你父皇不可能沒有任何耳聞。」 我淡然笑道:「他這次讓我前往北胡弔孝,不能排除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雲娜感歎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在任何地方都無法避免這樣的事情。我擔心的卻不是你父皇有對付你的心思,而是怕有些人趁著你前往北胡弔孝的時機趁機製造動亂。」 我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當初我前往大秦為質的時候,便有人請殺手在黃河之上對我進行阻擊,意圖製造康秦之間的混亂,這次也難保有些人不會故伎重施。 雲娜道:「這次你前往北胡的路線一定要考慮周詳,千萬要避免可能出現的危 3□ωω.c□m險。」 我摟住她的嬌軀道:「我決定從陰山抄捷徑進入北胡。」 「什麼?」雲娜驚呼道:「你明明知道那陰山之中有若干野蠻部落,為何友還要選擇這條道路?」 我低聲道:「這條道路位置隱蔽,多數都在山林中穿行,現在正是夏季,那些野蠻部落多數都在陰山北部牧馬,距離這條道路還有很遠,應該不會碰上。最重要的是,我想在皇兄入土之前趕到北胡,只有走這條路,如果向西折返繞行,一來會耽擱形成,二來那條路線為眾人所知,也許會遇到意外的危 3□ωω.c□m險。」 雲娜柔聲道:「你既然打定了主意,我也不說什麼,你只要記得我們都在日夜等候著你就行了。」 我心中一陣感動,大手探入她的衣襟,輕輕撫摸在她隆起的小腹之上,雲娜嬌柔道:「你不可留在這裡胡鬧了,燕琳和慧喬兩個還在房中等著你呢。」 我呵呵笑道:「該不是你想起的主意吧?」 雲娜嬌笑著抱住我道:「今晚卻不是我想出的主意,是你的那個乖楚兒的安排,你有沒有發現,楚兒的見識遠在諸位姐妹之上呢?」 我挑起她的下巴道:「我卻感覺完顏將軍更加厲害哩。」 雲娜俏臉一紅,她自然又想到了別的地方,輕輕在我面頰上親了一記道:「快去吧,不要讓琳兒和慧喬在房內苦等。」我這才依依不捨地離開了她的房間,向自己的臥房走去。 燕琳和慧喬果然都在房中等我,看到我回來,兩人都是淒楚地撲了過來。我摟住二女的香肩,沒人送上一個熱吻,纏綿來到床邊。 兩人侍奉我除去衣衫,共同鑽入羅帳之中。 因為知道我將要離別的緣故,慧喬也一改昔日矜持,和燕琳一起褪去羅裳,嬌柔偎依在我的懷中。 我輕聲囑托慧喬道:「我前往北胡的這段日子,雲娜她們三個的身體就交給你照顧。」 慧喬道:「相公放心,慧喬一定會將她們幾個照顧的妥妥當當。」 燕琳卻輕聲啜泣起來,我以為是因為我要遠行而傷心,低聲勸慰道:「琳兒,你不必傷心,我最多一個月即刻返回。」 燕琳猛然摟住我的脖頸道:「我知道……自己好沒用……什麼事情都……做不好……」我深情道:「琳兒,在我心目中你們都是一樣重要,你永遠都是我摯愛的琳兒!」 燕琳氧氣梨花帶雨的俏臉,美目中蕩漾出攝魂蕩魄的光芒,鼻翼輕輕,櫻唇輕啟,誘人到了極點,嬌軀上淡淡的脂粉芳香絲絲縷縷地飛進我的鼻孔,撥弄著我內心的激情。 我用力將她壓在身下,燕琳發出一聲婉轉低柔的呻吟,羅帳之中,春意融融。瑤床顫抖之中,慧喬誘人的呼喊也終於響起,共同交織成一首纏綿雋永的夜曲…… 第七十七章陰山 翌日清晨我辭別眾位嬌妻,從宣城一路往北,大約一百里便抵達了陰山腳下。除了楚兒、唐昧、突藉外我只帶了二十名武士隨行,本來我想邀錢四海一同前往,可是錢四海大概是考慮到安王剛剛死去,一切形勢未明,不敢輕易涉足險地,寫了一封書信託我帶給東胡商人赤魯溫。 隨行武士之中有一個名叫王正的是褚大壯專門從軍中推薦給我,他曾經多次前往北胡刺探過軍情,對經陰山前往北胡的道路相當熟悉。 陰山腳下水草肥美,滿眼卻看不到一個牧人,偶爾有一兩隻野羊出沒其間。 王正道:「這裡原有不少牧民,可是後來因為不堪忍受陰山胡虜部落的滋擾,全都離開了這裡。」 我皺了皺眉頭道:「褚將軍沒有在這附近駐守軍隊?」 王正道:「軍隊是有的。」他指了指正西的方向:「往西事物裡便有一個騎兵營,他們負責這一帶的警戒。不過,陰山胡虜神出鬼沒,每次突襲都是迅速異常,而且他們的戰馬神駿,往往等到我軍趕到的時候,這些胡虜早已撤離。最可笑的一次,胡虜假意製造混亂將騎兵營調出,大部隊突襲了我們的騎兵營所在地,將整個營地付之一炬。」 我喟然歎道:「我軍的裝備實在太差。」 王正道:「這幫牧民看到軍隊無法給他們保護,誰還敢在這裡放牧,一個個都向西遷移,所以則裡地肥水美,卻無人放牧。」 楚兒道:「安居方可樂業,宣城如果想恢復繁榮,首先要治理好這裡的治安,讓百姓能有一個安穩的環境。」 我點了點頭道:「等我們從北胡返回之後,首要面對的就是這件事。」 自從雍王贈送給我那匹瑞雪驄之後,我便將黑獅子送給樂焦鎮期,這匹馬雖然不如黑獅子那般神駿,可是好在性情溫順,容易駕馭。 楚兒換上了一身淡黃色騎馬裝,越顯體態嬌美,袖口和裙邊飾以蕾絲花邊,影子颯爽之中流露出女性特有的嬌媚。 我二人並騎行進在隊伍的最後,一邊說著話兒,不時發出歡快的笑聲。 從青沙口進入陰山,感覺到天氣頓時變得涼爽了許多,山路兩旁怪石嶙峋,綠樹蔭蔭,黃昏的陽光無法透入大樹連接而成的蔭蓋,山內的夜色比外面更早降臨。 王正為了避開和當地的胡族相逢,所選的是一條狹窄的山路,山勢陡峭,馬匹行進不易,按照常理,當地的胡虜應該不會挑選這裡牧馬放羊。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我們在林中找了一片平整的土地宿營,唐昧指揮手下支起帳篷,又在帳前燃起一堆熊熊篝火,幾名武士拿起弓箭向林中走去,山林之中野獸眾多,他們是想打些野味用來下酒。 唐昧道:「我去樹林前方的山岡看看,有沒有外敵的蹤跡。」 我點了點頭道:「我和楚兒跟你一起去,順便瀏覽一下陰山的夜景。」 我們正要起身,卻聽到山林深處隱約傳來救命之聲,我和唐昧對視了一眼,同時向呼救的方向跑去。 向前奔行樂二百餘步,一塊巨岩突兀在前方,那聲音業變得越發清晰,分明是一個女子的聲音。我和唐昧攀上巨岩向下望去,卻見對面一個火紅色的影子躺在那裡。 「救命……」她淒楚地叫道。 從巨岩到她所處的位置大約有十丈左右的高度,唐昧屈身便要攀下,我拉住唐昧的手臂,低聲阻止道:「這山野之中怎會有一個孤身女子,還是小心為妙。」 唐昧低聲道:「公子,如果我們不施以援手,若是來了什麼野獸,她豈不是異常危 3□ωω.c□m險?」 那女子叫得越發淒慘,我向四周環視,確信沒有其他人在場,歎了口氣道:「你去吧!」 這時楚兒帶著兩名武士趕了過來,她也頗感好奇,輕聲道:「怎會有一個孤身女子這個時候孩子山野之中?」 我低聲道:「先救上來再說。」心中暗道:「若是有什麼怪異之處,便一刀結果了她。」 唐昧解下腰帶縛上了那女子,沿著巨岩,攀緣上來,快到巖頂之時,我握住他的手臂協助他爬了上來。 唐昧小心地放下身後的那名女子,我這才留意到那女子身穿紅色胡裝,頭頂戴著白色獸皮小帽,面目嬌美,一雙藍色美目蕩漾著盈盈淚光,懷中還抱著一隻羔羊。 我心中暗道:「沒想到這胡女卻是一個美女。」楚兒重重在我臂上擰了一把,我痛得皺了皺眉頭,知道她是多心我看上這名胡女,當即展顏一笑。 唐昧拭去額頭汗水,向那胡女道:「姑娘,你沒有事情吧?」 那胡女點了點頭道:「多謝壯士救命之恩。」她嘗試著想站起身來,卻痛苦的啊了一聲,重新坐倒在地上。 [更多精彩,更多好書,盡在[3□ωω . c O m] 「你怎麼樣?」唐昧關切道。 「我大概是腳扭傷了。」 我和楚兒對望了一眼,同時露出一個笑容,我故意道:「唐昧,你背這位姑娘到營地去。」 「什麼?」 我和楚兒他們已經先行向營地走去,我低聲向楚兒道:「回頭你多留意這名胡女的舉動,看看她有沒有什麼其它目的。」 唐昧剛才是救人心切,並沒有太多顧忌,現在讓他背著那名胡女,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一張面孔漲的通紅,來到營地之中,在火堆旁將那名胡女放下。 楚兒拿著一瓶藥酒走了過去:「這位姐姐,不知道你傷到了哪裡,我幫你用藥酒搓一搓。」 那胡女拉起褲管,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卻見她的足處果然是一片淤青,她輕聲道:「普蔓不敢勞煩這位小姐,我還是自己來吧。」 楚兒笑道:「不用客氣,還是我來幫你。」她倒出藥酒為那名叫普蔓的胡女揉搓傷處,普蔓秀眉微顰,顯得異常痛苦,看來她的傷勢並不是撞出來的。 我將唐昧招到一旁,低聲道:「你去四周查看一下,有沒有其他人跟著過來。」 唐昧點頭去了。 楚兒為普蔓擦好藥酒,這才留意到她懷中的那只羔羊,輕聲道:「姐姐怎麼在這個時候一個人出現在在深山之中?」 普蔓幽然歎了一口氣道:「我家住在前方的穿雲谷,今日牧羊之時,發現雪絨爾不見了,便一路趕了過來,在那巨岩下發現了它,我本來想救它上來,怎知道一時不慎失足跌了下去。如果不是遇到你們幾個,我還不知道要出什麼危 3□ωω.c□m險呢!」她的理由倒也算得上合情合理。 我笑著插口道:「救你的是唐昧,我們並沒有幫上什麼。」 此時唐昧剛巧回來,聽到我說他的名字,有些詫異地問道:「公子說我什麼?」 我笑道:「剛巧和普蔓姑娘談到你這位救命恩人。」 唐昧笑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他隨即低聲向我道:「周圍並沒有什麼異常。」我這才放下心來。 吃完晚飯之後,讓士兵又為普蔓單獨支了一個帳篷,這才和楚兒返帳去歇息。 掀起帳門,從縫隙中向外望去,卻見唐昧仍舊坐在篝火旁,他主動要求今晚當值。 普蔓仍舊沒有回帳休息,一瘸一拐地來到唐昧身邊坐下,似乎向唐昧說著些什麼。 楚兒湊了過來,貼在我臉上向外望去,禁不住嗤的笑出聲來。 我詫異道:「笑什麼?」 楚兒附在我耳邊道:「你是不是對人家普蔓動了心思?」 我苦笑道:「天地良心,我怎會如此濫情?再說有我的乖楚兒在身邊,我便是有這個賊心也沒有這個賊膽。」 楚兒輕聲笑道:「我知道你也不會,不過你有沒有留意到,唐昧今日有些奇怪哩。」 我點了點頭道:「我擔心的就是這件事,唐昧從來沒有對別的女子臉紅過,今日他對這個普蔓好像有特別的好感。」 楚兒道:「你這就不對了,難道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終日坐擁花叢,卻忍心看著唐大哥孤苦伶仃?」 我低聲道:「我並不是這個意思,不知怎麼我還是覺著這個普蔓有些奇怪。」 楚兒道:「也許她真的是一個牧羊女呢,再說你幹此也讓唐昧察看過周圍,並沒有其他人在。」 我點了點頭,反手擁住楚兒,堂子氈毯之上,微笑道:「先不去管她,我們是不是享受一下陰山的野趣?」 楚兒輕聲啐道:「你這個荒淫無道的傢伙,何時何地總想著這些事情!」俏臉已然紅了起來,燈下顯得越發嬌艷。 我吻住她櫻唇,輕聲道:「趁著我們前往北胡之機,我自然要勤快一些,不然平王妃的獨自何時能夠向完顏將軍一樣大起來呢?」 楚兒大羞道:「我才不要肚子大呢……」 我笑道:「你不想?為何看著雲娜她們的時候,雙目之中都是傾慕之色呢……」 楚兒櫻唇堵住了我的大嘴,軟糯的香舌已經吐入了我的嘴唇。 我探出手去,悄然熄滅了燈火,無盡的春色悄然在帳篷之中蔓延開來…… 清晨我從睡夢中醒來,卻發現楚兒早已不在帳內,我穿好衣服走出帳外,正看到唐昧和突藉在樹下餵馬。 我樂呵呵走了過去。 兩人向我笑道:「公子昨晚睡得可好?」 我點了點頭道:「那位普蔓姑娘呢?」 突藉道:「剛才她和王妃摘了一些野果,去溪邊清洗了。」 我有些奇怪道:「她腳上的傷好了嗎?」 唐昧道:「比起昨晚好多了,已經不影響走路。」 我狡黠笑道:「你好像挺關心她哩!」 唐昧臉色一紅,低聲道:「我只是仗義相救,並沒有其它的意思。」 我將王正喊了過來,問道:「普蔓說的穿雲谷在哪裡?」 王正道:「穿雲谷就在前方不遠的地方,我們前往北胡肯定要經過那裡。」 唐昧道:「我們是不是帶她一起上路,順便將她送回家去,她一個女孩子在這荒山野嶺之中,恐怕會不安全。」 我笑道:「你看著辦吧。」 楚兒和普蔓從溪邊走來,兩人手中的竹籃內盛放著剛剛採摘的野果,我微笑著迎了過去,從楚兒籃中拿起一枚野果,大口吃了起來。普蔓來到唐昧身邊,挑了一個最大的野果遞了過去。 看到唐昧的神情,我已經明白他顯然已經對普蔓動情,我攬住楚兒纖腰向遠處走去,楚兒輕聲道:「她問了好多唐昧的事情。」 我笑道:「沒想到這次的北胡之行倒促成了唐昧的一樁姻緣。」 楚兒道:「你已經不懷疑她了?」 我搖了搖頭道:「便是懷疑她又怎麼樣,現在又找不到什麼證據,若是將她丟下,唐昧的心中肯定會不舒服,這次權且冒險一試,說不定可以成就唐昧的一樁美事。」 楚兒笑著點了點頭,挽住我的手臂不由得又緊了一緊,我又拿了一枚果子,入口卻是酸澀無比,哇的一聲吐了出來,苦著臉道:「這野果野太酸了。」 楚兒也嘗了一口道:「我怎麼不覺得?」 我呵呵笑道:「你該不是有了吧?」 楚兒輕聲啐道:「哪裡有這麼3uww.g□m快,我月事方才剛剛過去……」 收拾後營地之後,我們向著穿雲谷的方向一路行去,山路崎嶇,越往前行越是現擇,到後來,我們下馬後牽馬而行。普蔓在最前方引路,她的腳似乎已經完全恢復,抱著那只叫雪絨兒的羔羊,愉悅地唱起了民歌,歌聲悠揚悅耳,聽得我們一個個幽然神往。 王正解釋道:「普蔓唱得是這一帶胡人最常見的曲兒。」 身後突藉道:「非但是這一帶,便是在東胡也常常聽到這個曲兒,普蔓姑娘唱得真的很好啊。」 我心中忽然想到,這普蔓的歌聲不會是向其他人報訊吧,若是用這種方式將敵人引來,的確是不露痕跡。 楚兒似乎猜到我內心所想,輕聲道:「我們小心一點便是。」 普蔓的歌聲忽然中斷,她俏臉微紅向楚兒道:「楚兒妹子,我……要到林中去一下……」 看到她欲說還羞的樣子,我馬上明白八成是她想去方便,當著我們這麼多男人自然不好說出口。 我悄悄向楚兒遞了一個眼色,楚兒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溫婉笑道:「我陪姐姐一起去。」 兩人走入林中,我轉身向王正道:「你先去前方看看。」 王正領命先行,去察看前方狀況,這裡距離穿雲谷已經不遠,我不想出現任何意外的狀況。 唐昧知道我此舉是因為對普蔓仍有懷疑,他懷中抱著普蔓的那只羔羊。 我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想到唐昧這鐵錚錚的漢子也有柔情的一面。 有楚兒監督,那普蔓自然不可能有逃跑的機會。我寧願相信自己多疑,這普蔓如果真的是唐昧心中那善良的女孩,對唐昧來說倒不失為一件好事。 楚兒向我笑了笑,大概是告訴我普蔓沒有撒謊。 我鬆了一口氣,示意大家繼續向前行進。 臨近穿雲谷,山路越發狹窄,兩旁樹木參天,將陽光遮得嚴嚴實實,普蔓也不再唱歌,耳邊只聽到馬蹄的聲音,更加顯得寂靜。 忽然數只山鳥自林中震翅飛出,數匹駿馬同時發出一陣嘶鳴,我姓鍾警示頓生,『噌』的一聲抽出長刀,我們停下腳步,沒多久一切重新平靜下去,看來是一場虛驚。 普蔓指向前方道:「還有一里多路便到穿雲谷了。」她嬌笑著在前方引路,腳下忽然一緊,正好踏在山籐結成的圈套之中,籐條立刻收緊,將她的整個嬌軀倒吊起來。 事發倉促之間,我們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小心!」堂麼想要施以援救之時,已經太晚,普蔓的嬌軀已經被牽拉至樹頂的高處。 唐昧怒喝一聲,左足輕輕點在馬背之上,身軀騰躍而起,手中長刀向縛住普蔓的籐條砍去,與此同時,樹林之中三支羽箭向他的身軀射來。 唐昧在空中好不停歇,身軀螺旋飛轉,長刀將羽箭一一拍落,瞬間已經來到普蔓身邊,刀光過處,籐條立斷,普蔓的嬌軀向下急墜,唐昧伸手攬住她的纖腰,帶著她自空中緩緩落下。 突藉的十名武士同時發動,向羽箭出沒的方向衝去。 我大聲道:「回來,先衝出這段線路再說。」攜住楚兒的柔荑向谷口處衝去,低聲向王正道:「用弩箭瞄準普蔓,她有任何的異動便一箭射死她。」王正微微一怔,隨即點了點頭。 穿越這片密林,眼前情形讓我不由得一驚,卻見前方一對穿著怪異的人馬向著我們圍了過來,聲勢洶洶,他們的手中都拿著各種各樣的兵刃,口中呼號不斷。 我粗略地估計了一下,對方至少有五百人之多,而且一個個體形彪悍,強壯無比。 那些胡人戰士在距離我們十丈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一個個目露凶光,充滿煞氣。 我早就知道這些陰山的胡虜個個都是彪悍異常的勇猛鬥士,我方雖然都是以一當十的高手,可是面對人數眾多的敵人也不能不小心對付。 隊伍正中一名身材高大的胡人男子高聲喝道:「將財物和女人留下,我放你們離開。」 我冷笑道:「那得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那胡人哈哈一聲狂笑,催動胯下坐騎,蹄聲轟響,他舉起長矛一馬當先,領著殺氣騰騰的手下向我們攻來。 唐昧俯身從馬腹下摘下長矛,揚手狹隘馬臀山重重抽打了一鞭,率先向那名胡人迎去,那胡人戰鬥經驗頗為豐富,挺腰一矛扎向唐昧坐騎的面門,實行傷人先傷馬的戰術。 唐昧焉能讓他的意圖得逞,矛尖反挑而出,挑中對方的矛頭,與此同時有數人攻了上來,我平時雖然用刀,可是在這種群起而攻之的局面下,使用長矛攻擊會更加有效,揮、挑、劈、刺的威力更大。 楚兒和我並肩而戰,她的槍法雖然力度比我稍遜,可是輪到招式的精巧刁鑽,遠在我之上。我們周圍的胡人在慘呼聲中不少都墜落下馬,我們並不想大開殺戒,只想讓這幫胡人知難而退,殺戮只會激起他們的凶性,讓整個場面變得無法收拾。 在我們可以的留手之下,很多人都受了不輕不重的傷。 楚兒的坐騎被突然射來的冷箭射中頸部,馬兒發出一聲哀鳴,搖晃著向地上倒去,我及時攬住她的纖腰,將她抱到我的馬上。 身後一名偷襲者趁機向我一矛刺來,楚兒長槍橫掃,擊中他的腰腹,那名偷襲者慘呼一聲從馬背上摔了下去,將兩名同伴撞到在地。 我和楚兒左右揮動長槍,配合默契,讓周圍的敵人無法真正形成合圍之勢。 前方又有數騎向我們衝來,我回首向楚兒道:「你怕不怕?」 楚兒美目中儘是溫柔,搖了搖頭道:「在你身邊我什麼都不怕!」 我內心中豪情頓生,大吼一聲:「衝啊!」 和對方兩騎擦身而過的時候,我和楚兒同時出槍,將近前的兩名敵人連人帶著武器掃落到馬下,我手下的武士也奮起神威,轉眼之間也不知道擊倒了多少敵人。 最激烈的交戰還應當是唐昧和那名胡人。 那胡人矛法精深,無論速度、角度和時間的拿捏,都顯示出是一個身經百戰的高手。 唐昧應付他的同時,還要對付身邊不斷騷擾的其他胡人,長矛掃落身邊的一名對手,已經來不及回防,那名胡人男子全力刺出的一矛已經到達他的胸前。 唐昧怒吼一聲,棄掉長矛,左手長刀護在胸前。 「鐺」的一聲金戈相交的巨響,對方的矛尖正刺中刀身之上,那胡人顯然沒有想到唐昧竟然能在這樣的劣境下格擋住他必中的一矛,目光之中流露出欣賞之色。 身後一聲女子的驚叫傳來,我勒住馬韁回身看去,卻是普蔓不知道何時陷入了那幫胡人的包圍之中,嬌軀坐倒在地上,滿面儘是惶恐之色。 唐昧和我同時注意到了身後的情形,揮刀格住對方的一擊,調轉馬頭向普蔓衝去。我和他距離較遠,看到他單騎深入敵陣之中暗叫不妙。 此時我們多數人已經即將要衝出對方的包圍圈,在這種情況下再度進入敵陣顯然不是明智之舉。 我大吼道:「唐昧回來!」 唐昧此時對我的話已經是充耳不聞,長矛翻飛,衝出一條血路向普蔓衝去。 那名胡人男子緊緊尾隨在他的身後。 我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做了一個手勢,突藉和其他武士跟隨我重新向唐昧的位置衝去。 唐昧已經衝到普蔓的身邊,長矛擊倒她身邊的兩名胡人,俯身單手攬住普蔓的纖腰,將她提起。 就在同時那名胡人男子已經衝到他的身後,長矛全力向唐昧的後心刺去。 我心中一沉,手足頓時變得冰冷,怎奈我和唐昧的距離太遠,根本來不及去救。 「不要!」普蔓哭喊道。 那名胡人男子微微一怔,此處的矛頭已經碰到了唐昧的衣襟,想要收矛已經來不及了,矛頭『噗』的一聲刺入了唐昧的身體。 唐昧用力咬住下唇,將普蔓抱入懷中,反手一刀劈斷了對方手上的長矛,鮮血如湧泉般從他的傷口流出。 他的身體晃了晃,一頭從馬背上栽落了下去。 普蔓隨著他跌下馬來,哭喊著抱住他的身軀:「唐昧!你不要嚇我……是我害了你……」 那名胡人男子呆呆地站在那裡,周圍所有的胡人也忘記了攻擊。 我衝到唐昧身前,翻身從馬上躍了下拉,一把推開普蔓,怒吼道:「滾開!」心中早已明白,著普蔓和周圍的胡人顯然是一夥的。 我褪去唐昧的上衣,突藉抱住唐昧的身體,手下武士圍護在我們周圍,楚兒用長槍對準了普蔓,生怕她逃走,普蔓此時除了哭泣其它的都不去理會了。 矛頭刺中了唐昧的左肩,看來普蔓的最後一聲哭喊,讓那名胡人改變了殺害他的主意,矛頭只要再偏右一分,必然會刺破唐昧的心臟,可是矛頭入肉很深,我不敢輕易拔出,生怕湧出的鮮血會無法止住。 那胡人低聲道:「不如讓我試試?」 我回身望向他,此時方才看清他的面孔,此人面孔輪廓分明,五官粗獷,腮邊佈滿虯鬚。 我又看了看臉色蒼白的唐昧,在這種情況下,我已經別無選擇,只好冒險一試。 我冷冷道:「若是唐昧有任何三長兩短,我發誓會用你們所有人的鮮血來償還!」 他無畏地和我對視著:「我們叉塔族從來都沒有怕過威脅!」 普蔓哭泣道:「哥哥,救他……」 第七十八章部落 人群中又走出一名粗壯的漢子,他大聲道:「雅克,他們用普蔓威脅我們,不是好人,為什麼要救他。」 那名叫雅克的胡人男子冷冷盯了那漢子一眼道:「蒙裡多,這裡是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 蒙裡多忿忿不平地瞪了雅克一眼,目光關切地望向普蔓。 我冷笑道:「不想她死的話,你最好老老實實地退回去。」 雅克從腰間的皮囊中拿出一瓶傷藥,他向我道:「我需要你配合我。」 我點了點頭,雙手握住斷矛的殘端。 雅克低聲道:「拔出來!」 我迅速將斷矛拔了出來,雅克將瓶口對準唐昧的傷口倒下,淡藍色的粘稠液體準確流淌在鮮血直冒的傷口之上,將整個傷口覆蓋起來,汩汩的血流頓時停止。 唐昧的嘴唇動了動,從短暫的昏迷中甦醒過來。 「唐昧!」普蔓哭著撲了過來,楚兒移開了長槍,她並沒有阻止普蔓的意思。 唐昧失去血色的臉孔,露出一絲笑容:「你沒事……太好了……」 普蔓哭得如同淚人一般,她此時的表現決不是偽裝出來的。我暗自感歎,早知如此又何必設計害我們。 雅克又找出白紗為唐昧將傷口包紮好,沒想到這些胡人深意療傷之術。 經過這場波折,我們雙方都打消了繼續爭鬥下去的念頭,我讓突藉和王正用樹枝搭了一個擔架,想要將唐昧抬走,不意那普蔓攔住我們的去路道:「不許走!」 我淡然笑道:「普蔓姑娘還想做什麼,難道非要拼上一個你死我活,你才甘心?」 普蔓珠淚盈盈道:「唐昧傷勢太重,你們之中又沒人懂得醫治,如果你堅持上路,恐怕他會凶多吉少。」 雅克道:「我妹妹並沒有騙你們,不如你們跟隨我到穿雲谷暫且歇息兩日,等到他傷勢穩定再作打算?」 楚兒牽了牽我的衣襟,輕聲道:「我看這普蔓是對唐昧動了真情,剛才她傷到了唐昧已經深感愧疚,況且唐昧傷得不輕,如果我們堅持上路對他的確沒有好處。」 我何嘗不知道堅持上路的確有些冒險,可是這些胡人雖然救治了唐昧,難保他們不會再改變念頭對我們不利,再說如果跟隨他們回到駐地,極有可能是羊入虎口。 普蔓大聲道:「我知道,你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我的,可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們帶走唐昧!」她來到我的面起,揚起曲線柔美的玉頸道:「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留在你們手中作為人質!」 蒙裡多怒吼道:「普蔓!這個漢人有什麼值得你這麼為他?」 普蔓美目之中淚光盈盈,她深情地凝視著唐昧道:「從他不顧性命地返回來救我,那一刻我便喜歡上了她。今生今世我心中便只有他的影子。」胡女果然和我們漢人女子不同,愛恨都是如此強烈,單單是她當著眾人的面說出對唐昧的愛意,已經是眾多女子所不及。 我心中暗歎,剛才對普蔓的那些反感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蒙裡多再也無法抑制住心中的妒意,狂吼一聲抽出腰間匕首向唐昧衝了上去,看來他對普蔓永情頗深,看到心上人愛上了別人,他已經無法忍受。 普蔓張開雙臂攔在蒙裡多的身前,怒斥道:「你幹什麼?」 蒙裡多因為憤怒到了極點,魁梧的身軀不住發抖,他嘶聲吼道:「讓開,我要殺了這漢人!」 普蔓用力咬了咬下唇,猛然揮動右掌,結結實實在蒙裡多的臉上打了一個耳光,大聲道:「若想殺他,你先殺我!」 蒙裡多被打得蒙在那裡,雙目之中佈滿血絲,神情可怖之極,他嘴唇顫抖道:「你居然為了一個漢人打我……」 雅克生恐蒙裡多激動之下會傷到普蔓,揮了揮手,從隊伍中衝出四名壯漢將蒙裡多制住押了下去。那蒙裡多並沒有反抗,目光中充滿了悲涼之色,顯然被普蔓的這個耳光打得傷心到了極點。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我終於決定,先帶著唐昧前往穿雲谷暫時休息,等到傷情穩定再說。 普蔓果然信守承諾,始終留在我們的隊伍之中。她剛才維護唐昧的表現已經將我們感動,我們並沒有將她當成人質看待,而且給她親自照顧唐昧的機會。 通過王正的口中知道,叉塔族人平時並不在這一帶遊牧,他們活動大多在陰山西北的地方,卻不知又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唐昧的傷情漸漸趨於穩定,普蔓的心情也放鬆了許多。她告訴我們,陰山一帶的遊牧民族眾多,彼此之間一直都相安無事,春夏兩季的時候各部落往往在陰山西北遊牧,可是沒想到北胡最近忽然開始加強陰山西北部的駐軍,短短半年之內,兵力已經增加了十萬之多,將他們驅趕到了這裡。 我微微一怔,這些部落雖然不屬於北胡管轄,可是究其祖上,還是和北胡有著聯繫,北胡一直以來都允許他們在陰山放牧,怎會突然改變了主意?再者說,對付區區幾個部落又何須動用北胡十萬之眾?我忽然想到陰山西北和正西方的天嶺相接,難道北胡是想集結兵力對付東胡,還是想對南方的大康圖謀不軌?如此重要的軍情大康方面竟然毫無察覺,我來到宣城之後也從未聽到褚大壯提及過這件事,看來褚大壯處理軍務的能力的確差強人意,否則也不會被這幾個小小的部落常年滋擾。 楚兒有些奇怪地問道:「普蔓,既然你們也屬於胡人,為何沒有歸入北胡?」 普蔓輕聲歎道:「楚兒妹子有所不知,這陰山之中有叉塔族、吉克拉族、諾蘭族、穆歧族四部,我們這四個部落的祖先當年都是北胡勃而金族共同稱雄草原的霸主,可後來都被勃而金族擊敗,草原也被他們統一。我們僥倖活命的先人便逃到了陰山之中。這些年來,他們從未放棄過對我們的欺壓和征討,我們的族人也不斷地減少……」說道這裡,普蔓顯得神情黯然,顯然在為自己的族人而傷心。 我暗暗道:「你只知道感傷自己族人的命運,可是搶掠我們漢人的時候,有沒有任何的同情心?」 前方凸現出一個狹窄的山口,山口兩旁聳立著兩塊巨石,如同兩個巨大的武士保護著裡面的山谷,想來這便是他們口中的穿雲谷。王正悄然對我道:「這裡東邊三里左右的山路,便是通往北胡的必經之路,不知道這些叉塔族人什麼時候遷徙到這裡的。」 今日山谷,卻見兩旁的山崖之上修建著無數暗哨,多數是直接鑿空巖壁建成,外有林木覆蓋,隱蔽性極好,若是有外敵入侵只要經過這裡必然損失慘重。 我暗自心驚,從這裡的防禦建造來看,這個名叫雅克的胡人男子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般粗獷,他對軍事應該有深入的研究。 谷內傳來陣陣的歡呼聲,一群叉塔族兒童歡天喜地地衝了過來,他們習慣用這種方式迎接凱旋的勇士。 兩名叉塔族勇士驅散了那幫孩童。 雅克將我們一行引導了穿雲谷東側的幾間木屋前,這裡是他們專門用來招待貴賓之處。我看得出他對我們並沒有惡意,進入谷口之後,便主動卸下了刀劍,陪同我們來到這裡,我也清楚他之所以能夠發生這種轉變,主要是為了他妹子的緣故。 我們安頓好唐昧,普蔓留在木屋內照顧他,突藉和王正等人仍舊不敢放鬆警惕,守護在木屋周圍。 雅克來到我身邊道:「我可以和你單獨談談嗎?」 看到他誠摯的目光,我終於點了點頭,繼續僵持下去對我們也沒有任何的好處,我必須盡快找出化解眼前危機的辦法。 我和雅克來到木屋不遠的大樹旁,雅克確信四下無人,方才道:「我之所以做出讓步,並不是因為我怕你!」 我淡然笑道:「如果我們今日不是出手留情的話,恐怕你帶去的人大半都會死在戰鬥中。」 雅克久久凝視著我,忽然發出一聲大笑,他重重地點了點頭道:「你和那個唐昧一樣都是好漢子!」 我微笑道:「你將我喊到這裡來,恐怕不僅僅是向我說一句恭維話這麼簡單。」 雅克歎了口氣,他凝望著木屋的方向道:「我只有普蔓這一個妹子,她從來沒有像對待唐昧這樣對待過別的男人,我想她已經愛上他了。」 我不無譏諷道:「只可惜你妹妹的心上人卻差一點死在你這個當哥哥的矛下,若是他死了,恐怕普蔓今生今世都不會原諒你。」 雅克臉上浮現出一絲愧疚之色,他低聲道:「我想和商量一下,能不能讓唐昧暫時留在這裡,等到他養好傷之後,我再送他離去。」 我皺了皺眉頭,以唐昧現在的傷勢,再跟隨我前往北胡已經不可能,最穩妥的方法就是讓他留在這裡養傷,可是這雅克是敵是友還很難說,我又怎能放心將唐昧交到他的手中。 雅克似乎看出了我的顧慮,他大聲道:「你放心我絕不會做出讓我妹妹傷心的事情。」 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我要徵求一下唐昧的意見。」 這時忽然聽到普蔓的哭聲,回頭看去,卻見普蔓摀住面孔從木屋中跑了出來,我和雅克慌忙停住談話衝了過去。 回到木屋,唐昧剛剛醒來,突藉正在給他餵藥,唐昧看到我,掙扎著坐起來,我慌忙摁住他的肩頭,低聲道:「你躺下休息。」 唐昧慚愧道;「都是唐昧誤信妖女,連累公子身涉險境……」他激動之下劇烈咳嗽了起來,竟然噴出一口鮮血,看來雅克的那一矛刺得不輕,估計傷及到了唐昧的肺腑。 我握住他右手的經脈,將一股柔和的內力渡了過去,協助他的情緒盡快穩定下來。 我歎了口氣道:「唐昧,其實普蔓並不是有心害你,如果不是她,你恐怕早就死在了雅克的矛下。」 唐昧默然不語,目光中卻流露出憤懣之色。 我為他掖好被角:「一個對你全無感情的女子絕不會主動要求成為我們的人質。你的武功雖然在我之上,可是感情方面我看得比你清醒得多,其實你何嘗不是對她動了真情,不然又豈會不顧個人安危,重返敵陣去救她?」 唐昧的目光漸漸軟化下來。 我起身在房間內踱了兩步道:「我認為你不應該怪她,在她加害我們的時候,她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對你的感情。也許就在你回身救她的那一刻,她才發現已經愛上了你。一個人在不清楚自己感情的時候,所做出的傻事,有什麼不可以原諒的呢?」 「可是……」唐昧還想說什麼,卻突然感到無話可說。 我笑道:「不要忘了,你是一個男子漢,難道還要和一個女子計較不成?我只問你一句話,你究竟對普蔓有沒有感情?」 唐昧突然垂下頭去,許久方道:「我不清楚……只知道若是她有什麼危 3□ωω.c□m險,我會拼著自己的性命去救她。」 我笑了起來,事情已經再清楚不過,為了普蔓唐昧可以犧牲自己的生命,這份感情之深,甚至超出了我的想像。人生真是神奇,感情來的時候,沒有任何的徵兆,卻又如此的迅速。 唐昧低聲道:「我剛才罵得她好凶……我擔心她……不會再原諒我……」 我聽到了啜泣聲,普蔓不知何時出現在房門之外,剛才我和唐昧的對話清清楚楚落在了她的耳中。「唐昧……」普蔓哭著撲倒唐昧的床邊,不顧我和他人在場,緊緊抱住了唐昧的身軀,唐昧此時反而像一個羞澀的小姑娘,蒼白的臉孔居然有些發紅。 我向突藉使了一個眼色悄悄退出了房間。 雅克仍然站在門外:「怎麼樣了?」他關切地問道。 我神秘地向他眨了眨眼睛:「估計你過不太久就會升級成為大舅子了!」 夜幕降臨,穿雲谷內燃起篝火,叉塔族人特地擺下篝火盛宴來招待我們這次不打不相識的客人。 我和楚兒圍坐在篝火旁,享受著叉塔族人特色的烤肉和果酒,雅克和他的妻子冬采蘇陪著我們,他不停地向我勸酒。我和他雖然已經消除了芥蒂,可是想到明天還要遠行,我飲酒時刻意做了保留。 突藉和那些武士已經被熱情的叉塔族少女邀請著跳起舞來。 幾名熱情的叉塔族少女熱情地向我揮舞著手臂,顯然是想邀請我加入她們歡樂的舞蹈之中。 楚兒笑道:「早知道途中會有怎樣的艷遇,我就不該陪著你來,這一路不知要破壞你的多少好事。」 我哈哈笑道:「有你在我身邊,我又豈會對別人動心思?」抓住楚兒的柔荑向舞蹈的人群走去,學著他們的樣子跳起舞來,歡聲笑語在夜空中不停迴盪。 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尖叫,我們同時一驚,聲音分明是來自於唐昧所處的木屋。我和雅克對望了一眼,幾乎同時向木屋衝去。 來到門前便發現,負責留守的王正胸口被倒劈中,已然倒在血泊之中,滿身酒氣的蒙裡多正拉住普蔓的手臂試圖拉開她,闖入木屋,手中仍然握著一柄仍然在滴血的彎刀。 蒙裡多更不不去留意我們的到來,抓住普蔓怒吼道:「我哪裡不如那個漢人,從小到大我每件事都為你著想,你的心目中究竟有沒有我的位置?」 雅克怒吼道:「蒙裡多,你好大的膽子!」 蒙裡多冷冷望著雅克,他的大手仍然抓住普蔓的手臂不放,蒙裡多大聲道:「雅克,我和你自幼一起長大,你曾經親口答應要將普蔓許配給我,今日卻為何要讓她和這個漢人在一起?」 雅克強壓憤怒道:「蒙裡多,你不要繼續鬧下去了,普蔓心中根本沒有你,感情的事情是無法勉強的!」 「你撒謊!普蔓是我的,誰都不能將她奪走!」蒙裡多將那柄帶血的彎刀抵在普蔓的胸口:「便是死我也要和她死在一起!」他狀若瘋虎,神志早已錯亂。 我隨行的武士扶起王正,驚呼道:「王正死了!」 我內心中也是一驚,探了探王正頸部的動脈,觸手處肌膚冰冷,早已失去脈搏的跳動,王正竟然被蒙裡多殺了。 我憤怒到了極點,可是蒙裡多將普蔓治在手中,而且這裡是叉塔族的地方,我最好還是讓雅克來處理這件事情。 雅克怒道:「蒙裡多,你幹的好事!趕快放開普蔓!」 蒙裡多冷笑一聲,刀鋒反而向普蔓的肌膚中又壓了一分,一縷鮮血沿著普蔓雪白的脖頸流了出來。 雅克關心妹妹的安危,緊握雙拳,卻不敢上前。 普蔓冷冷道:「蒙裡多,你這禽獸,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你越是這樣,我心裡便越瞧不起你。」 我暗叫不妙,這蒙裡多情緒極不穩定,普蔓還要刺激他,搞不好他真的會和普蔓同歸於盡。 蒙裡多果然激動了起來,嘴唇不住顫抖道:「我殺了你……」 「除了……欺負女人……你還有什麼本事?」唐昧虛弱的聲音在門前響起,不知道是什麼支持著他走下床來,他的右手握著長刀,目光卻冷冷盯著蒙裡多。 我已經感到他身上瀰散出的強烈的殺氣。 蒙裡多看到唐昧,仇恨全都湧上心頭,大吼道:「我要殺了你這混帳!」 唐昧平靜道:「我知道你恨我,我……給你一個機會,像真正的男人一樣……堂堂正正地跟我打一場……」 蒙裡多重重點了點頭,猛然推開了普蔓,大踏步向唐昧走去。 雅克看到蒙裡多放開了妹妹,大聲道:「將他給我拿下!」 唐昧淡然笑道:「我說過……我會給他一個機會……」 蒙裡多發出一聲怒吼,彎刀已經雷霆萬鈞地向唐昧砍去,唐昧卻沒有做出任何反擊的動作,也許他已經無法做出反應。 就在刀鋒即將劈中唐昧的時候,唐昧的身軀忽然向地面上倒去,他和彎刀的距離頓時拉遠,與此同時,他手中的長刀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反挑而上,先行刺入了蒙裡多的小腹。唐昧重傷之後顯然無法使出全力,否則這一刀定然可以將蒙裡多刺死。 蒙裡多慘叫一聲,身軀踉踉蹌蹌地向後退去,瞅準機會雅克猛然衝了上去,一拳擊中蒙裡多的頸部,將他打得昏了過去,他手下的叉塔族勇士擁了上去,將蒙裡多結結實實地捆了起來。 普目哭著抱起唐昧,唐昧胸口又滲出鮮血,剛才的交鋒讓他的傷口再度迸裂。 雅克道:「你放心,我會救活他。」 王正的意外死亡,讓我失去了一個引路的嚮導,前往北胡的進程將會變得艱難許多,雅克雖然表示要嚴懲蒙裡多,可是我並不相信他真的會這麼做,要知道蒙裡多是他自小結拜的安答,於情於理雅克都不會殺他。 果然不出我所料,當晚便傳來蒙裡多逃走的消息,我知道這定然是雅克私下放了他,心中卻只能嚥下這口氣,現在追究這件事並沒有任何的必要。 我將唐昧暫時留在穿雲谷中,次日清晨和楚兒帶著我們手下的武士離開了穿雲谷,繼續向北胡的方向行進。 鞏固走出谷口,便聽到身後有人在叫我,轉過身去,卻見雅克騎著一匹黑色駿馬向我們的隊伍追趕而來。 我勒住馬韁,微笑道:「雅克壯士還有什麼吩咐嗎?」 雅克來到我面前,我留意到他身上還背著行囊,一副要出遠門的樣子,雅克道:「我聽唐昧說,昨晚死去的是你們的嚮導?」 我點了點頭。 雅克歉然道:「這件事是因我而起,我難辭其咎,不如這樣,我親自將你們送往北胡,以表達我心中的歉意。」 我淡然笑道:「兄台又何須如此客氣,王正雖然死了,可是我們還有路線圖可供參詳。」 雅克誠摯道:「陰山道路複雜,如果沒有一個熟知地形的人帶路,你們恐怕很難順利抵達北胡。況且這陰山之中並不僅僅只有我們叉塔族生活,我帶你們過去,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他說的的確有幾分道理,我猶豫了一下,終於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便麻煩雅克壯士了。」 雅克呵呵笑了起來,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你們以後便叫我雅克便行,不要顯得如此生分。」 通過雅克的口中知道,他這次來不僅僅是自己的主意,普蔓也要求他為我們帶路,以補償蒙裡多殺害王正的過失。 我暗自道:「八成普蔓掖看出是雅克故意放走了蒙裡多,這次讓他給我們當嚮導引路,多少有些賠罪的意思。」 雅克對陰山道路的熟悉遠在王正之上,有了他的幫助,兩日之後我們便走出了陰山的山麓,來到了格舒特草原之上。 春夏之交,天高雲淡草原上草茂馬肥,綠草茸茸,大地上好像鋪上了一層浩瀚無邊的絨毯,微風吹過綠色的波浪在陽光下起伏。醉人的綠色中點綴著金色的蒲公英、藍色的馬蓮、粉紅色的百合、雪色的素珠,陣陣清香隨著輕柔的微風送入肺腑,讓我的胸臆不禁為之舒暢起來。 雅克道:「北胡的都城烏庫蘇距離這裡還有兩天的路程,這一路之上全都是茫茫的草原。」 我遙望一望無際的草原,情不自禁歎道:「如果沒有你引路,在這草原之上,實在難以辨明方向。」 雅克笑道:「在草原上行走,眼中看到的情景幾乎是一模一樣,沒有在這裡生活過的人,很容易迷路。」自從踏入這片先人曾經馳騁縱橫過的體的,他的目光變得灼熱而深情。 雅克道:「我還從未問過,你們前往烏庫蘇城究竟是為了什麼事情?」 來到這裡已經再沒有隱瞞下去的必要,我歎了口氣道:「實不相瞞,我乃是大康平王龍胤空,此次前來是為了奔喪。」 雅克微微一怔,半晌方道:「你便是統治宣城的平王?」他打量了我一眼又道:「我初見你之時便覺得你和尋常人不同,看來我果然沒有看錯。」 我們二人同時放緩了馬速,緩緩前行。 雅克道:「聽說你來到宣地之後,將你裡搞得有聲有色,我等正準備前往突襲。」他這句話說的頗為直接。 我微笑道:「你們再敢前去滋擾百姓恐怕會損失慘重。」 雅克也笑了起來,他大聲道:「原來我未必會相信,可是你若是宣城的平王,這件事我要重新考慮了。」 兩日之後我們終於抵達了北胡的首府烏庫蘇城,這裡的風俗人情與東胡全然不同,無論男女老少多數都以駿馬代步,難怪被稱為馬背上的國家。 烏庫蘇城的外牆並沒有我想像中的巍峨高大,城門處的衛兵也很少對過往客商進行盤查,找不到別的國家首府常見的那種守衛森嚴的氣氛。 我找到守城將領,拿出文書,將自己的身份和來意通報給對方。 那守城將領還算客氣,知道我是大康特使之後,馬上熱情地引我們前往城東驛站休息,由他去向上稟報。 過了沒有太長時間,武士便在門前通報說:「平王殿下,北胡國太子拓跋醇照前來求見。」 我剛剛沐浴完畢,再楚兒的服侍下換上了一副,大聲道:「你請太子前往小廳稍待,我馬上就過去。」 楚兒幫我繫好腰帶,整理好衣服,微笑道:「這北胡並不是像人們傳言的那樣不開化,禮儀方面倒也周到。」 我帶上紫金冠,若有所思道:「這正是北胡的可怕之處,一個真正的強國往往都是由其文明程度所決定。」 拓跋醇照比我想像中更加成熟,他雖然僅僅年長我五歲,可是草原的風霜早已在他的臉上留下了滄桑的痕跡,蜷曲的鬍鬚充滿著強烈的陽剛之氣,一雙虎目深邃之極。他是北胡可汗拓跋壽繕的六子,北胡不同於中原列國,並沒有嫡長制之說,選拔太子都是有能者居之,這也是他們的國家不斷發展的重要原因。 拓跋醇照微笑著站起身來,以北胡特有的禮節向我致意道:「拓跋醇照特來歡迎我們最尊貴的客人。」 我學著他的樣子用同樣的禮節回應道:「大康龍胤空見過太子。」 我們微笑著攜手坐下。 拓跋醇照道:「父汗知道你這兩日要來,特地囑咐城門的守將多多留意,一旦平王來到,馬上就稟報給我們知道。」 我客氣道:「多謝大汗的厚愛。」 我們寒暄了兩句,馬上進入了正題。 拓跋醇照黯然道:「安王的遺體明日下葬,平王剛好趕得及參加他的葬禮。」 我低聲道:「太子殿下,胤空臨來之前,父皇曾經囑托過,有意將我皇兄的遺體運回故土安葬,不知……」 拓跋醇照搖了搖頭道:「平王,我也知道落葉歸根的道理,可是公主和安王向來情深意篤,又怎麼捨得讓安蓉離開?不如這樣,等到公主百年之後,我再讓人將他們夫婦的靈柩送返大康如何?」 他的理由頗為充分,讓我一時間想不出拒絕的理由。 我歎了口氣道:「胤空想見見皇兄……」 拓跋醇照點了點頭道:「我已經讓人備好了車馬,平王隨時都可以啟程。」 靈堂設在城西的駙馬府,來到這裡我才知道,北胡的駙馬和公主並不是住在一處,駙馬府和公主府雖然位於同一大街,卻不是一個院落之中。駙馬若是想過府去和公主相會,必須有公主的蒙召,換句話說,這些年來,我的這位皇兄一直孤身在駙馬府中過著幾近軟禁的幽居生活。想起胤翔悲慘淒涼的命運,我的內心中不禁湧現出無盡的淒涼。 第七十九章姦情 駙馬府門前冷落,雖然堆滿了挽幛和孝簾,可是真正前來祭殿的人並不多。我和楚兒身穿黑色孝服,心情凝重地走入黑色的大門。 整個府邸並不算大,只不過是一座三進三出的宅院,現在到處都擺滿了挽幛,越發顯得擁擠,一名年輕薩滿帶著一群弟子正在靈堂外咿咿呀呀地做著法事。 胤翔的靈柩便停放在駙馬府的大廳之中,他雖然和北胡公主拓跋玉兒成婚多年,可是一直沒有留下子嗣。 所以靈堂之中,只有公主一人守靈,場面顯得越發淒慘。 我雙目微紅地在他的靈柩前跪下,哽咽道:「皇兄,我來看你了……」鄭重拜了三拜,喉頭哽咽,已經是泣不成聲,楚兒挽著我的臂膀將我攙扶起來。 我藉著擦去眼淚的時機,悄悄觀察著一旁守靈的拓跋玉兒,一身重孝絲絲毫沒有掩飾住她的天生麗質,螓首低垂,眉目如畫,的確是一位美女。 我和楚兒向她走了過去,恭敬行禮道:「嫂子還請節哀順變,多多保重身體。」 拓跋玉兒眼圈兒一紅,落下淚來,楚兒慌忙來到她身邊輕聲勸慰。 我歎了口氣,轉身望向胤翔的靈柩。 拓跋醇照來到我的身邊,低聲道:「駙馬那日出門行獵,回來之後便突然高燒不止,父汗將宮中的全部御醫全部派來為他診治,只可惜回天無力……」言語之中不勝唏噓。 我感歎道:「有些事情的確是非人力可為之。」 拓跋醇照道:「今晚我在府中設宴,特地為平王伉儷接風洗塵。」 我淡然笑道:「太子的盛情在下心領了,不過我想留在這裡好好地為我的皇兄守靈。」 拓跋醇照目露欽服之色:「你們兄弟之間的情義的確讓人感動。」 楚兒終於勸說那拓跋玉兒回去歇息,她起身之時,我忽然留意到,她的裙角竟然露出一抹鮮紅,內心中猛然一震,表面上仍舊裝出平靜異常的模樣。 拓跋醇照還有政事要處理,他向我告辭後離開了駙馬府,我送他出了大門,回身正看到楚兒從後院回來。 楚兒似乎有話想對我說,牽著我的手來到僻靜之處,低聲道:「胤空,我總覺得有些怪異。」 我看了看四周,確信無人,方才低聲道:「我也這麼覺得,拓跋玉兒的孝服內竟然穿著紅色的鞋子。」 楚兒秀眉微顰道:「我到沒有留意到這件事,不過她的身上有一股濃郁的香氣,分明是從波斯一帶進口的百花露,試問一個丈夫新喪的女人又怎會如此注意打扮?」 我點了點頭,看來此事大有蹊蹺,胤翔死亡的背後究竟藏有怎樣的秘密? 黃昏時分,我和楚兒專程拜會了拓跋玉兒,這是我來到北胡之後和她的第一次面談。 「公主,胤空此來是有一事相求。」 拓跋玉兒道:「有什麼事,你儘管說,胤翔雖然離世,我始終都是你們的嫂子,只要我能夠做到,一定會鼎力相助。」她的言談舉止恰當得體,的確不愧為一國的公主。 我恭敬道:「胤空想見皇兄最後一面!」 拓跋玉兒妙目中閃過一絲驚慌之色,她隨即馬上又平靜了下來,輕聲歎道:「胤翔早已入殮,你又何苦去打擾他的寧靜?」 我恭敬道:「胤空並非是想刻意打擾皇兄的寧靜,不過有一件事胤空必須要做到。」 我從頸上取下一枚碧綠色的玉製龍佩,展示於拓跋玉兒的面前:「我們大康皇室有一個規矩,但凡每位皇子出生之時,就會為他帶上一枚龍佩。這枚龍佩以藍田美玉精雕而成,得天地之精華,從玉質的紋理脈絡之中便可以反應出我們身體的健康變化。胤空來此之前,父皇便專門囑托過,若是不能親扶靈柩返回大康,便將此玉帶回。」 拓跋玉兒冷笑道:「我和他夫妻多年,卻從未聽說過有此龍佩。」 我淡然笑道:「想來皇兄並未向你提起過,著龍佩乃是我家族的特有標誌,終生都不會離開我們的身體。」 拓跋玉兒半信半疑道:「會有這麼神奇?」 我點了點頭道:「開國之時,曾經有一位皇子被部下毒殺,先帝便是從玉珮改變的顏色之中看出端倪,追查出了真正的兇手。」 我悄然留意拓跋玉兒的表情變化,卻見她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慌張。 我幾乎可以斷定,這個北胡公主肯定有問題,保不準胤翔的死便和她有脫不開的關係。 微風吹過,靈堂之內的燈火明滅不定,拓跋玉兒的面孔藏在陰影之中,讓人很難看清她此時的表情。 楚兒忽然軟綿綿地靠在我的身上,秀眉微顰,顯得十分痛苦。 我關切道:「楚兒,你怎麼了?」 楚兒溫婉笑道:「想來是跪得太久,有些疲倦的緣故……」 拓跋玉兒輕聲道:「後院已經收拾好了一間客房,你可以帶她到那裡休息。」 楚兒柔聲道:「我自己去就行,你還是留在這裡為皇兄守靈。」她起身向門外走去,剛剛走出兩步,楚兒嬌軀微晃,竟然向地上倒去。我及時衝了過去,將她的嬌軀抱在懷中,大聲呼喊道:「楚兒!楚兒!」 拓跋玉兒看到眼前的情形也是吃了一驚:「要不要我讓人去請大夫?」 我搖了搖頭道:「她只是疲勞過度,我帶她回去休息一下就會恢復過來。」我看了看胤翔的靈柩道:「不過今晚守靈之事,恐怕要勞煩公主了……」 拓跋玉兒點了點頭道:「你去吧,我身為胤翔的妻子為他守靈本來便是我的本分。」 抱著楚兒的嬌軀來到後院的客房,掩上房門,我的唇角不禁露出一絲笑容,裝出昏迷的楚兒也露出一絲淺笑,我在她櫻唇上吻了一口,輕聲道:「你居然有做戲的天分。」 楚兒輕聲道:「剛剛摔下去的時候,真害怕你接不住我。」 我抱著她原地轉了一個圈,將她放在床上,迅速脫去罩在外面的孝衣。 楚兒也脫掉孝衣,將長髮盤起,我們將房門插上,從門縫中向外望去,卻見有兩名武士尾隨在我們的身後前來,著拓跋玉兒果然心中有鬼,竟然派出手下監視我們。 楚兒道:「她會不會中計?」 我目光中怒火閃現,壓低聲音道:「只要我皇兄是她親手所害,她一定會!」 我和楚兒對望了一眼,熄滅了室內燭火,同時發出一聲慘呼。那兩名武士猶豫了一下,迅速向門前衝來。兩人剛剛衝入房門,便被埋伏在暗處的我們迅雷不及掩耳地擊倒在地。 我將兩人身上的孝服撕成長條,將他們牢牢捆在一起,又用布團將他們的嘴巴堵上。 確信並無他人聽到動靜,我將房門掩上,推開格窗,和楚兒從窗口跳了出去。 我們悄然回到靈堂附近,卻見靈堂大門已經緊閉上,著拓跋玉兒果然有鬼。 我用刀尖挑開窗紙,向內望去,卻見靈柩之前,一男一女緊緊擁抱在一起,從我的角度剛好可以看清那女人的面孔,分明是北胡公主拓跋玉兒,那男人大部分身軀都隱在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面孔。 只聽到拓跋玉兒顫聲道:「都敕憲,這種日子我再也無法忍受下去了,你帶我走,不要讓我繼續守著這具冰冷的屍首。」 那男子溫柔道:「玉兒,你既然可以捱這麼久,為什麼不可以多捱幾天?等龍胤翔的屍體下葬,我便帶著你遠遠離開這裡,到一個沒有人能夠找到我們的地方去。」 拓跋玉兒泣聲道:「我……實在撐不下去了,那龍胤空機警異常,我感到……他已經開始懷疑我了,今日多次要求開棺……」 那男子冷笑道:「他只不過是康國一個普通皇子,能夠掀起什麼風浪?你只要不去理會他,過了這兩日他就要滾回去,有什麼可擔心的?」 拓跋玉兒道:「這次不同……大康的皇子身上都有一塊龍佩,那龍佩可以看出他們身體的變化,若是龍胤空堅持討回那塊龍佩,父汗……極有可能會答應他的要求……況且,這棺材仍然沒有封上……」 那男子迷惑道:「龍佩真的有這麼神奇,我怎麼之前從來沒有聽你說過。」 拓跋玉兒低聲道:「我和他之間只是有名無實,我又怎會知道他的秘密?」 我暗暗心驚,沒想到我苦命的皇兄和親這麼多年竟然只是一個掛名駙馬,心中的憤怒幾乎無法遏制,身軀一陣陣顫抖起來。 楚兒看出我的憤怒,柔荑輕輕握住我的大手,幫助我平復內心的情緒。 那那子道:「此事好辦,我們將那塊龍佩取出丟掉便是。」 拓跋玉兒顫聲道:「這樣最好……省得他從中尋出什麼蛛絲馬跡,向我父汗討還公道……」 從她的話中來看,拓跋壽繕應該並不知道她害死胤翔的事情。我透過窗格看去,卻見那男子緩步走向靈柩前,燭光剛好映出他的面孔,我看得真真切切,他竟然是一直在靈堂外做著法事的年輕薩滿。 他來到靈柩前,運力推開棺蓋,拓跋玉兒似乎心存恐懼,扭過身去緊緊閉上了雙目。 那男子屈身在棺中摸索了一陣,有些奇怪地說道:「他頸上並沒有什麼龍佩啊!」 拓跋玉兒道:「你……在找找他身體的其它地方!」 我再也按不住心頭的怒火,衝到門前一腳踹開房門,怒吼道:「好一對姦夫淫婦,今日我便要拿你們到可汗面前,將這件事弄個清清楚楚!」 兩人都是一驚,看到我突然出現在靈堂之中,都嚇得面孔毫無血色。 那男子反應神速,低吼一聲從腰間抽出彎刀向我衝了過來。我豈會讓他得逞,身軀微微一側,右手準確地捏住了他握刀的手腕,一個就勢的牽拉,將他地身體向後帶了過去。他再也控制不住腳步,一個狗吃屎的姿勢撲倒在地上,我恨他害死了胤翔,下手毫不容情,不等他從地上爬起,右腳狠狠地踏在他持刀的手腕上,只聽到一聲清脆的骨骼斷裂聲,他的腕骨被我硬生生踏斷。 此人倒也十分硬朗,忍住劇痛竟然一聲不吭。 拓跋玉兒哭喊著衝了上來,想要從我手中救出那男子,楚兒擰住她手臂,將她的身體扭轉過來,一腳踏在她的膝彎,拓跋玉兒頓時跪倒在地上。 拓跋玉兒憤恨不已地望著我到:「根本沒有什麼龍佩,整件事都是你捏造出來的。龍胤空你這混蛋,居然用這種卑鄙手段騙我!」 我呵呵冷笑道:「對付你這種賤人,根本不用講什麼手段。」 拓跋玉兒道:「識相的最好放開我,不然的話,我定然讓我父汗將你這混帳碎屍萬段。」到了這個時候她還給我耍公主的威風。 我不無嘲諷道:「你跟薩滿偷情之事恐怕的父汗不會知道吧?這件事如果傳出去,不知道他要殺的是我還是你?」 拓跋玉兒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你……」 我反轉刀柄,在那薩滿的後腦上重重一擊,將他打得昏了過去。 「都敕憲!」拓跋玉兒眼中已經是珠淚漣漣,看到她對這薩滿如此情深義重,再想到我白白枉死的皇兄,內心中的憤怒更加不可遏制。如果不是顧忌她北胡公主的身份,我定然要一刀將她刺死。 我用白綾將她捆住,又來到駙馬府外,讓一直守候在外面的突藉前往太子府通知拓跋醇照過來。這件事非同小可,若是處理不當,我恐怕會身陷囫圇。 我心情沉重地來到胤翔的靈柩旁,藉著微弱的燈光,依稀可以看到他的模樣,胤翔雙目睜得很大,顯然是死不瞑目。 也許是北胡幹燥的氣候,或者是因為棺內放置了防腐的藥物,胤翔的屍身並沒有腐爛,甚至沒有任何的異味。 他的壽衣已經被都敕憲在搜索龍佩時解開,我用力咬了咬下唇,撩開他的衣襟,卻見胤翔的心口之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痕。胤翔果然是被這對姦夫淫婦害死,我緩緩為胤翔合上了眼簾,內心中的悲憤難以形容。 我卻不得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身在異邦,任何的閃失都會將自己陷入不利的局面,從剛才他們的對話中,可以判斷出外人並不清楚胤翔死去的真相,胤翔在北胡卑微的地位可想而知,沒有人會重視他這個從大康前來和親的駙馬。 我慢慢走向拓跋玉兒,俯身冷冷盯住她的眼眸:「時你殺了我的皇兄?」 拓跋玉兒在我的逼視下,垂下頭去低聲道:「我……沒有殺他……」 我冷笑道:「他胸口的傷痕又是誰人所為?」我霍然轉過身去,抽出彎刀抵在都敕憲的後心之上:「既然不是你,那便是這個混帳,我便用他來祭奠我皇兄的亡靈。」 拓跋玉兒尖叫道:「不要!你……皇兄是……我殺的……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拓跋醇照鐵青著面孔站在門外,拓跋玉兒剛才的那句話他聽得清清楚楚。 我收起彎刀站起身來,向拓跋醇照道:「太子來得剛好,有些事情,我想你應該給我一個交待!」 拓跋醇照臉上的表情無比僵硬,他跟著我來到靈柩之前,俯身看了看,臉色變得越發難看。 拓跋醇照低聲道:「我們到外面去談。」 月色如霜將我們的身影投射在空曠的院落中,我和拓跋醇照相對而立,彼此都想從對方的眼神中探詢出對方的心思。 我率先開口道:「這件事你知不知道?」我所指的自然事拓跋玉兒謀害胤翔的事情。 拓跋醇照搖了搖頭道:「此事我和父汗全然不知。」 我冷笑道:「我皇兄好端端的突然死去,難道你們沒有起任何的疑心,甚至連例行的驗屍都沒有做過?」 拓跋醇照歎了一口氣道:「我的確沒有想到其中會如此複雜。」我低聲道:「你打算如何處置?」 拓跋醇照的目光中忽然露出一絲陰冷的殺機,我早就對此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冷笑道:「你是不是想殺掉我,以維護你皇室的清譽?」 拓跋醇照被我說中了心事,臉上露出不置可否的笑容。 我淡然道:「我的兩名手下已經拿著我的密函快馬趕往大康,如果不出意外,五天之後他們便可抵達大康境內,我若安然返回大康,這封密函就會永遠的消失,如果我除了任何事情,胤翔的真正死因便會大白於天下,到時候大康和北胡之間的異常戰爭絕對無法避免。」 「你在威脅我?」拓跋醇照的雙目中流露出逼人的殺氣。 我毫不(炫)畏(書)懼(網)地和他對視著:「聽說近期北胡將兵力集結於陰山以西,好像要對東胡大動干戈,若是此時大康和北胡之間發生戰事,東胡應該很樂意出兵相助!」 拓跋醇照唇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內心最為薄弱的一環被我準確擊中,他的表情漸漸緩和了下來,低聲道:「平王好像很樂意為我隱瞞這個秘密。」 「那要看太子會給我一個怎樣的交待!」我穩紮穩打,從防守開始一步步轉為反攻。 拓跋醇照道:「你想要怎樣的交待?」 我知道他的陣線已經開始鬆動,提出要求的時機終於到了。我平靜道:「一,我要將皇兄的靈柩護送回國。」 拓跋醇照皺了皺眉頭道:「我只能答應你將他的骨灰送回大康。」他之所以這麼說,是想要保住胤翔被殺的秘密。 我點了點頭道:「好!我答應。」這件事我早就想過,既然帶胤翔回國,就要將其中的破綻完全隱藏,我又道:「第二,我要你將真正的兇手治罪,給我死去的皇兄一個交待。」 拓跋醇照倒吸了一口冷氣,那拓跋玉兒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子,讓他殺掉拓跋玉兒顯然十分為難,他壓低聲音道:「你在為難我……」 我冷笑道:「太子恐怕誤會了,我又怎會忍心讓你親手殺掉你的同胞妹子?」 拓跋醇照迷惑地看著我:「你的意思是……」 「我要你殺掉都敕憲那個混帳,一來為我死去的皇兄討還公道,二來也可以保住你北胡皇室的清譽,這對你我來說應該都沒有什麼損失。」 拓跋醇照點了點頭道:「我可以答應你。」 我轉身望向靈堂道:「我皇兄前來和親,沒想到最終要落到如此下場,無論從哪裡來說你皇妹都是罪魁禍首,我若是就此放過了她,恐怕終生都不會心安。」 拓跋醇照道:「你剛才不是已經答應……」 我打斷他的話道:「難道我皇兄的命就如此的低賤?」 拓跋醇照默然不語。 我終於說出了最後一個條件:「陰山西麓有一片名為綠海原的草場,當年乃是大康所有,後來我皇兄與令妹成親之時,被作為禮物送給貴國,現在我皇兄已經不在人世,我想這塊土地理應由大康收回。」 拓跋醇照神情複雜之至,我所說的綠海原乃是位於宣城西北,陰山以西,僅僅有一小部分和宣地相連,長寬各有一百餘里的一片土地。那裡地肥水美,乃是一個天然的牧場,當年便是北胡可汗拓跋壽繕藉著和親之機,強行要了過去,我抓住機會當然要討還這片土地。 拓跋醇照考慮許久,才歎了一口氣道:「這件事我要和父皇商量一下,明日便會給你答覆。」 他轉身大步向靈堂走去,我跟隨在他身後,看看他究竟要做何事。 拓跋醇照來到都敕憲的面前,一把將他抓了起來,那都敕憲已經從昏迷中醒了過來,乍一看到拓跋醇照,臉上露出無比驚恐的表情:「太……子……」 拓跋玉兒拚命叫道:「六阿哥,平時你最疼我,我求你放過他吧,這件事真的不干他的事,都是我一個人幹的……要殺你便殺我!」 拓跋醇照怒視都敕憲,猛然抽出腰刀,刀尖閃電般插入都敕憲頸側,都敕憲根本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身軀無聲地抽搐著倒了下去。 我也暗暗心驚,沒想到著拓跋醇照出手竟然是如此狠毒。 拓跋玉兒悲呼了一聲,整個人昏倒了過去。 拓跋醇照冷冷望向我道:「我已經做完了一件事情,希望你也能夠信守自己的承諾。」 我攜住臉色蒼白的楚兒,平靜道:「太子放心,明日我會準時前來參加皇兄的葬禮,希望你能夠將所有的痕跡全部抹去。」 回到驛站,楚兒仍舊沉浸在剛才目睹的血腥一幕之中。她雖然武功高強,可是從未見過如此血腥殘忍的場面,芳心陷入深深的震驚中。 我將她抱入懷中,輕聲安慰道:「不用怕,我會守在你的身邊。」 楚兒緊緊抱住我的身軀,顫聲道:「他會不會對付你?」 我搖了搖頭,充滿信心道:「拓跋醇照並不是一個尋常人物,他懂得權衡利弊得失,殺掉我對他並沒有任何的好處,反而會招來大康這個敵人。」 楚兒道:「殺害你皇兄的……不是那個公主嗎?難道你就這麼放過她?」 我冷笑道:「世上最殘忍的事情並不是死亡,而是生死離別,眼看著自己的心上人死在面前,卻無能為力,對拓跋玉兒已經是最殘忍的報復方式,我相信她今生今世都將活在痛苦之中。」 楚兒的嬌軀仍然在微微發抖:「胤空……有時候我覺得自己還是不瞭解你。」 我吻了吻她嬌艷的香唇,微笑道:「那我們還是坦誠相見,深入地瞭解一番。」右手已經摸索進入了楚兒充滿彈性的豐胸。 楚兒嬌羞道:「形勢如此危 3□ωω.c□m險,你居然還想做這種事情。」 我呵呵笑道:「難道你不覺得在這種危 3□ωω.c□m險的形勢下,做這種事越發有種刺激感嗎?」楚兒輕聲啐了一聲,雙臂卻主動勾住了我的脖子。 我的熱吻和大手雙管齊下,撫摸得楚兒嬌軀款擺,渾身輕顫,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顯然已經開始動情。 她不由自主地發出陣陣呻吟,聲音嬌啼婉轉,聽到自己這一聲聲嬌媚入骨的喘息聲,楚兒也不由得嬌羞無限,俏臉緋紅。 我以最激烈的方式進入了她的嬌軀,盡情享用著楚兒曲線玲瓏,柔若無骨的雪白肉體,楚兒在我的身下忘情蠕動著一絲不掛的赤裸玉體,也許是所處環境的危 3□ωω.c□m險感帶給了她新奇的刺激,她表現出從未有過的狂熱,在我身下抵死逢迎,婉轉承歡,無論我做出怎樣的舉動,她都千柔百順地含羞相就。 有些時候,忘記恐懼最好的辦法就是男歡女愛,楚兒從我的身上獲得了充分的安慰。平心而論,我對事情的進展也不是全無恐懼,身處北胡腹地,事情的最終結局還要看別人的決定,楚兒的身軀讓我將承受的巨大壓力和恐懼感減輕了許多。 我們緊緊擁抱在一起,楚兒嬌噓喘喘道:「有你在我……身邊,我什麼都不怕。」 我低聲笑道:「我只要在你身體裡,便充滿了無窮的勇氣。」 楚兒俏臉一紅,輕輕在我肩頭上咬了一口,卻招來了我狂風暴雨般的報復,夜色彷彿都要燃燒起來…… 翌日清晨,北胡皇室按照皇室成員的標準,為胤翔安排了葬禮。先用十八人將棺木抬出駙馬府,走在最前方的事十六位引幡人,高舉萬民旗傘;接著是一支二百多人的鹵薄儀仗隊,他們舉著各種兵器、幡旗和各式各樣的紙紮活綢緞製作的「人馬」,我身穿孝服走在棺木的前方,在棺木後面是全副武裝的護靈隊;然後是前來參加葬禮的北胡大臣皇親的隊伍,車轎連綿不斷。在送葬隊列中,還夾有做法事的薩滿,他們手執法器,跳著怪異的舞蹈。 北胡公主拓跋玉兒並沒有出現在送葬的隊伍中,按照他們的說法,公主是傷心過度,臥床不起。我卻知道她的傷心卻是為了死去的都敕憲,和我苦命的皇兄沒有任何的關係。 因為和拓跋醇照預先已經達成了默契,胤翔的屍首並不實行土葬,做完所有儀式之後,在墓地就地火化。 我一臉悲憤地拿起火把,將棺木周圍的柴木點燃,上面澆有大量的桐油,遇火既燃。看著消失於大火之中的棺木,我內心中默默地呼喊道:「皇兄,你好好去吧,胤空已經代你懲罰了那個賤人!」 整個葬禮儀式進行得十分短暫,焚化遺體之後,那些前來參見的王公貴族便迅速地退場,我在專人的幫助下,收斂好胤翔的骨灰,小心地放入骨灰罈中。 拓跋醇照來到我的身邊。 我將手中的骨灰罈交到突藉的手中,和拓跋醇照來到僻靜之處。 拓跋醇照道:「我已經將那件事稟報父皇,他答應將綠海原還給你們。」 我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拓跋醇照道:「不過綠海原上有我們的三座大型牧場,若想全部遷移恐怕需要一些時日,你能不能在兩月以後再接手?」 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好說。」 拓跋醇照道:「平王打算什麼時候離開烏庫蘇?」 「我還要整理一些亡兄的遺物,估計要三天之後。」 拓跋醇照微笑道:「如此甚好,我正想和平王找個機會好好聊一聊,明日我在烈風樓請你,你千萬不要拒絕啊!」 我笑著點了點頭。 第八十章深仇 我之所以留下,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將錢四海托我轉交的信函,親手交給北胡富商赤魯溫。 赤魯溫的府邸位於烏庫蘇城南,這裡是北胡王公權貴的集散地,赤魯溫在烏庫蘇的名氣很大,我和雅克很容易便找到了他的府邸。 赤魯溫的府邸,並沒有我想像中的豪華奢靡,整個建築大都用北胡特產的紅窟石建成,房頂也只是尋常的樺皮覆蓋,從外觀上看,除了比尋常民居大一些,再也沒有其它的特別之處。 我向門倌同通報了身份,那門倌進去不久,便回來滿面笑容地將我們引入院中,院中並無花卉,遍植著參天的大樹。 一名身穿灰色長袍的人正坐在樹下看書,他的外表並沒有胡人常見的那種粗獷,臉色潔白,劍眉朗目,便是頜下的鬍鬚也是三縷清髯,並非像胡人多見的蜷曲鬍鬚,只有髮色頜眼珠微微泛黃,暗示他異族人的身份。 他放下書卷,微笑著站起身來,迎到我的面前伸出手道:「來的可是大康平王?」 我微笑道:「正是在下!」 赤魯溫熱情地抓住我的手臂,引我來到大樹旁坐下,又讓奴僕奉上熱騰騰的酥油茶。 我喝了口茶,但覺他這酥油茶中並無那種膻腥之氣,卻有一種淡淡的清香,細細一品又好像石龍井茶的味道。 赤魯溫笑道:「平王可能喝出這酥油茶有什麼不同?」 我有些迷惑道:「裡面好像有一股龍井茶的味道。」 赤魯溫哈哈大笑道:「平王果然厲害,我在酥油茶的基礎上加以改進,嘗試用不同的茶葉來去除其中的膻腥味道,經過多次試驗方才找出,西湖龍井乃是這種味道的剋星,不過這龍井茶需選用雨前茶,而且必須採用茶樹頂端的牙葉部分。」 我心中暗道:「沒想到這赤魯溫竟然是一個風雅之人。」 赤魯溫笑道:「平王一定覺著我一個胡人怎會對中原的茶道感興趣,實不相瞞我母親乃是漢人。」 我(炫)恍(書)然(網)大悟,難怪這赤魯溫看起來倒有七分像中原人,原來他是一個胡漢混血。 我微笑道:「不知令堂祖籍何處?」 赤魯溫道:「我母親乃是大漢國人,她和我父親成親之後便輾轉來到了北胡。」 我點了點頭道:「赤魯溫兄可曾回去過?」 赤魯溫搖了搖頭道:「我這些年生意的主要範圍都是燕、韓兩國,和其他中原諸國並未有過生意來往。」 我從懷中取出錢四海的那封信箋遞給赤魯溫道:「胤空來北胡之前,受好友錢四海委託,特地將這封信帶給赤魯溫兄。」 赤魯溫結果信箋,看都不看便扔在一邊。 我詫異道:「赤魯溫兄難道不想看看裡面寫的是什麼?」 赤魯溫淡然笑道:「無論做人做事都要講究一個誠信,經商者更應如此,這錢四海既然答應我要來北胡跟我面談,卻失約於我,從此便能看出他的為人和品性,這種人我又豈會和他做交易?」 我默然無語,赤魯溫的這番還讓我沒有任何反駁的餘地。錢四海這次之所以不敢隨我前來,便是害怕安王之死會導致北胡和大康的局勢突然惡化,考慮到自身的安全問題,沒想到他的退縮讓一次大好的機會白白錯過。 我點了點頭道:「赤魯溫兄,我知道怎樣回復他了。」 赤魯溫笑道:「平王知道我做得是什麼生意嗎?」 我笑道:「聽說北胡的皮毛、牛羊半數以上都要經過赤魯溫兄的手中向外銷售,不知是真是假?」 赤魯溫坦然道:「這並無誇大之處。」 我欣賞地看著他,這個北胡商人頗不尋常。 赤魯溫道:「我有一樁生意想和平王商談。」 我呵呵笑道:「赤魯溫兄,我並非經商之人啊。」 赤魯溫笑道:「我知道,漢人輕商,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任何國家若是沒有商人的支持,必然經濟衰退,國力低微。」 我內心中不由得一震,望向赤魯溫道:「願聞其祥。」 赤魯溫道:「為商者表面上看起來是在做生意,可實際上和從政者並沒有任何的區別,從政者會鞏固內治,對外擴張,經商者一樣會積累財富,擴大發展。」 我笑著點了點頭。 赤魯溫道:「平王應該已經聽說,北胡最近要發起一場對東胡的戰爭。」 我又點了點頭道:「我的確聽說過這件事。」 赤魯溫道:「這對我來說卻是一個大好的機會,兩國交戰勢必需要大量的戰爭物資,我有充分的把握成為北胡最大的供應商。」 他低聲道:「戰馬皮毛這些那時北胡特產,可是穀物、棉花、藥材、兵器都是北胡所缺,一旦戰火燃起,這些物資將供不應求。燕韓兩國畢竟疆域太小,以他們的國力根本沒有能力提供給我足夠的貨源。」他目光炯炯望向我道:「平王有沒有什麼建議?」 我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分明是主動向我提出了邀請,讓我成為他生意上的夥伴。 我微笑道:「赤魯溫兄究竟看上了胤空的哪一點?」 赤魯溫呵呵笑道:「我聽說大汗已經將綠海原還給了平王。」 我笑道:「你的消息果然靈通。」 赤魯溫微笑道:「我剛才就說過,經商如同從政,一個成功的商人坐在家中也要知道千里之外發生的事情,更何況這件事發生在烏庫蘇城內,這便是漢人常說的運籌帷幄吧。」 我和他齊聲笑了起來。 赤魯溫道:「平王應該知道,綠海原不僅僅是一片草場,它還是北胡、康國、燕國之間的三角地帶,是三國間進行交易的最佳位置。」 我點了點頭。 赤魯溫道:「我更看重的是平王殿下的膽色和能力,你單身入胡奔喪,卻能改變大汗的初衷,讓他同意你將骨灰帶回大康,而且將本屬於你們的土地要了回去。我雖然不知道你用什麼方法說服大汗,可是我知道,這絕非是一班人可以辦到的,錢四海既然將這麼重要的事情托付給你,足以證明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我雖然看不起他,卻相信他的眼光絕不會錯。」 赤魯溫向我伸出手來:「平王身為宣城之主,短短的時間內,巧妙的將眾多商人吸引到那塊貧瘠的土地之上,手段不可謂不高明,在下更是難望平王之項背,我相信平王一定能夠幫我促成此事。」 我握住赤魯溫的雙手:「多謝赤魯溫兄的信任,胤空一定助你打開中原商業的通道。」 赤魯溫笑著糾正道:「不是助我,而是我們。其實在我的嚴重中原和北胡並沒有任何的區別,人世之中又何必分出如此多的疆域,如此多的國見,只要能夠獲得利益,生活在哪裡又有什麼區別呢。」 赤魯溫的觀點我自然不能苟同,但能夠理解。他的目的和出發點跟我不同,他想要的是巨額的利潤,而我要得是無上的權力。相比而言,我的這條路要付出更大的艱辛和努力,其實拓跋醇照和我更為類似,這也與我們相同的出身和環境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我和拓跋醇照對面而坐,烈風樓是烏庫蘇城最為豪華的酒樓,拓跋醇照選擇這裡宴請我,也充分說明了對我的尊重。 酒宴雖然豐盛,可是在場的只有我們兩個,拓跋醇照端起酒杯道:「請!」 酒是中原引進的杏花村,喝下去,一種熟悉的熱度升騰在胸腹之間。 拓跋醇照道:「今日邀平王悼詞,醇照有幾件小事相詢。」 我微笑道:「太子但請明言。」 拓跋醇照道:「聽說大康最近大量從齊國買入鐵礦石,全力鍛造武器裝備,不知是否要對外用兵?」 我心中暗歎,這又是歆德皇做出的一個錯誤決定,剛剛和大秦弄得兩敗俱傷,馬上就大量鍛造武器,鄰國聽說之後自然會生出提防之心。 我解釋道:「太子恐怕有所誤解,大康買入鐵礦石主要的目的並不是用來生產武器,而是為了生產農具。」 拓跋醇照哦了一聲,臉上的表情將信將疑。 我笑道:「太子不會以為大康會主動向北胡挑起戰事吧?」 拓跋醇照笑道:「平王真會開玩笑,大康和北胡素來交好,我又怎會做如此猜想。」他又道:「安王之事實屬不幸,父汗托我向歆德皇表達歉意。」 我心中暗罵,這才是貓哭耗子假慈悲,若是他們當初對胤翔稍作關心,胤翔也不會落到如此的結局。 我淡然道:「這件事既然已經過去,我們還是不要再提起。」婉轉向他表明,我絕不會將胤翔的真正死因洩漏出去。 拓跋醇照道:「我聽說貴國有一位安蓉公主,品貌雙全,內心早已欽慕已久,平王這次回去可否代我向歆德皇提親?」 我微微一怔,隨即馬上明白了過來,看來北胡是想再次利用和親與大康修好關係,穩固自己的後方,從這件事可以推測出北胡對東胡的征討之戰已成定局。拓跋醇照口中的安蓉公主乃是靜德妃最小的女兒,興王龍胤滔的同胞妹子,向來深得歆德皇的寵愛,若是將她遠嫁到北胡,只怕靜德妃未必會同意。可是和北胡修好對大康來說利大於弊,尤其是對我,宣城瀕臨北胡,若是兩方發生戰事,首先殃及到的就是我的領地。 想到這裡我笑道:「這件事我回國便稟報給父皇,相信他一定會同意。」 拓跋醇照又道:「我有一位最小的妹妹,名叫拓跋綠珠,今年十二歲,知書達理、賢良淑德,至今仍舊待閣閨中。若是平王不棄,願許配給平王為妃。」 我萬萬沒有想到和親之事我也有份,者拓跋醇照不是想把我變成第二個胤翔吧? 我慌忙婉拒道:「太子有所不知,胤空早已納妃,府上也有妾侍多人,恐怕對貴國公主有失尊重。」 拓跋醇照笑道:「平王乃是人中龍鳳,我妹妹若是能夠嫁給你實則是她的福分。」他似乎看出了我的顧慮,微笑道:「平王放心,此次和親我會親自將綠珠送往貴國。」 聽到他並沒有將我留在北胡的意思,我這才放下心來。可是想到這和親之事的事關重大,拓跋綠珠之事用來交換安蓉公主的一個條件,我若是草率答應下來,大康皇室定然認為我從中做了什麼手腳,再說我那幫嬌妻又豈會輕易答應,這件事還是交給歆德皇最後定奪。 「太子殿下,這件事還是容胤空回國稟報父皇之後,再作決定。」 拓跋醇照點了點頭道:「一月之內我希望能夠得到平王的明確答覆。」 我對這個北胡小公主並不感興趣,姑且不說沒有任何的感情,單單是她十二歲的年紀便讓我敬而遠之。胡人女子往往嫁人較早,年滿十歲便有嫁人者,對他們來說這種事情純屬正常,可是對我們漢人來說,這種事情實在無法想像,十二歲還只是一個未成年的女孩兒,又怎能做人妻子? 拓跋醇照舉杯道:「但願大康和北胡世代友好,永不交兵。」 我和他碰了一杯,仰首飲下。 拓跋醇照比我要幸運得多,他在北胡所擁有的權力僅次於他的父汗拓跋壽繕,繼承大統只是早晚的事情,而我還在向著皇權的方向不斷努力著。我忽然想到,如果有一天他成為北胡的大汗,而我成為大康的皇帝,我們之間會不會能像現在這樣坐在一起喝酒? 拓跋醇照道:「明日再赫蘭圍場舉行合會,父汗特地囑咐我要請你一起過去,順便幫你餞行。」 我點了點頭,此次來到北胡還未曾見過他們的大汗,明日見他之後,也算完成了此次弔喪的任務。 赫蘭圍場位於烏庫蘇城的西郊,本來還以為就是一次普通的合會,問過雅克才知道今天是北胡的薩庫蘭節,是傳說中草原之神賽爾東的誕辰,每到這一天胡人便會舉行各種各樣的慶祝活動,祭祀神靈,歡慶節日。赫蘭圍場是北胡皇家的獵場之一,平時守衛森嚴,只有這一天才會對外人開放,當然這外人所指的是擁有一定身份地位的王公貴族,絕非尋常百姓。 我和楚兒帶著雅克突藉二人隨行,向赫蘭圍場而來,路上到處都洋溢著一片歡樂的氣氛,身穿節日盛裝的胡族人臉上都蕩漾著幸福的笑容。 我暗暗感歎,他們的笑容也許維繫不了太長的時間,一旦北胡發動對東胡的戰爭,便宣告著百姓的痛苦生活正式開始。 在圍場的入口前,恰巧遇到前來參加合會的赤魯溫,他身為北胡最富有的商人,自然在受邀的貴賓之列,這種和大汗接近的機會他也不會放過。 赤魯溫帶著四名手下,個個都是身強體壯,異常彪悍,從他們穿著的服裝來看,應該是摔跤手。 赤魯溫縱馬來到我的身邊,微笑道:「剛才還想著會不會在圍場碰到平王,沒想到在這裡便遇到了。」 我笑道:「太子邀我前來參加合會,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麼熱鬧。」 赤魯溫將薩庫蘭節的由來和這裡的慶祝方式一一向我道來。 來到圍場外,拓跋醇照已經在那裡等候,他今日穿了一身皮甲,頭戴金盔,整個人顯得威風凜凜,英武非凡。 先上來和我打了一個招呼,然後來到赤魯溫的身邊,和赤魯溫低聲交談著些什麼,看來他們之間的關係頗為密切。 我放緩韁繩和楚兒遠遠落在他們的身後。 楚兒悄聲道:「不知道北胡的那個小公主會不會出現?」 我聽出她弦外有音,呵呵笑道:「你不會吃那個小孩子的醋吧?」 楚兒輕聲啐道:「我才懶得管你,不過你小心姐姐她們定然饒不了你!」看她的神情我也知道,她內心中肯定有些不舒服。 我笑道:「那拓跋綠珠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我便是如何荒淫也不會幹出那種事情。返回大康後,我會奏請父皇,為她挑選一個年紀相仿的皇孫,先將親事定下來。」 楚兒道:「你當那北胡可汗是這麼好說話的?他既然一心想將女兒許配給你,便一定事先經過一番考慮,你的身份地位定然也在他的考慮之中。」 我呵呵笑道:「你放心,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其實以這小丫頭的年紀跟翼虎倒是合適的一對。」 楚兒想到翼虎那有趣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 拓跋醇照引我們來到貴賓席商坐了,考慮到我認識的人不多,他特地安排赤魯溫陪我坐在一起。 赤魯溫在北胡交遊廣泛,今日到場的多數他都認識,每個人都過來和他打招呼,相比較而言,我這邊顯得更加冷清,好在場地正中已經有人開始表演。 歌舞聲中,北胡可汗拓跋壽繕在兩名妃子的陪同下來到主席就座,他身材魁梧,面孔膚色因為長期陽光的照耀呈現出紫紅色,鬚髮花白,一雙虎目不怒自威,的確有一方霸主的威儀。 群臣並未行跪拜之禮,北胡君臣之間的禮節顯然沒有我們中原諸國那樣嚴明。 音樂聲漸漸轉弱,眾人齊聲祝福拓跋壽繕身體健康,福與天齊。 拓跋壽繕哈哈大笑,撫鬚道:「每年的今日,我都會將大家召集在這裡共同慶祝薩庫蘭節。在諸位愛卿的努力下,我國現在可謂國富民強,蒸蒸日上,感謝你們我最忠誠的大臣,感謝你們我最英勇的猛士,讓我們盡情歡唱吧!」 音樂聲重新響起。 幾名摔跤手走入場中,開始做摔跤表演,赤魯溫帶來的四名摔跤手也在其中。摔跤手激情四射的表演,馬上將在場所有人的熱情掀起,歡呼叫好聲此起彼伏,我和楚兒也沉浸在歡樂的氛圍中。 摔跤表演完畢,拓跋壽繕端起雙耳酒杯起身敬酒:「願我們的神賽爾東永遠庇護我們!」 在場的人全部站起,我也學著赤魯溫的樣子,舉起酒杯,用手指沾了一點酒水彈灑出去,然後才將杯中的酒水飲盡。 拓跋壽繕舉起空杯向眾人示意,身邊的妃子又為他添滿酒杯,拓跋壽繕道:「祝我們的國家繁榮昌盛,國富民強。」 眾人高呼萬歲,又飲了這一杯。 拓跋壽繕道:「這第三杯酒,我敬給我們尊貴的客人,大康平王!願大康與我國世代友好,永不征戰。」 我多少有些受寵若驚,雙手舉杯道:「多謝大汗!」 拓跋壽繕大笑道:「馬上便是一家人了,還跟我如此客氣。」 我內心不禁微微一怔,這拓跋壽繕說話竟然如此不加遮攔,我已經向拓跋醇照說清楚了這件事情,要等到稟報過歆德皇后再作答覆,沒想到他竟然還是當眾說了出來。 眾人顯然還不知道拓跋壽繕所說的一家人是什麼意思,一個個都怔怔地看著他。拓跋壽繕笑道:「我已經將小公主綠珠許配給平王為妻,平王也已經答應將大康的安蓉公主嫁給壽繕為妻。」 眾人齊聲歡呼,我心頭卻暗暗叫苦,這拓跋壽繕口無遮攔的一句話,將我置於極為窘迫的局面。只要將這件事說明,歆德皇處於大局考慮以應該會答應安蓉公主的婚事,不過這件事弄到這種地步,我肯定逃脫不了自做主張先斬後奏的嫌疑。拓跋壽繕分明是已經預料到此事的結局,在眾人面前宣佈讓我沒有任何退路。 楚兒目光望向前方,唇角流露著笑容,輕聲道:「看來你這個草原駙馬是要當定了。」 我苦笑道:「北胡人都是這麼不講道理的嗎?這跟強買強賣有什麼區別。」 赤魯溫端起酒杯笑道:「平王殿下,也許以後我要改稱你為駙馬了。」 我苦著臉端起酒杯來。 赤魯溫似乎看穿我的心事,微笑道:「北胡女子本來就提倡早婚,平王是不是擔心這件事?」 我歎了口氣道:「那綠珠公主只是一個小孩子……」 赤魯溫哈哈笑道:「平王如此英明的人物居然這麼簡單的事情都想不明白?她雖然現在是個小孩子,可是總有長大的一天,再者說……」他看了看周圍,方才壓低聲音道:「在下認為皇室的多數聯姻都與感情無關!」 我內心猛然一震,赤魯溫的這句話適時提醒了我。我對這樁婚事之所以一直都存在抗拒之心,並非是因為綠珠的年紀,更重要的是因為考慮道我諸位嬌妻的感受,若是娶了這麼一個小女孩,勢必讓她們感到難過。 可是轉念一想,我如果真的迎娶了綠珠,除了能加強大康和北胡之間的關係之外,對我自身並沒有任何的壞處,更何況這次聯姻的方式並非是入稽,而是將她嫁入大康,主動性掌握在我的手中。 赤魯溫提醒我道:「大汗性情暴烈,平王最好不要在眾人面前傷及他的面子,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他的擔心是多餘的,我當然不會自尋思路。 自由的飲酒開始,周圍的王公權貴不少都起身向我走來,一一向我敬酒。我忽然想到了胤翔,不知道他深淺有沒有受到眾人的這般禮遇。 酒足飯飽,眾人開始前往圍場各處自由活動。我和楚兒一行以加入了歡慶的人群之中,在活佛、喇嘛唸經、煨桑、祭祀山神、祈禱人畜平安以後,賽馬、摔跤、射箭等活動開始舉行。 北胡人熱情奔放,喜愛歌舞,並且精騎善射,通常那些善於馴馬、賽馬、射箭和摔跤的高手都被當成族人中的英雄看待,人們對他們都很尊重。 雅克和突藉都是精騎善射的好漢,看到眼前的情形都是技癢難忍,兩人加入了比賽射箭的團隊。我和楚兒看了一會兒射箭,忽然聽到身後潮水般的叫好聲,卻是賽馬比賽拉開了帷幕,楚兒拉著我的手向賽場邊跑去。 成百上千的客人從四面八方匯聚到賽馬場,一面觀看比賽,一面擂鼓搖旗,助威吶喊。場地中的騎手們則乘著自己精心打扮的駿馬,同對手展開了激烈的角逐,場上的氣氛熱烈非凡。 在藍天白雲之下策馬揚鞭,場面扣人心弦。賽場上處處都是熱烈的氣氛,當那一大群馬如排山倒海般席捲而來時,每個人都情不自禁的熱血沸騰起來。 賽場旁邊的場地,有人趁機做起了驚險高超的馬術表演:馬上技巧、套馬、摔馬讓我們大飽眼福,還有幾百人的盛裝騎馬儀仗隊,一百多人的駱駝表演隊,上千人又唱又跳的哈達舞、美輪美奐的安代舞以及節奏明快的筷子舞等。在這個時候,我終於體會到北胡人那熱情奔放、英武豪爽的性格簡直就是與生俱來的。 周圍臨時搭起不少綵棚,其中的各類瓜果梨桃堆得像小山,提供給客人免費品嚐。剛剛品嚐完籽少汁甜的北胡西瓜,又去光顧一旁青煙裊裊的烤羊肉攤,這裡的羊肉非常細嫩,入口即化,讓人感到意猶未盡。 美麗的北胡少女端著美酒穿行在人群之中,為客人一一敬酒。這些未嫁的少女都用面巾掩住面孔,只露出一雙雙美麗的眼睛,這也是北胡少女尋找知心人的機會。 一名身材窈窕的美麗女郎來到我的身邊,將手中的白色哈達戴在我的脖頸上,然後為我倒上美酒,雙手將酒碗敬到我的手中。 我微笑著端起酒碗,湊到嘴邊,正要飲下之時,陡然一支羽箭呼嘯而來,準確無誤地射中酒碗,我慌忙放開酒碗向後撤去,那羽箭來勢未消,穿越酒碗歪歪斜斜地跌落在地上。 我抬頭向遠方望去,卻見以為紅衣女孩騎在一匹栗色駿馬之上,冷冷看著這邊,手中握著金色的彎弓,剛才的那一一箭便是她所發。 那個給我敬酒的女郎忽然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撕吼,從腰間抽出匕首,全力向我刺來。我準確地抓住她的手腕,將她的身軀扭轉過來,她劇痛之下,匕首掉在地上,惡狠狠道:「龍胤空,我作鬼都不會放過你。」 我這才從聲音中聽出,她竟然是北胡公主拓跋玉兒,馬上明白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這拓跋玉兒一定是想趁著敬酒之機,將我毒死,這狠毒的婦人,一心想為她死去的姦夫報仇,我惱恨之餘,手上禁不住加重了力道,捏的拓跋玉兒痛得不斷顫抖。 拓跋醇照及時趕了過來,抓住拓跋玉兒的手臂,低聲斥道:「你鬧得還不嗎?」拓跋玉兒歇斯底里叫道:「我要殺了你!」話未說完,拓跋醇照在她的頸側一擊,將她打得昏了過去,顯然是不想讓這件事繼續發展下去,成為眾人圍觀的焦點。 他抱起拓跋玉兒的身子,向我歉然一笑,轉身向前方的營帳走去。 我驚魂未定地擦去額頭上的冷汗,剛才如果不是那個女孩及時的一箭,恐怕我剛才便被拓跋玉兒這個毒婦害死。 我和楚兒來到那女孩兒的面前,微笑道:「多謝你了小妹妹。」 那女孩兒以紅巾蒙面看不到她的面容,她妙目打量了我數眼,調轉馬頭向遠方馳去。 赤魯溫不知何時出現在我的身後,微笑道:「平王殿下恐怕還不知道,她便是你未來的妻子——小公主拓跋綠珠。」 楚兒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道:「看來你的這位小妻子還是蠻關心你的。」 發生了這件意外,頓時搞得我意興索然,對眼前的情形再也沒有任何的興趣,歎了口氣,攬住楚兒的纖腰道:「我們還是回去吧。」 更多精彩,更多好書,盡在www.3uww.com 正文 第十一集 第八十一章結拜 拓跋玉兒在赫蘭圍場對我的刺殺,讓我決定即刻便離開北胡,夜長夢多,我繼續留在此地難保不會發生其它的變化。 傍晚時分我們已經來到距離烏庫蘇城以外十多里的草原,回首遙望烏庫蘇城的方向,我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雅克道:「總算可以返回陰山了,我有些想念部族的兄弟們了。」 突藉笑道:「你應該是想念你的那十幾位妻子吧。」 雅克哈哈笑了起來,他看了看我道:「這次平王的收穫最多,不但成功迎回了安王的遺骸,還得到了北胡小公主……」他看到楚兒冷冰冰的表情,方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訕訕笑了笑,放緩了馬速,遠遠落在我們身後。 我輕聲道:「你還生我的氣?」 楚兒搖了搖頭道:「我並不是生你的氣,只是有些擔心,這件事情發展到現在的境地,你在你父皇面前該如何交待?」 我歎了口氣道:「單單是靜德妃那一關,恐怕就很難過,安蓉公主乃是她的掌上明珠,她豈肯將她嫁入北胡,這件事恐怕要費一些周折。」 楚兒道:「我也擔心這件事,姑母一直有意將她許配給漢國三皇子項達生,便是安蓉公主自己也早已做好了嫁入漢國的準備。」 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我也有所耳聞,不過這只是一個意向,並沒有成為事實。」 楚兒幽然歎了一口氣道:「恐怕這件事你必須親往康都向父皇解釋。」 其實就算沒有和親之事,我也必須護送胤翔的骨灰返回康都,內心中早已做好了面對任何困難處境的準備。 回去時的心情並不比來時輕鬆,路程顯得格外漫長,途中又不巧下起雨來,五天之後我們方才抵達了陰山穿雲谷。 留在谷內養傷的唐昧早就已經望眼欲穿,收到我們返回的消息,他在普蔓的攙扶下出來相迎。從他的步伐來看,唐昧的傷勢復原的不錯。 我笑著來到他的身邊,唐昧示意普蔓放開他,大步來到我的面前,深深一楫道:「公子平安歸來,唐昧不勝欣慰。」 我哈哈大笑,扶著他的肩膀讓他直起腰來:「唐昧!你這些日子倒是分流快活,我們幾個是風塵僕僕,改日定要好好地懲罰你一番。」 一旁的普蔓慌忙道:「他受了重傷,你又不是不知道,憑什麼要懲他?」 身後突藉幾人同時笑了起來,沒想到小妮子竟然如此維護唐昧。 唐昧一張面孔漲的通紅,顯得尷尬異常。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既然有普蔓為你求情,我這次便不重罰膩了,罰你在穿雲谷中養傷,直到傷勢痊癒方可返回宣城。」 「真的?」普蔓驚喜之情溢於言表。 眾人又哄笑起來。 普蔓杏目圓睜嬌嗔道:「笑什麼笑?我便是想留唐昧在身邊,有什麼好笑的?」 唐昧皺了皺眉頭道:「普蔓!不得無禮!」 普蔓美目望向唐昧馬上變得無比溫柔:「外面風大,我還是扶你回去歇息。」 我笑道:「唐昧,你重傷初癒,還是回去歇息吧。」 當晚我們便在著穿雲谷歇息,晚飯之後,我找到雅克,看到他正在和一個族人商量著些什麼,面色顯得十分凝重。 看到我那名族人慌忙離去,我在雅克身邊的木樁上坐下:「什麼事情這麼神秘?」 雅克歎了口氣道:「蒙裡多投奔了海蕪族。」他隨即又解釋道:「海蕪族和我們叉塔族是世仇,他這麼做等於背棄了我們的祖先。早知如此,當初我就該一刀殺了他。」他真誠地向我道:「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蒙裡多是我放走的。」 我淡然笑道:「你和他曾經是結義的安答,又豈能不念及兄弟情義,換作我也會這樣做。」 雅克滿懷歉意道:「這件事終歸是我對不住你。」 我呵呵笑了起來,真摯道:「這次能夠順利往返北胡,全賴雅克兄全力幫助,胤空和你頗為投緣,我有一個請求不知你是否答應?」 「平王但說無妨,只要我能夠做到,我必將全力以赴!」雅克爽快地答道。 我微笑道:「此事對你來說一定不難,又有意和你結為安答,不知你意下如何?」 雅克虎目灼灼生光,激動地握住我雙臂道:「雅克乃是一介草莽,如何高攀得起。」 我大聲道:「君子相交又何須在乎身份地位,富貴如浮雲,功利如浮雲,只有兄弟間的真正友情方可長存於天地!」我之所以提出和雅克結拜自然有我的一番想法,叉塔族在陰山各族之中實力最為強大,雅克身為部族的首領,在本族的威信極高,我和他結拜之後,可以不費一兵一卒跟叉塔族處好關係,長期以來困擾宣城北部的問題也可以順利得到解決。 雅克重重點了點頭:「你等我一下!」他轉身向一旁的木屋走去,不多時拿著兩個酒碗出來,他微笑道:「你們漢人有以血誓盟的說法,我們便按照那個規矩辦。」 我和他互敘生辰,雅克長我九歲,按理是我的兄長。我們跪在大樹之下,堆土為爐,插草為香,恭恭敬敬的行結拜之禮。 我和雅克用腰刀割破手指,將鮮血滴入酒碗,飲盡血酒,而後將酒碗摔得粉碎,我們同時發出爽朗的大笑。 「兄弟!」 「大哥!」 按照叉塔族人的規矩我和雅克互相交換了腰刀。明月初升,我們在大樹下盡情痛飲,我忽然想起另外一位結拜的大哥燕興啟,比起他,我和雅克的友情要真摯得多。 雅克道:「從今日起我們叉塔族人再也不會滋擾宣城的土地。」 我笑著搖了搖頭道:「過去的事情,我們兄弟又何必提起,不過大哥難道就打算帶著部族人生活在這陰山之中?」 雅克歎了口氣道:「實不相瞞,又有誰想終日生活在動盪之中,可是陰山各族並不團結,相互之間爭戰不斷,北胡又沒有我們的立足之地,往南便是大康,我們只好在這夾縫之中謀求生存。」 我和他碰了一下酒碗道:「大哥,有沒有想過讓族人繼續放牧?」 雅刻苦笑道:「便是我想,又哪裡能夠找到草場?」 我微笑道:「宣城以北大片的草場常年荒蕪,你為何不考慮一下呢?」 雅克有些發怔地看著我:「兄弟,我們並非大康子民,有怎能有權力在那裡放牧?」 我哈哈笑道:「那大哥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們叉塔族究竟屬於哪個國家呢?」 雅克無法回答,沉默了下來。 我起身來到大樹之下,用力拍了拍樹幹道:「漢人如何?胡人如何?只要成生在這個世界上,便應該有他們生存的自由,更應該有屬於他們的土地。」 雅克隨著我站起來,凝神傾聽著我的話。 「這世上本來沒有這麼多國家,每一片土地,每一片草場都是屬於大家共有的,長期的戰爭讓這片土地四分五裂。」 雅克重重點了點頭。 我盯住他的雙目,鄭重道:「我們既然可以結拜成兄弟那麼叉塔族人為什麼不可以和漢人共同生活在這片土地上呢?」 雅克流露出激動無比的目光。 我大聲道:「我要讓這片土地成為各族人生活的樂土,人們之間沒有界限,沒有隔閡與紛爭。」 雅克激動道:「兄弟,告訴我究竟該怎樣去做,哥哥一定全力支持你的決定。」 我微笑道:「大哥,這次我返回康都之後,會面稟父皇,一定讓他同意我的建議。」 第二天雅克親自將我們送到陰山腳下,這次依依不捨地離開。對我來說這次北胡之行起到的效果,已經超出了我的預期。 唐昧和普蔓的感情,我和雅克的結拜,無形之中已經和叉塔族形成了堅固的盟約,宣城北方的危機將會得到徹底的解決,現在我需要面對的最大難題便是和親之事。 接到我們平安返回的消息,雲娜、燕琳等人一早便迎了出來,看到我矯健英武的身影,諸女禁不住流下欣慰的淚水。 我逐一將她們擁入懷抱,卻沒有看到慧喬和瑤如的影子,問過雲娜才知道瑤如病了,慧喬留在王府照顧她。 我心繫瑤如的病情,率先縱馬來到王府。 走入瑤如的房間,卻見瑤如一臉蒼白地靠在床上,慧喬正在給瑤如餵藥。 二女看到我,美目中同時湧出晶瑩的淚水。 「公子……」瑤如顫聲道。 我上前接過慧喬手中的藥碗,輕聲道:「我來!」 兩顆晶瑩的淚珠順著瑤如蒼白的俏臉滑下,我悉心地將湯藥餵她服下。 慧喬輕聲道:「瑤如前些日子受了些風寒,加上思念公子,病情方才出現反覆。不過現在已經開始恢復,應該沒有什麼大礙,不過……」慧喬欲言又止,瑤如大聲哭泣起來,我將她摟在懷中柔聲道:「怎麼了?」 瑤如泣聲道:「公子……我……我對不起你……」 慧喬幽然歎了口氣道:「瑤如腹中的胎兒不幸小產了……」 我心中一沉,這對我的確是一個打擊,不過瑤如此刻的痛苦應該在我之上。我摟住她的香肩,輕聲勸慰道:「不妨事,我們以後還可以再生。」 瑤如在我的勸說下情緒終於穩定了下來,沉沉睡去。 我和慧喬來到門外,我低聲道:「慧喬,她只不過是風寒而已,又怎會小產?」 慧喬咬了咬下唇,終於下定決心道:「有件事我想最好還是告訴你,瑤如前幾日突然獨自到山神廟祈福,我找到她的時候,居然發現還有一個男子在那裡。」 「什麼?」我失聲道,胸中怒火頓時燃燒了起來,難道瑤如背著我幹出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 慧喬將我拉到一旁,低聲道:「我當時覺得奇怪,便悄悄躲在一旁聽他們說些什麼,我聽到瑤如竟然叫那男子哥哥。」 我的心情漸漸平復了下來,向來那男子定然是田玉麟無疑,不過田循已經逃走,他又來找瑤如幹什麼? 慧喬道:「那男子好像要帶她走,瑤如堅持不走,慌忙之中摔倒在地上,等我衝出去的時候,那男子已經逃走了,這件事我一直裝出不知道內情的樣子。」 我咬牙切齒道:「他日我若見到田玉麟這混帳,一定要將他扒皮抽筋方解我心頭之恨。」 慧喬歎了口氣道:「瑤如這些日子的情緒一直都不穩定,你最好不要再刺激她了。」 我點了點頭,輕撫她的俏臉道:「慧喬,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慧喬溫婉笑道:「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 我呵呵笑道:「有什麼事情,晚上我們在床上說。」 慧喬輕聲啐道:「晚上你何嘗老老實實的說過話來。」我看到她嬌羞可人的模樣,心中不禁一蕩,將她嬌軀攬入懷中,捉住她溫軟濕潤的櫻唇,用力親了一個嘴兒。 慧喬紅著臉推開我道:「你也不怕下人們看到。」 我笑道:「這是我的府邸,連親吻愛人的自由都沒有了嗎?」 慧喬抓住我的大手,以免我繼續作惡,她正色道:「車昊來了。」 我內心猛然一震,沒想到當初在康都的一句話,讓他尾隨我來到宣城。 慧喬道:「我和他已經談得清清楚楚,不過他堅持不願離開這裡,非要等你回來和你面談一次。」慧喬歎了口氣道:「他一直鍾情於我,為了我多次刺殺你,這次雖然知道我仍然活在世上,可是心中的那個死結始終沒有解開。」 我低聲道:「你想讓我怎麼做?」 慧喬道:「車昊雖然刺殺過你,可是他本身並不是壞人,如果你願意,我想你和他好好談一談,勸他離開這裡,返回高麗。」 我點了點頭道:「你放心,我一定會處理好這件事情。」 慧喬囑托道:「他曾經有恩於我,你千萬不要傷害了他。」 我握住她溫軟的小手道:「我答應你。」 我沐浴更衣之後,接到消息的宣城知府趙東齊帶著公孫祿前來見我,從兩人臉上的笑容就可以看出一切進行的相當順利。 趙東齊先是問了我前往北胡的情況,然後將話題轉到宣城上。他笑瞇瞇道:「拍賣所得的資金用來改造曲沽河應該是綽綽有餘,部分河段已經開始施工。」 公孫祿道:「有一件事平王可能沒有想到,那些淘金商人,為了淘金,大肆挖掘河道,無形之中充當了清理污泥的重任。」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這的確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 我低聲道:「按照你們的估計,改造曲沽河的工程大概什麼時候可以完工?」 趙東齊道:「我和公孫祿算了一下,最遲明年的三月可以完工,到時候就再也不會有洪水氾濫的災害。」 我滿意得點了點頭道:「最近百姓方面有什麼動向?」 趙東齊道:「我按照殿下的意思,對部分災民實行了救濟,而且對凡是主動耕作的百姓給予一定程度的獎勵,按照耕地面積的不同,獎勵也有所不同,現在已經有不少出去逃難的百姓返回了宣城,照這樣發展下去,回來的人會更多。」 公孫祿充滿顧慮的說道:「平王殿下,有件事我始終擔心,我們利用金礦之事將眾多的商人吸引到宣城來,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已經開始產生了懷疑,雖然有部分金礦的確淘出了金子,可是數量是少之又少,跟你開始展示給他們的並不相符,很多商人已經萌生了退意。」 我笑道:「這件事我也沒有想到太好的解決方法,無論怎樣我們畢竟籌集到足夠的資金,他們要是想走便隨他們去吧。」 公孫祿道:「可是這樣下去。他們豈不是認為殿下在欺騙他們,長此以往,還有哪個商人願意到宣城經商呢?」 我呵呵笑道:「這你們倒不要顧慮,告訴你們一件喜訊,我在北胡已經和巨賈赤魯溫談好,以後宣城會成為大康和北胡交易的中轉之地,我相信會有越來越多的商人來到這裡投資經商的。」 公孫祿道:「卑職認為,是不是適當的給這些商人一些補償?」 我搖了搖頭道:「並非是我不想給他們補償,而是宣城根本沒有任何的能力給他們補償。做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價,他們之所以買下金礦也是為了能夠獲得更多的回報……」 門外忽然響起焦鎮期欣喜的聲音:「公子!」他性格向來沉穩,很少像現在這樣喜形於色。 我們三人停住說話向門外望去,卻見焦鎮期一臉笑容的衝了進來,身後還跟著氣喘吁吁地的翼虎。 翼虎這些日子一直跟在焦鎮期身邊,學習武功箭術,儼然把當初對我的那份崇拜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翼虎搶先道:「姐夫!我們的金礦中挖出了好多……好多的黑金子。」 我呵呵笑道:「這世上哪有什麼黑金子?」 焦鎮期道:「是碳!用來取暖生活的碳!」 我和趙東齊同時站起身來,這可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宣城地下居然有碳,此前我從未聽說過。 焦鎮期喘了口氣道:「不但是我們的金礦,幾乎所有的礦主這兩日都挖到了煤炭,而且儲存量之豐富前所未見,我聽有位曾經經營過煤炭的商人說,這宣城蘊藏的煤炭比晉國的同邑還要多得多。 同邑之所以聞名。便是因為那裡儲量豐富的煤炭,晉人潘度便憑藉著他擁有同邑最大的『烏源礦』成為天下四大富商之一。如果一切真的如焦鎮期所說的那樣,這將成為上天賜給宣城最大的一份厚禮。 趙東齊也是激動無比。 公孫祿卻道:「發現礦藏雖然是好事,可是有一個巨大的隱患我必須先提醒殿下。這些金礦近乎全部位於曲沽河的兩岸,淘金和采煤根本是兩種概念,若是任憑他們毫無控制規劃的開挖,曲沽河面臨的情況將變得更為嚴峻。」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果斷地下令道:「馬上通知各位礦主,全部停工,將他們召集到官府中議事。」 我親自主持了這次的議事。這些商人一洗多日以來的晦氣。一個個臉上都流露著欣喜若狂的神情。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這句話用在他們身上再合適不過,他們雖然不知道我找他們究竟何事,可是能夠得到我的親自接見,顯然這件事情非同小可。 我微笑著掃視全場:「聽說你們的金礦中都挖出了不少煤炭?」 商人一個個面面相覷,不知道我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你們不用怕,宣城既然將那些金礦轉讓給了你們,就不會反悔追討。」 他們這才放下心來。 我大聲道:「可是有件事我必須事先說明,你們所擁有的礦藏幾乎都位於曲沽河的兩岸,當初轉讓給你們是按照金礦轉讓,現在你們所挖掘的卻是煤炭,當然能夠看到你們掙錢是好事,只有你們財源廣進,宣城才可以早日富強。不過……」我故意停頓了一下,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水。 現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期待著我的下文,我的決定關係到他們切身的利益。我鄭重道:「曲沽河治理在即,你們卻要在河堤附近掏挖煤炭,這無形之中加重了治理曲沽河工程的費用。」 人群中一名商人道:「平王千歲,我們可以捐出部分資金用來整修曲沽河的大堤。」其他人同聲附和。 我等的就是他們這句話,我微笑道:「大家的心意我領了,我之所以把大家叫到這裡來,並不是想像你們募集資金,我跟趙知府,公孫先生商量之後有一個打算,凡是開礦者。必須如實回報開採數量,官府會擬定出開採的具體計劃,我希望大家能夠遵守計劃所執行開挖,千萬不可以過度開採,影響曲沽河的安全,要知道曲沽河一旦決堤,你們所擁有的財富便會化成泡影。」 我大聲道:「請諸位放心。本王在宣城一日,便會一日保證你們的利益,但是我也希望大家能夠從宣城得全局考慮。」 所有人同時鼓起掌來,他們本以為我會讓他們出錢,卻沒有想到我說出的是這番話。其實只要留住這幫商人,他們會不斷的給宣城創造財富,會有更多得百姓得到就業的機會,這比從他們的身上攫取金錢要有意義得多。 我和焦鎮期走出衙門的時候,內心中感到說不出的愉悅。多天以來壓在胸口的一塊大石總算移去。 路口一名身穿灰袍的年輕人冷冷凝視著我,他應該已經站在那裡很久,始終在等待著我的到來。 車昊!我從內心中呼喊著他的名字。 焦鎮期用力握緊了刀柄,他和車昊多次交手,對這樣一個對手充滿了戒備之心。 車昊冷冷一笑,解下腰間的長劍。向焦鎮期跑了過去,向我道:「我在街角處的茶樓等你!」 焦鎮期提醒我道:「公子小心。」 我微笑道:「他如果想暗殺我,絕不會採取這樣的方式,你在茶樓外等我。」 我大步向茶樓的方向走去。 和一個幾乎將我置於死地的殺手對面而坐,的確是一種全新的感覺。 自從我走入茶樓,車昊的目光便再也沒有離開過我,可是從其中我找到的只有悲傷和無奈,並沒有往日的殺氣與仇恨。 「我見過慧喬!」車昊緩緩道。 我點了點頭,微笑道:「慧喬跟我說起過這件事情,本來他想和我一起約你好好談談。」 車昊冷冷道:「男人之間的事情,應該有男人來解決。」 車昊的眼中閃過一抹悲涼,他的身軀向後靠在椅背上,用力的咬住下唇。許久方道:「我是高麗的一名武士,當年為了保護皇上,被人刺傷,所有人都認為我會死去,只有慧喬認為我能夠救活,將我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從那天起,我的生命便因她而存在。」 我不得不被車昊的這份深情所感動。 車昊道:「我當初之所以不惜一切來刺殺你,便是因為你殺害了慧喬,我的存在便是為了復仇,可是……」 車昊的眼中竟然閃爍著淚光:「我萬萬沒有想到,慧喬……她仍然活在這世上,更加沒有想到,她會嫁給你……這個當初幾乎將她置於死地的人!」 我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愧色,當初射殺慧喬的事情始終是我心中最為愧疚的事情。 車昊道:「上天對我來說是在太過殘酷,我一心想報復的竟然是慧喬心中的摯愛……」 他苦笑道:「我已經沒有殺你的理由,我也失去生命的寄托。」 我鄭重道:「我會用一生來償還當初對慧喬所犯下的罪孽。」 車昊點了點頭:「其實在我見到慧喬的時候,我就已經清楚,她早已忘記了對你的仇恨,只有一件事能讓一個女人發生這樣的改變,那就是她愛上了你。」他低聲道:「我希望你能夠記住今日對我所說的這句話,如果有一天,你傷害了慧喬的話,我會不計任何代價來對付你。」 他說完這句話便轉身離開了茶樓,我默默端起茶杯,品位著茶水凝視著他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我向慧喬說完和車昊今天會面的情形之後,慧喬美目之中閃爍著晶瑩的淚花。我將她的嬌軀抱入懷中,輕聲道:「為什麼哭?」 慧喬偎入我的懷中,輕聲道:車昊是一個孤兒,他的身是很不幸,當初宮廷叛亂的時候,如果不是他拚死救我,我早就死在判臣的亂刀之下,在我心中他和我的哥哥一樣。「 我愛憐的吻去慧喬俏臉上的淚珠,車昊明白我和慧喬的感情之後,肯定不會再留下,以他現在的心情,不知道要流浪何方。 我低聲道:「也許我應該讓他留下。」 慧喬搖了搖頭道:「他為人好強,一定不會留下。」 我摟緊慧喬道:「當初如果不是遇到了我,你會不會選擇車昊呢?」 慧喬輕咬下唇,搖了搖頭道:「應該不會,我對他始終都是類似於親情的關係,從來沒有和你……這種心動的感覺。」 我動情地吻住她的櫻唇,慧喬的確是上蒼賜予我最好的禮物。 門外忽然想起雲娜的咳嗽聲。 我笑著放開了慧喬,打開房門。 雲娜笑道:「天色才剛剛暗下來,你們兩個便躲在這房裡做什麼?」 我摟住雲娜日漸臃腫的腰部道:「當然是做好事,完顏將軍有沒有興趣加入呢?」 雲娜輕聲啐道:「就會胡說八道,小心教壞了你的孩兒。」 我扶著她在床邊坐下,慧喬紅著臉道:「姐姐休要聽他胡說,我們只是隨便聊些事情。」 我呵呵笑著,張開臂膀將兩女攬入我的懷中,感歎道:「回家的感覺真好。」雲娜道:「只可惜你明日又要啟程。」 我歎了口氣道:「我必須將皇兄的骨灰親自送回大康,再說北胡和親的事情,我要親自向父皇稟報,以免有他人趁機大做文章。」 雲娜瞪了我一眼道:「你回來這麼久,對於那個北胡小公主的事情根本沒有向我們解釋過,你的心裡還有我們幾個的位置嗎?」 我苦笑道:「這件事我以為楚兒會給你們解釋,我現在也是進退兩難啊。」 慧喬道:「聽說那北胡小公主只有十二歲,這間婚事未免有些太過荒唐了吧。」 雲娜在我胸口輕輕捶了一拳道:「說不定有人現在正暗自得意呢,取了北胡小公主既可以得到小嬌妻,又能夠不費任何力氣得到北胡的支持,的確是一舉兩得的妙計。」 我信誓旦旦道:「你們不要這樣想我,天地良心,我對那小公主絕對沒有任何地非分之想。」 第八十二章進退 雲娜笑道:「你先別急,今天我並不是找你問罪的!」 我奇道:「那究竟是什麼事情?」 雲娜道:「你覺著褚大壯這個人怎麼樣?」 我皺了皺眉頭道:「此人為人還算不錯,不過總感覺他的能力太差,宣城之所以會落到如此衰落的地步,跟他不無關係,而且……他為人處事稍嫌死板了一些。」 雲娜點了點頭道:「我和你的感覺相同,這些日子我因為處理金礦的事情和他接觸得多了一些,發現此人應變能力實在太差,而且凡事都要遵循康國律例,做起事情拖泥帶水,效率極差。」 此人我早有察覺,今日經雲娜提醒,我更加重視起來。 雲娜道:「如果想宣城成為一個整體,必須要搞好軍政和民政之間的關係,將兩者緊緊團結在你的周圍,照這樣下去褚大壯早晚都會成為宣城發展的桎梏。」 我重重點了點頭道:「這次我前往康都,會向翼王表明,讓他將褚大壯調往別處。」 慧喬道:「可是褚將軍是翼王的舊部,你有沒有考慮到他和楚兒妹妹的感受?」 我歎了口氣道:「這件事必須要盡快解決,短時間內我要讓宣城的駐軍成為我的貼身衛隊。」 雲娜微笑道:「看來你的心中已經有合適的人選了?」 我笑道:「我想讓焦大哥去軍中任職!」 雲娜深表贊同道:「焦大哥文韜武略都是上上之選,如果駐軍能夠由他掌管自然是最好不過。」她忽然輕聲唉了一聲。 「怎麼了?」我關切地問道。 雲娜面露喜色道:「小東西正在踢我呢!」 我驚喜無比地將手輕輕放在她的小腹之上,果然感到一陣陣的輕動,我大喜道:「踢得如此用力,定然是一個兒子。」 雲娜在我手上打了一記道:「我卻想要一個女兒。」 我呵呵笑道:「兒子要,女兒也要,我要你們每個人都要為我生下很多很多的子女。」 雲娜笑道:「我可沒有精力陪著你胡鬧,想要兒子你還是跟慧喬趕快努力吧,我去休息了。」她起身向門外走去。 我笑瞇瞇看著慧喬道:「慧喬……」 慧喬紅著俏臉起身道:「我還要照顧瑤如呢,今晚不行!」 我大失所望道:「你難道忍心讓我孤零零一個人睡在這裡?」 慧喬道:「你去找燕琳,她這些日子每天都在念著你呢。」 我抗議道:「當我是貨物嗎?讓來讓去。」 慧喬在我唇上吻了一記道:「乖,瑤如的情緒很不穩定,我必須照顧她,等你從康都回來之後,我日夜都陪在你身邊,陪到你煩了膩了為止。」 我擁住她的嬌軀到:「便是時時刻刻和我的好慧喬相守在一起我也不會膩。」摟住慧喬又是一個纏綿悱惻的熱吻。 慧喬嬌噓喘喘道:「你再膩著我不放,什麼事情都要耽擱了……」 嬌嫩柔軟的舌尖已經被我吮入口中,充滿彈性的雙峰也落入我的掌握之中。 慧喬嚶地一聲,整個嬌軀頓時軟化了下來。 我順勢將她壓倒在床上。 「我還要去照顧……」慧喬的聲音隨著我的侵入而變得斷斷續續,最後完全成為淒楚動人的呻吟聲…… 慧喬紅著俏臉理好雲鬢,我意猶未盡地拖住她,又吻了一個嘴兒,慧喬好不容易才掙脫我道:「我真的要去了。」 我這才依依不捨地放開了她。 慧喬這邊剛剛離開,燕琳便從門外溜了進來。 我笑道:「琳兒我正想去找你呢!」 燕琳一把揪住我的耳朵,柳眉倒豎,怒道:「你會去找我?再你的心目中何嘗有過我的位置。」 我哀求道:「我的好公主,你小聲點好不好?」 燕琳怒不可遏道:「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我總算明白你當初為什麼讓我照顧她們,原來你始終都把我當成一個丫鬟來使喚。」 我耳朵被她擰得好不疼痛,抓住她的柔荑道:「好琳兒,你先放開好不好?」 燕琳氣急,一把將我身上的錦被掀開,鳳目睜道:「你這個無恥淫賊,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躲在這裡做苟且之事!」 我不由得為之氣結,明明是月上中天,哪裡來的光天化日?看著燕琳因為生氣而不斷起伏的豐胸,我的身體情不自禁又起了反應。 燕琳看到我的變化,俏臉緋紅道:「今日我定要閹了你這個淫賊!」手上卻鬆了一鬆。 我沉浸掙脫開她的柔荑,張臂將她攬入懷中,燕琳揮掌向我的臉上打來,卻被我一把抓住,將她的雙手握在一起,用我的腰帶將她捆住。 燕琳又羞又怒,嬌嗔道:「你這個淫賊想對我幹什麼?」 我呵呵笑道:「你既然口口聲聲叫我淫賊,我自然不能辜負你的這個稱呼,今天我便淫給你看看!」我用力扯開她的羅裙,燕琳一雙晶瑩修長的美腿展現在我的面前。 燕琳輕咬下唇,目光中卻流露出幾分興奮之色,她本來對男女之色便頗為熱衷,我對她越是粗暴她反倒覺得異常刺激。 燕琳輕聲罵道:「你這淫賊要是敢強暴我,我就讓你今生今世再作不得男人。」其實她心中巴不得我對她用強。 我揮手在她玉臀上就是重重的一記,燕琳發出一聲愉悅的尖叫,我多少有點趁機報復她的意思,沒想到這丫頭竟然興奮異常。 燕琳的嬌軀隨著我越來越劇烈的侵犯,開始不斷地顫抖,美目之中儘是柔情,呼吸變得越發急促,低聲道:「你快放開我……」 我剛剛解開她手上的腰帶,燕琳就像一隻雌豹一般將我撲倒在床上,嬌軀將我的身體緊緊纏住…… 這場瘋狂持續了許久方才停歇,燕琳小貓兒一般趴伏在我的胸膛之上,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我輕輕捻動著她胸前的那點嫣紅,微笑道:「你現在相信了了吧,在我心中從來都沒有忽視過你。」 燕琳在我胸膛之上輕輕咬了一口道:「你還是對她們好些!」 我歎了口氣道:「你這是無理取鬧!」 燕琳振振有辭道:「那為何……她們一個個都懷上了你的孩子,而我卻始終沒有動靜?」 「這……」我萬萬沒有想到她能問出這種匪夷所思的問題。 燕琳怒視我道:「定然是你跟她們在一起時全力以赴,跟我在一起時故意敷衍我。」 我查點沒被這傻丫頭氣暈過去。 燕琳一把抓住我的下體道:「看你這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如果躺在你身邊的是慧喬和楚兒,定然不會這個樣子。」 我苦笑道:「跟你始終無理可講。」燕琳這丫頭實在可惡,在她的不斷挑逗之下,我的身體重新又恢復了勃勃生機,我一把將她推倒在床上,裝出凶神惡煞的樣子道:「今天我打足十二分的精神,全力以赴,直到你討饒為止。」 清晨起床的時候,燕琳仍然躺在我身邊熟睡。我有點兒惡作劇地抓了一下她的乳頭,燕琳輕輕嗯了一聲,翻身又睡了過去。 我笑道:「今日我啟程前往康都,你不起來送我嗎?」 燕琳嬌滴滴道:「我起不來了,被你弄得還火辣辣地疼痛呢!」 我哈哈大笑起來,這傻丫頭總算嘗到了苦頭,昨晚可怪不得我,不是她三番五次地騷擾於我,又怎會連續一宿奮戰? 燕琳摟住我道:「胤空,我想我這次可能會懷上了。」 我呵呵笑道:「我覺著也是,否則豈不是白白辜負了我的一夜努力?」 燕琳居然羞得用被子蒙住了腦袋。 走出房間的時候,楚兒她們都已經醒來,在秋雲閣等我用早餐。看到我一臉的倦容,她們幾個的臉上都流露出一絲笑意,楚兒道:「看來你昨晚睡得不錯。」 我哼哼啊啊地敷衍著,來到桌邊坐下,思綺來到我身後,為我揉捏著肩膀道:「相公啊,你的腰是不是很酸呢,要不要我幫你捶一下?」 我呵呵笑道:「你們幾個不要拿我開心了。陪我吃頓早餐,我馬上還要啟程。」 她們圍著我坐下,延萍帶著傭人奉上早餐。 我忽然想起一事,開口問道:「雲娜,怎麼我回來之後沒有見過施粥的情形呢?」 雲娜道:「燕琳擔心影響到我們幾個的休息,對胎兒不利,讓易安將施粥現場轉移到宣城西門了。不過最近隨著大量客商的湧入,很多人都找到了活幹,前來領粥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估計過不了幾天就要停了。」 我笑著點了點頭道:「這樣最好。」 雲娜道:「我們名下的兩座金礦還有錢四海送給我們的那三座,全部都產出了大量的煤炭,估計用不了太久我們就會成為大康的巨富。」 我忍不住笑道:「錢四海要是知道這個消息恐怕會心疼。」 她們齊聲笑了起來,慧喬道:「錢四海的貨物好像出了點問題,他前往康都去處理了,這次你回去應該可以見到他。」 我點了點頭,向楚兒道:「這次去康都我還是一個人去吧。」 楚兒秀眉微顰道:「我還是跟你同去,一來可以在我姑母面前替你說幾句好話,二來我也可以見見我爹爹。」 我搖了搖頭道:「有岳父在那裡,康都之行肯定不會有什麼問題,我反倒擔心這邊的事情,宣城因為出產煤炭之事已經成為大康的焦點所在,突然出現的利益會醞釀出意想不到的動亂。褚大壯做事效率極差,多年來對陰山部落的鎮壓不力便可以看出他的能力,我離去以後,恐怕他只會聽從你的吩咐。」 楚兒默然不語。 我又道:「再者說,赤魯溫最近極有可能前來宣城,我們若是都去了康都,他萬一前來,豈不是要撲個空?」 楚兒道:「我知道了,我留下來處理這些事情。」她黯然起身道:「我去準備給爹爹帶的東西,你為我捎過去。」 看著楚兒離去,我不由得歎了口氣。 雲娜心思縝密,看出我之所以不讓楚兒去必然有我的一番苦心,低聲道:「你是不是擔心和親之事會傷害到楚兒?」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到:「這件事麻煩的很,你們不在我身邊,我還好處理一些。」 雲娜點了點頭道:「若是從大局考慮,你將那位北胡小公主迎娶入門的確是一件好事,不過……」她幽然歎了口氣道:「我們每人的心中的確有些不好過。」 我握住她的柔荑道:「你放心,我盡量處理好這件事情。」話雖如此,我卻清楚地知道,這次迎娶北胡小公主恐怕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從兩國的大局考慮勢必會走到這條路上。 這次前往康都我帶了狼刺突藉和十二名武士隨行,如果歆德皇答應和北胡和親的要求,無論我願意與否,都將成為大康國眾人注目的焦點。 我們一行十五人日夜兼程趕往康都,僅僅用了兩天半的時間便來到了康都城外連我此次的行程並未通知給康都的任何人,所以沒有急於進入城內,來到我在城外買下的農莊,準備從諸葛小憐那裡問清城內的形勢再作打算。 走入農莊之內,卻見諸葛小憐和陳子蘇居然都樂呵呵地出來迎接我。 我驚奇道:「諸葛兄在這裡並不奇怪,陳先生怎麼也會出現在這裡?」 陳子蘇笑道:「諸葛先生擅長觀星之術,他告訴我今日公子必然到達,所以我便先行來到農莊等待。」 諸葛小憐微笑道:「陳先生說笑了,分明是你從安王的死訊中推測出平王殿下必然親送骨灰返回康都,而且入城之前先來到這裡,跟我有何關係?」 我笑道:「你們兩個都是我的良師益友,今日都在這裡最好不過,胤空剛好有滿腹的迷惑求兩位先生為我解答。」 我們三人來到農莊的草亭之中,這片農莊經過憐的用心已經初具規模。 巨靈為我們倒上茶水。 陳子蘇道:「公子短短的時間內將宣城治理的如此出色,的確是讓人佩服。」 我大笑道:「陳先生何時也開始學會說奉承話了?」 陳子蘇道:「子蘇說得是事實,當初公子利用費金礦吸引商人之時,我便說自己高妙,但是只能夠有一時之效,可是萬萬沒有想到便是連上天都站在公子一方,宣城的地下竟然產出煤炭,試問天下間誰人還能有如此的運氣。」 我微笑道:「這件事連我都沒有想到,上天果然待我不薄,咦!這消息這麼3uww.g□m快便傳到了這裡?」 陳子蘇道:「一傳十,十傳百,便是千里良駒也追不上消息散發的速度,莫說是這裡,現在恐怕八國的每一個角落都知道宣地產煤的消息了。」 我放下茶盞道:「皇宮裡面有什麼反應?」 陳子蘇道:「這兩日來,康都上至王后卿相,下至布衣百姓談論最多的話題就是公子,即便是公子前往北胡,私下答應和親之事也傳到了這裡。」 我歎了口氣道在:「看來我這次來得並不是時候。」 陳子蘇道:「我前日去冀王府上,詢問了當前的形式,歆德皇的心情並不太好。」 「此話怎講?」 陳子蘇道:「不僅僅是公子這邊的事情,興王龍胤滔近日被人舉報,說他在購入鐵礦石之時,大肆收取賄賂,暗地發展自身黨羽,歆德皇已經勒令徹查此事。」 我微微一愣,這件事我並未聽說,難怪錢四海會匆匆返回康都。此前他的貨物之所以能夠從大康順利通行,主要是因為興王從中出力,兩人近期聯繫極為密切,看來這件事情已經牽累到了他。我有些迷惑道:「按理說興王不會在這個關頭收取賄賂,這件事是不是有人從中作梗?」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翼王也說過,興王不可能從中受賄,不過歆德皇變得越來越多疑。即便有什麼風吹草動,他也一樣會當成大事來調查。 按照翼王的分析,這次極有可能是左逐流在背後指使。」 我低聲道:「這件事並沒有真憑實據,查到最後也一定會不了了之。」 諸葛小憐道:「話雖如此,興王現在已經暫時被架空,鑄造武器之事也暫時停了下來。」 我問到:「勤王那邊有什麼反應?」 陳子蘇笑了起來:「勤王現在的情況比興王好不到哪去,據傳,有人舉報他和弈貴妃有染,歆德皇正為此事惱怒不已。不過這件事也沒有任何證據。」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勤王的麻煩事定然是興王陣營給弄出來的。 陳子蘇道:「再加上安王之死,你前往北胡擅作主張答應和親,接二連三的事情已經讓歆德皇惱怒到了極點,這次恐怕他要在你們三個之間找一個發洩的目標。」 我苦笑到:「但願他不會選中我。」 陳子蘇道:「一切都很難說,勤王和興王的事情都是查無實據。你的事情卻是證據確鑿,翼王告訴我,自從知道你擅自答應北胡的和親之事,靜德妃幾乎每日都要找歆德皇吵鬧,這件事恐怕不是那麼好收場。」 我淡然笑道:「事到如今,我已經別無選擇,只有直面面對了。」 「打算怎麼做?」 「我打算先見過岳父大人,再作打算。」 陳子蘇搖了搖頭道:「我倒覺得去間翼王大人沒有任何德必要,無論你見或不見,他都會從你的利益出發。的婚事對他來說根本無關緊要。況且你入城之後要是先見翼王。歆德皇恐怕要有疑心。」 我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我便直接入宮去面見父皇。」 陳子蘇道:「公子和安蓉公主熟識嗎?」 我搖了搖頭道:「雖然同在宮中,我卻很少和她接觸,只是在大典祭祀之時見過幾面。」 陳子蘇道:「其實這件事的關鍵在於安蓉公主。如果她甘心嫁入北胡,這件事便迎刃而解。」 諸葛小憐道:「這兩日我們已經將安蓉公主的情況調查的一清二楚,雖然外面皆宣稱她樣貌出眾,秀外慧中,可是她真實的性情卻是外柔內剛,而且對待手下宮女冷酷無情,時常感歎女兒之身,不可與眾皇兄一競長短,眼光甚為遠大。」 我不由得一愣,我從來還不知道安蓉公主竟然是這樣的性情。 諸葛小憐道:「這樣的女子,往往最能吸引她的便是權力,公子若是從此入手,或許可以說服她改變自己的初衷。」 入宮之前我便做好了充足地思想準備,幾個月不見,歆德皇好像又衰老了許多,花白的頭髮脫落了不少,臉上的皺褶也越來越深。 我將胤翔的骨灰奉上的時候,他的眼神沒有流露出任何地悲傷,也許他早已忘記了胤翔的樣子。 身邊的珍妃,悄悄向我使了一個眼色,想提醒我歆德皇此刻的心情很差。 我恭恭敬敬的跪倒在歆德皇的面前:「孩兒參見父皇萬歲!萬萬歲!」 歆德皇冷笑道:「這世上,會有人活過萬歲嗎?」 我默然不語。 歆德皇也沒有讓我起來的意思,陰惻惻道:「聽說你在宣城幹得有聲有色?」 「托父皇的洪福,宣城近日從地下開採出煤炭,百姓總算有了奔頭。」 歆德皇呵呵笑道:「好!好!好!」他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其中含義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我恭敬道:「孩兒從北胡為父皇帶來一個溫玉枕,乃是北胡蘊篤山所產的青玉雕成,冬暖夏晾,安神養氣,還請父皇笑納。」我雙手將禮物奉上。 歆德皇冷冷的看著我並未伸手。 珍妃趁機道:「陛下,難得胤空對你一片孝心,你收下吧!」她伸手接過玉枕。 沒想到歆德皇霍然伸出手來,一把將禮盒推理出去,那禮盒滾落在地上,玉枕摔了出來,登時摔得四分五裂。 珍妃嚇得花容失色:「陛下……」 歆德皇怒目圓睜。揮手給了她一記響亮地耳光:「賤人!哪裡輪得到你說話?」 珍妃惶恐不安地跪倒在地上。 怒火在我的胸中燃燒,眼看珍妃惶當面折辱珍妃,我恨不得衝上去扼斷他的咽喉。 歆德皇指著珍妃道:「你莫不是也像弈娟那個賤人一樣閒朕老邁,看上這個畜生了!」 我心中驚恐到了極點,難道歆德皇已經察覺到我和珍妃之間地私情,如果真的是那樣,我的處境恐怕不妙。 珍妃大哭撲到在地上:「臣妾自問忠於陛下,若是你有絲毫的懷疑,我願死在你的面前。」她起身忽然向殿中的抱柱撞去。 我猛然站起身來。一把抓住珍妃的長袖:「娘娘!」 珍妃的嬌軀凝滯在那裡,她只不過是作勢要撞,沒有想到我居然會當著歆德皇的面牽住她的衣袖。 我放開珍妃,重新跪倒在歆德皇的面前:「父皇!孩兒求你賜死!」 歆德皇微微一怔,冷冷道:「你犯了何罪?要我殺你?」 我悲憤道:「我寧願死去,也不願受到父皇的置疑。」 歆德皇冷笑道:「照你這麼說。倒是我的不是了。」他來回踱了兩步,方才道:「你因何擅自做主答應了北胡和親之事?」 我大聲道:「孩兒並未答應,此事由北胡可汗當場提出,我當即便要求回到大康稟報父皇之後再作決定。」 歆德皇怒道:「這件事你本應拒絕,我已經有一個兒子死在了北胡,難道你還想讓我賠上一個女兒嗎?」 「皇兄之死純屬意外,便是北胡也不想發生那種事情,北胡之所以提出和親的要求是想繼續維繫和大康之間的良好關係。」 歆德皇冷笑道:「北胡之所以提出和親之事,只不過是想穩固後方,一心一意的攻打東胡。他們是為了自己地利益考慮。這件事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我恭敬道:「北胡可汗拓拔壽繕已經將綠海原的土地歸還給了大康。」 歆德皇冷冷道:「這些年來,他們強行佔去的又何止綠海原這一塊土地?」 我心中暗叫不好,看他的意思並不想答應雙方和親之事:「父皇打算怎麼辦?」 歆德皇不耐煩的說道:「這件事我正在考慮,過兩日我再給你答覆。對了,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你起來吧。」 我這才站起身來。 歆德皇伸手將仍在哭泣的珍妃扶起,溫言道:「玉瑩,朕剛才並不是存心,只是這兩天事情太多,脾氣有些煩躁。」 「陛下」珍妃幽怨無限的靠在歆德皇的肩頭,我狠狠盯住歆德皇的背影,看來他剛才只是一時暴怒,並不知道我和珍妃的事情,高懸著的內心總算落下。 歆德皇道:「朕打算在康都東南方的零郡建造一座新宮。」 我詫異道:「父皇難道打算遷都?」 歆德皇搖了搖頭道:「我找人看過,近年大康災難不斷都和這個皇宮的位置有關,新宮建成之後我會將零郡歸入康都,將這裡發展成一座八國最大的都市。」 我小心的提醒道:「父皇有沒有想過,這件工程耗資巨大,以大康目前的財力,恐怕……」 歆德皇道:「我已經讓人計算過,大康國三年的稅收應可以足夠建造一座新宮。」 我知道他主意已決,自然不敢多勸。 歆德皇道:「建造新宮的事情我想盡快進行,聽說宣城最近發祥大量礦藏,為了避免民間胡亂開發,我想將這些礦藏全部收歸國有,由朝廷統一管理。」 我內心中將歆德皇罵了無數遍,他這分明是強取豪奪,宣城才剛剛見到起色,若是被他將礦藏全部收歸國有,我該如何去面對那幫商人? 我恭敬道:「父皇,孩兒以為這件事不可操之過急。」 歆德皇面色一凜:「你不答應?」 我微笑道:「大康之內莫非王土,孩兒又豈會不答應,只不過我已經事先和那些商人簽訂了契約,那些礦藏都轉租給了他們,現在剛剛見到利潤,朝廷便要收回,試問以後還有哪個商人會為朝廷效力?」 歆德皇道:「他們身為大康子民,自然有責任為國解憂。」 「父皇,孩兒有一個折中的辦法,這些煤礦還是讓商人經營,我們可以制定法規,將產出的煤炭統一由朝廷收購,既可以方便管理,也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證商人的利益,您覺得怎麼樣?」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這到也是一個辦法。」 我又道:「價格方面,我們還是盡量的給商人優惠,否則必然會挫傷他們的積極性。」 歆德皇道:「這件事你看這去做吧,不過所獲得的利潤必須如實的上交給朝廷。」 我大喜過望,看來歆德皇並不是十分清楚宣城的情況,他所要的只是從宣城各個礦藏之中攫取財富,這件事肯定是有人在背後給他吹風。不過只要他將此事交給我,我相信仍然可以控制整個大局。 歆德皇的目光這才落在了胤翔的骨灰上,輕聲歎道:「朕的眾多皇兒之中,胤翔最聽話,他從小乖巧,深知我的心事……沒想到最終競客死異鄉……」言語之中不勝唏噓,雙目中竟然閃躍著兩點淚光。 珍妃柔聲勸道:「陛下胤翔總算葉落歸根,你也不要太過悲傷了。」 歆德皇看了看我道:「能夠將胤翔的骨灰帶回來,你總算是立了一功,擅作主張和親之事,我暫且算了,這兩日你幫我好好籌劃一下胤翔的喪事。」 「父皇放心,孩兒一定將此事辦好。」 歆德皇歎了一口氣道:「朕也許真的老了……」 第八十三章轉折 我剛走出養心殿,迎面就遇到小太監落寞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我看到他神情不對,攔住他的去路道:「出了什麼事情?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落寞充滿惶恐道:「弈貴妃……自盡了……」 我也是微微一愣,這弈貴妃死的倒蠻是時候,無論他和勤王之間的姦情是真是假,這次他一死便將此事徹底結束,勤王表面上看是解脫,不過實際上卻再也洗不清通姦的嫌疑,在歆德皇的心中永遠將是一個無法磨滅的陰影。 我看到落寞手中還拿著一封書函,低聲道:「這是什麼?」 落寞擦了擦臉上的汗水,道:「弈貴妃……死前留下……的信。」 我摟住落寞的肩膀走到一旁,壓低聲音道:「陛下此時心情奇差,你若是現在進去告訴他弈貴妃的死訊,恐怕他肯定要降罪於你。」 落寞倒吸了一口冷氣,他深知歆德皇的性情,對我的話深信不疑。 我伸手將他手中的信拿了過來,落寞微微一愣,卻不敢說話。 我展開信函,卻見信中的內容無非是表白自己的清白,唇角泛起一絲冷笑,我伸手降信函扯了個粉碎,這封信若是落在歆德皇的手中豈不是讓勤王洗清了自己。 落寞驚得張大了嘴巴:「殿下……你……」 我冷冷盯住他道:「你在宮裡多年,什麼事情該說,什麼事情不該說你是知道的。」 落寞惶恐不安的點了點頭。 我滿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些日子,我會幫你弄一個好差使做。」 「謝殿下!」 我回身看了看養心殿的方向,低聲說:「弈貴妃的死訊你最好先對珍妃娘娘說,由她再轉稟給皇上。」落寞深深一揖道:「多謝殿下指點。」 想到勤王現在的尷尬處境,我內心中不禁暗自得意,弈貴妃之死勢必會讓他的處境雪上加霜。 離開皇宮。我回府後取了禮物,向翼王府而來。 來到翼王府方才知道,靜德妃和她的寶貝女兒安蓉公主都在這裡,可謂是狹路相逢。 靜德妃看到我。可謂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咬牙切齒道:「胤空,你幹得好事!」 我硬著頭皮陪笑道:「娘娘最近可好?」 靜德妃怒道:「好?差點沒被你給氣死!」 翼王輕輕咳嗽了一聲,開口幫我解圍道:「胤空你去見過陛下沒有?」 我恭敬答道:「孩兒剛從皇宮回來。」 靜德妃冷冷道:「你們兩個休要一唱一和的岔開我的話題,今日我帶著安蓉過來,就是要當面訓斥你這個不講情意的混帳。」 我尷尬笑道:「娘娘有什麼事情儘管明說。」 靜德妃道:「安蓉雖然不是你一母所生,可是畢竟是你的妹妹,你焉能將她一手推入火坑之中?」 我笑道:「娘娘誤會我了,我怎會忍心做這樣的事情。」 靜德妃柳目倒豎道:「好你個胤空。事到如今你還想抵賴,說!你為何私下答應北胡和親之事?」 我訕訕笑了笑道:「剛才孩兒在父皇面前我已經解釋過。和親之事並非是孩兒主動提起,北胡太子拓拔淳照仰慕皇妹的絕代風華,所以才向我方親,我並未敢應承下來。即便是在北胡可汗拓拔壽善面前也只是說,等回來後稟報父皇再作定論。」 靜德妃將信將疑道:「當真?」 我大聲道:「胤空若有半句謊言,讓我萬箭穿心不得好死。」 靜德妃啐道:「大吉大利,亂發什麼毒誓。」 我看到她神情稍緩。知道她內心的那口惡氣已經出去了,和翼王對視一眼,都露出一絲微笑。 安蓉公主從花園內散步回來,如果不是靜德妃喊她的名字。我定然無法將她認出,時隔多年,安蓉已經由當年那個青澀的小丫頭,成為相貌出眾的少女。 我微笑道:「皇妹,還記得我嗎?」 安蓉矜持一笑:「胤空哥哥,我當然記得你,父皇時常誇你,在諸位哥哥之中數你最為聰明。」 我心中暗笑,這安蓉道滿會說話,歆德皇誇我應該很難,我小地時候,他甚至記不住我的樣子。 翼王道:「我讓人去準備飯菜,今天中午我們一家人好好地聚上一聚。」 靜德妃淡然道:「不必了,我還要回去。」 我忽然想起弈貴妃的事情,慌忙道:「娘娘,我剛剛聽到一件事,弈貴妃自盡了。」 「什麼?」靜德妃霍然站起身來,她代理皇后行使執掌後宮之責,這件事自然在她的管轄範圍內。 「為什麼不早告訴我?」靜德妃顧不上多說,匆匆離開,翼王起身送她。 安蓉並未隨她一起離去,我剛好有了和她相談單獨的機會。 安蓉道:「和親之事是不是皇兄提出的?」 我搖了搖頭道:「這件事我已經解釋過多次,事實是北胡太子拓拔淳照主動提出,他不知從何處聽說了皇妹的事情,仰慕你的風華,一心想娶你為妻。」 安蓉的俏臉紅了紅,低聲道:「這幫野蠻人好生討厭。」看來她對北胡人並沒有什麼好感。 我笑道:「北胡並非像皇妹想像的那樣不開化,拓拔淳照也沒有皇妹想像的那樣野蠻。」 安蓉饒有興趣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我喝了口查,方才道:「此人今年二十五歲,隱然已有王者風範,在北胡是僅次於大漢拓拔壽善的實權人物。通過我和他的幾次接觸,我發現此人胸懷萬象,文治武功都是出類拔萃。」 安蓉妙目一亮。 我留意著她的表情變化,由道:「拓拔壽善已有將汗位傳給拓拔淳照的念頭,這次發動對東胡的戰爭。就是拓拔淳照即將登上皇位的前兆。」 安蓉笑道:「若是母妃在,聽道你說了這麼多拓拔淳照的好話,定然要狠狠罵你。」 我笑道:「我說的都是實情,你若不信大可去找別人打聽。」我低聲道:「聽說娘娘打算將你許配給漢國三皇子項達升?」 安蓉點了點頭道:「婚姻之事全憑父母做主。那個項達升我也沒有見過,不知道他又是個怎樣的人。」 我歎了口氣道:「他是漢國的三皇子,相貌還算不錯,不過……據我所聞,他好像性情懦弱,並不得父皇地喜愛,況且……」 「怎麼?」安蓉關切的問道。 我搖了搖頭道:「從現在漢國的局面來看,他是沒有任何機會繼承大統了。」 安蓉目光中流露出幾許失落。 我趁機道:「皇妹,做哥哥的有句知心話想對你說。」 安蓉輕輕點了點頭道:「皇兄但請明言。」 我低聲道:「如果我是你,我絕對會選擇拓拔淳照而非項達升。」 安蓉嬌軀微微一震,目光向我望來。 我繼續道:「拋開拓拔淳照是胡人這件事,他無論樣貌魅力都要比項達升強得多,更何況,他乃是北胡太子,馬上就將成為統領北胡得大汗。而項達升只不過是漢國的一個三皇子,充其量以後可以安安穩穩的做一個王爺。」 安蓉默然不語,陷入沉思之中。 我知道她心意已經開始鬆動,繼續誘導道:「已你的容貌和身份,若是嫁入北胡成為皇后只是早晚的事情。若是嫁入漢國,恐怕終生只能做一個無權無勢的王妃。」 安蓉忽然笑了起來,咬住下唇道:「我忽然發現皇兄很適合去做媒婆。」 我愣了愣,隨即也大笑起來。 午飯之後,我和翼王來到他的書房,將楚兒托我給他的禮物奉上。 翼王眼中流露出激動之色,將禮物小心收好。 我恭敬道:「楚兒因為要幫我打理宣城的事情,這次無法前來。」 翼王點了點頭道:「現在康都動盪,她還是留在宣城地好。」他歎了口氣道:「胤滔和胤禮兩個最近都麻煩不斷,大康國庫空虛,你父皇偏偏又要在這個時候建造新宮,恐怕大康的平穩局面維持不了太久了。」 我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 翼王道:「北胡和親之事有沒有向你父皇解釋清楚?」 我淡然笑道:「這件事並不是他關心地主題,他更為關心宣城地礦藏,要求我將所有的礦藏上交朝廷。」 翼王皺了皺眉頭道:「宣城剛剛才有復甦地跡象,陛下這麼做豈不是想將宣城逼上絕路?」 我歎了口氣道:「我總算說服了他,不過以後獲得的多半利潤恐怕要上交國庫了。」 翼王冷笑道:「恐怕他是為了自己的新宮做打算。」 我滿懷憂慮道:「父皇建造新宮,勢必加大徵收賦稅地力度,這將讓百姓原本貧困地生活雪上加霜。」 翼王道:「不僅如此,我看過新宮地設計圖,規模龐大無比,一旦開始建造必然需要徵召大量地人力,單單是這件事就會搞得天怒人怨。」 「沒有人勸諫過?」 翼王點了點頭:「朝中諸臣都勸阻過,不過陛下一意孤行,任何人地意見都聽不進去。建造新宮已成定局。」 我淡然笑道:「既然無力勸諫,只好保持沉默。」 翼王道:「北胡和親之事,你父皇怎麼說?」 我低聲道:「他並沒有給我明確地回復。」 翼王歎了口氣道:「若是從大局考慮,和北胡聯姻對雙方都有好處,不過……」他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想說的定然是我迎娶北胡小公主的事情,解釋道:「北胡可汗拓拔壽善,當眾向我提出此事,孩兒並沒有答應,準備想個好點的理由將他拒絕。」 翼王目光閃爍,他低聲道:「為何要拒絕?」 我微微一愣,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翼王道:「迎娶北胡小公主對你來說是鞏固地位的絕佳機會,宣城便可左右逢源,獲得極佳的發展機會。」 我早就想到了這層,不過從來未向任何人表明過。我歎了口氣道:「孩兒是擔心楚兒的感受……」 翼王笑了起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胤空,我相信楚兒不會怪你,況且你迎娶那位小公主只是為了政治目的,而非真心所愛,楚兒應該會為大局考慮。」 我心中一陣激動,我一直擔心翼王會反對這件事,沒想到他居然當面表示支持,和北胡聯姻已經沒有任何的阻礙。 翼王道:「既然你想成就一番大事,凡是就必須從大局考慮,朝向你最終的目的不斷努力,營造一切有利於成功的條件。」 我深深一揖,表示對翼王的尊重。 翼王笑道:「你在宣城的作為已經讓很多人相信,你才是能夠統領大康的人,朝廷之中很多人都在關注你,迎取人心固然是一件好事,可是同時也勢必會引起部分人對你的仇視和警覺。」 「還請岳父代我留意康都的動向。」 翼王道:「前些日子左逐流帶領一幫人上奏歆德皇,要求早日立嗣,可巧胤滔和胤禮先後出了事情,這件事又拖了下來。」 我微笑道:「他們的事情都只不過是一些捕風捉影的小事,估計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過去。」 翼王道:「陛下變得異常多疑,捕風捉影的小事到了他那裡也會變成大事,我估計胤滔和胤禮沒有那麼容易洗清自己。」 我這才向翼王提起褚大壯的事情:「岳父,您覺得褚大壯這人如何?」 翼王看了看我道:「大壯是我一手扶持起來的,他雖然缺乏領導之能,可是為人忠誠,應該是個可以信得過的部下,怎麼了?」 我直截了當的說道:「孩兒倒覺得此人過於庸碌,想用其他人取代他。」 翼王沉吟片刻方才道:「你若是過早插手軍務,恐怕會引起你父皇的警覺,他懷疑你意圖謀反也有可能。」 我微笑道:「岳父放心,孩兒自有分寸,不會讓他看出任何破綻。」 翼王點了點頭道:「可有什麼人選?」 「我有一個叫焦鎮期的手下,此人無論是兵法還是統帥能力都可以勝任此職。」 翼王道:「你回到宣城之後,讓他先來康都找我,這件事需要一段時間,務必做得毫無破綻,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處理晚安王的喪事,剩下的便是等待歆德皇對和親之事表態,我回康都都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每天都有眾多的賓客上門拜會,其中便包括最近諸事不順的錢四海 我微笑道:「四海兄別來無恙?」 錢四海愁眉苦臉道:「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我的境況想必平王應該知道。」 我笑道:「四海兄不必擔心,等興王的事情調查個水落石出,你賄賂的嫌疑必然可以洗清。」 錢四海歎了一口氣道:「我的貨物仍然扣壓在港口上,眼看已經過了和人商定的交易限期。」 我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知道他這次來就是想求我幫他。 錢四海見我沒有表態,嚥了口唾沫道:「若是這種情況繼續下去,我會損失慘重,平王是不是想個法子,先將我的貨物放行。」 我皺了皺眉頭道:「四海兄,這次是父皇親自下令調查,要想放行你的貨物必須要他親自首肯才行。」 錢四海苦著臉道:「還情平王一定要幫我想個法子。」 我點了點頭道:「四海兄的事情,我是一定會盡力的,不過這件事恐怕還要緩上兩天,等父皇的火氣平息下去,我方好在他的面前進言。」 錢四海道:「一切都拜託給殿下了。」他從懷中掏出一沓銀票:「這些留給殿下打理之用。」 我笑道:「四海兄莫不是也想讓我和興王一樣狼狽吧?」 錢四海嘿嘿笑道:「哪裡,哪裡,我錢某人豈會做那種事情。」 我大笑道:「四海兄的為人我當然放心。」收起那沓銀票,聽到門外的通傳聲,卻是雍王龍天啟來了。 錢四海起身告辭,我笑道:「反正有沒有什麼外人,你留下來聽聽也好。」 雍王走入房內看到錢四海,也是微微一怔。最近這段時間因為興王受賄之事,錢四海在康都的名氣也打了起來。 錢四海慌忙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我笑道:「皇叔,四海兄是我在大秦最好的朋友,有什麼儘管直說。」 雍王淡淡點了點頭,坐下道:「胤空,陛下讓我負責籌劃新宮之事,用來奠基的材料選定為『穆山石』。這種石料大康本就不多,我特地過來 讓你幫我想想辦法。」 錢四海插口道:「這種石料乃是秦國卜邑的特產。」 雍王道:「我當然知道,不過康秦兩國的關係仍然緊張,我又有什麼法子將這些石頭運過來呢?」 我微笑道:「這世上自然沒有錢辦不到的事情,錢老闆你說是不是?」 錢四海忙不迭的點了點頭,他笑道:「穆山石本來並不貴,而且民間很少使用,我想我有辦法弄到。」 雍王驚喜道:「如此最好,這件事就拜託給你了。」 我也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會如此湊巧。看來錢四海的運氣還算不錯。我笑道:「若是錢老闆有把握辦成此事,我可以保證讓你的生意恢復如常。」 錢四海大喜過望,連連點頭道:「事不宜遲,我這就去組織貨源。」 雍王找我還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錢四海走後他方才低聲向我道:「聽說左逐流提議在北胡發動對東胡戰爭的時候,我方徵集兵力攻擊北胡的後方。」 「什麼?」我大吃一驚道。 雍王道:「今日朝堂之上翼王和左逐流大吵了一架。險些動起手來。」 「父皇怎麼說?」 雍王笑道:「陛下沒有表態,不過我估計這場戰爭不會打起來。」 「何以見得?」 雍王道:「現在陛下最為關心的乃是新宮的建設,要是發動對北胡的戰爭,建造新宮勢必延緩,國庫的資金本就不多,根本無法兩者兼顧。」 我深表贊同的點了點頭道:「皇叔,錢四海的事情最好由你來提出,如果他真的可以幫你找到穆山石,就算他將功贖罪,讓父皇將扣押他的貨品發還他算了。」 雍王道:「這件事並不算難。我覺著應該能夠辦成。」 我懶洋洋打了一個哈欠道:「不知怎麼康都這種養尊處優地日子,我反倒過不慣了。」 雍王笑道:「這裡哪裡比得上你的宣城自在。」 我哈哈笑了起來:「只可惜父皇始終不對和親之事表態,我此時便是想走也走不成。」 這時傳來敲門聲,陳子蘇在門外道:「平王殿下,陛下宣你入宮面聖。」 雍王和我對視了一眼道:「八成是這件事情。」 來到養心殿已經是黃昏時分。老遠就看到靜德妃的貼身宮女守在門外,我心中微微一怔,看來這件事果然跟和親之事有關,不然靜德妃也不會在這了出現。 走入養心殿,卻見靜德妃正在那裡哭泣,歆德皇和她在說著些什麼。 我剛剛進門靜德妃一雙紅腫的鳳目便狠狠盯住我道:「好你個龍胤空,那日究竟給你妹妹灌了什麼迷魂湯,讓她突然改變了主意?」 我心中暗暗高興,看來安蓉已經改變了初衷,決定嫁給北胡太子,這靜德妃是找我興師問罪來了。我表面上裝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孩兒 不知道娘娘說得是什麼?」 靜德妃霍然站起身來,伸手指向我的鼻尖:「龍胤空!你少給我裝糊塗,安蓉一直都好好地,為什麼那日見過你以後,突然會決定嫁入北胡?你究竟對她說過什麼?」 歆德皇怒道:「你究竟有沒有做過?」 我微笑道:「父皇,婚姻之事固然要由父母做主,可是也一樣要重視兒女的選擇,皇妹既然已經決定嫁入北胡,自然有她的道理。況且我覺得嫁給北胡無論是對大康還是對皇妹自己都是不錯的選擇。」 「你放屁!」靜德妃惱怒之下連粗口都暴了出來。 歆德皇皺了皺眉頭,他顯然也覺得靜德妃得表現有失風度。 我看到她氣急敗壞的模樣心中感到由衷得痛快,當年她多次折辱我的母親,今日我要讓她嘗到遠離親人得痛苦。 我恭敬道:「父皇、娘娘,從皇妹個人來說,她嫁入北胡可以成為太子妃,馬上就會成為北胡得皇后。若是嫁入漢國,那項達升只是一個三皇子,兩者的地位相差何止萬千。」 歆德皇點了點頭,他低聲道:「這件事我也考慮過。」 靜德妃泣聲道:「那北胡天寒地凍,到處都是野蠻地胡人,安蓉如何受得那樣的苦楚。」 我笑道:「娘娘並未去過北胡,何以知道北胡是你想像中的那番模樣,北胡的國都烏庫蘇比康都並不遜色,北胡太子拓拔淳照也是個知書達理的大好男兒。比起養尊處優的項達升不知要強上多少倍。」 靜德妃抹淚道:「若是嫁入北胡,我恐怕今生也見不到她了……」 我笑道:「娘娘此言差矣,烏庫蘇距離大康只有七日路程,漢都距離大康卻有十日之遙,而且中間還有長江相隔,孰遠孰近你應該可以比較出來。」 靜德妃咬了咬下唇道:「可是我聽說那北胡太子已經有了妻子,安蓉豈可去那裡給他做妾侍?」 我哈哈笑道:「這件事娘娘更加不需要擔心,那拓拔淳照已經答應,只要安蓉公主嫁入北胡,他便會將她立為正室,況且拓拔淳照的兩位妻子都未懷孕,若是安蓉可以為他誕下麟兒,這孩子將是北胡未來的可汗。」 歆德皇雙目猛然一亮,他在腿上拍了一掌道:「我的外孫若是北胡的可汗,這樣一來,我們兩國豈不是一家親了。」 我點了點頭道:「父皇說得極是。」 歆德皇哈哈笑道:「好!好!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靜德妃驚道:「陛下。你剛剛不是說……」 歆德皇道:「胤空說得的確有道理。況且我們也要尊重安蓉本身地意願,在北胡當皇后,要比在漢國當一個平凡地王妃好得多,項博濤那個混蛋。當初康秦發生戰事地時候,他便隔岸觀火,意圖從中漁利,這種小人我還不屑與他成為親家呢!」 靜德妃看到歆德皇主意已決,只好接受現實,歎了口氣道:「」若是安蓉日後受到任何委屈,我定然饒不過你。 我笑道:「娘娘放心,胤空和您一樣關心安蓉的未來。」 靜德妃冷哼一聲,拂袖而起,轉身向外走去。 歆德皇看著她的背影,苦笑著搖了搖頭道:「她最疼愛這個女兒,自然捨不得她嫁往北胡。」他指著對面的椅子,示意我坐下,然後道:「這件事你一定要處理好,不可失了我大康的面子。」 「孩兒知道。」 歆德皇又道:「那個北胡公主你也娶過來吧。」 我點了點頭,又將安葬胤翔的事情向他稟報了一遍。 歆德皇歎了口氣道:「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朕都有些心力憔悴了。明日我想去天壇祭天,你陪我去吧!」 我心中竊喜不已,他帶我前往天壇祭天,是不是已經有傳位給我的阿念頭? 歆德皇停了停又道:「這兩日我總夢到……弈貴妃的影子在我身邊出現,你今晚代我去一趟淑德宮,為她守靈。」 我有些哭笑不得,歆德皇居然讓我去給弈貴妃守靈,八成是覺得自己可能冤枉了弈貴妃。無論怎樣,他交給我的事情都無法拒絕。 我當晚便留在淑德宮,給弈貴妃上香,燒了紙錢之後,老老實實的守在她的靈牌前。弈貴妃的遺體早已安葬,靈堂是這兩天才給她補設的,對這裡的一切我並不陌生,當年我就是和珍妃在這裡有了第一次。 小太監落寞點燃了燭火,神神秘秘來到我地面前,低聲道:「平王殿下,你知不知道陛下為何讓你來到這裡守靈?」 我不耐煩道:「有話儘管明說,何必吞吞吐吐。」 落寞低聲道:「這兩日皇宮鬧鬼,都說是弈貴妃冤魂不散,每夜都會在宮內哭泣……」 一陣冷風吹過,我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冷顫,輕聲叱道:「這世上哪裡有什麼鬼魂,你胡說些什麼。」 落寞嚇得面色慘白,牙關打顫道:「我真的親眼看到過一個白衣女子從這裡經過……」 我看他越說越不像話,怒道:「給我滾出去,少在這裡裝神弄鬼。」 落寞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慌忙退了出去。 整個淑德宮內只剩下我一個人,我不由得暗自感歎,這淑德宮和清月宮乃是皇宮中的兩座冷宮,死在這裡的嬪妃又何止弈貴妃一人。看來歆德 皇定然是聽到了鬧鬼的傳聞,讓我來這裡守靈告慰弈貴妃的冤魂。 晚上的時候仍舊有和弈貴妃相熟的嬪妃宮女前來弔孝,其中不乏有平時和弈貴妃不睦的人,此時來燒紙的目的就是希望冤魂不要纏上自己。 珍妃的貼身宮女玉鎖也在弔喪的行列之內,她萬萬沒有想到為弈貴妃守靈的竟然是我,等到其他人離去,才來到我的身邊低聲道:「娘娘病了……」 我微微一怔,自從那日在養心殿目睹歆德皇打了珍妃一記耳光之後,我便再也沒有見過她。 玉鎖道:「本來她自己要來的,可是我擔心她的身體虛弱,勸她留在宮裡休息。」她輕聲道:「我這就回去告訴娘娘……」 我低聲道:「你讓她安心修養,不要到這裡來了。」我雖然擔心珍妃的病情,可是不敢冒險和她在這宮內私會。 玉鎖的妙目中露出失望之色:「我知道她一定很想見你。」 我冷冷道:「你的話太多了!」 外面忽然響起咳嗽聲,我和玉鎖同時一怔,卻見珍妃披著一件黑色的斗篷慢慢走了進來。玉鎖慌忙上前扶住她道:「娘娘你怎麼來了!」 珍妃的目光凝滯在我的身上,妙目中湧出激動的淚光,她並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我,昔日重重溫馨纏綿的場景頓時湧上心頭。 第八十四章陰魂 我和珍妃久久對望著,暫時忘記了我們身處河堤,玉鎖知趣的離開了這裡。 珍妃來到奕貴妃的靈位前,默默為她上香。 她幽然道:「在別人眼中,後宮嬪妃之間無不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卻不知其中也有真正的感情。」 我並不知道她和奕貴妃之間的友情,低聲道:「奕貴妃知道有你這樣的姐妹牽掛她,相比也會含笑九泉了。」 珍妃輕聲歎道:「若不是她全力幫我,恐怕現在躺在這裡的應該是我……」 我默然不語,對我來說,珍妃重獲歆德皇的寵幸,反倒是一種痛苦,作為我生命中的每一個女人,她在我的內心中擁有非同尋常的位置,我不願與任何人分享。 珍妃道:「那日你為何要拉住我?」 我的目光投向跳動的燭火:「我擔心你真的會死在我的面前,我無法承受那種痛苦……」 珍妃的嘴唇輕輕顫動了一下,兩行晶瑩的淚水順著她皎潔的玉容滑下,她輕聲道:「我便是死也知足了……」 轉身走出靈堂,在門前停下腳步道:「這淑德宮是皇宮中最為清冷落寞的地方,也是我永生難忘的地方。」 玉鎖挑著燈籠走了過來,引著珍妃離去。 我看著珍妃的背景消失在夜色之中。內心充滿惆悵,現在地我已經不再像從前那樣,我變得理智而冷靜,卻喪失了當初的勇氣和熱情。 夜風清冷,燭影閃爍,遠處傳來清越的打更聲。 已經是午夜時分,應該不會再有人前來弔喪。我默默回到靈堂中。凝望奕貴妃的靈位,我和她並不相熟,可是對這位下淒涼的女子仍然生出幾同情之心,說起來,是我一手撕毀了她的遺書,毀去了她最後洗刷清白的機會,今夜地守靈也許正是冥冥之中對我的懲罰。 我坐在燈下,打開一本書。藉以消磨漫漫長夜,一陣冷風吹過,那燭火閃爍了一下。居然熄滅,隨之後窗的方向傳來一聲冷笑。 我內心一震,伸手從一旁抓起長刀,衝出門外,向那笑聲的方向望去。卻見一個魄的身影倏然越過了圍牆,黑色長髮在風中飛舞,瞬間已經消失在院牆之外。 我禁不住打了一個冷顫,這落寞果然沒有說錯。轉念一想,又有些不對,即使那是一個鬼魂,卻為何在月光下仍有投影? 我咬了咬嘴唇。終究還是不敢追蹤過去。 轉轉身回到靈堂,卻看到那燭火又亮了起來,靈位也移動到了我的座椅之上。我大吃一驚,縱然我從不相信有什麼鬼神,眼前的情形也個我內心惶恐不已。 窗外又是一聲累笑。 我轉身向外衝去,沒想到房門「彭!」的一聲緊緊關閉,身後地燭火同時熄滅,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我能夠清晰的聽到自己變得急促的呼吸聲,緊握長刀道:「什麼人?在這裡裝神弄鬼!快給我出來!」 黑暗中傳來一聲冷笑:「龍胤空……你害得我……好慘……還我命來……」 我辯明聲音地方向,全速衝了上去,一刀劈了過去,卻劈了個空,只聽到座椅卡嚓一聲被我從中劈成兩半。 頭頂傳來衣裙飄動的聲音,我瞬間收回長刀,刀勢立變,刀鋒向空中刺去。 燭火騰地一聲又亮了起來,白衣女子纖塵不染的羅襪輕輕踢在我的刀身之上,嬌軀在空中一個螺旋形的曼妙轉折,飄飄蕩蕩落在我對面地一碗水端平這上。 轉過螓首,燭光之下,眉目如畫,笑靨如花,哪裡是什麼女鬼,分明是妖女幽幽。 幽幽風情萬種的看了我一眼道:「好你個龍胤空,久別重逢,居然拿刀子來歡迎我。」 我呵呵笑道:「誰叫你裝神弄鬼嚇唬我來著!」當下收起長刀,微笑著來到幽幽的身邊,張開臂膀道:「舊情人重逢,我們是不是先纏綿一下?」 幽幽俏臉微紅,輕輕啐了一聲道:「誰跟你是情人?」 我也只是用言語挑逗她而已,並不會做出進一眇的舉動。 「幽幽姑娘這次前來,是特地來找我敘敘舊情呢?還是有其他地目的?」 幽幽歎了口氣道:「龍胤空啊龍胤空,枉我一心一意的待你,你居然三番五次的欺瞞我,你老實交代,藏有繆氏寶藏圖地春宮圖是不是在你的手中?」 我心中微微一怔,卻不知她是如何得來的消息。表面上卻裝出迷惘的樣子:「我真的不知道你說得什麼。」 幽幽向我走了兩步,一把揪住了我的耳朵:「你竟然還給我裝糊塗。」 我趁機抓住她的溫軟滑潤的柔夷:「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你是從何處得知我有這麼一幅春宮圖的?」 幽幽輕聲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便是你找到了田循,我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我內心猛然一震,田循之事除了少數幾個人知道以外,我並未外傳,這春宮圖的秘密知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難道是我身邊的人透露出的消息? 我微笑道:「田循現在並不在我的手中。」 幽幽道:「我自然知道,他們父子二人現在已經重聚。」 我驚聲道:「你見過他們?」 幽幽笑道:「若不是我見過他們,又怎會知道賬簿和春宮圖都已經落在你地手中?」 如果幽幽所說的一切屬實。洩露春宮圖秘密的只可能有一個人,那就是瑤如。我內心中充滿了憤怒,為了她的父兄,她居然敢出賣我! 幽幽道:「怎麼?你的臉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被的拆穿了真相而害怕?」 我呵呵笑道:「田循父子的話你也相信?以他們的狡猾又豈會將那本賬簿乖乖地交到我的手中?」 幽幽嬌笑道:「那也說不定,她的女兒是你的寵妾,你是田循的愛婿。他將賬簿送給你也未心可知。」 我冷笑道:「既然如此,你可以將他帶來和我當面對質。」 「龍胤空,若是說到狡猾,天下間還有誰人能夠及得上你。」幽幽挖苦道。 我向她又靠近了一步,盯住她的剪水雙眸。 幽幽的美目中閃過一絲慌張,她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嬌嗔道:「你想做什麼?」 「看著我地眼睛,難道你還覺察不出我對你的真誠嗎?」 幽幽銀鈴般笑了起來:「龍胤空。你有什麼資格用真誠二字?若是真誠待我,當初在大秦之時,為何不告訴我田循已經落在你的手中。為何不告訴我春宮圖地事情?」 我喟然歎道:「當初在大秦之時我並不知道那老奴便田循,後來見到瑤如後我才知道他的身份,春宮圖裡面的秘密我更是一無所知,況且那幅春宮圖早已不在我的手中。」 「什麼?」幽幽微微一怔。 看來今天要是不吐露一點實情,她斷然不會相信我。我低聲道:「春宮圖已經讓我賣給齊國商人管舒衡。」 幽幽道:「你當真不知道?」 我笑道:「裡面的秘密我絕對不知道。不過上面的花式我倒是記得清清楚楚,若是幽幽姑娘感興趣,我願意為你演示一下。」 幽幽俏臉一紅,伸指在我額頭上點了一記:「淫賊!」隨即又笑了起來。嬌軀倏然向後退去,宛若一隻魄地蝴蝶般消失在窗外。 我長長舒了一口氣,這個妖女果然神出鬼沒,皇宮守備森嚴,她居然也可以輕易混了進來。按照她剛才所說的話,田循父子應該已經落入了她的手中,不過那本賬簿她好像並未得到。想起田循這個忘恩負義的老狐狸,我禁不住怒火中燒,重重在座椅上拍了一記,怒道:「老匹夫,若是讓我見到你,我定然不會輕易放過。」 身後忽然傳來輕盈地腳步聲,我本來以為是幽幽去而復返,轉身望去,卻見珍妃站在我的身後,柔情無限的看著我。 她向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指了指右方,先行走了過去。 我確信四周無人,方才向她的方向跟了過去。 繞過大殿,來到淑德宮的後院,這裡因為長期沒有人整理,荒草已經長得很有高,珍妃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猛然撲入我的懷中,嬌軀由於激動而微微發顫。 我低聲道:「小心會被人看到。」 珍妃握住我的大手,牽著我向東北角走去,這裡有一個小小的酒窖,早已廢棄多時。珍妃居住在淑德宮將近兩年,對這裡的情況熟悉之至。 進入酒窖,我們用力擁抱在一起,唇舌竭力糾纏,黑暗中發出嘖嘖之聲,我迅速除去她身上的衣物,將她誘人的嬌軀壓倒在佈滿灰塵的地面之上。 黑暗中她晶瑩的美眸閃耀著灼熱的光華,她的玉臂箍住我的背臀,用力將我的身體擠壓向她的體內,肉體的摩擦讓我發出地聲快意的低吼。 珍妃的嬌軀劇烈的顫抖了起來,她嬌嫩的香舌不住挑逗我的情慾,瞬間將我的激情提升到極致,我們在黑暗中死命糾纏著,急促的呼吸聲和壓抑的呻吟交織在一起…… 「為什麼要回來?」我輕吻著珍妃如同絲綢般光滑細膩的玉背。 珍妃溫柔的趴伏在我的雙腿之上:「胤空,從你那天將我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的時候,我便知道今生今世我的心中再也無法容納其他男人的位置。」 我將她的嬌軀調轉過來,含住她嬌嫩的淑乳,珍妃呻吟道:「我……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你……」 我低聲道:「我也是……」 珍妃勾住我的脖子,送上一個纏綿的熱吻,許久方才嬌噓喘喘道:「我明明知道這是一個錯誤,可是身不由已的越陷越深。」 我默默撫摸著她的嬌軀,自己何嘗不是這樣,我和珍妃之間的關係無異於玩火,稍有不慎,說會燒及自身。 珍妃道:「這種日子,我快要忍不下去了,面對你父皇的時候,我幾乎要吐出來……」她的美眸中閃耀著淚光。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香肩:「玉瑩,給我一段時間,我一定會讓你過上幸福的日子。」 珍妃情意綿綿道:「我不想什麼名份,更不想什麼地位,只要有一天我能夠陪伴在你的身邊,就已經足夠。」 我不得不被她的款款深情所感動,抓住這寶貴的時光,讓珍妃盡情的享受到我對她的深愛。珍妃竭盡全力的用肉體應承著我,讓我的激情一次又一次的傾瀉在她的體內。這狹小的酒窖為我們支起一片溫馨的天地,空氣中瀰散著我們濃濃的愛意。 伊人雖然遠去,我的身上仍然餘香裊裊,激情過後,頭腦重新靜了下來,我忽然意識到,和珍妃之間絕不可以繼續的沉溺下去,她在我的面前漸漸失去了自控能力,如果繼續發展,將會變得不可收拾。這無論對我還是對她都是極度危 3□ωω.c□m險的事情,奕貴妃的下場就是一個鮮明的例子,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盡快離開康都。 淑德宮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無比熟悉,我想起當初那個風雪紛飛的夜晚,想起珍妃無暇玉體上緩緩留下的汗水,那一夜的旖旎香艷,我至今記憶猶新。 我們將來能夠走到一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即使是我可以成為萬人之上的一代帝王,我也不可能做出迎娶母妃這種有違倫常的事情,否則定然會被天下人所唾棄。然而我無法確定自己可以輕易忘記珍妃,對她的感情我的確難以割捨,這種剪不斷理還亂的心情讓我徹夜難眠。 我隨歆德皇前往天壇祭天,此次的祭祀是歆德皇突然產生的想法,所以並不像冬至祭天那般隆重,按照宮內的規矩,祈天之前,相關人等必須要到齋宮齋戒沐浴。齋宮位於西天門內的南側,實際上就是一座小型皇宮,坐西朝東。按照大康的典制規定,皇帝需在祭天的前三天來齋宮齋戒,不沾葷腥蔥蒜,不飲酒,不娛樂,不理刑事,不弔祭,不近女人,多洗澡,名為「致齋」。 這次的祭天雖然規模較小,可是我們仍舊依照規矩,沐浴之後,換上白色長袍,方才步入天壇。走進天壇,等上圜丘壇,極目遠眺,只見碧空無垠、宇宙蒼茫,讓人頓時生出人生須臾、生命渺小之感。 這裡是大康帝王每年孟春祈谷、孟夏祈雨、孟冬祈天的祭天之地。 圜丘壇是一座露天的三層圓形石壇,中心是一塊圓石,外圍共有九圈扇形石板。這是象【炫|書|網】征九重天的意思,九重天為天帝居住的地方。歆德皇就是站在圓壇的中心祭祀蒼天。正中是皇穹宇,是存放天牌的地方。歆德皇祭天完成之後,便到這裡向無數個神位叩頭致謝。 祈天殿位於天壇的最北方,這裡是天壇最宏偉、最華麗的地方,也是傳說中距離天最近的地方。歆德皇離開皇穹宇,緩步來到這裡,殺牲焚香禱告上蒼。 整個祭天儀式我都跟隨在歆德皇的身後,看著他虔誠的樣子,卻不知道他在禱告著什麼。究竟是祈求大康的國運興隆還是自己的帝位千秋萬載? 我卻不相信上蒼會保佑這個垂暮老矣的皇帝,他的種種行為都是逆天運而行之,如果上蒼真的有靈,也必然會對他的忤逆而唾棄。 歆德皇遙望遠方,許久方才發出一聲長歎,他低聲道:「胤空!若是我將皇位傳給你們的兄弟,你覺得誰是最合適的人選?」 我內心之中怦怦直跳,竭力遏制住自己的激動,恭敬道:「孩子認為諸位皇兄之中應該以勤王和興王兩個最為出色。」 歆德皇冷哼一聲:「出色?他們又怎配得上這兩個字?兩人的權謀武略又有哪個能夠及上朕年輕時候得萬一?」 我默默不語。 歆德皇道:「朕現在才發現,我的諸位皇兒之中,只有你的能力最為出眾。」 我惶恐道:「孩兒比不上我的幾位皇兄。」 歆德皇呵呵笑道:「你怕什麼?如果我將皇位傳給你,你敢不敢接受?」 我內心忐忑不安,歆德皇突然在我面前說這番話。必然有他地深意,從他的所作所為上看,他現在並沒有傳位的意思,他八成是在故意試探我。 我恭敬道:「父皇身體康健,大康在您的統治之下國泰民安,孩兒自問沒有治理大康的能力,能夠為父皇治理好宣城已經是孩兒最大的理想。」 歆德皇笑道:「可是終有一日我會離開這個人世,大康的皇位總有一天要傳到你們的手中。」 我虛情假意道:「我的幾位皇兄能力都遠在我之上。」 歆德皇冷冷道:「他們有什麼能力?論到對大康的貢獻,他們加起來都比不上你一個。」他笑著盯住我道:「百姓對你的期望很高。」 我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歆德皇並不像他表現出的那樣老邁昏庸,從這件事就可以看出,他仍然注意調查民意,我的聲望越高,他對我的提防心就會越重,這次帶我來祭天分明是趁機考較我的心跡。 歆德皇道:「得民心著得天下,我正準備將太子之位傳給你呢。」 我屈膝跪在他面前道:「兒臣請父皇打消這個念頭。」其實我內心巴不得他立我為太子,可是我更清楚我現在的實力。如果歆德皇真的將我立為太子,無異於宣佈了我的死罪,眾皇子定然群起而攻之。我恐怕連還手的能力都沒有,羽翼未豐之前我決不敢接過這個燙手山芋。 「為什麼?」 我泣聲道:「皇位看似尊崇,其實是極其沉重的負擔,孩兒心中最嚮往的乃是自已自在的生活,能帶著嬌妻美妾自由生活便是我的最大願望,還請父皇體諒孩兒。」 歆德皇喟然歎了一口氣道:「你起來吧,我不會勉強你的,你的諸位皇兄又有誰能夠有你這種心境。」 他定然不會輕易相信我的這番表白。看到歆德皇陰冷難測的雙眸,我不由的心生警覺,這次離開康都之後,我輕易不可返回,否則他萬一對我動了殺念,我再想抽身應該很難。我此次忽然覺察到,勤王和興王看似狼狽的處境反而要比我安全的多,我的表現已經引起了歆德皇的足夠重視。 歆德皇道:「我已經讓使者前往北胡,將和親之事通報給北胡可汗,估計那邊很快就能將婚期送來。」 我點了點頭道:「父皇還有什麼吩咐孩兒去做?」 歆德皇道:「你暫且留在康都,等到婚期定下後,再返回宣城。」 我內心一沉,他分明沒有放我即可離去的意思,看來想要離開康都還需要一段時間。 祭天之後,我憂心忡忡的回到王府,叫來陳子蘇和諸葛小憐,將日間的情況一一的告訴兩人。 陳子蘇道:「看來皇上已經對你生出戒備之心,公子的處境恐怕不妙。」 諸葛小憐道:「這也難怪,公子先是平定康秦戰火,而後又將宣城治理的蒸蒸日上,現在又一手促成北胡和大康的聯姻,在國內的聲望日隆,皇上又豈會不去注意你。」 陳子蘇道:「皇上決不會因為公子推辭太子之位而放鬆對你的警惕,以後公子要更加小心才是。」 我歎道:「時機未到之前,不管誰接受太子之位都會成為眾矢之的,父皇近日意在對我進行試探,看看我究竟有沒有謀取皇位的野心。」 陳子蘇道:「由此看來,公子迎娶北胡公子變得更加重要。你迎娶北胡公主之後,便貴為北胡駙馬,你父皇即便是想出手對付你,也勢必會考慮後果,而且以公子現在不斷上升的聲望,你的眾位皇兄已經無法和你相提並論。」 我苦笑道:「民意和民心並不足以讓我奪取帝位,我現在最缺乏的就是軍方的支持。」 諸葛小憐道:「翼王在軍中的威信極高,他應該可以幫助公子。」 我搖了搖頭道:「康秦之戰之後,父皇已經開始削弱岳父在軍中的權利,在時機未成熟之前,我並不想借用岳父的力量,否則之後讓父皇提早警覺。」 陳子蘇望向我道:「公子是不是想發展自己的軍隊?」 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我已經開始去做,我想把宣城附近的六萬駐軍,漸漸變成我的嫡系部隊。」 陳子蘇深表贊同道:「的確已經到了發展軍隊的時候,否則若是皇上突然想要對付你,恐怕公子沒有還手之力。」 諸葛小憐道:「這件事情務必要做得極為隱秘,否則若是讓陛下知道公子悄悄發展軍隊,勢必會對你提前下手。」 我笑道:「這件事我會籌劃周密,而且我表面上不會和軍方發生任何關聯。」 諸葛小憐道:「其實並貴精而不在多,一支五萬人的精銳部隊足可以控制大康的北方地帶。」 陳子蘇笑道:「公子只要擁有了自身的武力,對內迎取百姓的民心,對外有北胡的支持,控制整個大康的大局指日可待。」 諸葛小憐道:「機甲佈陣乃是我所擅長,這次我隨公子一起離開,幫助你成立一支機甲軍。」 我還從未聽說過機甲軍,充滿好奇道:「何謂機甲軍?」 諸葛小憐道:「這是我師父的一個構想。當時就是因為考慮到若是真的建成威力巨大,東胡可以借此繼續南侵,所以一直沒有付諸實施。」 我激動到:「好,回去之後,我們馬上籌建。」想到近期仍然無法離開康都,我不由得歎了口氣道:「可是父皇還要留我在這裡一段時間。」 諸葛小憐道:「只可惜那地道仍為完工。否則公子便可以從地道中悄聲無息的離開這裡。」 陳子蘇笑道:「現在還不是逃命的時候,皇上暫時不會有對付公子的意思。」 我歎了口氣道:「現在我所能做得只有耐心等待了。」 錢四海很快便搞定了『穆山石』的事情,歆德皇龍顏大悅,雍王趁機進言提出解除對錢四海的禁令。 也許是將精力轉移到興建新宮的上面,歆德皇似乎忘了勤王和興王所犯的過失,他們的麻煩所以不了了之。 只有仍然處在困境之中,使者前往北胡已有半月之久,卻沒有任何的消息傳來,我終日除了飲酒便是玩耍。 錢四海時常過府來找我,這次的風波對他來說利大於弊,辦成穆山石的事情,讓他有了一個接近歆德皇的機會,善於利用銀彈攻勢的他,揣摩歆德皇的心意,送了不少厚禮,歆德皇對他的態度也友善了許多。 轉眼之間我在康都已經羈留了將近一月,心中的鬱悶難於用語言來形容,這日錢四海專程找我前往暖春閣飲酒。 我二人坐在車廂內,看著錢四海滿面春風的樣子,我不禁笑道:「看來四海兄是春風得意啊。」 錢四海笑道:「還不是多虧了殿下的幫助,不然我恐怕要血本無歸。」 我呵呵笑了起來:「這都是你四海兄自己的福氣,跟我有何干係。」 錢四海道:「殿下何時返回宣城?」 我歎了口氣道:「估計要等到前往北胡的婚使回來。」 錢四海道:「前些日子我忙於生意上的事情,忘了問公子一件事,這次您前往北胡,可否見到赤魯溫?」 我點了點頭道:「我見到了他,不過他並未看你的信,直接撕掉了,說你不守承諾,不會和你做生意。」 錢四海有點失落的歎了口氣:「若不是這邊的事情,我焉能放棄這個大好的機會。」 我笑道:「他過些日子會到大康來,北胡一旦發動對東胡的戰事,必然需求大量的物資補給,對我們大康的商人來說,倒是一件好事。」 錢四海雙目冒光道:「平王殿下可不可以幫我向他解釋一下?錢某也不想失去這個掙錢的機會。」 我大笑道:「四海兄的胃口很大啊。」 錢四海瞇起小眼睛道:「錢某一生之中再也沒有其他的愛好,唯獨專注此事。」 我笑道:「四海兄好像對男女之事的熱衷並不次於此事。」 錢四海嘿嘿笑了起來。 馬車忽然停了下來,我們同時掀開車簾向外望去,卻見馬車進入了一條窄巷,對面也行來了了一輛四駕馬車,這窄巷卻僅容一輛馬車經過,其中必然要有人退讓。 錢四海大聲道:「讓那輛馬車退回去,告訴他平王殿下坐在車上。」 車伕將他的話大聲向對方傳了過去,沒想到那馬車仍然停在那裡。 對面的車伕大聲道:「我家主人說了,若是別人到還罷了,若是平王龍胤空,我們說什麼都不會讓。」 我微微一怔,禁不住怒上心頭,對方顯然是故意挑釁,這康都城中除了我的列位皇兄還有誰敢如此囂張?我隨即又想到對方既然明明知道我的身份,還敢跟我作對,想必是有恃無恐,心中好奇之心頓起,究竟是何等人物敢如此囂張? 錢四海勃然大怒道:「混帳東西,居然敢直呼殿下的名字,我倒要看看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 我淡然笑道:「還是我去吧。」 我緩步走下馬車,向對方的馬車走去,來到車廂前微笑道:「不知裡面坐的是哪位大人?」 一個冷冷的女生道:「我不是什麼大人,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平王殿下自然不會將我放在眼裡!」 第八十五章狹路 這個聲音對我來說無比陌生,我費勁思量卻想不出這女子究竟是誰,心中暗自猜度道:「難道是我無意中欠下的風流債孽?」轉念一想,在康都之中我並沒有什麼風流韻事。 那女子又道:「平王殿下身為一國皇子,難道連給一個弱女子讓路的胸襟都沒有嗎?」 我不由得笑了起來,這女子果然不同尋常,我本身也無意招惹麻煩,當下向錢四海揮了揮手,示意他讓馬車退出去。 錢四海一臉憤怒之色,可是既然我做出了決定他也不敢反駁,讓車伕將車馬向接口退去,可是在這窄巷之中,馬車前進容易,後退卻是異常困難。 沒想到對方那輛馬車竟然步步緊逼上來,我方馬匹步伐的節奏打亂,韁繩糾結在一起,齊聲嘶鳴起來,越想掙脫,彼此間糾纏的越緊。不巧的是車轍偏偏在這時斷了,整個馬車登時傾斜倒去。 那車伕躲避不及,整個人被車廂壓在下面,大聲慘呼起來。 我和錢四海距離較遠,幸運的逃過一劫。饒是如此,錢四海的一張面孔已經嚇得慘白。 我慌忙衝了過去,用力抬起車轅,向呆在一旁的錢四海喝道:「快幫我救人!」 錢四海看到眼前的情形嚇得哆哆嗦嗦,足下竟然移動不了半步。車體極為沉重,單憑我一人之力根本無法架起,更何況馬匹驚恐之下,拚命掙扎起來,車廂不住晃動,車伕慘呼連連,疼痛到了極點。 對方的馬車停了下來,車伕和一名武士從車上下來。一人去控制住馬匹的韁繩,另外一人來幫我架起車轅。 錢四海總算從震驚中恢復了過來,哆哆嗦嗦的從車底抱出了那受傷的車伕。車伕的雙腿一片血肉模糊,小腿處竟然有百森森的骨頭露了出來,顯然傷得不輕。 我猛然站起身來,大步向對面的馬車走去,那武士看到我神情不對。慌忙伸手去抓我的手臂,我冷哼一聲,反手握住他的手腕,肘部閃電般向他的胸口擊去,那武士慘呼一聲,踉踉蹌蹌退後了幾步,重重地坐倒在地上。 車內那女子似乎意識到我來到了車前,大聲道:「龍胤空!你想做什麼?」 我早已被次女子地蠻橫激怒,剛才如果不是她故意讓車伕驅車緊逼過來。我方地車伕也不會受傷,說到刁蠻,燕琳能夠算上一個,不過也沒有像這女子那般囂張。 我拉開車門,一把將那女子從車上拖了下來。 那女子尖叫一聲,一雙美目充滿憤怒的盯住我。 她絹裙輕薄,衣飾華美,眉目如畫,俏臉由於憤怒而漲得通紅。尖聲道:「龍胤空!你敢對我無禮!」 我看到她面容竟有幾分熟悉,一時間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緊緊握住她的手腕,向那受傷的車伕的方向牽拉了過去。 「你抓痛了我,還不趕快放開!」那女子淒楚叫道。 我冷哼一聲:「你也知道痛嗎?」 此時他的車伕慌忙衝了上來,惶恐道:「平王殿下……我家老爺是……」 「住嘴!」那女子怒喝道。 我冷笑道:「我管你家老爺是誰?」 我一把將那女子推到在地,掐住她的玉頸,強迫她湊近那車伕的傷口:「看清楚!你幹得好事!」 那女子嚇得臉色煞白,牙關顫抖道:「龍胤空,你這混帳……我決不會放過你!」 錢四海呵呵笑道:「殿下,這丫頭的確是野味難馴,不如收入房中做個玩伴。」 我不屑道:「這種刁蠻女子便是送到暖春閣也不會有人問津,你若是能看上,便收了她吧!」我平素對女子向來寬容,今日實在是無法忍受此女的囂張蠻橫,方才說出如此刻薄的話語。 那女子被我氣得淚光連連,仇恨的目光死死盯住了我的臉上。 我不想和她繼續糾纏下去,放開她的手臂,將她推到一邊。 錢四海色瞇瞇伸出手道:「我來扶你!」冷不防那女子反手給了他一計耳光,錢四海白白胖胖得面孔上,頓時多出五道紅腫的淤痕。 錢四海摀住面孔罵道:「小賤人,敬酒不吃吃罰酒……」 遠處一個陰冷的聲音道:「兩個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不害臊嗎?」 其轉身望去,卻見一位身穿藍色長袍的青年男子緩步向我們走來,他面目英俊,表情卻冷酷異常。 此人我並不陌生,他乃是左逐流的長子左東翔,現在皇宮任衛尉之職,負責保衛皇城治安。 左東翔也沒有想到使我,他微微一怔,錯愕道:「平王殿下……」 那女子趁機從地上爬起,來到左東翔身邊,泣聲道:「大哥!」伏在左東翔的肩膀上哽咽起來。 左東翔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道:「玉怡莫怕,有什麼事情都有大哥替你作主!」 我心中暗叫不妙,沒想到這刁蠻女子竟然是左逐流的女兒,難怪我怎麼看她都有幾分熟悉,當初我選妃的時候,珍妃曾經給我看過她的畫像,馬上明白了剛才遇到她時,她所說的那句話。無論左逐流想不想將她許配給我,在左玉怡的眼中,我選林楚兒捨她,都是一種莫大的恥辱,她今日對我的挑釁果然事出有因。 我淡然笑道:「左將軍,剛才我和令妹之間發生了一些小誤會。」 左玉怡忽然轉過臉來,目光無比怨毒的盯住我道:「殿下並未得罪過玉怡,對我不敬的是他!」她伸手指向站在我身後的錢四海。 左東翔雙目之中露出無比陰冷的殺機。 我不得不佩服左玉怡的心機,她知道目標直接指向我,勢必讓左東翔為難,這件事只好不了了之。她將目標鎖定在錢四海身上,左東翔便可 有充足的理由對付他。懲戒錢四海是假。向我發難是真。 錢四海低聲道:「殿下……」他哪裡會想到又惹下了這個麻煩,如果知道他是左逐流的女兒,借他一個膽子也不敢說剛才那番話。 我哈哈笑道:「只不過是一個小誤會而已,四海兄,還不快去給左小姐陪個不是。」 錢四海趁機下台道:「左小姐……錢某……」 左玉怡怒道:「你不是要收我到房中做個玩伴嗎?」她落井下石的功夫的確不凡。 左東翔臉色頓時變得鐵青,右手緩緩落在刀柄之上:「平王殿下,今日這個人我要帶走!」 我將錢四海擋在身後,冷冷盯住左東翔道:「我好像已經說過四海兄是我的朋友,難道左將軍不賣給本王這個面子?」 左東翔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左氏一門向來忠君愛國,我父親更是為大康鞠躬盡瘁,今日卻讓一個秦國的奸商當街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冷笑道:「左將軍看來想在本王的面前拔刀了?」 左東翔冷冷道:「卑職要對付的是侮辱家人的屑小之輩。」他話未說完,身軀已經閃電般躍起,足尖在左側圍牆上輕輕一點,試圖繞過我衝向錢四海。 我也沒有想到他竟然膽大妄為到了這種地步,一把抓住錢四海的手臂,帶著他原地旋轉起來,我用身軀阻住左東翔的去路,冷笑道:「左將軍想殺我嗎?」 左東翔拔出一半的刀鋒重新按了回去。雙目中幾乎就要噴出火來。 「大哥!你做什麼?」從街角處又走出一人,卻是左逐流的二兒子左東豪,他長得皮膚黝黑,身材矮小,根本不像是左東翔的一母同胞。 左東翔伸手指向錢四海,怒道:「這廝膽敢侮辱玉怡!」 左東豪來到我們面前,笑道:「想來定然是誤會了,平王殿下又怎會讓朋友幹出這種沒有王法的事情。」 我靜靜看著左東豪,他不會這麼湊巧的出現在這裡。剛才說不定和左東翔就在一起,兩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分明是在我面前做戲。 左東豪向我作了一揖道:「平王殿下,我兄長性情暴躁,因為關心玉怡妹子,才會冒犯了殿下,還情見諒。」 我淡然笑道:「都是自己人,把事情說開了就算了。」 左東豪用手肘搗了搗兄長,左東翔這才不情願的向我行禮道:「卑職無禮,還情平王殿下見諒。」 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我們也有責任。」 錢四海眼光和氣靈活,慌忙上前道:「四海不知是左大小姐,冒犯之處,請多多海涵。」 左玉怡扭過臉去,左東豪笑道:「呵呵,既然是一場誤會,不如就此算了,再說貴府的車伕還躺在那裡,還是趕快給他醫治吧。」 望著左氏三兄妹消失在街道的盡頭,錢四海心有餘悸的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他低聲道:「如果不是左東豪出現,這件事真不知該如何解決。」 我冷笑道:「四海兄還真以為他是碰巧出現在這裡嗎?他恐怕早就到了這裡,一直冷眼旁觀呢。」 錢四海迷惘道:「可是……他們兄妹跟殿下作對,又有什麼好處?」 我低聲道:「左玉怡是為了瀉一己之私憤她的兩個哥哥動機卻沒有這麼單純,也許是為了給我一個下馬威,也許是在試探我的實力。」 錢四海壓低聲音道:「左逐流的這幫兒女實在太過囂張,居然敢對殿下不敬,殿下乾脆上奏皇上治他們一個以下犯上之罪。」 我沒有說話,內心中卻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想登上帝位,必須要掃除左逐流這個障礙。 前往北胡的使者終於黯然返回,兩國之間和親之事終於確定了下來。北胡方面對這次和親顯得極有誠意,這次特地讓使者帶著聘禮隨同我方使者一起來到康都,北胡可汗拓拔壽繕已經將太子的婚禮定在下個月的十八,距離現在僅僅有一個月的時間。 北胡太子拓拔壽繕將在婚禮前七天抵達綠海原,從那裡迎娶安蓉公主回國,北胡國小公主也會在同日抵達綠海原,兩國的和親外交多少有點換親的意思。 我一直都在等待著這一天,歆德皇再也沒有理由繼續將我留在康都,我終於可以順利重返宣城。 臨行之前,歆德皇將我招到承恩殿,一同被宣招的還有相國左逐流和翼王林悲風。 歆德皇讓我們坐下道:「今日我喊你們來是為了安蓉公主加入北胡之事,北胡一方的聘禮相當豐厚,我大康是泱泱大國,禮儀之邦,斷然不能失了體面。」 左逐流笑道:「陛下放心,微臣已經將禮單擬好。」他將禮單呈上。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左愛卿做事,朕一直都是放心的。」他又向我道:「你這次返回宣稱,順便護衛你的皇妹過去,靜德妃堅持要送女兒過去,一路之上你要好好照顧她們。」 我恭敬道:「父皇放心,孩兒一定將此事做得妥妥當當。」 歆德皇道:「北胡小公主也會隨同太子一起抵達綠海原,我想現在把你的婚期定下來。」 我淡然笑道:「一切聽從父皇吩咐。」 歆德皇道:「我既然將宣地封給你,你便在那裡迎娶了北胡公主,不必舟車勞頓返回康都了。」 我心中大喜過望,正要謝恩之時,左逐流卻開口道:「陛下!老臣以為,此事大為不妥。那北胡公主雖然年紀幼小,可是畢竟身份高貴,皇子娶妃若不在都城之中,未免會落人話柄。陛下請想一下,北胡方面如此隆重的迎娶安蓉公主,我大康卻不事張揚的在宣稱迎娶北胡公主,禮節上也無法說得過去。」 歆德皇似乎被他說動,輕輕點了點頭。 我心中暗叫不妙,回到康都再迎娶那個北胡小公主,如果歆德皇突然改變了主意將我軟禁在這裡,我豈不是再無返回宣稱的機會?我偷偷向翼王遞過求助的目光。 翼王馬上會意,怒道:「左相國究竟是什麼意思?北胡小公主身份高貴,難道我林悲風的女兒身份就卑賤不成?」 左逐流微笑道:「左某只是就事論事,翼王何須如此動怒?」 翼王大吼道:「我林悲風才不管什麼北胡公主,胤空娶楚兒在先,楚兒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原配夫人,那北胡公主無論有多高貴,也只能做個側室,皇子納妾還要搞得如此隆重嗎?」他向歆德皇道:「陛下,若是您也覺得微臣的女兒配不上你們皇室,乾脆讓胤空將他休了便是,省得有人藉著和親之事大做文章。」 歆德皇笑道:「悲風啊悲風,你怎麼還是那個火爆脾氣,我何時說要讓胤空休了楚兒的話呢?」 我趁機道:「岳父大人,我心中只有楚兒的位置,我對那個北胡小公主根本沒有任何的感情。」心中暗讚他應對的合情合理,為女兒出頭,便是歆德皇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翼王憤然道:「我林悲風不管他是誰,我決不容許我的女兒受到任何委屈。」他怒瞪雙目盯住左逐流。 左逐流尷尬的咳嗽了一聲。 歆德皇為他解圍道:「那北胡小公主自然無法和楚兒的地位相比,胤空你自己去處理吧。」 我暗自送了一口氣。 歆德皇道:「悲風,還不快坐下。」 翼王這才做了下來。 歆德皇道:「我有一件事想交給你去做。」 翼王道:「陛下儘管吩咐。」 「我想讓你負責徵召民工修建新宮!」 我心中猛然一沉,歆德皇居然將如此棘手的事情交給翼王,他分明是想藉機削弱翼王的兵權。更何況徵召民工絕不是什麼好差使,百姓剛剛脫離戰火之危,現在又要做苦役勞作,翼王豈不是要左右為難? 翼王道:「陛下,臣正在致力於重建康秦之間的邊防,恐怕精力無法兩者兼顧……」 歆德皇哈哈大笑道:「我們不是和秦國已經議和了嗎?構築邊防也不急於一時。」 左逐流趁機進言道:「勤王殿下最近賦閒在王夫之中,陛下是不是可以考慮讓他去做這件事情。」 翼王道:「勤王從未在軍中呆過,這件事他恐怕……」 左逐流笑道:「陛下也說過,勤王缺少的就是錘煉,這件事剛好可以成為鍛煉他的機會,臣再保舉我的長子左東翔,前往輔佐勤王殿下。」 翼王不無嘲諷的說道:「左相國果然是舉賢不避親!」 左逐流淡然笑道:「若是犬子沒有那種能力,左某也不會讓他去耽誤大康的前程。」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也好,胤禮早晚都要繼承大統,讓他多鍛煉一下也好。」 歆德皇這看似無意的一句話,卻讓我和翼王都是一驚。難道是他已經決定將皇位傳給胤禮? 左逐流大喜過望,躬身道:「多謝陛下!」在和翼王的交鋒之中先敗後勝,他心中的得意顯而易見。 歆德皇道:「建造新宮,資金方面恐怕還欠缺許多,大康今明兩年的稅制需要好好的改革一下,這件事還是左丞相去做。」 我默默看著這個昏庸的帝王,在他的心中建造新宮已經成為頭等的大事。任何其他的事情都變得無關緊要,我心中忽然產生了一個強烈的預感,大康平靜之日已經無多。 我和翼王結伴離開皇宮,翼王的眼神中隱含著深深的憂鬱,一路之上,他都沒有說話。知道路口和我分手的時候,才開口道:「陪我去喝上兩杯。」 我跟著他來到一家名位『不思歸』的酒坊,這裡地點偏僻,並沒有太多的賓客。 翼王點了幾個小菜,和我在雅間坐了。我為他斟滿酒杯,低聲開導道:「岳父凡是還要想開一些。」 翼王捻起酒杯一飲而盡:「陛下變了!」 我不知道他這句話所包含的真正含義,默默的陪他喝了一杯。 翼王又道:「當初的歆德皇雖然不是一個愛民如子的皇帝,終究能夠顧及到百姓的處境,大康的未來。而現在他……」 我深有感觸道:「興建新宮之事,定然會引起大康的動亂。」 翼王道:「這幾年大康災害連連,戰火不斷,國庫空虛。哪裡還有這麼多的銀子去興建新宮。」 我有些迷惑道:「據我所知,左逐流開始的時候對興建新宮一直持反對態度,怎麼會突然改變了立場?」 翼王冷笑道:「興建新宮勢必會讓陛下的聲望每況愈下,百姓在苦不堪言的情況下只會有兩種選擇,一是期望歆德皇退位再立新君,二是不堪忍受高壓酷制,揭竿而起。左逐流也許正是看出了這一點,想抓住機會捧勤王上位。」 我問道:「興王最近有什麼舉措?」 翼王道:「自從上次受賄風波之後,他也像勤王一樣賦閒在家。」 我微笑道:「既然如此,岳父為何不提出讓他介入此事呢?」 翼王微微一怔,隨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低聲道:「你是想讓我將胤滔牽入興建新宮的事情之中?」 我點了點頭:「興建新宮絕不是什麼愜意的美差,岳父讓他介入此事,關鍵的時候也可以分擔責任。」 翼王雙目一亮,唇角浮現出一絲微笑,他肯定明白我所謂的分擔其實是推卸的意思。 我又道:「父皇意圖削弱您在軍方的力量,左逐流卻趁此時加緊自身在軍方的統治力。」 翼王冷笑道:「胤禮根本就是一個扶不起的廢物,他哪裡懂什麼統軍之道?」 我搖了搖頭道:「岳父卻忽視了一個人。」 「誰?」 「左逐流的兒子左東翔,此人絕非庸碌無能之輩,左逐流極力保薦他躋身軍界,顯然另有一番用意。」 翼王點了點頭道:「左東翔的武功超群,為人冷酷無情,任職衛尉之時,便表現出過人的能力。」 我低聲道:「前些日子,我跟左氏兄妹發生過一次衝突,我發現左逐流的這幾個兒女並不簡單。」 翼王身有同感道:「左東翔倒還罷了,他的兄弟左東豪心機深重,詭計多端,年紀輕輕已經深得左逐流的器重。據聞,左逐流最得意的天機閣實際的領導權已經交到了左東豪的手中。你回到宣稱之後也要多加小心,天機閣的諜報網絡遍及八國,在大康之內更是耳目眾多。左逐流絕對不會放過對你的監視。」 我笑道:「孩兒知道,不過岳父肯定也是天機閣重點關照的對象。」 翼王呵呵笑了起來:「這十幾年來,左逐流何時放棄過對我的監視。」 我低聲道:「其實這次左逐流妄圖讓左東翔掌握一定的軍權對我們也是一件好事。」 翼王充滿詢問的望向我。 我解釋道:「左東翔要想短時間內提升自身在軍界的影響力,勢必做出許多重大的舉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岳父只要巧妙的利用這件事,左東翔的處境將會變得異常艱難。」 我笑著問道:「以父皇現在的性情,若是有蛛絲馬跡的證據可以說明左東翔意圖謀反,恐怕左逐流的如意算盤會全盤落空吧。」 翼王雙目中流露出欣賞之色,他低聲道:「胤空,我感到左逐流已經意識到你對他的威脅,他也許會全力對付你。這次回到宣稱之後,輕易不要再返回康都。」 我微笑道:「孩兒的安危關鍵還在於岳父對興王的態度。」 「怎講?」 我放下酒杯道:「胤空認為,現在是重提立嗣的時候了。岳父應該聯繫眾臣,再次提出太子之事,立捧興王。將左逐流和父皇的注意力先轉移到這件事上,局面越是混亂對我方越是有利。」 翼王滿懷深意道:「我會盡量給你創造機會,不過這時間不會太久……」 三日之後,我護送著安蓉公主一行前往宣稱。 回首遙望康都的城牆,我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終於離開了重重危機的康都,可以返回我的那片天地。 突籍和狼刺二人一左一右護衛在我的身邊,狼刺感歎道:「總算可以回去了,在康都都要悶出鳥來了。」突籍哈哈笑道:「還是宣稱那塊土地自在。」 我低聲向二人道:「你們兩人主意保護公主,途中我不想有任何事情發生。」 狼刺笑道:「主人顧慮太多了,行程都在大康境內,哪裡會發生什麼事情?」 我瞪了他一眼道:「凡事都要小心為上,意圖破壞北胡與大康聯姻的大有人在!」 我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的,當年秦國與高麗聯姻,途中就受到燕興啟派出隊伍的阻殺,吃一塹長一智,這次我會盡量避免同樣的事情發生。 突籍道:「巨靈和諸葛先生現在應該已經抵達宣稱,我們的人受到消息之後就會前來迎接,如果中途沒有什麼波折,後天便能和我們相聚。」 我點了點頭道:「這兩日你們需要辛苦一些,一定不要出任何的差池。」 從康都前往宣稱途徑的城鎮,都有官員相迎,並派出城內的衛兵開路護送,路途中並沒有任何的險情發生,看來並沒有人挑選這個時候下手。 距離宣稱還有二百餘里左右的時候,楚兒親自帶領唐昧和三百武士前來迎接,唐昧的傷勢早就已經恢復,臉上始終蕩漾著笑意。哪裡還是原來的那個冷酷無情的唐昧,看來普曼對他的影響果然很大。 楚兒看到我,眼淚便再也控制不住,哭著撲到我的懷中,我緊緊擁住她道:「乖楚兒,想死我了!」 楚兒輕聲道:「若是你再不回來,我便去康都找你!」淚水已經將我前胸的衣襟打濕。 我呵呵笑道:「父皇這麼久沒有見到我,自然要多和我親近親近。」 我牽著楚兒的柔夷來到後面的隊伍中見過靜德妃和安蓉公主,楚兒和她的姑母向來親近,忍住對我的思念,等車陪同靜德妃她們一起行進。 堂妹和我落在隊伍的最後,他笑道:「恭喜公子凱旋歸來。」 我歎了口氣道:「事情的發展比我想像的更加嚴峻,以後再告訴你。對了宣稱最近的情況怎麼樣?」 唐昧道:「宣稱最近的形勢喜人,趙知府出台了一系列新政,眾位商人都按照律例辦事,曲沽河的治理也已經全面開始。」 我點了點頭道:「趙東齊倒是一位好官。」 唐昧道:「北胡商人赤魯溫在三天前抵達了宣稱,王妃暫時安排他在宣稱住下。」 我大喜道:「這倒是一個好消息,看來赤魯溫是特地給我送賀禮來了。」 唐昧道:「唯一的麻煩便是陰山的幾個部落,雅克的叉塔族和海蕪族之間發生了幾次衝突,雙方都死了不少人,不過海蕪族一方的損失更大一些。」 我微微一怔,低聲道:「你有沒有介入其中?」 唐昧搖了搖頭道:「雅克不希望我們介入,王妃讓我帶人支援了叉塔族一批藥品和武器。」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公子當初對雅克說得讓他們在宣稱北部草原上放牧的事情進展得怎麼樣了?」 我搖了搖頭道:「我並未向父皇提及此事。」唐昧的臉上略現失望之色,顯然是在為雅克等人的未來命運擔心。 我笑道:「這件事根本沒有必要讓他同意,宣稱是我的封地,我的決定就代表一切。」 唐昧笑道:「那我就代表雅克他們謝謝公子了。」 我板著臉道:「不過我還有一個條件。」 唐昧不解道:「什麼條件?」 「那就是將他的妹子先嫁給唐昧!」我哈哈大笑了起來。 唐昧紅著臉道:「他……已經答應了!」 他所說的自然是自己和普曼的婚事。 看到唐昧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歸宿,我內心之中也是倍感欣慰,這不僅代表他以後的生活有人照顧,而且意味著我和叉塔族之間的關係進一步加深,下面我要做的就是給雅克全力的支持,讓他收服陰山其他部落,成為我手中重要的一股力量。 第八十六章和親 我忽然發現隨著自己地位的改變,很多事情變得身不由己,儘管我迫不及待的想見到我的諸位妻子,享受她們的百般溫柔,卻不得不強自壓抑這個念頭,先去做其他的事情,赤魯溫已經在宣稱等了我整整三天,能讓一個視時間為金錢的商人拋開一切事情,專心等待我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高額的利潤與回報。 赤魯溫暫時住在宣稱驛館,隨著財政的逐步好轉,趙東齊將這裡重新翻修,整座驛館煥然一新。 我抵達的時候,赤魯溫仍然在睡著午覺,接到我來拜會的消息,慌忙換上衣服,迎接出來,遠遠笑道:「赤魯溫有失遠迎,還請平王不要見怪!」 我大笑道:「你是客,我是主人,你來拜會我主任卻不在,需要道歉的應該是我。」 我們相對大笑,並肩走入房中。 赤魯溫開門見山道:「平王,我這次前來是有事相求。」 「赤魯溫兄儘管明言,只要胤空能夠做到,必然全力以赴。」 赤魯溫點了點頭,拿出一份詳細的貨單:「這上面列的是我急需的一些貨物,還請平王幫忙。」 我粗略瀏覽了一下,上面的貨物都是日常所需的物品,我將貨物單放在茶几之上,微笑道:「若是胤空沒有猜錯,北胡對東胡的戰爭恐怕就要拉開帷幕。」 赤魯溫並沒有隱瞞,他點了點頭道:「據我得到的確切消息,下個月末戰爭就要開始,還請平王盡快為我解決這件事。」 我皺了皺眉頭道:「這麼3uww.g□m快?」 赤魯溫道:「再有兩個月才會進入冬季,對北胡來說這是發兵的最好時機,務必在隆冬到達之前,攻破東胡的第一道防線。」 赤魯溫指了指這份貨單道:「我並未將煤炭和糧食列上去,因為這兩者我需要量極大,平王可以提供多少,我便拿下多少。」 我笑道:「煤炭是宣稱的特產,貨源應該沒有問題,可是糧食恐怕要從其他的渠道想辦法。」 赤魯溫道:「平王務必要幫我做好這件事,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價錢。」他頓了頓又道:「我相信這次無論是對我還是對殿下都是最好的機會。」 當晚我在王府宴請靜德妃一行,靜德妃也許是想到愛女即將遠嫁,整個人顯得落落寡歡,酒宴進行到中途便離去,諸位宣稱的官員體諒到我剛從康都回還,明日還要前往綠海原,也早早的結束了酒宴。 整個王府終於恢復了寧靜,我讓延萍在花園的涼亭內重新擺上了酒菜,請我的諸位愛妻前來相聚。 雲娜深情道:「你總算還記得回來,我好擔心生產的時候你這個當爹的不在我身邊。」 我摟住她的香肩道:「天下間沒有任何事情能夠阻止我回來。」 思綺道:「我知道你不會忘記我們的!」 我呵呵大笑,只有和她們在一起,才能夠讓我暫時忘記政治上的紛爭。 慧喬身穿紅色高麗長裙,燕琳身穿白色亞麻長裙,說笑著攜手來,一段時間不見,她們兩個都變得越發動人。 我起身上前逐一的抱了抱她們,又伸手在兩人的小腹上摸了摸。 燕琳啐道:「做什麼?我們兩個都沒有懷上哩!」 他這句話一說,頓時將在場的人都引得大笑起來。 慧喬俏臉緋紅道:「琳兒妹子就會胡說!」 我笑著將兩人摟在懷中道:「既然如此,我們乾脆不要吃飯了,回房用功如何?」 燕琳羞道:「淫賊,這些話能夠當眾亂說嗎?」 我附在他耳邊低聲道:「你左一個淫賊,右一個淫賊,今晚我要是放過你便對不起你的稱呼。」 燕琳嬌媚的看了瓦一眼道:「我會怕你嗎?」 我內心一蕩,恨不得馬上將她恣意愛憐一番。 慧喬道:「楚兒陪靜德妃說話,這時過不來。」 我點了點頭道:「瑤如和采雪呢?」 燕琳道:「瑤如說她心口有些不舒服,在房中休息呢,采雪怕她悶著,留在那裡陪她說話。 想到瑤如對我的被判,我內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陣憤怒,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好!不管她們了,我們好好的大吃一頓。」 雲娜覺察到我的表情變化,輕聲道:「瑤如重病初癒,父親又離開了她,你還是多多安慰開導她一下。」 我笑道:「今日先不要談這些不開心的話題,我們喝酒!」 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雲娜和思綺有孕在身,能陪我喝酒的只剩下燕琳和慧喬。 燕琳和我連乾了三杯,笑道:「那我們便談一些開心的事,明天你去迎娶那個北胡小公主,打算以後將她如何安排呢?」 我苦笑道:「琳兒,這好像並不是什麼開心的事情啊!」 雲娜笑道:「娶一個十二歲的北胡美女,是任何人都夢寐以求的事情,你表面上做出這副苦臉,內心說不定早就樂開了花。」眾女齊聲附和。 燕琳咬牙切齒道:「淫賊,你要是對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下手,豈不是毫無人性,辣手摧花。」 我目瞪口呆道:「你當初對一個十六歲的小男孩下手的時候,豈不是一樣?」 雲娜她們幾個早就聽說了我和燕琳的那段糗事,一個個笑得幾乎都翻了過去,燕琳羞得滿面通紅,起身向我追來,我大笑著沿著涼亭跑了起來。 等到燕琳追到身邊的時候,突然停住腳步將她摟在懷中,湊上她嬌噓喘喘的櫻唇,狠狠的香了一個嘴兒,燕琳無力的在我的身上捶打了兩下,極為享受的伏在我的懷中。 雲娜輕聲歎道:「好一對姦夫淫婦,我看不下去了。」 思綺笑道:「我也一樣,姐姐,我們還是回去休息吧。」我放脫了燕琳,攔住她們道:「我剛剛回來,你們晚上不陪我嗎?」 雲娜白了我一眼道:「我擔心你們幾個亂來,碰到了我的寶寶。」挽住思綺的手臂慢慢向小樓走去。 慧喬也想抽身離去,卻被我一把拽住:「不許逃!」 慧喬紅著臉道:「誰說我要逃走呢?我是先回房為你準備洗澡水。」 我微笑道:「這倒是一個好主意。」 我摟著慧喬燕琳兩位嬌妻,躺在煙霧繚繞的蓮花水池之中,二女誘人的嬌軀在煙霧眾顯得越發的動人。 我撫摸著她們柔軟順滑的肌膚,陶醉無比的道:「在康都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你們。」 燕琳靠在我得肩頭道:「康都遠比宣稱繁華得多,到處都是風月之所,以你好色的性情,說不定禍害了多少女子。」 我笑道:「天地良心,我這段時間一直都是守身如玉。」 燕琳嗤之以鼻道:「誰會相信!」我望向嬌羞動人的慧喬道:「你信不信我?」 慧喬輕咬下唇道:「我也不信。」 我猛然將慧喬整個抱了起來,伴隨著她的一聲嬌呼,將她晶瑩的長腿分開,讓他跨坐在我的身上。 慧喬的櫻唇劇烈的抖動了一下,纖長的十指用力插入我的背脊,我吻住她濕潤的櫻唇道:「此刻你相信了嗎?」 燕琳羞得摀住面孔,發出一聲輕吟:「淫賊……」 「淫賊!」燕琳用長髮輕輕撩撥著我的鼻孔,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睜開雙目,卻發現天色已經放亮。 慧喬和燕琳都已經穿好了衣服,只有我仍然赤裸著身體躺在被窩之中。 我伸了個懶腰道:「起得這麼早!我還沒有睡夠呢。」 慧喬溫婉笑道:「快起來吧,不要忘了,今日你好要前往綠海原呢!」 「好累。」我打了個哈欠,慧喬服侍我穿上衣服。 燕琳笑道:「活該,誰讓你昨晚像一頭色急的惡狼。」 我笑道:「好像有些人比我還要餓呢!」 燕琳上來又要打我,慧喬道:「不要鬧了,千萬不要耽擱了正事。」 走過瑤如的房門前的時候,我本想推門進去,憂鬱了一下又縮回手來。她明明知道我已經回來,卻躲在房中沒有見我,難道我還要主動找她不成。 這時易安過來催我,送親的隊伍已經準備好,就等我到達後出發。 我轉身向大門走去,來到花園的時候,忍不住回頭望去,卻見瑤如站在小樓的憑欄處,含淚眺望著我。 我唇角的肌肉抽動了一下,向她點了點頭,終於露出一個牽強的笑容。 瑤如慢慢的抬起手兒,緩緩的揮了一揮,不意手中的羅帕竟然被風吹走,飄飄蕩蕩的落在我的腳下。 我拾起手帕,放在鼻尖嗅了嗅,上面仍有瑤如身體的芳香,我忽然發現自己並未真正的責怪過她,即使她為了家人三番兩次的被判了我。 陽光靜靜照在瑤如的俏臉之上,兩顆晶瑩的淚珠異樣璀璨,散發出淒美的光華…… 綠海原位於陰山西麓,地肥水美,草木茂盛,原是大康的領土,隸屬和宣稱接壤的楚州管轄,後來在胤翔和拓拔玉兒和親之時被北胡強行作為聘禮要去。 我並未騎馬,和楚兒共乘一輛馬車跟在安蓉公主的坐車之後。自從回來以後,我和楚兒還沒有機會單獨相處過。 我除下靴子,躺在楚兒的懷中:「我先睡上一覺,有什麼事情再叫醒我。」 楚兒在我的鼻子上輕輕點了一指,輕聲道:「昨晚你去荒唐,還得我在房中苦等了你一個晚上。」 我笑道:「你不是陪你的姑母和表姐說話去了嗎,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楚兒又在我的頭上敲了一記:「我心裡牽掛著你,你這個昧良心的卻沒有想到過我。」 我伸手將她拉得垂下螓首,捉住她嬌艷得雙唇,奉上了一個纏綿的長吻。 許久我才放開楚兒,她俏臉緋紅道:「你還是好好歇息一下,等到了綠海原,和北胡方還有許多重要的事情做。」 我枕在她充滿彈性的愈腿上,微笑道:「希望這次一切順利!」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十分,我們的車隊已經進入了綠海原的境內,楚兒一直默默守候在我的身邊,看到她嬌媚的容顏,一縷柔情湧現在我的心頭。 楚兒輕聲道:「看到你睡得這麼酣暢,我便沒有叫醒你。」 我憐惜道:「那你豈不是一直坐在這裡。」 楚兒溫婉笑道:「能讓自己的相公靠在懷中入睡,是我最大的幸福。」 我被她深情款款的話語頓時感動,一把將楚兒的嬌軀攬入懷中,楚兒輕輕叫了一聲。 「怎麼了?」我關切道。 「被你枕得腳都麻了。」 我抱起楚兒的雙腳,放在我的膝上,除下她的蠻靴,輕輕為她揉捏著細膩潤滑的腳踝,楚兒咬住下唇,忍不住輕聲呻吟起來。 我笑道:「你不要再叫了,否則我恐怕控制不住了。」 楚兒俏臉緋紅,輕聲啐道:「我忍不住嗎……啊……」 車隊前進的速度忽然放緩,唐昧縱馬來到我的左車旁,大聲道:「公子!前方有一支隊伍向我們而來。」 我放下楚兒的腳踝,低聲道:「我出去看看!」 推開車門走下車去。卻見綠色的草原在夕陽下平展地延伸出去,就像風平浪靜的海洋,草原遼闊兒寂靜,夕陽的餘暉將小草的葉尖染成金黃色,微風吹過,閃動出萬點微光。 遠方的天際一支馬隊向我們的隊伍飛速馳來。唐昧將手中的望遠鏡交到我的手中。利用墨門設計的這精巧工具,瞬間拉近了和對方的距離。 這只隊伍的總人數在一百人左右,身上都穿著黃色胡服,所騎乘馬匹是清一色的黃驃馬。北胡人崇尚黃色,通常只有在盛大的節日和慶典時才穿。我微笑著將望遠鏡交到唐昧的手中:「應該時北胡過來迎接的隊伍,你率領二百名武士前往迎接,順便通知鼓樂手奏樂!」 唐昧領命而去。 我回到車中換了一身衣服,讓狼刺為我牽來瑞雪驄,翻身上馬。在狼刺和突籍的護衛下來到前方安蓉公主的座車旁。 靜德妃掀開車簾,她雙目仍然有些紅腫,這些日子定然留下了不少淚水,聲音沙啞道:「胤空!他們來了嗎?」 我點了點頭道:「娘娘,他們的先發隊伍已經到了。」 靜德妃禁不住又落下淚來。我對她並沒有絲毫的同情,當初她對待我的母親的刻薄情形,我至今記憶猶新,先是殺掉她的兒子穆王龍胤尚,現在又親手將安蓉送往北胡和親。也許我注定要為我的母親討還公道。 那支隊伍中的首領在唐昧的引領下來到我的面前,他恭恭敬敬用北胡的禮節向我問候道:「小人延拓都參見英名神武的平王殿下,北胡國未來的駙馬。」 我微笑道:「免了!太子和其他人呢?」 延拓都答道:「太子和公主一行已經於上午到達,此時駐紮在前方五里處的紫雲湖畔。」 我點了點頭道:「好,今晚我要和太子喝一個不醉不歸!」 延拓都做了一個手勢,他帶領的百餘名北胡勇士調轉馬頭在前方引路。 我重新回到隊伍之中,向唐昧道:「和北胡相會之後,我們的營地要和他們留出一段距離,警戒方面決不可放鬆。」 唐昧點了點頭道:「公子放心,我和突籍已經做出了具體的安排。」 我又道:「他們離開綠海原之後,這裡就正式歸我們管轄。」 唐昧道:「這裡的確是放馬牧羊的福地。」 我遙望眼前的這片草原,心中喜悅無比,得到綠海原便可以將宣稱北部的草原連成一個整體,我要將這裡建成八國中最大的牧場。 來到紫雲湖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提前到達的拓拔淳照,已經將駐地的篝火點燃,百餘座營帳沿著湖畔支起,歡歌笑語已經從他們的駐地中傳出。 我並未急於過去和他相聚,讓手下在距離他們半里左右的地方支起營帳,剛剛安頓下來,拓拔淳照已經過來拜訪。 漢胡兩族文化風俗都是差異很大,兩方的迎婚儀式也迥然不同。 我走出營帳,卻見拓拔淳照身穿精美的黃色胡服,笑逐顏開的向我走來。 我大笑著迎了上去:「太子別來無恙!」 拓拔淳照笑道:「多日不見,平王殿下仍然是風采如昔。」 我這才發現他臉上的變化,原本一臉密密匝匝的虯鬚被他刮得一乾二淨,少了幾分粗獷,卻多出幾分儒雅之氣。 我笑道:「太子為了這次大婚好像改變了許多。」 拓拔淳照笑道:「我當然要給未來的妻子留下一個良好的印象。」我們齊聲大笑起來。 身後走來一名宮女,他向我二人行了一禮輕聲道:「平王殿下,娘娘聽說太子過來,特讓奴婢請他入帳一敘。」 拓拔淳照爽快的道:「我正想去拜候娘娘!」他改口倒是蠻快。 我陪著拓拔淳照走入靜德妃的大帳。 從拓拔淳照走入大帳開始,靜德妃的目光就盯住他的面孔。 拓拔淳照恭恭敬敬跪倒在靜德妃的面前:「孩兒淳照叩見母妃娘娘!」 我內心中不禁發笑,這拓拔淳照改口倒是蠻快。目光向四周望去,卻見右側屏風之後陰然有人影晃動,顯然是安蓉躲在後面偷聽。 靜德妃看到拓拔淳照一表人才。雖然不及中原人士的儒雅風流,卻有一種別樣的男兒氣概,目光中流露出欣慰之色。 她輕聲道:「坐吧!」 我和拓拔淳照分別在她對面坐下。 靜德妃道:「太子,按理說我是不應該親臨這裡送親,失禮之處還望海涵。」她畢竟是後宮之主,說起話來雍容有度,不失高貴身份。 拓拔淳照道:「母妃不要這麼說。孩兒心中早就想拜會母妃,只是國內政事繁忙,無法親往康都迎娶安蓉公主,還望母妃父皇不要責怪才是。」 靜德妃看到拓拔淳照謙虛有禮,心中對我先前的話語早就信了八分,安蓉嫁給這拓拔淳照也不算辱沒了她。 她輕聲道:「我平生只有這一個女兒,希望她嫁給你之後,你能夠好好待她。」 拓拔淳照道:「母妃放心,孩兒一定不會讓安蓉受到半點委屈。」 靜德妃含淚點了點頭道:「按照我們漢人的規矩,女兒出閣需要在上午之時,明日上午,你來……接她吧……」她忍不住用錦帕掩住口鼻。 我輕輕拉了拉拓拔淳照的衣袖,向靜德妃告別後走出大帳。 拓拔淳照的手下在我們兩方營地的正中升起了一堆篝火,在火上炙烤著一支肥羊。香氣隨著夜風在草原上遠遠的飄蕩了出去。 我和拓拔淳照在篝火旁坐下,每人撕下一直羊腿,對這就囊喝起酒來。 拓拔淳照道:「綠海原上的北胡人都已經搬遷完畢,明日我們離去之後你就可以收回了。」 「多謝太子!」我用就囊和他碰了碰,喝了一大口下去。 拓拔淳照道:「原有的兩座牧場我們並沒有拆除,裡面的八千匹駿馬是父汗送給你的嫁妝!」 我心中一喜,沒想到拓拔壽繕對我居然如此大方。 拓拔淳照道:「其實剛才母妃對我說的話,我也想對你說……」 我點了點頭道:「太子放心,我的回答和你是一樣的。」 拓拔淳照歎道:「綠珠年紀尚小,絲毫不懂得世事險惡,以後你要多多包容她。」 我鄭重道:「你放心,我會像對待自己的親生妹子一樣對她。」 拓拔淳照拍了拍我得肩頭,他低聲道:「你和胤翔完全部同,未來的大康會落入你的手中。」 我呵呵笑了起來:「我們漢人和你們不同,冊封太子都是嫡長制,我恐怕是沒有機會的。」 拓拔淳照笑道:「是金子終歸都會發光的,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我岔開話題道:「你們真的要發動對東胡的戰爭嗎?」 拓拔淳照點了點頭:「東胡北胡本來就是一個整體,父汗想在有生之年將我們胡人重新統一,現在時機已經成熟了。」 我微笑道:「希望大康和北胡之間能夠永遠和平下去。」 拓拔淳照目光灼灼望向我道:「你相信自己所說的話嗎?」 我微微一怔,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拓拔淳照道:「我們胡人有一句話,從一個人的眼睛可以看到他的內心,我從你的眼睛中可以看出,你胸懷的志向並不在我之下。」 我饒有興趣道:「太子以為我會有怎樣的志向呢?」 拓拔淳照笑道:「說出來反倒沒有意思,不過我有種預感,終有一日,我們兩人可能會在沙場相見!」 我內心劇震,其實我何嘗不是和他擁有一樣的想法,北胡如果成功的擊敗東胡,那麼他們的疆域將橫跨北方,下一步的目標就是侵入中原。 如果拓拔淳照成為統一胡國的大汗,而我如願以償的成為中原的霸主,我們之間必然將面臨他所說的那個場面。 我舉起酒囊:「希望我們之間永遠不會有那一天出現……」 返回營帳已經是夜半時分,楚兒仍然未眠。在營帳中等我。 我張開臂膀,想要擁抱他,卻被楚兒輕輕躲開,端起剛剛熬好得醒酒湯道:「喝了它!」 我的心中蕩漾著濃濃的暖意,楚兒對我的關懷果然是無微不至,忽然想起瑤如多次為了父兄對我的背叛,內心中不由得感到鬱悶異常。 楚兒輕聲道:「怎麼了?」 我擁住她來到床榻前:「睡下說!」 楚兒嫵媚的看了我一眼道:「你在床上的時候,何時老實的說過話來?」 我笑道:「胤空今天一定老老實實得給王妃侍寢!」 我們相擁著鑽入錦被之中,我並未提及瑤如的事情,將拓拔淳照剛才對我說的那番話告訴了楚兒。 楚兒道:「這拓拔淳照的確侍一個厲害的人物,他利用和親穩住大康,免除後顧之憂,然後全力攻打東胡,等到拿下東湖之後,再凝聚力量將八國逐個擊破,他的目光遠大,想做的是統一天下。」 我點了點頭道:「其實北胡和東胡的戰爭對八國來說是最好的機會,如果八國之間可以聯合,趁著兩者決戰之際,應該輕易可以將他們一舉殲滅。」 楚兒道:「八國之間的爭鬥由來已久,你說得這種聯合根本不可能出現。」 我歎了口氣道:「如果能夠做到聯合,胡人也不會發展到今日的局面。」 楚兒輕聲道:「可是這次對你卻是一個絕佳的機會,趁著兩國戰爭之機,可以穩定在大康北部得陣腳……」 我輕輕撫摸著他的玉乳豐臀,楚兒的聲音不禁顫抖了起來:「你……還是不老實哩!」 我笑道:「我忽然也想做一件大事!」 「征服天下嗎?」 「嗯!不過要從政府我的乖楚兒開始……」 第八十七章民亂 我將安蓉公主親手交到了拓拔淳照得手中,拓拔淳照將綠珠的纖手放在我的手心。這是一場兩國政治上利益的互換,對北胡來說,他們可以換取後方的安寧,專心致志的進攻北胡,對大康來說,所獲得的利益僅僅是繼續維持北疆平靜的局面,而我成了最大利益的獲得者。綠海原和上面的牧場被拓拔壽繕作為嫁妝送給了我。迎娶拓拔綠珠讓我又多了一個北胡駙馬的身份,在眾皇子中已經脫穎而出,地位隱然可以和勤王、興王兩人抗衡。 拓拔淳照將手中的羊皮卷雙手交到我的手中:「平王,這是父汗將綠海原土地送給你的聖旨,希望你能讓這片土地變得更加富饒。」讓拓拔壽繕用書面的形式將綠海原贈給我,是我和拓拔淳照私下達成的協議。只有這樣我才可以理所當然的接受綠海原,而不被歆德皇將我辛辛苦苦得來的土地收歸己有。 在兩種風格各異得器樂聲中,雙方和親儀式交接完畢,靜德妃幾度哭得暈了過去,便是安蓉公主在這離別之時也不禁留下淚來。反倒是拓拔綠珠表現的極為堅強,淚珠兒都未見一滴,和皇兄辭別之後,便在兩名侍女得扶持下登上我方的御車。 「珍重!」我向拓拔淳照主動伸出手去,拓拔淳照和我緊緊相握,唇角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希望有一天,我們還能像昨晚那樣圍在火堆旁盡情的暢飲。」 「一定會有機會!」 看著拓拔淳照率領迎親隊伍消失在北方的天際,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這場和親終於順利收場,腳下這片延綿無盡的草場已經成為了我的領地。 唐昧悄然來到我的身後,低聲道:「公子,剛剛收到的消息,褚大壯仍然沒有派出軍隊前來接受綠海原。」 我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褚大壯此人的確是個廢物,做事的效率差到了極點。好在他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留在這裡,焦鎮期不久將從康都返回頂替他的位置。 我向唐昧道:「收拾一下,我們馬上返回宣稱。」 我和拓拔綠珠的大婚典禮定在三日之後,靜德妃暫時留在宣稱參加完我的婚禮後再返回康都。然而大婚尚未進行,另一個極其棘手的事情發生了。 歆德皇為了建造新宮在全國範圍內大肆徵召民工。負責此事的翼王和興王將第一批徵召二十萬的任務分發了下來,宣稱按照地域和人口應當承擔八千名民工的數目,這已經是翼王從中斡旋的結果。人數雖然不多,可是對剛剛恢復了一些元氣的宣稱來說也是一次不幸的災難。更何況在康都之時,歆德皇就讓我將宣地的煤炭統一管理,由國家用均價收購,營售後的利潤全部上繳國庫。這兩件事如果同時啟動,不但那幫商人會人心浮動,百姓也會怨聲載道,我辛苦建立起來的聲望極有可能會毀於一旦。 徵召民工之事,由當地軍方負責,褚大壯在接到命令之後,已經那個開始在宣稱徵召壯丁,一時間搞得雞飛狗跳,人心惶惶。 趙東齊對此事一籌莫展,只好來王府向我求助。 他愁眉苦臉道:「平王殿下,因為徵召民工之事,現在整個宣稱都是人心惶惶,他從各礦長之中抓走三百多名礦工,煤礦大都因為工人罷工而停止了生產。照著樣下去,宣稱的損失將無法估計。」 我怒道:「褚大壯這混帳,為何不經我的同意便擅自徵召民工?你身為一方知府為何不去阻止他?」 趙東齊歎道:「此事應該由軍方負責,跟地方民政無關,卑職手下的那幫衙役如何鬥得過訓練有素的士兵。」 我在桌子上重重拍了一章道:「讓他來見我!」怪不得褚大壯沒有及時前往綠海原去接受草場,原來他的主要精力放在了這上面。我越想越是著惱,這種庸碌無用的廢物留在身邊早晚是一個禍害。 褚大壯雖然庸碌,可是並不愚蠢,看到我的臉色已經明白究竟所為何事。他不等我發火,便從袖中掏出軍令道:「平王勿怪。末將也是身不由己,這道命令乃是翼王和興王所下,我只有遵從。」 我心中暗罵,這老混蛋居然拿我的岳父壓我。目光看都不看那命令一眼,冷笑道:「徵召民工,你為何不事先與我商量?出動軍隊強行徵召,搞得宣城雞飛狗跳,人心惶惶,現在宣稱大小煤礦幾乎都處於停工狀態,這個責任你擔得起嗎?」 褚大壯恭敬道:「平王有所不知,宣稱百姓向來奸猾成性,若是利用官府徵召,必然在短期內無法完成任務,只有用這種強硬的方式才能夠徵集到八千名壯丁。」 趙東齊忍不住道:「褚將軍,你徵召民工,為何將礦場中的工人也抓去了三百多名?」 褚大壯道:「他們也是宣稱的百姓,當然有服役的責任,而且民間之中多數都是老弱病殘之輩,如何能夠湊足八千人之數。」 我勃然大怒道:「褚大壯!你休要在這裡給我強詞奪理,宣稱乃是本王的封邑,這裡的百姓都是本王的子民,沒有我的准許誰都不能如此肆無忌憚的抓人!」 褚大壯看我動了真怒,呆呆站在那裡不敢作聲。 我怒道:「我不管你是什麼理由,馬上將礦場的工人全都給我放了,如果明日清晨各個礦場無法如期開工,我唯你是問!」 褚大壯忽然跪倒在地上,大聲道:「末將恕難從命,若是有違皇命,在下難逃死罪,平王還是將我治罪吧!」 我怒視褚大壯,雙目中幾乎要噴出火來:「褚大壯!你以為我當真不敢治你!」 「殿下息怒!」楚兒不知從哪裡聽到風聲,匆匆趕了過來,她伸手扶起褚大壯。不無嗔怪的瞪了我一眼,輕聲道:「褚叔叔,究竟發生了何事,你要如此?」 褚大壯歎道:「王妃娘娘,一切都是末將的錯。」 我怒哼一聲。 楚兒來到我身邊,勸我坐下,輕聲道:「我們都是自己人,有什麼不可以商量的。褚叔叔,徵召民工的期限還有七日,你無需操之過急。礦場的生產千萬不可耽擱,你還是聽從殿下的吩咐,先將那些工人放了。」 她又轉向我道:「褚叔叔也是遵從上面的意思,雖然造成了一些不好的影響,可是他也是無心之過。你又何必發這麼大的脾氣。」 褚大壯和翼王的感情非同一般,在楚兒心中褚大壯和自己的叔叔無異,她自然不想看到眼前的局面。 我歎了口氣道:「我並非是生褚將軍的氣,這件事如果處理不大當,極有可能破壞宣稱剛剛穩定的局面,甚至會引起民亂。」 這時褚大壯的手下杜飛雄在唐昧的引領下神色慌張的趕了過來,我內心不由得一震,千萬不要被我說中,萬一真的出了什麼事情豈不是麻煩。 杜飛雄上氣不接下氣道:「平王殿下!褚將軍!楚州境內的暴民發生了動亂。焚燒了當地的官府衙門,而且……」他看了看我。 我不耐煩道:「快說!」 杜飛雄道:「他們包圍了德王府,將德王抓為人質,楚州方面派人向我們求援。」 所有人都是大吃一驚,誰都沒有想到局勢竟然會發展到如此惡劣的地步。楚州和宣稱接壤,若是楚州發生民亂最先波及到的就會是我們。 我果斷道:「這件事必須馬上平息下去,褚將軍你馬上抽調人馬前往楚州幫助當地平亂。」 褚大壯點了點頭。 我又向唐昧道:「唐昧你帶領我們手下的武士隨同褚將軍一起前去,務必要保證我皇兄的安全。」 唐昧率領五百名武士離府之前,我悄然將他喊到一邊,低聲道:「知道我讓你去幹什麼嗎?」 唐昧低聲道:「請公子吩咐。」 我冷冷道:「這次的楚州民亂對我們來說是最好的機會,我不希望德王繼續留在這個世界上!」 唐昧點了點頭:「唐昧一定辦好這件事。」 我壓低聲音道:「我會通知雅克帶領部下突入綠海原,引開褚大壯的部分兵力,你要伺機將他幹掉!」 唐昧倒吸了一口冷氣。他萬萬沒有想到我同時對褚大壯下手。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事情變化得太快,我已經無法繼續等待下去,如果一切順利,焦大哥很快就能在翼王得幫助下頂替褚大壯的位置。 德王是勤王的同胞兄弟,也是當今皇后肅莊皇后的親生兒子,按照常理來說,他比我繼位的可能性也要大一些,我之所以想殺掉他,不僅僅是因為這個原因,德王一死,楚州便會成為無主之地,而我將成為最可能的繼任者。 突然改變的形勢讓我不得不將婚期延後,來到花園,看到拓拔綠珠和楚兒陪著靜德妃正說話,我微笑著走了過去。 向靜德妃行禮道:「胤空參見娘娘!」 靜德妃的心情似乎平復了許多,她笑道:「胤空,明日就是你的綠珠的大婚之期,你準備得怎麼樣了?」 拓拔綠珠一雙明澈的美目盯住我,婚嫁之前依照她族人的規矩,面紗仍然不可以除下,雖然看不到她的面容,可是從她的輪廓看十足是一個美人坯子。 我微笑道:「我正想和你們商量此事,楚州突然發生了民亂,我想將婚期推遲,等到這次風波過後,再舉行婚禮。」我望向拓拔綠珠道:「公主以為如何?」 我心中暗道:「她只不過是一個小女孩兒,哪裡懂得什麼婚姻之事。」 楚兒秀眉微顰道:「不可,這次的婚期早已通知了北胡一方,如果我們突然更改,是不是顯得不夠尊重?」 靜德妃也點了點頭道:「胤空,我也不能無休止的在這裡等下去,後宮事務繁雜,我必須盡快回去處理,婚禮還是按照原來的時間舉辦。」 這時翼虎和福娃兩個跑了過來,向拓拔綠珠叫喊道:「小丫頭!我們再比試一次箭法!」 拓拔綠珠雙目發亮,顯得異常興奮,起身道:「我會怕你們兩個嗎?」起身向他們追了過去。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她分明還是一個貪玩的孩子,如何擔當我的妻子? 楚兒和靜德妃也不禁笑了起來。 靜德妃道:「這幾個孩子昨天比試箭法來者,綠珠奪得第一,那兩個小子好不服氣,這不又上門挑戰來了。」 我尷尬的咳嗽了一聲道:「你們先談著,我去找易安看看婚事準備的情況。」 走到後院,卻聽到東角處隱隱傳來木魚之聲,我有些奇怪的走了過去,來到角落的小屋前,聽到裡面傳來誦經之聲,湊在窗格上向內望去,卻見瑤如跪在佛像前,正在虔誠的祈禱。 瑤如忽然停下誦經,秀肩聳動,輕輕啜泣起來。 看到她如此淒苦的模樣,我內心不由得軟化下來。 卻聽到她抽抽噎噎道:「菩薩……求你保佑爹爹……和大哥平平安安……」 我聽到她仍然牽掛著她的家人,心中怒火騰的重新燃燒起來。 一腳揣開房門,走了進去。 瑤如根本沒有想到我會在門外偷聽,嚇得一聲尖叫,俏臉頓時失去了血色。 我冷笑道:「既然你這麼念著你的父親和兄長,為何當初不隨著他們一起走!」 瑤如跪倒在我的面前哭泣道:「公子……我……我並非是這個意思……」 我怒道:「我今日方才明白,在你的心中家人始終比我更重要一些,枉我如此待你!」 「公子……」 我冷哼道:「你心中還有我得位置嗎?」 瑤如泣聲道:「公子待瑤如恩重如山,瑤如不敢有任何背叛的地方。」 我呵呵冷笑道:「當初在濟州之時,你便為了你的兄長欺瞞於我,現在又為了你的家人傷到了我的孩兒,這我都不怪你,你為何要將我的秘密出賣給你的父兄?」 瑤如保住我的大腿,哭泣道:「我並未出賣你……我……勸我父親將賬薄交給你……他對我說只有半幅地圖,便是交給你噎沒有用處……我一時情急……便……」 我冷哼一聲:「事到如今,你自然要狡辯,若不是你出賣我,你的兄長又怎會知道!」我用力掙脫開她的臂膀,將他推到在地,頭也不回的向門外走去。 「公子……」瑤如淒楚的叫道。 天空不知何時飄起了細雨,我內心煩躁到了極點,迎面碰上易安,他笑道:「小主人,婚事準備得差不多了,要不要去看看準備的情況?」 我沒好氣道:「你自己看著辦,難道什麼事情都要我親自去做?」 易安還從來沒見過我這般生氣過,慌忙點了點頭,默然退到了一旁。 我又想起一事,指著那座小屋道:「誰讓你在那裡修建的佛堂?」 易安低聲道:「是瑤如姑娘誦經祈禱……」 「夠了!」我怒吼一聲,轉身怒視易安道:「馬上給我拆掉!」 易安慌忙應了一聲,招呼兩名下人向小屋走去。 楚州的民亂本來就讓我心事重重,剛才又聽到瑤如為他父兄祈禱,心中的怒火無可遏制,我向王府外走去。想去一個寂靜無人的地方好好發洩一下。 沒等我走出大門,便聽到身後一聲驚恐的大叫。 我內心沒來由的劇顫一下,回過身去,卻見易安滿臉淚水的追了上來:「小主人……瑤如姑娘……她……」他的喉頭哽咽竟然說不出話來。 我的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眼前猛然一黑,彷彿跌入了一個無窮無盡的深淵之中,許久方才緩過神來,發狂的向佛堂衝去。 瑤如靜靜躺在血泊之中。手腕處一道深深的血口仍然在汩汩流血,額頭處也有鮮血不斷流出,她顯然是割脈後又撞在了牆上。 我不顧一切的抱住了她的嬌軀,右手死死抓住瑤如的脈門,左手按住她的額角,悲吼道:「快去找慧喬……」 我的雙手沾滿了瑤如的鮮血,我的腦海中已經變得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淚水無助的流了下來。 當我恢復意識的時候,腦海之中出現的都是一幕幕瑤如溫柔纏綿的畫面,越是如此,我越是愧疚。「瑤如!」我在內心中無數遍的呼喊著她的名字,可喉頭發出的卻只是一聲聲的悲鳴和嗚咽。 接到訊息的慧喬和楚兒她們全都趕了過來,眼前淒慘的情景讓她們一個個不忍觀看。 楚兒和燕琳將我扶了起來。 慧喬馬上開始搶救瑤如。 我嘴唇顫抖著,整個人彷彿呆在那裡,如果瑤如死了,我便是殺害她的兇手。 我忽然留意到工作上放著一副白絹,上面用鮮血寫著遺言。楚兒本想將她藏起,我嘶吼道:「給我!」 展開白絹,殷紅的字跡觸目驚心:「瑤如有此父兄,虧對公子。唯有一死,來抱公子大恩……我決沒有出賣過公子……今生今世永遠也不會出賣公子……寶圖之事,乃是我父親騙我說出……我兄長迫我從公子處盜出寶圖,瑤如不從,爭執之中方才傷及腹中骨肉……瑤如每次祈禱首先想到的便是公子……若是有來世……瑤如仍然願伺候公子身邊……」字跡越到最後越是潦草。顯然瑤如是割破脈門之後,用手指蘸著自己的鮮血書寫的。 我用力咬住我的嘴唇,直到鹹腥的鮮血流出,望著瑤如蒼白的面容,我愧疚萬分,我為何不聽瑤如的解釋?她在佛堂之中首先為我祈禱,我並未聽到,何以斷言她便是想著她的父兄?胎兒流產,她身為母親的比我更加難受,我為何不去設身處地的為她著想,田循何其狡猾,瑤如一心為我要來賬薄,卻被他所騙,我又有什麼可以責怪她的呢? 我的身體一陣陣發冷,嘶聲道:「瑤如!不要離開我,你不可以用這種方式來折磨我……」 楚兒和燕琳一左一右抱著我的身軀,失聲痛哭了起來。 瑤如的手腳突然抽動了起來,我衝上去握住她冰冷的柔夷。慧喬頓時慌張了起來,拿出金針,連續刺向她的幾處要穴。 我大聲道:「你不可以死,我不潤許你死……」 腦後忽然被重重的擊了一下,我登時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雲娜和思綺圍在我的身邊,我顧不上說話,起身便向門外衝去。 雲娜道:「你冷靜一些,瑤如還活著!」 來到瑤如房外,楚兒和燕琳眼睛紅紅的守在那裡,看到我過來,伸手攔住我道:「慧喬在裡面救治她呢,沒有她的潤許,任何人不許進去。」 雲娜從身後追來,她嬌噓喘喘道:「胤空!你是不是真的想瑤如死掉?」我怔了怔,終於默默走到一邊,雲娜輕輕摟住我的腰背道:「胤空,你不可以倒下,你是我們所有人的依靠,冷靜下來好嗎?」 我點了點頭,可是冷靜說出來容易,以我現在的心境有怎能做到呢?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慧喬方才一連疲憊的走了出來。 我們同時圍了上去。 我抓住慧喬的雙手道:「她怎樣了?」 慧喬黯然道:「生命應該沒有什麼大礙……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可以醒來……」慧喬忽然掩住嘴唇,衝到憑欄處大聲哭泣了起來。 我慢慢推開房門。 瑤如靜靜躺在床上。鮮血已經止住,她的臉色蒼白到了極點,燭光下皮膚彷彿是半透明的,嘴唇乾涸而蒼白。 采雪向我做出一個禁聲的手勢,悄悄走出門去。 我握住瑤如的纖手,雙目不禁潤飾了,強烈的負疚敢讓我隱隱作痛,我一向自詡為拯救天下的王者。居然會將自己的女人逼上絕路,這份心胸又哪裡有什麼王者風範? 瑤如的呼吸輕柔而微弱,她的生命緊緊剩下了星點的火光,我不斷的祈禱讓她渡過這次難關,重新回復鮮活的生命。 楚兒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諸葛先生剛剛從礦場回來,他要見你!」 我搖了搖頭道:「瑤如醒來之前,我什麼人也不見!」 楚兒道:「看他的樣子很是匆忙,你千萬不要耽擱大事,瑤如這裡我們會照顧,你留下來也是沒有任何用處。」她看我仍然不願離開,歎了口氣道:「你留下來無非是心中愧疚,想心裡面好過一些,瑤如和我們一樣,都希望看著自己的男人成就一番豐功偉業,你千萬不要讓我們失望,讓瑤如失望……」 我點了點頭,深情在瑤如的臉上摩挲了一下,這才離開。 諸葛小憐在書齋中等了我很久,他神情頗為凝重,見到我第一句話就是:「公子調動叉塔族前往綠海原意欲何為?」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穩定了一下情緒方道:「引開褚大壯的注意力!」 諸葛小憐道:「公子對褚大壯和德王動了殺念?」 我毫無掩飾的點了點頭。 諸葛小憐道:「知不知道我匆忙從礦場趕回來所為何事?」他低聲道:「我回來便是建議公子趁亂除掉德王,將楚州據為己有。」 我看了看他道:「這麼說,你贊同我的想法了?」 諸葛小憐搖了搖頭道:「可是公子不該將褚大壯一網打盡,那褚大壯只不過是一個庸碌無能之輩,況且他是翼王昔日最親信的部下,公子殺掉他只會讓翼王對你產生芥蒂。而且王妃那邊你也交代不過去。」 我冷笑道:「誰會知道?」 諸葛小憐道:「那褚大壯最近連續幾件事都觸怒了公子,公子想早日除掉他讓焦鎮期取而代之,可是翼王既然已經答應你將他調離,公子又何必操之過急。叉塔族引開褚大壯的部分兵力,表面上看好像做得巧妙,實際上卻有欲蓋彌彰之嫌。小憐既然可以猜到公子的策略,其他人必然會猜到其中的微妙之處。」 我緩緩點了點頭,諸葛小憐的這番話不無道理,現在殺掉褚大壯的確有些冒失,我低聲道:「我馬上派人去通知雅克!」 諸葛小憐微笑道:「公子勿怪,小憐假冒你的旨意已經讓巨靈去了。」 我微微一怔:「什麼?」 諸葛小憐道:「我在此苦等公子不來,生恐錯失時機,一切無可挽回,便讓巨靈拿著公子的令符去找雅克,讓他們改變原來的計劃,直接前往楚州協助平息民亂。至於唐昧方面,另派狼刺前往楚州通知,公子不會怪我自作主張吧?」 我皺了皺眉頭道:「若非我的親自命令,唐昧未必肯聽……」 我忽然停了下來,目光盯住諸葛小憐道:「你在騙我?我的令符你怎麼可以拿到,說!究竟是誰讓你這麼做得?」 諸葛小憐歎了一口氣道:「以公子的智慧,小憐很難將你騙到。」 「令符是我給他們的!」楚兒推門走了進來。 我驚聲道:「楚兒!」 諸葛小憐淡然一笑,驅車離開了書齋。 楚兒幽然歎了一口氣道:「這件事是我猜到的,我知道你對褚叔叔早已心存厭惡,因為徵召壯丁之事讓你對他更加反感,今日你斥責他的時候,我便覺察到你對他已經動了殺念,楚州民亂你讓唐昧隨他一起出征,我便猜到你想對他下手,後來我從突藉口中追問出他去請雅克出山,你在這件事上的意圖便已經表露無疑。」 我低聲道:「原來你早就留意我了!」 楚兒低聲道:「這兩日你心神不定,想要做什麼,眼神便首先表露了出來,我身為妻子自然要留意你的一舉一動。」 我苦笑道:「既然如此,你為何不直接對我說,還要讓諸葛先生說出來?」 楚兒道:「瑤如發生了這種事情,我豈能再加重你內心的負擔,更何況這件事要是由我說出來,你會以為我一心維護褚叔叔,覺得我也被判了你。」 我內心一陣慚愧,楚兒的這句話提醒了我,當初我若是對瑤如的事情多一分寬容,焉能發展到現在的地步。 楚兒道:「姑且不論褚叔叔和我們林家的關係,你殺掉他對你並沒有任何的好處,也沒有任何的必要,德王死於民亂在所有人的眼中都可以順其自然,若是褚叔叔也死在這一場暴亂之中,我爹爹第一個會將嫌疑指向你。」 我默然不語。 楚兒道:「殺掉褚叔叔固然可以早日讓焦大哥取而代之,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爹爹的感受,當年是褚叔叔從戰場之中將他背了出來,他是我爹爹的救命恩人,沒有他就沒有我爹爹,更不會有我……」 楚兒含淚道:「胤空,難道成為王者便必須要以傷害自己的親人為代價嗎?」 我的內心隱隱作痛,雙拳緊緊攥在一起,無力道:「我……錯了……」 楚兒搖了搖頭道:「你並沒有錯,錯的是我們,我們身為子女無法做到你一樣的眼光和胸懷,我們無法像你一樣可以隨時放棄親情和友情,可是我們每一個人都是真心的對你,全心的愛你,我們所要求的並不多,你能夠禮節嗎?」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張開懷抱將楚兒擁抱在我的懷中,楚兒並不僅僅在告訴我褚大壯的事情,瑤如也是一樣,她們不可能向我一樣放棄身邊的親人,而我恰恰是在勉強她們像我一樣放棄。 我吻住楚兒佈滿淚痕的俏臉,低聲道:「我再也不會去做傷害你們感情的事情……」 第八十八章長眠 瑤如仍然沒有醒來的跡象,我們每個人的內心中都籠罩上一層濃重的陰雲。 我已經連續兩夜守在瑤如的床前,聽得到她的心跳,感覺到她的呼吸,可是她卻仍然沉睡。 燕琳和楚兒幾個輪番勸我回去休息,我在她們的堅持下,終於走出了瑤如的房間。 陰雨已經連綿了數日,天空也是一種沉悶的陰霾,我睜開酸澀的雙眼仰望蒼穹,黯然發出一聲輕歎,九曲小橋之上,一位佳人手執紙傘孑孓站立在風雨之中,靜靜望著水中的魚兒不知在想些什麼,從她的背影我看出竟然是慧喬,本來我以為她也回去歇息了,沒想到竟然沒有離去。 我悄悄走了過去,遠遠便聽到慧喬的啜泣之聲。 慧喬覺察到身後的腳步聲,慌忙擦去眼淚,轉過身來。 我從身後將她擁入懷中,柔聲道:「雨冷風涼,千萬不要淋病了,你這兩日辛苦的很,還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慧喬忽然叭在我的懷中『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我愛憐的撫摸著她的秀髮,輕聲道:「別哭,女人哭會很容易變醜的。」 慧喬泣聲道:「胤空……瑤如之所以落到今日的地步……都是我一手所害,如果……不是我將……那件事情告訴你……你也不會將她逼到如此的地步……」 我緊緊擁住慧喬的嬌軀道:「這件事是我的責任,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你更加無需自責,如果不是有你在,瑤如此刻早己經離開我們了。」 慧喬低聲道:「瑤如的傷勢不容……樂觀……我雖然可以將她的生命維特下去,可是……」她禁不住又哭了起來,許久方道:「她也許會永永遠遠的這樣熟睡下去,永遠……也沒才醒來的時候……」 我內心一陣惻然,難道說冥冥中一切自有安排,當年正是我射出的一箭。幾於將慧喬的生命奪去。而老天卻故意安排慧喬親口告訴我瑤如的一切,讓我一步步將瑤如逼成一個活死人,這難道就是對我地懲罰? 我顫聲道:「她再也不會醒來嗎?」 慧喬道:「瑤如和我原來的情形類似,只不過她比我……更為嚴重,我是強迫自己忘記以前的事情。而瑤如卻將自己封閉在個人的世界中……」 德王的死訊在動亂開始後地第五天傳出。這場民亂比我想像地更為嚴重。整個楚州都陷入一片亂無序之中,我一方面加緊了對宣地地安撫和管理,利用民間的百姓組織成民團,負責各地的警戒,另一方面繼續向楚州增派援軍。 我的內心卻為眼前局勢的惡化竊喜不已,是動盪,我的機會就越多。楚州參與變亂的姓百姓已經達到驚人的七萬多人,而且數目仍然在不斷地增加。本來以為輕易可以將局面控制住的歆德皇也不得不重視這次民亂。他將鎮壓民亂的事情交給了翼王。而翼王按照和我預期地計劃,讓焦鎮期領兵兩萬前往楚州支援。 焦鎮期的兵馬經宣城進入楚州,經過宣城的時候特地前來拜候我。 我死在已經漸漸接受了瑤如長眠的現實。心情已經慢慢恢復了平靜。 一身盔甲在身地焦鎮期越發顯得威風凜凜,地恭敬向我行禮道:「鎮期參見公子!」 我微笑道:「焦大哥不用這麼客氣。」因為時間緊迫,我開門見山道:「陛下讓你前往楚州有什麼指示?」 焦鎮期低聲道:「陛下說要不惜一切代價短期內平息這場民亂。 「不惜一切代價!」我低聲重複了一遍,唇角浮現出一絲殘酷的微笑。 「你打算怎麼做?」 焦鎮期道:「鎮期這次帶來了兩萬兵馬。加上已經在楚州平亂的三萬人,總兵力已經達到五萬,鎮壓區區七萬亂民應該是很容易的事情,我有信心在十天之內將事態平息下去。」 我呵呵笑了起來,反問道:「你打算怎麼對付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 焦鎮期道:「公子放心,鎮期力求將殺戮降低到最低點。」 我緩緩搖了搖頭道:「我要你做得是殺無赦!」 焦鎮期微微一怔,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他重重的點了點頭道:「若是這樣,鎮期五日之內可以將叛亂平定。」 我滿意的點了點頭:「翼王既然將這件事交給了你,這次的平亂便是你建功立業的好機會,一將功成萬骨枯!想迅速成為人人敬服的名將,必須踏過血流成河的屍首。」 焦鎮期將一封信遞給我道:「鎮期康都臨來之前,陳先生托我將這封信交給你。」 我當著他的面展開信函,卻見上面只有三個宇一一殺無赦! 我內心之中一陣激動,陳子蘇雖然人在康都,對局勢的把握準確無比,他和我想到了一處去,血腥的屠殺只能讓楚州的百動更加仇恨歆德皇,卻我創造了一個贏取民心的機會。 一場血腥的屠殺終於拉開了帷幕,三日之中被殺掉的亂民達兩萬之多,這種殘酷的鎮壓方法收到了奇效,在第四天的時候,被亂民攻佔的三座小鎮,全部宣告投降。佔領德王府的三千亂民被殺了一個一乾二淨,德王府內沒有留下一個活口,任何人都會相信德王死於亂民之手。還有一件事讓我沒有想到,楚州當地的知府竟然也在動亂中被亂民所殺,這對我來說是個不大不小的驚喜。 我輕柔的為瑤如梳理著長髮,內心中不斷呼喚著她的名字,只有失去後才知道身邊人的重要性,我吻了吻她光潔的額頭,輕聲道:「瑤如,快些醒來吧,我要你和我分享我的快樂……」 雲娜走入房內,輕輕扯了扯我的衣服,我知道她有事情找我,起身和她來到門外:「什麼事情?」 雲娜笑道:「有位老朋友來了。此刻在客廳等你。」 「誰?」 雲娜神秘一笑道:「你決不會猜到!」 來到客廳,卻見幾個身穿胡裝的漢子正坐在那裡說話,看到我進來,幾人同時跪倒在地:「主人!」 「察哈台總管!」我大喜過望,真的沒有想到來得竟然是察哈台和我的一干手下。 我將他們一一扶了起來。向雲娜道:「通知廚房準備酒菜。順便將狼刺突藉他們幾個都給我喊來。我們要好好喝上一場!」 雲娜溫婉笑道:「這還用你吩咐,早已讓易安去了。」 我招呼察哈台等人重新坐下,微笑道:「東胡地事情處理好了?」 察哈台道:「烏氏名下的牧場和眾多產業大都轉賣給了赫連戰,現在只留下了蒼白同林場,交給拖裡術暫時打理,不過已經按照主人的意思,林場暫時封閉養林。」 我滿意的點了點頭道:「這樣最好,北胡和東胡的戰事馬上就要打響。我們留在那裡地產業越多將來蒙受地損失也就越大。 察哈台拿出賬薄道:「變賣產業地所得都記在上面,主人請過目。「」 我呵呵笑道:「你辦事我一百個放心,這種事情我無需過問。對了。這次過來有什麼打算?」 察哈台道:「這次隨我一起前來的共計有五百人,還有八百名手下就在最近分批陸續抵達,我們打算留在宣城跟隨主人的身邊,開創一番大業。」 我笑道:「你們來得正好。陰山以西有一片名為綠海原的草場,北胡可汗將上面的牧場都送給了我,我正缺人手打理,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察哈台恭敬道:「主人放心,察哈台一定將此事做好。」 察哈台的及時出現,讓我得以輕鬆掌控綠海原的廣闊牧場,在那片土地上,我可以自由的發展自身地騎兵力量。他這次帶來的巨額資金,足可以將綠海原完全啟動。宣城以北的草場,我讓叉塔族人和漢人共同放牧,從此對陰山各族不再設立防淺,表面上看是犧牲了大康地部分利益,實際上我己經將宣城的範圍悄然延伸到陰山之中。 楚州的民亂將歆德皇徵召民夫的計劃打亂,短時間內前往鎮及地兵力沒有撤出楚州,整個楚州愁雲慘淡,出於殘酷的軍管狀態之中。 我藉機利用楚州的事情曉以利害,上書歆德皇,邊陲之地,安定最為重要,徵召、課稅都要內地不同。 歆德皇經歷此爭之後,顯然心有餘悸,對我的奏折極為重視,難得的做了一次英明決斷,暫時免除在楚州和宣城兩地徵召民夫,一場動亂終於慢慢平復了下來。 焦鎮期在整個平亂過程中異常出色的表現贏得了歆德皇的欣賞,歆德皇封他為虎威將軍,將宣城、楚州兩地駐軍合併,交給他統一管理,這兩件事都和翼王的極力倡議密不可分。 兩地駐軍合併之後總兵力達到將近四萬,在我的授意下,焦鎮期將駐軍地點改在兩城之間,曲沽河之北,下一步將在曲沽河沿線形成一道無形的防線,我第一步的計劃己經達成,以宣城和楚州為中心的勢力範圍已經初見雛形。 德王和楚州知府死後的真空,歆德皇交給我打理,這是我的勝利,也是翼王集團的勝利,據悉左逐流租力保薦皇孫龍祈正來繼承封邑,和翼王之間進行了極其激烈的爭執,歆德皇經過反覆考慮,才在半月之後決定將楚州交到我的手中,事實上我已經成為列王之中擁有封邑面積最大的一個。 多日的陰雨終於停歇,一輪紅日驅散了天空中的陰霾,碧空如洗,萬里無雲。 我壓抑多日的心情也變得輕鬆起來,讓楚兒在王府中擺下宴席,邀請這次為我立下大功的焦鎮期、唐昧、諸葛小憐、察哈台、雅克等人…… 每個人的臉上都蕩漾著會心的笑容,他們全都看出眼前的局勢正向著對我有利的方向發展著。 酒過三巡,雅克率先舉起酒杯道:「這杯酒我敬給我親愛的兄弟,謝謝你給我們叉塔族人立足的草原,贈給我們牛羊和駿馬!」 我哈哈笑道:「我們是安答,你又何必這麼見外,這些牛羊你就當作是我替唐昧送給你的聘禮!」 狼刺笑了起來:「公子!聘禮當然應是唐昧自己準備,不然怎麼能表示他的誠心!」 雅克轉向唐昧道:「唐昧,你何時向我妹子求親?」 眾人齊聲起哄,唐昧紅著臉道:「我……」 我大笑道:「我什麼我,一到這種時候,你連個女人都不如,這件事還是我來定,下個月初十是個黃道吉日,我們替唐昧和普蔓完婚!」 眾人齊聲歡呼。 雅克道:「海蕪族最近又連續襲擊了我們兩次,我打算集結部族將他們趕出陰山。」 我點了點頭道:「唐昧,你不是不知道該送什麼作為聘禮嗎?這件事就交給你去幫忙了,打跑海蕪族便是一份最好的聘禮,再說那裡有你的一位情敵,你好像責無旁貸。」 雅克搖了搖頭道:「兄弟,這件事我還是想自己解決,並不想借助你們的力量。」 我笑道:「你放心,我讓唐昧率領我手下的武士幫你,不會動用大康的軍隊,更何況,海蕪族對我們宣城來說也是一個麻煩。」 雅克點了點頭。 我囑托道:「對待海蕪族人一定不要太過殘酷,以免引起其地部族的警覺和反感,如果能夠和平解決這件事最好,我也希望能夠看到陰山各族之間相互團結。雅克端起酒杯道:「我明白兄弟的意思!」 我喝完這杯酒,又斟滿酒杯道:「還有一件喜事,我們恭喜焦大哥榮升虎威將軍,統領兩地駐軍!」 眾人全都站起身來。 焦鎮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激動道:「鎮期有生之年必為公子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眾人齊聲道:「為公子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我內心中湧起一件難言的激動,看著我這幫出生入死,同甘共苦的弟兄,伸手拿起桌上的酒罈,仰首將壇中烈酒一飲而盡,舉起酒罈顫聲道:「胤空在此立誓,我決不辜負各位兄弟的期望和信任,更不會做對不起兄弟們的事情,如有違背如同此壇!」我重重將酒罈向地上摔了下去,酒罈摔得四分五裂。 「公子!」激動的聲音在空中迴盪。 夜晚時分,眾人大都已經散去,只有我和焦鎮期留下對飲,前來找他的福娃趴在一旁椅子上,打著瞌睡。 我低聲道:「焦大哥以後肩頭的擔子會很重。」 焦鎮期點了點頭道:「宣城、楚州兩地的駐軍良莠不齊,我上任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整頓軍中的風氣。」 我深表贊同道:「兵貴精而不在多,焦大哥為了發展嫡系力量可以大幅度的裁員,不下重手,很難形成一支軍紀嚴明的隊伍。 焦鎮期道:「我臨來之前,翼王讓我囑托公子凡事需要注意戒急用忍四個字。 我笑道:「岳父對我越來越瞭解了。」 我和焦鎮期共飲了一杯道:「綠海原和宣城北方的草原連成一線,這片區域可以成為訓練騎兵的絕佳場所,我已經讓察哈台在發展牧場的同時著手訓練一支騎兵隊伍。將來如果發生變化,隨時都可以派上用場。」 焦鎮期道:「我整頓軍紀之後,會招慕部分新兵入伍,重點就是將他們部署在北方的邊線一帶。」 我提醒他道:「你有什麼事情可以隨時向我匯報,但是表面上恐怕我們不能進行過多的接觸,連續經過幾件事,左逐流肯定開始調查我們之間的關係,如果我對你的事情干涉過多,他定然會在父皇面前詆毀我。」 焦鎮期道:「我在康都之時,便和陳先生多次談論此事,左逐流之所以能夠有今日的地位,不但因為他的能力和手段,他手下的天機閣也是功不可沒,陳先生建議公子,早日成立類似天機閣的諜報組織,以我們目前的資金,足可以發展此事。」 我其實早就有了這個想法,不過因為時機未到。一直沒有付諸實施,現在我在大康北疆已經站穩了腳跟,的確到了發展諜報組織的時候。」 我放下酒杯道:「我想讓唐昧來做這件事,你以為如何?」 焦鎮期點了點頭道:「唐昧武功超群為人冷靜,對公子忠心不貳。的確是一個合適的人選。不過他地應變和策略還是稍稍差了一些。而且做這件事需要的出色的組織能力,陳先生也提出了一個人選。」 我笑道:「其實這件事陳先生是最為合適的人選,只可惜,我要讓他幫我盯住康都的局勢發展,兩樣事情不可讓他兼顧。」 焦鎮期也笑了起來:「陳先生提出讓完顏將軍來組織這件事。」 我搖了搖頭道:「雲娜即將臨盆,我豈可讓她操勞?」 焦鎮期道:「這倒是一個問題……」 一直在旁邊打著盹兒的福娃忽然道:「爹爹為何不保薦我呢?」 我二人同時都是一怔,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福娃道:「平王殿下為何發笑呢?」 焦鎮期斥道:「你這孩子懂些什麼?我和公子談論正事,哪裡輪得到你插話!」 福娃朗聲道:「有志不在年高。再說了爹爹懂得地兵書孩兒全部都看過了,爹爹未曾看過地兵書孩兒也讀過了許多。」 我有興趣地盯住福娃,想當初我第一次和唐昧拜會焦鎮期的時候。便遇到他在將軍村口指揮一群孩童行兵佈陣,懲罰嚴明頗有一番大將之風,我笑道:「福娃你今年多大了?」 福娃道:「十四歲!」他身材已經生的十分魁梧,可是面貌仍然稚氣未脫。 我笑道:「看來有過幾年再說了!」 福娃道:「福娃一直以為平王的眼光超出常人。現在看起來不過如此。」 焦鎮期怒吼道:「混賬東西,你胡說些什麼!」 我制止了焦鎮期:「他只不過是個孩子,你又何須認真。」 福娃的毫不(炫)畏(書)懼(網)道:「想當年平王前往大秦為質之時也不過有十六歲而已,我十四歲的年紀雖然做不到平王殿下的那番大事,可是你所說的事情福娃卻自信能夠勝任。」 福娃道:「你們剛有的談論全都被我聽在耳中,可見你們地防範之心不夠,如果我要是將你們出賣,後果將不堪設想,從這方面來說,我考慮的比你們還要周全。」 我哈哈笑了起來,福娃徹底引起了我的興趣:「福娃,你既然聽到了我們地話,照你來看,我們要做些什麼?」 福娃道:「單從殿下想要發展諜報刺探便可以看出,平王想要的不僅僅是大康的江山,而是整個天下,福娃有幾點建議補充。」 焦鎮期雙目瞪得滾圓,他也沒有想到福娃竟然有這番見解。 我欣賞的點了點頭鼓勵福娃繼續說下去。 福娃道:「北部地草原可以發展畜牧訓練騎兵,士兵不擔可以從漢人之中徵召,也可以從陰山各族之中選拔,父親將兵力囤積於宣城和楚州之間,表面上看起來可以兩者兼顧其實沒有任何的必要,宣城和楚州早晚都要融為一體,何必用兵力將兩地的刻意劃分出界限。步兵於曲沽河之北更是一記錯招。」 焦鎮期的神情緩和了下來,他低聲道:「你說得明白一些。」 福娃道:「你在曲沽河沿線佈置重兵目的何在?難道準備對付大康嗚?還是想明確告訴皇上你們想割地為王?」 我和焦鎮期對望一眼,不禁汗顏,這麼簡單的問題我們怎會沒有想到。 福娃道:「從宣城到楚州,由東至西,地勢一路走高,殿下應該趁著這次治理曲沽河的良機拓寬河道,借灌溉之名開挖運河,用河水這道天然的屏障,確立自己南方的疆界。」 我內心不由得一震,此子絕非凡品,他日必成大器。 福娃道:「爹爹應將將軍隊駐紮於楚州以西,一來可以在表面上和平王劃請界限,二來可以防範西方三國。宣城和楚州本來距離便不遠,有任何的變化一日期間便可率軍抵達任何的地方。」 焦鎮期點了點頭。 福娃又道:「剛才我聽你們說,要發展騎兵、機甲兵。卻單單沒有提到水軍,拓寬曲沽河的河道目的便在於此,我閒暇時便在大康版圖之上紙上談兵,發死宣城、楚州常有澇災,而往南的韋州、青州、衢州卻連年乾旱。平王何不聯合幾地地各位王爺上書朝廷。開挖一條從北到南的運河。將曲沽河與黃河連成一線,表面上解決了南方幾州的灌溉問題,實際上,等於將他們的門戶完全打開,將整個大康劃分成東西兩半。 我愣了半晌,方才讚道:「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好!好!好!」 福娃笑道:「平王既然稱讚我,想來是同意由我組織那件事了。」 焦鎮期斥道:「你這孩子。怎地如此自大!」 我笑道:「恃才傲物也要有才可恃,福娃不表現出他的能力我又怎會放心將這件事交給他。 福娃面露喜悅之色。 我拍了拍他地肩脖道:「焦信聽令!」 福娃恭恭敬敬跪倒在我地面前,我笑道:「今日起我便將搜集八國情報報刺探軍情之事情交給你了。我會讓狼刺和突藉一旁輔佐你,所需要地資金儘管去察哈台總管處調用,給你兩年時間,幫我建立一張遍佈八國的情報網。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福娃充滿信心道:「平王殿下決不會失望!」 焦鎮期讓福娃先到外面等他,低聲向我道:「公子,福娃這孩子雖然聰明,可是畢竟年紀幼小,將如此重任交給他是不是有些冒險?」 我笑道:「單單憑他剛才的那番見解便可以看出他將來必可成大器,諜報組織的成敗固然必要,培養出一個出色的帥才更為重要,給他一個鍛煉的機會,也許他會帶給我們意想不到的驚喜。」 「多謝公子!」 我又道:「福娃剛才說得幾條建議的確很有道理,你回去之後一定要重視處理。」 焦鎮期點了點頭,這才告辭離去。 回去休息地途中,正遇到雲娜和楚兒過來找我,我慌忙攙住大腹便便的雲娜:「老婆大人,你就要生了,不在房內休息,還到處亂走!」 雲娜笑道:「你哪裡懂得,慧喬告訴我,越是到了臨產之時,越是要多加走動,生產的時候要順利一些。」 我扶著她在涼亭中坐下。 楚兒道:「我和姐姐過來看你喝醉了沒有。」 我笑道:「沒醉,晚上還打算和我地楚兒溫存一場哩!」 楚兒俏臉一紅,輕聲啐道:「你說話的時候就不能正經一些。」 我故意板起面孔道:「二位娘子有什麼事情,但請直言,胤空一定洗耳恭聽。」 兩人看到我的模樣不禁莞爾一笑,同時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雲娜道:「趁著你還清醒我問你一件事情,和拓跋綠珠地婚事你打算什麼時候辦?」 我拍了拍額頭道:「這件事我到忘了!」我說得的確是事實,最近一段時間先是瑤如自盡,然後楚州發生動亂,按二連三的事情讓我無暇顧及自己和拓跋綠珠的婚事。 楚兒道:「今天北胡方面傳來消息,拓跋醇照和安容公主已經完婚,若是我們這邊再不反婚事抓緊辦了,恐怕會有些不敬。 我點了點頭。 雲娜道:「現在瑤如的情況已經穩定,性命應該是保住了,至於能不散醒來要看上天的意思。楚州的民亂也已經平定,宣城、楚州的局勢短時間不會有大的變動,你是不是該抓緊時間將綠珠娶了,總不成等到我和思綺的孩子生出來,讓他們參加你們的婚禮嗎?」 我呵呵笑了起來:「那也不錯!」 楚兒在我肩頭打了一下,柔聲道:「這次決不可以再拖了,你打算好了沒有?」 我樓住她的纖腰,另一條手臂卻無法將雲娜的腰完全摟住,我不禁笑道:「完顏將軍的腰身是越發的粗壯了。」 雲娜啐道:「還不是你幹得好事,快說!何時大婚?」 「一切全憑你們安排,這種小事還要麻煩我嗎?」 楚兒笑道:「那我便當你同意了,這兩日準備一下,便給你準備大婚之事。」 我點了點頭道:「對了,這次大婚的時候,我想邀請周圍幾個領地的皇兄過來,你們幫我安排一下。」 楚兒點了點頭道:「明日我就讓他們去送請束!」 我又道:「還有一件事情,拓跋綠珠只是一個孩子,我如何忍心和她洞房?新婚之夜我將如何熬過呢?」 雲娜笑道:「這件事你找楚兒解決,我幫不了你!」她起身向房間走去。 我捉住楚兒纖手道:「楚兒,看來這件事情你責無旁貸了。」 楚兒輕聲道:「你休要岔開話題,我正事還未交待完呢。」 我拉她站了起來:「回房去話!」楚兒自然知道我心裡想得是什麼,紅著俏臉輕輕點了點頭。 走入房間,我反手關上房門,擁住楚兒的嬌軀,對著她誘人的櫻唇狂吻了下去,這幾日我始終在處理諸般紛雜的事物,冷落了身邊的幾位佳人。 楚兒發出一聲嚶嚀,嬌巧的香舌激烈的回應著,我們的口唇互相吮吸著對方口中的津液,彼此的體溫在不斷的上升,我三下五除的褪去了楚兒的衣衫,抱著她的玉體放在瑤床之上,卻並未急於親近伊人,雙目癡迷的看著楚兒誘人的玉體。 楚兒嬌羞無限,掩住面孔道:「你盯著我幹什麼……」 我笑道:「你一樣可以看我啊!」 楚兒終於移開纖手,俏臉變得越發紅了起來,可愛的鼻翼輕輕皺起道:「燕琳果然沒有說錯,你就是一個淫賊!」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手指輕柔的落在楚兒柔嫩的肌膚上面,順著玲瓏的起伏,一直滑入到她身體的深處,楚兒情不自禁的發出了一聲呻吟。 她張開玉臂猛然勾住了我的脖子,我藉著她的力量全力侵入了她的嬌軀,隨著楚兒一聲淒楚誘人的呻吟,燭火也害羞的閃動了起來…… 正文 第十二集 第八十九章幼妻 我和拓跋綠珠成婚之日,臨近各州的諸王和官員前來道賀。宣城百姓知道我大婚之事,都自發的在家家戶戶門上披紅掛綵,又選出代表來王府向我獻上賀禮,我在宣城百姓心中的威望可見一斑。 前來賀喜的英王胤遲、達王胤東、顯王胤祖都是側妃所生的子女,他們原來在宮內的地位大體和我相若。胤遲和胤東一直保持中立,而胤祖卻屬於興王龍胤滔的陣營,因為我和翼王的關係,胤祖對我並沒有什麼敵視之心,他能夠來參加我的婚禮足見得他對我有親近之意。 我現在的地位已經不同於往日,德王死後,我擁有宣城和楚州兩地,成為諸王之中封地最大的一個,在他人的眼中,我和留在康都的勤王、興王一樣成為繼任皇位的熱門人選。他們幾個對我的態度顯然恭敬了許多,當然在我發出邀請的諸王之中也有人對我並不買帳,獲封韋州的文王龍胤禧便是其中的一個,他非但沒有參加我的婚禮,甚至連賀禮也沒有送上一件。 文王龍胤禧和勤王、德王三人同是皇后所生,他向來自認為身份比我們這些皇子要高上一等,德王死後,左逐流曾經提議將他的領地交給他的嫡親兄弟文王胤禧,後來困為韋州和楚州兩地有宣城相隔,被翼王據理力爭,挫敗了左逐流的預謀,看來那件事已經讓胤禧對我產生了敵視之心,今日不來參加婚禮明顯是跟我過不去。 到場的諸王對我來到宣城之後的功績大加吹捧了一番,面對他們的吹捧,我表現異常冷靜,如果沒有我目前的實力和地位,恐怕他們不會給我這個面予,我仍然記得早年的時候,這幫皇子冷眼對我的情形,我們之間的關係隨著地位的不同而不斷地變化著。 我藉著這次的時機向他們提出聯合上奏開挖運河的事情,得到他們的一致贊同。表面上看這件事對他們有利,實際上已經按照我預先的謀劃發展。 鞭炮響起之時,平王府外響起震徹天地地歡呼聲,那是百在為我祝輻。這聲音讓每一位皇兄都流露出無比傾慕地眼神,我所擁有地恰恰是他們永遠無法做到的。 一天的喧囂終於過去。我遙望結燈納彩的小樓。唇角露出一絲會心的微笑。我的婚姻往往都和政治密不可分,楚兒是上天賜給我的禮物,現在的拓跋綠珠不知將來會怎樣,想起她在北胡之時,曾經親手從拓跋玉兒手中救下了我,也許冥冥之中上天已經為我安排了這段緣分。 走入新房,拓跋綠珠身穿華麗地北胡宮裝,靜靜坐在那裡。臉上蒙著紅色的面紗,一雙妙目盯在我的身上,似乎對眼前地一切充滿了好奇。 我笑道:「怎麼我還未到你便將蓋頭掀開了?」 拓跋綠珠笑道:「帶著那蓋頭好不氣悶。而且你又不是沒有見過我,何必弄得這麼神神秘秘。」 我心中暗笑,這小丫頭畢竟是個孩子。 我微笑道:「你知道今日我們是做什麼的嗎?」 拓跋綠珠點了點頭道:「從今日起你便是我的丈夫,我就是你的妻子。」 「就麼簡單?」 拓跋綠珠秀眉顰道:「還有……以後我每晚便要和你睡在一起……」俏臉兒漲得通紅。 我心中不禁暗笑。伸手將她面上地紅紗揭開,北胡少女只有嫁人之後才可以接取面紗。 拓跋綠珠膾色白晰細膩,由於還是青澀少女的緣故,她的體態稍嫌瘦小,美目碧色,鼻樑高而挺直,嘴唇與中原少女的嬌小玲瓏不同,唇形飽滿極有性格,唇角微微上翹的弧度,讓她的俏臉顯得頓時生動頑皮了起來。 拓跋綠珠打了個哈欠道:「我困了,現在睡嗎?」 我點了點頭,拓跋綠珠除下衣衫,穿著內衣,小臉兒紅紅的鑽入被窩,她之所以害羞恐怕並不是因為男女之間的那種事情,八成是要和我個大男人一起睡覺的緣故。 我淡然一笑,今日並未曾想過和她圓房,輕輕為她放下帷幔,柔聲道:「綠珠,你安心睡吧。」 綠珠道:「你去哪裡?」 我笑道:「我呼嚕響得很,害怕影響你休息,我去隔壁睡。」 拉開房門,卻見燕琳楚兒幾個嬌笑著逃了出去,我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她們幾個定然是想看我的笑話。 我來到她們幾個的房前,卻發現幾個人好像說好了似的全都將房門緊閉,無論我如何敲門,她們就是不開,無奈之下,只好來到雲娜的房間。 雲娜笑盈盈道:「你新婚之夜跑到我這裡來做什麼?」 我苦笑道:「本想去她們那裡去歇息,可是一個個都把我拒之門外,只好投奔我的完顏將軍來了。」 雲娜嗔道:「你滿腦子的胡思亂想,老老實實呆在新房裡便是,還要出來風流嗎?」 我樓住她的香肩,在唇上吻了一口道:「我只是和她舉辦儀式而已,又不是要洞房,怎可睡在一起?」 雲娜笑道:「讓你去和她睡在一起,又沒有讓你跟她做那種事情,有何不可呢?」 我笑道:「她雖然是孩子,可畢竟還是個女的,我若是跟她睡在一起,終歸會有一點想法,萬一我……」 雲娜笑得就快直不起腰來,我慌忙扶住她道:「不要動了胎氣。」 雲娜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聲,這才道:「就算你做出什麼事情也屬於正常,你已經是她的丈夫了嘛。」她雙手樓住我的脖子道:「沒想到我的相公何時成了一位守禮的謙謙君子,當初怎麼不見你對我這樣?」 我低聲在她耳邊道:「先奸後娶才有味道啊。」 雲娜臉兒紅紅的瞪了我一眼:「你這混帳存心來逗我來著,還不快去陪你的小妻子。」 我搖了搖頭道:「今晚我就在這裡睡了,哪都不去。」 雲娜道:「你睡覺從不老實,要是碰到了我們的孩兒怎麼辦,還不快回去!」她一提到腹內的胎兒,我自然只有乖乖就範。 歎了口氣,垂頭喪氣的向門外走去。出門一看楚兒她們幾個的房間全部都是漆黑一片,顯然沒有讓我進房歇息的意思。 只有新房之內仍然亮著燈光,我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去書齋休息。 走過新房的門口,房門突然打開了,拓跋綠珠披著外氅,伸手扯住我的衣袖道:「你快些進來!」 我只好走入房內,卻見拓跋綠珠赤著一雙晶瑩的雙足,艷雪般的足踝上還套著一串金鈴,不知怎地,看在眼中居然覺得異常的誘人。 我心中暗道:「這小丫頭將我拽進來想做什麼?難道已經有人告訴了她男女之事?」 拓跋綠珠美目之中隱然有淚,她輕聲道:「你不要我做妻子嗎?」 我微微一怔,笑道:「哪裡的話,我們不是已經拜過堂了嗎?」 拓跋綠珠撅起嘴唇道:「可是我母妃說過……按照我們族人的規矩,若是新婚之夜丈夫不和妻子睡在一起,便代表著他遺棄了自己的妻子……」 我還不知道北胡竟然有這樣的規矩,心中道:「不就是睡覺嗎,有什麼可怕!龍胤空啊龍胤空,你什麼場面沒經過,還會怕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嗎?」想到這裡,我脫去了外衫,微笑道:「好!我們上床休息。」 拓跋綠珠率先鑽入了錦被中,我穿著內衣掀開被子也躺了下去和一個小女孩睡在一起對我來說也是一種全新的經歷。身體刻意的和她保持著距離,綠珠身上一股淡淡的幽香,仍然傳入我的鼻息之中。 我平日都沒有穿著衣服睡覺的習慣,加上今日本來就尷尬異常,覺得更加的不自在。身軀稍動,便碰到了拓跋綠珠柔膩溫軟的腳踝。她足上的金鈴發出一聲輕顫,我內心禁不住怦怦急跳。 拓跋綠珠道:「你睡了嗎?」 我點了點頭,馬上又意識到她背朝我,看不到我的動作,低聲答道:「睡著哩!」不由得暗罵自己愚蠢,睡著了又怎會答話?怎麼跟一個小女孩兒睡在一起,腦子也變得遲鈍了起來。 拓跋綠珠翻了一個身,溫軟的玉腿貼在我的身上,我暗叫要命,她雖然還未發育成熟,可是身體的不少部分已經是玲瓏有致,這一夜豈不是對我的煎熬。 天氣雖然不算炎熱,我卻已經出了一頭一臉的大汗。 拓跋綠珠好奇的看了看我道:「你很熱嗎?」她從一旁拿出一方潔白的絲帕為我擦去臉上的汗水,這方絲帕原本是按照皇室規矩放在這裡的落紅帕,沒想到被她用來給我擦臉了。 我真是哭笑不得,早知如此,我死活都要賴在雲娜的房中。 燭光之下,卻見拓跋珠兒頸部曲線柔美無比,稍嫌幼稚的俏臉卻有著一種別樣的風致,我的內心中不禁怦然一動…… 我並非柳下惠,焉能坐懷不亂,片刻之間頭腦之中念頭已經來來回回轉了數遍,她現在已經是我的妻子,若是我要了她也算理所當然,不過我既然已經在諸位嬌妻面前說過,等她成人之後再考慮洞房之事,焉可言而無信?再者說她們一個個串通好了不讓我進門,分明是想藉機對我進行考驗,我若是真的對綠珠下手,豈不是要被她們看輕? 想到這裡,我咬了咬嘴唇向後又挪了挪,拓跋綠珠輕聲道:「不知怎麼,我今日總是睡不著。」她吐氣若蘭,對我來說更是一種煎熬。 「你又流汗了!」拓跋綠珠拿起絲帕想為我擦汗,我慌忙揚起手來,不意間竟碰到她尚未發育完全的青澀前胸,她輕輕叫了一聲,嬌軀向後縮了一縮,這聲嬌呼頓時將我辛苦經營的防線完全擊潰,我心中一橫,管她們說我什麼,淫賊也罷,禽獸也罷,我何必偽裝成一幅正人君子的模樣。 一把抓住了拓跋綠珠的玉臂,綠珠美目中露出幾分惶恐之色:「你……想要做什麼?」 我正要將她拉入懷中。 忽然聽到燕琳在門外叫道:「胤空!雲娜姐姐要生了!」 我驚喜到了極點,哪裡還顧得上一親芳澤,迅速從床上爬了起來,頭腦中忽然變得空蕩蕩的,只有一個聲音在反覆提醒自己:「我要當爹了!」 我暈乎乎的拿起衣服就披在身上,拓跋綠珠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指了指我的身上,我垂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穿的竟然是她的衣服。 拓跋綠珠為我拿來外袍,我匆匆穿上,迅速向門外衝了出去。 來到雲娜房門之外,卻被守在門前的易安攔住:「主人!大吉大利,你現在不可以進去!」 此時房間內傳來雲娜的一聲慘叫,我急得團團亂轉,怒道:「讓開!」 易安道:「為了完顏將軍和小主人。你千萬不可以進去。」 我還要堅持,這時拓跋綠珠也趕了過來,她牽住我衣袖道:「殿下,應該沒有事情。我曾經見過牛羊生產,孩子很快就會出來的。」 我哭笑不得的看了看她,雲娜生產豈能和牛羊相比。 易安道:「主人還是到一邊安心等候。」 我怒道:「雲娜在裡面受苦。我如何安心的下?」在門前來回跺步。 易安讓奴婢為我搬了一個椅子放在門前,拓跋綠珠拉著我在凳子上坐下,我現在地情況可謂是如坐針氈,心中不住祈禱,期望雲娜母子平安。 綠珠似乎覺察到我的不安,纖手握住我的右手,給我些許的安慰,對我而言,這段時間彷彿渡過了一個漫長地世紀。 終於一聲嬰兒嘹亮的啼哭聲從房內傳來。我猛然站起身來,不顧一切的向房中衝去。 「生了!」 推開房門我看到采雪喜孜孜地迎了上來,挑開帷幔,我走向床邊,卻見雲娜一臉疲憊的躺在床上。面色顯得有些蒼白,紅色長髮散亂的拔在枕墊上,美目中流露出無盡的欣喜和滿足。 我握住她的纖手:「雲娜你覺得怎樣?」 雲娜虛弱的點了點頭道:「還好……」 燕琳在身後笑道:「哇!是個女兒哎!好漂亮啊!」 雲娜溫柔道:「去看看我們的孩子!」 我這才來到燕琳身邊,從她的懷中接過我的女兒,只有捧著一個新鮮地生命在手中。才能真正體會到我此刻的激動,她頭髮是黑色,皮脹因為剛剛出生而顯得通紅,小嘴兒張開哭聲有力。因為剛剛出生還是閉著眼睛,我看不到她眼睛的顏色。 我笑道:「長得還是像我多一些!」 燕琳啐道:「我怎麼看都像雲娜姐姐呢?」 慧喬溫婉笑道:「不知道眼睛的顏色會像誰!若是像雲娜姐姐那般的藍色就好了!」 延萍笑瞇瞇從我地懷中接過嬰兒,笑道:「主人和王妃都是相貌出眾,小郡生將來也必然是一個絕代佳人。」 拓跋綠珠也湊了過來,興奮的看著嬰兒。 我高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下,這才留意到楚兒並沒有在這裡。 等到雲娜熟睡,我離開房間,向易安道:「王妃呢?」 易安低聲道:「從生產時她便去了佛堂祈禱,主人不提我到忘了,我就去給她報喜!」 我阻止他道:「不必了,我還是自己去找她吧。」 自從瑤如在佛堂自盡之後,我便讓人將原有的那座佛堂拆除,另在王府東南修建了一座。 我雖然從不信佛,可是瑤如的事情讓我多少信了幾分,總覺得這和我在康都慈濟庵中褻瀆神靈地事情有些關係。 來到佛堂門前,我看到楚兒正跪在佛像前默默祈禱,神情虔誠之至。 「楚兒!」我輕聲喚道。 楚兒嬌軀一震,轉過臉來,雙目之中竟然是淚光盈盈,我心中一怔,難道她是因為雲娜生產之事而難過? 扶著她站起身來,柔聲道:「她們母子平安,是個女兒!」 「真的!」楚兒露出寬慰的神情,擦去眼淚,忽然撲入我懷中我好怕……當年若不是我,我的母親也不會離開人世……」 我此時方才知道楚兒因何不敢留在那裡守候,心中愛戀之情頓生,輕吻俏臉道:「不要忘了,慧喬在這裡,又怎會有事情呢?」 我和諸王聯名上奏開挖運河地奏折很快便批復了下來,歆德皇同意了我們的建議,不過資金方面需要自行籌措,對此我早就有了心理準備。開挖運河並非一日之功,以我現在的財力至多可以完成宣城到楚州的河段,其地諸州所需的資金恐怕要募集。 我為此事專門將靖王胤遲、達王胤東、顯王胤祖請來商議,他們幾人都是被資金所困擾,按照他們現在的情況至多可以拿出一半的資金。另外的一半還沒有任何的著落,我暫時想出了一個折衷地辦法,將資金統一起來,先修建宣城、楚州、青州的河段。等募集到資金再修建衢州、蘆洲的河段,當然前提是我負責募集剩下的資金。 我讓人多次給韋州文王龍胤禧捎信,希望他能夠加入此事。可是龍胤禧始終不給我任何地回復,到後來他竟然將信使打了一頓,趕了回來。 聽完信使的匯:報,我不由得火冒三丈,重重在桌上拍了一掌道:「真是欺人太甚!」 諸葛小憐笑道:「公子何須動怒,這種結果你不是早有準備嗎?」 我來回踱了兩步,冷冷道:「他分明是因為楚州的事情心存怨恨,這件事情看來他是不會同意了。」 諸葛小憐道:「公子打算怎麼做?」 我負手道:「我看重地並非是韋州,韋州往東與冕池城相接。冕池乃是大康和大秦之間最為關鍵的要塞,拿下韋州,便等於將冕池城收入我的囊中。 諸葛小憐道:「可是這龍胤禧向來有清廉之名,在當地民眾之中聲望很高,公子想對付他恐怕不是那麼容易。」 我點了點頭道:「不知道福娃調查的怎樣了?」 這時書齋外傳來易安的通報聲:「主人。焦公子來了!」 我和諸葛小憐對望了一眼,點了點頭道:「讓他進來!」 經過一段時間的磨礪,福娃顯得成熟了許多,嘴唇上居然長出了細細的髭鬚,看起來已經像一個男子漢了。 他向我行禮後。我讓他在一旁坐下,微笑道:「焦信,你和突藉他們這次前往韋州有什麼收穫?」我雖然在背後仍然叫他福娃,當面已經改口叫他的大名了。這也表示我對他的看重。 焦信道:「我和突藉在韋州逗留了將近十天,發現文王龍胤禧果然是一個很好地管理者,他愛民如子,在改善生產和經濟方面有他的一套方法,加上韋州本身的基礎很好,現在百姓生活的十分安定。」 我點了點頭道:「我要聽的並不是這些。」 焦信笑了起來,他笑道:「文王來到韋州之後,新納了一位名叫朱翩翩地寵妾,據說是當地百姓的女兒,可是經過我們查證,此女卻是韋州芙蓉樓的一名妓女。」 我雙眉一動。「此事是否能夠確定?」 焦信點了點頭道:「絕對可以確定,我們花了五千兩銀子向芙蓉樓查證過,朱翩翩原來的花名叫做依紅,在韋州曾經是紅極一時的名妓,去年被文王看中以後便銷聲匿跡,對外都宣她遠嫁他鄉,其實是悄悄被文王收了起來。 焦信道:「本來文王收一個妓女並沒有什麼,可是他卻偏偏按照皇室禮儀堂而皇之地將她迎娶入門,自以為幫她換了一個身份,便能夠洗白身份,殊不知依紅進香還願之時,剛巧被芙蓉樓的龜公看到,他將此事傳了去,現在韋州很多人都知道這件事情,不知道的恐怕只有王府中人。」 我哈哈笑道:「胤禧地膽子果然很大,難道文王妃不跟地鬧嗎?」 焦信道:「我聽說文王妃已經臥病多年,估計是沒有精力跟他鬧了。」 我喜不自勝道:「文王妃喬淑貞乃是禮部尚書喬度的女兒,這件事恐怕要交給他去出頭了。」 諸葛小憐也笑道:「單單是皇子納了一個妓為妃,這件事足以觸怒皇上,看來這次文王的麻煩會不小,不過這件事一點證據。」 我呵呵笑道:「要什麼證據,先將水攪渾再說。」我向焦信道:「焦信,你跟突藉再辛苦一趟,去康都找陳先生,將這件事原原本本告訴他,他自然知道會怎麼做。」 焦信點了點頭,他又道:「殿下,我覺著最好將那朱翩翩掌握在手中,方為上策。」 「說來聽聽!」 焦信道:「如果陛下暴怒之下,文王極有可能將朱翩翩除掉,如果那樣,事情豈不要被他抹得一乾二淨?我探聽的極清楚,那朱翩翩每逢初一十五必然要去韋州落雲寺上香,我們可以瞅準機會將她抓住,人證物證俱在我們的手中,就由不得文王抵賴。」 我笑道:「此計策甚妙,你先去吧,我會安排其他人去做!」 焦信這才轉身去了。 諸葛小憐不禁歎道:「福娃小小年紀,竟然有如此心機,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 我深有同感道:「看來我的選擇並沒有錯!」 諸葛小憐問道:「公子難道真的打算抓住那朱翩翩?」 我呵呵笑道:「朱翩翩自然要抓,就算文王不想殺她,留在手中擾亂文王的心神也好。 抓朱翩翩的任務我交給了雅克,由叉塔族人出手最好不過,在外人看來這只不過是一場掠劫,我可以徹底撇開和這件事的關係。 焦信的計策雖然巧妙,可是對我而言遠遠不稱上完美,即便是東窗事發,歆德皇最多也就是懲罰一下文王,剝奪他封邑的可能性微於其微,對我來說,最終的目的是搶奪他的封邑,讓他從這片土地上徹底消失。 焦信的確很聰明,但仍然不夠成熟,對於朱翩翩之前的身世卻沒有深查,唐昧查出,朱翩翩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現在都居住於韋州鄉下。 這意外的發現對我來說更是一個驚喜,一個大膽的計劃在我的腦海中形成,利用朱翩翩的弟妹來威脅她,假她之手毒殺文王。只要時機控制得當,在歆德皇知道文王迎娶娼妓的時候,就是他喪命之日。一切都按照我的計劃進行,朱翩翩在親人被俘的情況下已經無可選擇,對文王她顯然沒有到情深似海的地步,難怪說青樓女子最為薄情寡義。 歆德皇知道件事的當天,便下旨賜死朱翩翩,消息還未傳到韋州,朱翩翩便在文王的夜宵之中下毒,將他毒死,我命令唐昧將朱翩翩殺死,偽造成畏罪自殺的假象,在外人看來一定是以為文王想下手殺掉朱翩翩,卻被她發覺,毒死文王之後,畏罪自殺。 至於朱翩翩的幾個弟妹,雅克將他們全部殺死,棄屍在陰山之中,有些時候,不得不用這種殘酷的手段,鏟草需除根,方可免除後患。 第九十章大局 胤禧死後,歆德皇將他的領地交給了顯王胤祖,對我來說這倒是一件好事,胤祖只不過是一個庸碌無能之輩,他雖然曾經是興王陣營的一員,可是自從我勢力日益增長之後,他便流露出攀附我的念頭,從這點說來他和雍王倒有幾分類似。 表面上看顯王的領地已經超過了我,可是凡事他都以我的意思為準,更何況韋州因為靠近重鎮冕池,真正擁有的兵力不過五千,實際上已經落入我的執掌之中。 文王將韋州治理的井井有條,府庫豐厚,對我修建運河來說,可謂走雪中送炭,在我的授意下,胤祖動用了文王留下的財富,修建運河的工程正式開始啟動。,韋州、宣城、楚州、青州、阜城、衢州共計六座城池同時開挖,預計兩年之後運何可以全部完工,將曲沽河與黃河聯繫起來,利用這條運河形成一道弧形屏障。 焦鎮期麾下的兵馬經過精簡和重新徵召,穩定在六萬人,從中挑選出五千人發展水軍,暫時利用過去的舊船進行訓練,諸葛小憐設計了一種新型的戰船,只要運河修建成功便可大量投入建造,我特地修書一封,讓突藉前往天堂島,請邱逸塵過來幫我訓練水軍。 在我的倡議下,韋州、宣城、楚州、青州、阜城、衢州六城在運河沒有通行以前,在各個不同的領域已經達成了互助,隱然之中我們幾人形成了一個以我為中心的新興團體。 當年的夏末秋初,北胡掀起對東胡曠日持久的戰爭,我利用這次良機和北胡商人赤魯溫從中獲利,我的財富也在滾雪球般積累職著。 歆德皇對我的所為早就有所耳聞,他數次宣我回康都議事,都被我用種種理由推脫。後來看到我按時交納課稅,又沒有什麼反叛的跡象,乾脆也懶得管我,聽之任之起來。 「爹……」輕雲挪著小小的身體。向我走來,沒走兩步便摔倒在地上,她「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 我板著臉道:「自己爬起來!」 輕雲看到我不去管她,只好從草地上爬了起來。我的唇角浮現出一絲笑容。 雲娜和懷抱邀月的思綺笑盈盈走了過來,雲娜輕聲嗔道:「我剛剛離開,你怎麼就把我女兒欺負哭了。」 我呵呵笑道:「自己跌倒便要學著自己爬起來。我是在教女兒。」 思綺笑道:「她才一歲多一點,你便都她是不是太早了些?」 我抱起輕雲將她交到雲娜地手中,輕雲藍色的眼眸像極了雲娜,雲娜親了親女兒的小臉道:「康都來了一位使臣,正在客廳等候,你快去吧!」雲娜補充道:「你絕對想不到那使者是誰!」 我微微一征:「使臣?」歆德皇已經將近半年沒有跟我聯絡,看來這次肯定又有要事發生。 我捏了一下輕雲可愛的臉蛋,轉身向客廳走去。 來到客廳,讓我沒有想到地是這次的使者竟然走久未謀面的雍王。我哈哈笑道:「皇叔!你大駕光臨,為何提前告訴我一聲!」 雍王笑道:「困為這次我來並非是和你敘敘親情,而是負責傳旨地。」他果然那了聖旨出來,我慌忙跪倒接旨。 聽完方才知道,原來再過半個月便走中秋佳節。他想召集諸位皇子返回康都和他團聚。 雍王將聖旨交到我的手中,我們二人分賓主坐下,易安為我們奉上香茗,雍王道:「這次我原本不想來,可是你父皇將此事專門交給了我。讓我無論如何都要將你請入康都,否則便要治我失職之罪。」雍王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 我笑道:「沒想到父皇這麼著急見到我這個孩兒,在我有生以來,他還第一次這麼關心我呢。」 雍王道:「這次並非只召見你一個。分封出去的諸位皇子之中,以你的威望最高,你若走返回康都,他們定然個個都要回去,更何況……馬上就是中秋,你父皇想全家團圓,應該沒有其他的念頭。」 我冷笑道:「只怕他想得沒有這麼簡單。」在雍王面前我並沒有太多的顧忌。 雍王歎了口氣道:「我看陛下這次應該沒有太多的想法,他的身體大不如前了,最近新宮困為民工暴亂,而進度延緩,心情相當地差,也許真的想你們了。」 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我需要考慮一下再定,皇叔既然來了便在這裡多住上兒日,反正距離中秋還早,我剛好可以帶你去四處轉轉,順便瀏覽陰山的景色。」 雍王見我沒有明確表態只好答應下來。 我雖然人在宣城,對康都的情況可謂走瞭如指掌,陳子蘇第一時間會將康都的近況傳遞過來。興王和勤王之間雖然偶有鬥爭,現在已經遠遠不像當初那般激烈,反倒是左逐流和翼王之間矛盾越發激化。 新宮的民亂我早就知道,正是因為這次的民亂,歆德皇重新放手將軍權交到了翼王的手中,左逐流本想趁著民亂之機將他的兒子左東翔扶起,沒想到歆德皇讓翼王戴罪立功,前往平亂,這次也是大失所望。 歆德皇極有可能重提立嗣之事,我若是不去,豈不是等於主動放棄了次良機,我若地去了,他萬一有害我之心,翼王又不在京師之中,我豈不是孤立無援。 思前想後,我很難下定主意。 晚上地時候,我將諸葛小憐、察哈台、焦信召集到王府之中,想將雍王帶來的旨意告訴他們,順便問問他們的意見。 焦信最後方才到來,他帶給我一個極為震驚的消息,漢國漢成帝項博濤借祝壽之機,邀請秦國、齊國、晉國、中山國四國國君前來慶祝。 焦信道:「殿下,這件事表面上看走慶祝,其實意在結盟。據悉中山國持續許久地動亂己經平息,現在和秦國的關係恢復如初,估計這便是漢成帝換取秦國結盟的條件。 我緊縮眉頭。這件事的確麻煩,他們五國萬一真的形成聯盟,對大康來說絕對是一個噩耗,大康內政腐朽。處處已經千瘡萬孔,如果漢成帝此時聯合四國反動對大康的戰爭,我們甚至連還手地機會都沒有。 焦信道:「我們還聽到了幾個重要的消息。」 「什麼消息?」 「齊國商人管舒衡已於近日落難。家人全部被齊王荊封同下獄,家產全部被查抄,便是他的銅池鐵礦也暫時被封,不過管舒衡聽說逃了出來。」 我不由得大吃一驚,以管舒衡的能量又怎會突然落到如此地下場,難道他的事情與春宮圖有關? 焦信道:「還有一件事,焦信不知當講不當講。」 我點了點頭道:「但說無妨。」 焦信道:「當年我們裡逃走的田循父子,現在落到也投奔到了漢成帝地手下。」 我猛然攥緊了拳頭,怒不可遏道:「什麼?他逃到了漢國?」 焦信道:「有人親眼看到田循在漢都出沒。決不會有錯!」 我馬上將管舒衡的落難和這件事聯繫了起來,看來兩者之間必有聯繫,漢成帝項博濤齊王荊封會不會洞悉了寶藏的秘密,相互合作,共同分享繆氏寶藏呢? 諸葛小憐道:「如果漢成帝真的能順利和四國結盟。這次大康的麻煩恐怕就要大了。」 我冷笑道:「這兩年大秦、大漢征戰不斷,項博濤潛心發展,如今國力強盛,竟然做出一副天下霸主的嘴臉來了。」 察哈台道:「我們的騎兵初具雛形,不過人數和規模遠遠不夠。」 諸葛小憐道:「運河的工程只不過進行了一半。若想獨據一方至少還要兩年的時間。」 我歎了口氣道:「項博濤一旦和其他四國聯盟成功,隨時都會發起對大康地進攻,留拾我們的時間恐怕不多了。」 他們一個個面色凝重。全都沉默了下去。 我來回踱了兩步,低聲道:「看來我有必要回康都一趟。」 焦信反對道:「可是陛下這次極有可能是借惜中秋團聚的機會對殿下下手。」 我淡然笑道:「本來我也是這麼考慮,可是上蒼似乎在處處幫助我,五國聯盟之事,我們已經知道,歆德皇馬上也會得到消息,他雖然老邁糊塗,卻不坐以待斃。內憂雖然可怕,但是跟外患相比卻變得微不足道。」 諸葛小憐道:「公子有沒有想過,歆德皇極有可能借此時機讓你去漢國拜壽!」 我微笑道:「不是極有可能,而是一定,在他心目中,除了我以外,不會有第二個人選。我若走能替他化解此次危機,最好不過,若是失敗,死在漢國,也稱了他的心思。」 察哈台道:「主人!漢都凶險重重,你去那裡豈不是自陷牢籠?」 我緩步來到八國他圖的面前,從大秦指向大漢、齊國、晉國,低聲道:「聯盟一旦形成,大康便陷於他們地重重包圍之中,表面上看是五國的聯盟,可是燕國、韓國和晉國之間的聯盟早已形成,一旦晉國響應聯盟號召發起對大康的攻擊,燕韓兩國勢必會加入圍剿大康的戰爭之中。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雖然意在大康地皇權,可是正如諸葛先生所說,我們的羽翼尚未豐滿。大康如果亡了,我還去爭何人的權位?」 諸葛小憐歎道:「公子所言極是,可是你到了漢都之後,一如命運便掌握在地人的手中,任何不慎,都會遭到殺身之禍。」 我搖了搖頭道:「漢都並非你想像地那般危 3□ωω.c□m險,漢成帝向來愛慕虛榮,在天下人面前,處處刻意營造一個明君的形象,我是去賀壽,又不是去下戰書,他為何要殺我?再者說,我的姑母長詩剛剛成為他的皇后,他素來對我的姑母敬愛有加,現在時機未要,他何苦去得罪自己的妻子?」 焦信道:「可是殿下你畢竟是抱著破壞他們五國聯盟的目的去的,若是讓漢成帝洞悉你的真正目的,他又怎會饒你?」 我哈哈笑了起來:「難道我會走到項博濤的面前告訴他,我龍胤空此次前來便是想破壞他們盟約的嗎?」 焦信沉默了下去。 察哈台知道我的主意已決,低聲道:「察哈台相信主人,一定可以將這場危機化解。」 我低聲道:「我們個天所說的任何事情,我不想其地人知道,諸位王妃也不例外。」 「你決定去康都了?」楚兒和雲娜都一臉憂慮的看著我,我點了點頭,笑道:「父皇已經許久未曾見我,其餘皇兄也都會在中秋之前趕過去,我若不去,豈不是征明我有謀反之心?」 楚兒和雲娜同時說道:「我隨你去!」 我搖了搖頭道:「你們誰都不可以陪我去,邊的事務繁忙,要是你們都走開,誰來為我管理這片土地?」 楚兒道:「可是……若是他一心害你怎麼辦?」 我笑道:「從平王府到康都城外的地道已經修建完工,父皇若是有害我之心,我會神不知鬼不覺的從城內逃出,決不會有什麼差池。」我寬慰她道:「再者說我的岳父是翼王,手中握有二十萬大軍,父皇害我之前,也必須先想到事情的後果。 雲娜道:「他如果再像上次那樣,將你留在康都內不讓你歸來呢?」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如果真那樣,完顏大將軍便帶著我們的隊伍殺到康都,找他要人!」 雲娜眼圈微紅道:「我們跟你說正事呢,你為何要說笑話。」 這時延萍在門外道:「完顏王妃,小郡主見不到你正在哭鬧呢。」 雲娜歎了口氣,向門外走去。 楚兒看著房門在雲娜身後關閉,不禁流流出淚水來,泣聲道:「我一定要隨你去。」我將她抱起在我的膝上,柔聲道:「楚兒,雲娜和思綺都要照顧女兒,燕琳和慧喬又剛剛有了身孕,府中的一切事情都要靠你來打理。」 楚兒聽到這裡,哭得越發傷心起來。 我輕聲道:「楚兒,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你何必哭得如此傷心?」 楚兒緊緊偎依在我的懷中道:「楚兒沒用……至今沒有身孕……」我這才知道她原來是為了此事傷心。這也難怪,眼看著其他幾個姐妹一個個都有了身孕,唯獨她自己還是毫無動靜,她當然要心急。 我笑道:「看來還是我的功夫沒有下到,今晚我們多努力幾次如何?」 楚兒忍不住笑了起來,俏臉上猶自掛著兩顆晶瑩的淚珠,她輕輕打了我一下道:「慧喬說過……這種事情……做多了,也不容易懷上……」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低聲道:「我們做得多嗎?」 楚兒輕聲嗔道:「這幾個月來,你幾乎天天都要在我這裡過夜……」她皺起可愛的鼻翼,紅著臉道:「不說了,羞死人了!」 這段日子燕琳和慧喬先後懷上了身孕,雲娜和思綺又要照顧女兒,我旺盛的精力只有用在楚兒身上,說來也怪,楚兒怎麼還未有孕呢,難道真和我們行房過於頻繁有關? 我樓住她纖腰道:「不如我們再嘗試一次,功夫不負有心人,早晚都會有的。」 楚兒俏臉通紅,卻主動脫去了外衫,她雖然已經嫁給我一年有餘,可是仍舊保持著原來那少女般的羞澀,這分羞澀恰恰是最讓我心動的。 我輕吻著她的櫻唇,每次的親吻都會帶給我心醉神迷的感覺。 楚兒發出輕聲的囈語,嬌軀軟綿綿的倒在床榻之上。 帷幔宛如水中的波浪一般,忽然泛起了層層的漣漪…… 此次前往康都,所有皇子都會連同王妃一起回,我反覆考慮,最終決定帶著拓跋綠珠一起前往康都,一來她是皇室承認的王妃,二來她地身份是北胡公主,歆德皇即便是想對付我。勢必也會有所忌憚。隨行地還有焦信和唐昧以及我手下的二十名出色武士。 離開王府之前,我又來到瑤如的房間,她仍然長眠不醒,慧喬每日用待制的『雨露丸』維持她的身體所需,饒是如此,瑤如還是明顯的消瘦了。我輕輕握住她地柔夷,充滿柔情的看著她,低聲道:「瑤如,你能夠聽到我說話嗎?」 瑤如宛如海棠花一般沉睡,對我的聲音沒有任何的反映。 我的眼中閃動著淚光,撫摸著她絲綢般滑軟的長髮,輕聲道:「我要走了,這次也許會看到你的爹爹和兄長。告訴我,我怎麼對待他們?」 我俯下身去輕輕吻在瑤如的嘴唇上。一顆疚地淚水緩緩滴落在她的俏臉上。 眾位嬌妻一直將我送到曲沽河畔,方才依依不捨地跟我揮手道別。通過一年多的治理,曲沽河的部分河段已經初現新貌,河東比原來拓寬了許多。堤壩高闊,原本湍急的流水在河床中也顯得溫柔了許多。 雍王不禁感歎道:「皇侄果然厲害,不到兩年地時間竟讓宣城發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便是陛下年輕的時候。也沒有你這樣的作為。」 我笑道:「皇叔,你句話要是讓父皇聽到,他必然要治你重罪,說不定將我也要一併牽連了進去。」 雍王不失時機地表白道:「在我心中,早已決定和皇侄共同進退。」 我微笑道:「也許父皇正是看透了這一點才讓你來請我。」 雍王搖了搖頭道:」他應該不會知道……」臉上卻現出驚恐之色。 我知道他素來膽小,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頭道:「放心,父皇沒有精力管我們私下的交情,倒是左逐流那個小人會很感興趣。」 雍王道:「說起左逐流,此人真的很不簡單,先後將他的兩個兒子扶持了上去,聽說陛下有意讓左東翔擔任龍驤軍都統之職。」 我冷冷笑了一聲,這次如果有機會,我首先就要將左逐流的兩個兒子除掉,讓老賊也嘗嘗心痛的滋味。 我可以控制著行進的速度,在中秋當日上午方才抵達康都,於王府之中稍事休息,還未來得昂統倫鈾戰渙□刀嫉慕\觶昈H祿時閾怉媄|媸ャ?span style="font-size:0pt;color:'#F7F7F7'">^jb2v53[ 來到廣德殿,我方才知道除了我以外,其他的皇子都己經於昨日抵達,我是最後趕到的一個。 我的諸位皇兄都聚焦在廣德殿議論著什麼,看到我進來一個個都停住了談話,目光齊刷刷的望向我。 我心中暗笑,他們的目光中有敬畏,有仇恨,有嫉妒,足以證明我今時今日的地位已經在眾人之中脫穎而出,隱然可以下勤王、興王二人比肩。 我仍然清晰的記得,當年入質秦國之前,曾經和眾皇兄聚在這裡議事,那次是為了八皇子穆王龍胤尚之死,當初的大康內憂外患,風雨飄搖,跟今日的局面何其的相似,我和胤翔去過離鄉,方才為大康免除了一場浩劫。 今日五國聯盟即將形成,大康的內政遠比那時更為腐朽,眼前的形勢要比當時更為嚴峻,胤翔已死,剩下的只有我,無論他們對我持有什麼樣的心理,每個人都清楚的知道,只有我才是解決眼前困境的唯一人選。 我恭恭敬敬的上前跪拜道:「孩兒胤空叩見父皇萬歲!萬萬歲!」 歆德皇高踞龍椅之上,繚燒的煙霧讓他的面孔有些模糊,目光中的那絲銳利早已不見,他聲音沙啞道:「我還以為請不來你呢!」 我平靜道:「孩兒無時無刻不在牽掛父皇,恨不能時刻侍奉在父皇身邊,只可惜宣城政務繁忙,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 歆德皇冷笑道「好一句身不由己!」他頓了頓又道:「你諸位 皇兄也都有政務,他們怎麼隨傳隨到?」 我淡然道:「孩兒不孝,請父皇見諒。」 歆德皇顯然沒有繼續為難我的意思,歎了口氣道:「罷了,你起來吧!」 我這才起身歸入隊列,靖王胤遲慌忙句後撤了撤為我讓開一個空缺,我毫不客氣的站到那裡。要知道以我的身份應該站到隊尾。靖王在諸王之中僅次於興王的位置,我站在這裡等公然表明我和勤王興王處在同一層面之上。 勤王和興王同時流露出怨毒的目光,我心中暗笑,大敵當前,便是歆德皇也不敢將我怎樣,他們兩個無能之輩。我更加不會放在眼裡。 果不其然,歆德皇長長歎了一口氣道:「據聞漢成帝項博濤下月初九在漢都賀壽,廣邀四國國君,唯獨未向我們大康發帖。」他環視我們道:「你們對此有什麼看法?」 興王胤滔向來不會放過在眾人面前表現的機會,率先出列道:「父皇兒已經調查過,漢成帝這次賀壽是假,聯盟是真。他想和秦、齊、晉、中山國結成盟約,結盟後的第一個目標便會直指我們大康。」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不錯。項博濤狼子野心天下皆知,他的真正目的就是對付我們。」 勤王道:「父皇,照孩兒看,秦國與漢國關係向來親近。這次漢成帝又說服中山國君張智成,為秦國去除了一樁心事,他們之間地聯盟自然沒有問題。齊國國君荊封同據悉得到了什麼半張繆氏寶圖,另外一半聽說在項博濤地手中。如果真的那樣,他們合作的可能性也相當之大。至於剩下的晉國,我們大康曾經多次攻打過他,對大康的仇恨早非一日,現在有了報復的機會,他們自然願意跟漢國合作,情況絕對不容樂觀啊。」 我心中暗暗發笑,他地這此話八成是左逐流教給他的。 歆德皇的目光逐一的掃過我們,最後眼光定格在我的身上:「胤空,你有什麼看法?」 我恭敬道:「孩兒以為兩位皇兄分析的極有道理。」 歆德皇道:「我要得並不僅僅是分析,你們說得這些朕又何嘗不知道?局勢既然到了這個地步,誰有辦法解決這件事?」 所有人頓時沉默了下去。 德皇再次望向我道:「胤空,諸位兄弟之中,以你的主意最多,你先說!」 我故意咳喇了一聲慢吞吞道:「這件事的確十分地棘手,孩兒以為解決方法有兩個。」 眾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我地身上。 我緩緩走出了隊列來到勤王的身邊:「以大康目前的實力,絕對無法和五國的聯盟抗衡,所以他們結盟,我們也可以結盟,不過現在北胡和東胡激戰正酣,燕、韓兩國勢力微弱,而且處處以晉國地馬首示瞻,結盟顯然是不可能的……」 眾人齊聲哀歎,勤王不屑道:「既然知道沒有用處又說這麼多的廢話幹什麼?」 我微笑道:「皇兄看來早就想到了對策,那你說來聽聽。」 勤王不屑笑道:「這件事最簡單不過,只要破壞他們五國的聯盟,我們大康地危機自然化解。」 「妙!實在是妙!愚弟自愧弗如,皇兄果然厲害!」我裝出一副敬仰的模樣。 勤王冷笑道:「這件事任何人都可以想到,又有什麼高妙之處?」 我笑著望向興王道:「六皇兄想到了沒有?」 興王的唇角浮現出一絲冷笑,他搖了搖頭道:「皇兄的生意的確高妙,我未曾想到。」所有皇子齊聲附和道:「皇兄的主意的確高妙!」 勤王這才明白我故意設了一個圈套讓他鑽,額頭上不由得滲出了冷汗。 我向歆德皇深深一揖道:「父皇,皇兄說得對,只要破壞他們五國間的聯盟,我們的危機自然化解。」 歆德皇笑道:「這件任務艱巨之極,你以為什麼人去做合適呢?」 我笑道:「主意既然是皇兄想到的,想必皇兄心中早就有了主意,所以兒臣以為最佳的人選便是……」我的目光望向勤王,興王和其他皇子也向他望去。 勤王一張面孔嚇得毫無血色,顫聲道:「我……」 歆德皇望向他道:「胤禮,你願意出使大漢嗎?」 勤王差點沒跪倒在地上,顫聲道:「兒臣……自問沒有這個能力……出使事小,若是耽擱了大康的大事,兒臣豈不是成了……大康的千古罪人……」他這句話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歆德皇冷哼一聲,怒視勤王道:「胤禮!枉我讓你去軍中錘煉多年,你仍然那般懦弱,毫無長進,若是我將帝位交到你的手中,你自問有能力統領大康嗎?」 勤王的腦袋低垂了下去,他跪倒在地上道:「父皇!兒臣無用。」 歆德皇又將目光望向興王,興王不敢看他的目光,早就把頭低了下去。每位皇子都以為出使大漢無異於羊入虎口,逃都來不及,誰會主動向前。 歆德皇黯然歎了一口氣道:「我記得當年也是在這裡,挑選入秦的質子,你們一個個都競相推脫,只有胤空主動上前。」他的目光望向我,其中的複雜滋味只有我能夠體會得到。 「現在又是如此,難道我的諸位皇兒之中只有胤空可以為我解憂嗎?」他的手重重的在龍椅上拍了一拍,許久方道:「胤空你敢不敢去?」 我從客來到御前,慷慨激昂道:「為了父皇,為了大康百姓,兒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歆德皇霍然站起身來,他從高高的龍椅上慢慢走到我的身邊,握住我的雙手道:「你們都給我聽好!如果胤空這次圓滿的完成了任務,為大康化解這次危機,朕便將皇位傳給他!」 所有人都被歆德皇的這句話震驚了,他們一個個呆呆的看著歆德皇,不敢相信他會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勤王和興王的眼中流露出幾分後悔,可是以他們的膽量,仍舊不敢請請纓出使。 我並不相信歆德皇的話,他如果真的想傳位給我又何須要等到我從大漢返回,也許在他的內心之中,也不相信我能夠活著回來,不然他也不會輕易許下這個承諾。 第九十一章憤怒 酒菜雖好,氣氛卻顯得壓抑而沉重,皇室的家宴也像朝廷上地位分明,歆德皇的席位位於高台之上,其餘皇子的席位圍繞高台坐在周圍,彼此間還有相當的距離。 我偕同拓拔綠珠和歆德皇同桌,所有皇子之中只有我才有這個待遇,在我的印象中歆德皇還是第一次和皇子同桌。 靜德妃對拓拔綠珠頗為喜愛,低聲和她說著話兒,兩人不時的發出笑聲。 珍妃坐在歆德皇的身邊,目光低垂,其中充滿了無盡的憂傷,她定然是在為我的命運擔憂。有情人近在咫尺,卻無法一訴衷情,是一種怎樣的悲哀。 我舉杯向歆德皇敬酒:「祝父皇龍體安康,福壽無疆。」 歆德皇和我碰了一杯,飲盡杯中酒水,巍然歎道:「這幾年大康正處於多事之秋,放眼朕的諸位皇兒也只有你可以為我分憂。」 我恭敬道:「為父皇解憂乃是兒臣的本分,這次前往大汗,兒臣必不辱使命。」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朕相信你的能力。」他看了看周圍的皇子不由得又發出一聲嗟歎。 靜德妃微笑道:「胤空,聽說你已經有了兩個女兒?」 我笑道:「馬上還會有兩個孩兒!」 歆德皇道:「等你從大汗出使回來,將你的幾位妾侍全都請到康都來,一則可以正式賜給她們一個名號,二來朕也可以看看我的幾個孫兒!」 我恭敬道:「多謝父皇。」心中卻道,沒有完全掌控局面之前。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將妻兒帶到這裡來的。 這時勤王夫婦過來敬酒,我趁機離坐帶著拓拔綠珠一起向各位皇兄敬酒。 自從今日歆德皇當眾宣佈,只要我能夠破壞五國聯盟,便將傳位於我,他們對我的態度顯得更加地謙恭,便是平時和我很少交往的諸王也主動向我敬酒。 興王看來已經喝了許多,臉色陰鬱的坐在那裡,儘管知道我此行兇多吉少,他對我的妒意仍然表露無遺。 我微笑道:「六皇兄,胤空敬你和王嫂一杯!」 興王冷笑道:「這杯酒恐怕我受不起。」他並未起身,目光甚至沒有向我看上一眼。興王妃輕輕牽了牽他的衣袖,八成試想勸他不要在眾人面前發作,興王妃替他開脫道:「你皇兄喝得太多了,還是算了吧!」 我笑道:「綠珠,你代我敬王嫂一杯!」 綠珠端起酒杯向興王妃笑盈盈走了過去,興王妃左右為難,她看了看興王,咬了咬下唇,終於站起身來。 興王妃剛剛接過酒杯,興王霍然站起身來。一把將她的酒杯拂落在地上,反手就是一個耳光,怒吼道:「賤人!哪裡輪得到你來說話!」 綠珠俏臉漲得通紅,怒道:「虧你還算是個男人,竟然打女人!」 我也沒有想到興王竟然會當眾做出這種惡劣的行徑。看來他真的有幾分醉意,不然也不會在歆德皇的面前做出如此舉動。 興王向綠珠怒吼道:「閉嘴!你一個野蠻的胡女有什麼資格對我指手畫腳。」 他的吼叫聲顯然引起了高台上的注意,歆德皇的目光向這邊望來,他的眉頭微微皺起。一時間並沒有弄清發生了什麼事情。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這邊投來,多數人巴不得看到這種場面,都想看看我如何處理這件事。 如果換在往日,我一定會將這口氣嚥下去,可是今時不同往日,興王做得實在過分,這恰恰給了我一個在眾人面前立威的機會。 我冷笑道:「胤滔,你罵王嫂可以,因為他是你的女人,你當眾不給我面子也可以,因為我是你的兄弟,但是你不可以污辱我的女人!」 興王冷哼一聲道:「我便是侮辱了她,你又敢拿我怎樣?」 我冷冷道:「今日是中秋佳節,千萬不要攪了父皇的興致,我有一個提議,我們兄弟在父皇面前舞劍助興如何?」 歆德皇大聲道:「你們做什麼?」 我回身笑道:「父皇!沒有什麼事情,我和六皇兄想在御前舞劍以助父皇的酒興!」 歆德皇大笑道:「好!」 興王低聲道:「胤空,你是自取其辱!」 諸位皇子之中,要以興王的武功最高,說起來他的這身武藝還是得自我的岳父翼王林悲風所傳。我和楚兒在宣城時常切磋武功,對林式的武技早已爛熟於心。 興王的目光中充滿了怨毒與仇恨,比起勤王,他畢竟還多出幾分膽色,如果歆德皇事先提出傳位之事,也許他敢冒險一試。 我們來到廣場前方空曠的場地,我脫下長袍露出裡面深藍色的緊身武士服,綠珠接過我手中的衣服,小聲道:「幫我狠狠地揍他一頓!」我唇角露出一絲笑意。 宮內侍衛奉上兩柄厚重的木劍,劍身用梨木雕成,質地堅硬,雖然無鋒,可是擊打在身上也會相當疼痛。 歆德皇興致勃勃地撫弄著鬍鬚,興王自幼習武他知道,我的武功他卻從未見過。歆德皇道:「你們兩個比劍須得手下留情,不可傷到了對方,以三十找未限,點到即止。」 興王低聲道:「何須三十招,我只要三招便可將你擊倒在地上。」 我冷笑道:「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和你比劍?」 興王不屑地看著我。 我低聲道:「我就是要你知道,無論計謀還是武功,你都不是我的對手,讓你在所有人的面前丟醜。」 興王怒吼一聲,良言射出森寒的殺機,腰部猛然一挺,雙手將木劍高舉過頭,猛然向我劈來。 我單手握劍,向後斜退一步,木劍弧形迎向興王的劍身,正是他力量最為薄弱之處。 雙劍相交,只聽到『托』地一聲,同時盪開,我又後退了一步,方才卸去劍身傳來的巨大力量,興王的膂力果然很強,不過和我相比他還要差出許多。 圍觀的眾人爆發出震天的喝彩聲,發出喝彩的多數是興王陣營中的皇子皇孫。 我淡然一笑,表面上看我被興王逼退了兩步,其實我是單手握劍,力量比拚我並不落在下風。興王的怒氣早已被我激起,開始的攻勢必然猛烈,我利用適當的後推,將他地氣勢慢慢消磨,等到他的銳氣大打折扣,便是我的反擊之時。比劍如同政治一樣,需要相當的策略。 興王的臉上重新出現極為不屑的表情,第一招便將我擊退了兩步,他不給我任何的喘息之機,身體前衝,手腕一個微妙的變換,木劍由直劈改為平削,掃向我的小腹。 他手中木劍宛如蛟龍出海,動作一氣呵成,殺氣騰騰。一旁觀戰的拓拔綠珠不禁為我擔心起來,驚呼道:「小心!」 珍妃緊張到了極點,纖手緊緊抓住憑欄,一張俏臉變得煞白。 通過剛才的交手,我對興王的力量和出劍方式已經有所瞭解,身體迅速橫移,木劍反手一揮,重重擊打在他的劍身之上。 「托!」的一聲,雙劍再次分開。 眾人又轟然叫起好來。 我微笑道:「已經兩招了!」 興王怒吼一聲,想要揮出第三劍,我突然改變了一味的退守,身軀全速向興王衝去。 木劍全力斜劈,靠近興王以前,已經在空中連續變換了三次,興王雙目中流露出驚駭之色,左支右托方才擋住我的這一劍。 我雙目之中,歷芒閃現,整個人充滿了斜睽天下的氣概,低吼一聲,改為雙手握劍,全力劈向他的面門,劍身的力量瞬間增加了一倍有餘。 向我勉強擋住了我的這一劍,連續後退了三步方才站定,他此時方才知道我早已非昔日吳下阿蒙,武功心計早已在他之上。 我強大的氣勢完全摧毀了興王的信心,一劍比一劍更加兇猛,伴隨著潮水般的喝彩聲,我全力發起對他的攻擊。 窺準他的破綻,左手抓住他的劍身,右手木劍準確無誤的戳中了他的胸口,興王劇痛之下,不得不放脫了木劍,踉踉蹌蹌的向後退去。 我向前跨出一大步,木劍掉轉過來,以劍柄狠狠擊打在他的小腹之上。興王再也無法站穩,悶哼一聲,極為難堪的坐在了地上。 眾人爆發出一陣哄笑。 我恰到好處的收起木劍,在歆德皇面前如果繼續進擊,肯定會顯得我用心歹毒。微笑著向興王伸出手去:「多謝皇兄相讓!」 興王無比怨毒的看著我,恨不能將我生啖入口。興王妃慌忙跑了過來,攙起他。我心中痛快之極,如果沒有興王妃的幫助,興王估計很難從地上爬起來。 拓拔綠珠欣喜萬分的跑了過來,向我悄悄豎起了拇指。 歆德皇哈哈大笑道:「好!好!沒想到胤空居然使得一手好劍法!」 我再也不向興王看上一眼,攜住綠珠的小手,緩步邁上高台,珍妃的目光變得異常灼熱,隔著很遠的距離我便能感受到她內心中那濃濃地情義。 在任何時候,只有強者才會受到尊重,我之所以在眾人面前擊敗興王,並不是因為我好勝,我是想告訴他們,只有我才是皇位理所當然的繼承人。 返回王府的路上,綠珠仍然沉浸在剛才我擊敗興王的興奮之中,她歡笑著握緊雙拳道:「好過癮啊,那個混蛋連鼻子都氣歪了,誰讓他剛才罵我來著,活該有這樣的報應。」 我笑著搖了搖頭,掀開布簾,剛好可以看到夜空中皎潔的明月,宛如銀盤般靜靜掛在夜空中,十五的月光無比明亮,將周圍的景物映照得十分清楚,眼前的一切對我來說竟然有幾分熟悉。 綠珠道:「我發現你越來越像我六阿哥!」 「是嗎?」我微笑道。 綠珠點了點頭道:「如果六阿哥在我身邊,他也不會容許任何人欺負我。」 我的內心中升起一股暖意,正要和她說話,忽然馬車的速度放慢了下來,唐昧大聲道:「什麼人?」 一個蒼老的聲音回答道:「我家先生想見平王!」這聲音極為熟悉,我冥思苦想,忽然想起一個人,雙目之中露出喜色,大聲道:「停車!」 推開車門,卻見一個身穿葛黃色襯衫的老者站在路旁,他鬚髮皆白,卻是那年我和采雪觀燈之時巧遇的那位老者。 他向我微笑道:「一別多年,平王是否一切安好?」 如果不是那年巧遇了他和曹睿,我也不會選擇入秦為質,更不會有今日的局面和地位。我驚喜道:「曹先生在嗎?」 老者微笑道:「歲月流逝,故人依舊,我家先生還在原處等著你呢。」 我環顧四周,果然是我當年和他相遇的地方,我激動道:「快帶我去見曹先生!」 老者微笑道:「公子請隨我來。」 唐昧本想跟上來,我搖了搖頭,示意他留在原地。 隨著那老者來到拱橋之前。果然看到了曹睿。他依舊穿著那身破破爛爛的長袍,洗的發白,看不出原來的顏色,手中拿著一把破舊的折扇,只是這次沒有將他的測字攤子擺設出來。 我恭恭敬敬向曹睿行了一禮。 曹先生呵呵笑道:「在下乃是一介草民,哪能夠當得起殿下如此重禮。」 我恭敬道:「如果沒有先生為我指點迷津,胤空至今還是一個為人輕視的三十一皇子! 曹睿笑道:「金鱗本非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曹某並沒有幫到你什麼。」 我們並肩站在河畔,曹睿道:「聽聞平王將前往漢都賀壽。」 我笑著點了點頭道:「漢成帝乃是我的姑父,他的大壽,我們豈能缺席呢?」 曹睿微笑道:「普天之下都知道漢成帝的這場壽宴意味著什麼,殿下前往賀壽的用心恐怕早已被人猜出。」 我笑道:「胤空正想求曹先生指點。」 曹睿道:「曹某這次在送給平王一個字。」 我恭恭敬敬地向他又是一揖道:「胤空洗耳恭聽!」 曹睿遙望空中的那輪明月,深邃的雙目顯得更加不可琢磨。幽然道:「那便是一個情字!」 我內心中默默重複了一遍,卻並不明白這個情字的真正含義。 曹睿低聲道:「齊王荊封同查抄了管舒橫的家產,將他的家人全部打入牢中,此事平王應該知道吧?」 我點了點頭道:「匹夫無罪,懷壁其罪,八成是因為那張春宮圖的緣故。」 曹睿的笑容深不可測,他撫了撫頜下的三縷青髯道:「管舒橫和我也算是有些交情。平王若是能夠幫得上他,便幫幫他,這件事恐怕跟你也有些關係。」 我默默不語,如果不是我將那幅春宮圖賣給了管舒橫,他也不會遭此大難,曹睿乃是當世高人,他對事情的洞察力超出常人的想像。 曹睿道:「漢都之行危機重重,平王一切小心。他轉身向橋上走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我當才回身向馬車處走去,卻見拓拔綠珠遠遠的跟在我身後。 我不禁笑道:「你跟這我做什麼?」 看著她天真無邪的俏臉,我心中不禁一暖,沒想到她小小年紀便懂得關心我了,難道她懵懂之中已經對我產生了感情? 陳子蘇一直在王府中等著我,我剛剛回來,他便把我迎入書齋,關上室門,將八國的地圖在我面前展開。 我笑道:「陳先生不問我今日入宮後發生的事情,便給我看這副地圖究竟是什麼用意?」 陳子蘇笑道:「何必要問,眼前這種形式下,除了公子你以外,又有誰敢深入險境呢?」 我拍了拍他的肩頭,湊到地圖前。 陳子蘇伸手指向地圖道:「我並非是想讓公子看這副地圖,而是讓你好好看清你將要面對的敵人。」 我微微一怔,這才發現地圖之上已經標明了各國將要前往大漢的人員和路線。 陳子蘇道:「目前已經證實,齊國國君荊封同並不會親臨,前往賀壽的是相國薛安潮和他的兒子薛無忌。」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我早就知道薛安潮父子從大秦逃走之後投奔了齊國,只是沒有想到這次會代表齊國前往大汗賀壽,這兩人跟我可謂是仇深似海,當初正是我一手將薛無忌設計陷害,以他的性命作為要挾,讓薛安潮突然改變了立場。 陳子蘇又指向大秦的方向:「秦國前往賀壽的是太后項晶……」 「什麼!」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晶後也會去漢都賀壽。 陳子蘇道:「這還是項晶近十年來第一次回歸故里。」 我內心複雜到了極點,難怪這曹睿送給我一個情字,這情字乃是一把雙刃劍,如果運用不好,恐怕不但會傷到別人,更加會傷及自己。我頜晶後的恩恩怨怨頓時湧入心頭,我用力攥緊雙拳。內心的滋味複雜到了極點。 陳子蘇道:「中山、晉國如果沒有什麼意外都會是國君親臨。」他盯住我的雙目道:「公子有何打算?」 我故作輕鬆道:「看來這次的任務比我預想的還要輕鬆許多。項晶和薛安潮父子仇深似海,便是我不去破壞,他們之間也很難合作。」 陳子蘇搖了搖頭道:「恐怕公子內心並不是這麼想。」 他歎了口氣道:「薛安潮父子和你都有深仇大恨,公子需要多多小心了。」 我微笑道:「陳先生不必擔心,此次前往大汗我會重點打親情牌,政治上的事情我盡量不會參與,就算無法拆散他們的五國間的聯盟,我也一定會全身而退。」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我相信公子的能力,可是無論公子這次成功與否,回來的途中必然不會一帆風順。」 我深有同感道:「父皇故意許下皇位傳給我的承諾,這樣一來輕易便激起很多皇子對我的敵視之心,左逐流也不會坐視不理。就算我能夠成功分化五國聯盟,這些人也不會讓我順利的回到大康。」 陳子蘇道:「公子返回之時,一定要想好退路,千萬不可讓敵人有任何的可乘之機。」 我低聲道:「這件事等以後再說,眼前對我來說,最關鍵的事情就是想辦法瓦解五國的聯盟。」 陳子蘇道:「子蘇認為,公子應該由大秦入手。」 我心中一動,其實他跟我想到了一處,秦國若不是連年變亂,其實力應該是八國之首。現在大漢擺出一副強者的姿態,秦人未必會心甘情願。 雖說中山在大漢的勸服下平息了叛亂,可是當初的叛亂也是因為漢成帝所起。而晶後和我畢竟有過一段舊情,也許她對我的仇恨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淡去。 走出書齋,正看到焦信坐在花園之中,呆呆看著明月,我來到他的身邊坐下:「怎麼?想你爹爹了?」 焦信才發覺我得到來,慌忙想起來行禮,被我拉住:「我和你爹爹情同兄弟,在我眼中,你和我的親生孩子沒有任何的區別。」 焦信道:「我並非是思念爹爹,我正在想如何才能夠破壞五國間的聯盟。」 我笑道:「有些時候,單單靠腦子想,是想不出來的,預先的籌謀固然重要,可是臨場的應變更為關鍵,機會往往出現在一瞬間,現在我雖然看不到,可是我相信我們一定可以做成這件事。」 焦信忽然道:「殿下這次會帶著王妃一起去嗎?」 我心中微微一怔,從他的眼中我竟然看到了幾分憂慮的神情,難道他竟然對綠珠產生了情愫,我內心一凜,表面上卻蕩漾起微笑:「我自然要帶她去,難道留在這康都讓別人用她;來要挾我嗎?」 焦信感歎道:「其實這次殿下原不該帶著王妃來。」 我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由你和唐昧在身邊,自然不會有什麼事情,快去睡吧,明日我們還要干路呢。」 我望著焦信的背影不禁皺了皺眉頭,看來以後絕不可讓他和綠珠過多的接觸,以免他產生非分之想。 也許是因為發現了焦信的秘密,我鬼使神差的來到拓拔綠珠的門前,裡面依舊亮著燭光,看來她仍然沒有入睡,我娶她雖然已有一年,可是始終堅守禮儀,未和她圓房。 輕輕扣響了房門,我頓時有些後悔起來,今日怎麼了,一個小孩居然讓我緊張到如此的地步,唇角不禁浮現出一絲苦笑。 我正想離去的時候,拓拔綠珠打開了房門,看到是我,她略感詫異道:「這麼晚了,你還未歇息?」 我笑道:「也許是明天就要離開大康,心中總覺得有些事情放不下。」 拓拔綠珠美目流轉道:「什麼事情?」 我呵呵笑道:「此刻又沒有事情了,你安歇吧,我走了。」 拓拔綠珠喊住我道:「我也睡不著呢,不如我們去外面說說話兒。」 我點了點頭。 拓拔綠珠嫣然一笑,神態可愛之極。她回到房中披了一件粉色的外衫,挑起一盞宮燈,躡手躡腳的走了出來。 她伸手指了指下面的花園道:「我們去看看花兒開了沒有。」 我不由得微微一笑,她到底還是個孩子,既然她這麼有興致,我便陪陪她。 夜色已深,那輪明月籠上一層輕紗,日間了奼紫嫣紅的花朵彷彿也蒙上了一層輕霧,色彩雖然少了些鮮艷,卻多了幾分朦朧的韻味。夜風輕鬆,陣陣的清香鑽入肺腑,我和拓拔綠珠在花叢中的木凳上坐下。 綠珠道:「在我們北胡是沒有中秋之說的。」 我饒有興趣道:「平時你們家人會在何時團聚?」 綠珠道:「我們的父汗和你的父皇全然不同,他的脾氣雖然不好,可是只要有時間,他都會將子女召集到身邊相聚,只是……」綠珠明澈的美眸中蕩漾著兩點淚光:「自從我嫁入大康之後便沒有見過他了……」 我掏出錦帕愛憐的為她擦去淚水。 綠珠輕聲道:「我知道你是好人,一直都很關心我,不過我終究還不是一個合格的妻子。」 我笑道:「你做得已經很好了。」 綠珠搖了搖頭道:「我嫁給你已經有一年,卻仍然沒有為你懷上孩子,這要是在我們族中早就被丈夫退回門去。」 我呵呵笑道:「我們並未同房,你又豈會懷上孩兒?」 綠珠道:「可是母妃曾經說過,男女結婚之後便會有孩兒的。」 我差點笑破肚皮。綠珠顯然還不知道男女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迷惘道:「你笑什麼?」 我強忍住笑道:「男女之間必須睡在一起才會有孩兒,你懂了嗎?」 綠珠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道:「難怪我沒有孩兒,原來是我們在一起睡得太少的緣故。」 我瞪大了雙眼,看來跟這小丫頭根本就解釋不清楚,微笑道:「等你再大一些,這些事情,你自然就會懂得。」 綠珠道:「我雖然年紀尚小,可是畢竟是你的妻子,有什麼話你便直接對我說,又何必瞞我」 我撓了撓頭道:「這件事不好說,需要做……的。」 綠珠輕聲道:「那你便做給我看看嘛!」 第九十二章誘惑 如果我不是知道綠珠性情單純,我肯定會將她的這句話當成是對我的一種誘惑。我不由得重心打量了一下綠珠,小妮子這一年裡似乎又長高了許多,身材也出落得楚楚有致,胸部比起原來好像變得豐滿了一些。 綠珠含羞道:「我曾經看到你和慧喬姐姐親嘴兒,是不是……那樣便會有孩子?」 我一顆心砰砰直跳,暗自提醒自己道:「龍胤空啊龍胤空,這麼久你都堅持過來了,可不要功虧一簣啊。」 月光下綠珠的俏臉充滿了說不出的誘惑,我輕輕佻起她的下頜,向她唇形優美的雙唇湊了過去。綠珠緊緊閉上了雙目,俏臉蒙上了一層朦朧的紅色。 距離她嘴唇還有一寸之時,綠珠卻伸手擋住了我的嘴巴,咬住下唇,皺了皺鼻翼,嫣然笑道:「我好怕哦,還是不要了……」 我好不容易醞釀出的情緒被她這一打岔,登時消失殆盡,微笑道:「天色不早了,回去睡吧。」心中卻著實失望到了極點。 綠珠順從地點了點頭,卻抓住我的大手道:「今晚你去不去我的房中歇息?」 我心中暗喜道:「看來這小妮子分明是在暗示我,我此時再不接受,豈不是過於迂腐?再說,我們早已是拜過天地的夫妻,早晚都會有這一天,趁著今晚這個機會我索性將她變成一個真正的小女人。」 綠珠攜著我的大手向房中走去,我雖然見慣了場面,今日卻不由得有些激動起來。要知道和這樣年紀的女孩兒同床還是第一次,心中那份淡淡的罪惡感,讓我從心底感到新奇和興奮。 綠珠坐到床邊,除去蠻靴,雪白細膩的雙足在床沿輕輕晃動,足上的金鈴有節奏地響著。 我剛剛來到她身邊坐下,不想綠珠便大了一個哈欠:「好睏啊!」自己已經爬到床上,拉起錦被鑽了進去。 我唇角泛起微笑,脫去外衫,也鑽入了被窩,卻見綠珠穿得好端端地蜷曲在那裡。我輕輕碰了碰她的香肩,她動了動,隨即又向內挪了挪,卻聞香夢沉酣,她竟然早已睡去。 我滿懷偷香竊玉之心來到這裡,沒想到最後竟然只落到她一個背身相對,不由得暗暗苦笑,鼻息間聞到她嬌軀上陣陣幽香,內心中不由得一陣心猿意馬,可是我雖然不是什麼君子,也非趁虛而入之人,唯有感歎一聲,在一旁老老實實睡去。 這一覺睡得侷促之至,手腳都無處可放,折騰到半夜我方才睡著,醒來的時候,卻發現綠珠玉臂秀腿都纏在我的身上,稚嫩的俏臉上露出一絲無暇的笑容。 我輕輕移開了她的手臂,從床上下來,活動了一下酸麻的身體,心中暗道:「以後打死我我都不再和這丫頭同眠了。」 走出門外,卻見陳子蘇和唐昧正在院中忙著清點禮品,我走了過去,二人慌忙向我行禮。 陳子蘇道:「陛下讓人給漢成帝準備的壽禮。」 我點了點頭道:「清點一下,把禮單回頭給我過目。」 陳子蘇道:「剛才相國左逐流讓人送一張請柬過來,中午在『清風樓』擺下酒宴,為公子送行。」 我不由得心中一怔,失聲道:「左逐流?」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正是左逐流!」 我緊皺雙眉道:「他怎麼會想起請我?」 陳子蘇微笑道:「也許歆德皇將太子之位許諾給了公子,他審時度勢,決定倒向公子這一方呢。」 我笑著反問道:「陳先生真的這麼想嗎?」 陳子蘇呵呵大笑了起來:「左逐流的為人我多少瞭解了一些,這個人決不簡單,公子只有去了才會知道他真正的目的。」 左逐流為我送行的確出乎我的意料,我當然不會相信他會突然改變了陣營。 整座清風樓都已經被左逐流包下,酒宴設在三樓,除了左逐流以外並沒有其他人在場。 我和左逐流相對落座,我認識左逐流已有多年,可是和這個權傾朝野的相國還是第一次在如此近距離的情況下相見。 左逐流看著我的目光中流露出欣賞之色,他端起酒杯道:「平王殿下能給左某這面子,左某不勝榮幸。」 我笑道:「相國何出此言,大康之中,相國是胤空最為佩服的少數人中的一個,我便是不給父皇面子,也要給你左相國面子。」 左逐流笑道:「能得到平王殿下看重,左某倍感欣慰。」 他端起酒杯和我共飲一杯,又道:「平王殿下憂國憂民之情令左某敬仰,明知大漢危機重重,為了大康萬民仍然拋棄個人安危深入險境,左某更是佩服。」 我淡然笑道:「左相國言重了,胤空此去並沒有這麼多危 3□ωω.c□m險,難道左相國以為我回不來了嗎?」 左逐流哈哈笑道:「平王哪裡話來,諸位皇子之中以平王最為睿智多謀,左某可以斷定,這次大漢之行平王必然可以馬到功成,凱旋而歸。」 我故意道:「聽左相國的意思,如果我回來之後,你便會支持我繼承皇位。」我故意將此話說得明白之至,在左逐流這種人面前,原本不用做過多的掩飾。 左逐流神情自若道:「只要陛下定下來的事情,左某一定會雙手贊成。」這句話回答得實在是巧妙之極,既表明自己並不擁護我繼任皇位,又表示只要歆德皇定下來的事情,他絕不會反對。 我微笑道:「左相國今日找我來,便是為了告訴我這句話嗎?」 左逐流發出一聲長笑:「平王到底是平王,左某有什麼心事都瞞不過你。」他壓低聲音道:「既然平王如此坦誠,左某也就不用拐彎抹角,我和你岳父雖然政見不同,可是我們的出發點都是為了大康著想,如今大敵當前,過去的一切我們都應該暫時拋棄。」 我心中暗自琢磨道:「左逐流做出這番表白究竟有何目的?」 左逐流道:「左某請殿下過來,是想為殿下分析一下未來的形勢。」 我緩緩放下酒杯道:「左相國請講。」 左逐流道:「大漢邀請的四國之中,中山無疑會是他最為堅強的盟友,晉國對大康仇恨深重,和大漢結盟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是這兩國畢竟勢力薄弱,就算真正和漢國結成盟約也起不到根本性的作用。」 我目光變得凝重起來,左逐流的剖析何我的很多觀點不謀而合,看來今日他真的是誠心幫我。 左逐流道:「所以說秦國和齊國才是這次結盟的關鍵所在。齊國和我們大康之間乃是姻親關係,你的姑母長睿公主曾經是荊封同的妻子,雖然早喪,可是這層關係仍在,相比漢國而言,齊國和大康一直走得更加親近一些。這次荊封同突然改變主意要與漢國結盟,更大的原因是共同的利益使然。」 我心中怦然一動,看來繆氏寶藏之事左逐流也必然知曉,表面上卻裝出一副迷惑的模樣:「什麼利益?」 左逐流道:「根據我所掌握的情況,前朝巨富繆期無的寶藏終於浮出水面。藏寶圖分成兩半,一份落入了漢成帝手中,另外一份落在了齊國荊封同的手中,據傳這繆期無的財富足以傲視八國所有的財產。當年他掌控了天下間最大的三座金礦,隨著他的死去,天下半數以上的黃金都隨著他埋入地下。」 我淡然笑道:「也許這一切只不過是傳言而已,左相國難道真的會去相信?」 左逐流道:「空穴來風未必無因,繆期無的富有應該勿庸置疑,無論誰得到了這筆財富,都會成為天下間財力最為雄厚的人。對帝王來說,這件事更加擁有無法抵擋的誘惑力。」 我感歎道:「看來漢國和齊國的聯盟已經成為定局了。」 左逐流冷笑道:「那倒未必,他們聯盟的關鍵便在於藏寶圖,如果這幅寶圖不翼而飛,兩者聯盟的基礎便不復存在。」他滿懷深意地向我道:「殿下懂我的意思了嗎?」 我點了點頭道:「齊國國君荊封同並不會親往漢國,也就是說藏寶圖必然留在齊國,我們所能夠打的便只有漢成帝手中這張寶圖的主意。」 左逐流重重點了點頭道:「我已經安排手下潛入齊國,看看能不能將荊封同手中的藏寶圖竊取出來,殿下的目標大可鎖定在漢成帝身上,也許你的姑母可以給你一些幫助。」 我早就想到了這個主意,左逐流此人果然不凡,如果不是處在敵我對立的立場,應該是一個很好的助手。 左逐流又道:「秦國和大康之間的仇隙最深,可是秦國跟大漢的關係也不是那麼融洽,據我調查秦國國內反對聯盟的聲音很大。以肅王燕興啟、廷尉沈馳為代表的一干大臣都激烈反對秦國與大漢聯盟。」 我淡然笑道:「他們自然不願意秦國與大漢聯盟,聯盟之後秦太后項晶的實力會進一步加強,興王這幫人豈會眼睜睜看著這種情況發生?」 左逐流笑道:「殿下說得極對。中山國動亂之事一直都是大漢在背後唆使,現在雖然平定,可是秦國朝野仍然對項晶頗有微詞,這次項晶親自前往大漢議和,也是為了借用娘家的力量扭轉國內被動的局面。所以說,四國之中最容易攻破的反倒是秦國這個大康的宿敵。」 我不得不佩服左逐流絲絲入扣的剖析,他能夠登上相國之位絕非僥倖。 左逐流舉杯道:「左某祝殿下順利解決此事!」 我和他碰了碰酒杯,仰首飲盡,左逐流笑道:「此刻平王不懷疑左某的誠意了吧?」 我和他對視而笑,心中卻清楚,左逐流今日能和我站在同一立場上,是因為一致對外的原因。只要我解決五國聯盟之事,左逐流恐怕會第一個站出來殺我。 我心中暗自感歎,如果左逐流能夠為我所用,大康的江山豈不是唾手可得? 我凝視左逐流深邃的眼眸,他的心機宛如他的雙目一樣深不可測。勤王分明是以庸碌之輩,左逐流又怎會甘心為他所用?他可以看透天下事,卻為何獨獨不懂得選擇明主呢? 我輕輕搖曳著手中的青銅杯,看似無意地說道:「玉瑤春雖好,可是盛在青銅杯中,酒水本身的香冽之氣損失了許多。」 左逐流雙眉微動,他淡然笑道:「沒人的口味不同,用青銅杯盛酒雖然掩飾了酒水本身的香冽,可是也沖淡了不少酒水的烈性,以老臣的年紀,還是用青銅杯最為合適。」 我和左逐流久久對望著,同時浮現出一絲笑容。我已經清楚左逐流不會為我所用,他剛才的那句話婉轉表明以後將繼續追隨勤王左右。既然不為我所用,我剩下的選擇只有一個,從大漢返回後,我必須盡快剷除掉這個強勁的對手,留他活在世上,必然是我稱帝路上的一道障礙。 我拿起酒壺主動為左逐流倒上了一杯酒,端起酒杯道:「胤空也有一事相求!」 左逐流微笑道:「平王殿下最好還是先說出來,左某看看有沒有喝下這杯酒的福氣。」 我鄭重道:「我想請左相國連同眾臣勸諫父皇,暫緩興建新宮之事。如今外敵環伺,大康國內又民亂四起,如果繼續興建新宮,便是挫敗了五國聯盟,大康也早晚毀在自己的手中。父皇對相國極為看重,你的話想必他一定會聽。」 左逐流雙手接過我手中的酒杯道:「這杯酒左某喝了!」他仰首將酒水飲得一乾二淨,目光炯炯盯住我道:「任重道遠,平王珍重!」 從康都都漢都要有半月的路程,八月十八一切準備停當之後,我便帶著拓跋綠珠踏上了征程。陳子蘇一直將我送到黃河岸邊,他仍然不忘提醒道:「公子回還之時,千萬要想好行進路線,不要讓他人掌握了你的行蹤。」 我笑著點了點頭道:「我記住了。」 陳子蘇又向唐昧道:「渡過黃河便是大康南部,現在民亂紛紛,你一定要保護好公子的安全。」 我呵呵笑道:「陳先生不必多慮,我們會小心的,你負責幫我將左逐流看好了便是。」 陳子蘇歎了口氣道:「這兩日我反覆在想,左逐流為何會突然幫助公子。」 我點了點頭道:「我也在想這個問題,有一點可以肯定,左逐流也不想五國聯盟陷大康於困境之中。不過我最想不通的就是,以他的能力和眼光為何要輔佐我那個庸碌無用的皇兄。」 陳子蘇和我幾乎同時說道:「除非他想篡權!」 我們對望了一眼,同時歎了一口氣,看來我們想到了一處去。左逐流如果輔佐勤王登上帝位,等於將大康的天下半數囊入了手中,以勤王的能力,只不過是一個傀儡角色,左逐流正是看中了他的這一點,所以才會不遺餘力地扶他上位。 我囑托陳子蘇道:「盯緊康都的局勢,如果有任何的突變,第一時間通知宣城做出準備。」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公子儘管放心,宮中的任何事情雍王都會隨時反饋給我,在漢都之事沒有結果之前,應該不會有太大的變故。」 渡過黃河,眼前的景象讓我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所到之處到處都是一片荒涼,甚至比起當初宣城還差上許多。 問過當地人才知道,這裡距離建造新宮的零郡很近,原本也是大康最為富庶的地方之一,可是自從歆德皇決定興建新宮之後,便大肆徵收課稅,抓取壯丁,零郡附近的百姓自然成了首當其衝的對象,百姓苦不堪言。這裡的壯年男子大都被抓到新宮工地服役,僥倖躲過差役的人,也不敢繼續留在這裡,逃亡他鄉,剩下的除了老人便是婦孺了。 我心中暗自感歎,歆德皇這樣任性胡為下去,必將搞得天怒人怨。現在大康民亂四起,跟他的一系列暴政有著根本的聯繫。 從黃河向南一百餘里的官道兩側,竟然沒有看到一個像樣的村落和城鎮。 晚間我們一行二百餘人便在官道旁的柳林中安歇。 趁著隨行武士紮營的間歇,我和唐昧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柳林四周並沒有村落,西方是一片開闊的曠野,東側是一條小河。 焦信在我們身後,忽然驚喜地叫了一聲,他蹲在地上看著什麼,大聲道:「殿下,這裡是當年靖瀆之戰的古戰場!」 我望向他道:「你說的可是拓帝開國之時以五千軍擊潰對方三萬軍的戰役?」 焦信雙目露出異彩,重重地點了點頭道:「便是那場戰役。根據戰史記載,那場戰役便發生在黃河以南一百多里的地方,這條小河便是那場決定戰爭勝敗的車河灣。」 我和唐昧向他走了過去,卻見焦信正俯身看著一塊斷裂的石碑,他所說的事情看來都記載在上面。 石碑上的字跡大都已經模糊,時近黃昏,辨認起來頗為費力,我對戰史本來就不感興趣,看了兩行,便站起身來。 綠珠從林中採摘了不少草莓,在小河邊洗淨,包在手帕中來到我身邊,捻起一個草莓餵入我的口中:「你嘗嘗,好甜嗯!」 我偷偷看了看焦信的表情,他一顆頭顱低垂了下去,表面上好像仍然專心致志地研究那石碑,其實心中定然極不平靜。 我不禁暗歎一聲,哪個少年沒有動情的時候,以焦信的智慧,他應該明白自己該怎麼做。 綠珠捧著草莓讓唐昧拿了一個,又來到焦信的面前:「福娃!你也嘗一嘗。」 焦信的目光竟然不敢去看她,匆匆拿了一個塞入口中。 我唇角泛起一絲微笑,向綠珠道:「綠珠,你去幫我把被褥整理好了,今晚我想早些歇息。」 焦信的頭顱垂得更低,我知道人年少時候的初戀情懷並非一時之間可以解脫,剛才所說的那句話意在提行他綠珠的身份,讓他早日解開這個心結。 夜晚我和綠珠躺在營帳內,綠珠對所遇一切都感到異常新鮮,不住地向我問東問西,我被她稚嫩的問題逗得不住發笑。經過一天的奔波,綠珠畢竟有些疲憊,蜷曲在我的懷中沉沉睡去,我為她蓋好棉被,自己也是一陣倦意襲來,打了一個哈欠,閉上雙目。 外面似乎開始起風,夜風吹過柳林發出尖銳的呼嘯聲,宛若鬼哭狼嚎一般。 我忍不住又站起身來,將帳門拉開一條縫隙,透過縫隙向外望去,卻見唐昧和焦信在不遠處燃起了篝火,和幾名武士正在為我們守夜。 我這才放寬心來,重新來到綠珠身邊臥下,不知何時竟進入了香甜的夢鄉。 睡夢中忽然聽到外面傳來喊殺之聲,初時還以為是我的夢境,直到外面焦信的聲音大喊道:「殿下,有許多人向柳林圍攏過來了。」 我猛然驚起,綠珠和我同時醒來,整理了一下儀容,走出帳外,卻見柳林之外火光點點,似乎有不少人拿著火把包圍了這裡。 唐昧和眾武士護衛在營地周圍。 他將指揮之責交給焦信,來到我身邊道:「殿下,我已經讓人查探過,外面大約有五百多人,都是一些亂民,手中拿的都是耕作用的農具,沒有什麼戰鬥力。」 我皺了皺眉頭,剛剛離開康都便遇到這種事情,可見大康的內治已經到了必須整頓不可的地步。 唐昧低聲道:「他們也都是些貧困的百姓,不如將他們驅散便算了。」 我還未回答,這時一名前往打探情況的武士慌慌張張跑了回來,上氣不接下氣道:「平王殿下,外面又來了很多人,看情形要有千人以上,而且還在增加之中。」 我怒道:「天子腳下,豈容這幫亂民放肆!」 唐昧道:「我剛才查看過,其中很多都是老人和兒童,我們若是動用武力,恐怕……」 焦信不知何時來到我們身邊,他低聲道:「殿下,這幫人顯然是前來搶劫的亂民,如果不迅速下手,等到他們的人都到齊,恐怕我們會有損傷。」 我點了點頭道:「你有什麼主意?」 焦信道:「對這些亂民必須下重手懲戒,殺一儆百,他們只不過是一幫烏合之眾,看到鮮血,自然會知難而退!」 唐昧反對道:「不行!裡面的老弱婦孺眾多,我們豈可痛下殺手?」 焦信道:「唐叔叔,究竟是殿下的安全重要,還是這幫亂民的性命重要?」 唐昧一時語塞,咬了咬下唇道:「或許我們可以有更好的方法……」 樹林外的叫囂聲越來越大,用不多久這些亂民就會潮水般地衝進林中。 我向焦信點了點頭道:「焦信,那些武士就交給你指揮,馬上給我解決此事。」 「是!」焦信大聲道。 他大步來到隊列之中,大吼道:「一組三十名武士跟隨唐叔叔保護平王殿下和王妃,其餘的全都準備好連弩和武器跟我殺出去。」 連弩是諸葛小憐專門準備的墨氏連弩,殺傷力奇大。焦信處理事情果斷非常,對待敵人毫不容情,相比較而言,最近唐昧已經變得仁慈了許多。 唐昧目光之中流露出不忍之色,他低聲道:「其中好多都是孩子……」 我看著唐昧輕聲歎了一口氣道:「唐昧,焦信的做法並沒有錯,凡事從大局考慮,我們如果有任何的閃失,大康的千萬百姓全都會陷入悲慘的命運之中。」 「射!」隨著焦信的一聲怒喝,百餘支連弩同時發射,樹林外不斷傳來慘呼之聲。 我打了一個哈欠,對焦信我充滿了信心,千餘名亂民在他和一百餘名訓練有素的武士面前根本算不了什麼。 一輪射罷又是一輪猛射,樹林周圍的火光忽然四散而去,但正南方向的那些火光仍然繼續堅持向林中衝來。 那些人一旦衝入了林中便可以藉著樹木的掩護,躲過弩箭的射擊。 焦信道:「二組三組繼續施射,其餘的弟兄跟我擋住南面過來的敵人!」他抽出長刀率先衝了上去,百餘名武士跟隨他大吼著衝上前去。 淒慘的叫喊聲響徹夜空,綠珠聽得於心不忍,緊緊挽住我的臂膀。我寬慰她道:「不妨事,這些亂民很快就會散去。」 那些武士在焦信的命令下下手決不容情,瞬間砍殺了百餘名亂民。強硬而殘酷的表現震懾了其他的亂民,這些人很快便放棄了繼續進擊,一哄而散。 焦信也不繼續追擊,命令所有武士退回,傷者就地包紮,另外帶領三十名武士在柳林四周巡視,看有無僥倖活命的亂民,遇到奄奄一息者,便一刀斬殺。 我欣賞地看著焦信的舉動,他小小年紀便遇事冷靜,處事果斷,更難得的是他指揮有度,應變及時,便是唐昧比起他也要自歎弗如。 武士從林中找到一名受傷未死的老嫗,胸前還插著一支弩箭,顯然是剛才被亂箭射中,焦信做了個就地斬殺的動作。唐昧再也忍耐不下去了,怒吼道:「她只不過是一個垂死的老人家,你連她也要殺嗎?小小年紀,心腸怎地如此狠毒!」 焦信大聲道:「唐叔叔,你既然知道她必死無疑,又何須留她在這世上受苦,我殺她反倒是幫她解脫!」 唐昧怒吼道:「強詞奪理!」正欲衝上前去,卻被我拖住手臂:「唐昧!你隨我來!」唐昧憤然看了焦信一眼,這次跟我來到一旁,我低聲道:「唐昧,焦信做得沒有任何錯誤,那老嫗已經身受重傷,以與其讓她在世上痛苦,不如給她一個痛快。」 唐昧歎了一口氣,終於不再反駁。 我低聲道:「你在眾武士面前訓斥焦信大大地不該,他年紀仍小,如果沒有一些手段,這些武士豈會服他?以後有什麼事情,還是私下對他說的好。」 唐昧點了點頭道:「知道了,不過這孩子的心腸也太狠了一些。」 我笑道:「做大事者,豈可顧忌這麼多小節。你當初做殺手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所殺的人是善還是惡?」 唐昧頓時啞口無言。 我笑道:「看來普蔓令你改變了許多。」以唐昧現在情況看來,他早已不是往日那個冷血無情的殺手,以後我恐怕不能將刺殺任務交給他。 亂民雖然被我們擊退,可是這柳林也非久留之地,萬一那幫亂民捲土重來,豈不是還要一場苦戰。 我們迅速收拾好營帳,整理好隊伍,摸黑向南行進。 我和焦信行進在隊伍的最前方,焦信的情緒顯得有些失落,我微笑道:「怎麼?是不是怪你唐叔叔剛才罵你?」 焦信搖了搖頭道:「唐叔叔向來疼我,更視我如同自己的孩兒一般,我豈會惱他,我只是覺得自己對不起他……」 我笑道:「如果你的爹爹在這裡,他阻止你的話,你會怎麼做?」 焦信鄭重道:「福娃覺著自己並沒有做錯,我們前往漢都賀壽,是為了大康的前往百姓,捨棄幾名亂民成就一個國家,孰輕孰重,幅娃能夠分得清楚。便是爹爹反對,我還是一樣去做,我絕不會因為一時的心慈手軟而鑄成大錯。」 我欣賞地點了點頭道:「好樣的!」我回身看了看落在隊尾處的唐昧,低聲道:「你唐叔叔並不是真心生你的氣,回頭你給他多說兩句好話,擔保你沒有任何事情!」 第九十三章兩岸 大康與漢國之間以長江為界,渡過長江便可以抵達漢國的疆界,我們於正午時分抵達搏浪灣,搏浪灣式大康水師的重點佈防之處,江面寬闊,長江水師的總部便位於此地。 當地水軍都督韓汝成親自率領二百名手下,迎出十里以外。 韓汝成之所以對我如此禮遇不僅僅是因為我皇子的身份,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也是翼王一手提拔起來的將領,對我這個翼王的愛婿自然極盡謙恭。 搏浪灣早已為我們準備好了渡河用的兩艘大船,趁著手下武士將禮品搬上大船的空隙,我和韓汝成一起登上了水寨中的了望樓。 身處高樓之上,俯視港灣,卻見大康百餘艘戰艦以鐵索相連,並列在江面之上,戰船之上並沒有水軍操練,其中不少戰船桅桿殘破,船體的漆色也早已剝落,看得出這些戰艦已經許久未曾修繕過。 我掏出遠望鏡,向長江對岸望去,卻見大漢水寨氣象萬千,樓船舟楫穿梭於江面之上,一動一靜,反差極大。我不禁歎道:「韓將軍,難道你手下的水師從不操練的嗎?」 韓汝成黯然道:「平王殿下有所不知,我們水軍已經八個月未曾發過軍餉,水上操練必須要有經費支持,現在這種情況之下,我又哪裡去弄到這麼多的銀子?」他指向那一排排的戰船道:「戰船已經許久未曾維護過,我現在所能夠做得就是盡可能地壓縮水軍的開支。」 「難道就這樣任憑大康水軍衰落下去嗎?」我的聲音中不由得帶上了幾分怒氣。 韓汝成示意我向正西方向看去,卻見遠處江灘之上,數千名水軍將士正在那裡訓練。韓汝成大聲道:「我們的將士仍然堅持在陸地上訓練,並未忘記保衛大康疆土的職責。」他聲音低沉道:「可是……我們連三餐都無法保證。」 我內心中湧現出一絲愧疚,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我很難相信大康的水軍竟是在如此惡劣的條件下進行訓練。 韓汝成道:「勇氣和信心永遠無法取代你的實力,一旦戰事爆發,我們拿什麼去和對方抗衡?這一百多艘戰艦,其中大半已經損毀,不要等對方攻擊,駛到江心恐怕就會被巨浪打翻。我們的武器和裝備已經整整六年沒有更換過!」他從身後的士兵手中拿起箭筒,遞到我的面前,箭筒之中僅僅有五支羽箭。 韓汝成激動道:「兩萬餘名水軍士兵,只有五千人配上了弓箭,每人只分到可憐的五支。」他抽出一支羽箭,將鏃尖湊到我的眼前,上面明顯有打磨過的痕跡,「這鏃尖發下來的時候袑騑陷部A是我們的將士用江邊的卵石磨亮的!」他指向腳下的江灘:「殿下,你可以隨便撿起一塊卵石,上面一定可以找到我們磨箭的痕跡。」 我抿起嘴唇,一種莫名的悲涼湧現在我的心頭。 韓汝成向身邊的兩名衛兵道:「伸出你們的手!」 兩名士兵猶豫了一下,伸出手來,這是怎樣的一雙手啊!骨骼粗大,皮膚龜裂,手掌中佈滿老繭,他們的手指無論怎樣努力都無法伸直。 韓汝成道:「殿下,戍守江邊濕氣深重,我們的棉衣、被褥多年未曾更換過,我們的將士便是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生存,十之八九都會染上風濕之疾。他們多數人的手指都無法伸直,過去的一年之中因為缺少醫藥,病死的士兵多達六十五人。」 韓汝成哽咽道:「殿下啊!他們並非是戰死在疆場,如果能夠得到及時的救治,他們本不毀死……」 我的眼眶濕潤了。 韓汝成道:「殿下,我們從未忘記過自己的職責,這江邊的工事,全都是我們的將士用雙手壘起來的。」 我重重點了點頭,仰首望向空中的烈日,日光灼痛了我的雙目,卻比不上我內心的刺痛。 大船載著我們緩緩向對岸駛去,我獨自站在船頭,韓汝成的那番話,讓我至今仍然感到透不過氣來。大康已經無法承受戰火之重,我必須竭盡所能化解眼前的這場危機,這沉重的膽子落在了我的肩頭,我不但要帶給萬民安康和幸福,還要重新喚起他們的鬥志和勇氣。 焦信站在我的身邊,用遠望鏡觀察著大漢的水寨,許久方才收起遠望鏡,發出一聲感歎:「漢國水軍的裝備遠在大康之上,若是發生戰爭,大康一方恐怕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我拍了拍他的肩頭:「如果是你統領康軍,你戰勝漢軍的把握會有幾分?」 焦信微笑道:「既然水軍不是他們的對手,我絕不會在水面上和他們硬拚,有道是讓三分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我會將防線後撤到平原之上,凝聚所有的兵力和漢軍在平原上對戰。」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反問道:「放棄長江天塹,那漢軍豈不是要長驅直入了?」 焦信充滿自信道:「據我所知漢軍的總兵力在五十萬左右,如果發動戰爭,他至多會出動三十萬兵力,我只需要五萬精兵便可將漢軍破掉!」 我饒有興趣道:「說來聽聽!」 焦信道:「放棄長江是第一步,我後撤的距離會相當大,除卻重點城鎮以外,全部不設任何防禦。漢軍有兩種選擇,第一,集合兵力向康都挺進,第二,穩紮穩打先控制長江附近的城鎮要塞。如果他們選擇前者,三十萬大軍深入腹地,首先面臨的就是供給問題,我採用堅壁清野,讓他們無法從大康獲得一粒糧食,只能依靠從本國運糧,利用手中精兵突襲他們的補給部隊,毀掉他的後勤途經,大漢不戰自潰。如果採用第二個辦法,長江沿岸的十二座重鎮會分散漢軍的兵力,我會採用逐個擊破的辦法。」 我笑道:「方法雖然好,可是卻不能實行,漢成帝應該早就想到你說的那些對策,所以他才想聯合四國一起向我們用兵。四國聯合之下總兵力極有可能超出百萬,在這種情況下,你堅壁清野的對策不會起到任何的作用。」 焦信道:「殿下說得極是,所以我們決不可以讓五國形成真正的聯盟。」 我點了點頭道:「我反覆考慮過這件事,漢國現在還沒有獨自吞下大康的實力,否則項博濤也不會主動尋求聯盟。」 大船駛到江心,對方已經有四艘戰船迎接了過來。我們向對方表明來意之後,對方在我們的戰船兩側,為我們保駕護航。 雖然共飲一江之水,兩岸的名稱卻各不相同,大漢與搏浪灣相對叫做『積雪灣』,從名稱之中便可以看出康漢之間文化迥然不同。 大漢地處江南,氣候宜人,風景優美,自古便是文采風流之地,加之遠離胡地,很少收到戰火波及。這裡的民風崇尚安逸,不喜爭鬥,和北方各國又是兩種景象。 戰船駛入積雪灘,水寨的情景讓焦信歎為觀止。這大漢水寨依山而建,整個港口被環抱於延綿的山崖之中,從下往上,整個山崖開鑿出三層不同的防禦工事,底層可以隱藏步兵,中層可以佈防工兵,上層山道開闊,佈置了若干投石車和巨弩,在如此高度之上,射程之遠可想而知,如果大康想從對岸向大漢發起攻擊,戰艦駛入江心便會進入對方的射程之內。 焦信低聲向我道:「這片水寨可謂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反觀大康那邊的工事,純屬雞肋。」 我淡然一笑,目光望向一旁漢國的樓船,但見漢軍盔甲鮮明,旌旗招展,船體高達五層,長寬均超出我方戰船一籌,相比之下更覺寒酸。我內心歎道:「這幾年大康戰事不斷,大漢卻在項博濤的統帥下國富民強,一進一退,兩國之間力量的強弱對比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戰船進入港口,我率先從舷梯上走下,當地水軍守將彭同信早已在港口前恭候。他大步迎向我,深深一躬道:「漢國積雪灣守將彭同信參見大康平王千歲!」 我微笑道:「本王不請自來,彭將軍是不是有些措手不及?」 彭同信笑道:「平王說笑了,陛下早已下令,讓末將在此恭候平王千歲的大駕。陛下說過,八國之中以大康和大漢之間最為密切,如此看來陛下贏得了賭注!」 我有些詫異道:「什麼賭注?」 彭同信笑道:「平王有所不知,在陛下分發請柬之前,他曾經和皇后打賭,大漢和大康之間館子密切,便是不下請柬大康也會過來恭賀。皇后不信,兩人便打起賭來,果然在中秋之時便傳出大康要派出平王親來漢國賀壽之事,如此說來豈不是陛下贏得了這場賭局嗎?」 我哈哈大笑起來,內心卻暗罵,項博濤啊項博濤,你不但卑鄙而且狡詐異常,這種拙劣的理由你都能夠想的出來,當我胤空是三歲小孩嗎? 彭同信道:「自從聽到平王要來大漢的消息,陛下便下旨讓末將在這裡日夜守候,陛下說過,雖然和皇后打賭是一樁美談,可是畢竟事先沒有派使者前往大康通知,禮節上有諸多失儀之處,還望殿下海涵。」 我心中暗讚,這個彭同信也不是簡單人物,他這番話一說,我便是有心責備也不好開口了,當下微笑道:「我姑姑、姑夫自然把我們當成了自己人看待,這些虛假的禮數本來便不需要。」 彭同信恭敬道:「車馬早已備好,平王殿下隨時可前往漢都!」 我點了點頭,轉身向焦信道:「馬上將壽禮搬下來,一個時辰之後我們便啟程前往漢都。」 從積雪灣前往漢都大約要兩天的行程,江南自古便是風流富庶之地,途中的繁華景象,讓我們不由得發出陣陣感歎,如今的大漢比我們想像之中還要富饒許多,難怪漢成帝會興起稱霸之念。 兩日之後我們抵達了漢都,因為沿途之中未曾有過任何耽擱,我們提早數日便趕到了這裡。 拓跋綠珠放下車簾道:「殿下,今日才是九月初二,還有七天才到他的壽辰哩!我們這段時間做什麼?」 我呵呵笑道:「早就聽說漢都物寶天華,美不勝收,我也未曾來過這裡,趁著這個機會我們剛好將這裡遊覽一番。」 拓跋綠珠美目一亮,欣喜道:「好唉!我早就有這個打算!」 說話間車馬已經來到漢都東門之前,門前官兵正在一絲不苟地檢查著過路百姓。 隊伍排除了很長,我皺了皺眉頭,向隨行的漢將道:「怎麼漢都盤查如此嚴格?」 那漢將道:「陛下大壽臨近,漢都即將大慶,對來往客商管理要比往日嚴一些,平王放心,很快就可以輪到我們入城了。」 我笑道:「難道我們也沒有特權嗎?」 那漢將又道:「陛下治下人人平等,便是相國經過此處也要按例通過守門將士的盤查!」 正在這時,又有一對武士從我們一旁經過,排隊的百姓慌忙散到一邊,連負責盤查的士兵也停下盤查,恭恭敬敬退到一旁,我心中暗笑,什麼人人平等,這隊人馬為何有特權呢?我好奇向外望去。 這才發現那一隊武士竟然是清一色的妙齡女郎,一個個身穿紅色武士服,顯得風姿颯爽,別有一番誘人韻味。 為首少女揮鞭指向我們的隊伍道:「何人的車隊,既然知道國師坐駕經過,為何不避讓?」 隨行漢將也顯得恭敬無比,低聲道:「著車中乘坐的是大康平王……」 那少女囂張之至,嬌聲斥道:「我不管他是什麼人,快將你們的車馬避到一邊,若是耽擱了國師的要事,小心將爾等治罪!」 那漢將有些為難地望向我。 我聽到這裡再也無法忍住,開口譏諷道:「這便是大康的待客之道嗎?」推開車門走了下去,卻見那群少女護衛著一輛華麗的馬車正停在路口之處,我們車隊停靠的位置剛剛阻住了她們的去路。 那少女柳眉倒豎盯住我道:「再不讓開,我將爾等全部拿下!」 唐昧和焦信同時怒喝道:「大膽妖女,居然敢對我家主人不敬!」 那少女揚起一枚綠色玉牌道:「還不讓開!」 這八成是漢成帝賜給她們的什麼令牌,可惜對我們這幫康人卻是毫無作用。 隨著那少女做出的一個手勢,身後的那幫女郎一個個抽出長劍。 我心中暗歎,都說江南女子溫柔,沒想到一個個兇猛得如同雌豹一般。 一隻晶瑩的纖手輕輕拉開了車簾,柔聲道:「墨雲,你又和別人爭執了?陛下賜給你那面龍牌並不是讓你四處炫耀的。」 那位名叫墨雲的女子這才將長劍收了回去,恭敬道:「小姐,這些人對你不敬!」 那溫柔的聲音又道:「你有急事,又怎麼知道別人沒有急事?還是按照城門的規矩,等上片刻吧。」 「可是……」 看來這個什麼國師要比這些丫鬟懂情理得多,我微笑道:「既然這位小姐有急事要做,我們讓你先行倒也無妨。」 我揮了揮手示意唐昧等人將車馬退後。 墨雲仍然狠狠地向我瞪了一眼,這才和隊伍向城門奔去,馬車從我的身邊經過,微風吹過,我透過吹起的車簾向內望去,只看到車內女郎俏臉的下半部,但覺她下頜曲線極其柔美,誘人雙唇微微向兩側翹起,腮邊泛起兩個淺淺的梨窩,傾城的風姿不禁讓我的呼吸為之一窒。 車馬經過,暗香襲人。 那漢將來到我的身邊,歉然道:「平王殿下,請勿見怪,國師定然是去宮中給皇后治病,否則也不會如此焦急。」 我不由得一怔,我姑母有病在身,我怎麼從未聽說過?大聲道:「我姑母究竟得的什麼病?」 那漢將猶豫許久,終於下定決心道:「聽說……是中邪……」 我冷笑了一聲,暗道:「從這些人的身上定然問不出什麼真相來,一切還是等我見到姑母再說。」 雖然已是中秋,漢都的天氣卻仍然如同春天一般溫暖,秋風中沒有任何的寒意,宛若一雙少女的柔荑輕輕撫摸著我的面龐。 街道雖然遠不如康都的寬闊筆直,可是道路兩旁種植有各色樹木花卉,整座城池宛如一個大大的花園。長江的支流春水河靜靜從漢都之中流過,將漢都分成東西兩半,漢成帝的皇宮便位於漢都之東。 漢都內河流豐富,每走一段距離便會看到一座橋樑,橋樑的形態也是各不相同,或古樸、或精緻、或凝重大氣、或巧奪天工,眼前景色層出不窮。我雖然見慣了場面,也不禁為眼前的情景而讚歎不已。 驛館位於春水河畔,本身就是一座園林,佈局精巧,景色宜人。大漢三皇子項達生早就在大門外等候,七年前他曾經隨同我姑姑返回大康省親,當時我和他相處過幾日,對他多少有些印象,如果不是拓跋醇照中途殺出,他本應該頜安蓉公主成為一對。說起來,這件事都是因為我的緣故。 項達生相貌英俊,舉止文雅。我專門調查過他,此人有些像當年的燕元宗,喜好琴棋書畫等風雅之事,對政治和權力沒有過多的興趣,帝王之家這種子弟並不少見。 項達生微笑著走了過來,遠遠便大聲道:「來的可是胤空表弟?」 我親切地叫道:「達生表兄!」大步迎上前去,和他的雙手緊緊相握。 項達生上下打量了我一遍,方才道:「你變了好多,記得那年我隨母后去康都之時,你還是個瘦小的孩子。」 我呵呵笑道:「如果我沒有記錯,表兄應該是長我兩歲,當年還是一個小胖子呢!」 我們同時大笑起來,對兒時歲月的回憶頓時拉近了我們之間的距離。 項達生親自為我引路,驛館之中早已為我們準備好了一切,看來項博濤對我這個不請自來的侄兒還是相當的禮遇。 項達生對我表現得相當客氣,讓我先去沐浴更衣,他便一直在客廳等我。 我猜測到,這一切可能都是漢成帝的精心安排,他應該能夠猜到我此行的目的,卻不知道要用什麼方法來對付我? 洗去一身的風塵,換上潔淨的新衣,整個人頓時變得清爽了許多。 項達生已經讓人為我泡好了上等的龍井,在客廳恭候。 我歉然道:「讓表兄久等,胤空真是慚愧。」 項達生笑道:「我們兄弟之間何須如此客氣?」 我品了一口龍井,只覺唇齒留香,忍不住讚道:「好茶!」 項達生道:「正宗的龍井只能在大漢方可品嚐得到。」 我笑道:「大漢最出名的不僅僅是龍井,聽說大漢美女如雲不知是真是假?」 項達生笑了起來,他神神密密指了指後院的方向道:「胤空啊胤空,你初到漢境便想這件事情,不怕後院失火嗎?」 我笑著放下茶盞道:「我身邊的女人每個都對我俯首帖耳,溫順得很呢!」 項達生向我豎起了拇指,我知道他向來自命風流,故意投其所好談論風月之事。 項達生果然大有和我相見恨晚之感,低聲道:「這兩日反正也沒有什麼事情,我帶你四處轉轉,讓你感受一下春水河畔的絕妙風情。」 我又和他聊了幾句,這才將話題轉到姑母長詩的病情上去。 項達生笑道:「你休要聽那些人胡說,母后並沒有什麼疾病,只不過是最近時常犯一些頭痛病,每到這時她便會將國師召入宮中,聊上幾句便好了。」 我笑道:「如此甚好。」 項達生看到天色不早,起身告辭道:「胤空,今日你剛剛來到漢都,還是多多休息,明日一早我帶你入宮去見父皇和母后。」 我讓他稍待,讓唐昧取來預先給他準備好的禮物。對於這種自命風流儒雅的皇子,最好的禮物就是投其所好,我送給他的是一幅張旭的狂草,還有一副用黑白瑪瑙精心打磨而成的圍棋。項達生看到我送給他的禮物,欣喜之情溢於言表,連番稱謝,這才離開驛館。 吃過晚飯,我本來想帶著綠珠去街上轉轉,可是她因為旅途勞累,已經回房去睡了,我只好叫上唐昧焦信一起向驛站外走去。 這漢都之中最為熱鬧的地方便是春水河,這條河流兩岸處處燈火輝煌,河面之上遊蕩著許多畫舫,乃是煙花女子聚集之地,每到夜晚整個漢都的權貴便會到此地來尋歡。 我興致大發,在河邊租了一艘木舟,和唐昧焦信一起暢遊夜晚的春水河。(|3uww.com) 夜色初臨,我們坐在小舟之上,春水河的河面之上,早已漂滿無數的蓮花燈,點綴得整條河流宛若仙境。春水河兩岸處處笙歌,點點宮燈,說不盡的繁華景象、絢麗風光,之間水面上百餘艘畫舫緩緩來去,舫上掛滿了紗帳絹燈。我心中暗暗讚歎,江南風流,果然非北地所能及,成百艘遊船穿梭般來去,載著尋芳豪客,好事子弟,各人指指點點,品評各艘畫舫裝飾的精粗優劣。 為我們操舟的老者笑道:「聽幾位大爺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 我笑道:「老爺子聽得沒錯,我們都是從北方來的,可否請教何處是春水河最美的景致?」 老者道:「春水河最美的精緻首推『寂寞舫』!」 「寂寞舫?」我有些迷惑地重複道。 那老者點了點頭道:「是凡大漢的男子,無人不知道寂寞舫的名頭,天下第一名妓輕顏便在裡面。」 我笑道:「這輕顏的名字便是取自紅顏禍水嗎?」 唐昧和焦信也大聲笑了起來。 老者奧:「你們之所能夠說笑,是因為你們沒有見過輕顏姑娘的美貌,若是能夠見到她,只恐怕你們連笑都忘記了。」 焦信嗤之以鼻道:「天下間的美女我見過的多了,你口中的那個什麼輕顏想來也不過如此。」 老者哈哈笑道:「輕顏姑娘的美貌不用我來誇獎,漢都之中又有哪一個達官貴人不以登上寂寞舫為榮,縱使千金也未必可以聽到她的一曲。」 唐昧道:「這位輕顏姑娘的價碼是多少?」 老者笑道:「這位輕顏姑娘視金錢如同糞土,她雖然是歌妓,可是想來潔身自好,從不賣身,所以這畫舫才起名為寂寞舫,至今還無人有緣成為輕顏姑娘的入幕之賓。」 我心中暗笑,姑且不論這個女子的容貌如何,單單是她這手裝純情的功夫便實在高妙之極。要知道正常男人的心理雖然喜歡尋花問柳,可是也想從花街柳巷中找尋到純潔無暇的少女,得不到的方才是最好的,這天下第一名妓對男人的心理把握得相當準確。 我不禁對這個輕顏產生了興趣,微笑道:「老爺子,你就帶我們去那個寂寞舫,我倒要看看輕顏有沒有你說的這麼美麗。」 老者笑道:「我從子一登船便看出你喜歡風月之道,老朽果然沒有看錯。」 我尷尬地咳嗽了一聲,老者輕輕划動雙槳,向春水河的下游劃去。 前行二里左右,河面變得靜謐了許多,除了偶爾滑過的小舟,便看不到其他畫舫的存在。 我們前方十丈之處一艘中型畫舫靜靜停在河心。 老者道:「前面那艘畫舫就是天下聞名的寂寞舫,輕顏姑娘便在裡面!」 我正要說話,卻見船頭出現了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女少女雖未成年,舉手投足間有一種超人風華,丫鬟尚且去此,主人之美可見一斑。 我朗聲道:「在下龍五,對輕顏姑娘傾慕已久……」那少女掩口笑道:「怎麼你們這些客人全都是一個口氣呢!」 我心中微笑道:「也許天下間男人對輕顏姑娘的仰慕如出一轍吧。」 那少女道:「我家小姐豈是你說見就見的?」 我笑道:「那說如何才能見到你家小姐?」 那少女道:「首先要過了我這一關,需得我看著順眼才能通過!」 我笑道:「姑娘看我順不順眼?」少女道:「你的模樣倒有幾分男兒氣概,不過太黑了些,一看就是舞刀弄槍之人,估計也不懂得什麼風雅情趣!」 我苦笑道:「這麼說我是無緣見到輕顏姑娘了?」 少女笑道:「我家小姐出了一道試題,你如果能回答出來,我便讓你上船!」 我饒有興趣道:「請講!」 少女道:「你可要聽好了,我這個題目是個對聯,上聯是:上旬上,中旬中,朔日望日。」 我淡然一笑,她這上聯倒有幾分奧妙,每個月前十日為上旬,上旬上所指的是初一,為朔日,中間十日為中旬,中旬中便是十五,為望日。 那少女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驕傲道:「量你也對不出來,還是回去早些安歇吧。」 我哈哈笑道:「五月五,九月九,端陽重陽!」我這下聯之中,五月初五為端午節,亦稱端陽;九月初九為重九節,亦稱重陽,上下聯前二句各為回文,末句共嵌四個名稱,「旬」與「日」,「月」與「陽」又為重言,對仗工整巧妙,無懈可擊。 那少女呆了一呆,隨即俏臉上蕩漾起甜甜的笑容,輕聲道:「這位龍公子可以上來了!」 唐昧和焦信也想跟著我上船,那少女斥道:「我只說這位龍公子可以上了,又沒讓你們兩個上來!」 我回身向他二人笑道:「你們便在這裡等我,我去去就來!」 二人齊聲提行我道:「公子務必要小心。」 老者將小舟靠了過去,我從繩梯攀上畫舫。 那少女挑著宮燈在前方引路,萬紫千紅的各式鮮花將畫舫點綴得分外妖嬈,空氣中瀰漫著沁人肺腑的清香,少女在珠簾前輕聲道:「小姐,有位龍公子前來求見!」簾後傳來一聲幽怨的歎息,一個溫柔無比的聲音道:「你讓他進來吧……」僅僅聽到她的聲音便讓我心中一蕩,輕顏的聲音宛如一支輕柔的羽毛在撩撥著我的心房,著實誘人之至。 第九十四章名妓 少女挑開珠簾,我緩步走入艙中,卻見一個無限美好的背影出現在我的面前。烏黑的長髮用藍色綢帶隨意紮在腦後,不經刻意修飾,卻別有一番清水出芙蓉之美,白色衣裙一塵不染,藍色綢帶恰到好處地強調了她盈盈一握的纖腰。 她便是名滿天下的名妓輕顏。輕顏柔聲道:「龍公子要聽個什麼曲兒?」 我笑道:「久聞輕顏姑娘琴藝妙絕天下,我便點個鳳求凰如何?」輕顏緩點螓首,纖手撫弄在古琴之上。 琴聲悠揚而起,曼妙的旋律迴盪在畫舫之上。我靜靜坐在桌旁,不知不覺進入了美好的境界之中,我的思緒隨著古琴發出的動人旋律時而進入巍峨的高山,時而漂流於溫柔的春水之山。 琴聲時而高亢激揚時而溫柔纏綿,又是那麼幽然而平淡,琴聲留著一段無形的餘韻,迴盪著消失,消失得好平靜。它響著的時候與明月清風相應和,它寂靜下來,卻又像仍舊繞於人耳,縈繞於我的心間。一曲奏完,餘音裊裊,我已然沉浸在那美好的旋律之中。 引我上船的少女此時奉上一盞新茶,茶是上好的西湖龍井,碧綠的葉片漂浮在潔白的茶盞內,讓人賞心悅目。 輕顏緩緩轉過身來,她的肌膚雪般潔白,整個人顯得柔弱無比,讓人不禁生出呵護之感;她的眼神蕩漾著醉人的眼波,顧盼之間露出無限溫柔。 我也不禁暗讚,此女天下第一名妓之名的確得來不虛。輕顏的美目盯住我的面龐,忽然微微一笑,當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我的心中又是一蕩。 輕顏嫣然笑道:「龍公子見笑了。」 我由衷讚道:「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忽然想起自己和瑤如第一次在岐王府中相見的情形,心中不禁黯然,目光中閃過憂傷之色。 我這微妙的變化並沒有瞞過輕顏的眼睛。 她柔聲道:「公子好像有心事?」 我笑道:「在下只是聽到輕顏姑娘的一曲仙樂有所感觸,並沒有什麼心事。」 輕顏淡然一笑:「龍公子的防範之心好重,輕顏並沒有想探聽你心事的打算。」 我輕輕放下茶盞:「能向一位風華絕代的美人訴說心事,也不失為人間的一件樂事。輕顏姑娘以為我會隱瞞嗎?」 輕顏道:「龍公子既然能體會到樂曲中的含義,想必對音律相當的精深,不知輕顏有沒有這個福分,聽到你的演奏呢?」 我呵呵笑了起來,起身走到古琴前方,緩緩坐下:「既然輕顏姑娘提出來,龍某便獻醜了。」我的琴技得自宮廷樂師寧致遠所傳,此人琴技高超,乃是天下有數的頂尖樂師之一,因為生平挫折頗多,操琴的風格幾經變化,到晚年時,琴聲之中隱含一種蕭瑟悲泣之韻。我隨他學琴的時間雖然不長,可是憑我出眾的天資,也從他身上學到了幾分神韻。 我的手指輕輕撥動琴弦,眼前頓時浮現出大康國內一片蕭瑟淒涼的情景,想起昔日的繁華景象,心中悲愁更加強烈,淒楚而蒼涼的琴聲從我的指尖流淌而出。 那輕顏初時俏臉上還露出微笑,聽到後來,秀眉微微顰起,越聽越是傷心,明澈美目之中隱然露出兩點淚光。 我完全沉浸在琴聲之中,撥動琴弦的節奏忽然改變,蕭颯的味道瞬間消逝瀰散,取代它的是氣吞萬里如虎的氣勢,我的雙目之中充滿萬丈豪情與強大自信,彷彿看到我率領康軍將七國踩於腳下的情形。 琴弦彷彿承受不住我琴聲中的強大氣勢,『叮』的一聲從中崩斷,而我的著一曲也剛好畫上最後一個音符。 輕顏的一雙美目變得異常明亮,它輕聲讚道:「好一曲浪濤沙,其中的悲涼與雄壯,是輕顏從未感受過的。」 我歉然道:「只可惜龍某沉浸於樂曲之中,將輕顏姑娘的瑤琴弄斷了。」 輕顏笑道:「這把鳳梧琴能夠得到公子的演奏,已經是它的福分。」 我哈哈笑了起來,輕顏的話語果然讓人聽起來極為舒服,難怪她能讓無數的男子臣服在她的腳下。 輕顏道:「公子的琴聲中好像飽含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這琴聲絕非普通人可以奏出,輕顏大膽地推斷公子的身份想必不凡。」 我微笑道:「輕顏姑娘猜錯了,龍某只是來大漢經商的一個普通客人。」 輕顏淡然一笑:「龍公子的機心好重!」 這時那婢女在艙外道:「小姐,三公子來了!」 輕顏輕聲道:「你請他進來吧!」 珠簾輕動,我轉身向艙門處望去,來人和我的目光剛好相遇,不由得驚呼了一聲:「胤空!」 我也是吃了一驚,萬萬沒有想到來的這位三公子竟然是大漢三皇子項達生。真實人生何處不相逢,不過這種情況下的相逢多少讓我們感到有些尷尬。 輕顏看了看我,彷彿明白了什麼,唇角泛起一絲微笑。 項達生懷中還抱著一個盒子,從外面的包裝我就可以看出這是我今日送給他的圍棋,沒想到他這就拿過來討好佳人了。 輕顏招呼項達生坐了,又讓婢女泡了一杯茶水。 項達生和我有些尷尬地對望著,許久方才同時笑了起來。 項達生將圍棋放在茶几之上,笑著向我道:「本來我還想明日帶你過來拜訪輕顏姑娘,沒想到你竟自己尋來了。」 我微笑道:「輕顏姑娘芳名遠播,我是情不自禁身不由己啊。」 項達生又笑了兩聲,這才向輕顏道:「我和胤空是表兄弟,這圍棋便是他送給我的,我本想借花獻佛送給你,沒想到會這麼巧。」 輕顏一雙美眸滿懷深意地望向我道:「我當是誰,會擁有如此才學,原來是名滿天下的平王殿下。」看來項達生的真正身份早就被她所知,她由此推斷出我的身份並不難。事到如今,我自然沒有什麼隱瞞的必要,微笑道:「還望輕顏姑娘不要責怪胤空刻意隱瞞之事。」 輕顏道:「萍水相逢,平王殿下有所隱瞞也是應該的。」她喚來婢女,讓她準備酒菜。 從項達生的眼光之中,我可以看出他對輕顏有著相當的好感,不過輕顏對他表現得相當冷淡,很少跟他談話,多數時間目光都是落在我的臉上。 我內心中不禁有些得意,畢竟任何男人受到美女的青睞,都會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我們剛剛入座,便聽到那婢女又道:「小姐,李大官人前來造訪!」 項達生臉上露出惶恐之色,低聲道:「大都督李慕雨,我還是先迴避一下。」 輕顏指了指後方的帷幔,項達生慌忙躲了過去。 我心中暗笑,這項達生八成是怕對方揭穿他尋芳之事,不過那李慕雨也是漢國重臣,他怎麼也毫無顧忌呢,難道他不怕別人的閒話嗎? 那婢女引著一位英俊男子走了進來,我雖然在很久以前便聽說過,大漢有一位年輕有為的大都督李慕雨,卻不知道他竟然是如此出眾的一位男子。李慕雨身材高大,面目英俊,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懾人魅力,我不得不承認他的外表的確對女性有著強大的殺傷力。 李慕雨看到艙內的情形,閃過一絲異樣的目光,隨即又恢復了正常,他微笑道:「輕顏姑娘這麼好的興致,喝酒為何不叫上我呢?」 輕顏笑道:「剛剛擺上酒菜,李都督若是不嫌酒菜粗劣,便一起飲上兩杯如何?」 李慕雨毫不客氣地在輕顏左手邊坐下,微笑道:「既然如此,慕雨便叨擾了。」 我腦海中迅速搜索著李慕雨的全部資料,此人今年二十六歲,其父李光度乃是大漢名將,後來在大漢平息南方部落叛亂時,病死於嶺南。李慕雨十八歲時便被漢成帝項博濤拜為將軍,二十歲時任大漢水軍總都統,二十四歲時任都督,至今未婚。 李慕雨深邃的眼眸盯住我道:「如果李某沒有猜錯,這位便是大康平王殿下。」 他一口便道破了我的身份,我對此並沒有感到任何的驚奇。他身為大漢都督,也許從我踏入大漢那一刻起便開始注意我的行蹤,隨行漢將必然將我的一切舉動向他匯報。 我微笑道:「李都督果然好眼力,本王早就仰慕李都督的威名,沒想到會在這裡相遇。」 李慕雨淡然笑道:「這世上的事情本來就充滿了巧合和意外,不過平王殿下有沒有想過,慕雨此次也許是專程為了拜訪平王而來?」 我呵呵笑道:「李都督真會開玩笑,在我看來輕顏姑娘遠比我要有吸引力,李都督用不著拿我做借口吧。」 輕顏微笑道:「無論你們今日是來拜訪誰的,既然來到了寂寞舫上,便是輕顏的客人,來,我敬二位貴客一杯。」 我和李慕雨同時舉起酒杯,飲完這杯酒,李慕雨緩緩放下酒杯道:「實不相瞞,慕雨此次的確實為了平王殿下而來。」 「哦!」我微微一怔,卻不知這李慕雨找我究竟有何目的。 李慕雨道:「剛才我曲驛館拜會平王,發現平王並不在那裡,費了一番周折方才打探出平王到了這裡!」 我心中暗罵,鬼才相信他的這個理由,他肯定早就讓人跟蹤於我,我的每一步行蹤都被他掌握於指掌之中。 我的表情卻如同古井不波,微笑道:「漢都民風淳樸,秩序井然,胤空雖然剛剛來到此地,卻有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 李慕雨道:「我卻為平王的安危擔心。」 我笑著望向他道:「能得李都督如此掛心,胤空感激不盡。」 李慕雨道:「齊國薛安潮父子後日將抵達漢都,聽說你們之間曾經有過一段恩怨。」 我淡然道:「那件事只不過是一個誤會,我早就忘了。」 李慕雨低聲道:「只可惜別人卻不會忘,薛無忌已經放出話來,一定要讓你付出代價。」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端起酒杯向輕顏道:「輕顏姑娘,我們的對話有沒有攪擾到你的心情?」 輕顏幽然歎道:「你們這些男人最喜歡的便是打打殺殺,這世上的恩恩怨怨還不夠多嗎?為什麼都放不開呢?」她拿起酒杯和我碰了碰,姿態優雅地將美酒飲盡。 李慕雨道:「陛下大壽期間,漢都的安全由我負責,慕雨不想任何一位賓客在漢都出事。」他雙目盯住我道:「平王若是沒有什麼事情最好不要亂走!」 我聽出了其中威脅的含義,正要出言反駁。 輕顏猛然將酒杯重重地頓在桌上:「寂寞舫中只談風月不談其它,明鳳!代我送客!」 李慕雨的神情顯得有些尷尬,我心中暗笑,輕顏的怒氣顯然是衝著李慕雨所發。我率先起身道:「胤空有些累了,我先行一步!」 李慕雨向輕顏拱了拱手,和我一起向艙外走去,輕顏似乎動了真怒,看也未看我們一眼。 走出艙外,已經是繁星滿天,李慕雨向我道:「李某說過的那些話,平王殿下最好多加留意,若是你在這漢都出了什麼事情,康漢兩國都不好看。」 我冷冷道:「多謝李都督掛懷,本王還懂得照顧自己。」 李慕雨點了點頭,如大鳥般飛起,穩穩落在旁邊的一葉輕舟之上,那輕舟居然晃都未晃,我心中一凜,此人的武功絕對可以躋身一流境界。 等到李慕雨走遠,我這才沿著舷梯回到我的小船之上。 唐昧和焦信仍然坐在舟中等我,焦信大概太困,靠在船頭竟睡著了。船身的晃動將他驚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道:「殿下回來了。」 我點了點頭,向那老者道:「老爺子,回去吧!」 唐昧道:「剛才那個是什麼人,他的武功也許不弱。」 我低聲道:「大漢都督李慕雨。」 焦信失聲道:「竟然是他!」 小船漸漸遠離了畫舫,我回頭望去,卻見項達生也離開畫舫上了自己的小船,寂寞舫重新歸於平靜,我隱隱明白了畫舫名為寂寞舫的真正含義。 李慕雨的出現讓我在大漢的前景變得更為艱難,我有種強烈的預感,他會緊密地監視我在大漢的一舉一動,也許他就是漢成帝為我設下的對手。 焦信低聲道:「李慕雨很不簡單,他之所以能夠爬升到目前的地位,都是靠著實力一步步打拼出來的,放眼天下,像他這種級數的帥才已經不多。」他的目光流露出無比的狂熱和興奮,我可以猜測到他心中的所想,面對如此強大的對手,顯然已經激起了這熱血少年心中的昂揚鬥志。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也許有一天,你會和他正面交鋒。」 焦信充滿自信道:「我一定會戰勝他!」 翌日清晨,項達生按照和我事先的約定,準時來到了驛站。 我和拓跋綠珠都已經準備妥當,只等他的到來。 我和項達生心照不宣地同時露出一個笑容,綠珠登上馬車,我們兩人騎馬走在車前。 項達生微笑道:「表弟果然厲害,來到漢都第一晚便可以登上輕顏的畫舫。」 我淡然笑道:「表兄千萬不要怪我,我只是誤打誤撞到了那裡,如果事先知道輕顏姑娘是你的紅顏知己,我無論如何也不敢去造訪她的。」我這句話其實意在試探項達生和輕顏之間究竟是何種關係。 項達生哈哈大笑道:「胤空,你誤會了,我和輕顏只是普通朋友。」 「看表兄和她之間的關係,好像沒有這麼簡單吧?」 項達生歎了口氣道:「大漢之中有兩個女人是可望而不可及,這輕顏便是其中的一個。」 「哦?她有怎麼厲害?」 項達生道:「輕顏姑娘絕代風華,心性高傲,視天下男兒如同無物,又豈會將我這等世俗男子放在眼中。」 我笑道:「表兄過分抬舉她了,不過是一個煙花女子,哪有這麼高貴?」 項達生顯然不願和我繼續討論下去,搖了搖頭道:「以後你便會知道了。」 我又道:「剛才你所說的另外一個女子是誰?」 項達生道:「那個女子便是大漢的國師了。」 我其實早就隱約猜到這個答案,正要繼續詢問的時候,馬隊已經行進到漢宮之前,我翻身下馬,將拓跋綠珠從車內攙了出來。 按照宮內的規矩,入宮不可以乘騎馬匹,我們需要換乘軟轎入內。 項達生事先都安排好了一切,三乘華美的軟轎在西門等候。 此時正是百官上朝的時候。 項達生直接引我們進入了後宮,我的姑母長詩會在『昭陽宮』等我。 漢宮的建築風格頗為獨特,用木質材料為主,輔以竹類材料,整個皇宮顯露出精巧和空靈,與大康的恢弘凝重截然不同。 昭陽宮共有三層,底下的一層乃是宮女太監的居處,二層是皇后的會客之處,三層是她的寢宮。 我們沿著木質長梯拾階而上,直接抵達昭陽宮二層,長梯之上用青竹搭建成風雨穹頂,飛簷之上懸掛了不少銅製風鈴,微風吹過,一陣悅耳的叮噹作響。 走到長梯盡頭,眼前出現一道彩虹形狀的天橋,來到天橋的中心剛好可以看到東方的艷陽冉冉升起,漢宮的東西兩部盡收眼底,我暗自感歎,列國皇宮之中要以大漢的建築最為精巧。 我對長詩姑母的胤翔早已模糊,七年前她返回大康省親的時候,,也只是匆匆一瞥,現在依稀記得她曾經到母親靈前來過,而且對我的態度相當的慈和。 走入大殿之內,卻見一位雍容華貴的美婦,含淚迎了上來,顫聲道:「來得可是我的胤空孩兒……」 我判斷出,眼前定是我的姑母長詩無疑,大聲道:「姑母!想死孩兒了……」雙目之中淚光閃爍,搶上前去,跪倒在她的面前。我表演得的確有點誇張,我對她哪裡有什麼感情,之所以這樣表現,主要是想喚起她心中的親情。我已經看出姑母離鄉日久,對大康肯定是異常思念,如今見到我這個嫡親的侄兒,更是親切之情溢於言表。 長詩姑母慌忙將我扶起,顫聲道:「好孩子,讓姑母好好看看你……」 她仔細端詳著我的面龐,鳳目一紅又落下淚來。 項達生道:「母后,還是快請表弟進去坐吧,難道你們就站在這裡聊天嗎?」 長詩姑母這才回過神來,擦乾眼淚道:「你看看我,只顧著高興,連起碼的禮數都忘了。」 我這才將身後的拓跋綠珠引見給她。 長詩姑母一手拉住我,一手拉住綠珠帶我們來到殿中落座。 這座大殿四周全部開有格窗,此刻完全打開,隨時都可以看到周圍的景致,坐在殿內,彷彿身處自然之中,清風松爽,讓人從心底感到舒暢。 長詩姑母道:「不知不覺我已經有七年未曾回去過了。」 我恭敬道:「父皇對姑母極為掛念,胤空臨來之前,他專門讓我給姑母帶來了禮物。」 長詩姑母道:「他還會記得我這個妹子嗎?我還以為他的心中除了權位,再沒有他人的容身之處。」 我微微一怔,聽姑母的口氣,她對歆德皇並沒有什麼好感。 我向綠珠使了一個眼色,綠珠將我們這次帶來的禮物奉上。 長詩姑母看了看那禮盒,隨手放在一旁,輕聲道:「你們小兩口今日中午便留在這裡陪我吃飯。」 我點頭答應。 她向項達生道:「達生,你去通知你的兩位妹子過來,和她們的表哥見個面。」 項達生起身去了。 長詩姑母口中的兩位公主分別是她所生的如曄和如茵,這三個子女是她的親生骨血,大漢現在的太子項達傑,二皇子項達英,都是漢國已故皇后所生。 看著項達生遠去,長詩姑母這才歎了一口氣,低聲道:「我本以為這次娘家不會有人過來了。」 我微笑道:「姑夫大壽,我們豈可沒有任何的表示。」 長詩姑母鳳目之中淚光盈盈,她黯然道:「胤空,這次陛下沒有給大康下請柬,分明是存有不軌之心。我並不怕被他看輕,真正擔心的是……他想圖謀大康的江山啊……」 我心中不由得一震,看來姑母已經識破了項博濤的真正用心,沒想到她對大康還是頗為維護。我正要說話,可是又想到,自古有言,女生向外,姑母嫁入大漢已經有二十多年,據我調查,她和項博濤的關係一直融洽,她在我面前的這番表白究竟可信的成分又有多少?她會不會借此來試探我前來大漢真正的目的? 想到這裡,我內心中又多出了幾分戒備,微笑道:「姑母多慮了,大康和大漢素來交好,再說大康是姑母的故國,姑夫又怎會對大康不利呢?」 長詩姑母雙目微紅道:「牆倒眾人推,大康現在的情況,又有誰不想分之而後快,只可惜你那個糊塗的父皇,還在修建新宮,死死握住皇權不放,搞得天怒人怨,大康亡國之日恐怕就在眼前。」 我故意道:「姑母有所不知,大康近年來災害不斷,父皇也做了許多改革的嘗試。」 長詩姑母淡然笑了起來:「胤空,你莫要替他說話,對我這個皇兄,我比任何人都要瞭解,如果我沒有記錯,他今年應該有七十八歲了。放眼八國的國君,還有誰在這個年紀還死霸著皇位不放?而且至今還沒有立嗣,也許他心中只想千秋萬載地將大康統治下去,根本沒有想到將皇位一代代傳下去。」 我何嘗不是如此感想,可是在不清楚長詩姑母的用意之前,我決不可以表露出來。 長詩姑母道:「胤空,我知道你受了不少苦楚,為質?和親?呵呵……」她笑得異常淒楚,許久方才止住笑聲:「想當年,我父皇在世的時候,七國哪個不臣服在大康的腳下,傳到了皇兄這一代,大康竟然便成了這副模樣,我們這些龍氏子孫有何面目去見我們的先人?」 我低聲勸慰道:「姑母,許多事情並非人力可為之,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長詩姑母道:「順其自然?再這樣下去大康便會順其自然消亡了。」 我默然無語。 長詩姑母道:「只可惜我是一介女流,眼睜睜看著大康的國運不斷黯淡,卻無能為力。」 我低聲道:「姑母,如果姑夫真的有進攻大康的念頭,你為何不說服他放棄呢?」 長詩姑母道:「我任何事情上面都可以左右他,可是遇到國家大事,卻無能為力,國與國之間的事情,又豈能感情用事?」她的鳳目中流露出莫名的憂傷。 我歎了口氣道:「看來胤空此次來得並不是時候。」 長詩姑母道:「我雖然管不了康漢之間的國事,可是無論怎樣我都會保證你在大漢的這段時間平平安安。」 我心中一動,莫不是她從漢成帝那裡覺察到什麼,正想問時,宮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歡笑之聲,我抬頭望去,卻見一對長相肖似的少女和項達生一起走了進來,她們自然就是我的兩位表妹。 長詩姑母笑道:「這便是你的兩個表妹,左邊的那個叫如曄,右邊的叫如茵。」 我笑道:「如果姑母不說,我還真分不出來呢。」 如茵和如曄乃是孿生,如曄時姐姐,經過項達生的指點我才看出,如曄的酒窩在右邊,如茵的酒窩在左邊。 綠珠將我帶給她們兩個的禮物呈上,兩位表妹從未見過綠珠這樣的異族美女,再加上綠珠小小年紀變成了我的妻子,都覺得異常好奇,一人牽住綠珠的一隻手兒問個不停,綠珠本來性情便活潑開朗,不多時已經和她們打成一片,兩位表妹帶著綠珠出去參觀漢宮的景色去了。 長詩姑母道:「你如曄表妹已經和大都督李慕雨訂婚,年內即將完婚,如茵被你姑夫許配給了秦國國君燕元宗。」 我心中一震,麻黃桑聯想起燕元宗畸形的感情,看來又要有一位無辜少女被推入火坑。漢成帝之所以甘心將如茵嫁給燕元宗為妃,八成也是想穩住晶後,和秦國親上加親,再加上幫助平息中山國動亂這件事,秦國對這次結盟定然無法拒絕。我微笑道:「如此說來,胤空先恭喜姑母了。」 長詩姑母歎道:「何喜之有,皇室中的婚禮大都是利益的結合,又怎會顧忌個人的感受。」她看了看我,笑道:「我看那小姑娘對你不錯,你們的感情怎樣?」 我笑道:「還好,不過……胤空不瞞姑母,我心中始終當她是小妹子一樣。」 長詩姑母何一旁的項達生同時笑了起來。 我又拿起歆德皇給她帶的禮物道:「姑母,父皇帶給你的禮物,你還是看看吧。」 長詩姑母點了點頭,打開禮盒,卻見裡面放著一枚晶瑩通透的玉牌,上面刻著她的名字。 我對此並不陌生,每位大康皇室的子女都會有這樣一枚玉牌,只不過這玉牌應該在長詩姑母身邊,卻不知怎麼仍然留在大康。 長詩姑母禁不住淚流滿面,伸手拿起那玉牌道:「他總算知道自己錯了。」 我詫異道:「姑母可否說得明白一些。」 長詩姑母道:「我七年前回到大康的時候,為了大康的社稷,和你的父皇狠狠吵了一架。他暴怒之下,讓我交出玉牌,將我逐出大康,讓我今生不可再踏入大康半步……」她的聲音竟嗚咽了起來。 我心中感歎,難怪姑母會七年不踏入故國半步,其中原來有這樣一段緣由,歆德皇還給她這塊玉牌等於重新承認了她的身份。 長詩姑母淚流滿面,顯得激動之極,項達生慌忙道:「母后,你千萬不可以激動!」可是看到她如癲似狂,竟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大聲哭泣起來。 第九十五章懷春 我本來還以為她只是激動過度,可是看到她始終沒有恢復平靜,這才發覺長詩姑母並不正常。 項達生扶住母親的肩膀試圖幫助她安靜下來,沒想到長詩姑母反手給了他一個耳光:「混帳東西,我知道你無時無刻不想毒死我……」 項達生大聲道:「母后你醒醒,我是達生!」 如茵如曄兩為表妹聽到動靜慌忙趕了過來,兩人一左一右抱住了母親的手臂,泣聲道:「母后,沒有人要害你,我們都在這裡。」 我心裡一陣黯然。沒想到我的長詩姑母竟然染上了瘋癲之症。 長詩姑母身軀不住顫抖,牙關緊閉,眼白上翻,表情駭人之至。 綠珠感到有些害怕,柔荑緊緊握住我的臂膀。 項達生向宮女道:「還不快去請國師過來!」 我幫助他們將姑母扶到床上坐下,長詩姑母口中不住胡言亂語,四肢關節也緊張異常。我們幾個人分別按住她的四肢,以免她誤傷到自己。 我根本沒有想到姑母的病情竟然如此嚴重,難怪漢成帝無視她的感受,連大壽這麼重要的事情都不去通知大康,長詩姑母現在甚至不能用正常人看待。 項達生歎道;「母后瘋癲之症已有三年,近日已經好轉了許多,沒想到今日又……」 他的意思我很明白,如果不是我拿出那枚玉珮也不會刺激到姑母猛然發病。其實我也沒想到父皇讓我交給她的竟然是這件禮物,更不會知道她有瘋癲之疾。 心裡不由得感到一陣恐懼,我想安然返回大康的重要砝碼之一便是長詩姑母。如今她都變成了這副模樣,我的處境豈不是更加危 3□ωω.c□m險? 長詩姑母抓住我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我的皮膚之中,嘶聲道:「逆賊!你要害我嗎?」 我不敢用力掙脫,只好默默承受,肌膚被她抓破,疼痛異常。 如曄含淚勸道:「母后!你醒一醒,這是胤空表哥……」 身後傳來一陣輕柔的腳步聲,充滿韻律與節奏。在如此緊張的時刻,又有誰還可以保持如此自若的心境? 我轉過身去,還未看到來人。已經嗅到空氣中那淡淡的花香。 一位白衣少女靜靜出現在昭陽宮門前,足下白色蠻鞋纖塵不染,宛如空谷幽蘭般出現在我們的面前。 烏黑的長髮挽成高高的髮髻,用淡黃色亞麻步包起,秀眉修長,在尾部微微挑起,流露出幾分倔強與堅毅。明澈的雙目宛如兩泓清泉,冷靜深邃。流露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孤傲表情。 我馬上就知道,這便是大漢國師。不知怎麼,總覺著在哪裡見過她,而且絕不是漢都門前那次的偶遇。 少女靜靜來到我的身邊,盯住長詩姑母的眼眸,輕聲道:「皇后,你累了。」 長詩姑母雙目之中出現極其迷茫的神情。喃喃到:「我……累了……」 少女柔聲道:「既然累了,為何你好好的歇息一下?」她的聲音溫柔之極,聽在耳中說不出的舒服,我藉機仔細觀察著她的面貌。越看越覺著好像在哪裡見過。 長詩姑母緩緩閉上了眼睛,竟然進入了夢鄉。 我猜測到,這少女八成是用了什麼催眠術一類的方法,讓長詩姑母暫時入睡。 我這才將手臂抽了出來,綠珠擼起我的長袖,卻見我的臂膀之上,被長詩姑母掐出數道深深的血痕,慌忙取出自己的絲帕為我將傷口包住。 項達生恭敬道:「多謝國師相救!」 那少女冷冷道:「我不是已經交待過了嗎,絕不可以讓皇后的情緒激動,你們怎麼還要刺激她?」 項達生不無埋怨的看了我一眼。 我苦笑道:「這為姑娘,此事因我而起,跟他人無關。」 少女冷冷盯了我一眼:「既然皇后不願見到你,你還是不要呆在這裡為好。」 我看了看長詩姑母,心中清楚,自己再繼續呆下去也沒有什麼必要,還是極早脫身為好。當下辭別了項達生和兩位表妹,帶著綠珠離開了昭陽宮。 那國師的樣子始終印在我的腦海中久久不能散去,我低聲道:「我一定見過她。」 綠珠輕聲道:「見過哪個?」 我皺了皺眉頭道:「那個大漢國師。」 綠珠酸溜溜道:「或許天下美麗的女子你都覺著熟悉哩!」 我聽出其中異常的味道,雙目盯住綠珠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綠珠氣鼓鼓的扭過頭去,輕聲道:「你自己心裡明白。」 我心中竊笑不已,難道這小丫頭也學會了吃醋,如此說來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對我產生了感情? 我們剛剛出了宮門,前方便有一隊人馬擋住了去路,為首一人正是大都督李慕雨。不知道他這次是專門來迎接我還是偶遇?他翻身下馬,來到我的面前,我和他互相望著對方,不約而同的點點頭。李慕雨率先開口道:「平王殿下真是繁忙,昨夜暢遊春水河,今日一早又趕赴宮中,精力果然超人一等!佩服!佩服!」 我針鋒相對道:「李大都督才讓本王佩服的五體投地,無論本王走到哪裡,李大都督都能為我提供最為妥當的保護,大漢有你這樣的臣子,實在是國家的欣慰啊。」李慕雨冷冷道:「平王難道沒有留意到陰雲密佈,一場暴雨即將來臨,平王為何不早些回到驛館中休息,萬一被雨淋到,恐怕會衣衫俱濕。」 我微笑道:「多謝李大都督關懷,這點風雨本王自信還挺得過!更何況雨中漫步,也是一種別樣的情趣。」 李慕雨仰天哈哈大笑,笑聲許久方歇,他向我意味深長道:「有時候人還是不要過度自信,一旦風雨來得時候,絕對不會如同想像中那樣旖旎浪漫!」他龍行虎步和我擦肩而過,忽然停住腳步道:「我還是要提醒平王殿下,風雨來的時候還是躲在房中安寢為好!」 我淡然一笑道:「多謝李大都督關心,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回驛館去了!」翻身上馬,向驛館的方向馳去。 綠珠始終坐在車內,她隱約從我和李慕雨的對話中猜出,我和他之間正在進行著一場默默的交鋒。 她掀起車憐輕聲道:「胤空,那人好不討厭,處處都在針對你。」在不知不覺之中她對我的稱呼居然改成了胤空,我不覺啞然失笑道:「針對我的恐怕不止他一個。」 拓拔綠珠道:「我們把賀禮留下,返回宣城好不好?不知怎麼,我的心裡總是覺得有些不安……」 我笑道:「我們來到漢都兩天,我還沒有帶你好好的玩耍過。」轉身向隨行武士道:「你們先回去,我和王妃四處轉轉。」 幾名武士對我的命令自然遵從,我將車馬全部交給他們帶走,和拓拔綠珠一起向春水河的方向走去。 漢都最為出名的不僅僅是那條以煙花風月聞名的春水河,與春水河平行的一條名為清乾街的街道,以各類雜耍和風味小吃最來聞名,我們的目的地便是那裡。 拓拔綠珠剛才的那點怒氣早就煙消雲散,小鳥依人的跟在我的身後,猶豫再三,終於勇敢的伸出柔荑牽住我的大手。我的心中一陣得意,這小丫頭果然到了懷春之年,握住她柔膩滑潤的小手,看著她睫毛低垂,嬌羞滿面的模樣,心中蕩漾不已,綠珠對我的情意已經主動表達了出來。 她柔聲道:「你姑母抓得你還痛不痛?」 我搖了搖頭道:「你如果不提醒,我早就忘記了。」 拓拔綠珠道:「回去我再幫你用藥酒擦一擦,傷口一定會復原如初。」 我點了點頭,將她的柔荑握在手中,拓拔綠珠的螓首垂得更低,曲線柔美的脖頸宛如天鵝般美麗。北胡女子身材本就較中原高大,綠珠雖然才十三歲,體態卻發育的相當完美,雖然胸部仍顯青澀,可是這種青澀和單純更加惹人心動。 我心中暗道:「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我會拔除不住自己。」 我們悠然漫步在清乾街上,兩旁各式小吃香氣四溢,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我們已經完全沉浸在這街道的祥和與歡樂之中。在路邊小攤上要了兩碗熱氣騰騰的牛肉粉絲,拓拔綠珠還從未在路邊吃過這種小吃,興奮的美目奕奕生光。 粉絲入口鮮香麻辣,我們都是額上見汗。這粉絲雖然好吃,可四也辣的拓拔綠珠流出淚來。我從懷中掏出汗巾,為她拭去額上汗水,綠珠被我的舉動羞得俏臉緋紅,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花,顯得越發的明艷照人。 看著路邊歡樂祥和的路人,我內心中萌發出一陣感歎,低聲道:「總有一日,我要讓大康的百姓也過上這種無憂無慮的日子。」 拓拔綠珠點了點頭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她的目光流露出無比的崇拜和愛慕。 我微笑道:「不要用這種崇拜的眼神看著我,否則我會飄飄然的。」 拓拔綠珠低聲道:「你是我的丈夫,我的驕傲……」 我呵呵笑了起來,可是當我遇到她純潔的沒有一絲雜質的目光,笑容卻慢慢隱去,我們的雙手在桌下緊緊相握…… 天空飄起細細的雨絲,我們在路邊買了一把繡花雨傘,我撐起雨傘,為綠珠擋住細雨,街上的行人漸漸稀少,路面的青石被細雨洗刷得格外晶瑩。 綠珠輕聲道:「江南得細雨也和北胡不同,顯得溫柔了許多。」 我微笑道:「論溫柔,細雨好像還比不上我的綠珠。」 綠珠羞澀一笑,將螓受靠在我的肩頭:「我們去春水河邊雨中漫步可好?」 我點了點頭,趁著閒暇剛好可以享受一下這旖旎的時光。 可是這樣雨兵沒有像我想那般溫柔,卻應了李慕雨的那一句話,雨越下越大,剛才的那點旖旎浪漫早就讓瓢潑的大雨打了個一乾二淨。 我合綠珠相攜著跑到風雨亭中,路上行人早已散盡,天色頓時陰鬱下來,瓢潑大雨將整個天地變得一片模糊。 我收起雨傘,抖去身上的雨水,剛才只顧護著綠珠,反倒我身上被淋濕了多處,綠珠看到我狼狽的模樣禁不住笑了起來。 我故意裝出惡狠狠的樣子:「小丫頭,居然敢取笑我,小心我狠狠的處罰你一頓!」 綠珠頑皮的噘起嘴兒,嬌聲道:「罰便罰,你以為我會怕你?」 她撐起雨傘,在手中猛然旋轉了起來。 我猝不及防被她甩出的水珠濺了一臉,笑著向她追了上去,綠珠在風雨亭中轉著圈兒逃了起來,終於還是被我捉住,一把拉入了懷中。 拓跋綠珠昂起俏臉,嬌噓喘喘的看著我,我能夠清晰的感到她劇烈的心跳。 望著她曲線柔美的雙唇,我輕輕抿了抿嘴,終於毫不猶豫的深吻在她的櫻唇之上。 拓跋綠珠的嬌軀微微顫抖了一下,手中的雨傘緩緩滑落在了地上。 我的舌尖分開了她的嘴唇,熱情的探尋著她香舌的位置。 她的呼吸變得越發急促,柔軟的舌尖,生澀地和我接觸,隨即又驚慌的逃開,我摟住她的纖腰,將她的嬌軀緊緊擠壓向自己,終於成功俘獲了她的香舌,綠珠開始生澀地回應。 不知過了多久,我們的身軀方才分開。拓跋綠珠羞得不敢看我,櫻唇經過我的一番滋潤之後越發顯得飽滿誘人。 她摟住我的手臂,嬌軀偎依在我的肩頭之上,表情慵懶無比。 我憐愛的撫了撫她的長髮輕聲道:「喜歡嗎?」 拓跋綠珠忽然將我的身軀抱住,螓首埋在我的胸前,嬌聲道:「羞死人了,你居然在外面對我這樣。」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 綠珠紅著臉兒道:「我會不會懷上孩兒呢?」 我捏了捏她可愛的俏臉故意騙她道:「會,你很快就會當上母親了。」 綠珠俏臉紅得更加厲害,她輕聲道:「如果我生下了孩兒,便刻意回去探望父汗了……」 北胡人有這樣一個傳統,嫁出去的女兒生完孩兒之後才可以會娘家省親,否則便是被女婿趕回去的。我心中暗道:「如此說來,以後我還要讓綠珠早些為我生下孩兒為好,不過她年紀尚幼,我豈可讓她這麼早便成為母親呢?」 大雨初歇,我和綠珠回到驛站,奪去了她的初吻,我竟然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表情顯得有不自然,目光也刻意迴避他人。 綠珠卻因為這次的經歷,顯得容光煥發,她的心理儼然已經從一個小女孩便成了一個懷春少女。有意無意都要握住我的大手,做出親暱的舉動。 焦信刊載眼中,隱隱流露出痛苦的目光,對他來說早晚都要接收這個事實,綠珠對於他只是不可企及的女神,他必須要早日從這段迷戀之中擺脫出來。 剛剛回到驛站不久,便有人前來送信,送信的是輕顏的婢女,她邀請我今晚去寂寞舫一聚。 我對這位輕顏產生了極大的興趣,一個少女能在漢都立足,定然有非同尋常的手段。 拓跋綠珠一張俏臉頓時扳了起來:「聽說歌妓都不是什麼良家女子,你不要去!」 我笑道:「小小年紀,你知道什麼?」 拓跋綠珠氣得頓了頓纖足:「總之,你要去了,我便再不理你!」 她居然捂著俏臉向房間跑去,我還沒有料到她的反應會如此之大,苦笑著搖了搖頭。 我自然不會因為拓跋綠珠的反應而改變我的主意,我雖然知道她已經對我情動,可是在我的眼裡,她畢竟還是一個孩子。 我向來擅於揣摩女性的心理,對於輕顏這種孤芳自賞的女子,尋常的禮物肯定很難打動她的芳心,必須用超人一等的才學獲得她的欣賞,而這恰恰是我的所長。 來到寂寞舫,輕顏早已在船頭等候,她身穿湖綠色的長裙,手執紅傘站在細雨之中,這對比強烈的色彩若是用在別人的身上,肯定是俗到了極點,可是在她的身上,卻表現得清新雅致,楚楚動人。 我微笑著來到她的面前:「輕顏姑娘好!」 輕顏嫣然一笑,輕聲道:「平王殿下如約前來,輕顏真是不勝榮幸。」 我笑道:「能得輕顏姑娘眷顧,莫說是這點斜風細雨,便是天上下刀子我也要來。」 輕顏不禁莞爾。 手下奴婢在船頭撐起一把大傘,擺好檀木桌,我們二人相對而坐。 輕顏道:「輕顏今日請平王殿下過來,特地設宴向你賠罪。」 我笑道:「輕顏姑娘好像並沒有什麼地方得罪過我。」 輕顏道:「平王既然看出了輕顏的借口,輕顏也不隱瞞,我還想再聽聽平王殿下的琴聲。」 我點了點頭道:「我們還是趕快入席,享用完輕顏姑娘為我準備的美味佳餚,胤空才有力撫琴!」 雨中盪舟在春水河上,別有一番逍遙的韻味。輕顏的酒量居然不弱,和我連干了兩罈女兒紅,仍舊面不改色。 酒至半酣,她幽然道:「輕顏有一事不明,平王殿下難道不知道這次成帝邀請四國的目的嗎?」 我微笑道:「想不到輕顏姑娘對國事還敢興趣?胤空倒想聽一聽姑娘的見解。」 輕顏道:「天下間誰人不知道大漢意圖聯盟四國共同對康國用兵,就像平王殿下此次隻身來到大漢的用心一樣。」 我不禁心中一怔,輕顏的這番話更證實了我心中的想法,她絕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歌妓,此女留在大漢必有她的目的。表面上仍舊裝出一副若無其實的模樣:「輕顏姑娘可否說來聽聽,胤空究竟有什麼用心呢?」 輕顏淡然一笑,端起酒壺為我斟滿美酒,輕聲道:「自然是伺機分裂五國的聯盟,為康國化去這場危機。」 我笑道:「輕顏姑娘剖析事情的能力果然超群,連胤空都禁不住要相信自己這次來就是為了這個目的了。」 輕顏道:「這件事又何須去剖析呢?李慕雨昨日在這裡的表現早就已經說明。」她美目盯住我道:「平王殿下何苦在風雨之中執意前行呢?」 我端起酒杯湊到嘴邊,微笑道:「輕顏姑娘不是李慕雨請來說服我回國的說客吧?」 輕顏道:「殿下以為李慕雨可以請得動我嗎?」 我滿懷深意的說道:「李大都督認識輕顏姑娘要比我早得多。」 輕顏微笑道:「平王殿下難道以為時間可以代表友情的深淺嗎?」 我微笑不語,自然不會相信和我僅僅見了兩次面的輕顏會對我有什麼深厚的感情,她這次邀請我出來,如果不是為了說服我放棄破壞五國聯盟的念頭,就是為了其他的事情。對我而言,我情願她所為的是後者。 輕顏道:「平王的戒心很重,這雖然是好事,可是在某些時候,卻會憑空的放走許多機會。」 我敏銳的察覺到輕顏好像在暗示著我什麼。微笑道:「如果我承認自己便是存心來破壞五國聯盟的,輕顏姑娘又會給我一個怎樣的機會?」我的目光犀利而冷靜,想看穿輕顏美麗外表下的複雜內心。 輕顏和我碰了碰酒杯,飲盡酒水之後,方才道:「平王知道齊國與大漢合作的條件嗎?」 我並未說話,在知道輕顏的真正目的以前,我並不想過早的表態,從她提出這個問題可以看出,輕顏極有可能是為了繆氏寶藏而來。 輕顏道:「齊國與大漢合作的基礎便在於繆氏寶藏,據傳,兩國各自得到了一半繆氏的藏寶圖。」她美眸盯住我道:「平王不會不知道這兩份寶圖的來歷吧?」 我笑了起來:「輕顏姑娘好像很瞭解我?」 輕顏道:「殿下為何不用仰慕這兩個字?」 我笑道:「仰慕這兩個字應該我對姑娘說吧。」 輕顏道:「漢成帝手中的這份藏寶圖,是秦國商人田循所獻,他之所以會將藏寶圖獻給項博濤,是因為被逼得走投無路,為了保住自己和兒子的性命方才走了這一步。」 我早就做過這樣的推測,田循如果不是被逼到那一步,他也不會痛痛快快的將藏寶圖交出來。逼迫他的人也許是幽幽,記得上次在大康皇宮之中,她言語中便流露出田循好像落在了她的手中。 輕顏又道:「至於齊國的那份寶圖,是有人向齊王荊封同透漏了消息,管舒衡方才落得滿門被抄,倉皇逃竄的下場。」 這段時間我一直都在關注五國聯盟的事情,對管舒衡的情形並未投入過多的關注。現在回想一下,這件事八成也和我有關,當初我曾經無意間向幽幽透露,將春宮圖賣給管舒衡之事。難道她為了逼出春宮圖的下落,竟然採用了這種方法? 我微笑道:「輕顏姑娘告訴我這些,是不是想說你對繆氏寶藏也很有興趣?」 輕顏毫不隱瞞的點了點頭,輕聲道:「確切的說,我想要的只是其中的一樣東西。」 我暗道:「難道她和幽幽的目的一樣,都是為了其中的那本書?」低聲問道:「原來輕顏姑娘也是為了那本秘籍?」我是故意試探她的反應。 輕顏面色微微一變,冷冷道:「這和你沒有任何的關係。」 我呵呵笑道:「跟我沒有關係的話,輕顏姑娘為何又跟我說了這麼多?」 輕顏淡然道:「書雖然跟你沒有關係,可是那寶藏卻和你有莫大的關係,我們之間也許有合作的可能。」 我放下酒杯道:「輕顏姑娘不要忘了,現在我被李慕雨步步緊盯,除了拜壽以外,我還能做什麼?難道你還指望我從漢成帝的手中將那幅藏寶圖給你偷出來?」 輕顏卻點了點頭道:「如果你願意,我們便有了合作的可能。」 我淡然笑道:「現在並非是我願不願意,而是能不能做到,我恐怕要讓輕顏姑娘失望了。」 輕顏道:「你有著別人都沒有的便利條件,你是皇后的親生侄兒,又是前來賀壽的貴賓。而且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人,會給你幫助。」 「誰?」 輕顏低聲道:「大漢國師!」 沒有比這更為好笑的回答了。我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不無諷刺的問道:「我跟她都不認識,難道輕顏姑娘想讓我去施展美男計嗎?」 也許我的這句話說得過於直白,輕顏的俏臉不由得紅了起來。她秀美微顰道:「你非但認得她,而且是她的救命恩人!」 這次輪到我目瞪口呆了,我也覺得那國師看起來有些熟悉,可是直到現在也沒有想起在哪裡見過。 輕顏道:「她叫段晶!」 我迷惘的搖了搖頭,對這個名字我是毫無印象。 輕顏低聲道:「我卻查出,她的本名並非叫做段晶,她姓桓,名小卓!」 我虎軀一震,不能置信地望向輕顏:「桓小卓?你是說……她……她是大秦奉常桓謐的女兒?」 輕顏緩緩點了點頭。 難怪我會覺得這國師似曾相識,當年我在大秦為質之時,看在慕容嫣嫣的面上,曾經從白晷和晶後的手中救下桓氏一門的性命,當年我曾經和桓小卓有過一面之緣,不過這麼多年過去,我慢慢淡忘了她的模樣,沒想到她現在竟然來到了大漢,而且成為了大漢的國師。 我忽然想到,印象中的桓小卓和現在的國師全然不同,雖然有著三分肖似,可是神情和外貌還是改變了許多。當下又搖了搖頭道:「不對……她好像跟原來全然不同。」 輕顏道:「這件事我調查得清清楚楚,絕不會有任何的差錯,至於外貌,修煉『清心功』的人都會有一些變化。」 我皺了皺眉頭,桓小卓居然會武功,這件事我倒從未聽說過。 輕顏道:「桓氏一門被你救出之後,想離開大秦,卻又遭到秦國太后項晶阻殺,只有桓小卓被別人救出,僥倖逃脫了這場劫難。」 我心中暗歎,當初以為晶後放過了桓氏一門,沒想到終究她還是對桓氏一家下了毒手,不過這件事也許是白晷所為,晶後不會出爾反爾。 輕顏道:「桓小卓經那位高人所傳,習得了一身卓越武功,她入大漢為國師便是想幫助大漢滅掉秦國,你知道她起名為段晶的意思嗎?」 我感歎道:「段者,斷也,她是想除掉晶後為桓氏一家復仇啊。」 輕顏點了點頭:「就是這個意思,所以這次大漢和秦國聯盟是她最不想看到的結果,如果我沒有猜錯,她會不惜一切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我搖了搖頭道:「也許她所要對付的只是項晶,並不是整個秦國。」 輕顏微笑道:「你並不瞭解女人,女人一旦要復仇,遠遠比你想像的更加可怕!」她輕聲道:「我敢肯定,桓小卓不僅僅是想殺掉項晶這麼簡單,她最想做的就是讓項晶一無所有,嘗到人世間最痛苦的滋味。」 我意味深長道:「輕顏姑娘說得這麼可怕,看來以後我無論如何都不可以得罪你嘍。」 輕顏笑道:「我早已將平王殿下當成知心的朋友,以平王的智慧又怎會得罪我呢?」 我呵呵笑道:「只可惜有一種人我不會跟她做朋友。」 輕顏面色微微一笑,冷冷道:「哪種人?」 我微笑道:「女人,尤其是像輕顏姑娘這麼美麗的女人,我很難將我的感情僅僅控制在友情的範圍之內。」 輕顏的俏臉上飛起兩抹嫣紅,她輕聲道:「難怪幽幽那個妖女會為你心動,你果然是個不同尋常的人物。」 我心中暗道:「難道她也是魔門中的人物?」回想起當初秋月寒曾經對我說過,魔門現在分為兩支,一支便是幽幽所在的玄冥教,另外一支好像叫做縹緲閣,從輕顏的話語來看,她和幽幽應該並不是同一陣線,難道她是縹緲閣的傳人? 輕顏輕聲道:「如果你幫我偷出那幅藏寶圖,我會幫你安安全全的離開這裡。」 我笑了起來:「在輕顏姑娘眼中,我難道連自己的安危都照顧不了了嗎?」 輕顏看了看我道:「如果你破壞了五國的聯盟,恐怕漢成帝第一個會跳出來殺你!」 第九十六章成真 輕顏的一番話,讓我看到了一絲曙光,漢成帝想藉著賀壽之機聯盟四國,可是他也不會想到背後竟暗潮湧動。魔門窺覷繆氏寶藏;桓小卓要報血海深仇,各種勢力都在悄無聲息的伸入漢都。我意識到這將是一場風雲變色的巨變,場面越是混亂對我的計劃越是有利,我必須準確的把握住各個機會,遊走於各股力量之間,這樣才可能挫敗漢成帝五國聯盟的陰謀。 明月高昇,分清雲淡,輕顏美麗的容顏一如月光那般皎潔,她的眼神明澈而深邃,從中很難捕捉到她內心真正的想法。 我緩緩提出了自己的第一個條件:「幫我找到天循的下落。」 輕顏微笑道:「他在李慕雨的手上,想見到他恐怕沒有那麼容易。」 我點了點頭,雙目中流露出一絲憤恨的眼光。 輕顏道:「你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必要見他,藏寶圖已經獻給你漢成帝,他只不過是一個廢物。」 我慢慢站起身來,舒展了一下雙臂:「看來我要盡快找到段國師,跟她一敘舊情。」 輕顏的臉上蕩漾起一絲醉人的微笑:「距離漢成帝的大壽還有數日,你見到她的機會應該很多。」 輕顏有件事說的很對,女人的報復心果然很重。 回到驛站,拓拔綠珠仍然在花園中等我。 我有些詫異道:「怎麼?這麼晚了還沒有去睡?」 拓拔綠珠憤怒的盯著我道:「你終久還是去見那個歌妓了。」 我心中暗笑,沒想到這個小丫頭的忌妒心還挺重,笑瞇瞇來到她的身邊,低聲道:「我只是去吃飯,並沒有做過什麼。」 綠珠一雙美眸憤憤然盯著我道:「在你心中,我還比不上那個歌妓嗎?」 我啞然失笑,伸手摸了摸她的俏臉,卻被綠珠一把抓住,狠狠的咬上了一口,我痛的慘叫了一聲,慌忙收回手來。 綠珠道:「我恨你!」轉身向房中跑去。 我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吹了吹手指,正想向房中走去。卻聽到身後樹叢中傳來輕微的響動,眉頭一皺,厲聲喝道:「什麼人,給我滾出來!」 焦信滿臉通紅的從樹叢中走出,我冷冷盯住他,直到他將頭顱低垂下去,方道:「深更半夜,你不在房中休息,到這裡來做什麼?」 焦信雙膝跪地道:「我今夜負責巡夜,看到王妃出來,生怕有人對她不利。便一直悄悄的守在一旁,並不是有意聽到殿下和王妃的談話。」他這句話等於承認將我和綠珠間的談話完全聽到了。 我不由得有些憤怒,冷冷的哼了一聲。 焦信低聲道:「殿下……其實……卑職也想勸你一句話……」 「你說!」我的聲音陰冷無比。 焦信道:「那輕顏只不過是一個風塵女子,殿下何苦為她沉迷,王妃對你如此情深,殿下怎可讓她傷心。」 我心中勃然大怒,猛然抬起腳來將焦信踹倒在地上:「混帳東西!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教訓我?」 焦信爬了過來重新跪在我的面前:「焦信該死!但是句句都出自真心,還請殿下斟酌。」 我怒吼道:「是不是你對綠珠提起輕顏的身份?小小年紀居然學會搬弄是非,我今日一定要代替你父親教訓你!」 唐昧聽到動靜慌忙趕到這裡,抱住我手臂道:「公子,福娃還是一個孩子,如果有什麼錯處,你看在焦大哥的面上饒了他吧。」 我餘怒未消的重重哼了一聲,焦信臉色蒼白,嘴唇卻緊緊抿住,表情顯得異常倔強,他低聲道:「焦信冒犯了殿下罪該萬死,可是殿下繼續沉迷在那個女子身上只會影響大事,殿下就算是殺了焦信,焦信一樣要說。」 唐昧怒道:「福娃!閉嘴!公子做事自然有他的分寸,哪裡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他生恐我會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所以搶在我之前訓斥福娃。 我看到焦信的模樣心中的怒氣早已消了大半,這孩子只不過對綠珠情根深種,所以看到我和輕顏接觸才會產生為綠珠鳴不平的念頭,況且他的出發點還是為了我好,我歎了一口氣道:「你起來吧!」 唐昧知道我已經原諒了焦信,又驚又喜的將焦信扶起。 我拍了拍焦信的肩膀道:「痛不痛?」 焦信搖了搖頭道:「不痛!」 我笑罵道:「混小子,拐彎抹角說我沒力氣嗎?」 焦信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我向他道:「快去睡吧,我做事情自有分寸,你不必為我擔憂。」 焦信這才向我和唐昧告辭之後離去。 唐昧望著焦信的背影情不自禁歎了一聲,我轉向他道:「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唐昧低聲道:「唐昧的確有一句話想對公子說。」 我點了點頭,和唐昧來到花園的石桌旁坐下。 唐昧道:「公子有沒有覺得最近焦信有些反常?」 我馬上意識到唐昧所指的定然是焦信暗戀綠珠之事,這件事既然我能夠看出,和焦信終日相處在一起的唐昧也一樣能夠看出。 我淡然笑道:「每個人都會有這樣一段心路歷程。」 唐昧道:「公子何不當面揭穿此事,徹底斷了他的念頭?」 我搖了搖頭道:「焦信個性太強,自尊心極重,如果我向他挑明此事,恐怕會傷他太深。如果焦信因此而就此沉溺下去,豈不是毀掉一個奇才。」 唐昧道:「可是如果不及早提醒他,他只會越陷越深。」 我笑道:「他是一個聰明的孩子,我相信他能夠依靠自己的力量擺脫出困境。」 唐昧建議道:「不如讓他先返回大康?」 我搖了搖頭道:「逃避根本不是辦法,讓他學會面對現實才是最終的解決之道。」 唐昧點了點頭道:「公子既然早已看透一切,唐昧便放心了。」 我呵呵笑了一聲,站起身來,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唐昧,此事你萬萬不可在他面前提及。一切裝作沒有發生過最好。」 唐昧重重點了點頭。 回到房中,下人已經為我準備好熱水,我脫下衣服躺在浴桶之中。溫熱的澡水很快驅散了一天的疲憊,讓焦信死心的辦法,就是讓他知道綠珠心中只有我的存在。 房門輕輕被綠珠推開了,我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唇角不禁泛起微笑,綠珠這丫頭還沒有入睡,竟然在我洗澡的時候摸進來了。 我故意道:「什麼人?」 綠珠並沒有做聲,我感覺到她應該是站在屏風的外面。悄悄窺視著我。 我歎了口氣道:「你剛才咬也咬了,罵也罵了。難道還不解恨嗎?」 綠珠被我識破了身份,從屏風後走了出來,狠狠在我後腦傷敲了一記。 我用浴巾遮住下體,轉過身來故意裝出一副吃驚的樣子:「綠珠!你想幹什麼?」 綠珠俏臉緋紅的看了看我,我強健的男子體魄定然撥動了她少女的情懷。 她咬了咬櫻唇道:「我只是拿來藥酒給你擦擦傷口……」 我笑了起來,將手臂伸了出去。今日這條手臂可謂是多災多難,不但被長詩姑母抓了幾條深痕,還被這丫頭咬了一口。 綠珠為我擦了擦,柔聲道:「還痛嗎?」 我笑道:「沒想到你下口居然如此歹毒。」 綠珠小聲道:「誰讓你去找那個歌妓來著?」她對輕顏之事仍然念念不忘。 我讓她幫我拿來潔淨內衣換上。綠珠雖然性情開朗,可是看到我充滿男性魅力的體魄,仍然羞得閉上了眼睛,扭過嬌軀,輕聲道:「我……還是走了……」 我牽住她的柔夷,將她拉入我的懷中,綠珠的嬌軀軟綿綿貼附在我的身上,顫聲道:「你……不要這樣,我心跳得好快……」嘴唇已經被我吻住。 如果此時我想採摘這朵可愛的解語花,綠珠定然不會拒絕,可是想到她的年紀,我仍然強迫自己放棄了這個念頭。 我附在她晶瑩的耳珠旁輕聲道:「今晚留下好嗎?」 綠珠點了點頭,將螓首埋在我的懷中。 懷抱如玉佳人對血氣方剛的我來說真是一種折磨,綠珠身穿絲質孌衣,隔著薄薄的衣服,我能夠感覺到她曲線玲瓏的嬌軀,綠珠偶爾在我懷中的蠕動,更讓我血脈噴張不能自己。 雙手悄然伸入她的孌衣,撫摸在她光滑的肌膚之上,綠珠情不自禁的縮了一縮,富有彈性的玉臀卻剛巧觸在了我的身上,我原來飽漲的熱情頓時燃燒了起來,雙手猛然握住綠珠嬌嫩青澀的淑乳,緊緊將綠珠的嬌軀摟在懷中,綠珠的體溫變得越發灼熱了起來,她似乎想要避開我,身體的蠕動卻撥起我最深層的慾望。 我吻住她潔白細膩的玉頸,綠珠的肌膚染上一層嫣紅,逃避似的縮到牆角,纖長的玉腿卻如籐蔓般纏繞住我的身體。 我伸手想要扯去她的孌衣,綠珠卻緊緊抓住了我的雙手,顫聲到:「我好怕……」 「怕什麼?」 綠珠將我的大手放在了她平坦而滑潤的小腹前,輕聲道:「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麼……」 我的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肌膚:「我要做什麼?」 綠珠猛然轉過身,縮入我的懷中,緊緊摟住我的身體,輕聲道:「我知道,你心中始終把我當成小孩子,從未把我當成過妻子……」 我挑起她的下頜,綠珠緊緊閉上雙目,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我輕吻在她的櫻唇之上:「傻丫頭,我何時那樣想過?」 綠珠的星眸半啟半閉,越發顯得誘人之極:「你若是把我當成妻子,為何至今沒有和我……」綠珠的一張俏臉紅的越發厲害,螓首埋在我的胸 口,嬌聲道:「你這壞蛋,非要逼我說出這種事情,當初我嫁你之時,母妃……早已跟我說得明白……」 我微微一怔,莫不是這小妮子許久以來都是在我面前裝癡作傻。 綠珠低聲道:「你……幫我將肚兜解下來……」 我此刻哪裡還將她當作小女孩看待,解開她的肚兜,卻見上面繡著的圖案,全都是男女交歡的圖案,心中(炫)恍(書)然(網)大悟。 綠珠不敢看我的灼熱的目光,低聲道:「是凡胡人女子嫁人的時候,母親都會親手為她換上這件肚兜,我嫁給你已有一年,你……卻從未曾替我解開我……」 我心中突突直跳,胡人的文化果然和我們中原有著極大不同,難怪胡人少女十多歲便成為人婦比比皆是,綠珠嫁給我之前,她母妃便在這肚兜上給她上了人生的第一堂課,相比而言反倒是我的顧慮太多了。 綠珠幽然道:「我知道……我們北胡女子原比不得漢女妖嬈嫵媚……所以你寧願去面對一個歌妓也不願理我……」 我猛然吻住她的櫻唇,大手肆無忌憚的撫摸在她的嬌軀之上,人生一世有何須諸多顧忌,綠珠激烈回應著我的親吻,壓抑許久的愛意全無保留的在我的面前表露了出來。 我悄然褪去她的孌褲,綠珠嬌嫩的軀體在我的面前展露無遺,羊脂般的肌膚隱隱泛起羞澀的紅色,我的每一次撫摸都會引起她的悸動。 我伸手落下帷幔,將我們的軀體隱匿在黯然的夜色之中,我深情親吻著綠珠每一寸的肌膚,最終停留在她嬌糯溫軟的香唇之上,衣衫的隔閡早已不復存在。 黑暗中,綠珠輕聲道:「我……好怕……」 我握住她的雙手,輕柔的趴伏在她的嬌軀之上。 綠珠緊繃的嬌軀阻擋著我的身體:「你有沒有把我……當成自己的妻子?」 「從娶你的那一天,你就已經是我的妻子了……」 黑暗中忽然傳來綠珠的呻吟,她近乎痙攣的抓住了我的手臂,過了許久,五指開始逐一的放鬆,秋日的夜晚竟是如此溫馨…… 男人的成長通常需要很長的過程,而女人的成長卻只在一夜之間。 綠珠為我梳理好髮髻,將紫金冠端端正正的帶在我的頭上,俯下嬌軀在我面頰上吻了一記,我將她橫抱在雙膝之上,微笑道:「沒想到我的綠珠還有這樣的本事。」 綠珠溫柔道:「昔日在宣城之時,有那麼多姐姐照顧你,自然不要我費神,現在只剩下我在你身邊,我當然要負擔起照顧丈夫的責任。」 我由衷歎道:「你果然長大了。」 綠珠輕聲道:「其實我早就長大了,只是你一直把我當成孩子罷了。」 我附在她耳邊輕聲道:「天色尚早,不如我們再到床上纏綿一番。」 綠珠俏臉緋紅道:「我……恐怕不行了……那裡仍然還在疼痛呢……」 我憐惜的吻了吻她的櫻唇,強制壓下心中的慾望。 綠珠摟住我的脖子道:「沒想到這種事如此疼痛。」 我笑道:「第一次都是這樣,以後你慢慢就會適應了。」 綠珠皺了皺可愛的鼻翼,輕聲道:「我這才知道,你一直都是憐惜我。」 我笑了起來,在她鼻樑上輕輕刮了一下,這次之所以對綠珠突然下手,多少還因為焦信的緣故,綠珠對我全身心的依賴會讓焦信早日接受事實。 我從帶來的禮物之中,挑選了兩盒上等的人參,前往宮中去探望長詩姑母,拓跋綠珠本來想陪我同去。可是我體恤她剛剛破身不久,行走不便,讓她留在驛館休息,獨自向漢宮而來。 長詩姑母的精神已經穩定了下來,站在昭陽宮的天橋之上,眺望著遠方。 我在宮女的引領下來到她的面前,恭敬道:「姑母!」 長詩姑母回過頭來,目光顯得空洞而迷離:「胤空……」 我將那兩盒人參交給宮女,關切道:「姑母的身體可否好了一些?」 長詩姑母歎了一口氣。幽然道:「我好累,就好像做了一個漫長的夢一樣。」 從她疲憊的眼神中,我隱約猜到她的心中定然藏著不為我所指的秘密。也許她在大漢的生活並非像表面看起來那樣風光。 我低聲道:「姑母還需多多保重身體,千萬不可過度操勞。」 長詩姑母點了點頭,望向遠方的天際:「不知道有生之年,我還能不能夠重返大康?」 「姑母說笑了,如果你思念故鄉,隨時都可以回去,胤空相信,父皇一定會雙手歡迎的。」 長詩姑母緩緩搖了搖頭道:「百姓都羨慕我們皇族的生活。殊不知我們還遠遠比不上他們自由,哪怕做一件小事都要思前想後……」她雙目中又湧出淚光。我生恐她再度激動起來,慌忙岔開話題道:「近日怎麼沒有見到表哥他們?」 長詩姑母道:「她幫助你姑父安排大壽樂舞之事,這孩子沒有什麼大的出息,這方面倒是有些長處。」言語之中頗多失落。 我暗自猜想道:「其實長詩姑母和晶後也有相同之處,只不過她缺少晶後的手腕和機遇,無法將兒子扶植成帝王的人選。」 以為白衣少女沿著長橋緩緩向我們走來。正是大漢國師段晶,我看著她的絕代風華,呼吸不由得為之一窒。 桓小卓的美麗和我所遇的女子全然不同,給人一種冷若冰霜的感覺。 她的目光平靜地宛如無風的湖面。看不出她任何的心理波動。 長詩姑母笑道:「段姑娘來了!」 桓小卓淡然笑道:「皇后今日可好些了?」 長詩姑母道:「好些了,多謝段姑娘費心。」 桓小卓道:「這是段晶的職責所在,皇后又何須跟我客氣。」她的目光自始至終沒有向我看上一眼,我甚至開始懷疑,輕顏對我所說的是否是事實?一個人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又怎會發生如此巨大的變化? 這是又有兩位嬪妃過來探望長詩姑母,她將兩人迎入宮內,我剛好獲得了和桓小卓單獨相處的機會。 桓小卓似乎並沒有和我交談的意思,轉身想要離開。 我看到四下無人,低聲道:「桓姑娘請留步!」 桓小卓嬌軀一震,停下腳步緩緩轉過頭來,目光卻在這瞬間已經恢復了初始時的冷靜:「平王殿下好像認錯人了。」 我微笑道:「胤空對自己的記憶力相當有自信。」 桓小卓冷冷道:「人通常在自信的時候才會犯極其低級的錯誤。」 我呵呵大笑了起來,走上前去,雙目灼灼盯住桓小卓冰冷的雙眸低聲道:「無論你承認也罷,不承認也罷,有些時候你永遠無法放開。」我所指的便是桓氏家族的學海深仇。 桓小卓的目光終於閃動了一下,我敏銳的把握到了她的變化,以此作為突破,步步進逼道:「你不會想看到秦漢聯盟的局面出現,在這一點上,我們是相同的。」 桓小卓冷冷搖了搖頭:「龍胤空,你太自信了,也太驕傲,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我就是段晶,大漢國的國師,你今日在我面前所說的一切話,我馬上就可以告訴陛下!」 我又向前走了一步,和桓小卓之間距離已經不到一尺,彼此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見。我一字一字道:「桓姑娘大可一試,胤空如果沒有這點膽量,又怎敢在國師面前說出這番話來?」 我們久久對視著,過了許久,桓小卓的目光終於低垂了下去,她輕聲道:「我可以忘記你今天所說的話。希望平王殿下好自為之!」轉身向遠處走去。 我在她身後道:「有些話可以忘記,可是仇恨可以忘記嗎?」 桓小卓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她挺直了嬌軀,頭也不回地向遠方走去。 我看著桓小卓完美的背影,唇角泛起了一絲微笑,我敢斷定桓小卓不會放棄對項晶的報復,她絕不願意睜睜看著秦國和漢國結盟。兩國的結盟便意味著項晶重新找到了政治支點,在動盪的政局之中獲得了喘息之機,桓小卓豈會給她這樣的機會?「她一定會來找我。 三日之後,四國前來拜壽的貴賓陸續抵達漢都。 黃昏時分,桓小卓讓人邀請我前往她的山莊一聚。我對此早有準備,晶後抵達漢都以前,桓小卓一定回來找我。 桓小卓在漢都城西郊有一處山莊,這是漢成帝在兩年前賞賜給她的,這兩日我對她來到漢都之後的情形做一番瞭解,卻幾乎一無所獲,桓小卓如何成為大漢的國師,始終如同一團迷霧般縈繞在我的心中。 山莊坐落於漢都城郊,三面環山,前方有一條小溪潺潺流過。溪水清澈見底,游魚歷歷可數。沿著小溪中的白色圓石,來到山莊門前,卻見匾額上書寫這瀟灑飄逸的兩個字『明溪』,想到山莊的名字便是因門前的這條小溪而命名。 我和唐昧將坐騎交到下人的手中,隨著前來送信的少女走入山莊。 經過一個蓮池,跨越一道拱形的白石橋。石橋兩邊是朱紅色的欄杆。橋下溪水清澈見底,顯然從外面引入溪水而成,進入院內,放眼望去滿眼皆是綠意。柳徑揄蔭中,風亭水榭,點綴得十分雅致。居住得屋子,只有這邊東西北三個院落和當中一座大廳。全是木質結構,古樸中饒有天趣。 那小溪在院落中曲折回轉,其中似乎蘊含著某種變化,院中的水流彙集到正中,形成一泓清澈的水潭,水潭之上用原木搭建成一個水榭。 桓小卓一身白色長袍,靜靜坐在水榭之中等候。 我向唐昧使了一個眼色,他留在原地等我。 我獨自一人向水榭中走去。 桓小卓似乎並未留意到我的來臨,妙目凝望遠方的群山,目光宛如天際邊的那一絲浮雲一樣縹緲。 我微笑到:「桓姑娘好!「 桓小卓的目光終於落在了我的臉上,她淡然道:「我還是更願意你稱呼我段晶。「 我點了點頭,在她的對面坐下,微笑道:「段姑娘今日找我過來,究竟有什麼事情?「 桓小卓伸出纖手,握住桌上碧綠色的茶壺,為我在面前的茶杯中倒滿香茗。 我品了一口,但覺一股清香從肺腑中升騰而起,茶乃是正宗的龍井,卻泡出了不同的韻味,不由得脫口讚道:「好茶!」 桓小卓微笑道:「平王可知這茶好在何處?」 我深深吸了一口,又品了一口,閉上雙目愜意的搖了搖頭道:「茶葉應該是雨前的龍井,學問卻在泡茶用的熱水之中。」 桓小卓饒有興趣的望向我。 我看了看那茶水道:「清澈純澄,不含任何的雜質,這水應該是蒸出來的,不過……」 桓小卓的唇角已經泛起笑意,看來已經被我猜到了其中的奧妙。 我又道:「飲入口中,清澈無比,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水定然是取自冬日的落雪,化成水後,又經蒸餾,方才成為這番模樣。」 桓小卓每目流露處欣賞之色,她輕輕點了點頭道:「平王殿下果然學識淵博,你猜的不錯!」 其實這和學識沒有任何的關係,融雪取水之法,大康皇宮之中我見過多次,只不過像桓小卓這般再加上蒸餾一道工序的還是第一次見到。 桓小卓打開桌上的木盒,裡面是用來佐茶的茶點,她微笑道:「我並未準備酒宴招待殿下,殿下不會責怪我失禮吧?」 我哈哈笑道:「君子之交淡如水,茶水雖淡,可以清心,其味雋永持久,能和國師這樣的才女對面而坐更是胤空的福分。」 我悄悄觀察這桓小卓的表情變化,她的表情始終平靜如常,對我這充滿挑逗性的話語竟是毫無察覺。 桓小卓道:「項晶明晨將會抵達漢都。」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陰冷的殺機。她的這句話等於已經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我輕聲道:「這些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頭。」 桓小卓的美眸望向我,她冷冷道:「我所遭遇的一切,會讓項晶加倍的償還!」 不知怎麼,我的內心中蒙上一層厚重的陰霾,桓氏一族之所以會落到那種下場,並不僅僅是晶後一人的原因,已經戰死沙場的白晷,也許要負上更大的責任。不過這件事我不想對桓小卓說明,只有利用她對項晶的仇恨,才能夠和我站在同一立場之上。 我故意道:「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桓姑娘又何必念念不忘……」 桓小卓盯住我道:「我對付項晶不正是你心中所希望的嗎?你又何必惺惺作態?」 我喟然歎了一口氣道:「這幾天我反覆想過,破壞秦漢聯盟的確是我盼望的事情,可是我卻不想利用桓姑娘來達到我的目的。」 我盯住桓小卓的美眸道:「活在仇恨之中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情,我不願看到你繼續這樣下去……」 桓小卓的美眸中竟然閃動出兩點晶瑩的淚光,她猛然扭轉過嬌軀,生恐我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我雖然想讓她給我幫助,可是卻不想讓她感覺道我在利用她,欲擒故縱,讓她心甘情願的為我所用,這才是我所期望的結果。 桓小卓道:「我永遠無法忘記我弟弟妹妹臨死前的目光……她既然已經害死了我的爹爹,……為何還不放過我們?」 女人很難理解政治的殘酷,雖然我也不清楚究竟是誰對桓氏下手,不過他們這樣做一定又自己充分的理由,殺掉桓氏一門,可以震懾朝中的群臣,晶後之所以能夠順利執掌大秦的政權,桓氏的鮮血起到了相當的作用。 我忽然聯想到了自己,將來爭奪權位的時刻到來之時,我會如何對待我的對手,我的反對者?想根除周圍的異己,最好的方法恐怕是殺無赦,從古至今皇權在手的帝王為何最喜歡用滿門抄斬的方法,歸根結底便是為了免除後患。 正文 第十三集 第九十七章試探 我靜靜端詳著桓小卓,仇恨果然可以改變一切,過去的那個桓小卓早已不復存在,現在我面前的只是大漢國師段晶。 桓小卓道:「漢成帝想對大漢用兵早就蓄謀已久,而且這次聯盟功績大康對五國都有好處,你很難將他們分裂開來。」她停頓了一下又道:「漢成帝雖然不會殺你,可是已經讓大都督李慕雨嚴密關注你的動向,你的處境好像並不是那麼樂觀。」 我淡然笑道:「這件事那個李慕雨早就警示過我。」 桓小卓點了點頭道:「李慕雨是漢成帝手下最為得力的助手,此人無論是武功還是心計都深不可測,你千萬不要輕敵。」 「桓姑娘,你因何會成為漢國的國師?」 桓小卓的眼神突然黯淡下來:「那年我父親蒙難之後,經平王求得赦免令,以為此事告一段落,舉家前往秦國南部的故鄉,沒想到那項晶……表面放過了我們,竟然在暗地裡又派出兵馬阻殺我們,可憐我桓氏滿門皆無辜喪命……」她妙目通紅,對往事的回憶讓她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 「後來我被師傅救起,並教給我一身藝業。我師傅跟漢成帝早就相識,後來漢成帝請我師傅入宮為皇后治病,師傅便讓我代她前來,漢成帝為了感謝我救治皇后,方才賜給我國師這個稱號。我只不過是徒有其名罷了,根本無法擔起國師的職責。」 桓小卓的目光回歸於平靜,她的理由卻不足以讓我相信。漢成帝不會這麼簡單就將國師的稱號賜給她,救治長詩姑母的病症至多可以獲封御醫之職,輔佐朝政方才是國師之責,也許其中的原因她並不想告訴我。 我緩緩放下茶盞,微笑道:「我想求桓姑娘幫我打聽一件事。」 桓小卓道:「平王請講!」 我起身走了兩步,凝望遠方的群山,低聲道:「我聽說秦國商人田循投靠了大漢,並將手中的繆氏藏寶圖敬獻給了漢成帝,不知此事可否屬實?」 桓小卓點了點頭道:「的確有這件事,那田循現在仍然在李慕雨的保護之下,至於那張藏寶圖,應該是漢成帝親自保管,除了他自己以外,恐怕任何人都不知道它的下落。」 她似乎猜出了我的真正目的,低聲道:「你是不是想竊取那張藏寶圖?」 我並不隱瞞自己的真實想法,微笑道:「只有得到那張藏寶圖才能毀去漢、齊兩國合作的基礎。」 桓小卓淡然笑道:「平王恐怕並不只是想毀掉漢齊兩國聯盟這麼簡單。繆氏寶藏中埋藏著巨大的財富,有意逐鹿天下的王者,又有哪一個不想將它據為己有?」 我知道她已經看出我想得到藏寶圖真正的目的是想圖霸天下,笑著望向她道:「桓姑娘願意幫助我嗎?」 桓小卓久久凝視著我,終於點了點頭。 我和唐昧馳行在漢都街道之上,腦海中卻始終浮現著項晶的笑顏。自從知道她明晨即將抵達漢都之後,她的影子就始終縈繞在我的心頭。 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對項晶的仇恨早已消失,想起離開大秦之前我對她所做的一切,內心中不覺感到有些愧疚。 我清楚地意識到,當年之所以憎恨她,是因為她作為我的女人,卻背叛了我。時過境遷,當我從憤怒和仇恨之中漸漸冷卻下來的時候,才發現她處在那個位置,很多事情是由不得自己選擇的。這兩日我反覆在考慮,如果讓我再次見到她,我該如何去面對? 秋風吹過長街,一片落葉在空中翻騰飛舞,緩緩飄落在我的面前,一股莫名的寒意讓我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冷顫。 唐昧的雙眉猛然皺起,右手緊緊握在刀柄之上。 我們胯下的駿馬同時發出一聲嘶鳴。 月光之下,長街盡頭,一個高大的身影站立在那裡。 薛無忌!我在內心中呼喊著對方的名字。 多年不見,薛無忌顯得越發地沉穩內斂,強大的殺氣瀰散於身體的四周,握還未靠近就感到一種強烈的蕭颯之意。 薛無忌黑白分明的眼眸迸射出逼人的寒光,他冷冷道:「我一直都在等你!」 我能夠明白他這句話包含的真正含義,這麼多年他始終沒有忘記當初握對他的侮辱和陷害。 唐昧冷冷喝道:「讓開!」 薛無忌的唇角浮現出一絲殘酷的笑意。 我揮了揮手,制止了唐昧,翻身下馬向薛無忌走去。無論他怎樣恨我,這裡畢竟是大漢的疆域,薛無忌不敢輕易拔刀。 薛無忌看著我充滿節奏的步伐,瞳孔驟然收縮了起來。他應該能夠覺察到我的變化,眼前的龍胤空再不是昔日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平王,多年的磨礪已經讓我擁有了一身高超的武功。 薛無忌和我久久對視著,許久方道:「我不會讓你平安地返回大康!」 我淡然笑道:「無忌兄自以為有那個本事嗎?」 薛無忌雙眸中的怒火猛然燃燒了起來。 我忽然閃電般從腰間抽出長刀,全力向薛無忌劈去。 無論是薛無忌還是唐昧都沒有想到率先出手的竟然是我。 薛無忌左足重重在地上一頓,腳下的青石頓時崩裂,他的身軀一個微微後仰,腰間的青銅刀錯然彈射出來,右手手腕一個巧妙的反切,準確無誤地迎擊在我的刀鋒之上。雙刀相交,迸射出萬點火星,我的手臂微感酸麻,薛無忌果然厲害,我猝然發起進攻,攻其不備,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他能夠作出反應實屬難得。 薛無忌怒喝一聲,青銅刀貼在我的刀鋒之上,猛然向我的刀顎處擠壓而去。 我的身體一個回轉,身軀騰空而起,左足踏在左側的圍牆之上,藉著牆面傳來的反彈之力,雙手握刀,居高臨下地向薛無忌頭頂劈落。 薛無忌刀尖疾轉,在夜空中劃出一道青色寒芒,單臂接住我的全力一擊,身體倒退,雙腳交替踏在圍牆之上,身軀迅速上升到半空之中,人刀合一,斜行向正在下落的我劈刺而來。 他的膂力在我之上,這次又是改為雙手握刀,攻擊的力量頓時加倍。 我若是採用硬碰硬的戰術,很難卸去他雷霆萬鈞的一擊。 長刀一個弧形反切,身體就勢沿著刀身傳來的巨大力道旋轉著退了出去,穩穩站立在我的坐騎之前,發出一聲大笑,拉住馬韁,重新坐回馬鞍之上。 薛無忌這才知道我是存心試探他的實力,一雙虎目完全被怒火染紅。 唐昧全神貫注地盯住薛無忌,以防他惱羞成怒不惜一切發起進攻。 「好刀法!」這一聲讚歎卻不是我們所發。 抬頭向上望去,卻見李慕雨一身青色儒衫靜靜站在高牆之上,微風吹過,衣衫隨風而動,更顯得玉樹臨風,瀟灑不凡。 我心中暗讚,這李慕雨的確是個充滿魅力的男子,看來剛才我和薛無忌的比拚全都被他看在眼裡,而我們卻沒有察覺他的到來,可見他的武功果然如桓小卓所說的那樣深不可測。 薛無忌強自壓住內心的怒氣,緩緩還刀入鞘。 李慕雨宛如一片落葉一般輕輕蕩蕩地飄落在我和薛無忌之間,微笑道:「兩位的雅興不淺,夜深人靜居然在這寂寞長巷之中舞刀弄劍,大漢濕潤涼爽的天氣難道還沒有消除掉心中的火氣嗎?」 薛無忌冷冷哼了一聲,轉身向遠處走去。 李慕雨望著薛無忌的身影不由得搖了搖頭,歎道:「沒想到這位薛將軍的火氣竟然是如此之大。」 我淡然笑道:「多虧李大都督及時現身,否則今晚胤空恐怕要麻煩得很。」 李慕雨意味深長道:「很多的麻煩都是自己招來。」他肯定看到了是我先出刀對付薛無忌,是以會有此說。 我微笑道:「李大都督來得真實湊巧,該不是一直都在暗中跟著保護我吧?」我含蓄地之處他在跟蹤我。 李慕雨哈哈大笑了起來:「平王殿下真會說笑,慕雨剛才前往驛站找你,才知道平王去了國師那裡,所以沿著這條路迎了過來。」 我心中暗罵,李慕雨說謊話連草稿都不打,除了我和唐昧就只有焦信知道我前往何處,他又怎會告訴李慕雨我的去向,他分明是一路跟蹤我。我微笑道:「國師請我去喝茶,順便討論一下茶道。」 李慕雨道:「平王果然是人中龍鳳,來到漢都短短幾天之間,兩位漢都最為高傲的美女先後請你相聚,不知要羨煞漢都的多少男兒。」 我微笑道:「李大都督不會說的是自己吧?」 李慕雨又笑了起來,他點了點頭道:「李某今日前來是想請平王殿下喝一杯水酒。」 我故意看了看夜空道:「大都督好像邀請的時間有些不對……」 李慕雨笑道:「月黑風高,萬籟俱寂,其實是喝酒談心的最好時候,平王殿下難道不願賞給李某這個面子?」 我哈哈笑道:「能和李大都督開懷暢飲,胤空求之不得。」 李慕雨請我喝酒的地方並不遠,距離驛站只有兩條街道的距離,位於春水河畔。 這間『香血廬』雖然只是一個小小酒館,卻在漢都之中十分有名,這裡的老伴有個極其怪癖的脾氣,每天只做一桌飯,可他的生意已然是這麼火爆,訂飯的人據說都已經排到了一年之後。 可是這樣一位脾氣古怪的老闆卻心甘情願地半夜為我和李慕雨整治一桌酒宴。 李慕雨端起酒杯道:「這裡最為有名的便是河豚,在秋季中能夠吃到肥美河豚的,天下間只有香血廬一家。」 那老闆先端上了四味小菜,李慕雨要來兩罈女兒紅,拍去泥封道:「我早就聽說平王殿下海量,今夜我們便放開一切束縛,暢飲一番如何?」 我點了點頭,抓起酒罈道:「那我們便先幹了這壇!」仰首將整罈女兒紅酣暢淋漓地喝了下去,我幾乎和李慕雨同時放下酒罈,相視一笑。 老闆將烹製好的河豚魚放了上來。 李慕雨道:「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 我笑道:「李大都督詩興大發,我早就聽說,食河豚而無百味,百味之中以河豚最為鮮美,只是一直無緣品嚐,今日在秋季能夠嘗到河豚的確是一件幸事。」 李慕雨笑道:「河豚雖然味美,可是其中有毒,平王殿下難道不害怕嗎?」 我聽出他這句話中有話,淡然笑道:「聽說河豚的毒素都藏在血液和內臟之中,這河豚洗的乾乾淨淨,應該無妨。」 李慕雨冷笑道:「平王並未親眼看到廚師清洗,焉知他已經將這條河豚洗的乾乾淨淨?如果他要是有什麼疏忽,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我盯住他的眼眸,淡然道:「李大都督有沒有聽說過『因噎廢食』這句話?如果任何事情都害怕危 3□ωω.c□m險,首先考慮到最為嚴重的後果,那麼人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麼意思?」我覺察到他分明是借用河豚之事提醒我在漢都的處境,暗示我最好老老實實做人,不要意圖破壞結盟之事。 這時那老闆拿著一雙潔淨的竹筷走了過來,按照規矩他要先品嚐河豚以示無毒。我微笑道:「如此美味的東西自然是越少的人品嚐越好,要是讓你吃了一塊,我和李大都督豈不是要少品了一塊美味?」伸筷夾起了河豚肥美的腹腩,面無懼色地放在了口中。 李慕雨的臉上流露出無比欣賞的表情,他剛才假借河豚來暗示我知難而退,沒想到我用這種婉轉的方式來向他表明了自己的決定。 李慕雨端起酒罈:「酒逢知己千杯少,李某再敬平王一壇!」 回到驛站我方才知道,綠珠他們幾個仍然沒有入睡,仍然在客廳等候,看到我平安歸來,這才放下心來。 綠珠顧不上眾人在場,撲入我的懷中,顫聲道:「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知不知道我好擔心你?」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卻見焦信悄然把頭低了下去。我微笑道:「有什麼可擔心的?我和唐昧在一起,就是遇到什麼危 3□ωω.c□m險也一定可以化險為夷,再說在這漢都之中有李大都督對我的貼心照顧,又有什麼人敢對我下手?」 我望向焦信道:「焦信!今日這裡有沒有什麼人來過?」 焦信這才抬起頭來,恭敬道:「殿下,今日三皇子項達生來過,想邀你出去喝酒,我按照你事先的交待,告訴他你出城訪友了。」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讓綠珠先回房去等我。 我這才道:「知不知道我剛才遇到了哪個?」 焦信有些迷惘地望著我。 我低聲道:「薛無忌!」 焦信知他跟我之間的那段過節,關切道:「他有沒有對殿下不利?」 我搖了搖頭,笑道:「他這次根本沒有準備向我出手,不過我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唐昧道:「薛無忌的武功高強,刀法精絕還在其次,他的膂力相當不凡。」他今日始終在一旁靜觀,對薛無忌的出手有了初步的瞭解。 我微笑道:「如果你對付他會有幾分勝算?」 唐昧想了想才回答道:「薛無忌的武功應該和我在伯仲之間,真正交手之時,存在許多變數,我也不敢說一定能夠戰勝他……」 唐昧為人向來坦誠,他既然這樣說,足以證明薛無忌的武功和他相仿,應該在我之上,其實我在今日交手的時候便已經明白。 唐昧道:「公子是不是想讓我去刺殺薛無忌?如果攻其不備,我或許能夠做到!」 我搖了搖頭道:「薛無忌豈是這麼好殺的?就算你可以殺掉他,所有人都會把懷疑放在我們的身上,我們豈不是將自己陷於困境之中?」 焦信道:「殿下說得對,我們這次來的目的是瓦解五國聯盟,薛無忌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 唐昧道:「李慕雨找公子究竟所為何事?」剛才我和李慕雨對飲之時,他始終在店外恭候,所以並不知道我們之間談話的內容。 我喟然歎道:「李慕雨的確是一個人物,他今日婉轉地奉勸我放棄破壞聯盟,老老實實地渡過這幾天,返回大康去。」 唐昧道:「他好像盯緊了公子的一舉一動。」 我點了點頭道:「我們今日前往國師府上的時候,他肯定已經讓人跟蹤。」 焦信道:「這樣說來,我們採取任何行動豈不是都在他的監視之下?」 我微笑道:「有沒有什麼辦法讓他放鬆對我們的警惕?」 焦信道:「最好的辦法就是轉移他的注意力!」 我微微一怔,隨即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道:「說來聽聽。」 焦信低聲道:「公子有沒有覺得漢都太過平靜,如果能夠將這裡搞得風聲鶴唳,動盪不安,李慕雨的精力自然要分出去許多。」 我重重點了點頭,微笑道:「你的計策雖然好,可是若想攪亂漢都的局面,卻不能由我們出手。」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道:「能夠轉移李慕雨注意力的一定是驚天動地的大事,這件事恐怕要好好地斟酌一番。」 剛剛回到房中,綠珠從門後撲了上來,緊緊抱住我的身軀,我掩上房門,一把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 綠珠纖長的玉腿如常春籐般纏繞在了我的腰間,嬌美的容顏在燭下越發顯得楚楚動人。 吻住她柔美的雙唇,我的雙手托起她的玉臀,將她的嬌軀用力地擠壓向我,綠珠馬上感覺到我身體突然的變化。 紅著俏臉摟住我的脖子,輕聲道:「你要對我溫柔一些……」 有些時候溫柔的表達方式會變得異常激烈,這在我們身上馬上就得到了驗證…… 自從真正成為了我的女人,綠珠變得越發地依戀我。女人越是愛你,她心中的佔有慾就會越強,我十分清楚這一點,所以很多事情都需要在隱瞞她的情況下進行,比如說我和輕顏的交往。 面對輕顏這種聰慧異常的少女,就連說話都要省去不少的力氣。 「平王這次來找我,是不是又遇到什麼麻煩事了?」輕顏的笑容始終包含著一種難言的誘惑。 我微笑道:「胤空只是想念輕顏姑娘了,特地來看看你,以償相思之苦。」自從知道她在漢都的目的以後,我說話變得放肆了許多,挑逗這種美女自然有一番不同的樂趣。 輕顏嫵媚地看了我一眼,輕聲道:「平王身邊紅顏知己無數,又怎會想到輕顏?快說,你這次來究竟是為了什麼事情?」 我哈哈笑道:「輕顏姑娘果然冰雪聰明,胤空在你面前好像有種赤身露體的感覺。」 輕顏微微顰起眉頭,我善於察言觀色,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輕顏雖然假扮歌妓,可是性情矜持,如果我再說出什麼過分的話,恐怕會被她看輕。 我低聲道:「我想求輕顏姑娘幫我做一件事。」 輕顏點了點頭。 我向她走了一步道:「李慕雨對我步步緊盯,我在漢都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視之下,姑娘有沒有什麼辦法,讓他去注意別的事情?」 輕顏笑道:「平王殿下以為我是漢成帝嗎?可以隨意地調遣李大都督?」 我低聲道:「最近我的三表哥有沒有來過?」 輕顏微微一怔,隨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她冷冷道:「平王殿下該不是想讓我下手將三皇子抓起來吧?」 我微笑道:「胤空只是隨便問問,沒想到輕顏姑娘竟然想出了這麼好的一個辦法,胤空實在是佩服之至!」 輕顏狠狠盯了我一眼道:「龍胤空,你果然夠狠,連自己的表兄也不放過。」 我低聲道:「輕顏姑娘有沒有想過,如果在大壽之前三皇子突然失蹤,整個漢都會有什麼反應?李慕雨身為大都督,統管整個漢都的治安,找出三皇子的事情會不會落在他的頭上?」 輕顏道:「好一招聲東擊西的毒計!」 我笑道:「如此妙計,輕顏姑娘怎麼用『毒』字來形容?再者說我們只是暫時讓他消失一段時間,又沒有置他於死地。」 輕顏道:「你想怎麼做?」 我低聲道:「漢成帝大壽在即,組織戲班賀壽之事交給了項達生,輕顏姑娘賀他交情非淺,想要抓住他應該不難。」 輕顏笑道:「你怎麼知道李慕雨不會將這件事懷疑到你的身上?」 我笑道:「普天之下窺視藏寶圖的並不止我一人,更何況連你都說我的主要目的是在破壞五國聯盟,你只要造成脅持項達生換取藏寶圖的假象即可,這件事對姑娘來說應該很容易吧?至於李慕雨,他現在全部的注意力都盯在我的身上,我有沒有對項達生下手他正是我最好的證明人!」 輕顏點了點頭道:「好!」她美目流轉道:「不過……若是漢成帝擔心兒子的性命,真的將藏寶圖交了出來,又該怎麼辦?」 我笑道:「如果真的那樣,輕顏姑娘的目的已經達到,大可一刀將項達生殺死,帶著藏寶圖遠走高飛。」 輕顏冷笑道:「龍胤空,你很自信啊,也許我真的會這麼做!」 我微笑道:「如果連這點自信都沒有,又怎麼配跟輕顏姑娘合作?」 輕顏凝視著我充滿自信的雙眸,幽然歎道:「不知怎麼,我忽然有種與虎謀皮的感覺?」 我哈哈笑了起來:「我若是那隻老虎,輕顏姑娘擔不擔心會被我吃掉呢?」 輕顏俏臉微紅,她櫻唇輕啟道:「或許是那隻老虎被馴服也未必可知呢?」 項達生失蹤的消息在傍晚時候傳出,我和綠珠正在花園中下獸骨棋,我對這種北胡人的遊戲並不擅長,一連輸了五局,我笑道:「不來了!你以己之長攻彼之短,我必敗無疑。」 綠珠笑道:「那我們換個玩法,讓你也以己之長攻彼之短。」 我呵呵笑道:「在這花園中豈不是太過招搖,我們還是回房再說……」綠珠這才明白了我話中的含義,俏臉羞得通紅,低聲嗔道:「要死了你,居然說這種輕薄話兒。」美目中卻流露出一絲媚色。 我正要挑逗她,卻見焦信和唐昧兩個略顯慌張地走了進來。 我起身道:「什麼事情?」 焦信道:「門外來了幾十名漢兵,說奉旨要搜查驛站。」 我皺了皺眉頭,這些人顯然是為了項達生之事而來,我明知他們不會搜出什麼結果,自然不會加以阻攔,揮了揮手道:「讓他們進來吧!」 那些漢兵在驛館中搜查了一遍,什麼也沒有搜到,向我致歉後離開了這裡。 焦信笑道:「真是天助殿下,昨天還說這漢都過於平靜,沒想到今日便出事了。」 項達生的事情,我並沒有外傳,即便對我的親信也不例外。 我歎了口氣道:「三表兄怎麼會突然失蹤?姑母若是知道這件事還不知道要驚慌成什麼樣子。」我轉身向綠珠道:「綠珠,你隨我去宮內探望一下姑母。」 來到昭陽宮前,遠遠便聽到裡面傳來哭泣之聲,我內心中不禁泛起一絲得意,項達生的失蹤是我獻給漢成帝的第一份壽禮。 長詩姑母哭得昏天黑地,如曄和如茵兩個正眼淚汪汪陪在一旁。 桓小卓也在這裡,我讓綠珠去長詩姑母身邊安慰兩句,緩步來到桓小卓的面前,低聲道:「段國師,我姑母的情況怎麼樣?」 桓小卓歎了口氣道:「她情緒還算穩定,不過如果三皇子再沒有消息,恐怕她會承受不住。」 我低聲道:「胤空有兩句話想對國師說。」 桓小卓點了點頭,和我來到宮門外的天橋之上。 一闕明月緩緩升起再天空之中,桓小卓美麗不可方物的俏臉之上蒙上了一層無比聖潔的光暈。 我輕輕拍了拍憑欄,壓低聲音道:「這件事是我做的。」 桓小卓嬌軀一震,不能置信地望向我。 我低聲道:「李慕雨步步進逼,我沒有任何的機會展開自己的計劃,這件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桓小卓用力咬了咬下唇,許久方才道:「如果三皇子出了任何的事情,皇后恐怕會精神崩潰,後果不堪設想。」 我點了點頭:「我三表兄不會有任何的事情。」 我悄然將一個字條交到桓小卓的手中:「這件事一定要搞得整個漢宮人人皆知,最重要的是要落在漢成帝的手上。」 桓小卓一雙美眸凝視著我,終於點了點頭。 字條上寫的是用藏寶圖交還項達生,桓小卓國師的身份可以幫助我順利地將此事傳遍整個宮廷,借用周圍的壓力,讓漢成帝的陣腳大亂。 我抬起頭,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漢中之中也有了秋天的感覺,重陽便是漢成帝的大壽之日,這兩天他的日子一定不會好過。 桓小卓的目光望向我,意味深長道:「是不是人為了達到目的,一定要不擇手段?」她的眼眸深處有一種極度的痛苦在閃爍。 我坦然對視著她的目光,緩緩點了點頭。在慕容嫣嫣的描述中,在我的印象中,桓小卓都是一個善良單純的少女,可是她一旦選擇復仇,就不得不放棄她本性中的善良,也許這正是她所痛苦和矛盾的地方。 我忽然發現,桓小卓即便是有一天能夠除掉項晶,她傷痕纍纍的內心未必可以獲得真正的平靜,也許終生也無法獲得平靜… 第九十八章情孽 長詩姑母淒慘的哭聲,卻沒有引起我任何的同情,身處政治鬥爭的漩渦之中,感情會漸漸變得麻木。 綠珠看到如茵、如曄兩個哭得如此悲切,心中不忍,主動提出要留在宮中照顧她們。我愉快地答應了下來,我並非是想讓綠珠幫助我補償自己所犯下的罪過,更主要的目的是想通過綠珠監視皇宮內的動向。 走出宮門,心中想著桓小卓的事情,不由得有些出神。一輛馬車緩緩駛過我的身邊,不知怎麼,我內心中猛然跳動了一下,回首望去,卻見那馬車停靠在宮門之外,兩名宮女打開車門,從車上迎下一位雍容有度的美女。 我看到她欣長的背影,整個人宛如被霹靂擊中一般,呆呆站立在原地。 那女郎似乎覺察到了什麼,緩緩轉過身來,美眸中榡然閃過冷酷的目光,她竟然是我時刻銘記於心的秦太后項晶。 我雖然早就對項晶的相逢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可是真正到了相遇的一刻,我仍舊忘記了之前的重重準備。 許久未見,晶後的美貌並沒有因時間而改變,誘人的風韻有增無減,唯一改變的便是她的目光,變得更為陰冷,更為理性,無論我怎樣嘗試,都無法從其中找到任何一縷柔情,也許她早已將我遺忘。 我緩步來到她的面前,藉著步伐的節奏,讓我的心跳和呼吸重新恢復正常,臉上流露著淡淡的笑容,躬身行禮道:「孩兒胤空參見母后!」離開大秦之時,我曾經無情地傷害過她。時過境遷,我的心境已經和那時有了太多不同,這聲母后的稱呼,已經委婉地表明我心中的歉意。 晶後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冷漠,這種感覺瞬間將我們黨距離拉遠。她平靜道:「平王殿下何須如此大禮,哀家恐怕無福消受。」 我低聲道:「母后的恩德胤空永遠不敢忘記……」 晶後冷冷打斷我道:「我也不會忘記!」再也不看我一眼,轉身向宮內走去。 我默默望著晶後的背影,直到她完全消失在宮門之後,這才發出一聲長歎。 我可以斷定漢成帝絕不會順利地拿出藏寶圖去換取兒子的性命,兒子死了可以再生,藏寶圖如果失去,就意味著他將到手的財富轉送給了他人。身為一國之君,孰輕孰重,他一定懂得分辨。 漢都因為這件事而變得風聲鶴唳,街頭巷尾隨處都可以看到盔甲鮮明的士兵挨家挨戶地進行盤查。這多少衝淡了大壽前夕的祥和氣氛,便是春水河上的畫舫也少了許多,寂寞舫顯得更加的寂寞。 我的突然來訪多少讓輕顏感到有些驚奇,她從我的表情好像看出了什麼,輕聲道:「你好像有心事?」 我點了點頭,在輕顏的對面坐下:「我現在特別想找一個人聊聊,開解一下心中的煩悶,想來想去,整個漢都之中能夠說上話的只有輕顏姑娘了。」我揚了揚手中的燒鵝道:「途中我剛好看到有人在叫賣燒鵝,便買了一隻權當送給輕顏姑娘的禮物。」 輕顏莞爾笑道:「為何不去找你那位仙子般的國師?」 我笑道:「國師過於冷淡,還是輕顏姑娘平易近人。」 輕顏美目眨了眨,輕聲道:「今日李慕雨來過。」 我皺了皺眉頭:「他來做什麼?」 輕顏道:「三皇子失蹤之事非同小可,凡是他可能出現的地方,李慕雨都要搜查一遍。」 我微笑道:「李慕雨恐怕這兩天會無法安寢了。」 輕顏歎了口氣道:「看來漢成帝是不會拿出藏寶圖交換他的兒子了。」 我笑道:「這次主要的目的是擾亂他的陣腳,分散他們的注意力,那幅藏寶圖根本就無足輕重。」 輕顏瞪了我一眼道:「你這句話恐怕是言不由衷吧,繆氏的寶藏難道你就不動心?」 我笑道:「如果說我不動心,自然是假話,可是這世上讓我動心的東西實在太多,相比較而言,這寶藏變得並不是那麼重要。」 輕顏道:「說來聽聽。」 我微笑道:「比如……輕顏姑娘……」 輕顏啐道:「平王殿下不開輕顏的玩笑,心裡便不舒服嗎?」 我歎了口氣道:「為什麼我認真的時候,輕顏姑娘總會以為我在開玩笑呢?」 輕顏故意板起面孔道:「休要岔開話題,你剛才說有心事來著,快說來聽聽。」 我笑道:「跟你談了這麼一會兒,心中舒暢了許多,我早已將那點心事忘得個一乾二淨了。」 輕顏道:「平王到底是平王,心中的事情又豈會讓外人知道,輕顏對你實在是佩服之至。」 我笑道:「別以為我聽不出你是在挖苦我!」 輕顏咬了咬下唇道:「有些時候將自己藏得太深未必是一件好事。」 「在這一點上,輕顏姑娘和我頗有共同之處。」 我和輕顏並肩坐在船頭,喝著女兒紅,品嚐著我帶來的燒鵝,明月高照,清風徐徐,頗有一番別樣的趣味。 我笑道:「沒想到輕顏姑娘不但琴彈得好,就連拿著鵝腿也顯得風致無限。」 輕顏喝了口酒,微笑道:「自從我認字的時候便學會了『奉承』這兩個字,平王殿下不要將皇宮的那一套作為用在我的身上。」 我嚥了一大口女兒紅,抹了抹嘴唇道:「輕顏姑娘可不可以說一些你的事情給我聽聽?」 輕顏道:「好像今日是你來向我吐露心事的,怎麼忽然探詢起我的事情來了?」 我笑道:「輕顏姑娘有沒有覺得我對你有特殊的好感?」 輕顏淡然道:「只可惜我看平王殿下喝其他的男子並沒有什麼不同。」 我哈哈大笑道:「天下間能和輕顏姑娘一起品嚐燒鵝,一起飲酒的人恐怕不多。」 輕顏俏臉微紅道:「像平王這樣的臉皮,天下間的確找不出第二個來。」 我用力將吃剩的骨頭扔向河心,河水在月光下泛起一陣漣漪。 輕顏若有所思道:「記得我小的時候常常和哥哥姐姐一起在河邊玩耍,向水中投擲石塊,哥哥都會將石塊擲出好遠……」 我輕聲道:「輕顏姑娘是哪裡人氏?」 輕顏搖了搖頭:「我不記得了,唯一留下的記憶便是他們帶我去河邊玩耍的情形。」她的美目中有兩點晶瑩在閃爍。 我低聲道:「比起我你還算幸運,我雖然兄弟眾多,可是能夠和我相親相敬的卻沒有一個。我雖然父親在世,卻難得見上他一面,我的記憶之中留下的都是孤獨和淡漠……」 輕顏默默看著我。 我遙望著空中的明月:「生在帝王之家,遠比一個普通的百姓更為不幸,一切殘酷醜惡的事情都可能在皇宮之中發生。」 輕顏道:「人在很多時候都是無法選擇的。」 我苦笑道:「我一直在嘗試著改變我周圍的一切,最後卻發現,往往最先改變的就是自己。」 我轉向輕顏道:「這件事你認為我有沒有錯?」我所指的自然是劫持項達生這件事。 輕顏道:「公正地來說,你的手段並不是那麼磊落。」 我笑了起來:「磊落?這世上又有哪個人可以真正做到磊落二字?」我低聲道:「我前來大漢的途中,遭遇大康的亂民,我下了殺無赦的命令,死去的人中不乏老人和婦孺,我夠不夠殘忍?」 輕顏默然無語。 我低聲道:「自從入質秦國,我便發現了一個道理,做任何事情都要分清輕重,一個想成就大業的人必須縱觀全局,決不可為感情所操控。可是……我發現自己仍然在不斷地改變,變得越來越冷血,越來越殘酷……」我的眼前忽然浮現出項晶蒼白的俏臉:「我卻無法真真正正地放棄感情……」 輕顏柔聲道:「你的內心中一定有著許多苦楚,如果你當我是朋友,可否對我說出來呢?」 看著她溫柔的雙眸,我內心中一陣顫慄。我突然明白,自己的內心中始終存在一種恐懼,這種恐懼感是因為晶後的出現變得越發的強烈。從歆德皇的身上,從晶後的身上,從姑母的身上我都看到了至高權位背後的孤獨,我的未來會不會像他們一樣? 「小姐!你看!」身後傳來婢女驚惶失措的聲音。 我和輕顏同時回頭望去,卻見正北方向燃起了熊熊火光,將半邊夜空染的通紅。輕顏俏臉登時變色,失聲道:「好像是星空閣!」 星空閣是輕顏的住所,我從她的表情中馬上意識到了什麼。 我和輕顏趕到星空閣的時候,火勢正旺,不少從周圍趕來的居民正在幫忙滅火。可是火勢實在太大,不久人們便放棄了努力,好在星空閣是一座獨樓,周圍是一座空曠的庭院,並無其它房屋與之毗鄰,火勢應該不會蔓延開來。 人群中幾名婢女哭著衝了出來,泣聲道:「小姐,我們正在熟睡,可是突然有人叫喊失火了,我們便逃了出來。」 輕顏迅速冷靜了小來,低聲道:「有沒有人留在裡面。」 「我們都逃了出來,並沒有人留在這裡!」其中一個叫紫薇的美婢顫聲道。 輕顏的嘴唇情不自禁地顫動了一下,我內心不由得一沉,難道她竟然將項達生關押在此地?輕顏低聲道:「壞了!」 她顧不上向我解釋,轉身向春水河的方向趕去。 還沒有趕到河邊,我們便看到了寂寞舫上燃起的火光,輕顏放慢了腳步,太遲了,我們終究還是中了對方的調虎離山之計。 我無需多問,已經清楚了事情的整個始末。輕顏定然將項達生藏在了寂寞舫內,對手顯然用聲東擊西的方西吸引了我們的注意力。 春水河中一條小船順水飄蕩,留在寂寞舫中守衛的兩名婢女躺在小船之上。 輕顏的足尖輕輕點在河畔之中,嬌軀凌空飛起,宛如一隻白色蝴蝶一般,翩然落在小船之上。等到她將小船划到岸邊,其中一名婢女悠然醒轉,看到輕顏忍不住哭泣起來:「小姐!你們剛剛離開,便有人闖到寂寞舫上,將我們打暈。」 輕顏冷冷道:「有沒有看清他的樣子?」 那婢女搖了搖頭道:「她身穿黑衣臉上蒙著面紗,我看不清她的容貌,不過看身形應該是個女人。」 我這才放下心來,我最擔心的就是李慕雨察覺此事,既然是個女人出手,這件事八成和李慕雨無關。 遠處那畫舫終於沉入了水中,最後一縷火苗猛然跳動了一下,然後回歸於黑暗之中。 輕顏的一張俏臉籠上一層嚴霜。 那婢女顫聲道:「奴婢罪該萬死,有負小姐所托……」 輕顏揮了揮手道:「你們先回去吧!」 輕顏低聲道:「他就藏在寂寞舫中。」 我早就想到了這件事,露出了一絲無奈的笑容:「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也許有人一直在伺機而動。」 輕顏道:「一定是她!」 我點了點頭,我也想到了幽幽。輕顏對幽幽如此瞭解,想必幽幽對輕顏也不會陌生。幽幽一直都想得到繆氏藏寶圖,現在漢都的事情人盡皆知,她沒理由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我的唇角泛起一絲微笑,局勢變得越發地微妙起來。 輕顏怒道:「你笑什麼?該不是和那個妖女串通起來一起害我吧?」 我呵呵笑了起來:「輕顏姑娘的想像力真實豐富,現在事情還未明朗之前,你又怎能斷定一定是她所為?」 輕顏幽然歎了口氣道:「除了她,還有誰會對我的背景如此瞭解?」 我微笑道:「胤空大膽地推測一句,輕顏姑娘是不是縹緲閣的傳人?」 輕顏冷冷道:「平王殿下探詢起別人的隱私真是鍥而不捨。」 我笑道:「輕顏姑娘的內心卻是堅比磐石!」 輕顏嫵媚一笑,轉身向星空閣的方向走去。 項達生的失蹤並沒有讓我感到任何的慌亂,幽幽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繆氏藏寶圖。她的加入只會將原本渾濁的這池水攪得更亂,更何況她的對手是輕顏。 回到自己的房間,掩上房門,我的世界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可內心始終無法恢復寧靜。晶後的倩影浮現在我的眼前,她對我表現出的冷淡讓我感到難言的失落,連我都不明白為何至今仍然對她念念不忘? 我脫去外袍,向床榻邊走去,鼻息中卻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我的身軀凝滯在那裡,微笑道:「幽幽姑娘深夜造訪,難道對胤空有什麼企圖不成?」 身後傳來一聲輕笑。 我的判斷果然不錯,正是幽幽那個妖女出現在我的房內。 我正想摸出火石點燃燭台。 幽幽輕聲道:「胤空啊胤空,難道你不覺得黑暗之中才更有情調嗎。」 我笑道:「是啊,我怎麼沒有想到呢?」慢慢摸到床沿邊坐下,低聲道:「幽幽姑娘是不是體恤我長夜寂寞,特地前來陪我共眠呢?」 一隻柔軟的纖手輕輕放在了我的胸口,忽然手腕用力將我按倒在床上,我笑道:「你縱然心急,也要等到我將衣服脫去再說。」 幽幽笑道:「可惜我有些等不及了。」 一絲冰冷的寒意緊緊貼附在我頸部的皮膚之上,我內心猛然一震,隨即迅速鎮定了下來。幽幽手中的短劍勾住我的衣領,慢慢下滑,鋒利的劍刃所到之處,衣衫輕易便被劃開。 我的雙目漸漸適應了黑暗,可以看到幽幽玲瓏的倩影坐在床邊,手中的短劍閃爍著逼人的寒芒,只要她狠心一刺,我的這條性命馬上玩完。可是我並不擔心她會這麼做,因為幽幽沒有殺我的理由。 短劍行進到我的腰帶之處,稍微停頓了一下繼續前進,將我的玉製腰帶毫無阻礙地從中切開。 我笑道:「只是我脫,好像並不公平。」 幽幽歎道:「龍胤空啊龍胤空,枉我對你一片癡心,你居然背著我和輕顏那個狐狸精勾勾搭搭,聯起手來對付我,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 我微笑道:「在我心中,幽幽才是一隻狐狸精,只不過這隻狐狸精的味道我始終無緣嘗到。」 幽幽輕聲啐了一口,刀尖在我的肌膚上來回滑動。 我低聲道:「小心一些,割壞了我的寶貝,你豈不是終生要守活寡?」 幽幽咯咯笑了起來,終於收起了短劍:「恐怕守活寡的是你的那幫老婆吧!」 她輕聲道:「你向裡面去一些。」 我依照她的話向裡面挪了挪,幽幽輕盈地躺在我的身邊。 我笑道:「你好像還未脫鞋呢!」 幽幽笑道:「我睡覺從來都沒有脫鞋的習慣。」 我故意歎道:「果然是個懶婆娘!」 幽幽一伸手擰住我的耳朵:「龍胤空!你和輕顏到底在策劃什麼鬼主意?」 我趁機抓住她的柔荑,低聲道:「你若是再敢非禮我,我邊大叫將所有人都吵醒,讓你的荒淫罪行暴露於天下人的面前。」 幽幽呵呵笑了起來,聲音竟然變得嫵媚許多:「快說!那個妖女跟你是如何策劃的?」 我心中暗笑,從她的嘴裡吐露出妖女這個詞語,讓我感到古怪異常。 我低聲道:「你先要告訴我項達生究竟是不是你帶走了?」 幽幽歎了一口氣:「那項達生藏在寂寞舫內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我幫你們將他轉移到更安全的地方,這都是為了你著想。」這無疑已經承認是她帶走了項達生。 我低聲道:「項達生終究是我的表哥,你不要為難他。」 幽幽笑道:「我知道,我會像對待自己的表哥一樣待他,現在該輪到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她的櫻唇湊到我的耳邊,吐氣如蘭,對我實在是一種極度的誘惑,可是面對這個妖女我卻不敢做出過分的舉動。她向來喜怒無常,萬一翻起臉來,吃苦的肯定是我。 我笑道:「幽幽姑娘其實什麼都清楚得很,又何須問我?我如果沒有猜錯,那輕顏和你的目的一樣都是為了繆氏寶藏中的那本什麼秘籍而來,之所以抓項達生不過是想用他從漢成帝的手中換取半張地圖罷了。」 幽幽不屑道:「那項博濤豈會這麼容易便將地圖交出來?」 我慢慢轉過臉去,看著夜色籠罩下幽幽那朦朧的俏臉,低聲道:「當年你抓住田循父子的時候,為什麼沒有把藏寶圖得到?」 幽幽怒道:「若不是輕顏那個妖女多事,藏寶圖早就到了我的手上。」 我心中暗笑,看來輕顏和幽幽之間的爭鬥弄得兩敗俱傷,否則不會讓田循父子鑽了空子。我建議道:「其實你們現在便鬥了起來是不是有些太早?那藏寶圖還在漢成帝手中,不如大家統一陣線,先從漢成帝手中得到那藏寶圖,然後再說?」 幽幽搖了搖頭道:「藏寶圖再漢成帝手中遠遠要比在她手中安全得多。」她笑道:「不過你們抓住項博濤倒給我幫了一個小忙。」 我一時間猜測不出她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幽幽道:「我早已查清藏寶圖現在的所在!」 我內心中一進怦然一動,脫口道:「在哪裡?」 幽幽道:「藏在大漢皇宮內的鐵旗樓內!」 我笑道:「既然你已經知道藏寶圖所在的地點,為何不去取來?」 幽幽歎道:「如果能夠輕易拿到,我又來找你做什麼?」 我知道她定然遇到了難題,微笑道:「有什麼我可以幫到你的,儘管明言!」 幽幽到:「鐵旗樓雖然高手無數,可是這並不是最大的阻礙。關鍵是這座樓乃是前朝名匠鬼斧所建,內部結構複雜,機關重重,如果沒有小樓的圖紙,很難進入其中。」 我沉吟了一下道:「你可知道這圖紙現在何處?」 幽幽輕聲道:「這圖紙自然要由你來想辦法了。」 她附在我耳邊道:「若是能夠得到圖紙,在重陽那天,我們釋放出項達生,吸引開李慕雨的注意力,藉機潛入鐵旗樓,那藏寶圖豈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我笑道:「你的如意算盤打的果然不錯,只是不知道這件事做成之後我有什麼好處?」 幽幽歎道:「胤空啊胤空,難道你為我做這麼一點事情都不心甘情願嗎?在你的心中到底有沒有我的位置?」 我微微一笑,低聲道:「幽幽姑娘有沒有想過,若是那鐵旗樓中根本沒有什麼藏寶圖,或者是田循父子交給項博濤的是一張假圖,該怎麼辦?」 幽幽道:「我已經查證過,那藏寶圖的確在鐵旗樓中,至於田循父子,他們現在已經是自身難保,又豈敢做出手腳?」 我心中微微一怔,聽她的意思,田循父子好像有麻煩:「他們怎麼了?」 幽幽道:「田玉麟身中劇毒,性命朝不保夕,只有李慕雨才能讓他苟延殘喘,田循為了兒子,還不是什麼事情都願意做?」 我皺了皺眉頭,難怪田循父子現在仍然留在李慕雨府中。 幽幽道:「這件事你抓緊去做,項博濤大壽之前務必要將鐵旗樓的圖紙弄到!」她輕輕在我頸上吻了一記,嬌軀翩然離開了床榻,我起身點亮燭台,卻見房間內空空蕩蕩,伊人早已遠去,僅有暗香殘留。 我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身上的衣服卻從中裂成兩半,定然是幽幽那個妖女在吻我的時候,分散了我的注意力,用短劍將我的衣服全部劃開。 翌日清晨,我一早便來到皇宮之中,目前的情況下,我能夠求助的人只有桓小卓。 她驚聲道:「鐵旗樓?那裡是存放傳國玉璽的地方,我怎麼從未聽說藏寶圖也在那裡?」 我低聲道:「這件事應該屬實,我已經調查過。」 桓小卓道:「漢宮所有建築的圖紙都封存在藏經樓中,此事我應該可以幫你做到。」 我心中大感寬慰,微笑道:「多謝國師了!」 桓小卓秀眉微顰道:「漢成帝並沒有用藏寶圖換取兒子性命的意思,皇后悲傷過度已經昏過去多次了。」 我歎了口氣道:「項博濤好像並不喜歡這個兒子。」 桓小卓道:「皇族之中親人之間的感情本來就淡薄得很。」 我看到四下無人,低聲道:「昨日我看到項晶了!」 桓小卓垂下頭去,許久方才緩緩地點了點頭:「昨日晚間,她來探視過皇后,我已經見過她了。」 我關切道:「她有沒有認出你?」 桓小卓搖了搖頭:「我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子,她又怎會記得我?」 這時拓跋綠珠從昭陽宮中跑了出來,衝到我的面前,撲入我的懷中,思念之情溢於言表:「胤空,我好想你!」 桓小卓略顯尷尬地扭過頭去。 我笑著提醒道:「綠珠,國師還在哩!」 綠珠這才含羞從我的懷中起來。 桓小卓道:「我過去看看皇后。」 我點了點頭,拖著綠珠的柔荑來到一旁低聲道:「還過得慣嗎?」綠珠搖了搖頭道:「沒有你在我身邊,我怎麼都睡不著。」 我心中一暖,如果不是在昭陽宮,我定然要將她擁入懷中好好地愛憐一番。 綠珠低聲道:「昨夜那個漢成帝來過!」 我又看了看四周,確信無人在附近,方才低聲道:「怎樣?」 綠珠道:「皇后跟他大吵了一架,罵他冷血無情。」 事情的發展都在我的預料之中。 綠珠道:「胤空,我不願呆在這裡了,整個皇宮愁雲慘淡,哭聲一片,我都快要悶死了。」 我笑著捏了捏她的俏臉:「明日便是漢成帝的大壽,到時候我便接你回去。」 綠珠點了點頭,又摟住我的身軀,嬌聲道:「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不許你去找那個狐狸精!」 我呵呵笑了起來。 這時看到如茵表妹走出宮門,我慌忙和綠珠分開,迎上前去,關切道:「表妹,姑母怎麼樣了?」 如茵歎了口氣:「還沒醒過來呢!」想到兄長生死未卜的命運,她不禁落下淚來。 我勸慰道:「表妹放心,吉人自有天相,達生表兄不會出什麼事情的。」 桓小卓聽到鐵旗樓時詫異莫名的表情,讓我的心中蒙上了一層陰影。我不覺產生了疑慮,桓小卓身為大漢國師對此事竟然毫無所知,幽幽在這件事上會不會騙我?她會不會故意透露給我一個假的消息,混淆我的判斷?漢成帝會不會將傳國玉璽與藏寶圖放在一處?明日便是九月初九,重陽之日便是漢成帝的大壽之日,更將是五國聯盟的日子,留給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藏寶圖的事情變得越是撲朔迷離,幽幽和輕顏的爭奪便會越發激烈,漢都的局面就會變得越發混亂,這恰恰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無論是漢成帝還是李慕雨,現在的日子都不會好過,對我來說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從四國入手,逐一擊破他們的聯盟。 四國之中晉國和大康是世仇,我和晉國國君又素不相識,實在是最難說服的一個。中山國小,現在重新歸屬於秦國,其國君張智成會視秦國的決定而定,齊國此次前來的薛安潮父子雖然和我有深仇大恨,可是藏寶圖的最終歸屬可以左右他們的決定,問題歸結到最後,這次想瓦解盟約的重中之重落在了秦國。 我終於意識到,已經到了必須面對晶後的時候,想要瓦解五國聯盟,必須從她入手,可是從那日她的態度來看,她對我昔日的所為仍舊耿耿於懷,如果我前往她的居處拜訪,她未必肯見我。 想見晶後必須從她身邊人入手,隨同項晶一起前來的許公公自然而然地落入了我的視線之中。 第九十九章對錯 焦信低聲道:「晶後最喜歡吃老來福的蟹黃湯包,剛剛來到漢都便讓許公公替她過來買,我問過這裡的夥計,昨天他臨走時便訂下了湯包,一早便會來取。」 我讚許地點了點頭,心中暗道:「這還在果然沒有辜負我對他的期望。」 天色仍然沒有完全放亮,老來福的第一鍋湯包即將出爐。 老來福的蟹黃湯包不但在漢都有名,便是在整個大漢也是首屈一指的名吃。他這裡做出的湯包「皮薄、餡嫩、湯鮮、汁多」,尤以燙為區別其它包子的特色。剛出爐的包子,「放在盤裡如座鐘,夾在筷上象燈籠」,輕輕晃動包子,一汪蟹油,金光燦燦,宛如一枚軟殼蛋。漢都人對吃湯包情有獨鍾,有諺語道:「輕輕提,慢慢移,先開窗,後吸湯」,形象而又生動地表述了湯包講究的吃法。 許公公的背影出現在街角處,我隱隱覺得,我和晶後那段孽情,許公公一定心知肚明,他能夠將此事一直隱瞞得風雨不透,足見他對晶後的忠心。 我拍了拍焦信的肩頭道:「去吧!」 我和唐昧來到許公公乘坐的馬車旁,唐昧趁著那車伕未曾留意,一掌擊打在他的頸後,車伕連聲音都未曾發出,便倒在了地上。 我和唐昧將那車伕迅速拖到巷口處,現在天色尚早,周圍很少有人經過,我們的舉動並沒有人發現。 我迅速扒下那車伕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唐昧則迅速鑽入了車底。 焦信向老來福的方向走去,許公公剛剛買到了湯包,向馬車的方向走來。和焦信相遇的時候,焦信故意撞到了他的身上,許公公手中的湯包登時落在了地上,焦信連聲道歉道:「老爺子,對不住了,我沒看到你過來。」 許公公怒道:「年輕人,連走路都慌慌張張的,能夠做什麼大事!」 焦信吐了吐舌頭,慌忙逃向一旁。 許公公揉了揉被撞痛的胸口,看著散落在地上的湯包,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他只有折返回去再買一籠,這樣以來,我剛好有充足的時間換上衣服。 拉下氈帽,遮住自己的眉毛,多少有些掩耳盜鈴的意思,不過應該可以騙過許公公。 許公公過了許久方才回到馬車前,正要上車的時候,焦信從後面又趕了過來:「老爺子,你等等!」 許公公回過頭去,卻見焦信手中拎著一籠湯包,笑呵呵道:「剛才不小心打翻了老爺子的湯包,這些就當是我賠給您的。」 許公公笑著點了點頭,微笑道:「我已經買過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湯包你還是自己留著自己吃吧。」 「我扶老爺子上車!」焦信搶先攙住許公公的手臂,他的目的在於為我掩護,省得我扶許公公上車時,被他看破。 許公公樂呵呵上了馬車,大聲道:「阿三,趕快回去吧,太后此刻恐怕要等急了。」 我向焦信悄悄豎起了拇指,揮動馬鞭載著許公公向晶後所居住的驛館行去。 晶後所居住的驛站距離漢宮很近,這裡原來是吳王府,當年項博濤沒有繼承皇位以前的府邸,項博濤安排自己的妹子住在這裡,足見對她的重視。 我事先已經研究過這裡的地形,馬車都是從府邸後面的角門通過,角門前居然有八名侍衛守候。 我載著許公公來到馬廄之前,停下馬車,他顫巍巍從車上下來,忍不住罵道:「該死的奴才,也不知道過來扶我。」 我低下頭去,牽著馬車走向馬廄。 許公公也許是怕耽誤晶後享用早餐,沒有繼續責罵,轉身向前方的圓門走去。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圓門之後,我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唐昧從車底爬了出來。 幫我將馬車牽入馬廄,唐昧低聲道:「公子難道就這樣闖進去?」 我低聲道:「你在這裡等我,現在天色仍早,很多人都未曾起來,應該沒有那麼容易被發覺。」 唐昧不無擔心道:「萬一被人發現豈不麻煩?」 我笑道:「已經來到了這裡,我們還有選擇嗎?你放心,我自有應對的方法。」 我悄然出了圓門,前方卻是一個花園。清晨園中並沒有人在,我影影卓卓看到許公公上了前面的小樓,想來晶後便住在那小樓之上。 左邊的小屋房門忽然一響,我慌忙躲在花叢之中,卻見一名小太監打著哈欠,拎著一個大號的茶壺向小樓走去,我馬上判斷出他是給晶後送水的太監。 悄然跟了上去,一掌擊在小太監的腦後,將他打的昏了過去。 身後傳來腳步聲,卻是唐昧擔心我獨自應付不了局面,跟了上來。 我向他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將小太監拖到花叢中藏起來,低聲道:「你就躲在這裡等我,我不喊你,你千萬不要進去。」 來到小樓的二層,我聽到許公公的聲音:「小安子真是越來越懶,打一壺熱水都要這麼久的時間,早知道便不帶他出來!」 晶後輕聲道:「許公公,你最近的脾氣好想大了許多!」 許公公恭敬道:「老奴知錯了,以後一定多多注意。」 晶後輕笑了一聲,這笑聲宛如一縷春風吹到了我的心裡,她以前對我的諸般柔情,頓時湧入我的腦海之中。 她輕聲道:「許公公我並不是責怪你,只是覺得你的性子有些改變。」 許公公黯然歎道:「老奴看著太后日漸消瘦,心中著實煩悶。」 晶後幽然歎了一口氣道:「秦國的局勢如此險惡,我又怎能放寬胸懷呢。」 許公公道:「太后是不是在擔心秦國的事情?」 晶後道:「自從離開大秦,我總是心緒不寧,我對元宗這孩子總是放心不下。」 許公公道:「肅王跟沈馳兩個短時間內應該不敢有什麼異動,這次只要我們跟大秦聯盟成功,國內的政局一定會向有利於我們的方向發展。」 晶後歎了一口氣道:「當初殺掉白冕真是一個錯誤,我萬萬沒有想到沈馳居然是狼子野心和燕興啟聯手陷我於困境之中。」 許公公道:「現在朝中半數的力量都倒向燕興啟一方,呼籲太子重返秦都繼承大統的聲音也是日益增長,太后需要及早拿出對策了。」 晶後道:「如果不是被逼到這個分上,我又豈會同大漢聯盟。」 晶後道:「我兄長的心思,我又怎麼不清楚,他今日連同我們四國一起對付大康,若是滅掉大康之後,恐怕他首先要對付的就是大秦。聯盟之後,恐怕大秦再也無力和大漢抗爭,亡國之日已經不久了……」 許公公道:「可是目前我們除了和大漢聯合,已經沒有別的辦法。」 晶後道:「記得大康和大秦議和之前胤空曾經問過我,除掉白冕,損失掉大秦的三座重鎮和十餘萬將士,除掉大康又將失去什麼?」 從她的口中聽到我的名字,我內心中一陣激盪,她仍然沒有忘記我,她的心裡仍然有我的位置。 晶後黯然道:「自從陛下死後,我始終處於被動之中,原來是如此,現在更是如此。」 許公公低聲道:「經過了這麼多年,太后仍然還沒有忘記他嗎?」 晶後沉默了下去,許久方道:「他一直都在改變,我有種預感,這次的聯盟並不會那麼順利。」 許公公道:「太后的意思是說,龍胤空會阻撓此事?」 晶後低聲道:「他一定會這麼做,這次不顧重重危機,堅持前來漢都,便已經說明了他的目的。」 許公公歎道:「他的膽子的確很大,有些時候老奴實在無法明白他做事的方法。」 晶後道:「他之所以選擇冒險,是因為他目前仍舊沒有積攢起足夠的實力,當年選擇入秦為質便是為了奠定基礎,現在來到漢都拜壽,目的還是為了獲取發展的時間。」 我內心一震,晶後果然是最為瞭解我的人。 許公公迷惑道:「龍胤空既然擁有如此大的野心,太后為何不奏明成帝,將他早日除去,以免他日後作大?」 晶後又沉默了下去,我的一顆心高懸到了嗓子眼,靜靜傾聽著她將如何作答。 過了許久晶後方才道:「當日我已經殺了他一次……」 許公公長長歎了一口氣道:「老奴明白,太后是再也不會傷害他了……」 兩人陷入長久的沉默之中。 許公公終於開口道:「我每見他一次便感覺他的進步,當初他從東胡返回大秦的之時,對太后充滿了仇恨,而這次他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過去的一切,他的城府和心機是越來越深了。」 晶後道:「我的確做了許多對不起他的事情。」 許公公道:「太后,當初孫三分的事情,你是不得已而為之,若是那件事傳了出去,後果將不堪設想。」 晶後泣聲道:「也許我終究無法做一個合格的母親,遠走被我一手送上了這條絕路,著孩子……又被我親手……」 我恍若被五雷轟頂,整個人呆在原地,難道當初晶後竟然懷上了我的骨肉,她將孫三分召入宮中是為了墮胎,殺掉孫三分是為了掩飾這件事情的真相。難怪孫三分臨死之前,對我欲言又止,難怪他到死前也未曾怪罪過晶後。 茶壺從我的手中匡啷一聲掉在了地上,突然的聲響驚醒了室內的兩人,許公公驚聲道:「什麼人?」 拉開房門看到我激動之極的目光,面色登時變得慘白,顫聲道:「你……」 一直坐在那裡的晶後霍然站起身來,她根本沒有想到我會一直站在門外,俏臉毫無血色,櫻唇也變得蒼白之至。 許公公迅速反應了過來,他低聲道:「你再不離去,我便讓人將你抓到成帝面前!」 我慢慢推開他,來到晶後的面前,一字一句道:「你剛才所說的話可是真的?」 晶後竟然不敢直視我的目光,顫聲道:「我可以當作沒有……見過你……」 「我不能!」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近乎咆哮地叫道。 許公公生恐我對晶後不利,衝到我身邊抱住我的身軀道:「休要傷害太后!」 晶後用力咬了咬下唇,低聲道:「許公公,你出去……」 許公公看了看我,終於放開手臂,默默走出門去,將房門反手掩上。 「放開我!」晶後的目光高貴無比,凜然不可侵犯。 我慢慢放開了她的手臂,目光仍然盯在她的美眸之上,晶後迅速擦去臉上的淚痕,靜靜坐在椅子上。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低聲道:「你一直都在瞞著我……」我心潮起伏,說話的腔調都變得有些陌生。 晶後的表情終於恢復成初始時的平靜:「一切都是我自食其果,跟你本來便沒有什麼關係。」 我慢慢屈下膝去,竟然跪在了晶後的面前,她曾經害過我,可是她付出的代價更為慘重,而這一切都是我帶給她的,想起離開大秦之前我對她毫無人性的蹂躪,我更是內疚到了極點。 我默默地抱住了晶後纖長的玉腿,面頰埋在她的雙腿之間,淚水無聲地流了出來。 晶後的嬌軀顫動了一下,然後僵直在那裡,直到我的淚水滲透了她的長裙,沾濕了了她的肌膚,她的身體才慢慢地軟化下來。 她的柔荑終於落在了我的頭頂,輕輕撫摸著我的鬢髮,像對待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對不起!」我們幾乎同時說出了這句話。 晶後流滿淚水的俏臉上綻放出一個讓我迷醉的笑容,宛如一朵飽含露水的玫瑰花。也許我們之間本不需要道歉,誰對誰錯,誰又能分清,誰又能說明呢? 我和晶後相對而坐,對我們而言感情永遠要放在理智之後,她來漢都的目的是為了五國聯盟,為了穩固自己在秦國的政治地位,而我來到這裡的目的是為了瓦解五國聯盟,為了給自己贏得更多的發展時間,我們處在相對的立場上。 晶後淡然笑道:「你的膽子仍然很大,在這樣風雨飄搖的時候,仍然敢隻身來到大漢,有沒有想過,如果我的兄長改變念頭隨時都可以殺你。」 我點了點頭,低聲道:「對我來說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 「你來找我的是不是為了讓我打消和漢國聯盟的念頭?」晶後輕易便猜到了我的意圖。 我毫不掩飾地點了點頭。 晶後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恐怕你這次無法說服我。」 我慢慢站起身來:「我來此並非是為了說服你,而是想和你一起找到一個對我們兩國最為有利的方法。難道你沒有意識到,大漢消滅大康只是第一步,如果大康亡國,你兄長的下一個目標就會是秦國?」 晶後反問道:「我現在還有選擇嗎?」 她輕輕攏了攏髮簪道:「燕興啟和沈馳對我步步進逼,聯合一幫臣子意圖重新扶燕元藉上位,大秦國內已經是風聲鶴唳,我若是不借助漢國的力量,只怕我們母子的性命朝不保夕。」 我冷笑道:「燕興啟的真正目的並不是捧燕元藉上位,其實是他自己想當皇帝。」 晶後默默點了點頭,幽然歎道:「我真的有些後悔,元宗根本不適合這個位置,我當初真的不該勉強他……」她望向我道:「五國聯盟已經成為定局,非人力所能挽回,胤空你又何必勉強為之?」 我搖了搖頭道:「我決不可以眼睜睜看著大康就這樣衰亡。」 晶後黯然道:「何止是大康?大秦、齊國、晉國、燕國、韓國、中山,又有哪個可以逃過滅亡的命運,這只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我握住她的柔荑道:「既然你已經看清了他的真正目的,為何還要幫他?」 晶後溫婉笑道:「這幾年,我經歷的事情不少,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我早已經看得清清楚楚,我沒有別的想法,只求能讓元宗安安穩穩坐在秦皇的位置上……」 我心中一陣黯然,大秦的衰落絕不是偶然,晶後已經失去了昔日的雄心和傲氣,歷經風雨之後,她開始變得與世無爭,只求安然讀過眼前的危機,和大漢聯盟是她最好的選擇。 晶後情深意切道;「胤空,我雖然無法答應你的請求,可是我可以保證,若有一天大康亡國,你大可逃亡秦國,只要我活在這世上一天,我便保你一日平安。」 我內心劇烈地顫抖了一下,猛然轉過身去,將她的嬌軀擁入懷中。 我們尋找著對方嘴唇的位置,瘋狂地吻在了一起。我僅僅擁住晶後的嬌軀,似乎要將她的整個身體融入我的懷抱之中。 淚水沿著晶後潔白無暇的面頰緩緩滑落,我心痛地吻去她的淚水。晶後將螓首埋入我的懷中,只有在我的面前她才恢復了一個女人的本性。 過了許久,她方才從我的懷中抬起頭來,輕聲道;「走吧!漢都不適合你,勉強留下也不會有任何的作為。」 我默默點了點頭,一字一句道:「從我踏入大漢那一刻起,大康的命運便和我緊緊聯繫在了一起,過去是這樣,現在仍然是這樣!」 晶後凝望著我的眼眸,流露出激動無比的目光,我已經向她毅然表白自己決不會活在任何人的庇護之下,她輕聲歎道:「你注定將成為一個王者,元宗要是能有你一半的心思,我便滿足了。」 我微笑道:「元宗的內心遠比我要痛苦的多,我至少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而他卻終日生活在壓抑之下。」我撫摸著晶後絲綢般滑潤的長髮,輕聲道:「你有沒有想過,五國聯盟真正形成,天下的局勢會改變,八國之中再也沒有誰可以和漢國抗爭。」 晶後默然不語。 我低聲道:「你想借助外力穩固秦國內部局勢的想法固然不錯,可惜漢國卻不是你最好的選擇。」 晶後美目一亮,她輕聲道:「你有什麼想法?」 我從懷中取出事先準備好的那幅地圖,在晶後面前徐徐展開。 我指向地圖道:「母后有沒有想過,這次成帝想要聯盟的四國,除了秦國以外全部都位於長江以南。」 晶後雖然在政治上有一定手腕,可是對於戰略並不精通,經我提醒她才注意到此事。 我繼續道:「目前,大康雖然衰落,大秦的國力也大不如前,可是在長江以北的四國之中仍舊是最為強勢的兩國,如果五國聯盟真的形成,就會對大康形成三面包圍,分割南北的長江天塹便形同虛設。如果大康被滅,漢國的勢力就會理所當然地進入長江以北,秦國版圖的西方也會落在大漢的控制範圍之內。」 晶後低聲道:「燕興啟和沈馳也提出過這個問題,可是……」 我微笑道:「他們和母后處在對立的一面,母后自然不會接受他們的建議。」 晶後點了點頭。 我大聲道:「沈馳和燕興啟雖然陰險,可是他們一定知道唇亡齒寒這個道理,他們之所以竭力阻止你和大漢聯盟,不但是因為怕你借此穩固在大秦國內的勢力,更害怕秦國遭到滅頂之災。」 晶後嬌軀一震,她顫聲道:「可是我如果不和大漢結盟,燕興啟之流馬上就會著手對付我和元宗。」 我低聲道:「母后,你如果想控制大秦的時日更長久一些,首先要意識到八國之間必須維繫均衡的局面,決不可以讓漢國一家獨大!」 晶後默然不語。 我的手指點了點頭大康,又指了指大秦,沿著長江劃出一道長線。 晶後的美目猛然一亮。 我大聲道:「如果大秦和大康聯合,與南方諸國的局面勢必重新回復到原來的均衡中去。這無論是對大康還是大秦都是最好的選擇。」 晶後的目光閃爍不定,我知道她的內心已然鬆動。 我低聲道:「母后最擔心的無非是沈馳和燕興啟,胤空以為,如果你和大漢聯盟,沈馳和燕興啟未必會接受這樣的結局,他們若是不惜一切做出反撲,秦國的內部不等戰爭開始便會首先動亂起來,你若是做出和大康聯盟的正確決定,燕興啟他們卻沒有任何反對的理由。」 我附在她耳邊道:「母后何不趁著兩國聯盟之機,先平衡八國的大局,然後伺機剷除掉燕興啟和沈馳,以後再也無人可危及到元宗的地位?」 晶後用力咬了咬下唇,從她突然變得急促的呼吸聲,我已經知道她開始心動。 「我考慮一下!」晶後低聲道。 我俯下身去,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記:「我等你……」 我大踏步走出了房門,一輪紅日剛剛從東方升起,金色的晨曦灑滿整個王府,我向著朝陽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 焦信和唐昧都緊緊皺著眉頭,焦信道:「秦太后仍然沒有決定放棄結盟?」 我點了點頭:「晶後雖然知道項博濤的狼子野心,可是國內的局勢卻令她沒有選擇的餘地。我雖然對她曉以利害,可是仍然無法確定她會不會放棄和大漢結盟的初衷。」 唐昧歎了口氣道:「四國之中最為關鍵的就是秦國和齊國,如果秦國和大漢結盟,看來這次我們要失望而歸了。」 我搖了搖頭道:「在她做出最後的決定之前,我們還要抓緊時間做其它的事情。」 兩人不解地望向我。 焦信道:「殿下想從齊國入手嗎?」 唐昧道:「那薛安潮父子和公子仇深似海,又豈會跟公子合作?」 我淡然笑道:「誰要跟他們合作?齊國和漢國之間既然是因藏寶圖而結盟,我們自然要在這上面做上一些文章。」 焦信道:「殿下想對付薛安潮父子?」 我點了點頭道:「荊封同之所以答應和大漢聯盟,關鍵就在那張藏寶圖上面,如果我們得到了那張藏寶圖,荊封同勢必會重新考慮和大漢的盟約問題。」 焦信道:「看來殿下對這張藏寶圖志在必得。」 我微笑道:「得到繆氏寶藏便有了圖霸天下的財力,我為什麼要放過這個機會呢?」 門外忽然傳來通報之聲:「平王殿下,段國師前來求見。」 我心中一喜,慌忙向門外迎去。 桓小卓一身白衣站在晨光之中,越發顯得風姿卓絕,楚楚動人。我微笑著迎了上去:「沒想到這麼3uww.g□m快就見到段國師哩!」 我引桓小卓在花園的涼亭中坐下,她將手中一個小小布包放在桌上:「裡面便是鐵旗樓的圖紙。」 我大喜過望道:「段國師做事的效率果然快捷。」 桓小卓淡然道:「我本身便有自由進出藏經樓的特權,這件事對我來說算不上難事。」 我心中一怔,難道幽幽預先便知道桓小卓似事情,所以才會來找我幫忙?這件事表面上看起來並沒有什麼蹊蹺之處,可是細細一想總是那麼不同尋常。 桓小卓道:「我替你查探過,近日鐵旗樓的警戒的確增強了許多,李慕雨專門請了幾位高手駐守鐵旗樓,看來藏寶圖放在樓中的可能性很大。」 我點了點頭道:「姑母怎麼樣了?」 桓小卓低聲道:「漢成帝昨夜已經答應用藏寶圖換取三皇子的性命,今晚他會讓李慕雨帶著藏寶圖,前往西門外的長亭去交換三皇子。」 我淡然道:「他真的會心甘情願地交出那份藏寶圖?」 桓小卓搖了搖頭道:「我認為他不會,這件事定然是他的權宜之計,或許他想設下圈套引出幕後主謀也未必可知。」 我點了點頭,輕聲歎道:「明日便是他的大壽之日,無論事情的結果怎樣,後天我都將踏上歸途。」 桓小卓輕聲道:「五國之間的聯盟看來已經成為定局,平王留不留到明日又有什麼區別。」她話中隱隱包含讓我及早抽身離開的意思。 我微笑道:「不到最後一刻,我絕不會放棄希望。鹿死誰手還未必可知。」我忽然想到桓小卓和晶後之間的仇恨,低聲問道:「若是大秦和大康結盟,國師打算怎麼做?」 桓小卓冷冷道:「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和平王殿下無關!」她轉身拂袖離去,從她突然變冷的眼眸中我看到了陰冷的殺機,內心不禁一顫。我忽然預感到,桓小卓這次決不會放任晶後離開,或許會不惜一切代價奪取晶後的性命。我不由得感到一陣深深的恐懼,無論是桓小卓殺死晶後,還是她死在晶後的手上,都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我將盡力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大伙過後的星空閣只剩下一片廢墟,小樓完全坍塌,火後的焦土上,偶爾能夠找到一絲綠意。 輕顏身穿綠色長裙靜靜站在焦土之上,目光中卻找不到任何的憂傷。 我微笑著來到她的身後:「春水河上找不到你,我只好尋到這裡來了。」 輕顏嫵媚地看了我一眼道:「我還以為你早就將我忘了哩!」 我哈哈大笑道:「胤空便是做夢都想著輕顏姑娘楚楚動人的樣子,恐怕今生今世是無法忘記了。」 輕顏道:「項博濤已經答應交出藏寶圖了。」 我點了點頭道:「我正是為了此事而來,輕顏姑娘以為這件事有幾分可信?」 輕顏不屑道:「如此拙劣的陷阱還想騙人嗎?就算真的有這件事,現在人又不在我們的手中,我們拿什麼去交換?」 我低聲道:「幽幽會不會去呢?」 輕顏搖了搖頭道:「那晚劫走項達生的決不是幽幽!」 「什麼?」我不由得一怔。 第一百章高手 輕顏道:「我留在寂寞舫上的那兩名婢女武功雖然不及幽幽,可是也不至於在幽幽面前毫無招架之力,那人的武功應該在幽幽之上。」 我低聲道:「照你的意思,在星空閣和寂寞舫縱火的並非一人所為?」 輕顏點了點頭道:「如果我沒有猜錯,劫走項達升的極有可能是玄冥教主冷孤萱!」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如果冷孤萱真的出現在漢都,恐怕奪取藏寶圖之事會變得更為複雜。 輕顏道:「你來找我恐怕不僅僅是來告訴我這件事情的吧?」 我笑道:「輕顏姑娘果然是我的紅顏知己,胤空有什麼心思都瞞不過你的眼睛。」 輕顏嬌嗔道:「少在這裡拐彎抹角,快說!」 我這才將幽幽那晚找我的事情一一向她說明,輕顏略顯責怪道:「這件事你怎麼不早些告訴我?」 我低聲道:「我本來擔心幽幽故意設置了一個陷阱,所以才讓人去宮內查證,我得到鐵旗樓的地圖馬上便來找你,足見我對輕顏姑娘的誠意,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輕顏白了我一眼:「信你才怪!」 我故意道:「既然你不相信我,我只好將這副地圖先送給幽幽了。」 輕顏伸出2柔荑道:「拿來!」 我笑著將鐵旗樓的機關圖送到了她的手中,輕顏反覆看了看,輕聲道:「回頭那妖女找你的時候,你將這副圖送給她。」 我點了點頭道:「這副圖我已經複製了一份,回頭交給幽幽。不過我總覺著這件事並不會這麼簡單,幽幽又怎會知道藏寶圖的所在?她會不會想用鐵旗樓吸引我們的注意力?」 輕顏道:「不排除你說的這種可能,不過無論如何我都要探查一個究竟,決不可以讓藏寶圖落在玄冥教的手中。」 我低聲道:「按照我的推斷,幽幽極有可能會選擇漢成帝大壽之時潛入皇宮。因為眾人地注意力都會集中在壽禮上,鐵旗樓即便有什麼異動,也不會讓人注意到。」 輕顏道:「我現在最擔心地就是冷孤萱,如果她真的來到漢都,憑我的實力很難跟她對抗。」 我幾乎可以斷定輕顏必然是縹緲閣的傳人,她和幽幽之間的爭奪其實就是縹緲閣與玄冥教的爭鬥,如果這張藏寶圖可以將兩者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倒鐵旗樓的上面,對我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要知道齊王荊封同手中的那份藏寶圖已經被我改動真正的藏寶圖在我手中,無論哪個得到田氏帳博中的圖紙。他們都不可能找到繆氏寶藏的具體位置。 我關切道:「輕顏姑娘凡是都要多加小心,玄冥教不是那麼容易對付。」 輕顏點了點頭,輕聲道:「你自己才要多加小心呢,漢成帝不知道回想出什麼歹毒的主意對付你。」 我笑道:「你終於開始關心我了。」 輕顏溫婉的一笑再不作聲。 午夜時分,幽幽悄然潛入了我的房間,看到我衣冠整潔的坐在燈下,她禁不住格格笑了起來:「你在等我?龍胤空啊龍胤空,你怎麼知道我今晚會來呢?」 我微笑道:「明日便是漢成帝的大壽之日,幽幽姑娘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潛入鐵旗樓的機會。」 幽幽在我的對面坐下,雙手托住香腮。噘起可愛的櫻唇道:「我交給你的事情,是不是已經做成了?」 我拿出地圖在她的面前晃了晃,幽幽伸手要去接,我卻又縮回手去。 幽幽笑吟吟道:「你是不是反悔了?」 我微笑道:「胤空並非是反悔。只不過忽然覺得自己就這麼將地圖交給幽幽姑娘,豈不是一無所獲。」 幽幽千嬌百媚的盯了我一眼道:「胤空,有什麼條件你儘管說出來,只要是我能夠做到的,一定會答應你。」她的酥胸微微挺起,頓時將我的目光吸引了過去,我知道她擅長媚術,當下收斂心神。目光望向燭火道:「我想讓你幫我殺一個人!」 幽幽微微一怔,隨即呵呵笑道:「胤空,你的心腸果然夠狠,那項達生怎麼說都是你的表兄,你居然對他動了殺念。」 我搖了搖頭道:「幽幽姑娘好像誤會了我的意思,我讓你殺的人並不是項達生。」 幽幽道:「說來聽聽。」 我低聲道:「齊國薛安潮父子跟我素有深仇。其子薛無忌更放出話來讓我無法活著返回大康,我豈能坐以待斃?」 幽幽點了點頭道:「你的確有殺他的理由,不過那薛無忌武功高強,殺掉他恐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我微笑著將地圖放在她的面前:「幽幽姑娘若是幫我做成此事。我還有一個禮物送給你。」 幽幽嬌笑道:「什麼禮物?」 「春宮圖!」 幽幽微微一怔,她隨即笑道:「我記得你好像已經將那春宮圖賣給了齊國商人管舒橫,現在恐怕已經落在了齊王荊封同的手中。」 我反問道:「幽幽姑娘以為胤空會不會做如此愚蠢的事情呢?」 幽幽一雙美眸死死的盯住我,她對我的話已經信了八分。 我拋出這個誘餌也實屬無奈之舉,現在如果不借用玄冥教的力量,恐怕很難破壞五國聯盟。我平靜道:「當初我雖然將藏寶圖賣給了管舒橫,可是那副圖卻是假地,真正地藏寶圖始終都留在我的腦海中。」 幽幽狠狠的在我的額頭上戳了一記:「你這個沒良心地東西,居然騙了我這麼久。」 我微笑道:「幽幽姑娘對我好像也沒有吐露實情。」 幽幽道:「我如果幫你殺掉了薛無忌,你果真願意把藏寶圖交出來?」 我點了點頭道:「只要收到薛無忌地死訊,我馬上便將藏寶圖雙手呈上。」 幽幽卻歎了一口氣道:「我有些拿不定注意,不知道你究竟會不會設個圈套害我?」她的嬌軀輕柔的靠在我的肩頭,我嗅到她淡淡地體香,心中不由得一蕩。手臂向她的纖腰摟去,沒想到這次她這次並沒有拒絕,順從的依偎在我的懷中。 我輕聲道:「我怎麼捨得……」 腰間卻突然一麻,幽幽竟在我意亂情迷之時,戳中了我的穴道。 我萬萬沒有想到她突然會向我出手:「你……」幽幽的纖手又在我的身上一戳,我登時發不出聲音。 幽幽柔聲道:「其實我早就懷疑你了,胤空啊胤空,枉我對你一片深情,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呢?」 我現在能夠做的只有不停苦笑,心中暗罵自己疏忽,怎會遭到這妖女的暗算。我對自己的信心是在太大,預計之中幽幽定然會為我做成此事,根本沒有料到她會對我突然出手,所以事先並未作出防備,唐妹和焦信等人也不知道我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一個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把他帶走!」 我內心一震,原來還有一個人潛入了我的房中,我竟然毫無察覺。 幽幽抓住我的身體負在身上,從窗口躍了出去。 我內心中懊惱到了極點,自己精心盤算的一切,突然全部落空。若是幽幽興起害我之心,我所刻苦經營的一切豈不要付諸東流? 雖然趴在幽幽曲線玲瓏的嬌軀之上,我卻沒有任何香艷刺激的感覺,心中始終在想著那個神秘的來客。她究竟是誰? 幽幽穿街躍巷如履平地,我只覺身體處在半空之中,耳邊風聲呼嘯。我漸漸從最初的慌亂中鎮靜了下來,我剛才對幽幽所說的那番話想必被那個神秘的女人聽到,幽幽之所以對我突然出手,十有八九是得到了那女人的授意,難道她就是玄冥教主冷孤萱? 幽幽來到春水河畔的六陽塔前,嬌軀升騰而起。足尖在一層塔簷上輕輕一點,身軀向二層飛去,一直躍到九層,從打開的那扇窗口中躍了進去。 燭光映照之下,卻見一個身材頎長的女人背身站在前方。 幽幽將我放在地上,隨手解開了我被制的穴道。 我揉了揉酸麻地雙肩。慢慢站了起來。 幽幽向我用力眨了眨眼睛,似乎想提醒我什麼。 「繆氏寶藏地那半張地圖果然在你的手中嗎?」她的聲音冰冷異常,不摻雜任何塵世間地感情在內。 我微笑道:「剛才你在驛館之中已經聽得清清楚楚,又何必再問。」 那女子重重哼了一聲:「你將地圖交出來,我幫你殺薛無忌!」 幽幽一邊向我使著眼色,一邊點頭,顯然是想讓我答應對方的條件。 我淡然笑道:「我如果交出了藏寶圖,你要是食言我怎麼辦?」 那女子冷冷道:「你沒有選擇地餘地!」 幽幽俏臉蒼白,顯得惶恐異常,使勁向我眨著眼睛。 我依然故我的堅持道:「除非讓我親眼看到薛無忌地屍體,否則你休想得到藏寶圖!」 那女子仰首發出一陣冷笑,黑色的長髮無風自動,宛如鬼魅。我雖然膽大,此刻也不禁暗暗心驚。 她長袖募然揮舞起來,我還未來得及作出反應,一股強勁地氣流便撞在我的胸口,我驚呼一聲,身軀倒飛出去,重重撞在牆壁之上,雙膝結結實實地跪倒在地上,週身骨骼疼痛欲裂。 「天下間,還沒有人敢在我冷孤萱地面前提條件!」她一步一步向我走來,我此時方才看清她的容貌,冷孤萱雖然面容美麗,可是俏臉之上卻沒有任何表情,月光之下肌膚隱隱露出淡青色地詭異光芒,從她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地生氣,著實和一具行屍毫無區別。 幽幽咬了咬下唇,終於衝到了我的面前,纖足狠狠的踢在我的小腹之上,我痛得大聲呻吟,險些暈了過去。 「快說!你究竟願不願意將藏寶圖交出來!」幽幽拚命向我使著眼色,她顯然是一片好意,生恐冷孤萱盛怒之下將我殺死。 我艱難的吸了一口氣,胸口的疼痛這才慢慢的緩解。 冷孤萱輕易便看穿了幽幽的用意,冷冷道:「幽幽,你不要護著他,如果他執意不交出寶圖,我定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我靠在牆壁之上,慢慢的站起身來,無畏的望向冷孤萱道:「那藏寶圖在我的腦子裡,你若是殺我,恐怕今生都休想得到它!」 冷孤萱冷笑道:「龍胤空,你以為我真的沒有辦法讓你說出來嗎?」她轉向幽幽道:「告訴他斷情七絕針的後果!」 幽幽的櫻唇不禁顫抖了起來,她忽然跪在冷孤萱的面前道:「師尊,求你給他一點時間,也許他會想通的!」 冷孤萱雙目之中迸射出逼人的寒光,厲聲道:「你居然為了這個小子在我面前跪下!」 幽幽泣聲道:「師尊,我們的目的只是獲得那副地圖,你又何必多造殺孽?」 冷孤萱發出一聲呵呵怪笑,強大的殺意從她的四周瀰散開來。 不管我擁有怎樣的頭腦,此刻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有些時候,武力才是決定一切的時候,我本以為自己的武功已經躋身一流境界,可是沒有想到在冷孤萱的面前仍舊不堪一擊。 面對沒有任何感情的冷孤萱,我即便將藏寶圖交給她,也未必可以換取活命,可是不交給她,恐怕現在就要遭受她的折辱,我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如果知道是這樣的結果,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將藏寶圖之事說出來。 「滾開!」冷孤萱大聲呵斥道。 幽幽緩緩站起身來,她卻沒有依言走開,擋在我的身前道:「師尊,徒兒求你放過他吧!」 冷孤萱忽然揮出右掌,閃電般印在幽幽的肩頭,幽幽悶哼一聲,嬌軀向後倒去,我慌忙抱住她的嬌軀,卻見幽幽口中鮮血狂噴,臉色變得慘淡之極。 我怒吼道:「你究竟有沒有人性?對待自己的徒兒竟然下此毒手?」 冷孤萱冷笑道:「好一對生死與共的同命鴛鴦,今日我便成全了你們!」 雖然處在生死關頭,我仍舊面無懼色,冷冷道:「我的性命恐怕你無法掌控!」我閃電般從幽幽身上抽出短劍,抵在自己的心口之上:「冷孤萱,你再敢向前一步,我便自己了斷!」 冷孤萱秀眉微顰,長髮一根根飄揚而起,緩緩揚起手臂,一股無形的寒意向我的週身壓搾而來。 我當然沒有自戕的勇氣,冷孤萱想必也看出了這一點,出手沒有任何顧忌。 一個溫柔平和的聲音道:「師妹,這麼多年,你的脾氣怎麼還是如此暴躁,面對一個後輩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冷孤萱的瞳孔驟然收縮,她的腳步停滯在原地,冷冷道:「秋月寒!我的事情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我雖然沒有看到秋月寒的身影,可是知道她這次前來定然是為了我的緣故,看來我的運氣的確不壞,每到生死關頭總會有貴人相助。 秋月寒的聲音縹緲之極,宛若遠在天邊,又好像近在眼前,冷孤萱的眼神變得越來越冷靜,最後竟似凝固了一般。突然她閃電般向上空飛去,室內燭火光芒暴漲,卻見一個白衣女子悠悠蕩蕩從空中緩緩飄落,正是摸門高手秋月寒。 兩人還未交手,強大無匹的氣流以兩人為中心排浪般向四周壓搾而來,我彷彿處於風暴的中心,衣袍向後吹起,燭火閃動了一下頓時熄滅。 黑暗之中,只聽到蓬地一聲巨響,我的胸口頓時一窒。 冷孤萱發出一聲淒厲的長笑,四周格窗在一片喀嚓聲響之中變得四分五裂,月光如水銀瀉地般照入室內。 我剛適應室內的光線,卻見一道青影從窗口中鬼魅般飄了出去,一切重新歸於寂靜之中。 過了許久我才聽到冷月寒悠然的歎息聲,室內燭火重新燃起,秋月寒靜靜站在燭火旁,表情顯得無比失落。冷孤萱早已不在塔內,看來剛才已經遁去。 幽幽劇烈的咳嗽了一聲。「噗!」地噴出一口殷紅色地鮮血。我抱住她的嬌軀驚慌道:「幽幽!」剛才如果不是她不顧性命過來救我,此刻恐怕我已經死在了冷孤萱的手下。 秋月寒緩緩來到我的面前,運指如風,點中幽幽身上的數處穴道。幽幽淒慘一笑道:「師伯……」話未說完便已經昏倒在我的懷中。 秋月寒淡然道:「她的性命應該沒有大礙。不過經脈已經被冷孤萱所傷。」 一道窈窕地身影從窗口躍入塔內,我心中一驚,以為冷孤萱又去而復返,看清來人面貌之後方才放下心來,來人竟是輕顏。 輕顏道:「師叔!我已經仔細搜查過這四周,並沒有其他人埋伏。」 秋月寒點了點頭道:「胤空!你們兩個先把幽幽帶往驛站,我馬上就趕過去。」 我和輕顏將幽幽帶回驛站。唐昧幾個查夜時發現我窗戶大開,人卻不在房內,正焦急萬分地尋找,看到我回來,幾人欣喜無比的迎了上來。 唐昧道:「公子去了哪裡?害得我們好不擔心。」 我笑道:「我和輕顏姑娘去散步來著。」 輕顏狠狠瞪了我一眼。 唐昧看到我懷中重傷昏迷的幽幽。顯然吃了一驚,料到我肯定發生了重大事情,低聲道:「公子沒有什麼事情吧?」 我點了點頭,這才想到自己剛才明明受了冷孤萱一擊,卻沒有什麼事情,不知道是因為我的體質強健,還是她對我手下留情。 我向唐昧道:「你帶幾個兄弟們在驛館周圍好好巡視一下,不可讓任何人靠近。」 唐昧領命轉身去了。 我抱著幽幽來到我的房間之中。 輕顏道:「抱著這妖女走了一路,此刻還捨不得放下嗎?」 我微微一笑,這才將幽幽放在床上,卻見她臉色蒼白,胸前沾滿鮮血,越發顯得楚楚可憐。 輕顏在身後道:「師叔!」 我轉身望去,秋月寒已經無聲無息的來到我的房中。 秋月寒輕聲道:「你們兩個出去為我守在門外,沒有我的許可任何人不可以進來!」 輕顏咬了咬下唇,忍不住道:「師叔,你要為她療傷嗎?」 秋月寒歎道:「幽幽的經脈被她的師父重創,我若是不救她,恐怕她終生都要癱瘓在床。」 輕顏道:「可是……你怎麼知道是不是她師徒串通起來故意演的一出苦肉計,藉機損耗你的功力?」 秋月寒淡然笑道:「冷孤萱這次分明是想置幽幽於死地,應該不會有詐。」 我生恐輕顏說服秋月寒改變了念頭,牽住她的衣袖道:「我們還是聽秋前輩的話,出去吧!」 輕顏怒道:「你自然害怕這妖女死了!」轉身憤然走出門去。 我慌忙跟了出去。 卻見輕顏蹲在台階之上,輕聲啜泣了起來。 我掏出自己的絲帕遞了過去,輕顏憤然扭過頭去。 我柔聲道:「幽幽是為了救我才傷成這個樣子,我怎能眼睜睜看她……」 輕顏憤怒的打斷了我的話:「你可知道我師叔醫治她需要消耗多少功力?如果這是冷孤萱地詭計,師叔豈不是危 3□ωω.c□m險異常?」 我默默無語,以幽幽地性情的確無法排除設計陷害秋月寒的可能,可是要是棄她於不顧,我也是於心不忍。 輕顏悠然歎道:「我師叔向來心善,這次恐怕要中她們師徒兩人的奸計了。」 我低聲道:「輕顏姑娘何以能夠找到我的位置?」 輕顏道:「我料定幽幽要來尋你,所以想藉機跟蹤她,查出她落腳之處,沒想到冷孤萱竟然尾隨她來到驛館。我雖然見到她們將你擄走,也無力相救,只好遠遠跟蹤她們,發出訊號將我師叔找來。」 我心有餘悸道:「如果你和秋前輩再晚來一步,恐怕此刻我已經命喪九泉了。」 房間內傳來幽幽痛苦的呻吟聲,我緊張的站起身來。 輕顏冷冷道:「你放心,師叔決不會害她!」 我臉上一紅道:「我記得秋前輩曾經對我說過,她曾經是玄冥教的人,怎麼會和你在一起?」 輕顏道:「我們的事情和你無關,你還是管好自己的事情吧。」 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房間內歸於一片沉寂。我內心中忐忑不安,卻不知秋月寒療傷的進展如何? 輕顏也關心師叔安危,在花園中不安的來回踱步。 房門終於打開了,秋月寒一連疲憊的走了出來,向我溫宛笑道:「她不會有什麼事情!已經睡了!」 我此時方才放下心來。 輕顏上前扶住秋月寒的手臂,扶她在石登上坐下,關切道:「師叔,你怎麼樣?」 秋月寒用絲帕擦去額頭地汗水,輕聲道:「我能有什麼事情,休息一下就會好了。」她向輕顏道:「你去幫我倒杯水過來,我和胤空說句話兒!」 輕顏知道她有事想單獨問我,點了點頭。向我問明了廚房的位置,轉身離去。 秋月寒一雙美眸盯在我的臉上,許久方才歎了一口氣道:「胤空!當初我是怎麼交代你的?」 我面露慚愧之色,當初秋月寒曾經對我千叮萬囑,千萬不可將春宮圖地秘密洩漏出來,我為了讓玄冥教幫我對付薛無忌,還是把這件事洩漏了出來,這麻煩的確是我自己找來的。 秋月寒道:「我師妹為人冷酷無情,為了得到無間玄功,會不惜任何代價。」 我低聲道:「晚輩錯了!」 秋月寒歎了口氣道:「你現在知道錯了又有何用,冷孤萱既然知道那半張藏寶圖在你的手中,她還會放過你嗎?我縱然可以保得了你一時,卻無法保得你一世,除非你將那藏寶圖交給冷孤萱,恐怕她都要陰魂不散的纏住你。」 想到冷孤萱一身可怕之極的武功,我不禁打了一個冷戰。 我苦笑道:「看來我只好乖乖的將那半張地圖交給她了。」 秋月寒道:「你若是交給她,非但是武林的不幸,也是天下人的不幸,冷孤萱不但追求至高的武道,她一樣追求無上的權力,你恐怕不知道她的身份……」說道關鍵之處,秋月寒微微停頓了一下。 我低聲道:「她究竟是什麼人?」 秋月寒遙望空中的明月,美目之中流露出幾分悵然之色,低聲道:「她乃是東胡皇室後裔,若是得到了寶藏的地圖,這筆巨額的財富恐怕就要落到胡人之手,到時候我們整個中原就會岌岌可危。」 我倒吸一口冷氣,沒想到事情的背後竟然如此複雜。想起自己輕易便將藏寶圖之事透露出來,不禁懊悔萬分。我恭敬道:「秋前輩,可否告訴晚輩,我現在改怎麼做?」 秋月寒道:「時隔多年,你的內功卻進境平平,想來這幾年你的精力都花費在鉤心鬥角上面,對武功方面未曾下過什麼苦功。」 我不禁汗顏道:「胤空有負前輩的教誨。」我有些奇怪的問道:「那繆期無只不過是一個富商,他怎會和魔門的秘籍扯在一起?」 秋月寒道:「當年繆期無活在世上之時曾經和魔門的一位前輩相戀,後來那前輩為他歸隱,死後將無間玄功分成兩份,其中的基礎口訣便藏 於春宮圖中,另外的一半,卻和寶藏一起埋藏在某個隱秘之處。多年來魔門都以為無間玄功全部埋藏在寶藏裡面,卻不知還有一份口訣流傳在外。」她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道:「當初如果不是機緣巧合,我也不會知道,那口訣就在你的手上。」 我點了點頭道:「此事冷孤萱應該不知道。」 秋月寒淡然笑道:「要是讓她知道你有口訣,今晚無論如何都不會放任你離開。」 「秋前輩!冷孤萱這次對藏寶圖顯然志在必得,我們有什麼辦法阻止她?」 秋月寒道:「如果一切都像幽幽所說,藏寶圖收藏於鐵旗樓中,明日大壽之時,冷孤萱定然會前往鐵旗樓盜圖。」 我微笑道:「可惜她今日走得匆忙,並未帶走鐵旗樓的機關圖。」 秋月寒道:「冷孤萱武功高強,天下間又有什麼機關可以擋得住她?」 我微微皺了皺眉頭,秋月寒道:「明日拜壽之時,我會前往鐵旗樓阻住冷孤萱,讓輕顏伺機將藏寶圖盜取出來。」 我點了點頭道:「我會掩護你們進入皇宮。」 秋月寒囑托道:「明日皇宮必然發生巨變,你在壽禮開始之前最好離開漢都。」 我心中暗自苦笑道:「我大事還未完成,如何能夠離開?」可是想到綠珠和身邊的女人,明日也許應該先安排他們離開漢境。 回到房中,卻見幽幽仍然在安睡,蒼白的俏臉上掛著一絲淡淡的笑容,她不顧一切擋在我面前的情景再次在我腦海中浮現。我緩緩坐在床邊,伸手為她撫去額頭的亂髮。冷靜回想剛才的情景,輕顏的分析並不是沒有道理,幽幽和冷孤萱極有可能演上一出苦肉計,借此損耗秋月寒的功力。 我凝視著幽幽的俏臉,內心中感慨萬千,她究竟是不是在騙我? 輕顏悄然來到我的身後,冷冷道:「龍胤空,你不會趁人之危,想幹出偷香竊玉的勾當吧。」 我回身笑道:「輕顏姑娘眼中,胤空難道是個淫賊嗎?」 「雖然不是,不過也差不太遠。」輕顏忽然揚手向幽幽肩頭落去,我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卻見她的手指上帶著一個藍幽幽的鐵環,鐵環之上寒芒隱現,竟然連有一根鋼針。 我怒道:「你做什麼?」 輕顏道:「這妖女詭計多端,根本不可相信,我先在她體內種下毒針,若是她有什麼異動,定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怒斥道:「你怎麼如此歹毒?幽幽現在仍舊昏迷不醒,你竟然要下這種毒手!」 輕顏怒道:「龍胤空,只有你這個笨蛋才會相信她!」 我怒吼道:「出去,我決不許你碰她!」 輕顏眼圈一紅,用力咬了咬下唇,轉身衝出門去。 第一百零一章迷局 「輕顏」我也感到自己的語氣重了一些,追出門外,正遇到巡視到這裡的唐昧和焦信,唐昧到:「明日便要參加漢成帝的大壽,公子為何還不去歇息?」 我歎了口氣道:「看來今晚我斷然是無法入睡了。」 我招呼他們在長廊上坐下,低聲道:「」明日清晨我想讓你們先護送王妃返回大康! 唐昧和焦信同時驚聲道:「為什麼?」 我淡然笑道:「這件事我早已想過,無論明天最終的結果如何,返回大康的途中定然有人對我施以阻殺,我若是和你們在一起,豈不是留給敵人的目標更大。」 焦信低聲道:「殿下是不是已經有了周密的計劃?」 我點了點頭道:「明日賀壽以後,我想跟隨秦國使團一起先行返回大秦,這件事只要我們嚴守秘密,無論是我父皇還是左逐流都不會想到我會先入秦境。」 焦信道:「秦太后已經答應幫助殿下了嗎?」 我點了點頭,此事我早有打算,自從見到晶後以後,更堅定了我跟隨秦國使團悄然離開漢境的念頭。無論五國聯盟的結果如何,晶後應該都會幫我。 唐昧道:「明日讓福娃護送王妃先行返回,我留在這裡保護公子。」 我搖了搖頭道:「我希望你們全部離開,你即便留在這裡也幫不上我。有秋前輩幫我,我的安全不會有任何問題。」 唐昧道:「可是那薛無忌……」 我淡然笑道:「這裡是漢都。薛無忌再大地膽子也不敢對我下手,我主意已定,明日一早,我便接綠珠出宮,你們護送她先返回大康,對外就宣稱王妃得了急病。」 唐昧還要勸我,焦信道:「唐大叔,殿下的想法很有道理,如果我們都留在這裡,目標反而過大,別人更容易掌握殿下地去向。」 我微笑道,你們放心,若是瓦解五國聯盟之事,我就會堂堂正正的出現在秦國。和他們磋商聯盟之事,若是無法瓦解他們的聯盟,我取道秦國也可以安然返回宣地。 唐昧道:「我們返回康都之後,馬上去秦境接你!」 我點了點頭道:「此事不可操之過急,否則只會瀉露了我的行蹤。等到需要你們接我的時候,我自然會將消息散佈出去。」 我又向焦信道:「雖然王妃是北胡公主,可是也無法排除有人藉機下手,歸途之中你千萬要保護好王妃的安全。」 焦信跪倒在我的面前道:「殿下放心,焦信定然不辱使命。」他不無憂慮道:「可是王妃對殿下情深意重,未必肯隨我們回去。」從他的話中看來,他已經接受了綠珠傾心於我的現實。 我點了點頭道:「我早已相好了理由,她一定會乖乖地跟隨你們回去。」 翌日清晨我一早便前往漢宮將拓拔綠珠接了出來,唐昧和焦信早就在宮門外等候,我將拓拔綠珠撫到車內,她迷惑道:「你一早便來接我究竟有什麼事情?」 我樓主她的香肩,在她櫻唇上吻了一記,輕聲道:「自然是返回大康!」 拓拔綠珠欣喜萬分,雙臂摟住我地脖頸道:「當真!你不參加漢成帝地壽筵了?」她巴不得早日離開這個危機四伏的地方。 我微笑道:「我自然要參加他的壽筵,只不過讓你先和唐昧等人離開。」 綠珠堅決道:「我決不離開。除非你和我一起走。」 我做出一副悲傷地模樣,黯然歎了口氣道:「綠珠……你若是再不回去,恐怕……連你父汗的最後一面也見不到了。」 綠珠花容失色,驚慌道:「什麼?你……你再說一遍?」 我盡量讓自己的語調顯得悲涼:「我剛剛收到你父汗病重的消息,所以……才……」綠珠美眸之中頓時湧出晶瑩的淚水,我心中暗自慚愧,為了讓她乖乖的離開漢境,我只好想出這個主意,恐怕綠珠要傷心一路了。 綠珠失聲痛苦道:「父汗……」 我低聲勸慰道:「我讓唐昧他們護送你先回去,也許還趕得及見到你父汗最後一面。」 綠珠含淚不住點頭,我又道:「我最遲明日便會返回大康,隨後就會趕往北胡。」 綠珠顫聲道:「你一定要來……」 我重重點了點頭,看到伊人柔腸寸斷地可憐模樣,心中著實不忍,緊緊將她擁入懷中,柔聲道:「你放心,我處理完這邊的事情馬上就去追趕你!」 送走了綠珠,我返回驛館,唐昧和焦信仍然為我留下三十名武士,保衛我的安全,他們正在院中準備拜壽的賀禮。秋月寒正在亭中品茶,我向她走了過去,微笑道:「秋前輩早!」 秋月寒點了點頭道:「看你一臉輕鬆的樣子,好像事情都已經處理完了?」 我笑道:「秋前輩目光如炬,胤空無論什麼事情都瞞不過您。」 我四處張望,卻沒有看到輕顏的身影,低聲問道:「輕顏姑娘哩?」 秋月寒道:「她去準備今天的事情了。」她滿懷深意地盯住我道:「胤空,你是不是對輕顏有好感?」她這句話問得婉轉,可是我也明白她的用意。 我微笑道:「胤空只是把輕顏姑娘當成我的朋友,並沒有其他的念頭。」 秋月寒淡然一笑:「沒有最好。胤空,我必須提醒你,輕顏乃是縹緲閣未來的傳人。終生必須保持處子之身,你最好不要產生其他地念頭,否則只會害人害己。」 我心中不禁黯然,如果秋月寒所說的一切屬實,輕顏肯定要終身不嫁,和我之間終究還是沒有緣分。 秋月寒道:「我當日教你那套『吐納功』目的就是讓你領悟到無間玄功的訣竅,早日擁有自保之力,可是現在看來你並未能取得我預期的進境。」 我暗自汗顏道:「秋前輩,胤空在這方面下得苦功的確不夠。」 秋月寒道:「這也怨不得你。在們你看來,一個人得武功就算再厲害,仍舊敵不過千軍萬馬。」 我歎了口氣道:「也許是因為胤空心中的雜念太多,始終無法專注其中。」 秋月寒道:「為政者和我們習武之人畢竟有著太多的不同。」她望向我道:「可是現在冷孤萱已經知道藏寶圖之事,恐怕你不得不考慮自保的事情了。」 我點了點頭:「前輩教訓的是,胤空以後會多加努力的。」自從昨晚見識到冷孤萱的一身駭人武功,我心中已經明白,就算自己如何努力,短時間之內也不可能到達她那樣的境界。 秋月寒遙望蒼穹道:「久久重陽,看來今日我和冷孤萱在鐵旗樓必有一戰。」 我低聲道:「願秋前輩一切順利!」 秋月寒道:「冷孤萱的武功和我在伯仲之間,誰勝誰負,還很難說,我只求能夠拖得她一時三刻。讓輕顏順利地取出藏寶圖。」 秋月寒走後,我回到房間,卻見幽幽已經坐了起來。 我關切道:「你傷勢仍未痊癒,還是躺下休息。」 幽幽嫣然一笑,她早已換好了衣服,翩然走下床來。在我面前輕盈的轉了一個圈兒,輕聲道:「師伯已經醫好了我的傷勢,我現在已經完全恢復了。」 看她的模樣果然和平時無異,我心中暗道:「該不會真的讓輕顏說中。她根本就是和師父串通一氣,故意用苦肉計來損耗秋月寒的功力,不然何以會恢復的如此迅速?」 幽幽微笑道:「你是不是懷疑我故意用苦肉計害師伯來著?」 我呵呵笑道:「這種卑鄙的事情,幽幽姑娘又豈會去做?」心中卻疑竇大生。 幽幽眼圈一紅,顫聲道:「我就知道你不會信我,師父要殺我,你又對我如此薄情寡義,早知如此,我還不如被師父一掌打死了乾淨,好過活在這世上,獨自傷心……」 我歎了口氣道:「我並不是懷疑你,只不過你的傷勢恢復的的確有些超忽想像。」 幽幽道:「我被師父的玄冥功所傷,師伯乃本門高手,她為我療傷自然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我若是存心偽裝何不躺在床上,又何必做出現在這個樣子?」 她說得也有幾分道理,我看了看窗外,太陽已經升起老高,是時候該入宮賀壽了。 幽幽道:「今日師父會在晚上壽宴開始的時候前往鐵旗樓。」 這件事我早已料到,我冷笑道:「你不是說鐵旗樓守衛森嚴,機關重重,你師父沒有拿到我手中的圖紙,她又怎敢隻身犯險?」 幽幽黯然歎道:「那藏寶圖對她至關重要,即便是沒有圖紙在手,她也一定會強闖鐵旗樓。」 我點了點頭道:「你留在驛館休息,我要進宮了。」 幽幽道:「我隨你一起去!」 我愕然道:「你入宮做什麼?」 幽幽輕聲道:「師伯救我性命,待我恩同再造,我入宮看看能不能夠幫得上她。」 我心中暗自想到,這幽幽八成是對藏寶圖有窺伺之心,轉念一想,她隨我入宮也並非沒有好處,剛好可以藉機查看一下,她到底有沒有騙我。 幽幽看我沉吟不答,以為我不想帶她入宮,輕聲道:「難道你不想知道項達升現在藏於何處?」 我內心一怔,難道這項達升就被藏在皇宮之中嗎?雙目緊緊盯住幽幽。 幽幽笑道:「怎麼樣,你帶我入宮,我便將項達升藏身得位置告訴你,我們誰都不吃虧。」 我點了點頭道:「好,不過你入宮之後一切都要聽從我的吩咐。」 幽幽姣姣媚媚的地看了我一眼道:「難道你不覺得我一直都很聽你的話嗎?」 幽幽本想女扮男裝作我的隨從,卻讓我拒絕,反正綠珠已經返回大康,我的身邊還缺少一個女伴,幽幽剛好可以填補這個空缺。再說扮作我的隨從又豈能有資格進入皇宮內城? 我帶著幽幽和八名隨從大搖大擺地進入皇城,在城門前經過第一道盤查,首先在司禮處將禮物呈上,然後又經過三道關卡,方才可以進入皇宮內城。隨我同來的八名武士,自然被留在了外面,在外城廣場之處專門設有數百桌宴席供這些隨從食用。 走入內宮,到處都是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從宮人的臉上絲毫看不出任何的憂傷之意,也許所有人都已經忘記了項達升的事情。 拜壽的地點位於明德殿前的廣場,廣場之上早已聚滿了前來賀壽的人群。 我和幽幽兩人的出場頓時引起了周圍人群的側目,我們一個英俊瀟灑玉樹臨風,一個嫵媚嬌柔,楚楚動人,一時間不知羨煞了多少雙眼球。 我在人群中找到了晶後的倩影,她正站在漢國皇族中談笑風生,好像並沒有留意到我的出現。 我向幽幽道:「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去就來!」 幽幽卻挽住我的肩膀道:「莫要忘了,今日我的身份是你的妻子,你豈可將我獨自丟在這裡?」 我笑道:「你既然做我一日的妻子,便要盡道妻子的責任,今晚須得陪我同床共枕。」 幽幽俏臉一紅,正要打我,忽然目光望向遠處,低聲道:「段晶來了!」 我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卻見桓小卓在兩名侍女的陪同下款款向廣場走來,她身穿白色長裙,外罩金絲鏤空的披肩,雲鬢高高盤起,越發顯得美麗不可方物,她在漢國的身份果然非同尋常,出場的派頭不在任何一位嬪妃公主之下,漢成帝對她的重視程度可見一斑。 一名衣飾華貴的英俊男子已經向桓小卓迎去,卻是幾日不見的李慕雨。他顯然和桓小卓想當熟識,兩人笑著攀談了起來。 我不得不佩服桓小卓的掩飾能力,從進入廣場到現在,她的目光始終未向晶後望上一眼,面對殺父仇人能夠表現出這樣的鎮靜,絕非是一般人可以做到。 幽幽酸溜溜道:「你該不會是對段晶有什麼想法吧?」 我向她擠了擠眼睛,握住她的柔荑大步向李慕雨的方向走去。 李慕雨停住和桓小卓的交談,微笑著望向我道:「平王殿下來得好早,卻不知今日給陛下帶來了什麼禮物?」 我淡然笑道:「李大都督絕對猜想不到!」 李慕雨哈哈大笑起來,他目光盯住幽幽道:「這位姑娘我卻未曾見過……」 幽幽嫣然一笑:「民女身份低微,李大都督又怎會注意到我。」 我生恐他繼續追問下去,岔開話題道:「李大都督可有我表兄的消息?」 李慕雨皺了皺眉頭道:「昨夜我按照陛下的吩咐去城外與劫匪交易,對方並沒有現身。」 我歎了口氣道:「不知道表兄現在怎麼樣了?」 李慕雨還要擔負今日警界之責,和我又寒暄了兩句告辭離去。 桓小卓一直默默注視著幽幽,直道李慕雨走後,她方才道:「我本來以為平王殿下會帶著王妃同來。」 我還未來得及說話,幽幽嬌聲道:「在胤空心中,我遠遠要比那個小孩子重要得多。」 桓小卓不緊不慢地回敬道:「平王的心中只怕沒有任何女人的地位及得上權利二字!」 幽幽笑道:「姐姐差矣,女人和權利又豈能等同?」她故意歎了口氣道:「再說……只要胤空對我好就已經足夠!」 桓小卓淡然笑道:「這位姑娘不但樣貌出眾,自我陶醉的功夫也是一流。」 幽幽挽住我的肩膀,姣姣媚媚地將螓首靠在我的肩頭:「擁有這樣的男人,有哪個女人不會陶醉呢?」 我哭笑不得道:「幽幽,我和段國師有話單獨相商,你可不可以去一旁等我?」 幽幽溫柔道:「你讓我做什麼,我便會做什麼。」轉身婷婷裊裊的向一旁走去。 我和桓小卓來到僻靜之處,低聲道:「我姑母怎樣了?」 桓小卓歎了口氣道:「還是那個樣子,估計今日是不會出席陛下的壽禮了。」她看了看四周,低聲道:「今日鐵旗樓的警戒突然增強了許多,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走漏了風聲?」 我淡然笑道:「這件事情早已和我無關。」 桓小卓點了點頭道:「能夠脫開干係最好。」她低聲道:「據我所知,今晚壽筵之上,陛下會當眾宣佈和四國聯盟之事。」 我默默點了點頭。這件事我早有準備。 她忽然道:「跟你同來的那位姑娘呢?」 我微微一怔,回頭望去,卻見幽幽果然失去了影蹤,這妖女果然狡詐,在這一眨眼的功夫,便不知溜到了哪裡去了。看來她對鐵旗樓內的藏寶圖仍舊念念不忘,此刻八成是前往那裡去了。 桓小卓低聲道:「她好像有些怪異。」 我並不想隱瞞桓小卓,低聲道:「她是玄冥教的人。」 桓小卓俏臉一冷道:「你怎麼跟魔教的妖女混在一處?」 我正要解釋,卻見薛安潮父子大步向我的方向走來。 我本來擔心桓小卓會被他們父子認出,可是看到桓小卓神情鎮定的樣子,馬上明白,桓小卓在大秦之時,養在深閨,多半沒有和薛安潮父子有過接觸。 薛安潮笑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沒想到和平王殿下居然會在這裡相遇。」 我淡然笑道:「薛相國的這個沒想到用得實在妙極,本王也沒有想到昔日的大秦相國如今卻成為了齊國相國,人生真是奇妙!」 薛安潮呵呵笑了起來。 薛無忌卻沒有這麼好的涵養。一雙虎目牢牢盯住我,幾乎就要噴出火來。 薛安潮歎道:「世事滄桑,變化無常,老夫也沒有想到會代表齊國來和秦國結盟。」他言語間流露著得意之色。 我笑道:「薛相國不是來拜壽的嗎?和結盟有何關係?」 薛安潮詭秘一笑道:「平王想必是心知肚明,在老婦面前又何必演戲呢?」 我歎了口氣道:「薛相國的胸懷畢竟非一般人可以企及,當年秦國如此待你,你居然能忘得一乾二淨,真是令本王佩服。」 薛安潮望向遠處的晶後道:「此一時彼一時,為政者又豈會有永遠的敵人?平王不會到現在連這個淺顯的道理都不懂吧?」 晶後終於注意到了薛安潮的來臨,淡然一笑。緩步向我們的方向走來。 我留意到薛無忌雙目中怒火大熾,他比起其父顯然還欠缺了不少火候。 我率先恭敬道:「胤空參見母后!」 所有人都知道我和晶後的這段淵源,所以並沒有感到驚奇。 晶後微笑著點了點頭,美目望定薛安潮道:「薛相國,我們又見面了。」 薛安潮笑道:「薛某能夠活著見到太后,真是上天對我的眷顧。」 晶後淡然道:「當初薛相國府邸發生火災之時,哀家傷心了好長時間。」 薛安潮笑容不變,不無嘲諷道:「太后沒有看到薛某的屍體,自然要傷心了。」 晶後微笑道:「現在知道薛相國已經平安無恙,我的內心也寬慰了許多。」她望向薛無忌道:「無忌,你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薛無忌強壓心中憤怒道:「托太后的洪福,我還過得去。」 晶後笑道:「我兄長倡議地五國聯盟之事,薛相國已經考慮好了嗎?」 薛安潮故意看了我一眼道:「太后放心,薛某分得清事情的輕重,任何的事情都不會影響齊國在這件事上地決斷。」 晶後幽然歎道:「只可惜影響我決斷的事情實在太多……」 薛安潮有些不明白晶後地意思。微微怔了怔道:「太后的意思是……」 我心中大喜,難道晶後在我的影響下,已經改變了自己的初衷,如果那樣,我的目的等於已經達成了大半。 晶後並未回答薛安潮的問題,望向桓小卓道:「這位顧娘不知在哪裡見過?」 桓小卓恭恭敬敬道:「民女段晶參見太后!」 晶後溫婉笑道:「我想起來了,那日我去昭陽宮探望皇后,在那裡見過你。」 我向她引見道:「段姑娘便是大漢的國師!」 晶後點了點頭,微笑道:「果然是年輕有為,我皇兄地眼力果然不錯。」 這時幽幽的身影重新出現在人群中。我離開眾人向幽幽走了過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低聲道:「你跑到哪裡去了?」 幽幽詭秘的一笑,附在我耳邊小聲道:「自然是做一件讓你開心的事情!」 我正要追問。 卻見前方一陣騷動,許多人都露出欣喜之色。 幽幽輕聲道:「你的表兄看來已經找到了。」 我心中大喜。原來幽幽剛才是去將項達升給放了出來,我低聲道:「你究竟將他藏在什麼地方?」 幽幽微笑道:「越是危 3□ωω.c□m險的地方越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幫廢物搜來搜去,偏偏想不到去搜查皇宮內部。」 我低聲道:「多謝你了。」 幽幽輕聲道:「你不用謝我。我只是還給你一個人情兒。」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廣場之上鼓樂齊鳴,漢成帝和我的姑母長詩在一干宮女侍衛的陪伴之下,來到廣場的高台之上。因為項達昇平安無事,詩姑母的臉上也恢復了笑意。我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漢成帝的身上,他今年五十歲,中等身材,面白無鬚,相貌清嚏A耳闊極長,按照我從諸葛小憐那裡學來的一點相術,他應該福澤深厚。事實也正是如此,大汗能有今日的興隆局面,和他的運氣也密切相關。如果不是大康大秦連年征戰,哪裡能夠輪得到他異軍突起。 漢成帝走上高台。漢國文物百官全都拜服在地上,高呼萬歲,聲音響徹雲霄。每到這樣的時候,我內心之中總會感到一陣無法遏制的激動。終有一日。我會讓所有人都拜服在我的面前。 漢成帝開始了一番慷慨激昂的獨白,我們這幫賓客足足在烈日下傾聽了將近半個時辰,幽幽在我身邊不時跟我耳語,時而發出輕聲的淺笑,我這段時間過得倒不寂寞。 好不容易捱到他的高談闊論結束,列國使臣紛紛送上賀禮,禮物早已經過司禮處拆封檢查,確信沒有異常,才會呈現在漢成帝夫婦的面前,念到送禮人的名字,送禮人只需要來到御前,將預先準備好地賀詞宣讀一番即可。 輪到我的時候,我大步走到御前,朗聲道:「侄兒胤空恭祝姑丈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對他的恭賀我有些言不由衷,自然不會在賀詞上下一番苦功。 漢成帝哈哈大笑道:「胤空!你姑母時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誇大康地年輕一輩之中數你最為出色!」 我微笑道:「姑母過獎了!」 長詩姑母道:「我娘家地諸位侄兒之中,胤空最得我心,我這孩兒不遠千里過來拜壽,可是我卻聽說有人想對他不利,今日本宮也不怕掃了大家的興致,有句話先放在這兒,若是有誰趕動胤空的一根汗毛,我絕不會放過他!」 我也沒有想到姑母會當眾講出這番話來,心中暗喜,這句話不但是說給薛無忌那幫人聽,也是旁敲側擊得針對漢成帝。 漢成帝何其狡詐,焉能聽不出皇后的這句話是說給他聽的,尷尬笑道:「皇后哪裡話來,在我大漢的疆域之內,何人敢對胤空不利?如果有人敢如此做,朕第一個不會放過他。」 我這才在地上拜了三拜:「多謝姑丈,多謝姑母。」 敬獻完壽禮已經到了午後,漢宮內為各位貴賓準備好了房間臨時休息,中午的宴席並非是主宴,真正的壽筵安排在晚間。 我和幽幽馬上感覺到了冷清,我們雖說被用貴賓得標準接待,可是明明十人的席位,就坐的只有我和幽幽兩人,所有人都知道這次大擺壽筵的目的是和四國聯盟,便是原來安排到我這個席位的賓客也為了避免嫌疑,自行轉到了其他的位置。 我苦笑道:「沒想到我們的人員竟是如此之差!」 幽幽笑道:「錯!是你的人緣太差,人家五國聯盟,你們大康分明已經被排斥在外,偏偏你這個不知趣的傢伙還要跑到這裡來,能好酒好菜的招待你已經是天大的面子了。」 我笑道:「兩人吃上這麼一大桌倒也不錯,管這麼多作甚,晚上還有一頓,我們吃飽喝足再說!」 雖然說得輕鬆,我內心之中卻忐忑不安,晶後雖說過會重新考慮聯盟的事情,可是始終都沒給我明確的答覆。 按照我所得到的消息,今晚正式壽筵開始之時,他們就會當眾宣佈五國聯盟之事,留給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看著幽幽悠閒自得的樣子,我反倒奇怪了起來,這丫頭今日不知怎麼轉了性子,對她師父的事情隻字不提,那藏寶圖似乎也早就被拋到了九霄雲外,難道她真的對我動了真情?仔細一想,應該沒有這種可能,以我對她的瞭解,這次不知又盤算著什麼鬼主意。 輕顏今晚會潛入鐵旗樓,秋月寒到時候也會給她掩護,按照幽幽的說法,今日冷孤萱和秋月寒之間必有一戰,這場決鬥的勝敗將決定藏寶圖的最終歸屬。 整個下午我都在迷惑和思量中渡過,其間想去找晶後,方才知道四國的貴賓都被安排在儲恩宮歇息,外人不得打擾。我越發是坐臥不寧,看來只有等到晚上才知道晶後確切的決定。 好不容易捱到了黃昏時分,幽幽拉著我去廣場看表演,許多藝人正在廣場的四周準備晚上慶賀所需要的焰火。 「胤空!」身後一個親切的聲音叫道。 我回過身去,卻是剛剛脫離劫難的項達升,這兩日的折磨讓他顯得有些消瘦,可是精神仍然很好,身體應該沒有什麼大礙。 我裝出異常激動地樣子衝了過去,緊緊握住他的雙手道:「表兄,你總算回來了,這兩日我真是擔心死了……」做戲就要做足,我眼圈微微有些發紅。 項達升有些感動的晃了晃我的雙手,低聲道:「我倒沒有什麼事情,多謝表弟關心了。」 想起自己對他所做的一切,我心中不禁有些慚愧。 第一百零二章煙火 我關切道:「表兄剛剛逃離困境,為何不留在宮內多多靜養?」 項達升笑道:「父皇今日大壽,我這個做孩兒的怎麼都要進一下孝心,御前的表演和焰火原本就是我來安排的,別的大事我又幫不上忙,這件事我務必要做得妥當,他對項博濤倒是十分孝順。」 我點了點頭,卻見遠處許公公神色慌張的向我走來,我知道他定然有重要的事情找我,連忙迎了上去,和他來到一旁。 許公公壓低聲音道:「平王……有件事我……須得找你幫忙……」 我認識他以來,還從未見他如此慌張過,能讓他失去常態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晶後。我心中不禁一沉,低聲道:「莫不是母后出了什麼事情?」 許公公顫聲道:「我……剛剛收到消息,陛下……突然病重。」 「什麼?」我愕然道,我隨即又道:「這件事可以確定嗎?是不是有人在故意放出風聲?」 許公公歎了口氣道:「這件事我剛剛聽說,並未經過考證,可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我低聲道:「母后知道了嗎?」 許公公顫聲道:「儲恩宮守備森嚴,除了四周的貴賓,其他人一律不許入內,我好說歹說那幫武士都不讓我進去。」 看來儲恩宮內定然是在商談五國聯盟之事,以許公公的身份無法進去也屬正常。 許公公道:「平王殿下,你一向智記多端,能不能幫老奴將這件事通報給太后?」 燕元宗病重。這一突發事件,讓我有些措手不及,如果此時這個消息傳到晶後耳中,只會堅定她與漢國聯盟地決心。 我苦笑道:「許公公,你又不是不知道,漢成帝防範的便是我,我又如何可以靠近儲恩宮。」 許公公道:「可是……如果陛下真的出了什麼事情,老奴如何向太后交代?」 我感歎道:「許公公,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現在身處大漢。即便是秦都發生什麼事情太后一時也無法趕回去,一切恐怕要聽天由命了。再說陛下病重之事,你根本未曾考證,對事情根本沒有任何幫助。」 許公公六神無主道:「我改怎麼辦……」 我低聲道:「晚宴馬上就要開始,我想五國聯盟之事,馬上就會有結果。母后也應該出來了。」 許公公道:「要是陛下有什麼三長兩短,一切都完了。」 我安慰他道:「吉人自有天相,許公公不要太過憂慮了。」 許公公道:「不行,我還要去趟儲恩宮,這件事我必須馬上告訴太后。」 我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內心中蒙上了一層陰靋,從今日晶後的那句話推斷。她應該已經被我說動,若是現在得知燕元宗重病的消息,勢必影響她的決斷。如果她因此而同意聯盟,我所作出的一切努力豈不是白費? 幽幽來到我的身邊道:「胤空!再有半個時辰便要放焰火了!」我抓住她的柔荑道:「幽幽,幫我做一件事!」 幽幽嬌柔道:「你說麻,何必搞得如此神秘。還故意拉著人家的手,分明是佔我便宜。」我壓低聲音道:「想個法子,焰火表演開始以前,決不容許公公靠近儲恩宮。」 幽幽嬌媚地俏臉上浮現出一絲無邪的笑意。她輕聲道:「你放心,我馬上幫你做好這件事!」 一對御林軍從廣場的西側經過,焰火開始以前,這裡的警戒明顯的增強了。我的思緒卻因為燕元宗的病情而變得混亂起來,燕元宗這突發的急病應該不是燕興啟沈馳等人所為,現在秦國正處於非常時期,燕興啟就算想對付燕元宗也勢必等到晶後回去以後,如果趁著晶後離去之時對燕元宗下手,只會堅定晶後和大汗聯盟的信心。 我內心中忽然感到一陣恐懼,如果燕元宗不治身亡,大秦地利益對晶後來說便會無關緊要,她極有可能不惜一切代價和漢國聯盟,利用五國的力量毀滅掉燕興啟,這個結局無疑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焰火晚會即將開始,儲恩宮方向仍然沒有任何的動靜,我一顆心越發忐忑起來。廣場地氣氛也有些不對,已經有六批御林軍從西側經過。 幽幽仍然沒有回來,難道她趁著這個時機潛往鐵旗樓了? 一身盛裝的桓小卓向我走來,我正想向她探聽一下消息,微笑著迎了上去。 桓小卓輕聲道:「那魔教妖女呢?」 我笑道:「我也在找她呢。」 桓小卓看了看四周,這才低聲道:「情況好像有些不對,李慕雨好像聽到了什麼風聲,調撥了大批御林軍,前往鐵旗樓駐守。」 我不祥的預感終於被證實。 桓小卓有些迷惑道:「這件事怎會傳到李慕雨的耳中?」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低聲道:「我表兄在哪裡找到的?」桓小卓道:「他一直都被藏在自己的寢宮的地窖之中。」 今日我一直都在思索著五國聯盟之事,對項達升的事情並沒有上心,現在回想起來,這件事並不簡單。就算冷孤萱和幽幽的武功再厲害,他們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項達升藏入皇宮之內。 難道皇宮之中她們早有內應,既然如此她們依靠內應進入藏經樓,拿到鐵旗樓的機關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又何必讓我想辦法?難道說鐵旗樓的機關圖根本只是她們放出地一個煙霧,真正的目的並不是藏寶圖。而是藉著鐵旗樓剷除秋月寒和輕顏?想到這裡我有些不寒而慄。如果一切都被我不幸猜中,此刻秋月寒和輕顏的性命豈不是懸於一線? 桓小卓秀眉微顰道:「你是說那張地圖是她讓你要的?」 我點了點頭道:「這師徒二人果然居心叵測。」 桓小卓道:「魔門中人個個都是詭計多端,你豈可相信她們的話。」 我低聲道:「可是今晚秋前輩她們會去鐵旗樓。」 桓小卓幽然歎了口氣道:「那只能怪她們運氣不好,一切都在李慕雨的掌握之中,無論是誰也無法逃脫今日被困的命運。」 我內心中感到一陣悲涼,如果秋月寒和輕顏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也無法脫清關係。現在看來冷孤萱和幽幽早就策劃好了一切,先是讓我相信藏寶圖在鐵旗樓之中,然後藉著我來告訴輕顏,之後又用苦肉計損耗秋月寒的功力,江湖中人的狡詐絲毫不遜色於高明的政客。 我黯然望向鐵旗樓的方向,心中暗自祈禱秋月寒和輕顏千萬不要前去。 儲恩宮的殿門終於打開,四國貴賓魚貫走出,我從中馬上找到了晶後的身影,她的目光正向我望來。四目交匯,露出會心一笑。我向薛安潮父子望去,卻見薛安潮面色平靜,薛無忌卻是臉色鐵青。 這時項達升過來邀請我和桓小卓前往貴賓席列坐,我的位置剛巧位於晶後身邊,由於幽幽始終沒有返回,我身邊的席位便空了下來。桓小卓來到我的身邊坐下。我心中明白自己好比說是兩軍對壘地界河,這邊是充滿仇恨的桓小卓,那邊是(炫)恍(書)然(網)不知自己處境的晶後。 我故意道:「太后,怎麼沒有見到許公公?他剛才還在找你。」 晶後也有些奇怪道:「他應該候在宮門外的,此刻不知去了哪裡。」 我正要探聽聯盟之事,卻見漢成帝和我姑母已經來到主席就座。只好忍住不問。 漢成帝仍舊一幅喜氣洋洋的樣子,微笑道:「朕今日能夠邀請到諸位貴賓親臨漢都相聚,實在是榮幸之至,來!我以這杯酒敬在場的諸位!」 所有人同時端起酒杯。 漢成帝率先將杯中美酒飲進。哈哈笑道:「朕今日還有兩個好消息要向大家宣佈!」 他先和長詩姑母耳語了兩句,然後方才道:「朕和皇后已經商量過,近日將為我的女兒如茵和如曄完婚!」 眾人齊聲歡呼了起來,我一顆心卻猛然一沉,如曄的婚事倒沒有什麼,這如茵嫁的是燕元宗,項博濤既然如此說,想來和晶後之間已經達成了默契。 我忍不住向晶後望去,卻見晶後面帶微笑,酒杯沾了沾櫻唇便放下。 我一顆心沮喪到了極點,如果晶後答應和漢國聯盟,大康的國運恐怕已經到了盡頭。 漢成帝又道:「還有一件事,從今日起,漢國、齊國、晉國三國結成兄弟之幫,永世友好,互不相侵!」他說著句話的時候,雙目竟向我望來,流露出陰冷的殺機。 聽到他的聯盟之中並沒有包括秦國和中山,我頓時陷入巨大的喜悅之中,晶後終於在最後關頭審時度勢,放棄了和漢國結盟地想法。中山國北來就是秦國的附庸,晶後既然不願結盟,張智成自然不能表態加入聯盟,不過以大汗和中山的關係,估計不久以後中山國勢必會重提獨立之事。 晶後微笑著向我望來,意味深長道:「今日我才有如釋重任的感覺。」看來這件事已經困擾了她多日。 我正在猶豫要不要將燕元宗地病情告知給她,廣場之中募然傳出一聲巨響,卻見一道五彩焰火從廣場正中的場地上衝天而起,一直飛向高空,方才炸裂開來,在夜空中形成一朵巨大的煙花,也宣佈今晚焰火慶典的正式開始。 在隆隆的爆竹聲中,一朵朵金菊怒放,一片片牡丹盛開;金龍飛舞,彩霞當空。夜空之中頓時變成了奼紫嫣紅的百花園。 五彩繽紛的煙花如同水晶一般靚麗奪目,色彩斑斕的焰火好似晚霞一般絢麗多姿。瞬息萬變的煙花,時而淺黃,時而銀白,時而翠綠,時而粉紅,美不勝收。巨大的煙花在空中連番綻放,花瓣如雨,紛紛墜落,似乎觸手可及。 人群的歡呼此起彼伏,諸位貴賓起身輪流向漢成帝敬酒。 輪到我的時候,漢成帝一語雙關道:「胤空,看來你此行收穫頗豐啊!」 我笑道:「胤空最大的收穫就是見到了姑丈和姑母。」 長詩姑母笑道:「這孩子,真會說話,難怪綠珠那可愛的丫頭會被你給哄得服服帖帖的。」 漢成帝笑道:「怪不得你姑母會覺得大康諸位皇子之中,你最有才幹。」 我暗叫不妙,漢成帝和秦國結盟不成,顯然遷怒於我,我還是盡早脫身才是。歉然道:「我的列位皇兄能為都在胤空之上,姑母見到便會知道。」 漢成帝冷笑道:「我真是羨慕歆德皇,他有這麼能幹的皇兒,何愁將來大康不興!」 長詩姑母也覺察到漢成帝對我的敵意,微笑解圍道:「胤空,你去陪國師看看焰火吧,今晚她好像有些寂寞。」 我趁機脫身回到自己的坐席,卻見晶後和桓小卓正在親熱的聊著什麼。 我暗自心寒,女人心海底針,桓小卓也是如此厲害,居然可以將血海深仇掩飾的風雨不透。她接近晶後的目的定然是為了報復,聯盟的事情剛告一段落,沒想到又要面對桓小卓的事情,此一時彼一時,我無論如何不可以讓她傷及晶後,否則我的一番苦心豈不是白費。 我來到兩女面前微笑道:「廣場之上表演精彩之極,我們何不去那裡觀賞?」 晶後點了點頭道:「我正有此意,國師,我們去前面看看,順便你再給我講一講一些養生之道。」她顯然對桓小卓產生了好感。 我暗暗叫苦,自己又無法提醒晶後提防桓小卓,只好步步緊跟,希望不要出什麼變故。 兩人相談甚歡,不時發出開心的笑聲,相比而言,我反倒顯得有些多餘。 我留意四周,無論是幽幽還是許公公都突然失蹤,到處都找不到他們的蹤跡。 焰火慶典將近尾聲,眾人歡呼聲漸漸變得清晰。可是正西方向突然燃起沖天火光,眾人初時還以為是又燃起了焰火,可是馬上便察覺到有些不對。 桓小卓嬌呼道:「鐵旗樓失火了!」 廣場周圍負責警戒的御林軍,開始嚴陣以待,為了安全起見,我們這些重要的貴賓,在御前武士的保護下,來到明德殿前的高台之上。 夜風忽然大了許多,高台爐鼎之中,火苗在風中呼呼作響,映得周圍明滅不定。幾百名御前武士守護於高台之下。 此時西方的天際,一黑一白兩道人影從空中飛掠而來。 雖然記錄我們的方向還有很遠,周圍眾人已經發出駭然驚呼,皇族之中不乏心狠手辣者,同樣不缺乏無能之輩。 兩道人影一前一後先後落在明德殿的屋簷之上,這漢宮之中象【炫|書|網】征皇家最大氣派的宮殿,竟然被他們踏在腳下。 秋月寒一身白衣靜靜站在金色屋簷之上,長袖負在身後,面容平靜如夕。 對面那黑衣人我卻未曾見過,此人身材瘦削,面色蒼白之至,滿頭白髮在夜風中飛舞,嘴唇薄如刀削,再加上一身黑衣,宛如鬼魅現世,一時間竟看不出他是男是女。 黑衣人怪笑一聲,手中竟然多出一根亮晶晶的長鞭,他距離秋月寒還有十餘丈的距離。長鞭急電般向秋月寒地纖腰纏去。 秋月寒纖手輕楊,一道無形掌力隔空發了出去。那長鞭並未觸及她的嬌軀,卻聽到『波』地一聲巨響。秋月寒地身軀微微一晃,那黑衣人向後猛然後撤數步,在空中一個弧形的回轉,重新向秋月寒俯衝而去。 桓小卓輕聲道:「原來是他!」 我低聲問道:「那黑衣人究竟是誰?」 桓小卓小聲道:「他是玄冥教高手慕容初晴。」 我心中一怔,原來埋伏在鐵旗樓的高手就是他,怪不得冷孤萱和幽幽師徒會設計讓秋月寒前往鐵旗樓,難怪項達升會被藏匿在皇宮之中而無人發覺,原來一直都有內應在作怪。 我不由得擔心輕顏的處境,她應該按照那張秘圖進入了鐵旗樓中。卻不知能不能夠從鐵旗樓的重重包圍之中脫困? 秋月寒和慕容初晴剛剛交換了一招,身體乍合乍分,彼此間的距離又拉開到十丈左右。 「放箭!」一個清朗的聲音大喝道,卻是李慕雨在殿前指揮士兵佈陣。 百餘名御林軍在廣場之中排好隊列,同時扣動了弩箭的扳機,密集的箭雨向秋月寒的方向射去。 我暗叫不妙,秋月寒地武功再高,恐怕也躲不過亂箭攢射。 秋月寒雙臂在空中迅速的劃出了一個巨大的圓形軌跡,射向她的弩箭彷彿被一股極大的力量所牽引,向圓形軌跡的正中飛去。 秋月寒手腕變動奇快,雙臂驟然展開,龐大無匹的力量頓時改變了弩箭的方向,呼嘯著向慕容初晴射去。 慕容初晴長鞭揮出,在半空中將羽箭圈入其中,鞭身向正中的方向一緊,弩箭被纏繞成一束。隨著長鞭揮動地方向再度向秋月寒射去。 秋月寒嬌軀輕旋,在空中越升越高。慕容初晴鞭影呼嘯,如影隨形。兩人在皇城之巔再度戰到了一處。 桓小卓低聲道:「秋月寒好像不行了!」 我也看出秋月寒在慕容初晴暴風驟雨般的攻擊下,已經漸漸露出疲態,這是因為她為了救治幽幽真元損耗過度的緣故,想到幽幽的卑鄙行徑,我恨得緊緊咬住牙關。 秋月寒和慕容初晴連續對了三掌,她向後撤出數步方才站定了身形。 慕容初晴又發出一聲桀桀怪笑,身體宛如陀螺般旋轉了開來,頓時化為無數身影將秋月寒困在正中。 我不由得暗暗心驚。忽然聽到一聲巨響,大殿之上塵煙飛舞,秋月寒和慕容初晴全都失去了蹤影,我馬上意識到,定然是秋月寒無法接住慕容初晴的全力一擊,用力洞穿了明德殿的房頂,利用這種方式躲過對方的攻擊。 沒過多久,卻見一道白色的身影從洞口中升騰而出,卻是秋月寒率先跳了出來,她纖足踏在屋簷之上,力道所及,屋簷上的瓦片猛然升起, 浪般向殿前弓弩手射去。 她的嬌軀如蛟龍般掠向人群。 經過我們頭頂之上的時候,足尖在瓦片上輕輕一點,再度向共牆外飛去。 李慕雨怒吼一聲,彎弓搭箭,流行般射出了三箭。 秋月寒長袖向後拂去,兩箭被她拂落,其中一箭卻穿透她的衣袖射在她的後背之上。看來她地真元的確已經耗盡,否則又豈會被李慕雨所傷。 秋月寒去勢不歇,轉眼間已經消失在宮牆之外。 李慕雨率領御林軍全速向外追去。 我和桓小卓對望一眼,彼此都流露出擔心之色。 這時候慕容初晴才緩緩從明德殿走出,剛剛走出宮門,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幾名御前武士慌忙上前架住他。 晶後幽然歎了口氣道:「沒想到發生了這種事情,我們還是早些離去吧!」 我點了點頭。 晶後四處觀望仍然沒有找到許公公的身影,不由得緊縮雙眉道:「許公公到哪裡去了,整個晚上都沒有見到他人影。」 我心中暗道:「那幽幽行事向來喜怒無常,莫不是將許公公給殺了?」口中卻道:「母后還是先回驛站。許公公找不到你自然會回去。」 晶後點了點頭,我低聲道:「我送母后回去!」 桓小卓目光之中閃現出一絲殺機。我佯裝沒有看到,陪同晶後向外走去。 目睹了這一場驚心動魄的爭鬥,在場賓客大都失去了繼續留下地勇氣,匆匆向漢成帝道別後離開了皇宮。 我陪著晶後出了內宮和手下眾武士會合一處,我並未直接返回自己的驛館,和晶後同乘一輛馬車向晶後暫住的王府行去。 晶後微笑道:「胤空,你今日總算遂了心意。」 我恭敬道:「多謝母后成全。」 她幽然歎了口氣道:「我兄長認為我不同意和大汗結盟,是受了你的影響,如果不是看在你姑母的面上,恐怕他未必會饒了你。 我壓低聲音道:「母后,便是現在,他也不會饒了我!」」 晶後秀眉微顰,若有所思,許久方道:「你到底有何打算?」 我向她的嬌軀偎近了一些,她身體上淡淡的幽香,清晰地飄入我的鼻息之中,格外的惹人心動。我低聲道:「孩兒想隨母后一起入秦,從秦境再返回大康。」 晶後微笑道:「我早就料到你會有這樣的打算。」 我低聲道:「母后答應不答應?」 晶後微笑不語,我大膽的摟住了她地纖腰。將面孔貼在她的俏臉之上:「母后答應不答應?」 晶後伸出柔荑輕輕撫摸著我的面孔,溫柔無限道:「誰讓你是我的兒子呢!」 我心中一蕩,張臂緊緊的將她樓入懷中,垂頭捉住她的香唇,用力的吻了下去。晶後嬌軀一顫,輕聲道:「胡鬧,你怎麼還……」我的舌頭已經深入了她的檀口。將她下面的話語盡數給堵了回去。 燕元宗之事,卻為我蒙上了一層陰影,我若是不將實情告訴晶後,她要是從他人的口中得知,一定會以為我企圖不良,說不定會惱羞成怒。重新考慮聯盟之事。我如果告訴她,又怕她不惜一切代價對付燕元宗沈馳等人。 晶後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輕聲道:「你好像有心事!」 我終於下定決心。低聲道:「母后,我剛剛聽到了一件事情……」 晶後看到我猶豫的樣子,表情頓時變得嚴肅起來:「什麼事情?」 「我聽說元宗突然生了急病!」 「什麼?」晶後霍然從我的懷中坐了起來,此時馬車已經來到王府之前。 晶後嘴唇顫抖道:「你……你剛才為何不說?」 「母后,我剛才哪有機會對你說起此事?」我辨白道。 晶後點了點頭,美目眾已經是淚光閃現。 我勸慰道:「此事未經證實,不知是真是假,母后千萬不要慌張。」 晶後道:「我必須馬上收拾行裝返回大秦!」 回到王府之中,許公公仍然沒有回來,晶後馬上令手下人收拾行裝,想連夜趕回大秦。 我看到她情緒低落,只好輕聲勸慰了幾句。 晶後道:「我今日始終心緒不寧,總覺得要有什麼事情發生,如果元宗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叫我該怎麼辦!」她遇到這種事情,早已失去了主張,美目之中珠淚盈盈。 我安慰道:「母后千萬不要著急,回到大秦,一切自然水落石出,也許這只是一個謠傳也未必可知。」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喧囂之聲,晶後的隨行武士驚惶失措地衝了進來,大聲道:「太后,大事不好!李大都督率領御林軍將王府包圍了起來。」 「什麼?」我和晶後同時驚呼道。 晶後怒道:「混帳東西,無法無天了嗎?我便是不跟大汗結盟,他就要對付我嗎?」 門外傳來呵呵笑聲,卻是李慕雨來到門前。 我擔心他看到我會產生警戒之心,所以躲在房內未敢出去。 晶後走出房門,怒道:「李慕雨!你為何率兵包圍了我的住處?」 李慕雨冷冷道:「啟稟公主!卑職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對您無禮,一切都是陛下的吩咐!」 「我皇兄?他為何要這樣做?」 李慕雨道:「今夜有人用聲東擊西之法到走了繆氏藏寶圖,陛下震怒之下,讓我將所有來賓的驛站全部包圍,一定要將此事徹查清楚。」 晶後怒道:「我皇兒突發急病,性命危在旦夕,我今夜就會返回秦國!」 李慕雨笑道:「公主誤怪,陛下有令,在這件事沒有調查清楚以前,任何人不得離開漢都!卑職也沒有辦法!」 我震驚無比,這李慕雨所說的一切應該屬實,看來幽幽和冷孤萱不但設計陷害了秋月寒,而且利用鐵旗樓之事,將李慕雨的注意力成功轉移。 她們卻趁此時機將真正的藏寶圖盜出,這師徒二人真是可恨到了極點。 晶後怒斥道:「我乃大秦太后,大漢公主,豈會盜取你們的什麼寶圖,給我滾開!」 李慕雨冷冷道:「諸位將士聽令,今日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可走出王府半步,如有違背,殺無赦!」 他轉身向王府外走去,晶後氣得嬌軀發顫,俏臉都失卻去了顏色。 等到李慕雨離開王府,我示意武士關閉大門,這才來到晶後身邊,低聲勸慰道:「母后千萬不要和那混帳一般見識!」 晶後怒道:「我何時見過他的什麼藏寶圖,我皇兄分明是故意留難我們!」 我搖了搖頭道:「母后,這件事定然和藏寶圖有關,今晚發生在皇宮的事情絕非偶然,你還是暫且留在這裡,如果堅持離開,恐怕更會遭到成帝的懷疑。」 晶後淚光盈盈道:「可是……元宗……」 我歎了口氣道:「母后,就算你現在回去,至少要有七個日夜才能抵達秦都。況且元宗之事只不過是傳言,是真是假還待考證,或許明日就會有新的消息傳來也未必可知。」 晶後終於點了點頭。 我起身道:「王府被圍,我的住所必然也無法避免,我還是盡快返回驛館,看看那邊的情形再說。」 晶後關切道:「胤空,你還是留在這裡安全一些。」我搖了搖頭道:「我留在這裡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麻煩,再說我送你來王府之時很多人都已經看到,現在留在這裡也沒有任何意義。」其實我是擔心那藏寶圖並未失竊,漢成帝故意借用藏寶圖之事對我橫加陷害,藉機報復我破壞五國聯盟之事,我還是回去早作準備。 第一百零三章迷魂 走出王府的大門,卻見李慕雨正在門前等候,他微笑道:「我還以為平王殿下躲在王府內不打算出來了呢!」 我笑道:「本王怕打擾李大都督的威風,所以不敢作聲。」 李慕雨哈哈大笑,向身邊士兵道;「恭送平王殿下返回驛站。」 李慕雨雖然派兵將驛館圍困,可是並沒有立刻進行搜查。按照常理驛館之內暫時等同於大康領土,李慕雨也要有所顧忌。我命令手下武士將驛館所有出口守住,而後先行將驛館內仔仔細細搜查了一遍,確信沒有什麼可疑之物,我這才放下心來。 看來漢成帝失去藏寶圖之事並非虛張聲勢,這突然發生的意外,讓我想盡快離開漢都的計劃完全落空。 雖然暫時被困,我卻不擔心自己的安危,漢成帝就算怎樣仇視我,看在長詩姑母的分上,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做出過分的舉動。現在關鍵的問題就是必須等到藏寶圖的風波平息,我才有希望離開這裡。 翌日清晨項達生奉了長詩姑母之命過來探望我,我慌忙將他迎到廳內。 項達生歉然道:「表弟,父王耽擱了你的行程,母后讓我過來向你致歉!」 我笑道:「表兄這是哪裡話,我本來也想在這漢都之中盤桓幾日,又有何耽擱之說?」 項達生道:「無論如何這次父皇的作為都有失禮節,母后因為要去姑母那裡,所以不能親來。」 我心中暗道,這件事應該不是長詩姑母自己的主意,八成是漢成帝昨日因為藏寶圖失蹤,一時激動之下,作出了過激的決定,冷靜下來之後,馬上讓皇后和皇子出來安撫人心。 我歎了口氣道:「藏寶圖之事,最好還是盡快查清為好,一來解去姑丈的煩惱,二來可以還我們清白。」 項達生連連點頭,這才道:「表弟,我想讓人搜查一下驛館,你意下如何?」 果然不出我所料,項達生這次來不僅僅是致歉這麼簡單。不過以他出面來提出搜查之事,已經給足了我的面子,我笑道:「表兄請便!」 搜查持續了整整一個上午方才結束,他們結果注定是無功而返。 項達生又向我表達了一番歉意,這才離開了驛館。 我將他送到門外,和他臨別之時囑托道:「表兄,可不可以盡快安排我和姑母見上一面。」 項達生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項達生離去不久,桓小卓出乎意料地來到驛館,對我來說這無疑是一個驚喜,在我心中除了長詩姑母和晶後以外,最想見到的就是她了。 我讓手下人沏了一壺上好的龍井,和桓小卓來到花園的涼亭中就座。院內涼風習習,花香陣陣,院牆外卻是一番劍拔弩張的緊張局面。 桓小卓微笑道:「平王殿下這次恐怕要多逗留幾天了。」 我歎了口氣道:「那藏寶圖肯定是玄冥教所盜,此刻早已不知逃去了哪裡,漢成帝就算查下去又能有什麼結果?」 桓小卓點了點頭道:「你猜得沒錯,那藏寶圖原來一直都存放在李慕雨的府邸之中,鐵旗樓只不過是故意放出來的煙幕。」 我怒道:「要想查出冷孤萱師徒的行蹤,還有一個辦法,只消將慕容初晴拿下,嚴刑拷打,不愁不說出這件事的真相。」 桓小卓淡然笑道:「拋開慕容初晴高深莫測的武功不論,你現在根本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說明他跟藏寶圖失竊一事有任何的關係,再者說慕容初晴早在五年之前已經脫離了玄冥教,冷孤萱和他自然也沒有關係。」 我放下茶盞道:「漢成帝究竟想將我們留到什麼時候?」 桓小卓道:「應該不會太久,你們的身份都非同一般,漢成帝必然要有所顧忌……」她停頓了一下,妙目望向我道:「不過……恐怕你這一路不會太平。」 我笑道:「他與秦國聯盟未成,居然遷怒到了我的身上。」 桓小卓意味深長道:「難道你沒有在其中起作用嗎?」 我想起秋月寒和輕顏之事,低聲問道:「昨晚鐵旗樓有沒有人落網?」 桓小卓搖了搖頭道:「據我所知,昨晚潛往鐵旗樓的刺客並沒有人落網。」 我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如此說來輕顏和秋月寒應該逃過了這場劫難。 桓小卓道:「今日秦國方面傳來消息,燕元宗突發重病,命在旦夕。」 我雖然昨晚就知道這件事,可是並未證實。現在由桓小卓的口中說出,這件事無疑已經確定,我暗自心驚道:「是否已經通知了晶後?」 桓小卓冷笑道:「皇后前往王府就是為了通知他此事,不過……」 「怎麼?」 桓小卓美眸之中流出一絲復仇的快意:「她聽到消息之後昏了過去,我剛剛替她診過脈,此刻她仍在熟睡。」 我這才知道桓小卓是從王府過來,心中駭然道:「你……莫不是對她做了什麼事情吧?」 桓小卓冷冷望向我道:「項晶在你心中好像很重要啊! 我低聲道:「她畢竟是我的義母,再說現在剛剛挫敗五國聯盟,我不想再發生什麼變化。」 桓小卓道:「我不管什麼聯盟,我只是一個弱女子。國家大事我沒有任何的關係,我所要做的只是為桓氏一門報仇雪恨!」 她充滿怨毒的表情,讓我的內心不由得為之一震。 桓小卓緩了口氣道:「不過你放心,我暫時還沒有殺她的打算,不會影響到你的大業。」 她站起身來:「你曾經救過我的性命,這次我會盡力幫你安全離開,以後我們便各不相欠!」 下午的時候,圍困在驛館周圍的漢兵已經退去,不知道究竟氏藏寶圖失而復得,還是漢成帝改變了自己的初衷,我帶著滿腹的迷惑前往王府去探望晶後。 僅僅一夜功夫,晶後顯得憔悴了許多。我抵達王府之時,她仍然躺在床上,看到我美目之中頓時湧出晶瑩的淚水,再堅強的女人到這個時候也只剩下彷徨和無助。 許公公不知何時已經歸來,他向我道:「平王殿下來得正好,剛好可以勸勸太后。」轉身走出門去,隨手將房門掩好。 我來到病榻邊,愛憐地撫摸著晶後的俏臉,她含淚捉住我的大手,緊緊貼在自己的臉上:「胤空……我該怎麼做……皇兄借口讓我養病,暫時不許我離開漢都……」 我將她的嬌軀抱入懷中,卻發現她全身的肌膚都燙得嚇人,晶後果然病了。 晶後無力道:「不知怎麼,我此刻身體虛弱到了極點,甚至連走路的力量都沒有了。」 我低聲道:「你感覺怎樣?」 想起今日桓小卓的那番話,我不禁暗暗心驚,難道桓小卓在晶後的身上做了什麼手腳? 晶後秀眉微顰,緊緊咬住下唇,額頭之上冷汗直冒,我駭然道:「母后!你怎麼了?」 許公公在門外聽到動靜,慌忙衝了進來。我在他的幫助下將晶後臥倒在床上。過了許久晶後方才喘過氣來,無力道:「你們先出去……我想好好歇一歇……」 我和許公公來到門外,想起昨晚之事,我不由得有些心虛,卻不知幽幽那個妖女是如何對待許公公的。 許公公和我來到僻靜之處,低聲道:「殿下,剛才御醫已經為太后診斷過,說太后是因為緊張過度而突發急病,必須臥床休息,若是堅持前行,恐怕會有性命之憂。」 我低聲問道:「國師有沒有來過?她有沒有為母后診病?」 許公公點了點頭道:「段晶國師隨同皇后一起來過,不過她只是陪著太后聊了幾句便先行離去。」 我這才放下心來,桓小卓應該沒有機會對晶後下手。 許公公道:「太后仍然堅持離去,殿下務必要勸服她打消這個念頭,還是等到她的病情穩定之後再啟程為好。」 我心中暗自感歎,真是天意弄人,以晶後目前糟糕的狀況來看是不得不留下了。 我向許公公道:「昨夜你去了哪裡?」 許公公迷惘道:「我記得和平王分手之後,想起儲恩宮找太后,可是突然便腦海中一片空白,清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走到了御花園,被皇宮內的侍衛抓住,好一頓盤問,我也正在奇怪來著。」 我心中暗笑,看來幽幽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將許公公給弄暈,讓他短時間喪失了意識。我忽然想到當初長詩姑母神志不清的時候,桓小卓也利用過某種催眠的方法,讓她暫時睡了過去。我低聲向許公公道:「我母后從何時病情突然加重的?」 許公公想了想道:「國師曾經幫助太后鎮靜心神,太后中間休息過一個時辰,可是醒來之後病情卻越發嚴重,御醫說可能是急火攻心,再加上染了風寒,兩者並發才會如此嚴重。」 我沉默了下去,桓小卓定然對晶後使用過催眠之術,晶後突然加重的病情會不會和她有關? 我向許公公道:「你放心,我會勸服母后暫時留在這裡養病,等到病情穩定之後再啟程返回大秦。」許公公寬慰地點了點頭。 我低聲道:「許公公,你千萬要記住,母后這兩日養病期間不可以讓任何人靠近,另外,她所服用的藥物,你都要讓人親口品嚐之後才可以讓她服下。」 許公公隱然感覺到了什麼不妥,驚慌道:「平王殿下!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謀害太后?」 我微笑道:「小心駛地萬年船,許公公也不必驚慌,防患於未然總是好事。」 房間內忽然傳來晶後虛弱的呼喊聲,她正在呼喚我的名字,我慌忙向房內衝去。 晶後似乎很冷,嬌軀不住地發抖。我來到床邊握住她的柔荑,只覺的她的柔荑變得冰冷無比,探入錦被之內,發現她的肌膚也是冰冷異常。 我驚慌道:「我去叫御醫!」 晶後阻止了我,顫聲道:「我……這病生得好生奇怪,突然間腦哈之中都是亂糟糟的想法。我從來沒有這樣做頻繁地惡夢,我……好怕……」她撲入我的懷中類書無聲地流下,我心中一陣惻然,輕撫著她的長髮道:「母后,不用怕,我會一直守在你的身邊。」 晶後點了點頭,俏臉上又呈現出驚恐之色:「好多血……好多血……」 我緊緊將她擁入懷中:「睡吧,睡了你就會忘記一切……」 項達生果然將我讀意思轉稟給了長詩姑母,當晚長詩姑母將我召到昭陽宮,經歷了一番風波,昭陽宮的氣氛也顯得壓抑而肅穆。 我向姑母請安之後,在她身邊坐下。 長詩姑母以為我此次前來定然是為了離開漢都之事,她幽然歎道:「胤空,我和你姑丈商量過,他已經答應會放你們離去。不過還要請你們在漢都之中多留三日,三日之後無論藏寶圖的結果如何,他都不會留難你們。」 我恭敬道:「多謝姑母關懷,胤空來此還有一事相詢。」 長詩姑母點了點頭道:「你說!」 我看了看四周,長詩姑母頓時明白了我的意思,讓周圍人退下,這才道:「現在只有我姑侄二人,有什麼話你儘管暢所欲言。」 我低聲道:「姑母可否告訴胤空,段晶姑娘因何而獲得姑丈的寵信,封她為國師?」 長詩姑母的眼神顯得極為猶豫,過了許久方道:「胤空,這件事你決不可對外人說!」 我看到她神情凝重,知道事情非同小可,慌忙跪倒在地上道:「姑母放心,孩兒若是將此事傳給……他人天打雷劈不得善終。」我發誓之時動了一個小小的腦筋,將來便是傳出去,天打雷劈的是他人,跟我有何關係? 長詩姑母道:「傻孩子,你又何須立此毒誓?」她目光望向跳動的燭火,許久方道:「你姑丈從年輕時便患有失眠之疾,這二十多年裡,他沒有一夜可以安寢,早已是身心疲憊。前年開始,他的病情突然加重,性情也變得焦躁異常,終日對周圍諸人猜忌疑慮,動輒殺害宮人,直到三年前段晶出現,利用某種方法就然穩定了他的心神,他的性情也慢慢恢復了正常。」 我點了點頭道:「段晶倒是有些本事。」 長詩姑母道:「我後來才知道,陛下之病,乃是祖上所傳,漢國上三代的皇帝都死得很早。我悄悄查閱了皇家內史,竟然發現先前的幾位皇帝都是死於自殺,項家的男性之中,染上瘋癲之症的竟有半數之多……」 我內心中驚奇到了極點,如此大的事情,我怎麼會沒有任何的覺察,這漢成帝掩飾家醜的功夫的確很到家。 長詩姑母道:「漢國皇室,為了保持住這個秘密,凡是察覺子女之中有瘋癲之症者,便悄然將他剷除。」 長詩姑母歎了口氣道:「記得當年我和他新婚之時,他的情緒還算正常,可是越到後來,他就變得越發的不可捉摸,喜怒無常。我長年和他生活在一起,竟被折磨得……也要瘋掉了……」 長詩姑母掏出錦帕來擦去眼角的淚水。 我心中一陣惻然,姑母嫁給這個瘋子,的確難為她了。 長詩姑母道:「自從段晶來到大漢,成帝的精神便恢復了正常,她雖然不用藥物,可是有一種獨門的催眠手段可以讓人安睡。」 我曾經見識過桓小卓當初對長詩姑母催眠,看來她對漢成帝也使用了同樣的方法。我忽然想到,桓小卓既然可以用催眠之術為人治病,她是不是可以用同樣的方法,讓人陷於迷惘和錯亂之中?甚至可能控制一個人的精神,將那個人完全淪為她的傀儡?我陷入深深的恐懼之中。 長詩姑母幽然道:「我只希望我的幾個孩子,不要像他的父親那樣……」 我安慰道:「姑母放心,他們應該沒有什麼事情。」 一名宮女突然慌慌張張地衝了進來:「皇后!」 長詩姑母怒道:「我不是說過任何人不得擅自進來嗎?」 那宮女嚇得慌忙跪下,顫聲道:「奴婢知罪,不過……卻有急事回稟……」 長詩姑母皺了皺眉頭道:「什麼事情?」 那宮女道:「我和玉涵剛剛陪兩位公主前往後宮酒窖去拿為陛下準備的美酒,兩位公主讓我在外面等候,可是等了將近一個時辰我都沒有見到她們出來。」 長詩姑母笑道:「你這丫頭,有什麼好緊張的,在這昭陽宮之中,能夠出什麼事情?」 「可是……」 長詩姑母道:「走!我跟你去看看!」 我起身道:「姑母,我陪你去。」 酒窖的入口位於昭陽宮的後方,其實就是這座建築的地下部分。如曄和如茵兩個因為看到父皇的心情不好,特地去酒窖取酒,想呈獻給他。 走過酒窖厚重的木門,裡面傳來陰冷的寒意。長詩姑母道:「每座宮殿之下都有這樣的地窖,一來可以方便儲存物品,二來可以保持上方宮殿的乾燥。」 拐過通道,便可以看到用木桶窖藏的美酒,長詩姑母道:「這些美酒是我生你表妹的時候儲藏在地下的,全都是正宗的女兒紅,每遇到你姑丈心情不好的時候,她們兩個就會來這裡取酒給他送去。」 我笑道:「表妹倒是孝順!」 長詩姑母微笑著點了點頭,輕聲喚道」如曄、如茵,你們兩個在哪裡,還不快些出來!「 前方宮女所持的宮燈突然熄滅,整個酒窖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一縷指風向我的胸前戳來,我應變神速,反手一掌向對方劈了過去。黑暗之中和對方碰了一掌,我身軀微微一震,聽到對方踉踉蹌蹌向後退去,痛苦地發出一聲輕吟。 那聲音清晰地傳入我的耳中。我內心巨震,聽她的聲音分明是輕顏無疑。 我駭然道:「可是輕顏?」 對方並沒有回答,似乎身軀靠在了酒桶之上。 身後的宮女重新點燃了宮燈,大聲尖叫起來。我一把將她的嘴摀住,長詩姑母也嚇得魂不附體,顫聲道:「你……究竟是誰?」 藉著燈光望去,卻見一位美麗少女靠在酒桶之上,深藍色武士服之上血跡斑斑,俏臉蒼白,卻掩不住她的絕代風華,不是輕顏還有哪個? 我又驚又喜,喜的是輕顏終於活著逃離了鐵旗樓,驚的是現在身處禁宮之中,而且輕顏之事已經被長詩姑母完全看到。 長詩姑母看到我的表情已然明白,我和輕顏之間必定相識。 我顧不得向她解釋,上前扶起輕顏道:「你將我兩位表妹藏到了何處?」內心中著實緊張到了極點,如果輕顏將我的表妹殺掉,這件事恐怕會變得不可收拾。 輕顏虛弱無力地指了指後方。 我和長詩姑母同時衝了過去,卻見如曄如茵還有那位宮女都坐在那裡,看她們的樣子分明是被制住了穴道。 一旁還有一位白衣女子躺在那裡,竟然是昨夜從皇城中逃走的秋月寒。她雙目緊閉,面色蒼白,仍然處在昏迷之中。 我內心暗暗叫苦,這下麻煩大了,我該如何向長詩姑母解釋,又該如何從宮中救走她們兩個? 我並不擅長解穴之術,將輕顏扶到這裡,為如曄、如茵兩個解開穴道。 長詩姑母昨晚在廣場之時,目睹了秋月寒和慕容初晴的決戰,她已經認出秋月寒的模樣,轉身向那宮女道:「通知侍衛,將她們給我抓起來!」 我慌忙在她的面前跪了下來,大聲道:「姑母手下留情!」 長詩姑母怒視我道:「胤空,枉我如此相信於你,你果然勾結外敵意欲竊取你姑丈的藏寶圖!」 我低聲道:「姑母可否聽我解釋!」 此事輕顏噗地一聲,噴出一口獻血,嬌軀軟軟地倒在了地上。她身受重傷,剛才拿住如曄如茵她們,黑暗中又和我全力對了一掌,再也無法支撐下去,昏倒在了地上。 「姑母有所不知,姑丈手中的藏寶圖原本就是歸我所有。」 長詩姑母怒道:「胤空,你還要狡辯,那藏寶圖分明是秦國商人田循獻給你姑丈的。」 我含淚道:「姑母明鑒,她便是田循的女兒瑤如,是我的愛妻。當年孩兒一手將田循從東胡救出,讓她父女團員。沒想到田循非但不知道感恩,反倒從我的手中竊走藏寶圖,然後逃到了這裡。」 我顫聲道:「瑤如始終覺得愧對於我,悄然離家出走,我也是今日方才知道她竟然來到了漢都,化名輕顏,定然是想將那幅圖要回去,還給孩兒……」我已經是熱淚盈眶。雖然我撒了一個彌天大謊,可是其中也有幾分真是可靠,想到瑤如至今長眠不醒的樣子,我內心中一陣酸楚,淚水自然而然落了下來。 長詩姑母似乎被我和瑤如的真情打動,雙目一紅道:「這孩子對你倒是情深義重。」 我跪在地上挪到她的面前,泣聲道:「姑母,孩兒求你放過瑤如的性命,我根本未曾想過要什麼藏寶圖,只求能帶著瑤如安然離開這裡就已經足夠。如果姑母執意不肯,孩兒便和瑤如一起去姑丈面前請罪,讓他將我們賜死算了!」 如曄和如茵來到母親身旁,輕聲勸道:「母后,表哥和表嫂如此情深義重,你怎麼忍心拆散他們?」 「姑母明鑒,瑤如和她師傅分明是受了別人的欺騙才會闖入皇宮。」 長詩姑母歎了口氣道:「你起來吧,這皇宮之中,畢竟不是久留之地,我想個法子先將你們送出宮去。」 此事秋月寒劇烈地咳嗽了兩聲,竟然甦醒過來,看到我在眼前略感驚奇地咦了一聲,她又望向長詩姑母,目光之中流露出黯然之色。 長詩姑母道:「你放心,我既然答應了胤空,就不會傷害你們!」 她轉身向身後宮女道:「今日之事,決不可透露出半個字,否則你們全都無法活命1」 那兩名宮女嚇得練練點頭。 長詩姑母道:「今晚暫時讓她們留在這裡,明天我會親自將她們送往你的府上。」 我慌忙跪謝。 秋月寒無力道:「胤空……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長詩姑母道:「胤空!我去外面等你,時候不早了,你最好還是抓緊一些。」 等到長詩姑母走後,我方才來到秋月寒面前,顫聲道:「秋前輩……你沒有事情吧?」秋月寒苦笑道:「看來這次我定然是不行了……」 我心中一沉,聽她悲觀的口氣,好像已經不久於人世,難道昨夜的那場激戰,已經讓她耗盡了全力? 秋月寒道:「我萬萬沒有想到冷孤萱居然設下如此毒計。」 我低聲道:「我這就求姑母幫忙,將秋前輩送出宮去。」 秋月寒緩緩搖了搖頭道:「沒用的,昨晚我被玄冥教兩大高手圍攻,心脈都已被震斷,這世上再無一人可以救得我的性命。」 我含淚道:「都是胤空不好,如果我不是輕信幽幽那個妖女,前輩也不會中了他們的伏擊。」 秋月寒淡然笑道:「生又如何?死又如何?人生在世只不過短短百年,早晚都會成為一捧黃土。」 我默然無語,按照秋月寒的說法,我又何須費盡心機爭奪帝位呢? 秋月寒道:「輕顏由水道潛入鐵旗樓,誰知道一切都在對方的掌控之中,如果不是我及時出現,她當時便會死在慕容初晴的手上。」 我點了點頭道:「冷孤萱佈置得如此周詳,目的就是為了除去前輩。」 秋月寒淡然笑道:「她若是知道我的死訊,一定會歡喜的很……」她的唇角緩緩流出一絲獻血,揮袖擦去獻血,喘息良久方道:「冷孤萱想必不會放過你……以後一切恐怕就要靠你自己了。」 她的目光落在輕顏身上:「輕顏體內的傷勢很重,恐怕要用無間玄功方可將她治癒……」 我明白她的意思,低聲道:「胤空會盡力而為!」 秋月寒歎了口氣道:「恐怕你還是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迷惘道:「前輩請為我指點迷津。」 秋月寒道:「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為何會進境如此緩慢?」 我低聲道:「因為晚輩旁騖太多,所以始終無法專心修煉!」 秋月寒卻搖了搖頭,許久方道:「我至今才明白為何無間玄功始終無法傳下來的道理。」她輕聲道:「秘籍失落固然有一定的原因,可是言傳身授也不會發生如此大的差異。我後來才發現,這和玄冥教、縹緲閣兩派的掌門多是處子之身有關。」 我還沒有完全弄懂她的意思:「前輩可不可以再說得明白一些?」 秋月寒道:「春宮圖之中的無間玄功只不過是一個口訣,那幅春宮圖看似無用,其實也和練功有著極其密切的關係……你此刻懂了嗎?」她說出這番話畢竟有些為難,目光向別處望去。 我豁然開朗,她的意思分明是說春宮圖上的圖譜也是無間玄功的一部分,原來這無間玄功是需要男女同房之時方可修煉,也就是陰陽雙修,其中的口訣只是運氣之道。天下間竟然有如此邪門的武功,難怪起名無間,原來是男女之間肉體和心靈達到水乳交融,毫無間隙之意。 第一百零四章忘情 秋月寒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昨日李慕雨射出的那一箭顯然傷到了她的肺腑。 我忽然想到桓小卓之事,她的那種催眠術也許秋月寒會有所瞭解,我低聲將桓小卓之事告訴了她。 秋月寒道:「的確有這種功夫,不過這並非是中原武功,這種武功若是有小成,可以讓人催眠,若是達到……最高境界,可以控制人的思想,甚至操縱他的一切……」 我心中駭然,難怪漢成帝會不顧禮節,將所有貴賓的府邸圍困,難道是桓小卓在其中起到了作用?否則以他一國之君的身份,斷然不會做出如此貿然的決定。 秋月寒淡然笑道:「段晶的身份……我曾經聽輕顏提過……如果我沒有猜錯,她……應該是雪山神尼的弟子……」 我不無擔心道:「桓小卓和秦國太后項晶有殺父之仇,她今日拜訪項晶之後,項晶的病情便突然加重,臥床不起,而且噩夢連連。」 秋月寒道:「她的修為尚淺,至多可以催眠對手,或者讓對手產生驚懼感,若是想全面控制對手的心神恐怕還未能夠,而且像晶後這種人,意志力往往超強,更難被她控制。」 我低聲道:「可是晶後聽到她兒子突然病重的消息,心神大亂,在這樣的時候她會不會趁虛而入呢?」 秋月寒點了點頭道:「的確有這種可能。」 「前輩可有化解之道?」 秋月寒咳嗽了一聲。才道:「無間玄功之中的忘情篇便記載著破解攝魂術的方法,你自己體會一下應該會有幫助。」 我謹然受教。 秋月寒無力道:「胤空……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我恭敬道:「前輩但請吩咐,只要胤空能夠做到,必然全力以赴。」 秋月寒斷斷續續道:「輕顏身世可憐……你一定要將她救出大漢……」 我鄭重點了點頭。 秋月寒溫婉笑道:「你……去吧……你的那位姑母應該不會害你……」 我辭別長詩姑母之後離開皇宮,在宮門外卻遇到了正要入宮的桓小卓。我攔住她的去路,微笑道:「段國師深夜來此,究竟有何要事?」 桓小卓溫婉笑道:「也許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吧?」她一雙美眸上下大量了我一遍,忽然道:「你的衣襟上有血跡!」 我微微一怔。垂下頭去這才看到自己的衣襟之上果然有幾點鮮血,顯然是剛才在扶住輕顏的時候蘸上的,內心中不由得有些慌亂,表面上卻鎮靜如夕,微笑道:「秋日天氣乾燥。我著不爭氣的鼻子經常都會流血,段國師有什麼醫治的方法嗎?」 桓小卓意味深長道:「往往都是病由心生。平王殿下調整好自己的心態,一切自然會好起來。」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向桓小卓揚了揚手道:「夜色已深,胤空先行告辭!」 桓小卓輕聲道:「天黑路滑,平王殿下走路千萬要小心。」 我和她擦肩而過,走了兩步,桓小卓又喚住我道:「有件事我想你可能會有興趣!」 我回國頭來:「國師請講!」 「田循死了!」 「什麼?」我愕然道。 桓小卓點了點頭道:「潛入都督府地刺客不但盜走了藏寶圖,還殺死了田循。」 我馬上想到這一切都是冷孤萱所為,她殺死田循的目的很明顯,定然是防備田循知道地圖的內容。將他殺死方可免除後患。 說來奇怪,雖然我一直都很仇視田循,可是一旦聽到他的死訊,並沒有想像中的那種快意,也許是因為瑤如的緣故。記得當初諸葛小憐便已經道破田循將不久於人世,現在看來他的預測果然準確。 我喚住桓小卓:「段姑娘可以陪我喝上一杯嗎?」 桓小卓微顯錯道:「現在?」 我點了點頭。 經歷了這場風波之後。漢都的夜晚出奇的冷清,如果不是桓小卓的指點,我很難找到一家開業的酒館。 春水河畔,九孔橋邊。我們在一位老者的地攤上,要了一碟花生,一碟臭干,燒上一尾青魚,悶上一鍋田螺,對飲起來。 老人年逾古稀,眼花耳聾,可是燒菜的手藝卻著實不錯。 桓小卓微笑道:「你終日養尊處優,這樣的飯菜恐怕吃不慣吧?」 我夾起一快炸得金黃酥脆的臭干,蘸上少許辣醬大口咬下,讚道:「這樣的小吃才叫別有風味!」 桓小卓望向漆黑寂寞的春水河,幽然道:「現在不僅沒有了寂寞舫,整條春水河都變得寂寞了起來。」 我微笑道:「寂寞往往是繁花地歸宿,卻往往是一個新的繁華的起點。」 桓小卓輕聲道:「你的這句話好像在暗示著其他地含義。」 我點了點頭,大康的衰落和眼前的寂寞何其相似,春水河一定會重新繁華起來,我也一定要讓大康恢復往日的霸氣與繁榮。 我和桓小卓碰了碰酒杯道:「有件事我一直都想告訴你,你父親並不是晶後所殺,後來追殺桓氏一門也未必是她所為。」 桓小卓的目光頓時黯淡了下去,她冷冷放下酒杯。 我早就預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仍然繼續道:「當初桓奉常死的時候我便在現場,他是因為力捧太子燕元籍,以死相薦,自殺於當場,晶後當時還下令厚葬,至於後來將他懸屍於午門,純粹是白晷所為,跟晶後沒有關係。」 桓小卓沒有說話,雙目之中流露出刻骨的仇恨。 我低聲道:「後來慕容姑娘找我幫忙救桓氏一門的性命,我找到晶後,是她答應赦免了桓氏一門的性命,你想一下,如果她要是真的想將你們桓氏斬草除根,又何必這麼麻煩,當初直接下令將你們斬殺豈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桓小卓冷冷道:「如果不是她陰謀篡權,我爹爹又怎會枉死?龍胤空!我知道她是你的義母,你自然要處處維護她,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任何人都無法改變我對她的仇恨!」 她的美目盯住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記住!站在她那邊便是我的敵人!」 我只覺得桓小卓一雙美眸之中似乎充滿了無窮的神秘,目光纏在上面,一時間竟無法逃開,我內心猛然一震,潛在的一個聲音在提醒自己,這桓小卓定然是對我用了迷魂之術,暗自收斂心神,強迫自己逃離她的目光控制。 我終於成功的將目光望向春水河畔,心中長長舒了一口氣,微笑道:「胤空永遠也不會將國師視為敵人!」 桓小卓美目之中閃過驚奇的目光,她顯然沒有想到我的意志力會如此堅強。桓小卓站起身,再也不向我看上一眼,轉身離去。 我目送她的倩影消失在黑暗之中,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 這一夜頗不寧靜,我回到驛館沒有多久,許公公便讓人過府來找我,說晶後就要不行了,慌慌張張地來到王府。 趕到晶後身邊的時候,才發現晶後的病情果然又加重了,她整個人捲曲在被褥之中,嬌軀瑟瑟發抖。 我看到御醫並沒有在場,怒道:「為何不去請御醫過來?」 許公公苦著臉道:「他剛剛為太后看過,沒想到太后驚嚇過度,拚命嘶喊,我讓他迴避了,看他也沒有什麼辦法。」 我歎了口氣,心中暗道:「難道晶後也未能擺脫瘋癲的厄運?」 許公公低聲道:「平王殿下……太后一直都在喊著你的名字……」 我點了點頭道:「你出去吧!,如果沒有我的吩咐,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許公公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來到晶後床邊坐下,手剛剛落在她的身上,晶後發出一聲驚呼,嬌軀向牆角縮去,淒慘道:「不要來找我……」 目睹她如此境況,我內心之中一陣酸楚,低聲道:「母后……我是胤空……」 晶後小心的拉開被子,確信是我來到面前:「你……是胤空……」 「是我!母后!」我的雙目濕潤了。 晶後猛然撲入我的懷中,顫聲道:「胤空……你總算來了,好多厲鬼在纏著我……他們……要把我拖走……快!快為我趕走他們……」 我為她擦去滿臉的淚痕,愛憐道:「母后,這裡哪有什麼厲鬼,你看道德都是幻象!」 晶後拚命搖頭道:「我明明看到……」她美麗的瞳孔忽然收縮了起來,顫聲道:「他們又來了,就在……你身後……」她驚恐的將螓首埋入我的懷中。 我將她從我的懷中拉起來,低吼道:「你聽清楚,根本沒有什麼鬼魂,這裡只有我!」 晶後的嬌軀不斷的顫抖著,我猛然俯下身去,用力吻住她的雙唇,舌尖捕捉著她嬌糯滑軟的香捨。 晶後的嬌軀劇烈的顫抖了一下,在我的親吻下,她居然慢慢的鎮靜了下來,始回應我的親吻。我手探入她的衣襟,輕輕撫摸著她豐盈溫軟的胸膛,在我溫柔的撫摸下,晶後緊崩的嬌軀,開始慢慢的軟化下來…… 無間玄功的口訣我早已背得滾瓜亂熟,至於春宮圖上的那些圖譜,我更是閉上眼睛也能夠清晰的想像勾勒出來。我雖然不知道如何用無間玄功來治療晶後的疾病,卻發現原來愛撫和親吻可以讓她從惡夢之中擺脫出來。 隨著我對她身體的侵襲,晶後的目光從驚恐漸漸變成一種迷離,隨即轉變為一種愉悅和興奮。她的嬌軀死命和我糾纏在一起,伴隨著我的動作發出陣陣動人的呻吟。 我全力將我的熱情一次次的傾注在她的體內,或許這樣可以派遣她恐懼的夢魘…… 月光透過窗格靜靜地照射在床上,晶後宛如一隻溫順的羔羊般趴伏在我赤裸的胸膛上,在我的面前她還是第一次表現出這樣的溫順。 我的呼吸和心跳仍然處於剛才的興奮之中,從她嫣紅的雙頰,我可以看出,晶後已經從無盡的惡夢之中擺脫了出來,她的意志本來救超出常人,如果不是燕元宗的病情打亂了她的心神,晶後也不會被桓小卓趁虛而入,用迷魂術控制了她的情緒。 我握住她的柔荑,輕聲道:「好些了嗎?」 晶後嬌羞滿面道:「此刻……我感覺好多了,沒想到竟然被你用這種法子給我治病……」 我笑著吻了吻她豐澤的雙唇,低聲道:「可是我卻還有些擔心,還是為母后再治療一下,將病根徹底根除。」晶後滿面春色,嬌聲罵道:「混帳東西!你敢欺辱我。」 我猛然翻轉過身軀,將她再度壓倒在我的身下,再度溶入到她如火的熱情之中。 我小心的為晶後梳理著頭髮,記得當年在大秦之時我也曾經為她這麼做過。 晶後幽然歎息道:「世事滄桑,轉眼之間竟然過去了這麼多年。」 我從鏡中看到她愁眉深鎖,知道她定然是牽掛著燕元宗的事情,低聲道:「母后還在擔心著大秦的事情?」 晶後點了點頭道:「元宗的身體一向康健,怎麼會突然生病?我擔心可能有人在背後搗鬼。」她終於恢復了以往的冷靜。 我分析道:「燕興啟和沈馳應該不會在這個時候對付皇兄,他們一定清楚這樣做只會堅定母后和大汗結盟的決心,他們不會至自己和大秦的利益於不顧。」 晶後歎了口氣道:「我明日會入宮覲見我的兄長,爭取早日離開這裡。」 我點了點頭,心中卻有些憂慮。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李慕雨的眼皮底下,如何能夠跟晶後一起離開呢? 晶後道:「我這場病生的真是奇怪。突然間便病得連床都起不來,可剛才經你……這麼一鬧,卻又奇跡般地好了。」 我微笑道:「那是因為母后一時緊張,急火攻心,孩兒幫你驅散了內火,母后自然不治而愈了。」 晶後笑著在我的胸膛上捶了一記,忽然道:「你有沒有覺得這段晶有些眼熟?」 我微微一怔,不知道她為何想起這樣的話來。 晶後道:「我見她第一眼的時候,就覺得有幾分面熟,後來想想她和那桓謐的女兒竟然七分相似」 我面色不禁一變,晶後看來早就察覺了桓小卓的秘密。 晶後道:「如果我沒有猜錯,段晶便是桓小卓,她之所以接近我,便是想找我報仇的。」她淡然笑道:「她一定以為我不會認得她,卻不知我的記憶力向來出眾,便是一面之緣,我也不會忘記。更何況她這樣的一位絕代佳人。」 想起那晚壽筵上,晶後和桓小卓若無其事談笑風生的樣子,我越發感到女人的心機並不次於男人。我低聲道:「母后,孩兒並未向你稟明此事,還情見諒。」 晶後笑道:「你是怕我分心,我當然知道你的良苦用心。這件事我不會說出去,明日返回秦都之後,她仍然會好好地做她的國師。」 我這才放下心來,晶後並沒有和桓小卓計較的意思。 一日清晨,長詩姑母親自將輕顏送到了我的驛館,讓我驚奇的是秋月寒並沒有同來。追問之下,才知道長詩姑母前往酒窖去接她們的時候,秋月寒便已經不見,只剩下輕顏一個人留在那裡。 長詩姑母道:「我跟你姑丈已經說過,這兩天會讓人護送你離開漢都。」 我慌忙稱謝,心中卻暗自道:「若是讓項博濤派人護送,和奔赴鬼門關又有什麼區別?」 長詩姑母看了看輕顏道:「這孩子傷勢很重,我又不方便找御醫為她診治,你還是盡快找人給她看看。」 我點了點頭道:「這次多虧姑母了。」 長詩姑母笑道:「我們姑侄之間哪有這麼多的客套話。」她宮內還有其他事情,和我寒暄了兩句,匆匆告辭離去。 送走姑母,我慌忙緊閉房門,輕顏無力地靠在床上,身上仍舊穿著那件血跡斑斑的武士服。我低聲道:「秋前輩呢?」 輕顏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她去了哪裡……」她的聲音斷斷續續。顯然傷勢變得越發嚴重起來。 秋月寒武功卓絕,既然能夠離開皇宮,想必仍然活在這個世上。我心中慶幸之餘,不免有些慚愧,自從她告訴我用雙修之術來救治輕顏,我一直都在想是不是也要捨身救她。對這位三番兩次救過我的前輩產生這種褻瀆的念頭,實在是罪過。 輕顏無力道:「胤空……這裡非久留之地,我們要趕快離開這裡……」 我歎了口氣道:「我何嘗不想趕快離開,可是那李慕雨仍然沒有放過對我的監視,仙子阿驛館外面仍然有他的眼線,漢都到處都戒備森嚴,你難道打算就這樣堂而皇之的走出去嗎?」 輕顏每說一句話,都要歇上半天。柔弱的模樣,讓人倍生呵護之心。照秋月寒的說法,她的傷勢必須用無間玄功來救,而練成無間玄功必須用雙休之法。我豈不是要和輕顏成為夫妻方可治癒她體內的傷勢,這倒是遂了我的心願。不過······這件事倒也有些難於啟齒。 輕顏道:「我們可以易容走出去……」 「易容?」我愕然道。 輕顏點了點頭,她無力道:「偽裝成其他的模樣,漢人就沒那麼容易……發現我們……了……」 我注意到這次她用上了我們這個字眼,看來已經做好了和我一起逃走的準備。 輕顏留在驛館中暫時還是安全的,畢竟暴露身份的只有秋月寒,她那日前往鐵旗樓也是蒙面前往,並沒有被人看到她的樣貌。 我為她找來拓拔綠珠未帶走的長裙,沒想到輕顏連換衣服的力氣也都沒有,在我的幫助下才換下了那身血跡斑斑的武士服。 她雖然穿著孌衣,可是嬌軀玲瓏有致的曲線早已讓我血脈分張。我強制壓抑住自己的非分之想,為她換好長裙,又將那身血衣燒掉。 輕顏列了一個單子,讓我按照上面的名稱去藥店和染坊將上面的東西買來。做完這一切,她已經是虛弱之極,嬌軀香汗淋漓。 我將她抱回床上。為她蓋好錦被,出門後讓武士嚴加看守驛館,這才出門去採購她所需要的物品。 好不容易在集市上將單子上面的東西買齊,正要回去的時候,卻迎面碰上了李慕雨。 他微笑道:「平王好悠閒啊,一個人閒逛嗎?」 我點了點頭道:「留在驛館也沒有什麼事情,我出來買些東西。」 李慕雨目光望向我手中的草藥,淡然笑道:「平王身邊有人生病了嗎?」 我搖了搖頭道:「這些草藥是我買給義母的。」我和晶後這段關係早已為眾人所知。 李慕雨讚道:「平王果然有孝心,不過我好像聽說公主殿下已經痊癒了。」 我笑道:「原來李大都督也聽說了,母后雖然痊癒,可是身體仍然虛弱,我特地買幾味草藥給她調理一下。」 李慕雨滿腹疑惑的望向我道:「真是失敬,;李某還不知道平王殿下有如此高的醫術。」 我呵呵笑道:「談不上高超,當初跟著大康御醫耳濯目染多少學到了一些。」 李慕雨微笑道:「我正要去拜見公主,和平王殿下剛好一路。」 我心中暗罵,這混帳處處與我為敵,他日若有機會,我定然要他死無葬身之地。 只好和李慕雨一道向王府走去。 我故意道:「藏寶圖失竊之事,李大都督可曾查出了什麼眉目?」 李慕雨皺了皺眉頭道:「實不相瞞,李某到現在仍然沒有什麼頭緒,不過從現場來看,應該是一個絕頂高手所為。」他看了看我道:「平王是不是有什麼線索?」 我搖了搖頭道:「這裡是大汗,我除了有數的幾人其他人都不認識,哪裡會有什麼頭緒。」 李慕雨笑道:「聽說平王殿下和秦國田循還有一段交情?」 我歎了口氣道:「李大都督有所不知,田循的女兒乃是我的愛妾,說起來他還是我的岳父呢。」 李慕雨故意裝出一副詫異無比地樣子:「平王為何不早說?」 我也假惺惺的裝出緊張的樣子:「李大都督有他的消息嗎?」 李慕雨長歎了一聲道:「有件事我必須告訴殿下,那田循……在藏寶圖失竊的當晚,被人殺死了……」 我裝出悲痛莫名的樣子,雙目通紅道:「什麼人殺了他?」 李慕雨道:「殺他的自然就是盜圖之人,殿下還是節哀順便吧。」 我冷笑道:「李大都督當真以為我會為了田循傷心嗎?」 李慕雨搖了搖頭道:「殿下傷心的恐怕是沒有親仞他吧?」 我壓低聲音道:「李大都督想必知道,如果不是田循,這張藏寶圖未必會落在你們手上。」 李慕雨哈哈大笑道:「平王殿下總算對我坦誠了一次。」 對田循的仇恨我根本沒有必要要掩飾,更何況現在藏寶圖已經失去,田循的死活更加無關緊要。 來到王府門前,李慕雨卻沒有進去的意思,我有些差矣道:「李大都督不進去嗎?」 李慕雨笑道:「平王應該還不知道吧,公主今日下午就要返回大康,陛下讓我親自護送公主出城。」 我心中不覺一沉,要是他親自護送晶後出城,我跟隨晶後逃往大秦的計劃豈不是要全盤落空? 秦國武士正在準備著離去的行裝,許公公在一旁守候,看到我他慌忙迎了上來:「平王殿下,我剛剛派人去找你,你這麼3uww.g□m快就到了。」 我向他使了一個眼色,許公公馬上會意,低聲道:「太后在房中等你呢。」 晶後見我進來,慌忙將我拉到一旁,低聲道:「胤空!這次有些麻煩,我皇兄想將你軟禁在漢都之中。」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顫聲道:「當真?」 晶後點了點頭道:「此事我從你姑母口中得知,千真萬確。」 我低聲道:「母后有沒有什麼辦法?」 晶後道:「我也正在想辦法,皇兄讓我今日離境,而且讓李慕雨送我出城。」 我冷笑道:「是讓他監視你吧!晶後點了點頭道:「此人精明異常,想瞞過他恐怕沒有那麼容易。」我來回踱了幾步,這件事棘手之至。我姑母能夠保護我的性命,可是那漢成帝的目的是將我軟禁,她一個弱質女流如何能夠左右漢成帝的想法。 我用力咬了咬下唇道:「看來他是早有預謀,如果他一心想留下我,恐怕今日我很難離開。」 晶後道:「無論如何,我都要試上一次,決不能將你留在這虎狼之國。」 我心中激動無比,晶後對我的一片衷情在關鍵時刻表露無疑。 她忽然留意到我手中的中藥,輕聲道:「買給我的嗎?」 我這才想起輕顏的事情,低聲將輕顏吩咐我的事情告訴了她。 晶後道:「照你的說法,這位姑娘精通易容之術?如果真的這樣,我們還有一線希望!」 正文 第十四集 第一百零五章易容 我將買來的東西放在輕顏面前,輕顏疲倦地逐一查看,確信沒有任何疏漏,方才點了點頭道:「沒錯……」 我有些疑慮道:「李慕雨雖然撤去了驛館外的士兵,可是暗地裡仍然在關注著我的一舉一動,恐怕易容也無法瞞過他。」 輕顏道:「所以……必須製造出你仍然留在漢都的假相……」 「你的意思是?」 輕顏道:「從你手下武士中找一名……和你身材樣貌相仿的人,讓他冒充成你的模樣……」 我驚喜道:「輕顏姑娘有幾分把握?」不由得想起當年晶後利用假冒燕元宗,混淆白冕的耳目將他置於死地的事情,沒想到這個計策現在會被我用上。 輕顏喘了口氣,方才道:「你放心……瞞過他們……的耳目應該不難……」 從三十名武士中找到一名和我身高體態相仿的人並不難,可是外貌相差還是很多。這名武士膚色白皙,眉目嘴型跟我都有所不同,不過好在臉型相差不大。 輕顏先用剪刀將武士的眉形修好,又用特製的一種膠泥改變了他的眉弓、面頰嘴唇各處的形狀。經過半個時辰的勾畫,這武士的面貌竟然變得和我幾乎相同,現在最大的差距便是膚色。 輕顏利用我買來的草藥,煮成汁液,調好濃淡,為那名武士在臉上塗勻,一柱香之後,讓他清洗面龐。我不由得驚歎道:「輕顏姑娘果然神技啊!他的模樣幾乎可以亂真了!」 輕顏疲倦地擦去額頭的汗水,輕聲道:「這是我家傳之技,用靛草漂染膚色,可以長久不褪色。」 我微微一怔,忽然想起當初在入秦為質之前,采雪易蓉隨我入秦,也是用靛草改變了膚色,既然是家傳之技,難道輕顏和采雪之間會有什麼關係不成?我隨即又否定了這個想法,輕顏是魔門中人,魔門秘技本來就多,更何況她和采雪相貌毫無相似之處,應該不可能有什麼關係。 我找出尋常的武士服換上,將皇袍遞給那名武士道:「你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嗎?」 那武士屈膝跪下道:「殿下放心,今日之事,王累決不會透露半個字!」我扶他站起身來,王累雙目中泛出激動的光芒,低聲道:「能為殿下盡忠,我死而無撼!」 我喉頭哽咽道:「若是你能夠安全脫困,我必讓你一世無憂!」 王累淡然笑道:「從王累追隨殿下離開大康之時,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我們留下的這三十名兄弟隨時都做好了為殿下犧牲的準備。」 我重重拍了拍他的肩頭:「好兄弟!」我用力抿了抿嘴唇道:「你還有什麼牽掛,告訴本王,我一定為你做到!」 王累道:「王累只有一個雙目失明的老娘,現在仍然留在宣稱鄉下!」 我握住他的雙手道:「我會待她像自己的娘親一樣!」 王累雙膝跪倒在地上:「謝殿下!」 我將他扶起道:「記住,從現在起你決不可以再跪任何人,你便是龍胤空,你便是大康平王!」 午後,晶後在許公公的陪同下來到驛站,我讓手下人將她請入房內,晶後走入房內也是吃了一驚,她萬萬沒有想到會有兩個一模一樣的龍胤空。 她逐一打量了一番,目光最後落在了我的身上,微笑道:「樣貌可以偽裝,可是眼神和氣質不可能在短時間內達到一致。」 我笑道:「母后觀察入微,孩兒佩服。」 晶後道:「李慕雨對我步步緊跟,我的手下從人他都查點得一清二楚,甚至我的馬車都被他全部檢查了一遍。」 我歎了口氣道:「李慕雨的確精明過人,看來我只好和母后在漢都城郊會合了。」 晶後卻搖了搖頭道:「本來我也打算和你分頭離開漢都,不過現在卻改變了看法。」她目光望向正靠在床前休息的輕顏:「這位姑娘既然可以製造出一個假冒的平王,想必也可以製造出一個假冒的武士。」 她低聲道:「許公公你去外面喊一名武士進來。」 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低聲道:「母后,這次我必須要帶輕顏姑娘離開。」 晶後點了點頭,向許公公又遞了一個眼色。 想瞞過李慕雨的眼睛,第一件事就要從晶後的手下找出兩個替身死鬼能夠隨同主任出使的武士,大都是心腹之人,晶後的命令他們也不敢違背。 輕顏將我按照那名頂替者的樣子易容,一個時辰之後,一切終於完成。 我來大鏡前,卻見鏡中的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個虯虛大漢,膚色經過靛草的漂染從原來的古銅色,成為一種黝黑,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這便是我。 晶後滿意地點了點頭道:「任那李慕雨如何奸猾,他一時間也不會分辨出我們的李代桃僵之計。」 頂替輕顏的那名宮女,顯得有些害怕,忽然跪倒在地上道:「太后……我……不想留在這裡……」 晶後目光中流露出陰冷的殺機,怒道:「你害怕嗎?」 那宮女點了點頭,忽然起身向門外衝去。 王累眼疾手快,抽出腰間的長刀,一刀插入那宮女的後心之中,那宮女慘呼一聲,倒在血泊之中。 我不無欣賞地看了看他,這件事自然是知道內情的人越少越好。便是我的那些手下,最好也要瞞過。 晶後看著那宮女的屍首黯然歎了一口氣,目光轉向那名武士,低聲道:「你是不是也不情願?」 那武士搖了搖頭道:「卑職一切謹遵太后吩咐。」 晶後點了點頭道:「我畢竟還有幾個不怕死的手下。」 我卻留意到他目光之中隱隱流露著憤然的神情,看來他並不甘心成為我的替死鬼。轉念一想,我又不是他的主人,他為我冒這種風險,自然不會心甘情願,現在之所以答應,應該是被自己同伴淒慘的下場所震懾,如果我們離去之後,他未必不會鬧出什麼事情。 這極有可能是一個隱患,我向王累使了一個眼色,王累猛然一刀又戳入這名武士的小腹。事發猝然,晶後也沒有想到,駭然道:「你……做什麼?」 王累抽出長刀,將那名武士的屍首推倒在地上,冷冷道:「我答應過殿下,這件事決不可以讓其他人知道,留他在這裡,只是一個隱患。」 許公公在一旁道:「太后,緊要關頭,處理事情原該果斷一些。」他已經看出王累連殺兩人,定然是受了我的指使。 晶後看了看兩名手下的屍首,默認無語,她也明白這個時候,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她向王累道:「胤空!你親自送我們出去!」 王累恭敬道:「孩兒遵命!」 我和輕顏跟在晶後和王累的身後,輕顏在臉上抹上了少許胭脂,掩飾住自己蒼白的臉色,我不由得暗暗擔心,生恐她隨時都會支持不住。 晶後輕聲道:「卓萍,你過來扶我!」她讓輕顏扶助她是假,其實是想給輕顏一些幫助。 好不容易來到門外,晶後和輕顏分別上了兩輛馬車,我來到隨行武士道隊伍之中,翻身上馬,從周圍武士的反映來看,應該沒有人察覺到異常。 王累故意站立在門外,好讓李慕雨的親信看到他,直到我們全都遠走他方才走回驛站,牢牢將大門關上。 回到王府,李慕雨早已率領百餘名部下,列隊等候,他微笑來到晶後的車邊,大聲道:「公主去了這麼久。」 晶後冷冷諷刺道:「李大都督管的事情好寬啊!」 李慕雨笑道:「卑職只是關心公主,請勿見怪。」 晶後淡然道:「多謝李都督關心,我們可以出發了嗎?」 李慕雨呵呵笑道:「當然可以,途中所需要的一切都已經為公主準備停當!公主隨時都可以啟程。」 晶後道:「走吧!」 李慕雨道:「陛下專程為公主準備了一輛馬車,供您途中使用!」他果然多疑,即便是已經證實我留在驛站,仍舊不敢有任何的馬虎。幸虧輕顏易容之術無比玄妙,否則我真的很難從他的眼皮下逃出。 晶後怒道:「只怕送禮是假,懷疑是真!」她憤然推開車門,在許公公的攙扶下走了下來,鳳目含威盯住李慕雨道:「你若是想檢查我的坐駕,儘管直說,何必拐彎抹角地想出這麼多狡詐的方法。」 李慕雨尷尬地笑了笑:「公主誤會了,卑職並沒有這個意思。」 晶後看了看前方的豪華馬車,冷笑道:「既然是我兄長的一番心意,我只好恭敬不如從命!」 晶後易車之後,許公公清點人數,這主要是為了做戲給李慕雨看,其實就算許公公不去做,李慕雨也會將人數算得一清二楚。 半個時辰之後,我們的隊伍在李慕雨的護送下,向漢都城外緩緩行去。 反而到了離開之時,我的心情反倒變得平靜起來。我腦海中靜靜盤算著離開漢都之後的路線。金蟬脫殼之計早晚都會被李慕雨察覺到,我是隨著晶後一路前行,還是等到李慕雨返回之後單獨上路?目前我最為擔心的就是輕顏的傷勢,看得出,今天她一直都靠自己頑強的意志苦撐,希望出城之前,她千萬不要有什麼危 3□ωω.c□m險。 車隊順利地離開了漢都,從北門出發,向東北方向一路行去。 李慕雨的目光逐一在我們的面上掃過,前方晶後的坐車緩緩停了下來,她掀開車簾道:「李都督還打算跟隨我一起入秦嗎?」 李慕雨哈哈笑道:「公主,卑職正要向您告辭呢。」 晶後淡然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我手下的這三百名武士,一樣可以平平安安地將我送返大秦,李都督不必遠送了。」 李慕雨重重點了點頭,作出一個手勢,隨同他護駕的百餘名漢軍全都停住了腳步。 晶後冷哼一聲放下車簾,我們的隊伍繼續向前行進。 走出很遠我方才回過頭去,卻見李慕雨和他的手下已經縮小成一個個的小黑點,內心中深深地舒了一口氣,費勁周折總算逃離了這是非之地。 天色忽然變得黯淡了下來,看來一場風雨又要來臨。 晶後下令加快了行進的速度,多我們來說離開漢都越遠,逃離李慕雨追擊的機會也就越大。 遠方蒼茫的曠野中,孤零零地立著一棵巨大的榕樹,那榕樹樹冠極大,亭亭蓋蓋遮掩了方圓一里的地方。樹幹約有十人合抱粗細,北上的道路剛好從樹腹中穿過。 我和另外三名武士,縱馬來到隊伍的最前方,卻見那榕樹之下,一位白衣少女靜靜站在那裡,目光靜靜盯著晶後的馬車。 我看得真切,這少女竟然是桓小卓,心中不由得一怔,她該不是前來尋仇的吧? 晶後讓人停下馬車,掀開車簾道:「段國師?」 桓小卓緩步向她走了過去,我戒備之心頓生,緊張地握住了刀柄,縱馬阻住她的去路。 桓小卓並沒有認出易容後的我,冷冷道:「讓開!」 我並沒有任何退卻的意思,『噌』地一聲抽出長刀,試圖迫使她退卻。 晶後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讓她過來!」 我猶豫了一下,收刀入鞘,閃到一旁。 晶後推開車門,在許公公的攙扶下來到桓小卓的面前,她微笑道:「段國師有什麼事情嗎?」 桓小卓冷冷道:「太后難道就打算這麼走了?」 晶後道:「國內突然發生急事,哀家不得不離開。」 桓小卓咬了咬下唇道:「難道太后不管平王的安危了嗎?」她竟然拿我來做借口。 晶後搖了搖頭道:「胤空的事情,他的姑母自會幫他,我皇兄不會作出過分的決定……」 桓小卓厲聲道:「可是,他是你的義子,你知不知道,陛下已經決定要將他軟禁在漢都城內!」 我悄悄望向她的眼眸,卻見其中竟有兩點晶瑩閃爍,一時間我也無法分辨桓小卓是真是假。 晶後黯然歎道:「這件事我也只怕無能為力!段國師,告辭了!」她轉身向馬車走去。 桓小卓大聲道:「你只需多留一日,我會有辦法讓胤空隨你離開!」 晶後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來,許久方道:「段國師為何會如此關心胤空?可以給我一個理由嗎?」 桓小卓的美眸如煙似霧,讓人禁不住生出呵護之心,我幾乎就要承認我的身份,忽然想到她擅長催眠迷魂之術,現在趕來是不是對晶後繼續施法? 晶後的目光望向遠方,自從知悉了桓小卓的真正身份,晶後對她小心戒!」 說完便重新登上馬車,桓小卓神情黯然,無比失落地向一旁走去。 我心中茫然,她的憂鬱並不像偽裝出來的,難道她在不知不覺間竟對我產生了感情?今日所說的這番話難道是真情流露? 天空中陰雲密佈,連綿的雨絲輕柔地灑下,整個天地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 我和其他武士穿上雨具,為馬車蓋上油氈,卻聽到輕顏所在的馬車之內發出一聲尖叫。 一名宮女驚惶失措地掀開車簾道:「卓萍吐了好多血……好嚇人……啊……」 我拉開車門,只見輕顏胸前已經施一片殷紅,慌忙伸手握住她的脈門,脈搏跳動極為微弱,我幾乎感受不到,心中惶恐到了極點。隨行的人員之中,雖然也有一名秦國太醫,可是輕顏所受的是內傷,他估計幫不上什麼忙。 輕顏向我淒慘一笑,無力道:「我……走不動了……」 我的內心中湧起莫名的悲哀,我決不可以眼睜睜看著她就這樣死去。 許公公將車內的兩名宮女轉移到其他的車中,低聲向我道:「太后找你!」 我點了點頭,輕聲向輕顏道:「你等我,我馬上回來!」 晶後已經從別人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低聲向我道:「胤空,不能耽擱了,我們必須馬上趕路。如果李慕雨發覺被騙,會全速追趕上來。」 我低聲道:「母后,孩兒也在擔心這件事,所以我決定和你們分開前往秦境。」 「什麼?」晶後緊張道。 我解釋道:「我們若是繼續同行,李慕雨很容易發現我們的位置,而且輕顏傷勢如此之重,顯然無法承受旅途顛簸,孩兒準備帶著她從小路前往秦國。」 晶後眼圈微紅,顫聲道:「你……一個人豈不是更加危 3□ωω.c□m險?」 我微笑道:「母后莫要忘了,輕顏易容之術妙絕天下,我只需改變樣貌,李慕雨如何能夠發現我的蹤跡,反倒比我們在一起安全地多。」 晶後點了點頭道:「你千萬要小心,我抵達秦境之後會派人馬來接應你。」 我搖了搖頭道:「母后不必管我,我如果安然脫困,必然會到秦都和你回合。皇兄病重,你還是盡快趕回秦都,千萬不要讓燕興啟和沈馳抓住時機,搞出什麼大事來。」 晶後含淚點了點頭,讓許公公將地圖行李交給我,又給我留下一輛馬車,方才率領眾人繼續向北行去。 我駕著馬車,一路向東行去,按照地圖上的標記,從這裡往東二百多里,便是海濱所在,我決定捨棄旱路,從水路前往秦境內。 秋日的夜晚來得總是很早,不覺之間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我因為擔心遇到李慕雨派出的追兵,賺挑生僻的小路行進,道路泥濘不堪,行進也變得異常艱難。 我駕著馬車在一座破爛的關帝廟前停下,輕顏早已陷入昏迷之中,我在大殿之中撲上毛毯,然後將她從車上抱下來。 她的肌膚冰冷,牙關緊閉,呼吸也變得斷斷續續。我用長刀劈下殿中的護欄,在她的身前生起一堆篝火。 輕顏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我驚喜地轉過身去:「你醒了!」 輕顏點了點頭,我攬住她的嬌軀,幫助她坐起來。 輕顏迷惘道:「這……是哪裡?」 我微笑道:「這裡仍然是大漢境內,我們和秦國的隊伍分開,打算向東從海路前往秦境。」 風雨中前來駿馬的嘶鳴聲,我警惕地向外望去,廟門緊閉,並沒有看到什麼異常。 輕顏道:「那馬車過於奢華,必然會招到路人側目,我們……還是將車馬盡早毀去……」 我也有此念頭,可是以輕顏現在的身體狀況,若是沒有車馬,她怎能夠承受旅途顛簸。 輕顏道:「我們只需留一匹馬兒同乘,到前方……集市上……再雇輛車馬便是……」 我點了點頭。 輕顏低聲道:「我還是感到寒冷……」 我看了看她青白的嘴唇,心中憐意頓生,張臂將她抱入懷中,輕顏竟然沒有掙脫,靜靜偎依在我的胸前,不知何時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黎明,我便帶著輕顏出發,從四匹駿馬中挑選了一匹腳力最為強健的用來騎乘,其它的三匹被我放逐到密林之中,那車馬就地付之一炬。 正午時分,我們抵達了漢都東部的一座名為濘灣頭的小鎮,這裡靠近春昌江,其實春昌江便是春水河的上游,流入漢都之後才命名為春水河。 我們在集市上買了一輛牛車,又買了幾套粗布衣衫,來到僻靜之處,輕顏又為我將形容改變,這次將我易容成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而她則易容成一個老嫗。 牛車行進雖然緩慢,可是好在安穩,況且我又不急於趕到秦境,一路緩緩向漢都東方的逐浪城而去。 輕顏的傷勢絲毫沒有緩解的跡象,如果繼續發展下去,恐怕等待她的只有死亡。 我記起秋月寒當初對我所說的話,自己的無間玄功應該對她會有幫助,可是若是對她提出陰陽雙修之事,她會不會以為我乘虛而入,存心不良? 途中關卡的盤查忽然加強了許多,我隱約感覺到,讓王累冒充我的事情,極有可能已經敗露。輕顏的易容之術極其出色,我們裝扮的這一對老年夫妻,根本不會引起他人的注意。對我來說這易容之術的確有相當大的作用,以後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從輕顏那裡學來這個本事。 由於行進緩慢,我們五天之後方才抵達逐浪城,來到門前便看到牆上貼著數張畫影圖形,我顫顫巍巍地走了過去,瞇起眼睛看去,卻見其中一張畫的是我,另外一張是秋月寒,還有一個竟然是高麗武士車昊。我微微一怔,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出車昊怎麼和自己聯繫到了一處。 守門士兵怒喝道:「看什麼看?你見過他們嗎?」 我裝出惶恐的樣子,慌忙牽著牛車向城內走去。 那士兵怒吼道:「站住!車裡面是什麼?」 「我……老伴兒……」 兩名士兵拉開車簾,輕顏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我輕聲道:「她得了癆病,我……特地帶她來城裡找大夫醫治……」 那幾名士兵嚇得慌忙退到一旁,摀住口鼻,怒喝道:「混帳東西,也不早說,還不快滾!」 我這才慢條斯理地牽著牛車走入城內,身後又來了一大隊車馬,我牽著牛車閃到一旁,從旗幟上看,發現來的竟然是中山國的隊伍,原來中山國國君張智成也選擇從這裡離境。 等到他們的車隊過去,我才帶著輕顏來到了港口,港口之中停泊著諸多大大小小的船隻,問過當地人之後我才知道,朝廷已經下令一切船隻不得擅自離港。 我只好暫時尋了一間客棧住下,一來可以暫避風頭,二來可以讓輕顏得到休息,以她目前的狀況的確不適於繼續長途顛簸。 我將輕顏抱上床去,輕顏輕聲道:「讓……平王殿下屈尊來照顧我,真實慚愧!」 我笑道:「老夫老妻的了,還說這些作甚。」伸手為她除下鞋襪,盯住她晶瑩的秀足不由得一呆。 輕顏羞道:「你……看什麼?」將腳縮到被褥之中。 我笑道:「沒想到老太婆的腳生得如此好看。」 輕顏啐道:「你休要趁我……傷重之時,趁機……」她俏臉一紅,下面的話卻再也說不下去,憔悴的俏臉之上蒙上一層淡淡嬌羞。 我心中一蕩,若是能夠得到佳人,再治癒她的傷勢,陰陽雙修也不失為一件兩全其美的事情。 輕顏道:「我寫了一張方子,你去把這幾味藥材,給我買來……」 我點了點頭伸手接過她手上的方子,關切道:「留你一個人在這裡,我總是放心不下。」 輕顏美目之中流露出一絲溫柔之色,輕聲道:「你放心……我不會這麼容易死掉……」我扶她躺下,為她蓋好錦被,這才出門去為她買藥。 第一百零六章遠客 我來到附近的幾個藥棧卻發現到處都是貨架空空,根本無法湊齊輕顏所需的藥物。按理說這裡是漢國的大型港口,各地商客雲集於此,物品應該相當豐富,沒想到藥品竟然這麼匱乏。問過店家才知道,最近因為北胡東胡發生戰事,藥材商人多數都將藥品運往北方,謀求更大的利益,我所需要的這些藥材已經被胡國商人採購一空。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熟悉的小聲,我皺了皺眉頭,一時面沒能想起那人的身份,慌忙走出門外,卻見一個高大的背影已經走過客棧的門前。 他身穿胡服,髮色暗紅,顯然並非中原人士,正和兩個漢人老闆寒暄著什麼,時而發出爽朗的小聲。 我悄然繞了過去,從側面向他望去,沒想到這湖人竟然是東胡商人赫連戰。 當初多虧他的幫助我和完顏雲娜等人方才得以從東胡逃出,我心中一喜,如果能夠得到他的相助,應該很容易離開這裡。 正想出去和他相認,忽然又想到,現在乃是非常之時,漢成帝既然對船隻下了禁令,赫連戰的商船也未必能夠離開這裡,輕顏身受重傷,如果我主動暴露了身份,也許會惹下意想不到的麻煩。 想到這裡,我頓時打消了和他相認的念頭,再看他的時候,赫連戰和那兩位商人已經走出了很遠。 我歎了一口氣,正準備返回客棧。 卻見一名獐頭鼠目的中年人,悄然尾隨在赫連戰的身後。 我微微一怔,馬上意識到這人定然是想跟蹤赫連戰。 我遠遠跟在那中年人的身後,直到赫連戰走入福德巷的一縮宅院,那中年人方才停下腳步,轉身離去。 我心中好奇無比,這中年人跟蹤赫連戰究竟所為何事?看他的樣子絕非善類,難道他想對赫連戰不利? 我跟在他的身後走走停停,那中年人極為警惕,時不時向後張望,生恐有人跟蹤。好在通往港口的道路之上來往人流眾多,我很容易掩飾自己的行蹤。 那中年人來到港口之上,逕直向一艘巨型木船走去。木船前極為空曠,並無藏身之處,我如果繼續跟蹤,勢必會被他發覺。 我繞行到木船的前方,攀爬上岸邊一艘正在維修的木船,確信四處無人,這才從懷中取出遠望鏡,向下望去。 卻見那中年人正在和一名胡人交談,那湖人向他的手上塞了一些東西。那湖人表現得相當警惕,不停向周圍張望,等他回過身來,我將他的面貌看得清清楚楚,這人竟然是東胡丞相耶律赤眉的總管哈彌。我和他曾經打過交道,當初耶律赤眉想吞占烏氏物業,便是派他前來,這混帳也不是什麼善類。 那中年人接過銀兩,笑瞇瞇地向哈彌做了一揖,轉身離開。 哈彌也向港口的北方走去。 遠處還有幾名胡人正在等他,我來到港口之上,哈彌已經上了一輛馬車,向城中心的方向駛去。 返回客棧的途中,又見到那名向哈彌告密的中年人,他一邊哼著小曲,一邊向紅柳街拐去,那裡氏逐浪城最有名的煙花之地。 我快步跟了上去,現在只是黃昏,這條街道還未到喧嘩之時,四處房門緊閉,接到寂靜之極。 趁著四周無人,我快步跟了上去,一腳踹中他的後心,將他踹倒在地,不等他轉身,腳掌踏在他的腦袋上,刻意壓低聲音道:「混帳東西,你跟蹤我做什麼?」 那中年人駭然道:「大……大爺……不是小的跟……跟蹤你……」我用匕首抵住他的後心道:「再不說實話,我一刀刺穿你的心臟!」 那中年人經我一嚇,竟然尿濕了褲子,哭聲道:「大……大爺……是那位老爺給我錢,讓我查看你的住處……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冷哼一聲,翻轉匕首,手柄重重擊打在他的腦後,那中年人頓時被我打得昏了過去。 我看到四下無人,這才重新裝出顫顫巍巍的樣子向客棧走去。 回到客棧,輕顏仍在熟睡。我向小二要來紙筆,寫了一封信函,打算送往赫連戰的住處,提醒他注意哈彌搞鬼。 輕顏被我的動靜吵醒,輕聲道:「你……回來了?」 我來到床邊攙她坐了起來:「你感覺怎樣?」 輕顏黯然搖了搖頭。 我歎了口氣道:「這附近的藥棧我全都找遍了,你所列的藥物根本無法湊齊。」 輕顏淡然笑道:「那些藥物只不過能夠……減少我的痛苦……根本無法徹底治癒我的內傷,沒有……便算了……」 我關切道:「你餓不餓?」 輕顏笑道:「不知怎麼,我忽然想吃雲吞麵……」 我起身道:「我這就去買給你!」 輕顏卻道:「我想跟你一起去……」 我看著她充滿痛苦的美眸,終於點了點頭。 我攙著輕顏來到外面,找了一個小廝,將寫給赫連戰的信函給他,又給了他一兩碎銀,托他親手交給赫連戰。這才帶著輕顏來到逐浪城的中心。 輕顏的精神似乎恢復了許多,腳步也變得輕快了起來。 我們在路邊的一家麵攤坐下,那老闆不多時便為我們端上了兩碗熱騰騰的雲吞麵,輔以海鮮辣醬,口味的確鮮美。 輕顏吃了兩口,便劇烈地咳嗽起來,絲帕掩住嘴唇,移開之時上面已經印上一攤獻血。 我顫聲道:「輕顏……」 她擦去嘴邊的血跡,淡然笑道:「看來我不行了……」 我低聲道:「我決不讓你死。」 輕顏溫柔地望向我道:「有些事情恐怕並不是你我所能夠左右的。」 我毅然道:「這世上沒有能夠難住我的事情!」 輕顏抬起頭,呆呆望著天空中的那闕明月,幽然道:「好想看看月色下的沙灘!」 我握住她的柔荑:「我這就帶你去!」 背著輕顏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沙灘之上,月光溫柔如水靜靜傾瀉在我們的身上,輕易便讓人忘記煩惱,沉浸在美麗的夜色之中。 我將外袍脫去,放在沙灘上,這才小心地抱起輕顏,讓她坐在上面。 輕顏主動靠在我的肩頭,望著遠方波光粼粼的海面,輕聲道:「真想一輩子都留在這裡……」 我沒有說話,默默望向遠方。 輕顏道:「胤空……如果我死了,你便將我身軀焚化,將我的骨灰灑在這大海之中。」 我摟緊她的纖腰道:「你不會死……」 輕顏淒楚一笑,她美目望向我道:「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幽幽?」 我搖了搖頭,低聲道:「在我心中始終是愛你多一些。」 輕顏淡然笑道:「只可惜我對你卻沒有那樣的感覺。」 我清晰地感覺到她突然加速的心跳,輕顏分明在說謊。 我低聲道:「秋前輩曾經說過,你的傷勢可以治好。」 輕顏搖了搖頭道:「慕容初晴的玄冥功不在冷……冷孤萱之下……寒毒已經侵入了我的經脈……只怕……」 我附在她耳邊輕聲道:「無間玄功可以治好你!」 輕顏苦笑道:「無間玄功乃是魔門不傳之謎,早已失落多年,我又何處……覓得?」 我低聲道:「我知道一些。」 輕顏美目之中流露出驚奇的光芒,許久方道:「你再說一遍?」 「我曾經得到過春宮圖,那春宮圖之中不但有繆氏藏寶圖,還有一份無間玄功的口訣。」 輕顏秀眉微顰,看她的神情顯然已經相信了我幾分。 我又道:「不過,我聽秋前輩說,這功夫必須男女一起修煉。」 輕顏並不懂得我的真正意思,追問道:「你說清楚一些。」 我低聲道:「便是兩人在同房的時候修煉。」 輕顏俏臉緋紅,輕聲啐道:「你這輕薄之徒,我……我已經是這般模樣……你居然……」 我鄭重道:「這是秋前輩親口告訴我的,那日你正在昏迷之中沒有聽到。」 輕顏含羞道:「我師叔豈會對你說……這種荒唐的事情……」 我輕聲道:「可是你的傷勢越來越重,如果繼續下去,恐怕會變得不可收拾。無論秋前輩說的是不是真的,我們不妨嘗試一下……」我停頓了一下方道:「對我們也沒有什麼壞處。」 輕顏嗔道:「只怕是遂了你的心願,……我卻要……陪上女兒家的……清白……」 我微笑道:「你何必將我想得如此卑鄙,其實我是為了給你療傷,相比而言我的付出比你還要大一些。」 輕顏紅著臉道:「我不聽你胡說八道了……你送我回去……我應該歇息了……」 我看到她仍然不願答應和我雙修療傷,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陣失落。不過想來是她女孩兒家面薄,給她一點時間讓她考慮一下也好,更何況,秋月寒所說的事情,未必屬實,若是我強迫她接受,而她的傷勢仍然未能好轉,豈不是有落井下石之嫌。 返回客棧的途中,卻遇到那個為我送信的小廝。他站在我托付他辦事的地方等候,看到我,喜滋滋地迎了上來:「老爺子,我一直都在等著你哩。」 我微微一怔,生恐他將赫連戰引來,低聲道:「這位小哥兒有什麼事情?」 他從懷中掏出我的信函和那一兩銀子:「我在那府上等了許久都不見有人出來,敲門也不見得有人應門,我既然沒有替老爺子辦成事,自然不能收你的銀子。」這孩子倒是十分老實。我這才放下心來,收回那封信,仍將那錠銀子給了他,小廝千恩萬謝地離去。 輕顏看到我滿面擔憂之色,低聲道:「是不是……又出了什麼狀況?」 我歎了口氣道:「先回去再說。」 回到客棧我扶她在床上歇了,這才將看到赫連戰的事情向她講述了一遍。 輕顏道:「照你這麼說,那個……什麼哈彌八成是想對赫連戰不利?」 我點了點頭道:「不知怎麼,我始終感到心裡不安。赫連戰當日曾經救過我,如果我不提醒他,恐怕他會被哈彌這個奸人所害。」 輕顏莞爾笑道:「也許……他和赫連戰的目的相同,都是來採購物資,趁機大發一筆橫財的呢。」 我皺了皺眉頭道:「並不排除這種可能,不過……據我所知,赫連戰和耶律赤眉的交情並不怎麼樣,就算是前來採購物資,也勢必是敵對的立場,不然那哈彌何以會鬼鬼祟祟的不敢見人?」 輕顏道:「你若是真的不放心,便親自將信函送去,反正赫連戰肯定無法認出你易容後的樣子。」 我來回走了幾步,終於下定了決心。安頓好輕顏之後,方才向赫連戰的住處走去。 赫連戰所暫住的宅院很大,從巍峨的門樓和高大的院牆便可以看出這裡的主人身份非凡。 現在已經很晚,街道上人煙稀少,府門緊閉。一切果然如同那小廝所說,看來赫連戰並不在府內,我用力叩響了門環,許久都未見有人出來。從門縫中向內望去,卻見裡面不少房間有燈光透出,府內應該有人,只是離得太遠,聽不到外面的叩門聲。 我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將那封信函,從門縫中塞了進去,對赫連戰我也算仁至義盡,我現在有些自顧不暇,能夠做到的只有這些了。 我轉身向客棧走去,未走幾步,心中隱然生出不祥的感覺,轉過身去,之間街道空曠,並沒有人跟蹤。 我又走了兩步,猛然回過頭去,身後傳來落葉的沙沙聲,隨之又傳來兩聲犬吠。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看來是自己神經過於緊張。 回過頭去,卻見前方背身站著一位黑衣人,冷冷道:「老爺子想去哪裡?」他聲音嘶啞,顯得刺耳無比。 我咳嗽了兩聲,躬下腰顫巍巍道:「自然是回家!」 黑衣人冷笑道:「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我聽出他話中的含義,內心一凜,伸手握在匕首之上,身後猛然傳來兩聲低吼,卻見一條牛犢般模樣的藏獒,嘶吼著向我衝來。 我不敢怠慢,抽出匕首向那藏獒肚皮插去。 黑衣人一聲呼嘯,那只藏獒突然停下了對我的進攻,在空中一個急轉,退守到巷口的遠端。它行動迅速,我刺出去的一刀,頓告落空。 黑衣人冷冷道:「老爺子好利落的身手。」他慢慢轉過身來,臉上的銀質面具在月光下熠熠生輝。他緩緩從腰間抽出一柄厚重的長劍,單手持劍,劍尖指向地上,向我衝過來。他的步伐越來越急,速度越來越快,距離我一丈的時候,奔跑的速度已經達到了極點。 長劍反挑而起,從下至上插向我的下顎。 我馬上判斷出,此人必然受過嚴格的鬥士訓練,出手便是必殺之技。 我後撤一步,以匕首斜切向他劍刃,匕首盪開了他的劍身,我就勢向後撤了一步,身後那頭藏獒不失時機地衝了上來,一口向我的大腿咬落。 我時刻提防藏獒的攻擊,身體迅速騰空而起,饒是如此,外袍的下擺已經被藏獒咬住,「嗤」地一聲撕下了那半幅長袍。 那黑衣人不等我落地,雙手握劍閃電般向我的腰腹之處橫削而來。 通過剛才的交手,我已經知道他的膂力應該在我之下,不過他出劍的速度奇快無比,將自己的弱點很好的掩飾起來,加上在一旁虎視耽耽的藏獒,我的處境變得越發艱險。 他雙手握劍的全力一擊,我不敢用匕首硬接,匕首搭在劍身之上,身體再度向空中騰躍,試圖從他的頭頂翻越過去。 黑衣人怒吼了一聲,身軀在空中不可思議地擰轉過來,這樣竟成為他面對我的身後,一劍刺向我的後心。 我情急之間用匕首硬生生擋住他的這一擊,他劍重力沉,我這柄清薄的匕首顯然處於弱勢,手臂微微一麻,匕首險些脫手飛了出去。 我應變神速,身體向右錯開,一個全速的前衝,瞬間拉進了和他之間的距離。突然縮短的距離讓我的匕首更利於發揮,而他手中的長劍因為長度的限制卻無法施展開來。 我全力刺向他的胸口,沒想到這黑衣人並沒有任何退卻的意思,身體微微挪動,我的匕首偏離出原有的方向,刺入了他的左肩。 我馬上知道他是用犧牲自我的方法來對付我,可惜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長劍已經提起,狠狠削割在我的左臂之上,我雖然及時後撤,可是臂膀上已經被他割出一道寸許的血口,如肉很深,獻血瞬間沾濕了我的整條衣袖。 藏獒嗅到血腥的氣息,越發的狂暴,嘶吼一聲,再度向我衝來,我剛剛揮起匕首,沒想到那黑衣人受傷之後變得越發強悍,全力一個劈刺,重重擊打在我手中的匕首之上,力度竟似比原來的提高了一倍有餘。 我手中的匕首再也拿捏不住,脫手飛了出去。 那藏獒瞅準時機,一口向我的腳要去,若是被它咬中,定然無法逃脫骨折筋斷的命運。我虛晃一下,一腳踢中了它寬闊的下顎,藏獒發出一聲哀鳴,偌大的身軀被我踢得在空中翻滾了出去。 黑衣人手中的長劍再度刺向我身軀,我唯有繼續後退,後背已經抵在磚牆之上,這是一條死巷。 長劍閃爍出逼人的寒芒,黑衣人的雙目之中流露出極其殘忍的眼神。藏獒也恢復了過來,從一旁向我逼迫過來,準備配合主人的進攻。 在他發起進攻的剎那,我搶先向他衝去,劍鋒沿著我身體的右側刺空,他隨即向左橫掃了過來。我清晰的感受到一種撕裂的疼痛,那是皮膚被利刃切入的感覺。 我的左足踏在圍牆之上,身體在空中高高躍起,躲避過他這志在必得的一劍,同時一腳踢向他的面門。 黑衣人的身體一個後仰,卻未能完全躲過我的一腳,我的腳尖勾中了他的面具,銀質面具遠遠地飛了出去。與此同時身後的藏獒狂吼一聲騰躍而起,向我全速衝來。 我抓住了它粗壯的前肢,藏獒的森森利齒距離我僅有一寸之遙,強大的衝擊力將我的身軀按到了地上,從它口中流出的蜒液,滴落在我的臉上。 這張面孔對我來說竟是如此的熟悉,在他的劍鋒刺入我肌膚的剎那,我大聲道:「阿東!」 長劍凝滯在那裡,他的嘴角猛然抽搐了一下:「你……究竟是誰?」 我抑制住激動的內心,低聲道:「在三鼎集之中,我液曾經這樣指著你!」 熱淚從阿東的眼眶中湧出,他玩玩沒有想到,眼前這個老者竟然濕我所裝扮。 藏獒發出一聲嗚嗚,緩緩從我的身上退了下去。 阿東猛然將長劍插入地上,向我伸出手來。他的右手僅僅剩下了三根手指,可以想像他留在東胡必然受到了非人的折辱和痛苦。我用力握住他的手,慢慢站起身來,低聲道:「我知道,終有一日,我會再見到你!」 阿東激動地點了點頭,屈膝在我的面前跪下。 我扶住他的肩頭,我的手臂仍然在疼痛,他的身上仍然在流血,然而這些和我們的重逢相比又算得上什麼…… 第一百零七章雙修 「你來到這裡究竟想做什麼事情?」我的這句話甫一開口,便有些後悔,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以後,阿東還會不會像當初那樣待我,一切都對我坦誠相告? 阿東回身望向赫連戰的居處,低聲道:」哈彌讓我們今晚燒掉赫連戰的貨場。」 我內心不由得一震,盯住阿東道:「還有其他人來?」 阿東點了點頭:「除了我以外,還有六名武士,他們此刻已經潛入了貨場。」 我低聲道:「阿東我想求你一件事……」 阿東重重的點了點頭道:「我答應!」 我微笑道:「你並不知道我要求你做什麼事情。」 阿東的目光落在身邊的藏獒之上:「藏獒一生只認一個主人,阿東也一樣!」 我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重重點了點頭:「明日午時,我在棲霞樓等你!」 阿東一人一犬的身影已經沒入黑暗之中。 回到客棧已經是夜半時分,輕顏仍然失眠,靠在床榻上等著我的到來,看到我回來,她驚喜道:「你回來了!」想要坐起身來,卻不易觸動了傷處,秀眉顰起。 我慌忙來到床榻邊,扶她躺好。 輕顏這才留意到我的身上血跡斑斑,驚聲道:「你……受傷了……」,她劇烈的咳嗽起來,許久方才重新喘過氣來。 輕顏掙扎著從床上坐起,為我脫去被鮮血浸透的外衫,卻見我的左臂和腹側各有一道深深地劍痕。輕顏心中一酸忍不住流下淚來。 我微笑道:「哭什麼,只不過是皮外傷而已。」 輕顏讓我打來熱水,為我將傷口外的淤血洗淨,用隨身所帶的金創藥為我塗抹在傷口之上。然後用潔淨的白紗為我將傷口包紮好。 我換上乾爽的內衣,卻見輕顏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水,雖然現在易容成為一個小老太婆的模樣,可是美眸中的柔情格外的讓我心動。 我俯下身去,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記。 輕顏俏臉緋紅道:「你……又欺負我。」 我輕聲道:「沒想到天下間竟然有如此美麗的小老太婆。」 輕顏啐道:「你果然是一個色魔,連老太婆的主意都要打。」 我呵呵笑了起來。笑聲牽動了傷處,我痛得不禁皺了皺眉頭。 「痛嗎?」輕顏關切道。 我搖了搖頭,手臂卻攬住了輕顏的纖腰,她垂下螓首,有些慌亂道:「你……要做什麼……」 我隔著她的孌衣仍舊能夠感受到她細膩的肌膚,我的手指輕輕勾開她的上衣,手指小心地探入其中。指尖小心的遊走在她地纖腰之上。 輕顏的俏臉紅的越發厲害,我見她沒有反對的意思。大膽的將整隻手掌伸了進去,撫摸在她的肌膚之上。 輕顏捉住我地手腕,美目之中嬌羞無限,低聲啐道:「你這老不正經,我不許你碰我……」 我微笑道:「老頭兒對老太婆,好像是天生一對啊。」 輕顏輕輕咬了咬下唇。從藥箱中拿出事先配好地藥水道:「洗去你的這張老臉。否則我……絕不許你……碰我……」她的聲音突然小了下去,變得幾不可聞。 我心頭一陣狂喜,輕顏地意思已經在明白不過。 我歡天喜地的摘去鬍鬚。用藥水擦去臉上的易容。 等我來到床邊,卻見輕顏背身朝向牆壁,似乎已經沉沉睡去,心中不由感到失落萬分,她該不是戲耍我吧? 我輕輕咳嗽了一聲,輕顏卻紋絲不動,我俏然來到床上,推了推她的香肩,輕顏仍然沒有任何的反應,我看著她的滿頭銀髮,心中哭笑不得,她只讓我洗去了易容,自己還是那個老太婆的模樣,我怎麼有點非禮老太婆的感覺。 我的手環圍住她的纖腰,手掌從孌衣內悄然伸入,解去她的肚兜,雙手握住了她挺拔嬌嫩的雙峰,我溫柔的撫摸,讓輕顏如脂如玉的潔白肌膚蒙上了一層粉紅的羞色。我知道她一直都在佯裝熟睡,輕輕將她的嬌軀扳轉過來,她雪白粉嫩的嬌軀顫抖的靠在我胸前。 我這才知道她也已經愀然將臉上的易容洗去,絕世姿容讓我的呼吸幾乎為之停頓,輕顏美眸羞得緊緊閉上,不敢看我,黑長的睫毛微微顫抖。 我溫柔的吻住了她柔膩濕滑的嘴唇,輕顏象【炫|書|網】征性的閃躲了幾下,終於怯怯的伸出了柔軟的舌尖任我吸吮著,隨著我熱吻的不斷加劇,輕顏的呼 吸聲也變得急促起來,她伸出玉臂緊抱著我。 我健壯的胸膛貼上了她的赤裸的上身,與她柔滑的肌膚緊得如此緊密,心中舒爽到了極點。 輕顏星眸半睜半閉,深邃迷人的美眸之中流露出嬌羞無限的眼神。 我的手溫柔的向下撫摸,指尖過處,她柔滑的肌膚起了輕微的抽搐,我的舌尖不斷挑逗著輕顏的情焰。 輕顏漸漸軟化在我激情的擁吻中。她嬌嫩的香舌與我的舌尖開始相互糾纏,我激烈的熱吻讓輕顏就快要窒息,她扭頭喘氣,臉頰陀紅,深邃迷人的美眸中閃動著迷濛的淚光。 輕顏清麗絕倫的秀靨蒙上了一層嫣紅的羞色,表情嬌羞萬般,一雙雪白柔滑的玉臂羞羞答答地緊緊抱住我寬闊的雙肩,我幾次嘗試將她的孌褲退下,都因為緊張未能成功,情急之下,我用力將他的孌褲扯裂開來,輕顏曲線玲瓏的嬌軀在我的身下展露無遺,我猛然全力進入了她的嬌軀,輕顏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秀美可愛的柔荑小手緊緊地摳入我肩背的肌肉之中。 輕顏兩條雪白渾圓的玉腿下意識的,緊緊緊纏住我的腿彎,張開她柔嫩的嘴唇用力咬住了我的嘴,嫩滑的舌尖伸入我口中和我猛烈的糾纏著。 我全然忘記了自己身上的劍創,忘情的享受著輕顏美麗至極的玉體…… 雲消雨散,輕顏嬌噓喘喘,香汗淋漓,宛如一朵飽含露水的海棠花,緊閉雙目躺在我的懷中,越發顯得楚楚動人,我望著她清麗絕倫的絕色吏靨,雙手撫摸在他一絲不掛、滑如凝脂的赤裸玉體之上。 輕顏星眸半睜半閉,桃腮上的嬌羞和高潮後的紅韻,為她平添了幾分媚色。我咬住她晶瑩的耳珠輕聲道:「喜不喜歡?」 輕顏將螓首深埋入我的懷中:「你這淫賊,弄得人家好不疼痛。還竟然騙我什麼雙修之術,為我療傷,分明就是為了滿足你的淫慾。」 我大呼冤枉,不過自己剛才的確將雙修療傷之事忘了個一乾二淨,輕顏的玲瓏玉體在懷,我只顧著閉目享受,哪裡還想得到修煉什麼無間玄功。 我低聲道:「剛才只是序幕,若是不讓你成為真正的女人,又怎能修煉上層的武功?」 輕顏被我強詞奪理的說法逗得微微一笑,我吻住她的櫻唇,輕聲道:「我這變將口訣交給你,我們嘗試一下如何。」 輕顏紅著俏臉道:「我體質虛弱,豈能經受的起你連番的折騰,再說……我那裡……還在疼痛哩……」 我低聲道:「秋前輩既然說過,想來不會有錯,我們還是嘗試一下吧。」 輕顏用力在我的胸口咬了一記::「你不可如此野蠻。」 我笑道:「知道了!」當下將無間玄功的口訣一一向輕顏轉述了一遍,輕顏的神情變得鄭重起來,她修煉本門武功多年,一聽到我所背誦的內容便知道這絕對是魔門無上心法。 春宮圖上的動作自然是我來指導輕顏,可是若是談到運氣調息,她便成為了我的師父,不過我兩人的境界顯然還沒有到心無雜念的地步,按圖索驥的演練了一會兒,馬上就被我無法遏制的激情打亂了步驟,輕顏初嘗雲雨,這方面的自制力也不夠,哪裡禁得住我的再三挑逗。 翌日清晨,我們幾乎同時醒來,想起昨夜的瘋狂,輕顏羞澀到了極點,我吻住她的香唇道:「好些了嗎?」 輕顏低聲道:「世上哪有這麼玄妙的武功,那無間玄功,應該可以治癒我的內傷,不過恐怕我們還要修煉一段時日方可以達到那種境界。」 我心中竊喜不已,微笑道:「這沒有問題,我願意時時刻刻陪你修煉。」 輕顏俏臉緋紅,輕聲啐道:「你自然願意……」 我看到她嬌羞的模樣,心中愛煞到了極點,擁住她的嬌軀道:「不如現在就操練一次。」 輕顏紅著臉推開我道:「你休想假公濟私。」 我呵呵笑了一聲,看到窗外日頭已經升起,想起今日和阿東的約會,自然不敢繼續胡鬧。 輕顏道:「你若是真為我好,以後……練功之時,一定不可胡思亂想。」 我笑道:「昨晚我們雙修之時,好像幾次都是你率先亂了步驟的。」 輕顏嬌嬌媚媚瞪了我一眼道:「那是你先挑逗我的!」 我雖然對雙修之術心中仍然沒底,可是看到輕顏的精神,顯然已經好轉了許多,無間玄功果然是玄妙的功法,練功的同時還可以享受溫柔,真是越練越想練,魔教的武功真是非同凡響。 因為昨晚的事情,為了避免他人認出我的模樣,輕顏為我重新易容,她這次將我裝扮成了一個黑瘦的中年人,自己也塗黑皮膚,我們看起來像極了一對鄉下夫婦。 我笑道:「阿東一定認不出我現在的樣子。」 輕顏道:「等我的傷勢恢復一些,我們便離開這裡,如果港口仍然封航,我們便從陸路北上。」 我點了點頭道:「這兩日我總是心緒不寧,預感到大秦會出什麼事情,晶後這次恐怕要面臨一場巨大的危機。」 輕顏道:「政治上的事情,我並不懂得,不過你最好還是注意隱藏自己的行蹤,如果讓冷孤萱知道你的下落,她一定不會放過你。」 我淡然一笑,我和冷孤萱之間早晚都會有一戰,不過以我現在的實力確只有任她宰割。我附在輕顏耳旁道:「怕她作甚,等她找來的時候,我們的雙修大法已經神功告成,打她一個屁滾尿流,讓她知道我們的厲害。」 輕顏被我引得笑了起來,輕聲道:「就會胡說八道。」 我心中暗道:「無論這雙修神功練不練得成,我總算有所斬獲。俘獲輕顏這傾國傾城的美人,遠比練成什麼無間玄功要有意義的多。」 阿東準時來到了棲霞樓,他環顧四周,並沒有找到我的蹤跡,表情顯得有些失落。 我確信並沒有人隨他同行,這才向他招了招手。 阿東猶豫了一下,這才緩緩來到我的桌前。 「坐!」 他聽出了我的聲音,臉上難得的浮起了一絲微笑。 我為他斟滿了酒杯,阿東卻搖了搖頭道:「我已經不喝酒了。」 我點了點頭,讓小二為他奉上茶水。 「那日在東胡皇宮失散之後,你去了哪裡?」這個問題縈繞在我心中已有多時。 阿東緩緩放下茶盞道:「我那日去養心殿放火之後,本想去和你們相會。可是沒想到遇到了魯公暴……」他的瞳孔之中流露出刻骨的仇恨。 我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他缺失兩根手指的右掌之上。 阿東揚起他地右手,我陷入了野獸的圍阻之中。 我的唇角抽搐了一下,不難想像阿東當日慘不忍睹的狀況。 阿東道:「只是我沒有想到魯公暴竟然饒過了我的性命,他讓我為他飼養猛獸,後來將我和雷神一起送給了耶律赤眉。」他口中的雷神自然指的是那只差點奪去我性命的藏獒。 阿東道:「這幾年,我一直都在留意著主人的消息,隨時準備前來投奔你,這次哈彌剛好來漢國採購物資,耶律赤眉讓我一起過來。沒想到……真地讓我遇到了主人……」阿東的雙目中閃爍著激動地淚光。 我低聲道:「漢成帝現在到處找我,我不得不改變形容。港口暫時封航,恐怕一時半刻之間無法從漢境離開。」 阿東道:「哈彌也正在受這件事的困擾。這次前來,他採購了大量地物資,東胡和北胡之間的戰事正緊,他急於將這些物資帶回去。」 我想起昨晚之事,低聲道:「昨晚究竟怎麼樣?」 阿東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我故意驚醒了他們的護衛,和我同去的那些人沒能得逞。」他微笑道:「主人的那封信,被我扔在了赫連戰地房間內,他應該引起警覺了。」 我笑了起來:「原來你昨晚一直都在跟著我。」 阿東道:「雷神率先發現了你的行蹤,我看到主人向宅院內塞信,就猜測出你想通風報訊,所以一路跟了上去。」他面露慚愧之色:「我昨日險些傷了主人……」 我笑著端起酒杯道:「久別重逢。不亦樂乎,我們兄弟乾了這一杯。」 阿東端起茶水和我碰了碰杯子,仰首飲盡,他又道:「主人。我不可在這裡久留,哈彌這兩日正在和這裡的城守協商,估計應該可以順利拿到通行令。等到他離開這裡,我便留下來保護主人。」 我點了點頭,有些迷惑道:「漢成帝雖說禁航,可是對於外國商船仍舊網開一面,只要經過例行的檢查,便會予以放行,全面禁航只不過是這裡的城守故意搞出的事情,他只不過是想藉機收斂外國商船地好處。這世上很少有錢財辦不成的事情,我聽說赫連戰已經拿到了通行令。」 我內心一喜,要是哈彌能夠拿到通行令,我帶著輕顏若是能夠混到商船之上,離開漢境應該並不是什麼難事。 我壓低聲音道:「你留意哈彌的動向,一旦他拿到通行令,便第一時間通知我。」 阿東點了點頭,和我約定了聯絡的方法,這才離去。 我和輕顏選了一間港口附近地客棧住下,赫連戰的商船已經放行,那哈彌的巨型商船仍然停泊在那裡,看來他處理外事的能力顯然和赫連戰相差極大。 我每日除了前往城內各處去打探最新的情況,其餘的時間便留在房間之中和輕顏飽嘗魚水之樂。 輕顏按照我所說的口訣修煉,傷勢明顯的好轉了許多,而我也感到雙修之後的巨大變化,體內始終充滿著雄渾的力量,身體內原本潛藏多時的內息也被漸漸引導出來。我的目力耳力和各種感覺都在一日千里的提高著,輕易便可以感覺到周圍微妙的變化。 我低吼一聲,緊緊擁住輕顏曲線玲瓏的玉體,經脈之中的氣流源源不絕的進入到他的體內,輕顏美眸緊閉,引導著這股氣流緩緩流入她的經脈,直至丹田之中,和輕顏自身地陰寒氣流相互融合。兩者合二為一之後,增強數倍的氣流從丹田中升騰而起,行遍輕顏的經脈,重新回流入我的體內,如此週而復始,循環不斷。 輕顏的俏臉變得越來越紅,這非但是我賦予她肉體上的歡愉所致,蓬勃的內息宛如奔騰洶湧的潮水,一浪高過一浪。蕩滌著我們的身軀,到了這種時候。我腦海之中暫時拋去了情慾之念,全心全意地沉浸入修為之中。 循環數周之後。我們緩緩收回了各自的內息,重新納入丹田,腦海中變得異常空明澄澈,從忘我地境界之中慢慢你回歸於現實。輕顏長長舒了一口氣,柔聲道:「你……還不起來……」我哈哈笑道:「我陪你這麼辛苦的練功。難道沒有任何賞賜嗎?」 輕顏嗔道:「你不是已經……」 我用力壓住她地嬌軀,輕顏情不自禁發出一聲淒絕哀婉的呻吟,真正要滿足我的情慾,雙修是遠遠不夠的,對我而言,行房遠勝於行功。 經過這兩日的修煉,輕顏已經可以自如地行走。按照目前的進境,不久以後她的內傷就會恢復,也許武功會更勝往昔。她雖然沒有對我吐露過心中愛意,可是從她的眼眸中我已經看她對我已經越發依戀。 三日之後阿東前來找我。哈彌已經成功獲得了通行令,明日即將啟航返回東胡。 我望向夜色中的巨型商船,唇角露出一絲微笑:「阿東!有沒有辦法讓我混入商船中去。」 阿東低聲道:「明日清晨還有最後一批貨會運上商船,哈彌讓我來負責監督,主人可以裝成腳夫混入商船,趁機潛入貨艙之中。」 我點了點頭道:「就按照你說得去辦。」 阿東道:「等到商船進入大秦水域,我會想辦法劫持哈彌,迫使他轉向前往秦國。」 我低聲道:「這件事盡量要做得隱秘,商船進入秦國水域之前,切勿讓哈彌看出異常。」 阿東冷笑道:「哈彌隨行的二十名武士之中多數對他都有反感,那些跟隨前來的水手和腳夫更是對他恨之入骨,我最怕地就是劫持了哈彌起不到威懾的作用。」 我淡然笑道:「這件事等我們離開漢境之後,再作商議。」 阿東將一幅航海圖遞到我的手中:「主人,上面已經標記好這次返程的航線,你仔細研究一下。」 返回客棧,輕顏也剛剛從外面回來,她為我買來了夜宵。淺笑道:「你來得到是及時,我正擔心夜宵放久了灰涼呢。」 我從身後抱住她的嬌軀,吻住她的玉頸道:「你不就是我的夜宵嗎?」 輕顏啐道:「快吃,再敢胡鬧,我不理你了。」 我呵呵大笑,將航海圖放到一旁,端起夜宵大吃起來。 輕顏展開那幅航海圖,湊在燭光之下,她輕聲道:「這是什麼?」 我一邊吃一邊道:「哈彌已經獲得了通行令,明日就會啟程返回東胡,我決定混入他們的商船,跟隨他們北上。」 輕顏道:「安排好了沒有?」 我用絲帕擦了擦嘴唇,放下空碗道:「阿東已經安排好了一切,明日我們混在腳夫的隊伍裡,應該很容易上船,不過……」我笑著望向輕顏道:「恐怕你要裝扮成一個男人了。」 輕顏笑道:「這有何難。」她拿著那航海圖來到我的身邊,指向被描紅的航線道:「這裡距離天堂島很近,聽說天堂島附近常有海盜出沒。往往商船都會繞過此地,卻不知這個哈彌為何選擇從這裡經過。」 我心中一怔,向那航海圖上望去,果然見紅線標記的航線剛好從天堂島經過。我想了想方才道:「赫連戰已經於昨日離開了逐浪城,哈彌定然是想趕在赫連戰之前返回東胡,這條是最短的航線。」 輕顏嫣然笑道:「看來在利益的驅使下,人的膽子果然會變大許多。」 我笑道:「他選擇這條航線最好不過,就算他能夠躲過這幫海盜,我也要逼他將船隻行駛到天堂島去。」 輕顏不解的望向我。 我笑道:「天堂島的幾位當家和我都有交情,到了那裡我們便安全了。」 輕顏道:「你笑得如此淫賤,莫不是那裡有你的一位紅顏知己?」 我一把抓住她的柔荑道:「是時候該練功了。」 輕顏紅著臉兒啐道:「你又想假公濟私……」嬌軀已經被我橫抱在懷中,原地轉了兩個圈,將她放在床上,輕顏撐住我的胸膛道:「胤空!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我激情洋溢,用力分開她的手臂,輕顏又用肘部擋在我的胸前:「我們之間的事情,你千萬不可讓第三個人知道。」 我微笑道:「你情我願,管他人的感受作甚?」 輕顏美目之中流露出一絲憂鬱,她輕聲道:「縹緲閣門規極嚴,我是本門之中指定的傳人,終生要保持處子……之身,可如今……清白之身已經被你破去,若是讓本門知道,恐怕你我都難逃活命。」 我淡然笑道:「怕他作甚,只要我們相愛,任何人都無法阻擋我們。」 輕顏美目之中湧出晶瑩的淚光,她忽然緊緊抱住我的身軀,俏臉緊緊貼在我的面頰之上,顫聲道:「答應我。」 我捧住她的俏臉:「難道我們為了顧忌縹緲閣的感受就要生生分開嗎?」 輕顏幽然道:「胤空,給我一段時間,我會想辦法處理好這件事。」 我動情道:「我不管你門中會對我們做什麼事情,總之你記住我一句話,天下間沒有任何人可以將我們分開。」 兩顆晶瑩的淚珠順著輕顏美的讓人心醉的俏臉緩緩滑落。 我小心的吻去她的淚水,慢慢的來到她的櫻唇之上。 「答應我……」輕顏顫聲道。 我終於點了點頭,輕顏的玉臂猛然勾住了我的脖頸,櫻唇主動吻上了我的嘴唇。我磅礡的激情頓時被她的反應所點燃,我們的身軀在糾纏中融為一體,輕顏對我的愛意毫無保留的展露出來,隨著我的動作不斷發出淒婉的呻吟。 「胤空……」 「相信我,天下間沒有任何人可以將我們分開……」 在港口一代討生活的腳夫很多,我和輕顏喬裝打扮之後,也加入了搬運貨物的隊伍之中,阿東和另外幾名武士在商船下負責監督腳夫的工作。 他第一眼便從人群中認出了我,指向我道:「你們兩個去將那個木箱抬上去,放在二號艙位。」 我和輕顏來到木箱旁,那木箱應該不重,我一個人便可以搬動,輕顏只要做做樣子即可。 二號艙位處在商船的尾部,阿東親自跟隨我們上來,顯見這只木箱中存放的貨物應該相當珍貴。 看到四下無人,他向我們遞了一個眼色,指向木箱後的艙板。 我和輕顏將木箱架到艙位之中,裡面已經堆滿了貨物,看來我們這個木箱是最後一個納入二號艙位的物品。 我低聲道:「商船經過天堂島的時候行動。」 阿東點了點頭道:「木梯下面的角落裡有清水和食物。」他說完便從外面扣上了艙門,眼前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我從懷中掏出火則子,點燃早就準備好的蠟燭,藉著燭光,從木梯下找到阿東預先放在那裡的清水和食物。 其實我們隨身也帶了一些,不過從大漢前往秦國水路估計要有半月左右,多準備一些總不是壞事。 底艙很大,可是到處都擺滿了貨物,只有狹窄的通道可供通行。 我和輕顏攀上木箱,來到底艙的盡頭角落。我將燭火熄滅,和輕顏偎依著靠在艙板之上,輕顏柔聲道:「看來我們這十幾天,就要在黑暗之中渡過。」 我低聲笑道:「這不失為一件好事,我們剛好可以心無旁騖地修煉雙修大法。」輕顏『嗤』地一聲笑道:「若是時時刻刻都做這件事,你不覺得枯燥嗎?」 我將她向懷中擁緊道:「和你便是做上一輩子我也不會膩。」 「討厭!」輕顏輕聲道,螓首卻埋入我的懷中。 頭頂傳來陣陣的腳步聲,我低聲道:「怎麼還不出發?」 輕顏道:「會不會還要檢查貨物?」 我點了點頭道:「也許會有人下來。」 輕顏道:「我們還是謹慎一些,不如撬開一個木箱以備藏身之用。」 當下用匕首撬開身下的木箱,沒想到裡面竟然都是藥材,我將其中的草藥捧起,沿著木箱之間的縫隙灑落了進去,輕顏過來幫忙。不多時這木箱便被我們騰空,剛好可以供兩人容身。 我和輕顏鑽了進去,我又用匕首在木箱的頂蓋之上捅了一條縫隙,以免氣悶,這才將頂蓋拉上。 我們剛剛做完這一切,便聽到那艙門果然被打開了。似乎有數人走了下來,一個陰柔的聲音道:「好好檢查一下,這批貨物極其貴重,容不得半點閃失。」我從聲音中分辨出他是哈彌,隨後聽到有人開始查點木箱的數目,其中有人爬上了木箱頂部逐一地盤點。 我大呼僥倖,如果剛才不是我們有先見之明,定然無法逃過這幫人的檢查。 那幫人清查了許久,其中一人向哈彌稟報道:「啟稟總管,數目完全正確。」 哈彌嘿嘿笑了兩聲道:「將艙門封死,準備啟航。」 沒多久外邊便響起乒乒乓乓的釘門之聲,我低聲道:「這混帳東西用得著這般小題大做嗎?」 輕顏笑道:「八成是他害怕老鼠溜進來。」 我笑道:「只可惜他沒想到這次溜進來的是兩隻碩鼠。」 等到確信哈彌帶著他的手下遠去,我和輕顏方才從木箱之中爬了出來,船身震動了一下,終於開始起錨離開逐浪城。 我和輕顏欣喜地擁抱在一起,我俯身向她吻去,卻碰到她黏上的鬍鬚,忍不住笑了起來。 輕顏點燃燭火,笑顏如花,不過多了兩撇鬍子總感覺說不出的滑稽。 我取出藥水和輕顏洗去易容,恢復了自身形容感覺到一陣舒爽。 我看著這滿艙的貨物,笑道:「我倒要看看這哈彌究竟收集了一些什麼珍貴的貨物。」 反正這哈彌已經將艙門封住,估計航程之中應該不會再有人下來,我肆無忌憚地撬開了數只木箱,貨物的種類竟然是極其豐富,除了藥材以外,還有綾羅綢緞、精美瓷器、各式手工,讓我驚喜的是居然還找到了幾壇漢國特產的美酒,還有一些話梅果品。 我笑道:「這哈彌倒是孝敬。」 輕顏道:「這邊還有一些臘腸和火腿。」 我咂一下嘴道:「這次定然要給他吃一個乾乾淨淨,片甲不留。」 航程雖然漫長,可是對我和輕顏來說卻是格外的香艷。底艙中充裕的食物,確保我們的日常所需,黑暗和寂靜,剛好可以讓我們拋去雜念,潛心修為。隨著我們的修煉,隱然已經突破了無間玄功的第一層境界,很多時候我和輕顏可以做到心意想通。 輕顏的脈息也變得越來越平穩,她的傷勢應該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我至今方才瞭解春宮圖的玄妙,魔門神功果然有他的獨到之處。 不知不覺已經在海上漂泊了數日,我在黑暗之中竟然可以看清這底艙之中的細微之處。本來我以為這是眼睛適應了黑暗的緣故,輕顏告訴我,這跟無間玄功密不可分,我的目力已經提升到一個全新的境界。 我的聽力也突飛猛進地提升著,本來可以聽到甲板上的腳步聲,現在可以從腳步的輕重中分清不同的人,甚至可以聽到甲板上有人談話的聲音。 我的都能夠取得如此的進境,想必輕顏武功上的提升會更大。 我一直對秋月寒的失蹤頗為不解,當日她受傷如此之重,又怎麼可能從漢宮中逃出? 輕顏道:「我師叔定然是趁著我昏迷之時離開,或許她不願接受皇后的恩惠。 我歎了口氣道:「秋前輩待我恩重如山,希望她千萬不要出什麼事情才好。」 輕顏低聲道:「這次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為了那幅藏寶圖,也不會將師叔捲入其中。」 我有些奇怪道:「我記得秋前輩曾經對我說過,她好像是玄冥教的人,又怎會成為你的師叔?」 輕顏靠在我的懷中,輕聲道:「玄冥教和縹緲閣本來便是一家,玄冥功和出雲功也都是由無間玄功演化而來。當初秋師叔曾經是玄冥教的聖女,按照常理她理當繼任成為玄冥教的教主,只可惜……」 輕顏發出一聲輕歎,許久方道:「秋師叔卻在即將就任掌教之時對他人動情。此事被冷孤萱揭露出來,引起玄冥教內部極大震動,其實只要秋師叔答應斷絕和那男子的來往,便仍然可以成為教主,只可惜她堅決不從,終於被重刑之後,逐出玄冥教。」 我讚道:「沒想到秋前輩竟然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子。」 輕顏道:「沒想到的是秋師叔所愛的男子卻被其他人勾引,辜負了師叔的一片癡情。」 我從未想到秋月寒的背後居然有這麼曲折的往事,低聲問道:「那男子是誰?又是哪個女子勾引他?」 輕顏道:「那男子便是魔門的第一高手花逐月。」 我皺了皺眉頭道:「我卻從未聽說過。」 輕顏道:「花逐月是我師祖的義子,所修習的也是縹緲閣的武功。後來他又有一番奇遇,終成魔門頂尖高手。他背棄秋師叔,沒想到最後也遭到被人遺棄的命運,以他孤傲的性格,哪能承受如此大的侮辱,不久後便失去了蹤跡,這二十年來,再也沒有聽到他的任何消息。」 我歎了一口氣道:「那勾引他的女人著實可惡,非但害了花逐月,也害得秋前輩寂寞終生。」 輕顏道:「秋師叔的確不失為重情重義之人,花逐月雖然背棄了她,可是她仍然給予縹緲閣無私的幫助。那時我們縹緲閣正處於多事之秋,如果不是她的幫助,絕沒有今日的局面。」輕顏想到秋月寒對她的恩澤,禁不住落下淚來。 我摟住伊人軟語溫言,又是一番勸慰。此時頭頂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我和輕顏停住交談,沒想到那腳步聲直奔艙門的方向而去,隨後又傳來輕微的撬動之聲。 我內心一喜,以為是阿東如約而至,沒想到頭頂又是一陣腳步,我和輕顏同時伸出了四根手指,這次來的竟然是四個人,難道是哈彌中途又要檢查貨物? 我和輕顏慌忙隱藏在木箱之中,過了不久,那艙門被人撬開,透過我預先留在木箱上的孔洞望去,四名武士從艙口沿著木梯走了下來,其中一人點燃了燭炬。我看清並無哈彌在內,心中倍感驚奇。 為首那名武士道:「從十七到三十三標號的木箱之中全都是古董和銀器,以二十六號木箱最為貴重,千萬不要弄錯了。」 我這才明白原來這幾名武士是監守自盜,來底艙偷取財物的。 輕顏在我耳邊小聲道:「怎麼辦?」 我擺了擺手,卻見一名武士已經攀上木箱,逐一地開箱尋找,竟然慢慢迫近了我們藏身的木箱。 我心中暗罵,這武士真是愚不可及,明明剛才那人已經告訴他十七號到二十三號,他來這存放藥物的木箱上作甚? 那武士低聲道:「騰多爾安答,二十六號木箱在下面。」 我和輕顏對望了一眼,臉上同時浮現出一絲苦笑,看來今日再也無法隱藏了。 又有一名武士跳了上來,兩人想要抬起我們所在的木箱。 我看準時機,和輕顏同時推開了箱蓋,一掌劈在那名武士的胸前。我這一掌是全力所為,那武士顯然沒有想到會從木箱之中跳出人來,驚恐之中來不及閃避,被我打的騰空飛了出去,倒飛了足足十丈開外,重重撞在木箱的稜角之上,只聽到木材崩裂和清脆的骨骼斷裂之聲,那武士軟癱癱倒在地上,竟然被我這一掌奪取了性命。 輕顏武學的修為高出我許多,出手自有分寸,點中那武士穴道,嬌軀飛掠而下,不等那另外兩名武士發出聲音便點中了兩人的穴道。 我猶自沉浸在自己這一掌的威力之中,反覆看著自己的手掌,實在難以相信乾脆這威力巨大的一掌是我所發。 艙門處一個黑影猛然衝了進來,揮劍向輕顏刺去,輕顏嬌軀一個曼妙的旋轉,纖足踢在他的劍尖之上。我馬上認出來人竟是阿東,及時喝道:「住手!」 輕顏足尖一點,輕盈地飄向我的身邊。 阿東收回長劍反手插入自己身後的劍鞘。 輕顏微笑道:「劍法不錯!」 阿東垂下頭去:「主人!」 我看了看那三名武士,三人臉上的表情都是惶恐到了極點。 我示意輕顏解開為首那名叫騰多爾的穴道,阿東抽出匕首抵在他的咽喉處,他顫聲道:「不要殺我……我……我們只是想偷些財物……」 我淡然笑道:「誰說我要殺你來著?不過若是要讓哈彌知道你們所幹的事情,後果如何,你應該可以想像得到。」 騰多爾嚇得身軀不斷顫抖,我從輕顏的髮簪上拔下銀簪,用尖端在他肩上戳了一記,騰多爾痛得慘叫了一聲。 我冷笑道:「你中了我地斷命七絕針,若是七日之內拿不到解藥,便是神仙也難救你的性命,天下間只有我有醫治你的辦法。」 騰多爾磕頭如搗蒜道:「公子饒命,公子饒命……」 我微笑道:「只要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我自然會將解藥給你。」 騰多爾信誓旦旦道:「小人願為公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又拿著銀簪分別在另外兩名武士身上戳了一記,兩人穴道仍然未解,嚇得臉都綠了。 我暗自好笑,略施小計,便多出了三名幫手。輕顏美目之中流露出無比欣賞的神情,有些時候狡詐也是一種智慧的昇華。 第一百零八章逆風 阿東道:「主人,再有一個時辰就會抵達天堂島海域!」 我點了點頭道:「現在是什麼時候?」 騰多爾道:「三更剛過!」他的性命已經完全把握在我手中,自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討好我的機會。 我向阿東道:「馬上開始準備,商船進入天堂島海域之後開始行動,務必要逼迫水手將船駛向天堂島。」 騰多爾駭然道:「主人……那天堂島……乃是海島聚集之處,我們為何要深入險境?」 輕顏笑道:「你難道還不清楚我們的身份嗎?」 騰多爾倒吸一口冷氣,他定然將我們當成了天堂島的海盜。 我心中暗笑,今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哈彌的這艘商船擄走,讓耶律赤眉損失一大筆金錢,報復他的同時,也算是我送給天堂島的一件禮物。 阿東和騰多爾對這艘船的結構相當熟悉,控制商船的關鍵並不在於哈彌,而是在於負責領航的船長。 我們決定由輕顏帶領阿東和騰多爾去對付船上的武士,我和另外兩名武士前往船長的艙房,去挾持船長。 船長所住的地方距離我們的艙位不遠。 走上甲板,清冷的海風讓我的精神為之一振,一輪皎潔的明月高高懸掛在夜空之中,我從未見過如此耀眼的明月,下意識地瞇起雙眼,這和我多日來生活在黑暗的底艙有關。 兩名武士在我的前方開路。 來到艙房門,我用力叩響了房門,其中一名武士道:「博連盧船長!」 過了好一會兒,裡面才傳來踢踏的腳步聲,一名身材壯碩的胡人打開了房門,我閃電般將長刀抵在他的胸口。 博連盧驚聲道:「你……是什麼人?」 我淡然笑道:「是朋友還是敵人就要看你如何選擇了。」 博連盧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活命比任何事都要重要。商船上的水手都是博連盧從家鄉帶出來的,對博連盧的命令也絕對遵從。 商船抵達天堂島水域的時候,按照我的吩咐轉向天堂島的方向駛去。 遠方的天際已經露出一絲青灰色,黎明即將來臨,而我終於可以暢快淋漓地呼吸自由的空氣。 輕顏笑吟吟地來到我的身邊,看來她那邊也一切順利。 博連盧顫聲道:「壯士打算如何對待我們?」 我微笑道:「卸下貨物之後,我會放你們離開。」 這是哈彌打著哈欠才從船艙中走出,絲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看到我和輕顏,他不由得微微一怔,他很快就認出我就是那個名震東胡的鬥士冰豹,駭然道:「你……你是怎麼上來的?」 阿東在他身後冷冷道:「自然是我安排主人上來的。」 哈彌的面孔勃然變色道:「這是要去哪裡?」 哈彌顫聲道:「你……你……」他忽然轉過身去,向那些被制服的武士聲嘶力竭地叫道:「要是到了天堂島,我們全都無法活命,我們……跟……他們拼了……」 我向阿東遞了一個眼神,哈彌的話還沒有說完,阿東冰冷的劍鋒已經劃過了他的咽喉。獻血從他的頸部噴射而出,在朝陽的照射下,顯出幾分淒迷。 哈彌肥胖的身軀,重重地栽倒在地上。 騰多爾和另外一名武士架起他的屍身,扔到了大海之中。眾人皆被阿東凌厲的出手所震撼,沒有任何人再敢出來抗爭。 負責瞭望的水手忽然發出一聲警示。我們回身望去,卻見正東的方向兩艘巨型戰船飛速向商船駛來。我遠遠看到了旗幟上面的龍字大旗,這兩艘船是海龍幫的戰船無疑。 我向博連盧道:「升起白旗,以免他們對我們進行攻擊。」 博連盧的性命掌控在我們的手中,自然不敢有所違背,慌忙命令水手將白旗升了上去。 轉眼之間,那兩艘戰船一左一右已經來到我們商船的前方,船上的海盜發出陣陣的呼號。我大步走上船頭,朗聲道:「勞煩通報喬島主和邱兄一聲,由故友求見。」 群盜聽到我上來便叫出了他們首領的名號,頓時沉靜了下來,有人慌忙回去通知頭領。 商船上的武士和水手一個個面露惶恐之色,他們在為自己的命運深深擔憂。 輕顏悄悄牽動我的衣袖:「有人來了!」 我也注意到了對方戰船上的變化,群盜紛紛向兩側退去,一位身穿紅色武士服的少女緩緩走上船頭。卻見踏膚如皓雪,眉目如畫,正是天堂島島主喬楚三的女兒紫凝。 我微笑道:「紫凝姑娘,我們又見面了!」我中氣充沛,聲音順著海風遠遠地送了過去。 紫凝嫣然一笑,纖手揚起,從她的袖中「嗖」地一聲射出一支袖箭,準確無誤地釘在商船的桅桿之上。 她嬌軀騰空而起,宛如蕩鞦韆一般從戰船上,輕盈地飄上商船的甲板。 我仔細看去,卻見那袖箭的尾端繫著一根纖細的銀絲,這銀絲的材料定然韌性十足,不然又怎能承載一個人的重量。 紫凝風姿綽約的飄落在我的面前,嬌笑道:「我當是什麼人要找爹爹,原來是你……」 我向她擠了擠眼睛示意她不要在外人面前暴露我的身份。 紫凝立時會意,微笑道:「龍公子此次前來有什麼吩咐?」 我笑道:「一來是為了探望一下喬島主,二來是求你們給我幫一個小忙。」 紫凝道:「這兩日我爹爹正在念叨公子來著。」 我笑道:「等到了天堂島一定要和喬島主好好地喝上幾杯。」 紫凝一雙美眸盯住輕顏,不由得讚歎道:「這位妹子長得好漂亮,是你的媳婦兒嗎?」 輕顏俏臉微紅,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我內心不禁一樂,向紫凝道:「這商船之上有不少貨物,權且當作我送給你們的禮物,快讓兄弟們搬過去吧。」 紫凝喜滋滋道:「多謝龍公子了。」 她揮了揮手,手下那些海盜,呼號著架起船板,來到商船之上,頃刻之間商船上的貨物被搬了個一乾二淨。 等到將貨物搬完,我轉身向博連盧道:「你帶著手下去吧,他們不會難為你的。」 博連盧長歎了一聲,神情黯然無比。他丟失了這批貨物,耶律赤眉必然不會輕饒於他。 紫凝道:「你莫要難過,只需對你的主人說,這批貨是天堂島所劫,他肯定會自認倒霉。」 我在紫凝的引領下走上對方的戰船,除了阿東之外,騰多爾帶著那二十多名武士也跟了過來。 我笑道:「你跟著我做什麼?」 騰多爾道:「奴才決定跟隨主人,日後主人去哪裡我便去哪裡。」 我揮了揮手道:「我是騙你的,根本沒有什麼斷命七絕針,你也沒有中毒,趕快跟著商船回去吧。」 沒想到騰多爾一干武士全都跪了下來,泣聲道:「主人若是不願收留我們,我們只有死在這裡了。」 我微微一怔,隨即便明白騰多爾等人遺失了貨物,況且哈彌又被我們所殺,便是回去也無法向耶律赤眉交代,他們和水手的職責不同,耶律赤眉要是追究起來,定然會要了他們的命。 阿東低聲道:「主人,他們的身手都還不錯。」他畢竟和騰多爾這些人想出過一段時日,總算還有些交情。 我點了點頭道:「好吧。你們跟著我可以,不過以後不可有謀逆之心,否則我決不會輕饒你們!」我現在是需要用人的時候,多幾個幫手會增加許多方便。 騰多爾慌忙率領眾武士向我磕頭。 半個時辰之後戰船駛入月牙灣,騰多爾等人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規模的海盜巢穴,不由得驚歎不已。 港口之上已經站滿了人群,等待戰船凱旋而歸。 戰船剛剛靠岸,歡樂的人們便衝到船下,幫助運送這次的戰利品。 我和紫凝並肩走下戰船,卻見鶴髮童顏的喬楚三樂呵呵地向我快步走來,遠遠便道:「平王殿下,真是想煞我也!」 我趕上前去和他雙手緊緊相握。 喬楚三笑瞇瞇望向紫凝道:「女兒,做爹爹的對你是心服口服。」 我迷惑道:「喬島主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喬楚三攜住我的手臂和我一起向島內走去,大笑道:「我們聽說大漢發生了事情,這幾日都在為你的安慰憂慮。紫凝卻預感到陛下極有可能從水路輾轉入秦。」 我笑道:「紫凝姑娘竟然有先見之明,比起諸葛先生未卜先知也不惶多讓。」 紫凝嫣然笑道:「分析出這件事情並不困難 ,漢國到處在尋找殿下,殿下若是直接返回大康,估計很多人都不想讓你登上太子之位,遇到的險阻自然會很多。五國結盟,秦國偏偏退出,證明平王殿下說服了秦太后,秦國極有可能和大康修好,殿下入秦之事豈不是理所當然?」 我和喬楚三同時笑了起來。 喬楚三道:「我父女二人閒來無事,便胡亂分析一些天下間的形勢,平王殿下千萬不要當真。」 我笑道:「喬島主和紫凝姑娘分析得頭頭是道,等一會兒,依靠還要仔細地傾聽你們的高見哩。」 喬楚三笑道:「只要你不嫌我們見識淺薄,我父女二人會知無不盡言無不詳。」 我留意到邱逸塵並沒有在島上,有些奇怪地問道:「邱兄呢?」 紫凝道:「你不是邀請他去宣城幫助訓練水軍了嗎?」 我感歎道:「當日我離開宣城的時候,邱兄還未抵達,看來我們是剛好錯過了。」 紫凝道:「他剛剛遣人送了封信過來,那裡一切都進行得十分順利。」 喬楚三將我視為最尊貴的可人,安排我們在內寨的木樓住下,上次我從東胡返回大秦之時,他便安排我住在這裡。 他們本以為我和輕顏是夫妻,將我們安排在一個房間。輕顏主動提出另要了一間房,我忽然感覺輕顏開始在刻意拉開和我的距離。 當晚喬楚三專門在聽潮樓為我設宴接風,我本來邀輕顏同去,可是輕顏推說身體不適並未隨我同行,我只好獨自前往。 阿東和騰多爾那幫武士被安排在一樓同海盜的頭目一起飲酒。 我和喬楚三父女在二樓雅間用酒。 酒過三巡,喬楚三道:「殿下能夠從漢國安然逃出,實在是大康萬民之福。」 我笑道:「漢成帝一心想要將我羈留在漢都,這次若不是依靠晶後的幫助,恐怕我真的要被囚禁起來了。」 喬楚三怒道:「項博濤那個小人,若是想開戰,便堂堂正正地跟大康打上一仗,何必搞出這麼多的陰謀詭計?」 紫凝道:「爹爹不是常說漢國並沒有吃下大康的實力。項博濤又不是傻子,他當然會意識到這一點,聯盟四國當然是最好不過的辦法。」 我點了點頭道:「項博濤的手腕的確高明。」 喬楚三道:「再高明在=又怎樣,還不是被殿下挫敗了他的陰謀,只要秦國不加入聯盟,他又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我歎了口氣道:「便是秦國不加入聯盟,漢、齊、晉之間聯盟的力量也不可小視,時機一旦成熟,漢成帝一樣會發動對大康的進攻。」 喬楚三道:「好在你父皇終於做了一件英明的決定,殿下這次挫敗五國聯盟的陰謀,回去便是理所當然的太子,大康復興終於有望了。」 我默然不語,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紫凝似乎懂得我的苦衷,低聲道:「殿下是不是擔心歆德皇會出爾反爾?」 喬楚三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怒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更何況他是金口玉言,難道說過的話還要反悔嗎?」 我笑道:「喬島主何必激動,我若是當上太子,勢必成為眾矢之的,恐怕境遇會變得越發窘迫。」 喬楚三道:「殿下打算怎麼做?」 我望向窗外的明月,輕聲道:「我現在最擔心的並不是大康,反而是大秦,不知道燕元宗的病情究竟怎樣了?」 喬楚三道:「我也不太清楚秦都現在的情況,關於燕元宗的消息封鎖的狠嚴,整個大秦都知道燕元宗病重,可是他的真正病情卻沒有人知道。」 我點了點頭,晶後封鎖燕元宗的消息是必然要走的一步棋,不過能夠證明燕元宗仍然活在這個世上,我便放心了許多。 紫凝道:「殿下打算盡快返回大康嗎?」 我微笑道:「實不相瞞,我和晶後已經達成共識。這次我所以取道秦國返回大康,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和秦國商談聯盟之事。」 喬楚三虎目灼灼生光,大聲道:「如果大康真的能夠和秦國聯盟,兩國坐擁長江之險,形成漫長防線,那麼漢、齊、晉就算合力入侵也不足為懼。」 紫凝道:「就算是晶後答應,肅王燕興啟也未必會同意。」 我笑道:「我反倒覺著他沒有拒絕的理由,和大康聯盟總好過跟大漢聯盟。」 喬楚三道:「我聽說燕興啟等人正在力捧營陽王燕元籍為帝,這次若是燕元宗不幸病死,恐怕他真的能夠得逞。」 紫凝點了點頭道:「燕元籍原本就是大秦的太子,宣隆皇理所當然的繼承人,是晶後想方設法將他的太子篡奪了過去,秦國朝野無不清楚這件事。」 我端起酒杯道:「喬島主,我有一事相求。」 喬楚三笑道:「殿下何須如此客氣,只要喬楚三能夠辦到,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低聲道:「我想讓喬島主找信得過的手下,前往宣城一趟,將我的行蹤通知給我的妻子。」 喬楚三哈哈笑道:「我還當是什麼事情,這有何難?」 我鄭重道:「這件事務必要做得隱秘,我不想驚動康都方面。」 喬楚三笑瞇瞇望向紫凝道:「我便派我女兒前往宣城,順便探望一下逸塵,平王放心嗎?」 紫凝前往宣城送信自然是再合適不過,我向紫凝道:「既然如此,便勞煩紫凝姑娘。」 紫凝道:「明日我便出發前往宣城,一定盡早將平王的消息傳達給她們。」 喬楚三道:「平王殿下打算何時前往秦都?」 我想了一下:「越快越好,明日我和紫凝姑娘一起出發,燕元宗的病情嚴重,再他活著的時候趕到,總比去給他奔喪強的多。」 回到住處,輕顏房間燈光已經熄滅,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叩響了她的房門。 「什麼人?」裡面傳來輕顏的聲音。 這句話頗有一點明知故問的味道,這棟小樓之中只有我們兩人居住,更何況以她敏銳的感覺,應該早就聽出了我的腳步聲。 我沒有作聲,靜靜等待著輕顏的反應。 「我今日倦了……」輕顏的聲音顯得有些無力。 我仍舊沒有離去,我敢保證輕顏此刻芳心中一定在激烈地鬥爭。 過了許久,輕顏終於拉開了房門,美目盯住我,晶瑩的淚光頓時湧了出來。她忽然撲入我的懷中,雙臂緊緊摟住我的身軀,我將她的嬌軀橫抱起來,走入房中。 我低聲道:「難道你今日又要偷懶,不想練功了嗎?」 輕顏顫聲道:「我想你……」 我笑道:「傻丫頭,我這不是來了嗎?」 話沒說完,輕顏主動奉上了香唇。我含著她嬌嫩的舌尖,用力吸吮著她柔美的雙唇,輕顏發出輕聲的喘息。我將她的長裙用力褪下,輕顏曲線玲瓏的嬌軀頓時裸露在我眼前,她的肌膚宛如羊脂般潔白細膩。由於嬌羞,肌膚之上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我再也忍耐不住,將輕顏的嬌軀壓倒在身下,用身體撥開她想要合攏的雪白修長美腿,輕顏微微挺動著嬌軀,迎合著我對她嬌軀的侵入。 她的玉腿緊緊纏繞在我的腰間,一波一波的愉悅將我們的激情完全燃燒,我們的身體彷彿融為一體,在夜色中無聲地纏繞著…… 翌日清晨我和紫凝一行三十餘人離開了天堂島前往大秦,輕顏好像恢復了以前的模樣,儘管在眾人面前對我顯得矜持,可是從她的美眸深處我仍然能夠找到炙熱的情焰。 我將事先寫好的信函交給紫凝,鄭重囑托她務必要將信函親手交到楚兒的手中。 紫凝笑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將這封信親自交給王妃。」 我關切道:「前往宣城千里迢迢,紫凝姑娘一定要多加小心。」 紫凝笑道:「這句話我正要對你說呢,我只是一個平凡女子,哪有人會注意到我,可是平王抵達大秦之後,消息若是傳了出去,肯定有不少人會去找你的麻煩。」 我呵呵笑道:「我好像這一生都要和麻煩為伍。」 輕顏美眸之中籠上一層淡淡的憂鬱,她定然是擔心冷孤萱會對我不利。 紫凝向我滿懷深意地笑了笑,輕聲道:「輕顏姑娘很關心你哩!」 輕顏俏臉一紅,解釋道:「我和平王殿下之間的關係和紫凝姑娘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朋友間的情誼而已。」她這句話卻有畫蛇添足之嫌。 紫凝笑了起來。 我岔開話題道:「這次輕顏姑娘前往宣州,可以和邱大哥好好地訴說一下離情了。」 紫凝俏臉緋紅道:「我和邱大哥之間的關係和平王殿下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兄妹間的感情而已。」 我心中微微一怔,向紫凝看去的時候,她已經向船尾處走去。 我暗道:「紫凝對我說這番話究竟是不是一種暗示?表明她和邱逸塵之間並非我想像的那種感情。」可是我馬上又想到,天堂島對我可謂是至關重要,邱逸塵和我也是意氣相投,更何況他對紫凝早已情根深種,我千萬不可對紫凝產生什麼菲薄之念。 從天堂島到濟州一共花去了兩個日夜的時間,夜半時分我和輕顏等人在東赦灣下船。這裡是海龍幫最常用的登陸地點,上次我從東胡返回之時,邱逸塵和紫凝便是將我送到了這裡。 紫凝計劃由水路前往大康,抵達冕池之後登陸,經由韋州前往宣城,帆船在港口經過短暫修整便逆流出發。 我之所以選擇由陸路前往秦都,一來是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抵達秦都,二來濟州乃是田氏鹽場的所在地,我剛好可以順便拜訪一下我的老朋友錢四海。 因為是半夜十分才抵達濟州城內,當晚我們便在濟州城內的西來客棧歇息。 我要了一間上房,輕顏沒有拒絕。我心中竊喜,看來輕顏終於過了自己這一關,決定追隨我的身側。 我和輕顏攜手進入房內,掩上房門。輕顏美目之中卻是淚光閃爍,我心中微微一怔,隱然已經察覺到什麼,低聲道:「你為了何事傷心?」 輕顏偎入我的懷中道:「胤空,我要離開你一段時間。」 我捧住她的俏臉,凝視她清泉般澄澈的美眸,卻看不透她的內心。 輕顏用力咬了咬櫻唇:「我有很多事必須要做。」 我猛然將她擁入懷中道:「我不會放你走,我要你永遠留在我的身邊,作我的妻子!」 輕顏顫聲道:「胤空,我答應你,只要我處理完本門的事情,我便會回來見你。到時候我會完完全全忘記江湖中的一切,全心全意地侍奉在你的身邊。」 我緩緩搖了搖頭道:「你在騙我,你心中一定有什麼事情在瞞我。」 輕顏淚流滿面道:「你是唯一能讓我心動的男人,我為何要騙你?」 我俯下身,溫柔地吻去她臉上的淚珠,輕顏的嬌軀宛如籐蔓般緊緊纏繞在我的身上…… 醒來的時候,輕顏已經不在身邊,枕邊仍然留著她殘留的髮香,我的唇角泛起一絲酸楚的微笑。輕顏走了,她的內心之中仍然有許多不為我所知的秘密,她擁有自己的世界。如果我勉強她,也許可以繼續將她留在身邊,可是我並沒有這麼做。我相信終有一日,她會重返我的身邊,她的世界中只有我龍胤空存在。 讓我失望的是錢四海現時並沒有在濟州,聽說他七日前剛剛去了大康。 阿東為我牽來坐騎,恭敬道:「主人,我們現在去哪裡?」 我笑道:「既然錢四海不在這裡,我們還是盡快前往秦都的好。」 騰多爾和那二十名武士同時翻身上馬,準備隨我離開田氏鹽場。 前方有十多騎向鹽場的大門馳騁而來。我舉目望去,為首的幾人我竟然認得,正中一個是東海碼頭的主人西門伯棟,他同時也是中山國西門家族的二當家,左邊的以為是濟州最有名的女人駱雲雁,右邊的那位是田氏鹽場的總管徐達遲。 他們沒有想到我會在這裡遇上我,全都愣在那裡。 駱雲雁第一個反應了過來,嬌笑道:「喲!這不是龍公子嗎?」 我微笑道:「駱老闆果然好記性!」 西門伯棟翻身下馬,大笑著向我走了過來,我將馬韁扔給阿東,迎上前去和西門伯棟的雙手緊緊相握。 西門伯棟笑道:「若不是被我們遇到,龍兄弟恐怕連招呼都不打就要走了吧。」 我笑道:「西門老闆哪裡的話,我正要前往你的府上拜訪,沒想到在這裡就遇到了你。」 西門伯棟哈哈大笑:「我也是湊巧過來。」 徐達遲解釋道:「我們鹽場剛巧有一批貨物運往中山國,錢老闆臨走之時專門交待讓我去找西門老闆。」 駱雲雁道:「既然能在這裡想見,便是有緣。我來做東,今日中午在望海樓開懷暢飲一番如何?」 我婉言謝絕道:「多謝駱老闆的美意,不過在下今日還有要事,恐怕沒有這個口福了。」 駱雲雁笑道:「剛才說要去拜訪西門老闆,這卻趕著要走了,龍公子好像並不坦誠。」 西門伯棟笑道:「龍公子不必心急,或許我們有緣同行也未必可知。」 我微微一怔,愕然道:「西門老闆要往哪裡去?」 西門伯棟道:「我午後就要趕往秦都,若是我沒有猜錯,龍公子也是往那裡去的吧。」 我看到他意味深長的表情,心中暗道:「八成是他從西門戈那裡知悉了我的身份。」 駱雲雁道:「就這麼定了,就當我給你們送行,不吃完這場酒宴,誰都不許走。」 我和西門伯棟並行進在隊伍的最後,西門伯棟笑道:「平王殿下瞞得我好苦啊!」他果然已經知悉了我的身份。 我微笑道:「並非是胤空有意隱瞞,有些時候都是迫不得已,還請西門兄見諒。」 西門伯棟道:「平王上次離開濟州後不久,我侄兒西門戈便來到了這裡,我從他口中方才知道了你的身份。」 我笑道:「西門兄這次前往秦都所為何事?」 西門伯棟歎了口氣道:「中山國雖然和秦國恢復了關係,可是我們西門世家受到的影響卻是極大。現在秦國軍隊的武器裝備,已經並不屬於我們西門家專供,秦國兵器商人卓政搶走了半數以上的份額。」 我點了點頭道:「西門兄這次前去是不是想將生意重新奪回來?」 西門伯棟歎了口氣道:「戈兒現在仍然在秦都,雖然銀子使了不少,可是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進展,大哥讓我親自過去看一看。」 我對西門伯棟的印象不錯,上次來到濟州多虧了他的照顧和幫助,說起來我還是欠他一個不大不小的人情,我微笑道:「這次返回秦都,我會當面向太后幫你求個人情。」 西門伯棟面露喜悅之色:「如此最好不過,伯棟先謝過平王殿下。」 駱雲雁的望海樓的確不愧為濟州最大的酒樓,她雖然出身風塵,可是為人爽直好客,除了我們幾個以外,她又專門將自己的好姐妹蘇三娘請了過來。那蘇三娘也是和我共患難的故友,見到我之後表現得極為熱情,不經意間又提起瑤如,卻勾起我內心潛在的傷感,卻不知瑤如現在怎樣了? 第一百零九章報應 許公公慌忙讓宮女將窗戶關上,鳳陽宮重新回復到沉寂之中,這沉寂的氛圍讓人感到格外地壓抑。 過了許久,酈姬方才黯然道:「陛下忽然失去了知覺,我慌忙找來御醫,診治的結果竟然是……陛下的病情和先皇竟有七分相似……」 「夠了!」晶後厲聲喝道,她霍然站起身來,怒視酈姬道:「你存心在我面前說這些事情,究竟有何目的?」 酈姬表情鎮定,淡然道:「孩兒只是照實說這件事,母后好像想到別處去了。」 晶後冷笑道:「你和元宗之間的感情究竟怎樣,我清清楚楚。」 酈姬針鋒相對道:「母后對於宮裡宮外的每一件事情都清楚得很。」 我詫異於她的膽色,要知道現在元宗雖然病重,可是晶後仍然掌控著秦國的政權。這大秦後宮之中,晶後更是可以隻手遮天,她若是想對付酈姬豈不是輕而易舉?酈姬居然敢和她當面對峙,看來她若不是將生死置之度外,便是身後一定有所仰仗。從她理性冷靜的目光之中,我可以斷定,酈姬極有可能是因為後者的原因。 晶後冷冷道:「許公公,代我送皇后回去!」 酈姬卻呵呵笑了一聲:「母后好像忘了,我還未探望過皇上哩。」 晶後怒道:「元宗自有我來照顧,你無需操心,還是回去好好地休息吧。」 酈姬冷冷質問道:「母后此言差矣,皇上乃是我的丈夫,現在他身患重病,我理應侍奉榻前,難道母后連我這個做妻子的這點權利都要剝奪嗎?」 晶後怒道:「元宗的事情,我這個當母親的還做得了主,許公公給我送她出去。」 「是!」許公公大步來到酈姬的身前,怒視酈姬。 酈姬禁不住笑道:「果然是個忠心的奴才……我的身邊卻沒有一個。」她轉身向門外走去,走了兩步卻停了下來,忽然揚手向身邊的宮女劈面就是一個耳光,怒斥道:「賤人,你好沒有眼色,走路都要踩到我裙角,有空多跟別人學一學。」那宮女根本未曾踩到她的裙角,她這分明是故意做戲給晶後看。她回眸向晶後微微一笑,柔聲道:「母后莫要跟我一般見識,這幫奴才不打是不行的,孩兒先告退了。」 晶後臉色氣得煞白,嬌軀顫抖著坐了下去,猛然將桌上的茶盞摔落在地上,風雨中傳來酈姬的一聲得意的長笑。 許公公屏退眾人,留給我們一個單獨的空間,我這才從屏風後走了出來,來到晶後的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柔荑。晶後埋首於我胸前,無聲啜泣了起來,在外人的面前她仍舊帶著堅強的假面,可是在我的身邊,她的脆弱已經展露無遺。 晶後顫聲道:「我……就快支撐不下去了……」 我低聲道:「皇兄的病情是否和酈姬有關?」 晶後搖了搖頭道:「我不清楚,可是據御醫所說皇上並非是因為中毒。難道這世上果然有天理循環之說,我鑄下的罪孽報應到了元宗的身上……」 燕元宗的病情顯然極大地干擾了晶後的心神,她往昔的冷靜和理智已經不復存在。 我蹲下身子,緊緊握住她的雙手道:「你並沒有做錯,何來報應之說。我雖然沒有證據,可是仍然能夠斷定,皇兄的事情一定埋藏著巨大的陰謀。」 晶後點了點頭。 我低聲道:「母后有沒有查清酈姬究竟做了什麼事情?」 晶後苦笑道:「你知不知道她為何會如此猖狂?」 我正是對此迷惑不解,目光充滿詢問地望向晶後。 晶後道:「元宗病重,可這時大秦的傳國玉璽卻偏偏不見了。」 「什麼?」我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晶後美眸中皆是憤恨之色:「能夠接近元宗的只有酈姬,這玉璽十有八九都是被這賤人偷藏了起來。」 我低聲道:「這件事還有沒有其他人知道?」 晶後搖了搖頭道:「暫時沒有,也許她想利用這玉璽在關鍵的時候要挾我。」 我皺了皺眉頭道:「如果她將玉璽交到燕興啟的手中,後果將不堪設想。」 晶後道:「她暫時應該不會這樣做,燕元籍如果得到了玉璽,對她沒有任何的好處。」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抓住我雙手道:「她會不會為了她的父親報仇,不計代價地將我母子趕上絕路?」 我輕輕拍了拍晶後的手背,安慰道:「我估計酈姬是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我們應該還有時間將玉璽找到。」 晶後歎了一口氣,目光重新投向燕元宗的方向:「我現在是心亂如麻,根本不知道怎樣去應付眼前的局面。要是元宗死了,我和他們爭來斗去又有什麼意義?」 晶後若是喪失鬥志對我來說決不是什麼好消息,我還要依靠她的支持獲得重要的一次提升。我低聲道:「母后,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燕元籍重奪皇位,他第一個不會放過的就是你?」 晶後默然不語。 我緩緩站起身來:」母后是時候該重新考慮帝位的人選了。「 晶後美眸一亮,隨即又黯淡了下去。她慢慢放開了我的雙手:「你回去歇息吧,明日我會給你一個準確的答覆。」 許公公將我送出宮門,阿東和騰多爾仍然在外面恭候。我正要上馬的時候,許公公又喚住我:「殿下,老奴有幾句話想對你說。」 我點了點頭,將馬韁扔給阿東,和許公公來到皇城外的玉帶橋之上。 許公公低聲道:「皇上恐怕不行了。」 我點了點頭,任何人都能看出這件事情,燕元宗的死是早晚的事情,不過我們希望這一天晚一點到來。 許公公道:「皇上如果死了,太子便是理所當然的繼任者。如果一切成為現實,太后的境遇會變得相當艱難。」 我微笑道:「許公公有什麼辦法?」 許公公壓低聲音道:「現在能夠幫助太后的只有殿下。太后的利益代表著殿下的利益,皇上嗣後,大秦的利益在太后的眼中就會變得無足輕重。所以皇上死,對殿下卻是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 我內心怦然一動,我已經聽出許公公這句話後的意思。燕元宗如果死了,晶後就不會像原來那般維護秦國的利益,以她對我的感情,定然會全力以赴地支持我。我擁有宣城的土地,再加上晶後對我的暗中支持,成就霸業應該會變得容易許多。 許公公道:「太后現在是最為艱難的時候,也是最為關鍵的時候,殿下一定要想法設法,絕不可以讓燕元籍順利來到秦都。」 和許公公分別以後,我回到客棧,一個大膽的念頭在我腦中形成。阻止燕元籍來到秦都最好的辦法,便是將他暗殺在途中,可是燕元籍身邊不乏高手保護,想要靠近他談何容易,更何況還有智計百出的沈馳陪伴左右。 反覆考慮之後,我仍然決定冒險一試。如果燕元籍順利來到秦都,晶後恐怕再也沒有回天之力。 阿東是做這件事最為合適的人選,他的武功雖然不及唐昧,可是論到冷靜堅韌,我身邊的眾位武士無人可以望其項背。 我將親手繪製的燕元籍和沈馳的畫像交給阿東。 阿東鄭重地揣在懷中。 「要不要助手?」 阿東搖了搖頭:「我有雷神!」在他的心目中,最值得信任的助手便是那只藏獒。 我欣賞地點了點頭:「這件事無論成敗,千萬不可以留下任何的痕跡。」 阿東道:「主人放心!」 我重重拍了拍他的肩頭:「活著回來見我!」 翌日中午,晶後再次召我進宮。 她的美眸之中佈滿了細小的血絲,看來昨晚又是一夜未眠。 我禁不住有些心痛,若是繼續這樣下去,終有一日她的身體會撐不下去。 晶後道:「胤空,昨晚我始終在想你那個建議。」 我微笑道:「母后決定了沒有?」 晶後點了點頭道:「我決定立澤王燕元齊為繼任的皇帝,他母妃早已病逝,而且在朝中並無黨羽,為人敦厚,倒是一個合適的人選。」 我暗自鬆了一口氣,晶後終於接受了現實。與其沉浸在悲傷之中,不如早日開始準備,想好對付燕興啟的方案,這才是眼前最該做的事情。 晶後道:「你的身份打算何時公開?」 我笑道:「孩兒的身份今日便想公開。」 晶後微感詫異,輕聲道:「你難道不害怕燕興啟等人會對付你嗎?」 我搖了搖頭道:「燕興啟現在沒有對付我的理由,他的主要精力都集中在搶奪皇位上面。母后現在宣佈準備和大康議和,也許會分散他的部分注意力。」 晶後道:「回頭我便宣佈和大康商議聯盟之事。」 我低聲道:「孩兒已經派人去刺殺燕元籍!」 晶後目光猛然一亮,低聲道:「此事千萬不可有把柄落在燕興啟的手上。」 「母后放心,這件事不會有任何的紕漏。就算暗殺不成,也跟您沒有任何的關係。」 晶後道:「如果議和,你打算讓我派誰人和你相談呢?」 我微笑道:「自然是燕興啟!」 晶後不能置信地望著我:「什麼?」 我笑道:「給我一個瞭解他的機會,也許我可以幫母后將他除去!」 我從漢國抵達秦都的消息瞬間傳了出去,晶後將我安排在我的故居楓林閣暫住。自從我離開大秦,楓林閣一直空在這裡,並沒有任何人入住,只有我原來的兩名下人負責打掃清理這裡,由此可見晶後對我的款款深情。 我現在還缺少的就是歆德皇手中的一紙聖諭,他並沒有委派我和秦國聯盟之任。不過我有充分的把握,楚兒收到我的信函後,馬上就會著手安排一切,最多十天,我就能順利得到歆德皇的委任。 晶後為了以防有人對我不利,專門調撥了兩百名御林軍負責楓林閣的警戒。我雖然覺著著並沒有太多的作用,可是考慮到她的一番苦心,仍然答應了下來。 雖然和輕顏分開,我卻沒有停止對無間玄功的修煉,陰陽雙修已經讓我提升到了一個全新的境界,對武功招式的認識也豁然開朗,即便是不尋常的招式也能夠窺透其中奧妙。 第一個登門拜訪的卻並不是西門伯棟,而是我頗為想念的慕容嫣嫣。 數年不見,慕容嫣嫣出落的越發的迷人,黑髮如雲,梳理成一個隨意的墜馬簪,膚如凝脂,粉面桃腮,美目之中蕩漾著盈盈秋波。看到伊人如此嬌艷,我內心之中竟然生出些許的遺憾,在大秦多年,竟然沒有俘獲慕容嫣嫣的芳心,的確有些失敗,趁著這次在秦都逗留的良機,我一定要將佳人收入房中。 想起她的身份,我激動的內心迅速冷靜了下來,左逐流已經成為影響我們感情發展的最大障礙,慕容嫣嫣的政治立場並不站在我的一方。 慕容嫣嫣久久凝視著我,許久才蕩漾出一絲微笑。 我笑道:「怎麼?不認識我了嗎?」我已經恢復本身的膚色,刮去臉上的鬍鬚,和以往的龍胤空並沒有什麼兩樣。 慕容嫣嫣淺笑道:「嫣嫣不知道眼前還是不是昔日那個平王,還是不是將嫣嫣當成朋友的那個龍胤空?」 我一語雙關道:「我對慕容姑娘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慕容嫣嫣俏臉微微一紅,輕聲道:「若是嫣嫣沒有猜錯,平王殿下抵達秦都應該有一段時日了。」我這才知道她剛才的話為何有抱怨的意思,她大概認為,我是因為左逐流的緣故在刻意防備她。 我笑道:「有些事情,胤空要慢慢跟慕容姑娘解釋,不知道慕容姑娘有沒有耐心聽聽我的解釋呢?」 慕容嫣嫣道:「平王殿下的高談闊論,嫣嫣時時刻刻都銘記於心,能有這樣的機會,嫣嫣自然要洗耳恭聽。」 許公公慌忙讓宮女將窗戶關上,鳳陽宮重新回復到沉寂之中,這沉寂的氛圍讓人感到格外地壓抑。 過了許久,酈姬方才黯然道:「陛下忽然失去了知覺,我慌忙找來御醫,診治的結果竟然是……陛下的病情和先皇竟有七分相似……」 「夠了!」晶後厲聲喝道,她霍然站起身來,怒視酈姬道:「你存心在我面前說這些事情,究竟有何目的?」 酈姬表情鎮定,淡然道:「孩兒只是照實說這件事,母后好像想到別處去了。」 晶後冷笑道:「你和元宗之間的感情究竟怎樣,我清清楚楚。」 酈姬針鋒相對道:「母后對於宮裡宮外的每一件事情都清楚得很。」 我詫異於她的膽色,要知道現在元宗雖然病重,可是晶後仍然掌控著秦國的政權。這大秦後宮之中,晶後更是可以隻手遮天,她若是想對付酈姬豈不是輕而易舉?酈姬居然敢和她當面對峙,看來她若不是將生死置之度外,便是身後一定有所仰仗。從她理性冷靜的目光之中,我可以斷定,酈姬極有可能是因為後者的原因。 晶後冷冷道:「許公公,代我送皇后回去!」 酈姬卻呵呵笑了一聲:「母后好像忘了,我還未探望過皇上哩。」 晶後怒道:「元宗自有我來照顧,你無需操心,還是回去好好地休息吧。」 酈姬冷冷質問道:「母后此言差矣,皇上乃是我的丈夫,現在他身患重病,我理應侍奉榻前,難道母后連我這個做妻子的這點權利都要剝奪嗎?」 晶後怒道:「元宗的事情,我這個當母親的還做得了主,許公公給我送她出去。」 「是!」許公公大步來到酈姬的身前,怒視酈姬。 酈姬禁不住笑道:「果然是個忠心的奴才……我的身邊卻沒有一個。」她轉身向門外走去,走了兩步卻停了下來,忽然揚手向身邊的宮女劈面就是一個耳光,怒斥道:「賤人,你好沒有眼色,走路都要踩到我裙角,有空多跟別人學一學。」那宮女根本未曾踩到她的裙角,她這分明是故意做戲給晶後看。她回眸向晶後微微一笑,柔聲道:「母后莫要跟我一般見識,這幫奴才不打是不行的,孩兒先告退了。」 晶後臉色氣得煞白,嬌軀顫抖著坐了下去,猛然將桌上的茶盞摔落在地上,風雨中傳來酈姬的一聲得意的長笑。 許公公屏退眾人,留給我們一個單獨的空間,我這才從屏風後走了出來,來到晶後的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柔荑。晶後埋首於我胸前,無聲啜泣了起來,在外人的面前她仍舊帶著堅強的假面,可是在我的身邊,她的脆弱已經展露無遺。 晶後顫聲道:「我……就快支撐不下去了……」 我低聲道:「皇兄的病情是否和酈姬有關?」 晶後搖了搖頭道:「我不清楚,可是據御醫所說皇上並非是因為中毒。難道這世上果然有天理循環之說,我鑄下的罪孽報應到了元宗的身上……」 燕元宗的病情顯然極大地干擾了晶後的心神,她往昔的冷靜和理智已經不復存在。 我蹲下身子,緊緊握住她的雙手道:「你並沒有做錯,何來報應之說。我雖然沒有證據,可是仍然能夠斷定,皇兄的事情一定埋藏著巨大的陰謀。」 晶後點了點頭。 我低聲道:「母后有沒有查清酈姬究竟做了什麼事情?」 晶後苦笑道:「你知不知道她為何會如此猖狂?」 我正是對此迷惑不解,目光充滿詢問地望向晶後。 晶後道:「元宗病重,可這時大秦的傳國玉璽卻偏偏不見了。」 「什麼?」我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晶後美眸中皆是憤恨之色:「能夠接近元宗的只有酈姬,這玉璽十有八九都是被這賤人偷藏了起來。」 我低聲道:「這件事還有沒有其他人知道?」 晶後搖了搖頭道:「暫時沒有,也許她想利用這玉璽在關鍵的時候要挾我。」 我皺了皺眉頭道:「如果她將玉璽交到燕興啟的手中,後果將不堪設想。」 晶後道:「她暫時應該不會這樣做,燕元籍如果得到了玉璽,對她沒有任何的好處。」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抓住我雙手道:「她會不會為了她的父親報仇,不計代價地將我母子趕上絕路?」 我輕輕拍了拍晶後的手背,安慰道:「我估計酈姬是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我們應該還有時間將玉璽找到。」 晶後歎了一口氣,目光重新投向燕元宗的方向:「我現在是心亂如麻,根本不知道怎樣去應付眼前的局面。要是元宗死了,我和他們爭來斗去又有什麼意義?」 晶後若是喪失鬥志對我來說決不是什麼好消息,我還要依靠她的支持獲得重要的一次提升。我低聲道:「母后,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燕元籍重奪皇位,他第一個不會放過的就是你?」 晶後默然不語。 我緩緩站起身來:」母后是時候該重新考慮帝位的人選了。「 晶後美眸一亮,隨即又黯淡了下去。她慢慢放開了我的雙手:「你回去歇息吧,明日我會給你一個準確的答覆。」 許公公將我送出宮門,阿東和騰多爾仍然在外面恭候。我正要上馬的時候,許公公又喚住我:「殿下,老奴有幾句話想對你說。」 我點了點頭,將馬韁扔給阿東,和許公公來到皇城外的玉帶橋之上。 許公公低聲道:「皇上恐怕不行了。」 我點了點頭,任何人都能看出這件事情,燕元宗的死是早晚的事情,不過我們希望這一天晚一點到來。 許公公道:「皇上如果死了,太子便是理所當然的繼任者。如果一切成為現實,太后的境遇會變得相當艱難。」 我微笑道:「許公公有什麼辦法?」 許公公壓低聲音道:「現在能夠幫助太后的只有殿下。太后的利益代表著殿下的利益,皇上嗣後,大秦的利益在太后的眼中就會變得無足輕重。所以皇上死,對殿下卻是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 我內心怦然一動,我已經聽出許公公這句話後的意思。燕元宗如果死了,晶後就不會像原來那般維護秦國的利益,以她對我的感情,定然會全力以赴地支持我。我擁有宣城的土地,再加上晶後對我的暗中支持,成就霸業應該會變得容易許多。 許公公道:「太后現在是最為艱難的時候,也是最為關鍵的時候,殿下一定要想法設法,絕不可以讓燕元籍順利來到秦都。」 和許公公分別以後,我回到客棧,一個大膽的念頭在我腦中形成。阻止燕元籍來到秦都最好的辦法,便是將他暗殺在途中,可是燕元籍身邊不乏高手保護,想要靠近他談何容易,更何況還有智計百出的沈馳陪伴左右。 反覆考慮之後,我仍然決定冒險一試。如果燕元籍順利來到秦都,晶後恐怕再也沒有回天之力。 阿東是做這件事最為合適的人選,他的武功雖然不及唐昧,可是論到冷靜堅韌,我身邊的眾位武士無人可以望其項背。 我將親手繪製的燕元籍和沈馳的畫像交給阿東。 阿東鄭重地揣在懷中。 「要不要助手?」 阿東搖了搖頭:「我有雷神!」在他的心目中,最值得信任的助手便是那只藏獒。 我欣賞地點了點頭:「這件事無論成敗,千萬不可以留下任何的痕跡。」 阿東道:「主人放心!」 我重重拍了拍他的肩頭:「活著回來見我!」 翌日中午,晶後再次召我進宮。 她的美眸之中佈滿了細小的血絲,看來昨晚又是一夜未眠。 我禁不住有些心痛,若是繼續這樣下去,終有一日她的身體會撐不下去。 晶後道:「胤空,昨晚我始終在想你那個建議。」 我微笑道:「母后決定了沒有?」 晶後點了點頭道:「我決定立澤王燕元齊為繼任的皇帝,他母妃早已病逝,而且在朝中並無黨羽,為人敦厚,倒是一個合適的人選。」 我暗自鬆了一口氣,晶後終於接受了現實。與其沉浸在悲傷之中,不如早日開始準備,想好對付燕興啟的方案,這才是眼前最該做的事情。 晶後道:「你的身份打算何時公開?」 我笑道:「孩兒的身份今日便想公開。」 晶後微感詫異,輕聲道:「你難道不害怕燕興啟等人會對付你嗎?」 我搖了搖頭道:「燕興啟現在沒有對付我的理由,他的主要精力都集中在搶奪皇位上面。母后現在宣佈準備和大康議和,也許會分散他的部分注意力。」 晶後道:「回頭我便宣佈和大康商議聯盟之事。」 我低聲道:「孩兒已經派人去刺殺燕元籍!」 晶後目光猛然一亮,低聲道:「此事千萬不可有把柄落在燕興啟的手上。」 「母后放心,這件事不會有任何的紕漏。就算暗殺不成,也跟您沒有任何的關係。」 晶後道:「如果議和,你打算讓我派誰人和你相談呢?」 我微笑道:「自然是燕興啟!」 晶後不能置信地望著我:「什麼?」 我笑道:「給我一個瞭解他的機會,也許我可以幫母后將他除去!」 我從漢國抵達秦都的消息瞬間傳了出去,晶後將我安排在我的故居楓林閣暫住。自從我離開大秦,楓林閣一直空在這裡,並沒有任何人入住,只有我原來的兩名下人負責打掃清理這裡,由此可見晶後對我的款款深情。 我現在還缺少的就是歆德皇手中的一紙聖諭,他並沒有委派我和秦國聯盟之任。不過我有充分的把握,楚兒收到我的信函後,馬上就會著手安排一切,最多十天,我就能順利得到歆德皇的委任。 晶後為了以防有人對我不利,專門調撥了兩百名御林軍負責楓林閣的警戒。我雖然覺著著並沒有太多的作用,可是考慮到她的一番苦心,仍然答應了下來。 雖然和輕顏分開,我卻沒有停止對無間玄功的修煉,陰陽雙修已經讓我提升到了一個全新的境界,對武功招式的認識也豁然開朗,即便是不尋常的招式也能夠窺透其中奧妙。 第一個登門拜訪的卻並不是西門伯棟,而是我頗為想念的慕容嫣嫣。 數年不見,慕容嫣嫣出落的越發的迷人,黑髮如雲,梳理成一個隨意的墜馬簪,膚如凝脂,粉面桃腮,美目之中蕩漾著盈盈秋波。看到伊人如此嬌艷,我內心之中竟然生出些許的遺憾,在大秦多年,竟然沒有俘獲慕容嫣嫣的芳心,的確有些失敗,趁著這次在秦都逗留的良機,我一定要將佳人收入房中。 想起她的身份,我激動的內心迅速冷靜了下來,左逐流已經成為影響我們感情發展的最大障礙,慕容嫣嫣的政治立場並不站在我的一方。 慕容嫣嫣久久凝視著我,許久才蕩漾出一絲微笑。 我笑道:「怎麼?不認識我了嗎?」我已經恢復本身的膚色,刮去臉上的鬍鬚,和以往的龍胤空並沒有什麼兩樣。 慕容嫣嫣淺笑道:「嫣嫣不知道眼前還是不是昔日那個平王,還是不是將嫣嫣當成朋友的那個龍胤空?」 我一語雙關道:「我對慕容姑娘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慕容嫣嫣俏臉微微一紅,輕聲道:「若是嫣嫣沒有猜錯,平王殿下抵達秦都應該有一段時日了。」我這才知道她剛才的話為何有抱怨的意思,她大概認為,我是因為左逐流的緣故在刻意防備她。 我笑道:「有些事情,胤空要慢慢跟慕容姑娘解釋,不知道慕容姑娘有沒有耐心聽聽我的解釋呢?」 慕容嫣嫣道:「平王殿下的高談闊論,嫣嫣時時刻刻都銘記於心,能有這樣的機會,嫣嫣自然要洗耳恭聽。」 第一百一十章色慾 我和慕容嫣嫣來到書房坐下,親手為她泡上香茗。 慕容嫣嫣道:「這種事情哪敢勞煩平王殿下親自做呢?」 我笑道:「能為慕容姑娘做些事情,實在是胤空的榮幸。」 慕容嫣嫣道:「你休要逗我開心了。說!這次來秦都為何這麼久都沒來找我?」她柳眉倒豎,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 我故意歎了一口氣道:「慕容姑娘,這次和我上次從東胡逃回不同,我是為了秦康之間的聯盟而來,如果先去找你只會給你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慕容嫣嫣道:「在你的心目中嫣嫣是一個害怕招惹麻煩的人嗎?」 我看著她清純澄澈的眼眸,內心中不由得一暖。 慕容嫣嫣道:「我知道,你是害怕我將你的事情告訴左相國。」 我搖了搖頭道:「慕容姑娘誤會了,我從來沒有認為你會出賣我,更何況我自認為我在你心中的位置遠比左逐流重要得多。」 慕容嫣嫣沉默了下去,許久方道:「你何苦要暴露自己的身份,難道不清楚這樣會給你帶來多少麻煩嗎?」 我微笑道:「有些事情早晚都要面對,我和秦國商談聯盟之事,應該符合兩國的利益。既便是處在我敵對立場上的人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慕容嫣嫣推測道:「你前往漢國的主要目的,是為了瓦解五國聯盟,好像歆德皇並沒有委任你和秦國聯盟。」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慕容姑娘好像很瞭解我。」 慕容嫣嫣輕聲道:「我既然都可以想到,左相國也可以想到,即便是燕興啟也應該可以想到。」 我反問道:「秦國和大康聯盟對兩國都有好處,左逐流和燕興啟有反對的理由嗎?」 慕容嫣嫣道:「他們雖然沒有反對的理由,可是無論如何誰都不想看到你來充當這個橋樑。」 我點了點頭道:「可是這件事已經成為定局,無論他們情不情願,我都要做成此事。」 慕容嫣嫣歎了口氣道:「其實左相國已經猜到你會從秦國入境。」 我笑道:「他有沒有讓你殺我?」 慕容嫣嫣道:「你太低估左相國了。如果你直接返回大康,他或許會對你下手,可是你取道秦境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對你下手,左相國決不會冒著掀起兩國戰爭的危 3□ωω.c□m險,在他的心中大康的利益遠遠高於個人的恩怨。」 我盯住她的美眸道:「或許左逐流考慮到我們之間非同一般的關係,所以沒有選擇你來下手。」 慕容嫣嫣俏臉緋紅輕聲嗔道:「你休要胡說。」 我唇角泛起一絲微笑,其實我早就考慮過慕容嫣嫣分析的這些事情,左逐流和燕興啟不得不考慮到兩國的未來。在眼前這個敏感時刻,他們不敢輕易動我。 慕容嫣嫣道:「你打算怎麼做?」 我緩緩放下茶盞:「當然是和秦國達成聯盟。」 慕容嫣嫣道:「燕元宗奄奄一息,所有人的精力都專注在皇位的歸屬之上,又哪有精力照顧聯盟的事情?你在這個時候來到秦都,好像選擇的時機有些不對。」慕容嫣嫣眼波流轉:「或許你的來意並不僅僅在於聯盟?」 我淡然笑道:「不管我抱有怎樣的目的,我相信慕容姑娘始終都會站在我的一方,不是嗎?」 在我的逼視下,慕容嫣嫣的美眸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垂下頭去。 送走了慕容嫣嫣,我帶上騰多爾等六名武士徑直向燕興啟的府邸而來。 燕興啟當上大秦相國之後,又將肅王府重新修整擴建,現在的規模比我當時來的時候又氣派了許多。 門僮將我的拜帖送了進去,不多時燕興啟便親自迎接了出來。他滿面堆笑道:「好兄弟,我正要去找你,沒想到你先來了。」 我滿面笑容地迎了上去,和燕興啟雙手相握:「大哥!想死我了!」 燕興啟用力晃了晃我的雙手:「我剛剛聽到你來到秦都的消息,沒想到你這就來了。」燕興啟真摯的表情讓我不得不佩服,他做戲的功夫的確一流,如果我不是清楚他的為人,或許真的會相信他說的話。 燕興啟和我攜手走入肅王府,我留意他的眼神,從其中很難找到任何的慌亂和破綻,燕興啟難道已經料到了我會來肅王府拜會他? 我隨燕興啟來到花園的水榭中就座。水榭四周竹簾高卷而起,秋風松爽,滿目菊黃,景色美不勝收。我由衷讚道:「大哥的花園是越來越精緻了。」 燕興啟呵呵笑道:「我生平最大的愛好便是園藝,這裡的一切都是我親手設計。」 我恭維道:「沒想到大哥不但有治國安邦之才,還是一位能工巧匠。」 燕興啟笑道:「二者比較而言,我寧願偏安一隅,做個默默無聞的能工巧匠,也好過日日夜夜為國事操心。」 我心中暗罵他虛偽,以他的野心,要是能甘心做個花匠才怪。 燕興啟道:「兄弟現在是威名遠播啊,不費一兵一卒,輕鬆瓦解漢成帝籌劃以久的五國聯盟。」 我微笑道:「大哥這話從何說起,五國聯盟不成之事跟我沒有任何關係,那是太后考慮到大秦利益突然改變了注意。」 燕興啟呵呵笑道:「兄弟又何須過謙,這次要不是有你,恐怕秦漢之間早已達成聯盟,要不然漢成帝又何以會如此惱恨你?」 我苦笑道:「項博濤恨我倒是千真萬確,這次如果不是上天眷顧,恐怕我根本沒命逃出漢境。」 燕興啟笑瞇瞇道:「說到這裡我還要恭喜兄弟哩,近日我聽聞一個消息,說歆德皇已經決定將兄弟確立為太子的人選,當真是可喜可賀。」 我歎了口氣道:「大哥有所不知,這件事恐怕還要費上一番波折。」 燕興啟雙眉一動,低聲道:「是不是有人反對?」 我點了點頭道:「恐怕反對我當太子的還大有人在。」 燕興啟怒道:「太子之位自然是有能者居之,你父皇難道連這一點都不明白嗎?」 我意味深長道:「有些時候,並不是你有能力便可以掌握皇權的。」 燕興啟顯然聽出了我話中的含義,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低聲道:「的確如此啊!」 我這才將自己這次來的目的見告於他:「大哥,我這次前來大秦,目的就是促成秦康之間真正的聯盟。」 燕興啟的目光望向遠方,沉吟了片刻方道:「兄弟,你既然不隱瞞自己的來意,我也將實情見告。其實早在太后前往漢國之前,我便不同意大秦加入五國聯盟。任何人都可以看到,漢成帝項博濤一手策劃的五國聯盟,其實是他想逐步蠶食列國計劃的開始。」 燕興啟道:「五國之中最關鍵的便是秦國和漢國的聯盟,如果秦國真的決定加入五國聯盟,等於長江北方直接向漢國敞開了門戶,其後果不堪設想。」 燕興啟的這番話的確是實事求是,著眼於大局。 我點了點頭道:「我和大哥的想法相同,大漢想要對付的不僅僅是我國,他們的目的在於整個江北的遼闊土地。」 燕興啟道:「所以兄弟這次挫敗項博濤五國聯盟的陰謀,對大康,對大秦都是一件好事。」 我笑道:「照大哥的意思,你同意秦康聯盟的提議咯?」 燕興啟歎了口氣道:「只可惜這件事並不是我能夠作主的。兄弟,你曾經在大秦多年,以你對大秦的瞭解,應該知道現在秦國的政權掌握在何人之手。我若是能夠決策,早在項博濤提出五國聯盟之時,我就會和大康聯盟與之抗衡,根本無需等到今天。」 我低聲道:「聽說陛下身染重病,性命垂危……」 燕興啟目光閃爍,他壓低聲音道:「兄弟沒有去探視皇上嗎?」 我搖了搖頭道:「我見過太后,可是並未獲得允許探望陛下。」雖然我進宮兩次,可是都是在喬裝打扮的前提下進行的,一切都進行得十分隱秘,沒有外人知道。 燕興啟道:「這也難怪,現在太后將陛下留在鳳陽宮中,莫說是你,就算是皇后也無法獲准入內。」 我歎了口氣道:「看來我這次來得並不是時候。」 燕興啟笑道:「那倒未必,秦康之間的聯盟勢在必行,只要陛下的病情穩定,太后一定會考慮聯盟的事情。」 我故意做出一副失落的樣子:「不知我要逗留多少時間。」 燕興啟道:「兄弟多年未曾返回大秦,我們兄弟剛好可以趁著這個時機敘敘舊情。」 此時天色已近黃昏,兩名美婢走來,款款道:「王爺,酒菜已經備好,請移駕前往初月閣。」 我慌忙道:「大哥,我今日還要回去哩。」 燕興啟故意板起面孔道:「怎麼?不給我這個當哥哥的面子?今晚你哪裡都不許去,留在府中,陪我喝上一個一醉方休。」 我早就領教過燕興啟的酒量,我們的酒量應該在伯仲之間,他沒有灌醉我的能力。酒意正酣,我們談起過去的往事,不時發出爽朗的大笑聲。我們彼此都在試探和留意著對方,酒雖然喝了不少,可是我們都保持著清醒的頭腦。 燕興啟道:「有件事我一直想問兄弟。」 「當日你在我面前燒掉的田氏帳冊,究竟是真是假?」燕興啟的目光深不可測,這個問題分明是他明知故問,既然田循已經將帳冊交給了漢成帝,我當日燒掉帳冊的真假還用說嗎? 我笑了起來:「大哥,田循已死,那本帳冊的真假對你還重要嗎?」 燕興啟也笑了起來,他端起酒杯道:「這件事讓我懂得了一個道理,很多的麻煩都是自己給自己找來的,你不去想它,說不定輕易就會解決掉了。」 我內心微微一怔,田循雖然死了,可是那本帳冊上面應該仍然留有燕興啟中保私囊的證據,他現在這樣說,是不是意味著帳冊已經落在了他的手中?轉念一想,這件事也並非沒有可能,燕興啟和魔門之間本來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當初幽幽就是為了他搶奪田氏帳冊,現在帳冊既然落在了冷孤萱手中,說不定他們各取所需,冷孤萱拿走藏寶圖,將帳冊送給燕興啟也未必可知。 我微笑著和燕興啟碰了一下酒杯:「無論如何,總是當兄弟的做錯了一件事情,大哥會原諒我嗎?」 燕興啟哈哈大笑了起來:「兄弟這是哪裡的話,事實證明秦康之間停止戰爭,絕對實明智的決定。區區一本帳冊能夠換來兩國之間的和平,我也是心甘情願啊!」 我們相視而笑。 燕興啟有些曖昧道:「聽說兄弟走的時候將白冕的小女兒帶走了,這件事不知是真是假?」 我微笑道:「大哥的消息果然靈通,思綺現在已經是我的妃子,還為我誕下了一個女兒。」 燕興啟笑道:「兄弟果然好本事,別怪哥哥沒有提醒你,太僕朱無墨父子,到現在都嫉恨著這件事,你在秦都的這段日子,一定要提防他們父子報復你。」 我不屑笑道:「江山美人有能者得之,我若是時刻擔心這幫宵小之輩的報復,老老實實地留在宣城豈不安全。」 燕興啟用力拍了拍大腿道:「好兄弟,我就是欣賞你的膽色和豪氣。來!當哥哥的再敬你一杯!」 我飲盡這杯酒,用絲帕抹乾唇角道:「大哥,天色已晚,我真的要告辭了,明日還要入宮面見太后,當面提出聯盟之事,我須得回去好好做上一番準備。」 燕興啟笑道:「兄弟,難道忘了剛才我說過的話了嗎,今晚一定要留在這裡,我們兄弟秉燭夜談,明晨我和你一起入宮去面見太后。」 我看到盛情難卻,只好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胤空便叨擾大哥了。」 燕興啟親自將我引到『流雲樓』入住,我對這裡並不陌生,上次在肅王府中留宿之時,他便將我安排在這裡。記得那時他還特地安排妙芙、妙蓉姐妹前來侍寢,那一夜的纏綿我至今記憶猶新。 燕興啟來到門前意味深長地笑道:「兄弟今日還是好好安歇,我便不進去了。」 走入房間,卻見室內打掃得乾乾淨淨,床帳被褥都是更換一新,仙鶴香爐內香煙裊裊,兩位佳人羞澀地坐在床邊,燭光之下越發顯得明艷動人,正是妙芙和妙蓉兩個。 我心中不由得一陣狂喜,這燕興啟果然深悉我的心理,安排這兩位妙佳人來為我侍寢,看來今日我不虛此行。 兩女婷婷裊裊來到我的身邊,掩上房門,一左一右挽住我的手臂,柔聲道:「平王殿下還記得我們嗎?」我笑瞇瞇摟住二女纖腰:「記得當然記得。」 妙芙嬌聲道:「那你說來聽聽,我們叫什麼名字?」 我攬著兩女來到床邊坐下,手掌各自握住她們豐盈飽滿的胸膛,那種酥軟而隱藏彈性的感覺讓我感到一陣莫名的愉悅。我笑道:「你是妙芙,左乳上還長著一顆紅痣,我有沒有記錯?」妙芙俏臉緋紅道:「殿下好討厭,笑話人家……」 纖手卻輕輕解去羅裳,露出雪白的香肩,絲質的長裙沿著她曲線柔美的肩頭緩緩滑落,她裡面竟然未著肚兜,赤裸的上身頓時展現在我的面前。我伸手握住她溫軟的胸膛,妙芙發出一聲醉人的呻吟,嬌聲道:「殿下的手好重……」 妙蓉捲起長裙,露出一雙晶瑩修長的玉腿,緊緊纏繞住我的大腿,嬌俏的舌尖沿著我的頸部緩緩地舔向我的耳垂。 二女的嬌軀上瀰散出淡淡的玫瑰花香。我的手指恰到好處地撫弄著二女的嬌軀,她們在我的撫弄下不禁發出陣陣的輕吟。妙芙勾住我的脖頸,向床榻上倒去,我輕輕撕咬著她胸前的那點嫣紅,妙芙如觸電般顫抖了一下,忍不住長長地呻吟了一聲,玉腿緊緊盤在了我的腰腹之上,我們身體最敏感的區域緊緊相貼。 妙蓉赤裸的嬌軀覆蓋在了我的身上,她輕輕地蠕動讓我和妙芙的身體更為緊密地結合在一起。妙芙緊緊咬住貝齒,美眸緊閉,劇烈地喘息起來,妙蓉的嬌軀也因為我和妙芙激烈的動作變得火燙,情不自禁發出一聲聲意亂情迷的呻吟。 放心迷亂如醉的妙芙此刻就像一隻柔順溫婉的雪白羔羊,嬌羞怯怯地迎接我對她身體的激烈衝擊。 我自然而然地想起無間玄功的口訣,自從和輕顏分別之後,我便無緣練習雙修之術,此刻體內的氣流卻不由自主地行進起來。 體內的氣流奔騰進入妙芙的體內,妙芙俏臉緋紅,忽然發出大聲的呻吟:「好燙……」她的四肢由於極度的快感,緊緊纏繞住了我的軀體。我驚奇地發現自己竟然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這股氣流的行進,這是我和輕顏修習的時候從來都未曾感覺到的。 我開始嘗試改變氣流的強弱,妙芙在我的身體下輾轉承歡,嬌呼連連。她的嬌軀發出陣陣戰慄,顯然激動到了極點,呼吸卻是越來越急促,顫聲道:「我……不成了……我不成了……」說到最後,美目之中已經是激動得淚光盈盈。 我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是威猛如斯,看來這多半是因為無間玄功的緣故。我反手抓住妙蓉細滑如絲緞般的腿彎處,連帶妙蓉一起從妙芙的嬌軀上滾落到一旁,一手摟住妙蓉的肋下,托起她柔軟玲瓏的身軀,妙蓉早就被我和妙芙的激情一幕弄得渾身酥軟,嬌軀軟綿綿地貼在我身上,緋紅的俏臉緊緊倚在我的肩頸處,輕柔地喘著氣,半睜半閉的美眸中射出千絲萬縷的情絲欲芒,我知道她內心的慾望早已被我勾起。 伴隨著妙蓉一聲極度愉悅的呻吟,我終於侵入了她的嬌軀,體內的氣流越發洶湧彭湃起來,比起我和妙芙纏綿之時又強勁了數倍,妙蓉被我的激情迅速點燃,嬌軀不住顫慄起來。我按照春宮圖上的招式,刻意控制著體內的氣流,現在我才知道雙修之術只是利用對方的軀體讓自己的氣流得到充分的循環,並非只是我和輕顏相互配合才可以修煉。 妙芙猶自沉浸在和我剛才的迷亂之中,看著我和妙蓉激烈的纏綿,美目之中流露出無限嬌羞。 清晨我醒來的時候,二女仍然還在熟睡,兩人的粉臀玉股糾纏在我的身上。 我微笑著坐起身來,只覺渾身精力充沛之極。昨晚和二女的一夜搏戰,絲毫沒有讓我感到任何的疲憊,無間玄功果然玄妙無比。 妙蓉和妙芙先後醒來,看到我俏臉情不自禁紅了起來,妙芙嬌聲道:「平王殿下好生勇猛……我就快被你害死了……」 妙蓉摟住我的身軀嬌滴滴道:「我也是……」 我哈哈大笑道:「哪裡有這麼誇張。」心中卻是得意非凡,又有哪個男人不喜歡女人稱讚自己厲害呢。 妙芙輕聲道:「經過此事之後,我們姐妹的心中再也不會容下其他男人的位置。」 妙蓉道:「平王殿下不如向王爺將我們要了過去,我們姐妹願終生追隨殿下左右。」 我心中微微一怔,難道我征服她二人身體的同時,也征服了她們的芳心嗎? 妙蓉見我久久未曾回答,嬌聲道:「殿下難道不喜歡我們姐妹?」 我歎了口氣道:「我雖然喜歡你們,可是君子不奪人之美,肅王向來視你們為掌上明珠,叫我怎好向他開口?」 二女神情黯然,妙芙忍不住垂淚道:「殿下就當我們從來未曾說過此事。」 兩人細心的為我梳理好髮簪,換上衣服,這才和我依依惜別。 走出門外,燕興啟正在等我一起入宮。 看到我精神飽滿地走了出來,燕興啟忍不住笑道:「兄弟果然厲害,我還以為你要等到中午才能起來呢。」 我哈哈笑道:「大哥故意安排了這個溫柔陷阱來害我。」 燕興啟笑道:「我只是想多留你在府中一會兒,可是目的也沒有達到。」 我從騰多爾手中接過馬韁,正要上馬,回身剛好看到妙芙和妙蓉二女仍然站在憑欄處,向我這裡惆悵地張望。 我向她們揮了揮手。 燕興啟的唇角浮現出一絲微笑,他低聲道:「兄弟覺得她們怎樣?」 我趁機歎道:「的確是人間尤物。」本以為燕興啟會順著我的話兒將她們送給我,沒想到燕興啟居然不提此事,笑道:「天色不早了,我們也該入宮了。」 因為燕元宗病重,晶後暫時代理他執掌秦國政事,我和燕興啟一起前往養心殿去拜見晶後。 我和晶後之間的事情心照不宣,按照禮節拜見晶後,她給燕興啟和我賜座。 我恭敬道:「太后,對秦康之間聯盟之事考慮得究竟怎樣了?」 晶後顯得有些憔悴,淡然道:「聯盟之事說起來容易,可是真正做起來,很多事情都要磋商清楚,畢竟要兼顧到兩國之間的利益。」 我點了點頭大道:「胤空也是這個意思。」 晶後歎了口氣道:「現在陛下病成這個樣子,我根本沒有精力兼顧此事,聯盟之事最好等到陛下的病情穩定之後再說。」 我面露失望之色,偷偷向燕興啟遞了一個眼色。 燕興啟咳嗽了一聲道:「太后,臣以為平王提出的議和之事對兩國都有好處,不妨盡快考慮一下。」 晶後道:「看來今日你是替胤空當說客來的?」 我心中暗笑,晶後的戲做得很足。 燕興啟笑道:「太后誤會了,我只是從兩國的利益出發,現在漢、齊、晉三國聯盟,江南諸國已然形成攻守同盟,我們現在若是不想出一些對策,恐怕日後的局面會變得異常被動。」 晶後道:「胤空在大漢之時已經跟我分析過未來的局勢,我並非是反對結盟,不然我何以不與漢國簽訂盟約?」她緩了一口氣道:「我想再等些日子,陛下現在生死未卜,我哪有精力顧及此事呢?」 燕興啟主動請纓道:「太后若是沒有精力兼顧此事,不如將結盟之事交給微臣,我一定與平王殿下將此事商談妥當,力求兼顧兩國的利益。」 晶後點了點頭道:「你去做吧,商談出具體的條例呈給我過目便是!」 燕興啟笑道:「多謝太后。」 我們二人正要告辭,晶後又喚住燕興啟道:「肅王!昨日一幫大臣入宮請願,讓我早作立嗣的打算。」 燕興啟作出一副無比憤慨的模樣,怒道:「什麼人竟然如此大膽,現在皇上抱病在床,他們這麼做實在是太過分了。」 晶後淡然道:「這件事我反覆考慮過,他們說得也並不是全無道理。」 燕興啟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時間竟猜不出晶後這句話的真正用意。 晶後道:「若是元宗真的捱不過這場重病,我必須考慮繼任的人選,畢竟大秦不可一日無主啊!」 燕興啟許久方道:「太后的心中是不是已經有人選了?」他為人謹慎,生恐晶後是出言試探。 晶後歎了口氣道:「現在看起來,諸位皇子之中營陽王燕元籍倒是一個合適的人選,不過……」 燕興啟雙眉微微一動。 晶後道:「當初陛下臨終之時留下了遺詔,我豈可違背陛下的遺願。」 燕興啟微笑道:「太后說的是……」 晶後冷笑道:「只可惜有些人是陽奉陰違,我聽說沈馳已經前往營陽了,不知道有沒有這件事?」 燕興啟笑道:「臣也聽過這件事,不過據我所知沈馳這次主要是為了去當地體察民情,並不是為了接營陽王回來。」 晶後呵呵笑了兩聲:「哀家心中自有分寸。」她美目望向我道:「胤空,聯盟之事你和肅王商議就是,只要能夠兼顧兩國的利益,我自然不會反對。」 我練練稱謝,這才和燕興啟一起離開了養心殿。 我們剛剛離開,沒想到許公公從身後追了上來:「肅王千歲請留步。」 燕興啟停下腳步道:「許公公有什麼事情?」 許公公道:「太后還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燕興啟的臉上禁不住浮現出一絲苦笑,他向我道:「兄弟,你先回去吧,改日我再去府上拜候。」 我獨自一人離開了養心殿,剛剛走出宮門,卻見一個宮女迎面走了過來,向我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道:「奴婢拜見平王殿下。」 我從未見過此女,微笑道:「我好像未曾見過你,有什麼事嗎?」 那宮女輕聲道:「皇后讓我將這封信交給你。」 我微微一怔,接過那紙信函,卻見那宮女仍然站在這裡,微笑道:「我已經收到了,你回去覆命吧。」 「皇后交待說,一定要等殿下看完我才能離去。」 我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酈姬行事的確令人捉摸不透,她對我應該極為憎恨,不知道又要搞出什麼花樣。 我拆開信函,卻見上面寫著一行娟秀的小字:「日落之時,胭脂湖淒草亭,不見不散。」 那宮女見我拆開信函,這才轉身離去。 我將那信函揣入懷中,不由得心潮起伏,酈姬竟然主動約我想見,她究竟是為了和我一訴衷腸,還是為了當面痛斥我的薄情寡義? 自從那晚在鳳陽宮偷聽到她和晶後的對話,我已經隱約感到現在的酈姬和以前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無論是燕元宗的急病,還是突然失蹤的玉璽都和她有著莫大的關係。此女的心計之深已經遠遠超出了我的想像,我甚至感覺到,她不僅僅是在為父親復仇,她現在所做的一切都經過精心的籌劃,她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第一百一十一章蛻變 我來到淒草亭的時候,夕陽仍然沒有落山,整個胭脂湖籠罩在橘紅色的餘暉下,顯得分外妖嬈。我讓騰多爾等人在遠處等候,獨自坐在淒草亭中欣賞著湖光山色。 一直等到夜幕降臨,仍然沒有見到酈姬的蹤影,仰望夜空已經是繁星點點,耳邊傳來陣陣秋蟲的輕鳴,湖風吹過,也許酈姬不會來了。 正當我準備離開之時,忽然聽到遠處傳來車馬的聲音,舉目望去,卻見一輛華麗的馬車向著淒草亭的方向飛速駛來。 馬車在距離草亭三丈開外緩緩停下,車門打開之後,一個美麗的宮女首先走了下來,然後從車上攙扶下酈姬。 酈姬並沒有身穿宮裝,一襲深藍色長裙將她嬌艷如雪的肌膚襯托得越發耀目,她輕輕掀起斗篷,美得讓人心醉的俏臉呈現在我的面前。 我和她靜靜地對視著,從她的美眸中,沒有找到任何的情感波動,她淡漠的目光瞬間拉遠了我們彼此之間的距離,我知道酈姬仍然在恨我。 駕車的太監和那名宮女驅車遠離了草亭。 我微笑道:「多年不見,皇后風采依然……」 酈姬冷冷打斷我的話道:「龍胤空,收起你的那套虛偽的說辭,今日我約你來並不是聽你說這些的。」 我淡然一笑率先在草亭中坐下:「皇后找我究竟有什麼事情?」 酈姬緩緩來到我的對面坐下,我的目光盯住她的俏臉,腦海中卻想起她長裙下那雙誘人的美腿,昔日的春光早已不復存在,深情早已為仇恨所取代。 酈姬道:「你為何將我妹子拐走?」 我微笑道:「時隔多年,皇后仍然記得那件事。到底是姐妹情深,思綺也時常念著你來著。」 酈姬用力咬了咬下唇,低聲道:「龍胤空!你拐走思綺這筆帳我早晚都要跟你算!」 我笑道:「皇后此言差矣,我現在和思綺已經結成夫婦,便是我們的女兒也生出來了,再說當年也是你情我願,思綺主動願意隨我離開。這件事皇后好像沒有追究的必要吧?」 酈姬鳳目之中流露出逼人的寒芒,她一字一句道:「你為何待天下人都有如此愛心,惟獨待我會如此殘忍?」 我望向夜色中的胭脂湖,迴避著酈姬的目光,我無法面對她悲傷而絕望的眼神,我們之間的感情勢必要受到身份和地位的制約,酈姬不同於晶後,她對我的愛不經抑制,她要求的不僅僅是相戀,她想要擁有和思綺一樣的結果。這種瘋狂的愛,已經讓她失去了最基本的理智。 我許久方道:「你和思綺不同,我們注定沒有結局……」 淚水瞬間湧出了酈姬的美眸,她任憑淚水在俏臉上肆意奔流,直到被風吹乾。 酈姬冷冷道:「你記不記得當日在我爹爹墓前對我說過的話?」 我點了點頭。 酈姬道:「那天以前,我所有的期望全部寄托在你的身上,從那天以後,我便知道一個道理,這世界上沒有什麼值得信任的人。」她咬牙切齒道:「尤其是男人!」 她盯住我的雙目:「龍胤空,是你一手打碎了我的希望,是你一手將我送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我發誓,在我有生之年,一定讓你嘗到背棄我的代價!」 我歎了口氣道:「酈姬,你何苦如此執著?」 酈姬怒道:「你沒有資格呼喚我的名字,你知道我為何執著,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當日如果你不來擾亂我的內心,我根本就不會愛上你,更不會被你一步步的引誘。我本來可以在深宮之中默默地生活下去,自生自滅,與人無尤,可是你偏偏給了我希望,又一手將我的希望毀去,你是何其的殘忍!」 酈姬的嬌軀在風中微微地顫抖,顯然是激動到了極點。 我內心之中浮現出一絲悲涼,如果能有選擇,我一定會給酈姬最大的補償,可是秦康之間的關係及其重要,我決不可走錯半步。我終於發現自己並非一個敢愛敢恨的大丈夫,很多時候必須要考慮太多的外因。 酈姬的唇角流露出一絲不屑的冷笑:「龍胤空,你不算一個真正的男人!」她轉身向馬車走去,再沒有回頭向我看上一眼。 我望著馬車消失在夜色之中,猛然回過身去,狠狠的一拳打在草亭的廊柱之上,凝聚全身力道的一拳,將廊柱從中擊斷。 我緩步走出亭外,身後草亭喀喇一聲傾斜著坍塌了下去。 一直隱蔽在遠處的騰多爾等人聽到動靜慌忙衝了出來,生怕我遇到什麼危 3□ωω.c□m險。 我一言不發地向湖邊走去,內心已經完全被酈姬的眼神所刺痛。 一個人喝酒的時候,頭腦總是異常的清醒,我並非是想灌醉自己,只是想藉著烈酒麻醉自己的神經,減輕內心些許的痛苦。 為什麼我對任何人都能有愛心,唯獨對酈姬會如此絕情?我並非無情,焉能不知她對我的那片深情?烈酒順著我的喉頭緩緩滑下,胸腹中傳來一種被燒灼的痛感。 夜風吹散了我的鬢髮,原來走上皇位的代價竟然是如此的沉重…… 騰多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站住!」 我回身望去,卻見一個頭戴斗笠的黑衣人靜靜出現在湖畔處,騰多爾和其他七名武士阻攔住黑衣人前進的道路。 黑衣人的手握在長劍之上,隨時準備迎接眾武士的進攻。 騰多爾一聲怒喝,率先發起了向他的進攻,黑衣人後發先至,劍如驚虹一般斜斜劈出,準確劈砍在騰多爾的刀身之上,騰多爾的長刀竟然在一片金戈交鳴之中斷成兩截,我看得真切此人的出手方式對我來說可謂是熟悉之極。 身後七名武士同時挺刀刺向他的後心,黑衣人手腕一個靈巧的變幻,反手弧形揮出長劍,逐一將身後的進擊阻擋在外。 「住手!」我大聲喝道。我已經猜到了黑衣人的身份。 騰多爾等人向後撤了一步,仍然將黑衣人圍在核心。 黑衣人冷笑道:「你的這幫手下並不出色!」 我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車昊!果然是你!」 黑衣人緩緩除下斗笠,露出一張冷峻的面孔。他反手將利劍插入身後的劍鞘,目光盯住我手中的酒壺。 我微笑道:「胤空獨酌正在寂寞,車兄可願意陪我對飲?」我將酒壺向車昊擲去,車昊一把接過,仰首便飲了一大口。 我二人來到湖畔對坐,我低聲道:「我聽說車兄去了大漢,現在那裡仍然正在緝捕你呢。」 車昊淡然笑道:「你去漢都之時,我當時恰巧在大漢。後來聽說漢成帝將你軟禁的消息,我便趕過去救你。」 我這才明白車昊為何會被大漢張榜緝捕。 車昊道:「沒想到我費盡千辛萬苦去救的竟然是一個頂包的冒牌貨。」他的唇角露出一絲苦笑,又飲了一口酒道:「你果然厲害。」 我笑道:「形勢所逼,我不得不那樣做。多謝車兄不顧凶險前去救我,那王累怎樣了?」 車昊微微一怔,隨即會意到我口中的王累便是那個頂替我的武士。他歎了口氣道:「死了!連同驛館的幾十名武士全都死了……」 我內心不由得一震,難以形容的悲悵充斥著我的內心。 車昊道:「漢國大都督李慕雨讓人將驛館團團圍住時,他就已經察覺到你的金蟬脫殼之計……」 車昊停頓了一下又道:「此人武功高強,我險些敗在他的手下。」從他的這句話可以推測出,車昊和李慕雨之間必然發生過一次生死相搏。 我歎道:「多謝車兄,這次差點而害了你。」 車昊淡然道:「你不必謝我,這次我去救你也是看在慧喬的面子上。」 我笑了笑方道:「車兄因何來到了大秦?」 車昊道:「發生了那件事以後,漢國自然時不能呆了,我便混入商隊,北上離開漢境。剛進入大秦便聽到你已經來到秦都的消息,於是我就一路尋了過來,確信你安然無恙。」他看了看我道:「現在看到你平安無事,我便放心了。」 我內心中一陣感動,無論車昊的出發點為誰,他對慧喬的這份情意的確難能可貴。 我低聲道:「車兄以後打算往何處去?」 車昊淡然笑道:「我孑然一身,想去哪裡便去哪裡,天下之大,何處沒有安身之地?」 我誠摯道:「車兄,胤空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能否答應?」 車昊道:「你說來聽聽。」 「我想車兄留在秦都幫我!」其實這個念頭在我的心裡一直醞釀已久,不過始終擔心車昊不願接受。車昊的武功機智都是上上之選,若是能夠留在我身邊,為我所用,我可謂是如虎添翼。 車昊沉默了下去。 我低聲道:「車兄應該可以看到,我手下的這幫武士並無合用之人,我雖然逃離大漢,但是這秦都之中暗潮湧動,比起漢都的危機猶有過之,胤空憑一己之力想全身返回康都,可謂是困難重重,所以相請車兄助我一臂之力。」 車昊緩緩點了點頭道:「我答應你!」 我大喜過望,激動道:「車兄……」 車昊又道:「不過,我有一個條件,助你平安返回大康之後,我便就此別過,你不得強留於我。」 我知道他心中仍然無法揭開慧喬的那個結,只好點了點頭道:「胤空明白!」 燕元宗的病情仍然沒有任何起色,晶後已經接受了這個現實。 我前往鳳陽宮探視燕元宗的時候,晶後正在床邊批閱奏折。看到我,她放下奏折,抬起頭來。 許公公屏退眾人,悄然掩上宮門。 我來到晶後身邊輕聲道:「母后!雖然國事重要,可是你也要多多注意身體,這樣下去身體很容易跨掉。」 晶後幽然歎了一口氣道:「這兩日,那幫混帳臣子輪番向我進言,讓我早日考慮冊立新君的事情,我都快要被他們逼瘋了。」 我伸出雙手搭上晶後曲線柔美的香肩,從身後為她輕輕按摩著,晶後愜意地閉上雙目,靠在我的胸膛之上,隔著她華麗的宮裝,我依然可以感覺到她肩部細膩的肌膚。 「你和燕興啟談得怎麼樣了?」晶後輕聲問。 我冷笑了一聲:「這隻老狐狸,表面上對聯盟熱心之極,可每每談到關鍵之處總是刻意迴避,談也探了一段日子,可是實質性的進展根本沒有,我估計他是故意在拖延時間等待沈馳。」 晶後道:「燕興啟雖說陰險奸猾,可是在大政之上卻倚重於沈馳,聯盟之事他定然要等到沈馳來後再作決斷。」 我點了點頭道:「孩兒並不急於將結盟之事定下來,這兩日大康方面應該有消息過來了。」 晶後道:「你父皇只要不是傻子,應該同意聯盟之事。」 我笑道:「父皇那邊自然沒有任何的問題,我只是擔心左逐流會從中作梗。」 晶後淡然笑道:「聯盟之事只要談成,你便是康國理所當然的太子,還怕他作甚?」 我輕輕揉捏著晶後的香肩:「左逐流在大康的權勢絲毫不次於大秦的燕興啟。」 晶後皺了皺眉道:「難道他也想當皇帝?」 我歎了口氣道:「我雖然未曾搜集道他想謀反的證據,不過從他的行事上來看,他對皇位應該抱有野心。」 晶後黯然道:「天下間又有哪個不對皇位動心呢?」她伸手握住我的大手,輕聲道:「沈馳那邊有沒有消息?」 我知道她所詢問的是刺殺之事,我搖了搖頭道:「至今沒有聽到消息。」 晶後道:「我聽說沈馳和燕興啟已經啟程前來了。」 我充滿信心道:「母后放心,這次你絕不會失望。」 我的雙手從晶後敞開的衣領悄然探了進去,順著她細膩柔滑的香肩,撫摸在她充滿彈性的雙丘之上。 晶後嬌軀微微一顫,隨即摀住我的雙手,低聲道:「休要胡鬧,這還是在白天……」 我心中暗笑,咬住她晶瑩的耳珠道:「有些事情,未必在夜裡做呢。」 晶後俏臉一直紅到了耳根,輕聲道:「御醫該來了。」 我這才依依不捨地在她雙乳上輕輕捏了一把,放開她的嬌軀。 晶後整理了一下雲鬢道:「明日我打算去太廟祭祖。」 我微微一怔,難道晶後也開始相信酈姬編出的那些荒唐的謊言? 就在這時,我們聽到龍床之上傳來一聲極其衰弱的呼喊:「父皇……」 我和晶後都是一驚,慌忙向床榻邊跑去,卻見燕元宗雙目睜得老大,顯得駭人之至,乾涸的嘴唇一張一合,唇角白沫緩緩沿著他的腮邊滑落了下去。 晶後驚慌失措,抓住燕元宗乾枯的手臂,顫聲道:「元宗!元宗!」 燕元宗喉頭發出絲絲之聲,雙目流露出極度惶恐的神情。 我慌忙讓許公公去喊御醫。 幾名御醫聞訊趕來,晶後讓到一邊,有道是關心則亂,她心繫愛子病情,禁不住低聲啜泣起來。 我低聲勸慰道:「母后放心,皇兄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什麼事情。」 幾名御醫忙了一會兒,燕元宗的情況終於穩定了下去。為首的那名御醫來到晶後身前,微小道:「恭喜太后。」 晶後微微一怔,含淚道:「何喜之有?」 那御醫道:「陛下剛才竟然吐出不少淤血,脈息比起先前竟然強勁了許多。」 晶後擦去淚痕,輕聲道:「你說得明白一些!」 那御醫道:「微臣曾經對太后說過,陛下最多有七日的性命,可是從現在的脈象來看,陛下的身體竟然有好轉的跡象,臣雖然不敢保證能讓陛下的龍體恢復如常。可是照這樣看,陛下應該還可以撐上一些時日。」 這對晶後和我來說無疑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只要燕元宗能在這世上多捱一天,我們對付燕興啟等人便多了一分把握,看來蒼天果然站在我們的一方。 御醫散去以後,晶後不由得發出一聲輕歎:「一切果然是報應,如果孫先生在,或許元宗還有救。」 想起被晶後害死的孫三分,我內心不由得一陣黯然,晶後為了保住我們兩人之間的秘密,而除掉了孫三分,現在眼睜睜看著燕元宗的病情每況愈下,卻無能為力,果然應了天理循環的那句話。 我勸慰道:「御醫不是說過,皇兄的病情已經有所好轉,或許能夠治好也未必可知。」 晶後點了點頭,輕聲道:「明日我便去太廟祭祖,祈求先皇放過我的孩兒……」 我終究還是疏忽了一件事,紫凝前往宣城,我忘了讓她給慧喬捎信,慧喬現在的醫術並不次於當年的孫三分,如果她能夠及時來到秦都,或許這燕元宗還可以救治。 離開皇宮,我徑直向萬花樓而去,今日西門伯棟叔侄約我在那裡用酒,加上有慕容嫣嫣作陪,我當然不會失約。 慕容嫣嫣一身綠色裙裝,早早的在門前恭候,從萬花樓掌燈的情況便可以看出,秦都漸漸恢復了往日的繁華。 我微笑道:「萬花樓的生意又開始紅火起來了。」 慕容嫣嫣淡然笑道:「慘淡經營,勉強餬口。」 我微微一笑,這萬花樓只不過是她用來隱藏身份的一個借口,她的資金應該來源於左逐流,生意怎樣根本無關緊要。 慕容嫣嫣引我來到新月閣,西門伯棟和西門戈叔早已在房內恭候。 我笑道:「兩位西門老闆久等了,我剛剛去宮內探視過皇上,所以晚了一些,還請見諒。」 西門伯棟笑道:「平王殿下何須如此客氣,快快入座,我們幾個好好暢飲一番。」 我這邊剛剛坐下,卻見慕容嫣嫣仍然站在那裡,微笑道:「慕容老闆為何還不就座?」 慕容嫣嫣輕聲道:「我還要給你們介紹一位老朋友。」 我心中一怔,卻見珠簾輕響,以為身穿灰布儒衫的長者緩緩走了進來。 我和西門伯棟同時站起身來,驚呼道:「管老闆!」來人竟是齊國巨賈管舒衡。 管舒衡一臉滄桑之色,往日從容不迫的表情早已消失不見,苦笑道:「我還以為早已被所有人忘記了呢。」 我慌忙請管舒衡坐下,在我心裡多少對管舒衡有些虧欠,他之所以淪落到今時今日的境地跟我的確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西門伯棟道:「自從聽說管兄蒙難,我一直都在打聽著你的消息,沒想到你已經來到了大秦。」他對著管舒衡的關心並非限於外表,管舒衡的鐵礦一直是西門家族武器工坊的最大提供者,可以說西門家族近日不景氣的局面和原料不足有一定的關係。 管舒衡道:「齊王荊封同以莫須有的罪名將我的家產查抄,家人全都被他落獄,如果我不是提前得到訊息,恐怕這次也在劫難逃。」 我歉然道:「如果不是那幅春宮圖也不會給管老師惹下那麼大的麻煩。」 管舒衡道:「此事和平王無關,怪只怪我被利益蒙蔽住了心智,方才做下了這樁糊塗事情。」 慕容嫣嫣笑道:「現在義父既然無恙,我們何須弄得愁雲慘淡。來!大家用酒。」 酒過三巡,我又向管舒衡道:「管老闆可知道究竟是誰向齊王告密?」 管舒衡歎了一口氣道:「此事不提也罷,管某經歷了這次大難,早已心如止水,什麼財富,什麼寶藏,在我心中都已經無關緊要,只要那齊王能夠放了我的家人,便是所有的產業都給了他,我也心甘情願。」 慕容嫣嫣道:「荊封同恐怕早就看上了義父的產業,這次他對你下手決不是僅僅因為那幅春宮圖。」 管舒衡端起酒杯道:「多謝列位對管某的關心,管某僅以此酒表示對諸位的感激之情。」 我心中暗自想到:「這管舒衡如何從齊國逃出,看他現在的模樣,顯然已經完全放開春宮圖之事,是什麼讓他的心態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 眾人飲完這一杯酒,管舒衡向西門伯棟道:「西門老闆這次來是不是為了生意之事?」 西門伯棟點了點頭道:「現在我西門氏的兵器份額還剩下不到原來的三分之一,多數都被卓政給搶了過去。這次來便是為了多爭取一些回去。」 西門戈道:「卓政和肅王燕興啟的關係非比尋常,想讓秦國軍方改變採購計劃,除非太后親自發話。」 兩人的目光同時向我望來。 我低聲道:「這件事還是等停些陣子再說,陛下目前病情還不穩定,太后沒有精力兼顧這件事。」 西門伯棟點了點頭道:「此事還要平王殿下多多費心。」 管舒衡笑道:「其實西門老闆為何只將目光放在秦國上。」 西門伯棟道:「中山現在是秦國的附庸,我們西門的兵器若是賣給他國,一定會遭到秦國的制裁。」 管舒衡道:「中山國國君張智成早有獨立之意。現在秦國聲勢大不如前,再說中山幕後有大漢的支持,獨立是早晚的事。」 西門伯棟道:「中山國的大半疆土都在大秦的包容之下,如果獨立,恐怕付出的代價是及其慘重的。」 管舒衡歎道:「我們這些經商者無非想天下安定,國泰民安,可是這些當權者卻始終無法滿足我們的願望。」 我緩緩點了點頭,管舒衡的這句話雖然有些道理,對西門家族卻不適用,如果天下沒有紛爭,他們製造出的武器又賣給何人? 慕容嫣嫣道:「只怕這天下永無寧日,秦帝若是病死,大秦馬上就會陷入一片動亂之中。」 西門伯棟感歎道:「若是肅王掌控了秦國政權,恐怕這大秦再無我西門家的容身之地。」 走出萬花樓,車昊和眾武士迎了上來,自從答應留下來保護我之後,車昊每時每刻都在我的身邊。 我向慕容嫣嫣辭行後正準備上馬,卻聽到身後一個憤怒的聲音喝道:「龍胤空!你這混帳!」 我轉過身去,卻見一名衣飾華貴的年輕人手握長劍,大踏步向我衝來,卻是太僕朱無墨的兒子朱自真。當初他和思綺曾經定下婚約,如果不是我橫刀奪愛,此刻思綺應該成為了他的妻子,對男人來說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乃是奇恥大辱,他如此仇恨我並不奇怪。 車昊正要迎上前去。 我微笑道:「我自己處理。」 車昊淡然一笑,他已經從朱自真的步法看出,此人的無功平庸之極。 我從騰多爾的手中接過青銅刀,緩步迎了上去。 朱自真雙手握劍,大吼一聲向我劈落,我單手揚起長刀,準確無誤地架住他的劍身,就勢手腕作出一個旋轉,朱自真再也拿捏不住手中的長劍,脫手飛了出去,插落在三丈開外的土地之上,劍身猶自顫抖不止。 朱自真被仇恨打亂了理智,緊握雙拳不顧一切地向我撲了過來。我抬起右腿狠狠地踢在他的小腹之上,刀尖指住他的脖頸,冷喝道:「再敢亂來,小心我要了你的狗命!」 這時跟隨他的幾名武士方才趕到,看到主人受制,一個個拔出兵刃。 我怒喝道:「誰敢亂來?」 這幫武士投鼠忌器,一個個退到一旁。 我向朱自真道:「以後休要讓我再看到你!」猛然將長刀深深插入青石板中,凜冽的刀氣切斷他的頭髮,數縷髮絲緩緩飄落在地上,秋水般的刀身掩映出朱自真驚恐至極的面孔。 車昊和我並贊行進,他低聲道:「公子的武功好像進步了許多。」 我微笑道:「車兄過譽了,我那點微末之技,用來對付宵小之輩還可以,若是遇到真正的高手只有送死的份兒。」 車昊淡然笑道:「你又何須過謙,就憑你剛才一刀插入青石的力量,已經很少有人能夠做到,假以時日,你的武功必在我之上。」 我呵呵笑了起來,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如果真的能夠擁有車昊這樣的武功,自己對付一般的高手自然不在話下。 來到楓林閣外,卻聽到熟悉的犬吠之聲,我內心一陣驚喜,難道阿東回來了? 我快步走入楓林閣,兩名武士慌忙迎了出來,低聲道:「阿東回來了,他受了傷。」 我點了點頭,來到阿東所在的房間,卻見兩名武士正在為他包紮身上的傷口,一旁擺放的銅盆中,滿是殷紅的血水。 我慌忙來到床邊,卻見阿東左臂和胸前各有一處劍創深可及骨,小腹處還有一個紫色的掌印。 阿東嘶聲道:「我有負主人所托……請主人治罪。」 我首先想到的便是他的行蹤有沒有暴露,轉身向車昊道:「車兄,你率領眾武士去周圍看看,有沒有尾隨過來?」 阿東道:「主人放心,我……我在這秦都之中潛伏了一夜,確信無人跟蹤,今日方才潛入楓林閣。」 我握住他雙手道:「阿東,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阿東壓低聲音說:「燕元籍大概已經死了。」 「什麼?」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阿東道:「我前去行刺燕元籍,可是發現已經有人和我抱有同樣的目的,等我趕到的時候,那刺客已經一劍刺入了燕元籍的胸膛。」 我被這個消息深深的震驚了,難道燕元啟根本就沒有想讓燕元籍返回秦都的意思?他和沈馳接燕元籍回京的真正目的便是趁機置他於死地? 阿東道:「我一路追蹤那名刺客,沒想到突然殺出數名高手,試圖將我留下,我拚命逃了出來,路途之中又遇到那殺死燕元籍的刺客……我本以為她要殺我滅口,可是她臨下手之時又改變了想法……根據我的推斷……那刺客應該是一個女人。 第一百一十二章真相 雖然並沒有人跟蹤阿東來到這裡,可是我仍然不敢掉以輕心,讓車昊悄然將阿東送往萬花樓,慕容嫣嫣毫不猶豫的將他藏了起來 阿東雖然見到有人刺殺了燕遠籍,可是至今沒有聽到燕元籍的死訊,無法證明燕元籍被殺,那此刻究竟是誰?到底受了誰的指使刺殺燕元籍?這一系列的疑問久久纏繞在我的心頭無法散去。 因為晶後前往太廟祭祖,我無法將燕遠籍被殺的消息即使傳遞給他一方面讓人探聽沈馳已經抵達何處,另一方面開始緊鑼密鼓的準備應對之策。 沈馳進程之緩慢源源的超出我的想像,他看來並不急於趕到秦都,難道他正在等待著燕元宗駕崩的消息? 真正的角逐尚未開始,考校雙方耐力的戰鬥率先已經打響。燕元宗的生死已經成為大局的關鍵。他能夠在這世上多活一天,晶後戰勝燕興啟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晶後拜祭太廟之後,當日便返回皇宮,中途經過楓林閣的時候,她在許公公的陪同下下車歇息。 我聽聞她主動登門的消息,不覺有些詫異,晶後莫非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否則她不會主動來到我的主出。雖說我是她的義子,可是現在我的身份是前來商談聯盟之事的康國使臣,更何況燕興啟對我戒備很重,要是知道我和晶後來往過密,他一定會懷疑我們準備聯手對付他。 晶後掩飾不住臉上的慌張之色,我慌忙將她請入書房,剛剛關上房門。晶後便顫聲到:「酈姬……果然沒有騙我……宣隆皇的牌位又……又落下來了……" 我看到她俏臉之上儘是驚恐之色,慌忙扶她在椅子上坐下.柔聲道:"母后莫怕,你先喝口水再說." 我為她泡了一杯清茶,晶後喝了兩口,放下茶盞,情緒似乎穩定了一些.這才將太廟的所見詳細地向我敘述了一遍. "我參拜宗祠之時,先皇的牌位忽然從上方掉……了下來……險些打在我……地身上……"晶後想起剛才的一幕仍然驚魂未定. 我皺了皺眉頭,就我而言,從不相信任何鬼魂之事.即便是先後聽到酈姬和晶後轉述這件事,我仍然堅信此事八成有人在背後作祟. 晶後道:"我甚至聽到……有人……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她的嘴唇都失去了顏色,在我的印象中.她還是頭一次表現的如此驚慌失措. 晶後用力的搖了搖頭道:"不!我讓武士在太廟周圍搜索過,宗祠內除了我以外沒有其他人在.而且我清清楚楚的聽到有人叫我……"她美目含淚道:"我真的好怕……是不是我因為我們之間……地事情觸怒了……先皇的亡靈……他報復我來了……" 我俯身吻住晶後冰冷的雙唇,她有些抗拒的掙扎了一下,輕聲道:"我們……不可以這樣……現在他已經找到了我,我真的害怕……他會包袱到你地身上." 我將她的嬌軀抵在牆角,雙臂捉住她的手腕,沿著她的櫻唇吻向她的耳根,從上到下親吻著她絲緞般柔滑的肌膚,晶後僵硬的嬌軀在我的熱吻下漸漸軟化,我扯去她的裙帶,她華麗的長裙流瀑般滑落到地上,她的嬌軀完美而玲瓏,比起青春的少女不惶多讓,一顆淚水沿著她的面頰緩緩滑落,她和我的身體猛然糾纏在了一處,沿著牆壁緩緩的向地上倒去…… 晶後面上的嫣紅久久無法褪去,我帶給她的愉悅躺她忘記了剛才的恐懼,她握住我的大手輕聲道:"我此刻好像平靜了許多……" 在我的目光的逼視下,她不好意思的垂下頭去,我知道自己的無間玄功對她起到了一定的安神作用,當日在大漢之時,我便用了同樣的方法治癒了晶後的心病. 我在她柔荑上深深一吻,這才道:"燕元籍已經遇刺,現在生死不明,沈馳故意拖延回京的進度,顯然在等待陛下駕崩的消息." 晶後安然歎了一口氣道:"重新任用沈馳,是我一生中做過的最錯誤的決定,現在我總算明白為何先皇要將他貶到濟州去了." 我低聲道:"亡羊補牢猶未晚也,這次首先就要想辦法剪除沈馳,除掉他等於砍斷了燕興啟的一條臂膀." 晶後道:"沈馳何其機警,他雖然素有野心,可是在朝內為官表面上是克己奉工,廣有清譽,想殺他也並非是件容易的事情." 我點了點頭道:"我想去太廟查一查,母后所遇到的事情,我始終懷疑有人在背後搗鬼." 晶後沉吟片刻從身上掏出一枚龍佩交到我的手中,著龍佩對我來說可謂是熟悉之至,當初她認我為子的時候作為信物交給了我,後來我在離開秦國的時候親手還給了她. 我鄭重將龍佩收好. 晶後輕聲道:"好好收起它,我希望你今生都莫要再將它還給我……"[更多精彩,更多好書,盡在[3□ωω . c O m] 夜色初臨,我在車昊和眾武士的陪伴下來到位於胭脂湖西畔的太廟,我上次來到太廟的時候還是燕琳遠嫁,隨她祭祖. 宣隆皇是我的義父,我擁有龍佩這件他親手所贈的信物,加上晶後特地給我的手諭,自然可以輕鬆進入太廟. 我雖然可以進入太廟可是按照我的身份卻沒有資格進入宗祠之中. 作為宣隆皇的義子我只能在秦國歷朝皇帝的繡像前上香,我恭恭敬敬地跪拜在宣隆皇的畫像前,凝視她的靈位心中不免有些發虛.自己的確做了許多對不起他事情,他的妻子,女兒,兒媳都曾經先後被我佔據,世上如果真有靈魂之說,他第一個不會放過的便是我. 上香完畢,我圍繞宗祠四面拜了一遍,而後有在門前香爐之中插上香火. 突然一陣冷風吹過,我慌忙比上眼睛,饒是如此,香灰還是吹了我一身.環視四處,到處都是風平浪靜,這股冷風似乎是從宗祠之中吹出. 我心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車昊看出情況有些不對,慌忙來到我的身邊道:"公子有什麼事情?" 我搖了搖頭.低聲道:"這宗祠之中定有古怪." 車昊道:"不如我進去看看?" 我阻止道:"不可,除非大秦皇室成員,外人沒有資格進入宗祠,我們先回去.商量一下再說." 走出太廟地大門,夜色已深,我凝視太廟的方向,冷冷道:"剛才天空根本沒有一絲風刮過.冷風分明是從宗祠中吹出." 車昊道:"我觀察過太廟的環境,太廟地三面都有重兵防守,最薄弱的環節就是被朝潮水的一方,若是有人潛入必然是經由那裡. 我搖望空中的冷月低聲第:"這世上決沒有鬼魂之說,今日我定要將此事查一個水落石出." 車昊指向太廟道:"等到午夜之時,我潛入宗祠看個究竟.若是裡面真地藏有什麼人我必可逼他從宗祠中逃離,工資帶騰多爾他們前往太廟後方準備阻截." 我點了點頭,叮囑到:"車兄千萬小心." 車昊笑道:"公子放心!" 我帶著騰多爾等十二名武士找來兩艘船悄然劃入湖心,展轉來到太廟之後,太廟建造在山石之上,距離湖面至少有二十丈左右地高度,背後的基石全都打磨的無比光滑,之間的縫隙便是刀刃也無法穿入,根本沒有任何著手之處,普通人肯定是無法從湖面攀緣到上方. 騰多爾讓眾武士準備好弩箭,如果真有人從太廟中出來,在空中我們便會把他赦成馬蜂窩.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我們沒有絲毫的睏意,全神貫注的盯住太廟的方向. 我忽然留意到自太廟的高牆之上忽然飄起一屢黑煙,仔細望去,那黑煙竟然是一個人的身影,月光之下深省顯得嬌小而窈窕,應該是一名女子,她在高牆之上突然躍起,如同鬼魅般象湖面飛掠而下. 隨後高牆之上出現另外一個黑色身影,比前方的那人應該高大了許多,我從身型辨認出,他定然是車昊無疑.低聲命令道:"射!" 眾武士瞄準空中的黑影同時射出了弩箭,沒想到那嬌小的黑影在空中突然變線,流星般向我所在的船隻墜落而來. 我猛然拔出長刀,隔空揮出一刀,凜冽的刀風呼嘯著向那黑衣人攔腰砍去,黑衣人雙手從袖中揚出,在月下發出亮晶晶的金屬光澤. 雙手夾住我的刀鋒,身軀在空中一個停頓,我怒吼一聲旋轉刀柄,她的身軀借勢宛如風車般旋轉起來. 足尖準確無誤的點在我們的另一艘船隻上面落腳之處,只聽到喀嚓一聲悶響,那艘小船竟然被她硬生生的從中間震為兩段,船上的六名武士一片京呼,失去平衡落入水中. 我船上的武士又射出一排弩箭,那黑衣人足跟踏中船頭處,半截船板猛然豎立起來,弩箭盡數射在船板之上.我怒吼一聲,雙手握刀,全力向她劈落. 刀鋒過處,船板被我從中劈成兩段,那黑衣人足尖在水中武士的頭顱之上輕輕一點,身軀已經向湖岸處斜掠而去. 車昊身在空中,彎弓搭箭,閃電般射出三枚羽箭,那黑衣人雙手揮舞,將羽箭盡數格開.手掌忽然脫臂飛出,釘在那半截船板之上,猛然向後牽拉了過去,身體剛好落在那船板之上,短暫停歇之後再度飛起,連續兩個起落已經來到岸邊. 車昊穩穩落在另外一般船板之上,足下催動真力,駕馭著船板如同離弦利箭一般向那黑衣人的方向追去. 手下武士從水中撈起落水的武士,剛才被那黑衣人踏中顱頂的武士已經腦漿迸裂,一命嗚呼了. 我們迅速將小船靠岸.黑衣人和車昊兩人斗的正急,她武功雖高強,可是一時半會無法逃脫車昊的追蹤. 因為帶著面紗的緣故,我看不清她本來的面貌,不過她的身材異常嬌小,宛如一個孩童一般. 她的武器便是那對金屬手套,不但可以戴在手上當成短冰對敵,而且可以牽動細索作為軟鞭運用. 我讓武士守住四角,不可擅自進擊,以免無辜送死. 車昊顯然已經佔據了上風,長劍漸漸將那黑衣人的攻勢完全壓住. 我心中大喜,看來今日定然能夠擒住這名黑衣人,將太廟之事弄個水落石出. 頭頂忽然傳來一聲輕笑,這笑聲對我是熟悉之至. "幽幽!"我從心底呼喊道. 數枚銀色的彈丸從空中射了下來,'彭!'地一聲巨響,我們頓時陷入一片迷霧之中,我慌忙護住要害,卻聽到一聲尖銳的嬌笑:"妹子,謝了……"那聲音由近及遠,轉眼之間已經消失不見. 一個嬌柔飄渺的聲音穿入我的耳中:"冤家,一個時辰之後,我在楓林閣……東側的樹林中等你等到迷霧散去,哪裡還能找到黑衣人的蹤影. 車昊來到我的面前,關切道:"公子有沒有事情?" 我緩緩搖了搖頭,幽幽的突然出現再次擾亂了我的心神.毫無疑問那黑衣女子定然是她的同夥,否則她根本不會出手相救.從那女子的體態上來看竟有幾分像她的師姐從靈.能夠讓魔門出手的只有燕興啟,看來燕興啟才是這次太廟顯靈時間的幕後主使. 從周圍人的反應來看,他們顯然沒聽到剛才幽幽臨走時六下的那番話,她一定是借用了傳音入密之類的功夫. 我將車昊叫到一邊,將剛才幽幽和我的約定低聲向他說了. 自從上次和幽幽單獨相約,冷孤萱尾隨而來,我自然多了一個心眼,重蹈覆轍的事情,我可不敢輕易嘗試. 「太危 3□ωω.c□m險了,公子不可隻身犯險!」車昊低聲道。 我笑道:「我根本未曾想過要隻身赴會,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次我定然要做足準備!」 一個時辰之後,我按照幽幽的約定來到了樹林之中,等了許久仍然不見她過來,難道這妖女察覺到車昊等人在暗中保護我,所以不敢前來?我並不想無休止的等下去,率領手下離開樹林返回楓林閣安歇。 走入自己的房間,我忽然產生了一種異常的感覺。右手握住長刀,正要喊人之時,卻聽到一聲溫柔的嬌笑,低聲道:「你害怕什麼,難道我還會將你吃了不成?」 燭光「波!」地一聲點燃,卻見幽幽一身白衣,靜靜坐在床榻之上,抱住雙膝,曲線柔美的小腿和雪白的足踝從長裙中露了出來,越發的誘人之至。 我低聲道:「你……」 門外忽然傳來車昊的聲音:「公子有沒有事情?」 幽幽伸出食指在櫻唇前吹了吹,美目向我輕輕眨了眨。 我平靜到:「沒什麼事情,我正要睡呢。」 車昊到:「我今夜就守在門外,公子有什麼事情儘管叫我。」 我答應了一聲。 幽幽嬌嬌媚媚的向我看了一眼,向我揮了揮手,示意我來到她的身邊坐下。 我冷冷道:「你這個妖女,是不是又想來害我?」 幽幽柔聲道:「冤家,我怎麼捨得……」她嬌軀主動偎依在我的身上,我有了上次的教訓,防範之心重了許多,專注留意她的一舉一動。 幽幽低聲道:「你上床來說話!」好像她才是這裡的主人,我反倒成了登門拜訪的賓客。 幽幽見我仍舊不為所動,幽然歎了一口氣到:「你終究還是不相信我。」她猛然抽出我腰間的長刀。我心中一驚,卻見她將刀鋒橫亙在自己雪白的玉頸之上,牽起我的大手將刀柄交到我的手中:「這樣你放心了嗎?」 我皺了皺眉頭,她向來詭計多端,今日不知又要玩什麼花樣:「你是任何進來的?」 幽幽嫣然笑道:「我就料定你不會老實。居然帶了一幫厲害的手下前去樹林中赴約。分明是想趁機將我拿下。我便先行來到楓林閣,溜到你房間等你。」她果然狡猾。」 我低聲道:「今日潛伏在太廟的是不是你的師姐從靈?」 幽幽點了點頭輕聲道:「你的眼光果然厲害,我師姐蒙著面紗,居然也能被你認出來。」 我冷笑道:「再狡猾的狐狸終究也要有露出尾巴的的時候。」 幽幽輕聲道:「我知道上次我不辭而別定然讓你產生了許多誤會。」 我冷冷道:「你好像過高估計了在我心中的份量。」 幽幽溫柔道:「我在你心中究竟是什麼位置,我心中自然清楚。不然你威嚇還會不惜一切代價救我……」 我怒道:「如果我不是一時被你蒙蔽,也不會害得秋前輩陷入困境之中,至盡仍然生死未卜。」 幽幽歎了口氣道;「胤空,你有何平局是我害了秋師伯?」 我看到她現在仍然矢口否認,不由得心頭火起,刀鋒微動,竟然劃破她如雪般潔白的皮膚。一縷鮮血沿著刀鋒緩緩滑落。 我內心不由得一顫,猛然放下了刀鋒,低聲道:「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 幽幽卻抱住了我的肩膀。柔聲道:「你捨不得殺我是不是?」 幽幽輕輕在我臂膀上咬了一口,幽然道:「你這個沒良心的,人家對你一片癡情,你卻如此待我!」我眼前忽然想起儷姬幽怨的雙目,內心一陣隱痛。 幽幽似乎從我的表情中看出了什麼,柔聲道:「我知道,你始終因為藏寶圖的事情記恨著我,我並不怪你。」 我冷笑道:「怪我?我且問你,你和從靈為何要到太廟裝神弄鬼?背後究竟是不是燕興啟的主使,還有!燕王籍在途中遇刺究竟是不是你所為?」 幽幽輕聲道:「我今日來見你,便是為了這件事,我師姐在太廟之中假扮鬼魂,她確是受了師傅的主使,燕興啟和這件事都有關聯,至於行刺燕王籍之事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我充滿質疑的望向幽幽:「跟你沒有關係?那會是誰?」 幽幽黯然道:「難道在你心中任何的壞事都是我做得嗎?」 我冷冷道:「我不願相信,可是事實卻偏偏擺在我的眼前,先是和你師傅串通將我劫走,藉機引來秋前輩,利用她的同情,讓她犧牲功力來救你,陷害輕顏。你現在又成為燕興啟的爪牙,這一件件的事情,又有哪件事不在跟我作對?你讓我怎麼去相信你?」 幽幽清澈純淨的雙目中竟然蒙上一層淚光。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她在我的面前落淚,想起她之前種種可惡的行徑,心腸不由得再硬了起來:「你還知道流淚嗎?做了這麼多的壞事你有沒有想過良心二字?」 幽幽緩緩站起身來,冷冷望向我道:「龍胤空!天下人皆可以指責我,惟獨你不可以!」淚水沿著她的俏臉緩緩滑落下來。 我萬萬沒有想到她的反應竟然會是如此強烈。 幽幽仰起俏臉,強自忍住淚水道:「燕王籍已經死了,你還是早做準備!」 「幽幽!」看到她傷心欲絕的樣子,我不禁有些後悔剛才對她的態度。 幽幽冷冷道:「龍胤空!從今以後,你是你我是我,你生也罷,死也罷,成也罷,敗也罷,跟我再沒有任何關係,我奉勸你一句話,眼中看到的事情未必是真的,你最為相信的人也許恰恰就是欺騙你最多的那個……」 她激動之下,忘記了掩飾自己的聲線。 車昊聽到動靜,從門外迅速衝了進來,抽出長劍大吼道:「妖女!休要傷害公子!」 幽幽淒然一笑:「我若是真的想傷害他,還要等到這個時候:」長袖一揮,嬌軀輕燕般向窗外投去。車昊還要追時,我厲聲道:「讓她走!」 車昊硬生生停住腳步,滿臉迷惑的望向我。 我長長歎了一口氣,無力道:「你去睡吧……」 幽幽臨行時悲痛欲絕的表情久久縈繞在我的內心之中,她究竟有沒有騙我?剛才的一切是不是她表演出的另一場戲劇?這一夜我反覆考慮著這個問題,輾轉難眠。 豎日清晨,我一早前往秦宮,準備講昨夜太廟之事向晶後稟報,來到宮門外正遇入宮朝聖的燕興啟。 燕興啟笑道:「兄弟,這麼巧!」 我笑道:「我正要入宮求見太后。」 燕興啟笑道:「我也是!」 我們相視大笑,想起燕興啟導演出這一幕幕的陰謀,我心中忍不住暗罵他混帳。 我們下馬之後,並肩向鳳陽宮的方向而去。 燕興啟道:「兄弟找太后有什麼事情?」 我微笑道:「一是為了探望皇上的病情,順便送一支千年山參給他補養身體,二來是將這兩日我們的磋商進展向她稟報一下。」 燕興啟歎了口氣道:「本來以為兩國聯盟之事,輕易便可談成,沒想到真正談判起來,紛繁的事情竟然如此之多,看來我們達成共識還需要一段時間。」 我心中暗罵,若不是你這老狐狸從中作梗,聯盟之事早就達成,表面上卻微笑道:「欲速則不達,為了兩國長遠的利益,我們兄弟自然要慎重從事。」 燕興啟點了點頭道:「兄弟說的是……」 我問道:「兄長今日入宮為了何事?」 燕興啟道:「太后讓人召我進宮,我也不知道為了什麼事情。」 談話間已經來到鳳陽宮,許公公正在那裡指揮宮女太監們修剪著花枝。看到我們兩人過來,慌忙迎上前道:「肅王千歲、平王殿下,太后正在給皇上餵藥,還請稍待片刻。」 燕興啟微笑道:「許公公,皇上的病情怎樣了?」 許公公眉開眼笑道:「好多了,今晨御醫為他皇上診治過,皇上的龍脈平穩了許多,這兩天神志也漸漸清楚了,他能夠認出太后,照這樣下去,康復應該是不久的事情了。」 燕興啟的目光明顯的閃爍了一下,馬上裝出了一副驚喜萬分的神情:「吾皇萬歲,我早說過陛下乃是天命所歸自然會龍體康復。」 我心中暗笑,聽到燕元宗病情好轉的消息,燕興啟比任何人都要難過,看來晶後召他入宮分明就是為了將這個消息透露給他知道。燕元宗的病情未必會像許公公所的那般樂觀,晶後此舉也許只是意在擾亂燕興啟的陣腳。 我和燕興啟在花園中欣賞花卉,因為已經是深秋時分,滿園皆是一片菊黃,那些宮女太監負責將其他敗落的花卉移走。 燕興啟看著地上的花瓣,有意無意的誦出了一句:「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正文 第十五集 第一百一十三章反擊 半個時辰之後,晶後在偏殿召見了我和燕興啟,從晶後臉上的笑容可以看出她的心情應該相當的不錯。 燕興啟雖然表面上並無異樣,可是我能夠猜測到他此刻內心的不安。 燕興啟道:「不知太后召見我究竟有什麼事情?」 晶後微笑道:「我照你主要是為了皇上的事情。」 燕興啟有些迷惑的望向晶後。 晶後道:「皇上的病情近期有所好轉,哀家內心中倍感欣慰,如皇后所說,皇上這次的病情是因為中邪而引起,所以我打算近日為皇上衝喜!」 燕興啟微微一怔,低聲道:「卻不知太后看上了何人家的女兒?」 晶後微笑道:「我看上了奉常曲靖的女兒曲諾!」 燕興啟面色不由得一變,低聲道:「太后,此事恐怕不妥……」 晶後冷笑道:「有何不妥?」 燕興啟道:「那曲靖雖然在朝中擔任要職,可是論道家族身世仍然配不上我們皇族。」 晶後怒道:「那曲諾乃是一個知書達理的好女孩兒,我為皇上擇妃自然是以人品為先,其他的事情都無關重要。」 燕興啟的額頭不由得滲出冷汗,我心中暗自奇怪,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納妃事件,他又何必緊張道如此地步,難道燕興啟也看上了曲靖的女兒不成? 燕興啟道:「太后有所不知,曲奉常早有意將女兒許配給廷尉沈馳,沈大人正準備近日上門提親呢……」 晶後呵呵冷笑道:「皇叔啊皇叔,你果然是先皇的好兄弟,元宗的好叔叔!果然是向者自家人說話。」 我現在方才明白晶後要納曲諾為妃的真正含義,心中讚賞,這的確是一招妙棋。 燕興啟道:「太后,如果臣弟沒有記錯,皇上先前已經跟漢國的公主定下了婚約,太后不如借此機會迎娶漢國公主,一來可以為陛下衝喜,二來可以和大漢修好關係……」 「大膽!」晶後拍案怒起,柳眉倒豎。 燕興啟雖然知道晶後是故意刁難他,可是當這我的面被晶後怒斥,老臉也有些掛不住,尷尬的垂下頭去,低聲道:「太后明鑒。我只是照實說話。」 晶後冷笑道:「哀家做事難道還要你來指點不成?」 燕興啟強忍怒氣道:「微臣不敢!」 晶後道:「選中曲諾乃是我委託多人測算的結果,她的生辰八字和皇上十分吻合。眾位大臣的孩兒之中,只有她最具旺夫之相。」她目光望向燕興啟道:「肅王,我剛才一時激動,對你的語氣稍稍重了一些,你不要怪我。」 燕興啟淡然微笑道:「太后教訓的是,微臣心悅誠服。」 晶後道:「你所說的沈馳和曲諾之事,我並非沒有調查過,沈馳既然未向曲家提親,這件事自然不能作數。肅王,你身為皇叔,這件事責無旁貸。曲靖那邊便由你去說,明日務必要給我一個準確的答覆,我已經讓許公公著手準備聘禮之事。」她這分明是將這樁婚事定了下來。 我幸災樂禍的望向燕興啟,卻見燕興啟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低聲道:「微臣這就去找曲奉常。」 燕興啟顯然被晶後突然的決斷打亂了陣腳,無心繼續留在這裡,匆匆告辭之後離去。 晶後望這燕興啟遠去的背影,一抹愁雲重新出現在她的俏臉之上。看來她剛才所說的燕元宗病情好轉之事,極有可能是在虛張聲勢。 我將手中的山參放在桌上,關切道:「母后,皇上的病情怎樣了?」 晶後黯然歎了一口氣道:「還能怎麼樣,撐上一日便是一日……」 我低聲道:「孩兒昨晚去太廟查探過。」 晶後鳳目一凜:「有沒有發現異常?」 我點了點頭道:「母后所說的怪事,原來是有人暗中埋伏在宗祠之中,故意製造出鬼魂現身的假象。」 晶後深深鬆了一口氣:「有沒有查到是什麼人做的?」 「應該是魔門的妖人,孩兒估計這件事和燕興啟一定有關係。」 晶後怒道:「這燕興啟果然是狼子野心,想盡一切辦法來暗算我。」 我充滿遺憾道:「只可惜那魔門妖人極為狡猾,讓她給逃掉了。」 晶後淡然道:「便是抓到了也沒有什麼好處,沒有確鑿的證據,燕興啟決不會承認這件事是自己做的。」 我低聲道:「孩兒聽聞,燕元籍已經死了!」 晶後秀眉顰起:「此事能否落實?」 我低聲道:「應該有八成把握。」 晶後道:「這兩日我也始終在想這件事情,燕興啟將燕元籍接到秦都,並不是什麼明智的決定,燕元籍雖然被貶到營陽,可是宮內臣子之中還有不少人內心都向著他。如果真的讓燕元籍當上了皇帝,也未必是燕興啟心中所願。」 我點了點頭道:「不錯,燕興啟真正想的是自己當上大秦的皇帝,從這一點上來看燕元籍也是他的障礙之一。」 晶後道:「如果燕元籍死了,他可以轉捧其他的皇子上位,反正他要的只不過是一個傀儡,越是平庸對他便越是有利。」 我欣喜地看到晶後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冷靜和睿智。 我由衷讚道:「母后剛才的那一招實在是漂亮。納妃之事已經完全打亂了燕興啟的陣腳。」 晶後微笑道:「我也是剛剛得悉曲靖想把他的寶貝女兒嫁給沈馳,我要沈馳知道跟我作對的下場!」 我笑道:「母后打算何時為皇上納妃?」 「越早越好!沈馳回到秦都之前,務必要做成這件事。」 宮外傳來許公公的聲音:「皇后駕到!」 晶後和我對望了一眼,卻見儷姬一臉怒容的走入宮中。 儷姬並沒有想到我會在這裡,微微一怔,隨即向晶後道:「母后讓我來,就是要告訴我替皇上納妃之事嗎?」 晶後微笑道:「怎麼,你有不同的看法?」 儷姬冷冷道:「母后,皇上正病臥在床,神志不清,你卻要為他納妃,這樣地決定是不是草率了一些?」 晶後輕聲歎了一口氣,端起几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卻始終沒有招呼儷姬坐下。 儷姬顯然意識到了晶後對她的冷淡,不等晶後開口,自己在椅子上坐了,轉身向許公公道:「許公公,給我泡一杯六安瓜片。」 許公公微微一怔。 晶後柳眉一豎:「還不快去?難道要皇后自己去倒不成?」許公公慌忙轉身去了。 儷姬道:「母后是不是再考慮一下納妃之事,等倒陛下龍體康復。再提此事也不遲。」 晶後淡然笑道:「儷姬,你是六宮之首,難道連容納一個妃子的胸襟都沒有嗎?」 儷姬微微一怔:「母后誤會了,儷姬並不是反對納妃,而是向請母后將這件事延後再議。」 晶後呵呵呵笑出聲來:「延後再議?元宗娶你入宮五年,你卻始終沒有懷上龍胎,我若是再拖延下去,秦國的社稷將由誰來繼承?」 這句話正戳中了儷姬的痛處,我卻知道她自從入宮之後,只不過是一個有名無實的皇后,燕元宗性情扭曲,畸戀燕琳,對其他女子根本無動於衷,儷姬即便是成為女人也是拜我所賜,幸虧沒有懷上。若是懷上了龍種,也是我龍氏的子孫。 儷姬的美目之中流露出無盡的悲涼,她的目光有意無意的向我望來,我不禁有些慚愧。起身告辭道:「母后,孩兒忽然想到,我還有其他事情做,先告辭了。」 晶後微笑道:「你先留步,回頭我還有話對你說。儷姬是你的皇嫂,也不是什麼外人。」 儷姬道:「母后話裡的意思是責怪我了?」 母后道:「我當你們都是自己的孩兒一般,即便是你們做錯了什麼事情,我豈會責怪你?」 儷姬冷冷道:「母后在我心中卻永遠都是太后,孩兒若是有不當之處還請太后責罰。」 晶後道:「傻孩子,這件事又怎能怪你,說起來還是我的責任,當初你和元宗大婚之前,我便沒有讓人好好的測算一下你們的生辰八字,,現在才想起來卻有些遲了。」 她這句話誰會相信?一國之君的婚姻豈是兒戲,莫說是生辰八字,便是祖上三代的生辰八字都要查得清清楚楚。儷姬冷笑道:「母后的意思是我和陛下的八字不合?」 晶後微笑道:「其實我對這種命理之說也不太相信,可是為了皇上能夠康復,我還是寧信其有不信其無,前些日子,我不讓你見皇上也是這個緣故。」 儷姬道:「看來母后已經決定為陛下納妃了。」 晶後道:「曲奉常之女賢良淑德,秀外慧中,知書達理,品貌超群,更難得的是她的八字和皇上契合,且有旺夫之命,我相信經過這次大婚,元宗的病情定然可以康復。」 儷姬猛然站了起來,不意許公公剛巧端著茶盞過來,她右臂剛巧拂在茶盞之上,滾燙的熱水濺在她的手上,儷姬痛得尖叫了一聲。 我內心一緊,卻見晶後鳳目之中流露出了一絲笑意。 許公公慌忙跪下道:「皇后恕罪,老奴老眼昏花燙道了皇后……」 儷姬憤然將衣袖甩落,冷冷道:「太后身邊的人,我哪敢責怪!」她轉身向鳳陽宮外走去。 晶後卻喚住她道:「儷姬!有件事情我忘了告訴你了!」 儷姬停下腳步。 晶後道:「你父親的衣冠塚所處的位置與皇陵相沖,他乃是白虎之命,皇上乃是青龍之尊,我請教過幾位高人,決定將白大將軍的衣冠塚移往別處,不過……」晶後故意停頓了一下方道:「只可惜他們移動墳塚的時候,有竊賊在夜間潛入,將白大將軍棺槨中的葬品偷了個一乾二淨,恐怕你需要再找幾件父親的遺物,用來安葬了。」 儷姬霍然轉過身來,美目之中滿是憤怒的淚水。 即便是我也覺得晶後的作為有些過火,白晷已經死去多年,何苦要做得如此絕情?可是轉念一想,現在大秦政局風聲鶴唳,晶後如若不果斷處理,恐怕場面將不可收拾。再說儷姬先竊取玉璽在前,燕元宗之所以病道這種地步,她應該無法洗脫嫌疑,晶後對她這樣做也是事出有因。 儷姬終於還是什麼都沒有說,默然離開了鳳陽宮。 許公公悄然退了下去。 晶後轉向我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過份?」 我搖了搖頭,低聲道:「換作是我處在母后的境況中,只怕也會這麼做。不過孩兒擔心,母后對她做得如此絕情,會不會將她推向燕興啟的陣營?」 晶後淡然笑道:「儷姬以為憑著那玉璽便可以要挾我了,她未免將政治想得太簡單了。」 我提醒晶後道:「如果玉璽真得落入了燕興啟的手中,恐怕形勢會陡然逆轉。」 晶後道:「她不會那麼蠢,玉璽是她用來要挾我最有價值的武器,不到最後關頭,她不會拿出來使用,更不會現在就將玉璽交給燕興啟。」 我點了點頭,晶後說得不錯,如果儷姬現在就將玉璽交給燕興啟,她也就失去了最後的保護傘,晶後隨時都可以將她置於死地。玉璽的真正用途要在燕元宗死後才能發揮出來,儷姬一定會等到那個時候。 我建議道:「母后,既然玉璽已經被她私藏起來,母后為何不乾脆將玉璽廢棄,重新啟用新的玉璽,那麼儷姬手中的那塊玉璽就會成為一塊頑石。」 晶後道:「我不是沒有想過這件事,可是廢掉玉璽,啟用新印必須皇上親自下旨,或者召集朝中重臣,當面講明更換印璽之事。現在元宗神志不清,根本沒有辦法實行這件事。」 我心中黯然,如果燕元宗就這麼死了,儷姬手中的玉璽絕對是一個潛在的巨大威脅。 我問道:「曲靖方面會不會答應讓女兒入宮?」 晶後冷笑道:「他有選擇嗎?」她向前踱了兩步道:「曲靖和燕興啟根本就是蛇鼠一窩,自從擔任奉常之職後,便處處遵從他的意思,要怪便怪他自己站錯了隊伍。」 回到楓林閣,卻看道一個身穿淺藍色長裙的絕麗佳人笑意盈盈的向我走來,我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來人竟然是慧喬,我衝上前去緊緊將慧喬擁入懷中,驚喜道:「你怎麼來了?」 慧喬俏臉緋紅,輕聲提醒我道:「還有人在!」 我此時方才向起車昊還在我身後,有些尷尬的和慧喬分開,轉身望去,卻見車昊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微笑道:「全太醫好!」 慧喬溫婉一笑,輕聲道:「謝謝你了。」 車昊點了點頭,向我道:「公子,我先去將馬匹放回去。」他是一個胸懷坦蕩的男兒,看到慧喬心有所屬,應該早就放開了昔日的那份牽絆。 我挽住慧喬的柔荑,輕聲道:「你還懷有身孕,怎可長途跋涉?」 慧喬宛然笑道:「這次不但是我,唐大哥、采雪、雅克也一起來了。」 我大喜過望:「真的?」 慧喬輕輕點了點頭,我和她攜手走入楓林閣。 唐昧和雅克正在院中喝茶,看到我回來,樂呵呵站起身來。 我走了過去和雅克擁抱了一下,又和唐昧握了握手,眾人的臉上同時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拉著唐昧和雅克坐下,微笑道:「你們怎麼會來得這麼3uww.g□m快捷?」 唐昧微笑道:「王妃收到了你的信後,馬上就讓我們趕來了。」 雅克樂呵呵道:「我剛巧沒有什麼事情,再說我還從來沒有道秦都來過,這次便跟著妹夫來看個熱鬧。」 慧喬道:「本來楚兒要親自過來,可是又考慮到宣城的事情,只好讓我跟著過來。」 我皺了皺眉頭道:「你現在並不適於奔波呀!」慧喬算起來已經又了三個月的身孕,我真擔心她的身體會吃不消。 慧喬柔聲道:「你放心,我懂得醫理自然會照顧調理自己,雲娜姐姐和楚兒也是考慮再三才決定讓我過來,聽說燕元宗生了重病,我過來或許可以幫得到你。」 楚兒和雲娜果然對局勢看得異常清楚。慧喬的來臨對我來說如同雪中送炭。 唐昧道:「本來綠珠公主也要過來,被完顏王妃留下了。」 我點了點頭道:「康都方面有沒有消息?」 唐昧道:「王妃收到紫凝姑娘帶來的書信之後,馬上便讓福娃前望康都,如果順利的話,這兩天康都就會有人過來。」 慧喬補充道:「翼王現時正在康都,估計不會有什麼問題。」我笑道:「好。有你們在我身邊,任何風浪都可以平安的闖過去!」 慧喬輕聲道:「采雪正在書房內,你還不過去看她。」 采雪默默在書房為我整理著物品,聽到我的腳步聲,她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緩緩轉過身來,表情沒有任何的驚喜,宛如平靜無波的湖水。 我滿懷期待的笑容漸漸凝結在臉上。 「公子回來了。」采雪輕聲道。 我點了點頭,淡然道:「這些粗活讓下人去做就行了,你何必親自動手?」 采雪輕聲道:「采雪的責任便是伺候公子。」 我忽然感到和采雪之間的距離變得越來越遠,我的思緒忽然回到那個雪夜,那個改變我一生的夜晚。 眼前的還是那時的采雪嗎?究竟是她變了,還是我變了? 我有些失落的在書桌前坐下,采雪一如往常的為我泡好香茗,端到我的身邊:「公子請用茶。」 我端起茶盞,默默抿了一口,只有采雪最懂得我的心思,茶葉濃淡剛好,我品了品唇齒間的那股芬芳,剛才僵硬的內心也隨著這香氣慢慢的軟化開來。 「公子如果沒有其他吩咐,我去照顧慧喬王妃了。」采雪仍然在逃避我。 我喚住她道:「采雪,我有一件事想問你。」 采雪停下腳步,輕聲道:「公子請講。」 我皺了皺眉頭道:「我記得你曾經跟我提過,你有一位兄長,除了他以外,你還有沒有其他的親人,比如姐妹?」 采雪搖了搖頭,果斷道:「沒有,我從來沒有什麼姐妹!」 我看道她回答得如此乾脆,看來不會有錯。也許輕顏跟采雪會都用靛草染黑膚色,只不過是一種巧合罷了,仔細觀察采雪的容貌,和輕顏並無相似之處,兩人是姐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又道:「采雪你既然擅長易容之術,可不可以講別人打扮成我的模樣?」 采雪道:「這應該不難,只要找到和你身材臉型差不多的人,稍做遺容便可做到形似,不過公子舉手抬足的氣質,應該很難模仿。」 燕元宗的病情不容耽擱,我當日午後便帶著慧喬來到皇宮。 晶後一雙鳳目略顯紅腫,顯然剛剛哭過。 我關切道:「母后,發生什麼事情了?」 晶後道:「元宗剛才又吐了不少血,已經昏迷了兩個時辰。」 我將慧喬介紹給晶後。 晶後點了點頭道:「那些御醫什麼方法都用盡了……」言語之間顯得頗為失落。她看了看慧喬,輕聲道:「你不必有什麼顧忌,皇上的病情我清楚得很,又什麼你便對我說什麼,我不會怪你!」 慧喬溫婉一笑,在我的陪同下來到燕元宗的床前,帷幔低垂,太監扶著燕元宗乾枯的手臂探了出來。 慧喬伸出纖長的手指搭在燕元宗的脈門之上。秀眉微微顰起,許久方才放下燕元宗的手臂,輕聲道:「可不可以將帷幔放下,我想看一看陛下的面色。」 晶後點了點頭,兩旁太監這才小心地拉開了帷幔。 我向燕元宗望去,卻見他一張面孔變成了淡金色,比起前些日子的鐵青好看了許多。雙目仍然緊閉。慧喬伸出柔荑,掀開燕元宗的眼臉,卻見他的眼白上佈滿了淡紫色的血絲。 慧喬示意那小太監扳開燕元宗的口腔,看了看他的舌苔。 晶後忍不住道:「如何?」 慧喬道:「太后,皇上平日的飲食起居都是誰在負責?」 晶後道:「他每日的食譜都是由御膳房制定。我都會讓許公公親自過目,負責烹飪的御廚也是我的親信……」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又道:「即便是我去大漢期間,食譜仍然照舊進行,每日的用料全都詳細記載,而且我專門交待小卓子,每日都要事先品嚐。決不會有什麼問題。」 慧喬道:「我想將這段時間的食譜借閱一下。」 晶後道:「此事容易,我馬上讓小卓子去辦。」 慧喬道:「民女還有一個請求。」 晶後道:「你說!」 「我想去皇上的寢宮去看看。」 晶後點了點頭道:「許公公,你帶他們過去。」 我本來擔心在旭陽宮會遇到儷姬,等到了那裡才知道,儷姬並不在宮內。儷姬顯然事先交待過這幫太監宮女,我們宮內查看之時,幾人亦步亦趨,警惕十足。 旭陽宮收拾得乾乾淨淨,宮內得擺設和幾年前我過來時並沒有太多的不同,我環視四周,目光卻猛然凝滯在牆壁之上。卻見那牆上懸掛著一幅桃花圖,和當初錢四海帶給我的那幅時一模一樣,我內心不由得戰慄起來,望著那畫上的點點殷紅,思緒頓時回到了和儷姬在宮內纏綿的一刻。 她對我顯然沒有忘情,一股難言的歉疚湧上我的心頭。 慧喬在宮內轉了一圈,來到我的身邊,輕聲道:「我們走吧。」 從她的表情來看,應該沒有發現什麼特殊的地方,走出旭陽宮,慧喬低聲道:「你有沒有留意到這裡的花卉?」 我回身望去,卻見旭陽宮周圍種植著許多紫色的小花,我對花草並沒有什麼研究,自然叫不出它的名目。 我低聲道:「有什麼事回去再說。」 回到鳳陽宮從小卓子手中拿到了食譜,而後慧喬又為燕元宗開了兩劑安神養氣的方子,才和我一起離開了皇宮。 我隱約感覺到了慧喬一定發現了什麼,回到楓林閣,慧喬便小心的從袖口中取出一枝紫色小花,正是我再旭陽宮前看到的那種。 「這是什麼?」我驚奇的問道。 慧喬笑道:「這是我在旭陽宮內發現的,這種花原產波斯,名叫炎瑹絲,醫術上又記載,是可以安神的一味藥材。」 我笑道:「我還一味是什麼毒藥呢,對了,燕元宗的病情究竟怎麼樣?」 慧喬低聲道:「燕元宗的脈象和症狀並不相符,很奇怪,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病症。」 「哦!這麼說,他已經無藥可救了?」 慧喬展開食譜,輕聲道:「我現在還不知道,必須先瞭解一下所有可能致病的外因。」 我悄然來到慧喬背後,輕柔的為她揉捏著雙肩,慧喬回身看了看我,美目重流露出甜蜜的愛意。 過了半個多時辰,慧喬方才合上食譜,輕聲道:「果然是中毒!」 我心中一驚,慌忙湊了過去。 慧喬拿起炎瑹絲仔細觀察著花蕾。 「這花兒有毒?」我低聲問道。 慧喬搖了搖頭,輕聲道:「有些東西本身是沒有毒性的,可是若是混合了其他的物質,會產生劇毒。」 我不解道:「你再給我說得明白一些?」 慧喬道:「我剛剛查看了燕元宗的食譜,事物應該沒有任何的問題,可是根據上面的記載,他每天都要引用參茶,人參全部都是從高麗進口,而且取材都是紅參重的天參。高麗參可以調理中氣、暢通血脈、明目益智、行氣活血,對人的身體應該是大有裨益,可是和其他的東西混合之後,也能產生不為所知的毒性。」 我插口道:「是不是有人將炎瑹絲摻入了高麗參之中,混合產生了毒性?」 慧喬笑道:「沒有你說得這麼簡單,我剛才去過旭陽宮看過,除了旭陽宮的花園之中,宮內也種植了不 少盆栽,炎瑹絲香氣清雅有驅除蚊蟲之效,它本身的味道和高麗參混合也不會產生讓人致病的毒性,可是我發現旭陽宮內的香爐之中點燃的是天竺香,天竺香和炎瑹絲混合產生的香味被燕元宗吸入肺腑,在血液中和高麗參進一步混合,才會產生一種慢性的毒質。」 我倒吸一口冷氣,沒想到儷姬竟然如此可怕。 慧喬道:「燕元宗所中的毒性絕非短期之間能夠造成,一定是一個極其熟悉他起居習慣的人下手,根據他的症狀來看,他中毒至少要有近一年的時間了。」 我低聲道:「他還有沒有救?」 慧喬點了點頭道:「既然已經找出他中毒的原因,自然有救治他的方法,不過恐怕需要一些時日,才能讓他的身體完全康復。」 聽到燕元宗能夠救治,我卻沒有感到任何的輕鬆,心情反而變得沉重起來,在房間中緩緩踱了幾步,如果我救治了燕元宗,晶後的危機顯然可以輕易化解,可是燕元宗只要活在這世上,作為母親的晶後就會不遺餘力的幫助他,她首先考慮的就會是燕元宗的利益,而燕元宗的利益就是大秦的利益,這對我來說顯然並不是一件好事。 以我目前的情況,我需要的是晶後全心全意的支持,如果讓晶後在我和燕元宗之間進行取捨,她毫無疑問會選擇自己的兒子,而我做出的種種努力豈不是白費? 可是現在若是任憑燕元宗自生自滅,勢必會讓燕興啟集團拍手稱快,晶後在大秦的利益也無法得到保障。 我猶豫再三,低聲道:「照現在的情況,你顧忌燕元宗還能夠活多少日子?」 慧喬道:「如果這樣繼續下去,他最多有十日的壽命。」 我重重點了點頭,低聲道:「我要你救他,但是千萬不可以讓他醒過來!」 慧喬的美目猛然增大,露出一絲驚恐的目光。 我知道慧喬心地素來善良,一時間恐怕無法接受此事,從身後輕輕將她攬入懷中,柔聲道:「若是救活了燕元宗,晶後第一個要殺的恐怕就是我,他的性命對我們來說就是安全的保障,我們必須要利用好這一張王牌。」 慧喬遲疑了一下,終於點了點頭。 第一百一十四章傷情 車昊依靠楓樹而坐,雙目遙望著遠方的湖面,任憑楓葉時而飄飄蕩蕩落在他的身上,聽到我的腳步聲,他轉過身來,淡然一笑拂去肩頭的落葉。 我微笑著在他的身邊坐下:「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 車昊微笑道:「不知怎麼我忽然開始想家了……」他捻起一片楓葉:「我想明天離開這裡。」 我微微一怔,馬上意識到他大概是因為慧喬的緣故。 車昊道:「現在看到你和全太醫的感情這麼好,而且來了不少幫手,我也就放心了。」 我抓住他的臂膀道:「車兄!我想你留下!大秦目前仍然形勢不明,慧喬又懷有身孕,我真的需要你的幫助。」 車昊沒有說話。 我低聲道:「車兄是不是仍然放不開過去的事情?」 車昊笑道:「你誤會了,看到你們之間的感情這樣好,我心中早就沒有任何奢望了。」 我真摯道:「秦都正值風雲變幻之時,暗潮湧動,危 3□ωω.c□m險重重,我個人安危事小,身邊人的平安蔚為重要,我不希望慧喬她們出現任何的閃失。」 車昊抿了抿嘴唇,終於點了點頭。 傍晚時分,我在唐昧和雅克的陪同下來到秦都西郊的慕雨山,這裡是白冕衣冠塚的所在地,晶後讓人將白冕的衣冠塚已經平掉,我前來祭掃多少可以告慰一下白冕的在天之靈。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便是因為思綺和酈姬,我在白冕臨終之前曾經答應幫他照顧好他的女兒,現在思綺已經成為我的妻子,而酈姬的命運卻悲慘如故,我心中對白冕自然有著深深的愧疚。 還未來到白冕的墓前,我便先看到了一輛華麗的馬車,從外觀上我已經認出這應該是酈姬的坐駕。 我讓唐昧和雅克在原地等我,獨自一人緩步向衣冠塚走去。 卻見酈姬一身白衣站立在已經損毀的墓前,秋風吹過,白色長裙隨風而起,勾勒出她嬌軀曼妙的輪廓。 她身邊的宮女看到我,慌忙提醒酈姬。 酈姬轉過身來,美目之中仍然蕩漾著淚光,讓人不禁生出呵護之心。 我默默來到她的身邊,目光落在已經殘破斷裂的墓碑之上,心中不由得暗暗感歎,接二連三的事情對她一個弱女子來說,實在太過殘酷了一些。 我彎下身軀,伸手抹去墓碑上的灰塵。白冕彷彿出現在我的眼前,他自盡前的一幕反反覆覆在我的腦海中浮現。 「你滿意了!」酈姬的聲音冷得像冰。 我搖了搖頭,慢慢站起身來。 酈姬美眸之中充滿了刻骨銘心的仇恨,陪伴她的宮女和侍衛知趣地退到馬車旁。 我低聲道:「皇后,你又何須如此執著,其實放下一些事情,對自己未嘗不是一種寬容。」 酈姬冷冷道:「我放不下,因為我失去的太多,若是再放下我的仇恨,我便無法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 我內心被她淒涼絕望的眼神猛然刺痛了,她之所以落到今天的地步,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我讓她懂得情為何物,她也不會如此痛苦。 我低聲道:「酈姬,你鬥不過太后,這樣下去只會將自己白白地犧牲掉。」 酈姬淒慘一笑:「我曾經養過一隊相思鳥兒,有一天我給他們餵食的時候,雄的那只自行飛走了,雌的那只便在籠中等待。我既便是打開籠門,它也不願飛走。後來我才知道,它怕走了以後,雄鳥回來再也找不到它的位置,它便留在籠中日夜期盼,希望雄鳥有一天會回來接它……」 酈姬仰起俏臉,淚光在夕陽的映照下越發的淒美動人。 「後來它終於發現那只雄鳥再也不會回來,我以為這次它會走了,可是沒想到它發狂地用身體用羽翼去撞擊鳥籠,直到頭破血流,直到生命消逝……在它心中是這座牢籠拆散了他們,它要用生命來毀去這座牢籠……」淚水沿著酈姬的俏臉緩緩滑下。 我垂下頭去,因為我沒有勇氣再面對酈姬。 她緩緩地從我身邊走開,腳步是如此堅定。 一絲冰涼的感覺沿著我的腮邊緩緩滑落,我馬上意識到這是我的淚水,我終於明白了酈姬為何要不顧一切地去報復,愛之愈深恨之愈深,在她心中這秦宮才是阻攔我們相愛的真正原因,她要以生命來毀掉這座禁錮她的高牆。 晶後巧妙地利用沈馳未歸的時機,強行為燕元宗納妃,肅王燕興啟雖然心中反對,可是對這件事也無可奈何。這件事顯然已經成為定局,讓他去提親只不過是個表面的形式而已。 醫者父母心,見死不救是對慧喬善良內心的一種煎熬,可是為了我,她只好違心地將對燕元宗用藥的劑量進行調整,這樣剛好可以保證燕元宗繼續活在這個世上,而又不能讓他徹底康復。我專門囑咐慧喬,千萬不可以將燕元宗中毒的事情告知於太后,如果讓她知道真相,會不惜一切代價將酈姬除去。 慧喬專門交代,千萬不可讓燕元宗再食用高麗參,或者接觸到炎茶絲,否則會再度誘發體內的毒素,便是神仙也難以救治。好在鳳陽宮附近沒有種植炎茶絲,我根本無需去刻意交代晶後。至於高麗參,只需慧喬委婉地表示不適合燕元宗的體質,晶後自然不會讓他食用。 眼看時間一天天的過去,燕元宗的病情仍然沒有任何的起色,晶後已經完全失去了信心。 燕元宗納妃沖喜之日即將來臨,晶後再次將我召入宮中,從她的表情來看一定又出了什麼事情。 「酈姬這個賤人,實在太猖狂了!」晶後顯然憤怒到了極點。 我低聲道:「母后先消消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晶後餘怒未消道:「她竟然要不惜一切阻止這場大婚的進行,威脅我說,只要我為元宗舉行大婚,就將玉璽交給燕興啟。」 「什麼?她承認玉璽在她手中了?」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酈姬竟然敢公開向晶後叫板? 晶後道:「她雖然沒有明說玉璽在她的手中,可是話中的意思已經明確表示出來了。」 我歎道:「母后確實不該將白冕的衣冠塚平掉,這下將她徹底激怒,不惜一切要做蠢事了。」心中卻明白,酈姬之所以對納妃之事如此敏感,是因為害怕曲諾進宮之後,晶後會伺機廢去她的後位,進而置她於死地。 晶後怒道:「我會怕她嗎?她要是敢這麼做,我就讓這個賤人死無葬身之地。」她重重在幾上拍了一掌。 我生恐晶後動了真怒,先行對酈姬下手,慌忙勸慰道:「母后,現在即便是殺了她,她也不會交出那枚玉璽。而今之計,還是先將這個隱患去除為妙。」 晶後道:「如何去除?你有辦法嗎?元宗的病情非但不見好轉,反而愈發地嚴重,他始終處於昏迷之中,如何下令更換印璽?」 我心中暗自慚愧,燕元宗之所以落到這種地步,都是我故意為之。 晶後道:「不行!元宗已經沒有多少時日了,我不能再無休止地等待下去,否則我將會完全陷入被動之中,無論如何我都要將那枚玉璽從那個賤人的手中奪回來!」她鳳目之中流露出陰冷無比的目光。 我不由得暗暗心驚,晶後顯然已經對酈姬起了殺心,低聲道:「母后打算怎麼做?」 晶後憤然道:「元宗反正已經命不長久,我便讓這賤人帶著玉璽一起跟元宗陪葬!」 看來晶後終於失去耐心,決意下手對付酈姬。我低聲道:「母后還記不記得我是如何逃出大漢?」 晶後嬌軀微微一震,美目中閃過一絲驚駭的眼神:「你想故伎重施?」 我重重點了點頭,壓低聲音道:「孩兒斗膽,眼前這個境況下,我們必須險中求勝。」 晶後低聲道:「你打算用何人來冒充元宗?」 我微笑道:「母后看孩兒怎樣?」 晶後搖了搖頭道:「現在元宗已經瘦成了一把骨頭,你如何扮像他的樣子?」 我笑著站了起來:「母后,皇兄自從生病之後,始終躺在這深宮之中,外人焉能知道他現在的樣子?再者說就連皇后也不可以接近他,現在的皇上反而是最好裝扮的。」 晶後美目一亮,我知道自己的話一定觸動了她的內心。 晶後沉吟片刻方道:「你想怎麼做?」 我低聲道:「我只需冒充皇兄宣告更換玉璽,化解此次危機即可。」 晶後道:「燕興啟老謀深算,未必看不出你在冒充。」 我冷笑道:「若想許速扭轉母后眼前被動的局面,孩兒冒一點風險也是值得的。」 我之所以擁有這樣的信心,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便是采雪在我身邊,我和燕元宗身材相若,面部輪廓也有幾分相似。不過現在燕元宗瘦得皮包骨頭,即便是采雪易容的手段再高,也無法將我偽裝得跟他一模一樣。但是晶後這段時間禁止一切人探望燕元宗,為我假冒他營造了便利的條件。 看著鏡中的自己漸漸變成了燕元宗健康時候的模樣,我不禁暗自讚歎,采雪易容的水準並不次於輕顏,可是轉念一想,輕顏擁有這樣的技藝並不奇怪,她本身就是魔門中人。可是采雪只不過是一個尋常的舞姬,她如何學得的這身本領?她的身上究竟藏有怎樣的秘密? 面部輪廓完成之後,采雪又為我染黃面孔,在嘴唇上塗了一層透明的汁液,我的嘴唇頓時變得乾涸起來。 站在一旁的許公公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 采雪微笑著答道:「這是脛子油,塗上之後即便是飲水也不會褪掉,顯得異常幹涸。」最後用青色將我的兩腮打滿,再看鏡中,活脫脫一個癆病鬼的模樣。 許公公讚道:「我隨太后剛剛回到大秦之時,陛下就是這個樣子。」 采雪又拿出一枚紅色藥丸遞給我道:「公子,你將這枚變身丸吃下去。」 我對采雪向來深信不疑,相信她決不會害我。接過那枚藥丸,吃了下去,入喉感到一陣灼熱,並沒有其它不舒服的感覺。 再想說話,發出的聲音竟然嘶啞無比,我簡直不能相信這是我發出的聲音。 采雪輕聲道:「現在應該沒有人能夠聽出你是平王了。」 其實我根本無需開口,據慧喬所說,燕元宗毒氣侵入肺腑,現在不僅喪失了意識,甚至連話都不會說了。酈姬既然能夠毒害燕元宗,想必對這幾種藥物的毒性和後果相當瞭解,我事先向慧喬問明了中毒後所表現出的症狀,偷偷練習了一遍。 許公公為我換上龍袍,這件龍袍經過專門的改制,比原來寬大了許多,穿在身上剛好掩飾住我強健的體魄。 我在許公公的攙扶下走過帷幔,一直在外面等候的晶後緩緩轉過身來。她從上到下仔仔細細的端詳了我一遍,目光中流露出些許的慈愛,單從她的眼神我就已經知道自己的裝扮相當成功。 燕元宗早已被妥善安排到晶後的寢宮之中,我大模大樣地躺在龍床之上,雖然換上了新的被褥,可是整張龍床之上仍然充滿著濃烈的藥草味道。 許公公送采雪離去。按照我計劃,我留在秦宮偽裝燕元宗,而我的角色自然由采雪來裝扮,她跟隨我身邊已有多年,對我的一舉一動無不瞭如指掌,裝扮起我來應該毫不費力,至於身高方面更好偽裝,只需裝成臥病在床即可,反正再有兩日便是燕元宗納妃之日,很少有人的注意力會放在我的身上。 晶後悄然坐在我的身邊,默默抓住我的手,久久凝視著我的面龐,眼圈竟然紅了起來。 我低聲道:「母后!」 晶後道:「回頭酈姬過來的時候,你仍然裝出癡癡呆呆的樣子讓她不要產生疑心。」 我低聲道:「母后為何要讓她過來?她若是看出了破綻,我們豈不是前功盡棄?」 晶後冷笑道:「自從她嫁入皇室,何嘗關心過元宗?可能現在她連元宗的樣子都記不清楚,這賤人以為我不知道,她和元宗名為夫婦,其實根本未曾有過夫妻之實。即便是元宗在病榻之上,她也從未伸手照顧過他……」晶後說到傷心之處:「我可憐的孩兒!」 我心中暗道:「晶後將責任全都推倒了酈姬的身上,卻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根本就是一個怪物。莫說是酈姬,就算換作她人嫁給燕元宗,結果也是一樣。在他心裡只有燕琳的影子,天下間任何的女人都無法取代燕琳的位置。」 晶後黯然歎了一口氣,低聲道:「希望我們都能安然度過這場危機……」她所說的我們之中自然包括燕元宗,我這次恐怕要讓她傷心了。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和燕元宗也會有爭寵的一天,為了博取晶後對我的全力支持,我必須斬斷她對燕元宗的一切希望。 酈姬在晚間的時候來到鳳陽宮,晶後召她來不僅僅是為了和她商量納妃之事,更重要的是看我的偽裝能不能瞞過她的眼睛。 時隔二十天之後酈姬終於再次見到了燕元宗,當然這個燕元宗只不過是我所假扮。 酈姬顯然沒有想到晶後今日會大發慈悲,讓她來到床邊探視,當她看到我已經甦醒的時候,不由得顯現出一絲慌亂。 燕元宗若是真的清醒過來,對她來說無疑是個天大的打擊,她手中所倚仗的玉璽便再也沒有用武之地。 我瞇起眼睛,竭力裝出虛弱到極點的樣子。 晶後歎道:「酈姬,前些日子並非是我不想讓你見到皇上,只是他身體虛弱,需要靜養,我不想任何人打擾他。」 酈姬點了點頭,目光之中流露出幾分怨毒之色。 晶後道:「上蒼庇佑,皇上的病情竟然好了許多,今日我還讓許公公扶著他在這宮中走了兩步,若是一切順利,也許後天的納妃典禮,他能夠親自出席呢。」 酈姬不無諷刺:道:「人逢喜事精神爽,陛下看來也不例外。」 晶後歎了一口氣道:「只可惜他卻像不認得我的樣子,癡癡呆呆連話都不會說了……」 酈姬的臉上流露出幾分慶幸之色,目光之中裝出幾分關切,輕聲道:「皇上,你不認得我了?我是酈姬啊!」 我無比呆滯地望向他,喉頭發出絲絲的聲音。 酈姬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緩緩站起身來,向晶後道:「太后,皇上好像不願我留在這裡,孩兒先行告退了。」 晶後淡然笑道:「難道你不想親手照顧陛下嗎?」 連我都沒有想到晶後居然提出如此大膽的建議,如果酈姬真的答應下來,只要她摸到我的身體,豈不是馬上就知道我是偽裝的。 酈姬點了點頭道:「照顧陛下原該是酈姬的本分。」 晶後起身道:「今晚你便留在這裡照顧皇上,我去安歇了。」她竟然轉身離去,我一時間摸不清晶後真正的用意,心中忐忑不安,若是酈姬識破了我豈不麻煩? 酈姬冷冷望著我道:「陛下的龍體恢復得好快!」 我為了避免露出破綻,傻傻地看了她一眼,並不說話。 酈姬道:「我知道,陛下心中從未當我是你的妻子。」 我的臉上流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酈姬果然沒有看出任何的破綻,正如晶後所說,她從未正眼看過燕元宗,她的心目中除了我,根本沒有其他人的位置。從感情的執著上來說,她和燕元宗又是何其相似。 此事許公公從宮外回來,恭敬道:「皇后!」 酈姬點了點頭,輕聲道:「你好好照顧陛下,我去為他熬些參湯。」 我心中一凜,馬上明白了她的意圖。 慧喬曾經說過,燕元宗此刻的情況決不可再服用高麗參,以免觸發體內的毒素,酈姬分明是想進一步加重燕元宗的病情,置他於死地。 酈姬端來參湯,按照規矩還是由許公公親口品嚐之後,方才給我餵食。 我不是燕元宗,自然沒有這麼多的顧忌,權當酈姬給了我一次進補的機會,大口將參湯飲下,酈姬的美目之中流露出一絲欣慰。 鼻息中聞到淡淡的香氣,我悄然探尋這香氣的來源,終於發現酈姬的髮簪上插著兩朵紫色的炎茶絲小花。她果然狠毒,生恐僅僅靠高麗參害燕元宗不死,又生出了這個辦法。 我有些疲倦地閉上了眼睛,這種慢性的毒素不會危及到我的身體。 燭光下,酈姬靜靜坐在窗前,在這清冷的深宮之中越發顯得形單影隻。只要我廢除玉璽,晶後就會毫不猶豫地想她下手,我決不能看著她的我的眼前死去。她承受的痛苦實在太多,無論面臨如何的艱險,我都要將她從痛苦中解脫出來。 燕元宗甦醒的消息,震動了整個朝野,最為驚慌的自然是燕興啟,翌日清晨他一早便趕到鳳陽宮中,探察事情的虛實。 晶後的確非同尋常,表現得滿面春風,表情欣慰無比。 燕興啟看到我果然甦醒了過來,無法掩飾目光之中的沮喪,表面卻還要裝出欣喜異常的樣子,臉上的表情實在是滑稽到了極點。 「陛下終於醒了!」燕興啟恭恭敬敬道。 我點了點頭,嘶聲道:「朕生病的這些日子……辛苦……皇叔了……」 燕興啟還沒有覺著什麼。 一旁的酈姬美眸之中流露出無比驚駭的目光,她在我病榻邊照顧了我整個晚上,卻不知道我能夠開口說話,而且我的言談舉止顯得清醒無比,一改昨日的癡傻模樣。 燕興啟道:「陛下能夠康復實在是我大秦之福,明日便是陛下的納妃大典,當真是雙喜臨門。」 我無力道:「卻……不知……是哪家的女兒……?」 燕興啟道:「曲奉常的千金曲諾。」 我虛弱地點了點頭道:「朕……不想納妃……你替我回了吧……」 「陛下!納妃之事已經詔告天下,豈有反悔之理?」晶後在小卓子的陪伴下,緩步從內宮中走出。 燕興啟附和道:「此事萬萬不可更改,還請陛下三思。」 我擺了擺手,氣喘吁吁道:「你……退下……吧,我累了……」 燕興啟正要離去,晶後道:「皇叔留步!」 燕興啟轉過身來道:「太后還有什麼事情吩咐?」 晶後道:「陛下發病之時,不慎將玉璽給失落了。」 她讓小卓子打開手中的木盒,裡面也是一枚玉璽。 我從未聽晶後說起手中還有一枚印璽,酈姬美眸之中流露出無比怨毒的眼神,她已經明白晶後真正的用意。 燕興啟面色一變,驚慌無比道:「這……這該如何是好?」 晶後淡然笑道:「好在宮中還存有開國玉璽,我讓人重新清洗鑲金,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我咳嗽了一聲方道:「此事都是朕……太過疏忽……竟然失落了玉璽……」 燕興啟張口結舌,還未來得及說話,晶後搶先道:「其實當年先皇就不應該更換玉璽,自從更換玉璽之後,先皇便一病不起,現在皇上又染上重病,現在這玉璽乃是不祥之物,陛下如今將它失落也許是好事。重新起用開國玉璽,也許預示著皇上龍體即將康復,大秦又將中興。」 晶後的這個理由的確無懈可擊,她柔聲道:「皇叔以為這玉璽應該可以更換嗎?」 燕興啟表情僵硬地點了點頭,低聲道:「陛下既然同意更換,前朝玉璽自然可以啟用,臣這就去通知眾臣。」 晶後微笑道:「不用勞煩皇叔的大駕,我已經派人將此事知會給朝中大臣了。本來想讓許公公去肅王府中通知你,可聽到你要過來探望陛下,想了想還是由我親口告訴你的好。」 燕興啟在這幾次和晶後的交鋒中,處處落於下風,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晶後又將一份擬好的懿旨交給他道:「皇上明日便要納妃了,我想將大典一切的事情都交由你去做。」 燕興啟接旨退下。 晶後不無得意地在椅子上坐下,美目微微翻了一翻道:「皇后怎麼不說話了?」 酈姬臉色慘白道:「這玉璽是假的!」 晶後呵呵笑道:「假的?有些事情千萬不可以胡說,你入宮之前你父親難道沒有交代過你嗎?」 酈姬不顧一切地尖叫道:「那玉璽是假的!一切都是你所設的圈套!」她顯然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精神幾近崩潰。 晶後冷笑道:「酈姬!你以為藏起那枚玉璽就能要挾到我?做夢!」 酈姬憤然望向晶後,隨即目光轉向了我的臉上:「騙子!你們全都是一幫騙子!」 晶後緩緩站起身來:「酈姬,你本來可以好好地生活在皇宮之中,安安穩穩地做你的皇后娘娘,只可惜你偏偏要像你失去的爹一樣,處處都要跟我作對。」 酈姬呵呵狂笑道:「你瞞得過燕興啟,卻瞞不過天下人,只要那玉璽落入燕興啟的手中,你便是篡奪皇權,必死之罪!」 晶後笑道:「誰敢治我的罪?誰有那個本事來治我的罪?就算燕興啟得到那玉璽,也已經晚了,知不知道你錯在哪裡?」晶後故意停頓了一下,然後又道:「錯就錯在,你一心想用玉璽來要挾我,錯就錯在你在等待對付我的最佳時機,錯就錯在你對人世還有留戀,你怕死,你想利用這玉璽充當自己的擋箭牌!」 酈姬的美眸中流露出無盡的悲涼。 她忽然抽出一柄閃亮的匕首不顧一切地向我衝來,狠狠向我的胸口扎來。 因為她距離我很近,事發倉促,周圍人根本來不及阻攔。 我準確的扭住了她的手腕,一把將她重重地推倒在地上。 晶後冷笑道:「將她先給我關起來!」 我正要出言阻止,卻見許公公驚惶失措地跑了過來,顫聲道:「太后……大事不好了……他……他……」我看到他的模樣,料到一定是燕元宗出事了。 晶後惶恐到了極點,顧不上酈姬,慌忙向內宮去了。 酈姬緩緩從地上拾起匕首,抵在自己的胸口之上。 我早就料到她要自尋短見,一把擰住她的柔荑,將匕首奪了過來,向小卓子道:「將這賤人關到哪裡?」 小卓子突然看到發生了這麼多的變化,先是晶後和皇后反目,然後是氣息奄奄的我居然站了起來,早就驚得目瞪口呆,指了指偏殿。 我將酈姬拖入偏殿之中,酈姬拚命掙扎著,狠狠一口咬在我臂膀之上,我強忍疼痛將她推入房中,小卓子嚇得多多嗦嗦道:「陛下……該……怎麼做?」 我怒道:「去找繩索,將這賤人捆起來。」 小卓子這才慌慌張張離開了偏殿。 酈姬噗地一聲,將帶血的唾沫吐在我的臉上,我伸袖擦去臉上的唾沫。 酈姬嘶聲道:「你快殺了我!」 我壓低聲音道:「難道你不等那只雄鳥回來了嗎?」 酈姬嬌軀一震,不能置信地望向我的面孔。我低聲道:「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我會帶你一起離開這座牢籠……」 晶瑩的淚水頓時湧出了酈姬的美眸,串珠般地落在光可鑒人的地磚之上。 小卓子拿著一條白綾走了進來,我暗自苦笑,這小太監也笨到了極點,又不是要將酈姬扼死,他拿條白綾來做什麼。 酈姬的淚水始終無法止住,我用白領將她捆住,丟在偏殿的角落之中。 轉身和小卓子走出門外,用銅鎖將房門鎖住。 第一百一十五章迷姦 回到殿內,卻見許公公一臉驚惶的在那裡踱步,看到我他慌忙走了過來:「……這次恐怕……」我向他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不可以繼續說下去。 我冒充燕元宗的事情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即便是小卓子也在鼓裡,這件事決不可以再讓其他人知道。 我向小卓子道:「小卓子,你守在偏殿的門外,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可以靠近那裡。」 小卓子連連點頭,果然抱著一根木棍前往偏殿門前站了,我的話對他來說就是聖旨,他自然會無條件的道從。 我拉著許公公來到一旁避靜之處:「怎麼回事?」 許公公哭喪著臉道:「我……也不知道……陛下突然就狂吐鮮血,全姑娘正在裡面救治呢。」 我低聲道:「千萬不要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你去留意一下。將官內的宮女太監全都支到外面,讓侍衛嚴守風鳳陽宮,注意鳳陽宮周圍的情況,謝絕一切探視。」 許公公道:「殿下放心,除了小卓子,其他人全都在外面整理花園呢。」 我滿意的點了點頭,對燕元宗突然加重的病情頗為不解。慧喬既然已經給他用襠,縱使現在不能夠好轉,也不至於惡化,究竟是什麼原因促使他的病情反覆呢? 內室的房門總算打開,慧喬一臉疲憊的從裡面走了出來,我慌忙迎了上去:「怎祥?」 慧喬搖了搖頭,我扶著她來到一旁低聲道:「究竟怎麼回事?」 慧喬黯然道:「那束花究竟是何人採擷而來?」她向後指了指。 我向房內望去,卻見窗台之上仍然放著一束剛剛採擷的炎瑹絲。 許公公道:「太后看到皇后頭上所戴的花朵十分清雅,心中喜歡,老奴鄧日隨全姑娘前住旭陽宮的時候,剛巧看到那裡種植了不少,便告訴了太后,太后今晨特地命老奴摘來的……」 我由心一顫。和慧喬對望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深深震駭,難道一切真的是因果循環,命中注定,燕元宗的性命最終還是斷送在親生的母親手中。 慧喬自然不能將此事點破。輕聲道:「我已經為陛下重新開了幾味藥,能不能支持下去就要著他白己地造化了。」委婉的表明白己已經無能為力。 我擔心地太過勞累,讓許公公先帶地去暫時休息一下。 走入房由,卻見晶後失神的望向窗外,燕元宗毫無反應的躺在床上。氣息微弱之極。 「全姑娘說……如果三個時辰之內,元宗無法醒來……恐怕就無藥可醫了……」晶後頃刻之閉彷彿憔悴了許多。 我勸慰道:「母后放心,皇兄吉人自有天相……」 晶後緩鍰播了搖頭:「我知道,…元宗這一次無論如何都撐不過去了……」她緊蔡的閉上眼睛,兩顆晶瑩地淚水順著她的俏臉緩緩滑落。 我心中暗自嗟歎。如果她知道燕元宗因何會變成這個樣子。恐怕她會終生內疚。 我默默脫下龍袍,玉之事已經為晶後解決,我冒充燕元宗之事也該告一段落。 晶後忽然道:「元宗不能死!」她含淚望向我,一字一句道:「冊立新君之前,你 必須將元宗的角色繼續扮演下去!」 晶後並沒有因為燕元宗的事情而垮掉,我心中暗喜,可表面上卻裝出極其為難的育樣子:「母后,孩兒冒充皇兄只能蒙蔽眾人一時。如果時間太久,只怕會被他人看出破綻。」 晶後淡然道:「我只要你冒充過這場納妃大典,我掃平障礙,順順利利地將譯王扶上皇位。」 我沉默不語。難道晶後想馬上對沈馳和燕興啟下手? 晶後道:「那沈馳聽到陛下納妃的誚息,定然會日夜兼程的趕回秦都,趁著這次的時機,我要將他先行除掉!」 我提醒她道:「上次我派人刺殺沈馳早巳引起他的警覺,母后想殺他未必那麼容易。」 晶後道:「知不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元宗納曲諾為妃?」 我搖了搖頭。 晶後道:「因為我知道那沈馳和曲諾之間雖然設有婚約。但是兩人彼此早就心存愛慕,沈馳縱然是天縱奇才,卻終究還是一個凡人,我不信他能夠逃過一個情字!」 我低聲道:「可是沈馳並非是一個凡人,孰輕孰重,他應該懂得選擇,母后地計策很難騙過他地眼睛。」 晶後冷笑道:「你可知道沈馳為何會看上曲諾?那是因為沈馳年輕時曾經愛上了一位女子,那女子後來病死,沈馳悲痛欲絕,自此以後終生不娶,曲諾的祥貌恰恰和他所愛的那女子一模一樣,所以沈馳才會重新墮入情網,這就是沈馳最大的弱點所在。」 這三個時辰對我來說宛如渡過一個漫長的世紀,其實從慧喬的表情,我就知道燕元宗己經無藥可救。 燕元宗終究沒有醒來,晶後的臉上的悲傷卻已經為平靜所取代。 慧喬輕輕敵下燕元宗地手腕,緩緩搖了搖頭。 「皇上還能活多少時候?」晶後的聲音出奇的冷靜。 慧喬黯然道:「不會超過奪日,陛下已經徹底失去了意識,只怕捱不了太長時間了……」 晶後點了點頭。輕聲道:「你去吧!」 我陪著慧喬來到外面,將她交給許公公,低聲囑托道:「將全姑娘送往楓林閣。」 許公公恭敬道:「殿下放心,老奴一定將全姑娘安安全全的護送回去。」 慧喬輕聲叮囑我道:「你千萬要小心!」握住我地大手將一牧丹藥塞入我的手心,這是我讓她配製的七日醉,當年就是利用這牧丹藥才讓燕琳安然逃出了高麗的婚船。 我笑道:「放心」然後將手中的一封信函交到慧喬的手中,低聲道:「你將這封信交給唐唐味。」我這封信中是委託唐味先行將慧喬護送回去,燕元宗巳輕無藥可救,慧喬留在秦都只會徒增危 3□ωω.c□m險。 目進慧喬在許公公的陪伴下離開了宮門,我這才回身來到內室之中,晶後正在充滿慈愛的為燕元宗梳理著髮髻。唇角仍然帶著一絲溫柔地微笑,我不敢打擾她,靜靜站在她的身後。 晶後輕聲道:「元宗小的時候,我每日便為他枕頭,他曾經不止一次的對我說:母后。後等我長大了,我便為你梳頭。可是等他長大後,卻忘記了這句話……」晶後的眼圈突然紅了,晶瑩地淚水在她的美眸中閃動。聲音變得顫抖了起來:「……也許今生我……再也設有福分感受到他為我……梳頭了……」淚水奪眶而出,順著她輪廓優美的俏臉緩緩滑落,輕輕滴落在燕元宗的前額之上,燕元宗卻仍然沒有任何的反應。 晶後拿起床邊地金色盤龍髮簪,小心的為燕元宗插在頭上。她轉過臉來。凝視我的面容。一字一句說道:「我要讓沈馳和燕興啟付出千倍的代價!」 燕元宗的手臂忽然垂了下去,我此比時方才知道他已經死去。 晶後忽然緊緊抱位燕元宗地屍身,無聲抽泣起來…… 我和許公公將燕元宗地屍首暫時封藏在鳳陽宮內的冰窖之中,在晶後成功擁立澤王以前,燕元宗的死訊塊不可洩露出去。 晶後的冷遠遠超出我的意料之外,也許地早已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燭影搖曳,晶後和我相對而坐,許公公帶靜侍立茬一旁。 晶後道:「元宗!明日納妃儀式在太和官舉行。你不必參加慶典,直接在景蓉宮等待洞房即可。」她似乎已經完全將我當成了燕元宗。 我心中暗道:「沒想到自己平白無故落到了一個好處,難道晶後競然想讓我和曲諾假戲真做嗎?」 許公公道:「根據剛剛傳來的消息,沈馳已經加緊向秦都趕來。最快後日上午應該可站趕到秦都。」 晶後冷笑道:「只怕他趕到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許公公低聲道:「老奴已經將一切安排妥當,這次任沈馳如何狡猾,都會落入我們地掌握之中。」 晶後凝視我道:「明日你只需做好你的新郎。一切事情都由我來應付。」 許公公道:「太后,皇后仍然被關在偏殿之中,明日大婚她如果不出席好像有些不合情理。」 晶後怒道:「還留著這個賤人作甚?讓人把她給我勒死,就說她自殺便是。」 我慌忙道:「母后,此事千萬不可!」 晶後秀眉顰起道:「你有什當想法?」 我低聲道:「如果能順利除掉沈馳,母后便可時捧澤王上位,宣佈陛下的甍訊,到 時候就說皇后願主動殉葬,對外面也可以圓滿交待。」 晶後冷笑道:「既然是殉葬,早死晚死都是一樣!」 她向許公公道:「先把她給我關到冰窖之中,讓她在下面陪著元宗,省得我苦命的孩兒……寂寞……」 我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冷顫,晶後對酈姬地仇恨已然無可化解。 我和許公公將酈姬押到了冰窖之中,趁著許公公去點燃燭火的機會,我悄然將預先準備好的七日醉塞入酈姬的口中,若是留在這冰窖之中,不吃不喝的帶上幾天,酈姬縱然不被餓死,也要被凍死在這裡。好在我有先見之明,預先讓慧喬準備好了七日醉,酈姬吃下後,身體會暫時處於休眠狀態,應該可以渡過這場劫難。 酈姬充滿深情的望著我的眼睛,她輕啟櫻唇,讓我看清她檀口中的藥丸,然後義無反頓的吞了下去。 許公公點燃燭光走了回來,看著酈姬不由得歎了一口氣,低聲道:「陛下,我們走吧!」 我解開縛在邵妊身上的白綾,和許公公向冰窖的出口走去,來到門前,回過身去,卻見酈姬纖手交織在一起。輕輕舞動,燈影之下一隻小鳥的影子翩翩欲飛,莫名的感動頓時充斥著我的內心,我決不會再次辜負酈姬對我刻骨銘心的真情。 我懂得晶後的真正用意,她不但要我冒充燕元宗迎娶曲諾,還要我利用曲諾刺激沈馳。其中重要的一點,就是奪去曲諾的童貞,讓她成為我的女人。晶後對沈馳的仇恨甚至可以讓她忘記女人應有的嫉妒。 「母后……我若是這樣對曲諾下手,是不是有些不太磊落?」我有些底氣不足的說出了這番話。 晶後怒視我道:「現在啊是什麼時候,你居然跟我談磊落二字?」她來到我的面前,低聲道:「我就要你奪去沈馳的一切,讓他嘗到愛人被奪走的滋味,只有這樣,他才能夠喪失理智,只有這樣才能讓他體會到真正的傷心,我們才有擊敗他的機會。」 「孩兒明白了!」 晶後冷笑道:「曲諾只不過是一個犧牲品,沒有她的犧牲,我們怎麼能擊敗沈馳這只狡猾的狐狸?」 晶後遞給我一個玉瓶道:「這裡面是迷情散。你和曲諾喝合巹酒的時候,將迷情散放在她的酒杯裡,到時候自然不會費上太大的功夫。」女人的手段的確讓我歎服,我雖然有時候做事會不擇手段,可是像這種迷姦的事情還是不屑為之的。這次為了對付沈馳只好勉強去做。 晶後道:「我相信你並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 我低聲道:「孩兒明白,非常的時候必須採用非常的手段,不過孩兒心中容不下他人的影子……」 我的手輕輕放在晶後的肩頭,晶後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鏡中映出的是燕元宗和晶後的身影。 晶後黯然歎道:「元宗從未和我如此親近過。」 我瞭解燕元宗對晶後的感情,其中遷是敬畏的成分居多。 我輕聲道:「母后,以後孩兒會好好侍你,決不容任何人欺負你!」 晶後的眼圈紅了起來,我解開她的髮髻,拿起木梳輕柔的為晶後梳理長髮,晶後深情的望著鏡中,淚水無聲的流了下去。 燕元宗不可能做到的事,我幫他做到了,我的撫弄著晶後絲段般柔軟順滑的長髮,宛如撥動琴弦,充滿愛意的旋律隨著木梳的滑動盡情的流淌…… 我們靜坐在婚床之上,這次燕元宗納妃雖然準備時間緊迫,可是整個景蓉宮佈置得莊重華麗,氣派非凡,處處都洋溢著富麗堂皇華貴典雅的氣息。 華麗的紅色宮燈高懸,映照得整個洞房紅彤彤的一片。 我並不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場面,可是冒充別人進入洞房卻還是一次全新的過程。 在晶後的計劃中,奪去曲諾的處子之身是極為重要的一步,只有這樣才可以重創沈馳。 我凝望著跳動的紅燭,對我來說以這樣的方式對待一個素昧平生的少女,並不是我心中所願,可是對於沈馳這樣一個強大的對手,如果不從他最脆弱的方面入手,恐怕我根本沒有擊倒他的機會。 宮門緩緩開啟,身穿鳳冠霞帔的曲諾在八位宮女的陪同下裊裊步入宮中,尚禮女官將她手中的紅綢交到我的手中。曲諾在我的引領下,來到床邊,在我的身邊坐下。 尚食女官按照規矩擺好撰品,我和曲諾在尚寢女官引領下進行祭祀禮。 尚食女官為我們獻上合歡酒的時候,我擺了擺手道:「你們退下!」 那女官微微一怔,這最後一道程序還未行完,她的任務並沒有結束。當她遇到我凌厲的眼神,嚇得馬上垂下纖手,示意宮女撤去佳撰,慌忙離開了景蓉宮。 四名負責為我們沐浴更衣的宮女仍然留在那裡,我怒道:「朕讓你們出去,難道沒有聽到嗎?」四名宮女哪裡敢違抗我的旨意,慌忙出去。 我看了看托盤中的那兩杯酒,皺了皺眉頭終於下定決心將迷情散倒入其中的一個杯子,小心搖勻之後,端起酒杯道:「按照規矩,好像我們該喝交杯酒了……」 曲諾默默點了點頭,忽然跪倒在了地上。 我微微一怔,將酒杯重新放回托盤之中。 曲諾泣聲道:「陛下,你放過我吧!」她竟然自行將蓋頭掀了起來,卻見她一張俏臉宛如梨花帶雨,道不盡的楚楚可憐,冰肌玉膚雖稍嫌蒼白,可是更讓人呵護之心倍增。 我心中暗讚,難怪沈馳會對她如此迷戀,這曲諾果然是一個我見猶憐的美人兒。我冷冷道:「你先起來,有什麼事情可以慢慢再說。」 曲諾顫聲道:「曲諾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求陛下諒解。只求陛下將我打入天牢,曲諾死而無撼。」 我淡然笑道:「這是從何說起?你根本沒有犯什麼罪過,我為何要懲罰你?」 曲諾道:「曲諾自幼便許下夙願,希望長大之後便遁入空門,如果違背誓約必遭天譴,現在嫁給了陛下,勢必惹得佛祖動怒。佛祖怎樣處罰曲諾,民女都甘心情願,若是連累了陛下,民女便是萬死不足以低償我的過失……」 我心中暗笑,這曲諾竟然編出了這樣一個理由來敷衍我,足見她還有些心機。如果她上來便說出自己和沈馳的關係,勢必會害怕連累到沈馳。看來她對沈馳的感情果然很深,內心中不免生出了些許的醋意,沈馳的年紀足以能夠做曲諾的父親,如此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兒為何偏偏喜歡那樣的人物? 我伸手想要扶起曲諾,不意她驚恐地向後一縮,嬌軀坐到地上,從鳳冠之上拔下髮簪,抵在自己如雪般的脖頸之上:「陛下!曲諾真的不想連累你……若是陛下執意用強,民女只有一死謝罪!」 我和藹地笑了起來:「曲諾!朕在你的眼中當真是如此可怕嗎?」 曲諾微微一怔。 我揮了揮手道:「你先起來吧,朕也有幾句知心話想對你說。」 曲諾猶豫了一下,終於從地上站了起來,手中拿根金簪仍然抵在自己的脖頸之上。 我故意歎了口氣:「朕的病剛剛痊癒,經歷了這場大病,很多事情我都已經看開了。」 燕元宗的這場病,整個秦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曲諾自然也不會例外。 曲諾道:「陛下的情況好像已經恢復了。」 我點了點頭道:「多虧皇后對我的日夜照顧,我才能夠康復,這世上我最為感激的便是酈姬了。」 我故意分散曲諾的注意力。 曲諾輕聲道:「陛下對皇后的感情很深?」 我歎了口氣道:「這世上再也無人能夠取代她在我心中的位置。只可惜這次因為納妃之事,她很生氣,不知何時才能原諒我。」 曲諾輕聲道:「難怪皇后娘娘並未參加納妃大典。」 我苦笑道:「曲諾,我不瞞你說,我根本不想納你為妃,這次全都是母后一手操辦的。」 曲諾的目光漸漸軟化了下來,她同情地說:「我也沒有想到會給陛下和皇后娘娘帶來了這麼多的麻煩。」 我虛情假意道:「有時候,我真的想做一個普通人,帶著皇后一起男耕女織,逍遙自在地生活,天下人都羨慕我粉黛三千的生活,殊不知其中又有多少真愛?」我的表情顯得黯然之至。 曲諾低聲道:「陛下為何不跟太后解釋清楚?」 我臉上露出為難之色:「母后一心想讓皇后為我誕下子嗣,可是皇后入宮多年始終沒有身孕,這次為我納妃便是為了此事。」 曲諾俏臉微紅垂下頭去。 我故意道:「你既然當年許下這個願望,為何不早對太后說?」 曲諾道:「民女哪有機會見到太后?」 我裝出一副誠摯的樣子:「曲諾,明日見到太后你敢不敢這樣對她說?」 曲諾猶豫了一下,終於毅然點了點頭。 「好,明日我們便告訴太后,我也不願娶你,你也不想嫁給我,對天下人宣佈這場婚姻就此作罷。」 曲諾的美眸之中閃過驚喜的目光,她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陛下真的願意這麼做?」 我點了點頭:「我心中只有皇后,根本容不下其他人的位置,明日你一定要幫我向皇后解釋清楚,不過……」 曲諾道:「不過什麼?」 我顯得憂心忡忡:「不過太后若是知道我們不願結合,勢必會降罪於你。」 曲諾道:「陛下放心,曲諾的罪過自然由曲諾自己承擔,太后既便要降罪於我,我也心甘情願。」 我心中暗道,沒想到這曲諾竟然如此單純,幾句話就讓她信了個十足,沈馳的心機城府如此之深,又怎會愛上這樣一個單純的少女? 我沉思許久,方道:「不如這樣,我們乾脆結拜為兄妹,在母后面前也有個交待,她顧及到我們的關係,也許不會降罪於你……」 曲諾眼圈微紅,靜靜佇立在我面前,手中的金簪早已放了下去。 我知道這單純的少女定然被我虛情假意的表現所感動,故意道:「你……不願意嗎?」 曲諾雙膝跪倒在地上,泣聲道:「陛下,曲諾永世難忘你的大恩大德……」 我拉住她的手臂扶著她站了起來,從她手中拿過金簪,在她手指上戳了一下,擠了一滴獻血在酒中,然後又戳破自己的手指滴在酒中。搶先拿起那杯沒有迷魂散的酒杯,猶豫了一下方才將另外一杯遞給曲諾。 曲諾顯得感動異常,她壓根沒有想到接下來等待她的會是什麼。 我仰首飲盡美酒,微笑著看著曲諾將那杯酒喝了下去。我低聲道:「以後我們便是兄妹了,明日我便帶著你向母后稟明一切,將你送出宮去。」 曲諾的俏臉微微有些發紅,她輕輕點了點頭道:「多謝陛下!」 我笑道:「怎麼還叫我陛下?應該叫我皇兄哩!」 曲諾點了點頭,輕聲道:「皇帝哥哥!」 看到她如此單純的模樣,我內心之中不禁遲疑了起來。曲諾是個毫無心機,不愔世事的少女,我若是對她下手,豈不是太過卑鄙?既便是我要對付沈馳,可是和這個無辜少女又有什麼關係?其實想擾亂沈馳的內心,只要給他營造出假象即可,我又何必真正奪去曲諾的貞操?如果我真的用藥迷她,和一個淫賊又有什麼兩樣?我的諸位愛妻若是知道我做出這樣的行徑,又會怎樣看我?既然和她結拜過,便是兄妹,我怎能趁人之危? 我抬頭望向曲諾,她的俏臉緋紅,顯得越發的艷麗可人。不知怎麼,我的心跳開始加速,覺著自己的體溫開始不斷地升高。 曲諾輕聲道:「皇帝哥哥,你有沒有覺得好熱?」 我內心一震,本來我還以為只不過是看到曲諾嬌艷如斯,把握不住自己,現在才發覺,自己的定力開始在不斷地下降,恨不能馬上撕去自己的吉服,馬上佔有曲諾的嬌軀。我的雙手也微微的發顫。 我的目光望向銅鏡,這才發現自己的臉色雖然未變,可是雙目變得通紅,一副慾火中燒的樣子。我心中駭然,目關轉向那托盤中的酒杯,我記得清清楚楚,那杯放有迷魂散的酒是曲諾喝下去的,怎麼我也會有這樣的反應? 再看曲諾時,她已經開始扯開了自己的領口,露出一抹雪白細膩的酥胸,誘人的曲線更讓我血脈□張。 我終於明白,晶後生恐我臨時變更了主意,端來的合歡酒之中早就放入了迷魂散,無論是我還是曲諾都無法逃脫迷魂散強勁的藥力。 「好熱……」曲諾服下的迷魂散比我要多上一倍,再加上她的體質本來便不如我,所以她的反應要來得更加迅速。 我強行按抑住內心的衝動,目光試圖從曲諾的身上轉移開來,沒想到曲諾嬌聲道:「皇帝哥哥……我好難受……」 我回過頭去,目光頓時粘滯在曲諾的身上,她早已將鳳冠扯下,黑色長髮如瀑般流瀉在肩頭,霞披也被扯開,曲線柔美的肩頭暴露於燭光之下,紅色肚兜緊緊包裹著她玲瓏的嬌軀,誘人的雙峰勾勒出曼妙的弧線,彷彿要從肚兜中掙扎欲出。 由於迷魂散的作用,曲諾的俏臉佈滿紅霞,嬌艷欲滴,我的呼吸情不自禁地急促起來,眼前不時浮現出極其淫靡的場面,蹂躪曲諾的想法湧入我的腦海之中,我的潛意識仍在不斷地掙扎,我的肢體卻已經不受頭腦的掌控,體內一股灼熱的感覺不斷奔騰洶湧。我用力咬住下唇,試圖向水盆走去,想借冷水澆滅自己不斷{炫}高{書}漲{網}的情慾。 可是沒等到我來到水盆前,曲諾便拽住了我的長袖,近乎呻吟般叫道:「我……好難受……」 我掙扎著向前走了一步,吉服從我身上被撕扯下來,露出我健壯的身軀。 曲諾的美目之中閃動著迷離的光芒的她的身上僅僅剩下了肚兜,從我的角度望下去,她雪白的嬌軀之上,僅僅有一道紅色的絲帶繫在美輪美奐的背後,顯現出觸目驚心的嬌艷。 「沈大哥……」曲諾含情脈脈的一聲嬌呼,頓時燃起了我滿腔的憤怒,她竟然將我看成了沈馳,點燃我憤怒的同時,也點燃了我無邊的慾火。 我猛然抱起她的嬌軀,就勢扯下她用以蔽體的肚兜,曲諾完美無暇的嬌軀頓時展現在我的面前。 我們的肌膚都燙的嚇人,我的嘴唇剛剛觸及到她的櫻唇,曲諾便癡狂地吻住我,她的吻生疏而狂野,我們激烈的熱吻竟然將彼此吻得唇破血流。 糾纏之中我身上的衣衫被扯去,我和曲諾坦誠相見。我的腦海中哪裡還有什麼理智,只知道自己要找一個地方盡情地宣洩,而曲諾的身體恰恰是我此時最好的選擇。 曲諾的瘋狂猶在我之上。迷魂散強勁的藥力,將一位貞潔烈女完全轉化成為一個蕩婦。我和她之間已經分不清究竟誰在主動,近乎狂野的糾纏在一起。這是一個瘋狂之極的夜晚…… 清晨醒來的時候,曲諾仍然沉睡在我的身邊,烏黑的秀髮意態慵懶地散落在枕上,粉鷗般雪白的手臂緊緊摟住我的身軀,俏臉宛如一朵含苞欲放的海棠花,清麗動人的俏臉上隱有淚痕,曲線優美的唇角微微泛起一絲滿足的淺笑。 我昏昏沉沉的頭腦漸漸清醒了過來,一點點回憶著昨晚自己究竟對曲諾幹了些什麼事情。 曲諾的嬌軀輕輕動了一下,我這才知道我們的身體仍然糾纏在一起。輕輕掀起錦被,移開曲諾的嬌軀,卻見一幅峰巒起伏的美景立即呈現在我的眼前,曲諾誘人的粉臀之下隱然可以看到纓纓落紅的痕跡。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無論怎樣,自己終究還是奪去了這個無辜少女的貞潔,忽然感覺到一陣頭痛愈裂,心中又產生異樣的感覺,顯然是那迷魂散的藥力仍然未能完全清除。 我悄悄穿衣下床,晃悠悠來到水盆前,將面孔浸入冷水之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腦海中閃過昨晚的淫靡畫面,內心不由得產生了些許愧疚,沒想到自己竟然做了這麼無恥的事情。 「啊!」身後忽然響起曲諾的嬌呼聲。 我回過身去,卻見曲諾裹住錦被,俏臉煞白地縮在床上,美目之中流露出幾近絕望的眼神。 「你……你……昨晚對我做了什麼?」曲諾淒聲道。 我心中暗道:「事到如今,只好一切都推倒晶後的身上。」 曲諾悲痛欲絕道:「你……好卑鄙,居然在酒中下藥……」 我做出痛苦莫名的樣子:「我也不知道那酒中下了藥,想來一切都是母后的安排!」 曲諾摀住俏臉大聲啜泣起來。 門外響起許公公的聲音:「陛下,今日還要給太后敬茶呢!」 我擦乾面孔道:「你去回稟母后,說我們馬上就過去。」 我默默來到床前,勸慰道:「妹子……既然已經鑄下大錯,我們還是先冷靜一下,想想該如何應對!」 那曲諾淚眼婆娑的看了我一眼,其實昨晚的情況她多少也記得一些,印象之中我並沒有對她用強,反倒是她主動的時候多一些。太后在酒中下了迷藥,我和她其實都是受害者。 我低聲道:「我們先去給母后獻茶,有什麼事情回頭再說。」 曲諾終於點了點頭。 我和曲諾洗漱完畢,走出門外,她初嘗雲雨,哪能夠禁起我整晚的瘋狂,嬌軀可謂是備受摧殘,每走一步都顯得異常艱難。 一直侯在門前的許公公笑瞇瞇向我走來:「陛下!娘娘!太后在玄德殿等你們!」 我微微一怔,給晶後獻茶乃是皇室內部的家事,不知道怎麼會安排到玄德殿,那玄德殿乃是近臣皇親討論國事的地方。 我和許公公走在最前,曲諾在兩名宮女的攙扶下緩緩跟在後面。 繞過御花園的迴廊,我們之間已經拉下一段不小的距離。 許公公低聲道:「殿下可曾做好了捉姦的準備?」 我心中一怔,充滿詢問地望向許公公。 許公公的嘴角泛起一絲微笑,低聲道:「沈馳已經回來了,太后召他半個時辰之後到玄德殿商談國事。」 我看了看身後,曲諾停了下來,在原地歇息了片刻,方才重新走了過來。 許公公道:「太后叫上肅王燕興啟此刻正在鳳陽宮等你們前去敬茶呢!」 我馬上明白了晶後的真正用意,她今日務必要陷沈馳於水火之中,我忽然想到曲諾,這次恐怕也難逃一死,內心不禁戰慄起來。 來到玄德殿,許公公微笑著向曲諾道:「按照皇宮的規矩,今日面見太后之前需要重新更換朝服。皇上和娘娘請!」 我和曲諾的美眸相觸及,馬上感覺到她充滿幽怨的眼神。我微笑道:「你們陪娘娘去更衣。」兩名宮女應了一聲,扶著曲諾走入了玄德殿。 許公公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老奴為陛下引路,前往旭陽宮參見太后。」路上他悄然將具體的安排告訴給我聽,曲諾更衣之時,那兩名宮女會竊走她的衣物,而沈馳不久也將抵達玄德殿,到時候會有人將玄德殿的門窗封死,讓他們二人無法逃脫。 我心中湧起莫名的悲涼,自從晶後決定對付沈馳的那一刻起,曲諾的命運已然注定。她只是一個政治鬥爭的犧牲品。平心而論晶後的計策並不高超,可是她將每一個環節都掌控得如此出色,加上對情感、時機的巧妙控制,這個陰謀演變得無懈可擊。 我在許公公的攙扶下走入鳳陽宮,晶後正在和燕興啟談笑風生。晶後這次故意讓燕興啟過來陪她一起接受我和曲諾的敬茶,表面上看是對燕興啟的一種抬舉,其實是在麻痺燕興啟的神經,轉移他的視線。 晶後微笑道:「皇上怎麼一個人來了?曲諾呢?」 我故意裝出疲憊不堪的樣子,坐在椅子上道:「她隨後就來!」 晶後笑著歎道:「你們這些孩子啊!知不知道我和你皇叔在這裡等了多少時候。」 我重重咳嗽了兩聲。 燕興啟裝出關切的樣子:「陛下的龍體這兩日感覺怎樣?」 我淡然笑道:「好多了……」而後又咳嗽了兩聲。 許公公慌忙為我端來痰盂,我轉身悄悄咬破口中事先藏好的血袋,「噗!」地一聲吐出血來。 燕興啟大驚失色:「陛下!還不快請御醫!」 我用絲帕擦去嘴角的血跡,搖了搖頭道:「不妨事……我吐出這口血,胸口反而……順暢了許多……」 晶後佯裝關切道:「元宗,你胸口痛不痛?」我又搖了搖頭。 許公公領著御醫匆匆走了進來,我心中明白,眼前的一切都是晶後故意在做戲給燕興啟看。 那御醫探了探我的脈門,緊皺眉頭,做出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許久方才展顏一笑:「恭喜陛下,剛才你吐出的這口鮮血,早已在胸口淤滯多時,一直以來一直阻礙陛下的血氣運行,現在阻礙已經消失,臣敢斷言,陛下不日即可康復!」 晶後面露笑容,那燕元宗雖然也露出笑容,可是內心之中的苦澀只有他自己知道。 許公公笑道:「恭喜太后,沒想到納妃沖喜果然收到奇效!」 晶後似乎想起了什麼:「曲諾怎麼還沒有過來?」 許公公慌忙道:「老奴去迎一下。」 晶後搖了搖頭道:「算了,幾位從封地遠道趕來,德皇叔還在裕德殿等著向皇上賀喜呢,晚了好像不太好,那杯媳婦茶,等我們見完了諸位大臣,再回來喝也不遲。」 燕興啟笑道:「是啊,回頭再喝也是一樣。」 我喘了口氣道:「不知道事哪幾位皇叔過來?」 燕興啟道:「麟王,祺王,沐王,他們聽說陛下納妃,專程從封地趕了過來。」 我激動道:「原來是七叔他們,我也要去見見他們。」 晶後微笑著點了點頭。 前往裕德殿必然先由玄德殿前經過,我們一行途經玄德殿的時候,看到一名宮女神色慌張地躲到廊柱後面,晶後秀眉微顰,怒道:「不懂禮數的東西!」 許公公示意身邊的小太監,將那名宮女從廊柱後拖了出來,那宮女嚇得身軀瑟瑟發抖,我自然認得她,剛才便是她和另外一名宮女陪著曲諾進去更衣了。 那宮女顫聲道:「奴婢參見陛下,參見太后……」她的演技竟然頗為高超,將驚懼之極的感覺演的入木三分。 晶後怒道:「你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要躲在廊柱後面?」 那宮女顫聲道:「奴婢不……敢說……」 晶後的俏臉上浮現出濃重的疑云:「快說!否則我馬上讓人將你凌遲處死!」 那宮女戰戰兢兢道:「娘娘……在裡面!」 晶後面色一變,和我對望了一眼:「她不去鳳陽宮敬茶,到這裡來做什麼?」 燕興啟一時間猜不到發生了什麼事情,表情顯得異常迷惘。 晶後快步向殿中走去,沒想到殿門不但外面上鎖,裡面也被人插上。 晶後怒道:「給我撞開!」 御前侍衛衝到最前,將宮門撞開,我們一群人全都衝入玄德殿內,卻見大殿之中只有曲諾一人呆呆地坐在那裡,身上穿著宮女的衣裙,地上躺著一具赤裸的死屍,顯然是陪同她前來的宮女。許公公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發現她的呼吸已經停止,可是身上仍有餘溫,看來剛剛死去不久。 曲諾似乎受了很大的驚嚇,嘴唇不住顫抖,目光也是呆滯之極。 我環視四周,卻沒有看到沈馳的蹤影,心中暗自奇怪,按照晶後的計劃,沈馳應該準時來到玄德殿中,我們剛巧可以將他和曲諾抓住,沒想到現在只剩下了曲諾一個人。 難道沈馳他已經看破了晶後的陰謀,並沒有到玄德殿來?我看了看地上的屍首,難道曲諾殺死了這名宮女?我馬上又否定了這個想法,從昨晚的短暫接觸,我已經看出曲諾為人單純善良,讓她殺掉這個手無寸鐵的宮女,她絕對下不了這個狠心。 第一百一十六章知己 眾侍衛在宮內搜查了一遍,卻沒有找到其他人的蹤跡。只是在東牆的窗口找到了一處破損,看來有人從這裡破窗逃了出去。 晶後怒道:「這皇宮之中竟然潛入了外賊!你們這幫侍衛全都是一幫廢物!」 侍衛統領慌忙道:「太后請息怒,我們向來守衛森嚴,每個人入宮之前,我們都要經過嚴格的盤查,不敢有任何的疏忽,即便是他逃出了玄德殿,也一定無法逃出皇宮。」 燕興啟笑道:「太后,這件事有些蹊蹺,沒有查清之前還是不要輕下判斷,或許是內賊也未必可知……」他顯然話裡有話,暗指晶後顧弄玄虛。 我緩步來到曲諾的身前,低聲道:「曲諾,你因何會在這裡?」 曲諾驚恐無比道:「不要殺她,不要……」她顯然是受驚過度,此刻有些神志不清。 我心中已然明白,沈馳定然來過這裡,他肯定察覺事情不妙,乾脆利落的殺掉了那名宮女,讓曲諾穿上宮女的衣服,自己從窗口逃了出去。 我看了看那破損的窗口,窗口朝向的位置正是我們走來的道路,從那名宮女身上的體溫來看,沈馳應該逃走不久,我在百丈開外便留意著玄德殿的方向,怎麼沒有看到有人逃出?再者說這附近都是晶後的心腹侍衛,沈馳即便是能夠逃出玄德殿,也不可能悄無聲息的從皇宮內離去。 晶後本想捉姦當場,沒想到沈馳竟然已經逃離,眼看著自己的精心設計便成了泡影,心中惱怒到了極點,怒視那宮女道:「快說!除了娘娘以外,還有什麼人來到這玄德殿中?」 那宮女哭著道:「廷尉沈大人……」 燕興啟面色一變,怒斥道:「胡說!你這賤人豈可血口噴人?這大內之中,沒有陛下和太后的親召,何人敢擅自進來。你若是憑空捏造事非,小心你的性命!」 晶後怒極,厲聲道:將這個賤婢給我拖下去,活活打死!」兩旁侍衛應了一聲,將那名宮女拖了下去。那宮女憑空遭此大難,哭聲慘痛,甚至連申辯都不會了。 晶後比任何人都明白,只要不當場捉到沈馳,這周密策劃的計劃肯定要全盤落空。她此刻自然不能說自己將沈馳召到了玄德殿。否則燕興啟肯定會藉機發難。 幾位皇叔聽到動靜也從裕得殿趕來,看到眼前的情形都是一驚。 單憑一具赤裸的死屍並不能說明什麼問題,總不能指責曲諾和這宮女通姦吧。 晶後神情黯然。燕興啟的唇角卻泛起一絲冷笑,他已經明白眼前的一切都是晶後刻意安排的一齣戲,若是沈馳被當場抓住只怕真的難以洗清通姦的嫌疑了。 我聽到曲諾仍然在不斷的喃喃道:「不要殺她……不要殺她……」心中暗道:「如果是我。決不會冒險離開這裡。這沈馳一定還躲藏在玄德殿中。」我猛然從身邊侍衛腰間抽出利劍,哆哆嗦嗦來到曲諾的面前,冷冷道:「賤人……你究竟和誰人躲……在這裡……」在外人看來,我憤怒地幾乎說不出話來。 燕興啟不無嘲諷道:「這件事恐怕要問這個死去的宮女了!」 我忽然舉起利劍猛然戳在曲諾的手臂之上,鮮血頓時染紅了曲諾的衣袖,曲諾渾然不覺,仍然道:「不要殺她……」 我狠下心來,一腳踢中曲諾的小腹。曲諾痛得倒在了地上。 晶後地秀眉頓時舒展開來,她馬上明白我這樣做的真正含義。 燕興啟的表情卻突然變得緊張了起來,這隻老狐狸和我一樣,也看出沈馳極有可能還藏在玄德殿中。 燕興啟想要上前阻止我。卻被晶後阻住去路,要是讓他觸及到我的身體,以他的狡猾一定會發現我的疾病根本就是偽裝。 燕興啟大聲道:「陛下!現在事實未明之前,千萬不可以動怒啊,氣大傷身,還是保重龍體要緊!」 我心中暗自發笑,這老狐狸恨不能燕元宗即刻死掉,當著眾人卻虛情假意地表現什麼?劍尖抵住曲諾的胸膛,嘶聲道:「賤人!我要殺了你!」狠下心來,劍尖向前遞了半寸,沒想到曲諾的表情卻忽然平靜了下來,似乎創口的疼痛讓她回到了現實中來。 美眸靜靜盯住我,口形無聲的變幻了一下,我清楚的辨認出她喊得是沈大哥三個字,內心感到一陣刺痛,不管我是用怎樣的手段將她得到,在我的心目中她已然成為了我地女人,沒想到她在生死關頭,仍然對沈馳念念不忘,我心中充滿了被人背叛的感覺。 目光中流露出陰冷的殺機,劍尖猛然向前遞去。 「住手!」沈馳的聲音從頭頂響起。 所有人地目光同時向上望去,卻見沈馳從匾額所在的橫樑之上現出身來,他抓住抱柱旁邊的帷幔慢慢的攀爬下來,眼神卻鎮靜如故。 燕興啟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最擔心的就是沈馳心繫曲諾的安危主動現身。 我卻沒有感到任何的驚奇,沈馳只要還在這玄得殿中,現身是早晚的事情。我刺向曲諾的這一劍,只不過是迫使他在眾人面前出現而已,看來沈馳對曲諾果然是一片深情。 晶後發出一聲得意之極的冷笑。 沈馳淡然道:「太后果然高明!」 晶後冷冷道:「談到高明,誰又能夠比得上我們的廷尉大人,居然敢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 沈馳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深邃的雙目彷彿能看透我的心底。 我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不等他開口率先道:「枉……朕……對你……如此信任……你……竟然……竟然……」我雙目圓睜,悄然咬破口中的血袋,『噗!』地噴出一大口鮮血,我的身軀搖晃了一下,緩緩向後倒去,眾人看到如此變化,慌忙架住我的身體。 晶後泣聲道:「將這對姦夫淫婦給我拿下,皇上若是有任何不測。我必將你們千刀萬剮,以瀉心頭之恨……」 我躺在龍床之上,晶後的計劃已經圓滿完成,可是我內心之中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曲諾充滿幽怨的雙眸始終在我的內心中閃現。沈馳最後關頭的出現,終於證明他是一個有勇氣的漢子,沒有辜負曲諾對他地一片癡情。 幾名御醫在我的身邊忙碌著,我聽到他們的嗟歎聲,我事先早已做好了一切準備。以慧喬的醫術,蒙蔽這幫昏庸的御醫,只不過是手到擒來地事情。 我的脈息時緩時急,體溫忽冷忽熱,除了慧喬留給我藥丸的效力以外。還有我本身無間玄功的作用。我現在可以自如的控制身體地溫度。 幾名御醫地表情變得越發黯然,眾位臣子全都靜靜守在殿外,燕興啟已經徹底被打亂了陣腳,沈馳的落難,讓他突然落入一種彷徨無助的境地。 我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嘶聲道:「母后……」 晶後美眸之中滿是淚水,她抓住我的大手,似乎已經完全將我當成了燕元宗。 「我……我……看來是不成了……」 晶後無聲啜泣起來。她的淚水決不是偽裝,這兩日可以經營的堅強終於可以完全放下,她可以暢快淋漓的為死去地兒子哭上一場。 我按照和晶後事先的計劃,宣燕興啟和其餘七名重臣來到病榻之前。當著他們的面親口說出遺詔,傳位於澤王,大秦國政暫時交由晶後暫時掌控,由八位大臣共同輔佐,澤王年滿十八歲的時候,晶後再將大權還歸於澤王。 燕興啟難以掩飾內心中地失望,可是當前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營救沈馳,穩住陣腳,凝聚力量方可進行政治上的第二次反撲。 我和晶後擬好的遺詔已經將他的權力進一步分化,燕興啟短期之內,勢必要隱藏鋒芒,而且我們的計劃無懈可擊,他自然沒有理由提出反駁。 當日午夜,我和燕元宗的屍首更換了位置,洗去易容,換上小太監的服飾,悄然溜出宮外。 我並沒有直接返回楓林閣,逕自向萬花樓的方向而來。 慕容嫣嫣正在歇息,聽到我前來造訪的消息,慌忙起身來迎。 看到我一身的怪異打扮,禁不住笑了起來:「殿下果然神出鬼沒,今日我探望你的時候,你還賴在床上不起來,晚上卻又恢復了生龍活虎的樣子。」她美目流轉道:「看來……殿下好像剛剛從皇宮中出來。」 我笑道:「慕容姑娘好凌厲的眼神,我在你面前始終像光著身子一樣,沒有任何的秘密可言。」我這句話充滿了挑逗的意味。 慕容嫣嫣俏臉緋紅,輕輕啐了一聲,將我引到後方的小樓。 慕容嫣嫣為我準備好熱水,我舒舒服服的躺在浴桶之中,洗去一身的疲憊,溫暖的澡水慰燙著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卻無法撫平我內心深處的歉疚。沈馳的性命已經落入晶後的掌握之中,晶後這次決不會放過他。如果不是因為對曲諾用情太深,晶後很難算計到沈馳。除掉沈馳我雖然有些許的惋惜,可更多的是感到慶幸,剪除一個如此可怕的對手,對我來說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我之所以感到內疚,是因為曲諾的緣故,在我的潛意識裡,我不願輕易放棄任何屬於我的東西,無論是江山,還是美人。 慕容嫣嫣將為我找來的衣物搭在屏風之上。 我笑道:「沒想到慕容姑娘這裡居然還有男子的衣衫?」 慕容嫣嫣在屏風外笑道:「萬花樓中,既然有一擲千金的豪客,我們自然要準備好各類的物品,以備他們選用,你莫要小瞧了這套衣服,紋銀五百兩,恕不還價。」 我呵呵笑出聲來:「果然是無商不奸,慕容姑娘何時也學會了錢四海的毛病。」 用毛巾抹乾了身軀,將衣衫換上。 走出房間,慕容嫣嫣已經為我準備好了香茗,她赤足穿者一雙紅色木屐,晶瑩的足趾裸露在外,誘人無比。 看到我貪婪的目光,慕容嫣嫣俏臉不禁一紅,輕聲嗔道:「你看什麼看,沒有見過女人的腳嗎?」 我笑道:「見是見過許多,只不過沒有見過這麼美的。」 接過慕容嫣嫣手中的茶盞,大口喝完,酣暢淋漓道:「好些日子沒有這麼痛快的喝過茶哩。」 慕容嫣嫣嫣然笑道:「你澡也洗了,茶也喝了,下面是不是該告訴我,你穿著那身太監的打扮,究竟去皇宮做什麼去了?」 我放下茶盞道:「不知怎麼,我此刻忽然餓了,慕容姑娘是不是等我吃飽了再說呢?」 慕容嫣嫣溫婉盯了我一眼,輕身道:「這麼晚了,讓我哪裡去給你找廚師?」 我故作驚奇道:「慕容姑娘難道不會烹飪嗎?」 慕容嫣嫣搖了搖頭道:「除了舞刀弄劍,我一無所長。」 我笑道:「難怪慕容姑娘至今都嫁不出去哩。」 慕容嫣嫣笑道:「平王殿下好像擔心的事情太多了。」 我大言不慚的說道:「慕容姑娘若是還沒有意中人,不妨考慮一下胤空。」 慕容嫣嫣紅著臉道:「殿下越說越不像話了,你若是再開嫣嫣的玩笑,我便讓你整晚都餓著肚子。」 慕容嫣嫣並不是像她所說的那樣一無所長,她不但會烹飪,而且水準還相當高超,親手烹製的幾味小菜,吃的我大快朵頤,讚不絕口。 酒足飯飽之後,我終於將談話轉入了正題:「我剛剛去了秦宮,燕元宗已經死了,臨終之時下詔,讓澤王燕元齊即位,晶後暫攝朝政。」 燕元宗駕崩的消息早已傳遍整個秦都,這件事對慕容嫣嫣並不驚奇,她輕聲道:「我有件事始終想不透,燕興啟和沈馳在大秦的勢力絕非泛泛,這一次又怎麼會甘心認輸?」 我冷笑道:「慕容姑娘可能還不知道,沈馳已經被晶後拿下,現在已經被打入天牢之中。」沈馳入獄的事情涉及到皇室名譽,自然不能洩漏出去,所以外面仍然不知道沈馳落難的消息。 慕容嫣嫣大吃一驚道:「沈馳何等狡猾,怎會落入晶後的手中。」 我淡然一笑,並沒有進一步說明詳情,低聲道:「我想請慕容姑娘幫我一個忙。」 慕容嫣嫣笑道:「平王殿下走入萬花樓的那一刻,嫣嫣就知道你一定又有事情找我。」 我不好意思的笑道:「因為慕容姑娘是我的知己啊。」 慕容嫣嫣意味深長道:「平王在這世上好像並不缺乏知己,……尤其是紅顏知己。」 我呵呵大笑起來:「可是我跟慕容姑娘相處的感覺卻全然不同。」 慕容嫣嫣道:「快說,究竟有什麼事情?」 我低聲道:「燕元宗大葬在即,可是隨著他一起埋入地下的還有一件驚天的秘密……」我故意沒有將這件事情說明,想引起慕容嫣嫣的好奇心。 慕容嫣嫣道:「什麼秘密?」 我向四周看了看,這才壓低聲音道:「有關繆氏寶藏的秘密。」 慕容嫣嫣秀眉微顰道:「不是說那繆氏藏暴圖分別落入了漢、齊兩國國君的手中了嗎?」 我搖了搖頭道:「我聽說當年宣隆皇查抄田氏一門的時候,已經得到了一份繆氏藏寶圖,田循交給漢成帝的只不過是憑記憶畫出的復件而已。」 慕容嫣嫣道:「你想怎麼做?」 我低聲道:「慕容嫣嫣有沒有辦法為我搞到燕元宗陵墓的地圖?」 慕容嫣嫣半信半疑的看著我,許久方道:「你居然想要去盜墓?」 我心中暗自慚愧,只不過這次盜墓是為了營救儷姬,並不是為了什麼藏寶圖,燕元宗泉下有知也應該原諒我的所為。 慕容嫣嫣沉思許久,方道:「我認識一名盜墓高手,他叫連越,是燕國人,不過此人性情怪癖。生平之中有三不偷,一不偷本國之人,二不偷忠義之人,三不偷女人。」 我笑道:「這燕元宗乃是秦國人,即便是從母親那裡說。也是半個漢國人,跟燕國毫無關係,他自然也談不上忠義,而且本身就是男人,完全符合連越的條件。」心中卻暗自想到,這次看來犯了連越的忌諱,營救儷姬,可不是去偷女人嘛。 慕容嫣嫣點了點頭道:「連越還有一個怪癖的習慣,無論僱主讓他偷什麼東西,他都要和僱主平分。」 我笑道:「用等價的金錢和他交換可以嗎?」 慕容嫣嫣幽然歎了口氣道:「那要看他高不高興。」 我心中暗道:「儷姬豈是能夠和他分享的?這次一不做二不休。從皇陵之中盜取儷姬之後,我便將連越殺死在墓中,讓他永世不能將我的秘密洩漏出去,還會怕他和我平分儷姬嗎?」 慕容嫣嫣道:「你可要考慮好了,如果覺得條件苛刻,大可不必請他。」 我點了點頭道:「你幫我聯繫他,任何條件我都會答應。」 慕容嫣嫣笑道:「他此刻便賴在我這萬花樓中,已經欠了整整三萬兩銀子,你要是請他,恐怕先要將這筆賬給結算清楚。」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此人倒是有趣,頭一次聽說有人會欠這種錢,而且數目如此之大。 慕容嫣嫣又道:「我查到他之所以一直躲在這裡,是因為惹了一個厲害的對頭。」 我笑道:「看來連越已經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了。」 豎日清晨,我在慕容嫣嫣的指點下輕輕扣響了「玲香閣」的房門,過了許久才看到一位嬌小玲瓏的歌妓婷婷裊裊走了出來,看到我和慕容嫣嫣,她顯然吃了一驚,隨即俏臉上浮現出一絲甜甜的笑容。 慕容嫣嫣示意她離開了房間。 我微笑著走了進去。 大床之上,連越仍然在蒙頭大睡,從被褥包裹的形狀可以看出,他的體魄定然極其臃腫,一雙大腳丫,從被子裡露了出來,足背長滿黑毛,顯得肥厚之至。 「奶奶個熊!這麼早便來敲門,老子會欠你們賬嗎?」連越在被窩中含糊不清的嘟嚷著。 我拉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下,微笑道:「你既然不會欠賬,便勞煩你將這三萬兩銀子給結了。」 連越這才驚覺有人進來,拉開被子,露出斗大的腦袋,撓了撓滿頭亂蓬蓬的黃毛,一雙猩紅的睡眼上下打量了我一下,馬上做出凶神惡煞的表情:「小子!你居然敢闖進我的房間,小心我揍你,便是這裡的老闆也要對我禮讓三分。」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揚起手中的賬單:「連越啊連越!我見過許多不知廉恥的人,卻沒有見過像你這般不要臉的傢伙,連別人的皮肉錢都要欠,算哪門子的男人?你今日要是再不還錢,我便將你欠錢的事情傳遍天下,讓所有認識你的人斗知道你連越究竟是個什麼人物。」 連越表情轉的倒是奇快,滿臉堆笑道:「這位公子儀表堂堂,風度翩翩,想來不是尋常人物,不知來找連越究竟有什麼事情?公子稍待,等我穿好衣服再說!」他坐起身,迅速穿上衣袍,等到他站起我才發現他的身材果然魁偉,比我竟然還要高出半頭以上,加上他本來就肥胖,看上去整個人好像比尋常人大上了一號。 連越晃了晃肥胖的腦袋,下頜上的肥肉一陣輕顫,他向我笑了笑,忽然一轉身便向門前跑去。 我早就料到他會有此招,抬起左足,攔在他的前方。 連越呵呵笑道:「公子竟然深藏不露!」他已經看到了門外的慕容嫣嫣,歎了口氣道:「慕容老闆向要趕我走,明說就是,何苦找外人來對付我。」 慕容嫣嫣笑道:「這位是大康平王殿下。找你有些事情商談。」 連越氣沖沖道:「我管他是什麼殿下!打擾了我的美夢,我跟他談個屁!」 慕容嫣嫣秀眉微顰道:「連越,你欠我萬花樓的銀子,平王殿下已經為你全部還清,現在他就是你的債主。你自己好自為之!」說完便轉身離開。 連越宛如一隻鬥敗了的瘟雞,大腦袋重新耷拉了下來,在床邊坐下道:「無功不受祿,說,你究竟找我幹什麼?」 我微笑道:「找你自然是幫忙盜墓!」 連越搖了搖頭道:「你還是去找別人吧。我早已洗手不幹了。」 我冷笑道:「燕國衛子越的那筆錢你花完了?」 連越面色不由得一變,失聲道:「你……」 我笑道:「你身為燕國人,連相國的墳地斗敢動,天下間還有什麼事情你還不敢做?」 連越的腦袋垂得更低:「你想去告密?」 我淡然笑道:「我如果真想告密,還會和你好好坐在這裡說話嗎?」 連越道:「說來聽聽。」 我起身關上房門。在房中來回踱了兩步,方道:「我要你幫我盜取燕元宗的墓葬。」 連越臉上的肥肉忍不住顫抖了一下。瞳孔驟然縮小,他低聲道:「你瘋了,燕元宗還沒有下葬呢。」 我冷笑道:「馬上就會下葬,我要你在下葬的當天便帶我進入墓室。」 連越的表情陰晴不定,許久方道:「這件事難度太大,我恐怕不能幫你。」 我盯住連越的雙目:「只要這件事做成,我可以幫你安然離開,而且會在康國給你一塊土地。讓你終生衣食無憂,享盡榮華。」 連越考慮許久,終於道:「你究竟要竊取什麼寶藏?」 我冷冷道:「你無需知道,總之不會和你的戒條相左。」 連越道:「事成之後,我要你將盜得的寶物分我一半。」 我搖了搖頭道:「要盜取的東西對你並沒有任何用處,我可以給你一個滿意的價錢。」 連越的嘴角露出一絲狡黠的微笑:「好,我暫且答應你,不過要多少銀子,我需要看到你所盜取物品的價值再定,不過在此之前我需要一大筆錢用來考察環境,和購買工具。」 「沒有問題!」我爽快的回答道。 回到楓林閣,采雪早已恢復了女兒身的裝束,自從聽到燕元宗的死訊,所有人都在等待著我平安返回。 唐昧按照我的吩咐已經護送慧喬離去,重傷初癒的阿東也已經回歸我們的隊伍之中。 康都至今仍然沒有傳來消息,讓我開始感到有些不安,難道中間出了什麼差錯? 我找來阿東和雅克,讓他們兩人這幾日注意連越的動向,此人留給我相當奸猾的印象,我務必要保證盜墓之事不可出任何的紕漏。 做完這些事情已經是正午時分,采雪為我精心烹製了午餐,端入我的書房之中。 看著我吃得津津有味,采雪的唇角浮現出一絲會心的淺笑。 我微笑道:「這幾天終日與草藥為伍,我腸子都餓細了。」 采雪溫柔道:「采雪會多做一些佳餚為公子補償這兩天的損失。」 我哈哈笑道:「還是采雪做出的飯菜最合乎我的口味。」 采雪道:「慧喬姐姐走的時候,又留下一瓶丹藥,以備公子不時之需。」 我點了點頭,小心的接過丹藥,看到采雪凝脂般的肌膚,心中不由得一蕩,伸手將她的柔荑捉住。 采雪俏臉一紅,想要掙脫開來。 我握住她柔荑道:「采雪,我想先送你離開大秦。」 采雪搖了搖頭道:「采雪不會離開,公子若是成功聯盟,我們自然不會有任何的危機,若是中途發生什麼變故,采雪的易容之術或許會對公子有些幫助。」 我點了點頭,深情盯住采雪的剪水雙眸,采雪趁機將纖手抽了出來,來到桌邊收拾,柔聲道:「公子還是抓緊時間歇息一下,身為大康平王,燕元宗的喪禮,你務必需要出席的。」 我歎了口氣道:「我恐怕沒有歇息的時間了,你幫我準備些熱水,我沐浴更衣之後便前往皇宮弔孝。」 雖然僅僅是一夜之隔,可是此刻來道皇宮的心情和昨天離開之時已經有了天壤之別,也許是角色的不同方才賦予了我不同的心境。 整個秦宮一片肅穆,滿目所見皆是黑白兩色,幡帳輓聯隨風飄舞,更覺秋風蕭瑟,內心淒涼,這樣的情景對我來說已經是相當的熟悉,當初宣隆皇死去的時候,我親眼目睹了整個過程,沒想到現在又輪到了燕元宗,晶後的命運果然不幸。 燕元宗的靈堂設在裕德殿,遠遠便聽到裕德殿方向傳來的陣陣痛哭,我在小太監的引領下來到裕德殿前,負責主持喪事的竟然是燕興啟。可見晶後在如此重大關頭,處事仍然冷靜,其實按理說這件事本應由奉常曲靖來主持,可是發生了曲諾的事情,他自然沒有資格再主持這種重大的事情。 燕興啟看到我,臉色憂鬱的迎了上來,他現在已經用不著偽裝自己的心情,接二連三的挫敗,讓他想笑也無法笑出來。 「兄弟怎麼來了?你的病好了沒有?」 我咳嗽了一聲道:「多謝大哥關心,我感覺好多了,皇上發生了這種事情,我便是爬也爬過來。」 燕興啟長歎了一聲,黯然道:「天有不測風雲,誰能夠想到會發生這麼多的事情。」 我心中暗笑,知道他這句話另有所指,表面上仍舊裝出悲傷無比的樣子:「大哥也要多多保重身體,不要太過操勞了。」 燕興啟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我低聲道:「大哥,我聽說……好像是澤王繼任……這件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燕興啟向四周望了望,低聲道:「的確是如此,不過……由太后暫時攝政……」 我面露喜色,現在我要是不流露出高興的神情,燕興啟反倒會感到奇怪了,誰人不知道晶後是我的乾娘,她攝政就意味著秦康之間的聯盟已經成為定局。 第一百一十七章經緯 燕興啟道:「兄弟,太后雖然是你的義母,這幾天還是將聯盟之事緩上一緩,畢竟她沒有精力兼顧此事。」 我連連點頭,前往靈堂拜祭了燕元宗,果然見到靈堂之中擺放了兩具棺槨,其中一具屬於酈姬所有,不由得多看了兩眼,算起來酈姬已經沉睡了三日,不知道她究竟能不能撐到燕元宗入葬的時候?我心中默默祈禱,祈求上蒼給我一個償還酈姬的機會。 從裕德殷出來後,我逕自來到鳳陽宮,自從傳出燕元宗的死訊,晶後一直都閉門不出,留在宮內歇息。 許公公著到我來,慌忙將我請入宮內,他低聲道:「太后病了,我剛剛為她煎了藥。」 我點了點頭,低聲道:「我去看看母后。」 晶後一身黑色長裙靜靜坐在長椅之上ˍ美眸久久凝視著對面的牆壁,牆壁之上是一幅晶後的畫像,我馬上認出,這幅畫像便是我剛入大秦之時,在她壽辰之時親手為她所繪,上面的題跋卻是燕元宗所書。 我悄然來到她的身後,恭敬道:「母后!」 晶後點了點頭,目光仍然專往在畫卷之上:「我是不是太過自私,從未關心過元宗的感受?」 我搖了搖頭,低聲道:「皇兄泉下有知,應該會明白母后的苦心。」 晶後緊緊閉上美目,兩行晶瑩的淚水從她的俏臉上緩緩滑落:「他會明白嗎?我永遠忘不了他看我的眼神,(炫)畏(書)懼(網)中帶有仇恨……」 我從身後抱住她的嬌軀,晶後無力的將螓首靠在我的胸口:「我忽然發現自己是天下間最失敗的母親,兩個孩子……都死在了我的手中……」晶後大聲哭泣起來。 我緊緊抱住她顫抖的嬌軀,貼在她冰冷地俏臉上,輕聲道:「你並不失敗,皇兄的死跟你沒有任何的關係。」 晶後拚命的搖了搖頭:「如果不是我逼他繼承皇位他就不會……如此痛苦……」 我棒起晶後佈滿淚痕的俏臉深情道:「你沒有錯,皇兄是燕興啟和沈馳他們害死地。跟你沒有任何的關係!」 晶後『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宛如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女孩,猛然撲入我的懷中,盡情宣洩著白己壓抑多日的悲傷。 過了許久她方才抬起頭來,我憐愛地為她擦去淚水。輕聲道:「你一定能夠撐過去!」 晶後咬住下唇,含淚點了點頭,她的思緒終於回到現實中來,掏出絲帕擦去淚水道:「你和許公公去天牢一趟,我要沈馳親口承認和曲諾通姦之事。」 我低聲道:「母后為何現在還不殺他?」 晶後冷冷道:「燕興啟聯繫一幫臣子為他求情。元宗剛喪,我想在葬禮結束之後再再將他們處死。」 我提醒道:「夜長夢多,母后現在不對沈馳下手,恐怕會錯過時機。」 晶後淡然笑道:「所以我才讓你去。」她悄然塞給我一個玉瓶,低聲道:「這玉瓶之中乃是混合了九種毒藥的藥丸。絕對無藥可救。你將它溶入酒中,給沈馳灌下去。」 我點了點頭道:「母后放心,我一定做好此事。」 晶後冷笑道:「沈馳再有本事,也撐不過十日。」 我在許公公的引領下來到位於皇宮西北角的天牢,所謂天牢乃是一個幽深地地窖,這裡和外界有三重高牆相隔,每重都有一百名大內高於佈防,而且為了以防萬一。還專門調來二十頭兇猛無鑄地惡犬,經過的大門都由兩尺餘厚的精鋼打造,即便是絕頂高於,也無法擊破。我和許公公拿著晶後的懿旨。在校驗無誤之後,方才穿越三道大門。沿著石階下行,漸漸走入地下,前行二百餘步,出現一道鐵柵,這鐵柵欄只能從裡面開啟。負責守衛的侍衛,打開大門讓我們經過。穿行了五道柵欄,方才抵達絞車之處,我和許公公走入鐵籠一樣的絞車,士兵搖動轆轤,將我們放到三十丈以下的地底。 我不由得感歎道:「如此戒備森嚴,恐怕鳥兒都元法飛進來。」 許公公道:「這座天牢是整座皇城內防守最為森嚴的地方,在老奴地記憶之中好像只有六安王反叛的時候使用過。」 衛兵引領我們在底層迷宮一樣的地道中前行五百餘步,方才來到沈馳所在的牢房前,三名衛兵同時啟動機關,牢房地大門緩緩開啟,我示意許公公在外面稍待,隻身走入牢房之中。 室內點燃了一隻蠟燭,沈馳正坐在茅草之上看書,手腕足踝都被套上了鐵鐐,面色顯得也有些蒼白,可是他的表情仍然從容,看到我進來,並沒有感到任何的驚奇。 我微笑著在他的對面坐下:「沈先生還好嗎?」 沈馳淡然一笑,放下手中書卷道:「平王段下以為呢?」 我故意歎了口氣道:「胤空覺得沈先生的處境好像不太妙啊!」 沈馳點了點頭道:「的確不妙,而且隨時都有送命之危。如果沈某沒有猜錯,平王殿下這次來便是給我送行的。」 我哈哈笑了起來,將手中的提盒放在沈馳的面前:「裡面是太后為你準備的酒菜,我們邊喝邊談如何?」 沈馳面無懼色道:「好啊!」 打開提盒,我拿出酒菜,在酒杯中倒滿美酒,雙手奉到沈馳的面前。 沈馳道:「酒中有毒?」 我搖了搖頭道:「現在並示是下毒的時候。」 沈馳笑了起來,接過酒杯,和我碰了碰,仰首一飲而盡 我感歎道:「人生真是奇妙,當初我將沈先生從濟州接來的時候,根本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親自送你。」 沈馳道:「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也許冥冥之中一切早有定論。」 我皺了皺眉頭道:「有件事我始終想不明白,不知沈先生可否見告?」 沈馳微笑道:「平王請講!」 「無論從哪方面來說,燕興啟都不是一個明智的君主。為什麼沈先生會甘心為他所用?」 沈馳反問道:「沈馳也有一句話想問,太后和平王之間完竟是你在利用她,還是她在利用你?」 我低聲道:「你的目的就是讓大泰衰落下來嗎?」 沈馳坦然點了點頭道:「不錯!知不知道我為何甘心隱身濟州多年?因為我一直都在等待著這個報復的機會。宣隆皇燕淵曾經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他卻一手毀掉了我地幸福……」沈馳的目光之中流露著刻骨的仇恨。 我充滿詢問的望向沈馳。 沈馳陷入痛苦的回憶之中:「我曾經愛過一個女人,就在我即將要迎娶她地時候,我才發現她竟然和我最好的朋友有染……」他的手痛苦的攥在一起,眼神表現出一種近於痙攣的戰慄。 我終於明白沈馳為何會如此仇恨秦國,奪妻之恨,任何男人都無法容忍。 沈馳道:「我親手殺了她……可是當我抱著她地屍首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是如此的後悔……」沈馳竟然流淚了。 他顫聲道:「我發誓一定要讓燕氏的基業完全崩塌!」他望向我道:「是你給了我這個機會。」 「所以你便利用晶後剷除白晷的時機,和燕興啟聯手導演了一齣好戲,讓秦國元氣大傷!」 沈馳點了點頭道:「不錯!燕興啟一直對皇位抱有野心,在對付晶後地方面,他和我地目標一致。不過我漏算了一件事,沒想到燕興啟居然和東胡之間互有默契。」 我心中暗歎,這沈馳如此出色的一個人才,卻為感情所困,終於陷入絕境之中。 我又道:「燕元籍是不是已經死了?」 沈馳笑道:「燕元籍早晚都會死,燕興啟費盡千辛萬苦,方才營造了今日的局面,怎麼會心甘情願的將即將到手的社稷奉送給他?」他停頓了一下又道:「燕淵的眾多兒女之中,也只有燕元籍還有些能力。只不過比起項晶和燕興啟,他要差出太多的火候。」 我感歎道:「當初如果你一心輔佐晶後,或許不會落入現在的境地。」 沈馳微笑道:「對你來說,晶後和燕元宗或有不同。可對我來說他們並沒有任何地區別。」 我為他斟滿面前的酒杯。 洗馳忽然道:「大秦注定要滅亡了。」 我微微一怔,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說這樣一句話。 沈馳雙目炯炯盯住我道:「沈某決沒看錯,普天之下,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攔住你前進的步代,八國早晚都會落入你的掌握之中。」 我淡然笑道:「沈先生未免太過高看胤空了。」 沈馳正色道:「這幾年我一直都在留意你地一舉一動,你在宣城的所為,你不顧安危出使漢國,瓦解五國聯盟,種種一切都充分表明,你的目的不僅僅是大康,你的目的乃是整個天下!」 我內心劇震,盯住沈馳深邃的雙眸,似於想從中看出什麼。 沈馳道:「龍胤空,我求你兩件事,如果你能夠幫我做到,我便送給你一件禮物。」 「沈先生請講。」 「我死後,可不可以將我埋在濟州的故居?只有在那裡我的心境才能獲得平和。」 我點了點頭道:「沈先生放心,這件事我可以做到。」 沈馳又道:「曲諾只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她並沒有任何錯處,太后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我希望你能夠想辦法將她救出去。」 我面露難色,這件事恐怕沒有那麼容易,晶後既然是以通姦的罪名將兩人落獄,曲諾又豈可輕易脫身。 沈馳道:「太后真正想對付的是我,只要我死去,曲諾的生死自然會變得無關緊要,她又何須傷及無辜呢。」 我猶豫許久,方道:「曲諾對你情根深種,此刻恐怕是一心求死,我很難將她救出去。」我從懷中取出事先準備好的認罪書:「再說,太后想讓你承認和曲諾通姦,一位貴妃犯了這種罪過,便是株連九族的重罪。」 沈馳冷冷道:「你以為我會簽嗎?」 我提醒他道:「未必要你親筆書寫,按上你的指模便可。」 沈馳呵呵笑了一聲:「你們果然想的周到。」 我苦笑道:「有些事情,胤空也是身不由己。除非……」我故意停頓了一下。 沈馳道:「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 我低聲道:「除非你承認那日你潛入皇宮殺死宮女意圖強暴曲諾……」 洗馳的瞳孔驟然收縮,冷笑道:「你果然夠狠。」 我尷尬道:「除了這個方法,曲諾或許有一線生機。」 沈馳點了點頭道:「好吧,既然我左右都是一死,多受一點冤屈又有何妨?」他從提盒之中拿出紙筆,飛快的寫下了自己的罪狀,又在信尾處簽名畫押。 我暗暗鬆了一口氣。 沈馳將認罪書交到我的手中:「你最好記得今日答應我的話。」 「沈先生放心,胤空絕不食言。」 沈馳淡然笑道:「沒想到最後來送我的仍然是你。 他重新在我的對面坐下:「我剛才說過要送你一件禮物。」 我心中暗自奇怪,不知道他能有什麼禮物送給我? 沈馳道:「我敢斷言你心中現在最為渴望的就是大康的皇位!」 我毫不掩飾的點了點頭。 沈馳道:「以你最近的所為,在康國的聲望巳經沒有任何皇子可以望及你的項背,真正能夠阻礙你登上皇位的恐怕只有左逐流。」 我微笑道:「沈先生有什麼看法?」 沈馳道:「康秦之間的聯盟巳經成為定局,你是不是準備回去之後馬上就對付左逐流?」 我被他說中了心事,緩緩點了點頭。 沈馳笑道:「恕沈某直言,你的實力還沒有到輕易可以吃下左逐流的地步。」 我心中暗道:「左逐流乃是我的心腹大患,絕對不能讓他繼續做大。」 沈馳道:「很多事情未必要墨守成規,從另外一個角度思考,也許可以更快的達到你的目的。」 我當然聽過,不過沈馳說出這句話的意思顯然並不僅僅是故事本身,他一定另有所指。 沈馳道:「想盡快的掌控權力必須要學會借勢。」 我眉峰一動,沈馳最善於的就是借勢,他借用晶後的力量除去白冕,又借用燕興啟的力量打擊晶後。 沈馳道:「其實你已經懂得去借用周邊的力量幫助自己,卻忽視了國內的力量。」 我微微一怔,自己對國內的力量向來都是異常重視,並不像他所說的忽略。 沈馳道:「立足宣城,拓展西疆,真正擁有了超群的實力,目光又何必僅僅盯在皇位之上?」 他所說的便是戰略上的轉移,建議我爭鬥的中心從康都轉移到宣城,拓展西疆?難道說他是說主動跳起對燕韓諸國的戰爭嗎? 沈馳似乎看出我的疑慮,微笑到:「沈某只是覺得,糾纏於宮闈之爭不如放眼於天下。你既然已經獲得了大秦、北胡兩方的支持,為何不早日形成自己的格局?皇位只不過是浮雲,真正起作用的還是實力!」 我點了點頭,我對沈馳的這番話並不敢苟同,現在如果挑起對燕韓的戰事,我自問還沒有足夠的實力,他會不會是想害我?當初他就是讓晶後發起戰爭藉機除掉白冕,大秦從此一蹶不振,這樣的事決不能在我的身上重演。 我將藥丸溶入酒中,慢慢地推到了沈馳的面前。 沈馳微笑道:「你終歸還是不想放過我。」 我低聲道:「沈先生乃是經天緯地之才,既然不能為我所用,我只好做出這樣的選擇。」 沈馳點了點頭道:「我不怪你。我的府邸中還有我所寫的律令和心得你如果不嫌棄,便一併送給了你。」 我平靜道:「他日胤空若有機會一統天下,必然為沈先生正名。」 沈馳哈哈大笑,起身傲然挺立,高聲道:「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便將我居住的山崖封為夫子崖,將我的律民論銘刻在山崖之上。」 「胤空決不會忘!」 沈馳將那杯酒灑落在地,解下腰帶,繫在地牢的鐵稜之上:「我畏罪自戕,對所有人都有一個滿意的交待!」 我的眼眶忽然濕潤了,目睹這樣一個傑出的人才死在面前,的確是讓人感傷的事情。 我默默轉過身去,靜靜走出門外,厚重的石門在我身後緩緩關閉,不知何處突然吹來一陣冷風,火炬頓時搖曳起來,我的身影變得搖擺不定,正像我此刻複雜多變的心情,我的身影在冰冷的甬道中變得很長很長…… 我並沒有去探望曲諾,因為我無法掩飾自己內心中的悲傷,我根本沒有想到沈馳的死會對我有如此大的觸動,從石門關閉的那一刻我就開始後悔,然而我卻沒有選擇,因為我沒有把握能夠控制沈馳,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將他除去。 晶後一直都在等待著我的消息,看到我的表情,她似乎猜到了什麼。 我將沈馳的認罪書交到她手中,晶後看完,美眸中流露出一絲喜色:「他是不是已經喝過毒酒了?」 我緩緩搖了搖頭,聲音沉重道:「他死了……」 晶後微微一怔,隨即看了看那認罪書道:「死了也好,反正有這份罪證在手,任何人都說不出一個不字。」 我低聲道:「沈馳是自盡而死,這份認罪書是他用兩個條件和我交換的。」 晶後秀眉微顰:「說來聽聽。」 「第一件事,便是將他的屍首葬在濟州故居。」 晶後淡然笑道:「此事好說,我會讓人將他的遺體送回濟州安葬。」 我猶豫了一下方道:「第二件事,他求我放過曲諾的性命。」 晶後的俏臉忽然轉冷:「你答應他了?」 我點了點頭道:「沈馳既然已經承認意圖強暴曲諾,這件事曲諾或許可以……」 晶後冷冷道:「你是念及和曲諾的一夕之緣吧?」 我直言不諱道:「孩兒的確有這個念頭。」 晶後歎道:「我何嘗不知道曲諾那個丫頭無辜,可是她知道我們設計陷害了沈馳,我決不可以將她繼續留在這個世上。」 我黯然垂下頭去。 晶後道:「既然沈馳已經認罪,我便保存她的名節,饒她一家不死,至於曲諾,便讓她給元宗殉葬吧。」 我清楚再說下去,晶後也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只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苦於手中沒有多餘的七日醉,否則給曲諾服下也許可以躲過這場劫難。 我心情沉重地離開了秦宮,回到楓林閣已經入夜時分,讓我欣慰的是,焦信終於從康都抵達了這裡,同行的還有大康使節卓起夫,此人乃是翼王林悲風的好友,曾經掌管大康刑部,為人剛正不阿,按理說出使應該不是他的職責,卻不知這次歆得皇怎麼會將他派來。 卓起夫本來已經準備回驛館歇息,剛巧在門口遇到了我。 我將他重新請了進去。 卓起夫笑道:「平王殿下,這次下官是帶了陛下的聖旨過來。」 我慌忙跪下道:「胤空接旨。」 卓起夫道:「陛下這道密旨是讓殿下親啟。」他將密旨遞到我的手中。 我雙手接過,緩緩展開,看清上面的內容,心中不禁大喜,歆得皇對我前往漢都的所為大肆褒獎,又委託我全權代理與秦國聯盟之事,字裡行間流露著對我的無比信任。我反覆將密旨看了兩遍,卻沒有找到關於立我為太子的事情,難道這歆得皇老來健忘,將我出使大漢以前,自己親口許諾的事情忘了? 卓起夫道:「下官臨來之時,陛下親口交代,殿下促成秦康聯盟之後,即刻返回康都,陛下會如約立殿下為大康太子。」 我又陪卓起夫聊了兩句,他這才向我告辭離開。 這種形式上的交談對我瞭解大康的實際形勢,並沒有太多的作用,想得知康都具體的情形還要從焦信口中得到。 我顧不上吃飯便將焦信喊到書房之中。 焦信恭恭敬敬向我施了一禮,將一封書信交到我的手中,信封上一片空白,不知道究竟是何人所寄。 我笑道:「這是誰寫來的?搞得這麼神秘?」 焦信笑道:「殿下看看就知道了。」 我顧不上拆信,微笑道:「康都的形勢究竟怎麼樣了?」 焦信道:「朝野之中全都對殿下極盡讚譽之辭,甚至連左逐流和列位王子也對殿下是推崇備至,多次在皇上面前誇你若是即位,必將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有為明君。」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我怎麼聽著好像在罵我呢?」 焦信微笑道:「殿下英明,陳先生說,殿下不費一兵一卒,便瓦解了五國聯盟,現在任何人繼續詆毀平王,都是不明智的行為。既然不能詆毀,便只能選擇捧殺,將平王殿下捧得英明如堯舜,神武如炎黃,即便是歆得皇在你的面前也變得黯淡無光。」 我笑著點了點頭道:「左逐流果然厲害!」 焦信道:「所有人都知道秦康聯盟已經成為定局,卓起夫前來名為陪著殿下返回康都,實際上是歆得皇讓他來監視你的動向。此人雖然剛正不阿,可是為人愚忠,殿下凡是還需要避諱三分。」 我笑道:「焦信,這段日子不見,你變得成熟多了。」 焦信微笑道:「一來是因為年紀大了,二來去大漢也經歷了不少事情,總不能還像個小孩子那樣。」他頓了頓又道:「焦信此次來大秦之前,陳先生和翼王殿下都交代我,平王殿下完成聯盟之事以後,千萬不可以返回康都,歆得皇表面上答應將太子之位傳給了你,可是對殿下早已產生深深的妒意。」 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我早就想到了,父皇雖然年事已高,可是對權力的那份熱衷反而越來越強烈,否則也不會至今沒有立嗣。」 焦信道:「國內民亂仍然在繼續,而且範圍越來越大,左逐流的兒子左東翔因為鎮壓民亂有功,最近竄升的勢頭很猛。」 我心中暗道:「想要扳倒左逐流這顆大樹,首先便要將他的子女逐一的剷除,上兵伐謀,攻心為上,只有摧垮左逐流的心理防線,才能給予他致命的一擊。」 我皺了皺眉道:「焦信,新宮的工程不是已經暫停了嗎?怎麼民亂還沒有停息下去?」 焦信歎了口氣道:「歸根結底還是課稅的事情,歆得皇逐年加重百姓身上的重擔。這次的新宮事件,只不過是一個導火索而已。而且最近不知哪來的一個混蛋方士獻計,在康都太廟周圍,按照北斗七星的方向築建七座巨型的爐鼎,以童男童女之鮮血為爐引,可煉製出長生不老的仙丹,歆得皇對此深信不疑。」 第一百一十八章盜墓 我憤然在桌上拍了一記,怒道:「糊塗!我為了大康的前途將生死置之度外,四處奔波調停,他卻仍然搞出這麼多荒誕不羈的事情,這世上哪有什麼長生不老的靈丹妙藥?」 焦信道:「殿下這樣想,可是別人未必會像你這般看得這樣清楚,再者說,人越是到將死之時,心中對生命的渴望也就越強烈,歆得皇也不能免俗。」 我點了點頭道:「隨他去吧……」又想起沈馳對我所說的那句話,一直以來,我的目的都是著眼於大康的皇位,如果從別的角度出發,自行在宣城發展,擁有實力以後自立為王,是不是會比等著繼承歆得皇的位置來得更加迅速呢? 焦信道:「殿下打算何時與大秦商談聯盟之事?」 我有些疲倦地靠在椅背上:「估計要等到燕元宗入葬之後。」 焦信看到我一臉的疲憊,知趣地告辭而去。 腦海之中,沈馳的身影始終揮抹不去。我喝了一口香茗,慢慢地放鬆我緊張的神經,這才想起剛才焦信帶來的那封信仍然沒有拆啟。 啟開信封,聞到一股淡雅的香氣,我馬上分辨出這是拓跋綠珠身體上的香氣,信箋上並沒有寫字,用髮絲纏繞了兩隻蝴蝶粘在信紙上,下面還有一個嬌艷欲滴的唇印。 我不由得笑了起來,深深嗅了一下信箋,輕輕吻在那唇印之上,綠珠那可愛單純的模樣恍若就在眼前。 采雪端著夜宵從門外走了進來,恰巧看到我剛才的一幕,臉上不由得一紅,黑長的睫毛垂了下去。 我笑著將信箋折好,小心地收入懷中。 采雪將夜宵端到我的面前:「公子不要太辛苦了,這兩日還要多多注意休息。」 我微笑道:「只要采雪願意多陪我說些話兒,我馬上就會忘記疲憊。」 采雪輕聲道:「公子若是沒有其它吩咐,采雪先退下去了。」 我皺了皺眉頭,冷冷道:「你好像在躲著我?」 「奴婢不敢。」 我還想說些什麼,卻聽到門外一個溫柔的聲音道:「平王殿下在嗎?」我聽得真切,卻是慕容嫣嫣到了。 采雪慌忙逃了出去。 慕容嫣嫣笑盈盈走了進來,剛巧和采雪在門口相遇,美目深深凝望采雪一眼,然後才來到我的身邊,她的身後還跟著以為身材肥碩的漢子,正是盜墓者連越。 我知道他們此次前來定然是為了盜掘皇陵的事情。 連越神秘兮兮地將房門掩上,從懷中抽出一張地圖,來到我的書桌前展開:「平王請看!」 我垂頭望去,卻是一張皇陵的結構圖,其中的結構錯綜複雜,作為一個外行,我很難看出頭緒。 連越道:「路線我已經設計好了,盜洞的挖掘並不算難,可是墓室的主體都是由巨型條石構成,若是手工開鑿,至少需要兩個月的時間。」 我斬釘截鐵道:「燕元宗下葬當日,我便要進入墓室之中。」 連越眉頭緊鎖道:「平王殿下,如果我沒有記錯,你當日說的是三天之內,怎麼忽然又要當天便進入墓室之中呢?」 我之所以忽然改變原有的計劃,是因為晶後已經決定讓曲諾為燕元宗殉葬。在與世隔絕的地宮之中,曲諾不知道能夠撐上多少時候,我早一刻進入地宮,她生存的希望便會大上一些。 我低聲道:「你聽清楚,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都要在當日進入地宮。距離燕元宗下葬還有幾天,你現在就可以開始挖掘盜洞。」 連越道:「事情並非你想像的那般容易,想短時間內抵達地宮,除非能夠搞到墨氏的霹靂彈。」 世上竟然有如此湊巧的事情,唐昧從宣城過來的時候便帶來了不少霹靂彈,護送慧喬離去之後,便將霹靂彈留了下來,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這次果然派上了用場。 我微笑道:「好,霹靂彈由我來負責,你只管開始為我挖掘盜洞,務必在燕元宗入葬當日,進入地宮之中。」 連越道:「若是你能夠弄到墨氏霹靂彈,我三個時辰之內便可以進入地宮。」 連越還有許多事情要準備,先行告退離去。 慕容嫣嫣邀請我去湖邊走走,我正有些心緒不寧,爽快地答應了她的邀請。 我們並肩漫步在胭脂湖畔,秋夜的湖風已經失卻了往日的溫柔,吹到身上讓人感到些許的寒意。我脫下披肩為慕容嫣嫣披上,慕容嫣嫣溫婉一笑道:「難怪會有這麼多的女子喜歡上你,平王殿下果然會體貼別人。」 我笑道:「慕容姑娘是不是在暗示我,自己已經喜歡上我了呢?」 慕容嫣嫣微笑道:「朋友之間的欣賞和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是全然不同的,你最好不要誤會。」 我伸手捉住她柔荑道:「只可惜,我很難和一個如此美麗的女子僅僅保持朋友的關係。」 慕容嫣嫣笑著掙脫開我的大手:「做你的妃子,要和眾多的人分享你的恩寵,做你的朋友可以獨自享受你的友情,相比較而言,我更喜歡後者。」 她來到涼亭中坐下,遙望遠方平整如鏡的水面,輕聲道:「聽說沈馳畏罪自殺了?」 我點了點頭道:「的確有這件事。」 慕容嫣嫣道:「燕元宗新納的妃子曲諾,據說要為他殉葬?」 我並沒有說話。 慕容嫣嫣美目望向我道:「如果我不是知道你和曲諾素昧平生,我真的會認為,你這次盜墓之舉是為了營救曲諾。」她凝視著我的雙眼,彷彿想看透我的內心。 我笑了起來,冷風吹過,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慕容嫣嫣也和我感應似的打了一個噴嚏,我們同時笑了起來。 我張開臂膀從身後摟住她的嬌軀,慕容嫣嫣嬌軀微微一顫,我輕聲道:「既然是朋友,就應當風雨同舟,我們相互取暖御寒,彼此誰都不吃虧。」 慕容嫣嫣啐道:「怎麼算都是我吃虧。」 我附在她耳邊低聲道:「你猜對了,這次我便是要營救曲諾。」 慕容嫣嫣緩緩轉過頭來,目光之中充滿了不可思議。在她的印象之中,並不知道我和曲諾還有過什麼交往,既然我甘心冒著如此大的風險去營救曲諾,想來我們的關係必不尋常。 「為什麼?」慕容嫣嫣輕聲道。 「因為我絕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人死去!」這句話便是我最為充分的理由。 慕容嫣嫣道:「我始終猜不透你,有時候你做事不擇手段,權衡利弊,可有時候卻又偏偏去做一些對自己毫無好處的事情。」 我低聲道:「既然是人,便會有感情,有缺點,我也不例外。」 慕容嫣嫣忽然笑了起來:「如果連越真幫你救出了曲諾,按照他的規矩,勢必想分走一半,到時候你怎麼辦?」 我冷笑道:「他不會有機會!」 慕容嫣嫣秀美微顰,輕輕掙脫開我的懷抱,低聲道:「你想殺他?」 我點了點頭道:「盜取皇陵之事非同小可,如果讓晶後知道她肯定不肯原諒我,再說營救王妃之事更是罪大惡極,我豈可讓這件事傳了出去?」 慕容嫣嫣道:「現在我也知道這件事了,你是不是打算將我一起殺了?」 「你不同,我相信你絕對不會出賣我。」 慕容嫣嫣道:「連越雖然為人怪僻了一些,可是的確是一個人才,你與其殺了他,還不如想方設法收為己用。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他表面上雖然裝出瘋瘋癲癲的樣子,可是武功並不在我之下,更何況他對皇陵結構的瞭解遠在他人之上,如果讓他看出你對他動了殺念,只怕吃虧的未必是他。」 我點了點頭,慕容嫣嫣說得不無道理,看來就算是對連越下手,也要等到離開皇陵之後。 慕容嫣嫣道:「等你離開大秦,我也要離開這裡了。」 我心中大喜,以為慕容嫣嫣終於回心轉意打算跟我一起離開。 慕容嫣嫣道:「我打算結束萬花樓的生意,前往漢都。」 「什麼?」我馬上就想到,定然是左逐流讓她這麼做,心中鬱悶到了極點,不知道慕容嫣嫣究竟欠左逐流什麼,忠心耿耿地為他做事。 慕容嫣嫣似乎看出我的不快,溫婉笑道:「我幫他做完最後的這件事,所欠他的就還清了,也許我將來會去宣城找你。」 我握住她柔荑道:「對左逐流那種人又何須講信義,不如早些離開他,省得最後被他連累。」 慕容嫣嫣道:「胤空,你記不記得當初離開大秦時我曾經對你說過的一句話?」 我自然記得,慕容嫣嫣說過永遠不會幫助左逐流來對付我。 慕容嫣嫣道:「沒有左相國,我根本活不到今日,所以我必須償還虧欠他的一切。」 我緩緩點了點頭,低聲道:「你去漢都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和你的一位朋友敘敘舊情。?」 「朋友?」慕容嫣嫣頗感詫異。 我輕聲將恆小卓的事情告訴慕容嫣嫣,慕容嫣嫣得知桓小卓的消息,美眸之中流露出激動的光芒:」我一直都以為小卓遭到了不測,沒想到她還活在這個世界上。」我歎了口氣道:「不過,她現在的名字叫段晶了。」 慕容嫣嫣道:「看來她仍然在憎恨太后,著也難怪,當初如果不是太后導演了那出宮廷政變,桓大人也不會慘死在朝堂之上。」我低聲道:「恆小卓之所以憎恨太后,並不僅僅因為是她父親的死,追殺恆氏滿門才是她要報仇雪恨的真正原因。」慕容嫣嫣幽然道:「如果我是她,我也會這麼做。」 我點了點頭,恆小卓的做法的確是人之常情,換作是我,手段也許要比她更加激烈。我輕聲道:「如果有可能的話,你盡量勸勸她,我不想看到她因為仇恨而徹底的失去自己。」慕容嫣嫣意味深長的望了我一眼,似乎察覺到我和恆小卓之間的微妙。 明月高懸在空中,我和慕容嫣嫣的身影彷彿融合在一起,不知何時她才能真正放下自己,全心全意的投入我的懷抱?連越的確是一個人才,他將盜洞選擇在秦淑妃的陵墓之中,秦淑妃乃是燕琳的母親,當年據說死在晶後之手,她的墳塚只不過是一個土包,也是嬪妃之中矩離宣隆皇最遠的一個墳塚,也許是晶後害怕她死後仍然和自己爭寵地緣故。墳塚之上種滿松柏。經年日久,竟然形成了一片遮天蔽日的松林。燕無宗地陵墓在他老子宣隆皇的旁邊。相比較而言。距離秦淑妃的墳墓還要接近一些。連越之所以選擇這裡開挖,因為這裡環境隱蔽,便於隱藏,而且皇陵護衛的重點並不在妃子墓中。燕元宗下葬的當夜,我便經過采雪巧妙的易客,和連越一起潛入皇陵之中。連越應該是對我有所顧忌,提出我絕不可帶領第三人跟隨他進入地下。我只好答應了他的要求。 秦淑妃的墓碑後有一個狹窄地入口,外面被荒草掩蓋,如果不觀察的仔細,根本看不到洞口的存在,扒開亂草。方才現出一個小小的洞口,這洞口周圍的地面上竟然沒有任何地泥土。連越率先從這僅容納一個人通過的洞口鑽了進去,我隨後跟入,斜行爬入了一段矩離。仍然沒有觸及到底部,我越發的感到不可思議,挖出這ど長的一條盜洞,那些泥土究競運到哪裡去了?的確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盜洞越住裡走,變得越寬闊,我和連越巳經可以躬身行走,我不無擔心道:「這盜洞會不會塌?」連越扭過頭來,手中的琉璃燈映出他狡黠的笑容:「害怕了?放心我連越挖掘的盜洞絕不會有崩塌的危 3□ωω.c□m險。又前進了十幾步。前方豁然開闊起來,像是進入了秦淑妃的墓室之中。連越道:「秦淑妃的墓室最為簡單,主體都是用夯土製成,所以我選擇這裡。便於挖掘。這秦淑妃應該算是我的岳母,選樣騷擾亡靈,我還是有點心中不安,默默祈禱她安息,千萬不要怪罪我地冒昧造訪。 連越早已在墓室的西方挖好了盜洞,我真的想像不出,他如何在這短短的幾天內,獨自完成如此大地工程量。 連越道:「這個盜洞直接通住燕元宗的墓穴,我巳經挖到了他墓室的基石。」我低聲道:「霹靂彈已經準備好了!」 連越笑道:「聽說人入葬之後,七日之內陰魂不散也許我們會不巧撞到,你害不害怕?」我冷笑道:「天下間哪有這ど多的妖魔鬼怪,都是人們杜撰出來,自己恐嚇自己的。」連越哈哈大笑。 我提醒他道:「小聲一點……」隨即又想到,這裡在地底深處,就算有人在附近,也不會聽到我們的交談。 這條盜洞,比通住秦淑妃的盜洞距離要長上兩倍有餘,我租略的估算一下,也要有五十丈左右。中間的一段應該是沙土地,進入燕元宗皇陵的範圍便是夯土層,想來連越要費上不少的力氣才打通這裡。 前方又寬闊起來,我舒展了一下有些酸麻的四肢,藉著燈光看到周圍競然擺放了不少陶俑。不禁驚奇道:「這裡怎ど會有這ど多的陶俑?」 連越道:「有什ど奇怪?這是燕元宗其中的一個殉葬坑,不過真的要感謝建造坎墓的工匠,留給我們一個如此廣闊的空間。」 他用力拍了拍身邊的牆壁,聽得出是石頭的聲音。 我不禁有些焦急:「那該怎ど辦?」 連越得意的笑了起來,扳開西北角的陶俑,我也慌忙過去幫他,移開那幾尊陶俑之後,現出一個井字形的支架,其中還是一個黑呼呼的洞口,原來他在這裡還藏有一個盜洞。 連越拉住木架上所縛的繩索率先滑了下去,我隨後跟了下去,立足之處竟然是齊腰深的水流。連越道:「燕元宗一個墓,就像一個龜殼,儘管有墓牆、防盜層,墓頂也是極厚,表面上看是一個無法攻破的堡壘,但也有它的弱點,弱點就是是墓底。 我跟隨連越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前走去,他大聲道:「我挖掘到上方的殉葬坑,才發現墓室的主牆實在太厚,周圈很難進入,我只好在殉葬坑中打出一個豎井,直穿入地下水中,然後再挖出一道橫井,直通燕元宗墓室的正下方。」 談話間,我們巳經走出了那段水面,前方又出現了一個豎井。 我詫異道:「難道還要住下行走嗎?」 連越道:「這豎井並不深,是為了盛放雜物的。」 「雜物?」我感到越來越糊塗。 連越笑著點了點頭,拍向頭頂道:「這就是燕元宗墓室的底部!」他將霹靂彈塞入事先挖好的小孔之中。又將幾個爆竹塞入霹靂彈和岩層的罅隙之中,示意我退到五丈開外,塞住耳朵,然後點燃了引信,迅速向我的方向跑來。他剛剛來到我的身邊。身後便傳來一聲巨響,氣浪將我們兩人掀翻在地,盜洞之中塵土飛揚,嗆得我們連聲咳嗽了起來。 過了許久,煙塵方才散去,我和連越來到剛才豎井所在之處,頭頂現出一個丈許見方的缺口,豎井巳經被墓底的地板、石料、木頭填滿,我這才明白連越挖掘這豎井的真正用途。連越得意之極的大笑了兩聲,躍起扒住缺口的邊緣,率先爬了上去。 他用力拍了拍身邊的牆壁,聽得出是石頭的聲音。 我將一枚霹靂彈遞到他的手中:「你是想炸開這座石壁嗎?」 連越哈哈笑了起來,他搖了搖頭道:「這石壁厚達丈餘,霹靂彈的威力再大也無法將它炸穿!」我隨後便攀了上去,我的眼前突然一殼,卻見通道的兩旁各自擺放著十八盞人魚油燈,將地宮的一切照耀的亮如白晝。抬頭向上望去,通道的盡頭,出現的百層階梯,階梯之上是一個巨型的平台,上方並排放置著兩具棺槨,我心中不禁一陣狂跳,那兩具棺槨定然是燕無宗和酈姬的。我率先向棺槨的方向跑去。 身後連越驚聲大喝道:「小心!」 說話的同時,我巳經一腳踏空,再想收回腳步已經來不及了,身體因為慣性巳經倒頭栽了下去。本能的反應,讓我迅速抽出匕首,死命的向一旁插去,匕首嵌入厚重的木板之中,我的身軀重重撞在牆壁上,蕩了兩下方才靜止下來,垂頭望去,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卻見下方寒光凜凜,全是鋒利之極的鐵錐。 幸虧這陷阱的四壁是用木料製成,如果是石頭,我的身上恐怕已經被穿出千百個透明的窟窿。連越第一時間衝到陷坑前,將肩頭的繩索垂了下來,我將繩索縛在白己的腰間,大聲道:「好了!」連越奮起神力,一點點將我拉了上去。 重新回到地面之上,我渾身的衣服都已經被冷汗濕透,驚魂未定的看了一眼陷坑,這才由衷的向連越道:「謝謝!」 連越怒道:「我忘了告訴你,在這陵墓之中,我才是王者,你的一切行動必須依從我的吩咐!」我心中暗自慚愧,自己營救酈姬過於心切,所以才誤觸了機關,如果不是連越自己已經死了,他便是對我吼上兩句,也是應該。 腳下忽然感到微微震動,連越面色不由得一變,低聲道:「不好!」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卻見燕元宗和酈妊的棺槨正在開始緩慢的下沉。不由的驚慌道:「我要的東西便在那兩具棺槨之中。」連越淡然道:「不用急,還有的是時間。」大步沿著墓磚向前走去,交待我道:「你緊跟我的腳步,千萬不可走錯,否則根本沒有辦法抵達那平台之上。通往平台的道路按照『七十八玄機圖』所設。」我一邊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後,一邊低聲道:「看來你對秦國皇陵十分的熟悉?」連越呵呵笑道:「那是自然,秦國的皇陵又有哪個我沒有……」話說到中途,他硬生生嚥了回去,表情顯得尷尬無比。 我卻突然明白了,難怪連越會留在秦國,難怪他在短時間內挖出如此多的盜洞,看來他早就開始著手盜取秦國皇陵,甚至對燕元宗這座陵墓也是窺視以久,這次無論我找不找他,他都會著手盜取燕元宗的墓葬。 我們來到平台上的時候,兩座棺槨已經沉下去大半。 連越向燕元宗的棺槨靠去,我大聲道:「先啟開這一具!」 連越一臉迷惑地望向我,按照常理貴重的陪葬物品都應該在帝王的棺槨中,我卻選擇了皇后的棺槨。他畢竟還是來到酈姬的棺槨旁,拿出撬棍,全力向棺蓋的縫隙之中捅去。 我關切道:「小心一些!」 連越笑道:「一具死屍而已,你難道擔心她會跳出來咬我們?」 他用鐵錘將兩根撬棍鍥入棺蓋的縫隙中,示意我一起用力,緩緩將棺蓋開啟,打開外棺,酈姬出現在我的面前,俏臉上仍舊流露著淡淡的微笑,宛如熟睡一般。 連越大聲道:「這皇后怎麼只有外棺,連個內層棺槨都沒有?」 我張臂將酈姬抱了出來。 連越駭然道:「你……做什麼?」 我低聲道:「自然是救人!」 「她……她是具死屍啊!」 我冷冷道:「我絕不會讓她陪著燕元宗長眠於地下。」 說話間,兩具棺槨又向下沉了數寸。 連越還要去撬燕元宗的棺槨,我阻止他道:「你幫我看看另外一位殉葬的妃子曲諾在何處?」 連越晃著碩大的腦袋道:「瘋子!你是個徹徹底底的瘋子!」 他仍舊向燕元宗的棺槨走去。 我怒吼道:「曲諾是被活埋的,她也許還活著,你一定要幫我將她救出來。」 連越怒道:「龍胤空,我已經受夠你了,你應該清楚,我連越盜墓的忌諱是什麼?我從來不偷女人!」他指向我懷中的酈姬道:「你已經破壞了我的規矩!」 我大聲道:「這只是一具屍首!」 連越道:「好,這件事就這麼算了,我帶你離開,大家一拍兩散!」 我毅然道:「今日你必須幫我救出曲諾,我可以給你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 連越冷冷道:「榮華富貴對我有何用處?天下有多少墳墓便有多少寶藏。我要用錢隨時都可以去拿來,你以為我會在乎嗎?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會答應你的要求前來盜墓?因為我曾經發誓要挖遍秦國的皇陵,而你又拿衛子越來威脅我,我便做個順水人情,了了你這個心願!」 燕元宗的棺槨已經下降得與地面平齊。 我低聲道:「連越,我求你幫我這一次!」 「給我一個理由?」連越的表情讓人捉摸不定。 我咬了咬牙道:「因為曲諾腹中懷有我的骨肉,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們母子喪命!」我這是信口胡謅,不過一時間也想不出更好的借口。 連越微笑道:「這個理由聽起來倒是不錯。」他不緊不慢地踱了兩步方道:「救人可以,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說!」我大聲道。 連越看了看我懷中的酈姬:「我救了她,再加上那母子二人,便等於送給你三條性命,你便欠我三條性命,你需要給我三次活命的機會。」 「好!」我爽快地回答道,隨即又道:「但是你也要答應我,絕不可以將今日所見,讓任何外人知道。」 連越狡黠笑道:「我才懶得管你們皇家的風流韻事。」 我們所在的墓室位於地宮的正中,曲諾作為剛剛納入的妃嬪,沒有資格進入這裡殉葬。 連越指了指地宮的四周,共有八扇石門,後方都放有各種祭品。按照他所掌握的墓穴結構圖,曲諾應該位於階梯下左側的第一扇石門。連越對地宮的結構掌握得極為清楚,石門之上有拼湊而成的浮雕,打開石門的方法,便是將這些打亂的浮雕重新拼湊成正確的圖案。 連越笑道:「秦國的皇陵玩不出太多的花樣,圖案無非是龍鳳麒麟這些神物。」 他熟練地將那浮雕來回移動,轉眼間便拼湊出一副鳳凰的圖案,石門緩緩向內開啟。 連越道:「所有的石門,只能從外面打開,預示著君主可以臨幸妃嬪,而嬪妃不可主動騷擾君主的寧靜。格老子的,帝王死了都要享盡齊人之福,俺卻至今連一個老婆都沒有,老天為何要如此不公平呢?」 我心中暗笑,他日如果有機會,一定要為連越找一位美女為妻。 甬道很長,空氣也變得混濁起來,連越道:「這裡並不透氣,你的那位情人未必能夠活到現在。」 前方出現了一個四四方方的石室,我第一眼便從成堆的祭品之中找到了曲諾,她雙手被綁縛在身後,口唇被堵住,靜靜地躺在地毯之上,不知是死是活。 我將酈姬放下,來到曲諾的身邊,探了探她的脈搏,竟然還在微微地跳動,心中寬慰到了極點,沒想到曲諾的生命力竟然是如此旺盛。 我向連越道:「看來還要讓你幫我一個忙!」 連越呵呵笑道:「看來我需要多找你要一些酬勞,背你的情人和兒子的這筆帳先給我記下了。」 他將曲諾背在身後,我抱起酈姬,走出甬道,回到燕元宗棺槨所在的地宮,卻發現不但是燕元宗和酈姬的棺槨沉了下去,連台階也開始逐漸下沉。 連越不屑道:「一點創意都沒有,真不知道秦國是從哪兒找來的這幫愚蠢工匠。」 成功救出酈姬和曲諾,我已經是心滿意足,催促道:「看情形,這裡不久便會完全沉下去,我們還是盡快離開這裡吧。」 連越道:「不用慌張,這台階沉入地下至少要有一個時辰。」他將曲諾放下,微笑道:「你等等我,我去台階下面看看下層地宮之中究竟藏有什麼寶物。」 我慌忙道:「這裡機關重重,我們還是盡快離開吧……」 連越不等我說完,早已向台階的方向衝去。 我再想阻止他的時候,連越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台階的後方。 我一手抱住酈姬,一手抱住曲諾,聽著耳邊轟隆隆不斷的聲響,心中不安到了極點,剛才救人心切,根本沒有感到任何的恐懼,現在將兩人救出,心中反而有些害怕起來。 我從懷中取出七日醉的解藥,撬開酈姬的牙關,用我的舌尖將解藥推入她的口中,哺入唾液,幫助藥丸溶化。酈姬想要清醒過來,恐怕還需要三個時辰。 我又捏住曲諾的瑤鼻,深深吸了一口氣,將胸中的氣體,度入她的口中,如此連續了數次,那曲諾果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她恍若睡醒一般,緩緩睜開了美目,看到我不由得一驚:「你……你是誰……?」她坐在地上向後退去,隨即看清了四周的環境,驚呼一聲,駭然道:「我……難道已經死了嗎?」 我搖了搖頭道:「你放心,你仍然活在這個世界上。」 曲諾仍然未能從驚駭中平息下來,顫聲道:「你……你究竟是誰?」 我微笑道:「我來到這裡是為了營救酈姬,以後你便會知道我的身份。」 曲諾看到酈姬,牙關不住顫抖了起來:「皇后……她死了……你……你抱著一具死屍……做什麼?」 我盡量使自己的表情顯得和藹,輕聲道:「這些事情,我以後慢慢會向你解釋,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先逃出去。」 曲諾用力搖了搖頭道:「我的心早已死了,逃出去又有何用?」 我心中暗自懊惱,早知如此,還不如不將她喚醒,難道她知道了沈馳的死訊? 想到沈馳,我忽然計上心來,低聲道:「曲姑娘,實不相瞞,在下乃是沈大人所派,今日特地前來營救曲姑娘和皇后。」 曲諾聽到沈馳的名字,美目之中果然流露出一縷柔情:「沈大哥!不是說……他已經死了嗎?」 我看到她如此深愛沈馳,內心中不禁有些黯然,表面上仍舊裝出平靜的樣子,微笑道:「聽到的事情未必都是真的,天下人都以為曲姑娘死了,可是你不是仍然好端端地活在這個世上嗎?」 曲諾果然信了幾分,輕聲道:「既然我可以死而復生,沈大哥這麼有本事,一定可以逢凶化吉。」 我心中一陣酸楚,沒想到自己在曲諾心中比不上一個死人的位置。 台階下沉的速度忽然加快了,我不由得開始擔心連越的安危。正在這時,卻見連越如土撥鼠般從台階下方的洞口露出腦袋,哈哈笑道:「裡面居然什麼都沒有,白費了我的力氣。」 曲諾乍一看到他從地下冒出,以為又是什麼鬼怪出來,嚇得尖叫了一聲,險些暈了過去。 我慌忙解釋道:「他是我的幫手!」 連越有些不滿地白了我一眼,顯然是責怪我將救人的功勞全部佔了過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聯盟 我抱起酈姬,連越來到曲諾身前,他笑瞇瞇道:「姑娘,我背你出去!」 曲諾搖了搖頭道:「我有手有腳,為何讓你背我。」 連越自討沒趣,乾笑了兩聲,率先從洞口中跳了下去,我將酈姬和曲諾先後送入洞口,最後一個離開了墓室。 向前行走了十多丈,連越又向我要了一個霹靂彈,全力向身後擲了出去,將地宮下的土層震塌。他解釋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們盜走了東西,便將墓穴封死,讓他能夠在裡面安枕無憂。」 他看了看酈姬又看了看曲諾道:「不過,我估計這次燕元宗這次是無法瞑目了。」我當然知道他所指的定然是我擄走了燕元宗的皇后皇妃的事情。 我懶得與他理論,低聲道:「此地不可久留,我們還是趕在天亮之前離開。」 連越點了點頭,走在最前方開路。因為多了酈姬和曲諾,我們返回所用的時間足足比來時多用了一半有餘。 從盜洞中露出頭來,卻見外面仍然還是深夜,松林遮住了月光,秦淑妃墳塚的周圍更顯得昏暗寂寥。 連越將盜洞填平,這才帶著我們穿越樹林,沿著皇陵的洩洪通道,來到外面的小河之邊緣。 阿東和騰多爾隱藏在小河對岸的樹林之中負責接應。 正要渡過小河的時候,卻聽到遠處傳來馬蹄之聲,其中隱隱夾雜犬吠之聲。 連越低聲道:「看來是皇陵衛隊來了!」他向我道:「你帶她們兩個先藏起來,我去引開他們的注意。」 我低聲道:「只要我們藏起來便是,等到他們經過以後再逃走。」 連越道:「你有所不知,這皇陵衛隊之中有兩頭獵犬,我們藏在此地並不安全。」他拍了拍腰間的革囊道:「我去引開它們!」 我有些好奇道:「這裡面是什麼?」 連越嘿嘿一笑:「裡面是母狗尿浸泡的布團,那獵犬聞到騷味,估計什麼都忘了!」 曲諾俏臉一紅,顯然連越粗俗的言辭讓她感到有些難堪。 連越囑托道:「你們最好在水中藏身,河水可以去除你們身上的味道!」我也感覺這句話有些刺耳,這混蛋莫不是轉彎抹角罵我來著。 連越已經向正西的方向潛去,我抱著酈姬和曲諾一起悄然來到河水之中。那河水雖然不深,可是水流湍急,加上河床濕滑,不好立足,曲諾腳下一滑,撲到在我的身上,我伸臂環住她,正感受到她胸前充滿彈性的雙峰,不由得想起那個我和曲諾瘋狂纏綿的夜晚,心中禁不住一蕩。 曲諾抓住我的手臂,垂下頭去。 那犬吠聲由遠而近,變得越來越激烈。我不禁有些擔心,若是那獵犬嗅不到連越身上的味道,豈不是麻煩? 我和曲諾屏住呼吸,心中狂跳不止。 那獵犬忽然停止了吠叫,嗚嗚了一聲,然後更激烈地叫了起來,聽聲音是向西方去了。我和曲諾同時舒了一口氣,臉上流露出一絲會心的笑容。 我確信皇陵衛隊已經走遠,這才和曲諾涉水走過小河,剛剛走上河岸,兩道黑影便迎了上來。我下意識地握住刀柄,看清來人是阿東和騰多爾,這才放下心來。 阿東負責斷後,觀察有無他人跟蹤,我和曲諾跟隨騰多爾迅速走入樹林之中,一輛馬車停在那裡等候。 我將仍在熟睡的酈姬抱到馬車之上,然後將曲諾扶上馬車。 騰多爾道:「采雪姑娘在福生巷的宅子裡等著我們呢。」 我點了點頭道:「馬上趕過去!」 福生巷的宅院是慕容嫣嫣的產業,這是一處三進三出的幽靜院落,因為地處秦都的東北角,這裡住戶稀少,很少有人會留意到。 抵達目的地的時候已經是五更時分,騰多爾徑直將馬車駛入了院落中,采雪從房中迎了出來。 曲諾率先走了下去,我抱著酈姬慌忙進入房中,在采雪的幫助下,將她放在床上。酈姬已經有了輕微的呼吸,看來她的身體正處在緩慢的復甦期。 我示意采雪照顧曲諾和酈姬,將阿東和騰多爾喊到院外。 阿東道:「主人放心,我已經查看過,並沒有人跟蹤我們。」 我點了點頭道:「阿東,這兩日我應該可以成功與秦國結盟,我想讓你和騰多爾幾個先行護送她們返回宣城。」 阿東道:「主人放心,我一定將兩位王妃安全送抵宣城。」 我低聲囑托道:「你千萬要記住,這件事不可以向任何人聲張,即便是王妃也不例外!」 阿東微微一怔,低聲道:「主人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歎了口氣道:「這件事必須我回到宣城之後,親自處理。你抵達宣城之後,先將她們兩個安置在綠海原牧場之中,將她們交給察哈台總管照顧,我回頭會親筆書寫一封信函,你交給察哈台總管便是。」 阿東重重點了點頭。 曲諾此事默默走出房門,我慌忙迎了上去:「曲姑娘往哪裡去?」 曲諾看了看我,並沒有回答,獨自向門前走去。 我攔住她的去路,低聲道:「你不能出去,現在天下人都以為你死了。你如果這樣走出去,我們豈不是前功盡棄?」 曲諾漠然道:「我本不該隨你從那墓穴中逃出來……」 「曲姑娘,沈大人還在等著你……」 曲諾冷冷望向我道:「我此刻還有何面目去見他?」 我深悉內情,自然知道她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曲諾道:「你還是放我離開,從此之後我的生死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我用力搖了搖頭道:「你錯了,如果你就這樣走出去,秦人一定會發現皇陵被盜,說不定順籐摸瓜會查到我們的身上,我個人的生死無所謂,可是我不能讓我的一幫兄弟被你連累。再說太后因為你殉葬之事,放過了你的父親,如果她知道你仍然活在這個世界上,你以為她會放過你的家人嗎?」 曲諾咬了咬嘴唇,目光終於軟化了下來。 我勸慰道:「不如我先讓手下兄弟將你護送出秦境,如果曲姑娘信得過我,我會擇機將你的消息通報給你的父親,如果曲姑娘不信任我,離開秦境之後,你大可自行離去,我絕不會勉強你。」 曲諾被我的誠意所打動,輕聲道:「我答應你,不過……你絕不可將我的消息告訴沈大哥!」 我心中暗道:「沈馳早已死去,難道讓我去九泉之下給他報信嗎?」微笑道:「曲姑娘放心,我保證為你守住這個秘密。」 此時采雪的聲音忽然從房內傳出:「公子!你快進來!」 我正要向房內衝去,可是仍然有些不放心曲諾,衝出兩步回頭又向她看了看。 曲諾淡然笑道:「我既然答應於你,便不會反悔,你放心去吧!」她在短時間內似乎成熟了許多,也許是歷經了一場生死變故,她對人生的看法已經有了巨大的改變。 來到房內,采雪欣喜地指了指床榻之上,卻見酈姬嬌軀蠕動了一下,似乎就要醒來。 采雪輕聲道:「看來就快醒了,我去準備熱水讓她沐浴。」 我坐在床邊,輕輕握住酈姬的柔荑,心中呼喚著她趕快醒來。 酈姬睫毛抖動了一下,長長地發出了一聲哀歎。過了一會兒,方才緩緩睜開美眸,看到我,她不禁吃了一驚,掙脫開我的手掌,嬌軀向裡面縮了一縮,裹緊被褥道:「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這才想起自己還未來及洗去臉上的易容,所以酈姬並沒有認出我。我惡作劇地笑道:「你難道不清楚自己死了嗎?這裡是黃泉鬼界,閻王將你許配給了我!小美人兒,我們還是趕快洞房吧。」 酈姬怒道:「混帳東西,我乃大秦皇后,你若是敢碰我,我誅你九族!」酈姬畢竟有過人之處,身處逆境臨危不亂。 我笑道:「只可惜這裡不是什麼大秦,任你皇后還是民女到這裡都是一樣!」 她目光忽然看到窗格外的朝陽,這才意識到我在騙她:「你究竟是誰?」 我微笑道:「我是一隻帶著你逃出牢籠的雄鳥!」 酈姬嬌軀一震,不能置信地盯住我的面孔,她終於從我面部的輪廓認出了我,美眸之中頓時湧出晶瑩的淚水:「胤空……」 我重重點了點頭,酈姬狠狠地在自己的手臂上咬了一口,淚水如湧泉般流出:「你果然沒有騙我……我……我還活著……」 我鄭重道:「今生今世,我絕不會再騙你,更不會對不起你!」 酈姬猛然抱住我的身軀,顫聲道:「我知道,終有一日你會回來接我,你……不會永遠將我留在那寂寞無情的深宮之中……」 我吻住她冰冷的櫻唇,捉住她柔軟的香舌,僅僅將她擁入我有力的臂彎之中,用我的纏綿熱烈的深吻,撫平她芳心之中的創傷。 出浴後的儷姬越發顯得明艷照人,對她來說這次無異於一次重生,她不但逃脫了皇室的桎梏,還如願以償的來到了我的身邊。 儷姬一邊擦拭著長髮,一邊溫柔無限的看著我,這種眼神我已經很久沒有在她的身上找到過。 露在浴袍外面的肌膚細膩宛如牛乳,我輕輕撫摸著她的玉頸,儷姬的耳垂泛起羞澀的嫣紅。 「你不隨我一起離開?」儷姬輕聲道。 我點了點頭:「今晚我會讓阿東他們護送你和曲諾離開,我還要留在秦都商談聯盟的事,如果一切順利,我最遲七日便可離開這裡,到時候我們便可以長久的廝守在一起。」 儷姬柔聲道:「我相信你!」 我內心之中泛起無限溫情,手掌滑入儷姬的浴袍,輕輕揉捏著她溫軟的雙峰,儷姬的嬌軀情不自禁的發出一陣顫慄。 她主動拉開浴袍的繫帶,晶瑩的酮體頓時展現在我的面前,她深情道:「我身體的每一部分都是屬於你的。」 我的雙手插入她潮濕的長髮內,將她美麗的俏臉拉向我的面前,儷姬秋水般的眼眸蕩漾著無盡深情,她拉開我的衣袍,赤裸的嬌軀緊緊貼在我的胸膛之上。 我猛然將她壓倒在床榻之上,儷姬纖長的玉腿毫無保留的為我打開,纖足緊緊交纏在我的身後。 這一刻對我們來說來得是如此艱難,但終於美夢成真。我們有資格享受彼此的款款深情…… 當晚阿東幾人便護送經采雪易容後的儷姬二女離開了秦都,我也算了卻了一樁心事。皇陵方面並沒有異常的情況傳出,看來連越已經順利逃離了皇陵衛隊的追擊。不過奇怪的事他並沒有回來跟我會合,親眼見識到了他過人的本領。我原來對他的殺念早已消失殆盡,這並不僅僅是因為我欠他三條性命,而是我產生了憐才之心,如果能夠收為己用,要比殺掉他強得多。 送走了儷姬她們後,采雪收拾東西,和我一起準備回楓林閣。剛剛鎖上房門,便看到了慕容嫣嫣走了過來,采雪識趣的走到一旁。 我笑瞇瞇道:「慕容姑娘來得正好,我和采雪正準備回去哩!」 慕容嫣嫣道:「看來平王殿下的事情已經辦完了!」 「多虧慕容姑娘幫忙,要不然胤空豈有如此順利!」 慕容嫣嫣微笑道:「平王殿下難道只會用嘴巴感謝嗎?」 我故意做出為難的樣子,低聲道:「如果慕容姑娘想從胤空身上得到點什麼,胤空只好捨身相陪!」 慕容嫣嫣俏臉一紅,輕聲啐道:「你馬上就要成為大康太子,居然還是這樣沒有正行。」 我哈哈笑道:「胤空說的是肺腑之言。慕容姑娘不妨考慮一下。」 慕容嫣嫣道:「你休要跟我說笑,我是來請你吃飯的!」 「何人做東?」 「西門伯棟叔侄。」 我點了點頭道:「看來他們叔侄二人還是記掛著生意的事情,這段時間太后煩心的事情實在太多,我還沒有顧上跟她說呢。」我想了想才對慕容嫣嫣道:「飯還是留到以後再吃吧。明日我入宮面見太后,順便將西門家的事情跟她說說,如果能夠幫他辦成此事,他再為我擺答謝宴也不遲。」 慕容嫣嫣道:「可是她們已經訂下了酒席。」 我昨晚一夜未眠,身體有些疲憊,再加上今夜要好好的想一想,明天面見晶後該如何談聯盟之事。西門叔侄的這場酒宴,我是不準備去了。 慕容嫣嫣看到我態度堅決,只好作罷,關切道:「你回去好好休息吧,西門叔侄那裡我回去給他們解釋的。」 和慕容嫣嫣相處越久,越能發現她身上的優點,她和我身邊其他女子不同,我和她之間的感情介於情愛和友情之間,其實更多的應該還是後者。也許是她閱歷豐富的緣故,將我和她之間的感情處理的相當巧妙,和我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而且也沒有讓我感到任何的生疏和冷落,這就是他過人的聰穎之處。 回到楓林閣,焦信已經按照我的吩咐擬好了這次聯盟的條約,經過這段時間的錘煉,他明顯的成熟了起來,行事慎密,舉手投足之間已經隱然有大將之風。 我看完他擬好的條約,滿意的點了點頭。 焦信道:「殿下,我還有一個提議。」 「說!」 焦信將八國的疆域圖在我的面前展開,指向康秦北方的邊界道:「兩湖的戰事雖仍然沒有結束,可是只要他們分出勝負,或者停戰,調養生息之後,很快就會滋擾我們的邊境,秦國也面臨同樣的問題。我們現在雖然主要的敵人是南方的幾個國家,可是北方這個潛在的危機也不能夠忽視。更何況,北方乃是殿下立國的根本,是我們利益的真正所在。」 我點了點頭道:「有什麼建議?」 焦信道:「秦國自從和東湖發生戰事以後,便在北疆從淞江城向西修建了一條長城,重新構築了一條防線。」 我目光一亮,已經隱約猜到了焦信的意思。 焦信道:「我們雖然北有陰山和北湖相隔,可畢竟地形複雜,不利於防守,趁著這個機會,不如倡議秦康沿著北部疆界共同修築一條長城,這樣一來,秦康兩國在北方可以形成一道堅固的防線,未雨綢繆,免除胡人進攻我們的後顧之憂,而且這建議表面上是從大局考慮,實際上獲利的是殿下,因為北方的幾座重鎮已經在殿下的掌握之中,借用國庫之力,修築自己的邊防,何樂而不為,若是這條長城建成之後,殿下便可輕易掌控運河與長城之間的土地!」 我欣賞的拍了拍焦信的肩頭:「好主意,就按照你說的做!」 焦信笑著合上地圖,他似乎還有什麼話說,猶豫了一下,終於沒有開口。 我微笑道:「焦信,有什麼事情便說出來,在我面前不必有什麼拘束。」 焦信道:「明日我想告假回將軍村看看。」那將軍村是生養他的地方,焦信對那裡自然有著非同尋常的感情。 「你去吧!」我爽快的答應了他的請求。 第二天一早,我便前往宮中拜見太后,燕元宗的死並沒有影響到晶後的政治地位,反而讓她的權力進一步得到了鞏固,這都是成功除去了沈馳的緣故。燕興啟顯然被這次的突變打亂了陣腳,整個人變得收斂了許多。 來到鳳陽宮前,卻見整個花園之中都種滿了紫色的小花,正是還是燕元宗的罪魁禍首之一的炎瑹絲,許公公正在指揮一幫宮女修剪花園,晶後坐在花園的長廊之中,靜靜欣賞著明媚的晨光。 黑色幾乎已經成為了她服飾的代表,她的目光中充滿了深深的悲傷,即便是獲得了大秦至高無上的權力,她又能如何?她的身邊已經沒有任何的親人,她又和誰去分享擁有的一切? 我來到她的身邊,恭敬道:「母后起得好早!」 晶後幽然歎了口氣道:「不是起得早,是我這一夜根本未曾睡過。」她轉過臉來,眉宇間隱藏著深深的疲憊。 我在她的身邊坐下,望著眼前一片片的紫色小花,輕聲道:「母后為何種植這些花朵?」 晶後道:「這紫色的小花生命力極其頑強,雖然已經是深秋,可是仍然傲立於秋風之中,枝繁葉茂,沒有任何敗落的跡象。」 我心中暗道:「晶後是不是從花朵的身上找到了共鳴?她的性格不正是像這炎瑹絲一樣嗎?」 晶後道:「聯盟的條約你是不是已經擬好了?」 我點了點頭,將預先準備好的條約遞到了她的手中。 晶後道:「我有些口渴了,不如回宮去看吧。」 我陪著他來到鳳陽宮內。 晶後仔細看完聯盟的條約,而後將條約輕輕放在桌上,微笑道:「胤空,這份條約擬得很好,讓我很難想出拒絕你的理由。明日我便會在朝堂之上,將條約交給眾臣商量,我想他們也會同意的。」 我大喜過望道:「多謝母后!」 晶後道:「我們母子之間還要說這麼多的客套話嗎?」 我想起西門伯棟委託我的事情,看到今日晶後情緒比之前好了許多,趁機提出道:「母后,孩兒還有一件事求你。」 晶後道:「說來聽聽,看看我能不能夠做到!」 我低聲道:「聽聞秦國軍中現在所用的武器多數都由商人卓墨提供,原來的供貨商西門家族的份額已經被消減了很多。」 晶後皺了皺眉頭道:「這件事我倒沒有聽說,西門家族的武器不是天下間最好的嗎?為何換了他人提供呢?」 「孩兒聽說,好像是燕興啟從中做了手腳。」 晶後怒道:「這個燕興啟八成是又收了他人的什麼好處,我倒要讓人好好的查一查,如果他果然動了什麼手腳,我絕不會饒他!」 我笑道:「母后何鬚髮這麼大的脾氣,孩兒也只是聽說,並沒有什麼根據,你現在出手對付燕興啟好像沒有什麼必要。」 晶後點了點頭道:「沈馳剛死,我若是繼續針對燕興啟勢必會引起皇族內部的恐慌。這幫人雖然無用,可是宗室的力量畢竟不可小覷,只好穩定一下局勢再說。」 我深表贊同道:「雖然拔除了沈馳,可是燕興啟的力量仍然相當強大,母后想徹底扳倒他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 晶後冷笑道:「這次他想翻身只怕沒有這麼容易,我會逐漸抽空他的權力,讓他成為一個空殼。」 我提醒她道:「燕元籍的事情到現在沒有弄清楚,母后從這點出手也許會有挫敗燕興啟的機會。」 晶後歎了口氣道:「不知怎麼,我現在對一切看淡了許多,也許我真的老了。」 我低聲道:「母后在胤空心中始終是青春永駐。」 晶後淡然一笑道:「別哄我開心了。對了,我聽說你父皇已經答應要將太子之位傳給你,看來不久就能夠聽到你的好消息了。」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我父皇終日幻想著自己長命百歲,只怕他還捨不得放棄手中的權力呢。」 晶後道:「歆德皇看來的確是老糊塗了,有這麼出色的繼承人,他居然不去扶植,難道想看到康國像他一樣腐朽下去嗎?」她盯住我的雙目道:「胤空,你可不可以對我說句真心話,你想不想做皇帝?」 我點了點頭道:「孩兒不敢欺瞞母后,當初我入秦之時,便抱定決心,有朝一日,一定要重返大康,成為大康萬人景仰的帝王。」 晶後微笑道:「恐怕你的心中看中的不僅僅是大康的皇位,你看中的是整個天下!」 我默然無語,靜靜望著晶後。 她伸出柔荑輕輕握住我的大手,輕聲道:「我說得究竟對不對?」 「孩兒的心思瞞不過母后。」 晶後道:「自從在漢都和你重逢,我便明白了你的志向。成為康國的君王容易,成為統一天下的帝王卻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我平靜道:「孩兒已經做好了準備。」 晶後道:「元宗小的時候,我便期望有一日,他能夠成為君臨天下的一代帝王,只可惜他志不在此,最後竟然……」也許是想到燕元宗英年早逝的事情,晶後美目一紅,又落下淚來。 她停了停方道:「我現在才發現,人從來到這世上,便各有各的活路,很多事情,並非他人所能強迫。」 我點了點頭。 晶後道:「你雖然出生在逆境之中,可是憑借自己的努力仍然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即便是歆德皇也不敢忽視你的力量。元宗的條件要比你強上不知多少倍,可是他在政治上的作為終究無法及上你的萬一。」 我低聲道:「母后,人各有志,凡事不可以勉強。」 晶後黯然道:「只可惜我明白這個道理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我從懷中掏出絲帕遞到她的手中,晶後拭去眼角的淚痕方道:「胤空,當初你和燕琳的私情我早就知曉,我讓你護送燕琳遠嫁,讓你陪同假冒的皇帝去迷惑白冕的判斷,可是我並未想過殺你。」晶後緊緊握住我的雙手道:「自從傳來你的死訊,我便感到懊悔。你知不知道,當我知道你從東胡平安返回的消息,我欣喜若狂。」晶後還是第一次在我的面前主動提起這段往事。 我抱住她的雙膝,柔聲道:「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久,母后無需再提起了。」 母后輕聲道:「從那時開始我才知道,自己已經喜歡上了你……」她俏臉浮現出一絲羞澀,能夠開口表達對我的愛意,對她來說是件艱難無比的事情。想起那次我報復心理而強暴了她,我心中感到深深的愧意。 晶後道:「你從東胡返回之後我便發現你改變了許多,這場磨難反而成就了你。我也曾經想過將你殺死,以免任憑你坐大,將來無力將你制住,可是我終究對你狠不下心來,甚至你對我作出了那種惡毒的事情,我都無法讓自己去恨你。」 我站起身來,從身後將她的嬌軀擁入自己的懷中。 晶後柔聲道:「我嘗試著將你忘記,試圖將你從我的世界中完全趕出去,可是沒想到又會在漢都和你聚首,我終究沒有逃過這段孽緣……」 我的舌尖輕輕逗弄著她晶瑩的耳珠。 晶後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了起來,她扭過臉去避開我的挑逗,輕聲道:「胤空,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情?」 我看她神情凝重,這才放開了她的嬌軀,鄭重道:「母后請吩咐。」 晶後摟住我的脖頸,額頭抵在我的前額上:「只要我仍然活在這個世上,你不可以攻打秦國!」 我微微一怔,並不明白晶後緣何會突然說出這句話。 晶後道:「這世上再也沒有值得我珍視的東西……我所剩下的只有和你的這段感情。我有生之年,不想再和你站在對立的兩面。」淚水蕩漾在她深邃的美眸中。 我猛然將她擁入我的懷中:「母后,我答應你。」晶後灼熱的嘴唇迅速尋找到我嘴唇的位置,我們緊緊親吻在一起。 我將她的嬌軀整個橫抱了起來。 晶後輕聲道:「我要你!」 我將她輕輕放在床榻之上,近乎粗暴地扯去了她的衣裙,在晶後劇烈的喘息中,進入了她高貴而美麗的嬌軀…… 聯盟的事情一如我預期的那樣,並沒有受到任何的阻礙,晶後將條約示與眾臣之後,得到一致的肯定。大秦這些年風波不斷,和大康建立戰略上的聯盟,是一個最為英明的選擇。 即使是站在晶後敵對面的燕興啟,對聯盟的事情也沒有任何的意見。 燕興啟代表大秦和我簽訂盟約的之時,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一絲苦笑:「兄弟,你這次的任務圓滿完成了,看來不久後就要貴為康國太子了。」 我淡然笑道:「只要能為大康解憂,做不做太子又有什麼兩樣。」 燕興啟道:「天壤之別,你我心中清楚。」 我和他將簽好的盟約相互交換,意味著這次聯盟的事情告於段落。 我感歎道:「記得上次我在大秦簽訂停戰和約的時候,秦國方面的代表是沈馳沈大人。」 燕興啟道:「世事滄桑變幻無窮,康秦之間居然從交戰的雙方變成了共同進退的友邦,換作以前誰能夠預見到這件事情呢?」 我故意道:「大哥最近好像有些精神不振,是不是身體有些不舒服?」 燕興啟搖了搖頭道:「我身體好得很,只是感懷秦國現在的境況罷了。」 我歎了口氣道:「其實有些時候,退一步反倒會生活得更好一些。」 燕興啟肯定聽出了我弦外之音,微笑道:「還記得上次議和之時,你帶著田氏帳簙來找我的事情嗎?」 我當然記得,當初談判陷入僵局之時,我帶了一本假冒的田氏帳簙,前去肅王府找他,並向他坦然表白自己的心跡,我絕不願意再當一個招人白眼的平王。 燕興啟道:「我們有些方面真的很像……」 我微笑道:「所以我們才是兄弟啊!」 燕興啟看了看我,淡淡點了點頭,重複道:「兄弟……」 晶後對武器供應之事相當重視,很快便下旨,恢復西門家族對秦軍的武器供應。西門伯棟叔侄對我感激到了極點,在我離開秦都之時,專門在萬花樓設宴為我送行。 我來到萬花樓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到齊,除了西門伯棟叔侄,還有西門嫣嫣惡寒管舒衡。萬花樓也已經停業數日,慕容嫣嫣明日便要啟程前往大漢。 我忍不住笑道:「西門老闆真是會做生意,一場酒送兩位朋友,果然划算啊!」 西門伯棟笑道:「平王殿下說笑了,不過你還漏算了幾個。」 「哦?難道管先生也要離開秦都嗎?」我饒有興趣地問道。 管舒衡哈哈笑道:「我現在是身無分文,還好有嫣嫣這個乖女兒願意養我,我自然要跟她一起去大漢了。」 西門伯棟道:「殿下還漏了我,明日我也要返回濟州,軍方的訂單重新給了我們,我要盡快督促工場趕製武器。」 我笑道:「看來西門家族財源滾滾,成為天下首富指日可待了。」 西門伯棟笑道:「這一切都多虧了平王殿下,否則我們只有喝西北風的份兒了。」他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雙手奉到我的面前:「小小心意,平王殿下一定要收下。」 我大笑了起來,將銀票推還給他道:「當日你在濟州幫我的時候,可曾要過什麼回報?我當你是朋友才幫你,你這樣做分明是和我見外,以後我們還要不要繼續相處下去呢?」 第一百二十章分手 西門伯棟感動無比,收起那張銀票道:「平王殿下既然這樣說,我也就不跟你客氣了,日後倘若有用得著西門一族的地方,我們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哈哈笑道:「用不著這麼嚴重,不過日後少不得麻煩你。」 慕容嫣嫣讓侍婢擺上酒菜,微笑道:「還是邊吃邊聊吧!」 西門戈道:「慕容姑娘明日真的要走了嗎?」他顯得有些惆悵,看來心中有些捨不得慕容嫣嫣。 慕容嫣嫣道:「我已經結束了這裡的一切,明日便會和乾爹一起出發。」 西門戈道:「我始終不明白,萬花樓的生意這麼好,慕容姑娘為何匆匆做出這樣的決定?」 慕容嫣嫣向我看了一眼,我知道她這次前往大漢肯定和左逐流有關,微笑道:「慕容姑娘肯定是厭倦了現在的生活方式,想改變一下環境對不對?」 慕容嫣嫣點了點頭道:「平王殿下說得對,我的確厭倦了現在生活,此次前往大漢,一來是為了尋訪幾位朋友,二來是想藉機散心。」 西門戈道:「你到了那裡一定要讓人捎信回來,告訴我們你的落腳之處。」 我笑道:「西門公子多慮了,像慕容姑娘這樣的人才,到了哪裡都掩飾不住她的光芒,沒多久你就會聽到她的消息了。」 慕容嫣嫣俏臉一紅,她輕聲道:「這次我過去,並不想繼續經營原來的生意。等我安定下來,會讓人捎信給你們。」 西門戈面露喜色道:「如此最好不過。」 管舒衡道:「聽聞平王殿下已經和秦國簽訂了盟約,看來你此次的任務也已經完成。不知道何時離開秦都呢?」 我端起酒杯道:「看來我是最後走的一個了,這兩日我還要在秦都之中轉轉,難得能夠出來透口氣,我可不想這麼3uww.g□m快就回去。」 眾人齊聲笑了起來,陪我飲了這一杯。 因為在秦都的事情已經完成,我心中自然放鬆了許多,當晚是開懷暢飲,一直喝到午夜時分,方才離去。慕容嫣嫣一直將我送到大門外。 我又和她說了幾句臨行珍重的話兒,這才離開。 雅克和車昊在門外等我,我們三人縱馬向胭脂湖的方向走去。 雅克笑道:「安答,我看那慕容嫣嫣長得實在不錯,你下次可不可以為我引見一下?」 我笑道:「我們漢人有一句話,叫做朋友『妻,不可欺』,你還是斷了這個年頭吧!」 雅克(炫)恍(書)然(網)大悟道:「莫非你早就對她了想法?」 我笑道:「這些事情安答何須問得這麼明白?」 雅克歎了口氣道:「你們漢人和我們叉塔族人的確不同,我們朋友之間便是愛妾也能相送!」 車昊也不禁笑了起來,陰山各族畢竟還未開化,做出的事情在我們看來有些匪夷所思。 雅克道:「我雅克一定要討幾個漢族美女做老婆!」 我笑道:「你放心,日後我定然送幾個美女給你!」 雅克驚喜道:「真的?我先謝謝安答了!」 談話間已經來到胭脂湖邊,楓林閣熟悉的燈光已然在望。 車昊忽然低聲道:「有人!」 我微微一怔。勒住馬韁,抬頭望去,卻見冷孤萱白衣如雪靜靜站在前方的道路中,一雙冰冷的美眸冷冷盯住我:「龍胤空!」 我心中猛然一沉,隨即便恢復了鎮靜,微笑道:「原來是冷教主,不知深夜造訪,有什麼指教?」 車昊和雅克抽出武器擋在我的面前,雅克大吼道:「你這女人,半夜三更出來裝神弄鬼,是不是活得膩歪了?」 我清除我們三個加起來恐怕都不是冷孤萱的對手,生恐他兩人若是激怒了冷孤萱,對方會對我們痛下殺手。 慌忙分開他兩人。 冷孤萱一雙美眸,冷冷落在雅克的臉上:「你剛才是對我說話?」 雅克哪裡知道冷孤萱的厲害,嘴上仍然強硬道:「自然是說你……」他的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冷孤萱已經鬼魅般飄到他的身前,沒等雅克做出反應,纖手輕揚,已經給了雅克兩記響亮的耳光。 雅克被打到鼻血長流,兩側面頰登時便腫起老高。抬頭再看時,冷孤萱已經回到原處,好像從未出手一般,靜靜站在那裡。 車昊的瞳孔驟然收縮,他從冷孤萱的身法上已經看出她的武功登峰造極,我們決不是她的對手。 我心中暗道:「冷孤萱雖然厲害,可是我們若是和她放手一搏,她一時之間也無法將我們拿下,這邊的動靜若是驚動了附近的駐軍,任她如何厲害,也不可能輕易逃脫出去。」 冷孤萱冷冷道:「龍胤空!你把那幅藏寶圖交給我,我便饒你不死!」 我微笑道:「胤空不明白教主的意思,如果我沒有猜錯,田氏賬簿之中的藏寶圖已經落在冷教主之手,你現在來找我還有什麼用?」 冷孤萱道:「那地圖只是半份,還有一半在你的手中。」她冷冷道:「你最好不要逼我殺你!」 我笑道:「冷教主知不知道,只要我發出信號,這裡在一炷香的時間內就會趕來幾千名武士,到時候冷教主恐怕很難脫身吧。」 冷孤萱冷笑道:「你大可跟我賭上一賭,看看我能不能夠在一炷香的時間內殺死你!」 我當然不敢嘗試,微笑道:「那幅藏寶圖對我並沒有什麼作用,冷教主如果真的想要,我便將它給你,不過……」 「不過什麼?」 「冷教主如果能答應我一個條件,我便將它給你!」 冷孤萱冷冷盯住我:「你居然還敢跟我談條件?」 「胤空從來不做折本的買賣,藏寶圖我沒有平白無故送給你的理由。」 冷孤萱終於點了點頭道:「你說!」 「我要你放過輕顏,不可以再找她的麻煩。」 冷孤萱微微一怔,她顯然沒有想到我會提出這樣的條件,她冷笑道:「沒想到龍胤空還是一個多情的種子。」 我笑道:「多情總比有些不知道情為何物的人要好的多。」 冷孤萱雙眸之中猛然迸射出陰冷的殺機,我下意識的握住刀柄,生恐她猝然發動對我的攻擊。 冷孤萱終於按捺住了心頭的憤怒,冷冷道:「明日我會讓人去取藏寶圖,你最好不要騙我!」身軀原地倒飛了出去,轉眼之間已經消失在暗夜之中。 我們三人同時舒了一口氣,高懸的內心總算落地。 此時遠處有一隊人馬尋了過來,卻是焦信見我們許久未歸,帶著幾十名親信武士尋了出來。 來到面前,雅克羞於見人,將頭上的皮帽拉得蒙住了半個腦袋,生恐被別人看到他腫起的雙頰。 好在黑夜之中並沒有人注意到他。 我們在眾武士的簇擁下回到楓林閣,我將焦信喊到書房。 焦信道:「殿下有什麼吩咐?」 我打開地圖道:「我想在三天之內離開秦都,你明日開始做離開的準備。」 焦信道:「殿下不說,我幾乎都要忘了,今日卓起夫來了兩趟,他詢問殿下何時出發呢。」 我笑道:「看來他還真是盡職盡責,也許是想陪我一起返回康都。」 焦信道:「殿下是不是已經選好了路線?」 我點了點頭道:「康都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回去的,父皇若是想立我為太子,早就應該下詔了,我這兩日是故意拖延,康都方面似乎並沒有立嗣的消息,看來他又把這件事給忘了。」 焦信道:「我們如果直接返回宣城,中途不知會不會遇到別人的阻擊?」 我指向地圖道:「我已經讓唐昧通知宣城方面,到時候會有人經過韋州,前往冕池迎接我們,這兩天我們的人應該到了。」 焦信道:「看來殿下準備放棄水路了。」 我微笑道:「我這次會故伎重演,讓采雪將一名武士易容成為我的模樣,隨同卓起夫一起返回康都,等他到了康都的時候,再洗去易容,那卓起夫自然不知道其中的玄機。」 焦信忍不住笑了起來:「殿下此計甚妙,讓卓起夫陪著假冒的平王回去,定然可以成功的轉移左逐流等人的視線,殿下的安全就可以得到保障了。」 我低聲道:「這次我會讓車昊隨同冒充我的武士一起前往康都。」 焦信道:「殿下是不是對歆德皇還抱有期望?」 我搖了搖頭道:「看來他是不會輕易將皇位傳給我的,我只是想證明一下,他究竟想用什麼方式來迎接我。」 焦信主動請纓道:「我願意陪著卓起夫前往康都一趟,順便為殿下瞭解一下康都的形勢。」 我點了點頭道:「好吧!既然這樣我就讓車昊隨我一起返回宣城,你和卓起夫一起從大康而來,由你陪著他走,他更加不會生疑。你千萬要記住,抵達康都之後,馬上讓那個假平王消失,如果有任何異常狀況,即時讓人通知我。」 焦信道:「殿下儘管放心,那裡還有陳先生在,絕不會出什麼紕漏,不過……我擔心這名冒牌的平王很難抵達康都!」 我在紙上畫完最後的一筆,長長舒了一口氣,將手中的羊毫放在筆架之上。 采雪將一方雪白的毛巾遞到我的手中。我擦了擦手,將毛巾扔在托盤內,端起桌上的龍井,喝了幾口。 采雪道:「這好像是春宮圖中的那幅地圖。」 「沒錯!」我點了點頭道,我向窗外望去,夜色已經降臨,冷孤萱應該很快就會到來。 我向采雪道:「你去休息吧,有事情我再叫你。」 采雪點了點頭,收拾好茶盞,默然退了出去。 我負手走出門外,卻見雅克正指揮武士在楓林閣的四處佈防。我忍不住笑道:「雅克安答,無需這麼麻煩,她若是想來,單憑我們幾個根本攔不住她!」 雅克臉上的浮腫仍然沒有完全褪去,他心有餘悸道:「那女人太過厲害,我擔心她也許會對你不利。」 我淡然搖了搖頭,冷孤萱如果想對我不利,昨晚就會對我下手。我發現她這次對我要比在漢都之時好上許多,難道她真的只想得到藏寶圖,並不想與我為敵?還是某種不為我所知的原因讓她對我的態度發生了改變? 雅克道:「我們一共有二十多把連弩,如果同時施射,她未必能夠躲開。」 我見識過冷孤萱的武功,墨氏連弩雖然厲害,可是區區的二十把,恐怕無法對她造成任何威脅。 車昊這時從門外走了進來,他去外面部署,加緊楓林閣附近的警戒,此前晶後已經將這座楓林閣永久地賞賜給了我。 我微笑道:「大家不用緊張,也許冷孤萱並不會親來……」 我的話音還未落,便聽到門外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請問平王殿下在嗎?」 我們同時抬頭向前望去,卻見一個嬌小玲瓏的女郎笑盈盈出現在大門的方向,一雙衣袖高高捲起,露出兩條白蓮藕般的手臂,左臂彎處還挎著一個花籃,花籃中插滿了各色的鮮花。 我和車昊都認識此女,她是幽幽的師姐從靈。 雅克從未見過從靈,看到從靈嬌小玲瓏,眉目如畫,色心頓起,笑瞇瞇道:「小娘子有什麼事情?」 那從靈嬌嬌媚媚地看了雅克一眼道:「我是來找平王殿下,又不是來找你,你插話幹什麼?」 我知道魔門之人喜怒無常,生恐雅克不解內情,被她猝然攻擊,慌忙道:「從靈找胤空有什麼事情?」 從靈道:「我師傅讓我來取一樣東西。」 我點了點頭道:「東西我已經準備好,可是我卻不能交給你!」 從靈微微一怔:「怎麼?你反悔了嗎?」 我微笑道:「從靈姑娘口口聲聲說是冷教主派你前來,可否證實這一點呢?」 從靈臉上的笑容頓時收斂:「龍胤空!你看來是想反悔了,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如果激怒了我師傅,恐怕你的這條小命都無法保住!」 我哈哈笑道:「從靈姑娘好像威脅我來著!」我從她的臉上看到些許的慌亂,難道她真的是故意打著冷孤萱的旗號而來? 從靈道:「既然如此,我便請我師傅過來!」她轉身向大門走去,卻呆呆站立在那裡。 幽幽靜靜站在門前,湖綠色長裙隨風飄動,越發顯得風姿綽約,艷絕人寰,一雙美目如煙似霧地看著我,表情說不出冷漠。 從靈俏臉變得煞白,顫聲道:「師妹……」 幽幽歎了一口氣道:「師姐,你這又是何必,就算讓你拿到了藏寶圖又有什麼用處?」 從靈的表情慌亂無比:「你……你是故意讓我聽到……」 幽幽道:「師傅早就懷疑你懷有異心,所以故意讓你聽到我們的對話……」 從靈美目中竟然流出了兩行淚水,也許是驚恐到了極點所至。她忽然跪倒在幽幽的面前:「師妹……求求你……千萬不要將這件事告訴師傅,否則我……我便死定了……」 幽幽黯然歎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跪在地上的從靈猛然從地上彈射起來,瞬息之間,連續向幽幽施出三記殺手。 幽幽嬌軀一個曼妙的反折,已經向後飄出五丈有餘。 從靈的三記殺手頓時落空,她看到突襲不成,立刻放棄了繼續攻擊的想法,轉身向西方的密林中投去。 幽幽並沒有追趕,緩緩來到我的面前。她一反往日的嫵媚嬌柔,冷冷道:「我奉師傅之命特來向平王索取一樣東西。」 我點了點頭道:「陪我去湖邊走走!」 「我還要盡快回去覆命……」 我已經率先向胭脂湖的方向走去,藏寶圖在我手中,我不愁幽幽不跟我過來。 幽幽默然跟在我的身後,我們一前一後沿著胭脂湖行走。 我微笑道:「我早就知道冷孤萱一定會派你來,一看到從靈我便知道她在說謊。」 幽幽不無諷刺道:「談到陰險狡詐天下間又有誰能夠及得上你龍胤空?」 我在湖邊的石凳上坐下,幽幽仍然站在我的身後。 「這些日子我始終在想你的話,欺騙我最多的那個人究竟是誰?」我凝視幽幽明澈的美眸,她轉過臉去,躲避著我都目光。 我歎了口氣道:「也許是我太笨,始終想不出這個人會是誰?不過我相信,你應該不會騙我。」 幽幽道:「我是人人得而誅之的魔門妖女,又怎麼不會騙你?你千萬不要將我想得這麼善良。」她顯然仍在生我的氣。 我從懷中掏出那幅藏寶圖交到她的纖手中:「後天我就要返回大康了,讓你陪我走走,是想單獨向你告別。」 幽幽的目光終於軟化了下來,她輕聲道:「這幅藏寶圖對你這麼重要,你為何決定交給我的師傅?」 我微笑道:「我心中最重要的是皇位,藏寶圖對我意義並沒有你們想像中那麼重要。」 幽幽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在騙你?也許我和師姐一樣想將藏寶圖據為己有。」 我真摯道:「無論你當初有沒有騙過我,在我心中始終把你當成可以信賴的朋友。」 幽幽眼圈兒一紅,她輕聲道:「龍胤空啊龍胤空,我真的看不透你了,有時候你看起來比任何人都要聰明,可有時候你卻偏偏是世上最蠢最笨的那個,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啊!」 我低聲道:「回去幫我告訴你的師傅,我已經將藏寶圖給了她,以後不要找我麻煩了。」 幽幽道:「只要這份藏寶圖是真的,師傅自然不會再找你……」她頓了頓方才道:「我走了,你以後自己要多多保重!」 我轉過身去,卻見幽幽的倩影已然消失在夜色之中,不知怎麼我心中忽然有一種空空蕩蕩的感覺。幽幽顯然在刻意拉遠於我之間的距離,她越是這樣做,越是證明她對我已經產生了真情,在我面前已經無法表現的像原來那般自如。 交給冷孤萱的地圖我仍然動了一些手腳,只是在那幅交給管舒衡原圖的基礎上改動了幾處。冷孤萱按照我的這幅地圖無論如何也找不到繆氏寶藏的位置。對我而言,能夠拖延一時便想辦法拖延,反正冷孤萱也不知道真正的原圖是什麼樣子。等到她意識到是我偽造的時候,我應該早就回到了宣城,她再來想找我的麻煩,恐怕沒有那麼容易。 可謂是我有一點卻想不明白,冷孤萱這次何以會這樣輕易地放過我,難道是幽幽在其中起到了作用? 我比預定的時間早一天離開了秦都,我沒有向任何人透露我的動向,甚至連晶後也不例外。 離開秦都的當日,便下起雨來,我們一行全都換上了便服,偽裝成尋常的商隊,緩緩向冕池的方向行進。 求雨雖然不大,可是觸體生寒,看來冬季已經不遠。 我和車昊行進在隊伍的最前,車昊道:「照我們現在的進程,沒有七日恐怕無法抵達康秦邊境。」 我笑道:「我原來就打算一日的路途分成兩日行走,我們剛好可以遊覽一下沿途的風景名勝。」 車昊道:「有件事我始終不明白,既然歆德皇已經答應立你為太子,為何你還要前往宣城?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良機。」 我微笑道:「如果他真的有意立我為太子,我便是晚些日子去康都,一樣還是太子。如果他藉機想將我除去,我現在前往康都,豈不是羊入虎口?」 車昊感歎道:「帝王之家的親情遠遠比不上普通人家。」 我低聲道:「帝王之家根本容不得親情的存在,權力可以改變人的本性。」 車昊忽然問道:「如果有一日,你獲得了無上的權力,你會不會變?」 我沉默許久,方才回答道:「我不敢保證,不過我相信自己絕不會被權力迷失本性……」 車昊欣賞地點了點頭,他真摯道:「我相信你不會!」 我們一路走走停停,用了十個日夜方才抵達了冕池城。我估算了一下,焦信一行現在應該到達了康都,暫時並沒有聽說什麼特別的消息。 進入冕池城,森嚴的守衛不由得讓我吃了一驚。門前的過客很少,五十餘名士兵正在逐一盤查著過往的車輛,有四名郎中為經過的每個行人診脈,深情顯得頗為凝重。 我翻身下馬,在車昊的陪同下來到門前,兩名士兵指引我們站到等待診脈的隊伍中去。 我微笑道:「請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其中身材稍高的那名士兵道:「這兩日韋州不少人得了怪病,懷疑是瘟疫所致。城守有令,進出冕池城的每一位百姓都要經過例行檢查。」 我不禁皺了皺眉頭,如果真的如他所說發生了瘟疫,大康原本衰落的國運豈不是雪上加霜?韋州距離我的宣城很近,只要那裡發生瘟疫,宣城勢必難以避免。 我們通過例行的身體檢查,這才進入冕池城內,大街之上空曠之極,家家戶戶都閉門不出,更顯出一種蕭瑟。 車昊道:「如果真的是瘟疫來了,躲在房內恐怕也躲不過去。」 雅克道:「這件事還沒有證實,也許事態的發展並沒有像他們所說的這般嚴重。」 我點了點頭道:「負責接應我們的人應該到了,我們先去鴻雁客棧和他們會和再說。」 鴻雁客棧是冕池城內最大的客棧,位於冕池港的附近,毗鄰黃河之濱,整座客棧所處的那片土地,剛巧凸入黃河之中,宛如黃河中一座半島。六座三層高的小樓點綴蔭蔭綠樹之間,能夠入住這裡的可人必定身份不凡。 縱馬越過客棧前方的小橋,卻見一個身此魁偉的年輕人咧著大嘴迎了上來,遠遠便喊道:「雅克叔叔!你們讓我等的好苦啊!」 如果不是他出聲,我幾乎沒有認出他便是翼虎。我有將近半年未曾見過他,這段時間他一直在綠海原牧場跟隨察哈台一起生活。 翼虎顯然無法認出易容後的我,四處看了看,摸了摸後腦勺道:「我姐夫哩!」 我和雅克同時大笑了起來,翼虎聽到我的笑聲,一臉迷惘地望向我:「你……」 我笑道:「混小子,你當著認不出我來了?」 翼虎呵呵笑了起來:「剛才看不像,現在越看越像,你果然很像我的姐夫!」 我從馬上躍了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居然長成一條漢子了。」 翼虎笑道:「姐夫,我姐姐也來了。」 我欣喜道:「雲娜也來了!」 翼虎點了點頭道:「我們已經在冕池呆了七天,每日姐姐都讓我在這裡等候,我都快要悶死了。」 「快帶我去找你的姐姐!」 我和翼虎並肩想客棧走去,雲娜包下了鴻雁客棧東南角的小樓,我剛剛來到小樓前,雲娜便淚光盈盈地衝出門來。 幾個月不見,她的身材越發婀娜有致,誘人的風韻讓我的呼吸不由得微微一窒,雅克拉著翼虎去安排眾人歇息落腳。 我張開雙臂,微笑著向雲娜道:「完顏大將軍難道就是用這種方法來歡迎你丈夫嗎?」 雲娜嫣然一笑,卻並沒有撲向我的懷抱,嬌聲道:「除了龍胤空以外,天下間沒有任何的男人可以碰我!」 我哈哈大笑起來,她居然嫌棄我這一臉的易容。 我跟雲娜來到房內,將事先準備大藥水倒入清水之中,洗去臉上的易容。 雲娜嬌笑著從身後抱住我道:「這才是我的胤空……」她的話沒有說完,我的嘴就堵上了她嬌俏的柔唇,舌尖探入她的檀口之中,含住她柔嫩的舌尖吸吮著。雲娜激烈得回吻著我,我們的唇舌彼此交纏著,盡情感受著對方的熱情。 我兩臂用力箍緊她的纖腰,將她推倒在床上,一點點褪去雲娜的衣裙,雲娜意亂情迷道:「這些日子我好想你……」我的吻雨點般地落在她的嬌軀上。 雲娜激情地抱住我都頭顱,我的腿與她那兩條雪白渾圓光滑柔膩的腿貼在一起,隨著她越來越急促的呼吸,我終於感受到那種溫暖密實…… 雲娜溫順得躺在我懷中,紅色的長髮宛如火焰般散落在我的胸口,我們加劇的呼吸和心跳過了許久方才平息下去。 我的手指輕輕佻逗著雲娜胸前的那點嫣紅,雲娜咯咯笑道:「休要胡鬧,我還有正經事呢。」 她服侍我穿上衣衫,為我梳理好髮簪,在我的腦後為我精心編了一個胡人常見的髮辮。 我笑道:「你給我弄上一條豬尾巴作甚?」 雲娜笑著在我頭上敲了一記,趴在我的肩頭道:「我就是讓別人知道,你的髮簪是我親手梳理的。」 我心中一暖,將她橫抱在我的膝前,輕聲道:「宣城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雲娜道:「一切都在計劃中進行,察哈台在綠海原訓練了三千名精銳騎兵,加上雅克部族之中的兩千人,共計形成了一隻五千人的騎兵隊,人數雖然不多,可是戰鬥力相當的強大。」 我點了點頭道:「兵貴精不貴多,有完顏大將軍的親自指點,這五千人應該可以頂上五萬人的用處。」 雲娜嫣然笑道:「我可沒有那種本事,這五千名騎兵之中有兩千名的重甲騎兵,三千名輕騎兵,戰鬥力相當的均衡。」 我低聲道:「焦大哥那邊怎樣了?」 雲娜道:「焦大哥並沒有增加兵力,只是在軍隊內部進行重組,徵召了一部分新軍,解散了一部分軍隊,邱逸塵調撥了兩千人在新近開挖的運河之中訓練,名義是保障運河工程的順利進行,現在已經有二十艘大船了。」 我笑道:「他的動作還蠻迅速的呢!」 雲娜道:「紫凝姑娘也留在了宣城,暫時協助邱逸塵訓練水軍。諸葛先生專門設計了一種新型的戰船,船體用鐵甲打造,船上配製射程極大的弓弩,剛剛生產了兩艘,現在仍然沒有投入運行。」 我讚道:「諸葛小憐已經深得墨無傷的真傳,有了他對我將來成就霸業幫助很大。」 雲娜道:「諸葛先生的機甲營也初具雛形,一千名士兵全部來自陰山各族。對了,諸葛先生在陰山之中發現了一種鐵礦,礦產雖然不算豐富,可是其中產出的礦石品質很高,據諸葛先生說,是鍛造機甲的絕佳材料。」 「兩胡的戰事進行得怎麼樣了?」 雲娜淡然笑道:「仍舊在僵持之中,北胡雖然取得了幾場勝利,表面上似乎佔了一些便宜,可是忙上隆冬將至,軍隊供給難免會出現問題,最近,赤魯溫來過宣稱兩次,採購的物資是越來越多了,楚兒負責接待他,現在宣城所產的煤炭多數都供給了他。」 我點了點頭道:「恐怕我們能夠找到的資源已經不能夠滿足他的要求了。」 「楚兒也是這麼說,我們和赤魯溫的交易必須在保障自己經濟不受到擾亂的前提下。」 我低聲道:「可以考慮從其它國家之中引入物資。」 雲娜道:「很多他國的商人看到了這塊巨額的利益,不乏主動找赤魯溫交易的,不過全部讓他拒絕,赤魯溫在這方面倒是誠信,八國之中,他只和我們做交易。所以那些商人只好來找我們,想通過我們將物資賣給赤魯溫。」 我哈哈大笑起來,赤魯溫果然是個守信之人。 雲娜笑道:「楚兒這次可謂是大殺八方,將那些商人的價格都壓得很低,晉國潘度便是主動和我們接洽的一個,從他手中拿取煤炭,竟然比我們直接生產利益還要大一些。本國商人韓百壽籌集了不少糧食,不過仍然無法滿足赤魯溫的需求。」 我感歎道:「北胡消耗巨大,東胡的日子也不好過,這次我去大漢,見到他們的商人前往南方諸國去採購物資,經過這場戰爭,估計短時間內他們是沒有能力南侵了。」 雲娜道:「我估計這場戰爭已經維持不了太長時間了,只要到了冬天,北胡必然撤軍如果繼續僵持下去,決不是什麼明智的行為。」 我忽然想起入城之時發生的事情,向雲娜道:「聽說韋州發生了瘟疫,宣城那邊有沒有什麼事情?」 雲娜道:「那件事情是我來到冕池之後才發生的,具體的情形我也不清楚,不過這兩日看到冕池進出檢查森嚴,韋州的情況不容樂觀。」 我憂心忡忡道:「韋州和宣城相鄰,如果那裡真的發生了瘟疫,宣城也很難倖免,我們需趕快回去,在兩地邊境嚴格佈防。」 雲娜道:「這你無需擔心,楚兒應該會做出及時的判斷。我想現在在宣城韋州的邊境檢查一定會比冕池更為嚴格。」 正文 第十六集 第一百二十一章瘟疫 午飯之後,我便和雲娜去找冕池城守邱德,我只是在入質期滿的時候和此人有過一面之緣,記得他很會阿諛奉承,並不討我的喜歡。 邱德根本沒有想到我會出現在冕池,接到手下稟報後,慌慌張張衝出了府邸,來到我面前跪下道:「卑職邱德不知平王殿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我淡然笑道:「邱大人何必這麼拘禮,趕快起來,我只是恰巧經過,前來探望一下你。」 邱德受寵若驚地站起身來,將我請入府內。 我和雲娜落座之後,邱德仍然恭敬地站在一旁,不敢入座。我也不招呼他,微笑道:「邱大人,我今日進入冕池城的時候,看到盤查十分嚴格,究竟是怎麼回事?」 邱德道:「殿下有所不知,近日韋州發生瘟疫,七日之前還僅僅限於一個村莊,現在已經波及到十二個鄉鎮,而且只要染病,便無藥可醫,傳播的速度很快,我已經將通往韋州的邊界封鎖,城門前的盤查已經是我所設立的第二道關卡。」他面露擔憂之色:「雖然如此,我只怕仍舊阻止不了疫情的蔓延。」 我點了點頭道:「有沒有將疫情上報給朝廷?」 邱德道:「早就將疫情報了上去,不過朝廷方面還沒有消息過來。」 我皺了皺眉頭道:「韋州是顯王所轄,他難道沒有相應的舉措嗎?」 邱德卻歎了一口氣道:「卑職有句話不得不說,自從韋州發生了疫情,顯王便離開了那裡,前往衡州,名為去體察民情,實際上……」邱德苦笑了兩聲。 我當然明白,顯王龍胤祖肯定是害怕感染到疫情,跑到衡州避難去了。 邱德道:「卑職聽說殿下去了康都,真沒想到會駕臨冕池。」 我歎了口氣道:「我本來打算去康都,可是聽到韋州發生了疫情,便中途折返了過。康都以後可以再去,若是疫情控制不住,百姓恐怕又要受苦了。」 邱德不失時機地獻媚道:「殿下心繫百姓,卑職佩服。」 我向邱德道:「你幫我安排一下,今日我便要出發前往宣城。」 邱德道:「平王殿下這次只有向南繞行了。」 我點了點頭道:「你看著辦,還有一件事,我寫好了一封奏折,你讓人加快給我送往康都去。」 邱德恭敬地答應了下來。 儘管邱德盛情挽留我在冕池做客一晚,可是我心繫韋州的疫情,已經沒有這種心情,下午我便帶著五百餘名手下出發。 韋州疫情正凶,我從冕池向南途經青州衡州輾轉前往宣城。 一路之上我並未驚動當地官員,這兩座州郡因為和韋州並不直接相連,並沒有見到冕池那樣的緊張狀態,可是關於疫情蔓延的消息仍然不斷傳來,當我踏上宣城土地的時候,整個韋州大部分地區已經陷入瘟疫的籠罩之下。 翻騰洶湧的曲沽河水在拓寬後的河道中顯得溫柔了許多。我凝望滾滾的流水,不禁長長歎了一口氣。 身邊的雲娜輕聲道:「你還在擔心韋州的事情?」 我低聲道:「越是接近宣城,我越是擔心,如果這場瘟疫真的蔓延到了宣城,恐怕這裡的百姓又要歷經一場劫難了。」 雲娜道:「有些事情是上天注定,我們既然無力阻止它的發生,只有嘗試將它改變。」 我點了點頭道:「我一定要將這次的疫情控制住!」 雲娜握住我的大手道:「我相信你一定能夠做到!」 遠處一隊騎兵向我們的方向而來,來到近前我方才知道,原來是突藉和狼刺率領二百名武士前來迎接我了。 兩人縱馬馳騁在隊伍的最前方,翻身下馬跪拜道:「突藉、狼刺拜見主人、夫人!」 我哈哈大笑道:「快起來吧!你們怎麼知道我會從這條道路返回?」 突藉道:「因為發生疫情,通往韋州的道路已經暫時封閉,這裡是殿下返回宣城的唯一途徑。」 我最為關心的就是疫情擴散的情況,問突藉道:「宣城有沒有被瘟疫波及?」 突藉道:「宣城東邊臨近韋州的地方發現了幾名病人,趙大人已經親自前往邊境指揮,凡是發現病人的村鎮已經被全部隔離。」 我心中變得越發沉重,疫情終於侵入了宣地。 傍晚時分,我在眾人的簇擁下回到了宣城。今日雖然風和日麗,可是我的心情卻始終高興不起來,疫情沖淡了我回歸故土後的喜悅,宛如一座沉重的大山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燕臨思綺她們聽到我返回的消息,一個個爭先恐後地迎了出來,我逐一擁抱了我的妻子,才發現楚兒和慧喬並不在王府中。 燕琳已經有了九個月的身孕,近日就快臨盆,我摟住她肩膀道:「小東西老不老實?」 燕琳笑著搖了搖頭道:「每日都不停地踢我,想來是個頑皮的小子!」 我大笑道:「還未生出來哩,你怎麼敢斷定就是兒子呢?」 燕琳俏臉紅了紅道:「我只是隨口說說。」 其實我何嘗不想要一個兒子,雲娜和思綺先後為我誕下了兩個女兒,希望這次燕琳和慧喬能夠為我生下一個兒子。 拓跋綠珠最後一個從房內出來,她畢竟年紀尚小,看到我來到面前,眼圈兒都紅了,撲入我的懷中嚶嚶哭了起來。 眾女笑道:「綠珠你應該高興才對,怎麼反倒哭了起來?」 綠珠泣聲道:「我……我只是太高興了……」 燕琳笑道:「你既然這麼高興,今晚便由你陪他!」 綠珠俏臉嫣紅,嬌羞無限,眾女齊聲笑了起來。綠珠羞得轉身逃入房中。 我笑道:「琳兒,綠珠還小,你還是多給她留點情面。」 燕琳啐道:「還小嗎?我怎麼不覺得?」 我知道她下面定然沒有什麼好話,乾咳了兩聲道:「我先去看看瑤如,回頭再跟你們說話。」一提起瑤如,所有人都沉默了下去。 瑤如的病情仍然沒有任何的改善,她靜靜地躺在床上,比起我離開之時又消瘦了許多,我握住她的柔荑,皮下的血管清晰可見。我心中一陣酸楚,雙目不由得濕潤了,心中默默道:「瑤如,我回來了,你為何不起來迎我?」 思綺在我身後道:「慧喬姐姐說,瑤如恐怕今生都無法醒來了……」 我默默點了點頭,輕輕吻了吻瑤如的前額,轉身離開。 疫情緊迫,楚兒和慧喬已經前往邊界的城鎮巡視,看看有無方法控制疫情。 我在途中已經向雲娜講明了酈姬和曲諾的事情,雲娜建議我先將這個消息隱瞞一段時間,等到災情過後,慢慢處理這件事。 我顧不上在宣城停留,便前往邊界去和楚兒她們匯合,拓跋綠珠執意要跟我一起前去,我拗不過她,只好帶上她同去。 前往邊界的途中,我留意到不少百姓正拖家帶口地向宣城西方遷移,看來溫州瘟疫的事情已經讓百姓受到驚嚇,對他們來說,走得越遠,染上瘟疫的可能也就越小。 綠珠和我同乘一輛馬車,小嘴兒撇了撇道:「龍胤空你好生混蛋!」 我故意板起面孔道:「大膽丫頭居然敢辱罵本王!」 綠珠道:「你在大漢之時為什麼騙我,居然還詛咒我父汗病危,害得我擔心了好些天!」 我呵呵笑了起來,綠珠摟住我的脖頸道:「你知不知道人家多麼擔心你……」 我吻住她柔軟的櫻唇,綠珠的俏臉頓時紅了起來,她主動將香舌奉上,我們吻了許久方才分開。 馬車被逃難的人群所阻,走走停停,我掀開車簾望去,卻見道路兩旁俱是逃難的百姓,深深憂慮道:「這樣下去,民心必然渙散,需要盡快想個法子,將百姓的恐慌情緒穩定下來。」 綠珠道:「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出治療瘟疫的方法,慧喬姐姐這次去就是為了調查出究竟是什麼病。」 我低聲道:「慧喬的醫術精湛,定然可以找出治療瘟疫的辦法,不過……我總是擔心她的身體。」 宣城北部的兩個小鎮沐川和南豐因為發現了九名病人,而被完全隔離。焦鎮期派出五千名士兵,在兩座小鎮的四周佈防,嚴禁鎮中的居民出入這裡。 我在當晚夜幕降臨的時候抵達了南豐鎮,這座小鎮與韋州接壤,連接宣城和韋州的官道從中通過。 公孫祿在鎮子外面負責統籌,聽到我親自到來的消息,慌忙迎了出來,驚慌道:「平王殿下怎麼親自來了?」 我微笑道:「既然你們都能來,我又為何不能來呢?我的兩位王妃呢?」 公孫祿回答道:「兩位王妃現在正在南豐鎮中。」 我皺了皺眉頭道:「你為何沒有阻止王妃進入疫區?」 公孫祿面露無奈之色:「王妃執意要親自為病人診治,卑職也沒有什麼辦法。」 我點了點頭道:「你帶我去鎮中看看。」 「殿下……」公孫祿本想阻止我,可是看到我凌厲的眼神,只好把剩下的話嚥了回去。 走入南豐鎮中,眼前的景象無比的落寞,街道上除了負責巡視的士兵之外,再無一名百姓經過,家家戶戶房門緊閉。公孫祿解釋道:「南豐鎮已經發現了六名病人,是宣城遭受疫情波及最為嚴重的地區,我們為了防止病人流竄到其它地方,只好強行將他們留在家中。」 楚兒和慧喬暫時留在鎮東南角的一個清幽的院落,院落四周栽植著無數綠竹,顯得生機盎然,如果沒有瘟疫的威脅,這裡倒是個雅致的住處。 剛剛走入宅院的大門,便看到快步走出的楚兒,她深邃明澈的美眸頓時濕潤了。由於眾人在場,我們彼此深深凝望著,並沒有再多的舉動,充滿深情的眼光已經融合在一起。 我牽住楚兒的柔荑,輕聲道:「你瘦了!」 楚兒咬住下唇,兩行晶瑩的淚水終於無可抑制地流下:「胤空,我無時無刻不在盼著你回來……」她投入我的懷中,多日以來的堅強終於在我的面前瓦解。 擁住楚兒的纖腰,我們偎依著向內宅走去。 楚兒輕聲道:「慧喬已經查出,瘟疫主要是因為水源所觸發,不會通過空氣傳播。」 我心中稍稍感到安定下來,能夠查到致病的原因,想來克服它並不算難。 慧喬在內宅指導兩名士兵煎制草藥,她的小腹比前些日子和我分手的時候明顯凸出了許多,想起她這些日子的辛苦,我心中不禁一陣感動。 慧喬似乎意識到了我的來臨,轉過身來,溫婉一笑。我大步來到她的身邊,掏出絲帕為她擦去額頭的汗水,關切道:「累不累?」 慧喬搖了搖頭,輕聲道:「我觀察過這裡的病人,瘟疫應該是通過水源傳播的,我針對疾病開了一劑藥方,可以起到預防的作用。」 我驚喜道:「照你這麼說,瘟疫可以治癒?」 慧喬點了點頭道:「雖然可以治癒,可是我並不知道藥物能不能跟上瘟疫傳播的速度。」 楚兒插口道:「我下午剛剛收到消息,冕池已經發生了嚴重的疫情。我們興建的運河將周圍的幾座城池連接在了一起,如果疫情通過運河的水流傳播,恐怕很快就會將周圍的所有城池波及。」 我皺了皺眉頭,這件事是我始料未及的。 慧喬道:「我有件事始終無法想通,宣城處於韋州的上游,冕池位於下游,為何疫情先波及上游而後才傳播到下游的冕池?」 我深感不解道:「難道說有人在水中下毒?」 慧喬淡然笑道:「天下間恐怕沒有人能夠製造出這樣聲勢的一場瘟疫。」 楚兒道:「當務之急就是先準備足夠的藥材,力求將瘟疫對宣城的危害降到最小。」 慧喬道:「焦將軍已經派人出去大量採購藥材。」 我不無憂慮道:「災情如此嚴重,短時間內恐怕無法籌集到足夠的藥物。」 楚兒懊悔道:「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我當初就不該將大量的藥材賣給赤魯溫。」 我安慰她道:「天有不測風雲,有些事情並非人力所能夠控制。」 夜晚慧喬因為疲倦,早早回房安歇了。我和楚兒偎依在院中傾訴著別後衷腸。 楚兒道:「爹爹前些日子專門捎信過來,擔心你直接返回康都。」 我笑道:「你以為我會傻到主動去送死嗎?」 楚兒溫婉地笑了起來,嬌軀縮入我的懷中:「我自然知道你不會這麼做,可是我還是有點小小的擔心,因為你凡事都喜歡冒險,越是危 3□ωω.c□m險的你越喜歡嘗試。」 我微笑道:「原來的確是像你所說的那樣,可是現在我做任何事情之前必須先想到你們,危 3□ωω.c□m險的事情不敢再輕易嘗試了。」 楚兒嬌笑道:「你雖然這麼說,可是心中一定不是這麼想。」 我摟緊了楚兒,低聲道:「你放心,不到迫不得已,我絕不會隻身涉入險境。」 楚兒靠在我的肩頭,輕聲道:「你終究改變不了自己的性子,明明知道疫區危 3□ωω.c□m險,為何還要來呢?」 我深情道:「我怎麼放心你和慧喬留在這裡?我們既然是夫妻便應該同甘共苦,相濡以沫。」 楚兒芳心感動萬分,緊緊偎依在我的胸前。 我遙望空中的明月,感歎道:「康都方面仍然沒有消息,不知道父皇打算怎麼對我?」 楚兒輕聲道:「有一點我敢斷定,只要你去了康都,他便不會輕易放你回來。」 我點了點頭。 楚兒道:「聽說他最近又找到一個邪門的方士,正利用童男童女作為藥引,煉製長生不老藥呢。」 我冷笑道:「他真的以為自己可以萬壽無疆嗎?」 楚兒道:「爹爹聯合眾臣勸過他,可是陛下一意孤行,看來他不將大康搞得天怒人怨,是不會罷手了。」她悠然道:「你雖然成功地瓦解了五國聯盟,又和大秦締結攻守盟約,可是陛下收到消息之後並沒有下旨封你為太子,足見他根本沒有任何的誠意。」 我淡然道:「對這件事我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他嗜權如命,根本沒有將皇位傳給我的打算。」 楚兒笑道:「這次你沒有返回康都,陛下不知道會有多麼失望。」 「管他作甚,還是沈馳說得對,太子只不過是一個名號,我又何須太過在意。」我貼近出楚兒的俏臉,低聲道:「夜深了,我們還是回去歇息吧。」 楚兒看到我一臉的曖昧,自然知道我想的是什麼,俏臉微紅,輕輕點了點頭。 我摟著楚兒回到房內,經過拓跋綠珠門前的時候,卻見她房內的燈火已熄,楚兒俏皮地向我吐了吐舌頭,我們躡手躡腳地來到房內。 反手掩上房門,楚兒的嬌軀宛如常春籐般纏繞了上來,我撩起她的長裙,沿著她柔滑的纖長玉腿一直撫上她的豐臀。 楚兒囈語道:「我去點燃燭火……」 我低聲笑道:「難道你不覺得黑暗之中更有情趣?」 我的手撥開她的肚兜,楚兒細嫩如脂的雙峰很快落入我的掌握之中,她開始發出輕聲的呻吟,我的嘴離開她的櫻唇去吮吸她胸前的嫣紅。 楚兒嬌噓喘喘道:「不要這樣,我癢的受不了……啊!」我的手探入長裙下,輕輕的撫弄讓楚兒的聲音開始發顫,她不由自主地將併攏的秀腿分開,我解開楚兒的裙帶,長裙從她曲線完美的嬌軀上緩緩滑落了下去。 我口中含著楚兒嬌嫩的舌尖,用力吸吮著她的柔唇,楚兒心底的激情已經被我完全撩撥起來,她緩緩倒在床榻之上。我用身體分開她想要合攏的雪白修長美腿,楚兒動人心魄的呻吟聲,輕輕在我耳邊響起…… 清晨我醒來的時候,楚兒已經梳理完畢,坐在旁邊深情地望著我,我伸了個懶腰,坐起身來,赤裸的胸膛上仍然留有楚兒深吻的痕跡,我笑道:「沒想到我的乖楚兒現在變得這麼厲害!」 楚兒紅著臉在我胸口上捏了一把,然後投入我的懷中,俏臉緊貼在我的胸口之上。她黯然道:「胤空,我嫁給你這麼長時機,可是總是無法有孕……」每當說到這個話題,楚兒總是顯得無比失落。 我安慰她道:「也許這次就會有了哩!」 楚兒歎了口氣道:「慧喬也幫我診過脈,說我的身體並沒有什麼毛病,可是姐妹她們一個個的都有了身孕,只有我……」 我摟住她的香肩道:「有些事情是急不來的,反正我最近不會出去,等到瘟疫的事情處理完畢,我便陪著你去綠海原散散心,順便我們去好好地耕耘一番,我們連續做上一個月,我就不信你懷不上身孕。」 楚兒含羞啐道:「誰要跟你連續做上一個月!」 我笑道:「昨晚是誰要和我連番大戰來著?」 楚兒羞得將頭埋入我的懷中,纖手狠狠在我手臂上掐了一把:「叫你胡說!」 房門被輕輕叩響,我們慌忙分開。 綠珠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楚兒姐姐,你們起床了嗎?」 楚兒笑著站起身來,打開房門,卻見綠珠端著一個托盤站在門外,一股濃重的藥味隨風飄入房中。 我詫異道:「你這是做什麼?」 綠珠將托盤放在床邊,微笑道:「慧喬姐姐讓我送來的,她說可以預防瘟疫。」 楚兒嫣然道:「你還是喝了吧,我們來到疫區的每個人都喝過這藥物。」她向綠珠道:「綠珠,我出去看看慧喬,你服侍王爺洗漱更衣。」 楚兒這邊走出房門,綠珠馬上收斂起笑容,虎視耽耽地瞪著我。 我權當沒有看到,將碗中的藥物喝了,咂了咂嘴巴道:「這藥還真有點兒苦呢!」 她氣呼呼道:「你昨晚為何不來找我?」 我笑道:「我看到你已經熄燈了,所以怕打擾你休息。」 綠珠氣得跺了跺纖足道:「我就知道你心裡根本就沒有我!」 我心中暗笑,沒想到小丫頭居然還挺能吃醋,我一把抓住她的纖手,將她拉入我的懷中。綠珠掙扎了一下,嬌軀馬上在我的熱吻下融化了。 我隔著衣衫撫摸著她的酥胸,這段時間她的嬌軀又豐滿了許多。綠珠俏臉微紅,好不容易才從我的懷中掙脫出來,啐道:「楚兒姐姐隨時都會回來,若是看到我們這樣,羞都羞死了。」 我被她天真的樣子逗得大笑起來。 疫情蔓延的速度遠遠超過我的想像,五天之內,包括韋州、宣城、青州、衡州在內的七個州郡,全部被瘟疫所波及。我所開挖的運河成為疫情擴散的根源,我的另外一塊領地楚州成為附近唯一的一塊淨土。 慧喬制定出一套完整的治療方案,可是我們所擁有的藥材無法滿足這麼多人的要求,韋州和冕池成為疫情最為嚴重的兩處地方,死亡人數仍然在不斷增加著。 最為滑稽的是,為了躲避瘟疫逃到衡州的顯王龍胤祖,仍然沒有逃過這場瘟疫,不久便傳來他感染疾病的消息。 焦信在我回到宣城十天以後從康都返回,此次和他一起前來的還有雍王龍天啟,雍王素來膽小,這次居然能夠深入疫區,也是出於無奈。 我是在當天的下午才從疫區返回,慧喬和楚兒在我的堅持下跟我一起回到了宣城王府。 雍王抵達宣城之後便發起燒來,本來我還以為他染上了瘟疫,慧喬為他診治之後,才知道他不過是受了寫風寒,加上本來就對瘟疫(炫)畏(書)懼(網)異常,所以病情才顯得嚴重起來。 探視完雍王,我才將焦信喊到書齋之中,康都的形勢時刻牽動著我的內心,我迫不及待得想知道焦信此次前往康都的情形。 我招呼焦信坐下,楚兒親自為我和焦信泡了一杯香茗,我招呼焦信坐下:「怎麼樣,父皇有沒有生起?」 焦信道:「其實陛下已經算準了你不會返回康都,聽翼王說,他當著群臣的面,狠狠大地將殿下斥責了一番,說你居功自傲,目無尊長。」 我哈哈大笑道:「他總算找到了一個斥責我的借口,我為大康免去了一場戰火,難道他沒有誇獎我半個字?」 焦信道:「陛下現在對煉丹的興趣遠遠超過了其它,他對立殿下為太子的事情隻字不提,好像全然忘記了自己說過的話。」 楚兒道:「有沒有其他人主動提出這件事?」 焦信搖了搖頭道:「大家都看出陛下無意立嗣,誰還會提出此事。本來翼王準備提出這件事,可是陳先生勸他不要說出來。」 我點了點頭道:「陳先生勸得對,這件事若是由岳父提出反倒最不合適。」 焦信道:「陳先生也是這麼說,他說現在無論歆德皇立嗣與否,在眾臣的心中殿下已經是太子的當然人選,其他的皇子無論從功績還是聲望上都無法和殿下相提並論。」 我又道:「我途經冕池的時候,讓邱德加急送去的奏折,陛下有沒有收到?」 焦信道:「收到了,陛下將這件事全權交給殿下處理,讓殿下務必在一個月內將疫情徹底清除,雍王這次就是來傳達這件事的。」 楚兒怒道:「這種事情豈是用時間可以限定的?他若是這麼有本事為何不自己來做?」 我微笑道:「我若是做不到,他會不會趁機治我的罪呢?」 焦信道:「我針對此事專門求教了陳先生,陳先生說歆德皇是藉機想為難殿下,所有人都知道疫情無法在一個月內控制下去,這樣一來,歆德皇就能夠理所當然地將殿下的領地削減。」 我笑道:「他果然打的如意算盤,只可惜這次未必能讓他如意。」 焦信道:「陳先生說這次的瘟疫反倒是殿下的擴張之機。」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這幾天我始終都在考慮這個問題,被疫情波及的幾個州郡之中,只有我的領地是受損最輕的地方,其它各個州郡都沒有能力控制住這場災難。我如果幫助他們將疫情控制住,將進一步鞏固我在這一地區的權威。 焦信道:「南方各地的民亂仍然持續不斷,陛下似乎對翼王不太放心,將平定叛亂的事情交給了左逐流的兒子左東翔。此人指揮的能力也頗為出眾,最近可謂是戰功彪炳。」 我冷冷道:「也不知道左逐流給父皇吃了什麼迷藥,他居然對左氏父子如此信任。」 楚兒道:「百姓不是被逼無奈,也不會揭竿而起,單單依靠武力鎮壓,很難收回已經失去的民心。」 我點了點頭道:「我們姑且不去管康都的事情,現在將這場瘟疫控制住才是當務之急。」我在房中踱了兩步,又來到焦信面前:「我打算召集疫區的諸位皇兄商談一下,將所有州郡的士兵交給你父親同意調配,藥材也實行軍管統一發放。」 焦信雙目一亮,微笑道:「殿下是想借此機會將周圍藩鎮的軍權集中在一起?」 我淡然笑道:「上天給我這麼好的機會,我豈會輕易放過。你馬上去通知你的父親。」 「是!焦信馬上就去辦!」 楚兒等到焦信出門離去,方才歎了一口氣道:「胤空,你這麼做是不是有些太明顯了,朝廷之中一定會有人舉報你意圖割據一方。」 我冷笑道:「舉報又怎麼樣?父皇現在還有能力對付我嗎?再說沒有我謀反的切實證據,他能奈我何?」 楚兒道:「據我所知,冕池、韋州、青州、衡州的兵馬共計有六萬左右,加上我們本來擁有的五萬兵馬,若是合併之後,我們便擁有了十萬大軍,整個大康的北部幾乎落入我們的控制範圍之內,即便是歆德皇再糊塗,他也能夠看出你的真正用意。」 「我就是要讓他知道,他已經老了,很多事情,他根本無力去控制!」我仰望牆上的八國地圖,停頓了一下又道:「只希望漢國最近不要挑起事端,給我一段的時間讓我將陣腳穩住。」 三日之後我將附近藩鎮的諸位皇兄靖王胤遲、達王胤東召集到楚州商議對策,顯王胤祖因為染上了瘟疫臥病在床,並沒有前來。 當我提出將軍隊集中在一起統一管理的建議,他們馬上便表示同意。正如楚兒所說,每個人都看出了我真正的目的,可是在眼前的情況下,他們根本無力與疫情抗爭,再加上我的功績早已讓他們敬服,沒有人敢提出相反的意見。 我拿出事先擬好的協議書讓他們每個人簽字蓋印,整個過程由雍王監督驗證,我委託雍王將這份協議書送往康都,交由歆德皇親自過目,同時提出要求朝廷調撥大量物資支援疫區,不過這恐怕只是一個形式而已,現在空虛的國庫根本沒有多餘的銀兩可以提供給我們,凡事只能依靠自己。 遷延了兩個月後,瘟疫的勢頭終於慢慢平息了下去,這場突然的災難,極大地損耗了我們這幾個州郡的財政。剛剛有所起色的經濟,重新變得衰落了下去,如果想重新復甦恐怕需要一個相當長的階段。 歆德皇對我的舉動也是無可奈何,讓人送來一張聖旨,表面上同意了我的建議。其實他也是無力阻止,乾脆聽之任之。 宣城進入了隆冬季節,冬至之日我遇到了兩樁喜事,一是陳子蘇從康都趕來探望我,二是燕琳又為我生了一個女兒。 我和陳子蘇並肩站在已經冰封的曲沽河邊,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陳子蘇微笑道:「公子喜添小郡主為何歎氣呢?」 我苦笑道:「我並不是不開心,不過……我有些奇怪,怎麼我連生了三個都是女兒!」 陳子蘇哈哈笑道:「只是時機未到而已,公子這麼多王妃,早晚都會生出一位小王子的!」 一絲沁涼沾上我的額頭,隨即被我的體溫融化,雪水沿著我的額頭滑下。我仰首望向空中,昏沉的天空之中不知何時落起了雪花。 陳子蘇道:「大康南部的叛亂越來越厲害了,趙福通為首的軍隊攻陷了不少城鎮,陛下絲毫沒有感到危機,仍然醉心求道,這幾個月被他害死的童男童女就有一千多人。」 我怒道:「他恐怕早已失去了本性!」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很多大臣對此都是頗有微詞,不過除了翼王勸諫了幾次,其他人都是敢怒而不敢言。翼王現在的日子也不好過,歆德皇害怕他坐擁軍權和你裡應外合,已經將他的軍權全部奪走,現在翼王基本算是賦閒在家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姐妹 我冷笑道:「岳父在軍中的地位豈是他輕易能夠剝奪的?」 陳子蘇道:「公子在這邊勵精圖治的時候,左逐流一樣也在努力增加著自己的勢力,他讓兒子進入軍中就充分說明了他的意圖。」 我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低聲道:「左逐流就像秦國的燕興啟,我敢斷定他的最終目的是想篡權。」 陳子蘇深表贊同道:「他之所以做出這樣的努力,肯定是為了將來謀奪皇位打下基礎,表面上他仍然全力支持勤王,只不過是想藉著這個傀儡發展自己的勢力。」 我不屑道:「勤王根本就是一個扶不起的阿斗,左逐流也算是挑對了人選。」 陳子蘇道:「公子打算何時返回康都呢?」 我淡然道:「以後再說吧,左逐流我早晚都會回去對付他,不過這裡的瘟疫剛剛過去,一切都處在百廢待興的時候。我首要面臨的事情便是將這幾座州郡的經濟和民生恢復起來。」 陳子蘇道:「聽說顯王龍胤祖死了?」 我點了點頭:「他終究沒有逃過這場瘟疫。」 陳子蘇道:「他衡州、韋州的封地,公子打算如何處置?」 「我已經上書給父皇,要求統管這兩處地方,他應該不會拒絕我的要求。」 陳子蘇笑了起來,他低聲道:「歆德皇便是想拒絕恐怕也力有不逮,衡州和韋州實際上已經落入公子的掌控下,他也沒有什麼辦法。」 我感歎道:「其實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我並不想跟他反目。」 陳子蘇道:「現在的大康極度脆弱,恐怕再也禁不起任何的風波了。」 一陣冷風吹過,讓我感到些許的寒意,用力裹緊了貂裘,向陳子蘇道:「這兩日我通讀了沈馳的遺作,忽然產生了一個想法,我想根據律民論,在大康法律的基礎上將周圍郡縣的法制率先統一起來。」 陳子蘇雙目一亮道:「公子想制定新法?」 我點了點頭道:「只是有這樣一個想法,能不能實行,還要請教陳先生。」 陳子蘇道:「這件事交給我來做,我會在一個月內制訂出一個初步的方案,讓公子過目。」 我笑道:「不用太著急,你可以慢慢地來做這件事。我近日打算去綠海原住一陣,順便散散心。」 我去綠海原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自從我從秦國返回以後,還從未去探望過酈姬。不知她的內心中會不會產生什麼其它的想法。 關於酈姬和曲諾的事情,我一直沒有告訴楚兒她們。這次我藉著散心的名義,帶著楚兒和思綺母女前往綠海原,希望能夠順利地將酈姬的事情解決。 整個綠海原因為連日的降雪已經變成了一片茫茫的雪野,我和楚兒並騎行進在隊伍的最前,身後是思綺的坐車。我的女兒邀月挑開車簾,小臉兒凍得紅撲撲的,稚聲稚氣道:「爹……爹……」 我哈哈笑道:「我的乖女兒會叫爹爹了!」 思綺道:「月兒,趕快進來,外面很冷的。」 邀月輕聲道:「馬……馬……」 我笑道:「女兒是不是想騎馬?」我伸臂將邀月從車上抱了下來,摟在我的懷中,向楚兒笑道:「楚兒,我們看看誰先到綠海原的獅子丘!」 話一說完,我便縱馬向前奔去。楚兒嬌笑一聲,隨後追趕了上來。我們的坐騎撒開四蹄在雪野上疾風般奔跑著,時而發出嘹亮的嘶鳴…… 我和楚兒幾乎同時來到了獅子丘上,眺望遠方,卻見三十餘名騎士正向獅子丘的方向而來。 我掏出遠望鏡,看出奔在隊伍最前的是翼虎,他身後是三十名剽悍的黑甲騎兵,狂奔在雪野之上,宛如白色海洋中射出的三十道黑色利箭,皚皚白雪在馬蹄後如滾浪般翻騰。 此情此景,讓我多日以來頗為鬱悶的內心霍然開解,仰首發出一聲長嘯,懷中的邀月也格格笑了起來。 楚兒笑道:「我有很多天沒有看到你如此高興了。」 我微笑道:「這段日子事情太多,我哪有心情去笑。」 楚兒道:「既然說好了來綠海原散心,這段時間我不許你再想那些煩心的事情,全身心地放鬆一下。」 翼虎和那三十名黑甲騎士轉眼間便來到了我們的面前,他們同時從馬上下來,跪倒在我面前的雪地上:「屬下參見平王千歲、娘娘千歲!」 我哈哈大笑,此時突藉和狼刺護衛著思綺的坐車方才來到獅子丘上,我將女兒交還給思綺。 翼虎大聲道:「姐夫!察哈台總管已經為你準備好了盛宴,歡迎你們的到來!」 我環視翼虎和他身後的武士,露出欣賞的目光,大聲道:「好!你們在前方引路,我們好好欣賞一下綠海原的雪景!」 半個時辰之後我們抵達了牧場,察哈台早已在那裡恭候多時,牧場中,廚師正在忙著殺牛宰羊,為晚上的盛宴做著事前的準備。 察哈台笑道:「主人,我們從昨天便開始等著你們的到來,今晚一定要讓主人喝上個一醉方休。」 牧場的高處已經為我們搭建好了了兩座大帳,我讓楚兒喝思綺先去帳內休息。 察哈台陪同我在牧場周圍巡視。 我關心酈姬的近況,剛剛來到無人之處,便開口道:「酈姬現在何處?」 察哈台道:「主人放心,我將她安排在紫雲湖旁邊居住,距離這裡步行也就是半個時辰。」 我關切道:「她心情怎樣?」 察哈台道:「前些日子發生瘟疫的事情她都知道了,理解主人的難處。她對待我們也很和藹,平日還非要幫著我們做些牧場上的工作。」 我點了點頭,唇角泛起一絲微笑,看來酈姬已經忘記了往日養尊處優的生活,她在無形中悄然改變著。 察哈台小心翼翼道:「不過……那位同來的曲姑娘好想不太好……」 我微微一怔,脫口道:「她怎麼了?」 察哈台道:「她懷上了身孕,而且這段時間嘔吐得特別厲害。我安排了一位僕婦專門去伺候她,可是那位曲姑娘好想不願意讓別人幫助,終日除了啼哭,很少和外人交談……」 察哈台停頓了一下方道:「她即便是對酈姬也是不冷不熱,終日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 我緊鎖眉頭,這件事並不在我的預料之內,沒想到在秦宮內的一夕孽緣,竟然讓曲諾懷上了我的骨肉。這件事對我來說頗為棘手,在她心中定然以為這個孩子是燕元宗的遺腹子,我若是向她說出事實,豈不是等於主動承認當初是自己冒充燕元宗和她同房?我刻苦經營的形象必然毀於一旦。按理說酈姬應該能夠猜到曲諾腹中的胎兒是我的骨肉,從現在看來,她並沒有點破這件事情。 我低聲道:「你先帶我去她們那裡看看。」 察哈台點了點頭,讓手下牽來兩匹駿馬,和我一起向紫雲湖而去。 來到紫雲湖畔,遠遠看到湖面已經冰封,上面也落滿了厚厚的積雪,除了地形低窪,和周圍的雪野已經沒有什麼分別。 以為身穿胡裝的女子正在木屋前的羊圈中餵著羔羊,一身臃腫的胡服絲毫沒有掩飾她美好的身姿,舉手投足之間仍然有一種高貴不凡的氣質。 察哈台悄然道:「主人自己去吧,我還要去迎接諸葛先生他們。」 我點了點頭,察哈台撥轉馬頭向正北方而去。 我久久凝視著那名女子,胯下駿馬忽然發出了一聲長嘶。那女子霍然轉過身來,看到我她嬌軀猛然一顫,懷中的羔羊脫手掉到了雪地之上,正是我無時無刻念念不忘的酈姬。 酈姬不顧一切地向我跑來,積雪很深,她每跑一步,雪都會沒刀她的膝彎,沒走兩步,便失足摔倒在雪地之上。 我翻身從馬背上躍下,向她跑了過去。 我們的手終於握在了一起,晶瑩的淚珠從酈姬的美目之中緩緩流出,我緊緊將她擁入懷中。我們緊緊纏繞的身體在雪地上翻滾,我們竭盡全力深吻著對方的雙唇,只有用這種方式才能舒緩我們心中的思念。 酈姬顫聲道:「你終於來了……」 我低聲道:「我答應過你,便一定會來!」 酈姬緊緊抱住我的身軀:「抱緊我,讓我相信這是真的!」 我抱緊了她的嬌軀,直到酈姬就快喘不過氣來,她方才幸福地說道:「上天沒有騙我,你來了!」 我和酈姬相擁著來到木屋之中。木屋雖然不大可是陳設相當齊全,室內儲存有不少的食物,看得出察哈台對她的照顧相當周到。 室內爐火正熊,溫度很高,酈姬幫我脫去了貂裘,自己也將皮袍脫掉,一身剪裁適度的胡服,更顯出她窈窕的身姿。 我一把將她拉入懷中,又送上一個纏綿悱惻的深吻。 我深情道:「我這麼久才來看你,你會不會怪我?」 酈姬溫柔無限地點了點頭,她輕聲道:「自從你將我從生死的邊緣拉回來,我便相信你今生再不會騙我。」 我抱起她的嬌軀向豹皮床縟湊趣,酈姬似乎意識到要發生什麼,嬌軀激動得微微顫抖,我們近乎瘋狂地解去彼此的衣物,深情纏綿起來,一時間室內春色無邊,渾然忘記了窗外仍舊是冷風呼嘯,白雪皚皚。 酈姬牽著我的手來到羊圈旁邊,向我展示著她親手飼養的六隻小羊,我不禁笑了起來,摟住她的纖腰道:「沒想到你甘願捨棄皇后的身份,來這裡放馬牧羊。」 酈姬偎依在我的胸前,輕聲道:「只有這段時間我才真真正正地感到了心境平和,回想去過去的很多事情,什麼恩怨、什麼仇恨,我幾乎都可以放下……」她停頓了一下又道:「我現在才知道自己過去曾經做錯了多少事情……甚至還差一點將思綺推入了火坑……」淚水在她的美目中蕩漾。 「那並不是你的錯,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我的緣故。」我寬慰她道。 我用手擦去她臉上的淚水,輕聲道:「思綺也來了。」 酈姬呆了一呆,過了半晌方道:「我……還有何面目見她?」 我微笑道:「難道你想終生都呆在這座牧場裡面?」 酈姬淡然笑道:「經歷了這麼多生生死死,我什麼都看淡了,只要你心裡有我,想起我的時候過來探望一下我,就已經足夠。」 我心中一陣莫名的感動,展臂將她抱入懷中。 酈姬忽然在我耳邊道:「曲諾!」 我微微一怔,轉身望去,卻見遠處的湖邊,曲諾正在從冰層的窟窿之中打水。曲諾拎出木桶,忽然扭過身去,跑到湖岸邊劇烈地嘔吐起來。 看到她如此辛苦,我內心中不由得劇烈地抽搐了一下。 酈姬道:「沒想到她的性格如此倔強,任何人的幫助都不要。」 我心中默然想到,曲諾之所以如此做,更多的原因是在折磨自己。 酈姬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道:「如果我沒有猜錯,她腹中懷著的定然是你的骨肉。」 我尷尬笑道:「這件事並不是我所能控制,我冒充燕元宗成親之時,晶後在茶盞之中下了迷魂散,我也是其中的受害者。」 酈姬俏臉微紅,輕聲啐道:「事已至此,你打算如何對待她?」 我歎道:「當初我從皇陵之中將她救出,就是因為我對她始終有種歉疚的心理,可是現在我反倒不知該怎麼做。」 酈姬道:「天下間還有能夠難住你龍胤空的事情?」 我苦笑道:「曲諾的心中始終想的是沈馳,我對她也沒有什麼辦法。」 酈姬輕聲道:「可是她腹中所懷的是你的骨肉。一旦她知道那晚奪去她貞操的是你,也許她會有所改變。」 我搖了搖頭道:「只怕她會更加地恨我。」 酈姬幽然歎道:「既然如此,我們還是暫且保守這個秘密的好,也許等她生下這個孩子,一切的問題就會迎刃而解。」 曲諾拎著木桶艱難地向遠處走去,腳下忽然一個踉蹌摔倒在雪地上。 我何酈姬慌忙向她的身邊跑去,我伸手將她從雪地上攙起:「曲姑娘!你有沒有事情?」 曲諾抬起頭冷冷看了我一眼,她拒絕了我們的幫助,堅持一個人站起身來。 我歎了一口氣道:「曲姑娘,你這又是何苦?像這些粗重的活計完全可以讓下人去做!」 曲諾淡然搖了搖頭:「謝謝!你已經給了我很多,我不想再接受任何人的施捨何饋贈……」說完便轉身向遠方走去。 我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感到一陣刺痛。 察哈台為我們一行安排了盛大的歡迎晚宴,在綠海原東北部秘密訓練機甲軍的諸葛小憐也在巨靈的陪同下專程趕到了這裡。 晚宴在歡樂祥和的氣氛中進行,每個人的情緒都異常{炫}高{書}漲{網}。我雖然談笑風生,可是內心之中去落落寡歡,晚宴進行到中途便推說身體疲憊,先行回到帳內歇息。 點燃燭光,躺在溫軟的虎皮床縟之上,眼前卻浮現出曲諾在冰面上打水的一幕。我痛苦地閉上了雙目,平心而論對於曲諾我並沒像身邊其他諸女那種感情,我之所以將她救出大秦更多的原因是因為一種負疚。救出她以後她對我表現出的冷漠,甚至讓我一度有些後悔。可是現在回想起來,我和她之間的確有著割捨不斷的關係,如果當初沒有救她,同時為燕元宗殉葬的還有我的骨肉。 楚兒和思綺先後來到營帳之中。知夫莫若妻,她們都從今晚我的表現中看出了某些異常。 我張開雙臂,讓她們分別躺在我的左右,摟住二女的香肩,仰首靠在身後的軟墊上,愜意地閉上了雙目。 楚兒道:「說好了出來散心,怎麼我感覺你反倒越發地鬱悶?究竟有什麼心事?」 我低聲道:「有件事情,我想你們兩個應該知道了。」 楚兒美眸之中掠過一絲迷惑,輕聲道:「你究竟瞞著我們什麼事情?」 我歎了一口氣道:「這次我從秦都將酈姬帶回來了……」 「姐姐!」思綺驚喜異常,脫口喊到。 楚兒俏臉卻是一冷,她緩緩坐起身來:「你竟然將秦國皇后拐了回來?」 我低聲道:「不僅如此,我這次還將曲諾帶了回來,她還……懷上了我的骨肉……」 楚兒的表情冷若冰霜,慢慢站起身來,美目盯住我道:「龍胤空,你無論納誰為妃,我何嘗阻止過你,可是你竟然糊塗到這種地步,若是你拐帶秦國皇后皇妃的消息洩漏出去,對秦國無異於一件奇恥大辱,兩國剛剛建立起來的聯盟勢必毀於一旦,我看錯了你!」她美目之中閃爍著淚光,轉身便向帳外走去。 我萬萬沒有想到她的反應會如此激烈。 起身想要追出帳去,卻被思綺拉住,她輕聲道:「楚兒一時之間定然無法接受,還是我去勸勸她。」 我無奈地點了點頭,靜下心來一想,自己這件事做得的確有些荒唐,楚兒並非胸襟狹窄之人。可是這些日子,眾多姐妹先後都有了身孕,只有她事毫無動靜,自然有些心急,現在我又將燕元宗的兩個妻子帶回,其中一個還懷上了我的骨肉,也難怪她會生氣。 披上貂裘走出帳外,正看到察哈台慌慌張張向我走來,他氣喘吁吁道:「主人,大事不好了,兩位王妃娘娘前往紫雲湖的方向去了。」 察哈台慚愧道:「王妃問我,我以為主人已經將事情告訴她們了,便將曲諾和酈姬的住處說了出來。」 我心中恐慌無比,楚兒盛怒之下千萬不要幹出什麼事情來。 我慌忙讓察哈台備馬,向紫雲湖的方向飛馳而去。 來到酈姬的木屋前,果然看到木屋前的圍欄旁栓著兩匹馬,木屋內有燈光露出,看來思綺也一併來到了這裡。我心中稍感安慰,悄然從馬上下來,將駿馬栓在遠處的石柱之上,躡手躡腳地來到木屋旁邊。 木屋的窗子都用羊皮蒙上,很難看到裡面的情形,我將耳朵貼在門板之上,傾聽裡面的動靜。 卻聽到裡面隱隱傳來兩位女子的哭聲,從聲音中我分辨出是思綺和酈姬。 楚兒勸慰道:「你們姐妹久別重逢,本該高興才對,怎麼抱著哭個不停。」 酈姬幽然道:「我當日如此對待思綺,沒想到你竟然絲毫沒有記恨我,姐姐心中真是慚愧。」 思綺道:「姐姐說的哪裡話,爹爹死後,一直都是姐姐照顧我,除了姐姐之外,思綺在這世上再無親人,我如今能夠和姐姐重逢心中歡喜得很呢。」 酈姬道:「多謝王妃娘娘給我們姐妹這個重逢的機會。」 我聽到關鍵之處,不由得又將耳朵向門板上貼了一貼。 楚兒歎了口氣道:「我並不知道你們之間竟然有這麼多的波折,胤空總算還是一個有良心的人,擇日我會幫你們完婚,以後我們便以姐妹相稱,酈姬姐姐無需對我如此客氣。」 聽到這裡我心中愉悅到了極點,恨不得馬上衝進去,好好擁抱一下我善解人意的楚兒。 酈姬輕聲道:「王妃娘娘,你雖然能夠接受我,可是我卻不能這樣做!」 思綺詫異道;「為什麼?」 酈姬道:「經歷了這場生死,我已經明白了很多事情,至於什麼名分對我來說,根本就不重要。只要你們能夠接受我就已經足夠,我不想自己影響到胤空的大業。」 楚兒輕聲道:「姐姐深明大義,楚兒深感佩服。」 酈姬淡然笑道:「我做了這麼多傷害別人的事情,總要學會為別人多著想一些。」她停了停又道:「至於曲諾的事情,胤空乃是身不由己,還望王妃娘娘能夠體諒他。」 楚兒沉默許久方道:「他最可氣的便是從大秦返回了這麼久,仍然瞞著我,難道在他心中我的心胸如此狹隘嗎?」 酈姬道:「王妃娘娘難道沒有想過,胤空越是如此,越證明你在他的心中無比重要。」 我心中暗讚,酈姬果然改變了許多,一切學會為他人著想。 思綺道:「是啊,楚兒,胤空如果真的想瞞你,他現在也不會將這件事告訴你。」 楚兒幽然歎了一口氣道:「我並非是真的生他的氣!」 我聽到這裡心中大喜過望,推開房門便走了進去:「楚兒!」 她們三個此時方知我一直都在外面偷聽,一起驚聲站了起來。 楚兒看到我出現,馬上板起了面孔,轉身向門外走去。 酈姬和思綺慌忙向我示意,讓我追出去。 楚兒並未走出幾步,來到外面蹲下無聲啜泣起來。我從身後抱住她的嬌軀,楚兒用力推開我的身軀,我裝作立足不穩的樣子,仰首坐倒在雪地之上,故意痛苦地叫了起來。 楚兒關切道:「你沒事吧?」 我抓住她伸來的纖手,趁機將她拉入懷中,我們兩人同時跌倒在雪地之上,我在楚兒的櫻唇上吻了一下。 看到楚兒滿臉的淚痕,我心疼地將她抱入懷中,輕聲道:「乖楚兒,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楚兒齊聲道:「我並不是生你的氣,我在氣我自己,為什麼直到現在還沒能夠為你生下一男半女。」 我微笑著吻了吻她的額頭,扶著她站了起來,輕聲道:「我相信上天一定會賜給我們一個可愛的孩子,只不過現在時機仍然未到。」 楚兒點了點頭,伏在我的懷中無聲地啜泣了起來。 我和楚兒她們商量之後,仍然決定將曲諾懷有我骨肉的事情繼續隱瞞下去,等到她以後生下孩子之後,慢慢地將此事透露給他,也許她看在孩子的分上,會接受這樣的事實。楚兒的寬宏大量,讓我得以將酈姬的事情順利解決,楚兒邀請酈姬去宣城王府居住,可是酈姬仍然堅持留在牧場之中,她不想自己的身份被別人知道,從而影響到我未來的大業。 在綠海原散心期間,諸葛小憐將自己訓練機甲軍的近況向我作出了詳盡的匯報。北胡和東胡之間的戰爭終於完全停歇,兩敗俱傷的結局讓北胡意識到沒有拿下東胡的實力。臘月十九日,北胡可汗拓跋壽繕病逝,同時太子拓跋醇照宣佈登基,成為北胡新任可汗。 我彎弓搭箭,瞄準前方的草叢,「嗖」地射出一隻羽箭,準確無誤地射中了野兔的頸中。楚兒和酈姬同時歡呼了起來,這段時間她們之間相處得十分融洽,感情宛如親生姐妹一樣。我看在眼裡,喜在心中,家和萬事興,只有家庭和睦,我才能安心地去逐鹿天下。 她們兩人都是身穿胡裝,身姿格外窈窕,嬌笑著向草叢跑去,楚兒撿起野兔,回身笑道:「這下我們可以飽餐一頓了!」 我笑道:「打獵才剛剛開始,我們再多打些獵物,回頭喊諸葛先生和察哈台他們一起分享。」 身後傳來陣陣馬蹄聲,我們同時回頭望去,卻見察哈台和狼刺縱馬趕了上來。 我大笑道:「正說你們呢,沒想到你們就來了。」 察哈台躍下馬背,臉上的表情顯得頗為凝重,我意識到定然有不尋常的事情發生,將弓箭掛在馬鞍之上,也跳下馬來。 察哈台低聲道:「主人,北胡可汗拓跋壽繕駕崩了。」 我微微一怔,緊鎖眉頭道:「這件事可否屬實?」 察哈台點了點頭道:「北胡特使正在牧場等您呢。」 我皺了皺眉頭,馬上想到這件事對拓跋綠珠絕對是個噩耗。我低聲道:「他有沒有去宣城?」 察哈台道:「因為綠海原是必經之路,北胡特使聽聞主人在此休假,所以先來通知主人……」他停頓了一下又道:「我已經讓狼刺和突藉先行前往宣城去接綠珠公主過來。」 我點了點頭道:「北胡可汗駕崩,綠珠必然要回去的。」 回到牧場,那北胡特使已經等待多時,看到我走入大帳,慌忙跪倒在地,雙手奉上拓跋醇照親自手寫的信函。 我展開看完,默默將信函遞給楚兒,低聲道:「我們恐怕一進趕不上父汗的葬禮了。」 北胡特使泣聲道:「大汗生前最為疼愛的便是綠珠公主,下月初七便是大汗的英靈飛昇長生天的日子,請駙馬爺務必要讓綠珠公主回去為大汗送行。」 我沉聲道:「我已經派人去請綠珠公主,下月初七之前我們一定會趕到烏庫蘇城。」 那特使連連跪謝,我讓突藉帶領他下去休息。 楚兒輕聲道:「你也要過去?」 我點了點頭道:「拓跋醇照邀請我過去商議結盟之事,北胡在這場戰爭中損失慘重,他看來需要我們的幫助。」 楚兒揚了揚手中的信函:「拓跋醇照此人無論心機還是城府都是出類拔萃,他在信中提出的結盟之事會不會有詐?」 我淡然笑道:「他剛剛登基,立足未穩,況且和東胡的戰爭已經讓他的國庫空虛,比起我們的近況好不到那裡去。」 楚兒道:「看來你已經決定了。」 我點了點頭到:「從綠海原前往烏庫蘇並不需要太長的時間,如果一切順利二十天之內我應該可以返回。」 我察哈台道:「察哈台,你去通知雅克安答,這次我要他隨我前往北胡走一趟。」 察哈台道:「我馬上就去。」 楚兒道:「我隨你一起去!」 我低聲道:「這次主要是陪同綠珠前往奔喪,你去並沒有必要,再者說宣城經歷此次疫情,正處於百廢待興的時候,我想讓你留下幫我管好這個攤子。」 楚兒幽然道:「綠珠畢竟年紀幼小,我恐怕她對你會照顧不周。」 我笑著搖了搖頭道:「難道你還以為我需要別人照顧嗎?」 夜色深沉,諸葛小憐獨自坐在雪野之上仰望星空,我悄然來到他的身後,學著他的樣子仰首望向夜空。 我微笑道:「諸葛先生給我的兩本星相書我都看了,可是怎麼仍舊不得其門而入?」 諸葛小憐的唇角泛起一絲微笑:「其實每個人生來便不同,有人適合統帥千軍,而有人適合衝鋒陷陣,公子的智慧並沒有放在這種地方。」 我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諸葛先生夜觀天象,感覺我此行的凶吉如何呢?」 諸葛小憐道:「公子的星位,小憐已經看不出了。」 「哦?」我饒有興趣道。 諸葛小憐轉過頭望向我道:「公子既然決定做的事情,無論前方凶吉如何,你都會去做,而且最後的結果都會向大吉轉化,帝王星位的璀璨已經足以摧跨任何的凶兆,小憐又豈可妄自推斷,徒增公子煩惱呢?」 我哈哈大笑:「你話中的含義我已經聽出來了,這次我的北胡之行看來仍有風險。」 諸葛小憐道:「其實天象的分析,必須和現實的形勢相結合,從中才可以得出接近事實的推斷。即便是我的師傅仍然活在這個世界上,他也不能僅憑天象便推斷出未來大勢的發展。」 我點了點頭道:「諸葛先生此言甚得我心。」 諸葛小憐道:「公子此次前往北胡並不僅僅是因為奔喪這麼簡單。」 我微笑道:「按照禮節,我身為北胡的駙馬也應該前往弔喪,不過……我這次去的確還有一個目的。」 諸葛小憐道:「公子可否說的再明白一些呢?」 我低聲道:「拓跋醇照想和我結盟。」 諸葛小憐道:「公子是指你和拓跋醇照之間的聯盟還是大康和北胡之間的聯盟。」 我微笑道:「自然是前者。」 諸葛小憐道:「公子以為時機到了嗎?」 我再雪地上踱了兩步,猛然回過頭來,目光炯炯盯住諸葛小憐道:「沈馳臨死之前曾經給我一個建議,立足宣城拓展西疆,開始我以為他在害我,可是現在我越來越覺得他的建議可行。」 諸葛小憐道:「公子想挑起對西方三國的戰爭?」 我微笑道:「的確有這個打算,不過並不是現在。我現在首要的任務還是發展經濟,等到一切穩定之後,再圖謀對西方列國的戰爭,我會在近幾年內將我的勢力重心向西移動。」 諸葛小憐道:「所以進一步穩固和北胡之間的關係就會變得蔚為重要,公子此行的目的便在與此。」 我點了點頭道:「只有確保我沒有後顧之憂,我才能夠全心全意地向西拓展版圖。」 諸葛小憐不無憂慮道:「利益在前,拓跋醇照難道不想從中分一杯羹嗎?」 我仰望夜空道:「拓跋醇照的確是個天生的領袖,他洞察形勢蘇能力並不在我之下。我和他早晚都會有一戰,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第一百二十三章悲傷 翌日午後,拓跋綠珠從宣城趕到了綠海原,自從聞知了父汗的死訊,她便始終處於極度的悲傷中。 此次前往北胡,我除了讓雅克當嚮導以外,還帶上了阿東、突藉、狼刺、騰多爾,還有五百名訓練有素的武士隨行。 從綠海原前往烏庫蘇城,要比上次我取道陰山路途平坦的多。我知道綠珠現在是最需要人安慰的時候,於是棄馬乘車,盡可能多一些時間陪在綠珠的身邊。 綠珠一雙美目哭得有些紅腫,拓跋壽繕向來對她疼愛有加,綠珠也一直期待能有一日回去和家人團聚,沒想到上次的遠嫁,便成永別。 我摟住她的香肩勸慰道:「生死乃上天注定,任何人都躲不過這一天,你也不必太過悲傷了。」 綠珠含淚道:「我……連父汗最後一面也沒有見到,我是不是太過不孝?」 我輕聲道:「父汗在天有靈會庇佑你一生平安,他如此疼愛你,一定不會埋怨你。」 綠珠撲入我的懷中大聲哭泣起來。 也許是精神太過虛弱,綠珠終於躺在我的懷中沉沉睡去,我為她除去蠻靴,為她蓋上羊皮褥子。 車外狂風呼嘯,我掀開車簾望去,卻見空中不知何時又飄起了雪花,由於風力迅猛,雪花飛速向後滑去,形成一道亮銀色的斜線。 突藉縱馬來到我的車邊,他的鬍鬚眉毛全都被雪花染成了銀白色,微笑道:「主人,此次我從宣城來的時候,采雪姑娘專門讓我將這個木匣給你!」他將手中的木匣從車窗處遞了進來。 我打開木匣,卻見裡面放著兩張薄薄的人皮面具,心中頓時一陣溫暖。采雪為我考慮的相當周到,生恐我在北胡遇到什麼危 3□ωω.c□m險,帶上這兩張人皮面具,定然便於脫身。冷靜下來,卻覺得采雪的身世越發的神秘,她表現出的能力越來越像一個江湖中人,她的身上究竟有怎樣的秘密?為何不願向我吐露? 突藉道:「主人還有什麼事情吩咐嗎?」 我看了看車外漸漸昏暗的天空,低聲道:「天色快要黑了,你去告訴雅克,在附近找一個能夠躲避風雪的地方暫時歇息一下。」 我們繼續前行五里左右,在一片古堡的廢墟前停下,北胡和大康之間這種建築極為常見,多數都是當年戰火頻繁的時候修建的防禦工事,後來隨著兩國邊界的不斷變化,很多工事便廢棄了,慢慢被風沙侵蝕成為廢墟。 我們紮營的地方便是一座烽火台,整座烽火台以沙石砌成,邊角處已經塌陷多處,不過仍舊能夠躲避風雪。 我們在烽火台四周紮起營帳,突藉讓人將我的營帳紮在烽火台內,依靠烽火台的圍牆,可以阻擋凜冽的寒風。 我小心地將綠珠抱入帳中,爐火早已生好,帳內溫暖如春,我輕輕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吻了一記,這才走出了帳外。 雅克已經讓人在烽火台的另一角燃起了篝火,騰多爾將隨行帶來的黃羊放在火上烘烤,香氣隨著凜冽的寒風四處飄散了起來。 我笑道:「雅克安答果然會享受人生!」 雅克呵呵笑道:「我即便是享受也忘不了你們這些兄弟。」 突藉和狼刺每人抱著兩罈美酒來到我們的身邊。 我不由得有些奇怪道:「臨來之時,我怎麼沒有注意到你們帶著這麼多的酒來?」 雅克笑道:「酒是我讓察哈台放在車子裡的,他害怕被你訓斥,所以沒敢跟你說。」 我笑道:「我有那麼不近人情嗎?」 雅克哈哈笑道:「你雖然是我的安答,可是在察哈台他們的眼中,你是令人生畏的主人。況且這次去北胡又不是去賀喜,乃是奔喪,所以他們自然搖忌諱一些。」 我淡然一笑,其實拓跋壽繕的死對我沒有任何的影響,我唯一擔心的便是綠珠的感受。我坐在篝火旁指了指遠處的營帳道:「綠珠剛剛睡著,喝酒可以,說話的聲音務必要小一些,千萬不要驚醒了她。」 雅克裂開大嘴笑了兩聲,聲音收斂了許多。他抬起頭望向烽火台的上方,原來阿東站在那裡,默默為我們守候。 突藉低聲道:「要不要喊他下來?」 我搖了搖頭向騰多爾道:「給阿東送一條羊腿上去。」 看得出拓跋壽繕的死並沒有影響到大家{炫}高{書}漲{網}的情緒,所有人都將這次的弔喪看成了一次愜意的旅程。 雅克咕嘟咕嘟飲乾了大碗中的美酒,微笑道:「沒想到我兩次隨你入胡都是去奔喪。」 我也不禁笑了起來,不過這兩次奔喪的心情全然不同。上次因為胤翔之死,我的心情壓抑,這次要好上許多,何況主要的目的也不是奔喪,而是去和拓跋醇照商談聯盟之事。 雅克道:「上次過於匆忙,我們都未曾在烏庫蘇好好遊歷。這次說什麼都要躲逗留兩天,將烏庫蘇城好吃的好玩的全都享受一遍。」 我笑道:「這沒有任何的問題,赤魯溫依靠兩胡戰爭大發橫財,這次我們前去,凡事都由他做東,他肯定不會心疼那點銀子。」 突藉和狼刺他們聽到這句話,也呵呵笑了起來。 此事烽火台上,阿東忽然道:「有人過來了!」 我微微一怔,雅克站起身來,頗感迷惘道:「這裡剛剛出了綠海原的邊界,什麼人會如此大膽?」 我們幾人同時向烽火台上攀去,順著阿東所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一片黑線向我們所處的位置飛速地靠近著。 我掏出遠望鏡,視野之中出現了一群頭戴獸皮面具的胡人,粗略國際人數大概有千人左右。我將遠望鏡交給雅克,雅克看了看,低聲道:「是海蕪族!」他放下遠望鏡,惡狠狠地罵道:「這幫混帳, 定然是跟蹤了我的行蹤,從陰山西麓的小路過來阻殺我的!」我知道雅克統領的叉塔族和海蕪族之間的仇恨,這兩年叉塔族在我的扶植下已經成為陰山列族之中最為強大的一支。海蕪族多次被雅克圍剿,被逼得在陰山之中四處逃竄,死在雅克手中的族人數以萬計,他們對雅克的仇恨可謂是深重之極,前來尋仇也在情理之中。 雅克歉然道:「是我連累了安答。」 我笑道:「既然叫我安答,還說這些話是不是太外氣了?區區千餘名海蕪族人,對我們來說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我命令道:「突藉你馬上吩咐下去,讓所有的弟兄準備迎戰!」 狼刺提醒我道:「我們這次帶來了足夠的弩箭!」 我點了點頭指向烽火台上:「這裡可以佈置五十人,讓他們從高出對那幫人實施射殺!」 雅克道:「我率領二百人衝上去殺他們一個片甲不留!」 阿東淡然道:「這群人應該是烏合之眾,隊形都無法保持整齊,除掉他們應該沒有任何的難度。」 我囑咐道:「盡量先用遠程攻擊耗去他們的力量,將我們的傷亡壓至最低點。」 海蕪族人呼號的聲音隱約傳出,風向忽然變了,他們原本順風衝擊陡然變成了逆風,我的唇角不禁浮現出一絲冷笑,看來上天都在幫我們。 「放!」隨著阿東一聲令下,烽火台上的五十名弓弩手同時射出弩箭,弩箭如同雨點般向敵人的隊伍中落去,衝在最前方的敵人不少已經被射中,從馬上跌落下來,一時間人仰馬翻,後方的騎兵不及勒住馬韁,被跌倒在地的同伴絆倒在地。 海蕪族人的強悍超乎我的想像,密集的箭雨並沒有阻擋他們前進的腳步,倖存者仍然向我們的位置衝來,進入了環繞烽火台腳下的一百名弩手的射程之內,更為密集的一輪射擊開始了。 根據我的估計這千餘名海蕪族人至少在前兩輪的射擊中損失了一半。 他們絲毫沒有被同伴的死傷嚇倒,呼號的聲音反而更加激越。 雅克大吼一聲:「衝啊!」率領二百名鐵甲武士全速向海蕪族的陣營衝去,我手下的這幫騎士裝備之精良遠遠超過那幫海蕪族人,鐵甲對人和馬匹起到了有效的防護作用,同時也增加了騎手的重量和衝擊力,對方的不少馬匹在我方騎手的衝擊下被撞到在地,閃亮的長矛輕易便戳穿了敵人身上的皮甲。 海蕪族人激越的吶喊,馬上變成了一種哀號,他們終於發現自己對我們的圍剿,無異於送上門來供我們屠戮。 阿東率領一百五十名弓弩手,收起弩箭,拿起長矛也加入了戰團,鮮血在雪花飛舞的夜空中綻放,血腥隨著凜冽的寒風在空氣中瀰散開來。 戰局已經注定,我負起雙手緩緩走下烽火台,卻看到綠珠不知何時醒了,穿著一身單薄的衣衫靜靜站在營帳外的雪地之上,目光迷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來到綠珠的面前,將她微冷的嬌軀摟入懷中,輕聲道:「不用害怕,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綠珠點了點頭,忽然趴在我的懷中大聲哭泣起來。 離開這片廢墟的時候,已經是黎明時分,我舉目向四周望去,卻見雪地之上俱是觸目驚心的殷紅色,一具一具的屍首橫七豎八地躺在風雪之中,在時間的長河中完全定格在永久一刻。 我們一方除了三人死亡,二十六人受傷之外,並沒有什麼重大的損失,經此一役,我們和海蕪族之間的矛盾將更加難以化解。 雅克在我的身邊低聲道:「等我從烏庫蘇返回以後,勢必將海蕪族人趕盡殺絕。」 我淡然笑道:「滅絕海蕪族人固然可以解決一個敵人,可是也會引起陰山其它各部的警覺,雅克安答處理這些問題的時候,還需要慎重。」 雅克迷惘地看著我。 我低聲道:「最好讓陰山其它部落也加入殲滅海蕪族的戰爭之中,所有部族利益均分,大家就會消除對你的敵視心理。」 雅克(炫)恍(書)然(網)大悟地點了點頭。 五日之後,我們一行順利抵達北胡的首府烏庫蘇城,途中的這場驚險,絲毫沒有影響到眾人的心情。所有人雖然表面上裝出哀傷的樣子,可是內心之中都興奮異常。 負責接待我們的北胡官員,將我們一行引到預先準備好的公主府,這座府邸是拓跋綠珠嫁給我之後方才修建,建築精巧,佔地廣闊,從這一點便可以看出拓跋壽繕對小女兒的重視和疼愛。 那北胡官員一邊為我們引路,一邊恭敬道:「大汗這兩日正在忙於處理國事,一時間恐怕無法趕來,他讓我向公主和駙馬表示歉意。」 我微笑道:「這兩日我們剛好歇息一下,大汗又何須如此客氣。」心中暗道:「著拓跋醇照,剛剛繼承北胡的汗位,所要顧及的事情肯定很多,即便是無法來見我們也是應當的。」 那官員又道:「三天之後便是先汗升天之日,到時候你們自然會見到大汗。」 我點了點頭道:「你先為我們安排一下,明日我和公主想先去父汗的陵前祭奠一下。」 「駙馬放心,明日黃昏下官便過來為你們引路。」 北胡方面安排得相當周到,即便是丫鬟侍女也是原來負責伺候綠珠的那些,綠珠見到她們又免不得一番唏噓。 雅克幾人來到這裡,暫時沒有了任務,向我請示了之後,便相伴前往城內玩耍。我特地交代他們這裡並非我們的勢力範圍,千萬不要在城內惹事。 這邊雅克幾個剛剛離開,北胡商人赤魯溫便過府前來拜訪。 我慌忙迎了出來,卻見赤魯溫身穿灰色松鼠皮袍,頭戴灰色貂皮帽,足下卻蹬了一雙漢人常見的布靴,笑瞇瞇走了進來。 我和他在長期的貿易之中,已經建立了相當的信任關係,而且對此人的頭腦頗為推崇和欣賞。我大笑道:「赤魯溫兄,我正要去找你,沒想到你就來了。」 赤魯溫微笑道:「在這裡,我是主你是客,哪有讓你主動登門的道理?」 我伸手做了一個邀請的動作,請赤魯溫去裡面說話。 赤魯溫卻搖了搖頭道:「我在這裡還是不便打擾,今日來此主要是請平王殿下跟我去府中一聚。」 我微微一怔,低聲道:「父汗新喪,綠珠公主正在悲傷之時,我此時離開是不是……」 赤魯溫笑道:「平王殿下果然對綠珠公主情深義重,不過我剛剛來的時候,已經知道北胡皇室中的皇親國戚馬上就要過府來拜會公主,殿下留在這裡也插不上什麼話……」 此時府內的一名胡女向我和綠珠居住的小樓走去,看到我施了一禮道:「殿下,七公主前來探望綠珠公主。」 我心中一震,她口中的七公主就是拓跋玉兒,也就是胤翔的妻子,當年因為和薩滿都赦憲的姦情,一手謀殺了胤翔的拓跋玉兒。上次我來北胡之時,假手拓跋醇照殺掉了她的姦夫,從此和她結下深仇,在薩庫蘭節的合會上,如果不是綠珠及時發現,她已經將我毒殺。 我皺了皺眉頭,向那名胡女道:「我去告訴公主。」又向赤魯溫道:「赤魯溫兄先在這裡稍待,我去去就來。」 赤魯溫笑瞇瞇道:「平王殿下請便。」 回到房中,綠珠正和過去的幾位宮女敘舊,看到我進來,那幾名宮女慌忙退了出去。 綠珠用絲帕擦去眼淚,輕聲道:「有什麼事情嗎?」 我低聲道:「七公主過來了。」 綠珠幽然歎了一口氣,我曾經對她說過自己和拓跋玉兒之間的過節,她想了想道:「我不知道姐姐是否還記掛著過去的事情,你暫時還是迴避一下的好。」 我點了點頭道:「赤魯溫邀請我去他府中做客,我正好去那裡迴避一下。」 綠珠道:「你去吧,不過明日下午的時候千萬要回來,莫要耽擱了祭掃我父汗。」 我伸臂將她抱入懷中,又在她的櫻唇上深吻了一記,輕聲道:「千萬要注意身體。」 綠珠紅著臉兒點了點頭。 為了避免和拓跋玉兒狹路相逢,我和赤魯溫從角門離開了公主府。除了角門,還要經由公主府後面的長巷才能抵達赤魯溫的車馬停靠之處。 赤魯溫忍不住笑道:「平王殿下好像對我們的這位七公主怕得很呢!」 我苦笑道:「你們的這位七公主並不喜歡我,所以我還是避免和她見面的好。」 赤魯溫道:「你們漢人有句俗話,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女人並不是那麼好應付的。」 我饒有興趣道:「看來赤魯溫兄對女人方面頗有心得?」 赤魯溫笑道:「我比平王殿下更加害怕女人,所以我不敢對任何的女人產生感情。需要的時候,招來兩個美女滿足一下身體的歡愉足以,若是讓我娶妻,不如將我殺了。」 我還是第一次聽赤魯溫談起自己對女人的看法,頗有些目瞪口呆的感覺。 我們登上赤魯溫寬敞的坐車,腳下的火盆炭火正熊。我脫去外面的貂裘,赤魯溫也脫去了他的那件松鼠皮外套,裡面現出一身藍色布衫,布料再尋常不過,卻是我們漢人的服裝,難怪他足下會蹬著一雙漢人的布靴。 赤魯溫道:「貂裘皮袍,遠不如絲綢布料穿著舒服。」 我打趣道:「赤魯溫兄這一身的衣服絕對不會超過五兩銀子,對你這麼以為富甲天下的大財東來說,是不是有些寒酸了呢?」 赤魯溫笑瞇瞇抄起衣袖:「我所追求的生活便是安逸,並非奢華,金錢對我來說不過是一個數字,這個數字越龐大,我的內心就會感到越發的滿足,我卻並非一定要去花銷它。」他看了看我道:「正如你們這些為王者,給你一座府邸足以讓你居住,可你們仍然要不停地去打拼,去擴張,這政讓你擁有天下的時候,也不過是一個概念而已,你又能夠住的了這麼大的地方嗎?」 我不覺一怔,沒想到他的這句話中隱然含有哲理。 赤魯溫笑道:「我改不了追逐金錢的嗜好,你也改不了追逐權力和土地的嗜好,人活在世上並非是為了享受,而是為了追逐過程,平王殿下以為我說得對嗎?」 赤魯溫的府邸仍然是原來的那番模樣,簡樸舒適,而不是張揚。 他設宴的地方乃是他平時飲茶之所,整個房間就是一個大大的地炕。室內已經燒得溫暖如春,炕桌之上擺好了各類山珍。赤魯溫雖然是胡人,卻不喜葷腥,菜餚之中以素食為主。 赤魯溫為我斟滿美酒,舉杯道:「這杯酒我為平王殿下的遠道而來接風洗塵。」 我愉快喝下。 他又滿上一杯道:「這一杯酒,我感謝平王殿下這段時間以來對我的幫助和照顧。」 我呵呵笑道:「赤魯溫兄何須如此客氣?這句話應該是我們彼此幫助,彼此照應才對。」 赤魯溫也笑了起來。 他飲用美酒感歎道:「兩胡已經停戰,短時間內貿易的重點已經轉移,牟取暴利的日子已經結束了。」 我笑道:「以赤魯溫兄的才智,任何時候都會發現利益的所在。」 赤魯溫搖了搖頭道:「拓跋醇照和他的父親不同,他的頭腦和能力遠在歷代可汗之上,再想像過去那樣經營,應該很難。」 我緩緩將酒杯放在桌上,等待著赤魯溫的下文。 赤魯溫道:「拓跋醇照登上汗位雖然沒有幾天,可是已經著手改造北胡的大政方針,將經營畜牧、軍備的權力收歸國有,這對我這種商人來說,無異於天大的打擊。」 作為一個王者,我可以理解拓跋醇照的做為,北胡經歷了這場戰事,整個國力處於極度衰弱的時候,他肯定想在最短的時間內讓國庫重新充裕起來。最有效的方法,便是把握國內主要的經濟命脈,壓縮民間商人的利益。 赤魯溫道:「我有種不祥的預感,大汗早晚都會向我們這幫商人下手。」 我笑道:「既然如此,赤魯溫兄乾脆去大康經營,我可以保證一定會給你一個安穩的環境。」 赤魯溫呵呵笑了起來:「多謝平王殿下的美意,不過大汗短期內還是不會對我們有所行動的,我只是將自己的擔心說出來。」 我微笑道:「其實拓跋醇照應該可以想到,如果對你們太過苛刻,只會將北胡衰落的經濟變得雪上加霜,有些時候壓制還不如扶植,達到共榮才是真正高妙的決策。」 赤魯溫望著我的雙目流露出欣賞之色,他試探著問道:「平王殿下這次來北胡恐怕並不是單純為了奔喪吧?」 我點了點頭道:「大汗邀請我前來是為了和我進一步加強聯盟。」 赤魯溫道:「這次戰爭讓北胡損失慘重,大汗和周邊修好應該再情理之中,不過他為何不選擇大康而選擇殿下呢?」 赤魯溫提出的這個問題我並非沒有考慮過,我的答案是拓跋醇照已經看到了我不斷發展壯大的力量,我已經引起了他足夠的重視。 赤魯溫道:「有件事我必須提醒平王殿下,拓跋醇照決不是一個簡單的人,他的行事往往出人意料,和此人相處,殿下還是多加小心。」 我重重點了點頭。 赤魯溫笑道:「本來說好為殿下洗塵的,說著說著居然又回到政治上去。」他壓低聲音道:「北胡最好玩的地方便是銷金窟,不如我帶殿下去見識一下。」 我微微一怔,暗忖道,自己剛剛來到北胡,而且是來為拓跋壽繕弔孝,去那種場合若是被人撞到,豈不是十分不妥?我很多時候要顧及自己的身份。 我搖了搖頭道:「還是算了,等以後再說吧!」 赤魯溫猜到我的顧慮,微微一笑,也不勉強,他低聲道:「夜色已深,今晚殿下便在我的府邸中歇息,明日再返回公主府也不遲。」 我點了點頭,打了個哈欠道:「我真的有些倦了,赤魯溫兄為我安排一下,我想歇息了。」 赤魯溫笑著站起身來,為我引路。 剛剛走出房門,便看到嚇人慌慌張張走了過來,恭敬道:「主人門外有一位叫突藉的人,口口聲聲要面見平王殿下。」 赤魯溫回身看了看我,我心中隱然覺得發生了事情,不然突藉不會如此匆忙地趕來。我慌忙道:「趕快請他進來。」 突藉的表情顯得有些慌張,他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是:「主人,大事不好了,雅克他們在銷金窟跟人大打出手,事態已經驚動了城內的駐軍。」 我不禁攥緊了雙拳,雅克果然帶著狼刺他們去尋花問柳了,他居然在這個時候給我惹事,真是混帳到了極點。 赤魯溫關切道:「知不知道和他們發生衝突的是什麼人?」 突藉搖了搖頭道:「我並未跟他們進去,一直在外面賭錢,便看到銷金窟外圍滿了人,裡面已經大打出手了,我便慌忙去府中通報,後來才知道主人到這裡做客。」 我低聲道:「綠珠公主知不知道?」 突藉道:「我沒敢驚動她!」 我點了點頭道:「帶我過去,我要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赤魯溫道:「我跟你一起去。」他在烏庫蘇城人脈廣泛,跟我前去一定有很大的幫助。 等我們來到銷金窟前的時候,果然看到被北胡士兵包圍得水洩不通,為首的將領和赤魯溫十分熟識,赤魯溫微笑著走了上去,和那將領耳語了幾句,重新回到我的身邊,表情顯得極為凝重,低聲道:「麻煩了,你的手下將博貼爾元帥的兒子忽乎給傷了!」 我心中不由得一沉,此時聽到樓上一個粗豪的聲音叫道:「王八蛋,有種的一個一個地跟老子比過,想倚多為勝嗎?小心我將這龜兒子的卵蛋給割了。」 從聲音我聽出是雅克在說話,皺了皺眉頭,早知道他這麼喜歡鬧事,我這次就不該帶他同來。 我向赤魯溫道:「赤魯溫兄,你跟他說一聲,我去裡面將這件事情解決。」 赤魯溫點了點頭又來到那將領身邊說了幾句,那將領猶豫了一下,終於點了點頭。 周圍士兵閃開了一道縫隙,我從容地邁步走了進去。 銷金窟內一片狼藉,桌椅板凳被砸得殘破不堪,杯碗碟盆摔得到處都是,顯然剛才這裡經歷了一場大戰。 幾名絹裙輕薄的胡女正蹲在桌下瑟瑟發抖,十多名胡人武士躺在地上哎喲不止,看來傷得不輕。 我邁步走上二層樓梯,卻見雅克和狼刺每人抓著一個胡人大漢的肩膀,正作勢要向樓下丟去,那胡人滿臉都是鮮血,不住悲號,應該就是博貼爾的兒子忽乎。 他們沒想到我會上來,兩人都是一怔。 我冷冷道:「雅克安答,你果然沒給我惹事!」 雅克呼呼道:「這混蛋居然當著眾人的面要強暴叉塔族的女孩子!」 我這才知道今日事出有因,轉身望去,卻見一個瘦弱的小女孩蜷曲在牆角處,看她的年紀最多不會超過十一歲,衣裙被扯破了數處,露出羊脂般的肌膚,一雙大大的眼睛流露出無比驚恐的目光。 我低聲道:「你們先放開他再說!」 雅克道:「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我怒吼道:「我讓你放開他!」 狼刺嚇得率先將忽乎放開,雅克猶豫了一下,終於也放開了他的臂膀。 忽乎癱倒在地,嘴角處仍然有鮮血不斷流出,我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證實他仍然還有呼吸,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雅克脫下外袍,為那名叉塔族的女孩披在身上。 這時從四周緊閉的房內先後走出了幾名胡人女子,圍住那女孩,輕聲安慰著,那女孩過了許久方才從驚駭中回過神來,大聲哭泣起來。 雅克猶未解恨道:「這龜兒子無恥到了極點,放著這麼多的美女不去光顧,偏偏想去強暴一個未成年的女孩兒!」 我怒道:「你以為自己比他高尚嗎?」 雅克還從未見到我發這麼大的火,一時間呆在那裡。 我強忍憤怒道:「他老子是北胡大元帥博貼爾。」 雅克憤然道:「那又怎地?」他顯然也意識到闖下了大禍,聲音不由得低了許多。 樓外的北胡士兵已經衝入樓內,那為首的將領和赤魯溫一起來到我們的身邊,他從赤魯溫的口中已經知悉了我的身份,言談之中顯得頗為恭敬。 他和我來到僻靜之處,低聲道:「平王殿下,這件事卑職恐怕不好交待。」 我微笑道:「你先將忽乎救走再說。」 他苦著臉道:「忽乎公子傷成了這副模樣,元帥那邊我該如何解釋?」 「你不必擔心,我明日一早便會親往元帥府中致歉。」 那將領也明白此事兩邊都開罪不得,左思右想終於決定:「平王的幾位手下在事情沒有處理完之前,絕不可離開公主府。」 我點了點頭道:「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難做。」 赤魯溫又將那將領拉到了一邊,顯然又偷偷做了些功夫,總算將那群胡人支走。 經歷了此事,我也不敢繼續在銷金窟久留,生恐回頭博貼爾讓人過來尋仇,慌忙帶著雅克幾人返回了公主府。 雅克幾個都知道自己惹下了大禍,一個個默不做聲,我生恐驚擾了綠珠休息,將他們帶到書房之中。 雅克率先道:「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和他們幾個沒有關係,你要怪便怪我吧。」 我歎了口氣道:「現在並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便要將它盡快解決……」我停頓了一下道:「不要忘了,任何時候我都會站在你們一邊。」 他們幾人的目光之中頓時流露出激動之色。 雅克道:「那忽乎如果不是太過分,我也不會下如此的重手。」 我沉吟片刻,毅然道:「你們幾個馬上離開北胡!」 雅克和狼刺同時道:「不行,我們決不離開!」 我怒道:「這件事由不得你們做主,博貼爾在北胡位高權重,若是存心想對付你們,你們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你們離開這裡,他就算想找我的晦氣,勢必也要顧及到我的身份,這件事情反而容易解決。」 一直沒有說話的赤魯溫開口道:「平王殿下說得沒錯,眼前最好的解決辦法便是你們離開。」 第一百二十四章護短 在我的勸說之下,直接毆打忽乎的雅克、狼刺等人全都在赤魯溫的安排下,於當晚離去,處理完這件事情以後天色已經放亮。 我獨自在書房內調息靜坐,默運無間玄功行走週身,身體的疲憊在不知不覺之中悄然散去。睜開雙目,才發現綠珠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我的身邊,我微笑道:「起得這麼早?」 綠珠輕聲道:「雅克大哥他們幾個是不是已經走了?」 我點了點頭,有些奇怪道:「你怎麼知道的?」 綠珠幽然道:「剛才烏庫蘇的律令官帶手下過來要人,我剛巧在花園中散步。」 我笑道:「他怎麼說?」 綠珠道:「忽乎的左臂和肋骨多處骨折,傷勢很嚴重,博貼爾叔叔就這麼一個兒子,這口氣恐怕不會輕易嚥下。」 我淡然笑道:「雅克他們也是一時激憤才傷了他,最多我跟你去他府上當面致歉。」 綠珠歎了口氣道:「博貼爾叔叔和我父汗相交莫逆,對我向來也是極好,發生了這種事情,我也很難面對他。」 我笑著將綠珠攬入懷中:「傻丫頭,那忽乎不是好好地活在這世上嗎?這混蛋不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想強暴那叉塔族女孩,雅克他們也不會做出如此過激的行為,這種人活該給他一個教訓。」 綠珠輕聲道:「在北胡女子年滿十二歲便會被視為成年,況且那叉塔族女子本來就是青樓中的歌妓,強暴這兩個字無論如何也談不上的,再說現在她現在已經否認忽乎要對她不軌,現場的其他人也沒有看到忽乎做出過分的舉動。」 我冷笑道:「我見過那名女子,分明還是一個孩子,至於她否認昨晚的事情,再正常不過。博貼爾在北胡位高權重,豈是她一個小小歌妓敢去得罪的。」 綠珠道:「這件事我們究竟該怎麼辦呢?」 我微笑道:「雅克他們現在已經離開了烏庫蘇城,他們闖下的禍自然由我承擔,你帶我去博貼爾的府上,我向他當面解釋清楚。」 博貼爾的知斤家族在北胡的勢力相當強大,世代皆在北胡朝中擔任要職,博貼爾本人更是北胡的一代名將,和拓跋壽繕當年一起東征西討,位北胡開創了大片的版圖,戰功彪炳,即便是拓跋醇照對他也是禮讓三分。 我從綠珠的口中知道,博貼爾為人剛正不阿,疾惡如仇,可是一生只有忽乎這一個兒子,所以對忽乎寵愛之極,養成了忽乎嬌縱蠻橫的性情。 博貼爾的府邸位於烏庫蘇城西,整座府邸佔地面積並不是很大,外部建築也是樸素異常,正如綠珠所說,他為人節儉,生活樸素,深得北胡眾臣的敬重。 如果不是門上匾額上書寫著大元帥府四個大字,我很難想像便是這一座簡樸的府邸內居住著手握北胡兵權的兵馬大元帥。 我將綠珠從馬車內扶下,向陪同我前來的阿東道:「你在門外等候,沒有我的吩咐,絕對不可以進來。」 阿東點了點頭,指揮車馬停在一旁。 我和綠珠緩步走上台階。 那老僕笑著躬了躬身子:「老僕蒲度坦參見公主殿下駙馬殿下!」 綠珠溫婉笑道:「管家爺爺,你怎麼親自站在門口啊?」 蒲度坦笑道:「啟稟綠珠公主,主人一早便讓我在這裡等候,說今日公主和駙馬必然前來。」 我心中不覺一怔,難怪博貼爾直到現在都沒有出面,他早就估計到我的動作。看來此人在剖析別人心理方面有一定的過人之處,心中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北胡元帥又多了幾分重視,看來此人並不好應付。 蒲度坦在前方引路,我們緩緩跟在他的身後走入元帥府中。府內的佈置更加尋常不過,除了一個小小的花園,再無其它多餘的裝飾,這種府邸只能讓我想起寒酸兩字。 府內的僕人並不多,花園的角落之處隱隱傳來虎嘯之聲,兩名傭人從我們的身邊經過,牽著兩頭小羊向角落處走去。 蒲度坦解釋道:「主人飼養了兩隻猛虎,現在正是他們進食的時候。」 綠珠笑道:「是當年那兩隻小虎崽嗎?」 蒲度坦點了點頭,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道:「那兩隻虎崽現在都成了身軀龐大的猛虎,食量驚人,我們這些下人加起來都不如它們兩個能吃。」 我心中暗笑,著博貼爾生活之中最大的奢侈品便是這兩頭猛虎吧,轉念一想,他的兒子忽乎才是最大的奢侈品,此子給博貼爾造成的損失遠勝於這兩頭猛虎。 來到客廳,蒲度坦招呼我們兩人先落座,又讓下人為我們奉上酥油茶。這時我聽到廳外傳來腳步聲,抬頭望去卻見一位身材高大的胡人緩 步向客廳走來,他一頭花白的長髮編起兩條粗大的辮子垂在寬闊的肩頭,兩條花白的長眉凝結在一起,隱泛藍光的虎目不怒自威,棕色鬍鬚蜷曲在腮邊頜下,他的腳步充滿力度,每一步的距離幾乎相等。 我和綠珠慌忙站起身來,綠珠親切道:「博貼爾叔叔!」 博貼爾虎目有些濕潤,張臂抱住綠珠,充滿慈愛道:「我的好孩子,你總算回來了。」從他的眼神之中,我可以判斷出,他對綠珠的疼愛的確發自內心。 綠珠想起故去的父汗,忍不住哭泣起來,博貼爾輕聲寬慰下,她方才止住了哭聲。 綠珠挽住我的手臂將我介紹給博貼爾:「博貼爾叔叔,這便是我的丈夫龍胤空!」 博貼爾深邃的眼眸上下打量了我數遍,彷彿一直想看透我的內心。 我用北胡人特有的手勢行禮道:「胤空參見博貼爾叔叔!」我所以這樣稱呼他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這樣的稱呼可以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也許可以消除博貼爾對我的一些敵意。 博貼爾冷冷道:「駙馬殿下折殺老夫了,我博貼爾何德何能敢做你的叔叔?」 我早就料到他會對我這樣回絕,心中沒有感到任何的尷尬,微笑道:「您是綠珠的長輩,自然也是我的長輩,胤空對博貼爾叔叔的威名仰慕已久。」 輪到臉皮功夫我自然可以躋身高手之列,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博貼爾即便是心中再生氣,可是看在綠珠的面子上也不好當場發作。 「綠珠,你坐吧!」他只招呼綠珠坐下,分明是存心給我難堪。 我裝作渾然不覺的樣子,也在綠珠的身邊坐下,綠珠握住我的手,我心中不覺一暖,小妮子倒是善解人意,這樣的舉動是向我表明和我共同進退。 綠珠輕聲道:「博貼爾叔叔,忽乎哥哥的傷勢怎麼樣了?」 提到這件事,博貼爾的面孔頓時冷淡了下來,目光之中掠過一絲難忍的痛楚,他的目光向我望來:「左臂骨折兩處,肋骨斷了三根,現在仍然是痛不欲生,駙馬的手下果然厲害,出手真的夠狠!」他說到憤慨之處,難忍心中憤怒,手掌在身邊的茶几上重重擊了一下,他雖然竭力抑制自己的力道,可是那茶几仍然『喀嚓』一聲從中折斷。 蒲度坦慌忙過來收拾。 綠珠道:「博貼爾叔叔,這件事其中恐怕有些誤會,這次我和駙馬一起過來,便是想向你解釋。」 博貼爾冷冷道:「綠珠,你知道,我有十七位女兒,卻只有忽乎這麼一個兒子,他是我們知斤家族未來的繼承人。所有人都知道我在寵他,縱容他,他的確做了不少的壞事,可是無論他幹了什麼,我這個做父親的都會為他做出補償。」他犀利的目光盯住我道:「忽乎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傷害!」他已經表明了自己的立場,肯定會對兒子袒護到底。 我淡然道:「元帥知道你兒子昨晚要做什麼事情嗎?」 博貼爾點了點頭道:「我說過忽乎做的事情,我自然會為他做出補償。那名叉塔族女子已經答應嫁給忽乎!」 「什麼?」我心中不覺一震,博貼爾竟然將事情做到了這個份上,昨晚雅克和狼刺的義舉豈不是變得多此一舉。 博貼爾冷笑道:「我兒子和未來兒媳之間就算發生什麼事情,也輪不到外人過問,你的手下部分青紅皂白將我的兒子打傷,這筆帳該如何算?」他咬牙切齒道:「我博貼爾從不仗勢欺人,可是有人傷害了我兒子,我決不答應,這件事你要給我一個交待!」 我看到博貼爾如此護短,知道再說下去也沒有什麼效果,將手中的木盒放在茶几之上,起身道:「裡面是續骨生肌的良藥,元帥如果想您的公子盡快康復,嘗試一下,倒也無妨。」 博貼爾怒道:「你的手下呢,難道打完我的兒子就這麼算了?」 我淡然道:「我已經將他們送離了北胡,有任何事情,我龍胤空自然會替他們擔待!」 我拉起綠珠的手臂,向博貼爾告辭道;「我手下做錯了事,我定會盡一切努力做出補償。」 博貼爾冷哼一聲轉過身去。 綠珠向博貼爾告辭後,隨我一起離開了元帥府。 走出門外,阿東迎了上來,關切道:「主人,有沒有什麼事情?」 我搖了搖頭道:「我將慧喬秘製的傷藥留給了他,不過這件事恐怕很難化解了。」 綠珠幽然道:「等到我見到六阿哥,讓他幫忙向博貼爾叔叔解釋這件事情。」 我微笑道:「這件事情還是等以後再說吧,反正我們很快就要離開北胡,以後和這位大元帥也不會有什麼聯繫。」 綠珠點了點頭,輕聲道:「我們還是回去準備一下,下午還要去父汗的皇陵前拜祭呢。」 黃昏時分,我和綠珠隨著負責招待我們的官員來到烏庫蘇城東的皇陵。整座皇陵建立在草原之上,綿延的綠野之上,一片雲石砌成的建築聳立在夕陽之下。我們在大門前下馬,以示對這位故去大汗的尊敬。 走進漢白玉砌成的大門,首先看到的是一座奔騰的駿馬雕塑。馬是北胡人所崇尚的圖騰,高揚的前蹄,飄灑的鬃毛,彰顯處桀驁不遜的民族性格。我不由得想起拓跋壽繕奔騰在草原、常年征戰、威震大漠的傳奇一生。 我扶著綠珠走過了牌坊,跨過長長的台階,走上草地中一條白色的石路,兩旁全是高聳的石柱,每根石柱上面都刻有萬馬奔騰的圖案。道路的盡頭,乃是用巨大雲石砌成的五個相連的巨大蒙古包式建築,建築的頂端用鎦金裝飾,金色頂棚在夕陽下越發顯得耀眼而張揚。 最前方的廟宇中供奉的式拓跋壽繕的塑像,廟內的供桌式純銀鍛造,室內的酥油燈和香火萬年長明不滅。 拓跋壽繕塑像的後方是一幅北胡和東胡的地圖,這也是拓跋壽繕心中的遺憾,直到他死的時候仍然沒有能夠實現兩胡的統一。綠珠睹物思人,淚水不住流下。 我和她一起跪拜在拓跋壽繕的塑像前,綠珠顫聲道:「父汗……女兒回來了……」喉頭哽咽再也說不出話來。 按照本族的規矩,她將父汗生前親手為她所結的長生結,在父親靈前焚化。 我恭敬地在拓跋壽繕的靈前上香,雖然我和這位岳父大人並沒有太多的接觸,可是對他在草原上的顯赫威名也早有所聞,在挑選繼承人方面比起昏庸的歆德皇不知要強上多少倍。 整座皇陵野按照皇室內的格局建成,兩旁有祭殿和偏殿,正中是寢宮,安放著拓跋壽繕的靈柩。 連接五座蒙古包的長廊內,牆壁上繪有拓跋壽繕英勇善戰的場面。按照北胡皇室的規矩,綠珠也沒有資格進入寢宮祭掃,我們在祭殿緬懷之後,才帶著悲痛欲絕的綠珠離去。 回到公主府,早有人在那裡等我多時。 來人是安蓉公主的侍女淑玲,當初隨主人一起嫁往北胡。 她按照禮節向我和綠珠跪拜,綠珠顯然還沉浸在悲痛之中,我讓下人將綠珠扶入內室休息,這才微笑道:「淑玲,可是我皇妹讓你過來的?」 淑玲笑道:「殿下猜得不錯,的確是公主讓我來的。」 我笑道:「我正想明天去探望皇妹呢,沒想到她先讓你過來送信了。」 淑玲道:「公主今晚在七巧樓設宴位平王殿下洗塵,我下午便過來通知您,可巧殿下配著王妃一起去掃墓了。」 我看了看夜空道:「現在是不是晚了?」 淑玲搖了搖頭道:「公主應該還未啟程哩,我們現在趕過去剛好能夠來得及。」 我點了點頭道:「好,你等我片刻,我沐浴更衣之後馬上隨你過去。」 北胡民風要比大康開放許多,女子婚後可以自由行動,安蓉能夠在皇宮外約見我,足見她在北胡的生活十分愜意,拓跋醇照並未限制她的自由。 本來安蓉也邀請綠珠一起前去,可是我看到綠珠悲傷的模樣,頓時打消了讓她同行的念頭,囑咐下人好好照顧綠珠歇息,帶上阿東隨著淑玲一起前往七巧樓赴宴。 許久未見,安蓉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轉變,我眼前的安蓉氣質雍容華貴,高貴不凡,舉手投足之間流露出強烈的自信。 早在她未嫁之時,我便知道安蓉向來好強,如今她已經貴為北胡皇后,可謂是得償所願,說起來她能有今天的地位還要多多地感謝我,如果不是我說服了歆德妃,她也不會順利地嫁往北胡。 安蓉身穿黑色貂裘,領口和袖口飾以漢族常見的精巧刺繡,金線勾勒出盤龍飛鳳的圖案,彰顯出她與眾不同的身份。 見到我走入房門,安蓉笑盈盈站起身來,嬌聲道:「胤空哥哥!」這樣的稱呼頓時拉近了我們彼此之間的距離,我這才留意到她的小腹微微地向外凸起,原來安蓉已經懷有身孕了。無論在任何的皇室中,懷上龍種都是進一步鞏固自身地位的有效方法,如果安蓉的這一胎是男兒,她北胡皇后的地位更加無可動搖。 我微笑道:「皇妹,不!現在應該稱呼你皇后娘娘了。」 安蓉溫婉笑道:「難不成我當了皇后,你便再也不認我這個妹子了?」 我哈哈大笑和安蓉相對而坐。 阿東和淑玲退了出去,安蓉親自為我斟滿酒杯,輕聲道:「大汗生恐我不適應北胡的飲食,特地從大大康請來了三位御廚,我一個哪裡用的上這麼多的廚師,所以讓他們三個輪流當值,閒暇時間便給了他們銀子,讓他們在烏庫蘇城開了這座七巧樓。原意是想消磨一下時光,讓來北胡經商的漢人有個思鄉的去處,而我也可以經常聽到鄉音鄉語,沒想到這短短的一年時光,七巧樓竟然成為烏庫蘇城內最興隆的酒樓之一。」 我笑道:「皇妹經商的水準也是一流,我這個座皇兄的自歎弗如啊!」 安蓉笑道:「胤空哥哥又何必太過謙虛,大汗平日裡最為讚賞的就是你,你在宣城做出的業績,所有人都看在眼裡。」 我淡然一笑,並沒有說話。 安蓉自己倒了一杯清茶,端起茶盞道:「我已經懷有六個月的身孕,所以今日只能以茶代酒,胤空哥哥不要怪我。」 我笑道:「我剛剛進門便留意到這件事,正想恭喜你呢。」 安蓉俏臉微紅道:「等到這孩子生下來滿了週歲,我便帶著他回去省親。」 我連連點頭道:「到時候我一定去康胡邊境相迎。」 安蓉道:「在這裡什麼都好,就是有些牽掛母妃,自從離開大康之後,我還從未和母妃聯繫過……」她秀眉微顰,顯得憂愁無比。 我安慰道:「娘娘的身體向來康健得很,再說哪裡還有興王兄照顧,你根本無須擔心。」 安蓉點了點頭道:「聽說父皇曾經答應立你為太子,可是為何至今仍然沒有兌現諾言?」 一提到這個問題,我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絲無奈,低聲道:「或許父皇認為我還不夠資格擔當這樣的重任吧。」 安蓉道:「胤滔哥哥雖然是和我一母所生,可是我卻知道他的能力遠在你之下,諸位皇兄之中只有你堪當如此重任,父皇怎會如此糊塗。」 我並不想跟安蓉談及皇位的歸屬,所以保持沉默。 安蓉似乎沒有覺察到我的意思,仍然道:「我曾經多次和大汗談論過此事,大汗也認為大康的皇位由你擔當最合適不過。」 我心中暗道:「拓跋醇照恐怕最不希望我當上大康的太子,如果我能夠繼承大統,對他來說便會是最為強勁的對手。」 我笑道:「說起來我有些日子沒有見到大汗了,他最近在做些什麼?」 安蓉幽然歎了一口氣道:「終日忙於國事,父汗新喪,所有的事情都等著他一件一件地處理,連我都很少見到他。」 我喟然歎道:「家國不能兩全,專注國事勢必要冷落家人,皇妹還要多多理解他才是!」 我忽然有些內急,起身道:「皇妹,我出去一下。」 安蓉笑道:「怎麼?才喝了這一點便坐不住了?」 我呵呵笑了一聲,走出門外,卻看到淑玲仍然在走廊盡頭候著,我向她問明去處,忽然留意到她的鬢角帶著一件貝紋髮飾,這是大康今年最為流行的頭飾,我曾經見過楚兒戴過,我笑道:「這髮飾很好看啊,在哪裡買的?」 淑玲笑道:「前些日子,歆德妃娘娘托人從康都帶過來的。」 我內心微微一怔,表面上卻不露聲色,微笑道:「母妃很疼皇妹啊!」 淑玲點了點頭道:「是啊,她時常托人送信過來。」 我淡然笑了笑,轉身離去,這無意間的發現讓我的心情忽然沉重起來。安蓉剛才跟我說自從離開大康之後她還從未跟靜德妃聯繫過。淑玲無意間的一句話卻證明她所說的竟然全都是謊言,我不得不重新考慮安蓉的動機,她請我前來吃飯,難道真的僅僅是敘敘兄妹親情那麼簡單? 我主動將話題轉移到家族親情的上面,其實我和安蓉之間並未有過太多的接觸,也沒有太多的骨肉親情可言,可談的東西自然很少。我的表情雖然沒有任何的變化,可是內心之中已經開始反覆地思量,如果靜德妃和安蓉私下一直都有聯絡,她們會不會借用這次的機會將我除去,為興王龍胤滔掃除一個爭奪皇位的最大障礙? 安蓉重新將談話引入正題道:「聽說你的手下跟博貼爾元帥的兒子發生了不快?」 我笑道:「只是一些小事,我和綠珠已經登門向他解釋過了。」 安蓉搖了搖頭道:「胤空哥哥,恐怕你並不瞭解博貼爾的為人。他平素絕對是一個通情達理,謙虛忍讓的人,可是一旦有人傷害到他的兒子,他會不惜一切代價進行報復。」 我淡然道:「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該來的總會到來。」 安蓉道:「這件事我會找機會向大汗說明,由他出面調解此事,我想博貼爾應該給他一個面子。」 我微笑道:「既然如此,愚兄先謝過皇妹了。」 安蓉笑道:「你是我娘家人,我豈能讓外人欺負自己的哥哥。」 我和安蓉又閒聊了幾句,看到天色已晚,起身告辭。 我先送安蓉上了馬車,這才和阿東上馬一路向公主府的方向行去。 行至中途,空中又飄飄灑灑地下起雪來,我放慢了馬速,和阿東並頭而行。 阿東低聲道:「這次會不會很麻煩?」 我微微皺了皺眉頭:「不知怎麼,我忽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阿東道:「是不是因為博貼爾的事情?」 我搖了搖頭,這種不祥的預感是自從見過安蓉之後才產生的,我隱約感到一種危 3□ωω.c□m險向我迫近,可是我卻猜不出這危 3□ωω.c□m險究竟來自何方。 阿東忽然勒住馬韁,駿馬一聲長嘶,四蹄硬生生釘在地上。 我從沉思中猛然醒了過來,一把勒住馬韁,抬頭望去,卻見前方道路之上,十七名胡女,將通路完全阻住。她們全都是身穿黑色皮甲,胯下黑色駿馬,手中槍刀劍戢,在暗夜之中流露出森森的寒意。 我和阿東對望了一眼,唇角不由得露出一絲笑意,我微笑道:「各位姑娘,在下要從此地通過,勞煩讓開一條通路!」 正中的那名年紀稍大的中年美婦道:「你便是龍胤空嗎?」 我笑著搖了搖頭道:「在下只是過路的客商,什麼龍胤空,我並不認得!」我忽然想起日間裡博貼爾說過,他有十七個女兒,這群女郎不多不少剛好十七個,該不是前來尋找我為忽乎報仇的吧,好漢不吃眼前虧,我還是先應付一下再說,興許能夠矇混過去。 那名中年美婦目光之中掠過一絲疑慮:「你當真不是龍胤空?」 我笑道:「這位大姐好生有趣,天下間哪會有人改變自己姓氏的道理?」 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道:「大姐!莫要相信他,你看她身穿的服飾,乃是漢人皇族特有的打扮,再說他分明是從七巧樓方向過來,這裡是通往公主府的必經之路,他不是龍胤空才怪!」 我循聲望去,卻見說話的是中年美婦身邊的一位少女,我之所以如此認為,是因為她的臉上仍然罩著面紗。按照北胡人的規矩,這少女仍然是雲英未嫁之身,她也是十七名胡女之中唯一罩著面紗的,看來博貼爾的女兒之中只有她仍未出閣。 那名中年美婦目光驟然變得陰冷無比,怒道:「好你個龍胤空,果然奸猾異常!」 我悄然向阿東使了一個眼色,同時調轉馬頭向身後逃去。 十七名胡女同時向我們追來,阿東大聲道:「主人先走,我來應付她們!」 我大聲囑咐道:「千萬不可傷及她們的性命!」和這幫刁蠻的胡女對敵實在是一件棘手之事,我可不想和博貼爾那個老傢伙繼續交惡。 雪越下越大,再加上夜色深沉,我根本分不清環境,只要有路便向前逃去,回身望去,卻見阿東已經被幾名胡女團團圍住,還有五名胡女仍然不顧一切地向我追來。 我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又在馬臀上抽了兩鞭,全速向前方逃去。前方人影卓卓,從他們的裝扮來看應該是負責巡城的衛兵。我又驚又喜,大聲道:「救命!」 那幾名衛兵看了看我身後,非但不上前幫我,反而向一旁躲去,看來他們都看清楚是博貼爾的女兒惹事,唯恐避之不及。 我知道想讓這幫衛兵幫我已然無望,撥轉馬頭衝入左側的窄巷,巷子極其幽深,前行百餘步,我抽出腰間匕首猛然插在身邊土牆之上,借力騰空躍起,雙腿分別踏在兩側土牆之上。 我的坐騎仍然向前跑去,沒過多久,便看到五名胡女先後衝入了窄巷。 我屏住呼吸不敢作聲,生恐被她們發現我的蹤影。 等到那五名胡女遠去,我心中稍安,正想躍下的時候,忽然聽到遠處又隱隱傳來馬蹄之聲,我只好保持原有的姿勢,一滴融化的雪水順著我的前額緩滑下。 我垂頭望去,卻見那滴晶瑩的水珠飄飄蕩蕩向下落去,而此時那名蒙面的胡女剛巧從我的身下經過。 水珠滴落在她握住馬韁的手上,她猛然抬起頭來,明澈的美眸中凸現疑雲。 我知道行跡已經敗露,凌空跳了下去,準確無誤地落在那胡女的身後,張臂將她牢牢抱住,只覺軟玉溫香抱個滿懷。那胡女仰頭向我撞來,我猝不及防被她撞中鼻樑,一時間酸痛到了極點,眼淚都流了出來,手不由得一鬆,那胡女反肘向我胸口搗來,我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擰轉在身後。 前方又響起馬蹄聲,顯然那五名胡女發現我的金蟬脫殼之計,去而復反。 我情急之間,狠狠用匕首在馬臀上紮了一記。 駿馬負痛,發出一聲淒慘的嘶鳴,如同離弦的利箭一般竄了出去。我們的身體同時一個後仰,我險些從馬背上跌落下去,雙臂又抱了上去,緊緊勒住她的纖腰,耳邊風聲呼呼作響,兩旁的靜物都變得模糊起來。 其餘幾名胡女看到勢頭不妙,慌忙催動馬匹閃在一旁,我們兩人共乘一匹坐騎從狹窄的縫隙之中穿行而去。 那胡女此刻也被凶險的形勢所嚇倒,忘記了對我繼續進行攻擊,雙手牢牢握住馬韁,嘗試著讓馬匹停止行進,我緊緊抱住她的嬌軀,生恐從馬上跌落下來。 疼痛讓駿馬瘋狂地奔跑起來,速度達到了極限,雪粒打在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我埋下頭去,將臉藏在那胡女的背後,聞到她身體上傳來的淡淡幽香,聽到她不斷加速的心跳,頗有些香艷刺激的感覺。 那駿馬跑了許久,速度仍然不見減慢。突然它停下了腳步,四蹄在雪地上摩擦出數道深深的印痕。 我們的身體由於這突然的急停,被從馬鞍之上甩脫下去。那胡女的手再也抓不住馬韁,我們在空中高高飛起,飛行了數丈,方才重重地摔落在雪地之上。 我的身體整個壓在那胡女的身上,她為我緩衝了對地面的衝撞,饒是如此我頭腦仍舊有些發蒙,清醒之後向她望去,卻見她緊閉雙目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竟似死了一般。 我心中大駭,如果把博貼爾的女兒給壓死了,麻煩恐怕就大了。 我摸了摸她的頸側,證實她仍然還有脈搏,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回頭看了看那匹發瘋的坐騎,早已不知道逃到了什麼地方。從剛才馬匹停步的地方到我們摔落之處足足五丈有餘,可見這下摔得極重,這胡女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來。 雪越下越大,我對烏庫蘇城的地形本來便不熟,現在更加無法分辨方向。 抱起那胡女深一腳淺一腳地沿著馬蹄的印跡向回走去,沒走兩步,便已經找不到蹄印,不由得歎了口氣。環顧四野茫茫,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根據剛才馬匹奔馳的速度和時間推算,這裡距離我們剛才所在的位置至少有十里開外,在這種惡劣的天氣下,我帶著她很難步行回去。 茫茫雪野之中有一座茅舍孤零零地立在那裡。房內並沒有燈光,不知道有沒有人家,我抱著那胡女向茅舍走去。如果將她丟下,遇到任何凶險肯定要算在我的頭上,我只好做一回好人了。 來到茅舍旁,我敲了敲房門,卻沒有人應聲。我用手輕輕一推,門板卻『蓬』地一聲倒了下去,看來這裡根本無人居住。 我將那胡女放倒在地上,藉著微弱的雪光,從房內摸索著找到一把幹材,在室內空曠的地方點燃。 第一百二十五章困境 我脫下自己的外氅,為那胡女披在身上,然後又將房門重新掩上。這茅舍的角落重堆了不少枯柴,柴堆旁還有一個火盆,我索性在火盆中燃起一堆篝火。房間的窗口開得很高,看來是專門用來排煙和透氣的,饒是如此,我仍然感到有些煙熏火燎,不住咳嗽起來。過了許久方才適應,目光落在那胡女身上,卻見她仍然昏睡在那裡,沒有呵呵甦醒的跡象,心中不禁擔心了起來。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毫無反應。 垂頭看了看她的面龐,我的心中不禁有些好奇,卻不知這博貼爾的女兒究竟長得什麼樣子,猶豫了一下,終於將手伸向面紗,一把將面紗揭了下來,卻見這胡女膚如凝脂,眉目如畫,竟然是個十足的美人,臉型輪廓充滿異域風情,和中原美女具有不同的風韻。我案子忖道:「若是這胡女當真傷重,我要不要用無間玄功的陰陽雙修之法將她救轉回來呢?」馬上自己又醒悟過來,暗罵自己色迷心竅,若是用那種方法救醒她,只怕博貼爾又要加給自己一條強姦的罪名,豈不是更加麻煩。 此時忽然看到這胡女長長的睫毛動了動,我料到她要醒來,慌忙將面紗重新為她掩上,沒想到這胡女並未如同我所想的那樣醒來。 我忍不住又湊了過去,沒想到那胡女忽然睜開美眸,揚起粉拳乒地一聲落在我的鼻子上,我倉猝之間,將頭顱仰了起來。這樣雖然減緩了她的大部分力道,可是鼻子是人身體上最為嬌嫩的部位,剩下的力道已經打得我涕淚直流。 我接連後退了數步,方才站穩了腳跟,摀住鼻子怒道:「你這丫頭好沒人性,我好心救你,你卻三番兩次的暗算於我!」 那胡女緩緩站起身來,反手抄起身邊的一根丈許長的木棍,一雙美眸冷冷盯住我道:「龍胤空,你傷我哥哥在先,現在又意圖對我不軌,今日我定然要讓你伏屍當場!」 我的眼淚仍然止不住的往下流,雙手抹去眼淚。 那胡女冷笑道:「你現在哭是不是已經很晚了?」 我差點沒讓她氣得背過氣去,我哪裡是哭,要不是被她連續兩次打中了鼻子,我怎麼會落得如此狼狽。 沒等我說出來話來,她舉起長棍向我橫掃而來,茅舍本就狹小,在這樣的空間內很難躲過她的攻擊,我一腳踢開虛掩的房門,向外面退了出去。 夜空之中雪花飛舞,我退到空曠的雪野之上。 沒想到這胡女仍然步步進逼,朝我追了上來。 我苦笑道:「丫頭,你我井水不犯河水,那間茅舍我也讓給你了,外氅也送給你了,你還要怎地?」 那胡女怒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手中長棍朝我劈了過來。 我連續退了三步總算逃過她的一擊,卻見她步履維艱。沒走出兩步,便失足跌倒在雪地之上。 我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道:「這次是你自己跌倒,怨不得我。你自己好自為之吧,我先告辭了。」 轉身向遠處走去,沒想到那胡女在我身後悲悲切切的哭了起來。 我聽得不忍,折返到她的身邊道:「你哭什麼?今日都是你追打我,我又沒有動你分毫,吃虧的是我。」 那胡女抽抽噎噎道:「這裡四處無人,你將我一個人丟在這裡究竟是何居心?」 我真是又好氣又好笑:「明明剛才是你要砍要殺,我難道留在這裡等你殺我嗎?」 那胡女道:「至多我答應你今晚不殺你,你也不要將我一個人留在這裡。」 我還從來沒有見到這樣跟別人談條件的,想起博貼爾在北胡的權勢,這個冤家還是宜解不宜結。我點了點頭道:「你只要不在追殺我,今晚我便陪著你。」 那胡女將棍子的一段遞給我,我將她牽了起來,她拄著棍子一瘸一拐的向茅舍中走去,看來她的左足扭傷了,應該是剛才落馬的時候傷到的。 看著她婀娜多姿的身影,我心中暗道:「若是帶了些迷魂散過來多好,肯定能將她輕易弄上手,到時候送給博貼爾一個便宜外孫,想想心中都感到高興。」 回到茅舍之中,我重新將房門掩上,和胡女各自坐在火堆的一邊,她牢牢抱著那根木棍警惕十足的看著我。 我笑道:「你既然讓我陪著你,又為何時時刻刻在監視我呢?」 那胡女道:「你這人詭計多端,誰知道你會不會對我不利?」 我冷笑道:「我若是想對你不理,剛才趁你昏迷的時候就早已將你給強暴了!」 那胡女怒道:「你……你想趁人之危,和禽獸有什麼分別?」 我反問道:「你既然說得這麼大義凜然,怎麼不去想想你哥哥的行徑?他在大庭廣眾之下居然想強暴一個未成年的少女,是不是禽獸所為呢?」 那胡女道:「我哥哥傷癒後就要將她納為妾侍,你怎麼能用強暴二字?明明是你的手下想非禮我未來的嫂子,藉機打傷了我的哥哥。」 我冷笑道:「你們知斤氏家族在北胡位高權重,想怎麼說自然由著你們!」 胡女怒道:「我們知斤氏家族是名門望族,何時仗勢欺人過?」 我淡然道:「你口口聲聲那叉塔族少女是你未過門的嫂子,發生這件事之前你可曾見過她?」 胡女默然無語。 我大聲道:「你哥哥究竟做過多少惡事,你自己心裡清楚,你父親也很清楚,只不過他是愛子心切,無論忽乎做什麼事情,他都想辦法為他開脫,補償罷了。」 那胡女道:「即便是我哥哥做過什麼錯事,我爹爹都已經為他補償了!」 我不屑笑道:「如果我將你強暴了,然後娶你入門,你爹爹是不是可以當作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那胡女這次居然沒有罵我,悄然將手中的木棍放在一旁。我心中暗自得意,沒想到自己寥寥的幾句話,便輕易將她的敵意解除。 我又向火種添了幾根木柴,這一夜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入睡了,女人的狡詐和陰險我已經無數次領教過,這名胡女表現出的一切也許只是假象。 時間在提防中度過總是顯得相當漫長,和美人相對,第一次感到漫漫長夜,竟然是如此難以度過。 窗外寒風呼嘯,大雪仍然沒有停的跡象。 我禁不住打了一個哈欠,來到烏庫蘇的這幾個晚上都變得極不平靜,接二連三的事情讓我連安安穩穩睡上一覺的時間都沒有。 那胡女率先打破了沉默:「我姐姐她們一定仍然在尋找我。」 我笑道:「我並沒有想留你在這裡,只是我自己也找不到回去的道路。」 想起剛才的事情,她不禁狠狠盯了我一眼:「龍胤空,如果不是你一刀刺在馬……上,它也不會受驚。」她猶豫了一下仍然沒有把臀字給說了出來,大概是覺得有些不雅。 我微笑道:「事情已經到了眼前這種地步,我們又何必追究原因呢,還是等到天亮,我們辨明方向回去再說。」 也許是終於捱不住睏意,那胡女靠在牆壁上終於睡了過去。 我獨自修行無間玄功直至天亮。 黎明時分,我舒展了一下雙臂,從地上站起身來,又向漸弱的火堆上,丟上幾根乾柴,看到那胡女仍然在熟睡,不禁啞然失笑,這丫頭對我倒放心得很,如果我有什麼企圖,她此刻豈不是已然吃了大虧。我悄然拉開房門,卻見眼前已經成為銀妝素裹的世界。 我將房門掩上,辨明方向,向東方走去。繼續留在這裡,肯定是極不明智的行為,不久就會有人尋找過來,如果看到我和這名胡女在一起,不 知道又會生出什麼麻煩事情。 我前行了一里左右,方才遇到一位路人,向他問明烏庫蘇城中心的所在,踏著積雪向公主府走去。 走到中途,便遇到前來尋找我的騰多爾和其他手下,他們驚喜的跳下馬來,騰多爾大聲道:「主人,我們已經找了你整整一個晚上。」 我笑了笑道:「兄弟們辛苦了,阿東有沒有回去?」 騰多爾點了點頭道:「已經回去了,他帶人去另外一邊找你,我馬上讓人去通知他。」 我將騰多爾叫到一旁,低聲將那胡女所在的位置對他說了一遍,讓他帶著一匹馬給那胡女送去,這也算是我以德報怨的表現。 回去的途中,手下人告訴我,昨晚元帥府的人前往公主府要人,驚動了綠珠,現在兩方都在尋找我們的下落。 昨晚的事情,無論從哪個方面說,我都沒有任何的錯處,如果不是博貼爾的幾個女兒在途中阻截我,也不會演變到這種地步。不過只要他的小女兒還有點良心應該將昨晚的事情照實說出,或許能夠改變博貼爾對我的敵意也未必可知。 儘管我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可是公主府前的情形仍然讓我吃了一驚,兩位女將率領五百餘娘子軍在大門前嚴陣以待,分明是衝我而來。 為首的應該是博貼爾的大女兒,手下人低聲向我道:「她是博貼爾的大女兒霍黑木阿,北胡有名的女將。」 我皺了皺眉頭,無論她是誰,帶兵阻住公主府的大門也太過猖狂了。 霍里木阿大聲道:「龍胤空,你將索沫兒劫持到哪裡去了?」 我微笑道:「大小姐這是什麼話?現在你妹妹應該已經毫髮無損的回到家中,有什麼事情,你還是當面問她。」 霍黑木阿冷笑道:「你們漢人向來狡詐,你以為我會信你嗎?」 我淡然笑道:「信與不信,事實可以證明一切,你可以派人回去問明情況再做判斷。」 霍黑木阿臉色充滿疑竇,這時一名女兵來到她的身邊,附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 霍黑木阿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驚喜,她隨即揮了揮手道:「我們走!」 轉眼之間那五百名女兵撤了個一乾二淨。 回到王府,綠珠緊張的迎了上來,握住我的雙手道:「胤空,你有沒有事情?」 我笑道:「就憑博貼爾的那幾個女兒恐怕還動不了我。」 綠珠歎了口氣道:「這件事博貼爾叔叔應該毫不知情,霍黑木阿姐姐向來性情暴烈,對忽乎這個唯一的弟弟更始寵愛到了極點,她手下有一個女兵營,大約有兩千人,剛才帶兵包圍我的府邸肯定是她自己的主意。」 我冷笑道:「霍黑木阿的膽子不小,這件事若是讓可汗知道,無論博貼爾有怎樣的功勞,也要將她治罪。」 綠珠道:「霍里木阿姐姐並不是壞人,原來對我也是極好。我之所以沒有出去和她相見,便是為了避免尷尬。這件事就這麼算了,畢竟雅克和狼剌打她的兄弟在先,我回來主要的目的是追祭父汗,並不想多生事端。」 我心中卻不這麼想,就算霍黑木阿性情暴烈,她做出這種事情,博貼爾不會沒有任何的覺察,他就算位高權重也不至於有如此大的膽子放縱子女任意胡為。即便是身為可汗的拓跋醇照,也應該聽到一些風聲,可是這些人全都保持沉默,方波根本不知道這件事的發生一般,想起安蓉此前對我刻意編織的謊言,我心中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拓跋醇照不會是想對我下手吧? 這個想法讓我頓時陷入莫名的驚恐之中,我一直都在考慮北胡剛剛結束戰爭,正處於休養生息百廢待興的時候,可是卻忽視了另外一種可能。和穩定內治謀求發展等同的還有侵略掠奪以戰養戰,如果拓跋醇照選擇後者,這次除去我將是最好的良機。 自從我來到北胡,他始終對我避而不見,禮節上顯然已經有所慢待,我和博貼爾發生衝突之後,他至今沒有做過任何的表示,甚至霍里木阿率軍圍困公主府,都聽之任之,這決不是一國之君的待客之道,更何況我還是他的妹夫,北胡的駙馬。唯一一個解釋便是,拓跋醇照對我起了殺念,他想趁此機會除掉我,凝結兵力突襲我剛剛形成的疆域。難怪他親自寫信邀我前來結盟,看來這次結盟是假,借此機會除去我是真。 綠珠看到我一臉的凝重,忍不住問道:「你有什麼事情?」 我搖了搖頭道:「沒事!也許是昨晚太累了,我先回去休息一下。」 我回到書齋,內心欺負不已,自己一時疏忽,竟然落到進退維谷的境地。 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阿東的聲音響起:「主人!」 「進來吧!」我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 阿東推門走了進來,左臂之上裹著白紗,顯然在昨晚的搏殺之中受了傷。 他反手掩上房門,低聲道:「主人有沒有事?」 我搖了搖頭道:「你尋找我的途中聽到了什麼消息?」 阿東道:「我正是想向主人通報這件事情,從昨晚開始烏庫蘇所有的城門都加大了盤查力度,不知道是不是針對雅克他們的事情。」 我沉吟片刻,攥緊雙拳放在書案之上:「阿東,你去準備一下,我們馬上離開烏庫蘇!」 阿東微微一怔:「什麼?」 我壓低聲音道:「這件事大有蹊蹺,我懷疑拓跋醇照想對我下手!」 阿東睜大了雙目,許久方才道:「主人是他的妹夫啊!」 我冷笑道:「或者在他的嚴重,我只是一個爭奪天下的對手,與其等我坐大,不如趁我羽翼未豐之時,將我扼殺!」 我起身來到阿東的面前:「這件事不可以讓任何人知道,綠珠也不例外!」 阿東重重點了點頭。 他轉身正要出門,卻聽到門外傳來騰多爾的聲音:「主人,宮內有特使過來了!」 我和阿東對望了一眼,我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騰多爾道:「主人,王妃和特使正在客廳說話。」 我點了點頭,向阿東道:「你去吧,一切照我說得做!」這才和騰多爾來到客廳。 過來傳旨的是北胡皇宮的總管黑都廖差,他看到我進來,慌忙站了起來,笑瞇瞇道:「奴才黑都廖差參見駙馬。」 我微笑道:「大總管過來肯定有重要的事情!」 黑都廖差道:「大汗今日正午在東臨宮設宴,為公主和駙馬洗塵,車馬已經在門外等候。」 我心中一沉,沒想到拓跋醇照偏偏在這個時候為我接風,眼看已經是正午了,看來我一時間無法脫身。 綠珠溫婉笑道:「我還當六阿哥已經將我們忘記了呢。」 黑都廖差笑道:「今日大汗的事物繁忙,即便是今日中午的宴會也是從百忙之中抽出的時間。」 我心中暗道:「宴無好宴,不知道這拓跋醇照究竟想搞什麼花樣?」 綠珠性情單純,哪裡能夠想到這麼多的事情,笑著挽起我的手臂道:「總算刻意見到六阿哥了。」 我的臉上露出一絲勉強的笑容,內心卻在盤算著如何逃脫。 黑都廖差此次顯然做足了準備,除了前來迎接我們的一輛豪華馬車以外,還有二十名負責保護我們安全的隨行武士。從這些武士的動作中,我已經看出他們全都是一流高手,名為保護我們的安全,恐怕真正的用意是監視我的動向。 臨出門的時候,我喚上了阿東,不知怎麼,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一入宮門必然步步危機。 坐在馬車內,我緊閉雙目,竭力迫使自己忘記一切紛亂的思緒,抓緊時間讓頭腦得到足夠的休息。可是無論我怎樣努力,腦海中始終得不到片刻的寧靜。根據現在的情況來看,拓跋醇照也許會認為,我仍然沒有窺破他的動機,借用他的這個心理,也許我可以成功的逃出生天。 從外面傳來的馬蹄聲,我可以聽出,負責護送我們的武士人數又增加了許多,我的心情變得越發的沉重,我一時的疏忽,將自己完全置於被動的局面之中。拓跋醇照在謀奪天下的方面想的比我更多更遠,北胡的國力即便是處於低潮,仍然遠遠超過我,將我拿下等於清除了一個巨大的隱患。 馬車一直行進到東臨宮外,我和綠珠下了馬車,宮門內外積雪早已清掃乾淨,路面上凝結了一層薄冰,踩在上面發出清脆的聲響。 按照常例,我和阿東將隨身的武器全都交給門前侍衛保管。 在黑都廖差的引領下走入宮門,東臨宮的建築雖然氣勢恢弘,我卻無心欣賞,濃重的陰雲籠罩在我的心頭揮之不去。 拓跋醇照身穿黑色貂裘,負手站在高台之上,臉上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從我的位置必須仰視才能看到他的模樣,這樣的角度讓他的身材又顯得高大了許多。 我笑了起來,大步向台階上走去,拓跋醇照緩緩走了下來,我們在中途相遇,他握住我的手,微笑道:「你總算來了!」也許只有他自己才清楚這句話真正的含義。 我笑道:「來了很久,一直都在等著大汗蒙召!」 拓跋醇照仰首大笑起來,他來到綠珠的身前,慈愛的撫摸了一下她的頭頂,溫顏道:「你這丫頭變得我都不認識了!」 綠珠叫了一聲:「六阿哥!」便哭著撲入拓跋醇照的懷中,拓跋醇照輕聲勸慰著,好不容易綠珠方才止住了哭聲,拓跋醇照道:「黑都廖差!你先帶著綠珠公主去後宮見見家人!」 我心中不禁又是一震,他分明是刻意支開綠珠,難道他今日午宴之上便想對我下手? 拓跋醇照和我攜手向大殿走去,笑道:「大臣們都等候多時了!」 我淡然一笑,心中忐忑不安到了極點。 身後忽然傳來武士的斥責聲。 卻是阿東和御前侍衛發生了衝突。 拓跋醇照轉過身去,皺了皺眉頭。 我慌忙解釋道:「他是我的貼身侍衛,是個聾啞人,無論什麼時候都不願離開我的左右。」 拓跋醇照笑道:「看來是一條漢子,讓他進來吧!」 北胡的建築風格與漢族完全不同,建築的外形以圓形為主,從外部望去,宛如一個巨型的帳篷。 走入東臨宮正殿,我才發現果然如拓跋醇照所說,北胡眾臣幾乎已經到齊。環繞宮牆擺著二十餘張酒桌,我的位置位於拓跋醇照的右手邊,大元帥博貼爾坐在拓跋醇照的左手邊,我們剛好對面而坐。 安蓉款款入席,和拓跋醇照在主席位置上坐下。 我學著北胡人的樣子盤腿坐在桌前,阿東寸步不離地跟在我的身後。 因為拓跋壽繕新喪,所有人的服飾都以黑色為主,無人敢大聲喧嘩,氣氛顯得異常沉悶壓抑。 拓跋醇照微笑道:「今日我特地在東臨宮設宴,一來是為了平王接風洗塵,二來是邀請群臣到此相聚,大家不必拘禮,盡興享用美食!」 宮女奉上食物,托盤內大都是牛羊肉之類的食物。 拓跋醇照舉起酒杯道:「來,我們先飲了這一杯,歡迎我們最尊貴的客人平王殿下!」 所有人同時舉起酒杯。 我淡然一笑,也端起酒杯,和他們一起飲下,綠珠仍然沒有回來,看來拓跋醇照果然居心叵測,想將綠珠支開。可是看他現在的樣子仍然沒有流露出任何的殺機,卻不知道他內心中真正所想。 博貼爾目光冷冷向我望來,顯得極不友好。 拓跋醇照笑道:「朕今日聽說了一些事情,駙馬的手下和博貼爾元帥的家人發生了一些誤會,不知是否屬實?」 我淡然笑道:「大汗,的確有這件事,不過我和博貼爾元帥已經將這件事情解釋清楚。」 拓跋醇照哈哈笑道:「如此甚好!」他望向博貼爾道:「博貼爾元帥,忽乎的傷勢怎麼樣?」 博貼爾冷冷道:「多謝大汗關心,犬子還活在這個世上!」從他的語氣之中可以聽出,他仍然對忽乎受傷之事耿耿於懷。 拓跋醇照微笑著望向安蓉,安蓉馬上會意,倒滿一杯酒起身親自來到博貼爾的面前。皇后親自過來敬酒,這對博貼爾來說實在是無上的榮耀,他慌忙站起身來。 安蓉笑道:「博貼爾元帥為北胡征戰多年,勞苦功高,本宮代大汗敬你一杯。」 博貼爾雙手接過酒杯,恭敬道:「多謝皇后娘娘,臣祝大汗和皇后娘娘千秋萬載,永享安康。」仰首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臉上的怒氣已然褪去了許多,要知道安蓉等於當面向他道歉,這個面子不可謂不大。 安蓉回到拓跋醇照的身邊,拓跋醇照將自己面前的酒杯倒滿,端著酒杯親自來到我的面前,我慌忙站起身來。 拓跋醇照道:「公主府被圍之事,雖說是誤會,可是朕內心之中深感不安,如此驚擾了貴客,我身為北胡之主,實在是慚愧之極。」 博貼爾的表情變得異常難堪,拓跋醇照先揚後抑,這次親自敬酒分明是拐彎抹角地斥責他教女無方。 我心中暗讚拓跋醇照,這一手做得實在是漂亮之至,既給博貼爾留了幾分情面,又當眾教訓了他,博貼爾也只有服氣的份兒。我微笑道:「大汗無需如此客氣,事情已經解釋清楚,我和博貼爾元帥之間早已沒有任何芥蒂。」 拓跋醇照笑道:「如此最好不過。」 他率先飲盡了那杯酒,將空杯示於我,我也爽快地喝完了美酒。 拓跋醇照大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道:「駙馬果然好樣的!」眾人齊聲歡笑起來。 拓跋醇照用我的酒壺將杯中添滿,來到大殿的正中,環視眾人道:「明日便是父汗的英靈升天之日,我們用這杯酒緬懷英雄的父汗!」 所有人同時站起身來,恭敬地將杯中的酒水飲盡。 拓跋醇照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他大聲道:「大家隨意進行吧!」 眾臣開始互相敬酒,我和博貼爾的目光相遇,率先端起了酒杯,博貼爾猶豫了一下,此事拓跋醇照的目光剛好向我們望來,他終於拿起桌上的酒杯。 拓跋醇照的唇角露出一絲微笑,看著我和博貼爾乾了這一杯,他忽然道:「駙馬這次打算何時回去?」 我心中一凜,這拓跋醇照終於將談話引入了正題。 我平靜答道:「等到明日父汗升天儀式之後,我就會返回宣城,畢竟事務繁多,我要事必躬親啊!」 拓跋醇照笑道:「駙馬不能走得這麼急,根據我們北胡的規矩,身為子女者勢必在陵前守候七七四十九天,等到親人的英靈升入長生天,方可離開。我父汗活著的時候,最疼愛的就是綠珠,為了讓父汗的英靈得到安息,駙馬還是多留一些時日吧。」 我心中暗道,這混帳分明是變相地將我軟禁在此,不過內心之中也感到稍許寬慰,他既然有這樣的念頭,看來暫時對我沒有殺念。 我歎了口氣道:「可是宣城那邊的確是事務繁忙,我恐怕無法離開這麼長的時間!不如這樣,我讓綠珠留在這裡服喪,等到服喪期滿後,再勞煩大汗將她送返宣城……」 東南角的桌上忽然傳來『蓬』的一聲巨響,卻是一個身材彪悍的北胡大汗,重重在桌上拍了一掌,霍然站起身來,怒視我道:「身為子女竟然毫無孝心,你們漢人所謂的禮儀便是這樣嗎?」 他乃是北胡第一猛將喇天都,我心中再清楚不過,這分明是拓跋醇照事先的安排,喇天都跨過桌面,大步向我走來。 拓跋醇照怒道:「喇天都!休得無禮!」 喇天都發出一聲怪笑:「大汗!你願意怎樣責罰我,喇天都都甘願承受,可是我實在看不慣這個不盡孝道的小人!」 我重重放下酒杯。 阿東冷冷從我身後閃出,怒目盯住喇天都,身上瀰散出陰冷無比的殺機。 喇天都不屑道:「怎麼?帶幫手來了?想打架嗎?」 阿東一言不發,雙目始終不離喇天都的眼睛。 拓跋醇照笑道:「駙馬不必害怕,這喇天都是我北胡的第一勇士,性情粗魯了一些。」 我淡然笑道:「大汗多慮了,對於勇士我只有欣賞,哪會感到害怕!」 拓跋醇照看到我臨危不亂,表情平靜如昔,不禁露出欣賞之色。 久未開口的博貼爾道:「大家何苦傷了和氣,喇天都,你既然站了出來,乾脆和駙馬手下的這位勇士比試兩手,給大家祝祝酒興如何?」 眾人齊聲叫好。 喇天都猛然脫去身上的黑色皮甲,露出一身健碩的肌肉,黝黑的肌膚再牛角燈的照射下熠熠生輝,他無論是身高還是體魄都要比阿東大上一號,所有人的目光更多地投向了他的身上。 拓跋醇照微笑道:「既然大家如此興致{炫}高{書}漲{網},就依博貼爾元帥的提議,不過比試要點到為止,千萬不可傷了和氣。」 我的目光和安蓉相遇,她美目之中掠過一絲愧疚,眼前的局勢無比明朗,拓跋醇照分明是給我擺了一場鴻門宴。 喇天都大吼一聲,伸手向阿東的肩頭抓去。阿東徑直衝了上去,在喇天都抓住他肩頭的同時,用膝蓋頂中了喇天都的小腹,喇天都悶哼一聲,一個甩背,將阿東的身軀摔倒在堅硬的地面上。 我緩緩端起酒杯,默默用烈酒濕潤著我的嘴唇,一種麻酥酥的痛感灼燒著我的神經。 阿東迅速站起身來,一拳勾向喇天都的下顎,喇天都根本沒有做任何的閃避,阿東的一拳只讓他巨大的頭顱微微地晃動了一下,然後他便抓住了阿東的手臂,一個全力的擰轉,將阿東的身軀推倒在兩丈開外的地方。 我已經看出喇天都天生神力,而且皮糙肉厚,阿東很難對他造成傷害。 北胡眾臣臉上全都流露出不屑的微笑,他們認為阿東根本不是喇天都的對手,只有我並沒有這樣認為。阿東之所以處於劣勢,是因為他在試探對手的深淺,阿東最為強大的並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他的意志,一旦他發現了對手的缺點,他會迅速地將他擊倒。 喇天都冷笑著向阿東靠了過去,阿東仍然沒有爬起來。 喇天都抬起大腳向阿東的小腹上踏去,就在同時阿東忽然用雙臂抱住了他的腳,一個有力的擰轉,將喇天都龐大的身軀摔倒在地上。 眾人發出一聲驚呼,阿東宛如一隻憤怒的獵豹一般猛然抱住了喇天都的身體,他的雙腿夾住了喇天都的腰腹,雙臂和喇天都纏繞在一起,喉頭發出野獸般的吼聲,用自己的前額一次又一次地撞擊著喇天都的鼻樑。 眾人的驚呼聲變成了一種惶恐,鮮血模糊了阿東和喇天都的面孔,我們無從分出這究竟是誰的鮮血。 拓跋醇照的笑容慢慢收斂了。他使了一個眼色,兩旁的御前武士衝上前去,拚命分開了仍然在殊死搏鬥的兩人。 喇天都劇烈地喘息著,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驚懼,阿東推開拉住他的武士,搖搖晃晃來到我的身邊,他的左臂在搏鬥之中已經脫臼,可是剛才他所表現出的強悍早已將在場的所有人震撼。 拓跋醇照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果然都是勇士!」他轉向身後道:「將朕的金盔拿來!」 不多時御前武士拿著拓跋醇照的金盔回到殿前,拓跋醇照親自將頭盔倒滿。 武士將頭盔送到喇天都的面前,喇天都已經從剛才的震駭中平靜下來,再也不敢說出剛才那樣囂張的言辭,端起金盔大口將酒水飲盡,回到自己的位置老老實實地坐下。 拓跋醇照又將金盔倒滿,那武士端著金盔來到阿東的面前。 阿東已經將脫臼的手臂復位,他看了看我,毅然端起了金盔,仰首將金盔中的烈酒飲盡。我內心之中湧起一陣難言的激動,他今日重新破例飲酒,意味著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跟我共同進退,這樣的友情,怎能不讓我感動。 拓跋醇照微笑道:「駙馬考慮得怎樣了?」 我笑道:「既然大汗如此盛情相邀,我若是這時候匆匆離去的確有些辜負你的心意。既來之,則安之,我今晚回去後便馬上修書,通知宣城方面我遲些再返回去。」 拓跋醇照哈哈大笑道:「我早就知道駙馬乃是孝義之人,父汗在天之靈也必然會無比寬慰。」 現場緊張的氣氛顯得緩和了許多。 我微笑著向安蓉道:「皇妹,這杯酒我要恭喜你和大汗,看來不久以後我便要做舅父了。」 安蓉含羞笑道:「多謝皇兄!」 我一語雙關道:「皇妹便是這樣謝我的嗎?」 安蓉俏臉微微一紅,她定然聽出了我話中的含義。 拓跋醇照笑道:「對了,你還未給皇兄敬酒哩!」 安蓉點了點頭,拿著酒杯緩緩向我走來。我內心之中忽然產生了一個大膽的念頭,安蓉腹中懷著拓跋醇照唯一的骨肉,眼前這種局面我已然陷入困境,對我來說唯有兵行險招,方有一線生機。 拓跋醇照畢竟百密一疏,他不會想到我會如此大膽。我和拓跋醇照之間的較量不僅僅限於智慧和謀略,關鍵的時候還要看雙方的膽色。 安蓉已經來到我的面前,為我斟滿了酒杯,雙手舉杯道:「安蓉敬皇兄一杯。」 我微笑道:「皇妹,你知不知道,這杯酒對我是多麼重要!」 安蓉從我的目光之中彷彿意識到了什麼,瞳孔驟然收縮,可是纖手已經被我緊緊握住,我笑道:「皇妹,我有句話想私下對你說!」 拓跋醇照第一個反應了過來,臉色驟然一變。 我一手握住安蓉的手腕,一手抵在她的腰間,用只有她能聽到的聲音道:「我的手裡有一根髮簪,只要我稍稍用力,一定可以輕易刺入你的小腹。」 安蓉俏臉變得煞白,櫻唇頓時顫抖了起來。 第一百二十六章膽色 我微笑道:「大汗,我忽然感到身體有些疲憊,還是先行告退了!」 拓跋醇照一雙虎眸陰冷無比,他冷笑道:「既然如此,你便去吧!」 我笑道:「皇妹,你有孕在身,何必勉強送我?」手中的髮簪卻輕輕在她的小腹上戳了戳。 安蓉花容失色,強裝鎮靜道:「我們兄妹許久沒有單獨說過話了,我還是親自送送皇兄吧!」 我哈哈笑道:「既然如此愚兄也不好拒絕了!」當下攜住安蓉的柔荑,向宮外走去。 突然發生的變化讓北胡眾臣一個個呆在那裡。 御前武士想要上前,拓跋醇照冷冷道:「讓皇后送駙馬出去。」 我緩步走出宮門,阿東警惕十足地跟在我的身後。 安蓉低聲道:「你在自尋死路。」 我冷笑道:「所以只好請皇妹陪我走出這座鬼門關!」 阿東在我的身後低聲道:「他們沒有追上來!」 我回過頭去,卻見拓跋醇照等人遠遠站在宮門處,並不敢上前。 安蓉道:「放開我,或許我可以讓大汗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 我雙目猛然迸射出一絲寒光,安蓉在我的逼視下情不自禁顫抖了一下。我冷冷道:「賤人!居然勾結異族想謀害自己的兄長,你有何面目去面對龍氏的列祖列宗?」 安蓉道:「你以為劫持我便可以逃出北胡嗎?大汗雄韜偉略,焉能因為我而放棄對你的誅殺!」 我微笑道:「所以我就跟他搏上一搏,看看你安蓉何腹中的骨肉究竟在他的心目之中到底有何等地位?」如果拓跋醇照不惜犧牲安蓉也要剷除我龍胤空,我便敗得心服口服,他的確是目光遠大的一代天驕,如果他將安蓉母子視如生命,那麼他早晚都會成為我手下敗將!我之所以敢冒如此大的凶險相搏,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拓跋醇照眾多的妻子之中,只有安蓉懷上了身孕,這個該字對他的意義極為重大。 我將髮簪向她的腹中又頂動了一下,冷笑道:「你現在還是擔心自己的性命吧。」 我劫持著安蓉走出了皇宮,阿東勒令門前侍衛為我們牽來兩匹駿馬,又從侍衛的身上強行奪來了兩柄長刀。我和安蓉共乘一匹,阿東自乘坐一匹,逕直向烏庫蘇南門而去。 拓跋醇照顯然已經下過命令,城內任何人不許對我們進行攔截,城門也早已打開,我們沒有遇到任何的阻礙,順利出了南門。 安蓉開始感到(炫)畏(書)懼(網),低聲道:「你……既然已經逃了出來,為何還不將我放了?」 我冷笑道:「放了你?你當我是傻子?」 安蓉顫聲道:「你該不是想將我劫往大康?」 我淡然道:「你說呢?」 此時已經是黃昏時分,我確信身後並無追兵,這才翻身下馬,將安蓉也從馬上押了下來。 阿東摘下水囊首先遞給了我,我喝了幾口,遙望烏庫蘇城的方向,拓跋醇照絕不會讓我就這麼離開,現在他之所以沒有派追兵前來,因是投鼠忌器,害怕我對安蓉母子造成傷害。 安蓉道:「你逃不掉的……」 「住嘴!」我怒吼道。 安蓉嚇得閉上了嘴巴。 我一把抓住她的髮簪,惡狠狠道:「賤人!究竟是誰讓你如此害我?你說是不說?」 安蓉嚇得眼淚都流了出來:「皇兄,我……只是一時糊塗……你原諒我……這一次吧!」 我冷笑著從刀鞘中抽出長刀,刀尖指向她的小腹:「你再不對我說實話,今日我便將拓跋醇照的孽種,一刀剖了出來!」 這一招果然有用,安蓉嚇得嬌軀顫抖摀住小腹不斷地向後退:「不要……」 我步步進逼,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 安蓉咬了咬下唇終於道:「這……這都是父皇的主意……」 我劍眉緊鎖,滿面狐疑道:「你敢騙我?」 安蓉泣聲道:「我……若有半句謊言,讓我和腹中的骨肉都不得善終。」她既然敢發如此重的毒誓,想來不會騙我? 我低聲道:「他為何要害我?」 安蓉道:「大汗和父皇早已私下達成盟約,父皇將綠海原的土地還給大汗,大汗幫助父皇將你除去……」 我聽到這裡已經是義憤填膺,歆德皇這個老混蛋,他居然愚蠢到借用外力將我除去的地步,難道他真的以為自己可以千秋萬載,壽與天齊嗎? 憤怒之中刀尖不由得向前又湊了一湊,安蓉嚇得嬌呼一聲,竟然暈了過去。我還以為錯手將刀鋒刺入了她的小腹,垂頭看了看,才知道不過刺穿了她的衣服,並沒有傷及她的肌膚。 阿東看了看我,我低聲道:「我帶她去東邊的樹林中暫時躲避,你去周圍查看一下情況,順便找兩件東湖人的衣服過來。」 阿東點了點頭,調轉馬頭向遠處馳去。 我將安蓉抱入樹林之中,她顯然被我嚇得不清,仍然昏睡不醒。阿東不多時便返回,帶來了兩套東胡服裝,低聲道:「這附近並沒有展開大規模的搜查,烏庫蘇方面雖然沒有追兵,可是我聽聞附近的駐軍,已經開始調動,通往宣城的道路應該完全被封死了。」 我點了點頭,拓跋醇照現在一定處在極度的矛盾之中,他不會甘心放任我就此離去。 阿東看了看昏睡在地上的安蓉:「怎麼辦?」 我淡然一笑,撕下衣袍將安蓉的手腳縛住,又將她的雙目蒙上。而後和阿東在樹林深處換上胡服,找出采雪為我們事先準備的人皮面具戴上,和阿東對望一眼,彼此都認不出對方的容貌。采雪這兩張面具做得無比精巧,除了眼珠無法掩飾之外,我們的外貌竟然和胡人無異。 我和阿東走出了樹林,輾轉回到官道之上。 阿東道:「我們就這樣離開北胡嗎?」 我搖了搖頭道:「拓跋醇照勢必在通往宣城的每一個關口嚴密盤查。我們還是返回烏庫蘇城,等到風頭過去了再說!」 阿東驚聲道:「主人,我們好不容易才脫離虎口,你怎麼又要回去?」 我淡然笑道:「拓跋醇照親眼看到我們已經離開了烏庫蘇,他監察的重點會放在其它的地方,所以對我們來說,現在的烏庫蘇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和阿東隨著進入烏庫蘇的人群,悄然混入了城內,一切果然如我所料,城門處的盤查並不森嚴,不時有軍隊從我們的身邊經過,向城外而去,八成是去對我們進行圍追堵截。 我和阿東在公主府附近的客棧落腳。 剛剛住下,便聽到皇后被找到的消息。 阿東有些懊悔道:「主人也許不該放過她。」 我微笑道:「你我二人若是帶著一個孕婦,根本沒有機會逃出北胡。若是殺了她,等於逼迫拓跋醇照下了決心,我們活命的機會更加微乎其微。」 阿東有些不解地望向我。 我起身在房內走了兩步道:「拓跋醇照之所以沒有派追兵緊逼我們,就是想給我一定的空間。因為他清楚,逼急了我,也許會玉石俱焚,他也不想第一個孩子有任何的閃失。他應該早就算出,我不會對安蓉下手,也不會帶著安蓉離開。」我的唇角泛起一絲得意的微笑:「事實證明,我賭贏了,拓跋醇照會全力在通往宣城的道路對我們進行堵截,我們只有避過眼前的風頭,才有機會離開。」 阿東不無憂慮道:「可是風頭何時才能過去呢?」 我充滿信心道:「我們逃走的消息馬上就會傳到宣城,陳先生和楚兒肯定會想出辦法來幫助我們。」 阿東道:「他們遠在宣城,如何幫助我們?」 我微笑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過幾天就會傳出我平安抵達宣城的消息。」 這是我來到北胡後睡得最為安穩的一夜,最危 3□ωω.c□m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所在。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阿東為我買來早餐和衣物。今日是拓跋壽繕升天之日,按照常理,國內所有的民眾都要身穿黑衣。 我洗漱完畢,換上黑色胡服。 阿東道:「我剛才去公主府前看過,騰多爾等人已經被驅逐出境,不過王妃娘娘好像被留了下來。」 我點了點頭道:「拓跋醇照不會輕易放綠珠回去,這件事以後再說。」 阿東道:「北胡剛剛經歷了戰事,難道他們還想挑起戰爭嗎?」 我冷笑道:「拓跋醇照想的是短期內迅速改善國內的情況,當初也是在我逼迫下才放棄了綠海原的土地。現在我父皇一心想將我除去,他們兩人可謂是一拍即合。」 阿東道:「我真的搞不懂,天下間竟然會有這樣的父皇,他居然聯合外人來對付自己的親生兒子。」 我心中暗道:「或許歆德皇對我並沒有那種所謂的骨肉親情,因為我根本不是他的親生骨肉。這老混蛋敢如此對我,他日我若有機會,定然要他不得善終。」 我淡然笑道:「或許在父皇的心中,他還能繼續地坐在大康的皇位之上,我自然成了他的心腹大患。」 阿東感歎道:「如果大康的政權繼續執掌在他的手中,恐怕國無寧日了。」 我充滿信心道:「他沒有多殺時日了。」這次歆德皇與北胡之間的私底盟約,徹底斷送了我對他的最後一絲奢望,心中僅存的那點所謂親情早已蕩然無存。 我和阿東混入了祭祀拓跋壽繕的隊伍中,北胡百姓手中全都拿著潔白的哈達,步行向拓跋壽繕的皇陵走去。隊伍共有三列,兩旁是自發組織的百姓,正中是皇族和官員的隊伍。 為了表示對已故先汗的尊敬,每人全都是步行前往,我和阿東夾雜在隊伍之中,手捧白色哈達,不時留意正中的隊伍。 來到皇陵前,百姓的隊伍將整個皇陵圍繞起來,先由皇陵向先汗敬獻哈達。 我仔細留意著場地的正中,拓跋醇照手捧哈達第一個走了上去,將哈達恭恭敬敬地放在祭台的日月輪盤之上。 緊接著,皇族逐一將哈達放在祭台上,不多時那祭台上便完全變成了白色。綠珠終於出現在我的視野中,她美目含淚,容顏憔悴,敬獻哈達之後,竟然跪在祭壇之上大聲哭泣了起來。 我心中不禁一酸,綠珠肯定是在為我的命運而擔憂。愛人雖然近在眼前,我卻不能上前相認,這是一種怎樣的悲哀,我的眼眶不覺濕潤了。 王公貴族敬獻完畢,環繞祭台默誦悼詞,然後才輪到百姓的祭祀。成千上萬的百姓將手中的哈達敬獻在祭台的周圍,整個草原變成了一片白色的海洋。 從眼前的情景看來,無論拓跋壽繕的功過如何,他在北胡人心中仍舊佔有相當重要的地位。 頭戴面具的薩滿開始圍繞祭台跳舞,我和阿東在東胡多年,對胡人的祭祀儀式多少也有些瞭解,可是如此規模盛大的場面還是第一次見到。 人群中我看到一個熟悉的倩影,竟然是博貼爾的小女兒索沫兒,她和兩位姐姐也在祭台周圍敬獻了哈達。 想起前天晚上和她的親密接觸,我不禁露出一絲微笑。 這時候,人群中傳來淒厲的哭號聲,我心中一怔,向聲音的方向望去,卻是衛兵押著兩位中年美婦向祭台走了過來。 我此時方才留意到周圍還堆著一個柴堆,通過周圍人的小聲議論我知道,這兩位美婦乃是拓跋壽繕的兩位妃子,今日是被拓跋醇照用來祭祀升天,陪伴死去的父汗。 這樣的事情對我來說並不新奇,無論是胡人還是漢人,都有殺掉母妃的事情發生,我雖然不知道這兩名妃子究竟犯了什麼錯,可是能夠肯定的是,她們一定觸犯了拓跋醇照的利益。 我忽然聯想到靜德妃,如果有一日我成為大康的帝王,她連同女兒一起害我的事情,我會不會善罷甘休?祭台前燃起了熊熊的火光,映紅了我的雙眸,我的思緒隨著跳動的火苗不斷起伏著…… 隨著拓跋壽繕升天儀式的完結,烏庫蘇城居民的生活重新回歸於平靜之中,然而這種平靜並沒有維持太長的時間,三日之後,突然傳來赤魯溫府被圍的消息。 赤魯溫當初的預感終於被證實了,拓跋醇照開始對這批大發戰爭橫財的商人下手。赤魯溫的罪名便是在兩胡戰爭期間,和我相互勾結倒賣物資,從中牟取暴利,不惜犧牲北胡的利益。 我和阿東站在遠處,望著赤魯溫府邸前層層圍困的士兵,目光中不由得蒙上一層深深的憂慮。 阿東道:「赤魯溫會不會有事?」 我搖了搖頭道:「拓跋醇照的目的是求財,並不是想對赤魯溫下手,赤魯溫的生意遍及胡漢兩地,現在殺掉他沒有任何的好處。」 阿東低聲道:「拓跋醇照這樣做是不是由殺雞取卵之嫌?」 我大膽推測道:「你有沒有看出,拓跋醇照急於將所有的全力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他越是著急,越是證明北胡可能存在一個不為我們所知的危機。」 阿東充滿疑竇道:「主人是說,拓跋醇照的位置仍然沒有坐穩?」 我點了點頭道:「每位新君上位之初,勢必做出一系列堅決果斷的舉措,剷除異己,穩固自己的權力,可是拓跋醇照這次的步子邁得有些太大了。」 一隊兵馬向我們的方向而來,我和阿東慌忙轉過身去,向一旁的人群中躲去。 等到兵馬過去,我們方才向客棧走去。 我低聲道:「兩胡戰爭剛剛結束,事實證明拓跋壽繕掀起的這場戰爭實在是昏庸之舉,勞民傷財,讓整個北胡的國力迅速下降,我相信北胡的內部也一定對這場戰爭持有不同的看法。」 阿東點了點頭道:「拓跋醇照在這個時候即位看來並不是那麼舒服。」 我笑道:「當年他將綠海原交還給我,已經遭到不少人的非議,這次想趁著這機機會將綠海原討回也在情理之中。現在想想,他和我父皇達成私下聯盟也實屬正常。以北胡現在的國力,根本無力發起戰爭,父皇答應將綠海原歸還給他,他在北胡國內有了交待,威信可以更上一層。將我羈留在北胡,對他來說,可以清除一個心腹大患,對我父皇來說,他可以趁機將我控制的土地收回去,他們兩方都可以獲利,何樂而不為。」 阿東道:「拓跋醇照極有可能意識到主人將會給他帶來的威脅,想先行下手,將主人剷除。」 我贊同地點了點頭道:「只可惜他太急了一些……」我停頓了一下方才道:「他想盡快扭轉國內經濟的現狀,兩胡之間的這場戰爭使國內的大部分財富流入到投機商人的腰包。如果我是他,我會用擠牛奶的方式,讓這幫商人將掙到的錢重新用於北胡的經濟發展之中,而拓跋醇照卻使用了最為激進的方式。就像你所說的殺雞取卵,不惜傷害諸多商人的感情,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讓流失的金錢重新回歸國庫。」 阿東頻頻點頭。 我又道:「雖然拓跋醇照早有對付我之心,可是在沒有撕破臉皮之前,我畢竟是大康的平王,北胡的駙馬,博貼爾的女兒竟然囂張到圍困公主府的地步,從此事可以看出,博貼爾未必對拓跋醇照心服。他在祭祀之時連殺兩名王妃,這表明皇室內部仍然存在不安定的因素。」 我充滿信心道:「以我對拓跋醇照的瞭解,他絕不是一個急功近利的人。現在發生的一切,讓我絕對相信,他的身邊一定存在著深重的危機,他迫切地需要在國人面前證明自己,所以他才會採取這一系列非常的手段。」 圍在赤魯溫府邸的士兵,在第二天已經開始撤除。赤魯溫為了換取自由,肯定付出了不菲的代價。 等待是漫長的,按照我的推測,就算陳子蘇和楚兒散步出我回返宣城的消息也要在十日之後,拓跋醇照在此之前不會放鬆對各個關卡的警戒。 我每日除了和阿東在城內打聽北胡國內的局勢,便是趁機在烏庫蘇城各處遊玩一番,過得倒也愜意。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綠珠,沒有我在身邊不知她能夠支持到什麼時候。 我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就在我返回宣城的消息傳來的時候,突然聽到綠珠病危的消息。 這突然的變化,頓時打亂了我的陣腳。 阿東迷惑道:「不可能!王妃前些日子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病重呢?拓跋醇照是不是故意放出煙幕,想引主人現身呢?」 我點了點頭道:「宣城方面雖然傳出我們安然返回的消息,拓跋醇照未必相信,他可能用同樣的煙幕彈來迷惑我們。」 阿東道:「主人,我們是不是按照原有計劃返回宣城?」 我沉吟片刻道:「再推遲兩日,如果拓跋醇照是故意散佈煙幕,邊境關卡的盤查現時未必會放鬆。有采雪在,過兩日他們應該可以得到我確實回到宣城的消息。」我停頓了一下又道:「無論綠珠的病情是真是假,現在我都不能夠安心離開,我必須確信她平安無事,才能離開。」 阿東點了點頭道:「我再去打探一下消息。」 阿東反饋回來的消息,讓我越發地不安。這兩日皇宮中的御醫頻繁出入公主府,而且皇族、大臣前往探視的絡繹不絕,甚至連赤魯溫也登門去探望綠珠的病情。我漸漸意識到此事的嚴重性,或許拓跋醇照並沒有編製謊言。 我陷入無盡的矛盾之中,現在離開烏庫蘇無疑是最為安全的時刻,可是就這樣將綠珠拋棄,我的良心很難得到安慰。我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在關鍵時刻仍然無法斬斷情絲,是我最大的缺點,這對一個王者來說無疑是致命的弱點。 阿東默默整理著行囊,他已經等待我的決斷整整三天。 自從酈姬的事情之後,我發現自己改變了許多,這種改變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想成為帝王難道一定要犧牲自己的感情嗎? 阿東低聲道:「主人,我們該出發了。」 我忽然道:「如果讓你選擇,你會不會放棄自己的女人?」 阿東唇角的肌肉劇烈地抽搐了一下,我的話勾起了他內心最深處的痛苦。他許久方道:「烏玲死後,我便成了一個死人……」他轉過臉來,虎目之中閃爍著激動的淚光:「主人,你和我不同,你注定要成為一個王者,孰輕孰重一定要分清。」 我低聲道:「如果連自己的女人都不能保護,即便是讓我得到天下還有什麼意思?」我在瞬息之間已經下定了決心:「阿東,你幫我聯繫赤魯溫,我要見他!」 阿東目光中流露出無比敬佩的眼神,重重點了點頭,放下行囊向門外走去。 我和吃了對面坐在銷金窟的二層包廂之中。赤魯溫的眼神平靜而深邃,彷彿一口幽深之極的古井,無波無浪。他仔細端詳著我,許久他的臉上方才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我早就知道,你沒有離開。」 我笑了起來:「赤魯溫兄何以會這麼認為?」 赤魯溫道:「通往宣城的所有關卡,盤查都是異常森嚴,凡是身高與你相仿的男子,都必須經過全面的檢查。」他看了看我的面孔道:「易容雖然巧妙,可是有些事情是不好蒙騙的。口音和舉止,完全可以暴露一個人的一切,以公子的精明,絕不會在最危 3□ωω.c□m險的時候離去。」 我抿了一口酥油茶,慢慢品味著唇齒間的那股奶香。 赤魯溫道:「其實現在已經是離開的最好時機,公子為何不早下決斷?」 我淡然笑道:「以赤魯溫兄對我得瞭解,應該能夠想出我仍然沒有離開的理由。」 赤魯溫點了點頭道:「無論怎樣,我都很感動,你在這個時候還能來找我,足以證明,你將我當成了值得信任的朋友。既然是朋友,我就要奉勸你一句,有些事情,能夠放開的時候還是徹底放開,不可因為兒女私情而壞了自己的大事。」 我緩緩放下茶盞,低聲道:「我只想知道公主的病情。」 赤魯溫道:「她病情的輕重,和公子的決定有什麼關係?你以為能夠成功地將她從北胡帶走嗎?」 「我想讓赤魯溫兄幫我一個小忙。」 赤魯溫爽快地答應道:「只要我能夠做到,我一定全力以赴。」 我將事先寫好的信箋放在赤魯溫的面前:」幫我將這封信交給公主。「 赤魯溫收起信箋,微笑道:「公子放心,這件事我相信還能夠做到。」他低聲道:「我昨日探望過公主,她的病情雖然很重,可是並非外界所傳的有生命之危。大汗雖然聽說你回到宣城的消息,仍然還有些疑慮,他懷疑你隱藏在北胡境內,沒有離去,所以藉著公主的病情大肆宣揚了一番,目的就是守株待兔。你是當局者迷,如果真的去探望公主,豈不是正中了拓跋醇照的圈套?」 我聽到他如是說,心中稍感安慰,想起赤魯溫的近況,低聲道:「拓跋醇照有沒有為難你?」 赤魯溫不屑笑道:「他比起他的老子還要無恥。想當初兩胡戰爭之時,我沒少給他好處。如今他繼承了汗位,居然馬上換了一副嘴臉。無非是想藉著我的事情,威懾一下北胡的諸位商人。」他攥緊雙拳道:「這次我在戰事中獲得的大半利益,都被他訛詐了過去。」 我勸慰道:「錢財乃身外之物,赤魯溫兄又何必太過執著?」 赤魯溫笑道:「每個人都有一個心結,我追逐金錢卻被金錢所困,公子追逐江山美色,現在卻被感情所困。你勸慰我的同時,自己能夠做到嗎?」 我不禁啞然失笑。 赤魯溫道:「知不知道拓跋醇照為什麼會放過我?」 他微笑道:「他定然是想從你身上獲取更多的利益。」 赤魯溫喟然歎道:「我現在的境地好像你們中原的一種鳥兒。」 我眉頭微聳脫口道:「魚鷹?」 赤魯溫苦笑道:「正是如此。我自己剛剛捕捉到的魚兒便被這狡猾的漁夫給掠奪了過去。他雖然不殺我,可是紮起了我的脖子,困住了我的自由,在這種環境下,我還有什麼前途?」 我低聲道:「赤魯溫兄是不是準備離開北胡了?」 赤魯溫道:「拓跋醇照的意圖很明顯,他要大規模地壓縮民間經濟,主推官方經營,將市場的掌控權重新收回到國家的手中,這對北胡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對我們這些民間商人來說,無疑是被逼上了絕路。」 我同情地點了點頭。 赤魯溫道:「現在北胡的國力過於薄弱,拓跋醇照試圖在最短的時間內,充實自己的國庫,所以才會採取這種激進的手段。我們恰恰成為首當其衝的受害者,等到國內政局平穩之後,或許他會重新將部分的市場歸還給百姓,不過那時候,恐怕已經是物是人非了。」 我低聲道:「拓跋醇照上位之後,一連串的手法過於激進,是不是北胡的內部還有什麼危機?」 赤魯溫點了點頭道:「北胡內部的確有一股反對勢力,拓跋醇照的叔父格格勒王拓跋壽貅一直都是兩胡戰爭的最激烈反對者,在北胡國內也擁有自己的一些勢力。他這次雖然表面上擁立拓跋醇照為王,可是暗地卻積極和其它勢力勾結,密謀推翻拓跋醇照仍未站穩的政權。」 「拓跋醇照難道會容忍異己的存在?」 赤魯溫壓低聲音道:「民間一直都有個傳言,拓跋壽貅早就和皇太后有染,更何況他和大元帥博貼爾是相交莫逆的安答,拓跋醇照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豈敢動他?」他不屑笑道:「先汗升天之時,拓跋醇照焚燒兩名王妃,真正的目的就是給皇太后一個下馬威!」 我笑道:「你相不相信,我現在是越發地欣賞你們的這位大汗了。」 赤魯溫微笑道:「或許他現在的處境和公子相同,你們可謂是同病相憐。」 我感歎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怎麼都沒有想到,他會把首要的打擊目標放在我的身上。」 赤魯溫道:「這種時候,他首先考慮的是做出政績,穩固國內的政權,肯定要選擇最為直接有效的方法。」 我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 赤魯溫道:「公子打算何時離開?」 我微笑道:「見到赤魯溫兄之後,我心中的牽掛已了,今日我便會離開烏庫蘇城。」 赤魯溫道:「我有一個建議,雖然通往宣城的關卡已經有所放鬆,可是邊境的盤查仍然嚴格,公子最好還是不要選擇從這條道路離開。」 我其實也考慮過這件事,從拓跋醇照目前對我仍然心存警惕來看,我選擇向東南經由綠海原直接返回宣城實屬不智。 赤魯溫道:「公子可以從烏庫蘇城西門出發,朝西南方向出發,經由燕國返回大康境內。現在這條道路的盤查已經恢復了原來的樣子,你們想矇混過關應該十分容易,而且這條路途人煙稀少,遇到危 3□ωω.c□m險的可能性相對少一些。」 赤魯溫又從懷中掏出一疊北胡的銀票,推倒我的面前:「這些銀票留給公子在路途中使用。」 我心中一陣感動,赤魯溫對我的這番友情的確誠摯非凡。雖然我身邊還有銀兩,可是那日離開之時畢竟倉促,逃命途中,金錢能夠起到很大的作用。我毫不客氣地收起銀票,赤魯溫在我的心目之中早已顛覆了尋常商人的概念,我已經將他當成一位知己,一位朋友。 我囑托道:「公主的事情就拜託你了,你讓她安心等我,我只要返回宣城,馬上就會想辦法將她接回去。」 赤魯溫點了點頭道:「公子儘管放心,這些日子,我處理完北胡的事情,會親自前往宣城拜訪你。」他終究不失商人本色,經歷了此事之後,他看來已經決定將經營的重點轉移出去,而我恰恰是他最好的選擇。今日他對我感情和金錢的雙重投資,也是為了日後牟取更多的回報。 我和阿東按照赤魯溫建議的路線從西南向燕國行進,這條路線雖然盤查不嚴,可是路途中要經過瀚海沙漠,比起直接前往宣城的路線要艱難許多。 離開烏庫蘇兩日之後,我們抵達了瀚海沙漠前方的小鎮『一口井』。這個小鎮真可謂是名副其實,整座小鎮之中只有一口可以飲用的水井,而這座水井成為整座小鎮最大的經濟來源。 來往的客商都會在此地補充給養。這裡清水的價格在天下間恐怕也是最貴的,我和阿東再小鎮中買了三匹駱駝,又購買了足夠的清水和食物,這還要多虧了赤魯溫的那筆錢。 我們在當地找到了一名北胡嚮導都炭,他常年穿行於北胡和燕國之間,據當地人說,他閉著眼睛都能夠穿越瀚海沙漠。 按照我們事先的約定,我先付給都炭一半的價錢,剩下的酬勞等到離開瀚海沙漠再付。我們又按照他的吩咐,購買了毛毯帳篷等必要的物資。 當日上午,都炭便騎著他的老駱駝,帶著我和阿東走入了瀚海沙漠。 瀚海沙漠宛如一片無邊無際的海洋,冷風吹過,無數的細沙飄悠再沙層的表面,視野中一切變得單純而朦朧。我還是頭一次看到如此美麗的景象,心中有種新奇的感覺。 都炭指向正前方道:「沙漠裡的景物,照例都是不平靜的。戈壁中風沙的猛惡,沒有親身經歷的人,簡直難以想像得到有那麼厲害。再有兩日我們才能走出大漠,抵達燕國北部的草原,這兩日你們會真正認識到大漠殘酷的一面!」 正在說話間風勢忽然變得猛烈起來,只見悲風怒號,黃塵高湧,沙漠裡的浮沙被狂風捲起,滿空旋舞,大地上全被這些飛起來的浮沙塵霧籠罩,一片昏茫愁慘的景象,人行其間,宛如陷身黃色霧海之內,即便處在對面也不能見物。日光早已不見,天也成了暗赤顏色。有時風沙稍住,停了一會,愁雲慘霧之中,剛現出一輪淡微微的灰白日影,忽然狂風又起,那點日影馬上又被黃霧吞噬,風勢比原來更為狂烈,只聽呼呼轟轟之聲,夾著萬丈塵沙,宛如萬馬奔騰,狂濤怒湧,鋪天蓋地而來。 中間更夾雜有旋風捲起來的沙柱,遠遠望去就像一座山峰,凌空疾轉而來。 都炭大聲道:「大家圍攏在一起,護住口鼻……」那座沙柱已疾如電馳,向我們的方向襲來。別說是被沙柱當頭壓倒,便是掃著一點風尾,也休想活命。我和阿東同時勃然變色,心中驚懼到了極點。 誰想到那沙柱距離我們十餘丈處的時候,忽然坍塌,馬上變成了千堆沙浪,波濤起伏,隨著風勢向前捲去。等到風住,那廣袤的沙漠上,便多出了無數波浪形的沙丘,這類沙丘,隨風勢移動,全不固定。今日崇岡起伏,明日被風一卷,又化沙柱,再沙漠中狂飛亂舞,往來肆虐,遇到最厲害時,所到之處,不論城郭園林,人畜房舍,不是被它壓倒,埋葬在內,化為烏有。(媽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囉嗦的作者……) 剛才還是愁雲慘淡,此刻又變成艷陽高照,陽光毫無遮攔地投射到我的身上,卻沒有讓我感覺到任何的溫度。我湊向水囊喝了一大口水,比起都炭,我忍耐乾渴的能力畢竟要差上許多。我抹乾嘴角的水漬,可是心中仍然感到乾渴。 我的目光忽然定格在前方,那時一座規模宏大的古城,城牆以白色的巨石砌成,陽光的照射下發出橘紅色的光芒,由於距離太遠我無法估計出它真正的高度,最為吸引我的是環繞城牆四周的鬱鬱蔥蔥的植物,我已經許久沒有見過這種生命的色彩。 我欣喜道:「那裡有個城池!」都炭笑了一聲,他拉下遮在頭上的氈帽道:「我跟你打個賭,你一輩子都走不進那座城裡!」 我迷惑道:「難道那就是傳說中的海市蜃樓?」阿東睜大了雙目,也有些難以置信地說道:「看起來就像是真的一樣!」 都炭伸了個懶腰道:「那是惡魔居住的地方,我們還是遠遠地離開它……」我的目的地就在前方,自然無法避開,我雖然知道那時幻影,可是仍然覺得在不斷地向它靠近。 黃昏的時候,那座城池在我們的視野中已經完全消失。都炭說的沒錯,我永遠也到達不了那裡。 我環視四周,哪裡還有那座城池存在的一丁點痕跡。 都炭笑道:「現在你明白我並沒有騙你了!」 我點了點頭,目光垂了下去,卻發現黃沙之中,有一件白色的物品。我好奇地從駝背上躍了下去,從黃沙中拾起那件東西,卻驚奇地發現這是一隻做工精良的繡鞋。 這次輪到都炭目瞪口呆了。鞋子不大,用白色軟緞製成,做的異常精緻,上面用金線繡滿了翻飛的蝴蝶,都炭吸了口氣道:「這是女人穿的鞋子啊!」 阿東忍不住道:「廢話!」我翻來覆去看了數遍,低聲道:「這應該不是漢人女子,漢人女子的鞋子通常都比這小,而且從上面的繡工來看可能是來自波斯。」在此之前有商人曾經敬獻給我波斯的刺繡,所以我輕易便從圖案中認出了它的來源。 都炭道:「從這雙鞋子還沒有被黃沙掩埋,就可以知道它的主人定然在距離此地不遠處!」 我迷惑道:「難道它的主人遇到什麼危 3□ωω.c□m險?」 阿東主動道:「我先到前面去查看一下!」 都炭點了點頭,低聲囑咐道:「若是五人以內,我們可以施以援手,若是對方人多,我們繞路而行……」我猛然醒悟,它之所以如此交待,是因為在沙漠之中食物清水本就有限,人們為了生存下去,會不惜任何代價,他的擔心不無道理。 我叫住阿東道:「我們還是一起去!」我們三人催趕胯下駱駝同時向前行去,登上前方高出沙丘,居高臨下望去,頓時被眼前景象驚呆了。方圓百餘丈之內黃沙緊數被鮮血染紅,沙坑之內橫七豎八地躺滿了屍身,有的看來尚未氣絕,四肢在不斷抽搐。 這裡必然經歷一場慘烈無比的戰鬥,乾燥的空氣中瀰漫著讓人作嘔的血腥,戰場的正中停放著一輛華美的四輪馬車,波斯檀香木結構的車廂上沾滿了污濁的血跡,六名勁裝武士在車身的四周護衛著,他們的衣服都已經被鮮血和黃沙覆蓋,顯然已經死去多時了。 我輕輕扯了一下駱駝想要向馬車走去,胯下駱駝卻向後倒退了一部,頸部的長毛猛然豎立了起來,我忽然感到一絲微弱的震動,隨即看到前方那輛馬車迅速的向下陷落。 「快回來,流沙!」都炭大聲發出一聲驚呼。 我們三人同時向後退去,可是腳下的震動卻突然停止了,那輛馬車停在中途。 此時馬車中清晰地傳出了一聲嬌呼聲,我們都是一怔,馬車之中竟然還有人在。 馬車開始緩慢地下移,我迅速反應了過來,從身後摘下繩索,縛在箭尾之上,瞄準馬車的邊緣射了出去,羽箭準確無誤地射在了車廂之上。 我大吼道:「裡面若是有人,便抓住繩索逃出來。」 都炭和阿東都睜大了眼睛,內心中對這輛神秘的馬車充滿了好奇。都炭望著這馬車上的斑斑血跡,眼神中忽然流露出無盡的恐懼,他大聲叫道:「把馬車丟在這裡,我們繼續趕路……」 車簾的一角已經被掀起,我們每一個人忽然都僵直在那裡…… 這是一隻完美無暇的柔荑,在逐漸西斜的陽光下,宛如一朵純美的幽蘭,黃金製成的手鐲恰到好處地點綴其上,這隻手不應該屬於這滿天風沙的大漠,也許她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大漠之中…… 我清晰地聽到都炭的呼吸,他儘管竭力抑制,還是能夠感覺到氣流衝出喉頭的呼呼聲。 「魔鬼……」都炭的聲音變得異常的怪異。 我重複道:「繩索在你左側的車廂上,抓住它!」 那隻手摸索了一下,終於做到了繩索的位置,她終於從車簾中探出身來,黑色的長髮隨意地披散在寬大而舒適的白色睡袍上。她的睫毛長而彎曲,上面猶自掛著一滴晶瑩的淚珠,睡袍的下擺處,露出一雙晶瑩修長的玉腿,完美的曲線轉折處是她赤裸的完美無暇的雙足,她鮮花般的雙唇邊露出一絲驚懼。 「將繩索繫在你的身上!」 那少女從慌忙之中鎮靜了下來,將箭尾的繩索解下,繫在自己的腰間,與此同時,馬車在流沙中陷落的速度突然加快,她嬌呼一聲,身軀隨著馬車迅速下降。 我大吼一聲,牽住繩索用力向上牽拉,阿東衝了過來,跟我合力牽拉繩索。 那少女的嬌軀終於脫離了馬車。 一直愣在一旁的都炭,也加入了營救少女的陣營之中。 在我們三人合力的牽拉下,那少女終於一點點脫離了流沙的範圍。 我抓住她的柔荑,總於將她拉到了安全之處。那少女驚魂未定地回過頭去,沙坑之中的馬車和屍首早已完全沉入黃沙之中,一切彷彿從未發生過一樣,恢復了從前的寧靜與安詳。 夕陽在西方的天際漸漸沉了下去,夜晚即將來臨,都炭來到我身邊道:「應該宿營了。」 我點了點頭道:「先帶我們離開這片流沙再說。」 第一百二十七章過關 沙漠中的夜晚,靜謐之極,皎潔的明月掛在深藍色的夜空中,月光將整個沙漠變成了一片銀白,沙層宛如魚鱗般堆砌,好像微風吹皺的湖面,卻缺少幾分動感,多出一些清冷淒涼。 我們在沙漠上點燃了篝火,都炭和阿東圍繞篝火支起了三座帳篷。 我將烤好的羊肉遞給那名異族少女,她美眸之中閃過感激的眼神,接過羊肉卻沒有吃,仍然呆呆地凝視著跳動的篝火。 我低聲道:「這位姑娘,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幽然歎了一口氣道:「我叫阿伊古麗是秘真國人。」她的口音帶著淡淡的異族口音,聽起來卻格外的舒服。 秘真國我曾經聽說過,是位於瀚海沙漠西方的一個小國,距離我們所在地方要有數千里之遙,不知道這少女怎生流落到這個地方。 阿伊古麗道:「我隨同商隊前往燕國經營,誰想到……中途竟然遇到了盜賊,搏殺的時候偏偏又遇到流沙……」 救她時候的情形仍然歷歷在目,當時明明是兩隊人馬廝殺後的慘烈場景,阿伊古麗顯然對我有所隱瞞,她分明是在說謊。 我並未將她點破,淡然笑道:「巧得很,我們也要前往燕國,順便將你送到燕境。」 阿伊古麗輕聲道:「多謝公子了!」 我起身道:「帳篷已經為你準備好了,吃飽後早些休息,明天一早我們還要趕路。」 我半夜醒來的時候,發現阿東並沒有在帳內,披上衣服,走出帳篷,卻見阿東獨自坐在篝火旁為我守夜。 我笑著走了出去:「阿東,這裡是渺無人煙的大漠,根本不會有人經過。」 阿東道:「主人,你有沒有覺得那個少女出現在這裡,有些怪異?」 我在他的身邊坐下,低聲道:「看她的樣子,身份應該頗為高貴,或許是來自秘真國的一位貴族。」 阿東點了點頭道:「馬車旁邊至少有二百多人死在那裡,這件事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我微笑道:「等走出了這片沙漠,我們便給她一些銀兩,讓她自行離去,她有什麼秘密,跟我們又有什麼關係?」我拍了拍阿東的肩膀道:「別想這麼多了,早些去睡吧。」 我們一路向南行進,三日之後,終於越過了瀚海沙漠,抵達了燕北草原。 這三日的奔波將我們一個個變得如同土猴兒一般,阿伊古麗嬌美的容顏也蒙上了一層黃沙,看到我在望她,阿伊古麗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露出一口整齊潔白的皓齒。 都炭指向正南的方向:「再往前走二十多里路便是玉門關。一路都是草原,路途平坦應該不會迷路。」 我從懷中掏出幾張銀票,加倍給了他酬勞,都炭看著手中的銀票,激動的聲音都顫抖了起來:「公子……要……要不了這麼多的。」 我哈哈大笑道:「原來說好帶我們兩個走出大漠,現在又多出了一個,酬勞自然要給你加倍。」 都炭千恩萬謝地離去,臨行之時他又特地交待說:「前方不遠處有一個牧民部落,在那裡能用駱駝跟他們換取馬匹,北胡的銀票在燕國是不能使用的,你們也可以在部落中跟當地人換取燕國的貨幣。」 我們和都炭分別後,繼續向南,很快便來到了他所說的那個遊牧部落。我們將手頭的三匹駱駝,跟對方交易了三匹駿馬,又用北胡的銀票 從他們手中換取了一些燕國的貨幣。這裡的族人顯然經常依靠這種交易為生,表現得奸猾無比,我們吃些虧是在所難免的。 在部落內我們找來清水洗去臉上的沙塵,恢復了本來面貌的阿伊古麗馬上引起了眾人的注目,這對我們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我們匆匆離開了部落,阿伊古麗顯然意識到自己給我們帶來了不便,用面紗罩住了俏臉。 我縱馬來到她的身邊,微笑道:「阿伊古麗,前面就是玉門關了,送君千里終需一別,我們便在那裡分手如何?」 阿伊古麗點了點頭,輕聲道:「多謝恩公照顧。」 遠處已經可以望到玉門關的城郭,我為了謹慎起見,還是讓阿東先去城外打探一下,自己和阿伊古麗在成為的草亭內暫時等候。 阿伊古麗美麗的雙眸之中隱然閃動著淡淡的憂傷,我從行囊中分出一些乾糧,又將剛剛兌換的銀兩放在包裹中,推倒她面前道:「這些應該足夠你用上一段時間的了。」 阿伊古麗美眸之中淚光閃動,她忽然扭過頭去無聲地啜泣起來,過了許久她方才抑制住自己的情緒,轉身向我道:「其實……」 這時阿東縱馬從遠處返回,他翻身從馬上躍下,目光冷冷盯住阿伊古麗,低聲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微微一怔,看到周圍不時有路人經過,向阿東使了一個眼色,等到周圍無人之時,阿東方才道:「主人,剛才我在城門前看到,一張燕國國君李兆基親自頒發的告示,燕國七皇子李國泰即將秘真國公主為妃,可是秘真國公主至今仍然沒有如期抵達,現在門前到處都掛有她的畫像。」他盯住阿伊古麗道:「你是不是那位公主?」 兩行晶瑩的淚水從阿伊古麗的俏臉上流下,她忽然跪倒在我面前道:「恩公,求求你,千萬不要把我送給燕王,那七皇子是個傻子……求求你……」 我淡然笑道:「你不必求我,這件事本來也跟我沒有任何的關係,我自然不會將你送給燕王。」 阿伊古麗半信半疑地望著我。 我指了指為她準備的行囊道:「燕王既然有你的畫像,你繼續留在著燕京之中肯定危機重重,早晚身份都會暴露,帶著這些盤纏,回去吧。」 阿伊古麗顫聲道:「我……恐怕是回不去了……」 我和阿東對望了一眼,若是讓一個柔弱女子涉過無垠沙漠,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歎了口氣道:「阿東,將你的面具給她。」 阿東點了點頭,背身揭下臉上的面具,交給了阿伊古麗。 阿伊古麗充滿了驚奇地看著我們,沒想到我和阿東也是經過易容的。 我幫助阿伊古麗戴上面具,又找出自己的一套衣衫讓她去林中換上。我的衣袍對她來說畢竟寬大了一些,幸好現在是冬季,穿得臃腫一些,並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確信毫無破綻之後,我們三人才向玉門關的方向緩緩行去。 玉門關雖然是燕人邊防的重鎮,可是防守並沒有我想像中的嚴格。過關的時候,只是看了看我們的外表,翻看了隨行的物品,三人共計交納了三十兩過關的稅費,便輕易混入了城內。正如阿東所說,那城牆之上貼著燕王的告示,還有阿伊古麗的幾幅畫像。 離開了北胡國境,我內心之中自然輕鬆了許多,當日便在玉門關內尋找了一處乾淨客棧,要了三間上房,準備修整一夜,明日啟程返回大康。 我總算可以舒舒服服地洗上一個熱水澡。洗去一身的風塵,頓時感到感到通體舒暢。 更衣以後,阿東拿著剛剛買來的地圖走了進來。 我將地圖在桌上攤開,從玉門關前往燕康邊境大約要三日左右,中途道路平緩,應該沒有什麼凶險。 阿東道:「如果一切順利,三日之後我們可以抵達楚州境內。」 我微笑道:「看來我要重新考慮和北胡之間的關係了。」 阿東道:「主人,你打算怎麼處理阿伊古麗呢?」 我歎了口氣道:「她既然不願意留在這裡,我們乾脆便將她帶往宣城,以後有機會,再送她返家吧。」 阿東點了點頭,仍然有些憂慮道:「可是這件事日後若是被燕國知道,恐怕會影響到我們雙方的關係。」 我冷笑道:「大康和燕國之間何時友好過,一個彈丸之地,我早晚都要將他拿下。」 門外想起了敲門聲。 阿東收起了地圖,我來到門前打開了房門,卻是阿伊古麗端著托盤站在門外。她帶著那張人皮面具,在我眼中多少顯得有些滑稽,只是那雙湛藍色的美眸無法掩飾得住。 阿伊古麗笑了笑,將托盤中的兩碗銀耳粥放在桌上:「兩位恩公,這時我剛才在外面買的,你們先品嚐一下。」 我笑道:「你何須跟我們如此客氣,以後你叫我一聲龍大哥,叫他一聲阿東哥就成。」 阿伊古麗親自將銀耳粥端到我的面前:「龍大哥,你快喝吧,涼了就不好喝了。」 我看到她那雙纖美的柔荑,心中不覺一動。 銀耳粥下肚,滑潤香甜,我讚道:「很好喝啊。」 阿東也喝完了銀耳粥,當然他的反應並沒有像我這樣誇張,只是默默地將空碗放下。 我微笑道:「單單喝這碗銀耳粥是填不飽肚皮的,我請你們兩個出去好好吃上一頓。」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整個玉門關內顯得熱鬧非常。因為這附近民族眾多,各類飲食匯聚於此,燕人任俠好客,喜歡大碗喝酒大塊吃肉。我在北胡早已吃膩了各類肉食,尋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家算得上雅致的酒樓,招牌上雖然寫的是』淮揚酒樓『,可是走進去,也是清一色的牛羊肉。 既來之則安之,我們三人選了一個臨窗的位置,點了一盤滷牛肉,一盤白水羊肉,要了兩壇伊犁美酒,坐下吃喝了起來。 阿伊古麗雖然身穿男裝,可是舉手投足仍然是一副女子的神態,好在周圍的客人只顧自己喝酒談天,應該不會注意到我們這邊。 酒樓之中還有一個盲人拉著胡琴唱著曲子。我雖然聽不懂他唱的什麼,可是聲音蒼涼,讓人的心情忍不住變得壓抑起來,我不由得想起仍然身在北胡的綠珠,不知道她的病情是否有所好轉?這次回去以後,我要想方設法將她接回來。 阿伊古麗輕聲道:「膩在想心事?」 我淡然一笑,拿起酒杯湊到嘴邊,這才發現酒杯早已空了。 阿伊古麗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拿起酒壺為我添上。 阿東吃了兩塊面囊,抹了抹嘴道:「我飽了!」 阿伊古麗好奇道:「阿東哥從來不喝酒的嗎?」 阿東沒有回答,目光望向窗外。 我知道他定然又是想起了烏玲,心中暗自歎了一聲,又喝了一杯酒。 這時候旁邊位置上一個大漢吼叫道:「鬼嚎什麼?老子好好的心情全都被你這瞎子給破壞了,快給我滾了出去!」 那盲人嚇得哆嗦了一下,慌忙收起胡琴,站起身來,他拿著托盤經過的時候,我向裡面投了一錠碎銀。 那盲人千恩萬謝地向其它桌走去,經過剛才那大漢身邊的時候,不想那大漢伸出腿來,將他絆了一跤,盲人手中的托盤和胡琴全都飛了出去,許多人發出放肆的大笑聲。 阿伊古麗慌忙起身來到那盲人身邊將他扶起,為他撿起地上的托盤時,冷不防那大漢抬起腳來,向她的柔荑踏去。 阿伊古麗躲避不及,纖手被那大漢踏在腳下,痛得咬住了下唇。 我霍然站起身來,緩緩向那大漢走去。那大漢冷笑著看著我,卻沒有收回腳的一絲,他的兩名同伴起身向我走來,阿東冷冷迎了上去。 我揚起了拳頭,大漢的嘴角泛起一絲不屑的笑容,可沒等他的笑容消失,我的拳頭已經閃電般落在了他的臉上,他甚至來不及做出驚駭的表情,我出拳的速度遠遠超出他的想像。 大漢龐大的身軀倒飛了出去,重重撞在樓梯的圍欄之上。欄杆從中斷裂,他慘叫著從樓上摔落了下去。 緊接著他的兩名同伴,也被阿東丟了下去。 我生恐引來燕兵,拉起阿伊古麗和阿東一起迅速離開了這家酒樓。 剛剛離開酒樓便看到一對燕兵向我們而來,我心中暗叫不妙,可是馬上就發現那隊燕兵的目標並不是我們,他們從我們的身邊經過後,轉向南門的方向行去。 周圍的百姓全部在竊竊私慾,表情凝重。 我詢問身邊的一個儒生方才知道,這對燕軍是開往燕韓邊境的,兩國不知為了何事發生了摩擦,多年友好的關係頃刻間毀於一旦。 我心中竊喜,這對我來說啻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燕韓兩國的國力在八國之中是最弱的,他們之間發生內訌對我的擴張大有裨益,當初沈馳臨終前提出的拓展西疆的計劃,在這種情況下,絕對可以實施。 和我的欣喜的心態相比,周圍燕人一個個的表情都顯得極為凝重,對任何百姓來說戰爭都是一個噩耗。 我雖然不知道燕韓之間關係惡化到了什麼程度,可是燕王既然從最北部的玉門關調兵,足以證明這件事絕不會這麼容易解決。 我擔心阿伊古麗手上的傷勢,讓阿東四處去探聽一下消息,自己和阿伊古麗先行回到客棧。 阿伊古麗的纖手宛如一件無暇的藝術品,那混帳毫不留情的一腳,將她的柔荑踩得有些紅腫,我找來清水為她洗淨,又親手為她擦上藥酒,阿伊古麗美目低垂,顯得羞澀無比。 想起她剛才幫助盲人的一幕。我心中不禁有些感動,沒想到她柔弱的外表下擁有一顆如此善良的內心。 阿東很快便返回了客棧,他微笑道:「主人,果然不出你的所料,燕國和韓國這次的衝突不小。」 我皺了皺眉頭道:「什麼事?」 阿東道道:「聽說在燕韓邊界的地方發現了一座金礦,那片地方向來為兩國友好之處,邊界模糊。現在因為金礦的事情突然變得緊張了起來,當地百姓發生了衝突。死了數百人。燕國本著和解的目的派了特使前往韓國磋商此事,沒想到特使剛剛進入韓國邊界,便被韓國百姓毆打至死。」阿東喘了口氣道:「那燕國莫貴妃本來是韓王的妹妹,燕王李兆基因為此事叱責於她,可是莫貴妃一時想不開竟然自盡了,韓國焉能嚥下這口氣,已經派出十萬大軍向燕國邊境進發。」 我心中暗道:「真是上天助我。」表面上仍然沒有露出任何欣喜。低聲道:「晉國和韓燕的關係向來都很好,為什麼沒有從中調解?」 阿東道:「我聽路人說,這次晉國好像站在韓國一方。」 我點了點頭,暗自想道:「難道晉國也動了爭霸的心思。想趁此機會吞調燕韓兩國嗎?」 阿東道:「現在燕韓兩國的戰事一觸即發,百姓人人自危。」 我淡然笑道:「兩國八成也是虛張聲勢,一時半會是打不起來的。不過,這裡並非久留之地,我們還是盡快離開。」 翌日清晨,我們早早的離開了玉門關,一路向東行進,離開玉門關之後,仍然是燕北草原的範圍。這片草原一直向東和楚州北部的草原相接,再往東北是我所擁有的綠海原。現在楚州已經成為我的屬地,如果能夠拿下燕北草原,我便擁有了八國之中最大的草場。我的眼前彷彿出現了手下鐵騎兵縱橫北部草原的情景。唇角不由得泛起了一絲微笑。 冷風吹過,夾雜著燕北草原干冷的空氣,讓我的鼻腔有些發乾,眼睛也感到微微的發澀。 阿東忽然道:「主人,身後那兩名騎士已經跟蹤我們好長時間了。」 我轉過身去,果然看到兩名身穿皮袍的騎士遠遠跟在我們身後,他兩人看到我回頭張望,馬上放慢了馬速。 我低聲道:「也許只是和我們一樣的過客。」 阿東道:「我總是覺得他們有些鬼鬼祟祟。」 我點了點頭道:「我們加速甩開他們!」微笑著望向阿伊古麗道:「你的騎術怎麼樣?」 阿伊古麗道:「我們秘闐國人都是馬背上長大的!」她說完已經率先抽了一鞭,坐騎向前方疾馳而去,自從我答應帶她離開燕國之後,阿伊古麗的心情也舒展了許多,我哈哈大笑和阿東也追了上去。 那跟蹤我們的兩名騎士,生怕被我們甩開,也頓時加快了速度。看來他們是衝著我們而來已經確信無疑。 我們馬上發現自己的這三匹坐騎全都平庸到了極點,無論如何催趕,始終無法高速擺脫對手。我的視野中出現一座起伏的土丘,我低聲道:「繞過土丘,將他們幹掉!」 就要來到土丘之時,那兩名騎手忽然消失了蹤影。 我勒住馬韁,環視四野,除了前方的土丘之外,全都是一望無際的草原,按理說藏身應該很不容易。 我的目光重新回到前方的土丘處,低聲道:「難道前面有埋伏?」我的話音未落,卻見土丘之上已經湧出二百多名身穿皮袍的騎士,一個個手拿兵刃,在晨光之下熠熠生輝。 我看得真切,中間偏右位置的一人正是昨晚被我們在淮陽酒樓中痛毆的那名大漢,原來他是前來尋仇的。 阿東大聲道:「主人,你們先走,我阻住他們!」 我冷笑道:「只不過是一幫烏合之眾,有什麼好怕的。」其實我明白自己馬匹的腳力太差,根本逃不過對方的追擊,留下一戰或許還有機會。 這時候正中一名禿頭男子舉起右手。所有騎士同時從身後摘下了弓箭,我縱馬擋在阿伊古麗身前,伸手攬住她的纖腰,讓她坐在我的身後。 那禿頭男子大聲喝道:「大膽胡狗,居然趕打我三弟,今日定然讓你們嘗嘗我蘇鐵膽的厲害!」身邊兩名手下抬著一根極其沉重的鐵鐺來到他的馬前。蘇鐵膽單手拎起鐵鐺,坐騎似乎也感受到突然加大的壓力。鼻孔中噴出兩團白霧。 我微微一笑,看來他並沒有射殺我們的意思,反倒是想在眾人手下面前出一出風頭,我向阿東遞了一個眼色,低聲道:「擒賊先擒王,我激起他的怒氣,剩下的事情便交給你做了。」 我大聲道:「禿驢,你鬼叫什麼,有本事便和我單對單地打上一場。難道想仗著人多取勝嗎?」 蘇鐵膽氣得哇哇大叫。 我冷笑道:「早知道你這禿驢沒有這樣的膽量,下次想替別人出頭,也先撒一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樣!」 蘇鐵膽怒吼一聲:「王八犢子!老子不將你砸成肉醬,我跟你姓!」他催馬從土丘之上充了下來。 與此同時。阿東從腰間抽出長劍全速迎了上去。 蘇鐵膽人高馬大,武器沉重,再加上藉著從高處衝擊的勢頭,顯然佔盡了先機。大吼著掄起鐵鐺向阿東的頭頂砸落。他雖然勢大力沉,可是畢竟略顯笨拙,出招速度原遜於阿東。 阿東手中長劍輕輕搭在鐵鐺的邊緣,手腕一個輕巧的轉動,以四兩撥千斤地對策,將數百斤重的鐵鐺壓在劍下。 蘇鐵膽蠻力驚人,反手一挑,將長劍挑成弓形,阿東借勢從馬上騰躍而起。身體在空中一個騰轉,劍鋒向蘇鐵膽的頭頂刺落。 山頂匪徒同時發出一聲驚呼。 蘇鐵膽旋動鐵鐺,如風車般護住頭頂,長劍刺在鐵鐺之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阿東順著蘇鐵膽用力的方向身軀弧形向外躍去,輕巧的落在馬上。 蘇鐵膽怪眼一番,目光之中的輕蔑之意已經消失無形,他忽然調轉馬頭向山上逃去。他的這番舉動大大出乎我們意料之外,原本以為他性情暴 躁,勢必會和阿東決戰到底,沒想到他看出苗頭不對,居然臨陣脫逃。 阿東知道若是讓蘇鐵膽逃走,山上的匪徒勢必會再無顧忌,要是亂箭齊發,我們三人必然將陷入凶險之中。阿東不顧一切的向蘇鐵膽追去,怎奈坐騎的腳力實在太差,非但沒能追上蘇鐵膽,兩人之間的距離卻越拉越遠。 我彎弓搭箭,瞄準蘇鐵膽的坐騎射去,那蘇鐵膽反手揮動鐵鐺,將我的羽箭擋住,可是這一動作卻讓他放緩了速度,阿東趁機趕了上去,擋在他的馬前。 丘上土匪看到勢頭不妙,同時呼號著從土丘之上衝了下來。 其中已有人向我射出了羽箭,我冷靜地揮刀將來箭一一撥落,催動胯下坐騎向對方的隊伍中衝去,只有這樣才能有效地避開他們的遠程射擊。 阿伊古麗緊緊抱住我的身軀,俏臉埋在我的背後,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給我帶來了無言的溫柔。 阿東一把抓住蘇鐵膽的鐵鐺,用力向下牽拉,沒想到他的坐騎根本吃不住如此巨大的力道,四蹄一軟跪倒在地,阿東應變極快,身軀宛如蕩鞦韆般向蘇鐵膽的馬上撞去,膝蓋狠狠頂在馬腹之上,那駿馬痛得一聲長嘶,前蹄高高揚起,將蘇鐵膽偌大的身軀從馬背上掀了下去。 阿東手中利劍沿著鐵鐺削了下去,蘇鐵膽嚇得將雙手縮了回去,鐵鐺重重砸在他自己的胸口,虧得他皮糙肉厚,方能硬生生承受了這一記。 我用刀背擊倒了兩名衝我來的匪徒,一把搶過長矛,怒吼道:「不要逼我殺人!」我雙目中流露出陰冷的殺機,包圍我的匪徒都不由得一呆,竟然停在原地不敢上前。 阿東用劍鋒抵在蘇鐵膽的咽喉處,冷笑道:「你便是叫蘇鐵膽嗎?」 蘇鐵膽倒也強橫,仍舊瞪著一雙大眼道:「老子便是蘇鐵膽,你敢怎樣?」 我笑著跳下馬來,來到蘇鐵膽的面前,微笑道:「你和我並無冤仇,為何要在這裡阻殺我?」 蘇鐵膽道:「誰讓你打了我的兄弟!」 我淡然笑道:「你為何不問你的那位兄弟究竟幹了些什麼事情?」 阿伊古麗道:「他故意將一位賣唱的盲人絆倒,恃強凌弱,你有這種兄弟真是丟臉到了極點。」 蘇鐵膽一張面孔變成了紫紅色,他在眾位兄弟面前被阿東拿住本來就毫無面子,現在又被我們當面斥責,更覺得臉皮掛不住,怒道:「高二牛,你奶奶個熊,居然趕騙老子。」 他推開鐵鐺從草地上坐了起來,卻見高二牛早嚇得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 蘇鐵膽垂頭喪氣道:「這龜兒子果然騙我。」他低聲道:「我既然落入你們手中,也就不說什麼了,要殺要剮細聽尊便。」 我看到這蘇鐵膽倒也憨直,揮了揮手,示意阿東放開了他,這幫人只不過是烏合之眾,我和阿東可以輕易將他們擊敗。 蘇鐵膽沒想到我們這麼容易便放過了他,欣喜道:「多謝幾位了。」 我微笑道:「你攔住我在先,我不能這麼輕易饒了你。」 蘇鐵膽有些(炫)畏(書)懼(網)道:「你……還要怎地?」 我指了指身後的馬匹道:「我的這幾匹馬,出不了遠圖,我想向你借三批馬用用。」 蘇鐵膽笑道:「我還當是什麼事情。」轉身向身後的弟兄道:「挑三匹腳力好的駿馬送給這位公子。」他雖然貌似愚魯,倒挺識時務。 他的那些弟兄,不情願的挑出三匹駿馬。 我們三個翻身上馬,揚長而去,直到行遠,我們方才同時回過頭去,卻見那幫匪徒仍然呆呆的站在原地,我忍不住仰天一聲大笑,這幫匪徒的確夠傻,這種本領居然也敢出來攔路搶劫。 阿東向來不苟言笑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絲笑意。 我笑道:「說起來我們還要多虧了這些匪徒,不然憑著我們的那三匹馬,不知何時才能抵達楚州。」 阿東拍了拍坐騎的鬃毛,笑道:「這些匪徒雖然膿包,可是跳馬的水準卻不低……」他忽然驚奇道:「這馬上竟然有我們牧場的印記!」 我微微一怔,轉身望向馬臀,卻見馬臀之上赫然印著一個清晰的『烏』字印記,這些牧場雖然早已是我的名下,可是我對外仍然用烏氏牧場命名。 第一百二十八章接應 我怒道:「混帳東西,居然偷到了我的頭上!」 阿東道:「要不要找他們去算帳?」 我搖了搖頭道:「算了,還是盡快趕路吧。」 我們向前疾馳了一段距離,視野中出現了一名騎手,那人竟然是剛剛逃走的高二牛,沒想到這麼巧又被我們碰上,高二牛回身看了看我們,顯得極為驚慌,加快了馬速,拚命向前方逃去。 我笑道:「這次他休想溜掉了!」催馬向高二牛衝去。那高二牛沒命地向前跑,我雖然拉近了和他的距離,可是一時之間仍然不能追上,從馬鞍上摘下彎弓,折去羽箭的鏃尖,瞄準高二牛射去。 羽箭正中高二牛後心,高二牛慘叫一聲,從馬上摔了下來。其實我這一箭對他造不成任何的傷害,只不過他心中驚恐到了極點,以為自己被射中後心,必死無疑,嚇得從馬上跌了下來。 我來到他的身邊,勒住馬韁微笑道:「高二牛,看不出你逃得蠻快啊!」 高二牛仍然以為自己中箭,咄哆嗦嗦道:「大爺,救我……我家裡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九個沒娘的孩子……全……全都……靠我一個人養活……」 我哈哈笑道:「我何時說要殺你了,那根羽箭根本沒有射中你,給我起來,我有話問你!」 高二牛這才摸了摸胸口,發現自己果然沒有被射中,起身拾起羽箭,這才知道我事先已經折去了鏃尖,長長舒了一口氣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我老婆了。」 我冷笑道:「你剛才不是說老婆已經死了嗎?再敢欺瞞我,小心我一刀砍下你的腦袋!」 高二牛顫聲道:「大爺……你……你有話儘管問,我高二牛若有半句欺瞞,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阿東和阿伊古麗隨後也趕到了我的身邊。 我淡然笑道:「你告訴我,這些馬究竟是從哪裡搶來的?」 高二牛道:「這些馬並不是我們搶的,是一位姓唐的客人送給我們的,這是他讓我們幫他做事情的酬勞。」 我微微一怔,難道是唐昧抵達了燕國?這些馬都是他從烏氏牧場帶來的? 高二牛看到我不說話,以為我不相信他,他大聲道:「我真的沒有騙你,這些日子,他讓我們騎著這些馬匹在玉門關附近遊蕩,讓我們遇到詢問馬匹來歷的客人便將他帶到黃茅崗上,所以昨天你們才會在城內遇到我,我和弟兄們每天都會騎著馬兒在玉門關出現。」 我又追問道:「那位唐姓的客人現在何處?」 高二牛道:「他已經來了七八天了,每日都帶著手下在玉門關附近遊蕩,好像在找什麼人……」高二牛停頓了一下又道:「當初我們也是去搶他的時候,結果被他擊敗,現在蘇老大將山頭都讓給他了。」 我呵呵笑了起來,從他的話中我已經知道,來人定然是唐昧無疑,他之所以讓這些馬賊騎著我們烏氏牧場的馬到處遊蕩,目的肯定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我向高二牛道:「你帶我們去黃茅崗,我便饒你不死。」 高二牛顫聲道:「可是……我得罪了蘇老大,他……他不會放過我的。」我怒道:「不願意?那你是想現在就死在我的刀下了?」 高二牛嚇得猛一哆嗦:「我……這就帶大爺去……」 黃茅崗距離我們所處的位置並不遠,不到半個時辰,我們便來到黃茅崗的腳下,我雖然並不害怕這幫匪徒,可是為了謹慎起見,我還是讓高二牛先上山去通風報信。 阿東道:「難道真的是唐昧?」 我笑著點了點頭道:「應該不會錯,不過唐昧自己絕對想不到這個辦法。」 說話間,黃茅崗上已經有十餘名騎士疾風般向我們衝了下來,為首的果然是唐昧。 唐昧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衝到我的面前翻身下馬跪下行禮,驚喜交加道:「公子……你果然回來了!」他從面具上自然認不出我,可是阿東站在我身後,再加上他對我的身形體魄極為熟悉,輕易便猜出了我的身份。 我哈哈大笑道:「唐昧啊唐昧,沒想到我離開了這麼幾天,你居然變成了山大王。」 我伸手將他扶了起來,又向他身後的那十幾名武士道:「都起來吧。」 那些武士這才站起身來。 唐昧道:「公子,自從聽到你在北胡出事,我便按照陳先生的吩咐來到這裡等候,沒想到果然等到了你。」 我笑道:「這次你們究竟帶了多少匹馬來?」 唐昧笑道:「除了我們自己騎的,並沒有帶多餘的馬匹,大多數馬匹都是在玉門關的馬市上買的,買來後便打上烏氏牧場的印記,再加上這幾天搶來的,至少要有四五百匹吧。若是還等不到公子,我會繼續再弄些馬匹過來,讓整個燕北草原上,到處都跑滿烏氏牧場的駿馬。」 我笑道:「陳先生果然厲害,這麼高明的招數都能想出來。」 唐昧在前方為我們引路,我們一行向山寨走去。 唐昧道:「陳先生推算出公子會經過燕國返回大康,玉門關乃是公子的必經之路,所以才讓我帶人過來接應。為了穩妥起見,車昊帶人前往綠海原的胡康邊境迎接,雅克返回陰山迎接,每條可能的歸途都有我們的人在接應。」 我欣賞地點了點頭道:「陳先生還有沒有做別的事情?」 唐昧笑道:「王妃娘娘讓焦大哥調遣了三萬精兵駐紮在綠海原邊境,如果北胡膽敢傷害公子,我們馬上就會攻打他的南部要塞布魯冬。」 我淡然笑道:「拓跋醇照是不會怕我們嚇唬他的。」 唐昧道:「陳先生說過,只要能使用的方法,我們都要想到。焦信帶著他的那幫小兄弟潛入北胡邊境,最近都在突襲胡人,不時散佈出大康要對北胡用兵的消息,擾亂他們的民心。北胡可汗雖然不怕打仗,可是北胡的那幫老百姓剛剛經歷了一場戰火,內心根本無力承受另一場戰爭。」 走入寨門,卻見剛剛返回的蘇鐵膽帶著一幫手下全都跪倒在地上,泣聲道:「我們有眼無珠,驚擾了主人,請主人恕罪!」 我不禁莞爾,向唐昧道:「這幫盜賊也知道我的身份了?」 唐昧笑道:「他們只知道你是我的主人,而我是他們的主人,尊敬你當然是應該的。」 我笑著擺了擺手道:「蘇鐵蛋,你們起來吧!」我隱約記得他叫蘇鐵蛋這個名字。 群盜全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蘇鐵膽臉漲的通紅,卻又不敢指正我的錯誤,他哈哈笑道:「主人給我起的這個名字好,兄弟們,以後我便叫蘇鐵蛋了!」 當日中午,蘇鐵蛋便在山寨中隆重為我們三人接風,這幫土匪雖然粗魯,可是性情爽直,酒宴的氣氛相當地融洽。 我有些奇怪道:「鐵蛋,這裡距離玉門關這麼近,你們在這裡佔山為王,不怕官兵圍剿嗎?」 蘇鐵蛋道:「主人有所不知,這幫燕國的武將都是一些酒囊飯袋,我們在這裡落草為寇已經整整三個年頭,他們開始來圍剿了兩次,可是每次都被我的鐵鐺給打得落花流水……」 一旁大吃大嚼的高二牛插口道:「那幫燕兵全都是廢物,我們蘇老大出山,鐵鐺一出天下無敵……」他忽然發現蘇鐵蛋的臉色有些不對,硬生生將剩下的半截話嚥了回去。 蘇鐵蛋罵道:「閉上你的狗嘴!」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我道:「我的那點本領也只能對付幾個燕將,跟主人比起來我簡直不堪一擊。」 我笑道:「鐵蛋,你們都是燕人嗎?」 蘇鐵蛋搖了搖頭道:「我是康國人,前幾年宣城災害不斷,留在那裡只有餓死的份兒,所以便帶著幾個弟兄來到了燕境討生活。可是燕人欺生,在這裡混口飯吃也不容易,我被逼無奈,聯合了幾十個弟兄便來到這黃茅崗上落草為寇,後來逐漸又收了一些弟兄,有胡人、契丹人、燕人,現在我們山寨已經有六百多名弟兄了,這些年我們靠著搶劫過路客商,倒也能吃飽喝足。」 我點了點頭道:「打家劫舍總不是辦法,聽說宣城現在已經變得富足了許多,百姓也過得安康,為何你們不回去呢?」 蘇鐵蛋歎了口氣道:「我們何嘗不想回去,可是我們除了打家劫舍,其他的一無所長,回去能有什麼用處?」 我笑道:「你們會武功,又有的是力氣,現在宣城正在徵兵,你們可以從軍,為國效力,將來混上個一官半職,也可以光耀門楣。」 蘇鐵蛋虎目之中露出激動之色,可是隨即又搖了搖頭道:「恐怕他們不會收我。」 唐昧和我對望一眼都笑了起來。 我笑道:「如果你真想回去,我可以幫你這個忙。」 蘇鐵蛋又驚又喜道:「真的?」 我點了點頭道:「等一會我會給宣城的守將焦將軍寫封信,他和我是多年的好友,你拿著信去找他,他一定會把你和兄弟們收入軍中。」 蘇鐵蛋慌忙跪下道:「多謝主人大恩大德!」 我笑著擺了擺手道:「等你將來當上了將軍,再謝我不遲。」 再山寨短暫歇息之後,我和唐昧一行人踏上了歸途,蘇鐵蛋帶著他的弟兄們一直將我們送到山下方才離開。 唐昧向我介紹了宣城最近的情況,所有人都因為我的事情而變得憂心忡忡。 想起我的幾位妻子,內心之中不禁一陣溫暖,這才安然返回,她們可以不再為我擔驚受怕。 唐昧道:「這次瘟疫帶給宣城的損失雖然大,可是再無形中也考驗了我們百姓的民風。災害期間,沒有發生一起搶奪燒殺的事情,百姓都表現地相當團結,災後的重建進行得相當順利。」 我笑道:「趙東齊和公孫祿的確是內治的高手,宣城能夠有眼前的局面,跟他們的努力密不可分。」 唐昧點了點頭道:「對了,歆德皇下月二十六日大壽,已經讓人到宣城下旨,讓公子返回之後,即刻前往康都為他拜壽。」 我怒道:「他是生怕北胡害不死我!」 唐昧不由得一驚,低聲道:「公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冷笑道:「拓跋醇照之所以要對付我,就是因為私下已經和我父皇達成了盟約,只要拓跋醇照除掉我,他便將綠海原的土地重新交給北胡。」 唐昧怒道:「他腦子糊塗了嗎?虎毒不食子,居然對公子下如此毒手?」 我低聲道:「一個人真要是以為自己可以千秋萬載,長生不老,那麼任何人都會成為妨礙他永握大權的敵人,對我父皇來說,最大的敵人可能就是我。」 我想了想道:「若是我沒有記錯,他今年應該七十九歲了,從大康拓帝建國至今,他活的年紀最大,在位的時間最長。」 唐昧迷惑道:「難道真的給他煉成了長生不老藥?」 我冷笑道:「天下間哪有什麼長生不老藥,上次他差點沒被姓盧的方士害死,沒想到現在又重蹈覆轍。」 唐昧低聲道:「其實他迷信仙道也是已經好事,或許哪天吃錯了藥……」他大概想起歆德皇畢竟是我的父親,慌忙停住不說。 我歎了口氣道:「算了,他的事情我根本不想提,讓他自己去鬧吧,鬧到哪一天便是哪一天。」 我已經悄然下定了決心,我再也不去想什麼太子之位,沈馳說的沒錯,立足宣城拓展西疆,便是我回去發展的根本所在。只要我擁有了足夠的實力,歆德皇一死,我便是理所當然的大康帝王,與其等著他傳位於我,不如自己一點點蠶室大康的土地。 定州是康北諸郡之中唯一沒有受到瘟疫波及的地方,到處都充滿著祥和安逸的景象。在我的吩咐下,我們並沒有驚動當地的官員,連夜趕往宣城。楚州和宣城兩抵之間已經沒有地方駐軍防守,雖然地名不同,可是實際上已經悄然融為一體,百姓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充分顯現出我這幾年的出色政紀。 沿途的所見讓阿伊古麗不禁感歎道:「沒想到大康竟然是如此富庶安逸的一片樂土。」 我淡然笑道:「你所看到的只是楚州和宣城兩處,大康的真實情況恐怕遠遠超出你的想像。」 唐昧道:「如果有一日大康處處都像宣城這樣安逸,大康的國力肯定會凌駕於列國之上。」 我默然望向遠處的城郭,在我的概念之中大康已經變得離我越來越遠,甚至和其餘的七國也沒有任何區別,總有一天,我會將他們一個個的踩在腳下。 回到王府已經是夜班時分,負責值夜的易安慌忙迎了上來。我囑咐眾人不要鬧出動靜,以免影響他人的休息。 走入王府,卻見我居住的小樓之上仍然有一個窗格之中露出桔黃色的燈光,我內心中猛然湧出一陣溫暖,楚兒仍然沒能入睡,她在默默期盼著我的到來。 難言的負疚感充斥著我的內心,她為我的確犧牲了很多。 易安低聲道:「小主人,這些日子王妃她們都在擔心你……」他似乎還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卻終於還是嚥了下去。 我點了點頭道:「你帶其他人去休息吧,有事情我會喊你。」 我默默走上樓梯,因為害怕驚擾了女兒們,我躡手躡腳的來到楚兒的門前,正想敲門的時候,房門卻忽然打開,楚兒淚光盈盈地出現在我的面前,夜風吹過。更顯她絹裙輕薄。 「胤空……」她顫聲道。 我張開懷抱,用力將她擁入我的懷中。楚兒溫軟的嬌軀微微的顫抖著,她尋找到我的嘴唇,用盡全身的力量吻我。 我抹去她俏臉上的淚痕。輕聲道:「我不是平安回來了嗎?」 楚兒將嬌軀緊緊偎入我的懷中,低聲道:「從今以後,我決不讓你再離開我,無論你去哪裡我都會跟在你的身邊。」 我不禁笑了起來,抱起楚兒的嬌軀想床邊走去,低聲道:「讓我好好檢查一下。最近我的楚兒是胖了還是瘦了。」 楚兒輕聲道:「你先將我放下,我還有正經事要跟你說哩。」 我看到楚兒表情凝重,這才強行收起心頭的慾念,放下楚兒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楚兒輕聲歎了一口氣,拉著我的手在桌邊坐下,從木箱中拿出一封信遞到我的手上。我看了看信箋的落款,便知道是歆德皇的親筆書信。 淡然一笑丟在桌上道:「唐昧已經將這件事告訴我了,不過是他的壽辰,用得著這麼興師動眾嗎?」 楚兒輕聲道:「父皇這次的壽辰好像並不是那麼簡單,唐昧還有一件事並不知道,父皇這次決定要在壽辰之日定下太子的人選。」 我笑道:「他要當場立嗣?這恐怕只不過是他的一個借口,如果我真的前往康都拜壽,豈不是遂了他的心意,他豈能輕易再將我放回來?』 楚兒點了點頭道:「我們現在的所作所為已經想當明顯,父皇對我們早有防範之心。只是我們身處北疆,他對我們是鞭長莫及。」 我輕輕拍了拍那封信箋,充滿仇恨道:「這次如果不是他暗中做了手腳,我也不會在北胡落到如此狼狽的地步。」 楚兒驚訝道:「難道拓拔淳照和父皇私下有勾結?」 我點了點頭道:「安蓉親口對我說的,只要拓拔淳照將我除去,父皇便將綠淵海的土地還給北胡。」 楚兒怒道:「他豈可如此做,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竟然甘願犧牲大康的土地和親生兒子的性命!」 我握住楚兒的柔荑道:「何許為了他動氣。再說我已經平安歸來,他能耐我何?」 楚兒道:「拓拔淳照恐怕不會輕易放綠珠回來,我們迎接綠珠之事還是緩一些時候再說。」 我點了點頭道:「想讓他乖乖的將綠珠放回來,就必須抓住他的把柄。不過現在我還沒有找到。」 楚兒溫婉笑道:「拓拔淳照是綠珠的親哥哥,他應該不會難為綠珠,你儘管將心放在肚子裡。」 我又道:「慧喬是不是快生了?」 楚兒笑道:「慧喬已經去綠海原待產,那裡環境幽雅,而且還有眾多姐妹陪伴,現在王府之中只有燕琳和我。瑤如也被慧喬姐姐一併帶往了綠海原,希望那裡的環境能對她的康復有所幫助。」 難怪我今日回到王府沒有驚動我的諸位妻子,原來她們多數都不在府內。 楚兒道:「本來燕琳也想去綠海原等你回來,可是茗兒前些日子感染了風寒,不宜遠行,她只好留了下來。」 我笑道:「燕琳生性好動,讓她留在這王府之中,悶都要悶死了。」 楚兒輕聲道:「有了孩兒自然不一樣了,燕琳現在已經像一個賢妻良母了……」或許是想起自己久未生育,楚兒的表情變得黯然起來。 我摟住她的香肩,垂頭向她的櫻唇上吻去,大手探入她的長裙之中,輕輕撫摸著她纖長的玉腿,楚兒的俏臉之上頓時蒙上一層嬌羞。 我輕聲道:「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我教你一個心法兒,或許能夠生下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子呢。」 我所說的功法自然是無間玄功,經過這段時間的修煉,我最近對功法的感悟已經提升到了一個全新的境界。 楚兒很快便體會到了我的變化,嬌軀在我的恣意撫弄下,不斷的顫抖起來,我將無間玄功的口訣悄悄教給了她,楚兒悟性超群,很快便掌握了其中的關鍵所在。我們之間水乳交融,漸入佳境,彼此體內的氣流很快就達到了協調一致。 而我漸漸可以做到拋開行功的干擾,全心全意的投入到男歡女愛之間的歡愉之中。於無形之中修煉玄功。 清晨我和楚兒同時醒來,楚兒俏臉上的嫣紅仍然未能褪去,狠狠地在我的胸口擰了一下,嬌聲嗔道:「你這個壞蛋,哪裡學來的這麼多邪門武功……弄得人家腰酸腿痛,今日還……還怎麼出門呢。」 我哈哈大笑道:「你是初學。過一些日子,自然知道這套心法的妙處,恐怕我不讓你練,你都要求我和你練呢。」 楚兒羞得縮在我的懷中,柔聲道:「不過,真的好……舒服呢……」她說完這句話,螓首羞得埋入我的懷中,不敢看我。軟玉溫香的胴體抱在懷中,我不禁色心大發,將楚兒翻身壓在身下,楚兒的眼神欲據還迎,誘人至極,我正要劍履及地,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一聲淒慘的哭聲。 我和楚兒對望了一眼,同時驚聲道:「燕琳!」 我們顧不上纏綿,慌忙穿上衣服,走出門外,卻不知燕琳發生了什麼事情。 燕琳披頭散髮的走在王府花園之中,我慌忙衝到樓下,大聲道:「怎麼回事?」 燕琳霍然回過頭來,美目之中滿是淚水。大哭著撲入我的懷中:「胤空,你……你回來了……我……我們的孩子不見了……」她情緒過於激動,話還沒有說完便昏倒在我的懷中。 我內心中猛然一沉,此時楚兒來到我們身邊。秀眉顰起道:「昨晚我還逗過茗兒呢,怎麼會突然不見了?她只有三個月,還不會走路呢。」 易安道:「我已經派人在王府上下尋找,我想一個小孩子應該跑不到哪裡去。」 我將燕琳交到延萍的手中,向楚兒道:「我們去燕琳的房間看看。」 走入燕琳的房間,卻見室內一片狼藉,顯然被燕琳剛才搜尋過,我來到茗兒的搖籃旁,卻見裡面空空如也,女兒果然失去了蹤影。 兩名負責看護茗兒的侍女嚇得哆哆嗦嗦的跪在那裡,連話都不會說了。 我怒道:「昨晚這裡還有誰來過?」 其中一女顫聲道:「沒有人進來過……只是我們和王妃……」 楚兒檢查了一下房間的窗戶,輕聲道:「這兩扇窗戶被人撬開過。」 我怒吼道:「說!昨晚究竟有誰進來過?」 兩人同時撲到在地上,泣聲道:「平王殿下饒命,我們不知怎麼忽然昏昏沉沉的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小郡主已經不見了!」 我勃然大怒:「賤婢!連小公主都看護不好,要你們還有何用處?」我轉身抓起掛在牆上的長刀,噌的一聲抽了出來,怒吼道:「我殺了你們兩個沒用的東西!」 楚兒慌忙抱住我的身前,大聲道:「胤空,不可!這件事大有蹊蹺,我們還是查明再說!」 她示意讓易安將兩名侍女領了出去,好不容易才勸慰我按耐住心頭怒氣。 楚兒柔聲道:「我們王府向來守衛森嚴,尋常人等根本無法進入,更何況這裡是我們所居住的內府。」 我向易安大聲道:「將昨晚當值的武士全部給我叫道院中訓話。」 易安轉身慌忙去了。楚兒道:「胤空,你先冷靜下來再說,茗兒或許仍然在王府中也未可知。」 我怒道:「茗兒才三個月,她自己會走嗎?」我大步向門外走去。 昨晚負責當值的二十名武士全都跪在花園之中,我讓易安拿來馬鞭,指著他們道:「昨晚有沒有人進來?」 所有人都垂下頭去,不敢做聲。我憤怒到了極點,揮動馬鞭狠狠的向他們頭頂身上抽÷落,這些武士一聲不吭默默承受,直到我打得手酸,方才將馬鞭扔到地上,怒道:「若是茗兒有任何事情,我讓你們所有人為她陪葬!」 整個王府被搜了一個底兒朝天,可是茗兒恍如石沉大海一般沒有任何消息,我徹底絕望了,茗兒的失蹤已經被證實了。 我默默坐在茗兒的搖籃邊,目光中流露出無盡的酸楚。 身後忽然響起腳步聲,我回身望去,卻是阿伊古麗來到了房中,她輕聲道:「原來……你是大康平王殿下……」 我已經恢復了原來的容貌,阿伊古麗仔細看了看我的臉龐,許久方才低聲道:「聽說你的女兒失蹤了。」 我點了點頭黯然道:「我現在才發現,自己既不是一個好的丈夫,也不是一個好的父親……」 阿伊古麗在我的身邊坐了下來。 我低聲道:「茗兒出生以後,我和她相處的時間還沒有超過兩個時辰,我甚至想不起她的模樣……」我的眼圈微微有些發紅,強烈的內疚感幾乎要讓我窒息過去。 阿伊古麗伸出柔荑握住我的手,通過這種方式給我些許的安慰。 她輕聲道:「我相信你女兒一定不會有事。」 楚兒表情冷淡的走了進來,阿伊古麗慌忙收回手去,恭敬道:「王妃娘娘!」 楚兒淡然點了點頭,美眸盯住阿伊古麗道:「昨晚你有沒有出過房門?」 阿伊古麗顯得有些緊張,湛藍色的美眸求助似的向我望來。 楚兒道:「整座王府之中只有你是外人,我不能不懷疑你,你最好老老實實告訴我,昨晚你究竟做了什麼事情?」 阿伊古麗用力咬了咬下唇,輕聲道:「我昨晚的確離開過房間,當時我是想去找……」她有看了看我,俏臉卻紅了起來,其中的含義不言自明。 阿伊古麗道:「後來我看到你們的房間已經熄燈,我在花園之中站了一會便回去了。」 楚兒冷笑道:「只有這些嗎?」 阿伊古麗點了點頭。 楚兒猛然將手從身後伸了出來,她手中拿得是一套嬰兒的衣物,厲聲質問道:「為何茗兒的衣物會在你的房間內發現?」 正文 第十七集 第一百二十九章失蹤 楚兒疑惑的望向阿伊古麗,阿伊古麗緩緩站起身來,臉上的表情反倒平靜了下來,看了看楚兒手中的嬰兒衣物,輕聲道:「王妃這麼說是懷疑我劫持了小郡主了?」 楚兒淡然道:「我看到的一切讓我無法不去懷疑你。」 阿伊古麗道:「王妃有沒有想過,如果是我劫持了小郡主,我會傻到將衣物藏到自己的住處的地步嗎?」 楚兒冷笑道:「或許你是故佈疑陣也為可知。」 阿伊古麗道:「我在瀚海沙漠之中承蒙平王殿下相救,對殿下只有感恩之心,絕無加害之意,更何況在我來到此地之前,根本不知道恩公便是平王,甚至連他的模樣,我今日也是第一次見到。」 楚兒冷冷道:「總之在這件事沒有搞清楚之前,你絕不可離開王府半步。」 我內心煩躁異常,轉身向門外走去,易安候在門外小聲道:「小主人要去哪裡?」 我低聲道:「你帶我去燕琳那裡看看。」 為了防止燕琳睹物思人,延萍將她安排在另外的房間休息。 燕琳靜靜躺在床上,臉上仍然佈滿淚痕。延萍看到我進來,慌忙帶著侍女退了出去。 我愛憐的撫摸著燕琳的長髮,輕聲道:「琳兒。」 燕琳恍如大夢初醒一般回過頭來。她死命的抓住我的臂膀道:「胤空,是不是茗兒已經找到了?」 我心中一陣酸楚,柔聲道:「你放心,茗兒一定不會出事。」 燕琳從床上坐了起來,我慌忙摁住她的肩膀道:「你想做什麼?」 燕琳道:「我要去找茗兒。」 我苦苦勸道:「你還是留在這裡,萬一他們找到了茗兒。你卻不在這裡,誰來照顧她呢?」 燕琳茫然地點了點頭,終於放棄了下床的舉動。 門外易安低聲道:「小主人,陳先生他們過來了。」 我又安慰了燕琳幾句,這才走出門外,向延萍囑托道:「你多帶幾位侍婢照顧燕琳,千萬不要讓她做出什麼傻事。」 延萍點了點頭道:「小主人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王妃。」 茗兒失蹤的消息驚動了很多人,和陳子蘇一起前來的還有公孫祿。 我臉色陰鬱的和他們一起來到書齋。 公孫祿道:「我已經發動宣城所有的捕快,前往各方尋找,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小郡主。」 我歎了口氣道:「這件事並沒有那麼簡單,劫匪劫持茗兒一定另有所圖,他肯定會和我聯繫。」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公子說道很有可能,也許劫匪想藉著這件事要挾公子。」 我冷笑道:「無論他想要多少錢,只要能換回我的女兒,我都會滿足他。」 公孫祿道:「這兩年宣城在殿下的管理下,莫說是劫持,連小偷小摸幾乎都銷聲匿跡,我估計對方並不是求財那麼簡單。」 我何嘗不是這麼想,不過我內心深處仍然期望不要發生這樣的情況。我忽然想起綠海原那邊,驚聲道:「我忘了讓人通知綠海原方面了。」 陳子蘇道:「公子放心,王妃已經讓唐昧前往綠海原通知加強防衛了,諸位王妃的安全不會有任何的疏漏。」 我點了點頭道:「新法的進程怎麼樣了?」 陳子蘇道:「我和公孫兄這次前來,本來就是為了新法的事情,沒想到小郡主突然出了事情。」 公孫祿道:「我們已經挑選了三個鄉鎮開展新法的試行,準備以後逐步加大範圍。」 我心不在焉地說道:「這件事就勞煩你們了。」 公孫祿看到我心情不佳,率先告辭道:「卑職還要前往視察新法的施行情況,先行告退。」 等到公孫祿走後,陳子蘇來到我的桌前道:「公子,我聽王妃說這次你在北胡被困,是歆德皇和拓拔淳照暗中勾結?」 我點了點頭道:「這都是安蓉公主親口對我所說,應該不會有錯。」 陳子蘇道:「先是拓拔淳照下手對付你,然後歆德皇便提出讓你入康都拜壽,緊接著便發生小郡主失蹤,這一連串的事情全都是針對公子而來。」 我不禁皺起眉頭道:「難道你認為是我父皇策劃了這一出事情?」 陳子蘇道:「我總覺得有些奇怪,小郡主失蹤的時機太過湊巧了。」 我低聲道:「能夠在守衛森嚴的王府中劫走茗兒,而且讓我們毫無察覺,此人的武功一定十分高強。」我忽然想起冷孤萱,難道她識破了藏寶圖是偽造,前來掠走了茗兒? 陳子蘇道:「公子打算怎麼做?」 我正在神不守舍之時,有些茫然地看了看陳子蘇。 陳子蘇苦笑著重複了一遍:「公子打算怎麼做?」 我歎了口氣道:「北胡方面雖然害我在先,可是現在我並沒有足夠的實力吃下北胡,這口惡氣只好暫時壓下,拓拔淳照雖說已經坐在了大汗地位置上,可是他也不見得舒服,暫時應該不會興兵南下。」 陳子蘇道:「公子說得對,我也以為現在並不是和北胡撕破臉皮的時候,如果可能,我們應該盡快和北胡重新修好關係。」 我笑道:「談何容易,拓拔淳照一心想要回綠海原的土地,在他心中歆德皇比我更加值得合作。」 陳子蘇微笑道:「他只不過是一時糊塗。急於想在國人面前做出業績,這次還你不成,勢必會重新考慮和我們的關係。」 我點了點頭道:「燕、韓兩國就要開戰了。」 陳子蘇道:「我已經讓人查清了那邊的情況,燕韓兩國的這場戰爭恐怕無可避免。」他滿懷深意地看了看我道:「公子是不是對這場戰爭有什麼想法?」 我靠在椅背之上:「當初沈馳臨死之前,曾經向我提出立足宣城拓展西疆的建議,我當時還以為他想害我。不過現在想起來,他的建議的確有可行之處。」 陳子蘇道:「沈馳乃是一代奇才,看來他早已經看透了公子所面臨的局面。歆德皇遲遲不肯立嗣,公子與其等著他讓權,不如自己向西拓展疆域,如果我們能構拿下燕北草原,便可以形成從玉門關到冕池的大片疆土,到時候公子就擁有了和列國抗衡的實力。」陳子蘇停頓了一下又道:「公子的設想雖好,可是此刻卻不是對燕國用兵的最好時機。」 我微笑道:「陳先生是不是想等燕韓的戰事真正打起,我們再從燕國的背後用兵?」 陳子蘇道:「燕韓雖說交惡,可是這場戰爭想分出勝負,也並不是短期之內,我們需要等到兩國拼的個兩敗俱傷,那時候對燕國用兵,付出的代價應該要少的多。」他微笑道:「北胡要比燕韓強大得多,可是兩胡戰爭仍然讓他損失慘重,我們從中牟取了巨大的利益。這次對待燕韓,應該採取同樣的方法。燕韓兩國都與大康接壤。晉國已經明確表示支持韓國,韓國的物資供應從晉國轉運自然不會成為任何問題。而燕國想對來說便是顯得孤立無援,戰事一旦打響,他們對物資的要求將會成倍翻升,我們借此機會先從經濟上攫取燕國的金錢,等到燕國的國力被韓國消耗得差不多的時候,一具西進,奪去燕國的土地,如此方才是上上之策。」 我點了點頭道:「陳先生此計甚妙。」 陳子蘇道:「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不要讓燕國產生警惕之心。表面上還要給他點甜頭,晉國乃是和漢國齊國同一集團,他幫助韓國,便是這個聯盟幫助了韓國,我們便從此下手,首先將燕國拉入康秦之間的聯盟,放鬆他的警惕。」 我笑道:「這件事很容易辦,只要有我和晶後的聯名書信,燕王李兆基自然不會產生疑心。」 陳子蘇道:「子蘇不才,願意替公子做成此事。」 我微笑道:「好,我馬上便寫一封書信給晶後,讓她出面邀請燕王李兆基加入我們的聯盟之中。」 陳子蘇撫鬚笑道:「如果晶後出面,李兆基定然會認為這是雪中送炭,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我們相視大笑起來。 書齋的房門輕輕敲響,從敲門聲我便知道是易安,他一定有要緊的事情,不然不會在我商議事情的時候打擾我。 「進來!」 易安走了進來,低聲道:「康都來人了。」 我冷笑道:「又是來催我前去拜壽的吧?」 易安道:「這次來得是賀王龍天賜。」 「哦?」我有些奇怪,本以為歆德皇還會派雍王來呢。 陳子蘇道:「公子還是去見見他,看看歆德皇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我跟賀王龍天賜並沒有打過什麼交道,歆德皇的諸位兄弟多數對政事很少涉及,只有這樣才能明哲保身,遠離是非。賀王所採用的方式便是寄情於酒色之中,在皇族之中,他以生性風流而聞名,曾經因為和吏部大臣王沱的妻子發生偷情而被捉姦在床,王沱惱怒之下一刀將他刺傷,然後手刃了自己的妻子。 歆德皇因為此事將龍天賜貶到了西部小城榆林,五年前才將他重新調返回京,龍天賜經歷這次教訓絲毫沒有引以為戒,仍然縱情聲色,在皇族之內可謂是聲名狼藉。 我來到客廳的時候,龍天賜已經等了我很長時間,他雖然是我的皇叔,可是現在的地位和實力比我不知相差了多少,讓他等我也是理所當然。 龍天賜見到我進來,慌忙站起身道:「平王來了!」 我笑道:「皇叔久等了,我剛才正在忙著府中的一些事情,所以來遲了,還請皇叔見諒。」 龍天賜笑道:「這是哪裡話,我也是剛剛才到。」 我在龍天賜身邊坐下,微笑道:「皇叔這次來究竟有什麼事情?」 龍天賜道:「我此次前來是奉了陛下的命令,特來傳一道密旨。」 我向周圍掃了一眼,客廳那的侍女慌忙退了下去,從外面將房門關上。 龍天賜起身拿出密旨道:「平王龍胤空接旨!」 我慌忙在他面前跪了下來。 按照規矩密旨是不需要當面宣讀的,龍天賜將密旨交到我的手中,低聲道:「皇侄還是現在就看,我還要回去覆命。」 我展開密旨,果然是歆德皇親筆所書,上面竟然是立我為太子,讓我回康都當面冊封。內心中不禁湧起一絲喜悅,他總算下旨了,難道這歆德皇終於想明白了不成? 龍天賜道:「陛下讓我當面告訴皇侄八個字--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我微笑著點了點頭道:「多謝皇叔了。」 龍天賜不失時機的表白道:「我們這幾位叔叔由始至終都會站在你的一邊。」 我笑道:「多謝皇叔的支持,既然來了,便在宣城多玩上幾天,感受一下北疆的風情。」 龍天賜苦笑道:「這次恐怕不成,陛下讓我傳完密旨,馬上就回去覆命,以後如果有機會,我一定回來叨擾你。」 送走了龍天賜,我重新回到書齋之中,陳子蘇仍然坐在這裡等我,我將密旨遞給了他,冷笑道:「父皇果然又想出了新的花樣,想在這次壽筵上冊封我為太子。」 陳子蘇道:「公子害怕歆德皇想以次做為誘餌,藉機除去你?」 我點了點頭道:「他既然能讓拓拔淳照殺我,當然可以假借立嗣的名義將我除掉。」 陳子蘇看完密旨,微笑道:「公子怎麼打算的,究竟會不會去?」 我沉吟片刻方道:「說實話,我根本沒有給歆德皇拜壽的準備,可是看到這封密旨之後,我卻有些動心。」 陳子蘇笑道:「公子究竟為何動心,難道以為歆德皇會按照約定冊封你為太子嗎?」 我搖了搖頭道:「他不會改變想謀害我的初衷。」 陳子蘇低聲道:「公子似乎想冒險一試?」 我微笑道:「他此次拋給我的誘餌的確太過吸引,我真的有些無法拒絕。」 陳子蘇笑道:「這樣的誘餌任何人都不會輕易拒絕,只要我們做足準備,完全可以將誘餌吃掉,而不觸及魚鉤,讓歆德皇賠了夫人又折兵。」 陳子蘇這句話雖然另有所指,可是我仍然不免想到了珍妃的身上,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 陳子蘇當然不知道我和珍妃之間的事情,他繼續道:「不過歆德皇既然拋出這樣的誘餌,看來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公子若是前往康都勢必會凶險重重。」 我淡然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若是成功得到太子之位,無論是在百姓還是在眾臣的心中已經成為眾望所歸的人選,父皇再也沒有能力遏制我的行動。」 陳子蘇道:「太子之位並不僅僅是一個虛名,它代表著一個身份,一種地位。公子如果能夠如願以償,酒意味著,你已經有了向歆德皇挑戰的資格,即便是周邊諸國也肯定會重新考慮和我們之間的關係。 我點了點頭。 陳子蘇道:「公子所要做的便是潛入康都,暗地與諸位王公大臣聯繫,道歆德皇壽誕之日,突然出現,打他一個措手不及,讓他迫於形勢不得不將太子之位封給你。」 我笑道:「看來采雪給我的面具又要派上用場了。」 陳子蘇笑道:「沒想到江湖中的小小伎倆能夠起到如此大的作用。」 事情遠沒有我想像地那般順利,唐昧很快便從綠海原給我帶來了一個不幸的消息,曲諾失蹤了,和她一起失蹤的還有采雪。 我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久久沉浸在震駭之中。曲諾雖然懷有我的骨肉,可是我對她的更多的之時憐惜和責任感,並沒有那種刻骨銘心的深愛,對我的大吉還在其次,一直默默在我身邊照顧我的采雪卻為何也會忽然失蹤,我內心中變得空空如也,無法言語的失落感充斥著我的內心。 唐昧低聲道:「她們式前晚失蹤的,現場並沒有發現打鬥搏殺的痕跡,不像有敵人潛入的樣子。」 我喃喃道:「怎麼會這樣……」 唐昧道:「公子,綠海原的防守向來嚴密,察哈台為了確保幾位王妃的安全,更是加派了防護的人手,按理說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我怒道:「那怎麼會平白無故的失蹤了兩個人」 唐昧道:「恕我直言,她們可能是自己離開的。據負責警戒的武士所說,當日下午,采雪姑娘陪著曲諾去綠海原牧場之上散步。從那以後便沒有看到她們的蹤影。」 我痛苦的皺起了眉頭,曲諾有離開我的緣由,而采雪呢,她又是為了什麼? 我有些虛弱的擺了擺手道:「你先出去吧。」 采雪的如花笑靨不時的浮現在我的腦海之中,心中一個反覆的聲音在吶喊道:「采雪絕不會背叛我,她絕不會背叛我……」可是我因何會想到她背叛我的事情?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讓我的心緒紛亂到了極點。 我不知道自己在書齋內坐了多長時間,直到楚兒端著參茶過來,方才將我從深思中驚醒。 我抬起頭,笑容顯得有些勉強。 楚兒歎了一口氣,來到我的身邊,張臂將我抱在她的懷中,讓我的臉緊緊貼著她溫軟的嬌軀之上。 楚兒輕聲道:「我讓人查看過采雪的房間,她所有的私人物品全都不在了,看來她對此次離開早已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我抱起楚兒,讓她坐在我的懷中。她的體溫能夠給我些許的安慰。 楚兒道:「我們王府之中還丟了一些東西,你讓我收起的那兩張面具也不見了,按照時間推斷,應該是茗兒失蹤那晚上丟的……」她停頓了一下。終於道:「王府內所有屬於采雪的東西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的四肢變得有些冰冷,表情無比僵硬,呼吸也越發的急促起來。 楚兒輕聲道:「我本來不想懷疑她,可是這件事實在太過巧合。」 我毅然搖了搖頭道:「采雪不會背叛我,一定是有人劫持了她。」 楚兒幽然歎了一口氣,不再說下去。 我雖然嘴上如此說,可是內心中早已承認了這個事實,這件事一定和采雪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我忽然想起幽幽曾經對我說過的話--眼中看到的事情未必是真的,你最為相信的人也許恰恰就是欺騙你最多的那個…… 難道幽幽口中欺騙我的那個人就是采雪? 楚兒輕聲道:「沒有采雪的易容術相助,你前往康都必然凶險重重,是不是考慮放棄這個念頭?」 我黯然道:「我現在心中好亂,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楚兒緊緊擁著我道:「胤空,一切都會過去,不論發生怎樣的事情,我都會守在你的身邊。」 采雪的突然失蹤,讓所有人的心中都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陰影,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認為采雪和這一連串的事件一定有關,只有她才對王府的情況如此熟悉,而且她在事前便做好了離開的準備,更為巧合的是,茗兒失蹤之時,她送給我的兩張面具也不翼而飛。 陳子蘇離開宣城前往秦國出使之前,我專門將焦鎮期、諸葛小憐、唐昧等人召集到王府議事,按照我的吩咐,我的諸位妻妾都留在綠海原未曾返回,我不想再有其他的事情發生。 針對為歆德皇賀壽之事,我們中間出現了涇渭分明的兩派,以焦鎮期和唐昧為首的持激烈的反對態度。認為我前往康都沒有任何的意義,不過是深陷險境。無論是太子歸屬何方,對我們不應該有太大的影響,而焦信卻贊同我前往康都。 諸葛小憐從開始支持我前往康都,現在也變得有些猶豫,畢竟采雪的突然失蹤,讓我無法悄然潛入康都。身份更容易暴露。在這種情況下危 3□ωω.c□m險會增加許多,太子之位固然誘人,可是如果冒太大的風險也是不值得考慮的。 我目光轉向一直沒有發言的陳子蘇道:「陳先生有什麼看法?」 陳子蘇淡然笑道:「這件事我的確拿不出什麼建議,還是聽聽年輕人的看法吧。」 我望向焦信,焦信看了看焦鎮期方道:「我並不同意爹爹的意見,我認為殿下前往康都乃是勢在必行。」 焦鎮期怒道:「混帳東西,胡說些什麼?」 我笑道:「焦大哥不要著急,我們聽聽焦信的道理再作決斷也不遲。」 焦信道:「我先不說我的道理,大家有沒有想過,如果平王殿下此次不去祝壽會有怎樣的後果?」 焦鎮期忍不住道:「不去便不去,歆德皇能奈何公子?」 焦信道:「歆德皇早已放出話來,要在壽宴之上冊封太子,根據這封密旨看來,他已經承諾將太子之位許給平王殿下。」 焦鎮期不屑道:「那昏君說的話鬼才會相信。」 焦信微笑道:「可是我們假定他這次立嗣屬實,如果平王不去康都,他勢必會立其他皇子。那麼太子之位便會旁落,你們有沒有想過左逐流,他最期望的就是太子之位落在其他人的手上,如果一切真的如他所願,那麼平王殿下的處境豈不是變得異常尷尬?」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焦信所言的確有幾分道理。」 焦信道:「按照我們對左逐流的瞭解,他一直在悄然發展自身的勢力,假設太子之位落在勤王的手中,他便會成為歆德皇理所當然的繼承人,無論歆德皇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勤王都會成為眾望所歸,順利登上皇位。 陳子蘇道:「你是在擔心左逐流在太子之事明朗之後,馬上就會對歆德皇下手嗎?」 焦信望向我道:「如果是平王殿下如願以償的獲得了太子之位你對歆德皇還會有任何顧忌嗎?」 我微微一笑,心中卻道:「若是我當上了太子,巴不得歆德皇馬上就死掉。」 焦鎮期臉上的怒氣漸漸消失,他終於發現焦信已經不是昔日的那個孩童,一日一日的成熟起來。 焦信道:「歆德皇坐在皇位之上,我們還可以舒舒服服的發展自身的力量,如果太子之位旁落,歆德皇距離斃命之日也就不遠了,換成左逐流當權,他豈會任由我們發展?所以這次的立嗣,對殿下極其重要,我們非但要去,而且一定要把太子之位搶到手中,不然勢必會陷入被動的局面之中。」 他看了看父親,然後小心的說道:「殿下應該清楚,這次你交鋒的對手並不是歆德皇,而是左逐流,太子之位雖然是一個虛名,可是決不能讓左逐流在這次的事情上佔儘先機。」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去,過了許久焦鎮期第一個開口道:「可是……歆德皇存心加害公子,進入康都之後,公子的安全如何能夠保障?」 焦信微笑道:「任何事情都有風險的存在,可是這次的風險並非你們想像得那麼大。」 陳子蘇的目光中流露出欣賞之色,他一定猜到了焦信的想法,卻仍然保持沉默。 焦信道:「歆德皇下月二十六日才過壽,距離現在還有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我們有充分的時間來做準備。他既然在密旨之中答應將太子之位許給殿下,我們索性便將此事鬧大,讓整個大康都知道殿下此次前往康都是為了接收冊封,讓冊封太子的聲勢超過他的壽辰本身。」 我不禁笑了起來,我一直都在考慮這件事情,沒想到焦信也想到了。 焦信道:「朝內王公大臣方面可以讓翼王和雍王四面出擊,聯繫一切可能的力量,即便是聯繫不到的也要讓他們知道,殿下成為太子已成定局,務必將聲勢造到最大。」 他又道:「僅憑民心和聲勢自然還是不夠,這一個月的時間已經可以讓我們潛入足夠的人手。」他將目光轉向焦鎮期道:「這件事恐怕要爹爹來做了,安排五千精兵,分批潛入康都城內,只要發生變故,有他們保護,可保殿下平安。」 焦鎮期笑道:「這好辦,不過最好還是從綠海原調撥烏氏牧場的武士,他們不在編制之中,可以掩人耳目。」 諸葛小憐道:「城外農莊也是一個很好的藏兵場所,我們可以安排部分士兵在農莊附近隱藏,一旦發生變故,便由地道攻入康都之中接應。」 焦信道:「我調查過康都的兵力分佈,五千精兵應該可以成功破圍。」 焦鎮期叱道:「年紀輕輕竟然如此狂妄。」 焦信有些尷尬的垂下頭去。 沒想到焦鎮期話鋒一轉道:「既然你這麼有把握,這次潛入的士兵就交由你指揮,不過若是公子有任何的損傷,小心你的性命!」 焦信面露喜色,知道父親終於認同了自己的建議。 陳子蘇道:「焦信的想法不錯,可是這些士兵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決不要動用,否則會被抓到謀逆的證據。」 焦信道:「陳先生說得是,這些士兵是用來以防萬一,如果殿下平安無事,當然不會派上用場。」 我笑道:「既然派出去,便要起到一定的用場。」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我望來,不知道我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冷笑道:「左逐流三番兩次的和我為敵,我這次去康都,一定想方設法削弱他的實力。」 焦信道:「殿下想殺了他?」 我搖了搖頭道:「殺調他恐怕沒有那麼容易,可是想殺他的幾個子女,要輕鬆的多。」女兒的失蹤讓我突然想起用同樣的方法對付左逐流的家人,這種手段雖然有失光明,可是卻極為有效。 陳子蘇道:「公子千萬不要忽視了翼王的力量,有些時候,讓他出手對付左逐流,比你親自出手要合適得多。 第一百三十章綢繆 無論我如何努力,卻再也找不到茗兒的任何消息,采雪和曲諾也是一樣,歆德皇的壽辰卻是一天天的臨近了,我提前十日出發,諸葛小憐專門為我測過凶吉,這一天出行最為合適。 和我同去的還有楚兒,這次她無論如何也不答應讓我獨自去康都冒險。 唐昧和焦信已經先行前往康都進行準備,車昊、阿東率領二百精銳武士貼身隨行。這二百精銳武士裝備了諸葛小憐重新設計的墨式連弩,比起原來無論是連發的數量,還是射程都有了進一步的提高。 我們此次前往康都還特地帶上了一件諸葛小憐設計完工的機甲獸,拆分之後由三兩馬車運輸。 諸葛小憐等人將我送到王府外,微笑道:「這只機甲獸,外形酷似麒麟,乃是我用來裝備機甲軍的『共工』,組合之後可由兩人操縱,衝擊力極大,在攻城時可以取代沖車。公子抵達康都之後,可以在王府之中將它組裝起來。歆德皇壽誕當日,可以做為御前表演的賀禮。」 我笑道:「諸葛先生想得周到,麒麟獻壽乃是大吉之兆,父皇想必會龍顏大悅。」 諸葛小憐笑道:「若是宮廷生變,這只機甲便可起到關鍵的作用,公子到時候只要潛入機甲腹中,便可以衝破重圍安然返回王府,縱使千軍萬馬,也難以困住公子。」 我呵呵笑道:「既然這麼神奇,為何不多帶上兩隻?」 諸葛小憐笑道:「若是多了必然引起他們的戒備之心,反而不好。」 我也只是說說罷了,看了看那機甲道:「何人為我操縱呢?」 諸葛小憐指著正在馬車旁指揮武士搬運機甲的漢子道:「翼虎!」 那大汗霍然轉過頭來,臉上浮現出憨厚的笑容:「姐夫!」 我笑道:「混帳東西,何時回來的?」 翼虎樂呵呵的來到我的面前,粗聲粗氣道:「我一直都在幫助諸葛先生訓練機甲營。這樣的大事自然少不了我。」 我故意扳起面孔道:「你不過是個孩子,跟著我添什麼亂,還是回綠海原去幫我照顧你姐姐吧。」 翼虎生恐我不帶他去,急切道:「姐夫,我也不小了,再說焦信比我大不了幾天。為何他能去,我卻不能去呢?」 我笑道:「你有什麼本事?」 翼虎摸了摸後腦勺,忽然看到王府門前的兩尊石獅子,頓時有了主意。他大步來到那石獅子面前,大聲道:「姐夫,你看好了!」 翼虎大吼一聲,雙臂抱住那石獅子,猛然一用力,竟然將那石獅子抱起,雙手高高舉過頭頂,緩步走道我的面前,大聲道:「姐夫,我這本事跟你去得嗎?」絲毫不見氣喘。 我心中暗喜,這兩尊石獅子乃是趙東齊在為我修建王府之時打造的,每尊都有千斤以上。翼虎竟然輕易的將它舉起,可見神力驚人。 諸葛小憐笑道:「翼虎操縱機甲的本領不遲於巨靈,否則我也不會放心他跟你去。」 我這才滿意的點點頭道:「好了,傻乎乎的舉著石獅子幹嗎?若是碰壞了,小心我揍你一頓。」 翼虎知道我同意帶他前去,樂呵呵地將石獅子放歸原處。 諸葛小憐道:「公子一路珍重。」 我重重點了點頭道:「先生放心,我一定會成功返回!」 負責將我們送過曲沽河得竟然是邱逸塵河紫凝,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們兩個,這段時間兩人一直忙於為我訓練水軍。 邱逸塵笑道:「平王別來無恙,邱某在此恭候多時了。」 我看了看邱逸塵又看了看紫凝,哈哈笑道:「我不過是普普通通的渡河,竟然驚動了我們的兩位水軍教頭,這場面是不是有點隆重。」 紫凝笑道:「天下誰人不知道平王殿下要去康都受封太子之位,我們過來相送,其實是有私心的,想將來討得個一官半職。」 楚兒莞爾笑道:「紫凝姐姐既然這麼想當官,殿下你便封她一個官職吧。」 我戲言道:「我便封你為大康水軍大都督。」 紫凝嫣然一笑,居然當真在我面前跪了下來:「謝主龍恩,軍無戲言,平王殿下登基之後,千萬不要反悔啊!」 我微微一怔,隨即哈哈大笑了起來,旁邊眾人也齊聲笑了起來。 戰船緩緩向對岸駛去,我河楚兒來到船頭欣賞著曲沽河的景色。邱逸塵來到我的身邊道:「平王殿下!」 我笑道:「邱兄在我面前何許客氣,你還是喊我一聲公子順耳一些。」 邱逸塵笑道:「今非昔比,平王殿下歸來之後便是大康的太子,尊卑有別,有些事情必須要注意的。」 我微笑道:「邱兄在我的眼中永遠都是朋友和兄弟,那些虛俗的禮節不必管他。」 邱逸塵道:「我想跟殿下一起前往康都。」 我猶豫了一下,低聲道:「紫凝姑娘捨得嗎?」 邱逸塵笑道:「我跟她商量過了,現在水軍的訓練已經進入了軌道,而且紫凝訓練水軍的本領還在我之上,我完全可以放心跟著殿下前去。」 我點了點頭道:「邱兄如果能和我一起前去,當然最好不過。」 楚兒笑道:「不過現在紫凝已經是水師大都督了,邱大哥以後有的受了。」 邱逸塵笑道:「紫凝的脾氣好得很,她便是坐了再大的官兒,也不會在我的面前耍威風的。」 我笑道:「你們怎麼還未成婚呢?」 邱逸塵臉上一紅,尷尬道:「男兒當立業為先,成家的事情以後在說……」 我哈哈笑了起來,轉身向楚兒道:「等我們從康都回來,你親自幫邱大哥提親。」 邱逸塵面露驚喜之色,顯然心中一百個願意。 我故意道:「怎麼?你不願意嗎?」 邱逸塵深深一揖道:「逸塵先謝過王妃娘娘了。」 楚兒笑道:「若是此事成了。你要好好請我們吃上一頓。」 「一百頓都成!」 邱逸塵的話引得我們又是一陣大笑。 一切都按照我們原定的計劃進行,我去康都受封太子之事已經傳遍了整個大康,從宣稱前往康都的一路之上,凡是路過的州郡,官員無不爭相攀附。 四天之後,我們抵達了康都城外。歡迎我前來康都的百姓竟然出迎到十里長亭之外,比起我當初從秦國入質期滿返回康都的情形還要壯闊。 我騎在馬上緩緩通過歡騰的人群,百姓不時呼喊出:「平王殿下!平王殿下!」他們的目光中充滿了殷殷期望。我多次化解大康的危機,成功治理宣稱,早已征服了大康百姓的民心。他們無不期盼著我能夠登上皇位。領著他們走出眼前的困境。 人群中有人率先喊了起來:「現在應該叫太子殿下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我的唇角泛起了一絲微笑,焦信肯定預先安排了人手在人群之中造勢,擁有了百姓的民心,便等於增加了數倍的力量。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歆德皇對我的恐懼和仇視恐怕也是來源於此。 康都北門處,一對千餘人的馬隊整齊的站在那裡,為首的一人金盔金甲,竟然是左逐流的大兒子左東翔。 他縱馬來到我的面前。大聲道:「龍驤軍統領左東翔參見平王殿下!」太子殿下了! 我淡然一笑:「左大將軍的馬好像比我還要高一些?」 左東翔微微一怔,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雙眸中露出一絲憤怒的目光,他翻身下馬在我的馬前單膝跪下道:「卑職甲冑在身不能全禮。還望平王殿下見諒。」 我呵呵笑道:「左將軍是來迎接我的?」 左東翔低聲道:「啟稟平王殿下,莫將奉陛下之命特地來迎接殿下,並負責保護殿下的安全。」 我冷笑道:「你不說,我還以為你們要去打仗呢,一個個盔甲鮮明,手握刀槍,這種迎接的場面我還是第一次看到。」 左東翔道:「據可靠探報,有人意圖行刺殿下,所以卑職才加強了防護。」 我冷冷道:「這麼說,左將軍從今天起,便要寸步不離的跟著我了?」 左東翔道:「殿下或許應該用保護二字更為恰當。」 這是又有一對人馬從城門馳來,卻是翼王林悲風帶著家將前來迎接我和楚兒。 左東翔見勢頭不對,讓手下的士兵退到一旁。 翼王不滿的瞪了他一眼道:「搞這麼大的陣勢幹什麼?去打仗還是殺人?」 左東翔顯然對翼王時分忌憚,恭敬道:「卑職奉陛下之命特來保護殿下。」 「笑話!陛下不是說大康乃是太平盛世,康都豈會有什麼危機,就算要保護,憑你那點三角貓的功夫,又能保護了誰?」翼王根本不給左東翔留下任何情面。 左東翔尷尬笑道:「卑職……」 翼王不耐煩道:「好了,你帶著這幫手下趕快走吧,平王的安全自有老夫負責!」 左東翔當著眾人地面被我和翼王先後折辱了一頓,當真是又羞又惱,可是在我們面前也不敢發洩,憤然揮了揮手道:「我們走!」轉眼間帶著他的手下撤了個一乾二淨。 我慌忙躍下馬來,向翼王恭敬施禮道:「岳父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翼王拉住我的臂膀阻止了我,低聲道:「此地不時說話的地方,先返回王府再說!」楚兒已經聽到父親的聲音,再也按奈不住內心的思念之情,推開車門走了下來,泣聲道:「爹爹!」 翼王看到女兒,眼圈不禁紅了起來,搶上前去,父女抱頭痛哭。 我們一行緩緩走入康都之中,從城門到平王府,沿途全都是歡迎我的百姓,即便是隨同我前來的兄弟,也都被眼前熱烈的情景所感染。 平王府上下知道主人即將返回,早已打掃得乾乾淨淨,門前道路上還鋪上了紅色的地毯,我一邊向路邊的百姓微笑示意,一邊和楚兒攜手走入王府之中。 我和楚兒將翼王請到客廳,這才雙雙跪在他的面前。 翼王慌忙將我們扶起來道:「好孩子,為父知道你們有這樣的心意便滿足了,趕快起來。」 我們二人堅持磕了三個頭,這才站起身來。 自從我們婚後,楚兒還未曾回來過,父女之間有說不完的話兒,我生怕其他人打擾了他們,親自為他們倒上茶水。 楚兒擦乾淚水,從我手中接過茶壺道:「你陪爹爹說話,我去給你們倒些熱茶過來。」 翼王看到我們兩個相敬如賓,也不禁滿意地撫鬚笑了起來。 楚兒離去以後,翼王歎了口氣道:「胤空,我一直擔心你會前來,可是你終究還是來了。」 我微笑道:「岳父以為父皇會害我嗎?」 翼王道;「現在的陛下,根本就變了一個人,他的腦子裡只剩下長生不老,永保皇權,其他的事情對他都不重要了。」 我低聲道:「我既然敢來,便做足了一切準備,岳父不必多慮,就算他要對付我,孩兒也有足夠的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翼王道:「自從知道你要來康都之後,我便聯絡了一幫臣子,將歆德皇要冊封你為太子之事在朝中廣為流傳,現在朝野之中都知道你此次前來是為了受封,現在這件事的風頭幾乎蓋過了陛下的大壽。」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這正是我所期待的結果。 翼王笑道:「這兩日,陛下的心靜極查,在朝堂之上動輒便訓斥大臣,顯然被我們所造的聲勢擾亂了陣腳。」 我微笑道:「父皇的確有些老糊塗了,為了引我來到康都,居然弄出了一道密旨,殊不知這件事給了我一個絕佳的把柄。」 翼王道:「他雖然糊塗,可是對權利卻比任何時候都要狂熱,這次無論如何,都要想法迫使他立嗣,這太子之位本來就是你的,他出爾反爾,身為一國之君,豈可言而無信?」 我問道:「左逐流方面有什麼反應?」 提起左逐流,翼王的雙目之中不禁流露出憤怒之色,他怒不可遏的拍了拍茶几道:「這個奸賊,不知從哪裡弄來了幾個方士,將陛下哄騙的暈頭轉向,借此機會任人唯親,大肆提高自己在軍中的影響力,表面上支持勤王當政,其實恐怕是為了他自己打算。」 我點了點頭道:「以左逐流的智慧他一定可以看出勤王決不是皇位的最佳繼承者,之所以用力扶植他,不過是想扶起一個傀儡。」 翼王道:「如果這次陛下真的願意立你為太子,恐怕左逐流的如意算盤就會落空。」 我冷冷道:「所以左逐流絕不會甘心讓我順利的坐上這個位置。」 翼王深有同感道:「無論他還是陛下,恐怕都不會甘心讓你當上太子。」 楚兒端著重新為我們沏好的茶水走了進來,笑道:「你們翁婿二人見面,難道除了政治便沒有其他的可談嗎?」 我笑道:「我們正談你呢。」 楚兒俏臉一紅道:「我有什麼好談的?」 翼王大笑道:「我的乖楚兒現在已經真的長大了,再也不是那個凡是都要靠爹爹照應的小女娃兒。」 楚兒嬌笑道:「爹爹又來取笑人家,算了,我還是不打擾你們了,我去給你們安排酒菜,今天我們好好的聚一聚。」她說完又走出了門去。 翼王看著楚兒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忽然想起一事,向我道:「你們結婚也有一段時間了怎麼還……」 我有些尷尬道:「有些事情還需要順其自然的好。」 翼王點了點頭道:「我和楚兒的母親也是很晚才有楚兒的,康都西郊有一顆求子樹,聽說很靈驗,如果你們有空的話可以去那裡求一求。」 我含糊的答應了一聲。將話題轉到了別處,畢竟女婿跟岳父討論這種問題實在太過尷尬。 翼王也聽說了我在北胡遇險的事情,追問詳情,我猶豫了一下,畢竟靜德妃是他的姐姐。安蓉是他的外甥女,我也不想令他為難。 翼王似乎覺察到我的變化,低聲道:「是不是安蓉在其中做了手腳?」 我點了點頭道:「安蓉還在其次,主要是父皇和拓拔淳照私下達成了協議,只要北胡將我除去,他便將綠海原的土地還給他們。」 翼王怒道:「這種喪權辱國的計策虧他能夠想得出來。」他起身在庭中來回走了幾步,方才道:「安容和她的母親只是為了興王考慮,這件事你不要太放在心上。」他顯然還是想維護他們。 我微笑道:「岳父放心,孩兒知道怎樣處理這件事情,在母妃那裡,我絕不會流露出半句口風。」 翼王歎了口氣道:「這件事情還是我來處理吧。我不會讓她繼續和你為敵的。」 我心中暗道:「不讓靜德妃和我為敵恐怕沒有那麼容易,她一心想讓興王登上太子之位,豈會輕易放棄對我的敵視之心?」 翼王道:「陛下因為你的事情,現在對我防範甚嚴,想將我的軍權完全剝奪。」 我笑了起來:「岳父在軍中的影響豈是他能夠完全抹殺的?」 翼王道:「話雖如此,這樣的情況如果繼續下去,總有一天,我的力量會被逐漸的削弱下去,到那時候左逐流恐怕就會出手對付我了。」 我點了點頭道:「左逐流不除,始終都是一個心腹大患。」 翼王道:「今日你剛剛入城,左東翔便率兵監視,恐怕你在康都的這些日子裡都不會安寧。」 此時酒菜已經準備好,楚兒進來喊我們入席,剛剛走出客廳便看到唐昧,唐昧先向翼王行禮之後。當才道:「公子,陛下讓人傳你入宮。」 我冷冷搖了搖頭道:「跟他說我病了,等康復了自會去宮內覲見。」 唐昧笑著點了點頭,轉身向門外去了。 翼王道:「除了壽筵當日,你還是不要在宮內出現的好。」 當晚雍王龍天啟和幾位王爺過來探望我,我躺在床上接見了他們。這幾位皇叔顯然都是來向我表白心意的,和他們假意寒暄一番之後,幾人總算離去,龍天啟離開之後不久,又悄然折返了回來,顯然有話對我私下說。 我坐起身來,楚兒拿出了一個靠墊放在我身後。 雍王關切道:「皇侄的身體要不要緊?」 我微笑道:「多謝皇叔掛懷,只不過是旅途之中受了些風寒,歇息兩天就會沒事了。」 雍王道:「現在朝野上下全都知道陛下這次要立你為太子,看來皇侄這次也是騎虎難下了。」 我笑著從床邊拿出那封密旨遞給他道:「上面寫的清清楚楚,他要在壽辰當日立我為太子。」 雍王笑道:「總算盼來了這一日。」 我淡然道:「皇叔以為父皇會順利的將皇位傳給我嗎?」 雍王皺了皺眉頭道:「他這段時間以來,醉心於煉丹求藥,最近又在皇宮東北角修建起一座九層過高台,集天下間最好的銅才,澆築出一個巨型爐鼎,壽辰當日要在爐鼎內煉製長生不老的丹藥……」他停頓了一下又道:「聽說陛下從大康極陰、極陽之地徵集了五百童男童女,要在壽誕當日投入爐鼎之中作為煉丹的爐引。」 我怒不可遏道:「簡直是胡鬧!」 雍王點了點頭道:「前兩日,百餘名孩童的父母尋到康都來,想衝入皇宮救出自己的骨肉,結果被龍驤軍盡數殺死,宮牆之外血流成河……」 我握緊雙拳,歆德皇的昏庸和殘暴已經讓我忍無可忍。 楚兒也是美目濕潤,雍王所說的一切讓她為之震驚。 我好不容易才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去,向楚兒道:「楚兒,你去幫我泡一杯參茶過來。」 楚兒會意,知道我有事想單獨和雍王相談。轉身走出門去。 我微笑道:「最近我的兩位皇兄有什麼動向?」 雍王道:「勤王還是老樣子,跟左逐流的關係牢不可破,一副共同進退的架勢。興王最近和御林軍東門統領張忠楊來往甚密,而且他還積極擴充王府的門客。」 我皺了皺眉頭道:「難道他想謀反嗎?」 雍王道:「或許他是害怕你出手對付他,擴充力量保護自己。」 我搖了搖頭道:「他窺伺太子之位多年,不會甘心就這樣認輸。」 雍王笑道:「他不甘心有怎樣?難道敢逼宮造反嗎?」他隨意的一句話,讓我的內心卻是猛然一震,真可謂是一言驚醒夢中人。 我壓低聲音道:「皇叔,我有一事相求。」雍王神情凝重道:「皇侄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只要我能夠做到,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示意他來到我的身邊,附在他耳邊道:「我要你將我想殺興王的消息悄無聲息地透露出去。」 雍王微微一怔,隨即道:「你是說,讓我將這個消息透露給興王?」 我點了點頭道:「一定要讓他確信不移,只要我當上太子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他。」 雍王道:「這件事由我來做並不合適。我和興王向來不睦,就是我說,他也未必會相信。」 我笑了起來:「我並不是讓你親口告訴他,你可以通過其他人的嘴轉告給他這件事,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一定要讓興王覺得大限已到。」 雍王終於明白了我得意思:「皇侄是不是想給他造成一個假象,逼迫他不顧一切的採取行動,阻止你成為太子?」 我點了點頭道:「我們之間的事情不可以讓第三個人知道,即便是楚兒也不例外。」 雍王信誓旦旦道:「皇侄放心,我心裡自然有數。」他猶豫了一下終於忍不住問道:「其實這件事若是由翼王來做更加合適,為何皇侄讓我來做呢?」 我歎了口氣道:「胤滔畢竟是他的親外甥,雖然不成氣候,可是岳父並沒有到忍心對付他的地步,況且我不想讓楚兒傷心。」 雍王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你放心,靜德妃方面我也會悄然將消息透露給她。」 我笑道:「安蓉在北胡便想殺調我,他們知道我安然回來,這兩日心中定然不會安寧。」 我之所以將自己要殺興王的消息透露給他,目的就是讓興王的陣腳荒亂,他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就會不惜一切代價的阻止我登上太子之位,興王的性情畢竟有些急造,他若是沉不住氣,在近日率先對我下手,我便可找到充分的藉口將他除去,更可使康都本來就混亂的局面雪上加霜。 送走雍王,我讓楚兒將焦信找來,焦信首先向我稟報了這兩日的準備情況,然後又將手頭掌握的左氏一族的事情向我講述了一遍。 我微笑道:「看來你這兩日做得不錯。」 焦信笑道:「平王殿下在民間威望極高,很多事情根本用不上我去動員。」 我低聲道:「歆德皇要在壽辰當日用童男童女煉製丹藥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焦信點了點頭道:「我聽說了一些,前兩日,龍驤軍海射殺了百餘名百姓……」他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試探著問道:「殿下是不是想在此事上做文章?」 我笑道:「我想讓百姓送給父皇一份終生難忘的大禮。」 焦信面露喜色道:「這件事交給我來辦,我一定讓這件事轟動整個大康。」 我囑咐道:「這件事的時機一定要控制好,壽辰那天越是混亂,我們也就越安全。」 焦信連連點頭。 我又道:「左逐流的大兒子左東翔今日有什麼舉動?」 焦信道:「他仍舊是藉著保護殿下安全的理由,在王府周圍監視。」 焦信壓低聲音道:「要不要讓人刺殺他?」 我搖了搖頭道:「左東翔本身的武功不錯,再加上身邊人數眾多,刺殺他恐怕並不是那麼容易。我們就算要對付左逐流,目標也應放在他另外的兒女身上。」 焦信道:「左東豪身為天機閣統領,行蹤不定,我來到康都之後,還沒有見他出現過,相比教而言,倒是左逐流的女兒左玉怡容易對付得多。」 我冷笑道:「盯住她的行蹤,必要的時候可以對她下手。」 清晨醒來,楚兒仍然倦在我身邊熟睡,我微笑著看著她海棠般的面頰,俯身輕吻了一下,不易楚兒雙臂鉤住我的脖頸,輕啟檀口,香舌游入我得口中,原來她一直都在裝睡。 我壓住她誘人的嬌軀,微笑道:「居然敢騙我,看我如何整治你。」 楚兒咯咯嬌笑,用膝蓋頂住我的身體,嬌聲道:「不許胡鬧,今日還有許多正事要做呢。」 我笑道:「什麼正事也比不上我和楚兒的房中之事重要。」強行分開了楚兒的秀腿,在楚兒的半推半就之中進入了她的嬌軀。 楚兒緊緊摟住我的身軀,嬌嗔道:「你這淫賊,怎麼說來就來。」 我笑道:「怎麼你的口氣變得跟燕琳一樣……」說道燕琳,我逼近神情一黯。過了這麼久,茗兒仍然沒有任何消息,難道她已經出了什麼事情。 楚兒從我的表情上猜到了我的心事,輕聲道:「別想這麼多,茗兒一定能夠逢凶化吉。」 我點了點頭,全力向楚兒的嬌軀壓了上去,楚兒溫柔的配合著我,用嬌軀默默撫平我內心的創傷。 外面忽然響起了叮叮光光的聲響,我不禁皺了皺眉頭,罵道:「那個混蛋搞出這麼大的動靜。」 楚兒春情萌動俏臉紅紅的說道:「不去管他……」伸手將錦被拉住蒙住了我們的頭頂。 黑暗之中,我們瘋狂的纏綿起來,過了許久,我們方才從錦被中露出頭來,彼此相望,露出會心的一笑。 外面的聲響仍然在繼續,我怒道:「我倒要看看是那個混蛋搗亂。」 第一百三十一章命理 我穿上衣服走出門外,卻見王府花園的空地之上,已經擺好了一個巨型的鋼鐵麒麟,朝陽之下熠熠生輝,翼虎赤著胳膊正在和四名武士在那裡進行組裝。 我大聲道:「翼虎!一大早便折騰什麼,你還讓步讓我休息?」 翼虎咧著大嘴笑道:「姐夫我先將這頭麒麟裝好,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 我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正要回去,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指著麒麟向翼虎道:「去找些金漆,將麒麟刷成金色。」 翼虎摸著後腦勺道:「我怎麼覺得還是這樣好看呢?」 我怒視他道:「讓你去做你便去做,那裡來得這麼多廢話?」 翼虎吐了吐舌頭道:「姐夫,我這就去讓人去做!」 自從來到康都之後,我便一直對外宣稱有病,始終留在王府內,這幾天不少聞到風聲的王公貴族前來拜會,我不堪其煩,最後乾脆閉門謝客。 雍王按照我的吩咐悄然將我囑托的事情散佈了出去,我的本意是恐嚇興王龍胤滔,讓他加入這場本來就混亂的鬧劇,首先驚動的卻是他的母親靜德妃。 我悠閒的坐在花園之中,午後的陽光暖暖的照在身上,讓我感到一種說不出的舒服,楚兒在我身邊為我揉捏著肩頭,輕聲道:「最近康都傳言,你如果登上太子之位,第一個便會對付興王?」 我笑道:「這些傳言,只不過是街頭巷尾用來閒談的笑料,你怎麼也會相信?」 楚兒秀眉微顰道:「北胡之事發生以後,你對我姑姑母子一直心存芥蒂。」 我哈哈笑道:「楚兒,剛剛來到大康之時我便在岳父面前親口說過,這件事我權當沒有發生過。」 楚兒歎了一口氣道:「你不用騙我,我知道你不會這麼輕易算了。」 我正要跟她解釋,卻見阿東向我們這邊走了過來,恭敬道:「主人,靜德妃來了!」 「姑姑!」楚兒驚奇的站起身來。 我的唇角泛起一絲冷笑,靜德妃跟我之間談不上什麼交情,她也不時為了前來探望楚兒,唯一的可能,就是為了興王的事情。 我緩緩站起身來:「我去書齋等她!」 靜德妃一臉陰鬱的走入書齋,大有找我興師問罪的架勢。我懶洋洋的看著她,仍然坐在椅子上,沒有起身的意思。 楚兒向我暗暗使著眼色,似乎想讓我對靜德妃客氣一些。 靜德妃冷冷道:「楚兒,你先出去,我和平王殿下有句話要單獨相談。」 楚兒向我做了個手勢,顯然是想讓我壓住內心的情緒,轉身走出門外。 我微笑道:「母妃娘娘,胤空身體抱病,不能起來行禮,還望見諒。」 靜德妃目光之中流露出無比怨毒的神情,低聲道:「你不要在我的面前演戲,你的身體怎樣,所有人都清楚得很。」 她在我的對面做了下來,怒道:「龍胤空,你既然馬上就要登上太子之位,為何還要放出話來,要對付胤滔?胤滔究竟有何處得罪過你?你要對他苦苦相逼?」 我呵呵笑了起來:「母妃娘娘從哪裡聽來的消息?胤滔是我的皇兄,你是楚兒的姑母,從任何一方出發,我也不可能對胤滔下手,再者說,現在大康仍然是父皇的天下,我即便是想對付興王,恐怕也沒有那種權利。」 靜德妃怒道:「你終歸還是承認了,想對胤滔不利?」 我歎了口氣道:「母妃娘娘,你的確是一個好母親,為了你的這個不成器的兒子可謂是殫精竭慮,用心良苦。」 靜德妃氣得身軀瑟瑟發抖:「混帳東西,你……你說什麼?」 我冷笑道:「不知道安蓉有沒有告訴你,如果不是顧及兄妹之情,她和腹中孩兒早已成為泉下之鬼。」 靜德妃霍然站起身來,指著我道:「龍胤空!你若是敢動我的孩兒,我絕不會放過你。」 我猛然收斂笑容,目光之中流露出逼人的殺機,靜德妃在我犀利的眼神下也情不自禁將頭垂了下去,我森然道:「若不是我,安蓉焉能成為北胡皇后?若不是我心存仁慈,龍胤滔焉能活到現在?可是你們母子三人非但不知道感謝,反而想盡方法,欲置我於死地,如此歹毒的心腸我焉能容你!」 靜德妃尖聲叫道:「龍胤空,若不是你在陛下面前般弄是非,胤滔早就繼承了皇位……」她惱怒之下,什麼話都說了出來。 我今日的目的便是要激怒她,哈哈大笑道:「我今日才知道,大康靜德妃竟會如此說笑話,作為母親,你比任何人都瞭解龍胤滔究竟是什麼材料,他若是有本事,為何父皇將立嗣之事一直拖到今日?」 我從書案之上拿起密旨向她展開道:「你看仔細了!」 靜德妃一張面孔變得煞白。 我冷笑道:「你給我記住,我龍胤空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謀害過我的人,縱使是我的親人也不例外!」 靜德妃似乎被我的這句話所嚇倒,向後退了一步,無力的坐在椅子上。 我站起身緩緩從她的身邊走了過去,再也不向靜德妃看上一眼。 楚兒送走靜德妃之後,神情顯得越發的凝重,她應該已經覺察到我和靜德妃之間發生了衝突。 我的表情依舊輕鬆,站在九曲長橋之上悠閒的飼餵著錦鯉。 楚兒默然來到我的身邊,跟我並肩而立,輕聲道:「你終究還是把姑母激怒了。」 我淡然一笑,將剩下的魚餌全部投入水中:「她向來都不喜歡我,生氣也是正常的。」 楚兒搖了搖頭道:「胤空,你有事情瞞著我。」 我笑著摟住她的香肩道:「怎麼會?任何事情我都不會瞞著我的楚兒。」 楚兒幽然道:「莫要忘了,我們是夫妻,你的心事可以瞞過別人,卻瞞不過我。」 我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 楚兒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你要對付興王的消息,是你刻意散佈出去的,我姑母他們曾經害過你,這次你便是出手對付興王,在所有人的眼中也是理所當然。開始我也以為你是為了洩北胡之憤,可是今日姑母登門之後,我才發現,你原來另有圖謀。」 我沒有說話,目光投向遠方。 楚兒道:「你在有目的的讓我姑母和興王兄感到,如果你登上太子之位,首要的目標便是拔除他們,讓他們的陣腳徹底混亂,逼他們不惜一切代價阻止你成為太子。」楚兒道,你想讓這場混亂的規模更加龐大,你想逼興王鋌而走險,從而將矛盾分散,目標分化,確保自身的安全。」 我點了點頭道:「不錯,我的確是在這樣做。」 楚兒歎了一口氣道:「胤空,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爹爹的感受,若是你藉機除去了姑母和興王,爹爹他老人家會接收嗎?」 我低聲道:「我並沒有想將他們逼上絕路,我只是想讓他們進來攪局,將本來就混亂的局勢,攪和的更加不堪,只有這樣,才能確保我們的安全。」我握住楚兒的柔荑道:「現在的情況讓我無可選擇。」 楚兒偎入我的懷中,柔聲道:「我明白你的苦衷,可是你一定要記住,無論事情發展到怎樣的地步,你都不可傷害我姑母一家的性命。」 我鄭重點了點頭道:「我答應你!」 此時已經是黃昏時分,我忽然想起翼王當初對我說過的話。拉起楚兒的手道:「這兩日悶都要悶死了,我們出城去透透氣。」 楚兒笑道:「左東翔在王府外寸步不離的盯著你,想出去恐怕沒有那麼容易吧。」 我低聲道:「難道你忘了,諸葛先生專門為我們修建的那條地道嗎?」 楚兒嫣然一笑,輕輕點了點頭。 我叫上阿東和車昊,悄然從王府地窖之中走入秘道,這條費時三年的秘道,凝集了諸葛小憐的無數心血,設計之精巧,佈局之複雜,遠在當年我從東胡逃命的那條秘道之上。 秘道之中設有打磨光滑的鋼鐵軌道,諸葛小憐專門設計了沿著軌道行進的小車,共有五輛,每輛顆容納十人。 我們按圖索驥,啟動小車的機關,沿著軌道向前緩緩開動,整個地形一直傾斜向下,小車的速度也是越來越快車上有龍頭把手,可以控制車子的行進速度,我和楚兒一邊操縱,一邊歡聲笑語不斷,諸葛小憐果然是天縱其才。 原本需要步行一個時辰的路程,不到半個時辰便已經走完,小車越過一個高崗之後,緩緩停止了行進,出口處早有人接到了訊號,焦信帶領二十名武士迎了上來,慌忙上前行禮道:「焦信參見平王殿下,王妃娘娘!」 我笑道:「我在王府內呆得氣悶,和王妃打算出去轉轉。」 焦信道:「我這就讓人為殿下準備車馬。」我和楚兒來到農莊之中,在專門為我建造的小樓之中更換了尋常的衣物,為了謹慎起見,我還是貼上了兩撇小鬍子,這才乘車出了農莊,向附近百姓問明了求子樹的所在,在車昊、阿東的護送下驅車趕了過去。 來到求子樹下,夜幕已經降臨,樹旁的石桌旁仍舊有煙火明滅,三兩對善男信女在那裡跪拜上香。 我向車昊道:「你們兩個在這裡等我。」 車昊和阿東會心一笑,停下了腳步。 楚兒臉色微微有些發紅,畢竟她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們的心事。 等到他人離去,我們方才點燃香燭跪拜在求子樹前,默默許願。 我心中暗道:「上蒼眷顧,求你保佑茗兒平安無事。」 睜開雙目,卻見楚兒正在虔誠的跪拜,我們用彼此袖口的衣物包上桂圓、花生等貢品,結下求子結,我向楚兒道:「我們合力將這求子結拋到最高的地方!」 楚兒笑盈盈點了點頭,我們一起揮動手臂,求子結高高飛起,果然掛在樹冠頂部的枝頭。楚兒一聲嬌笑,情不自禁的摟住了我的身軀。 不遠處卻傳來一聲淒厲的哭聲,我們微微一怔。 卻聽到樹後一個嘶啞的男生道:「孩兒她娘,我們再許一個願吧?」 一個淒楚的聲音道:「我不要許什麼願,我……只想討回我的孩兒……」 那男子道:「我們的孩兒……恐怕再也要不回來了……歆德皇那個昏君,要把我們的孩兒給……」 那女子號啕大哭起來,緊接著傳來頓足捶胸之聲,那女子淒厲哭道:「你去救……我們的孩兒……我只要他回來……」 那男子似乎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悲傷,也大聲哭泣起來。 楚兒聽得心中酸楚,拉著我向樹後走去。 卻見一個灰衣書生正擁著一味楚楚可憐的婦人,兩人抱頭痛哭。 楚兒輕聲道:「你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兩人聽到動靜,慌忙擦乾了眼淚,那男子顯然害怕惹事,拉起他的妻子向遠處逃去。 楚兒歎了一口氣道:「他們的孩兒定然是被拉去做爐引了。」 我卻看到遠處一名藍衫儒生,仰望著求子樹頂,呆呆出神。 月光入水照在他的面容之上,卻見他風神玉朗,飄逸出塵,雖然穿著一身破爛的儒衫,卻絲毫影響不到他超人的一等風度。 楚兒牽住我的手小聲道:「此人好生奇怪,獨自一人站在這求子樹前,我們還是趕快走吧。」 我點了點頭,正要離去的時候,卻聽到那藍衫儒生在身後喊道:「這位兄台,可否留步!」 我微微一怔,卻不知他突然叫我做什麼。 車昊和阿東覺察到異常,向我的身邊走來。 那藍衫儒生,緩步向我走來,神情絲毫不見任何荒亂,一雙英俊的眸子顯得深邃無比,我隱約覺察到此人決不是凡人。 我微笑道:「這位兄台,有什麼見教?」 那藍衫儒生微笑道:「在下袁天池,乃是一個落魄人間的一介書生,平日以替人觀相為生,看到賢伉儷儀表非凡,願為你們算上一卦,不知意下如何?」 車昊冷冷道:「我家公子從來不信江湖術士的騙人門道,你還是走吧!」 袁天池淡然笑道:「我還未算,你們怎麼知道我是在騙人,難道你們害怕被我看破了心事不成?」 車昊和阿東同時怒斥道:「放肆!」 我作了一個手勢,制止了他們兩個,袁天池顯然並不是那麼簡單,他難道看出了什麼?我上下打量了一遍,目光最終停留在他的臉上:「袁先生想算什麼呢?」 袁天池笑道:「我素來算命都是問別人想算什麼,沒想到今日是別人首先問我。」 我微笑道:「因為今日是你追著要給我看相。」 袁天池卻搖了搖頭道:「算了,公子的相我不看了。」 這下反倒輪到我驚奇了,此人著實有趣,我答應讓他看相,他卻打起了退堂鼓。 楚兒忍不住道:「你為何不看?」 袁天池笑道:「不看,是因為不用看。」他指了指樹冠處,正是我和楚兒剛剛投擲的求子結所在的位置。 袁天池道:「求子樹上只有你們的求子結掛在最高的位置上,別人擲出的求子結不是掉在了地上,就是位於你們的下面,此子降生之後,必在萬人之上,生來命運天注定,我何須為他的父母看相呢?」 我內心猛然一凜,冷冷道:「袁先生似乎有備而來。」 袁天池並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仰望求子樹,感歎道:「袁某站在這求子樹下整整三日,目睹無數百姓前來祈求上蒼將自己的孩兒歸還。這株曾經帶給無數人希望和幸福的大樹,現在變得愁雲慘淡,淒冷異常。」 我沒有說話,看著這株求子樹,心中湧起一陣莫名的悲哀。歆德皇倒行逆施的所為,早已搞得天怒人怒。 袁天池道:「歆德皇卻沒有搞清一件事。他既然是大康的皇帝,便是這大康萬民的父母。他將這五百名孩童送入爐鼎,便無異於將自己的親生骨肉送入爐鼎,用自己親人的姓名換取虛無縹緲的長生,其心何忍,其情何堪?」 袁天池轉身向遠處走去,走出一段距離,又回過頭來,他微笑道:「想成為一代明君,便要將天下人的利益和自己的利益等同起來,否則天下人的痛苦,便會是你的痛苦。」目送他的背影在氨夜之中消失,我久久說不出話來。 楚兒輕聲道:「他好像看出了你的身份。」 我點了點頭道:「此人不同凡響,他好像在暗示著我什麼……」 車昊道:「公子,要不要我去將他抓來問個清楚?」 我搖了搖頭道:「算了,他對我應該沒有惡意,我們還是盡快回去吧。」 袁天池的那番話始終縈繞在我的腦海之中,我躺在床上呆呆望著頭頂的帷幔,他究竟想告訴我什麼?天下人的痛苦,便會是我的痛苦…… 我霍然從床上坐了起來,這些百姓的痛苦是失去孩兒,而我的茗兒也在這段時間突然失蹤。難道兩者之間有什麼關聯嗎……我幾乎不敢繼續想下去。 楚兒坐起身來,擁住我的身軀道:「胤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顫聲道:「袁天池是不是在告訴我,茗兒便在那五百名童男童女之中?」 楚兒微微一怔,俏臉上也流露出驚恐之色。 我起身披上衣服,走出門去,大吼道:「唐昧!讓所有人都到影月閣等我!」 我將心中的疑慮說出,所有人都同時沉默了下去。 過了許久邱逸塵率先打破了沉默,低聲道:「如果他們將小郡主擄去,混入用作爐引的童男童女之中,我們所面臨的情況會複雜許多。」 唐昧道:「現在這個袁天池的真正身份我們並不知道,小郡主失蹤的事情卻是天下皆知,難保有人不會利用這件事大做文章,以此來要挾公子就範,藉機擾亂公子的心神。」 車昊道:「今日真應該抓住那個袁天池問個明白,他知道得那麼清楚,也許小郡主便是他偷去的。」 楚兒握住我的大手,輕聲道:「無論那個袁天池真正的目的是什麼,這件事對我們來說只有一個選擇。」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楚兒,楚兒道:「袁天池有一句話沒有說錯,想成為一代明君,便要將天下人的利益和自己的利益等同起來。對如此暴戾殘忍的事情,我們不能熟視無睹,無論茗兒在或不在這幫童男童女之中,我們都應該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楚兒的話讓我慢慢冷靜了下來,我點了點頭道:「楚兒說得不錯,這件事我們必須阻止。」 焦信這時剛好趕到。 我向焦信道:「你來得正好,你要將百姓最大可能的調動起來,壽辰當日前往爐鼎處圍困。必要時候,鼓動百姓衝入煉丹處,將童男童女搶出來。」 焦信微微一怔,低聲道:「這無異於掀起一場民亂,場面一旦掀起來,恐怕不好控制。」 我冷笑道:「管它呢,無論使用什麼方法,都要將這些無辜的孩童救出來。」人的確是自私的動物,當初我沒有想到茗兒在其中的時候,對此事並沒有什麼感覺,現在一旦被牽涉其中,我比任何人都要緊張。 阿東道:「我今晚便想方設法潛入皇宮,查清小郡主到底在不在其中。」 我不禁汗顏,莫說是阿東,即便是我也不知道茗兒現在長得什麼樣子,他潛入也沒有任何的意義。我低聲道:「這件事我還是找雍王去做,以他的身份更容易接近煉丹房。」我向焦信道:「你抓緊查清這些煉丹方士的背景,以及他們所居住的地方,爭取從他們的內部找出解救這些孩童的方法。」 焦信點了點頭。 我又道:「這兩日,我便可以得到皇宮內部建造的詳細圖紙,我們可以針對皇宮的佈局,研究出相對的方案。」 第一百三十二章循環 歆德皇遠非表面上表現出的那樣昏庸,他對我有著相當深入的瞭解。 我留心觀察著左逐流的表情變化,發現左逐流的眼神錯愕到了極點,看來歆德皇現在的表現出乎他的預料之外。 歆德皇道:「當日你去漢都之前,朕便答應你,只要你成功化解五國聯盟,朕便立你為太子。」說道這裡他停頓了一下,目光之中流露出幾分憤怒:「可是你在和秦國結盟之後,無視朕的旨意,居然直接前往了宣稱,難道在你心中朕還會害你嗎?」 我慌忙道:「父皇誤會了,當日宣城突然發生瘟疫,孩兒是不得不回去。」 歆德皇呵呵笑了兩聲:「你以為朕老糊塗了嗎?」 我默然不語,今日歆德皇看來也是形勢所迫,或許他改變了初衷,順水推舟,將太子之位毫無懸念的給了我。 歆德皇道:「此次朕若是不用太子之位相誘,你仍然不會前來,朕在你的心中就這麼可怕?」他當著眾臣的面,將心中的憤怒一股腦的發洩出來。 我不由得有些尷尬,今日歆德皇的表現的確不再我想像的範圍之內。 歆德皇道:「你雖然不孝,可是放眼我的諸位皇兒,卻再無一人有你的本事,我猶豫再三,這太子之位只有你來擔當,只要你能對大康好,對萬民好,朕也就安心了。」 此言一出,翼王等人頓時露出喜色,沒想到今日竟然會如此順利,歆德皇一開始便將太子之位冊封給我。 歆德皇道:「胤空,從今日起你便是大康的太子,你們這些做皇兄的,要盡心輔佐他,千萬不要再搞出事端,否則我絕不會放過他!」 他起身道:「我們出去吧!」在眾位嬪妃的簇擁下,率先向殿外廣場走去。 歆德皇走出殿外,這時眾臣才跟了上去,多數大臣和皇子都不失時機的上前來向我祝賀,我難以掩飾心中的得意,微笑著接受眾人的祝賀。 我和楚兒最後才走出殿外。 楚兒低聲道:「今日有些奇怪。」 我不露聲色道:「靜觀其變。」 我和楚兒來到我們的位置。從位置的順序可以看出,歆德皇立我為太子,早已做出了安排,我的位置在眾皇子的最前,勤王和興王分別位於我得身後。 歆德皇在靜德妃的攙扶下步上高台,站立在廣場的文武百官同時跪拜了下去:「祝陛下萬壽無疆!江山永固!」 我們也在跪拜地隊伍之中。 歆德皇擺了擺手道:「都起來吧!今日是朕最高興的日子。」他忽然向我招了招手道:「胤空,你上來,朕有幾句話想對你說。」 我微微一怔。今日歆德皇表現的異常主動,一改往日的昏庸模樣。我帶著滿腹的疑慮向高台之上走去,歆德皇揮了揮手,示意周圍的眾人退下,高台之上只有我和他。 歆德皇道:「胤空,你看。站在高處是不是有種凌駕於眾人之上,天下盡在手中的感覺?」 我遠遠望去,許久方才搖了搖頭。 歆德皇低聲道:「我今日也沒有感覺到。」他冷冷望向我道:「知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我沒有說話。 歆德皇道:「因為你站在我的身邊,這種感覺只有一個人站在這裡的時候才能擁有,現在有人跟我分享,我再也感覺不到了。」 我低聲道:「既然是這樣,父皇又為何將太子之位冊封給我?」 歆德皇冷笑道:「我還有選擇嗎?這幾年之中,你悄然將宣城、楚州、韋州、青州、衢州、冕池……等十數個州郡發展成自身的領地,抓住機會收買人心。即便是我給你的那道密旨,也被你別有用心的大肆聲張,我若是再不立你為太子,豈不是搞得天怒人怨?」 我笑道:「父皇的心中。胤空難道就這樣陰險嗎?」 歆德皇冷笑道:「我現在方才知道,從你入質秦國之時,心中便為今日做好了打算,這些年裡,你從來沒有放棄過對皇位的追逐。」 我不置可否道:「父皇究竟是不是真心想立我為太子呢?」 歆德皇道:「你們都以為我老糊塗了,可是我還沒到那種地步。」他拿起酒壺自己倒了一杯,又將另外的一杯遞到我的手中:「陪我喝了這一杯!」 我微微一怔,想起珍妃捎來的信,雖然接過了酒杯,卻遲遲沒有送到嘴邊。 歆德皇冷笑道:「你害怕我會在酒中下毒?」 我淡然笑道:「孩兒不敢這麼想。」 歆德皇率先將杯中酒水飲盡:「你現在可以放心了嗎?」 我笑了笑,緩緩將酒杯放在桌上:「父皇,孩兒不敢喝。」 歆德皇怒道:「為什麼?」 他既然跟我已經攤牌,我再也無所顧忌,平靜道:「孩兒的確害怕父皇在酒中下毒。」 歆德皇的瞳孔驟然收縮,他咬牙切齒道:「胤空,你不要忘了,朕可以立你為太子,一樣可以費掉你!」 我微笑道:「孩兒若是沒有猜錯,父皇立我為太子之前勢必經過深思熟慮,不過胤空恐怕父皇仍然沒有考慮清楚,必須提醒父皇幾件事。」 歆德皇抑制住內心的憤怒,在桌邊坐下,我也在他的身邊坐了下來。 廣場上的眾臣全都關注著我們的方向,他們距離太遠,不知道我們父子二人正在談論著什麼。 我平靜道:「我知道父皇即便是立我為太子也沒有想過將皇位傳給我。」 歆德皇冷冷笑了一聲,顯然被我說中了心事。 我笑道:「孩兒想問一件事,父皇有沒有想過要殺我?」 歆德皇唇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許久方才點了點頭。 我低聲道:「父皇有沒有想過,我做太子是你最佳的選擇?大康現在的狀況你我心知肚明。外患未除,內憂又起。你若是殺了我,這大康馬上就要陷入內戰之中。」 歆德皇默然無語。 我繼續道:「有一點你沒有說錯,從我前往秦國為質那天起,我便從未放棄過對皇位的追逐,只有我才是你唯一的人選。」 歆德皇笑了起來:「胤空,你的確有些像我年輕的時候,自信的有些狂妄!」 我微笑道:「有些時候,人應該面對現實,你殺了我對你又有什麼好處?你所面對的將是更加深重地困境。父皇,你以為自己能夠扭轉大康目前的窘況嗎?孩兒說句不敬的話,其實父皇早已經失去了控制大康全局的能力。」 歆德皇怒道:「大膽!你竟敢侮辱朕!」 我冷笑道:「父皇,你今日既然給我這樣一個機會,便是想聽我對你說幾句實話,胤空又何必拐彎抹角?」我低聲道:「胤空向你起誓,你活在這世上一日,大康便只有歆德皇一個皇帝。新宮我會想方設法為你興建,大康的國力我會竭力來扭轉,你做你的皇帝,我全心全意的做一個太子,大康的天下仍然穩穩地握在我們龍氏的手中,父皇以為如何?」 歆德皇冷笑道:「胤空,我果然沒有看錯你,現在便想將權力從朕的手中一點點的奪走。」 我微笑道:「父皇為何不想開一點,兒臣只是想為你分憂解難,讓大康走出困境,讓萬民重新過上安穩的生活,父皇以為兒臣有沒有這個能力呢?」 歆德皇的目光望向遠處。 我意味深長道:「兩個人坐在這高台之上,雖然少了幾分惟我獨尊的氣勢,可是卻多了幾分牢靠,肩頭的擔子也會輕鬆許多……」 歆德皇伸出手指,搭在我面前的酒杯上,然後做了一個不明顯的拉扯動作,酒杯頓時傾倒,裡面的酒水全部撒在了酒案之上,他微笑道:「這杯酒並沒有毒!」 我笑了起來,無論這杯酒有沒有毒,我是不敢去嘗試的,歆德皇或許在酒壺上坐了手腳,或許是事先服下了解藥,我決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去嘗試。 我恭敬道:「祝父皇萬壽無疆,江山永固。」 歆德皇緩緩站起身,遙望東北角的方向:「不知道今日的丹藥能不能夠煉成!」 我告退道:「父皇若是沒有其他吩咐,孩兒還是先下去了。」 歆德皇笑道:「我忽然覺得有你陪我坐在這高台之上,心中反而安穩了許多,你不願喝酒,陪我說上兩句話兒應該沒有什麼吧?」 我心中暗自欣喜,歆德皇若是真的能夠接受現實,對我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歆德皇揮了揮手,示意今日的慶典正是開始。 廣場之上,百官和皇子精心那準備的表演拉開了帷幕,率先登場的是一群載歌載舞的歌姬。 歆德皇的目光仍然盯在我的臉上:「你想讓我給你什麼權力?」 我微笑道:「孩兒只有一個請求,父皇只需將對外邦交的權力給我。」 歆德皇爽快的點了點頭:「朕答應你,不過新宮建設所缺的人力和金錢,你何時能夠幫我辦到?」 我充滿信心道:「一年之內!」 「好!朕便信你一次!」 廣場上忽然響起震耳欲聾的叫好聲,卻是翼虎表演的麒麟獻壽,和龍胤滔安排的空中飛人同時登場。 卻見那隻金光閃閃的機甲麒麟從廣場的南方,威風凜凜的來到高台之下,每踏出一步,廣場的土地都微微顫動,歆德皇也被吸引了過來,歆德皇露出一絲難得的微笑:「你總算還有一些孝心!」 麒麟口中此時噴出五彩繽紛的綵帶,綵帶飄揚中,一個紅色的綵球高高向空中飛去,飛到盡頭,猛然炸裂開來,射出粉紅色的花瓣,廣場之上歡聲雷動。 我轉身向北望去,卻見廣場之上豎起兩個巨型鞦韆,四名男女在空中來回穿梭,宛如姿態各異的彩蝶,這種表演我之前曾經見過,不過難度和技巧遠遠不如這次,龍胤滔看來廢了不少心思。 我從人群中找到龍胤滔的身影,卻見他的目光專注的盯著鞦韆的位置,下意識的咬住下唇。我心中一怔,又向另外一方的靜德妃望去,卻見她十指交結在一起,也顯得異常緊張。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兩名空中飛人在空中交疊了位置,那名男子抓住那女子的手腕,全力一揮,那女子的身軀在空中一個滾翻,居高臨下的向高台處斜掠而來。 她人在空中已經連續向歆德皇和我射出數支弩箭。 我提前覺察到了這件事,抬足調在酒案之上,一把拉住歆德皇,將他掩護在身後,只聽篤!篤!聲響,那弩箭盡數被酒案厚重的案面所阻。 與此同時,從鞦韆之上又有三名刺客向高台飛掠而下。 那名女子率先已經來到高台之上,從腰間抽出一柄細窄的長劍,向我當胸刺來。我怒吼一聲,抓住酒案的桌腿,向她頭頂砸去。 那女子反手一劍,將酒案砍成了兩段,我抓住這個機會,迅速欺近她的身軀,一拳擊打在她的小腹之上。那女子的身軀被我打得倒飛了出去,口中鮮血狂噴,摔下高台,一命嗚呼。 另外三名刺客同時趕到。這時候高台下的御前侍衛,也從台階上衝了上來。 我將剩下的半截酒案擲向刺客的方向,阻礙了他們前進的腳步,轉眼間已經被御前侍衛重重圍困了起來。 我護著歆德皇來到安全的地方,歆德皇一張面孔氣得鐵青,怒吼道:「將這幫刺客給我拿下,查出是什麼人主使他們!」 我使了一個眼色,唐昧也衝入了戰團,那三名刺客的武功根本無法抵擋眾多高手的圍攻,幾個回合之後,便有兩個人被砍翻在地,僅有的那名刺客,也調轉刀鋒,狠狠插入了自己的小腹之中。 唐昧抓起其中一人,耳朵湊了過去好像聽著什麼,我已經看出那人顯然死了,唐昧只不過使故意做戲。 歆德皇壽辰當日,我早早的起來,和楚兒一起沐浴更衣,由內到外煥然一新,今日不但是歆德皇的壽辰,更是我被冊立太子之日,對我來說任何一個細節都蔚為重要。 楚兒為我將紫金冠端端正正的戴在髮髻之上,微笑道:「今日你果然有一代帝王的威儀。」 我哈哈大笑,將她攬入懷中。 楚兒輕聲道:「快放開我,莫要將衣服弄皺了。」 我這才將她放開,起身道:「他們應該已經出發了。」 楚兒鄭重道:「從現在開始也許你要忘記他們所做的事情,置身事外,無論發生了什麼都和你毫無關係。」 我點了點頭,此時門外侍女通報道:「平王殿下,有一位叫玉鎖的宮女一定要見你。」 我微微的一怔珍妃那楚楚可憐的模樣頓時浮現在我眼前,我慌忙道:「讓她進來,我去書齋等她。」 玉鎖看到我,雙膝跪倒在地:「奴婢玉鎖參見平王殿下。」 我微笑道:「你快起來。」 玉鎖起身後,從杯中拿出一封信函,恭敬呈入我的手中。 展開信函,珍妃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之中:「賜酒有毒,千萬不可飲用。」 我不露聲色的將信函收入禮袖中,低聲道:「你從宮內來的時候,有沒有人跟蹤?」 玉鎖道:「殿下放心,奴婢很小心的,王府門前人山人海,負責警戒的軍隊不會發現我的到來。」 我點了點頭道:「你還是等我離去之後,再返回皇宮,以免他人發覺。」 玉鎖咬了咬櫻唇,輕聲道:「娘娘瘦了很多……」 我的眼神猛然變得冷酷之極。玉鎖嚇得將剩下的話語嚥了回去。我早就知道她清楚我和珍妃的事情,也是一個值得信任地奴婢,可是仍然不想主動提起件事。 玉鎖重新跪倒在地上,我地神情緩和了下來:「你先出去吧,我會安排手下送你返回皇宮。」 我和楚兒在康昧的護衛之下。走出了王府大門,這才知道剛才玉鎖所說的人山人海是什麼意思,王府門前兩側全都站滿了自發前來的康都百姓,他們顯然並不是為了恭祝歆德皇的壽辰而來,我今日被冊封太子他消息早已傳遍了整個大康,百姓們都是來見證這康都最為重要的歷史時刻。 我縱馬緩緩而行,百姓一雙雙充滿希冀的目光聚焦在我的身上,我每走一步。百姓便跟隨一步,走在百姓用人牆自發組成的道路上,我的心情越發的凝重,我的肩頭承載了多少他期望。 左東翔的馬隊跟在我們的隊伍之後,馬上他們便被我拉下了很遠。百姓有意識的阻擋了他們的道路,我地唇角不禁泛起了一絲微笑,焦信顯然在其中做了不少的手腳。歆德皇還沒有老到耳聾眼花的地步,他應該知道現在康都的情形,民心究竟站在何方?眼前的一切會讓他重新掂量我的位置。 隊伍來到『升龍門』,我仍然記得當年從秦國入質期滿,返回康都,大學士蕭蒙軒為我敬酒的情形。眼前景物依舊,卻沒有看到蕭蒙軒的身影。 我從馬上躍下。緩步走過『升龍門』,卻見一們瘦弱的少女從人群中走出,然相隔多年,我仍舊能夠從輪廓中辨認出。她就是蕭蒙軒將孫女。我微笑道:「蕭老先生沒有親自來嗎?」 少女輕聲道:「爺爺已經去世兩年了。」 我內心中不由得一沉,當日蕭蒙軒對我的殷殷期盼彷彿響徹在耳邊,沒想到如今已經辭別了人世,再也看不到我實現他的願望了。 少女拿一個卷軸,雙手奉入我的手中道:「這幅長卷,是爺爺臨終前所書,讓我有機會親自敬獻給平王殿下。」 我鄭重接過長卷,交由唐昧保管。 「爺爺生平學生無數,這康都半數以上地儒生幾乎都受過爺爺的指點,今日康都三千三百名儒生自發在九龍橋前等候殿下平安返回的消息。」 她輕聲道:「我們所有人都和平王站在一起。平王若平安返回,我等便為歆德皇寫九幅萬壽圖,若是發生了任何意外,我等便用鮮血寫滿這九幅長卷。」 我激動的點了點頭,雙目竟然變得有些濕潤了。走過升龍門,前方便是九龍橋,三千三百名儒生在九龍橋前的廣場處鋪開了九條巨大的長卷,他們以自身獨有的方式來為我助威。 我和楚兒攜手走上九龍橋,站在在最高點回頭望去,卻見那三千多名儒生同時跪了下去。我默默點了點頭,遠處的百姓也跪了下去。楚兒緊緊握住我的手,她的內心和我一樣激動。 皇宮內的佈置並沒有我想像中的隆重,或許歆德皇也覺察到,他並不是這場壽宴的主角。 來到祥瑞殿的時候,百官已經到來,翼王林悲風和十幾名大康官員率先向我走了過來,我和楚兒迎了上去。 這十幾名大康官員之中,竟然有搏浪灣的水軍都督韓汝成,我當日前經大漢化解五國聯盟危機之時,和他見過面,對他的印象很好。 參見完翼王之後,我笑著向韓汝成道:「韓將軍何時來得?」 韓汝成笑道:「平王還記得末將。 翼王哈哈笑道:「他的記憶力向來好得很。」 韓汝成道:「卑職現在已經調任康都,現任職京兆司水軍都統,掌管康國內陸的水域。」 我笑道:「比起原來是升了還是降了。」 韓汝成笑道:「俸祿提高了許多,可是日子過得卻是不如原來暢快了。」 我們齊聲大笑了起來,翼王悄悄拉我到無人之處,低聲道:「汝成現在統領內陸水軍,今日在萬隆港借口為陛下祝壽。集結了二十艘戰船嗎炮。若是有任何異動,他就合召集水軍殺入皇城。 我微微一笑,擁有了韓汝成的幫動,今日的勝算又增加了幾分,這十幾名官員都是翼王的心腹。他們都已經成為我的堅決擁護者。 這時候內宮總管多隆向我走了過來,恭敬道:「平王殿下,陛下在養心殿正在接受諸位王爺王妃的賀壽,讓我來找您過去。」 我淡然笑道:「多隆,諸位大臣都已經抵達了祥瑞殿,我們皇寶之中還沒有人招呼人,是不是有失禮節,拜壽並不是嘴上說說。既然其地人都想在父皇面前爭相表現,我只有在這裡為父皇待客了。」 多隆笑道「平王殿下說地是,不過這裡有奴才就行,您還是去養心殿吧。」 我冷笑道:「多總管好大地口氣,聽你的意思。你可以代表我了?」 多隆嚇得臉色煞白,顫聲道:「奴才不是這個意思!」 我怒道:「大康素來條例嚴明,你不過是個太監,有什麼資格招呼眾臣?」 多隆萬萬沒想到我會借題發揮,雙膝跪倒在地上道:「奴才……知道錯了…殿……殿下……饒命!」 我冷笑道:「今日是父皇大喜之日,你以為我會和你一般見識嗎?」 多隆額頭冷汗籟籟而落,垂下頭去,再也不敢說話。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哈哈大笑之聲:「平王殿下好像心情不好,怎麼和一個奴才一般見識?」 我笑著回過頭去。卻見左逐流緩步向我走來。 我微笑道:「左相國此言差矣,對於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一定要嚴加管教,否則這些奴才更不明白自己的身份。」我這句話暗藏譏諷。 左逐流表情不變。微笑道:「平王殿下現在的眼光和胸襟果然和往日不同。」 我笑道:「沒辦法地事,有些時候對付君子自然要以禮相待,對付小人卻不得不該用一些手腕。」 左逐流點了點頭,忽然道:「聽聞平王殿下家裡出了一些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屬實?」 我冷笑道:「左相國擁有天機閣這麼嚴密的諜報組織,大康的任何事情豈能瞞過你的眼睛?」 左逐流歎了口氣道:「難怪平王殿下的心情不好,骨肉連心,做為一個父親,我能夠體諒到你的苦處。」 我微笑道:「或許我的心中並未像左相國所說的那般淒苦。」 左逐流笑道:「哦!原來是我猜錯了。」他神秘一笑道:「聽聞陛下今日要冊封殿下為太子,是不是這個喜訊讓殿下忘記了那些小事?」 我笑道:「左相國地消息是從哪裡來得?回頭父皇過來,我倒要親口證實一下。」 左逐流微微一笑,再不說話,轉身向其地臣子的方向走去。 歆德皇終於在一群嬪妃和皇子的簇擁因下來到了祥瑞殿,眾臣慌忙下跪參拜,我驚奇的發現歆德皇的頭髮比起原來好像黑了不少,難道這群方士給他地丹藥還有些效用? 我很快便發現他的目光遠遠比不上往日犀利,在人群中搜尋了許久,方才找到我的位置,示意眾人平身之後,他輕輕咳嗽了兩聲,身邊一位頭戴道士方巾的術士慌忙將一個茶盞遞給他。 歆德皇一口飲盡,臉色頓時好像紅潤了許多,微笑道:「胤空也來了?你的病好了沒有?」他的口氣十分和藹,並不像生氣的樣子。 我恭敬道:「多謝父皇關心,孩兒的病已經好了。」 靜德妃冷笑道:「既然已經好了,剛才諸位皇子去拜壽之時,你去了哪裡?心中還有父皇的存在嗎?」這女人著實可惡,不放過任何一個為難我地時機。 歆德皇道:「算了,早一刻晚一刻還不是一樣,只要能來便證明心中還有我。」 左逐流道:「陛下,百官已經在廣場外恭候,準備向陛下祝壽呢。」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等一下,我宣佈完一件事情再過去。」 我心中不禁一動,難道歆德皇要提前宣佈立我太子之事? 歆德皇的目光重新回到我的身上,低聲道:「朕已經決定,冊封三十一子胤空為大康皇太子。」 左逐流面色也是突然一變,其實何止是他,我也沒有想到歆德皇竟然會痛痛快快的將太子之位給我,一時間猜不出他內心中真正地想法。 諸位皇子一個個臉上的表情各異,勤王和興王兩人神情痛苦到了極點,其地人本來就知道自己沒有希望上太子,平時跟我交情好的,露出喜悅之色,堅決站在勤王和興王陣營的那些皇子,臉上露驚恐之色。 歆德皇歎了口氣道:「在你們心中朕早就是個老糊塗了,很多人甚至巴不得我早點死掉!」他混濁的目光猛然變得犀利起來,這才讓我相信眼前的的確還是昔日的歆德皇。 歆德皇的目光逐一掃過諸位皇子,首行望向勤王道:「胤翔,你在兄弟之中年紀最長,按理說你理應登上太子這位,可是你性情懦弱,遇事優柔寡斷,決不可能成為一個英明的君主,朕不放心將大康交給你。」 勤王沮喪的垂下頭去。 歆德皇又望向興王龍胤滔道:「胤滔,你做事手段過激,對待下屬性情殘暴,若是你登上皇位,這大康勢必陷入暴政之中,我更不能將大康交給你……」 龍胤滔臉色通紅的低下頭去,他怨毒的目光偷偷向我望來。 歆德皇的目光最後投向我的臉上,他端祥我許久方才道:「胤空啊,胤空,朕知道你這些年費了不少功夫,也用了不少的心機,朕曾經猶豫過,要不要將大康的天下交給你……」 我心中暗道:「今日真是奇怪,歆德皇的腦袋怎麼突然之間清醒了過來,難道他是想先穩住我,然後再伺機對我下手嗎?」想起珍妃托玉鎖帶來的信函,歆德皇今日可能會藉著賜酒之機加害於我,我務必要加倍小心。 歆德皇道:「你對大康有功,數次挽救大康萬民於危難之中,朕賜給你的封邑,你治理的井井有條,你在大康百姓的心中儼然已經成為他們的希望!」 第一百三十三章不殺 負責表演空中飛人的其他那些藝人也全部都被御前侍衛圍困起來。 為首的那位中年男子大聲道:「我們報答主人的時候到了!」他這句話說完,所有人同時調轉刀鋒,向自己的頸部抹去,轉眼之間這幫刺客死了個乾乾淨淨。 我早就想到了這個結果,興王就算找人刺殺歆德皇,也不會留下任何的活口,不過單憑這幫藝人是他找來的,我一樣可以將他陷入困境之中。 唐昧來到我的面前,我故意道:「那刺客怎麼說的?」 唐昧附在我的耳邊低聲道:「他什麼都沒有說便死了。」我卻將目光轉向興王龍胤滔,龍胤滔額頭冷汗簌簌而下,他根本不知道唐昧對我說得是什麼,定然是以為我已經知道幕後的主使是他。 龍胤滔慌忙衝到歆德皇面前,跪倒在地上到:「父皇,那些藝人雖然是孩兒請來的,可是孩兒也不知道他們是刺客啊!」 我冷笑道:「皇兄這是什麼話,父皇也沒有說你策劃了這起刺殺,不過……剛才那人臨死之前所說的話,好像對皇兄不太有利。」 歆德皇一張面孔陰鬱到了極點,冷冷道:「他說了些什麼?」 我向唐昧使了一個眼色,鼓勵道:「唐護衛,你不必有什麼顧慮,將剛才所聽到的話說出來!」 唐昧明白了我的意思,向龍胤滔望了一眼,方才大聲道:「那刺客說是……興王指使了他……」 興王怒吼道:「混帳東西,你血口噴人。」 我微笑道:「皇兄何必著急,唐護衛向來不會撒謊,或許是那刺客臨終之時信口雌黃,也未必可知。」 歆德皇厲聲道:「胤滔,這些人究竟是不是你派來的?」 興王顫聲道:「父皇,孩兒對您的忠孝之心,上天可表,我若是做了此事,萬箭穿心,不得善終!」 靜德妃趕到歆德皇身邊,泣聲道:「陛下明鑒,或許是有人故意誣陷胤滔,胤滔素來宅心仁厚。他豈會做出這種天地不容的事情?」 翼王低聲道:「陛下,這件事根本無據可查,單憑那刺客臨死前的話,並不足以定罪。再說……」他看了看我道:「那刺客的話也只有唐護衛一人聽到,陛下還請慎重。」 我知道他仍然維護自己的姐姐和外甥,馬上做了個順水人情道:「父皇,岳父說得是,單憑那刺客臨死前的話,還是不能確定這件事是皇兄做的。」 歆德皇怒道:「這件事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他指向龍胤滔道:」將這個混帳東西給我關到中景宮去,大壽過後,我要親自審問他!」 左逐流道:「陛下,午時即將到了,眾位仙師就快開始煉丹了。」 歆德皇的神情稍緩,他低聲道:「我去更衣,等候諸位仙師的好消息。」 歆德皇離去以後。 左逐流微笑著來到我得身邊,低聲道:「恭喜太子殿下得償所願。」 我呵呵笑道:「左相國這句話是不是有點言不由衷?」 左逐流微笑道:「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有些事情都是上天注定,無法改變。」 我平靜道:「左相國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左逐流道:「我只是有感於太子殿下仍然沒有找到小郡主的下落,徒發幾句感慨而已。」他的目光向東北望去,輕聲道:「這五百童男童女之中,和小郡主年紀相仿的恐怕也有不少,為了陛下的丹藥,也只好犧牲這些孩子的性命了。」 我幾乎可以肯定,我的茗兒肯定在這五百童男童女之中,左逐流便是劫持我的孩兒的罪魁禍首。 憤怒充滿了我的胸膛,然而我表面上卻沒有任何的顯露,微笑道:「左相國說得不錯,有得必有失,如果茗兒的犧牲能夠換來大康的前途,對胤空來說得到的遠遠要比失去的多……」我故意向四處張望了一下,低聲道:「怎麼沒有看到玉怡小姐?這麼隆重的場面她怎麼會缺席呢?」 左逐流的笑容頓時變得生硬了起來,目光之中流露出無比的怨毒之色。 我輕聲道:「左相國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同病相憐?幼年夭折的確不幸,可是白髮人送黑髮人更是悲慘之極。」 「你……」左逐流的表情呈現出第一絲慌亂。 東北的方向隱隱傳來喧囂之聲。 這是歆德皇換好衣服重新出現在廣場之中,他也聽到了遠處的動靜。 一名大內侍衛慌慌張張前來稟報:「啟稟陛下,許多百姓衝破了東門的防守,闖入了皇城,正在向煉丹房發起衝擊。」 歆德皇大怒道:「反了!東門是誰把守的?」 那侍衛道:「東門是御林軍副統領張忠楊把手,不過他突然失去了蹤影。」 歆德皇怒道:「都是些沒有用的廢物,區區幾個亂民,難道你們都阻攔不住嗎?」 左東翔來到御前道:「陛下不用擔心,臣馬上就率兵前往那裡。」 歆德皇道:「還不快去,務必要保住朕的煉丹房,千萬不要出什麼事情。」 就在這時,廣場的東北角又出現一陣騷亂,卻是幾百名御林軍向歆德皇的方向衝了過來,我初時還以為,這些御林軍是前來護駕的,可馬上就覺察到情形有些不對,這些人逢人便殺,揮動武器不顧一切的向歆德皇衝來。 「護駕!」我大聲吼叫道。 百餘名御前侍衛護在歆德皇的周圍。 歆德皇怒道:「反了!反了!將這些逆賊給我全部殺死!」他畢竟不失一國之君的風度,危 3□ωω.c□m險關頭,不見任何的慌張。 那幫謀反的御林軍人數雖不多,可是廣場之上多是手無寸鐵的大臣和皇族,頓時混亂起來。 眾人四散逃去,頃刻之間我們周圍變得空空蕩蕩。只剩下那百餘名御林軍護駕。 叛軍呼號著向我們殺了過來。 危機時刻,那只機甲麒麟在翼虎等人的操縱下,全速向叛軍衝去。阻攔在我們和叛軍之間,麒麟週身的骨架都是精鋼打造。根本無畏於叛軍手中的刀劍,衝入敵陣,四蹄攆踏對手的血肉,轉眼之間已經有十餘人不及閃避,死在麒麟的衝撞之下。 我冷靜的大喊道:「放箭!」周圍御前侍衛同時掏出弓弩向叛軍射去一排排密集的羽箭。短短的時間內,叛軍的攻勢已經完全被我們遏制住。 我帶領御前侍衛將歆德皇護送到安全之處,歆德皇拉住我的手臂道:「胤空。無論如何都要將煉丹房給我保住。」他到了這種時候仍然不忘自己長生不老的仙丹。我心中暗罵他昏庸,表面上仍舊點了點頭道:「父皇放心,我馬上帶領御林軍去哪裡幫忙。」 我和唐昧率領御林軍來到廣場之上,翼王和眾臣迎了過來,他關切道:「皇上怎樣了?」 我微笑道:「陛下沒有受到驚擾,他讓我去煉丹房處幫忙。」 左逐流陰惻惻道:「太子無需擔心,犬子已經調撥龍驤軍兵馬前往那裡,必要時會採取一切手段。估計民亂不久就可以平息下去。」 我的目光重新落在左逐流的身上,一字一句道:「那五百名童男童女也都是有父母,他們為了救自己的孩兒才衝撞宮廷,左相國何不設身處地的替別人想想?」 左逐流冷笑道:「亂臣賊子,人人得兒誅之。太子殿下千萬不可心慈手軟。」 我冷笑道:「今日謀反的御林軍恐怕也屬於左東翔管轄,這件事等平息下去我自會追究!」 左逐流面色一變:「太子殿下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根本不去看他,大聲道:「韓汝成將軍!」 韓汝成慌忙出列道:「臣在!」 「你馬上調撥京師水軍,前往煉丹房處幫助平息叛亂,務必減少傷亡,避免更多的流血事件發生。」 韓汝成領命後慌忙去了。二十艘戰船就在萬隆港等待,水軍從那裡趕到皇宮不會超過半個時辰。 我之所以讓水軍加入這場戰局,用意是讓本來混亂的場面更加不堪,水軍的真正目的並不是圍剿亂民,而是遏制左東翔的龍驤軍,讓邱逸塵等人能有機會全身而退。 左逐流的臉色難看之至,他顯然已經清楚在我的面前已經完全落入下風。 我微笑著來到他的身邊,低聲道:「本王有一句話想奉勸左相國。」 左逐流默不作聲,雙唇抿成一條直線。 的低聲道:「左東翔現在最好就是置身事外,否則萬一被當作亂軍圍剿,豈不是麻煩到了極點?」 左逐流的唇角浮現出一絲苦笑。 我蔚然道:「其實有些時候,人的生死就在一年之間,左相國應該比我更清楚這個道理。」 左逐流忽然笑了起來:「我終於明白陛下為何選定太子為大康皇位的繼承人,其他的皇子的確比你相差太多。」 我搖了搖頭道:「錯!是因為我深諳凡是皆要給對方留三分餘地的道理,或許這就是我跟其他人最大的不同之處,左相國以為然否?」 左逐流低聲道:「退一步海闊天空,讓三分風平浪靜……」 煉丹房的混亂持續了整整兩個時辰,宮牆多處被沖塌,那是翼虎他們操縱機甲麒麟的刻意所為,整個煉丹房被憤怒的百姓毀壞一空,巨型煉丹爐也被推倒,五百名童男童女全部被百姓搶走,十餘名方士被當場打死,他們鼓吹能夠煉製長生不老的仙丹妙藥,可是自己也沒能夠逃過死亡。 混亂之中,有兩百名百姓被殺,四百多名百姓被當場活捉,被捕的人中,並無我的手下在內,不過清點屍體的時候仍然發現了二十多具我麾下的武士,其中多數是自戕而死,他們用自己的鮮血為我鋪平了前進的道路。 左東翔顯然接到了左逐流的授意,很快便從圍剿中抽身撤出,剩下的事情全都交給了韓汝成的軍隊,這也是我的手下能夠全身而退的原因之一。如果他繼續糾纏下去,恐怕損失會不可估量。 我獨自站在廣場之上,放眼望去,許多太監和宮女正在洗刷著廣場上的鮮血,空氣陰冷而潮濕,讓人的內心有種濕漉漉的感覺,極不舒服。 我抬頭看了看陰鬱的天空,真正達到自己的目的以後,卻沒有想像中的喜悅,就好像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楚兒等一幫女眷已經率先撤離了皇宮,歆德皇也已經返回到養心殿休息,這場宮廷鬧劇暫時告一段落,這場風暴遠沒有我想像中龐大,最重要的原因應該是歆德皇突然轉變了念頭,他在關鍵時候的卻步,讓事態在最危機的關頭發生了更本性的變化。 表面上看來,我如願以償的當上了太子,可是大康的局勢仍然沒有取得根本性的變化,左逐流也明白退一步海闊天空的道理,在這種形勢下繼續與我為敵顯然並不是什麼明智的行為。 事態在我們彼此的制衡下並沒有繼續發展下去,可是已經出現的事情卻需要一個人來承擔,左逐流和我都不會主動站出來為這件事負責,所以最合適的承擔者自然落在了龍胤滔的身上。 翼王悄然出現在我的身後,我轉身看了看他,恭敬道:「岳父!」 翼王點了點頭,他的神情顯得十分凝重,他望著廣場上的血跡,低聲道:「我真的不希望這皇宮之中再有流血的事情發生。」 我當然明白他這句話所包含的意思:「岳父放心,我會盡力減輕興王的罪責。」 翼王歎了口氣:「他這次是咎由自取與人無憂……」停頓了一下又道:「不過你母妃現在只剩下這個孩兒,你便幫一幫她吧。」 我恭敬道:「岳父放心,孩兒一定竭盡所能,力求為興王脫罪。」 翼王苦笑道:「脫罪,鬧出這樣的事情如何脫罪?能夠保住他的性命便是萬幸了。」 那些叛逆的御林軍,有二十三人被當場活捉,這些人全都是位於駐守東門的御林軍歸張忠楊統領,可是這場謀逆的策劃者張忠楊卻奇跡般的失蹤了。 煉丹房的被毀對歆德皇的打擊相當大,他的情緒異常低落,整個人在瞬間似乎衰老了許多。 傍晚的時候,整個皇宮重新恢復了寧靜,歆德皇將所有的大臣和皇子集合到太和殿議事。 龍胤滔被四名武士押入殿中,他的髮髻凌亂,雙目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歆德皇怒道:「胤滔,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密謀叛亂!」 龍胤滔顫聲道:「父皇明鑒孩兒的確和這件事沒有任何的關係。」 歆德皇冷笑道:「沒有任何的關係?今日那些刺客分明是你請入宮中,被俘的御林軍中已經有數人承認,你和張忠楊私下謀逆,證據確鑿,你還要抵賴嗎?」 龍胤滔跪在地上向前爬行了數步,顫聲道:「父皇,孩兒的確不知道那幫藝人之中竟然混入刺客,至於張忠楊和我更沒有任何的關係,那些御林軍分明是血口噴人,說不定……」他目光向我望來,恨不能生啖我的血肉:「說不定是有人在背後指使!」 歆德皇怒極,抓起龍案上的茶盞猛然向龍胤滔擲了過去,龍胤滔不敢閃避,茶盞正砸中他的額角,頃刻之間他的臉上已經是鮮血淋漓。 翼王此時出列道:「陛下,那些刺客已經全部自盡,並不能說明什麼,被俘的御林軍雖然指證張忠楊和興王串通謀逆,可是他們也拿不出任何的證據,單憑這些莫須有的罪名,很難說興王和謀逆有關。 我正想說話,卻見左逐流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大聲道:「陛下,臣卻不敢認同翼王的看法,這幫刺客顯然是事先經過嚴密的組織,如果朝廷之中沒有人接應。他們怎麼能通過層層的盤查,將這麼多的武器帶入皇宮?至於那些御林軍,他們如果不是受到蠱惑,謀逆為何人?張忠楊再蠢,也不會想到自行篡位,這件事一定有皇室之人和他一起策劃。」 翼王怒道:「左相國拿得出證據嗎?」 左逐流淡然笑道:「翼王的心情我能夠理解,可是在大義面前親情須得放一放!」他不愧是老奸巨猾,看到對付我沒有希望,轉而落井下石,準備將興王先行除去。 左逐流道:「陛下有沒有想過,今日的民亂發生的真是湊巧,百姓怎麼會突襲東門,而這座宮門恰恰是張忠楊負責把守。所有的一切都是事先的計劃之中。」他轉向翼王道:「我認為這件事或許不僅僅是皇室內一個人在策劃,也許還有其他的勢力參與其中也未必可知。」 他這句話分明是將矛頭指向翼王,我心中暗罵這個老狐狸,他這招的確漂亮,藉著對付興王的機會,爭取將翼王脫下水,變相削弱我的實力。 翼王怒吼道:「左逐流,你是什麼意思?所有人都知道御林軍的總統領是你的兒子,難道這件事他沒有任何的責任嗎?」 左逐流大聲道:「我左氏一門對陛下忠心耿耿,絕無任何謀逆之心。」 翼王冷笑道:「單憑你的保證就能夠取信於人嗎?誰能擔保這幫謀逆的御林軍不是豐了上方的命令,現在事發故意將罪責推到興王的身上,藉以保全自己。」 左逐流怒道:「翼王,你分明是血口噴人!」 眼看著朝堂之上演一出罵戰,我適時的站出來道:「父皇,孩兒有一個建議。」 歆德皇點了點頭,所有人的目光同時注視著我的身上。 我平靜道:「左相國說得對,這件事興王的確洗脫不了嫌疑。」 翼王的臉色一變。 興王大吼道:「龍胤空,你早就想害我……」 我冷冷道:「如果不是興王請來戲班,那些殺手不會如此輕易的混入皇宮,單從這一點來說,興王便罪責難逃。不過單憑那些御林軍的一面之詞,無法證明興王謀逆,正如翼王所說,御林軍既有可能為了保護幕後的真兇,而故意將罪責推到興王的身上。」 左逐流臉色凝重,他聽出我正在將矛頭引向左東翔的身上。 歆德皇道:「你覺得如何才能將這件事查清楚呢?」 我恭敬道:「張忠楊無疑已經成為了這件事的關鍵所在,找到這個人才能查出究竟是誰策劃了這場謀逆。」 左逐流冷笑道:「現在他早就不知道逃到了哪裡,若是永遠查不到他的下落,謀逆之事豈不是永遠不能大白於天下?」 我微笑道:「該搞清楚的早晚都會搞清楚,不過這件事搞清以前,有些人必須要為今天發生的事情承擔責任。」我犀利的目光落在興王臉上,他情不自禁的戰慄了一下。 歆德皇長歎了一聲道:「你以為該如何處置呢?」 我平靜道:「楚州西南有一座叫楚磯的小城,地貌貧瘠,荒無人煙,興王在刺客之事上絕對脫不了干係,剝奪他的爵位,將他貶到楚磯,作為懲罰。以後等到抓獲張忠楊之後,再考慮定罪!」其實我巴不得藉著這次的時機治興王於死地,可是顧及到翼王和楚兒的感受,我卻不能這樣做。 興王垂下頭去,眼前這種情況下,能夠保住性命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他哪裡還敢提出抗議。 歆德皇點了點頭:「就照你說得辦!」其實每個人都明白,這件事分明就是興王所為,可是我既然提出了這樣一個解決辦法,其他人也不好提出異議。 我又道:「左東翔身為御林軍統領,對屬下管理不力,由此證明他並無統率的能力,撤去他御林軍統領的職位。龍驤軍統領由正職轉為副職。看以後的表現再考慮是否重用。」 左逐流氣得臉色煞白,可是也無話可說。 歆德皇有些疲憊道:「朕累了,大家散了吧!」 就在這時候殿外忽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哭喊,卻是靜德妃不顧一切的衝上殿來:「陛下!求你放過胤滔吧!」 歆德皇怒道:「賤人!竟敢驚擾朝堂。來人,給我將她打出去。」 靜德妃披頭散髮的推開兩名想要攔住她的太監,跪倒在興王身邊泣聲道:「陛下,求求你,千萬不要將胤滔流放,那楚磯……是龍胤空的轄地,他……他早就有加害胤滔之心,你將他流放到那裡,豈不是等於將胤滔送入死地……」 我心中暗歎,著靜德妃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次貿然闖上朝堂,豈不是提醒歆德皇追究她的責任,搞不好還要連累到翼王。 歆德皇果然大怒道:「賤人,你不來鬧,我幾乎忘了,這畜生今日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全都是你平日教養無方,你這副模樣如何能夠讓眾妃心服?來人,將他給我送到淑德宮,沒有我的旨意不潤許她離開淑德宮半步!」 翼王上前道:「陛下……」 歆德皇怒道:「幹什麼?你們林家恃寵生嬌,還要威脅朕不成?」 我慌忙向翼王使了個眼色,阻止他繼續說話。 歆德皇道:「翼王,你年紀也不小了,如果沒有什麼事情,還是留在家中修養,朝中的事情,你就不必過問了!」威努之下,重重拂了拂衣袖,轉身離去。 離開太和殿,我再殿外等候著翼王,卻首先遇到了左逐流。 左逐流的神情早已恢復了平日的鎮靜,微笑道:「太子殿下,今日可謂是心想事成。」 我笑道:「左相國應該清楚我最想做的是什麼事情。」 左逐流冷笑了兩聲,他自然知道我最想的就是他死,他輕聲歎了口氣道:「我應該回去了,或許女兒已經在家裡為我泡好了清茶。」他分明是提行我放過他的女兒。 我淡然道:「左相國好福氣,算起來,我女兒已經有月餘未吃過母乳了,不知道現在瘦成了什麼模樣?」我的眼神中掠過一道凌厲的殺機。 左逐流呵呵笑道:「但願我們的家人都平安無事。」他大步向遠處走去。 翼王最後一個從太和殿出來,我迎了上去,有些愧疚道:「岳父!」 翼王點了點頭,低聲道:「我們回去說話!」 登上馬車,翼王終於長歎了一聲。 我歉然道:「胤空請岳父恕罪!」 翼王道:「此事原怪不得你,胤滔是咎由自取。」他苦笑道:「沒想到你父皇竟然如此狡詐,藉著這件事,將我拒之於朝堂之外。」 我歉然道:「他針對你也許是因為我的緣故。」 翼王冷笑道:「現在陛下已經不敢動你了,我受不受重用已經無關緊要,最可惜的是這次沒能將左逐流的力量削弱。」 我淡然笑道:「左逐流在朝中的勢力並非一日建起,想對付他也不是短時間能夠做到。」 翼王身有同感的點了點頭,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胤空,張忠楊仍然是一個隱患,若是找到他,胤滔謀逆之事豈不是仍然要暴露?」 我微笑道:「岳父放心,我既然答應你要保住皇兄的性命,我便一定會做到,楚磯雖然貧瘠,可是在我的控制範圍之內,皇兄前往那裡,反而要比康都自在得多。至於張忠楊,他今生今世恐怕都不會出來指認皇兄了。」 翼王這才放下心來。 我低聲道:「這二十三名參與謀逆的御林軍,決不可留一個活口。過一段時間,這件事應該可以平息下去。」 翼王道:「希望從此以後大康的局勢能夠穩定下來。」 我笑道:「不可能,左逐流絕不甘心這樣失敗,他在這次的事件中並沒有受到任何實質性的損害,一定會想方設法捲土重來。」 翼王道:「你是不是打算馬上對付他?」 我搖了搖頭道:「父皇之所以立我為太子,就是因為他已經看透,大康再也禁不起內亂,否則整個國家必然四分五裂,我現在出手對付左逐流,也不是最合適的時機。」 翼王道:「你有什麼打算?」 我低聲道:「父皇已經親口許諾將大康的外事交給我,我將在最短的時間內,向西擴張。」 翼王微微一怔,充滿疑慮道:「大康現在的狀況還能夠侵略他國嗎?」 我微笑道:「所以需要智取,北胡這次的事情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內治固然可以強國,可是想在最短的時間內將空虛的國庫擴充起來,最好的辦法就是侵略!」 翼王道:「你是不是想趁著燕韓交戰之機從中獲利?」 我低聲道:「這可能是我最好的機會。」 回到平王府,焦信和阿東已經返回,所有人的臉上都蕩漾著喜悅之色,畢竟我成功的得到了太子之位,是一次巨大的勝利。 我將二人喊到書齋之中,焦信率先道:「邱逸塵已經率領剩下的武士成功撤離出城外,除了幾名傷者,其他人已經離開了康都。」 我點了點頭:「那些童男童女呢?」 焦信道:「他們仔細查看過,這五百名童男童女之中,其中最小的也在三歲以上,並沒有小郡主在內!」 我怒不可遏的在茶几上擊了一拳:「這隻老狐狸!」 阿東道:「現在他女兒仍然被我們藏在城外的農莊之中。」 焦信道:「只要左玉怡在我們手中,便不愁他不將小郡主交出來。」 我搖了搖頭道:「我現在有些懷疑,茗兒或許並不在左逐流的手中。」 焦信道:「殿下的意思是,抓走小郡主的另有其人?」 我點了點頭道:「左逐流或許是藉著這件事故意攪亂我的心境。」 阿東道:「不管小郡主在不在他的手中,我們有左玉怡在手中,老賊早晚都會交待實情。」 我冷笑道:「左逐流如果真的抓了茗兒,他或許會主動拿來跟我們交換,可是茗兒如果不在他手中,他決不會主動向我們求和,他要造成一種假相,讓我們確信茗兒在他的手中,只有這樣才能夠保證左玉怡的安全。」 第一百三十四章怒火 夜色深沉,我在焦信和翼虎的陪伴下,由地下通道前往城外的農莊,我此次前來主要是為了探視受傷的邱逸塵。 邱逸塵的傷情比我想像的還要嚴重,羽箭射穿了他的左肺,右腿上還有兩處深及骨骼的刀傷。 羽箭已經從他的體內取出,邱逸塵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呼吸顯得無比微弱。 聽到我的腳步聲,他睜開眼睛,掙扎著想要坐起來,我慌忙衝上前去,扶住他的肩膀道:「邱大哥,你躺下好好休息。」 邱逸塵無力地躺了下去,喉頭動了動卻無法說出話來,我掏出一個玉瓶放在一旁的桌上,裡面是卉喬專門為我準備的金創藥。 等我再去看邱逸塵的時候,他已經昏迷了過去。 我黯然搖了搖頭,邱逸塵的傷勢如此嚴重,自己如何向紫凝交待? 來到房外,翼虎悄然跟了過來,低聲道:「是左東翔把邱大哥射傷的。」 我冷冷道:「總有一日,我會讓左東翔那個混帳血債血還。」 翼虎道:「姐夫,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邱大哥的傷勢實在太過嚴重,我們要盡快為他找一個大夫才行。」 我點了點頭,看來王府的大夫對邱逸塵的傷情束手無策,我忽然想到一個人選,大康御醫周渡寒醫術精湛,如果能請他過來,邱逸塵的傷情勢必能夠有所改善。 焦信從巨型水車向我們走來,他微笑道:「左逐流的那個女兒不斷的辱罵你,讓我將嘴巴封上了。」 我不禁笑了起來:「她怎麼知道背後主使人是我?看來這左玉怡還有些頭腦。」 我向焦信道:「你帶兩名手下過去,好好威脅她一下。給她點厲害嘗嘗,讓這刁蠻丫頭也吃上一點苦頭。」 焦信笑著點了點頭道:「殿下放心,我一定做好這件事。」 我囑托道:「那左玉怡還是有幾分姿色,你要盯嚴這幫武士,千萬不要做出什麼壞事來。」 焦信道:「我知道了。」 回到王府,卻見客廳仍然亮著燈光,隱然聽到陣陣笑聲,我分辨出起其中一個是楚兒,另外一個男聲倒有些陌生,卻不知什麼客人會在夜晚來訪? 帶著滿腹的疑慮我向客廳走去,卻見楚兒正陪著一名藍衫儒生說著話。那儒生分明是我們在求子村前遇到的那位要為我卜卦的袁天池。 楚兒看到我進來,微笑著站起身來道:「殿下,袁先生已經在這裡等待你多時了。」 這袁天池不來找我,我也要想辦法找他,此人當初給我造成茗兒在童男童女之中的假象,卻不知他究竟是何目的。 我在袁天池身邊坐下,微笑道:「袁先生這次來究竟有什麼指教?」 袁天池笑道:「袁某此次前來是受人所托!」 我眉峰微動,卻不知何人委託袁天池前來找我? 袁天池道:「有人讓我告訴公子,小郡主和曲姑娘平安無恙。」 我霍然轉過頭去,目光盯住袁天池道:「什麼人讓你來捎信的?」 袁天池表情平靜無比,緩緩放下手中茶盞道:「他不讓我說,袁某向來重視承諾,也不會說。」 我真摯道:「袁先生,我女兒還在襁褓之中,她母親日夜都以淚洗面,淒慘度日。還請你幫我一個忙,告知她的消息。」 袁天池道:「太子殿下,他讓我告訴你,小郡主和曲姑娘全都無恙,你不必為此擔心,用不了太久的時間,你們必然可以一家團聚。」 我低聲道:「托你捎信來的是不是采雪?」 袁天池淡然笑道:「我絕不會說。」 我默默點了點頭,不再堅持追問。 袁天池道:「袁某此次前來,還為了提醒殿下一件事情。」 我饒有興趣道:「袁先生說來聽聽。」 袁天池道:「五百童男童女被救出,煉丹爐已經倒塌,那十餘名方士也被百姓殺死,可是這件事仍然沒有結束,歆德皇仍然會找新的方士去為他煉丹求藥。殿下有沒有想過根除這件事的方法?」 我搖了搖頭,這件事我還沒有時間去想,袁天池說得沒錯,歆德皇絕不會因為這次的挫折而斷了求仙煉藥的念頭,或許會變本加厲。 袁天池道:「歆德皇之所以屢出昏招,和他身邊的這幫方士也有相當的關係,殿下須得想一個法子,讓他親君子遠小人,不要再給左逐流等人可乘之機。」 我微笑道:「袁先生既然這樣說,想必心中早已有了辦法,胤空洗耳恭聽。」 袁天池道:「袁某不才,對於養生之道頗有心得,說句不自謙的話,我要比歆德皇身邊的那幫方士強上許多。」 我微笑道:「袁先生想幫我?」 袁天池搖了搖頭道:「並不是我想幫你,而是有人讓我幫你。」 我淡然笑道:「我怎麼知道袁先生究竟會不會騙我?」 袁天池道:「太子殿下的眼神已經告訴我,你一定會將我帶到歆德皇的面前。」 我呵呵笑道:「天下間很少有人比我更加自負,袁先生恰恰就是其中的一個。」 袁天池道:「我若是連這點自信都沒有,太子殿下能夠放心讓我去為歆德皇煉丹長生嗎?」 我雖然無法證實,可是心中堅信袁天池這次的前來肯定和采雪有關,采雪的身上到底有怎樣的秘密,她為何不親口對我說呢? 袁天池學識的淵博遠遠超出了我的想像,整個上午,他都在和歆德皇談論養生之道。歆德皇原本低落的情緒因為他的到來變得開朗了許多,不時發出開懷的笑聲,反倒是我這個太子被冷落在一旁。 我趁機前往御醫房,去找周渡寒,抵達御醫房,周渡寒剛好背著藥箱從外面行醫歸來,看到我,恭敬道:「微臣參見太子殿下。」 我笑道:「周太醫無需跟我如此客氣。」 周渡寒道:「太子來找微臣有什麼事情?」 我微笑道:「我手下有人生了疾病,特地找周先生為他看看,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周渡寒道:「太子既然吩咐,微臣一定照辦。不過……微臣還要先幫珍妃配好藥送去。」 我微微一怔,脫口道:「珍妃娘娘她怎麼了?」我這才想起歆德皇壽辰之日,並沒有看到珍妃出現,原來她竟然病了。 周渡寒道:「珍妃娘娘只是感染了風寒,本來並不嚴重,可是她近日的心情好像不好,病情反覆多日,仍然未見好轉。」 我心中黯然,珍妃之所以這樣定然是因為我的緣故。可是在這皇宮之中處處都是歆德皇的耳目,我如何能夠見她? 周渡寒道:「不如這樣,今晚我自行前往王府去為太子的手下診病。」 我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心中卻失落到了極點。 回到養心殿,袁天池仍然在和歆德皇繼續高談闊論著,我本想告辭離開,歆德皇喊住我道:「胤空,你過來一起聽聽,袁先生的見解的確高妙至極。」自從和我達成了默契之後,他對我的態度明顯好轉了許多。 我心中暗道:「這只不過是投你所好,我不會有什麼興趣的。」表面上卻一臉謙恭的坐在一旁。 袁天池微微一笑,繼續開始講起那些虛無縹緲的仙道話題。 我唯有耐心的洗耳恭聽,真不明白歆德皇怎會相信這些毫無根據的東西,不過這袁天池講得繪聲繪色,旁徵博引,聽起來竟像是真有此事一樣。或許人越是到了將死之時,越是對長生充滿了希冀,不知道等我老了會不會像歆德皇一樣? 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喧囂之聲。我不由得微微一怔,昨日宮內的動亂剛剛才平息下去,不會又發生什麼事情吧。 這時小太監落寞上氣不接下氣地從外面跑了進來,喘息道:「啟稟……陛下……大……大事不好……清月宮那邊忽然起火了……」 我霍然站起身來,怒吼道:「你說什麼?」 沒等落寞重複完這句話,我已經向清月宮的方向跑去,那裡是我長大的地方,我母親平貴妃的靈位仍然放在那裡,對我來說清月宮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 我來到清月宮的時候,火勢已經基本上被遏止住,十幾名小太監正在拎著水桶,澆滅仍然在燃燒的火苗。 我一腳踹開宮門衝了進去,火勢雖然已經變弱,可是室內濃煙滾滾,熏得我睜不開眼來,我按照原來的記憶,終於摸索到母親靈堂的位置,只是那裡早就已經化成一堆灰燼,憤怒讓我的身軀劇烈的顫抖起來,我仰首發出一聲狂吼。 大踏步走出宮外,抓住一名小太監,我怒吼道:「混帳東西,什麼人引發的大火?」 那小太監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一張面孔變得毫無血色。 遠處傳過來一陣瘋狂的笑聲:「龍胤空!火是我放的,我就要燒死那個賤人……我要讓她死後也不得安寧……呵呵……呵呵呵……」靜德妃嘶聲尖叫著,兩名太監正拚命架著她向淑德宮走去。 我整個人完全被怒火點燃,全速衝了上去,兩名太監嚇得擋在靜德妃面前,跪倒在地上道:「太子殿下……娘娘不是存心的……」 靜德妃笑道:「誰說我不是存心……我就是存心的……你害得我母子不能相見,我要讓你嘗嘗同樣痛苦的滋味……」 我我進了雙拳,痛苦宛如毒蛇一般咬噬著我的內心,我可憐的母親!死去多年竟然還要遭受這賤人的摧殘:「滾開!」我發出一聲低吼,我的雙目之中流露出凜冽森嚴的殺意,沒有人可以侮辱我的母親,我要讓她以百倍的痛苦來償還所做的一切。 靜德妃被我的眼神所嚇倒,她有些驚恐的向後退去:「你……你想做什麼……」 我一腳踢到擋在面前的太監,一步步向她逼去,咬牙切齒道:「我今日便殺了你這賤人!」 「太子殿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我轉過身去,卻見遠處站著幾位剛剛聽到消息趕來的嬪妃,正中一人在玉鎖的攙扶下,弱不禁風,更覺楚楚可憐,正是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的珍妃。 她幾時的這聲呼喚,將我從失控的邊緣上重新拉了回來。我的頭腦漸漸冷靜了下去,我已經是大康的太子,再不是昔日那個默默無聞的大康三十一皇子。 對付靜德妃的方法有很多種,我為何要選擇這最為愚蠢的一種呢? 我緩緩走向靜德妃的面前,用僅僅我二人能夠聽到的聲音道:「我發誓,要讓你的每一個子女不得善終!」 靜德妃的眼眸中閃過驚恐至極的目光,她的瞳孔流露出發自內心的懼意,此刻方才知道害怕已經太晚了。 眾人看到我終於放過了靜德妃,一個個開始散去。我來到清月宮被燒燬的門前,黯然拍了拍門柱,周圍的小太監生恐我心情不好,遷怒於他們,嚇得悄然逃到遠處了。 玉鎖攙扶著珍妃走過我的身邊,我低聲道:「你身體可曾好些了?」 珍妃的美眸中流露出難以割捨的纏綿情意,她和我擦肩而過的時候,低聲道:「我一直都在想你……」 我的身軀凝滯在那裡,許久方才回過頭去,珍妃的倩影已經消失在遠處。 經歷大火浩劫之後的清月宮,越發顯得清冷淒涼,宮牆已經被熏成黑色,淒淒枯草已經被燒光,不少地方仍然在冒著縷縷的青煙。 我黯然坐在宮內的石椅上,回憶著往日和母后在此生活的一點一滴,我的眼眶突然濕潤了。 空中零星的飄起了雪花。我的血液和思緒彷彿也被這寒冷的空氣所凝固。地面由黑到百應該過了很長時間,可是對我來說卻是剎那間的事情。 一柄雨傘為我遮住了頭頂的落雪,我聽到楚兒悠然的歎息聲。 我的思緒終於回到現實中來,楚兒心疼的為我掃去身上的落雪,柔聲道:「你快成一個雪人兒了。」 我有些僵硬的笑了笑,用力舒展了一下雙臂,骨骼發出清脆的響聲。 楚兒道:「我真的沒想到姑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我搖了搖頭道:「算了,她也是一時糊塗,這件事我不會繼續追究。」 楚兒淚光盈盈道:「都是我不好,讓你受了這麼多的委屈。」 我握住楚兒的柔荑,輕聲道:「傻丫頭,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楚兒的俏臉緊緊貼在我的手臂之上,兩顆晶瑩的淚水緩緩流了出來。 小太監落寞挑著燈籠從遠處走來,恭敬道:「太子殿下,我在宜寧宮為您和王妃準備了房間,你們今晚若是不會王府可以去那裡歇息。」 我點了點頭道:「你去吧,我在這裡再呆一會兒便離開。」 落寞道:「我這就為殿下去準備車馬。」 我攜起楚兒的纖手,走入被燒得焦黑的宮殿,深情道:「我從出生起,便在這宮中度過,母親便是在這裡教我讀書寫字。」 楚兒挽住我的臂膀,陪著我回憶著這裡的一草一木,我歷數著每一件往事,母親對我的關懷與教誨彷彿仍然在耳邊迴盪。 我和楚兒回到王府的時候,周渡寒已經那裡等待多時,沒有我的允許,其他人不敢讓他去見邱逸塵。 我歉然道:「讓周先生久等了。」 周渡寒微笑道:「太子無需客氣,我也是剛剛才到。」 我點了點頭道:「周先生,胤空恐怕還要委屈你一下。」 周渡寒道:「太子請便。」 我親自用黑布蒙上周渡寒的眼睛,輕聲道:「周先生今晚看到什麼事,什麼人,我希望你全部忘記。」 周渡寒微笑道:「周某在宮中行醫多年,其中的規矩我是懂得的,太子不必多慮。」 我欣賞的點了點頭,這才讓唐昧親自駕車將他送出城外。 楚兒目送周渡寒遠去的背影,輕聲道:「此人信不信得過?」 「周渡寒為人耿直,深諳宮中的處事之道,應該沒有問題。再說他雙目被蒙,外面又下起了大雪,他分不清位置的。」 楚兒如釋重負的舒了口氣,又道:「胤空,你打算何時返回宣城?」 我低聲道:「康都的局勢仍然沒有穩定,現在離開為時過早。我想在這裡再逗留半個月左右……」我停頓了一下又道:「趁著這段時間,我想重新在王府之中,為母親設一個靈堂。順便讓工匠將清月宮修葺一下。」 楚兒理解我對亡母的那份深情,輕輕點了點頭道:「娘娘泉下有知,一定會感受到你的孝心。」 翌日清晨,我和楚兒一起前往皇陵祭祖,這也是每個被冊封的太子按理遵循的祖訓。車隊離開康都向東南行進二十里左右,抵達大康皇陵的範圍之內。這裡的皇陵延綿起伏共有十一座,其中包括大康歷代的國君,和兩位英年早逝的太子,他們死後也按照帝王的儀式隆重葬在皇陵之中。 我在宗廟中拜祭了列位先皇,又當場書寫了一篇立志銘,這將被鐫刻在石碑之上,是我登上太子之位的見證。 大康的開國皇帝拓帝后來出家,所以他的遺體並沒有埋在皇陵之中,現在的陵墓只有他的衣冠塚。我像【炫|書|網】征性的在他的陵墓前祭祀之後,和楚兒步行來到太子龍胤基的陵前。 我掃去貢台上的積雪,拿出事先準備的祭品,恭恭敬敬的放在陵前。鄭重跪下,楚兒雖然不知道我為何對這位故去的皇兄因何如此尊敬,可是也隨著我跪了下來。 我恭恭敬敬的行九叩之禮,內心中默默道:「父王,孩兒來看你了,你昔日沒能完成的志向,孩兒將一點點的為你完成。」 我輕輕撫摸著懷中的玉瓶,裡面盛放著母親的骨灰。他們若是在天有靈,現在應該能夠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淚水沿著我的面頰肆意奔流,只有在父親的墓前,我才知道自己竟然無法控制心中的情緒,我倒出一杯酒滿滿的灑落在墓前的雪地上,終有一日,我會將父母的骸骨安葬在一起。 楚兒輕聲道:「這裡埋的就是前太子嗎?」 我點了點頭道:「他是我心中最尊敬的人!」 太子陵前有一面石碑,通體無字,父親生平並未登上帝位,所以他的功過沒有資格鐫刻在石碑之上。石碑的基座之上有兩個歷經風吹雨打早已模糊的字體,我費了好大功夫才辨認出,上面是「秋梧」這兩個字,母親曾經多次書寫過這兩個字,我一直都不明白這兩個字的真正含義,從字面上來看,乃是秋天裡的梧桐,難道這預示著他們定情的地方? 我小心的將碑前的雜草清除了一遍,直到黃昏才和楚兒離去。 這次的風波,讓我成功剪除了興王和靜德妃在宮內勢力,左逐流一方,雖然沒有受到什麼實質性的打擊,可是左東翔拱手讓出了御林軍統領的權力,新任御林軍統領是秦淤季,乃是翼王當初一手提拔的將領。 左東翔雖然被降為龍驤軍副統領,可是因為正職空缺,龍驤軍實際上的權力仍然握在他的手中,想要進一步打壓他,需要等待其它的機會。 在關押左玉怡七天之後,我授意焦信悄然將她釋放,殺她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意義,況且我並不想將左逐流過早的逼入絕境,讓他不惜一切的來對待我。 清月宮被焚事件之後,歆德皇讓人將靜德妃遷往別處,或許是考慮到多年夫妻間的情義,他對靜德妃並沒有深責,只是讓工匠抓緊修葺清月宮,也算是對我的一種補償。 楚兒和翼王都知道清月宮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對此都深感內疚,我表面上雖然說不會繼續追究,可是內心中早就下定決心,一定要讓靜德妃加倍的償還。 「姐夫!」翼虎樂呵呵的拿出一沓拜帖走了進來。 我看了看他,已經明白了他要說什麼,自從我登上了太子之位,前來拜會我的便絡繹不絕,我對此的做法是一概不予理會。 翼虎道:「宮內的落寞公公在門外恭候,要不要見他?」 我點了點頭道:「讓他進來吧。」 落寞笑瞇瞇走了進來,跪倒道:「奴才落寞參見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我皺了皺眉頭,我最討厭的就是宮內的這些繁瑣禮節,擺了擺手道:「起來吧,有什麼事情趕快說。」 這些太監最善於的就是察言觀色,落寞看出我的不悅,微笑道:「奴才這次來,是特地通知太子,清月宮已經修葺一新,若是太子有空,可以移駕前往那裡看看。」 我露出一絲笑意:「好吧,我跟你入宮去看看。」 本想去叫上楚兒一起過去,沒想到楚兒至今仍然沒有起床,這在以往還是從未有過的事情,我來到床前,輕輕拍了拍楚兒的香肩,楚兒睜開美目,舒了一口氣道:「我怎麼又睡著了?」 我笑道:「或許是這兩日太過疲倦了,外面太陽都老高了,再不起來,恐怕屁股都要烤糊了。」 楚兒嬌嗔道:「你就會胡說!」 起身懶洋洋打了一個呵欠,仍舊顯得疲倦,我心中一動,摟住她香肩道:「你該不是有了吧?」 楚兒俏臉緋紅道:「休要胡說……」隨即聲音又低了下來,輕聲道:「不過……我這個月的月事至盡還沒有來呢……」說完羞得撲入我的懷中,我驚喜非常,激動道:「看來那求子樹果然靈驗。」 楚兒輕聲道:「還不能證實呢……」 我呵呵笑道:「我正要入宮,剛好把周太醫請過來,讓他為你把把脈,不就清楚了嗎?」 楚兒嬌羞滿面,輕輕點了點頭,又囑托道:「這件事千萬別告訴他人知道,我就怕不是真的。」楚兒期待這個孩兒已經許久,越是這樣,內心之中越是緊張。 我笑道:「你放心,周太醫看過之前,我決不讓他人知道。」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楚兒帶給我的喜訊,讓我將幾日的不快頓時忘卻,我又溫言呵護了楚兒一番,這才跟隨落寞向皇宮而來。 走出王府,卻見翼虎仍然在門前忙得不亦樂乎,有送拜帖的,有送禮物的,王府門前竟然排起了一條長隊。 我不禁苦笑著搖了搖頭,想起當日自己仍然是三十一皇子的時候,根本不會想到能出現如此的場面,人果然是這世界上最現實的動物。 看到我出來,翼虎迎了上來,微笑道:「姐夫,我按照你的意思將禮物退了回去,可是很多人放下拜帖和禮物轉身便走,我便是追趕也來不及。 我淡然笑道:「你按照上面的名字,逐一給退回去。」 翼虎撓了撓頭道:「恐怕一個月也弄不完。」 我皺了皺眉頭,忽然想到一計,低聲道:「既然這樣,你把所有送禮的人名整理出來,過兩日空閒的時候,將他們請過來,當面退給他們。」 翼虎笑道:「還是姐夫有辦法,我馬上就去做!」 第一百三十五章強弱 清月宮在工匠的精心修葺下已經恢復了原來的樣貌,如果不是地上偶爾可見的焦黑之處,根本看不出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 落寞在我身後微笑道:「太子殿下,這裡和原來已經沒有任何的分別了。」 我淡然搖了搖頭道:「我卻已經不認得這裡了。」 落寞顯然沒有明白我所說的是什麼意思,迷惑道:「可是這裡並沒有什麼變化呀……」 我慢慢向遠處走去,母親的靈堂已經不在,這裡再沒有值得我留戀的地方,清月宮對我來說和尋常的宮殿並沒有任何的不同,無論修復得如何巧妙,在我心中的位置已經不復存在了。 和清月宮同時修復得還有壽辰之日被毀去的煉丹房,不過清月宮是按照原貌修葺,煉丹房卻是在原址之上推倒重建。 我原本打算去御醫房找周渡寒,途經煉丹房遺址的時候才驚奇的發現了這裡的變化,煉丹房的圍牆部分已經完成,走入其中卻發現那座青銅爐鼎已經被重新立起,爐鼎的正西方一座用原木搭建的樓宇已經完成了大體的結構。 我粗略的計算了一下,樓宇共有七層,即便是在皇宮之中也算是最高的建築,因為只是框架,現在還看不出樓宇真正的建築風格,我仰首望去,卻見一人站在七層之上,微笑著望著我,卻是主動請纓為歆德皇煉丹的袁天池。 袁天池微笑道:「太子殿下既然如此好奇,何不上來看個究竟?」 我沿著已經完工的木梯一步步走上高樓,整座高樓現在還只是框架,仰首便可以看到天空,隨著步步登高,俯首向下望去,心中不由得有些慌張,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放緩了腳步。慢慢來到七層之上,袁天池所站立的地方是長寬各越一丈的木板,前方的憑欄尚未完工,站在上面的確是膽戰心驚。 我雖然向來膽大,可是這時也不禁小心的站在木板正中,不敢向前多邁一步。 袁天池笑道:「太子無須擔心,這座小樓的結構相當堅固,不會坍塌的。」 我淡然笑了笑,俯首望去。卻見下面工人的身影已經縮小了許多,一陣冷風吹過,只聽到木樓吱吱嘎嘎的作響,我情不自禁的握緊了雙拳。 袁天池道:「人在高處的時候,越往下看,內心就會往往越覺得恐懼,克服恐懼最好的方法就是仰望天空。」他深邃的雙目遙望蒼穹,低聲道:「當你看到天空中自由飄逸的雲層,你就會感覺到整個身心會變得輕鬆起來。」 我按照他的話向空中望去,但見空中一朵宛如絲絮般柔軟的雲彩輕悠的飄蕩在天空之中,我和天的距離仍然和原來一樣,我的心情果然慢慢的放鬆了下來。 袁天池道:「我喜歡站在高處,因為這裡會讓我忘記生死……」他回過頭來向我露出一個瀟灑的笑容:「我曾經有一次幾乎就要結束自己的生命,可是當我就要從高處躍下的時候,我忽然看到了天空。我感到自己距離她時那樣的遙遠,於是我開始向高處攀登,可是我爬得越高,感覺自己距離她越是遙遠,我甚至可以看到雲潮在我的身邊湧動,我可以看到太陽在我的腳下升起,可是我卻依舊無法觸及到天空。」 袁天池的眼眸隨著雲彩的變幻顯得越發的深邃,他低聲道:「從那時起,我真正看透了生死,世上煩心的事情本來很多,我又何必去苦苦強求,一切順其自然才是人生的真諦。」 我笑道:「這就是世俗之人和世外高人之間的區別。我永遠做不到袁先生那樣的心境。」 袁天池微笑道:「人的追求本就不同,太子追求的是江山社稷,陛下追求的是長生不老,而袁某只求能夠溶入這自然之中,隨遇而安的生活。」 我淡然一笑,目光投向遠方,從我現在所處的位置,可以看到皇城的全貌。 袁天池道:「太子心中一定在想,既然我無慾無求,為何又要參與到這世俗之中?」 我笑道:「胤空從來沒有那樣想過,因為袁先生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不過我有一事想不通,像袁先生這種看破紅塵的高人,當初怎會想到去自盡?」 袁天池的目光古井不波:「沒有那次的經歷,袁某也不會看透紅塵。」 我感歎道:「如果世人都像袁先生這樣,這人世之中便不會再有紛爭。」 袁天池道:「太子相信這世上可能沒有紛爭嗎?古往今來,哪朝哪代能夠真正的平息紛爭?又有什麼辦法可以平息紛爭呢?」 我低聲道:「想平息世上的紛爭,最好的方法便是將分裂的土地統一,讓百姓生活在共同的國土之中,沒有疆域,沒有界限。」 袁天池道:「太子有沒有想過,統一的過程將有多少的百姓流血,多少的家園被毀?這代價是不是太過沉重?」 我淡然道:「任何事都會有代價的,如果能夠實現統一,所有的流血和犧牲都是值得的。」 袁天池道:「看來太子現在已經以強者自居,看待問題的方法恐怕已經改變了許多。」 我微微皺了皺眉頭,卻不知袁天池這句話真正的含義所在。 袁天池道:「袁某不才,大膽提醒公子一句,國與國之間,人與人之間不外乎強弱之分,然而強弱卻並非永久不變。老子在《道德經》中曾經說過: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道盡了天地間勢力變化的現象。」 我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袁天池在這個時候說出這句話,必然有他的一番深意。 袁天池道:「一切事循環相生,則弱必生強,強必轉弱,弱是強的成長基礎,強也會反成為轉弱的起點。因此,老子強調『守弱』,弱者道之動也。柔弱者所以能勝剛強,在於弱者較容易『存活』下去,顯現柔弱面,使其更易於保存生機,隨著時間的發展,原先的弱者會轉為強者,但變強以後,又可能趨於弱。如何使自己永不轉弱,也就是老子所謂的『守弱』之道。」 我聯想起自己從入質秦國,到被俘東胡,一步步能夠走到今日的位置,便是迎合了老子的守弱之道。我今日已經貴為太子,正如袁天池剛剛指出我從弱者已經轉變為一個強者,也許我自己並未覺察到。可是我的心態隨著位置的變化已經悄然改變了。 我恭敬道:「還請袁先生指點守弱之道。」 袁天池道:「守弱的要訣,就是虛懷若谷,永遠努力找出自己的弱點,便可以維持住『轉強』之勢。不讓剛強之氣顯出來,反而可以長久維持住內部的堅韌。然而一般弱勢之人,卻很難懂得這層道理。這世上很少有人能夠忍住弱勢,多數人急於在最短的時間內強大,以致於經常冒險投機,一著不慎,只怕會惹來提前敗亡的命運。」 我內心一凜,袁天池已經看出我迅速膨脹的雄心壯志,這句話分明是提醒我守住弱勢,才是保住轉強的根本。 袁天池道:「其實太子早已懂得了這個道理,袁某或許只是杞人憂天罷了。」 我深深一揖道:「多謝袁先生指點,胤空今日獲益非淺。」 袁天池淡然笑道:「太子無需如此大禮,我之所以說這麼多,只是不想太子日後造下太多的殺戮。眼前的八國,大康已經淪為弱者,太子勢必不會去欺凌他國的百姓,若有一日大康由弱轉強,太子或許會想將大康的強勢展現在列國面前,如果有這樣的一天,太子還請記住今日袁某的這番話,百姓在為王者的面前永遠都是弱者,太子千萬要守住自己的強勢,讓百姓永遠忍住弱勢,只有這樣,江山社稷才能夠固若金湯。」 我重重點了點頭,袁天池對我的提醒極為關鍵,他的用意讓我將來善待百姓,而我卻聯想到了更多,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過了許久,袁天池率先打破了沉默:「我會為歆德皇煉丹兩年,兩年之後,我便會離開這裡。」 我心中暗道:「究竟是何人能夠讓袁天池甘願犧牲兩年的時光來幫助我?難道真的是采雪嗎?」 袁天池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微笑道:「太子不必妄加猜度,我這兩年本來就想找一個清修之所,修建這座七星樓,恰恰可以成為我潛心修行的地方。」 辭別袁天池後,我到御醫房請了周渡寒,出宮後徑直向王府而去。 行進到福生巷的時候,卻見一位少女騎在馬上堵在道路的中央,剛好攔住我們車馬的道路,我看得真切,那少女正是左逐流的女兒左玉怡,不禁微微一笑道:「如果我沒有記錯,左小姐是第二次攔住我的去路了?」 左玉怡美眸之中流露出冰冷的目光,冷冷道:「太子殿下,我有幾句話想對你說,不知道是否方便?」這次她表現的竟頗有禮貌,多少讓我感到有些意外。 我點了點頭道:「前面就是我的府邸,左小姐可以去我的府上說話。」 左玉怡指了指街角的茶樓道:「我去那裡等你!」她說完調轉馬偷先行向茶樓而去。 我莫名其妙的笑了兩聲。 唐昧道:「她是不是想找公子的麻煩?」 我搖了搖頭道:「她恐怕沒有這麼大的膽子,你送周先生先回王府,我去看看她究竟搞什麼花樣!」 唐昧神秘一笑,低聲道:「弱勢能夠將她納入府中倒也不錯,或許能讓左逐流心甘情願的為公子所用。」他很少跟我開這樣的玩笑。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搖了搖頭道:「恐怕我和左逐流今生今世都不會站在同一條陣線上。」 左玉怡的俏臉冷若冰霜,她的姿容雖然比楚兒稍遜,可是也能夠稱得上出眾,再加上她顯赫的家世,在大康國內是眾多公子王孫正想追求的對象,卻不知道因何道現在還沒有嫁出去,難道是仍然對上次我選楚兒沒有選她耿耿於懷? 或許一切都是上天注定,我和她之間看來並沒有什麼緣分,當初我和楚兒和她之間的選擇,其實就是在翼王陣營和左逐流之間的選擇,事實證明我的選擇是正確的,姑且不論翼王對我的幫助,單單是楚兒和我這種相濡以沫的感情,是任何的事情無法取代的。 左玉怡冷冷道:「為什麼要綁架我?」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原來她真的是向我興師問罪來了。我漫不經心的端起茶盞,吹去表面漂浮的茶葉,輕聲道:「左小姐看來對我有些誤會。」 左玉怡道:「我親耳聽到大哥和爹爹說的,綁架我的人就是你!」 我淡然笑道:「看來左小姐對你的父親和兄長深信不疑,我倒想問你一句,弱勢我將你綁架,你以為我會讓你平平安安的回來嗎?」 左玉怡一雙美眸中充滿了憤怒,她顫聲道:「我知道你恨我爹爹,可是為何卑鄙到要用我來要挾他?」 我緩緩放下茶盞:「左小姐其實不該管太多男人的事情,否則活著會很累。」 左玉怡的眼圈忽然紅了起來,她大聲道:「龍胤空,我根本就和你毫無瓜葛,你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於我?」 我不禁苦笑道:「左小姐的這句話是從何說起?」 左玉怡咬了咬下唇道:「當初你選妃之事,便讓我成為整個大康的笑柄,現在又生出詭計,將我劫持,不僅如此,你還四處散播謠言,想盡一切辦法壞我名聲,龍胤空,我那裡得罪了你,你要如此待我?你恨我爹爹,便像個男人一樣堂堂正正的跟他較量,何必在背後搞這些陰謀詭計。」她情緒激動之際,嬌軀都顫抖了起來,好不容易才穩定了情緒,咬牙切遲道:「你在別人的眼中是位高權重的太子,可是在我眼中,你只不過是一個卑鄙小人!」 「住口!」左逐流的聲音霍然在門外響起,我和左玉怡同時都是一怔,都想不到他會出現在這裡。 左逐流掀開雅室的門簾走入房中,神情複雜的望向女兒:「玉怡!你怎敢如此對太子說話?」他的身後還跟著臉色陰鬱的左東翔,看來這父子兩人是追蹤左玉怡來到了這裡,此情此景,兩人不會想到我和左玉怡有什麼私情吧? 左玉怡詫異道:「爹爹!」從她驚詫莫名的表情,我可以相信她們父子三人並不是事先串通。 左逐流道:「東翔,你先帶玉怡回去,我和太子有幾句話要說。」 左東翔點了點頭,牽起左玉怡的手臂,向門外走去,臨行之前,仍然不忘向我投來憎恨的目光。他這次被貶和我有直接的關係,對我仇視也是理所當然。 看著這對兒女走出茶館,左逐流的目光才轉向我,歉然一笑道:「小女性情頑劣,還望太子殿下不要見怪。」 我笑道:「左相國哪裡話來,令愛性情直爽,胤空內心中也是仰慕得很呢。」 左逐流微微一怔,馬上呵呵大笑了起來。 我邀請他在對面左下。 左逐流道:「這丫頭從小便被我嬌縱慣了,不懂得什麼禮數,她胡說的那些話,太子千萬別往心裡去。」 我向自己的茶盞中添上熱茶,漫不經心道:「左相國的幾位子女都是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日後大康少不得用到他們的時候。」 左逐流道:「左某也不想他們日後有什麼太大的作為,只求他們能夠平平安安的度過此生,我便心滿意足了。」 我不無嘲諷道:「這好像不是左相國應該說的話。」 左逐流微笑道:「太子莫要忘了,左某不但是大康的相國,還是一個普通的父親。」 我點了點頭,忽然道:「左相國還記得當初我前往漢國之時,你在清風樓為我送行的情形嗎?」 左逐流握住茶盞的手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湊到自己的唇邊,輕抿了一口茶水,放下道:「左某記得。」 我笑道:「左相國飲用玉瑤春的時候,還用著青銅杯嗎?」 左逐流的唇角露出一絲讓人費解的笑容,許久方道:「左某是一個執著的人,一旦認準的事情,終生都不會改變。」 我低聲道:「如果明明知道是一個錯誤的選擇,仍然執迷不悟,好像有愚魯之嫌。」 左逐流呵呵笑道:「事情沒有真正的結果以前,誰對誰錯,誰又能真正分清呢?」 我終於明白,左逐流絕不會投入到我的陣營之中,只有除去他才是唯一的解決辦法。因為左逐流的目的並不是擁立勤王稱為大康的皇帝,他的真正目的恐怕是謀奪我龍氏的天下,尋常的富貴權力又豈能打動他的內心? 回到王府,卻見周渡寒滿臉喜色的從我房內出來。我慌忙迎了上去:「周太醫,怎麼樣?」 周渡寒神秘一笑道:「這件事還是由王妃親自對你說吧。」 我從他神情上已經猜出了七八分,顧不上跟他寒暄,慌忙衝入房內。 楚兒滿面嬌羞的迎了上來,喜悅之色已經無所遁形,嬌聲道:「胤空!」便投身入懷,我抱著她溫軟的嬌軀輕聲道:「是不是真的?」 楚兒喜不自勝的點了點頭,玉臂攬住我的脖頸,我俯身深情的吻了吻她的櫻唇:「乖楚兒,回頭我要好好的獎勵你一下。」 楚兒領會錯了我的意思,在我胸口捶了一記道:「你不可以再生出那些想法,初始的時候要好好的安胎……」 我呵呵笑道:「我只是打算給你買些禮物,你居然想到了那種事情,你怎麼變得如此好色?」 楚兒啐道:「你這壞蛋。明明是你在誤導我。」 我笑著抱起楚兒的身子,來到床邊將她小心放下,囑咐道:「從今日開始,我不允許你做任何的事情,安安心心的為我照顧好這個孩兒。」 楚兒笑道:「若是終日一動不動,我豈不很快就會變成一個小肥婆?」 我在她俏臉上吻了一記道:「不管什麼時候,楚兒在我心中永遠都是最美的。」 楚兒俏臉緋紅的垂下頭去,心中的甜蜜已然蕩漾在笑靨之中。 我特地囑咐周渡寒,切莫將楚兒懷孕的消息透露出去,茗兒和曲諾的事情到現在仍然沒有任何的眉目,我生恐對手會對楚兒不利。 送走周渡寒,正看到焦信和翼虎從城外回來見我。想起今日左玉怡對我那些奇怪的言論,卻不知焦信對她做了什麼。 我將焦信喊到書齋,低聲道:「我讓你好生將左玉怡放了,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麼事情?」 焦信笑道:「殿下放心,我只是按照你的吩咐將她餓了幾頓,又找了兩名手下嚇了嚇她,並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情,怎麼殿下忽然會有此問?」 我笑道:「沒什麼,只是今日被這丫頭阻住了去路,沒頭沒腦地將我罵了一頓,說我讓人四處散播謠言,壞她名節。」 焦信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我故意板起面孔道:「混小子,你笑什麼?」 焦信道:「不過我的確讓人散播了些謠言,故意傳言,她在被俘期間讓人給侮辱了,現在已非完璧。」焦信狡黠一笑,繼續道:「雖然並不是真有其事,不過經過街頭巷尾的傳播,想必也夠她受的。」 我笑著罵道:「你小子夠損的,知不知道名節對一個女人極為重要,尤其是左玉怡這種沒有出閣的少女。難怪她會如此恨我,當街攔住我興師問罪來了。」 焦信道:「左逐流多次對殿下不利,這次給他女兒一點教訓也是應該的。」 我點了點頭道:「剛才我見到左逐流了。」 焦信微微一怔,低聲道:「他是不是找主人求和了?」 我搖了搖頭道:「這老狐狸只不過是跟蹤女兒來到這裡,並不是向我求和,看來他是鐵了心要跟我作對。」 焦信道:「殿下難道就任憑這個老狐狸繼續逍遙下去?」 我歎了口氣道:「左逐流行事謹慎,我暫時捉不到他謀反的證據,再說康都的形勢剛剛穩定下去,我不想再掀波瀾,若是倉促下手,恐怕只會兩敗俱傷。」 焦信深有同感道:「左逐流的實力不容小覷,最好的辦法就是逐漸的削弱他的力量。」他忽然笑道:「有句話,焦信不知當講不當講?」 我笑道:「有什麼話儘管說,在我面前還有什麼客氣的?」 焦信道:「我覺得左玉怡好像對殿下有特別的好感。」 這句話不用他說我也知道,左玉怡兩次攔截我的表現已經說明,她對我當初選楚兒而捨她的事情一直都耿耿於懷,這不但說明她的妒忌心極重,也不能排除她對我產生情愫的可能。 焦信道:「殿下為何不從左玉怡入手,大亂左逐流的陣腳呢?」 我的手指輕輕叩了叩桌面,沉吟片刻方道:「這件事決不可以。第一,左玉怡為人妒忌心很重,並不是一個稱為妻子的合適人選,第二,即便是我能夠得到她,也不會改變左逐流的立場和觀點,第三,我若是向左玉怡示愛,我的妻子和家人將會激烈的反對。單單這三點理由已經決定,我和她沒有任何的可能。這件事以後你不可以再提起!」 焦信正色道:「屬下明白了!」 我想起邱逸塵的傷勢,低聲道:「邱逸塵這兩日有沒有好轉?」 焦信州了皺眉頭道:「比前兩日好了許多,不過仍然不能下床,聽周太醫說,他是被射傷了肺腑,想要康復恐怕需要一些時日。」 我點了點頭道:「再過幾天,我就會和王妃一起返回宣城,你先留下來照顧看他,等到他的傷勢完全恢復,再護送他回去。」 焦信恭敬答應了下來,他又道:「翼虎和我已經將那些送禮商人的名單整理了出來,具體哪天將他們請來還等殿下定奪。」 我想了想道:「這件事由我出面還是不好,回頭我找雍王商量商量,由我來請客,退還禮物的事情還是交給他去辦。」 這時候翼虎在門外敲了敲房門道:「姐夫,你老朋友來拜訪你了!」 我和焦信停下對話,起身走了出去,卻見長廊處一個肥胖的中年人笑瞇瞇站在那裡,五官都擠在了一起,卻是久違了的錢四海。 我哈哈大笑了,大步迎了上去,熱情的抓住了錢四海肉乎乎的雙臂:「四海兄,真是好{炫&書&網}久不見,想死我了。」 錢四海受寵若驚,麵團似的大臉蒙上了一層奇特的光彩,小眼睛也頓時明亮了許多,他激動道:「我還當太子已經將小民忘了!」 我故意板起面孔道:「我龍胤空是這麼勢力的小人嗎?」 錢四海笑道:「太子不是,太子決不是!」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向翼虎道:「翼虎,你去吩咐廚房馬上準備酒菜,送到水月閣去,我要和四海兄好好的痛飲一番。」 錢四海恭恭敬敬的端起酒杯道:「小民恭賀平王登上太子之位。」 我指著錢四海笑著搖了搖頭道:「四海兄啊四海兄,你怎麼越變越虛偽了?我們乃是患難與共的交情,無論我處在何種位置,在我心中始終都將四海兄看做我的兄長一樣。」 錢四海被我這句話差點沒感動到流下眼淚,顫聲道:「四海感動之至,殿下的這片友情,足以讓四海受用終生。」他這句話倒沒有錯,單憑他和我的交情,他日後在大康的生意只會更加順利。 我和錢四海碰了一杯,飲乾杯中酒水道:「四海兄,我上次入秦之時,你剛巧身在大康,所以我們未曾相見,這次要好好的罰上你幾杯。」 錢四海道:「四海應該受罰!」他痛快的連飲了三杯,方道:「我前些日子忙於為歆德皇運送穆山石,所以很少在秦國停留,現在新宮的工程暫時停歇了下來,我比原來清閒了不少。」 我笑道:「四海兄最近的生意如何?」 錢四海苦笑道:「勉強度日,自從大康與秦國結盟,南方諸國已經悄然開始抵制我們兩國的貨物,海鹽的銷路自然減少了許多,現在主要的生意都是大康和東胡……」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北胡赤魯溫那邊因為我上次的爽約,對我並沒有太多的好感,這筆生意我始終做不下來,太子殿下如果有機會,能否幫我和赤魯溫再解釋一下?」 我點了點頭道:「赤魯溫和我的交情非同一般,替你解釋很容易,不過現在他的日子也不好過,北胡可汗拓跋醇照對國內的商人實行高壓政策,試圖將他們的腰包的銀子掠奪過來,赤魯溫剛剛損失了不少財產。」 錢四海不由得感歎道:「天下局勢動盪,可憐了我們這幫生意人。」 我心中暗道:「可憐的豈止是他們這些生意人,恐怕最可憐的是普通的百姓吧。」 我放下酒杯道:「四海兄這次從秦國回來,那邊有什麼消息?」 錢四海道:「自從和大康結盟之後,國內的形勢已經穩定了許多,沈馳一死,肅王燕興啟變得老實了許多,最近他和太后之間的關係也有所緩和。」 我微笑道:「燕興啟一直都想當皇帝,現在恐怕是在積蓄力量,準備伺機反撲吧。」 錢四海歎了口氣道:「政治上的事情我不懂得太多,不過秦國現在的局勢已經是每況愈下,若是再發生什麼動亂,恐怕整個國家就會陷入無序之中。」他停了停又道:「中山國的百姓又開始鬧事了,兩國的使臣正在磋商此事,如果無法達成協議,只怕中山國君張智成又會重提獨立之事。」 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恐怕又是漢成帝在背後搗鬼,那張智成向來是看著他的臉色行事。」 第一百三十六章迷離 錢四海道:「如果局勢繼續惡化下去,恐怕我們這些商人的日子是越來越不好過了。」 我微笑道:「其實局勢越是動盪,經商的機會反倒越多,關鍵在於你對時局的把握。」 錢四海笑道:「所以我特地來請太子殿下為我指點迷津。」他終歸不失商人狡猾的本性。 我想了想道:「四海兄,你儘管放心,只要我能夠幫上你的的地方一定竭盡所能,你要記住只要戰事響起,各國對於物資的需求將會大幅增加,巨額的利潤就觸手可及。」我也是從赤魯溫當初的經營上受到的啟發。 錢四海其實早就知道這個道理,他低聲道:「殿下,四海以後便按照您的吩咐。」 我禁不住大笑了起來,錢四海也陪著我嘿嘿笑了起來。 我讓雍王龍天啟將所有送禮的商人請到諦仙樓,借龍天啟之手將禮品全都送還給他們,這件事很快便被宣揚出去,我成功的在百姓心中豎立起清廉的形象,禮品有價,聲望無價,在這一點上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我將楚兒送入翼王府中,讓她和父親能夠好好相處幾日。康都從表面上看恢復了往日的平靜,百姓也因為我登上太子之位對未來充滿了憧憬。 御林軍統領一職終於敲定,前釜城守將趙嘯揚調任康都,稱為御林軍的新一任統領,我雖然和趙嘯揚沒有什麼交情,可是趙嘯揚和翼王的關係相當密切,他的父親趙國睿生前曾經是翼王最好的朋友,趙國睿年輕之時便死於大康征討晉國的戰爭之中,是翼王照顧趙嘯揚母子的生活,並將趙嘯揚撫養成人。對他來說,翼王如同他的父親一般。 翼王微笑著在棋盤上落下一子,撫鬚道:「胤空,你敗了!」 我看了看棋盤,苦笑道:「岳父棋藝高超,小婿望塵莫及!」 翼王哈哈大笑道:「你今日根本就心不在焉,我這也是勝之不武!」 楚兒在一旁莞爾笑了起來,為我和翼王分別奉上香茗。 翼王道:「胤空,你好像心事重重,不知所為何事?」 我微笑道:「我只是有些牽掛宣城的事情。」 翼王皺了皺眉頭,低聲道:「是不是想回去了?」 我點了點頭道:「燕韓之戰迫在眉睫,我想盡快和燕國結下盟約。」 翼王道:「說起來你們的確已經在康都停留了很長時間,的確應該回去了。」言語之中顯得頗為惆悵。 楚兒道:「爹爹若是捨不得我們,便跟我們一道去宣城看看,欣賞一下綠海原和陰山的風光。」 翼王笑著搖了搖頭道:「我現在恐怕還無法離開。」 楚兒不解道:「為什麼不能離開?歆德皇已經當眾說過,不再讓爹爹上朝,爹爹何不趁此機會落得個清閒,再說你去宣城也可以指點我們如何發展。」 翼王道:「嘯揚就快回來了,我怎麼都要和他見上一面再走。」 楚兒嬌聲道:「爹爹對嘯揚哥哥總是偏心一些,讓我這個親生的女兒都有些妒忌了。」 翼王笑道:「說起來嘯揚已經整整四年未曾回來了。」 楚兒道:「嘯揚個個實在太過份了,我和胤空成婚的時候,他都沒有過來道賀。」 翼王道:「這怪不得他。他鎮守邊陲,沒有陛下的旨意,豈敢擅自回京。」他轉向我道:「胤空,你們打算什麼時候離開?」 「我打算後天就走!」 「這麼3uww.g□m快?」翼王看了看女兒,楚兒挽住父親的手臂道:「不如這樣,爹爹處理完康都的事情便前往宣城,好不好?」 翼王笑道:「你該不失想讓我去給你們抱孩子去吧?」 楚兒俏臉緋紅,羞道:「爹爹又笑女兒。」 翼王樂呵呵道:「放心,你生產之前我一定會趕到宣城,我要好好的抱一抱我的乖外孫!」 「爹爹!」楚兒羞得將螓首躲在翼王的背後。 我也不禁笑了起來,說起來,我從心底期望楚兒懷的是個男孩,可是我在人前從來不流露這件事,我不想給楚兒造成任何的壓力。 楚兒當晚就主宰翼王府,陪父親多說一些話兒。我離開之後並沒有直接返回王府,而是帶著阿東和車昊來到城外的求子樹前,一來是為了還願,二來是祈求茗兒平安。 我靜靜站在求子樹前,虔誠的上香祈禱。仰望樹梢的頂端,我和楚兒當日所投擲的求子結仍然高高的掛在枝頭,袁天池的那番話重新湧現在心頭,我的唇角浮現出一絲微笑。 落日的餘暉染紅了整個天際,我深深舒了一口氣,康都的事情總算可以告一段落,從歆德皇的手中得到了外事權,以我現在的身份,可以名正言順的實施我的計劃。 我的沉思被一聲輕笑所打斷,抬頭望去,卻見一位白衣少女靜靜站在前方高崗之上,微風輕動,衣袂飄飄,宛如凌波仙子一般。 我的呼吸在瞬間停頓,那少女竟然是久違謀謀面的幽幽,我靜靜望著她,她默默看著我,彼此都清晰的感受到對方心中強烈的思念。 阿東和車昊來到我的身邊,我伸手向他們作出了一個止步的動作,緩緩向幽幽走去。 「你總算肯見我了!」我微笑道。 幽幽不無哀怨的看了我一眼,輕聲道:「你來見我,難道不怕我再次陷害你?」 我低聲道:「你捨不得!」 幽幽輕輕咬了咬下唇,低聲道:「我恨不能生啖你的血肉。」 我笑道:「只要你喜歡,我隨時願意奉上身體的任何部份。一見到幽幽,我忍不住就想出言挑逗。 幽幽的俏臉飛起兩片紅霞,她看了看不遠處戒心十足的阿東和車昊,輕聲道:」「我想和你單獨談談。」 我點了點頭道:「我這就讓他們離開。」 幽幽道:「算了,他們願意跟著便跟著。前面有家香雪廬,我有些餓了,我請你去吃飯。」 我笑道:「在我的印象中,好像你還從未請過我。」 幽幽嫣然笑道:「請客的是我,付賬的是你。」 紅泥火爐煨上陶制沙鍋,裡面母雞的香味四處瀰散開來,另有銅爐,燙上兩角美酒。配上一碟花生一碟茴香豆,再加上美人相伴。我的心情愉悅到了極點。 幽幽伸出柔荑為我將酒杯添滿。 我微笑道:「怎麼?這次是不是打算留下陪我了?」 幽幽輕聲啐道:「龍胤空啊龍胤空,你何時才能改掉好色的本性?」 我笑道:「你不正是喜歡我這一點嗎?」 幽幽端起酒杯送到我的手中,輕聲道:「你女兒失蹤了這麼久,難道你一點都不擔心嗎?」 提起茗兒,我一顆心頓時涼了半截,歎了口氣道:「我想盡了一切辦法,可是仍然找不到她的下落……」我凝視幽幽道:「當初你所說的欺騙我的人是采雪嗎?」 幽幽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柔聲問道:「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消息?」 我照實回答道:「我遇到了一位名叫袁天池的人,他透露給我一些茗兒的消息,讓我儘管放心,茗兒不會有任何的危 3□ωω.c□m險,還說不久以後我們就會一家團聚。」 幽幽點了點頭道:「我此次前來便是為了你女兒的事情。」 我放下酒杯道:「你有茗兒的消息?」 幽幽道:「我雖然沒有見過你的女兒,可是我相信她應該在我師傅的手中。」 我曾經懷疑過是冷孤萱劫走了茗兒,現在從幽幽的話來看,應該確信無疑,不過采雪和她又是怎樣的關係?采雪又為何帶走曲諾呢? 幽幽道:「師傅讓我告訴你一件事情,如果想換回你的女兒,便盡快將燕國的玉門關、崇府、鐵赤城三座城池拿下!」 我微微一怔,馬上明白了冷孤萱的真正意圖,低聲道:「是不是繆氏寶藏便在這三座城池之中?」 幽幽並沒有隱瞞,點了點頭道:「按照那兩張藏寶圖,沒有意外的情況下,繆氏寶藏應該在這三座城池之中。」 我心中暗道:「我給冷孤萱的那幅地圖給我改動了多處,差之毫釐失之千里,這三座城池之中未必能夠找到寶藏,不過眼下我正準備對燕國用兵,答應冷孤萱倒也無妨。」 幽幽道:「師傅讓你半年之內拿下這三座城池,否則你便等著為女兒收屍吧。」 我冷笑道:「她雖然武功高強,可是政治方面卻連一個孩童都不如,拿下三座城池並不是打敗三個對手,說得容易,讓她自己做來看看!」 幽幽道:「我師傅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她向來說得出做得到,如果你不按照她說得去做,恐怕她真的會將你女兒殺死。」 我心頭一陣憤怒,猛然在桌上拍了一記,面前的酒杯被震倒在桌上,酒水傾灑了出來。 站在窗外的車昊和阿東聽到動靜想要衝進來,我向他們擺了擺手,緩緩平復心情,向幽幽道:「我並不是針對你,冷孤萱實在是欺人太甚。」 幽幽輕聲道:「這件事你還是自己考慮,最好不要觸怒了我師傅。她就算無法對你下手,可是你身邊的親人不可能時刻都有人保護……」 我默默點了點頭,心中閃過一絲殺機,只要讓我找到機會,我絕不會放過冷孤萱這個妖婦的性命。 我和幽幽碰了一杯,將酒水飲盡,低聲道:「采雪究竟是不是魔門中人,袁天池和她又有何關係?」 幽幽猶豫了一下終於道:「你說的采雪我並不熟悉,不過若是沒有她的幫助,即便是師傅也無法悄然從你的王府中帶走你的女兒。」 我的內心一陣刺痛,幽幽的這句話等於告訴我,采雪果然背叛了我,是她協助冷孤萱劫走我了的女兒。 幽幽有些同情的看著我,輕聲道:「袁天池和采雪的關係非同一般,不過他並不是魔門中人,他曾經找過我師傅幾次,此人武功應該相當高超,師傅對他也是禮讓三分。」 我的心中湧起一陣說不會出的浮躁,采雪的身上究竟藏著怎樣的秘密,她為何一直對我隱瞞至今,可是回想起當初她陪我同甘共苦的那段日子,無論如何都不能相信,那個不惜生命來掩護我的善良女孩會背叛我。從袁天池目前的表現來看,他並不像要害我,他和采雪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呢? 我再次重複道:「當初你對我說過,最信任的那個往往就是欺騙我最多的那個,究竟是不是采雪?」 幽幽的目光望向窗外,許久方道:「我不想騙你,我對你說那句話的時候,我還不知道采雪和魔門有關。」 我內心巨震,幽幽所說的是誰,我已經明白了,如果當初欺騙我的那個人不是采雪,那麼只有輕顏,這個和我合體雙修的美麗少女自從秦國一別,便杳無音訊,她欺騙我的目的又是什麼?難道是為了從我身邊騙取無間玄功嗎?我凝視幽幽,其實她何嘗不是在欺騙我,她所說的這些話,又有幾句我能夠真正相信? 幽幽道:「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我的話,發生過的事情,我也不願說,總有一日你會明白,什麼人在騙你,什麼人才是真心對你好。」 我伸出手去,握住幽幽的柔荑,她像【炫|書|網】征性的正拖了一下,然後便任由我握在手中,我深情道:「冷孤萱並不值得你為她付出這麼多,離開她好嗎?」 幽幽的目光漸漸的轉冷,她輕輕掙脫了我的大手,輕聲道:「是師傅撫育我成人,我絕不會背叛師門。」 我大聲道:「明明知道她是一個無惡不作的魔頭,你為何還要助紂為虐?」 幽幽緩緩搖了搖頭道:「許多事永遠無法解釋清楚,正如明明知道一個人不可以去愛,可是有人卻仍然失去理智的去想去愛他……」她的美眸中蕩漾著晶瑩的淚光,我從中看到了我的身影,淚光搖曳,我的身影消散無形,而我的心彷彿也隨之陶醉了…… 我夾起一塊雞肉,小心的去骨後放在幽幽面前的小碟中。 幽幽妙目居然紅了起來,輕聲道:「你好像還是頭一次待我這麼好。」 我捻起面前的酒杯:「你有沒有發現,我們每次相處都是你來找我,而且找我的時候都是奉了師傅的命令。」 幽幽露出意思憂傷的笑容,她黑長的睫毛垂了下去,兩顆晶瑩的淚水順著嬌美的俏臉緩緩滑落,此刻我絲毫不懷疑她對我的真誠,有些事情是無法偽裝的。 我再次握住她的纖手,低聲道:「答應我一件事情,忘記你的師傅,忘記所有的一切,今晚我們的心中只有彼此的存在。」 幽幽的嬌軀微微一顫,她淚光盈盈的望著我,我心中的幽幽再不是昔日那個反覆無常的妖女,她一樣有感情,一樣有痛苦,只是藏匿得比許多人更深罷了。 時至今日,我在很多地方仍然不夠成熟,我往往會感情用事,甚至會衝動,或許正是我的這一點才是我最大的魅力所在,也許等到有一天我的心中再也沒有激情,再也沒有這樣的衝動的時候,我也將走到生命的盡頭。 所以我拋下了車昊和阿東,我和幽幽攜手走入香雪廬東側清幽靜謐的竹林,夜風輕送,帶來些許的寒意,我們相握的手卻溫暖著,我們的內心被千絲萬縷的柔情緊緊纏繞包圍著。 月光透過竹林投射在我們的身上,在衣衫上落下斑駁的投影,腳下竹葉發出的沙沙聲,與搖曳的青竹交織成一曲自然的樂章。 兩隻夜宿竹林的鳥兒被我們驚起,扑打著翅膀從林中飛出。 幽幽癡癡的望著那些鳥兒,許久方道:「有些時候真的很羨慕這些鳥兒,它們活得要自在得多。」 我微笑道:「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便像一隻鳥兒,在枝頭飛來飛去。」 幽幽嫣然笑道:「我飛給你看!」她纖足輕輕點在竹葉之上,嬌軀輕盈的凌空飛起,衣袂飄飄,宛如凌波仙子輕輕飄蕩在青竹的梢頭,夜風將她的衣裙吹向身後,勾勒出她嬌軀曼妙的輪廓。 我沒有她那樣的輕功,只能望而興歎。 幽幽的手中擲出一條白絹,繫在我的腰間,輕聲道:「我帶你飛!」 我的身軀在幽幽的牽拉下離地而起,竹海瞬間已經位於我的腳下,我失聲大叫著來到了幽幽的身邊,就要撞到她的時候,幽幽的玉臂輕輕攬住我的腰間,幫助我停了下來。 我們腳下的綠竹彎了下去,我和幽幽並肩坐在綠竹之上,我們的身體隨著綠竹不斷的起伏。 坐在高處才能清晰的看到皎潔的明月,我摟住幽幽的香肩。她螓首終於靠在我的肩頭,水銀般的月光包圍著我們。 「如果能永遠都這樣該有多好……」幽幽夢囈般說道。 「只要你願意,我們可以永遠這樣下去……」 幽幽緩緩睜開了眼睛,對我的深情早已沒有任何的掩飾:「世上沒有永遠的事情,只要你能夠記住今夜,能夠記住和我相處的這段時光,我就已經滿足了。」 我默默點了點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幽幽她放不開的恐怕不止是冷孤萱,我不會給她壓力,我相信總有一天,她會衝破一切的束縛,投入我的懷抱…… 我在翌日清晨來到皇宮向歆德皇辭行,歆德皇正在養心殿按照袁天池給他的方法練氣,見我進來,樂呵呵道:「胤空,你來得正好,袁先生這兩日教給我一套練氣修行的心法,我照著他的方法修行,感覺精神體力都比往日強上許多。」 我笑道:「袁先生本來就是當世奇人,父皇按照他的方法修煉肯定會大有裨益。」 歆德皇讓我坐下,這才道:「你這麼早來見我,究竟有什麼事情?」 我恭敬道:「父皇,孩兒離開宣城已經有一段時間,現在是時候回去了。」 歆德皇皺了皺眉頭道:「我早就知道你會離開。」他從床上坐起身來,凝視我道:「按照大康的規矩,太子需要留在康都輔佐朝政,你現在已經無需管理那些領地了。」 大康歷朝歷代的確有這樣的規矩,我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不過我是斷然不會留在康都的,我微笑道:「孩兒的責任是輔佐朝政,在眼前的形勢下,孩兒最應該去的仍然是北疆,只有將相對貧瘠的北疆治理好,才能迅速的讓大康恢復昔日的強盛。」 歆德皇冷笑道:「你若是不想留下,總會找到充分的借口。」 我笑道:「其實父皇的身邊並不缺少能人的輔佐,左相國內政外交都是高手,翼王也是用兵如神的一代名將,我留在康都更顯多餘,再者說……」我意味深長道:「父皇自己的心中也不想我留在這裡吧?」 歆德皇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他晃了晃腦袋道:「你說得不錯,我壓根沒有想留你,既然你有自己的抱負和理想,做父親的又怎會阻攔?」 我心中暗道:「你才沒有這麼明智,這次只不過是明明知道我離開康都都已經稱為定居,做個順水人情罷了。」 我故意道:「父皇對左相國怎麼看?」 歆德皇漫不經心道:「很好啊,難道你對他有什麼看法?」 我搖了搖頭道:「孩兒對左相國並沒有什麼看法,不過我總覺得父皇賦予他父子在康都的權力太大,終歸什麼不是好事。」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你的顧慮,所以你將左東翔的御林軍統領罷免,我也沒有反對。我對左相國比任何人都要瞭解。他跟隨我多年,一直對大康忠心耿耿,不會有什麼謀逆之心,你恐怕多慮了。」 他既然如此相信左逐流,我自然也不便繼續說下去。 歆德皇道:「胤空,新宮的事情,你千萬不要忘記了。」 「父皇放心,孩兒馬上就開始籌備這件事情。」 歆德皇滿意地點了點頭,又想到一件事:「對了,我想封袁先生為國師,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袁天池雖然是我一手送入宮內,可是我也沒有想到他在這短短的幾天時間內,便能夠得到歆德皇如此的信任,看來他的心機比表現在外的更加深不可測,此人是敵是友還很難說,以後對他還要多多提防,有機會見到采雪的話一定要問個清楚。 我微笑道:「父皇還是先徵求一下袁先生的意思,他畢竟是世外高人,未必喜歡塵世之中的功名。」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你說得不錯,我回頭先問問他。」 此時一個小太監走了進來,恭敬道:「陛下。後宮幾位娘娘的病情這兩日又加重了許多,您昨日說中午會過去探望,究竟還去不去?」 歆德皇部耐煩地擺了擺手道:「這種小事,還要我親自去嗎?」他忽然看了看我:「胤空,你去幫我給她們送些上好的燕窩過去,我馬上還要聽袁先生講解道法呢。」 我心中不覺一怔,我是太子,生病的是皇妃,雖然說輩分有別,可是由我去探視畢竟於理不合,難道我和珍妃的事情被人發覺?歆德皇說出這番話究竟是有意試探,還是真的老糊塗了? 歆德皇見我沒有應聲,繼續道:「怎麼?這件小事都不願為朕做嗎?幾位娘娘雖然不是你的親生母親,可是她們也是你的母妃,你盡些孝道也是應該。」 我慌忙道:「孩兒這就去做!」 走出養心殿,卻見玉鎖和其他幾個宮女站在殿外。她在人前表現得很好,從來不敢跟我打招呼,更不敢向我提及珍妃之事。 看來珍妃定然也在生病的嬪妃之中。 我來到她面前道:「玉鎖,帶我去普緣宮,父皇讓我將燕窩給珍妃娘娘送去。」打著歆德皇的旗號,我這次也算是奉旨探病,自然理直氣壯了許多。 玉鎖掠過一絲驚喜的眼神,遇到我平靜的眼眸,嚇得馬上垂下頭去,低聲道:「奴婢這就為太子殿下引路。」 我們來到御花園的長廊之上,看到四下無人,我方才問道:「珍妃娘娘的病情究竟怎樣了?」 玉鎖眉目紅了紅,禁不住流下淚來,泣聲道:「這兩日是越發嚴重了,連床榻都下不了了。」 我心中一陣隱約作痛,珍妃的病情加重定然有我的原因在內,我抵達康都這麼久,除了在清月宮前和她匆匆一面,再也沒有和她相聚過,更沒有說過任何安慰的話語。 玉鎖道:「陛下已經三年不入後宮了,他現在除了修道,再也不會關注其他的事情。」 來到普緣宮,周渡寒也正在這裡為珍妃診病,看到我親自過來,他慌忙上前見禮,我微笑道:「父皇政務繁忙,讓我替他過來探望一下珍妃娘娘。」 周渡寒道:「娘娘剛剛服過藥,現在在房內休息呢。」 「周太醫,珍妃娘娘究竟得的是什麼病?」 周渡寒歎了口氣道:「實不相瞞,珍妃娘娘得的是心病。」 我心中一陣忐忑,難道我和珍妃的事情被他覺察了? 周渡寒道:「不但是珍妃娘娘,現在後宮的不少皇妃都得了心病,只不過是症狀的輕重不同,表現也各異。」 我有些奇怪道:「怎會如此?」 周渡寒道:「後宮之中每位皇妃娘娘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得到陛下的寵幸,這也成為她們生活的最大支柱與目標,現在陛下潛心修道,自然冷落了這些娘娘們,她們得心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我不禁笑了起來,心中明白,珍妃的病情是因我而起,跟歆德皇絕對扯不上關係。周渡寒雖然說得婉轉,我也聽出了其中的關鍵,歆德皇年事已高,已經對男女之事沒有任何的興趣,他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長生修道的上面。 周渡寒果然繁忙,他剛剛為珍妃診治完病情,然後又去其他的皇妃那裡診治去了。 珍妃躺在秀榻之上,幾日不見她顯得又憔悴了許多,我將歆德皇讓我帶來的燕窩放在床頭,恭敬道:「珍妃娘娘,父皇讓我給你送一些上好的燕窩過來,供你補養身體,早日康復。」 珍妃應該已經從玉鎖的口中知道我到來的消息,她的表情無比平靜,俏臉轉向一旁,虛弱道:「煩請太子殿下代我謝謝陛下……」她的話語被劇烈的咳嗽聲打斷,喘息良久方才道:「太子殿下要走了嗎?」 我點了點頭,此時玉鎖將守在床前的宮女支了出去,宮門自然是不敢關上的,玉鎖站在門外為我們把風。 我鼓足勇氣,來到床前,一把將珍妃的嬌軀緊緊抱入懷中,珍妃激動的嬌軀微微顫抖,櫻唇湊到我的嘴前,香舌輕吐,和我纏綿的互吻起來,良久方才垂淚靠在我的懷中,輕聲道:「你好狠的心……為何不來看我……」我無言以對,大手探入她的衣襟之中,用力撫摸著她的嬌軀,珍妃黯然道:「我知道你的難處……可是,我仍然無法控制住自己……」 我附在她的耳畔輕聲道:「你放心,總有一日我會和你廝守在一起。」 珍妃淒然笑了起來,然後緊緊擁抱住我的身軀:「雖然我明明知道你在騙我,可是……我仍然好開心……」 她的纖手探入我的衣襟,輕輕撫摸著我強健的身軀,她的撫摸不由得讓我激動了起來,如果這裡不是後宮,如果不是為了避人耳目,我一定會將她壓在身下,抵死纏綿。 「你長大了……」珍妃的美目中飽含著淚水。 我深情道:「在你的面前,我永遠都是當年的龍胤空。」 我捧住她的俏臉,小心的吻去她臉上的淚痕:「答應我,好好的活下去,我一定會讓你永遠陪伴在我的身邊。」 珍妃無聲的啜泣起來,她哭得不能自已,說不出任何的話,只能拚命地點頭,我再次吻住她的櫻唇,品嚐著她微鹹的淚珠,用自己的溫柔安慰著珍妃傷痕纍纍的芳心。 正文 第十八集 第一百三十七章「往事」 因為邱逸塵的傷勢仍然沒能完全康復,我讓他暫時留在康都療傷,焦信和翼虎兩人留下來照顧他。 離開康都之日,又有無數百姓前來為我送行,我在百姓心中的位置是越來越重要了。 楚兒有孕之後,反應頗為激烈,每日進食很少,剛剛上車便睡了過去。我讓隊伍放慢了行進的速度,以免楚兒受到路途的顛簸。 我們的行程因此而變得緩慢,兩日之後,方才進入康都以北的琢城,琢城的地方官員早就開始留意我返回的消息,率領士兵在城外十里長亭處迎接。 琢城是大康較為富庶的州郡之一,原來隸屬於鼎王胤宗,後來因為距離康都相對較近,鼎王本身多病,又被歆德皇收了回去,胤宗也被特許遷往康都養病,這在康都諸郡之中是一個特例。 現任知府裘三勝也是一個口碑很好的官員,陳子蘇為我搜集大康官員資料的時候,曾經專門提醒我留意此人,說此人是個不錯的管理人才。 看到天色已晚,再加上我想藉機考察一下裘三勝,所以當日便在琢城留宿。 等到楚兒睡了,我方才來到門外,裘三勝一直都在驛館的院落中候著,恭敬道:「太子殿下,我已經讓人在鴻雁廳準備了酒宴。」 我搖了搖頭道:「酒宴就免了,我早就聽說裘大人將琢城處理得井井有條,你帶我去街上走走。」 裘三勝笑瞇瞇點了點頭,微笑道:「琢城西門處有一家『月角樓』的酒館,風味獨特,素席尤其是一絕,我們不如就去那裡。」 我叫上唐昧和和車昊,換上便裝。跟隨裘三勝一起向月角樓而來,琢城街道寬闊,百姓富足,雖然已經是入夜,可是沿街叫賣的商販仍然很多。商品琳琅滿目,這在大康其他的地方很難見到。 我饒有興趣的在市場中流連,不時去攤邊詢問當地的民生,得到的都是滿意的答覆,看來裘三勝治理內政的確有一套。 我走入月角樓的店門,剛巧與一位女尼擦肩而過,走出兩步我忽然想起那女尼的面貌竟然有幾分熟悉,仔細一想竟然是當初在秦國伽藍山慕雲齋所遇到的圓慧,說起來秋月寒還是她的師叔呢。 圓慧應該沒有注意到我,轉眼之間已經消失在夜色之中。唐昧看到我神情有異,低聲道:「公子,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悄聲道:「你有沒有覺得這位女尼有些臉熟?」 唐昧經過我提醒,這才想了起來,驚聲道:「她是慕雲齋的圓慧,當初我還和她交過手呢。」 我點了點頭道:「你悄悄跟著她,查清她的落腳之處,馬上回來向我稟報。」 唐昧領命後,馬上跟了上去。 裘三勝讓人準備了豐盛的酒宴,酒菜雖然精美,可是我心繫圓慧之事,多少有些心不在焉,酒過三巡,唐昧從外面返回,附在我耳邊道:「已經查到了她的下落。」 我點了點頭,起身向裘三勝告辭。 裘三勝從我的舉動已經猜測到,我一定有事情要做,他深諳為官之道,我步做聲,他自然不敢多問,婉轉的表示要派人護衛。 我拒絕道:「我還想在這城內走一走,你不必費心了。」裘三勝只好作罷。 離開月角樓,唐昧方才道:「公子,圓慧落腳的地方就在城內的宣詩庵,距離這裡不到一里,剛才她應該是過來化緣的。」 我皺起眉頭道:「當日我在漢都,秋月寒神秘失蹤,也許圓慧知道她的下落。」 唐昧道:「她剛才還到藥店買了一些草藥,大概是為人治病用的。」 我越發覺得蹊蹺,這件事我必須要查探一個究竟,一來秋月寒對我有恩,她曾經多次救我,而且親自傳給我內功心法,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如同我的師傅一般。二來,我想查清輕顏是不是像幽幽所說的那樣狡詐,做出了許多對不起我的事情。 我們三人悄然來到宣詩庵前,這座庵堂處於鬧市之中,門前有兩棵遮天蔽日的梧桐樹,將庵堂的匾額都遮住了大半。 夜色已深,宣詩庵的大門緊閉,我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扣響了門環。 過了許久,庵門方才打開,開門的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尼姑,一雙眼睛頗為靈動,看到我們幾個顯得有些驚奇,眨了眨雙目道:「幾位施主,夜色已深,現在已經不能上香了。 我微笑道:「小師父,我們來並不是為了上香,而是未了拜訪一個人。」 那小尼姑笑道:「即便是拜訪,也要等到明天了,夜深人靜,施主進入庵內恐怕諸多不便。」她伸手想將庵門關上。 我慌忙阻攔住,低聲道:「敢問這位小師父,裡面有沒有一位法號圓慧的師傅?」 小尼姑搖了搖頭道:「這裡並沒有你說的人。」看她的神情並不想作偽,難道圓慧並不在這裡,或者是她已經改變了法號? 唐昧道:「小師父,我剛才明明看她進來過,你再想一想,手中拿著提盒的那個。」 小尼姑笑道:「施主說的是儀慧師姐,她並不是你們所說的圓慧。」 我驚喜道:「我們想找的就是她,勞煩小師父為我們引見。」 小尼姑道:「既然如此,我去稟報一聲,不過她願不願意見你們我可不知道。」她關上庵門,旋即又打開,笑盈盈道:「我忘了問你,施主該如何稱呼?」 我微笑道:「你只需告訴儀慧師傅,龍胤空前來拜見她。」 那小尼姑怔了怔,驚聲道:「你……你是太子殿下?」 我笑著點了點頭。 此時一個平靜的聲音道:「儀緣,請太子他們進來吧。」卻是圓慧不知何時起出現在門前。 我緩步走入庵中,微笑道:「圓慧師傅,好{炫&書&網}久不見了。」 圓慧淡然道:「我聽說了你要從琢城經過的消息,特地引你前來相見。」她看了看唐昧道:「你一路跟蹤,只可惜輕功還差些火候。」 唐昧不覺有些汗顏。 我笑道:「圓慧師傅有事找我嗎?」 圓慧低聲道:「你隨我來!」 我跟著她向後方的院落走去,唐昧和車昊本來想跟上來。沒想到圓慧冷冷道:「我只是讓平王跟來,並沒有喊你們兩個。」 我慌忙做了一個手勢,制止了他們兩人。 走入拱門,經過一條細窄的長廊,後方的三間庵堂出現在面前。圓慧低聲道:「要見你的並不是我,而是我的師叔!」 我內心中激動到了極點,沒想到秋月寒果然從壁壘森嚴的漢國皇宮之中逃了出來,整件事情她是最清楚的一個,我終於可以搞清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圓慧帶我帶到左側的那間庵堂,輕輕扣響了房門道:「師叔,他來了。」 裡面一個虛弱的聲音道:「你……讓他進來吧……」 我緩緩推門走了進去,卻見青燈之下,一位灰衣女尼背身坐在蒲團之上,向來她就是秋月寒無疑,卻不知她究竟何時遁入空門? 我內心之中百感交集,一時不知該如何說起。 秋月寒慢慢轉過身來,我身軀猛然一震。卻見秋月寒一雙秀眉已經完全成為白色,僅僅是一年不見,她的樣貌竟似老了十歲,臉上的皺紋清晰可見,原本深邃宛如秋水的眼眸,也變得毫無神采,暗淡無光。 秋月寒凝視我的臉龐,許久方才點了點頭道:「你終於來了。」她指了指對面的蒲團。 我盤腿在蒲團上坐下,恭敬道:「秋前輩,當日在漢都一別,卻不知你去了哪裡?」 從她的目光之中讀不到任何的喜怒哀樂,所剩下的只有漠然。秋月寒平靜道:「我本以為抱定必死之心,可是我卻發現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我一顆心怦怦直跳,生恐秋月寒下面的話會擊碎輕顏在我心中完美的形象。 秋月寒的目光重新投向了青光盈盈的燈火:「胤空,你有沒有發現,當日的事情全都是冷孤萱精心布下的局?」 我沒有說話,一顆心不斷的想下沉了下去,幽幽的話不斷迴盪在我耳邊,我最信任的人往往是欺騙我最多的人,輕顏為何要這樣做? 我的呼吸變得急促而沉重,秋月寒敏銳的覺察到了這一點,她輕聲道:「或許你已經發現,只是不願這一切被證實而已。」 我艱難道:「是不是輕顏出賣了你?」 秋月寒並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她幽然歎了一口氣道:「當日你被冷孤萱劫持,是輕顏通知我過去救你,我當時只顧著救你,卻沒有想到,一切怎麼會如此湊巧,而輕顏又怎會如此及時地通知我……從那時起,冷孤萱精心策劃的一個圈套便開始展開,我趕到鐵旗樓的時候遇到了慕容初晴和厲紫菀,我從他們的手中救下了輕顏……」秋月寒忽然停了下來,臉上流露出莫名的悲涼。 我能夠體會到她的心情,當日如果不是輕顏的背叛,她絕對可以全身而退。 秋月寒道:「我被慕容初晴重創以後,輕顏及時出現在我面前,是她將我救到昭陽宮的酒窖之中,她雖然竭力偽裝,可是我仍然看出她的傷勢遠遠沒有表現出的那樣重,可是我生恐她知道我看出了真相,會對我下手,所以自始至終裝出一無所知的樣子。」 我憤怒的握緊了雙拳,一切我都已經明白了,輕顏和冷孤萱之間早有默契,難怪幽幽當日會指出這件事,而我卻還誤會了她。 秋月寒道:「你離去以後,我趁她不備將她打暈,悄然離開了酒窖,不過我重傷在身,沒敢走遠,就躲藏在昭陽宮堆放雜物的地方,等到漢國皇后將輕顏護送離去,我又返回了酒窖,本以為我會就此死去,可是天意垂憐,讓我遇到了一位好心的女子……」 「誰?」我輕聲道。 秋月寒道:「大漢國師段晶,我沒想到她會救我,將我悄然掩護出宮,又為我治療傷勢。」 想起桓小卓的模樣我心中不覺一暖,可隨即又想起輕顏,我的內心頓時被強烈的痛楚所充塞著,當日纏綿的情話難道全都是謊言?她究竟未了什麼才這樣做,難道未了那本無間玄功嗎?區區一本武功秘笈,值得她作出如此的付出,不惜犧牲自己的貞操與感情嗎?我痛苦的閉上眼睛。 秋月寒道:「我雖然不知道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有一點我可以斷定,你一定將無間玄功的不傳之密告訴了她。」 我無言以對,許久方道:「秋前輩,輕顏……她……她究竟為什麼要這樣做?」 秋月寒猶豫了一下,終於道:「因為……因為她便是冷孤萱的親生女兒……」 我雙目猛然睜大,這個消息對我來說不啻於晴空霹靂,我喉頭變得乾澀無比,艱難道:「前輩說……說什麼?」 秋月寒黯然道:「這個秘密我一直都隱瞞著,當年冷孤萱處於某種不為人知的目的,勾引了魔門高手花逐月,兩人悄然消失,那冷孤萱原本想從花逐月手中得到無間玄功的秘密,可是她在失蹤的兩年之中,竟然不能自拔的愛上了他,還為她……生下了一個女兒……」 我當日曾經聽輕顏講過這段往事,花逐月便是秋月寒一生中的摯愛,這段昔日的舊情顯然對她極為重要,現在提及仍舊擾亂了她平靜的內心,她的十指微微發顫,雙眸之中蒙上一層淒冷的淚水。 秋月寒道:「冷孤萱當時身為玄冥教的聖女,必須保持處子之身,這件事若是讓他人知道,只怕她會死無葬身之地,所以冷孤萱將生女之事隱瞞了起來,可是她的歹毒用心也被花逐月發現,花逐月悲痛之下帶著女兒離開,臨行之前,他將女兒托付給當時縹緲閣的主人。」 秋月寒閉上雙目,兩行淚水自她的面龐緩緩滑下,以她的修為仍然忍不住在我的面前落淚,足以看出那名叫花逐月的男子在她內心之中的位置是何等重要,當初的那段舊情對她的傷害是何等之深。 過了許久,她方才從痛苦中平靜下來,輕聲道:「師姐死後,我便是這世上唯一知道輕顏身世的人,我怎麼都不通,冷孤萱為何會知道這件事?」 我有些吃驚道:「冷孤萱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秋月寒道:「輕顏身為縹緲閣的聖女,縹緲閣未來的主人,她沒有理由會背叛本派,我思前想後,能讓她和冷孤萱聯手的唯一原因,便是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我心中暗道:「只怕未必,如果冷孤萱知道輕顏是自己的女兒,她絕不會讓輕顏犧牲自己的貞操從我的身上騙取無間玄功,難道這件事其中還有內情?」這件事我思前想後,仍然沒有告訴秋月寒。 秋月寒道:「我抵達大康之後,便聽說了你成為太子的消息,圓慧打聽到你要從這裡經過,我便讓她將你引來,好將輕顏的事情告訴你。」 我恭敬道:「多謝秋前輩如此信得過我。」 秋月寒歎了口氣道:「我死後,縹緲閣一方再也無人能夠維繫,冷孤萱一統魔門的日子恐怕就在眼前……」 聽她話中的意思,好像將不久於人世,我不禁關切道:「秋前輩,你的傷勢難道還沒有痊癒?」 秋月寒淒然一笑:「只怕終生都不能痊癒了。」 我內心之中暗自嗟歎,如果不是被輕顏和冷孤萱聯手設計,秋月寒也不會落到如此的下場。 秋月寒道:「繆氏寶藏不僅僅和魔門息息相關,也和整個中原百姓的存亡有關。若是讓冷孤萱得到,東胡人的實力將進一步增強,到時候受苦的就是整個中原的百姓……」 我重重點了點頭道:「前輩放心,胤空絕不會讓冷孤萱得逞。」 秋月寒淒然笑道:「你雖然機緣巧合得到那本無間玄功,只可惜始終不能做到心無旁騖。武功方面的進境畢竟有限。這也難怪,像你這種為政者畢竟志不在此。」她喘了口氣道:「冷孤萱早晚都會出手對付你,以後你還要多多小心。」 我冷笑道:「她便是再厲害,也抵不過我手下成千上萬的兵馬。」 秋月寒道:「我們雖然沒有師徒之名,可是畢竟還是有些師徒的緣分。」 我恭敬道:「在胤空心中,早已將前輩當成了自己的師傅。」 秋月寒輕聲歎了一口氣道:「只可惜我並未教你什麼。」 「前輩多次救胤空於危難之中,如此的大恩,胤空將永銘於心。」我真摯道。 秋月寒點了點頭,她拿出一枚碧玉指環,神情鄭重的交到我的手中:「這枚指環,乃是縹緲閣無上的信物,師姐死後便將此枚指環委託給我,讓我有一日交到輕顏的手中,……現在看來,我只怕無法按照師姐的意思去做了。」 我凝視那枚指環,卻見指環在燈影的映照下,其中彷彿有一條青龍在游動,玉質溫軟,雕工上乘。我見慣奇珍異寶,知道此物珍貴無比。 秋月寒道:「我將指環交給你,便是讓你替我保護縹緲閣,讓這幫縹緲閣的弟子,千萬不要被冷孤萱趕盡殺絕。」 我鄭重點了點頭道:「前輩放心,我一定做到。」 秋月寒道:「楚州有座梅花谷,我死後想葬在那裡,聽說那裡是你的領地。」 我低聲道:「胤空會將整座梅花谷送給前輩。」看來這梅花谷對她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否則她不會選擇那裡作為長眠之所。 秋月寒溫婉笑道:「用不著這麼多,方寸之地足矣……」 她有些疲倦地閉上眼睛,輕聲道:「你去吧,我臨終之時自會讓人將我的骨灰送往楚州。」 我不禁黯然神傷,看來秋月寒果然時日無多,不然她也不會向我提及自己的身後事。 七日之後我們一行終於返回了宣城,百姓聽到我平安返回的消息,全都湧上街頭歡迎我的歸來。 這次的康都之行,可謂是有驚無險,成功地獲得了太子之位對我以後的發展極為重要。抵達宣城的當日,陳子蘇剛巧從秦國返回,從他臉上的表情我已經知道,這次出使的結果一定是相當的滿意。 陳子蘇和我來到書房之中,微笑著將和秦國擬定的協議拿了出來,又交給我一封晶後親筆所書的信函,其中的內容自然是我們之間的私事了。 陳子蘇道:「我此次入秦,晶後親自接見了我,她答應由秦國出面向燕國提出結盟之事,使臣已經前往燕國,這兩日就會有消息傳來。」 我笑道:「以燕國現在的局面,我們向他提出結盟,無異於雪中送炭,那李兆基肯定不會拒絕。」 陳子蘇道:「我還忘了恭喜公子如願以償的登上太子之位呢。」 我哈哈大笑道:「這太子之位對我來說只不過是一個虛名罷了。」 陳子蘇正色道:「這太子之位絕不只是虛名,從此以後公子就有了代表大康的權力。」 我笑道:「父皇已經答應將外事權交給我。」 陳子蘇笑道:「公子心中原來早已做好了打算。」 我笑道:「不過我也答應了父皇,由我出面為他建造新宮。」 陳子蘇皺了皺眉頭道:「是現在還是以後?」 「我答應他,一年之內為他籌集到建造新宮的資金。」 陳子蘇微笑道:「公子是想將從燕國得來的金錢用到新宮上面去嗎?」 我狡黠笑道:「我只答應幫他建造,並沒有說工期會吃許多長時間,也許父皇等不到住上新宮的那一天了。」我早就盤算好,這新宮建好,說不定主人早已換成了我,歆德皇今生都沒有住上新宮的福氣。 陳子蘇道:「公子下一步是不是打算對燕國用兵?」 我並沒有直接回答陳子蘇的問題,開口道:「陳先生以為我目前最需要的是什麼?」 陳子蘇毫不猶豫地回答道:「土地!」 我凝視陳子蘇,靜靜期待著他的下文。 陳子蘇道:「土地意味著更多的人口,人口可以滿足我們徵集更多士兵的需要,土地也意味著更多的資源。我們的糧食和物資會在短時間內得以大幅的提升,只有得到了越來越多的土地,我們的實力才會迅速的擴張。」 我的唇角浮現出一絲會心的笑意。 陳子蘇道:「現在天下正處於極度動盪之中,公子擴張領土的機會已經到了。」 他來到我懸掛地圖的地方,右手食指指向大康的周邊列國。最終落在了燕國的土地上:「現在我們還沒有與其他強國一較長短的實力,想打開局面,燕國便是我們的最好的選擇。」 我點了點頭道:「燕國現在已經脫離晉韓的聯盟,隨時都有滅國之憂。」 陳子蘇笑道:「燕國的結局已經注定,就要看滅亡他的究竟是誰了。」他的手指沿著燕國的疆域緩緩而行:「燕國的北方是北胡,中間有瀚海沙漠相隔,北胡若是想南下侵略,必須首先涉過茫茫沙海,損失必然慘重,這也是一直以來北胡始終沒有侵略燕國的原因。燕國的西方是烈焰山,南北縱橫千里,剛好將燕國的疆域與西方小國相隔。燕國的南部是韓國,奪金之事發生以前,兩國之間有著牢不可破的攻守盟約,現在這盟約終於被撕毀。」 陳子蘇轉過身來,望向我道:「燕國的東方便是我們的最好的選擇,大康在以往的歷史上曾經多次侵略燕國,可是每次都被三國間的聯盟所擊破。從這一點來說,燕國對大康相當的仇視,這也是我們這次提出和燕國聯盟最大的阻礙之一。」 我微笑道:「又秦國提出結盟之事,我們以參與者的身份置身其中,或許會好得多。」 陳子蘇道:「現在的燕國的確沒有拒絕的理由,他以一國之力根本沒有辦法與韓晉兩國抗衡,更何況兩國背後還有漢國和齊國的默默支持。」 我微笑道:「現在我們所需要做的便是等待了。」 陳子蘇道:「子訴還有一個建議。」 「陳先生但說無妨。」 陳子蘇低聲道:「燕韓之間的戰爭仍未爆發,我們最需要做的乃是和北胡重新修好關係。」 我不禁皺起了眉頭,想起拓跋醇照當初對我所做的一切,心中升起了莫名的怒火,時至今日,他仍然沒有將綠竹送還給我,絲毫沒有愧疚之意。我明白陳子蘇的用意,倘若將來我對燕國用兵,勢必要顧及到北胡,只有穩固後方,方能避免拓跋醇照趁機攻擊我的後方。 我歎了口氣道:「拓跋醇照野心勃勃,早就對綠海原的土地虎視眈眈,想要和他恢復到原來的關係恐怕並不是那麼容易。」 陳子蘇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公子說得不錯,上次你在北胡遇險,便已經證明拓跋醇照有殺你之心,而且他急於收回綠海原的土地,在國內豎立起自己的聲威。可那時你只是大康平王,現在已經是康國的太子,未來皇位的繼承人,拓跋醇照勢必會重新考慮和你之間的關係。」 我冷冷搖了搖頭道:「拓跋醇照絕非常人,他既然感覺到我的威脅,就不會輕易放棄對付我,否則因何到現在仍然沒有將綠竹送回。」 陳子蘇道:「據我所知拓跋醇照在國內的日子也並不好過,自從兩胡戰爭之後,北胡的經濟一落千丈,拓跋醇照急於在短期內扭轉這種狀況,所制定的政策有過於激進之嫌,因此而得罪了國內的大批商人,而且觸及到不少王公貴族的利益,現在北胡國內悄然傳播著對他的質疑之聲。」 陳子蘇停頓了一下又道:「以他的叔父格格勒王拓跋壽貅為首的反對勢力現在已經是越發的強大,公開宣揚對拓跋醇照的不滿。」 在北胡之時我便聽赤魯溫說過這件事,也曾經考慮過從此事入手,我低聲道:「陳先生的意思是從拓跋壽貅入手嗎?」 陳子蘇搖了搖頭道:「我專門調查過此人,拓跋壽貅生性殘暴,好大喜功,決不是能夠成就大事的人,反觀拓跋醇照卻不同,他除了登上汗位之後,因為急於穩固自身統治而犯下盲動冒進的錯誤,其他的多數時候他所做的事情,都可謂深謀遠慮。」他笑了笑向我道:「當初他想殺掉公子,也不是為一個正確的決定,若是他能夠一統大漠,而公子統一了中原,你們便會是最大的對手,如果換一個位置,公子會不會想到將他先行除去呢?」 我不禁啞然失笑。 陳子蘇道:「若是我們和拓跋壽貅聯絡,只會和北胡的關係更加惡劣,更何況他並不是北胡的當權者。」 我點了點頭。 陳子蘇道:「拓跋醇照上次未能除去公子,勢必會重新審視你們之間的關係,或許他現在已經後悔當初的作為也未必可知。」 我歎了一口氣道:「只怕他未必會這麼想。」 陳子蘇微笑道:「所以必須有人親口提醒他這件事的利害關係。」 我望向陳子蘇的雙眸,陳子蘇淡然笑道:「子蘇不才,願意去北胡出使,說服拓跋醇照放棄對公子的敵意,放回綠珠公主,重新修好彼此破裂的關係。」 我不無擔心道:「北胡乃是虎狼之國,那拓跋醇照為人反覆無常,我怎麼能放心先生孤身一人深入險地?」 陳子蘇笑道:「兩國交兵不斬來使,更何況子蘇只是一介書生,那拓跋醇照畢竟是一國之君,他就算如何暴戾,也不會和我一般見識吧。」 我心中激動萬分,緊緊握住陳子蘇的雙手道:「先生此行艱險異常,務必要多加小心。」 陳子蘇道:「公子放心,子蘇一定不辱使命。」 第一百三十八章「溫馨」 陳子蘇離去以後,我緩緩展開晶後給我的密函,信箋上穿來淡淡的蘭花香氣,這香氣對我來說竟是如此熟悉,它來自晶後身體的芬芳,我的雙目不禁濕潤了,飄逸俊秀的瘦金體字映入我的眼簾,字裡行間流露著晶後對我濃濃的思念之情。沒有抬頭沒有落款,信箋的尾處留下一個淡淡的唇印。 內心之中那抹溫馨竟似濃的再也無法化開,我深情的撫摸著那唇印,就像晶後來到了我的身邊。 房門被輕輕叩響,我仔細收好了信箋,方才道:「誰啊?」 「是我!」阿伊古麗嬌柔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進來吧!」我這才想起自從回到宣城還沒有和她見過面呢。 阿伊古麗一身紅色長裙飾以異域風情十足的白色羔羊皮馬甲,金色長髮編成無數小辮,顯得俏皮可愛,潔白如玉的俏臉上泛起兩朵嫣紅,越發顯得嬌羞可人。 她手中端著一個托盤,其中放著洗淨的葡萄和冰瓜,婷婷裊裊來到我的身邊,將托盤放在書案上,柔聲道:「我今日從集市上買來的,龍大哥嘗嘗吧。」 我笑道:「沒想到宣城這裡也能買到西域的水果。」捻起一枚葡萄放入口中,只覺得酸甜可口,入口生津。 阿伊古麗嫣然笑道:「我最初的時候也沒有想到宣城這裡的商品如此豐富,真正到了集市之上才發現,這裡幾乎什麼東西都可以買到,甚至連我家鄉特產的瑪瑙果也有得賣。」 我笑道:「瑪瑙果我倒沒有嘗過,怎麼沒有給我帶兩顆嘗嘗?」 阿伊古麗笑道:「王妃喜歡食酸,我將瑪瑙果都送到了她那裡。」 我笑著點了點頭,阿伊古麗也算有心,想當初楚兒曾經懷疑是她盜走了茗兒,從她的話中可以聽出,她和楚兒之間的誤會已經冰釋。 外面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我向阿伊古麗道:「晚飯做好了沒有?我有些餓了。」自從她來到我的王府之中,她時常在廚房幫忙,多數時候都是她來通知我用飯。 阿伊古麗道:「今天恐怕要晚一些,廚師先給王妃做了適合她的飯菜。」 我點了點頭,忽然想起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到城內轉轉,向阿伊古麗道:「你讓易安伺候好王妃就行,叫上唐昧他們幾個,我們去城內喝酒去。」 阿伊古麗美眸一亮,微笑道:「我知道城內有家西域風味的酒館。不如今日就帶你們去嘗嘗。」我愉快的點了點頭。 宣城經過新近幾次的修建越發顯現出一片興盛的面貌,雖說已經入夜,街頭巷尾隨處可見經商買賣的百姓,正如阿伊古麗所說,各方商品彙集於此,物資之豐富實屬大康之最,這從另一方面也表明,我對領地的治理極為成功。 走如宣城城西的古蘭街,這是新近才拓建的一條街道,風格以異域為主,各族客商雲集於此,街道兩側開設了不少充滿民族風情的酒館。 阿伊古麗帶著我們來到一座名為流沙樓的酒館,這裡的主人特定在院落之中鋪滿黃沙,門前飾以古樸的車輪。眼前的景物,讓人恍如置身於沙漠之中。 我和阿伊古麗相視一笑,不覺想起當日我在瀚海沙漠之中救她的情形。 我低聲道:「這裡是不是秘闐國人開得?」 阿伊古麗搖了搖頭道:「這裡並非秘闐國人所開,老闆是一位精絕國人,不過他們的風俗習慣和我們那裡幾乎完全相同。」 說話間,兩位身姿窈窕的胡女走了出來,她們臉上雖然罩著面紗,可是腰腹處卻暴露在外面,曲線玲瓏的腰腹讓人心跳加速,一步三搖,肚臍上飾以鑽石臍環,與潔白細膩的膚色相映生輝,更覺得誘人無比。 唐昧低聲道:「沒想到精絕國女子衣著竟是如此暴露。」 阿伊古麗俏臉微紅道:「我們那裡的女子也是這般著裝的。」 我哈哈笑道:「風俗不同,自然習慣不同,你也不必如此大驚小怪。」 車昊笑道:「以後我們多來幾次,眼睛就會適應了。」 我目光落在阿伊古麗絕美的俏臉上,心中暗道:「這名胡女如此穿著,便這樣誘人,若是阿伊古麗穿上這身衣裙,豈不是更加妖嬈?」 阿伊古麗似乎猜出我內心所想,俏臉紅得越發厲害了。 跟隨那兩名女子步入酒館,室內的陳設也是按照她們的民族風格建成,桌椅板凳都是陶土燒製,並未封釉,坐在上面有種粗糙溫暖的質感。 阿伊古麗點了一隻烤全羊,和幾味果品,兩名胡女為我們奉上酒水。 烤羊的味道很好,感受不到其中的膻腥氣,入口鮮嫩滑軟,烘烤的火候適中。我和唐昧等人吃得都是讚不絕口。 阿伊古麗道:「這裡的烤羊是店老闆親自製作的,每道工序都馬虎不得。」 外面忽然傳來一聲大笑:「阿伊古麗姑娘過獎了,你能來便是我這小店的榮幸。」我轉身望去,卻見一位鬚髮皆白的胡人老者走了近來,想來他便是此間的老闆了。 阿伊古麗笑道:「格勒日伯伯。」 格勒日端著一盤牛肉放在桌上:「這是我剛剛做好地小牛坐臀,你們嘗嘗!」 他的廚藝的確出色,我稱讚道:「格勒日老闆果然做得一手好菜!」 格勒日笑道:「我們精絕國人,最擅長的便是烹調牛羊肉,我這廚藝在國內也就是普通。」他並不知道我的身份,他從懷中掏出幾錠銀子,放在阿伊古麗面前道:「阿伊古麗姑娘,這是你幫我刺繡的工錢。」 阿伊古麗慌忙擺了擺手道:「哪裡能用上那麼多,你還是留下吧,作為我們這一餐的飯錢。」 格勒日笑道:「你為我繡了這麼多的畫兒,這些銀子並不算所,至於這頓飯,我請了。」 原來阿伊古麗悄悄刺繡東西拿出來賣,沒想到她內心居然如此好強,我不覺對她的喜愛又增加了幾分。 格勒日道:「我不耽誤你們吃飯了,有什麼需要儘管叫我。」他轉身正要離去,卻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吵鬧聲,格勒日慌忙衝了出去。 我向唐昧遞了一個眼色,讓他跟出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唐昧很快便返回,笑道:「沒有什麼大事,只是一名海蕪族的奴隸跟這店中的夥計衝突了起來。」 我皺了皺眉頭道:「海蕪族奴隸?」 唐昧解釋道:「雅克圍剿海蕪族俘獲了不少俘虜。便帶到宣城變賣為奴,因為價錢便宜,已經成了眾人爭相搶購的對象。」 我淡然笑道:「雅克安答倒是生財有道,看來他最近掙了不少銀子吧?」 車昊道:「海蕪族雖然多次冒犯過我們,不過雅克的這種處理方式也有欠妥之處,只怕越是這樣,海蕪族人心中的反抗情緒便越強烈,而且有可能會影響到陰山其他的部族。」 我沉吟道:「你說的沒錯,這次我去綠海原要好好的跟他談一談。」 唐昧微感詫異道:「公子要去綠海原?」 我點了點頭道:「慧喬和雲娜她們都在那裡。我回來後還沒有見過她們呢。再說陳先生馬上就要出使北胡,我打算送他一程。」 唐昧道:「陳先生那裡要不要我陪著過去?」 我搖了搖頭道:「我打算讓突藉跟他過去。」 唐昧道:「突藉為人機警,加之本身又是胡人,跟隨陳先生去,再合適不過。」 阿伊古麗輕聲道:「龍大哥要是去綠海原可不可以將我也帶上。」 我笑道:「怎麼?你怎麼忽然想去那裡了?」 阿伊古麗道:「我聽說綠海原風景優美。所以想去看看。」她長長的睫毛低垂了下去,逃避著我的目光。 我心中暗笑,她八成是想跟在我的身邊。 我點了點頭,道:「好吧,到那裡散散心也好。」 我們一行在第二天的黃昏抵達了綠海原境內,雲娜率領眾騎士前往邊境迎接。她身穿棕色皮甲,越發顯得英姿颯爽。 在眾人面前,雲娜自然不能過多的流露對我的思念之情,饒是如此,她充滿柔情的眼眸早已將自己的心事透露出來。 我笑道:「完顏大將軍,怎麼不在家抱我們的女兒。」 雲娜嬌媚的望了我一眼道:「我這次來並非是為了迎接你,我是來接楚兒妹子的。」 楚兒挑起車簾微笑道:「雲娜姐姐辛苦了。」 雲娜嬌笑道:「我辛苦不算什麼,恐怕以後該我們的楚兒辛苦了。」 楚兒俏臉微紅,含羞道:「姐姐剛剛見面就取笑我。」 雲娜道:「姐妹幾個知道你已經有了身孕,都在等著為你賀喜哩。」 楚兒輕輕咬了咬下唇,神情甜蜜到了極點。 我們的隊伍會合之後,重新向牧場行進。 我和雲娜並轡行進在隊伍的最後,雲娜道:「這兩日我們都在等著你回來呢。」 我笑道:「既然你們這麼想我,今晚我就辛苦一些。好好的慰勞慰勞你們。」 雲娜俏臉緋紅,輕聲啐道:「當上了太子,仍然這樣沒有正經。」 我低聲笑道:「你究竟是喜歡我沒有正經,還是喜歡我假正經呢?」 雲娜看了看周圍,悄聲笑道:「你怎麼我都喜歡。」 我心中一陣激盪,如果不是眾人在場,我一定要將雲娜攬入懷中好好親吻一番。 雲娜道:「對了,我還未告訴你呢,慧喬今晨生了。」 我驚喜道:「真的?男孩還是女孩?」 雲娜低聲道:「是個女孩……」 我掩飾不住內心的失望,勉強笑道:「很好,很好……」 雲娜道:「你是不是不開心?」 我搖了搖頭道:「我只是奇怪,我們的孩子中,怎麼都是女兒?」 雲娜安慰我道:「或許楚兒能為你生個兒子呢。」 我淡然笑道:「但願如此吧。」心中卻忽然想起了曲諾,她腹中的也是我的骨肉,按照日子推算,再過幾個月也該生了,不知道是兒子還是女兒,隨即又想到,她心中定然以為腹中懷著的是燕元宗的骨肉,這件事以後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我的臉上不禁浮現出一絲苦笑。 雲娜看到我的表情還以為我仍然為添了一個女兒的事情不快,輕聲囑托道:「慧喬產後虛弱,你千萬不可以在她的面前流露出任何的不快。」 我點了點頭道:「你放心,無論兒子還是女兒,我對你們的愛意不會有絲毫的改變。」我笑咪咪向雲娜道:「看來完顏大將軍要為我繼續努力了。」 雲娜啐道:「你腦子裡全都是這些事情,果然是一個荒淫無道的昏君。」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 來到牧場我首先便去探望了慧喬,她產後不久,身體仍然虛弱,櫻唇失去了血色,握住他的柔荑,只覺得她的體溫仍然有些涼,我展臂將她抱入懷中,輕聲道:「辛苦了。」 慧喬虛弱道:「胤空,去看看我們的女兒……」 我向她的身邊望去,卻見女兒正在熟睡,黑色的頭髮蜷曲在微紅的肌膚上,宛如一朵沉睡的百合花,心中的遺憾頓時被難以描摹的溫暖所取代,我輕聲道:「好可愛,就像我的慧喬一樣美麗。」 彗喬溫柔的靠在我的懷中:「我希望她長大以後像你一樣充滿智慧。」 我笑道:「我們漢人有句俗話,女子無才便是德。」 一旁楚兒嬌嗔道:「照你這麼說,慧喬姐姐如此才學,反倒不好了?」 我一手將楚兒嬌嗔道:「照你這麼說,慧喬姐姐如此才學,反倒不好了?」 我一手將楚兒拉入懷中,一手摟住慧喬,微笑道:「無論你們有多少才華,都要老老實實的做我龍胤空的老婆,乖乖的為我生兒育女,傳宗接代。」 「呵,你這個霸道的暴君!」二女同時嗔道。 彗喬輕聲道:「胤空,你去看看燕琳,她因為茗兒的事情,終日精神恍惚,如果這樣下去,只怕她支持不下去了。」 我心中一怔,緊張道:「她在哪裡?」 燕琳失神的站在草丘之上,遙望遠處起伏的草原,甚至沒有覺察到我的到來,我張開臂膀從背後摟住她的嬌軀。 燕琳嬌軀戰慄了一下,緩緩回過頭來,美目之中已經是淚光盈盈。 「有沒有找到茗兒?」燕琳的目光中種滿了期盼。 我不忍心再打破她的期望,可以編造了一個謊言,輕聲道:「采雪跟我聯繫過,三個月之後,一定將茗兒帶回來。」 燕琳泣聲道:「她為何要帶走茗兒?『 我歎了口氣道:「因為……因為他們想逼迫我做一件事情。」 燕琳握住我的大手,用力的搖晃著:「胤空,無論她們要求你什麼事情,你都要答應,一定不可以讓她們傷害到茗兒。」 我抿起嘴唇,重重的點了點頭:「琳兒,你放心,我一定會將女兒平平安安的接回來。」 對燕琳我只能採取這種欺騙的方法,只有給她希望,才能讓她的精神免於崩潰,我默默地祈禱上蒼,希望袁天池對我所說的一切都是事實,希望茗兒早日回到我的身邊。 這段時間以來,瑤如一直都有思綺和儷姬在照顧,她的情況比起原來好了很多,手足已經有了無意識的動作,按照慧喬的說法,瑤如應該有康復的機會。 諸女之中改變最大的要數儷姬,現在的她根本讓人無法和昔日秦國的皇后聯繫起來。,溫婉善良,善解人意。經歷了一場生死,儷姬重新恢復了她善良的本質。 當夜我忽然生出了一個荒淫的念頭,想將雲娜、思綺和儷姬都叫到我的房內侍寢。我將想法告訴思綺和儷姬姐妹,她二人雖然羞澀無比,可是忸怩答應了下來。 我去找雲娜的時候,正看到狼剌向她說著些什麼,雲娜的神情顯得極為凝重。 狼剌看到我,慌忙行禮道:「主人!」 我微笑道:「出什麼事情了?」 雲娜秀眉微顰道:「雅克讓人捎信過來,希望我們派出騎兵前去陰山西麓協助,圍剿海蕪族的殘部。」 我想了想道:「讓唐昧領兵去吧。」 雲娜搖了搖頭道:「唐昧武功雖然高強,可是對帶兵打仗並沒有什麼經驗,還是我親自走一趟。」 我遙望陰山的方向,低聲道:「海蕪族被圍剿多次,怎麼還敢製造事端?」 雲娜道:「海蕪族人生性強悍,不流乾最後的一滴血恐怕絕不會屈服。」她歎了口氣道:「雅克對海蕪族人確太過殘暴,這段時間死在他手下的海蕪族人不計其數。有道是過猶不及,過度的濫殺只會激起海蕪族人更加強烈的反抗。」 我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叉塔族和海蕪族之間世代都有深仇,雅克藉著這個機會將海蕪族人逼入絕路,說起來我們也是海蕪族人被滅族的幫兇。」 雲娜眨了眨美眸,輕聲道:「你是不是打算勸服雅克?」 我搖了搖頭道:「事到如今海蕪族人對我們的仇恨已經很難改變,如果想根除這件事,必須要採取極端的手段。」 雲娜道:「根據雅克方面的情報,共有兩萬多名海蕪族人聚居在那裡,我打算出動五千名騎兵前去支援。」 我點了點頭:「我跟你一起去!」 雲娜笑道:「你可要考慮清楚,跟我一起過去,今晚的溫柔恐怕要泡湯了。」 我哈哈大笑道:「跟著完顏大將軍何愁沒有溫柔可以享受,等這場戰事打完,我和你好好的大戰一場。」 雲娜狠狠瞪了我一眼,唇角卻率先浮現出誘人的笑意。 我們集結五千名騎兵,從綠海原出發,全速向陰山西麓行進,按照我們的速度三個時辰以後可以抵達目的地。 因為有雲娜相伴,行程之中少了幾分緊張,卻多出許多的旖旎浪漫。 淒冷的月色映出陰山起伏的輪廓,五千名騎兵在井然有序的馬蹄聲中行進。第一次率軍出征,讓我趕到莫名的興奮和刺激。 雲娜表現得異常冷靜,她的神情也提醒了我,現在她的身份不僅僅是我的妻子,更是五千騎兵的統帥。 在距離目的地二十里的地方,雲娜命令所有人停止了行進。 我低聲道:「是不是等雅克他們的訊號?」 雲娜點了點頭道:「我們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一會兒,不過他們接應的人應該快到了。」她轉身道:「狼剌!」 狼剌騎著一匹黑膘馬從後面閃出:「完顏將軍!」 雲娜道:「你率領一支二十人的小隊,前往谷口處去查探,看看雅克他們的隊伍來了沒有?」 狼剌領命率人向谷口去了。 我不無顧慮道:「海蕪族人會不會在谷口設伏?」 雲娜微笑道:「雅克的情報上說,海蕪族人居住的地方距離這裡還有二十餘里,再說這座谷口過於寬闊,兩次山勢平緩,海蕪族人若是想在這裡設伏,恐怕要投入眾多的人力。距離他們的營地三里處還有一個隘口,在那裡設防效果要好得多。」 我苦笑道:「看來我注定無法成為一個統軍征戰的人物。」 雲娜笑道:「沒有人可以事事精通,若是每一場仗都要有由你指揮,恐怕你到歆德皇這麼老的年紀都無法統一中原。」 我笑道:「我今日才發現娶了能征善戰的完顏大將軍是多麼明智的決定。」 雲娜笑道:「我今日才算看清你的陰險用心。」 「後悔了?」 雲娜輕聲歎了一口氣道:「女兒都為你生下了,後悔又有什麼用呢?」美目之中蕩漾著萬縷柔情。 不多時狼剌便偕同雅克一方負責接應的人來到我們的面前。 那人恭敬向我們行禮道:「小人?太度參見王爺千歲,王妃千歲。」 我淡然點了點頭道:「雅克安答呢?」?太度道:「雅克首領已經率人在海蕪族營地東側的密林中埋伏,只等黎明時分對他們發起進攻。」 雲娜道:「海蕪族人怎麼忽然會遷移到這裡?」?太度道:「我們聽說海蕪族首領打算投靠北胡,試圖從這裡沿陰山腳下北上抵達北胡境內。」 雲娜道:「好,你回去告訴雅克,我們會及時配合他的進攻。」?太度道:「雅克首領改變了計劃,希望你們能夠守住這片谷口,進攻由我們叉塔族人來負責。」 雲娜點了點頭道:「好吧,我知道了。」?太度離去以後,我忍不住向雲娜道:「現在天色仍然未亮,海蕪族人都在熟睡,我們為何不趁著這個時機發起進攻,居然要等到黎明時分,究竟是何道理?」 雲娜道:「你有所不知,人最容易疲乏的時候乃是黎明時分,而且沒到這個時候,天色放亮,緊張了一夜的神經也容易鬆弛下來,雅克選擇這個時機是極為正確的。」 我又道:「他讓我們這麼遠來,就是守住這裡那麼簡單?」 雲娜搖了搖頭道:「我們的任務看似簡單,其實異常艱巨。你想想,獵人打獵的時候,有些人負責去山林中驅趕,真正的獵手都是埋伏於谷口,獵物驚恐之下亡命狂奔,往往會不惜一切,試圖衝破獵人的圍追阻截。」 我心悅誠服的點了點頭。的確是這個道理。 雲娜讓五千人按照扇形潛伏在谷口以外,就地休息,等待黎明的到來。 當天空漸漸變成青灰,月光的輪廓漸漸隱去。新的一天就要到來,谷口處飄起來淡淡的迷霧。 山谷內隱隱傳來喊殺之聲。 我們全部嚴陣以待,手中弓弩瞄準了谷口的方向。 我心中明白,這場戰爭注定將是一場屠戮,兩萬海蕪族人絕不是我手下這幫訓練有素的精兵的對手。 滅掉海蕪族,陰山眾多部落之中已經沒有誰可以和叉塔族相抗衡。我忽然想到,必須將雅克的勢力有效的控制在一定的範圍之內,以免他坐大後生出其它的想法。 喊殺聲變得越來越清晰,雲娜拉開了手中的雕弓,火箭的引信已經點燃,隨著她的一聲嬌呼,火箭拖著長長的彗尾向晨霧之中射去,同時也宣告著全面阻殺的開始。 頃刻間萬箭齊發,羽箭如同飛蝗般射入谷口,晨霧之中傳來陣陣的慘叫聲。 雲娜將雕弓掛在馬鞍之上,輕聲道:「戰爭都是相同的,只有殺和被殺……」 沒有人能夠衝出谷口的範圍,海蕪族人很快就發現了這一點,轉身想谷口跑去,當他們回去的收穫後,馬上便遇到叉塔族人更為殘酷的殺戮。 晨霧可以掩飾鮮血,卻抹布掉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道。 我並不是一個手慈心軟的人,可是我卻不喜歡看到戰後慘烈的場面。 雅克來到我面前的時候,我幾乎沒能認出他來,滿身滿臉的鮮血,分不出究竟是敵人的還是他自己的,不過從他臉上的笑容來看,並沒有任何痛苦的成分在內。 雅克笑道:「安答,今天是我最快樂的日子,我終於將海蕪族人徹底摧垮了。」 我笑著和他雙手相握,他的手佔滿了鮮血,我的手一塵不染,可是我所造下的殺孽並不次於雅克,有時候殺人真的不能用血腥來證明。 雅克雄心萬丈道:「以後這陰山之中,再也沒有人敢和我們叉塔族人作對!」 我心中沒來由抽搐了一下,雅克的這句話讓我更加產生了警惕。陰山對我來說是北方的屏障,我必須牢牢的將它控制在自己的手中,看來我必須重新考慮對雅克的使用。 叉塔族士兵押送著幾百名海蕪族女子從谷內走了出來,雅克向我笑道:「安答,看中了哪個儘管帶走,這裡所有的東西都有一半屬於你。」 我哈哈笑道:「雅克安答真是慷慨,謝謝你的好意,這些戰利品還是你留下吧。」 雅克望向遠處的雲娜低聲笑道:「我明白了,你是怕完顏將軍不高興,算了,這些野蠻女子也配不上你高貴的身份,還是我來處理吧。」 我笑著點了點頭,低聲道:「雅克安答,打算如何處置其他的部族呢?」 雅克道:「滅掉了海蕪族,其他的那些部落哪個敢跟我作對?真要是有人敢那樣做,海蕪族的今日便是他們的明日。」 我露出一絲勉強的笑容,輕輕拍了拍雅克的肩膀道:「有些時候,殺戮並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方法。」 雅克道:「可是殺戮卻是最為有效的方法。」 我微笑道:「海蕪族的事情應該已經給了其他部裸的一個警告,我想藉著這件事情,召集其他部族的首領前往綠海原相聚。」 雅克道:「有沒有這個必要?按照我的想法,乾脆將這些部落全部掃平。」 我笑道:「屠殺只會激起其他部落的警惕之心,若是他們全部聯手對付我們,恐怕也是一場麻煩。你和海蕪族的這場恩仇到此為止,我不想各族之間再有仇殺的事情,陰山各部還是以和為貴。」 雅克道:「只怕你請他們,他們也未必敢來。」 我哈哈大笑道:「只怕他們不敢不來!」 返程的時候已經是上午時分,雲娜似乎看穿了我的心事,悄然來到我身邊,低聲道:「你有心事?」 我點了點頭。 雲娜道:「雅克現在應該沒有背叛你的想法,不過防患於未然也是應該的。」 我微笑道:「有什麼建議?」 雲娜道:「你剛才打算召集陰山歌部族的首腦來綠海原相聚,便證明你心裡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 我低聲道:「我想讓陰山各部重新劃定範圍,至於雅克,我想讓他的聚居點向西遷移,只是我有些擔心,他會不會有牴觸的情緒?」 雲娜道:「雅克和你的友情深厚,也許你還是應該從這一點出發,我們即將對燕國開戰,需要更多的士兵,讓叉塔族的勇士加入我們的隊伍,將他們分編在軍隊之中,可以有效的削弱雅克的力量,至於雅克可以給他一個大將軍當當,他就覺察到你的意圖,恐怕也說不出什麼來。」 第一百三十九章「聚散」 雲娜和我的想法不謀而合,半月之後我召集陰山各部的首領聚會在綠海原,正如我先前所說,他們不敢不來,海蕪族的下場已經讓他們引以為戒,最好的選擇便是放下敵意與我合作。 我按照預定的計劃,重新界定了陰山部族的勢力範圍,允許各族人在宣城北部的草場自由放牧,三年內免收任何賦稅。 這些部落的首領本來以為等待他們的將是高壓和恐嚇,沒想到我居然公佈了如此寬大的政策,一個個喜出望外,當然其中也有失望的,雅克便是如此。我雖然劃給他最大的地盤,最肥美的草場,可是他領地的範圍幾乎被我的領地所包容,而且位置西遷,事實上已經遷出了陰山的範圍。雅克應該明白了我的用意,酒宴開始的時候便沒有看到他的身影。 酒宴以後,我去找雅克,卻發現他一個人獨自去了牧場的馬欄處,拿著酒囊,大口大口的喝酒。 我消然來到他的身邊,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卻見幾百匹駿馬在陽光下爭先恐後的向遠方奔跑著。 雅克用力抹了一下嘴唇,大聲道:「駿馬只有在草原上才可以任意馳騁,蒼鷹只有在空中才能盡情翱翔。」 我淡然笑了起來。 雅克瞪圓了雙眼:「你笑什麼?你記不記得我們是什麼?」 我真摯道:「我們是磕頭結拜的安答,是情深意重地兄弟!」 雅克大聲道:「既然是兄弟,就應該彼此信任,為何你要如此對我?」他伸出兩指道:「我雅克若有背叛兄弟的念頭,讓我萬箭穿心,不得好死!」 我握住他的臂傍道:「雅克安答,我從來沒有不信任你,你在我心中,永遠是最值得信賴的兄弟!」 雅克用力抿了抿雙唇,低聲道:「你為何讓我的族人遷出陰山?為何將陰山的統治權還給那些卑賤的部族?」 我笑道:「陰山的山風和岩石難道比草原肥美的水草和牛羊還要有價值嗎?你去問問你地部族,他們是願意在草原上放牧,還是願意去陰山中打獵?」 雅克沉默了下去,許久方道:「我說不過你,你總有無數的理由!」 我大聲道:「跟我來!」率先跨入馬欄,解開拴在馬欄上的一匹黑色駿馬的韁繩,翻身上馬,卻見雅克仍然站在原地,無動於衷。我揚鞭指向遠處的草丘道:「你若是能夠比我先到達那裡,我便將陰山還給你!」 雅克慌忙跨入馬欄,去解開另外一匹駿馬。 不等他啟程,我已經率先衝了出去。 雅克在我身後大叫道:「你耍賴!」 我哈哈大笑,快馬加鞭,那黑色駿馬四蹄騰躍全速向遠方的草丘衝去,我的騎術雖然不如雅克,可是佔盡先機,這段距離並不是輕易可以追上的。 轉眼之間我已經來到草丘之上,雅克騎術精絕,和我差一個馬頭位置抵達了草丘之上,一張面孔漲得通紅:「你使詐,不算,我們重新比過!」 遠方的草場此起彼伏,在視野之中無窮無盡,紫雲湖宛如一塊寶石一般鑲嵌在草原之上。潔白的雲層從我們的頭頂緩緩飄過,我的眼神變幻莫測,顯得虛無而縹緲。 雅克似乎也被眼前的美景所驚呆,靜靜沉浸在草原靜謐的景色之中。 我低聲道:「綠海原大不大?」 雅克點了點頭:「大!」 我轉向他道:「是北胡的格舒特草原大還是綠海原大?」 雅克道:「當然是格舒特草原大。」 我笑道:「陰山大還是天下大?」 雅克突然沉默下去,他應該明白我想要說地話了。 我在大聲道:「我們漢人有一句話: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安答只看到了陰山的土地,卻沒有看到天下有多少遼闊!」 雅克臉有些發紅,他說得沒錯,我總會找到無數的理由,但是我最厲害的是能夠找到讓人折服的理由。 我大聲道:「你是我地安答,我的目標是征服周邊的每一個國家,你是我喝過血酒的兄弟,我的目標就是你的目標,我需要的不是一個甘心倦伏於陰山一隅的部落頭目,我需要的是能夠和我並肩馳騁於天下的兄弟的助手!我將你地部族西遷,是為了讓你的部族過上安逸的生活,讓你能夠毫無後顧之憂的率領叉塔族的勇士陪伴我踏上征程!」我凝視雅克道:「是不是因為可供馳騁的草原太大,駿馬感到害怕?是不是可為可供翱翔的天空太高,蒼鷹害怕折翼?」 雅克的雙目中閃動著激動的光芒,他將手中的酒囊拋給我,我仰首飲下。雅克已經率先向紫雲湖的方向馳去,大聲道:「你要是能先我一步抵達紫雲湖,我便率領所有的叉塔族勇士編入你的軍隊。」 我並沒有追趕他,悠閒自得的來到了紫雲湖邊,望著一臉錯愕的雅克,我不禁得意的大笑起來。 雅克不解道:「你為何不追我?難道你不想讓我帶領兄弟們加入你的軍隊?」 我真摯道:「無論我追不追的到你,你都會全力的幫助我,因為我們是同生共死的安答,更因為雅克注定是翱翔於高空的雄鷹!」 「安答!」雅克激動的聲音久久在空中迴盪。 傍晚的時候,我獨自來到紫雲湖畔的木屋,雖然楚兒已經默許了酈姬的身份,可是酈姬仍然不願搬到牧場同住。我這些天以來,一直都忙於各種紛繁地事務,和酈姬很少有機會單獨相處。 來到木屋才發現酈姬仍然沒有回來,平時她白日的時候常常去牧場幫忙照顧瑤如,今天因為我宴請陰山各個部族的首腦,她並沒有過去。 我的心情頓時緊張了起來,自從發生了茗兒和曲諾先後失蹤的事情,我往往會將事情向最壞的方向去想。 圍繞木屋轉了一圈,仍然沒有發現酈姬的身影,一種莫名的恐懼佔據了我的內心。我翻身上馬,沿著紫雲湖狂奔了起來,天色此時已經黯淡了下來,茫然四顧,終於看到了一個綠色地倩影正站在湖水之中。 我拔轉馬頭全速奔向湖邊,躍下馬背不顧一切的向水中跑去:「酈姬!你千萬不可以做傻事!」湖水冰冷異常,我的肌膚感到針扎般的劇痛,體內的無間玄功自然而然的反應出來,頃刻之間寒意全無。 酈姬轉過身來,她的俏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懷中抱著一隻羔羊,艱難的向我走了過來,原來她是去救這只落水地羔羊。 我們終於來到了一起,我生恐失去酈姬,全力將她擁入懷中。 酈姬輕聲道:「你該不會是以為我在……」 我一手摟住她的纖腰,一手抱住她的膝彎,將酈姬橫抱在我的懷中:「居然敢如此嚇我,今日我定要好好的懲罰你一番!」 酈姬含羞將螓首埋入我的懷中:「願意如何懲罰都隨便你……」其中的含義不言自明。 我們擁吻著走入了木屋之中,褪去週身濕漉漉的外衣,我強健地身軀和酈姬玲瓏的玉體宛如籐蔓一般纏繞在一起,冰冷的肌膚相貼彼此的體溫頓時隨著{炫}高{書}漲{網}的情慾升騰了起來,我們的身體貼合無間,一種無法言明地密實溫暖包容著我,我們的纏綿在頃刻之間進入了狂野和興奮之中,我們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起來,酈姬香汗淋漓,我近乎野蠻的不時撕咬酈姬的柔唇,逗弄著她的香舌。 酈姬晶瑩的美眸中蕩漾著意亂的淚水,淒艷婉轉的呻吟中不時發出癡迷的囈語:「胤空……我要你……」 我瘋狂地揉搓著她嬌嫩的肌膚,沿著她雪白柔美的粉頸一直吻遍她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酈姬地聲音就很快變成一種如泣如訴的哀鳴。 纏繞在我身體的纖長玉腿不停的抽搐著,一波波的{炫}高{書}漲{網}的情慾就要將我們彼此燃燒。 室內的火爐漸漸黯淡了下來,隨著酈姬一聲極度快意的呻呤,我的激情在她的嬌軀內爆發。我的雙手和她的柔荑近乎痙攣的交纏在一起,許久方才分開。 酈姬劇烈的喘息著,俏臉緋紅,嬌艷可人。 我用力在她的櫻唇上啄了一口,酈姬嫣然笑道:「你就像一隻野獸……」 我呵呵笑了起來,動情的摟住她的嬌軀:「知不知道,剛才我好害怕會失去你。」 酈姬柔聲道:「除非我死了,否則你趕我我都不會走。」 我深情道:「不許你再說死字,我要你今生今世都快樂的活在我的身邊。」 酈姬黑色的長髮如瀑布般披散在她曲線柔美的肩頭,黑長的睫毛輕輕忽閃著,上面有兩顆晶瑩的淚珠在閃動。 酈姬輕聲道:「是你帶給我第二次生命,我比任何時候都要珍視自己現在擁有的一切。」 我披上皮袍,來到火爐前添上木材。 酈姬穿好衣裙,來到我的身邊,輕聲道:「你還未吃晚飯吧?」 我笑道:「剛才只顧著我的酈姬,卻忘記吃飯了。」 酈姬溫婉一笑,向門外走去,隔壁是一間小小的廚房。 我留在酈姬這裡的衣服有很多,她都已經為我洗淨疊好,挑選了一深藍色的棉袍穿上,卻想起這件棉袍乃是采雪親手為我縫製的,內心中不由得一陣隱痛,采雪啊采雪,你為何要對我做這樣的事情?你究竟有怎樣的苦衷? 酈姬親手為我烹製了幾樣小菜,我們二人坐在火爐旁,淺斟漫酌,時而四目相對,情意綿綿。 酈姬道:「聽說你今日將陰山部族首領召集到綠海原?」 我點了點頭道:「海蕪族被滅以後,陰山各族之間的鬥爭應該告一段落,我召他們來,是為他們明確劃分勢力範圍,讓每一個部族都有牧馬放羊的生存之地。」 酈姬道:「陰山各族若是能夠從此得到安寧,也算是你的一件極大的功德。」 我笑道:「我就是想多積下一些功德,讓你們為我多多的誕下孩兒。」 酈姬俏臉緋紅啐了一聲道:「你當我們是牛羊呢?」 我笑道:「世上哪有如此美麗的牛羊呢?」 酈姬為我倒滿杯中的酒水道:「但願楚兒這次為你生得是一個兒子。」 我飲盡這杯酒道:「我有這麼多的妻子,總會有一個為我生兒子,卻不知誰是第一個呢?」 酈姬幽然道:「曲諾腹中的孩兒現在恐怕也快生了……」 我微微皺了皺眉頭,我也曾經想過,若是曲諾生下的是個兒子,豈不是我的長子,這件事要是讓冷孤萱知道詳情,她勢必會利用曲諾母子來要挾我,事情肯定會更加麻煩。 酈姬道:「曲諾和采雪的事情有沒有眉目?」 我低聲道:「玄冥教冷孤萱早晚都會來找我……」 我的話還未說完,卻聽到門外傳來馬嘶之聲,看來有人造訪。 酈姬不由得苦笑道:「每次你地來總有人要打來打擾,看來我們想單獨相處一會兒都不能夠。」 我笑道:「你放心,無論誰過來,今晚都留在你這裡過夜。」 酈姬紅著臉啐道:「誰稀罕你留下!」眼神卻將她的內心暴露了出來,她自然是心甘情願。 「主人!突藉回來了!」門外響起察哈台的聲音。 我大喜過望,慌忙起身拉開了房門,卻見察哈台和突藉兩人站在門外。 看到我出來,突藉慌忙俯身行禮道:「主人。」 我迫不及待道:「陳先生回來了嗎?」 突藉笑著道:「陳先生和綠珠公主三天以後應該能夠抵達綠海原,他怕主人等得心急,讓我先行回來報訊。」 聽聞綠珠和陳子蘇一起回來,我馬上知道陳子蘇這次定然是圓滿完成了任務,心中實在是喜悅到了極點,大聲道:「酈姬!準備兩副碗筷,我要和他們好好的喝上幾杯。」 我招呼突藉和察哈台來到桌前落座,酈姬去廚房為我們再弄幾道菜。 察哈台道:「我去幫幫王妃。」 我笑道:「讓她自己去弄吧,你們都留下陪我喝酒。」 突藉顯然也餓了,先倒了一碗酒飲盡,夾了兩塊牛肉塞入嘴中,大嚼了一氣,方道:「我此次跟隨陳先生前往烏庫蘇城,首先去拜會了……」他突然停住話語,笑道:「主人能夠猜出陳先生拜訪誰了嗎?」 我微微一怔,暗忖道:「突藉既然有此一問,顯然陳子蘇首先拜訪的並不是拓跋醇照,拓跋壽貅更不可能,陳子臨走之時便和我說過,拓跋壽貅難成大器,沒理由會去拜訪他。難道是赤魯溫?」可我轉念一想,也不可能。 察哈台道:「突藉,你少賣關子,快說吧!」 我此時忽然想到了一個人,脫口道:「難道是安蓉公主?」 突藉笑道:「主人果然厲害,這麼難猜的事情居然也能被你猜中。」 我其實也就信口一說,陳子蘇能夠想到去找安蓉的確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突藉道:「陳先生要找安蓉公主,我是極力阻止,當初便是她想加害主人,而且現在主人已經身為太子,她的母親和兄長對主人都是心懷仇恨。我以為陳先生要是找她,豈不是凶多吉少。」 我的眉頭舒展開來,陳子蘇的意圖我已經猜到了幾分,安蓉是一個極為現實的女人,當時她之所以想對付我,更多的原因是想為她的兄長掃清障礙,現在興王龍胤滔已經被我用計徹底斷送了前程,流放到楚磯小城,更處於我的管制之下。靜德妃也已經被打入冷宮,今時今日地地位和昔日已經不可同日而語,安蓉或許會重新審視和我之間的關係。 突藉道:「我本以為安蓉公主會我們不利,可是沒想到安蓉公主居然愉快的接見了我們,並和陳行生相談甚歡。」 我饒有興趣道:「他們談些什麼?」 突藉道:「陳先生具體跟她說什麼,我也不知道。總之自從陳先生見過安蓉公主以後,她很快便為我們安排與拓跋醇照見面,而且送還綠珠公主之事也是她一力促成的。」 看來其中的細節只有等到陳子蘇回來才能知道,不過單從突藉的描述之中我已經知道,安蓉正在向我傳遞著某種信號。我現在已經成為大康地太子,是大康皇位理所當然的繼承人,而她哥哥已經徹底與皇位無緣,安蓉的頭腦遠比我想像的更加靈活。 察哈台感歎道:「主人終於可以和綠珠王妃重聚了。」 我微笑道:「拓跋醇照當初對付我本身就是一種錯誤,我們之間現在最應該是合作而不是戰爭。」 酈姬端著一盤熱騰騰的白水羊肉走入房中,察哈台和突藉慌忙站起身來,酈姬溫婉笑道:「你們不用這麼客氣!」 突藉道:「能夠品嚐到王妃的手藝,我們真是三生有幸。」 我哈哈大笑道:「既然這樣,今晚便多吃一些,養足了力氣幫我多多出力。」 突藉笑著點了點頭,從托盤中拿起一條羊腿,大嚼了起來。 他們兩人直到午夜的時候方才離去。酈姬收拾好房間,又端來熱水為我洗臉洗腳,望著她溫柔賢惠的模樣,我內心中溫暖到了極點。 我們相擁著躺在虎皮被褥之中,仰望屋頂地天窗,從這裡可以看到空中點點的繁星,黑天鵝絨般的夜空和璀璨的星辰相映成趣,組成了一幅絕美的圖畫。 酈姬伏在我強健的胸懷之中,輕聲道:「和北胡地關係穩固下來以後,是不是又要打杖了?」 我點了點頭:「我雖然已經成為大康的太子,可是指望父皇將皇位交到我的手中,不知要到什麼時候,更何況國內還有左逐流這幫逆賊在和我處處為敵,要想盡快的壯大我的勢力,就必須向西擴張。」 酈姬道:「八國之中,燕是最為弱小的一個國家,可是燕國騎兵的戰鬥力卻是相當的驚人,而且燕人性情粗獷,不易屈服,恐怕並不是個可以輕易征服的國家。」 我淡然笑道:「這兩日秦國使臣有消息傳來,燕國和韓國之戰一觸即發,如果不出意外,李兆基會答應加入康秦之間的聯盟,我會提供給他戰爭所需要的各類物資,等到適當的時機一舉將燕國拿下。」 酈姬輕聲道:「若是你攻下燕國,勢必會引起其他諸國地注意,或許你父皇又要生出什麼害你的想法。 我笑道:「只要讓我攻下了燕國,我便有了向任意一國叫板的實力,父皇能奈我何?」 酈姬緊緊摟住我道:「胤空,我好怕,戰爭總會帶來一些不好的事情……」 我明白她為何說這句話,當初她的父親便是死於戰爭之中,我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低聲道:「你放心,我不會讓戰火波及到家人的身邊。」 燕國的使臣在第二天的正午抵達了綠海原,燕王李兆基顯然對加入康秦之間的聯盟極為重視,這次派來的使臣是燕國大司馬許武臣。 對於此人我早就有所耳聞,許武臣是深受燕王李兆基看重的三位臣子之一,其餘兩人分別是相國高光遠,大元帥夏候怒泰。 燕國司馬之位和他國略有不同,雖然涉級軍政可是注重的是軍備和物資方面,至於領兵打仗還是由元帥完成。 我在紫雲湖南的避暑山莊接見了許武臣一行。 許武臣今年四十二歲,身材矮小,皮膚黝黑,因為他自幼父母雙亡,在佛寺之中被僧人養大,故而燕國內有許和尚的外號。 他的面貌甚至連普通都稱不上,雙目居然還有些鬥雞,讓人忍不住發笑。 我心中暗自歎道:「想不到一國的司馬竟然長成了這幅模樣,雖然說選材不應當以貌取人,可是他的這幅尊容的確讓人不敢恭維。」 最讓人好笑的事,這許武臣走路還有些羅圈,整個人越發顯得滑稽。 陪我一起接見許武臣的幾個手下,流露出輕蔑的笑意,狼刺實在是無法忍住『噗』地一聲笑出聲來。 我略帶責怪的看了狼刺一眼。 許武臣來到我的面前,雙目卻沒有看我,盯住狼刺恭恭敬敬道:「想來你便是大康太子殿下了!」 狼刺笑得越發厲害:「你……你是說我嗎?」 沒想到許武臣居然真的點了點頭道:「看來你果然是名滿天下的平王殿下!」 我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這許武臣的眼神即便再在不濟,也不至於分不出誰才是主人,他這句話分明是意在諷刺。 我怒視狼刺道:「混帳東西,居然對貴客不敬,給我拖下去,重責二十軍棍!」 狼刺看到我嚴厲眼神,哪裡還敢分辯,馬上便被左右侍衛押了出去。 陪同我的其他手下,看到狼刺的下場,一個個頓時收斂了輕蔑的表情。 許武臣緩緩整理了一下衣冠,恭恭敬敬向我行禮道:「燕國使臣許武臣參見大康太子殿下!」 我微笑道:「許大人,我手下人不懂禮數,怠慢之處還望多多海涵。」 許武臣道:「太子客氣子,武臣素來眼力不好,怨不得他人。」他取出國書雙手呈上。 我讓人為他搬來一個凳子在旁邊坐下,展開許武臣帶來的國書,細細觀看,這封李兆基親筆所寫的國書並沒有什麼特別,多數都是對我和晶後事先協議的認同,補充之處很少,從中看不出李兆基太多的想法。 許武臣等到我看完,方才開口道:「大王此次派我來,是想和太子針對某些具體的事情進行磋商。」說完他故意向左右看了一眼。 我知道他定然是想和我單獨相談,揮了揮手屏退眾人。 許武臣等到眾人全都離去,站起身來恭敬道:「大王讓我當面向太子致謝。」 我笑道:「既然已經結盟,燕康之間便如同兄弟,何須致謝呢?」 許武臣道:「有些事情該說明白,最好還是說個明白,親兄弟尚且如此,更何況兩國之間呢。」 我微笑道:「許大人請講。」 許武臣道:「大王雖然答應加入康秦聯盟,可是仍然有幾件事並不明白,特地囑咐我要向太子問個明白。」 他向我走了一步道:「請問太子殿下,我們既然是盟國,也就是說燕國的敵人便是大康的敵人,是也不是?」 我點了點頭道:「那是當然。」 許武臣微笑道:「太子殿下既然這麼說,武臣便放心了,現在燕國和韓國之戰一觸即發,大王想求大康給予兵力上的援助,戰事開始之時,大康從韓國東部邊界進行攻擊。」 這許武臣果然不是簡單人物,難怪李兆基派他前來出使,看來燕國方面已經識破了我的意圖,我淡然笑道:「許大人恐怕還沒有弄懂一件事。」 許武臣道:「許某愚魯,還請太子為我解惑。」 第一百四十章「親情」 我平靜道:「代表大康與燕國結盟的是我,可我的意思卻並不代表整個大康!」 許武臣故意作出驚奇萬分的樣子:「太子的意思是說……你並不是代表大康和燕國結盟?」 我冷冷道:「韓國的東部邊界,並沒有和我的領地接壤,我的軍隊自然沒有辦法從其他領地向韓國進攻,更何況,我也沒有進攻韓國的打算。」 許武臣道:「太子既然不願出兵,那麼聯盟之事又從何談起?」 這許武臣絲毫沒有流露出任何的懼意。 我卻早就算準燕國已經被逼到絕境,許武臣的這番話八成只是代表他個人,並不是李兆基的意思,當下微笑道:「既然如此康。燕聯盟之事就此作罷!」 許武臣微微一怔,他想不到我會如此乾淨利索的將他一軍,可馬上他便恢復了正常,微笑道:「太子殿下恐怕誤會我的意思了,武臣是想問太子究竟想如何給予盟國幫助?」 我呵呵笑了起來,心中對許武臣狡猾的認識又加深了幾分。 我微笑道:「既然我們已經成為盟國,很多話我不妨對你明說,我可以提供經燕國所需的物資,而且必要時可以考慮派出軍隊。」 許武臣道:「太子可否見告,燕國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我欣賞的點了點頭,和這種聰明人說話的確省下了不少力氣。我平靜道:「這些物資當然不會白白的送給你們,我會以比現在市價高一成的價格賣給燕國。」 許武臣臉上露出欣慰之色:「太子殿下地條件已經算十分的慷慨了。」他當然明白,戰爭一旦打起,各種物資的價格會飛速的上漲。到時候恐怕物價會成倍的上翻。 許武臣從袖中又取出一封秦折,恭敬的呈上。 我展開一看,卻是一分物資需求的詳單,不禁笑了起來,這許武臣果然會辦事,一步一步的完成他地任務。 許武臣道:「上面便是大王列出的物資詳單,還請太子殿下盡快為我們安排籌措。」 我將詳單放在桌上,微笑道:「許大人放心。十天之內我必然將所有物資為你們準備好。」 許武臣道:「物資抵達燕境之日,便是貨款付清之日。」 我饒有興趣道:「許大人,有件事我很想問你。」 許武臣道:「太子儘管問,武臣定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燕王派你前來之時,給予你最高可以接收的價錢是多少?」 許武臣道:「現在告訴太子這件事是不是已經沒有意義?」他頓了頓,方才神秘道:「總之要比現在的價錢高得多!」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這許武臣果然狡猾的有趣,想不到李兆基的手下竟然有這樣的人物。燕國既然開始大量採購物資,說明燕韓之間的戰爭迫在眉睫。 許武臣在午宴之後便離開了綠海原。他不卑不亢的舉止給我留下了相當深刻地印象。以他表現出的智慧,應該可以想到我主動和燕國聯盟的真正目的何在,或許燕王李兆基也想到這一點,他們之所以答應加入聯盟,主要是目前沒有更多的選擇。許武臣地出現給我敲響了警鐘。能夠擁有如此手下的人定然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李兆基的實力比我想像中要強大得多。 狼刺臉色蒼白的趴在被褥之上,可見這二十軍棍打得著實不輕。看到我走入營帳,他掙扎著想站起身來,不意卻觸及了痛處,哎喲!慘叫了一聲。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怎麼樣?心中是不是不服氣?」 狼刺道:「主人,狼刺不敢。」 我微笑道:「這麼說你心中還是有些不服?」 狼刺道:「那許武臣只不過是燕國的一個使臣,主人為何對他如此重視?」 我鄭重道:「姑且不論許武臣個人的能力。他此次前來是代表燕國,國與國之間地交往不可有任何的失禮之處,私下裡我可以當你是手足,當你是兄弟,可是在眾人面前,我們的一舉一動都要格守各自的本分,你若有失禮之處,我不得不懲罰你。」 狼刺慚愧道:「狼刺知道錯了。」 我微笑道:「這件事原怪不得你,你們這些人對宮廷禮儀本來就不懂,這樣。改日我讓易安為你們講解一下,以後便不會犯同樣的錯誤了。」 狼刺道:「主人放心,狼刺一定悉心學習,再也不會做出失禮的事情。」 陳子蘇歸來之時。工親自率領一千騎兵到綠海原北部邊界去迎接。 想到綠珠小鳥依人楚楚可憐的模樣,我內心之中不由得一陣激動,這段日子讓她受苦了。 從清晨綠海原便刮起了大風,到午間的時候,風勢不見減弱,反而越來越大。 我讓手下人在邊界處扯起帳篷,靜靜等待陳子蘇一行的到來。 察哈台多次請我入帳休息,我都堅持在外面等候。 察哈台道:「主人,他們逆風而來估計行程要晚一些時候,還是去歇息吧。」 我搖了搖頭,牽動馬韁向前行了兩步:「突藉怎麼還沒回來?」 察哈台笑道:「主人太過心急了,他剛剛才出發,怎會這麼3uww.g□m快回來?」 我的唇角浮現出一絲苦笑,用望眼欲穿來形容我此刻地心情再恰當不過。 此時風勢漸漸弱了下來,空中的支層卻積聚在一丐,變得越來越低,看來一場大雪即將來臨。 遠方的天際終於出現了兩個黑點,我高聲道:「他們回來了!」 那兩名騎士越行越近,果然是突藉他們。 我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突藉翻身下馬,將馬韁甩給身後地騎士,大笑道:「主人,他們馬上就要到了!」 我大喜道:「察哈台,讓他們馬上列隊,準備迎接陳先生一行!」 突藉道:「主人,還有件事你恐怕想不到,安蓉公主隨同陳先生一起回國省親了。」我眉峰一動,這件事來得突然,之前根本全無徵召,安蓉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回國省親,她究竟有何目的呢? 突藉小聲道:「和她一起前來的還有拓跋壽繕的小王子!」 我笑了起來,轉身向察哈台道:「你們聽沒聽到,我的妹子和外甥回來了,今日他們才是我們最尊貴的客人!」 眾位騎士齊聲歡呼起來。 天空中開始飄起了細白的鹽粒,一支隊伍終於出現在遠方的天際。 察哈台示意樂手秦響了樂曲,我率領隊伍向他們的方向緩緩行去。 雪越下越大,當我們兩支他倆相聚的時候,鹽粒已經變成了鵝毛。我看到了一臉笑容的陳子蘇,和他並轡行進的是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將,風雪之中面貌顯得有些模糊,可是離近一看,竟然是北胡大元帥博貼爾的女兒索沫兒。 她何以會跟隨安蓉來到大康?我隨即便明白了拓跋淳照此舉的意思,他大概是害怕中途有人會對安容母子不利,讓索沫兒隨同省親,假借保護之名,其實是將她當成人質,拓跋淳照的城府果然很深。 索沫兒和我和目光相遇,有些害羞的垂下了睫毛,她或許是想起我和她在烏庫蘇城外單獨相處的風雪之夜。 我微笑道:「索沫兒小姐安好?」 索沫兒輕輕點了點頭,她臉上帶著面紗,我看不清她此時的表情。 陳子蘇翻身下馬,向我行禮。我慌忙大步趕上前去,攙起他的雙臂道:「陳先生勞苦功高,理當是我向陳先生行禮才對。」 陳子蘇笑道:「尊卑有別,公子切莫折殺子蘇了。」我們相視大笑起來。 陳子蘇引我來到後方的華麗座車之前,微笑道:「這便是安蓉公主的坐駕!」 車簾緩緩掀起,安蓉妖美的俏臉露了出來,眼神中哪裡還找得到任何的仇恨,嫣然笑道:「皇兄,你還怪妹子嗎?」 我哈哈大笑道:「皇妹哪裡話來,兄妹之間吵吵鬧鬧原本就是小事,事情過後親情往往會更上一層,我這段日子一直都在記掛著你呢!」 安蓉美目之中頓時湧出了晶瑩的淚花:「胤空哥哥,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大康思念你們……」她演戲的功夫的確不在我之下。 陳子蘇的唇角流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看著我們兄妹這麼表演也算得上是大開眼界。 我笑道:「我小外甥呢?」 安蓉道:「剛剛還在玩耍,此刻睡著了。」 我關切道:「皇妹還是將車簾放下,莫要讓寒氣進入車內了。」 安蓉目光之中流露出感激之色,放下車簾,我和陳子蘇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陳子蘇指了指後面的座車,低聲道:「王妃的氣還未消呢。」 我笑著點了點頭,示意隊伍繼續行進,拉開車門鑽了進去。 沒等我的身子完全進入車廂,一隻纖足已經向我的小腹踢了過來,好在我早有防備,右手穩穩的抓住她的足踝,左手抓住車廂邊緣,穩穩的進入了車廂之中。 綠珠俏臉宛如籠上一層嚴霜,雙目之中充滿幽怨,氣呼呼道:「放開我!」 我非但沒有放開她,反而用力的牽住她的足踝向懷中一拉。綠珠立足不穩,『嚶』地一聲撲入了我的懷中,我俯下身了,吻住她柔嫩的櫻唇,卻被綠珠一口咬住下唇,她咬一下,並不捨提真正用力,我剛剛感到疼痛,她溫軟的香舌便開始撫慰我的痛處,我們的唇舌久久的糾纏在一起,直到吻得綠珠透不過氣來,我方才將她放開。 綠珠喘息良久方才道:「這已經是你第二次將我拋在一邊,我今生今世都不會再原諒你了……」 我不等她說完,又將她的櫻唇封住,綠珠的情火終於被我徹底的點燃,激烈的開始的回應著,我輕輕解開她的裙帶,綠珠含羞道:「你……你想做什麼?」我的大手已經伸入了她的裙帶中,揉搓著她的細膩柔滑的肌膚,低聲道:「路途漫漫,風雪連天,我們不如生個法子消磨一下途中的時光。」 綠珠咬了咬下唇,沒說同意,卻也沒有反對,輕聲道:「外面會不會聽到?」 我笑道:「你叫得小聲一點便是。」 綠珠一張俏臉羞得通紅,長盤繞在我的腰間,低聲道:「你偏偏要叫,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如何的荒淫。」 我猛然將她拉入我的懷中,全力進入綠珠充滿期待與渴求的嬌軀。 綠珠自然不敢大聲呻吟,可是意亂情迷的喘息聲,同樣充滿了誘惑,我們抵死纏綿,全然忘記了外面的一切。 直到馬車緩緩停止了行進,我的激情才無可抑制的爆發。 綠珠髮髻散亂,嬌噓喘喘,上身裘袍也滑脫了下去,露出雪白的雙肩,紅色的肚兜包裹的雙峰誘人的起伏著,她仍然沉浸在我帶給她的激情和愉悅之中,死命抱緊我的身軀,不願起身。 外面傳來察哈台地通報聲:「主人!已經抵達牧場了!」 我和綠珠對望了一眼,沒想到時間過的竟然如此之快。 綠珠含羞從我的身上爬了下去,迅速的整理衣裙,我也穿好衣服,這才掀開車簾,外面已經變成了一個銀妝素裹的世界,放眼望去全都是一片單純的白色。 我正想下車,綠珠卻叫住我,為我將貂皮衣領向上拉了拉。 我不解道:「怎麼了?」 綠珠道:「上面有兩個唇印。」 我呵呵笑道:「你果然夠狠!」 綠珠皺了皺可愛的鼻翼道:「你以後若是再敢拋下我,我便將你的脖子咬斷。」 我大笑著推車門,迎面一股寒風吹來,夾雜著雪花和冰屑,迷得我睜不開眼睛。等到風吹過以後,再向前看得時候,雲娜和思綺已經率領眾人迎了出來。 綠珠在我的身後下車,看到雲娜她們頓時激動的流起淚來,叫了聲姐姐,便哭著跑了過去,雲娜她們也是將綠珠圍住,同聲唏噓。看到她們姐妹之間的關係如此融洽,我心中也是一陣溫暖。 我親自接安蓉下車,外面風雪太大,她急匆匆著兒子進入了大帳。 雲娜這時走了過來,向我的脖子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來,我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你笑什麼?」 雲娜笑道:「我看到兩隻小狗在打架,咬得對方的脖子都是傷痕纍纍。」 我笑了起來,雲娜果然是觀察入微,我伸手捉住雲娜的柔夷:「情之所至,實難自控!」 雲娜小聲道:「你總是可以為你的荒淫找到借口。」 我附在她耳邊小聲道:「在車中做那種事情別有情趣,不如我們也嘗試一下。」 雲娜紅著臉嬌嗔道:「我才不陪你胡鬧呢……」 我和雲娜並肩走入安蓉的大帳,她抱著兒子迎了上來,我張開臂膀笑道:「來!讓我好好看看我的小外甥,北胡未來的小可汗!」 安蓉笑著將兒子交到我的手中,我看著這孩子粉嘟嘟的小臉,心中泛起無限憐愛,不知自己什麼時候才能擁有一個兒子。 雲娜從我地手上接過那孩子,逗弄著他的小臉道:「這孩子叫什麼?」 安蓉道:「他叫拓跋宇傲,我給他起的小名,叫思南。」 我點了點頭,思南顧名思義便是思念南方,預示著安蓉一直都思念著家鄉。 安蓉招呼我們坐下,雲娜抱著思南去一旁玩耍。 侍女為我的安蓉奉上茶水。 我品了一口香苟道:「皇妹打算何時啟程前往康都?」 安蓉道:「胤空哥哥,我有一個請求,還望你能夠成全。」 我看到她的神態已經明白了七八分,她八成是想去楚磯探望興王龍胤滔。 我點了點頭道:「皇妹,這件事我可以答應你,不過我以為,你最好還是從康都返回的時候去楚磯探望,否則這件事傳到父皇的耳中畢竟不好。」 安蓉幽然歎了口氣道:「皇兄說得不錯,父皇為人最是多疑,我現在去的確是不怎麼合適。也罷,我還是等康都返回之後再去楚磯吧。」 我放下茶盞道:「這兩是風雪仍然沒有停歇的跡象,皇妹還是暫時留在綠海原,等到風雪過後再啟程前往康都,剛好可以藉著這人機會瀏覽一下綠海原的景色。」 安蓉笑笑道:「上次我嫁入北胡之時,曾經在綠海原短暫停歇,這裡的美麗景色留給我相當深刻的印象,這次總算有機會好好欣賞一下番了。」 我將話題轉向和北胡之間的關係:「皇妹,不知妹夫對以後我們之間的關係如何打算?」 安蓉歉然道:「你離開北胡之後,我和大汗對自己的所作所為都感到無比懊悔。」她美目之中淚光隱現,顯得誠摯之極。 我對安蓉地為人是相當的瞭解,自然不會被她表現出的假象所迷惑。 安蓉道:「大汗在我臨來之前,特地囑咐我,一定要當面向皇兄道歉。」她作勢要在我面前跪下去,我慌忙攙住她的手臂,微笑道:「妹子何須如此。剛才這件事情不是已經說開了嗎?再說當時我對你如此兇惡,該不會嚇到你吧?」 安蓉拭去淚水道:「安蓉還要感謝皇兄以德報怨,放過了我們母子。」 我哈哈笑道:「怎麼越說越是客氣,以後不許你再提這件事,否則我當真要怪罪你了。」 安蓉破涕為笑道:「胤空哥哥地胸懷果然非常人能夠相比。」 我心中暗道:「看不出安蓉拍馬屁的功夫見長,無論你是怎樣拍,我都不會被你蒙蔽過去。」 安蓉道:「大汗擬定了雙方合作的條約,已經交由陳先生帶過來,回頭他會詳細稟報於你。」 我點了點頭道:「妹子放心,我一定好好考慮。」 安蓉道:「如果你覺得條約合理,今年春日之時,大汗會親自來到康胡邊境和你簽訂條約的。」 我笑道:「到時候我定然要和我的大汗妹夫好好的痛飲一番。」 此時思南哭了起來,想來是餓了,雲娜慌忙抱著他走了過來,我趁機起身告辭。 起出帳外,仍然是風雪漫天,我本想去找陳子蘇,卻看到一個窈窕的身影正在遠處部署著負責保衛安蓉的女兵,正是索沫兒。 我笑著走了過去,大聲道:「外面風雪這麼大,索沫兒姑娘為何不去帳中休息?」 索沫兒看了看我道:「大汗讓我負責皇后的安全,我自然要負起這個責任。」 我笑道:「索沫兒姑娘好像對我信不過?難道我會加害自己的妹子嗎?」 索沫兒低聲道:「卻不知當初劫持皇后的是哪一個子?」 我被她搶白了一句,不覺啞然失笑,向她的面前走了一步,低聲道:「如果我沒有記錯,好像我還劫持過姑娘呢?」 索沫兒美眸之中掠過一抹羞色:「你這個好色之徒,日後若有機會我一定要討還公道。」 我故意挑逗她道:「姑娘說我好色,我何嘗對你做過好色的事情?你若是覺的委屈,我便讓你摸上一摸,大家兩不相欠如何?」 索沫兒羞得跺了跺腳:「我不和你說了,你好……下流……」她轉身逃也似地去了。 我望著她的倩影哈哈大笑起來,雲娜的聲音在我的身後響起:「我當你去了哪裡,原來在這裡勾引人家小姑娘。」 我笑瞇瞇向雲娜道:「完顏大將軍,勾引這人詞語好像不太恰當。」 雲娜挽住我的臂膀,狠狠在我身上扭了一把:「再敢勾三搭四,小心我將你喀嚓了。」 她揚起手向我下身作出了一個揮刀的動作,我佯裝驚恐的摟住她的纖腰:「老婆大人,胤空知罪,先留著這一刀,容我戴罪立功,弄大完顏大將軍的肚子如何?」 雲娜格格嬌笑起來:「沒羞,這種話你都能夠說得出口。」 回到自己的營帳,綠珠已經換上了漢族衣袍,和楚兒她們幾個聚在一起繪聲繪色地訴說著別情,看著楚兒微微隆起的小腹,綠珠顯得頗為羨慕,輕輕撫摸楚兒的小腹道:「不知我何時才能懷上孩兒呢?」她性情單純,心中有什麼話,毫不考慮的便說了出來。 眾人齊聲笑了起來,雲娜笑得就快直不起腰來,上氣不接下氣道:「你和胤空多上幾回馬車……就會有了。」 她道破了我和綠珠的秘密,搞得我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了,綠珠俏臉紅紅的,在我身上打了一下道:「都怪你,讓我在姐姐們面前丟醜。」 我看到笑得前仰後合的雲娜,心中忽然產生一個惡作劇的想法,好居然將我的秘密說了出來,我非要給她一個懲戒不可。 我忽然摟住雲娜將她推倒在地毯之上,雲娜嬌呼道:「你要做什麼?」 我笑瞇瞇道:「你不是常說我是個荒淫無道的昏君嗎,今天便荒淫無道給你看看!」 我俯身吻住她地嘴唇,右手撩起她的長裙,露出她晶瑩修長的玉腿。 眾女也沒有想到我居然真的在她們面前和雲娜做這種事情,一個個羞得俏臉通紅,垂下頭去不敢去看。 雲娜平時雖然大膽潑辣,可是在這麼多人面前和我歡好還是從沒有過地事情,拚命掙脫道:「胤空,我知道錯了,你放過我吧……」 可是她越是掙脫,我心中的慾念便越是強烈,三下五除二的褪去了她的衣衫,雲娜羞得俏臉通紅,緊緊閉上眼睛,雙腿仍然不住掙扎。 我雙膝擠入她的玉腿之間,微笑道:「綠珠,幫我抓住她的腳踝。」 綠珠紅著臉兒道:「你果然是個荒淫無道的昏君。」卻真的走了過來幫我壓雲娜足踝。 雲娜緩緩睜開美目,眼神羞澀到了極點,一副任我宰割的模樣,隨著我的全力侵入,雲娜不禁咬緊了下唇,四肢主動纏繞到了我的身上。 楚兒羞道:「我要走了,不要教壞了我的孩兒。」 本己轉過臉去的思綺,卻悄悄回過身來,我和雲娜瘋狂纏綿的情形讓她們每一個都是坐臥不寧。 我默默運用無間玄功,以內息挑逗雲娜最深層的情慾,雲娜如何能夠禁受得住,終於開始大聲的呻吟起來。 諸女看得一個個意亂情迷,呼吸急促了起來,雲娜嬌柔婉轉的叫道:「我……我不成了……你你……放過我吧……」 我微微一笑,起身來到綠珠身邊,一把將她抓住,綠珠早就知道我想幹什麼,嬌軀軟軟的偎入我的懷中,或許是為了在她們的面前表現我的神威,我對綠珠的動作更加的猛烈,直到她連聲討饒我才將她放過。 這場大戰持續了許久方才結束,除了楚兒以外,每人都被我征服馳騁了一遍。我趴在雲娜身上,綠珠和思綺偎依在我的身邊,她們和嬌軀仍然燙得嚇人,我帶給她們的愉悅仍然未能消褪。 雲娜輕聲道:「你這淫賊,非要將我整死才甘心嗎?」 我這才笑著站起身來,來到佯裝入睡的楚兒身邊,從身後摟住楚兒的嬌軀,不意卻被楚兒一口咬住手臂,她輕聲道:「你果然是一個荒淫無道的昏君!」 第一百四十一章「省親」 夜晚的時候雪終於小了下來,我在牧場之中擺下盛宴,為遠道而來的安蓉一行接風洗塵。安蓉雖然是今晚宴會的主客,可畢竟孩兒尚小,在宴會中露了一會面,便回帳去哄孩兒了,我的諸位妻妾也陪同她離去,這裡重新成為我和諸位手下的聚會的場所。 我端著酒杯來到陳子蘇的身邊坐下,微笑道:「今日還未顧得上跟陳先生說話哩。 陳子蘇笑道:「公子為國操勞,公務繁忙,原本時間就少得很。「 我卻想起今天下午和諸位嬌妻在營帳中的纏綿大戰,汗顏道:「最近風平浪靜,哪裡有什麼事情。「 陳子蘇道:「我聽說燕國已經派使者過來了?」 我點了點頭道:「燕國的大司馬許武臣,此人膽識過人,頭腦清晰,卻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陳子蘇道:「能讓公子看重的人,想必是非凡人物。公子是不是起了憐才之心,想將他收為己用?」 我感歎道:「如果燕王李兆基並不看重他,或許我還有些機會,可是現在他受到重用,想說服他倒向我的陣營應該很難。」 陳子蘇道:「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燕國滅亡乃是早晚的事情,任何人都無力阻擋,許武臣如果明智的話應該可以看透時勢,我們在想些辦法,或許可以將他收服。」 我笑道:「這件事以後在說。對了,燕王已經向我提出了購買物資的請求,詳單也列了出來,這幾日就要交易了。」 陳子蘇道:「看來燕韓之間的戰爭馬上就要打響了。」 我低聲道:「那許武臣應該看出我們的真正目的,他一定會提醒燕王對我們多加警惕。」 陳子蘇道:「世上焉有免費的午宴?我們的目的燕王應該早就識破了,不過他在眼前的情況下根本沒有別的選擇,他必須從我們的手中獲得物資。」 我狡黠笑道:「他定然想利用我們。」 陳子蘇道:「只怕他到最後要追悔莫及了。」 我低聲道:「如果能派援軍進入燕國境內,我們便可以藉機深入他們的腹地。」 陳子蘇:「凡事不可操之過急,現在我們首要的任務還是淘空燕國的國內經濟。」 我點了點頭道:「只要戰事打響,不出半年燕國的經濟勢必崩潰。」 陳子蘇道:「還有一件事公子需要注意,燕韓之間一旦開戰,勢必會有大批的難民湧入我們的境內,公子是不是先想出對策?」 我的神情凝重起來,陳子蘇所說的這件事的確是一個巨大的難題。 陳子蘇道:「楚州和燕國直接相連,難民湧入後承受的壓力必然巨大。」 我沉吟片刻道:「如果拒絕難民也不是明智之舉,這些難民日後便會成為我們建國立邦的基礎。」 陳子蘇道:「公子說的對。如果我們善待這些難民,在他們的心中公子的仁愛會確立起來,經地這些人的傳遞,會有更多的燕國人知道公子的寬厚仁慈,將來我們發動對燕的戰爭地時候,很多城鎮可以不戰而勝。」 我笑道:「陳先生和我想到一處去了。」 陳子蘇道:「可是如果接受他們,楚州的經濟的當地居民的生活就會受到直接的影響,所以我建議。公子應該上書歆德皇,藉機將和燕國相鄰的庸府、平川兩郡要過來,在三地都建立起專門的收容難民之處。而且庸府、平川兩地素來貧瘠,人煙稀少,我們可以將荒地劃分給這些難民,讓他們在當地安居下來,這豈不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我讚道:「陳先生果然妙計,我明日便上奏朝廷。」 陳子蘇道:「這次我前往北胡,和拓跋醇照談了兩次,此人果然如公子所說,是個運籌帷幄的人才,他的叔父拓跋壽休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我笑道:「有件事我正想問你,你因何想到去找安蓉呢?」 陳子蘇道:「子蘇考慮到,靜德妃被貶入冷宮,興王龍胤滔被流放到楚磯,安蓉在大康之中已經沒有可以依仗之人。現在公子貴為大康太子,她勢必會才考慮這件事,如公子所說,安蓉公主極其工於心計,善於權衡利弊,向公子示好,也是為了日後能夠獲得娘家的強力支持。她雖然為拓跋照誕下長子,可是畢竟血統不純,日後要想登上汗位,恐怕還要依靠你的支持呢。」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 陳子蘇微笑道:「其實拓跋醇照也早有跟你和解之意,不過一直害怕你惱恨上次被追殺的事情,所以始終猶豫,這次我們主動向他們示好,對他來說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我微笑道:「安蓉說拓跋醇照擬定了一份和約,究竟是什麼內容?」 陳子蘇道:「主要是雙方經濟往來和疆域的重新劃定問題,和約還算公平,回頭我會呈上。」他停頓了一下又道:「拓跋醇照想用陰山以北的兩座城池換取綠海原的土地,這兩座城池的面積要女綠海原大上三倍。」 我冷笑道:「綠海原是大康北部的的門戶,我若是給了他,豈不是等於張開大門迎接他的鐵騎?做夢去吧!」 陳子蘇笑道:「我就知道公子不會同意,拓跋醇照現在的日子也並不好過,不少臣子對他的政策表示質疑,百姓對他也有諸多怨言。」 我低聲道:「他國內的事情越是棘手,跟我們維繫和平和時間越是長久。」 陳子蘇道:「能夠維持眼前的情況無論對他還是對我們都是大有好處,大康和北胡接壤的邊界很長,重新確立邊界減少衝突也有莫大的幫助。」 「這件事就交給陳先生了,這件事無論如何要處理公平。」 陳子蘇鄭重道:「公子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的做好這件事情。」 我望向遠處安蓉的營帳,低聲道:「這次安蓉返回大康省親,我總是有些擔心。公子擔心左逐流會從中作梗?」 我點了點頭道:「左逐流未必希望看到我和北胡的關係融洽起來。安蓉去康都極可能會有麻煩。」 陳子蘇道:「公的意思是,我們派人沿途保護。」 我低聲道:「這件事還是安排唐昧他們去做,盡量在暗地進行,不要讓他人知道。」 陳子蘇笑道:「公子考慮的果然周到,不過我估計她母子二人的安全不會有什麼問題。」 我皺了皺眉頭道:「一切都很難說,左逐流為人狡詐,什麼主意都能夠想出來地。」 返回住處的時候,途經安蓉的營帳,看到索沫兒正在例行巡視。沒想到她居然如此盡職盡責。 我來到她的面前,主動搭話道:「這麼晚了,還不去睡,難道真地要為皇后守夜嗎?」 索沫兒道:「你不是一樣沒睡,不知道又在打什麼鬼主意?」她處處和我針鋒相對,這讓我感到異常的有趣。 我笑瞇瞇的望向她豐滿高聳的胸部:「索沫兒姑娘現在還不知道我在打什麼主意嗎?」 索沫兒輕聲斥道:「請您自重,再敢出言輕薄,休怪我不顧及你的身份。」 我微笑道:「你難道敢打我不成?如果我沒有記錯,當初在北胡你好像並不是我的對手,是不是最近又練了什麼厲害的功夫,有所依仗呢?」 索沫兒不屑道:「當初被我打的痛哭流涕的是哪一個?你的記性不會差到這種地步吧?」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上次是你趁人之危,打了我的鼻樑一記。若是我有防備,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索沫兒好勝心被我激起,不服氣的撇了撇櫻唇道:「有些人只會說大話,恐怕並沒有什麼真本事。」 我笑道:「既然不服氣,我們便比試一下。」我壓低聲音道:「我去牧場的西北角等你,你敢不敢來?」 索沫兒咬了咬櫻唇道:「我會怕你嗎?」 我轉身向牧場的西北方走去,唇角泛起一絲得意的笑容,這索沫兒十分可愛,我倒要好好逗她一逗。走出好遠,回頭望去,卻沒有看到索沫兒跟過來,這丫頭該不會是怕了我吧? 我在原地駐足等了一會兒,終於看到索沫兒窈窕的倩影出現在風雪之中,心跳不由得快了許多,想起當日我和她初次相逢時的情形,至今仍然回味無窮。 四下張望,確信沒有人跟上來,我這才舒展了一下雙臂,若是讓雲娜她們看到,定然又要說我偷香竊玉了。 索沫兒的神情顯得頗為忸怩,不時的回頭向身後張望,看來她也害怕被人發覺。我們這哪裡像是相約比武,根本就是一對偷情的男女。 我微笑道:「將門虎女,不愧是博貼爾元帥的女兒。」 索沫兒瞪了我一眼道:「你想怎麼個比法?」 我負手悠閒自得的向後退了兩步:「我空手對付你,不過我若是贏了,你要給我親個嘴個兒!」 索沫兒怒道:「輕薄之徒!」從腰間抽出彎刀,閃電般向我胸口砍來。 我故作驚慌道:「來真的?」腳下向後一撤,躲過她的刀鋒,索沫兒連續出刀不中,此時方才知道我的武功遠在她之上,再加上她手中雖然拿了彎刀,可是並不敢真正砍我,那彎刀反倒成了手中的負累。 我看出其中的奧妙,有時候故意將要害湊到她的刀鋒之上,索沫兒不得不強行收回刀鋒。 我瞅準機會,準確無誤的握住她的皓腕,輕輕一擰,索沫兒手中的彎刀失手落在地上,我就勢將她的嬌軀牽拉入懷中,軟玉溫香抱個滿懷。 索沫兒又羞又急,低聲叫道:「你……你放開我……」 我笑瞇瞇道:「你敗了,要讓我親一口的。」 索沫兒怒道:「你在不放開,我……我便咬舌自盡……」 我生恐她急切之下做出傻事,只好放開她,沒想到她趁著我沒有留意,一拳打在我的鼻樑之上,我痛得一聲慘呼,眼淚又流了出來,摀住鼻子道:「你好卑鄙……」 索沫兒得意洋洋道:「兵不厭詐,誰讓你相信我來著?」 我作出傷重不支的模樣,緩緩倒在雪地之上。 索沫兒笑道:「現在才知道使詐是不是太晚了,你演得雖然很像,只可惜我不會上你的當,我告辭了!」她轉身向營地走去。 我仍然躺在雪地之上一動不動,我倒不信騙不了她這個小姑娘。 索沫兒走了幾步,果然停了下來,輕聲道:「你不要裝模作樣了,躺在雪地上小心著涼?想不她還有些關心我? 她看到我仍然沒有反應,頓時慌張起來,來到我的身邊,伸手探了探我的鼻息,我屏住氣息,她感覺不到我的呼吸。 索沫兒驚慌失措道:「龍胤空,你……你不要嚇我……我真的不是存心害你……」 她揮拳向我的胸口重重捶了幾計,我強忍疼痛,甚至開始懷疑這丫頭是不是落井下石存心報復?既然是演戲,只好堅持演到底了。 索沫兒竟然嚇的哭了起來:「龍胤空……你醒醒,沒想到……你長得像個大丈夫,竟然如此不禁打?快醒醒……」我差點沒笑了起來。 索沫兒忽然想到了什麼,她深深吸入了一口氣,掀起面紗,俯下嬌軀,櫻唇貼住我的嘴巴向我的體內度入一口空氣。 我心中愉悅到了極點,緊閉的雙目猛然睜開,索沫兒美目圓睜,此時知道上當已經遲了,我的舌頭輕易便探入了她的檀口之中,俘獲她嬌糯滑潤的香舌,用力吻了起來。 索沫兒用力掙扎了兩個,隨即整下嬌軀被我的熱吻所軟他,軟綿綿的趴在我的懷中,默默承受著的我擁吻。 雪花落在我們的頭上肩上,直到染白了我們的身軀,我們卻忘記了身處何地,沉浸在暖暖的情意之中…… 第二天這場雪非但沒有見小,反而越下越大起來,我讓雲娜和綠珠陪同安蓉在綠海原瀏覽,藉以排遣這段時光。 正午的時候焦鎮期從楚州趕來,他帶來了燕韓兩國正式開戰的消息。 這場戰爭早已注定,我沒有感到任何的驚奇。 陳子蘇擔心的事情也發生了,燕國的難民大量湧入大康邊境,一時間楚州、康府、平川邊防的壓力成倍增加。三郡之中,以楚州和燕國接壤最多,承受的壓力自然也是最大。 焦鎮期道:「我已經在邊鏡佈防了兩萬士兵,暫時封閉兩國邊界,不允許任何燕人進入大康境內。 陳子蘇:「沒想到這些難民來得如此迅速?戰爭才剛剛打響啊!」 我皺了皺眉頭道:「這件事的確奇怪,即便是難民湧入,壓力最大也應該是和燕韓國邊界距離最近的平川,戰火一時之間不會燒到燕國北部,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難民呢?」 焦鎮期道:「難道燕國內部有人故意挑唆?趁機製造混亂?」 陳子蘇道:「不能排除這種可能,無論製造這場混亂的人是誰,他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想讓燕國本就動盪的局勢雪上加霜。」 我微笑道:「我們要在最短的時間找到這個人,也許能夠加速燕國的滅亡。」 陳子蘇道:「公子差矣,燕國太早的滅亡對我們並沒有什麼好處,要讓燕國拖垮韓國,這樣我們才能獲得最大的利益。」 我點了點頭,轉向焦鎮期道:「焦大哥,你督促一下。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所需要的物資準備完畢,給他們送過去。」 焦鎮期道:「這沒有任何問題,兩日之內一切都可以準備就緒。」 我向陳子蘇道:「看來我已經來不及等父皇地旨意了。我馬上寫封密函,你前往庸府、平川兩郡,通知他們的城守,讓兩郡開放部分邊境入口,緩解楚州的壓力。」 陳子蘇道:「子蘇這就去辦。」 我真誠道:「陳先生辛苦了!」 陳子蘇笑道:「古人有云:士為知己者死,子蘇為了公子奔波這點路途又算得了什麼呢?」 我忽然想到了焦信,如果他也在這裡,陳子蘇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焦鎮期和我想到了一處,低聲道:「福娃這小子,這次不知怎麼在康都逗留了這麼長時間?」 我笑道:「焦大哥想兒子了,看來邱逸塵的傷勢仍然沒有完全康復,否則他早就該回來了。」 陳子蘇道:「焦信留在康都也有好處,他為人足智多謀,剛好可以保護安蓉公主的安全。」 焦鎮期道:「歆德皇在糊塗,不至於為難自己的親生女兒吧,更何況拓跋淳照是北胡的可汗,他不會在這個時候得罪北胡。」 陳子蘇道:「公子擔心的並不是歆德皇,而是左逐流。」 焦鎮期沉默了下去,許久方道:「或許我們應該對左氏一族出手了。」 我歎了口氣道:「我何嘗不想將他除掉,可是左逐流在大康的勢力根深蒂固,並非短期內可以清除,再說父皇雖然老邁,可是並沒有糊塗,他想讓我和左逐流互相牽制。」 陳子蘇道:「當務之急並不是左逐流,而是圖謀燕國的疆域。 焦鎮期道:「我們關注燕韓戰事地同時卻不能忽視左逐流的力量,若是任由他發展,恐怕後果會不堪設想。」我贊同的點了點頭。 陳子蘇道:「翼王現在已經被排斥出大康的政治中心,我們必須盡快的扶植另外一個人,來牽制左逐流。」 焦鎮期道:「什麼人有這樣的資格?放眼大康國內恐怕沒有什麼人能夠勝任吧?」 我卻忽然想到了一個人,微笑道:「陳先生此計甚妙,賀王龍天賜你以為如何?」 陳子蘇皺了皺眉頭道:「這個人的名聲好像不太好,恐怕未必能夠扶起來。」 我呵呵笑道:「我調查過他,他雖然名聲不太好,可是腦筋卻是諸王之中最為聰明的一個,大錯從來不去犯,可小錯卻接連不斷。父皇始終沒有加害他便是因為這個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和左逐流並無瓜葛,政治上潔身自好。」 焦鎮期迷惑道:「公子難道打算捧他來取代翼王的位置嗎?」 我冷笑道:「翼王的位置豈是他能夠替代的,我要的只不過賀王的身份和地位,他所要做的就是胡攪蠻纏,將康都這池水攪得越渾越好。」 焦鎮期和陳子蘇同時笑了起來。 陳子蘇道:「公子想用什麼方法來收買他呢?」 我來回踱了幾步:「龍天賜性情狂放不羈,貪酒好色,上次他來到宣城的時候,言語中已經流露出向我示好的意思,我想他應該會給我幾分面子。」我沉吟片刻道:「雅克前些日子擄了不少海蕪族的女子,暫時被雲娜收容在牧場之中,其中有幾個姿色不俗,我們可以從中挑選幾個給龍天賜送過去。」 陳子蘇道:「這件事好辦,交給察台和突藉便可。」 我皺了皺眉頭道:「他們恐怕沒有這個本事。」 陳子蘇道:「既然如此,這件事還是我去康都走一遭。」 我點了點頭:「好吧,你去康都,庸府和平川和事情我親自去做!」 我向焦鎮期道:「明日我和你一起前往楚州,你讓人將庸府、平川兩地的城守找過來,我當面對他們說這件事。」 此時察哈台在帳外通報。 我大聲道:「進來吧!」 察哈台抖落肩上的雪花道:「主人,燕國又有使臣來了,還是那個許武臣。」 我和焦鎮期望一眼,都露出一絲笑容。這許武臣八成是為了開戰之事而來,應該是催促我們盡快將物資運往燕境。 我微笑道:「快快請他進來。」 陳子蘇和焦鎮期兩人都沒有見過許武臣,對這個被我推崇倍至的人物都充滿了好奇。 許武臣身穿粗布棉袍,頭戴皮帽,緩步走入大帳,身為一國司馬,他衣著的確有些寒酸了。 我笑瞇瞇道:「許大人,沒想到我們兩人竟然如此有緣,短短地五日之內竟然兩度相逢。」 許武臣笑道:「實不想瞞,武臣自從離開綠海原後,一直逗留在燕康邊境,等候太子的物資到達。」 我故意板起面孔道:「許大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如果早一點對我說明此事,我必然要留你在綠海原,以上賓之禮相待。難道許大人以為我管不起幾場酒嗎?」 許武臣不卑不亢道:「太子殿下慷慨仁義,許某銘記於心,不過在下君命在身,豈敢多做逗留。」 我感歎道:「燕王有你這樣忠心為國的臣子,實在是國家之幸。」我這才將身邊的焦鎮期和陳子蘇介紹給他。 三人相互見禮完畢,許武臣方道:「太子殿下,不知物資籌集的情況如何?」 我笑道:「許大人心急了?當初我們不是約定十日之期嗎?」 許武臣道:「燕韓戰事已經發生,武臣自然想盡快將物資轉運回國。」我微笑道:「剛才我和焦將軍下在談論這件事情,許大人不必心急,兩日之內,你所需的一切物資保證交易地點。」 焦鎮期補充道:「如果事情緊急,我們明日便可將首批物資運過去。」 許武臣大喜過望道:「如此最好不過。」 他又道:「武臣這次來,還有一件事情想和太子相商。」 我點了點頭:「許先生儘管說。」 許武臣道:「近日燕國境內大量百姓試圖衝入康國境內,我方雖然進行了阻攔,可是收效不大。」 我故意歎了口氣道:「許大人,這件事你不來找我,我也打算去找你們,我們在此便是磋商如何處置燕國的難民。」本來我已經決定收容那幫難民,可是看到許武臣主動提了出來,我倒要難為他一下。 許武臣道:「此事我已經上奏大王,我們會盡力安撫百姓,可是在短時間應該不會收到明顯的效果,還望太子殿下給矛我方一定的幫助。」 我冷笑道:「許大人所謂的幫助究竟是什麼?是讓我收容這些難民,還是讓我封鎖關口,將這些燕國難民全部拒之門外?」 許武臣道:「兩國交戰,百姓何辜?太子素來以傳遞以仁姿 焦鎮期大聲道:「:「戰爭剛剛開始,便有六七名難民聚於七門燕集邊境之個,我們若是任由難民進入康境,只怕本地的民生會受到極大的影響。」 許武臣道:「武臣前來綠海原的時候,途經楚州關口,看到城千上萬的百姓,流離失所,羈留於風雪之中,隨處可看到凍死屍首,太子殿下還請可憐這些無辜的百姓,給他們一個生存的機會……」他說到動情之處,眼眶也有些紅了。 陳子蘇道:「當初所立的盟約之中並沒有提及難民的事情,這件事許大人能夠作主嗎?」他一語道破問題的關鍵,許武臣這次來見我,肯定沒有得到燕王的首肯,關於難民的事情他有擅作主張之嫌。 許武臣和陳子蘇對視良久,大聲道:「武臣可以做主。」 陳子蘇微笑道:「許大人既然能夠做主,那麼子蘇大膽提出一個建議。」 我知道他心中已經有了主意,微笑道:「陳先生說來聽聽!」 陳子蘇道:「難民一旦湧入康境,勢必加重附近州郡的負擔,我們可以在康燕邊境建立幾處暫時的居留地,收容燕國難民。可是財力物力上,燕國必須給予一定的補償,否則對大康極不公道。我聽聞許大人掌管燕國財政,這件事應該在你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 我暗暗稱妙,陳子蘇此舉無異於將許武臣逼入進退兩難境地,如果他答應,估計在燕王的面前不好交待,如果不答應,我們便有了將燕國難民拒之門外的理由。 許武臣平靜道:「陳大人想要什麼樣的補償?」 陳子蘇道:「很簡單,我們每收容一名燕國的難民,燕國需要向我們補償十兩銀子。」 許武臣哈哈笑道:「陳大人果然是智慧超群,這麼說大康若是收容羈留康燕邊境的七萬難民,燕國就要付出七十萬兩銀子。」 陳子蘇道:「錯!這只是剛剛開始,燕國的難民絕不會僅僅限於這些,恐怕許大人需要多多地準備銀兩才是!」 焦鎮期道:「每人十兩銀子並沒有多要,燕韓之間的戰爭不知要持續到什麼時候,這十兩銀子根本不夠我們安置難民的費用。」 許武臣皺起眉頭,顯然他內心之中猶豫到了極點。 陳子蘇道:「如果許大人現在做不了決斷,不如回燕都啟稟燕王之後再做答覆。」 許武臣毅然道:「我答應!」 我心中微微一怔,沒想到他居然敢真的先斬後奏,我低聲道:「許大人,你仔細考慮清楚,這件事非同小可,若是燕王怪你擅作主張,恐怕你會很麻煩。」 許武臣道:「這七萬名難民在邊境羈留一日,便會有無數百姓死於非命,民乃國之根本,我不能眼看著燕國的百姓躲過戰火,卻死在風雪之中。」 我們的眼中同時流露出敬佩之色。許武臣其貌不揚的外表之下,竟然有如此高尚的胸懷。 許武臣道:「請太子殿下馬上下令,打開關口讓這些難民進入大康境內。」 陳子蘇寸步不讓道:「我們必須收到銀兩,方可收容這些難民!」 許武臣道:「人命關天,還請太子三思,我許武臣以項上人頭擔保,絕不會少給你們一分一毫的銀兩!」 陳子蘇道:「只怕難民入境之後,許大人擔不起這個責任。」他的擔心不無道理,私自答應巨額補償之事非同小可,若是難民進入康境,許武臣該不會將此事推個一乾二淨吧? 許武臣大聲道:「早放他們入關一刻,便能夠挽救千餘條性命……」他已經是熱淚盈眶。 我緩緩點了點頭,毅然道:「焦將軍,你馬上派人去康燕邊境,讓人將難民好生安置。」 許武臣激動道:「多謝太子殿下,許某必向大王稟呈太子的高義。」 我淡然笑道:「許大人,你要記住,我之所以答應讓這些難民入關,一來是不忍他們死於風雪之中,二來是被你悲天憫人的高義所感動,卻不是因為你的大王。」 許武臣深深一揖道:「多謝太子!」這句話是他由衷而發。 我關切道:「我並非是貪圖你們的那些銀兩,可是燕國湧入的難民實在太多,勢必會擾亂我境內百姓的生活。」 許武臣道:「在下明白。」 我囑咐道:「這件事你們還需從本國入手,務必要讓民心盡快安定下來。」 許武臣點了點頭,起身告辭離去,知道他重任在身,我也不挽留。 親自將他送出營帳,陪他冒雪走到路口,許武臣再三請我回去,我之所以對他如此禮遇,就是想讓他知道,我有收服他的心思。 兩位女郎從風雪中向我走來,離近一看卻是阿伊古麗和綠珠,我微微一怔,馬上想到事情不好,這阿伊古麗原本就許配給燕國七王子李國泰為妃,許武臣肯定知道這件事情,若是讓他看到了阿伊古麗,這件事豈不是要敗露? 我向許武臣望去,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風雪之中,應該沒有看到阿伊古麗。我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綠珠和阿伊古麗手挽手來到我的面前,沒想到她們這兩日關係發展的如此親密。 我笑道:「你們喜歡在雪天中到處亂走嗎?」 綠珠道:「我跟阿伊古麗姐姐剛學做了一道菜餚,正想喊你去品嚐呢。」 我笑著捏了捏她凍得微紅的俏臉:「今日恐怕沒有機會了。我馬上要和焦將軍一起前往楚州。」 綠珠道:「我跟你一起去,這次你無論如何都不可以拋下我。」 我笑道:「天寒地凍的,你去那裡做什麼,再說到處都是饑民,還是留在綠海原玩耍吧,省得跟在我身邊,我還要分心照顧你。」 綠珠氣呼呼道:「誰要你照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阿伊古麗輕聲道:「綠珠妹妹,龍大哥肯定有要事在身,我們還是不要耽擱他了。」 我向她投過一個感激的眼神,善解人意的少女總會讓人感到愉悅,阿伊古麗能夠吸引我的不僅僅是外表。綠珠總算不再糾纏,輕聲道:「你可要早些回來!」 我笑道:「你放心,多則五日,少則三日,我必然返回綠海原。」 回到營帳,陳子蘇微笑道:「許武臣這次恐怕惹下一個大麻煩。」 我笑道:「他倒有些膽魄。」 焦鎮期笑道:「一個懂得體恤百姓的人應該是一個好官。」我感歎道:「但願燕國這樣的官員不要太多才好。」 安蓉決定不等風雪停歇,便前往康都,我又增派了唐味和突藉等二百餘名武士,護送安蓉前往康都,陳子蘇肩負說服賀王龍天賜的重任,也一路同行。 我和焦鎮期也於當日離開綠海原前往楚州。 我們兩方的隊伍在牧場外分手。我和安蓉告別之後,又來到索沫兒的身邊,微笑道:「你這一路要多加小心。」 索沫兒輕聲道:「我需要小心防範地恐怕是你吧?」 我呵呵大笑起來,引得眾人的目光都向我們望來。索沫兒嬌羞道:「你笑這麼大聲做什麼,難道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們的事情?」 我故意挑逗她道:「我們有什麼事情?」 索沫兒美目低垂道:「你……你好無賴……」 看到她嬌羞模樣,我內心不禁一蕩,昨夜在雪野中的那場纏綿熱吻仍然記憶猶新,等到索沫兒這次從康都回來,我定然不會將她放過,要將她的身心徹底的征服。 我從腰間解下彎刀,遞到索沫兒的手中:「這把刀十分鋒利,你留著防身,切記無論見到如何英俊的男子都不可以動心,否則我絕饒不了你。」 索沫兒輕聲啐道:「你以為我會像你這般好色?」 我低聲道:「有個秘密我始終沒有告訴你,當初在烏庫蘇城池的時候,我便偷偷看過你的容貌。」 索沫兒美目霎時間睜圓了:「你……你趁人之危,好卑鄙……」 我笑道:「我本來便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按照你們北胡的規矩,我揭下了你的面紗,你便是我理所當然的妻子,嫁給一個卑鄙的丈夫,是不是有些異樣的刺激感呢?」 索沫兒黑長的睫毛低垂了下去,許久方才低聲道:「你……須得向我爹爹提親……」 我笑道:「你放心,等你從康都返回之後,我便派媒人跟你過去。」 我們在這邊竊竊私語,安蓉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掀開車簾道:「你們何時才能談完呢?索沫兒若是不想走,便留下來陪我皇兄吧。」 索沫兒被安蓉當場點破心思,羞得慌忙縱馬向安蓉車邊行去。 安蓉笑盈盈望向我道:「胤空哥哥,你不必急,等我返回之後便促成你這段大好姻緣。」 我笑瞇瞇道:「既然如此,我便先謝過妹子了。」 我和焦鎮期冒著風雪前往楚州,越是靠近越能夠感受到緊張的氛圍。焦鎮期前往綠海原以前,在邊境處佈置了三道防線,以免燕國的難民越過邊界衝入康境。 入夜以前,我抵達了楚州城內,稍適停歇之後,便和當地官員一起磋商究竟開放哪個關口。 考慮再三,還是不能讓難民從楚州入境,否則會直接影響到我領地中心的安定,庸府和平川成為首當其衝的選擇。 第一百四十二章「奸臣」 我和焦鎮期冒著風雪前往楚州,越是靠近邊鏡越是能夠感受到緊張的氛圍。焦鎮期前往綠海原以前,在邊境處佈置了三道防線,以免燕國的難民越過邊界衝入康境。 入夜以前,我抵達了楚州城內,稍事停歇之後,便和當地官員一起磋商究竟開放哪個關口。 考慮再三,還是不能讓難民從楚州入境,否則會直接影響到我領地中心的安定,庸府和平川成為首當其衝的選擇。 半夜時分,庸府和平川兩地的城守匆匆趕到楚州,派去通知他們的手下已經將我的意圖告知了他們。以他們的身份和地位自然不敢對我的提議提出任何的異議,唯一的顧慮便是庸府平川兩地本身便是貧瘠異常,現在加上難民流入,負擔豈不是更大。 我將事先和焦鎮期等人商量的初步方案告訴了他們,讓軍方統一籌劃這件事情。 整整一夜未眠,直到黎明的時候,我方才小睡了一個多時辰,很快便被外面部隊集結的聲音所驚醒。 穿上裘袍走出門外,卻見大雪已經停了,不過氣溫下降的更加厲害,風力增大了許多,吹在臉上宛如刀割般疼痛。 守衛在房間外的車昊和阿東,向我迎了過來。 車昊道:「公子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我淡然笑道:「反正也沒有什麼倦意,不如到城外走走。」我這句話倒是實情,每日工資例行的修煉無間玄功讓我的精力和體力躋入了一個全新的境界。 阿東準備好了馬匹,我們三人出了楚州西門,逕直向距離楚州城約三十里外的燕康邊境而去。 積雪很深,馬匹的行進速度受到了不少地影響,我們索性放緩了馬速,慢慢馳向邊境,途中遇到了不少楚州本地百姓。在士兵的組織下,有序的向東遷移。 我低聲道:「楚州邊界地難民營是否開始啟動了?」 車昊道:「聽他們說,先將邊界的康國百姓遷往楚州以東。在邊界處臨時建立一個長二十里,寬十里的難民暫住地,最大可能地避免燕國難民以本地百姓的影響。」 我點了點頭道:「沒想到焦鎮期的動作倒是挺快。」 車昊道:「形勢緊迫,容不得半點延緩,按照公子的授意。今日庸府和平川兩郡就開始接納燕國難民了。」 二十多里的路程足足用去了我們一個半時辰,等我們來到邊境小鎮草灘涂子地時候,已經是正午時分。 焦鎮期在邊境佈防了重兵,以免燕國難民不惜一切代價衝入康國境內,舉目望去,卻見邊界以外全部是燕國的難民。很多人就地在那裡搭起了帳篷,也有人相互擁抱在一起利用對方的體溫取暖。 邊防的士兵聽說我到來,慌忙去通報。不多時一名身軀魁梧的將領率領兩名手迎了出來,看到我的坐騎,翻身便從馬上跳了下來,跪倒在雪地上,粗聲粗氣道:「卑職蘇鐵膽參見太子殿下!」 我聽到他地名字,方才低下頭向他望去,卻見他濃眉大眼,滿面虯鬚,正是當初在燕北草原打劫我的那個馬賊蘇鐵膽,沒楊到果然回大康投來了。 我大笑道:「原來是你!快快起來吧!」 蘇鐵膽道:「不僅僅是我,我的那幫兄弟全都過來從軍了。」他頓了頓又笑道:「我拿著您給我的信函,來找交焦將軍,這才知道原來你竟然是太子殿下,鐵膽當初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太子見諒。」 我笑道:「一陣子沒有見到你了,沒想到你變得會說話了。」 蘇鐵膽道:「卑職現在已經是大康國的將領,自然不能像原來做馬賊時那樣粗俗不堪。」 我笑著點了點頭,指向前方邊界處道:「那些燕國難民的情況怎麼樣?」 這時一隊運送物資的士兵從關口向外走去,不少難民想趁機闖入關口,被嚴陣以待的士兵用刀槍逼了回去。 蘇鐵膽道:「我們按照您的吩咐,已經送了一批物資過去,不過難民實在太多,短時間內不可能全部顧及。」 我皺了皺眉道:「燕國方面沒有什麼動作嗎?」 蘇鐵膽道:「燕國方面沒有提供給這些難民任何東西,也許他們忙於和韓國的戰爭,根本無法顧及這些百姓。」 我低聲道:「下午時候,庸府和平川就會接納這些難民,到時候這邊的壓力就會緩解許多。」 蘇鐵膽道:「這些燕國百姓著實可憐,這兩日凍死在風雪中的已經有數千人了。」 我歎了口氣道:「鐵膽,你帶幾名士兵,隨我去難民中去看看。」 蘇鐵膽點了點頭,叫上二十餘名士兵,跟隨我出了卡口。 雖然我對一切早己有了準備,可是眼前看到的情況仍然讓我深深震驚,成千上萬的燕國百姓在風雪中艱難支撐著,茫然無助的眼神充滿著淒涼與悲哀。我方負責巡視的士兵,不時從人群中抬出屍首,運送到北方的空地之上,屍首已經將那裡堆積成了一座小山。 兩名士兵抬著一對母子的屍首從我的身邊經過,母親緊緊擁抱著自己的仍未滿月的孩兒,試圖用體溫保住孩子的生命,可是上蒼仍然無情的帶走了他們的生命。 蘇鐵膽的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同情,低聲道:「如果這樣繼續下去,死得人不會更多。不如我們打開關口讓其中的老弱婦孺先進入大康國境?」 我默然不語,凝神遠處的難民,許久方道:「給他造成這場災難的不是我們,是燕王李兆基,不付出沉重的代價,他們又怎會明白?」 蘇鐵膽咬了咬嘴唇,終於沉默了下去。 我轉身向蘇鐵膽道:「不過你的建議的確也有可借考慮之處。你率領士兵,將其中的婦孺先接入境內,其他人等,可以開始組織向庸府和平川方向行進。」 蘇鐵膽面露欣喜之色,重重點了點頭道:「太子殿下,我這就去辦。」 我望著蘇鐵膽遠去的身影不禁微笑道:「沒想到他的心腸倒是不錯。」 車昊低聲道:「公子為何只放婦孺進入康境?」 我唇角泛起一絲冷笑,優勝劣汰乃是上天定下的規則。我又豈可去貿然違背,再者說這些孩童日後長大,從心理上必然成為大康的子民。而那些老邁瘦弱的百姓,只會成為大康的負擔。 傍晚地時候庸府和平川開始吸選擇的接納燕國的百姓。按照我的授意。一切都按照婦孺優先地原則。 許武臣率領士兵和我們交易了物資之後,在原有的交易價錢上追加了七十萬兩白銀,作為安置這些燕國難民的先期費用。 可是燕國的難民仍然在絡繹不絕的湧入康燕邊境,到入夜時分,積聚在邊境的難民總人數已經達到了十萬人左右。 我們投入邊境地兵力也不得不進一步增加。這些難民中充滿著不安定的因素,若是發生騷亂,情況將不堪設想。 我和焦鎮期等人站並肩站在高崗之上,眺望著遠方燃起星星點點篝火的難民營地,每個人都是表情凝重。 焦鎮期道:「如果照這種局勢發展下去,難民的總數很快就會突破二十萬,關口必將重新封閉。」 我點了點頭:「沒想到燕國的局勢動盪的如此厲害,戰爭才剛剛開始,國內的百姓便慌亂起來,這樣下去燕韓之間的這場戰爭根本持續不了太長的時間。」 焦鎮期道:「一定有人在背後作亂!」 我皺了皺眉頭:「盡快查出是什麼人在搗鬼。「 焦鎮期道:「難民之中來自燕國北部的最多,反倒是距離戰火最近的地方比較平靜。」 我低聲道:「你是說,燕國北部各個州縣的官員放任他們逃離。」 焦鎮期道:「恐怕不僅僅是逃離這麼簡單,這些官員在百姓的逃亡地這程之中起到了相當大的作用,或許這些緊張的狀況便是他們聯手製造出來的。」 我想了想方道:「能夠策劃這場陰謀的人在燕國一定位高權重……」我停頓了一下方道:「許武臣這些日子一直忙於和我們交易,為民生奔波,不可能是他。大將軍夏侯怒泰下正指揮作戰,應該也不可能。 焦鎮期道:「公子的意思是,相國高光遠極有可能是製造恐慌的人選?」 我淡然一笑道:「燕國內部擁有這種能力的人本就不多,我又怎能不懷疑他呢?」 焦鎮期道:「我早就聽說高光遠和許武臣之間不睦,這次許武臣自作主張給了我們七十萬兩白銀,會不會被高光遠抓住把柄?」 我微笑道:「如果高光遠對此深表贊同,則表示他一切從大局出發,以燕國國運為重,如果他藉機落井下石,欲陷許武臣於困境之中,則證明他是一個睚眥必報的小人,燕國的缺口恐怕就從他的身上展開。」 焦鎮期呵呵大笑了起來:「公子果然深謀遠慮。」 我低聲道:「接受難民的步驟盡量拖延,讓上蒼決定他們的最終去留,未必不是一件順應天意的好事。」 焦鎮期明白我的意思,默默點了點頭。 事情在我的策劃下有序的進行,我方盡量延緩難民進入大康境內的過程,對每個進入康境的燕國百姓,都進行全面的身體檢查,對老弱病殘者以延緩入境為由,讓他們繼續羈留在康燕邊境,天氣變得越發的寒冷,他們的生存環境也變得越發惡劣,又有不少人因為飢寒交迫而死在邊境線了。 七日內庸府和平川共計接受了五萬名難民,楚川也接受了三萬名難民,饒是如此,仍有大量的難民不斷的湧入燕康邊境,現在羈留在邊境的難民總數達到了驚人的十三萬。 「燕國完了……」我站在高處,凝望著正接受身體檢查的難民隊伍。 車昊低聲道:「民心渙散,國之將覆,任何人都無力回天。」 我歎了口氣:「對了,和燕國交易的第二批物資準備的怎麼樣了?」 車昊道:「應該差不多了吧,焦將軍已經前往視察了。」 他的話音剛落,便看到遠方有三騎馬飛速向我們的位置馳來,正中一人正是焦鎮期。 我微笑著迎上前去:「焦大哥,我剛剛才提到你,你便來了!」 焦鎮期笑著從馬上跳了下來,將馬鞭掛在馬鞍之上,笑道:「公子,燕都傳來消息,燕王李兆基對許武臣這次自作主張送給我們七十萬兩白銀頗為震怒,讓他留在了燕都,和我方交易的事情全部交給了相國高光遠,聽說今日他就要抵達楚州了。」 我微微一怔,雖然早就對許武臣的下場有了心理準備,可是這樣的消息仍然讓我感到遺憾,畢竟許武臣是個一心為國的臣子,這李兆基怎會如此青紅不分。 焦鎮期道:「和燕國的第二批物資已經全部準備齊備,只等那高光遠過來交易,不過……」他停頓了一下道:「聽說夏侯怒泰在邊境連吃兩場敗仗,防線已經向北撤退了五十里。燕軍根本不是韓軍的對手,只怕連一個月都撐不到,就會被韓軍攻到燕都。」 我皺了皺眉頭道:「奇怪,燕軍怎會如此不堪一擊?」 車昊道:「民心已經渙散,軍心恐怕也是一樣,這樣的軍隊豈會有什麼戰頭力?」 我滿懷憂慮道:「我最擔心的就是發生這樣的狀況,看來我們必須重新考慮對燕國的策略了。」 焦鎮期點了點頭道:「若是任憑局勢惡化下去,恐怕燕國這塊肥內,最後都要被韓國吞掉了。」 我冷笑道:「以韓國的實力又豈能一口將燕國吞吐掉?這件事一定是燕國的內部出了事情。」 焦鎮期道:「不知道這個高光遠是何許人物,他會不會是燕國內亂的始作俑者呢?」 我微笑道:「許武臣若是忠臣,那高光遠便是一個奸臣,奸臣所圖無非是財權二字,我只有見到他,才知道高光遠真正的目的所在。」 單單從外表上,高光遠絕對和奸臣二字聯繫不上,他今年四十三歲,相貌英俊,儀表堂堂,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股瀟灑從容的氣度,和相貌猥瑣的許武臣相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高光遠衣飾華美,貴氣逼人,緩步來到我面前道:「太子殿下安好,燕國使臣高光遠參見殿下!」 我笑著點了點頭:「高大人請坐。」 高光遠在我的左側落座。 我滿面堆笑道:「我還以為這次來的會是許大人,沒想到換成了高大人。燕王的主意變化的比漠北的天空還快。」 高光遠淡然笑道:「大王此次讓我來之前,特地交待,一定要向太子殿下解釋清楚這件事情。」 我故意作出驚奇的樣子:「哦!高大人解釋給我聽聽!」 高光遠道:「許大人擅自在難民一事之上作出補償的決定,此事激怒了大王,雖然未曾降罪給他,可是嚴令他留在燕都等候發落。」 我冷笑道:「怎麼說,燕王對難民的態度和許大人完全不同?」 高光遠點了點頭道:「大王讓我懇請太子,盡快封閉燕康邊境,絕不允許任何燕國百姓逃入康境。」 我呵呵大笑起來:「高大人的意思,本王有些不明白,難道我處於同盟的感情,接收了燕國難民,反倒得罪了燕王不成?」 高光遠道:「太子殿下千萬不要誤會,對貴國接收燕國難民之事我方一直都心存感激,可是太子也要設身處地的為燕國考慮一下,燕國百姓聽聞大康接收百姓避難,民心越發渙散。現在全國各處的百姓都在想方設法逃往大康,如此下去燕國必將發生內亂。」 我冷笑道:「若是我不接收這幫百姓,他們留在燕國境內,恐怕鬧出的亂子會更大,我好心幫你們減輕內部壓力,沒想到我的好意竟然被你們曲解。罷了,我今日便下令封閉燕康之間的缺口,順便將已經入境地燕國難民全部驅趕回去。」 高光遠神情不變道:「太子請勿動怒,這一切都是大王的主意,高某只是負責來傳個話而己。「 我聽出他言外之意,難道他在暗示我自己並不同意燕王的做法? 我不露聲色,繼續問道:「燕王還讓我帶什麼話過來?」 高光遠道:「物資交易之事,仍舊按原來商定地條件進行,我方一定會遵守約定。」他目光閃爍了一下,顯得有些猶豫,沉默片刻方才鼓足勇氣道:「大王讓我求太子殿下一件事情。」 我淡然笑道:「燕王又何須如此客氣。既然我們是盟國,只要我能夠做到,一定會傾力為之。」 高光遠道:「這件事對太子來說並不難辦。」 他身邊侍從手中取出一卷畫軸,緩緩在我面前展開。 我看清畫上的人像,不覺心中一驚,這畫中的少女竟然是阿依古麗,我頓時明白了這件事地來龍去脈,那日在綠海原,許武臣定然看到了阿依古麗,只是當時他沒有點破,回去後將這件事稟報給了燕王。 我故意道:「這女子好像不是中土人氏,高大人究竟想向我說明什麼?」 高光遠道:「太子殿下,有些事情我還是照實說了,希望您不要見怪。」他向後望了望,跟隨他前來的侍從會意,退出門去。 我揮了揮手,示意手下離去。 高光遠道:「許大人不會看錯,大王希望太子殿下能夠看在兩國結盟的面子上,將秘闐國公主送回。」 我不由得怒火中燒,這燕王李兆基實在是混帳到了極點,燕國現在局勢已經陷入了這種地步,他居然還敢為了一個女人而得罪我? 我怒道:「如果我沒有聽錯,高大人好像在威脅我?」 高光遠笑道:「光遠不敢,我只是將大王的話原封不動地重複一遍。」 我起身來回踱了兩步,冷冷道:「我要是答應呢?」 高光遠道:「大王會就此撕毀燕康之間地盟約。」我哈哈大笑了起來:「燕王果然硬氣,卻不知撕毀盟約對我能有怎麼的害處?」我目光之中流露出陰冷殺機道:「只怕燕國滅亡的會更快!」 我目光一凜,一時間猜不透高光遠真正的想法。 高光遠道:「光遠斗膽揣度,太子這所以願意和燕國結盟,無非是想從燕國獲取巨大的利益。」 我不屑的笑了笑,這件事根本不是什麼秘密,任何人都可以看出。 高光遠道:「燕國的整體已經完全腐朽,周圍列國圖謀這塊土地也是預料中的事情。」 我冷笑道:「你身為燕國的相國,對我說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高光遠並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歎了口氣道:「燕韓兩國自從開戰以來,燕國節節敗退,韓軍勢如破竹,以兩國本來的力量,應該不至於落入如此局面,太子知道為何會這樣嗎?」 我低聲道:「燕國軍隊軍心渙散,無心戀戰。」 高光遠道:「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真正的問題在於夏侯怒泰,他身為燕國大將軍,卻私下與韓國相互勾結。大王用人不當,自然會落到處處挨打的局面。」 我半信半疑道:「你既然知道夏侯怒泰和韓國串通一氣,為何不在燕王面前勸諫?」 高光遠笑道:「太子難道不清楚燕國的局勢,夏侯侯怒泰深得大王的寵幸,豈是我能夠勸諫了地?再說我就是想勸諫,也沒有確實的證據。大王又豈會相信我?」 我冷冷道:「如果我沒有記錯,高大人也深得燕王的寵幸。」 高光遠道:「燕王的確對我不錯,只可惜我卻不能為他盡忠。」 我內心一震,高光遠居然如此肆無忌憚的說出這番逆天的言辭,顯然這次是有備而來。 我盯住他地眼眸,森然道:「為人臣子,不為君王效忠,你有何顏面說出這番話來?」 高光遠地表情古井不波,眼神絲毫沒有因為我的逼視流露出任何的恐懼。他平靜道:「放眼燕國的忠臣,只有許武臣一人而己,滿朝文武早己各自為自己地未來打算。」 我呵呵冷笑了一聲,高光遠這樣的人物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高光遠道:「這次燕韓之間的衝突緣起於那座金礦,可是金礦卻只是一個導火索而己,無論有沒有金礦,晉韓兩國在大漢的授意下都會攻打燕國。」 我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高光遠道:「燕王李兆基在位十八年,這十八年中燕國沒有太大的發展,也沒有太多的進步,李兆基為人優柔寡斷,凡事不喜做絕,這為他迎來仁君名號的同時,也為燕國混亂的朝綱奠下了伏筆。」高光遠喘了口氣道:「燕國有許武臣這種感激君恩的忠義之士,更有夏侯怒泰那樣裡通外國的賊子。」 我的唇角泛起一絲冷笑,這高光遠有沒有想過自己究竟屬於哪一方呢? 高光遠似乎並沒有在意我的表情,繼續說道:「康、秦兩國向燕國提出聯盟之事,所有人都看出你們抱有和韓國一樣的目的,無非是想藉機侵佔燕國的土地,謀求燕國的財富。許武臣是所有臣子中反對結盟最為強烈的一個,夏侯怒泰在這一點上和他的陣線相同,也反對和你們結盟,當然他另有用心。」 我饒有興趣道:「我想知道高大人當時的立場是什麼?」 高光遠大聲道:「我自然是贊成結盟!」 「為什麼?」 高光遠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因為許武臣贊成我就要反對,夏侯怒泰贊成我更要反對!」 我瞇起雙眼,開始重新審視高光遠的面孔。 高光遠道:「夏侯怒泰之所以反對,他是害怕康秦的結盟,為他賣國製造麻煩,影響到他的利益,許武臣這所以在反對,他是一心為燕國的利益著想,害怕前有餓狼後有猛虎的局面出現。」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高光遠的剖析的確透徹之至。 高光遠道:「我和夏侯怒泰素有仇隙,有一日若是韓國滅掉了燕國,我必然會死在他的手中,所以我一定要站在他的對立面上。」 我低聲道:「可是有件事我想不明白,你身為燕國的相國,正在想出賣燕國的利益,到底是什麼促使你這樣做?」 高光遠的雙目中閃過一絲莫名的痛苦,他艱難的吸了一口氣,許久方道:「燕王對我很好,可是我卻對不起他,我和莫貴妃有了私情……」 我驚詫的張大了嘴巴,我的表情絕非偽裝,這件事實在太過匪夷所思。 高光遠道:「莫貴妃並非被斥責自盡而死,她是被李兆基殺死的,我一生之中只愛過她一個女人,我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她……」 高光遠攥緊了雙拳,顯然痛苦到了極點,過了許久方道:「莫珂一直到死都沒有說出和她有私情的是我……我……對不起她……」 我充滿疑慮的看著高光遠的雙眸,他這段話的真實性有待商榷。 高光遠道:「太子殿下並不相信我?」 我毫不掩飾的點了點頭。 高光遠道:「大廈將傾,任何人都要為自己的將來考慮,我也不能免俗。」 我微笑道:「高大人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高光遠道:「論領兵作戰我比不上夏侯怒泰,論治理國家我比不上許武臣,可是我為何能在燕國獲得和他們等同的地位,這是因為我審時度勢的能力比他們都要強上許多。」 他目光盯住我道:「太子不同於燕王,我賣主求榮未必能夠得到你的欣賞,我不求從太子這裡獲得權勢和地位,只求能夠保住自己和家人一生平安。」 我平靜道:「你能帶給我什麼?」 高光遠再次將可依古麗的那幅畫像展開,微笑道;「我將燕都以北的土地都送給太子殿下,不知你意下如何?」 我哈哈大笑起來,許久方才停住笑聲道:「事情說起來總比做起來要容易得多。」 高光遠道:「這就要看什麼樣的事情,又有什麼樣的人去做。只要安排得當,本來困難的事情會迎刃而解,若是安排不當,本來容易的事情,也會變得困難重重。」 我望向那幅畫像道:「高大人不是要從她的身上入手吧?」 高光遠道:「七王子李國泰是個傻子,若是他能夠當上燕王,整個燕國就等於落入了我的執掌之中。」 我冷笑道:「你想殺掉李兆基和他的那些皇子?」 高光遠微笑道:「太子將秘闐國公主嫁入燕都,其他的事情交給我來做,我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控制住燕都,事成之後,我馬上會讓李國泰向你俯道稱臣,不費一兵一卒,拿下燕都以北的土地,太子以為這筆交易合算嗎?」 我微笑道:「高大人果然厲害,卻不知你要用什麼方法除掉李兆基他們呢?」 高光遠低聲道:「我要的只是一個機會,新婚夜,殺人夜,燕都御林軍早己在我的控制之下,李兆基注定要死,任何人都救不了他。」 我默默凝視他。 高光遠道:「我知道太子殿下仍然不能相信我,光遠生平最孝敬的便是我的父親,光遠生平最疼愛的便是我的小兒子,太子將秘闐國公主送入燕都之時,我便會將他們送入大康境內,太子放心了嗎?」 第一百四十三章「雪谷」 高光遠的出現,給了我一個難得的契機,從他的表現來看,他應該不會騙我,可是想到這件事要犧牲阿依古麗的幸福,我頓時猶豫了起來。當初是我一手將阿依古麗從瀚海沙漠之中救出來,難道我又要將她親手送入火炕嗎? 世是果然存在因果循環,有因則必有果,阿依古麗的事情終於到了必須面對的一天。 我並沒有馬上回復高光遠,其實也用不著回復,一切都在於我的決定,只要我同意將阿依古麗送入燕國,他就會明白我的決斷。 我下令重新關閉了燕康之間的通道,不再接受從燕國逃亡過來的難民,既然李兆基不識抬舉,就讓他的國家陷入一片內亂之中。 關口的封閉,讓整個楚州重新歸於一片平靜。入夜,我和焦鎮期忙裡偷閒來到我的別院喝酒,因為阿依古麗的事情,我的心情頗有些沉重,多數時間都是焦鎮期向我介紹最近的情況,和他所瞭解到的燕韓兩國最新的戰局。 我心不在焉的不住點頭。 焦鎮期看出我心神不寧,微笑道:「公子約我出來喝酒,看來有心事。」 我歎了口氣道:「高光遠拋給我一個誘人的條件,想將燕都以北的土地送給我。」 焦鎮期笑道:「這是天大的好事,公子理應高興才對,為何顯得憂心忡忡呢?」 我低聲道:「他勸我將阿依古麗送入燕都,和七王子李國泰完婚。趁著婚禮之機,發動宮廷政變,捧李國泰為燕國的新君,然後向我稱臣。」 焦鎮期沒有說話,默默端起酒杯,抿了口酒水,許久方道:「公子不相信他?」 我搖了搖頭道:「高光遠沒有理由騙我。」 焦鎮期道:「那麼公子就是為了阿依古麗心煩……」 我苦笑道:「江山美人,本來就是男人最難以抉擇的兩件事,卻經常擺在我的面前。」 焦鎮期道:「只有王者才有這樣的煩惱。」 我感歎道:「有時候,連我自己都不明白,幾乎每個女人都想遠離政治,可政治卻往往和女人密切地聯繫在一起。」我握住酒杯,凝神焦鎮期道:「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焦鎮期和我碰了碰酒杯,飲完這杯酒方道:「其實公子自己早已有了主意,只是不願說出來罷了。我大膽的推測一下,高光遠的條件早已打動了你的內心,可是你卻又不願放棄阿依古麗,當初對燕琳如此,後來對酈姬也是如此。公子心中已然將阿依古麗當成了自己的女人,自然不會將她雙手奉還給燕國。更何況現在地燕國奄奄一息,宛如待宰羔羊,根本沒有與我方抗衡的實力。」 我低聲道:「話雖如此,若是我拒絕高光遠而選擇戰爭,仍舊要付出一定的代價,相比較而言,我捨易求難,顯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焦鎮期道:「公子必然在想一個既能接受高光遠的條件,又能保證阿依古麗安危的辦法。」 我喟然歎道:「我現在才發現這世上兩全其美的方法實在太少了。」 焦鎮期道:「如果高光遠確實可信,那麼我們可以派出高手混入送親隊伍,即便是燕國宮變發生,我們也能夠保證阿依古麗地安危。」 我不無顧慮道:「那樣豈不是令更多的兄弟陷入危 3□ωω.c□m險之中。」 焦鎮期道:「即便是如此,和發動一場戰爭相比,這樣的代價也要小得多,公子不妨考慮一下。」 我皺起眉頭道:「這件事我想親自問問阿依古麗的意思。」 焦鎮期點了點頭道:「我這就派人去綠海原接她過來。」 此時阿東向我們走來,聲道:「主人,外面有一位法名圓慧的尼姑要見你!」 我微微一怔,心情頓時沉重了起來,當日在琢城遇到秋月寒地時候,她曾經說過,若是一日過世,讓我將她葬在梅花谷中,難道說她現在已經過世了? 阿東看到我久未出聲,低聲問道:「主人,要不要我喊她進來?」 我搖了搖頭道:「你們迴避一下,我須得親自出去迎她。」 走出門外,卻見圓慧一身白色僧袍,靜靜站在雪地之中,手中抱著用白布包裹的骨灰罈。看到她滿面淒楚的表情,我心中頓時明白發了什麼,想起秋月寒當初對我的深情厚意,我的眼眶不禁濕潤起來。 圓慧看到我,緩緩跪倒在我的面前:「縹緲閣弟子圓慧參見主人!」 我慌忙跪倒在雪地之上,此跪並非是為她,而是為了待我如同師父一般的秋月寒,我低聲道:「圓慧師姐,你且起來,我擔待不起如此大禮。」 門外的護衛看到我跪下,慌忙也跟著跪了下去,圓慧這才意識到我所為何事,目光中閃過一絲感激,因為她及是方外之人,我不好出手相攙,和她先後站了起來。 圓慧捧起骨灰恭恭敬敬交到我的手中,顫聲道:「師叔臨終以前讓我來找你,你答應過她的事情千萬不可以忘記了!」 我含淚點了點頭:「圓慧師姐放心,秋前輩待我恩重如山,她所吩咐的一切,胤空必然做到!」 翌日清晨,我和圓慧前往楚州城南的梅花谷,自從上次秋月寒向我提出這件事之後,我便讓人將梅花谷周圍的住戶遷走,現在這裡已經是空無一人。 我並未讓隨從進入谷內,和圓慧兩人手捧秋月寒的骨灰,緩緩走入梅花谷中。 我對秋月寒有種就不出的負疚感,這不僅僅是因為她數次救我於危難之中,在我的潛意識之中,秋月寒的死和我有著莫大的關係。如果不是因為我,她也不會被輕顏設計,落到如此淒慘地下場。 梅花谷中,積雪深深,清冷的空氣之中夾雜著寒梅的清新香氣,泌人肺腑,讓人地精神為之一振。 谷口的小徑十分狹窄,最窄的時候,僅僅容納兩人並肩通行,前行一里多路,眼前豁然開朗。谷內生滿黃色臘梅,一株株競相吐艷,傲立雪中。 望著枝頭綻放地臘梅,我情不自禁地想起輕顏,不知道她現在身在何方,這個曾經對我柔情似水的女子,又怎會對自己的師叔如此殘忍,難道她真的遺傳了冷孤萱陰冷無情地稟性?我無法相信,輕顏和我相處地日日夜夜,表露出的情意絕非偽裝,可是眼前的一切,我又該如何去解釋…… 圓慧拿出一張泛黃的地圖,按照地圖的所指我們繼續前行,在梅花谷地西南角停下,這裡有一泓水潭,上方的流瀑因為天寒地凍早已凝結,水潭也結起了厚厚的冰層。這裡的臘梅花開得格外繁茂,水潭的周圈層層疊疊全是黃色的花朵。 距離水潭不遠處,有一座草亭早已坍塌,草亭後方還有兩座相連的茅舍。 圓慧泣聲道:「師叔當年便住在此處……」 我點了點頭,心中暗道:「秋月寒這所以選擇梅花作為埋骨之地,是因為這裡對她有著特殊的意義。難道這裡便是當年她和花逐月的定情之地?」 我緩步向那茅舍走去,來到門前,伸手推開那結滿蛛網塵絲地大門,沒想到經年日久,那門扇早已腐朽,『吱呀!』一聲倒在了地上。 走入房內,卻見其中的桌椅板凳,全部保持著原貌,因為有了剛才的經驗,我不敢在去碰室內任何的物品,生恐將之毀去。 圓慧道:「師叔讓我將這裡全部焚燬!」 我點了點頭,下要轉身離去,忽然留意到西檣處掛著一幅畫像,我向來喜好丹青,對於任何墨跡自然要多留意一些,當下走了過去,小心地從牆上摘下畫卷,那畫卷蒙上了一層厚厚的浮灰,看不清上面到底繪的些什麼。 我來到光亮之處,小心地拂去浮灰,卻見畫捲上繪的是一個男人的畫像,那男子的面貌對來說竟有幾分熟悉,我用力眨了眨眼睛,湊到光亮處望去,目光登時凝滯在那畫卷之上,許久未能說出話來。 這男子的面貌竟然有八分和曹睿相似,我脫口道:「怎麼會是他……」 圓慧也湊了過來,她迷惑道:「你說什麼?難道你認識此人?」 我迅速穩定了一下情緒,淡然笑道:「我只是覺得此人有些面熟。」 圓慧搖了搖頭道:「此人我從未見過?」 我低聲道:「他是不是花逐月?」 圓慧充滿迷惘道:「花逐月是本門高手,加上他英年早逝,我並未見過他的真容,我聽說他易容之術妙絕天下,這幅畫像究竟是不是他本人也未必可知。」 我點了點頭,將那畫像小心的收好,如果這幅畫像真的是花逐月,那麼曹睿無疑和花逐月有脫不開的關係,我幾乎可以斷定曹睿就是花逐月,可是他當初為何要將春宮圖交到我的手中,又為何三番兩次的點拔於我?曹睿的身上究竟擁有怎樣的秘密呢? 我忽然想起采雪,當初我和曹睿的邂逅究竟是不是一場巧遇?采雪和他之間究竟是不是以前便相識?一層層的迷霧籠罩了我的內心,我恨不能立刻撥開這所有的謎團,看清整件事情的真相。 圓慧親手焚燬了這兩件茅舍,我雖然不瞭解秋月寒和花逐月之間的那段過去,可是我能夠斷定,這裡曾經存留著他們最美好的回憶,茅舍的焚燬也代表著她的那段情感隨著她生命的逝去而徹底終結。 我和圓慧將秋月寒的骨灰埋葬在烈火焚燒過的土地之上,按照秋月寒的吩咐,墳塚要與地齊平,周圍種植梅花。 我親手完成了她的心願。 我們恭恭敬敬的跪在秋月寒的墓前,拜了三拜。在我的心目之中,雖然和秋月寒沒有師徒的名份,可是早已將她視為自己的師父。 我向圓慧道:「師姐打算往哪裡去?」 圓慧輕聲道:「我打算前往晉國。」 我微感詫異道:「師姐前往晉國所為何事?」 圓慧的目光落在了我的左手之上,我垂頭望去,她目光所關注的乃是當初秋月寒傳給我的綠玉戒指。 圓慧道:「主人,我身為縹緲閣弟子自然要為縹緲閣出力,師叔臨終以前,專門交待一定要主人照顧好縹緲閣的諸位弟子。」 我心中暗自苦笑,這縹緲閣該不會是一個尼姑庵吧,若是秋月寒留給我一幫尼姑讓我照顧,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試探著問道:「師姐,縹緲閣究竟位於晉國什麼地方?」 圓慧道:「縹緲閣位於是晉國西涼城外清蜀山,主人去了那裡便可以找到。」 我低聲道:「可是那座八百里連綿的清蜀山?」 圓慧點了點頭。 我苦笑道:「清蜀山如此之大,我即便是去了,也未必能夠找到。」 圓慧指了指我手上的戒指道:「裡面有一條蟠龍,主要抵達清蜀山之後,龍頭所指的方向便是縹緲閣所在方向,無論你身處何方,龍頭的指向都不會改變。」 我半信半疑的望向手上的這枚戒指,世上居然的如此神奇的事情? 圓慧料定我不會相信,輕聲道:「此物乃是縹緲閣歷代相傳的至寶,只有縹緲閣主人才能夠擁有它,當初師叔將它傳給你,便代表將整個縹緲閣交到了你的手上,你千萬不要讓她失望。」 我鄭重點了點頭:「師姐放心,我一定會保護整個縹緲閣的安全。」 圓慧囑托道:「我這次返回縹緲閣,會將你成為縹緲閣主人的事情通知本門,不過……」她遲疑了一下又道:「你雖然貴為太子身份,可是既然成為縹緲閣主人,便要尊重本門的規矩,每年的六月初六,乃是縹緲閣參拜神光的日子,這一天,你一定要親自來冰宮主持儀式。」 安葬完秋月寒,圓慧便離開了梅花谷,我一直將她送到谷外,圓慧臨行之前,向我道:「主人,師叔臨終以前讓我告訴你一件事。」 我看到她閃爍的目光,想來這件事她並不情願說出來,我微笑道:「師姐但說無妨。」 圓慧道:「師叔說,她並不怪輕顏,也不讓你怪她,輕顏之所以做這許多的事情,或許有著難言的苦衷。」 我點了點頭,秋月寒的確有著非同尋常的胸襟。 圓慧道:「可是……我不會原諒她,縹緲閣也是……」 我明白圓慧的意思,默然點了點頭。圓慧再不說話,轉身向遠方走去。 車昊和阿東在故外守候多時,看到圓慧走遠方才來到我的身邊,車昊道:「公子的事情辦完了,我們是不是返回楚州呢?」 我抬頭看了看天空,夜幕即將降臨,我輕聲歎了一口氣道:「秋前輩待我有師徒之誼,今晚我想在她的墓前為她守靈。」 他們兩人點了點頭。 我又道:「你們就不要陪我進去了,秋前輩生性淡薄,恐怕不喜歡他人打擾她的寧靜。」 阿東為我拿來外氅,低聲道:「夜冷風寒,主人要多多小心。」 我淡然一笑,從車昊手中接過燈籠:「這梅花谷乃是一個死谷,只有這個入口,沒有什麼危 3□ωω.c□m險的。」 車昊笑道:「之前我們也曾巡視過,裡面很安全。」 為秋月寒守靈並不是我突然的決定,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我都應該為她做一些事情。 我默默坐在秋月寒的墓前,藉著燈光仔細審視著手中的這副畫像,畫中人的神態樣貌,越看越像曹睿。如果說曹睿就是花逐月,那麼輕顏便是他和冷孤萱的女兒,采雪又是誰呢?曹睿為何將如此重要的藏寶圖交道了采雪手中? 冷風吹過,吹起地上的冰屑,轉入我的袖口,領口,讓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仰頭望去,燭火終於燃盡。 我悄然將無間玄功行遍全身,很快驅走了身上的寒意。 月光靜靜傾灑在梅花谷中,一切是如此的靜謐。 我彷彿看到當年花逐月和秋月寒漫步於梅林的情景。秋月寒的一生無疑是不幸的,她致死沒有擁有應當屬於自己的感情。 仰望深藍色的夜空,內心不禁浮想聯翩,武功即便是練成秋月寒的地步又如何,終究還是難逃一死,可是權力呢?擁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力。還不是一樣?終有一日,我也會面臨死亡,想到這裡,我忍不住笑了起來,自己又怎會突然想到死?歆德皇醉心於仙道之術,無非是想延長自己的生命。更長時間來掌控大康的政權。我將來有一天,會不會像他一樣?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我征服天下的步伐才剛剛邁出,對我來說奪取燕國的土地才是一個開始,我生命中最輝煌的時刻遠未來到,我要珍惜每一天的時光,讓我充分享受到生命的樂趣。 我的目光忽然凝滯在對面的山崖上,我超人的目力馬上分辨出,山崖上正有一道白光的身影沿著峭壁,飛速的向下移動,我心中不由得一驚,慌忙隱身在坍塌的草亭後,卻不知是何人在深夜造訪次地? 那白色的身影,宛如幽靈般落在谷中,我仰望那筆直而陡峭的懸崖,心中一陣驚歎,如此輕功已經臻入卓絕之境,當世之中應該沒有幾人能夠做到,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了我的內心,難道此人是冷孤萱,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若是真的是她,麻煩恐怕就大了。 那白衣人應該是一個身材曼妙的女郎,因為和我的距離遙遠,加之輕紗蒙面的緣故,我看不清她的本來面貌,夜風輕動,衣炔飄飄,她整個人宛如凌波仙子一般,帶有一股全然不食人間煙火的脫俗氣質。 我的呼吸變得越發急促起來,這女子的步伐節奏優雅,在我看來竟然是熟悉到了極點,心中一個聲音默默呼喊道:「輕顏……」我雖然看不到她的容貌,可是我能夠斷定這女子定然是杳無蹤跡多時的輕顏。 輕顏環顧四周,目光最終落在我先前掛在墓前的燈籠上。 我畢竟還是疏忽,好在那燭火早已燃盡,應該不會引起她的懷疑,輕顏看到了那片未被冰雪覆蓋的土層,她肯定是找到了秋月寒的埋骨之所。 我心中暗自討道:「她應該不是來毀去秋月寒的遺骨吧?若是真的那樣,我決不可以讓她那樣做!」 卻見輕顏緩緩在秋月寒的墓前跪下,無聲的啜泣了起來。 我心中微微一怔,不覺生出幾分寬慰,輕顏是來憑弔秋月寒,看來她對秋月寒充滿了歉意和負疚。 輕顏顫聲道:「師叔……輕顏對不住你……」 我心中暗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又怎生對一個如此寬仁的長者痛下殺手?」 輕顏泣聲道:「師叔……弟子只是想得到無間玄功,並沒有加害您的意思,你在天有靈一定要原諒我……」她哭到激動之處,劇烈的喘息起來,『噗!』的噴出一口雪霧。 我心中不禁一顫,此時方才意識到,自己始終都在牽掛著她,即便是她做出了如此多得壞事,我從來沒有真正責怪過她。 輕顏哭到傷心之處,竟然肩頭一晃,摔倒在雪地之上,我哪裡還顧得上隱藏自己的行蹤,起身衝了過去,伸手正要扶起輕顏,沒想到輕顏猛然扭轉身軀,一指點向我的胸口要穴,當她看清我的面容時,瞳孔驟然收縮,激動之下竟然昏厥過去。 我抱起她的嬌軀,伸手探了探她的脈息,只覺的她的脈象忽強忽弱,時緩時急,氣息也是微弱之極。 我凝視她緊緊閉起的美目,心中暗道:「她是不是仍然在騙我?」 我握住輕顏的柔荑,按照無間玄功導氣篇地口訣,向她的體內注入一股氣流,氣流行入她的經脈頃刻間受到阻滯,只覺的她的內息紊亂到了極點,顯然是走火入魔的徵兆。 我心中不禁駭然,輕顏何以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抱著她來到草亭旁,將外氅披在她的身上,又用隨身攜帶的火石點燃了草亭,過了許久,輕顏悠然醒轉過來。 她掙扎著從我的懷中掙脫開來:「你……不要管我……」 我用力摟住她的嬌軀道:「輕顏!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你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 輕顏湖水般明澈的眼眸中蕩漾著淒冷的淚光:「我的事情跟你無關,你無需問,更沒有必要知道!」她試圖甩脫我的手臂,卻被我更用力的抓住,我怒道:「我不許你走!」 輕顏怒道:「你憑什麼?」 「因為你是我的女人!」 輕顏的嬌軀顫抖了一下,她的櫻唇顯得越發的蒼白,目光卻在我的逼視下軟化了下來。我不顧一切的擁住她。近乎粗暴的吻住她的嘴唇。淚水沿著輕顏無暇的俏臉緩緩滑落。她開始大聲的哭泣,以至於我不得不放開她,她哭得竟然是如此難以自制,我輕輕撫摸著她的肩頭,試圖幫助她鎮靜下來,可是輕顏卻再度陷入了昏迷之中。 因為輕顏的意外出現,我提前離開了梅花谷,我不知道她為何來到這裡,究竟是想再次欺騙我,還是真心來到秋月寒的墓前表示懺悔?可是我卻明白,自己對輕顏的感情從未改變過。我無法捨棄她,無論她曾經做過什麼。 離開雪谷之後,我讓車昊連夜前往綠海原,去請慧喬過來,一來是想讓慧喬為她診治疾病,二來是想查出輕顏的病情究竟是不是偽裝。 回到我位於楚州的別院,我徑直將輕顏報入我的房間,她仍然沉睡不醒,脈息卻變得越發的紊亂。 我屏退眾人,掩上房門,昔日我曾經以陰陽雙修之術治癒過輕顏體內的重傷,現在是不是仍然可以呢? 我在輕顏耳畔輕聲呼喚,可是她全然沒有反應,我歎了口氣,看來這次輕顏體內的傷勢遠比上次嚴重的多。 我解開輕顏的羅裳,面對她嬌媚無暇的玲瓏玉體,不禁有些心猿意馬,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在輕顏的嬌軀上審視了一遍,卻見她艷雪般的肌膚之上,沒有任何的創痕,應該沒有受到外傷,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我輕聲道:「輕顏,我並非有意褻瀆你,我是為你療傷……」暗自收斂心中的慾念,輕輕抱起她誘人的嬌軀,腦海之中一片空明澄澈的境界,我的內息隨著我們身體的交融,緩緩度入了輕顏的體內,讓我失望的是在輕顏的體內我並沒有找尋到她的內息,我嘗試著將氣流導入她的丹田。 此時輕顏的美目緩緩睜開,她馬上明白了我在做什麼,拚命掙脫道:「不要……趕快放開我……」 我低聲道:「輕顏,我們還像以前那樣,一定可以治好你的內傷!」 輕顏泣聲道:「快放開我,我不想連累你……」 我還未明白她的這句話的真正意思,只覺得一股陰冷無比的氣旋從輕顏的丹田中升騰而起,我體內的脈息被這股龐大無比的氣旋所吸引,不由自主的向輕顏的嬌軀流去。 此時再想放開輕顏的嬌軀,已經太晚了,我們的身軀宛如被黏合在了一起,內息從我的身體內源源不斷的向輕顏流去。 我默默凝視著輕顏,只因為我已經無力說出任何的話來,腦海中一個聲音反覆在迴盪,她欺騙了我…… 可是輕顏的表情比我更加的痛苦,我的內息磅礡洶湧的衝入她的體內,她似乎已經無力承受,櫻唇中不斷的吐出鮮血,將我們的胸前完全染紅,她用力的咬住下唇,體內的那股陰冷的氣旋似乎在瞬間改變了方向。 我借此機會,和她的嬌軀分開。整個身軀軟綿綿沒有任何的力道,無力的趴伏在床上。 輕顏又噴了一口鮮血,昏迷在床上。 我喘息良久,方才恢復了一些力氣,掙扎著穿上了衣服,即便是如此簡單的動作,都已經讓我氣喘吁吁,默運玄功運行週身,只覺得丹田處空空蕩蕩,再也沒有昔日那種氣息充盈的感覺,一身功力竟然被輕顏吸去了十之八九。 我的唇角浮現出一絲苦笑,無論輕顏是不是刻意害我,我辛苦修行的武功都在頃刻間幾近全費,我的輕率胡為終於為自己帶來了慘重的代價。 門外響起一個溫柔的聲音道:「龍大哥,你沒有事情吧?」卻是阿依古麗已經到了,我低聲答道:「我……沒有事情……」發出的聲音乾澀到了極點,連我自己都感覺到無比陌生。 阿依古麗似乎覺察到了什麼:「龍大哥……你怎麼了?」 我掙扎著從床上爬了起來,拉開房門,阿依古麗滿面擔憂的站在門外,我勉強笑了笑,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 阿依古麗哭著保住我的身軀:「龍大哥!」 我生恐她驚動他人,低聲道:「不要聲張……先扶我……坐下……」 阿依古麗迅速鎮靜了下來,她扶起我在椅子上坐下,然後反手掩上了房門。 我週身的衣物已經被汗水沾濕,虛汗仍然在不住的流出。 阿依古麗看到我這番模樣,擔憂到了極點:「不成……我要去找大夫!」 我抓住她的皓腕:「我沒事……你……你去看看……她是否還活著……」我伸手指了指床上的輕顏。 阿依古麗的俏臉頓時紅了起來,輕顏仍然在床上玉體橫陳,誘人的體態,即便是女子也要心動。 阿依古麗自然可以想像出我們剛才發生了什麼,她滿面羞色的走了過去,探了探輕顏的脈息,又用錦被將輕顏的嬌軀掩住。 她美目低垂,不敢看我,低聲道:「她還活著……」 第一百四十四章「刺穴」 我讓阿依古麗打來清水,為我擦去身上的血跡,雖然隔著,我仍舊能夠感覺到阿依古麗的柔荑不斷顫抖,畢竟她還是第一次面對我幾近赤裸的體魄。 換上潔淨的長袍,我在阿依古麗的攙扶下重新回到桌邊,身體彷彿重病一場般虛弱。阿依古麗為我泡上了一杯香茗,我一口飲下,喉頭的乾涸感稍稍減退。 「究竟發生了什麼?」阿依古麗俏臉緋紅的問道。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或許一切只有等慧喬來到才能夠解答。」 阿依古麗拿起潔白的毛巾,為我拭去額頭剛剛滲出的虛汗。 我看著她嬌艷的面容,心中暗道:「難道就著樣將這個溫柔善良的女孩送往燕國嗎?」我說服不了自己。 阿依古麗輕聲道:「龍大哥讓我來究竟有什麼要緊事?」 我微笑道:「沒有什麼要緊事,我只是有些想你了……」我自己都沒有想到居然會說出這句挑逗意味十足的話來,這麼久了時間我一直都在阿依古麗的面前表現出相當的自制力,今日又怎會一反常態?難道我的自制力也隨著功力而流逝了嗎? 阿依古麗俏臉紅的越發厲害,螓首低垂了下去,柔聲到:「龍大哥莫要開我的玩笑!」 我看到她嬌艷的容顏,更覺得心猿意馬,腦海之中卻清醒的意識到,自己往日決不是這個樣子,內心之中反覆提醒自己道:「龍胤空啊龍胤空,你今日究竟怎麼了?」 可是我的目光卻不由自主的望向阿依古麗豐盈的胸膛,體內竟然升騰起強烈的慾望,阿依古麗看到我的眼神,還以為我有什麼不舒服,關切道;「我再去給你倒杯茶過來。」 我猛然抓住她的手腕,將阿依古麗的嬌軀攬入懷中。 阿依古麗羞道:「龍大哥,你……」我不顧一切的向她的櫻唇吻去,雙目之中充滿了慾火,神情可怖之極,阿依古麗此時方才察覺到我的不妥,驚恐之下,伸手向我的胸前推去,我實在太過虛弱。阿依古麗這輕輕一推竟然將我的身體推得向後倒去,後腦勺重重撞在地上,我只覺得眼前金星亂冒,隨之一陣天旋地轉,昏厥了過去。 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床榻之上,慧喬坐在床邊溫柔無限的望著我。 我掀開被褥,卻看到自己竟然一絲不掛的躺在床上。 慧喬輕聲嗔道:「你這個作惡多端的傢伙,怎麼將阿依古麗嚇成了那番模樣?」 我這才想起自己剛才的作為,不禁又羞又愧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好像根本沒有任何的自制力。失去理智一樣。」 慧喬輕聲歎了一口氣道:「我剛剛為你診過脈。你體內原有的功力竟然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滿懷深意的望向我:「你和那位輕顏姑娘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這才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向她講了一遍,慧喬秀眉微顰,神情變得異常凝重。 我低聲道:「她怎麼樣了?」 慧喬道:「傳說中有一種方法可以在短期內迅速提升自己的功力。」她停頓了一下又道:「孫先生在醫術上也有過記載,金針刺穴之法可以加快練功的進程,對人體的損害也是巨大。如果我沒有看錯,那位輕顏姑娘必然是用金針刺穴之法激發自身的潛能,在短期內功力迅速提升。」 我迷惑道:「可是她為和會吐血不止?難道損害來得如此迅速?」 慧喬搖了搖頭道:「如果是一個絕頂高手利用金針刺穴之法,來提升自身內功,只要控制得當,完全可以將損害向後拖延,可是輕顏的武功並非頂尖高手,她強行用此發激發體內的潛能,而且……她體內除了你被吸取的功力以外,還有一股陰冷至極的氣流,正事利用那股力量她才得以迅速的打通任督二脈。」 我低聲道:「我還是有些不明白。」 慧喬道:「舉個例子,輕顏的經脈宛如一條小溪,可是那股陰冷至極的氣流卻如同滔天的洪水,縱使她在短期內能夠容納這股洪水,可是終究逃脫不了決堤之災……」 我倒吸一口冷氣:「照你這麼說她豈不是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慧喬道:「本來她只不過出現了一些徵兆,如果及時控制,或許還有藥可制,可惜……」她美目望向我,露出惋惜之色。 我喃喃道:「你是說,我貿然為她治傷,反倒加重了她的病情?」 慧喬道:「你先前曾經告訴我,你和輕顏曾經雙修無間玄功,你體內的功力為陽,她體內的功力為陰。原本陰陽相會,可以起到療傷之效,只可惜現在她的體內已經多出了一股力量,歷經金針刺穴之後,她的功力又增強了數倍,這就是你為何被她吸去功力的真正原因。」 我明白輕顏並非有意吸去我的功力,心中頓時寬慰了許多,武功對我而言本來便沒有太多的意義,就算武功盡費,我也不會感到太多的失落感。 慧喬道:「她吸走你的這部分功力,在她的體內宛如一個引子,將辛苦克制的那股力量完全喚起,事到如今,只怕已經走火入魔,這世上再無藥石可以醫治……」 我痛苦的咬住了下唇,一切都是因為我的冒失而引起,如果不是我自作聰明,輕顏也不會走火入魔,無藥可制。 慧喬道:「我用金針封住了她的穴道,暫時阻滯氣息的運行,希望能夠延長她的生命!」 我大聲道:「不會的!輕顏不會這樣死去!」 慧喬黯然道:「世上很多事情都不是人力所能阻止,或許是我沒能想到救治她的辦法。」 我低聲道:「我要去見她!」 慧喬重重點了點頭,輕聲道:「她在院內賞花呢。」 輕顏靜靜站在白雪之中,美眸出神的盯著枝頭綻放的臘梅,她的面色蒼白。目光中蕩漾著淡淡的憂傷。微風吹過,兩顆晶瑩的淚珠隨風飄落,藏入積雪之中,那積雪悄然融化。 我悄悄來到她的身後。 輕顏並沒有回身,仍舊望著枝頭的梅花道:「為何我總要對不起你,為何你始終對我這麼好。」 我從身後摟住她的嬌軀,面孔緊緊貼在她細膩的玉頸之上:「是我對不起你。」 輕顏握住我的雙手,螓首溫柔的廝磨著我的面頰,輕聲道:「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之所以會有今日,都是我應得的報應。」 她牽住我的手,和我來到梅林之中坐下,昔日那個溫柔如水的輕顏終於回到了我的身邊。輕顏道:「當初是我和冷孤萱竄謀,陷害了秋師叔,而後又偽裝傷重,從你手上騙走了無間玄功。」 我凝視她清澈的美眸,低聲道:「有句話我始終想問你,當初你為我奉上清白之身,究竟是情之所致,還是奉了冷孤萱的命令?」 輕顏沉默了下去,淚水再度流下,過了許久她方才道:「你只需要記住,輕顏今生今世只愛過一個男子,那就是你……」 我內心中一陣激盪,張臂將輕顏抱入懷中,輕顏無聲的啜泣起來。 我忽然想起秋月寒曾經對我說過的話,輕顏是冷孤萱和花逐月的女兒,卻不知輕顏究竟知不知道這件事? 我低聲道:「慧喬說過,你體內還有一股陰寒至極的力量,你究竟是從何得來?」 輕顏拭去淚水,輕聲道:「我體內的那股力量是玄冥教主冷孤萱所傳,金針刺穴之法,也是她傳授給我的。」 我內心猛然一震,卻不知冷孤萱何以會用這種方法殘害親生的女兒? 我捧起輕顏美得讓人心醉的俏臉:「可不可以告訴我,當初你為何要幫助冷孤萱?」我問這句話真正的用意,是想探察輕顏究竟知不知道冷孤萱便是她的母親? 輕顏含淚道:「因為她知道我父母的下落,只要我幫助她完成了任務,她便會帶著我去見我的父母……」 這世上竟然有如此惡毒的母親,對自己的女兒也要如此利用?我幾乎要將輕顏的身世說出,可是話到嘴邊,仍然嚥了回去,這件事還是不讓輕顏知道的好,如此殘酷的現實又該讓她怎樣去面對? 輕顏道:「記不記得我上次離開你之時曾經說過,只要我處理完本們的事情,我便會回來見你,到時候我會完完全全的忘記江湖中的一切,全心全意的侍奉在你的身邊。」 我重重的點了點頭道:「我也說過,天下間沒有任何人可以將我們分開!」 輕顏含淚道:「可是我做了如此多的壞事,你還會要我嗎?」 我緊緊擁住她的嬌軀,吻住她蒼白的唇:「一切都是冷孤萱逼迫你的,在我的心中,你永遠都是我的輕顏……」 輕顏『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內心壓抑已久的情緒終於可以盡情的釋放出來。她顫聲道:「只可惜我當日並不懂得珍惜我們的感情……現在懂得的時候……留給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我輕吻她的長髮,心中酸楚到了極點,嘴上仍然安慰她道:「慧喬醫術妙絕天下,她一定能夠想到救治你的方法。」 輕顏淒然笑道:「我的事情,我自己清楚。」 我擔心她身體虛弱,溫言勸慰她回房休息,慧喬已經為她煎好了湯藥,輕顏或許是不想我為她太過擔心,順從的服下湯藥,躺在床上沉沉睡了過去。 我何慧喬起身離開了輕顏的房間,我這才想起一件事,低聲囑托慧喬道:「慧喬,我武功被輕顏吸去的事情,千萬不要讓他人知道。」 慧喬輕輕點了點頭,溫柔笑道:「你是不是害怕其他人知道以後會對輕顏不利?」 我笑道:「當真是知夫莫若妻。我心裡想些什麼,你都清清楚楚。」 慧喬拉我來到僻靜之處,輕聲道:「阿依古麗的事情,你可曾對她說了?」 我搖了搖頭道:「這件事的確有些為難,我不知道如何開口呢。」 慧喬幽然歎了一口氣道:「這件事你總要讓她知道,難道你真的打算將她送往燕都,嫁給李兆基的那個傻兒子?」 我沒有說話,仰首看了看天空。 慧喬道:「你不說我也看得出,其實你自己對阿依古麗產生了好感是不是?」 我慌忙辯解道:「沒有你想得那種事情。」 慧喬溫婉笑道:「你急什麼?我有沒有怪你!」她伸出食指在我的額頭上戳了一記道:「不但是我,所有的姐妹都看出了你的心思,再說阿依古麗對你早就生出情意,瞎子都能夠看得出來!」 我笑道:「我怎麼沒有看出來?」 慧喬嫣然一笑:「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此次前來之時,雲娜和楚兒都囑托我,務必要促成你們的這樁美事,切誤因為錯誤的抉擇而抱憾終生。」 我摟住慧喬的纖腰道:「我龍胤空不知如何修得的這種福氣,能夠娶到你們這幫通情達理的妻子。」 慧喬嬌嗔道:「倒不如說我們是無力管教,乾脆聽之任之!」 我哈哈大笑起來。 慧喬道:「對了,輕顏的狀況不容樂觀,我恐怕沒有能力將她的內傷治好。」 我低聲道:「依你之見,輕顏還有多少時日?」 慧喬秀眉微顰:「我只是從醫理上來看,對於武功之道,我向來不甚瞭解,或許從武學方面可以找到解救之法……」 她的話讓我又看到了一絲希望,輕顏之所以落到如此地步,是拜冷孤萱那個賤人所賜,只要找到她,或許能夠找到救治輕顏的方法。 慧喬道:「這位輕顏姑娘似乎比很多人都要堅強得多,面對生死巨變,仍然能夠保持鎮靜,單單這份心胸,已經不是我們能夠比得上。」 我搖了搖頭,憑心而論,我雖然對輕顏的感情始終未變,可是我仍然沒有完全信任她,這件事的疑點實在太多,冷孤萱明明知道輕顏是她的女兒,卻為何要對她下如此毒手?難道骨肉親情在她的心中竟然如此淡漠嗎? 慧喬見我久未說話,輕聲道:「你在擔心她的傷勢嗎?」 我點了點頭,附在慧喬的耳邊,壓低聲音道:「輕顏的傷勢有沒有可能偽裝?」 慧喬心中一驚,美目之中滿是驚詫莫名的神情,她緩緩搖了搖頭道:「走火入魔恐怕是偽裝不出來的,你……在懷疑她?」 我回身看了看輕顏的房間,歎了口氣道:「或許是我太過敏感,不過我總覺著她這次的出現太過突然。」 慧喬道:「我覺得輕顏對你應該不會有什麼加害之心。」 「你只不過初次見到輕顏,你怎麼知道?」 慧喬溫婉笑道:「你看事情往往通過分析來判斷,而女人看問題卻只需要通過直覺。」 我輕輕拍了拍慧喬豐滿的臀部,微笑道:「我往往留意的都是女人的這裡,沒想到你們的頭腦也不簡單。」 慧喬嬌聲啐道:「你就會胡說。」 我忽然想起自從功力被輕顏吸走以後,我的自制力變得差了許多,尤其是面對美女的時候,表現的極為嚴重,當下低聲將此事告訴了慧喬。 慧喬格格笑道:「你原來便是如此。」 我苦笑道:「原來我雖然有這種念頭,可是理智往往可以佔據上風,現在我……卻……」我附在慧喬耳邊道:「性慾好像要比往日更加旺盛,看到你們便忍不住想起那種事情。」 慧喬俏臉緋紅。輕輕捏了捏我的手掌:「這件事我也說不清楚,回頭我再替你好好查看一下。」 我微笑道:「診病之前。你還是幫我先將體內的慾火澆滅吧。」 慧喬笑道:「晚上再說,你還是老老實實的扮演正襟危坐地太子角色。」 我一臉失落:「好{炫&書&網}久,我恐怕支持不下去了。」 慧喬柔聲道:「乖,我還要去幫助輕顏診病,再說,你還沒有將燕國的事情告訴阿依古麗呢。」 我摟住她香肩,將早已收藏好地綠玉戒指取出。放在她的手心,低聲道:「幫我保管好這枚戒指。千萬不要讓輕顏看到。」 慧喬看到我神情凝重,鄭重點了點頭。 我來到阿依古麗住處的時候,她正坐在窗前刺繡,看到我,她慌忙收起刺繡,怯怯的叫道:「龍大哥……」 我笑道:「怎麼,你好像有些怕我?」 阿依古麗輕聲道:「我並非怕你。只是……」她的俏臉又紅了起來。 我笑疲乏:「只是什麼?有話儘管對我說出來。」心中的慾念卻又升騰了起來。我的目光轉向別處,用分散自己精力地方法,來轉移對阿依古麗的注視。 阿依古麗道:「我今日推倒了你,害怕你會怪我。」 我呵呵笑道:「怎麼會,再說那件事本來便不怨你。都是我咎由自取。」我地目光忍不住又回到阿依古麗豐滿的前胸上,阿依古麗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 我乾咳了一聲道:「有件事我想單獨對你說。」 阿依古麗點了點頭道:「不如我們出去說。」 我們離開了別院,沿著東牆外的小徑向河邊走去,我原本準備好了一番話,沒想到真正面對阿依古麗的時候,仍舊難怪開口。 反倒是阿依古麗率先打破了沉默:「龍大哥,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題?」 我歎了口氣道:「阿依古麗,如果我想讓你幫我做一件你不情願的事情,你會不會答應?」 阿依古麗俏臉飛聲兩片紅霞,垂下螓首,輕聲道:「你……不說出來……又怎麼知道我不會答應?」 我心中一怔,馬上意識到她一定誤解了我的意思。 我低聲道:「你放心,我決不會為難你,一會尊重你地意願。」 阿依古麗羞澀道:「你……不必說了,我……我懂得你地意思……」她鼓足勇氣竟然撲入了我的懷中,我暖玉溫香抱了個滿懷,剛剛想說出的半截話登時又嚥了回去。 阿依古麗摟住我的身軀道:「其實……自從你將我從沙漠中救出……我……我便喜歡上了你……」 我心中一蕩,不由自主的攬住了她地纖腰,阿依古麗道:「今日你……你……吻我的時候……我……我只是沒有想到……所以才會推開你,其實……我心中歡喜的很呢……」 我原本想說出的話,如何再能夠說出口來。 阿依古麗閉上美眸,仰起俏臉,我望著她嬌艷欲滴的櫻唇,此時若還是無動於衷,豈不是呆子,我俯身吻住她的櫻唇,阿依古麗嬌軀顫抖了一下,下意識的向後掙脫,隨機卻又抱緊了我的身軀,生澀的回應著我的擁吻。 她的嘴唇宛如羽毛般輕柔。香舌宛如受驚的小鳥,在我恣意的侵略下不斷躲藏著,我深諳御女之道:「越是在這種時候,越是不可以放棄,在我的挑逗下,阿依古麗香糯溫軟的舌尖逐漸的軟化,主動和我糾纏起來。我的雙手撫在她豐盈的美臀之上,將她的嬌軀向我的身體緊緊由了上來。 阿依古麗的美目變得無比迷離,我清晰的感覺到她的體溫在不斷的上升。 我緊緊擁住阿依古麗的嬌軀。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奔騰欲出的情慾。 一個冷冷地聲音在我身後道:「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要行芶且之事,你們這對男女究竟知不知道羞恥?」 我猛然一怔,這聲音清清楚楚分明是冷孤萱所發。 阿依古麗並不知道冷孤萱的來歷。只是覺得被路人撞到,羞得垂下頭去。慌忙從我懷中掙脫出來。 我轉身望去,卻見冷孤萱靜靜站在遠處地蘆葦旁,一雙清冷的眸子遙望空中明月,我微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冷教主沒想到冷教主居然有偷窺別人私隱的癖。 冷孤萱這才將目光轉向我們道:「偷窺你們?我害怕玷污了我的這雙眼睛。」我哈哈笑道:「冷教主若是不看,怎麼知道我們在做什麼?」 冷孤萱怒道:「大膽!」 我絲毫沒有任何(炫)畏(書)懼(網),淡然笑道:「冷教主可否看到。我們兩個衣衫完整,只不過是擁吻而已。何嘗干芶且之事?」 「你!」 「莫非冷教主並不知道真正的芶且之事是如何做得?」我算準冷孤萱現在不敢將我怎樣,每句話都戳向她的要害。 冷孤萱怒道:「龍胤空,你不要以為我不敢殺你!」 我呵呵笑道:「若是我沒有猜錯,冷教主至少現在還不想殺我!」 冷孤萱被我說中心事,重重哼了一聲,目光投向阿依古麗,我內心不由得一慌。這老妖婆就算對我有所忌憚。可是阿依古麗在她心中根本無關緊要,她若是發起飆來,對阿依古麗有所不得,我豈不是麻煩。 我慌忙將話題岔道別處:「冷教主找我可有事情嗎?」心中卻已經明白她此次前來入成和輕顏有關。 冷孤萱道:「你跟我來。」 我輕輕拍了拍阿依古麗的柔荑,讓她放心等待。這才和冷孤萱向前方河灘處走去。 冷孤萱道:「輕顏是不是在你那裡?」 我點了點頭道:「不錯!」心中暗暗罵道:「幫弄玄虛,輕顏地一舉一動定然在你的控制之中。」 冷孤萱歎了一口氣道:「她現在怎樣了?」 我也隨著她歎了一口氣道:「只怕是凶多吉少。」悄悄留意冷孤萱地化,卻發現她根本沒有流露出任何的憂傷。 我心中越發的迷惘起來,如果說輕顏是冷孤萱的女兒,可是她的安危卻為何觸動不了冷孤萱的內心?難道說輕顏根本就不是她的女兒?昂或是輕顏地內傷又是她們聯手設計地一場迷局?我寧願是前者。 冷孤萱道:「我當初只是想幫她,沒想到她的體內竟然有一種莫名的力量。我的冒失而為,竟然促使她走火入魔。」言語之中流露出深深的惋惜,然而惋惜與心痛決然不同,我幾乎能夠斷定,輕顏在冷孤萱地心目中遠沒有那麼重要。 冷孤萱冷冷凝望我道:「龍胤空,你答應我的事情,何時可以辦到?」她所指的自然是挖掘寶藏之事,我心中暗笑,那兩副圖紙拼湊出來的根本就是錯誤的地方,就算我攻下燕國,她也未必能夠找到寶藏,表面上卻不敢有任何的表露,低聲道:「這件事恐怕有些麻煩……」 冷孤萱打斷了我的話:「我不管!三個月之內,你必須將那三座城池給我拿下!」 我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不屑。 冷孤萱怒道:「你笑什麼?」 我冷冷道:「冷教主以為兩國之爭,如同小孩子過家家一樣嗎?」 「混帳東西!」 我怒視冷孤萱道:「論武功你可以指手畫腳,可是輪到政治你卻連一個孩童都不如!」 冷孤萱怒極,霍然揚起了手掌。 我無畏笑道:「冷教主出手之前還是先考慮清楚,究竟這一掌是不是等得到繆氏寶藏之後再打?」 冷孤萱咬了咬下唇,強忍憤怒將手掌放下。 我心中暗自得意,冷孤萱並非沒有弱點,只要抓住她的弱點,我一樣可以將她利用。我不由得想起高光遠的建議,如果冷孤萱願意加入其中,我對付燕王豈不是多出了許多勝算? 我微笑道:「三個月之內拿下玉門關、崇府、鐵赤城這三座城池並非沒有可能,不過……」 冷孤萱似乎冷靜了下來,低聲道:「不過什麼?」 我向她面前走了一步:「冷教主如果想盡快的達到這個目的,就必須跟我合作。」 「怎樣合作?」冷孤萱心意已動。 我微笑道:「你可看到剛才那位姑娘?」 冷孤萱點了點頭。 「她是秘闐國的公主,被任配給燕國七王子李國泰為妃子。」 冷孤萱冷笑道:「龍胤空,你果然是一個勾人妻女的高手!」 我淡然笑道:「我的事情好像不勞教主費心,你的目的是寶藏,我的目的是燕國的土地,其他的事情,教主無需過問。」 冷孤萱道:「你究竟想怎樣做?」 我這才將高光遠當初對我所說的計策一一向冷孤萱道來,冷孤萱的表情漸漸緩和了下來。 她不無憂慮道:「那個高光遠是不是可以信任?」 我微笑道:「此人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再說即使她有問題,以教主天下無雙的武功定然可以將他置於死地。」 冷孤萱冷哼一聲道:「恐怕你想讓我保住你小情人的平安吧。」 我笑道:「冷教主果然見識過人,胤空的這點心事根本瞞不過你。」 冷孤萱道:「少在我面前油嘴滑舌。」 我笑道:「冷教主是不是已經答應了?」 冷孤萱道:「這件事我需要好好考慮一下。」 我有些奇怪道:「這件事對你我都有利,冷教主還需要考慮什麼?」 冷孤萱道:「你滿腦子的陰謀詭計,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害我?」 我心中暗罵:「這老妖婆,不該動腦子的時候偏偏動上了腦子。」 冷孤萱緩步向阿依古麗走去,冷笑道:「難怪龍胤空捨不得將你送人,如此美麗的一個女子,換做任何人都不捨得將你送出去。」 阿依古麗聞言一怔,充滿迷惘的望向冷孤萱道:「你……你究竟在說什麼?」 冷孤萱呵呵一聲長笑,身軀隨風飄起,幾個起落,轉眼間已經消失在夜色之中。 阿依古麗目光充滿恐懼的看著我:「龍大哥……你……你究竟要將我送給什麼麼人?」 我歎了一口氣,現在繼續隱瞞下去對阿依古麗的確有失公道,我低聲道:「我喊你出來便是為了此事。」 更多精彩,更多好書,盡在www.3uww.com 正文 第十九集 第一百四十五章「慾火」 阿依古麗的淚水沿著皎潔的容顏緩緩滑落,她顫聲道:「你是要告訴我這件事……」 我歉然點了點頭。 阿依古麗用力咬住櫻唇:「我恨你……」 她轉身便向別院的方向跑去。 我跟著她來到了她的房間前,看到阿依古麗哭著衝入了自己的房間。我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跟進去。 輕顏不知何時出現在我的身後,幽然歎了一口氣道:「其實你又何必讓她身涉險境?」 我黯然道:「冷孤萱讓我三個月以內拿下玉門關、崇府、鐵赤城,我想不到更好的方法。」 輕顏握住我的大手,低聲道:「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頂替她前往燕都,幫你完成此次的大計。」 我緩緩搖了搖頭道:「你身體已經到了如此地步,我焉能讓你再深入險境,再說此次燕國大婚之前勢必會對新娘進行嚴格的身體檢查,若是讓他們查處破綻,豈不是弄巧成拙。」 輕顏俏臉一紅,自然明白我所指的是她已經被我破身之事。 輕顏道:「可是阿依古麗不會任何的武功,若是燕宮內發生突然的變化,讓她該如何應付?」 我正想因答,阿依古麗緩緩拉開了房門,明澈的美目淚痕仍然未干,她輕聲道:「龍大哥……你進來,我有話要當面問你。」 我點了點頭,跟在阿依古麗的身後走入了房內。 阿依古麗輕聲道:「你只想問你,在你的心目中,有沒有喜歡過我?」 我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阿依古麗地淚水再度流了出來。她撲入我的懷中,緊緊擁抱住我的身軀道:「有你這句話已經足夠了。」 我低聲道:「輕顏願意代替你前去燕都。」 阿依古麗搖了搖頭,美眸中流露出無比堅定的目光:「我要自己去!」 我內心一震,不解的望向她。 阿依古麗道:「我不會讓任何人替我前去,因為這次我是為自己心愛的人付出,我必須要自己去,我要你心中永永遠遠的記住我,我不要任何人取代我的位置。」 我心中一陣難言的感動,緊緊擁住阿依古麗的嬌軀,信誓旦旦道:「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平平安安地回到我的身邊。」 冷孤萱終於給了我一個滿意的答覆:「龍胤空,我答應你,我會親自護送這丫頭前往燕都。」 我大喜過望:「多謝冷教主。」 [更多精彩,更多好書,盡在[3□ωω . c O m] 冷孤萱冷冷盯住我道:「你一要高興的太早,我還有一個條件。」 我微笑道:「冷教主請講。」 冷孤萱向我走近了一步,加重語氣道:「我要你跟隨我一起前往燕都。」 我內心一沉,這老妖婆果然沒有這麼痛快的答應合作,我哈哈笑道:「冷教主有沒有想過,以我現在的身份,前去燕都。恐怕有所不便。」 冷孤萱森然望向我道:「輕顏易容術妙絕天下,有她幫你,誰會認出你就是龍胤空?」 我笑道:「冷教主對我的提防心竟然如此之重。」 冷孤萱道:「你詭計多端,如果高了一個局害我。我豈不是坐以待斃?」 我暗罵冷孤萱狡詐多疑,表情卻仍然不變道:「冷教主武功蓋世,我就算想害你恐怕也沒有這個機會。」 冷孤萱冷笑道:「有道是未雨綢繆,你若是真的無心害我,便跟我去一趟燕都又有何妨?」她停頓了一下又道:「你好像已經許久沒有見到女兒了,也許我們能夠在燕都遇到她,父女團聚豈不是一樁美事?」 我怒視冷孤萱道:「以冷教主的身份,竟然劫持一個孩子,不怕別人恥笑嗎?」 冷孤萱道:「我從來不會考慮別人地想法。你好像也是一樣。對了。我還忘了告訴你,曲諾生了一個兒子,白白胖胖的甚是招人喜愛,你想不想見到她們呢?」 我心中劇震,難道冷孤萱已經知道曲諾生下孩子的生父是我的秘密?我地目光中流露出強烈的殺機。 冷孤萱不屑的笑道:「我知道你很恨我。可惜你拿我卻是全無辦法。你不是各來喜歡險中求勝,我便給你一個機會。」她咬牙切齒道:「如果你不去燕都,我便先將你女兒殺死,再將曲諾母子殺死,將她們的頭顱還給你。」 我緩緩點了點頭道:「好,我答應你!」 冷孤萱微笑道:「這才是我所認識的龍胤空,三日之後,我會在楚州城西長亭,靜候你的到來。」 「你為何要答應她?」輕顏黯然道。 我微笑道:「目前的情況下,我好像沒有更好的選擇,再說我的女兒還在她地手中,這次也許是一個解救她脫困地機會。」 輕顏歎了口氣,沉默片刻方道:「冷孤萱為人反覆無常,若是她改變主意,要殺你,恐怕你的處境會變得危 3□ωω.c□m險異常。」 我笑道:「她的目的是想得到繆氏寶藏,在沒有達到心願以前,她豈會那麼容易殺我?」 輕顏道:「那個高光遠究竟可不可信?如果他是和燕王串通起來害你,你身入險境,豈不是危機重重?」 我搖了搖頭道:「這段日子,我讓我調查過,高光遠所說的一切大概屬實。」 門外忽然響起焦鎮期地聲音:「公子在嗎?」 我拍了拍輕顏的柔荑,轉身走出門去。 焦鎮期顯得頗為焦急,張口便問道:「公子真的決定要前往燕都?」 我向焦鎮期使了一個眼色,和他來到書齋之中。掩上房門,這才道:「焦大哥不同意?」 焦鎮期點了點頭道:「當然不同意,公子潛入燕都的事情一旦敗露,後果不堪設想,為了一個女人冒這種風險根本不值得。」 我低聲道:「這次不僅僅是為了阿依古麗,我還是為了我地女兒……」 焦鎮期唇角的肌肉抽動了一下,低聲道:「公子可獸想清楚了?」 我重重點了點頭道:「我心意已決,任何人不可能改變我的主意。」 你若歎了口氣道:「即便是你去燕都,冷孤萱也未必會將小郡主交還給你。」 我微笑道:「冷孤萱當然不會輕易放棄對我的要挾。」 「那公子還答應她?」 我握緊雙拳道:「她擔心我在燕都設局害她,既然如此我便當真害她一次。」 你若神情凝重道:「公子想除掉冷孤萱?」 我點了點頭道:「這老妖婆屢次刁難於我。如果繼續讓她話在這個世上,只會給我製造更多的麻煩,這次的燕都之行,便是一個除掉她的良機。」 焦鎮期道:「這件事輕顏知不知道?」 我低聲道:「輕顏跟冷孤萱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還搞不清楚,我不想讓她知道太多的內情。」 焦鎮期道:「公子有什麼打算?」 我拉著他在桌邊坐下:「我打算和阿依古麗結成,便可以有充分的理由將送親之事操辦的隆重非常,挑選兩千名好手加入迎親隊伍,即便是中途中發生任何突然變化,我們也可以自保。」 焦鎮期點了點頭道:「必要地話。我們還可以加派人手。」 我搖了搖頭道:「如果投入過多的人手,只會讓燕國方面生疑,你將大軍佈置在康燕邊境之上,只要發生了異常狀況。馬上便率軍從燕國後方攻入。」 焦鎮期不無憂慮道:「看來公子對高光遠也未能完全信任。」 我笑道:「此人實在太過奸猾,我擔心的並不是他要害我,而是藉著這個機會除掉燕王,篡奪皇權,而後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們的身上。」 焦鎮期道:「以你的為人不是沒有可能。」 「所以我才請冷孤萱幫我,只要高光遠敢有什麼異動,我就讓冷孤萱殺掉他。」 焦鎮期道:「冷孤萱這個妖婦並不是這麼好控制的,公子一定要小心她。」 我前往燕都的事情只有少數人知道,即便是阿依古麗我也沒有將這件事透露給她。 三日之後。我親自將阿依古麗送出城外。臨別之時,阿依古麗柔腸寸斷,淚光漣漣,我能夠體會到她此刻心中的淒苦,可是一切卻又不能明說。看著伊人如此傷心,內心中關實憐惜到了極點。 等到迎親隊伍走後,我戴上事先為我準備地人皮面具,悄然出了西門。負責護送阿依古麗的車昊,刻意放緩了行進的速度,我在長亭處率先和冷孤萱匯合。 冷孤萱一身青色衣衫,靜靜站立在長亭之前,微笑道:「你果然守約!」 我淡然笑道:「想和冷教主合作,不拿出一點誠意怎麼成?」 冷孤萱道:「那丫頭呢?」 我回身看了看楚州的方向:「她也在送親地隊伍中,馬上你會見到她了。」 冷孤萱歎了口氣道:「我想她應該不願意見到我,她落到現在這步田地,是我害了她。」 我心中暗自忖道:「冷孤萱這句話究竟有幾分可信?看她的眼神根本沒有任何的發音,若不是她和輕顏聯手在騙我,便是輕顏壓根就不是她的女兒,趁著這個機會,我一定要想方設法搞清這件事。」 說話間,送親隊伍已經來到長亭處,我和冷孤萱加入到隊伍之中。 冷孤萱上了事先為她準備的座車,我催馬來到車昊身邊,車昊露出會心一笑,低聲道:「順利嗎?」 我點了點頭。和車昊來到了隊伍的最前方,車昊低聲道:「有兩百名武士攜帶墨氏連弩,守候在冷孤萱座車的周圍,她只要敢做出什麼異動,就讓她成為一隻刺蝟。」 我笑道:「她不是傻子,路途之中應該不會對我不利。」 正午十分,我們抵達了燕康邊境,高光遠果然守約,讓人將他地低音和小兒子高志秋送入了康境。 你若率領五千名士兵恭敬相迎,我們在邊境稍作停歇後。即刻進入燕境。 雖說已經是初春時分,燕北的天氣卻仍然清冷,我自從功力被輕顏吸去,御寒地能力差了許多,身上穿地很厚,可是仍然感到寒冷,車昊讓我上了一輛預先準備好的馬車。 我爬上馬車,便迷迷糊糊睡了過去,身體非但沒有暖和過來。卻變得越來發函冷,摸了摸自己的額角,燙得嚇人,沒想到我在這個時候偏偏生起病來。 晚間宿營的時候。車昊才過來看我,我此刻病馦越發厲害,四肢酸軟無力,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 車昊大驚失色道:「公子怎會突然病成這個樣子?」 我虛弱道:「想來是受了些風寒,休息一夜就會沒事地……」 車昊道:「我這就去請大夫。」 他讓喊來隨隊的大夫,幫我把脈之後,那大夫道:「這位將軍是受了風寒,我給他開兩劑草藥,回頭喝下去。應該很快就能恢復。」 車昊確信沒有大礙方才放心下來。 輕顏聽到消息。來到我地車前,她向車昊道:「把他交給我來照顧,你去吧!」 車昊猶豫了一下,向我望來。 我點了點頭道:「你去忙其他地事情吧,輕顏姑娘應該不會害我。」 輕顏拉開車門走了進來。她摸了摸我的額頭,又探了探我的脈門,不禁花容失色,低聲道:「今日早晨還好好的,怎會突然病得如此厲害?」 我笑道:「想來是上次跟你交歡太過投入,身體虛弱的緣故……」 輕顏俏臉緋紅,輕聲啐道:「你……病成這副模樣,嘴上還是胡說八道:」輕輕抱住我的身軀道:「是我害了你,你心中恨不恨我?」 我低聲道:「我心中喜歡的很呢,不好你現在再來害我一次……」右手探入輕顏的長裙之中。 輕顏紅著臉推開我道:「我去幫你熬藥,再敢胡說,我就不再管你。」 我嘴上雖然出言挑逗她,可是身上卻酥軟地沒有半分力氣,服下她煎好的草藥後,不多時便沉沉睡了過去。 我這次的病情並沒有如隨隊大夫所說的那樣很快好轉,反而越發地沉重起來,連續三天高燒不退,整個人都瘦下了一圈,嘴唇乾涸破裂,雙目無神,如果不是戴著人皮面具,想來我的臉色會更加的嚇人。 輕顏這三天一直守候在我身邊,我的病情牽動著她的芳心,恍惚間,我們彷彿回到逃出大漢時在艙底相處的日夜,那種溫馨和深清,讓我永生難忘。 輕顏含淚道:「你身體向來健壯,怎麼會病成這個樣子?不好我去找冷孤萱替你看看?」 我搖了搖頭,聲音嘶啞道:「找那個老巫婆作甚……她……她只會趁機害我……」 輕顏急得哭出聲來:「可是……可是你的體溫始終下不去,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安慰她道:「再有一日我們便可以抵達燕都,到哪裡自己可以找到名醫為我診病。」 夜晚宿營的時候,車昊過來看我,他低聲道:「冷孤萱今日問過公子的情況,我並沒有將你地病情告訴她。」 我點了點頭道:「她有沒有什麼異常地舉動?」 車昊道:「她表面上雖然好好的留在車內,可是每晚都會悄悄的溜出去。」車昊有些迷惑道:「而且她好像故意讓我們看出她的行蹤,不知道是不是還有其他人跟他一起過來?」 我咳嗽了一聲道:「不必管她,我們只要保障阿依古麗的安全,車昊道:」公子的身體怎樣了?「 我虛弱道:「今天手足好像恢復了些力氣,不過體溫仍然沒有降下去。」 車昊道:「好在明白晚間我們便可以抵達燕都,到了那裡,先為公子找一位名醫診病。」 車昊離去以後,輕顏又端來一碗草藥,我搖了搖頭道:「我不想喝了,這草藥對我的病情毫無用處。」 輕顏柔聲道:「你還是喝了吧,這草紙有清熱解毒之效,對你的身體沒有害處。」 我看著輕顏因為休息欠佳而憔悴許多的面容,心中不由得產生愛憐之情,讓輕顏放下藥碗,將她的嬌軀擁入懷中道:「解鈴還需繫鈴人,我這病恐怕還需要你來醫治。」不知怎麼,我內心中忽然升騰起極為強烈的慾望,身體迅速的產生了變化。 輕顏敏銳的覺察到了我的變化,俏臉通紅道:「你都病成這個樣子,怎麼還想著那種事情。」 我牽住她的柔荑,放在我的身下,吻住輕顏晶瑩的耳珠道:「我也搞不清為什麼,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慾。」 輕顏輕聲道:「你還嫌被我害得不夠?」 我低聲道:「我們只要不妄用內功,應該不會傷害到對方。」 輕顏猶豫道:「可是這四周都是人,若是讓他們聽到,羞都羞死了。」 經她提醒,我不禁失落異常,可是心中的慾火卻越發的強烈起來,大手伸入輕顏的衣襟中不斷撫摸,輕顏在我的撫弄下,嬌噓喘喘,顯然情慾已經被我挑起。 我正想進一步採取行動之時。 輕顏死死抓住我的大手,哀求道:「冤家,你即便是想要,也不可以在此地。」 我我此時已經是熱血上湧,不顧一切的去撕扯輕顏的衣裙,任何事情都被我拋在腦後。 輕顏道:「你先住手,聽我說。」 我拚命吻住她的脖頸。 輕顏道:「我剛才取水之時發現營地西側有一間廢棄的茅舍,你若是真的想要……我們去那裡……」 我在輕顏的服侍下穿上外袍,走出了車廂,夜色已深,除了負責守夜的士兵外,其他人大都已經歇息。 車昊看到我們出來,慌忙迎上來道:「你們去哪裡?」 我笑道:「我覺得心中煩悶,想出去轉轉。」 車昊叮囑道:「這附近都是山林,有不少野獸出沒,你們還是小心一些。」 輕顏道:「你放心,我會照顧他的。」 車昊點了點頭,示意護衛為我們放行。 我和輕顏沿著小溪溯流而上,趕往前方密林之中,這段路途雖然不遠,喳道路崎嶇難行,輕顏所說的茅舍便在樹木之中,我心中不禁暗自生疑。輕顏也是內傷在身,這裡距離水源的一段距離,她怎會來到這裡?莫非她也在趁機觀察周圍的地形? 那茅舍大概是守林人所居,從茅舍周圍坍塌的籬笆和院內萋萋荒草可以看出,這裡應該廢棄了很長時間。 輕顏和我攜手走入院內,用隨身的匕首削斷了門鎖,我們推門走了進去。我顧不上關門,便一把將輕顏擁入了懷中,瘋狂的吻了起來。 輕顏嬌聲道:「你先放開我,容我將房門插上。」 不知怎的,我內心中變得格外激動,此刻的心情仿若我和玢第一次發生男女之事的情形。 我和輕顏褪去身上的衣衫,赤裸的身軀瘋狂的糾纏在一起,我這時激動的口乾舌燥,火熱的心已經快要跳出口腔。熱血上湧,全力侵入了輕顏嬌美的身軀。 我激烈的動作讓輕顏忍不住大聲起來,她哀求道:「你……輕些……」 我的理智卻在進入她玉體的剎那完全迷失,體內一股難以遏制的慾望尋求著發洩的出口。我雙目迷濛,雙手摟抱著輕顏光滑細膩的豐臀,如同瘋狂般全力的衝刺著。 輕顏發出痛苦包含快意的呼喊,聲在我激烈的動作下變得斷斷續續。 我的體溫起來越高,彷彿有一團火焰在焚燒著我的體內,這團火焰在我的丹田不斷的擴展,我緊壓在輕顏的身上,臉頰貼著她油膩如脂的肌膚。牙齒狂野的磨咬她的嬌軀。輕顏在我地撫弄下完全放棄了平日的矜持,張口吸食我的嘴唇,粉白的四肢緊緊纏繞著我的身軀,發出含糊不清的呼喊聲。 我發出一聲低吼,體內的慾火磅礡而出。熾熱的情火燒得輕顏嬌軀不由自主發出了一陣顫抖,星眸半睜半閉,彷彿就要睡去。 我的頭腦漸漸冷靜了下來,忽然感覺到丹田處空虛到了極點,從輕顏的體內一股陰冷之極的氣流迅速倒流入我的體內,我心中大駭,沒想到又發生了意外的事情。 輕顏驚慌道:「快,放開我……」 我此時就算想放開她,也已經不能夠。尋覓有、陰冷的氣流源源不斷的向我的體內湧入,聚焦在我的丹田處,我週身宛如墮入冰窖之中,血液就要凝固起來,牙關不住打顫。 輕顏俏臉完全失卻了血色,美眸之中流露出無比驚慌的神情。 我心中大叫不妙,今日為了貪圖歡愉,竟然落到如此下場,若是因此將小命送掉,豈不是成為天下人的笑柄。 再看輕顏,竟然在我的懷中昏了過去,我雖然週身動彈不得,可是頭腦卻異常清醒,正是因為清醒,恐懼感才越發的強烈。 尋覓流入我體內的氣流延綿不絕,我心中明白,這次不但連我當初傳入輕顏體內的功力,甚至連冷孤萱傳給輕顏的功力和輕顏自身的功力全都被我倒吸了回來,這樣來說我豈不是要走火入魔?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氣流終於停止傳入我的體內,我腦海中的慾念,此刻也全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懼。 輕顏仍舊是昏迷不醒,我穿上外袍,又為她整理好衣裙,暗自調息,只覺丹田內一股龐大的內息自然而然的催發而出,流經週身經脈,並沒有感到任何的異常。我抱起輕顏的嬌軀,正想離開,忽然聽到外面的樹木中傳來一陣沙沙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分明向著我所容身的茅舍而來,我慌忙間抱起輕顏的嬌軀向床下躲去。 過了許久方才聽到房門被緩緩推開,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聽力在瞬息之間又提升到了一個全新的境界,甚至比我失去功力以前,猶有過之。 我屏住呼吸,生恐被人察覺我們的存在。 黑暗中聽到一聲幽然的歎息,我身軀劇震,這聲音對我來說熟悉到了極點,分明是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念的采雪所發。 我強制按捺住內心的激動,透過床下的空隙望去。 卻見兩雙嬌俏的蠻靴出現在前方,想來采雪並不是一個人前來。 一個溫柔的女聲道:「宮主,你好像有心事?」 采雪輕聲道:「教主此刻應該來了。」 我心中一沉,采雪口中的教主莫不是冷孤萱?看來她們之間果然有所聯繫。 門外忽然響起冷孤萱的聲音:「你們既然來了,為何不出來見我?」 我心中一驚,還以為自己的行蹤被冷孤萱窺破,采雪和女子同時走出了茅舍,齊聲道:「屬下參見教主!」 冷孤萱淡然道:「輕虹,你先退下,我有幾句話想對采雪說。」 那名叫輕虹的女子答應了一聲,向一旁走去。 冷孤萱道:「采雪,我讓你做得事情可曾做完了?」 采雪柔聲道:「一切都已經做完了。」 冷孤萱歎了口氣道:「你心中還在想著他?」 采雪沉默片刻方才答道:「采雪心中早已忘了過去地一切。」 冷孤萱充滿慈愛道:「采雪,你要明白,你是本門的聖女。肩負著一統聖門的重任,千萬不可以陷入男女情愛之中。」 冷孤萱道:「希望你能夠明白,我之所以讓你做這些事情,都是為你好。」 我心中暗自吃驚,自從我認識這冷孤萱以來,還從未見她對別人的語氣如此和藹過。卻為何對采雪如此慈和?她們之間究竟有怎樣的關係系? 采雪道:「教主,我想求你一件事。」 冷孤萱道:「你說吧!」 采雪道:「龍胤空的女兒根本和這件事全無關係,教主還是放過她吧。」 冷孤萱道:「我曾經答應過你不會傷害她,自然就會兌現我的承諾,這次燕都之行如果順利,我便會將她送回龍胤空地身邊。」 采雪關切道:「教主會不會傷害他?」 我心中不覺一暖。采雪口中的他自然就是我。她口中雖然說忘了我,可是始終都是關心我的。 冷孤萱道:「我要得只是繆氏寶藏,龍胤空圖謀的是天下霸業,只要他不是刻意跟我作對,我當然不會加害於他。」冷孤萱停頓了一下又向采雪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也罷,我答應你,只要龍胤空不產生害我之心,我決不出手對付他。」 「多謝教主!」 冷孤萱歎了口氣道:「你口中說謝我,可心中未必是這樣想的,我知道你對我地做法從來沒有認同過。」 采雪低聲道:「采雪不敢。」 冷孤萱淡然笑道:「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曲諾母子是不是你放走的?」 我心中大喜過望,如果冷孤萱所說的一切屬實,曲諾母子已經逃脫了她的控制,讓我更加欣慰的是,采雪從來沒有背叛過我。 采雪似乎跪倒在冷孤萱的面前:「采雪擅作決定,還情教主責罰!」 冷孤萱歎了一口氣道:「你這孩子,心地實在太過善良,算了,這件事我不會追究,這次燕都地事情,你就不要參預了,明日跟隨輕虹一起先行返回大漢吧。」 輕顏此時也醒了過來,她緊緊偎依在我地懷中,嬌軀仍然在不住顫抖,不知道剛才冷孤萱與采雪的對話,她究竟有沒有聽到。 我向她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此時外面已經已經完全沉寂了下去,我們又停留了一陣子,確信外面再無動靜,正想從床下爬出。 卻聽到門外冷孤萱的聲音冷冷道:「龍胤空,難道你打算在裡面呆一輩子嗎!」 我這才知道自己的行蹤早已暴露,冷孤萱剛才之所以沒有點破,想來是害怕我跟采雪相會地緣故。 我哈哈大笑道:「裡面好得很,我暫時不想出去呢,冷教主是不是也進來說兩句話兒呢?」 冷孤萱冷笑道:「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成何體統。」 我笑道:「冷教主好像對我的隱私有特別的興趣,既然如此,我乾脆告訴你,我現在正光著身子和紅顏知已,做著你常說的芶且之事,如果你有興趣,不妨進來觀看。」 輕顏羞到了極點,張口狠狠咬在我的肩膀上,我痛得大叫了一聲。 這叫聲在冷孤萱耳中卻有了另外的一層含義,她又羞又怒道:「龍胤空,你真是無恥至極!」 我凝神傾聽,許久都未聽到她的聲音,這才攙志輕顏從床下爬了出去,從門縫向外望去,哪裡還有冷孤萱的身影。 輕顏嬌軀虛弱無力,軟綿綿的靠在我的身上,我回身道:「老妖婆走了,我們還是趕快回去,省得車昊他們擔心。」 輕顏苦笑道:「我此刻是一步都走不動了。」 我負起輕顏,此刻感覺到體內充滿了力氣,看來輕顏一身的功力都被我吸入了體內。 走出樹林,只覺得後背涼颼颼的,卻是輕顏的淚水將我的後背衣衫完全打濕,我溫言道:「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輕顏搖了搖頭,緊緊摟住我的脖頸,俏臉貼在我的頸後,哭得越發傷心。 我輕聲道:「你是不是因為武功被我吸走的緣故?」 輕顏顫聲道:「我早已走火入魔,要武功還有什麼用處,我只是擔心那些功力到你的體內,會給你造成傷害……」 我笑道:「我剛才調息過,並沒有什麼異樣,我想應該不會有事。」 輕顏默默點了點頭,仍然默默流淚,我心中隱約感覺到,她大概聽到了冷孤萱和采雪和對話。 返回營地的途中,正遇到車昊率人找尋了過來。 我向他使了個眼色,車昊看到我的模樣,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沒想到剛才還是萎靡不振的我,居然精神抖擻的回來了,其中的詳情我自然不能跟外人說。 來到營地,先將輕顏放在車內休息。 然後來到篝火旁,車昊將烤好的山雞遞給我,低聲道:「怎麼會去了這麼長時間?」 我避重就輕道:「沒想到途中遇上了冷孤萱,跟她聊了幾句。」 車昊道:「她有沒有為難你?」 我搖了搖頭道:「有件事能夠確定,冷孤萱出動了玄冥教的不少手下,看來她對我們的戒備心很重。」 車昊冷笑道:「她即便是再厲害,也敵不過我們眾人的圍擊。」 我笑道:「能避免衝突,最好還是設法避免,畢竟我們這次是抱著合作的目的。」 談話間,卻見冷孤萱從黑暗中向我們走來,冷冷道:「我還當你不敢回來了呢?」 車昊戒心十足的站起身來,右手緩緩垂落在劍柄之上。 第一百四十六章「大風」 我笑道:「看來冷教主還沒跟我聊夠,車兄,你還是迴避一下,我們有很多的秘密要私下相談。」 冷孤萱在篝火旁坐下,低聲道:「你剛才對輕顏做過什麼?」 我眉頭一皺,看來在我和車昊談話的時候,她前去探視過輕顏,以她的修為定然可以發覺輕顏體內的功力已經全然消失。 我微笑道:「冷教主的意思我並不明白。」 冷孤萱霍然伸出手掌,向我的脈門處抓來。 我瞳孔驟然搜索,她這閃電般的一擊在我的視野中,節奏放慢了許多。我出自本能的輕轉手臂,以掌尖反切向她的脈門。 冷孤萱禁不住發出一聲驚歎,手掌縮回袖口,長袖宛如靈蛇般纏繞向我的手臂,我在長袖觸及我的身軀以前,竟然先行預感到她的下一步出手,手臂回縮,身軀一個後仰,雙足蹬在地上,向後退出兩丈有餘。 一旁靜觀冷孤萱舉動的車昊率領十餘名武士慌忙衝了過來。 冷孤萱呵呵冷笑,緩緩站起身來,冰冷的雙眸盯住我道:「你果然厲害,我幾乎被你騙過!」 我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能連續避過冷孤萱的兩次進擊,想來是從輕顏體內吸取的功力起了作用。 我做了一個手勢,示意車昊退了回去,微笑道:「冷教主忘記了我們此次共同的目的嗎?」 冷孤萱向我面前走了一步,低聲道:「你的武功究竟是何人據傳?」 她顯然並不知道無間玄功在我手中之中,看來輕顏並未將其中的秘密告訴與她。 冷孤萱追問道:「是不是秋月寒?」 我微笑道:「冷教主果然見識非凡,胤空的任何事情都瞞不過你!」 冷孤萱的目光中流露出強烈的殺機,我心中暗自戒備,生恐她猝不及防對我發起攻擊。 冷孤萱壓低聲音道:「她還告訴你什麼?」 我慢不經心地向後撤了一步,其實是刻意拉遠和她的距離:「冷教主知不知道花逐月這個人?」 冷孤萱的雙眸中閃過一絲難以名狀的痛苦,這痛苦稍閃即逝。 我隱約猜測出花逐月在她的心目中一定有著相當重要的地位。故意道:「聽說花逐月有一個女兒……」 「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平靜道:「秋前輩曾經告訴我,輕顏便是花逐月的女兒,你正是利用了這一點,才逼迫輕顏為你做事!」 「住口!」冷孤萱大聲叫道:「身衣衫無風自動,長髮根根飄揚而起,凜冽地殺機從她的身上向四周瀰散開來。一股無形的壓力幾乎壓抑的我說不出話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丹田處一股龐大無匹的氣流迅速流轉全身經脈,冷孤萱給我的壓力頓時減輕了許多。 我微笑道:「冷教主做過地事情,我知道許多,冷教主的秘密我也已經能夠猜到。」 冷孤萱森然道:「想保住秘密最好的方法便是殺人滅口!」 我呵呵笑道:「冷教主的這個方法對別人或許有用,對我卻是毫無效果!」我雙目中流露出逼人寒芒。向前邁出一大步,怒視冷孤萱道:「我既然敢讓你知道這件事,便早已做好了準備,我若是傷了一根汗毛,馬上這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便傳遍整個天下,到時候冷教主不僅僅會成為天下人的笑柄。恐怕……」我房間停頓了一下又道:「整個玄冥教也不會放過你!」 冷孤萱地目光在我的逼視下第一次軟化了下去,我從自己聽到看到的情形中做出了大膽的推測。我雖然沒有點破冷孤萱和花逐月之間的私情,可是冷孤萱從我模稜兩可的話中,定然可以猜到我知悉了全部真相。 我咄咄逼人道:「我會信守我們之間的承諾,我希望冷教主也一樣,我的目的只是土地和權力,其他的事情我沒有任何地興趣。」 冷孤萱沉默許久,終於點了點頭。 輕顏體內地異種真氣完全被我吸收殆盡,此刻的她已經沒有任何的武功,我緩緩放下她的脈門。柔聲道:「你雖然失去了武功。可是走火入魔的徵兆也隨之消失了。」 輕顏溫婉笑道:「或許這就是我地宿命,當初我費盡心機去得到武功,終究還是無法如願。」 我安慰她道:「失去武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你可以安安心心的在我身邊做一個賢良淑德的小女人!」 輕顏柔聲道:「我不知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 我握住她的柔荑道:「我會讓你一生一世都留在我的身邊,決不會讓你再次離開我。」 輕顏將俏臉貼在我的大手上。默默流下淚來。 我將她誘人的嬌軀擁入懷中,輕聲道:「你心中若是難受便大聲的哭出來。」 輕顏的香肩不住抽動,她低聲道:「輕顏再也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 我溫言勸慰她,直到她在我的懷中安睡。 夜半時分,忽然聽到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響聲。我心中不怔,慌忙掀開車簾向外望去,卻見樹林四周,影影綽綽透露出無數火光,顯然有外敵來犯。 輕顏也覺察到了不妥,起身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將隨身的短合唱塞入她的手中道:「你在車內等我,千萬不可以離開!」准開車門躍了下去,車昊率領兩名武士來到我的身邊,他見任何慌張,鎮靜依舊道:「山下來了大約五千人的隊伍,分明是為了伏擊我們而來。」 我怒道:「是燕軍嗎?」 車昊低聲道:「他們並不是穿著燕軍的服飾,更像是馬賊!」 我點了點頭道:「我跟你去看看。」又指了指輕顏所在的車廂。 車昊會意,讓那兩名武士守護在車廂兩側。 我們所處的位置在山坡之上,所以能夠及早發現山下敵人的動向。現在他們距離營地還有一段距離,我方五百名弩手已經先行佔據有利地形。隨時準備射擊。 冷孤萱靜靜站在巨石之上,目光冷酷異常:「這些人是不是衝著你來得?」 我淡然笑道:「現在還不知道,或許他們是來找冷教主麻煩的!」 冷孤萱重重哼了一聲,此時敵人地前方部隊,已經進入我方的射程之內。 車昊冷笑道:「簡直是自尋死路!」他大聲喝道:「放箭!」 五百名弩手同時施射,弩箭如同飛蝗一般向敵人陣營之中射去。 敵方陣營之中傳來陣陣慘呼,可是弩箭對他們所造成的殺傷力遠遠沒有我想像中強大。 自從吸入輕顏功力之後。我的目力突飛猛進,即使是夜色之中也能夠清晰的看到對方士兵手持巨型盾牌,身穿棕色盔甲。 冷孤萱冷冷道:「籐甲兵,你們最好改用火箭來對付!」 我心中暗自佩服,自己的目力比起冷孤萱終究還是差上許多,她距離如此之遠。竟然能看清對方盔甲的質地。 車昊馬上下令改用火箭,可是火箭射中對方地籐盾之上居然無法燃燒,即便是冷孤萱也無法猜透這個道理。 我皺了皺眉頭,顯然對方在籐盾和護甲之上塗有防火的東西,看來對方是有備而來。 身後營地忽然出現一陣混亂,我和冷孤萱對望了一眼。臉上同時閃過驚慌的表情,定然有敵人從身後潛入。 冷孤萱不等我發話,身軀已然隨風飛起,率先向營地投去。 我向車昊道:「守住高處,千萬不可讓敵人攻上來!」抽出長刀,全速向陣營衝去。 陣營多處已經燃起火光,八名身穿黑衣的蒙面人逢人便殺,出手冷酷無情。他們配合默契,步調協調一致。 冷孤萱先進速度奇快,轉眼之間已經來到八人的面前。凌空發出一掌。一股強勁無匹的罡風向為道一人劈落。 那侂人迅速排成長隊。手掌各自抵在同伴地後心,為道那人竟然一掌迎向冷孤萱,硬生生接了冷孤萱一掌。 冷孤萱發出一聲怒喝,週身籠罩上一層青朦朦的光暈,手掌在瞬息之間變幻了七種不同的色彩。和對方手掌膠合之處,猛然發射出刺眼的強光。 對方的八人同聲大喝,一條紫色的光帶從隊尾一人一直流向為道地那人手臂之上,只聽到一聲『波!』地巨響,冷孤萱身軀微微一晃。對方的八名黑衣人步調一致的後退三步有餘,然後迅速圍成圓圈,將冷孤萱圍在正中。 我心中一沉,沒想到今晚伏擊我們的竟然有如此強悍的高手在內,慌忙指揮武士去守護住阿依古麗的座車。 冷孤萱發出一聲長笑,身上青光大盛:「木高窟何時也成了別人的走狗!」 為首那人怪笑道:「玄冥教冷教主能做得事情,我們八兄弟自然也可以做!」 木高窟乃是西域的一個神秘門派,其武功源自於天竺枯禪功,練到最高境界,可以成為不死之身,當然這只是傳言,我從來沒有親眼見到。 冷孤萱冷冷道:「不死八龍?今日我便要你們變成八具躺屍!」她雙手緩緩垂下,長袖幾乎垂到了地上,忽然間兩條衣袖全速射了出去,在空中,衣袖竟然化出千絲萬縷,分別纏向八名黑衣人。 八名黑衣人的身軀同時旋轉了起來,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疾,竟似有一道黑色的圍牆將冷孤萱完全籠罩在其中。 我顧不上繼續觀看這邊地戰局,率先向輕顏地卒車衝去。來到車前方才發現負責守護輕顏的兩名武士,□已昏倒在地。 驚駭之間,拉開車門,卻見車內哪裡還有輕顏的影子,車座上留有一方絲帕,上面用鮮血寫著一行字:「胤空,我走了……」 我眼前一黑,握住絲帕大吼道:「輕顏!」環顧四周,根本找不到輕顏的影子,我無論怎麼都想不明白,輕顏已經失去了武功,可是她又如何離開的這裡?難道她自始至終都在騙我?不會!她對我地感情應該是真的,她不會騙我! 我的心中湧起無限的悲涼,此時山下的敵人已經即將攻入營地,我方單憑弩箭無法成功的遏制他們的攻勢。 車昊下令五百名武士護送阿依古麗一行先沿著小溪向山頂撤退。 冷孤萱那邊的戰局也到了關鍵之處,八外黑衣人的包圍圈越來越小,我已經看不到冷孤萱的身影,心中不禁為她感到擔心起來,難道這八人聯手之下,冷孤萱也不是對手? 車昊來到我的身邊,低聲道:「守不住了,還是先向山上撤退吧!」 我果斷道:「先去幫助冷孤萱!」我和車昊同時向那八名黑衣人衝去。 與此同時,只扣冷孤萱發出一聲冷笑,那道圍繞在她週身的黑色圍牆登時變得四分五裂,八名黑衣人倒飛了出去。 有一人竟然飛到了我的面前,我抓住時機,揮刀向他的頸後斬去,那黑衣情急之中,身軀向右一偏,我一刀砍在他的肩頭,竟然像砍在木頭之上,他的肩上沒有流出任何的血跡。 和他距離最近的那名黑衣人慌忙衝上來相救,被車昊揮刀阻住。 冷孤萱身形宛如鬼魅般再次欺了上來,搶在車昊沒有出刀之前,手掌閃電般插入了那名黑衣人的後心,那黑衣人身軀晃了晃,發出一聲淒厲的大吼,緩緩倒在地上。 冷孤萱猶自泛著青光的雙手,沒有沾染上任何的血跡,她一招得手,擊潰對方的合圍,再不給對方任何的機會。 我們手下的武士將剩下的七名黑衣人團團圍住,冷孤萱兔起鵠落,轉瞬之間連續施出數記殺手,一時間慘呼連連,這八名黑衣人全部死在她的辣手之下。 此時負責堅守的武士已經守不住了,開始向我們的身邊緩緩撤退。 我指向山頂道:「我們退到那裡構築第二層防線,務必將我方的損失減低到最小!」 此次隨前來的兩千名武士全都是訓練有素,雖然來敵人人數多,可可是我方隊伍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慌。 沿著小溪上行,除了五百名負責保護阿依古麗座車的士兵繼續向上以外,我們餘下的一千多人在距離山峰還有一段距離的隘口停歇,準備阻擊後方追擊的敵後。 從我們所處的位置,可以清晰的看到敵人的動向,他們行進的速度並不快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我不無憂慮道:「山後是不是還有其他的敵人?」 車昊道:「我已經派人去山頂觀察情況了馬上就會知道。」 我點了點頭道:「我們的傷亡嚴不嚴重?」 車昊搖了搖頭道:「並沒有直接的戰鬥,我死亡人數不會超過五十人。」 我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 此時夜風忽然變得大了許多,一時間松濤陣陣,竟有幾分海過風高浪急的感覺。 車昊派去觀察後山情部的武士不久便返回,一切果然好我所料,後山也有大約三千名敵人向山上行進。 冷孤萱冷冷道:「看來這場大婚根本就是燕人設下的圈套,他們恐怕想除掉你。」 我卻並不這麼想,以燕國現在的實力,根本不敢出手對付我們,再說除了少數幾個人外,其他人並不知道我喬裝潛入了嗑場? 風越來越大,車昊道:「我們要不要從山頂衝下去?」 我微笑道:「火箭還有多少支?」 車昊道:「還剩下不少。」 我指向正在接近的敵人道:「用火箭點燃我們下方的松林,現在的風勢完全可以吹起一場大火,這五千人的軍隊會被大火陰隔在山下。」 車昊點了點頭,我又道:「其餘人全部退守到山頂,重點阻止後山那參千人的進擊。」 車昊留在隘口處,指揮放箭。火箭在夜空中劃出一道道閃亮的軌跡,腳下地松林很林很快便被點燃起來。火借風勢,不出片刻我們腳下的大片松林已經燃燒了起來,火勢隨著風向迅速地向山下蔓延。 那止千名敵兵被火勢所陰,不敢繼續貿然行進。 我們趁此時機迅速向山頂撤離。 回首向山下望去。卻見那半邊山野已經燃燒了起來,夜空被映得通紅一片,我心中卻忽然擔憂了起來,若是輕顏沒有離開營地。豈不是要喪身於這場大火之中? 冷孤萱看到我的眼神,忍不住問道:「你害怕了?」 我搖了搖頭道:「輕顏不見了!」 冷孤萱顯然也吃了一驚,秀眉微顰道:「她武功盡失,能夠走到哪裡去?難道有人帶她走了?」她的表情並沒有流露出太多的關心,我可以斷定,輕顏絕非是她地骨肉。這世上沒有一個母親可以做到如此的漠不關心。 車昊來到我身邊。低聲道:「後山的敵人也停止了行進。」 我俯視山視山下,那幫從後山包抄的敵人果然停在半山處,他們應該是從火光和濃煙中猜到了這邊地情況。 冷孤萱道:「還等什麼,先衝下去將他們擊潰,難道非要等到那些人追上來嗎?」 我大聲道:「不錯!我們要以最快的速度將這幫敵人擊潰。方可成功破圍。」 我們重新組織隊形之後,迅速向山下衝去,風勢仍然很大,對待這些包抄的敵人,顯然不能夠用火箭來對待,否則只會引火燒身,將我們自己陷入火海之中。 因為擔心敵人會使用火箭攻勢對付我們,冷孤萱率先衝在最前,我和車昊率領一千名武士隨後趕至。 幸運的是,這支參千人的敵軍隊伍,並沒有配備足夠的弓弩,他們地裝備也遠遠遜色於追擊我們地籐甲武士,更無法和用墨氏連弩裝備起來的我方武士相提並論。 墨氏連弩更適合這種中段距離的射擊,加上我們居高臨下,對方的士兵在我們的箭雨之中已經大批地倒下,其中雖然有部分弓弩手反擊,可是由下向上射擊,威力大打折扣。 敵軍馬上意識到只有和我方近身肉搏才有可能扭轉劣勢,他們呼號著向山頂衝來,我們的弩箭經歷數輪射擊之後,也所剩不多了。 車昊大喝道:「兄弟們,將這幫背信棄義的狗賊全部殺光!」一聲令下,千餘名武士狂呼著向下衝去。 我揮動長刀和車昊並肩沖在隊伍的最前。 剛才的射擊,已經損耗掉了對方的半數力量,加上我方佔據地形的優勢,一個個宛如下山猛虎,轉眼之間便將敵人的隊伍沖得七零八落。 這兩千名武士本身就是我精挑細選的好手,每個都是近身搏擊的高手,更何況還有武功桌絕的冷孤萱相助。 敵方的氣勢短時間內便被我們壓制了下去,後方的敵人開始轉身向山下逃去,這樣一來他們的陣形越發混亂,敗局已經無可挽回。 我虎吼一聲將前方的一名敵人劈翻在地,反手又是一刀戳向身後,將意欲偷襲我的敵人心口洞穿,體內的氣息宛如黃河之水一般滔滔不絕,週身充滿了用不完的力量。 遙望山下又有無數火光向我方圍攏而來,我的表情立時嚴峻了起來,沒想到身後的那些敵人這麼3uww.g□m快就迂迴繞到了山前。 車昊斬殺數名敵人之後,來到我的身邊,大聲道:「還有敵人!」 我點了點頭,可馬上發現情況並不像我們想像的那樣。被我們擊潰的敵人發出驚恐的叫聲,又轉身向山上跑來。 我和車昊對望了一眼,同時露出微笑,山下的部隊顯然是我們的援軍。 我大聲道:「留下幾個活口,看看究竟是什麼人想加害我們!」 接下來的戰事完全成一邊倒地局勢,援軍出現以後。我方無論是人數還是力量都壓倒性的優勢,短短地時間內。戰局已經落下了帷幕。 三千名伏擊我們的敵人,大部分死於戰鬥之中,另有二百多人被俘。我方死亡人數在一百多人,另有二百多人受傷。損失並不嚴重。 援軍隊伍之中走出一位二十三四歲的青年將領,此人相貌清秀頗有一番儒將風範,車昊迎了上去。 那將領恭敬道:「在下高□接應來遲,還往遣婚使大人恕罪!」 我悄然向車昊使了一個眼色。車昊冷冷道:「燕國的待客之道便是這樣嗎?勞煩將軍轉告燕王,這場婚姻就此作罷,我們即刻返回大康。」 高□慌忙道:「遣婚使大人,千萬不要誤會,這些人絕非大王所遣,我馬上就審問他們。只要查處幕後主使。一定要嚴懲不貸。」 車昊冷笑道:「高將軍能夠做得了主嗎?」 高□道:「我父親乃是當朝相國,臨來之前,他特地交待,父親和太子殿下有約在先,不會有絲毫違背。」 我心中暗道:「原來這高□乃是高光遠地兒子。看他的談吐舉止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在年輕人之中能夠算得上翹楚之輩。」 車昊道:「高將軍如何知道我們遭遇阻擊?」 高□恭敬道:「有知情人向我們告密,不過我們來得還是晚了一些,不知道公主有沒有事?」 車昊道:「公主沒有事情。」 高□舒了一口氣道:「如此我便放心了,若是公主有什麼閃失,在下萬死難辭其咎。」 車昊低聲道:「既然有人告密,想來高將軍已經知道幕後操縱之人究竟是誰?」 高□淡然一笑道:「遣婚使大人,這件事目前還沒有確實的證據,總之你放心,只要查到證據,我們決不會放過那個幕後作祟的逆賊。」 他抬起頭向我望來,微笑道:「這位將軍地身手不錯,不知改如何稱呼?」 我抱拳道:「在下焦昧,乃是太子殿下身邊的護衛。」 高□歎道:「太子殿下的身邊果然是藏龍臥虎。」 經過審訊,文才知道這二百多名俘虜都是被僱傭來的『黑軍』,所謂黑軍乃是燕國對燕北部落武裝的統稱,這些人並不知道幕後指使他們的究竟是誰,不過高□通過審訊查處他們來自三個不同地部落,罪責自然要落在問話首腦地頭上。 這種結果並沒有出乎我們的意料。 最不希望這場婚姻進行的便是大將軍夏侯怒泰,這次十有八九是他策劃的陰謀,通過這件事,我至少可以確定,高光遠無疑對我們的合作有著相當地誠意。 黎明終於到來,我們在燕國軍隊的護衛下來到了山下,這是一片開闊的平原地帶,昨夜血腥的搏殺,讓每一個人都感到身心俱疲。 車昊和高□商量以後,暫時就地紮營,休息一個上午,再繼續前行。 營地附近便有一條小河,經過一夜搏殺的武士都是血跡斑斑,一個個跳入河中,毫無顧忌的沖洗了起來。 我和車昊也來到河邊,洗去身上的血跡,又來到營帳中換上潔淨的衣甲。 車昊道:「高光遠的這個兒子並不簡單。」 我笑道:「有句話不是說,老子英雄兒好漢嗎?」 車昊笑道:「高光遠,恐怕只能用奸雄來形容吧?」 我大笑了起來,梳好髮髻,戴上頭盔,用力的舒展了一下臂膀,不意輕顏給我的絲帕從懷中掉了出來。 我俯身拾起絲帕,不禁有些黯然神傷。 車昊道:「又在擔心輕顏姑娘了?」 我點了點頭道:「她一個弱質女流不知道能否逃過那場大火。」 車昊道:「何不找那兩個負責守護她座車的武士問問?」 經他提醒,我此時方才想起昨晚只顧焦急,卻忘了這件事情。 車昊傳來那兩名已經甦醒的武士。 兩人顯得十分害怕,入帳後便跪在車昊的面前。 車昊道:「昨晚你們可曾聽到什麼?見到了什麼?」 其中一名武士道:「我看到一位身穿儒衫的中年人走了過來,沒等我阻止他,我便昏了過去。」 我心中一震,沒想到昨晚還另有人在,低聲道:「那中年人長得什麼模樣?」 那武士道:「身上穿著破破爛爛的儒衫,樣貌還算不錯……」 我眼前卻浮現出曹睿的那張面孔,難道是曹睿帶走了輕顏? 那武士停頓了一下又道:「他好像說了一句詩……」 我追問道:「什麼?」 「好像是……康都風雪夜,元宵佳節時……」 我心中再無顧慮,帶走輕顏的人無疑就是曹睿,如果我在梅花谷看到的一切屬實,那麼曹睿便是花逐月,可是他卻為何不願和冷孤萱相見,將這件事徹底說明呢?輕顏和采雪究竟誰才是他和冷孤萱真正的女兒呢?我能夠斷定的是,曹睿對輕顏決不會有加害之心,以他的本領定然可以帶著輕顏安然離開這裡。 短暫休息以後,我方繼續向燕都行進,抵達燕都的時候已經是次日凌晨,高□領我們由東門進入,有了他的引領自然少了紛繁的手續,燕都方面對此次的大婚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熱情,或許是因為燕韓之間的戰爭,或許是因為我們入城的時間太晚。我從守城士兵的臉上很容易便看出,他們是因為前者的緣故。 燕都的城池建築,有著自己獨特的風格,城池方方正□,四角都建有巍峨高聳的角樓,城牆寬度在列國之中也是首屈一指,如果真的是彩攻城戰,單單是燕都外層的圍牆便很難攻破。難怪孫子說: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為不得已。即便是能夠用武力奪下燕國的土地,我方也勢必付出慘重的代價。 厚重的城門緩緩開啟,燕都的中軸線各有南北東西兩條,我們所走入的街道,便是位於東西這條中軸線上。 高□向車昊介紹道:「燕都的街道全都是筆直的,即便是從未到過這裡的人也不會迷路。」 我微笑道:「南北東西兩條中軸線交匯之處是不是燕國宮殿的所在?」 高□點了點頭道:「在燕國你很難見到一座圓形的建築,大都是方方正正。」 第一百四十七章「針鋒」 聽到這裡即將進入內城,前面塵土飛揚,一隊燕國軍隊走來,傳旨除了阿依古麗等女眷外,其餘人都要在外需歇息,我臉上流露出不悅之色。車昊怒道:「都說燕國乃是禮儀之邦,今日在我看來不過如斯!」高□的神情顯得有些尷尬,但是群命不可違,他就算心中有所不服,也只好接受眼前的現實。 我冷冷向那傳令的將領道:「勞煩你回去稟告燕王,今夜我等全都不入內城,明晨便帶著公主返回大康。」 那將領微微一怔,隨即道:「大王的命令不可違背……」 一直沒有說話的高□開口道:「徐豹,你照實將焦統領的話稟告給大王,我暫且安排客人在盧氏行館居住。」 盧氏行館位於燕都外城的東南角,此地乃是一盧姓商人的府邸,後來此人得罪了當朝而獲罪,這片宅院也被收歸國有。 燕人任俠好武,每座城池之中都設有行館,為流浪的武士提供暫時的棲身之所,這種行館往往由官辦,一切的經費也由國家承擔。 盧氏的這座宅院便被改為武士行館,而這裡恰恰屬於高□的管轄範圍之內。 東城街道,筆直寬闊,長街可以容納十多匹駿馬並肩行進,兩旁建築規模宏大,其他小街橫巷,都整齊相對的排列在主街旁邊,井然有序。在衛兵的開道下,我們來到盧氏行館前方。 因為是深夜的緣故路上根本見不到行人,偶爾可以見到巡邏的士兵經過。看到高□的旗幟慌忙讓道一旁,高氏家庭在燕都的勢力可見一斑。 盧氏行館是一片氣勢恢弘的建築群,門前有十名衛兵守護,走入其間,才發現整座行館內空空蕩蕩,並沒有流浪武士的身影。 高□解釋道:「現在燕韓之間戰事正急。一些武士投身戰場之中,更多地武士,離開了燕都,前往他國投奔新主,所以全國各地的行館大都閒置了下來。」 我們為阿依古麗安排了一個清幽的院落歇息,分出五百人在行館外執勤,其餘人和傷員就地歇息。 我沐浴之後。車昊過來找我,卻是高□在兮來廳準備了酒宴,邀請我們前去。 在我心中已經獎高氏父子歸到了我的陣營之中,他邀請我們飲酒,肯定有事情想和我們相商,對於眼前的形勢。我也需要盡快的掌握,所以我沒有拒絕他的理由。 走入兮來廳,高□已經準備好酒菜在那裡恭候,看到我和車昊走了進來,他慌忙起身相迎。 我們三人入座後,高□揮了揮手。示意周圍地侍從退下,親自為我們斟滿杯道:「剛才的事情,讓兩位統領受委屈了。」 我微笑道:「這件事並非高將軍的過錯,你又何須賠禮?」 高□道:「大王的決定的確有失禮節,明日我會上朝力求勸服大王。」 我心中暗笑,以高□的地位,顯然在燕王李兆基面前還沒有足夠地份量,即便是去勸服,恐怕也是他老爹高光遠的事情。 車昊道:「高將軍,我和焦統領商量過了。明日我們便啟程返回大康。燕國既然不能以禮相待,我們決不可以忍氣吞聲的將公主嫁給了什麼七王子,否則我們如何向太子殿下交待。」 高□端起酒杯道:「兩位統領切勿動氣,我們先乾了這杯酒再說。」 我和車昊只不過是出言威嚇他罷了,目的沒有達成以前我們當然不會輕易離開。 高□頗有他老子的風範。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都是鎮靜如初,揮灑自如。他分別向我二人敬酒道:「此次兩位統領前來,太子殿下有沒有什麼專門的交待?」 我放下酒杯道:「太子殿下讓我給高相國帶來一封密函。」 高□眉峰一動,低聲道:「我會安排焦統領明日和父親相見。」 其實壓根沒有什麼密函地事情,不過有我在這裡,別說是一封,即便是十封百封我也能夠寫得出來。 高□道:「兩位統領,在下有一事相求,希望兩位能暫時平息一下心中怒氣,給我一日的時間,明日黃昏之前,我一定給兩位統領一個滿意的交待。」 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是不是有人在搗鬼?」 高□道:「這件事恐怕是針對我們父子而來!」我聽出了他話中的含義,這件事極有可能是夏侯怒泰的陣營在搗鬼,我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又和他閒聊了幾句,和車昊各自回房去休息。 推開房門,早有四名美婢在房內恭候,我不禁笑了起來,這高□也用女色來歡迎我,這四名美婢雖然姿色不俗,可是對嘗慣了人間絕色的我而言,仍夠未能讓我動心,再加上這兩日奔波勞累,我寧願選擇去美美的睡上一覺。 我將她們請出門外,躺在床上,不多時便進入了夢鄉。 本來的時候,已經是翌日清晨,我梳洗完畢走出門去,剛巧看到幾名美婢衣冠不整的從車昊房內出來,我不禁微微一笑,想來他這一夜過得香艷旖旎,顛鸞倒鳳。心中感到一絲安慰,車昊終於從慧喬的陰影中走出,開始重新面對自己地生活。 用完早飯以後,高□過來見我,從他喜悅地表情來看,事情一定取得了進展。 高□笑道:「焦統領,大王已經同意你們帶領二百名隨從護送公主進入內城,我們可以即刻入城。」 我淡然道:「燕王只是這麼說?」 高□道:「焦統領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起身冷冷道:「公主乃是太子殿下的義妹,此次嫁入燕國,不但代表秘闐國,更代表我大康,自從進入燕國境內,不但受到匪徒的阻截滋擾,昨晚又受到貴國非同一般的禮遇,至今仍然屈居於外城行館之內。難道燕王沒有任何的說法?」 高□面露難色道:「焦統領,大王已經讓我帶他致歉!」 我哈哈冷笑道:「高將軍,焦某今日並非針對你,可是你來道歉未免不夠份量。」 高□臉色微紅,他低聲道:「焦統領想怎樣才滿意?」 我向他走了一步,大聲道:「我要燕王率領眾臣,親自將公主迎入內城!」 高□神情尷尬道:「焦統領。這件事是不是有些強人所難?在下恐怕做不得主。」 我早就料到他不敢答應,我微笑道:「你既然做不得主,便找一個做得主地人跟我談。」我低聲道:「如果高相國此時有空,我願親自前往府上拜見他。」 高□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道:「焦統領請隨我來。」 高光遠的府氐位於內城的東北角,這也是燕國公卿貴族聚居之所。這個時候往往都是重臣上朝之時。卻不知他何以會留在家中。 他府氐地建築網絡精巧華麗,捨棄了燕國常見的方方正正,高大巍峨的建築建築形狀,採用了大量的曲線和圓弧造型,高□笑著向我介紹道:「這座府邸是晉國的工匠所建,所以建築風格與本地不同。」 我微笑道:「高將軍祖籍是晉國人氏嗎?」 高□道:「我母親乃是巴蜀人。不過已經過世多年了。」 前方修竹成行,行走其間,微風吹動竹葉,沙沙作響,葉面的露水隨風飄落,宛如下起了朦朦細雨。 走過竹林,前方現出一條竹木築成的小橋,一條清澈地小溪從橋下緩緩流過,小橋對岸林木掩映之中,露出木製飛簷的一角。高昑道:「那裡便是我父親的書齋。」 高光遠已經知道了我的到來。坐在書案前,微笑道打量著我,我現在的身份只是一個統領,這已經是他能夠給我的最高禮遇。 「坐!」他指了指對面地椅子。 我依言坐下,高昑退了出去。反手將房門掩上。 高光遠道:「聽說太子殿下讓你帶來了一封密函?」 我點了點頭道:「太子殿下的確讓我帶來了一封密函,可是現在的情況似乎沒有再交給相國的必要。」 高光遠笑了起來:「焦將軍,你們途中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那些人應該是夏侯怒泰所派遣,不過現在我仍舊沒有確實的證據,短時間內無法外他治罪。」 我淡然道:「自從昨夜入城,燕國方面並沒有給我們應得地禮遇,莫說康燕之間乃是盟國,即便是敵國之間的往來也不該如此失禮。」 高光遠道:「大王在這件事的處理上,的確有些不到之處,我已經上奏大王,相信馬上就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我將自己昨晚文教寫好的密函拿了出來,雙手交給高光遠道:「公主因為昨夜之事,至今仍然著惱,除非燕王親自登門相迎,否則決不會踏入燕國宮門一步。」 高光遠面露難色道:「此事等我啟稟大王后再說。」(|3uww.com) 他展開信函,這信函是我昨晚所書,上面的內容我當然是清清楚楚。 高光遠看完,將那信函點燃,向我道:「看來太子殿下將一切的重任都交給了焦將軍。」 我微笑道:「相國有什麼事情儘管對我明言,在燕都期間的事情我能夠替太子做主。」 高光遠欣賞的點了點頭道:「有件事,我必須要讓你知道,此次想娶公主地並非是七王子李國泰。」 我心中一怔,脫口道:「什麼?」 高光遠道:「七王子天生愚魯,根本不懂男女情愛之事。」 我冷冷道:「高相國最好將事情說得明白一些。」 高光遠道:「實不相瞞,真正貪圖公主美色地乃是大王,他已經為七王子另擇佳偶,決定自己將秘闐國公主納入後宮。」 我心中湧起難言的憤怒,握緊雙拳道:「燕王這麼做不怕天下人恥笑嗎?」 高光遠微笑道:「我就是要他被天下人恥笑!」 我從他的話中聽出了其中的意思,低聲道:「這件事難道是你慫恿?」 高光遠呵呵笑道:「沒想到太子的手下都是如此了得,不錯!燕王改變初衷,打算將公主納入後宮地確是受我的慫恿!」 我心中暗罵,這高光遠果然無恥到了極點,做了這麼不要臉的事情,非但沒有感到任何的羞愧,反而沾沾自喜。 高光遠道:「做老子的搶了兒子的女兒,兒子就算怎麼對待他也不算過份。」 我頓時明白高光遠真正的用心,燕王做出了這種事情,恰恰為日後宮廷變亂埋下了伏筆,高光遠擁立七王子,弒君殺父,自然也就有了充足的理由。 我冷冷道:「高相國,當初為何不對太子說明這件事。」 高光遠微笑道:「太子所要的只是結果,並非是過程,我相信,無論高某怎樣做,他都會同意。」 我凝視高光遠道:「高大人,有件事我必須提醒你,太子對阿依古麗早生情愫,這次我臨來之前,他千叮萬囑一定要讓我們保護公主的安全,若是公主有什麼閃失,恐怕太子不會高興。」 高光遠道:「太子高瞻遠矚,絕非是為了一個女子而不顧大局的人。」 我心中暗自慚愧。 卻聽他又道:「不過,焦將軍儘管放心,大婚肯定無法順利的進行,公主的清白應該能夠得到保障。晚些時候,我會入宮面見大王,將焦將軍的要求轉呈給他,我想,大王定然會對昨晚的失禮做出一些補償。」 我皺了皺眉頭道:「有件事我經絡想不明白,以燕康之間的關係,燕王何以會做出如此有失禮節的事情?」 高光遠顯得有些猶豫,遲疑片刻方道:「漢國方面前日派來了使臣,想充當橋樑化解燕韓之間的爭鬥。」 這件事我還從來沒有聽說過,難道燕王在如此的關鍵時刻準備拋棄康秦聯盟,轉而投向漢、齊、晉諸國的聯盟?如果是這樣我們的處境豈不是要變得危機重重? 我低聲道:「漢國方面的使臣是誰?」 高光遠道:「漢國大都督李慕雨,國師段晶!」 我倒吸一口冷氣,李慕雨其人的確是一個相當強勁的對手,當初在漢國之時,他給我製造的麻煩至今我仍然記憶猶新。段晶便是桓小卓,她的迷魂之術高超無比,和我之間的關係更是敵友難分,若是她用計控制了燕王李兆基的心神,這件事豈不是更加麻煩? 高光遠有些奇怪的道:「焦將軍認識他們?」 我微笑道:「對李慕雨聞名已久,段晶卻從未聽說過。」 高光遠道:「一個年輕少女能夠獲得漢成帝項博濤信任,必有她的過人之處。」 我點了點頭道:「燕王會不會改變立場?」 高光遠道:「我也在擔心這一點,今日大王沒有例行早朝,而是抽出時間接見兩位來自漢國的使臣,這件事恐怕會變得有些複雜。」 我怒道:「燕王實在太過分了,毫不估計我們的盟國身份,居然厚此薄彼。」 高光遠冷笑道:「此一時彼一時,燕王性情向來優柔寡斷,遇事猶豫不決,即便是他突然改變主意,也在情理之中。」 我來回走了幾步,形勢的發展比我想像中更加嚴峻,看來大婚早一日舉行,我們能夠控制局勢的希望就越大:「高相國可否見告,大婚何日舉行?」 高光遠道:「稍候我入宮,便會和大王談論此事。」他不無憂慮道:「漢國兩位使臣的到來,的確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我擔心的就是大王被他們說動,關鍵時刻倒入他們的陣營。」 我點了點頭道:「對燕王來說,能夠盡早結束這場戰爭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可是他也要認清,漢國邀請他加入聯盟,只不過是為了日後的吞併。」 高光遠冷笑道:「漢成帝必然已經意識到,大康想從此次戰爭之中獲得利益,現在突然改變初衷向燕國示好,針對的應該是大康。」 我望向高光遠深不可測的雙目,一字一句的道:「高相國不會改變原有的立場吧?」 高光遠微笑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高某的前途命運早已和各位聯繫在了一起。」 我的唇角露出一絲微笑,高光遠對形勢的認知可謂是深刻之至,一個懂得選擇利益的人,才是真正的聰明人。 我低聲道:「在下還有一事相求。」 高光遠道:「焦將軍有事儘管說出來,只要我能夠辦到,必然傾力為之。」 「勞煩相國安排一個機會,我想和大漢國師段晶見上一面。」 高光遠瞇起雙目看了看我,莫測高深的笑了笑。 我有些奇怪的道:「高相國何以發笑?」 高光遠道:「我發現焦將軍對人並不坦誠,若我沒有猜錯,將軍和那位段國師定然有故,何以剛才對我說從未聽說過她?」 我笑了起來:「高相國目光如炬,在下和那位段晶有過一面之緣。不過事隔多年,不知道她是不是還記得我。」 高光遠意味深長的道:「像焦將軍這種人物,任何人只要見過一面,斷然是忘不了的。」 我並未讓高□陪同,獨自返回了盧氏行館。剛好到了午飯時間,車昊悄悄將我拉到一旁,低聲道:「冷孤萱一早便出去了,至今仍然沒有回來。」 我淡然笑道:「不必管她,她大概是去辦理一些私事。我們需要她的時候,她自會回來。」我將剛才在相府中瞭解到的情況,粗略的對他講了一遍,車昊濃眉緊鎖,充滿憂慮的道:「若是燕王突然倒戈,這件事對我們相當不利,不如公子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我冷笑道:「形勢尚未明朗之前,我沒有離開的必要,再說燕王李兆基也不是傻瓜,他應該能夠想到漢成帝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此時武士過來通報道:「啟稟兩位統領,燕國右相國衛子越登門求見。」 我微微一怔,燕國設有左右相國,左相國高光遠,右相國衛子越。列國官位以左為尊,所以衛子越在朝中的地位稍遜於高光遠,不過這衛子越還有另外一個身份,衛氏一族是燕國開國最大的功臣,在燕國享受的待遇和王族無異,衛氏子女之中和皇族通婚者眾多,家族勢力很大。 我最早知道衛子越其人,還是當初在大秦的時候,讓連越幫我盜取燕元宗的皇陵。那連越就是因為在燕國挖掘衛氏祖墳而得罪了衛子越,所以才逃往了秦國。 衛子越這次前來是奉了燕王李兆基的命令,親自就昨晚之事向公主道歉,看來高光遠並未將我的要求傳達給燕王。 衛子越年過五旬,不過因為保養得很好,所以表面上看去仍是三十多歲的模樣,只是體態稍顯肥胖,步伐虛浮,有點老態。 我讓人將衛子越前來的消息通報給阿依古麗,可是阿依古麗並沒有見衛子越的打算,於是我和車好在大廳接見了衛子越。 我笑道:「衛相國,公主因為旅途顛簸,身子不適,恐怕今日不能見你了。」 衛子越屬於那種第一眼便讓人感覺到虛偽的人,臉上堆滿了笑容:「公主既然身體不適,衛某自然不好勉強,今日在下登門造訪,是受了大王所托,向諸位就昨晚之事表示歉意,並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覆。」 車好冷笑道:「衛大人有什麼解釋?」 衛子越道:「昨晚皇宮有外敵潛入,大王臨時下令封鎖內城,所以才怠慢了各位貴客,希望兩位統領不要見怪。」他這句話一聽就知道是編造出來的借口,我們來到燕都已有一段時間,如果皇宮有外敵潛入,高光遠父子勢必知情,卻為何沒有告訴我們? 現在揭穿這件事沒有任何意義,只能讓雙方的面子都不好看。 我微笑道:「衛相國既然是代表燕王而來,這件事也已經解釋清楚,我等當然不會心生埋怨。」 衛子越笑道:「兩位統領一看就知道是通情達理,寬容豁達之人,這件事還望向公主解釋清楚。」 我歎了口氣道:「公主貴為金枝玉葉,受了委屈,自然心中會有些脾氣,我們這些做屬下的恐怕也開不得口。」 衛子越道:「大王讓我來通知各位,後日他會在皇城親自接見,並設宴為各位接風洗塵。」 我不無諷刺的道:「總算等到燕王的接見了。」 衛子越聽出了我話中的不滿,卻沒有一絲顯露,笑容依舊道:「大王日理萬機,國事繁忙,所以才讓各位久候,希望兩位統領能夠體諒。」 我冷笑道:「看來大康與燕國的事情算不得國事。」 衛子越笑道:「焦統領好像生氣了。」 車昊大聲道:「我們怎麼能不生氣?太子殿下出於對盟國關係考慮,讓我們千里迢迢將公主護送到燕都,沒想到甫至此地便屢遭冷遇,昨夜不讓我們進入內城便罷了,為何時至今日仍然沒有一名皇室成員前來相見?如果燕王對這場大婚根本沒有誠意,我們也不必在這裡看人冷眼,今日便護著公主返回大康罷!」他越說神情越激動,額頭青筋忽隱忽現。 衛子越陪著笑道:「車統領誤會了,大王早就著手準備大婚的事情,現在宮內一切都已準備就緒,今日下午皇后便會親自前來迎接公主殿下入宮休息。」 我冷冷道:「不必了!在燕王召見之前,公主不會入宮,衛大人大可回去將我的這番話轉告燕王。」 衛子越神情顯得有些尷尬,不過馬上又恢復了滿面堆笑的表情:「燕康兩國乃是盟國,想來太子殿下也不希望兩家傷了和氣。」 我目光炯炯的望向衛子越道:「衛相國可曾想過現在是誰在傷害兩家的和氣?若是太子在此,恐怕同盟二字的定義他也重新考慮一番。」 衛子越乾咳兩聲,敷衍兩句,慌忙起身告辭。 車昊凝望衛子越遠去的背影,不無憂慮的道:「燕王分明已經倒向漢國,我們繼續留在這裡只會徒增危 3□ωω.c□m險。」 我冷笑道:「我生平最恨的就是背信棄義的小人,李兆基現在想倒戈,只怕沒有那麼容易。」 車昊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現在畢竟是在敵人的腹地,以我們這些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和他們相抗衡。倒不如及時抽身離開,方是上策。」 我搖了搖頭:「現在離開豈不是等於將我們辛苦開創的局面全都拱手讓給漢國?既來之則安之,我這次一定要得到我應得的東西。」 車昊道:「公子要小心高光遠,此人為人奸猾狡詐,不可將前途命運都壓在他身上。」 我微笑道:「你放心,我從未信任過此人!」 傍晚時分,高光遠讓高□過來請我去他府中飲茶,高□悄聲透露給我,今晚在邀的還有李慕雨和段晶,沒想到高光遠辦事效率倒是很高,這麼3uww.g□m快就安排我和段晶會面。 我抵達的時候,李慕雨和桓小卓已經在竹楓亭中落座,亭內除了高光遠以外,還有一位紫衫少女,正在亭外的紅泥火爐旁烹製著茶水。她相貌雖然不甚出眾,可是卻有一股飄逸出塵的氣質,彷彿並不屬於這個人世,週身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冷漠,想來是高光遠請來的茶道高手。 高光遠笑瞇瞇道:「焦將軍,你來的正好,來一塊品評一下李大都督給我帶來的香茶。」 我笑著將手中的禮盒放在桌上。 高光遠虛情假意的道:「焦將軍過來便是,怎麼還帶禮物?莫非瞧不起我高某人?」 我微笑道:「相國這話怎麼說的。李大都督給相國帶來了香茶,我再配上一些茶點,相國放心,決無賄賂之意。」 高光遠大笑起來。 茶具是景泰藍細瓷杯,再加上少女先前的動作,心中已然明白那少女乃是在煎茶。煎茶,是將茶葉碾碎成末,投入壺中一起煎煮,要知道這在茶道中算得上是極為高超的技巧,對水溫、對火候的把握都要求相當的精確。 高光遠將李慕雨和段晶介紹給我,我微笑著和他們各自打了一個招呼。 兩人對我的神情都顯得頗為冷淡,畢竟康漢兩國現在處於敵對的立場上,如果不是高光遠刻意安排,我們很難坐在同一張桌子上說話。 高光遠道:「這位玄櫻師傅,乃是燕都觀霧庵帶髮修行的大師,對茶道的瞭解可謂博大精深,我今日特意請她來為各位烹茶講經。」 李慕雨笑道:「看來今日我們有耳福了。」 我微笑道:「焦某今日卻是奔著口福而來。」 李慕雨眉峰微動,目光不由得落在我的臉上。 高光遠觀察入微,笑道:「好好好,今日定讓你們滿意而歸。趁著這會兒的功夫,我們便風雅一次,談談茶道如何?」 久未開口的桓小卓輕聲道:「玄櫻師傅在這裡,我們怎能班門弄斧呢?」 高光遠大笑道:「正是因為玄櫻師傅在這裡,所以我們才可趁機討教一番,否則錯過了這個機會,豈不可惜?」 李慕雨存心相在眾人面前賣弄自己,開口道:「既然如此,我便談談對茶道的兩句心得。」 我知道桓小卓善於窺破他人心思,目光始終投向別處,輕易不和她的眼神接觸。 李慕雨又道:「茶道大可分為三家,儒、道、佛各家都有自己的流派,其形式內容不盡相同。佛教在茶宴中伴以青燈孤寂,旨在明心見性;道家茗飲所求空靈虛靜,避世超塵;儒家以茶勵志,溝通彼此心胸,積極入世。」 高光遠讚道:「李大都督果然見識非凡,高論讓高某耳目一新。」 我留意到玄櫻的目光根本沒有變化,仍舊冷冷的看著爐火,心知李慕雨的這番見解根本沒有任何新奇之處。 我存心想挫挫他的威風,笑道:「李大都督的見解乍一聽上去好像很有道理,不過焦某卻不這麼想。」 第一百四十八章「斗茶」 李慕雨冷冷望向我道:「慕雨倒想聽聽焦將軍的高!」 我微笑道:「焦某只是一個粗人,說得不當之處各位請不要見怪,我認為李大都督所說的只是三種茶道表面上的區別,卻忽視了各家茶道有一個很大的共同點……」我故意停頓了一下,直到將亭內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我的身上,當然玄櫻的目光仍然古井不波,不為外界任何的事情所動,我大聲道:「各家都講究和諧、寧靜,事實上都以儒家的中庸為提攜,所以我認為,茶道用量源自儒家,顧大都督口中的三家,只不過是看到了表象。正如河水、湖水、雨水表面上看似乎有所不同,可是實質上都是水,根本沒有任何的分別。」 玄櫻的目光悄悄向我瞥來,似乎對我的見解頗為欣賞。 李慕雨俊臉微紅,被我搶白的說不出頹垣斷壁來。 桓小卓替他解圍道:「兩位說得都很有道理,不過焦將軍講得是茶道的起源,李都督說得是茶道的流派。」 我聽到桓小卓維護他,心中酸酸澀澀的極不舒服。 高沅遠笑道:「既然大家聊得這麼開懷,我也說上兩句,茶道的主要內容講究五境之美,即茶葉、茶水、火候、茶具、環境,今日飲茶的火候、茶水由玄櫻師傅來掌握,茶具環境由我來提供,茶葉乃是李大都督所贈送,不知道能夠演化出如何的變化來。」 我微笑道:「一定是美不勝收!」 李慕雨不屑道:「未見其茶先聞其香,焦將軍從茶香之中能夠猜出壺中烹製的究竟是何種茶葉嗎?」他顯然在存心刁難我。 我平素飲盡天下名茶,再加上茶道向來偏好。雖然不敢自稱達到宗師級別的水準,可是這方面地修為也屬於高手之列。此時茶水即將煮沸,香氣隨著蒸汽源源不斷的散發再來,這香氣新鮮持久,蘊藏有淡淡的蘭花香,清高而長。獨樹一幟。 李慕雨冷笑道:「焦將軍不是等到茶水端到你面前的時候再猜吧?」 我淡然笑道:「看不出李大都督的性子比我還要著急!」 我轉向玄櫻道:「玄櫻師傅,你烹製的茶水是不是祁門紅茶?」 李慕雨面色不由得一變,從他地神態我已經知道,自己猜中了。 玄櫻道:「焦將軍說得不錯,茶壺之中所烹製的正是祁門紅茶。」 高光遠讚道「焦將軍果然是此道高手。單從味道上便能分辨出究竟是何種茶葉,高某佩服,佩服!」他對我的明褒等於對李慕雨的暗踩。李慕雨在眾人面前失了面子,臉色越發顯得難看。 玄櫻道:「祁門紅茶的香味獨特,高香形秀。只要是識茶之人,輕易便可猜出它地名目。這對焦將軍來說並不算難。」她這句話婉轉指出,我即便是猜出來茶葉的名目,也沒有什麼過人之處。 玄櫻拎起茶壺向我們走來,我有些奇怪道:「玄櫻師傅,有件事我並不明白。祁門紅茶之前我也曾經飲過,不過那次所用的茶具和現在全然不同,不知道是什麼緣故?」 玄櫻淡然道:「茶道要遵循一定地法則,我們常說的要克服九難,即造、別、器、火、水、末、煮、飲。」 高光遠(炫)恍(書)然(網)大悟道:「這麼說我準備的茶具並不適合烹製祁門紅茶?」 玄櫻道:「茶道一樣講究變通,祁門紅茶乃是功夫茶地一種,大家過去所飲的無論茶具和泡製地方法和今日都有不同,其中的味道自然也不相同。」 她優雅的為我們每人斟滿茶水。她的手指纖長輕柔,皮膚宛如牛乳般細膩,茶水雖然沒有品嚐到唇邊,單單是看到她的這雙手,便可以想像到這雙手烹製出地茶水將會是如何的香醇。 一盞時茶香清幽,有一絲淡淡的蘭花氣息。茶湯入口甘淡,幾乎沒有苦澀。細細品味,於淡然中卻別有滋味。飲至第二盞,舌尖已有茶津湧出。至三盞,喉間甘潤,茶津濡濡。此時再細細品讀,只覺甘香滿口,茶息滿腹,不似先前的清幽淡薄了。 我的感覺卻彷彿來到了海邊。獨坐於一方蒼幽蒼幽青潤的礁石上,清澈的海水沖刷著赤裸的雙足,足邊是翠綠海草和五彩的游魚,奏亮麗的陽光從天邊灑下,發間有些暖意,而心裡卻得靜,能聽見海草呢喃的細語。 茶道的真正境界是注重一種文化氛圍和情趣,提倡淡泊、寧靜的人生。讓人在特定的環境氣氛中,享受著人與在自然的和諧之美:沒有嘈雜的喧嘩、沒有人世的紛爭,只有鳥語花香、溪水、流雲和悠揚的古琴聲,精神得到一種極度的昇華。 我緊繃的神經,在花香中不由自主的軟化和放鬆起來,有生以來,我還是第一次有緣飲到如此的好茶,閉目享受良久,我方才自胸臆中吐出一句由衷的讚譽:「好茶!」 無論是李慕雨還是高沅遠,他們此刻的感覺一和我相同,每個人的臉上都流露著平和恬淡的表情,剛才劍拔弩張的氣氛早已消失於無形。 高光遠忽然想起我帶來的茶點,伸手打開。 茶點卻是我精心準備,讓隨我前來的廚師特地烹製,都是秦國風味的茶點。這在別人看來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可是在桓小草眼中,意義定然不同。 桓小卓果然一怔,美眸向我望來,只覺她的眼神中充滿了莫名的吸引力,我整個人頓時被她的眼神所吸引,心中暗叫不妙。 我知道她擅長催眠迷魂之術,暗自調息,默誦無間玄功中的忘情篇。腦海之中頓時一片空名澄澈,恢復到初始時的狀態。 桓小卓意味深長道:「焦將軍地茶點選得頗為特別。」 我笑道:「這次隨我們前來的廚師乃是秦人,擅長製作秦國茶點,段國師覺得味道怎麼樣?」 桓小卓冷冷道:「只可惜我向來不喜歡秦人的茶點。」 高光遠此時起身道:「李大都督,我有件事想單獨向你說。」 李慕雨不知他是刻意為我和桓小卓營造說話的機會,微笑道:「好。不如我們去書齋說話。」 我笑道:「高大人既然和李大都督私下有話要說,還是我迴避一下吧。」 我指了指前方的小橋:「段國師,我們去橋上觀魚如何?」 桓小卓心中對我已然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起身道:「我正有此意。」 我們兩個離開竹楓亭,緩步走上小橋。俯視橋下流水。卻見溪水清澈見底,游魚歷歷可數,明月皎潔。高懸夜空,夜風輕拂,送來陣陣竹葉地沙沙聲。一切竟是如此的恬淡自然。 桓小卓盯住我的雙目道:「焦將軍的眼神看來很熟悉,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我微笑道:「能夠讓段國師牽掛的想來定然是非凡人物。若是日後焦某有機會,一定要設法結識。」 桓小卓冷冷道:「你無需設法結識,我說得那個就是你地主人!」 我微笑道:「難怪段國師對他念念不忘,主人的風采,焦昧是斷然不敢比擬的。」 桓小卓淡然一笑。目光投向流水之中。 我輕聲歎了一口氣道:「九孔橋邊地那位老人不知還在不在,他炸制的臭干,到現在我仍舊記憶猶新。」 桓小卓嬌軀一震,用力的咬了咬下唇,我這句話無異於已經向她表白了自己地身份,當初在春水河邊飲酒的情形,她一定不會忘記,如果不是她引路,我又怎會找到那裡? 桓小卓輕聲道:「一個人地身材樣貌如何改變,可是他的目光都無法掩飾,從第一眼見到你,我便感覺到是你。」 我笑道:「若是每個人都擁有段姑娘這樣的眼光,天下再大,恐怕我也無所遁形。」 桓小卓目光轉冷道:「如果不是你,當初項晶早已死在了漢都,你壞我大計,現在卻又向我表露身份,難道不怕我揭穿你的面目?」 我笑道:「在我心中始終都將段姑娘當成最值得信賴的朋友。」 「朋友?你若是將我當成朋友,為何要三番五次地破壞我的事情?」 我輕聲歎了口氣道:「小卓,過了這麼長時間,難道你還放不開過去的那段恩仇?」 桓小卓冷冷道:「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決忘不了項晶對我桓氏一族所做的一切。」 我低聲道:「你們的事情,我再也不去過問。」 桓小卓冷冷道:「現在你再做表白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我真摯道:「當初我之所以能夠從大漢逃離,還是多虧了你的幫助,如果沒有你,我恐怕早已死在了漢都,你對我的那番情意,胤空永銘於心。」 桓小卓垂下頭去,低聲道:「你向我說這番話,是不是另有目的?」 我坦然道:「我向來公私分明,這番話是胤空的肺腑之言,我可以欺騙天下人,卻從不欺騙自己心愛的女人。」我這句話說得有些過於直白,桓小卓躍然是心如止水,此刻也不禁被我說得俏臉緋紅,垂下頭去。許久方才說道:「你說過的話又有幾句可信?」語氣卻變得溫柔了許多。 竹楓亭內傳來高光遠和李慕雨開懷的大笑聲,我的目光不禁被吸引了過去。 桓小卓道:「很多時候,我都不明白,你安安穩穩的在大康做你的太子多好,為何要冒著天大的風險潛入險境之中?」 我微笑道:「你向來善於剖析別人的心思,不如你幫我分析一下。」 桓小卓搖了搖頭道:「我看不透你,恐怕今生今世也無緣看得透你。」 我笑道:「如果你能夠拋開塵世中的這些煩惱,我不介意讓你仔仔細細的將我研究一輩子。」 桓小卓冰雪聰明,我話中的含義她自然能夠聽懂,目光轉向遠方道:「人生在世總有許多放不開的事情,我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我歎了口氣道:「我最不願意的就是和你站在敵對的立場上,可是有些時候,真的難以選擇。」 桓小卓淡然笑道:「立場之事在於你我心中的選擇,是否敵對我們應該可以控制,你以為呢?」 我笑道:「很多時候都是你在幫我,不知什麼時候,我才能夠償還你的這份情意。」 桓小卓意味深長道:「你雖然能夠,可是你不會情願,我也不會迫你……」 她所指的定然是項晶的事情,我的確無法幫她,我沉默了下去。 桓小卓輕聲道:「我們還是回去吧,再多聊一會兒,恐怕李慕雨要生疑了。」 我轉身望去,卻見李慕雨果然不住的向我們這邊張望。 我冷笑道:「這廝始終都是這麼討厭。」 桓小卓忍不住笑道:「你討厭他好像不僅僅是立場的問題,是不是還另有緣故?」 我低聲道:「看到他像只蒼蠅一樣圍在你身邊,我恨不得殺掉他。」 桓小卓俏臉一紅,輕聲啐道:「我是你什麼人,休要胡說八道。」 我心中竊笑,適當的表露自己的嫉妒,要比直白的表白愛意更加高明,桓小卓無疑是這次燕都之行我能夠取得勝利的關鍵,我必須要迎娶她的芳心,讓她徹底倒向我的陣營。 回到竹楓亭,李慕雨一雙深邃的眼眸向我冷冷望來,我旁若無人的拿起茶杯,細品了一口祁紅,讚道:「玄櫻師傅的茶藝果然妙絕天下,飲過你烹製的茶水之後,恐怕我以後再飲其他的茶水都沒有味道了。」 李慕雨冷冷道:「想不到焦將軍倒是如此風雅之人。」 我微笑道:「李大都督此言差矣,焦某乃是俗人一個,可是此茶卻是雅致之極,非是人雅,而是茶雅。」 高光遠讚道:「好一句非是人雅,而是茶雅。焦將軍的每句話好像都暗藏禪機,高某佩服之至!」 李慕雨冷冷望向我道:「慕雨倒想聽聽焦將軍的高!」 我微笑道:「焦某只是一個粗人,說得不當之處各位請不要見怪,我認為李大都督所說的只是三種茶道表面上的區別,卻忽視了各家茶道有一個很大的共同點……」我故意停頓了一下,直到將亭內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我的身上,當然玄櫻的目光仍然古井不波,不為外界任何的事情所動,我大聲道:「各家都講究和諧、寧靜,事實上都以儒家的中庸為提攜,所以我認為,茶道用量源自儒家,顧大都督口中的三家,只不過是看到了表象。正如河水、湖水、雨水表面上看似乎有所不同,可是實質上都是水,根本沒有任何的分別。」 玄櫻的目光悄悄向我瞥來,似乎對我的見解頗為欣賞。 李慕雨俊臉微紅,被我搶白的說不出頹垣斷壁來。 桓小卓替他解圍道:「兩位說得都很有道理,不過焦將軍講得是茶道的起源,李都督說得是茶道的流派。」 我聽到桓小卓維護他,心中酸酸澀澀的極不舒服。 高沅遠笑道:「既然大家聊得這麼開懷,我也說上兩句,茶道的主要內容講究五境之美,即茶葉、茶水、火候、茶具、環境,今日飲茶的火候、茶水由玄櫻師傅來掌握,茶具環境由我來提供,茶葉乃是李大都督所贈送,不知道能夠演化出如何的變化來。」 我微笑道:「一定是美不勝收!」 李慕雨不屑道:「未見其茶先聞其香,焦將軍從茶香之中能夠猜出壺中烹製的究竟是何種茶葉嗎?」他顯然在存心刁難我。 我平素飲盡天下名茶,再加上茶道向來偏好。雖然不敢自稱達到宗師級別的水準,可是這方面地修為也屬於高手之列。此時茶水即將煮沸,香氣隨著蒸汽源源不斷的散發再來,這香氣新鮮持久,蘊藏有淡淡的蘭花香,清高而長。獨樹一幟。 李慕雨冷笑道:「焦將軍不是等到茶水端到你面前的時候再猜吧?」 我淡然笑道:「看不出李大都督的性子比我還要著急!」 我轉向玄櫻道:「玄櫻師傅,你烹製的茶水是不是祁門紅茶?」 李慕雨面色不由得一變,從他地神態我已經知道,自己猜中了。 玄櫻道:「焦將軍說得不錯,茶壺之中所烹製的正是祁門紅茶。」 高光遠讚道「焦將軍果然是此道高手。單從味道上便能分辨出究竟是何種茶葉,高某佩服,佩服!」他對我的明褒等於對李慕雨的暗踩。李慕雨在眾人面前失了面子,臉色越發顯得難看。 玄櫻道:「祁門紅茶的香味獨特,高香形秀。只要是識茶之人,輕易便可猜出它地名目。這對焦將軍來說並不算難。」她這句話婉轉指出,我即便是猜出來茶葉的名目,也沒有什麼過人之處。 玄櫻拎起茶壺向我們走來,我有些奇怪道:「玄櫻師傅,有件事我並不明白。祁門紅茶之前我也曾經飲過,不過那次所用的茶具和現在全然不同,不知道是什麼緣故?」 玄櫻淡然道:「茶道要遵循一定地法則,我們常說的要克服九難,即造、別、器、火、水、末、煮、飲。」 高光遠(炫)恍(書)然(網)大悟道:「這麼說我準備的茶具並不適合烹製祁門紅茶?」 玄櫻道:「茶道一樣講究變通,祁門紅茶乃是功夫茶地一種,大家過去所飲的無論茶具和泡製地方法和今日都有不同,其中的味道自然也不相同。」 她優雅的為我們每人斟滿茶水。她的手指纖長輕柔,皮膚宛如牛乳般細膩,茶水雖然沒有品嚐到唇邊,單單是看到她的這雙手,便可以想像到這雙手烹製出地茶水將會是如何的香醇。 一盞時茶香清幽,有一絲淡淡的蘭花氣息。茶湯入口甘淡,幾乎沒有苦澀。細細品味,於淡然中卻別有滋味。飲至第二盞,舌尖已有茶津湧出。至三盞,喉間甘潤,茶津濡濡。此時再細細品讀,只覺甘香滿口,茶息滿腹,不似先前的清幽淡薄了。 我的感覺卻彷彿來到了海邊。獨坐於一方蒼幽蒼幽青潤的礁石上,清澈的海水沖刷著赤裸的雙足,足邊是翠綠海草和五彩的游魚,奏亮麗的陽光從天邊灑下,發間有些暖意,而心裡卻得靜,能聽見海草呢喃的細語。 茶道的真正境界是注重一種文化氛圍和情趣,提倡淡泊、寧靜的人生。讓人在特定的環境氣氛中,享受著人與在自然的和諧之美:沒有嘈雜的喧嘩、沒有人世的紛爭,只有鳥語花香、溪水、流雲和悠揚的古琴聲,精神得到一種極度的昇華。 我緊繃的神經,在花香中不由自主的軟化和放鬆起來,有生以來,我還是第一次有緣飲到如此的好茶,閉目享受良久,我方才自胸臆中吐出一句由衷的讚譽:「好茶!」 無論是李慕雨還是高沅遠,他們此刻的感覺一和我相同,每個人的臉上都流露著平和恬淡的表情,剛才劍拔弩張的氣氛早已消失於無形。 高光遠忽然想起我帶來的茶點,伸手打開。 茶點卻是我精心準備,讓隨我前來的廚師特地烹製,都是秦國風味的茶點。這在別人看來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可是在桓小草眼中,意義定然不同。 桓小卓果然一怔,美眸向我望來,只覺她的眼神中充滿了莫名的吸引力,我整個人頓時被她的眼神所吸引,心中暗叫不妙。 我知道她擅長催眠迷魂之術,暗自調息,默誦無間玄功中的忘情篇。腦海之中頓時一片空名澄澈,恢復到初始時的狀態。 桓小卓意味深長道:「焦將軍地茶點選得頗為特別。」 我笑道:「這次隨我們前來的廚師乃是秦人,擅長製作秦國茶點,段國師覺得味道怎麼樣?」 桓小卓冷冷道:「只可惜我向來不喜歡秦人的茶點。」 高光遠此時起身道:「李大都督,我有件事想單獨向你說。」 李慕雨不知他是刻意為我和桓小卓營造說話的機會,微笑道:「好。不如我們去書齋說話。」 我笑道:「高大人既然和李大都督私下有話要說,還是我迴避一下吧。」 我指了指前方的小橋:「段國師,我們去橋上觀魚如何?」 桓小卓心中對我已然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起身道:「我正有此意。」 我們兩個離開竹楓亭,緩步走上小橋。俯視橋下流水。卻見溪水清澈見底,游魚歷歷可數,明月皎潔。高懸夜空,夜風輕拂,送來陣陣竹葉地沙沙聲。一切竟是如此的恬淡自然。 桓小卓盯住我的雙目道:「焦將軍的眼神看來很熟悉,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我微笑道:「能夠讓段國師牽掛的想來定然是非凡人物。若是日後焦某有機會,一定要設法結識。」 桓小卓冷冷道:「你無需設法結識,我說得那個就是你地主人!」 我微笑道:「難怪段國師對他念念不忘,主人的風采,焦昧是斷然不敢比擬的。」 桓小卓淡然一笑。目光投向流水之中。 我輕聲歎了一口氣道:「九孔橋邊地那位老人不知還在不在,他炸制的臭干,到現在我仍舊記憶猶新。」 桓小卓嬌軀一震,用力的咬了咬下唇,我這句話無異於已經向她表白了自己地身份,當初在春水河邊飲酒的情形,她一定不會忘記,如果不是她引路,我又怎會找到那裡? 桓小卓輕聲道:「一個人地身材樣貌如何改變,可是他的目光都無法掩飾,從第一眼見到你,我便感覺到是你。」 我笑道:「若是每個人都擁有段姑娘這樣的眼光,天下再大,恐怕我也無所遁形。」 桓小卓目光轉冷道:「如果不是你,當初項晶早已死在了漢都,你壞我大計,現在卻又向我表露身份,難道不怕我揭穿你的面目?」 我笑道:「在我心中始終都將段姑娘當成最值得信賴的朋友。」 「朋友?你若是將我當成朋友,為何要三番五次地破壞我的事情?」 我輕聲歎了口氣道:「小卓,過了這麼長時間,難道你還放不開過去的那段恩仇?」 桓小卓冷冷道:「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決忘不了項晶對我桓氏一族所做的一切。」 我低聲道:「你們的事情,我再也不去過問。」 桓小卓冷冷道:「現在你再做表白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我真摯道:「當初我之所以能夠從大漢逃離,還是多虧了你的幫助,如果沒有你,我恐怕早已死在了漢都,你對我的那番情意,胤空永銘於心。」 桓小卓垂下頭去,低聲道:「你向我說這番話,是不是另有目的?」 我坦然道:「我向來公私分明,這番話是胤空的肺腑之言,我可以欺騙天下人,卻從不欺騙自己心愛的女人。」我這句話說得有些過於直白,桓小卓躍然是心如止水,此刻也不禁被我說得俏臉緋紅,垂下頭去。許久方才說道:「你說過的話又有幾句可信?」語氣卻變得溫柔了許多。 竹楓亭內傳來高光遠和李慕雨開懷的大笑聲,我的目光不禁被吸引了過去。 桓小卓道:「很多時候,我都不明白,你安安穩穩的在大康做你的太子多好,為何要冒著天大的風險潛入險境之中?」 我微笑道:「你向來善於剖析別人的心思,不如你幫我分析一下。」 桓小卓搖了搖頭道:「我看不透你,恐怕今生今世也無緣看得透你。」 我笑道:「如果你能夠拋開塵世中的這些煩惱,我不介意讓你仔仔細細的將我研究一輩子。」 桓小卓冰雪聰明,我話中的含義她自然能夠聽懂,目光轉向遠方道:「人生在世總有許多放不開的事情,我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我歎了口氣道:「我最不願意的就是和你站在敵對的立場上,可是有些時候,真的難以選擇。」 桓小卓淡然笑道:「立場之事在於你我心中的選擇,是否敵對我們應該可以控制,你以為呢?」 我笑道:「很多時候都是你在幫我,不知什麼時候,我才能夠償還你的這份情意。」 桓小卓意味深長道:「你雖然能夠,可是你不會情願,我也不會迫你……」 她所指的定然是項晶的事情,我的確無法幫她,我沉默了下去。 桓小卓輕聲道:「我們還是回去吧,再多聊一會兒,恐怕李慕雨要生疑了。」 我轉身望去,卻見李慕雨果然不住的向我們這邊張望。 我冷笑道:「這廝始終都是這麼討厭。」 桓小卓忍不住笑道:「你討厭他好像不僅僅是立場的問題,是不是還另有緣故?」 我低聲道:「看到他像只蒼蠅一樣圍在你身邊,我恨不得殺掉他。」 桓小卓俏臉一紅,輕聲啐道:「我是你什麼人,休要胡說八道。」 我心中竊笑,適當的表露自己的嫉妒,要比直白的表白愛意更加高明,桓小卓無疑是這次燕都之行我能夠取得勝利的關鍵,我必須要迎娶她的芳心,讓她徹底倒向我的陣營。 回到竹楓亭,李慕雨一雙深邃的眼眸向我冷冷望來,我旁若無人的拿起茶杯,細品了一口祁紅,讚道:「玄櫻師傅的茶藝果然妙絕天下,飲過你烹製的茶水之後,恐怕我以後再飲其他的茶水都沒有味道了。」 李慕雨冷冷道:「想不到焦將軍倒是如此風雅之人。」 我微笑道:「李大都督此言差矣,焦某乃是俗人一個,可是此茶卻是雅致之極,非是人雅,而是茶雅。」 高光遠讚道:「好一句非是人雅,而是茶雅。焦將軍的每句話好像都暗藏禪機,高某佩服之至!」 第一百四十九章「同眠」 我笑道:「看來你心中喜歡我,否則又處會因為她而吃醋。」 幽幽輕聲啐道:「你自我陶醉的功夫總是高人一等。」 我呵呵笑道:「有你這樣的佳人相伴,我又怎能不陶醉呢?」 幽幽道:「我有正經事對你說。」 我點了點頭道:「不如我們去床上說。」 幽幽道:「你休想趁機佔我便宜。」 我笑道:「我發現你越來越愛我了。」 幽幽道:「好厚的臉皮。」 「那你為何如此怕我?怕才能愛,愛才會怕,為什麼原來我們可以躺在一張床上相敬如賓,現在你卻不敢呢?是不是怕自己情不自禁,把持不住呢? 幽幽啐道:「我會怕你?」她輕盈躍起,空中一個曼妙的旋轉落在了床上,柔聲道:「今晚不知道誰會害怕呢?」 我笑瞇瞇來到床邊躺下,幽幽右手輕場,一縷指風準確無誤的擊中那燭火之上,室內頓時沉入一片黑暗之中。 她挽住我的臂膀,在我身邊躺下輕聲道:「你最好老老實實的,否則我再也不理會你。」 我在她長髮上輕吻了一記,低聲道:「有你陪在我身邊,我便已經滿足,過份的事情我決不會去想。」 幽幽嫣然笑道:「這才是乖孩子。」 我擁住她的香肩,輕聲道:「你師父究竟讓你做什麼?」 幽幽這次並沒有掙脫我的懷抱,低聲道:「她讓我隨著阿依古麗入宮,負責保護她的安全。」 我皺了皺眉頭道:「看不出冷孤萱這次對我倒是不錯,她的幾位高徒全都出動……」我忽然想到采雪,不由自主的沉默了下去。 幽幽似乎覺察到了什麼,螓首伏在我的胸前輕聲道:「除了我以外你還見過誰?」 我歎了一口氣道:「幽幽,你對我說句實話,曲諾和她的孩子是不是已經逃脫了?」 黑暗中幽幽的美眸發出寶石般地光華。她猶豫了一下方才道:「是!你怎麼知道?」 我這才將上次無意中聽到冷孤萱和采雪對話的事情告訴了幽幽。 幽幽道:「你終於還是知道采雪的事情。」 我低聲道:「采雪是玄冥教的聖女,她和冷孤萱究竟是什麼關係,輕顏和采雪又是什麼關係?」 幽幽聽了一口氣,推開我,從床上坐上坐起身來,我隨之坐了起來,從身後摟住她的前腰道:「這件事已經折磨了我許久,我真的不明白,采雪既然是玄冥教的聖女,她又為為何甘心事到我的身邊做一個侍女。而且是在我人生中最不得志的時候?」 幽幽道:「你又何須知道,這是我們魔門自身的事情……」 我貼在幽幽地面頰上:「告訴我,我不想繼續無休止的猜想下去。」我壓低聲音道:「秋前輩臨死之前曾經親口告訴我,輕顏是冷孤萱的女兒,可是冷孤萱對她根本毫無憐惜之意。天下間沒有任何的母親會這樣做。」 幽幽顯然被我說出的話驚呆了。用力抓住我地臂膀道:「你……你不可以詆毀我師父……」 我冷笑道:「我何嘗詆毀她了?這件事是秋前輩親口對我所說,豈會有錯,當年你師父和魔門高手花逐月曾經有過一段孽情,還生下了一個女兒……」 「不可能!」幽幽根本無法接收這件事情。 她忽然抱住我道:「這件事情千萬不可以讓師父知道。否則她……」 我不屑道:「她能奈我何?我現在偏偏要用這件事來要挾她,她若是不怕自己地醜事傳遍天下。便過來殺我!」 幽幽壓低聲音道:「師父從未待人像采雪那樣好過,無論她做了什麼師父都可以原諒她,曲諾母子便是采雪私下放走的。」她顯然也對冷孤萱和采雪之間的關係產生了懷疑。 我拉著幽幽重新在床上躺下,附在她的耳邊道:「你是不是也在懷疑采雪才是冷孤萱地親生女兒?」 幽幽道:「沒有確實的證據,你千萬不可以胡說。」 我笑道:「冷孤萱表面冷淡孤傲。沒想到背後居然和花逐月幹出了這麼多地芶且勾當,厲害啊,厲害!」 幽幽著惱道:「龍胤空,你這混蛋,不許你侮辱我師父!」 我摟住她嬌軀道:「我說得都是事實,讓你認清冷孤萱的本來面目。」 幽幽怒道:「你再說一句,我便離開這裡,永遠也不理你。」 我笑道:「好了,你不讓我說,我便不說,我們只談風花雪月如何?」 幽幽啐道:「好好的心情全部被你這混蛋給破壞了。」 我趁機在她細膩柔滑的頸部吻了一記,深情道:「這次來了,還會不會離開我?」 幽幽道:「你身邊向來不乏紅顏知己,我在不在你身邊又有什麼分別?」 我低聲道:「你不要忘了,曾經答應過我的事情,有朝一日,我若是能夠一統天下,你便老老實實地做我老婆,是不是反悔了?」 幽幽喘氣若蘭,羞道:「我何嘗反悔了……」檀口被我趁機封住,她用力推開我,我誇張的親了一個響嘴,再想帖上去,幽幽早就抽出冰冷的短劍抵住我的下體:「再敢胡來,我便刺下去!」 我呵呵笑了起來,知道幽幽雖然表面嫵媚,可是骨子裡卻是矜持,她越是如此我心中對她越是喜歡。 「我偏要胡來,你敢拿我怎樣?」我嘴上雖然這麼說,身軀卻向外撤了撤。 幽幽輕聲笑道:「我就知道你沒有這樣的膽子。」 「那是因為我憐香惜玉,不忍心辣手摧花。」我大言不慚道。 幽幽收起短劍,主動偎依在我的懷中,柔聲道:「其實你這樣抱著我,我心裡喜歡的很,不過我一日沒有嫁給你。我便不會……」 我心中一陣欣喜道:「你果真準備嫁給我?」 幽幽點了點頭道:「如今采雪成為魔門的聖女,我便再無牽絆,師父不會再逼迫我做不喜歡做的事情,等我幫她得到繆氏寶藏之後,我欠她的恩情就還清了。」 我留意到她話中所說的采雪成為魔門聖女,並非是玄冥教,心中一怔道:「采雪是魔門聖女?你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幽幽道:「師父有意將魔門重新統一,采雪乃是眾望所歸的聖女,已經獲得了魔教多位長老地首肯。」 我低聲道:「好像縹緲閣不會答應吧?」 幽幽道:「如果師父成功找到了繆氏寶藏,得到無間玄功。便是縹緲閣也會無條件遵從。」 我心中黯然道:「世事真是弄人,幽幽終於有了解脫的希望,而采雪卻又一步步走向無盡的黑暗,她們兩個都是我心愛的女人,我決不可讓冷孤萱控制她們的命運。」 我低聲道:「冷孤萱的野心果然不小。不過她為何到現在才想起統一魔門?難道是因為秋前輩死了。世上再無和她抗衡之人嗎?」 幽幽輕聲道:「你錯了,師父真正的敵人並不是秋師伯,也不是縹緲閣。」 「那究竟是誰?」 幽幽低聲道:「江湖中有一個極為神秘的門派叫瑤琳仙閣,此門中人向來以正派自居。百餘年前魔門的分裂便是由她們一手造成,可從那次以後瑤琳仙閣也銷聲匿跡。沒想到最近『雪羽令』重新出現於人世。」 「雪羽令是什麼?」我從未聽說過這段掌故。 幽幽道:「雪羽令便是瑤琳仙閣律令武林的信物,有一點可以確信,這次瑤琳仙閣重出江湖一定和魔門為敵。」 我點了點頭道:「這兩日冷孤萱神出鬼沒,是不是在籌劃對付瑤琳仙閣地事情?」 幽幽輕歎道:「寧靜的時候已經不多了……」 我擁住她誘人的嬌軀:「何須想這麼多的事情,珍惜我們眼下相處的時光才是最最正確地。」 幽幽低聲道:「你又想做什麼?」 我笑道:「不要總將我往壞處想。我只是想這樣抱著你,美美地睡上一覺……」 清晨醒來的時候,幽幽已經離去,被褥之上仍舊留有她嬌軀的芬芳,想起昨夜溫馨寧靜的時光,我地唇角泛起一絲微笑。 來到院落之中,卻見車昊正在指揮武士操練,看到我出來,車昊笑著迎了上來:「焦統領今日起得好早。」 我笑道:「跟你們比起來,我好像晚了許多。」 車昊陪著我向長廊處走去,低聲道:「阿依古麗那邊,公子可曾將事情講明了?」 我搖了搖頭道:「我還未想到該如何開口哩。」 車昊道:「明日便要入宮面見燕王,公子所剩的時間不多了。」 我低聲道:「這兩日她地情緒怎麼樣?」 車昊道:「公主始終都在她的居處閉門不出,她現在的情形我自傳知道?」 我想了想道:「今天晚上我對她說。」心中已經下定決心,事到如今只有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阿依古麗。 車昊道:「對了,冷孤萱至今仍然沒有回來。」 我笑道:「她的事情不用擔心,已經派人過來幫助我們了。」 車昊點了點頭道:「希望她明晶能夠隨同公主一起入宮。」 我低聲向車昊道:「你讓人去治國使臣所在地驛館去一趟,幫我帶個口訊。」 「給段晶?」 我點了點頭道:「中午我在殘雪櫡等她,務必要將這個口訊傳達到。」 車昊道:「既然如此我便親自去一趟,順便跟那個李慕雨打一聲招呼。」 我這才想起當日他為了救我,曾經和李慕雨交過手,還受到漢國的通緝,忍不住笑道:「你跟李慕雨兩個究竟誰厲害一些?」 車昊神秘一笑:「箭法我強一些!」這等於告訴我他的武功還是要比李慕雨稍勝一籌。 我哈哈大笑道:「說不定這次你們還會有交手的機會。」 殘雪橋位於燕都城西,橫跨於易水之上,這裡往往是送別友人別離的地方。 我久聞殘雪橋的大名,這次可謂是一舉兩得,即可作為約會桓小卓的場所,又可趁機遊覽一下這座聞名天下的古跡。 雖然是正午,卻沒有太陽,天色灰濛濛的,上午時候便吹起了北風,城內的百姓多數都閉門不出,街道顯得異常清冷。 我獨自縱馬向殘雪橋行去,燕都風塵極大,偶爾經過的路人都戴著斗笠,以紗巾覆面,這樣可以有效的遮住灰塵。 我並不熟悉這裡的氣候,只好用衣袖捂著鼻子,在風塵中行進,原本不錯的心情在這樣的天氣中也大打折扣。 等到了殘雪橋,才發現這只是一座破破爛爛的石拱橋,跟它雅致的名字,毫無關聯之處。 仰首望向天空,此時空中儘是浮塵,根本看不到一絲亮色,這裡距離西門雖然不元,可是眼前也是一片昏黃,看不到大門和城牆的輪廓。我的目力雖然凌厲,也只能夠看到三丈之內的情形。 心中不禁苦笑,這種環境下約會佳人,簡直是愚蠢之極。 我在風沙中足足等了半個時辰,也沒有見到桓小卓到來,心中有些焦躁起來,難道她沒有收到我的邀請?估算了一下時間,應該已經過了我約她的時候,心中暗道:「再等半個時辰,她若是不來,我便離開。」 沒想到那風越來越大,地上的沙石瓦礫都被吹了起來,我口鼻內都被灌入了不少泥土,牙根澀澀的無比難受,我的坐騎在風中不停嘶鳴,整個天地間彷彿只剩下一人一馬兩個。 我終於失去了信心,這種天氣看來桓小卓無論如何都不會來了,解開馬韁,正欲離去,卻聽到遠處隱隱傳來馬蹄聲。 我揉了揉眼睛向前望去,可是風塵太大,看不清楚究竟來得是誰。又過了一會兒,一輛四駕馬車方才出現在風沙之中。 我牽著馬兒湊了過去,向著車廂試探著問道:「來得可是段國師嗎?」 車廂無人作聲。 我又重複問道:「來得可是段國師嗎?」 車廂內仍然沒有人說話。 我有些失望的牽起馬韁,正欲離去。 卻聽到車廂內傳來一聲輕笑:「呆子,你難道喜歡留在風沙之中嗎?」 我開懷一笑,桓小卓果然如約而來。駕車的美婢示意我將馬兒拴在車後,我拴好人坐騎,拉開車門走了進去。 卻見桓小卓微笑著坐在車內,看到我滿身塵土狼狽的模樣,好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我笑道:「段國師為何讓我等了這麼久?」 桓小卓道:「難道等我這麼一會兒便失去耐心了?」好遞給我一方濕毛巾,我擦去臉上的浮塵,白色的毛巾馬上變得污濁不堪。 我舒了一口氣道:「燕都的天氣真是惡劣,這麼一會兒功夫,就將我變成了一隻泥猴子。」 桓小卓道:「我出門的時候,便開始起風了,燕都這一帶缺少植被,起風便有沙塵,所以我棄馬乘車,耽擱了一些時間。」 我舒舒服服的伸了一個懶腰道:「國師到底是國師,比我要有遠見的多。」 桓小卓輕聲道:「你找我來究竟所為何事?」 我掀開車簾的一角,外面仍舊是灰塵漫天。 桓小卓道:「前面有座渡劫山,聽說山上景色不錯,我們去那裡看看吧。」 我笑道:「還是算了吧,現在到處都是灰塵,渡劫山上恐怕也是一樣。」 桓小卓道:「你這就不懂了,那渡劫山山清水秀,乃是一個空靈清麗的去處!」 我哪裡肯信,好在渡劫山距離我們氣息的位置並不遠,馬車沒走多久便來到了山腳下。 我和桓小卓下了馬車,風沙比剛才小了許多,桓小卓以輕紗覆面,率先沿著曲折的小徑向山上走去,我慌忙追趕了上去。 渡劫山山勢平緩。放眼望去都是四季常綠的樹木,山間小徑長滿青苔,落腳處濕滑無比,顯然這裡平時很少有人遊歷。 前行數步,只覺眼前一片清明,空氣也頓時變得清新起來,哪裡還有風沙的存在,回首望去,卻見山下仍然是灰濛濛的一片。我(炫)恍(書)然(網)大悟道:「原來浮塵都在下面,所以山上反倒是最寧靜清朗的地方。」 桓小卓掀開面紗,我留意到,這段時間不見,她的容貌越發顯得清麗脫俗。和在漢都之時又稍有不同,卻不知她究竟修煉的是何種功法?竟然能夠影響到她的容貌。 桓小卓望向我道:「你盯著我幹什麼?我臉上難道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我笑道:「你不要誤會,美好的東西總是吸引人的。」 桓小卓淡然笑道:「這裡四下無人,你可以將自己的目的說出來了吧?」 我點了點頭,低聲道:「我想讓你幫我做一件事。」 桓小卓道:「只怕你想讓我做的事情,我力所不及。」 我低聲道:「天下間只有你能夠辦到,我要你幫我控制燕王李兆基,讓他在短時間內不要倒向大漢的陣營。」 桓小卓秀眉微顰道:「你知不知道我的身份和此次前來燕都的任務?」 我點了點頭道:「當然知道。你此次前來就是為了說服燕王,讓他撕毀和我們之間的盟約。」 桓小卓道:「你既然清楚,卻為何提出這根本沒有可能的要求?」 我停下腳步,凝視桓小卓美目道:「我此次前來燕都之前,根本不知道你和李慕雨要來這裡,更不知道漢國試圖調停燕韓之間的戰事,如果我知道這件事,決不會親自來到這裡。」 桓小卓道:「你之所以和燕國結盟的目的很明顯,無非是想從中獲得巨大的利益,所有人都看出了這一點,漢成帝自然不會讓你的目的輕易得逞。」 我冷笑道:「他之所以在這個時候改變初衷,重新向燕國示好,無非是針對我,不相我從這場戰爭中得到任何的利益。如果李兆基聰明的話,他應該知道早晚漢國還是會將他吃掉。」 桓小卓淡然笑道:「看來你對一切都很明白。」 我歎了口氣道:「我在這燕國多呆一天,便多了一分風險,如果燕王現在便決定倒向你方陣營,恐怕我和這兩千名武士都要遭到他的屠戮。」 桓小卓沒有說話,目光望向遠處的山林。 我低聲道:「我此次前來是護送秘闐國公主阿依古麗和燕國七王子李國泰完婚,可是沒想到燕王突然改變了主意,他竟然想自己將阿依古麗納入後宮。」 桓小卓道:「這件事我已經聽說了,這和你又有什麼關係,若是真的顧及自己的安危,趁著現在離去,方才是最好的選擇。」 我緩緩搖了搖頭道:「我的性情你應該清楚,只要我認準的事情,決不會輕易放棄!」我的雙目中流露出無比堅定的光芒:「這次無論形勢如何艱險,我都要全力一搏!」 桓小卓美眸之中流露出欣賞的神情,她輕聲道:「你究竟想怎麼做?」 我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總是凝視她的美眸道:「無論我們的立場如何,無論什麼時候,我都將你當成最值得信賴的朋友,所以我不會瞞你。」 桓小卓被我這名真誠的話所打動,好垂下黑長的睫毛道:「你若是有顧慮可以不要說……」 我向她的面前走了一步,低聲道:「我生平最大的願望,便是一統這紛爭的亂世,讓天下的百姓能夠在安寧中生活,在大康,我雖然如願成為太子,可是父皇仍舊不願放棄皇權,加上以左逐流為首的一干權臣對大康基業虎視眈眈,我儼然已經成為眾矢之的。這次燕韓之爭對我來說是千載難逢的一次良機,得到燕北的土地,我便可以奠定自己未來的基業,所以我才不顧艱險來到燕都。」 桓小卓入神的傾聽著我的獨白,她似乎明白了什麼,輕聲道:「你想趁著大婚之機對燕王下手?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即便是你殺了燕王,也未必能夠如願以償的控制燕國的土地……」 我的唇角流露出一絲微笑。 桓小卓美目圓睜:「難道說……你在燕國內部還有內應?」 我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壓低聲音道:「項博濤絕非一個英明的君主,若是讓他得到了燕國的土地,只會讓百姓陷入更加水深火熱的生活之中。」 桓小卓冷冷道:「無論是你還是項博濤得到燕國的土地,一場爭奪天下的戰爭早晚都要爆發,百姓都要受苦。」 我真摯道:「小卓,我不會勉強你。無論你幫不幫我,這件事我都會按照原定的計劃施行下去。」 桓小卓獨自向前方行去,我靜靜站在原地等待。 她來到上方的平台處,終於回過頭來,輕聲道:「你和項博濤有一個最大的不同……你是我的朋友……」 我露出一個晴朗的笑容,桓小卓的這句話不夠坦誠。恐怕我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無非朋友這麼簡單。 我來到桓小卓站立的地方卻發現前方松林掩映之處,竟然露出寺廟的一角,我有些奇怪道:「這裡居然有一座寺廟?」 桓小卓微笑道:「有什麼奇怪?不過那座並不是寺廟,而是庵堂。」 「庵堂?」我越發的迷惘起來,看來桓小卓對這裡相當的瞭解。 桓小卓緩步向那庵堂走去:「這裡是觀霧庵。」 這名稱對我來說有些熟悉,我仔細想了想,方才想起昨日在高光遠府上煮茶的那位少女玄櫻便是來自這座觀霧庵。難道桓小卓和她有故交不成? 再往前行,有流水從石階的罅隙中潺潺流過,由此可以推測出山上必有清泉瀑布之類。垂頭望去,卻見石階之上刻有密密麻麻的篆文,我雖然博覽群書,可是對篆文所書的內容卻極為陌生,甚至其中的大半字體我都不認得。 心中大感興趣,蹲下來仔細的辨認。 桓小卓笑道:「你怎麼忽然用功起來?難道這文字有什麼特別嗎?」我點了點頭道:「這文字的年代應該相當久遠,若是我沒有猜錯,其中所寫的應該是一段經文,可是大半的字體我都不認得,真正的意義無法推敲出來了。」 一個清雅的身影出現在我們的前方,卻是穿月白色長袍的玄櫻,她手裡拿著藥鋤,身後背著一個竹簍,顯然是上山採藥剛剛歸來。 此女的氣質的確出眾,那日在高光遠府上,便留給我相當常言的印象,今日再見,只覺她週身散發出一種超塵脫俗的氣質,讓人不由自主生出自慚形穢的感覺,我心中暗自稱奇,論到容貌,玄櫻絕對無法稱上美女,可是她的超群氣質,讓人過目難忘。 玄櫻淡然道:「焦將軍說得不錯,石階上所刻的的確是經文,不過其中是用篆文和梵文混刻,你看不出其中的意思實屬正常。」 我笑道:「難怪我費勁思量,始終不得其義,原來其中有很多根本不是漢字!」 桓小卓微笑道:「我們冒昧打擾玄櫻師傅的清修,還望見諒。」 玄櫻道:「相逢便是有緣,兩位若是不嫌庵堂簡陋,請移步稍歇。」 桓小卓道:「既然如此,我們便打擾了。」 我們跟在玄櫻的身後趕往觀霧庵,這座庵堂規模很小,四周圍牆上長滿了籐蔓,推開山門,其中的院落卻極其整潔,院內種植著各類的花木,雖然只是初春,已經有許多花草開放,院後便是大殿,殿前的香爐也擦拭的異常潔淨,其中的香灰很薄,可以猜測出這裡很少有千里之行問津。 一位小尼姑出來將玄櫻手中的竹簍接了過去,玄櫻來到大殿右側的水壇之中,洗淨雙手,這才招呼我和桓小卓在花架下坐了。 那小尼姑又走出來為我們奉上茶水。 我端起茶盞飲了一口,只覺入口頗為苦澀,直到喉間,方有一些甘甜清涼之感,流入腹中卻變得微有暖意,垂頭向茶盞內望去,卻見茶盞內並無茶葉,茶水色澤呈棕紅色,一時間我品嚐不出裡面究竟泡得什麼。 玄櫻道:「這裡面是我泡製的苦根籐,有袪火明目之效,今日燕都四處揚起沙塵,兩位定然吸入了不少塵土,這苦根籐兼有潤肺之效,對你們大有裨益。」 桓小卓笑道:「玄櫻師傅果然體恤人心,段晶先行謝過了。」 玄櫻道:「段國師又何必客氣。」 這時那小尼姑來到玄櫻的面前輕聲道:「師姐,水月閣的經書還要不要帶走?」 玄櫻點了點頭道:「你將北牆的經文全部取出曬一曬,回頭我去挑選,其它的便留在這裡吧。」 那小尼姑轉身去了。 我略感吃驚道:「玄櫻師傅要離開此地?」 玄櫻道:「燕都風雲變幻,一場腥風血雨勢難避免,已經不是我們出家之人的避世之所。」她這句話似乎包含有其他的意義,難道這個聰穎的少女已經有了洞察先機的本領?我馬上又否定了這個想法。高光遠既然能請動她為我們煮茶,想來和她的關係必然不同尋常,或許是高光遠透露了風聲給她。 桓小卓道:「燕韓之間雖然交戰,可是戰火遠未波及到燕都,玄櫻師傅這就要離開,是不是有些操之過急呢?」 玄櫻淡然笑道:「燕韓之間雖有交戰,可是觺今晚的一天,真正永無休止的卻是政治紛爭,現在的燕都正要拉開一場宮闈角逐的大幕,我素來不喜歡看到血腥殘忍的情形,想置身事外,唯有遠離這片是非之地。」 我微笑道:「玄櫻師傅句句禪機,焦某倒想請教兩句,不知道玄櫻師傅口中的宮闈角逐究竟是什麼意思?」 玄櫻緩緩旆茶盞道:「焦將軍所為大康而來,段國師卻為了漢國的利益而至,康漢之間不不合已經是天下皆知的秘密。燕國本來只是一個爭相宰殺的羔羊,現在卻忽然變成了兩方都要拉攏的對象,無論燕國倒向哪一方,者將損害另一國的利益,這場戰爭無可避免。」 第一百五十章「營救」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桓小卓道:「玄櫻說話向來直接,希望兩位不要見怪。」 桓小卓溫婉笑道:「玄櫻師傅儘管說,我們洗耳恭聽便是。」 玄櫻道:「我雖然是出家之人,可是對人世間的情愫卻看得格外清楚,焦將軍和段國師之間恐怕遠遠不是友情那麼簡單……」 桓小卓的目光流露出一絲慌亂,可隨即又震驚了下來,微笑道:「玄櫻師傅究竟想說什麼?」 玄櫻道:「正是因為你們之間的這種關係,燕都原本混亂的局勢只會變得更加的撲朔迷離,未來的發展任何人都無法預測。」 我大聲笑了起來:「沒想到玄櫻師傅對政局看得如此透徹。」 玄櫻微笑道:「我不懂政局,只懂得察言觀色,於細微處發現事情的真相。」 我欣賞的點了點頭,玄櫻的頭腦遠遠超出了我的想像,她的真實身份絕非是一個帶髮修行的女尼這麼簡單。我輕聲道:「有句話在下不知當問還是不當問?」 玄櫻淡然笑道:「你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決定要問。」 我笑道:「玄櫻師傅和高相國究竟是什麼關係?」 玄櫻道:「高相國對玄櫻有救命之恩,玄櫻幼年的時候遭遇不幸,如果不是高相國相助,早已離開了這個人世。」 沒想到這高光遠居然還做過如此仁慈的事情,難怪玄櫻會甘於去相國府煮茶。 我喝了口苦茶。又道:「玄櫻師傅打算去哪裡呢?」 玄櫻微笑道:「暫時還沒有想好,不過現在天下時局動盪。去哪裡都只是躲避一時。」 桓小卓道:「既然如此,走和不走又有什麼分別?」 玄機幽然歎了一口氣道:「我終究還是無法看破紅塵世事……」 她停頓了一下,美眸盯住我道:「焦將軍。段國師,無論你們做任何事都要切記流血並非解決問題地唯一途徑,當權者心存一絲仁慈,天下將少了許多枉死的冤魂。」 我點了點頭,起身向玄櫻告辭。 玄櫻又取了兩盒茶葉分別贈予我和桓小卓,我們道謝之後方才離開。 走出觀霧庵,我忍不住回頭看了看緩緩關閉地山門,低聲道:「你有沒有覺得玄櫻有些奇怪?」 桓小卓看了看道:「有什麼奇怪,無非是對局勢看得比尋常人透徹罷了。」 我笑道:「我現在有些懷疑你跟玄櫻原來便認識。今日是特地引我來見她。」 桓小卓瞪了我一眼道:「你胡說什麼?」 我向她湊了湊道:「我總覺著你們兩個好像有相似之處,卻不知究竟像在哪裡?」 桓小卓笑道:「大概是因為我也有向佛之心,所以你才會有這樣的感覺。」 我故作緊張道:「你千萬不可有向佛之心,否則之世上豈不多出了一個癡情傷心的漢子。」 桓小卓俏臉微紅。匆匆向山下走去。 回到盧氏行館,高□已經在行館中等了我許久。我和他來到書齋,將茶葉放在書案之上,高□目光落在茶葉外盒上,有些驚奇道:「焦將軍去過觀霧庵?」 想到玄櫻和高光遠地關係,我對他自己沒有隱瞞的必要。點了點頭道:「今日我去渡劫山遊玩,恰巧經過那裡,所以去拜訪了玄櫻師傅。」 高□笑道:「看來焦將軍的確是有緣人,玄櫻平時很少見外人,即便是我去拜訪,也難以進入庵內。」 我淡然一笑,邀請高□坐下:「高將軍給我帶來了什麼消息?」 高□道:「我父親讓我來通報焦將軍,希望公主能夠在明日一早入宮……」他壓低聲音道:「公主那邊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我搖了搖頭道:「你讓相國放心,這邊的事情包在我的身上。」 高□道:「明日如果順利的話,大王應該會定下迎娶公主入宮的時間。」 我冷冷道:「有件事我必須聲明,公主一日未嫁,便不會羈留於燕宮之中。」 高□點了點頭道:「焦將軍放心,這盧氏行館,你們願意留到什麼時候,便留到什麼時候。不過明日入宮之後,大王恐怕會請你們去內城驛館居住。」 我笑道:「這兩日在行館中住慣了,其他地地方反倒不想去了。」 高□道:「明日按例恐怕會有穩婆為公主驗身,這件事焦將軍還是事先向公主說明,以免到時產生誤會。」 我點了點頭道:「宮內的規矩我是知道地,公主比我更加清楚。」 高□猶豫了一下方才道:「還有一件事,連越的事情恐怕我們幫不上忙了,衛子越父子對他可謂是恨之入骨,父親去求情被拒絕,我私下去找衛囂霆,為了此事他險些和我翻臉……」 他停頓了一下補充道:「我和他是結拜的兄弟!」 我皺了皺眉頭道:「難為你們了,連越盜掘衛氏的祖墳,難怪他們會如此憤怒。」 高□這:「他們已經決定,明日黃昏便將連□凌遲處死。」 我內心一沉,沒想到連越終究還是逃不出衛氏地手心。 高□看到我面色陰鬱,知道我心中極不好受,識趣的起身告辭。 我將他送到門外,車昊來到我地身邊,低聲道:「冷孤萱回來了,此刻在後院等你呢。」 想到冷孤萱,我內心中凸現一絲曙光。她武功高強,若是願意出手相助。救出連越應該不難。 我慌忙向後院走去。 冷孤萱靜靜坐在樹蔭之下,悠然自得的飲著清茶,幽幽站在她地身後。 我笑瞇瞇走了過去:「冷教主。我還以為你捨我而去了呢。」 冷孤萱冷冷望了我一眼道:「你這兩日四處奔波,我怎麼好意思打擾你呢?」 我在冷孤萱的對面坐下:「若是沒有冷教主相助,我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邊地事情。」 冷孤萱冷笑道:「在你心目之中恐怕只是將我當成一個打手吧?」 我心中暗笑,這冷孤萱倒是清楚自己地地位,不過表面上卻不敢有絲毫的表露:「冷教主運籌帷幄,武功蓋世,智慧超群,在下望塵莫及。」 冷孤萱被我一連串地馬屁拍得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身後的幽幽強忍住笑。就要笑出聲來。 冷孤萱道:「你說了這麼多,是不是有事情要求我?」 我讚歎道:「冷教主果然英明。」 「說!」 我這才將連越之事原原本本對冷孤萱說了。 冷孤萱皺了皺眉頭道:「我們來到燕都的目的是為了什麼?你現在居然要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卒而冒險?想胡鬧你自己去吧,我沒有功夫。」 我微笑道:「教主此言差矣,請問教主你之所以幫我是為了什麼?」 冷孤萱沒有回答。這個答案所有人都知道自然是繆氏寶藏。 我低聲道:「我們現今雖然沒有找到繆氏寶藏,可是那繆期無既然留下這麼一處巨大的寶藏。想來其中定然是機關重重,說句不客氣的話,即便是讓冷教主如願找到了寶藏,你也未必能夠衝破那層層機關。」 冷孤萱不屑道:「我倒不信繆期無能夠留下何種機關?」 我不無諷刺道:「有些時候武功蓋世未必能夠代表一切。」 冷孤萱怒道:「大膽!」 我無畏的看了看她,繼續道:「連越乃是盜掘古墓的一流高手。若是能夠留下此人地性命,對我們日後尋找繆氏寶藏肯定大有益處,冷教主不妨考慮一下。」 冷孤萱的目光軟化了下來,過了一會方道:「他現在究竟被關押何處?」 我心中竊喜,知道冷孤萱已經被我說動,低聲道:「連越現在被關押在右相國衛子越的府邸之中。」 「你想辦法將衛子越府邸地地圖找來。我幫你去救他。」 「多謝冷教主!」 想得到衛子越府邸的地圖並不難,無需驚動高光遠,高□便可以將這件事情搞定。黃昏地時候,他便親手將地圖送到我地手中,千叮萬囑我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要因為這件小事而壞了大局。有冷孤萱相助我自然沒有那麼多的顧慮,高□的這些擔心只是多餘。 有些事情必須要去面對,正如我對阿依古麗的這件事一樣,從楚州啟程直到現在,我始終都在逃避著她。這個甘心為我隨風險的少女。這段時間她地心情一定極度難過。 短短的幾日,阿依古麗消瘦了許多,看著她清減許多地俏臉,我內心中不禁生出負疚之清,如果不是為了我。她也不會冒如此大的風險。 我恭敬行禮道:「公主殿下,在下有一件事想單獨向您稟報。」 阿依古麗湛藍色的美眸,沒有任何的波動,淡然道:「這些侍女都不是外人,有什麼話,你直接對我說便是。」 我低聲道:「這幾句話是太子殿下臨來之前專門交待地,不可以讓其他人聽到。」 聽到我的名字阿依古麗的羔皮中泛起微妙的漣漪,她輕聲道:「你們幾個退下吧!」 兩旁的侍女這才離開了房間,我來到門前將房門插上。 阿依古麗皺了皺眉頭道:「焦統領好像無需如此謹慎,你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恐怕會招人口舌。」 我微笑道:「太子殿下讓我告訴公主,他心中始終都惦記著你呢!」 阿依古麗俏臉緋紅,斥道:「大膽狂徒,你怎敢如此無禮!」轉身便欲向門前走去,卻被我一把拉住,阿依古麗花容失色,正想呼叫,我慌忙掩住她的檀口道:「別叫,是我!」 阿依古麗湛藍色的美目中充滿了不可思議,我緩緩揭下面具,英俊的輪廓現在阿依古麗的面前。 淚水頓時湧出了她的美眸,阿依古麗猛然撲入我地懷中無聲地啜泣起來,抽抽噎噎道:「龍大哥,我……我還以為……你再不管我了……」 我輕吻她晶瑩的耳珠道:「傻丫頭,我怎麼捨得。」 阿依古麗主動奉上香吻,香糯潤滑的嬌捨拚命和我纏綿著,訴說著對我的思念之情。 我們親吻了良久,方才分開。阿依古麗嬌噓喘喘道:「你騙得我好苦,既然一直都在我身邊,為何不和我相見?」 我笑道:「我害怕終日和你相守,讓別人看出我們之間的情意,露出馬腳,被他人識破身份。」 阿依古麗緊緊摟住我地脖頸道:「這些天,我日夜都在想念你,若是你再不來,恐怕我就要相思而死了。」 我心中一陣感動,吻了吻她的櫻唇道:「你放心,這次我一定會帶你完整無暇的回去。」 阿依古麗之前的憂傷頓時一掃而光,柔聲道:「有你在我身邊,我什麼都不怕。」 我攬著她的纖腰在床邊坐下,阿依古麗小鳥依人的偎入我的懷中。 我低聲道:「有件事必須讓你知道,燕王李兆基那個混帳,因為看到你姿容出眾,居然改變了主意,想自己將你納入後宮。」 阿依古麗花容失色道:「我不願嫁他,這世上除了你以外我什麼人都不要嫁!」 我點了點頭道:「你的心意我豈會不明白,不過眼前我們的處境異常凶險,很多事情必須要動些腦筋。」 阿依古麗道:「可是我若是進,恐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笑道:「傻丫頭,沒有充分的準備,我也不敢送你入宮,你放心,大婚之前絕不會將你留在宮中。」 阿依古麗摟住我的身軀道:「我相信你!」 我點了點頭道:「只要燕王定下大婚之期,我們便開始籌謀宮變之事,你和他大婚之日,便是我們發動宮變的日子,我不會讓他繼續活在這個世上。」 阿依古麗深情道:「我只要能夠陪在你的身邊,其他的事情對我來說全都無關緊要,若是你棄我而去,我便自盡以保全清白之身……」 受現在的身份所限,我不可以在阿依古麗的房中長留,又交代了的幾句,文教依依不捨的離開了他的房間。 走出阿依古麗居住的院落,卻看到冷孤萱正在前方等待,我笑著迎了上去:「冷教主,準備的怎麼樣了?」冷孤萱已經答應我今晚午夜去衛府營救連越。 冷孤萱冷冷道:「區區一件小事,有什麼可準備的。」她目光仍然盯住我不放。 我笑道:「冷教主如果沒有其他的吩咐,我回房去歇息了。」 「你站住!」冷孤萱叫住我。 「冷教主還有什麼事情?」我心中突然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冷孤萱冷笑道:「沒什麼特別的事情,不過今晚我想讓你陪我去走一遭!」我的預感果然準確,冷孤萱為人多疑,生怕這次的營救是我給她高下的陷阱,所以拉我同去。 我低聲道:「在下武功低微,冷教主不怕我成為你的累贅嗎?」 冷孤萱笑道:「你放心,我會讓幽幽照顧你的。」 我苦笑道:「看來我別無選擇了?」 冷孤萱面無表情道:「我從不給別人選擇的機會!」 在面具上黏上鬍鬚也是一件頗費工夫的事情我在幽幽的幫助下做完這一切,笑瞇瞇道:「現在你是不是認不出我來了?」 幽幽笑道:「你好像沒有必要這樣掩飾?」她拿起一個銅製面具扣在我的臉上:「這樣不就誰都認不出來了?休必多此一舉呢?」 我笑道:「我地武功不濟,自然要小心一些。若是被人摘去了面具,我的身份豈不是要大白於天下?」 幽幽道:「有我保護你。你害怕什麼?」 我湊近她耳邊道:「小心駛得萬年船。」 衛子越地府邸也位於燕都內城的東北,距離高光遠的府邸只有不到一旦地距離。高□給我提供的這份地圖極其詳盡,甚至連衛府警衛分佈的位置都標記的一清二楚。看來高氏父子的諜報工作相當的出色。 我對自己的輕功始終都沒有太多的把握,特地帶上了飛索,以供不時之需。冷孤萱並沒有和我們同行,按照我們預先的籌劃,由她引開敵人地注意,我和幽幽負責營救連越。 幽幽也換上了緊身黑色武士服,美好的身姿展露無遺。 我們埋藏在西牆外的草叢之中,彼此身軀緊緊挨在一起,我鼻息間清晰的嗅到幽幽身上陣陣地幽香。大戰前的緊張感完全被這種旖旎地感受所沖淡。 午夜時分,距離我們最近的角樓上發出一道綠色的光華,這是冷孤萱和幽幽之間的暗號,代表角樓內負責守望的武士已經被冷孤萱成功地清除掉。 我們的營救行動準時開始。幽幽和我飛身攀上院牆,我驚奇的發現自己的輕功也有了長足的進步。居然不用依靠飛索,便可以躍上高牆。 幽幽輕聲道:「你果然進步了許多。」 我們悄然溜到院內,等待冷孤萱吸引開府內武士的注意,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正南方的宅院處突然火光沖天。我和幽幽對望一眼都露出欣喜之聲,將銅製面具戴好,沿著牆角向北方的院落行去。 那火勢越燃越大,衛府內傳來陣陣哭號之聲,我們隱匿在黑暗之處,看到一隊隊的武士拿著水桶慌慌張張向起火的地方跑去。 府中的武士被火光所吸引,此文沒有失火的地方此時最為空虛,我和幽幽按照地圖所標記的位置,迅速向關押連越的房間衝去。 連越被關押在北院靠西的第二個房間內,我們來到門前卻發現仍有兩名武士守在那裡。 「什麼人!」他們慌忙抽出兵刃。 我和幽幽幾乎同時衝了出去,我衝出的速度猶在幽幽之上,不等左側的那名武士拔出劍來,我一刀便準確無誤的切開了他的咽喉,那名武士掙扎著倒了下去。 幽幽在同時將另外一名武士擊倒在地。 我一腳跺開房門,卻見室內燈火通明,連越滿身是血的被縛在鐵柱之上,看樣子早已昏迷了過去,對外界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我揮動長刀試圖斬斷縛在他身上的鐵鏈,全力砍下,只聽當!地一聲,火星四濺,那鐵鏈仍然完好無損。 幽幽道:「你這把刀恐怕不成。」她拿出自己的短劍,一揮之下,那鐵鏈應聲而斷,不無得意的向我揚了揚頭。 我低聲道:「快走,要是讓他們發覺便來不及了。」 我背起連越,和幽幽衝出門外,此時已經有數十名武士向我們衝了過來,沒想到他們這麼3uww.g□m快就發現了這邊的事情。 幽幽低聲道:「你帶他先走,我來斷後。」 我點了點頭,這些武士自然不會是幽幽的對手。 連越身材高大,我背著他著實要費些力氣,此時卻不知那冷孤萱跑到哪裡去了,我心中暗罵,這老妖婆果然不可信任。 我背負著連越就要來到圍牆邊的時候,斜刺裡衝出一名黑衣漢子,冷冷道:「想在衛府之中救人,你是不是吃了豹子膽?」 我微微一怔,向後退了一步,這才看輕來人正是有燕北第一勇士之稱的衛囂霆。 衛囂霆手中長刀斜斜的指向地面,月光照在刀鋒之上,映射出雪樣寒芒。他身軀魁偉,黑色緊身武士服勾勒出他健美的肌肉曲線,目光之中流露出陰冷的殺機,唇角處似笑非笑,越發增添了他的冷酷。 連越此時竟然甦醒過來,嘶聲道:「放下我,此人……不好對付……」 我緩緩將連越放在一旁的草地上。 衛囂霆卻沒有趁機偷襲,靜靜等我做完一切,方才道:「勝過我手中刀,便讓你帶他活著離開……」 我不等衛囂霆說完這句話,擎刀全速向他衝去,當年江胡的鬥士生涯告訴我搶佔先機的重要性。 手中青銅刀宛如疾電般向衛囂霆的頭頂落去,衛囂霆瞳孔驟然收縮,一聲悶喝,手中長刀反挑向我的來刀。 雙刀交錯,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衛囂霆的膂力之強勁遠遠超出我的想像,我手中刀在他的全力封架之下,向後反折了過來,我不得已很受 了一步,穩住自己的腳下步伐。 與此同時衛囂霆怒吼一聲,雙手握刀向我的小腹刺來。 我連續退出五步都沒有成功避開他這一刀的威脅,慌亂之中,豎起刀背,以刀身擋住了他雷霆萬鈞的劈刺。 刀尖戳在刀背之上,我手中刀彎曲如弓,幸虧依靠青銅材質良好的韌性方才沒有即刻斷裂。 千鈞一髮之時,從我的丹田處一股強大的氣流自然而然的升騰而起。氣息沿著我的經脈迅速灌注於雙臂之上。原本彎曲到極恨的刀身,竟然一寸寸向外繃直。 衛囂霆雙目之中流露出驚奇的光芒,隨之迅速收回長刀,一個閃電般的斜向劈砍。 我已經從初始時的慌亂中鎮靜了下來,真氣在我的體內自如的流淌。衛囂霆的膂力在我之上,和他硬拚並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他出招的速度在我的眼中開始變得緩慢,我的應對變得越發的自如。 衛囂霆目光中的自信正在一絲絲的消退,我甚至可以預測到他下招的動作,這在我以前臨敵的過程中還從來沒有發生過。 身後傳來陣陣叫囂聲,衛府前來增援的武士已經趕到了這裡。 百餘名武士手中的弓弩同時指向我的後心,我心中一沉,關鍵時刻冷孤萱怎麼還沒有到來? 衛囂霆的唇角泛起一絲得意的微笑:「只要我一聲令下,你和連越就會變成刺蝟!」 我低聲道:「在他們射箭以前,我有足夠的信心將你砍殺於我的刀下!」 衛囂霆的眼睛中流露出一絲(炫)畏(書)懼(網),我強大的自信已經完全摧垮了他的信心。 冷孤萱鬼魅般出現在連越的身邊,她一隻手輕輕抓起了連越,連越諾大的身軀在她的手中竟然像紙糊的一般。 她臉上也帶有一張青銅面具,目光冷冷掃向眾武士,那些武士為她的威勢所嚇,居然不敢上前。 冷孤萱低聲道:「你帶著連越先走!」 衛囂霆冷笑道:「你當衛府是什麼地方……」他揮刀欲向冷孤萱衝去,可是沒等他揮起長刀,冷孤萱已經鬼魅般衝到他的面前,青銅面具距離衛囂霆僅有一尺之遙。 衛囂霆一張面孔頓時失卻了血色,冷孤萱若是存心殺他,剛才便已經軒他於死地。 有冷孤萱在這裡,我再也沒有任何的顧忌,重新背起連越走向前方的角門。 此時那幫武士同時揚弓向我們射來,冷孤萱一聲怒喝,長袖猛然揮出,原本射向我們的羽箭隨著她衣袖的軌跡在空中旋轉起來,眼前的景象讓那幫武士忘記了繼續射擊,沒等他們完全反應過來,那旋轉的羽箭宛如被機弩催發一般,轉而怒射向他們,接連不斷的慘呼聲響徹在夜空之中。 我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攔,順利離開了衛府,守在門外的幾名武士已經倒在了地上,看來冷孤萱剛才已經解決掉了他們。 幽幽駕駛著馬車從前方的街道上向我衝來,我將連越扶上車廂。來到幽幽身邊,幽幽揚起馬鞭重重抽打在馬背上,馬車宛如離弦的利箭一般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一百五十一章「暗鬥」 我和幽幽輾轉幾條街巷之後,駕車馳向高□事先為我準備的一座宅院,這座宅院距離盧氏行館不遠,坐落於一片民居之中,位置想當隱秘。 來到宅院的後門,我背著連越走入院內,幽幽繼續駕車前行,以防有跟蹤者尾隨。 經過一連串的逃亡,連越支持不住,又昏了過去。 我背著他來到房內,將他放在床上,燈光之下,他的形容越發顯得淒慘,衛子越父子顯然對他憎恨到了極點,週身上下遍佈觸目驚心的傷痕。 我準備好熱水,將連越週身的血跡擦去,而後又在他的傷口上敷上金瘡藥。 連越因為疼痛的刺激從昏睡中醒來,嘶聲道:「多謝恩公相救……」 我笑道:「何須多謝,我曾經欠你三條性命,現在才還了一次而已!」 連越雙目之中流露出驚詫莫名的神情,愕然道:「你是……」隨即他微笑道:「不錯,你的確欠我三條性命,不過現在只欠我兩條了。」 我叮囑道:「衛府這兩日勢必會到處找尋你的消息,你暫且安心留在這裡養傷,千萬不可以出去。」 連越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一切聽從公子安排。」他對我神情頗為恭敬,和昔日桀驁不訓的模樣截然不同,八成是因為我不顧危 3□ωω.c□m險,一手將他從衛府救出的緣故。 此時房門輕動,幽幽笑盈盈走入房內。 我關切道:「外面的情況怎樣了?」 幽幽道:「衛氏父子將整座燕都攪得雞犬不寧,我在前方街道也遇到了追兵,不過恰巧高光遠的兒子率兵協助盤查,幫我阻截住他們的去路。」 我笑道:「這高□倒是一個有心人。」 幽幽道:「這會街上平靜了許多,追兵大都已經散去。」 我點了點頭道:「我們回去吧。」 我和幽幽來到門前的時候,連越喚住我道:「公子……」 我回過身去,卻見連越雙目之中流露出激動的光芒:「謝謝!」 我會心的一笑,和幽幽走出門去,自從當日親眼見到連越盜墓的本事,我就想將他收為己用,不過那次救出酈姬之後他便不知去向,沒想到再度相逢之時。他已經深陷囹圄,看來冥冥之中注定我們會有一場君臣的緣分,單從臨走時他的眼神已經足以證明了。 翌日清晨,高□過來見我,我知道他肯定是為了昨晚之事,和他來到書齋之內。 高□面色凝重道:「焦將軍得手了?」 我笑道:「一切多虧了高將軍,否則怎會如此順利的將連越救出?」 高□歎了一口氣道:「衛囂霆以為我和這件事有關,居然找我要人。」 我呵呵笑道:「高將軍怎麼答覆他的?」 高□道:「他雖然懷疑,可是礙於我父親的面子,也不敢過分。不過……這兩日焦將軍最好不要讓那個連越露面。」 「高將軍儘管放心,這件事我已經安排妥當,不會給你造成任何的麻煩。」 高□道:「焦將軍不要誤會,我並非是怕麻煩,只是唯恐這件事情會影響到我們的大計。」 我點了點頭。 高□道:「不知道公主那裡準備的怎麼樣了,今日還要入宮面見大王呢。」 我微笑道:「晚一刻也沒有關係,燕王讓我們等了三日,我們讓他等一會兒也是應該的。」 話雖如此,可是面見燕王的事情畢竟不能耽擱,巳時剛過,我們一行十人在高□和眾武士的護衛下,浩浩蕩蕩前往燕宮。 燕王李兆基在豐德殿召見了我們一行,隨同他一起出席的還有高光遠和衛子越等大臣,有趣的是他不知是出於何種考慮,將桓小卓和李幕雨也邀請前來。 真正有資格走入豐德殿的只有阿依古麗、我和車昊,幽幽作為隨身侍女也和我們同行。 我們四個被安排在燕王的右手入座,而來自漢國的使臣李幕雨他們被安排在燕王的左手入座,在眼前的這個以左為尊的時代,顯然燕王有厚此薄彼之嫌。 我和車昊分別在阿依古麗的左右坐下,抬起頭來剛好和桓小卓明澈的美眸相遇,彼此眼眸中流露出一絲心照不宣的神情。 單從外表上看,燕王李兆基的確可以算得上一位美男子,其人年紀已經四十九歲,可是外表看上去就像三十多歲的樣子,鬚髮皆黑,劍眉朗目,顧盼之間自有一股與生俱來的貴氣,一雙保養良好的大手白皙細膩,撫在坐椅兩旁扶手的龍頭之上,臉上始終帶著一絲淡淡的笑容。 自從我們進入豐德殿,他的目光更多的留在阿依古麗的身上,阿依古麗雖然蒙者面紗,絕世的丰姿仍然無法掩藏得住。 李兆基輕輕咳嗽了一聲道:「本王這兩日國事繁忙,無暇召見各位貴客,還望各位見諒。」 我們一方沒有任何人說話,整個場面頓時顯得尷尬了起來。 「大王自然要以國事為重,我們都清楚得很。」卻是李幕雨開口道。其實這件事跟他有何關係?在此次會面以前,燕王已經召見過他們。 燕王的目光再度望向阿依古麗道:「公主這兩日還住得慣嗎?」 阿依古麗淡然道:「外城盧氏行館雖然比不上皇室驛站的繁華,可是剛好襯得我們的身份,我又有何不慣的?」 我心中暗暗稱讚,阿依古麗這句話無疑給了燕王一個軟釘子。 燕王當著眾人的面被阿依古麗呵斥禮儀不周,臉上有些掛不住,又習慣性的咳嗽了一聲道:「本王慢待了公主,還望公主原諒。」 我冷笑道:「大王,我等已經來到燕都多日,不知道大王對婚禮之事,究竟有何打算,希望早一些明示我們,我們也好回去向太子殿下覆命。」 燕王笑著望向高光遠道:「本王的意思高相國應該已經轉達給了公主了。」他所指的自然是將阿依古麗納入後宮之事,當著列國使臣能夠說出這件事,足見李兆基此人無恥之極。 高光遠悄然和我交遞了一個眼神,恭敬道:「啟奏大王,公主已經答應了。」 燕王微笑道:「本王已經著人定下大婚之期,五日後便隆重迎娶公主入宮。」 李幕雨率先起身道:「恭喜大王!」 李兆基哈哈大笑,目光投向阿依古麗,凝視許久方才轉移到我的身上:「焦將軍,公主今日便留在燕宮之中吧,你們可以早日回去覆命。」 我冷冷望向李兆基道:「大王請恕罪,您的意思在下並不明白!」 李兆基再度向高光遠望去,高光遠微笑道:「焦將軍,大王是恐怕盧氏行館條件簡陋,公主繼續留在那裡只會受委屈,所以才……」 我冷冷打斷他的話道:「在下來到燕國之前,太子特地囑咐我,燕國乃是禮儀之幫,燕王素以德治聞名天下,我等在燕國出使期間切誤失了禮節,為燕國君臣所嘻……」我故意停頓了一下,目光環視燕國君臣,高光遠何衛子越在我凌厲的目光的逼視下,先後垂下頭去。 我盯住李兆基的雙眸道:「可是今日看來,燕國並非是我想像的禮儀之幫,燕王並非是太子口中的德治明君!」 「大膽!」高光遠率先斥道,他也沒有想到我會突然說出這番話來。 我毫無(炫)畏(書)懼(網)的站起身來,緩緩走向大殿的正中,兩旁護駕武士同時抽出佩刀,空氣緊張的就要凝結起來,整個豐德殿頓時沉靜了下去名酒是掉下一根針也會聽得一清二楚。 桓小卓的美眸之中流露出關切的目光,我忽然感覺到,若是此刻我和燕王發上決裂,她肯定會毫不遲疑的站在我的身邊。 我大聲道:「一日未婚便不可入住夫家,即便是尋常百姓也懂得這個道理,難道燕王會不知道嗎?」 燕王李兆基臉上露出無比尷尬的神情,他似乎想開口解釋什麼。 李幕雨此時插口道:「焦將軍似乎古板了一些,大王的意思只是接公主入宮歇息,或許沒有其他的意思。」 我回首怒視李幕雨道:「李大都督,聽聞你和大漢如曄公主已經定下婚約,卻不知現在如曄公主是否已經入住了都督府內呢?」 李幕雨張口結舌,一時間答不出話來。 我冷笑道:「李大都督尚且懂得禮儀,難道你以為燕王會不如你嗎?」 李幕雨怒道:「焦將軍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雙目之中流露出陰冷無比的神情:「李大都督應該明白我的意思,燕康之間乃是締結盟約的友邦,我們之間的事情好像不需要外人插嘴!」我這句話一語雙關,即挖苦了李幕雨,又提醒了李兆基不要忘記兩國聯盟之事。 李兆基道:「焦將軍誤會了,本王的意思是在皇宮內為公主準備一處清淨的地方歇息。」 阿依古麗緩緩站起身來,冷冷道:「我們走,燕國既然不願以禮相待,這件婚事就此作罷,我回去告訴皇兄此事,他應該能夠明白。」 阿依古麗此言一出,最慌的卻是高光遠,眼看時機將至,若是阿依古麗真的走了,他豈不是前功盡棄。 此時位於我們身後的御前侍衛湧上前來阻住我們的去路。 車昊怒喝道:「燕王是不是要拚個你死我活呢?」 燕王冷笑道:「看來你們是有備而來了?」 一直沉默的桓小卓開口道:「這件事本來是一件好事,大家都不要激動,心平氣和的溝通一下便是。」 李兆基笑道:「段國師所說的極是……」他目光久久凝視桓小卓的雙眸,一時間竟忘了說些什麼。在外人看來,李兆基分明是被桓小卓的美貌所吸引,我卻清楚桓小卓一定是利用燕王不備,對他施以迷魂之術。 桓小卓甜甜一笑道:「其實公主在宮外反倒是最合乎禮儀,大王又何必勉強呢?」 李兆基臉上的表情變得越來越輕鬆,目光仍舊離不開桓小卓的面孔,迷惘道:「是啊,其實本王也沒有強留公主的意思,她願意住在宮外,便住在宮外就是。」 高光遠趁機起身道:「大王,臣有一個想法,若是您信得過,臣願意接公主前往府中暫住,五日後便從臣的府邸發嫁,不知道大王意下如何?能不能給臣這個榮幸。」 李兆基微笑道:「好,就依卿言。」 我向阿依古麗遞了一個眼色,阿依古麗起身向宮外走去,走了幾步又轉身向燕王道「你放心,我既然已經答應了你,自然會信守自己的話。」 李兆基此時眼神方才從桓小卓的身上離開,表情已經變得平和了許多,他低聲道:「公主千萬不要做其他想法,本王決沒有慢待你的意思。」他此刻再進行這番解釋,反而顯得多餘。 我平靜道:「大婚既然定在五日之後,我希望大王依足禮節,太子殿下視公主為親生妹子一般,若是禮節上有任何不足之處,我們這些做手下的很難向太子交代。」 李兆基點了點頭道:「你放心,大婚之日,本王會親自前往高相國的府上迎接公主。」 我們再不說話,跟隨阿依古麗轉身除了豐德殿,走到廣場之時,我忽然聽到身後一個聲音冷冷道:「焦將軍!」 我停下腳步,回身望去,卻是滿面陰鬱的李幕雨趕了上來。 我微笑道:「李大都督,不知道找我究竟有什麼吩咐?」 李幕雨緩步來到我面前,盯住我的雙眸,凝視許久方道:「我只是覺得焦將軍有些面熟,之前我們一定在哪裡見過!」 我大笑道:「李大都督果然是貴人多忘事,我們前日還在高相國的府上共同飲茶來著,怎麼今日便將我忘了?」 李幕雨冷笑道:「焦將軍果然好記性,你這麼一說,我果然想起來了。」 我從李幕雨陰驁的表情中馬上意識到,他對我的身份已經開始懷疑,以他的精明,識破我的身份是早晚的事情。我暗自興起提防之心,如果李幕雨真的發現了我的秘密,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我會動用冷孤萱將他除掉。 李幕雨點了點頭道:「平王能夠擁有焦兄這樣的手下,的確是他的幸運。」 我微笑道:「應該說能夠追隨太子這樣的明主,使我的幸運才對。」 李幕雨和我同時笑了起來。 李幕雨道:「今晚我在月滿樓請燕國的幾位大臣喝酒,焦兄若是有空,一起過來吧。」 我凝視李幕雨道:「若是冒昧打擾恐怕多又不便吧。」 李幕雨笑道:「焦兄何須客氣,幕雨是誠心相邀。」 我故意道:「不知道段國師到時候去不去?」 李幕雨微笑道:「她自然會去。」他的目光卻流露出些許的不自然,我早就感覺到他對桓小卓有好感,或許是限於他的身份,始終沒有公然表露。我恰恰抓住了這一點,要利用桓小卓摧垮李幕雨的信心,給他以重重的一擊。 「好,那我一定準時赴約。」 我們按照高光遠的提議,護送阿依古麗遷入了相國府邸。 事情的進展比我們預想的還要順利,安頓好阿依古麗之後,高光遠將我請到他的書齋,微笑道:「焦將軍,大王已經決定,五日之後親自前來迎親。」 我心中明白,燕王李兆基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和桓小卓的迷魂之術不無關係。我淡然笑道:「高相國是不是更改了原有計劃,打算在相國府便對燕王下手呢?」 高光遠搖了搖頭。 我笑道:「高相國此時還害怕這筆帳算在你的頭上?」 高光遠道:「焦將軍不要誤會,我既然已經決定做出此事,一切的後果早已考慮過了,又豈會害怕惹火燒身?」 高光遠攤開桌上的地圖道:「焦將軍請看,這是婚禮當日的路線圖,我決定在燕王返城的途中行動,將他刺死在返程的道路之上。」 我心中竊喜,這樣一來,阿依古麗的安全可以得到充分的保障。我低聲道:「刺殺燕王的人選有沒有決定?」 高光遠點了點頭道:「已經有了人選,可是並沒有最後決定。」 我皺了皺眉頭道:「此事最為關鍵,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只會前功盡棄。」 高光遠道:「所以我仍然在猶豫。」 我低聲道:「我倒有個人選,若是她出手,燕王定然必死無疑。」 高光遠眉峰一動:「焦將軍可以說動她出手嗎?」 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讓冷孤萱刺殺燕王是我早就興起的念頭,她到時候會隨同阿依古麗一起入宮,距離燕王李兆基是最近的,更何況她本身擁有出神入化的武功,只要抓住時機,燕王沒有任何逃脫的可能。 高光遠道:「殺死燕王的同時,我會讓人在宮內起事,控制列為王妃,擁立七王子李國泰。」 我提醒他道:「控制皇宮的局勢容易,可是想控制整個燕都的局勢卻很難,其他的臣子不會眼睜睜看著你搞風搞雨。」 高光遠笑道:「焦將軍放心,這些我早就有打算。那名刺殺燕王的殺手若是果如你說得那般厲害,我們接下來的計劃會變得容易許多。」 「高相國請講!」 高光遠道:「殺手刺殺燕王之後,我會讓人製造混亂趁機護送她逃逸。不過她所逃亡的方向要去右相國衛子越的府邸。」 我頓時明白了高光遠的意圖,他是想將刺殺燕王之事,推倒衛子越一家的身上,此人的確是製造陰謀的高手。 高光遠道:「我會聯合眾臣極力保舉李國泰為王,王室內部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我點了點頭道:「大婚之日,大康的軍隊便會集結在燕康的邊境線上。」 高光遠微笑道:「焦將軍放心,李國泰順利成為燕王之後,我會第一時間向大康敞開燕國的門戶。」 我如約準時來到月滿樓赴宴。從今日在燕宮內的對話之中,我已經意識到,李幕雨對我的身份開始產生了懷疑。在我的潛意識之中,李幕雨是天下間被我視為強勁對手的有數人物之一,我對他的交鋒充滿了期待。 月滿樓是燕都最有名的酒樓,出入這裡的全都是燕國的王公貴族或者一擲千金的豪客,這裡雖然地處西北,可是所經營的卻是地道的忘吳越菜系。 走入月滿樓,宛如走入蘇杭的酒樓一般,雕樑畫棟,裝飾精美。樓內侍婢,絹裙輕薄,笑靨如花,讓人恍若來到春日江南。望著她們露出裙外的藕段似的玉臂和粉腿,內心情不自禁的感到些許醉意,當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李幕雨微笑著迎了出來,他無論在哪裡都會首先成為少女注目的對象,此次依然沒有例外,我甚至開始後悔,為何當初沒有讓輕顏給我製作一個更為英俊的面龐,讓李幕雨搶去了好些風頭。 不過我稍感安慰的是自己英武的身姿和粗獷的輪廓,還是吸引了不少少女的注目。 李幕雨熱情的握住我的手臂::「焦兄,大家都到了,就等你入席了。」 我隨他來到邀月閣,卻見在座的多數人我都認得。除了衛子越父子,還有燕國御林軍統領武勝渠,他和高□同席,據我所知,武勝渠乃是高光遠重要的幫手之一,他們之間還有一層不為人之的關係:武勝渠乃是高光遠的義子。 我向眾人示意,目光最後落在桓小卓的身上,她向我微微一笑。 我笑瞇瞇向她走去。來到桓小卓的身邊坐下。 李幕雨微微有些詫異,按照他預先的安排,是想讓我坐在衛子越父子的身邊。可是我既然已經坐下,他也不好說些什麼。只好微笑著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大家既然都到齊了,我們可以開席了。」 桓小卓低聲向我道:「你好像毫不顧及別人的眼光?」 我微笑道:「能夠一親國師芳澤,我根本不會管他們做何感想。」 桓小卓唇角泛起一絲笑意,端起茶盞,小聲道:「李幕雨已經開始懷疑你了,你這樣做豈不是讓他更加懷疑你?」 我笑道:「在精明人面前,很多事情是無法隱藏住的,要想保住秘密的最好方法就是擾亂他的心神。」 桓小卓輕聲道:「你打算如何去做?」她俏臉突然一紅,纖手清顫,茶杯內的茶水潑出了少許。 我用行動明確的回答了她,我的右手悄然在桌下撫摸了她纖長的玉腿之上。雖然隔著長裙,仍舊能夠感到她細膩柔滑的肌膚,從心底感到一種消魂飾骨的滋味。我暗罵自己,早就明白桓小卓對我產生了愛意,為何至今才敢大膽的邁出這一步? 李幕雨敏銳的覺察到了桓小卓的微妙變化,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生硬了許多。他端起酒杯,擠出一個笑容道:「來!各位大人,幕雨敬大家一杯!」 我這才輕輕在桓小卓玉腿的內側捏了一把,依依不捨的離開了她,端起酒杯率先相應道:「多謝李大都督給了我們這個機會,不但有美酒佳餚,還可以飽餐諸多的秀色!」 眾人同聲大笑起來,他們並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還以為我所指的是月滿樓這些美麗的侍婢。 李幕雨強壓住內心的憤怒,微笑道:「焦將軍恐怕誤會了,月滿樓只是飲酒之所,卻非風月之處。」 我笑著望向桓小卓道:「其實風月無處不在,只不過要你自己去發現和體味罷了。」 眾人即便是再為遲鈍,也看出我和桓小卓之間非同尋常的關係。 桓小卓的內心顯然被我擾亂,俏臉含羞端起酒杯道:「早知今晚只是我一個女子,段晶便不來了。」纖足狠狠的在我足背上踩了一腳。 桓小卓道:「我和李大都督此次前來,承蒙各位大人熱情招待,段晶便以這杯薄酒,略表謝意。」 眾人齊聲響應。 我也飲乾杯中的酒水,抹了抹嘴唇道:「李大都督打算何時離去呢?」 李幕雨道:「幕雨此次前來是為了斡旋燕韓兩國之間的關係,本來今日便該離開,可是現在適逢燕王大喜,自然要參加完這次婚宴再走。」 我笑道:「李大都督考慮的果然周到。」我目光轉向桓小卓道:「這樣一來,我和段國師又有機會多相處幾日了。」我這句話說得直百之極,桓小卓如此聰穎,焉能不知道我在利用和她的關係刺激李幕雨,笑聲嗔道:「你果然夠卑鄙。」 李幕雨顯然被我連續的舉動搞得心境煩亂,皺了皺眉頭道:「焦將軍和段國師過去相識嗎?」 我笑瞇瞇望向桓小卓道:「這件事恐怕李大都督應該其問段國師了。」 李幕雨笑了笑,她應該已經意識到我在利用和桓小卓的關係刺激他,不過涉及到男女之間的事情,即便是他能夠看出我得目的,也無法成功的控制自己的情緒。 桓小卓顯然不願意繼續充當被我利用的角色,起身微笑道:「我突然有些倦了,你們繼續飲酒聊天,段晶先行告辭了。」 我隨她站起身來:「我送你回去!」 李幕雨一雙朗目之中流露出怨毒無比的目光。 桓小卓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走出樓外,夜風正疾,我陪著桓小卓來到她的做車之前,桓小卓回國身來,一張俏臉宛如攏上了一層嚴霜:「你還跟著我作甚?是不是還想利用我做什麼?」 我微笑道:「你不要誤會,由始至終我都沒有想過要利用你,難道我的心意你至今仍然還不明白嗎?」 桓小卓美眸之中閃過一絲羞澀,她輕聲道:「很晚了,我要回驛館歇息了。」 我大膽的捉住她的纖手,低聲道:「我們可不可以暫時的拋開眼前的一切,去一個沒有其他人的地方,談談我們之間的事情?」 桓小卓美貌低垂了下去,聲音變得越來越小:「我和你之間又有什麼好談的?」話雖如此,腳步卻向我移了一步。 我微笑道:「易水雖然沒有春水河的旖旎景色,可是也別有一番北國風情,河邊有一家河頭夜市頗有名氣,不如我們去感受一下,順便回味當初春水河畔的情形。」 桓小卓揮了揮手,讓馬車自行離去,和我並肩向易水走去。 桓小卓溫軟的小手任由我握在手中,月色籠罩之下,更顯得羞意朦朧,她小聲道:「你向來都喜歡強迫別人的嗎?」 我搖了搖頭到:「我從來不強迫別人,我對你的心意,在漢國的時候你就應該明白。」 桓小卓嬌嗔道:「你詭計多端,心中想什麼有誰會知道?」 我笑道:「你善於查看別人的心思,即便是李兆基之流也你能夠被你控制心神,更何況我呢?」 桓小卓聽到李兆基的名字,神情凝重道:「有件事情我正想告訴你,他已經和漢國一方暗地達成協議,對你們起了殺念。」 我長舒了一口氣道:「這次多虧了你出手相助不然的話我們這幫人恐怕已經深陷囹圄。」 桓小卓道:「我的功力尚淺,只能在短期內干擾他的正常想法。」 我微笑道:「對我來說已經夠了!」我握住桓小卓的手又緊了緊,剛才還說過不提政治上的事情,可是不由自主的又回到了這個話題上。 桓小卓道:「李幕雨應該已經識破了你的身份,你要多多小心。」 我心中一暖,在她心中果然是我更為重要一些,我低聲道:「李幕雨是不是對你又特別大好感?」 桓小卓俏臉一紅道:「這和你又有什麼關係?」她掙脫了我的大手,率先向前方的易水亭走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奪愛」 夜色已深,易水河畔只有少數的幾盞燈火在閃爍,我們身入易水亭中凝望黑漆漆的水面,周圍是一片寂靜。 桓小卓輕聲道:「你是不是已經決定在大婚之日對燕王下手?」 我點了點頭道:「或許你應該提前離開燕都。」 桓小卓轉身看了看我道:「如果我沒有聽錯,你這句話是在關心我?」 我微笑道:「自從我見到你那一天起,便一直在關心你。」 桓小卓幽然歎了一口氣,目光再度落在漆黑如墨的河面之上,許久方道:「我的命運早已注定,無需任何人來關心。」 我終於下定決心,大膽的從身後擁住桓小卓纖長的嬌軀,桓小卓情不自禁的顫抖了一下,用力掙脫道:「你幹什麼?」 我輕吻她晶瑩的耳珠道:「小卓,我喜歡你!」 「可是我從未喜歡過你!」桓小卓仍然在和我對抗著。 我深情道:「你的眼神無法欺騙我,我知道在你心中我究竟佔有怎樣的位置。」 桓小卓立即放棄了反抗,她的嬌軀軟綿綿的靠在我的懷中,無力道:「你究竟想怎樣,我已經幫你做了這麼許多的事情,你難道還不滿意嗎?」 我緊緊樓主她的嬌軀道:「留在我的身邊,我不想讓你繼續漂泊下去。」 桓小卓緩緩搖了搖頭,目光黯淡了下去。她輕輕掙脫了我的懷抱,卻主動握住了我的大手,輕聲道:「我承認,我的心中的確充滿了你的影子,可謂是我有我的生活。我這一生之中必須要對我死去的家人做出交代……」她明澈的美眸之中湧出兩朵晶瑩的淚花。這還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毫無保留的表露自己的心跡。 我內心之中充滿柔情,桓小卓無疑是理智的,她雖然愛我,可是卻無法接受我的感情,因為她的生命中還有更為重要的事情--復仇。 我的眼前彷彿出現一副鮮血淋漓的畫面,桓小卓和晶後每人握著一把鋒利的尖刀,在瘋狂的互刺。我不敢繼續想下去,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桓小卓輕輕挽住了我的手臂,柔聲道:「不要再談這些事情。我好掛念當日在春水河畔飲酒的情形,你說過要待我重溫當日情形的。」 我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人生很多時候,更應該珍今日,何許去管未來是什麼樣子。 我和桓小卓分手之後,來到連越養傷的宅院。 連越也沒有想到我會在深夜時候造訪,他的傷勢應該好了許多,走路已經恢復了常態。 我看了看桌上,擺著一疊花生,一壺小酒,沒想到連越養傷的時光,倒是愜意。 我笑道:「沒想到你的傷勢恢復的竟然如此快捷。」將手中剛剛從河畔夜市中帶來的醬鴨和豬頭肉放在了桌上。 連越眉開眼笑道:「多虧了你的金瘡藥。公子真是懂得我的心意,不但給我醫治身上的創傷,還給我醫治肚皮,若是不嫌棄我這壺水酒淡薄,咱們喝上兩杯如何?」 我笑著和他在桌旁坐下,連越為我斟滿酒杯道:「這次多虧了公子相救,連越借花獻佛,敬你一杯。」 我和他碰了碰杯子,一口將酒水飲盡。 連越道:「公子還打算在燕都逗留多久?」 我放下酒杯道:「五日之後,公主嫁入燕宮,便是我離開燕都的日子。」 連越點了點頭,眉頭緊皺,似乎在做什麼艱難的決斷,過了一會方才道:「公子,有件事我需得對你說,在被衛囂霆抓住之前我遇到了當初在燕元宗皇陵內救出的那名女子了,她身邊還帶有一個小孩。」連越口中的那名女子自然指的就是曲諾。 我心中劇鎮,強行抑制內心的激動道:「她在哪裡?」 連越道:「我最後看到她是在燕國東北的鐵赤城,她在那裡以幫人縫補衣服為生。」 我默默點了點頭,照連越所說,曲諾已經逃出了冷孤萱的控制,我心中稍感安慰,可是想起她母子現在艱難的境域,我的心情頓時又沉重了起來,恨不得馬上找到她們。 連越看出了我的心事,低聲道:「離開燕都之後,我可以帶公子去找她們。」 我淡然笑了笑,端起酒杯道:「這件事等離開燕都再說。對了我還有件事情需要對你說明。」 連越道:「公子儘管吩咐,連越這條性命早已經是公子的了。」 我低聲道:「大婚之日,皇宮之內會發生變亂,這場變亂必須要有人來承擔。」 連越眉心一動:「公子是想讓誰來承擔呢?」 我微笑道:「我想將這件事推到衛氏一門的身上。」 連越面露喜色,他這次險些被衛子越奪取了性命,自然對衛氏一門懷恨在心。連越道:「公子想怎樣做?有沒有連越可以幫上忙得地方?」 我點了點頭道:「當初你曾經盜掘過衛氏的祖墳,對其中的結構想必極為熟悉,我要你 將衛氏謀反的證據悄然放入衛氏祖墳之中,到時候證據確鑿,由不得衛氏抵賴。「 連越連連稱妙,和我共同乾了一杯道:「衛氏祖墳的結構十分的獨特,據說是先朝的名匠神工所建。」 我曾經聽說過先朝有兩大機關高手,其中一名鬼斧,另外一人叫神工,兩人都師出一門,不過各自的建築風格卻迥異。 連越道:「我聽說繆氏保藏乃是他們兩人合力修建。若是有機會,一定要見識一下。卻不知我有沒有這個機會。」 我微笑道:「你一定會有這樣的機會!」我已經擁有了善於布設機關的高手諸葛小憐。現在能挖善掘的連越也追隨到了我的麾下,只要得到繆氏寶藏的地圖,進入其中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一切都在我和高光遠的周密籌劃下順利進行著。李幕雨雖然有可能察覺到我的真正身份,可是他並未有什麼異動,桓小卓也沒有聽從我的奉勸,仍然留在燕都之中。 根據手下傳來的消息,焦鎮期在康燕邊境已經佈防了八萬大軍,一旦發生變故,這八萬大軍就會突入燕國的境內。 「只要奪下王位,我就會敞開邊境的門戶,讓太子的大軍以協同我們抗擊韓國為名,進入燕國北部。」高光遠低聲道。 我點了點頭道:「燕國北部的兵力還有多少?」 高光遠道:「現在燕國的重兵全部集結玉燕國南部。」他指向地圖上狼煙城的位置:「夏侯怒泰現在率領十二萬人固守在狼煙城一帶。這十二萬人佔去了燕國兵力的大半。狼煙城喝燕都的距離,就算是日夜不停的趕路,也要六日方可趕到,也就是說,他們聽說叛亂之後率兵回討,至少需要六日。」 我微笑道:「這六日,我們早已奠定了勝局。」 高光遠道:「不錯!宮變一旦成功,太子的大軍便開始可以進駐燕國境內,我會給夏侯怒泰冠以謀逆之名。」 我皺了皺眉頭道:「看來和夏侯怒泰之間的戰爭斷難避免了。」 高光遠道:「他雖然擁有十二萬的兵力,可是並不可怕,這些士兵早已在和韓國交戰的對抗中耗盡了精力,現在可謂是疲憊到了極點,再加上和漢國交戰對抗的是外敵,這次回剿乃是對待自己人,等到了燕都能省下一半的兵力就以經不錯了。」 我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高光遠道:聖旨早已擬好,我已經安排高□去邊境迎接太子的大軍,只要我們這邊舉事成功,高□便會將大軍引入燕國境內,和我們北部的三萬名燕軍聯合形成抗擊夏侯怒泰的主要力量。」 此時門外有人通報:「高相國大人,宮內有人過來了。」 我和高光遠對望了一眼,走出書齋。 來得是燕宮總管李公公,他還帶著兩名宮女和一位穩婆。我頓時明白他們前來的目的,大婚之前按例當由穩婆為公主驗身,此次前來的定然是為了此事。 高光遠看來和李公公很是相熟,上前拱手行禮道:「原來是李公公,什麼事情讓你老人家出動了?」 李公公笑道:「老奴也是給大王辦事,他指了指身後的穩婆道:」趙婆婆她們前來為公主驗身。」 高光遠道:「我馬上去通知公主!」 我淡然道:「這件事交給我吧,我領趙婆婆他們過去。」李公公又向我多看了一眼,神情顯得頗為複雜。 高光遠微笑道:「如此甚好,有勞焦將軍。」 來到阿依古麗居住的院落,我讓趙婆婆他們稍待,先進去向阿依古麗通報了這件事,剛剛走入房內,阿依古麗便撲了上來,緊緊保住我道:「龍大哥,擬好狠的心腸……這兩日為何不來看我?」 看著伊人淚流滿面的樣子,我心中實在不忍,輕輕吻了吻她的櫻唇道:「現在住在高光遠的府中,上上下下無數雙眼睛都在盯著我們,我自然要避諱一些。」 阿依古麗俏臉貼在我堅實的胸膛之上:「明日便是我入宮之日,若是事情失敗……」 我阻止她繼續說下去,低聲道:「宮內來了幾個人,要為你驗身呢。」 阿依古麗的俏臉紅了紅,輕聲道:「你讓她們進來吧。」 我這才出門將趙婆婆喚了進去,自己來到門外恭候,過了一會兒,便看到趙婆婆笑瞇瞇帶著兩名宮女出來,想來是結果令她們滿意。 趙婆婆道:「焦將軍,你務必要照顧好公主的安危,明日便是大婚之日,切勿出了什麼差池。」宮內穩婆的權力甚至在太醫之上,她們往往會成為眾嬪妃爭相討好的對象。 我點了點頭,將趙婆婆恭送出大門。 高光遠和李公公談笑風生的走了過來,看來兩人之間的關係的確非同尋常。等到宮內的這幫人離去,高光遠方才低聲道:「焦將軍請跟我來。」 我看到他臉色凝重,想來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發生,便和他一同來到書齋之中。 走入書齋,高光遠掩上大門,忽然屈膝跪在我的面前。 我慌忙道:「高相國,你這是什麼意思?」伸手想要扶起他,高光遠卻執意不起。 高光遠低聲道:「太子殿下,請恕光遠有眼無珠,連日來怠慢了殿下。」 我這才知道高光遠已經識破了我的身份,口中卻仍未承認:「高相國何出此言,在下乃是焦信啊!」 高光遠低聲道:「太子無需隱瞞光遠了,李幕雨已經將你的身份告訴了燕王,明日大婚之日,他們便要對你下手了。」 我心中一怔,這才想起剛才高光遠和李公公私下商談許久,看來便是李公公將這個消息透露給了他。現在繼續隱瞞已經沒有任何的必要。我笑道:「高相國起來吧,我並非是有意瞞你,若是過早的暴露行蹤,只會將我置身於險境之中,你不會怪我吧?」 高光遠這才站起身來,恭敬道:「光遠對太子殿下忠心耿耿,不敢有半句埋怨。」 我心中暗笑,高光遠這種人什麼不敢出賣,居然說出這番話來,實在是可笑之極。 高光遠道:「剛才李公公透露給我的消息,李幕雨不知怎麼識破了太子的身份,他已經將此事通報給了燕王,燕王決定明日你隨著送嫁隊伍進入皇城,便下手將你擒下。」 我冷笑道:「看來燕王鐵了心要和漢國聯盟了。」 高光遠歎了一口氣道:「這件事已經成為定局,我們若是不出手阻止,恐怕燕國已經成為漢國的囊中之物。」他關切道:「太子的身份既然已經暴露,不妨暫且迴避一下,以免明日發生意外的狀況。」 我搖了搖頭道:「燕王既然想在皇宮內將我拿下,我便和他搏上一搏,他迎親隊伍中的大部分注意力一定集中在我的身上,相對來說對他的防守必然疏忽,冷孤萱對他下手會變得更為容易。」 高光遠由衷讚道:「太子殿下的膽魄實非常人能及,光遠何其幸運,今生能夠得遇明主!」 高光遠的馬屁拍得雖然直接,可是我並未趕到任何的肉麻,其實每個人都喜歡聽好話,不過自己的頭腦一定要保持清醒,他是忠是奸,對於這種人我不會重用,但也不會棄之不用。奸臣有時候能夠起到奸臣的效果。歷朝歷代不乏明君,又有那個朝代缺少過奸臣的存在?他們存在自然有存在的道理。 我拍了拍高光遠的肩膀道:「高相國,此事成功之後,我保你一生富貴,永世安康。」 高光遠再度屈膝跪倒道:「臣謝主龍恩!」無論我承認與否,高光遠是第一個將我視為帝王的人,我曾經一度對他抱有殺念,可是就在他的這一跪之中,早已消失瀰散。 我清楚的認識到,高光遠現在對我不敢有任何叛逆之心,我的未來已經和他的命運緊密的結合在了一起,只有宮變成功,他才能保證自己的利益。忠又如何?只要能夠對我有幫助,他便是一個有用的棋子。 我來到阿依古麗的房內,她身穿白色的長裙,靜靜坐在那裡,藍色的美眸之中隱然仍有淚光。我緩步來到他的身邊,輕聲道:「明天一切都會過去的,你會恢復以前的生活。」 阿依古麗輕輕撫摸著我的面孔,顫聲道:「龍大哥,我好想看看你原來的樣子……」 我點了點頭,緩緩將人皮面具接下。 阿依古麗癡癡的看著我,淚水止不住流了下來。 我伸臂攬住她的肩頭,阿依古麗就勢偎入我的懷中,她抱住我的身軀,親吻我得雙唇,我俯下身軀熱烈的回應著。 阿依古麗在我的熱吻下,嬌軀不住的蠕動,撩撥著我內心中最深層的情慾,我強行控制住自己的情慾,深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 阿依古麗顫聲道:「龍大哥,我……」她欲言又止,俏臉泛起兩抹嫣紅。 我輕聲道:「什麼事情?」 她將螓首埋入我的懷中:「明日我便要入宮了。未來究竟怎樣,還很難說……我……我要將自己清白的身子,交給最喜歡的人……」 我內心中一震,阿依古麗已經從我懷中站起身來,絲質長裙從她的身上緩緩滑落,曼妙絕倫的玲瓏玉體呈現在我的面前。 我猛然閉上了雙目,旋即又睜開。面對如此無暇的玉體,我又怎能視而不見? 她纖長的右腿出白絹纏繞著一柄匕首,阿依古麗輕聲道:「這柄匕首,乃是我們秘闐國必備的貞節為。若是遇到壞人,就用貞節衛結束自己的生命。」她拔出貞潔衛。 我握住了她的柔荑,輕輕將貞潔衛摘下,反手重重的插入茶几之上。 抱起阿依古麗充滿彈性的玉體,她嬌羞無限的捲曲在我的懷中,她週身流露出一種令人呼吸頓止的美艷絕倫。冰雕玉琢般晶瑩肌膚沒有任何的微瑕、線條流暢優美至極的玉體撩撥著我的每一根神經,一片晶瑩雪白中,纖纖細腰盈盈一握,玉臀豐潤渾圓。 嬌滑平軟的潔白小腹沒有一絲贅肉,四肢纖長圓潤,週身無一處不美,無一處不令人怦然心動,的確是上蒼最為完美的傑作。 她美眸半睜半閉,夢幻般神秘的溫柔婉約中流露出淡淡的嬌羞,著欲據還迎的氣質讓我的血液為之沸騰。 我情不自禁的擁緊了她的嬌軀,撫摸著她週身的肌膚,指尖沿著她玲瓏浮凸的胴體,緩緩的移行,細膩光澤的肌膚,讓我不忍用力觸摸,一對優美修長的美腿和線條細削柔和纖柔的細腰連接得欺負有度,令人怎都忍不住要用手去愛撫一番。在我的恣意撫摸下,阿依古麗的嬌軀隱隱泛出嫣紅色,更加顯得無比的嬌艷。 我將嘴唇貼上她的櫻唇,開始激烈地進攻。阿依古麗生澀而熱情的回吻著我。我們的舌頭在她的檀口中激烈地纏綿,阿依古麗因為激動,嬌軀發出陣陣的顫抖。 這漫長的熱吻,讓我們忘記了自身的處境,彼此的心胸徹底的打開,吻 原本自製的防線在一點點的崩潰,隨之而崩潰的還有阿依古麗矜持的嬌軀,她美目緊閉,黑長的睫毛微微顫抖,櫻桃小口微微的開啟,一點點伸出小巧的香舌,我小心的以自己的舌尖,觸摸著她的香舌,熟練的挑逗著她的情慾。阿依古麗的嬌軀再也支持不住,軟綿綿的倒在了床榻之上。 她仰起蕩漾著嬌羞的俏臉,美眸之中水波蕩漾,小巧玲瓏的鼻翼,微微翕動著,淡淡的體香絲絲縷縷的飛進我的鼻孔,撥弄著我變得乾涸的心田,撩起我強烈的慾望。 我鍵碩的胸膛緊緊貼住阿依古麗豐盈的前胸,感受著來自她身體的驚人彈性,我的嘴唇沿著她雪白柔滑的頸部一路吻下去,柔添情吮,一直吻到她玲瓏的足踝。在我充滿激情的撩逗下,阿依古麗的嬌軀陣陣的酸軟,修長優美的晶瑩玉腿情不自禁的分開,我吻向她玉腿的根部,阿依古麗在我恣意的挑逗下嬌哼細喘,胴體輕顫。 冰肌雪膚變得越來越灼熱起來,我的熱吻最終回到她的香唇之上,和她嫩滑的香舌再度纏綿在一起。阿依古麗陷入意亂情迷的時候,我的身體猛然壓在她的嬌軀之上。她的雙手下意識的抓住了我的臂膀,指尖深深嵌入了我的肌膚,我清晰的感受到她體內的那分嬌嫩與溫熱,小心的愛撫著她,阿依古麗被這種從未有過的感受徹底征服了,她櫻唇輕啟,情不自禁的嬌哼出聲,秀魘之上嬌羞無限。 阿依古麗玲瓏的玉體,發出陣陣的悸動,她緊緊摟抱著我的腰背,嬌軀拚命的和我貼近。我們的情慾被對方的身體引發的不可收拾,我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和阿依古麗意亂情迷的呻吟交織在一起。奏響了一曲蕩人心魄的仙樂…… 望著白色被褥上的那點點落紅,阿依古麗的俏臉紅得就像清晨的朝霞,美目之中卻分明蕩漾著幸福和情意。她撲入我的懷中,緊緊閉上美眸,羞得不敢看我。 我溫柔的撫摸著她金色的長髮,狂叫道:「你這隻小妖精,竟然用這樣的方法來迷惑我。」 阿依古麗嬌聲道:「我好開心,從今日起阿依古麗便完完全全的成為你的女人。」 她對我的這番深情又怎能不讓我感動。 我輕輕吻了吻她的玉頸。沒想到自己終究沒有能堅持到最後,在最後一刻還是情慾戰勝了理智。 阿依古麗從幾上拔出貞潔衛,小心的插入大腿上的白絹之中。深藍色的眼眸凝望著我道:「明日若是失敗,我便用這柄匕首結束自己的生命。」 我一把將她湧入懷中,伏在她耳邊低聲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夜賴無聲。我獨自站在相府花園之中。遙望空中冷月,內心之中浮想聯翩,阿依古麗並不是第一個聽我說過這句話的女人,對於感情我始終無法做到舉重若輕,我不但多情,而且重情,或許這酒殺我最大的缺點所在。 冷孤萱不知何時出現在我的身後,我的感覺日益變得敏銳,即使是她的腳步我也能夠提前覺察到,這種變化是自從吸取了輕顏的功力之後的事情。 冷孤萱冷冷道:「明日的事情已經準備好了嗎?」 我點了點頭道:「冷教主放心。所有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不要忘記了你當初對我的承諾。」 我回過頭去,凝視冷孤萱冰冷的雙眸道:「我龍胤空說過的話從來沒有反悔過。」 冷孤萱的唇角浮現出意思冷笑。我向她走了一步:「此時過後,我希望冷教主信守承諾,將我的女兒歸還與我。」 冷孤萱道:「我的信譽要比你好得多。」 她揚了揚右手,我這才留意到她的手中拿著兩幅地圖,其中一幅是我當初所繪,另一幅想來便是她從田循手中所奪。 冷孤萱道:「你想不想看?」 我微笑道:「冷教主辛苦得來的地圖,豈會心甘情願的和別人分享?」 冷孤萱居然真的將地圖向我擲來,那兩幅地圖都是薄薄的一張,可是在她的投擲下,竟然均勻前進,她定然將內力灌入其中。 我伸手接住地圖,不知道她真正的用意所在,目光充滿迷惑的望向冷孤萱。 冷孤萱道:「你不必用這種眼神看著我,繆氏寶藏並非一個人能夠吞下,即便是我找到了寶藏,搬運這些寶藏也是一件相當費力的事情。」 我笑道:「聽冷教主的意思,好像要和我分享?」 冷孤萱冷笑道:「通過我這段時間對你的觀察,你不失為一個好的合作夥伴。」 我緩緩展開那兩幅藏寶圖,憑借我過人的記憶力將之前藏在田氏帳薄內的地圖,記得清清楚楚,表面上卻不動任何聲色,重新將地圖交還給冷孤萱道:「田循為人狡詐奸猾,這副地圖究竟是真是假還很難說。」 冷孤萱道:「應該不假的,這兩幅能夠毫無破綻的拼在一起,所指的位置便是燕北的一處地方。」 我心中暗自稱奇,田循的那幅地圖就算不假,可是我給冷孤萱的那幅地圖是經過我加工的,這兩張地圖拼在一處並不奇怪,可是能夠做到毫無破綻,恐怕就太難了?這世上真的會有這麼巧的事情?還是冷孤萱猜到地圖有假,故意對我這樣說呢? 冷孤萱道:「我幫你殺掉燕王,取得燕北的土地,你幫我找到繆氏寶藏,相比較而言,你得到的利益更多。」 我笑道:「冷教主說得不錯,其實我們原本就不該成為敵人,我們的目標本不相同,利益更沒有任何的衝突。」 冷孤萱破天荒對我露出一絲笑容:「難怪輕顏和幽幽都傾心於你,你的確有過人之處。」 我心中暗道:「若是你年輕幾歲,恐怕也逃不過我的控制。」這句話當然不敢說出口來。 冷孤萱到:「幫我找到寶藏之後,我便將幽幽許配給你!」 這老妖婆的話雖然沒有任何的可信之處,不過她能夠說出這句話已經難能可貴,再說幽幽在她的心中只不過是個弟子而已,遠遠不如輕顏和采雪的位置重要,或許真的能放過幽幽也未必可知。 我低聲道:「我還有一件事要拜託冷教主。」 冷孤萱道:「跟你合作以來,好像我始終都在為你做事,沒有落到任何好處。」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就叫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她若不是為了繆氏寶藏,又豈會老老實實的幫我做事? 我壓低聲音道:「高光遠此人為人奸猾,若是宮變成功,我擔心再生枝節。」 冷孤萱點了點頭道:「我也考慮過這件事,你究竟想怎麼對付他?」 我微笑道:「冷教主身上好像有一根斷情七絕針,給他悄悄種上一支,讓他老老實實的聽我們的吩咐。」 冷孤萱冷笑道:「你這麼一說,反倒提醒了我,我最應該給你種上!」 我笑道:「剛剛還說把我當作合作夥伴,現在又想出手對付我,冷教主難道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嗎?」 冷孤萱咬牙切齒道:「龍胤空若是你敢出賣我,我必然將斷情七絕針重遍你的全身,讓你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我呵呵笑道:「我已經將冷教主當作朋友了,又豈會將你出賣?」旋即壓低聲音道:「明日你殺掉燕王之後,割下她的頭顱,將他的頭顱丟棄在右相國衛子越的府中,教主在燕都的任務就算完結,餘下的事情,交給我來做!」 冷孤萱道:「我在燕都還有一件事情要做……」她的目光之中忽然崩射出強烈的殺機,我內心中不由得一凜,卻不知冷孤萱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一百五十三章 宮變 對於皇族的大婚我早已歷經多次,其中的繁瑣程序便是閉著眼睛我也能夠知道,然而此次不同,我和高光遠要藉著此次大婚之機舉事,現在燕王李兆基已經知悉我的身份,我們必須要在進入皇宮之前將他制服,超人的膽魄並不能在宮變中起到決定性的作用,我之所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更重要的原因是建立在知己知彼的基礎上的。 燕王的計劃是在皇宮內將我拿下,掌握先機等於掌握了宮變成敗的關鍵。 燕王李兆基依足禮數,以最隆重的方式迎娶阿依古麗,隨行的御林軍兩千人,宮女二百人,太監二百人,皇城衛隊五千人分別行進於隊伍的兩側護衛,一群人浩浩蕩蕩向相國府而來。 街道上並沒有太多的百姓圍觀,燕韓的戰火早已折磨的百姓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燕王納妃這種大事,在他們看來也只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想起當日我在大康迎娶楚兒,萬人空巷的情形,簡直是天壤之別。 按照高光遠所說,五千皇城衛隊已經在他的掌握之中,這兩千名御林軍其中多半也是他的親信。 話雖如此,我仍舊和車昊分左右護衛在阿依古麗的坐駕前,這裡是距離燕王李兆基最近的位置,若是發生任何意外,我們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將燕王李兆基制住。 隊伍緩緩行進,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很難找到欣喜的神情,這個本該是歡樂祥和的日子,竟然讓人感到一種莫名的壓抑。 隊伍行進到蟠龍橋,我和車昊對望了一眼。次地已經是我們和高光遠事先約定的事變之處,前方忽然傳來一聲駿馬的哀鳴,隊伍中一名騎士失足落在了地上,他的坐騎口吐白沫,渾身不斷抽搐。前方的隊伍頓時出現了一陣慌亂。 統領皇城衛隊的高□做了一個手勢,示意隊伍暫時停止前進。 與此同時,一道白色的身影從阿依古麗坐駕之中騰飛而出,鬼魅般投向前方燕王李兆基的坐駕。 事發倉卒,守衛在燕王李兆基座車兩旁的皇宮侍衛根本來不及反應。 我向車昊使了一個眼色,車昊護衛阿依古麗的坐車,掉轉車頭向後退去。 御林軍的隊伍之中已經有人開始大聲呼喊:「大王被刺了!」這些人一定是高光遠的親信。趁機製造混亂。 五千名皇城衛隊向中間圍攏過來,一時間場面陷入極度混亂之中。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燕王的坐駕處,反而忽略了我和阿依古麗的存在。 車昊按照我和他預先商定的計劃,趁著混亂掩護幽幽和阿依古麗離開了隊伍。 燕王的坐駕仍然毫無動靜,無數弓弩瞄準了坐駕,可是沒有人敢上前一步。 車昊悄然回到我的身邊,低聲道:「已經走了!」 我的唇角泛起一絲微笑,安排阿依古麗及早離開。我並沒有和高光遠商量過,冷孤萱是從阿依古麗的坐駕中衝出,高光遠極有可能將事情推到阿依古麗的身上。,我決不可以讓自己的女人冒任何風險。 高光遠原本處於隊伍的最後,此刻也縱馬來到我的身邊,低聲道:「怎麼樣?」我微笑道:「觀望之中!」 話音未落,只聽到燕王坐車之中發出一聲長笑,車頂從中分開,一道白色的身影,沖天而起。 「放箭!」高□大喝道。 飛蝗般的羽箭向冷孤萱的身上射去,冷孤萱去勢奇快,身軀在半空之中陡然變線,流星般向人群之中投去。 我目力超群,已經看到,她的手上拎著一顆血淋淋的頭顱,正是燕王李兆基的腦袋,心中喜悅到了極點,今日大事已定。 冷孤萱落下之時,又向身邊兩名武士連施殺手,兩名武士在她的面前根本沒有防守之力,慘呼連連,立時斃命。 不等第二輪羽箭射到,她在人群之中再度騰飛而起,幾個起落,已經消失在遠處的街巷之中。 高□大喝道:「追!抓住刺殺大王的兇手!」率領皇城衛隊全速向冷孤萱逃逸的方向追去。 高光遠當然沒有我這樣的目力,對燕王的生死仍然不能確定,低聲向我道:「怎樣了?」 我微笑道:「燕王的頭顱好像被人帶走了。」 高光遠喜形於色,目光仍然專注的盯向燕王的坐駕。 兩名皇宮護衛,小心翼翼的來開了車門,一具無名屍首轟然從車上掉了下來,眾人齊聲驚呼,卻見那無名屍首身穿龍袍,斷頸之處仍然有血水不斷冒出,不是燕王還有哪個? 高光遠低聲道:「太子先返回相國府稍待,我必須馬上入宮。」 我笑著點了點頭,高光遠早已換上了另外一幅表情,悲不自勝的大哭道:「大王!大王……」 我和車昊返回高光遠的府邸,跟隨我們前來的兩千名武士已經陸續抵達了相國府附近,燕都突變,一切都很難說,高光遠能否順利的控制住局面,還在觀望之中。 消息接二連三的傳來,衛子越的府邸被圍,燕王的頭顱從衛府中搜出,留在燕都的燕國三皇子,五王子試圖稱亂謀逆,先後被抓,整個燕都都處在風雲變換之中。 車昊不誤憂慮道:「公子,我們是不是該趁亂離開,若是等高光遠掌控住了局勢,他極有可能出手對付我們。」 我搖了搖頭道:「高光遠是個聰明人,掌控燕都的局勢決不等於掌控住整個燕國的局勢,若是失去了我們的幫助,他很快便會被夏侯怒泰的大軍碾位齏粉。」 車昊道:「可是人的貪慾是無窮無盡的,他一旦處於高位,難保想法不會發生變化。」 門外忽然傳來高□的大笑聲,我和車昊對望了一眼,拉開房門迎了出去。 高□來到我的面前屈膝跪下道:「高□參見太子殿下。」看來高光遠已經將我的身份告訴了他。 我微笑道:「燕都硝煙瀰漫,怎麼高將軍能夠抽空回家?」 高□起身道:「啟稟太子殿下。宮內局勢初定,皇后和眾臣已經擁立七王子李國泰登上王位,燕王的頭顱已經在衛府中找到。整件事情很明顯是右相國衛子越所策劃。」他低聲道:「太子放心,整座燕都已經在我們的掌握之中,不會出任何的紕漏。」 我點了點頭道:「燕康邊境的事情怎麼說?」 高□恭敬道:「高□此次前來便是為了這件事。七王子已經下令開放邊境,請太子的大軍協助抵禦韓國的軍隊。」 我微笑道:「焦將軍他們應該已經率領八萬大軍出發了。」 我緩緩出去面具。現在已經沒有掩飾身份的必要,燕王新薨,七王子李國泰正是繼位,我雖然沒有見過李國泰,可是對此人早有所聞,他天生愚魯,智力宛如一個孩童一般,高光遠之所以扶他上位,更是把他當成一個傀儡。 我對著鏡子,端端正正的戴好紫金冠,今日我要以大康太子的身份去恭賀李國泰登上皇位。 我曾經親歷秦國宮廷的變亂,那次的事件雖然沒有沾染太多的血腥,可是其中的殘酷我仍然記憶猶新。 燕國的宮變只是拉開了帷幕,我有種強烈的預感,接下來將會有更多的屠殺與流血。 沐澤宮內氣氛壓抑之極,我在高□和車昊的陪同下步入大殿,高□低聲道:「夏侯怒泰率領大軍已經向燕都方向進發。」 我點了點頭,車昊道:「焦將軍於昨日率軍進入燕國境內,如果一切順利,三日之內可以抵達鐵赤誠。」 我抬頭望向前方,七王子李國泰端坐在龍椅之上,他身材矮胖,臉上始終掛著傻乎乎的笑容,看來他父親的死並沒有代給他任何的悲傷。 高光遠坐在他的左手,從他的神情,可以看出此刻他在朝中的地位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企及。 李國泰身後有一道珠簾,隱約可以看到人影晃動,想來後面還有人在,按照我的推斷應該是燕國的皇后,垂簾聽政的方式在先朝曾經多次出現,對時局動盪的燕國來說,算得上最好的方式。 我恭敬道:「大康太子龍胤空參見大王!」 李國泰傻乎乎的笑了起來,珠簾後傳來一聲咳嗽,李國泰這才制住笑道:「起來吧!」 我心中暗罵,這傻笑子簡直胡說八道,我何嘗給他跪下了。口中卻道:「多謝大王!」 高光遠讓人為我搬來了一個椅子坐下,我這才留意到李幕雨和桓小卓並沒有出現在沐澤宮內。 群臣都低垂著腦袋,不敢說話,整個場面再度陷入沉默之中。 李國泰連續打了兩個響亮的噴嚏,揉了揉鼻子道:「完了沒?要是完了我回去逗狗了。」 高光遠開口道:「大王請稍待,臣有幾件要事向大王啟奏。」 李國泰挺了挺肚子,重新坐在龍椅上,右腳除下靴子踏在上面,當著眾人竟然扣起腳趾來:「有事情快說!」 高光遠道:「據可靠探報,逆賊夏侯怒泰已經率領十萬兵士,向燕都進發。」 李國泰眨了眨眼睛道:「夏侯怒泰是哪個?」 高光遠歎了一口氣道:「此人乃是燕國大將軍,先王將抗擊韓國的重任交給他,沒想到他非但不抵禦外敵,反而勾結外敵試圖謀反,他想殺害大王和諸位王妃……」 李國泰這次總算聽懂了,重重在龍案上拍了一掌:「這……這還……了得,將這個逆賊給我抓上來!」 高光遠哭笑不得的說道:「夏侯怒泰率領反軍六日後就會到達燕都,單憑我們現在的軍隊根本無法和他們抗衡。」 李國泰還沒傻到底:「你……是說我們打不過他?」 高光遠點了點頭,李國泰打了一個冷顫道:「那……他……他要殺我該……該怎麼辦?」他哆哆嗦嗦從龍椅上站起身來:「這……這什麼大王我不做了,他……他要殺我……」 眾臣竊竊私語,這李國泰純粹是個貪生怕死的傻子,他又有什麼資格擔當燕王之位。 高光遠道:「大王不必驚慌,燕國和大康乃是盟國,我們有事情,大康自然不會坐視不理,大康太子殿下此次前來便是為了幫助我們。」 高光遠取出一份和約道:「臣已經擬好和約,大王只需答應這上面的條件,太子殿下必然會出兵保護我們的安全。」 這份和約是我事先跟他一起擬訂,上面最為重要的一點便是燕國割讓玉門關、崇府、鐵赤誠三座城池,開放燕康邊境,由我的軍隊和燕軍共同構築防線,抵禦夏侯怒泰的叛軍,事實上等於將燕北的門戶向我敞開。 李國泰傻乎乎望著我道:「你當真可以保護我?」 我點了點頭道:「大王放心,胤空將竭盡全力,幫助燕國平息叛亂。」 李國泰呵呵笑出聲來,他伸手結果高光遠手中的那份和約,毫不猶豫的在上面蓋上了玉璽。 「且慢!」群臣之中終於有一個人再也忍不住,佔了起來,他乃是燕國御史柳學忠。 高光遠的臉色頓時變得陰鬱無比,冷冷道:「柳大人有什麼話說?」 柳學忠大步走上前來,怒喝道:「既然是兩國簽約,為何不拿出來示與眾臣?」 高光遠冷笑道:「大王已經蓋下玉璽,和約已然作數,稍後便會給你們傳閱,柳大人的性子是不是太急了一些?」 柳學忠大聲道:「既然如此,還情高大人現在便將和約宣讀一遍!」 高光遠使了一個眼色,侍奉在李國泰身邊的太監拿起和約,從頭到尾念了一遍,其實和約的內容眾臣早就瞭解了大概,雖然如此,當他們聽到全文的時候,仍舊臉上露出悲憤之色,這份和約無異於將整個燕北的土地拱手相讓,每人的目光都投向我,我清晰的感到其中的怨毒,如果不是高光遠已然控制住了宮內的局勢,這些人會衝上來將我撕碎。 柳學忠呵呵大笑起來道:「果然是一份公平的和約,大王刺完,高相國便急不可待的將燕國的北部拱手相讓,果然打得好主意,果然打得好算盤。」他話中充滿了不屑與嘲諷。 高光遠微笑道:「夏侯怒泰率領十萬叛軍不日就會兵臨城下,太子殿下考慮我們兩國的盟約關係,才出兵相助,柳大人連這麼淺顯的道理都不明白嗎?」 柳學忠道:「我只明白,你高光遠早就打定了賣國的主意,逆賊!燕國的天下就要斷送在你這個逆賊的手中!」 高光遠發出一聲冷哼:「給我將這個逆賊拿下!」 柳學忠試圖向高光遠衝去,高□斜刺裡攬住他的去路,一劍刺入了他的胸膛,整個宮廷之內變得鴉雀無聲,忠臣的目光之中浮現出一絲悲涼,柳學忠的身體緩緩的向後倒下。 沉寂之中傳來李國泰的一聲驚呼:「殺……殺人了!」 高光遠恭敬道:「大王,柳學忠勾結夏侯怒泰試圖行刺大王,其罪當誅!」李國泰捂著眼睛道:「該殺……該殺……」 兩名侍衛上前拖起柳學忠的屍首向外走去,沐澤宮內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血跡。 高光遠大聲道:「柳學忠試圖刺殺大王,罪不容赦,將他滿門抄斬,以儆傚尤!」 李國泰過了許久方才從剛才的驚恐中恢復過來,哆哆嗦嗦道:「還有沒有其他事情……」 高光遠微笑道:「大王請稍待,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昨日先王被刺。真相現在已經查明,整件事的背後主使是右丞相衛子越,還請大王親自來處置這件事。」 李國泰顯然已經沒有任何的心境,揮了揮手道:「他……殺害我的父王,自然要讓他償命,將他一家全部殺死就是……」 「大王英明!」高光遠大聲道。殿內群臣齊聲附和。柳學忠一死,眾臣早已被嚇破了膽子,現在看到衛子越的結局,沒有人會愚蠢到再和高光遠抗爭,唯有附和方能自保。 高光遠的唇角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大王看來已經累了,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李國泰如釋重任的從龍椅上怕了下來,竟然忘記了還有一隻靴子沒穿,光著腳板向後宮走去。 我心中暗笑,和高光遠交遞了一個得意的眼神,高光遠來到我的身邊,恭恭敬敬的將那份和約遞到我的手中。低聲道:「大事已定。太子殿下這兩日便可以返回大康了。」 我微笑道:「這兩日焦將軍的援軍就會抵達鐵赤誠,我打算在燕都多等兩日。」 高光遠道:「我和太子殿下又有把酒言歡的機會了!」 我們相視而笑。 我和車昊走出沐澤宮。宮內到處都是御林軍的影子,高光遠完全控制了這裡的局勢,此人比我想像中更加厲害。 車昊道:「看來高光遠對公子並沒有謀逆之心。」 我冷笑道:「冷孤萱悄然給他種了一根斷情七絕針,若是他有絲毫的異動,我會讓他不得善終。」其實掌控高光遠的關鍵還在於我手中的大軍。失去了我,他馬上就會淪為夏侯怒泰的階下囚徒。 這時候一名宮女迎面向我們走來,恭敬道:「來得可是大康太子殿下?」 我點了點頭道:「是我!」 那宮女跪拜道:「太子殿下,我是鳳媚皇后的宮女祺兒,皇后讓我約太子到福臨宮相見。」 我微微一怔,我和鳳媚皇后並不相熟,她找我究竟所為何事? 祺兒道:「太子殿下一定要來,此事想當重要。」 我心中暗道:「燕王剛死,雖然衛子越已經被認定為真兇,可是很多人仍然認為燕王的死跟我有關,若是鳳媚皇后也這麼認為,她極有可能設下圈套害我,我如果前往後宮會她,豈不是危 3□ωω.c□m險重重。」 想到這裡,我馬上拿定了主意,向祺兒道:「祺兒,今日我還有要事去做,如果鳳媚皇后真的想見我,晚上我會在月落樓等她。」 祺兒面露焦急之色:「太子殿下,此事不能耽擱,求你這就隨我去見皇后!」 我微笑道:「祺兒,你按照我的話去回稟皇后,晚上我一定準時恭候。」 祺兒看到我態度堅決,只好作罷。 車昊凝望祺兒遠去的背影,皺了皺眉頭道:「太子真的打算見她?」 我點了點頭道:「鳳媚並不認識我,她主動約見我,有兩種可能,一是為了幫燕王報仇,二是為了高光遠的事情。」 來到月滿樓之前,我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以防鳳媚皇后對我不利,讓我意外的是,鳳媚皇后晚上到來之時只帶了宮女祺兒,並沒有其他人隨行。 鳳媚皇后今年三十歲,兩年前李兆基的元配病死後,她被冊封為後,為李兆基生下一雙子女,兒子是八皇子李國隆,今年十四歲,女兒是九宮主李雅妮,今年十二歲。 鳳媚絕對數於那種輕易能夠挑起男性原始衝動的女人,舉手抬足,流露出性感妖嬈的味道,妖嬈之中含有高貴的氣質這種高貴的氣質更增加了她的性感所在,讓一個高貴妖嬈的女人在身下婉轉承歡,是多數男人的夢想。 鳳媚婷婷裊裊走入房內,美眸在我的面龐上轉了轉,而後又落在車昊的身上,嬌聲道:「看來太子殿下的戒備心很重!」 我淡然一笑,揮了揮手,車昊轉身退了出去。鳳媚這句話沒有說錯,月滿樓中還埋伏著我的二百名手下。 祺兒也離開了房間,將房門帶上。 高某以一個極其優美的姿勢將披肩除下,她的領口開得很大,曲線優美的雪白香肩暴露在外,真可謂是肉光四射,我的心跳不禁加快了許多,她如此前來不是專程來勾引我的吧? 房門的第一句話便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高光遠不是好人,如果我沒有猜錯,大王是他派人刺殺。」 我微笑道:「皇后,我此次前來只是代表大康而來,燕國的內政我並不想過問。」 鳳媚姣姣的望了我一眼道:「太子殿下,我之所以願意坐下來跟你談,主要是因為覺得太子是個非凡的人物,若是仍舊遮遮掩掩,毫不坦誠,鳳媚也沒有繼續和你說下去的必要。」 我笑了起來,我的只覺已經告訴了我,鳳媚決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 鳳媚道:「所有人都能夠看出,高光遠如果不是依靠你的力量,絕對不敢發動這場宮廷變亂,夏侯怒泰的十萬大軍不日就可抵達燕都,單考燕都現在的兵力,恐怕一日之間燕都就會被他攻破。」 我微笑道:「夏侯怒泰攻到燕都恐怕最快也要是六天以後的事情了。」 鳳媚道:「太子的大軍六日之內肯定是可以抵達燕都,協助我們構築起一道防線。」 我很少遇到頭腦如此清晰的女人,燕王李兆基擁有這樣的一個賢內助,又豈會落到現在這種地步? 鳳媚似乎看出了我的迷惑,輕聲歎了一口氣道:「大王從來都不聽我的話,他有今日的下場,絕非偶然。」 我皺了皺眉頭,低聲道:「或許這件事皇后應該去找高相國。」 鳳媚淒然一笑:「高光遠只是一個毫無信譽的畜生,他先前曾經答應我,只要力捧李國泰那個傻子登上王位,便留下我兒女的性命,可是現在他竟然將國隆囚禁了起來,以此威脅我,將我淫辱!」 我心中劇震,鳳媚揚起粉頸,卻見她雪白的頸上有幾道青色的淤痕,顯然是被人施暴所致。沒想到高光遠竟然如此卑鄙,竟然用這種手段對待一個女人。 鳳媚道:「我瞭解高光遠的為人,他決不會放過國隆,知不知道她在強姦我的時候說過什麼話?」 我搖了搖頭。 鳳媚美眸之中流露出無比的仇恨,一字一句道:「他說……李兆基霸佔了他的愛人,殺害了他的女人,他要從李兆基身邊所有的女人身上討回公道……」 我心中一陣駭然,高光遠始終記掛著李兆基殺死莫貴妃的事情,他要加倍的報復。 鳳媚道:「天下間只有太子殿下能夠阻止他,高光遠真正顧及的也只有太子一人而已。」她美目含淚道:「鳳媚一人受辱尚可忍受,我不可以讓我的女兒被這個畜生玷污……」 她猛然跪倒在地上道:「太子殿下……」 我慌忙扶起她的手臂:「你快起來!」 鳳媚道:「只要太子殿下答應我,保住我的一雙兒女,鳳媚什麼事情都可以答應。」她的美目之中流露出勾人魂魄的神情,我自然明白她這句話其中包含的意思。 我雖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可是這種趁人之危的事情,我向來是不屑去做的。 我點了點頭道:「你暫且起來,我答應你。」 鳳媚拭去眼淚,在我的攙扶下站起身來,或許是想起受到的凌辱,她不禁悲不自勝,撲入我的懷中低聲啜泣起來,她豐腴的肉體不住在我懷中顫動,的確是對我意志的一種考驗,我拍著她的肩頭,輕聲勸慰,過了許久鳳媚的情緒方才穩定下來,重新在坐椅上坐下,含羞道:「鳳媚一時控制不住情緒,還望太子殿下不要取笑。」 我微笑道:「任何人的情緒都有低落的時候,皇后又何必太過介懷。」 鳳媚將我面前的茶盞倒滿,柔聲道:「燕國的內部早已變得四分五裂,各位大臣都心懷異志,今日的結局早已是注定的事情。」 我凝視面前的鳳媚,她對大局的認識的確清晰非凡,我低聲道:「既然皇后早已看透大局,為何不向燕王進諫呢?」 鳳媚淡然一笑:「大王並非是一個能夠成就大事的人,許武臣早就勸諫過他多次,可是他為人優柔寡斷,根本聽不得忠良之言。從夏侯怒泰率軍攻打韓國之時,整個燕國已經注定崩潰,各位眾臣各有各的打算,夏侯怒泰節節敗退,十萬大軍竟然無法和漢國的三王軍隊抗衡,誰人不知他早就和韓國偷偷勾結,只有大王還盲目相信於他。」 我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鳳媚道:「許大人忠心為國,卻因為難民之事被貶,現在被羈押在天牢之中,只怕高光遠斷然不會放過他了。」 我感歎道:「許武臣的確是一個人才,只可惜跟錯了主人。」 鳳媚道:「我沒有想到的是,高光遠居然悄悄投靠了太子殿下,他為人雖然卑鄙,可是眼光卻比許武臣等人強了許多。」這句話等於婉轉的誇讚了我。 我微笑道:「皇后恨不恨我?」 鳳媚搖了搖頭道:「我為何要恨你?既然是燕國亡國是注定的事情,無論是被韓國所滅,還是被康國所滅,又有什麼區別?鳳媚別無所求,只要能夠保得兒女平安,天下被誰奪取又和我們孤兒寡母有什麼相干?」 她抿了一口茶水道:「有件事我需要提醒太子,高光遠一味的屠殺,只會讓燕國的舊臣更加憎恨你們,就算是表面上屈從,內心也會伺機反抗。康國大軍進入燕國之後,恐怕會面臨眾多潛在的危機。」 我鄭重道:「皇后請指教!」 鳳媚道:「請問太子殿下進駐康國的軍隊有多少?」 「八萬精兵!」 鳳媚又道:「太子殿下可知道燕國有多少人口?」 我微微一怔。 鳳媚道:「單單是燕都便有二十萬人口,整個燕國的人口更在三百萬之上,燕國雖弱,可是一旦你們的孽殺激起了百姓的反感,八萬對三百萬是怎樣的概念,太子應該清楚吧?」 我心情沉重的點了點頭。 鳳媚道:「鳳媚有一個建議,不知太子能否接納?」 我恭敬道:「皇后請說!」 鳳媚道:「太子素有仁德之名,這次為何不將你的仁德展示給燕國的百姓。對百姓來說安居樂業才是他們最關心的事情,三百年前,燕康本事一家,兩國百姓本就是同根同祖,若是太子能夠以德服人,又有誰會想著反叛呢?」 文字版 第一百五十四章【懷柔】(上) 其實我早已有了打算,高光遠現在的屠殺,雖然有手段太過殘忍之嫌,可是在眼前的情況下也是很有必要,趁機可以除去異己,為我以後進一步控制燕國的土地掃平了道路。鳳媚之所以勸我以德服人,也有她自己的打算。高光遠的一味屠殺必然會激起眾臣的仇視,順應民意的最好辦法,就是殺掉高光遠,或許鳳媚就是看到了這一點,想藉著我的手除去高光遠,以瀉內心的私憤。 我微笑道:「胤空也有一個請求,不知道皇后能否答應?」 鳳媚嫵媚的一笑:「鳳媚還有選擇的餘地嗎?」看她的嫵媚模樣,八成是將我想像成和高光遠一樣了,我不禁暗自苦笑,低聲道:「胤空有意和皇后結為姐弟,不知皇后意下如何?」 鳳媚微微一怔,她萬萬沒有想到我能夠提出這樣的要求,美眸之中充滿了感激的神情。 我和她結為姐弟之後,高光遠看在我的面上,肯定不敢動她。 鳳媚顫聲道:「多謝太子好意,鳳媚只怕高攀不起。」 我笑道:「皇后的意思是拒絕我了?」 鳳媚慌忙搖了搖頭道:「我……歡喜得很呢……」她媚眼如絲,嬌需喘喘道:「以後你便是我的弟弟了……」□ 這女人善於媚惑別人,難怪高光遠會對她下手。 我和鳳媚分手以後,直接回到盧氏行館,自從宮變發生以後,我便從高光遠的府邸重新搬回了這裡。 讓我驚喜的是狼刺和阿東率領五百武士從楚州抵達了這裡,兩人在行館已經等待我多時了。 看到我走入行館,兩人慌忙跪倒在地,齊聲道:「主人!」 我哈哈大笑道:「你們兩個怎麼來得如此迅速?」 狼刺道:「收到主人的消息之後,完顏王妃便讓我們馬上出發,順便將大康的消息帶給主人。」 我笑道:「剛才在月滿樓只顧著說話,我還餓著肚子哩!」轉身向車昊道:「快叫廚房準備飯菜,我和兄弟們好好的暢飲一番。」 阿東微笑道:「已經準備好了,只等主人到來便開席。」 我微感錯愕,狼刺道:「主人今晚定然要和我們喝一個痛快!」 走入暗香閣,卻見桌上已經擺滿了各色菜餚,顯然是事先準備。我讚道:「蘇廚子的手藝好像又提高了不少。」 打笑道:「主人猜錯了,這桌酒菜,可不是蘇廚子做的。」 我有些迷惑的皺了皺眉頭,此時身後傳來輕盈的腳步聲,轉身望去,卻見阿依古麗身穿藍色繡花漢族長裙。婀娜多姿的走了進來,身後蘇廚子雙手端著托盤,裡面是一隻剛剛烤好的黃羊。 我還是頭一次看到阿依古麗如此打扮,沒想到她穿著漢族服飾,卻別有一番風情。 阿依古麗在我的目光下不由得羞紅了面頰,被我剛剛改造成為小女人的她,平添了幾分動人心魄的嫵媚。 我微笑道:「原來這一桌佳餚都是阿依古麗做的!」 阿依古麗嫣然一笑道:「我也是學會不久,希望能夠合乎你們的口味。」 在眾人面前,我毫不掩飾和阿依古麗之間的感情,牽起她的柔荑。讓她在我的身邊坐下。 阿依古麗雖然害羞,可是心中定然是甜蜜到了極點,經歷這場風波之後,我們之間的感情越發醇厚。 酒過三巡,狼刺道:「主人,我們的大軍很快就能夠抵達鐵赤誠,沒想到這次燕國的北部竟然這麼容易就得到了。」 我緩緩放下酒杯道:「大家不要太樂觀,夏侯怒泰的十萬大軍不日即將兵臨城下,能否控制住燕國北部的土地,關鍵還要看這場戰役的結果。」 車昊點了點頭道:「早就聽聞夏侯怒泰乃是燕國最厲害的將領,這次恐怕要有一場惡戰。」 阿東不屑道:「他根韓國作戰都是節節敗退。想來也不過是一個平庸之輩,又能有什麼作為?再說現在他背負叛軍之名,所為的十萬大軍,等到了燕都,還不知道能剩下多少,有什麼可怕的?」 我神情凝重道:「夏侯怒泰戰功顯赫,絕非是浪得虛名,他之所以在韓軍面前節節敗退,那是因為他們事先勾結,夏侯怒泰只不過是做戲罷了,現在我們控制了燕都,對他來說唯有竭力一站,方能重新控制住局面,他一定會傾盡全力。」 狼刺笑道:「我看好焦將軍,這次定然可以將夏侯怒泰打得潰不成軍。」 我微笑道:「交戰是以後的事情,我現在最為關心的還是燕都的局勢,希望大軍到來之前,不要出什麼變故。」 我端起酒杯招呼他們和我共同飲了一杯,又道:「李幕雨和段晶自從宮變以後便失去了蹤影,那驛館也是人去樓空,找不到任何的知情人,這兩日你們幫我四處打探一下他們的下落。」 眾人同時點了點頭。 車昊道:「對了,冷孤萱自從宮變之後,也沒有出現過,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阿依古麗輕聲道:「她應該和幽幽姐姐在一處。」 我望向阿依古麗,目光中充滿了訊問。 阿依古麗道:「幽幽姐姐護送我返回之後,便和她的師傅離開了,聽說有件事要辦。」 我笑道:「冷孤萱早晚都會回來找我,繆氏寶藏對她的吸引力比任何事情都要大得多。」 車昊道:「公子為何不趁著夏侯怒泰的大軍沒有抵達燕都以前先行離開呢?」 我微笑道:「在這一點上我和狼刺的看法相同,我相信焦大哥擊敗夏侯怒泰沒有任何問題。留在燕都都是為了親眼目睹這場好戲的過程。」 我想起鳳媚皇后今日交代我的事情,向車昊道:「我和鳳媚皇后已經結為姐弟,明日你將這件事情通報給高光遠,讓他來行館見我,我有事情和他商量。」 車昊點了點頭。 我們一直喝道天亮方才各自散去,我畢竟懷有心事,不敢貪杯,阿依古麗送我回到臥房,為我端來醒酒湯,想要告辭離去,卻被我抓住她的柔荑道:「留下來陪我!」 阿依古麗俏臉緋紅道:「可是……別人都知道……」 我笑道:「知道有怎的,我就是讓天下人都知道,你早已成為我的女人了!」 阿依古麗紅著臉兒撲入我的懷中,掩住我的嘴巴道:「你還沒有娶我。便……這樣對我,讓我以後有何面目見人。」 我大笑道:「當初可是你勾引我在先,現在後悔恐怕太晚了!」 我反身將阿依古麗壓在床上,捉住她的櫻唇深吻起來。阿依古麗初嘗雲雨的滋味,哪裡能夠經受得住我的連番挑逗,不多時便嬌軀顫抖,嬌噓喘喘,四肢緊緊纏繞住我的身軀,顯然已經情動。 我今日在月滿樓便背鳳媚的誘人丰姿所迷,內心情慾早已蓬勃愈發,現在終於找到了宣洩的機會,面對比鳳媚更為嬌美的阿依古麗,我全力享受著她至美的嬌軀。我狂暴的動作讓初經人事的阿依古麗有些承受不住,鼻息間發出有些痛苦的輕吟。 或許是三分的酒意麻醉了我的神經,我忽略了阿依古麗此刻的感受,反而變得更加的粗暴,阿依古麗的美眸之中變得淚光盈盈。我這才覺察到她的痛苦,有些歉疚的拭去她的眼淚,溫柔道:「是不是很痛?」阿依古麗點了點頭卻抱緊了我,附在我的耳邊輕聲道:「我說不出感覺,不過……真的好喜歡。」這句話比任何的催情藥都有效用,我的熱情被她的這句話兒提升到了最高點,阿依古麗的秀腿被我壓到了腹部,晶瑩的雙腳勾住我的雙肩。嬌羞火熱的回應著我的動作。 阿依古麗不由自主的呻吟嬌啼,聽見自己一聲聲淫媚入骨的呻吟聲,她不由得嬌羞無限,麗魘暈紅,她的嬌艷模樣將我的情慾刺激得越來越發的{炫}高{書}漲{網}。 阿依古麗哀婉哀怨的呻吟聲隨著我的動作時斷時續,月光因為羞澀也變得朦朧起來。 整晚的狂熱纏綿,讓初經人事的阿依古麗第二天便嘗到了苦楚,翌日清晨,原本打算悄悄溜回自己香閨的的她,無論如何也爬不起來了。 我笑著捏了捏她的俏臉。 「都怪你,我回頭怎麼見人?」阿依古麗紅著臉說。 我呵呵笑道:「你老老實實躺在床上休息,沒有人會多管閒事的,回頭我讓婢女過來伺候你。」 阿依古麗依依不捨道:「你去哪裡?」 「我今天約了高光遠,他應該就快來了。」我穿上外袍站起身來。 阿依古麗輕聲道:「這裡畢竟是燕國,你凡是都要小心一些。」 我點了點頭道:「你放心,為了你,我一定會長命百歲的,否則怎麼能盡情享受我的小寶貝呢?」我的手探進被窩,在她的胸前輕輕捏了一記。 阿依古麗羞得縮到裡面,用被子蒙住了螓首。 我這才微笑著走出門去。 來到院落之中,狼刺和阿東迎了上來:「主人!」 我笑道:「你們起得很早啊,我還以為昨晚喝了這麼多,你們一個個都爬不起來呢。」 狼刺道:「我和阿東一早起來便去了李幕雨所住的驛館,可巧碰到了管理驛站的官員,聽說李幕雨早就走了,段晶並沒有和他同行,聽說昨日上午還在驛館出現過。」 我微微一怔,照這麼說,桓小卓極有可能還留在燕都,可是她為何不來找我?燕都時局動盪不安,她現在究竟在何處藏身呢?」 這是車昊陪著高光遠走了過來,我停下和狼刺的對話,微笑著迎了上去:「高相國來得好早!」 高光遠笑道:「太子殿下蒙召,光遠豈敢不來!」 我們同時哈哈大笑。 我讓下人在涼亭中泡了一壺綠茶,和高光遠相對坐下。 高光遠道:「聽說太子已經和鳳媚皇后結為異姓姐弟?」 我點了點頭道:「的確如此。」 高光遠皺了皺眉頭道:「太子殿下,有件事光遠不知當講還是不當講?」 我微笑道:「高相國,我們之間早已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難道你心中還有什麼顧及不成?」 高光遠道:「鳳媚皇后和太子結為姐弟,肯定是別有用心。」 我笑道:「高相國猜對了,她想讓我向你求情,保住她一雙兒女的性命。」這件事並沒有隱瞞高光遠的必要,既便是我不說,他也能夠猜得到。 高光遠低聲道:「太子是否已經答應了?」 我點了點頭道:「我的確答應了她。」 高光遠不由得歎了一口氣道:「太子難道不明白斬草須除根的道理嗎?」 我微笑道:「這個道理我自然明白,不過現在便出手殺掉她的一雙兒女,未免操之過急,高相國這兩日已經接連除掉了四位王子,鳳媚的這對兒女尚未成年,你若是將他們也除掉,只怕會讓朝中的眾位老臣心寒,燕國的百姓恐怕也會因此對我們產生恐懼的心理。」 高光遠點了點頭道:「太子殿下所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依太子之見,我們該如何處理他們呢?」 我笑道:「你雖然將燕國的三座城池送給我,可是短期之內李國泰這個傀儡皇帝還是有存在的必要,鳳媚的這對兒女,你無需急於將他們殺掉,等到擊退了夏侯怒泰的大軍,我便將他們帶往大康為質,這樣一來,既不要高相國親手將他們殺掉承擔罵名,也不會留有後患,高相國以為如何?」 高光遠笑道:「太子殿下的見識終究是光遠無法企及,如此一舉兩得的計策自然甚好。」他心中雖然未必這樣想,可是我既然開口提出這件事,他自然不敢反駁,其實鳳媚的這對孩子也並非是什麼關鍵人物,高光遠之所以想殺他們,只不過是為了報復燕王李兆基當初殺調莫貴妃的深仇大恨。 文字版 第一百五十四章 懷柔(下) 我向茶盞裡添了些熱茶,微笑道:「夏侯怒泰那邊的形勢怎麼樣了?」 高光遠道:「他開始行軍很快,可是最新的探報表明,他行軍的速度突然下降了下來。」 我點了點頭道:「夏侯怒泰不是傻子,他一定知道我們的軍隊進入燕境的消息,就算全力行軍,也勢必落在我們的大軍後面。」 高光遠道:「所以他穩紮穩打,力求以最佳的陣容出現在我們的面前……」 我冷笑道:「他放慢行軍的速度大概還有兩個原因,一是為了趁機穩固對燕國南部的控制,二可能是為了等待其他援軍的到達。他手中的十萬兵力就算絲毫無損的前提下,想攻破燕都也不是那麼容易。」 高光遠道:「我抓住了夏侯怒泰的母親和妻子。」 我笑道:「看來夏侯怒泰仍然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我囑托高光遠道:「暫時將他們關押起來,日後一定能夠派上用場。」 高光遠笑道:「明白!」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高相國,許武臣現在被關押在哪裡?」 高光遠面露難色,許久方道:「許武臣被關押在天牢之中,此人對燕王李兆基可謂是忠心耿耿,現在每日以絕食抗爭,太子想收服他恐怕比登天還難。」他早就看出我對許武臣頗為讚賞,所以才會如此說話。 我微笑道:「高相國可否安排我和他見上一面?」 高光遠道:「太子既然開口,光遠豈敢不從,不過……」 我知道他心中有所顧忌,若是我當真說動了許武臣,日後極有可能對他不利。我安慰道:「高相國儘管放心,我既然答應過你,就會確保你將來的利益,拿下燕北的土地,功勞薄上你永遠列在第一位。」 高光遠恭敬道:「光遠並非貪功,平心而論,許武臣無論是胸懷還是能力都遠在光遠之上。光遠這一生之中能夠為太子殿下所做的只有這件事,而許武臣卻是安邦定國之才。」 我凝視高光遠,此人雖然陰險奸詐,可是在識人方面眼光的確獨到。 高光遠道:「有道是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光遠當初投靠太子之時,心中便早已有了這種準備。」 我笑道:「高相國多慮了,胤空可以對天起誓,決沒有殺害你的想法。」 高光遠淡然笑道:「古往今來,歷朝歷代,那一朝都有忠臣,可是那一朝也不缺少奸臣,更不缺少的是那幫平庸無能之輩!」高光遠停頓一下又道:「我想太子殿下,在你的心目之中,何者為忠,何者為奸?」 我默然無語,忠奸的概念的確很難回答。 高光遠道:「許武臣對燕王來說是一個大大的忠臣,他可以為燕國的社稷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即便是他因為愚忠死去,也會落得名垂青史。我對燕王來說是一個大大的奸臣,是我一手將太子引入燕都,設計策劃了這場宮變,表面上看忠奸分明,勿庸置疑。 可是三百年前,天下本來就是一家,何謂燕,何謂康?我貿然猜測太子的抱負。太子心中必然是想將者分裂的天下重新合為一體,若然有一天處於分裂的江山統一,回首再看現在的一切,許武臣忠心維護燕國的同時,讓天下處於分裂之中,所以此為愚忠。我於燕國雖然無功,可是對於太子的未來的江山卻是大大的有功,我是忠是奸呢?」 我微笑道:「忠有愚忠,奸有大奸,高相國在大是大非上的認識要比許武臣清醒得多。」 高光遠道:「光遠只求太子一件事,等到擊敗夏侯怒泰的軍隊,穩固燕北之後,太子准許我帶著家人一起隱身世外。」 我笑了起來:「高相國難道不想繼續做你的奸臣了嗎?」 高光遠微微一怔。 我站起身來:「既然歷朝歷代都不缺少奸臣,我的身邊又豈能少的了呢?比起那幫庸碌無為的臣子,我還是更加欣賞高光遠這樣的奸臣。」_ 高光遠激動道:「太子殿下!」 我微笑道:「要事身邊終日圍著一幫愚忠的臣子,豈不是生活缺少了許多樂趣?忠奸之間,宛如魚水一般,我相信高相國在以後會給我更大的幫助。」 高光遠忽然屈膝跪倒在我的面前,泣不成聲道:「天下人皆不瞭解光遠,只有太子是光遠的知己,光遠今生寧負天下人,決不負太子對我的知遇之恩。」 我伸手扶起他,低聲道:「高相國,你日後所承擔的一切恐怕不輕啊。」 高光遠道:「有太子今日的這番話,光遠日後死而無憾!」 我在高光遠的陪同下前去探望了許武臣,正如高光遠所說,許武臣早已絕食多日,他身穿灰色長袍,形容枯槁,靜靜坐在牢中,雙目呆呆,凝望著前方的油燈。 獄卒打開牢門,我屈身走了進去。 許武臣的目光仍然沒有向我看上一眼,冷冷道:「龍胤空果然非同尋常,不費一兵一卒,拿下了燕北的土地,這種本事當事之中還有幾個人能夠做到?」 我微笑著在他的面前坐下:「許大人好像在取笑我?」 許武臣冷笑道:「不敢,許某一生很少佩服過別人,你恰恰是其中的一位,竊人錢財為賊,竊人國土者為王,許某只不過是一個囚徒,又怎敢取消一個竊國的王者?」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獄卒端上酒菜。 我親自為許武臣斟滿了酒杯,微笑道:「今天你不要把我當成王者,我也不會把你當成囚徒,我們心平氣和的喝上兩杯如何?」 許武臣仍然無動於衷:「我心中的王者只有大王。」 我笑著端起一杯酒,先行飲盡,緩緩將空杯放下道:「既然你心中的王者只有燕王,那麼我們便駁上一駁,若是我說得對,你便喝上一杯,若是我說得不對,我自罰一杯。」 許武臣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還有什麼好說的。掌控燕國之後,你的每一句話都是金科玉律,誰會說你講得不對?」 我笑道:「燕王李兆基雖然是你心目中的王者,可是和我相比,他絕沒有帶給萬民安康幸福的本事。」 許武臣默默不語。 我拿起酒杯道:「你先入為主,這次就當我說錯了。」我喝了一杯,又道:「如果我不是依靠高光遠的幫助,趁著燕韓開戰的時機,大軍侵入燕境,一定可以將燕國的北部拿下。」 許武臣點了點頭,居然拿起了酒杯,將杯中的酒水喝完,他低聲道:「我之所以喝這杯酒,是因為你先前接受難民的事情。」 我微笑道:「從這一點上來說,我採用的這種手段得到燕國的土地,避免了許多流血,對百姓來說是一件好事。」 許武臣冷冷道:「如此卑鄙的手段,又豈能讓天下人心服?」 「許大人,在你看來如果不是我採用這樣的手段,燕國就不會亡國了?」 許武臣歎了口氣道:「既便佔領燕北的不是你,燕國早晚也會被韓國所吞併。」 「許大人總算說了句實話。既然燕國早晚都要亡國,由我來控制這裡的局面,和其他國來控制這裡又有怎樣的區別?為何許大人對我如此冷遇呢?」 許武臣目光望向我道:「龍胤空,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也不妨對你直說。無論從能力上還是氣魄上,八國之中,沒有任何一個國君能夠及得上你,若是讓我選擇,我寧願你佔領燕國的土地,好過韓國將燕國佔據。」 我雙手舉杯:「多謝許大人誇獎!」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許武臣道:「當日你讓秦人提出結盟,我們便知道你真正的用意是謀取燕國的土地,現在一切都已經成為定局,燕北的土地被你不費一兵一卒輕易得到,整個燕國也早晚都會成為你的囊中之物,我並不恨你,現在心中剩下的只有痛惜,痛惜大王沒有珍視手中的江山和百姓,將打好的河山拱手送給了別人。武臣並非是不知道你今日來到這裡的目的,有道是忠臣不事二主,武臣決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 我點了點頭道:「來此之前我和高相國做過一番深談。」 許武臣面露不屑之色:「奸佞之人,不提也罷。」 我微笑道:「高相國有一點要比許大人強上許多。」 許武臣冷笑道:「輪到卑鄙下流,他自然比我強上千倍萬倍。」 我搖了搖頭道:「高相國對我說:許武臣無論是胸懷還是能力都遠在他之上,然而許大人雖然是忠臣,卻只能稱得上愚忠也。」 許武臣大聲道:「雞犬牛馬尚且知道知恩圖報,況且人乎?」 我哈哈大笑,笑聲許久方歇,許武臣雙目充滿迷惘望向我,他顯然在等待我解釋發笑的原因。 我大聲道:「敢問許大人,誰對你有恩?」 許武臣想都不想便回答道:「大王!」 我搖了搖頭道:「許武臣,看來無論是我還是高光遠都高估了你!」 許武臣盯住我的眼睛,目光中充滿了憤怒。 我一字一句道:「真正對你有恩的並不是燕王李兆基,而是燕國千千萬萬的百姓!」 許武臣身軀劇震,目光掠過一絲難以描述的神情。 我大聲道:「民乃立國之根本,如果沒有這些百姓,李兆基做何人的王,你又去做何人的臣,你為臣並非是李兆基的臣子,而是百姓的臣子,他為君一樣不是去統治奴役百姓,真正的責任是引領百姓過上安康幸福的生活,只可惜他沒有盡到這個責任,也沒有這個本領。」 許武臣的手顫抖著握住酒杯,他飲盡杯中酒水,藉以掩飾內心的激動。 我繼續道:「當日你自作主張和我協商難民之事,眼中可有燕王的存在?在你心中早已將燕王和百姓做了比較,燕王雖然重要,可是和百姓的疾苦相比,他只能居於次席,既然你一心忠於燕王。為何當初不遵守燕王的旨意?由此可見你由始至終只把自己當成百姓的臣子,而非燕王一人的臣子。」 許武臣又飲了一杯。 我微笑道:「我若是想逼你就範,有很多種方法。你如果一日不幫我,我便殺掉一千百姓,兩日不幫我,我便殺掉兩千百姓,你家中還有親人,別人你可以不管,可是你還有一位將你拉扯長大的大嫂,我若是以他來威脅你,你會不會答應幫我?」 許武臣點了點頭。 我笑道:「可是我不會這樣做,既便是你答應幫我,你也是心不干情不願,這樣的一個許武臣對我又有什麼用處?」 我站起身來,負手來到窗前:「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這是顛撲不破的道理,許大人的眼光何許如此狹隘,燕國又如何?康國又如何?三百年前,八國本來就是一個國家,多年來百姓顛沛流離,歷經戰火,到底什麼原因造成?歸根結底還是分裂,若是我能夠將八國重新統一在一起,讓百姓生活在一個共同的環境下,他們的生活想必會安定許多。」 我轉過身去,目光炯炯道:「許大人既然可以對燕國的百姓擁有如此的愛心,為何不可以將這種愛心延展到天下人?若是你能夠輔佐我成就這番大業,對百姓何嘗不是一種福澤?」 許武臣逃避著我的目光,我知道他內心的防線已經開始鬆動。 我大聲道:「忠臣不事二主,因為這句話多少愚忠的臣子枉死,最可笑的是到死他們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主人是誰!」 我端起一杯酒,恭恭敬敬的敬獻到許武臣的面前:「燕國的百姓仍然沒有逃離戰火的威脅,許大人難道說就甘心這樣棄主人於不顧嗎?」 許武臣猶豫許久,終於接過了我手中的酒杯,仰首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然後將酒杯遠遠的摔了出去,發出一聲爽朗的大笑。 第一百五十五章 正邪 桓小卓再也沒有出現過,正當我為她的安危擔心的時候,她托人給我送來了一封信。信應該早就寫好,落款的日期是三日之前,也就是發生宮變的日子,信中並沒有提及太多的內容,只是讓我保護玄櫻的安全。 我不禁皺起了眉頭,桓小卓和玄櫻看來早就相識,可是之前卻為何表現的形同陌路,她們之間究竟藏有怎樣的秘密? 五日之後焦鎮期率領五萬士卒安然抵達燕都,此次共計發兵八萬,另外三萬人留守鐵赤城,控制燕國北疆的局勢。 我將眾人召集到盧氏行館,一來為焦旗期一行接風,二來為了商量對付夏恕泰大軍的辦法。 高光遠和許武臣破天荒的坐在了一起,許武臣雖然和他再次同殿為臣,可是對高光遠的鄙視仍舊顯而易見,看來他有生之日是不會和高光遠有所緩和了。 我首先講他們一一介紹給對方,眾人寒暄之後,擁我入席。 我端起酒杯道:「今夜這場酒宴,主要是為了迎接焦將軍,當然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大家坐在一起商量一下,如何對付夏候怒泰的大軍。」 我之所以將高光遠和許武臣請來,最重要的原因是盡快的讓他們融入我的政治集團之中,讓他們感到我對他們的信任。 我微笑著望向高光遠:「高大人這段日子一直關注夏候怒泰大軍的動向,就由你來介紹一下情況吧。 高光遠目光中流露出感激之色。他恭敬道:「起稟太子,這些事情一直都是由犬子去做,由他來敘述應該更加清晰明瞭。 眾人的眼光同時望向居於末席的高□。 高□起身道:「太子殿下,夏候怒泰共計統領十萬燕軍征討韓國,其間並未發生真正的大規模衝突,人員傷亡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燕王死後,夏候怒泰便打著替天行道,征討判逆,中興王室的放號向燕都進軍。」他停頓了一下方才道:「他們的大軍第一日向北推進了一百里,這一日逃亡的士兵將近五千人。第二日開始夏侯怒泰便放慢了進軍的節奏,接下來的四日之內他們只向北推進了二百里。這四日內逃走的士兵又有七千人,所以他們現在實際兵力只有八萬八千人左右。 我微笑道:「夏候怒泰現在離我們還有兩日的路程,等他來到燕都,恐怕手上只有八萬人了。 高□道:「燕王既薨,這八萬士卒,早已人心惶惶。真正願意替夏候怒泰賣命的只怕連一半都沒有。 狼刺哈哈大笑道:「這麼說。我們豈不是勝卷在握了?」 焦鎮期搖了搖頭道:「我這段時間搜集了夏候怒泰的一些資料,此人絕非浪得虛名之輩,他放慢行軍速度乃是刻意所為,我們既然可以想到的事情,他也一定能夠想到,他拉慢節奏除了為了控制燕國南部的土地以外,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等待來自韓國的援軍。 高□道:「焦將軍說得沒錯,韓國軍隊開始大規模在燕韓邊境集結,人數在十五萬左右。不過他們暫時沒有進入燕國境內的徵兆,也許仍然在觀望之中。」 我皺了皺眉頭道:「也就是說。一旦我們和夏候怒泰交戰,韓國的後援部隊極有可能閃電般突入燕國,而夏候怒泰的十萬軍就成了先頭部隊。 高□點了點頭道:「太子殿下說得不錯,所以我們需要面對的並不僅僅是夏候怒泰的十萬軍,真正的威脅來自韓國的十五萬軍。從這兩天夏侯怒泰大軍的推進情況來看。他的速度是越來越慢,應該是在等待韓國的援軍。」 車昊道:「不如我們以閃電戰的方式解決掉夏候怒泰的軍隊。」 焦鎮期搖了搖頭道:「以我們的兵力守城尚可,若是主動出擊豈不是正中了夏候怒泰的下懷?」 一直沒有開口的許武臣道:「當下之計,最好就是迫使夏候怒泰加快進軍的步伐,拉開和韓國軍隊的距離。」 高□笑道:「許大人說得道理每個都明白,可是有什麼辦法讓夏候怒泰這隻老狐狸上當呢?」他父子向來和許武臣不睦,是以話中不無嘲諷之意。 許武臣還未說話。 高光遠搶先答道:「我有一個想法,夏候怒泰的母親和妻子都在我們的手中,我已經將他手下幾名主要將官的家人控制,只要我們以此來要挾他們,不愁他們之間不產生內亂,必要的時候,我們可以將他們的親人殺死,激怒這幫將領,擾亂他們的心神。 我心中暗笑,這高光遠最善於的就三個這種手段,我早就料到他要提出此事,果不其然他在眾人的面前提了出來,這奸臣的角色,他扮演的的確是兢兢業業。不過有他在省下了我的不少功夫,這些卑鄙齷齪的事情都可以交給他去做。」 許武臣不屑笑道:「夏侯怒泰對他的結髮妻子從來沒有過任何愛意,早在燕都之時動輒打罵,他的母親也非生母,乃是他父親的第三房妾侍,你以為夏候怒泰會在乎她們的性命嗎?」 高光遠神情尷尬的笑了笑,因為我在一旁,他畢競留給許武臣幾分薄面,若是換作過去,他早就跟許武臣大吵了起來。 高□的涵養遠不如其父,他大聲道:「許大人想必有什麼過人的想法,不如說出來讓大家聽聽!」 高光遠斥道:「混賬東西,這裡哪裡有你說話的份,還不給我滾出去。」 我笑道:「高大人何對他如嚴厲,我也想聽聽許大人的想法呢。」其實剛才許武臣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我已經請出他大概有了破敵之法。 許武臣道:「夏候怒泰生平有一位摯愛……」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故意向高光遠看了一眼。 高光遠脫口道:「你說得是古纖纖!」 許武臣不置可否道:「纖纖在夏候怒泰心中的位置要比他的妻子和母親重要的多,不過夏候怒泰表面粗獷,暗地做事卻是精細之至。」 高光遠道:「那古纖纖只不過是一個歌妓,夏候怒泰最多將她當成一個玩物而已,怎會珍視她?」 許武臣微笑道:「高大人好像並沒有什麼耐性,我還未將話講完呢。」 高光遠訕訕的閉上了嘴巴。 許武臣道:「三年前夏候怒泰終日流連仙雨樓,當日所為的便是古纖纖這名歌伎。」 我點了點頭,一名將軍迷戀歌妓並不是什麼神奇的事情,單憑這件事也無法確定谷纖纖在夏候怒泰的心日之中最為重要。 許武臣道:「後來發生的一件事,讓我知道夏候怒泰對谷纖纖的感情無人可以取代。」他望向高光遠道:「高大人可記得三年前大王壽辰之時發生的事情?」 高光遠點了點頭道:「我自然記得,當日我給大王祝壽,專門從仙雨樓請來二十名歌妓獻舞,不曾想二王子竟然看上了谷纖纖,出言調戲,夏候怒泰當場便和二王子反目,不惜刀劍相向。」 許武臣笑道:「高大人記得果然清楚,可是那次壽筵以後,又發生了一件事情,二王子率人去仙雨樓鬧事,試圖將谷纖纖搶入王府。」 高光遠顯然並不知道這件事情,皺了皺眉頭,沉默了下去。 許武臣道:「夏候怒泰及時趕到仙雨樓,兩方激烈衝突起來,我當時正擔任燕都的府尹,這件事歸我管轄。」 所有人的目光都關注在許武臣的身上,每個人都感覺到夏候怒泰和谷纖纖的關係不尋常。」 許武臣道:「夏候怒泰對谷纖纖的關愛溢於言表,而谷纖纖對夏候怒泰卻是冷若冰霜,我多方查探,直到最後才知道夏候怒泰並非貪谷纖纖的美色……」 他停頓了一下方道:「他們根本就是父女,谷纖纖是夏候怒泰和一位妓女所生的女兒!」 我都被匪夷所恩的故事所吸引,低聲道:「可是夏候怒泰為何要讓自己的女兒淪落風塵呢?」 許武臣笑道:「夏候怒泰也是後來才知道這個女兒的下落,他曾經有過兩個兒子,可是先後死於戰場之上,現在他只有這麼一位親生骨肉,你們說,谷纖纖在他的心中究竟要佔有怎樣的地位?」 我和高光遠對望了一眼,彼此都流露出一個心領神的表情,許武臣一招的確精妙,可是也有卑鄙之嫌,看來奸臣和忠臣本來就沒有什麼明顯的界限。 高光遠道:「許大人的意思是用谷纖纖來威脅夏候怒泰?」 許武臣搖了搖頭道:「即便是威脅了夏候怒泰,又能如何,你殺掉谷纖纖,夏候怒泰悲憤之下率軍加速挺進,哀兵未必能勝,可是兩方交戰我們的損失一定很大。」 高光遠迷惑道:「難道許大人還想讓谷纖纖來勸服夏侯怒泰歸順不成?」 許武臣道:「谷纖纖雖然在夏侯怒泰心中的地位重要,可是單憑她還不足以使夏侯怒泰投降。」 焦鎮期道:「許大人的意思是還要在大軍的內部做些文章。」 許武臣點了點頭道:「這些士卒早已在燕韓之戰的連場敗退中磨去了銳氣,攻打燕都並非是所有人的願望,更何況正如某些人所說,多數將領的家人都在燕都,他們不能不有所顧忌,這就為我們從內部分化夏侯怒泰的軍隊奠定了基礎。」 高□臉上流露出不屑之色,大概是以為許武臣不過如此,只不過是在其父建議的基礎上加以發揚罷了。 許武臣道:「韓國至今仍然沒有派出援軍,從另一方面表明,他們仍然處在觀望的狀態。韓王莫安遷生性多疑,我們可以從此下手,讓人在他的面前進言,詆毀夏侯怒泰和我們暗中達成同盟,這次是想引誘韓軍深入,趁機將之一網打盡。」 高光遠提出異議道:「夏侯怒泰和韓王之間早有勾結,他們的關係豈會輕易受我們挑唆?」 許武臣道:「這句話由我們來說,韓王自然不會相信,可是若是由他的寵臣管同御說出,他定然會深信不疑。」 高光遠雙目一亮,低聲道:「管同御此人生性貪財,只要多使些銀子,他任何事都會去做。」 許武臣道:「高大人是否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 高光遠道:「工部侍郎趙子岳是管同御的同窗好友,若是由他去遊說,這件事可以水到渠成。」 許武臣道:「管同御那邊我們暫且可以認定已經成竹在胸,現在最關鍵的問題就是谷纖纖。」他停頓了一下道:「如果能說服谷纖纖倒向我們的陣營,我們再將她和夏侯怒泰的關係透露給韓王,這件事就算大功告成。以韓王多疑地性格,一定以為夏侯怒泰意圖引誘他們,韓軍若是按兵不動,夏侯怒泰會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到時候即便是他不投靠我們。手下那幫將領和士卒也會四散逃去。」 我暗暗稱妙,許武臣的攻心之術的確厲害,心中不由得暗自慶幸,幸虧許武臣最終為我所用。若是他處在我的敵對陣營,對我來說將是一個巨大地麻煩。 我微笑道:「谷纖纖究竟是怎麼樣一個女子?」 高光遠道:「為人清高孤傲,雖然人在風塵之中,難得出污泥而不染,算得上一位奇女子。」 我笑道:「能得到高大人如此推崇的女子想必不凡。我倒要親眼見識一番。」 尋花問柳本來就是我的強項。加上許武臣和高光遠對谷纖纖的那番推崇,早已激起了我地好奇之心,這次剛巧打著為國為民的幌子前往仙雨樓。 高光遠親自為我引路。現在燕都人的心中高光遠的地位儼然已經超過了新任燕王,仙雨樓的老闆柳燕娘親自迎接到大門之外。 柳燕娘身材臃腫,體態肥胖,據說當年曾經是燕國地一代名妓,可是現在從她堆滿厚厚脂粉地臉上絲毫找不到任何的風致。讓我不由得感歎歲月無情。 或許是燕王李兆基剛剛遇刺不久,仙雨樓的生意異常地清淡,除了我和高光遠兩人再也沒有其他光顧的客人。 柳燕娘嬌滴滴道:「燕娘不知高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高光遠點了點頭道:「這位是我的好友焦公子,今日專程來拜會谷纖纖。」 柳燕娘聽到谷纖纖的名字,面色突然一變,低聲道:「燕娘恐怕要讓兩位失望了,纖纖姑娘從半年前便已經成為自由之身,再說她近日得了風寒……」 高光遠冷笑道:「柳老闆難道不給我高某這個薄面?」 柳燕娘嚇得魂不附體道:「高大人請息怒,燕娘只是照實說話,並沒有推脫的意思。」 我微笑道:「柳老闆,你放心,我這次前來專程為了拜訪纖纖姑娘,你只需為我們轉達便是,若是她不願意見我,我也不會勉強你。」 柳燕娘仍然顯得有些猶豫,我向高光遠使了一個眼色,高光遠將預先準備好地兩千兩銀票交到燕娘手中,柳燕娘哪裡敢收,推脫道:「高大人千萬不可如此,燕娘以後還要靠高大人多多照顧,您的銀子我斷然是不能收了,既然這位龍公子如此誠心,我拼著被纖纖姑娘罵上一頓,將你們的意思轉達給她便是。」 她讓小婢為我們倒茶,轉身向後院而去。 那小婢雖然年紀幼小,可是卻深諳勾人之道:「做出諸般撩人姿態,引誘於我,想來是在這煙花之所耳濡目染的緣故。 過了片刻,那柳燕娘笑瞇瞇回到我們的身邊,看到她的神情想來事情一定相當的順利。 柳燕娘道:「纖纖姑娘答應見龍公子了,不過……」她看了看高光遠道:「不過她只讓龍公子一個人進去。」 高光遠笑道:「想不到這谷纖纖的架子還挺大。」 柳燕娘善於察言觀色,生恐高光遠遷怒於她,低聲道:「燕娘馬上將仙雨樓的紅牌姑娘叫來陪高大人。」 高光遠笑著搖了搖道:「你給我泡壺好茶,我便在這裡等待公子。」 柳燕娘看了看我,目光中流露出敬畏之色,能讓高光遠耐心等待的人當然不會是什麼平凡人物,像她這種女子善於揣摩客人的身份,想來已經猜出了我的來頭。 柳燕娘親自為我引路,仙雨樓後院佈置的極為雅致,園內修竹成行,綠草茵茵,雖然仍舊是早春,可是這裡已經是一片春意盎然。 花園的正中有一塊奇巧的太湖石。石下有一泓池塘,裡面有五彩斑斕的錦鯉在來回游動,繞過太湖石,前方道路的盡頭現出小樓地一角,朱簷碧瓦。掩映在綠樹叢中,讓人賞心悅目之感頓生。 柳燕娘道:「纖纖姑娘雖然已經是自由之身,可是她在這燕都之中並沒有親人,所以暫時住在我這裡。」 我點了點頭。談話間已經來到小樓前方,兩名身穿黃色短裙的丫鬌笑意盈盈的侍立在門前,她兩人容貌清麗,和剛才我在仙雨樓所遇的小婢全然不同,身上找不到任何的風塵味道。 柳燕娘道:「老公子。我只能送到這裡了。纖纖姑娘在上面等你哩。」她地臉上露出一個頗為曖昧的笑容,在她的心中定然將我和其他的嫖客等同起來。 我暗暗好笑,這次是為了退去夏侯怒泰地大軍。從未有過這樣冠冕堂皇的嫖妓理由。 來到三層軟閣,一名長身玉立的侍女指了指帷幔之後,我向她笑了笑,那侍女極為害羞,俏臉羞得通紅。垂下頭去,煞是可愛。 走入帷帽,卻見一位少女背身坐在憑欄之處,遠眺著花園內的風景,黑色秀髮流瀑般流淌在她曲線柔美的雙肩之上,粉色長裙,飾以白色裙帶,嬌軀玲瓏地曲線隱約可見,這種朦朧輕柔地色彩讓她的整個背影變得異常溫柔,雪白的粉頸越發流露出致命地誘惑力。 我的唇角泛起一絲微笑,從她所處的位置可以看清花園的全貌,看來她已經觀察了我許久。 谷纖纖並沒有轉身,輕聲道:「殿下既然來了,為何還要隱瞞自己的身份?」她聲音宛如出谷黃鶯,悅耳之極,溫柔之極,尾間巧妙地一個上場,恰到好處的撩動我的心扉。此女果然非同尋常,第一句話便道破了我的身份。」 我笑道:「纖纖姑娘見過我嗎?」 谷纖纖淡然道:「高光遠權傾朝野,即便是燕王李國泰他也不會放在眼裡,能讓高光遠親自陪同前來的人,只有大康的太子龍胤空,這種簡單的事情,任何人都可以想到。」她緩緩轉過身來,我雖然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仍然被她的氣質所震驚了,谷纖纖真正吸引我的是她的氣質,俏臉之上揉合著清純與嫵媚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我從未在任何女子的身上看到兩者和諧的統一,谷纖纖恰恰是一個例外。 谷纖纖微笑道:「纖纖的臉上難道有什麼異常嗎?還是我粗鄙的容貌嚇壞了太子?」 我呵呵笑道:「胤空早就做好了驚艷的準備,可是仍然沒有想到纖纖姑娘的美貌是如此的傾國傾城。」我毫不客氣的在谷纖纖的對面坐下,有時候面對美麗的女人也需要勇氣,絕大多數人的男人都不具備我這樣的心理素質,而這種勇氣恰恰是我吸引眾多美女的原因之一。 谷纖纖微笑道:「太子很會討女人開心,難怪別人都說天下的美女都要被太子殿下一網打盡。」 我笑道:「纖纖姑娘做好這個準備了嗎?」 谷纖纖淡然道:「纖纖現在已經是自由之身,太子的這句話我是不是該理解為調戲呢?」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 谷纖纖道:「太子有什麼目的,儘管直說吧。」 我沒有想到谷纖纖是這樣聰明的一個女人,和這種女人談話總是要省卻了不少力氣。 我並沒有直接將來意說明,笑著問道:「既然纖纖姑娘輕易便猜到了我的身份,想必也猜到了我的來意,不如你說出來聽聽。」 谷纖纖看似無意的攏了攏被風吹散的頭髮,長袖隨著動作滑落了下去,露出雪白晶瑩的手臂,我內心不禁狂跳了一下,若是能夠享受她晶瑩的肉體,該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谷纖纖輕聲道:「纖纖只是一個尋常的女子,出身更只是一個歌妓,太子身邊美女眾多,應該不會是專程為纖纖而來。」 我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谷纖纖道:「康國的大軍已經抵達燕都,燕國雖然新王登基,可是這個國家早已名存實亡。換句話來說,燕都以此的地方實際上已經掌控在太子的手中。」 我笑了起來。 谷纖纖道:「聽聞夏侯怒泰率領十萬大軍從韓國邊境返回,厲兵秣馬準備攻打燕都,若是纖纖沒有猜錯,太子便是為了這件事而來。」 我點了點頭道:「纖纖姑娘說得不錯,胤空就是為了這件事而來。」 谷纖纖目光轉冷道:「太子的情報功夫果然出色,不過可惜纖纖沒有幫助你的理由。」 我微笑道:「纖纖姑娘怎樣才願意幫助我呢,若是有什麼條件,可以對胤空明說。」 谷纖纖歎了口氣道:「想必你已經查出夏侯怒泰是我的生父,想利用他對我的感情,說服他歸順。」 我坦誠道:「胤空的確有這樣的念頭。」 谷纖纖道:「你知不知道這世上我最恨人是誰?」她大聲道:「這世上我最恨的就是夏侯怒泰,若不是他背信棄義,我母親就不會鬱鬱而終,他的死活和我又有何干係?」 她凝視我道:「我是燕國人,是你一手造成了燕國今日的局面,纖纖事實上已經淪為亡國之人,你以為我會幫助你去說服仇人嗎?你們之間的戰爭跟我又有什麼關係,你們拚個你死我活,也許我心中會變得開心呢?」 我笑了起來:「纖纖姑娘心中好像並不是這樣想得。」 谷纖纖秀眉微挑道:「你豈能知道我的心事?」 我笑道:「胤空雖然看不穿纖纖姑娘的心事,可是我知道,纖纖姑娘若是真的抱有這樣的念頭,根本不會見我,你既然願意見一位讓你亡國的仇人,恐怕不僅僅是出自好奇這麼簡單,纖纖姑娘或許是在關心夏侯將軍,或許是對我龍胤空抱有非同尋常的興趣。」 谷纖纖笑道:「太子的自信心好像很足,未必每一位女子都會對你傾心。」 第一百五十六章賭約 我點了點頭道:「纖纖姑娘說得不錯,胤空來找纖纖姑娘並非是為了夏侯怒泰一人,夏侯怒泰和韓國之間早有默契,若是戰事一旦打響,燕國的土地勢必陷入戰火之中,我若敗了尚可退守大康,夏侯怒泰若敗了可以投奔韓國。可是這燕國的百姓呢?無論誰勝誰敗,燕國的土地,燕國的百姓都不得不承受這場戰禍,纖纖姑娘有沒有想過這件事呢?」 谷纖纖冷冷道:「太子的口才果然了得,若不是你設計侵略燕國,現在燕國的百姓仍舊安居樂業,又豈會有戰火之憂?」 我笑道:「纖纖姑娘的這句話有失偏頗,燕國的命運這早已注定,即便是我不打燕國的主意,燕國也早晚會落入其他國家的手中,這世上萬物,繁衍生息,興亡衰盛,都和自身有關,燕國之所以落到今日的境地,並不應該怨別人,而是怪燕王本身。」 谷纖纖微微一笑:「照太子的說法,燕國的百姓非但應該仇視你,反而應該感激你才對。」 我笑著點了點頭道:「現在未必有人會感謝我,可是日後燕國的百姓一定會感激我。」我向谷纖纖湊近了一些:「我今日來找纖纖姑娘也是為了燕國的百姓免去一場戰火。」 谷纖纖道:「身處高位,總是可以為任何的事情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薇笑道:「纖纖姑娘好像對我有所成見。」 谷纖纖搖了搖頭道:「我對太子非但沒有成見反而有頗多好感。」 我笑道:「如此說來,我求纖纖姑娘的事情應該好辦的多。」 谷纖纖道:「想讓我答應幫你其實也不算難。太子只需接受我一個挑戰。」 我微笑道:「纖纖姑娘儘管說,只要胤空能夠辦到,一定傾盡全力。」 谷纖纖笑道:「你若是能在三日之內讓我死心塌地的愛上你,我便出面說服夏候怒泰歸順你。」 我萬萬沒有想到谷纖纖會提出這樣一個條件,情不自禁的薇笑道:「這個賭約聽起來容易,可是做起來卻是異常艱難,就算纖纖姑娘喜歡上了我,卻口是心非,堅決不承認怎麼辦?胤空豈不是必敗無疑。 谷纖纖嫵媚的笑道:「纖纖素來敢愛敢恨,心中若是當真喜歡上了,絕不會口是心非,太子殿下退卻了嗎?」 我薇笑道:「這種香艷的挑戰,胤空求之不得。」我伸手去和谷纖纖柔弱無骨的小手,輕輕擊了一掌道:「從現在開始,我們的賭約便開始了在這三天的時間裡,纖纖姑娘決不可拒絕胤空的任何邀約。」 谷纖纖嫣然一笑,更顯風婆綽約。柔聲道:「我既然答應了你。當然要給你足夠的機會,否則,你豈會心甘情願的認輸呢?」 我起身告辭道:「今日胤空還有要事在身,需得先去處理,明日再來拜會。」 谷纖纖微微一怔,我的舉動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谷纖纖輕聲道:「看來太子殿下對於時間的概念並不明確。」 我薇笑道:「纖纖姑娘還是提前做好失敗的準備吧。」 高光遠和我一起離開了仙雨樓,他對我和扦扦之間的談話頗感好奇,幾度追問之下。我才笑著將自己和谷纖纖的賭約向他說明。 高光遠不解道:「既然是三天,公子為何不珍視和她共處的機會? 我哈哈大笑。 高光遠越發迷惘道:「難道公子已經有了必勝的把握?」 我搖了搖頭道:「谷纖纖是個極其聰明的女人。她跟我立下這個賭約肯定有自己的目的。」 高光遠笑道:「或許她早就仰慕太子,藉此機會攀附太子也未必可知。」 我薇笑道:「高大人對女人的瞭解並不多。」 高光遠獻媚道:「臣在這方面哪裡及得上太子的萬一。」這句話拍得肉麻之極,我皺了皺眉頭姑且承受了下來。 我薇笑道:「這場賭約我根本沒有取勝的機會,谷纖纖想來是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的煞一煞我的威風。 高光遠道:「那太子還要答應她?對付這種不識抬舉的女人根本無所謂什麼情面,若是她敢不從。將她送入軍營充當軍妓,折磨她兩個月,看看她還敢出什麼花樣。」 我笑道:「女人喜歡上一個男人往往是不需要理由的,如果她不喜歡你,別說是三天,就算是三年,她仍然不會對你有任何的感覺。如果她喜歡你,驚鴻一瞥已經足夠。」 高光遠沉默了下去,若有所思,看來是想起了他和莫貴妃之間的那段往事。 我拍了拍高光遠的肩膀道:「幫我查清谷纖纖的底細,她除了是夏候怒泰的私生女兒以外,還發生過什麼事情。」 高光遠點了點頭道:「殿下放心,明日一早,我便會將她的所有資料呈上。」 所有人都為我接受這個荒誕的賭約搖頭不已,只有阿依古麗並不這麼認為。 我們歇息的時間,阿依古麗依偎在我的懷中,輕聲道:「谷纖纖若不是故意整你,便是真正喜歡上了你。」 我輕輕撫摸著她柔滑的香肩道:「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阿依古麗道:「沒有任何一個女孩子會拿這件事來打賭,谷纖纖想必是早就對你有所瞭解,她給你三天時間,也等於給自己三天的時間,想利用這三天的時間好好的瞭解你。」 我笑道:「瞭解我什麼?」 阿依古麗溫柔道:「或許是瞭解我們的太子殿下是不是真的如外面傳言這般威武不凡,或者是借此考驗一下。我們的太子殿下值不值得她托付終生。」 我哈哈笑道:「如果真的是這樣,谷纖纖倒不失為一個奇女子。」 阿依古麗笑著在我鼻尖點了一下道:「老實交待你是不是對谷纖纖動了心思?」我將她誘人的胴體摟入懷中,附在她耳邊道:「心思的確動了這麼一點,不過男人有些好勝之心也是在所難免嘛。」 阿依古麗嬌笑道:「好勝之心我看沒有,好色之心倒是有的。」 我做出惡狠狠的樣子:「本太子色膽包天,今晚一定要弄到你苦苦求饒。」 阿依古麗嬌羞滿面,輕聲道:「我還會怕你不成。」我心中一陣激盪,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全力侵入了阿依古麗的嬌軀。 阿依古麗纖長的四肢纏緊了我,嬌聲道:「正事還未談完哩。不許動!」 我苦笑道:「什麼正事比我們此刻做得事情更為重要?」 阿依古麗俏臉貼在我的頸上,輕聲道:「其實你若是將谷纖纖收入房中,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夏候怒泰就算是不承認,你也是他的女婿,此事若是張揚了出去,以韓國國君多疑的性情。肯定會覺得夏候怒泰在設計害他……你……哎喲……」阿依古麗的話因為激烈的動作突然中斷。燭火燃盡終於熄滅,黑暗中她的喘息聲越發的急促起來…… 高光遠在第二天一早便將谷纖纖的全部資料向我匯報,讓我沒想到的是,谷纖纖羽一位閨中密友,竟然是那位神秘的女尼玄櫻。 高光遠感歎道:「我認識玄櫻這麼久,都不知道她和谷纖纖是好朋友。 我笑道:「一個是燕國名妓,一位是看破紅塵的女尼,這件事越來越有趣了,她們兩個又怎會成為朋友?」 高光遠道:「我也想知道。不如我找玄櫻來問問。」 我搖了搖頭道:「從她那裡想必問不什出頭緒來,對了。高大人怎麼會認識玄櫻的?」 高光遠道:「玄櫻的父親曾經2和我相識,可是後來不幸遭到禍事,夫婦相繼斃命,玄櫻的父母死後,還是我幫助她將他們收殮安葬。因此玄櫻對我十分感激,說起來那已經是八年前的事情,安葬她父母之後,玄櫻便突然失蹤了,一直到半年以前她方才在燕都出現,當時我正好得了急病,多方求醫無效,她主動上門為我診治,沒想到七年之中竟然學成了一身高妙的醫木,很快便將我的病治癒,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這位救我的尼姑竟然是昔日我曾經幫過的小姑娘。」 我點了點頭道:「知恩圖報,這玄櫻也是一個真性情的女子。」 高光遠道:「我瞭解到她有一手卓絕的茶藝,所以有些時候請她過來幫我烹茶,玄櫻對我的請求不拒絕,想來也是為了報答我當年對她的恩德。」 我心中暗道:「這玄櫻早就見過我,谷纖纖對我的印象也許是從她哪裡得到,如此說來真是大大的有趣,難道表面冷若冰霜的玄櫻對我也起了凡心不成?」 高光遠道:「我還打聽到一件事……」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樣子,想來這件事有些難於出口。 我笑道:「高大人不顧慮,有任何事情只管說來便是。」 高光遠道:「谷纖纖和太子立下三日之約的事情現在已經傳遍燕都的大街小巷,看來谷纖纖分明想借此機會羞辱殿下。」 我笑了起來,谷纖纖這樣做反而更加激起了我的好勝之心,她既然將這件事弄得滿城風雨,我便要讓她輸的心服口服。 高光遠自然不清楚我想得什麼,低聲道:「太子還打算挑戰谷纖纖的賭約嗎?」 我薇笑道:「為什麼不呢?三日的確太長,明日夜晚,我就會夜宿谷纖纖的香閨。」 高光遠睜大了眼睛,看得出他也不相信我能夠戰勝谷纖纖,表面上卻奉承道:「只要太子想做的事情,自然可以做到。」他八成以為我會對纖纖來個霸王硬上弓。 是日我仍然沒有前往仙雨樓和谷纖纖相會,在所有人的眼中我已經放棄了這場挑戰,現在只剩下了一日,就算我擁有如何超人的魅力,也很難讓存心刁難我的谷纖纖死心塌地的愛上我。 我早已做好了準備,正如阿依古麗所說,谷纖纖應該早就對我心動,她若是存心為了戲弄我,不會搞得滿城風雨,街知巷聞,以她的頭腦更不會用自己的牲命作為賭注。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已經喜歡上了我,或許在眾人的面前挫敗我的銳氣,不過最終一定向我表露自已的心跡。 清晨我獨自一人來到仙雨樓,柳燕娘和仙雨樓的眾位姑娘早已等得望眼欲穿,她們的立場自然站在谷纖纖一邊,能讓我在谷纖纖的面前認輸,對她們來說也是一件容光的大事。 我將坐騎交給門前的馬僮,柳燕娘忙不迭的迎了來,嬌笑道:「太子殿下,纖纖姑娘已經等了你兩日哩!」 我淡然一笑:「老闆娘,在你眼中太子和尋常的百姓有什麼區別嗎?」 柳燕娘微微一愣。 我笑著將一張銀票塞給她道:「記住,給你錢的客人才是最尊貴的,不要管他的地位如何,財產如何,只有捨得在這裡花錢的的人才是你最好的主顧。」 柳燕娘笑得眼睛都咪成了一條縫「太子說得對,太子說得對!」 我微笑道:「看在銀票的份上,你可不可以將纖纖姑娘這兩日的情形告訴我?」 柳燕娘道:「自從太子走後,纖纖姑娘每日都在憑欄處張望,等待太子的到來。」她壓低聲音向我道:「纖纖姑娘從來沒有對別人這樣過,我看得出來,纖纖姑娘是喜歡上你了。」 我呵呵笑道:「謝謝燕娘,今晚我會再封給你一個紅包。」 柳燕娘雙日發亮,她輕聲道:「對了,纖纖姑娘正在招呼一位客人,她的好友玄櫻師傅。」看來銀子的作用的確很大,一張銀票已經讓柳燕娘的立場悄然轉移到了我的一邊。 我緩步向谷纖纖的小樓走去.門前的美婢也應該知道了我和她主人的賭約,笑得越發燦爛,似乎料定我終將失敗,仰望小樓,卻見谷纖纖和玄櫻並肩站在憑欄之處,甜甜向我微笑著。 谷纖纖柔聲道:「我還以為太子殿下臨陣脫逃,不敢前來呢。」 我笑道:「若是胤空當真臨陣脫逃,纖纖姑娘會不會失望呢?」 谷纖纖美目中閃過一絲極具媚惑的神情,我卻並未在她的俏臉上停留,轉而望向玄櫻道:「玄櫻師傅何時來的?」 玄櫻一如既往的淡漠,深邃的美眸之中古井不波:「玄櫻此次前來特地向纖纖姑娘辭行。」她應該早已知悉了我的身份,昔日那焦將軍便是大康的太子龍胤空。 我雖然當是在觀霧庵曾經聽玄櫻說過要離開之事,仍然感到一絲錯愕:「玄櫻師傅要走?」 玄櫻點了點頭道:「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明日玄櫻便會離開燕都。」 谷纖纖道:「玄櫻姐姐這一走,纖纖又少了一個可以說話的人了。」言語之中顯得頗為惆悵。 玄櫻淡然一笑,起身告辭道:「玄櫻還有要事在身,便不耽擱你們了。」 谷纖纖俏臉緋紅道:「姐姐哪裡的話,我和太子這間並沒有什麼秘密,再說明日姐姐便離開燕都,今日做妹子的說什麼都要為你餞行才是。」 玄櫻笑道:「方外之人,又何須拘泥太多,這些凡俗的禮節還是能免則免吧。」 谷纖纖幽然歎了口氣,只得作罷。 我卻開口道:「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品嚐到玄櫻師傅親手烹製地香茶,胤空有個不情之請,玄櫻師傅可否再給我一個品茶的機會?」 谷纖纖悄然望了我一眼,我心中暗笑,自從出現在她們兩人面前。我表現出對玄櫻的關注便遠勝於她,谷纖纖雖說容貌姿色遠在玄櫻之上,這卻故意對她視而不見,要知道女人的好勝心絲毫不次於男人,這種欲擒故縱的方法可謂是百試百靈。 玄櫻道:「太子殿下恐怕要失望了,烹茶之道最講究地就是心境,玄櫻今日心境煩亂,就算勉強為之。也不會烹出好茶。」 谷纖纖一旁笑道:「玄櫻姐姐,既然太子有這樣的願望,你滿足他的心願就是,我佛以慈悲為懷。玄櫻姐姐便以一壺清茶濟世,正暗合佛門之道。」 玄櫻歎了口氣道:「既然你們都這樣說,玄櫻只好從命。」 谷纖纖微笑道:「我去取茶具。」 我本想留下來和玄櫻說話,沒想到谷纖纖美眸看了看我道:「太子難道不願意幫忙嗎?」 我笑著站起身來:「能為纖纖姑娘效勞。實在是胤空的榮幸。」 谷纖纖嫣然一笑,引著我向二層存放茶具的房間走去,她走在我身前。柳腰款擺,玉臀搖曳,當真是身姿誘人。 看到四下無人,谷纖纖含幽帶怨的看了我一眼道:「太子的心中好像根本沒有纖纖呢。」 我微笑道:「胤空此刻心中滿是纖纖姑娘的影子,只是自慚形穢。不敢和纖纖姑娘說話。」 谷纖纖嬌媚地啐了一聲,輕聲道:「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麼主意?」 我笑道:「纖纖姑娘冰雪聰明,胤空在你面前宛如脫逃了一般,什麼都瞞不過你。」 谷纖纖俏臉緋紅,啐道:「若不是親耳聽到,真難想像如此低俗的話語竟然出自太子之口。」 我大言不慚道:「有些時候,低俗的話語遠比情話刺激的多。」 谷纖纖格格嬌笑道:「我對太子地認識有增加了一層。」 我一語雙關道:「過了今夜,纖纖姑娘對我的認識會更加深刻。」 谷纖纖俏臉紅的越發厲害,可是一雙美眸中卻未流露出任何的羞澀,我心中暗暗感歎,她表露出地羞澀肯定是偽裝,要想征服此女恐怕困難重重。 谷纖纖搜集的茶具的確不少,其中不乏珍品,她從中挑選了一套齊國淄城芥子窯出品地陶制茶具,通過她的口中我方才知道,這套茶具乃是當年玄櫻贈給她的。 回到樓頂軟閣,兩名美婢已經在紅泥火爐上煮水,玄櫻仍未有任何的動作,遙望空中漂浮地一縷白雲,美眸之中盡現空虛渺茫。 我將洗淨的茶具放在桌上,谷纖纖將手中一冊發黃的古書遞與玄櫻,真摯道:「玄櫻姐姐這次離去,不知我們何時才能相見,這冊《春水謠》便作為我送給姐姐的禮物吧。」 玄櫻靜靜點了點頭,她的表情很少有過多的變化,我從未見過如此沉穩的少女,她的年齡應該比我要小上幾歲,可是感覺上她卻比我還要大上許多,當然這只是一種心態上的感覺。 《春水謠》乃是一本古琴譜,早在我時,便聽宮廷樂師說過,不過一直無緣相見,我本身也是好樂之人,既然機緣巧合,當然不會錯過鑒賞的機會。 我微笑道:「這冊琴譜,我嚮往了許久,可是一直無緣見到,玄櫻師傅可否給胤空一觀呢?」 玄櫻將《春水謠》的琴譜遞給我道:「太子請看!」 我接過琴譜,來到桌邊坐下,從頭到尾翻閱了一遍,不覺竟沉迷其中,耳邊恍惚響起悠揚婉轉的樂曲。直到谷纖纖將茶盞放在我的面前,我才恍如睡醒一般驚覺過來,笑道:「胤空失禮了,沒想到這琴譜微妙如斯!」我合上琴譜,雙手奉還給玄櫻道:「多謝玄櫻師傅借閱。」 谷纖纖笑道:「你還未曾謝過我呢。」 我笑道:「纖纖姑娘既然將琴譜贈予了玄櫻師傅。這琴譜便不再歸你所有,胤空當然不用謝你。」 谷纖纖雪白鄉長地手指輕輕點了點我的茶盞道:「你只顧著看琴譜,卻不知道今日的茶是我烹製的。」 我端起茶盞,一股清香醇綿的味道隱隱傳出,打開茶盞。卻見茶色碧澄,滿目舒爽,我品了一口,只覺茶水清香之中略帶一絲苦意,細細品嚐,舌根的苦意散去,舌尖感到一種雋永的甜意。 我情不自禁讚道:「好茶!」 谷纖纖笑道:「你只是稱讚,可能說得出名目?」 我笑道:「有何稀奇。不過是西湖龍井混合了少許的苦根籐,我說得對不對?」 谷纖纖嬌笑道:「看不出你還真的有些本事。」 玄櫻道:「太子乃是茶道中的高手,上次在高相國府中,玄櫻便領教過……」她停頓了一下道:「太子的易容的功夫也是一流的水準。」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玄櫻師傅勿怪。當日形勢所迫,胤空不得不隱藏自己的身份,並無存心欺瞞之意。」 玄櫻淡然笑道:「玄櫻是方外之人,太子欺瞞我自然沒有任何地必要。也不會帶給玄櫻任何的損失,不過這東道國的千萬百姓已經將希望寄托在太子的身上,還望太子不要欺瞞他們。」 我鄭重點了點頭道:「玄櫻師傅的話。胤空會銘記於心。」我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琴案上,起身向琴案走去:「玄櫻師傅想來也是音律高手,離別在即,胤空別無所贈,願意操琴獻上一曲。為玄櫻師傅送行。」 谷纖纖笑道:「看來今日太子殿下的心中沒有纖纖地半分位置了,琴有七弦,難道沒有一要琴弦為纖纖奏響?」 我微笑道:「同樣的琴聲在不同人的耳中,卻有不同地意味,纖纖姑娘仔細聽著,必然能聽到琴聲胤空對你訴說的情意。」 美婢揭去蒙在琴上的紅綢,我這才發現這古琴是名琴焦尾,手指緩緩在琴弦上輕輕觸摸了一個來回,對我來說遇到名琴,就像一個好酒之人遇到好酒一樣。 我緩緩閉上雙目,腦海之中進入一片空曠虛無的境界,無間玄功的修煉在無形之中提升了我在各方面的修為,操琴的最高境界在於自然,力求達到琴聲與天籟融為一體。 我聽到了悅耳的鳥鳴,聽到了潺潺的流水,聽到了春風吹動樹葉發出的沙沙輕響,聽到了花朵綻放那細微的聲音,我的唇角流露出一絲恬淡的笑容。 悠揚的琴聲終於響起,這琴聲巧妙的融入自然的節奏之中,我的琴聲已經成為春色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玄櫻宛如塵封的美目顯現出一絲難得的光亮,她的耳中聽到的應該是春雨過後,靜夜山空的情形。 人的心境不同,聽到的旋律自然也就不同。 谷纖纖的美眸從初始時的詫異,變成了一種欣賞,進而由欣賞變成了陶醉,她應該已經聽出我彈奏的正是《春水謠》,天下間能僅僅觀看一遍就能彈出整個曲譜的沒有幾個,而第一次彈奏就能夠達到如此境界的人更加少見。 我輕捻琴弦,琴聲突然變得旖旎溫柔,恰似一對情侶在百花叢,輕聲細語,深情纏綿。我腦海之中卻變得越發的清靜,無間玄功忘情篇的內容,清清晰晰的印在我的腦海之中,我突然明白了忘情並非無情,忘我並非無我的道理。 身邊的景物彷彿在瞬間消失無蹤,我的周圍變成了純然一色,我的感覺變得前所未有的敏銳,我可以聽到谷纖纖加劇的心跳,感受到她上升的體溫,難道我在無意之中將無間玄功融入了琴聲之中,琴聲能夠起到催情之效? 玄櫻卻給我完全不同的感覺,她整個人仍舊像一塊無法融化的冰,無論我怎麼嘗試都無法和她接近。 驀然傳來一聲茶盞跌落的脆響,卻是玄櫻失手將茶盞跌落在地上,響聲將我和諧的琴聲打亂,再想回到剛才忘情的境界已經很難,我草草撥弄了兩下琴弦,餘音渺渺,悄然收場。 玄櫻歉然道:「都怪玄櫻聽得太過投入,竟然失手將茶盞打破……」 我卻很清楚的很,她剛才摔破茶盞的時候剛巧是樂曲的轉折之處,否則不會這麼容易就將我的琴聲打亂,抬頭向谷纖纖望去,卻見谷纖纖俏臉緋紅,雙目之中儘是茫然之色,若不是玄櫻干擾了我的彈奏,琴聲勢必可以輕易叩開谷纖纖業已動情的心扉。 我暗歎可惜,卻見婢女為玄櫻換上一套茶具,她彷彿什麼都未發生一樣,繼續飲茶。無論是玄櫻還是谷纖纖顯然者是知音之人,玄櫻能超脫於琴聲之外,大概和她出身佛門有著密切的關係,可是剛才她分明是刻意所為,應該是看到谷纖纖被我的琴聲所迷,關鍵之時,利用摔破茶盞的方法,打亂我的彈奏,讓谷纖纖重新回到現實中去。 此時一名美婢,來到我的身邊,輕聲道:「太子殿下,有位姑娘在門外找你。」 我微微一怔:「她可曾說過姓名?」 那美婢道:「她說自己叫輕顏!」 我微微一怔,慌忙站起身來,內心之中著實激動到了極點,當日前來燕都的途中,輕顏不辭而別,雖然有可能是被曹睿救走,可是我無時無刻不在擔心她的安危,現在能夠來找我,證明了她平安無事。 我向玄櫻和谷纖纖道:「在下有要事在身,恐怕要告辭了。」 玄櫻微笑道:「我也要走了。」 谷纖纖道:「我送玄櫻姐姐從後門出去。」玄櫻乃是佛門弟子,自然不便從仙雨樓的正門出入。谷纖纖望向我道:「太子難道忘了,我們的約定只剩下一晚哩。」 我笑道:「胤空身不由己,還望纖纖姑娘見諒,等到這件事處理完之後,胤空再來拜會。」 谷纖纖意味深長道:「只怕太子再也沒有機會了。」 我顧不上和她多談,快步向仙雨樓的前門走去,來到門外卻沒有看到輕顏的蹤影,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心中暗道:「難道有人在騙我?」 抬頭向遠處望去,卻見一個白色的倩影忽然閃入前方的小巷,我心中大喜,全速向她追了上去,等到了巷口,卻發現再度失去了目標,這條小巷幽深靜謐,周圍並無行人過往。心中警戒之心暗起,若是我的敵人故意設局引誘我,我追入這條小巷豈不是危 3□ωω.c□m險異常? 第一百五十七章 色動 我在巷口猶豫許久,始終沒敢繼續追擊下去,心中已經斷定,來找我的絕不是輕顏,思前想後,對我和輕顏的關係如此瞭解的只有幽幽,聯想起剛才所見到的背影,我越發的肯定自己的判斷,一定是幽幽設計將我騙出,可是她為何要這樣做,這兩日她和冷孤萱不辭而別,應該是處理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可是為何想起來到這裡戲弄我呢?難道是……我心中忽然產生不詳的預感,幽幽行事向來古怪,她該不是利用調虎離山之計,將我引到這裡,趁機對谷纖纖下手吧。 想到這裡,我不禁驚慌起來,轉身便向仙雨樓跑去。 來到仙雨樓外,柳燕娘見我去而復返,笑盈盈走了過來道:「太子殿下莫要著急,還有將近一天的功夫呢。」 我顧不上向她說明,逕直向谷纖纖所在的小樓衝去,引得樓內的那幫婢女齊聲嬌笑,在她們的眼中定然是以為,我心急見到谷纖纖。 我剛剛走入花園,就看到谷纖纖從後門處款款走了過來,一顆高懸的心,方才放下,谷纖纖顯然也沒有楊到我這麼3uww.g□m快就趕回來了,輕聲道:「太子殿下不是有要事去辦嗎?」 我長舒了一口氣道:「事情已經辦完了。」 谷纖纖美眸中流露出懷疑之色,她嫣然笑道:「太子殿下這次回來是為了應付纖纖的賭約嗎?」 我點了點頭,腦海中卻仍然想著剛才的事情,幽幽為何要將我引開?她既然不是為了對付谷纖纖,難道還是為了其他人?玄櫻的身影突然出現在我的心中,我內心劇震,伸手握住谷纖纖手臂道:「纖纖,玄櫻去了哪裡?」 谷纖纖輕聲道:「你先放開我再說。」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放開谷纖纖的手臂,歉然一笑道:「我一時情急,纖纖姑娘不要怪我。」 谷纖纖不無幽怨道:「玄櫻姐姐在太子的心目中比纖纖要重要的多。」 我尷尬的咳嗽了一聲。我對玄櫻地確沒有什麼非份之想,谷纖纖這句話倒是誤會我了,玄櫻給我的感覺沒有任何的煙火氣。彷彿並不屬於這個人世,剛才地表現純粹是關切使然。 谷纖纖道:「玄櫻姐姐並未讓我遠送,出了後門便匆匆離去,她說是回觀霧庵去了。」 我皺了皺眉頭。這件事極為奇怪,從玄櫻失手摔破茶盞,到幽幽出現誘我離開。這幾件事表面上沒有任何的關聯,可是細細想來其中又有著不為人知的聯繫。如果說剛才玄櫻摔破茶盞並非刻意,那麼她的突然離開會不會和幽幽有關?而幽幽騙我離開又是不是出於保護我地意圖呢? 我低聲道:「我必須去馬上一趟觀霧庵。」這個謎團我必須要揭開。 谷纖纖道:「難道玄櫻姐姐有危 3□ωω.c□m險?」 我淡然笑道:「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 谷纖纖輕聲道:「我要和你一起去。」 我看了看谷纖纖,原想拒絕她的話又被我嚥了回去。 天色突然黯淡了下來,剛才還是晴空萬里,此刻卻是陰雲密佈。正像我此刻的心境。 我和谷纖纖來到渡劫山上地時候,雲層越壓越低,空中開始飄起零星的雨點。山上的石階變得潮濕油膩,我很自然的牽起谷纖纖的柔夷,谷纖纖笑靨如花,並沒有拒絕,輕聲道:「太子殿下很會把握時機。」 我笑道:「那還要多虧纖纖姑娘給我這個機會。」 天空中一道電光閃過。緊接著又響起一個炸雷,谷纖纖的表情顯得有些惶恐,讓人頓生呵護愛憐之心。 我低聲道:「不用怕,有我在你身邊。」 谷纖纖美眸之中掠過一絲暖意,征服女人並不僅僅需要過人地魅力和非凡的儀表,讓女人產生安全感,這才是最快讓她們愛上我最有效的方法。 觀霧庵山門緊閉,看來玄櫻並未回還,我和谷纖纖對望一眼,同時流露出失望之色。 我們左側地我竹林之中忽然傳來微弱的呻吟聲。 我們循聲找了過去,卻見一名小尼姑正靠在綠竹之上,臉色蒼白,唇角泌出一絲鮮血。 「玄慧!」谷纖纖慌忙衝了過去,扶起那名小尼姑。 玄慧顫聲道:「谷姑娘……」 谷纖纖道:「玄櫻姐姐呢?」 玄慧道:「玄冥教主冷孤萱來了,此刻正和……玄櫻師姐在……後山激鬥呢……」 我微微一怔,果然不出我所料,剛才幽幽是故意引開我。 玄慧道:「她好卑鄙……利用我……將師姐引來……,還出手將我打傷……」 我大聲道:「她們現在何處?」 玄慧伸手指了指後山的方向,我全速向後山衝去。 對於玄櫻的身份我已經猜出了幾分,既然冷孤萱親自出手對付她,玄櫻極有可能是瑤琳仙閣的傳人。 雨越下越大,當我來到後山地時候,身上的衣服全都被冷雨淋透。 兩道白色的身影出現在我的視野之中。 玄櫻和冷孤萱相距十丈左右,彼此的眼眸冷冷注視著對方,我的出現頓時打破了她們僵持許久的局面。 冷孤萱一聲怒叱,長袖在空中劃出一個圓圈,周圍的雨水飄落的軌跡頓時圍繞好的動作而改變,宛若一條銀龍在她的雙臂之間盤旋飛舞,內力吐處,雨水所凝結而成的這條銀龍,衝破層層雨幕,如利箭般向玄櫻射去。 玄櫻的表情無比鎮靜,纖手輕揚,前方的雨水就似凝結了一般,形成了一道透明的水盾。 銀龍與水盾相撞,繼續向前先進了一尺有餘,文教化為縹緲的水霧,瀰散在空氣之中,由此可見玄櫻的內力比起冷孤萱仍然要稍遜一籌。不過以她的年紀能夠和冷孤萱分庭抗禮,已經可以躋聲頂尖高手之列。 冷孤萱身軀緩緩飄起,在空中開始旋轉上升。身軀越轉越疾,到最後我已經看不清她的身影,雨水圍繞她的身軀不斷旋轉,我雖然和她仍有一段距離。仍舊感覺到身邊的空氣被抽吸了過去,腳下情不自禁的向前邁了一步,長袍向冷孤萱地方向飄揚而起。 玄櫻卻是一動不動。白色僧袍絲毫沒有受到冷孤萱的任何影響,美眸凝視空中的冷孤萱,目光虛無而縹緲。 冷孤萱居高臨下全力向玄櫻衝去,玄櫻身邊的雨水驟然圍繞她旋轉了起來,從外面看去,就像玄櫻被包裹在水幕之中。 一道閃電劃破了錯暗地天際。接二連三的炸雷之聲響起,雷聲掩蓋住了她們交手的聲音,雷聲過後。水幕散去,四散飛濺地水珠,不少落在了我的臉上,身上。火辣辣的疼痛,由此可以推測出兩人剛才一擊的威力。 冷孤萱緩緩落在距離玄櫻五丈之處。好臉色蒼白的點了點頭道:「好!瑤琳仙閣的傳人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玄櫻淡然一笑,仍舊沒有說話。 冷孤萱這才向遠處地我看了一眼,轉身向山下掠去。 我暗暗鬆了一口氣,快步來到玄櫻面前,關切道:「你有沒有事?」 玄櫻搖了搖頭,隨即『噗!』地噴出一口鮮血。 我想伸手去失她。 玄櫻揮手阻止我道:「我沒有什麼事情,休息一下就會好的……」掏出絲帕擦去唇角的鮮血,緩步向觀霧庵地方向走去。 我擔心她隨時都會跌倒,悄然跟在她的身後,看到玄櫻行走如常,我方才放下心來。 回到觀霧庵,谷纖纖關切的從庵內迎了出來,扶住玄櫻的肩膀道:「姐姐,你沒有事情吧?」 玄櫻搖了搖頭道:「我沒事,玄慧在哪裡?」 谷纖纖道:「她此刻在房內休息。」 玄櫻點了點頭,和谷纖纖向玄慧所在的房內走去。 過不多時,卻見玄櫻攙扶著玄慧拿著藍布包裹走了出來。 我微微一怔,驚奇道:「玄櫻師傅哪裡去?」 玄櫻道:「今日冷孤萱雖然被我所傷,可是好勢必會再度來找我,我和玄慧現在便離開這裡。」 我關切道:「可是你地傷勢……」 玄櫻微笑道:「多謝太子關心,醫者自醫,玄櫻的傷勢並不嚴重,應該可以照顧好玄慧師妹。」 谷纖纖輕聲勸道:「玄櫻姐姐,不如你去仙雨樓修養幾天,等完全恢復再走也不遲。」 玄櫻道:「瑤琳仙閣和玄冥教之間的恩怨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想將你們牽涉進來。」她向谷纖纖道:「纖纖,這座觀霧庵以後要勞煩你幫我照顧一下。」 谷纖纖點了點頭道:「玄櫻姐姐放心,我會找人過來看護打掃這裡。」 玄櫻輕聲道:「玄櫻告辭了!」她攙起玄慧頭也不回的向觀霧庵外走去,我目送她們的背影消失在風雨之中,情不自禁歎了一口氣道:「但願冷孤萱不要再找她的麻煩才好。」 谷纖纖溫婉笑道:「吉人自有天相,玄櫻姐姐一定會平安無事。」 我幫著谷纖纖將觀霧庵的每間房門都鎖好,正要鎖上山門之時,卻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幽靈般出現在觀霧庵前,正是剛剛退走的冷孤萱。 我心中暗叫不妙,臉上卻堆起笑容道:「今日真是巧得很,和冷教主已經是二度相逢了。」 冷孤萱的臉色慘白如紙,聲音低沉道:「玄櫻呢?」她的聲音微微有些發顫,我馬上判斷出冷孤萱的傷勢不輕。 谷纖纖怒道:「是你將玄櫻姐姐打傷了嗎?」 我悄悄牽了牽她的衣角,生恐她不慎得罪了冷孤萱。 冷孤萱冷笑道:「這個賤人居然如此卑鄙,竟敢暗算我,今日我定要將她碎屍萬段,方解心頭之恨。」 我微笑道:「冷教主來遲了一步,玄櫻剛才帶著她的師妹已經走了。」這件事並沒有隱瞞冷孤萱的必要。 冷孤萱點了點頭,卻沒有追趕的意思,看來定然是她身體的傷勢讓她放棄了追擊。 我心中暗自欣喜,這次倒是除去冷孤萱最好的機會。趁著她傷重將她殺掉,不但可以一雪昔日她三番五次折辱我的恥辱,還能除去一個心腹大患。最重要的是,她若是死了,采雪和幽幽也就逃脫了她地束縛。 冷孤萱似乎察覺到了我的心事,凝視著我道:「你是不是想趁機除掉我?」 我被她說破了心思。微微一笑道:「冷教主怎麼會這麼想,胤空一直將教主當成最好的夥伴。」心中一橫,若是錯過了這次良機。以後再想對付冷孤萱恐怕會很難,暗自凝聚內力,準備全力一擊。 此時竹林中傳來一聲尖銳地怪笑,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道:「冷孤萱,你不去對付瑤琳仙閣的餘孽,怎麼在這裡勾引起小白臉來了?」 我心中一驚。難道冷孤萱還有同黨?卻見一名身材瘦削的黑衣人從竹林中鬼魅般出現,他地面色蒼白之至,滿頭白髮在風雨中飛舞。嘴唇薄如刀削,雖然是一名男子,可是臉上卻帶著一種詭異的陰柔味道。此人我曾經在漢國皇宮中見過,當日他曾經和秋月寒大戰一場,乃是玄冥教的高手慕容初晴。 我暗自歎息。眼看著就能將冷孤萱殺掉,沒想到她卻來了一位幫手。 冷孤萱卻沒有任何慶幸地表情出現,她冷冷道:「慕容長老不在大漢享福,來到這裡做什麼?」 慕容初晴冷笑道:「我若是不來,又豈會知道繆氏寶藏的事情?你身為教主凡事都首先考慮到一己私利,看來這個位置你已經不適合了。」 冷孤萱笑道:「慕容長老究竟是為了藏寶圖,還是為了教主的位置?」 慕容初晴道:「兩者之間好像並沒有矛盾的地方,冷教主還是痛痛快快的交出藏寶圖,或許我會考慮對你溫柔一點……」他目光流露出淫邪之色:「教主恐怕還沒有嘗過男女歡愛的滋味吧。」 「大膽!」冷孤萱怒叱道。 慕容初晴笑道:「若是在昔日,我地膽子自然不會如此大,可是今時不同往日,我想怎樣對你,便可以怎樣對你。」 我牽住谷纖纖的柔夷,悄然向一旁退去,留在這裡只會徒增危 3□ωω.c□m險,玄冥教內部的事情還是留給他們自己去解決,我懶得過問。 冷孤萱道:「龍胤空,你口口聲聲我們是夥伴,此刻卻打算棄同伴於不顧嗎?」 我心中暗罵,這卑鄙地冷孤萱,臨死也想拉一個墊背的。 慕容初晴笑道:「太子殿下可以走,不過這位小美人卻要留下來,老夫也想嘗試一下,左右逢源的齊人之福。」 谷纖纖下意識的抓緊了我的手掌,心中定然是害怕我將她留下。 我低聲道:「你此刻若是承認喜歡我,我便留下來保護你。」 谷纖纖俏臉緋紅,輕聲啐道:「你竟然落井下石,好卑鄙啊!」薄怒輕嗔情意自然流露出來,渾然忘了我們危 3□ωω.c□m險地處境。 我歎了口氣轉過身來:「只可惜我從來沒有將自己的女人送給他人的習慣。」 谷纖纖含情脈脈的看著我,小鳥依人般偎依在我的肩頭。 冷孤萱的眼眸之中流露出一絲寬慰,不管過程怎樣,我最終仍舊和她站在了同一陣線之上,有我的幫助,想必對付慕容初晴又增加了幾分把握。 慕容初晴點了點頭,猝然向我衝來,雙拳在我的視野之中迅速變大,他已經看出了端倪,試圖搶在我和冷孤萱聯手之前將擊倒。 因為谷纖纖在我身邊,我一把將她推到一旁,再想退後已經是不可能,只好硬起頭皮雙拳迎擊而出,這慕容初晴實在是卑鄙到了極點,一個前輩高手竟然對我這樣一個後輩施以暗算。 我的功力雖然在最近飛速提升,可是和慕容初晴這種級數的高手相比,仍然遜色不少。四拳相撞,只覺兩條手臂的骨骼痛到了極點。身軀在慕容初晴的重擊之下,立足不穩,後退七八步。方才站定,喉頭一熱,噴出一口鮮血,谷纖纖慌忙衝過來扶住我。 冷孤萱把握住這稍縱即逝的時機。閃電般攻向慕容初晴的身後,慕容初晴應變神速,回身和冷孤萱對了一掌。身軀微微一晃,發出一聲悶哼,站在原地怒視冷孤萱,卻沒有做出繼續攻擊的動作。 冷孤萱淡然道:「你中了我的斷情七絕針,若敢妄動,下場如何。你應該知道。」 慕容初晴冷笑道:「只可惜你的斷情七絕針傷不了我。」 冷孤萱笑道:「既然傷不了你,你不妨跟我賭一下。」 慕容初晴果然不敢再有舉動,低聲道:「今日你若是不把藏寶圖交出來。老夫拼著一死,也要將你們全部殺死。」 冷孤萱歎了口氣道:「你願意留在這裡,便留在這裡,我可不願意陪你在雨中站著。」她向谷纖纖道:「你扶他去觀霧庵中休息一下。」 我們三人緩步走入觀霧庵。慕容初晴竟然沒有追趕上來。 走入觀霧庵,冷孤萱長長舒了一口氣道:「好險!」 我忍痛道:「冷教主為何不趁著他療傷地時候離開?」 冷孤萱低聲道:「剛才我們要是離開,慕容初晴會不惜一切代價對我們下手,我們留在這裡至少可以拖延一段時間。」 我點了點頭,胸口又是一陣鬱悶,接連咳嗽了兩聲,又咳出一口鮮血來。 谷纖纖拿出絲帕為我擦去唇角的鮮血,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冷孤萱探了探我的脈息道:「你被慕容初晴震傷了經脈,恐怕要過些日子才能恢復了。」 此時慕容初晴在庵外大聲道:「教主,我給你三個時辰好好地考慮一下,若是執迷不悔,休怪老夫無情。」他中氣充沛,看來受傷並不算得。 冷孤萱柳眉微顰道:「這老賊三個時辰之內定然可以逼出斷情七絕針,到時候我們恐怕沒有制住的機會了。」 我低聲道:「拖得一刻便是一刻,天色已黑,我的手下或許會找到這裡來。」可是看到谷纖纖,心中頓時一沉,所有人都知道我和谷纖纖之間的約定,他們定然以為我會抓緊這最後地時候俘獲谷纖纖的芳心,恐怕沒有人會不識趣的打擾我們。 谷纖纖溫柔道:「我扶你去房內歇息。」 我點了點頭,在谷纖纖地攙扶下來來到靜室之中。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谷纖纖點燃油燈,輕聲道:「你餓不餓?我去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吃?」 我週身雖然疼痛,可是嘴上仍然不老實:「纖纖姑娘秀色可餐,胤空看著你自然不會覺得餓。」 谷纖纖俏臉蒙上一層嬌羞,我伸手握住她柔荑道:「你還未承認喜歡我哩!」 谷纖纖啐道:「當日我們曾經事先約定,一定要我心甘情願的承認喜歡,才算你贏,現在你卻來強迫我。」 我歎了口氣道:「只剩下三個時辰了,難道此刻你還願意對我吐露自己的心事嗎?」我牽著谷纖纖的柔荑,淨她的嬌軀拉入我的懷中,谷纖纖半推半就地偎依在我的懷中,輕聲道:「你為何總是喜歡強迫人家。」 我看著她嬌艷的櫻唇,心中不禁一動,垂頭吻在她豐盈濕潤地櫻唇之上,谷纖纖發出一聲輕吟,俏臉上浮起兩片紅霞,我的舌頭毫不客氣的空入她的為檀口,輕輕佻逗著她嬌嫩的舌尖。 看著她柔婉又嬌羞地表情,我實在有些心癢難熬,忍不住將手伸入她的長裙內,撫摸著她筆挺修長的玉腿,內心中有種難以言喻的愉悅。室內一片寂靜,只有我們唇齒交接的嘖嘖聲。 我忽然想到,若是能夠和谷纖纖合體雙修,勢必可以在短期內治癒自己的傷勢,可是現在若是提出此事,她會不會覺得我趁虛而入? 我掀起了她的長裙,大手沿著她的玉腿向上撫摸。谷纖纖嬌軀顫抖著,她突然壓住我的大手:「不可以……」 我附在她耳邊道:「我們若是這樣繼續下去,恐怕都逃脫不了慕容初晴的手掌。」 谷纖纖不知道我為何會突然提起這件事。整了整衣裙,從我地身上起來,輕聲道:「若是落到老賊手中,我寧願自殺。」 我笑道:「我想到了一個對付他的辦法。」 谷纖纖美目一亮:「什麼辦法?」 「趁著他沒有逼出斷情七絕針之前。我走出去將他打跑。」 這句話在谷纖纖的耳中無異於天方夜譚,她輕聲道:「你若是沒受傷或許能有機會,可是現在……」 我微笑道:「我有一個療傷之法。可以在短時間內恢復如常,不過……」我故意停頓了一下。 「不過怎樣?」 我地唇角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容,無論出發點怎樣,說出這件事總有落井下石之嫌:「不過要你跟我配合。」 谷纖纖從我的表情中彷彿明白了什麼,俏臉緋紅道:「龍胤空,你果然不是好人。」我牽住她柔荑道:「纖纖。我絕沒有騙你,更不會勉強你,若是你心中不喜歡我。便當我從未說過這句話。」 谷纖纖千嬌百媚的看了我一眼道:「如此厚顏無恥地事情,你居然能夠理直氣壯地說出來,遇上你這種男人,纖纖只好舉手投降了。」 我心中大喜過望,展臂將她再度攬入懷中。果然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上天在冥冥之中始終站在我的一邊,事情每到困境之時,便柳暗花明,讓我重新看到希望。 谷纖纖含羞道:「你總算遂了自己地心願,纖纖雖然出身風塵,可是向來只是賣藝不賣身,仍舊是清白女兒人家,你需得答應我,日後決不可辜負我。」她眼波流轉,盡顯媚態。 我重重點了點頭,一把扯開了谷纖纖的裙帶,將她的長裙從肩頭緩緩褪下,燈光下,谷纖纖絕美的胴體彷彿籠上一層聖潔的光暈,她俏臉之上浮現嫵媚至極的表情,粉紅色肚兜包裹著呼之欲出地美好胸部,肌膚晶瑩雪白,嬌嫩無匹。嬌軀曲線玲瓏,凸凹有致。一雙美腿修長筆挺、玉潤渾圓,確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絕色尤物。 谷纖纖張著迷人的柔唇,輕喘嬌啼吐氣如蘭,我再也忍不住,吻住她地香唇,捉住她仍在躲閃逃避的香舌。 她的胸口誘人的起伏著,那肚兜與其說遮羞,倒不如說撩人淫慾,絲質肚兜雖然遮掩住她彈性驚人的雙峰,卻勾勒出更具誘惑地曲線,我輕輕揉搓著她的肌膚,最終登陸在她的雙峰之上。纖纖流瀑般的黑髮變得散亂,更添了幾分慵懶的氣質,皓齒如兩行潔白碎玉引人心動,我用小指勾起肚兜的邊緣,裡面的春光若隱若現。 我一把扯斷牽繫肚兜的繫帶,谷纖纖絕美的胴體毫無保留的呈現在我的面前,隨著谷纖纖一聲痛苦的嬌啼,我得償所願的佔據了她的嬌軀,一種征服感油然而生。 我雖然沉醉於谷纖纖帶給我的愉悅之中,卻仍舊保持著最基本的理智,大敵當前,我需要利用這難得的時機,盡快將內傷治癒。 我擔心谷纖纖沒有武功,承受不住合體雙修,反而會受到傷害,低聲道:「若是有什麼不舒服,你便說出來。」 這句話在谷纖纖的耳中卻被領會成了另外一種含義,她俏臉通紅道:「你這壞蛋,非要羞死纖纖才甘心嗎?」 我心中一蕩,慌忙收斂心神,全情投入雙修之中,谷纖纖不會武功,可是我療傷的關鍵是借用她的身體做為儲氣循環之所,行功到關鍵的時候,谷纖纖終於嘗到了男女歡好的滋味,嬌軀忍不住反應了起來,這對我來說的確算得上要命的考驗。 谷纖纖的喘息聲越來越急,到最後變成了一種低聲的呻吟。 我們彼此的身軀絞纏著,情慾已經完全點燃。 門外忽然響起冷孤萱的聲音:「龍胤空!」 情慾{炫}高{書}漲{網}的我對冷孤萱的呼聲充耳不聞,在我的全力衝刺之下谷纖纖我和同時發出一聲快意的呻吟,我的激情無可抑制的在谷纖纖的體內爆發。 冷孤萱想必從我們的聲音中聽出了什麼,怒道:「好一對不顧廉恥的狗男女。」 谷纖纖羞得將俏臉埋入我的懷中,貝齒狠狠在我胸口咬了一記。 我哈哈大笑道:「人生得意須盡歡,我自然要抓緊這最後的時光和心上人好好享受一下,冷教主偷窺別人行房的毛病還是沒有改變,門並沒有插上,冷教主若是好奇,我不介意你進來參觀。」 冷孤萱呸了一聲,顯然離去了。 谷纖纖吐了吐可愛的舌尖,輕聲道:「你好無恥,這種事情,居然邀請別人參觀。」 我笑道:「你放心,那老妖婆是不會進來的。」 看到被褥上的點點落紅,谷纖纖的俏臉紅得越發厲害,慚愧道:「我們在觀霧庵中做出這種事情,佛祖一定會怪罪的。」 我心中暗笑,當年我更荒唐的事情都做過,曾經和瑤如在佛像前做過這種事情,也沒見佛祖怪罪。 我微笑道:「不妨事,回頭我們將被褥燒掉,再多燒兩炷香,佛祖一定會原諒我們的。」 我在她的唇上輕啄了一記道:「你在這裡等我,我將慕容初晴打跑了便回來接你。」 我拉開房門正要離去,谷纖纖在身後喚住我道:「胤空!」 我轉過身去。 她紅著臉兒道:「你剛才問我的那句話我還沒有回答你呢。」 我深情的凝視她的美眸,期待著她給我的答案。 谷纖纖柔聲道:「我還未見過你的時候,心中便喜歡上了你,見到你之後,便不可自拔的愛上了你,在我和你立下賭約之時,我便已經做好了準備,無論這三日你努力的結果怎樣,我都會承認自己敗了……」 我微笑道:「今晚我要在纖纖姑娘的香閨留宿,讓整個天下的人都知道,谷纖纖是我龍胤空的女人!」 第一百五十八章 曲諧(上) 冷孤萱吃驚的看著我,她萬萬沒有想到在短短的時間之內,我的身體已經完全恢復。合體雙修的奧妙她自然不會知道,恐怕今生也不會有嘗試的機會。 我微笑道:「我的身體向來健壯,加上修煉了採陰補陽的神功,那點傷勢根本不在話下。」 冷孤萱的雙目之中流露出慶幸之色:「看來今日我們還是有擊敗慕容初晴的機會。」 我握起雙拳道:「我這就出去將他打跑。」 冷孤萱搖了搖頭道:「僅憑你的那點道行,恐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她向我走了一步,低聲道:「我傳你一式刀法,你要抓住機會,力求一招將他斃於刀下。」 我將信將疑道:「什麼刀法會如此厲害?」 冷孤萱傲然道:「這一式的名字叫破天一式,你看好了!」她折下一根樹枝,以枝做劍緩緩演示給我看。 她一邊演示一邊將其中的訣竅點化給我,我悟性原本超群,看她演示一遍之後已經將招式記得清清楚楚。 我又練習了兩遍,確信沒有任何紕漏,這才握刀向門外走去,冷孤萱道:「我和你一起去,慕容初晴並不知道你的傷勢已經恢復,對你的戒備心勢必有所下降,我假意交給他藏寶圖,你伺機出刀。」 我笑道:「我們的合作向來愉快,這次也不會例外。」 慕容初晴靜靜坐在庵門之外,目光冷冷盯著我和冷孤萱:「冷教主考慮清楚了?」 冷孤萱點了點頭道:「考慮清楚了,」她緩緩將一卷地圖遞了過去,慕容初晴流露出貪婪之色,伸手去接地圖的時候,目光自然而然的離開了我的身上。 冷孤萱卻突然將地圖拋向地面,慕容初晴探手去抓。 我一直都在等待著這個難得的時機,霍然抽出長刀,破天一式閃電般使出。一道奪目的寒光,劈開雨幕向慕容初晴的左肩砍去。 這一式刀法,其中卻蘊含著三十六般不同的變化,我是第一次使出此招。威力上畢竟打些折扣,饒是如此,慕容初晴的臉上流露出驚駭莫名的神情,身軀連續向後飄風五丈左右,仍舊沒能逃脫出籠罩地範圍。 我清晰的感覺到刀鋒切入慕容初晴肌膚的突破感,長刀深深嵌入他的右臂,伴隨著一聲骨骼碎裂地聲音,他的整條右臂在血雨之中離體而去。 慕容初晴發出一聲痛澈心扉的慘呼,左手迅速抓住仍未落地的斷臂,滿頭白髮飄揚而起。目光充滿怨毒的看了我一眼,身軀宛如紙蔦飛起,空中連續兩個轉折,轉眼之間已經消失夜色之中。 我長舒了一口氣,若是慕容初晴不顧一切的對我出手,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冷孤萱歎了一口氣道:「可惜!剛才你出刀稍稍再快一點,老賊定然身首異處。」 我感歎道:「他如果不是大意,也不會被我所傷。」 冷孤萱此刻卻拉遠了和我之間的距離,她一定在提防我猝然向她出手。 不知怎地。此刻我對冷孤萱的殺意早已消逝無蹤,此人對我仍然有些用處,現在殺她未免有些操之過急。 我微笑道:「慕容初晴說不定還會回來,我們盡快離開這裡才是。」 冷孤萱點了點頭,意味深長道:「今日你救我的事情,我會記得的。」 我淡然道:「冷教主若是真心感謝我。不如將我地女兒早日歸還給我,作為報答,胤空會不遺餘力的協助冷教主找到繆氏寶藏。冷教主以為如何?」 冷孤萱淡淡凝視我一眼,許久方道:「聽起來倒有幾分道理,我會考慮。」她轉身向遠方走去,我並沒有出手阻止她,凝視她孤單的背影。第一次感到這個女人是如此的無助。 我回到觀霧庵的時候,谷纖纖已經換上了一身潔淨的僧袍,欣喜的迎了上來。 我笑道:「你穿著這身衣服跟我下山,別人一定以為我龍胤空拐帶了一個貌美如花的尼姑。」 谷纖纖嬌笑著挽住我的手臂,輕聲道:「衣裙都被你這壞蛋給撕破了,難道你要我衣不蔽體地走下山去?」 我哈哈大笑,摟住谷纖纖盈盈一握的纖腰道:「情難自禁,情難自禁!」 我擔心慕容初晴再度尋來,和谷纖纖鎖上庵門之後,逕直向燕都城中而去。 回到仙雨樓的時候,已經臨近午夜,柳燕娘仍然沒有入睡,在門前等候著谷纖纖回來。看到我和谷纖纖相擁著走入大門,柳燕娘一雙眼眸瞪得滾圓〔—wWw.3uww.com〕,嘴巴張得幾乎可以塞下一個饅頭。 谷纖纖嫣然一笑,嬌羞無限,那柳燕娘乃是在風月場之中打滾多年的人物,一眼便看出了谷纖纖的微妙變化,手中團扇掩住半邊面孔格格笑道:「太子殿下畢竟是太子殿下,看來仙雨樓不久就要辦喜事了。」 谷纖纖輕聲斥道:「燕娘不得胡說!」她天資聰穎,自然清楚以我今時今日的身份,迎娶一個歌妓幾乎是不可能地事情。 柳燕娘對谷纖纖顯得頗為(炫)畏(書)懼(網),訕訕閉上了嘴巴。 我微笑道:「燕娘,你去讓下人給我們準備夜宵,今晚我便在仙雨樓歇息。」 聽到我的這句話谷纖纖的俏臉立時變得通紅,逃也似地先往後院去了。柳燕娘這才偷偷向我豎起了拇指,我笑著掏出一張銀票,塞入柳燕娘手中道:「按例該給你一個紅包。」 柳燕娘看了看周圍,確信谷纖纖已經前往小樓,方才嬌笑道:「既然是大喜之事,燕娘也就不客氣了。」她忽然在我面前跪下道:「太子殿下,燕娘有一事相求。」 我微笑道:「你起來吧,有什麼事儘管說。」 柳燕娘這才起身道:「燕娘想求太子的墨寶,為我書寫一塊匾額。」 我不禁皺了皺眉頭,這柳燕娘竟然異想天開,我身為一國太子,豈可為青樓書寫匾額。以後她若宣揚出去,仙雨樓豈不是御賜的妓院? 柳燕娘輕聲道:「太子殿下是不是心中有所顧忌?害怕仙雨樓影響到太子的名聲?」 我覺察到她的話中似乎有弦外之音,聲音低沉道:「燕娘有什麼話,還是對我直說吧。」 柳燕娘歎了一口氣道:「太子殿下想必已經知道。纖纖乃是夏侯怒泰地私生女兒?」 我點了點頭。 柳燕娘道:「纖纖的母親生前和我是最好的姐妹,她和夏侯怒泰之間的一切我全都清清楚楚。」回憶起昔日的姐妹,柳燕娘美目之中不禁湧出兩顆晶瑩地淚水,看來風塵之中也有真情存在。 柳燕娘用絲帕拭去淚珠,低聲道:「纖纖的母親為夏侯怒泰付出了一切,可是夏侯怒泰卻因為她出身風塵始終沒有給她一個名份,直到有了纖纖,夏侯怒泰也沒有任何的改變……」 柳燕娘美蛑之中流露出無比的怨恨:「姐姐產後又患上憂鬱之症,加上夏侯怒泰對她越發疏遠,情緒逐日低落。最終抑鬱而終,我仍然記得姐姐臨死之前握住我地雙手,將纖纖托付給,讓我無論如何不要讓纖纖再步她的後塵。」 我低聲道:「可是你為何又讓纖纖在仙雨樓賣藝呢?」 柳燕娘道:「我待纖纖就像自己的女兒,這十九年中,我從未委屈過她,我從燕國各地請來有名的樂師、舞姬,訓練纖纖,可以說纖纖無論相貌還是內涵不輸於任何的豪門貴女。」 我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柳燕娘道:「夏侯怒泰只是一個懦夫。纖纖的母親死後,他偷偷前來探望過纖纖,後來托人想將纖纖從我的身邊逼真,被我當場拒絕,我不想纖纖知道她的父親便是害死她母親的真正兇手。直到五年之前,仙雨樓突然蒙難。我不得已求助於位重權重地夏侯怒泰。他毫不猶豫的幫助了我,可是因為這次的事情,纖纖知道夏侯怒泰才是她的生父。她表面雖然柔弱,可是內心卻是無比倔強。我因為仙雨樓的事情,欠了夏侯怒泰十萬兩銀子,纖纖將這筆債主動承擔下來,從那日起。她便在仙雨樓賣藝,直到將所欠夏侯怒泰的銀子全部還清,她才恢復了從前的生活。」 我心中深深為纖纖的傲骨所感動。 柳燕娘道:「纖纖是個好女孩子,她雖然賣藝可是恪守本份,決不為金錢折腰,再加上夏侯怒泰一直在暗中照顧,燕國打她主意的不少,可是敢滋擾她地卻沒有幾個。」 我低聲道:「過去了這麼多年,她仍然沒有原諒夏侯怒泰嗎?」 柳燕娘道:「纖纖從不在外人的面前提及此事,可是我知道,她心中並不是真正恨他,自從燕王遇刺之後,她時刻都在關心夏侯怒泰的消息。」 我感歎道:「骨肉親情,很難改變。」 柳燕娘道:「燕娘求太子一件事,若是你真心喜歡纖纖,便將她迎娶入門,給她一個名份,若是你只是為了夏侯怒泰的事情利用她,還請太子極早罷手,放纖纖一條生路。」 我淡然一笑,起身向後院走去。 柳燕娘在我身後喚道:「公子……」 我平靜道:「明日清晨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谷纖纖身穿白色純棉睡袍,靜靜坐在閨房之中,等候著我的到來。 我來到她地身邊,挑起她的下頜,在她柔軟的櫻唇上輕輕吻了一記。 谷纖纖輕聲道:「和燕娘聊了這麼長時間,她是不是將過去地事情全都告訴你了?」 我點了點頭。 谷纖纖拿起景泰藍茶壺,為我的茶盞中蓄滿香茗。 我端起茶盞,靜靜品位著唇齒間的那縷芬芳。 谷纖纖道:「燕娘不是說了某些不該說的話?」 我微笑道:「看得出她很關心你。」 谷纖纖美目微紅道:「若是沒有她,我撐不到現在。」 我緩緩放下茶盞道:「有件事我始終想問你,如果不是因為你的父親,你會不會委身於我?」 谷纖纖柔聲道:「這句話也是我最想問你地,如果不是因為他,你會不會喜歡上我?」 我凝視谷纖纖的剪水雙蛑,重重點了點頭道:「如果不是為了他,或許我今生都不會有機會踏足仙雨樓,不過我現在的心中對你只有單純的感情,再也沒有其他的動機。」 我的話頓時打破了谷纖纖美眸的寧靜,清澈宛如山泉的美眸蕩漾著動人的淚光。她柔聲道:「看完這卷軸你便知道答案了。」 我接過谷纖纖手中的卷軸,緩緩展開,卻見上面龍飛鳳舞書寫著一首念奴嬌,我看到落款竟然是我在十四歲的時候親筆所書,心中不由得一怔,一時間卻想不起寫這首詞的具體情景。 谷纖纖深情道:「這首詞是當年都我彈琴的樂師所贈,自從看到這首詞之後,我的心中便有了你的影子。」 我心中一暖,萬萬沒有想到谷纖纖早就是自己的傾慕者。 谷纖纖道:「後來我便關心你的一切,說來奇怪,我雖然從未見過你,可是感覺到你始終都在我的身邊……」 我伸手握住谷纖纖的柔荑。 谷纖纖道:「聽說你來到燕都之時,我甚至想去偷偷看一看你,後來便發生他率兵要攻打燕都的事情,我隱約感覺到你或許會來……」 我輕聲道:「我以這樣的方式出現,你心中是不是有些失望?」 谷纖纖輕輕點了點頭,柔聲道:「開始的確有些失望,甚至有些委屈,你竟然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來利用我,無論你在我的心中處於怎樣的位置,我都不想成為你利用的對你,可是後來……」谷纖纖含羞垂下頭去,許久方道:「我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這樣,一看到你的眼睛,我便將所有的委屈都忘了,心中覺得,只要能和你相守,一切都可以放開,我是不是很傻?」 我將她攬入懷中,用力深吻著她的櫻唇,大手探入她的睡袍的領口內,輕輕撫摸著她無限美好的豐胸 激吻良久,我們方才被敲門聲驚醒,卻是婢女為我們送夜宵過來。 谷纖纖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起身打開房門,接過托盤,向那婢女道:「沒有事情了,你回去歇息吧。」 她端起夜宵來到我的身邊,輕聲道:「累了一天,該吃東西了。」 我笑道:「說得對,吃飽了我們好好的溫存一場。」 谷纖纖俏皮的向我皺了皺鼻翼,拿起一枚點心塞入我的口中:「堵上你這張嘴巴,看你還敢不敢胡說八道。」 我嚥下點心,喝了後香茗方道:「對了,剛才你說曾經學過彈琴,不知道我有沒有耳福聽到呢?」 谷纖纖笑道:「在你的面前彈琴,我豈不是班門弄斧。」 我笑道:「你權當做是對牛彈琴,讓我聆聽一下也無妨。」 谷纖纖取過焦尾琴,輕聲道:「我便將那位樂師教給我的『蝶戀花』彈給你聽聽。」 我欣然點了點頭。 谷纖纖捻起琴弦,一縷悠揚清越的琴聲在靜夜中緩緩響起,她操琴的技藝果然不凡,較我而言少了一分激越,卻多出了幾分嬌柔婉轉的味道,這曲蝶戀花在她的詮釋之下,可謂是完美至極。 我飲盡杯中香茗,來到谷纖纖的身後,環抱住她的嬌軀,琴聲因為我的干擾而變得突然紊亂。 谷纖纖停下了彈奏,嗔怪道:「你這個樣子,我還如何能夠構彈得下去。」 我用身體廝磨著她的嬌軀,低聲道:「我聽得實在是入迷,無法忍受得主了。」 谷纖纖俏臉緋紅道:「你滿腦子都是壞主意,再好的曲子也會被你想到歪處。」 我呵呵大笑,扶弄了一下琴弦道:「你自己別有居心,卻要怪我。」 谷纖纖道:「我有何居心呢?」 我狡黠笑道:「此琴的名字是什麼?」 谷纖纖輕聲道:「焦尾琴。。。。。。」她隨即明白了我的意思,玉頸都紅了起來,嬌聲道:「龍胤空,你好無恥啊!」 我笑道:「你用焦尾琴彈奏蝶戀花,這豈不是公然引誘我嗎?仙子阿倒想抵賴了。。。。。。」 我的話還未說完,谷纖纖整個人便撲在我的身上,我就勢倒在地毯之上,和她滾作一團,我早已經是慾火焚身,不能自制,伸手想要解開谷纖纖的睡袍,可是情急之下卻幾次都沒有得手。 我急切之下,扯住她睡裙的下擺,嗤的一聲將谷纖纖的睡袍撕裂開來,谷纖纖美妙誘人,柔弱無骨的玲瓏玉體頓時暴露在我的面前,我恰到好處的撫摸,讓她不禁產生一陣緊張的輕顫。 今日在觀霧庵中奪去她處子之身的時候,因為要顧忌到行功,兼有強敵在外,我始終控制著自己的情慾,現在總算可以拋開一切的桎梏,盡情享受谷纖纖絕美的肉體。 我用身體分開她修長的玉腿,在谷纖纖意亂情迷的呻吟聲中,侵入了她的嬌軀,我迅速點燃了她的情慾,讓快意蔓延至她嬌軀的每一部分。纖纖近乎迷亂的抓住我的肩背的肌膚,十根纖纖玉指痙攣似的抓進我鍵碩的肌肉之中,修長優美的玉腿緊緊夾住我的雙腿。從她的體內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律動。 在我狂暴的衝擊下,谷纖纖如花的秀面上蒙上一層嬌羞的紅暈,更覺我見猶憐。她本已緋紅如火的秀面更加暈紅片片,在她的嬌軀極度歡愉的顫抖中,我的激情深深沉溺了下去。。。。。。 雲雨過後,我和谷纖纖的身軀仍然糾纏在一起,她緊緊擁住我的身軀,我的雙手仍然在她絲綢般滑潤的肌膚上輕輕遊走。 谷纖纖輕聲道:「胤空,你會不會離開我?」 我微笑著捏了捏她的鼻尖:「今日起你便是我龍胤空的妻子,我有怎會離開你?」 谷纖纖淚光盈盈道:「我的體內果然留著母親的血液,愛上一個人的時候,總是那麼執著,就算知道將來未必什麼結果,仍然執迷不悟的走下去。。。。。。」 我吻了吻她的櫻唇道:「纖纖,為何會這麼說?」 谷纖纖黯然道:「你是大康的太子,未來的皇帝,而我只是燕都青樓之中的一個風塵女子,我們的身份地位實在是懸殊太多,我不想你將來被人恥笑。。。。。。」 我笑道:「我龍胤空認定的事情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你雖然是出身風塵,可是潔身自好,出淤泥而不染,更為難能可貴。誰要敢笑我,將來有一日我登上帝位,你便是我的愛妃,有一人敢恥笑你的出身,我便殺掉一人,有一千人恥笑你的出身,我便殺掉一千人。」 谷纖纖感動到了極點,螓首伏在我的懷中,在我的胸口之上留下一個深深的吻痕。 我擁住她誘人的玉體道:「你心中只需要記得,這世上你愛的是我龍胤空,並非是大康的太子,若是你時刻想著我的身份地位,就算是我們廝守一生,又有什麼意思呢?」 谷纖纖破涕為笑,輕聲道:「我愛的是龍胤空,無恥下流的龍胤空,專門喜歡扯破別人衣服的龍胤空。」 我附在她的耳邊道:「若是你不想衣服被我扯破,下次見我的時候便乖乖的脫光衣服。」 谷纖纖含羞在我的鼻尖上點了一記。 沐浴之後,我們相擁來到瑤床之上,看著浴後的美人,越發嬌艷的不可方物,我的身體又產生了反應。 谷纖纖羞道:「你能不能老實一會兒,我還有正事要跟你談。」 我擁著她鑽進錦被之中,本想即刻便劍履及地。谷纖纖掙脫道:「你聽我說,她的事情你打算如何處置?」她口中的『他』自然是指夏侯怒泰。 通過這兩日的觀察,我發現谷纖纖雖然口中憎恨父親,可是心中卻未必是這樣想,只不過不想在人前表露罷了。 我照實說道:「我當初找你,便是想利用你來對付夏侯怒泰,韓王莫安遷向來多疑,若是他知道了我們的關係,自然會懷疑夏侯怒泰的動機,只要處置得當,必然可以讓他們反目。」 谷纖纖美眸之中蒙上一層憂鬱之色,沉默許久方道:「我會親自寫一封書信給他,或許他會改變初衷,為燕國的百姓免去這場戰禍。」 我低聲道:「無論你信與不信,現在我卻不願利用你的感情來促成此事。夏侯怒泰那裡,還是讓她自己去考慮吧,何去何從他應該很快就會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 谷纖纖猶豫許久方才道:「胤空,我想求你一件事。」 我點了點頭道:「只要我能夠做到,一定答應你。」 谷纖纖幽然道:「他攻打燕都想來只是一時糊塗,身為燕國的臣子,畢竟還是念著舊主多一些,若是無法避免兵戈相見,還望你能夠留下他一條性命。」她顯然並不知道夏侯怒泰和韓國早就勾結之事。 我微笑道:「你放心,若是有一日我們兵戈相見,我一定照你說得做。」 「謝謝!」谷纖纖主動送上香唇,我暫時拋開政治上的一切,全情投入到和她的纏綿之中。。。。。。 獲取谷纖纖的芳心只是我們對付夏侯怒泰的第一步,下面的事情變得容易了許多,許武臣說動趙子岳親自前往韓國去找管同御,一切都在我們的計劃之下進行。與此同時,高光遠讓人潛入夏侯怒泰軍中,說服部分家人被我們制住的首領,一場規模龐大的策反行動全面展開。 夏侯怒泰並沒有急於行軍,他在距離燕都二百里左右的宣城安用紮寨,讓士兵得到充分的休息。 在我的授意下,我和谷纖纖之間的事情迅速傳了出去,夏侯怒泰應該已經聽說,他此刻的心境定然是極不平靜。燕國的一切看上去仍然處在平靜之中,我的軍隊仍然在源源不斷的進入燕國北部的邊境,從燕都以北的大半國土實際上已經落在我的掌握之中。 我現在所需要的就是夏侯怒泰比較耐心,時間過得越長,對我來說就越有利,夏侯怒泰的陣營就會變得越發慌亂。 黃昏時分,我在谷纖纖和阿依古麗的陪伴下登上了燕都南部的角樓,遙望遠方的暮靄,我不禁長長歎息了一聲。 二女分別挽住我的臂膀道:「你究竟為了何事發愁?」 我向前走了兩步,伸手用力拍了拍女牆道:「不覺已經在這燕都之中呆了一個多月了,南部的事情仍然沒有進展,想要打破眼前的僵局,恐怕還需要一段時日。」 阿依古麗道:「韓國那邊至今沒有發兵,看來他們已經放棄了侵入燕境的念頭。」 我點了點頭道:「現在我真的有些佩服夏侯怒泰了,自從他在宣城紮營之後,軍紀嚴明,鮮有士兵逃走的消息傳出,若是他執意與我抗衡,宣城地勢險峻,背後廣闊的南部,土地肥沃,百姓富足,真要是打起來的話,我方勢必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谷纖纖道:「若是你願意,我可以親自去一趟宣城。」 第一百五十九章 謀奪 我搖了搖頭道:「戰爭永遠是男人的事情,跟你無關。」 「可是。。。。。。」谷纖纖還要說什麼。 此時我們的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大笑:「太子殿下今日怎麼如此悠閒,在這裡和兩位姑娘看日落嗎?」卻是高光遠一路尋了過來。 我回身笑道:「高大人好厲害的手段,看來我這片刻的輕閒也無法擁有了。」 我向左右望去,兩女會意攜手向一旁走去。 高光遠恭敬道:「太子殿下,光遠特地向你賀喜來了。」 我微笑道:「高大人向來善於體察我的心意,我想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 高光遠道:「太子殿下,趙子岳已經安然從韓國返回了。」 我點了點頭道:「也就是說他此次的任務完成的相當圓滿?」 高光遠道:「管同御雖然沒有明確表態,可是已經收下了禮物,詆毀夏侯怒泰只是早晚的事情。」 我歎了一口氣道:「不知怎麼,這兩日我總是心緒不寧,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高光遠笑道:「太子殿下想來是在燕都呆了太長的時間,心情煩躁的緣故,不如明日我陪殿下去敕藍山牧場圍獵,順便散心如何。」 我對圍獵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興趣,話題仍然沒有離開夏侯怒泰的事情:「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夏侯怒泰破釜沉舟,如果他不再將希望寄托於韓國,率領十萬大軍盤踞在宣城,燕國的南北勢必會陷入長時間的僵局之中?」 高光遠看了看遠處的谷纖纖,低聲道:「太子殿下為何不讓纖纖姑娘出面去勸說夏侯怒泰歸順呢?」 我皺了皺眉頭道:「夏侯怒泰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纖纖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未必有這麼重要。」 高光遠歎了一口氣道:「我也沒有想到夏侯怒泰的大軍突然之間穩定了下來,軍紀比過去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這就是他的高明之處。」 高光遠的目光卻被遠處的兩個人所吸引。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卻是許武臣和焦鎮期兩人並肩向我們走來。 我不禁笑道:「今日你們是不是說好了,居然都到這裡找我。」 焦鎮期和許武臣向我施禮,焦鎮期率先道:「我們有急事稟報太子。」 我點了點頭。 許武臣道:「剛剛得來的消息,有幾個被我們派去遊說夏侯怒泰的手下的人被人識破,夏侯怒泰將他們斬殺之後,頭顱懸掛在宣城北門。」 高光遠臉色一變,派出去的那些人多半都是他的手下。高光遠怒道:「夏侯怒泰這個不識抬舉的混帳,他既然敢殺我們的人,我們不給他一點厲害嘗嘗,豈不是更加助長他的氣焰。」 我淡然道:「以高大人之見,我們該怎麼去做?」 高光遠道:「那些將領的名單我們清清楚楚,他們的親屬多數都是在我們的掌握之中,我們便以彼之道還治彼身,他們殺我方一人,我們便殺他方十人。」 許武臣冷笑道:「高大人看來是存心想挑起這場戰爭了?」 高光遠道:「現在不是我們想挑起這場戰爭,是夏侯怒泰在挑釁。」 焦鎮期道:「夏侯怒泰深諳用兵之道,他一定知道燕都發生了什麼事情,甚至可能已經猜出了我們的計劃,殺掉我們的手下,正是為了激怒我們,若是我們中計而去攻城,付出的代價一定相當慘重。」 許武臣道:「焦將軍說得不錯。若是我們現在發兵攻打宣城,夏侯怒泰自然可以洗脫和我們勾結陷害韓國的嫌疑,韓國更會派出大軍協助夏侯怒泰攻打我們。」 高光遠道:「離間之計當初就是許大人想出來的,現在情況發展到了這種地步,許大人一定還有解決之道。」他巧妙的將難題推到了許武臣的身上。 許武臣神情自若道:「夏侯怒泰越是想在韓王的面前澄清和我們之間的關係,就證明他的內心越是慌張,距離我們拿下宣城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高光遠笑道:「許大人的話,高某可不敢苟同。夏侯怒泰若是穩下陣腳,佔據燕國的南部和我們相抗衡,日後想要將他拿下豈不是更難?」 許武臣微笑道:「我敢保證,他忍不了太長時間。」他向我走了一步,低聲道:「若是谷姑娘願意,太子殿下何不趁機讓她認祖歸宗,幫助夏侯怒泰修葺一下祖墳,順便安撫一下諸位將領的家人。」 高光遠冷笑道:「許大人以德報怨的手段的確高明。」 許武臣道:「如果韓王莫安遷認為夏侯怒泰殺掉那幾人只不過是苦肉計,這件事就會變得好辦得多。」 焦鎮期點了點頭道:「夏侯怒泰現在仍然對韓國抱有期望,只有斷絕他的希望,才能順利的將他說服。」 許武臣道:「纖纖姑娘這張王牌就快派上用場了。」 我凝視漸漸黑暗的天空,忽然道:「我們沒有這麼多的時間等待,明日開始將南部逃來的難民全部遣返回原籍,我倒要看看夏侯怒泰能夠忍耐到什麼時候?」 高光遠不失時機的拍馬道:「太子的見識讓我等望塵莫及,若是將難民遣返回南部,勢必加大南部的負擔,夏侯怒泰現在的軍糧負擔十萬軍隊已經勉強,再加上源源不斷湧入的百姓,他會更加難以招架。」 焦鎮期脫口道:「若是夏侯怒泰殺掉百姓怎麼辦?」 許武臣歎了一口氣道:「他若是殺掉百姓,便會馬上失去南部的民心,他那十萬軍馬就會成為一支孤軍。」 事情正如許武臣所料,韓王並沒有因為夏侯怒泰殺掉我們的幾個手下就相信他。 我和谷纖纖讓人修葺了一下夏侯氏的祖墳,並慰問了夏侯怒泰手下諸位將領的家人,向他們做出保證,只要能夠歸降於我,我便會對往事既往不咎。 七日之後,韓國方面仍未出兵,這七日之中,我們已經將昔日逃亡燕國北部的燕人遣返原籍,再過不久,庸府和平州兩地的收容的燕人也將被遣送回燕國的南部,等到一切結束的時候,被遣送的總人數預計將在二十萬左右。 清晨醒來的時候,谷纖纖並沒有在我的身邊,我看了看窗外一縷辰光剛剛從天際露了出來,阿依古麗猶在熟睡,海棠花般的俏臉上,仍舊浮現著兩抹紅暈,我的唇角浮現出一絲微笑,回憶起昨夜和兩女纏綿大戰的情形仍舊有些意猶未盡。 我穿上長袍向門外走去,今日還要和眾人討論最新的形勢,不可以貪戀枕席之歡。 來到院落中,卻見車昊和阿東兩個都沒有在外面,我不禁有些奇怪,按理說今日應當是車昊當值,像這種擅離職守的情形還從來沒有在他的身上發生過。 正在迷惑的時候,狼刺率領兩名武士走了過來,他恭敬道:「主人起得好早!」 我低聲道:「車昊呢?」 狼刺道:「他和阿東前去追谷姑娘去了。」 我微微一怔:「纖纖?」 狼刺點了點頭道:「昨晚谷姑娘深夜前往仙雨樓,阿東承擔沿途保護之責。」 我拍了拍頭,昨晚喝了不少酒,谷纖纖的確在夜半時出去過,還是我讓阿東前往仙雨樓送她呢。 狼刺道:「可是谷姑娘卻從仙雨樓的後門悄悄溜走,等到阿東發現的時候,她已經出城去了。」 我隱約已經猜出谷纖纖出城所為何事,心中擔憂不已。 狼刺又道:「阿東回來之後,本想將這件事稟報給主人,可是又害怕攪了主人安眠,便和車昊一起去追趕谷姑娘去了。」 我歎了一口氣道:「纖纖若是拿定了主意,他們兩人又豈能將她勸回來。」 狼刺道:「阿東說過,若是不能將纖纖姑娘平安帶回來,他也不回來了。」 「胡鬧!」我大聲斥道。 門外響起爽朗的笑聲,卻是許武臣邁著方步走了進來。 我笑道:「許大人來得正好,我剛好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許武臣道:「武臣也有事情前來啟奏太子殿下。」他從袖中拿出一封書信,雙手奉到我的面前:「這是纖纖姑娘委託我轉交給太子的信函。」 我點了點頭,卻沒有開啟那封書信。 許武臣不解道:「太子殿下難道不想看看裡面究竟寫的什麼?」 我搖了搖頭道:「裡面的內容我能夠想像的到。看了也只不過是徒增傷感,還是等以後再說吧。」 許武臣道:「太子殿下難道不想問武臣這件事究竟有何關係?」 我微笑道:「剛才的確想問,可是現在也沒有必要問你了,纖纖臨走之前定然訊問過你的意見,說不定這次見到夏侯怒泰要說什麼話,都是你交代好的了。」 許武臣深深一揖道:「武臣還望太子恕罪,這件事我本想告訴太子,可是纖纖姑娘害怕你阻止她前去,說什麼都要讓我為她保守這個秘密。」 我並沒有責怪許武臣的意思,低聲道:「依許大人之見,纖纖此去苧城,說 服夏候怒泰究竟有幾分把握?」 許武臣狡黠笑道:「武臣以為,夏候怒泰陣腳已經大亂,谷姑娘現在去苧城 應該有十足的把握。」 「哦?」我盯住許武臣的雙目,期待他下面的解釋。 許武臣道:「太子殿下的遣民之計的確是高明到了極點………」 聽到這句話竟然從許武臣嘴中說了出來,我不禁大笑起來。 許武臣尷尬道:「太子笑什麼?」 我笑道:「想不到許大人的口氣竟然變得跟高光遠一般。」 許武臣道:「武臣是實話實說,豈會和那個阿諛奉承的小人一樣!」看來我 將他和高光遠相提並論是對他的一種折辱。 我忍住笑道:「許大人接著說。」 許武臣道:「夏侯怒泰現在已經是進退維谷,如果想向韓王莫安遷表白自己 和太子沒有關係,勢必要下手屠戮百姓,可是真那樣他的處境將會更加艱難,就 算他願意那樣做,他手下的士兵也不人答應。太子不費一兵一卒,用燕國的百姓 來制擎夏侯怒泰,實在是一招妙棋。」 我笑道:「這件事我也是突發奇想,開始還擔心許大人反對呢。」 許武臣道:「武臣雖然不才,還是能夠分清大局。」 我欣賞的點了點頭:「纖纖何時對你說要去苧城的事情?」 許武臣道:「我件事就算谷姑娘不找我,武臣也會勸谷姑娘前往苧城。」 我感歎道:「對我們來說,時機的把握蔚為重要,可是我仍然有些擔心纖纖 的安危。」 許武臣道:「谷姑娘對太子清深意重。太子殿下原該擔心她地處境,不過夏 候怒泰現在只有這樣一個女兒,他應該不會對谷姑娘不利。再說車昊和阿東兩個 追隨前去,就算發生什麼事情也可以照顧她。」 我低聲道:「這裡距離苧城只有二百里,若是順利的話,今日晚間纖纖就能 夠抵達那裡。」 許武臣道:「三日之內我們應該可以得到結果。」 我雙目緩緩閉上,夏候怒泰現在應該已經亂了方寸,谷纖纖前去充當招降的 倒霉地確是最合適的人選,可是夏候怒泰會不會相信呢?他會不會以為我利用谷 纖纖引他入甕呢?我腦海之中忽然出現了一個大膽的念頭,我何不趁此機會表現 我的誠意,讓夏候怒泰徹底傾向於我的陣營。 許武臣似乎看穿了我的內心。低聲道:「太子是不是有什麼想法?」 我笑道:「知不知道我為何至今沒有給谷纖纖一個名份?」 許武臣顯然沒有想到我會突然問出這樣一句話來,他沉思片刻,方才道:「 太子心中是不是顧忌到地位懸殊……」 我開懷大笑起來:「許大人這次猜錯了,我龍胤空何嘗顧忌過什麼地位?」 我目光灼灼有神道:「我一定會迎娶纖纖,不過要有她的父親在場,我要證明給 他看。他昔日不敢做的事情,我敢做,他無法給予纖纖母親的,而我能夠給他地 女兒!」 許武臣雙目之中露出激動之色:「太子,臣明白了!」 我大聲道:「馬上集合兵馬,隨我前去苧城迎娶谷纖纖!」 許武臣微笑道:「武臣不才,願意主動請纓。去夏候怒泰處做媒下娉!」 我當然不會單身前往苧城冒險,焦鎮期的大軍列於燕都以南一百里處,和苧 城的距離很近。苧城前方有一條沱洛河經過,我們和夏候怒泰的分界線也在於此 ,有了五萬精兵的保護,我的安全自然沒有任何地問題。 我們抵達沱洛河的時候是在第二天的黃昏時分,我和焦鎮期、許武臣並肩站 立在沱洛河的北岸。遙望南方,苧城連綿的城牆清晰可見。連接兩岸的是一座長 橋,兩邊都派出重兵守住橋樑的開口處,被我們遣送地南部難民通過這座橋樑前 往苧城,在對岸接受盤查,確信不是我方派出的奸細之後,方才允許入城。 焦鎮期道:「自從我們遣返南部難民,苧城方面便派出了一萬軍駐守在沱洛 河南岸,負責維持難民,以免出現民亂,不過這樣一來,反倒為我們增加了不少 麻煩。」 許武臣道:「這兩日的情形怎麼樣?」 焦鎮期笑道:「百姓鬧過幾次騷亂,不過範圍很小,我們應對及時,很快就 平復了下去,不過這兩日庸府和平川的難民就要抵達這裡,我們的壓力會變大許 多。」 我微笑道:「若是這件事順利解決,你們就不會承受來自難民的壓力了。」 許武臣道:「太子殿下,我這就前往苧城下聘!」 我搖了搖頭。 許武臣迷惑道:「太子又改變主意了?」 我笑道:「許大人若是現在就只身前去未免有些冒險,還是等一等再說。」 許武臣道:「可是……」 我指向長橋上移動地難民道:「這成千上萬的百姓,每個人都會成為我的媒 人!」 焦鎮期和許武臣對望了一眼,露出會心的微笑。 我將事先寫好的一份婚書,遞到焦鎮期的手中:「召集營中書法上佳的士兵 ,照著上面抄寫一份,每個經過這裡的難民必須發上一份。」 焦鎮期樂呵呵的點了點頭道:「公子的婚書之戰的確是天下奇觀,明日此役 必然轟動天下。」 難民源源不斷的向對岸走去,婚書也源源不斷的被傳遞到苧城,夏候怒泰必 然會收到我地婚書,卻不知他該如何處置這件事。 翌日正午。夏候怒泰派遣使臣前來,約我當晚在長橋的中心相見,我所等待 的這一個機會終於來到了。 夜色初臨。我們雙方暫時將長橋封閉,長約半里地橋面之上燃起無數盞燈籠 ,我緩步向橋上走去,藉著燈光,看到遠處一個灰色的身影向我的方向走來。 夏候怒泰身材高大,虎目虯鬚,從他的外表很難想像到,他怎會生出谷纖纖 那樣溫柔嫵媚的女兒。 我打量夏候怒泰的同時,他也在觀察著我。 我們兩人的距離不斷的接近。最終在長橋的中心相逢。 我張開手臂,示意我並沒有攜帶任何地武器。 夏候怒泰比我想像中更加沉穩,他冷冷道:「你便是龍胤空?」 我微笑道:「夏候將軍比我想像的更加威風。」 夏候怒泰不無嘲諷道:「你比我想像中更加狡詐。」 我一語雙關道:「對我的敵人我向來狡詐,可是對我的親人和朋友,我始終 保持坦誠之心。」 夏候怒泰揚起手中的一紙婚書,隨後張開大手。任憑婚書被夜風吹去,飄飄 蕩蕩落入黑漆漆的河面這上。他盯住我地雙目道:「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你果 然有成為王者的潛質。」 我不卑不亢道:「承蒙夏候將軍誇獎,你有沒有發現我們在很多的方面存在 共同之處?」 夏候怒泰怒視我道:「我從來沒有卑鄙到去利用女人!」 我冷笑道:「我倒忘了,傷害女人才是夏候將軍的強項。」 「你!」夏候怒泰目眥欲裂,顯然被我這句話所激怒。 我毫無懼色道:「我這次前來並非是為了開戰。而是為了纖纖所來。」 夏候怒泰大聲道:「纖纖是我的女兒,我絕不會讓她嫁給你!」 我怒視夏候怒泰道:「我今日來見你,是因為顧及到你畢竟是纖纖的父親。 可是你若是也干涉我和纖纖地事情,我一定要讓你付出慘重的代價。」 夏候怒泰大笑道:「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讓我付出代價?」他遙望我方的陣營 ,不屑道:「你手下之兵不過區區五萬,我駐紮在苧城地隊伍有十萬之眾,不服 氣的話儘管過來挑戰!」 我淡然笑道:「十萬之眾?難道夏侯將軍時至今日還不清楚自己所處的境況 ?這十萬名燕國子弟。若是知道你一心想將燕國的利益出賣給韓國,他們還會追 隨你到幾時?」 夏候怒泰道:「龍胤空,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場戰事即便是我必敗無疑, 你也將付出極為慘重的代價。」 我冷冷道:「燕王當初待你不薄,夏侯將軍卻為何要出賣燕國地利益,陷十 萬無辜士兵於困境之中呢?」 夏候怒泰向橋欄邊走了一步,雙手扶在護欄之上:「我的事情無需你來過問 。」 我笑道:「只可惜,現在韓王莫安遷也不相信你,他此刻說不定正以為我們 聯手設下陷阱讓韓軍來鑽。」 夏候怒泰霍然轉過身來:「龍胤空,你若是想對付我,便真刀明槍的跟我對 陣,為何要使用卑鄙手段哄騙我的女兒?」 我微笑道:「原因有三,第一,我想讓韓王對你產生懷疑之心,讓你盡早看 清韓王的真正嘴臉。第二,我不想燕國陷入內戰之中,讓百姓蒙受點火之苦…… 」 夏候怒泰打斷我的話,諷刺道:「看不出你居然還是一個悲天憫人的聖者。 」 我繼續道:「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我和纖纖之間的感情完全是真的,我曾經 想過利用她來說服你,可是我最終放棄了這個打算,我不想讓我和她的感情摻雜 任何的功利!」 夏候怒泰冷笑道:「果然好口才,難怪纖纖會上你的當。」 我針鋒相對道:「你可以侮辱我,但絕不可以看輕纖纖的眼光。」 夏候怒泰不屑道:「那是因為纖纖年輕,看不清你的真正嘴臉。」 我微笑道:「纖纖天資聰穎,她自然清楚為何會喜歡上我,因為她在心中早 已拿我和你比較!」 「和我比較什麼?」 我盯住夏候怒泰的眼眸:「當初若不是你遺棄纖纖的母親。她也不會死去, 纖纖更不會淪落風塵,你在燕國雖然統帥萬軍。英勇無敵地將軍,可在她們母女 面前卻只是一個懦夫!」 夏候怒泰的目光突然黯淡了下去。 我大聲道:「我和你不同,無論你認為我虛偽也罷,卑鄙也罷,我敢在天下 人面前承認對纖纖的感情,無論她出身如何,無論她地地位如何,我龍胤空說過 娶她便一定會將她明媒正娶,我做過的事情我便敢於負責。絕不會推卸責任,讓 別人去承受痛苦!」我凝視夏候怒泰道:「你敢嗎?」 夏候怒泰的頭顱低垂下去,許久方道:「我不如你……」 我從他的語氣感覺到一絲動搖,我繼續道:「你手下的十萬士兵一樣無辜, 他們在這場戰爭中究竟扮演怎樣的角色?他們究竟為誰而戰,恐怕很多人仍然不 明白。可是他們終有明白的一天。夏侯將軍,我不知道你因何會背棄燕王,可是 我知道,燕王李兆基並非明主,韓王莫安遷也是一個無用的鼠輩,你何須為了這 種人而犧牲這十萬燕軍的性命,又如何忍心看著燕國地百姓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呢 ?」 夏候怒泰長長歎了一口氣:「我並非有意背棄燕王。乃是因為我從來都不是 燕國的臣子,我是韓人,先君將我訓練之後。為我假造身份,讓我混入燕國軍中 ,這麼多年以來,我已經分不清自己究竟應該是誰的臣子?」他的目光之中流露 出無盡的悲涼。 我驚詫到了極點,沒想到韓國的先王竟然如此厲害。 夏候怒泰道:「燕王李兆基對我不薄。我若是忠於他,便背棄了先王,背棄 了故國,我若是忠於先王,便對不起李兆基,我希望韓燕之間永遠不要爆發戰爭 ,這樣我也就永遠不要做出抉擇。」他地唇角露出一絲苦澀的微笑:「可是這一 天注定將要來到,韓國的先王雖然已經駕崩多年,可是他將這個秘密傳給了韓王 莫安遷,我反覆考慮之下最後終於決定,倒向故國的一方。」 他轉身和我相對:「我唯一沒有能夠想到的便是,你會從中途殺出,而高光 遠竟然會配合你發動一場宮變,我不得不落在這進退兩難的尷尬境地。」 我默默點了點頭。 夏候怒泰道:「聽到燕王駕崩的消息,我心中後悔異常,如果不是因為我, 你們不會把握這次地機會。」 我又點了點頭,夏候怒泰從某一方面來說,的確是給我們成功的宮變創造了 絕佳的機會。 夏候怒泰道:「這種負疚感讓我決心為燕王復仇,我密函韓王,請他盡快派 出援軍,力求在短時間內奪下燕都。」 我心中暗自慶幸,如果韓王莫安遷當真答應了他的請求,現在將是另一種局 面。 夏候怒泰緩緩搖了搖頭道:「正如你所說,韓王莫安遷根本就是一個無能的 鼠輩,你們的反間之計輕易便將他騙過,他的猶豫讓韓國錯過了吞併燕國地大好 機會,這種機會恐怕永遠也不會再有。」 我靜靜聆聽著夏候怒泰的自白。 夏候怒泰道:「隨著時間一天天的過去,我已經對韓王徹底失望,即便是現 在他出兵,也改變不了燕國北部的局勢。」 我微笑道:「夏侯將軍若是此刻仍然對他抱有期望,恐怕要有愚忠之嫌了。 」 夏候怒泰道:「我聽說高光遠和許武臣先後投奔了你,那時候便知道你必有 過人之處,後來……」他的目光再度停留在我的面龐上:「後來便聽說了纖纖和 你的事情,我怎麼都沒有想到我那位目空一切的女兒,會喜歡上你,我曾經對不 起她的母親,我絕不會讓纖纖再受到絲毫的傷害,若是你對不起她,我不會顧惜 任何人的生命。」看得出他對纖纖的關愛的確是發自內心。 他歎了一口氣又道:「我更沒有想到纖纖會主動過來找我,在她心中從來沒 有將這當成她的父親,我只是一個背信棄義的陌生人,一個殺害她母親的兇手… …」夏候怒泰的目光痛苦的痙攣:「我何嘗不知道,她之所以低下自尊的頭顱, 是因為你的緣故,我明白纖纖對你的那份感情已經很難改變,就像當初她的母親 對我一樣……」 夏候怒泰閉上雙目,陷入痛苦的回憶之中,許久方道:「我曾經在纖纖母親 的墓前發誓,只要女兒求我,無論任何事我都會答應她……因為我欠她們母女的 實在太多……太多……」 他轉過身去,我雖然不知道他是否流下淚水,可是我能夠清晰的感覺到他此 刻的痛苦。 夏候怒泰的情緒很快便恢復了鎮靜:「纖纖求我的事我一定會做,明日我便 會解散苧城的駐軍,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夏侯將軍請說!」 「我要你堂堂正正的迎娶我的女兒!」 第一百六十章 解脫 (上) 夏侯怒泰宣稱的十萬大軍,實際上只剩下了不到八萬人,解散大軍的想法早在谷纖纖到來之前,便已經在他的腦海中形成,谷纖纖的出現促使他加速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解散一支八萬人的隊伍並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完成的事情,經過我的磋商,這八萬士兵願意繼續留在軍中者,暫時在沱洛河建起臨時營地,由焦鎮期統一調度,等到收編結束之後,再將他們分派到各支部隊。 其中也有自願離開者,粗略統計一下,願意留在軍中的仍然佔據多數,共有四萬六千人之眾,為了穩妥起見,暫時讓這些燕軍上繳武器,至於其中的官職統領,仍然沿襲他們昔日的結構。 兩萬多名解甲歸田的士兵,由我們統一發放路費,讓他們自行返回家鄉。 一日之間,苧城內的守軍已經全部退出城外,這座城池重新恢復了昔日的寧靜。 原本我做出遣送難民的決定,只不過是權宜之計,現在夏侯怒泰既然已經歸降,這些難民無論願意去哪裡生活都是他們的自由。我撤銷了遣送難民的決定,其實只要再過一段時日,我將燕國的局勢完全穩定下來,就算我不去驅趕百姓,他們一樣會主動返回家園,又有哪一個人不眷戀自己的故土? 我在許武臣的陪同下率領六百名士兵,全部換上吉服由北門進入苧城。 苧城已經全面由我方接管,安全問題自然無須過問。這六百名士兵全部都沒有攜帶武器,身穿吉服,他們此次前來的任務便是陪我下聘迎娶谷纖纖,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不但是我手下的士兵這樣,甚至苧城的百姓也表現地極為友好,又有哪一個人願意發生戰爭。這種狀況對他們來說,求學不是一種最好的結局。 車昊和阿東分別站立於城門的兩側,他們已經等待了我很久,看到我他們倆人地臉上同時綻放出一個會心的笑容。 他們歸入我的隊伍,陪伴在我的左右,一切都已經結束,我們之間也無須任何的解釋。 苧城的大待清掃的乾乾淨淨,道路兩旁居民的房門前全部掛著紅燈綵綢,許武臣道:「太子殿下還滿意嗎?」 我微笑道:「短短的一天功夫。能夠做到如此成績,許大人果然厲害。」 許武臣笑道:「比起太子殿下地唇槍可抵十萬兵,武臣是望塵莫及。」 我哈哈大笑,說來奇怪,許武臣和高光遠的話經常是不謀而合,可是他們兩個確是格格不入。最大的區別恐怕就是許武臣經常說得是真話,而高光遠所說的都是阿諛之辭,可是我對高光遠的話能夠坦然受之,許武臣的話卻讓我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面對忠臣和奸臣感受真地是全然不同。 夏侯怒泰的臨時府邸位於苧城的東南,這裡早已擠滿了恭賀的人群,我有些驚奇道:「許大人,沒想到苧城的百姓會如此歡迎我們到來。」 許武臣笑道:「民心不會這麼短的時間內傾向太子。這些人是我讓人花銀子請來的,再說還有一頓白送地酒席,百姓自然會高興前來。」 我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許武臣這句話直接的讓我有點受不了。 許武臣道:「夏侯將軍想必會樂於看到這種情形,任何人嫁女兒地時候,都希望熱熱鬧鬧。」 我點了點頭道:「許大人做的對。」 看到迎親的隊伍前來,百姓慌忙散到兩旁,我翻身下馬。宅門緩緩開啟,一身吉服的夏侯怒泰微笑著迎了出來。 我依足禮節向前參拜道:「岳父大人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夏侯怒泰不等我跪下,便攙住我的雙臂道:「如何使得,你地身份不同,何須拘泥於常禮。」 他引我走入宅院,許武臣讓士兵將聘禮搬入院內。 我為了表示對迎娶谷纖纖的重視,聘禮極近豐厚。 夏侯怒泰對聘禮並不多看,他真正重視的是我對谷纖纖的誠意。 走入谷纖纖的閨房,卻見伊人身穿鳳冠霞佩,在兩名仕女的陪伴下,靜靜坐在瑤床之上,我心中一陣激盪,谷纖纖對我的情意,的確值得我如此待她。 「纖纖!」我深情道。 谷纖纖輕輕應了一聲,我雖然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可是能夠感到她的幸福和嬌羞。 我牽起紅綢,向設在府邸中的喜堂走去,在這個過程中谷纖纖並未向夏侯怒泰道別,我敏銳的覺察到,她仍然沒有原諒夏侯怒泰對母親所犯下的錯誤。 許武臣笑逐顏開,擔當了我的主婚人,我和纖纖參拜天地之後,又向夏侯怒泰行禮,這次夏侯怒泰並沒有阻止我,他此刻扮演的是父親的角色。夏侯怒泰的目光始終關注在女兒的身上,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欣慰。 送入纖纖進入洞房之後,我重新回到院中敬酒,許武臣;焦鎮期;車昊;阿東;狼刺以及部分高級次和苧城本地的官員全部出席了我的婚宴,整個院落成為一片歡樂的海洋。 不費一兵一卒便化解了此次危機,再加上迎娶了谷纖纖,我可謂是雙喜臨門,眾人爭先恐後的向我和夏侯怒泰敬酒。我畢竟考慮到今晚是我的花燭之夜,渣保留了幾分,而夏侯怒泰的情緒{炫}高{書}漲{網},對前來敬酒者概不拒絕,好在他酒量驚人,眾人祝福之辭不絕於耳。我向夏侯怒泰敬酒之後,返回新房。 室內紅燭高照,谷纖纖靜靜坐在那裡,應該等待了我不少時候。我拿起秤桿挑落蒙在她頭頂的蓋頭,燭光掩映,越發顯得她嬌艷不可方物。 谷纖纖柔聲道:「我還以為你將我忘了。今晚要讓我獨守空房呢。」我笑著將她抱在膝上,吻了吻她吹彈得破的俏臉道:「放著這麼漂亮的美女不來享用,我豈不是一個天大的傻瓜?」 谷纖纖嫵媚地看了我一眼。不無挑逗的說道:「你打算怎樣享用呢?」 我心一蕩,大手撫摸上了她的豐胸,纖纖已經嬌柔婉轉地呻吟了起來,柔荑撫摸向我的大腿根處。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握住她的纖手道:「纖纖,你今晚還未向岳父敬酒哩。」 谷纖纖俏臉轉冷,從我懷中站起身來,輕聲道:「並非是我不想向他敬酒,可是每當我看見他。總是想起我死去的母親,胤空,我真的很難原諒他。」 我歎了口氣道:「岳父大人既然能夠為你解散十萬大軍,放棄和我抗衡,足見你在他心中的地位之重,今日是我們大喜之日。若是女兒都不向他敬酒,他的心中又會作何感想?」 谷纖纖默然不語,只是垂淚。 我擁她的雙肩道:「纖纖,岳母到臨死之時仍然愛著岳父,我想她在九泉之下也不希望你們父女形同陌路。」 谷纖纖「哇!」地一聲哭出聲來,我輕聲勸慰她,許久方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點了點頭道:「我去!」 來到前院之中,客人大都已經散去,夏侯怒泰獨自坐在涼亭之中。仰望著空中那闕明月呆呆出神。 我攜住谷纖纖的柔荑來到他的面前,低聲道:「岳父大人!」 夏侯怒泰霍然驚覺,他轉過身來,虎目微紅,詫異道:「你……」他這才留意到我身後的谷纖纖。 他的臉上浮現出一個慈和的笑容:「這麼晚了。為什麼還不回去歇息?」 我微笑道:「剛才客人太多,纖纖不想拋頭露面,現在特地過來向岳父敬酒。」 夏侯怒泰笑道:「都是一家人,何須拘泥這麼多地禮節。」 我示意傭人拿來一壺美酒和兩個酒杯,親自將酒杯斟滿,遞到谷纖纖的手中。 谷纖纖猶豫了一下,終於向夏侯怒泰走去,輕聲道:「纖纖敬爹爹一杯……」她聲音雖然很小,可是在夏侯怒泰耳中,無異於春日雷聲,整個人呆在那裡,感情再也隱藏不住,虎目之中露出點點淚光:「纖纖……」夏侯怒泰喉頭顫抖,他伸手這那杯酒,仰首一飲而盡。 谷纖纖又從我手中接過第二杯酒敬獻到夏侯怒泰的面前:「纖纖祝爹爹身體康健,福壽延年。」 夏侯怒泰激動的點了點頭,又杯酒飲盡,握住女兒的張手,鄭重將她的手放在我的手心:「胤空,以後我便將纖纖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於她,若是讓她受了任何委屈,我絕不會放過你。」 我笑道:「岳父大人儘管放心,我對纖纖著緊地很呢。」 夏侯怒泰欣慰的點了點頭道:「能看到你們這樣,我已經足慰平生……」 他揮了揮手道:「夜深了,你們去吧,有什麼話,明日再說。」 我和谷纖纖返回新房,她能夠給父親敬酒,已經讓我看到了他們父女和好跡象,日後只要我多加勸慰,這父女兩個應該有和好之日。 我掩上房門,大笑著將纖纖壓倒在床上,隨手揮滅了室內地紅燭,黑暗之中,我吻上她的雙唇,卻感到幾分冰冷和鹹澀,我馬上意識到這是她的眼淚。 我抱住她的嬌軀,輕聲道:「纖纖,你怎麼了?今日是我們的大喜之日,你為何又要哭泣?」 谷纖纖緊緊摟住我地身軀道:「胤空……我……我忽然感覺到異常的恐懼……總覺得……」 我心中一沉:「覺得什麼?」 「總覺得爹爹他……就要離開我……」 夏侯怒泰剛才的話突然出現在我的腦海之中,他如釋重負的表情之中好像包含著什麼?我霍然從纖纖的身上站了起來,脫口道:「不好!我要去看看他!」 我拉開房門全速向外面跑去,院落內已經是一片黑暗,只有東南角的書齋處仍然亮著燈光。 我不顧一切的衝向書齋,用力敲響了房門,沒有人回應,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了我的內心,我抬腳便將房門踹開。 卻見夏侯怒泰臉色蒼白的坐在書案之後,唇角帶著淡淡的微笑。 我駭然道:「岳父大人!你怎麼了?」 夏侯怒泰淡然笑道:「沒什麼……」話未說完,『噗!』地噴出了一口鮮血。 「爹爹!」隨後趕來的纖纖泣聲道。 夏侯怒泰緩緩擺了擺手,示意我們不要過去。 谷纖纖看到父親這番光景,早已將心中的怨氣忘得一乾二淨,哭著撲倒在父親的面前,摟住他身軀道:「你究竟怎麼了?」 我迅速鎮靜了下來:「纖纖,你守住岳父大人,我去找大夫。」 夏侯怒泰嘶聲道:「沒用的……我已經服下了毒藥,沒有人可以……救我……」 我痛苦萬分的望向夏侯怒泰。 夏侯怒泰道:「我可以解散大軍……希望能夠彌補對……女兒的過失……可是……我卻不能說服自己……」他望向我道:「對燕王,我是個不忠的逆臣,對韓王,我是個被遺棄的臣子……我最大的心願已了……這世上再也沒有讓我留戀的事情……」 谷纖纖已經是泣不成聲。 夏侯怒泰慈愛的撫摸著女兒的長髮:「我一生之中最愛的便是你的母親,我卻沒有勇氣給她幸福,讓她鬱鬱而終,胤空比我要有勇氣的多,你嫁給他,我放心……」 谷纖纖大聲哭泣道:「爹爹……是我不好……」 夏侯怒泰笑著搖了搖頭道:「我終於可以堂堂正正的去死,終於做了一件有勇氣的事情。」 他望向我道:「胤空……別忘了你答應我的話……」 我鄭重點了點頭。 夏侯怒泰如釋重負道:「我終於有面目去見你的母親了……」他的頭猛然垂了下去,我再看他時,已經氣絕身亡了。 谷纖纖抱住父親的屍首大聲哭泣起來。 我黯然望著夏侯怒泰的屍首,心中百感交集,我也沒有想到夏侯怒泰最終選擇了這樣一條不歸路。 第一百六十章 解脫 (下) 夏侯怒泰之死讓多數人感到無法理解,他解散十萬大軍,將燕國南疆之地拱手讓出,已經為我立下不世之功,再加上女兒又成為我的嬪妃,日後更要貴為國丈,一個人居然在這種時候選擇自殺,實在是讓人費解。 我卻沒有這麼認為,夏侯怒泰的一生始終在矛盾和負疚中渡過,擺脫一切最好的方法就是徹底的告別這個人世,只有這樣他才能得到永久的安寧。 谷纖纖遭受的打擊相當沉重,剛剛才和父親冰釋前嫌,現在就要面臨唯一親人離去的淒慘現實,就算她的意志如何堅強,也無法承受得住,若不是有我始終在身邊相陪,真不知道她會發生什麼事情。 我將夏侯怒泰的遺體運送回到燕都,他的正室也早已離世,我讓人將纖纖母親的墳塚也遷移了過來,將他們夫婦三人安葬在了一處。 谷纖纖在墳前結下一座草廬,要為父親守夠七七之數,她雖然沒有說,可是內心之中對自己昔日的冷酷深深自責。 我本想多陪她幾日,可是沒曾想唐昧和雍王龍天啟一起過來了。 從兩人的表情上就能夠看出,國內一定有極為重要的事情發生,我馬上判斷出,這次一定是康都出了事情,宣城楚州方面是我的領地,如果有什麼異常,會第一時間反饋到我這裡。 我在盧氏行館接見了兩人,雍王率先恭喜我道:「恭喜太子不費一兵一卒,拿下燕國疆土。」 我微笑道:「皇叔的消息果然靈通,我這邊剛剛將燕國南部的事情搞定,你那邊居然就知道了。」 雍王笑道:「自從聽說你在燕都出現在消息。整個大康都在關注著你的一舉一動,大唐很多年沒有發生過這般揚眉吐氣地事情了。不過至於你拿下燕國南部的事情,我們是前來燕都的途中才聽說地。」 我點了點頭。這種事情的傳播可謂是一日千里,現在恐怕不僅僅是大康關注,整個天下都知道了我實際上已經吞併燕國的消息。 雍正歎了口氣道:「來到這裡方才知道夏侯將軍的事情,還望太子節哀順便。」 我低聲道:「多謝皇叔關心,我父皇的身體如何?」 雍王向我湊了湊道:「太子,這次一前來便是為了此事,陛下突然中風,左半邊肢體已經不能動彈,看來要不久於人世了。」 我心中暗喜。這一日終於到來,歆德皇無論身體如何健壯終究拗不過天命,表面上卻做出一副憂心忡忡的關切模樣:「什麼?我父皇他……」 每個人都心知肚明,我只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 雍王道:「我擔心康都有變,跟陳先生商量了一下,陳先生讓我馬上趕來。將這件事稟報給太子。」 他表情神秘道:「這件事被嚴密封鎖起來,除了少數人之外,並沒有人知道陛下的真實病情。」 「左逐流那邊有沒有什麼舉動?」 雍王道:「我們來這裡的另外一件事情,便是為了左逐流。」 我皺了皺眉頭道:「左逐流建議陛下將安蓉公主母子留下,沒想到陛下居然真的聽眾了他地建議,現在北胡方面已經派使者前往康都討還安蓉母子,並且放言。若是一月之內不歸還她們母子,便大舉南侵,攻打大康。」 我微微一怔。前些日子我一直實施燕國的大計卻忽略了國內的動靜,沒想到左逐流竟然在這種時候同這件事來。 唐昧道:「陳先生說,左逐流之所以強留安蓉母子,目的就是觸怒北胡可汗拓跋淳照,北胡若是當真南侵。左逐流就會馬上進言,防守北胡的重任肯定就會落在我們的身上。」 我怒道:「左逐流這個匹夫,處處跟我作對,我豈能再容他活在這個世上!」 此時許武臣和高光遠先後來到我地府邸,我讓他們過來本來是想磋商燕國日後的發展問題,現在趕上這件事情,剛好詢問一下他們兩人的意見。 許武臣聽我說完,眉頭緊鎖道:「太子有沒有想過,脹距離燕都的還是康都近?」 我目光一凜。 高光遠替我回答道:「這件事還用問嗎?自然是燕都要近得多。」 許武臣道:「既然燕都要近得多,為何北胡可汗沒有讓使者來給太子送信,而直接去找歆德皇問罪要人?」 高光遠道:「歆德皇畢竟是大康之君,況且又是他軟禁了安蓉公主母子,北胡可汗當然要找他要人……」說到這裡他突然停頓了下來,目光充滿疑慮道:「太子殿下,據我所知好像脹可汗和你之間已經有結盟的意向,既然如此他為何不找你幫忙呢?」 許武臣道:「所以這才是事情的關鍵!胡人善變,現在太子的重兵佈防在燕國境內,想對來說康國北部的防守較之以前薄弱了許多。我們既然能夠想到這一點,左逐流和拓跋淳照一定也可以想到,左逐流或許是一心陷太子困境之中,而拓跋淳照未必是僅僅因為緊張安蓉母子而發出戰書!」 高光遠雙目之中流露出欽服之光,許武臣地見識遠在他之上。 我點了點頭道:「現在表面上看我擁有了大片的國土,可是實際上我並沒有完全將土地掌控。」 許武臣道:「太子所言極是,北胡出兵之說如果只是恐嚇,倒還罷了,若是拓跋淳照真的領軍南下,太子手中地軍隊必然首當其衝,抗衡北胡的同時。將燕國境內的防守力量必然削弱,南部地韓國知道夏侯將軍的死訊後,肯定在為當日地猶豫懊悔不已。如果有了這樣地機會,太子以為他們會不會大舉北侵呢?」 高光遠由衷讚道:「正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左逐流的算盤打得的確高明。」 雍王歎道:「只可惜陛下對左逐流相信的很,自從生病之後對他可謂是越發倚重。」 高光遠道:「我雖然沒有和左逐流打過交道,可是此人既然能夠想出這樣的陰謀,想必是個極大的隱患,太子為何不早日將他除去,若是任由他繼續留在大康之中,恐怕日後還人造成更多的麻煩。」 許武臣道:「北胡既然提出一月之期。想來他對進軍大康並沒有太多的把握,或許是想看太子一方的反應。」 高光遠道:「這左逐流會不會和北胡勾結?故意搞出一個假象來誘使我們上當?」 雍王道:「無論其中發生了什麼,陛下現在身染生病已經是事實,他駕崩之後,太子便是大康地王者,左逐流的死活還不是太子一句話的事情?」 我考慮良久。方才開口道:「我會親修書給拓跋淳照,安蓉母子的事情,我會一力承擔下來。」 許武臣道:「如果拓跋淳照能夠遵守承諾,這一個月的時間對太子來說,就變得蔚為重要,我們必須在一個月這內,迅速穩定大康的局勢。」 我點了點頭道:「燕國的兵力暫時不可調去其他地方。」 許武臣道:「太子不要忘了還有秦國。北胡若是敢發兵,太子可以從秦國搬取救兵。□可汗勢必要考慮這件事情的後果。」 高光遠道:「太子殿下是不是已經打定主意返回康都了?」 我歎了口氣道:「眼前的形式之下,我只好暫且將這裡的事情放一下。先去康都解決這些事情再說。」 許武臣道:「太子這次既然要前往康都,一定要將大康內部的隱患一一清除,絕不能再讓左逐流繼續為患。」 我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左逐流在大康的勢力已非泛泛,我若想動他,勢必會在大康內部掀起一場滔天巨浪。」 高光遠道:「太子殿下善於說服對手。難道對左逐流就不能採用同樣地方法嗎?」 我搖了搖頭道:「我並非沒有嘗試過,左逐流已經明確向我表示,絕不會轉向我的陣營,對於此人唯有除去,沒有其他的選擇。」 許武臣道:「雍王剛才有句話說得不錯,只要太子能夠成為大康名正言順地王者,對付左逐流肯定會容易的多。」 我凝視許武臣,期待著他下面的話。 許武臣道:「現在之所以很多人站在左逐流的一邊,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大康地王者仍然是歆德皇,他們認為太子一日沒有繼承皇位,便還有改變的機會。如果太子從真正意義上掌控了皇權,你就可以理所當然的剪除左逐流的力量,將他迫入絕境之中。」 我低聲道:「許大人有沒有想過,這件事若是操之過急,會激起左逐流和眾臣的離叛之心。」 許武臣微笑道:「所以太子殿下回去第一件事就要刻意扶植起自己在朝中的力量,殺左逐流未必是馬上的事情,可是悄然奪去他的權力卻是刻不容緩。」 我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許武臣和我當初的看法不謀而合,我讓陳子蘇去說服賀王龍天賜,就是想利用皇族的影響力進一步削弱左逐流的力量。 雍王道:「我們應該盡快返回康都,陛下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若是他突然發生什麼意外,還不知道左逐流會搞出什麼事情呢。」 歆德皇的身體狀況的確成了問題的關鍵所在,若是他突然駕崩,左逐流絕不會看著我順利的登上帝位,說不定會不惜一切代價來阻止我。 高光遠道:「只怕現在他已經想到了這一,太子殿下前往康都的途中恐怕會有波折。」 許武臣道:「他除非有天大的本事,可以將燕康的全部邊境封鎖,否則又怎能阻止太子回去?」 我微笑道:「我已經習慣了波折,若是一路平安無事,我反倒覺著奇怪了。」 眾人隨著我大笑了起來。 我向許武臣道:「我次這恐怕來不及見焦將軍了,你協助他加快燕軍的重組,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形成一支擁有凝聚力的隊伍。」 許武臣道:「臣一定不負殿下所托。」 我又向高光遠道:「燕國經歷此次風波,無論是朝臣還是百姓對我們都處於觀望之中,我們施政的首要目的,就是取得他們的信任。造成不可以多造殺孽,否則只會讓百姓的民心背離我們。皇室方面你要盡量的安撫他們,讓他們遠離政治,但不可影響到他們的生活,原來他們能夠享受到的,我們現在要讓他們感覺到比以往更加的舒適。」 高光遠明白我的意思,低聲道:「太子放心,逃過知道了。」 許武臣道:「武臣昨日向太子提及的賦稅之事,不知道太子考慮的怎樣了?」 我微笑道:「你的稅制變革方案十分可行,不過這麼一來,恐怕大康的百姓都要到這邊過活了。」 許武臣笑道:「稅制的改革是針對燕國目前的狀況,主要是為了將從燕國逃走的百姓重新吸引回來,當然大康的百姓若是願意來到燕國落戶,也會享受到同樣的大政。」 我點了點頭道:「許大人,你還是再參照一下陳先生所制訂的方案,力求讓燕國和我在大康的領地不必懸殊的過於厲害,畢竟早晚一天,燕康之間的這條疆界都要抹去,兩國的百姓也將享受到同樣的待遇。」 許武臣恭敬道:「武臣明白了,我會重新擬訂這份稅制方案,力求和陳先生的方案保持一致。」 我提醒他首家:「也不要過於一致,要讓燕國的百姓感到我的誠意。」 高光遠奉承道:「就算拿陳先生的那份方案原封不動的用於燕國,百姓一樣會對太子殿下感恩戴德。」 我微笑道:「多年的分裂,不同的統治已經決定我們對待兩邊的百姓要有所不同,一國之中尚且有地方法規?更何況這曾經是兩上不同的國家呢?」 高光遠汗顏道:「聽太子殿下一席話,勝讀聖賢十年書!」 這次連雍王也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馬屁拍到高光遠這種境界的人,世上的確很少能夠見到。 第一百六十一章 密謀 (上) 我讓阿依古麗留在燕都陪同纖纖,這段時日對她來說是最為艱難的歲月,好在纖纖終於接受了現實,從悲傷中走出只是一個時間的問題。 我具體的行程並未向任何人透露,按照我的吩咐,唐昧和雍王在抵達燕都的當日便踏上歸程,我也於當晚帶上車昊和阿東扮作尋常商人的模樣,離開燕都徑直向東行去,打算經由平川城進入大康境內。 燕康邊境的防守,較之以前已經放鬆了許多,過不許久,兩國間的這條疆界就會徹底消除,我如果能夠順利的繼承大康的皇權,我所統治的地域將成為列國之中了大的一片,我擁有的百姓,我擁有的物產都會得到相應的提升,沒有人敢忽視我的存在。 手指遠處此起彼伏的營寨,大聲道:「主人,那裡就是用來收容燕國難民的地方。」 車昊道:「卻不知現在那裡還有沒有人在?」 我笑道:「遣送令已經取消,本來處在觀望中的燕人,很多又返回了這裡,要想讓他們心甘情願的返回故土,估計要以燕國的形勢完全穩定,新法全部出台之後了。」 車昊道:「現在治理燕國的全都是許武臣和高光遠這幫燕國的舊臣,會不會存在隱患?」 我搖了搖頭道:「只要軍權控制在我們的手中,燕國就不會發生任何的變故,高光遠雖然奸詐,可是他能夠分清大勢所在,燕王已死,許武臣更沒有背叛的理由。我既然敢用他們中,就要給他們足夠的信任,讓他們有足夠的發展空間。否則我跟燕王李兆基又有什麼區別。」 車昊不由得感歎道:「難怪他們一個個改旗易幟忠於公子,公子地這番胸襟誰人又不能折服呢?」 我卻歎了一口氣道:「有些人卻無法改變……」 車昊道:「公子所說的是左逐流?」 我點了點頭道:「我至今仍然沒有搞清左逐流的內心是怎樣想地,他的面前有無數的道路可以拖把,可他卻偏偏選了一條不歸路!」 阿東道:「或許他自己想當皇帝,或許他清楚主人登上帝位之後絕不會放過他,在他看來和主人作對是唯一的出路。」 我不禁大笑了起來「看來我和左逐流再無緩和的餘地,這次的康都之行,必須要將他逼入絕境。」 七日之後,我們順利抵達康都城外。唐昧和雍王雖然在我們之前啟程,可是為了迷惑左逐流一方,選擇從大道前往康都,行程故意拖慢,現在反而落在我們的後面。 來到城外農莊的時候,已經是午夜時分。這裡已經成為我在康都的前哨站,農莊表面上看極其普通,可是內部結構卻是計劃小憐親自設計,機關之精巧,佈局之嚴密在天下間也不多見。 農莊外方圓五里之內遍佈我手下地精英武士,走入這個範圍,我們進入的消息馬上就會被反饋到農莊之中。 我們行走的路線全都是內部事先設定。若是不清楚內情的人闖入其中,附近哨所的人馬上就會發現。 來到農莊前,早有人緩緩將大門打開。莊內巨型水車上有一座極其隱蔽的嘹望台,從那裡可以清晰地看到有人到來。 我們三人催馬徑直馳入農莊的大門,大門的正中亮一盞燈光,隨後,水車的止方也亮起了一盞燈光。與之相互輝映,這是只有我到來才能享受的待遇。 農莊大門緩緩閉合,十餘名武士從對面道路之上大步迎來,藉著燈光我已經看清兩人卻是焦信和翼虎,一段時間不見,倆小子顯得越發成熟,身上已經找不到任何的稚氣。 兩人率眾跪倒齊聲道:「參見太子殿下!」 我哈哈大笑:「你們來得倒是及時,全都起來吧!」 眾人這才歡笑著站起身來,焦信道:「太子進入農莊範圍之後,欠便已經收到了訊息,裡面早已收拾妥當,只等迎接您到來。」 我反身下馬,將馬韁扔給翼虎。 翼虎現在的身高比我都高出了半頭,身材壯碩,威猛無比,漢人之中很少能夠見到他這樣地身材,翼虎咧著大嘴笑道:「姐夫!陳先生算出你早遲明日就會抵達康都,他算得果然沒錯。」 我在他的肩頭拍了拍:「好小子,沒白費了這麼多的糧食。」 翼虎笑道:「翼虎地臂力現在是所有人中最在的,姐夫要不要比試一下?」 我笑首家:「你這混小子向我挑戰嗎?是不是想趁著我長途疲憊,打我一個措手不及?」 翼虎摸了摸腦殼笑道:「姐夫,借我天大的肚子我也不敢哩,我只是想跟你掰掰手腕罷了!」 我笑道:「等我養足精神再說。」 轉身向焦信道:「陳先生有沒有在這裡?」 焦信搖了搖頭道:「他這段時間一直都在太子府。」 我點了點頭道:「事不宜遲,你這就隨我前往王府見他!」 翼虎插口道:「邱叔叔仍然在這裡呢,姐夫要不要去探視他?」 我微微一怔,關切道:「他的傷勢是不是已經恢復了?」 翼虎歎了一口氣道:「自從那次受傷之後,他的身體變得虛弱異常,傷勢雖然好轉,可是又染上了一場怪病,現在已經在床上躺了半年多了,周太醫雖然經常過來給他醫治,可是並沒有看到好轉地。」 我心中暗歎,邱逸塵若不是因為我的事情,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翼虎又道:「紫凝姑娘兩月前來到這裡照顧他,一央仍舊在農莊之中哩。」 我想了想道:「今日太晚了,就不去打擾他們休息了。明日我再過來探望他們。」 除了焦信以外,我並沒有讓其他人隨行,我們兩人通過農莊的地下通道前往康都城內。 焦信在途中詳細的將康都最近的情況向我講述了一遍。他對於目前地形勢有一番獨到的見解,隨著年齡的增長,焦信地睿智和沉穩已經展露無遺。 只有在問到燕國的局勢之時,焦信才表現出年輕人特有的興奮:「爹爹怎樣了?」 我笑道:「焦將軍現在主要的任務就是將燕國的軍隊重組並與我們的大軍整合起來。一旦完成這個步驟,我們的兵力將成倍的上升。」焦信雙目之中流露出激動的光芒:「也就是說太子殿下有了和任何一國叫板地實力?」 我微笑著點了點頭:「焦信你認為等到大軍穩定之後,我應該首先進攻哪一個國家呢?」 焦信微微皺了皺眉頭道:「焦信認為現在還是主動出擊的時候,現在當務之急還是除去左逐流,將大康的內部政局徹底的穩定下來。」 我欣賞的看著他。此子已經有大將之風。 焦信道:「不過太子殿下也要做好準備,就算這次順利除去了左逐流,列國勢力未必坐以待斃,他們極有可能會趁著太子立足未穩之時,不惜一切地對大康進行攻擊。所以大康和秦國、北胡之間的聯盟就變得極為重要,若是任何一方反目。都將陷入腹背受敵的局面。」 我歎了口氣道:「這段日子,我也在擔心這個問題,擁有的國土越大,防守承受的壓力也就越大,只有迅速將燕國的軍隊變成一支忠誠於我的英勇之師,我們才能有足夠的精力去考慮其他國家的事情。」 焦信道:「左逐流大概就是看到了太子殿下剛剛拿下燕國,想趁著我們立足未穩之時。挑起北胡和康國的矛盾,讓我們在兩線疲於奔命。」 我冷笑道:「他地算盤打得不錯,只可惜我絕不會讓他得逞。」 焦信道:「左逐流這次做出這件事。頗有破釜沉舟之勢,我調查出大康南部貴畇、崇德、岳陽三郡的守將都是左逐流的心腹,最近左逐流和他們接觸頻繁,假設說他們之間相互早有勾結,這次極有可能從南方發難。」 我低聲道:「三郡的兵力有多少?」 焦信道:「三郡的兵力共有六萬人。兵力雖然稱不上強大,可是這三郡扼長江之險,與漢國相互抗衡,乃是大康地門戶,若是三郡一旦發生叛亂,漢國難保不會趁著此時趁虛而入。」 我點了點頭道:「所以除掉左逐流應該是最後一步,首先要剪除的是他的這幫羽翼。」 焦信笑道:「太子明鑒,焦信想說的就是這句話。」 前言已經抵達道路的盡頭,焦信將我攙下小車,陳子蘇和突藉早已在前方等待多時,我不由得有些奇怪,他們可以會知道我已經抵達康都? 焦信向我解釋道:「我們啟程的時候,武士便敲擊軌道提前報訊,每隔一段會有人將敲擊的記號延續下去,所以陳先生他們應該早就知道太子駕到的消息。」 我大步向陳子蘇走去,笑道:「深夜打攪先生睡眠,還望恕罪!」 陳子蘇呵呵笑道:「子蘇知道公子這兩日就要抵達,哪裡還睡得著,再說,今晚子蘇根本未曾歇息,何來打擾之說?」 我笑道:「陳先生深夜仍在為國操勞,胤空心中感激涕零。」 陳子蘇詭秘一笑道:「並非是子蘇情願,不過有位老先生非要拽著我聊天,子蘇不得不陪,也不也不陪,公子來得正好。剛好上去陪他喝上兩杯,聊上兩句。」 我微笑道:「卻不知是那位老先生能讓陳先生如此敬重?」 陳子蘇笑道:「公子去了就知道了。」 我大笑道:「快快引路,我馬上就要知道答案!」 其實我心中隱約已經猜到這位老先生的身份,康都城中能讓陳子蘇如此尊敬的人沒有幾個,肯定是我的岳父大人翼王林悲風。 我們來到掩月閣,一切果然如我所料,正是翼王林悲風微笑著坐在那裡,自斟自飲等待著我的到來。 我慌忙上前參拜道:「小婿胤空參見岳父大人!」 翼王笑著抓住我的肩膀道:「想折我壽嗎?你現在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怎可給我下跪?」 我恭敬道:「即便是孩兒登上皇位,始終都是您的女婿,見到岳父自然該行禮!」我執意給他叩了一個頭,方才站起身來。 翼王目光之中閃動著激動之色,他親切的拉住我的手臂,讓我在他的身邊坐下,我招呼陳子蘇和焦信落座,突藉去廚房吩咐下人多準備些酒菜。 我笑道:「岳父大人難道也算出我今日要回來,所以特地在這裡等我?」 林悲風搖了搖頭道:「我只是心中鬱悶,一個人在王府中呆著感覺越發無聊,閒暇的時候經常來找陳先生聊天。」 陳子蘇笑道:「承蒙翼王看得起子蘇,現在幾乎每日都要找子蘇飲酒下棋。」 林悲風笑道:「歆德皇不讓我上殿,我在家裡反正也無所事事,這裡是我女婿的地方,難道我來不得嗎?」 陳子蘇笑道:「當然來得,現在翼王千歲在太子府呆得時間遠遠比翼王府多得多!」 林悲風樂呵呵道:「下棋我雖然下不過你,可是飲酒你卻比我差上許多!」 陳子蘇道:「何止差上許多,子蘇只有觀看得份兒,今天太子殿下來了,翼王千歲可以痛痛快快的喝上一場了。」 眾人齊聲笑了起來。 我微笑道:「岳父大人既然在這裡無聊的很,為何不去宣城探望楚兒?」 林悲風道:「我何嘗不想過去,可是一切都準備好,正要出發的時候,左逐流那個老賊又搞出這番事情來,陳生先生說此事必須你親自解決,讓唐昧和雍王前去請你,我只好取消了行程,留在這裡,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幫上你的地方。」他隨即又歎了一口氣道:「我本想入宮去勸勸你父皇,可是他居然不給我任何情面,根本不讓我入宮!」他握拳在桌上捶了一記,顯然心中極為憤怒。 第一百六十一章 密謀 (下) 陳子蘇道:「現在陛下身患重疾,除了少數幾人以外其他人一概謝絕來訪,翼王又何必為此而惱呢?」 林悲風道:「我並非介意此事,而是看著陛下寵幸那個奸佞小人,心中不爽而已。」 我笑道:「或許父皇有他自己的打算,左逐流想要一手遮天,恐怕還沒有那個能力。」 林悲風道:「他當然沒有那個能力。」 焦信道:「自從陛下生病以後,對左逐流越發倚重,這對我們來說畢竟不是什麼好事。」 我點了點頭道:「明日我便入宮面見父皇,爭取將安蓉母子的事情盡快解決。」 陳子蘇卻搖了搖頭道:「公子何須操之過急?左逐流雖然將安蓉母子軟禁起來,可是她們暫時不會有什麼危 3□ωω.c□m險。現在左逐流並不知道公子抵達康都的消息,也是他在明,我們在暗,當務之急是聯繫朝臣,將陛下的病情散佈出去,讓群臣提出由太子暫攝朝政,看看左逐流究竟有什麼反應,藉機觀察究竟誰人堅決站在左逐流的一方。」 林悲風道:「這件事讓誰來提出呢?」 陳子蘇道:「賀王龍天賜已經答應了,這件事他會聯合諸位皇族出頭!」 林悲風笑道:「如此甚好,他們幾個說話應該有些份量,我再去聯繫其他大臣。」 陳子蘇道:「左逐流能夠控制的軍事力量,集中在貴畇、崇德、岳陽三地,如果公子登基之事已成定局,左逐流會不惜一切發動叛亂。」 林悲風冷笑道:「那些人到了關鍵時候未必會跟他一起送死,就算他們中於左逐流,區區六萬兵馬又能夠舉起什麼風浪?」 陳子蘇道:「話雖如此,可是大康一旦陷入內亂之中,外敵必然會伺機侵入,內憂外患同時到來,對公子掌控大康的局勢似乎不利。」 焦信道:「以左逐流目前的實力來說。他根本無法和太子抗衡,可是仍然不惜一切代價和太子作對,背後一定有所倚仗。」 我皺了皺眉頭道:「當初我前往大漢化解五國聯盟之時,左逐流還專門找我分析形勢,看得出他對大康的感情也是極其深厚,應該不會和他國勾結。」 林悲風道:「只有一個解釋左逐流看到陛下命不長久,生恐你登基後出手對付他。所以才不惜一切先發制人。」 陳子蘇道:「可惜就算挑起了北胡和大康的戰事,對他也沒有任何的好處。」 林悲風道:「此一時彼一時,當時他覺得自己很有希望篡奪大康的皇位,自然將大康視為自己的一部分,可是隨著胤空的勢力日漸增長,他對皇位已經幾近絕望,心態自然發生了變化,拚個魚死網破也有可能。」 我點了點頭道:「岳父說得不錯,左逐流確實有可能這樣做。而且趁著我立足未穩之時,發動這場變亂是他最後的機會,當初他空覷大康的皇位,所以將大康視為自己的一部分,現在他覺得自己得到皇位的希望越發渺茫。出賣大康的利益也未必可知。」 焦信道:「若是他在這件事上和其他的國家相互勾結,事情豈不是要變得十分麻煩?」 陳子蘇道:「所以處理左逐流地事情上一定要準備充分,時機成熟之時。馬上展開行動,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他除去,不給他國任何地反應機會。」 我讚許的看了看陳子蘇道:「大康一定不可以發生內亂,否則他國勢必趁著這個機會對我們進行圍攻。」 陳子蘇道:「明日便由皇族和眾臣提議公子暫攝朝政,左逐流勢必激烈反對。我等將他身邊的擁護者率先剪除……」 我搖了搖頭道:「不是率先剪除,而是一網打盡!剪除他的黨羽勢必打草驚蛇,左東翔在龍驤軍雖然擔任副職,可是龍驤軍的大權仍然掌握在他的手中,這是康都最重要的防禦力量,如果左東翔發生叛亂,就會在最短的時間給我們造成相當的威脅。」 林悲風點了點頭道:「左東翔也是左逐流最重要地棋子之一,龍驤軍共有三萬人,皇城內的御林軍只有一萬,不過嘯揚的立場站在我們一邊,一旦發生變亂,我們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控制皇宮。」 我深思片刻,方才道:「武力並非是解決問題的唯一之道,康都一旦發生變亂,整個大康勢必陷入混亂之中,左逐流應該已經算出我在這兩日就要抵達康都,他勢必已經做足了準備,就算我們依靠御林軍地力量將他拿下,也必將面臨龍驤軍的一場血戰。」 焦信道:「太子說得對,左東翔執掌龍驤軍大權已非一日,現在軍中遍佈他的親信,稱之為左氏衛隊也不為過。」 我緩緩放下酒杯道:「明日我要先入皇宮,趁著左逐流準備不及之時,將他和他地和黨羽全部制住,嚴密封鎖消息,在最短的時間內控制龍驤軍。」 陳子蘇雙目一亮,低聲道:「公子打算……」 我微笑道:「父皇既然病重,想必已經無力掌控朝政,做兒子的自然應該替他分憂。」我心中已經興起篡位之心,歆德皇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保留的意義,他如果繼續坐在皇位上,只會影響我對局勢的掌控和未來的發展。 陳子蘇道:「歆德皇自從生病以後,幾乎謝絕了所有人的探視,這段時間對外都是左逐流為他傳話。」 林悲風道:「我嘗試從周渡寒那裡探聽陛下的具體病情,可是此人相當古板,無論我怎樣問他,他對陛下的病情都是隻字不提。」 我皺了皺眉頭道:「這麼說,我想見到父皇而又不去驚動左逐流,相當的困難?」 陳子蘇點了點頭。 我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人的影子,低聲道:「袁天池現在怎樣?」 陳子蘇眼前一亮:「對了,我剛想說這件事,歆德皇雖然病重,可是幾乎每天都要招袁天池過去為他講經說道。若是他肯相助,公子見歆德皇應該可以掩人耳目。」 輕顏送給我的那張人皮面具,還是可以起到相當的作用,我讓翼王出面替我邀請袁天池在康都綠雲茶樓相見。 袁天池準時到來,拉開雅閣的房門,並沒有看到翼王。他顯得微微一怔,隨即目光便落在我的臉上。靜靜盯住我的雙目,過了許久,唇角方才浮現出一絲微笑:「你終於回來了!」 沒想到他第一眼便可以將易容後地我認出,我心悅誠服的點了點頭,低聲道:「袁先生目光如炬,我不得不佩服你!」 袁天池淡然一笑,在我的對面坐下,拿起我為他倒好的茶水,飲了一口。讚道:「好茶!」 我笑道:「能夠等到袁先生的欣賞,想來這茶水的味道應該不錯。」 袁天池微笑道:「這張面具地確精巧,只可惜掩飾不了一個人的眼神。」 我笑著點了點頭。 袁天池道:「翼王找我時,我便猜想到會是你來找我,加上進門後看到你地眼神。我馬上猜出了你的身份。」 我微笑道:「天下間有袁先生這般眼光的恐怕沒有幾個。」 袁天池道:「天下間像公子這樣的人物也沒有幾個。」 我們相視哈哈大笑起來。 我緩緩放下茶盞道:「袁先生乃是當世高人,我這次前來的目的,你應該能夠猜測到。」 袁天池微笑道:「古語有云。無事不登三寶殿,公子既然屈尊來找我,肯定有事相求,我雖然不知道公子是何時來到康都,可是看到你的這身裝扮。顯然是生怕別人知道你的行蹤……」他低聲道:「尤其是左逐流……」 此人果然不簡單,我盯住他深邃的雙目,等待著他下面的話。 袁天池道:「若是公子想和他相見,我倒可以為你創造一個隱秘的機會。」 我微笑道:「多謝袁先生!」 袁天池淡然笑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不過……公子有沒有想過,他的這場病究竟是真是假?」 我心中一怔,雙目之中充滿疑慮。 袁天池道:「我醫術雖然不精,可是我能夠看出他並非是中風之兆,每次太醫為他煎藥以後,都將藥渣深埋起來,我的好奇心卻偏偏很重,趁著無人之時,我掘出部分藥渣,方才發現那些草藥根本不是治中風之症,乃是普通的理氣藥物而已。」 我此驚非同小可,袁天池言之鑿鑿,看來一切都是事實,可是歆德皇為何要裝病,難道他和左逐流串通一氣想害我不成? 袁天池似乎猜到我心中所想,低聲道:「據我看來他此次裝病,讓你返回康都,真正地目的是對付左逐流。」 我眉峰一動:「怎麼講?」 袁天池道:「這段時間我和他接觸頻繁,對於他也算有了一定的瞭解,我發現他遠非表面上顯現地這麼昏庸,對朝內發生的事情,清楚的很!」 我點了點頭道:「你的意思是……他已經意識到了左逐流的威脅?」 袁天池微笑道:「從他言談舉止之中不難看出這一點,不過我發現在他假冒生病前後,變化相當大!」 我不由得向袁天池的身邊又靠近了一些。 袁天池道:「他突然變得焦慮異常,對死亡充滿(炫)畏(書)懼(網),脾氣比起以往越發殘暴,我親眼看到他將凝曄妃活活扼死!」 我倒吸一口冷氣,凝曄妃的死訊我也聽說過,不過傳言是病死,沒想到竟然是歆德皇所殺。 袁天池低聲道:「他殺凝曄妃這時,口口聲聲道,孽種!孽種!」 我心中一沉,難道凝曄妃和外人私通?嘴上卻沒有問出來。 袁天池苦笑道:「凝曄妃死後,他竟然讓人剖開她的小腹,看看裡面有沒有嬰兒……」 「什麼?」我脫口道。 袁天池點了點頭道:「我後來才知道,他是懷疑凝曄妃與他人私通,看到她的小腹比往日隆起了一些,懷疑凝曄妃有了身孕,可是殺掉凝曄妃,剖腹之後才知道,凝曄妃是因為肥胖使然,並非是他想像中那樣。」 我內心中有種極為不祥的感覺,難道歆德皇覺察到我和珍妃的麼情?看來又有些不像,他若是知道我們的事情,卻為何不對珍妃下手,而是選擇凝曄妃呢? 袁天池道:「我今夜會前往養心殿為他將道,公子可以扮作我的丹奴一起前去。」 我點了點頭道:「就這麼定了,一切等到我見到他自然會清楚。」 袁天池意味深長道:「他絕不簡單,若是你以為他已經老邁無用,恐怕就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 夜色初臨,我背著藥箱跟隨袁天池一起走入來到養心殿,門前的侍衛按例搜查我們的全身,又仔細檢查了幾遍藥箱,這才讓我們入內。 帷幔低垂,歆德皇躺在龍床之上,兩名太監靜靜站立一旁。 歆德皇緩緩挪動了一下身軀,兩名太監慌忙湊了過去。歆德皇道:「扶我坐起來……」他的聲音有些嘶啞,對我來說竟顯得有些陌生。 袁天池恭敬道:「草民袁天池參見陛下!」 歆德皇轉過臉來,他的容貌跟我上次見他的時候,並沒有太多的變化,只是目光顯得異常的紛亂,可見他的心中極不平靜。 「袁先生今晚還是接著前天的道法說給我聽聽!」歆德皇道。 袁天池微笑道:「草民今晚特地帶來一位道兄,他的道法要比我高深的多。」他的目光向我望來。 歆德皇冷冷看了我一眼,他沒有袁天池那樣的洞察力,並沒有識破我的身份:「你說得便是他嗎?」 袁天池笑道:「正是這位道兄!」 歆德皇凝視我道:「我現在心情煩亂,你能幫我平復心境嗎?」 袁天池微笑道:「這位道兄乃是一個奇人,他若是講道,不喜歡他人在場,不如我退下之後再說。」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天運 (上) 歆德皇點了點頭,向兩旁太監道:「你們帶袁先生去外面歇息,朕要和這位高人好好的聊上幾句。」 我從歆德皇的眼神中隱約感覺到了什麼,他不會糊塗到和一個陌生人獨處一室的地步,看來他已經從種種的跡象之中,猜出了我的身份。 歆德皇歎了口氣道:「胤空是你嗎?」他的話證實了我的猜測。 我緩緩揭去面具,恭恭敬敬的在他的面前跪下:「孩兒不孝,還望父皇恕罪!」 歆德皇搖了搖頭道:「朕從未怪過你,你也沒有什麼罪過!趕快起來吧!」 我這才站起身來。 歆德皇道:「袁天池乃是你保薦給朕的,朕早就料到,你會通過他來見我,躲開左逐流的監視。」 我佯裝關切無比道:「父皇的身體怎樣了?孩兒自從知道父皇的病情以後,時刻都在牽掛著您。」 歆德皇感歎道:「我的諸位皇兒之中就數你最為孝順,也就數你最有出息,大康的天下交給你,朕放心了……」他還從未對我如此慈和過,多少讓我感覺到有些怪異。 歆德皇拍了拍龍床,示意我在他的身邊坐下,低聲道:「朕並沒有生病,這次只是裝裝樣子,做戲給左逐流看!」一切果然讓袁天池言中,他的這場病果然是假裝的,真正的目的是騙我回康都,卻不知他這次又想做什麼?我心中不禁暗生警惕,歆德皇不會又想害我吧? 歆德皇咬牙切齒道:「胤空,幫我除去左逐流!」 我微微一怔,剛剛見面,歆德皇便提出這件事,卻不知左逐流因何會將他觸怒? 我低聲道:「父皇是不是因為安蓉母子的事情?」 歆德皇重重在龍床上拍了一記:「朕雖然老了,可是畢竟沒有糊塗,誰一心為大康。誰想謀奪我們龍氏的江山,朕心知肚明。左逐流勸我將安蓉母子留下,分明是想讓大康開罪北胡,若是北胡進攻我們,吸引我們的大部分軍力,韓國勢必趁虛而入,不但你辛苦得來的江山會被他人奪去。甚至連我大康也會被列國瓜分。」 我恭敬道:「父皇聖明。」心中卻暗自奇怪,歆德皇怎會突然開竅?難道他一直都是故作糊塗? 歆德皇道:「朕的精力和體力已經大不如前。看來距離大限已經不久了……」他還是第一次在我的面前說這樣的話,這和他以前醉心修道,深信長生不老之術全然不同。 他的眼神顯得疲憊而空虛:「胤空,你是不是覺得我已經老邁無用了?」 我慌忙道:「孩兒從未如此想過,父皇英明神武,無論文治武功都是古往今來第一位賢帝!」 「古往今來……」歆德皇苦笑了起來,隨即又開始劇烈地喘息,過了許久方才平息下去,他聲音沙啞道:「我這一生做了不少的糊塗事情。否則大康不會讓我搞得天怒人怨……」他凝視我道:「胤空,朕累了,真的累了,這次除掉左逐流之後,我便將大康徹徹底底的交給你。燕國之事讓我明白了,你已經超過我許多,我如果繼續留在這個位置上。只會成為你的阻礙,成為大康的阻礙!」 我不知他是不是在試探我,慌忙跪倒道:「父皇切勿如此說,孩兒心中的父皇才是大康真正的主人!」 歆德皇輕輕拍了拍我地肩頭:「我已經下令赦免了你的六皇兄。」 我心中一驚,興王龍胤滔因為謀反而被歆德皇貶於楚磯。按理說當永世不得返回康都,沒想到歆德皇竟然赦免了他。 歆德皇道:「我留在這世上地日子已經不多了,說來奇怪,現在心中最大的願望就是讓你們兄弟都在我身邊,臨死之前能夠看到你們,我就滿足了……」 我心中暗自嗟歎,歆德皇果然老了,任何人再強終究無法和天命所抗爭。 歆德皇握住我的手道:「你登基以後可不可以放過你的其他兄弟?」 我點了點頭,心中暗自慚愧,就算可以放過他人,勤王和興王是斷然無法放過的,他們兩個早有稱帝之心,我絕不可以將他們兩個隱患留在世上。 歆德皇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輕聲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的胸襟非其他皇兒能夠企及。」 我低聲道:「父皇!貴畇、崇德、岳陽三地的統帥和左逐流來往甚密,如果想除掉左逐流而又不引起大康內亂,首先必須瓦解這三地的兵權。」 歆德皇道:「我考慮過,我會下一道旨意,將三地守將調任他處。」 我微笑道:「父皇聖明,不如將崇德和岳陽兩地地兵馬調往燕國境內協助焦鎮期控制燕國的局面,貴畇的兩萬兵馬可以繼續留在那裡,同時讓廬州水軍提督傅天憲接管三地,在長江沿岸重新構築一道防線。」 歆德皇淡然笑道:「看來你早有準備,那傅天憲是翼王林悲風一手提拔起來的將領,雖然能力出眾,可是向來倨傲無禮,當初朕曾經讓他統領長江水師,可是朕南巡視察之時,此人竟然敢當眾指責我的軍政,是以我才將他降級到廬州使用。」 我恭敬道:「父皇,現在漢齊晉三國對大康虎視眈眈,我方燕國形勢初定,長江防線不容有失,傅天憲雖然倨傲,可是對大康軍中對此人極為推崇,領軍作戰的確有他獨到的一面,在眼前的形式之下,使用人才當不拘一格,父皇不妨考慮一下。」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大康地事情我已經不想過問了,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我心中大喜,看來歆德皇果然有了退位讓賢之心,有了他的幫助對待左逐流可謂是十拿九穩。 我又道:「駐守康都的龍驤軍仍舊控制在左氏父子的手中,我們如果出手對付左逐流,恐怕左東翔會馬上發動叛亂。」 歆德皇歎了口氣道:「我一直也在擔心這件事,龍驤軍人數雖然不多,可是全都是左氏集團的精英所在。一旦發生變亂,會直接威脅到皇城地安全,你有什麼好辦法沒有?」 我斷然道:「擒賊先擒王,我們應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左氏父子全部控制住,並將龍驤軍骨幹將領的家人全部制住,到時候他們勢必潰不成軍。」 歆德皇讚道:「好!果然妙計,就按照你說得去做!」 他低聲道:「三日之後。我會在朝中當著眾臣將朝中一切事務交到你的手中,等測算出黃道吉日。便為你舉行登基大典!」 我心中一陣狂跳,縈繞心頭多年地心願眼看就要實現,無論我怎樣沉穩,也不禁露出喜色,慌忙跪倒在地上,垂下頭去,以掩飾我欣喜若狂的表情,激動道:「孩兒多謝父皇!」 走出養心殿已經是夜半時分,袁天池看到我的表情。已經明白我今晚商談的結果定然十分滿意,他和我並肩沿著宮內道路向東門走去,來到富延宮的位置,迎面猛然吹來一陣冷風,我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冷顫。只覺腹中突然疼痛了起來。 摀住小腹苦笑道:「人有三急,看來要勞煩袁先生等我一會了。」 袁天池微笑著點了點頭。 我慌忙閃身衝入右側的竹林小徑,對皇宮的地形我頗為熟悉。竹林內有一間淨所,可是走了兩步腹中疼痛卻緩解了下來,我揉了揉小腹,心中暗道:「不知是吃了什麼不乾淨地東西?」正在考慮的時候,卻聽到前方竹林深處隱隱傳來一陣人聲。 我心中大奇。深夜之中,怎麼會有在此?難道宮內有人在此偷情不成? 在強烈地好奇心驅使下,我躡手躡腳的向聲音發出的地方走去,隱約聽到有人低聲道:「陳嬤嬤……這件事跟我沒關係……要怪……你便怪他……」 這聲音在我耳中竟然有幾分熟悉,我仔細一想,這應該是宮內的小太監落寞的聲音,心中越發覺得奇怪,卻不知他口中的陳嬤嬤是誰? 我從竹林的縫隙中向前望去,卻見落寞跪在竹林中的一小片空地上,正在點燃幾片紙錢。 他低聲道:「你原本活得好好的……為何要說這麼多地話……你死了便死了,為何要連累我……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懷疑我,估計我也活不成了……」他生恐火光招來他人注意,每次只點燃一片紙錢,灰燼落在他面前事先挖好的一個坑中,想來是回頭用浮土掩住。 落寞歎了口氣道:「陳嬤嬤,你死便死了,為何要說這麼多的話……不然那個秘密天下間誰人都不會知道……你害了自己便算了,為何還要將太子也連累進來……」 我內心一沉,一種莫名的恐懼佔據了我的內心,這件事竟然和我有關。 我壓低聲音道:「你所說地究竟是什麼事情?」 落寞嚇得身軀猛然一顫,整個人癱倒在地上,我戴上了面具,是以他並沒有認出我,哆哆嗦嗦道:「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冷哼一聲,揭下面具,落寞嚇得更是魂飛魄散:「太……太子……殿下……」 我緩步來到他的身邊,盡量放緩口氣,安慰他道:「落寞,你將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訴我,我絕不會為難你。」 落寞嚇得眼淚都流了出來,許久方才驚魂稍定,顫聲道:「沒……沒有什麼事情……」 我怒視他的雙眸:「你若是不說,我馬上便將你抓到父皇面前,將你今晚的作為全部告訴給他。」 落寞慌忙跪倒在地上,磕頭如搗蒜道:「太子殿下……千萬不可……否則我們兩人的性命恐怕都……」 我心中越發懷疑,低聲道:「落寞,你務必將這件事告訴我,否則我不會給你任何情面。」 落寞垂淚道:「太子殿下……你……千萬要做好心理準備……」他擦了擦眼淚,方才道:「一月之前,陛下突然招陳嬤嬤入宮。」 「哪個陳嬤嬤?」 落寞低聲道:「便是當年平貴妃入宮之時,負責為她驗身的穩婆!」 我倒吸一口冷氣,一抹濃重地陰雲籠罩住我的內心,我一直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我這才想起當初孫三分臨死的時候好像提起過,他曾經私下花錢買通了為我母親驗身的穩婆,可是當時對我來說一切發生的實在太過突然,我忽略了這件事,現在這個隱患終於爆發了。 落寞道:「可是陳嬤嬤入宮之後,便不見出來,後來陛下將我召去,讓我將陳嬤嬤的屍首帶出去投入井中……」他回憶起過去發生的那件事,顯得異常恐懼,嘴唇越發的蒼白。聲音再度顫抖了起來:「可是……我……我沒想到陳嬤嬤竟然沒有完全斷氣,我……我要將她投入井中的時候,她竟然醒了過來……說……說……」 「她說什麼?」我的聲音因為恐懼而顫抖。 落寞咬了咬下唇,鼓足勇氣道:「她說……太子……是……是平貴妃和……前太子的兒子……平貴妃入宮以前便有了身孕……她……她……」 落寞在我陰冷到極點的眼神下,再也無法說下去了。 我冷笑道:「她竟然誣蔑我!」 落寞道:「她……她說……入宮之時……她手上寫了兩份驗身的文書,其中一份至今還保存在她的手中……現在已經……已經落在了陛下的手裡……」 我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冷顫,如果落寞所說的一切屬實,歆德皇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世,這隻老狐狸,他在我面前竟然掩飾的滴水不漏,如果不是剛才我腹痛難忍,來到竹林之中如廁,根本不會發現這個驚天的秘密,難怪他對我的態度會忽然轉變,他看來是有意用左逐流來引開我的注意力,三日之後,他對付的真正目標恐怕是我!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天運 (下) 我凝視落寞道:「陳嬤嬤已經死了?」 落寞忙不迭的點頭道:「我……我按照陛下的意思,將她投在井中……」 我低聲道:「很好!」內心之中殺機隱現,這件事絕不可以再傳出去,否則我將面臨整個皇室宗族的敵對 。落寞從我的眼神中彷彿明白了什麼,駭然道:「太子……你……」 我不等他說完,雙手狠狠扼住了他的脖頸,落寞焉能是我的對手,在我的面前根本沒有任何的反擊之力。雙足死命在地上蹬了幾下,頃刻之間已經一命嗚呼。 我抱直異常匠屍首,來到竹林西首的池塘,在他懷中縛緊石塊,將他推入池塘之中。 做完這一切,確信周圍無人,我才沿原路返回竹林,來到剛才落寞燒紙的地方,正迎上前來找我的袁天池, 袁天池的表情並無異樣,微笑道:「公子怎麼去了這麼許久?」 我低聲道:「不知怎麼了,肚子總是不舒服,看來我需要回去盡快吃藥了。」 袁天池淡然笑道:「公子原需多多保重身體!」 回到城外農莊,陳子蘇焦信等人都在農莊之中等待著我的消息。因為中途發生了落寞的事情,我此刻的心情變得頗為煩躁,並未向眾人講述今日入宮的詳情,直接來到了我的書齋內。 我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深深的恐懼感,歆德皇竟然知悉了我的身份,他究竟想幹什麼?難道是想利用我對付左逐流,然後趁我不備,將我拿下?我從懷中拿出那幅珍藏許久的地圖,這是我父親留給我唯一的遺物。 大康現在版圖比起繪製這幅地圖的時候要大上許多,可是我現在仍然沒有完成他的心願。我地手指沿著八國廣闊的疆界遊走移動著,距離成功已經越來越近。我不會讓任何人阻止我前進的步伐。 歆德皇雖然知道我不是他親生的兒子,可是以他一國之尊的身份和地位,他要顧及自己地顏面和皇室的清譽,絕不會將此事揭穿,他最可能做的就是悄聲無息的對我下手。然後為我安置一項罪名,將我的太子之位剝奪。從他對左逐流的態度上,可以看出他對左逐流應該也有戒心,這次他打得是一石二鳥的如意算盤,難怪他會突然赦免興王龍胤滔,除掉我之後,太子之位勢必懸空,他八成是想要重新起用興王。 我痛苦的捏了捏眉心,對我來說現在只有一個選擇。格窗忽然被風吹開,一陣冷風潛入室內,燭火搖曳了兩下,頓告熄滅,整個房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我並沒有起身去關窗,俯身趴在書案之上,竟然沉沉睡了過去,恍惚中,父親竟然出現在我的身邊。他地樣貌在我的腦海中變得越來越清晰。 我靜靜看著他,他的雙目中滿是欣慰:「你終於長大了!」 「父親!我該怎麼做?」我大聲說,耳邊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父親微笑著拍了拍我的肩頭,展開那幅書案上的地圖,地圖在我的眼前奇跡般的變大,八國的江山,山巒起伏,江河滔滔。 父親大聲道:「你忍辱負重這麼多年,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有一日成為大康地帝王,成就一番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曠世基業?現在機會已經來到你的眼前。你還猶豫嗎?」 我激動回答道:「孩兒不會猶豫!」 父親伸手指向康都的位置:「這座城池早已腐朽,即便是歆德皇自己,也已經無法忍受這裡陳舊腐臭的味道。所以他想逃開這裡,另建新宮,可是他從沒有領悟到,這腐朽根本是他自己造成的!只有剷除掉他,才能讓康都重新煥發勃勃生機!」 我激動的點了點頭。 「一位真正的帝王。又何須在乎別人想什麼?當你成就萬世基業,凌駕於眾人之上裡,所有人都在仰視你,從那樣的角度,他們只會看到你的尊崇和權貴,永遠看不到你身後地故事!」父親的聲音越來越小,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空氣之中。 我大聲道:「父親!」情急之下,睜開雙目,卻見一人站在我地身邊,一時間驚出滿身的冷汗,我伸手握向腰間的匕首。室內燈光已經重新點燃,我這才看清竟然是紫凝站在我的身邊。 身上的長氅由於我地動作沒落到了地上,紫凝秀眉微顰,關切之情毫無掩飾的流露了出來:「你……做噩夢了?」 我長舒了一口氣:「沒……事……」我的嗓音有些異樣。 紫凝道:「剛才聽陳先生他們說,公子已經回來了,可是心情好像不是太好,於是我燉了燕窩粥給你送來。」 我微笑道:「多謝紫凝姑娘!」接過紫凝手中的燕窩粥,喝了兩口,忽然想起邱逸塵的事情,歉然道:「我來到康都之後,一直忙於朝中的事情,還沒有時間去探望邱大哥,他現在的病情怎樣了?」 紫凝的美眸中蒙上了一層陰翳,低聲道:「病情始終都在反覆,整個人瘦的已經脫形了。」 我歎了口氣,邱逸塵落到今日的下場,全都是為了我的緣故。 紫凝道:「陳先生他們仍然在外面等你,你要不要見他們?」 我慌忙道:「趕快讓他們進來,剛才我心境不佳,卻忽略了他們的感受!」 紫凝溫婉笑道:「你只需記得大家的心中都在關心你,只要你開心就是我們最開心的事情。」 看到她的如花笑靨,我不禁一呆,脫口道:「紫凝姑娘的心中也是這樣想的嗎?」話剛剛說出口,我馬上懊恨的恨不能鑽到地下去,要知道紫凝是邱逸塵的未婚妻,邱逸塵是我忠實的手下和兄弟,我怎能說出這樣包含挑逗意味的話語? 紫凝俏臉一紅,黑長的睫毛迅速垂了下去,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轉身逃也似地離開了這裡。 不多時,陳子蘇和焦信等人全都來到了書齋。 我招呼他們坐下後,微笑道:「今日我有些疲乏,所以剛才回來歇息了一會兒,不然哪有精力和你們議事,讓你們等了這麼久,大家不會怪吧?」 眾人齊聲笑了起來。 陳子蘇深邃的雙目盯住我道:「看來公子今日和歆德皇會面的結果並不理想?」 我點了點頭道:「父皇很痛快便答應了我對付左逐流的要求,明日就會下旨意,針對南方三鎮的駐軍進行重新的分派。」 焦信半信半疑道:「這麼順利?」 我又點了點頭,低聲道:「父皇赦免了興王龍胤滔,這兩日他應該會返回康都。」 陳子蘇皺了皺眉頭道:「他在這個時候赦免龍胤滔,並讓他重返京師,其中是不是還抱有什麼目的不成?」 焦信問道:「歆德皇這次的病究竟是真是假?」 我據實相告道:「他的病根本就是偽裝,目的是為了迷惑左逐流,也是為了吸引我返回康都,借用我們的力量,將左逐流除去。」 陳子蘇道:「陛下有沒有答應將朝中大權全部交給公子?」 「他答應三日之後會宣佈這件事。」 陳子蘇緩緩搖了搖頭道:「這件事的確讓人費解,歆德皇如果真的看出左逐流的險惡用心,早日將皇權交給公子,公子以太子監國的身份對付左逐流應該更加容易,他雖然答應三日之後將大權給你,可是同時又讓興王龍胤滔返回康都,這件事不能不讓人感到奇怪。」 我的身世自然不便吐露給他們,我旁敲側擊道:「我也感覺到有些不對,父皇這次會不會借用我的手來對付左逐流,然後趁我不防的時候,再出手對付我。」 陳子蘇盯住我的眼睛,許久方道:「公子心中一定已經有了打算,你說出來給我們聽聽吧!」 我低聲道:「有人告訴我,父皇想殺我!」 所有人都是一驚,車昊大聲道:「他為何要這樣做?他是你的親生父親,虎毒不食子,再說,若是除掉了公子,剛剛得到的燕國勢必會發生變數,康國也會陷入混亂之中,難道他老糊塗了不成?」 我心中暗道:「我根本不是歆德皇的親生骨肉,他現在知道了這個事實,出手對付我當然在情理之中,人一旦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任何的後果都可以忽略不計,現在的歆德皇恐怕就是這樣。」 焦信道:「他既然有殺太子殿下的心思,我們絕不能坐以待斃等他下手!」 翼虎道:「不錯,乾脆我們殺入皇宮,砍下那老小子的腦袋,到時候姐夫便理所當然的成為大康的皇帝!」 「住口!」我怒道,這混小子說話雖然有些道理,可是當著眾人的面這麼叫嚷起來,也讓我有些難堪,畢竟在外人眼中,歆德皇是我的父親。 陳子蘇輕輕咳嗽了一聲道:「你們都出去,我和公子有兩句話單獨相談!」 第一百六十三章 狂瀾 陳子蘇等到眾人出門之後,方才歎了一口氣道:「公子心中必然有心事,你不願說,子蘇也不敢問,不過若是那歆德皇真的對你動了殺念,我們或許要面臨奪宮了。」 我點了點頭,陳子蘇說得沒錯,我已經沒有其他的選擇。 陳子蘇道:「歆德皇既然想對公子下手,他三日之後必然不會將朝中大權交給你,或許他已經打定主在那一天對你下手。」 我冷笑道:「不是或許,而是一定!」 陳子蘇道:「左逐流在這個事件之中究竟扮演怎樣的角色?他是和歆德皇站在同一戰線還是被歆德皇列為必須除去的人物之一,現在還很難說。」 我低聲道:「父皇將興王召回康都,顯然是想讓興王取代我的位置,左逐流向來都是勤王龍胤禮的忠實擁護者,從來在人前不掩飾自己的立場,興王若是當政對他也沒有任何好處。父皇是想借我的手削弱左逐流的力量,讓我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而後悄聲無息的對我下手。」 陳子蘇道:「不管他們的心中怎樣想,公子若是想奪宮,勢必要搶在歆德皇對你下手之前。時機的把握對我們來說極為重要,三日之內想策劃一場顛覆大康政治的狂瀾,並非是那麼容易。」 我深表贊同道:「的確不是那麼容易,可是我們已經沒有任何的選擇!」 陳子蘇雖然不知道歆德皇想要對我下手地理由。可是從我鄭重的口氣中,已經猜測出,此事再無緩和的餘地,他低聲道:「我們隱藏在康都的精英武士有兩千人,康都內的御林軍有一萬人,龍驤軍有三萬人。表面上看,我們發生宮變將要面對的就是四萬人!」 我低聲道:「兩千人對四萬人,的確沒有太多的把握。」 陳子蘇笑道:「豈止是沒有太多的把握,簡直連一分把握也沒有,我們地這條密道是能往王府。王府距離皇宮還有一段相當的距離,想在最短地時間內控制住歆德皇。首先必須將一萬御林軍解決。」 我想了想道:「趙嘯揚是岳父的義子,御林軍的問題應該可以解決。」 陳子蘇搖了搖頭道:「趙嘯揚雖然是翼王的義子,可是他的政治立場從來沒有表露過,自古以來親情和立場無關,如果趙嘯揚一切都以翼王的意志為轉移,我們控制御林軍,迅速攻佔皇宮會變得很容易。如果他的立場站在歆德皇地一方,我們面臨的境況將變得更加艱難。」 我點了點頭道:「陳先生還記得上次我們利用百姓攻破煉丹房的事情嗎?」 陳子蘇不解道:「難道公子還想製造出一場民亂?」 我搖了搖頭道:「這次不同,我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將父皇控制住,宮變的消息絕不可以透露出去。」 陳子蘇提醒我道:「控制歆德皇的同時,也要將左逐流控制住,不然單單是三萬龍驤軍就會讓我們費上一番周折。」 我想了想又道:「今晚我必須約見岳父,趙嘯揚的事情我務必將其落實。」 陳子蘇道:「子蘇還有一個建議!」 「陳先生請講!」 「公子現在已經據有大康地北部。燕國也落入你的掌控之中,既然歆德皇執意要害你,為何不趁著他仍未下手之時。返回燕國,割據自立,撇開和大康之間的關係。 若是北胡為了安蓉之事當真發起進攻,拓跋醇照只有迂迴繞過我們地疆界攻擊大康,我們坐山觀虎鬥。倒也落得清新,趁著兩方交戰之機,我們一方面可以調養生息,一方面可以穩固燕國的統治,在康國陷入戰亂之時,我們可以安排大軍從燕國的東部邊境突入大康,到時候必然勢如破竹,輕鬆收復大康的土地。」 我凝視陳子蘇的眼眸:「陳先生以為我會接受你地這個建議嗎?」 陳子蘇歎了口氣,沉默了下去。 我大聲道:「我已經等待了太久的時間,這一次我絕不會再繼續下去!如果我只是想固守一塊土地,成為一方王者,我的目的已經達到,可是……」我雙目炯炯盯住陳子蘇道:「先生應該,我龍胤空的志向是什麼?當初我和先生在秦都之時,縱論天下時勢,終有一天我會將八國統一成為一個整體!現在是我最好的機會,大康的天下只差一步,就掌握在我的手中,這是我立國之根本,我不會再給任何人機會,無論是我的皇兄,還是左逐流,或者是歆德皇!這一場仗我一定要贏,無論付出多麼慘重的代價,我一定要登上皇位!」 陳子蘇道:「公子想什麼時候開始奪宮呢?」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道:「越早越好!」 歆德皇以為我麻痺大意的時候,恰恰是他對我最疏於防範的時候,若是他知道我洞悉了他的奸謀,勢必會提前對我下手,我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 翼王眉頭緊皺,每一個人都想不透歆德皇要對我下手的理由,廢掉我大康必然陷入深重的危機之中,歆德皇為何要拿大康的前途和未來冒險? 「陛下果然糊塗了!」翼王感歎道。 只有我清楚,現在的歆德皇非但不糊塗,反而是前所未有的清醒,我雖然也是龍氏的子孫,可是並非是他的親生兒子,而是他的嫡孫,他缺少寬廣的胸襟,必然將這件事視為奇恥大辱,以他的為人只會對我進行瘋狂的報復。 父親並沒有對不起他,而是歆德皇強佔了我的母親,拆散了我的家庭,讓我在孤獨和仇恨中長大。 自從歆德皇封我為太子之後,我一度淡化了這種仇恨,血濃於水,他畢竟是我的祖父,若是我順利登上帝位,也許不會對他採取極端的做法。可是當這段陳年往事被重新掀開,我對他的仇恨也隨之迅速的復甦了,我要讓他為之前的所做的一切付出慘重的代價。 翼王道:「胤空,這件事你要考慮清楚,奪宮篡位乃是大逆不道之事,日後大康的歷史上,將會寫下不光彩的一頁。」 我微笑道:「我只求今生無憾,日後任人評說!」 翼王的虎目之中流露出激動的光華。 我鄭重道:「楚兒即將生產,我要送給她一個最珍貴的禮物!」說這句話我存在一定的目的,我看出翼王對謀朝篡位仍然有一定的顧慮,適時的將楚兒母子抬出來,頓時可以將翼王的顧慮一掃而光。 翼王重重點了點頭道:「他既然對你不仁,你也無需對他盡孝,為了大康的將來,只好如此了,將你的想法說給我聽聽!」 我照實說道:「孩兒手上只有兩千武士。」 翼王笑了起來:「兩千武士想和康都的四萬精兵相抗衡,天下間只有你有這麼大的膽量!」 我恭敬道:「所以胤空才來求助於岳父大人。」 翼王道:「皇城內的一萬御林軍都是在嘯揚的統領之中,嘯揚私下對你推崇備至,若是我讓他助你,他必然會遵照我的吩咐行事!」 我大喜道:「如果越統領肯幫我,這件事便成功了一半。」 翼王道:「奪宮的關鍵不僅僅是在歆德皇身上!」 「還有左逐流!」 翼王點了點頭,他低聲道:「龍驤軍共計三萬人,這支力量不可小覷,而且康都城門的防守大都掌控在左東翔黨羽的手中,一旦你們接到訊息,便可由城門迅速進入城內,對我們來說將是一個不小的考驗。」 我淡然笑道:「這件事恐怕還要勞煩岳父。」 翼王不禁笑道:「你還有什麼主意,說給我聽聽。」 我微笑道:「岳父大人還記得上次韓當成將軍率領水軍阻撓龍驤軍進入皇城的事情嗎?」 翼王笑道:「你想故計重施?」 我搖了搖頭道:「韓將軍現在手中的水軍雖然只有五千人,可是這五千人,卻可以製造出相當規模的混亂,奪宮之是,他們可以製造出被人攻擊的假象,到時候,我們可以假傳聖旨,調龍驤軍前去支援,趁著這段時間,迅速穩定皇宮的形勢。」 翼王道:「好主意!可是一旦龍驤軍發覺被騙,他們勢必會掉頭向皇城發起攻擊。」 我笑道:「或許他們再也沒有回頭的機會!」 翼王微微一怔,不解道:「你說得再明白一些!」 我轉身向門外喊道:「焦信!」 焦信應了一聲,從門口走了進來,恭敬向翼王跪拜道:「焦信參見翼王千歲!」 翼王擺了擺手道:「太子既然讓你進來想必這主意是你想出來的,趕快說給我聽聽。」 焦信從懷中取出一幅地圖,攤開放在書案之上。 翼王眉頭一動,低聲道:「這好像是康都水軍營塞的地圖?」 焦信道:「翼王千歲看得沒錯,這正是康都水軍營寨的地圖。」他指向地圖道:「我們可以事先在營寨之中設下埋伏,等到龍驤軍進入營寨之後,用大火斷去他們的後路,龍驤軍士兵被火包圍之後,勢必向河岸逃去,我們可以在般上利用火箭射殺岸上的龍驤軍士兵。」 翼王道:「你想將龍驤軍的士兵一舉殲滅?」 我點了點頭道:「龍驤軍中大部分都是左逐流的親信,殺掉他們方能根除這個隱患,讓左氏父子陷入孤立無助之中。」 翼王道:「五千水軍對付三萬龍驤軍,單憑火攻和羽箭未必能夠控制住局面。」 焦信道:「到時候我會率領五百名精銳武士協助水軍行動,這些人全都善於使用墨氏連弩和霹靂彈,遠距離的殺傷力相當強大。」 翼王欣賞的點了點頭。 焦信收起地圖,向我們告辭後退了出去。 「此子日後必有一番作為!」翼王看著焦信的背影由衷讚道。 我微笑道:「焦信的確很有能力,年輕一代之中,就數他最能幫我!」 翼王道:「你打算何時發動宮變?」 我平靜道:「既然父皇已經有了殺我之心,奪宮之事當然是越早越好,我剛才已經讓阿東和突藉分別前往燕國和綠海原報訊,一旦我們奪宮成功,從兩方會抽調部分士兵前來康都支援,以防南部三郡發生叛亂。」 翼王道:「康晉邊境有七萬駐軍,你不可忽略了這支力量?」 我笑道:「那七萬駐軍原來是岳父大人的嫡系,負擔平息大康民亂的重任,現在仍然和西南反軍征戰的不可開交,我事先已經瞭解過。」 翼王道:「這七萬駐軍乃是顧城賢負責統領,此人原來一直在我的手下做事,為人世故,做事圓滑。若是你能夠順利登上帝位,傳旨升任他的官職,他勢必會向你效忠。」 我歎了口氣道:「遠水解不了近渴,就算顧城賢現在向我效忠,從他那裡率軍前往康都也至少需要五日的時間。」 翼王道:「可是我們並非是讓他助你奪位,而是利用他的兵力去威懾南方三鎮。從他駐軍到三鎮,兩日足矣,如果三鎮當真為了左逐流發生叛亂,顧城賢可以第一時間抵達那裡。就算他的八萬兵力戰勝不了三鎮地六萬,可是至少可以延緩三鎮向康都進軍的速度,讓我們有足夠的時間準備。」 我對顧城賢並非沒有瞭解。此人正如翼王所說的那樣,為人世故,做事圓滑,讓人很難琢磨透他的心思,可是在眼前的情況下。冒些險是難免的,我唯有用足以讓他心動的利益去誘惑他。方能確保他倒向我的陣營。 翼王道:「胤空,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我看到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已經明白了他所要說的是什麼,點了點頭道:「岳父大人儘管說!」 翼王道:「這次的事情和胤滔無關。你順利登上皇位之後,可不可以放過他?」 我點了點頭道:「岳父大人放心,胤空一定不會傷害他地性命!」我這句話包含有兩層含義,既沒有答應翼王就此放過胤滔,也保證不會殺他。對翼王多少也算有些交待。 翼王歎了口氣道:「能夠讓他安穩的活在這世上已經足矣,胤滔終有一日會知道天命所歸……」 世上很多的事情都讓人難以預測,我當夜並未返回城外農莊,就留宿在太子府中,可是清晨一早,車昊便過來敲門。 如果不是特別緊急的事情,他不會冒失的打擾我地睡眠。 車昊道:「公子,袁天池在門外求見!」 我微微一怔,我昨晚方才和他分手,怎麼今晨他便來找我,知他此次前來的目的究竟是為了什麼? 我沉吟片刻道:「你請他進來!」 車昊正要離去,我又囑托道:「你留意一下有沒有人跟蹤他前來。」 「公子放心,車昊知道。」 袁天池臉上的表情極為凝重,顯然有極為重要的事情發生。他走進房門,開門見山道:「太子殿下,皇宮負責清理池塘的宮人從池塘之中撈出一具屍首,這件事已經上奏給皇上……」 我身軀一震,眼前猛然一片黑暗,我明明將石塊縛好,沒想到落寞地屍身仍然浮了上來,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這件事這麼3uww.g□m快就暴露於人前,我心中實則是懊惱到了極點。 袁天池道:「發現屍首的地方,距離昨日太子如廁之處不遠……」他這句話只說了半句,下面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他心中定然認為落寞之死和我著脫不開的干係。 我腦海之中瞬間閃過無數個念頭,可是一時之間仍舊無法做出決斷。 袁天池道:「陛下已經讓人徹查這件事,剛才宣我入宮詢問太子昨夜離開養心殿之後的動向。」 「你怎麼說?」 袁天池道:「我怎樣說無關緊要,可是陛下顯然並不相信我地話,他讓我來請太子入宮核查這件事情。」 歆德皇知悉落寞之死,很自然的便會聯想到我的身世上,如果他對我產生了懷疑,這件事恐怕不妙。 車昊在門前道:「公子,大內總管多隆前來傳旨!」 我內心一怔,歆德皇讓袁天池來找我,是因為考慮到要對付左逐流,我的身份現在不便暴露,現在卻又讓多隆前來傳旨,等於將我來到康都的事實大白於天下,他難道要對我下手?甚至暫緩對付左逐流,首先要將除去也有可能。 我心情沉重的向前走出一步,低聲道:「車昊,你讓他在花廳等我,我換好衣服就過去!」 袁天池歎了一口氣道:「公子若是現在離開,還有機會!」 我用力咬了咬嘴唇,是去還是留?一時間我無法拿定主意。落寞之死一定讓歆德皇提前下定了決心,他要不惜一切代價除去我。我現在如果聽從袁天池的建議離開,從地道可以安然逃離康都,可是要讓我將辛苦開創的局面就這樣捨棄,我心有不甘。 袁天池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如果歆德皇這次決心對你下手。以公子在康都的力量很難和他抗衡。」 我淡然笑道:「袁先生以為我還有機會嗎?」面對袁天池這個聰明人,很多的事情無須說得太過明瞭。 袁天池皺了皺眉頭道:「有機會,不過……」 「不過什麼?」 袁天池道:「為了一個機會,而去冒生命的危 3□ωω.c□m險,公子以為值得嗎?」 我重重點了點頭道:「我沒耐心繼續等下去!」 袁天池歎了口氣道:「我明白!」 我有些迷惑道:「你明白?」心中的確不知道袁天池明白些什麼。 袁天池點了點頭道:「昨晚袁某看到太子許久未歸,前去相迎時。恰巧聽到了一些不該聽到的話!」 我內心一凜,雙目之中流露出強烈的殺意!袁天池的這番話已經表明,他知悉了我的身世。 袁天池淡然笑道:「我既然敢來,內心之中早已做好了一切的準備,我對你始終沒有惡意。若是想害你,又何須等到今日。」 我黯然不語。 袁天池道:「有件事我想你應該知道。我之所以來到康都幫你,是因為有人求我這樣做!」 這件事也是一直縈繞在我內心的謎團:「誰讓你這樣做地?」 「采雪!」袁天池的答案並沒有讓我感到太多的驚奇,我早在以前和他對話中便隱約猜測到了這一點。 袁天池道:「公子,答應我一件事。以後要好好的照顧采雪和輕顏兩個!」 我心中微微一怔,袁天池到底和她們兩個是怎樣的關係? 袁天池從懷中拿出兩張人皮面具,微笑道:「當日,我讓采雪為我做了兩件面具,沒想到今日竟然派得上用場!」他將其中一張遞給我道:「你不必擔心。那個秘密很快便會消失於這個世上!」 他緩緩將另外一張面具戴上,我地眼前頓時出現了另外的一個自己。 袁天池緩緩走了兩步,他的神態和風度將我模仿的惟妙惟肖,即便是我都有些相信眼前的這位就是我自己。 我垂頭看了看手上地那張面具,不用問這一張定然是袁天池自己,他主動和我互換了身份。 袁天池微笑道:「我曾經提醒過你,不要小看歆德皇,他疑心很重,唯一能讓他放鬆警惕的方法只有一個……」他停頓了一下,方才道:「那就是你死!」 我內心之中一陣激動,袁天池竟然願意為我去死,這等高義讓我如何回報? 我搖了搖頭道:「不可以,歆德皇已經抱定殺我之心,你若是入宮,只怕凶多吉少!」 袁天池平靜道:「公子並非眼光短淺之人,應該明白有所為有所不為地道理。」 我恭恭敬敬的向他作了一揖,這才和他互換了衣袍。 袁天池拉開房門大步率先向花廳走去,一縷陽光從晨曦之中透露而出,迎接我們的將是怎樣的一天? 多隆在花廳早等得有些不耐煩,可是臉上仍然裝出謙恭尊敬地模樣。 看到我們進來,他慌忙向袁天池迎了上去,恭敬道:「太子殿下,陛下特地來讓我傳一道密旨。」 袁天池點了點頭,將我的神態學了個十足,雙手接過密旨展開,眉頭微微皺了皺道:「父皇讓我即刻入宮商量禪位之事!」這件事早就在我的預料之內,歆德皇拋出如此誘人的條件來哄騙我入宮,可謂是用心良苦。 那多隆笑瞇瞇道:「恭喜太子殿下,或許明日奴才就要改口叫您皇上了!」 袁天池冷冷地看了一眼多隆,犀利的眼神將多隆看得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 袁天池道:「你在宮中呆了這麼多年,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難道還不清楚嗎?」 多隆慌忙跪下,伸手在自己臉上打了兩個耳光道:「奴才該死,信口雌黃,還望太子原諒!」 袁天池擺了擺手,轉身向我道:「袁先生,我和多總管去宮內拜見父皇,你去不去?」 我做出恭敬地樣子道:「太子殿下,陛下和你商量的是國事,我只是一介布衣,哪有資格前去!」 多隆笑道:「袁先生,陛下讓我告訴你,讓你跟太子一路過去,他有些話也想對你說。」 我心中暗道:「這歆德皇該不會是也想對袁天池下手吧?若是那樣我們互換身份還有什麼意義?」 袁天池道:「多總管請稍待,我和手下說兩句話就來。」 多隆笑道:「太子儘管去說,不過還請盡量快些,我和手下在王府外恭候太子大駕。」 多隆離開以後,車昊慌忙上前道:「公子,千萬不可前往皇宮!」 他分辨不出袁天池乃是假冒,這句話直接衝他所說。 我笑道「車昊!」 車昊身軀一震,此時方才知道我才是真正的太子,臉上浮現出驚喜之色。 袁天池道:「歆德皇不會害我,你就算入宮也不會有任何的危 3□ωω.c□m險。」 車昊道:「歆德皇陰險狡詐,焉知他不會對你下手?」 袁天池微笑道:「他夢寐以求的長征不老藥還差七日方才煉成,你以為他會拿自己的生命冒險嗎?」 我毅然道:「車昊,你馬上去找陳先生和焦信他們,立刻開始準備,初步將興事之日定在今夜,具體時間我會和你們聯絡。」 車昊仍然擔心道:「可是你孤身一人進入宮中,若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如何是好?」 「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時間緊迫,容不得我詳細向他解釋,我在最短的時間內將王府的事情安排妥當,和袁天池向王府外走去。 多隆前來王府的目的就是為了宣我入宮,我和袁天池,在五十名大內侍衛的護送下,前往皇宮。 采雪所制的面具極為精巧,加上我和袁天池的體態身形十分相仿,旁人很難從外面上看出破綻。 第一百六十四章亡靈 以袁天池的身份進入皇宮對我來說還是一次全新的經歷,走入皇宮便覺得今日的氛圍異常沉悶,雖然是艷陽高照,晴空萬里,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壓抑之感。 袁天池的步伐鎮定而篤信,他應該在模仿我的方面下過一番苦功,不然不會裝扮到讓別人真假難辨的地步。 我們來到勤政殿,多隆微笑道:「袁先生請先在外面等候,陛下讓太子先進去。」我點了點頭,向袁天池深深凝望了一眼,心中一陣黯然,只要他踏入這宮門之中,便意味著凶多吉少。 袁天池的唇角流露出一絲絲淡淡的笑容,他整了整頭頂的紫金冠,緩步走入勤政殿中。 看著宮門在袁天池身後緩緩關閉,我內心開始不斷的下沉。 多隆並未隨著袁天池進去,笑瞇瞇向我道:「皇上和太子兩個不知要談到什麼時候,袁先生先去潛空閣用茶。」 我點了點頭,在多隆的陪伴下向位於勤政殿左首的潛空閣走去,潛空閣是歆德皇平日裡誦經問道的地方,袁天池經常在這裡受到歆德皇的接見。 我雖然在近幾年來多次返回康都,卻一直沒有機會進入潛空閣,一來我是打擾歆德皇的清靜,二來我對求仙學道之事向來不感興趣。 讓我意外的是,勤王龍胤禮居然也在潛空閣等候,這是我始料未及的事情,卻不知歆德皇將他叫來所為何事? 勤王的面前擺著一副圍棋的殘局,他緊緊皺著眉頭,顯然深陷基中,連我來到身邊都未曾覺察到。 我看了看那盤棋局,心中不由得一怔,白棋佔盡優勢,黑棋必敗無疑,卻不知勤王面對這盤已經輸定的棋局做什麼? 勤王歎了口氣,這才看到我,聲音黯然道:「我觀看這棋局已經有一天一夜,仍然沒有看出其中的破綻。」 勤王在諸位皇子之中,棋藝頗為高超,一向自詡為康都第一高手。 我不知他究竟遇上了什麼難題,嘶啞著聲音道:「黑棋已經注定失敗,這明明是一個死局,天下間沒有人可以解得開!」 勤王身軀猛然一震,他抬起頭望向我,雙目之中佈滿了血絲。 我還以為自己的聲音露出了破綻,內心驚慌不已,懊悔不該冒失開口說話。 勤王道:「袁先生果然是世外高人,一語將本王點醒!」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棋盤之上,淒慘笑道:「死局!死局!我終於明白父皇讓我坐在這裡,觀看這一盤殘局的真意。」 我這才知道他並沒有識破我的身份,微微往下心來。 勤王苦笑道:「父皇多慮了,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我對皇位早已沒有任何的奢望,既然已經是死局,我又怎會妄想翻盤呢?」 我心中暗道:「你這句話恐怕是說給我聽得吧,以勤王的性情,讓他就此放棄大康的江山,他又豈會心甘情願?」 不過勤王肯定不知道。歆德皇之所以讓他看這盤殘局,並不是讓他打消和我龍胤空爭位之心,而是讓他打消和興王龍胤滔爭拉的念頭。 多隆為我們端上兩杯上好的龍井,茶葉雖好,可是我卻沒有欣賞的心境,此刻胸中可謂是心潮起伏,不知道勤政殿內會發生怎樣的事情。 勤王道:「我有一件事想請教先生!」 我點了點頭:「勤王殿下請講!」 「這世上究竟有沒有長生不老之事?」 我淡然笑道:「七日之後,我的丹藥即將煉成,到時候殿下便清楚了。」 勤王嗟歎道:「父皇果然是洪福齊天,若是真的能煉成長生不老的丹藥,大康的江山便會永世留在龍氏的手中……」他沒有流露出任何的喜悅,反倒顯得異常的感傷,我敢保證,他的心中對歆德皇的仇恨已經多過對於我。說完這句話,勤王站起身來。 多隆道:「殿下不等皇上了嗎?」 勤王苦笑著搖了搖頭,意味深長道:「等到什麼時候?看來我今生今世都等不到了……」他揮袖拂亂了桌上的棋局,轉身向外走去。 多隆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歎了口氣道:「勤王殿下改變了許多!」 我微笑道:「改變的又何止他一人呢?」 這段時間對我來說,真可謂是度日如年,兩個時辰之後,方才有小太監來到潛空閣,招我去勤殿面聖。 我懷著一刻忐忑不安的內心跟著小太監來到勤政殿內。一切早已歸於平靜。 歆德皇靜靜坐在龍床之上,短短的一夜之間他彷彿又蒼老了許多。 我走入宮門之後,兩名小太監識趣的退了出去。 歆德皇指了一帝地錦團道:「坐!」 我恭敬坐下,趁機四處環視,卻沒有發現袁天池怕蹤影,難道他此刻已經被害? 歆德皇咳嗽了一聲道:「朕今日才發現,自己是如此的孤獨,身邊連一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 我佯裝咳嗽了兩聲,嘶聲道:「陛下乃萬乘之尊,只要您願意,又有哪一個不願傾聽您的教誨?」 歆德皇呵哥笑了一聲道:「袁先生的嗓子怎麼了?」 「昨日受了些風寒,所以……」我又咳嗽了兩聲。 歆德皇似乎並未起疑,歎了口氣道:「我的身邊無非是兩種人,一種人怕我,一種人恨我,即使是我的皇兒們也不例外!」 我恭敬的點了點頭。 歆德皇道:「臣子們沒有一個將我當成朋友,皇子們沒有一人將我當成親人。」 我低聲道:「陛下到現在仍然不明白寡人的意義嗎?」 歆德皇苦笑道:「寡人,寡人……袁先生說得對極,朕就是孤家寡人……」 他凝視我道:「袁先生,長生不老藥究竟可不可以煉成?朕在這世上還有多少的歲月可活?」 我默然不語,畢竟不知道袁天池在此以前是怎樣欺騙歆德皇的。 歆德皇的語氣變得急切起來:「我還有沒有長生的機會?」 我緩緩點了點頭:「陛下放心,七日之後,你便可以得償夙願。」 歆德皇用力搖了搖頭,茫然靠在椅背之上:「如果……我能夠長生不老,看著身邊人一個個的死去,到最後我一樣會成為孤家寡人,我活著究竟還有沒有意義?」 我歎了口氣道:「長生容易做到,可是登入仙籍卻很難,陛下能夠的拋開眼前的一切嗎?」這句話是我信口胡謅,歆德皇一心想長生,無時無刻不在夢想成為仙人,我投其所好,他定然不會懷疑。 歆德皇道:「朕已經厭倦了這個世界,厭倦了人世間的虛偽和狡詐,若是可以離開,我會付出任何的代價……」 鬼才相信他這番慷慨激揚的陳詞,他若是真的能夠如願長生,又怎能捨得放棄眼前的無上權力呢。 我試探道:「陛下今日好像心情沉重,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歆德皇點了點頭,他聲音低沉道:「胤空自殺了!」 「什麼?」我故作驚慌道。 歆德皇的眼眶竟然濕潤了:「做一個皇帝卻不如一個布衣百姓來得自由,很多時候,需要做一些違背自己心願的事情,胤空是我最疼愛的兒子,可是他卻偏偏要背叛我,大康的天下不能亂,為了百姓,為了祖宗的基業,朕不得不為之啊……」兩行老淚沿著他千溝萬壑的面孔緩緩流下,換作旁人或許真的會被他感動。 我內心暗罵:「老匹夫,你果然虛偽無恥到了極點!」 歆德皇道:「朕心中悲痛,卻不敢在人前表露,胤空雖然已經死去,我卻不能為他發喪,天下間還有比這更為悲哀的事情嗎?」 歆德皇道:「這些年,朕一直為了大康鞠躬盡瘁,嘔心瀝血,眼看著大康一天天的強盛起來,朕心中喜悅到了極點,可是萬萬沒有想到,胤空竟然生出謀害我的念頭,早有人向我舉報他擁兵自立,試圖分裂大康,我心中雖然難過,可是並不忍心降罪於他,今日宣他入宮,便是為了這件事,可是胤空被我揭穿之後,惱羞成怒竟然想要殺我,幸虧朕為了提防他害我,做好了準備,他看到奸謀敗露,竟然服毒自盡了……」歆德皇抬起手臂,用衣袖擦去眼角的淚水,他做戲的功夫果然一流。 我哀歎袁天池命運的同時,也不禁為自己感到慶幸。 歆德皇道:「朕記得你對我說過,你能夠操縱亡靈,我招你過來,便是想讓你幫我超度胤空的亡靈,讓他在天之靈能夠得到安息,另外還有件更為重要的事情,朕要親自帶你去做。」 我恭敬道:「陛下放心,天池必不負你所托。」 我試探道:「陛下為何不將此事大白於天下呢?」 歆德皇歎了口氣道:「朕剛剛說過,現在我的身邊已經沒有可信之人。」 我故意道:「左相國對陛下忠心耿耿……」 歆德皇搖了搖頭道:「他的忠心全都是偽裝出來的!」他氣憤的向龍床上捶了一拳:「你隨我來!」 我隨著歆德皇向勤政殿後方的房間走去,兩名小太監攙扶著歆德皇來到門前,歆德皇低聲道:「你們在這裡等我,我和袁先生有些話要私下說。」 兩名小太監恭敬站在門前。 我和歆德皇走進靜室,室內光線昏暗,窗格之中透入的一縷陽光,更平添了幾分落寞與孤寂。 房間的正中擺放著一個供桌,上面供奉著一個藍田玉雕刻的罈子,上方雕有一條盤旋的長龍,此龍乍一看並無特殊之處,可是仔細一看,才發現此龍的身上並無鱗片,共有六爪,最前方的兩隻龍爪牢牢抱住壇蓋,龍的頭上卻只有一根長角。我曾經在《洪荒。誌異經》上讀到過它的介紹,此龍名為鎖墀,傳說中乃是負責看管天庭犯戒仙人的神物,卻不知為何在這罈子上雕刻了鎖墀? 而且那壇蓋之上還封有兩條謁語,顯然是想將壇中的物品封住。 不知怎麼,我的心跳情不自禁加速起來。 歆德皇凝視那玉壇,雙目之中流露出刻骨的仇恨,許久方道:「你為何總要和我作對?這二十多年你為何總是陰魂不散?」 我已經猜測到這玉壇裡面定然收藏著我父親的骨灰,內心激動到了極點,可是在歆德皇面前我卻不敢有任何的表露。 歆德皇道:「袁先生,這罈子裡面裝的就是我兒子龍胤基的骨灰,這許多年來,他的陰魂始終糾纏著我……」 我目光之中露出迷惘之色,心中已然憤怒到了極點,歆德皇竟然絕情到如此的地步,將我父親的骨灰秘密收藏在這裡,並用謁語和鎖墀封住他的亡靈,讓父親永世不得超生。 歆德皇輕輕撫摸了一下骨灰罈。低聲道:「我這一生,無時無刻不在面臨謊言和背叛,我的身邊竟然沒有一個真正的朋友……」他混濁的雙目之中閃過一絲悲涼之色,或許這句話倒有幾分可信。 歆德皇道:「我從來都沒有想到,我的兩個兒子竟然先後背叛了我,而且都是獲封太子以後。」 我心中暗罵。這個混賬將所有的罪孽和責任都推到別人的身上,卻沒有想過自己在其中究竟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歆德皇道:「胤基和胤空是我諸多皇兒之中最為出色的兩個,可是他們太過聰明,對權力和皇位的慾望太過強烈,終於導致了今日的結局……」 我歎了口氣道:「權力和地位這兩樣東西,改變了多少人的本性!」 歆德皇並不知道我這句話真正指向的目標,他贊同的點了點頭道:「若是我並非帝王之身,或許我的兒子會孝敬我,不會時刻窺覷我的皇位。」 「陛下想讓我做什麼?」 歆德皇的目光重新回到骨灰罈上,他的聲音變得激動起來:「我要讓你幫我驅走胤基的陰魂,讓他永遠離開大康,離開這座皇宮,讓他不再影響到朕的臣民,讓他不要再來糾纏朕!」歆德皇的面孔漲得通紅,胸口劇烈的起伏著。 我低聲道:「天池可以做到這件事,不過若想順利完成陛下的心願,需要登上高台作法……」 歆德皇大聲道:「朕不是為你修建了一座觀星樓,那裡不正是作法的合適地點嗎?」 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恐怕還要勞駕陛下,只有陛下相助,才可能將太子的亡靈驅走!」 歆德皇皺了皺眉頭,雙目中流露出些許惶恐之色,他在內心深處定然對父親和我的亡靈存在著深深的恐懼。 我信口胡謅道:「兩們太子都是帝王星位,單憑天池的力量,就算能夠喚來他們的亡靈,也沒有足夠的能力將他們驅走,陛下乃是天命所歸的真龍天子,只有陛下和我聯手,方可順利將他們的亡靈驅除。」 歆德皇重重點了點頭,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 門外小太監通報道:「陛下,左相國前來求見!」 歆德皇冷冷道:「說朕身體不適,此刻不想見任何人!」 那小太監應了一聲,門外又靜了下去。 歆德皇咬牙切齒道:「胤基呀胤基,朕實在是不明白,你是用了什麼手段,讓左逐流如此的推崇於你。」他無意中說出的這句話,讓我內心猛然一震,難道左遂流竟然是父親的忠實追隨者? 歆德皇歎了口氣道:「我的兒子想要殺我,我最信任的大臣,又想要設計推翻我的政權,朕究竟犯了什麼過錯,會落到這種眾叛親離的地步?」 我胸中心潮起伏,左逐流對大康不滿,想要推翻歆德皇的政權,其中竟然有父親的原因在內,可是現在他已經不是單純的為舊主報仇,他的一切舉動染上了更多的功利性質,他究竟是想改變大康腐朽的現狀,還是想將龍氏的江山改名易姓?或許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歆德皇道:「朕要你馬上將他們的陰魂驅散!」 我點了點頭,上前撕去了骨灰罈上的謁語。 歆德皇愕然道:「你做什麼?」 我面無懼色道:「陛下知不知道為何太子的亡靈會始終縈繞在你的身邊?就是因為你將亡靈封印在此的緣故,想驅走他,首先便要將他的亡靈釋放出來。」 歆德皇半信半疑的點了點頭。 我淡然笑道:「陛下請隨我登上觀星樓,天池馬上便可完成您的心願!」 觀星樓共高七層,我和歆德皇在皇宮侍衛的陪同下,徒步登上觀星樓的七層。天色突然變得黯淡無比,一場暴風驟雨即將來臨。 和天空同樣陰鬱的還有歆德皇的臉色,他站在憑欄處,遠眺著皇宮內的全景,雙目中流露出無比眷戀的神情。 我沐浴之後換上白色長袍,長髮披散在肩頭,並未束起。此時東風越來越大,將我的長髮吹向腦後,衣袂飄飄卻有一番仙風道骨的味道。 侍衛已經支好青銅爐鼎,爐鼎內火光熊熊,映照著歆德皇不斷變幻的臉色。 我將從勤政殿帶來的謁語投入爐鼎之中,黃色符咒在火光之中迅速燃為灰燼。 我讓眾侍衛退到六層。七層之上僅剩下我和歆德皇二人,這才拿起木劍,口中唸唸有詞,長袖飛舞,裝出作法的模樣。 歆德皇的表情顯得無比虔誠,雙目竟然閉上。 我心中大喜,此時不發訊號還等何時。悄然向青銅爐鼎之中投了一顆雷火彈。又命出預先準備好的黑氏光矢,迅速點燃,一道綠色的光華劃破昏暗的天深,逕直向上飛去。 歆德皇此刻剛巧睜開雙目,看到那道綠色軌跡,駭然道:「這……這是什麼?」 我張開雙臂,迎風大喝道:「亡靈聽令!爾等速速退去。不得糾纏我皇。」 此刻那雷火彈被火引爆,爐鼎之內火光暴漲,歆德皇嚇得慌忙向後退去。 周圍的侍衛聽到動靜,慌忙衝了上來。 我揮動木劍,雙眉倒豎怒吼道:「大膽妖孽!竟然敢驚擾我皇!」 木劍猛然向爐鼎的方向劈去。內力到處,那火焰被催發而出,宛如一條火箭般射向樓外,遠遠看去竟然像一條火龍飛舞在虛空之中。 歆德皇原來相信道法仙術之事,再加上他殺害我父子二人心中有鬼,對我做出的假象竟然是深信不疑,向那幫侍衛呵斥道:「還不給我滾下去,莫要影響袁先生作法!」 墨氏光矢已經飛到蒼穹的盡頭,變得越來越亮,最後變幻成紅色的光芒。 歆德皇呆呆看著空中,他沒有見識過墨氏光矢的玄妙,當然不知道其中的真相。 我心中卻是另一番想法,墨氏光矢在這種昏暗的天空之中,顯得更為耀眼,我的那些手下一直關注著皇宮內的變化,他們一定會看到我給出的信號,用不多久焦信就會掀起對付龍驤軍的帷幕。 歆德皇也在默默禱告著什麼,或許是在祈禱我和父親的亡靈早日離開這裡,不再對他進行糾纏。 我以木劍斜指天空,低聲道:「亡靈散退!」 空中驀然劃過一道閃電,隨之一陣隆隆的雷聲響起,我不禁擔心起來,眼看暴風雨就要來臨,焦信的火攻之計恐怕要落空了。 此時一名侍衛慌慌張張的跑了上來,行至歆德皇的面前道:「陛下,大事不好,駐守康都的水軍突然發生騷亂。」 歆德皇皺了皺眉頭,不耐煩道:「我還當是什麼大事,讓龍驤軍前去處理!」 那侍衛又道:「翼王在外面求見!」 歆德皇怒道:「他來做什麼?我說過不允許他入宮,何人又放他進來的?」 我向樓下望去,果然看到翼王林悲風站在觀星樓下,靜靜等待著歆德皇的召見。 歆德皇唇角的肌肉抽動了一下,雙目之中掠過一絲殺機,他向那名侍衛低聲道:「讓他去勤政殿等我,我忙完這邊的事情再去見他!」 我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歆德皇已經動了殺害翼王決心。若是我真的死了,翼王必反,歆德皇不會容留這個隱患活在世上,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翼王也謀害掉。 那侍衛離去後,沒有多久,又重新返回,向歆德皇道:「啟稟陛下,翼王不願離開,放言若是陛下不願見他,他便在樓下恭候!」 歆德皇怒道:「反了!朕念他昔日勞苦功高,凡事都給他留有幾分情面,沒想到他恃寵生驕,連最基本的君臣禮儀都忘了。」 此時又有一名侍衛上來。 歆德皇正在氣頭之上,怒吼道:「又有什麼事情?」 那侍衛道:「養心殿突然起火了!」 我心中大喜,知道定然是皇宮內部的人已經開始行動。 歆德皇怒視那侍衛道:「那便讓御林軍去救火!傻站在這裡做什麼?」 那侍衛唯唯諾諾道:「御膳房和景陽宮同時也燃起火來,看來好像是有人故意在縱火……」此時天空中又響起一聲震耳欲聾的霹靂,將這名侍衛的後半截話語,劈了回去。 歆德皇下意識的抬起頭來,仰望變得越來越黯淡的天色,喃喃道:「逆子……你還在纏著我……」他將發生的所有一切,都歸結到我們父子的身上。 林悲風在風中大喝道:「陛下,臣聽聞你已將太子賜死,不知可有此事?」他聲音中充滿了悲憤之情,車昊應該將我和袁天池互換身份之事告知於他,他現在是趁機發難。 歆德皇憤怒的握起雙拳,冷冷道:「來人,將這個以下犯上的逆臣給我拿下!」 小樓之中湧出十餘名侍衛,將林悲風團團圍困在正中。 林悲風冷冷環視眾人,強烈的殺機從他的週身瀰散開來,冷風吹過,幾片飄零的樹葉緩緩飄落下去,剛剛抵達他身邊的範圍,便被這濃烈的殺氣擊為齏粉。 眾侍衛不禁臉色一變,紛紛掏出勁弩指向林悲風。 林悲風怒吼道:「陛下便是這樣對待我林悲風的嗎?」 此時又有百餘名侍衛從四面八方向小樓包圍而來,卻是前來護駕的御林軍,為首一人面目英俊,正是御林軍統領趙嘯揚。 我心中頓時放寬,趙嘯揚率領百餘名御林軍將那十餘名侍衛全都圍在正中,大聲道:「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擅動!」 歆德皇顯然沒有意識到眼前形勢的變化,冷笑道:「非是朕對你無情,而是你太過猖狂了!」 我淡然一笑,身軀忽然抖動了一下,雙目冷冷盯住歆德皇。 歆德皇看到我冰冷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你……」 我冷冷道:「父皇……你害得我好苦!為何將我夫妻拆散,為何要用盡奸計害我,害死我之後,竟然還要鎖住我的靈魂,讓我永世不得超生?」 歆德皇一張面孔頓時失去了血色,嘴唇顫抖道:「你……你……」由於他心中恐懼到了極點,此刻竟然說不出話來,以為當真是龍胤基的亡靈上了袁天池的肉身。 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第一百六十五章知已   我索性繼續表演下去,以木劍指向他的咽喉:「枉我口口聲聲尊你為父皇,你何嘗有過父親的模樣,你心中對我哪有絲毫的關愛?」 歆德皇在我的威逼下一步一步向後退去,他驚恐道:「你……不要纏著我……我已經被你折磨了二十幾年,你為何就不能放過我?」 我哈哈大笑起來。 歆德皇的瞳孔突然散大,隨之又驟然縮小,他從我不加掩飾的聲音中彷彿聽到了什麼:「胤空……」他忽然大聲狂叫起來:「護駕!護駕!」 沒有任何人衝上來保護他的安危。 樓下的侍衛已經被趙嘯揚完全控制住。 歆德皇嘴唇哆哆嗦嗦道:「你……究竟是……人……是鬼?」 我緩緩揭去面具,微笑道:「父皇如此英明,難道還分不出我究竟是誰嗎?」 歆德皇拚命的搖了搖頭:「不可能……不可能……」他終於明白了發生的事情,臉上卻突然堆起了笑容:「胤空,我這便起草詔書,將皇位傳給你……」 我淡然笑道:「你好像沒有資格傳位給我!」 歆德皇不解的望著向我。 我冷冷道:「這皇位本該是我父王的,若不是你設計害他,這位置焉能任由你坐到今日?」 歆德皇怒吼一聲,忽然不顧一切的向我衝來。 我棄去木劍,狠狠的一拳擊在他的小腹之上,二十年積攢的仇恨,全都包容在其中。 歆德皇痛得慘叫一聲,身軀萎縮在了地上,不住的顫抖,顫聲道:「逆子……你……有種便殺了我……」 我微笑著蹲下身去,拍了拍他的肩頭:「讓你這樣死。豈不是太便宜了你?有些事情,我必須讓你知道!」 歆德皇又悔又急,一時間昏厥了過去。 林悲風此時從下面走了上來,我和他交遞了一個眼神。 林悲風看了看昏倒在地上的歆德皇,目光中仍舊流露出一絲愧疚不忍之色。 我低聲道:「岳父大人,如果不是袁先生捨身相救,此刻孩兒已經被他害死了。」 林悲風歎了口氣。 此時趙嘯揚略顯慌張地來到我們的身邊,低聲道:「御林軍副統領周得志假借救火之機率領八千御林軍將後宮已經控制起來。」 我心中一驚。 林悲風心中的震撼絲毫不在我之下,大聲道:「周得志怎會突然倒弋?」 趙嘯揚面露愧色道:「這是嘯揚的疏忽……」 此刻再做埋怨又有何用,好在歆德皇一驚被我們控制住,眼前最關鍵的事情就是搞清周得志幕後的主人是誰? 林悲風道:「先將傳國玉璽找到再說!」 我聽到他提及此事,內心忽然一沉,如果傳國玉璽落入他人之手。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一名侍衛走了過來:「啟稟太子殿下,左相國托人送了一封信過來!」 我微微一怔,左逐流的消息倒是靈通,我這邊剛剛開始行動。那邊他就有反應,難道他已經猜測到了我的計劃? 信並非是寫給我,而是寫給翼王林悲風的。 林悲風展開一看,臉色頓時變得陰鬱無比。低聲:「玉璽已經落入左逐流的手中,他誣蔑我和嘯揚謀反,殺死了太子,囚禁了歆德皇,要擁勤王為帝!」 我冷笑道:「看來左逐流一定知道我被歆德皇賜死的消息,就算我們不舉事,他一樣也會趁機宮變。」 林悲風點了點頭道:「他素有謀反之心,焉會放過這等良機?」 趙嘯揚懊悔道:「我應該謹慎對待此事,剛周得志主動請纓率軍救火之時,我就應該察覺他的奸謀。」 我淡然笑道:「螳螂捕蟬豈知黃雀在後?左遂流老謀深算,這次算盤打得實在是高妙之極。」別說是趙嘯揚,即便是我剛才還以為大火是我方所縱,沒想到是左遂流所為。 林悲風道:「我們有多少人?」 趙嘯揚歎了口氣道:「兩千人!」 林悲風道:「一萬御林軍大半竟然控制在周得志的手中!」 趙嘯揚愈發慚愧。 我安慰他道:「這怨不得你,左逐流在人前散佈謠言,那幫御林軍都以為我死了!」 林悲風道:「左逐流既然早有宮變之心,他兒子掌控的龍驤軍必然會配合他們的行動,未必會全面出動前往水軍營地。」 我最擔心的也是這件事,左逐流既然預謀發生宮變,左東翔便不會向水軍營地盡遣主力,說不定現在龍驤軍的大部隊已經逼近皇城。 我的擔心馬上被證實了,兩萬名龍驤軍士兵在左東翔的統領下,打著討逆平亂的旗號已經開入皇城,形勢變得越發嚴峻起來。 就算此時我將自己安然無恙的消息散佈出去,那八千御林軍倒弋,也不會改變我們眼前的劣勢,我們所能依仗的只有歆德皇這張皇牌。 我重新換上王服,讓人將歆德皇嚴加看管起來。 煉丹房周圍已經被龍驤軍團團圍住,我們兩千餘人已經陷入左逐流的重重包圍之中。 我端端正正在信尾處寫下我的名字,然後封好書信,將懷中父親留給我的地圖包在一起,遞在趙嘯揚道:「著人將這封信馬上給左逐流送去!」 趙嘯揚苦笑道:「左逐流此刻佔盡優勢,恐怕太子說什麼,他都不會放棄了!」 我微笑道:「我們最需要的就是時間,只要能夠拖得一時三刻,水軍那邊和龍驤軍的戰事打完,他們馬上就會趕赴這裡,到時候,我們的情況就會好轉!」 外面又響起震天的呼喝聲。無非是討伐逆賊,交還陛下之類的話語。 我緩緩站起身來,推開內室的房門。 歆德皇此刻已經甦醒過來,他雙目凝視我道:「逆子……你現在將朕放了……朕或許會考慮放你一條生路……」 我哈哈大笑起來,抓住他的頭髮,目光頓時變得冰樣冷酷:「你不必擔心,我定然要你死在我的前面!」 歆德皇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你……」 我壓低聲音道:「我實話告訴你,左逐流已經將我們這裡團團包圍起來,他要的不僅僅是你我的性命,還有我們龍氏的天下,你最好祈禱上蒼,讓我贏得這場戰役,否則我會用你的鮮血來祭奠我們龍氏的列祖列宗!」 歆德皇面如死灰,蒼白的頭顱低垂了下去。臉上竟然流出兩行眼淚:「逆子……逆賊……」前一句自然是罵我,後一句卻是罵左逐流。 我寫給左逐流的那封信,並沒有實質性的內容。只是寫了兩個字「秋梧」,這是當年我在父親墓碑基座下所看到的兩個字,一直銘記於心,卻困惑不解。這秋梧兩字究竟是什麼意思?初始時候我還以為是母親和父親定情之地的意思,現在卻聯想到秋梧二字可能另有深意。左逐流既然曾經是父親的朋友,或許他會明白其中的意思,再加上父親傳給我的那幅地圖,或許能讓左逐流想起什麼。 派去的侍衛很快便帶來了左逐流的回復。左逐流要求拜見歆德皇,確認他平安無事。 林悲風道:「他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孤身前來!」 我卻知道左逐流絕不是為了歆德皇而來,那兩個字和那幅地圖已經勾起了他強烈的好奇心,他想要盡快的揭穿這個謎團。況且在眼前的情況下,我們已經完全陷入他的控制之中,無論我們想怎樣對他,都不會影響到眼前的大局。 左逐流畢竟狡詐無比,他雖然一人前來,可是有一個條件,那就是翼王必須和他交換,也就是說,他走入煉丹房的同時,翼王和趙嘯揚必須要留在他們的陣營之中,只有這樣才能確保他個人的安危。 我不禁暗讚美,左逐流心思縝密,果然是大康屈指可數的人物。 林悲風雖然不知道我要和左逐流說什麼,可是眼前的情況下我們已經無可選擇,痛快地答應了左逐流的要求,和趙嘯揚兩人一起與左逐流相互交換,以自身為質,促成了我和左逐流間的對話。 左逐流的表情仍舊如古井不波,縱使大局已然掌握在他的手中,可是從他的臉上仍然看不到任何的得意,單單是這種境界,世上已經很少有人能夠達到。 他微笑著向我點了點頭道:「平王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左某早就知道你不會這麼容易死掉!」在他心中從未承認過我的太子身份,直到現在他仍然稱呼我為平王。 我微笑道:「左相國真的是神通廣大,大康的任何事情都瞞不過你的耳朵!」 左逐流揚起手中的信箋和地圖道:「左某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不然也不會冒險前來探尋一個究竟。」 我稱讚道:「左相國的膽色果然非凡,本王要是真的想對付你,現在的確是一個最好的機會。」 左逐流道:「平王殿下難道就不顧及翼王和趙統領的性命嗎?」 我微笑道:「兩條性命和大康的江山相比又算得上什麼?」 左逐流沒有感到任何的恐懼,讚道:「平王的眼界果然深遠,左某開始嗅到一絲鮮血的味道了。」 我呵哥笑道:「左相國,本王讓你來是想讓你親耳聽到一件事,好解答你心中的謎團。」 左逐流微笑道:「希望平王殿下不要讓左某失望!」 我緩緩點了點頭道:「左相國仔細聽好了!」 我帶著左逐流走進囚禁歆德皇的房間,示意左逐流躲在外間,驅散負責看守的侍衛,這才來到內室之中,我故意沒有掩上內室的房門,好讓左逐流將我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歆德皇狠狠罵道:「逆子,你又想做什麼?」 我冷笑道:「我只是想知道,你當初為何要害死太子?」 歆德皇咬牙切齒道:「殺他根本不需要理由,若是我當初就知道有你這個孽種存在,我便連你和那個賤人一起殺了!」 我聽到他辱及我的母親,內心之中無明火起,一拳打在他的軟肋之上,歆德皇慘笑道:「打得好……打得好……我有眼無珠,竟然養了一條孽種……在身邊……二十幾年……竟渾然未覺……哈哈……哈哈哈……」他實在是後悔到了極點,用頭顱不斷的向牆上撞去。 我生恐他再做出自殘的行為,一掌擊在他的頸側,將他打得錯了過去。 左逐流緩步走了進來,他顯然被聽到的一切所震驚,雙目直愣愣盯向我道:「你……你……」他心中實在太過震駭,下面的話竟然一句都說不出來了。 我緩緩點了點頭,平靜道:「你現在都明白了?」 左逐流鄭重將地圖交還到我的手中,忽然屈膝跪下,雙目之中熱淚盈眶,顫聲道:「罪臣不知太子身份,還忘恕罪……」 我慌忙架起他的雙臂道:「左相國,你快快起來!」 左逐流低聲道:「左某看到秋梧兩字,心中便隱約猜到了什麼,當看到地圖之時,左某已經斷定殿下和太子之間必然存在極其親密的關係……」 他擦去腮邊的淚水道:「那兩個字,乃是左某當年親手所刻,太子臨死之前,我們二人曾經在梧桐樹下飲酒,秋風吹過,落葉飄零,我仍然記得那天太子說過的話……秋梧日無多……離情斷人腸……」 我此時方才知道父親碑上秋梧二字的來歷。 左逐流道:「太子囑咐我,千萬不可在陛下面前表露我們之間的關係,否則必然會遭到陛下的打壓,太子死後,左某一直遵從太子的教誨,可是……」他凝視我道:「我從來都不知道太子在這世上仍然留有骨血……」 左逐流道:「士為知已者死,這世上我最敬重的唯有太子一人耳,殿下的能力我並非視而不見,可是越是如此,左某便越興起對付殿下之心,若不是歆德皇,太子便不會死去,大康便不會有今日之困境,左某曾經在太子墓前發誓,有生之年必顛覆龍氏江山,為太子報仇雪恨!」我作出激動無比的神情,緊緊握住左逐流的手臂:「左相國……辛苦你了……」心中卻仍然忐忑不安,左逐流當初或許是為了真心為了我父親的知遇之恩,可是隨著他地位的提升,和時間的逝去,他的心態難免不會發生變化,他發動這場宮變,很難說沒有任何的個人私利在內? 左逐流感歎道:「世事滄桑,造化弄人,一切為何非要弄到不可收場的地步,才真相大白?」 我心中一征,他這句自豪感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決意將這場宮變進行到底,誓要奪去我龍氏江山?如果真的這樣,我就算犧牲翼王和趙嘯揚的性命也要將他控制在手中,否則我再無翻盤的機會。 左逐流凝視我道:「虎父無犬子,殿下已然有太子昔日之風,太子泉下有知,能夠看到你今日的樣子,想必也會萬分欣慰。」 我一時不知道左逐流的真正意圖,只好保持沉默。 左逐流輕輕拍了我的肩膀,拉著我坐下,此刻窗外電閃雷鳴,一場暴雨終於落了下來。 左逐流道:「這場宮變,左某是不得已而為之,殿下的勢力不斷壯大,以左某今時今日的力量,已經很難和殿下相抗衡。」他說的是實情,我點了點頭。 左逐流又道:「韻德皇看似昏庸,可是他對身邊的任何人從來都沒有相信過,他雖然立你為太子,可是無時無刻不在提防著你,他雖然表面視我為寵臣,可是利用一切可能的手段調查我。」 我低聲道:「左相國和我父王之間究竟是如何認識的?」 左逐流淡然笑道:「左某年輕之時在青州曾經犯下死罪,被地方官判了死罪,或許是上天可憐我,讓我遇到太子。太子和我交談之後,憐惜我有些才幹,力排眾議,免去我的死罪。我後來隱姓埋名,更改身份之後躋身仕途。沒想到會被歆德皇重用,一路陞遷。後來在康都遇到太子之時,我向他提到這段往事,太子雖然只是淡然一笑,可是我卻永銘於心,太子說過,他救我的事情不許向任何人提起,日後我們便是朋友。」 左逐流雙目濕潤道:「我謹記太子的吩咐,從未在人前透露我和他之間的關係。我們之間也只是偶爾相聚,然太子的胸懷和抱負足以將左某折倒,至今他的音容笑貌仍然清晰的留在我的腦海之中。」 左逐流看了看昏倒在地上的韻德皇,冷笑道:「我本來以為我和太子之間的交往,今生今世會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沒想到還是被他打聽到了。」 我心中暗道:「這韻德皇的情報功夫果然非同一般,我的身世何嘗不是被他查出了呢。」 左逐流道:「韻德皇生平最忌憚的人便是太子殿下,他知悉了我和太子之間的關係之後。便開始著手對付我,左某在大康為官也非一日,他想對付我的事情,被我的親信透露了出來,從那時開始促使我下定決定奪宮。」 我低聲道:「左相國是不是想擁立勤王即位?」 左逐流毫不掩飾的點了點:「勤王是列位皇子之中年紀最大的一個,同時也是最沒有主見的一個,無疑是最佳的傀儡人選。」 我深表贊同的點了點頭。 左逐流道:「左某唯一沒有想到的就是,殿下剛剛回到大康,便傳來了你被殺的消息。」 我笑道:「左相國的消息果然靈通的很。」 左逐流道:「想要在朝中生存,沒有幾個眼線又怎麼可能?」 想起左逐流手中的天機閣,看來左逐流安插在各地方眼線還有很多,無論誰也不想擁有一個這樣的對手。 左逐流道:「左某不相信殿下會這麼容易被他害死!」 我不禁笑了起來。 左逐流道:「和太子成為朋友,和殿下卻成了敵人,無意弄人,天意弄人啊!」 我笑道:「左相國的龍驤軍已經將我團團圍困,胤空今日很難逃出你的掌心。」 左逐流苦笑道:「殿下休要顧慮,左某發動此次宮變乃是勉力而為之,就算左某有幸宮變成功,執掌大康的權力也不會長久。你在燕國和康國北部的大軍焉能放過我們,一旦揮師東進,左某又豈有能力阻擋,整個大康即將陷入四分五裂之中,左某從未想將大康萬民置入水火之中。」 我輕聲道:「左相國當初雖然想針對我,可是從未做過危害大康之事。」 左逐流道:「左某慚愧,今日的狀況乃是我一手造成。」 此時風雨中隱隱傳來喊殺之聲,我和左逐流對望一眼,同時走了出去,門外侍衛上來通報道:「殿下,我們的援軍到了!」 我心中大喜,定然是焦信和韓汝成率領手下趕到皇城了。 左逐流神情凝重道:「此事終需有人交待!」 我內心一震,凝望左逐流道:「左相國放心,現在我處在你們的包圍之中,我的手下不敢貿然發動攻擊。」 左逐流低聲道:「臣有一件事想單獨對殿下說。」 我點了點頭,攜起左逐流的手臂,和他並肩走了觀星樓的七層。 俯視皇宮,卻見風雨之中,整煉丹房被龍驤軍圍困的密不透風,遠遠望去就像周圍籠罩了一層陰雲。 遠處雖然傳來陣陣喊殺聲,可是聽起來距離這裡仍然有一段距離,加上落雨紛紛的緣故,看不清到底來的是誰。 左逐流突然屈膝跪在我的面前,我驚慌道:「左相國何須為我行如此大禮?」 左逐流恭恭敬敬向我叩了三個響頭道:「左某這三拜拜的是大康的未來帝王,睥睨天下的一代霸王!」 我內心之中一陣激盪。 一道耀眼奪目的閃電將陰鬱的天空分成兩半,同時也照亮了我們面孔的輪廓,狂風夾雜著冰冷的雨絲,不斷吹打在我們的身上。 左逐流道:「殿下將自己的身世告訴左某,足見對老臣的信任。左某的這條性命,是太子殿下所賜,今生已經無緣報答他的大恩。」他雙目之中淚水閃爍,顯然是激動之極。 我低聲道:「左相國請起來說話。」 左逐流執意跪在地上道:「宮變之事已經傳遍康都,必須有人要為此來承擔責任,這場風波因左某而起,自然要由左某來承擔,殿下明白嗎?」 我的雙目濕潤了,左逐流主動請纓為這件事承擔責任,讓宮變之事畫上圓滿的句號,我不能拒絕,也不想拒絕,顫聲道:「左丞相何須如此……」 左逐流道:「左某從知道殿下身世的那一刻,已經下定了決心。有些事情,應該讓它永遠的埋葬在地下,左某非忠義之人。難保他日不會生出異心,若是那樣我便對不起殿下,對不起殿下我便無顏去見太子……」兩行混濁的淚水順著他的腮邊緩緩滑落。 我重重點了點頭,用力咬住下唇。 左逐流道:「臣只有一個請求,我的子女並不知道左某的事情,還望殿下能夠將他們放過……」 「左相國放心,胤空絕不會違背你的囑托!」我信誓旦旦道。 左逐流低聲道:「我死後,他們必然會恨你,說不定會想盡辦法來對付你。」 我真誠道:「左相國放心,我既然答應了你,無論他們做出什麼事情,我都會原諒他們。」 左逐流道:「左某無所求,只求殿下留住他們的性命,將他們驅逐出大康,吾願足矣!至於今日之事,左某會給天下人一個合理的交待!」 我挽扶著左逐流起來,左逐流真摯道:「殿下,臣見不到你登基之日了!」 我心中一酸,淚水毫無掩飾的流了下來。 左逐流發出一聲會心的大笑,轉身向樓下走去。 翼王和趙嘯揚返回的時候,和左逐流擦肩而過,翼王怒視左逐流,對他的仇恨從來不加掩飾。 左逐流淡然一笑,緩步消失在風雨之中。 我靜靜站在雨中,目送左逐流的身影消失在風雨之中,左逐流說的沒錯,宮變之事必須要有人出來承擔責任,我的身份決不可暴露,他的死已經成為必然。 翼王低聲道:「胤空,他和你談些什麼?」 我輕聲道:「左逐流已經答應擁我為帝,馬上就會將圍困我們的龍驤軍撤去。」 翼王和趙嘯揚同時吃了一驚,他們豈會相信左逐流能突然改變立場,而且是在佔盡優勢的情況下放棄。 翼王道:「是不是因為我們的援軍已經到了,所以他知難而退?」 我搖了搖頭,凝望著陰霾的天空,意味深長道:「左逐流終於看清了大局所在,即使是他能夠奪宮成功,也無法奪得整個大康的天下……」 兩萬名龍驤軍開始陸續撤離皇宮,我嚴令手下士兵不可做出任何攻擊的舉動。 一個時辰之後,左東翔統領的龍驤軍已經全部撤離了皇宮。 焦信和韓汝成率領六千名武士和水軍的聯合軍隊掌握了皇宮的控制權,我和韻德皇安然無恙的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個皇宮。 那八千名控制後宮的御林軍,收到消息後,馬上過來保護我們,御林軍副統領周得志看到情況不妙,率領幾名親信手下,悄然逃跑了。 三方軍力匯合在一處,總兵力已經達到了一萬六千人,我讓焦信率領兩千名親信武士連同一千名御林軍保護皇城,由韓汝成統領剩下的八千人巡視康都城,順便加強各個城門的防守。由翼王和趙嘯揚率領剩下的五千人,前往康都各處,密切監視朝中百官和皇親貴族的舉動。 一切初步穩定下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雨漸漸停了下來,空氣之中充滿了濕潤的泥土氣息,我深深吸了一口清心的空氣,胸口的沉悶之感,卻絲毫未見減輕。 焦信悄然來到我的身後,低聲道:「太子殿下,龍驤軍出城之後很快解散,我們要不要趁此機會追擊,將他們一網打盡?」 我搖了搖頭道:「我答應左逐流,我會給他一個機會。」 焦信道:「我們的援軍這兩日就會到達,太子是不是想等他們抵達以後再肅清餘黨?」 我低聲道:「左逐流的事情先放一放,我們首要的任務,是控制皇宮,穩定康都。對了,傳國玉璽找到了沒有?」 焦信搖了搖頭道:「我們搜遍了皇宮的每一個可能收藏玉璽的地方,可是仍然一無所得,據御林軍中有人反映,那玉璽好像被周得志搜到,會不會是他趁亂給帶走了?」 我皺了皺眉頭,玉璽雖然重要,可是也無非是一個形式而已,或是真的失去了,便工匠重新做一個,不過說服力就要打上一個折扣了。 殿外忽然傳來一聲長笑,我抬頭望去,卻是陳子蘇和車昊兩個趕到了,陳子蘇滿面春風道:「恭喜太子!」他原來向來稱呼我公子,此刻也突然改變了。 我微笑道:「陳先生還是叫我公子親切一些。」 陳子蘇笑道:「既然公子吩咐,子蘇便恭敬不如從命,不過等到公子登基之後,子蘇便一定要改口的了。」 我微微一笑,此時方才發現,我雖然成功控制了大局,可是心中並沒有太多的喜悅。 車昊來到我面前道:「公子,我和陳先生入宮之時,遇到幾名御林軍押著副統領周得志過來。」 我大喜道:「快讓他們進來!」 車昊點了點頭,向殿外招呼了一聲,幾名御林軍押著鼻青臉腫的周得志走了進來,原來這周得志帶領親信逃出宮後,這幾名親信想來想去,只要在大康境內便無法逃脫我們的追擊,就算逃出去,這一生恐怕也要過著擔驚受怕的日子,幾個商量之下,趁周得志不備將他拿下,捆綁入宮,以求立功贖罪。 周得志嚇得面如死灰,不住叩頭道:「小人罪該萬死,太子殿下胸襟寬廣,千萬不要跟我一般見識。」 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第一百六十六章成仁 我生平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貪生怕死,背信棄義的小人,皺了皺眉頭道:「玉璽呢?」 周得志身邊跪著的那名御林軍慌忙將玉璽雙手奉上。 我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確信這玉璽並非贗品,方才交給車昊收好。 車昊道:「他們幾個怎麼辦?」 我審視了他們一眼道:「這幾名士兵戴罪立功,且幫我找到傳國玉璽,各賞紋銀千兩,讓他們回鄉去吧!」那幾名士兵慌忙跪拜謝恩。 我的目光落在周得志身上:「這種反覆無常的小人,留在世上只會危害他人,將他拉出去砍了!」 那周得志嚇的癱軟在地,我再也不向他看上一眼,拂袖向內堂走去。 陳子蘇緊跟我的身後,來到僻靜之處,低聲道:「公子打算如何處置歆德皇?」 我雙目之中閃過一絲濃厚的殺機。 陳子蘇低聲勸慰道:「公子為何不暫時留住他的性命?若是現在將他殺死,諸位皇子難保不會趁機發難。」 我點了點頭道:「陳先生所言甚是,我並非急於登上帝位,留他多活幾日,對我只有益處。」其實我心中還有一個打算,歆德皇當初如此害我的父母,若是就這麼讓他死了,豈不是便宜了他,我要讓他生不如死,讓他知道何謂痛苦二字。 我歎了口氣道:「此刻我的心境煩亂得很。陳先生幫我先起草一份詔書!」 陳子蘇恭敬道:「什麼詔書?」 我想了想道:「歆德皇的位置暫時不動,讓他將實際的權利全都放還給我,我先登上太子監國的位置。」 陳子蘇道:「子蘇這就去辦!」 走入內室,歆德皇雙目呆滯的坐在那裡,他的精神已經完全垮掉,從我的神態上。他應該已經猜測到事情的發展情況。 我緩步走到他的對面。俯視地道:「左逐流已經敗走,皇城的局勢盡在我的掌握之中!」 歆德皇聲音嘶啞道:「他本就是胤基的走狗,這件事又有什麼奇怪!」 我微笑道:「事到如今,你是不是已經做好了準備了呢?」 歆德皇默然望了我一眼:「你想殺我嗎?」 我目光猛然變得陰冷無比,壓低聲音道:「你以為殺掉你,能平復我內心的仇恨嗎?」 歆德皇的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隨之又鎮靜了下來,他苦笑道:「你果然夠狠,比你的死鬼父親,要歹毒的多!」 我端起茶壺為他倒上一杯茶水,伸手遞到他的面前。 歆德皇握住茶杯的手不斷顫抖:「你要殺我?」 我哈哈大笑道:「此刻我若想殺你,無異於溺死一隻螻蟻。還會在茶水中下毒這麼麻煩嗎?」 歆德皇用力抿了抿乾涸的嘴唇,他終於閉上眼睛,將那盞茶一飲而盡。 我笑得越發開懷。 歆德皇在我的笑聲中,顯得越發恐懼:「你……」他忽然摀住自己的咽喉。 我冷笑道:「你還不算太蠢。可是也算不上聰明,我雖然不想殺你,可是也不會這麼容易放過你,任由你到處胡說。」 我將手中的茶壺擲到地上,瓷片四散飛射,其中一片割裂了歆德皇額角的肌膚,鮮血沿著他花白的眉毛緩緩滴落。 我歎了口氣道:「奇怪你的血竟然是紅色的!」 歆德皇目眥欲裂,恨不能衝上來將我殺死。 我冷笑道:「茶水裡面我發了啞藥,以防你到處胡亂說話,你既然對外人說已經中風,就要安安穩穩的躺在床上,想吃什麼,用什麼,我都會滿足你,不過可惜你恐怕不能到處走了!」 歆德皇猛然抓住地上的瓷片向我衝了上來,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硬生生將他的手臂反擰了過去,歆德皇負痛,將瓷片丟在了地上。 我歎了口氣道:「你莫要忘了,長生不老的丹藥就要煉成,到時候我一定親自餵你服下去。」 歆德皇張大了嘴巴,苦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哈哈大笑,拉卡房門大聲道:「車昊!」 車昊聞聲走了進來。 我冷冷道:「暫時讓他住在這裡,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接近他!」 走出殿外,焦信走了過來:「太子殿下!諸位大臣已經在廣德殿恭候!」 我點了點頭道:「讓他們多等一會兒!」 焦信低聲道:「我讓手下仔仔細細的探察過,袁天池的屍體並不在勤政殿中!」 我皺了皺眉頭,壓低聲音道:「其他地方呢?」 焦信道:「我問過負責收斂袁天池屍體的小太監,他們明明將屍首藏在勤政殿東角的圓甕之中,準備天黑將他埋葬,可是屍首此刻卻不翼而飛了。」 我心中又驚又喜,喜的是袁天池終究還是逃脫了歆德皇的毒手,驚的是袁天池定然知道了我的身世,這世上多一人知道我的身世,這秘密就多了一分暴露的可能。 焦信道:「要不要讓人尋找他的下落?」 我搖了搖頭:「算了,袁天池乃是世外高人,就算找到他,他也未必會情願為我所用。」 焦信點了點頭道:「皇宮內的局勢已經初步穩定了,我讓一千御林軍負責保護後宮,歆德皇的事情並未傳到他們那裡。」他向我走近了一些,壓低聲音道:「我們在景陽宮找到了勤王,宮內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可他竟然喝醉了!」 我的唇角露出一絲冷酷的笑意:「帶我去見他!」 勤王仍然沒有完全清醒,乜著一雙醉眼迷迷糊糊的看著我。 我微笑道:「五皇兄安好!」 勤王打了一個酒嗝,一股濃烈的酒氣熏得我險些閉過氣去,我向後撤了撤。方才道:「皇兄可知罪嗎?」 勤王似乎沒能聽清我的話。我使了一個眼色,焦信拿起早已準備好的一桶冷水,兜頭澆了下去。 勤王猛然打了一個冷顫,隨即連續打了幾個噴嚏,滿身的酒意頓去。睜大雙眼道:「胤空?」他的語氣充滿了驚奇,顯然沒有想到我是如何來到他身邊的。 我笑著點了點頭:「五皇兄的記性真好,還沒有忘記我。」 勤王冷笑道:「你是當今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未來帝王,我焉敢將你忘記?」 我將剛才的話又重複問道:「五皇兄可知罪嗎?」 勤王面色一變,怒吼道:「你說什麼?我有何罪?」 我歎了口氣道:「事到如今,皇兄仍然執迷不悔。只怕這樣下去,即便是父皇也無法幫你!」 勤王越聽越是害怕,顫聲道:「你究竟說些什麼?」 我厲聲道:「你勾結左逐流,意圖謀害父皇。篡奪大康江山,證據確鑿,難道你還要狡辯嗎?」 勤王總算明白了過來,他駭然道:「父皇呢?父皇呢?我要見父皇,我要證明我的清白!」 我冷笑著站起身來。 勤王在我身後怒吼到:「龍胤空!你這個逆賊,是不是你謀害了父皇?現在又要害我?」 我向焦信道:「將他押到廣德殿,我要在眾臣的面前說出他的罪狀!」 焦信大聲道:「屬下遵命!」 勤王罵道:「龍胤空!你自己做過的事情為何要賴在我的頭上?你這個混帳!你這個……」 焦信怒吼道:「給我掌嘴,直到他說不出話來為止!」 兩名武士衝了上去,一人擰住勤王的手臂,另外一人狠狠地抽打勤王的嘴巴,勤王素來錦衣玉食,養尊處優,哪裡吃過這樣的苦頭,轉眼之間便被打得面頰高高腫起,嘴上血糊糊一片,雖然仍在罵個不停,怎奈言語含糊,出口便變成一陣嗚鳴之聲。 我在一個時辰之後方才來到廣德殿,王公貴族,各部大臣,全都耐心的恭候在大殿之中,沒有一人敢退場,也沒有一人敢流露出任何不耐煩的神情。 我並未按照一國之君的御道走入大殿,而是從正殿的大門走入,眾臣將頭顱低垂下去,沒有人敢直視我的目光。 我讓侍衛搬來一把椅子放在龍椅之旁,這是一種示威,也是一種聲明,我並沒有立刻接替歆德皇位置的意思。 我環視眾臣,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油然而生,往日親近的面孔顯得頓時拉遠了許多,歆德皇的那句話突然響徹在我的耳邊:「寡人……寡人……」 得到的同時也意味著失去。 我不知道我以後會不會變,也不知道我失去的將是什麼? 所有人都在期待著我的發言,我沉默許久,方才道:「父皇的病情越發嚴重了!」 眾臣之中發出一陣唏噓之聲。 我冷冷向下望了一眼,那聲音頓時沉寂了下去。 我歎了口氣道:「今日發生了一件令人痛心的事情,我的皇兄之中竟然有人意圖謀逆!」我犀利的目光掃向眾皇子所處的位置,他們紛紛垂下頭去,生恐我的目光落在他們的身上。 賀王龍天賜適時出列,憤然道:「太子殿下,究竟是哪個逆賊如此大膽,竟然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緩緩道:「他便是勤王龍胤禮!」我的話剛剛出口,眾皇子之中已經有數人變了臉色,他們幾個曾經是勤王的擁戴者,現在勤王謀逆事發,當然人人自危。 我大喝道:「將他給我押進來!」 四名武士將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龍胤禮押了進來,龍胤禮嘴上仍然嗚鳴不止,可是沒人能夠聽清他說些什麼,其實即便是能夠聽清,又有什麼用處,眼前的形式下,誰還敢為他出頭? 焦信將龍胤禮的認罪書呈上道:「啟稟太子殿下,勤王龍胤禮已經對謀逆之事供認不諱!」 殿前小太監將認罪書呈到我面前,我粗粗瀏覽了一遍,這認罪書並非是龍胤禮所寫,不過落款處的手印的確是他本人的。 我歎了口氣,痛心疾首的敲了敲龍案:「皇兄!父皇待你恩重如山,我們兄弟對你情比金堅,可是你竟然做出這等事來,你如何面對父皇,你如何面對我們這些兄弟,你如何對得起我龍氏的列祖列宗?」 龍胤禮苦於無法分辨,喉頭發出絲絲聲響,如果他此刻是自由之身,他定然要生啖我的血肉。 賀王龍天賜怒道:「這等不忠不孝的逆賊留他在世上又有何用?」 人群中響起不少附和之聲。 我正要下令之時,從大臣的左列走出一個人來,卻是大康太傅黃端防(打不出原字),此人乃是多位皇子的授業恩師,龍胤禮也是他的學生,我雖然沒有跟他學習過,可是對他耿直敢言的性情早有所聞,看到他出來,心中已經猜到他的目的,暗忖道:「若是黃端防當場對我發難,我只好對不起他了。」 黃端防大聲道:「太子殿下,老臣認為,謀逆之事非同小可,這件事最好還是謹慎對待,殿下僅僅憑借一份認罪書便認定勤王有罪,恐怕有失公允,難以服眾。」 我淡然笑道:「黃大人以為如何才算公平呢?」 黃端防道:「老臣認為,這件事需要交由專人審理,將人證物證全部搜集齊備,勤王畢竟是皇子的身份,太子也應該給他一個申辯的機會。」 賀王龍天賜冷笑道:「黃大人在說笑嗎?勤王已經認罪,證據確鑿,何須再審?」 黃端防道:「賀王既然說勤王已經認罪,那麼你便當著眾人的面再問他一次,他究竟有沒有謀逆?」 勤王雖然不能說話,可是耳朵還聽到,黃端防的話他清清楚楚的聽入耳中,他嗚鳴著拚命搖頭,自然是表示自己沒有做過謀逆之事。 賀王冷笑道:「笑話,他此刻自然不會承認!」 眾臣之中不乏想看我笑話的人在內,黃端防的出頭讓很多人暗暗欣喜,勤王之事若是不能盡快解決,對我威懾眾人控制朝綱相當不利。 我平靜道:「兩位大人說得都有道理,既然如此,我們便將勤王一案押後再審,先剝去他的王位,將他打入天牢之中。」 黃端防居然再次開口道:「太子殿下,勤王就算被剝去王位,仍舊是皇子身份,將他打入天牢似乎於禮不合,這件事是不是奏明陛下之後再做定奪?」 我心中一陣憤怒,這黃端防果然不識時務,這滿朝文武哪個不明白我已經掌握了大康的政權,一個個爭先恐後的與勤王撇開關係,偏偏他要出頭跟我作對,難道非要激怒我他方肯罷休? 我正要開口之時,殿外忽然有人通報道:「啟稟太子殿下,反賊左逐流已經被翼王拿住,此刻已經押至殿外!」 眾臣都是大驚,我高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心情盡快的平復,高聲道:「讓他進來!」 翼王大步走入廣德殿中,兩名武士押著左逐流跟隨在他的身後。 左逐流的表情從容而鎮靜,一如往常,他仍然是萬人之上的相國。 翼王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能夠親手擒獲這個平生最大的對頭,是他一直夢寐以求的心願,今日終於得償所願。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望在他的身上,可左逐流的眼睛卻只注視著我一人,我們彼此都懂得對方的心意。 我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左相國來了!」 左逐流的唇角露出一絲微笑:「成則王侯敗則寇,左某現在是戴罪之身,殿下何須如此稱呼!」 沒有人知道我和左逐流之間的秘密,他應該有逃離的機會,可是仍然返回認罪,宮變之事必須有人來承擔。 我心情沉重,低聲歎了口氣道:「父皇待你不薄,左相國為何要謀逆呢?」 左逐流淡然笑道:「天下間又有何人不想登上高高在上的皇位?太子的心中難道沒有這樣想過?」 「大膽!」翼王怒喝道。 我使了一個眼色制止翼王繼續說下去。 左逐流道:「左某宮變之前已經想過會有今日的下場,心中無恨無憾!」 我低聲道:「好一句無恨無憾!宮變之事究竟是你和誰共同策劃?」 左逐流歎了一口氣道:「這件事是我和勤王共同策劃。與他人無關,還望太子不要牽累他人……」 此言一出,滿朝文武頓時發出一陣歎息。那黃端防黯然垂下頭去,有了左逐流這個強有力的認證,勤王龍胤禮已經很難再洗脫罪責。 我轉向眾臣道:「五皇兄連同左逐流意圖謀朝篡位,罪證缺鑿,不容置疑,眾位大人以為應當如何處置?」 賀王龍天賜再度出列道:「太子殿下。龍胤禮身為皇子,卻不知孝敬陛下,左逐流身為大康眾撐卻不知忠心為國,兩人所犯謀逆之罪,絕不可輕饒,否則非但平息不了眾臣的憤怒,也無法對大康的千萬百姓做出交待!」 他停頓了一下又道:「按照我大康律例,凡謀逆者當判凌遲處死!」 他的話剛剛說完,龍胤力已經癱軟在地上。 左逐流不屑笑道:「賀王對大康的律例果然記得清楚,左某有一事不明,藉著今日的機會剛好詢問於你,若是有人和朝廷重臣的妻子通姦,按照大康的律例當判何罪?」他這分明是針對賀王當年和吏部大臣王沱的妻子偷情那件事所問,按照大康的律例賀王應當被判處宮刑。而歆德皇只是將他貶到了西部小城榆林。 賀王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前被左逐流揭發出這件事,他實在尷尬到了極點。 我心中暗歎,看來對賀王終究無法委以重任,只能讓他在朝內充當一個喉舌罷了,他過去的那些劣跡很難被別人淡忘。 賀王怒道:「左逐流,今日追究的是你謀逆之罪,你不要岔開話題!」 左逐流淡然笑道:「既然是死罪,怎樣執行又有什麼分別?」他轉向翼王:「翼王!比起某些非奸即盜的小人,我更願意聽聽你的意見!」 我心中暗叫不妙,翼王和左逐流爭鬥了數十年,他又豈會提出對左逐流有益的建議? 翼王深深凝視了一眼左逐流,低聲道:「太子殿下,臣以為左逐流雖然犯了謀逆之罪,可是卻不可施以凌遲之刑!」 他的回答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翼王請講出你的理由!」 翼王道:「現在陛下重病纏身,已經無力處理朝政,一切都要依靠太子來做,這滿朝文武,又有哪一人不是內心忐忑,這大康的百姓又有哪一個不是惶恐不安,左逐流和五皇字所犯之左,按理當處以凌遲之刑,可是按照大康律例還有一條,就是要誅其九族!」 翼王道:「若是一切都按照陳規辦理,恐怕在場的每一位皇子都逃脫不了殺身之禍!」 眾皇子一個個嚇得面色慘白。 我點了點頭,翼王這句話說得沒錯,如果誅九族的話,豈不是連我也要算在其中。 翼王道:「朝中發生如此大事,要想讓群臣心服,讓百姓心安,當施以德政,還有一件事臣必須稟明,這左逐流乃是自己主動前來認罪,並非是我抓到的!」 左逐流的唇角露出一絲會心地微笑,他平靜道:「大康的官員之中,我最欣賞的就是你翼王,最想和你成為朋友,可卻偏偏成為了你的對頭!」 他的話讓我忽然想到我了高光遠和許武臣,拋開處世態度的不同,他們竟然如此的類似。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的臉上,他們都在期待著我的最後決斷。 我看了看左逐流,深深歎了一口氣,在場的所有人中,也只有左逐流明白我歎氣的真正含義。於情我並不想殺左逐流,可是不殺他整個宮變之事如何交待?正如左逐流所說,他並非忠義之人,難保日後不會生出異心,如果日後反悔,我的身世將成為他攻擊我最有效的武器,我絕不能讓那種事情發生。 左逐流的回頭,讓我感到萬分慶幸,他對得起我的父親,最終選擇了回來。如果他趁著這個時機隱身於世外,左逐流將成為我永遠的一塊心病,想到深悉自己秘密的一個人仍然活在這個世上,我會寢食難安。 我的聲音低沉而壓抑:「左逐流謀反之事,證據確鑿,毋庸置疑,其罪絕不容恕,念其主動認罪,賜他不流血死。」我對左逐流可謂是格外施恩,不流血死乃是給他白綾七尺,讓他自盡。對一個犯有謀逆重罪的大臣來說,已經是仁慈到了極點。 左逐流發出一聲哈哈大笑,轉身向殿外走去。 勤王仍舊癱倒在地上,我看到他的膿包模樣,冷冷道:「五皇兄,你身為皇子,竟然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就算我們是兄弟,我也無法饒你!來人,將他推出午門處以腰斬之刑!」 眾位皇子大驚失色。 我對左逐流的仁慈和對勤王的殘酷形成鮮明的對比,對於兩人的處置我反覆考慮過。左逐流對我有恩是其一,我對他的寬容可以讓群臣惶恐的內心稍稍安定下來。 可親王龍胤禮卻不同,我的諸位皇兄和皇侄雖然表面承認我是太子,可仍然有不少人對皇位有窺覷之心,我殺龍胤禮。就是要以儆傚尤,讓他們知道我對手足絕不會留情,讓他們收起謀逆之心。 我處理完左逐流和勤王的事情,整個廣德殿內鴉雀無聲,我剛柔並濟的手段,讓每一個人都開始重新估量我這位太子的份量。 我的雙目四處掃視了一遍,冷冷道:「父皇病重,他已經委託我暫時主持國事,眾位大人有什麼事情,儘管向我啟奏!」我本來還打算等陳子蘇擬好詔書之後,再宣佈監國之事,現在左逐流已經主動認罪伏誅,我心中再無顧忌,加上剛才黃端防敢公然在朝堂之上為勤王辯護,已經將我激怒,我索性將這件事親口說出,看看究竟還有沒有人敢膽反對! 我等了半晌,確信無人再敢上前進言,內心之中不禁一陣得意,冷笑道:「列位皇叔皇兄皇侄留步,其餘人等先行退朝!」 眾臣悄聲無息的退了下去,轉眼之間廣德殿中只剩下了我們龍氏一族的成員。 因為剛才我對龍胤禮的殘酷處決,讓每一個皇室成員都倍感恐懼,一個個低頭看著地面,沒有人敢主動說話。 我歎了口氣,從高高在上的位置緩步走了下來,第一個我走向了賀王龍天賜,他的身邊還有我的其他三位皇叔。 龍天賜恭敬道:「太子殿下!」 我搖了搖頭微笑道:「皇叔!你何須如此客氣,在朝堂之上,你我地位有別,可是在私下裡,你是我的叔父,叫我胤空便是!」我只是故意做戲,這裡仍然是廣德殿,龍天賜自然要尊稱我太子殿下,現在我已經成為大康的真正領導者,就算給他一個天的的膽子,他也不敢直接喊我的名字。 龍天賜道:「尊卑有別,太子殿下如今是監國身份,在我等的心目中,已然等同於大康的帝王,我們應當恭守君臣之禮。」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他的這句話說到了我的心坎之中,藉著他的嘴巴向眾為皇室成員挑明這件事,正是我的目的之一。 我做出一副無奈之極的表情,目光逐一的從他們的臉上掃過:「既然我們都是一家人,我便說上兩句真心話,我龍胤空根本不想做什麼太子,更不想做什麼監國,大康的局勢你們都應該知道,這幾十年來,經濟持續下滑,百姓對朝廷的信任不斷下降,大康昔日雄霸列國的氣勢,早已一去多年……」 我凝視十六皇兄龍胤東道:「或許你們之中有人認為,太子之位意味著無上的權力和地位,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處在這個位置上,所需要背負的責任和義務?這……是一副千鈞重擔啊!」 我又歎了口氣道:「你們不要以為我說出的是虛偽之辭。我今日對你們說出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是發自肺腑,如果你們認為自己能夠領導大康走向富強,能夠領導百姓安居樂業,能夠勝任太子這個位置,我龍胤空這就主動退位讓賢!」我的目光始終都盯住我十六皇兄龍胤東,他素來膽小,這一會兒早就被我看得心驚肉跳,當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再也撐不下去了,撲通一聲,跪倒在我的面前,魂不附體道:「太子殿下……我龍胤東若是有半點異心,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呵呵笑了起來,雙手攙起龍胤東道:「十六皇兄,我知道你的心腸是眾兄弟中最軟的一個,當初幾位皇兄打我的時候,只有你沒有出手。看到我唇破血流的樣子,你竟然嚇哭了……」 我這句話還沒有說完,我的皇兄之中又跪下了兩個。 我笑道:「你們這是做什麼?讓皇叔皇侄們看到,肯定要笑話我們了。」 那兩名皇兄泣聲道:「太子殿下……我們罪該萬死,當初……」 我笑得越發開懷:「所以說,我並不想當這個太子,現在連談一件兒時的趣事的自由都沒有了。究竟是我變了,還是你們變了呢?」 沒有人回答我的問題,或者是不敢,或者是不能。看來前者的餓可能性更大一些。 我示意他們站起身來,囑咐道:「這兩日康都之內仍然很不平靜,我既然身處這個位置,就要負起這個責任,你們都是我身邊至親的人,你們的安危時刻都牽掛在我的心中,沒有我的傳召,這兩日你們最好還是呆在各自的府邸內,至於分封外地的皇兄,我會讓人盡快通知他們前來探望父皇的病情,到時候,我們這一家又能重新聚在一起了。」 等到眾人散去已經是深夜,我來到勤政殿,這是我特地要求他們為我所準備的房間,因為這裡收藏著我父親的骨灰。 來到勤政殿卻看到翼王在那裡等我,我微微一怔,按照我的想法他此刻應該已經回府了。 翼王起身想要向我行禮,我慌忙制止了他道:「這裡並無外人在場,岳父大人無需如此客氣。」 翼王這才重新坐回椅子,他表情凝重道:「太子殿下,我此次前來是有幾件事和你商量。」 我笑道:「岳父請講!」心中暗自猜度,翼王要說的事情八成和靜德妃母子有關。 果然不出我所料,翼王道:「靜德妃身染重病,看來不久於人世……」 我笑道:「岳父放心,我會找最好的御醫為她治病。」 翼王又道:「她膝下現在只有胤滔這個兒子,希望太子不要跟他計較這次的事情。」 我敏銳的覺察到他這句話背後隱藏的意思:「岳父大人,是不是龍胤滔已經回來了?」 翼王抿了抿嘴唇,終於點了點頭道:「不錯,陛下招他返回康都,他的確已經回來了。」 我皺了皺眉頭,我現在需要處理的事情實在太多,並沒有考慮龍胤滔的事情,歆德皇招他返回康都的本意,是想將他立為太子,取代我的地位,單從這一點上講,我就應該殺死龍胤滔。 翼王看重親情,不過他既然提出此事,我便不能將事情做絕,再者說,龍胤滔是安蓉的同胞哥哥,我若是殺了他,安蓉勢必會對我產生仇恨之心,在眼前的形式下,安蓉對我還有相當重要的用處,就算不給翼王這個面子,我也要考慮的安蓉的感受。 想到這裡我緩緩點了點頭道:「岳父大人,既然你已經開口,龍胤滔的事情我便不再追究。不過,我要讓他回到楚磯,今生不可踏出楚磯半步,這件事便由你監管。」 翼王能夠保住龍胤滔的性命已經是萬幸之事,他欣喜道:「太子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他生出任何異心,這件事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待。」 我歎了口氣道:「岳父大人,怎麼突然感覺到我們翁婿之間變得生份了許多?我還是懷念以往我們在一起飲酒下棋的情形。」 翼王道:「今時不同往日,你已經是大康真正的王者,所差的只是一個名分而已,我們之間君臣之禮是必須要恭守的。」 我笑道:「楚兒若是見到我們這樣,定然要罵我!」 提起楚兒,翼王的雙目之中露出慈愛之色:「說起來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女兒了,她應該快要臨盆了。」 想起楚兒清理絕倫的面孔,我內心中不禁一熱,恨不能拋開眼前的政治紛爭,馬上回到綠海草原去。和我的諸位嬌妻美妾一起共享溫柔。 我輕聲道:「等到康都的形式穩定下來,我便讓人卻將她們接過來。」 翼王道:「過兩日,我親自過去接她!」 我笑著點了點頭,楚兒的話題讓我們之間的距離又拉近了許多。 我低聲道:「左逐流的事情怎麼樣了?」處決左逐流的事情我交給了翼王負責,是以我才會有此問。 翼王道:「行刑定在今晚午時,到時候我會親自送他上路。」 我表情沉重地歎了一口氣。 翼王道:「你是不是不捨得殺他?」 我由衷道:「左逐流的確是一個難得的人才,只可惜他卻選擇做了我的敵人。」 翼王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他低聲道:「我感覺左逐流這次好像突然轉變了念頭,那日在佔盡優勢的情況下撤去龍驤軍,而後又主動認罪,這和他昔日的作為並不相符。」他看了看我道:「太子殿下究竟跟他談了些什麼?」 我低聲道:「我只是問他,大康的皇子之中,誰比我更有資格繼承大統!」 翼王歎了口氣道:「說來奇怪,我和他爭來斗去這麼多年,真正到了他要死的時候,心中還有些失落。」 我輕輕拍了拍翼王的手臂,壓低聲音道:「左逐流死後,你用別人的屍首將他的屍首換出來,我不想他死後還受到其他的侮辱。」 翼王重重點了點頭。翼王離去以後,我讓人將陳子蘇喊來,看看他為我擬訂的詔書。這種事情對陳子蘇來說只是小事一件,我滿意的合上詔書道:「好!明日我變將這詔書公示天下!」 陳子蘇笑道:「太子殿下今日的心情是不是很好呢?」 我搖了搖頭道:「不瞞陳先生,沒有掌握皇權之時,我日夜都在想著這件事,真正將權利掌握在手中,卻沒有預想的那樣高興,反而感到有種說不出的沉重。」 陳子蘇笑道:「這句話足以證明太子會成為一個好皇帝,首先想到的便是責任,而不是像其他的帝王那樣想的是坐擁粉黛三千,縱情山水聲色之中。」 我苦笑道:「看來這副擔子我是卸不下來了。對了陳先生,我還有一件事和你商量。」 陳子蘇微笑道:「巧得很,子蘇也有一件事和公子商量,還是公子先說吧。」 我微笑道:「我想讓你擔任大康相國之位,不知陳先生意下如何?」 陳子蘇笑道:「子蘇想要說的也是這件事。」 我略感驚奇道:「原來陳先生早已猜到,既然如此想必你不會拒絕我了?」 陳子蘇搖了搖頭道:「子蘇要說的是,我不適合這個位置,還希望公子另選賢能。」 我心中一怔,陳子蘇不願做相國是我沒有想到的事情,我低聲道:「陳先生的才幹有目共睹,莫說是大康的相國,即便八國統一之後,你也有資格做天下的相國。」 陳子蘇笑道:「子蘇為人放蕩不羈,若是成為相國,定然會成為其他官員的笑柄,再者說,子蘇不喜被官職約束,成為相國之後,定然會失去諸多的自由,而且我現在的身份,可以稱呼你為公子,面對你的時候,不必拘泥於君臣的諸多禮節,我的腦筋越少受到束縛,便越是靈活,公子究竟想要一個時不時能夠耍些小聰明的陳子蘇,還是要一個恭守君臣之禮的陳相國呢?」 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第一百六十七間[後宮](上) 我歎了口氣道:「陳先生既然這樣說,我也不好勉強你,不過左逐流死後,相國之位便會懸空,你又不願做,讓我一時間哪裡去找合適的人選?」 陳子蘇笑道:「其實公子的身邊可以勝任相國的人選很多,右相國您不是早就欽定了賀王龍天賜?現在所犯難的只是左相國的人選。」 我搖了搖頭道:「今日左逐流在朝堂之上,當著眾位大臣的面向賀王發難,賀王過去的劣跡已經在群臣中留下了相當惡劣的印象,當初我想用他也是為了對付左逐流,現在左逐流已經認罪伏誅,再讓他擔任右相國之職恐怕有些勉強,諸位臣子難保不會在我的身後說三道四。」 陳子蘇微笑道:「公子說得極是,賀王的確是難當大任。」他輕輕撫了撫鬍鬚道:「公子以為許武臣怎麼樣?」 我點了點頭道:「許武臣滿腹經綸,胸襟寬廣,的確是左相國合適的人選,不過.....他是燕國的遺臣。我如果用他,勢必會讓大康的臣子們心寒。」 陳子蘇道:「所以公子第一個才想到了我?」 我笑了起來:「公平的說,許武臣的能力並不在你之下。」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許武臣之所以在燕國沒有太多的建樹,主要是因為跟錯了君主,公子給他充分的空間,他一定能夠施展出自己的能力。子蘇以為由許武臣擔任左相國之職最合適不過,至於他是燕國舊臣。公子根本無須顧慮,既然左相國交給許武臣擔任,右相國便在大康舊臣地內部之中選拔,這樣這幫臣子也就說不出什麼來了。」 我低聲道:「你以為右相國由誰擔任為好?」 陳子蘇道:「賀王既然被公子否決,若是再從皇族之中選拔。恐怕有所不妥,公子以為翼王怎麼樣?」 我搖了搖頭道:「翼王是我的岳父,怎可讓他擔任相國之職。」我之所以否決翼王擔任相國之職,還有一層考慮,從翼王剛才跟我的那番談話中可以看出,他內心中已經萌生退意,就算我提出此事,恐怕也要遭到他的拒絕。 我忽然想到了一人。今日在朝堂之上黃端防公然替勤王龍胤禮說話。此人在大康朝內官聲向來良好,我若是讓他來擔任右相國之職,可以在群臣面前顯示我寬容之心,若是他拒絕我,剛好給了我一個機會將他貶職。 我將黃端防的事情說給陳子蘇一聽,陳子蘇也是連聲稱妙。 陳子蘇又和我就局勢地發展討論了幾句,生恐耽擱我的休息,起身告辭。 忙碌了整整一天,我卻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疲憊,來到勤政殿後方收藏我父親骨灰的地方。我凝視盛放骨灰的玉瓶,心中不覺感慨萬千,父皇如果在天有靈,想必會為我今日的所為感到欣慰。 我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低聲道:「父親!孩兒成功了!」想起自己昔日所付諸的努力和蒙受地種種屈辱,兩行熱淚沿著我的面頰緩緩滑落。 從現在起,我已經成為大康真正意義上的統治者,我首先面對的就是要更改大康現行的制度。歆德皇多年以來昏庸統治已經讓整個大康的政治機構腐朽到了極點,想從根本上改變需要一定的時日。 直到三更時分我才上床安歇,可是剛剛睡著不久,便聽到外面響起吵嚷之聲,我睜開雙目。天色仍然一片漆黑,何人如此大膽竟然敢在勤政殿前喧嘩? 我讓人喊來焦信,詢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焦信道:「啟稟太子殿下,是周太醫在外面叫嚷!」 「周渡寒?」我心中一怔,以周渡寒向來內斂的性情,怎會大膽如斯? 焦信低聲道:「他要見歆德皇!」 我的臉色頓時轉冷:「讓他進來,我倒要聽聽他地理由!」 焦信慌忙出去將周渡寒喊了進來。 周渡寒背著藥箱,大步走了進來,他並未向我下跪,低聲道:「卑職參見太子殿下!」 周渡寒道:「卑職在宮內當職已經數十年,宮內的規矩我是懂得的,來到勤政殿前叫嚷實在是不得已為之,還望太子殿下見諒。」 「周太醫到底有什麼事情找我?」 周渡寒道:「卑職要為陛下送藥!」 我劍眉鎖在一起,臉上浮現出不悅之色,周渡寒竟然如此的不識時務,在這個時候居然還敢提出去見歆德皇,難道這大康不怕死地臣子會有這麼多嗎? 焦信因為邱逸塵的事情和周渡寒聯絡頗多,心中自然想維護他,慌忙道:「周太醫,我不是跟你說過,太子已經安排專人照看陛下,就不用勞累你了。」 周渡寒道:「太子殿下,卑職在宮中這麼多年,什麼事情都分得清,什麼事情都看得透,我既然敢來求殿下,早就對一切都做好了準備,陛下年事已高,身體衰弱,已經禁不得折騰了,太子若是想他在這世上多活一些時日,便將陛下交給我去照顧。」 我冷冷望向周渡寒:「看不出你對父皇倒是忠心耿耿!」 周渡寒無畏道:「身為大康臣子,這是我的本份所在。」 我在室內來回踱了幾步,低聲道:「焦信,讓人將周太醫送往父皇那裡!」 「多謝太子殿下!」 我轉過身去,凝視周渡寒道:「周太醫當真準備好了嗎?」 周渡寒默然點了點頭。轉身向殿外走去。 望著周渡寒的背影,我情不自禁發出一聲歎息。 焦信道:「太子殿下為何不阻止他?周渡寒無論是人品還是醫術都是一流,因為歆德皇而去選擇死路,實在可惜!」 我看了看焦信:「每個人地信念不同,周渡寒雖然明知歆德皇昏庸無道。可是心中仍然有忠義這兩個字在作祟,他跳不出這個框框,我留他在身邊又有什麼用處?」 我想起安蓉母子的事情,轉身向焦信道:「查到安蓉母子的下落沒有?」 焦信點了點頭道:「現在她們暫時居住在儀正宮,方便照顧重病的靜德妃!」 「後宮方面沒有什麼動靜吧?」 焦信道:「殿下放心。後宮安靜的很,我讓武士將所有通往後宮的道路封鎖,任何人不得擅入。」 我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很好,讓人幫我準備洗漱,天亮後我便去見安蓉!」 焦信又道:「雍王和唐昧今晚已經抵達康都,明日他們會過來拜見太子。」 我笑道:「他們這個圈子兜得不小,今日方才抵達,錯過了這場好戲!」心中卻明白,他們之所以來這麼晚,八成都是雍王的主意。雍王為人向來膽小謹慎,料到我這次來到康都必將掀起一場狂風驟雨,他生恐會被波及其中,定然是看到形勢明朗之後。方才來到康都,至於唐昧,雍王只要做出決定,他自然不便干涉。況且唐昧向來心機不深,雍王很容易就能騙過他。 天色剛剛亮我便離開勤政殿,逕直向後宮而去,負責看守後宮的全都是我的親信武士,看到我前來,紛紛下跪行禮。 我從頤春園進入後宮。早起的宮女太監正在園中修剪花枝清掃落葉,這些人雖然被困在後宮之中,可是感覺卻出奇地敏銳,看到我一行到來,慌忙齊刷刷的跪在道路兩旁,一個個爭先恐後的叫道:「奴才叩見太殿下!」 我笑道:「你們起得很早啊!」 這些宮人齊聲道:「太子殿下更早!」我哈哈笑了一聲,大步向儀正宮走去。 安蓉並沒有在儀正宮安歇,此刻仍然在淑德宮內照顧重病的靜德妃。 儀正宮的小太監見到我親自來此,慌忙跑去淑德宮通報。 儀正宮和淑德宮本來就只有一路之隔,我還未來到淑德宮前,便看到安蓉已經迎出宮門之外,遠遠向我施禮道:「安蓉不知太子殿下來臨,有失遠迎,還望太子恕罪!」 我笑道:「如果不是親耳聽到,我很難相信這是我安蓉妹子說的話,才幾個月不見,居然和我生份了這麼許多。」 安蓉嫣然笑道:「太子殿下今日已經是監國的身份,安蓉自然不敢像以往那樣隨意稱呼你了。」 我笑道:「你是北胡的汗妃,不必拘泥於大康的禮節,還是叫我一聲皇兄吧!」 安蓉剛才也只不過是作作樣子,聽到我如此說,她自然不再堅持,甜甜的叫了一聲:「太子哥哥!」 我笑著和她一起來到淑德宮地花園內坐下。 我對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極為熟悉,當初珍妃被冷落之時,便是住在這裡,我們一段宿緣也是在這裡發生。自從來到康都之後,我無時不刻的不在思念著珍妃,在成功奪取皇權之後,這種思念感變得越發強烈,可是我卻要考慮到方方面面地影響,現在還不能去見她。 「太子哥哥在想些什麼?」安蓉察覺到我的神情有異。 我這才回過神來,笑道:「沒什麼,這兩日發生的事情太多,我腦子裡有些混亂。」 安蓉笑道:「可是在我看來,整個大康只有太子哥哥的頭腦最為清醒哩。」 我聽出也話內地弦外之音,淡然一笑,岔開話題道:「母妃的病情怎麼樣了?」 提起靜德妃,安蓉的臉上不禁蒙上一層愁雲,歎了口氣道:「父皇將她打入冷宮之後,母刀便終日以淚洗面,心情差了,什麼毛病都尋了過來,這兩日宮內發生了事情多少傳到了她的耳中,她擔心胤滔哥哥地事情,剛剛好轉的病情又變得沉重起來。」 我點了點頭道:「你讓母妃不必擔心,六皇兄的事情我已經讓岳父大人親手去辦,最近幾日他就會安然返回楚磯,不會有什麼事情。」 聽到我已經庭了她哥哥,安蓉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我這就將六皇兄的事情告訴母妃,對她的病情一定有幫助。」 我將話題轉向安蓉自身:「皇妹,你這次來大康省親已經不少時日了,是不是該返程了?」 安蓉歎了口氣道:「太子哥哥,我的事情你一定清楚,如果不是左逐流一旁進讒,我此刻早已回到了烏庫蘇城。」 我笑道:「現在不會有人阻攔你了!」左逐流已經伏誅,歆德皇也被我制住,我的話在大康就代表著最高的旨意,又有誰敢提出異議呢? 安蓉卻又歎了一口氣道:「不是我不想回去,只是母妃的身體現在成了這個樣子,我又怎能放心得下?」 我深知安蓉城府頗深,她被羈留在康都這麼久,心中早就想回去,可是嘴上卻說想留下,明顯是口是心非,這丫頭難道還想藉著這件事刁難我不成? 安蓉道:「我聽說大汗要發兵攻打大康?」 我笑道:「皇妹哪裡聽來的消息?」 安蓉道:「如果這件事情屬實,大汗定然是為了我們母子的事情,太子哥哥不必擔心,我寫上一封書函,讓人給他送去,解釋清楚就沒事了。」 這安蓉的確不同凡響,此時竟然擺出一副救世主的模樣,我心中暗器,你以為我龍胤空來到這裡是求你的嗎?表面上仍然笑瞇瞇道:「大康和北胡原本是姻親,如何能夠打得起來?不過.....我倒有些擔心妹子........」 我故意歎了口氣道:「我聽聞妹夫身邊的洛瑛王妃已經有了身孕......」 安蓉竭力作出平靜的樣子道:「真的嗎?那倒是一件好事。」柔荑卻不由自主的攥緊了裙角。 「本來我以為也是一件好事,可是轉念一想,這件事對北胡是一件好事,可是對妹子卻未必是什麼好事!」安蓉輕易便聽出我話後隱藏的意思,淡然笑道:「她只不過是一個側妃,即便生了王子,仍舊無法改變這個事實,難道會危及到我的地位嗎?」笑容卻分明有些勉強。 我心中暗笑,表面上卻裝出憂心忡忡的模樣:「妹子,不是做兄長的危言聳聽。胡人最講究的便是血統純正,前朝曾經有位文雋公主遠嫁胡地,並為可汗誕下三位王子,可是到最後這三位王子都沒有能夠繼承汗位,後來一一被他們的兄弟,新任的可汗所殺......」我故意停頓了一下,卻見安蓉的一張俏臉已經變了顏色,我繼續煽風點火道:「就算你現在身為皇后,我的小侄兒是可汗的長子,可是等到將來立嗣之時,那幫胡人的臣子未必會甘心讓他繼承汗位,無論妹夫如何疼愛你們,臣民們的意見,他不得不去考慮。」 安蓉充滿憂慮道:「不瞞太子哥哥,我生下思南之後,便向大汗提出立他為世子之事,可是大汗以思南年紀尚幼,便一語推托了。」 我作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過了一會兒方道:「妹子,有名話或許我不該說,北胡這次向大康下戰書,恐怕不單單是為了你和思南.......」 安蓉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冷顫:「你是說.......」 我低聲道:「當初我在烏庫蘇迫不得已挾持你的時候,妹夫是如何對待你,現在的態度和那時候竟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妹子難道沒有覺察到嗎?」 我歎了口氣道:「身處在他這樣的位置。有些時候真地很難作出抉擇。」這句話倒是我的肺腑之言。 我起身走了兩步道:「不過......有一點我可以斷定,若是北胡和大康發生戰事。妹子在那邊的日子恐怕不會好過。」 我不用回頭,已經能夠感覺到安蓉內心中的恐懼。這件事只要稍有頭腦便能夠想到,北胡和大康只要發生戰事,安蓉在北胡皇室的地位勢必處於兩難之中,若是我大康戰勝。她地地位會隨之提高,若是我大康戰敗,好的下場只怕會很慘。 安蓉聰穎過人,她當然深知這個道理,我這句話已經身她挑明,她的利益已經和大康緊密的聯繫在一起,無論她情不情願,都將和我站在同一陣線之上。 安蓉沉默許久方才道:「太子哥哥,我準備一下,明日便返回北胡!」 我霍然回過身去。雙目炯炯有神,盯住安蓉的俏臉。真摯道:「妹子,我真捨不得你走,你獨自生活在虎狼之國,對大康的這份恩義,讓哥哥我自歎不如。」 安蓉美目含淚道:「胤空哥哥千萬不要如此說話,如果不是哥哥眷顧,安蓉焉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她對我的稱呼也變得越發親暱。 我們兄妹二人心中各有各的算盤,可是嘴中卻盡說著深情厚誼地話兒。 安蓉一邊擦拭著淚水一邊道:「我走後,還望胤空哥哥能夠照顧母妃。」 我微笑道:「妹子放心,我一定會善待他們!」這個他們之中自然也包括興王龍胤滔。 我看到安蓉已經答應盡快返回北胡,心中也安定下來,只要安蓉母子回去,拓跋醇照便沒有了發兵的理由,不過想要讓他將趁亂入侵大康地念頭打消,恐怕還要費上一些功夫。 我正想告辭,一名宮女從宮內走了出來,恭敬向我道:「太子殿下,靜德妃娘娘想見你。」 我只好起身跟著那名宮女身宮內走去。 靜德妃的模樣改變了許多,昔日保養良好的面孔早已滿是皺紋,頭髮也顯得蓬亂,雙目呆滯無神。 看到我走了進來,她劇烈的咳喘了兩聲,安蓉慌忙上前扶住她。 靜德妃道:「你們都出去,我想和胤空單獨說兩句話兒。」 安蓉有些擔心地看了看我,她一定是害怕靜德妃說話再得罪了我。 我微笑道:「母妃既然說了,你們便出去,我們私下聊上兩句。」 等到所有人都散去以後,靜德妃忽然掙扎著從床上下來,跪在我的面前,她的舉動多少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慌忙攙起她,低聲道:「母妃娘娘這是做什麼?趕快起來,莫要折殺孩兒了。」 靜德妃低聲啜泣道:「太子殿下.....我自知過去有些地方對不住你,求你大人大量,千萬不要怪罪我,放過我們娘兒幾個吧......」她又是劇烈的咳嗽起來。 我扶她在床上坐好,搬了一個錦團在她地床邊坐下,微笑道:「母妃何須如此說話,你的意思,胤空心中全部都明白,昨晚岳父大人跟我聊了好{炫&書&網}久,我已經讓他送六皇兄返回楚磯了,安蓉妹子的事情,我也給解決了,明日便讓人送他娘倆返回北胡,至於你的病,我一定會讓最好的御醫給你醫治。」 靜德妃垂淚道:「太子殿下,我雖然躺在這張床上,可是朝內朝外這幾日發生的事情,我清楚的很,我曾經做過不少對不起你的事情,也不期望太子能夠原諒我,可是我的這對兒女畢竟和你都是一個父親,求你念在親情的份上放過他們。」 我心中暗道:「我和他們可不是一個父親。」臉上仍舊笑瞇瞇道:「母妃放心,我既然答應了岳父,便不會讓他失望,對了,要是母妃覺著他們兩個不在身邊心中牽掛,等你病情好轉,我會安排你去探望他們。」 靜德妃點了點頭,無力道:「太子這樣說我便放心了......」我借口不耽擱她休息,起身離去。 安蓉一直將我送到宮門外,她輕聲道:「是不是母妃求你放過六皇兄?」 我笑著點了點頭。 安蓉黯然道:「我問過幾位御醫,母妃的病情恐怕撐不了太久了......」她猶豫了一下,終於問道:「父皇怎麼樣。」 我冷冷看了看她,我最討厭的就是多事地女人,安蓉明明知道我忌諱此事,竟然還敢在我的面前提起。 安蓉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有些惶恐地垂下頭去。 我冷笑道:「父皇這邊自然有我照顧,你就不必費心了!」轉身身遠方走去。 沒走出幾步卻遇到內宮總管多隆,他看到我經過,慌忙跪下行禮道:「奴才多隆參見主子!」他畢竟在宮中混跡多年,對我的稱呼相當的英雄好漢,主子這兩個字恰如其分的表達了我現在的身份。 我皺了皺眉頭道:「多總管,這兩日你躲到哪裡去了,宮內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怎麼沒見你露個臉呢?」我故意沒有叫他平身,這多隆最擅長的就是阿諛奉承溜鬚拍馬。我從兒時起便討厭他的那張嘴臉,那天又是他奉旨將我和袁天池接入宮內,今昔對比日我藉著這個機會倒要懲罰他一下。 多隆陪笑道:「啟稟主子,奴才向來只是做好自己的本分,奴才心中只想伺候好主子,其他的事情跟奴才沒有關係。奴才不敢管,也不敢問。」他這句話答得果然巧妙,難怪擔任總管多年。 我冷冷點了點頭:「多隆,你不說我還真不知道,你的本分究竟是什麼?」 多隆道:「主子,您終日忙於國事,有些事情您不屑於管,也沒有精力去顧及,比如說,後宮之中,哪位貴妃是皇上最喜歡的,哪位娘娘被皇上冷落,又有哪位娘娘心中念著陛下,這些事情奴才卻都記在心上。」 我內心一怔,這多隆分明是後宮的萬事通,如果想將後宮的事情迅速理順,恐怕缺了他還真不好辦。想到這裡,表情頓時緩和了下來:「多總管,你年紀也不小了,才跪著幹什麼?起來說話!」 多隆謝恩道:「多謝主子,奴才能夠遇到您這樣體恤下屬的主子,實在是前世修得地福分。」他跪了這麼許久,起來的時候顯得有些費力,擦了擦額頭地汗水道:「主子,後宮這兩日表面上還算平靜,可是暗地裡仍舊有些人在煽風點火,主子是不是該想些辦法了。」他顯然在提醒我什麼。 我淡然笑道:「多總管對宮中的事情向來清楚,你幫我想個辦法,怎樣讓後宮徹底平靜下去?」 多隆看了看四周,隨他前來的兩個小太監都恭敬的跪在遠處,想來也是他地親信。 多隆咳嗽了一聲,壓低聲音道:「主子現在的身份是太子監國,自然要代替皇上行使權力,所以理所當然的要住在宮中,可是眾多的后妃娘娘都住在後宮之中,難免會有人說些閒話,後宮的格局不變恐怕是不行了。」 我看了看他,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多隆道:「皇城地西北角有兩處宅院,奴才已經讓人將那裡打掃乾淨,若是主子同竭盡這兩日我就可以讓娘娘們搬過去。」 這多隆考慮的果然周到,歆德皇的那幫嬪妃人數不少,現在我既然當政,自然不能讓她們繼續霸佔著宮捨,給她們一個院落讓她們去那裡養老去吧。 我有些顧慮道:「現在就讓她們過去,會不會落人口舌?」 多隆笑道:「主子多慮了,一來這是您的家事,二來這樣可以避免嫌疑,再說奴才已經準備了一個萬全之策。」 我饒有興趣道:「說來聽聽!」 多隆道:「我打算讓人在院中修建兩座佛堂而皇之,讓娘娘們在那裡為陛下祈福,就算是陛下百年之後,她們也可以藉著佛堂為陛下超度......」這多隆真是八面玲瓏,我本來對他的那點怨氣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笑道:「就按照你說的辦!不過皇后和靜德妃那邊最好還是安排的妥當一點,給她們一個單獨的院落,千萬不要讓別人說我慢待她們。」 多隆連連點頭道:「主子放心,奴才一定將這件事辦得妥妥當當。」 我又道:「多隆,我還有一件事想要麻煩你!」 多隆滿臉媚笑道:「主子儘管吩咐!」 我壓低聲音道:「這件事你若是敢給我透露出去,或者辦得有半點不當之處,我便將你碎屍萬段!」 多隆沒想到我說變臉就變臉,嚇得噗通一聲又跪在了地上,顫聲道:「主子......只要您吩咐,奴才水裡來火裡去,決不敢有半點的忤逆。」 我滿意的點了點頭,親手將他攙起:「多隆,你對本王這麼忠心,本王真是十分感動。」 多隆忐忑不安的陪在我的身邊。 我低聲道:「我過去在宮內過活的時候,珍妃娘娘曾經多次照顧於我,我曾經發誓要報答她,可是一直沒有什麼機會......」 多隆一雙眼睛來回轉了兩下,腦袋卻是越耷拉越低,這種事情他聽聽都是罪過,哪敢正眼看我。 我故意道:「多隆,本王說話的時候,你好像心不在焉!」 多隆慌忙道:「主子,奴才一直在洗耳恭聽呢!」 我微笑道:「那你幫我想個法子,該如何去報答她呢?」 多隆愣了愣,又習慣性的向周圍看了看,終於道:「宮內有座九鼎山,山上曾經有座沐恩庵,當年拓帝出家之後,景越皇后也剪去了三千煩惱絲,就在這九鼎山上出家,沐恩庵便是那時所建。」 我點了點頭,這段典故我並不陌生,至於沐恩庵後來為何成為廢墟我卻不知道。 多隆低聲道:「有件事主子可能不知道,歆德皇登基那一天,沐恩庵突然被天火擊中,整個廟突然燃起火來,無論怎樣潑救,都無法阻止火勢的蔓延,眼睜睜看著這裡變成一堆瓦礫。後來歆德皇認為這裡是不祥之地,不願重建廟宇,一直廢棄至今。」 我冷笑道:「既然是不祥之地,你告訴我這些又有何用?」 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第一百六十八章請戰 多隆笑道:「對歆德皇乃是不祥之地,可是對主子未必是那樣,我讓風水先生算過,九鼎山乃是聚靈之地,再說自開國以來,那沐恩庵便存在那裡,大康的國運何嘗衰落過,反倒是沐恩庵焚燬後,大康的國力日衰,主子若是將之重建還有中興大康之意!」 他的這句話算是說到了我的心坎上,歆德皇認為不祥的地方,對我反倒是風水寶地,我唇角露出一絲笑意。 多隆觀察入微,趁機道:「奴才認為,可以盡快重建沐恩殿,珍妃娘娘在庵中修行未嘗不是一個合適的選擇。」 我低聲道:「這件事便交給你去辦,切記我剛才說過的話,若是出了任何的紕漏。。。。。。」我的雙目中流露出陰冷的殺機。 多隆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冷顫,垂頭道:「主子放心,奴才一定將這件事處理得妥妥當當。」 我滿意的點了點頭,正欲離去,那多隆又道:「主子,三年一度的秀女已經選完了,經過重重篩選出的三百名秀女現在都暫時住在熙春園,主子要不要去看看?」 我搖了搖頭道:「這件事暫時壓後,等王妃們來到康都之後,再讓人他們挑選吧。」 多隆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我忽然想到當初瑤如便是秦國落選的秀女,這裡面存在著諸多的內情,大康朝政的腐朽猶在秦國之上,卻不知這次的遴選秀女其中又有多少的黑幕? 擺在我面前的最重要的事情仍然是北胡的軍事威脅,安蓉雖然答應馬上就返回北胡,可是我心中仍然不能確定拓拔醇照會順利退軍,現在大康政權更迭,一切還未穩定,對北胡來講,眼前就是最好的機會。 正當我全心考慮北胡之事的時候,另一件事情發生了,崇德、岳陽的水軍被瀘州的傅天憲成功接手,可是岳陽的水軍卻在統領劉達威的率領下宣佈獨立,雖然鬧事的僅僅是兩萬兵馬,可是對剛剛更迭的大康政權來說,這意味著一種挑戰,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著我,包括駐紮在康晉邊境的七萬軍隊。我雖然早就讓人去給顧成賢送上定心丸,可是他至今仍然沒有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 劉達威的事情如果處理不當,這些潛在的危機恐怕會同時爆發。 我臉色凝重的坐在勤政殿中,聞訊趕來的翼王、陳子蘇和焦信全都坐在一旁。 翼王道:「劉達威根本成不了氣候,讓顧成賢派軍前往岳陽,一日之內他手上的七萬大軍便可以將岳陽全部包圍,只要切斷劉達威的糧道,最多半個月他就會棄城投降。」 陳子蘇看了看我,低聲道:「公子擔心的是不是顧成賢?」 我點了點頭道:「確切的說,我擔心的並不是他,而是他手上的七萬兵馬。此人到現在仍然沒有明確表示自己的立場,劉達威的事情如果處理不當,恐怕會帶來一連串不良的後果。」 翼王到:「顧成賢最看重的就是利益,大康局勢已定,他不會這麼不識抬舉吧?」 陳子蘇道:「越是這種人,越是會利用機會,他知道岳陽出事。到現在仍然按兵不動,說明他心中有鬼,這次他八成是想向公子提條件呢。」 翼王憤然在茶几上拍了一記道:「這混帳東西,能讓他統領七萬軍,已經是他的造化,他還敢提出什麼條件?」 陳子蘇笑道:「此一時彼一時,現在他自認為手中的七萬軍對公子來說極為重要,自然要趁機加碼。」 我忽然笑了起來:「顧成賢倒也算得上一個人物,既然如此,我便再升一升他的官職。」我想了想方道:「他若是能夠順利平息劉達威的事情,我便封他一個異姓王如何?」 所有人都是一怔,要知道異姓封王在本朝之中,是只有翼王林悲風才有的待遇,現在我輕輕鬆鬆的便封了一個異姓王出來,別人姑且算了,翼王林悲風豈能忍得住,他憤然道:「他顧成賢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當初為我洗馬的一個馬伕,太子殿下若是如此對他,怎能讓大康的其他臣子心服?」 陳子蘇也點了點頭道:「翼王說得不無道理,封王之事還希望公子多做考慮。」 我滿懷深意的笑道:「我只是先答應他,將他的心籠絡住,等到;劉達威的事情過後,再考慮怎樣處理他。」 陳子蘇道:「雖然是這樣說,可是一旦公子提出封王之事,勢必會在朝野之中引起震動,若是其他各部的兵馬爭相效仿,趁機提出要求,公子的良苦用心豈不是白費?」 我心中一震,陳子蘇這句話將我頓時點醒,我現在已經是大康的最高統治者,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割據一方的平王,我的一舉一動都被大康的所有官員關注著,尤其是現在這種敏感的時候,一件事處理得不當,將會導致一連串惡劣的後果。 一直沒有說話的焦信忽然開口道:「殿下,陳先生說得對,現在大康邊境的駐軍都在眼睜睜看著您,而且其他的王爺也在盯著這件事,若是有任何的不當之處,都可能引發一場混亂。」 我點了點頭,懷柔既然不行,只有用鐵碗政策,可是若是手段過於強硬,激怒了顧成賢,後果豈不是更加嚴重?我眉頭深鎖,這劉達威叛亂的真不是時候。 焦信低聲道:「如果太子殿下同意,焦信願前往顧成賢部!」 我們的目光同時望向焦信。 焦信充滿信心道:「焦信只要殿下的一張親筆詔書和一張委任狀,帶領二十名護衛,定然可以成功將顧成賢的大軍接管!」 我凝視他道:「焦信,這件事並非兒戲,關乎我大康日後的穩定,你要知道說出這句話要承擔的責任和後果!」 焦信道:「太子殿下,焦信既然說出這句話,心中早已考慮過自己需要承擔的責任和後果,焦信若不能成功接管顧成賢的大軍,願以死謝罪!」 我緩緩點了點頭道:「好!你既然說出這樣的話,這件事我只有交給你去做,若是你能夠順利接過顧成賢的兵權,平息劉達威的叛亂,我便讓你接替顧成賢的職位!」 「多謝太子殿下!」焦信領命後轉身出去。 我看到陳子蘇臉上始終掛著一絲笑容,似乎對焦信這次的成功極為樂觀。我不禁問道:「陳先生因何發笑?」 陳子蘇笑道:「公子的麾下又添了一位不世的帥才,我是為你高興啊!」 我滿懷深意道:「他究竟能不能夠擔當得起這個稱呼,還要等這件事結束以後再看。」 陳子蘇道:「我們來此之前便交換了看法,焦信的態度極為堅定,主張對這幫叛軍採用強硬手段,我只是擔心他手段過於殘酷。」 翼王道:「眼前的形勢下,不流血不足以威懾心存異志的小人,非常時刻定然要採用一些非常的手段。」 我笑道:「看來焦信這次之所以敢在我面前誇下海口,和你們兩位的幫助也不無關係。」 陳子蘇和翼王同時笑了起來。 翼王道:「焦信的確是一個可造之才,可是太子如果這樣就提升他,朝野之內很多人必然不會心服,劉達威這次的事情恰好是一個契機,顧成賢至今仍然毫無反應,已經表露出他想趁機加碼,他自以為手中握有七萬重兵,可是他卻沒有想到手下人心中是如何做想?老夫雖然已經不問軍政,可是對付這種小人我還是有些辦法。」 我微笑道:「所以岳父便將這個人情送給了焦信?」 翼王笑道:「他這次的表現我看得清清楚楚,此子雖然雖然年幼,已然有大將之風,是時候給他機會了。」 我微笑著點了點頭,心中卻有些失落,今日自己在劉達威問題上的處理大失水準,如果不是他們從旁指點,我幾乎鑄下大錯。 翼王道:「左逐流已經伏誅,他的屍身被我收藏起來了。」 我默默點了點頭,想起左逐流心中不免一陣惻然。 翼王猶豫了一下仍然道:「左東翔來了!」 我微微一怔,沒想到現在這個時候左東翔仍然敢在康都出現。 翼王道:「他跪在乾武門前請求賜還父親的屍身,我已經讓人將他抓了起來。」 我歎了口氣道:「沒想到他還是個孝子!」 翼王道:「太子打算如何處置他?」 我想了想方才道:「回頭我跟你去見見他,我倒要聽聽他是如何說的。」我想見左東翔其實抱著另外一個心思,我生恐左逐流將我的秘密告訴他的兒女,如果左東翔知道了我的身世,我決不會信守對左逐流的承諾。 我又向陳子蘇道:「陳先生,我還想勞頓你去秦國走一趟,安蓉公主雖然答應返回北胡,可是我對拓拔醇照那個人仍然有些信不過。 陳子蘇道:「公子擔心的不無道理,現在的確應該進一步加強和康秦兩國之間的聯盟,讓周邊這些想乘虛而入的國家知難而退。」陳子蘇口中的那些國家,自然也包擴漢齊晉等國。 我點了點頭道:「給晶後的秘函和國書,我都已經寫好,陳先生還是盡快啟程。」 陳子蘇道:「公子放心,子蘇必不辱使命!」他臨走之前又向我道:「公子這兩日實在太過操勞了,一定要多多注意身體,大康的事情並非一日之中可以理順,公子一定要有耐心才行。」 他知道他一定是提醒我剛才對劉達威之事的處理考慮欠妥,唇角露出一絲微笑道:「陳先生的話讓我獲益匪淺,從今日起,我一定會慢慢的冷靜下來。」 陳子蘇露出一個滿懷深意的微笑,先行告辭道:「公子和翼王繼續聊著,子蘇還要準備明日入秦的事宜,先行告退了。」 我起身道:「我也要和岳父大人去見見左東翔,一起出去!」 左東翔被臨時關押在輔津閣,雖說是關押,翼王並沒有對他進行任何的捆綁,來到輔津閣的時候,他仍然規規矩矩的跪在大堂之中,正如翼王所說,他今日前來求父親的屍首之時,便一直跪著,距今已經有了三個時辰。 我和翼王並肩走入輔津閣中,左東翔一動不動的跪在那裡,頭顱抵在地上,所以我看不清他的面容是喜是憂。 他似乎從腳步聲察覺到我的到來,低聲道:「罪臣左東翔,求太子殿下賜還家父的屍骨。。。。。。」說道最後,聲音哽咽。 我緩緩向他的面前走了兩步,俯視他道:「你既然逃了出去,卻為何還要回來?」 左東翔仍然不敢抬起頭來:「殿下,臣雖然不知道家父究竟做了什麼事情,可是臣敢斷言,他並沒有對不起大康!」 我皺起眉頭,內心掠過一抹陰冷的殺機。 左東翔此時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恭恭敬敬的呈到我的面前:「這是家父出走之時留下的書信。」 我抽出信函,卻見那上面果然是左逐流親手所書。通篇並未提及我身世的事情,我這才放下心來,裡面說得最多的就是讓左東翔兄妹離開大康,他的死和任何人沒有關係。 我將信函交還給左東翔,突然道:「你恨不恨我?」 左東翔搖了搖頭。 我冷冷望向他的雙眸,卻從中沒有找到任何的恐懼,無論是左東翔的立場如何,此人的膽量的確讓人佩服。 我低聲道:「將你父親的屍骨交還給你倒也不難,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左東翔大聲道:「只要太子殿下能答應將家父的屍骨交還,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我點了點頭道:「我要你們兄妹全都離開大康,終生不得踏入大康的版圖之內!」 左東翔重重點了點頭道:「我答應!」 我向翼王使了一個眼色:「岳父大人,將左相國的屍骨交給他!」 我和翼王離開輔津閣,我情不自禁歎了一口氣,翼王低聲道:「太子因何歎氣?」 我回首看了看輔津閣的燈火道:「岳父,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這次我欠了左逐流一個很大的人情。」 翼王道:「我雖然不知道具體的內情,可是如果不是左逐流主動退兵,我們這次恐怕會非常麻煩。」 我點了點頭道:「現在你明白為何我要讓你保留下左逐流的屍身了?」 翼王默然不語。 我又道:「今日我對待顧成賢的事情表現得有些軟弱,新虧你們提醒了我。剛才面對左東翔的時候,我仍然在考慮這個問題。」 翼王的目光之中閃過一絲難言的表情。 我歎了口氣道:「若是就此放過左東翔兄妹幾個,恐怕日後一定會成為我的心腹之患,若是我狠心將他們剷除,固然可以從此安寢,可是我又對不起左逐流的恩義,岳父大人能否告訴我,我應該怎麼做?」 翼王停下了腳步,仰首望向空中的那闕明月,許久方道:「一個王者始終要面對這樣的問題。我只想問你一句,你現在如果殺了左東翔兄妹幾個,日後會不會內疚?」 我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如果真的殺掉了他們幾個,只要我想到左逐流勢必會寢食難安。 翼王道:「留下他們的性命。雖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可是也要講究道義,也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如果左東翔兄妹幾個日後有謀害你之心,你再殺他們也不遲。現在你身居高位,隨著時間的推移,你和他們的實力會越去越遠,他們對付你的機會便會越發的渺茫,這並非是對他們的仁慈,而是對你自己的仁慈。我不想你以後才明白,內疚才是這世上最難以承受的痛苦!」 我低聲道:「岳父大人說得對,不過若是想防範他們幾個,最好的辦法還是將他們留在我的身邊。」 翼王想了想道:「給他們一個閒職,讓他們在康都內慢慢的消磨掉週身的戾氣,也不失為一個很好的解決辦法。」 我笑道:「還是岳父有辦法。」 翼王淡然笑道:「並不是我有辦法,只是這兩日,你初登高位,處理事情的角度和方法仍然沒有來得及轉變,我伴君多年,很多事情都經歷過,不過我說得也未必全對,你可以聽也可以不聽。」他又道:「明日我便前往楚磯了,胤滔的事情,我一定會辦得妥妥當當。對了,還有一件事,靜德妃年紀也不小了,你便憐憫她一下,不要讓她在宮內飽償思念之苦了,就讓她跟著胤滔一起去楚磯吧。」 我想了想終於點了點頭道:「一切都聽岳父大人的安排。」 翼王笑道:「我代姐姐一家謝謝你了,我送她們前往楚磯之後,就去綠海原接楚兒回來。」 我重重點了點頭道:「我也很想她呢,岳父大人一路一定要注意身體,千萬不要辛苦著自己。」 翼王笑道:「你是害怕楚兒舟車勞頓吧?」 我被他點破了心意,臉上不禁微微一紅。 回到勤政殿的時候,卻看到多隆候在哪裡,我笑道:「多總管,這麼晚了找我還有什麼事情?」 多隆笑道:「著勤政殿是處理政務的地方,居住頗有不便,而且距離大殿太近,晚上頗不清靜,奴才擔心主子在這裡休息不好。」 我淡然道:「只不過是暫時休息,何必這麼麻煩!」 多隆道:「一點都不麻煩,主子,我將百寧宮整理了一下,那裡地處幽靜,遠離喧囂,是個歇息的好去處。」 我笑道:「既然你收拾好了,我只好過去了。」百寧宮我是知道的,那裡曾經是歆德皇在宮內避暑的地方,下面設有冰窖,周圍是一片幽靜的園林,環境清雅,的確是一個歇息的絕佳去處。 多隆笑道在;「奴才這就為主子引路!」 他提著燈籠走在前方,我帶著緩步跟在他的身後,在宮內長廊內穿行了一里多路,方才抵達百寧宮前。大門前早就有我手下的八名武士站在那裡。多隆雖然是宮內的總管,可是為我更換寢宮,也必須要先得到焦信和車昊的同意,確信百寧宮這裡沒有任何異常的狀況,方才敢放心讓我過來歇息。 走入大門,滿園沁人心脾的花香便隨著夜風輕送了過來,整個園林籠罩在一層朦朧的月色之中,越發顯出一種靜謐的美。 百寧宮內的燈火已經點燃。 多隆送我到門前,笑道:「主子,裡面有宮女伺候您,老奴今晚就在外面的小屋中安歇,有什麼事情,招呼一聲就行。」 我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多總管費心了!」 多隆神秘的一笑,躬著腰向左側的小屋走去。 來到百寧宮中,一位身穿紅妝的宮女笑盈盈迎了上來,屈膝跪在我的面前,柔聲到:「奴婢參見太子殿下!」我並未留意她的面容,此刻聽到她的聲音,方才覺得極為熟悉,俯首向她望去,卻見這宮女竟然是伺候珍妃的玉鎖,我心中不禁一驚,難怪多隆笑得如此神秘,這奴才果然善解人意,看來今晚安排我在這百寧宮內休息,另有一番深意。 「玉鎖,你起來吧!」 玉鎖這才站起身來。 我看了看四周,並沒有看到珍妃的影子,低聲道:「她呢?」 玉鎖美眸之中流露出一絲笑意,他指了指帷幔之後。 我難以抑制內心的激動,快步向帷幔後走去,掀開帷幔,卻見燭影搖紅之中,珍妃身穿紅色低胸長裙,外罩半透明白色薄紗,晶瑩的胴體若隱若現,越發顯得誘人之至。 他靜靜站在那裡,美美眸之中蕩漾著晶瑩的淚光,豐盈的胸部因為激動而劇烈的起伏著。我仍然記得這是當初她送我前往大康為質之時穿過的那身長裙。我的記憶突然被帶回到那個風雪飄飛的夜晚。 我快步走向她的身邊,猛然將她的嬌軀擁入我強勁有力的懷抱之中,彷彿想將她溶進我的身體之中。珍妃火熱的唇發狂的找尋著我嘴唇的位置,我們全力的親吻了起來。一切恍如昨日,一切又如夢境。。。。。。 掙扎過後,珍妃靜靜躺在我的胸前,散亂的長髮露出姿,我輕輕吻了吻她光潔的額頭:「一切都已經過去,我不會再讓你受到半點委屈。 珍妃淡然笑道:「能夠再次見到你,我的內心已經滿足了,對於以後沒有任何的奢望。」 我握住她的柔荑:「我要讓你終生守候在我的身邊!」 珍妃柔聲道:「胤空,你想過沒有,我們之間的事情永遠見不得天日,今夜來此之前我便已經想過,我們的關係還是從此結束,我不想因為我而影響到你的聲譽。」 我低聲道:「玉瑩,我已經讓人重修沐恩庵,想將你安頓在那裡,不知道你是不是願意?」 珍妃含淚保住我的身軀,輕聲道:「玉瑩願意!」要知道她答應此事之後,對外便是終生為歆德皇守貞,餘生將在青燈古佛下度過,更意味著放棄了應有的地位。 我吻住她嬌嫩的唇:「委屈你了!」 珍妃輕聲道:「你錯了,玉瑩自從入宮以來,還從來沒有像這樣快樂過。」 門外響起玉鎖的聲音:「太子殿下,多總管有急事想見你。」 我皺了皺眉頭,多隆這麼早便過來打攪我,想來一定有急事。 珍妃服侍我洗漱完畢,穿好衣袍,我又依依不捨的抱了抱她。珍妃嬌聲道:「快去吧,晚上我會再過來的。」 我此時方才問道她是如何來到百寧宮。 珍妃笑道:「這百寧宮下的冰窖與我所居住的秋鸞宮有冰道相通,便於暑日運送冰塊,冰道開口的鑰匙都掌管在多總管的手中。」 我不禁笑了起來。多隆這隻老狐狸果然狡猾。 多隆一臉驚慌之色的站在門外,看到我出來,低聲道:「太子殿下,昨晚出了一件大事!」 我有些不滿的瞪了他一眼:「什麼事情值得你如此慌張?」 多隆道:「皇后身邊的貼身宮女靜瑤自殺了!」 我淡然道:「死了個宮女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多隆歎了口氣道:「皇后雖然癱瘓在床,可是她一向視靜瑤如同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剛才將老奴叫了過去,說什麼都要找出害死靜瑤的兇手。」 我冷笑道:「你不是說靜瑤是自殺,又何來兇手之說?」 多隆哭著臉道:「那靜瑤死的時候已經有了四個月的身孕。。。。。。」 「什麼?」我此驚非同小可,這件事遠比我想像的更加嚴重。 多隆道:「最麻煩的是,皇后一口咬定是賀王姦殺了靜瑤!她將那幫老臣子都招了過去,現在一定要個說法。」 我怒道:「馬上讓賀王去勤政殿等我,我倒要聽聽他的解釋!」 我剛到勤政殿,賀王便趕了過來,看到我的臉色,他馬上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低聲道:「太子殿下。。。。。。」 我冷冷哼了一聲道:「皇叔,靜瑤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和我歎了口氣道:「這件事。。。。。。的確怪我,我和靜瑤早就有了私情,可是礙於她是皇后身邊的人,我一直無法將她要到身邊。昨日我入宮面見皇后之時,她又逼我給她一個名分,我情急之下便跟她吵了起來,誰曾想她。。。。。。竟然自殺了。。。。。。」賀王顯得頗為難過。 我在桌上拍了一記:「皇叔,你好糊塗啊!現在是什麼時候,你偏偏要給我捅出這樣的簍子,現在皇后已經召集了一幫老臣子,一定要追究這件事,你讓我怎麼辦?」 賀王嚇得跪倒在地上:「太子殿下,我真的沒殺靜瑤,她腹中還有我的骨肉,我怎能捨得殺他啊?」 我冷笑道:「這句話你自己對皇后去說,我相信你又有什麼用處?」 賀王顫聲道:「他們幾個老傢伙早就想將我除掉,這次有皇后幫他們,我恐怕是百口莫辨了。」 我看到賀王(炫)畏(書)懼(網)的樣子,心中暗自慶幸,幸虧沒有想選擇他出任右相國之職,否則單單是他的這番劣行陋跡,便會讓我應接不暇。 此時雍王和黃端地也趕了過來,我讓賀王暫時到屏風後迴避。 雍王和黃端地兩人雖然都是為了賀王的事情而來,可是立場卻不相同。 兩人向我見禮之後,我冷冷道:「你們的來意我都清楚,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大家便商量一個解決的辦法吧。」 雍王道:「太子殿下,我已經讓人查明,那靜瑤分明是自殺,跟賀王並沒有直接的關係,皇后口口聲聲的要嚴辦賀王,有趁機公報私仇之嫌。」 黃端地道:「老臣倒不這麼認為,那靜瑤雖然是自殺,可是腹中懷了四個月的身孕也是事實,單單是穢亂宮廷這一條罪行,賀王恐怕就要被砍頭!」這黃老頭子向來嫉惡如仇,說出的話絲毫沒留情面。 雍王大聲道:「死的不過是個宮女,難道皇后還想讓賀王給她償命不成?」 黃端地道:「話不能這麼講,死的雖然只是一個宮女,可是卻牽涉到整個內宮。賀王行為不端,身為皇族身份,不知收斂言行,卻勾引皇后身邊的侍女,致其懷孕,影響之惡劣,從大康開國都未曾發生過,若是就此算了,恐怕日後的皇宮再無章法可依了。」 雍王怒道:「黃大人既然這麼有辦法,那你說說看,究竟怎麼辦?」 黃端地道:「賀王畢竟是身份特殊,老臣不敢擅作決斷,這件事最好是太子殿下親自處理。」看不出這老頭子踢皮球的功夫還是一流呢。 我想了想,這件事對我來說並不是一件壞事,趁機剛好可以將多隆的建議付諸實施。賀王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我正好將他棄去不用。 我微笑道:「談這件事以前,我還有一件事想先問問黃大人的意見。」 黃端地恭敬道:「太子儘管說,老臣洗耳恭聽。」 我點了點頭道:「我想讓你出任大康右相國之職,不知黃大人意下如何?」 黃端地微微一怔,他也沒有想到我居然會升他的官,而且讓他擔任如此重要的職位。黃端地低聲道:「臣何德何能?相國之位事關重大,還望太子殿下三思。」 我笑道:「我考慮過了,就這麼定!回頭就詔告天下!」 黃端地只好躬身謝恩:「臣黃端地多謝太子殿下。」 雍王有些失落的看了看我,他也沒有想到我會將右相國之位交給這個倔老頭子。 我笑道:「黃相國,你現在可以說出該如何處置這件事了。」 黃端地道:「老臣只有一個建議,想平息這場風波,必須嚴辦賀王!」 一直在屏風後偷聽的賀王再也沉不住氣,大步走了出來,怒道:「黃端地,我龍天賜哪裡得罪過你,你要處處跟我作對?」 黃端地看到賀王突然出現,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炫)畏(書)懼(網),平靜道:「大康現在處於非常時期,文武百官的眼睛都盯在太子的身上,靜瑤的事情,可大可小,若是沒鬧出來,那便是賀王的幸運,可是現在皇后藉著這件事大做文章,整個朝野都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我們便不能坐視不理,如果處理稍有不當,勢必會引起朝野振動。。。。。。」 賀王一張面孔變得毫無血色,他終於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 雍王也不禁歎了一口氣。 黃端地道:「以賀王的性情並不適合留在康都之內,其實榆林城池雖小,卻自在消遙,賀王為何不考慮一下!」 賀王無力的垂下頭去,他費勁千辛萬苦才從榆林小城返回康都,本想在我掌權之後能夠一帆風順,誰曾想又出了這件事情,轉眼間又要將他打回原處。 我緩緩點了點頭道:「黃相國說得很有道理,靜瑤雖然不是皇叔親手所殺,可是穢亂宮廷之最晚,決不可輕饒。。。。。。」我停頓了一下又道:「念在你只是一時糊塗的份上,免去你的王位,貶到榆林城,日後看你改過的態度,再決定重返康都之事。」 賀王懊悔到了極點,可是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他又有什麼辦法,只有接受這個現實。 賀王和黃端地走後,雍王留了下來,我知道他對剛才我的處理方法心中不滿,留下來想必是為了這件事。 雍王道:「太子殿下,賀王雖然風流了一些,可是並沒有鑄成大錯,你這次對他是不是太過嚴厲了一些?」 我冷冷道:「皇叔,現在是什麼時候?大康最需要的就是穩定,我不想看到那幫老臣子借題發揮,搞出什麼事情來!」 雍王道:「可是為了一個宮女。。。。。。」 我做了一個手勢,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我低聲道:「你們為我做過的事情,我心中清楚得很,可是這並不意味著你們就可以胡作非為,身為長輩,首先就要學會自律,不要再給其他人可乘之機。」 雍王老臉通紅的點了點頭。 我又道:「皇叔,大康的天下不僅僅是我龍胤空一個人的,而是屬於我們整個龍氏家族!」 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第一百六十九章現實 靜瑤之死終於隨著賀王的被貶畫上了圓滿的句號,這件事提醒了我,即使是已經癱瘓的皇后也有她的勢力,這也促使我定下了將她們清理出後宮的決心,在我的授意下,多隆將歆德皇的眾位嬪妃從宮捨中遷了出去,集中居住在皇宮西北的兩處院落之中。 沐恩庵已經開始重修,珍妃在入庵之前,前往康都皇家寺院法嚴寺出家,等到沐恩庵建成之日再重返回皇宮。 許武臣率領一萬大軍從燕國抵達了康都,馬上便投入了新法的修訂之中,康都的形勢已經初步穩定了下來,我讓車昊擔任了御林軍總管之職,將重建龍驤軍的任務交給了趙嘯揚,突籍擔任龍驤軍副統領,整個康都的軍事力量重新洗牌,關鍵的權力都掌握在我親信部下的手中。 韓汝成留在康都擔任水軍統領本身便是大材小用,我讓他將康都水軍縮減到一千人,然後前往冕池,負責將冕池、席陽等地的水軍重新組建,這支水軍將成為守護大康東部門戶的最重要力量。 前往秦國的陳子蘇很快就讓信使回來,信使不但給我帶來了晶後的親筆書信,還帶來了秦國發生旱災的消息。 我看完晶後的親筆書函,心情不覺變得有些沉重,秦國的這次旱災相當嚴重,晶後在信中提出借糧之事,陳子蘇不久便會和秦國的使臣一起前來。 我讓人將許武臣和黃端地二人找來。磋商借糧之事。 兩人最近都在忙著修訂新法之事,形容都有些憔悴,望著眼前兩個盡心盡力的臣子,我心中不禁一陣溫暖。許武臣自然是不消說,黃端地自從擔任右相國之後,他的敬業讓我深受感動,更覺得自己的決定沒有錯。 眼看晚膳的時間已經到了,我讓太監準備好晚膳,邀請他們兩人一起用餐。我關切道:「你們不要只顧著朝廷的事情,還要多多注意身體,你們是大康的脊樑,如果身子累垮了,還有誰來幫我。」 黃端地感激地點了點頭,當日他和我頂撞也是對事不對人。我的能力和威望有目共睹,通過這段時間跟我的接觸,他從心底已經承認我這個新的主人。 我指了指滿桌的菜餚道:「吃飯的時候,就不必拘泥什麼禮節。我們邊吃邊談。」 許武臣道:「聽說陳先生的信使從秦國來了!」 我點了點頭道:「今日喊你們過來就是為了這件事,你們有沒有聽說秦國發生了旱災的事情?」 兩人同時點了點頭,黃端地道:「這件事我聽說已經有半個多月了,可是最近一直忙於大康的朝政,沒有過多的注意。」 許武臣微笑道:「太子殿下不談兩國聯盟之事,先談秦國的旱災,是不是秦國開口向我們借糧了?」 我笑道;「許相國果然有未卜先知之能,不錯,秦國開口向我們借糧了。」 黃端地道:「太子殿下借還是不借?」他說完這句話自己率先笑了起來:「老夫這句話問的有些多餘,以康秦兩國之間的關係來看,太子殿下是一定要借的。」 我點了點頭道:「糧一定要借,可是我並不清楚現在大康的具體情況,我們究竟能借出多少,才不至於影響到本國的民生,秦國的特使會跟隨陳先生一起過來,我算了算也就十天之內的事情,這十天內,我希望你們能夠將大康的存糧做出一個大概的統計。」 許武臣道:「這件事不難,其實我們早就開始著手統計大康的存糧了,順利的話,這兩日就會結束。」 我笑道:「如此最好,看來我反倒是多慮了。」 黃端地道:「有件事老臣必須回稟一下。」 我看到他臉色嚴峻,知道這件事一定非同小可,微笑道:「黃相國請說。」 黃端地道:「大康國庫之中的存銀現在只有三百五十萬兩,陛下當初登基之時,國庫之中的存銀卻有七千二百萬兩,陛下在位的幾十年間,國庫已經接近了空虛的邊緣。」 我皺了皺眉頭,沒想到大康的經濟現狀竟然如此之差。 許武臣插口道:「韻德皇任用官員經常憑著自己的喜好,往往高興之時便動輒免去一些郡縣的賦稅,或者是突然增加賦稅,而經過我們查實,應該免去賦稅的郡縣,賦稅從未被免除過,增加賦稅的郡縣卻比他要求的數目還要多上幾倍。換句話來說,百姓的稅銀照繳不誤,可是國庫之中卻沒有受到銀子,全部被當地的官員盤剝走了。」 我怒道:「竟然有這樣的事情?」 黃端地道:「不止如此,很多地區還有各自的政策,除了大康規定的稅制以外,當地官員又擅自收繳賦稅,百姓對朝廷的怨恨多半都是這幫貪贓枉法的官員造成的!」 我怒道:「這件事一定要徹查到底,那些貪贓枉法的官員一旦查實,便給我拿下,一個都不能放過!」 許武臣笑著搖了搖頭道:「太子殿下,臣想問你究竟是想治貪呢,還是想將損失的錢糧追回來?」 我有些迷惑的望向許武臣:「兩者有什麼區別嗎?」 許武臣道:「如果是治貪,恐怕會涉及到層層面面的關係,這康國的半數臣子,甚至是皇族中的各位王爺公主,都會被牽涉進去,如果太子想要追究到底,到時候被砍頭的人絕對不會是一個小數目。」 我倒吸一口冷氣。如果真的是這樣,大康的局勢將會重新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許武臣道:「其實對待臣子也如同對待兒女一樣,打輕了他會記不住,打重了又會適得其反。殿下一定要把握好這個尺度。」 我笑道:「看來這板子打重了不行,打輕了也不行。那就打到他們將吞沒的銀兩吐出來為止!」 黃端地道:「太子殿下打算怎麼打呢?」 我冷笑道:「找出其中最大的幾個,讓他們將銀子吐出來,將這件事弄得天下皆知,要讓那些小官員知道,要讓他們害怕,要讓他們主動將銀兩送回國庫中去!」 七日之後,陳子蘇順利返回康都,和他一同前來的還有我的一位久違謀面的老友。秦國特使燕興啟。沒想到晶後會讓這個平生最大的對手來到大康,難道他讓燕興啟前來還另有一番用意? 陳子蘇和燕興啟是半夜時分抵達康都,陳子蘇不敢有半點耽擱,當晚便入宮求見我。 我在甘寧宮之中接見了陳子蘇。 陳子蘇歉然道:「子蘇深夜前來。打擾了公子好夢,還望恕罪!」 我笑道:「這兩日我始終在等著你的消息,反正也是睡不著,剛才還在看書哩!」 我招呼陳子蘇坐下。 陳子蘇道:「子蘇深夜入宮乃是為了一樁急事!」 「是不是為了燕興啟的事情?」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晶後有親筆書函在此!」 晶後上次的秘函是求我借糧,這次卻不知為了何事?展開信函。我藉著燈光瀏覽了一遍,信紙上只寫了五個字『誅殺燕興啟』。 我笑著搖了搖頭,將信函遞給了陳子蘇,其實我知道燕興啟代表秦國而來的時候,便有這種預感,晶後這次恐怕想伺機對燕興啟下手,如今已然證實了我的推斷。 陳子蘇道:「看來燕興啟這次是有去無回了。」 我歎了口氣道:「此人危害秦國多年,晶後早有除去他的心思,不過苦於他在秦國的勢力龐大,一時間無法對他下手,現在想藉著我的手將他殺掉,也算是了卻了多年的一個心願。」 陳子蘇道:「公子當真要殺燕興啟?」 我手指的關節在桌面上輕輕扣了兩下:「燕興啟曾經多次害我,此人死有餘辜,不過。。。。。。」我起身踱了兩步方道:「可是他如果死在了大康境內,我們就必須背上謀殺秦國使臣的罪名。」 陳子蘇道:「秦國的事情雖然晶後處理,可是燕興啟也不是普通的人物,他的死勢必讓秦國的國內掀起一股反對大康的浪潮。」 我最擔心的就是這件事,更何況燕興啟還是我結義的兄長,我若是殺他,豈不是要背負上不義的聲名。可是晶後既然開口求我,我便一定要為她做成這件事,想到這裡,我馬上就下定了決心,低聲道:「燕興啟必須要死,不過這件事一定要做得妥妥當當。」 陳子蘇道:「公子的意思是想嫁禍他人?」 我點了點頭道:「我們只需要想個法子,讓他死在大康以外的地方,到時候我們自然可以推他個一乾二淨!」 陳子蘇笑道:「公子這個主意的確很妙,不過有件事,公子需要留意一下,正是因為燕興啟和晶後之間的鬥爭,才讓秦國的內部始終處於混亂之中,兩方力量的制約讓秦國無法得到良好的發展,若是公子為晶後剷除了燕興啟這顆毒瘤,會不會產生後患?還望公子三思。」 我何嘗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可是以晶後對我的情意,她應該不會被判於我,再說燕元宗死後,她早已失去了爭權奪利之心,又怎會產生其他的想法?這次之所以要殺燕興啟,大概是因為昔日的仇恨的緣故。 翌日正午,我在留香園宴請燕興啟,我並未讓他人陪同。 燕興啟如約而來,他的模樣仍舊跟原來沒有什麼分別,只是在我面前顯得謙恭了許多,恭敬道:「大秦使臣燕興啟參見太子殿下!」 我呵呵大笑了起來,起身攜住燕興啟的手臂:「大哥難道不認得我這個兄弟了?」 燕興啟微笑道:「此一時,彼一時,興啟現在豈敢托大。」 我笑道:「大哥請看,我今日並未穿著王服,這裡除了你我之外再沒有其他人在場,我之所以在這裡請你,而不是選在大殿之中,主要就是為了和你一敘昔日的友情,大哥難道真的嫌棄我這個兄弟嗎?」 燕興啟做出一幅感激涕零的模樣,緊緊攥住我的雙手道:「兄弟,並非是做哥哥的嫌棄你,實在是我自慚形穢,不敢當得上大哥的稱呼。」 我們這才在桌邊坐了。 身後太監奉上酒菜,我端起酒杯道:「大哥不遠千里而來,兄弟以這杯薄酒為你洗塵!」 燕興啟點了點頭,捻起酒杯跟我乾了一杯,話題轉到他的任務上:「太子殿下,太后這次讓我過來是為了磋商借糧之事。」 我故意扳起面孔道:「大哥若是再跟我這麼生分,我馬上便走,借糧的事情也就作罷!」 燕興啟滿臉堆笑道:「兄弟,哥哥實在是太高興了,有些詞不答意,你千萬不要介意。」 我笑道:「這才是我的好哥哥,今天我們兄弟不醉不歸。」 燕興啟道:「酒我一定陪你喝個痛快,借糧之事,還請兄弟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 我微笑道:「大哥放心,我已經讓人著手準備錢糧,會在最短的時間內運往秦國,以解你們的燃眉之急。」 燕興啟連連點頭道:「多謝兄弟了。」可是臉上卻沒有流露出太多高興的意思。我心中明白,這燕興啟素來嬌滑,他也清楚自己前來大康凶多吉少,凡是都處處小心。 我故意道:「秦國的情況怎樣了?」 燕興啟微微一怔,隨即苦笑道:「你既然叫我一聲大哥,做大哥的自然不會瞞你,秦國的情況糟糕得很,國內旱災嚴重,沿海又發生海嘯,中山國在韓國的慫恿下趁機作亂。東胡人也不斷滋擾秦國的邊境,比起先皇在位的時候,簡直無法相比。」 我心中暗自討道,這燕興啟和東胡之間素有勾結,東胡滋擾之事恐怕和他有關。 燕興啟話鋒一轉道:「這幾年大康在兄弟的經營下越發的強大起來,現在燕國表面上仍然存在,可是實際上已經歸入了大康的版圖之中。」 我笑道:「大哥是不知道兄弟的苦楚,我剛剛接管大康的朝政,國內現在是矛盾重重,周邊的國家也讓我頭痛不已。」 燕興啟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兄弟這次強調結盟之事便是為了給北胡看吧?」 我低聲道:「大哥說得不錯,我就是想讓北胡知難而退,不要妄想趁著大康政權更迭之期,從中漁利。」其實我強調和秦國的盟約還有另一個目的,就是威懾以漢國為首的南方諸國。 燕興啟道:「兄弟雄才偉略,這天下總有一天會落在你的手中。」 我笑道:「大哥說笑了,我何嘗有過那樣的心思。」 燕興啟歎了一口氣道:「兄弟又何許瞞我,興啟畢竟癡長幾歲,天下的形勢我還是能夠看的清楚的。。。。。。」他放下酒杯道:「有句話希望兄弟不要瞞我,太后這次是不是讓你殺我?」 我微微一怔,沒想到燕興啟竟然將這句話當面問了出來。 燕興啟苦笑道:「其實你即便是不說,我也清楚,這次太后之所以讓我前來借糧,便是想借你的手將我除去。」 我默然不語,等於是一種默認。 燕興啟道:「我既然敢來,便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我皺了皺眉頭,以燕興啟的為人,他並不是一個不怕死的人,他敢來到這裡一定還有他的目的,難道他的身後有所倚仗? 燕興啟道:「兄弟,我們兩個立場雖然不同,可是目的都是一樣,當初你入質秦國之時,和我的境域何其相似,我們都是胸懷大志,卻無人賞識!」他的情緒似乎激動起來,雙目仰視蒼穹道:「這秦國的天下本就是我燕氏一族的,可是項晶卻利用陰謀詭計強佔了過去。」 我心中暗自慚愧,晶後能夠掌控秦國的大權,我在其中起到了不少的作用,這燕興啟的心中定然恨極了我。 燕興啟道:「無論你信與不信,我從未恨過你,甚至連項晶我也沒有恨過,我只恨自己計不如人,處處落在下風。」言語之中顯得失落無比。 我歎了口氣道:「政治鬥爭本來就是這樣,大哥也不必往心裡去了。」 燕興啟點了點頭道:「兄弟說得是,你心中一定在想,我為何不留在秦國,居然冒險前來?」 我凝視燕興啟,等待著他的答案。 燕興啟雙目之中流露出無盡的悲哀:「實不相瞞,太后已經不願再等了,若是我留在秦國,她恐怕馬上就會對我下手。」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來到大康還有一線生機。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關切道。 燕興啟道:「兄弟是不是還記得田氏帳薄的事情?」 我點了點頭。這件事我當然不會忘。÷ 燕興啟咬牙切齒道:「帳薄已經落在了太后的手中,她要藉著這件事將我置於死地。現在秦國正是災害連連,若是揭發出我貪污虧空的事情,所有臣子勢必要對我群起而攻之,我的下場。。。。。。」燕興啟的唇角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 我皺了皺眉頭,低聲道:「田循已經死了,知悉內幕的只有田玉麟,難道是他向晶後爆出了秘密?」 燕興啟道:「不是他還有誰?」 我慢慢抿了一口酒。 燕興啟道:「死在你的手中我還能落得一個風光大葬,若是死在太后的手中,恐怕我只有身敗名裂,搞不好連家人也要全部被株連進去。」 我久久凝視著燕興啟,這隻老狐狸果然是膽色過人,他想說的不僅僅是這些,其中一定另有隱情,除非有足夠的資本和我談判他才敢到康都來,否則他決不會做出那麼冒險的事情。 我微笑道:「大哥哪裡的話,你我乃是結義兄弟,我怎會有殺你之心?」 燕興啟嘿嘿笑了一聲,他壓低聲音道:「兄弟,你對我這麼好,我該如何報答你呢?」他向周圍看了看。我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揮手讓人退下。 燕興啟確信從人都已經退下,這才說:「兄弟想必知道田氏帳薄之中的秘密?」 那田氏帳薄之中記錄了燕興啟貪贓枉法的事情,除此之外便是藏有繆氏寶藏的圖紙,燕興啟貪贓枉法之事既然已經被田玉麟揭露,顯然他所指的定然是繆氏寶藏的秘密。 我內心中疑竇頓生,難道燕興啟早就知道寶藏之事?這其中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秘密? 燕興啟道:「我和田循之間的利益,有許多共同之處,所以一直以來我們都是相當要好的夥伴,可是突然發生的一件事卻改變了我們之間的關係。。。。。。」 燕興啟的目光變得有些迷惘,陷入到對往事的回憶之中:「我和田循機緣巧合得到了繆氏藏寶圖的一部分,這副藏寶圖的出現卻讓我們之間牢不可破的關係出現了裂痕,我們表面上越好,將這副藏寶圖收藏到一個隱秘之處,地點只有我們兩人知道,可是背地裡我們卻都採用各種手段想將寶圖據為己有。 田循向宣隆皇舉報我貪污的事情,試圖利用朝廷將我扳倒,幸虧皇兄身邊的人及時告知了我,我將田循所謂的證據全部銷毀,而後又利用他的家人威脅田循,田循害我不成,反倒被我弄入牢獄之中。。。。。。」燕興啟的唇角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 我這才明白田循為何會從富甲天下的一代鹽商淪為一個流落邊慌的囚徒。原來其中竟有著這樣的因果。燕興啟和田循顯然都不是什麼善類,田循為了藏寶圖敢於挑戰燕興啟,的確有些愚昧。 燕興啟又道:「田循為人卑鄙狡詐。他在我們共同將藏寶圖收藏之後,便試圖用假圖換出真圖,怎想到被我捷足先登,我早已神不知鬼不覺的將藏寶圖換出。」燕興啟的神情顯得頗為得意。 我心中暗道,這兩人果然都是一樣的卑鄙,只不過燕興啟的手段更為高明。 燕興啟道:「那田循盜走假圖之後又用另外一張假圖取代,我雖然知道他的秘密卻始終沒有揭穿他,若是讓他知道自己手中的只不過是一幅假圖,他勢必會不惜一切代價的將我的所有事情都捅出來。」 我微笑道:「大哥這樣做恐怕還有一個目的,想要引開別人對你的注意,將矛頭轉嫁到田循的身上吧?」 燕興啟嘿嘿笑了兩聲。此人的確是陰險之極,莫說是田循,即便是我也被他瞞過。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以為他最為關注的是帳薄之中的罪證,沒想到他是故意將矛頭轉嫁到田循身上,迷惑天下人的視線,而且冷孤萱一干魔門高手全部被他哄得團團亂轉,燕興啟果然高明。 我笑瞇瞇望著燕興啟。如果他手中的藏寶圖是真的,那麼他的確擁有和我討價還價的資本。 燕興啟道:「兄弟,你不會以為我在說謊話吧?」 我笑道:「哪裡哪裡,以大哥這麼聰明的人,有怎會那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呢?」 燕興啟笑得越發開心,他低聲道:「冷孤萱得到了兩幅藏寶圖,已經是天下皆知的秘密,他從田循手中得到的那份藏寶圖,恰恰是我的手上也有一份。」他從懷中拿出一幅藏寶圖,交到我的手中,我一眼便看出這份藏寶圖和之前冷孤萱示於我的竟然是一摸一樣,看來燕興啟當真沒有對我說謊。 燕興啟道:「禮下於人必有所求,我燕興啟只是一個俗人,自然也免不了這個俗套。」他提條件的時候終於到了。 我緩緩放下酒杯道:「大哥究竟想讓我幫你做什麼?」 燕興啟黯然歎了一口氣道:「你應該可以看出,我現在已經被項晶逼得走投無路,否則我也不會將這個埋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告訴你。」 我點了點頭。 燕興啟道:「有件事恐怕你並不知道,項晶已經命不長久!」 我此驚非同小可,駭然道:「你。。。。。。你說什麼?」 燕興啟雙目之中流露出怨毒無比的神情,他低聲道:「項晶雖然一直恨我,可是始終要顧及方方面面的壓力,並沒有對我下手,可是最近卻突然改變初衷,相近一切方法置我於死地,我通過一番調查,才知道原來她身患不治之症,想在臨死之前將我這個仇人滅掉!」 我眼前一黑,險些沒有暈倒過去。 燕興啟看到我臉色有異,慌忙停下話語,關切道:「兄弟,你有沒有什麼事情?」 我強行抑制住內心的悲痛,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我沒事,對了,你還沒有說究竟想要我幫你做什麼?」 燕興啟道:「我幫你得到繆氏寶藏,你幫我登上大秦的皇位!」 我冷冷看著他道:「大哥的條件無論怎樣看,對我都沒有太多的好處!」 燕興啟微笑道:「兄弟,我燕興啟對天下局勢明白的很,你的雄心,你的報復,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我今年已經五十六歲,在這世上的時日已經不多,生平最大的願望便是登上秦國的皇位,哪怕是只有一天,我便可以含笑九泉!」他起身告辭道:「我只有這一個要求,太子殿下不妨考慮一下。。。。。。」 我的思緒陷入一片混亂之中,晶後得了絕症?燕興啟應該沒有欺騙我的理由,想起她的絕代風華,我竟然已經淚眼模糊了。 恍惚之間,我似乎看到晶後微笑著坐在我的身邊,輕聲道:「胤空。。。。。。」 我的心彷彿被千萬把小刀在剜割,這是一種怎樣的疼痛。 我不知道在這園中坐了多少時候。 知道多隆來到我的身邊,提醒道:「主子,肅王已經走了,您是不是擺駕回宮?」 我霍然驚醒,腮邊一點冰冷,是仍然沒有被風吹乾的淚水。 我聲音低沉道:「讓陳先生去御書房見我!」 「是!」多隆恭敬道。 我紛亂的心情久久無法平靜,晶後的笑容始終迴盪在我的腦海之中,甚至連陳子蘇走入御書房我都全然未覺。 陳子蘇咳嗽了一聲,藉以引起我的注意。 我的半邊面孔躲藏在混暗之中,這剛好掩飾住我臉上的悲傷,可是聲音卻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住:「你這次去秦國,可否親眼見到了晶後?」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晶後接見了子蘇,並親手將書函交給我!」 「你可曾覺察到她有什麼異常?」 陳子蘇緊皺雙眉道:「晶後和我之間有珠簾相隔,子蘇並未見到她的面容。公子,究竟那燕興啟向你說了什麼事情?」 我低聲道:「燕興啟告訴我,晶後得了絕症,已經不久於人世!」 陳子蘇也是吃了一驚:「什麼?我在秦國怎麼從來沒有聽說此事?」 我黯然道:「燕興啟現在的處境不妙,他按理說不會捏造這樣的謊言來騙我。」 陳子蘇道:「他的性命現在被我們捏在手中,為了保命,什麼事情豆科能幹得出來,公子不必信他!」 我憂心忡忡的點了點頭,話雖如此,晶後的事情我仍舊無法放心得下。 陳子蘇微笑道:「公子,子蘇有兩個消息要向你稟報,一喜一憂,你想先聽哪個?」 我心中暗道:「天下間還有什麼消息能比晶後患上絕症更懷?」 陳子蘇道:「公子既然心情不佳,我還是先將好消息說出來,焦信已經成功接手顧成賢的大軍,目前正在向岳陽進發,相信過幾天就可以平息劉達威的叛亂。」 我淡然道:「以焦信的能力再加上你們幾個的從旁點撥,取代顧成賢應該不難,壞消息呢?」 陳子蘇道:「壞消息就是,韓國邊境又開始集結軍隊,似乎有攻擊我們的意圖。」 我冷笑道:「韓國?他們哪有那麼大的膽子?恐怕又是項博濤在從中慫恿,等到北胡的事情平息下來,我第一個不會放過韓國!」 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第一百七十章嬌妻 好消息接二連三的傳來,北胡拓跬醇照在安蓉母子回去之後,終於放棄了南下攻擊大康的計劃,表面上看他是因為安蓉母子平安無事,可真正令他退兵的原因卻是康秦之間的共同聲明,以他現在的實力還不足以和康秦聯盟相抗衡,拓跋淳照並不是一個傻子,他懂得審時度勢。 對於這樣一個敵人,我絲毫不敢放鬆對他的提防,如果現在漢齊晉聯盟向我進軍,他勢和會趁機攻我的背後。幸運的是漢成帝項博濤並沒有足夠的魄力,北胡撒軍之後,他也失去了趁火打劫的勇氣,這樣的決斷給了我充分的喘息之機。 「太子殿下!」多隆上報不接下氣的跑了過來,我很少見到他表露出這樣的激動和驚喜。「什麼事情?」自從知悉晶後的癡情之後,我的箋客少了很多。 多隆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喜事。。。。大喜事。。。太子妃娘娘抵達康都了!」我驚喜異常,起身大聲道:「她人在哪裡?」「翼王千歲陪著王妃先去了太子府歇息!」 楚兒沒有直接進入皇宮,反倒去了太子府,我驚喜之中顧不上考慮太多,大聲道:「快!為我準備車馬.我這就過去!」 這次不但是楚兒過來了,燕琳、慧喬、思綺、酈姬全都一起過來。雲娜因為要負責北部的邊防,並未隨同她們一起前來,不過我們的女兒代表她回來了。拓跋綠珠這次要親自將安蓉送回北胡,順便和拓跋醇照磋商與我會面之事。所以稍遲一點才會過來。 我率先擁抱了小腹高隆的楚兒,笑道:「楚兒地肚子怎麼變得如此大,難不成裡面有兩個?」 楚兒嬌聲啐道:「你現在身居監國之位,還這樣沒有正行。如何讓大康的百姓心服於你。」我笑著將思綺幾個逐一的擁抱親吻了一遍,最後來到燕琳身邊時,想起我們的茗兒,我心中不禁一酸,將燕琳地嬌軀擁入懷中,吻了吻她的櫻唇道:「這段日子有沒有相我?」燕琳點了點頭,眼圈不禁紅了起來。 慧喬笑道:「今天我們和相公久別重逢,哪一個也不許哭鼻子,否則今晚便罰她。。。。」 我笑道:「如何罰?」 慧喬面皮本來就薄,被我這麼一問。俏臉一紅,竟然說不出來 思綺和酈姬分別揪住我的一隻耳朵:「你這段日子是不是已經將我們幾個忘了?」 我慌忙討饒道:「借我天大的一個膽子我也不敢。自從回到康都之後,我連女色都未按近過,終日都在御書房一個人睡,如若不信,我將多隆喊來給我作證!」我這句話雖然不是實情,可也差不許多,自從珍妃去法嚴寺出家,我的確沒有接近過任何女色。 燕琳笑道:「你這句話鬼才會相信!」她笑著望向慧喬道:「慧喬,你醫術高明。回頭給他查一查,看看他這段日子究竟做過多少壞事!」慧喬俏臉紅得更加厲害:「這種事情如何查得出來?」 我笑瞇瞇攜住她的手兒道:「你雖然不會,我卻懂得,不如我們這就去內室查一查!」眾位嬌妻若干粉拳同時向我揮舞了過來。 還是楚兒為我解圍道:「莫要鬧了。瑤如姐姐這次跟我們一起過來了,胤空,你還是先去看看她吧!」想起瑤如我的笑客頓時收斂了,凝視慧喬道:「她怎樣了?」慧喬輕聲道:「好了許多,不過仍舊沒有意識。。。。」 我跟隨慧喬來到後宅。兩名丫鬟推著小車,瑤如身穿藍色長裙坐在小車之上,目光靜靜盯著前方的丁香花,喃喃道:「空。。。。」 慧喬道:「她的上身已經可以活動,不過意識尚未恢復,終日只會說『空!』這一個宇,我想應該是在叫著你的名宇!」我心中一酸,快步來到瑤如地面前,伸手扶住她的香肩。瑤如地目光仍然望著丁香花,彷彿我根本就不存在:「空。。。。」 「瑤如。。。。」我顫聲道,是我害得她成為這個樣子,如果瑤如不能康夏,我將內疚終生。 慧喬輕輕牽了牽我的衣袖,示意我不要打擾瑤如的清淨:「現在的瑤如就像過去的我一樣,她將自己的意識封閉在一個與世隔絕的空間中,除非我們找到這空間的縫隙,才能將她真正的唾醒!」 涼風習習,午後地陽光格外的溫柔。我枕在酈姬充滿彈性的玉腿之上,燕琳和思綺為我按摩著身軀,楚兒和慧喬在一旁哂著太陽,我已經很久沒有亨受過這樣的生活,舒服她地就要叫出聲來。 我此時方才想起她們為何寧願居住在太子府中的事情,轉向燕兒道:「楚兒!你們幾個為何不願去皇宮居住?」 楚兒笑道:「那皇宮太大了也太空了,人住在裡面顯得格外的壓抑,這太子府雖然小了一些,可是卻讓我們覺得安全溫暖。」 酈姬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皇宮本來就不是人住的地方!」曾經滄海難為水,她有過那段不堪回首地過去,比任何人都更加厭惡皇宮內的生活。 燕琳道:「若是去了宮由居住,我們便會感覺到,你是皇市,我們是你的妃子,你是主人我們是奴才,在這裡我們覺得你是我們的丈夫,我們是你的妻子,這裡才像是一個家。」 我內心一陣感動,張臂將燕琳擁入懷中,響亮的親了一個嘴兒,這丫頭說得沒錯。只有在這裡才像是一個家,進入皇宮我們就不得不戴上種種虛偽的假面,扮演著連自己都陌生的角色。 思綺道:「說起來,我最懷念地還是綠海原。那裡的空氣要比康都清新,天空要比這裡蔚藍,湖泊也比這裡清澈的多。」 我笑道:「等到我一統天下,你們願意去哪裡,我便陪著你們去哪裡!」眾女齊聲道:「記住你說得話,絕不許反悔!」我重重點了點頭道:「放心,我不會反悔!」 雖然我一心想陪著眾位嬌妻多呆一些時候,怎柰政務繁忙,吃飯的時候許武臣和黃端墮兩個便過來打攪我,我只好丟下她們來到書房會客。許武臣歉然道:「我們兩個打擾了太子用膳。還望太子見諒!」 我笑道:「我已經吃飽了,談不上什麼打擾。你們還沒有吃飯吧,我這就讓人給你們準備。」黃端墮道:「太子不必管我們,有件急事我們必須向太子啟奏。」我笑道:「說吧!」黃端墮道:「岳陽城已經被焦信攻破了!」我大喜道:「這消息是否可靠?」 許武臣道:「千真萬確,捷報我們已經帶來了,不過」他好像有什麼事情,欲言又止。 黃端地道:「焦信將劉達威一家十七口,全部殺死,城內凡是拒不投降地士兵,全部被焦信當場殺死。岳陽城殺死的士兵竟然有五千人之多!」黃端墮由於憤怒雪白的鬍鬚一翹一翹,雙目之中佈滿血絲。 許武臣道:「焦信雖然立下大功,可是手段殘忍,濫殺無辜。這件事在朝野之中震動很大。」 黃端墮激動道:「不但如此,顧城賢今日也被押解到了康都,雖然僥倖活命,可是四肢已經被他斬去,裝在甕中。情形慘不忍睹,那顧城賢雖然傲慢無禮,可是並未犯下什麼大罪,這焦信濫用私刑,還沾沾自喜,以為立下大功,讓無數臣子心寒。」 許武臣將焦信傳來的捷報遞到我的手中,我看了看捷報,通篇洋溢著興奮之辭,焦信初次帶領這麼多的士兵作戰,並取得勝利,心中興奮在所難免,其中並沒有顯露出任何的驕傲和自負。其實這次焦信之所以手段如此嚴厲,也是在我的授意下進行,只不過稍嫌過分了一點。 許武臣道:「焦信的確是一個帥才,可是他畢竟年輕,在很多事情的處理上仍舊顯得不夠成熟,太子殿下千萬不要因為這次地勝利而縱容他。』 黃端地道:「非但不可以縱容他,還應該給他一點懲戒,讓他知道自己究竟錯在何處!」 我笑道:「兩位相國說得對,既然這樣,我們便升他兩級再降他兩級,讓他自己去想吧!」許武臣讚道:「太子殿子此計甚妙!」黃端地卻道:「太子殿下是不是太過寬容了?」 我微笑道:「年輕人有些銳氣是好事,我如果對他過於嚴厲,只會將他的稜角過早地磨平,讓他歸於平庸,我需要的是一個能征善戰的將軍,而不是一個精於世故的平庸之臣。」 許武臣道:「太子的意思我們明白,不過現在大康最需要的是穩定,血腥和示戮只會讓將士們人人自危。」 我點了點頭道:「你們放心,焦信那裡我會親自寫書函過去,讓他注意這件事情!」許武臣道:「這件事似乎由他的父親開口更好。」 我深表同意:「對!由焦將軍提出來,他不會感到從我這裡受了冷落。」 黃端地歎道:「希望他能夠領會你們為他付出的這片苦心。」他又想起一件事道:「太子殿下,那燕興啟來到康都已經有一段時日,可是他為何總賴著不走,難道秦國沒有事情可做嗎?」許武臣笑道:「燕興啟是不敢走!」 我也笑了起來:「暫且不去管他,他一日沒有離開康都,便一日是我們的客人,我們就會用最高規格地禮儀來對待他。」 兩人離去以後,我情不自禁歎了一口氣,一直以來我都期望登上權力的巔峰,可是真正等我登上高位以後才發現,現在已經不如昔日那樣自由,不得不去面對諸般紛繁的事物,留給家人的時間已經越來越少。 延萍過來喊我去用晚膳,我正要跟她離去的時候,易安前來稟報道:「小主人,有一個叫連越的人要見你!」我大喜道:「連越!他不是在燕國養傷嗎?快讓他進來!」 易安勿勿轉身去了,沒過多久,便看到連越大步走了進來,懷中還抱著一個女孩。 那女孩長得珠圓玉潤,可愛之極,一雙黑寶石般的雙目頗為靈動,來回轉個不停,見到王府如此排場,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炫)畏(書)懼(網)。 我內心沒來由的一陣狂跳,若是我的茗兒沒有失蹤,恐怕也像她這般太小了。連越將那女孩交給易安,屈膝跪下道:「連越參見主人!」 我笑道:「你幾時學得這樣客氣了?快快起來,我剛好有事情要問你呢!」連越起身道:「主人莫急,你先看著這女娃兒是誰?」我心中一怔,難道這女孩竟然是我的茗兒?連越笑著點了點頭道:「正是小郡主!」 我內心不由得顫抖了一下,快步衝到茗兒面前,張臂想要抱住她,茗兒嚇得向後一縮,緊緊抱住連越的大腿:「爹。。。。。」 連越尷尬笑道:「主人,我帶她過來的這段日子,這孩子一直這麼叫我。。。。」 我內心中湧起無限的愧疚,自己的親生骨肉竟然不認得自己,我贏得大康天下的同時,也失去了許多。 易安早已去通報燕琳她們。不久我便聽到哭泣之聲,燕琳不頓一切的向這邊跑來,我生恐她像我一樣嚇到了孩子,牽住她的手臂,想幫助她地情緒穩定下來。 燕琳哭喊著掙脫了我的手臂,或許是母女之間的天性。茗兒並沒有顯出太多的(炫)畏(書)懼(網),任由燕琳抱住了她,燕琳搬開茗兒的衣襟,卻見右肩之上有著一顆硃砂色的胎記,燕琳再無質疑,眼前地這女孩確實是我們的茗兒。 「茗兒!」燕琳哭著將茗兒牢牢抱在懷中,隨後趕來的燕兒、慧喬、思綺、儷姬全都是熱淚盈眶,歷盡千辛萬苦。我們總算可以又一家團聚。 重新找回女兒讓我們每個人都欣喜異常,我讓人重新準備了酒菜。宴請幫我帶來女兒的大恩人連越。燕琳親自為連越斟滿三杯酒道:「多謝連大哥將茗兒救回來!」 連越慌忙站起身來:「王妃莫要跟我客氣,小郡主只是我負責帶回來,並不是我親手所救,你不必謝我!不過這酒我還是喝了!」他將那三杯酒喝了個一乾二淨。燕琳又說了幾句道謝的話,便和慧喬她們先行回去歇息了。我這才向連越道:「是不是冷孤萱讓你將茗兒帶回來的?」 連越點了點頭道:「主人猜得不錯,的確是冷狐萱讓我將小郡主帶回來的。」 我和他碰了一杯酒,連越繼續道:「我留在燕都養傷,本來想等到傷勢痊癒之後便去投奔公子。沒想到幽幽帶著冷狐萱前來尋我,讓我幫她找到繆氏寶藏,冷孤萱根據手中地那兩幅地圖繪製同一個寶藏地圖,範圍在鐵赤城、崇府、玉門關的交界之處。可是三城交界之處乃是燕山所在,據我所知在這個區域之內,近千餘年來根本沒有大地工程,別說是墓葬,便是尋常的墳塚也很難覓到。」 我的唇角不禁泛起一絲微笑。我本來以為冷狐萱得自田循的那幅地圖是真圖,沒想到燕興啟揭穿那也是假圖,冷狐萱費盡千辛萬苦得到了兩幅假圖,這件事真是極具諷剌意味,憑著這兩張假圖當然找不到真正的繆氏寶藏。 連越笑道:「冷狐萱威脅我非要我跟著她一起前往地圖標明處去查看,我打又打不過,逃又逃不掉,只好跟著她去了那裡.我們在地圖上標注的有可能的地方轉了一圈,我越看越是不像,連冷孤萱也覺察出這幅地圖是假的,我本來以為冷孤萱惱羞成怒會將我殺掉,可是沒想到她居然沒有生氣,反倒間我將小郡主帶了過來。」 我也是大感詫異,難道說自從我上次從慕容初睛手中救出她以後,冷孤萱良心發現?可我馬上就否定了這個猜想,冷狐萱為人冷酷無情,她豈會講什麼良心?難道她。。。。一種不祥地預感在我心中產生,這冷孤萱該不會在茗兒的身上動了什麼手腳? 想到這裡我頓時慌了手腳,起身正想去看茗兒,卻見慧喬走了過來,她來到我身邊,扶住我的肩膀,小聲道:「我剛剛為茗兒檢查過,她的身上並沒有任何地異狀,你放心!」 我長舒了一口氣,才拍了拍慧喬的柔夷,一顆高懸著的心總算放下。 連越道:「我中途經過鐵赤城的時候,本想去探望曲諾母子,可是擔心冷孤萱在暗中跟蹤我,所以沒敢前往。」 我點了點頭,低聲道:「冷孤萱既然已經看出她手中的藏寶圖是假地,她第一個就會懷疑到我的頭上。」連越道:「難道真圖在主人的手上?」 我苦笑道:「真圖並不在我的手上,可是冷孤萱手中的假圖卻是我親手所給,這次連我都想不透了,她本應該生氣才對,居然老老實實的將女兒還給了我。」 連越道:「或者是她害怕主人現在的權位,或者是她真的良心發現?」我笑道:「我幾乎能夠肯定,冷孤萱現在一定就在康都附近。」連越道:「我也有這種感覺,冷孤萱極有可能一路跟蹤著我。」 我點了點頭道:「總有一日她還會找上門來,因為她不會放棄繆氏寶藏。」我心中暗忖,這冷孤萱之所以不敢即刻尋上門來恐怕還有一個緣故,上次她和玄櫻相鬥受發重傷,而後又被蓉容初睛重創。一時之間恐怕沒有那麼容易恢復。我安排連越在王府之中暫時住了下來,等我返回到自己的居處已經是深夜,燕琳和茗兒已經入睡,思綺慧喬她們因為要帶女兒都早早的睡了,只有儷姬仍然在燈下等我。我微笑著從身後擁住儷姬,儷姬輕聲道:「快將參茶喝了!」我笑瞇瞇端過參茶一口欽盡。低聲道:「你果然疼我!」 儷姬啐道:「這並非是我一個人的心意,其實大家都在等你,不過孩子們都還小,大人能夠撐得住,孩子卻無法撐住。」我歉然道:「都怪我忙於國事,連陪家人的時間都沒有。」 儷姬握住我的手掌,俏臉貼在我地手背之上:「胤空,如果不是想你。我決不會到康都來。」 我愛憐的撫摸著好的俏臉,曾經滄海難為水。儷姬早已厭倦了宮廷的生活,如果讓她選擇,她一定會選擇綠海原無憂無慮的日子。我忽然感覺到,讓我的嬌妻們來到康都或許是一個錯誤,她們需要地並不是地位與榮耀,在她們心目之中最看重的是和我患難與共的真情。 我吻了吻儷姬晶瑩的耳珠:「過些日子,等我忙完康都的事情我會和你們一起返回綠海原去!」 「真的?」儷姬驚喜的轉過臉來。她的櫻唇剛好觸入到我地嘴唇,一種蝕魂銷骨的滋味湧上心頭,我點了點頭,隨即重重地壓在她的櫻唇之上。儷姬柔軟香糯的舌尖輕輕撩撥著我的情慾,我抱起她的嬌軀向床前走去 我派往秦國問候的信使很快就從秦都返回,晶後在回信中並沒有過多的提及自己的病情,主要是告訴我東胡在秦國地北部開始屯兵,有意真著秦國旱災之時南侵。晶後請我施以援手。 燕興啟已經在康都呆了半個月的時間,我的態度已經讓他感到失望,我並沒有像他預期的那樣表現出對藏寶圖強烈地佔有慾,我的冷淡讓燕興啟終於沉不住氣了,他再次入宮求見了我。我仍就是極盡熱情的接待了他。 燕興啟開門見山道:「太子殿下,我上次的提議你考慮的怎麼樣了?」自從上次以後,他沒有繼續稱呼我兄弟,顯然對我有些敬畏。我笑道道:「大哥千萬不要見怪,最近地事情太多,我竟然忘了。。。。」 燕興啟的目光之中閃過一絲失望,隨即又低聲道:「關於藏寶圖的事情。。。。」我呵呵大笑了起來。燕興啟莫名其妙的看著我,他並不知道我發笑的真正含義。 我許久方才停住笑聲道:「巧得很,冷孤萱也讓人跟我談這件事情!」 燕興啟的臉色微微一變,他馬上聽出我這句話中包含的威脅成分。如果我將他的秘密透露給冷孤萱,他的處境將會變得更加危 3□ωω.c□m險。燕興啟道:「太子殿下當真對繆氏寶藏沒有任何的興趣?」 我故意歎了口氣道:「大哥應該能夠看到,現在我已經掌握了康、燕兩國的政權,繆氏寶藏對我而言只是一個傳說,這世上究竟有沒有這個寶藏,還未必可知。就算真有這樣一座寶藏,其中的財寶再為豐厚,也比不上我手中擁有的國土,我又何必為了一件虛無縹渺的事情去白費力氣呢?」 燕興啟道:「繆氏寶藏一定存在,而且其中有魔門的不傳之謎.」「武功之道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我滿不在乎道。燕興啟咬了咬牙又道:「繆氏寶藏之中有無窮無盡的寶藏!」 我哈哈大笑:「若有一日我一統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繆氏寶藏就算埋在地下也是我的財富,用這種方式得到它豈不快哉?」 燕興啟的額頭已經滲出了汗,寶藏若是對我沒有任何的意義,他的性命也就沒有辦法得到保障,吏不用說成為秦國的君王了。 燕興啟道:「可是,太子殿下如果得到了繆氏寶藏,便可以大大縮短一統天下的時間。」我笑得越發開心。 燕興啟的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起來,他從懷中拿出一幅泛黃的卷軸,展開在我的面前:「這是隨圖所帶的一首詞,乃是道教始祖老聃親筆所書,宇裡行間暗示出,當日他飛昇離去之時,在人間留下了一枚長生不老的丹藥,這幅卷和和藏寶圖放在一起,是不是就意味著長生不老丹品就在繆氏寶藏之中?」 燕興啟果然是亂了陣腳,連選種荒誕的事情都能夠想出,這樣的故事只能夠騙得到歆德皇那種一心長生的皇帝,對我卻沒有任何的作用。真正吸引我的仍然是繆氏寶藏中的巨額財富,如果真的能夠得到那筆財富,我便擁有足夠的財力發展國力,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天下一統。我笑著拍了拍燕興啟的肩膀道:「大哥還打不打算返回秦國?」 燕興啟呆呆看了看我,不知道我突然問他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冷笑道:「我剛剛接到消息,東胡開始在秦國北部邊境屯兵,意欲趁著秦國旱災之時南侵,這件事你不知道嗎?」當初白晷之所以會戰死,就是因為燕興啟和東胡勾結的緣故,現在東胡再度南侵八成和燕興啟仍有關係。 燕興啟擦拭擦額頭上的冷汗:「完顏烈太早有入侵秦國之心,現在秦國旱災,對他們來說正是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不過這件事跟我沒有任何關係。。。。」這句話多少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 燕興啟生恐我不相信:「東胡若是侵佔了秦國,對我沒有任何的好處。」我笑道:「大哥無需解釋,我心中明白的很。」 燕興啟試探著問道:「如果東胡真的發兵,太子殿下會怎樣做」 我果斷答道:「康秦既然已經聯盟,東胡發兵入侵秦國便等於入侵大康,我會傾大康之兵以助秦國!」我這句話並沒有半點虛偽的成分在內,我就是要證明給天下人看,兩國之間的聯盟牢不可破。 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第一百七十一章隱情 燕興啟默然不語,許久方道:「太子殿下的魄力的確非常人能及。」或許是我對寶藏表現出的漠不關心,讓他有些心寒,起身想要告辭。 我笑道:「我已經讓人準備好了酒宴,大哥中午便留在這裡吧。」 燕興啟歎了口氣道:「我聽說東胡已經大軍壓境,哪裡還有心思喝酒,我還是回去準備一下,盡快返回秦國。」 我點了點頭道:「也好,現在大秦正是用人之時,大哥理當回去為國出力。」 燕興啟匆匆告辭離去,我找來趙嘯揚,讓他派人將燕興啟嚴密監視起來。 晶後在信中將病情說得越是輕鬆,我的心情越是沉重。我端起茶盞,默默凝視著洞房的天空,往事一幕幕在我的心頭浮現,我忽然產生一個機器可怕的預感,自己或許再也見不到晶後了。 這種感覺讓我不寒而慄,失手將茶盞跌落在地上,碎裂的瓷片飛得到處都是。 侍立一旁的太監慌忙過來收拾,我沒來由一陣煩躁:「滾開!」那太監嚇得戰戰兢兢退到一旁。身後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道:「你去吧,讓我來!」 我轉身望去,卻是陳子蘇到了。 陳子蘇看了看滿地的瓷片,輕聲道:「看來公子心境不佳,卻不知是不是因為東胡的事情。」 我搖了搖頭,招呼陳子蘇在對面坐下:「陳先生,你來得正好,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陳子蘇微笑道:「公子想要和我商量國事還是家事?」他這句話一語雙關,難道已經從我反常的表現中看出了什麼? 我低聲道:「我想去秦國!」 陳子蘇並沒有感到任何的驚奇,平靜道:「公子的確應該去一趟!」 我心中大奇,本以為自已說出這句話一定會遭到陳子蘇的反對。沒想到他竟然贊成我的決斷。 陳子蘇道:「東胡雖然屯兵秦國北部,可是遲遲沒有侵入秦國疆界,這就證明完顏列太仍然處在觀望的態度,如果大康立場堅定的和秦國同盟,東胡未必敢冒險南侵,公子前往康都,等於給天下人一個明確的訊號。東胡或許會知難而退。秦太后乃是公子的義母,而且多次在公子危難之時,不遺餘力的施以援手,從道義上講,公子也應該前往探病。」 我重重點了點頭。 陳子蘇又道:「太后的病情現在還不明朗,如果情況樂觀,一切自然好說,可是若是病情嚴重。。。。。。」他停頓了一下方道:「公子這次的秦都之行就會變得異常重要,未來秦國的政權更換和公子的大計息息相關。公子一定要未雨綢繆啊!」 我感歎道:「陳先生的話與我心有慼慼焉!現在大康的局勢已經基本穩定,加上你們幾個都在這裡幫我掌控局面。我可以放心的走開了。」 陳子蘇道:「公子打算那燕興啟怎麼辦?」 我笑道:「燕興啟手中握有繆氏寶藏的地圖,現在殺他為時過早。」 陳子蘇道:「可是公子若是不殺他,燕興啟會不會趁著這次東胡事件趁機作亂?」 我冷笑道:「東胡的事情跟他八成也有關係,我現在始終在考慮一件事,燕興啟為何那麼想當秦國的皇帝,哪怕只有一天,他也甘心情願,這其中是不是另有隱情?」 陳子蘇皺了皺眉頭道:「燕興啟終生都在為皇權而奮鬥。或許這是他最大的心願也未必可知。」 我搖了搖頭道:「他是隻老狐狸,皇權對他重要,性命對他更加重要,到現在他都將繆氏寶藏的地圖作為和我討價還價的資本,這其中必然有著不可告人的隱情。」 陳子蘇笑道:「他用寶藏換取大秦的皇位,外加上自己的那條性命,天下間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 他突然中斷了這句話,怔怔的望向我。 我也突然驚醒,和陳子蘇幾乎同時說道:「寶藏在秦國!」 我露出一個微笑。自己為何始終沒有想到這件事,燕興啟打得不僅僅是秦國皇位的算盤,他又豈會白白的將寶藏送給我?魚他所欲,熊掌亦他所欲,他在圖謀著一舉兩得的好事。 陳子蘇道:「子蘇真的想不透,這繆氏寶藏難道真的如此重要?」 我淡然笑道:「陳先生,繆氏寶藏對我來說並沒有太過重要的意義,可是我卻不能讓他落入其他人的手中。」 「小主人!」易安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了過來,他遠遠叫道:「王妃生了!」 我霍然站起身來,激動的向宮外跑去,跑出兩步,又停下腳步道:「男孩還是女孩?」 易安笑逐顏開道:「恭喜小主人,是位白白胖胖的小王爺!」 我差點沒有樂暈過去。 全然不顧陳子蘇的道賀聲,全速向王府的方向奔去。 王府的每一個人都因為這個小生命的到來而歡天喜地,我趕回王府的時候,我的眾位嬌妻都在花園之中歡呼雀躍,翼王也樂呵呵的站在那裡,想來也是樂得不知東西了。 燕琳和酈姬迎上前來挽住我的手臂:「別忙著進去,慧喬和穩婆正在幫著孩子洗澡哩。」 我恍若夢中一般,半信半疑的問道:「真的是個男孩?」 燕琳和酈姬笑盈盈點了點頭。 翼王板起面孔道:「你不問楚兒如何,首先卻問這孩子是男是女,難道楚兒在你的心中的位置還不如一個孩子嗎?」自從我登上太子之位以後,他還是頭一次這樣斥責我。 我不由得暗自汗顏,嘴上卻狡猾道:「剛才易安已經告訴我楚兒母子平安,岳父大人千萬不要見怪。」 翼王笑道:「我知道。你對楚兒如何,我心裡高興得很呢!」他興奮之下也變得有些語無倫次。 有了翼王的提點,我進入房間之時,強忍住內心的興奮,先行探望了為我誕下麟兒的楚兒,楚兒臉色蒼白,額頭之上仍然香汗淋漓。顯然剛才受了不少的苦楚,想起在她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卻未在她的身邊,內心中不由得有些愧疚。 我握住楚兒的柔荑,輕聲道:「楚兒,你辛苦了。」 楚兒溫婉笑道:「這孩子性子太急,我本想等你回來在讓他來到這個世上,沒想到他居然等不及了。」 我不禁笑了起來,目光落在我兒子粉嫩的小臉上。心中不由得生出一陣難言的感觸,當年我母親生下我的時候,父親並不在她的身邊,她的心情該如何壓抑。 我伸手想要抱起孩兒,卻被燕琳搶先抱了過去,格格笑道:「這孩兒還是像胤空多一些。」 思綺笑道:「你看得眼睛都要冒出來了,不如再替胤空生一個兒子。」 燕琳狠狠瞪了我一眼道:「他原是疼愛楚兒妹子多一些,不然何以跟楚兒生了個兒子,我們個個都是女兒哩!」 我哈哈笑道:「你莫要吃醋,日後我要讓你們個個都為我生上一群兒女!」 我湊過去本想好好看看兒子。沒想到燕琳抱起兒子又向隔壁房中走去:「老爺子等外孫子等得眼睛都直了,我還是先抱過去給他看看。」 我知道燕琳是故意整我,也只好強行壓住內心的渴望,重新坐回楚兒身邊。 眾人散去以後,楚兒偎入我的懷中,輕聲道:「我。。。。。。剛才真的好怕,生怕我像母親一樣。。。。。。」我緊緊擁住她的嬌軀道:「別說傻話,你這不是好端端的嗎?」 楚兒柔聲道:「生下這孩子的剎那,我彷彿看到了母親。原來為了他什麼事情都可以放棄的。」 我自然明白楚兒所指的是什麼,心中一陣感動,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道:「乖楚兒,好好休息,我要你盡快的康復,為我多生幾個子女。」 楚兒輕聲啐道:「人家才剛剛生完!你又要動這種心思!」俏臉飛起兩片紅霞,越發顯得嬌艷動人。 我附在她耳邊小聲道:「我好{炫&書&網}久沒有跟你做那種事情了,心中好想。。。。。。」 楚兒皺起可愛的鼻翼,一把揪住我的耳朵:「你這個荒淫無道的昏君,還不快給我滾出去!」 我哈哈大笑,此時剛好燕琳在隔壁喚我,我這才起身去看我的兒子。 抱起我的兒子,一種真實而親切的感覺油然而生,這種感覺無可描摹,是我之前從未感受過的。 我此時方才知道,自己心中為何如此盼望得到一個兒子,因為他代表著我生命和權利的延續,我的雙目不禁濕潤了。 翼王輕聲道:「我的乖外孫還沒有名字呢!」 我從狂喜之中冷靜了下來,為我兒子起名字還真是一個難題,我的父親乃是胤字輩,按理說我應該是祈字輩,可如今只好將錯就錯,我想了想道:「就叫龍祈天!」 翼王雙目一亮,他肯定知道祈天的含義,這孩子應該會成為未來大康的帝王,也只有我的兒子才襯得起這個名字。 聽從陳子蘇的建議,我並沒有大張旗鼓的宣揚前往秦都之事,只將這件事告訴了身邊的親信重臣。 最難面對的還是我的諸位嬌妻,她們剛剛才從綠海原過來,楚兒還生產不久,而我卻要離開這裡前往秦國。好在她們一個個善解人意,知道凡是均要以大事為重,並沒有任何人阻攔我,越是這樣我的心中越不好過。 臨別之前,我又來到瑤如的房內,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她的身體恢復了許多,可是意識仍然是一片空白,對任何人都是毫無印象。 這段日子一直都是延萍在貼身服侍她,我問過瑤如的近況,來到她的身邊坐下,延萍和兩位侍婢退了出去。 我凝視瑤如籠罩一層迷霧的美眸,輕聲道:「瑤如,明日我便要前往大秦了,我知道你們每一個人都不願讓我去,可是我卻不得不去。。。。。。」 瑤如呆呆的看著我沒有半點反應,我低聲道:「在我當質子之時,我便期望有一天能夠成為萬人之上的帝王,現在我離這個目標已經越來越近了,可是我卻發現自己仍然有許多事情難以做到。。。。。。」我的聲音哽咽了起來,瑤如始終癡癡呆呆,現在晶後又患上了重病,我無法使我所真愛的女人得到幸福。 我伸出手去,握住瑤如的柔荑,她並沒有拒絕,任由我這樣靜靜的握住她的纖手:「瑤如,回來吧,我不願失去你們中間的任何一個。。。。。。」一顆淚水從我的腮邊滑落,靜靜滴落在瑤如的手背上,瑤如的嬌軀顫抖了一下,她的唇角浮現出一絲微笑,目光卻仍然望向窗外:「空。。。。。。」 走出門外,正遇到前來探望瑤如的酈姬,她顯得心事重重,看到我輕聲道:「胤空,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我點了點頭,牽著她的纖手來到門前長廊坐下,酈姬道:「你到了秦都之後,千萬不要忘記祭拜我爹爹。」 我笑道:「這件事我怎能忘記?我一定會好好的拜祭他。」 酈姬幽然歎了口氣道:「我和思綺真是不孝,爹爹的墳塚多年沒有人去祭掃,恐怕荒草已經長出老高。」 我擁住她的香肩道:「這次去秦都,我會想方設法找到岳父的屍骨,若是能夠找到,我便將他的骨灰帶回來。」 酈姬含淚道:「爹爹死在那場戰爭之中,恐怕屍骨早已找不到了。」 我也知道找到白晷屍骨的希望微乎其微,這樣說只不過是安慰酈姬罷了。 酈姬拿出一個包裹重重交道我的手中:「這裡面是我和思綺親手做的點心,你帶到爹爹墳前讓他嘗一嘗。。。。。。」 他拭去淚水道:「項晶為人歹毒,你前去秦國需要防範著她。」她並不知道我和晶後之間的關係,所以才會又如此的囑托。 想起當年晶後設計害死了她的父親,我低聲道:「你恨不恨她?」 酈姬搖了搖頭道:「自從離開了秦國以後,我已經忘記了過去的一切,包括仇恨在內。。。。。。」 我是無法做到酈姬那樣,我忘記不了心中的那段深仇,還有自己曾經所受的屈辱。 午夜時分,我來到囚禁歆德皇的悅榮宮,車昊親自負責這裡的警戒,聽到我前來的消息,他慌忙迎了出來。 我仰首看了看前方亮著燈光的房間,低聲道:「他還沒有睡?」 車昊點了點頭道:「他每日都睡得很晚,不過身體的狀況還不錯。」 我不得不佩服歆德皇頑強的生命力,當然這跟周渡寒的照顧也密不可分。 「周太醫呢?」 「他現在仍舊在老皇帝的房內,幫他針灸!」 我淡然笑了笑,緩步向亮著燈的方向走去。 推開房門,果然看到周渡寒正在為歆德皇針灸,歆德皇面對著房門而坐,我一走入房內,他便看到了我。 從他的雙目之中,我並沒有找到太多的仇恨,所剩下的只有一種莫名的悲涼。在我的面前他只是一個失敗者,而且他已經沒有復仇的機會。 周渡寒收起金針,齊聲行禮道:「太子殿下,這麼晚了還來探望陛下?」 我笑道:「我如果不來,還不知道周太醫對父皇竟是如此的悉心。」 周渡寒道:「照顧陛下乃是做臣子的本份!」 我微笑著點了點頭,和顏悅色道:「天色已晚,周太醫還是先回去歇息吧。」 周渡寒這才起身離去。車昊將大門從外面關上。 沉悶的關門聲讓歆德皇忍不住顫抖了一下,他溷濁的目光望向我。露出一絲極其恐懼的神情。 我微笑著在他的對面坐下:「我們兩個已經很久沒有如此接近過了!」 歆德皇老了,這次的衰老是內心的衰老,我忽然有種強烈的感覺。他現在只是一個廢人。一個奄奄一息的老人。 看著他的老態,我對他的仇恨的確減少了幾分,可是我依然無法原諒他。 歆德皇用手指蘸了蘸茶水,在桌上寫了一個大大的『筆』字,然後抬頭望向我。 我點了點頭,喊車昊為他奉上筆墨。因為擔心歆德皇亂寫我們的秘密,自從將他軟禁起,我便剝奪了他寫字的權力。 歆德皇在白宣紙上徐徐寫下了一行字:「你既然已經得到了大康的天下,為何還要折磨我?讓我安靜的死去吧!」 我歎了口氣道:「留下你,自然有留下你的理由,你若是現在死了,你的那幫皇子皇孫十有八九會趁機作亂,至少現在我沒有精力去料理他們。」 歆德皇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他繼續寫道:「你打算讓我活到什麼時候?」 我微笑道:「我也不清楚。或許會讓你活到我統一天下的那一天!」 歆德皇呆呆看著我,許久方才寫到:「丹藥是否煉成了?」沒想到他在這個時候居然還牽掛著長生不老的事情。 我從懷中掏出一個玉瓶,裡面的確裝著袁天池為他所練的長生不老藥。 歆德皇的目光突然變得明亮了起來。 我冷笑道:「袁天池根本不是什麼術士。他是我安插在你身邊的一枚棋子,你既然一心求長生,我只好投你所好,這玉瓶之中的丹藥若是可以長生不老,何以他自己不去服用?有怎會落到被你謀害的下場?」 歆德皇垂下頭去。手中的狼毫落在了地上。 我拿起桌上的白宣,湊到燭火之上點燃,起身道:「你安心在這裡養老吧,我不會虧待你的!」 歆德皇喉頭發出呵呵之聲,我垂頭望去。卻見他在地上寫下了幾個大字:「大康之幸,朕之不幸!」 我久久凝視他的雙目,歆德皇重重點了點頭,兩行混濁的淚水順著他的面頰滑下,他的命運已經完全掌握在我的手中,此刻他的心中充滿了無助和悲哀。這不僅僅是感歎他自身的命運,更因為我無情的擊碎了他長生的夢想。 是夜我無法入眠,我不由得想起了當初從康都前往秦國為質的情形,不覺經年,我也從一個青澀少年終於成為了一位萬人敬仰的統治者,從命運被別人支配,轉而主宰別人的命運,這次前往秦國和那時已經有了天壤之別。 唐昧、阿東、狼刺率領兩百名武士陪同我前往秦國,眾位嬌妻之中,我只選了慧喬隨行,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期望他能用自己高超的醫術,治癒晶後的疾病。我雖然沒有將自己前往秦國的事情公之餘眾,可是卻將這件事告訴了燕興啟,燕興啟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和十二名隨行出使的秦國官員隨同我一起返回秦都,看來他仍舊對秦國的皇位抱有奢望。 我們從陸路前往秦國,因為擔心晶後的病情,路上不敢多做停歇,日夜兼程前往秦國,七日之後,我們抵達秦國西部大城巒陽。 巒陽乃是秦國國家糧倉之所在,現在秦國旱災,從各地運來的糧食都在這裡同意儲存,然後調配到各方,其中也包括從大康借來的糧食,巒陽因此成為秦國目前最重要的一座城池。 為了避免饑民動亂搶糧,這裡的駐軍總數達到了六萬人,負責統軍的將領是岳馳競,此人原是雁州城守,當初我隨白晷北征東胡的時候,和岳馳競曾經有過一面之緣。我對此人的印象相當的惡劣,當初就是他據守雁州,緊閉大門,任由十幾萬的秦國士兵自生自滅,雖然說他當時是受了晶後的指使,可是身為邊關守將,竟然做出這種事情,的確為人不齒。 岳馳競聽說了我和燕興啟抵達的消息,慌忙率領城內的大小官員迎接而出,極盡恭敬的將我們一行迎入城內官邸。 無論我的態度如何冷淡,那岳馳競總是笑臉相迎,看來他能夠得到晶後的重用也並不是偶然。 晚宴以後,燕興啟來到我歇息的庭院,他在途中多次想跟我詳談,總是被我不冷不熱的給頂了回去,現在來到秦國境內,他仍舊模不准我心頭真正的想法,看來是想探聽一下我的決定。 我笑道:「大哥來得正好,慧喬剛好為我泡了一壺上好的藥茶,你陪我嘗嘗。」 燕興啟笑道:「沒想到我居然有這樣的口福,王妃親手沏的藥茶我倒要嘗一嘗。」 我望著燕興啟兩鬢漸多的白髮道:「這藥茶有烏髮之效,回頭我給大哥帶上兩盒。」 燕興啟下意識的摸了摸鬢角,苦笑道:「歲月催人老,看來我不認老也不行了。」 我微笑道:「人終歸會有老的一天,任何人不會永遠年輕。」 燕興啟歎了一口氣道:「只可惜我至今沒有實現心中的願望!」他口中的願望當然指的是登上大秦的皇位。 我短期茶盞,故意裝出一幅漫不經心的樣子。 燕興啟低聲道:「太子殿下難道對繆氏寶藏當真沒有興趣?」 我緩緩放下茶盞道:「若是說我對繆氏寶藏根本沒有任何的興趣,我自然是說謊話。大哥,你的意思我明白,想用藏寶圖換取秦國的皇位,可是有一點你必須要搞清楚,大康和大秦雖是盟國,可是我卻不好干涉秦國的內政。」 燕興啟道:「太子殿下,項晶已經病入膏肓,除非出現奇跡,她應該沒有多少時日可活了。」 我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強行按□住心中的怒氣。 燕興啟看到我的表情不對,停了停方才道:「澤王燕元立只不過是個庸碌無為的兒皇帝,項晶一死,他根本沒有能力控制住秦國的大局,更何況秦國現在內憂外患,正處多事之秋,想不亂都很難。 我冷笑道:「若是大哥登上了皇位能夠穩定住秦國的局面嗎?」 燕興啟點了點頭道:「我雖然沒有太子殿下這樣的本事,可是對付秦國的這幫王公大臣還有些把握,只要我把握秦國的朝政,我一定能夠將局面穩定下來。」 我直截了當的問道:「對我又有什麼好處?」 燕興啟道:「我會幫助太子殿下找到繆氏寶藏,而且秦國至此以後,會向大康稱臣。」他為了登上皇位,居然想到出賣大秦,不過以我對他的一貫瞭解,燕興啟的話很難相信,他現在說得雖然很好,可是一旦他登上了皇位,說不定第一個就會倒戈相向來對付我。 我微笑道:「大哥說了這麼久,可是我卻未看到你的任何誠意。」 燕興啟當然明白我所說的誠意是什麼,他咬了咬嘴唇道:「只要回到秦都,確保我平安無事,我便將藏寶圖交給你!」 我盯住燕興啟的雙目道:「有件事我一直都很奇怪,燕元宗究竟是怎樣死的?」 燕興啟狡黠的一笑道:「這件事恐怕沒有人會知道了,害死燕元宗的是燕元籍,燕元籍此刻早已成為一堆枯骨!」 我冷笑道:「難道大哥現在還沒有意識到,太后之所以要殺你,就是因為他將燕元宗的死算到了你的頭上。」 燕興啟歎了口氣道:「這次我返回秦國,實責是冒了極大的風險。」 我意味深長道:「大哥覺得以生命去換取一個虛無縹緲的位置,值得嗎?」 燕興啟雙目之中閃爍著激動的光芒:「值得!就算付出生命,我也無怨無悔!」 第一百七十二章火熱 能憑借的只有那一張藏寶圖,一旦藏寶圖落入我的手中,他就變得毫無價值,我將毫不猶豫的將他剷除。 燕興啟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會牢牢握住這張王牌,不到關鍵的時候絕不會出手。 燕興啟走後不久,巒陽守將岳競馳前來求見,我本來並不想見他,可是岳競馳卻獻給了我一件意想不到的禮物。 唐昧幫我將禮盒打開,卻見盒內放著一對巧奪天工的翡翠玉馬,正是當初我送給秦太子燕無籍的禮物「馬踏飛燕」,我在秦太子府內當眾受辱的情形頓時浮現在眼前,那時我便是被馬兒碾踏於蹄下的燕子,而現在我已經成為騰空飛奔的駿馬。岳競馳此人看來是下了一番苦功,用這種禮物作為敲門磚,我還有什麼拒絕他的理由呢? 我雖然討厭岳競馳,可是對此人並沒有深刻的印象,對面相處之時,他的輪廓才在我的腦海之中漸漸清晰起來。 平心而論,岳競馳長得儀表堂堂,正義凜然。這讓我忍不住想起了高光遠,人果然不可貌相,外表光鮮未必代表他不是一下大奸大惡之輩。 岳競馳恭敬道:「太子殿下住得可習慣嗎?」 我微笑道:「岳將軍凡事均考慮的如此周到,我又怎會不習慣?」我的目光落在那對馬踏飛燕之上,這對寶物怎會落在他的手上? 岳競馳似乎察覺到了我心中的想法。低聲道:「這對馬踏飛燕,乃是去年我奉太子懿旨查抄燕元籍府邸的時候所發現。後來聽說這是太子殿下的東西,本來早就想給太子送過去。苦於一直沒有機會,所以才拖到現在。」 我笑道:「岳將軍費心了,如果不是你送來這對馬踏飛燕,過去的很多事情我就要淡忘了。」 岳競馳聽出我好像話中有話,神情顯得有些尷尬。他有些艱難道:「太子殿下是不是還記得下官在雁州的事情?」 我呵呵笑道:「怎會忘記?當日若不是岳將軍緊閉城門,白晷的十幾萬大軍又怎會全軍覆滅,我龍胤空又怎會流落東湖?」 岳競馳鼻尖之上滲出細微的汗珠,顯然心中恐慌到了極點,他鼓足勇氣道:「太子殿下,我岳競馳只是一個小小的邊關守將。凡事都要聽從朝廷的吩咐,這些事情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只是沒有想到會連累到殿下……」 我不屑在看了看他,此人應該是晶後的盡腹。否則晶後不會一直重用他,現在更將調配災糧的任務交給了他,再說我並非他的主子。不便對他斥責過重。 我歎了口氣道:「岳將軍,聽從朝廷吩咐是每一個做臣子的應盡的本份,你並沒有什麼錯處。」 岳競馳惶恐不安道:「下官自知罪孽深重,還望太子殿下諒解。」 我微笑道:「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現在太后讓你統管大秦的糧倉。你要對得起她的囑托,公正無私的處理完這些事情,幫助秦國渡過眼前的難關,這便是你的最大功德。」 岳競馳連連點頭。 我正想送客的時候,他忽然低聲道:「太子殿下,有件事下官想向你啟奏。」 「岳將軍但說無妨!」 岳競馳向我的身邊靠近了一些,壓低聲音道:「太后已經下了密旨,只要燕興啟踏入國境,便將他拿下,押送往秦都!」他將密旨雙手奉上。 我微微一怔,晶後既然下了這樣的旨意,岳競馳為何沒有執行? 岳競馳道:「太后在旨意的最後特別批注,這件事要看太子殿下的意思。」 他的意思很明確,究竟對燕興啟下手與否,由我來做出決斷。 晶後對我的瞭解果然很深,看出我在康都沒有對燕興啟下手,應該有我的理由。 我想了想方才道:「燕興啟方面,暫時不要去驚動他,他在秦國的勢力絕非泛泛,現在大秦正處於多事之秋,禁不起任何的內亂,如果岳將軍放心,我會親自將他帶到秦都,至於如何處置,我會和太后商量之後再做決定。」 岳競馳道:「太子殿下英明,下官明日會派一千名精英士卒,負責沿途保護太子的安全。」 我笑道:「做什麼?監視我嗎?難道我手下的二百名武士都是膿包不成?」 岳競馳汗顏道:「太子不要誤會,下官沒有這個意思。」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岳將軍放心,太后那裡我會親自去交待」。 此時一名次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氣喘吁吁道:「岳將軍!大事不好了……」 岳競馳怒道:「混賬東西,太子歇自己之所,豈是你隨便能夠闖進來的?」 唐昧跟在那名將領的身後走了進來:「是我讓他進來的!」 那將領嘶聲道:「幾千名災名圍堵在糧倉在北門,想衝進去搶糧,而且個個手中都拿著火把,揚言……若是不讓他們進去,他們便放火燒倉……」 岳競馳不由臉色一變,慌忙起來道:「太子殿下,情況緊急,下官先行告退!」 我點了點頭。 岳競馳走後,我向唐昧道:「叫上阿東,我們一起過去看看。」 我們三人來到糧倉北門,卻見前方黑壓壓聚集了無數百姓,每個人手中都拿著火把,將巒陽糧倉的北門重重堵塞了起來。 數千名士兵手引強弓瞄準了那些百姓。 岳競馳站在高處,一張面孔變得鐵青。 我和唐昧、阿東因為站在暗處,他並沒有第一時間看到我們。 唐昧低聲道:「公子還是盡早阻止他,否則以此人的一貫性情,定然會濫殺無辜。」 我點了點頭,岳競馳當初視十幾萬秦軍於不顧。更何況這幾千名百姓。不過我並沒有阻止岳競馳的念頭,這幾千名災民人人手拿火把,一旦局面控制不住,後果不堪設想。 從我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岳競馳的表情變化,他猶豫許多始終不敢下達射殺百姓的命令,那幫百姓叫囂的越發瘋狂,其中有數人試圖衝破官兵排起來的人牆。 情況如果繼續發展下去,局面將變得不可收拾,我緩步向岳競馳的方向走去。 岳競馳看到我,慌忙迎了過來:「太子殿下,您不留在驛館中歇息,為何到這裡來?」 阿東冷冷道:「這裡鬧成這個樣子,太子如何能夠睡得著?」 岳競馳苦笑道:「太子殿下,這幫刁民實在是可惡之極。妄圖搶劫大秦糧倉。」 我面無表情道:「按照秦律,搶劫國家糧倉者該當何罪?」 「當斬!」岳競馳說完,臉上的表情顯得極其無奈:「太子殿下有所不知,這幫刁民不知何處弄來火油,現在糧倉的圍牆之上,和他們的身上都塗抹了這些東西,若是發生衝突,這幫刁民勢必不顧一切的衝入糧倉。他們的性命事小,大秦糧倉若是因此而被焚燬,下官就算賠上身家性命,也無法贖罪。」 難怪岳競馳到現在仍然不敢下令射擊,原來是投鼠忌器。生恐這幫災民引起火災。 百姓之中有人大聲叫道:「這幫貪官污吏全都是一個鼻孔出氣,說什麼開倉賑災,我們生活在糧倉旁邊的百姓尚且餓死,更何況其他人呢?今日我們不管了,橫豎都要一死,不如做個飽死鬼!」這句話說完,頓時引起眾人共鳴,群情越發激憤,有數人當先向糧倉的大門衝去。 岳競馳已經失去了鎮靜,低聲道:「若是誰敢靠近糧倉,格殺勿論!」話雖然如此,可是那幫百姓一旦將火油點燃,單單憑靠官後手中的羽箭很難讓他們撤退。 我也看出岳競馳沒有能力控制眼前的局面,緩步走向高處,大聲喝道:「各位鄉親!請聽我一言!」我潛運內力,聲音遠遠傳了出去,清清楚楚的夜空中迴盪。 那些災民將目光轉向我,有人喝道:「你是何人?」 我微笑道:「我是大康太子龍胤空!」 人群之中發出一陣驚歎,其中有些人已經聽說我來到了秦國,更多的人並不相信我會來到這裡,有人叫道:「你是大康的太子,何必多管我們大秦的閒事?」 岳競馳正要發怒,我揮身制止他道:「我雖然是大康的太子,可是這件事跟我有關,眾所周知,康秦兩國乃是盟友,巒陽糧倉之中的半數糧食都是秦國從我大康所借,現在你們想要爭搶這些糧食,不但損害了秦國的利益,同時也在損害我大康的利益。」 一名身穿青衫的中年人叫嚷道:「我們不管你是誰,總之我們今晚一定要得到糧食,不然我們等不到開倉放糧就要被餓死了!」 我大聲道:「巒陽糧倉乃是秦國的國家糧倉,知不知道朝廷為何將國家糧倉設立於此?是因為考慮到本地民風淳樸,百姓心中以國家為重,識大體,顧大局,現在秦國發生旱災,忍受飢餓的不僅僅是你們,還有其他地方的百姓。」我凝視那名帶頭的中年人道:「你有沒有親人在其他的地方居住?」 中年人低聲道:「我的哥哥和弟弟都在穎川居住!」 我點了點頭,大聲道:「明日這北門七號、八號兩處糧倉的糧食就會被運往秦國西北穎川等地,你若是搶了這裡,或者是燒了糧倉,你的哥哥和兄弟就得不到救援,你一個人飽了,可是你的兄弟卻要面臨被餓死的窘境,你是不是很自私?」 其實我壓根不知道這裡有沒有七號八號糧倉,只不過信口胡謅,好在沒有一個人深究這件事,都全神貫注的聽著我講話。 那中年人滿面羞色的垂下頭去。 我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你們每一個人都不容易,守著秦國最大的糧倉卻要忍饑挨餓,可是你們也要想到,秦國忍受飢餓的人不僅僅是你們,還有其他地方的百姓,糧食只有這麼多,可饑民成千上萬,我雖然不是你們的國君,可是我能夠體會你們朝廷的難處,你們看到的是自己周邊,而你們的朝廷卻要兼顧整個秦國的大局,他們要將糧食率先分配給最需要的人。」 我轉身向岳競馳道:「岳將軍,分配給這裡的糧食是不是已經有了方案?」 岳況馳點了點頭,隨即又壓低聲音道:「巒陽並非災區,分配之中並沒有考慮到這裡。」 我向他使了一個眼色,隨即向人群道:「巒陽的糧食已經分配好,但是並沒有到發放的時候,岳將軍只能先發放部分給婦孺,其他人需要繼續等待。」我又道:「我馬上會讓大康盡可能的運送更多的糧食過來,以幫助秦國渡過這個難關。」 「我們憑什麼相信你?」人群中有人叫囂道。 我目光充滿威嚴的掃過人群,逐字逐句的說道:「憑我龍胤空三個字!憑大康和大秦之間親如兄弟的同盟關係!」 人群頓時沉默了下去,許多人已經從北門處退了回來。 岳競馳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大聲道:「你們聽明白沒有,今晚我就會有選擇的發放部分糧食,大家不要繼續鬧下去,趕快散去吧!」 此時人群中忽然衝出一人,將手中火把猛然向圍牆擲去,口中高喝道:「不要聽他妖言惑眾,我們再等下去,只會餓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根在空中翻騰飛舞的火炬之上,這火炬只要落在沾滿火油的圍牆之上,一場大火勢必燃燒起來。 我的內心中浮現出難言的悲哀,這場火點燃的不僅僅是巒陽糧倉,還有周圍這幾千名身上塗滿火油的百姓,我的眼前彷彿浮現出百姓在火海中掙扎呼號的慘象,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火炬在即將落在圍牆上的時候突然停頓,一道曼妙的身影在夜空中緩緩升騰而起,手中的白綾激射而出,將那根火炬層層包裹住,火焰頓時熄滅。 我看的真切,那少女笑靨如花,宛如凌波仙子,正是幽幽。 幽幽千嬌百媚的向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嬌柔的在空中一個靈巧的轉折,輕輕蕩蕩的向我飛來。 與此同時,唐昧和阿東同時向人群中衝去,他們已經看準剛才擲出火炬的究竟是誰,決意要將存心作亂的那人拿下。 沒等他們倆人靠近,兩道寒光分別射向他們的要害。 唐昧和阿東焉能被這種宵小之輩暗算,唐昧反手抽出長刀,斜行劈出將兩支弩箭先後劈落。阿東和他心有靈犀,身軀率先欺近那人的身邊,手中長劍閃電般向對方心口刺去。 那人想要後撤,沒想到阿東手中劍宛如靈蛇般纏繞上他的肩頭,嗤的一聲,將他肩頭衣衫刺破,劍鋒微沉,切入他肩頭肌膚之中。 唐昧趁此時機,繞行到他的身後,一切斬在他的膝彎。 那人登時立足不稱,跌倒在地上。 幽幽輕輕落在我的身後,在我頸上輕輕吹了口氣,若不是當眾人,我定要將她攬入懷中,送給她一個纏綿的熱吻。 我牽住她的柔夷,微笑道:「既然早就來了,為何藏起來不見我?」 幽幽嫵媚的白了我一眼道:「你終日只顧著和你的慧喬卿卿我我,眼中哪裡還有我的存在?」 我忍不住大笑起來。 此時唐昧和阿東將那名作亂的人押了上來。 此人年約四旬。相貌蝟瑣,一看便不是什麼善類。 我收斂笑容冷冷道:「快說!究竟是誰派你來的?」 那人嘶聲道:「我只是這巒陽的百姓……」 我使了一個眼色,阿東狠狠一拳打在他的軟肋處,此人痛得彎下腰去,劇烈的咳喘起來。 幽幽道:「我早就注意到你鬼鬼祟祟,根本不是什麼巒陽百姓!」 岳競馳這才來到我的身邊,心有餘悸道:「多虧太子殿下出手相助,否則不堪設想!」他伸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目光落在那人身上,變得陰冷無比。 我笑道:「岳將軍,這裡的事情還是交給你吧,此人的背後一定有人指使,你務必將整件事情徹查到底!」 岳競馳恭敬道:「太子殿下放心,我一定將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 我又道:「這巒陽糧倉乃是國之重地,發生任何疏漏都會影響到大秦的國運,今晚的事情雖然沒有鬧大,可是岳將軍要警惕了!」 岳競馳連連點頭。 我指著沾滿火油的圍牆道:「盡快讓人將這些火油清理乾淨,查清火油的來源,無論是誰販賣的火油,都要將他緝拿歸案!」 我有幽幽有滿腹的話兒要說,交代岳競馳之後,便離開了糧倉。 整個巒陽城內到處是盔甲鮮明的士兵,剛才的騷亂讓這座城陷入一片森嚴壓抑的氣氛中。 我和幽幽來到驛館之中,這裡應該是巒陽城最為安詳平靜的地方。 幽幽看了看驛館小樓上的燈光,嫣然笑道:「你的慧喬在等著你呢,你怎麼忍心讓她獨守空房?」 我呵呵笑道:「看來你對我仍然是關懷備至。慧喬善解人意,知道我們久別重逢,勢必有許多知心話要說,她不會怪我的!」 話音剛落,小樓上的燈光果然熄滅。整個庭院完全落入月光的籠罩下。 幽幽輕聲道:「她果然善解人意,比我這個只知道害人的妖女不知道要強上多少倍……」 我攬住她的纖腰讓她在我的身邊坐下,低聲道:「慧喬是慧喬,你是你,你們在我心中都是一樣的重要。」 幽幽笑道:「龍胤空,你以為我會吃醋嗎?」 我微笑道:「我倒希望你能夠吃醋,這樣就證明你心中有我。」我將她的嬌軀向懷中緊了緊,幽幽卻推開我的手臂,起身來到我的對面坐下,她輕聲道:「看來想和你正正經經的說話,必須要保持一段的距離。」 她從袖中拿出兩副地圖,正是冷孤萱當初費盡千辛萬苦得到的繆氏寶藏的地圖。 我故意做出迷惘的樣子。 幽幽道:「師父讓我將這兩幅地圖轉交給你!」 「為什麼?」 「因為其中的一副是假圖,或者兩副都是假圖。」幽幽一雙美眸靜靜凝視著我,她分明是告訴我冷孤萱將這筆賬已經算在我的頭上。 我笑道:「我對繆氏寶藏已經沒有任何興趣,你可以將我的意思轉達給冷孤萱。」 幽幽歎了口氣道:「只可惜你答應了師父,要幫她找到繆氏寶藏,而我師父恰恰是天下間最固執的人,只要別人答應過她的事情,她決不許別人反悔,除非那個人死掉。」 我點了點頭道:「看來你從康都便跟蹤我了。」 幽幽甜甜笑道:「這次你猜錯了,我跟蹤的並非是你,而是連越!」 我皺了皺眉頭道:「連越這次並沒有隨同我過來!」 幽幽道:「現在他和師父也應該已經抵達了秦國。」 我內心不由得一怔,聽幽幽的意思,連越落在了冷孤萱的手中。 幽幽道:「通過這次的事情,師父發現了一個道理,凡事不可以強求。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我饒有興趣道:「我好像聽不懂人的意思?」 幽幽道:「師父說,你龍胤空口口聲聲的說不在乎什麼寶藏,可是心中對寶藏的渴望比任何人都要強烈,只要跟著你,早晚都會找到繆氏寶藏。」 我笑道:「我是這種人嗎?」 幽幽笑道:「你口口聲聲不想做皇帝可是心中比任何人都想做,這就叫口是心非。」 我呵呵笑道:「這麼說來,我們兩個真的很像。」 「我怎麼會和你相像?」 我湊近幽幽道:「你口口聲聲不喜歡我,其實心中早就愛極了我,想煞了我,你不也是口是心非嗎?」 幽幽被我說中了心事,俏臉緋紅,輕聲啐道:「和你談正經事,你卻沒正形的岔開我的話題。」 我笑道:「我是情難自控,再說你曾經答應過我……」 幽幽眼波流轉道:「你現在仍然沒有一統江山,我自然不要兌現我的承諾。」 我低聲道:「我現在已經掌控了康、燕兩國的政權,距離一統江山不過是時間的問題,你是不是考慮給我一點獎賞鼓勵一下我的鬥志呢?」 幽幽嬌嗔道:「你這個淫賊,這種事情居然也說得出口。」 我呵呵笑道:「你好像誤解了我的意思,我只是想讓你吻我一下,並沒有其他非分之想。」 幽幽大大方方道:「好吧!」 我萬萬沒有想到她會答應的如此痛快,剛想湊過去一親芳澤。卻聽到幽幽又道:「不過你要閉上眼睛,不許看我!」 我笑瞇瞇閉上雙目,不曾想幽幽突然一指點中了我的穴道,我內心一沉,沒想到幽幽會對我故技重施。難道今晚又要劫持我不成。 懷中突然感到一陣溫香襲來,卻是幽幽的嬌軀投入我的懷中,她櫻唇顫抖地吻在我的雙唇之上,俏臉偎依在我的腮邊,輕聲道:「你定然以為我又要害你。 我如何捨得……「她在我腮邊又親了親,伸手解開我的穴道。 我抬頭再看時,幽幽的倩影已然消失在夜色之中。 我無比失落的歎了一口氣,唇邊仍然留有幽幽櫻唇的餘香,她對我的感情沒有任何虛偽的成分在內,只是為何她始終無法捨棄冷孤萱,任由她主宰自己的幸福和未來。我不覺想起了輕顏,自從上次在燕國被曹睿帶走之後,至今仍然杳無音訊,不知伊人是否無恙? 翌日清晨,我們一早便離開巒陽繼續向秦都進發。 燕興啟的表現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並沒有表露出任何的恐懼和不安,越是接近秦都他越是顯得鎮定,就連我也忍不住開始懷疑燕興啟一定另有依仗,即便如此,對他來說目前也是生死關頭,他能夠泰然自若,足見他有著過人的膽色和心境。 離開巒陽以後,燕興啟彷彿忘記了藏寶圖的事情,對這件事隻字不提,和我的交談也僅限於秦國的局勢方面。 秦國的這場旱災的確嚴重,我們所經過的沿途各州,到處是乾涸開裂的土地,隨處可見逃荒避難的災民。 「從開春到現在還沒有一場雨水呢!」燕興啟感歎道。 我從唐昧手中接過水袋,猛灌了兩口水,抬頭看了看毒辣的烈日,這樣晴朗的日子不知會延續到什麼時候?秦國今年果然是災難不斷,上蒼是不是故意在跟秦國作對,周邊諸國都在降雨,唯獨秦國的土地艷陽高照,旱情短期內不會得到任何的緩解。 我下意識的向南望去:「黃河的水位怎麼樣?」 燕興啟苦笑道:「我們大秦地處黃河下游,多處河段已經乾涸,連河床都露了出來。」 路旁一對母女正抬著一桶泥水艱難的走過,我皺了皺眉頭,這種水如何能夠飲用? 身後車內的慧喬,掀開車簾,輕聲道:「大娘!這水是從哪裡打來的?」 那中年婦女道:「前面的胭脂湖,裡面還有一些存水!你們要是想打水,還是盡快去,晚了就沒有了。」 我心中一怔,胭脂湖對我來說是再熟悉不過,我在大秦為質時居住的楓林閣便地處胭脂湖畔,沒想到現在也已經乾涸了。 燕興啟感歎道:「胭脂湖水深十丈,居然也見了底,難道老天真的要將秦國的百姓都渴死?」 唐昧道:「為何不多打幾眼井,或許能找出地下水源。」 燕興啟道:「唐護衛有所不知,能夠想到的辦法我們全都想過了,可是找出來的水源遠遠無法提供給這麼多的百姓飲用。」 慧喬幽然道:「看來只有一場大雨才能夠改善秦國眼前的狀況了。」 我沒有說話,催動胯下坐騎率先向前方馳騁而去,我們所處的地方已經是秦都郊外,官道兩旁遍植楊柳,其中大半因為耐不住乾旱,已經枯黃死去。 風光旖施的胭脂湖也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土坑,大部分的湖底已經暴曬在烈日之下,土地龜裂,遠遠望去彷彿一張巨大的蜘蛛網鋪在湖底。 燕興啟來到我的身邊,他默默凝視胭脂湖的方向,許久方道:「前方便是秦都了。」 我點了點頭道:「我幾乎不認得這裡了。」 燕興啟歎了口氣道:「大秦已經多年沒有如此重的災難,希望太子殿下的到來能夠給大秦帶來好運。」 我仰望一碧如洗的天空:「不知道上蒼能否聽到我的祈禱,為秦國百姓帶來一場甘霖。」 燕興啟意味深長道:「秦國旱情嚴重,可是朝廷內卻是陰雲密佈,我不知道能否安然渡過這場狂風暴雨呢。」他這句話中有提醒我的意思。 我微笑道:「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冷孤萱已經來到了秦國。」 一絲驚恐從燕興啟的臉上稍縱即逝,他低聲道:「她來做什麼?」 我盯住燕興啟的眼眸,試圖從中看到他內心真正的想法:「冷孤萱已經發現藏寶圖是假的,她要找到真正的藏寶圖。」 燕興啟低聲道:「太子為何不考慮將她除去,此人和東胡皇室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若是由她得到了寶藏,中原恐怕又要遭殃。」 「冷孤萱武功高強,除非有足夠的把握,最好還是不要冒然對她下手,大哥和玄冥教關係非淺,應該瞭解此人的實力和性情。」 燕興啟點了點頭,終於忍不住道:「太子殿下,千萬不要將藏寶圖的事情洩漏給她,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我笑道:「常言道」寧得罪小人,不得罪女人!「,大哥為何偏偏去得罪兩個如此厲害的女人,稍有不慎,你這半生的刻苦經營,恐怕會付之東流啊!」我是故意在折磨燕興啟的內心。 第一百七十三章情深 負責迎接我們的是秦國宗正官劉藝,我當日在秦國的時候和他曾有過多次的接觸,說起來還是通過燕興啟的引見。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想當親密,晶後讓劉藝前來不知出於何種目的? 讓我意外的是劉藝對燕興啟相當冷淡,甚至連招呼都未打一個,有些欲蓋彌彰之嫌,難道他害怕自己和燕興啟的關係被晶後知悉而遭到牽連? 劉藝滿臉堆笑道:「太子殿下大家光臨,大秦蓬蓽生輝,不勝榮幸。」 我心中暗笑,蓬蓽生輝倒不至於,還是蓬蓽生灰恰當的多。嘴上卻不便將這句話說出來,微笑道:「大秦乃是我的第二故鄉,我到了這裡跟回到家鄉一樣。」這句話我卻是是發自內心的,對我來說大秦留給我的印象甚至比大康還要深刻,我對秦國的感情決不次於大康。 劉藝道:「太后已經讓人將楓林閣修整一新,殿下在秦都期間便住在那裡。」 我笑道:「多謝太后!」 劉藝讓隨行秦軍護衛兩旁,他縱馬行進在隊伍的最前為我引路。 燕興啟一雙眼眸充滿怨毒的盯住劉藝的背影,惡狠狠道:「小人!」 我禁不住笑道:「大哥何以會如此生氣?」 燕興啟憤然道:「我當初是怎樣待他,現在他看到我處境艱難,生恐被我連累,急於和我撇開關係,甚至連招呼都不跟我打上一個。」 以燕興啟的心胸不會連這點小事都看不開,八成是故意在我的面前演戲。 隊伍行進到觀錢街,,燕興啟和我分開,先去秦宮參見晶後,順便稟報在大康出使的情況。 我則在劉藝的護衛下來到楓林閣暫時歇息。 『風景舊曾諳』,眼前的一切對我來說似曾相識,卻又顯得如此陌生。胭脂湖已經乾涸,楓林閣周圍鬱鬱蔥蔥的楓樹,大半也已枯萎,一種悲涼的情緒籠罩了我的內心。 懷著沉重的心情,我親手推開楓林閣的大門,一股清風撲面而來,讓我的精神不禁為之一振。卻見楓閣院內景物依舊,綠草成蔭,佳木成行。全然沒有任何的乾旱跡象。 幾名下人恭候在院中,他們都在以前伺候過我。 為首的李福恭敬道:「主人好!」 我笑著點了點頭,低聲訊問道:「為何外面的楓樹大都已經枯死,而院內的樹木仍然茂盛?」 李福道:「太后專門交代,這裡的一草一木都要保持原來的樣子,有任何的差錯都會拿我們問罪。」 我心中一暖,晶後對我的款款深情,由此可見一斑。 沐浴過後,我在楓林閣中小憩了片刻,許公公便來召我入宮。 歲月無情。許公公的頭髮眉毛都已經全白,他恭敬道:「老奴亞參見太子殿下!」他的聲音微微有些發抖,顯然心中異常的激動,他對我和晶後之間的事情一清二楚。我的到來讓他從心底為主人感到高興。 我點了點頭,低聲道:「許公公的身子還好嗎?」 許公公感激涕零道:「老奴好得很,不過。。。。。。」他猶豫了一下,下半截話還是嚥了回去。我猜出這件事定然是有關晶後的病情,心中一沉,當著眾人我也不便多問。 許公公道:「車馬已經準備好了,太子殿下請隨我入宮吧。」 我和慧喬分別上了兩輛馬車,揮手讓許公公跟我走入車廂。許公公心領神會的跟我來到車內。剛剛關上車門,我便迫不及待的問道:「許公公,我母后的病情究竟怎樣?」 許公公歎了一口氣,話還未出口,便流出兩行淚水:「太后此次病得不輕。秦國所有的大夫都被請入宮中,只可惜一個個都束手無策。」 我的心情越發的沉重,身軀靠在車座上,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直到許公公提醒我已經抵達了鳳陽宮,我這才驚醒過來。 鳳陽宮周圍遍植紫色的炎瑹絲,這斷送燕元宗性命的花朵,竟然成為晶後的最愛。我和慧喬對望了一眼,同時搖了搖頭。 許公公讓宮女陪同慧喬先去偏殿等候,晶後想單獨接見我。 走入宮門,我便無法控制住自己的心跳,鳳陽宮的佈局和昔日並沒有任何的不同,現在的晶後是否依然? 晶後靜靜坐在茶几旁,黑色絲質長袍包裹著她曲線玲瓏的嬌軀,她的美眸宛如兩面平靜無波的湖水,即便是我的出現也沒有能夠讓她泛起任何的漣漪。她對感情的控制仍然是那麼出色,她的冷靜頓時提醒我這裡是秦宮,她是大秦的太后。 我強行抑制住內心的激動,屈膝跪下道:「孩兒胤空參見母后。。。。。。」我的聲音微微的顫抖,只有在晶後的面前我的感情才會如此的流露。 晶後的唇角露出一絲溫暖的笑意,她高貴的面容頓時變得生動了起來:「胤空,你現在已經是大康的太子,不必對我行如此大禮。」 我真摯道:「胤空此次前來是以兒子的身份,並不是什麼大康的太子。」 晶後的秀眉之間蕩漾著一絲感動,許公公觀察入微,讓兩名侍奉晶後的宮女退了出去。 晶後輕輕按住了我的肩頭,她輕柔的指尖透過衣袍感受著我肩頭肌肉的活力。我反手握住了她的柔荑,牽引到我的唇邊,深情而真摯的親吻著。 一顆淚水順著晶後的眼眸靜靜滴落在我的頭頂,我仰起頭,凝視著晶後高貴而無暇的俏臉,晶後的目光卻仍然注視著前方,她輕聲道:「只可惜--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我身軀一震,伸出顫抖的右手在晶後面前輕輕揮動了兩下,她的美眸仍舊望著遠方:「胤空,讓我好好的看看你。」 她的手指沿著我的額頭一點一點的向下撫摸著,感受著我臉部的輪廓和每一個細節。最終凝滯在我的腮邊。她觸到了我冰冷的淚水。 我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情緒,緊緊抱住她纖長的玉腿,面孔埋在她的雙膝之上,無聲的哭泣起來。我已經多年沒有在別人的面前暴露自己的感情,這淚水宣洩著我極度的悲傷。 晶後輕輕撫摸著我的髮髻:「胤空。。。。。。為何要哭,我這不是好好的活在這世上。。。。。。」她的聲音哽咽了,突然保住我的身軀。 我擁住她的嬌軀:「母后,我一定要只好你!」 晶後緩緩搖了搖頭,輕聲道:「秦國的病症比我更重。。。。。。」我打斷她的話:「我不在乎什麼秦國,不在乎什麼天下,我只要你好好的活在這世上!」 晶後捧住我的面頰:「胤空,在你來此之前,我心中始終忐忑不安,生恐你變了。。。。。。現在我終於放下心來,你還是你。」 我深情道:「我還是我,在母后的面前,胤空永遠不會改變!」 晶後將我從地上扶了起來:「來!坐在我的身邊。」 我的心情從剛才的激動中重新平復了下去:「母后,你的眼睛什麼時候看不到東西的?」 晶後幽然歎了口氣道:「燕興啟前往大康之前,我的眼睛便開始視物模糊,半月以前。我竟然連任何的光線都看不到,這件事我一直讓許公公保守這個秘密,整個大秦朝廷之中,沒有任何人知道我已經失明的事情。」 難怪晶後要盡快出去燕興啟。留給他的時間的確不多了。 晶後道:「你從何處得知我的病情?」 我如實回答道:「燕興啟告訴我的,母后的身邊恐怕有他安插的心服。」 晶後冷笑道:「我已經查出來了,以後不會有人再給他通風報信。」看來晶後已經成功的將燕興啟的手下剷除。 我歉然道:「母后讓我殺掉燕興啟之事,孩兒有負所托。」 晶後拍了拍我的手背:「你不殺他自然有不殺他的理由。我相信你一定會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低聲道:「燕興啟手中握有繆氏寶藏的藏寶圖,他以此作為條件,想讓我幫他登上秦國的皇位。」 晶後皺了皺眉頭:「你答應他了?」 「胤空並未答應他,不過我答應他在母后面前為她美言幾句,保住他的性命。」 「你究竟做何打算?」 「我想從燕興啟手中騙得藏寶圖之後,在對他下手!」 晶後搖了搖頭道:「燕興啟為人素來狡詐,你以為他當真會將藏寶圖做為救命符嗎?決不會!他之所以敢跟你回到秦都,是因為秦國皇族勢力仍在,我殺掉他便會激起皇族同仇敵愾之心,又或者他另有倚仗。。。。。。」 我點了點頭。晶後的確十分瞭解燕興啟的為人。 晶後道:「燕興啟有一點沒有算到,不管激怒多少秦國皇族,我都要將他殺掉,若不是這場旱災,我決不會讓他苟延殘喘到現在!」 我低聲道:「母后是不是已經掌握了燕興啟貪污的證據?」 晶後淡然笑道:「殺掉他還需要理由麼?燕元宗一死,我說他貪污也可以,謀逆也可以,他還有機會跟我辯駁嗎?」她停頓了一下又道:「胤空,這次你能夠過來,了卻了我的一樁心事。。。。。。」她的呼吸忽然變得急促起來,秀眉微顰,雙手猛然捂主了頭顱,雙目緊閉,嬌軀痛苦的顫抖了起來。 我駭然抱住她的嬌軀,大聲道:「許公公!」 一直在門外傾聽動靜的許公公慌忙衝了進來,他幫我攙住晶後,慌忙道:「快。。。。。。宣太醫。。。。。。」 有慧喬在此,自然不需要秦宮那幫庸碌的太醫。 慧喬先給晶後服下一枚鎮痛用的藥丸,然後詳細的幫她檢查診脈。 診病之時,我和許公公在外殿迴避,我擔心晶後安危,在大殿內來回踱步,內心煩躁到了極點。 許公公為我泡了一杯香茗,奉至我的面前:「太子殿下,你放心,太后不會有什麼事情。。。。。。」這次他反倒是安慰起我來。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大失常態,幸虧這裡沒有外人在,否則定要懷疑我和晶後的關係。 慧喬足足為晶後診治了一個時辰,方才從帷幔後走出。 我看到她表情凝重,心中馬上涼了半截,剛想開口訊問晶後的病情,許公公道:「王妃辛苦了,還是先到偏殿歇息一下。」他向我使了一個眼色,顯然不想晶後的病情被他人聽到。 我和慧喬來到偏殿,慧喬歎了一口氣道:「晚了。。。。。。」 我眼前一黑,只覺得渾身上下頓時失卻了力氣,摸在旁邊的坐椅上坐下,艱難道:「你。。。。。。說。。。。。。清楚!」 慧喬道:「晶後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醫。。。。。。」 我呆呆看著慧喬,忽然衝到她的面前抓住她的香肩,大吼道:「你騙我!你藝術精妙,一定可以治好她!慧喬,求求你!你一定要治好她!」我的雙目不滿了血絲,神情宛若瘋狂一般。 慧喬大聲道:「胤空,你醒一醒,她的疾病並非一日,若是我沒有看錯,她幾年前應該有過一次小產。。。。。。」 我彷彿泥塑一般僵在原地。 慧喬道:「那是她便受了風寒之疾,可是始終沒有去治,經年日久,疾病早已侵入了她的五臟六腑,縱使是神仙也難以救活他。。。。。。」 下面的話我一個字也聽不到了,是我害了她,如果不是我讓她有孕,她就不會染上此病,更不會為此賠上性命。 慧喬咬了咬下唇,她張臂抱住了我,柔聲道:「胤空,我知道你心裡難過,你若是想哭,便哭出聲來,憋在心裡總不好受。」 我搖了搖頭,殘酷的現實讓我慢慢的冷靜了下來:「慧喬,晶後還有多少時日?」 慧喬黯然垂下頭去,許久方道:「多則一月,少則十天。。。。。。」 我緊緊握住慧喬的柔荑:「答應我,盡你的所能去幫助她減少痛苦!」 慧喬含淚點了點頭。 我轉身向宮門外走去。 慧喬在我身後道:「你去哪裡?」 「晶後的病由你來醫,大秦的病症要有我去治!」我獨自靜坐在胭脂湖畔,昔日波光粼粼的湖水早已不再,週遭鬱鬱蔥蔥的樹林也已經失去了生機,我的孤獨並非是因為獨處,而是因為獨處在一片沒有生命的土地之上。 如果能夠換挽救晶後的生命,我可以放棄爭霸天下的雄心,這個念頭始終在我的腦海中縈繞,無論我如何嘗試,始終都揮抹不去。江山與感情究竟哪個更為重要?上蒼為何總將我推到選擇的時刻? 眼前波光蕩漾,並非是湖水,而是我的淚水,夜風清冷,吹乾我的淚水卻吹不去我內心的憂傷。 晶後已經無藥可醫,大秦呢?失去晶後的大秦將再也不受我的控制,未來將會怎樣?將會成為我的盟友還是敵人?我究竟是任由形勢這樣發展下去還是趁著眼前不多的時間,讓自己掌握事情的主動?我的內心早已給出了答案。 我甚至開始後悔,為何當初對燕興啟留有餘地,對藏寶圖的渴望,讓我錯過了殺他的最佳時機。我從未產生過這樣心灰意冷的感覺[炫/書\/網-整.理'-提=.供],寶藏、土地、權力在轉瞬間似乎變得對我毫無意義。若是我身邊的愛人一個個都離開了我,就算是我擁有天下又有什麼意義? 身後突然響起一聲低沉的喂歎,我霍然驚覺,猛然轉身過去,卻見一名藍衫文士靜靜站在夜色之中。 我雙目圓睜,萬萬沒有想到,會在次地遇到曹睿,正是因為他贈給我的一個字,我從此改變了前途和命運。 曹睿的臉上仍然掛著亙古不變的微笑:「胤空太子別來無恙?」 我緩緩點了點頭,低聲道:「我雖然沒有改變,可是這人世改變得太快!」 曹睿來到我的身邊,在石凳上坐下:「白雲蒼狗,滄海桑田,誰人能真正掌控這世間的變化?」 他從腰間接下一個酒壺。遞到我的面前:「你是不是很想找一個人喝一杯?」 我結果酒壺,仰首大口飲下,一股辛辣苦澀的味道充斥著我的胸腹,這裡面所盛的顯然不是什麼好酒,我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曹睿微笑道:「這壺酒花了我三錢銀子,你有生以來恐怕頭一次喝道如此劣質的酒水。」 我沒有說話,又灌了一口,對我來說現在並非是需要什麼瓊漿玉液,我最需要的是片刻的麻醉。 曹睿道:「瓊漿玉液如何?烈酒薄釀又如何,喝道腹中還不是一樣?」 我淡然道:「能夠騙過自己的肚子,卻騙不過自己的舌頭!」 曹睿哈哈大笑了起來:「帝王又如何,百姓又如何?死後終歸會變成一堆白骨!」 我冷冷道:「只要生前擁有,又何必管死後如何?」 曹睿微笑道:「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世事滄桑輪迴不斷,你今生或許為帝,來世卻可能為奴。爭來爭去又有什麼意思?」 我傲然道:「曹先生,我只是一介俗人,我所能看到的只有眼前沒有以後,我所能夠想到的只有今生沒有來世,我這一生恐怕無法跳出恩怨情仇這四個字!」 曹睿歎道:「我當初見你之時曾經贈給你一個『囚』字,想不到你終究還是成為權力的俘虜。」 我冷冷道:「這世上的哪一個人,能夠擺脫一個『囚』字,天下間又有誰能夠擺脫自己的命運?曹先生自己能夠做到嗎?」 曹睿似乎被我問住,呆呆望著遠方許久方才歎了一口氣。他忽然說了一句讓我想不到的話:「胤空,你永遠不會懂得何謂寂寞。。。。。。」 我默默看著他,曹睿的目光靜靜凝視著空中的明月,彷彿癡了。 「輕顏是不是被你救走了?」我低聲道。 曹睿點了點頭。 「春宮圖的秘密你早就已經知道?」 曹睿的唇角露出一絲微笑:「那幅春宮圖我並不是贈與你。繆氏寶藏之事跟你也毫無關係。」 我心中忍不住生出一絲憤怒,曹睿既然早已清楚這一切,為何當初沒有點破,卻任由事情在撲朔迷離之中發展下去?繆氏寶藏和我無關,他的言外之意,是想將春宮圖贈與采雪,回想當初他的確是這樣做的,是采雪將春宮圖轉贈給了我。 按照我的推斷,曹睿如果是花逐月,那麼采雪極有可能是他和冷孤萱所生的女兒。一個父親何以將一張春宮圖交給自己的女兒?難道他當時並不知道采雪的真正身份,亦或許是采雪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兒?我再度陷入沉思之中。 「有什麼話你不用埋在心裡。可以直接問我?」曹睿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用力咬了咬下唇,終於道:「你是不是花逐月?」 曹睿的表情波瀾不驚:「我並不是花逐月,可是我卻認得他,花逐月已經死了!」 我半信半疑的盯住他:「你和采雪輕顏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冷孤萱和她們又是怎樣的關係?」 曹睿歎了口氣,所問非答道:「無論是采雪還是輕顏,她們和你都不同!」 我怒道:「我在梅花谷埋葬秋前輩時,見過你的畫像,你便是花逐月!」 曹睿平靜道:「胤空,這世上你無法明白的事情還有很多。我若是存心欺騙你,今日便不會前來。花逐月的確已經死了,輕顏和采雪都是他的女兒。。。。。。」 我內心劇震,不可思議的看著曹睿。 曹睿道:「我今天前來,是想告訴你,所謂的繆氏寶藏只不過是一個騙局,它根本就沒有存在這個世界上,你就算得到了兩張藏寶圖,恐怕終生也無法靠近它。」 我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在你來到這裡以前,我對繆氏寶藏已經失去了任何的興趣,他是真也罷,假也罷。對我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 曹睿目光炯炯的望向我,他絕對想不到我是因為晶後的事情而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 我低聲道:「我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天下間最珍貴的並非是繆氏寶藏!」 曹睿緩緩站起身來:「我本想勸勸你,沒想到你早已明白!」他大笑著向遠方走去。 「曹先生!」我在身後呼喚他。 曹睿的身形停頓了一下。 「輕顏和采雪究竟在哪裡?」 曹睿繼續向前走去,他的聲音順著夜風縹緲的傳來:「既然無緣何必相見。。。。。。」 秦王燕元立第二天隆重接待了我們一行,自從他登基以來我還是第一次和他如此近距離的接觸,此人果然如他人所說,是個庸碌無為的廢物。非但外表普通,毫無王者之氣,就連說話也是結結巴巴,畏畏縮縮,的確是一個絕佳的傀儡。 想想也是好笑,那宣隆皇何等人物,生下的兒子一個個都是酒囊飯袋,難怪大秦會淪落到眼前的境地,轉念想到大康,歆德皇的諸多兒女之中也沒有幾個真正成器的人物,八成都是皇室的優雅環境使然。 一來我是大康的真正統治者,二來我是晶後的義子,更何況現在秦國旱災,全靠大康的幫助。秦王燕元立整個宴會的過程中對我顯得十分客氣,以兄長之禮相待。 陪同他出席酒宴的秦國大臣多數與我相識,席間敘起舊情,說起往事,彼此之間頓時親近了許多。 燕興啟也在陪同之列,自從回到秦都之後。他的精神狀態好像恢復了許多,酒宴的過程中談笑風生,讓我幾乎不能相信他就是之前幾天那個在我面前苦苦哀求的燕興啟,我心中暗自警惕,難道燕興啟之前的一切都是偽裝?晶後說得沒錯。他在秦國的皇室之中仍然擁有著強大的實力,這股力量不容小覷。 酒宴過後,燕興啟親自驅車將我送往楓林閣,我看出他是想借此單獨和我交談。 馬車給我們兩人創造了一個相對私密的空間,燕興啟低聲道:「聽聞太子殿下探望過太后的病情,不知道現在他怎麼樣了?」 我微笑道:「大哥回來後,難道沒有去拜見太后?」 燕興啟冷笑道:「她現在這種時候豈會見我?」 我淡然道:「太后的病情並非大哥所說的那樣嚴重,我已經讓人為她診過脈,只要按照藥方服藥,精心調養,過一段時間就會恢復如初。」 燕興啟滿面狐疑的看著我,他自然不會相信我的謊言,低聲道:「太后無恙當然最好不過。。。。。。」他考慮了一下方才道:「太子可否幫我一個小忙?」 我微笑道:「大哥還要我幫你什麼忙?你現在不是好端端的站在這裡嗎?」意思再明白不過了,他燕興啟讓我幫忙保住性命,現在已經身在秦都,晶後仍然沒有對他下手,可以說我的承諾已經兌現,可是他答應我的藏寶圖到現在居然隻字不提了。 燕興啟何等狡猾,馬上聽出我話中的鉉外之音,微笑道:「我想讓你待我見見太后!」 我歎了口氣道:「這件事我恐怕幫不了你,一來太后需要安心靜養,二來,大哥若是孤身入宮,豈不是給了太后一個對付你的機會?我焉能將自己的結拜兄長送入死地?」我這句話說得振振有辭。 燕興啟道:「她若是想殺我,早就在我踏入秦境之時將我殺掉,之所以到現在仍然沒有動手,定然是考慮到皇室宗族的影響。」燕興啟的唇角浮現出一絲奸笑:「不瞞太子殿下,我這次前去,乃是代表了整個大秦皇室去和太后談判!」燕興啟在我的面前沒有任何顧忌。將心中話一股腦說了出來。 「大哥究竟要和太后談什麼事情?」 「太后既然身染重病,自然沒有精力兼顧國事,皇族內部已經達成了協議,要在皇室之中和朝廷大臣之中選出八位德高望重的臣子,輔佐大王的朝政,也可以為太后減輕負擔,讓她安心養病,方可早日康復。」燕興啟心中早已打好了如意算盤。 我不禁皺了皺眉頭:「大哥今日陪我前來便是為了這件事?」 燕興啟點了點頭道:「這並非是我一個人的意思,就是大王也以為太后應當好好休息,千萬不要再為國事操勞。」 我冷笑道:「短短兩日,大哥做了不少功夫。」 燕興啟笑道:「自從來到秦都之後,我每走一步都會被人監督,我即便是有謀逆之心,也沒有謀逆的機會,我只好在親戚朋友之間多多走動,想想如何才能為太后分憂,為大秦解難。」 我忽然意識到,燕興啟最害怕的並不是留在秦國,而是留在大康,那是才是他最危 3□ωω.c□m險的時候,只要我願意,我隨時都可以輕易奪去他的性命,他利用藏寶圖準確的把握住我內心的弱點,在確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將晶後的病情透露給我。他的目的究竟何在?難道是為了將我引入大秦?他在秦國的勢力雖然很大,可是國家的政權仍舊掌握在晶後的手中,想要對付我恐怕沒有那麼容易?難道他想利用我來對付晶後?一連串的疑問在我的腦海中閃現。 燕興啟道:「對了,我曾經答應過你,只要我安然無恙的抵達秦都,便將藏寶圖交給你!」他從懷中拿出一個卷軸,雙手奉到我的身邊,低聲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太子殿下不會以為我反悔了吧?」 我哈哈大笑道:「大哥哪裡話來,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的誠信。」 燕興啟微笑道:「不過有件事我需要提醒兄弟,這副藏寶圖雖然是原圖,可惜落到我手中的時候已經殘缺不全,被火焚燬了部分畫面。」 我早就知道燕興啟不會那麼順利的將藏寶圖交道我的手中,心中暗罵他卑鄙,隨手將藏寶圖放在一邊道:「這副圖對我原本就沒有太多的意義。」 燕興啟故作驚奇道:「太子殿下當真對繆氏寶藏沒有任何的興趣?」 我淡然笑道:「我真正感興趣的只有一個。。。。。。」 燕興啟因為我的停頓,而向我的身邊靠近了一些。 我雙目流露出逼人的光芒:「那就是大秦的土地!」 第一百七十四章大計 燕興啟怔了怔,隨即大聲笑道:「太子殿下真會開玩笑。」 我冷笑道:「大哥看我像開玩笑嗎?」 燕興啟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這。。。。。。」 我哈哈大笑起來,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的確是在跟你開玩笑,大康與大秦乃是盟友,我怎會生出這樣的念頭?」 燕興啟笑得有些勉強。 馬車已經來到楓林閣前,緩緩停了下來,我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燕興啟在我身後道:「我剛才托太子殿下的事情考慮的怎麼樣了?」 我並未轉身,身軀停頓了一下:「我會向太后稟明這件事。」 「有勞太子殿下多多費心。。。。。。」 從我走下馬車的那一刻起,殺燕興啟這個念頭已經完全佔據了我的腦海,晶後若是真的死去,我再想除掉他恐怕難上加難。 燕興啟顯然對一切後果早已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他敢於求見晶後,必然自恃有了和晶後叫板的能力,他所倚仗的便是燕氏宗族的勢力,這股力量不但想捲土重來,還想將晶後一柄吞噬。 冷孤萱已經在楓林閣等待多時,她的到來在我的意料之中。 冷孤萱坐在涼亭之中,靜靜品著香茗,目光專注的望著周圍的鮮花,我很少見到她這樣安逸的神態,第一次留意到失去戾氣的冷孤萱,原來也是一個絕世美女,難怪當初花逐月會不惜一切的捨棄秋月寒,而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冷孤萱輕聲道:「現在的大秦很少能夠看到這秀麗的景色。」 我心中暗道:「這都是晶後特地照顧的結果。」當然這種話我不會對冷孤萱說。 冷孤萱道:「幽幽想必把事情都已經告訴你了?」 我點了點頭道:「藏寶圖假的!」 冷孤萱冷冷盯住我道:「龍胤空,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拿一張假圖來糊弄我!」 我呵呵笑道:「冷教主手中的兩幅藏寶圖,為何單單認定我給你的那一幅是假的?難道是因為田循死了,死無對證。便將一切的錯誤都賴到我的頭上?」 冷孤萱重重哼了一聲。 我笑瞇瞇在她的身邊坐下,將燕興啟給我的那幅藏寶圖推到她的面前:「冷教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看看這副圖你便什麼都明白了。」 冷孤萱滿臉迷惑的展開那幅藏寶圖,當她看清圖上的字跡時,不禁脫口驚聲道:「這。。。。。。」 我微笑道:「這副圖跟你從田循處得來的地圖是不是很像?」 冷孤萱重重點了點頭,秀眉顰起道:「的確很像,可是又有著很多的不同。」她怒視我道:「原來這張圖一直都在你的手中,你騙得我好慘!」 「冷教主為何總要將帳算到我的頭上?實不相瞞,這副地圖是燕興啟交給我的。」 冷孤萱顯然吃了一驚:「燕興啟?」 我點了點頭道:「田循手中的藏寶圖根本就是假的。真正的藏寶圖始終都在燕興啟的手中。」 冷孤萱怒極一掌拍在石桌之上,堅硬的大理石桌面上現出一個清晰的手印,細密的裂紋以手印為中心迅速向周邊輻射而去:「燕興啟這個奸賊!」 我心中暗歎,這冷孤萱修為到了如此境界,怎麼還會這樣衝動?她越是衝動,對我來說反倒是一件好事。 我故意挑唆道:「燕興啟想用這張藏寶圖換取我對他的支持,讓我幫助他登上秦國的皇位。」 冷孤萱陰冷的雙眸中充滿了殺機:「那要看他有沒有運氣活到明天。」轉身向門外走去。 我望著冷孤萱遠去的背影,心中卻沒有任何輕鬆的感覺。燕興啟之所以敢將這張藏寶圖給我,想必心中早就做好了準備。冷孤萱的事情他一定會計算在內,難道他已經有了對付冷孤萱的辦法? 一直在遠處的唐昧和阿東兩人走了過來,唐昧低聲道:「她想做什麼?」 我歎了口氣道:「她最想做的就是找到繆氏寶藏,現在一定是招燕興啟要地圖去了。」 阿東道:「燕興啟豈會甘心情願的將地圖給她?」 我想了想方道:「燕興啟這個人很不簡單,他給我這副藏寶圖恐怕是另有目的。。。。。。唐昧,你給我準備車馬,我要馬上入宮面見母后。」 晶後在慧喬的精心調理下,氣色比前兩日好了許多,我來到鳳陽宮的時候,她正在批閱卷宗。因為眼睛看不到,現在是許公公在一旁朗讀,她逐一做出批示。 許公公伸手指了指那成堆的卷宗,然後無奈的搖了搖頭,他是想讓我勸勸晶後,不必太過操勞。 慧喬向我嫣然一笑,收拾好藥箱,在許公公的陪同下出門迴避,給我和晶後一個單獨詳談的空間。 我在晶後對面坐下。 晶後道:「胤空,聽說今日皇上宴請了你?」 我歎了口氣道:「母后,你身體欠安,為何還要如此操勞?朝廷的事務能夠放手,便放手給他人去做,何必事必躬親。」 晶後伸出柔荑,我慌忙伸出手去,將她柔軟的纖手握在手中。 晶後道:「皇上沒有什麼主見,那幫大臣們說什麼他就聽什麼?大秦現在又是非常之時,我就是想放也放不開啊!」 我溫柔的將她的嬌軀攬入懷中,晶後疲倦的閉上她的美目,輕聲道:「或許留給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總要為大秦的百姓做些事情,為你做些事情。」 想起晶後已經時日無多,我內心中一陣難言的酸楚,緊緊擁抱住她。 只有在我的面前,晶後才放下了她高貴與矜持。低聲道:「吻我。。。。。。」 我吻住她微涼的櫻唇,大手深入她的長裙內,輕柔的撫摸著她牛乳般細膩的肌膚,晶後在我的撫弄下,體溫逐漸的開始上升,她的肢體完全舒展開來,長裙從她的身上緩緩滑落,我親吻著她身體的每一部分,在濃濃愛意之中,我們的身軀融為一體。。。。。。 我細心的梳理著晶後的長髮,靜靜品味著她的髮香。 晶後輕聲道:「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讓你給我梳頭。」 我從身後擁住她的嬌軀:「有,一定會有!」淚水已經將我的眼睛濕潤。 晶後向後仰了仰,俏臉和我更加緊密的貼在了一起:「只可惜我現在看不到自己的樣子,也看不到你為我梳理的髮髻。」 我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不想讓晶後感覺到我此刻的悲傷。 晶後似乎已經覺察到了什麼,主動將話題叉開:「聽說你已經有了幾個子女?」 我笑道:「楚兒剛剛為我生了一個兒子,我給他起名叫龍祈天!」 「龍祈天!」晶後柔聲重複道:「我也在企求上天,希望能夠賜給大秦一場甘霖。」 我安慰她道:「上蒼不會如此殘酷。我相信不久以後,大秦的旱情就會緩解。」 晶後牽著我的手,讓我在她的身邊坐下:「胤空,你記不記得當初我讓你答應的事情?」 我自然記得,當初晶後曾經讓我答應,只要她活在這世上,我便不可以攻打秦國。 晶後道:「現在我收回那句話!」 我內心一震,失聲道:「母后!」 晶後淡然笑道:「你若想統一八國,必然要先統一長江以北,現在的大秦便是你最好的目標。」 我低聲道:「母后,現在我剛剛掌控大康皇權不久,而且燕國的局勢也是初步穩定,攻打秦國並不是一個明智的決斷。」 晶後道:「東胡屯兵北疆,戰爭一旦打響,秦國會向大康求援。」 我明白晶後的意思,到時候,我派出的大軍明為幫助秦國抵禦東胡侵略,暗地裡可以趁機佔據秦國的疆土。 我並沒有表態,將話題轉到了燕興啟的身上:「母后,燕興啟想見你。」 晶後冷笑道:「見我?他恐怕是想當面向我攤牌吧?他以為我不知道。最近他一直在跟燕氏皇族的那幫人聯繫,試圖捲土重來。」 我低聲道:「燕興啟這次好像準備的想當充分。」 晶後道:「他到處散播我病重的消息,許多大臣已經慌了陣腳。」 「母后難道任由他繼續作亂下去?」 晶後搖了搖頭道:「他既然想向我攤牌,看來已經獲得了皇族的支持,在群臣之中也有不少的支持者。」 我自責道:「都怪我一時猶豫,留下這個禍患。」 晶後微笑道:「燕興啟本來就狡詐非常,況且那繆氏寶藏對一個想成就霸業的人,吸引力實在是難以抵擋。」 我又將冷孤萱的事情告訴晶後。 晶後皺了皺眉頭道:「燕興啟攻於心計,它給你的這副圖之前,肯定想到方方面面,他不會沒有考慮冷孤萱這個麻煩。」 我點了點頭道:「我也這麼想,燕興啟或許有足夠的把握可以對付冷孤萱。」 晶後道:「極有可能,他利用藏寶圖還可以考驗你一下,現在他一定知道,你想利用冷孤萱除去他。「 我苦笑道:「我終究還是中了這隻老狐狸的道兒。」 晶後道:「他知道你對他動了殺心,說不定會搶先對付你。」 我握緊雙拳道:「現在對付他恐怕要多費些精力。」 晶後道:「我手頭收集了他昔日貪贓枉法的證據,想治他的罪還不容易?」 我低聲道:「母后這次面對的敵人並非是燕興啟一個,而是整個燕氏家族!」 晶後幽然歎了一口氣道:「所以我才一直在猶豫,對燕興啟下手等於點燃了引信,究竟會掀起怎樣的風波,我也沒有辦法能夠預計,現在的這種局勢下,我不得不為整個大局著想。」 我抿了抿嘴唇,斬釘截鐵道:「燕興啟必須要死,他現在恐怕不僅僅擁有了皇族的支持,和東胡之間的關係也鄉黨曖昧。」 晶後道:「你去告訴燕興啟,我明日晚間在鳳陽宮見他!」 我在秦國不乏朋友,錢四海和西門伯棟便是其中的兩個,兩人的突然造訪帶給我一絲驚喜。 說起來他們兩個都曾經幫助過我,也接受過我的幫助,他們的生意重心已經轉移到了大康,而我已經成了他們在大康的倚仗和靠山。這樣的關係讓他們兩人變得更加值得信任。 秦國的這場乾旱還是帶給錢四海不少的損失,單單是繳給大秦國庫的稅銀便比過去多了三倍。 錢四海苦著臉道:「大秦若是繼續旱下去,恐怕我辛苦掙來的銀錢都要被朝廷給訛了過去。」 我笑道:「四海兄身為大秦子民,國家危難之時理當為國出力,再說你富可敵國,拿出這點銀子做做善事也算不得什麼?」 錢四海苦著臉道:「太子殿下,現在的大秦根本無法和大康相比,官僚腐敗,從上到下,一雙雙眼睛都在盯著鍋裡的肥肉,每人都想從中分一杯羹,生意變得越發艱難了,如果不是因為鹽場,我早就離開了這裡去大康定居了。」 我笑道:「鹽場的生意還好吧?」 錢四海長歎了一聲道:「我這次前來找太子殿下,就是為了鹽場的事情,當初太后答應我將田氏鹽場交由我管理,可是現在卻改變了主意,讓我盡快將鹽場的事務了結,上交給國庫。」 我倒沒有聽說過這件事情,有些奇怪道:「母后怎會突然改變了主意?」 錢四海道:「還不是因為那個田玉麟的緣故,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法子,哄得太后要將鹽場還給他。」 我馬上明白,定然是田玉麟用燕興啟的罪證作為交還,換回田氏鹽場。 「四海兄是不是讓我勸太后收回成命?」 錢四海搖了搖頭道:「太子不要誤會,我對鹽場已經沒有興趣了,再說東胡和秦國馬上又要開戰,若是秦國戰敗,要鹽場又有什麼用處?我只是想讓太子殿下在太后面前美言幾句,讓他多給我一個月的寬限,我好收拾一下鹽場,安頓那些工人。」 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好辦,我一定幫四海兄做好!」錢四海看來對秦國的局勢相當悲觀,準備遷居大康,向這樣的巨賈到哪裡都會受到歡迎。 我轉向西門伯棟道:「西門老闆最近的生意怎麼樣?」 錢四海充滿羨慕道:「西門兄現在是財源滾滾,我需要在安定中掙錢,西門兄卻是時局越是動盪,掙錢越多。一旦東胡和大秦的戰事打響,西門兄的財富會如同滾雪球一樣增多。 西門伯棟苦笑道:「四海兄說笑了,現在中山和秦國的關係日趨緊張,我們西門一族在夾縫中求生存,日子也不是那麼好過。」 看來他們兩人都有一本難念的經。今天來找我更重要的是在為各自的未來做打算。 錢四海低聲道:「太子殿下,現在到處都在傳言,太后已經時日無多,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 我冷笑道:「市井傳言豈可相信!」 西門伯棟道:「雖是傳言,可是太子殿下卻不要忘了眾口鑠金,積毀銷骨這句話。」 錢四海附和道:「現在太后的病情已經鬧得滿城風雨,整個大秦的朝野都在議論這件事情。」 我感歎道:「大秦正處於多事之秋,以燕興啟為首的那幫皇族勢力正想將權力從太后的手中奪回去。」 錢四海黯然道:「秦國完了。。。。。。如果傳言屬實。。。。。。」他下面的話雖然沒有說出來,可是我們每個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或許是因為鹽場的事情,錢四海的情緒顯得有些低落,和我約好晚上在萬花樓的酒宴。起身先行離去,西門伯棟並未和他同去,似乎還有些話想單獨對我說。 錢四海走後。西門伯棟雙目之中充滿了猶豫,沉默良久方才道:「太子殿下,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我看到他凝重的表情,料想這件事定然非同小可,做了個手勢,摒推身邊的侍衛。 西門伯棟艱難道:「我查出家兄和肅王燕興啟貪贓枉法的案子有關。」 我不由得心中一驚。我仍然記得西門家族和燕興啟之間的關係不睦。上次西門家族與大秦的武器合約還是我幫忙搞定。看來其中定然還有隱情,當初西門伯棟並沒有向我說實話。 西門伯棟道:「當初我為了西門家族的利益並沒有將實情全部告訴太子殿下,我大哥早就和燕興啟有過合作的關係。若非他的幫助,當初我們也不會順利拿下秦國的武器和約。」 我冷冷道:「後來你們因為利益的關係反目,所以燕興啟才會將和約轉讓給他人?」 西門伯棟歉然道:「伯棟不該隱瞞殿下!」 我心中雖然憤怒,可是表面上卻沒有流露出來任何的不悅的神情:「西門老闆,事情既然已經過去,你有何必再提起?」 西門伯棟道:「太子殿下,燕興啟與太后之間已經勢同水火,太后的病情無論是真是假,這場政權之爭勢必爆發。」 我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西門伯棟是害怕晶後以燕興啟貪贓枉法的事情為突破口,牽連到西門氏。 我淡然道:「現在中山正想獨立,西門老闆以為大秦的生意還會長久嗎?」 西門伯棟道:「實不相瞞,我大哥這兩年已經著手將生意的重點向南遷移,最終會捨棄中山國的祖業遷往漢國。」 我劍眉緊鎖,西門伯言若是倒向漢國為首的聯盟,對我來說可不是一個好消息,他們製作的武器會讓南部聯盟的實力大增。 西門伯棟道:「我並不同意大哥的決斷,勸阻他多次,可是仍然沒有改變他的決定。」 西門伯棟應該不會說假話,從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便對我推崇備至,如果他是西門氏族的當家,一定會倒向我的陣營。 我漫不經心的摩挲了一下手指,低聲道:「西門老闆以後打算怎樣做?」 西門伯棟道:「我西門一族,雖然在中山起家,可是家產之中的絕大部分都在秦國,自從我大哥決定南遷之後,秦國的產業便開始向南部轉移。。。。。。」西門伯棟歎了一口氣道:「大哥糊塗了,看不清未來天下的格局,這樣下去,西門一族的家業早晚都會敗在他的手上。」 我此時方才明白了西門伯棟的意思,他跟我說這麼多,並不是想為西門氏求情,而是向我證明他和西門伯言之間已經出現了無法彌合的裂痕,他在尋求我的幫助。 我微笑道:「若是讓你來選擇,你經營的重心會轉向何方?」 西門伯棟斬釘截鐵的答道:「大康!」 我故意歎了一口氣道:「只可惜你大哥並不是那麼想。」 西門伯棟道:「我大哥的意思代表不了所有工匠的意思。」 我低聲道:「如果你大哥賄賂燕興啟的事情屬實,西門氏在大秦的產業會被全部查封。」 西門伯棟咬了咬下唇,竭力讓自己顯得平靜。 我微笑道:「我會向太后求情,將西門家的產業還給你,不知道你會不會再將大秦的產業還回去嗎?」 西門伯棟面露激動之色,他等得就是我這句話,他深深一揖道:「若是一切順利,伯棟必結草啣環以保太子大恩。」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西門老闆,為我留下最好的工匠,為我造出天下最鋒利的武器,那就是對我最好的回報。」 西門伯棟道:「我手中握有大哥賄賂燕興啟的證據。。。。。。」 我搖了搖頭道:「你並不適合做這樣的事情,揭發自己的兄長,會讓你在西門氏內無法立足。失去了工匠的信任,對你來說損失不可估量。」 西門伯棟道:「那。。。。。。怎麼辦?」 我微笑道:「方法有很多,單單一個莫須有,便可以將你西門氏的產業查封,更何況我們手中還有一個更合適的人選!」 「誰?」 「田玉麟!」 田玉麟在秦都的日子十分的愜意,晶後雖然沒有給他封官賞爵,卻賜給了他一座府邸,還派專人對他進行保護。田玉麟現在正在等著收回田氏鹽場的祖業。他現在的所有一切都是那本帳薄代給他的。 燕興啟雖然對他恨得咬牙切齒。可是礙於晶後對他的保護,暫時沒有出手對付他,再說田玉麟已經交出了田氏帳薄,殺與不殺已經沒有任何的分別。 我讓西門伯棟去請田玉麟,讓他晚上去萬花樓一同赴宴,在我心中對田玉麟充滿了厭惡和仇恨。如果不是他,我和瑤如的孩子也不會胎死腹中,如果不是他,瑤如也不會至今仍然癡癡呆呆。 萬花樓自從慕容嫣嫣走後,又被人接手。讓我沒想到的是萬花樓的現任老闆竟然是我的以為老相識--蘇三娘,難怪錢四海和西門伯棟會約我在這裡吃飯。 我抵達萬花樓的時候,錢四海、西門伯棟和田玉麟已經在那裡等待,田玉麟沒有想到我會來到這裡,臉上的表情錯愕到了極點。 從他的眼底深處我看到了他內心的恐懼。 我淡然一笑:「許久不見,田公子風采依舊。」 田玉麟顯得侷促不安,站在那裡喊了一聲:「太子殿下!」一雙手都不知道該放在何處。 還是錢四海上前解圍道:「我請田公子過來商量鹽場的事情。」 一聲格格嬌笑從身後傳來,卻是濃妝艷抹的蘇三娘手搖折扇走了過來。遠遠嬌聲道:「太子殿下大駕光臨,讓整座萬花樓蓬蓽生輝,難怪門前的雀鳥從清晨開始便叫個不停。」 我笑道:「三娘是越來越漂亮了,當真是傾城傾國之姿。」 蘇三娘輕聲啐道:「太子殿下又取笑我了,我蘇三娘薄柳之姿,哪能夠比得上你身邊的那些美人。」 西門伯棟道:「赫連大官人還沒到?」 蘇三娘嬌笑道:「他早就來了,此刻正和老情人躲在房間裡風流快活呢?」 她的話音未落,門外一個嬌媚的聲音罵道:「你這個浪蹄子,趁我不在又說我壞話!」 我轉身望去,卻見一個身穿紅色長裙的妖媚女子挽著一個體態魁梧的漢子走了進來,正是駱雲雁和我的知交好友赫連戰。 我心頭一陣狂喜,和赫連戰四目相對,同時流露出激動的光華,我們衝向對方,扶助彼此的手臂,同時發出一聲朗笑。 我大聲道:「赫連兄到了秦都為何不去找我?」 赫連戰攜著我的手在桌邊坐下,大笑道:「我也是昨夜方才從濟州過來,聽說你在秦都,特地讓錢老闆和西門老闆兩個前去請你。」 我看了看駱雲雁,又看了看赫連戰,從兩人剛才親暱的舉止便可以看出,他們之間的關係一定非比尋常。 駱雲雁做賊心虛,被我這麼一望,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輕聲道:「太子殿下的眼睛好不老實。」 我呵呵笑道:「我只是覺得有些湊巧,何以駱老闆也會放下濟州的產業,跑到秦都來?」 蘇三娘揭發道:「有人現在是春心大發,紅鬍子到哪裡她就會跟到哪裡,生怕別人將她的男人搶跑了。」 駱雲雁罵道:「浪蹄子,你不說話沒有人會將你當作啞巴,這萬花樓是我花錢買下的,為何我來不得?」 蘇三娘笑道:「只可惜你為的並不是萬花樓,只是藉著萬花樓的名目假公濟私罷了。」她們本身就出身風塵,吵鬧慣了,我見怪不怪,笑瞇瞇的看著她們逗嘴。 赫連戰笑道:「都少說兩句,一把年紀了,也不怕太子殿下笑話。」 言者無心聽著有意,駱雲雁道:「好你個紅鬍子,變著彎兒說我老了是不是?」 赫連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拉到自己的大腿上坐下,他的性情豪魯,向來不拘小節,當著眾人的面前在駱雲雁的嘴上香了一記道:「酒是越列越香,女人自然是越騷越有味道。」 這下連駱雲雁也有些掛不住了,紅這俏臉掙脫了赫連戰的懷抱,羞道:「我去給你們準備酒菜。。。。。。」逃也似的出了房門。 蘇三娘愕然道:「她居然懂得害羞!」 引得我們同聲大笑起來。 酒過三巡,我這才問起赫連戰前來秦國的目的。 赫連戰放下酒杯道:「我從漢國購入一批藥材,在大秦的水域遇到了麻煩。被濟州水師全部扣留了下來,我只好來到這裡,看看能不能解決這件事情。」 西門伯棟道:「現在東胡和大秦之間的關係異常緊張,戰事一觸即發,我打聽過了,秦國這次並不是僅僅扣押了你一個人的貨物,所有前往東胡的船隻都被扣押,恐怕再過幾日,連通往東胡的海域都會被封鎖起來。」 赫連戰怒道:「奶奶個熊,這次老子是血本無歸!」 我笑道:「等我面見太后時,向她提提這件事,看看有沒有辦法。」3uww手機電子書網[www.3uww.com] 赫連戰搖了搖頭道:「算了,我做這筆生意之前就已經考慮到這件事情,現在所有人的船隻都被扣押,就算太后看在你的面子上將我放行,回國後反而更加的麻煩,耶律赤眉那個混帳說不定會誣陷我跟秦國勾結。」 我點了點頭道:「赫連兄這次從東胡來,可曾聽到了什麼消息?」 赫連戰道:「看來這場仗是一定要打得,可是東胡百姓並不想發生戰爭,前幾年跟北胡的戰爭讓東胡大傷元氣,這幾年高麗又趁著東胡戰後虛弱之機,搶了不少土地。」 錢四海歎道:「想不到天下到處都是一個樣子,爭來爭去,搞得我們這些人想安安穩穩的做生意都不能夠。」 赫連戰道:「有什麼辦法,你不去打別人,別人就會來打你,與其等著別人把你吃掉,不如放手一搏。」 第一百七十五章陰雲(上) 錢四海善於察言觀色,微笑道:「田公子,我今日找你來一是為了和大家親近親近,二是為了商談鹽場的事情。」 田玉麟大概是經過這些年的磨礪,性情已經轉變了許多,語氣平緩道:「鹽場的事情都是太后的安排,還望錢老闆不要介杯。 我心中暗笑,這鹽場乃是錢四海挖掘不盡的金礦,得來不易,現在又雙手奉還了回去,他不介意才怪! 錢四海卻表現的十分豁達,笑道:「這鹽場原本就是你們田家的東西,錢某只不過是按照太后的吩咐代為經營了幾年,現在主人來了我自然要還給你們。不過我有一個不情之情,希望田公子能夠多給我幾天的時間,讓我將鹽場的事務交代清楚。」 田玉麟點了點頭道:「我這邊沒有什麼問題,不過太后方面恐怕要去說一聲。」他居然搬出晶後來搪塞。 我笑道:「田公子不必擔心,這件事我會負責轉達。 田玉麟見到我已經發話,自然不便說什麼,默默端起酒杯飲盡酒水,想來心中並不情願。 沒多久他便尋了個借口向我們告辭離去。 我起身道:「田公子既然要走,我也不好強留,不過走以前,我有幾句話想單獨對你說。 田玉麟點了點頭,跟著我來到一旁私密的房間內。 掩上房門,我直截了當的對他說道:「田公子,我想社你幫我做一件事情。 田玉麟淡然道:「太子殿下位高權重,恐怕田某幫不上你。 我冷笑道:「若是你根本做不到。我又何必費這番口舌?」 田玉麟皺了皺眉頭道:「太子殿下請吩咐。」 「我要你告發西門伯言向燕興啟行賄之事!」 田玉麟微微一怔,他苦笑道:「看來太子殿下果真誤會了。田氏賬簿之中記錄地多數是我們田家跟燕興啟之間的事情,和其他人並沒有太多的關係。我便是想幫你,也沒有確實的證據。」 我盯住他的雙目道:「證據我可以給你。」 田玉麟滿面迷惑道:「恕我直言,太子殿下此舉想要扳倒地並非燕興啟,而是西門氏。」 「這件事你不必過問!」 田玉麟道:「我和西門一族向來毫無瓜葛,何必去害他們,請恕玉麟愛莫能助。」他的身上果然有其父田循地血統,狡詐而不失冷靜。即便是面對我也能夠從容對答,不輕易為我所動。 我抓住他內心最薄弱的環節,低聲道:「你和西門一族雖然沒有瓜葛。可是和燕興啟卻有深仇大恨。」 田玉麟設有說話,他肯定不會想到我這句話的真正所指。 「當初和你父親的事情,或許你並不清楚,你父親手中的藏寶圖一直都是假的,燕興啟用李代桃僵之計,早已將藏寶圖換走。你父親辛苦維護的那張地圖根本就是他精心繪製的贗品!」 我地話宛如睛空霹靂,頓時將田玉麟擊打的目瞪口呆,他呆立半晌,方才用力搖了搖頭道:「不可能!」 我冷笑道:「我有何必要要騙你?如果不是為了那張假的藏寶圖,你田氏一門也不會落到如此地地步!」 田玉麟的呼吸聲變得粗重。他緊緊擔住雙拳,額頭處的青筋暴出,顯然憤怒到了極點。 我轉身向門外走去,拉開房門,田玉麟在我身後喊道:「太子殿下放心,我會出面揭穿此事!」 我的唇角浮現出一絲笑意,這件事由田玉麟出面最好不過。 不想田玉麟又追問道:「太子殿下,瑤如現在……怎樣了?」 我霍然轉過身去,雙目之中迸射出無可抑制的殺機。 田玉麟嚇得情不自禁的顫抖了一下,右足向後撤了一步,方才道:「怎鄉……她……」他定然是以為瑤如已經死了。 我冷冷道:「我不希望以後你再提起她地名字……」我頓了頓方道:「你不配!」 客人大都已經離去,我和赫連戰來到萬花樓的後院飲茶,對我來說,這座花園十分的熟悉,當初曾經和慕容嫣嫣多次在這裡促膝長談,眼前景物依舊,可是慕容嫣嫣卻遠在漢國,已經許久沒有聯絡。 赫連戰長歎了一口氣,放下茶盞道:「倘若東胡和秦國之間的戰事爆發,太子打算怎麼做?」 我雖然和他的交情很深,可是這種問題實在有些難於回答,沉吟了一下方才道:「大康專秦國之間有聯盟。」 赫連戰道:「晶後若是真地如外界所傳的那樣病重,秦國的未來局勢還很難說。」他的意思分明是說,如果晶後死了,兩國之間的關係必然會發生改變。我早就考慮到了這一點,可是介於赫連戰乃是東胡人,我無法在他的面前吐露內心的真正想法。 我微笑道:「無論未來秦國的政權掌握在誰的手中,他首先考慮到的都會是和大康共同的利益。」 赫連戰卻搖了搖頭道:「秦國的利益代表不了大康,如果我是你,我就會把握住這個千載難逢的良機,秦國和東胡開戰,後方必然空虛,太子趁機對秦國用兵,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赫連兄的建議雖然不錯,可是我卻無法接受,一來。我們兩國才同盟在先,二來,東胡南下侵略的目地並不僅僅是秦國,而是整個中原,如果我不幫秦國。反而落井下石,就算我得到了秦國的土他。所面臨的也將是東胡的直接威脅。」 赫連戰道:「只可惜完顏烈太這個昏君,看不透眼前的形勢,他不會輕易放棄南下地念頭,殊不知這樣會帶給百姓怎樣的苦難!」 我淡然笑道:「為君者,並非每個人都以蒼生為已任,當權力和大業蒙蔽住他雙目地時候,他會忘記周圍的其他事情。」 赫連戰點了點頭,他不無憂慮道:「我擔心這場戰爭一旦打響。東胡所面臨的不僅僅是秦國和大康,還要面臨一個更大的威脅……」 我內心猛然震動了一下,我怎麼會將這麼重要的事情忘記?這些天我一直在關注秦國宮廷和邊界地動向,卻忽略了東胡最強勁敵人的存在。 拓跋醇照不會無視這個機會,東胡南下出擊秦國的時候,對他來說也是一個拓展疆土地良機。我若是和他聯手,趁此良機,我得大秦,他佔東胡。對我們來說是件兩全其美的事情,我怎會一直沒在想到呢? 赫連戰當然不會知道我在這瞬息之間,腦海中想到了什麼,他黯然道:「耶律赤眉這個奸佞小人,不奉勸國君首先將高麗人趕出國境。卻出了一個侵略他國的餿主意,豈不是讓東胡地境遇雪上加霜,若是東胡大軍南下作戰,高麗人趁機突入我方邊界,後果不堪設想。」 我這才知道他所指的威脅卻是高麗,笑道:「高麗國小民弱,成不了太大的氣候。」 赫連戰道:「話雖如此,腹背受敵的境況對東胡不妙啊。」 我點了點頭道:「希望完顏烈太能夠懸崖勒馬,不要陷整個東胡的百姓於水火之中。」 赫連戰跟著我一起點了點頭,又道:「完顏將軍還好嗎?」 我笑了起享:「雲娜好得很,我們閒暇的時候經常提起你這個大恩人哩,赫連兄若是有空不妨到大康走一趟,我和雲娜一定好好地盡地主之誼,感謝你昔日相助的大恩。」 赫連戰笑道:「你這麼說就是不把我當成朋友了,只要你們能夠過得幸福,我心中也就沒有任何遺憾了。」 我知道他對雲娜曾經暗藏情愫,現在他得到了駱雲雁的感情,也算是上蒼對他的一個小小補償。 身份和地位的變化,社我們之間發生了微妙地改變,當然更重要的是因為雙方現在所處的立場不同,很多事情我們都無法向對方剖白心跡,所以顯得生分了許多,又聊了幾句,我便起身向他告辭,臨走之前,赫連戰特地交待,他貨物被扣的事情,我干萬不要過問,我愉快的答應了下來。 田玉麟果然依照約定,向晶後舉報了西門伯言多次向燕興啟行賄的事實。 我第二天去探視晶後的時候,晶後正在生氣,聽到我過來的消息,讓許公公將我引到她的面前,俏臉發白道:「胤空,我大秦對西門氏不薄,沒想到西門伯言竟然和燕興啟相互勾結,我豈能饒他!」 她口中的這個他指得當然不是燕興啟。 我微笑道:「母后息怒,西門伯言現在身在中山,你就算想治他恐怕也水必能夠。」 晶後冷笑道:「未必能夠?他西門一簇雖然人在中山,可是大半產業都在我秦國的境內,我馬上就下今將他所有的產業都查封了!是凡和他西門家有關的人等,我將他們全部落獄問析!」 我心中暗喜,表面上卻不露聲色道:「母后何須如此,西門一族,最全貴的財富並不是他們手中的金銀,而是手下的那批工匠,查封他們的產業當然可以,不過殺掉這些工匠好像不是什麼明智之舉。更何況,現在秦國和東胡的戰事一觸即發,若是沒有他們鑄造的精良武器,秦國的戰鬥力勢必會打上一個折扣。」 晶後皺了皺秀眉道:「你說該怎鄉辦?」 我趁機進言道:「向燕興啟行賄的只不過是西門伯言一個人,跟其他人未必有什麼關係,那幫工匠更是無辜,母后何不借此機會將西門氏收為已用。」 晶後搖了搖頭道:「你說得容易,可是那幫工匠豈會輕易服我?」 我笑道:「我們只需略施小計,這幫工匠定然會心甘精願的為我們所用。」 晶後有些迷惑的抬起頭來。 我低聲道:「我們可以歷數西門伯言的罪狀,查封西門氏的產業,讓這些工匠以為是西門伯言害了他們,然後扶植西門氏內部的人,讓西門氏的內部出現分裂。」 晶後頻頻點頭,生動提出道:「西門伯棟好像是個不錯的人選。」 我趁機順水推舟道:「此人和我也有些交情,據我所知他對大哥的做法早有微詞,況且他在西門氏的地位和影響僅次於西門伯言,的確很適合做這件事。」 晶後才些疲憊的喘了一口氣道:「就這麼辦……」 我慌忙為她倒了一杯水,歡手奉到她的面前:「母后這兩日感覺怎樣了?」 晶後喘息了兩口,方才道:「我總是感覺說不出的疲憊,看來……我真的不行了……」 我心中一酸險滲落下淚來,看了看身後,確信宮內已經沒有其他人在,方才握住晶後的柔荑,顫聲道:「母后,你不會有事的。 晶後輕輕撫摸我的面龐,微笑道:「傻孩子……我有沒有事情,心中自然清楚的很……」她溫柔的偎入我的杯中,附在我的耳邊輕聲道:「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燕興啟,我若有什麼三長兩短,此人一定會鬧出一場驚天動地的風波。」 次吻了吻她晶瑩的耳球道:「要不要趁著他今晚入官之時,將他除去?」 晶後搖了搖頭道:「整個大秦皇族的眼睛都盯在他的身上,他如果出了什麼差錯,這幫皇親國戚和所謂的那些忠臣良將,定然會齊心謀反。」 我歎了口氣道:「燕興啟就是看出母后不會輕易對他下手,才敢如此囂張。」 晶後道:「三日之後,我準備去天壇求雨,你可願意陪我一同前去。」 我點了點頭。 此時許公公在門外通傳道:「啟稟太后娘娘,肅王燕興啟在宮外求見。」 晶後冷笑道:「他來得倒是及時,你讓他在門外候著,半個時辰之後,方才許他進來。」晶後著實對他厭惡到了極點,不放過整治他的任何機會。 章魚只是說開始收尾,並沒有打算馬上結束,暈,兄弟們不要猜測了,還要寫一陣子的。 我攙著晶後的柔荑來到帷幔之後,她在瑤床上坐下,低聲吩咐我將兩側的帷幔落下。 燕興啟隨著許公公走入宮內,隔著帷幔,自然看不到晶後的樣貌。 燕興啟恭敬道:「臣燕興啟叩見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晶後淡然道:「肅王千歲這麼急著見我,有什麼要緊事?」 她沒有讓燕興啟起來,燕興啟只好跪在那裡,低聲道:「太后這段時間,都沒有前往朝中聽政,王公大臣紛紛猜測太后的鳳體是不是欠安,臣今日是特地前來問候。」 晶後道:「肅王費心了,我之所以不去聽政,是因為皇上的年紀已經大了,很多事情也該讓他去獨自打理了,我的身體並沒有什麼不妥之處,你不要妄加猜測。」 燕興啟嘿嘿笑了一聲道:「太后,並非是臣下妄自猜測,而是整個大秦到處都在傳播著太后病情的消息,臣開始也不相信,可是眾口鑠金,積毀銷骨,臣可以向一人解釋,卻無法向大秦的所有百勝都說清楚。」 晶後用力抓緊我的大手,顯然內心之中憤怒至極,我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平靜下來。 晶後道:「以你之見,我當如何做才能夠迅速的將謠言平息下去?」 燕興啟道:「太后久居深宮,是不是該考慮適時的在公眾面前出現,讓大家看到太后鳳體無恙,想來那些謠言一定會不攻自破。」 晶後冷笑道:「肅王考慮的果然周全。」 燕興啟謙虛道:「為大秦殫精竭慮乃是臣地本分。」 晶後的聲音陡然變得產厲起來:「好一句殫精竭慮。我且問你,有人向哀家舉報,當年西門伯言為了簽下秦國我器的和約,多次向你行賭?不知道可有此事?」 燕興啟處變不驚,平靜道:「臣也聽說了這件事,西門伯言的確向我行過賄,臣也收過他的東西,不過那西門氏製作的我器本來就在天下最為精良。無論他行不行賄,秦國的我器合約一樣會與他們簽訂,當初我是經過皇兄的同意才簽下了西門家。收取賄賂只是我一時糊塗,至於那些賄賂我已經全部上繳國庫,臣並未有損害大秦利益她行為,太后如果不信,可以調出當年的記錄。」 晶後不耐煩道:「算了。我懶得管你過去的那攤爛賬,你身為皇叔,理當懂得自律二字,不要盡被別人抓住把柄。我就算維護你,也不好向別人交持。」 燕興啟連連稱是。 晶後道:「你今日來恐怕不僅僅是為了探望我,還有什麼事情趕快說吧。」 燕興啟道:「太后,我和諸位王公大臣們商童過,現在大秦正處於多事之秋。太后終日為國操勞,若是這樣下去,終有一日會被政務所累倒,我們決定……」 晶後冷冷打斷他的話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就算你們不提出來,我也打算將秦國的政務放手交給皇上。以後便在這後官之中,安安心心的享我她清福。」 燕興啟醞釀了半天的一番話,被晶後這麼一打斷,再也說不下去。他雖然不相信晶後會這麼容易便放棄手中的權力。可是一時間也說不出其他的理由。口中道:「太后明鑒!」 晶後有些疲倦地歎了口氣道:「你先回去吧,我很快就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交持。」 燕興啟只好告辭退下。 晶後虛弱的靠在我的肩頭,喘息良久,方才說道:「無論怎樣,我都不可以放過這個逆賊,當初若不是他,元宗也不會死得那樣早。 我心中暗自慚愧,說起來燕元宗的死跟我不無關係,這個私密我卻要永遠隱藏在心裡。 我輕輕摟了摟晶後地香肩,她比前些日子又消減了許多,我低聲道:「母后打算對燕興啟下手了?」 晶後點了點頭,聲音中流露出一絲無奈:「我真的很矛盾,殺掉他勢必會引起整個大秦皇族對我的敵對……」她用力握住我的大手道:「我害怕影響到你未來的大業啊!」 我內心感動之極,緊緊擁住她的嬌軀,輕聲道:「母后放心,孩兒一定會完成你地這個心願。」 我雖然許下承諾,可是對除掉燕興啟卻設有任何的頭緒。殺掉燕興啟,如何向那幫秦國的皇族交待,沒有充分的理由,勢必引起秦國貴族集團的分裂,晶後在世地時日已經不多,過早的出現內部分裂對我是沒有任何的好處的。 馬車行至七孔橋,突然停了下來,唐昧和阿東問時道:「什麼人?」 一個清越的聲音在前方響起:「曹睿!」 我掀開車簾,卻見曹睿站在拱橋的最高處,雙手負在身後,靜靜凝望著空中的那朗明月,他仍然是那身看不出顏色的儒衫,夜風吹過,衣袂飄飄,確有幾分仙風道骨。 來到秦都的短短幾日間,他竟然兩度主動前來見我,看來一定有事情找我,我對他也越來越好奇,他為何每次都能準確無誤的找到我?他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我緩步來到曹睿的面前,微笑道:「曹先生是不是改變了初衷,打算告訴我輕顏和采雪的消息?」 曹睿的雙目仍然凝視著空中的明月,也只有他對我表現出這樣的輕慢,勾不起我任何的憤怒。 我也沉默了下去,順著他的目光望向明月,從明月中卻看不到任何的新奇之處。 曹睿道:「你似乎已經陷入了困境。」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曹睿歎了口氣道:「或許當初我本不該送你那個字!」 我低聲道:「曹先生既然能夠窺破天機,可否再為胤空指點迷津呢?」 曹睿道:「我此次前來便是為了幫你一次。」 我微笑道:「曹先生打算怎樣幫我?」 曹睿道:「秦國的大街小巷都在傳言,說太后病重。不知是真是假?」 在他她面首,我並不做任何的隱瞞,緩緩點了點頭道:「曹先生可有救人的良方?」 曹睿低聲道:「如果讓你在大秦和太后之間選一個,你會選誰?」 我微微一怔,萬萬沒有想到曹睿會問出這樣的話來。 曹睿道:「你不必瞞我,心中想什麼便對我說什麼,否則休想我帶你做任何事。」 我向曹睿深深一揖道:「求曹先生救太后一命!」大秦在我的心中雖然重要,可是晶後在我內心中的位置要比它重要千倍萬倍。更何況救活晶後,她就能繼續執掌大秦的政權,秦國的江山落在我地手中還不是早晚的事情。 曹睿似乎窺破我的心機,意味深長道:「天下間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情,生死有命,太后的病情我愛莫能助!」 聽到曹睿如此說話,我的內心中蒙上一層濃重的陰雲。徹底喪失了治癒晶後地希望。 曹睿道:「不過,我卻可以幫助你解決目前的困境!」 我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 曹睿伸手指向空中道:「你看沒看到,月亮的周圍籠罩著一絲淡淡地陰雲。」 我的目力高強,可是費了很大的努力。也沒能看到曹睿所指的什麼陰雲。 曹睿道:「後日午後必有暴雨!」 我心中半信半疑,要知道在此之前,秦國善觀天象的高手,早已斷言,近期仍然不會有任何地降雨。這曹睿就算是當初魔門的花逐月,他也沒有這樣呼風喚雨的本事。 「你不相信?」曹睿看出我內心中的疑慮。 我沒有說話。 曹睿微笑道:「看在采雪的份上,我再送給你一個字!」他遞給我一個事先寫好的紙團,我展開那團紙,卻見上面清晰地寫著一個『祭』字,我馬上聯想到晶後三日後祭天求雨的事情。這曹睿果然有未卜先知之能。晶後要祭天求雨之事,現在只有我和她兩人知道而已.曹睿又怎會想到? 再看曹睿,他的臉上仍然掛著一絲莫測高深的微笑:「用情太深未嘗是一件好事!」 我內心又是一震,難道他所指的是我和晶後之間她感情?不可能!他……怎會知道?我心中駭然。眼前的曹睿究竟是人是鬼?聯想起當初我在大漢之時,曹睿曾經送給我的那個『情』宇,我越發認定,選曹睿一定知道了我和晶後之間的孽情,我越想越是害怕,這曹睿若是站在我的對立面,以他對我的瞭解,我豈不是處處受制? 曹睿道:「這天下間沒有不透風的牆,如果你稍稍注意一下周圍的流言,就會知道現在秦都之中濃流傳著什麼。」 我冷笑道:「無非是燕興啟故意傳出晶後病重的消息。」 曹睿搖了搖頭道:「不僅如此,你去街頭巷尾聽一聽便知道了。 我點了點頭,低聲道:「曹先生今日送我的這個字究竟是什麼意思?」 曹睿笑了起來,他甩手指了指霜華滿天的夜空:「秦國之所以多次求雨不得,乃是因為欠缺誠意,何以會感動上蒼?」 他剛剛說後日午後必有暴雨,現在又說欠缺誠意,犯竟是什麼意思?我心中忽然一動,對上蒼誠意的最好表示便是祭品,難道他是說秦國的祭品不對?可他為何要點出這件事情呢?我忍然想到燕興啟,心中一件狂喜,如果一切果然如曹睿所說,暴雨如期而至,晶後便有了一個殺掉燕興啟的充分理由,以燕興啟為祭品祭天,解決秦國百勝的疾苦,這件事決沒有任何人能夠反對。 曹睿低聲進:「曹某言盡於此,何去何從,你自行掂量。」他轉身便向遠方走去。 我在他身後大聲喊道:「曹先生!有沒有方法救她!」 曹睿的身形停頓了一下,緩緩搖了搖頭,長歎道:「自古多情空餘恨……何必……何必……」 我帶著唐味阿東兩人並沒有直接返回楓林閣,而是來到城東三鳳橋的夜市內吃飯,一來為了填飽肚子,二來是聽從曹睿的奉勸,聽聽街頭巷尾的傳言。 我們三人選了一個人聲鼎沸的夜市,點了幾味小菜,要了一罈美酒,走出宮牆外的生活方才顯得格外的真實。 我喝了一碗酒故意歎道:「這鬼天氣,不知何時才能夠下雨!」 我的話果然引起了鄰座一人的共鳴,那人一身書生打粉,看來也喝得有了三分醉意,嘴中嘀嘀咕咕道:「朝廷不幸,後宮穢亂,這是遭天譴啊…」他的同伴顯然比他要清醒的多,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道:「劉兄,你喝多了……」 那人笑道:「我哪裡喝多了?這裡何人不知何人不曉,大秦之所以淪落到今日的境地是什麼緣故?」 周圍人同聲歎了一口氣紛紛搖頭。 他的同伴道:「劉無,我們只不過是一介書生,國家的政事還是少說為妙!」 我故意道:「這位兄台此言差矣,我們雖然是一介書生,也是大秦的子民,有道是國家興亡匹夫布責,大秦的利益和我們休戚相關,我們自然要關心。 那劉姓的書生顯然被我的話語打動,重重點了點頭道:「這位兄合說得極是,我們身為大秦子民自然要為國家的命運擔憂。」 我故意道:「這位兄台所謂的天譴究竟指的是什麼?」 劉姓書生哈哈笑道:「聽你的口音是秦都人,怎麼連這件事都不知道?」 我歎了口氣道:「在下終日苦讀,雙耳不聞窗外事,所以才不知道。」 他的那位同伴又拉了拉他的手臂道:「劉兄,你喝醉了,我們還是回去吧!」 劉姓書生大聲道:「怕什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她做得我便說不得嗚?」他目光轉向我道:「這位兄台有所不知,大秦之所以落到如此境地,皆是因為宮中的那個女人所害!」 我內心巨震,他口中的女人自然指的是晶後無疑,我強行按捺住內心的怒氣,微笑道:「願聞其詳!」 劉姓書生道:「這女人不但把持了大秦的朝政,面且和她的義子有亂倫之嫌,她的作為觸怒了上蒼,這才是大秦災害不斷的真正原因!」 聽到這裡我再也無法按捺住內心的憤怒,大吼道:「匹夫敢爾!」 第一百七十六章破釜 話音未落,我一拳已經重重的擊落在那劉姓書生的胸口,劉姓書生被我打得狂噴鮮血,倒飛了出去,重重的摔落在三丈開外的木桌之上,將木桌壓得四分五裂,桌上杯碗盤碟的碎片散落了一地。 打出這一拳的時候,我心中已經開始有些後悔,對方只不過是一個熱血書生,我豈可對他下如此重手,雖然竭力收回力量,可是仍有五分功力打擊在他的身體之上。饒是如此,那書生也已經承受不住,軟泥一樣躺在地上,四肢不斷抽搐,眼看就要送命了。 眾人看到眼前的情形,嚇得一個個站起身來。有些人駭然叫道:「殺人了。。。。。。」,膽小的已經癱倒在了地上。 唐昧和阿東兩個慌忙護在我的兩旁,準備保護我離去。 我本來想及時離去,可是眼前卻出現了一個少女的倩影,卻見一名身穿白色長袍的少女來到那劉姓書生的面前,伸手摸了模他的脈門,輕聲道:「不妨事,他只是一時閉氣過去,並沒有死。」這少女竟然是我在燕國遇到的玄櫻,她應該是瑤琳仙閣的傳人,沒想到離開燕國之後,來到了這裡。 玄櫻向那書生口中塞了一粒紅色的藥丸,不消片刻,那劉姓書生果然醒了過來,他手捂胸口表情異常痛苦。看到我仍然站在他的面前,目光中流露出驚恐之色:「你。。。。。。還想做什麼?」 玄櫻歎了口氣道:「你的肋骨斷了兩根,還不趕快離去,難道真的要留在這裡等死嗎?」 那幾名書生看到眼前的情形,心中已經寒了幾分,再加上那劉姓書生剛才信口雌黃在先,若是被官府抓住。定然討不到好處,憤然向我瞪了兩眼,扶著劉姓書生匆匆離去。 玄櫻這才向我望來,輕聲道:「公子何必與這幫儒生一般見識!」 我心中暗自慚愧,低聲道:「多謝玄櫻姑娘出手相助。」 玄櫻淡然道:「佛門以慈悲為懷,這是我該做的事情。」 唐昧一旁提醒道:「公子,我們還是盡快離開這裡,以免多生事端。」 我點了點頭,向玄櫻道:「玄櫻姑娘住在哪裡?不如我送你過去?」 我本來以為玄櫻會拒絕。沒想到她居然點了點頭道:「我住在伽藍山頂的慕雲齋。」 對慕雲齋我並不陌生,當初我就是在那裡結識了秋月寒,只是玄櫻住在那裡卻頗為奇怪,秋月寒乃是魔門高手,而玄櫻卻是瑤琳仙閣的傳人,她何以會選擇那裡做為棲身之地呢。 踩著胭脂湖底細軟的土地。我和玄櫻向伽藍山的方向緩緩而行,唐昧和阿東遠遠跟在身後。 我喟然歎道:「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我真的很難相信這裡便是昔日波濤浩渺的胭脂湖。」 玄櫻道:「滄海桑田,只不過是在彈指之間,公子所看到的一切未必是真實的。」 我微笑道:「佛門玄理,博大精深,遠非胤空這個俗人能夠理解。」 玄櫻道:「公子殺意太重,每到一處總會帶來血腥。」 我笑道:「玄櫻師傅對我好像沒有什麼好感?」 玄櫻淡然笑道:「佛祖面前眾生平等,玄櫻雖然遠沒有達到那樣的境界,可是在我的眼中公子和其他人並沒有什麼分別。」 玄櫻的身上充滿了神秘。她雖然沒有出眾的姿容,可是這種神秘的氣質卻引起了我強烈的好奇心。 我忽然想起玄櫻在醫術方面頗有造詣,或許她能夠救治晶後也未必可知,低聲道:「玄櫻師傅,胤空有一事相求。」 玄櫻道:「我知道你想求我什麼事情,實不相瞞,我之前見過太后,她的病,額沒有能力治好。。。。。。」 我心中一陣黯然,剛才曹睿這樣說,現在玄櫻也是如此說。看來晶後真的已經無藥可醫。 玄櫻覺察到我低落的情緒,輕聲道:「生死有命,公子又何必太過在意?」 我點了點頭,心中清楚自己絕對做不到她口中的境界。 我們不覺都沉默了下去,一直走到伽藍山腳下,我方才開口道:「你身上的傷好了沒有?」 玄櫻點了點頭。 我低聲道:「冷孤萱也已經來到了秦都,你凡是要小心一些。」 玄櫻道:「有件事我必須提醒公子,繆氏寶藏事關天下民生的安危,公子千萬不要讓它落在冷孤萱之手。」 我歎了口氣道:「我對繆氏寶藏早已失去了興趣,以後也不會去費心找尋它。」 玄櫻明如秋水的美眸盯住我道:「公子若是真的能夠這樣,倒是蒼生之福。」她抬頭看了看山頂的廟宇,輕聲道:「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走走!」 她既然這樣說,我也不好堅持送她,停下腳步向她告辭。 目送玄櫻的倩影消失在山林之中,我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今晚接連遇到了曹睿和玄櫻這兩位神秘的高人,我這才清楚已經有人在刻意散播我和晶後之間的私情,這件事八成是燕興啟所為,一種強烈的危機感佔據了我的內心,燕興啟難道是想藉著這件事來打擊晶後?形勢緊迫,我和晶後若是不及時做出反應,恐怕會被這個卑鄙小人所害。 唐昧身後低聲道:「公子,我們回去吧!」 我忽然轉過身去,盯住唐昧道:「今日劉姓書生說得那件事你們聽沒聽過?」 唐昧和阿東的臉上同時浮現出一絲愧疚的神情,我這才明白,其實自己身邊的人都聽說了我和晶後有私情的事情,唯有我自己蒙在鼓裡罷了。 心中不由得憤怒起來,狠狠瞪了他們兩人一眼,怒道:「以後無論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首先要向我稟報!」說完,我看都不看兩人,翻身上馬,率先向楓林閣的方向馳去。 冷靜下來之後,仔細想想,自己對唐昧和阿東發火的確沒有任何的理由,這件事無論是誰都難以啟齒,我和晶後之間的孽情是事實。燕興啟並沒有任何的證據,他只不過是惡意散佈謠言,破壞晶後在秦國百姓心中的形象,沒想到誤打誤撞居然真的被她說中。 唐昧默然來到我的身邊,低聲道:「公子。。。。。。」 我點了點頭,指向身邊的石登:「你坐下。我有件事想讓你去做!」 唐昧在我的身邊坐下。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唐昧,我想讓你馬上回康都一趟!」 唐昧顯然吃了一驚,還以為我仍然為剛才的事情生氣,顫聲道:「公子,唐昧知道不該隱瞞你,還望公子不要怪罪。」 我笑道:「我並沒有怪你什麼,這次讓你返回康都,是為了幫我做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 唐昧神情凝重道:「公子請吩咐。」 我低聲道:「太后的病情不容樂觀,東胡屯兵北疆,一旦秦宮生變。東胡的大軍便會揮師南下。」 唐昧倒吸了一口冷氣。壓低聲音道:「公子,既然如此,我們為何不趁著現在,一切都未激化之時,及早抽身?」 我搖了搖頭道:「現在還不是離去的時候。我讓你回去是想讓你去通知陳先生和許相國,做好一切的準備。」 我向唐昧靠近了一些,低聲道:「我已經寫好了一封給拓拔醇照的親筆書函,你先將這封信給陳先生他們過目,爭求他們的意見之後,即刻送往北胡。」 唐昧鄭重道:「公子放心,唐昧一定不負所托。」 我點了點頭,遙望空中的明月,月光皎潔,我仍然沒能看到任何的陰雲,若有所思道:「夜深了,你回去歇息吧!」 我獨自來到房中,剛剛掩上房門,便聽到一聲幽然的歎息,幽幽點燃燭火,俏臉在燭光下忽明忽暗,更顯得其中有無限的幽怨。 我微笑道:「我剛才還在擔心今夜孤枕難眠,沒想到早有美人在房內等待。」 幽幽淺笑道:「讓你龍胤空動心的美人實在是太多了一些。」 我聽出她話中的鉉外之音,微微一笑,來到她身邊坐下,摟住她的纖腰道:「今晚是不是準備留下來陪我?」 又有看了看我道:「你果然不是凡人,心中裝著這麼多的事情,表面上仍然一幅若無其事的樣子。」 我笑道:「本來我的心情的確壓抑得很,可是看到你之後,馬上就好多了。」 幽幽向我拋了一個媚眼,輕聲道:「我在你心中當真有如此重要?」 「那是當然!」我信誓旦旦道。 幽幽低聲道:「我雖然明知道你在騙我,可是心中也高興得很呢。」她向我懷裡偎緊了幾分,悄聲道:「知不知道我今晚為何而來?」 我並未開口,可是心中卻明白,十有八九她又是奉了冷孤萱的命令而來,暗自感歎,卻不知幽幽何時才能真正擺脫冷孤萱的羈絆? 我打了一個哈欠道:「我有些困了,不如我們到床上去說。」 幽幽俏臉緋紅,輕輕咬了咬下唇,我們同枕共眠並不是頭一次,不過卻始終沒有過任何越禮的行為,這對我來說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 我和幽幽和衣而眠,幽幽躺在我的懷中,輕聲道:「你為何挑唆我師傅去殺燕興啟?」 我冷笑道:「並非是我讓他去殺燕興啟,你師傅心胸向來狹隘,燕興啟在藏寶圖的事情上將她騙到如此地步,她焉能嚥下這口氣?」 幽幽既然這樣問,顯然冷孤萱已經找過燕興啟,卻不知結果如何? 幽幽道:「師傅知道燕興啟騙她的事情後,表現的頗為震怒,她帶我去找燕興啟理論,可是。。。。。。」 我心中好奇心頓起,低聲道:「怎麼?」 幽幽道:「我本以為,以我師傅向來的性情,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殺掉燕興啟,可是燕興啟竟然不做任何的準備,獨自和我師傅相見,兩人密談之後,師傅神情暗淡的離開,再也不提殺燕興啟的事情。」 我本來就知道燕興啟沒有那麼容易對付,現在看來,他早已對一切的後果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他之所以有這樣的膽魄,想來已經抓住了冷孤萱的弱點所在。 幽幽道:「我還從來沒有見到師傅這個樣子,燕興啟究竟對她說了什麼?」 我微笑道:「這件事或許只有他們兩個知道。」心中卻暗自想到:「難道燕興啟也知道冷孤萱昔日和花逐月之間的那段孽情?以此做為要挾,讓冷孤萱不得不放棄殺他的念頭?」 我低聲道:「你師傅現在在何處?」 幽幽道:「我不清楚,離開肅王府之後,她便獨自離去,我想來想去,生恐她和燕興啟聯手對付你,所以才過來提醒你。」 我在她俏臉上吻了一記,輕聲道:「你果然關心我。」 幽幽道:「世上像你這麼厚臉皮的人恐怕只有一個,若是你出了什麼事情,豈不是少了很多的情趣。」 我笑道:「其實只要你願意,完全還會多出一個。」 幽幽不解的看了看我,在我胸前重重擂了一拳,嬌聲道:「你果然夠無恥,以後再有這種卑鄙的想法,休想我再來找你。」我知道她雖然表面上嬌媚誘惑,風情無限,可是心中卻是矜持,對她自然不好有什麼過分的舉動。低聲道:「你不用擔心,我會等到你主動。」 幽幽連粉頸都紅了起來,輕聲啐道:「你休要胡說八道。」 我摟住她的嬌軀,暖玉溫香抱在懷中,的確是對我意志的一種考驗。我深情道:「你為冷孤萱已經做了很多的事情,該還的情意,已經過了,為何還要留在她的身邊?」 幽幽沉默了下去,美目之中似有晶瑩的淚光:「我若是離開了師傅,她的身邊便再也沒有一個親人,她豈不是更加孤單。。。。。。」 翌日清晨,我早早的前往鳳陽宮去拜見晶後,朝陽早已從天際露了出來,整個大地被染得紅彤彤一片,絲毫沒有下雨的跡象,我對曹睿的話向來深信不疑,他既然說明日午後有雨,想必一定會落雨。 當我將明日午後會落雨的消息告訴晶後之後,她的俏臉之上充滿了疑惑:「胤空,我已經求教了多位天象高手,她們都說近期不會落雨。」 我充滿信心道:「曹睿乃是世外高人,他的話應該沒錯。」 晶後道:「希望能夠如他所說,秦國的旱情就可以緩解了。」 我壓低聲道:「母后,胤空有一個想法,藉著這次落雨之機,我們何不將燕興啟除去?」 晶後微微一怔,想了想方才道:「你想用什麼理由?」 「歷數燕興啟的罪狀,將秦國旱災的事情全部推到他的頭上,在明日正午將他殺掉,按照曹先生所說,午後便有大雨,這場及時雨定然可以掩蓋我們殺掉他的動機,無論是秦國皇族還是百姓都說不出什麼話來。」 晶後有些猶豫道:「殺掉燕興啟並非難事,可是這場雨若是不能及時降臨,我們豈不是將自己陷於被動之中?」 我咬了咬下唇,低聲道:「母后,燕興啟不可再留!」 晶後嬌軀一震,覺察到我話語中的含義:「胤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歎了口氣道:「燕興啟現在在四處散播我們母子的謠言,說我們之間有私情。」 晶後表現得出奇的鎮靜。她點了點頭道:「她果然不擇手段!」 我憤然道:「如果我們不殺他,他極有可能在這件事上大做文章。」 晶後伸手握住我的臂膀。輕聲道:「你知不知道,選擇在祭天之時殺掉燕興啟,等於將我們的前途和命運寄托在這場大雨上?」 我點了點頭道:「母后,看來我們必須要冒這一次險!」 晶後溫婉笑道:「你今天為我起草好燕興啟的罪狀,明日祭天之時我會詔告天下,讓所有人都知道,大秦的災禍全都是燕興啟帶來的。」 我又將準備和北胡聯盟,讓北胡從東胡後方攻擊的計劃告訴晶後。 晶後道:「這件事對北胡方面有百利而無一害,拓拔醇照應該會答應。」她歎了口氣道:「東胡恐怕很快就會挑起戰爭。」 我安慰道:「母后不必擔心,大康的援軍不日就可到達。」 晶後輕聲道:「如果一切順利,你和拓拔醇照會成為天下間實力最為雄厚的兩個。」 走出鳳陽宮,我來到藥房,向慧喬訊問晶後的病情。 慧喬黯然搖了搖頭,從錦盒中拿出一方絲帕,上面滿是血跡:「太后這兩日吐了不少血,她生恐別人知道,將這些絲帕藏了起來,許公公發現後,偷了一條出來給我。」 我心中一酸,眼眶頓時濕潤了:「慧喬,你還有沒有辦法?」 慧喬歎了口氣道:「我只能盡量減少她的痛苦,至於能在這世上逗留多少時日,恐怕要看天意了。」 她為我倒了一杯茶水,送到我的手中,關切道:「秦國表面上看起來仍然平靜,可是朝廷內部暗潮湧動,如果太后不幸病故。這裡對你來說便是一個最危 3□ωω.c□m險的所在,你應該考慮一下,何時離開了。」 我拉住慧喬的纖手,抱住她的嬌軀,面孔埋在她豐盈的胸膛上,低聲道:「我已經讓唐昧返回大康,讓許相國他們盡快和北胡方面達成共識,一旦東胡發起戰爭,北胡就會從他的後方進攻。」 慧喬輕聲道:「你在等待這場戰爭?」 我點了點頭道:「只有這場戰爭爆發,我才有充分的理由向秦國派兵,在不知不覺中掌控秦國的土地。」 慧喬道:「這場戰爭不知又會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她心地善良,首先想到的便是百姓的命運。 我吻了吻她的俏臉道:「相讓百姓真正過上安定的生活,唯一的方法就是盡快結束這個四分五裂的亂世。」 慧喬美目含淚輕輕點了點頭,保住我的身軀道:「答應我,一定要盡量減少殺戮和流血。」 「我答應你!」 我雖然答應了慧喬,可是我心中卻清楚,自己根本無法做到,統一天下的每一個過程都需要流血,登上權力顛峰的階梯本身就是敵人的屍骨構成的,而馬上我就要殺掉我的對手燕興啟。 趁著難得的空餘,我在阿東的陪伴下,來到城外白晷墓前,恭恭敬敬的跪拜上香。想起白晷昔日威風凜凜的氣度,心中不禁悵然若失,人生變幻莫測,轉眼之間這熟悉的面孔已經化為塵煙,晶後的時日已經不多,而我卻要在爭權奪利的道路上繼續走下去。 白晷的衣冠塚被晶後毀去之後,方才遷移至此。因為平時少有人打理,墳塚之上,長滿了萋萋荒草,我和阿東兩人將墳上的荒草除淨,這才離開,途徑前方樹林的時候,我忽然聽到一陣悲切的哭聲,這女子的聲音對我來說竟有幾分熟悉。 我心中好奇之心頓起,循聲向樹林中走去,夕陽之下,一個女子窈窕的身影出現在前方,她布衣荊釵,卻掩飾不住曼妙的身姿。她的懷中抱有一個嬰兒,樹林中幽然傳來一聲雀鳥的鳴叫,將那嬰兒吵醒,嬰兒大聲啼哭起來。 那女子似乎覺察到我的出現,猛然回過頭來。 我們目光相遇,頓時呆在那裡,我萬萬沒有想到眼前的這位女子竟然是曲諾!連越明明告訴我。她母子二人在鐵赤誠。誰想到竟會在秦都出現。 我內心中的激動難以形容,曲諾懷中的定然是我的骨肉。 曲諾顯然也認出了我,她的表情微顯慌亂,想要逃走,腳下卻被山籐絆倒,嬌呼一聲向地上到了下去,我慌忙衝了上去,張臂將她母子二人抱入懷中。 曲諾站穩身形,推開我的手臂,剛才仍然哭泣的孩子,卻突然停住了哭聲,向我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 這孩子的眉眼,像極了我,一股暖流湧入我的心中,我恨不能立刻將兒子抱入自己的懷中,好好的親一親他的小臉,可是想起曲諾並不知道我當初李代桃僵,奪去她處子之身的事情,只好強行按□住心中的衝動。 「曲姑娘,我一直都在擔心你!」 曲諾冷冷看了看我,抱起孩兒想要離去。不想那孩子伸出小手向我咿咿呀呀的叫了起來,目光之中充滿了渴望。 「這孩子好生可愛!」眼看著自己的親生骨肉近在咫尺,卻無法親近,我的聲音都變得乾澀了起來。 「讓我抱一抱!」我伸出手去。 曲諾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將孩子交到了我的懷中。 莫大的幸福讓我感到一陣眩暈。這是我的兒子,血濃於水。他一定感覺到了我,胖乎乎的小手緊緊抓住我的衣襟,天真無邪的臉上掛著可愛的笑容。 我的目光落在墳前的墓碑上,上面刻著沈池的名字,一種莫名的嫉妒宛如毒蛇般噬咬著我的內心。曲諾不顧安危,來到大秦竟然是為了祭拜沈池!她的內心中仍然沒有將他忘記。 曲諾伸手將兒子從我的手中要回,兒子仍然抓住我的衣襟不願放手,曲諾試圖掰開他的小手,兒子大聲啼哭起來,他捨不得我。 我近乎哀求道:「曲姑娘,這孩子看來和我有緣,你讓我多抱他一會兒吧。」 或許是看到兒子哭得太過可憐,曲諾終於沒有繼續堅持下去。 我抱著兒子在一旁的岩石上坐下,輕聲道:「曲姑娘,這秦都對你來說實在太過危 3□ωω.c□m險,你又何必身涉險境?」 曲諾歎了一口氣:「我原本就沒打算繼續留在這個世上。。。。。。」 我心中一驚,沒想到曲諾竟然產生了輕生的念頭。 曲諾深情的看了看孩兒,黯然道:「若不是為了這個孩子,我早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我低聲道:「當初你在綠海原失蹤,我派人四處搜尋你們母子的消息,直到前兩個月,我方才從連越口中得知,你們已經從冷孤萱的手中逃了出來,暫時居住在鐵赤誠,本想等這幾件事情忙完以後就去接你們,可是沒想到會在秦都遇到你們。」 曲諾道:「我是個不祥的女人,你又何必費心找我?」 我歉然道:「你們母子被擄全都是因為我的緣故。」我忽然想起,冷孤萱劫持曲諾這麼久,她會不會猜到我才是這孩子的親生父親? 可是看曲諾的表情,好像並不知道這件事。 我勸慰道:「曲姑娘,秦都絕非你能夠逗留的地方,不如這樣,我暫時找個地方讓你們母子安頓下來,等過幾天,我辦完事情以後,再護送你們母子前往大康如何?」 曲諾的眼圈卻紅了起來。 我猜到她這次前來秦都並不僅僅是為了祭拜沈池,追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曲諾道:「我娘死了,爹爹又病了。。。。。。可。。。。。。可。。。。。。卻不能夠去看他們。。。。。。」 我這才知道她為何要冒險來到秦都。 曲諾抽抽噎噎道:「我托人幫忙打聽了一下爹爹的消息,沒想到傳來的竟是娘親的死訊。。。。。。」 我輕聲勸慰道:「你放心,我一定想方設法安排你們父女相見,不過在此之前你不可以在秦都露面。」 經過反覆考慮,我決定將曲諾母子暫時安頓在慕雲齋,那裡遠離塵世喧囂,自然可以躲過眾人的耳目,再說玄櫻武功莫測高深,和我的交情雖然不深,可是這件小事她一定不會駁我的面子。 為了曲諾,我當晚便來到曲府拜會,大秦奉常曲靖顯然沒有想到我會來到他的府邸,慌忙贏了出來,他顯然衰老了許多,女兒、妻子先後離他而去,這一連串的打擊,讓他變得心灰意冷。 「曲靖不知太子殿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太子恕罪!」曲靖向我深深一躬。他是我實質上的岳父,我慌忙攙住他的雙臂道:「曲奉常何須如此客氣,我這次前來是專程來探望你的。」 曲靖的雙目之中充滿了迷惑,他顯然想不出我來拜會他的理由,我和他只是數面之緣,並沒有什麼太深的交情。 出於禮貌,曲靖還是恭敬的將我請入花廳,讓傭人奉上香茗。 我故意歎了一口氣道:「聽說曲夫人過世了?」 曲靖點了點頭,黯然道:「已經是兩個月之前的事情了,身後事我也已經料理完畢,多謝太子費心了。」 我低聲道:「曲奉常現在還有什麼親人?」 我這句話恰恰擊中了曲靖內心最為脆弱的部分,他的雙目頓時濕潤了,用力咬了咬下唇,方才道:「這世上。。。。。。曲某再也沒有親人了。。。。。。」 我從袖口中拿出曲諾交給我做為信物的玉鐲,慢慢放在桌上,曲靖的目光落在玉鐲之上,他的面孔之上寫滿了驚駭莫名的表情,顫抖著雙手拿起那玉鐲,顫聲道:「這玉鐲。。。。。。你。。。。。。你從何處得來?」他情急之間連太子也不稱呼了。 我平靜道:「這玉鐲當然是它的主人親手交給我的!」 曲靖險些沒有暈了過去,他拚命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諾兒。。。。。。已經死了。。。。。。她已經為大王殉葬了。。。。。。」兩行混濁的淚水順著他縱橫交錯的皺紋流下,顯然他的內心激動到了極點。 我低聲道:「我今夜來此便是為了告訴曲奉常這件事,卻不知曲奉常願意相信我嗎?」 曲靖連連點頭,對他來說,沒有比女兒仍然活在世上的消息更為喜悅的事情。 第一百七十七章祭天 曲靖低聲道:「太子是說。。。。。。諾兒仍然活在這個世上?」 我點了點頭,低聲道:「不但她還好好的活著,而且你在這世上又多了一個親人。」 「親人?」曲靖宛如墜入雲裡霧裡,他哪裡能夠想到自己多了一個外孫。 我微笑道:「曲諾已經生下了一個兒子,現在已經快一歲了。」 「這孩子。。。。。。」 「這孩子應該是曲諾婚禮當日懷上的。」我委婉的解釋說。 曲靖的臉上浮現出會心的笑容,可隨即臉上的笑容卻被恐懼所取代,要知道曲諾未死,乃是欺君之罪,按秦律當株連九族,滿門抄斬。 他低聲歎道:「我可憐的諾兒。。。。。。」 「曲奉常想不想見她?」 曲靖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 我低聲道:「曲諾母子現今就在秦都之中。」 「什麼?」曲靖大吃一驚,他顫聲道:「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讓太后知道諾兒仍然活在這世上,後果不堪設想。」 我淡然笑道:「曲奉常難道害怕被令愛連累嗎?」 曲靖用力搖了搖頭道:「我怎會害怕被她連累,我這一生做得最錯的事情,莫過於屈從太后的壓力,讓諾兒嫁入深宮之中,是我一手將她推入火坑,現在我知道她仍然活在這個世上,心中已經開心到了極點。就算讓我立刻死去,我也心甘情願。」他這句話說得情真意切,決無半分的虛假。我想起今日見到兒子的情形,相信曲靖對女兒和對我兒子抱有同樣的感情。 曲靖道:「勞煩太子殿下為我給她帶一句話,讓她走得越遠越好,永遠都不要回到秦都來。」 我歎了口氣道:「曲姑娘雖然活著,可是她的芳心早已死了。。。。。。」 曲靖默然不語,他應該知道我這句話的真正含義,當初曲諾對沈池芳心暗許的事情他一清二楚。 「只有曲大人才能夠給她活下去的勇氣和希望。」 曲靖苦笑道:「只可惜,我父女二人再也無緣生活在一起了。」 我深有同感道:「親人近在咫尺卻無法相聚,是一種怎樣的悲哀。」 曲靖點了點頭,他卻不知道我這句話是說自己的。 我們同時沉默了下去,過了許久,曲靖方才道:「明日我主持祭天之後,太子帶我去見他們。」 我點了點頭。忽然道:「有件事我一直埋藏在心裡,當年和曲諾洞房的並非是燕元宗!」 「什麼?」曲靖被我突然冒出來的這句話徹底驚呆了。 我低聲道:「曲諾嫁入皇宮之時燕元宗已經死去,太后為了防止宮廷發生變亂,方才讓人假扮燕元宗,繼續舉行這場婚典。」 曲靖顫聲道:「那。。。。。。假扮燕元宗的人究竟是誰?」他心中隱然猜到了什麼,只是不敢證實。 我凝視著曲靖的雙目,緩慢說道:「我!」 這個字宛如千鈞重錘般擊落在曲靖的心口,他整個人幾乎要癱軟了下去。費了好大力氣方才道:「你。。。。。。是說。。。。。。諾兒的兒子,是。。。。。。你的骨肉!」 我重重點了點頭,我之所以告訴曲靖實情,不僅僅是為了幫助他父女重逢,更重要的是,我要將他拉入我的陣營,明日的祭天儀式由曲靖主持。我要讓他成為我堅實的後盾。 曲靖的目光複雜之至,他強忍心中憤怒道:「你。。。。。。好卑鄙。。。。。。」 我歉然道:「有些事情並非是我所能夠掌控,我對曲諾也並不是毫無感情,否則我又何必費盡千辛萬苦將她從黃陵中救出?」 曲靖歎了口氣道:「冤孽,冤孽!」他從剛才的紛亂中漸漸鎮靜了下來。低聲道:「這件事諾兒究竟知不知道?」 我搖了搖頭,黯然道:「我害怕她無法接受這個現實,始終不敢將實情吐露給她。」 曲靖盯住我的雙目道:「你害了諾兒一生!」 我真摯道:「曲伯父放心,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彌補對曲諾的傷害。」我將他的稱呼改為了伯父,巧妙的暗示我們之間現實存在的關係。 曲靖又歎了口氣,不得不接受眼前的現實。 我懇求道:「曲伯父,諾兒母子的事情,還情你幫我,只要諾兒能夠接受我,讓我做任何事情,我都甘心情願。」 曲靖有些疲憊的閉上了雙目:「夜深了,太子殿下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我並不是第一次參加這種隆重的祭天儀式,可是這樣壓抑肅穆的氣氛我還是第一次遇到,每位列席的王宮貴胄全都陰沉著面孔,希望在他們的眼中一點點的消失,秦國的現狀讓他們對前途和命運已經失去了信心。 晶後的鳳輦準時抵達了天壇,我這次以貴賓的身份出席,陪同晶後祭天的有秦皇燕元立和肅王燕興啟。 晶後在許公公的攙扶下走在隊伍的最前,燕元立跟在他的身後,然後才是我和燕興啟,最後的是秦國的皇族重臣,從隊伍的排列上就可以看出晶後在秦國的至高無上的權威。 眾人井然有序的走入天壇,大秦奉常曲靖在祭天壇的入口處等待,整個祭天儀式將在他的主持下進行。 祭天儀式等級分明,下級官員只能在天壇廣場之上恭候,祭天壇共分九層,越是向上級別越是尊貴。 有資格進入最上方祭壇的只有晶後、燕元立。 我和燕興啟在八層祭壇。 燕興啟顯然沒有預料到今日會發生什麼,微笑道:「太子殿下在秦都已經呆了不少時日,為何不考慮離開?」 我笑道:「康秦之間的盟約仍然未簽,我怎能放心的離開?」 燕興啟抬頭看了看艷陽告照的天空,故意歎了一口氣道:「這樣的天氣。如何會有雨落下來?太后的一番誠意只怕會化為泡影。」 「大哥好像對未來並不樂觀!」 燕興啟道:「並不是我對未來不樂觀,而是現實讓我無法樂觀起來。」 我微笑道:「精誠所致金石為開,我相信大雨馬上就要到來了。」 燕興啟的唇角浮現出一絲不懈的笑意,艷陽高照。萬里無雲,傻子也能看出沒有任何落雨的跡象。 「太子殿下,最近秦都充滿了流言蜚語,不知道你可由所聞?」 燕興啟故意在觸怒我。 我佯裝不知的搖了搖頭。 燕興啟歎了一口氣道:「我原本不想說,可是如果不說又怕這件事傳得不可收拾。」他向我湊近了一些,低聲耳語道:「諸位王公大臣對你自由出入後宮頗有微辭,太子殿下是不是應當收斂一下。」 我冷笑道:「大哥休要聽那些小人中傷,我和母后之間清清白白,誰愛說什麼由得他去吧!」 燕興啟故意搖了搖頭。還要說些什麼,卻見一名御前侍衛,慌慌張張的衝了上來。 燕興啟怒道:「混帳東西,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居然亂闖,不想活命了嗎?」 那名御前侍衛慌忙跪倒在地上,上氣不接下氣道:「啟稟肅王千歲。。。。。。大事不好了,東胡今日凌晨向我邊境發動了攻擊。戰事已經爆發了。」 我心中一陣狂喜,東胡的這場戰爭來得真是時候,有效的將所有人的注意力轉移到戰場上去。 燕興啟臉色也是微微一變,擺了擺手道:「祭天之事非同小可,任何事情不得打擾,等祭天結束以後我會告訴陛下,你先退下去吧!」 那侍衛只好退了下去。 此時聽到曲靖通傳,我和燕興啟架著裝滿五穀的銅鼎進入祭壇。 晶後跪在祭壇正中,美目緊閉。默默祈禱著什麼。 在曲靖的指引下,我和燕興啟跪在相應的位置,晶後輕聲道:「許公公,你將祭天賦交給曲奉常!」 許公公將我事先起草好的祭天賦交道曲靖的手中。 雖然事先我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此刻也不禁有些緊張,今日對我和晶後來說無異於一場賭博,拿下燕興啟不難,可是這場暴雨若不能如期而至,我們將面臨前所未有的壓力。 曲靖朗聲道:「蓋災異者,天地之戒也。朕承洪業,奉宗廟,托於士民之上,未能和群生。乃者天災連連,朕甚懼焉。惶恐觸怒上天,朕即不逮,導民不明,反側晨興,念慮萬方,不忘元元。唯恐羞先帝聖德,故並舉賢良方正以親萬姓,歷載溱茲,然而俗化闕焉。怎料肅王燕氏興啟,辜負聖德,忤逆民心,於大秦存亡之際,搜刮民脂,中飽私囊,兼宇內哀惶,幸災肆於悖詞,喜榮表於在感,至乃徵召樂府,倡優管弦,彌不備奏,珍饈甘膳,有加平日,采擇鑾御,丑聲四達,親與左右,執坲歌乎,推排梓宮,又復日褻狎,群小漫戲,興造千計,費用萬鍛,人力殫盡,刑罰苛虐,幽囚日增。居國之高位,好皂隸之役,處百官之首,悅廝養之事,遠近歎嗟,人神怨怒。。。。。。」曲靖萬萬沒有想到這祭天賦竟然變成了討伐燕興啟的罪過書。 他看了看我,我向他遞過一個鼓勵的眼神,曲靖這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繼續念道:「今大秦哀鴻遍野,流民自佔二十餘萬口,蓋聞堯親九族,以和萬國。朕蒙遺德,奉承聖業,維念宗室,屬未盡而已罪絕,改行勸善,其復屬,使得自新蓋聞有功不賞,有罪不誅,然肅王不知悔悟,觸怒上蒼,罪不可恕。。。。。。」 燕興啟聽到這裡,忽然爆發出一生狂笑,他霍然站起身來,冷冷向晶後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太后祭天的真正用意原來在我燕興啟的身上。」 晶後仍然跪在祭壇的正中,她輕聲道:「陛下的意思,皇叔難道還不明白嗎?」 燕興啟冷笑道:「陛下的意思還是你太后的意思?大家心知肚明,你想殺我,大可找出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何必將秦國的災禍全都賴在我的頭上!」 晶後淡然道:「先皇托夢給我,你才是大秦災禍的罪魁禍首,只有殺掉你,大秦才能從災禍之中解脫出來。」 燕興啟大吼道:「項晶!你膽敢動我!」 許公公使了一個眼色,身邊的兩名侍衛猛然衝了上去,將燕興啟推倒在地,反剪雙手捆在地上。 燕興啟號叫道:「項晶,你這個妖婦,所有的大臣都在下面看著你,你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嗎?」 晶後冷冷道:「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是你,不是你惹得天怒人怨,秦國也不會落到今日的地步。」 秦皇燕元立被眼前突然發生的變化嚇得哆哆嗦嗦,顫聲道:「母后。。。。。。皇叔。。。。。。他。。。。。。他。。。。。。還情你手下。。。。。。留情。。。。。。」 「住口!」晶後怒道。 燕元立嚇得癱軟在地上,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曲靖提醒道:「太后,所有王公大臣都在下面的祭壇,就算要定肅王的罪,也要等到祭天過後,審訊之後再做判罰!」 晶後緩緩站起身來,俏臉高高仰起,高貴的氣度,凜然不可侵犯。 正午的陽光灑落在她的嬌軀之上,為她整個人攏上一層神秘的光華。 晶後道:「燕興啟死有餘辜,我今日便要以他的鮮血祭天!」 燕興啟此時方才意識到,晶後要不惜一切代價向他下手,雙目之中流露出驚恐無比的神情,他聲嘶力竭的叫道:「賤人!你若是殺我,馬上就會面臨社稷崩塌的下場。。。。。。」 晶後冷冷道:「你高估了你的影響,秦國的政局不會因為你死而發生任何的改變。」 燕興啟惡狠狠的罵道:「淫婦,你是想將我燕氏的江山雙手奉送給你的情。。。。。。」 不等他的這句話說完,我一拳便擊打在他的嘴上,燕興啟的門牙被我打落,鮮血沿著他撕裂的唇角泉湧般流出,這讓他的神情看起來更顯得更加恐怖。 晶後輕聲道:「曲大人,將你的天刀借我一用!」 天刀長約五寸,通體為白金打造,是祭祀之時殺牲供奉的工具,也是唯一准許被攜帶進入祭台的利器。 曲靖心情沉重的將天刀送到晶後的手中,晶後的俏臉一如往常一般平靜,輕聲道:「你將祭天賦向忠臣傳達下去。」 曲靖點了點頭。 晶後在許公公的攙扶下,來到燕興啟的身前。 燕興啟此時方才知道,晶後早已失明多時。 「有件事我始終想問你。。。。。。元宗是不是你害死的?」 燕興啟的目光顯得紛亂而瘋狂,他已經明白今日絕難逃過一死,他迅速接受了現實,抓住最後的機會給予晶後無情的打擊,他嘶啞著聲音道:「害死他的是你。。。。。。你如果不是你篡奪我大秦的權位,我為何要殺他?是你害死了你的孩兒,是你。。。。。。」 晶後忽然發出一聲痛徹心腹的嘶喊,天刀閃電般戳中了燕興啟的胸口,一刀,兩刀,她宛如瘋狂般不斷的刺了下去,燕興啟的鮮血濺了她一身,我衝了上去,握住她的手臂,晶後無力的坐倒在地上大聲哭泣起來。 此時祭壇下眾多王公大臣衝了上來,局勢驟然變得嚴峻了起來。 我仰望蒼穹,烈日仍然高懸在空中,哪裡有下雨的跡象,難道晶後和我的命運注定了要在這裡觸礁嗎?3uww手機電子書網[www.3uww.com] 許公公看著祭壇下群情激憤的場面,臉上不由得失卻了血色,顫聲道:「反了。。。。。。反了。。。。。。」 關鍵時刻曲靖第一個恢復了鎮靜,朗聲說道:「陛下以燕興啟的性命祭天,為大秦贖罪!」 他的話音剛落,天空中猛然響起一聲霹靂。 所有人都被這一聲霹靂震驚了。紛亂的局面頓時沉寂了下去,靜得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太陽的光芒突然黯淡了下去,天色在一點點的便暗。 我內心的陰霽卻隨著天色的便暗,一絲絲的退去,曹睿果然沒有騙我,午後會有暴雨,眼前的情形印證了他的預言。 天色越來越暗,整個天空宛如罩在一層濃重的幕布,又像是不見繁星的夜空。 一道奪目的光華劃破了黑色的天際,隨之而來的是天驚地動的雷聲。一滴久違的雨水落在我的面頰上,我的手指觸摸著這沁人心脾的清涼,黃豆大小的雨點密集的傾瀉在大秦的土地上。 圍困在祭壇周圍的官員發出一陣歡呼,沒有人再去懷疑燕興啟的死,這場暴雨足以洗去任何的疑慮和證據。 曲靖高聲道:「我們的誠信終於感動了上蒼,逆賊不除,災害不斷啊!」 所有人都沉寂在這場及時雨帶來的歡樂之中。 晶後落寞寡歡的跪在祭壇的正中,任憑暴雨沾濕了她的衣裙。雨水可以洗去她身上的血跡,卻無法洗去她內心的悲傷,她雖然成功除去了燕興啟,卻沒有感到任何的喜悅。 許公公撐起雨傘恭敬的守候在晶後的身邊,默默的為她擋風遮雨。 我第一次感覺到晶後是如此的孤單,想起她即將消失的生命,我的內心宛如刀割一樣的疼痛。 我低聲奉勸道:「母后還是先回宮去休息,這裡雨冷風寒,千萬不要弄壞了身子。」 曲靖來到我的身邊,低聲道:「肅王的屍身怎樣處置?」 我凝視著前方的祭天爐鼎。那裡不失為燕興啟最好的歸宿。 當燕興啟的屍身被投入銅鼎的剎那,一聲淒慘悲切的狂叫突然響了起來,卻是秦皇燕元立承受不住眼前的一幕幕瘋狂殘忍的情形,他瘋了! 如期而至的暴雨印證了燕興啟觸怒上天的說法,也暫時堵住了秦國上下的攸攸之口。 然而這個理由只能騙騙尋常的百姓,卻無法讓秦國的皇族徹底心服。他們之所以突然改變了立場,暫時放棄倒戈奪權的想法,都是因為東胡發起的這場戰爭。在這樣的時候,如果繼續和晶後敵對。秦國將會不可避免的陷入分裂之中,而且無論誰奪得皇位,他們首先要面對的就是抗衡東湖的鐵騎,放眼現在的秦國皇族之中誰又有這樣的本事和能力呢? 在東胡人發動對秦戰爭的第五天,大康十萬援軍分三批進入秦國境內,與此同時,北胡方面傳來消息。拓拔醇照已經集結兵力向兩胡邊境進發,隨時準備發動對東湖的大舉進攻。 晶後自從祭天之後,不幸淋雨受寒,她的病情越發的沉重起來,而我為了避免落人口舌。不得不強行抑制住對晶後的思念,無法日夜守候在伊人的榻前。 連日的暴雨讓乾涸許久的胭脂湖重新張滿了春水,趁著濃重的夜色,我和曲靖在狼刺的陪伴下乘舟前往伽藍山的慕雲齋,探望曲諾母子。 任何人都能從我陰鶩的臉色中看出我此刻的心情何其沉重。我靜靜坐在船頭,仰望煙雨淒迷的湖面,不由得想起晶後的病情,內心越發的難過。 曲靖身穿蓑衣,打扮得如同一個尋常的漁翁,他舉起一把油紙傘,為我擋住風雨:「太子雖然年輕,也許要懂得愛惜自己的身體,不然等到了我這般年紀的時候,你後悔都來不及了。」曲靖對我的關懷顯然出自內心,當初他對於沈池和曲諾的感情並不認同,不過是出於對女兒的憐愛,並沒有阻止,現在既然知道我和曲諾之間的事實,他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接受了這件事。無形中已經將我當成了自己的女婿看待。 其實拋開當初我得到曲諾的手段有失光彩以外,我無論地位還是條件足以配得起他的女兒,曲靖發生這樣的轉變也在情理之中。 我向曲靖感激地笑了笑,結果他手中的紙傘。 曲靖望著煙波浩渺的湖面,蔚然歎道:「雨已經下了整整五天了,好像仍然沒有停歇的跡象。我現在開始擔心,上蒼帶給秦國的災難是不是仍然沒有結束。」 我搖了搖頭道:「我們雖然不能徹底避免災難,卻可以將災難的危害降低到最小。」 曲靖雙目一亮。 我遙望前方的伽藍山朦朧的輪廓,輕聲道:「曲大人,我想讓你將那個秘密繼續為我保留下去。」 曲靖點了點頭:「你放心,如果有必要我會忘記那件事。」曲靖遠比我想像的更加通情達理。 慕雲齋留給我的記憶應該是傷感居多,我和多次救過我的秋月寒初次相逢就在這裡,這裡的景物依舊,院落經過暴雨的洗滌顯得越發的清爽。 我和曲靖在一名小尼姑的引領下走入了慕雲齋內,此時暴雨卻突然停歇了。屋簷上仍然在滴落著水珠,在空靈的山野之中奏響一曲清越的旋律。 玄櫻獨自坐在草亭之中,凝望著屋簷滴落的水珠,似乎已經出神,就連我和曲靖的出現也沒能引開她的注意。我這才發現她身上與眾不同的美,她沉思的靜謐之美是我在其他人的身上從未發現過的。 我輕輕咳嗽了一聲,玄櫻這才從沉思中醒來,淡然笑道:「我只顧著觀雨。卻怠慢了兩位貴客,兩位千萬不要見怪。」 我笑道:「此刻雨已經停了。」 玄櫻道:「驟雨初歇之時,方才是雨景最美之處,太子殿下難道從未體會過其中的靜謐與安詳嗎?」 她指了指後院道:「她們母子就在後院休息。」 我轉身向曲靖道:「您先過去吧,我在這裡陪玄櫻師傅說兩句話。」其實我是不知道如何面對他們父女相見的情形,這種時候,我最好還是迴避的好。 我來到玄櫻的對面坐下,目光落在桌面上的古琴之上。 玄櫻為我倒了一杯清茶,奉到我的手邊。 我笑道:「自從胤空品嚐過玄櫻師傅親手烹製的清茶,再飲其他的茶水都失去了味道。」 玄櫻淡然笑道:「太子過獎了,你的操琴之技方才讓玄櫻念念不忘。」 我伸手撫在琴弦之上:「既然今日巧遇知音,胤空便為玄櫻師傅再撫一曲,以表示對你的謝意。」 玄櫻點了點頭,一雙明澈的美目重新落在屋簷處。 一滴晶瑩剔透的水珠隨風緩緩落下,就在水珠滴接觸到水面的剎那,我輕輕撥動了琴弦,琴聲恰如一縷春風。隨著水珠擋開的漣漪在夜色中溫柔的化開。 《春水謠》的樂曲重新迴盪在玄櫻的耳畔,我忍不住想起了遠在燕國守孝的谷纖纖,那是我在二女的身邊彈奏此曲之時,是何等的自在逍遙。 此時我的心境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發生了變化,一縷相思,無限哀愁。《春水謠》在我的手下失卻了往日的旖旎柔情,卻多出了幾分淒涼冷清。 琴聲嘎然中斷,琴弦在我的指尖處崩為兩段。 我呆呆看著古琴,內心中感到一陣無可排遣的煩躁。 玄櫻輕聲道:「你有心事!」 我還未來得及回答,卻聽到身後的院落之中傳來一聲尖叫。我和玄櫻對望了一眼。目光之中充滿了驚疑,我們同時站起身來,向院落中衝去。 卻見一名黑衣人挾持著曲諾,鋒利的刀刃緊緊貼在曲諾雪白的粉頸上。 曲靖抱著我的孩兒,拚命向我們跑來。 玄櫻和我來到曲靖的身邊,保護住他和孩子。 那黑衣人嘶啞著聲音吼叫道:「把那孩子交給我,否則我一刀殺了她!」 玄櫻冷冷道:「佛門淨地,你竟敢妄動殺念,不怕佛祖怪罪嗎?」 黑衣人冷笑道:「我只要那個孩子,我數到三,不把他交給我,我馬上就割斷她的喉嚨!」冰冷的刀鋒向下壓入了半分,鮮血沿著曲諾的粉頸緩緩流了出來。 我大驚道:「你放開她,任何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你!」 黑衣人發出一聲桀桀怪笑:「任何條件?你龍胤空會不惜一切代價救這個女人?「他搖了搖頭道:」難道你不管你親生兒子的性命了?」 我的臉色一沉。 曲諾的震驚遠遠超過了我,她顫聲道:「你。。。。。。你說什麼?」 那黑衣人冷笑道:「天下間竟然有你這樣糊塗的女人,你仔細看看,這孩子的五官眉眼,哪一處不像極了龍胤空,他根本就是龍胤空的骨肉!」 我怒吼道:「住口!」 黑衣人怪笑道:「你若是真有勇氣,便拿自己的性命來換她!」 玄櫻低聲道:「不要中了他的激將之計!」 沒想到此時曲諾突然掙脫了黑衣人的手臂,不顧一切的向我們的方向逃來。 我大吼一聲,全速向黑衣人衝去,玄櫻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黑衣人揮動手中的長劍,全力向曲諾的後心刺去,我抓住曲諾的手臂,用力將他拉向我身後,用身體擋住了這致命的一劍,劍鋒從我的肋間刺入。 與此同時,玄櫻拔下髮簪向黑衣人投射過去,木製的荊釵宛如激射的勁弩一般,準確無誤的射中了長劍,龐大無匹的力量讓黑衣人再也無法拿捏住手中的長劍,長劍脫手飛出。 黑衣人不敢做任何的停留,身軀連續幾個倒翻,瞬間消失於忙忙夜色之中。 曲靖抱著孩子迎向女兒,祖孫三人抱頭痛苦。 利劍只是擦破了我肋間的皮肉,並沒有傷及我的要害,饒是如此流出的鮮血也已經將我的上身染紅。 曲諾看了看兒子,忽然伸手從地上撿起了長劍,她一步一步來到我的身邊,美目冷冷盯住我的眼眸,一字一句道:「剛才那人。。。。。。他說的。。。。。。可是真的?」 曲靖還從未見過女兒這般的神態,生恐她羞怒之下將我刺傷,駭然道:「諾兒,你。。。。。。聽我解釋。。。。。。」 曲諾冷冷道:「我只要你回答我,他說得究竟是不是真的?」 我用力抿了抿嘴唇,重重點了點頭。 曲諾美目之中滿是淚水,她此刻方才明白當初我為何會不惜一切代價將她從黃陵之中救出,她忽然發出一聲近乎發狂的尖叫,利劍猛然向我的胸口刺來。 劍鋒戳入了我的肌膚,而這時兒子的啼哭聲同時響起。 曲諾這一劍凝滯在我的胸前,再也無法刺入半分。 第一百七十八章叵測 我低聲道:「只要你能夠原諒我,我願意立刻死在你的面前。」 利劍從曲諾的手中緩緩落在地上,她掩住面孔轉身向遠方跑去。 「諾兒!」曲靖生恐女兒發生什麼事情,抱著外孫追了過去。 天空之中又飄起了細雨,我緩緩從地上站起身來,身邊只剩下玄櫻陪伴著我。 曲諾這一劍刺得最然不深,可是仍然將我的皮膚割開了寸許的裂口,鮮血一時間無法止住。 玄櫻悠然歎了一口氣,帶我來到靜室之中,為我清洗包紮傷口。 她的睿智的美眸凝視著我,彷彿可以洞察我的內心,我刻意逃避著她的目光,害怕她看破我心頭的秘密。 玄櫻道:「你雖然騙得了曲氏父女,可是卻騙不了我。」 我勉強笑道:「玄櫻師傅的這句話,胤空並不明白。」 玄櫻道:「那名黑衣人根本沒有傷害曲諾的打算,如果他真的想下手,曲諾決不會僥倖逃生。」 我默然不語,在玄櫻的面前很難隱瞞什麼。 玄櫻道:「我現在才知道剛才你為什麼要留在草亭之中為我撫琴,真正的目的是為了轉移我的注意力,讓黑衣人有充足的時間潛入慕雲齋。」 我被玄櫻窺破了計劃,不由得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容。 玄櫻道:「曲諾父女連同一個孩子根本沒有任何的反擊能力,單從剛才黑衣人離去時候的身法來看,他絕對是一個一流的高手。他如果真的想殺害他們,恐怕我們趕到已經晚了。你從開始就計劃好了這件事。你想告訴曲諾事實,卻害怕她無法接受,故意表演出了一場苦肉計。」 我現在繼續隱瞞下去已經沒有任何的必要,歎了口氣道:「我對他們並沒有任何的惡意。」 玄櫻道:「若是你存心不良,我早就已經戳穿了你的謊言。」她的目光投向窗外。輕聲道:「夜色已深,太子殿下應該離去了。」 我默默站起身來,披上外袍,走出門外正遇到前來找我的曲靖,曲靖看到我的傷勢不重這才放下心來,歉然道:「小女刺傷太子,還望太子恕罪。」 我歎了口氣道:「曲伯父不必如此說話,當初是我對不起她在先,曲諾無論怎樣對我,都是應該的。」 曲靖道:「諾兒已經平靜了許多,我們今日還是先行離去,或許假以時日,她會原諒你昔日的事情。」 我由衷道:「我並不奢求曲諾能夠原諒我,只要她的心中能夠接受現實,我就已經滿足了。 曲靖黯然道:「諾兒之所以會受了這麼多的苦楚,我這個當父親的難辭其咎,但願她能夠原諒你過去的種種錯處。」 我默默點了點頭。 我讓狼刺護送曲靖回府,獨自回到楓林閣。 阿東迎了出來,低聲道不:「公子!」他已經換上了尋常的武士服。不過臉色仍然顯得有些蒼白。 我點了點頭:「你來得路上有沒有人跟蹤?」 阿東搖了搖頭,喘了口氣方才道:「沒想到玄櫻的武功竟然如此的厲害!」 我低聲道:「她的武功和冷孤萱在伯仲之間,遠在你我之上,所以我才會設計引開她。」 阿東心有餘悸道:「幸虧她對我手下留情,否則,我恐怕要命喪當場了。」他掀開衣襟,卻見右肋之下有一塊銅錢大小的傷痕,已經變成淤青色。 我皺了皺眉頭,剛才分明看到玄櫻用荊釵擊飛阿東手中的長劍。卻不知這塊傷痕是從何而來? 阿東解釋道:「她投出荊釵的同時,用指尖發出的內勁擊中我的軟肋,不過我好是奇怪,她完全有能力將我當場制住,卻不知為何要放我逃走?」 我歎了口氣道:「玄櫻已經識破了我們的計劃,她猜出你是我的手下。所以才會讓你逃走。」 阿東心有餘悸道:「次女高深莫測,公子還是對她多家小心為是。」 我搖了搖頭道:「玄櫻對我們應該沒有惡意,否則她今日當場就會揭穿我們。」 狼刺這時也從外面返回,隨他一起前來的還有一名年輕的將領,竟然是翼虎。 我不由得微微一怔。這小子不是跟隨焦信去了南疆,怎麼會來到這裡。 翼虎呵呵笑道:「姐夫!翼虎給你磕頭了!」他屈膝就跪了下來,結結實實給我叩了三個響頭。 我笑著將他拉了起來:「快起來,你小子不跟著焦信好好做事,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翼虎道:「焦信那小子實在太悶。這無情無義的小子就要拿我軍法處置,我一氣之下便跑回了秦都。」 我心中暗笑,翼虎這混小子向來不拘小節,做事大大咧咧,焦信卻是心思縝密,剛剛統領了南疆大軍勢必要急於樹立威信,八成是找了茬子將翼虎趕了回來,省得他在那裡給自己生事。 翼虎道:「姐夫知道我為什麼來到這裡找你嗎?」 我搖了搖頭。 翼虎沉不住氣,見我不猜,自己馬上開口道:「是陳先生讓我來的,他說這次東胡是我建功立業的良機!」 我笑道:「你既然要打東胡,為何不跟隨大軍一起,跑到秦都來找我做什麼?」 翼虎這才想起自己的主要任務,咧著嘴笑道:「姐夫,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他神神密密的湊到我的耳邊,壓低聲音道:「老皇帝要死了。馬上你就是皇帝了!」 「什麼?」我心中一驚,目光充滿了驚恐之色。 翼虎以為我沒有聽清,大聲重複道:「老皇帝要死了,哈哈!」 「混帳東西!你笑什麼?」我大聲怒吼道。 翼虎被我突然的一聲大吼嚇得呆在那裡,他本來以為我聽到這個消息會喜不自勝。沒想到我會做出如此的反應。 狼刺看到勢頭不對,慌忙把翼虎拉到一邊。 我怒道:「陳先生說什麼?」 翼虎這才感到事情的嚴峻,低聲道:「陳先生讓姐夫馬上回去!」 韻德皇若是現在這個時候死了,對我未必是一件好事,他雖然只是一個傀儡,可是對我穩定大康的內部局勢具有莫大的作用,現在並不是我即位的最佳時機,倉促上位只能讓剛剛平靜的大康再度出現波動。 無論我情願與否,離開秦國返回大康。已經成為擺在我面前的現實,繼續逗留下去,無論對我還是大康都沒有任何的好處。 想起命不長久的晶後,我的內心變得越發的凝重,我怎能在這個時候離開她,可是形勢的發展卻由不得我去選擇。 我當晚便前往秦宮,求見晶後。 自從那日祭天之後,晶後便淋雨受了涼,體溫至今仍然未退。 我深夜入宮,多少顯得有些唐突。 雖然已經很晚,慧喬和許公公都守在窗前照顧著她。 晶後剛剛入睡不久,許公公示意我不要打攪晶後的睡眠,這才將慧喬喊了出來,和我來到外殿。 許公公嘶啞著喉嚨道:「太后剛剛入睡,太子殿下有什麼要事嗎?」 我點了點頭,向慧喬道:「母后這兩日怎樣了?」 慧喬緩緩搖了搖頭,看來晶後的情況不容樂觀。 我低聲道:「康都發生了急事,我今晚就要趕回去。」 許公公微微一怔。臉上流露出難言的神情。黯然道:「可是。。。。。。太后她。。。。。。」 帷幔之後響起了晶後虛弱的聲音:「是胤空嗎?」 我終究還是打擾了她的清夢。我和慧喬對望了一眼,恭敬答道:「母后,是孩兒!」 晶後道:「胤空,你過來,哀家有話想要對你說。」 許公公向我遞了一個鼓勵的眼神,悄然屏退留守的宮人。和慧喬一起向宮門外走去。 我緩步來到晶後的瑤床之前,默默跪在床頭,牽住晶後的柔荑,讓她將指尖放在我的面孔之上。 「我還以為,你不敢過來看我了!」晶後的聲音中充滿著幽怨。 我抓住她的纖手。輕吻著她的指尖,低聲道:「孩兒無時無刻不將母后放在心上。」 晶後點了點頭,悠然歎了一口氣道:「我累了,自從祭天之後,我突然感覺到整個人都要像散架一樣,我還從來沒有感到過這樣的疲憊。。。。。。」 我的眼睛濕潤了。 晶後柔聲道:「我恐怕日後再也幫不了你了。。。。。。」 我的淚水奪眶而出,沾濕了晶後的手臂,她溫柔的笑了起來,伸手為我擦去淚痕:「傻孩子,哭什麼?在我心中龍胤空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是個從來不知道害怕的英雄兒男!」我猛然抱住晶後的嬌軀,埋在她的胸前無聲的啜泣起來,我的淚水盡情的宣洩而出,我的身軀在晶後的懷中不斷顫抖。 我的表現並非是因為軟弱,而是因為悲傷,只有在晶後的面前我才能肆無忌憚的宣洩我的感情。 晶後溫柔地撫摸著我的頭頂,像是安慰一個受傷的孩子。 我顫聲道:「母后。。。。。。康都發生了事情,胤空必須要回去。。。。。。」 晶後點了點頭,輕聲道:「國事為重,你千萬不可因為我而影響了統一天下的大業。」 我重重點了點頭,淚水宛如決堤地洪水一般汩汩流下。我明白這一去意味著什麼,以晶後現在的狀況,絕對無法撐到我再次回到秦都,這一走對我們來說就是永別。 我哽咽道:「胤空不想走。。。。。。」 晶後抱住我,輕輕吻了吻我的嘴唇:「我這一生最心痛的就是兩件事,一是害死了元宗,二是親手殺死了我們的孩兒。。。。。。」 我吻住她的嘴唇,阻止了她繼續說下去。 晶後用手輕輕撫摸著我的面頰,臨別之際,她仍然顯得從容而平靜,可是我知道她此刻內心之中定然是如同刀割一般疼痛。 她仔仔細細觸摸著我的面孔上的每一存肌膚,彷彿要把我的樣子深深印在心裡。 「胤空!我死了以後,你還會不會記起我?」 我默默點了點頭,喉頭一陣哽咽已經無法說出話來。過了許久,我方才顫聲道:「無論今生或是來世,我都不會將母后忘記。」 晶後緊緊握住我的手:「再為我梳一次頭吧!」 我摟著晶後的纖腰,讓她在鏡前坐下,解開她的髮髻,晶後絲綢般的長髮宛如流瀑般傾瀉而下,我輕吻了一下她的頭頂,顫抖著右手拿起玉梳,小心的為晶後梳理著長髮。 鏡中的晶後聖潔而美麗,過往的一切一幕幕浮現在我的腦海之中,我不敢想像,失去晶後的世界將會是什麼樣子,一顆晶瑩的淚水順著晶後無暇的俏臉緩緩滑落,這顆淚水暴露了她刻意經營堅強的背後,是怎樣的無助和憂傷。 她忽然握住我的手,轉身投入了我的懷中,開始輕聲的啜泣起來。 如果此刻能夠換取晶後的性命,我願意奉上我的江山,我願意捨棄爭霸天下的雄心。然而我卻清楚的知道,一切都已經無法改變了。。。。。。 晶後輕聲道:「我讓人在皇陵之中修建了一座冰宮,我會在那裡等你。。。。。。無論多少時候,我都會等你前來看我。」 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晶後已經清楚的知道,這次我離去之後,她再也見不到我了。 「我今生今世從來沒有對別人吐露自己的心事,只有對你。。。。。。」晶後將螓首靠在我堅實的胸膛上。 「秦國經歷了這場戰爭之後,必將成為一盤散沙,想要征服這片土地,已經費不了你太多的力氣,對於秦國的這幫皇族,你千萬不可以留有任何的情面,否則會後患無窮。這次你雖然成功借用了北胡的力量,可是在這場戰爭之中,北胡獲得的利益不在你之下,拓拔醇照日後成為你最主要的對手。」即便是在這樣的時刻,晶後仍然在關心著我未來的大業。 我深情的捧住晶後的俏臉:「母后。。。。。。我一定會回來看你。。。。。。」 走出鳳陽宮外,我情不自禁回首望去,卻見宮內仍然燭光搖曳,想來晶後仍然在燭光下黯然神傷。 我向慧喬交代了幾句,方才在許公公的陪同下離開。 許公公的步伐愈顯老態,臨別之前低聲向我道:「太子殿下,此次一別,恐怕再無相見之日了。」 我明白他所指的是什麼,默默點了點頭道:「許公公,你年事已高,也要多多保重身體。」 許公公道:「老奴在這世上已經沒有任何的牽掛,若是太后出了什麼事情,老奴便追隨主人於地下。」 我感動的拍了拍許公公瘦骨嶙峋的肩頭,低聲道:「替我好好照顧母后,我處理完康都的事情,馬上就會返回來。。。。。。」其實我心中清楚得很,此去定然成為永別,自此和晶後陰陽兩隔,再也無緣相見了。 許公公道:「太子放心,無論多少時候,奴才都會等到您回來。。。。。。」 我讓狼刺連同五十名武士留在秦都,一來為了照應慧喬,二來幫我送信給曲靖和玄櫻,讓他們照顧曲諾母子。 當夜便帶著阿東和手下其餘的武士,連夜趕往大康。 途中遇到前來增援的康軍,我方真正的意圖是趁著秦軍交戰之機,佔據秦國的後方,這十萬援軍一旦全部抵達秦國境內,我的計劃等於完成了大半。 指揮這次增援的統帥是雲娜,她從綠海原率領四萬軍馬進發,由秦國的北部進入秦境,本來我還打算在秦國境內和她相聚,現在看來我們只好擦肩而過。 我們一行日夜兼程前往康都,七日之後,康都巍峨的城郭已然在望。 許武臣知道我返回的消息。讓趙嘯揚率領一千龍驤軍於城外迎接。歆德皇病危的消息僅僅限於我最親信的幾人知道。所以康都表面上看去仍然平靜。 我顧不上休息,直接來到皇宮去探望歆德皇。 陳子蘇和車昊都在宮內等我,從兩人的表情來看。歆德皇的情況不容樂觀。 「父皇怎樣了?」我向低垂的帷幔看了一眼。 陳子蘇道:「已經昏迷了半個多月,周太醫一直在床邊照顧他,看來。。。。。。」他緩緩搖了搖頭。 我皺了皺眉頭,本以為歆德皇還可以多撐上一些時日,沒想到他這麼3uww.g□m快就要走到生命的盡頭,心中忍不住產生了一種厭惡感,他臨終之時,還要為了我惹下麻煩,讓我無法守在晶後的身邊。 車昊道:「公子不進去看看嗎?」 我搖了搖頭道:「有周太醫走在,我進去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此時周渡寒從帷幔後走了出來。滿臉悲愴之色,看到我,不由得淚流滿面,顫聲道:「太子殿下,陛下他。。。。。。他。。。。。。不成了。。。。。。」 我點了點頭道:「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周渡寒黯然退下,我向車昊低聲道:「這件事絕對不可以讓她傳出去,既然父皇已經無藥可救。。。。。。」我的雙目之中掠過一絲殘忍的殺機。 車昊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轉身向門外走去。 陳子蘇低聲道:「公子難道想將歆德皇的死訊一直隱瞞下去?」 我冷笑道:「現在這種時候,難道適合向天下詔告他的死訊嗎?」 陳子蘇道:「公子考慮的極是。不過現在也應該考慮準備登基的事宜了。」 我緩緩搖了搖頭,不知怎麼,我在潛意識之中,忽然對登上帝位有種莫名的抗拒感,我害怕自己一旦登上高位,便會迷失自己。 陳子蘇憂心忡忡的看著我道:「公子在大秦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舉步向帷幔後走去。 歆德皇靜靜躺在床榻之上。他的頭髮因為長期不加整理而變得紛亂異常。雙目緊閉,感裂的嘴唇一翕一合,只有這樣才能夠提醒我他仍然活在這個世上。 他好像覺察到了我的來臨,乾枯的手臂微微動了一下,想要睜開雙眼,卻無力辦到。 我默默凝視著歆德皇蒼老憔悴的面孔,這個曾經在我面前不可一世的帝王,如今已經成為奄奄一息的老人。 歆德皇幾經努力之下,似乎迴光返照一般睜開了雙眼,我們彼此對視著,可是現實又清楚的告訴我,他正在微笑,這笑容之中卻沒有任何的仇恨在內。 他的守衛慢慢的向我伸出,到途中再也無力前進,我迎了上去,握住他乾枯的手掌,歆德皇滿是皺紋的皮膚乾枯而冰冷,他彷彿要說什麼,嘴巴張開好大,頸部的青筋一根根暴露出來,混濁的雙目猛然亮了一下,漸漸黯淡了下去,滿是白髮的頭顱歪道了一邊。 我本以為自己不會為歆德皇的死感到傷心,可是當一切真真切切的發生在我的面前,我的眼眶卻突然濕潤了,我終於明白他為何不惜一切代價要找尋長生不老的丹藥,無論是他,或者是我,總有一天都要面臨死亡,這是我無法迴避的事實。 夜風清冷,我獨自坐在游龍潭邊,凝望著黑漆漆的湖水,心事宛如這濃郁的化不開的夜色。 從今晚起,我已經成為大康至高權利的擁有者,登上高處,方知道如此孤獨。內心中的憂鬱合煩悶竟然無人陪我傾訴。我不由得懷念起當日在綠海原的時光,酈姬、燕琳她們應該已經入睡,那裡的夜遠比康都安詳和靜謐。 身後響起了細微的腳步聲,我轉過身去,卻是多隆挑著燈籠找尋了過來,恭敬道:「主子,我到處著您,沒想到您在這裡欣賞夜景呢。」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一我現在的心境又哪裡有欣賞夜景的閒情逸致? 多隆看出我的心情不好,將燈籠掛在一旁的柳稍之上,低聲道:「主子聽到沒有,南邊九鼎山之上,仍然有誦經之聲。「 我微微一怔,卻見多隆的唇角浮現出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 九鼎山上果然有一點珠光在閃爍,我內心不由得一暖,低聲道:「她。。。。。。回來了?」 多隆點了點頭道:「她日夜都在沐恩庵中誦經,為大康的國運祈禱。」 我緩緩站起身來,多隆取下燈籠在前方為我引路。 九鼎山雖然不高,可是在整個大康皇城之中卻是最高點,沐恩庵便是建築在這最高處,從這裡俯瞰山下,整個皇城的情形清晰的迎入眼簾。今夜皇城之中少有宮室亮燈,整個皇城顯得越發的清冷寂寞。 多隆陪我來到沐恩庵前,將燈籠和一串鑰匙交到我的手中,微笑道:「奴才年老體弱,熬不得夜,先回去歇息了。」何時應該迴避,他心中清楚得很。 我打開沐恩庵的銅鎖,推開庵門,曾經焚燬的庭院早已修整一新,院落雖然不大,可是修剪得異常雅致,移步換景,靜謐清幽。 迴廊之前一位身穿灰色僧衣的小尼恭敬跪下行禮,卻是珍妃身邊的宮女玉鎖。 一種久違的溫暖滌蕩著我的內心,我快步走入靜室之中。 卻見珍妃身穿白色僧衣,靜靜站在燭光之下,美目含淚,一直在期盼著我的到來。 我們彼此向對方衝了過去,緊緊擁抱在一起,珍妃溫暖的嬌軀和淡淡的體香,讓我感到一絲久違的安慰。 「胤空。。。。。。」她輕聲呼喚著我的名字,卻被我用力的吻住櫻唇,我近乎粗暴的扯去了她的僧衣,全力的進入了她嬌美的玉體。 珍妃默默配合著我的動作,用她的身體撫摸著我滿是悲愴的內心。。。。。。 月色無聲,燭影搖曳,珍妃潔白細膩的玉體溫柔的捲曲在我的懷中。 我凝望著窗外的新月,輕聲道:「父皇駕崩了。。。。。。」 珍妃的嬌軀戰慄了一下,然後緊緊的擁抱住我。 我的唇角浮現出一絲苦笑:「我本來以為自己會高興,可是此刻的心境卻異常的難過。」 珍妃柔聲道:「血濃於水,你和他之間畢竟有著割捨不斷的骨肉親情。」 我搖了搖頭,輕輕吻了吻珍妃的額頭:「我是為身邊的人,為自己而感到難過,終有一天,我會向他那樣。。。。。。」我痛苦的閉上了雙眼,如果心愛的人一個個離開自己而去,那將是一種則怎樣的痛苦和不幸,如果那一天真的來臨,我能否承受? 珍妃柔聲道:「胤空,我從來沒有見到你的情緒這般低落過,現在你已經成為了大康真正的王者,究竟是什麼讓你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沒有回答,可是心中卻清楚自己的情緒之所以如此低落,是因為晶後的事情。 我擁住珍妃道:「答應我,永遠陪伴在我的身邊,無論任何時候,都不許離開我。」 珍妃用了點了點頭,螓首埋在我的胸前,輕聲道:「玉瑩今生今世,都會守在你的身邊。。。。。。」 第一百七十九章報怨 清晨我來到勤政殿的時候,許武臣、陳子蘇、車昊全都候在那裡,我料想他們是為了歆德皇的事情,來到書案後做了下來:「你們幾個來得好早!」 陳子蘇微笑道:「我們昨晚始終留在這裡。」 我緩緩點了點頭,歆德皇駕崩並非是一件小事,我昨晚一言不發的離開,他們誰都不敢擅做決定。 許武臣低聲道:「太子殿下,我們都在等著你做決定呢?」 我淡然道:「以許大人對我的瞭解應該可以揣摩到我的心意。」 許武臣笑了笑卻沒敢說話,雖然每個人都清楚我不願意讓歆德皇的死訊透露出去,可是誰都不敢將這件事說出來。 我從他們臉上的表情,已經看出他們心中的想法,一種說部出的煩躁湧上心頭,往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許武臣居然也不敢發表意見了,我猛然站起身向宮門外走去。 陳子蘇在身後道:「公子!」 我停下腳步,沉默許久方才一字一句道:「密不發喪,一切如常!」 走出勤政殿外,車昊悄然跟了出來,他低聲道:「公子!」 我點了點頭:「什麼事情?」 車昊歎了一口氣道:「昨晚農莊傳來消息,邱逸塵病逝了!」 我心頭一震,邱逸塵自從上次宮變受傷之後,身體一直虛弱,沒想到終究沒能夠躲過死劫。我不由得想起紫凝,邱逸塵的死對她來說會是一種怎樣的打擊。 我抬頭仰望蒼穹,清晨的那輪朝陽已經躲入厚厚的雲層之中,天色而突然變得陰鬱,如同我此刻的心情,我忽然想到禍不單行這四個字,這一連串的不幸究竟是厄運的開始還是結束? 車昊道:「我昨晚去找過周太醫的時候,他已經服毒自盡了。那件事決不會再有任何的消息洩漏出去。」 我內心感到一陣愧疚,周渡寒為人正直,他定然是看破我要對他下手,所以先行自殺,不覺中我又造下一樁殺孽。 車昊滿面憂色的望著我道:「公子,要不要前去弔唁?」 我點了點頭道:「你去準備車馬,我們這就過去。」 我默默坐在車內,心中暗自神傷。腦海中竭力組織著安慰紫凝的話語。可是心煩意亂,腦海中亂糟糟一團,想不出任何的話語。 車馬突然停止了前進,前方響起了一個女子的哭聲,隨後聽到只好怒喝道:「什麼人!竟敢如此大膽。竟敢攔住太子的坐車?」 一個女子悲悲切切的說道:「求求你,我要見太子,求他放過我大哥的性命!」 我微微一怔,這聲音對我竟然有幾分熟悉,一時間想不起來人是誰。掀開車簾向外望去,卻見一名布衣荊釵的女子跪在青石板路面之上,泣聲哀求著。我萬萬沒有想到這跪在地上的女子竟然是許久未曾謀面的左玉怡,她緣何會來求我?從剛才她的那句話來看,想必是左東翔出了事情,我曾經交待過,任何人不得擅自為難左氏兄妹。又是誰會如此大膽敢對付左東翔呢? 車昊怒道:「你既然是知道是太子的坐車,就應該清楚阻攔太子去路該當何罪?」 左玉怡悲聲道:「太子殿下,求你不計前嫌,放過我大哥!」 「將她給我拿下!」車昊大聲道。 我及時出言阻止了車昊,推開車門走了下去。來到左玉怡身前,和顏悅色道:「原來是左姑娘,你起來吧!」 左玉怡仍然跪在地上道:「太子不答應放過我大哥,玉怡便跪死在這裡。」 我歎了口氣道:「想要我放過你大哥,也許要讓我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左玉怡此刻方才抬起頭來,俏臉梨花帶雨,當真是我見猶憐,她昔日家境優越,加之父親左逐流權傾朝野,養成其嬌縱性情,衣飾也是極盡華美,現在布衣荊釵,臉上傲氣盡腿,卻有一番別樣動人風致。 我溫言道:「左姑娘,你大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說出來,或許我能夠幫你解決。」 左玉怡半信半疑的望著我道:「那些人當真不是你派過去的?」 我越聽越是奇怪,究竟是什麼人這麼大膽,居然敢打著我的旗號去對付左東翔?我向左玉怡道:「勞煩姑娘為我們帶路,究竟是怎麼回事,到了那裡自然會水落石出。」 左逐流死後,我並未對他的一家做絕,感念他為我所做的一切,我保留了他的府邸,讓他的子女和家人仍然居住在那裡,不過左逐流的俸祿他們自然是無法繼承了。我免去了左東翔的龍驤軍統領,降職為秦都兵器庫都管,說穿了也就是一個看守兵器庫的守門官,沒有任何權利。他的二弟左東豪被我安排在刑部做事,不過左東豪的心機相當深厚,至今仍然沒有將天機閣的內部秘密交出來,我雖然知道天機閣仍然沒有瓦解,只好架空左東豪的權力,斷掉他一切的財源,在我的重重監視之下,天機閣早晚也會土崩瓦解。 來到左府前,眼前的情況讓我也不由得吃了一驚,千餘名武士將左府團團圍住,府門早已被人強行毀壞,裡面不時傳來爭鬥之聲。 更讓我吃驚的是,這些人竟然都是我從綠海原帶來的親信武士,我已經將農莊暫時交給紫凝管理,難道這次的事情竟然是她所挑起?我此時方才想起這場恩怨的由來,當初邱逸塵被射中的那一箭,就是左東翔所發,定然是紫凝率領眾武士前來尋仇,殺左東翔給邱逸塵報仇來了。 眾武士看到我來到門前,一個個都嚇得垂下頭去,沒有我的命令他們擅自行動,其罪不輕。 我臉色陰鬱的逐一掃過他們,冷冷道:「全部給我退下,誰敢繼續留在這裡,我定然治他的重罪!」 車昊見我動了真怒。慌忙大聲道:「太子的話,你們聽到了沒有?還不趕快回去!」 眾武士慌忙向城外退去。 我大步走入左府,前往大廳的途中,已經看到數人受傷倒在了地上,左府的幾名僕傭嚇得躲在角落,看到左玉怡進來,慌忙衝了上來道:「小姐。。。。。。不要進去。。。。。。」 走入大廳,卻見左東翔渾身是血。被十多名武士圍在正中。身軀因為疼痛而在不斷的顫抖,似乎隨時都要跌倒在地上。 紫凝正拉開雕弓,羽箭瞄準了左東翔的心口,美目流露出陰冷殺機。 我怒喝道:「住手!」 說話之時,紫凝已經一箭射了出去。左東翔體內的氣力早已枯竭,那裡還有反擊的力量?閉上雙目,靜靜等待著這傳心一箭。 大廳中響起左玉怡淒慘的尖叫聲。 車昊身軀宛如疾風般衝了過去,搶在箭矢射中左東翔以前,一劍拍打在箭桿上。那羽箭歪歪斜斜的插落在地上。 紫凝一擊不中,搭上羽箭蓄勢再射。 我衝上前去牢牢抓住她的皓腕,大聲道:「住手!」 紫凝美目含淚道:「你放開我!今日我一定要殺了左東翔這個混帳!」 「放開我!」紫凝近乎瘋狂的大喊道。 我緩緩搖了搖頭,堅決道:「我決不允許任何人動他!」 紫凝用了咬了咬櫻唇,兩行淚水沿著她的俏臉緩緩流下,她一字一句道:「龍胤空,額看錯了你,逸塵看錯了你。。。。。。」她用了甩開我的手腕,轉身向門外走去。 我正想去追她,卻想起現在她正是激動之時,即便是我解釋她也未必能夠聽得進去,還是等她冷靜下來再說。 身後再次響起左玉怡的嬌呼聲。卻是左東翔再也無法支持住,昏倒在地上。 我讓車昊找來了大夫,知道左東翔並沒有傷到要害,應該沒有生命大礙,這才放下心來,和車昊悄然離開了左府,向城外農莊而來。 邱逸塵的靈堂早已設好,紫凝和他雖然沒有成親,可是早已定婚多時,現在以他的亡妻身份為他操辦喪事。 我來到靈堂的時候,紫凝已經換回一身縞素,容顏憔悴的守在靈柩之前。 我為邱逸塵上香之後,默默來到紫凝身邊,紫凝冷冷將目光望向別處,根本不願向我望上一眼。 車昊屏退眾人,靈堂內只留下我和紫凝兩人。 我低聲道:「紫凝,今日之事。。。。。。」 紫凝冷冷打斷我的話道:「你無需向我解釋,我也不會再相信你什麼?有什麼話,日後你對逸塵去說。。。。。。」提到邱逸塵,她心中一陣悲慟,再度落下淚來。 我黯然道:「胤空今生今世都不會忘記邱兄對我的恩德。」 紫凝緩緩搖了搖頭道:「你無須如此惺惺作態,現在你的心中只有皇權和帝位,那裡還有朋友和義氣?昔日那個龍胤空早已不在了。」 我激動道:「我從來沒有改變過,可是處在我的位置上,很多事情必須要從大局出發,不能率幸而為,希望你能夠明白我的苦衷。」 紫凝不屑笑道:「你所謂的大局無非是你自身的利益,你所謂的苦衷是什麼?在你的心中逸塵竟然比不上一個逆賊之子左東翔!」 她咬碎銀牙道:「我錯了,我們都錯了,我們這些人明明是一幫江湖草寇,何必涉足你太子爺的朝堂之爭,你不必為難,我也不會再做出讓你為難的事情,處理完逸塵的喪事,我便返回天堂島,老老實實的做我的海盜,再也不來干涉你太子爺的宏圖大業。」 我知道紫凝對我的誤會已深,再解釋也是無用,她離開一段時間也好,時間可以撫平任何的創傷,只好歎了一口氣道:「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做出對不起邱兄的事情。」 這段時間我最大的感觸便是孤獨,多數時間,我寧願一個人靜靜的呆在書房之中,凝望著父親留給我的地圖,回想著過去的種種一切,難道我真的干變了?還是這個世界在悄然的改變著?我的權力和地位在不斷的提升,可內心卻失卻了往日的那份輕鬆和恬淡,我清楚的感覺到自己承受的壓力與日俱增。 紫凝果然不願意繼續留在康都,埋葬邱逸塵之後,她便悄然離開了康都,她走得是如此乾脆,甚至沒有向任何人告別。 北胡向東胡終於開始全面宣戰了,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正式拉開了帷幕。我加強了派往秦國的兵力,進入秦境增援的總兵力已經達到了驚人的十五萬,大軍由雲娜統一指揮,按照我和晶後預先的謀劃,大康軍隊真正挺進北疆的增援部隊不過區區的兩萬人,剩餘的十三萬大軍部分被派往平息中山國的叛亂,大部分佈防在從秦都以南長江以北的疆土之上,提防漢、齊、晉聯軍趁機而入。 夜色朦朧,我在車昊的陪同下來到邱逸塵的墓前弔唁,很多事情,我無法向紫凝說明,我不殺左東翔,很重要的原因便是為了左逐流。 車昊和眾武士離開我很遠,我獨自向墓碑訴說著心事,彷彿邱逸塵坐在我的對面,我低聲向他講述著自己不得已的苦衷,端起酒杯,將美酒靜靜灑落在墳塚的周圍,邱逸塵若是泉下有知,應該能體會到我的一番苦心。 墓碑是紫凝親手所立,上面落著未亡人邱氏紫凝的名字,我撫摸著紫凝的名字,內心暗自嗟歎,紫凝這一生只怕要背負著未亡人的名分活下去,她對我應該失望到了極點,此次一別,天各一方,不知日後是否還有緣相見。 正要離開的時候,卻看到一名白衣少女挑著一盞燈籠,挽著盛滿祭品的竹籃向墳前走來。我看得真切,那少女竟然是左玉怡。 她顯然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我,慌忙向我跪下,我擺了擺手道:「左姑娘不必拘禮,快起來吧。」 左玉怡這才起身,來到邱逸塵的墓前,將竹籃中的祭品一一拿出,恭恭敬敬的在墓前行拜祭之禮。 她虔誠之至,祭拜完畢方才向我道:「那日承蒙太子殿下施以援手,否則我們兄妹此刻恐怕無法活在這個世上。」 我淡然道:「你大哥怎樣了?」 左玉怡輕聲道:「多謝太子殿下關心,我大哥傷勢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現在已經能夠下地行走。」 我點了點頭。 左玉怡又道:「我那日方才知道,這位邱壯士曾經傷在我大哥箭下,所以特地過來拜祭他,也算為我大哥抵消一些昔日的罪過。」 我欣賞的點了點頭,左玉怡歷經了家族大變之後,顯得比昔日成熟了許多,學會了為別人考慮,這對她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我低聲道:「天色已晚,你一個孤身女子不適合在這裡多做逗留,還是趕快回去吧。」 左玉怡點了點頭,柔聲道:「多謝太子關心,玉怡自己會小心的。」 我轉身向車馬走去,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卻見左玉怡收拾好竹籃,沿著小路向康都城的方向走去。 我喚住她道:「左姑娘在坐駕呢?」 左玉怡輕聲道:「玉怡一路走過來的,並未乘車。」 我留意到她雪白的裙角處沾染了不少泥點,顯然所言非虛,從這裡到康都還有半個時辰的車程,她一個孤身女子若是徒步走回去,的確令人放心不下。 「我送你回去!」 左玉怡惶恐不安道:「玉怡不敢勞煩太子大駕,我還是走回去吧!」 我笑道:「你不必堅持了,相逢就是有緣,再說我的座車寬敞得很,剛好將你稍回去。」 左玉怡見我如此說,只好從命,來到坐車之中,左玉怡顯得頗為拘謹,美目低垂,不敢多看我一眼。 我這幾日連續操勞,再加上心情沉重,不覺間竟然沉沉的睡了過去,夢中恍惚聽到有人在呼喚我的名字,拚命想睜開眼睛。眼前卻仍然是一片漆黑,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我看到晶後一身黑衣遠遠向我微笑著,我欣喜若狂的向她奔去,可是無論我怎樣嘗試,她和我之間的距離卻越離越遠,俏臉的輪廓在我的視野之中逐漸模糊,直到完全消失不見。 我發狂的呼喊這她的名字。一種難以形容的疼痛反覆折磨著我的內心,霍然睜開雙目,卻見左玉怡花容失色,玉腿被我擁在懷中,美目中流露出無限驚恐,卻不敢掙脫開來。 我歉然放開了她:「對不起。。。。。。」 左玉怡柔聲道:「殿下是不是做了噩夢?」 我點了點頭,這才發現冷汗已經將我的衣衫滲透。 左玉怡拿出一方絲帕遞到我的手中,我擦去額頭上的冷汗,胸中的那團鬱悶卻始終無法開解。 我長長舒了一口氣道:『我剛才可曾說過什麼?「 左玉怡搖了搖頭。俏臉卻紅了起來,顯然我剛才對她的舉動有些過分。 此時再提起那件事唯有徒增尷尬,我掀開車簾望向窗外,卻見外面月光如水,康都的城郭已然在望,整個大地宛如籠上了一層嚴霜。 左玉怡輕聲道:「太子殿下的心情好像很差。」 我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這段日子我承受的壓力實在太大。 左玉怡道:「康都城東,有一間回龍院,裡面遍植古槐,是個清新怡情的絕佳去處,園林中有一棵千年古槐,據說是上古仙人的本尊。人們若是有了心事,便來到古槐前對著樹洞訴說,說完之後,將心事封存在樹洞之中,便可以消除所有的煩惱。」 我曾經聽說過這件事,可是一直以為是坊間傳說,不可輕信,淡然一笑,並沒有說話。 左玉怡以為我不信,又道:「我有了心事便常常去那古槐前訴說,說過以後,便感覺煩惱盡去。」 我笑道:「那古槐當真有這麼靈驗?」 左玉怡深信不疑的點了點頭,輕聲道:「回龍院是先皇賜給家父的園子。。。。。。」她不無傷感的咬住櫻唇。 返回左氏府邸,恰恰要從回龍院前經過,左玉怡伸手指向窗外道:「我這兩日都是在回龍院居住,那小巷的深處便是回龍院了,太子殿下有沒有興趣前去探訪古槐?」 我看到此時天色尚早,回去也是面對清冷的宮室,不如隨她前往一看,權且當作是散散心也好。 當下點了點頭,讓車昊等人直接駕車牆外回龍院。 小巷清幽漫長,車馬行到中途,因為路途狹窄不得不停了下來,我和左玉怡走下馬車,這裡距離回龍院的大門不過百餘步距離。 車昊上前道:「太子殿下,車馬過不去了。」 我笑道:「我們走過去。」 車昊警惕性十足的向左玉怡看了看,八成是懷疑次女的動機。 我料想左玉怡應該是誠心相邀,根據她最近的表現來看,她和昔日的刁蠻少女已經全然不同,更何況她和兩位兄長的性命全都捏在我的手上,她豈敢有害我之心? 推開回龍院厚重的木門,一股淡淡的槐花香氣迎面而來,抬頭望去,果然看到前方院落之中,種植著千姿百態的古槐,此時正值槐花盛開之時,滿園皆是槐花的芬芳,讓我的心境也不禁變得輕送了許多。 左玉怡輕聲道:「回龍院雖然很大,可是建築物卻只有一座小樓,我多數時間都是獨居於此。」 車昊和眾侍衛在園中四處巡視,表面上看似乎在觀賞園子,其實是害怕其中藏有逆賊,確信這回龍院中除了我們以外再無其他人在場,車昊這才放下心來。 左玉怡雖然對車昊等人的行徑略感不快。可是表面上卻沒有表露出來。 陪我來到園子北角的一株千年古槐前,柔聲道:「這顆槐樹便是我說的那一株神木了。太子殿下有什麼心事便向他說吧。」 我留意到那樹上大大小小的樹洞,有些奇怪道:「這顆槐樹為何傷痕纍纍?」 左玉怡道:「因為它的神奇,所以有很多人都來向它訴說心事,每人都會在樹上挖出一個個的樹洞,說完心事之後,便用泥土將樹洞封閉起來,確保自己的心事不會被別人知道,知道這座園子落在我父親手中,這顆神木才清靜下來。」 她輕聲道:「太子有什麼心事,便對它說吧,玉怡先去為太子準備一些茶點,略盡地主之誼。」 左玉怡走後,只剩下我一個人獨自面對這顆古槐。古槐遮天蔽日,宛如一個頂天立地的巨人,將我完全籠罩在它的陰影之下。 我抽出短劍在樹上挖出一個小洞,默默趴在樹洞之上。萬般思緒同時湧上心頭,面對古槐,我彷彿面對著自己,這樣的空間讓我在瞬間看清了自己的內心,淚水突然模糊了我得視線。我向著樹洞低聲喊出了兩個字:「母后。。。。。。」 紅泥封住了樹洞,卻無法封住我內心中的悲傷與思念。 左玉怡親手烹製了幾味小菜,酒是從槐樹下挖出的。 左玉怡伸出纖纖玉手為我斟滿了酒水道:「這罈酒是當年母親盛我的時候,父親埋在樹下的。今日若不是太子前來,玉怡也不會拿出。。。。。。」這句話說完,她的俏臉已經是緋紅一片,大康民流傳著這樣的風俗,是凡每家新添女兒之時,做父親的便會找來一壇好{炫&書&網}久埋在地下,等到女兒出嫁之時。再挖出來,是為女兒紅。 我微笑道:「左姑娘這份禮物的確太珍貴了。」 我們說話的時候,車昊已經悄然將所有菜餚和酒水細細查驗了一遍,確信沒有下毒。 左玉怡幽然歎了一口氣道:「沒想到太子殿下也有太子殿下的煩惱!」妙目向車昊的方向看了看,自然是表露出對車昊等人的不滿。 我笑道:「的確如此。只有真正登上這個位置,方才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往昔的自有。」 左玉怡端起酒杯敬我道:「玉怡以這杯薄酒多謝殿下對我們兄妹的恩德。」 我微笑道:「左姑娘何必跟我客氣,令尊的事情,與你們無關,我又豈會不分青紅皂白,殃及無辜之人呢。」 提起左逐流,左玉怡不禁黯然神傷。 車昊和眾武士悄然退到遠處恭候。 左玉怡道:「人很多時候都是由不得自己選擇的,當初玉怡也做錯了許多事情。。。。。。」她又端起一杯酒道:「玉怡當初曾經多次針對太子,還望太子不要見怪。」 我和她碰了碰酒杯,共同飲盡道:「事情早就已經過去,左小姐又何必提及?」 左玉怡搖了搖頭道:「玉怡當初曾經辱罵太子,難得太子殿下胸懷廣闊,不計前嫌。這次還搭救大哥,請受玉怡一拜!」她正欲向我跪下,我慌忙扶起她的手臂,不意拉得過於大力,左玉怡立足不穩,竟然撲入我的懷中。 她俏臉通紅,慌忙自我懷中起身道:「太子殿下,玉怡唐突,還望贖罪。。。。。。」一雙美目流露出萬種情意,或許是美酒作怪的緣故,我內心一陣心猿意馬,看到懷中美人如玉,忍不住俯下身去,挑起她曲線柔美的下巴,在她飽滿溫潤的櫻唇之上,輕輕吻了一記。 左玉怡嬌軀一陣顫抖,原本已經離開了我的懷抱,此時嬌軀一軟,再度跌入我的懷中,從她敞開的領口,可以清晰的看到她誘人雪白的前胸,一起一伏,顯然激動到了極點。 左玉怡美目微閉,黑長的睫毛之上隱然掛著兩顆閃亮晶瑩的淚珠,我心中微微一怔,只怕自己剛才的舉動冒犯了她,悄然放開了她的嬌軀,低聲道:「對不起,我只是一時控制不住,左姑娘千萬不要怪我。。。。。。」 沒想到左玉怡反手將我的脖頸勾住,顫聲道:「我怎能不會怪你,自從你選妃之時,選楚兒,而棄我,我便開始痕你,可是我越是恨你,就越是無法忘記你。。。。。。」說道最後,她竟輕聲啜泣起來。 我心中一陣感動,沒想到左玉怡內心深處竟然如此在意我。 我抱起她的嬌軀,左玉怡含羞將俏臉貼在我的耳邊,嬌聲道:「今晚我無論如何不會放開你,你棄我一次,不可再棄我第二次。。。。。。」 來到左玉怡居住的小樓,我反手將大門重重關上,車昊和那幫武士大概早就猜到了會有什麼事情發生,知趣的躲到了回龍院外。左玉怡俏臉含羞,眉眼之間卻是春意盎然,我牽住她的長袖一點一點將她向我拉了過來,快到我身邊之時,她嬌軀卻突然一個曼妙的旋轉,白色長裙飄飄蕩蕩從她的嬌軀上滑落,曲線玲瓏的玉體展露在我的面前。 我衝上前去,將她溫軟的嬌軀湧入懷中。 左玉怡柔聲到:「其實我去邱逸塵的墓前,更主要的原因是為了見你。。。。。。」 第一百八十章月落 風雨過後又是一種怎樣的寧靜?左玉怡靜靜偎依在我的懷中,唇角掛著一絲會心的微笑,我凝望著窗外的夜空,連我自己都想不明白,為何會和左玉怡發生這樣的關係,我和她之間的事情,或許從一開始便在她的計劃之中,對她來說,父親的死打擊無疑是巨大的,從左逐流死後,她失去了昔日的尊崇與地位,甚至時刻活在危機之中,所以才會想到接近我,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清白為代價。 左玉怡柔聲道:「太子殿下,你怪不怪我?」 我淡然一笑,她所指的自然是刻意接近我的事情。其實對我來說,我並未失去什麼,而她卻是用貞操作為賭注來換取我的感情,這樣的話我當然不會向她說出來,輕聲道:「傻丫頭,我怪你什麼?」 左玉怡柔聲道:「玉怡這樣做。。。。。。太子會不會以為我是一個。。。。。。輕浮隨意的女子?」 我搖了搖頭,指了指床上絲帕上的那點點落紅,微笑道:「有她證明,我怎會這樣想你?」 左玉怡俏臉緋紅,張開檀口在我胸膛上輕輕咬了一記,嬌聲道:「你好懷,就知道取笑人家。」 我在她的香肩上撫摸了一把,緩緩坐起身來:「玉怡,我還有要是,今晚必須回宮一趟。」 左玉怡心事重重的點了點頭,柔聲道:「我雖然不捨得你走,可是我知道你身居太子之位,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我在她俏臉上輕吻了一記道:「這兩日我便會向你兄長提出將你納入宮中的事情。」 左玉怡俏臉突然一冷。她默默轉過身去。香肩不住抖動,竟然委屈的哭泣起來。 我樓主她的裸背,柔聲道:「怎麼了?若是你不捨得我走,我今晚便留下來陪你。」 左玉怡用力搖了搖頭道:「玉怡不是這個意思。。。。。。玉怡知道,太子殿下定然將我當成攀龍附鳳之人。。。。。。我。。。。。。」她哭得越發傷心。 我笑道:「你多心了。」 左玉怡擦去淚水道:「玉怡自知是罪臣之女,配不上太子的身份,玉怡也沒有任何非分之想,太子殿下更無需在我的兄長面前提起此事。日後,你若是能夠。。。。。。想起我,便來到回龍院坐坐。若是想不起我,乾脆就忘了今晚的事情,只當是我們之間從未發生過任何事。」 我心中一陣歉然,左玉怡也是一個好強的女子,我剛才的那番話顯然傷到了她的自尊。 我吻了吻她的櫻唇,拿起那方染上她落紅的絲帕,微笑道:「我時刻珍藏著她,日後一看到它的時候便會想起你。」 左玉怡破涕為笑,卻羞得脖頸都紅了,搶過那方絲帕道:「你豈可帶著它在身邊,不吉利的。」 我看到她心情已經平復,這才起身道:「玉怡,我明日再來看你。」 左玉怡溫順的點了點頭,輕聲囑托道:「朝政雖然要料理。可是你的身體也要注意,千萬不要過渡操勞了。」 我笑道:「剛才你已經嘗過我的厲害,我有沒有過度操勞的跡象?」 左玉怡羞得埋下螓首:「你好討厭,盡會說些輕薄話兒。」 我哈哈大笑。心中清楚。女人面對自己心愛的男子,對方越是說著輕薄的話兒,她心中越是高興。 走出回龍院的時候,已經是二更時分。 車昊慌忙迎了上來,低聲道:「太子殿下,大事不好。。。。。。」 我皺了皺眉頭,最近很少聽到讓我開心的消息,不幸的消息接踵而至,我實在是有些身心俱疲。 車昊想要告訴我什麼,我用力揮了揮手道:「先回宮再說!」 來到馬車之中,我疲憊的閉上雙目,我之所以阻止車昊將話說完,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害怕他告訴我不幸的消息,更害怕這消息和晶後有關,我在竭力逃避著現實。 人在生命中的多數時候注定無處可逃,我也明白這個道理,當我看到許武臣、陳子蘇、黃端地這些朝中眾臣全都在勤政殿等待我的時候,馬上知道一定發生了極為重大的事情。 我清晰的感到自己的心跳,一個巨大的陰影將我逐漸的吞噬,我艱難的走到書案前坐下,低聲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陳子蘇悲切道:「公子,焦將軍他。。。。。。」 我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怎麼了?」 陳子蘇很少會表現出這樣的悲傷,他幾經努力仍然無法說出話來。 許武臣低聲補充道:「焦將軍在燕韓邊境巡視的時候,突然遇襲,被人暗箭所傷!」 「什麼?」我霍然站起身來,大聲吼叫道:「他怎麼樣了?」 陳子蘇發出一聲悲呼:「那箭矢上餵了毒藥,焦將軍傷重不治,已經為國捐軀了!」 熱淚湧出了我的眼眶,我沒想到傳來的竟然是這樣的消息,一向被我視為左膀右臂的焦鎮期竟然會被一個韓軍的屑小之輩暗算,眼前的世界頓時黑暗了起來,我搖搖晃晃的向前走了兩步,艱難道:「消息可曾確實?」 陳子蘇含淚點了點頭。 「焦信知不知道?」 陳子蘇道:「我已經讓唐昧連夜趕往南疆,讓焦信即刻返回康都。」他之所以這樣做,定然是為了防止焦信悲憤之下,做出任何的不理智的舉動。 我最關心的還是這次焦鎮期的死究竟是偶然事件還是韓國蓄謀已久的報復? 許武臣道:「太子殿下,根據燕國邊境傳來的消息。焦將軍這次只是例行檢查。被對方的流矢所傷,應該不是韓國精心謀劃的報復行動。」 我強忍心中悲憤道:「無論是不是韓國刻意所為,這筆血債我一定要向他們討還!」 許武臣和黃端地對望了一眼,兩人臉上都流露出深深的憂慮之色。 黃端地上前進言道:「太子殿下,現在大康形勢初定,而我方又新近派出十五萬大軍前往秦國增援,若在此時向韓國宣戰,實非力所能及。還望太子三思。」 我冷冷道:「我何嘗說過現在就對韓國用兵?」 許武臣道:「太子殿下,現在我們最需要做的就是穩定燕國內部的局勢,力求焦將軍捐軀不要帶給燕國的臣民太多的恐慌。更不要給某些心存芥蒂的前朝遺臣以可乘之機。」 門外忽然響起一聲霹靂,震得整個地面晃動起來,風聲夾雜著幾名小太監的尖叫聲。 我大步向宮門外走去,迎面正遇到慌慌張張趕過來的多隆。 多隆一張臉嚇得慘白,哆哆嗦嗦道:「主子,廣。。。。。。廣德殿。。。。。。被雷擊塌了!此乃大。。。。。。大凶之兆啊!」 「放肆!」我怒喝道,一張面孔宛如嚴霜。冷冷注視多隆,嚇得他慌忙跪倒在地上:「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我重重的甩了一下衣袖,向廣德殿的方向走去。 廣德殿周圍早已圍滿了驚惶失措的宮女和太監,這座皇城內最高大的建築物,一直是大康無上皇權的象【炫|書|網】征,現在竟然被霹靂擊中而倒塌,顯然並非什麼好的徵兆。 聞訊趕來的大內侍衛,正在頭領的指揮下,在廢墟中搜尋遇難者。還好這是午夜,如果是在上朝之時,我手下的滿朝文武豈不是都要被活生生埋在下面,想到這裡我感到不寒而慄。 抬頭仰望夜空,卻見一輪明月緩緩的沉入雲層之中,夜空越發顯得肅穆壓抑。 陳子蘇悄然來到我的身後,低聲道:「如果諸葛先生在這裡就好了,他一定能夠破解眼前的天象。」 我心情沉重的點了點頭,指了指御書房的方向,示意陳子蘇跟我過去。 來到御書房,陳子蘇掩上房門道:「公子千萬不要將今晚的事情往心裡去,或許只是巧合罷了。」 我淡然道:「我龍胤空從來不信什麼神鬼,廣德殿只不過是年久失修,崩塌也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情。我喊陳先生過來,是為了和你商量一件事。」 陳子蘇道:「公子有什麼想法?」 我低聲道:「當年歆德皇在世之時,想要興建新都,可是後來因為民亂而擱置,現在我想重新考慮這件事情。」 陳子蘇道:「公子還請三思而後行,下大康內部的局勢剛剛穩定,首要的任務是發展國力,而非是將重點轉向新都建設。」 我點了點頭道:「我只是重新考慮,並非要現在就實行,陳先生不必多慮。」 陳子蘇道:「公子的意思是。。。。。。先在選定新都的地質悄然培養一切便利的條件,等到時機成熟,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我點了點頭,低聲道:「選定新都的事情,你幫我多多留意一下。」 陳子蘇恭敬道:「公子放心,子蘇一定不辱使命。」 我將話題轉移到眼前的事情上來:「焦大哥捐軀的事情,我一定要韓國方面給我一個說法。」 陳子蘇道:「公子,無論韓國在這件事上扮演了怎樣的角色,我以為現在我們並不適合追究,韓國的背後有漢國、齊國、晉國三個強援的支持,否則不會有這麼大的膽子向我們挑釁。」他停頓了一下又道:「況且焦將軍被害的事情,有些蹊蹺,據我所知,他中箭的地點並非是燕國境內,而是在韓國的土地上。」 我微微一怔,低聲道:「這件事能否確定?」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我仔細訊問過前來報訊的官員,焦將軍的確是在韓國境內被射,換句話來說,韓國在道義之上屬於自衛,我們反而沒有什麼道理。」 我劍眉緊鎖,冥思許久方道:「焦大哥身為燕秦邊境的守將,不會不清楚貿然進入他國境內的後果,難道。。。。。。」 陳子蘇道:「我也在懷疑,這件事一定有人在暗中做手腳,或許是我方人員內部出的問題,故意將焦將軍引到韓國的境內,可是經我查探,為焦將軍領路的嚮導,也在逃跑的途中,失足溺水而亡,這件事越發變得撲朔迷離。」 我攥緊雙拳,怒道:「無論這件事是誰做的,我都要讓他付出千倍的代價。」 陳子蘇道:「子蘇想提醒公子,現在最重要的還是穩定燕國的民心,燕國的土地雖然被我們完全控制,可是那幫燕國的遺臣皇族,未必對你全心臣服,在這種時候,最容易發生變亂,公子千萬不要被仇恨蒙上了雙眼,而忽視了對整個大局的掌控。」 我長歎了一聲道:「看來只有等到秦國的事情有了眉目,方可對韓國下手。」 陳子蘇搖了搖頭道:「眼前的大康並沒有連續發動大規模戰爭的能力,秦國的事情穩定之後,公子還是先穩固眼前的統治,方位上上之策。」 我點了點頭,終於將話題轉到自己始終不願提及的晶後身上:「陳先生,秦國方面有沒有什麼最新消息?」 陳子蘇幾乎每天都會和我一起分析秦國最新的軍情戰報,有了最新的消息,肯定會第一時間通知我,聽到我這麼問,他馬上明白了我真正的意思,猶豫了一下方才道:「公子,貴妃娘娘今日有書函送到。」我的書函都要首先經過陳子蘇,歷經篩選之後方才送到我的手中。 我心頭一震,凝視著陳子蘇道:「既然是家信為何不第一時間通知我?」 陳子蘇道:「子蘇和公子一樣,害怕有不好的事情傳來。」他恭恭敬敬的將書函呈到我的手中:「焦將軍的事情發生以後,子蘇方才明白,很多事情都是冥冥之中注定,並非是人力可以為之。」 我強忍住內心的恐慌伸出顫抖的右手接過信函,反覆看了看那信函,卻不敢將信封拆開,歎了一口氣,將信函重新丟給陳子蘇道「你幫我看看。。。。。。」 陳子蘇欣然從命,撕開信函,從頭到尾瀏覽了一遍,低聲道:「恭喜公子,貴妃娘娘已經想到了維持太后性命的方法。」 我虎軀巨震,驚喜道:「什麼?」 陳子蘇道:「太后已經陷入昏迷,貴妃娘娘將她封存在玄冰棺槨之中,藏入地宮冰室,日後若是能夠想到解救她的方法,貴妃再將她喚醒。」 我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了,說來說去,晶後早已昏睡不醒,現在被冰封在地宮之中,和死人又有什麼分別? 慧喬之所以寄來這封信,想來是不想讓我太過傷心,留給我一絲企盼,讓我心底深處抱有一絲幻想罷了。 陳子蘇安慰我道:「公子不心擔心,貴妃醫術之精,妙絕天下,以她的本領,定然會想出解救太后的方法。 我黯然道:」希望會有那麼一天。。。。。。」 陳子蘇將信函放在我面前的書案上:「貴妃在信中提及,完顏大將軍已經掌控了秦都以南的局勢,這對我們來說是一樁不折不扣的大好事。」 我默默凝視桌上的信函,眼前卻浮現出晶後蒼白的面孔。 陳子蘇看到我呆呆入神的樣子,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悄然退出門去。。。。。。 焦信在五日之後便抵達了康都,從他一身的孝服來看,他應該已經知道父親遇害的消息,陳子蘇讓唐昧親自前往南疆,令焦信先入康都,的確有他的一番苦心,焦信雖然並非焦鎮期親生,可是自小由焦鎮期撫養長大,父子之間的感情篤厚,我們每個人都在擔心他無法承受住如此巨大的打擊。 焦信表現出的堅強和冷靜卻遠遠超出我們每個人的意料之外,三天三夜地連續奔波並沒有讓他顯現出太多的疲憊,連日的風塵賦予他一種超越年齡的成熟。 我在為焦鎮期臨時設立的靈堂召見了焦信。 焦信先向父親的靈位上香叩首之後,方才來到我的面前。向我行跪拜之禮。 我攙起他道:「福娃。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你也不要太過傷心了。我想焦大哥在天之靈,也不願看到你終日沉浸在悲痛之中。」自從他為我做事之後,我還是第一次喊他的乳名,我之所以這樣做,是為了告訴他,我不但是他的主人,還是他的父兄。 焦信紅著眼圈道:「太子殿下不必擔心,焦信知道該怎麼做。」 我歎了口氣道:「我和焦大哥情同手足。怎想到他會突然遭此劫難,我龍胤空今日在此立誓,有生之日,必踏平韓國地每一寸土地。為焦大哥報仇雪恨。」 焦信的聲音略顯嘶啞,他低聲道:「太子殿下,焦信心中的悲憤絕不在您之下,可是現在卻並不是對韓國用兵之時。有道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如果我們現在就對付韓國,一定會引起漢、齊、晉三國的聯手攻擊,我方現在戰略地重點在秦國而不是其他。」他凡事皆從大局考慮,看來我和陳子蘇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焦信道:「太子殿下,末將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太子殿下可否應允。」 我點了點頭道:「福娃,有什麼事情,你儘管說。」 焦信道:「燕韓邊境目前雖然沒有戰事,可是這個巨大的隱患隨時都可能爆發。更何況燕國的臣民表面上接受了被大康臣服的事實,可是暗地裡卻未必甘心,爹爹遭此不幸之後,必然讓燕韓的局面雪上加霜。」 我也正在考慮同樣的問題。眼前燕韓邊境最需要的仍然是穩定,焦鎮期陣亡之後,我駐守在燕韓邊境地大軍同時失去了主帥,想找到一個值得信任,而又具有超群統帥能力的將領很難。焦信無疑是附和標準的人才之一,不過我畢竟仍然有些顧慮,他掌握兵權之後,會不會因為父親的仇恨而影響了理智和判斷?從他目前的表現來看,絲毫看不出這樣的跡象,可是以後呢?焦信的這句話已經表明了他地心意,他在主動請纓擔任燕韓邊境駐軍統帥之職,他的確有這樣的能力,可是平叛南疆的事件已經證明,他能力雖強,可是手腕過於強硬,在這種敏感的時候派他前去,是不是有些太過冒險? 焦信看到我久久沒有表態,知道我心中仍然有顧慮,雙膝跪倒在地上哽咽道:「焦信不敢欺瞞太子殿下,我此次要求前往燕韓邊境,主要是想為爹爹報仇。我也知道太子殿下擔心什麼,您一定擔心我因為爹爹地仇恨而失去理智,焦信雖然愚昧,可是自信能夠分清孰重孰輕,更不敢因為爹爹的大仇而影響太子殿下的寵圖偉業。」 他停頓了一下,聲音哽咽道:「焦信之所以請纓前往,是希望為太子殿下穩定燕韓大局,了卻後顧之憂,更是為了將來一切穩定之後,太子決定攻韓之時,我會第一個衝入韓國的土地!」 焦信在我面前的這番慷慨激昂的話語,讓我頓時打消了猶豫,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臂膀,焦信再不是昔日那個稚氣未脫的孩子,他已經完全成長起來,我應該給他機會,我也需要一個得力的助手。 我低聲道:「我已經讓人準備,後日一早我就會去燕國,身為焦大哥的兒子,你應當前往盡孝,安葬完焦大哥以後,我就會向所有人宣佈,你成為燕國駐軍的統帥。」 焦信大聲道:「焦信必將為太子殿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回到皇宮,我剛想好好歇息一下,多隆便過來通報,陳子蘇過來見我。 我只好打消小睡的念頭,來到前廳趣致閣見他。 陳子蘇跟我一樣,也是多日未曾合眼,雙目之中佈滿血絲,面色也顯得有些發黃。 我讓多隆端來兩杯參茶,關切道:「陳先生,這兩日你雖然為了焦將軍的事情奔忙。可是也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身體,這段時間,我看著身邊的朋友和親人一個個離我遠去,這樣的事情,我不想繼續發生。」 我親手將參茶端給陳子蘇,陳子蘇慌忙起身去接,神情顯得頗為恭敬。 我黯然歎了口氣道:「我現在反而最懷念沒有當上太子的時候。。。。。。」 以陳子蘇的智慧,他應該能夠聽出我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他也歎了口氣道:「公子只是最近不順心的事情太多,過了這段日子公子自然不會這麼想了。」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 陳子蘇道:「太子是不是已經決定讓焦信擔任燕國駐軍的統帥?」 我點了點頭道:「陳先生以為如何?」 陳子蘇道:「焦信熟知兵法,智慧超群,文韜武略都是大康將領之中的上上之選,公子用他為帥的確是不二的選擇,不過。。。。。。」 「不過什麼?」 「焦信此人有個最大的缺點,就是為人狂傲,兼之對部署冷酷無情,公子還需派一個合適的人選從旁輔佐為是。」陳子蘇低聲提醒我道。 我皺了皺眉頭道:「本來我想讓翼虎幫他,可是這小子脾氣太倔,從焦信那裡跑了出來。這次讓他再回去,他說什麼都不會願意的。」 陳子蘇笑道:「他就是去也頂不上什麼作用,翼虎雖然勇猛,確欠缺智慧,他經焦信所差的又何止萬千。」 我低聲道:「難道陳先生想去?」 陳子蘇笑著搖了搖頭:「公子最近操勞過度,有一個最為合適的人選被你忘掉了。」 「誰?」 陳子蘇喝了一口參茶,緩慢道:「燕國相國高光遠!」 我如夢初醒一般拍了拍前額:「不錯!我怎麼將他給忘記了!以高光遠的老奸巨猾,的確是輔佐焦信的絕佳人選。」 沒想到陳子蘇又搖了搖頭:「公子若是讓高光遠去監軍,焦信心中會怎麼想?他一定以為公子對他連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這樣反而弄巧成拙。」 我此時方才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 陳子蘇道:「高光遠的兒子高□也是一個極其出色的青年將領,公子既然可以給焦信機會,為什麼不能給高□一些機會?更何況高□對當地的地理環境和軍事配備要比焦信熟悉的多,這樣做一來顯得提攜了高□,高光遠的面子上自然也感到光彩,以他的腦筋,一定清楚公子讓高□去,真正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我頻頻點頭,由衷讚道:「陳先生甚知我心。」 陳子蘇笑道:「公子不必誇我,這主意是許武臣想出來的,焦將軍死後,燕國駐軍守將出現空缺,我們幾個商量過,整個大康現在最合適駐守那裡的將領就是焦信,不過至於他能不能擔當這個重任,還要看他自己接下來的表現。」 我充滿信心道:「焦信絕對可以勝任此職。」 陳子蘇道:「他所面對的不僅僅是大康的子弟兵,駐紮燕國的大軍由多方人員構成,彼此之間的關係相當的複雜。焦將軍昔日以仁德治軍,而焦信向來是從嚴治軍,父子兩人的方法全然不同,我們幾個這幾日都在為此事憂慮。這是許相國想出這個絕妙的主意,高光遠最擅長的就是陰謀詭計,即便是公子不讓他去做,他也一定會留意收集焦信的過失與差錯。」 我哈哈大笑道:「沒想到,最瞭解高光遠的還是許武臣!」 第一百八十一章權衡 陳子蘇微笑道:「許相國雖然和高光遠不合,可是兩人對對方都極為瞭解,公子當初不是看在兩人的這曾關係上,巧妙的將他們安排到各自合適的職位上。」 我笑著點了點頭,其實陳子蘇的很多念頭都和我不謀而合,我這段時間情緒實在太過低落,很多事情無暇去想,也懶得去想,頗有一些順其自然的味道。 陳子蘇道:「公子是不是已經決定前往燕國,親自處理焦將軍的事情?」 我歎了口氣道:「我和焦大哥相交莫逆,於情於理,我也該去燕國走一趟,再說,焦信的事情還是由我親自宣佈為好。」 陳子蘇道:「公子最近心情鬱悶,前往燕國去散散心也好。秦國雖然和東胡交戰正急,對我方卻是一個大大的良機,完顏將軍坐鎮秦國,十三萬大康精兵實際上已經掌控了秦國的大後方,秦太后生死未卜,現在秦國的政局亂成一團,無論是臣子還是皇族,沒有任何一人擁有力挽狂瀾的能力,秦國敗亡的命運已然注定。東胡發起的這場戰爭最終必然會以兩敗俱傷而告終。雙方的國力自此便會一蹶不振,北胡和大康可坐收漁翁之利。不過。。。。。。」陳子蘇眉頭緊鎖,顯得憂心忡忡。 我已經猜到他的心意,他定然是在擔心拓拔醇照因此而坐大。 我低聲道:「在眼前的情況下,我們很難兼顧胡部的事情,拓拔醇照若是真的有那個本事,他便趁機將東胡吞併,實現胡部的重新統一。」 陳子蘇歎道:「這樣一來,拓拔醇照就會變成公子最危 3□ωω.c□m險的敵人。」 我點了點頭道:「兩者不可兼顧,擺在我們面前的首要問題是將康、秦、燕三國的疆域統一起來,向南以漢、晉等國隔江相抗衡,往北與北胡以陰山為界,重新圈定大康的邊界。」 陳子蘇道:「東胡疆域廣闊,北胡想在一時間攻佔所有的土地,也非易事,公子剛好可以利用這段時間,養精蓄銳,加快發展。」 我深有同感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拓拔醇照想將東胡迅速拿下,只怕沒有那麼容易,更何況東胡身後,還有對這片疆土窺伺已久的高麗。」 陳子蘇微笑道:「相比我們拿下秦國而言,北胡所要面臨的困難要大得多。不過拓拔醇照乃是一代梟雄,他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良機,吞併東胡也只是早晚的問題,至於高麗,根本成不了什麼氣候。」 他低聲道:「眼前雖然是交戰之機,對公子來說卻是最為輕閒的時候,公子何不趁著現在,好好的調息修養,秦國方面的計劃已經實施。戰事拖得越久,對我們來說就越是有利。秦國不比燕國,疆域廣闊,百姓眾多,唯有蠶食之計方為上上之策。而這便需要公子有足夠的耐心,隨著戰爭的進程日久,秦國的國力會逐日變得衰敗,而他們對大康的依賴也會變得越來越重,等到戰事停止之日,他們便會在無形之中成為大康的附庸,到時候,即便是公子不想要秦國,秦國也無法離開你了。」 我不由得響起晶後,如果沒有她,我也不會如此順利的進入秦國內部,是她一手將這份厚禮饋贈給了我。 陳子蘇看到我神情黯然。知道我定然是想起了憂傷之事,輕聲開解我道:「有些事情,公子終須放開,現在你乃是這大片土地的真正王者,若是終日沉浸在低沉的情緒之中。絕非大康之幸。」 我淡然笑道:「這才是我原來的陳先生。」 陳子蘇微笑道:「公子有沒有想過?或許改變的不是你身邊的人?」 我內心微微一震,他的潛台詞是改變的就是我自己,可我卻為何沒有這樣的感覺?仔細回想一下,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的確很多,額的身份地位也在發生著變化,我在潛意識之中將最近抑鬱的心情歸結於身邊的種種不幸,可是陳子蘇的話突然提醒了我,我現在已經和昔日不同,或許是我自己沒有適應這種變化。 我緩緩放下茶盞:「看來我是應該出去走走,暫時忘記身邊的這些事情,找回原來的自己了。」 陳子蘇笑道:「子蘇相信,公子不久之後,便會恢復到昔日那個意氣風發,豪情萬丈的王者模樣。」 他喝了口參茶又道:「公子委託我選定新宮地址的事情,我找到了一個合適的接手者。」 「哦!」我說這話的時候已經猜到,他所說的一定是諸葛小憐。 「諸葛先生在這些方面的造詣,遠非子蘇能及,我已經讓人將這件事知會給他,想來他不會推辭的。」 我笑道:「諸葛先生正在幫我組建機甲軍,大康和燕國北部的長城工事也由他統一籌劃,你將這件事情推給他,他回頭定然要怪我貪圖享受,不思進取了。」 陳子蘇哈哈笑道:「百姓講究安居樂業,帝王何嘗不是如此,現在公子雖然王妃眾多,可是身邊卻沒有人相伴,終日落寞寡歡,等到新宮建成,諸位王妃能夠朝夕相伴在公子身邊,想來公子的煩惱也會少去許多。」 他的話讓我想起了左玉怡的事情,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這件事說了出來:「陳先生,有件事我想問問你的意思。」 他的話讓我想起了左玉怡的事情,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這件事說了出來:「陳先生,有件事我想問問你的意思。」 陳子蘇道:「公子請說。」 我低聲將左玉怡的事情告訴了他,最後又道:「我有意將左玉怡收入宮中,陳先生以為這件事如何?」 陳子蘇皺了皺眉頭,果斷的搖了搖頭道:「公子,此事萬萬不可!」 我知道他或許會反對,卻沒有想到他會反對的如此堅決,有些奇怪道:「為何不可?」 陳子蘇道:「首先,這左玉怡乃是左逐流的女兒,左逐流犯下忤逆之罪,當初如果不是公子法外開恩,這可是誅連九族的罪行。雖然沒有追究他子女的責任,可是左氏的奸惡之名,早已傳遍大康。其次,正如公子所說,左玉怡有刻意接近公子之嫌,公子親手將左逐流賜死,對她來說,你是她的殺父仇人,雖然不排除她一心侍奉公子的可能,公子也要想到,她或許想趁機接近公子,伺機對公子不利。」 我心中暗道:「若是左玉怡真想害歐文,她的機會應該很多,為何當初沒有對我下手呢?」 陳子蘇道:「公子有沒有想到,當初納妃之時,左玉怡和王妃娘娘乃是後選的兩名佳麗。當初公子選王妃而捨棄左玉怡,現在你卻有要將她收入宮中,王妃若是知道此事會作如何感想?左逐流生前和翼王勢不兩立,若是你堅持將他冊封為妃,翼王又會怎樣想呢?」 我歎了口氣道:「你說得不錯!」 陳子蘇道:「保住她兄妹三人的性命,已經是對他們的最大恩德。左玉怡若是真心感悟此事,他就不應當向公子提出名份之事,安安份份的守在公子身邊,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我淡然笑道:「陳先生誤會了,玉怡並沒有讓我娶她,只是我想對她公平一些而已。」 陳子蘇意味深長道:「公子想對她公平,還是想對王妃公平,其中的厲害,還是公子自己選擇吧。」 其實陳子蘇說完這些話之後。我便打消了將左玉怡納入宮中的念頭,有些事情注定無法兩全,日後我想法在感情上多多補償她一些便是。 陳子蘇說得不錯,安居方能樂業,在我情緒最為低落的時候方才發現,我的愛妃們全部不在我地身邊,本來和我傾訴衷腸的珍妃,此刻剛好前往法嚴寺頌經。 自從歆德皇死後,我越發受不了宮內的壓抑肅穆的氣氛,如果繼續呆在這座皇宮之中,早晚我會瘋掉。 晚飯以後,我叫上車昊隨同我一起前往回龍院。 走入回龍院那條幽深的小徑,感覺到心情頓時舒暢了許多,不知道那棵古槐究竟有沒有左玉怡所說的神奇功效,總之來到這裡的確可以暫時忘記宮中紛繁的事務。 車昊低聲提醒我道:「左小姐未必會在這裡呢。」 我笑道:「我只是過來走走,如果她不在,我們權且當作是出來透透氣,散散步。」 來到回龍院前,卻見院門虛掩,我心中不覺一喜,看來左玉怡果然還在這裡。 車昊本想隨我進去,我揮手阻止他道:「你們在外面等我,有需要,我會喊你們進去。」 車昊只好點了點頭,提醒道:「公子凡事都要多加小心。」 走入院內,卻見左玉怡獨自坐在那棵古槐樹下,圓木桌上早已擺好了酒菜,她美眸凝望那棵古槐呆呆出神,不知心中想些什麼? 我來到身後輕輕咳嗽了一聲,左玉怡嬌軀一震,霍然轉過身來,美眸之中頓時湧出了晶瑩的淚水,她輕輕咬了咬下唇,站起身,不顧一切的撲入我的懷中,緊緊摟住我的身軀,滿是淚水地俏臉緊緊貼在我的臉龐上:「我以為你再……不會回來了……」也許是心中太過激動,她的嬌軀不住瑟瑟發抖。 我笑道:「我何時說過不來了?」 左玉怡泣聲道:「你那日離去之時說過,第二日便來看我,可是我左等你也不來……右等你還是不來……玉怡在這裡已經等了殿下四天了……」她心中一酸,伏在我的懷中輕聲啜泣起來。 我吻了吻她的俏臉,只覺她的肌膚燙得有些嚇人,摸了摸她的額角,觸手滾燙無比,我關切道:「你生病了!」 左玉怡搖了搖頭道:「我沒有什麼事情,見到你回來我……」話未說完,她已經暈厥了過去。 我慌忙喚來車昊等人,讓他們去附近請來大夫。 那大夫切完脈,搖了搖頭。 我看到他這般神情,心中一陣駭然,這上蒼不會待我如此殘忍吧,若是左玉怡的如花生命也被奪去,我……我幾乎不敢繼續想下去。 那大夫咳嗽了兩聲,方才慢條斯理道:「沒什麼事情,只是受了些風寒,加上她連續幾日都沒有睡過,身體過於疲憊,才會昏倒。我給她開上兩付藥,調劑幾天就會沒事的。」 我這才放下心來,讓車昊隨著那大夫出去開藥。 自己來到左玉怡地秀榻旁坐下,看著她略顯蒼白的俏臉心中不禁一陣愧疚,我自己都不記得當初答應過來看她的話,可就是這樣不經意說出的一句話,讓這個癡情的女子一直等候到今日,算起來她應該四天四夜沒有合眼了,即便是鐵打的漢子都熬不住,更何況她一個柔弱女子呢? 我伸出手去,為她攏好額頭的亂髮,此時左玉怡發出一聲幽然的歎息,緩緩睜開雙目,看到我在身邊,她緊緊抱住我的臂膀,螓首靠在我的身邊:「殿下,我……該不是做夢吧……」 我笑道:「傻丫頭,你當然不是做夢!」 左玉怡掙扎著坐起身來,輕聲道:「我去為殿下準備酒菜!」 我按住她的香肩,強迫她重新躺下,溫柔道:「你放心,那些事情我早已交給手下人去做了,你今天所需要做的就是安安穩穩地躺在這裡,陪我說兩句話兒。」 左玉怡怯生生道:「玉怡實在沒用,為殿下添了這麼多的麻煩。」她體質虛弱,俏臉因為發燒而變得緋紅,越發顯得嬌艷動人。 我輕輕撫摸著她的俏臉:「若是我今日不來,難道你還要等下去?」 左玉怡點了點頭,聲音雖然虛弱,可是其中透出無限的堅強:「太子一日不來,玉怡便會在這裡等上一日,太子若是永遠不來,玉怡便會在這裡等上一生……」 我心中不覺一顫,她對我竟然如此情深,我豈可再傷害這癡情女子,大手悄然伸出錦被之中,溫柔撫摸在她發燙的胴體之上。 左玉怡發出一聲慵懶的呻吟,輕聲嬌嗔道:「殿下……你還要趁人之危嗎……」我和焦信並轡而行,在前往燕國的管道之上,焦信身著重孝,隨同他一起前往的還有十二名年輕將領,都是當初在秦都將軍村和他一起的兒時玩伴,沒想到果然應了將軍村的名字,現在一個個都成了出類拔萃的青年將領。 唐昧和焦鎮期情同兄弟,已經先行前往燕國去安排喪葬的事情,仇恨留守在康都,我帶上阿東和狼刺隨行,因為這次不少和焦鎮期交好的將領和大臣都委託我們帶上他們的祭品,竟然有十二車之多,隨行武士也達到了一千五百人。 剛剛走出長亭之外,天空便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焦信恭敬道:「太子殿下請回到車內休息,以免沾染風寒!」 我淡然笑道:「我在你們眼中就這麼羸弱嗎?這點風雨我還經受得住。」 焦信見我堅持只好作罷,讓武士為我取來防雨披風,我剛剛穿好披風,那雨便下得打了起來。雨點密集的垂落著,看不清一條條的雨絲,在視野中只是一片片,一陣陣,地上反射起無數的箭頭,房屋上落下萬千條瀑布,幾分鐘天地已經分不開,就像一條河流從空中往下流淌,而地上也是溝壑橫流,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水的世界。 阿東和狼刺縱馬來到我們身邊,狼刺大聲道:「主人!雨越下越大,我們需要找一個避雨的地方,等雨小些再走!」因為風雨聲太大,雖然近在咫尺,他也必須用盡全身的力量吶喊。好讓自己的聲音不被打斷。 我毅然搖了搖頭,我雖然沒有說話,可是每個人都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想將時間拖延在路上。 一直沒有表態的焦信低聲建議道:「太子殿下,狼刺說得對,如果我們堅持趕路,定然會有不少士兵因為淋雨感染風寒,到時候我們行進的速度反而會變得更慢。 我回身看了看風雨中躑躅行進的隊伍,無奈的搖了搖頭:「好吧!「 我們在前方一座廢棄的土廟中歇息,眾武士將大殿收拾乾淨,為我們在避雨的一角生起火堆。我和焦信等人在大殿歇息。還有部分士兵在外面的圍廊避雨,餘下的士兵就在院落之中搭起油布帳篷,暫時歇息。 狼刺將一碗熱騰騰的銀耳粥端到我的面前:「主人,先暖暖身子!「 我結果銀耳粥,正要飲用的時候,卻聽到外面傳來一陣驚呼聲,阿東慌忙出門去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沒過多久,便返回大殿,向我道:「主人。士兵們在後院發現了一個生病的女尼,看她的樣子,顯然已經病得爬不起來了。」 我低聲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帶隨對的太醫去給她看看。」 阿東道:「柳大夫已經去了。」 我想了想又道:「你找兩名武士,在大殿中拾掇出一片地方,讓那位女尼在這裡休息吧,外面人多眼雜。她雖然是出家人,可畢竟是一個女子,畢竟有所不便。」 阿東道:「主人放心,我這就去做。」 那生病的女尼年紀尚幼,柳太醫為她診斷之後。確診乃是感染了風寒,並不是什麼嚴重的疾病,找出草藥在殿內煎好,餵她服下,那小尼姑仍然沒有力氣,因為發熱的緣故,身體不住的顫抖,我讓人那拿來被褥為她蓋上。 那小尼姑此刻頭腦情形了一些,環視周圍,目光最後落在我的身上,一雙明澈的大眼睛頓時睜大,激動道:「你。。。。。。可是。。。。。。大康太子。。。。。。龍胤空?」 狼刺聽到她直接呼喊我的名字,慌忙斥道:「胡鬧,太子的大名豈是你能隨便叫得的?」他這樣一說等於間接的承認了我的身份。 那小尼姑忍不住落下兩行淚來。 我心中倍感驚奇,這小尼姑何以會認得我?當下和顏悅色道:「小師父認得我嗎?」 那小尼姑輕輕點了點頭,掙扎著跪倒在我的面前:「弟子儀緣參見主人!」 我不覺一怔,這才認出眼前的小尼姑竟然是當初我在宣詩庵遇到秋月寒時見過。那時她跟隨在圓慧和秋月寒的身邊,如今秋月寒早已辭世,圓慧也已經前往晉國清蜀山搭理縹緲閣,卻不知她因何會流落到這裡? 儀緣道:「主人不計得我了嗎?」 我微笑道:「怎麼會呢?圓慧師姐她還好嗎?」 儀緣點了點頭,她輕聲道:「師姐讓我和儀卓師姐兩個來大康尋找主人可是不曾想,途中我和儀卓師姐失散了,我找不到她,偏偏又生氣病來,只好找到這間土廟暫時休息,可是沒想到病情非但不見好轉,反而越發沉重。若不是在這裡遇到主人,恐怕我要辜負師姐所托了。。。。。。」 我輕聲道:「你找我究竟有什麼事情,不妨說出來聽聽。」 儀緣看了看周圍,周圍的武士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連忙走到一邊。 我心中暗笑,這小尼姑居然還有幾分防人之心。 儀緣低聲道:「主人難道忘了,每年的六月初六,是我們縹緲閣參見神光得日子,你不是答應師姐要親自前往清蜀山,主持參拜大典的嗎?」 不是儀緣提醒,我幾乎淡忘了這件事情,今日已經是五月初一,算起來距離參拜之日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 儀緣見我默默不語,以為我不願前去,急切道:「主人,此事關係縹緲閣的百年基業,你一定要去啊!」 我淡然笑道:「你安心養病,我現在有要事必須入燕,一切等到我們抵達燕國再說。」 儀緣還想說什麼,我揮了揮手,轉身向自己歇息的位置走去。 我拿出那枚碧玉指環。透過它向前方的篝火望去,卻見其中霞光流動。隱約有一條火龍來回遊走,彷彿隨時都要盤旋而出。秋月寒臨終前向我的囑托仍然歷歷在目,可是我現在事務纏身,如何能夠前往清蜀山處理縹緲閣的事情,更何況清蜀山地處晉國,就算我馬不停蹄的前去,也需要半個多月的時間,當初答應秋月寒的時候,並沒有細想自己日後所要承擔的責任,看來這次不得不要辜負她了。 窗外雷聲隆隆,雨絲毫沒有減小的跡象,今天很難繼續我們的行程。我疲倦的打了一個哈欠,蓋上毛毯沉沉的睡去。 睡夢中,卻總是想到秋月寒那張蒼白的俏臉,她的目光鄙夷的望著我:「胤空!你當初答應過我什麼?現在又是如何做的?」我拚命想將她的影子從腦海中摒棄出去,醒來已經是一身冷汗。 外面此時雨已經小了一些,焦信指揮眾將士整理車馬,準備繼續出發。 我讓他為儀緣準備了一輛馬車,帶著他一路向燕國而去。 剛剛進入燕國境內便遇到高光遠派來接應的隊伍,這次仍然是高□帶隊,高□這段時間在燕國東北部統軍,能力卓著,在將士之中的聲譽很高。 這也是他第一次和焦信相見,焦信平定大康南疆的偉績早已傳遍了天下。現在可謂是聲名卓著,加上他即將擔任燕國駐軍統帥之職,在他人的眼中,焦信已經成為我手下最炙手可熱的人物。 高□為人頗有其父的風範,經過這段時間的鍛煉。他越發顯得機警含蓄,處事為人謙和,對待手下寬容,和向來嚴厲的焦信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類型的將領。 藉著這個機會我仔細觀察了兩人,焦信因為喪父之痛顯得落寞寡歡,自從接手過高□的問候之後,便很少和他人交談。 高□與之相反,他很快便和我們這次前來的將士打成一團,喝酒聊天,相處融洽,在處世方面的確有他的長處。 夜晚露營的時候,高□來到我的身邊,見禮之後,將今日燕國的情形詳細的向我匯報了一遍。他所說的事情,我多數都已經派人瞭解過,是以並沒有趕到太多的驚奇。 我折斷一根枯枝扔入篝火之中:「焦將軍遇害的事情,有沒有什麼眉目?」 高□道:「這件事情十分的蹊蹺,焦將軍巡視居然越界,而那個負責領路的嚮導偏偏又被射殺,我調查過其他隨同焦將軍巡視的將士,應該沒有任何的嫌疑,不過整件事顯然是一場預先策劃好的陰謀,可惜那嚮導死了,很難沿著這條線索追下去。」 我點了點頭道:「這段日子燕國駐軍內部有什麼反應?」 高□道:「太子殿下放心,一切都很平穩。」他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什麼話想說,想了想方道:「近日燕都之中有些傳言,據說大臣和皇族之中,有人在密謀聯手將大康的駐軍趕出去。」 我冷笑道:「他們自然想這麼做,有沒有查出究竟是誰?」 高□搖了搖頭道:「我爹爹已經著手調查這件事,可是並沒有查出什麼頭緒,或許只是傳言罷了。」 我拍了拍高□的肩膀,站起身來,仰望黑沉沉的夜空,我兵不血刃的得到燕國的土地,表面上看似平靜,其實背後仍然存在種種隱患,焦鎮期的死訊恐怕是一個導火索,我如果不盡快將局勢穩定下去,將會面臨那幫蠢蠢欲動伺機反撲的燕國皇族和舊臣的發難。高□的這番話已經鑒定了我的信心,抵達燕都之後,我將會採用一系列的強硬手腕,威懾他們,讓他們將剛剛萌動的謀逆之心收起。 高□道:「太子殿下,聽說焦信將軍是前來接替焦將軍的,不知這件事可否屬實?」 我點了點頭轉身道:「高將軍以為如何呢?」 高□道:「末將不敢期滿殿下,竊以為焦將軍並不適合擔任此職。」 我微笑著重新坐下:「把你的理由說出來給我聽聽!」 高□道:「我聽說焦信將軍的威名和功績以久,也知道他是現在大康最為出類拔萃的將才,可是我也聽說他對待手下冷酷無情,做事情太過自我,從來不聽他人的建議。現在燕國駐軍表面上平靜如常,可是將士心中無不忐忑不安,若是由他擔任統帥,以鐵碗治軍,勢必讓眾多將士心生怨言。」他頓了頓又道:「焦帥生前,對待將士如同兄弟一般,為人寬厚,恐怕手下人早已習慣了他的做派,太子如今派了一個將軍風格全然不同的將領,只怕。。。。。。」 高□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心中的話說了出來:「只怕燕國駐軍很快便會陷入麻煩之中。」 我笑道:「高將軍,依你之見,什麼人適合當這個統帥呢?」 高□道:「焦帥死後,高□反覆考慮過這件事情,駐守燕韓邊境的大軍意義非同尋常,既需攘內,又要安外,職責重大之極,統帥必須由大康的將領來擔任,可是此人不但要有極強的領導能力,還需要瞭解燕國的內部情形,更需要寬厚仁慈。」 我禁不住大笑起來:「高將軍以為現在的大康之中有沒有這樣的將領呢?」 高□點了點頭道:「完顏王妃便是一個,只可惜她現在身處大秦。」 我笑道:「焦信的能力還是有目共睹的,只可惜人際方面的確欠缺了許多。」我凝視高□道:「所以我早已做好了打算,讓你來出任副職,從旁輔佐他。」 高□微微一怔。卻突然雙膝跪地道:「高□請太子收回成名。」 我詫異道:「高將軍為何如此說?」 高□道:「高□不敢期滿太子殿下,此前高□前往來迎接太子之時,我父親便交代我,若是太子讓我出任副職輔佐焦將軍,千萬不可答應。」 我皺了皺眉頭,這個高光遠果然有幾分本領,我任命高□的消息除了陳子蘇以外並無他人知曉,沒想到他居然也能猜到。 我攙起高□的肩膀:「你起來說話。」 高□仍然堅持跪在地上道:「末將寧願在沙場之上衝鋒陷陣,也不願在燕國駐軍之中充當這個和事老兒!」 第一百八十二章平逆 我笑道:「誰說我要讓你去當一個和事佬兒?焦信雖然能力出眾,可是畢竟年青氣傲,不會和下屬處理關係,你長於經驗,加上在軍中多年,對其中的規程有相當的瞭解,領兵作戰方面由焦信為主,處理內部關係,斡旋將士感情的方面以你為主,你們兩個互相取長補短,方能盡快幫我穩定燕國的局面,難道你不願意幫我嗎? 高□道:「不是末將不想為太子盡力,只不過。。。。。。」 我知道他心中定然是對焦信有所顧忌,微笑道:「你放心,讓你們兩個共同領軍,也只不過是權宜之計,等到局面穩定下來,我自然會重新委派你們的職責。」 高□默默點了點頭,我的話已經說道了這個份上,他自然不好繼續推辭。 焦鎮期的遺體早已運抵燕都,在將軍府之中為他設立了令堂,我們一行抵達燕都之後,首先前往將軍府弔唁。 高光遠這段時間一直都在處理這件事,整個人顯得異常的疲倦。 先行抵達這裡的唐昧已經將焦鎮期的身後事情安排妥當,只等我和焦信來到,便為他下葬。 我默默來到焦陣期的棺槨前,看著他的遺容,鼻翼一酸,禁不住落下兩行熱淚,想起昔日我們曾經並肩戰鬥的時光,很難相信他已經身故的事實。 我顫聲道:「焦大哥。。。。。。我來看你了。昔日我們這麼多地危 3□ωω.c□m險都挺了過來,可是現在你卻。。。。。。」我抑制不住內心的感情,聲音哽咽,無法繼續說下去。 身邊焦信撲到在棺槨前大聲哭泣起來,他這些日子一直都在注意克制自己的感情,現在看到亡父的遺體,再也無法控制心中的悲傷。感情自然而然的流露。 唐昧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將獵天弓和一本兵法交道我的手中,顫聲道:「這是焦大哥的遺物,據他身邊的人說,他想將這兩樣東西還給公子。」 我難以抑制住內心的悲傷,獵天弓和這本由我親自抄寫的兵法,乃是我在大秦為質之時,和焦鎮期初次相見所增的禮物,也是我們友情的見證,如今禮物仍在,可是故人卻早已仙去。我拿起獵天弓恭恭敬敬的放在焦鎮期的棺槨之中,英雄已逝,天下見還有誰能夠配得上這把強弓? 我將那本兵法一頁一頁的撕開,在焦鎮期的遺體前焚化,心中默默道:「焦大哥,我定要查出害你之人,將他碎屍萬斷,以瀉我心頭之恨。」 離開靈堂,卻看見高光遠垂手立在院內,似乎在恭候我的到來。 我轉過身,用衣袖試去臉上未干的淚痕,這才道:「高大人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高光遠低聲應了一聲,請我來到東邊的廂房內坐下。 我料到他找我一定和高□的事情有關,率先開口道:「我已經決定讓焦信和高□兩人合作統軍,高大人是不是有什麼異議?」 高光遠道:「微臣不敢,犬子能夠得到殿下的重用,乃是微臣祖上修得的福氣,臣心中高興還來不及呢,焉敢提出什麼異議。」 我心中暗笑,這高光遠狡猾之極,知道已經無法改變我的決定,不如順其自然,愉快的接手我的任命。 高光遠道:「臣之所以請殿下來此,是有要事相商。「 我點了點頭。端起桌上的香茗飲了一口。 高光遠道:「太子殿下,今日燕國境內的百姓對大康的敵對情緒日增,自從焦帥死後,已經發生數起攻擊大康士兵的事情。」 我皺了皺眉頭,這件事我卻從未聽人說過。 高光遠道:「雖然事情很快平息下去,沒有造成任何重大的損失,可是苗頭總有些不對。」 我冷冷道:「這種事情何必掛在心上,抓住一個便殺調一個,讓其他人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很快便沒有人再敢生事。」 高光遠道:「我是擔心有人在背後從中作梗。」 「有沒有查到什麼?」 高光遠歎了口氣道:「回太子殿下,我至今仍然沒有什麼眉目。」 我不耐煩的站起身來:「這件事情還是等到焦將軍的葬禮之後再說,你調查一下,燕國的皇族和舊臣之中,什麼人有作亂的可能.。」 高光遠連連點頭,他又道:「太子殿下的行宮便安排在盧氏行館。」 看來燕都的事情遠遠比我所想像的更加複雜,高光遠頗為知道我的心意,將盧氏行館已經修整一新,讓我驚喜的是,我的三位愛妻谷纖纖、阿依古麗和拓拔綠珠都在這裡靜候我的到來,這份久別重逢的溫馨是我心底最為渴望的。 三位嬌妻將我迎入房中,纖纖已經從喪父之痛中擺脫了出來,阿依古麗變得越發的美艷,一口標準的漢話絲毫沒有異族的口音。變化最大的還是搖數綠珠,她已經成年,宛如一朵盛開的鮮花,嬌軀曲線玲瓏,肌膚滑膩如脂,和昔日那個小女孩全然是兩副模樣,唯一未變的是她嬌柔的樣子,見到我,便膩在我的懷中,惹得纖纖和阿依古麗都有些嫉妒了。 我笑道:「綠珠,你怎會來到這裡?」 綠珠道:「上次幾位姐姐都前往康都去看你,而我因為要送嫂子前往烏庫蘇,所以未能成行,前些日子,她們返回綠海原之後,和我說了你的事情,每人都說你並不開心,我便恨不能馬上飛去康都陪你,可是你偏偏又去了大秦。」 我憐愛地撫摸了一下她的長髮。 綠歎了口氣道:「前些日子焦大哥的死訊傳出,我們幾個商量了一下,由我代表幾位姐姐前來,一來為了弔唁焦大哥的亡靈,二來也是為了見你。」 阿依古麗輕聲道:「綠珠,你莫要只顧著膩在胤空的懷中,她剛剛長途跋涉而來,還未來得及歇息呢。」 我笑道:「不妨事,你們都坐在我的懷中,我也禁受得住!」 谷纖纖嬌柔笑道:「相公難道還看不出,我們兩人已經開始嫉妒這小妮子了。」 綠珠笑著起身道:「你們不用嫉妒,在相公的心中,我們的位置沒有輕重之分,我去廚房為他準備晚宴,你們配著他好好親熱吧。」 谷纖纖也站起身來:「我去幫你!」 阿依古麗輕聲道:「還是我去吧,相公許久沒有品嚐過北疆風味的飲食,今天我們兩個下廚,纖纖姐姐和他好好說說話兒。」 我笑瞇瞇望著兩女出門,這才拉著纖纖在我身邊坐下,握住她柔荑輕聲道:「這段日子有沒有想我?」纖纖點了點頭,輕輕撫摸我的面龐。憐惜的說道:「胤空,你瘦了許多。」 我樓主她的纖腰:「這段日子我的身邊發生了太多的事情,顧慮自然多了一些。」 纖纖柔聲道:「我明白你此刻的心境,爹爹剛剛棄世之時,纖纖心中好不難過,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纖纖明白了一個道理,爹得泉下有知,也不想看到我終日以淚洗面,她一定希望我盡快從悲傷中擺脫出來,過上幸福的生活。」 我點了點頭。 纖纖又道:「焦將軍雖然已經為國捐軀,可是他也不希望你為他傷心,所以都在等著你重振雄風,回復往日的豪氣。」她伏在我的胸前,雙臂環圍住我的身軀道:「你知不知道,你的悲傷便是我們的悲傷,你低沉的情緒讓整個燕都的百姓都沉浸在壓抑之中。」 我吻了吻纖纖嬌嫩的面頰。其中的道理我全都明白,可是我卻無法讓自己擺脫這一連串的陰影。響起剛才高光遠對我所說的話,我向谷纖纖道:「最近燕國的百姓有沒有什麼不滿的情緒?」 纖纖秀眉微顰,想了想方才道:「你這一問,反倒提醒了我。最近燕國的百姓對康軍,不再像先前那般熱情,聽說最近發生了幾起爭執,多數是由燕國百姓引起。」 「哦?」 纖纖舉例道:「尋常的商品賣給燕人是一種價格,賣給康軍便會是雙倍甚至十倍以上的價格,有的商家甚至不願做康軍的生意,整個燕國之中瀰漫著一種牴觸情緒。」 我這才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當初我利用燕國的百姓,不費一兵一卒拿下燕國的土地,如今局勢卻突然變得尷尬起來,如果我不能及時處理好這件事,恐怕燕國剛剛穩定的局勢又會動盪起來。 纖纖輕聲道:「百姓往往是最無辜的,卻又是最容易受到謠言蠱惑的,你千萬不要將所發生的一切歸結到他們的身上,找到幕後的始作傭者才是解決這件事的根本。」 我笑著跳起她的下巴道:「沒想到,你的口吻越來越有領導者的風範。」 纖纖含羞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在你這個太子爺的身邊,當然也要學會一些權柄和手段。」 門外響起兩串銀鈴般的笑聲,卻是綠珠和阿依古麗兩個端著做好的風味小菜走了進來,兩人打趣道:「姐姐又學會了什麼手段,不如教教我們兩個。」 我笑道:「等到晚上到了床上,讓纖纖正式教給你們。」我這句話讓三位美女臉上同時都是一紅,同時啐了一聲,三隻柔荑分別擰住了我身體的不同部位,有些時候,多一個妻子意味著你要多忍受一份疼痛,不過這種痛並快樂著的感覺,正是每個男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池水正暖,我愜意的躺在蓮花池中,享受著三位嬌妻為我輕柔的沐浴,我已經許久沒有嘗試過這樣全身心的放鬆了,只有在自己的家庭中才能夠將緊繃的神經完全鬆弛下來,忘記政治上的重重紛爭,忘記無盡的血腥與殘酷。 綠珠生性頑皮,一邊為我揉搓著肌膚,一邊有意無意的挑逗著我敏感的區域,清澈的池水將我的反應暴露得一覽無遺。 阿依古麗的俏臉率先紅了起來,試圖想用浴巾包裹住我這極不風雅的變化,卻被我捉住小手,一把拉入懷中。阿依古麗發出一聲嬌呼,隨之便被我突然進入的溫度燃燒的嬌軀顫抖了起來。 池水突然變得波濤洶湧,恰似我們洶湧澎湃的濃濃愛意,溫馨久遠,綿綿無盡。。。。。。 忘記憂傷並不是那麼容易做到的事情,即便是能暫時的忘記,可是當你再度想起的時候,會感到更深的痛苦。 我默然佇立在焦鎮期的墓前,突然發現人生竟然如此的短暫,昔日一個個鮮活的笑容,如今竟然逐一的離我遠去,明日離開我的又將會是誰呢?我不願想像,也不敢想像。 我的三位嬌妻靜靜將手中的白色百合花放在墓前,她們知道此刻最好還是不要打擾我。 我做了個手勢,示意阿東先行將她們送回府中,我坐在目前,深情撫摸著墓碑上的字跡,這是我親手所書的墓誌銘。 唐昧拿著酒壺來到我的身邊,拿起三個酒杯,斟滿三杯酒水,聲音低沉道:「昔日我和焦大哥經常和公子一起飲酒,現在。。。。。。焦大哥卻。。。。。。」她聲音哽咽,再也無法說下去了。 我端起其中的一杯酒,恭敬的灑落在黃土之上:「焦大哥,你雖然離開了人世,可是我相信,你的忠魂始終保護在我們的身邊。」熱淚同時湧出了我們的眼眶。 我和唐昧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昔日談笑風生,縱情高歌的場面恍若重新浮現,我忽然感到焦鎮期並沒有離開我,他仍然守候在我的身邊。 月明風高,夜風清冷,我和唐昧不覺間都有些醉意,遠處忽然傳來清越的馬蹄聲,在這靜夜之中顯得越發的惹人注目,我從聲音中已經分辨出來的是一輛八乘馬車,這是只有皇族才擁有的特殊權力,不知道誰會在這個時候前來? 前方侍衛已經將來車阻攔,不多時狼刺前來通報:「啟稟主人,燕國皇后鳳媚前來弔喪。」 我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鳳媚不去靈堂弔喪,直接前來焦鎮期的陵墓,其中又有什麼緣故?次女留給我的印象相當的深刻,為人頗有心計,而且善於審時度勢,此時的出現究竟是真心為了弔喪,還是為我而來?狼刺看到我並未表態,低聲道:「主人,要不要我將她趕回去?」 我搖了搖頭道:「算了,讓她過來吧,既然是弔孝總是她的一番心意。」 狼刺轉身去了,我忽然想起自從下葬以後,未曾見過焦信,他身為孝子,按理說應該守在父親的墓前。 我向唐昧道:「福娃呢?」 唐昧抹乾嘴角的酒漬道:「焦大哥下葬以後,他便前往軍機處瞭解駐軍的資料,只等你明日宣佈他的職位以後,便正式上任。」 我感歎道:「這孩子果然不同凡響。」 唐昧有些不滿道:「即便是國事為重,也應該為焦大哥守靈七日之後再說。」 我拍了拍唐昧的肩膀道:「福娃對焦大哥的感情決不次於我們兩人,他只是將悲痛埋在心裡,你看到沒有,自從來到燕都以後,他幾乎衣不解帶的守候在父親的棺槨旁,這足以證明他的孝心。」 唐昧道:「但願他如你所想。」 身後傳來一陣充滿韻律的腳步聲,我轉身望去,卻見燕國皇后鳳媚身穿一身黑色長裙,娉娉裊裊向陵墓的方向走來,次女的確是一個風化絕代的尤物,一襲黑紗絲毫掩飾不住她曼妙玲瓏的嬌軀,一步三搖,臀波乳浪,春意撲面而來,難怪當初高光遠要對她下手。 鳳媚向我恭恭敬敬施了一禮,嬌柔道:「鳳媚參見太子殿下。。。。。。」眼角兒充滿媚意的向我瞄了一眼。 我淡然笑道:「鳳媚皇后何須如此客氣,依你的身份,原該是我向你行禮才對。」 鳳媚幽然歎了口氣道:「太子殿下就莫要取笑鳳媚了。」她將手中的一捧雛菊放在焦鎮期的墓前,黯然道:「想不到焦將軍這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竟然就這樣被屑小之輩所害,真是讓人傷感不已啊!」 她的身上傳來淡淡的脂粉香氣,順著夜風悄然潛入我的鼻息。的確是一種不小的誘惑。 鳳媚主動提出道:「太子殿下可願陪鳳媚向前方走兩步嗎?」 我知道她有話想向我私下說,點了點頭,和她一起向前方走去。 鳳媚道:「自從太子殿下抵達燕都,鳳媚便想去見你,只可惜高光遠那個賊子始終在場,鳳媚出現略有不便。」 我心中暗笑,鳳媚當初被高光遠強姦,要不是我出手阻止,高光遠恐怕還會做出更為不敬的事情來。從這件事上來說,鳳媚欠我一個很大的人情。 我笑道:「鳳媚皇后難道對我還不信任嗎,我說過的事情,想來高大人不敢違背。」 鳳媚眼波流轉,嬌聲道:「所以奴家一直都感激得很呢,無論太子想要我為你做什麼,奴家都心甘情願。」 我淡然一笑。這女人的城府和心機果然深不可測,以她的身份縱使已經亡國,也不必用這種手段來接近我,更何況自稱奴家。 鳳媚道:「鳳媚此次前來,是想提醒太子殿下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點了點頭道:「皇后儘管明說!」 鳳媚向周圍看了看,我們距離墳塚已經很遠,她伸出纖手握住我的大手,我心中不禁一怔,她不會大膽如斯,在荒郊野外便想勾引我吧? 鳳媚低聲道:「皇族之中有人密謀造反!」 我雖然早有心裡準備,此刻也不禁心跳加速,壓低聲音道:「皇后是否已經知道詳情?」 鳳媚點了點頭道:「維功王李兆宇、秋志王李兆齊共同策劃此事,他們曾經找過我。言語之中流露出想扶持我兒子國照成為燕王的事情,我故意搪塞將這件事給敷衍了過去。」 我冷冷道:「皇后,這件事非同小可,若是你沒有證據,恐怕我不能相信你的一面之詞。」 鳳媚咬了咬下唇,輕聲道:「我會有什麼證據?不過我今日之所以來,是因為關心你才那麼做,你若是不信,我也沒有辦法。」她情急之下妙目微微有些發紅。 我故意試探她道:「這件事我會好好的查清出,如果一切屬實,我決不會虧待皇后。」我沉吟了一下方道:「國照今年應該有十四歲了吧,等到此事過後,我立他為燕王如何?」 鳳媚一張俏臉變得煞白,她突然尖聲叫道:「龍胤空,你當我是什麼?難道我告訴你這些,是為了自己嗎?」她轉身向坐車走去,再不向我看上一眼。 我被她剛才的舉動弄得有些發懵,過了許久方才苦笑著搖了搖頭,自語道:「難道你果然不是為了自己嗎?」 鳳媚告訴我的事情,我當然不可全信,可是又不可不信,處理這種事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對質,當晚我便讓焦信將維功王李兆宇和秋志王李兆齊分別抓了過來,由我親自問訓。 提審維功王的時候,秋志王被關押在一旁的房間中,事先我已經瞭解過,維功王為人懦弱,加之生性善變,從他打開突破口應該相對容易得多。 維功王李兆宇顯然沒有想到我會將他抓了來,燕國雖然已經實際在我的掌控之下,可是李兆宇這幫落魄皇族,仍然有著相當的架子。 我微笑道:「賜坐!」 李兆宇冷冷道:「太子殿下深夜將本王抓到此處不知所為何事?」 我呵呵笑道:「王爺真會說笑話,我明明是讓他們去請你,何以會用抓這個字眼?」 李兆宇冷笑道:「太子殿下的笑話比我說得要好得多,本王外袍都沒有來得及穿上,便被這些士兵給押了過來,天下間還有這樣請人的道理嗎?」 他緩緩在錦團上坐下,目關望向門外,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我微笑道:「其實今晚我找王爺並沒有其他的事情,主要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最近燕國百姓和康軍之間頻頻發生不快的事情。」 李兆宇笑道:「本王雖然掛著一個王爺的頭銜,可是早已不過問朝政,太子殿下恐怕找錯人了吧。」 我向焦信悄然使了一個眼色。 焦信揮了揮手,此時門外一名武士拎著一個血淋淋的頭顱走了上來。李兆宇放眼望去,那頭顱正式為他看門的奴僕,他駭然道:「你。。。。。。你們。。。。。。」 我笑道:「王爺不必驚慌,這頭顱的主人,剛才辱罵焦將軍。」我伸手指了指焦信道:「這位焦將軍是我剛剛委任的燕國駐軍總指揮,一個小小的僕人,居然如此犯上,我只好代你懲戒一下他,王爺以為他該不該殺?」 李兆宇一張面孔變得煞白,他終於開始意識到今晚事情的嚴重性,咬了咬下唇道:「該殺!」 門外又連番的想起了幾聲慘叫,李兆宇額頭冷汗不斷的滲出,他有些心虛的看著我。 我微笑道:「王爺,我請你來原本是一番好意,可是你內宅的家屬好像有些不懂事,以為我要害你,有些人甚至辱罵到了我的頭上,你以為他們該不該殺呢?」 李兆宇身軀一軟,癱倒在座椅之上。 我的目光陡然變得嚴厲了起來:「李兆宇,我對你怎樣?」 李兆宇嚇得一下從座椅上跪倒在地,剛才的那點威風早已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顫聲道:「太子殿下。。。。。。你。。。。。。你對小人好得很。」一會功夫他從本王變成了小人了。 我冷笑道:「既然對你好得很,你為何私下密謀背叛我,想重新扶植新王?」 「我。。。。。。沒有。。。。。。」 「呵呵!你以為秋志王李兆齊的嘴巴會比你還嚴嗎?」 李兆宇的心裡防線徹底被我擊潰,他駭然道:「太子殿下,小人冤枉啊,都是李兆齊逼我的,他。。。。。。他和虎承軍將領杜慶豐密謀造反,非要將小人拉進來,我。。。。。。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這樣做啊。。。。。。我。。。。。。」 我也沒有想到輕輕鬆鬆將實話從他的嘴裡詐了出來,轉身向焦信道:「將李兆齊那個混帳給我帶出來!」 四名武士押著五花大綁的李兆齊從旁邊的房門中走了出來,李兆齊的嘴中被塞了布團,他雖然不能說話,可是剛才李兆宇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聽得一清二楚,臉色漲得鐵青,事到如今他已經明白,今日絕難逃一死。 我示意武士拉開他口中的布團,李兆齊破口大罵道:「李兆宇,你果然是個廢物,我瞎了這雙眼會叫上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 維功王此時方才知道剛才被我設計,神情沮喪到了極點。 李兆齊顯然要比維功王有骨氣得多,怒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龍胤空,你不過是想對我李氏一門趕盡殺絕。」 我冷笑了一聲,卻沒有說話。 李兆齊大步向前走了一步,怒吼道:「你殺了我們兩個又如何?你以為千千萬萬的燕國百姓會心甘情願的追隨你嗎,做夢!」 我平靜的注視著李兆齊的眼眸,從他的眼底深處我並未找到任何的恐懼,這多少讓我有些失望,我冷冷道:「我待你們這幫皇族不薄,為何還要背叛我?」 李兆齊哈哈大笑道:「被判你?這燕國的天下本來就是我們李家的,若不是你利用奸計害死了我的皇兄,篡奪了我們的江山,現在的燕國還是我們李姓的天下!你只不過是一個竊賊而已!」 焦信怒吼道:「混帳東西!」 我揮手制止了焦信,凝視著李兆齊道:「有件事我想問你,焦將軍的死跟你有沒有關係?」 李兆齊冷笑道:「你以為你任何事情都可以知道?對不起,這天下間,你辦不到的事情還有很多,我不會告訴你!」他得意的大笑起來。 焦信的眼眸中然手著仇恨的火焰。 我歎了口氣,轉向焦信道:「如果我將他交給你,你有沒有辦法查出你爹得的死因?」 焦信重重點了點頭,咬牙切齒道:「我會將他渾身上下的骨骼一點點敲碎,用尖刀一點點剔除他的皮肉,最後才刺瞎他的雙眼,讓他親眼看到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慘狀。」 李兆齊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樣,似乎焦信的話對他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維功王李兆宇早已被焦信的這番話嚇得魂飛魄散,一時間屎尿齊流,秋志王選擇他作為合作的對象當真如他自己所說,是瞎了眼了。 我點了點頭,向焦信道:「就按照你的方法,我今晚一定要知道答案!」 焦信緩步走向李兆齊,早有兩名如狼似虎的武士將李兆齊掀翻在地,拉住他的雙臂,讓他十指攤開平放在地上,焦信拿起鐵錘,字字啼血道:「我爹爹是不是你所害?」 李兆齊哈哈大笑,笑聲嘎然中止。 焦信揮動鐵錘狠狠的砸在他的手指之上:「說!」鐵錘在瘋狂的飛舞,李兆齊幾度昏迷,又幾度被冷水潑醒過來,十根手指,腳趾早已是鮮血淋漓,不少侍衛都不忍心繼續看下去,將頭垂了下去。 我的目光始終注視在李兆宇的臉上,李兆宇的一張面孔完全失去了血色,每一聲骨骼碎裂的聲音都彷彿敲擊在他的心坎之上。 焦信忽然揚起血淋淋的鐵錘,怒目望向李兆宇,李兆宇嚇得大叫一聲,駭然道:「焦。。。。。。焦將軍是。。。。。。是他和。。。。。。杜慶豐聯手殺害的。。。。。。」 焦信怒吼一聲,揮動鐵錘狠狠的敲擊在李兆齊的股骨之上,清脆的骨骼斷裂聲再度響起,李兆齊慘叫了一聲,再度昏迷了過去。 我緩緩站起身來:「李兆宇,我只給你一個機會,交代出所有參與謀反的人員,若有絲毫的欺瞞,你的下場會比李兆齊淒慘的多。」 我緩步走到庭院之中,仰望黑沉沉的夜空,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焦信悄然來到我的身邊,聲音嘶啞道:「太子殿下,應該拿他們怎麼處置?」 我在夜空中尋找,卻始終沒有找到一顆星辰,疲憊的閉上雙眼,良久方道:「殺無赦!」 第一百八十三章月缺 我握住她的柔荑,轉過身,深吻在她的香唇之上:「遇到你才是我最大的幸運。」 阿依古麗冰藍色的美目蕩漾著柔情蜜意:「龍大哥,要是你能永遠守在我們的身邊該有多好?」 我擁抱著她豐盈柔軟的嬌軀,心中一陣歉然,對她們來說。她們的世界只有我一個,而我的心中不但擁有她們,還有一統天下的宏圖偉志,我對她們的確有些不夠公平。我低聲道:「我終日忙於國事,冷落了你們,你怪不怪我?」 阿依古麗溫柔的搖了搖頭:「完顏姐姐曾經說過。我們愛的是一個王者,所以我們必須耐得住寂寞,而且我堅信,龍大哥很快便可以結束這亂世紛爭,到時候,你便可以和我們朝夕相處了。」 我重重的點了點頭,為了我諸位嬌妻的這番深情,我也要盡快的結束這四分五裂的亂世,將中原的江山重新統一起來一夜動盪,滿城蕭條,即便是正值夏日也掩不住其中悲冷淒涼的味道。在我的授意下,但凡涉及密謀的官員全部拿下,至於涉及其中的皇族,就地正法,一個不留。整個事件之中被殺的燕國皇室人員達到七十九人之多,涉案的大小官員也達到了驚人的一百三十二人。當然其中有不少是被李兆齊故意誣陷在內。對於官員我的手段相對來說比較溫和,將這些人交由高光遠徹查到底,只要不是和謀逆之事有直接關係,便既往不咎。 此舉徹底摧垮了燕國舊日的體制,皇族的力量被我利用這次事件全部瓦解肅清。 三日之後。燕都重新恢復了當初的寧靜,一切看來彷彿從未發生過,可是就在這平靜之中,早已完成了兩國的徹底融合。 我在焦信和高□的陪同下來到燕國皇宮,這次前來的目的是面見鳳媚皇后,也是為了將這兩個控制燕國兵權的大將介紹給傀儡皇帝。 對於燕國的這個傻子皇帝我沒有太多的興趣,現在的他更是有名無實,我之所以沒有連他一起殺調,是因為我還沒有找到更為合適的頂替者。 皇宮內的每一個宮女太監對我都表現出足夠的尊敬和敬畏,他們心中清楚,我才是這座皇城的真正主人。 鳳媚靜靜坐在御花園若水亭中,從她的表情就可以看出,她的內心頗不平靜。 她遠遠便看到了我,想要露出笑容,可是總顯得有些僵硬,直到我來到她的面前,她的笑容才算勉強的綻放開來。 「太子殿下!」她的聲音充滿了疲倦,看得出,這兩天她休息得一定不好。 我淡然一笑,在她的對面坐下,鳳媚示意身邊的宮女退到一旁,輕聲道:「太子的心情好像很不錯!」 我歎了口氣道:「皇后的心情好像並不怎麼樣。」 鳳媚眉目之中流露出一絲幽怨,她黑長的睫毛忽閃了一下:「這幾日燕國皇族一個個被殺,有道是唇亡齒寒,鳳媚也不得不擔心自己未來的命運了。」 我呵呵笑道:「皇后又何必杞人憂天,這次若不是你提醒我,胤空又何以能夠順利解決這幫亂黨。」 更慢每眸之中閃過一絲內疚的光芒,我心中一動,她定然沒有想到我這次會採用如此強硬的手段,接著李兆齊兄弟的事情,將事端無限擴大,幾乎將燕國皇室成員誅殺殆盡。若是知道有今日的結局,她或許不會向我吐露實情。 鳳媚幽然歎了口氣道:「鳳媚不敢欺瞞太子,若是知道這件事會牽涉如此之廣,鳳媚決不會向太子吐露實情。」她美目之中充滿懊悔的淚水:「現在我已經成了整個燕國皇室的罪人,是我害死了這麼多得性命。。。。。。」 我低聲道:「你並沒有做錯,若不是你將此事告訴我,一旦李兆齊兄弟舉事,這場風波將牽涉得更大,死去的生命將會更多。」 鳳媚含淚點了點頭。 我又道:「皇后,我有意立你的兒子為燕王,費掉李國泰這個傻子。」 鳳媚花容失色,環顧四下無人,竟然屈膝跪在我的面前,我慌忙將她扶起道:「皇后不可如此。」 鳳媚情急之下,淚珠漣漣:「太子殿下,鳳媚並未有任何開罪之處,太子為何定要置我母子於死地?」 「皇后何出此言?」 鳳媚道:「這燕王的名號意味著什麼,天下人都心知肚明,自從先王死後,鳳媚早已斷了讓兒子繼承王位的念頭,太子殿下若是當真可憐我們這幾個孤兒寡母,就免去我們的封號,讓我帶著這雙兒女隱居市野之中,平平安安的渡過這一生。否則乾脆將我們母子全都賜死算了,也好過這夾縫中求生的日子。。。。。。」說到動情之處,她忍不住輕聲啜泣起來。 「皇后恐怕誤會了我的意思。」我輕聲安慰她道。 鳳媚含淚抬起頭來。 我微笑道:「這場風波過後,即便是我不說,所有的燕國皇族遺臣也會猜出,揭發這件事情的是你,你日後的處境定然不妙。」 鳳媚點了點頭。 我又道:「費掉李國泰是我早就想好的事情,我不但要費掉他,而且要將燕都改為燕城。讓燕國從中原版圖上從此消失!」 鳳媚美目之中閃過驚恐的神情。 我微笑道:「你不必害怕,其實燕國早已名存實亡,我現在只不過是將這層窗戶紙捅破而已。」 鳳媚道:「太子殿下既然決定費掉燕都,鳳媚和我的這雙兒女便成為庶民,還望太子殿下放任我們自行離去吧。」 我搖了搖頭道:「鳳媚皇后,就算我放你們母子三人離開,那幫燕國皇族的餘孽會放過你們嗎?」 鳳媚俏臉蒼白,黯然不語。 我此時方才將自己的想法說出:「我讓國繼任燕王自然有我的道理,他取代李國泰之後,我會馬上費黷他燕王之位,讓他前往康都做個異姓王,鳳媚皇后意下如何呢?」 鳳媚顫聲道:「太子殿下。。。。。。你。。。。。。你既然已經得到燕國的天下,為何還要我們母子入康為質?」 我喟然歎道:「你誤會了,我只是讓你們去康都,並沒有想去限制你們的自由,封王之後,你們會合尋常皇族一樣過上自由自在的生活,其實對你們來說不失為一個最好的選擇。」 鳳媚沉默良久,終於黯然歎了口氣:「也罷,既然太子殿下心意已決,我們孤兒寡母也沒有抗爭的餘地,一切聽從太子的安排便是。」 我環視御花園,發現這裡的草木顯得有些雜亂,應該有一斷時間沒有清理。看來燕國皇宮也已經如同國運一樣日漸衰敗。 鳳媚輕聲道:「皇宮內的花匠也走了十有八九,現在只是一些宮人在修剪花木,所以這御花園也不復往日的景致。」 我點了點頭,日後倒可以考慮將這裡改建為我的行宮,若是有一日我能夠統一八國,將他們的宮室和財富全部據為己有,那會是一種怎樣的滿足感。 鳳媚似乎窺破我的心意:「太子擁有的權力越大,自身所承受的壓力就會越大。」 我轉過身,凝視鳳媚充滿憂慮的美眸,意味深長道:「在皇后看來,現在和燕王在世的時候究竟有怎樣的不同?」 鳳媚輕輕咬了咬下唇,目光望向遠處的宮牆,許久方道:「大王在世之時,我雖然貴為一國皇后,可是卻只是他的一個道具和玩偶,現在我已忘記了自己是什麼皇后,我只是鳳媚。 我萬萬沒有想到鳳媚會給我一個這樣的答案。 鳳媚微笑道:「只有經歷過後才知道,權力和地位只不過是天邊浮雲。「 我仰天發出一聲長笑,轉身向遠方走去,世上還有什麼比權力更為真實的東西?鳳媚不會明白,因為她永遠不可能接觸到權力的顛峰,更無法體會權力帶給人的那種無盡的滿足感。 回到盧氏行館,卻見到纖纖她們三個正在院落中和儀緣說著話兒,看到我回來,四人同時站了起來。 綠珠甜甜笑道:「我們正在聽儀緣小師傅講佛經呢,看不出她年紀這麼小,佛法卻是如此的精通。」 我笑道:「儀緣,你講佛經可以,千萬不要把我的愛妻們給說動了,若是她們都跟你遁入佛門,我絕對饒不過你。」 儀緣一臉惶恐之色:「主人,儀緣不敢!」 阿依古麗來到我得身邊,輕輕牽了我的衣袖:「看你這人,把人家小姑娘嚇壞了。」 我笑道:「跟她開個玩笑而已。」馬上和顏悅色道:「儀緣,你的病是不是已經好了?」 儀緣點了點頭道:「多謝主人關心,儀緣現在已經恢復如初了。」「那就好!」我點了點頭。 儀緣道:「主人,我們何時啟程?」她這句話一出口,搞得三女都是一愣,目光齊刷刷的望向我。 我苦笑道:「儀緣,你也看到了,我這裡事務繁忙,恐怕走不開,不如我修書一封,你帶給圓慧師姐便是。」 儀緣聽到我不願前去,急得頓時流出淚來:「可是主人,這次觀禮之事意義重大,你若是不去,我該如何向同門交待?」 我歎了口氣道:「你們先聊著,我還有正經事做!」轉身匆匆向書房走去,任憑儀緣在身後如何呼喊,我始終沒有回頭。 沒想到這小尼姑竟然如此麻煩,我總不成將燕國的事情拋開,跟她跑到晉國去。 剛剛在書房坐下,谷纖纖便跟了進來,她伸手將書案上被我弄亂的書籍理好,輕聲道:「儀緣年紀尚小,心底單純,你即便是拒絕她,最好還是委婉一些。」 我苦笑道:「纖纖,你並不知道實情,她讓我跟隨她一起前往晉國清蜀山主持縹緲閣祭拜神光之事。」 谷纖纖笑道:「如此說來倒是一件好事,你最近情緒低落,心情不寧,最適合出去散散心,清蜀山不正是一個絕佳的去處嗎?」我笑道:「那小尼姑不懂事,你怎麼也陪著她荒唐起來了?」谷纖纖柔聲道:「胤空,現在燕國的局勢已經穩定下來,秦國和東胡的戰事正處於相持階段,其實你完全可以抽身離開一段時間。難道你現在果真是被地位所困,成為權力的奴隸了嗎?」 我內心猛然一震,正如谷纖纖所說,自己並非不能離開,而是被地位所困,難道我真的要成為權力的奴隸嗎? 谷纖纖指向門外道:「儀緣正在院中跪著,任憑我們誰人勸她,她都不願意起來,她久病初癒,經不起這麼折騰,你還是去勸勸她吧。」 我來到窗前望去,果然看到儀緣正在院中跪著,這小尼姑竟然如此倔強,大有不將我帶到清蜀山誓不罷休的勁頭,我心中不禁啞然失笑,自己身為燕康的統領者,竟然要受到一個小尼姑的勉強,越是滑稽到了極點。 我重新來到儀緣的身前:「儀緣,你還是起來吧!」 儀緣倔強的搖了搖頭道:「主人要是不答應,儀緣便永遠跪在這裡。」 我笑道:「你想讓我答應,也要等我將手頭上的事情處理一下再說。」 儀緣驚喜的抬起頭來:「主人答應了?」 我既沒有說答應,也沒有說不答應:「明日一早,我一定給你一個準確的答覆。」 夜籟無聲,我獨自坐在書房之中,靜靜摩挲著手指上的那枚玉指環,秋月寒蒼白的面容時刻在我的腦海中浮現,她曾經多次救我於水火之中,如果不是因為我。她也不會落到如此淒慘的下場。 我禁不住喟然長歎,沒想到窗外同時響起了一聲輕歎,我霍然驚醒。伸手握住案上地長刀,冷冷道:「什麼人?」 身後的窗格突然打開,一葉便箋飄飄蕩蕩向我的方向而來,我伸手抓住,猛然衝向窗前。向外望去,卻見霜華滿地,哪裡還有任何人地影蹤。 帶著滿腹地疑慮,我來到燈前,展開便箋,卻見一行娟秀飄逸的小字映入我的眼簾『欲救采雪,清蜀山巔。』 我倒吸一口冷氣,我書法造詣精深,對所看過的字跡過目不忘,這行小字雖然在刻意掩飾本來地字體,可是我仍舊能從行文風格中看到,這是輕顏所為,內心中一時間百感交集,輕顏能給我傳訊,想來應該無恙,可是她卻為何不願現身相見?采雪有難?輕顏傳遞給我這個信息究竟是真還是假? 莫名的煩燥充斥著我的內心,我推開房門走了出去,月下一個纖弱的身影仍然跪在那裡,儀緣這個倔強的小丫頭。一定要等到我的確的回復。 我點了點頭,低聲道:「你回去好好歇息一下,明日清晨我們便啟程前往清蜀山!」 雖然纖纖諸女一心想陪我前往清蜀山,可是我考慮到途中的重重凶險,仍舊婉言拒絕了她們的要求,這次畢竟是前往晉國,興師動眾顯然是不現實的事情。我僅僅帶上阿東和狼刺,加上儀緣這個倔強的小尼姑,在六名頂尖武士的陪伴下前往晉國。 此次前往清蜀山的事情,我並未讓太多人知道,對我來說,越少人知道這件事,我的行程就越安全,再者說,如果焦信、高光遠等人知道我要前往晉國,一定會極力反對,所以我借口前往燕國各處去微服私訪,體察民情。 晉國與燕國只有十里不到的邊境交界,確切的說,這一處交界,乃是晉、韓、燕三國交界之處,也是源河、泯江、陀羅河三條水域彙集到長江之處,此地被稱為三江口,三江口也因為其特殊的地理風貌成為三國之間隱性的分界,它卻不屬於任何一個國家。 我站在高崖上,遙望腳下,三條顏色不同地滔滔水流向東匯入長江之中,黃色的那條是陀羅河,它從西北部而來,帶來燕康平原的大量泥沙。青色的那條是泯江,它來自南方的晉國,黑色的那條乃是源河,它來自西南邊陲。三條或濁浪滔天,或清澈見底的河流融入長江寬廣懷抱之中,便成為長江的一部分,水流被混合成為一體,再也分不清其中的區別和界限。 我不由得聯想到眼前的八國,總有一日,我會將這分裂的中原大地重新統一成為一體。 儀緣在我身後聲道:「主人,向右前方行走十里處有一個渡口,我們還是抓緊趕路吧。」這小尼姑倒是有趣,終日在我耳邊催促加快行程,連給我欣賞沿途風景的時間都沒有,生怕耽擱了膜拜神光的事情。 我看了看灰濛濛的天色,笑道:「估計我們趕到渡口也要天黑了,不過,既然你這樣說,我便照你說得做,省得你這小丫頭又說我故意延誤時間。」 儀緣小臉一紅,怯怯道:「儀緣不敢。」 阿東幾個也笑了起來,帶著單純的儀緣的確給我們的旅程增加了不少樂趣。 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等我們來到這個名為『無舟渡』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淡了下來,渡口殘破不堪,竟然還懸掛一盞漁燈,一位駝背老者蹲在古渡帝,悠然自得的抽著旱煙,想來是在這裡討生活的漁夫。 我笑道來到那老者身邊,作了一揖道:「老丈,可有前往晉國的渡船?」 老者用力吸了一口旱煙,煙火閃亮了一下,照亮了他刀削般的輪廓,他吐出一口濃重的煙霧,淡然道:「你不認得字嗎?」我身後的武士臉色同時一變,這老者竟然對我如此無理,在他們心中這是大為不敬的事情。現在還未曾離開燕境,他們心中自然無所顧忌。 我冷冷向他們掃視了一眼,我事先已經交待過他們,千萬不可輕舉妄動,看來還有必要再提醒他們。 幾人看到我的眼神,這才按捺住心中的怒氣,悄然退到一旁。 我微笑道:「無舟渡!難道這渡口已經荒廢不成?」 老者不耐煩的磕煙鍋道:「虧你還是一副讀書人的模樣,怎地腦子如此愚魯,無舟渡,只不過是無舟而已,渡口仍在,怎會荒廢?」 我被他訓斥了一通,卻不見任何怒氣,仍然微笑道:「老丈說得是,在下雙耳不聞天下事,還望您指教,既然無舟如何渡河?」 老者這才回過頭來,指了指我的腦袋,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道:「今晚既無舟,也無渡,你們幾個若是真心想渡河,便準備好五百兩銀子,明日一早,我渡你們過河。」 儀緣道:「老人家,你為何要如此高的價格,我上次坐船渡河之時,才花了五兩銀子,怎麼這次你竟然要五百兩銀子?」 老者目光冷冷望了儀緣一眼道:「一千兩銀子,少一個子兒我也不渡!」 儀緣還想說話,卻被我抓住小手,我知道再和這個古怪老人談下去,估計價錢又要翻上一倍,還是老老實實保持沉默為好。 我們幾人來到渡口遠處的草地,狼刺他們幾個支起兩個帳篷,儀緣氣呼呼道:「主人,他分明在敲詐我們,哪有渡河要這麼多銀子的?」 我笑道:「何必跟一個老人一般見識,我們又不是給付不起,再說上次你來的時候,未必是他渡的你。」 儀緣點了點頭道:「我也覺得奇怪,上次我從對岸過來的時候,這裡還有好些船隻,怎麼這次……」 一直在我們身邊傾聽的阿東道:「這老人有些古怪,要不要我去試探他一下?」 我點了點頭,低聲囑咐道:「凡是都要小心,千萬不要被他發覺了。」 因為對這老者產生了懷疑,當夜我們在江邊歇息之時,輪流值守,生恐他對我們不利,阿東在夜晚時趁著老者熟睡,前往去察看,卻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想來此人只是一個人在江邊生活久了,養成這古怪的性格。 翌日清晨,我從睡夢中醒來,首先清點了一下人數和物品,這一夜並沒有任何的變故發生,遙望渡口的方向,但見廣闊的江面在陽光的照耀下紅彤彤的一片,那老者仍舊蹲在昨天的位置,默默抽吸著旱煙,似乎在等待著我們的到來。 我醒來以為今日會有其他渡船前來,可是渡口四周空空蕩蕩,哪裡能夠看到一條渡船,看來除了這位老者以外,這一帶再無擺渡之人。 我獨自來到那老者身邊,微笑道:「老丈,昨晚的話還作數嗎?」 老人斜睨了我一眼,硬邦邦回敬道:「你以為我是在放屁嗎?」 我訕訕的笑了一聲道:「一千兩銀子,你將我們所有的人和物品給渡到對岸。」心中卻頗為奇怪,這老人究竟用什麼法子將我們渡過江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渡江 老者慢條斯理道:「一千兩銀子只是送人的價格,若是加上行禮,你還要給我一千兩銀子才行。」他分明是故意訛詐。 我懶得和他理論,點了點頭,掏出一張銀票遞到他的面前:「這是一千兩,你將我們渡到對岸,我再將剩下的一千兩給你。」 老者接過銀票,將旱煙在鞋底上磕了磕,轉身往自己的茅舍走去,不多時他又扛著五個扁扁的皮囊走了過來。 阿東、狼刺幾人收拾停當,也湊了上來看看這老者究竟要做什麼。 那老者拉過其中一個皮囊,對準入口用力吹了起來,轉眼之間那皮囊鼓脹了起來,我們這時方才辨認出,老者吹得是一個牛皮囊,終日聽說吹牛皮的說法,沒想到今日竟有緣親眼目睹,儀緣也大感興趣,看得雙目明亮。 我的心情卻有些不安,這老者單憑一己之力,竟然在短短的時間內吹起了五個牛皮囊,顯得氣力驚人,尋常的老人斷難做到像他這樣。 那老者熟練的將五個牛皮囊紮在木架之上,一個牛皮筏子已經出現在我們的面前,難怪這裡叫無舟渡,老者原來就是用這種方式帶我們渡河。 老者道:「我一次只能送兩人,你們自己分好。」 我越來越覺得這老者可疑,心中正在猶豫是否上筏的時候,儀緣已經先跳了上去,笑道:「老人家,您劃慢一點!」 我示意其中一名武士跟了上去,卻見那老者操起木漿,轉眼間已經撐離了渡口,越行越遠,轉眼之間已經消失在晨曦之中。 阿東和狼刺同時來到我的身邊,低聲道:「主人,這老者實在太過古怪。」 我點了點頭,可是眼前情況之下能夠渡江的唯一工具便是這老者的牛皮筏子。一時間也沒有其他的選擇,我低聲道:「提高警惕,若是察覺有什麼不對,先行對他下手。」 那老者擺渡速度很快。轉眼之間已經來回了三趟,我和阿東兩人在第四批登上筏子,坐在牛皮筏子上渡江,對我來說還是一次全新的經歷。 老人的目光始終望著天空。絲毫不害怕刺眼的陽光。他的雙手骨節粗大,結滿老繭,操漿的節奏驚人的統一,牛皮筏子在他的操縱下飛速的向對岸劃去。 阿東的手始終放在劍柄上,只要老人有任何的異動,他手中的長劍,便會割斷他的咽喉。 牛皮筏子劃到了江心。只有身處滾滾東流之中,才會感覺到其中的那種震撼。我將手探入江水之中,感受著浪花的推力。 老者忽然開口道:「你們是不是以為我居心叵測?」 阿東猛然握緊了劍柄,我的臉上仍舊掛著從容的微笑:「老丈哪裡的話?」 老者發出一聲冷笑,犀利的目光注視著我道:「我的確有害你之心,你既然已經看出,為何還要上我的牛皮筏子?」 『噌!』的一聲,阿東劍已出鞘。與此同時,我們身下的牛皮筏子,發出數聲暴響,我和阿東立足的牛皮氣囊同時爆裂,牛皮筏子一分為二。老者坐在半邊牛皮筏子之上,巍然不動,而我和阿東,已經落入滾滾江流之中。 我和阿東水性雖然不弱,可是在這滔滔江水之中,也是危 3□ωω.c□m險重重,更何況我們所處的水域,水流湍急,轉眼之間我們已經被沖離牛皮筏子五丈開外,彼此見也是越去越遠。 老者冷笑道:「龍胤空,冷孤萱對你推崇備至,沒想到你不過是個尋常人物,死在我的手中你也算前生修的福分。」 我迅速從初始時的慌亂中鎮定了下來,這老者既然提到冷孤萱,八成也是魔門中人,不知他為何要與我為敵? 老者的聲音隨著江風向我送來:「今日便讓你死個明白,我魔門的事情,只可由我魔門自己解決,你想要阻攔,只有死路一條。」他反手從牛皮筏子下操出牛角弓,我目力極強,看到他的動作,已經知道不妙,屏住呼吸,向水面深處潛去。 利箭從我的身邊斜擦而過,簇尖撕裂了我的外袍,刺破了我的肌膚,疼痛讓我週身的肌肉緊張了起來,我用盡全身力量向水底深處潛去。 老者的聲音再度響起:「龍胤空,這一箭是我對你的警告,回去老老實實的做你的太子,否則,你絕沒有活著回去的希望!」 當我再度浮出水面的時候,老者早已遠去,江面上一隻牛皮囊孤零零的飄浮在那裡,我全力向牛皮囊游去,來到牛皮囊旁邊,趴在上面喘息良久,方才從驚慌之中定下神來,那老者並沒有想殺我,如果他當真動了殺念,剛才那一箭已經射透了我的胸口。 阿東從遠處探出頭來,他確信我沒有受到損傷,這才欣喜若狂的向我游了過來。 我們終於彙集到了一起,雙手緊握,依靠牛皮囊的浮力,一點點向對岸游了過去。這隻牛皮囊顯然是那位老者留給我們的,他今日主要是來恐嚇我,並沒有真正想對我下手。 已經渡過長江的狼刺和儀緣,察覺事情不對,又在對岸僱用了一艘木船,沿原來的水路尋了回來。他們距離太遠並不知道我和阿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殊不知我們在這短短的時間中,已經在鬼門關上轉了一圈。 我特地交代阿東,千萬不要將老者害我們落水的事情說出去。以免引起團隊內部的恐慌。 等到我們所有的人和物品抵達對岸,已經是正午時分,我和阿東換上了乾爽的衣服,想起剛才水中的情形仍然趕到驚魂未定。 趁著稍事休息的空暇,阿東向我低聲道:「主人,既然您的身份已經暴露,我們何必繼續冒險前行,不如就此返回燕國,以免途中再有什麼波折。」 我躺在鬆軟的草地上,低聲道:「那老者並不是任何國家派來的,他沒有任何的政治目的,之所以想阻止我前往清蜀山,可能是為了魔門的事情。」 「魔門?」阿東驚奇道。 我點了點頭:「他今日曾經向我射了一箭,不知為了什麼,他好像在最後關頭突然改變了想法,否則我們也不會平平安安的在這裡聊天。」 阿東道:「主人難道還想繼續前行?」 我沒有說話,目光靜靜遙望著天空中厚厚的雲層。 阿東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意,低聲懇求道:「主人,我雖然沒有和那位老者交手,可是我能夠感覺到,他的武功遠在我之上。剛才的一幕只是他對我們的警告,如果我們堅持前行,將他觸怒,後果將不堪設想,主人的身份何等重要,為何要為了一件區區的小事情,前往清蜀山冒險?」 我心中暗忖道:「那老者顯然是和冷孤萱相同級數的高手,他既然提到魔門之事,顯然不想讓我涉足其中,難道他本身就是魔門中人?魔門之中究竟又藏有怎樣大秘密?」 阿東道:「主人!」 我緩緩坐起身來,低聲道:「阿東,你究竟知不知道我為何要前往清蜀山?」 阿東搖了搖頭。 我站起身來,遙望身後滾滾東流的江水:「采雪有難!」 阿東的聲音變得激動起來:「主人,難道你要為了一個女人,便將自己置身於險地之中嗎?」 我忽然道:「如果烏玲仍然活在這世上,她遇到了危 3□ωω.c□m險,你會怎樣去做?」 阿東的瞳孔驟然收縮,閃動著痛苦的目光,這目光的背後是內心的一陣陣痛苦的抽搐。 我馬上開始後悔,為何要提起阿東的這段傷心往事。 阿東艱難的喘了一口氣:「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去救她,可是。。。。。。你不同。。。。。。」這還是很久以來,阿東第一次這樣來稱呼我。 他的目光凝視著我的雙眸:「主人是中原未來的王者,你不可以為了個人的感情,而去冒險。」 我笑著搖了搖頭,自從晶後的事情發生之後,我對人生的很多看法已經發生了改變,我始終是我,我的內心中始終無法割捨掉對諸位愛人的那份深情,〔—wWw.3uww.com〕如果采雪出了任何事情,我恐怕無法承受,我並不是一個堅強的人,至少在感情方面,直到現在我才真正看清自己,我甚至開始懷疑自己,一個無法做到無情的人,能否成功的得到天下。 阿東黯然道:「主人,你變了,你變得優柔寡斷,你變得太過多情,你已經再不是原來的平王殿下了。」 我用力攥緊雙拳,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的變化,可是我卻無力改變自己的現狀,我甚至開始憎惡自己,我迎著江風,一字一句道:「或許我原來就是這個樣子,只是我一直都沒有發現。。。。。。」 阿東向後退了一步:「主人,再走一步就要墜入江水之中,難道你還要走嗎?」 「你會不會跟在我的身後?」 阿東大聲道:「我永遠會跟在主人的身後。」 我重重點了點頭:「我會走下去。」我心中忽然明白,自己之所以要去清蜀山,不但是為了縹緲閣,不但是為了采雪的生死,也是為了找回昔日的自己。未來的路究竟還有多長。。。。。。走過三江口,渡過長江,腳下便是晉國的土地,說來奇怪,走入這片土地,我卻未感到任何的恐懼,反而從心底處感到一種愉悅,一種放鬆,這已經是我很久沒有找到的感覺,或許危 3□ωω.c□m險的環境,更能激發內心深處的潛能。 自從進入晉國以後,阿東的睡眼明顯的縮短了,每個夜晚,他都會靜靜的守候在我的營帳前,天亮途中行進的時候,他才在馬背上短暫的歇息,內心中對我的緊張可見一斑。 我清楚的認識到,那位老者早晚都會尋找而來,他既然對我已經提出了警告,下次決不會對我如此客氣。 三日之後,我們抵達了晉國第一大城--望江城,這座城池在晉國的歷史最為悠久,無論是城市的規模與繁華程度,都遠遠超過晉國的都城晉都。 我雖然遊歷大江南北,初入望江城之時也不禁被眼前看到的一切所震驚,岷江青色的水流縈繞在望江城的北方,它的支流岐河將望江城包繞在中心,湍急的水流拍岸的風浪,還不足以使我趕到震驚,真正讓我震驚的是望江城高聳的城牆,城牆共有五重,由外向內逐漸增高,即使是外圍最矮的城牆,高度也遠在康都的外牆之上。 在望江城,每段城牆便代表著不同的歷史,這五段城牆乃是歷經三朝十五代,多年累積修建而成。城牆上牆磚的不同銘號,篆刻著過去這裡曾經發生的歷史,如今卻被厚重的青苔掩飾其下。透露出一種莫名的淒涼。 城門的入口處,對過往商客的盤查並不嚴格,疆域的改變,已經讓昔日這個戰略要塞,淪為內陸中的一座城市,望江城的重點也從軍事轉向經濟的發展。 我凝視著這一層層巍峨挺立的城牆,心中不禁感慨萬千,望江城的建築風格和東胡都城有幾分相似,可是論到城牆的高度和厚度,比黑沙城有過之而無不及。再加上其獨特的地勢。居於半山之中,面臨滔滔江水,當真是易守難攻。我不由得想到,他日若是攻打晉國之時,單單是這座望江城便是一個大大的難題。 儀緣對望江城頗為熟悉,為我們介紹著周圍的景致與名勝,狼刺和這般武士被她悅耳的聲音所吸引,不時發出陣陣快意的笑聲。 我向阿東道:「找間客棧好好歇息一晚,明晨我們便繼續趕路。」 走在前方的儀緣轉過身來,輕笑道:「主人,我知道,前方有條蕹竹巷。裡面有間悅來客棧,環境優雅,房間乾乾淨淨。」 狼刺哈哈大笑道:「儀緣妹子。你所說的地方自然不和主人的口味。」儀緣現在也是一身俗家打扮,頭上帶著斗笠,用以掩飾她出家人的身份。 可儀緣畢竟是出家人,在她眼中條件不錯的客棧,很難符合我們的要求,不過現在我們畢竟身處他鄉,儀緣提出的悅來客棧倒能滿足我不想張揚的心理,我點了點頭道:「儀緣。既然你來過這裡,我們一切便聽從你的安排。」 儀緣喜孜孜的點了點頭,帶著我們向蕹竹巷走去,其實儀緣在這望江城中,所瞭解的也只有這座客棧而已。 到了那裡我們才發現。儀緣口中的悅來客棧,不但地處偏僻,條件也是簡陋之極,除了我們,這裡竟然見不到投宿之人,不過這也省卻了不少麻煩。 客棧主人想來也許許久沒有接過這麼多的客人,慌忙為我們準備房間,燒煮熱水,忙前忙後,倒也熱情。 阿東和狼刺本想提出更換客棧,被我用眼神制止,其實偶爾嘗試一下這樣的生活,對我來說是一種促進和提醒。 晚飯過後,我獨自坐在房間之中,呆呆凝望著昏黃的燈火,這次的晉國之行,讓我紛亂許久的思緒漸漸冷靜了下來,只有真實的面對山川江河的時候,我才能感受到自己對廣闊天地的那份渴望,走入宮牆意味著無上的權力,可同時也意味著靈魂和自由注定無法做到兩者兼顧? 門外響起敲門聲,從節奏上我便聽出是阿東,拉開房門,卻見店老闆笑瞇瞇跟在阿東的身後,他恭敬道:「大爺,剛才有位姑娘送拜帖過來。」 我不覺吃了一驚,難道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伸手從客棧老闆的手中接過拜帖,展開一看,卻見上面繪著一隻欲飛的蝴蝶,雙翅之上,分別刻著『天』『機』二字,我內心一暖,慕容嫣嫣的嬌美姿容,頓時出現在我的面前。當初在大秦她便是用一隻玉蝶向我挑明了身份,這拜帖上的圖案應該是玉蝶拓印上去的。 我驚喜道:「她現在身在何處?」 客棧老闆道:「那位姑娘此刻就在大堂恭候,大爺要不要見她?」 我沒等他說完這句話,便大步向大堂走去。 走入大堂,卻見一名身穿綠色長裙的美婢正在那裡恭候,並不是慕容嫣嫣。他顯然認得我,恭敬向我施了一禮道:「龍公子,我家主人在外面車內恭候。」 阿東冷冷道:「既然前來拜會,為何不敢現身相見?這種沒有誠意之人,主人不見也罷!」 門外傳來一聲淡淡的輕笑:「我今日驅車二百餘里,專門為了和龍公子見上一面,難道還算不得誠心嗎?」 我愕然抬起頭來,卻見門外馬車之中,一位少女挑開車簾,露出她清麗無倫的俏臉,竟然是幽幽。 我心中驚喜到了極點,可是也有些淡淡的失落,心中本以為會遇到慕容嫣嫣,沒想到會是幽幽。其實幽幽來到這裡並不奇怪,縹緲閣膜拜神光,也是魔門之中的大事,那日遇到一個奇怪的老者,他口中便提到了冷孤萱,幽幽既然到此,冷孤萱說不定也已經來到。 我笑著向幽幽走去,阿東見到幽幽自然明白了七八分,我們的事情,他明白最好還是不要過問,再說,幽幽對我並無惡意,這一點已經得到證實。 我來到馬車旁,輕聲道:「你讓我想得好苦!」 幽幽白了我一眼道:「只怕有些人心中想得另有他人吧,看到我心中只會感到失落。」 她伸出柔荑,纖長的手指之中夾著一隻雕功精巧的玉蝶,雙翅猶自顫動不已,栩栩如生。 我心中一沉,這玉蝶分明是慕容嫣嫣所有,卻不知怎會落在了幽幽手中? 「你見過慕容嫣嫣?」我壓低聲音問道。 幽幽向我綻放了一個極其嫵媚的笑容,柔聲道:「你好像挺關心她來著?」 「她究竟怎樣了?」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了我的內心。 幽幽柔聲道:「你先上車再說,我會慢慢的將她的消息告訴你聽。」她看了看我身後的阿東:「千萬不要讓這個黑面虎跟著過來,以免影響了我們談情說愛的興致。」 我知道她雖然對我有請,可是性情卻仍然古怪,若是惹惱了她,恐怕再也探聽不出慕容嫣嫣的下落,當下向阿東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留在客棧。 起身坐上了幽幽的馬車,剛剛來到車廂,幽幽的嬌軀便投入我的懷抱中,輕聲道:「你是不是早已將我忘了?」 駿馬發出一聲長嘶,在美婢的駕驅下飛速向遠方馳去。 我擁住幽幽的嬌軀,垂頭吻在她豐潤的櫻唇之上,幽幽吐出嬌嫩的香舌,熱情回應著我的親吻,良久我方才放開了她,輕聲道:「我時刻都在念著你。」 幽幽的美眸之中閃爍著兩點亮光,隨即露出如花笑靨,輕聲啐道:「又在騙我,不過我喜歡。。。。。。」她靜靜伏在我的胸前,低聲道:「為什麼不問慕容嫣嫣的事情?」 我故意歎了一口氣道:「你想說的事情,我不問,你一樣會說,你不想說的事情,我就算問了,你也不會說。」 幽幽在我的胸膛上狠狠擰了一把,恨恨道:「你心中肯定在想著她,吻我的時候,是不是把我也當成了她?」 我哈哈笑道:「說句實話,我還從未親過她哩!」 幽幽氣呼呼的在我胸口又擂了一拳:「越是得不到的,心中越是想的很。」 我附在她耳邊悄聲道:「我至今仍然未能得到你呢,現在腦子裡想得全都是你的樣子。」 幽幽俏臉居然紅了紅,小貓似的蜷縮在我的懷中:「我累了,讓我躺在你的懷中,好好做一個美夢。」她居然打了一個哈欠,轉眼間便進入了夢鄉,我望著她海棠花般的睡姿,臉上不禁浮現出一絲苦笑,幽幽八成又是在裝睡,她究竟想將我帶到哪裡去呢? 睡夢中,幽幽突然抱緊了我,囈語道:「胤空,不要離開我。。。。。。」;兩顆晶瑩的淚珠順著她的俏臉悄然滑落,沾濕了我胸前的衣襟,我望著她梨花帶雨的模樣,不覺癡了。。。。。。馬車一路上行,約莫行進了半個時辰,方才停了下來。幽幽睜開美眸,嫣然一笑道:「難為你忍受了我這麼些時候,胳膊是不是被我壓痛了?」 我笑道:「你若是真的於心不忍,等到回去的時候,讓我壓在你身上。」 幽幽俏臉一紅,牽住我的大手道:「我早已打算今生今世跟定了你,你想怎麼樣,幽幽自然都會遵從。」 我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難道幽幽真的徹底擺脫了冷孤萱的控制,打算以後都陪伴在我的身邊?可是過去發生的一切又馬上否定了這個想法,幽幽不會這樣容易離開冷孤萱。 走下馬車,腳下是一條筆直寬闊的青石板路,這條路便是望江城有名的天街,也是望江城的最高點。 夜色朦朧,天街之上縈繞著淡淡的薄霧,我和幽幽攜手走在天街之上,很少有人夜晚來此,幽幽輕聲道:「你這次是不是一定要前往清蜀山?」 我點了點頭。 幽幽歎了一口氣道:「這次恐怕會有許多的凶險。」 我微笑道:「你認識我這麼久,又有哪一天我不在危 3□ωω.c□m險中渡過?」 幽幽道:「你天生便是一個冒險狂人,試問又有誰會捨得拋下呼風喚雨的地位,跑到這群敵環伺的敵國中來?」她停頓了一下又道:「你這次前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我微笑不語,緩步來到路旁的石欄邊,雙手扶住憑欄:「以你對我的瞭解,難道還猜不出來嗎?」心中暗自想到,幽幽此次前來定然和冷孤萱有關。 幽幽來到我的身邊。靜靜遙望前方:「慕容初晴自從被我師尊重創之後,不知從哪裡找到了隕星令。這隕星令乃是我魔門失落多年的聖物,在本門之中代表的意義非同尋常。」 我皺了皺眉頭道:「隕星令?上次你曾經對我說瑤琳仙閣有一枚雪羽令,那雪羽令是號令武林的信物,這隕星令難道和雪羽令一樣嗎?」 幽幽道:「雪羽令和隕星令原本就是一對,瑤琳仙閣和魔門究其根源也是同宗。不過年月久了,其中的恩仇往事已經很少有人能夠知道了。」 我點了點頭。 幽幽又道:「雪羽令雖說重現江湖,可是現在雪羽令在江湖中的地位也是今非昔比,武林人誰會為了一個多年以前的信物而賣命?可是隕星令卻不同。」 她挽住我的臂膀道:「隕星令一直是我魔門之中的至高信物,多件前便突然失蹤。門中一直傳言,隕星令被藏於繆氏寶藏之中,魔門中人無不想將它據為己有,擁有了隕星令再得到無間玄功。便意味著可以號令整個魔門。」 我低聲道:「這便是冷孤萱極度渴望得到寶藏的真正原因。」 幽幽點了點頭道:「師父生平最大的願望便是將分裂的魔門重新統一起來,其實她為此也犧牲了許多。。。。。。」 我冷笑道:「恐怕是她內心的權力慾在作祟。」 「不!」幽幽用力搖了搖頭,美眸之中隱然有淚:「師父並非是你想像的那個樣子。她一定有苦衷的。」 我知道她對冷孤萱忠心一片,自然不好當面說冷孤萱的不是,轉移話題道:「對了你怎麼知道我的落腳之處?」 幽幽溫柔笑道:「其實,從你出發的那一刻起,我們魔門中人便頂上了你。」 「這麼說,我在三江口遇到的那個怪老頭也是你們魔門中人?」 幽幽點了點頭道:「他是魔門四大長老之一的曲招軒,一直隱居在岷江岸邊。以打魚為生,如果不是慕容初晴找到了隕星令,也不會將他請動。說到輩分,他要比我師父還要高上兩輩,是魔門之中資歷最老的人。」 我暗自慶幸。看來這個曲招軒要比冷孤萱更厲害,在三江口之時,他若是興起對付我的念頭,恐怕我很難倖免於難。 我有些奇怪的問道:「魔門四大長老既然這麼厲害,又豈會任由魔門分裂成玄冥教和縹緲閣兩支?難道冷孤萱等人的胡作非為,他們也漠然置之,坐視不理嗎?」 幽幽道:「這些事情連我都不清楚,如果不是曲長老現身,我們也不知道他仍然活在這個世上。有一點可以肯定,只有隕星令可以讓四位長老出動,而且。。。。。。」幽幽似乎有話要說,可是話到嘴邊卻嚥了回去。 「其餘三位長老是誰?」 幽幽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即便是我師父也不知道,每位長老都有一個信物,他們在魔門之中的地位相當特殊,可是指認繼任者。」 「隕星令既然在慕容初晴的手中,他是不是會利用隕星令要求魔門四大長老對付你師父?」 幽幽道:「有著中可能,不過魔門之中長老的職權僅僅限於保護教主,現在慕容初晴雖然得到了隕星令,他卻沒有得到無間玄功,仍然沒有資格接任教主之位,四大長老不會因為他手中的隕星令便聽命於他。」 我笑道:「看來這次清蜀山要成為你們魔門聚集的地方。」 幽幽道:「我雖然不知道你去清蜀山做什麼,可是我相信,你這次前去一定和秋月寒有關,胤空。。。。。。」她緊緊握住我的大手道:「答應我,回去吧。。。。。。那裡不屬於你。」 我深情的凝視著她的美眸,許久方道:「我一旦做出決定的事情,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幽幽歎了口氣道:「你始終都無法改變。」 我微笑道:「你也一樣。」 幽幽將玉蝶塞入我的手中,輕聲道:「有件事我要告訴你,慕容嫣嫣現在被軟禁在望江城西北的『閒雲山莊』中,你若是想救她,現在是最好的機會。」 我微微一怔,愕然道:「她怎會來到這裡?」 幽幽道:「慕容嫣嫣是慕容初晴的嫡親侄女,也是慕容初晴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我師父設計將她捉住,準備利用她要挾慕容初晴將隕星令交出來。」 我低聲道:「你將此事告訴我,難道不害怕壞了你師父的大事?」 幽幽輕聲道:「其實師父早就意識到,就算用慕容嫣嫣的性命相逼,慕容初晴也不會將隕星令交出來,她已經對慕容嫣嫣動了殺念,想利用慕容初晴的死來擾亂慕容初晴的陣腳。」幽幽又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你和她在大秦便不清不楚,若是她死了,你定然會悲痛欲絕,我自然不想再看到你這樣。。。。。。」言語之中對我的深情悄然流露。 我心中一暖,張臂將幽幽緊緊樓入懷中,輕吻她晶瑩的耳珠道:「幽幽,應我,不要再繼續跟隨冷孤萱了,隨我一起離開,好不好?」 幽幽沒有說話,靜靜伏在我的懷中,我的胸口感到一絲沁涼,已然被她的淚水沾濕。幽幽過了許久方才道:「我答應你,等到這次清蜀山的事情結束,我便一生一世陪伴在你的身邊。」 我捧住她令人心醉的俏臉,用力親吻在她的櫻唇之上,此時身邊的迷霧更濃,我們忘卻了週遭的世界,沉醉在彼此的熱吻之中。。。。。。 午夜時分,我帶上阿東和狼刺二人,悄然來到閒雲山莊的位置,此時夜空已經放晴,一輪朗月高高掛在蒼穹之上,霜華滿地,輕風拂面,耳邊隱隱傳來陣陣波濤拍岸之聲。 按照幽幽給我的地形圖,我們從閒雲山莊的北牆翻入,進入山莊的後花園中,月光之下,可以看到後院的草木很深,已經有許久沒有人修理過,池塘上的曲橋也坍塌多處,這座山莊應該廢棄多時。 我分別指了指東西兩邊亮燈的廂房,低聲道:「那兩邊應該有四名魔門弟子守衛,你們去將她們制服。」 兩人點了點頭,同時衝了出去。 沒過多久,幾乎同時傳出幾聲驚呼,隨後一切又重新回復了寂靜。 我的唇角泛起一絲微笑,對付魔門的普通弟子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不過這一切都要感激幽幽,如果不是她,我也不會知道慕容嫣嫣落難的事情。 阿東和狼刺完成了任務,出現在前方,向我揮了揮手,我大步走了過去,和兩人重新回合在一處,來到前院,在右邊第三間廂房門前停下,耳朵貼在房門之上,確信裡面沒有人在,這才推開房門。 走入房內將桌上的油燈點燃,房間東牆處果然像幽幽所說的那樣,擺放著一個壁櫥,我轉身向他二人道:「你們在這裡等我,我下去救她。」 狼刺低聲道::「要不要我們陪主人下去?」 我搖了搖頭道:「幽幽說過,這裡只有四名魔門弟子,你們留在這裡為我望風就行。」 二人同時道:「主人多加小心。」 我笑著點了點頭,拉開廚門,敲了敲後面的背板,果然發出空空的聲音,用手將背板移開,後面現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第一百八十五章塵緣 我拿起燭台映亮洞口,卻見腳下出現一條石階,我緩步走了過去,大約下行了二十多階,腳下終於踩到了平地。 慕容嫣嫣身穿綠色長裙,蜷縮在石室的一角,已經沉沉睡去,俏臉消瘦了許多,腮邊淚痕未乾。 我心中一酸,沒想到會在這種情形下和她重逢。 慕容嫣嫣似乎覺察到了什麼,緩緩睜開美眸,當她看清眼前的一切時,頓時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眼神,淚水頓時湧出了她明澈的雙目:「胤空。。。。。。」 我張臂將她摟在懷中。 慕容嫣嫣仍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喃喃道:「真的是你嗎?」 「是我,真的是我!」我激動道。 我擔心魔門中人隨時都會出現,輕聲道:「你能不能走動?」 慕容嫣嫣搖了搖頭道:「冷孤萱不知對我做了什麼手腳,我現在渾身酥軟無力,動彈不得。」 我微笑道:「她到做了一件大好事,讓我有機會一親芳澤,以慰相思之苦。」 慕容嫣嫣含羞看了我一眼,我將她的嬌軀橫抱起來,轉身拾階而上。 成功搭救慕容嫣嫣,我一顆高懸著的心總算放下,即將來到櫥門的位置,我突然感覺到有些異常,房間內原本點燃燈火,可是此時已經熄滅,我心中警示暗生,附在慕容嫣嫣的耳旁道:「有些不對,你先在這裡等我。」 小心將慕容嫣嫣放下,抽出腰間的長刀。緩步向櫥門的方向走去。 我目力極強,黑暗之中仍然能夠視物,從我的角度,看不到阿東和狼刺的身影,我的感覺在黑暗之中變得異常的敏銳。一道細微的輕風從我的左側襲來。 我翻轉刀身,閃電般向那不明的風聲擋去。 靜夜中響起清脆的金戈相交之聲。對方使用的是一柄短劍,刀劍相交之處,崩射出數點火星,這微弱的亮光已經足以讓我辯明她的輪廓。 來人應該是一個身姿曼妙的蒙面少女,我腳步微微後撤,封住櫥門的入口,冷冷道:「再敢阻住我的去路,我必取你性命。」 那少女微微一怔,短劍凝滯不發,輕聲道:「龍胤空!」 聽到她的聲音,我不由得身軀巨震,來人竟然是桓小卓。 我驚喜道:『「小卓!」 那少女輕輕應了一聲,證實了我心中的猜想。 桓小卓收回短劍,低聲道:「你怎會來到這裡?」 我笑道:「回頭再說!」來到慕容嫣嫣身邊,將她重新抱起,來到桓小卓的身邊,桓小卓此時已經點燃了燭火,室內頓時明亮起來。 慕容嫣嫣和桓小卓乃是閨中密友,當日在大秦之時,便是慕容嫣嫣求我讓晶後放過桓氏一門。桓小卓作為她最好的姊妹,前來營救也算理所當然的事情,不過她的武功雖然不錯,可是卻沒有將阿東和狼刺二人悄無聲息的制服的本領。難道她還有幫手在此? 桓小卓似乎看出我心中的迷惘,嫣然笑道:「我還有一個強援,你放心,你的兩位手下只是被制住了穴道,我們並沒有傷到他們。」 慕容嫣嫣無力道:「都是我連累你們辛苦奔波。」 桓小卓看了看我。輕聲道:「我們是最好的姐妹,何必說客氣話呢。」 我笑道:「我們還是趕快離開這裡,要是冷孤萱那幫人再找回來,恐怕會很麻煩。」 走出門外,我四處張望。仍然沒有看到阿東和狼刺的蹤影。 桓小卓輕聲道:「他們被制住了穴道,躺在東邊那間廂房內,兩個時辰之後,穴道自然會解開。」 我低聲道:「勞煩段國師將他們放出來吧。」 桓小卓聽到我對她的稱謂,淡然笑道:「我現在已經不是什麼國師了,你喊我的本名即可。」 我心中一喜,看來桓小卓終於放下和晶後的那段恩怨,重新找回了自我。 一盞燈光突然出現在我們的前方,玄櫻身穿素色長裙,靜靜向我走來。 我此時方才知道桓小卓口中的強援便是玄櫻,難怪阿東和狼刺會被悄無聲息的制住,玄櫻的武功和冷孤萱想若,自然高出阿東二人許多。 我微笑道:「玄櫻師父,當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上次見你的時候是在秦都,沒想到轉眼之間你就來到晉國了。」 玄櫻淡然笑道:「太子殿下的步子也不慢,膽色更是讓玄櫻佩服。」 我笑道:「玄櫻師父不會是湊巧來到這望江城的吧?」 桓小卓嫣然笑道:「玄櫻師姐是我請來的。」 我詫異的看了看桓小卓,她稱呼玄櫻為師姐,這麼說她也是瑤琳仙閣的弟子?難怪當初在燕國的時候,我就發現她和玄櫻之間有些不對。 桓小卓道:『「嫣嫣被冷孤萱捉走,憑我的武功遠遠不是冷孤萱的對手,所以我才想起了師姐。」 玄櫻看了看我懷中的慕容嫣嫣,隨後目光又落在我的臉上:「龍公子,我有幾句話想單獨對你說。」 我將慕容嫣嫣交給桓小卓,跟著玄櫻來到池塘邊。 玄櫻的表情仍然如古井不波,明澈的雙眸宛如籠罩著兩團煙霧,讓人從中看不出她的真實想法。 「你前往清蜀山的真正目的是什麼?」玄櫻冷冷道。 我淡然笑道:「玄櫻師父何時開始對我的事情產生了這麼多的興趣?」 玄櫻道:「龍公子即使不願坦誠相告,玄櫻也能夠猜出其中的原委。」 「哦!」我微笑著望向玄櫻。 「龍公子的隨行部下之中,有一名女尼。她乃是縹緲閣的弟子,如果我沒有猜錯,龍公子此行是為了縹緲閣的事情,而且。。。。。。」玄櫻冰冷的美眸轉向我道:「秋月寒是不是已經將縹緲閣的掌門信物交給了你?」 我不得不對玄櫻的剖析表示佩服,緩緩點了點頭道:「玄櫻師父說得沒錯,這次我前往清蜀山,便是為了主持縹緲閣參拜神光之事。」 玄櫻道:「龍公子是否知道,這次參拜神光,已經不僅僅是縹緲閣自己的事情?」 我默默不語,魔門四大長老的出現,冷孤萱、慕容初晴也已經暴露出各自的行藏,預示著清蜀山之旅絕不平靜。 玄櫻道:「縹緲閣與玄冥教乃是魔門的兩大分支,這次四大長老出山可能還有一個目的,將魔門重新統一,推舉出信任的教主。」 我低聲道:「這麼說,縹緲閣會面臨一場風波?」 玄櫻點了點頭道:「如果冷孤萱如願以償成為魔門的教主,整個魔門的力量會空前的強大。這對任何人都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她停頓了一下方道:「龍公子這次一定要全力阻止魔門的統一。」 我本以為玄櫻會出言阻止我前往清蜀山,沒想到她居然贊成我去。 我笑道:「恐怕單憑我一個人的力量無法做成這件事。」 「我會幫你!」玄櫻輕聲道,她向斷橋上走了兩步,募然回過身來:「有件事你必須記住,從今晚起,你必須和你的手下人分開,我和小卓一起陪你前往清蜀山。」 我從她的語氣之中已經感覺到這件事情的嚴峻,低聲道:「好吧!」 慕容嫣嫣被冷孤萱下了酥骨散,玄櫻雖然給她解去了體內的餘毒。可是要想恢復如初,必須需要一段時日的調養,我將慕容嫣嫣交給阿東二人照顧,命令他們留在望江城靜候我的返回。 翌日清晨,我和玄櫻、桓小卓二人租下一艘五桅帆船從東安渡口出發,溯流而上,向天域城航行。 玄櫻自從登船以後,便獨自留在艙中靜修。除了用餐以外,很少見她現身。 這到給了我和桓小卓單獨相處的機會。 我靜靜躺在甲板之上,赤裸著上身,手足攤開,享受著正午陽光的沐浴。 桓小卓站在船首。一身白衣被清涼的江風吹起,衣袪飄飄,宛如凌波仙子,她偶爾轉過身來看著甲板上的我,長長的睫毛有些含羞的垂了下去。 「你熱不熱?」桓小卓終於忍不住發問。 我舒舒服服的伸了一個懶腰,站起身來,緩步來到她的身邊,桓小卓俏臉緋紅的遞給我一方汗巾。 我沒有接過汗巾,卻一把捉住了她的柔荑,桓小卓嬌羞無限道:「你放開我。。。。。。」聲音小得卻像蚊蟲一樣。 我笑著轉過身去:「幫我擦擦背後的大汗。」 桓小卓猶豫了一下,還是將纖手落在了我的背上,輕柔的為我拭去汗水。 「原來你也是瑤琳仙閣的弟子?」 桓小卓默默點了點頭,低聲道:「當日我桓氏一門落難,師父救了我,又傳給我武功。想不到我終究還是無法利用武功,為家人報仇。。。。。。」 「你還恨她?」考慮再三,我謹慎的問出了這句話。 桓小卓的纖手突然停頓,許久方道:「我終於知道,有些事情全都是天意,即便是你如何努力,也無法得償所願,我心中的那點仇恨早已泯滅了。。。。。。」 我岔開話題道:「玄櫻原來是你的師姐?」 桓小卓道:「說起來我並不能算是瑤琳仙閣的弟子,師父只是傳了我武功,並沒有收我為徒。」 我笑道:「幸虧你沒有成為她的徒弟,否則豈不是也要像玄櫻一樣成為小尼姑?」 桓小卓含羞在我背上打了一下,我猛然轉過身來,將她拉入我的懷中,垂頭吻在她輕柔的櫻唇之上。 桓小卓宛如受驚一般,用力推開了我,像船艙的方向逃了過去。 我望著她的背影,唇角浮現出一絲微笑,我清楚的知道她對我早已動情,這次我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晚飯的時候,桓小卓方才從船艙中出來,偶爾與我充滿深情的眼光相遇,便慌忙逃開。即便是玄櫻也看出了我們之間的那點曖昧,冷冷瞪了我一眼,讓我蕩漾不已的春心,迅速降下溫來。 船頭忽然傳來艄公的驚呼聲。 我們互望了一眼,慌忙充了出去。 卻見上游的方向一葉小舟,宛如離弦的利箭一樣飛速駛向我們的帆船,無論艄公如何改變船隻行進的方向,小舟都直著向船首撞來。 小舟上只有一名年輕男子負手而立,意態休閒,宛如玉樹臨風,瀟灑不凡。 我的雙目猛然睜大,此人竟然是在康都失蹤的袁天池,沒想到他也在這裡出現。 那小舟無漿無舵,雖說是順流而行,可是決計無法達到這樣驚人的速度。 玄櫻冷冷道:「他是用內力催動船隻的行進,此人武功深不可測。」 我的目光和袁天池在虛空中相遇,同時綻放出一個爽朗的笑容。 我大聲道:「袁先生別來無恙?」 袁天池微笑道:「托公子的洪福,袁某好得很。」說話間小舟已經距離帆船緊緊剩下五丈的距離。高速行進的小舟,突然凝滯在水面之上。 袁天池足見在小舟上一點,身軀宛如紙鳶般飛起,轉眼間已經飄落在帆船的甲板之上。 他臉色從容,彷彿閒庭信步一般緩步向我走來。 我笑道:「袁先生好俊的身手。」 袁天池的目光落在玄櫻的身上,淡然笑道:「瑤琳仙閣為何總是關心魔門內部的事情。」 玄櫻冷冷道:「瑤琳仙閣關心的是江湖的正義。」 袁天池哈哈大笑,轉向我道:「公子何不調轉船頭?江山國土,難道不比江湖的紛爭更加有趣?」 我微笑道:「我決定的事情,從來沒有半途而廢過。」 袁天池的笑容立時消失,冷冷道:「好一句半途而廢!」腳下的甲板發出『喀嚓』一聲炸裂,卻見以他立足的地方為中心,條條裂縫向四周輻射而去。 玄櫻纖手輕揚,一個無形的掌印向袁天池緩慢的接近,隨著掌印的推移,範圍不斷擴大,將空氣向周圍壓搾而去。 袁天池身體飛速的旋轉起來,腳下立時洞穿,身軀旋轉上升,向主桅的方向衝去。 我頓時明白了他的意圖,他是想將桅桿折斷,阻止我們繼續前進。我大吼一聲,身軀躍起在半空之中,長刀閃電般抽出刀鞘,攔住袁天池的去路。 袁天池手指曲起,準確無誤的彈在我的刀尖之上,發出嗡的一聲悶響,我雙臂一麻,手中長刀險些拿捏不住。 袁天池微笑道:「公子的武功好像沒有太多的進展!」 我們彼此身軀乍合乍分,之間的距離拉遠。 玄櫻已經悄無聲息的來到袁天池的身後,一章向袁天池擊去。 袁天池並未回身,反手和她對了一掌,身軀在空中一個滾翻,突然捨棄了折斷主桅的念頭,宛如雄鷹般向停在水中的小舟俯衝而去。 我和玄櫻同時落地,向水中望去,卻見袁天池催動腳下的小舟,破開層層波浪,全速向帆船底部撞來。 桓小卓嬌呼道:「不好!」手中茶盞閃電般向袁天池擲去。 腳下甲板劇烈的震動起來,我捉住了桓小卓和玄櫻二人的纖手,防止被這劇烈的震動摔倒。 玄櫻俏臉變得蒼白,低聲道:「他的小舟是精鋼打造。。。。。。」 袁天池的笑聲從船尾處傳來,我們轉身望去,卻見袁天池站在小舟之上,漸行漸遠。 水流沿著甲板處剛剛被他踏出的大洞猛然噴射了出來,一條觸目驚心的裂縫從洞口不斷延展。 「照顧好小卓!」玄櫻的足尖在甲板上輕點,嬌軀凌空飛起,居高臨下衝向正欲離去的袁天池。 我知道袁天池的所為一定激起了玄櫻的怒火,此次出手必然是全力一擊。 袁天池神情凝重,雙拳向空中迎擊而出。 鐵舟猛然靜止在水中。隨之以鐵舟為中心,水浪向周圍呈圓形迅速排開,白色的浪花飛速翻捲。 玄櫻嬌軀宛如落葉般靜靜飄落在水面的浮木之上。 袁天池的身軀周圍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轉眼間將鐵舟和他的身軀吞噬,可這股漩渦卻同時波及到玄櫻所處的位置,玄櫻的嬌軀也陷入漩渦的包圍之中。 帆船不斷的下沉。我牽住桓小卓的纖手縱身躍下了船板。 這裡距離江心洲不遠,就我的水性而言,游到那裡沒有任何的難度, 因為要照顧小卓,所以我多費了一些時間和氣力。等游到江岸,我也感到四肢酸麻,疲憊的躺在江灘之上,桓小卓驚魂未定的遙望著遠處的江面,帆船已經完全沉沒,玄櫻此時也不知去了哪裡。 我的目光落在桓小卓身上。她的衣裙因為被水浸濕。完全帖服在嬌軀之上,誘人的曲線盡數展現在我的面前,峰巒起伏,春光無限,看得我內心一陣狂跳。 桓小卓目光觸及我貪婪的眼神,俏臉不由得飛起兩片紅霞,輕聲啐道:「討厭。。。。。。」當真如同出水芙蓉一般,明艷照人,嬌羞無限。 我回首凝望江面,玄櫻和袁天池都失去了蹤影,桓小卓憂心忡忡的站起身來:「師姐不會出什麼事情吧?我們要不要回去找他們?」 我淡然笑道:「袁天池和她的武功都遠在我們之上,我們就算找到他們也幫不上任何的忙。」心中卻相信玄櫻不會出任何的事情,而且袁天池在和我們交手的過程中只是想阻攔我們繼續前進。並沒有施以殺手。 這江心洲並不算大,上面長滿綠樹,我去樹林中找了一些枯枝,幸好懷中的火石美後丟掉,在岸邊點燃了一對篝火,和桓小卓圍坐在火堆旁,靜靜等待著玄櫻的到來,順便烘烤身上的衣服。 桓小卓屈膝坐在我的對面,巧妙的擋住玲瓏嬌軀,讓我無法欣賞。 我輕聲道:「你餓不餓?」 桓小卓點了點頭。 我從靴筒中抽出短刀,肖尖木棍前端,來到江灘邊緣,想了想乾脆脫去了外衣,遞給桓小卓道:「幫我烘烤乾淨,我去岸邊捕魚。」 桓小卓紅著臉兒接了過去,美眸低垂不敢看我。 因為這江心洲無人居住,所以從來沒有人在此漁獵,岸邊許多魚兒泊在那裡,舒舒服服的曬著太陽,對我這個魚人沒有任何的警覺。 以我的手法對付這些魚兒還是綽綽有餘短短的時間內,便捉住了五尾肥美的鯉魚。 桓小卓身上的衣裙差不多已經烘乾,自然不像當初那般尷尬,笑盈盈站起身來,從我手中接過捕獲的成果。 我微笑道:「一頓豐盛的午餐哩!」 桓小卓嬌笑著點了點頭,看到我近乎全裸的身體,不由得臉兒又紅了起來。 我穿回半干的衣袍,凝望江面,仍然看不到玄櫻的蹤影,心中不由得開始擔心起來,玄櫻該不會真的出了什麼事情?怎麼這麼久還未歸來? 桓小卓用短刀將魚腹剝開,洗淨,串在樹枝之上烘烤起來,沒多久便嗅到了誘人的香氣。 她將其中烤好的一隻遞給了我,我趁機握住她的纖手,深情道:「小卓!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著你!」 或許是因為江心洲上只有我們兩人,桓小卓並不像在船上時那樣拒絕我,纖手任由我握住,柔聲道:「我焉知你是不是騙我?」 我信誓旦旦道:「天地良心,我龍胤空若是有半句謊話,讓我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天空中猛然響起了一個霹靂,我嚇得打了一個冷顫,仰首看了看天空,一片濃重的烏雲緩緩移動過來,我苦笑道:「不會這麼喬吧,老天爺,我真的沒說謊話啊!」 桓小卓忍不住笑了起來,伸出手指點了點我的額頭道:「你明明是在說謊,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看到她嬌羞無限的模樣,想起我們之間的重重波折,我不禁心猿意馬,慢慢湊了過去,想要吻上她柔媚的櫻唇,桓小卓含羞閉上了雙目,一副任我採摘的可愛模樣。 就在我即將吻上她的櫻唇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如此美味的烤魚,再不吃恐怕就要涼了。」 我和桓小卓同時一驚,轉身望去。卻見一個身穿葛黃色長袍的老者站在距離我們十丈左右的地方,垂涎欲滴的望著我手中的烤魚。 想起剛才情濃之時的一幕被外人撞到,我們兩人都是倍感尷尬,桓小卓更是羞得扭過頭去。 我心中警示暗生,剛才我在四周仔細查探過,根本未曾看到有人在這江心洲之上。這老者的出現竟然全無徵兆,他究竟是敵是友? 我表面上卻沒有任何的流露,微笑著舉起那烤魚道:「寶劍贈壯士,紅粉贈佳人。難得遇到一位這麼欣賞內子櫥藝的有緣人,這烤魚先送給您老人家品嚐了。」 那老者笑瞇瞇看了看我道:「不壞不壞,你這孩子居然懂得尊敬老人。」他也不拒絕,接過我手中的烤魚,坐在火堆旁,大口咀嚼了起來,邊吃邊讚道:「好手藝,果然好手藝,外焦裡嫩,酥軟可口。不失鮮香之氣,我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魚了。」 轉眼之間他已經將一尾烤魚吃得乾乾淨淨。 桓小卓笑道:「難得老伯如此讚賞,您如果不嫌棄,再品嚐一條如何?」 那老者笑得滿臉皺紋都綻放開來:「我開心都來不及,又怎會嫌棄,他伸手接過桓小卓遞來的烤魚,大口咬了下去,一副猴急的模樣,哪裡有一點老成持重的味道。 吃了幾口,他似乎想起了一件事,從身後摸出一個酒壺,拔開壺嘴,仰首咕嘟咕嘟灌了兩口,用衣袖抹去嘴邊的酒漬道:「痛快!痛快啊!這人世間果然有不少讓人留戀的東西。」 他將酒壺向我遞了過來,笑瞇瞇道:「我吃了你的烤魚,請你喝酒如何?」 我心中微微一怔,這老者顯然是有備而來,現在他遞給我這壺酒卻不知其中有沒有圈套? 老者見我並未立刻接過酒壺,臉上的笑容立時隱去,冷冷道:「怎麼?擔心我這酒裡面有毒嗎?還是嫌棄我這老頭子邋遢骯髒?」 我心中已經迅速轉了無數個念頭,這老者十有八九也是魔教眾人,搞不好和曲招軒一樣是魔門四大長老之一,從他剛才悄無聲息的現身來看,此人的武功應該遠在我之上,他若是想對付我根本沒有必要用這種卑鄙齷齪的手段。 桓小卓悄悄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我千萬不可以飲用。 我心中一橫,伸手將那壺酒接了過來,微笑道:「晚輩也是好酒之人,老前輩喝得如此酣暢,早就將我這滿腹的酒蟲勾起,晚輩倒要嘗嘗前輩的這壺美酒!」 我仰首喝了兩大口,只覺著酒水入口,卻毫無味道,分明是清水而已。 那老者哈哈大笑,雙目之中露出欣賞之色:「龍胤空,你果然好膽色!」他張口便喚出我的名字,顯然這次是衝我而來。 我笑道:「原來老前輩認得在下!」 老者點了點頭道:「有人讓我勸你回去,我本來打算把你丟到江水中去,讓你老老實實漂回自己的國土。」 我微笑道:「老前輩是魔門長老中的哪一位?」 老者搖了搖頭道:「你休要聽外面胡說八道,魔門之中哪有什麼狗屁長老!」他說話肆無忌憚,聽起來倒是有趣,不過我此時哪敢有任何的放鬆。 老者笑瞇瞇看了看桓小卓道:「不過當著你如花似玉的小情人,把你丟到江水中的確有些殘忍。」 桓小卓冷冷道:「老伯若是想對付龍胤空,恐怕首先要殺掉我!」 老者大聲笑了起來:「千不該萬不該,我不該吃你的兩尾烤魚,吃了別人的東西,嘴巴自然會變軟。」 他凝視著我道:「龍胤空,我只想勸你一句,魔門的事情,你最好置身事外,一味堅持前去,對你不會有任何的好處。」 我歎了口氣道:「在下不想期滿前輩,有道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前往清蜀山是受了秋月寒前輩臨終所托,我龍胤空既然答應過的事情,便一定要做到。」 老者目光閃爍了一下,聲音低沉道:「你實話告訴我,縹緲閣的綠玉戒指是不是已經到了你的手中?」 我微微一怔,終於緩緩點了點頭。 老者喟然歎道:「他說得不錯,看來一切都是天意,龍胤空,既然你已經是縹緲閣的主人,老夫也不阻攔你,不過。。。。。。」他雙目之中流露出逼人的光華,彷彿能夠看到我的內心,我無畏的和他對視著。 老者道:「答應我一件事,登上清蜀山之後,你若是見到采雪,千萬不可以和她說一句話,講一個字!」 我內心劇震,猛然搖了搖頭道:「恕難從命!」 老者的瞳孔驟然收縮,可隨即又被平和的目光所取代,他拾起酒壺,緩緩站起身來:「龍胤空,你雖然是一個王者,卻注定只是一個世俗之人,很多事情,你永遠無法明白。。。。。。」他說完便轉身向江水的方向走去。 我在他的身後大喊道:「袁天池是不是四大長老之一?」 老者回身露出一絲微笑:「世上的事情,瞬息萬變,誰又能真正說清,他今日是,明日或許又不是,今生不是,來世或許又是,其中的奧妙,連我都不明白了。。。。。。」 江風輕送,一片葦葉隨風飄蕩在江面之上。 老者的身軀轉瞬之間已經來到葦葉上,葦葉承載著老者的身軀,飛速向江心劃去,再看時,他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在暮色之中。 我和桓小卓砍德目瞪口呆,此人的武功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傳說中的一葦渡江竟然讓我親眼目睹。 天空此時已經是陰雲密佈,眼看著一場暴風驟雨就要來臨,原本平靜的江水也變得洶湧咆哮起來。 桓小卓和我偎依在一起,關注著江面的方向,終於玄櫻白色的倩影出現在烏沉沉的江面之上,她不知從何處尋來一葉小舟,乘風破浪向我們的位置飛速劃來。 我和桓小卓同時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我們雖然沒有親眼目睹玄櫻和袁天池的大戰,可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玄櫻並沒有落敗,可是袁天池呢?他應該也算不上失敗者,他今日的真正目的是將玄櫻引開,否則那名魔門長老也不會有機會單獨和我們相對,可是他卻為何在最後放棄了對付我的念頭?清蜀山上究竟藏有怎樣大秘密? 更多精彩,更多好書,盡在www.3uww.com 第一百八十六章【迷霧】石章魚 看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方圓五尺之內竟然看不到人影,我不由得深深歎了一口氣,難怪當初圓慧對我說過,即使尋常人來到清蜀山也很難找到縹緲閣所在的位置。 正值清晨,山谷之內幽靜一場,偶爾傳來兩聲淒厲的猿啼,久久在耳邊迴盪,更藉著自己彷彿置身雲端,不知身處何處。 桓小卓悄然握住了我的手臂,她對我的愛意已經很難掩飾的住。 我喟然歎道:「果然是雲深不知處,只有等到雲開霧散,我們方能找到通往縹緲閣的道路。」 玄櫻冷冷道:「這裡常年迷霧深鎖,想要等到雲開霧散,恐怕很難。」 我此時方才想起秋月寒給我的那枚綠玉指環,拿出後戴在手上,卻見指環上有一條細小的光芒隱然耀動,難道光線流動的方向便是縹緲閣的所在? 玄櫻和桓小卓同時留意到我指環上的變化,桓小卓驚奇道:「難道這光線流動的方向便是縹緲閣的位置?」 玄櫻點了點頭道:「這指環既然是縹緲閣中的信物,想來其中定有玄機,我們按照它指引的方向走下去,應該不會錯。」 雖然有了指環指引方向,可是滿眼皆是迷霧,加上山路濕滑,我們三人走了好半天,仍然看不到任何一座建築,算起來時間應該是正午,山野中地迷霧非但沒有任何的減退。反而變得更加深重了。 我們在一棵蒼松下停歇,取出行囊內的乾糧清水草草填飽了肚子。 我有些後悔道:「當初若是把儀緣那個小丫頭帶來就好了,她對這裡的道路定然熟悉非常,由她引路勝過我們在迷霧中摸索。」 玄櫻淡然道:「公子有沒有想過,今日的一切皆是命中注定,根本無法改變呢?」 我笑道:「玄櫻師傅句句禪理,只可惜胤空資質前樓,體會不到其中的妙處,我倒以為,世上的事情都可以改變。萬般皆有可能!」大手緊緊握住桓小卓的柔荑,其中的含義不言自明。 桓小卓螓首低垂下去。 玄櫻原本平靜的雙眸突然掠過一絲不易覺察地慌亂。 我敏銳的覺察到了這一點。南道玄櫻早如止水地內心會因我而動? 我凝視玄櫻,她雖然沒有出眾的美貌,可是那中飄然出塵的氣質格外讓我心動,這是一個本不應屬於塵世的少女。 玄櫻地目光重新變得虛無縹緲。偶爾泛起的漣漪稍縱即逝,我內心之中咫尺天涯地感覺油然而生。清醒地認識到自己和玄櫻之間或許永遠沒有任何的機會。 在讀他上征程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在這迷霧深鎖的清蜀山內,早已沒有了時間的分界,我不由得感歎道:「山中忽一日,地上幾十年,不知道我返回之後,是否景物依舊?」 玄櫻冷冷望了我一眼道:「你既然心中無法拋開權利與地位,又何苦來到這清蜀山中?」 桓小卓小聲為我辯解道:「公子是為了信守對秋前輩的承諾!」 玄櫻深邃的眼神彷彿直接看到了我的內心深處:「果真如此嗎?」 不知怎麼我竟然不敢直面她地眼神。目光轉向前方,輕聲道:「無論我的出發點何在,現在這清蜀山已經激起了我強烈的興趣。」 玄櫻忽然停下腳步,我的指環之上,那束光線卻變成首尾相連的一個圓圈。我詫異之際,怎會出現如此怪異地現象?但從這個圓圈之上絕對無法看出正確的路線來。 玄櫻潛運內力,揮袖拂向前方,濃霧被她的袖風驅散,隨即又迅速向中間的位置聚攏過來。 雖然是驚鴻一瞥,我們都已經看清前方不到三尺之處便是萬仞高崖,若是我們以為向前走去,定然免不了粉身碎骨的下場,我心中暗自僥倖。 玄櫻道:「看來我們距離縹緲閣已經不遠了!」長袖反手向左側拂去,一條石樑從霧中隱約露出輪廓。 我手上的指環光線筆直指向石樑的方向,桓小卓情不自禁握緊了我的大手,低聲道:「難道縹緲閣就在石樑之後?」 玄櫻道:「你們跟在我身後,等我用掌裡驅散迷霧!」她率先向石樑走去。 這條石樑橫亙於兩座高崖之間,寬度不過三尺,走在上面,只要稍有不慎就會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玄櫻內力雖強,可是每次處掌,只能取三一丈之內的迷霧,而且迷霧剛剛散去,馬上周圍的霧團就會迅速聚集過來。霧氣比先前更加濃郁,我讓桓小卓跟在玄櫻的身後,我護在她的身後,小心翼翼的走了五十餘丈,竟仍然看不到石樑的盡頭,我的後心都因為緊張而被汗水濕透,山風一吹,背脊之上冷颼颼一片,若是能夠選擇,我絕不會踏上這石樑半步,可是現在想要回頭似乎已不能夠。 玄櫻一掌劈出,前方濃霧猛然消散,我們終於可以看到石樑盡頭的山巖。卻發現石樑盡頭處,一名身穿藍色儒衫的中年男子靜靜坐在那裡,他周圍的雲霧似乎被一股無形的吸力,引向他的身後。 我自然認得他,他便是曹睿,一個讓我始終無法捉摸的人物,他曾經不止一次的幫助過我,可現在它出現在這裡,究竟是為了幫助我,還是為了阻止我呢? 曹睿的眼神比幽谷中的迷霧更加難以捉摸,他的目光望向遠方的迷霧,不知他是否能夠看到迷霧後掩藏地一切? 曹睿輕聲道:「龍胤空。你為何要來?」 我向前走了一步,更清楚地看到,曹睿將我們前進的道路完全阻住,除非越過他,否則我們根本沒有可能穿過這道石樑。 我恭敬道:「曹先生應該清楚我前來這裡的真正目的!」 曹睿淡然一笑,他緩緩站起身來,從容的就像在平地上一樣,坐足向前踏出一步,然後凝滯在那裡。 我們的臉色同時一變,每一個人都清晰地感到腳下的震動。曹睿看似從容的一腳,卻內含足可開山裂石地力量。他這一部更像是對我們的一個警告。 曹睿道:「我越是不想讓你捲入其中,你卻偏偏要牽連進來,世上地很多事,果然不是人力所能夠挽回。」 玄櫻道:「四大長老既然已經在人間銷聲匿跡。又何苦重出江湖,難道又要掀起一番腥風血雨。才肯罷休嗎?」 曹睿淡然道:「玄櫻,你既然是瑤琳仙閣的弟子,你就應該知道,魔門和瑤琳仙閣根本就是源自一宗。」 我心中又是一驚,其中竟然有這麼多的因緣典故,如果不是曹睿親口說出,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 玄櫻道:「雖然源自一宗,可是正邪有別!」 曹睿哈哈大笑道:「正邪有別?何謂正?何謂邪?只不過是凡夫俗子胡亂加上的概念而已!」他向我道:「龍胤空,你自認為自己是正是邪?」 我心中一震。我想來做事都是為了登上帝位而努力,只要能夠對自己有利,做事不擇手段,可是我自認為自己並非大奸大惡之人。 曹睿道:「所謂正邪,根本沒有任何地分別。只不過是你所佔的角度不同罷了!」他充滿憐惜地凝望玄櫻:「玄櫻,你所信奉的一切都是你師父教導給你,很多事情,你並不明白。」 他又向桓小卓道:「桓小卓,你師父將你從危難中救出,你便認為她是好人,可是你焉知她從來沒有做過錯事?」 桓小卓怒道:「不許你污辱我師父!」 曹睿笑道:「既然你如此尊敬你的師父,你便應該聽從你師父所說,以德報怨,為何要想盡一切辦法去報復項晶呢?」 桓小卓華容失色,顫聲道:「你……究竟是誰?」 曹睿道:「你不聽從師傅教誨,有談何尊師?難怪你師父至死都不願將你列入門牆!」 桓小卓被曹睿說的傷心不已,淚水無可抑制的流了下來。 曹睿大聲道:「害死你父親的真正兇手並非項晶,下令屠殺你滿門的也非是她,你不辨清紅皂白,不知尊敬師長,又有何臉面活在這世上?」說話間手指微動,一縷強勁的指風竟然擊中了桓小卓的膝彎,桓小卓一聲嬌呼,嬌軀一晃,竟然倒頭從石樑上跌落下去。 我根本沒有想到曹睿會突然對桓小卓出手,和玄櫻同時去救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眼睜睜看著桓小卓消失在濃霧之中,憤怒將我地血液頓時點燃,我狂吼一聲越過玄櫻,一刀向曹睿全力砍去,曹睿看都不看我來刀的方向,一把便將我的刀鋒抓住,一個巧妙的牽拉,我的身軀在空中頓時失去了平衡,高懸在石樑地邊緣,唯一的支撐便是曹睿手中的這把長刀,這奪命的長刀已經成為我活命的唯一機會。 曹睿徒手握住刀鋒,竟然沒有任何的損傷,他冷冷道:「龍胤空,你始終沒有去死的勇氣,知道我一鬆手,你的江山,你的社稷,你的性命,就會盡數消散在這迷霧之中。」 冷汗從我的額頭簌簌而落,內心中已經完全被悲傷與絕望所佔據,我辛苦拚搏到今日,竟然敵不過一個摸門高手,性命完全控制在他的指掌之間。 玄櫻俏臉變得煞白,嬌軀在風中不斷顫抖,顯然對我的處境關切到了極點。 曹睿厲聲喝斥道:「玄櫻,你既然已經身入佛門,便應該拋去七情六慾,身為瑤琳仙閣弟子,不去想如何完成師尊遺願,卻受困於世俗情慾之中,你有何顏面去面對你的師父?」 從不表露自己內心感情的玄櫻此刻也不禁淚流滿面,她緩緩貴在石樑之上:「玄櫻知罪!」 曹睿冷笑道:「你知罪?你現在心中只是牽掛著龍胤空的生死,其他的事情你可曾想過?」 玄櫻俏臉完全是缺了血色,曹睿每句話都擊中了她內心的要害。 玄櫻顫聲道:「玄櫻自知罪孽深重,可是此事和他無關!」 曹睿哈哈大笑道:「好一句與他無關,既然如此,你便從這石樑上跳下去,給你死去的師尊一個教導,我便饒他性命!」 「好!」玄櫻點了點頭,緩緩自石樑上站起身來。 我駭然大叫道:「不可!玄櫻,你千萬不可聽他信口胡說!」 玄櫻向我綻放出一個深情的笑靨,這是我和她相識以來,她第一次對我真情流露,玄櫻張開雙臂,自石樑上縱身跳了下去,宛如一多風中飄零的百合。 「玄櫻!」我聲嘶力竭的叫道,內心彷彿被萬把尖刀剜割,難以形容的痛楚讓我心腸寸斷。 曹睿冷笑道:「龍胤空,為何你沒有勇氣跳下去?」 我怒吼道:「曹睿,終有一日,我要講你碎屍萬段!」 曹睿哈哈狂笑道:「你何時開始變得如此這般不切實際!你的性命完全把握在我的手上,我想殺你,只不過是舉手之間的事情,你覺得自己還有機會嗎?」 他的話深深擊中了我的軟肋,我還有機會嗎?我從未像現在這樣心灰意冷,黯然道:「你殺了我吧!」 曹睿笑道:「我為何要殺你?若是留你一個人孤孤單單活在這世上,你豈不是更加的痛苦?」 「曹睿!」憤怒就要講我的身體點燃。 曹睿淡然笑道:「你恨我!既然這樣就讓我們做一個徹底的了斷!」 他猛然向前由蹋出了一步,石樑發出了喀嚓一聲巨響,我驚恐萬分的看著頭頂,他竟然單足蹋斷了橫亙高崖的石樑。 我不想死!我在內心中高聲叫喊著。曹睿的身軀飛落而下,他下降的速度甚至比我還要迅速,我慌忙棄取了手中得刀柄,可曹睿卻一把抓住了我的臂膀,微笑道:「既然上蒼將我們的命運聯繫在了一起,你想逃又能逃得掉嗎?」 瞬間,我的腦海中浮現出眾位嬌妻的倩影,忽而又變成大康壯麗的版圖,心中剩下的卻只有絕望,我的生命果真要就此終結嗎? 我緩緩比上了雙目,等待所有一切的終結…… 眼前的迷霧突然散去,我清楚地感覺到自己下墜的勢頭猛然變緩,曹睿牽住我的手臂猛然斜行滑翔,眼前依稀可以看到一道瀑布,在曹睿的牽拉下,我們衝入瀑布之中,瀑布之後卻是一個巨大的洞口。就在我們同時掠入洞口的時候,他突然放開了我的手臂,我驚恐的大叫起來,可是身體卻沒有繼續墜落下去,彷彿有一雙手托住我的身體,我的身軀緩緩的在半空中漂移。 曹睿凌空站在距離我兩丈左右的位置,平靜得看著我。 我吃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難道我已經離開了人世?抑或是眼前的一切都是曹睿製造出的幻象? 曹睿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意,淡然道:「龍胤空,你並沒有死,你看到的也並非是幻象,這洞中的一切和你認識的完全不同!」他的身軀向後瀟灑的飄蕩,在我看來他正在空中飛翔。 我用力揮動了一下手臂,身體卻在原地不動,在虛空中移動竟然碧水中更為艱難。 曹睿道:「無間玄功之中本來便有一套步法,你雖然熟記,卻不能夠運用。」 我的腦海中馬上浮現出無間玄功中的步伐,以我的智慧,短時間內便已經掌握其中要訣,按照上面的指引將身體直立起來,嘗試著向前跨出一步,卻失卻了平衡。手足並用。方才前進了兩步。 曹睿微笑道:「你無需如此用力,只要順其自然,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我漸漸領略到其中的訣竅,身體稍稍用力便可以滑行出數丈,可是想做到曹睿這般閒庭信步只怕沒有那麼容易。無論我地資質再高,短期內也無法做到。 這種場面真是奇妙。曹睿悠閒自得地在前方行走,我手足並用,龜爬似的跟在他的身後。3uww手機電子書網[www.3uww.com] 數點燈光從上方投射下來。我抬起頭,這才發現穹頂雲霧繚繞,隱約有點點星光叢中投射出來。 曹睿道:「你知不知道頭頂是什麼?」 我要了搖頭,眼前的一切對我來說都充滿了神秘莫測。 曹睿淡然道:「抬頭三尺有情天,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明白。」 我低聲道:「可是這裡分明是洞內!」 曹睿哈哈大笑起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焉知自己看到地便是唯一?」 我越發感到迷惘,低聲道:「你難道是……仙人?」 曹睿沒有說話,雙目久久凝視穹頂的點點星光。表情複雜之極,沉默許久方道:「龍胤空,你想不相信世上有長生之術?」 我內心劇震,如果除卻今日,我絕不會相信什麼仙人長生之類地說法。可是眼前所見到的一切卻讓我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問題,曹睿曾經多次在困境之中點化我,難道他根本就不是凡人,擁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曹睿歎了一口氣道:「或許從一開始我們的相識便是一個錯誤!」 我強忍內心的震駭道:「你當初將春宮圖交到我手上之時,便知道我的身份,也清楚春宮圖中藏有無間玄功的秘密?」 曹睿道:「那富春宮圖,我並未想交給你,你知是湊巧捲入我們的事情之中!」他說得不錯,當初那幅春宮圖他分明是交給采雪,采雪有轉贈給了我。 曹睿只向前方的石壁,以可以辨認出上面雕刻著姿態各異的圖案,上方的星光變得漸漸明亮起來,當我完全看清牆上地圖案時,整個人頓時呆在那裡,這石壁上鐫刻的圖案,竟然和春宮圖上一模一樣。 曹睿聲音變得無比蒼涼:「我和你不同,我不屬於這個世界!」 「你究竟是什麼意思?」我隱然覺察到了什麼。 曹瑞緩緩轉向我,雙目之中流露出莫名的悲哀:「很久以前,有一群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人,因為一個突然的故障,被迫流落到這裡……」 我並不明白他的意思,低聲詢問道:「另外的世界?」 曹瑞典了點頭,他張開雙臂,我的眼前頓時出現了一片奇妙的景象,無數顆璀璨的星辰旋轉出現在我的周邊,我彷彿置身於星空之中。 曹睿的手指點鐘了其中一顆星辰,平靜道:「你不會想到,你所生存的世界,在浩瀚的宇宙之中,只不過是千萬星辰中的普通一顆。」 我甚至懷疑曹睿的甚至是不是正常,大聲道:「我生活在大好的河山之中,江河湖泊縱橫其上,日月星辰相伴左右,這裡怎會是星辰?」 曹睿呵呵笑道:「坐井觀天!你所看到的一切未必能夠代表世界的全部,莫說是天外之事,即便是你所生存的世界,擬今生也未必可以全部經歷。」 我默然無語,曹睿的話的確有幾分道理,我未曾見到的事情,未必不是真實存在著,如果說他所說的一切屬實,那麼曹睿應該來自天外的世界。 我低聲道:「你是不是想告訴我,你就是來自天外長生不老的仙人?」 曹睿苦笑道:「長生不老,當你真正長生不老的時候,你才會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悲哀。」 蔡睿揮了揮衣袖,環繞在我們周圍的星辰,頓時消失不見。曹睿凝望石壁上的春宮圖道:「我們中的很多人在落地時失散了……另外一些人,有些固守在落地的地方,有些變潛入人世之中,學會去適應你們的世界。可是我們所有被迫來到這裡的人,都擁有一個共同地心願,那就是離開這裡重返家園。」 我靜靜傾聽著曹睿這無異於天方夜譚地講述。內心陷入深深的震駭之中。卻不知曹睿口中的這些人有沒有采雪、輕顏、冷孤萱、袁天池……這些人在內? 曹睿道:「可是我們所有的人之中,只有一個人懂得回去的地方法,而這個人卻正處於休眠地狀態……」曹睿停頓了一下方才道:「我們本以為她很快就會醒來,可是卻忽略了一件事,來到這個世界以後。這裡時間的運轉和我們那裡全然不同。」 他痛苦的握緊雙手,低聲道:「你不會懂得什麼叫真正的度日如年。我在這個世上已經整整流落了一千年,為的就是等待她地甦醒……」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對任何人來說一千年都不可不謂一個漫長的等待過程。換做是我只怕早已經瘋掉。 曹睿壓低聲音道:「我們發現,自己的外貌也因為環境的改變而發生了改變,漫長的等待讓很多人失去了耐心,他們開始放棄了回去的念頭,接受現實,不少人在這世上娶妻生子,徹底融入了這個人世,我們並不阻止任何人的自由。可是又一條規則我們必須信奉,那就是決不干涉這個世界的任何事。」 我低聲道:「冷孤萱、秋月寒她們是不是也和你們一樣?」 曹睿並沒有直接回答我地問題:「一千年的時間足可以發生任何的事情,後來我們才發現,我們可以限制自己遵守規則,卻無法限制我們的後代。他們的軀體中本身便存在著狂傲不羈地血液,內心中充滿著強烈的佔有慾和征服欲。」 我暗暗心驚,自己也符合曹睿所說的這些特別,該不會也是他們這幫人的後代吧。 曹睿淡然笑道:「你大可放心,你是這個世上純粹的一分子,跟我們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 我低聲道:「這一千年以來,想必你們的後代繁衍相承,應該人數眾多,如果他們都繼承了你們這種超人的能力,只怕我們這些土生土長的人早就會被滅族了。」 曹瑞典了點頭道:「我們本來也這麼想,可是後來發現,我們的這些後代,體內並沒有秉承我們特異的體質,在各種方面反而更像你們多一些,而且你們也並不像我們想像中弱小,無論智謀韜略竟然能夠和我們的這些後代相互抗衡,至今仍然將江山牢牢的控制在手中。更奇怪的是,我們中的那些人一旦娶妻生子以後,壽命馬上就會縮短,他們的陽壽竟然超不過拜年。」 我笑道:「這麼說犧牲生命去娶妻生子的確太過冒險!」 曹睿要了搖頭道:「話雖如此,可是我們種甘願冒險者人就層出不窮,到現在當初最早來到這個世上的人已經剩下的不多了。」 我心中暗自感歎,一千多年的禁慾生活,輪到我恐怕也撐不住。 曹睿道:「可是連我們自己也沒有想到,我們之中竟然有一個例外!」 「哦!」我詫異道。 曹睿再次指向春宮圖:「我們中有一位同伴,入世之後,化名祖狂嘯,他竟然融合各類武學,演化出一套驚世駭俗的武功,這套武功一經修行便可以克制娶妻生子帶來的危害,突破陽壽的界限。」 曹睿歎了一口氣道:「為了修成這套武功,他隱姓埋名,藏匿影蹤,躲過我們的視線,殘害了無數的無辜少女。」 「是他創立了魔門?」 曹瑞點了點頭道:「此人召集我們的後代,教授他們武功,經他點撥之後,這些後代的體質發生突飛猛進的改變,魔門的實力在短時間內突然增長,迅速崛起與武林之中。 當我們知道大錯已經鑄成,一心想補償此人造下的罪孽,怎想到他佯裝坐化,卻悄然在一個我們無法察覺的地點藏匿起來,我們被他騙過,以為一切就此結束,沒想到他又搭起了我們返程工具的主意,利用地震之機,將可供我們返回的工具沉陷於地下,私下有夥同他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此物化整為零,轉移他處。」 我皺了皺眉頭道:「難道他也不想回去了嗎?」 曹睿道:「你說得不錯,他早已斷絕了回去的念頭,一心想在這個世上,做一個征服天下的霸主。」 我黯然不語,像這種級別的人物,若是一心爭霸,當真是世間百姓的悲哀。 曹睿道:「幸虧當時他的一命手下發現不對,及時將情況向我們通報,我們發現他的影蹤意圖圍剿他時,卻被他再度逃走,此次他被我等重創,自知非我們的對手,數百年之後,竟然改變形容化身為空空道人,意圖利用我們的後代,回去我們回去的希望。」 曹睿緊緊閉上了雙目,臉上的表情痛苦不已,顯然當年一定是悲慘絕倫的一件往事。 過了許久,曹瑞方才道:「那是一場血腥無比的戰爭……我們雖然成功剿殺了祖狂嘯,可使己方也是損失慘重,他將修成的無間玄功分成上下兩冊藏匿在兩個不同的地方,其中一側便藏匿在春宮圖中。」 「無間玄功當真這麼厲害?」 曹睿淡然要了搖頭:「對我們而言真正重要的是這幅星圖!」 「星圖?」我愕然道,難道這幅春宮突便是他所說的星圖? 曹瑞點了點頭道:「只可惜,能夠認識這幅星圖的只有一個人,而她卻處在休眠之中。」 我暗自揣摩著其中的關係。 曹睿道:「酒當我們辛苦守候千年,即將盼來她甦醒的一刻之時,她卻失蹤了……」 我隱約已經猜到曹睿所說得她究竟是誰,緊緊咬住下唇,祈求曹睿會說出不同的答案。 曹睿道:「當我們發現她失蹤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絕望到了極點,我們無法接受這個現實,等待千年之後竟然換來的是這樣一個結果,難道我們注定要留在這個陌生的星球上。」 我的內心劇烈的跳動著,艱難的問道:「難道她不記得發生過什麼事情?」 曹瑞緩緩點了點頭道:「她的指揮遠在我們之上,可是想要回憶起過去的一切,卻需要一個緩慢的過程……」 第一百八十七章【真幻】石章魚 曹睿盯住我的雙眸:「你現在是不是已經明白,我們之間完全不同。」 我點了點頭。 曹睿道:「有件事我必須要告訴你,她的記憶已經漸漸恢復,而我們終於看到返回家園的希望,我們不會讓任何人從中破壞,而且她也不會隨你離去,你是個理智的人,何去何從,我希望你能好好地考慮一下。」 眼前猛然變得漆黑一片,我的身軀被一股潛力擊中,向洞口的方向倒飛了出去,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身去已經再度墜入迷霧之中。 我心中已經沒有任何的恐懼感,因為我相信自己絕不會死去,玄櫻和桓小卓也一樣。 我的身體墜入了溫暖的水潭,很快又浮了上來,潭水邊綠草茵茵,夜風輕拂,送來陣陣清香,我用力咬了咬自己的舌尖,確信自己並非處在夢中。 我爬上岸去,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清新悅耳的琴聲,我循著琴聲的方向走去,卻見一位白衣少女坐在花海之中,正專注的撫弄著古琴。雲霧在她的身邊縈繞,整個人宛如凌波仙子亦真亦幻,卻是久未謀面的輕顏。 我呆呆站在原地,發生了剛才的事情以後,我的思緒陷入一片混亂之中,面對昔日的愛人,竟然不知該開口說些什麼? 琴聲嘎然而止,輕顏抬起螓首,向我綻放出一個春花般燦爛的笑容:「呆子,你平時的能言善辯都丟到哪裡去了,難道當真不認識我了?」 我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輕顏站起身來,伸出柔荑拉住我的大手,讓我在草地上坐下,輕聲道:「你為何不說話?」 我苦笑道:「輕顏,我腦子裡亂得很,千頭萬緒。我該從何說起?」 輕顏幽然談了一口氣道:「既然如此,你便好好的歇一歇,或許明日一覺醒來,你便什麼都忘記了。」 她的聲音似乎充滿一種奇特的魔力,我的眼皮不覺沉重起來,偎依在她的肩頭,竟然進入了夢鄉…… 醒來地時候,卻發現自己躺在一件潔淨的禪房之中。我摸了摸自己的身上,確信沒有任何的異常。起身推開房門。 門外玄櫻和桓小卓正和圓慧小聲說這話兒。聽到動靜同時回過身來,莞爾笑道:「你醒了?」 我更是如同墜入雲裡霧裡,自己明明看到桓小卓和玄櫻先後從石樑上跌落下去。可現在她們好端端的站在眼前,彷彿一切事情都未曾發生過。 我充滿疑竇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圓慧恭敬道:「主人,此間便是縹緲閣了。」 「我是如何抵達這裡的?」 桓小卓道:「那日我和師姐越過石樑,卻突然失去了你的蹤影,到處都找不到你,只好先到縹緲閣來。」 圓慧補充道:「我讓門下弟子去尋找主人的時候,卻看到主人昏倒在山門之外。」 我內心劇震,看到桓小卓地表情充滿關切,真摯之極。顯然不似作偽,可是我那日明明看到她們先後從石樑上墜落,又被曹睿拉下山崖,豈會有錯?難道她們落下山崖之時,記憶也被人抹煞了不成? 圓慧回稟道:「主人。明日便是六月初六,乃是本們拜祭神光之日,主人還有什麼交待?」 想起曹睿的事情,我對其他地事情早已失去了興趣,淡然道:「一切都聽從圓慧師姐地安排。」 圓慧點了點頭,轉身去了,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主人,歷代掌門的藏經都保存在前方的縹緲閣中,您若是有興趣,可以前去一觀。」 我點了點頭,垂下頭去,凝視手指上地綠玉指環,卻見指環內已經不見任何的光華,和昔日光影流動的情況截然不同,難道它業已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桓小卓柔聲道:「你想來應該餓了,我去為你準備一些飯菜。」她轉身向廚房的方向走去,只留下我和玄櫻單獨相處。 我凝視玄櫻深邃明澈的眼眸,她的表情一如往常一般平靜,從她的眼眸中找不到任何的慌亂。 我低聲道:「你一定記得發生過什麼?」 玄櫻淡然道:「公子何處此言?」 我伸手抓住她地手臂:「你和小卓從石樑上跳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玄櫻猛然甩脫我的手臂:「我不知道你說些什麼?」 「你撒謊!」我怒吼道。 玄櫻平靜道:「你這兩日大概太過緊張了,腦子有些混亂也實屬正常,好好休息一下,你便不會在胡思亂想。」 我敢斷定玄櫻一定在撒謊,她為何要騙我?難道她和曹睿一樣? 推開縹緲閣塵封許久的大門,我方才發現這座從外表看上去共有五層的小樓只是一個空殼,裡面莫說是典籍經文,甚至連樓梯都沒有一階,四壁空空蕩蕩,只有頂層的屋簷處飄蕩著幾縷塵絲。 或許歷代主人根本就不想留下任何地痕跡,這也是縹緲閣日漸衰落的原因。 我獨自站在縹緲閣外的平台之上,遙望遠方雲潮四起,煙霞陣陣,曹睿昨日對我所說的那些話,字字句句清晰地迴盪在我的耳邊,難道一切真的是我腦中的幻象? 玄櫻悄然出現在我的身後,她輕聲道:「明日你拜祭神光之後,便可離開清蜀山,一切便會回復到從前一樣。」 我猛然轉過身去,目光咄咄逼視她的剪水雙眸。 玄櫻無畏的和我對視著。 我忽然抓住了她的纖手,大聲道:「有件事我要單獨問你!」 反手掩上了縹緲閣的大門,我和玄櫻被封閉在這寂靜的空間之中,我激動的聲音在小樓內迴盪:「你為了救我性命,從石樑之上跳下,那件事可曾有過?」 玄櫻冷冷搖了搖頭,我卻猛然將她擁入懷中,垂下頭去,用力吻住她微涼的櫻唇,玄櫻嬌軀一顫。她根本沒有想到我會做出這樣大膽的舉動,整個人竟然無力將我抗拒。 兩行晶瑩的淚水沿著玄櫻皎潔地面頰緩緩滑落,卻不知她是因為感動還是憂傷。 我真摯道:「我不會記錯,你在曹睿面前所說的那些話,都真真切切的發生過。」 玄櫻的櫻唇微微顫抖著,這是她在我面前第一次表現得如此無助。 玄櫻忽然抱緊了我的身軀,無聲的啜泣起來,我們就著昂彼此相互擁抱著。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我方才聽到她輕聲道:「答應我。離開這裡。永遠不要回來……」 我握住她的柔荑,目光變得堅定而篤信:「我一定會離開,但絕不是現在!」 玄櫻輕輕掙脫了我地懷抱。緩緩走到牆壁前,纖手輕輕撫摸其上,低聲道:「明日這清蜀山之上定然會發生不尋常的事情。」 我皺了皺眉頭,直到現在玄櫻都未向我坦誠昨日之事,從她地表現來看,她心中一定深藏隱情,難道她另有苦衷? 我來到她地身後,低聲道:「玄櫻,若是明日魔門四大長老親臨。提出統一之事,我是否依然要竭力阻止此事的發生?」 玄櫻轉身向我淒然一笑,笑容中包含有多少酸楚:「事到如今,你難道還不明白,魔門之事。跟你毫無關係,明日之後,也許魔門會永遠消失於你的記憶之中。」 我用力地搖了搖頭,即便是我能夠忘記魔門,可是采雪和輕顏,這兩個與摩門擁有千絲萬縷關係地人,我如何能忘,我焉能忘記和她們之間的濡沫深情? 我身穿白衣,將綠玉指環端端正正的戴在左手的無名指上,在四名弟子的陪伴下緩步登上祭壇。 縹緲閣的祭壇完全有白色玉石砌成,雖然比不得皇室祭壇的氣派,卻勝在精巧雅致。祭壇共分三層,階梯卻有九九八十一步之多,第三層祭壇便由我獨自走了上去,來到祭壇頂端,回身望去,卻見身下皆是茫茫雲霧,不覺生出遠離塵世之感。 我獨自來到百玉憑欄旁邊,以手輕叩欄杆,卻不知接下來將要發生的究竟是什麼? 眼前雲霧越來越濃,朦朧之間似乎看到雲霧中人影綽約,我帶著滿腹疑慮向前方走去,卻見一位白衣少女靜靜站在那裡,專心致志的向桌上擺放碗筷。 我地雙眸頓時濕潤了,她便是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念的采雪,強忍內心的激動,我低聲喚道:「采雪!」 采雪向我嫣然一笑,輕聲道:「酒菜已經準備好了,公子請入席!」 我點了點頭,來到桌邊坐下,凝望眼前的采雪,許久不見,她的風致越發楚楚動人,冰肌雪膚,明眸皓齒,讓我不得不懷疑,她果然是不屬於塵世中地仙子。 采雪恭敬地為我斟滿面前的水晶杯,端起酒杯雙膝跪地敬獻到我的面前:「這杯酒,采雪多謝主任當日救命之恩,若沒有公子便沒有今日的采雪。」 我默然無語,我的確救過她,可是采雪早已報答了我,我默默接過了這杯酒,一飲而盡,酒味雖然甘醇,可是我的內心之中卻是苦澀到了極點。 采雪為我斟滿第二杯酒:「主人對采雪恩重如山,采雪卻帶走夫人和小主人,恩將仇報,采雪愧對主人……」說到此處,她美目之中珠淚漣漣,櫻唇不住抖動,卻無法繼續說下去。 我接過水晶杯道:「我從未怪過你,因為我知道,采雪絕不會害我。」仰首將這杯酒又喝完了。 采雪顫抖著雙手,想為我倒上第三杯酒,怎奈心情激動到了極點,幾度講酒水灑在杯外。 我伸手握住她的柔荑,從她手中拿過酒壺,自行將酒水倒滿。 采雪含淚道:「自從遇到公子開始,采雪便決意終生廝守在公子身邊……可是……采雪今日方才發現……世上有很多事,並非我能夠做到……」 我內心一陣難言的絞痛,她是向我道別嗎? 采雪淒然道:「我從未想過要騙公子,可是我卻做出了欺瞞公子的事情……」她想要從我的手中抽回柔荑,卻被我牢牢的握住。 我盯住她明澈的美眸,顫聲道:「我雖然不致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心中究竟有沒有喜歡過我?」 晶瑩的淚水沿著采雪絕美的容顏緩緩滑落,她默默轉過身去,拭去淚水,回身向我露出一個淒美嬌艷的笑容:「采雪從見到主人第一天起,便喜歡上了主人。」 我因為她的這一句話,突然充滿了無畏的勇氣,張臂將她抱入懷中,大聲道:「我發誓,不管他們究竟是人是神,誰都無法將你從我的身邊帶走!」 采雪緩緩搖了搖頭,輕輕掙脫我的懷抱,醉人的美眸已經回復清明:「主人,沒有誰逼迫采雪,是采雪自己要走!」 她重新端起桌上的酒杯:「采雪走後,主人要自己懂得照顧自己,莫要因為國事而忽略了身體……」 我端起這杯酒,凝視采雪道:「若是我再不要什麼江山社稷,你願不願為我留下?」 采雪淡然一笑:「主人飲下這杯酒後,采雪自然會給你一個答案。」 我心中暗自難過,若是采雪仍要離去,我寧願不要這個答案,閉目講酒水飲下,知覺的腦海之中一片天旋地轉,身軀一軟,倒在這祭壇之上。 醒來的時候,眼前是一片黑暗,我駭然坐起身來,只覺頭痛欲裂,四肢酸軟,再度倒了下去,黑暗中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和濃重的呼吸聲,卻不知自己究竟身處何地?大聲叫喊道:「有人嗎?」周圍並沒有人回應我,鼻息中傳來一股爛泥的惡臭,我猜測到自己應該是躺在一處爛泥塘中。 歇息良久,我方才支撐著爬起身來,腦海中對剛才的片片段段卻是記得一清二楚。難道是采雪將我放逐到此地? 走了兩步,我忽然聽到一陣微弱的呻吟聲,循聲趕了過去,腳下卻被人絆倒,我失足摔倒下去,撲在一個軟綿綿的嬌軀之上。「什麼人?」我驚聲道。 身下一個虛弱的聲音道:「胤空嗎?」 我從聲音中分辨出,身下的少女竟然是桓小卓,心中又驚又喜,緊緊將她嬌軀摟住,激動道:「是我,是我!」 桓小卓也是激動之極,緊緊抱住我的身軀道:「胤空,我好怕,我還以為今生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柔聲道:「怎麼會,我龍胤空向來都是福大命大,怎麼如此輕易送命!」我和桓小卓相互攙扶著站起身來,我低聲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怎麼會到了這種地方?」 桓小卓比我更加迷惘,低聲道:「我不知道,我那日突然從石樑上失足落下,正在驚恐之時,可突然之間狂風大起,眼前到處都是白茫茫的迷霧,我莫名其妙的便昏迷了過去,醒來的時候便已經躺在這裡了。」 我心中駭然,沒想到桓小卓將縹緲閣的事情忘了個一乾二淨,難道曹睿等人又對她做了什麼手腳?默默點了點頭,看來小卓對發生過的事情並不知情。 桓小卓充滿擔心道:「你又沒有見到師姐?」 我歎了口氣,現在方才醒悟,那日玄櫻和我一吻卻是向我告別,此事我不願再向小卓提起,以免徒增她的悲傷。 我低聲道:「玄櫻師傅說要避世清修,悄然遠走,恐怕我們日後再也見不到她了。」 桓小卓顫聲道:「師姐怎的連招呼都不跟我打一個?」 我摟住她的顯要道:「她原本不屬於這俗世之中,離開或許是一件好事。我們向前走走看,或許能夠找到出口。」 桓小卓點了點頭,我們在黑暗中深一腳淺一腳的摸索走去,在黑暗中尋找了半個時辰,方才看到一絲亮光從外面透射進來。 桓小卓驚喜道:「那裡應該是出口哎!」 我們同時向前奔去,可是沒跑出兩步,腳下突然一空,身體同時失去了平衡。從高空中向下墜落,我們大聲尖叫起來,可馬上便墜落入一個清澈溫暖的水潭之中。 此時應該是黎明時分,頭頂的天空仍然是一片淡青色,點點繁星依然閃爍。我和桓小卓逃出生天,此刻心中也在無顧忌,緊緊擁抱在一起。 洗淨身上的泥污。我們來到岸上,我驚奇的發現,眼前景物竟然和我遇到輕顏的地方一模一樣,恍惚間我彷彿感覺到自己從未離開過這裡。 桓小卓看到我表情有異,輕聲道:「怎麼?你不舒服嗎?」 我搖了搖頭,大步向前方的花叢中走去。撥開花叢,卻見百花之中睡著一個海棠花般美麗的少女,不是輕顏還有哪個? 我倒吸一口冷氣,情不自禁的向後退了一步。桓小卓在我的身後趕來,看到輕顏也是吃了一驚。輕聲道:「輕顏怎會睡在這裡?」 我難以形容此刻複雜紛繁的心情,或許輕顏的事情只能由她自己來解釋。 輕顏發出一聲輕柔的夢囈,緩緩睜開美目,當她看到我的時候。美目之重充滿了震驚:「胤空……你……你怎會找到這裡來地?」 我低聲道:「是你的琴聲將我吸引過來。」我故意這樣說,想看看輕顏的反應。 輕顏的表情越發迷惘:「可是……我自從來到這裡便再也沒有撫過琴……」 我的內心漸漸沉了下去:「昨日你有沒有見過我?」 輕顏俏臉緋紅道:「我昨日在夢中見到了你,不過,你怎會知道?」 我黯然道:「只因我在夢中也見到了你……」心中已經明白,輕顏和小卓一樣,腦海中關於過去的那些記憶早已成為一片空白,我只是奇怪,為何我會將一切記得如此清楚?而且每個細節都如此清晰?我敢斷定自己經歷地一切絕不是幻覺。 我抬頭仰望身前高聳入雲端的山峰,低聲道:「這座山。可是清蜀山嗎?」 輕顏點了點頭,輕聲道:「這裡的確是清蜀山!」 我想起當初輕顏乃是縹緲閣傳人,心中一動, 輕聲詢問道:「你既然是縹緲閣弟子,為何不去參拜神光?」 輕顏充滿迷惘道:「縹緲閣早已焚燬多年。你莫不是在說笑嗎?」 桓小卓有些奇怪的看著我們。 我的心中剩下地只有失落,這兩日發生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幻?我不願去想,我也不敢去想。 我堅持重新來到山上,山漸濃霧早已散去,橫亙山崖之間的石樑已經斷裂,除非是鳥兒,任何人恐怕無法抵達對面的山崖。我留意到斷裂地石樑處長滿了萋萋荒草,顯然已經斷裂多年,遠眺對面的山崖,果然看到一片坍塌的廢墟,想來便是輕顏口中的縹緲閣了。 「神光!」桓小卓指向縹緲閣廢墟上放的天空。 一縷七色光芒從縹緲閣的上方冉冉升起,相互交替輝映,在黎明的天空之中越發顯得璀璨奪目。我的耳邊忽然想起采雪深情的聲音:「忘了我……」我垂頭望去,卻見手上地綠玉指環早已不見。 淒冷的山風吹開我的衣襟,露出我健碩的胸膛,我此時方才感覺到胸口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垂頭望去,卻見我地胸口之上,印著一個清晰的吻痕,我握緊雙拳,遙望著神光的方向,心中依然明白,今生今世恐怕再也無緣見到采雪她們了…… 我們並未即刻離去,在清蜀山上盤桓了數日,期望能夠有奇跡出現,縈繞山間的茫茫迷霧早已蕩然無存,對面只剩下一片斷壁殘垣,哪裡能夠看到任何人的影蹤。 我難以掩飾心中的寂寞,桓小卓和輕顏都看出我心緒不佳,沒有人主動提起離開的事情。 山雨飄零,我獨自佇立在山崖的邊緣,默默凝望著縹緲閣的方向,輕顏悄然出現在我的身後,柔聲道:「那裡已經沒有人了……」 輕顏美目之中盡現迷惘之色。 我低聲道:「你緣何會出現在這山谷之中?」 輕顏幽然道:「我隨你前往燕國的途中,周圍突然燃起了大火,我驚慌之中,便從車上下來,許多殺手將我圍困,危急關頭,又一位蒙面長者出手,將我營救出來……以後便將我帶到了這裡……」 我追問道:「那人可是曹睿?」 輕顏搖了搖頭道:「我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她回答的如此堅決,讓我可以確信,她從未見過曹睿此人。 輕顏道:「我雖然不知道他是誰,可是他一定和魔們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她讓我留在山谷中養傷,順便懺悔自己昔日的所為……」輕顏的俏臉知上浮現出一絲愧疚之色,顯然在為當初與冷孤萱串謀加害秋月寒之事而懊悔。 我心中暗道:「如果曹睿對我所說的一切屬實,那麼秋月寒的死或許也只是一個假象,不過他為何要將縹緲閣所有的一切完全抹去?難道只是為了斷絕我心中的念頭?」 你低聲道:「縹緲閣門下是否還有其他弟子?」 輕顏道:「縹緲閣其他的門人大多留在漢國的三虛庵,你怎會突然關心起縹緲閣的事情?」 我苦笑道:「沒什麼,我只是隨便問問……」 輕顏黯然道:「我做出對不起縹緲閣的事情,今生無顏再去面對那幫姐妹了。」 我伸手摟住她的纖腰,輕聲道:「事情早已過去,難道你心中還有什麼解不開的結嗎?」 輕顏心中一顫,伏在我肩頭低聲啜泣起來,我的目光卻仍然呆呆望著陰沉的蒼穹,我敢斷定一切全都真真切切的發生過,不然我胸口的吻痕究竟從何而來,我身邊的每位人對此的記憶全都是一片空白,想來曹睿等人想徹底銷聲匿跡,可是卻為何獨自保留我的記憶?難道是采雪所為?如果我有選擇的機會,我情願不要這種痛苦的回憶,我卻無可選擇,或許終生這痛苦的情形將保留在我的腦海之中。 桓小卓在我們身後輕聲道:「胤空,你打算何時離開清蜀山?」 我淡然笑道:「現在……」 離開清蜀山,我頓生恍如隔世之感,縹緲閣發生的一切對我來說是那樣的遙不可及,我不知道今生還會不會與采雪他們相逢,可是我知道,無論時間過去多久,采雪的倩影在我心中將永遠無法磨滅。 雨中回望,清蜀山已經變成一片若有若無的幻影,我用力的抿了抿嘴唇,嘗到的是雨水和淚水混合的味道,這是一種常人無法感受的苦澀,它爍痛著我的神經,煎熬著我的意志。 我猛然回過身去,用力的踏出一步,堅實的土地因為我的碾踏而微微的戰慄,腳下的水窪化作四散飛濺的水珠,我彷彿踏碎了腦海中的那道幻影,內心中重新湧起無窮的鬥志和勇氣,這片土地是屬於我的地方,我的生命注定將與她密不可分! 第一百八十八章【巨富】石章魚 從清蜀山到望江城,一路之上細雨霏霏,天空始終籠罩著一層陰霾,就像我此刻內心的寫照。 輕顏和桓小卓雖然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從我的種種舉動來看,已經猜測到我一定經歷了巨大的變故,兩人處處表現著對我的體貼,試圖用這種默默的關愛,讓我盡快地從低沉中恢復過來。 「天終於放晴了!」輕顏將頭頂的斗笠遠遠的扔了出去,望著空中的驕陽發出一聲歡呼,自從離開清蜀山,她的性情變得開朗可人,彷彿重又恢復到我在漢都初遇的少女,我不知這種改變究竟因何而發生,可是我卻為輕顏終於能夠擺脫心理的負疚而感到高興。 我勒住馬韁,駿馬因為我突然的動作,前蹄高揚而起,發出一聲嘹亮的嘶鳴。 桓小卓和輕顏縱馬來到我的兩旁,桓小卓看了看我的表情,輕聲道:「老天都已經放輕了,為何仍然看不到你臉上的一絲笑容。」 輕顏故意道:「莫不是看到我們兩個終日守在你的身邊,心情大感鬱悶?」 桓小卓幽然歎了口氣道:「若是真得如此,我們還是識趣點走開的好,省得惹我們的龍大公子煩心!」 我的唇角勉強露出一絲笑容:「你們兩個丫頭一唱一和的做些什麼?我只是牽掛國事,並沒有針對你們的意思,再說我這張面孔經過輕顏易容,自然沒有先前這麼豐富的表情。」 輕顏笑道:「雖然笑得勉強,你總算笑了一次,不過從現在起,你若是再苦著個面孔,我們便扭頭便走。」 桓小卓幫兇似的點了點頭。 我歎了口氣,比自己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算我怕了你們,這樣笑如何?」 二女被我的樣子逗的同時大笑起來。 前方突然傳來清越的馬蹄聲。在雨後空靈的早晨顯得越發清脆,一隻約有二十人的車隊徑直向我們的方向迎來。 真正讓我感到驚奇地市車隊的奢華,但從拉車駿馬的外形和車廂外部雕飾的精美來看。氣派不輸於皇家,車隊主人的身份一定相當尊崇。 我向二女使了一個眼色,縱馬向路邊閃去,此地畢竟是晉國的土地,我們沒有必要引起他人的主意。 沒想到那車隊行到我們的面前突然停了下來,以為矮胖的中年人從前方車馬中下來。遠遠笑道:「來的可是段國師?」 我心中微微一怔,這才知道車隊是衝著桓小卓而來。 桓小桌淺笑道:「我當是誰有這麼大的氣派?原來是付先生!」 那中年人呵呵笑道:「段國師莫要取笑我,我只是在別人府上混飯,按照主人吩咐已經在這裡恭候多時了。」 桓小卓秀眉微顰道:「你主人是誰?」 付先生笑道:「段國師去了便知道!」 桓小卓似乎對這位付先生並沒有太多的好感。冷冷到:「你既然不願說,便勿要擋住我的去路,還有我現在已經和大漢毫無關係,什麼段國師之類的稱謂,你以後不要再提!」 那付先生遭遇桓小卓如此冷對。仍然保持著一張笑瞇瞇的面孔,足見此任的世故圓滑。付先生笑道:「段姑娘請勿動怒,慕容姑娘此刻正在府上等候!」他此言一出,我內心也是一震,慕容嫣嫣留在望江城養傷不假,我還讓阿東狼刺等人留在此地照料,可是她緣何又到了這人的府上,而且他還過來接桓小卓,為何我手下武士未見一人? 桓小卓充滿疑慮道:「嫣嫣現在何處?」 付先生笑道:「段姑娘不必擔心。她現在和其他貴客一起好好地在我住人的府上做客,你們馬上便可以想見。」他說了半天仍然沒有將主人地身份透露出來。 我悄然向桓小卓使了一個眼色,桓小卓點了點頭道:「好,我隨你去!」 付先生眉開眼笑的作了一個恭敬相邀的動作:「三位貴客請上車!」 我淡然一笑,和輕顏、桓小卓一起來到車中。輕顏附在我耳邊小聲道:「他們這些人都是尋常的武夫,我可以輕易將他們打發掉!」 我故意板起面孔道:「做女人不要太野蠻,動不動便打打殺殺!」 輕顏俏臉一紅,狠狠的在我肩膀上咬了一口。 我張臂將二女攬入懷中,這一路上,我的確冷落了他們,二女俏臉緋紅的躺在我還中,默默享受著久別多日的溫柔滋味。 通過車窗,可以看到進入望江城後,馬車在一路上行。 桓小卓小聲道:「這位付先生是漢國的一位商人,在漢都擁有一間店舖,因為經營地物品種類齊全,所以在漢都王卿貴族之中頗有一些名氣,我便是在那是認識她的。」 輕顏微笑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有些印象,我曾經在他店舖中買過絲綢哩。」 桓小卓點了點頭道:「不過我知道這一切只是幌子,他最主要的經營是鐵器和煤炭。」 說話間,馬車已經停止了行進。 不多時,付先生輕輕敲了敲車門,恭敬道:「段姑娘,我們到了!」 推開車門,卻見我們的馬車停泊在一片茵茵綠草之上,腳下五尺寬度的青石板路一直延展進入前方的柳蔭。 我們在付先生的引領下緩步前行,走入柳蔭,青石板道路突然變寬,頭頂柳樹枝條婆娑,樹影蔭蔭,恰如一個個素裝淡抹的少女,林間的空氣顯得異常的清新。 前行百餘步,柳林已到盡頭,眼前豁然開朗,卻見一面平整如鏡的小湖靜靜出現在前方,宛如碧綠草地上鑲嵌的一顆每粒鑽石,倒映出天空變幻無窮的光影。 付先生笑道:「三位貴客請勿見怪。這段路途狹窄,不便馬車通行,而且我請三位下車行走也為了讓你們觀賞一個典故。」 我微笑道:「願聞其詳?」 付先生道:「這位公子有沒有聽說過百順帝五下巴蜀的故事?」 我笑道:「先生說的可是八百年前的風流皇帝?」 付先生笑咪咪道:「正是此人。當初百順帝前來暢遊望江城之時,傳聞和龍女有過一夕之緣,可是後來因為天人相隔,兩人終究無法相守,百順地走後,龍女便來到當初他們相遇之處。落下地淚水便成為這面湖泊,她為了表示對百順帝感情的忠貞,剪去滿頭的煩惱絲,灑在此處。日後便化為這片柳林。」 這個故事情不自禁地勾起了我對采雪的回憶,心中一陣黯然。 付先生笑道:「不過這都是傳說而已,據付某翻閱《望江城史》發現,這面湖泊是人工挖掘,從城外引入江水而成。柳林大概也是後人栽種的,不過百順帝到真的在這湖心島上修建了一座行宮。」 我點了點頭道:「百順帝也的確是個多情的皇帝,或許他在這望江城中留下了不少地風流韻事也未必可知。」我的這句話讓輕顏和桓小卓的俏臉都是一紅,八成她們從我的這句話中聯想到了自身。 一艘雕樑畫棟地畫舫早已停泊在岸邊恭候,付先生引我們上了船,畫舫緩緩啟動,穿行於碧色無邊的荷塘之中,迎面送來陣陣清涼的湖風,上次經過望江城的時候。我實在是太過匆忙,沒有留意到這處絕佳的景致。 眼前地美不勝收的景色,更激起了我對此間主人的好奇,這裡居住的究竟是什麼人?他的財富和地位定然相當的尊崇。 半個時辰之後,畫舫方才停泊在湖心島前。我站在船首欣賞美景,遠遠便看到島上建築古樸雅致,佈局奇特,等到畫舫靠岸,卻見有二十餘人在碼頭出恭候,其中竟然有阿東和狼刺的身影,從他們欣喜若狂的表情,我可以才想到此間主人對他們應當是相當的禮遇,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我雖然經過輕顏易容,可是阿東和狼刺已經從我地身材氣度之上將我認出,我們這邊剛剛來到岸上,他們二人便衝上前來,跪倒在地,大聲道:「主人!」 我淡然揮了揮手,當著眾人,我並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微笑道:「慕容姑娘呢?」 阿東和狼刺尚未來得及回答,卻聽到一個爽朗的笑聲:「龍公子只念及紅顏知己,難道不記得我這個老朋友了嗎?」 我內心一震,猛然抬頭望去,卻見一位身穿灰色絲綢長袍的人大笑著迎了過來,此人膚色白皙,清髯飄飄,十足一幅儒生模樣,一雙深目略泛黃色,顯現出他並非中原人氏。 「赤魯溫兄!」我驚喜道,無論如何我也沒有想到會在晉國和他異地重逢,話一開口我馬上又有些後悔,赤魯溫雖然和我交情非淺,可是它畢竟是一個商人,我衝口而出的一句話等於將自己地身份完全暴露。 赤魯溫笑道:「人可以改變樣貌,改變年齡,可是人與生俱來的氣質始終是無法改變的。」 他身後一名藍衫商人此時也來到我面前:「在下晉人潘渡,冒昧相請,還望龍公子不要見怪。」 潘渡這個名字對我來說並不陌生,天下四大富豪之中,我唯獨和此人沒有太多交往,不過他的大名我早已聽聞多時。更何況在宣城之時,我曾經從他的手上調撥過物資,雖然未曾謀面,可是印象相當深刻。 我微笑道:「我當是誰擁有如此氣魄的庭院,原來是富甲天下的潘老闆。」 潘渡淡然笑道:「潘某只是略有家財,富甲天下卻是不敢當。」 赤魯溫大笑道:「潘兄何必客氣,龍公子又不是要向你借銀子,你又何必一味謙虛。」 潘渡呵呵笑道:「潘某失禮了,龍公子請,兩位姑娘請,慕容姑娘正在陪管先生聊天,今日我們要好好的聚上一聚!」 我大喜道:「可是管舒衡管老闆?」 潘渡點了點頭道:「正是管老先生,若不是他前來尋找慕容姑娘,我還不知道慕容姑娘已經光臨晉國。」 遠處傳來管舒衡的大笑聲:「潘三郎,你背著我又說什麼壞話了?」 潘渡笑道:「管先生不是要親自下出準備酒菜嗎?怎麼這麼沉不住氣呢?」 管舒衡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龍公子長途跋涉而來,我若是不前來相迎,豈不是顯得不夠誠心,再說,你潘三郎為人市儈狡詐,誰知道你會不會背後說我的壞話?」 潘渡尷尬一笑。 我慌忙迎上前去:「管老闆,真是想煞我也。」 管舒衡上前握住我的雙臂,上下打量了我數眼,意味深長道:「恐怕你心中想的是我的乾女兒,我這個老頭子哪能有如此大的吸引力。」一句話逗得眾人齊聲大笑起來。 潘渡在前方引路,赤魯溫陪同桓小卓輕顏走在他身後,我和管舒衡反倒落在最後,管舒衡低聲道:「公子不必擔心,潘渡和我是過命的交情,再說……」他笑了笑方才道:「潘三郎的一半家業都刻著老夫的印記。」 他既然如此說,想來和潘渡之間的關係必不尋常。 走過曲巷長廊,來到一個雅致的院落之中,卻見慕容嫣嫣一身湖綠色長裙,俏生生站在門前等待我們的到來,目光遠遠便黏滯在我的身上,其中萬縷柔情,毫無掩飾的流露出來。 她輕聲道:「公子回來了?」 我緩緩點了點頭,心中湧起無限溫馨,此時方才知道天下間最大的幸福,莫過於心愛之人始終在翹首以待。當著眾人,我自然不便表露。 潘渡借口去準備酒宴,輕顏,桓小卓和慕容嫣嫣去一旁暫敘離情。 赤魯溫和管舒衡兩人將我拉到水榭之中,赤魯溫呵呵笑道:「公子險些瞞過了我哩!」 我苦笑道:「看來我偽裝的工夫仍然不到家,赤魯溫兄一眼便拆穿了我的身份。」 赤魯溫笑道:「此時說來湊巧,我今次前來是找潘渡要來著,可巧管老闆前來,讓潘渡幫他尋找慕容姑娘,沒想到慕容姑娘在狼刺等人的陪伴下養傷。」 我此時方才明白赤魯溫緣何會一眼將我認出,當初狼刺隨同我前往北胡之時和他曾經多次見面,以他的智慧猜到我親來並不困難。 管舒衡道:「公子放心,潘三郎和我的交情絕非泛泛,他之所以能夠起家,都是老夫一力促成,否則老夫也不會將我的大半家資交給他代為打理。」 我笑道:「管老闆的人脈果真廣的很。」 管舒衡呵呵笑道:「潘渡至今並不知曉工資的真正身份,不過他私下對公子推崇的很哩。」 我微微一笑,開口卻問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來:「管先生最近可否見到過曹睿?」 管舒衡微微一怔:「曹睿?此人究竟是誰?管某從未聽說過……」 我心中早已料到他會這樣回答,唇角浮現出一絲苦澀的微笑:「想來我是記錯了。」黃芒岔開話題向赤魯溫道:「赤魯溫兄需要的煤炭向來都是取自宣城,不知這次為何要捨近求遠,前來晉國呢?」 赤魯溫笑道:「單單是宣城一地的礦產已經不能滿足我的需求,我自然要想到這裡。」 我微笑道:「現在天氣遠未到苦寒之時,赤魯溫兄莫不是準備大量囤積。以備日後奇貨可居吧?」 赤魯溫哈哈大笑道:「我早就說過,什麼都瞞不住公子。」 我卻清楚事實絕沒有這麼簡單,拓跋醇照當初沒收赤魯溫的財產。將他幾乎逼入絕境,縱使後來赤魯溫在我地幫助下,苦心經營數年,漸漸恢復了元氣,不過以他目前的能力納入如此大量的煤炭,仍然是不可能地事情。 赤魯溫道:「現在北胡和泰康兩國聯軍。一路高歌猛進,東胡卻是節節敗退。相信用不了太多時日,就會主動認輸了。」 我微笑道:「赤魯溫兄又沒有考慮過,一旦和東胡的戰事在冬至以前結束,你手中辛苦購得的煤炭,恐怕就……」 赤魯溫哈哈大笑了起來:「東胡雖然落在下風。可是三國聯軍想在短時間內將東胡徹底擊潰,可能性只是微乎其微。反過來說,我從中牟取暴利的機會便又大大的可能,為了者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放棄這麼大地機會,我赤魯溫是決不會這樣做的!」 管舒衡在大腿上拍了一拍,大聲讚道:「赤魯溫兄的確是我輩從商者之楷模,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微笑道:「管先生這句話好像不甚恰當,應該用富貴險中求更為貼切一些!」 我們三人同時大笑起來。 赤魯溫似乎才到我對他突然又擁有如此的財力感到奇怪。低聲解釋道:「其實這次並非是我一個人的主意,公子應該猜到,以我目前的財力,沒有能夠控制天下煤源的能力。」 我笑道:「赤魯溫兄地智慧並非尋常人能夠想到。」 赤魯溫笑道:「其實並沒有什麼智慧,天時地利乃是公子為我開創。我只需要把握住人和,便會無往而不勝了。」 我和管舒衡的目光同時投向赤魯溫,期待著他下面的解釋。 赤魯溫道:「我一個人的財力雖然無法辦到,可是錢四海錢老闆、潘渡盤老闆,還有大康的富商韓百壽,我們四人聯手控制煤炭的生意卻是綽綽有餘。」 我(炫)恍(書)然(網)大悟,經商如同戰場,商人之間也如同列國之間的關係一樣,赤魯溫顯然參悟了其中的道理,用共同的利益將所有人聯繫在了一起,這便是他所謂的人和,其實無論戰爭發生與否,他構築的這個聯盟,已經佔據了利益的主動,我忽然想到如果他在其他的領域也按計施為,那麼天下間的經濟命脈將大阪掌握在他們幾個地手中,這是一種何其可怕的事情。 赤魯文衛笑道:「水能載舟已能覆舟,只要公子因勢利導讓它流淌在你的河床之中,縱使波浪滔天,又能如何?」 我馬上明白他想想我傳遞的意思,唇角泛起一絲微笑。 赤魯文衛笑道:「赤魯溫有一事相求,還往公子能夠應允。」 我婉轉答道:「那要看赤魯溫兄求我的是什麼事情。」 赤魯溫笑道:「赤魯溫經商多年,遊歷各國之間,嘗盡了列國貨幣不同的苦楚,其中雖然有寶豐、恆祥照之類的銀號,可是規模仍舊有所欠缺。赤魯溫以為開設一座天下間最大的銀號,讓天下商人認同此間,乃是當務之急。」 我眉頭一動,赤魯溫的這個提議甚得我心,如果能夠成立這樣一件銀號,不但可以吸納各國商人的金錢,還可以有效的控制他們,日後更進一步可以成為我統一列國貨幣的基礎。 赤魯溫道:「赤魯溫想和公子聯手開設一座古往今來最大的銀號。」 我狡黠一笑:「卻不知哲銀號開張起來之後,是為官辦還是私營?」 赤魯溫面色平靜道:「自然是官辦!而且開張之後,赤魯溫會率先將自己所有的財富存入銀號之中!」 我半開玩笑道:「赤魯溫兄難道不怕我將你的心血吞沒了嗎?」 赤魯溫寧忘我深不可測的雙眸,微笑道:「公子懷抱天下,豈會看中赤魯溫這微薄的家資?」 我哈哈大笑起來,赤魯溫果然不同尋常。他之所以提出這個建議,更重要的用意是讓我放心,他等於向我表白。日後將堅定地站在我的陣營之中,已經將自己的前途的命運已經完全壓在我地身上。 不過開設銀號的提議的確讓我欣喜若狂,我一直沒有一個完善的控制著幫商人的計劃,只要我用銀號吸納了他們的金錢,等若我將天下間堤商人牢牢控制在手中,為了利益他們將成為我最忠實地追隨者。成為我李國安邦不可缺失的助手,其中的意義不啻於吞併一片國土和疆域。 管舒衡聽到這裡。也不僅深深為赤魯溫的單色與策略折服,由衷讚道:「我輩之中,能和赤魯溫兄比肩者在無一人!」 赤魯溫笑道:「管先生何須過譽,為商者,最關鍵便是眼光。缺少審時度勢的眼光,早晚會被淘汰!」 管舒衡苦笑道:「管某便是缺少審時度勢地眼光,被淘汰的那一個。」 我笑道:「管先生何必過謙,若是你不嫌棄,近日開始便幫我籌劃銀號之事。」 管舒衡推辭道:「事關重大,管某何德何能怎堪此任?」 赤魯溫道:「公子的這句話正合我意,管先生若能幫助我們,此時定然事倍功半。」他這句話決不是虛偽之辭,目光之中真摯之意鑿鑿流露。 管舒衡還想推辭。卻遇到我充滿期待的眼神,他猶豫了一下,終於重重點了點頭:「承蒙二位看重,管某若是一味推辭,反顯刻意矜持。」他起身向我深深一揖道:「實不相瞞。管某早為赤魯溫兄宏圖大志打動,願為公子大業微盡綿薄之力。」 我握住他雙手道:「能得管先生相助,胤空何其榮幸。」 管舒衡內心激盪不已,牢牢握住我的雙手。 夜風輕拂,我們坐在水榭之上,品評著慕容嫣嫣親手烹製的小菜,談笑風生。 管舒衡笑道:「我還不知道嫣嫣居然能夠燒得一手好菜哩。」 赤魯溫呵呵笑道:「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自古以來這個簡單的道理注定無法逃脫,管先生難道還捨不得這個嗎?」目光卻意味深長的看了看我。 眾人齊聲大笑。 慕容嫣嫣俏臉緋紅道:「初始時候只覺得赤魯溫老闆是個胡人,卻不知你還知道這麼多漢人的典故。」 赤魯溫笑道:「在慕容小姐眼中還有胡漢之分嗎?赤魯溫雖然只是一個粗人,可是心中卻清楚人生在世,並無任何分別。」 潘渡笑道:「赤魯溫兄此言差矣,在我眼中胡人漢人終歸是有些差別。」 赤魯溫笑咪咪望向潘渡,似乎在等他說出一個所以然來。 潘渡道:「差別就在你地眼珠終究是比我黃上一些。」他這個回答道是出人意料之外。 我笑道:「潘老闆說的倒是實情,不過,赤魯溫兄說得更有道理,何謂胡漢,直不過是因為地域生硬劃分而已,若是兩者易地,我們此刻便是胡人,赤魯溫兄便是漢人了。」 管舒衡點了點頭道:「正所謂人生在世本無高低貴賤之分,種種一切都是後天使然。」 我點了點頭,端起酒杯道:「我和諸位相交貧賤之中,更覺友情之彌足珍貴,希望無論現在還是日後,我們能像今日一樣暢所欲言,無所顧忌,彼此之間永無芥蒂!」 潘渡應該早已從眾人對我的尊重和推崇看出我非同一般的地位,率先道:「龍工資的這句話,潘渡永銘於心,若然日後龍公子有用到潘某之處,潘某必傾盡全力,盡心為之!」 月色如水,我斜斜的靠在吊椅之上,來迴盪漾,靜靜遙望著空中明月,思緒卻沉浸在采雪向我敬獻的三杯美酒之上。 桓小卓和輕顏一左一右拉住了吊椅的垂繩,輕聲道:「你醉了?」 我的思緒重新回到現實中來,淡然笑道:「區區幾杯水酒,焉能將我醉倒?」 身後傳來一聲輕笑,卻是慕容嫣嫣端著醒酒湯走了過來,她將托盤放在我身前石桌之上:「乾爹已經被你灌多了,赤魯溫和潘渡兩人也已經暈頭轉向了,公子的豐功偉績的確讓人側目啊!」 我笑道:「嫣嫣的口舌功夫向來厲害,今日溫故而知新,胤空獲益匪淺。」 慕容嫣嫣輕聲啐了一聲,端起醒酒湯來到我的面前:「休要胡說,還不快把醒酒湯喝了。」 我端過醒酒湯仰首飲下。 桓小卓柔聲勸慰道:「你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否則明日又要爬不起來了。」 我趁著微微酒意大笑道:「孤枕難眠,今夜我們是不是大被同眠,共赴巫山雲雨,感受一下百順帝賀龍女的昔日情懷?」 三女同時俏臉一紅,伸出纖手在我頭上敲了一記。 我伸手抓去,卻只抓住輕顏的柔荑,慕容嫣嫣和桓小卓嬌笑逃去,兩人齊聲道:「明日還有正經事做,我們不陪你瘋了。」 輕顏本想和她們一起逃走,卻被我牢牢拖住,輕顏又羞又急道:「放開我……」我垂頭吻住她的輕柔雙唇,低聲道:「我斷然不會放你逃走了。」 輕顏羞道:「你若是將我強留,叫我明日如何面對她們?」 「哧!」地一聲,我竟然一把將她的長裙撕破,晶瑩如玉的肌膚頓時暴露在我的面前,輕顏「嚶」地一聲,狠狠咬住我的肩頭,卻被我攔腰抱起,向房中走去,我附在她耳邊小聲道:「你再不從我,恐怕我就要慾火焚胸而死,我佛有雲,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還是將你這誘人肉身佈施給我吧。」 輕顏嬌軀的溫度頓時升高了起來,嬌嗔道:「你這沒臉沒皮的東西,他日我恐怕要死在你這淫賊的手上……」 整夜我不知疲倦的侵略著輕顏,我的精力似乎無窮無盡,輕顏從歡愉到承受,默默忍受著我的進擊,從她的呻吟中終於聽出了疲憊,終於在一連串狂熱的進擊後,癱軟在輕顏的嬌軀之上。 輕顏輕咬著我頸部的肌膚:「你就像一隻野獸……」 我露出一絲微笑,大手撫摸著輕顏絲綢般潤滑的肌膚,從中沒有感受到任何的異樣。 輕顏纖手捧起我的面孔:「胤空,我忽然覺得你改變了好多……」 我笑道:「哪方面?」 輕顏的俏臉再度紅了起來,小聲道:「哪方面都是……」然後咬著我的耳朵小聲道:「你原來從沒有這麼野蠻過,人家好累……」 我的笑容凍結在面龐之上,輕聲道:「我知道一個功法,可以盡情享受雨水之樂。」 輕顏笑道:「世上豈會有這麼無聊的功法?」 我輕聲道:「無間玄功!」 輕顏笑得更加大聲:「那是魔門失傳許久的秘密,你怎會知道?」 我垂下頭去,吻住她光滑細膩的肩頭,一滴淚水無言的在黑暗中落下…… 第一百八十九章【色狼】石章魚 每一個富甲一方的商人往往都有他的過人之處,潘渡也不例外,他生性慷慨好友,交遊廣泛,在晉國上至王公貴族,下至販夫走卒幾乎都有他的知交好友。 在望江城中潘渡之所以能夠拿下這座昔日百順帝的行宮作為府邸,還是多虧了靖山王祈峰的幫助。 靖山王祈峰在晉國是僅次於晉王房軒輊的二號人物,他和晉王房軒輊自幼相識,情同手足,加之他武功謀略過人,是晉王房軒輊從中皇子之中脫穎而出,成為晉國之君的最大功臣,所以深的晉王房軒輊的信任,也成為晉國唯一的異姓王。 然而此人對財富和美色具有極強的慾望,潘渡正是利用了他的這一弱點和靖山王祈峰拉近了關係。 我很久沒有擁有這樣酣暢睡眠,醒來之時已經是使近正午,洗漱之後來到花廳,卻看到輕顏和慕容嫣嫣已經準備好了早點,坐在那裡等我。 我微笑著走了過去,分別摟住她們的纖腰,在每人俏臉之上吻了一記。 慕容嫣嫣俏臉一紅,輕輕推開我,想不到經營萬花樓的慕容大老闆也有害羞的時候。 我心中一樂,卻留意到桓小卓並不在這裡,微笑道:「小卓呢?」 慕容嫣嫣道:「有位朋友從漢國而來,小卓去招呼他了。」 我微然一怔,卻不知什麼人這麼重要? 慕容嫣嫣笑道:「你不要胡亂猜忌,是李慕雨來了,他是來勸說小卓回去的。」 我點了點頭。 慕容嫣嫣又道:「我剛才也在那裡,陪同李慕雨前來的還有一個厲害的人物。」 「什麼人?」 「靖山王祈峰!」 慕容嫣嫣皺了皺眉頭道:「說起這個祈峰當真是個色中餓狼,我在那裡呆了片刻,便受不了他的眼神,借口身體不適逃了回來。」 我不得有些擔心,卻不知桓小卓如何去應付這個混帳東西? 慕容嫣嫣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意,輕聲道:「你不必擔心。有李慕雨和潘老闆在那裡,祈峰畢竟還是有所顧忌,他不敢有什麼過分舉動。」 我微笑道:「聽你這麼說,倒勾起了我的興趣,我這就去見識一下,這個靖山王究竟是一個什麼憊懶人物。」 慕容嫣嫣勸阻我道:「李慕雨和祈峰都不是尋常人物,你還是迴避一下得好。」 我呵呵笑道:「這麼多年,我什麼風浪沒有經歷過,難不成會害怕祈峰這個色狼嗎?再說……」我轉向輕顏道:「憑著輕顏卓絕的易容之術,他二人就算目光如炬。也斷難將我認出來!」 輕顏嬌聲笑了起來,伸手在我額頭上點了一隻道:「你糊塗了嗎?就算我能夠騙過他二人的眼睛,還有潘渡呢。」 我微笑道:「我敢斷定,這潘渡一定早就猜到了我地真正身份,今日的晉國和大康相比,早已不可同日而語。正因為潘渡夠聰明,所以他能夠看清未來大勢的走向,否則也不會和赤魯溫合作,這樣一個人又怎會出賣我呢?」 我在輕顏和慕容嫣嫣的陪伴下走入水榭。 方才來到門前,便聽到一聲囂張狂妄的大笑:「段姑娘當真是慧質蘭心,今日你一席話讓本王勝讀十年聖賢書,哈哈,哈哈哈,本王若是能有你這樣的紅顏知己相伴。便足慰平生了。」 我已經推斷出此人便是靖山王祈峰無疑。 輕顏和慕容嫣嫣挑開珠簾,我大搖大擺地走入水榭之中,這大搖大擺並非是我刻意而為,在輕顏的妙手打扮之下,我變成了一個大復便便的胖子。這次我是按照錢四海的樣子打扮,即便是我面對鏡子時也以為是錢四海親臨,險些被自己地眼睛騙過。 眾人的眼光齊齊向我望來,赤魯溫、管舒衡和潘渡的目光之中全都流露出詫異之色,他們幾個都和錢四海打過交道,怎麼都想不通錢四海緣何會不聲不響的來到這裡。可是當他們看到我身邊的輕顏和慕容嫣嫣,馬上便識破了我的身份。 桓小卓美目流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 我環顧四周,目光落在桓小卓身邊的那位魁梧的中年人身上,這便是祈峰!此人身穿刺繡精美的藍色錦緞武士裝。外披月白色長袍,滾邊處繡有金色虎豹的圖案,紫面虯鬚,年紀在四十歲上下,逼人氣勢之下卻隱藏著些許的狎玩之氣。這讓他整個人的氣度大打折扣。 我大笑道:「錢某來遲了!」 祈峰冷笑道:「我當時誰?原來是秦國的錢大老闆,你我怎麼說也算有一面之緣,來到望江城卻為何不給我打上一個招呼?是不是看不起本王呢?」 我心中一驚,沒想到這錢四海與祈峰竟然打過交道,這下麻煩了,看來今日還是要少說為妙,以免被祈峰看出什麼破綻。 慕容嫣嫣笑道:「靖山王好像認錯人了。」 靖山王祈峰微微一怔,脫口道:「認錯人了?」 慕容嫣嫣點了點頭,挽住我肥胖的手臂道:「難道靖山王看不出,他和錢四海地分別嗎?他是錢四海孿生的兄弟錢五貴,龍德昌銀號的老闆。」 潘渡笑道:「此事原怪不得王爺,他們兄弟兩人實在太像,潘某與他們相交多年,至今仍然無法將他們輕易區別出來呢。」他這句話等於間接證明了我便是錢五貴,而非錢四海。 靖山王對潘渡的話顯然深信不疑,微笑道:「原來是四海兄的孿生弟弟,怪不得會如此相像,說起來倒是本王失禮了,錢老闆快快請坐!」 我心中暗讚嫣嫣腦筋靈活,這樣一來,即使我露出馬腳,靖山王祈峰也不會產生疑心。 我緊挨著赤魯溫坐下,赤魯溫向我露出一個意味深長地微笑。 祈峰的目光從桓小卓的身上又轉移到輕顏的身上。整個人一副色授魂與的模樣,我心中暗罵:「這頭色狼竟然敢如此大膽,日後若讓我得了機會,一定要將他的一雙眼睛給挖出來。」 祈峰笑瞇瞇望向輕顏道:「這位姑娘我並不認得,敢問姑娘芳名?」 輕顏嫵媚一笑,玉臂卻輕輕挽住了我,柔聲道:「小女子姓龍名怡,錢老爺乃是我的夫家!」她對我地親暱執意不加絲毫掩飾。我心中一暖,握住輕顏的柔荑,嫁夫從夫。他說自己姓龍自然是因為我地緣故,至於那個怡字八成是想占祈峰一個口頭上的便宜。 「龍怡……」祈峰方才開口便覺有些不妥,尷尬的咳嗽了一聲,改口道:「龍……姑娘……」 輕顏笑道:「王爺有什麼事情嗎?」 祈峰老臉微紅,眾人想笑卻不敢笑,一個個悶在心裡著實痛苦之至。 祈峰了看輕顏又看了看我。臉上流露出極為惋惜的表情,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輕顏這麼一位絕代佳人,怎會看上我這個體態臃腫的大胖子。 祈峰道:「錢老闆此次前來做什麼生意?」 我笑道:「錢某此次只是路過貴地,順便拜訪一下老朋友,並不是做生意。」 祈峰點了點頭。 潘渡惟恐他繼續追問下去,微笑道:「午宴已經準備好了,各位貴客想必也餓了,我們還是邊吃邊談吧。」 以我現在冒充錢五貴地身份和地位,在宴席中自然沒有資格享受貴客的待遇。可是我坐下之後,馬上便發現,我仍舊成了眾人矚目的中心。不過這次我吸引眾人眼光地原因是因為輕顏和嫣嫣,兩位如花美眷甜甜蜜蜜的陪伴在一個臃腫的大胖子身邊,無論在哪裡都是一件怪異的事情。更何況還有桓小卓這位美女時時拋來的深情眼神。 赤魯溫這幾個知道我底細的人還沒什麼,可是對祈峰和李慕雨來說,這不能不稱之為一件奇怪之極地事情。 祈峰向桓小卓道:「段姑娘打算在望江城停留多少時日?」 桓小卓矜持一笑道:「段晶明日便會離開望江城。」 祈峰道:「段姑娘何必如此著急離開,本王聽說段姑娘擅長定神清心之術,本王這段日子因為國事操勞,心事頗為煩躁,終日坐臥不寧,還想請段姑娘停留一些時日,幫助本王調養一下身心呢。」 此人當真是無恥之極。在眾人面前居然能夠說出這番話來。 桓小卓淡然道:「承蒙王爺厚愛,不過從王爺的氣色來看,並不相心緒煩躁之人,段晶貿然說上一句,王爺也非失眠之人。」 祈峰哈哈大笑。居然毫不臉紅道:「段姑娘好眼力,本王佩服佩服!」他端起手中犀角杯道:「來,本王敬你三杯!」 在場中人心中都是一驚,那犀角杯一杯足有四兩烈酒,三杯便是一斤二兩左右,難道這混帳東西居然要當場將桓小卓灌醉不成? 李慕雨皺了皺眉頭,顯然因為祈峰的作為有所不悅,嘴角仍舊勉強浮起一絲笑意道:「王爺,段國師不勝酒力,這三杯酒,李某替她喝了。」 祈峰笑著站起身來:「李大都督,這犀角杯豈能配得起你的威名,將軍飲酒自然需要頭盔,再說你就是想喝,也要等到本王敬完段姑娘以後。」 李慕雨向來是考慮到晉漢兩國之間的關係,硬生生壓下怒火,重新坐了下去。 桓小卓表情是一派從容,可是這三大杯烈酒,卻無論如何也沒有能力喝下。 我正要起身發作,卻被慕容嫣嫣輕輕扯住了大手,慕容嫣嫣起身笑道:「王爺,你這個人怎麼當眾欺負起我妹子來了?」她見慣了場面,笑盼之間,流露萬種風情,雖然是在指責祈峰,可是聽在耳中卻異常的舒服。 祈峰笑道:「我還不知道慕容老闆和段姑娘有這樣的關係哩!」 慕容嫣嫣啐道:「我二人一早便是姐妹,女人的事情難道事事都要告訴你嗎?」 祈峰笑得更加大聲。 我握住酒杯,目光之中掠過一抹濃重的殺機。 輕顏悄悄牽住我地衣袖,小聲道:「不可……」 慕容嫣嫣款款行至祈峰的面前,伸出手去:「這杯酒便由我來代妹子喝了如何?」 祈峰笑著點了點頭道:「你二人姐妹情深,我若是不同意,豈不是顯得不近人情?」 我悄然向潘渡使了一個眼色,潘渡慌忙站起身來,笑咪咪道:「王葉恐怕不知道,慕容老闆重病初癒,現在飲酒恐怕對身體有害無益,還是……」 祈峰面色突然一變,冷冷道:「潘渡,你當本王說話是耳邊風嗎?」 潘渡一時間僵在那裡,不知該如何侍從。 大廳內的氣氛頓時低沉了下去,我心中暗道:「這靖山王今日撩起事端,全然不顧李慕雨和潘渡的面子,顯然另有居心,卻不知他究竟為了何事?」 潘渡迅速從剛才的慌亂中鎮靜下來,微笑道:「王葉地話,潘渡豈敢有任何違背,不過潘渡剛剛得到了幾件古玩,還湘情王爺代為鑒定一下。所以……」 祈峰冷冷道:「潘渡,收起你的那套把戲,你當本王不清楚你在做什麼嗎?」 潘渡略感恐慌,顫聲道:「王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慕容嫣嫣看到形勢不對,微笑道:「喝酒喝得好好的,怎麼一個個劍拔弩張起來?王爺的詞酒我還未喝呢!」 祈峰的表情不見丁點緩和,他怒視潘渡道:「你明明知道現在北方局勢微妙,竟然夥同他國商人密謀投機之事,難道想趁著這多事之秋損害晉國利益不成?」 潘渡大驚失色,顫聲道:「王爺聽和人如此詆毀在下?潘渡向來對晉國忠誠不貳,王爺認識我已經多年,我潘渡的為人你應當最清楚不過……」 祈峰冷笑著將一沓密函,扔在桌子上:「潘渡,這一沓密函只是別人密告你的極少部分,若不是本王替你一力押下,你以為自己能夠如此逍遙嗎?」 對於這種手段,我早已司空見慣,祈峰之所以當眾抖了出來,一是因為敬酒屢遭攔阻,惱羞成怒,二是故意威嚇潘渡,想從他身上搾取更多的利益,他手中的那一沓密函,八成沒有任何的實質意義,這種手法我早就用過,不過自問自己無法作的向他這般外露與無恥。 在場所有人當中,要數李慕雨的臉色最為難看,他的身份在我們之中理應是最為尊崇,可是靖山王祈峰分明不給他一絲情面。 我緩緩放下酒杯,爆發出一聲大笑。 祈峰的目光轉向我,他也沒有想到,一個秦國的商人居然敢當眾嘲笑他的作為。 祈峰陰冷無比道:「如果本王沒有猜錯,錢老闆好像是在取笑我?」 我微笑道:「錢某是何種身份,只不過是一個趨炎附勢,終日追逐蠅頭小利的商人而已,心中最大的願望,便是多多獲利,無論秦國也好、晉國也好、北胡也罷,哪裡能夠掙到銀子,錢某便往哪裡去,誰能讓錢某獲利,誰便是我錢某的貴人,誰照顧我的生意,誰便是錢某的衣食父母。」 我的目光一一從赤魯溫、管舒衡的身上掃過,最後方才羅在潘渡的身上:「我和潘老闆相識多年,我相信潘老闆和我抱著一樣的心思,我們心中想著的便是獲利,什麼政治什麼戰爭根本和我等無關。」 我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赤魯溫、管舒衡和潘渡全都聽得雙目發亮,顯然內心之中激動到了極點,我無疑說出了他們這些經商者的心聲所在。 赤魯溫率先讚道:「錢老闆說的不錯,赤魯溫雖然是一個胡人,可是心中想得也是和你一樣,天下黃澄澄的金子都是一樣的,豈會有什麼胡漢的分別?」 管舒衡點了點頭道:「錢老闆說出了管某的心聲。可惜這樣有水準的話。管某是沒有這個本事說出來。」 輕顏嬌柔一笑,望著我的目光中儘是驕傲和自豪,玉臂挽住我地手臂。綿綿情意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來。 祈峰重重點了點頭,突然爆發出一陣狂笑:「說得好!」他臉色轉變奇快,拍了拍潘渡的肩膀道:「潘老闆受驚了,本王只是和你開了一個玩笑,這些密函雖多,本王卻從來沒有相信過,否則我還會將你看為最好的朋友嗎?」 潘渡地額頭滿是冷汗,顯然剛才受驚不淺,他浮起一個苦澀的笑容道:「若不是仰仗王爺的照顧,潘渡怎會有今日的家業。」 祈峰笑道:「來。大家坐下喝酒,本王雖然是個粗人,可是憐香惜玉還是懂得的,我怎麼捨得讓桓姑娘喝這麼多的烈酒呢?」 他端起那杯酒竟然自己一口乾了,以空杯示於眾人道:「本王先干未敬!」 他這麼一來,所有人及時端起酒杯,恭敬飲盡,剛才的小小風波暫時告一段落。 我心中暗暗吃驚,祈峰此人遠遠不像他表現出的那樣淺薄。此人今番做出種種無禮的舉動,究竟是性情所致還是為了試探於我? 祈峰的目光重新落在我地身上:「錢老闆這樣的有趣商人,我還從來未曾見過哩,本王知道但凡商人的眼中,任何東西都可以成為商品,任何的事情都會有一個價碼……」 我心中一怔,祈峰話裡有話,該不是由想到了什麼無恥的主意? 祈峰色迷迷盯住輕顏道:「你的這位姬妾樣貌美麗。讓本王心折,不之錢老闆可否願意割愛,只要你出一個價錢,本王一定能夠滿足你!」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誰都沒有想到祈峰回當眾提出如此無恥的要求。 我冷笑道:「靖山王果然名不虛傳,只可惜你對商人的瞭解僅僅限於片面,凡事也會有例外,商人生於世上,首先為人,而後從商,為人者,需懂得禮義廉恥,商人亦不例外,我錢五貴雖然地位卑賤,可是懂得自尊二字,靖山王可直到君子不奪人所愛的道理?祈峰一雙眼睛陰鷙地盯著我,額頭青筋爆出,顯見已經被我觸怒。」 我牽住輕顏的手站起身來,緩步離席,慕容嫣嫣向我使著眼色,我微笑道:「嫣嫣,你怕些什麼,難道我錢五貴會看到自己的愛人受到別人侮辱而保持沉默嗎?」 我們轉身正要離去之時,卻聽到祈峰怒喝道:「錢五貴!」 我微笑轉過身去,目光中包含的無限殺機早已毫無掩飾地流露出來,祈峰禁不住打了一個冷顫:「你……」 李慕雨此時也站是身來:「此間的空氣煩悶的很,李某也受不了他娘的鬱悶氣氛,段國師我們也出去透透氣吧。」 祈峰卻出人意外的沒有發怒,靜靜道:「本王今晚在龍女湖中設宴,各位如果不到,恐怕我會很失望……」 島上有長堤,卻非通向岸邊,而是在島旁圍攏出一個個大小不等的荷塘。 我和輕顏,慕容嫣嫣二女漫步其上的時候,便已經留意到李慕雨和桓小卓向我的方向走來。 我低聲道:「李慕雨今日的表現真實奇怪,他怎會作出公然和祈峰反目的事情?」 輕顏小聲道:「或許馬上他就會解釋這個秘密。」 李慕雨果然在身後喊道:「錢兄留步!」 我向輕顏和嫣嫣使了一個眼色,她們倆人向身後走去和小卓會合在一處,李慕雨獨自來到我的身邊。 我的目光望向前方碧色無邊的荷塘,微笑道:「李大都督有什麼吩咐?」 李慕雨凝視我的雙目,低聲道:「太子殿下還想隱瞞下去嗎?」 我沒有說話,表情依舊從容,靜靜期待著李慕雨的下文。李慕雨道:「能讓段國師和慕容老闆同時心動的絕不是什麼錢五貴那樣的人物,你可以騙過祈峰。卻無法滿過我地眼睛。」 我笑了起來:「李大都督來找我。就是為了向我說這番話嗎?」 李慕雨搖了搖頭道:「今次是我連累了你們。」 這句話到出乎我地意料之外。 我轉向李慕雨道:「李大都督可否講話說得再明白一些?」 李慕雨道:「我收到消息,祈峰想將借此機會將我除掉。」 我微笑道:「李大都督恐怕是開玩笑吧,漢王對你如此信任。晉漢兩國素來交好,祈峰豈敢輕易對付你?」 李慕雨歎了口氣道:「你恐怕不清楚,繆氏寶藏在韓國境內,晉王打算發兵將韓國吞併,如此便可以將繆氏寶藏據為己有。」 我哈哈大笑道:「繆氏寶藏,這是上恐怕根本沒有什麼繆氏寶藏吧」清蜀山之後,我再不相信什麼繆氏寶藏的說法,或許那只是曹睿等人放出的一個煙幕罷了。 李慕雨壓低聲音道:「這消息千真萬確,我加大忘本欲和晉王聯手將韓國拿下,沒想到晉王房軒輊見利忘義。意圖獨自將繆氏寶藏吞下,祈峰這次便是想對付我,這去一個強勁的對手。」 我笑道:「李大都督說得繪聲繪色,錢某人不出想要相信了。」 李慕雨微笑道:「李某說得口乾舌燥,難道太子殿下仍然不願相信嗎?」 我淡然笑道:「好像這件事情跟我沒有太多的關係,我馬上就會啟程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李慕雨笑道:「太子殿下好像已經沒有選擇,如果我告訴祈峰你的真正身份,恐怕他的興趣就會馬上轉移到你的身上。」 我冷笑道:「誰會相信?」 李慕雨道:「這小湖的四周已經埋伏了兩千名飛羽軍,配備的弩箭強勁有力。而且支支喂有劇毒,太子殿下就算能夠安全逃出去,難道能確信自己的手下全部逃出去嗎?再說即便是祈峰相信你是錢五貴,以他好色成性的性格,你以為她會放任你的幾位紅顏知己順利離開嗎?在李某看來,太子殿下面臨地危 3□ωω.c□m險遠在李某之上,我們合作獲得更大利益的應該是你才對。」 我笑道:「李大都督說氣話來總是讓人無法拒絕,錢某現在已經想不出繼續回絕你的理由。卻不知李大都督究竟有什麼計劃?」 李慕雨道:「擒賊先擒王,想要順利逃出去,首先要對祈峰下手。」 「聽說祈峰是晉國第一猛將,武功超群,對付他恐怕不是那麼容易。」 李慕雨道:「我知悉祈峰想殺我之後。便想盡快逃離這裡,可是段國師仍然未安全返回,我擔心祈峰對她不利,便留了下來,可是祈峰此人行事周密,處處開始防範於我,對我可謂是步步緊盯,現在我們想要成功逃離只能險中求勝了,我曾經試探過他的身手,祈峰的武功決不在李某之下,而且他身邊的八名武士,全都是一流高手。」 我皺了皺眉頭道:「照你這麼說,我們的機會豈不是微乎其微?」 李慕雨道:「李某相信你我聯手之下,一定能夠順利逃離祈峰的包圍。」 我笑著抬起頭來:「李大都督有沒有想過,我們逃出去之後要做些什麼?」 李慕雨顯然聽出了我話後的含義,微笑道:「各奔東西!」 李慕雨果然沒有說謊,湖心島地周圍已經停泊了二十艘畫舫,按照潘渡的說法,這裡只有元宵燈會的時候會看到這麼熱鬧的場面。 這二十艘畫舫表面上看似平靜,其實內藏凶險殺機,按照李慕雨的調查,每座畫舫之中應當藏有百名飛羽軍的高手,而且這些畫舫巧妙的將各條可能離去的水道堵上,祈峰看來是早有準備,我們這次想要成功逃脫,恐怕要費上一些功夫。 面臨凶險地時候,我往往是最先平靜下來的一個,這也正是我超人的一面。我和輕顏、慕容嫣嫣留在小樓之中品茶,桓小卓和李慕雨交換過看法之後,也來到小樓之中。 桓小卓笑道:「山雨欲來風滿樓,能夠在這種時候仍然保持這份平靜的天下間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我呵呵笑道:「我現在方才想到今日著了嫣嫣的道兒!」我轉向慕容嫣嫣道:「我和錢四海認識多年,從未聽說過他還有個弟弟。」 慕容嫣嫣笑道:「他倒是有兩個哥哥,不過孿生兄弟卻是沒有。」 我苦笑道:「他地兄弟之中,可曾有人叫做錢五貴的?」 三位美人對望一眼同時笑了起來,慕容嫣嫣笑得起都要喘不過來了,我佯裝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你居然轉彎抹角罵我是烏龜!」一把將慕容嫣嫣有人的嬌軀拉倒在我雙膝之上,在她彈性驚人的臀部輕輕打了兩記。 談笑過後,我們重新回到現實中來。 桓小卓道:「我跟李慕雨談過,他和祈峰之間決沒有共謀,否則當場揭穿我們豈不是更好,何必謀求跟我們合作。」 我點了點頭道:「我也相信他,不過祈峰這次真正想對付的是他,我們只是出現的不是時候,剛巧被他連累了。」 輕顏歎了口氣道:「只怕那個祈峰現在想對付的不僅僅是李慕雨,剛才他那副色狼模樣,分明是想將我們三個給強留下來。」 我怒道:「他算個什麼東西,今日我定要取他的首級,以瀉我心頭之恨,不過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潘渡,他究竟是不是堅定的站在我們的陣營之中?」 慕容嫣嫣紅著臉兒從我懷中掙脫出來,理了理雲鬢道:「潘渡早已看清天下大勢,有投靠公子之心,不過眼前的形勢之下,每個人第一件事想到的是保住自己的性命,今日之事如果處理不當,不但潘渡這麼多年的刻苦經營會付諸東流,恐怕他連性命都保不住,難保他不會猶豫。」 我冷冷道:「那就是說,潘渡有可能出賣我們?」 第一百九十章【破軍】作者:石章魚 潘渡已經站在院落之中,他似乎等待了不少時候,本該艷麗的正午陽光,卻突然黯淡了下去,正像潘渡此刻的眼神。 看到我,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尊敬而友善的笑容,這讓我更加相信,潘渡極有可能已經知悉了我的身份。 我歉然道:「想不到我們的到來為潘老闆惹上了這麼大的麻煩。」 潘渡真摯到:「錢老闆哪裡來話,潘某和諸位雖然相交時間尚短,可是心中早已將你們當成了潘某心中最好的朋友。」他仍然以前老闆呼喚我,顯然不像拆穿我的身份。 我故意到:「錢某和其他幾位老友商量了一下,我們還是自行離開這裡的好,省得靖山王遷怒於潘老闆,引起更為嚴重的後果。」 潘渡聞言面色一變,他四處張望了一下,突然跪倒在我的面前:「太子殿下,潘渡雖然不是什麼英雄,也是貪生怕死之輩,近日有幸和太子殿下共同進退,潘某豈有退卻的道理。」 我冷笑道:「潘老闆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潘渡點了點頭道:「太子殿下不必顧慮,潘渡心中對太子仰慕之情,可昭日月。」 我淡然笑道:「只可惜我們相識在眼前的局勢下,潘老闆唯一能夠自保之道,莫過於將詳情向靖山王透露。」 潘渡正色道:「潘渡不祈望太子殿下相信,可是有一點太子殿下恐怕並不知道,靖山王祈峰這次不僅僅要對付你們,他想要對付的還有我。」 我微笑道:「潘老闆可否說的再明白一些?」 潘渡苦笑道:「靖山王祈峰為人貪婪好色,他雖然給我提供過不少便利,可是從我這裡的索取卻是越發的變本加厲,這許多年來,小人已經是苦不堪言。」 他目光之中流露出憤懣之色:「小人在去年新納了一名色藝雙絕的寵妾惜春,不知怎麼傳入了靖山王的耳中。他言語之中多次透露出,想讓我將此女轉送給他。可是潘渡依然對她產生了難以割捨的感情,我如何捨得,只好重金從江南諸地求來十名絕色美女,從給靖山王,想讓他就此打消這個念頭。這十名美女無論姿色還是才藝都不在惜春之下。靖山王當時顯得十分高興,暫時也將這件事放下。怎料到。他趁惜春上香之時,派人想強行擄走……」 潘渡雙目之中蒙上一層淚光,痛苦道:「惜春情急之下為保住清白從高台上跳了下去。雖然僥倖留住一條性命,可是現在已經是週身癱瘓,終日與床榻為伴……,靖山王將這件事推了個一乾二淨,我雖然明明知道是他在幕後主使,卻無能為力……」 我同情的歎息了一聲。 潘渡道:「潘渡是一個商人,所以這份真摯的感情更加得來不易,潘渡從那日便發誓。有生之年我潘渡絕不會放過這個狗賊。」 我向前緩緩走了兩步道:「靖山王今日看來鐵了心要對付我們,潘老闆應該很難從中脫出關係。」 潘渡道:「小人早已想好,今日若是能夠逃出去,晉國斷然是不能再呆了。」 我微笑道:「潘老闆難道當真捨得你在晉國地這片家業?」 潘渡冷笑道:「他對我不仁,我對他不義。潘渡說句不自謙的話,潘渡若是一走,這晉國地經濟頓然會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我心中暗到:「你就算可以安然離去,恐怕也無法帶走晉國的產業,這句話好像有些托大。」 潘渡道:「太子有所不知,我在同邑的煤礦是晉國的經濟支柱之一,我早已看出靖山王有吞併我產業的險惡用心,這許多年來,我一直著手將自己地財產轉移到他處,這次和赤魯溫合作也是為了加速轉移家產的過程。」 我笑道:「潘老闆果然不同尋常,未雨綢繆地眼光超人一等。」 潘渡道:「潘某只是區區一個商人,未雨綢繆的本領我雖然沒有,可是狡兔三窟我還能夠做到。」 我禁不住笑了起來,提醒他道:「潘老闆難道捨得同邑的礦場嗎?」 潘渡道:「我潘渡最大地產業便是同邑煤場,這座煤場對晉國的意義也非同凡響,我曾經對煤場親信交待,只要我落難,便用炸藥將煤場上方湖泊的堤壩炸開,到時候湖水飛瀉而下,定然將整座煤場淹沒,我潘渡不會給他們留下一粒礦石!」 我點了點頭,潘渡果然不是尋常人物,對一切早已做好了準備。 潘渡道:「我們只要能夠逃出龍女湖,潘渡便有離開望江城的辦法。」 我微微一笑,只要離開龍女湖,輕顏便可以施展她絕妙的易容術,離開望江城絕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我低聲道:「除了水路以外,還有沒有其他的方法離開湖心島?」 潘渡搖了搖頭道:「這裡並沒有密道之類,除了水路以外再無其他的方法。」 「二十多艘畫舫,兩千餘名飛羽軍,一旦我們驚動它們,勢必亂箭齊發,到時候我們想從容離開地機會只怕微乎其微。」 潘渡道:「潘渡倒有一個計策。」 「說來聽聽!」 潘渡道:「兩千名飛羽軍雖多,可是這裡畢竟是在水上,只要我們讓人潛入水下,鑿穿他們的船底,這幫飛羽軍就算再厲害,一旦落水之後,他們的弩箭只怕連一成威力都發不出來。」 我點頭道:「計是好計,可是哪裡去找水性如此高強之人?與悄聲無息之中將二十艘畫舫盡數鑿穿呢?」 潘渡微笑道:「我有六名衷心不貳的手下,他們自小生活在江水之中,在水中如平地一樣。」 我心中大喜過望,如果真的這樣,事情會簡單得多。 這是阿東和狼刺前來尋我,看到潘渡候在一旁,剛剛要說出地話,又嚥了回去。 我笑道:「不妨事,潘老闆是自己人,有什麼話儘管說出來。」 潘渡目露感激之光,我看似平淡的一句話,已經意味著我對他的信任。 阿東道:「公子,我們手中此次帶來了不少霹靂箭,對付二十艘畫舫應該沒有太多的問題。」 我眉心一動,霹靂箭乃是諸葛小憐將墨氏連弩和霹靂彈結合而成的產物,具有墨氏連弩的射程,霹靂彈的爆炸力。我來回踱了兩步,霍然轉向潘渡道:「你手下可有善射之人?」 潘渡恭敬道:「太子殿下,我這六名手下無論格鬥射術全都是上上之選。」 我的唇角浮現出一絲笑意:「潘老闆,你先回去歇息,一個時辰之後,我們在山莊大廳相聚。」 每個人的臉上都能夠看到大敵當前的緊張氣氛,連帶山莊內的僕傭在內,我們共計七十二人,一七十二人對付祈峰手下的兩千名飛羽軍,無異於以卵擊石。 李慕雨形容鎮靜,顯示出他臨危不亂的大將氣質,平靜道:「敵人雖然眾多,我們並非沒有機會,只要我們能夠登上祈峰所在的畫舫,就有機會將他拿下。」 赤魯溫道:「按照李大都督的想法,我們今晚看來必須接受祈峰的邀請,去畫舫上赴宴。」 李慕雨點了點頭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有登上畫舫,我們才有將祈峰擒下的機會。」 管舒衡道:「祈峰既然邀請我們前去赴宴,勢必已經所好了充分的準備,我們即便是前去赴宴,也未必有機會下手。」 眾人同時點了點頭,顯然贊同管舒衡的看法。 我微笑道:「我到同意李大都督的話,不冒風險,我們是沒有破圍的機會的。」 我向前走了兩步又道:「只要登上畫舫,我們便可以在畫舫中製造混亂。」 管舒衡提醒我道:「公子打算如何將武器攜帶上去呢?」 我的目光落在輕顏的螓首上,手指輕輕點了點輕顏頭上的玉讚道:「其中自有玄機!」所謂玄機,便是將霹靂彈收藏在髮簪之中攜帶到畫舫上,到時候,霹靂彈的殺傷力將讓我們在和對方的對峙之重處於優勢。 李慕雨道:「此次隨我前來的共有四名高手,一他們的伸手應當可以和祈峰手下的八大高手拖延一陣。」他的目光盯住我道:「錢老闆,祈峰恐怕就要交給我們兩個了。」 慕容嫣嫣道:「祈峰對你們的戒備心很重,你們兩個想接近他恐怕不容易,這件事還是交給我和段晶來做!」 我笑道:「以色誘敵的事情絕不可以做,否則我第一個不答應。」 眾人齊聲笑了起來,原本緊張的氣氛因為我的這句話兒變得輕鬆了許多。 我忽然留意到桓小卓悄然走向水榭前方的長橋,我結束談話,跟了上去。 桓小卓凝望波光粼粼的湖水,幽然發出一聲歎息。 我從身後摟住她的纖腰:「怎麼?是不是有些害怕?」 桓小卓轉過身來,嫣然一笑道:「有你在我身邊,我又怎會害怕?」 我攜起桓小卓的纖手,向前方湖光閣走去,來到三層湖光閣上,放眼望去,果然看到湖心島周邊的湖面之上,有序的排列著二十艘畫舫,乍一看上去雕樑畫棟的畫舫為整個湖面平添了不少的詩情畫意,可是仔細一看,方才知道其中蘊含著多少殺機。 桓小卓道:「祈峰表面張狂,可是城府極深,心思縝密,精神力相當的堅韌,我嘗試多次都無法影響到他的注意力。」 我笑著將桓小卓擁入懷中:「李慕雨曾經說過,祈峰的武功不在他之下,你想用迷魂之術控制他的精神恐怕會很難。」 桓小卓歎了口氣道:「看來今晚一戰在所難免。」 我笑著將桓小卓擁入懷中:「我龍胤空今生經歷大大小小的風浪,這點波折又算什麼?」其實我也知道眼前局勢嚴重,可是我的表情卻不可以有任何表露,倘若我顯現出任何的緊張之情,這情緒會讓他們更加的不安,對大局沒有任何的幫助。 桓小卓道:「若是能夠趁機在他的酒中下毒,干擾他的注意力,或許我還有機會控制他的精神。」 我皺了皺眉頭道:「此時說來容易,做起來卻是很難,只有在晚宴時尋找機會了。」 桓小卓靠在我的懷中,輕聲道:「不知道明日清晨我們又會在哪裡?」 我笑道:「明日清晨我們一定相擁躺在床榻之上。」 桓小卓紅著臉兒在我手臂上狠狠的擰了一下,卻被我抱的更緊了。 夜色初臨,我們一行準備停當之後,分乘兩艘小船向湖心島的東南方水域劃去。靖山王祈峰的巨型畫舫便停泊在那片水域之中,從外面看去,這艘畫舫長約二十丈,寬約八丈,從上到下共有三層,每層都是雕樑畫棟,燈火通明。三層之上還擁有一個大大的露天平台,酒宴便擺設在平台之上。 這艘畫舫無論規模還是氣勢都是很少見到。在湖中幾十艘畫舫之中更鶴立雞群。 潘渡和我們同乘一舟,小聲道:「這艘畫舫乃是戰艦所改造。」 我笑道:「靖山王為了這次的晚宴果然下足了功夫。」 李慕雨道:「看來這艘畫舫上埋藏著至少三百名武士。」 每個人的心情頓時變得凝重起來。 我摟住輕顏和慕容嫣嫣的纖腰,微笑道:「禮尚往來,今晚靖山王若是敬我們一尺,我們便回敬他一丈。」 桓小卓笑道:「倘若靖山王要送給你幾個絕色的美女,你又當如何呢?」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卻見八名身穿輕薄絹裙地少女手拿宮燈,笑靨如花的站在船頭,似乎正在期待我們地到來。 我不禁啞然失笑道:「我開始有些摸不清靖山王的真正意圖了。日間的時候幾乎就要和我們兵戎相見,晚上卻大禮相迎,難道向迷惑我們嗎?還是真心悔悟了?」 李慕雨冷冷道:「總之他沒有任何的好心,這八名美女說不定是八個冷血無情的殺手。」 我們逐一登上畫舫,靖山王祈峰親自前來相迎,他的臉變化的就像六月的天氣。下午還是陰雲密佈,此刻卻又陽光燦爛,像換了個人似的。 祈峰微笑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今日各位貴客遠道而來,本王頓感蓬蓽生輝,今夜我設下薄酒,特請諸位入席,請!」 李慕雨抱拳笑道:「承蒙王爺盛情邀請,我等不勝榮幸。」 祈峰陰惻惻一笑。目光在輕顏和慕容嫣嫣地俏臉上流連了一下,最終又回到我的臉上:「本王和錢老闆一見如故,有很多話想對你說。」 我淡然笑道:「草民何德何能,能得王爺如此看重?」 祈峰意味深長道:「若沒有非常的本領,焉能捕獲如此絕世美女的芳心……」 我哈哈大笑,和眾人一起向畫舫三層走去。 今晚的宴會表面上看上去是一片祥和,背後卻暗藏刀光劍影。 眾人落座以後,祈峰讓手下人端上酒菜。率先舉起酒杯道:「今日本王邀請諸位來此相聚,一是為了各位接風洗塵,二是為了和大家一起欣賞焰火。」他的目光望向遠方道:「周圍地畫舫全部都是我的手下,等一會兒,他們施放焰火。以助我們今日的酒興。來!本王率先乾了這一杯!」 祈峰說完這句話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輕顏和嫣嫣向我交遞了一個眼神,她們心中定然在擔心祈峰在酒中下毒。 一旁李慕雨卻微笑著端起酒杯道:「難得王爺如此盛情,我等多謝了!」他向我遞過一個眼神,率先將酒杯內的美酒飲盡,顯然他已經查探過,杯中酒水並沒有下毒,我心中頓時有了回數,這祈峰一定是以為我們已經完全落入了他的重重包圍之中,下毒已經毫無必要。 看著我們全都將杯中酒飲盡,祈峰發出一聲哈哈大笑,撫鬚道:「從今日起,你們便是本王的朋友,在晉國有任何的麻煩,儘管來找本王。」 我心中暗道:「他這叫先禮後兵,不出片刻,估計就要露出本來面目。」 祈峰和我們又飲了一杯,將空杯重重放在酒案之上,談了口氣道:「本王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愉快了。」 此時一名身穿藍色綢緞長衫的書生走上前來,恭敬道:「王爺,卑職有要事稟報?」 祈峰冷冷道:「巍子期,你看不到本王正在飲酒嗎?」 巍子期惶恐道:「王爺,此時緊急,所以卑職才打擾您和各位的酒興。」 祈峰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道:「好了,這裡反正也沒有什麼外人,有什麼話,儘管說吧!」 巍子期悄悄環視了一下眾人,這才低聲道:「晉韓邊境之上兩國百姓為了爭奪漁獵之事,發生了大規模械鬥……」 祈峰冷笑道:「我還當什麼大事,這種械鬥每年都會有上幾次,將參與其中的刁民抓起來,兩國坐下來好好商量一下就是。」 巍子期歎了口氣道:「王爺有所不知,這次在械鬥中死亡的人數達到六百多人……而且其中多半都是我們晉國人!」 「什麼?」祈峰一雙眼睛頓時瞪大。 我心中隱隱感到一絲不祥之兆,這次的械鬥無論真是與否,會不會成為晉國對韓國用兵的起因呢?現在大康的主要精力都放在泰國境內,剩下的兵力的主要任務便是固守自身地疆域,無法抽出手去對付韓國,晉國或許就是要趁著這個時機發展自身的力量,擴展本國的版圖。 李慕雨定然和我們想到了一處,他微笑道:「晉韓之間素來友好,這件事只不過是民間的糾紛,還是謹慎處理為妙,不如等我回去,啟稟大王,讓大王來充當一個和事佬如何?」李慕雨之所以說這句話,還有試探的成分在內,他想看看祈峰地反應。 祈峰冷笑道:「李大都督真是古道熱腸,不過既然這件事發生在晉韓兩國,自然要有兩國的國君來處理,想來就不必勞煩漢王了。」 李慕雨呵呵笑道:「漢、齊、晉、韓四國之間向來都是如同手足的鄰邦,一方有事,他方定然要主動增援,難道王爺還和我們見外不成?」 祈峰目光閃爍不定,讓人才不到他心中真正的想法,他端起面前酒杯道:「不開心的事情,我們還是不要提起,今夜只談風月,至於天下大事,日後在朝堂上再去說吧!」 他色迷迷望向輕顏道:「龍姑娘清麗絕倫,放眼我這滿船的佳麗,竟無一能及得上龍姑娘的萬一。」 輕顏淡然笑道:「王爺過獎了,龍怡只不過是一個庸脂俗粉,那裡能夠比的上王爺身邊的佳麗三千。」 祈峰笑道:「跟你相比,她們就像糞土一般!」此言一出,在周圍站著的侍女全都露出忌恨之光,祈峰這句話真正想挑釁的還是我,顯然仍在忌恨著我在日間對他的頂撞。 我故意撞出事不關己的樣子,端起酒杯自斟自飲。 祈峰得寸進尺到:「錢老闆,今日我說的話,你可曾考慮過?」 我強忍心中怒氣,笑瞇瞇道:「什麼事?」 祈峰冷笑道:「若是你將龍姑娘獻給我,本王願意將這滿船的佳麗全都送給你。」 我呵呵大笑,講酒杯緩緩放在桌上,微笑道:「龍怡,你去給王爺敬一杯酒!」 祈峰本來是想刻意激起我的憤怒,進而先行向我發難,沒想到我的態度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拐彎,他不覺有些措手不及。 輕顏笑盈盈站了起來,嬌聲道:「既然是相公吩咐,奴家自當遵從。」他婷婷裊裊想祈峰的方向走去,嬌軀宛如風中楊柳,看的祈峰呆在那裡。 我和桓小卓的目光相遇,彼此都看出對方目光中的那一絲欣慰,若是輕顏可以把握住機會,今日的局勢會輕易被我們掌握在手中。 輕顏緩步向祈峰走去,眾人的目光全都注視在她的身上,輕顏雙手端起金樽,柔聲道:「小女子龍怡祝王爺千歲龍體安康,威震八方。」 祈峰哈哈大笑道:「龍姑娘此言真是甚得我心。」他接過輕顏手中的金樽,趁機一把握住輕顏的柔荑道:「來!來!來!有道是有來無往而非禮也,我們兩個共同乾了這一杯。」 我用力握住前面酒杯,祈峰居然敢當中調戲我的女人,他在我心中已然上了必死的名單。 輕顏笑道:「王爺既然開口,龍怡當然不敢拒絕。」她接過祈峰地來的酒杯,正欲飲下之時,卻聽祈峰冷笑道:「龍姑娘難道不怕我在酒中下毒嗎?」 我聞言不由得一怔,難道祈峰已經看出輕顏的真正目的? 輕顏表情仍然從容鎮靜,微笑道:「王爺都不怕小女子在酒中下毒,小女子又何懼之有?」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靖山王身後的侍衛怒斥到:「大膽!」 祈峰卻揮手制止身邊侍衛,哈哈大笑道:「回答得好!本王最喜歡的就是龍姑娘這樣真誠的性情。」他伸手接過輕顏手中的金樽,緩緩湊到唇邊。 我心中大喜過望,只要祈峰飲下這杯酒水,今日的事情便可謂成功了一半,就在這時遠方的天際突然響起了一聲爆炸之聲。 我們所有人都被這一聲巨響所驚動,舉目望去。卻見遠處的湖面之上。一道耀眼地金光冉冉升起,璨若星辰,升起到半空之中猛然炸裂開來,夜空頓時綻放出萬千株火樹銀花。 祈峰放下酒杯,大笑道:「開始訪煙火了,我們先去欣賞,回頭再喝。」 我心中暗叫可惜,倘若這焰火表演要在遲上一刻,祈峰定然將這杯酒水飲下。 李慕雨走上前去。微笑道:「靖山王想出地待客之道果然別緻。李某一定會記得今夜這個特殊的時刻。」他這句話充滿嘲諷的味道。祈峰撫鬚笑道:「希望李大都督會有這樣的機會。」 輕顏藉機走回我的身邊,小聲歎了一口氣,我知道她定然是為剛才錯失了良機而惋惜不已,悄然握住她的柔荑,唇角浮起了一絲笑容,低聲道:「時間已經到了!」 我想潘渡望去。卻見潘渡此刻面色顯得有些蒼白,眼神四處游移,顯然內心緊張到了極點,他手下的六名手下現在應該潛入水中,開始用霹靂箭對付周圍的二十艘畫舫。 焰火一個接著一個的升空,將整個夜空裝點地奼紫嫣紅,格外美麗。我們這些人表面上沉浸於眼前地景色之中,心中卻各自有各自的盤算。 祈峰向我招了招手,我大步向前去。和他並肩而立。祈峰微笑道:「有件事我需得像錢老闆道個歉。」 我以為他指得是日間在湖心島發生的事情,淡然笑道:「事情既然已經過去,王爺又何必多提。」 祈峰呵呵笑道:「我讓人調查過,錢四海好像並沒有一個名叫錢五貴的孿生兄弟。」 我內心一凜,這件事終於被他識破。早知如此,我根本不應該假扮什麼錢五貴。 祈峰笑著握住我的手臂道:「若本王沒有猜錯,你便是錢四海!」 我的臉上故意浮現出一絲苦笑,低聲道:「王爺莫怪,四海之所以隱瞞身份,是因為……」 夜空中隱約傳來一連串地爆炸之聲,而且爆炸聲距離我們是越來越近。 祈峰放脫了我的手臂,目光望向遠方的天空,幻湖各處竟然有不少火光閃耀,他隱約感覺有些不妥,轉身吩咐道:「巍子期,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讓人在東湖放煙花,怎麼到處都燃起了火光?」 巍子期道:「啟稟王爺,我們也感覺有些奇怪,剛剛派出小艇去四周察看……」他的話沒有說完,距離我們不遠處的一艘畫舫,發出一聲巨響,整個船身竟然裂成兩截,火焰從下到上猛然竄了上去。 祈峰看的真真切切,大叫一聲,目光憤然轉向了我。 李慕雨抓住這一時機,猛然一拳向祈峰的右肋打去。我和他幾乎同時發動,抬腳踢向祈峰的下陰。 一切的發生都在猝然之間,兼之祈峰和我們兩人距離極近,要想躲避,已經來不及了。祈峰悶哼一聲,居然沒有做出任何的躲避動作,硬生生承受了我和李慕雨地聯手攻擊。 我一腳踹在他的下陰處,卻感到他的身體竟然沒有任何肉身的彈性,宛如踢中了一根木樁一般。 李慕雨面露驚奇之色,顯然他和我遇到了同樣的情況。 祈峰大吼一聲,閃電般抓住我地手臂,臂力之強,實在是我前所未見,我順勢向他的方向靠去,肩頭頂在他的胸膛之上,祈峰向後略微退了一小步,李慕雨又是一拳轟在他的後心。此時周圍的武士看到形勢不妙,迅速向我們圍攏了上來。 慕容嫣嫣嬌斥一聲,從頭頂髮簪之上取下預先藏好的霹靂彈,遠遠擲了出去,只聽到轟然一聲巨響,整個畫舫為之震動起來,霹靂彈落處,十餘名躲避不及的武士被炸得血肉橫飛。 正在肉搏的我們也因為這劇烈的震動分開,祈峰連續兩個後撤,退入武士的保護圈之中。 李慕雨和我會合到一處,大聲道:「他是木高窟的人!」 八道黑影鬼魅般向我們包圍上來,李慕雨手下的四名高手迅速迎了上去。 我來到輕顏身邊,輕顏將一枚霹靂彈塞入我的手中,底層喧囂之聲四起,負責保衛靖山王祈峰的武士正欲衝上船來。 祈峰冷笑道:「李慕雨,你好大的膽子!」 此時約莫二十名飛羽軍的精英武士湧上三層,彎弓搭箭欲要向我們施射。我將霹靂彈彈射出去,霹靂彈在他們面前的甲板上爆炸,又有數人被當場炸死。 李慕雨大吼一聲全速向樓梯的入口處衝去,他看出必須要阻止對方的遠距離攻擊。 赤魯溫、阿東、狼刺等人也爭先恐後的跟了上去。 我和輕顏、慕容嫣嫣、桓小卓處在隊伍的當中,手上卻僅僅剩下桓小卓藏起的一枚霹靂彈。近日兩枚霹靂彈都沒有起到預想的效果,這艘巨型畫舫歷經兩次爆炸之後,船體仍然完整無損,此時我們才發覺整個船體為精鋼打造,想將甲板炸穿,絕非易事。眼前最可行的方法就是盡快將祈峰拿下。 我反手將一名武士擊倒,劈手將他手中的長刀奪過,全速向祈峰衝了過去。 祈峰身前的四名武士率先向我迎來,我怒吼一聲長刀閃電般劃過他們四人的咽喉,衝破重重血雨,繼續向祈峰接近。 祈峰的臉色此時變得越來越黑,他低聲道:「今日本王定要將你碎屍萬段,方解心頭之恨。」 他猛然握緊雙拳,整個身軀傲然挺立起來,骨節發出啪啪作響,外袍無風自動,向外膨脹起來,我將全身內力貫注於長刀之中,身軀高高躍起,雙手握刀,居高臨下向祈峰的頭頂劈去。 祈峰暴喝一聲,黑色長髮竟然根根豎起,頭頂紫金冠沖天飛起,一雙手掌漆黑如墨,逕直迎向我的刀鋒,他竟然想用一雙肉掌硬撼我凝聚全力的一刀。 我充滿殺機的目光和祈峰陰冷的目光在虛空中相遇,彼此體內的熱血頓時沸騰起來,我已經很久沒有找到這種熱血澎湃的感覺。刀光在我視野中瞬間遠去,遭遇祈峰手掌的同時,刀光頓時瀰散,消失於無形之中。 祈峰散亂的長髮為我凜冽的刀氣所逼,斷裂數縷,輕輕蕩蕩的飄落下去,半空之中立時化為齏粉,他的腳步連續後退了三步,一雙手掌竟安然無恙,臉上的黑氣更重。 我雙臂一麻,就勢一個後翻,與此同時五道藍幽幽的閃光向我的身體射來,我在空中變換身形,以長刀將暗箭一一擊落。 重新落地時,和祈峰之間已經被武士再度隔離開來。 阿東和狼刺殺回我的兩側,我大聲道:「先抓住祈峰再說!」 祈峰發出一陣桀桀怪笑:「好大的口氣,今日我倒要見識一下你的本事!」 他手下的武士團團向我圍困而來。 此時輕顏和慕容嫣嫣同時將手中的玉簪向那些武士擲去,那些武士親眼見到霹靂彈的威力,此刻已經成為驚弓之鳥,殊不知輕顏和慕容嫣嫣這次是虛張聲勢,一個個下的慌忙向後退了回去,唯恐躲之不及。 李慕雨和我心領神會抓住這難得的時機,同時向祈峰衝了上去,我此次選擇的目標是祈峰的雙目,他有木高窟的邪功護體,尋常兵器恐怕難以傷到他的身體,不過眼睛通常是人體身上最為嬌嫩之處,我想他也不會例外。 李慕雨一拳攻向祈峰的後心,和我呈前後夾擊之勢,力求這一擊能夠將祈峰拿下。 第一百九十一章【脫困】石章魚 身後傳來數聲淒慘的大叫,李慕雨手下的四名高手在祈峰那八名貼身武士的夾擊下,已有兩人喪命,形勢對我們越發不利起來。 祈峰怒吼一聲,單掌抓住我手中的刀身,長刀在我們兩人共同的力量下,變得彎曲如弓,此時李慕雨雷霆萬鈞的一拳再度擊打在祈峰的後心,祈峰身軀微微晃動了一下。 長刀終於無法承受我們彼此的力量,從中間分成兩段,我以半截斷刀,狠狠地向祈峰左眼刺落,祈峰及時閉上雙目,斷刃宛如戳中枯木,發出「咚!」地一聲怪響。 祈峰將手中半截斷刀,反手向李慕雨插去,李慕雨身軀微晃,他若是後撤,定然會失去再次進攻祈峰的良機,他咬住下唇,又是一拳狠狠擊中祈峰的後心處,半截斷刀斜行插入李慕雨的右肋,而李慕雨的三記重拳,也終於讓祈峰的真氣少許潰散。 我僵持在祈峰左目上的斷刃,猛然感到前方一空,忽然的突破感,讓我手中斷刃向前插入了半寸,便是這半寸已然傷到了祈峰的左目。 祈峰發出一聲慘叫,一拳向我胸口打來,我以左手握住他的手腕,右手握刀繼續向前挺進。 我們三人的近身肉搏,讓其他人根本無法插入。 腳下猛然傳來一聲沉悶的巨響,劇烈的震動讓我們無法站穩身形,原本糾纏在一起的我們被遠遠摔了出去。 船身發出嘎吱吱的斷裂聲,畫舫中間的位置裂開一道接近丈許的裂痕,顯然是潘渡手下的那六名擅長水性的手下完成其他任務以後,來到了我們的畫舫下面,以霹靂箭射入畫舫的底部,炸開船體。 畫舫緩緩向水下沉去,我放棄了對祈峰的繼續追擊,拉起輕顏和慕容嫣嫣地手臂,向水中跳去。 畫舫之上一片慌亂。對立的雙方在此時立刻放棄了爭鬥,全部投入自救之中。 我方的眾人對眼前發生的情況早已有了準備,趁著混亂,全力向東邊不遠處的荷花蕩中游去。 我一直不明白潘渡讓我們前往荷花蕩的真正用意,等我們游入荷花蕩中,方才知道在荷花蕩之中竟然藏有三艘木船。 連我都猜不透潘渡是如何與外界聯繫。有時怎樣安排這三艘木船過來接應地? 我將輕顏三女托上木船之中,自己方才爬了上去,潘渡和管舒衡、阿東上了這艘木船與我們共乘。李慕雨和其他人上了另外兩艘小船,操槳的老人緩緩划動雙槳,小船在荷葉中穿梭行進。 淒慘的呼救聲在耳邊漸漸遠去,回身看去,卻見湖面之上到處都是燃燒的火光。 「馬上這裡的事情便回驚動整個望江城。」潘渡湊到我的身邊。 我點了點頭道:「應該說是整個晉國。」 操槳的老者道:「出了荷花蕩,便可以抵達流芳河。」 我皺了皺眉頭道:「將我們在最近的湖岸放下,河道之中一定會有祈峰的人埋伏。」 老者笑道:「我們便是從那裡劃過來地。那裡沒有人在,流芳河兩岸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蘆葦蕩,祈峰就算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將整個蘆葦蕩封鎖住。」 我有些奇怪道:「祈峰已經將湖心島周邊地水域封鎖住。你是如何收到消息,在這裡接應我們的?」 老者笑了起來。 潘渡微笑道:「我和蘇老波之間是依靠信鴿互通消息,祈峰沒有想到這一點。」 我(炫)恍(書)然(網)大悟的點了點頭。 前方水道突然變窄,可是因為視野中全都是荷葉的緣故,我們並沒發覺已經進入了流芳河中,那老者道:「我們在前方兩里處上岸。馬匹車輛全都準備好了。」 流芳河兩側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蘆葦蕩,敵人想要在這裡發現我們的蹤影的確不是那麼的容易。 所有人都知道仍然沒有逃脫困境,一個個都沉默下來,氣氛顯得異常緊張壓抑。 輕顏緊張的握住我的手臂,我笑道:「知不知道今晚最讓我生氣的是什麼?」 眾人齊齊望向我。 我笑道:「便是祈峰抓住輕顏手臂的那一刻,我恨不能將他的一雙爪子剁下來。」眾人齊聲笑了起來,我的這句話多少衝淡了現場緊張的氣氛。 木船停靠在岸邊, 老者嘬起嘴角,發出咕咕的叫聲,不多時聽到一陣馬蹄聲傳來。卻見四輛烏篷馬車疾駛而至。 潘渡道:「落腳點就在城內。」 我平靜到:「看來我們要在這望江城之中好好歇上一晚了。」目光剛巧和桓小卓相遇,桓小卓俏臉一紅,顯然是想起了我下午對她所說地那句話。 四輛馬車將我們帶到望江城北部的一所宅院,這裡雖然地處鬧市之中,可是位於小巷深處。動中去靜倒是不易被人發覺。 進入宅院之內,潘渡引領我們來到房間之中,他低聲道:「這裡只是一個暫時停歇之處,大家更衣之後,我會安排各位前往其他地方藏身。」他停了停又補充道:「這座宅院並不是我的產業,祈峰沒有那麼容易發覺。」 掩上房門,我在輕顏和桓小卓的幫助下卸下一身臃腫的裝扮,輕顏抓緊時間施以易容妙術,沒多久,我便成為一個黑面虯鬚地壯漢。 在我的要求下,輕顏又將自己易容成為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太,桓小卓和慕容嫣嫣則被她變成了兩個姿色平平,膚色微黑的村姑,對鏡一看,我們都是樂得笑出聲來。 輕顏故意裝出一副蒼老的口吻:「從現在起,你們便是我的孝順兒子,孝順閨女,千萬不要再露出了馬腳。」 慕容嫣嫣嬌聲斥道:「好你個輕顏,竟然轉彎抹角的佔我們便宜。」 我微笑道:「天下間竟然有這麼嫵媚的小老太婆,讓我不由得色心打動。」 輕顏笑著斥道:「你有沒有人性,居然對老人家產生非分之想。」她模樣雖然是個小老太婆,聲音風情卻不經意流露出少女的動人風情,我心中一動,悄悄在她的豐臀之上捏了一捏。 輕顏悄然垂下頭去,要不是有易容掩蓋,此刻她定然是嬌羞滿面。 我讓輕顏幫忙其他人易容裝扮,在輕顏的妙手之下,所有人都換了一副模樣。趁著輕顏替他人易容的空隙,我和李慕雨、潘渡、赤魯溫聚在一起,商量下一步的動向。 李慕雨道:「估計祈峰馬上就會開始大規模的搜索行動,我們這麼多人聚在這裡,肯定不是那麼的安全。」 我點了點頭道:「人數越多,目標越大,我們被發現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潘渡道:「望江城城門現在已經關閉,想要出城,最快也要是明天清晨。」 赤魯溫道:「我們剛才進入這座宅院之時,不知道有沒有驚動周圍的街坊?」 潘渡道:「我已經安排好諸位的藏身之處,等到所有人易容完畢之後,大家便可以分頭行事,我會讓手下將諸位帶往各個藏身地點。」 我和李慕雨對望了一眼,彼此唇角都露出了一個會心的微笑。 我低聲道:「大家從這裡分手之後,一切便依靠自己了,相信祈峰沒有那樣的本事,將我們一個個認出來。」 李慕雨道:「只可惜今晚沒能將他剷除!」 想到祈峰一身怪異的武功,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所練得究竟是什麼功夫,竟然如此邪門?」 李慕雨道:「如果我沒有看錯,祈峰所修煉的應該是木高窟的枯木神功,據說煉成此功之後,可以成為金剛不壞之身。」說到這裡他笑了笑方道:「不過看來祈峰仍然沒有修煉到家,他的眼睛被你戳傷了一隻。」 我哈哈笑道:「希望能夠將他戳瞎!」 一個時辰之後,我們分組後,各自行動,在潘渡手下親信的帶領下依次從後門離開這裡。 我和輕顏、慕容嫣嫣、桓小卓由潘渡親自帶領來到後巷的一間民宅之中。 打開房門,來到院落之中,潘渡停下腳步,微笑道:「小隱隱於市,這一排民宅之中居住的多數都是外地的商販,彼此之間並不熟悉,用來藏身是最好不過。」 我笑道:「我還以為你要帶我去很遠的地方呢。」 潘渡笑道:「公子既然已經安全抵達,潘某的使命也算暫時完結,我也需要回去歇息了。」 慕容嫣嫣輕聲道:「潘兄去哪裡?」 潘渡微笑著指了指身後一排排的民宅道:「就在此間,不過走出這道門之後,我們便要成為路人了。」 我明白他所說的意思,拍了拍潘渡的肩膀道:「今晚的事情,我絕不會忘!」 潘渡雙目發亮,露出激動之光,以他的頭腦定然可以聽出我這句話意味著什麼,他為我犧牲這麼多,我一定會記住他的好處,潘渡恭恭敬敬向我作了一揖,轉身向門外走去,不多時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掩上房門,只剩下我和三女相守在這方靜謐的空間,夜空不知何時變得疏朗起來,皎潔的明月從雲層之中緩緩游移了出來,將整個天地籠罩在一片銀色的光華之中。 我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剛才血腥緊張的情景頓時離我遠去,轉過身去,我想輕顏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老婆婆,要不要我伺候你休息。」 輕顏笑道:「當真是個孝順孩子,不過我此刻餓得很,先給我弄些飯菜再說。」 慕容嫣嫣蔓兒笑道:「這件事還是交給我來做吧!」 桓小卓忽然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我們同時停下談話,傾耳聽去,卻聽到遠處隱隱傳來犬吠之聲,我低聲道:「先回房再說,估計是晉軍搜索來了。」 茅舍共有三間,我在東邊一間歇了,桓小卓和慕容嫣嫣陪同輕顏在另外一間,輕顏在門前卻像桓小卓笑道:「你去陪我乖兒子睡吧。」 桓小卓羞嗔道:「你胡說些什麼?」 輕顏笑道:「你們兩個一個裝扮我的女兒,一個扮成我的兒媳婦,千萬不要露出什麼馬腳。」她又向我道:「回頭晉軍萬一查到這裡,你不要說話,裝成啞巴即可。」 我馬上會意,她是害怕我的口音露出了破綻。 輕顏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你們放心,一切都有老身應付。」她的口音瞬間轉變,卻是一口地地道道的晉國口音。之前輕顏從未在我面前用這樣的口音說話,我不由得微微一怔。隨即想起輕顏神秘莫測地身世。心中黯然歎了一聲,或許這其中地秘密今生也無法揭開。 我和桓小卓來到房內。我脫去外衣,桓小卓嬌羞道:「你做什麼?」 我呵呵笑道:「既然是小夫妻,當然要做夫妻該做的事情了。」 桓小卓啐道:「晉軍馬上就要搜索到這裡。虧你還有閒心想這些事情。」 我笑咪咪攬住她地嬌軀道:「晉軍又怎地?我們現在只是一對鄉下的夫妻,誰人也管不到我們!」輕輕吻了吻桓小卓地俏臉,桓小卓在我地親吻之下,不由得嬌軀酥軟。偎依在我懷中說不出話來。 此時外面響起急促的敲門聲,我慌忙囑咐道:「趕快脫了衣服去床上躺著。」桓小卓含羞點了點頭,鑽到被窩之中。 我精赤著上身,披上一件粗布外袍,拉開了房門走了出去,來到院內,正看到輕顏顫巍巍走了出來,我走過去扶住她的手臂。輕顏向我使了一個眼色道:「還不快去開門!」 我點了點頭,拉開大門。卻見門外燈火通明,約摸有百餘名晉國武士手舉火把站在門外。為首將官大聲喝道:「奉令搜查,這裡可否藏匿朝廷欽犯?」我牢記自己現在扮演的角色,口中咿咿呀呀地叫喚了起來,手上還不斷的比劃。 輕顏咳嗽了兩聲。無力道:「你們這幫官大爺看清楚了,這裡除了住著我們娘兒四個,哪裡有什麼犯人!」 那將官凶神惡煞的盯住我道:「看你的樣子就不像什麼善類,拿回去訊問清楚!」身後兩名武士欲要上來綁我。 輕顏攔在我身前道:「你們有沒有王法,我啞巴兒子長得是黑了一些,可是從來未曾做過犯法之事,你們難道想冤枉他嗎?」 那將官看來只不過是出言恐嚇一下,揮手制止兩名手下,冷笑道:「老人家,按例我要進去搜查一下,你們兩個閃開一些。」 輕顏道:「我兒媳婦和閨女都已經睡了,你們這麼多男人衝進去成什麼體統?」 那將官怒道:「讓開!再敢阻攔,我將你一併拿下!」 他帶領六名手下推開我和輕顏,向房中走去,我慌忙跟在他的身後,首先來到慕容嫣嫣的房間,慕容嫣嫣蜷曲在床上瑟瑟發抖,那將官將燈光湊在她俏臉旁仔細的看了看,確信房間內沒有其他人在,轉身向隔壁房間走去。 桓小卓也裝出一副受驚的模樣,那將官沒有搜到什麼,顯得有些失落,走了兩步又回到床上,一把掀起桓小卓裹在身上的棉被,桓小卓嚇的啊的尖叫了起來,孌衣之下,嬌軀地誘人曲線玲瓏起伏,我瞪圓了雙眼,握拳向那將官衝去。 那將官一抬腳,揣在我小腹之上,我趁機裝出痛苦萬分的樣子摔倒在地上。 輕顏慌忙跪在那將官的面前:「官大爺,我這啞巴兒子,脾氣向來倔強的很,尤其是看不得他媳婦兒受到半點委屈。」 那將官嘿嘿笑道:「沒想到這個啞巴倒是有些福氣。」目光留戀的在桓小卓身上看了一眼,率領手下轉身向門外走去。 輕顏悄悄向我和桓小卓豎起了拇指,應該是讚賞我們剛才出色的表演。 確信那些晉軍已經走遠,我們這才將大門掩上,輕顏俏皮的吐了吐舌頭道:「好險!」我捏了捏她的俏臉道:「還好有你在!」 輕顏嬌笑道:「夜已經深了,我們該回去歇息了。」 「我該怎麼辦?」我笑咪咪道。 輕顏拍了拍我的胸口道:「乖兒子,你媳婦兒在房內等你呢。」我聽到她溫軟的聲音,心中不由得一蕩,握住她的纖手道:「我想要你也陪我。」輕顏咯咯笑道:「我和嫣嫣私下有些話要聊,你還是去找小媳婦兒吧。」 雖說早已和桓小卓情深意篤,可是我們至今彼此之間仍然沒有發生過男女之事,不知怎麼,我這個久經情場的老將,此刻也不禁心跳加速起來。 推開房門。卻見到桓小卓仍然蜷曲在棉被之中。她的膚色雖然經過染黑,可是一雙美眸依舊在黑暗之中流露出異樣的神采。或許是意識到我們之間及將要發生地事情,她黑長地睫毛低垂了下去,目光不敢向我直視。 我小心翼翼的關上房門。又將房門插好。 桓小卓羞到:「你……做什麼?」 我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緩步來到床邊,想要扯開棉被,卻被桓小卓緊緊裹住。我一連兩次都未能將棉被拉開。 我垂下頭去想要吻住她地櫻唇,桓小卓抗議道:「我不要你的大鬍子碰我。」 我心中暗笑,看來我的這張粗豪地面孔並不討伊人的喜歡,我小心的除下鬍子,又靠近桓小卓,桓小卓緊緊閉上雙目,任我輕輕品嚐著他芬芳濕潤的櫻唇。 我親吻地動作逐漸的加重,終於成功的叩開他的檀口,俘獲她口中的那片丁香。 桓小卓赤裸的玉臂叢棉被中伸出。揮滅了燈火,室內頓時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 她兩條玉臂主動圍護住了我的身軀:「胤空……」 我的手沿著她光滑的裸肩輕柔地撫摸著她絲綢般細膩柔滑的肌膚,桓小卓地嬌軀在我的恣意撫弄下,發出情不自禁的戰慄。我吻住她地耳珠,輕聲道:「知不知道剛才我恨不能將那些晉軍的眼睛給挖出來。」 桓小卓嗤的一聲輕笑起來。她主動吻了吻我的唇:「我答應你……小卓的身子永遠只留給你一個……」 她的這句深情表白瞬間點燃了我洶湧澎湃的情慾,我的身軀覆蓋在她完美的嬌軀之上,盡情宣洩著內心的激情與愛意…… 黎明時分,桓小卓雲鬢散亂的躺在我的胸前,美眸之中滿是款款情意,她輕輕撫摸著我胸口的那一個吻痕,忽然俯下身去在我另一側的胸口狠狠吻了下去,直到吻出一個深深的痕跡,方才住口,她嬌聲道:「我要你永遠留著它……」 我的唇角不禁露出一絲苦笑,若是我身邊的每一位愛人都在我的胸口上留下一個印記,我豈不是要變成花斑豹一般。只怕唯有採學的這個吻痕無法抹去,她所留給我的只有這個吻,今生今世我不知能否和她有緣相見? 我輕輕撫弄著桓小卓的淑乳,桓小卓發出一聲輕叫,羞道:「你手上輕些,人家被你抓的好不疼痛。」我呵呵笑了起來,歷經一夜的纏綿,桓小卓初經人事的嬌軀自燃承受了不少的苦楚,我輕聲道:「我又想了,我們……」 桓小卓慌忙討饒道:「我當真怕了你了,恐怕今日我都無法陪你上路了。」 我笑著撫弄了一下她的秀髮,輕聲道:「我該起來察看一下動靜了。」 桓小卓有些疲倦的打了個哈欠道:「你去吧,我累得很,要歇上一會兒。」 我點了點頭,起身替她掩好被褥,拍了拍她的俏臉道:「好好睡吧,我去院中走走。」 桓小卓一臉幸福的點了點頭,我望著她安詳寧靜的睡姿,心中蕩漾著暖暖的情意,此時我方才發現,桓小卓終於從過去的悲傷與痛苦之中走了出來,她的幸福是我所賦予的,能夠給予心愛女人幸福的生活,原來會有如此的滿足感和安慰感。 推開房門,天色仍然沒有放亮,我舒展了一下手臂,身上沒有感到絲毫的倦意,丹田之中內息雄渾,或許我的武功在不知不覺中又有進展,我忽然想起自己已經很久沒有修習過無間玄功,也並未施展過合體雙修之術,身體的狀態卻像往常練功之後一樣,大概我早已將無間玄功融貫於胸,潛意識之中便悄然悄然修習,是以會發生這樣的變化。 我想輕顏和慕容嫣嫣的房間望去,趁著此時的空隙我何不去和兩位伊人纏綿一下。走到門前,卻聽到一旁廚房之中隱然傳來動靜。我皺了皺眉頭,躡手躡腳向廚房走去,透過廚房的窗縫向裡望去,卻見一個頎長的倩影正站在灶台之前,原來是慕容嫣嫣一早起來為我們準備早飯。 我悄悄走了進去,來到慕容嫣嫣的身後,猛然將她抱了起來。 慕容嫣嫣嚇得尖叫了一下,隨即意識到是我在身後,羞道:「你快放開我,早飯還沒有做哩。」 我笑道:「除了慕容老闆以外,我什麼都不想吃。」 我將慕容嫣嫣推倒在身後的乾草堆上,慕容嫣嫣一雙修長晶瑩的美腿從布裙下露了出來,越發顯得誘人之至。 慕容嫣嫣啐道:「你昨晚還沒有瘋夠,一早起來便欺負我來著,小心我……」檀口卻已經被我封住,慕容嫣嫣沒有想到我當真要在這裡向她求歡,美目睜得溜圓,掙脫開我的嘴吻,緊張道:「輕顏她們隨時會進來的……」 我的大手已經探入了她的布裙之中,將她內襯的薄薄孌褲,硬生生扯了下來。越是這樣我心中的刺激感就越強烈,而且我早已下定決心,一定要將她們留在我的身邊,決不會放任她們再離開我。 慕容嫣嫣看到我這副急色的模樣,明白今日定然無法逃過,羞道:「你就算向在這裡要我,也先去把柴門關上……啊……!」 慕容嫣嫣的嬌軀猛然一緊,我清晰的感受到她體內的那份溫熱與壓力,她修長的四肢宛如八爪魚一般將我緊緊纏繞住,此刻就算我想去關門,也不能夠了。 灶台的火光照亮著我們彼此的軀體,火苗燃燒中不時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響,卻無法掩蓋住我愈發急促的呼吸,更無法遮蓋住慕容嫣嫣情動的呻吟。 慕容嫣嫣的早點自然推遲了不少時候,從她和桓小卓的舉動中,輕顏早已覺察到了異常,將我拉到僻靜之處,小聲道:「龍胤空,你這個淫賊,一夜之間竟然對小卓和嫣嫣下了毒手!」 我不無得意的笑了起來:「多謝你給我製造的機會!」 輕顏羞道:「我可沒有讓你去柴房做那種事情。」 我此時方才知道,我和慕容嫣嫣在柴房忘情纏綿之時,已然被輕顏看到,也尷尬的咳了一聲,附在輕顏耳邊道:「你為何不進來參戰?」 輕顏狠狠揪住我的耳朵:「你這個色中狂魔,居然連我老太婆的主意都要打。」我呵呵笑道:「只怕你這個老太婆在一旁偷看時,口水都流了出來。」 輕顏展顏一笑,顯得忸怩之至,我摟住她的纖腰道:「不如我們去房內……」 輕顏笑道:「到處都是危機重重,你還有心情發瘋,還是快點準備一下,盡快離開望江城這個是非之地吧。」 第一百九十二章【猜度】石章魚 我去市集之中買了一輛牛車,又採購了一些途中需要的衣物和乾糧,望江城果然因為昨夜的事情,變得風聲鶴唳,途中經常可以看到來來往往戒備森嚴的晉軍。城門處的盤查尤其嚴格,每個過路的百姓,都會被官兵嚴格搜身,只要有可疑者,官兵便會令其去一旁小屋中脫光衣物接受盤查。 回到住處,輕顏她們三人已經收拾停當,只等我回來出發。 我將買來的地圖放在桌上,低聲道:「各個城門把守森嚴,我們還是緩兩天再走。」 桓小卓道:「他們已經盤查過這裡,按理說不會再來,暫時留在這裡應該是最安全的。」 慕容嫣嫣搖了搖頭道:「這裡並非久留之地,托是我們之中有人被俘,他們會順籐摸瓜找到這裡,又可能會進行第二次搜索。」 我點了點頭:「嫣嫣說的不錯,我們還是另投一家客棧,等過了風頭馬上離開望江城。」 我們在西城距離城門不願的『高昇客棧』投宿,即便是在客棧之中也能感受到這裡的緊張氣氛,店老闆親自檢驗了我們的行李,又記錄下我們詳細的籍貫,這才放心讓我們入住,好在輕顏講的一口標準的晉國話,再加上模仿老嫗可謂是惟妙惟肖,旁人很難看出紕漏。 我只需扮演好自己的啞巴角色就行,至於小卓和嫣嫣都是冰雪聰明,裝扮起村姑來是模是樣。 『高昇客棧』本來就是普通客棧,往來投宿的多數都是販夫走卒,我們要了兩個房間,雖然簡陋,倒也收拾的乾乾淨淨。 為了避免引起他人注意。我們連吃飯都是直接叫到房中,平日裡。我和輕顏便藉著看病之名,在街巷之中打探一下消息。幸運的是並未有其他人落網的消息,看來這些人和我們一樣,極有可能也留在城內。等到風聲過去。 三天之後,城內巡邏的士兵明顯減少了許多,經過詢問,原來在百里之外的淡水城發現了李慕雨等人地蹤跡。看來他們已經成功逃出。故意製造出一些動靜,轉移他人的注意力,以便仍然逗留在望江城內地其他人逃出。 我們又在城內敬候了兩天,確信這裡的盤查已經過去,這才趕著牛車緩緩向城外而去。 以那幫晉兵地眼力自然無法識破輕顏高超的易容術,我們有驚無險的離開了城門。 回頭向望江城地方向看去,我們四人同時發出會心的笑聲。 慕容嫣嫣輕聲道:「這段經歷我恐怕要終生難忘。」她的這句話在我們的耳中卻有別樣地含義。 輕顏笑著打趣道:「恐怕你忘不了的是這裡的柴房吧!」這小妮子居然將這個秘密說了出來,慕容嫣嫣羞得垂下頭去,我微笑不語。只有桓小卓莫名其妙的問道:「什麼柴房?」 輕顏笑道:「你去問嫣嫣。」 慕容嫣嫣羞道:「看我不扯開你這張胡說八道的嘴巴!」 兩女笑著在車上打鬧了起來。我呵呵笑道:「讓人看到這樣的小老太婆,一定會以為你是個瘋子!」我揚起手,用力的甩了一記響鞭,牛車慢慢向落日的方向走去。 再次來到三江口的時候,江流滔滔依舊。可是身邊地一切卻改變了許多。想起曲招軒將我誘入江中的一幕,彷彿發生在昨日,又好像從來未曾發生過。 輕顏來到我的身邊:「渡過三江口便可以抵達燕國的疆界了。」 我微笑道:「天下間已經沒有燕國!」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地內心中湧起無限的勇氣與豪情,我驚喜的發現,自己仍然是原來的那個龍胤空,是那個不會在任何挫折與磨難面前低頭的龍胤空! 輕顏挽住我的手臂,小鳥依人的靠在我的肩頭,輕聲道:「昨夜我做了一個好奇怪的夢,夢見我被困在一個蛋殼裡!」 我不禁笑了起來,或許是這兩日疲於奔命的壓力所致,進入自己的領地,一切都會好轉起來。 桓小卓在渡口找到了船隻,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小心翼翼的檢查了船隻,又盤問了船夫,確信沒有任何可疑之處,方才和諸女上了木船。 木船行到江心,輕顏突然扶住我的肩膀,虛弱道:「我好暈!」我讓慕容嫣嫣取來清水,輕顏方才飲了一口,便扶住船舷劇烈的嘔吐了起來。 船夫道:「不妨事,大概是暈船!」 怎料到輕顏吐得越發劇烈,最後竟連膽汁都嘔了出來。 我嚇得手足無措,桓小卓懂些醫理,為輕顏切了切脈象,俏臉露出一絲喜色:「滑脈!輕顏大概是有了!」 我大喜過望,緊緊摟住輕顏道:「當真嗎?」 輕顏嬌羞無限道:「我從未有過,怎會知道?」 我大笑起來。 那船夫也慌忙恭喜我,我自然少不得給他賞錢。 船到對岸,我扶著輕顏在河灘上坐下,裝模作樣的在她小腹上摸了摸。 輕顏啐道:「有什麼好摸的?」 我笑道:「弄大美女的肚皮是極有成就感的事情,你讓我滿足一下自己的虛榮心又有何妨?」 我輕聲道:「你這個月的月事可曾來過?」 輕顏紅著臉兒啐道:「你怎麼什麼話都能問出口來?」 我笑道:「我只是想證實一下罷了。」 輕顏附在我的耳邊小聲道:「我從未有過月事……」我心中一怔,忽然想起輕顏的神秘身世,難道她也和采雪一樣,並非屬於這個世上。可是采雪為何要離開我,卻又將輕顏留下,抹去她腦海中的記憶,難道是為了安慰我? 輕顏看到我臉色有異。輕聲道:「你怎麼了?」 我淡然笑道:「沒有什麼,回頭讓慧喬好好的幫你調理一下。讓我的輕顏為我生一個健壯英俊的小皇子。」 輕顏笑道:「若是女兒呢?」 我輕吻她的額頭道:「無論兒子還是女兒,我都一樣喜歡。」 桓小卓何慕容嫣嫣打來清水。為輕顏擦去額頭上的虛汗,此時聽到身後傳來陣陣馬蹄之聲。 我轉身望去,卻見一隊黑盔黑甲地雄壯武士縱馬向江邊而來。為首一人竟然是許久未曾見到的蘇鐵膽,從他帶領隊伍的人數和他的裝束來看,這小子應該陞遷了。 蘇鐵膽來到我們面前,勒住馬韁。大聲道:「你們可是從晉國過來的奸細?」 桓小卓怒道:「我們只是尋常地百姓,哪裡是什麼奸細?」 蘇鐵膽笑道:「看你伶牙俐齒,一定有什麼企圖,來人,好好盤查一下他們!」 我笑道:「蘇鐵膽!你擔子越來越大了,是不是想將我們拿下啊?」 蘇鐵膽一雙銅鈴般的大眼瞪的溜圓:「太……太……」他一骨碌從馬背上翻身而下,連滾帶爬的來到我地面前,或許是過去激動的緣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知道跪在我面前使勁的磕頭,額頭頂在河灘的碎石上,碰的淤青一片。 我呵呵笑道:「好了,好了!趕快起來吧,堂堂一個將軍成什麼體統!」 蘇鐵膽這才回過神來。轉身罵道:「你們都傻了嗎?還不趕快給太子殿下磕頭!」 那幫士兵此時方才知道眼前這個黑不溜秋的漢子是他們的太子,一個個慌忙跪了下來,頓時江灘上跪倒了一大片,齊聲道:「參見太子殿下!」 蘇鐵膽讓人在江灘邊支起了營帳,我和輕顏她們入賬後洗去易容,雖然仍舊穿這粗布衣服,可是我舉手投足透露出來的超人氣度,讓每一個將士都不敢直視。 蘇鐵膽趁著我們梳洗的空隙,已經讓人前去通報,這裡距離西南駐軍的營地不遠,不久高□便前來拜見。 從高□地表情,我便可以看出他最近並不如意,眉宇之中始終有一抹淡淡的憂鬱,我敏銳的覺察到,她的猶豫和煩悶是焦信給他帶來的。 屏退眾人之後,我讓桓小卓為高□沏上一杯清茶。 高□道:「太子殿下總算回來了!」 我微笑道:「怎麼?高將軍好像有心事。」 高□點了點頭,再次向我跪下道:「太子殿下,末將請您免去我的副統帥一職。」 我笑道:「我剛剛回到這裡,你就這樣做,是不是想破壞我的心情?」目光猛然變得犀利之至。 高□低聲道:「高□不敢,末將之所以有此請,皆是因為我在這軍中根本就是一個多餘的將領,焦帥自己已經能夠駕馭全局,高□與其在這裡形同虛設,不如去前線衝鋒陷陣。」 我緩緩放下茶盞:「高將軍,難道你忘了我當初讓你擔任此職的初衷了嗎?」 高□抬起頭來,目光顯得異常痛苦:「高□知道,可是焦帥無論謀略戰術,皆遠在末將之上,末將留在這裡根本就毫無用處,所以……」 我厲聲道:「這件事究竟是你自己想出來的,還是你父親讓你這麼做的?」 高□碰上我的目光,禁不住打了一個冷顫,低聲道:「高□不敢期滿太子殿下,臣只是心中鬱悶不解,和家父交談之後,家父讓我向太子請辭!」 我點了點頭,高光遠既然這樣做,他一定有充分的理由,高□是他的親生骨肉,他一定看出高□遠遠不是焦信的對手,將高□放在焦信身邊,如同將高□和一頭猛虎放在一起,他害怕焦信有一日可能會傷到自己的兒子,所以他才會勸高□這樣做。 我有些疲憊的閉上雙目:「這件事情等我回到燕城再說,我會和高大人面談一次。」 高□點了點頭。 我睜開雙目到:「你起來吧,將軍中近日發生的事情向我說說。」 高□道:「焦帥的確是一個難得的將才,他統率軍隊的方法和我全然不同,可是嚴厲治軍起到了相當良好的效果,現在燕國……燕地的駐軍,軍紀嚴明比之焦鎮期元帥鎮守之時猶有過之。」高□敏銳的覺察到我對燕國這個字眼的反感。 我微笑道:「焦信領兵治軍的確是超人一等,我從來都沒有擔心過他的能力。」 高□道:「我發現焦帥最近改變了很多,願意主動和將領交談,對待士兵也變得親和起來,原本大家都擔心他會採取極端的手腕治軍,不過現在看來這種擔心是多餘的。」 我點了點頭,從高□的話來看,焦信變得越來越成熟了,這無論對他自己還是對大康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高□道:「聽說完顏將軍近日連續打了幾場勝仗,東胡在北胡和秦康聯軍的夾擊下,已經開始潰敗。」 我冷笑道:「東胡本身就是自不量力,距離亡國之日已經不遠了。」我明白高□說這句話的目的,他想調往陣前,真刀實槍的證實一下自己的能力。 我沉吟了片刻,方才道:「高將軍,你暫時安心留在這裡,東胡的事情完結之後,這條邊界將成為天下間最為凶險的地方。」 高□雙目一亮,他聽出我給他的暗示。 我讓蘇鐵膽率領五百軍,護送我前往燕城,歷經凶險之後,方才知道安逸的可貴,三日之後我們抵達燕城,高光遠親自在城外十里長亭處迎接我。 和他一起前來的還有我的幾位愛妻,阿依古麗、拓跋綠珠和谷纖纖,愛人相見自然免不了一番唏噓,自從見過高□之後,我已經是滿腹的心事,讓輕顏她們先回我的行館等待,我和高光遠來到燕宮之中。 自從我將燕都更名為燕城,燕國皇宮早已不復昔日的景象,鳳媚和她的一雙兒女前往康都以後,高光遠按照我的吩咐將李國泰從皇宮之中趕了出去,廢去了他的燕王之位,在城內給他找了一個院落,將這個傻子供養了起來。 高光遠讓人將皇宮重新修葺改建,日後準備將這裡作為我的行宮。 我和高光遠來到裕德殿,屏退眾人之後,高光遠慌忙在我的面前跪了下來:「微臣高光遠向太子殿下請罪。」 我微微一笑,對高光遠的為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並沒有立刻讓他起來,微笑道:「高大人何罪之有?」 「微臣教子無方,讓太子殿下失望,自然有罪!」 我呵呵大笑了一聲:「高大人的消息果然靈通,我在邊境剛剛和高□談了一些事情,你這邊就知道的清清楚楚,是不是高□讓人給你搶先報訊了?」 高光遠乾咳了一聲道:「光遠不敢欺瞞太子殿下,犬子的確將那邊的事情通報給了臣下。」高光遠的聰明就在於此,他知道何時該說實話,更知道面對我耍計謀手段沒有作用,不如坦然相告。 我點了點頭道:「你起來說話!」 高光遠這才站起身來,我指了指對面的凳子,他謝恩之後坐下。 我冷笑道:「高□向我辭官,是不是你給他出的主意?」 高光遠點了點頭道:「太子殿下明鑒!」 「為什麼?」 高光遠歎了一口氣道:「臣雖然沒有什麼本事,可是在官場中混跡多年,畢竟見過一些風浪。」 我聽出他話裡有話,不耐煩道:「有什麼事情你儘管直說,不必在我面前拐彎抹角。」 高光遠道:「那臣就照實說了,我觀焦信此人城府極深,心機頗多,以犬子的能力很難起到牽制他的作用,若是繼續在他身邊擔任副職,早晚會被其所害,臣讓犬子辭去官職,其實是私心作祟。」 我皺了皺眉頭。手指輕輕在桌安置上敲擊了幾下,高光遠忐忑不安的看著我,靜靜等候著我的發落。 「高大人對焦信怎麼看?」 高光遠抿了抿嘴唇,像是下定決心,低聲道:「既然太子殿下問我。光遠當然要知無不言,臣認為焦信雖然是一個難得的帥才,可是此人恃才傲物,兼之……」他欲言又止。 我揮了揮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高光遠起身來到我的面前,低聲道:「臣曾經讓一位算卦的先生為焦信看過面相……」 我看到他吞吞吐吐,料到他沒有什麼好話。不耐煩道:「你儘管說。我不會往心裡去。」 高光遠這才道:「算卦先生說,焦信有帝王之相!」 我呵呵笑了起來,起身拍了拍高光遠地肩膀道:「江湖術士的信口胡言,高大人不會真的相信吧?」 高光遠道:「雖然是江湖術士,可是很多話太子殿下還需要斟酌一下。」他壓低聲音道:「臣認為對焦信此人應該及早設防,以免日後他坐大,成為太子的心腹大患。」 我微笑道:「有道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還要靠焦信為我打天下,若是我終日疑神疑鬼。焦信焉肯忠心為我?」話雖這麼說,可是心中卻隱隱有些不舒服,對焦信我早有戒備之心,而且不止高光遠一個人在我面前提起,讓我對他多加防範,以免他日後養虎為患。 高光遠道:「焦信雖然是個出色的將才,可是他對權力地控制欲太強,絕不容許手下出現異己的存在,現在他的親信將領,多數都是他兒時的夥伴。這些人對殿下的忠誠未必抵得過對焦信的友情。」 我的目光深不可測,高光遠從我臉上地表情絕對才不透我內心地真正想法。 高光遠道:「臣有一個想法,如果想防止焦信坐大,必須從他手下的那幫親信之中著手。」 我笑道:「高大人不必為此費心了,對了。鳳媚是不是已經安全抵達康都了?」 高光遠恭敬道:「臣讓人將他們母子三人安全護送到了康都,鳳媚似乎接受了現實,並沒有其他的舉動。」 我點了點頭道:「今後中原的版圖之上,再也沒有燕國這個字眼。」 高光遠衷心敬服道:「太子殿下距一統天下之日,已經不遠了。」 「高大人,高將軍的事情,我想讓你勸他一下,還是讓他繼續留在軍中,我現在就可以向你保證,絕不會讓高將軍發生什麼事情。」 我講話說到如此的地步,高光遠也不好說什麼,其實我之所以堅持將高□留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迫使高光遠不得不去關注焦信,由他時刻為我盯防,焦信有什麼異動,我一定會第一時間知道。 回到盧氏行館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我的六位嬌妻準備好了飯菜,正在等待著我的到來,輕顏地情況比前兩日好了許多。 我微笑道:「可曾讓大夫看過?」 綠珠點了點頭道:「剛才請了大夫過來,輕顏姐姐有喜了,估計不久以後我們又要添上一個小傢伙了。」 我呵呵大笑道:「我要你們每個人都為我生上許多兒女。」 綠珠怯怯的吐了吐舌頭道:「聽說生孩子好痛的,你居然如此殘忍,還要讓我們生好多個,豈不是要痛好多次?」 我將她摟入懷中,微笑道:「想要舒服自然要付出一些痛楚的代價!」一句曖昧的話語,讓我的諸位嬌妻俏臉全都紅了起來。 綠珠從我的懷中掙脫出來,小聲道:「對了,還有正經事未對你說哩!」 我大感驚奇,我這位可愛的小妻子居然會有正經事對我說,這還是破天荒第一次。 綠珠拿出一蜂密函遞到我的面前:「這是我六皇兄給你的信,前日剛剛送到。」 我展開密函,看清信中內容之後,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綠珠看到我神情凝重,關切道:「發生了什麼事?」 我將密函放在桌上,低聲道:「你皇兄約我下月在邊境相會,商談大事。」 綠珠笑道:「好啊,我馬上又可以見到哥哥他們哩。」 我心中卻沒有那樣地高興,拓跋淳照之所以選在這個時候約我相見,絕非是偶然產生的想法。東胡此時節節敗退,我們所面臨的即將是分食土地,依拓跋淳照的精明,他不會沒有考慮到這件事。 阿依古麗道:「你好像有心事?」 我笑道:「我哪裡有什麼心事?大家在燕城歇息兩日,然後前往綠海原。」 谷纖纖歡呼道:「好呃!我已經聽她們說了許多綠海原的美麗故事,造就神往那片土地了。」 我笑著點了點頭:「到了那裡,我會帶著你們騎馬架鷹,圍獵草原之上。」 桓小卓卻搖了搖頭道:「這次我恐怕不能隨你前去。」 我微微一怔,充滿詢問地望向他。 桓小卓道:「我準備先回漢國一趟,將那裡未完的事情處理一下。」她起身來到我的面前:「李慕雨是漢國的棟樑之材,若是我能說動他歸順相公,日後對付漢國一定會省去不少力氣。」 我皺了皺眉頭道:「李慕雨在晉國之時雖然跟我合作無間,可是他是因為形勢所迫,不得已而為之,恐怕他不會輕易被你說動。」 桓小卓道:「李慕雨表面上雖然忠心不貳,可是心中對漢王早有怨言,加之他的多項提議被漢王否決,心中芥蒂愈深。」 慕容嫣嫣道:「不錯,我也聽說過這件事,漢王項博濤表面上信任李慕雨,還將女兒許配給他,可是心中始終與他戒備的很,這兩年,將李慕雨手中的兵權,逐步瓦解,想讓大皇子取代李慕雨在軍中的地位。」 桓小卓道:「李慕雨向來自恃才高,對漢王早有怨念之心。」 我點了點頭道:「若是真能說服此人,對大康來說倒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慕容嫣嫣笑道:「你放心吧,我也要回去漢都處理一些事情,由我們姐妹倆個相互照顧,絕不會出什麼差錯。」 我分別攬住二女的纖腰道:「我們剛剛相聚,你們又要離我而去,心中總是有些捨不得。」 桓小卓靠在我的肩頭,慕容嫣嫣道:「你放心,這次我們回來之後,就算你趕我們離開,我們也不會走了。」 對綠海原我總有一番別樣的感情,只有站在這片草原上,呼吸著青草的芬芳,我才能深切感受到自己對它的那份深情與眷戀。 一路之上戰報頻傳,完顏雲娜率領康軍高歌猛進,已經將東胡軍隊驅趕出秦國境內。 我批閱完最新的戰報,將回復交給手下,他將會日夜兼程前往陣前,將我的指令交到雲娜的手中。 谷纖纖掀開帳簾走了進來,講手中新泡的普洱茶放在我的面前:「這一路都沒有看到你休息過,怎麼?還在牽掛著前線的事情?」 我端起茶盞,飲了兩口,微笑道:「東胡已經完全潰敗了,現在擺在我們眼前的任務,就失去佔領他的土地。」 谷纖纖秀眉高高挑起,輕聲道:「這次和北胡可汗的會談是不是為了這件事?」 我點了點頭道:「爭奪天下,也和打獵一樣,獵物到手之前,大家同仇敵愾,現在獵物即將到手,自然要考慮分配的問題。」 第一百九十三章【密議】石章魚 谷纖纖笑道:「政治上的事情,總是讓人頭痛。」 我微笑道:「我對拓跋淳照相當的瞭解,此人胸懷大志,早就對中原虎視眈眈,不過礙於東胡的存在,所以才暫時沒有將主要目標放在我們的身上,現在東胡已經無力和他抗爭,拓跋淳照吞併東胡土地之後,首要的目標只怕會放在我們的身上。」 谷纖纖道:「這樣豈不是很麻煩,如果他和南部諸國勾結,對我們形成夾擊之勢,我們的境況恐怕不容樂觀。」 我微笑道:「所以,我不能讓他現在就對付我們。」 谷纖纖幽然歎了一口氣道:「只怕你和拓跋淳照之間早晚都會有一戰,到那時綠珠會為難的多。」 我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希望這一天越晚到來越好。」 黃昏的時候,我們終於抵達了綠海原的牧場,我的諸位愛妻連同手下將領聽到消息,全都前來迎接。 楚兒、酈姬、思綺、燕琳一個個早已對我望眼欲穿,可是礙於眾人在場,無法表露對我的思念之情。 右相國黃端地和諸葛小憐也在迎接我的隊伍之列,還有宣城城守趙東齊和公孫祿,此外臨近州郡的靖王胤遲、達王胤東聽到我前來的信息也過來相見。 我和諸位嬌妻愛兒短暫相聚之後,便和他們來到營帳之中,黃端地是指導我即將前往綠海原之後,從康都趕赴這裡的,他帶來了許武臣和陳子蘇對此次合議的看法。 我們在營帳之中坐定,黃端地表情嚴肅,我看慣了他的這幅模樣,所以也不覺得奇怪。 諸葛小憐道:「聽說拓跋淳照已經率領多位眾臣向綠海原而來。」 我笑道:「他這次是來者不善,找我談判來著。」 黃端地道:「許相國和陳先生都以為。拓跋淳照這次來時為了東胡的事情。」 我微笑道:「東胡潰敗,大片的土地等待主人認領,我們和北胡之間有了直接的利益衝突。和拓跋淳照坐下來好好談一談,的確很有必要。」 諸葛小憐道:「北胡和我們都是這場戰爭的勝利者,兩者的利益分配,恐怕不好解決。」 趙東齊點了點頭道:「北胡和東胡自古以來便是一體,後來方才分裂成兩半。拓跋淳照估計在土地的所有權上會寸土不讓。」 黃端地道:「如果沒有康秦聯軍,北胡很難將東胡擊敗,難不成這場仗打完了,勝利果實卻被北胡獨吞?」 我的唇角露出一絲微笑,這場戰爭之中,我最大的收穫是秦國,在我和晶後的策劃下,秦國的國力和兵力在這場戰爭之中損耗巨大,整個國土事實上已經處於我兵力地控制之下,至於東胡只能算一個意外的收穫。 我向黃端地道:「黃相國。許相國和陳先生怎麼說?」 黃端地道:「他們兩人的意見一致,我們已經攻佔的東胡土地絕不可以交到北胡的手中。」黃端地之前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他展開地圖,平鋪在桌面之上:「現在秦康聯軍所佔據的地方。事實上都是東胡原來侵吞的秦國土地,當然還有兩座東胡的城市。」他點了點地圖上標記的位置。 我看了看地圖,方才道:「完顏烈太雖然落敗。可是東胡仍然有不少殘餘兵力龜縮在東胡地東北部,和高麗接壤之處。」 黃端地道:「陳大人建議,秦康聯軍停止繼續北進。」 我禁不住笑了起來:「陳先生和我想到了一處,我剛才已經讓人去通報雲娜,停止北上進軍,最後的這場硬仗留給拓跋淳照去打吧。」 黃端地道:「除了東胡的兩座城池,我們此次共計收復了十二座秦國北部的城市,估計這次拓跋淳照前來。便是為了那片土地。」 諸葛小憐皺了皺眉頭道:「難道拓跋淳照想從我們地手中索回那十二座城池?」 我淡然笑道:「以他的為人,一定會這樣做。」 諸葛小憐道:「公子會還給他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我,他們一樣關注著我地答案。 我笑了站起身來:「這個問題或許只有見到拓跋淳照時才有答案。」 走出營帳,外面已經是繁星滿天,諸葛小憐習慣性的望向星空,我繞有興趣地來到他的身邊。微笑道:「諸葛先生從天象中有看出了什麼?」 諸葛小憐高深莫測的笑了起來。他深邃的目光追逐著璀璨的星群:「這段日子,我始終在關注著主人的星位,自從主人前往晉國之後,新星地光芒變得黯淡了許多,我正在為主人擔心之時,新星的光芒重新變得璀璨熾熱,更勝往昔。」 我扶住諸葛小憐輪椅的椅背,他從來不會刻意奉承我,我對他的話深信不疑。 諸葛小憐道:「我推測出,主人此次的晉國之行,一定出了某種變故,不過自此以後,你地光芒已經無人能夠掩蓋。」 我默默凝視著星空,低聲道:「諸葛先生,你信不信除了我們生存的人世之外,還有其他人存在?」 諸葛小憐有些詫異的轉過身來,凝望著我的雙目。 我平靜道:「此次前往清蜀山,我遇到了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讓我不能不相信這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諸葛小憐點了點頭。 我繼續到:「采雪、玄櫻、冷孤萱、乃至整個魔教,就像在這世上蒸發一般,消失的乾乾淨淨,我不願相信,可是卻不得不信。」 諸葛小憐低聲道:「墨氏真經關於天象的記載之中,也暗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之說,不過以我的智慧。始終無法參悟到其中的真諦。」 我歎了口氣道:「和魔教有關的事情和人,竟然將所有涉及到清蜀山的事情忘了個一乾二淨,我懷疑是一種不為我們所知的力量,抹去了他們地這段記憶。」 諸葛小憐目光之中流露出同情之色,他瞭解我對采雪的感情,過了半晌,方才道:「公子為何沒忘?」 我苦笑道:「有時候記憶比忘卻更加痛苦!」 諸葛小憐道:「既然如此。公子還是想辦法忘了吧,有些事情,並非人力所能夠挽回,無論你是斜睨天下的王者,還是一個尋常的布衣百姓都是一樣。」 回到我的居處,眾位愛妻剛剛哄我的孩兒入睡,此刻正圍在一起談心。我的歸來自然將她們地交談打斷,逐一摟抱親吻過我的愛妻之後,楚兒輕聲道:「胤空,你還是先去看看瑤如。」 我微微一怔。心中被一種可怕的情緒所籠罩,但願瑤如不要再發生什麼事情。 燕琳道:「你不要胡思亂想,我們發現瑤如應該已經恢復了先前的記憶,只不過她仍然不肯原諒自己。現在慧喬在照顧她,所以今日她們兩個沒有過來迎接你。」 我內心之中,一股暖流流過。上蒼畢竟待我不薄,帶走了采雪,又將瑤如還給了我。 我微笑道:「我這就去看她。」 楚兒道:「此刻她們兩個暫時住在酈姬昔日的小屋,無論我們怎樣勸,瑤如都不願回來……」楚兒停頓了一下又道:「我沒敢將你回來的消息告訴瑤如,生怕她又作出什麼過激的舉動,慧喬害怕她出事,現在寸步不離的看著她。」 我站起身道:「看來這個心結只有我能夠解開。」 楚兒幽然歎了一口氣道:「你造成了多少情孽。今生不知能夠還不還的清。」 我摟住她的嬌軀,在她櫻唇上輕吻了一記,微笑道:「今生來世,我願意永遠欠著你們。」 燕琳將我送出大門的時候,將我拉到一邊。小聲道:「我教你一個法子。」 我繞有興趣道:「乖琳兒最是疼我,說來聽聽。」 燕琳附在我耳邊小聲道:「你見到瑤如,她若是不搭理你,乾脆就來個霸王硬上弓。」我險些沒被她的主意給笑背過去。 燕琳怒道:「你笑什麼?」 我上氣不接下氣道:「你以為對你管用的招數,對其他人也是一樣嗎?」 燕琳又羞又急,一把揪住我的耳朵:「淫賊,當初若不是你用計姦淫了我,我會任由你的擺佈?」 天理何在,當初明明是她對我下手,現在居然這樣說,我苦笑著點了點頭。 楚兒在遠處向我招手道:「你們還在那裡嘀嘀咕咕,還是趕快讓胤空前去。」 我小聲對燕琳道:「脫光了在床上等我,明日一早,我定然回來找你。」燕琳紅著臉兒點了點頭,卻小聲道:「只怕你明日累地直不起腰來了。」 我哈哈大笑,來到馬前翻身上馬。 楚兒道:「今夜我們便不陪你過去了,那裡酈姬姐姐最為熟悉,讓她一個人過去就成。」 我微笑著點了點頭,卻聽身後一聲馬嘶,原來是酈姬騎著一批棗紅色的駿馬來到我的身邊。 我揚起馬鞭,重重地在馬臀上抽了一記,衝向遠方蒼茫的夜色之中。 草原的夜色如此美麗,迎面吹來的清風也極盡溫柔,我轉身望去,卻見酈姬一身緊身胡服,更顯身姿婀娜,豐胸隨著馬背起伏,越發顯得誘人之極。 酈姬看到我的目光,甜甜笑道:「你看什麼?」 我微笑道:「你是我的妻子,我自然想怎麼看便怎麼看。」 酈姬含羞點了點頭,小聲道:「酈姬隨便你怎樣看都不會煩。」 我一手持韁,一手攬住她的纖腰,將她整個人抱了過來,讓她靠在我寬闊溫暖的懷中,吻住她的櫻唇,直到吻的酈姬整個人酥軟無力,方才將她放開,酈姬輕聲道:「我日夜都在想你。」 我點了點頭,大手探入她的懷中輕輕撫摸著她溫軟的酥胸,酈姬摟住我的腰背,俏臉在我胸前摩挲,小聲道:「還是趕快趕路。」 我大笑道:「憑我的騎術,這點小事能夠難住我嗎?」話還未說完,跨下駿馬一聲長嘶,雙蹄突然立起,我猝不及防,被它掀翻在地,酈姬跌落在我地身上,幸好草地鬆軟,我們兩人都沒有傷到。 我怒道:「這個畜生,竟然敢欺君犯上。」卻見我的那匹黑色坐騎已經向遠方跑去。 酈姬嬌笑起來,伸出纖手將我從草地上拉扯了起來,好在她的棗紅駿馬一直跟在身後,我們重新上馬之後,我自然老實了許多,前行三里左右的路途,卻聽到前方草丘之後傳來一聲馬嘶之聲。 我微笑道:「這畜生果然沒有逃遠,我非要一刀斬下它的頭顱不可。」 酈姬柔聲道:「不可,它只不過是個畜生,你何須動怒。」其實我也只是說說罷了,來到草丘之上,舉目望去,紫雲湖就在前方,湖水在月光和星光的映照下,泛起點點迷離的光華。 湖畔的草地之上,卻見兩匹黑色駿馬正疊合在一起,我禁不住笑了起來,酈姬看清它們在做什麼的時候,禁不住羞紅了面龐,輕聲啐道:「真是一頭浪蹄子,居然跑到這裡會情人來著!」 我咬住她的耳珠道:「你有沒有想……」酈姬氣得在我腿上捏了一把:「壞蛋,你居然將我比作那頭畜生。」 我哈哈大笑起來,兩匹正行好事的駿馬聽到動靜,慌忙分開,望著我這個打擾它們好事的不速之客。 我的笑容突然凝結在臉上,那匹公馬竟然是我當初轉送給焦鎮期的『黑獅子』,卻不知它怎麼會來到此地? 酈姬也認出了它:「咦!它好像你當初的坐騎啊!」 我點了點頭,黑獅子顯然認出了我,嘶鳴一聲慢慢的向我跑來,我翻身下馬,卻見它身上到處都是泥污,看來無人餵養許久,難道它是從燕韓邊境一路跑來的?我輕輕拍了拍它骯髒的鬃毛,低聲道:「看來你吃了不少苦楚,可是來到這裡,應該好好先洗個澡,怎麼想起的第一件事便是勾引良家婦女!」 酈姬忍不住笑出聲來。 我解開自己坐騎的韁繩,又拍了拍黑獅子的臀部:「去吧,我不會打擾你們的好事了。」 黑獅子輕聲叫了一聲,帶著那匹母馬向湖邊跑去。 這裡距離瑤如所住的木屋已經不遠,我和酈姬攜手向木屋走去。 看到木屋的燈光,我和酈姬相視一笑,人生都是這樣,現在的瑤如,昔日的酈姬與慧喬,她們都曾經向我封鎖過心門,正是她們對我刻骨銘心的愛,方才造成了這樣的情形,解鈴還須繫鈴人,我有信心將我們彼此間的隔閡徹底消融。 我輕輕叩響了房門,過了許久方才聽到一個溫柔的女聲道:「誰?」,我馬上分辨出這正是瑤如,內心的激動之情難於言表。 酈姬輕聲答道:「是我,酈姬!」 房門換換開啟,瑤如一身鵝黃色長裙,手持燈火出現在門前,當她的目光與我相遇之時,頓時熱淚盈眶,失手將燈火跌落在地上,轉身向房內跑去,想要掩上房門,卻被我用身體頂住:「瑤如,讓我進去!」 我們這裡的動靜將慧喬驚醒,她剛剛安歇不久,欣聞我來到此地,慌忙來到瑤如身邊勸慰道:「瑤如,有什麼事情,先讓他進來再說。」 瑤如終於放開了房門,撲倒在床榻之上,大聲哭泣起來。 酈姬和慧喬心領神會的走出門去。 我強忍內心中的激動,來到瑤如身邊,輕輕撫摸她的香肩道:「瑤如,為何你不願見我?」 瑤如轉過俏臉,早已是淚痕滿面,她用力搖了搖頭道:「公子,瑤如無顏再見你,你若是當真體恤瑤如,便讓我一個人在這裡自生自滅吧。」 我想要擁抱她的嬌軀。瑤如掙脫開我的手臂,跪倒在我的面前:「瑤如經過這場生死,早已看破紅塵,還望公子能夠成全我。」 我緩緩搖了搖頭。聲音沉重道:「我不會成全你。更不會放過你,只因我心中一時一刻都沒有放下過你,若是你當真離我遠去,恐怕我無法承受失去你的痛苦……」我忽然想到了晶後,想起了采雪,想起了玄櫻。想起了幽幽……我地生命中再也無法承受失去愛人的痛苦,我的眼圈不由得紅了起來,握住瑤如的柔荑,動情道:「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絕不會讓你蒙受任何地委屈和痛苦。」 瑤如大聲哭了起來,顫聲道:「並非是瑤如不願原諒公子,實在是瑤如地所作所為。無顏面對公子……」我掩上她的櫻唇,歷經認識滄桑,我心中的那點怨恨早已煙消雲散,更何況如今田循已死,田玉麟從事曾經和我作對,現在只不過是一個無用的廢人,我若想殺他,無異於踩死一隻螻蟻,我又何必與他計較呢? 我搖轉瑤如的玉臂。心疼的看著她皓腕上地那道傷痕,瑤如既然能為我而死,足見她對我愛意之深,歷經歲月之後,愈發覺得當初這份真情彌足珍貴。我怎麼捨得讓她離開我。 我喉頭哽咽道:「記不記得當初我在秦都為質的時候?」 瑤如含淚點了點頭。 我低聲道:「孫先生早已仙逝,采雪也已經離我遠去,當日和我共患難的只有你在了……」說到這裡我忍不住落下淚來。 瑤如哭的越發傷心。 我真摯道:「我不想今生再有任何的遺憾,我要你做我的妻子,守在我身邊,體貼我,照顧我,像當日在大秦一樣……」 「公子……」瑤如撲入我的懷中嬌軀不住顫抖,我的真情表白終於扣開了她塵封許久的心扉。 我輕輕飲上她的柔唇,品味著她唇邊淚水的鹹澀,風雨過後方才可以看到彩虹,我們之間也是一樣…… 清晨醒來的時候,三位嬌妻早已起來忙著為我準備一切,我洗漱完畢,走出木屋,卻見慧喬坐在門前草地上等我飲茶,瑤如和酈姬在湖邊採摘著草莓。 我來到慧喬身邊坐下,微笑道:「我們打賭看誰能夠先起來,終究還是你們贏了。」 慧喬羞澀一笑道:「以一敵三,我自然要吃一些虧。」 我不禁大笑起來,握住慧喬的柔荑,終於將始終壓在心中的問題說了出來:「母后怎樣了?」 慧喬幽然歎了一口氣道:「她已經長眠在冰宮之中,我向最好還是不要去打擾她的寧靜……」 我用力抿了抿嘴唇,慧喬的意思再明白不過。 慧喬的纖手覆蓋在我地大手上:「恐怕我是無力救她了……」 我點了點頭,目光向湖畔望去,瑤如和酈姬發出陣陣嬌笑,記憶比忘卻更為痛苦,而我不得不去學會忘記過去的一切。 慧喬道:「只有你在我們身邊的時候,我們才會如此快樂。」 「我會讓你們日日都如此快樂!」我凝望慧喬的眼眸道:「這一天已經為時不遠了!」 回到牧場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眾位嬌妻知道我已經成功解開了瑤如的心結,一個個都是高興異常,我在迎接我的人群中,並未見到燕琳,問過楚兒方才知道,她身體有些不適仍然在房內休息。 我心中暗笑,燕琳八成是記著我昨晚對她所說的話語,仍然脫光了在床上等我呢。 我好不容易方才尋找了一個借口,前往燕琳的房間。 門前侍女看到我慌忙跪下行禮,我微笑道:「她還在裡面嗎?」侍女道:「娘娘說頭痛的很,現在仍然沒有起來。」 我點了點頭道:「你去把,我來照顧她。」 走入房內,我反手掩上房門,卻看到床上帷幔低垂,我不禁露出會心的笑容,拉開帷幔,卻見燕琳蒙頭大睡,我用手拍了拍她,燕琳故意不理睬我。 我的大手探入了錦被之內。摸到燕琳光溜溜的誘人玉體,這小妮子果然是信人。 燕琳禁不住癢,咯咯笑了起來,反手將錦被罩在我的頭頂。將我拉上床去。黑暗中,我吻住她濕潤地雙唇,燕琳扯開我的衣服,我們滾做一團,宛如乾柴烈火一般瞬間燃燒了起來。 燕琳嬌聲道:「君無戲言,你居然害得我等你如此之久……」 我微笑道:「這次是我不對。我加倍補償你!」 「啊!」燕琳在我的衝刺下尖叫起來。 三日之後,阿東和狼刺等人也陸續返回了綠海原,他們出城雖然在我之前,可是為了在其他地方製造我離開晉國的假象,所以反而在我之後到達。他們對其他人地動向並不清楚,不過從現在地情況來看,晉國一方並沒有捉到我們的任何人。可見李慕雨等人已經脫離了險境。 這次拓跋淳照前來綠海原,是我的客人,身為主人的我自當好好的招待他。 為了確保自身的安危,拓跋淳照在抵達以前,先行派了一支一千人地隊伍為他打前站,讓我意外的是,這次帶隊的竟然是大將軍博貼爾的兒子忽乎,我對他並不陌生,當初就是因為暴打他一頓的緣故。被他的姐妹們伏擊,我也因此而認識了索沫兒。 我對這個驕縱的小子並沒有太多地好感,可是此次他畢竟是使節的身份,我還是要以禮相待。 我在營帳中接待了忽乎一行,幾年不見。他的模樣改變了許多,原本光潔的面孔蓄起虯鬚,顯得比原來滄桑了許多,世故了許多。 忽乎以胡人禮節,右手放在心口處向我行禮:「大胡國使節滅狼將軍忽乎參見大康太子殿下。」 我擺了擺手道:「忽乎將軍何須如此多里,說起來我們也是故友相逢,不必如此客氣。」 忽乎此時方才抬起頭來,他自然明白我所說的故友相逢是什麼意思,尷尬一笑道:「太子還記得我。」 我裝出熱情萬分的樣子,攜起他的右手,讓他坐在我的一旁:「忽乎將軍著一路可否順利?」忽乎顯然沒有想到我會對他如此熱情,有些受寵若驚道:「順利的很,順利的很。」 我心中暗笑,這無賴小子地氣焰比昔日消減了許多,看來博貼爾這兩年並沒有忘記對他的教導。 我轉身向深厚的察哈台道:「察哈台,晚宴的事情準備的怎麼樣了?」 察哈台恭敬道:「啟稟主人,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 我對忽乎道:「忽乎將軍遠路而來勢必有些疲憊,我已經讓人為你們準備好了營帳,你還是先去沐浴休息吧。」 忽乎點了點頭,離開了營帳。 察哈台目送他離去,來到我身邊低聲道:「他只是一個沒用地廢物,主人何須對他如此客氣?」 我微笑道:「你既然可以看出他是一個廢物,拓跋淳照一樣能夠看出來。」 察哈台有些不解的皺了皺眉頭。 我低聲道:「拓跋淳照讓他過來打前站,一定有其他的考慮。」 察哈台(炫)恍(書)然(網)大悟道:「主人是說,拓跋淳照想利用他來要挾博貼爾?」 我點了點頭道:「博貼爾和拓跋淳照之間向來不睦,拓跋淳照這樣做也不是沒有可能……」 門外忽然傳來拓跋綠珠的笑聲,我停下對話,走了出來。 卻見綠珠身穿色彩斑斕的北胡服飾,歡快的向我跑來。 我笑道:「什麼事情值得你這樣高興?」 綠竹在我身前一個輕盈的旋轉:「好不好看?」 我讚道:「衣服好看,人更好看!」 綠竹挽起我的手臂道:「你跟我來!」 「什麼事情?」我莫名其妙道。 綠竹笑道:「來了你便知道了。」 我知道她素來小孩兒心性,反正這會兒也沒有什麼事情,便跟著她向牧場走去。 來到綠珠的營帳之中,綠珠將我推了進去,居然還從身後蒙住了我的眼睛:「你猜猜,究竟是誰來了?」 我心中一怔,鼻息之中隱隱嗅到淡淡的幽香。這股香氣不同於綠珠身上的體香,我對此可謂是天生的敏感,唇角已然綻放出一個會心的笑容,輕聲道:「索沫兒,果真是你嗎?」 營帳之中一個充滿嬌羞的聲音回應道:「是我!」 綠珠放開我的雙目,得意洋洋的笑道:「我早就說過,她心中絕不會把你忘了!」 索沫兒靜靜站在我的對面,美眸之中流露出無限柔情,她身穿棕色皮革武士服,略嫌寬大,掩蓋住她曼妙的身姿。我從武士服的式樣判斷出,這應該是一件男裝,看來索沫兒此次前來八成是自作主張,難道她專門是為了前來見我,想到這裡,我的心跳不禁加速起來。 綠珠道:「我不耽擱你們兩個敘舊了。」轉身出了營帳。 我微笑道:「剛才我還在想你,沒想到你現在就出現在我的面前。」 索沫兒俏臉緋紅道:「騙人!」 我握住她的柔荑,索沫兒輕輕掙脫了一下,然後便任由我握在手中,螓首低垂下去,輕聲道:「我還以為你早已將我忘了……」嬌軀被我輕輕牽入懷中。 因為害怕綠珠突然從外面闖進來,我在她櫻唇上淺嘗輒止。 索沫兒柔聲道:「這次我過來,是為了哥哥的事情……」 我點了點頭道:「我們坐下來再說!」 索沫兒道:「我哥哥從來沒有領軍的經驗,這次大汗突然讓他帶領一千人過來打前站,其中恐怕另有其他的企圖。」 我微笑道:「你說的不錯,只怕他是利用你的兄長來要挾你的父親,讓他在後方不敢有其他的異動。」 索沫兒歎了口氣道:「我爹爹雖然和大汗並不投機,可是他對北胡一直是忠心耿耿,盡職盡責,大汗為人性情多疑,自從即位以後便對爹爹多方猜忌,他借用發動對東胡的戰爭之機,將爹爹手中的兵權大大削弱,爹爹早已心灰意冷,早有辭官返鄉的打算,沒想到大汗仍然不想放過他。」 我輕輕摩挲她的香肩,給她安慰。 索沫兒幽然道:「我們姐妹幾個全都看出爹爹對哥哥的事情憂心忡忡,生恐他這次出了什麼意外,所以便推選我喬裝跟了過來,確保哥哥的安危。」 我笑道:「為何要推選你過來?」這句話正中要害,索沫兒俏臉不禁紅了起來,握起粉拳在我胸口打了一記,小聲道:「還不是因為你的緣故。」 第一百九十四章【篝火】石章魚 我內心一陣衝動,將她摟入懷中,正欲溫存之時,卻聽到帳外傳來綠珠的輕咳,我附在索沫兒的耳珠旁小聲道:「記不記得上次我們在牧場相約之處?」 索沫兒俏臉禁不住紅了起來,小聲道:「我不會去!」 我在她俏臉上吻了一記道:「無論你去與不去,今晚午夜我都會在那裡等你。」 走出帳外,卻見綠珠一臉詭秘的看著我,我有些做賊心虛的笑了起來。 好在綠珠並沒有問我和索沫兒的事情:「察哈台總管他們到處在找你,雅克安答也過來了,大家都在擔心雅克和忽乎發生衝突。」 我禁不住哭笑道:「這個雅克,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過來,果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嗎?」 因為我的事先交待,雅克自然不敢做出出格的事情,整個晚宴上對忽乎表現得十分禮貌,以他一貫的性格來說,已經實屬難得。 忽乎在晚宴上表現得相當拘謹,或許是害怕我們對他不利,早早的便起身告辭。 我並沒有挽留,親自將他送到牧場門前。 忽乎恭敬道:「太子殿下請留步!」 我微笑道:「我還有兩句話想和忽乎將軍說。」 忽乎微微一怔,然後點了點頭,和我一起來到旁邊的草丘之上坐下。 我低聲道:「忽乎將軍今日來到這裡以後,好像並未做什麼實際的事情。」 忽乎有些不解的望向我。 我淡然笑道:「大汗讓你先過來,應該不是僅僅讓你和我喝酒聊天這麼簡單。」 忽乎點了點頭道:「大汗讓我過來為他打前站。」 我禁不住笑了起來:「既然安排你打前站,今日你並未和我商量會談的地點,參與會談的人員,到時候衛兵的配備,以及其他所需的一切。」 忽乎尷尬笑道:「我……今日有些緊張,將這些主要的事情全都忘記了。」 我心中暗笑,這忽乎果然不是什麼做事的材料。可歎博貼爾英雄一世,竟然生了一個這樣地廢物,表面上仍然裝的熱情萬分,拍了拍忽乎的肩膀道:「你何必緊張,其實我早已將你當成了兄弟。」 忽乎愕然回過頭來,他顯然被我這句話給弄懵了,愣了許久方才道:「忽乎不敢高攀……」看來博貼爾在他臨來之前。必然對他進行了一番教誨。 我故意歎了一口氣道:「忽乎將軍,實不相瞞,我和令妹索沫兒,早在北胡之時我們便私定終身。」 忽乎有些吃驚的看了看我。 我真摯道:「我想求忽乎兄在博貼爾將軍面前美言幾句,成全我和索沫兒的好事。」 忽乎抿了抿嘴唇,低聲道:「實不相瞞,太子和索沫兒的事情。我早有耳聞。而且……而且……」他彷彿終於下定了決心。向我湊近了一些,低聲道:「索沫兒此次跟我一起來了。」 我笑道:「實不相瞞,索沫兒下午已經來找過我了。」 忽乎睜大雙目,和我同時笑了起來,彼此間頓時顯得融洽了許多。 忽乎道:「我臨來之前,大汗只是讓我和太子商量會議的地點,並沒有具體交待什麼。」 我點了點頭道:「博貼爾將軍有沒有對你說什麼?」 忽乎歎了口氣道:「爹爹只是說……」他的表情顯得有些痛苦:「爹爹說我並沒有做將軍地能力,大汗讓我來只是看在他的面上。」他握緊雙拳,在腿上捶了捶又道:「想想我真是沒用,無論做什麼事情都不讓爹爹放心。這次出來還要妹子跟隨前來。」 我安慰他道:「這是上的人本就不同,有些人天生不適合領兵打仗。」 忽乎道:「我昔日做過許多糊塗事情,現在想起來好生後悔,我也想做幾件風光的事情,讓爹爹看看,讓我的姐妹們從此不再為我擔心。」 我忽然發現忽乎並非一無是處,他之所以變成這個樣子,並不是天生使然。博貼爾和他的那些姐妹對他的一味溺愛和縱容也要負上許多地責任。 「忽乎兄沒有必要勉強自己,其實男兒立世並非只有領軍打仗這一條道路,揚長避短這句話對每個人都應該適用。」 忽乎苦笑道:「可是我到今日還未發現自己地長處和在?」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從懷中摸出一封密函道:「我臨來之前,爹爹讓我將這封信給你。」 我鄭重將密函藏入懷中,我轉向忽乎道:「會談的事情,我會著手安排,地點初步已經定在綠海原西北,大康與北胡的邊界之處,明日便會安排部下前往那裡準備一切,你們方面紮營的事情還是由你負責,所需要的一切,我會全力提給給你。」 「多謝太子殿下!」忽乎即便是在糊塗,也能夠聽出我分明是送了一個禮物給他。 辭別忽乎之後,我返回營帳,雅克、察哈台、諸葛小憐、黃端地等人都在等著我。 雅克對我的作為顯然很不瞭解,嚷嚷道:「安答,你怎麼對那個無恥淫賊如此客氣?」 我呵呵大笑了起來:「泱泱大國自然要有大國風範,他遠來是客,難道我們連最基本地禮儀都做不到嗎?」 雅克訕訕笑了起來。 我將話題轉移到會談之事:「在有幾日拓跋淳照就會抵達大康與北胡的邊界,我們需要及早作出準備。」 雅克道:「此時最簡單不過,談攏便是兄弟,談不攏便是敵人,我們一手準備酒菜,一手準備刀槍,最壞便是和北胡幹上一場。」他直截了當的話語將所有人都逗笑了。 黃端地微笑道:「雅克將軍的話雖然直接了一些,不過卻很有道理。」 察哈台道:「根據確切的情報,這次陪同拓跋淳照一起來的大小官員共有二十名,士兵五千人,當然這還不包括附近幾座城市的六萬兵馬。」 我平靜分析道:「也就是說,只要我們和東胡談不攏,這六萬兵馬也會成為危及綠海原的因素之一。」 雅克憤然道:「怕他個鳥,綠海原上油兩萬騎兵,這兩萬騎兵足以將他地六萬五千人幹掉。」 諸葛小憐笑道:「公子還未說開戰,雅克將軍便準備衝鋒陷陣了嗎?」 雅克嘿嘿笑道:「若是真打起來,我當然要第一個衝上去。」 我微笑道:「大家首先要記住,防備之時必要的手段,這次的和談的主體還是眷顧兩國的利益,以和為貴,我自然不希望發生任何地衝突。」 眾人同時點了點頭,每個人都清楚我現在的首要目標和防禦重點都在中原,對北胡暫時沒有精力顧及。 我又道:「這次的和談,雅克作為北部各族的代表,理當出席。」 雅克笑道:「我早就知道這次的事情少不了我。」 我又道:「具體的談判事宜由黃相國負責。」黃端地偉人剛正不阿,在國土疆界的問題上勢必寸土不讓,據理力爭,在加上他此前已經和許武臣、陳子蘇二人詳談過和談的方案,的確是談判主力的最合適人選。 黃端地道:「老夫身為大康臣子,這件事自然責無旁貸。」 我轉向察哈台道:「具體的繁雜事務由你來安排。至於牧場的安全方面由阿東和狼刺來保障。」 雅克道:「唐昧明日便會帶領一千名叉塔族勇士過來。」 我微笑道:「就讓他們雖我們前去談判,不過拓跋淳照帶來五千人,我方的士兵絕不可以多於這個人數,否則就會顯得我們有失大度。」 諸葛小憐道:「談判安全之事可以交由我來負責!」 所有人的目光同時望向諸葛小憐。 諸葛小憐淡然笑道:「我會親領一千名機甲兵跟隨公子前去,這一千機甲兵,足可以對付他們的萬人,更何況區區五千之數!」 我大笑道:「這次我們可謂是有備無患,有了你們這幫兄弟,我才可以硬起腰板,底氣十足的跟拓跋淳照討價還價!」 午夜時分,我悄然來到牧場的西北角,上次我和索沫兒再次相約還是隆冬之時,想不到一轉眼已經是夏秋之交,草原上的夜晚總是格外的清冷,冷風從我的外氅鑽入我的衣襟。 月光之下,索沫兒手持燈籠靜靜站在那裡,人比花嬌,向我嫣然一笑,輕聲道:「你來晚哩!」 我歉然道:「剛才正和諸將談論和談之事,所以稍稍遲了一些。」 索沫兒道:「夜冷風寒,你約我在這裡相見,難道不害怕被你的眾位妃子撞破?」 我微笑道:「撞破什麼?你我情投意合,有什麼要害怕的?」 索沫兒反唇相譏道:「你既然不害怕,為何要約我在這四處無人的地方相見?」 我向前走了一步,索沫兒卻向後退了一步,我低聲道:「因為我心中有好多的話兒想對你說。」 索沫兒紅著面孔道:「有在騙我!」 我握住她柔荑道:「我何嘗騙過你?」 一陣冷風吹過,索沫兒情不自禁大了一個噴嚏。我慌忙除下外氅為她披在身上,索沫兒含羞垂下螓首,俏臉上卻浮現出甜絲絲的情意。 我指向前方廢棄的角樓到:「我們去那裡避風。」索沫兒順從的點了點頭。 角樓是當年為了瞭望牛羊群所建,後來因為綠海原便捷的幾經更改,廢棄下來,卻並未來得及拆除,雖然殘破,可是周圍的石壁,仍然可以阻擋外面的冷風。 我和索沫兒在教樓內點燃了一堆篝火,互相依偎著靠在石壁之上。 索沫兒輕聲道:「我本不想來,可是卻終究沒有管住自己的雙腿。」 我得意的小了起來,大手在索沫兒筆直纖美的雙腿上捏了一捏,儘管隔著厚厚的衣服,仍然能夠感受到她雙腿的熱度和彈性。索沫兒下意識的向後縮了縮,我俯身吻住她顫抖的雙唇,伊人猶豫了一下,她的雙臂終於摟住了我。 我的吻雨點般落在索沫兒地俏臉之上,索沫兒緊緊閉上雙目,嬌軀癱軟在我的外氅之中,耳邊仍然可以聽到外面的陣陣風聲,角樓之中卻融化在一片濃濃春意之中…… 望著外氅之上的點點落紅,索沫兒俏臉一紅,突然摀住俏臉哭了起來。我慌忙勸慰道:「不必害怕,女人都會有著一次。」 索沫兒抽抽噎噎道:「我……我若是因為此次而懷上身孕,回去該如何面對爹爹?」 我笑道:「既然無法面對。乾脆不要回去。」我忽然想起忽乎給我的那封信,今晚我還沒有來得及拆啟,摸摸胸口早已不在,四處搜尋方才在索沫兒身下發現了那封密函,上面居然也染上了一點櫻紅。 索沫兒紅著臉兒想要奪過去,我躲到一旁,拆開密函道:「等我看完再說!」 藉著篝火的光亮,卻見密函之上歪扭七八的寫著幾個大大的漢字:「女兒嫁給你,抱我兒子平安!」我地唇角浮現出一絲微笑。 索沫兒湊了過來。她看清上面的字跡時,俏臉不禁紅得益發厲害,小聲道:「這……是爹爹寫得……」 我點了點頭道:「看來你爹爹早已識破了拓跋淳照讓忽乎前來打前站的真正目的,從這封信來看,他最擔心的就是拓跋淳照借用這次的機會對你哥哥下手。」 索沫兒奪過那封信,嬌嗔道:「好一個偏心的爹爹,為了兒子的性命,連女兒都出賣了!」一揚手將密函擲入篝火之中。 我笑著將她摟入懷中:「你爹爹雖然偏心,可是眼光卻是準確無比。他早已看出了乖女兒的心事,雖然是出賣。你這個做女兒地想必也是心甘情願。」 索沫兒皺起了可愛的鼻翼,輕聲道:「上次從大康返回烏庫蘇之後,皇后向我爹爹提起過我們的親事,被爹爹一口拒絕了,我還以為他仍然反對。」 我低聲道:「由此可見拓跋淳照和你爹爹之間的關係比我想像中更趨惡化。」 索沫兒緊張的抓住我的手臂道:「該怎麼辦?我哥哥會不會有危 3□ωω.c□m險?」 我微笑道:「你已然是我的妻子,你哥哥便是我的大舅子,哪有妹夫不維護大舅子的道理?」 索沫兒神情忸怩之至。輕聲啐道:「你再敢胡說,我以後都不再理你!」 七日之後,拓跋淳照率領他地部下如約抵達了綠海原北部邊境,忽乎在我給他提供的便利下圓滿地完成了拓跋淳照教給他的任務。 為了表示對拓跋淳照的看中,我提前半日抵達邊境駐紮。 我們雙方已邊界為界,營地相距兩里,中間的這片狹長草場,即將成為我和拓跋淳照圈定兩國將於的地點。 我站在邊界的草丘之上,遙望不遠處拓跋淳照的營地。察哈台縱馬從遠處向我馳來。顧不上擦去臉上地汗水,便大聲道:「北胡大汗已經抵達了營地。」 我微笑道:「我們去迎接他!」視野之中已經看到七名騎士從北胡營地之中縱馬而出,逕直向我們的方向而來。為首一人正是北胡可汗拓跋淳照。 我大笑道:「唐昧!察哈台!跟我過去!」說完雙腿用力的一夾馬腹,全速向拓跋淳照的方向迎去。 足下的草場無邊無際的蔓延了出去,滿眼都是單純的綠色。 拓跋淳照和我微笑對望著。凝視良久,我率先向他伸出手去,和拓跋淳照厚實溫暖的大手緊緊相握:「多日不見,大汗仍舊是風采依然!」 拓跋淳照哈哈大笑道:「太子殿下還不是一樣!」 我們相視大笑。 「今晚我在營地設下酒宴,為大汗接風洗塵。」 拓跋淳照卻搖了搖頭,目光轉向腳下的草地:「太子還記得當初我們在紫雲湖邊談心喝酒地情景嗎?」 我當然記得,當初燃起篝火,我們把酒縱論天下大事的情景,在我的腦中依然清晰。 拓跋淳照道:「今晚,我們何不就在這裡堆起篝火,烤上一尾肥羊,敘敘往日的舊情如何?」 我大笑道:「大汗的提議正合我心,今晚日落之後,胤空便在此恭候你地到來。」 拓跋淳照道:「不見不散!」撥轉馬頭,向己方營地飛馳而去。 我目送他遠去的身影,目光變得迷茫無比,拓跋淳照想和我單獨談什麼?腳下的草地看不出任何的邊界,可我卻真實地站在大康與北胡的邊界之上,燕國、秦國已經一個個地倒伏在我的腳下。東胡不久以後也將為我和拓跋淳照所分食,我的北方事實上已經只剩下了北胡,無論我接受與否,拓跋淳照已經成為我最大的敵人。 篝火映紅了我和拓跋淳照的面龐,我們的目光雖然都盯在香氣四溢的烤羊之上,可是心中卻打著各自的主意。 拓跋淳照笑道:「若是旁人不知道,還以為我們兩個想搶奪這只烤羊呢!」 我聽出他這句話的言外之意,淡然一笑,將其中地一個酒囊扔給他道:「這是大康特產的玉瑤春。大汗嘗嘗如何!」 拓跋淳照擰開木塞,仰首灌了一口,讚道:「好酒!沒想到用我們胡地的酒囊儲放中原的美酒,一樣的美味,一樣的甘醇!」 我微笑道:「飲用玉瑤春最好還是配上青銅杯,而且還需秦國符城出產的青銅杯。」 拓跋淳照歎了口氣道:「可惜,可惜,這裡找不到符城的青銅杯。」 我笑道:「大汗不必感歎,符城事實上已經在我大康的控制之中。改日我讓人給你送一車青銅杯過去。」 拓跋淳照哈哈大笑道:「太子果然夠豪爽!」他割下一隻羊腿向我擲來,我接過羊腿。深深地嗅了一下香氣道:「用來做烤羊還是北胡的大尾黃羊最好!」 拓跋淳照深有感觸到:「昔日著綠海原在我國治下之時,我們在這綠海原之上餵養了不少地牲畜。」 我笑道:「足以證明大康的水草一樣可以養活北胡的牛羊。」 拓跋淳照大笑起來,他舉起酒囊:「干!」 我和他仰首大口飲下,拓跋淳照喝酒的速度比我要快得多,放下空酒囊的時候,我還剩下半袋。 我自歎弗如道:「大汗喝酒的速度比我要快得多。」 拓跋淳照抹乾唇角的酒漬:「太子殿下攻佔土地地速度要比我快上了許多!」 我呵呵笑了起來,拓跋淳照總算將交談引入了主題。 我微笑道:「我們今晚還是只敘昔日友情。不談國事。」 拓跋淳照道:「有些事情,你和我其實都放不下,若是悶在心裡,恐怕也沒有心情再敘友情。」 我點了點頭道:「昔日我們坐在篝火旁把酒言歡之時,你是北胡的太子,而我還是大康的平王,轉眼已過數年……」 拓跋淳照感歎道:「現在你是大康的太子,而我也已經繼承汗位,成為大胡國的可汗。」他雙目盯住我道:「太子殿下在大康早已是一呼百應的王者。成為帝王只是時間的問題。」 我心中竊笑,事實上我早已成為大康的王者,歆德皇早已死去,我只不過為了遠大的圖謀,而將他地死訊隱瞞起來。密不發表。何時登基這個問題,已經不止一次的在我腦海之中出現,拓跋淳照的這句話,讓我再度陷入沉思之中。 拓跋淳照道:「記不記得當初我對你說過的一句話,終有一日,我們兩人會在沙場相見?」 我搖了搖頭道:「我不記得了……」 拓跋淳照笑了起來,以他的智慧,怎能看不出我是在故意說謊? 他歎了一口氣道:「我也希望我們之間永遠不會有那一天出現。」這正是我當初回應他地那句話。 我要上一口香美的烤羊,凝望跳動的篝火道:「這取決於我們的決定。」 拓跋淳照點了點頭:「東胡距離亡國之日已經無多,太子對未來大勢的發展有什麼看法?」 我雖然說過不談國事,可是拓跋淳照仍然將話題轉到這上面來。 我微笑道:「北胡和大康之間,自古便有疆界,雖然歷經戰火波折,邊界幾經更改,幸好變化不多,我們之間的爭議應該不會很多。」 拓跋淳照專注的傾聽著我的話,他真正關心的並非是北胡和大康之間的原有邊界,他真正關心地乃是東胡的土地,而我一樣在乎這場戰爭中得來不易的土地,這一點我們彼此心知肚明。 我講飲完的酒囊扔在一旁。從身邊又拿起兩個酒囊,其中一個遞與拓跋淳照:「東胡地處秦國之北,大半疆域與秦國相接,現在康秦聯軍已經奪回昔日東胡侵佔的土地,大汗也已經拿下東胡半壁江山。」 拓跋淳照的瞳孔明顯的收縮了一下,這才是問題的關鍵所在。 我敏銳的覺察到他此刻地心態變化,舉起酒囊正欲和他對飲,卻聽到拓跋淳照低聲道:「東胡北胡自古便是一家,後來因為內亂而分裂。我一生以將兩胡統一為最大目標,今日眼看這個目標即將實現,我絕不會放棄。」 我微笑道:「大汗的意思是……」 拓跋淳照道:「我冒昧猜度一下,當初太子之所以答應出兵,並非是為了康秦之間的聯盟,真正的目的而是在秦國。」 我呵呵笑了起來,我當初的用意現在可謂是天下皆知,隱瞞並沒有任何的必要。 拓跋淳照爽目寒光隱現:「你的秦國,我的東胡。大家各得其所如何?」 我微笑道:「我不知大汗所謂的秦國是什麼?」 拓跋淳照道:「從望城到麥城為界,以南的土地為秦國所有。以北地土地為大康所有,我們日後的疆界設定便可以以此為界。」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大汗有沒有聽說過一個故事?」 拓跋淳照沒想到我這時候忽然講起故事來,不禁皺了皺眉頭。 「從前有兩位鄰居,其中一人丟了一隻羊,原來是被餓狼叼去,兩人一起去追趕餓狼,殺死餓狼。從它地嘴下救下小羊,丟羊的那位為了感謝對方,將聯手打死的餓狼送給了對方,可是沒想到對方卻認為小羊也是獵物,應該分給自己一份……」 拓跋淳照的笑聲打斷了我的故事,他意味深長道:「太子是在告訴我,我就是那個丟羊的鄰居嗎?」 我冷冷凝視他的眼眸,緩緩搖了搖頭道:「不!我才是!」 拓跋淳照唇角地肌肉明顯的抽搐了一下,我們彼此凝視著。許久方才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我平靜道:「秦國的十二座城池,自古以來便是秦國所有,東胡雖然侵佔日久,可是上面的銘記永遠不會更改!康秦兩國將是為了收復失地,所付出的鮮血更不會白流。我不會答應,康秦兩國的萬千百姓更不會答應!」 拓跋淳照道:「太子說的義正言辭,可是在大秦的百姓嚴重,康軍和東胡軍隊好像沒有太多的區別。」 我冷笑道:「有區別,康人秦人都是漢人,五百年前是一家,血脈相連,同宗同祖,東胡人卻是外族!」 拓跋淳照目光變得冷酷之極,我這句話表面上是說東胡實際上是說他。 拓跋淳照冷冷道:「當初若是我沒有應允出兵,現在地秦國恐怕已經落入東胡的執掌之中。」 我針鋒相對道:「當初若是大汗沒有出兵,現在的東胡的大片土地,也不會歸於北胡名下!」 拓跋淳照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他拿起酒囊道:「說著說著,我們怎麼像仇人似的,來,還是喝酒吧!」 我笑道:「是啊,說好了不談國事,怎麼忽然又拐到上面去了!」 我們將酒囊中地美酒對飲乾淨。 拓跋淳照道:「看來太子無疑將已經佔據的大胡國土地還給我了?」他故意用上了大胡國這個字眼,從此看來,他已經將整個東胡視為囊中之物。 我微笑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據我所知東胡還沒有完全潰敗,完顏烈太仍然龜縮在黑沙城內,現在我們便談論分食土地的事情,是不是太早?」 拓跋淳照充滿信心道:「半年之內,我必然將東胡拿下!」 我故意道:「大汗好像已經將我們康秦聯軍摒棄在外了?」 拓跋淳照淡然笑道:「大胡國自己的事情,自然還是由我們自己解決,此時還是不要勞煩太子殿下了。」 我暗罵他狡猾,可是對我來說,這正好給了自己一個及時抽身的理由,我的主要目的並不是東胡,南方的諸國才是我的首要目標。 拓跋淳照道:「威丘和斷沙城本來便是胡國的領土,我希望太子能夠還給我們。」 我微笑道:「威丘的確是胡國的領土,可是斷沙城自古以來都是漢胡兩國百姓混居,相較而言,漢人要佔到大部分,追溯源頭,這斷沙城是五百年前,月氏國送給大周國的禮物,現在雖然兩國俱已消亡,可是族人仍在,請恕我不能答應!」我之所以如此堅持留下斷沙城,是因為斷沙城對秦國的北方防禦來說至關重要,斷沙城地處高地,向南與邊關八城連為一體,各城之間間斷有防禦設施相連,我若是將斷沙城給他,等於將整個大秦向胡人敞開了門戶。 拓跋淳照再也抑制不住心頭憤怒:「我拓跋淳照雖然沒有讀過什麼書,可是斷沙城自古以來便是胡國領土,太子欺我愚昧嗎?」 我呵呵大笑,用匕首割下一隻羊腿向拓跋淳照送了過去:「大汗何須動怒,莫要忘了我們是好兄弟。」 拓跋淳照冷笑道:「你可曾把我當作兄弟嗎?」 第一百九十五章【約定】作者:石章魚 我笑容不變:「拋棄兩國立場,大汗在胤空心中始終是我最好的兄弟!」 拓跋淳照凝望我們面前的篝火道:「站在兩國的立場,你卻是我生平最強勁的對手。」 我仰首喝了一大口酒,一股暖流沿著我的喉頭直入我的胸腹:「我並沒將大汗視為我的對手,至少現在沒有!」 拓跋淳照從我的雙目中似乎讀懂了我的含義,他低聲道:「若是我功下東胡,你平定南方,我們之間的友情恐怕就會終結。」 我微笑道:「我從未有大汗這般的遠見,我只能看到眼前的一切,珍惜眼前的一切,我只知道今晚大汗仍然是我的朋友,至於明天,我從來沒有去想過……」 拓跋淳照低聲道:「你我果然不同!」他的目光閃爍不定,沉默許久方才又道:「若是我聯手漢、晉、齊、韓諸國對你發難,你該如何?」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拓跋淳照既然如此說,就證明他這樣想過。我平靜答道:「漢、晉、齊、韓諸國各有自己的打算,大汗若是聯手其中一國容易,若想聯手四國恐怕難於登天。」 拓跋淳照微笑道:「事在人為,太子殿下先得燕國,在吞秦地,南方諸國勢必人人自危,這種時候,他們未必不會同仇敵愾。」 我故意裝出一幅憂心忡忡地模樣:「若是真的有那一天。我只好向東胡求援了!」 拓跋淳照微微一怔。 我微笑道:「對付南方四國,我尚可有長江之險可據,費時我誇口,短期之內,他們定然無法越過天塹。所以我防守的主力會放在北方,東胡雖然被擊潰,可是我若是和他們聯手抗擊大汗,完顏烈太恐怕不會放過這個收復失地的機會。」 拓跋淳照哈哈大笑了起來。我也隨著他一起笑了起來,到最後我們的眼淚都快流了出來。 拓跋淳照道:「古人紙上談兵的事情,沒想到當真發生在我們的身上。」 我笑著點了點頭道:「大汗與我心有慼慼焉!」 我們又幹了一囊的美酒,一輪明月高懸夜空,連綿起伏地草地彷彿被籠罩上了一層銀霜,我們的目光默契的從篝火轉移到明月之上。 拓跋淳照聲音低沉道:「知不知道,我今生最後悔的一件事情是什麼?」 我心中暗道:「莫不是後悔當初沒有在烏庫蘇殺掉我吧?」 拓跋淳照道:「就是將綠海原還給了你,如果一切能夠從頭來過。我絕不會將這裡交給你!」 我明白他後悔的真正原因,正是這片綠海原成就了我今日的大業,讓我從一個默默無聞的皇子成為雄霸長江北部的王者,如今我羽翼已豐。成為天下間唯一可以與他分庭抗禮地人物之一,其中的懊悔也許只有他自己能夠體會。 我深情的撫摸了一把身下的草地:「我有生之年絕不會在讓綠海原落入他人之手。」這是我地肺腑之言,更是向拓跋淳照的明確表白。 拓跋淳照點了點頭,他低聲道:「綠海原和斷沙城對你來說究竟哪個更加重要?」 我微笑道:「安蓉和思南對你來說那個更加重要?」 拓跋淳照明白我的意思,他不會將妻子和兒子送給他人,我也不會將綠海原和斷沙城交還給他。他的臉色變得越發陰鬱,今晚和我的交鋒之中。他顯然沒有佔到任何的便宜。 我並不想和拓跋淳照過早的陷入僵局之中,微笑道:「康秦聯軍,本欲向北繼續追擊東胡餘部,現在看來已經沒有任何必要,明日我便下令他們退出威丘。」 拓跋淳照對威丘地興趣並不大,淡然點了點頭。 我補充道:「據我軍所報,對東胡戰事之中,共計俘獲五萬頭牛羊,全部圈養在威丘南部牧場之中。另有十二萬石繳獲的軍糧,也囤積在威丘以東的糧倉之中,這些物資,或許能夠幫助大汗早日共下黑沙城。」 拓跋淳照雙目一亮,他知道我也向他做出了讓步。 拓跋淳照仍然不死心道:「不如我以沃塔裡和威丘兩城和你交換斷沙城?」 我笑了起來:「大汗無須如此。我怎麼好意思佔你的便宜呢?」 拓跋淳照看到我始終不為所動,終於知道我絕不會放棄段沙城這座戰略意義非常的邊塞重鎮,只得歎了一口氣道:「我方騎兵雖強,可是水軍卻是薄弱環節,聽聞康秦聯軍在和東胡戰爭之中,俘獲了東胡的二十艘戰艦……」 他看到索城不成,馬上開始索物,我心中暗笑,若是讓赤魯溫、錢四海那幫商人看到看到我們在這裡討價還價,定然要將我們和他們歸為同類。 我心中清楚,這二十艘戰艦恐怕不是用來對付東胡,日後拓跋淳照只怕會調轉船頭,直至南方,可是他既然退而求其次,我也不好拒絕他的請求,點了點頭道:「大汗放心,我會調撥二十艘最好的艦船給你。」 拓跋淳照哈哈大笑,拍了拍我的臂膀道:「果然爽快!」 我卻笑道:「不過我也有一個條件!」 拓跋淳照微微一怔,從他地表情來看,一定以為我又給他出了一個難題。 我靠近他耳邊道:「我想讓大汗成全我的一樁婚事。」 拓跋淳照哈哈大笑了起來:「我還當時什麼事情,不知道太子殿下看上的是誰家地女兒?」 「博貼爾的小女兒索沫兒!」 拓跋淳照眉頭微微皺起。他和博貼爾素來不睦,必然要考慮到我和博貼爾結為姻親地後果,而我恰恰就是要他知道,讓他明白我早已清楚他的內部並不穩定。 拓跋淳照道:「你一提,我倒想起來了,安蓉好像為你提過這件事,不過被博貼爾將軍拒絕了,搞得安蓉很沒有面子。事後還跟我埋怨來著。」 我詭秘一笑道:「實不相瞞,我和索沫兒早已私定終身,無論他同意與否,已經無關緊要,大汗幫我們提出這件事,只不過給他一個台階而已。」 拓跋淳照大笑了起來,他在我胸口輕輕擂了一拳道:「你果然厲害,果然厲害!」我們相視大笑。笑聲隨著悠揚的晚風,迴盪在遼闊的草原之上…… 既然和拓跋淳照已經對眼前的形式達成了默契,其他的事情已經變得無關緊要,具體的合約由黃端地和北胡丞相泫黷共同擬訂。拓跋淳照對我充滿戒心。第三日中午便率先啟程返回烏庫蘇。 我也離開了營地返回牧場。 這次的談判我方可謂是大獲全勝,手下人一個個喜形於色,我卻沒有這麼樂觀,現在事情的關鍵便在於拓跋淳照攻下黑沙城的時間,他拖得越久,對我便越有利。 入夜時分。我仍然對著地圖苦苦思索,帳門輕動,卻是楚兒端著夜宵走了進來。我放下地圖,起身移了過去,關切道:「怎麼還沒有睡?」 楚兒嗔怪的看了我一眼道:「你這幾日每日都要熬到半夜,人家又怎能睡得著?」 我接過夜宵,大口吃下,讚道:「好香!」 楚兒笑盈盈看我吃完夜宵,目光轉向案上所放地圖道:「還在想著北胡的事情?」 我點了點頭道:「拓跋淳照雖然表面上和我達成協議。可是心中決不甘於這樣的結果,一旦時機成熟,便會對我們出手。」 楚兒道:「他一時之間還無法從對東胡的戰事中抽出身來。」 我笑道:「正是如此,他地內心太渴求將兩胡統一,所以才讓我有機可乘。」 楚兒道:「若是他當真放棄對付東胡。轉而南侵,只怕我們的處境會變得凶險異常。」 我搖了搖頭道:「他統一胡國的情結實在太重,一時間無法扭轉過來。」 楚兒為我捏了捏肩膀道:「你不也是一樣,心中總想著將中原統一。」 我哈哈大笑道:「我最大的優勢就在於漢、齊、晉表面上是盟國,其實各自打著各自地注意。」 楚兒幽然歎道:「何止是他們,其實人性本來便是自私的。」 我握住她的柔荑,深情道:「謝謝你楚兒!」 楚兒輕聲笑道:「我們做了這麼多年的夫妻,我還從未聽你說過這句話哩!」 我拉著她坐在我的雙膝之上,摟住她的嬌軀道:「若是沒有你給我默默的支持,我怎能心無旁騖地處理天下大事?」 楚兒深情地凝望我的雙目,柔聲道:「在我的心中,你永遠是我的英雄,為你做任何事,我都心甘情願。我不要你做什麼,只要你將來一統天下之後,能夠長伴我左右,楚兒便心滿意足了。」 我重重點了點頭。 楚兒的目光重新落在地圖上,她纖手指向我在地圖上所標記的紅線道:「這條紅線代表著什麼?」 「還記不記得我跟你提過的長城?」 楚兒點了點頭道:「你原來曾經多次說過,並交給諸葛先生設計,好像幾年前在康國境內的戰略要處已經開始修建了。」 我低聲道:「我打算東起望海城西至玉門關,將座座雄關全都聯繫起來,形成一道胡人無法逾越地銅牆鐵壁!」 楚兒雙目流露出熠熠神采,激動道:「若是這項偉業當真可以建成,中原的百姓再也不用受胡虜滋擾之苦。」 我點了點頭道:「修築長城工事巨大,非一日可以完工,現在我們防禦的重點在秦國北部,和東胡接壤的地區,我讓諸葛先生計算過,若是順利的話,三年之內,便可以將這段長城修築而成。」 楚兒笑道:「只要我們開始修築長城,拓跋淳照馬上就知道你地真正用意了。」 我不屑道:「怕他作甚,他現在仍然要繼續對東胡作戰,力求早日共下黑沙城,統一整個草原,而我卻可以在這段時間內調養生息,以逸待勞,真若是打起仗來,只怕他未必是我們的對手。」 帳外忽然想起唐昧的聲音:「公子,可曾安歇了?」 我放開楚兒,大聲道:「沒有呢,進來吧!」 唐昧推著諸葛小憐笑逐顏開的走了進來。 我笑道:「你們都是滿面春風,究竟發生了什麼喜事?」3uww手機電子書網[www.3uww.com] 唐昧笑道:「公子聽到一定比我們要高興,晉國居然對韓國開戰了!」 「什麼?」 唐昧將手中的緊急均輕鬆到了我的面前:「焦信剛剛加急送來軍情快報,公子請過目!」 看完軍情密報,我發出一聲開懷的大笑。晉國此時的戰爭真是一場及時雨,晉王這種愚蠢的行為,只會將南方諸國的關係搞得更加惡劣,他們聯合對付我的可能性就會變得更小。 諸葛小憐看到桌上的夜宵,微笑道:「公子好口福。」 我笑道:「楚兒,快去為我們準備一寫酒菜,我和諸葛先生他們好好的喝上兩倍。」 楚兒微笑著點了點頭,轉身去了。 我推著諸葛小憐來到地圖前:「諸葛先生,修築長城之事,我想盡快開始。」 諸葛小憐笑道:「公子還是先等我說完兩件事。」 我拍了拍他的肩頭道:「請講!」 諸葛小憐道:「公子答應送給北胡的那二十艘戰艦,我已經想出應對之法,只需稍加改動,這些戰艦日後便會成為北胡水軍的墳墓。」 我哈哈大笑起來。 諸葛小憐又道:「另一件事便是新宮的事情。」他展開一幅圖紙,卻是一幅宮殿的設計圖紙。諸葛小憐道:「新宮我已經設計完成,地址也已經選好,只等公子拍板定案,不過……」他看了看我案上的地圖道:「若是修築長城,只怕新宮的事情還要耽擱一下。」 我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微笑道:「事有輕重緩急,眼前這兩件事自然是修築秦長城重要。」我將新宮的圖紙重新捲起,放在一旁。 諸葛小憐點了點頭道:「公子可曾留意今日之天象?」     我笑道:「我便是看上一夜,也極不上諸葛先生看上一眼。」 諸葛小憐道:「帝王之星光芒萬丈,周圍群星黯淡無光。」 我微微一怔,凝視諸葛小憐的雙目,想從他深邃的眼眸中看出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我突然沉默了下去,過了許久方才道:「這兩日我一直都在考慮這件事,有些事情始終都要去面對了……」 不等黃端地和泫黷正式將和約擬好,我和眾位愛妻在唐昧、阿東等人的護送下取道宣城前往康都。 自從我執掌大康的政權,康國的經濟始終在不斷的發展著,這不但是陳子蘇、許武臣一幫手下細心內治的結果,對外,我不費一兵一卒拿下燕國土地,而後利用聯秦抗胡之機,控制了秦國軍事,在這場戰爭中,我方士兵受到的損失很少,只是在最後階段才真正加入驅趕東胡軍隊的行列之中。從根本上來說,更像是勝利成果的掠奪者,所以並沒有損傷我大康軍隊的元氣,燕國已經被我吞併,秦國的軍事防禦已經完全依靠大康,整個北方的疆土已然落入我的手中,我的確要到稱帝的時候了。 雖然之時初秋,可是已經能夠感受到清冷的寒意,我和唐昧阿東三人並轡馳行在隊伍的正中,唐昧道:「公子,前面便是康都了!」 我從沉思中醒來,看了看遠方的城郭。康都的城牆在我當權以後,已經修葺一新。城牆地高度也比往日增高一丈。我忽然想起望江城,那裡的城牆過規模實屬天下之冠。 唐昧又道:「公子今日還去不去農莊?」 我搖了搖頭,今時不同往日,現在我已經無需利用農莊來掩飾自己地行蹤。 阿東高聲道:「前方是不是迎接主人的隊伍?」 我舉目望去,卻見前方官道之上。約有千餘人排著整齊的隊伍侯在那裡迎接。看來我返回康都的消息。早已傳到了大小官員的耳中。 許武臣帶領群官早已等候多時,還未等我來到隊前,黑壓壓便跪下去一片,齊聲高呼道:「參見太子千歲,參見王妃千歲!」 我微微皺了皺眉頭,對千歲、萬歲之類地稱呼我向來有些反感。當初陪伴歆德皇左右地時候,每當聽到重任高呼萬歲的時候,我心中便感到異常的可笑。 「諸位大人平身!」我的聲音倨傲而冷靜,充滿君臨天下的氣勢,俯視群臣,一種天下俱在我腳下的感覺油然而生。 隊伍魚貫進入康都城內,一切在許武臣等人地組織下變得井然有序,百姓聽聞我抵達康都的消息,全都敬候在道路的兩旁。不知誰第一個喊起了萬歲的口號,萬歲之聲此起彼伏,響徹在整個康都的大街小巷。 我從開始時候的厭惡,漸漸變得習以為常,唐昧和阿東也悄然向後和我拉開了一小段距離。身處在熱情洋溢的人群之中,我卻忽然感到一種難耐的孤獨。 入宮稍事休息之後,我來到勤政殿,許武臣、陳子蘇、車昊已經敬候在那裡。 三人看到我走入殿內,屈身想要行跪拜之禮,我擺了擺手道:「這裡並沒有外人在場,不必這麼多的虛假禮數,隨便坐吧。」 三人間我這樣說,方才在一旁坐下。 我示意身邊地小太監離開,又讓易安將房門掩上。低聲道:「父皇怎麼樣了?」 車昊心領神會的回答道:「一直都在昏昏沉沉的睡著。」 我故意歎了一口氣道:「不知道,他能不能撐得過明天?」 三人的目光同時一亮,馬上體會到我這句話的真正含義,我已經決定將歆德皇地死訊大白於天下,也就意味著我終於下定決心登基。 陳子蘇微笑道:「這兩日我和許相國也在商量這件事。」 我微笑道:「也就是說,你們已經全部準備妥當?」 陳子蘇意味深長道:「公子想必會滿意的。」 我點了點頭,陳子蘇辦事向來我都很放心。我將這次和拓跋淳照會談的情況,簡略的說了一遍。 許武臣道:「拓跋淳照的確如殿下所說,一心想將草原統一,這對大康來說恰恰是一個難得的契機,不過此人絕非尋常人物,殿下對他不可掉以輕心。」 陳子蘇附和的點了點頭。 我笑道:「許大人和我想到了一處去,我已經決定,盡快在秦國北部修築長城,將北方的胡人阻擋在高牆之外。」 陳子蘇道:「公子說得好,秦國北部乃是整條中原對胡人防線上最薄弱的一環,從這裡開始修築長城,可以迅速提高秦國北部的防守能力。」 許武臣有些顧慮道:「這個計劃雖然好,不過修築長城必將用去極大的物力人力,而主人還要面對南方諸國,現在晉國對韓國開戰,卻是我們出手的良機。」 我點了點頭道:「許大人考慮的十分周到,兼顧各條戰線勢必牽扯我們更多的精力,晉、韓兩國的事情,還是等到焦信回來商議再說。」 「焦信要回來嗎?」陳子蘇愕然道。 我笑道:「我要登基這麼大的事情,又怎能缺得了他呢?」 自從歆德皇死後,大康皇宮便按照我的意思多處改建,拆除了部分多餘的宮室,擴大了御花園的面積,整個皇宮的風格變得明朗了許多,與昔日壓抑的風格大相逕庭。 我在車昊的陪伴下來到養心殿,這裡存放著父親地牌位。地宮之中冰封著歆德皇的遺體。 我凝視躺在冰棺之中地歆德皇,由於保存得當。他的屍身仍然栩栩如生,我輕輕撫摸著冰棺的邊緣,此時心中對歆德皇已經無恨也無怨。 車昊低聲道:「主人,歆德皇的黌汛何時宣佈?」 「明日清晨!」 黎明的青灰仍然籠罩著天幕,一陣淒慘地哭聲打破了皇宮地寧靜:「陛下駕崩了……」 我面色肅穆的穿上孝服。楚兒和綠珠含淚為我整理著袍袖。 一身孝服的多隆悄悄來到我的身後。低聲道:「陛下的那些妃子在後宮哭鬧開了,有幾人想要探望陛下的遺容。」 我冷冷道:「既然她們對父皇地感情如此深篤,便滿足她們的這個心願!」 我點了點頭。帶領諸位愛妻來到廣德殿中,這裡早已佈置成為歆德皇的靈堂,皇族宗親,朝廷忠臣有機會進入殿內,下級官員在殿外的廣場之上,跪下了一片。 我跪在靈柩之前,心中卻想著昨晚的一幕,我悄然將父親的牌位放在了歆德皇的遺體之上,今天普天同悲。這萬千百姓卻不知道,他們哭拜的不僅僅是歆德皇,還有我地父親。 翼王林悲風身穿孝袍,黯然神傷的走了進來,拜祭歆德皇之後。他來到我的身邊,低聲道:「太子殿下節哀順便,千萬不要弄壞了身體。」 我默默點了點頭,翼王的目光落在女兒身上,他抿起嘴唇,面龐顯得越發堅毅,在眾人面前,父女之間也無法自由的表達思念之情。 林悲風低聲向我道:「我已經讓人去通知胤滔,陛下下葬以前,他應該可以到達康都。」 如果不是他提醒,我甚至已經忘了龍胤滔地存在,他在楚磯已有多年,我雖然下令他終身不可離開小城,可是歆德皇駕崩之事,還需要讓他過來,否則恐怕我會落人喉舌,林悲風考慮的畢竟周到。 我低聲道:「這件事便勞煩岳父大人了,不過父皇下葬之後,我希望胤滔馬上離開,千萬不可生出事端。」 林悲風點了點頭道:「我明白。」 身穿重孝的雍王號啕大哭著走了進來,沒想到他假哭的表演居然如此出色。 我向雍王使了一個眼色,他心領神會的來到我的身邊,仍然裝出悲痛萬分的樣子,抽抽噎噎道:「沒想到陛下終歸仙去了……」 我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皇叔,我有件事要拜託你!」 雍王馬上停住哭聲,事實上他一滴淚水都沒有流過:「太子殿下儘管吩咐。」 我低聲道:「這兩日皇室內弔唁的人數眾多,我不希望出現任何的風波。」 雍王連連點頭道:「宗室內的事情,我會多加留意,太子放心,我保證不會出現任何的差池。」 我又道:「宮內的警戒,我已經完全交給了車統領,有什麼事情,你和他多多溝通。」 雍王忙不迭的點頭。 「賀王在榆林也有一段時間了,他身為皇叔,理當出現在父皇的葬禮之上,你讓人去接他回來吧。」 雍王露出一絲微笑,他明白我這句話等於赦免了賀王的流放之罪。 三日之後,雲娜、焦信先後抵達康都,晚間的時候,我將他們招到廣德殿後的宮室內議事。 連日的奔波讓雲娜姣好的面容略顯疲態,我深情的凝視著雲娜冰藍色的雙眸,憐惜道:「你辛苦了,趕快坐下。」 雲娜莞爾一笑,在我身邊坐下,從易安手中接過清茶,喝了兩口,方才道:「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將威丘交還給北胡,我們的軍隊也已經完全撤離到最新圈定的邊界之後。」 我點了點頭道:「諸葛先生過兩日就會抵達望沙城,籌備修築長城的事宜。」 雲娜道:「望沙城我交給了翼虎管理。」 我笑了起來:「你不怕手下將領說你假公濟私嗎?」 雲娜笑道:「這孩子立下的戰功有目共睹,這兩年成熟了許多,再也不是昔日那個莽撞的少年,我相信沒有人能夠說出什麼不是。」 此時焦信、陳子蘇、許武臣、翼王一起來到這裡。 他們拜見過我之後,又去和完顏雲娜見禮,雲娜指揮大軍驅走東胡人,控制整個秦國的軍事,再朝臣的心中佔有相當的地位。 我笑道:「全都坐下吧,今日我的左膀右臂一起回來了,我心中安定了許多。」 焦信為笑道:「太子殿下應該登基了!」 我淡然一笑道:「此時等父皇下葬之後再說。」 許武臣道:「太子殿下,中山國國君張智成親自前來康都弔唁,預計明日可以抵達。韓國、齊國、漢國都派出了使節,這兩日陸續會抵達這裡。」 翼王笑道:「張智成親自來弔唁,他腦袋裡究竟打什麼主意?」 焦信道:「中山國向來都在秦、漢兩國之間搖擺不定,可是版圖卻在秦國的包容之中,現在秦國實際上已經落入我們的控制之中,他就算再蠢,也應該看清大勢的發展所在。」 陳子蘇撚鬚道:「張智成此次前來,肯定是想向公子示好。」 我不屑道:「中山國早已成為我囊中之物,他除了歸附一途再無他法。」 雲娜點了點頭道:「不過張智成主動前來,也是一件好事,如果他願意歸附,也省卻了兵戈之災。」 陳子蘇向焦信道:「焦將軍剛剛從燕南邊境回來,晉國與韓國的戰事如何?」 焦信道:「戰爭剛剛打響,不過這晉王房軒輊當真是愚蠢之極,現在這種時候,他竟然敢挑起對漢國的戰事,等於自掘墳墓。」 我微笑著望向焦信道:「焦信,你有什麼建議?」 焦信道:「我聽說此次戰爭的起因,是因為晉國聽說繆氏寶藏埋藏在韓國境內,漢國本來也想分一杯羹,可是關鍵時候被晉國甩開。」 陳子蘇道:「現在最恨晉國的應當是漢國,南方聯盟的格局徹底被晉國的這場莫名其妙的戰爭給攪亂了。」 焦信點了點頭道:「大康與晉國素來仇隙很深,可是多年以來,晉國仰仗地利與大康抗衡,始終拿之不下,此次對我們來說倒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我笑道:「我便是看上一夜,也極不上諸葛先生看上一眼。」 諸葛小憐道:「帝王之星光芒萬丈,周圍群星黯淡無光。」 我微微一怔,凝視諸葛小憐的雙目,想從他深邃的眼眸中看出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我突然沉默了下去,過了許久方才道:「這兩日我一直都在考慮這件事,有些事情始終都要去面對了……」 不等黃端地和泫黷正式將和約擬好,我和眾位愛妻在唐昧、阿東等人的護送下取道宣城前往康都。 自從我執掌大康的政權,康國的經濟始終在不斷的發展著,這不但是陳子蘇、許武臣一幫手下細心內治的結果,對外,我不費一兵一卒拿下燕國土地,而後利用聯秦抗胡之機,控制了秦國軍事,在這場戰爭中,我方士兵受到的損失很少,只是在最後階段才真正加入驅趕東胡軍隊的行列之中。從根本上來說,更像是勝利成果的掠奪者,所以並沒有損傷我大康軍隊的元氣,燕國已經被我吞併,秦國的軍事防禦已經完全依靠大康,整個北方的疆土已然落入我的手中,我的確要到稱帝的時候了。 雖然只是初秋,可是已經能夠感受到清冷的寒意,我和唐昧阿東三人並轡馳行在隊伍的正中,唐昧道:「公子,前面便是康都了!」 我從沉思中醒來,看了看遠方的城郭。康都的城牆在我當權以後,已經修葺一新。城牆地高度也比往日增高一丈。我忽然想起望江城,那裡的城牆過規模實屬天下之冠。 唐昧又道:「公子今日還去不去農莊?」 我搖了搖,今時不同往日,現在我已經無需利用農莊來掩飾自己地行蹤。 阿東高聲道:「前方是不是迎接主人的隊伍?」 我舉目望去,卻見前方官道之上。約有千餘人排著整齊的隊伍侯在那裡迎接。看來我返回康都的消息。早已傳到了大小官員的耳中。 許武臣帶領群官早已等候多時,還未等我來到隊前,黑壓壓便跪下去一片,齊聲高呼道:「參見太子千歲,參見王妃千歲!」 我微微皺了皺眉頭,對千歲、萬歲之類地稱呼我向來有些反感。當初陪伴歆德皇左右地時候,每當聽到重任高呼萬歲的時候,我心中便感到異常的可笑。 「諸位大人平身!」我的聲音倨傲而冷靜,充滿君臨天下的氣勢,俯視群臣,一種天下俱在我腳下的感覺油然而生。 隊伍魚貫進入康都城內,一切在許武臣等人地組織下變得井然有序,百姓聽聞我抵達康都的消息,全都敬候在道路的兩旁。不知誰第一個喊起了萬歲的口號,萬歲之聲此起彼伏,響徹在整個康都的大街小巷。 我從開始時候的厭惡,漸漸變得習以為常,唐昧和阿東也悄然向後和我拉開了一小段距離。身處在熱情洋溢的人群之中,我卻忽然感到一種難耐的孤獨。 入宮稍事休息之後,我來到勤政殿,許武臣、陳子蘇、車昊已經敬候在那裡。 三人看到我走入殿內,屈身想要行跪拜之禮,我擺了擺手道:「這裡並沒有外人在場,不必這麼多的虛假禮數,隨便坐吧。」 三人間我這樣說,方才在一旁坐下。 我示意身邊地小太監離開,又讓易安將房門掩上。低聲道:「父皇怎麼樣了?」 車昊心領神會的回答道:「一直都在昏昏沉沉的睡著。」 我故意歎了一口氣道:「不知道,他能不能撐得過明天?」 三人的目光同時一亮,馬上體會到我這句話的真正含義,我已經決定將歆德皇地死訊大白於天下,也就意味著我終於下定決心登基。 陳子蘇微笑道:「這兩日我和許相國也在商量這件事。」 我微笑道:「也就是說,你們已經全部準備妥當?」 陳子蘇意味深長道:「公子想必會滿意的。」 我點了點頭,陳子蘇辦事向來我都很放心。我將這次和拓跋淳照會談的情況,簡略的說了一遍。 許武臣道:「拓跋淳照的確如殿下所說,一心想將草原統一,這對大康來說恰恰是一個難得的契機,不過此人絕非尋
常人物,殿下對他不可掉以輕心。」 陳子蘇附和的點了點頭。 我笑道:「許大人和我想到了一處去,我已經決定,盡快在秦國北部修築長城,將北方的胡人阻擋在高牆之外。」 陳子蘇道:「公子說得好,秦國北部乃是整條中原對胡人防線上最薄弱的一環,從這裡開始修築長城,可以迅速提高秦國北部的防守能力。」 許武臣有些顧慮道:「這個計劃雖然好,不過修築長城必將用去極大的物力人力,而主人還要面對南方諸國,現在晉國對韓國開戰,卻是我們出手的良機。」 我點了點頭道:「許大人考慮的十分周到,兼顧各條戰線勢必牽扯我們更多的精力,晉、韓兩國的事情,還是等到焦信回來商議再說。」 「焦信要回來嗎?」陳子蘇愕然道。 我笑道:「我要登基這麼大的事情,又怎能缺得了他呢?」 自從歆德皇死後,大康皇宮便按照我的意思多處改建,拆除了部分多餘的宮室,擴大了御花園的面積,整個皇宮的風格變得明朗了許多,與昔日壓抑的風格大相逕庭。 我在車昊的陪伴下來到養心殿,這裡存放著父親地牌位。地宮之中冰封著歆德皇的遺體。 我凝視躺在冰棺之中地歆德皇,由於保存得當。他的屍身仍然栩栩如生,我輕輕撫摸著冰棺的邊緣,此時心中對歆德皇已經無恨也無怨。 車昊低聲道:「主人,歆德皇的黌汛何時宣佈?」 「明日清晨!」 黎明的青灰仍然籠罩著天幕,一陣淒慘地哭聲打破了皇宮地寧靜:「陛下駕崩了……」 我面色肅穆的穿上孝服。楚兒和綠珠含淚為我整理著袍袖。 一身孝服的多隆悄悄來到我的身後。低聲道:「陛下的那些妃子在後宮哭鬧開了,有幾人想要探望陛下的遺容。」 我冷冷道:「既然她們對父皇地感情如此深篤,便滿足她們的這個心願!」 我點了點頭。帶領諸位愛妻來到廣德殿中,這裡早已佈置成為歆德皇的靈堂,皇族宗親,朝廷忠臣有機會進入殿內,下級官員在殿外的廣場之上,跪下了一片。 我跪在靈柩之前,心中卻想著昨晚的一幕,我悄然將父親的牌位放在了歆德皇的遺體之上,今天普天同悲。這萬千百姓卻不知道,他們哭拜的不僅僅是歆德皇,還有我地父親。 翼王林悲風身穿孝袍,黯然神傷的走了進來,拜祭歆德皇之後。他來到我的身邊,低聲道:「太子殿下節哀順便,千萬不要弄壞了身體。」 我默默點了點頭,翼王的目光落在女兒身上,他抿起嘴唇,面龐顯得越發堅毅,在眾人面前,父女之間也無法自由的表達思念之情。 林悲風低聲向我道:「我已經讓人去通知胤滔,陛下下葬以前,他應該可以到達康都。」

如果不是他提醒,我甚至已經忘了龍胤滔地存在,他在楚磯已有多年,我雖然下令他終身不可離開小城,可是歆德皇駕崩之事,還需要讓他過來,否則恐怕我會落人喉舌,林悲風考慮的畢竟周到。 我低聲道:「這件事便勞煩岳父大人了,不過父皇下葬之後,我希望胤滔馬上離開,千萬不可生出事端。」 林悲風點了點頭道:「我明白。」 身穿重孝的雍王號啕大哭著走了進來,沒想到他假哭的表演居然如此出色。 我向雍王使了一個眼色,他心領神會的來到我的身邊,仍然裝出悲痛萬分的樣子,抽抽噎噎道:「沒想到陛下終歸仙去了……」 我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皇叔,我有件事要拜託你!」 雍王馬上停住哭聲,事實上他一滴淚水都沒有流過:「太子殿下儘管吩咐。」 我低聲道:「這兩日皇室內弔唁的人數眾多,我不希望出現任何的風波。」 雍王連連點頭道:「宗室內的事情,我會多加留意,太子放心,我保證不會出現任何的差池。」 我又道:「宮內的警戒,我已經完全交給了車統領,有什麼事情,你和他多多溝通。」 雍王忙不迭的點頭。 「賀王在榆林也有一段時間了,他身為皇叔,理當出現在父皇的葬禮之上,你讓人去接他回來吧。」 雍王露出一絲微笑,他明白我這句話等於赦免了賀王的流放之罪。 三日之後,雲娜、焦信先後抵達康都,晚間的時候,我將他們招到廣德殿後的宮室內議事。 連日的奔波讓雲娜姣好的面容略顯疲態,我深情的凝視著雲娜冰藍色的雙眸,憐惜道:「你辛苦了,趕快坐下。」 雲娜莞爾一笑,在我身邊坐下,從易安手中接過清茶,喝了兩口,方才道:「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將威丘交還給北胡,我們的軍隊也已經完全撤離到最新圈定的邊界之後。」 我點了點頭道:「諸葛先生過兩日就會抵達望沙城,籌備修築長城的事宜。」 雲娜道:「望沙城我交給了翼虎管理。」 我笑了起來:「你不怕手下將領說你假公濟私嗎?」 雲娜笑道:「這孩子立下的戰功有目共睹,這兩年成熟了許多,再也不是昔日那個莽撞的少年,我相信沒有人能夠說出什麼不是。」 此時焦信、陳子蘇、許武臣、翼王一起來到這裡。 他們拜見過我之後,又去和完顏雲娜見禮,雲娜指揮大軍驅走東胡人,控制整個秦國的軍事,再朝臣的心中佔有相當的地位。 我笑道:「全都坐下吧,今日我的左膀右臂一起回來了,我心中安定了許多。」 焦信為笑道:「太子殿下應該登基了!」 我淡然一笑道:「此時等父皇下葬之後再說。」 許武臣道:「太子殿下,中山國國君張智成親自前來康都弔唁,預計明日可以抵達。韓國、齊國、漢國都派出了使節,這兩日陸續會抵達這裡。」 翼王笑道:「張智成親自來弔唁,他腦袋裡究竟打什麼主意?」 焦信道:「中山國向來都在秦、漢兩國之間搖擺不定,可是版圖卻在秦國的包容之中,現在秦國實際上已經落入我們的控制之中,他就算再蠢,也應該看清大勢的發展所在。」 陳子蘇撚鬚道:「張智成此次前來,肯定是想向公子示好。」 我不屑道:「中山國早已成為我囊中之物,他除了歸附一途再無他法。」 雲娜點了點頭道:「不過張智成主動前來,也是一件好事,如果他願意歸附,也省卻了兵戈之災。」 陳子蘇向焦信道:「焦將軍剛剛從燕南邊境回來,晉國與韓國的戰事如何?」 焦信道:「戰爭剛剛打響,不過這晉王房軒輊當真是愚蠢之極,現在這種時候,他竟然敢挑起對漢國的戰事,等於自掘墳墓。」 我微笑著望向焦信道:「焦信,你有什麼建議?」 焦信道:「我聽說此次戰爭的起因,是因為晉國聽說繆氏寶藏埋藏在韓國境內,漢國本來也想分一杯羹,可是關鍵時候被晉國甩開。」 陳子蘇道:「現在最恨晉國的應當是漢國,南方聯盟的格局徹底被晉國的這場莫名其妙的戰爭給攪亂了。」 焦信點了點頭道:「大康與晉國素來仇隙很深,可是多年以來,晉國仰仗地利與大康抗衡,始終拿之不下,此次對我們來說倒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第一百九十六章登基 我分析道:「北方剛剛平定,南方戰事又起,現在如果對晉國發起戰爭,只怕我們取勝的把握不大,而且如果我們攻擊晉國,會引起其他諸國的警惕,說不定會促進他們之間的聯盟。」 焦信道:「的確有這種可能,所以時機的把握對我們來說蔚為重要,等到晉涵兩國的戰事處於膠著狀態,我們在短時間內,閃電般拿下晉國。」 翼王道:「既然如此,為何不選擇相對較弱的韓國下手,如果我們現在進軍韓國,他將面臨腹背受敵的局面,吞併下他的土地應該不難。」 焦信搖了搖頭道:「攻打韓國,只會讓晉國有充足的時間做出反應,就算我們拿下韓國的大部分土地,所損耗的只是韓國的兵力,換句話來說,我們會變相的幫助晉國。更何況我們的真正目的是統一中原,想要及早統一,就必須打破漢、齊、晉三國的聯盟局面,滅掉晉國,等於拆除了我們南進的障礙,而韓國也勢必被孤立起來,他的形勢就會像今日之中山,到了那個時候,只怕我們不去打他,他自己都會投降了。」 陳子蘇微笑道:「好一個一箭雙鵰的妙計。」 焦信道:「我有信心,在一年之內攻下晉國。」 我點了點頭:「這件事就交給你去做。」 焦信大聲道:「末將遵命!」 許武臣道:「藉著這次列國使者前來弔唁之機,太子殿下應該穩住漢、齊兩國。」 陳子蘇道:「漢國、齊國的力量不容小覷,現在大康的崛起早已引起了他們的警惕,我向穩住他們未必會有這麼容易。」 我沉思片刻,方才道:「陳先生,你幫我起草一份詔書。父皇下葬之後,便將我登基之事詔告天下。」 陳子蘇點了點頭,我又向許武臣道:「具體的事情還是許相國來辦。」 許武臣恭敬道:「武臣謹尊聖諭!」 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發生了突然地變化,從這一刻起。我已經決定成為大康真正的帝王。 中山國君張智成在翌日上午抵達康都。拜祭歆德皇之後,我在景陽宮接待了他。 張智成的精神比我想像中還要查上許多,雖然他還不到六十歲,已經是滿頭白髮,身材瘦削。兩腮深陷,顴骨高高隆起,哪裡有絲毫的皇者氣勢。如果不是知悉了他地身份,我一定以為他是一個久經磨難地饑民。 張智成舉止之中流露出對我的敬畏,自從控制住秦國的軍事,中山便處於我的威懾之下,他的前途命運已經完全掌握在我地手中。 我首先表達謝意道:「中山王不辭辛苦,遠路而來,胤空實在是感激涕零。」 張智成謙恭道:「小王與歆德皇昔日素來交好,一直以來忙於國事。很少有機會相見,記得上次見面已經是十五年前了……」張智成作出滿懷深情的模樣,淚光爍爍道:「歆德皇音容笑貌仍然在我心中,沒想到那次見面之後,竟然成為永別……」 我歎了一口氣道:「生老病死。乃是任何人都無法逃脫的命運,我相信父皇地魂靈定然能夠早登極樂。」 張智成慌忙附和道:「一定會,一定會!」 我緩緩放下手中的茶盞,想一旁的多隆使了一個眼色,多隆會意,來到我面前道:「主子,玉璽已經收好,要不要查驗一下?」 我搖了搖頭道:「我正和中山王談話,什麼事情等會兒再說。」 多隆退到一旁。 張智成小心翼翼的問道:「太子殿下何時登基?」 「國不可一日無君,父皇下葬之後,我會馬上登基!」 張智成低聲道:「太子成為康國國君,乃是眾望所歸的事情,小王這次索性多留幾日,參加完殿下的登基大典,再走!」 我笑道:「如此便多謝中山王了。」 張智成似乎終於下定決心,低聲道:「小王此次前來還為了與大康加強兩國邦交。」 我微笑道:「中山王是如何打算的?」 張智成低聲道:「我已經將具體的動議擬好,勞煩太子殿下過目。」他將擬好地協議雙手遞到我的面前。 我接過展開,仔細看了一遍,張智成的動議並沒有太多讓我感興趣的地方,無非是對兩國原有關係的加強,另外便是列出了每年向大康進貢地數目。 我淡然一笑,將協議放在身邊的几案之上。 張智成看到我的舉動,目光之中隱然流露出些許的不安,低聲道:「太子殿下……」 我重新端起茶盞,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茶水方道:「中山王看來還是把我當成外人了。」 張智成慌忙道:「在小王心中一直將大康當成自己的兄弟之邦,何來外人之說?」 我微笑道:「康秦之間已經早已達成攻守同盟,我下一步便會取消康秦之間的邊界,統一兩國的貿易,不知中山王可有興趣?」 張智成表情變得有些僵硬:「小王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我大笑了起來:「昔日秦國與中山結盟之時,中山對秦國的關卡全部取消,兩國貿易任意互通,中山這些年的發展天下人有目共睹。」 張智成緩緩點了點頭道:「小王明白了。」 我微笑著拿起那份協議,遞給張智成道:「既然是兄弟之邦,日後便不要提起什麼進貢之說,中山王無須保留軍隊,將軍隊可以編入康秦聯軍之中,我們三國共同進退。若是中山有了任何事情,便有聯軍統一應付,對中山國來說,豈不是一件好事?」 我已經向張智成挑明。讓他取消軍隊。 張智成點了點頭道:「太子放心。小王會重新擬定一份協議……」 我笑道:「何須這麼麻煩,我已經讓許相國擬好了一份協議。」我轉向多隆道:「多隆,去講許相國擬好的那份協定,拿給中山王過目。」 多隆眉開眼笑的將早已準備好的協議拿了出來。 張智成硬著頭皮看完協議,緊皺的眉頭舒緩開來。我讓許武臣擬定的協議並沒有他想像中苛刻,除了對讓他解散駐軍一條比較為難以外,其他地條件倒也合理。按照我的協議,張智成仍舊可以當他的中山王,對中山的政治,法制大康並不干涉。其實這只是我想要安穩他內心地權宜之計,解散了他地軍隊,等於將中山國的門戶洞開,張智成在我的面前再也沒有還手之力。 「中山王以為這協議還算合理嗎?」我滿懷深意的問道。 張智成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勉強的笑容。對他來說出了答應,已經沒有其他地選擇。 我微笑著握住他的手掌道:「從今日起,中山和大康便是兄弟之邦,中山國的事情便是大康地事情,天下間有任何人敢打中山的主意,便是跟大康過不去!」 以大康今時今日的地位,又怎會有人和我們過不去呢,縱使漢、齊、韓這樣的敵國,也派人專程前來弔唁。 長詩姑母闊別康國多年以後,這次專程回歸故里,前來弔唁亡兄,我的表兄大漢三皇子項達生陪同母親一起前來。 聽聞長詩姑母前來的消息,我特地讓楚兒和綠珠兩人陪我前往相見。 長詩姑母雖然生前和歆德皇有過諸般不快,可是如今兄長已死,往日的那些過節也變得毫不重要,畢竟是血濃於水,她在歆德皇靈前哭得幾度昏厥過去。 我對長詩姑母始終抱有一份感情,當日在大漢之時,如果不是蒙她維護,我恐怕很難順利逃出漢都。 項達生為人善良,想起當日我曾盡力用過他,心中不免有些歉疚,這次對待他母子二人,我極盡熱情,讓他們充分感受到娘家人的那份溫暖。 長詩姑母堅持在靈柩前守夜,項達生陪伴在母親身邊。 晚膳以後,長詩姑母將我喚到一旁,一天地功夫,她顯得憔悴了許多,消瘦了許多。 我恭敬的扶她在椅上坐下,輕聲道:「姑母若是疲憊,可以去後面歇息,千萬不要累壞了身體。」 長詩姑母黯然歎了一口氣道:「我沒有什麼事情,只是心中有些話想對你說。」 我恭敬道:「胤空傾聽姑母教誨。」 長詩姑母淡然笑道:「你馬上就是一國之君,天下間最有權勢的王者,我有什麼可以教誨你的,只是想跟你商量一些事情。」 我搬了一張椅子,在她身邊坐下。 長詩姑母握住我的手道:「胤空,你們這些兄弟之中,數你最為聰明,也數你最有本事,當日你去漢都地時候,我就看出了這一點。」 我謙虛一笑。 長詩姑母道:「但凡為王者,沒有一個不想一統江山,斜睨天下,唯我獨尊,你父皇是這樣,你的姑丈也是這樣……」她停頓了一下,深深凝視我道:「你也不會例外。」 我沒有說話,在長詩姑母的眼中,等於是一種默認。 長詩姑母道:「我雖然只是一個婦道人家,可是生於官宦,嫁入皇家,其中的勾心鬥角,恩恩怨怨,我無時無刻不在經歷,當日你安全逃離漢都,你姑丈懊悔到了極點,他甚至遷怒於我,認為是我放走了你。」 長詩姑母冷笑道:「我嫁給他這麼多年,可是在他心中始終未將我當成是自家人,而我也無法將大漢當成自己的國度。」她的眼圈紅了紅,又道:「我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想來在這世上的時日已經無多,我心中最放心不下的還是你的表兄和兩位表妹。如茵本已許配給秦王燕元宗,可是沒想命運多宕,剛剛訂親,燕元宗便突然病死。如曄嫁給了大都督李慕雨,可是從她嫁人之後,我便再也沒有看到她有過笑容,他雖然不願說,可是我心中知道,她和李慕雨之間定然不會幸福……」長詩姑母說到這裡,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酸楚,低聲啜泣起來。 我掏出錦帕,遞給姑母。 長詩姑母擦去淚水道:「達生雖然心地善良,對政權毫無野心,素來不為他父王喜愛。他大王兄為人陰鶩,心胸狹窄,一直對我們母子抱有偏見,若有一日他登上皇位,必然會對達生不利,我……我沒當念及於此,心中便忐忑不安。」 我安慰她道:「姑母還需放寬心,只需表明達生表兄並無爭位之心,他的那些兄弟自然不會和他計較。」 長詩姑母搖了搖頭道:「我怎能放心的下!」 她握緊我的手道:「胤空,我知道康漢之間早晚都會有兵戈相見的一天,到那日,我或許早已不再,可是你的表妹,表兄他們該如何去應對呢?」 我低聲道:「姑母要我怎樣做?」 長詩姑母道:「我要你好好照顧他們三個。」 我重重點了點頭道:「姑母放心,胤空只要活在這世上一天,便不會讓他們受到任何的委屈。」 長詩姑母含淚點了點頭道:「有你這句話,我便放心了。」她輕聲道:「胤空,你是我龍氏一族的驕傲,我相信你終有一日必可一統天下!」 回到靈堂,我的心情因為剛才長詩姑母的這番話久久不能平靜,長詩姑母早已看出,我稱霸天下的雄心,也認識到,任何人都無法阻擋我前進的步伐,對她來說,生命中最為重要的便是這三個子女,她不想子女因為戰爭而受到任何的牽累,我會盡量滿足她的心願。 歆德皇下葬之日,整個康都都披上素縞,萬民同悲,天昏地暗。 在我的安排下,將歆德皇風光大葬,也算對他的一點小小補償。 這場規模宏大的葬禮,已經讓很多人變得身心疲憊,我連日來不但要守靈,還要奔波遊走於各國使節之間,衣不解帶,唇角已經生出髭鬚。 葬禮結束之後,我忙裡偷閒的泡了一個溫泉澡,換上潔淨的內衣,多日的疲憊一掃而光,整個人彷彿脫胎換骨一般舒爽。 來到勤政殿,正遇到焦信前來辭行,原來晉國自從攻韓之後,局勢呈一邊倒的局面,晉國軍隊勢如破竹,短短的時間內,已經能夠推進到韓國的腹地,這是當初我們所沒有預想到的。 突然改變的局勢,讓焦信無法留下來參加我的登基大典,必須提前返回燕南邊境。 我低聲道:「沒想到晉軍如此強悍。」 焦信道:「非是晉軍強悍,乃是韓軍太過不堪一擊。」 我皺了皺眉頭道:「以你手中的軍隊去攻打晉國,恐怕不夠。」 焦信笑道:「剛才我和完顏王妃商量過,她會陸續調撥秦國南部的駐軍前來相助,而且,我第一步的目標是越過三江口,攻下晉國沿江的三座重鎮。」 我點了點頭道:「具體的事情,你自己考慮吧,攻城略地的本事,我及不上你。」 焦信道:「太子殿下千萬不要這麼說,焦信能有今日全靠太子殿下扶植,今日總算等到報答太子的機會,焦信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我笑道:「好好的談什麼死字,等你攻下晉國之後,我親自去晉都為你慶功!」 焦信跪倒在地,大聲道:「末將必不負太子所托!」 三日之後,我正式宣佈登基。因為要為歆德皇服喪的緣故,整個典禮的過程顯得相當地低調,除了各國的使節外,我限制了參預典禮百官的人數,力求儉樸、低調,對我而言早已不看重典禮的本身。這只不過是一個遲來的交待,我在事實上早已成為大康的君主。 許武臣高聲道:「……父母為天下至。定號為康,改元威德,普天之下。莫非康土率土之濱莫非康臣……封妻林氏楚兒為皇后……」 我平靜地站在高台之上,默默接收者百官的跪拜,這樣地場面已經引不起我任何的激動,一直期望的這一刻真地到來的時候。才發現原來不過如此。 楚兒挽住我的手臂,散發出與生俱來的高貴,和母儀天下地氣質,她突然輕聲道:「你好像並不開心。」 我的唇角露出一個莫測高深的微笑,得到權位的同時,必然要失去許多自身的東西。 「眾卿平身!」 殿前廣場上響起群臣的高呼:「我主萬歲,萬歲,萬萬歲!」 除下皇冠,脫去龍袍。這身累贅的裝束讓我打心底感到彆扭,只有回到後宮之後,方才感到我重新做會了自己,望著身邊婷婷裊裊向我走來的諸位愛妻,內心中湧起一陣莫名的溫馨。 雲娜帶領我地諸位嬌妻來到我的面前。微笑道:「臣妾參見萬歲!」 我呵呵笑道:「我早就說過,你們和我之間還是原來的樣子,千萬別跟我弄這些虛假繁瑣的禮數,否則我定然將你們一個個全都打入冷宮之中。」 雲娜嫣然一笑,身後燕琳道:「為何她們幾乎個個都有名份,唯獨我和酈姬沒有?」 酈姬笑道:「燕琳,我們早已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只要能夠守在陛下身邊,便心滿意足了,何必介意什麼名份。」 燕琳道:「我雖然不介意,可是我地茗兒難不成也要像我一樣?日後讓她如何去面對這幫兄弟姐妹們?」 我大笑道:「總是你的事情最多,這間事我何嘗沒有想過。」 殿外響起楚兒溫柔的聲音:「琳姐姐,胤空早已將這件事情安排妥當,這兩日便會給你們封號。」 楚兒緩步來到我的身邊,笑道:「我剛才和爹爹他們已經談過了。」 燕琳愕然道:「談什麼?」 楚兒笑道:「我為你和酈姬姐姐找了一個人家,重新給你們一個身份。」 燕琳此時方才明白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到:「我並非要什麼名份,只是……」 我笑道:「這件事你們姐妹幾個商量著辦吧!」我忽然留意到輕顏和慧喬並不在場,有些奇怪道:「輕顏和慧喬呢?」 思綺道:「輕顏自從懷孕之後,反應異常嚴重,慧喬一直都在照顧她。」 我點了點頭道:「回頭我去看她。」 拓跋綠珠和雲娜同時起身道:「我們和你一起去。」 我握住她二人的手臂,向楚兒道:「楚兒,你盡快將燕琳和酈姬的事情辦妥,我去輕顏那裡看看。」 楚兒微笑道:「你去吧,這些小事就不讓你費神了。」 我在雲娜和綠珠的陪伴下向福禧宮走去,綠珠小聲道:「輕顏此次的反應比其他人都要劇烈,阿依古麗姐姐就沒有想她這麼嚴重。」 我心中一喜,轉向綠珠道:「阿依古麗也有孕了?」 綠珠笑盈盈點了點頭道:「這兩天剛剛知道,不過看到你終日忙於國事,便沒有告訴你。」 我笑道:「看來我又要添上幾位兒女了。」 雲娜打趣道:「綠珠,何時輪到你呢?」 綠珠俏臉立時紅了起來,小聲道:「那要看……他的意思……」 我笑道:「你隨時想要,我隨時奉陪。」一句話將雲娜和綠珠的俏臉同時羞紅,雲娜忍不住嗔道:「一國之君,仍然言行無狀。」 我呵呵大笑,前面已經是福禧宮。 剛剛走進去。便聽到輕顏的嘔吐聲。 我加快步伐,來到床榻邊,輕顏長長舒了一口氣,想要起身來行禮,被我扶住香肩:「我不是早已說過,千萬不能對我這個樣子嗎。」 輕顏秀眉微顰道:「我從未想過。原來十月懷胎,竟然是如此的辛苦。」 雲娜道:「或許是你身體虛弱的緣故。過兩月就會好轉地。」 綠珠到一旁那過濕巾,為輕顏將額頭的汗水拭去。 此時慧喬端著草藥走了進來,我接過她手中的藥碗。小心喂輕顏服下。 慧喬道:「輕顏的體質和常人不同,我查過她的脈象,她的體質非但不虛弱,反而較一般人還要強上許多。我翻遍醫書,仍然查不出為何她地反應如此嚴重。」 我心中明白,輕顏和采雪等人體質相若,她或許本不屬於這個人世,難免有些擔心,希望輕顏不要因為有孕而發生什麼意外。 我在福禧宮內逗留許久,方才離去,經過御花園的時候,剛巧遇到多隆。他似乎有些神不守舍,險些裝到我地身上,看到我他慌忙跪倒在地:「老奴參見陛下!請陛下饒恕我衝撞之罪!」 我擺了擺手道:「起來吧,慌慌張張究竟有什麼事情?」 多隆看了看四周,我明白他的意思。和他來到一旁的涼亭之中,冷冷道:「有什麼話,儘管對我說。」 多隆小聲道:「陛下許久沒有去過九鼎山了。」 經他提醒我方才想起,我自從回來康都之後,還沒有去沐恩庵見過珍妃,我點了點頭,低聲道:「她還好嗎?」 多隆咳嗽了一聲,靠近我地耳邊道:「她……已經懷胎七月……了。」 我雙目一凜,當日只想到肉體的歡愉,卻將這件事忽略了,沒想到珍妃竟然有了我的骨肉,我心中說不出是喜是憂,低聲向多隆道:「為何不早點告訴我?」 多隆略顯慌張道:「奴才一直沒有機會。」 我冷冷哼了一聲,在亭中踱了兩步,方才道:「你安排一下,今晚我前往沐恩庵去探望她。」 多隆連連點頭。 我又道:「此事有沒有他人知道?」 多隆道:「只有玉鎖一個。」 我這才放心下來,壓低聲音道:「此事決不可讓他人知曉!」 多隆慌忙點了點頭。 當晚我在多隆的陪伴下前往沐恩庵,珍妃顯然沒有想到我會到來,慌忙迎出,跪在院內道:「貧尼不知陛下駕臨,有失遠迎,還望贖罪。」 我打量著珍妃白色僧衣下微微隆起地小腹,心中一種難言的滋味油然而生。 多隆識趣的退了出去,從外面關上了庵門。 一身小尼打扮的玉鎖心領神會的將庵門緊鎖,然後悄然退下。 庭院之中只剩下我和珍妃兩個,我伸手握住珍妃的手臂,輕輕將她拉了起來:「玉瑩,對我何須如此大禮,再說你的身子也不方便。」 珍妃俏臉緋紅,牽住我的大手,將我引入靜室之中,我掩上房門,室內並未燃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珍妃轉過身來,一下撲到我的懷裡,玉臂勾住我的脖子,瘋了似地在我臉上吻著、伸出香舌輕舔著我地面頰,她讓體內久抑的熱情爆發開來,纖手顫抖著解開我的衣襟。 我褪去她的僧衣拋在地上,又幫她脫掉貼身的孌衣,失去了寬大僧袍地掩飾,珍妃膨隆的小腹,展現在我的面前。 我伸手想要去撫摸,卻被珍妃嬌笑著推開,她不讓我撫摸她的小腹。她想要自己脫下羅襪,卻因為腹部的緣故,幾次都沒有成功,我趕忙上前幫助她輕巧的褪下羅襪,珍妃笑道:「讓你這個一國之君為我脫襪,玉瑩真是愧不敢當。」 我為她蓋好錦被,然後脫去衣服,掀開被子鑽了進去,躺在珍妃身邊,一把將她滾燙的肉體摟入懷中,急切的用嘴唇,去找尋珍妃的櫻唇,珍妃緊緊閉上雙目,仰起俏臉迎接著我的親吻。 「當心別壓到我們的孩兒……」珍妃的聲音輕輕地顫抖,像一片羽毛漂浮在空氣之中。 我和珍妃相互偎依著躺在床榻之上,她用黑髮輕柔的撩撥著我的耳廓,我禁不住笑了起來。 珍妃柔聲道:「我一直都在等你過來。」 我低聲道:「這些日子,我一直忙於父皇的葬禮,再加上登基之事,根本沒有時間來這裡。」 珍妃抱緊了我,腹中的孩兒似乎感到我所給他的壓力,有力的蠕動了一下,我們相識一笑,身體分開了一些,額頭抵在一起。 珍妃輕聲道:「我想留下這個孩兒。」 黑暗中,我唇角的肌肉猛然抽搐了一下,隨即陷入沉默之中。 珍妃覺察到我的變化,放開了我的身軀,悄然移向一旁,低聲道:「我可以離開皇宮。」 我握住她溫軟的手臂,低聲道:「難道你不想和我長相廝守了嗎?」 珍妃幽然歎了一口氣道:「當我發現剛剛懷上身孕的時候,的確想打掉這個孩子,可是到最後,我終於放棄了這個念頭,現在我發現,這個孩兒已經成為我生命的一部分,他在我心中如同你一般重要,讓我在放棄他,已是不能……」 我默默無語。 珍妃道:「我知道,留下這個孩兒定然會為你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考慮再三,唯有遠遠的離開這種皇宮,方能夠保住你的清譽。」 我心中一時間百感交集,突然抱緊珍妃的嬌軀,動情道:「我絕不讓你離開我,明日我便下詔,立你為妃,管他什麼狗皮清譽,管他天下人怎麼看!」 珍妃充滿愛憐的撫摸著我的面龐:「你已經是萬人之上的一國之君,怎麼說起話來還這麼孩子氣,人言可畏,迎娶母妃,會讓你終生在天下無法抬起頭來。」 我冷笑道:「誰敢說我,我便殺誰!」 珍妃輕聲道:「百姓可以殺,大臣可以殺,可是說我的若是你至親的妻子兒女呢?」 我一時間無言以對。 珍妃道:「就算沒有人敢說,可是史書上一定會寫下這一節,你多年來在百姓心中積累的威信也將毀於一旦,胤空,你能夠說出這樣的話,我便已經滿足。」 第一百九十七惜殺 我顫聲道:「無論怎樣,我都不會讓你離開!」 珍妃笑道:「兩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我此次離開,你心中會念著我,愛著我,有時間的時候,還可以去探望我們母子,若是我依然留在皇宮之中,我便會中日戰戰兢兢,害怕我們之間的事情有一日會東窗事發,我們的孩子在這樣的環境之中,又如何能夠安然成長?」 我虎目之中竟然落下淚來。 珍妃道:「說句心裡話,剛剛知道自己懷孕之初,我也曾經想過一死了之,免得留在世上拖累到你,可是每當我想起你的眼神,我若是死去,你該會怎樣的傷心?我……」一滴晶瑩的淚水落在我的嘴唇上。 我的喉頭哽咽了,若是珍妃死了,我恐怕再也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 珍妃道:「我在宮中多年,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幾乎每天都發生在我的身邊,我累了,也怕了,更不想我們的孩兒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之中。倘若我心中真的有我,便安排我離開這裡,讓我們的孩兒無憂無慮的成長。」 我重重點了點頭,珍妃的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我又怎能拒絕? 我低聲道:「我答應你。」 離開沐恩庵,已經是黎明時分。多隆仍然恭候在半山的小亭中,手中的燈籠因為瞌睡掉在了地上,早已燃燒殆盡,他靠在柱子上,疲憊的睡了過去,做奴才也不是那麼的容易。 我輕聲咳了一聲。多隆這才驚覺,慌忙起身跪下,怎奈身體已經麻木,險些一頭摔倒在地上,我笑著攙扶起他來:「多總管,今年多大了?」 多隆恭敬道:「奴才六十有三了。算起來入宮至今已經五十五年。」 我點了點頭道:「是該好好歇息一下了。」 多隆不知我這句話的真正意圖,一時間呆在那裡,反過神來,慌忙跪倒在地上:「主子,奴才不知做錯了什麼,主子儘管責罰就是,千萬不要將我趕出宮去。」 我淡然笑道:「你想得太多了,我想讓你幫我做一件事情。」 多隆恭敬道:「主子儘管吩咐。」 我回身凝望沐恩庵:「多總管。我想讓你護送珍妃和玉鎖離開這裡,將她們在外面安置妥當。」 「老奴謹尊聖諭。」 我本想去楚兒那裡歇息,途中卻遇到前來找我的車昊,他形容嚴肅。看來又有事情發生。 「左家出事情了!」 「哪個左家?」我有些奇怪道。 車昊解釋道:「左逐流地兩個兒子逃了!」 我的目光猛然一凜,冷冷望向車昊道:「何時的事情?」 車昊道:「應該是最近的事情,我原本讓人監視他兄弟二人的動向,可是最近忙於歆德皇的葬禮,接著又是陛下登基,所以對他們有所疏忽,讓他們找到機會。」 我不由得攥緊雙拳。緩緩向前走了兩步,猛然回頭道:「左玉怡呢?」 車昊猶豫了一下,終於道:「她仍然留在回龍院,不過……」 「不過什麼……」 「她或許是勸阻兩位兄長不要離去,所以發生了爭執,被刺了一刀……」 「什麼?」我目眥欲裂。 車昊慌忙道:「陛下放心,我已經找來大夫為她診治,現在已經脫離了危 3□ωω.c□m險。」 我來回走了兩步,咬牙切齒道:「這兩個禽獸不如地東西。居然敢對自己的親生妹子下如此毒手,車昊,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一定要將他們二人給我抓回來,生我要見人。死,我要見到他們的首級。」 車昊點了點頭:「我已經讓人去辦這件事了。」 我一陣心煩意亂,揮了揮手道:「你馬上給我準備車馬,我要去回龍院。」 車昊提醒我道:「今日的早朝……」 「反正沒有什麼要緊事,讓他們等等再說!」 一路之上,我的腦子裡都是紛亂之極,左東翔兄弟的出逃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麼要緊事,不過因此讓左玉怡受傷,卻讓我心中歉疚之極,我雖然和左玉怡有了肌膚之親,可是一直以來,我幾乎就要將她忘記。正因為此,我才更加感到慚愧,如果不是因為我,左玉怡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來到回龍院,我徑直前往左玉怡地閨房,室內光線昏暗,秀榻之上帷幔低垂,我掀開帷幔,卻見左玉怡背朝我躺在那裡,虛弱道:「香雲,你回來了?」 我抑制住內心的激動,低聲道:「是我!」 左玉怡的嬌軀明顯的顫抖了一下,緩緩回過螓首,俏臉之上已經是淚流滿面,原本嬌艷地櫻唇因為失血的緣故,已經變得無比蒼白,顫聲道:「陛下……我……以為今生今世……你都不會來了……」 我緊緊擁住她的嬌軀:「委屈你了……」 左玉怡撲到我懷中大聲哭泣起來,許久方才止住哭聲。 我牽掛她的傷情,小聲道:「究竟傷在何處?」 左玉怡蒼白的俏臉之上,飛起一抹血色,纖手指了指胸口,我小心解開了她的長裙,玉怡羞得閉上了雙目,卻見她左乳處被紗布包裹,從滲出的血跡來看,顯然傷得不輕,若是稍有偏差,定然戳中她地胸口,只怕會香消玉殞,看在眼裡,我更覺心痛,吻了吻她微涼的櫻唇道:「都怪我……」 左玉怡搖了搖頭道:「我兩位兄長想要逃走,我不願隨他們離去,他們罵我辜負爹娘養育之恩……二哥一怒之下,用刀刺傷了我……」 我怒道:「他簡直不是人,居然對自己的妹子下次毒手。」 左玉怡黯然道:「玉怡這顆心永遠屬於陛下,無論如何也不會隨他們走的。」她說到激動之處,輕輕咳了兩聲,又道:「玉怡還想求陛下一件事情。」 我點了點頭道:「你說!」 「玉怡希望陛下能夠放過我的兩位兄長,他們雖然如此對我,可是對大康並沒有做出什麼壞事,還望陛下能夠體恤賤妾的苦衷。」 我心中大為感動,玉怡的身上果然發生了莫大的變化,由昔日一個刁蠻任性的貴女,成為一個凡事都為他人著想地閨秀,我摟住她的香肩道:「想要讓我放過你的各個倒也不難,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你要答應我,隨我入宮!我要立你為妃!」我在心底已然下定決心,此次無論如何我都要給她一個名份,不再讓她孤苦伶仃的在宮外苦候。 左玉怡螓首低垂,沉默許久方才點了點頭。 當日我便將左玉怡帶回宮中,將她暫時安置在百寧宮內,納妃之時雖然不大,可是處於對楚兒的尊重,我必須和她商量,在此之前我曾經和楚兒提過一次,結果遭到了楚兒地反對,心中已經做好了此時棘手的準備,果然不出我所料,楚兒在立左玉怡為妃這件事上,仍然堅持原來的立場,堅決反對這件事。 「胤空,左玉怡乃是左逐流的女兒,朝中昔日被左逐流迫害的大臣不在少數,而且左逐流謀反之事天下皆知,現在你要立她為妃,如何服眾?」 我低聲道:「可是玉怡待我情深意重,這次又因為我差點被她的兄長害死,她一個弱女子在康都已經舉目無親,我之時想讓她入宮,好能給她一些照顧。」 楚兒冷冷道:「現在並不是談論照顧她的事情,而是立妃之事,以左玉怡的身份,根本無法嫁入皇室。」 我見到楚兒如次堅持,心中不由得升起怒火,大聲道:「為何你對他人皆能容忍,卻偏偏容不得玉怡一個!」 楚兒道:「我並非針對左玉怡一人,而是為你的聲譽著想,我不想一國之君背負好色忘義的罵名!」 我怒道:「楚兒,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內心如何作想嗎?你心中排斥玉怡,岳父和左逐流向來不睦,你是不是還記掛著當初我立妃之事?」當日我立妃,在左玉怡和楚兒之間二選其一,後來我選中了楚兒,這件事才是造成楚兒對左玉怡戒心的真正原因。 「你楚兒拍案怒氣,美目之中湧出晶瑩的淚光,她咬了咬櫻唇,用力的跺了跺腳,轉身向殿外跑去。 我心中憤怒,抓起几上的茶盞狠狠的向牆上摔去,瓷片摔得四散飛濺,周圍的太監宮女從未見我發這麼大的火,嚇得一個個跪在地上。 冷靜下來,我心中卻有些後悔,自從我和楚兒婚後,兩人之間還從來沒有發生過如此激烈的爭吵。 殿外響起輕柔的腳步聲,卻是雲娜聞訊趕了過來,我有些懊惱的坐下。 雲娜來到我的身邊,向周圍太監使了一個眼色,兩名小太監慌忙將狼藉一片的現場收拾乾淨,走了出去。 屋內只剩下我們兩人,我苦笑道:「怎麼?來聲討我是不是,為何不和姐妹們一起過來?」 雲娜嫣然笑了起來,輕聲道:「在我的印象之中,你還從來沒有和楚兒生過氣呢。」 我歎了口氣道:「剛才我的確有些激動,不過……」我心中對楚兒反對我立玉怡為妃的事情,仍舊耿耿於懷。 雲娜道:「我雖然對左玉怡的瞭解不深,可是我相信楚兒既然要反對,一定會有道理。」 「你們姐妹情深,自然你要幫著她說話。」 雲娜道:「你有沒有想過,這麼多年以來,你終日身邊依紅偎綠,楚兒何嘗埋怨過你,你終日忙於國事,這後宮之中,究竟是和人為你料理,我們這些姐妹相處如此融洽,又是誰功勞最大?」 雲娜一連串的問話,讓我汗顏,想起剛才對楚兒發的那通火,心中更覺歉疚。 雲娜道:「你啊你,難道當真染上了帝王的毛病?早知如此,我們還不如留在綠海原快活。」 我慚愧道:「此時我恐怕錯了,楚兒此時在哪裡?我去給她賠不是。」 雲娜笑道:「你再不去,只怕燕琳和綠珠兩個會拿著刀子來找你拚命!」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反了她們,居然敢欺君犯上嗎?」 雲娜道:「是誰說過千萬不要將他當成什麼皇帝?跟自己相公之間有什麼事情不可以做呢?」 我此時心中的那點怒氣早已煙消雲散,笑道:「我還是什麼鳥皇帝,家有悍妻,家有悍妻啊!」 我在永壽宮外的蓮花池旁找到了楚兒,她靜靜站在蓮花池前,香肩仍然不住的顫抖。 我內心湧起一陣難言的歉疚,輕聲道:「小叮噹!」 楚兒怔了怔,卻仍然沒有回過頭來。她忽然想蓮花池前走去,我駭然道:「你做什麼?」 楚兒對我不理不睬。竟然向蓮花池中跳去。 我大驚失色,顧不上除下外袍,全力向蓮花池跳了進去。 蓮花池水並不深,只淹沒到我的胸口,可是楚兒的嬌軀卻消失在水面以下,我驚恐萬分,潛入水中,摸索到楚兒所在的位置。抱起她的嬌軀來到水面以上。 楚兒的長裙已經為池水濕透,臉上卻蕩漾著甜甜地笑意,我此時方才知道上了她的大當,苦笑道:「母儀天下的楚兒居然也會惡作劇?」 楚兒伸出玉臂摟住我的脖子道:「你若是不下來救我,我便永遠不浮上來……」 我雖然知道她是玩笑話,可是心中仍然有些害怕。緊緊摟住她道:「不要離開我,楚兒,不要離開我。」 兩顆晶瑩的淚水沿著楚兒嬌美的面頰緩緩滑落,她輕輕點了點頭,螓首埋入我的懷中,柔聲道:「萍哥哥,剛才原是我的不是。」 我掩住她地櫻唇道:「都是我的錯。你是為我好,立妃之事,我不會再提。」 楚兒輕聲道:「這件事先緩上一陣,日後再說,玉怡對你付出如此之多,若是我一味反對,也有些太不近人情。」 我們之間說出這番話來,剛才的那點芥蒂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彼此心中蕩漾著暖融融的情意。只覺得這冰冷地蓮花池成了世上最美妙的所在。 楚兒道:「你還記不記得這裡?」 我重重點了點頭,當然記得,這是我和楚兒兒時首次相逢的地方,我如何能夠忘記,就是在這裡我救起了楚兒。從此我的身影便佔據了她的整個芳心。 我們久久對望著,彼此的目光都融化在對方的濃濃情意之中。 幾名太監看到我和楚兒站在蓮花池中,嚇得慌慌張張跑了過來,驚呼道:「陛下,皇后娘娘,奴才一時失察,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我和楚兒相視一笑,攜手從蓮花池中走出,早有太監宮女那著毛毯衝了上來,為我們披上。 一陣冷風吹來,楚兒禁不住打了兩個噴嚏,我關切地摟住楚兒的香肩,附在她耳珠旁輕聲道:「楚兒,千萬不要著涼了,我們回去,練練合體雙修的工夫如何?」 楚兒一張俏臉因為我的這句調情話兒變得緋紅,臉上水漬仍然未干,如同出水芙蓉,越發顯得明艷照人。 楚兒讓人將淑德宮收拾停當,讓玉怡暫時在那裡養傷,玉怡善解人意,對楚兒的安排並無任何怨言,或許是因為經常能夠和我相見,再加上慧喬這位妙手神醫的精心照料,玉怡的情緒變得好了許多,身體恢復的相當迅速,一個月後,傷勢已經完全恢復。不過玉怡知道自己和其他人身份有別,很少與他人聯絡,多數時間都是留在宮室之中刺繡養花。 此時已是中秋佳節,按照常例本應與民同歡,在皇宮擺設酒宴,遍請王公大臣,可是歆德皇葬禮不足三月,我身為孝子賢孫,自然要避人口舌,取消了一年一度的皇宮團聚,只是在御花園中擺上五桌酒席。喚上我地嬌妻愛子,一家人聚在一起,其樂融融,比起和群臣的聚會要溫馨許多。 玉怡也破例參加了大家的團聚,我環顧四周,唯獨缺了慧喬,不由得有些奇怪,轉身向易安道:「慧喬呢?」 玉怡笑道:「慧喬姐姐說九鼎山上的芙茨果兒都是中秋方才結果,而且要在月圓之時,一個時辰內採摘,方能達到最佳的藥效,她讓我們不要等她,晚一會兒,就會來了。」 我知道慧喬想來對醫道癡迷,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道:「就算採藥也不要挑這個時候,讓其他人去嗎,今天畢竟是中秋。」 楚兒笑道:「採藥豈是普通人能夠代勞地?易安,你去九鼎山看看,盡量讓慧喬早些回來,我們便了天邊等著她,畢竟中秋乃是團圓之日,一年只有那麼一天。」 綠珠道:「或許高麗沒有中秋的說法。」 燕琳笑道:「小妮子,難道北胡就有中秋嗎?」她和綠珠向來玩笑慣了,稱呼上也隨意的多。 我笑道:「不如這樣,我們趁著這會兒功夫,施展各自的技藝,相互娛樂一下如何?」 眾人齊聲叫好。 輕顏有孕在身,微笑道:「我來撫琴。」 谷纖纖道:「我來鳴瑟!」 酈姬道:「我來彈奏琵琶。」 楚兒道:「我來舞劍!」雲娜笑道:「我來陪你助興。」 燕琳本想舞劍,可是被楚兒和雲娜佔了先,只好道:「我只會擊缶。」 綠珠、索沫兒和阿依古麗攜手而起道:「我們三個來跳舞吧!」 瑤如微笑道:「瑤如陪著你們舞上一曲!」 玉怡笑道:「玉怡沒有別的本事,不過我自小學習茶道,願意為大家烹茶助興。」 我興致大發,起身道:「今日既然這麼高興,那我的筆墨紙硯來,我將今晚的情景盡數繪於畫中!」 思綺高興的拍起雙手道:「我來給陛下磨墨!」 我揮手向身邊太監宮女到:「你們先退下去!」這樣的場景,我不想外人來打擾。 我不由得想起當日在白晷府上,和酈姬、思綺姐妹初次相遇的情形,心中不由得一暖,轉眼之間,多年已過,昔日的心願,近日總算達成,我忽然想起遠在漢國的桓小卓和慕容嫣嫣,仍然留在秦都的曲諾,傷心遠避天堂島的紫凝,隱居與楚州,既講臨盆的珍妃,遠離塵世的采雪和玄櫻,不知下落的幽幽,還有讓我黯然神傷的晶後。 丈二百宣平鋪在我的面前,我緩緩閉上了雙目,恍若諸女全都來到了我的身邊。悠揚銷魂的琴聲在我的耳邊響起,將我帶入往日一幕幕難忘的場景之中,一曲情深,幾多難忘,我猛然睜開雙目,手中的羊毫輕輕落在宣紙之上。 月光宛如薄紗一樣籠罩在我們的身上,誘人的花香、迷人的樂曲、溫柔的劍光、充滿韻律的舞蹈,清新潤肺的茶香,一切是那樣的美麗,一切是那樣的和諧…… 我在宣紙上畫下最後的一筆,思綺接過我手中的羊毫,將一方潔白的毛巾遞到我的手中,美眸粘滯在我剛剛完成的畫幅之上,久久不願離去。 我接過玉怡手中的茶盞,大口飲下,卻沒有向畫面上看上一眼。 眾位嬌妻全都圍攏上來,看著我的圖畫,讚賞不已,每人應該都在畫面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我的思緒仍然沉浸在畫面之中,我畫得乃是我心中的理想,我畫得乃是我一段段刻骨銘心的感情,融合了我的真心,融合了我的真情…… 身後傳來思綺的歎息聲,然後是瑤如,然後是燕琳……隨後一切重新恢復了寂靜。 過了許久未見人聲,我正想轉過身去,卻忽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右手慌忙扶住了身邊的花樹,一種難以名狀的虛弱感充斥著我的體內,我竭力回轉身去,卻見我的愛妻一個個都倒在地上,我心中大駭,竭力睜開雙目,卻感到眼前景物突然變得模糊起來。 內心中一個聲音拚命提醒自己,決不可閉上眼睛,我的耳邊聽到一聲陰冷的笑聲。 左玉怡靜靜站在花叢之中,一雙美眸流露出陰冷的殺機,昔日對我的那種種柔情,早已為冷酷所取代。 我頓時明白了什麼,冷汗沿著我的背脊簌簌而落,苦於四肢的麻痺感卻是越來越強,身體軟綿綿的沿著花樹坐倒下去。 左玉怡拿起我剛剛繪完的畫卷,目光之中露出淒楚無比的神情,她吶喃道:「這畫面之上,為何獨缺我一人?」 我心中一怔,此時方才憶起這畫卷之上果然少了她,我怎會如此疏忽?可是轉念一想,她絕不是因為畫而對我下毒。此時方才想起昔日楚兒的勸導,實則是懊悔到了極點,我的惻隱之心,隱然鑄下大錯,不但害了自己,還連累了我的諸位愛妻。 左玉怡緩步走向我的面前,她輕輕抬起我的面孔,向我嘴中塞入一粒藥丸,藥丸入口即化,口舌的麻痺感頓時消失,我喉頭動了動,竟然能夠說出話來。 「玉怡……你這是為何?」而今之計,我只有佯裝糊塗,穩住左玉怡,期待會有人前來救我。 左玉怡冷笑道:「為何?難道你當真不明白嗎?昔日你納妃之時,選林楚兒而捨我,可曾想到會有今天?你利用陰謀詭計,抓我為質,四處散佈謠言。壞我女兒家清白之時,可曾想過會有今日?你殺害我父,迫害我兄長,毀我家園,滅我族人之時可曾想到過會有今日?」 我凝視左玉怡地如水雙眸,從中看到的只有刻骨銘心的仇恨,根本沒有任何的愛意。我的內心感到一種難以名狀的痛苦,我一直以為左玉怡對我情根深種,沒想到我從一開始就錯了。 我苦笑道:「我只有一句話問你,在你心中。有沒有喜歡過我?」 左玉怡緩緩搖了搖頭。她咬牙切齒道:「我犧牲女兒家清白,不惜一切的接近你,就是為了今天,就是為了讓你為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她的目光轉向地上的楚兒她們,冷冷道:「你支不知道。世上最痛苦地事情是什麼?」 我沒有說話,從內心卻感到一種深深地恐懼。 左玉怡美麗的俏臉上流露出一絲瘋狂的微笑:「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親眼看著心中的至愛死在自己地面前,龍胤空,你今夜很榮幸!」 她緩步向楚兒走去,從頭上拔下寒光閃閃的髮簪,指向楚兒得頸部道:「林楚兒!自從納妃那日開始,你便無時無刻的與我為敵,我入宮之後,你又千方百計的刁難於我。我不殺你,勢不為人!」 我駭然道:「玉怡,你心中恨得是我,殺害你父親,比走你兄長的也是我,此事與他人無關,你要殺便來殺我!」 左玉怡冷冷凝視我道:「你心中始終維護著她們,你當我是什麼?」 我心中一動。她既然介意此事,足以證明她對我並不是毫無感情,我低聲道:「玉怡,能夠死在你手中,我無怨無悔。無論你怎樣對我,我都不會怪你,我相信回龍院發生的所有一切,都是出自你的真心……」 「住口!」左玉怡聲音尖銳的大叫道,她握住髮簪的手不斷顫抖,顯然激動之極。 我充滿深情道:「既然我難免一死,這句話我始終都要講出來,在我心中早已將你視為我的妻子,我……」 「騙我!」左玉怡尖叫一聲,她猛然舉起髮簪向楚兒得頸部戳去,我痛苦的閉上雙目,心中一個聲音呼喊道:「若是楚兒死了,我也不活了……」 尖叫聲突然中止,我聽到左玉怡痛苦的呻吟聲,睜開雙目,卻見左玉怡的身軀痛苦的蜷曲在地上,楚兒竟完好無暇的站起身來,手中拿著左玉怡的那只髮簪,遠遠丟了出去。 眼前地變化實在太過突然,我心中又驚又喜,不知如何表達此刻的心情。 左玉怡輩楚兒猝然擊中了軟肋,痛得無法挪動身軀,她顫聲道:「林楚兒……你……你……一直都在騙我……」 楚兒冷冷道:「並不是我在騙你,而是沒有人相信你!」 雲娜、燕琳、綠珠、思綺、瑤如……一個個都完好無暇的站了起來,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鄙夷的神情。 我心中暗自慚愧,搞了半天,我地諸位嬌妻每人都看出了其中的破綻,識破了左玉怡的奸計,唯獨我一人被蒙在鼓裡。 楚兒端起一杯茶水,冷冷道:「左玉怡,你好歹毒的心腸,竟然在茶水之中下了『酥骨散』!」 左玉怡駭然道:「你……怎會知道?」 楚兒微笑道:「無論我不知道,你親手烹製的茶水我是絕對不會喝的!再說,你在宮內種花,夾雜在其中的藥草就怎能瞞過慧喬的眼睛?」 左玉怡臉色蒼白:「原來是她,早知如此我便該將她殺了!」 楚兒搖了搖頭道:「慧喬心地善良,自然不會聯想到你會做出如此惡毒的事情。」 我駭然道:「你講慧喬怎樣了?」 「我沒有事情!」身後響起慧喬溫柔的語聲。 確信慧喬平安無事,我這才放下心來。 慧喬道:「玉怡,陛下對你如此恩寵,你為何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左玉怡自知大勢已去,淒楚笑道:「原來你們早就串通一氣,只有我蒙在鼓裡而已。」 慧喬來到我身邊,將一粒綠色的藥丸塞入我的口中,一股清流沿著我的喉頭直入胸腹,不多時我四肢的酸軟盡褪,週身重新充滿了力量,我活動了一下手臂站起身來。 慧喬道:「玉怡在我的茶盞中下了蒙汗藥,我被她麻翻,幸虧楚兒及時過來就我。」 楚兒微笑道:「我也是收到訊息之後,方才去地窖中找你。」她目光投向紫依言道:「你還算有些良心,終究沒有對慧喬痛下殺手。」 我有些後怕道:「你們既然知道她要在茶水中下毒,為何還讓我喝下去?」 燕琳氣呼呼道:「有些人被美色迷昏了手腳,不讓你吃點苦頭,你怎會相信?」 我不由得臉上發燒,這件事的確是我咎由自取。 雲娜道:「我們當然不會讓你冒險,慧喬在玉怡的住所找到了幾味草藥,在加上院內所栽種的藥材,慧喬確信她是自行配製出『酥骨散』,想用此來害大家。」 谷纖纖道:「我們都相信,左玉怡最恨的是我們,她對你還會手下容情。」 我暗自苦笑,心中道:「她哪裡是對我手下容情,只不過是想讓我親眼看著愛妻們一個個死在我面前罷了。」 楚兒轉向左玉怡道:「你自以為刑事周密,可是處處都留下破綻,栽種藥材是一,為了害怕被慧喬揭穿,將她支開是二,大家相聚之時,你主動要求烹茶是三。」 左玉怡俏臉已經毫無血色,她淒慘笑道:「林楚兒,我終歸鬥不過你!」她搖搖晃晃站起身來,環視周圍道:「難怪近日你們全都沒有帶上兒女,難怪你們近日對我如此親熱……」 楚兒幽然歎了一口氣道:「若是你沒有居心叵測,我們本可以成為要好的姐妹……」 「姐妹?」左玉怡呵呵狂笑了起來,許久笑聲方住:「我們永遠不會成為姐妹,過去不是,現在不是,以後更不會是,你多走了我的一切,我入宮之後,卻連一個妃子得名份都不願給我……」左玉怡的臉上浮現出無比怨毒的眼神:「林楚兒,這世上,我從來沒有這樣恨過別人。」 她轉向我,原本充滿怨毒的目光此刻竟變得溫柔了起來:「你好好回答我一句話,在你心中究竟有沒有愛過我?」 我微微一怔,想不到她竟然當眾問出這樣的話來,猶豫許久,我終於搖了搖頭。 左玉怡的眼中流露出淒楚無限的眼神:「龍胤空,我果然沒有恨錯你……」她忽然瘋狂的笑了起來,臉色突然變成了鐵青色,身軀軟綿綿向地上倒去。 我心中大駭,顧不上考慮許多,上前將她抱在懷中。左玉怡抓住我的手臂,手指深深陷入我的肌肉之中,顫聲道:「你……你……會後悔……我……我……」她口中吐出烏黑的血水,身軀變得僵硬起來。 慧喬慌忙上前,用金針封住她的三處穴道。 左玉怡慘然笑道:「太晚了……」 眾女雖然不恥左玉怡的作為,可是看到她現在的樣子,一個個也於心不忍,紛紛垂下頭去。 左玉怡的嬌軀在我的懷中慢慢變冷,我黯然抱起她的身軀,心中默默道:「玉怡……你何必如此……何必如此……」腦海中仍然縈繞著左玉怡的那句話,你會後悔的,她所指的究竟是什麼?隨著她生命的逝去,或許這個迷惑將伴她長眠於地下…… 第一百九十八章【喜訊】石章魚 「爹爹!」茗兒清脆的童聲,讓我從沉思中醒來,遙望前方,見我的十二位兒女嬉戲在草地之上,眾位愛妻正在一旁笑盈盈的看著。 我的兒子祈天也已經兩歲多了,在草地上跑得正歡。 輕顏大腹便便的來到我的身邊,我慌忙攙著她坐下,微笑道:「今日感覺怎樣了?」 輕顏幽然歎了一口氣道:「還能怎麼樣?這小東西在裡面已經呆了整整十二個月,現在仍然不願出來。」 我也不禁苦笑道:「真不知裡面有什麼好,這小東西賴在裡面始終不願出來。」 輕顏俏臉紅了紅。 慧喬笑盈盈來到我們身邊,輕聲道:「我每日都替你診脈,這孩子健康的很,你們兩個儘管放寬心,不會出什麼事情。」 輕顏忽然『哎喲』叫了一聲,我關切道:「怎麼?」 輕顏秀眉顰起道:「我肚子好痛,只怕是要生了……」 慧喬慌忙握住輕顏的脈門,然後摸了摸她的腹部,驚喜道:「看來是要生了!」一時間眾位愛妻全部圍了上來。 近日焦信經過七個月的鏖戰,率領大軍終於攻入晉國腹地,攻陷晉都已經是近在眼前。我這次是帶著眾位愛妻一是前往晉國望江城散心,二是為了兌現我當初對焦信的承諾,前往晉都為他慶功,之時沒有想到輕顏會在途中生產。 我將輕顏抱入了營帳,燕琳和綠珠兩個將我推了出來。 我關心輕顏的安危,手足無措的在帳外來回走動。 楚兒將我的那幫兒女安頓好之後,來到我的身邊,輕聲道:「你放心。有慧喬在那裡,輕顏一定會母子平安。」3uww手機電子書網[www.3uww.com] 我點了點頭,可是內心仍然無法平靜。 楚兒挽住我的臂膀,和我一起來到前方河灘邊坐下,我捻起一枚薄薄地卵石,向前方的河面投去。卵石在河面上騰躍了幾下,在河心處沉入了水中。 楚兒微笑道:「每個女人都會面臨這樣的時候,我當初生下天兒的時候,心中也是害怕萬分,轉眼間這孩子都已經這麼大了。」 我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心中仍然牽掛輕顏,畢竟她的體質和諸女不同,僅僅懷孕已經一年。我凝望遠方的河面道:「我不想你們之中再有任何人發生事情……」 楚兒地螓首靠在我堅實的肩膀上。輕聲道:「這次突然前往望江城,是不是還有什麼特別的目的?」 我搖了搖頭,臉上的笑容卻暴露了我的秘密。 楚兒笑道:「我聽說小卓和慕容嫣嫣兩個也會前往望江城與你相聚?」 我笑道:「看來我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 楚兒道:「今年中秋我們可以在望江城團圓了。」 提起中秋,我的笑容頓時凝滯了。左玉怡臨死前的模樣清晰地出現在我的腦海之中。我一直不願提起這件事,可直至今日,仍然無法將那日的情形徹底忘懷。 楚兒從我臉上的神情,馬上猜到了我地心中所想,輕聲道:「又想起了她?」 我並不掩飾,點了點頭道:「有幾件事我始終都想不透,當初你雖然對玉怡抱有戒心。可是慧喬被她藏於地窖之事,究竟是誰向你通報?」 楚兒神秘一笑道:「她不讓我洩漏她的身份,我忠人之事,自然不能將她出賣。」 我又道:「玉怡臨終前,要讓我後悔的事情指得又是什麼?」 楚兒的目光投向遠方,很明顯她在迴避著我的這個問題。 我心中一陣隱隱作痛,這個問題我不止一次的問過慧喬,可是慧喬都對我避而不答,我隱約猜到。玉怡臨死前或許已經懷上了我的骨肉,可是這個問題已經沒有可能證實了。 楚兒轉移話題道:「若是輕顏為你誕下麟兒,焦信順利攻下晉都,可謂是雙喜臨門,這個中秋一定要好好地慶賀才行!」 我點了點頭。忽然聽到帳篷之中傳來綠珠的尖叫聲,我和楚兒都是一怔,同時站起身來。 綠珠臉色煞白的跑出帳外,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來到我身邊上氣不接下氣道:「輕顏姐姐……生了……生了一個蛋……」 我顧不上許多禁忌,大步衝入了帳內。 雲娜、燕琳、纖纖幾個全都圍在澡盆前,望著盆中那個白色的肉蛋呆呆發怔。 我握緊雙拳,眼前的景象讓我不得不想起當初在清蜀山的事情,輕顏和我們絕不相同。 只有慧喬的神情依舊鎮靜,雙手輕輕撫摸肉蛋的外殼,微笑道:「只是孕期太長,胎膜比常人厚一些罷了,你們不必大驚小怪。」 慧喬叢瑤如手中接過銀刀,沿著肉蛋地外膜小心的切下。 我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卻不知裡面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孩兒。楚兒和綠珠因為緊張,一左一右抓住了我的手臂。 帳內忽然傳出一聲嘹亮的啼哭聲,我鼓足勇氣向前方望去,卻見慧喬從白色外殼中,抱出一個健壯可愛地男嬰,我激動的顫抖了起來,確信那孩子和常人並無異樣,大聲道:「是個兒子,是個兒子!」 眾位愛妻全都圍到輕顏的身邊恭賀,我從慧喬的手中接過嬰兒,反覆端詳,雲娜和楚兒來到我身邊,從我的手中接過嬰兒道:「這裡沒有你的事情,孩子還沒有洗澡哩!」 我呵呵大笑,仍然不忘囑咐她們:「今日之事千萬不可為外人道!」 安慰過輕顏以後,我滿懷喜悅的離開了營帳,慧喬忙完生產的事情,出來歇息。 我來到她的身邊低聲道:「慧喬,這孩子如何?」我仍然有些不放心。畢竟這個兒子和他人有異。 慧喬莞爾一笑,指了指前方的草地,我們兩人向前走了幾步。 慧喬道:「這孩子應該沒有什麼事情,不過……」她意味深長的望著我道:「輕顏好像和我們不同。」 我呵呵笑了起來,這個秘密我已經決定永遠守在心中。 慧喬道:「你放心,我會給姐妹們一個合理地解釋。」 再回望江城和昔日已有許多不同的感覺。歷經戰火之後,這裡原本堅固的城牆已有多處損毀。 陳子蘇此次隨我一起前來,首次目睹望江城的他,不禁發出連聲感歎,由衷道:「若是晉王注重望江城的城防,只怕焦信很難在短時間內將這裡攻下。」 我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拍了拍城垛上地牆磚,遙望前方的滾滾江流道:「每個國家的興亡都和領導者有著直接的關係。晉王如果不是將大量的兵力用於攻韓,我們也不會找到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陳子蘇笑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晉王房軒輊目光短淺。根本看不到身邊的真正危機所在。」 我笑道:「目光短淺的何止是他一個,漢王項博濤、齊王荊封同、韓王莫安遷哪一個不是鼠目寸光,只看到自身利益地平庸之輩!」 陳子蘇道:「這幾人的確缺少遠見與魄力,當初我還一位荊封同要好一些,現在看來也是一個樣子!」 我不由得回想起當初和陳子蘇在大秦縱論天下形勢的情形,心中不由得一陣激盪,只要焦信攻下晉都。整個南部的天下就會被我一分為二,漢、齊兩國,已經不足為慮,更不用說飽經戰火折磨地韓國了。 身後響起有節奏的腳步聲,我轉身望去,卻是負責駐防望江城的焦虛放,他是新近崛起的青年將領之一,也是當初焦信的兒時玩伴之一。 焦虛放恭敬上前行跪拜之禮道:「臣焦虛放參見陛下!」 我揮了揮手道:「起來吧!」 焦虛放又向陳子蘇行禮道:「參見陳先生!」 陳子蘇微笑道:「讓我來猜一猜,看你喜上眉梢的模樣。一定是有重大的喜訊來通知陛下,是不是焦元帥已經攻下晉都了?」 焦虛放點了點頭,大聲道:「陳先生料事如神,焦帥在今日凌晨已經突破了晉都地外城,想來不出三日。整個晉都就會落在我們的控制之中。」 我哈哈大笑。 陳子蘇微笑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焦虛放又道:「城下今日來了一位商人想求見陛下。」 「何人?」 「他姓潘名渡,乃是昔日晉國的富商!」 我笑道:「原來是他,焦將軍,你讓人帶他先行前往龍女湖湖心島上的庭院稍等,我晚上會回去見他。」 焦虛放這才告辭離去。 我望著焦虛放的背影道:「焦信的這幾個兄弟漸漸成長起來了。」 陳子蘇的眼眸之中掠過一絲不安,低聲道:「對眼前的大康的確是一件好事……」他這句話只說了一半,我明白他想要說什麼,淡然一笑,轉身走到城垛前,雙手扶住城垛道:「你估計拓跋淳照近日會不會對我們動武?」 陳子蘇笑道:「我們攻打晉國用去一年,拓跋淳照攻打黑沙城也用去整整地一年,現在晉都已經撐不過三日,拓跋淳照雖然成功拿下了黑沙城,可是完顏烈太帶著他的五萬殘餘部隊仍然逃了出去,想必還要耗上他的些許精力。更何況拓跋淳照表面上雖然統一了草原,可是各族之間的茅盾在短期內不會化解,想要穩定下來進軍中原,至少需要三年的調整。」 我點了點頭。 陳子蘇又道:「秦北地長城,防守最弱的地域已經建成,相信用不太久,這道鋼鐵防線便會橫亙於北疆之上,勢必會讓我軍的防守更進一層。」 我和陳子蘇的許多觀點不謀而合,低聲道:「或許該考慮齊、漢兩國的事情了。」 陳子蘇卻搖了搖頭道:「子蘇以為陛下還是將齊、漢兩國的事情稍稍放一放,這幾年我們始終戰火不斷,雖然國內經濟沒有受到過多影響,可是百姓的心情想必十分沉重,公子還是等到拿下韓國之後,稍稍停歇幾年,一來可以休養生息,二來可以重新審視對付他國的辦法。」 我笑道:「既然是放一放,陳先生為何還建議我,等到拿下韓國之後呢?」 陳子蘇笑道:「現在的韓國已經是千瘡百孔,公子就算不對韓國用兵,稍加威嚇,韓王莫安遷八成也會投降。」 我點了點頭道:「卻不知讓晉王房軒輊大動干戈的繆氏寶藏,究竟在不在韓國的境內?」 陳子蘇笑著問道:「這繆氏寶藏對陛下來說還相當初那般重要嗎?」 我微笑道:「我只是有些好奇,能讓天下人聞風而動的寶藏,究竟蘊藏著什麼東西?」其實我心中一直存在著一個幻想,或許采雪和輕顏仍然沒有離開這裡,以她們和繆氏寶藏的淵源,現在仍在那裡也未必可知。 「子蘇卻以為,繆氏寶藏只是一個神話罷了。」陳子蘇顯然對繆氏寶藏之說並不相信。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回龍女湖去吧,千萬不要讓潘渡這個大財主等急了。」 我這次之所以選在龍女湖居住,其實有故地重遊的念頭。這所庭院曾經歸潘渡所有,後來他為了救我而得罪靖山王祈峰,和我一起逃出望江城,放棄了這裡的家業。後來他輾轉來到康都找我,我讓他和管舒衡一起連同赤魯溫籌辦『豐德坤』銀號,目前已經初具規模,業務已經拓展到康、秦、燕各處,進行的如火如荼。 回到庭院,潘渡早已在這裡等待多時,楚兒和雲娜陪著他說著話兒。看到我回來,潘渡慌忙跪倒在地,恭敬道:「潘渡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呵呵笑道:「潘老闆何必這麼客氣,這座庭院原本就是你的物業,我們是客人,你是主人,你這樣做,等於給我們下了一個逐客令,我們只好離開了。」 潘渡慌忙道:「潘渡不是這個意思,潘渡不是這個意思!」周圍的眾人齊聲笑了起來。 我向楚兒道:「楚兒,幫我們準備些酒菜,我要和潘老闆好好的喝上兩杯。」 楚兒笑道:「早已準備好了,你們徑直去水月閣便是!」 我邀潘渡和陳子蘇一起來到水月閣,因為身份有別,潘渡顯得拘謹了許多。 我讓周圍宮人退下,微笑道:「此間沒有外人了,潘老扳當我是朋友的話,便和我開懷暢飲幾杯,推心置腹的聊上幾句。」 潘渡激動道:「多謝陛下!」他在下首坐下。 陳子蘇主動為我們斟滿酒水,笑道:「潘老扳,我和陛下前腳行,你後腳便跟到了望江城,是不是有什麼要事要稟報陛下?」 潘渡搖了搖頭道:「不是陳先生想得那樣,潘渡此次回來是因為,晉都即將陷落,晉國即將歸於大康的版圖之中,管先生和我商量後,決定讓我先回來籌備分號的事情。」 我笑道:「潘老闆對晉地的風土人情瞭如指掌,由你來籌備分號,自然是再合適不過。」我舉起酒杯和兩人共飲了一杯。 潘渡道:「陛下,現在『豐德坤」在中原已經成為百號之首,萬畝正在籌措和其他銀號統一銀票的事情。」 我點了點頭道:「這多虧了你和管先生的努力。」 潘渡真誠道:「若是沒有陛下的照顧,我們焉能在短短的一年內形成如此的規模。」 陳子蘇笑道:「有了豐德坤做基礎,日後統一中原貨幣,想必會容易的多。」 我微笑道:「有了你們這些好幫手,我做任何事情都會容易許多。」 潘渡和陳子蘇同時笑了起來。 我們三人一直聊到深夜,方才分手。 我趁著微微的醉意,來到輕顏房中,探望我們的孩兒。 輕顏生產後恢復的很快,全然不像其他母親的樣子,不過按照常理,仍然讓她呆在房內,這兩日其他人都出去耍,唯有她老老實實的呆在房內。好在有兒子相伴,也沒有覺得任何寂寞。 我走入房內的時候,輕顏正在給兒子餵奶,看到兒子嬌嫩的小嘴兒用力嘬著輕顏豐滿的玉乳,我幸福的笑了起來。 來到輕顏身邊,樓住輕顏地嬌軀,仔細端詳著我的孩兒,心中溫馨到了極點。 輕顏將熟睡的兒子放入搖籃之中。小聲道:「又喝酒哩?」 我點了點頭。壓低聲音道:「忽然特別想你和兒子。」伸手輕輕撫摸輕顏的胸部,卻被輕顏一手打開,笑道:「想要風流去找她們幾個。」 我呵呵笑了起來。 輕顏握住我的大手,來到一旁坐下:「胤空,我這兩日,回憶起許多過去的事情……」 我微微一怔,該不會是因為生產,而喚醒了她昔日的記憶。如果這樣的話,好像並不是一件好事。 輕顏輕輕依偎在我地肩頭:「我今日方才發現,這世上最幸福地是什麼。」 我這才知道她所說的並不是那件事,放下心來,吻了吻她光潔的額頭道:「夜深了,你早些睡吧…」 小卓和嫣嫣在翌日抵達望江城。距離上次和我分開巳輕整整一年,我擁住二人嬌軀,逐一送上熱吻,直到她們喘不過氣來,方才放過她們兩個。 「從今日起我再不要你們兩個離開我!」我用命令的口吻說道。 慕容嫣嫣笑道:「你堂堂一國之君,坐擁三宮六院七十二妃,身邊怎會缺少佳麗相伴?」 桓小卓打趣道:「或許早已將我們忘了也未必可知!」 我笑道:「小卓的肚臍下有一顆紅痣,嫣嫣也一個,不過是長在……」 慕容嫣嫣羞紅了面龐。揮拳要來打我,卻被我一把抓了個正著,又摟入懷中香了一個嘴兒。 慕容嫣嫣嬌吁喘喘道:「我還以為有些人成為帝王之後,會變正輕一些,沒想到更加變本加厲的淫邪!」 我大笑了起來。 拉著二人在床邊坐下:「你們說過很快便回來找我。可是為何去了那麼久?」 桓小卓道:「很多事情不可操之過急,難道你不清楚嗎?」 慕容嫣嫣道:「只怕某些人成天只顧著依紅偎翠,什麼事情都忘記了。」 我招架不住兩人的聯手攻擊,舉手投降道:「我怕了你們兩個,常言道君子動手不動口,我們還是……」我向身後的床榻看了看,露出一絲壞笑,將二女摟著向後倒去:「我們還是在床上見個真章!」 這場香艷無比地大戰自然不會有人失敗,我們三個全都是勝利者,我們靜靜偎依在一起,二女的俏臉貼在我健碩的胸膛前,傾聽我有力的心跳,靜靜品位著高潮過後的餘韻。 過了許久桓小卓方才率先打破了沉默:「聽說這兩日,你就要攻下晉都?」 我點了點頭道:「大局已定,應該不會有任何的變化。」 慕容嫣嫣道:「中原分裂了數百年之後,終於又要在你地手上統一了。」 我笑道:「只怕沒有你說的這麼容易,單單是大漢便是一塊難啃的骨頭。」 桓小卓笑道:「有件事我一直沒有來的及告訴你哩。」 桓小卓道:「李慕雨在漢國並不得志,漢王項博濤想要將皇位傳給長子項達文,試圖用其長子慢慢取代李慕雨在軍中的地位。」 我笑道:「漢家的天下本來就走項家的,項博濤這麼做也無可非。」 桓小卓笑道:「他這麼做雖然沒有什麼,可是只怪他疑心太重,竟然懷疑李慕雨早有謀反之心,對他諸般排擠,李慕雨為大漢立下無數戰功,一直以來對項博濤忠心不貳,如個卻落到這樣的地步,內心自然有所不甘。」 我點了點頭道:「項博濤心胸狹隘,的確非共事之人。」 慕容嫣嫣道:「這段時間以來,李慕雨手中的權力已徑被逐步架空,加上他地夫人乃是當今漢皇后的嫡親女兒,大皇子項達文早已將他列為三皇子一黨,心中對他百般猜忌,現在項博濤仍然活在這世上,雖然排擠李慕雨,還不至於對他下手,可是若等到大皇子即位,只怕李慕雨的結局會很慘。」 桓小卓點了點頭道:「李慕雨雖然不說,可是以他的智慧,應早已看透這件事。」 我歎了口氣道:「李慕雨文韜武略都是上上之選,卻不知為何明珠暗投,委屈留在項博濤的手下聽差。」 慕容嫣嫣和桓小卓對望了一眼,桓小卓道:「有件事恐怕你並不知道,李慕雨自小就父母雙亡,是項博濤將他撫養成人,他心中早視項博濤如同親生父親一般,即便項博濤對他如何懷疑,他輕易也不會背叛項博濤地。」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我心中不由得狂跳了一下,李慕雨和焦信怎會如此相似,我如今對焦信的獵忌和懷疑,並不在項博濤對李慕雨下,若是焦信洞察了我現在的心意,後果豈不是……我不敢繼續想去,閉上雙目深深吸了一口氣。 慕容嫣嫣看到我神情有異,小聲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搖了搖頭道:「我忽然想起當日在這裡和靖山王祈峰爭鬥的情形,卻不知那隻老色狼現在如何?」 慕容嫣嫣和桓小卓同時笑了起來,慕容嫣嫣道:「若是抓到他,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方能消心頭之恨。」 我坐起身來,微笑道:「晉都即將論陷,祈峰又能逃到哪裡去?現在的他只不過是一頭喪家之犬罷了。」 桓小卓道:「你打算何時前往晉都?」 我想了想方才道:「中秋在即,我還是和你們在望江城渡過中秋之後,再前往晉都。」 慕容嫣嫣笑道:「好嗯!今年總算我們可以團圓一次了。」 李慕雨忠於項博濤的立場,並沒有讓我感到失望,我深信他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對項博濤仍然抱有幻想,若是想讓他倒向我的陣營,首先要將他的幻想破滅。我想到長詩姑母,她身為大漢皇后,慕雨的岳母,恰恰是大皇子最忌憚的人物,而長詩姑母對大皇子項達文也沒有任何的好感,或許從她入手可以讓大皇手對李慕雨的忌恨更深,促使李慕雨倒向我的陣營之中。 晉都城破之日比我想像的更早,八月十四日便傳來攻佔晉都的息,讓我沒想到的是,為我軍打開內城城門的是靖山王祈峰,他親手將晉王房軒輊捆縛到城外,向我軍棄械投降。 這讓我不得不打消留在望江城渡過中秋的念頭,當日便和陳子蘇、楚兒一道前往晉都。至於其他的愛妃,我讓她們都留在望江城,現在的晉都並不平靜,而且我不想讓將士們感到他們在前線浴血奮戰,而我卻帶著眾位妃子悠然邀游。 明月高懸,我和陳子蘇、楚兒三人共坐在高崗之上,遙望明月,沐浴清風,一種超然物外之感悠然而生。 楚兒幽然歎了一口氣道:「原指望能夠在望江城安安穩穩的過上一個中秋,沒想到終究還是要隨你奔波在路途之上。」 我笑道:「有道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隻猴子滿山跑……」 楚兒不禁笑了起來:「你該不會就是那隻猴子吧?」 第一百九十九章【寶藏】石章魚 陳子蘇呵呵笑了起來,他意味深長道:「陛下無論如何如何趕路,中秋之日也無法抵達晉都,何必如此匆忙呢?」 我沒有說話,拿起酒杯將杯中美酒一口飲盡。 陳子蘇和我之間向來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他繼續道:「陛下仍然不放心焦信嗎?」 我搖了搖頭,低聲道:「焦信戰功顯赫,而且對我並無任何不忠的舉動,我為何要不信他?陳先生多慮了。」 每當我和陳子蘇交談的時候,楚兒往往都保持沉默,她默默的為我和陳子蘇斟滿酒水,我的手下之中,也只有陳子蘇可以受到如此優待,現在我終於明白為何陳子蘇不願擔任相國之職,以他現在的身份更可以向我毫無顧忌的暢所欲言。 陳子蘇道:「晉都城破早巳成為定局,陛下突然改變在望江城渡過中秋的決定,定然另有隱情。」 我不由得露出一絲微笑,陳子蘇對我可謂是知之甚深,我反問道:「陳先生以為我是為了什麼?」 陳子蘇道:「陛下本來無事,可是突然聽到靖山王捆縛晉王房軒輊向大康俯首稱臣,卻突然改變決定,我想原因就在其中。」 楚兒也不禁笑了起來。 我微笑道:「陳先生以為我究竟為何?」 陳子蘇道:「陛下是想看看他們究竟是向你投降還是向焦信投降。」 我哈哈大笑道:「陳先生以為我龍胤空地心胸就這般狹窄嗎?」 陳子蘇搖了搖頭道:「此事無關心胸,乃是原則之事,陛下對此表示出如此鄭重乃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我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低聲道:「我最快後日方可抵達晉都,我抵達晉都之日,只怕晉王早已向焦信投降完畢。」 陳子蘇微笑道:「子蘇敢說焦信定然不敢接受晉王的投降。」 我雙目一亮:「陳先生以為焦信會怎樣做?」 陳子蘇道:「子蘇以為焦信會將靖山王祈峰和晉王房軒輊雙雙下獄,等待陛下的處置。」他停頓了一下方才道:「陛下和祈峰的那段恩怨天下皆知,以焦信的精明他絕不會做錯事。」 我的目光重新回到圓月之上,悠然道:「但願如先生所言。」 陳子蘇平靜道:「有件事子蘇不知當說還是不當說。」 我點了點頭鼓勵他說下去。 陳子蘇道:「陛下現在對焦信太過倚重,正因為此,你才害怕他在征戰的過程中,威信不斷提高,悄然坐大,日後成為你地心腹大患。」 我並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陳子蘇道:「是時候該考慮提拔其他地將領,分擔焦信在軍中的權力……」 我歎了口氣道:「現在恐怕還不是時侯。放眼整個大康,領兵打仗又有誰能夠比得上焦信?」 陳子蘇微笑道:「對軍隊來說。領兵打仗固然重要,可是後援補給也是同樣重要,子蘇的意思並非是分裂焦信的兵權,而是把軍需補給和領兵打仗徹底分開,以便隨時可以制約他。」 我眉毛動了動,陳子蘇又道:「子蘇心中早有一個合適地人選……」 我開口便道:「是不是高光遠?」 陳子蘇笑道:「正是此人,看來陛下和我想到了一處。」 我用力搖了搖頭道:「高光遠雖然是個合適的人選,可是我怕他利用這一時機,刻意與焦信作對。那時候我們豈不是弄巧成拙?」 陳子蘇笑道:「高光遠此人雖然狡猾,可是對事情看得相當地清楚,陛下就算再給他一個膽子,他也不敢做出對大康統一不利的事情,更何況焦信也不是尋常的人物。」 我點了點頭道:「希望這樣做不會引起焦信的反感。」 陳子蘇搖了搖頭道:「如果我沒有猜錯。我們抵達晉都之後,焦信會主動請纓出兵韓國,他與韓國有殺父之仇,想進攻韓國報仇雪恨的念頭已非一日,現在大康的西部只有韓國仍然苟延殘喘,更何況時機已徑成熟,的確到了對付韓國的時候。」 我放下酒杯道:「我曾經想過任用高□為進攻韓國的主帥,焦信對韓國地仇恨太深,若是讓他統軍前往,只怕會造成無數殺孽。」 陳子蘇道:「正因為此,更應該讓他前往韓國!」 我不覺一怔,馬上便領會了陳子蘇的意思,不禁深深歎了一口氣。 陳子蘇打了個給欠,起身告辭道:「子蘇先回去了,陛下和娘娘還是早些歇息吧。」 陳子蘇走後,我久久凝視著面前的酒杯。過了許久,方才握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 楚兒道:「以焦信向來的性情,若是由他領軍攻佔韓國,只怕會血流成河。」 我歎了一口氣道:「楚兒,陳先生今晚的這番話你明不明白?」 楚兒點了點頭道:「陳先生地確想得十分周全,他讓高光遠統管軍需,其目的是將他和焦信的矛盾向眾人挑明,他建議焦信領兵攻佔韓國,是為了將焦信冷酷無情的一面展現在眾位將士眼前,而且……」楚兒突然停下話語,沉默許久方才道:「或許焦信並無謀反之心,我們是不是多慮了?」 我苦笑道:「高處不勝寒,現在我對這句話的體會可謂是越來越深了。」 楚兒充滿迷惘的望著我。 我端起酒杯道:「不談國事。來,我們夫妻兩個在此中秋之夜還是好好地暢飲一杯!「我心中卻明白,焦信現在就算沒有謀反之心,難保將來不會,我必須未雨綢謬,做好一切的淮備,絕不能讓我養大的這只猛虎,掉頭反噬自己。 抵達晉都之日,焦信率領手下眾將,來到城外三十里處迎接。這讓我對焦信的戒備之心又增加了幾分,我嚴令望江城的眾將不可洩露我的行蹤,試圖拾焦信一個措手不及,沒想到他終究還是在我抵達以前便收到消息。看來軍中將士他的心腹不在少數。 多日不見,焦信又瘦了許多。卻絲毫沒有給人任何的憔悴之感,反而平添了一種冷酷與彪悍,歷經歲月與血腥的磨礪,他地眼眸之中再也找不到昔日地激情和衝動,一如深深的潭水般沉靜。 焦信恭敬道:「焦信不知陛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陛下恕罪!」 我呵呵笑道「你這孩子,迎出了三十里路.居然還跟我如此客套。快快起來,你的孝心我知道,千萬不要讓眾將們跟著你一起受累了。 焦信這才和眾將一起站了起來。 我讓焦信和我並轡前進。 焦信恭敬道:「陛下不是說中秋之後再來,為何會……」他的話被我地大笑聲所打斷。 我笑道:「焦信,你還記不記得去年在康都我曾經說過什麼?」不等焦信回答。我又道:「我說過,晉都城破,我會親自前來給你慶功,君無戲言,我既然說過,自然要做到!」 焦信感激涕零道:「難得陛下還記得這件小事。」 我欣賞的看著他道:「焦信.這可不是什麼小事,你為我攻下晉都,等於拿下了晉國地疆土,這是一件千古偉業,朕心中對你感激的很呢!」 焦信謙恭道:「陛下,焦信能夠攻下晉都,全賴您籌劃之功,焦信斷然不敢居功。」 我微微一笑,他這幾句話說得倒是得體。 進入晉都,卻見街道整齊,秩序井然,除了外牆處的斷壁殘垣,和不少未來得及洗去的血跡,仍然可想像出不久前在這裡發生的慘戰鬥。 焦信介招道:「靖山王祈峰主動投誠,讓我們免去了不少損失,是以這內城之中並沒有發生大規模的戰鬥,晉國的百姓對我們的敵意也沒有想像中嚴重。」 我由衷歎道:「流血之事自然是能免則免。」 陳子蘇一旁忽然道:「焦將軍,怎麼這諾大的晉都之中,街道如此冷清,連行人都見不到一個?」 焦信淡然笑道:「陳先生有所不知,這裡剛剛徑歷戰火,百姓雖然僥倖存活,可心中地恐懼感一時之間不會輕易退去,而且我軍剛剛接手晉都,擔心有人聚眾鬧事,已經下今讓這晉都的百姓沒有事情,都留在家中,以免誤傷無辜。」 陳子蘇微笑不語。 我指向前方一片巍峨榷壯的建築道:「那裡便是晉國的皇城了吧?」 焦信點了點頭道:「焦信聽聞陛下要來晉都,已經讓人將晉宮清理乾淨,今晚陛下便可以在宮中歇息。」 我笑道:「久聞晉宮修建奇特,園林之精巧妙艷天下,今日我總算有機會欣賞一番了。」 焦信道:「只怕陛下要失望了。」 我不解的望向焦信。 焦信解釋道:「晉王房軒輊聽聞外城被破地消息,知道大勢已去,竟然讓人縱火,意欲燒燬皇宮,而且大肆殺害宮內的嬪妃。靖山王祈峰投降之時,這晉宮的火勢仍然未熄,我們雖然調用大量的人力救火,可走大半宮室業已被毀,宮內的嬪妃宮女也被他殺了許多。」 前方已經看到宮牆,宮牆之上多處有被煙火燻黑焚燬的痕跡,看來焦信所言非虛。 我們隨著焦信來到保存完好的王宮東部,這片建築因為前方有水相隔,所以並未被大火波及。 焦信道:「儲月宮保存完好,陛下和娘娘今晚可在這裡安歇。」 我點了點頭道:「我想先見一見晉王和靖山王兩個。」 焦信道:「我讓人將他們暫時關押,正等待陛下的發落。」 晉王房軒輊頭髮散亂,神情萎靡,龍袍也被扯破了多處,一副狼狽之極的模樣,反觀靖山王祈峰卻依舊王服光鮮,舉手抬足之間仍然具有王者風範。 兩人被押到我面前,房軒輊仍然保持著幾分氣魄,站在那裡,不願屈膝。祈峰不敢看我,乖乖的跪在那裡,等候發落。 我漫不經心的吹了吹茶盞中漂浮的綠葉,目光終於落在房軒輊的臉上:「晉王還好嗎?」 房軒輊冷笑道:「階下之囚,能夠好到哪裡去?」 我不禁笑了起來,轉身向焦信道:「給晉王賜座!」 焦信讓手下軍士搬來一張木凳,房軒輊卻仍然站在那裡,嘶聲道:「龍胤空,你要殺便殺,何必搞什麼花樣?」 我微笑道:「我為何要殺你?」 房軒輊怒道:「你佔我宮廷,吞我國土,搶我百姓,現在目的既然已經達到,留著我又有何用?」 我笑道:「想不到你倒有幾分氣節,既然你一心求死,我便成全了你!來人!賜酒!」 手下武士端起早已淮備好的托盤,奉到房軒輊面前。 那房軒輊剛才還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到了關鍵時候,不禁嚇得臉色都變了,手哆哆嗓嗓向酒杯靠近,臨到之時,卻又縮了回來。 我哈哈笑道:「我還當你真的是一個勇士,沒想到終究還是一貪生怕死之輩。」 房軒輊面如土灰,卻夫去了反駁我的勇氣。 我冷冷道:「有件事我始終不明白.你如果不發動對韓國的這場戰爭,我大康也很難尋我到對付你的機會,能不能告訴我、究竟是什麼驅使你冒險發動這場戰爭?」 房軒輊黯然歎了一口氣,目光落在身邊的祈峰身上.咬牙切齒道:「還不是受了這個無恥之徒的唆使!」 祈峰身軀一顫,抬起頭來,他的目光和我相遇,馬上嚇得又逃開.我現在自然和當初與他相遇之時不同,不過想必他事後也聽說了那錢五貴乃是我所冒充。 我冷冷道:「祈峰,你還認得我嗎?」 祈峰顫聲道:「罪臣……不認得……」 我哈給大笑了起來,低聲道:「你不認得我,可是我卻忘不了你,來人!將祈峰給我押下去,凌遲處死!」 那祈峰哪裡想到我開口要將他處死,嚇將魂不附體,大聲道:「且慢!」 我示意武士退了回去,冷笑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祈峰道:「陛下想不想早日一統天下?」 我不無諷刺道:「難道你幫得上我?」 祈峰大聲道:「我雖然幫不上你,可是繆氏寶藏想必你也聽說過。」 我不屑笑道:「祈峰啊祈峰,死到臨頭,你居然用一個如此幼稚的謊言來欺騙我?」 祈峰道:「陛下明鑒,此事絕非謊言,那繆氏寶藏就在韓國境內,而且有人已經找到了它的具體位置……」 我放下茶盞道:「莫外那個人便是你?」 祈峰道:「若是饒我不死,在下或許能夠幫你找到繆氏寶藏。」 我大笑道:「靖山王畢竟是靖山王,生死關頭居然能夠編出如此圓滿的謊話,不得不讓人佩服,佩服!」 祈峰聽出我仍然沒有相信他,用力咬了咬嘴唇道:「我腰間懸掛的玉珮便是從繆氏寶藏中得到的,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取去一觀。」 我點了點頭,手下人將祈峰腰間的玉珮取了下來,表面上看這塊玉珮並沒有任何異常之處,可是仔細一看,上面竟然鏤空雕刻著秘密麻麻的文字。 祈峰為了取信於我,顯然再沒有任何的保留,小聲道:「陛下將此塊玉珮放置於燭火前方,映照在牆上,會出現一段字跡,落款便是繆期無的名字。」 我淡然笑道:「單憑一個名字,就想讓我相信你嗎?」 話雖然如此,我仍然讓人將窗衣帷幔放下,點燃燭光,將玉珮放置在燭火之前。光線透過玉珮投射在雪白的牆壁之上,當我看清楚上的字跡之時,心中的震駭實在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這段字跡分明走無間玄功開頭地那段總綱,別人或許感覺不到什麼,可是對於我來說這絕對算得上震驚。 我揮了揮手,眾人捲起帷幔,大殿內重新恢復了光明,燭火熄滅,青煙裊裊。 我靜靜把玩著手中的玉珮,表情卻一如既往的平靜:「這枚玉珮你究竟從何人手中得來?」 「得自一位盜賊的手中!」 「誰?」 「祈峰若是坦然相告,不知陛下是否可以寬恕罪臣昔日所犯地罪過。」祈峰不失時機的向我提出了條件。 我緩緩點了點頭道:「我會讓人在康都為你準備一所宅院,你以後地生話自然會無憂無慮。」軟禁他已經是我對他最大的恩德。 祈峰恭敬道:「多榭陛下開恩。實不相瞞,這玉珮罪臣乃是從一個名叫連越的盜賊手中所得!」 我內心不由得一震,連越!我已經很久沒有得到他的消息,原來他一直沒有放棄對繆氏寶藏的追逐,從這塊玉珮上來看,連越一定成功找到了繆氏寶藏的所在地。 祈峰道:「我也是無意中俘獲此人,當時他受了極重的內傷。我的一名手下和此人是很好的朋友,當時正駐守在韓晉邊境。將他救起,或許是為了感謝我手下的救命之恩,連越無意中將這件事洩漏了出來,我手下明白此事非同小可,一方面穩住連越,連夜向我匯報了此事。」 「連越現在身在何處?」 祈峰道:「我將他關押在王府地地牢中。」 我點了點頭:「好,只要你說得全都是實情,我絕對會信守我的承諾。」 我的目光轉向晉王房軒輊。這個廢物對我而言沒有任何的用處,我故意道:「焦信,你以為我們該如何對待晉王呢?」 焦信沉吟片刻方才道:「陛下,晉王在晉國百姓心中仍然擁有一定的地位和影響,臣以為可以留下他的性命。以降臣的方式來對待他,一來可以穩住晉國百姓惶恐不安的民心,二來可以向其他國家展現陛下地寬容。」 我笑了起來,轉向房軒輊道:「焦將軍的話你可否聽到了?晉王願不願意俯首稱臣呢?」 房軒輊用力搖了搖頭道:「要殺便殺何必侮辱我!」他這句話的力度顯然比先前差了許多,每個人都能夠感覺到他內心中的恐俱。 我的表情猛然轉冷,厲聲道:「拖出去給我殺了!」 房軒輊嚇得面如死灰,雙腿一軟便跪倒在地上:「我……我…… 願意……」 周圍群臣不禁莞爾,沒想到這晉王竟然是如此不堪的一個人物。 我冷笑道:「身為一國之君,怎可出爾反爾?你說過的話可以不算,我在群臣面前說過的話卻不可以不算!」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我居然真地要殺房軒輊。 房軒輊驚恐之下,竟然暈了過去。 我揮了揮手,手下武士將房軒輊拖了出去。 整個大殿之上變得靜悄悄,連一根針掉下的聲音都可以聽到。 我微笑道:「焦信,你可知道我為何要殺房軒輊?」 焦信低聲道:「微巨不明白!」 我笑道:「從本日起,晉國便從中原的版圖上消失,晉國的百姓便是大康的百勝,他們心中決不可以再想著過去地君王。我就算對他寬容,漢、齊、韓三國的君王也不會俯首稱臣,殺掉他,我就是要他們看看,讓他們從心底感到害怕!」 焦信默然不語。 陳子蘇微笑道:「陛下雄韜偉略的確非我們這般臣子能及。」 我哈哈大笑道:「陳先生何時也學會說奉承話了。」 群臣同聲大笑起來。 我轉向焦信道:「此次攻佔晉都,焦信的功勞最大,你想要我如何賞賜你?」 焦信出列大聲道:「臣只有一個請求,希望陛下應允!」 「說出來聽聽!」 焦信道:「臣請命攻韓!」 我笑了起來:「焦信,韓國歷經多次戰爭,早已千瘡百孔,現今韓國境內內亂連連,就算我們不去攻打他,韓國早晚也會自行崩潰,你是我最出色的將領,你需要面對的是更加強大的敵人,這件事還是交給其他人去做吧!」 焦信激動道:「陛下,臣攻打韓國還有私心在內!」 我自然明白他所謂的才私心是什麼,焦鎮期死在韓國人的手中,對焦信來說,韓國便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他要錯此機會向韓國報仇。 焦信又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韓國歷經戰亂現在處於最虛弱的時候,我們應當乘勝追擊,徹底將之摧垮,若是給他喘息的機會,或許會錯過最好的機會。」 我笑道:「我並沒有說不攻打韓國,高□已經主動向我請命,從燕地發兵進攻韓國的北部邊境,我已經答應了他。」 焦信突然跪了下來,激動道:「陛下,焦信身為人臣當為君解憂,身為人子不為父報仇!求陛下給我這個機會。」 我歎了一口氣:「焦信,我本想讓你好好的籌劃對付齊、漢兩國的大計……」 陳子蘇適時的開口道:「陛下,巨倒有一個想法。」 我望向陳子蘇。 陳子蘇道:「陛下既然答應了高將軍,可是焦將軍報仇的心情如此迫切,這件事不如這樣,韓都處於韓國的中心位置,便由兩位將軍分別率領兵馬從南北兩方進軍韓國,一來可能形成呼應之勢,加快韓國的滅亡。二來,也可以看看兩位將軍究竟是誰能夠先攻下韓都!」 我不屑笑道:「區區一個韓國,竟然要勞動我手下的兩位大將,傳出去豈不是他人笑話!」 陳子蘇道:「晉國初定,陛下短期內只怕沒有向齊、漢兩國進軍的打算,攻打韓國想必費不了太多的力氣,兩位將軍權當將此次對韓之戰當成一場練兵。」 焦信道:「陛下,請成全焦信復仇之願。」 我沉吟許久,方才道:「你既然如此求我,我再不答應你也說不過去,就依陳先生所言,你和高□分別從南北向韓國進軍,誰先攻入韓都,我便將此次的功勞記在誰的頭上!」 眾人散去以後,我將陳子蘇留了下來,陳子蘇笑瞇瞇道:「陛下是不是有話要問我?」 我笑道:「沒有什麼可以瞞過陳先生!」我招他坐下道:「你剛才為何贊同焦信去攻打韓國?」 陳子蘇微笑道:「焦鎮期乃是他的父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焦信的理由天經地義,就算我不說,陛下想必也會答應他的請求。」 我不無憂慮道:「焦信對韓人仇恨到了極點,我擔心他此次入韓,會搞得天怒人怨,血流成河。」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陛下說得對極,臣也以為焦信此去不知要殺死多少無辜韓人。」 「那你還建議他去?」 陳子蘇微笑道:「焦信主動請纓入韓,表面看來是為了替父親報仇,可是從另一層面想,他想趁勢滅韓立下不世之功,如果韓國被他親手滅掉,那麼他在軍中的威信將更上一個台階,放眼朝中眾將,再無人能夠望其項背。」 我歎了口氣道:「所以我不想事事都由他來替我解決,不想讓所有士兵覺得他戰無不勝,無人能及。」 第二百章屠城 陳子蘇道:「臣之所以提議由高□和焦信兩人同時夾攻韓國,一來是為大康考慮,盡量將損失減少到最低點,另一方面也是讓所有士兵知道,大康並不僅僅只有焦信一人善於用兵。」 「若是焦信先行攻入韓都,陳先生的這些打算只怕會全部白費。」 陳子蘇笑道:「焦信想先行攻入韓都只怕沒有那麼容易1 「何以見得?」 陳子蘇道:「韓軍早已沒有鬥志,恐怕戰事一旦開始,便會望風而逃,從韓國的地形來看,南方多崇山峻嶺,北方乃是一馬平川的平原,兩方尚未發兵,高□已經佔據地利,更何況他背後有高光遠不遺餘力的支持,此謂人和。焦信如果想取勝,便會採用一些非常手段,以他做事的風格,極有可能用強硬的手段來鎮壓韓人,讓韓人屈服,從而加快行軍的速度。將士們剛剛經歷大戰,如果焦信過於增強好勝,只會讓他的手下將士心聲怨言。」 我歎了一口氣道:「這樣做好像我們存心在算計他似的。」 陳子蘇道:「陛下千萬不可以這樣想,焦信現在在軍中的威望如日中天,加上他在燕南統領駐軍,又一手滅掉了晉國,如果再讓他立下滅韓的大功,難保他不會產生驕傲自滿的情緒。以韓國眼前的現狀,無論是誰都可以輕易將他滅掉,通過這件事趁機將高□扶植起來。不讓焦信一人在軍中獨大,才是我們真正的目地所在。」 我低聲道:「以焦信的精明,他未必看不出我對他已經產生了戒心。」 陳子蘇笑道:「他若是當真精明的話,今日陛下遲疑的時候。便應該主主動放棄攻韓之事。」 我點了點頭,今日我之所以堅持殺掉晉王房軒輊,也是為了給焦信一個暗示,或許他會明白我地意思。 陳子蘇意味深長道:「年輕人受一些挫折是好事,焦信的鋒芒是時候挫敗一下了。」 「我只是有些擔心,他會不會因為我們的事情而感到寒心?」 陳子蘇笑道:「他若是忠心耿耿,決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他若是抱有其他的心思,這次對韓之戰或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臣也希望,他能夠經受的起這場考驗。」 靖山王祈峰並沒有撒謊。連越果然關押在他府上的地牢之中,我讓人將連越救出後帶到了我的身邊。我幾乎沒能看出眼前這個氣息奄奄的漢子便是連越。 連越原本肥胖高大的身軀已經瘦得只剩下了骨架,長期沒有見到陽光,讓他地皮膚變成了一種蒼白的病態顏色,頭髮也變得花白,喉頭哽咽卻說不出話來,原來祈峰害怕他將繆氏寶藏地事情告訴他人,用藥將他毒啞。雙腿也被打斷。整個人的模樣慘不忍睹。 我歎了一口氣,沒想這個名滿天下的盜墓賊竟然淪落成這副模樣。 連越認出我之後,不禁熱淚縱橫,伸手不斷向我比劃著什麼。 我明白他的意思,讓陳子蘇取來紙筆。 連越含淚寫道:「主人,連越一直都在等你……」 我緩緩點了點頭,低聲道:「你放心,今日你所受的一切磨難,我會幫你全部討還。」 連越寫道:「冷孤萱逼我帶她去找繆氏寶藏。這妖婦知從何處得來繆氏寶藏的詳圖,確定繆氏寶藏就在韓國境內的佛謁山中,我隨她來到佛謁山七巧峰。果然在山谷之中找到一片遠古建築地廢墟,歷經半月探詢之後,我們竟然在廢墟中找到一條通路。」 我全神貫注的觀看著連越的筆下。 連越寫道:「走入通道之中,我方才發現這裡和我原來所挖掘的墓葬,完全不同,無論建築格局還是墓室方位都是我所從未目睹的,機關設計更是前所未見,我心中實則是激動到了極點。」 我明白連越因何要激動,他面對這種新奇的墓葬,心情如同好武者遇到絕世武功一般,就算冷孤萱不讓他挖,只怕他也要挖掘下去。 連越寫道:「我推斷出這大概便是傳說中的繆氏寶藏,觀察良久之後,確定開挖的位置,可是挖掘真正開始之後,方才發現這裡機關之複雜遠遠超出我的想像,單憑我一個人地力量根本可能進入墓室的核心。」 連越的臉上浮現出痛苦之色:「冷孤萱為我找來二十名韓人,協助我地挖掘,可是隨著挖掘的深入,我發現她的行徑變得越發古怪。她似乎急於找到墓室的核心,不給我們任何的喘息之機,讓我們日夜不停的挖掘,那些韓人首先忍不下去,有兩人想要逃走,被冷孤萱在眾人的面前殺死,死亡的確對其他人有著一定的震駭作用,為了生存,那些韓人不得不繼續手頭的工作,可是挖到中途的時候,幸再次發生,坍塌的土層掩埋了六名韓人,也讓我們半月的努力全部白費。」 我低聲道:「冷孤萱不會輕易放棄的。」連越點了點頭,接著寫道:「我重新測算之後發現,我們挖掘的方向並沒有任何的錯誤,而且每次挖掘都是我精心設計洞穴的走向,應該不會發生坍塌的現象,可是發生這件事之後,我只好另選挖掘之所,就在我們再次接近墓室核心的時候,怪事發生了,我們手下的韓人開始一個個生起了怪病,沒有人再願意挖下去,他們也失去了挖掘的能力,到了最後,除了我和冷孤萱,其他人竟然全都死去。」連越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顯然那段回憶讓他痛苦萬分。 過了許久。連越方才慢慢穩定了情緒,繼續寫道:「我們兩個繼續向下挖掘,終於成功靠近了墓室地核心,進入地宮之後。我方才發現,我們辛苦挖掘到最後竟然挖到了理葬坑中,也就是墓室的側室。上天好像在故意作弄我們,側室的房門根本就是用精鋼鑄成,而且從外面反鎖,根本沒有辦法通過。」 我忽然想起了冷孤萱,她歷盡千辛萬苦方才找到繆氏寶藏,眼看一切就要成功之時,卻重新淪為泡影,她的心情該要如何地沮喪。 連越寫道:「冷孤萱瞬間萬念俱灰。整個人沉默的嚇人,我擔心她遭受如此刺激之下。精神失常,會做出對我利的事情,趁她備的時候,悄然逃走,沒想到冷孤萱居然回頭看了看我,並沒有追趕。我再不敢留在繆氏寶藏之中……」 我點了點頭,之後發生的事情我已經全部知道。輕輕拍了拍連越的肩膀道:「你放心歇息,等到康復之後,一切都會好轉起來。」 連越激動的點了點頭。 繆氏寶藏對我來說,早已像先前那般重要,我之所以對它表示關心,並非是因為其中的財富和寶物,而是因為和我的生命密切相關的采雪、幽幽和玄櫻。繆氏寶藏已經成為我找到她們地唯一可能,我不知道上蒼會不會給我這個機會。 我靜靜佇立在夜風之中,凝望空中的明月。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當我一步步接近權利巔峰地時候。卻越來越感到權力與江山在我心中的地位,已經沒有初始時候那般重要。 對韓的戰事終於拉開了帷幕,這場注定一邊倒的戰鬥,在外人看來,更像是一種宰割,可是在高□在韓國北方高歌猛進的時候,焦信卻陷入了異常艱苦的鏖戰之中,與北方眾將紛紛望風而逃相比,韓國南部的將士和百姓顯得要硬氣地多,依靠複雜的地形和焦信的大軍展開了一場場搏殺與戰鬥,為我方製造了不少的麻煩。 這段時間我一直留在晉都,很多的內政我都是親力親為,樹立我在晉國百姓心中的地位。 桌上的軍情奏折仍然原封不動的擺在那裡,我沒有任何翻看的慾望,高□地奏折無非是匯報他的戰事如何的順利,通篇都是勝利成果地報告。 楚兒端著夜宵走了進來,將夜宵放在我的書案前,微笑道:「我還以為你當真在批閱奏折,沒想到你躲在這裡呆呆出神,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 我笑道:「皇后娘娘教訓的是,我這就開始批閱1看了看桌上,隨手將高□的奏折放在一旁。 楚兒好奇道:「你為何看都不看便將這封軍情奏折丟到一旁?」我淡然笑道:「高□的奏折向來都是戰果匯報,又有什麼特別?」 楚兒展開那封奏折,瀏覽一遍之後,忍不住微微一笑,看來果然被我言中。 「在你看來焦信和高□兩個究竟誰能先攻下韓都?」 我向後靠坐在椅背上:「高□從北部推進,要比焦信順利的多,想必先到達韓都城下的一定是他。」 我停頓了一下又道:「不過韓都乃是韓國防守最強的地方,高□在短時間內未必可以攻入城內。若是焦信在高□破城之前抵達韓都,那麼最終的勝利者恐怕還是焦信。」對兩人的領兵作戰能力,我有著清醒的認識,如果在同樣的條件下,高□決會是焦信的對手。 楚兒道:「一個凱歌高奏,一個深陷泥灘,看來這次焦信要受到一個小小的挫折了。」 我正想說話,卻聽到門外侍衛通報道:「啟稟陛下,陳先生來了。」 「快請他進來1 陳子蘇手中拿著一份加急公文,滿臉凝重的走了進來。顧不上向我行禮,便低聲道:「焦信已經攻下濰城。」 我笑道:「這是好事啊,陳先生為何要愁眉不展?」 陳子蘇苦笑道:「陛下恐怕還不知道,焦信已經下令屠城三日,濰城一帶血流成河。」 我心中一怔,霍然站起怒道:「大膽,誰給他這麼大的膽子,居然下令屠城?」 陳子蘇道:「這封密函,想必就是焦信要給你的解釋。」 我伸手接過,強忍憤怒瀏覽了一遍,隨後將密函扔到地上:「好個焦信1 陳子蘇道:「陛下,上面可是寫著他要用屠城來震懾韓國的將士和百姓,從而讓他們放棄抵抗?」 我點了點頭,上面的確是這麼寫的。 陳子蘇道:「我曾經猜測焦信會採用一些強硬的手段,可是沒想到他會如此極端,看來取得這場戰爭的勝利,對他意義非凡。」 我歎了口氣道:「焦信屠城真正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威懾韓國的百姓,他是在試探我的反應啊1 楚兒和陳子蘇同時向我望來。 我沉思片刻,方才道:「陳先生,你馬上幫我起草一份賀文,褒獎焦信取得的戰果,提升他的官職。」 陳子蘇低聲道:「陛下還要助長他的傲氣?」 我反問道:「我有降罪於他的理由嗎?」 陳子蘇離去以後,楚兒忍不住問道:「焦信做出這種事情,為何你還要褒獎他?」 我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淡然笑道:「放眼滿朝的武將,再沒有一人擁有焦信這樣的能力,我還要依靠他為我攻打齊、漢兩國。」 楚兒歎道:「希望焦信屠城之事,只是因為好勝心在作祟,若是他真的在試探你的反應,此子決可久留。」 我輕輕撫摸了一下楚兒的背脊,微笑道:「這種煩心的事情還是不要想它了,至少目前,還看不出焦信任何謀反的跡象,或許只是我多慮罷了。」 楚兒點了點頭,秀眉微顰道:「未雨綢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諸葛先生、陳先生、許相國等人一個個都向你提出此事,足見此事不可忽略,焦信就算是經緯之材,你也要及早想出克制之道才好。」 我緩步來到前方的地圖前,找到濰城的位置,伸出手指重重點了點,而後找到濰城南面的佛謁山,焦信攻下濰城,便意味著佛謁山已經歸入我大康的版圖之中,繆氏寶藏已經落入我的控制之中,我輕聲道:「連越的傷勢應該恢復的差不多了,明日我們便啟程前往佛謁山去遊覽一番。」 楚兒笑道:「你當真相信這世上會有什麼繆氏寶藏?」 我淡然笑道:「繆氏寶藏對我根本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無論它存在與否,現在都已經在大康的版圖之中,都已經成為我國土的一部分,讓他繼續埋在地下,和挖掘出來,對我來說並沒有任何的分別。」 「那你還要去?」楚兒輕聲道。 我的目光變得迷惘而憂傷:「我心中始終有一個難以開解的結,我找繆氏寶藏,並非是為了什麼財寶,而是為了一個答案。」 「一個答案?」 我轉向楚兒重重點了點頭。 「主人,連越肯請您不要前去冒險1連越聽完我的話之後,慌忙跪倒嘶聲懇求道。在御醫的精心治療下,他的身體已經康復,雖然不如昔日那般健碩,可是行動和言語已經恢復如常,相信假以時日,必然能夠恢復往日的模樣。 我略帶責怪道:「連越,你變得讓我幾乎不認得了1轉身在椅子上坐下。 連越仍舊匍匐在地上,顫聲道:「主人明鑒,並非連越膽小,乃是那片地方實在太過詭秘,主人何必親身犯險呢?若是有任何的閃失,連越只怕萬死難辭其咎1 我笑道:「我心意已決,無論什麼人勸我,我都不會更改我的決定,連越,我向來清楚你的性情,越是遇到詭異的事情。你心中地好奇心便會越大,就算我不讓你去,將來你找到機會也一定會想方設法的解開繆氏寶藏的真正秘密。」 連越被我說中心事,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我來到他地面前。親手將他扶起:「現在佛謁山已經處於我大康的版圖之中,我們只要安排得當,應該會出任何的風險,難道你不願為我帶路嗎?」 連越惶恐不安道:「主人千萬要這麼說,連越的這條性命早已是主人的,別說是帶路,就算讓連越即刻死掉,連越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好,有你這句話我便放心了,明日一早。我們便動身前往佛謁山。」 翌日清晨,我和連越一起踏上前往佛謁山的旅途。為了確保我們此行萬無一失,我們共計帶上了五千名精銳武士,這些武士都是唐昧和車昊等人精心挑選,並親自訓練,武功高強自然不必說,而且每人都配有強大的機弩武器,殺傷力奇大。 我之所以帶上這麼多的武士。表面上是提防途中遇到難民和流匪,私下裡我還有一個念頭,若是當真會在繆氏寶藏遇到采雪她們,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將她們幾個搶奪回來。 我們一行抵達佛謁山七巧峰北麓的水晶谷,天還沒有完全放亮,置身於叢林深處大隊人馬繼續在濃密的森林中小心翼翼地跋涉,據連越所說富甲天下的繆期無寶藏地所在地便埋藏在這裡。 樹林裡還是漆黑一片。此情此景不禁讓我們產生了一些錯覺。耳邊聽到陰陽怪氣的叫聲:再不就是猛虎令人發□的咆哮,剎那間那咆哮聲壓過森林中所有聲音向我們逼來,考驗著我們的意志。煎熬著我們的神經。我轉過身去,從手下武士的臉上一一掃過,看到的是一張張充滿堅毅和自信地面孔。我的唇角露出一絲會心的笑容。 連越觀察了一下四周的環境,小聲對我道:「主人,我們已經接近死谷的範圍了。」 我皺了皺眉頭,這個名稱多少顯得有些不夠吉利。 連越解釋道:「死谷之中很少有生靈存在,即便是鳥兒也不往這裡飛翔。」 他命令十名武士先行向前方開路,我們跟隨在他們身後約莫三十丈左右的地方,山路異常狹窄,越往前行道路越是崎嶇,不少地方已經被山洪衝斷,我們只好集體下馬,將馬匹留在一片空曠的山坡,另外留下一百名武士看守馬匹。 步行兩里左右,連越突然伸手示意整個隊伍停歇下來,他緩步走向前方,來到一棵倒伏在山路正中的大樹前,屈身仔細觀察了片刻,方才轉身向我道:「主人,這棵樹被人砍伐後不久。」 我禁皺起了眉頭,這麼說這一帶應該有人觸摸。我冷冷道:「準備好武器,注意周圍有沒有敵人1 話音未落,一支羽箭夾帶著寒風向我的面門『嗖/地一聲射至,我前方地兩名武士反應神速,手中長槍,同時向空中撥去,將羽箭阻截在半空之中。 與此同時,手下武士手中弓弩瞄準了來箭的方向,弩箭如飛蝗一般向樹叢中射去。,當 樹林深處突然傳來一聲慘呼,一個男子被射得宛如箭豬一般,從大樹的枝葉中摔落了下來。 「跟這些康狗拼了1兩側地山林中突然響起憤怒的吼叫,大約一百名衣衫襤褸的難民從樹林中衝了出來,看來我們是遇到逃難的韓國百姓了。 我果斷的做了一個手勢,手下武士舉起武器向他們迎了上去,這場實力懸殊的戰鬥根本沒有持續太久的時間,轉眼間,那百餘名難民全都被武士誅殺。 我有些惋惜的搖了搖頭,這些難的確有些自不量力,若是他們選擇逃走,我決不會將他們逼入死路。 連越低聲道:「或許他們是從濰城逃出來的。」 我沉默了下去,這些百姓的心中早已沒有了退路,見到我們,以為是焦信派出追殺他們的兵馬,所以才不顧一切的衝了出來。 我心煩意亂的揮了揮手道:「盡快離開這個地方。」 走過這片密林,眼前霍然開朗,前方山谷內完全是一片平坦寬闊的土地,土壤像火焰般的紅色,晨曦的籠罩下,這紅色略顯黯淡,大地上更像是染滿了鮮血。 連越的目光變得激動起來,低聲道:「這裡便是死谷了。」 我對眼前的色彩有種說不出的厭惡,紅色的土壤上見不到任何的植被,視野中看不到任何的生靈,死谷果然名副其實。 隊伍緩緩向死谷中前進,可是前行一里左右便再也看不到道路,我迷惘的看了看連越。 連越微笑道:「主人請稍帶,馬上道路便會出現在你的眼前。」 金色的陽光衝破了晨曦,灑落在這片殷紅的土地上,我的眼前出現了一幅可思議的景象,紅土的正中憑空出現了一條筆直寬闊的道路,一直向正北延伸出去,道路的盡頭隱約有建築出現。 連越大聲道:「前方便是繆氏寶藏的入口1 經歷了清蜀山的事情,任何奇怪的景象都無法對我造成震撼,我高聲道:「出發1揚鞭縱馬,率先沿著筆直的大道,向前方建築物的方向衝去。 雖然可以看到遠方建築的輪廓,可是真正接近它卻耗去了我們整整半個時辰。抵達繆氏寶藏入口的時候,太陽已經完全升起,地面的溫度提升了許多。 我凝望不遠處的高牆,這座足足有五十丈左右的高牆,上面爬滿了不知名的籐蔓,籐蔓也是如同土壤一樣的火紅色,不知道高牆之後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秘密。 我和連越並轡走在隊伍的最前方,腳下的道路寬約十丈,全部用大塊的雲石鋪成,因為長時間無人到訪,上面爬滿了籐蔓和青苔。 高牆上僅有一個丈許寬度的裂縫,這裡便是通往神秘墓葬的入口,通過裂縫,又往前走了大約半里左右,一道巨型石拱橋出現在我們的面前,拱橋宛如一道彩虹橫亙於空中,緩步來到拱橋的最高點,卻發現拱橋的正中裂開了一道大約五丈左右的裂痕。向下望去,一條水流湍急的深澗奔騰流淌在至少三百丈以下的地方,如果從上面跌落下去,肯定逃脫了粉身碎骨的命運。 手下武士取出弩箭,用繩索縛在箭尾,瞄準對面的城牆,將弩箭的鏃尖,深深射入牆體內。他們用力檢查一下繩索,確信能夠承受住人體的重量,然後由兩名先行者率先蕩了過去。 兩人成功越過縫隙之後,這邊又將幾道繩索射了過去,臨時用繩索組成了一道橋樑。 我笑了起來,在這幫武士的眼中我是一個養尊處優的王者,好勝心不由得生起,我倒要讓他們看看我的本領,我並沒有選擇去走他們搭起的繩橋。 抓住長繩,向後退了幾步,然後一個快速的前衝,身體在距離裂縫還有一丈的地方騰空而起,蕩到最高點的時候,我大膽的鬆開了雙手,在空中一個騰躍,準確的落在了對側的橋面上。歡呼聲和叫好聲在我的身後響起,我得意的點了點頭,轉身向手下武士望去:「還不趕快給我跳過來1 在我的鼓舞下,那幫武士各顯神通,一個個拿出自己最拿手的功夫越過裂隙來到橋樑的對側。 經過短時間的修整之後,我們沿著濕滑的道路向城門走去。 城門的木質結構早已腐爛,足以看出這裡的歷史相當的悠久。城門上的字跡已經模糊,我好不容易才分辨出上面刻著『無極城』三個大字。 第201章夢境 連越已經是二次造訪,對這裡的環境相當的熟悉,他一邊向我介紹這裡的情況,一邊注意觀察周圍的環境和上次有沒有不同。 走過城門,前方出現了一個小型的廣場,廣場的四周遍佈各式各樣的廊柱和雕像,雕像的風格十分怪異,人物的相貌和中原不同。 連越用力拍了拍身邊合抱粗的廊柱:「這還算不上真正的奇跡1 當我們來到廢墟最中心的時候,我終於明白連越為什麼會發出這樣的感歎。正午的陽光下,一座高約五十丈的金色圓形建築聳立在我們眼前。太陽將萬丈光芒灑落在無極城的廢墟上,將她的神秘與輝煌同時展現在我們的面前。 兩旁的樹木搭成了高大的穹廬。一些野山籐等蔓生植物爬滿了金色建築的頂部,盤結著沿樹幹爬了上去。站在那兒,無論放眼何方,目所能及到處都是一片蒼涼的景象,到處流溢著美麗的綠色。圓形金色建築岩石般兀立在廢墟的中心,不時有美麗的鳥兒從她身邊振翅飛越。 我懷著激動的心情凝視著眼前的一切,這神秘的繆氏寶藏會不會將我的愛人帶回我的身邊? 金色圓形建築並沒有因為歲月的滄桑而留下任何的痕跡,我緩緩來到建築物的前方,躬下身去,輕輕撫摸建築的外牆。 連越小聲道:「這座建築的外牆完全是黃金鑄成1 我心中驚歎造化之奇的同時感到一種難得的欣喜,姑且不論繆氏寶藏內部隱藏的寶藏,單單是這些黃金已經是無可估量的財富,奇怪的事,這麼一大筆財富隱藏在死谷多年,緣何未被外人發現? 連越似乎乎看出了我的迷惘,解釋道:「如果不是冷孤萱引路,我也不會想到這裡會有這麼一座古城,我曾經詢問過周圍的百姓,他們從未聽說過這裡有死谷的存在,換句話說,死谷是新近才出現在這裡。」 我點了點頭,難以解釋的謎團實在太多,有些事情只怕今生也休想揭示。 我示意手下武士在四周搜索。確信周圍並沒有其他敵人存在,這才和連越一起沿著金質的台階向圓形建築的頂端走去,走到中途,發現圓形建築的中心有一個狹窄的裂縫,這條縫隙大約一米寬,兩米長,能容一個成人的身體通過。從周圍散落的金屬碎屑來看,顯然是人為破壞的。 連越的表情顯得有些猶豫,他看來仍然沒有忘記上次慘痛的經歷。 兩名武士率先從縫隙中鄉下走去。過了一會兒,下面傳來他們的聲音,正是一切安全。又有十名武士先後走了下去。 我正想走入縫隙的時候,連越突然拉住了我的肩膀,低聲道:「主人何須親身犯險?」 我笑道:「有這麼多人保護我,會出什麼事情?你不必多慮了。」 說完舉步走入縫隙之中,下面的武士已經點燃了火把,將建築物的內部照的燈火通明。連越跟在我的身後,我們向前走了大約十丈左右,就看到一直通往下方的階梯。 連越道:「從這裡向下會抵達一間寬闊的石室,大概是建築中的廣常」 內部的空氣變得有些渾濁。加上通道的高度有限,很多時候,我們必須屈身而行,內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種壓抑的感覺。 在前方寬闊的石室內會合以後,連越指向右側的一個小門道:「走出這扇小門,便會走入一座水晶懸梯,沿著懸梯向下二十丈左右能夠抵達地宮的第一層。」 我曾經隨連越潛入過秦王的墓葬,那裡的規模雖然宏大,可是與繆氏寶藏的氣魄和精巧相比,無疑都落在下風,我對繆期無此人產生了強烈的興趣,卻不知這個當年富甲天下的巨賈是不是和曹睿屬於同一類人? 為了確保沒有任何的閃失,連越現行帶領一支二十人的隊伍在前方探路,確信沒有異狀,方才讓人回頭請我同行。 走入小門,一道螺旋形的水晶懸梯盤旋向下,昏暗的燈光下看不出這水晶懸梯究竟有多少層。 我在武士的護送下沿著水晶階梯緩緩下行,隨著我們向底層墓室的*近,光線開始變得暗淡下來,兩旁水晶牆壁上出現了各種各樣精美的浮雕。藉著燈光可以看到浮雕刻的是飛天的圖案,畫面上的飛天少女姿態優美,雕功極盡精巧。 我不由得感歎道:「想不到天下間竟然有這麼美麗的飛天圖案。」更為奇特的事,飛天少女的頭髮肌膚全都經過染色,栩栩如生,雕像的雙眸極為靈動,無論我走向哪個方向,目光總是盯在我的身上。 連越有些驚恐道:「我上次經過這裡,並沒有這些雕像1 我淡然一笑,伸手在雕像上摸了一把,觸手處冰冷堅硬,這些雕像分明都是死物,想來連越上次是因為太過匆忙而忽略罷了。 前方的甬道變得寬闊起來,可以容納六人並行。連越的步伐卻變得越來越慢,終於在前行五十丈處停了下來,低聲道:「這條道路和我上次過來的時候完全不同,好生奇怪......」 他來到我面前道:「主人,您還是先退出去,等到我將這裡的情況探明再說。」從連越的神情來看,他說的並非沒有道理,我點了點頭道:「也罷!我先回去,等到你探明情況,再下來不遲。」 轉身和一干武士沿著原路走了回去,走回浮雕前方的時候,驀然一陣冷風吹過,我們手中的火炬立時全部熄滅,心中頓時驚恐起來。 四名武士圍護在我的身邊,生恐出現什麼意外。 短暫的慌亂之後,我迅速鎮靜了下來:「不要驚慌,點燃火炬1 火炬再度亮起的時候,我不由得一愣,眼前的一切竟然在短短時間內又發生了變化,隨我下來的武士多數人竟然已經不知去向,我身邊負責守衛的只剩下八名武士。 身處在一間寬闊的大廳之中,放眼四壁,竟然光禿禿的見不到任何出口。 八名武士顯然從未經歷過如此詭異的事情,慌忙掏出武器去敲擊周圍的石壁。試圖從中找到隱藏的出口。 腳下忽然響起一陣怪異的聲音,沒等我們完全做出反應,腳下的地面忽然迸裂開來,我們大叫著向下方墜落。 等我的雙腳再度接觸到實地的時候,眼前陷入一片漆黑之中,耳邊聽到武士焦急呼喚我的聲音:「陛下......陛下......」可是越變越弱,最後竟然完全消失。 我敏銳地判斷出自己下降的距離並不是太長,腳下的地面平整而光滑,當我的視力一點點適應黑暗的環境時,發現身處在一間潔淨規整的石室中。 我並沒有感到太多的恐懼,之前的清蜀山之行,早已讓我的心中有了準備。對我來說,發生任何詭異神秘的事情都不會讓我驚奇。 手指輕輕撫摸著冰冷光滑的牆壁,一種難以形容的孤獨感充斥著我的內心,確信這間石室根本沒有出口與外界相通,我有些疲憊的倚*在牆壁上,讓牆體的冰冷一點點降低著我的體溫,心中默默道:「采雪!你在這裡嗎?」 室內沒有一絲風,我又一次嗅到了死亡的氣息,倘若我無法走出這間石室。我的霸業,我的嬌妻,我所擁有的一切都將化為泡影。 直到現在我方才發現,自己無論如何努力,始終沒有解開內心的這個死結。清蜀山經歷的一切已經如同夢魘般纏繞著我,如果尋求不到答案,我今生都不會真正的快樂。 體內隱隱感到一種灼熱,我的心跳開始變得越發的劇烈,右手下意識的捂向心口,卻感到一絲燒灼般的刺痛,我解開衣襟,看到胸前的唇印在黑暗中變得異常清晰,嬌艷欲滴宛如待放之花朵。 冥冥之中采雪一定在給我某種指引,強大的鬥志重新回復到了我的身上,我生平不止一次遇到絕境,卻從未有一次被困難所擊倒,這次也會是一樣。 我轉果身軀,發現唇印的光芒似乎變得越發強烈起來,內心中著實激動到了極點,采雪留下的這個唇印果然是留給我的指引,她無法忘記我,正如我永生無法將她忘記一樣。 我輕輕敲擊了一下牆壁,傳來空洞的聲音,顯然這面牆壁並不是實心的。我凝聚全身功力,猛然向牆壁上一拳打去,面前的圍牆被我一拳擊穿,露出一個尺許見方的空洞,清新的冷風從空洞中向內吹來。 我連續又是幾拳,將孔洞擴大,直到可以容納我的身體通過。 眼前的情景讓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面波濤浩淼的月牙湖泊出現在我的前方,一輪明月高掛天空,腳下是紅色的細沙,清涼的夜風迎面送爽,我睜大了雙眼,猶豫著向前跨出了一步,腳下的細沙真實而鬆軟,一切並非是幻境。 我詫異的回過身去,身後卻看不到任何建築的影子,我究竟是從何處而來?這裡究竟又是何地? 帶著心中的迷惘,我踩著紅色的細沙向湖畔邊走去,一葉白色小舟靜靜停泊在岸邊。一位老者靜靜握著船槳,背身向我而坐,嘶啞著喉嚨道:「既然無緣何須相見?」 我馬上從聲音中分辨出這老者竟然是我在三江口渡江時所遇的曲招軒。 我恭敬道:「前輩,晚輩想......」 曲招軒做了一個手勢,打斷了我的問話,冷冷道:「你的來意,我早就清楚,我留在這裡便是為了渡你與她相會。」 他緩緩轉過頭來,一雙陰冷的眸子流露出冷酷無比的光芒:「卻不知道我的船,你還敢上嗎?」 我淡然一笑,毫不(炫)畏(書)懼(網)地登上了小舟。 曲招軒操起木槳,緩緩將小舟蕩離湖岸,輕聲道:「此去煙波八萬里,明日人間不復春......」我並不知道他這句話的真正含義,舉目望向遠方,湖面上縈繞著縹緲淡薄的煙霧,宛如一縷縷的輕紗,湖水平靜無波,小舟在湖面上平穩自如的滑行。 我低聲道:「前輩,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曲招軒臉上仍然是那副冰冷的表情:「老夫早已忘記了自己的年紀,早已忘記了自己的來歷,這世上已經沒有任何事情值得我去關心。」 我笑道:「前輩的每一句話好像都暗藏玄機,只可惜胤空愚魯,無法領悟其中的真諦。」 曲招軒凝望我道:「你並非愚魯,而是太過聰明,聰明的人往往會惹上太多的麻煩,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為何你現在都不明白這個簡單而淺顯的道理?」 我歎了口氣道:「若是我搞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怕我今生都將沉溺於苦海之中,永遠無法回到岸上。」 曲招軒道:「冤孽,冤孽,自己種下的因果自然要由自己去承受,老夫言盡於此,是福是禍,你自己掂量吧1 前方煙霧繚繞之中,出現一座鬱鬱蔥蔥的小島。 白色玉石砌成的碼頭前,一位長身玉立的翩翩公子微笑而立,月光籠罩在他的身軀之上,為他平添了幾分超凡脫俗的神秘感,此人正是袁天池。 我心中暗村,那日在清蜀山曹睿言語之中已經流露出要自此消失,采雪也在山顛向我訣別,卻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又突然留了下來,心中迷惑之餘,又不由得感到欣喜萬分,魔門四大長老既然未走,說不定采雪也仍然留在人世之中,換句話來說,我和她仍然有相間的機會。 袁天池微笑道:「龍胤空畢竟是龍胤空,只要想去做的事情,任何人都難不住你。」 我凝望著眼前這個充滿神秘的男子,直到今日我仍然分辨不出他究竟是我的朋友還是敵人。 袁天池向我做出了一個邀請的動作,我跨離了小舟,緩步來到袁天池的面前:「胤空想做的事情,卻始終瞞不過袁天池1 袁天池哈哈大笑了起來,他轉身向小島上走去,我快步走了上去,與他並肩而行。 我並不隱瞞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采雪是否在此地?」 「你心中仍然沒有忘記她?」 我點了點頭,我沒有忘記的不僅僅是采雪,還有玄櫻。 袁天池意味深長道:「我一直以為在你的心目中,最重要的是江山社稷,現在看來或許我錯了。」 桂花樹下,青石桌上早已擺放好青瓷酒具,夜風輕送,香氣四溢。 袁天池微笑道:「花前月下,你我把酒言歡,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我淡然笑道:「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和一位美女在這裡暢飲。」 袁天池點了點頭,和我對面坐下:「知不知道我們為何到現在仍然羈留於此?」 我心中早就猜測出,他們一定遇上了意想不到的麻煩,嘴上卻沒有說出來,微笑道:「袁兄不會是因為念及和我的友情,不捨得離去吧?」 袁天池舉起酒杯道:「你果然很會開玩笑,實不相瞞,我們之所以至今沒有離開,是因為遇到了一些麻煩。」 「有什麼我可以幫助你的?」 袁天池道:「我需要大量地煤炭,這件事想必是你力所能及的。」 我凝視袁天池充滿渴望的眼眸。心中明白,現在天下間最大的礦藏都被我掌控在手中。看來袁天池所需要地煤炭數量相當的驚人,從間徵集顯然滿足了他的需要。 袁天池看到我毫無反映,低聲道:「我們並不是白白的向你索齲正如你所看到的,那座純金打造的穹頂,將會是我們付給你的酬勞。」他碰了碰我面前的酒杯,好像要與我迅速達成這樁看來合理的交易。 我卻輕輕將酒杯移開了一些,因為有了前車之鑒,來自他們的酒水我自然敢喝。 袁天池有些詫異道:「你同意?難道這些黃金不能夠讓你滿意嗎?」 我搖了搖頭道:「對你來說煤炭是你現在地急需,在你心中煤炭無法用價值來估量,可是在我心中黃金再多,也可以用價值來衡量,這樁交易對我並公平。」 袁天池的目光閃動了一下。他頓時明白我真正想要地是什麼:「請恕袁某愚魯,還是請龍兄明言1 我冷冷盯住他的眼眸。一字一句道:「我要見采雪,答應我這個條件,我會將普天下的煤炭調撥到這裡1 袁天池緩緩點了點頭,將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低聲道:「她並不在這裡1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許久笑聲方才停歇,湊近袁天池壓低聲音道:「若是我見不到采雪。我們之間便永遠不會有任何交易1 袁天池神情為之一動,隨即又道:「龍兄此刻身陷囫圇,若是我等想要對你不利,只怕你很難全身而退。」 我冷笑道:「如果我沒有聽錯,你是在威脅我?」 袁天池平靜道:「敢1 我凝視袁天池道:「我不管你們要煤炭做什麼,我只知道返回故鄉對你們來說比任何事都要重要,而對我來說采雪才是最重要的,你無可選擇1一直以來我在袁天池這幫人的面前都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面,而今日我突然發現他們一樣也有弱點。並非可戰勝,事情地主動權第一次落入了我的手中,我彷彿看到了和采雪相見的希望。我必須抓住這個機會,迫使他們向我讓步。 袁天池冷笑道:「龍胤空,直到今日我才發現,你並非我想像的那樣聰明1 我笑道:「或許對袁兄這種人,本來就不必用太聰明的方法1 袁天池目光中流露出一絲陰冷的殺機:「殺掉你,中原就會重新陷入一片混亂之中,我需要的煤炭,大可以從其他人的手上交易。」 我從容迫道:「你或許有那個本事,不過恐怕你沒有那個膽量1 「我有何不敢?」 我負手站起身來,仰望空中明月,深深嗅了一口誘人的花香:「我心中對采雪怎樣,采雪便對我怎樣,若是你傷害了我,只怕采雪永遠也不會帶你們離開……」 袁天池地臉上完全失卻了血色,我已經徹底撕去了他強者的偽裝,在我的面前他再沒有任何地優勢可言。 我轉身微笑道:「袁兄考慮好了沒有?」 遠處一個清越的聲音答道:「我答應你1 曹睿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我的身後,表情平靜如昔,我剛才的話想必他已經全部聽到,可是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悲喜變化。 「跟我來1曹睿轉身向小島的中心走去。 我心中又驚又喜,他是所有事件的關鍵人物,不知他的出現會會使一切出現轉機? 「我還以為你們早已經走了1我竭力抑制住內心的激動,向曹睿道。 「若是能夠走,我們何須滯留在此?」曹睿的言語中流露出些許的落寞。 他越是陷入困境,我心中越是欣喜,這對我簡直是一個天大的喜訊,他們的去留已經完全執掌在我的手中,就算我見到采雪,我一樣不會兌現我的諾言,我還沒有傻到會親手將自己愛人送走的地步。 「你記記得玄櫻?」在我心中滿是采雪身影地時候,曹睿突然提起了玄櫻。 我點了點頭。 曹睿的聲音變得有些沉重:「她病了……, 從曹睿的口氣我已經聽出這件事並非我想像的那樣樂觀。 「她怎樣了?」 眼前出現了一座白色地石屋。它出現的如此突然,宛若暗夜幽靈一般突兀於我的眼前,我甚至懷疑這是曹睿所製造出的幻像。當日在清蜀山他可以讓我誤以為亥櫻和桓小卓自高崖上跳下,今日也一樣可以製造出玄櫻病重的假像。他的真正目的在於干擾我的心神,讓我原本堅定的立場發生動遙 曹睿低聲道:「我本想洗去你所有的記憶,可是沒想到采雪終究還是……」他地意思我完全明白,曹睿歎了一口氣道:「其實忘卻要比記得幸福的多。」 我小心地推開了房門,卻見白色玉質瑤床之上,玄櫻靜靜躺在那裡,容顏憔悴,一副重病纏身的模樣。 我快步來到她的身前,握住她的柔荑顫聲道:「玄櫻1 玄櫻淡然笑道:「想到你終究還是找來了…… 我心中一酸,淚水頓時將雙目濕潤。輕聲道:「你不用害怕,有我在你身邊。任何事情都可以解決。」 玄櫻幽然歎了一口氣道:「我現在總算明白人算不如天算的意義,越是想盡早離開這片土地,卻偏偏無法離開。」 我心中黯然道:「在你心中,這片土地當真沒有任何值得你留戀的地方?」 玄櫻輕輕喘息了片刻方道:「長老讓你來見我其實另有一番用意。」 我剛才已經隱約猜到了曹睿的目地,現在看到玄櫻的模樣,心中已經明白了七八分,難道玄櫻的病情嚴重。繼續留在這片土地之上,再無活下去的可能? 玄櫻柔聲道:「能夠再見你一面,我便是死也瞑目了…… 她的影像卻突然在我的面前消失,我仍然站在空曠的草地之上,曹睿平靜的注視著我。 我的表情仍然沒能從擔憂和錯愕中恢復過來。 「你所看到地一切都是真的1曹睿冷冷道。 我用力搖了搖頭,我無法相信剛才的一切,曹睿之所以製造出這一系列地幻像,就是要干擾我的心神。 曹睿道:「我原以為可以順利離開這裡,可是沒想到中途出了差錯。玄櫻因此而受到了傷害,她的性命已經沒有太久的時間,如果你不幫我。她很快便會死在這片土地。」 我忽然想到,若是玄櫻離開了我,對我而言和她死去又有怎樣的區別? 曹睿眼神閃爍道:「你並不相信我?」 我點了點頭。 曹睿道:「越過前方的小橋一直向前行走,你會得到應有的答案1 天空中忽然飄起了零星的雪花,周圍的青草綠樹瞬間轉為枯黃,雪花很快便覆蓋在草地的上面,整個天地變得銀妝素裹,純然一色。 我看到了遠方的小橋,風雪中顯得格外朦朧,每走一步,影像在我的眼前變得越來越清晰,小橋的上方飄蕩著一朵蓮花燈,我來到橋前方才發現那蓮花燈上分明寫著『憂愁幽思作離騷』七個大字,多年前的往事驀然浮現在心頭,當日正是這句燈謎揭開了我生命中傳奇的一頁。 小橋的頂端,有一座冰雪雕砌的風雪亭,小亭的兩側廊柱之上,分別刻有一幅楹聯,左聯是靄五百里天池,奔來眼底。披襟岸幘,喜茫茫空闊無邊。看:東驤神駿,西呆靈儀;北走蜿蜒;南翔縞素。高人韻士,何妨選勝登臨。趁蟹嶼螺州,梳襄就風鬟霧鬢。更頻天葦地,點綴些翠羽丹霞。莫孤負:四周香稻,萬頃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楊柳』 右聯是『數千年往事,注到心頭。把酒凌虛,歎滾滾英雄何在。想:漢習樓船,唐標鐵柱;宋揮玉斧;元跨革囊。偉烈豐功,費盡移山心力。盡珠簾畫棟,卷不及暮雨朝雲。便斷碣殘碑,都付與蒼煙落照。只贏得:幾杵疏鐘,半江漁火;兩行片雁;一枕清霜。』 觸景生情,我由得熱淚盈眶,這幅對聯我無時無刻不銘記於心,可今日我方才品評到其中真正的滋味。 雪野之中,伊人身穿白衣,手持紅色紙傘,緩緩向我走來,一切宛如夢中,如果一切是夢,我情願永遠不要醒來。 采雪這個讓我魂牽夢縈的名字終於湧上了我的心頭,可是我卻叫不出來。 我們四目久久相對,彼此都看到對方心中的情意,長久以來的相思化作滾滾熱淚流下。 我顧一切的衝了過去,緊緊抱住采雪的嬌軀,那份溫暖和體香,如此真實卻又是如此清晰,眼前的一切並非是夢。 「我不會放你走1我的第一句話,便是一句誓言。 采雪輕輕撫摸著我流淚的面孔,許久方才柔聲道:「你瘦了許多……一如往常那般關切的問候,卻再度將我感情的閘門打開,我從未如此毫無克制的表現出自己的脆弱。 我們攜手在亭中坐下。 采雪輕聲道:「曹先生並沒有騙你,玄櫻身染重疾,若是無法盡快離開,只怕命不久長1 我黯然歎了一口氣:「為何你一定要隨他離開?」 采雪含淚道:「若是我可以選擇,我寧願做回昔日那個無憂無慮的采雪,安然侍奉在公子的身邊,若有風雨,公子會為采雪撐起一方天空,若有危難,公子會救采雪於水火之中……」 我緊緊握住采雪的纖手道:「昔日可以,現在仍然可以,只要你心中有我,我仍然會像往常一樣對你1 采雪輕輕咬住下唇,眼圈兒發紅道:「公子未變,可是采雪卻已經改變,你眼前的采雪再是昔日那個采雪1 我大聲吼叫道:「你從未變過,在我心中你永遠是我初次見到的采雪,是我一手將你從勤王府中救出,你曾經說過,你的命是我的,沒有我的允許,你絕不可以離開我1我近乎粗暴的將采雪擁入懷中,感受著她嬌軀的戰慄,我清醒的認識到,她的戰慄並非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心中的那份感動。 相擁良久,采雪方才從我的懷抱中掙脫開來。 「那件事若是我開口求你,你會不會答應?」 我斷然搖了搖頭道:「我非但會答應,而且我只要有機會,便會將中原境內所有的煤窯銷毀,我決不會讓你離開我1 第202章破城 采雪幽然歎了一口氣:「曹先生告訴你的事情全都是真的,我本不屬於這個世界,我……」 我猛然擁住她的嬌軀:「我不管你究竟來自何方,也不管你究竟和我有什麼不同,總之上天既然將你帶到了我的身邊,便沒有將你帶走的理由,誰也不能1 采雪緩緩搖了搖頭道:「有些事情,並非是你我的感情所能夠左右,公子身為一個王者,對此早就應該明白。」 我苦笑道:「我算什麼王者?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1 采雪握住我的大手道:「采雪仍然記得,公子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若然沒有公子,采雪只怕早已死在勤王府中。」 我剛想開口,卻被采雪掩住我的嘴唇:「采雪不想離開公子,可是我無法拒絕族人的期望……」美目之中已經儘是淚水。 采雪道:「若是我不走,曹先生他們便要陪著我繼續留在這片土地之上,若是我不走,玄櫻就無藥可醫,若是我不走家鄉的親人將永遠沉浸在悲痛之中……, 我默默凝望采雪,許久方道:「若是你走了,我今生今世都不會快樂1 采雪轉過頭去,似乎害怕我看到她此刻悲傷欲絕的神情:「我之所以讓輕顏留在你身邊,就是為了能夠減少你的痛苦……」 我大聲道:「既然輕顏可以留下,為什麼你不可以?」 采雪緩緩回過頭來。目光卻突然恢復了冷靜和理智:「我不可以1 我們久久對望著,此刻內心中的悲痛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沉默許久采雪方才道:「希望公子能夠成全我。」 我站起身,緩步向雪地中走了幾步,在我地印象中采雪還從未求過我。沒想到第一次開口求我,便是要離開,心中的失落實則到了極點。 「我答應你1我緊緊閉上了雙目。 「三個月之內希望公子能夠用煤炭將這座死谷填滿1 眼前的幻像突然全部消失,我彷彿重新進入一個漆黑無盡的夢魘中。睜開雙目地時候,自己仍然處在那間漆黑的石室之中。身後的牆壁處響起叮叮光光的斧鑿之聲,隱約可以聽到武士的呼喊:「陛下!您在嗎?」 我大聲回應了一聲。 沒過多久,牆壁被鑿穿,連越帶著前來營救我的武士,衝了進來,確信我平安無事。一個個方才放下心來。 我從連越手中拿過一枝火炬,看了看四周的牆壁。除了他們破開的那個大洞,其餘的牆壁之上並無破損之處,我心中不禁暗自驚奇,難道剛才和采雪相遇的情形只不過是我地一場夢境?可是我記憶之中,一切卻都是真真實實的存在,身上隱然留存著采雪淡雅地體香。 連越看到我神情有異,小聲問道:「主人。是不是有什麼不舒服?, 我搖了搖頭,低聲道:「你說得對,這裡的確有些不對,我們還是馬上離開這裡。」 三個月內用煤炭將死谷填滿,凝望這座死谷,我忍不住黯然歎了一口氣,我終於明白了死谷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我轉過頭去,向連越道:「你是不是很不明白,我為何突然放棄了原有的念頭?」 連越低聲道:「主人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我的唇角浮現出一絲苦澀的微笑:「我落入石室之中地那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 連越不解的望向我。他並不明白我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我向連越道:「連越,我想讓你留在這裡。」 連越道:「主人可否對連越說得明白一些?」 「我會調撥三千人給你,你負責將死谷附近守護起來。任何人不得靠近,等我抵達韓都之後,我會繼續調撥士兵給你,這三個月中,會有大量的煤炭運抵這裡,直到將整座死谷填塞。」 連越駭然道:「主人是不是想將這裡焚燬?」 我歎了口氣道:「到時候你自然會明白。」 我率領兩千名武士繼續前往韓都,剩下的人便交給連越統領,負責保護繆氏寶藏的安全,以防其他意外的發生。 三日之後已經來到焦信大軍駐紮之地,整個韓都都被我們的軍隊圍困,焦信和高□在這幾日,分別從南北兩方發動對韓都的進攻,怎奈韓都城高牆厚,連續攻打幾日,傷亡慘重,卻沒有任何地進展。 焦信聽說我親臨前線督陣,慌忙迎至大營之外,因為發生了繆氏寶藏的事情,我的心緒不佳,多少反映在了臉上,而在眾將看來,以為我是因為戰事進展緩慢,心中憤怒地緣故。 來到為我準備的大帳之中,焦信恭恭敬敬的將自己入韓後的進展一一向我匯報,我擺了擺手,對具體的戰事我並沒有太多的興趣,整個韓國實際上已經落入了我的手中,韓都的抵抗雖然頑強,不過我們現在已經將其和外界的聯繫封鎖,困上一段時間,必然不攻自破。 我耐著性子聽完焦信的長篇匯報之後,端起茶盞大口將香茗喝了個底兒朝天,在短時間的沉默後方才道:「焦信,我經過濰城之時,看到滿目瘡痍、血流成河、伏屍遍野,想來那一切都是你的傑作?」 焦信的表情並未流露出任何的不安,恭敬道:「陛下,臣已經在奏折中向您解釋過一切,韓國南部百姓極其刁蠻,不殺不足以威懾他們……」 我冷笑道:「你屠城之後,我也未看到你有什麼進展?」 焦信道:「仁政乃是統治天下的必要手段。可是征服天下卻必須動用鐵腕手段1 我雙目一凜,怒火頓時充滿了胸臆,焦信居然教訓起我來著,我強壓怒氣將茶盞緩緩放在桌上。冷冷道:「焦將軍教訓得是1 焦信自知失言,慌忙跪倒在地上道:「陛下恕罪,焦信一時失言方才說出這麼犯上地話來,臣真的不是有意1他向我連叩了幾個響頭。,當 我呵呵笑道:「你這孩子,我何嘗說生你的氣了。」 親手扶起焦信道:「福娃,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在我心中早已將你視為自己地孩兒,又怎會生你的氣,再說,你剛剛說得那句話的確有些道理。談到領兵打仗,這方面我不如你啊1 焦信滿臉慚色道:「陛下千萬不要這樣說。焦信能有今日全靠陛下栽培,在焦信心中陛下和我的父親一樣。」 我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焦信,我有一個想法不知你可願意?」 「陛下請教誨,焦信洗耳恭聽。」 「我有意收你為義子,知你意下如何?」這個念頭在我的心中早已由來已久,對焦信我雖然有了戒心,可是他的能力卻是我不得不倚重的。一方面我要在暗中制約他的權力過分膨帳,另一方面我還要讓他不產生其他的想法,安心為我盡力。在我看來焦信一定會答應,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焦信竟然會拒絕我。 「陛下,焦信承蒙陛下看重,心中誠惶誠恐,不勝榮幸,可是我父親大仇為報,焦信若此時認父乃是不孝。陛下想要一統天下地宏圖大志仍然未能實現,焦信身為人臣,若是不能實現陛下的心願是為不忠。陛下地愛臣之心,臣永銘於心,請陛下諒解,這兩件事未完成之前,臣不敢接收陛下的好意。」 我心中暗道:「這只怕是你的借口。」表面上卻裝出異常激動的樣子,顫聲道:「好一個忠孝兩全的臣子,我能夠有你相助實則是上蒼對我的厚愛1 焦信眼噙熱淚,分明是被我的這句話所感動。 此時帳外忽然傳來通報之聲,卻是高光遠聽說我來到前線,專程和兒子高□兩人趕過來求見。 我笑道:「他們父子地消息倒是靈通。」 焦信道:「高大人昨日親自押運一批物資送過來,知道陛下到此並不稀奇。」 說話間高光遠和高□父子二人步入營帳,兩人看到我,慌忙欲行跪拜之禮。 我笑道:「這裡是營帳又不是朝堂,無需這麼多的繁瑣禮節,快起來吧。」 他二人在焦信的身邊坐下,又和焦信互相見禮。 高光遠道:「臣早就聽說陛下來到了韓境,卻不知何時來到的韓都?」 我笑道:「高大人好會說謊話,我前腳才到軍營,你後腳便趕了過來,你的消息靈通的很呢1 高光遠笑道:「臣剛巧運送物資到此,馬上即將進入冬季,韓都的戰事仍然呈膠著狀態,看來興許會延續到今年冬日,所以臣提前為大軍做好準備。」 我故意看了焦信和高□一眼:「聽到沒有?高大人在說你們兩個,集合這麼多的兵馬,居然連一個韓都都攻不破1我這句半開玩笑的話,讓兩人地臉上同時一紅。 說起來高□比焦信還要早七日攻打到韓都城下,可是一直順風順水的他來到這裡,也變得毫無辦法,白白浪費了我給他證明自己的機會。 高光遠自然不會關心焦信地處境,可是看到自己的兒子的窘態,他卻不能夠坐視不理,微笑道:「陛下,其實臣來此之前,□兒已經向我提出了一個攻城的計劃。」 我看了看高□,高□的目光中流露出些許的不自然,不用問我就知道,這主意十有八九是高光遠幫他想出來的,不過究竟是怎樣的計策,我也異常的好奇,微笑道:「高將軍還不趕快說出來聽聽。」 高□道:「陛下,韓都的抵禦之所以頑強,都是因為韓王手下有一位驍勇善戰的將領胡文邈,若想在短期內將韓都攻下,必須設法將此人除去。」 焦信點了點頭,想必他也對韓都的形勢做出了大量的調查分析,低聲道:「胡文邈深得韓王莫安遷的倚重,只怕想除掉他並非那麼容易。」 高□道:「陛下是否還記得管同御此人?」 我點了點頭:「他是莫安遷最寵信的臣子,次我們分裂夏侯怒泰和韓王的關係時,他曾經幫過我們的忙。」心中大約猜出了焦信的計策,這件事肯定是高光遠想出,上次用反間計對付夏侯怒泰也是他的主意,這次想故伎重施,利用管同御除掉胡文邈。 高□道:「管同御貪財怕死,想必勸服他並不難。」 焦信搖了搖頭道:「此一時彼一時,當日管同御在韓王的心中地位尊崇,現在是非常時期,韓國疆土幾乎落入我們的手中,韓都被我們團團圍困,韓王心中最為倚重的應該是胡文邈,你想利用管同御去險害胡文邈,只怕沒有那麼容易。」 高□道:「韓國的臣子想必都已經看透了局勢,管同御自然不會例外,現在我們主動給他機會,他一定會求之不得,設計殺掉胡文邈,是他立功的最好機會,就算有些困難,想必他也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焦信道:「看來高將軍已經有了完滿的計劃?」 高□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我沉吟片刻,高□的計劃雖然可行,可是焦信的顧慮也十分有道理,在這種情況下管同御在韓王心中的地位肯定不會像先前那般重要,讓他去加害胡文邈,只怕有些困難。我轉向高□道:「你打算如何與管同御聯繫呢?」 高□道:「臣想請陛下修書一封,派使臣送過去,表示願意與韓國議和,使臣可以趁機與管同御取得聯繫,將我們的意思告訴他們。」 我又道:「你準備派什麼人去?」 高光遠接口道:「自然是管同御的同窗好友趙子岳,由他說服管同御想必是最合適的人眩」 我點了點頭道:「此事好辦,明日我便寫一封信給韓王,希望一切能夠順利進行。」 高光遠父子露出喜色道:「多謝陛下,臣必不負陛下所托。」二人走後,我方才向焦信道:「焦信,你以為他們成功的可能性有幾分。" 焦信想了想道:「他們不會成功1 我皺了皺眉頭:「把你的想法說出來聽聽。」 焦信道:「韓王莫安遷的手中僅僅剩下了韓都這一隅容身,陛下此時向他提出議和,你以為他會相信您的誠意嗎?」 我搖了搖頭道:「應該不會相信。」 「趙子岳和管同御是同窗好友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想必韓王也會有所耳聞,陛下派他前去只怕凶多吉少。」 「兩國交兵不斬來使,莫安遷不會做出這麼不合規矩的事情吧?」 焦信道:「不但是趙子岳,這次想必連管同御都難以倖免。臣敢斷定,現在莫安遷對胡文邈言聽計從,胡文邈此人的為人治軍我研究了許久,他和管同御向來不睦,而且此次莫安遷對他的任用可以說是力排眾議,朝中反對他的絕不在少數,胡文邈若是識破了高大人的計策,勢必會產生殺一儆百,以儆傚尤的想法。」 我欣賞的點了點頭,焦信和我的想法有共通之處。 焦信道:「所以臣想請陛下收回成命。」 我呵呵笑道:「我說過的話何時改變過?」 焦信有些不解的望向我。 我微笑道:「治軍與治國的確是兩碼事情,胡文邈若是這麼做只怕會將自己陷入窘境之中。管同御在韓國朝政中地地位非同小可,此人雖然貪財,可是韓國和他交好的官員為數眾多,他親手提攜的官員更是不計其數。若是胡文邈借用此事將他除去,等於向大康表明,要和我們拼爭到底,勢必會讓韓都內的官員人人自危,這些人非但不會約束自己地行徑,反而會想方設法的將胡文邈置於死地。他的招數可以控制士兵,卻無法控制官員,樹倒猢孫散的道理,他很快便會體味到。」 焦信的目光猛然閃亮了一下,他從我的這句話中彷彿明白了什麼。 「若是高□此次的計劃失敗。你有沒有辦法拿下韓都?」我故意向焦信道。 焦信搖了搖頭:「臣現在還沒有辦法。」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好小子,跟我拐彎抹角。是不是很快便會有辦法了?」 焦信道:「焦信正在等待時機,一旦時機成熟,臣一定可以將韓都攻下。」 「多久?」 「不會超過半月1焦信信誓旦旦的說。 我微笑道:「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焦信道:「韓都城破之後,臣想用莫安遷的首級祭奠父親。」 想起焦鎮期我心中由得一酸,用力點了點頭道:「我答應你1 一切果然沒有出乎我和焦信的意料,趙子岳帶著我地親筆書函前往韓都議和,當晚便被韓王莫安遷殺死。管同御也一併遭難,兩人的首級被高懸在韓都城門之上,雖然我對一切早已有了準備,仍然被韓王地無禮觸怒了。 「混帳東西!朕給足了他面子,他竟然要自尋死路1我將茶盞遠遠扔了出去,碎裂的瓷片崩得到處都是。 高光遠父子跪在我的面前,嚇得不敢出聲,這件事是他父子二人提出,現在搞成了這副模樣。的確很難向我交代。 「都是微臣的過錯1立功的機會讓給兒子,有罪責的時候高光遠主動衝鋒在前,他不失為一個好父親。 高□大聲道:「此事與父親無關。完全都是臣地過錯。」 我有些不耐煩的向高□道:「你先出去,我有事情和高大人談。」 高□忐忑不安的向父親看了一眼,高光遠連忙使了一個眼色,讓他退了出去。 「臣願承擔一切的罪責1高光遠說話的時候悄悄觀察我的臉色。 我冷笑道:「你想怎樣承擔?」 高光遠一時語塞,猶豫了一會方才道:「臣請陛下降罪1 我歎了口氣道:「你啊你,一心想為兒子立下大功,以往的老奸巨滑都跑到哪裡去了?稍微動點腦筋,這件事的後果你應該可以考慮到。」 我這麼一說,高光遠暗自鬆了一口氣,知道我並沒有怪罪他的意思,陪笑道:「陛下高瞻遠矚,光遠拍馬也追不上。」 「少跟我灌迷魂湯,高大人有件事我必須提醒你,這次地事情我不懲罰你,只怕其他臣子不會心服。」 「陛下請責罰1 我想了想道:「監軍的事情,你暫且轉交給他人吧,我會安排合適的人選頂替你。」 高光遠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道:「臣剛好回去好好反省一下。」 我又道:「你想偷懶休息,恐怕沒有那麼容易。」 我將手中的一道密諭給他:「韓國佛謁山七巧峰有一座死谷,繆氏寶藏便藏在其中你帶著我的手諭,率領一萬兵馬,從各地煤礦中徵集煤炭,將這座死谷給我填滿。」 高光遠被我這道莫名其妙的命令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仍然點了點頭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做好這件事。」 我又道:「你給我記住,三個月之內,一定要用煤炭將死谷填滿。」下這道命令的時候,我的心情複雜之極,既不願眼睜睜看著玄櫻死在我的面前,又不願親手將采雪和她送走,一切只有等到三月之後再說。 高光遠道:「陛下,□兒他……」 我歎了一口氣道:「你應該能夠看出。這次我是在給他機會,只是沒想到……」 高光遠神情黯然,高□遠不如焦信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我低聲道:「此次戰役過後,我打算調高□前往泰北協助諸葛先生修築長城。不知你意下如何?」 高光遠恭敬道:「一切全聽陛下安排。」 我語重心長道:「或許從一開始我便錯了,在焦信地身邊,他會始終活在陰影之下,連他原有的本事都使不出來了。」 「陛下明鑒1高光遠說完這句話,猶豫了一下,又道:「陛下難道不怕焦信坐大?」 我微笑道:「此事高大人必過慮,焦信對我忠心耿耿,就算天下人都反叛於我,他也不會。」 高光遠見我突然改變了口風,一時間愣在那裡。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高大人。你千萬要小看了自己這次的職責,若是有任何地差池。我決不會輕饒你。」 高光遠苦笑道:「臣有句該問的話,為何陛下提起這件事便顯得異常痛苦鬱悶?」 我歎了口氣道:「有些事情讓我異常的矛盾,我明明不想做,卻不得不去做。」 高光遠道:「天下間竟然有人敢逼迫陛下嗎?」 我毫不隱瞞的點了點頭:「你到了那裡便會明白,有人想用寶藏與我交換煤炭,可是我偏偏不想給他,卻不得不給他。」 高光遠如同墜入雲裡霧裡。他想了想方才道:「陛下如此矛盾,是不是害怕將煤炭給了他之後,他又反悔不給陛下黃金?」 我沒有說話,真實的內情我自然不會告訴他。 高光遠道:「此事再容易過,我們可以在煤炭上事先做些手腳,若是他們反悔,我們便將煤炭毀去。」 我霍然驚醒,不禁喜上心頭,留高光遠這種奸臣在身邊的確有著意想不到的妙用。他的主意對我來說可謂是醍醐灌頂,我因何沒有想到呢?玄櫻的病情究竟是真是假,我根本無從證實。若是他們串通起來騙我,我豈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留一招後手的確是個好主意。 我湊近高光遠道:「你究竟有何妙計?」 高光遠道:「我們可以將部分煤炭事先浸泡火油,若是他如約付給陛下黃金,我們便把煤炭順順利利地交到他們的手中,若是他們反悔,我們便在周圍佈置士兵,到時候萬箭齊發,用火箭點燃煤炭,讓他們竹籃打水一場空。 我暗自苦笑,若是當真如此,只怕采雪她們會被我活活燒死,不過轉念一想,到時候只不過是多了一個討價還價地資本,只要我不下令放箭,采雪他們自然沒有任何的危 3□ωω.c□m險,當下點了點頭道:「此事就交給高大人了,三月之後我會親自前往死谷進行交易,你務必在限期之前,將一切為我安排妥當。」 轉眼之間我來到韓都大營已有十日天氣漸漸變得寒冷起來,用不了太久便會進入冬日自從高□的計劃失敗之後,我軍再未對韓都發起過進攻,焦信終日操練士兵,整理軍務,每日過來向我匯報進展,彷彿忘記了他當日對我說過的半月攻下韓都的話。 我的心思遠不如表面上那麼平靜,不但關心韓都的戰局,還要牽掛采雪和玄櫻地安危。 我抓起書案上新寫的條幅,用力撕碎,遠遠扔了出去,這已經是我毀去的第八幅字,這種心境下的確寫不出滿意的書作。 焦信此時剛巧過來見我,看到地上的紙團,微微一呆,然後笑道:「陛下是否等的心急了?」 我將祟毫擱置在筆架之上,他一定是以為我因為韓都久攻不下而心煩,我拿起錦帕擦了擦汗道:「還有五日你切莫忘了當日對我的承諾。」 焦信笑了起來:「焦信前來便是為了這件事。」 他將帶來的一幅地圖在我面前展開:「陛下請看,這是韓都附近地地圖。」 韓都的地圖我早已看了無數遍,對此並沒有太多的興趣。皺了皺眉頭道:「少跟我賣關子,快說1 焦信拿起我地祟毫,蘸上墨汁,在地圖上畫了一道線:「這是今晚我們的運糧路線。我已經讓人將這個消息透露了出去,想必胡文邈已經收到。」 我的神情頓時變得凝重起來。 焦信道:「負責押運糧草的共有五千人,今晚我會提前攻擊南、東兩座城門,我已經知會高將軍,讓他同時攻擊西門當 焦信生恐我未能明白他地意思,解釋道:「北門乃是城牆中防守最為強大的一環。我們自攻城以來,從未選擇過這裡作為突破點。」 我低聲道:「你是想蘆東擊西,突出騎兵攻擊韓都的北門?」 焦信微笑道:「陛下明鑒,現在韓都的糧草雖然還可以堅持一陣,可是胡文邈會放過這個奪去糧草的大好機會。不出意外的話,今晚攻城之時。他會趁著我們的主要注意力集中在其他城門之機,突出奇兵搶劫我們的糧草。」 「你是想趁著他們搶劫糧草得手回運之時,伺機殺入城內?」 焦信搖了搖頭道:「胡文邈為人機警,若是有任何的風吹草動他會放棄糧草,緊閉城門。」 我解道:「若是糧草被他們搶去,我們又無法入城,豈不是白白的送給他們一個天大地便宜?」焦信笑道:「我正是要將這些糧草送給他們。」 「你在糧草之中下了毒?」我隱約猜測到了焦信的本意。 焦信道:「陛下猜中了一半。若是單純在糧草中下毒,以胡文邈為人之機警,想必會在食用之前讓人仔細檢查,瞞過他們地可能性微乎其微。我讓人在糧草中的確做了手腳,但並非毒藥,乃是疫源,尋常的查毒方法根本無法查處它們。」 我心中暗讚,焦信果然厲害。 焦信道:「這些糧草便是疫源,即便是護送糧草的五千士兵也並不知曉其中的內情。胡文邈搶劫這些糧草入城之後,確信無毒,想必會即刻分發給手下的將士。服下之後他們不會馬上表現出症狀,一旦發病,必須用專有的藥物來控制,否則瘟疫擴展地速度難以想像。韓都必然不攻自破1 我微笑道:「看來五日之後,我們便可以在韓都慶功了。」 焦信充滿信心道:「如果一切順利,用不了五日」 當夜我軍從東,南,西三個方向開始了大規模的攻城戰,一切果然沒霏出乎焦信的預料,胡文邈趁著我大軍集結攻城之時,從北門突出奇兵,搶劫我方糧草隊伍,焦信故意派出軍隊追擊,時間掌控的恰到好處,給胡文邈一方充分的時間掠奪糧草逃離。 糧草丟失以後,我軍仍然裝模裝樣的攻擊了一陣方才退兵。 對我們來說,接下來的任務便是等待。 糧草動了手腳之事除了我們少數幾人以外,並沒有他人知道內情,為了避免城內的瘟疫殃及我軍,焦信密令隨軍大夫,悄然將湯藥混合在食物中讓士兵服下。 三日之後,我方便從韓都城牆的守衛中看出了端倪,韓都城內時冒出大量地黑煙,其中摻雜焦臭的味道,我猜測到這煙霧定然是韓人焚燒病死者的屍體所致。 繼續守在城內,唯有被我軍困死,韓人只剩下了一條路,那便是突圍。 當天夜晚,胡文邈率領六萬韓軍,保護韓王莫安遷從北門殺出,剛剛殺出北門便陷入我軍地重重包圍之中,焦信將包圍圈擴展的很大,並未急於緊縮,他要在敵人身體和心理全都達到疲憊之時,方才給予他們致命的一擊。 焦信和高□聯手追擊韓王的時候,我在五萬名士兵的護衛下,緩緩進駐韓都,整個過程中並未受到任何人的反抗,城內剩下的只有百姓和患病無力逃走的士弈。 我嚴令手下士兵絕不可濫殺無辜,控制城內局勢之後,迅速在韓都的中心支起二十口大鍋,讓軍士將克制瘟疫的草藥就地熬製,並在韓都城內廣貼告示,讓百姓和士兵前來領取解藥。 除此之外我讓人從軍中調撥部分軍糧,分發給前來取藥的韓國百姓,開始的時候韓人還抱著恐懼和懷疑的態度,可是隨著有人率先領取解藥和食物,確認我並沒有欺騙他們,越來越多的韓人加入了領取藥物的隊伍,等到後半夜的時候,整個廣場上已經排滿了韓國百姓,其中夾雜著不少脫去軍服的士兵,我對待這些士兵和百姓一視同仁,這種懷柔之舉,讓韓人初始時候對我的恐懼漸漸褪去,對普通百姓來說,沒有什麼能比保住自己和家人的生命更加重要。他們的那點愛國之心在求生慾望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清晨時分,二十口大鍋仍然在接連不斷的烹煮著藥材,廣場上的韓人已經少了許多,我命令五千名士兵分成多組,帶上草藥逐一去拜訪韓人的家庭,一來可以防止百姓家中藏匿對我不利的賊子,二來可以確保每一個染上瘟疫的韓人得到及時治療。 至於韓國未曾來及逃離的各位官員,我讓手下將官逐一登門拜訪,將我的意思轉達與他們。焦信在正午的時候帶著韓王莫安遷和大將軍胡文邈兩人凱旋而歸。除了大約五千名韓軍餘部仍然在逃,由高□負責追擊,其餘的韓軍多數被俘。 第二百零三章 聽完焦信的稟報,我心情大悅,哈哈大笑道:「好!好!等高將軍回來我好好拾你們兩個慶功。」 焦信笑道:「功勞最大的乃是陛下,韓都是您攻陷的,我和高將軍並沒有做什麼。」 「最先攻入韓都的是我,不過功勞我卻不敢大包大攬。」 焦信陪著我笑了起來,他低聲道:「莫安遷已經簽下投降文書,陛下要不要見他?" 我冷笑道:「亡國之君,有什麼好見的?你讓人把胡文邈給我帶上來,我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人物。」 焦信點了點頭道:「陛下見見他倒是沒有什麼,不過千萬不要打收服他的主意,此人對莫安遷忠心的很,早已打定了以身殉國的主意。如果不是為了保護莫安遷,也不會被我們生擒活捉。即便是強留,也不過是一個後患,不如早日將他除去。」言語之中流露出想將胡文邈除之而後快的意思,看來這次在與胡文邈的對抗中,焦信嘗到不少苦頭。 我第一眼便對胡文邈產全了好感,此人身材高大,儀表堂堂,眉宇中充滿桀鰲不馴的傲氣,雖然身軀多處負傷,卻絲毫不損他英武之資。 左右武士想要讓他跪下,胡文邈倔強站立在那裡,一幅寧死不屁的模樣,兩名武士手持長棍向胡文邈走去,他們想要用長棍敲斷胡文邈的腿骨。 我使了一個眼色,讓武士們退了下去,微笑道:「果然一個忠義之士。」 胡文邈冷笑道:「既然落入你的手中,何須多說那麼多的廢話。給胡某一個痛快吧!" 我呵呵笑道:「胡將軍有件事我並不明白。莫安遷行事昏庸,任人惟親,這樣地君王你保他又有何用?" 胡文邈平靜望向我道:「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胡文邈身為大韓地臣子,大王在我的心中便有若我的父母一般。」 我欣賞的點了點頭,從案上拿起韓王莫安遷剛剛簽署的投降文書道:「現在你的主人已經主動向我投降,你以後該何去何從,想必心中一定明白。」 胡文邈微微一怔。從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並不相信莫安遷向我投降的事實。 我將投降文書向他扔了過去,胡文邈接過展開,當他看完文書,確信是莫安遷親筆所寫,禁不住落下淚來。 我淡然笑道:「你把他當成父母,可是他心中卻並未有你這樣的孩兒。」 胡文邈黯然將投降文書擲在地上:「你想對我說什麼?" 我對胡文邈早已生出憐才之心,一心想將他收為己用,真摯道:「有道是:良禽擇木而棲,胡將軍何必為了一個庸碌無為地君主而犧牲呢?" 「你好像並不明白。胡某乃是殉國並非殉主!"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殉國?我一向以為胡將軍乃是胸襟廣闊的一代名將,卻沒有想到胡將軍的眼光居然如此狹隘!中原八國原本就是一家,你為誰殉國?今日你死了,或許有人誇你忠義,等到天下一統之後,誰人會將你當成忠巨?" 「大丈夫立世,當求問心無愧,又何必顧及他人怎樣去想?」胡文邈的口氣依然強硬。 我歎了一口氣道:「知不知道我為何對你費了這麼多的口舌?" 胡文邀沒有回答。 我大聲道:「我一是欣賞你的忠義,二是憐惜你的才於,現在看來你只不過是愚忠罷了,只可惜了你空有一身本領,卻沒有施展的機會。」 胡文邈的目光突然閃爍了一下。我敏銳地察覺到了他內心的變化,語重心長道:「我早就聽聞你愛民如子,你既然可以關心韓國的百勝,為何不將這份愛心用諸於天下人地身上?" 胡文邈默然不語,似乎已經無言以對。 我語重心長道:「中原好比一棵參天大樹。八國乃是寄生於大樹之上的八根枝椏,天下萬民乃是這樹上的片片枝葉,胡將軍豈可被一葉障日,而忽略中原百勝血脈相連的事實呢?" 整個大廳內鴉雀無聲,我手下的將領不僅僅來自大康,還有不少是來自燕、齊等國的降將,我的這番話不僅僅是對胡文邈所說,也說到了他們的內心深處。 我起身緩步來到大廳的正中:「能夠將八國統一,讓百勝在一個平和安定地環境下生活,乃是我龍胤空今生最大的心願,有人會說我野心勃勃,那是不瞭解我地誌向,中原的版圖為何會不斷縮小,難道北方的胡人和南方地蠻夷真的如此強悍嗎?" 我環視眾將,然後用力的搖了搖頭道:「我們的將領一樣出色,我們的士兵一樣勇敢,為何過去的多年裡在胡人的面前競然變得不堪一擊?那是因為分裂,那是因為八國之間的內部紛爭所至,我對領兵打仗只是一個門外漢,不過我知道,一條支離破碎的防線根本無法撐起抵禦外族的重任!" 眾將的眼中全都流露出激動的光芒,我的話說出了他們的心聲。 我大聲道:「我從未有像現在這般緊張,從未有像現在這般感到沉重的壓力,你們都有不可多得的將才,你們的眼光不應該局限於眼前的戰爭中。」 我指向正北的方向:「想必大家已經知道,兩胡統一己經成為定局,拓拔淳照穩定胡國內部格局之後,他的目標必然是我們中原的肥沃土地,中原的內部紛爭,無論誰勝誰負,君主尚能善待他國之民,若是胡人侵入我們的土地,我們的百姓將何去何從?" 我絕非外故意做出這樣一副悲天憫人的嘴臉,我所說地一切都是自己一真實地想法。 胡文邈的目光第一次和我正面相遇。他忽然長長歎了一口氣道:「百姓在你的心目中果然如此重要?" 我重重點了點頭道:「百姓乃國之根本。沒有百勝哪裡來的國家?沒有百姓哪裡還有君主?百姓方才是我們的衣食父母,百姓方才是我們的主宰,胡將軍剛才的話說錯了,百姓仍在,你為何人殉國,你又為何人殉主?該說的我已經全部說完了,胡將軍若然還有為莫安遷殉難的打算,我決不會阻攔你!" 胡文邈唇角地肌肉抽動了一下,他忽然屈膝跪了下去「胡文邈跪得是天下的百姓,並非跪你!" 我呵呵笑道:「若是天下人都有胡將軍的這種情懷,我中原必將雄霸於天下。」 胡文邈又向著我恭恭敬敬的叩了三個響頭,大聲道:「陛下一席話點醒夢中人。」 我笑道:「胡將軍此拜又是為何?」 胡文邈道:「陛下有句話說錯了,陛下乃是萬民的主人,也是文邈日後的主人,文邈自然要拜見主人。」 我伸手扶起胡文邈,大聲道:「能得胡將軍實在是我的幸運啊1 莫安遷雖然向我俯首稱臣,可是仍然難逃一死。我本來並沒有殺他的意思,可是既然答應了焦信,要用莫安遷的首級為焦鎮期祭靈。自然不能夠反悔。 祭奠之日,我親自隨同焦信來到焦鎮期地靈牌前,焦信手刃莫安遷之後,跪拜在父親的靈前大哭不起。 我心中暗歎:「焦信終歸還是一個孝順的孩子。」 從狼刺手中接過酒杯,緩緩將美酒傾灑在靈前地黃土之上,想起昔日和焦鎮期並肩作戰的情形,心中一酸,忍不住流下淚來,若是焦鎮期仍然活在這個世上。我心中壓抑的好多事情會多一個人傾訴。 焦信祭拜之後,不敢打擾我的追憶,先行告辭離去。 我獨自坐在焦鎮期的靈前,一邊追憶往事一邊對著焦鎮期的靈牌飲酒。對於焦信的處理我實在是矛盾到了極點,從現在看來焦信好像並沒有謀反的跡象,可是隨著他聲譽和地位的提高,我漸漸感到了一種不安。 我第一次感覺到對焦信地掌控好像沒有太多的把握,若是任由他發展下去,終有一日他將成為我的心腹大患,這並非是我多疑,陳子蘇、高光遠、許武巨等人先後向我提出了警告,他們一定從焦信的某方面看出了跡象。 不知是空肚飲酒還是這幾日太過疲憊的緣故,我競然靠在供桌迷迷糊糊睡了過去,朦朧間卻看到焦鎮期緩步來到我地面前。 「焦大哥1我激動道。 焦鎮期微笑著點了點頭道:「公子,多榭你還牽掛著我!" 我喉頭一陣哽咽,忍不住落下淚來。 焦鎮期將面前的兩杯酒倒滿,和我共飲了一杯道:「公子是不是想殺福娃?" 我慌忙搖了搖頭道:「焦大哥哪裡話來?我從未如些想過……」目光和焦鎮期真摯的眼神相遇,我黯然歎了口氣道:「實不相瞞,我的確動過這樣的心思。」 「公子為何要殺他?」 「我擔心他會謀反?」 焦鎮期沉默許久方才道:「福娃想要謀反,也是因為公子的緣故 ?」 我微微一楞:「焦大哥可否說得明白一些?」 焦鎮期道:「福娃心中最看重的只有兩件事,一是成為統帥萬軍,橫掃天下的一代名將,還有一件事便是……」 一陣冷風吹過,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睜開雙目卻看到自已孤零零坐在焦鎮期的靈前,哪有其他人在。心中懊悔不已,剛才一定是焦鎮期托夢給我,自己若是再晚醒一刻,便聽到另外一件事了。 此時狼刺慌慌張張的向我趕來,我舒展了一下酸麻的四肢,起身道:「什麼事情?" 狼刺道:「大事不好了,鐵甲營統領傅力岳把韓國御史劉今城的女兒強搶走了。」 我不禁皺了皺眉頭,傅力岳乃是焦信手下最值得信任的猛將,也是焦信兒時的玩伴之一,可謂是戰功顯赫,在軍中擁有極高的聲譽。 作為征服者掠奪勝利果實的事情時有發生,這種事情不可能從根本上避免。 我低聲道:「這件事交給焦信處理,盡量將事態不要擴大。」 狼刺苦笑道:「主人,這次麻煩恐怕大了,劉倩兒是胡文邈的未婚妻。」 「什麼?」我此驚非同小可,這個傅力岳什麼人不好搶,偏偏要搶胡文邈的未婚妻,內心中迅速轉了干百個念頭,這件事究競是久有預謀還是湊巧發生? 我臉色陰鬱道:「狼刺,馬上帶我去看看1 事情的惡劣程度遠遠超出我的想像,劉倩兒不甘受辱,競然用金釵自盡,整個事件變得急轉直下,剛剛向我投誠的韓國官員一個個情緒激動,更大的危機潛伏在身後,胡文邈和那五萬降軍本來已經誠心歸順,這種事情的發生,讓我的一番苦心全部白費。 我心中實則惱怒到了極點,我一定要這件事的始作俑者付出慘痛的代價。 傅力岳被五花大綁的推到我的面前,高大的身軀佝僂著,顯然他已經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跪倒在地上低聲道:「罪臣傅力岳叩見吾皇萬歲萬萬歲。」 我面對傅力岳的時候反而平靜了下來,有些時候憤怒並不能解決問題,我的目光轉向焦信淡然道:「究競是怎麼回事?」 焦信恭敬道:「陛下,都怪微臣管教無方,才出了這種事情……」 此時殿外傳來悲慟的哭喊聲,卻是韓國御史劉今城到了,這是我刻意的安排。 我故意道:「門外何人啼哭?」 狼刺道:「韓國御史劉今城前來請陛下為他主持公道。」 我歎了口氣道:「焦將軍,傅力岳是你的手下,你以為這件事該怎麼辦?" 焦信故作為難的皺了皺眉頭:「陛下,巨不好說。」 我冷笑道:「何謂不好說?" 焦信道:「正因為傅力岳是我的手下,所以臣才不好說,無論臣提出怎樣的方法,都會有偏袒之嫌。」 我心中暗自惱火,這件事的確十分的棘手,對傅力岳若是處罰邊輕,勢必會讓這幫投降的韓國大臣心生怨言,會將我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費,可是如果我對傅力岳的處罰過重,又會讓我手下的眾將心寒,說不定有人會趁機煽動讓他們產生背離之心。這件事究競是不是一個陰謀,傅力岳做這件事的背後,究競有沒有更深層的陰謀和用意,焦信和這件事到底有沒有關係?一連串的問題困擾著我。 我冷冷道:「傅力岳,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競犯了何罪?」 傅力岳默然無語。 我怒道:「你強搶良家婦女,遏奸未遂,害死人命,御史劉今城雖然是韓國舊臣,可是他已經向我投誠,便和你一樣是我大康的臣子,更何況,她是胡文邈將軍的未婚妻子,你如引作為必將激起韓國舊臣和降軍的憤怒,天下人將如何看待我大康的將士?我口口聲聲對外宣稱我們是仁義之仟,你做出這種事情豈不是當面給了我一個耳光?" 傅力岳從我的言辭之中已經察覺到大禍將臨,嚇得面如土色,顫聲道:「陛下,臣知道錯了,可是臣只是想和劉家小姐聊上幾句,並沒有姦淫她的意思,更不想害死她……」 「住口1我拍案怒起,此人著實可惡,事到如今還強辭狡辯。「給我拉下去……」 焦信此時慌忙出列,跪在我面前道:「陛下,臣有幾句話想說。」 我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道:「有什麼好說的?" 焦信道:「陛下,傅力岳乃是大康不可多得的猛將。這些年來為大康地統一立下了汗馬功勞。」他轉向傅力岳道:「脫去你地外袍!" 傅力岳猶豫了一下。仍然將自已的外袍脫下,只見他赤裸的上身之上遍佈大大小小的傷痕。眾臣不由得發出一聲唏噓,焦信情真意切道:「這一個個的疤痕都是為大康所留,哪一場戰爭他都是率軍衝殺在最前從未退縮過。」 傅力岳忍不住熱淚盈眶,低聲哭泣起來。 我心中也不禁一件酸楚莫名,無論焦信此次的目的何在,傅力岳乃是我大康功臣的事實不可改變。 焦信道:「從官位來說,傅力岳是我的屬下,從私交來說。他是我自由相交地朋戒,這件事他的確做錯了,可是我相信傅力岳初始的出發點決不是要害死劉倩兒,陛下,請你念及他過去的功勞,將他的這顆頭顱暫時留在頸上,給他一個戰死沙場的機會……」 傅力岳大聲哭號起來,接連不斷的在我面前叩頭,額頭之上鮮血淋漓:「陛下。罪臣並不怕死,可是臣不甘心這樣去死,陛下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堂堂正正的死去!" 我環視眾臣,他們一個個垂下頭去,這件事無論是不是一個陰謀,其發展的結果已經讓我難以操縱。我若是殺了傅力岳,或許可以贏得這幫降臣地尊敬,可是我卻會喪失手下人的忠心。 此時一名武士慌忙上來稟報道:「陛下,剛剛收編的那些韓國降軍鬧了起來,和我方地軍隊發生了衝突。」 我用力握緊了雙手。 門外不斷傳來劉今城的哭號之聲,我原本想讓他進來當場歷數傅力岳的罪狀。可現在我卻有些猶豫了。 焦信低聲道:「被俘降軍共有五萬之多,若是不及早鎮壓只怕會越鬧越大,臣願領軍速去平息騷亂。」 此時又有武士前來稟報道:「陛下,胡文邈將前來求見!" 我也是微微一征,胡文邈自從這件事發生之後。一直保特沉默,現在方才現身,卻不知心中是怎樣打算的? 我點了點頭道:「宣他進來。」 胡文邈緩步走入大殿,目光之中充滿悲憤之色,冷冷掃視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傅力岳,屁膝向我行禮道:「巨胡文邈叩見陛下!" 「免禮!" 胡文邈仍然跪在地上道:「陛下,騷亂之事臣己經查出,乃是副將朱川唆使,臣已經將他捆縛在門外等候發落。」 我心中大奇,按照胡文邈的說法,騷亂應該已經被平息下去,他在這種時候仍然能夠保持頭腦清醒,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將才。 我歎了一口氣道:「此事原怨不得他,胡將軍你把朱川放了吧,只要日後他們不再生事,今天的事情,我既往不咎。」 「多謝陛下!" 我又道:「劉小姐地事情我聽說了,還望胡將軍節哀順變。」我故意說出這樣的話,目的是想看看胡文邈究競作何反應。 胡文邈露出無比傷感的神情:「陛下,此事臣已經不想再提,肇事者既然是焦將軍的屬下,想必焦將會給胡某一個公道。」 焦信面色微微一變,眾目睽睽之下,胡文邈將這個包袱摔給了他,他即便是想推脫也不能夠。 我點了點道:「胡將軍說地是,焦信你看看該如何處置吧!" 焦信再無退路,怒視傅力岳道:「傅力岳我平日是怎樣約束於你?你今日卻為何做出這等事來?你雖然無害人之心,可是別人卻因你而死!" 他轉向我道:「陛下,臣以為當免去傅力岳的官職,重責一百軍棍,讓他為劉小姐抬棺入殮,以儆傚尤。」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聽出焦信在包庇傅力岳,可是多數人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滿,畢競大家還是站在傅力岳的立場上,殺掉一個如此勞苦功高的將領,誰都不想見到。 所該人都在看著胡文邈的反應,沒想到胡文邈卻長長歎了一口氣道:「此事的前因後果我清楚地很,他雖然對倩兒意圖不良。可是並未有殺害她地心思。一百軍棍懲罰有些過重了。」 些言一出,所有人都呆在那裡,連我都沒才想到胡文邈會這樣說話。 胡文邈道:「我也是領軍之人,這樣的事情我也曾經歷過,若是當真打他一百軍棍,只怕他日後再也帶不得兵,打不得仗,對一個將領來說,和殺他已經沒有任何的分別。倩兒之死他雖然難逃罪責,可是也怪倩兒命淺福保」他轉向焦信道:「焦將軍懲罰他五十軍棍就是,日後再有同樣的事情,定斬不饒,至於抬棺入殮,我想更是不,倩兒在泉下只怕也不想見到此人的面孔。」 胡文邈短短的幾句話已經將所有人的同情人轉到了他的一方,此人在這種情況下能夠領全大局的確難能可貴。 焦信呵斤傅力岳道:「還不快向胡將軍陪罪1 傅力岳向胡文邈跪拜,胡文邈卻轉過身去:「陛下,臣要去料理倩兒地後事。先行告辭了……」 我留意到焦信的目光之中掠過一絲不安,在我看來他分明感覺到胡文邈今日的表現,絕非心中的真實表現。 胡文邈今日的表現卻讓我對他又看重了幾分。這是一名有能力和焦信抗衡的將領,他今日的隱忍,必有他日的圖謀。 劉倩兒的靈堂並沒有設在劉府,而是設在了胡文邈地家中,兩人雖然沒有正式成親,可是胡文邈完全以亡妻的禮儀來對待她。 胡文邈也沒有想到我會親自前來祭靈,,慌忙迎出靈堂之外,我扶起他,先來到劉倩兒的靈前上香。 從胡文邈浮腫地雙目來看,劉倩兒的死對他的打擊相當大。 我揮退眾人,營造了一個和胡文邈單獨談話的空間。 「胡將軍,我今日來此便是當面向你表達歉意。」 胡文邈搖了搖頭道:「陛下無需這樣說,胡某的胸襟也非陛下想像的如此寬闊。」 我凝視胡文邈,靜靜期待著他的下文。 胡文邈道:「陛下。倩兒乃是文邈生平至愛,文逸不會讓她蒙冤枉死。」 我低聲道:「既然如此,你當日在朝堂之上,為何不據理力爭要求將傅力岳繩之於法?" 胡文邈道:「陛下,臣雖然愚魯,可是有些事情我看得清清楚楚,若是傅力岳被處死,我們這幫韓國舊臣日後的境遇只怕更為淒慘,更何況傅力岳雖然一手逼死了倩兒,卻並不是真正的元兇。」 我內心一震,望向胡文邈道:「你說什麼? 胡文逸道:「自倩兒死後,臣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可是讓臣這樣群死,巨並不甘心。」 我點了點頭道:「此間沒有他人在場,有什麼話,你便對我直說。」 胡文邈道:「害死倩兒地乃是焦信1 我雖然已經有了準備,心中的震撼仍然到了極點,胡文邈果然目光犀利,一眼便看出了真相所在。 胡文邈道:「臣雖然領兵作戰,不如焦信,可是難得他看得起我,將我當成了他生平的對手,所以他想殺掉我。」 我默然不語,當初胡文邈被俘之時焦信便向我提出過這件事。 胡文邈道:「他應當沒有想到我會投降,表面上看起來害死倩兒只是偶然事件,可是處理不當卻是一個大大的禍端,陛下想必應該已經考慮到,殺死傅力岳勢必引起手下眾將心寒,不殺傅力岳又會讓我們這幫韓國舊臣不滿。」他停頓了一下又道:「臣權衡再三,我們這些韓國舊臣的地位勢必無法與大康功臣相比,陛下若是必須做出捨棄,我們便會成為被捨棄地一方。」 我靜靜看著胡文邈,此人的智慧絕不在焦信之下。 胡文邈道:「五萬韓軍俘虜,剛剛被收編,外界的一切消息都己經封鎖,他們怎會知道倩兒的死訊?一定是有人故意將此事宣揚出去,引起不滿,挑動騷亂,局面若是繼續發展下去,最後的結果必然是鎮壓,這五萬韓軍士兵的鮮血必將無謂流淌,原本平靜的局勢會再度陷入緊張之中。臣不想看到這樣的局面,所以才會主動放棄對傅力岳的制裁。」 我低聲道:「胡將軍對我說這些話,不怕我降罪於你嗎?」 胡文邈道:「臣不怕,因為臣剛剛便說過,倩兒死後,臣便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臣最恨的乃是焦信,臣只要有一口氣在,必然要向他討回這個公道。」 我皺了皺眉頭道:「胡將軍,你忘了我對你說過的話了嗎?」 「臣沒忘,臣會為陛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可是臣知道,臣今生復仇唯一的希望便在陛下身上,普天之下能夠對付焦信的唯有陛下一人,他雖然是個不可多得的將才,可是他並無容人之量,倩兒之事,不但是他想害我那麼簡單,只怕他還是對陛下的試探。」 我冷笑道:「他向來忠心對我,只怕沒有你說得這樣複雜。」 胡文邈道:「既然是這樣,陛下為何不乾脆利落的殺掉傅力岳還臣和天下萬民一個公道?" 我唇邊的肌肉沒來由的抽搐了一下。 胡文邈道:「陛下若是殺掉了傅力岳,只怕會使許多的將領生出向背之心,這才是焦信的高明之處。」 我冷冷道:「天下尚未統一,你們一個個心中想得卻是釣心斗角之事,真讓朕心寒透頂。」 胡文邈跪在我面前道:「陛下,文邈今日的這番話,永遠不會在他人面前提起,這樣的念頭,陛下一統天下之前,文邈也不會想起。文邈向陛下發誓,一統天下之前,若是文邈有絲毫報復之念,讓文邈永世不得超生。」 他含淚道:「若是焦信永遠沒有反叛之意,文邈永遠不會再提復仇之事,若是他日他有反叛之念頭,求陛下給我一個親手對付他的機會。」 我凝視胡文邈悲痛欲絕的眼眸,突然明白,為劉倩兒復仇乃是支持他活下去的力量,除了我他再也沒有復仇的任何機會。 此時我卻想起夢中焦鎮期沒有說完的那件事,焦信在感情方面和胡文邈是何其的相似,兩人都是一樣的執著,焦信對綠珠的那份感情是不是已經變淡?我馬上就否定了這個想法,焦信只怕從未改變過對綠珠的感情,他生命中另一件重要的事情便是綠珠,這個想法讓我不寒而慄,胡文邈為了劉倩兒可以如此隱忍,焦信會不會也是一樣? 我有些疲憊的歎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胡文邈的肩頭道:「若是你和焦信同時攻打齊國,你以為你們誰會先攻下齊都呢?」 胡文邈給了我一個充滿信心的答案:「我領兵作戰雖然不如焦信,可是他能夠做到的事情,我同樣可以做到1 第二百零四章【願違】石章魚 三月之期轉眼便至,高光遠果然不負我所托,用煤炭將整個死谷堵塞起來,因為有了上次的經歷,這次前往繆氏寶藏,我不但帶足了兵馬,還將唐昧、車昊、阿東這些好手召集而來,除此以外我還讓人將擅長機關之術的諸葛小憐請到這裡,看看他能不能揭穿繆氏寶藏的真相。 平心而論,我雖然答應了采雪的請求,可是心中仍然存在一絲奢望,希望能夠將她強行挽留下來,否則也不會預先做出如此周密和詳盡的安排。 諸葛小憐圍繞繆氏寶藏觀察了多遍,又參照連越繪製的地下圖紙,審視許久,方才歎道:「這圖紙和外面的結構絲毫絲毫沒有契合之處。」 連越紅著臉道:「我只能做到這樣了,裡面的機關千變萬化,兩次所見到的居然完全不同。」 諸葛小憐道:「真沒想到世上竟然有如此紛繁複雜的機關,我想實地查看一下。」 我搖了搖頭道:「明晚之前,大家最好不要輕舉妄動。」明日夜晚是我和采雪約定的最後期限,我不想中途發生變故。 連越走後,我方才向諸葛小憐道:「諸葛先生,你相不相信這地上另有乾坤,居然可以看到天地萬物,風霜雨雪?」 諸葛小憐的目光專注在夜空之上,其中充滿驚奇和激動之色:「公子有沒有發現,死谷上方的天象與外界截然不同。」 我學著他的樣子向空中望去,卻看不出任何的玄機。 諸葛小憐道:「此間一定隱藏著一個極大地秘密,發生任何地事情都不足為奇。」 此時高光遠前來見我,我不想打擾諸葛小憐的靜思,和高光遠來到前方的小丘之上。 高光遠笑道:「陛下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只等交易時刻來到。」 我低聲道:「兵馬是否都已經埋藏好了?」 高光遠點了點頭道:「我們的人數在五萬左右,將整個死谷團團包圍,只要有任何異動,便可以將這裡踏坪。」他向我靠近了一些,充滿迷惑道:「陛下所說的交易方究竟是誰?」 我笑道:「明日你便會知道了。」 連越和車昊二人有些慌張的向我們的方向走來。 兩人向我行禮之後,車昊道:「主人,死谷的東南角忽然出現一個巨大的坑洞,上面地煤炭不斷向下陷落。」 「什麼?」我心中不禁駭然,明明說是明晚才交易,怎麼現在便開始收取我的煤炭,照這樣下去到交易之前,豈不是仍然無法填滿死谷? 高光遠道:「我們在死谷外面仍然備有不少煤炭。」話音未落,突然聽到一聲轟然巨響,死谷之中又出現五六處塌陷的孔洞,煤炭源源不斷的向下陷落。 連越道:「今次麻煩了,看來有人要反悔了。」 我望向遠處的黃金圓形建築,卻見那個巨大的黃金穹頂,似乎比先前明亮了許多。 我用力抿了抿嘴唇,心中紛亂到了極點,看來采雪並不願意我和相見,打算直接離開此地。 高光遠道:「陛下,要不要將煤炭點燃?」 我心情煩悶的搖了搖頭。 卻聽遠處諸葛小憐高聲道:「是了,這些洞口乃是對應北斗七星的位置1 我們一齊向諸葛小憐身邊趕去,諸葛小憐手指那金色圓形建築物道:「那座建築絕非是繆氏寶藏。」 「諸葛先生此話怎講?」 諸葛小憐將手中的羅盤緩緩放下,指向正東地方向道:「死谷的東方是否有水?」 高光遠在此地多時,對死谷附近的環境極為熟悉,點了點頭道:「諸葛先生說得不錯,那裡有一面小湖。」 「小湖方才是繆氏寶藏地中心所在。」 這時候死谷之中陷落的七個巨大孔洞之中猛然噴出沖天的火焰,將整個死谷映照的通紅一片。 我果斷下令道:「阿東,你率領兩千人堵住死谷的入口,如有任何人從這裡出入,一律給我拿下,其餘人等隨我前往東邊的小湖。」 小湖距離死谷大約五里左右,遠遠便看到湖面之上閃爍著七色變幻的光芒。我下令手下士兵將小有沒有團團包圍了起來,腳下的細沙異常灼熱,伸手抓起一把細沙,方才發現沙子呈現出紅色。我心中暗暗稱奇,那日我落入地宮之中,曾經到過一面被紅沙圍繞的月牙湖,沒想到這裡地沙子和那邊一樣,只不過這面小湖乃是圓形和那晚所見迥然不同。 湖面上的光芒閃爍不定,周圍的溫度卻不斷提升起來,看到眼前怪異的景象,高光遠不禁有些擔心,低聲道:「陛下,臣覺得這裡有些不對,為了您的安全起見,陛下還是先離開這裡再說。」 我毅然搖了搖頭,心中早已定了主意,無論如何我今晚都要再見到采雪一次,否則只怕我今生今世再也無法和她相見。 小湖地水面明顯的上升了許多,諸葛小憐時而關注天象,時而讓人向他匯報水面不漲的速度,面上的神情變得越發凝重。 據死谷方面來人匯報,死谷之中堵塞的煤炭已經熊熊燃燒了起來,至今仍然沒有看到任何人從谷口出入。 我內心中不禁慌亂了起來,若是采雪他們仍然呆在死谷之中,這場大火會不會殃及到他們?若是他們當真葬身火海,我豈不是一手將他們害死?一顆心被反覆煎熬著,讓失去了往日的鎮靜。 諸葛小憐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安,低聲道:「死谷本是死門,這面小湖才是生門之所在,陛下不必擔心。」話音未落,伴隨著一聲驚天巨響湖面之上一道水柱沖天而起,在七色光環的映照下顯得格外瑰麗。 我們下意識地向後方閃去,天空中無數水滴向我們地頭頂灑落,湖水開始緩慢旋轉了起來,在湖心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 死谷方向又接連傳來爆炸之聲,腳下的地面都因為這劇烈的爆炸而不斷震動,許多士兵的臉色都變得煞白,他們從來沒有經歷過如此駭人的場面。 諸葛小憐大聲道:「這其中的諸般佈局,的確是一個陣法。」他低聲吟道:「乾、兌、火、雷、風、水、艮、坤。。。」目光牢牢盯在漩渦的中心:「錄哉妙哉,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其中竟然蘊含著千變萬化,天下間竟會有如此地高人1 我心中暗暗苦笑,眼前的一切八成是曹睿那個老怪物所為,這其中的奧妙自然不是普通人所能夠理會的到。 諸葛小憐回望死谷的方向,而後又望向天空,最後方才落在小湖之上,喃喃低語道:「不對。。。這艮位好像有些不對。。。」 我不敢打擾他的沉思,默默注視著諸葛小憐的表情變化。 「難道是我錯了?」諸葛小憐已經完全沉醉其中。 唐昧在我身邊低聲道:「陛下,那藍光好像就快消失了。」 我抬頭望去,果然看到七彩光芒之中藍光漸漸黯淡下去,眼看就要消失。 諸葛小憐緊握雙拳道:「是了,艮位之中有極大缺陷,而它卻非門戶。」 地面猛然震動了起來,猝不及防中,多名士兵失去平衡摔倒在地,諸葛小憐坐在輪椅之上,也被巨震掀翻在地。 我距離他最近,慌忙上前扶起他,此時卻見湖水暴漲開來,驚濤巨浪從湖面上升騰而起,向四周席捲而來。 諸葛小憐大聲道:「馬上離開這裡,大家保護陛下向正北方向撤退。」 地面的震動越發劇烈,抖動之中,腳下的地面突然裂開一個個巨大的縫隙,數名不及逃離的士兵從裂縫之中掉了下去,轉眼之間那裂縫又重新合攏,在自然的力量面前,我們顯得如此彷徨無助。 諸葛小憐所指地正北方乃是一座山丘,我們跌跌撞撞的逃到山坡之上,回身望去,只見小湖之上巨浪滔天,不遠處死谷卻是烈火熊熊。 天空中突然變得陰雲密佈,星月早已無影無蹤,濃重的雲層盤旋聚集,在空中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這漩渦不斷的緩慢下降。 湖水旋轉的速度越來越疾,上方雲層彷彿被漩渦所吸引,中心的尖端指向湖水漩渦的正中位置。 無數條閃電圍繞雲層跳躍,彷彿有萬千條金蛇躍動其中。 諸葛小憐低聲道:「漩渦的中心乃是坤位,此陣地出口便在那裡1 我內心中沮喪到了極點,看來今生今世再也無法見到采雪和玄櫻,自己竟然一手將愛人送走。 強烈的光芒從漩渦的中心透射出來,將整個天地映射的金黃一片,我們全都抵受不住強光的照射,紛紛閉上了眼睛。 即使閉上眼睛也能夠感受到那份強光地刺激,過了許久,耳邊響起更大的一聲爆炸,灼熱的氣浪從死谷的方向撲面而來,空氣中充滿著煙塵和硝煙的味道。光線好像黯淡了一些,我嘗試著睜開雙目,只看周圍到處瀰漫著迷霧,隱約或以看到數點光華。 諸葛小憐的聲音在我身邊響起:「濃霧消散之前,大家不可輕舉妄動。」 胸口突然感到一陣隱痛,我駭然掀開衣襟,卻看到采雪那個吻痕,色彩變淺了許多,不知怎麼,我突然產生了一種極為不祥的預感,采雪該不會出了什麼意外。 兩個時辰之後,眼前的濃霧方才慢慢散去,遠處的天空露出了一絲青灰之色,看來距離黎明已經不遠。 死谷的方向飄出縷縷黑煙,想來是未完全燃燒的煤炭所致,小湖那邊的變化更是驚人,湖水在一夜之間竟然完全乾涸,小湖的底部呈現在我們的面前。 湖底並非是沙地,乃是一個用金屬鑄成的巨大建築群,晨光下閃爍出冰冷生硬的深沉反光。我從未見過這樣風格的建築,如此規模宏大的建築群竟然完全用金屬鑄成,在我看來更是不可思議。 諸葛小憐的驚奇不在我之下,他讓身邊的武士推著自己向湖底走去。 我本想和他一起前行,可是胸口的痛楚卻越來越劇烈,耳邊彷彿聽到采雪痛苦無助的呻吟聲。 我的右手顫抖的摀住心口,內心卻不爭氣的加速跳動起來。 我幾乎可以斷定采雪一定出了事情,轉身怒吼道:「所有人給我聽著,馬上搜遍這片建築的每一個角落1 諸葛小憐停下腳步,猛然轉過頭來,大聲道:「陛下,千萬不可如此。這裡機關重重,若是任由將士闖進去,只會造成無畏的犧牲。」 我大步走到諸葛小憐的面前,用只有他能夠聽到的聲音低聲道:「我。。。聽到采雪在向我求助,她一定出了事情。。。」 諸葛小憐滿面愕然道:「陛下是說。。。采雪姑娘在。。。」我重重點了點頭。 諸葛小憐的目光轉向湖底的方向,許久方才歎了一口氣道:「可是我仍然沒有找到正確的入口,坤位和艮位究竟哪一個才是?」 我斷然道:「艮位1 諸葛小憐詫異道:「陛下為何如此斷定?」 我低聲道:「你相不相信這世上有心靈感應的事情?」 諸葛小憐沒有回答,可是我知道他心中定然是不信。 我舉步向艮位走去,諸葛小憐喚住我道:「陛下,還是我帶人在前方引路。」 我們沿著紛繁複雜的道路向前方走去,五十名士兵在諸葛小憐的指點下,在前方小心翼翼的開路,每到地形複雜之時,即使是諸葛小憐不能夠斷定如何前進,我的耳邊總會響起采雪求助的聲音,事實證明我的每一次決斷都是正確的。 諸葛小憐的目光中充滿了詫異,他終於開始相信真的有神靈在冥冥之中指引著我。 五扇巨大的鐵門擋住了我們的去向,諸葛小憐果斷的排除掉其中的三個,剩下的兩個讓他再度陷入無所適從之中,而我此時卻已經聽不到采雪的呼救聲。 諸葛小憐道:「這五扇門都可以打開,可是其中只有一扇通往生路,若是開錯了一扇,這五扇門便會完全成為死路,我們便再也沒有進入的機會。」 我心中默默祈求道:「采雪!給我指引吧1耳邊卻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音。 我揭開衣襟,卻見采雪留下的那個唇印再度紅潤了起來,我走向其他的門前,卻發現唇印的色彩黯淡許多,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陣欣慰,采雪仍然在等待我的到來。我迅速作出了決斷,指向最初的那扇鐵門道:「就是它1 十名武士合力將鐵門緩緩推開,一個巨大的洞口出現在我們的面前,諸葛小憐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陛下的判斷是正確的。」 兩百名武士在最前方開路,諸葛小憐率領一百名武士緊隨其後,我在連越、車昊以及兩百名武士的護送下跟在諸葛小憐的後方進入洞口,這是我力排眾議,堅持前往的結果。 火把將整個甬道照射的異常明亮,兩旁的牆壁上雕刻著精美的浮雕,向來對此癡迷的我,現在卻沒有任何的心境駐足欣賞。腦海中始終晃動著采雪的倩影,若是采雪出了什麼事情,我自問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 前方突然響起武士的驚呼,我心中驟然緊張起來。 一個受傷的老者渾身血污的躺在那裡,我湊到近前,卻發現那老者竟然是魔門四大長老之一的曲招軒。 曲招軒看到我,目光猛然明亮了起來,嘶聲道:「龍胤空。。。」 「大膽1眾武士聽到他直接喚我的名諱齊聲怒斥。 我示意眾人退了下去,來到曲招軒面前,曲招軒伸手抓住了我的臂膀,我此時方才看清他地胸口上有兩個血洞,鮮血仍然在汨汨流出。以他一身出神入化地武功,天下間已經很少有人能夠傷他,卻不知是誰能有如此卓絕的武功。 「去。。。救公主。。。」曲招軒竭盡全力道。 我已然猜測出他口中的公主定然是采雪,剛才的擔心終於被證實,我高聲命令道:「馬上給我衝進去1 曲招軒緊緊抓住我道:「不行。。。前方的通道,除了我們本族之外。。。只。。。只有修行無間玄功的人可以通過。。。他們若是繼續前進。。。只會觸發這裡的機關。。。引起。。。爆炸。。。」 曲招軒向我手中塞入一顆圓形的綠色晶石:「它。。。會指引。。。你。。。」話未說完,頭顱已經低垂下去,我探了探他的鼻息,再也感受不到他地任何呼吸。 「陛下!你要三思1諸葛小憐聽到我和曲招軒的全部對話,他低聲勸阻我,可是看到我堅毅的眼神,已經明白無論說什麼都不可以更改我的念頭,黯然歎了一口氣道:「她對你果然如此重要?」 我用力點了點頭道:「我若是不去救她,我會後悔終生。」 走入前方朦朧的藍光之中,身邊的空氣彷彿被頓時抽乾。我此時方才明白曲招軒那句話的真意,無間玄功的吐納方法,可以讓我在這樣的環境中自如地呼吸。 綠色晶石上閃爍的奇異光芒為我指引著前進的路線,約莫走了半里多路程,我地眼前豁然開朗,這是一座用水晶構築成的大廳,置身其中,宛若來到一個晶瑩剔透的世界。 這看似純潔的空間裡,卻充滿濃郁的血腥。 曹睿和袁天池的身體漂浮在半空之中,兩人合力在與空中一名白髮老者相抗衡。 我從未見過那名老者,可從眼前的形勢來看,這名老者便是殺害曲招軒的兇手。 三人的身軀在空中緩慢地旋轉,一團色彩各異的光環圍繞著他們飛速旋轉。 曹睿的表情顯得相當錯愕,我的出現顯然超乎他的意料之外。 我並不關心他們地戰局,采雪和玄櫻才是我最為牽掛的。 水晶大廳的正中,擺放著十餘個透明的水晶盒,我從其中發現了采雪和玄櫻的身影。我難以抑制內心的激動,大聲呼喚著采雪的名字衝了過去,可是那水晶盒之上,沒有任何的縫隙,她們二人彷彿被凝固在其中,我拚命在上面拍打,兩人彷彿已經進入了沉睡之中,沒有任何的反應。 曹睿和袁天池同時發出一聲慘呼,他們的身軀倒飛了出去,重重撞在牆壁之上,那白髮老者身軀宛如鷹隼般從半空之中猛然向采雪的方向掠來,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柄烏沉沉的鐵劍,雙手高舉過頂,合力向采雪劈去。 我心中大駭,若是讓他劈中水晶,采雪定然會香消玉殞,情急之中,我顧不上考慮自己是不是他的對手,抽出腰間的長刀,虎吼一聲凝聚全身功力迎了上去。 刀劍相交,我手中長刀被老者的長劍立時斬為兩段,鐵劍來勢不歇,在空中一個巧妙的變化,改劈為刺,準確無誤的刺中了我的心口。 袁天池發出一聲驚呼,我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難道我的生命就這樣輕易結束? 冰冷的劍鋒刺入了我的肌膚,在難以名狀的恐懼之後,我馬上感受到自己仍然活在這個世界之上。 劍鋒刺入肌膚的地方變得異常的明亮,紅色的光芒從我心口透射出去,這一劍所刺中的位置正是采雪留下唇印的地方。 鐵劍雖然無法刺入我的身體,從劍身上傳來的巨大力量仍然將我向後推去,我的後背重重撞在水晶盒上,我清晰的感受到水晶盒片片碎裂的聲音,老者的唇角露出一絲殘酷地冷笑,他將力量通過我的身體轉嫁到身後的水晶盒上。 心口的光芒變得黯淡了下去,劍鋒向我的體內又推進了一步。 一雙溫柔的手臂從我的身後緊緊抱住了我的身軀,本已黯淡的光芒再度變得熾熱而強烈。 內心中湧起無限的勇氣,我所有地潛力因為采雪的出現被完全激起,若是這一劍刺穿了我的軀體,采雪和我一樣難以倖免。 老者的眼神中忽然流露出一絲猶豫,鐵劍凝滯在我的胸口並未繼續前進。 與此同時曹睿和袁天池再度衝向他的身後,老者調轉鐵劍的方向,試圖橫掃向曹睿和袁天池的胸腹。然而鐵劍彷彿和我成為一體,那老者費勁全力,竟然無法將鐵劍抽離我的體內。整柄鐵劍已經被我身體發出地光芒所籠罩,老者的臉上的表情詫異到了極點。 曹睿把握住這千載難逢的良機,一拳擊中老者地後心,幾乎就在同時,袁天池凝聚全身功力的一掌,也擊中了老者的軟肋。 老者面部的肌肉因為痛苦而扭曲,迅速棄去鐵劍,一聲低吼,雙拳分別襲向曹睿和袁天池,隨著一聲怦然巨響,三人的身體全都倒飛了出去,重重摔落在地上。 老者口中鮮血狂噴,慘然笑道:「他。。。他竟然。。。修習過無意玄功。。。」 曹睿的後背靠在牆壁之上,只有依靠身後的支撐,方才保證自己沒有跪倒在地上,袁天池卻早已昏迷了過去。 曹睿冷笑道:「祖狂嘯。。。你認命吧。。。」 我心中一驚萬萬沒有想到眼前這位老者,就是曹睿口中的那個魔門的創始者祖狂嘯,也就是後來地空空真人。曹睿曾經說過他早已死去,卻沒有想到他仍然活在這個世上。 身後的采雪忽然放鬆了我的軀體,嬌軀向地上倒去,我慌忙將她抑在懷中。 祖狂嘯淒慘笑道:「小子,我並非敗在你的手中。若非我看到你對她的真情,心生憐憫,此刻你已然死了。」 采雪依偎在我地懷中,依靠我的支持方才站住,輕聲道:「經過了這麼多年,祖先生心中為何仍然。。。放不開。。。那段往事。。。」 祖狂嘯聲音突然變得尖利起來:「我自然無法忘記,若是他在你的面前死去,你會忘記他嗎?」 采雪看了看我,掩飾不住目光中的無限情意,一時間無法回答祖狂嘯的問話。 祖狂嘯道:「我無非是愛上了一個尋常的女子,你們卻對我步步進逼,是你們奪去了她的性命,是你們讓我在這世上孤孤單單的痛苦千年。」 曹睿無力道:「害死她的是你自己。。。若非你有圖霸天下的野心。。。她怎會死掉?」 祖狂嘯神情黯然道:「你說得不錯。。。是我害死她的。。。」他目光凝視采雪道:「公主。。。你比我更有勇氣,若是當年我不惜犧牲體內的元能,我的愛人便不會死。。。」 我心中一驚,從祖狂嘯的這句話中我隱然覺察到有所不妥。 曹睿黯然歎了一口氣道:「為了他,公主竟然放棄了一切。。。」 祖狂嘯卻哈哈大笑了起來:「曹睿,你今生今世都不會懂得情為何物,即使是你繼續活上千年萬年,也只不過是孤獨一世。」 曹睿黯然不語。 采雪無力靠在我的懷中,聲音變得虛弱之極:「曹先生。。。只怕我。。。我是無法隨你去了。。。」 曹睿目光之中失落之極。 采雪從腰間抽出一柄尖銳鋒利的小刀,輕輕撕開我的衣襟,柔聲道:「公子,采雪要做一件事。。。」 我點了點頭,我相信采雪絕不會害我。 采雪將小刀小心的刺入我心口的劍創之中,疼痛讓我的額頭冒出了冷汗,采雪道:「我曾經將一幅星空圖留在你的體內,我捨不得你。。。期望有一天,你能夠去找我。。。」 一枚宛若黃豆大小散射著紅色光暈的晶體被采雪小心的取了出來,我近乎虛脫的向下倒去,采雪緊緊擁住我的身軀,垂淚道:「終有一日,我會去找你。。。」 我的記憶突然變得模糊,朦朧中只聽采雪說道:「玄櫻乃是純陰之身,你將此物植入她的腦海之中,她自然可以帶著你們回去。。。」 我彷彿進入了一個無窮無盡的夢境,夢境中,我赤裸著軀體站在清澈的湖水正中,仰首天空純淨高遠,看不到一絲雲彩,垂下頭去湖水清澈見底,湖底全是潔白的細沙,除了我以外再也看不到其他的生命,我在哪裡?現實還是夢境?活著還是死了? 「陛下1一個個焦慮的聲音在我的耳邊大聲呼喚著,我緩緩睜開雙目,看到我忠實的手下圍攏在我的身邊。 「陛下你終於醒了1向來不輕易表露感情的諸葛小憐也喜極而泣。 「我在哪裡?」我充滿迷惘道,腦海中竟然變得空空蕩蕩。 「陛下,你仍然在佛謁山,你已經睡了整整三個日夜1 我這時候才想起自己進入通道的事情,可是以後發生的事情無論我怎樣努力,卻始終無法想起。 我舉目向前方望去,卻見小湖之中碧波蕩漾,四周青山環繞,和我先前的印象竟然完全不同,茫然道:「我怎會在這裡?」 諸葛小憐道:「陛下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緩緩搖了搖頭道:「你莫要問我,我已經不記得了。。。」 不知不覺回到康都已有半年,我們在小湖中看到的一切宛如人間蒸發一般徹底消失。諸葛小憐曾經讓人仔細搜查過湖底,原本看到的金屬建築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死谷中的黃金卻仍然留在那裡,這筆巨額的財富成為大康經濟騰飛的基矗 每個人都看出我的鬱悶,愛妻們想盡辦法替我開解,可是我卻始終無法抹去心頭的那絲隱痛,走入通道的所有事情,全都被我遺忘,我不知道采雪是不是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或許我永遠無緣和她相見。 我凝望著空中翻騰飛舞的雪花,這應該是康都今年的最後一場雪。春雪無聲,萬籟俱寂,不知為何我卻想起了當初和采雪相逢的那個夜晚,內心感到一陣隱痛。 右手習慣的撫摸向胸口的位置,不知為何采雪留給我的唇印竟然會消失,一切都是在我走入湧道之後的事情,而我卻偏偏不記得了。 終章【月圓】 楚兒悄然出現在我的身後,柔聲道:「外面這麼寒冷,你卻穿得如此單薄,若是凍病了,豈不是天下人的不幸?」將帶來的外氅為我披上,我笑了笑,將楚兒攬入懷中:「謝謝你了。」 楚兒道:「你若是有什麼心事,便說出來好嗎?姐妹們看到你現在終日鬱悶不樂,大家心中也是一樣的難過。」 我歎了一口氣,伸手緊了緊外氅,撫摸上面的七彩刺繡,岔開話題道:「一看就知道是延萍的手藝,宮裡面也只有她能夠繡出這樣的圖案。」忽然想起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她,低聲道:「最近我怎麼沒有見過她?」 楚兒道:「延萍病了,已經向我告假,回家中休養,說起來已經有三個月了,這件袍子是她前日托人送來的。」 我點了點頭,此時剛巧易安為我送茶過來,我向易安詢問延萍的病情,沒想到居然加重了。 我自小便由延萍和易安兩個照顧,早已將他們兩個視為親人,聽說延萍病重,心中著實放心不下,喚上易安,隨我一起前往位於東條大街的延萍寓所去探望她。 此時已近黃昏,大雪仍然沒有任何停歇的跡象。縱然如此,街道兩旁的商舖仍然熱鬧非凡,到處都洋溢著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不知不覺中,康都已經恢復了昔日經濟、政治中心的地位,成為天下人影像的都城,政局的穩定,促使其他各國的客商蜂擁而至。再加上我從死谷帶回地大量黃金,大康地經濟在短期內得已高速的發展,事實上已經成為中原的真正霸主。 我本想首先滅掉齊國,可是齊王荊封同竟然被我的聲勢嚇破了膽子,派來使者前來結盟,暗地卻透露出俯首稱臣的念頭,兩國之間的談判正在順利進行中,放眼中原,我僅僅剩下漢國這個唯一的敵人。我讓焦信統領十萬大軍沿江集結,只等春日來到,便會全線發動對漢國的戰事,征服我在中原的最後一個對手。 馬車在延萍寓所前停下,我緩步下了馬車,向阿東道:「你不用隨我進去了,我和易安看看延萍便走。」 推開房門,卻看到院落之中打掃地乾乾淨淨,我心中暗道:「看來延萍的病情並不嚴重,她向來都是獨自居住,這院落想來是她自己打掃。」廚房突然傳來開門之聲,我轉身望去,整個人宛如被霹靂擊中一般,呆呆站在原地,雙目頓時濕潤了。 采雪手捧藥碗宛如空谷幽蘭般出現在我的面前,當她看到我的時候,淚水無可抑制的湧出美目,顫聲道:「我知道終有一日,你會過來。。。」 熱淚沿著我的面龐緩緩滑落,我衝了過去,牢牢將采雪抱在懷中:「今生今世,我再也不會讓你從我的身邊逃走。」 「我不會走,我再也不會離開公子。。。」 一輪圓月緩緩自空中升起,將兩個緊緊相擁的身影,融入月色之中。。。 我並沒有追問采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要她回到我的身邊,其他地事情對我根本就無關緊要。 每一位愛妻都因為采雪的到來而歡呼雀躍,這段日子我的痛苦她們都清楚地看到。 雲娜牽住采雪的柔荑嬌笑道:「采雪妹子回來便好了。胤空心中最疼的便是你,最愛的也是你。」 楚兒笑道:「你若是看到胤空這段時間,失魂落魄的樣子,你便知道自己在他心中是何等重要。」 燕琳道:「越是沒有得到手的,他心中便是越愛,等到將人家騙到了床上,在他心目之中,自然沒有先前那般重要。」這可惡的丫頭,居然敢如此詆毀我。 采雪讓她們說得俏臉緋紅,螓首低垂。瑤如和采雪向來感情最好,看到采雪如此尷尬,連忙替她解圍道:「現在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天從人願。」 我正想說話,卻看到易安走了過來,向我小聲道:「陛下,陳先生和許相國兩個有要事求見。」 我點了點頭:「讓他們去閱心殿等我,我馬上就過去。」 陳子蘇和許武臣的表情顯的凝重之極,我見慣了許武臣地這份模樣,自然不會感到驚奇,向來從容鎮定的陳子蘇居然也是這副表情,讓我不禁有些好奇。 我笑道:「什麼事情讓你們兩個如此正重?」 陳子蘇率先道:「聽聞陛下終於找到采雪姑娘,我們兩個特來恭賀。」 我呵呵笑道:「只怕沒有這麼簡單吧,少跟我賣關子,有什麼事情快說出來。」 許武臣道:「拓拔淳照一統胡地,他的軍隊正大規模集結在大康北部草原。」 我皺了皺眉頭道:「他剛剛才打完一場戰爭,在這個時候難道敢向我們挑戰嗎?」 陳子蘇道:「我已經讓人調查清楚,拓拔淳照這次的理由是練兵,事先讓人知會了我們邊境守將。」 我冷笑道:「他向來野心勃勃,上次在秦北土地地問題上始終心中不平,現在東胡已經讓他平定,他極有可能伺機發動對我們的攻擊。」 我來回踱了兩步道:「看來只有暫緩對漢國的進攻,讓焦信先去化解北方的危機。」 許武臣道:「這次只怕要費上一番功夫。」 我聽出他的言外之意,目光之中迸射出犀利的光芒:「許相國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許武臣歎了一口氣道:「陛下還記得,當初您派焦信率軍征討漢國之時,微臣竭力反對的事情嗎?」 我點了點頭道:「我自然記得,你害怕焦信攻下漢國之後,據長江之險轉而自立,與我抗衡?」 許武臣道:「後來陛下說服了我。」 我微笑道:「他就算再有本事,也不敢公然謀反。」 陳子蘇道:「可是現在發生了變化,若是胡人南下,焦信殺過長江之後,便可趁機自立,我們一時之間定然無法兼顧,他為人機警,少年老成決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我苦笑道:「因何你們認定,焦信必反?」 陳子蘇道:「焦信此次出生之前,子蘇曾經和他做過一席長談。我曾經問他,若是胡人作亂,我們是先攻漢還是先抗胡?陛下猜猜他是如何回答?」 我已經失去了猜測的興趣,緩緩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猜不出。 陳子蘇道:「焦信無意間說了一句話,攘外必先安內。」 我霍然從龍椅上站起身來,大聲道:「傳我地旨意,讓焦信即刻返回康都商議抗胡之事。」 許武臣道:「臣敢說他定然不會回來。」 陳子蘇道:「此刻想要他回來只怕是難上加難了,若是他真地抗旨不歸,陛下是時候考慮他的那句話,攘外必先安內了。」 許武臣用力的點了點頭,他的心中定然和陳子蘇存在著一樣的想法。 焦信或是真的不聽從我的調遣,我該如何?我緩緩轉過身雲,凝望龍椅上盤旋騰躍的九條金龍,我本想等到一統天下之後,再考慮焦信的事情,沒想到拓拔淳照將我地計劃全盤攪亂。如果胡人南侵,沒有一個穩定的內部環境,我根本無法專心致志的與他們作戰,眼前最大的隱憂不是漢國,而是焦信。 一切果然沒有出乎陳子蘇的預料,我召焦信回京之事並不是那樣的順利,焦信極力勸說我先攻下漢國,統一中原之後,方可專心與胡人作戰。 「他果然懷有異心!」我憤怒的將焦信差人送來的奏折用力扔了出去。 楚兒和雲娜對望了一眼,楚兒輕聲道:「焦信說得也不無道理,攘外必先安內。」 我冷笑一聲道:「安內,我的內患便是他,如果他當真率軍攻入漢國,據長江之險與我相抗,到時候我再想對付他只怕難上加難。」 雲娜皺了皺秀眉道:「焦信此次抗旨不歸,顯然已經識破了陛下地意圖,若是我們繼續逼他,說不定他當真會反叛。」 我怒道:「早知如此,我不會將攻漢的任務交給他。」 楚兒道:「現在說這些也無濟於事,還是想個法子讓他回來。」 我苦笑道:「看來這場戰事無可避免,焦信鐵了心要反我,他如何肯回來?」 楚兒秀眉微顰道:「我們的確沒有可以制約他地東西。」 我聽到她的這句話內心卻忽然一動,焦信一直暗戀綠珠,若是綠珠出了什麼事情,他一定會不惜一切的前來康者營救,可是我若是這麼做,豈不是太過卑鄙。 夜風徐徐,我和綠珠在儲秀宮中相對飲茶,綠珠從我的表情中似乎覺察到了什麼,櫻唇動了動道:「你是不是在為我哥哥的事情煩心?」 我沒有說話,這在她看來等於是一種默認。 綠珠道:「我打算前往烏庫蘇城一趟,面見皇兄,希望他能夠打消南侵的念頭。」綠珠雖然已經長大,可是以她純潔的性情根本無法想像政治的險惡,拓拔淳照決不是一個能被親情輕易打動的人。 我淡然笑道:「你若是前去無異於羊入虎口,他說不定會將你強留下來作為人質。」拓拔淳照曾經有過這樣地先例。 綠珠聽得一陣心驚肉跳,那段經歷她仍然記憶猶新,說什麼也不想重演同樣的事情,撲入我的懷中道:「可是。。可是如果不能勸阻皇兄打消南侵的念頭,兩國的百姓豈不是又要遭受戰火地折磨?」 我輕撫她香肩道:「綠珠,我有件事想求你。」 綠珠嫣然笑道:「你何時變得跟我這樣客氣,莫不是心中將我當成外人了?」 我低聲道:「這件事只怕要委屈你。」 綠珠握住我的大手道:「只要能夠幫到你,綠珠受一些委屈又算什麼?」 我心中一陣感動,憑心而論,我並不想利用我的愛人達到自己的政治目地,可是眼前地局勢卻讓我沒有退路。 綠珠翌日清晨便被我貶入冷宮,罪名是將國事透露給胡國,我詔告天下,七日之後將以她的鮮血祭旗,鼓舞士氣,與胡人展開決戰。 這個秘密只有我和綠珠兩人知道,我的諸位愛妻,全都被這突然的變化震驚,一個個前來勸我。 我對此早有準備,一個人躲到了康都城外的浮雲行宮,嚴令御林軍把守在外,任何人都不接見。 對我來說此次無異於一次賭博,賭注便是焦信對綠珠的感情。 我在行宮內度過六個輾轉難眠的日夜之後,擺架回宮,焦信方面仍然沒有任何的音訊,或許他已經看出了我的圖謀。解鈴還需繫鈴人,我自己設計地圈套,還需我自己來解開。明日我便會下詔赦免綠珠,看來我這次的計策注定成為他人的笑談。 回到宮中,陳子蘇和許武臣一干臣子早就候在那裡,不用說都是為綠珠求情的。 我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道:「朕決定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改變,你們誰再敢勸我,我便將他的腦袋砍掉。」 陳子蘇面帶微笑道:「子蘇和諸位大人並沒有想勸阻陛下的意思,這裡有焦將軍的加急奏折,今明兩日他會抵達康都。」 我心中大喜過望,表面上卻沒有任何地流露,低聲道:「他此時回來做什麼?」 陳子蘇道:「或許只有問他自己,才會知道。」 我屏退眾人,單獨和陳子蘇相商。 陳子蘇道:「陛下的這招苦肉計好像並不高明。」 我尷尬笑道:「現在我的確有些後悔了。」 陳子蘇微笑道:「其實對於焦信這種人,原本就不要用太深奧地辦法,陛下這次的計策恰恰是最適合的。」 我點了點頭道:「焦信此次被迫返回康都,想必已經做好了準備。」 陳子蘇道:「說得不錯,對待焦信還是要用上一個拖字。」 「陳先生的意思是。。。」 陳子蘇道:「焦信在軍中多年累積的威信並非輕易可以動搖,若是我們對他處置的方法稍有不當,只怕會引起很嚴重的後果。」 我也考慮到了這一點,焦信抵達康都之後,我不會馬上對他下手。 陳子蘇道:「臣有一個建議,陛下是否還記得當初你曾經說過,焦信和高□兩個誰先攻下韓都,便重賞哪個。」 我笑道:「你不提醒我,我反倒忘了。」 陳子蘇道:「焦信已經到成家之後,陛下何不趁此機會成就這一樁美事。」 我淡然笑道:「卻不知陳先生為他選中了哪家的女兒?」 陳子蘇道:「陛下是否還記得鳳媚有個女兒?」 我點了點頭道:「不錯,鳳媚的確有個女兒。」心中已然明白了陳子蘇地意思,暗讚陳子蘇獨到的眼光。燕國雖然已經滅亡,可是鳳媚皇后的身份仍在,以她的家世,和焦信也算得上門當戶對。 陳子蘇道:「聽說紫蘿公主清麗無倫,蕙質蘭心,各位大臣中前往提親者絡繹不絕,陛下若是將此門親事促成,卻不失為一件美事。」 「好,這件事我馬上去找鳳媚說。」 鳳媚萬萬沒有想到我會來她的府邸拜訪,自從她帶著一雙兒女來到康都後,我從未主動拜訪過她。 看得出鳳媚經過一番刻意地修飾方才出來見我。 我漫不經心的品著香茗,故意不去看她。 鳳媚嬌笑道:「鳳媚不知陛下到來,有失遠迎,還望陛下恕罪。」 我淡然笑道:「鳳媚皇后何須對我如此客氣?」 鳳媚意味深長道:「若非陛下眷顧,我和兒女豈能安然在康都生活,如此大恩大德,鳳媚結草啣環也難以報答。」 我呵呵大笑起來,故意向四周望了一眼道:「因何不見你的女兒?」 我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顯然讓鳳媚吃了一驚,看到她惶恐不安的神情,我心中不禁暗笑,鳳媚該不是以為我對她女兒產生了歹念吧。 鳳媚低聲道:「紫蘿少不更事,我豈敢讓她出來面見陛下。」 我笑道:「久聞紫蘿公主清麗無倫,蕙質蘭心,我今日一來是問候鳳媚皇后,二來便是為了見見紫蘿公主。」 鳳媚一張俏臉失去了血色,她一定誤解了我地意思,我心中暗笑,卻也懶得點破,話說到如此地地步,鳳媚也不好拒絕我,硬著頭皮讓宮女將女兒喚來。 雖說早已有了準備,初次見到紫蘿之時我仍然驚艷了一場,此女果然是天生尤物,冰肌玉膚,媚骨天生,舉手投足之間無不流露出一種風流態度,更惹人心動的是她這種媚態柔和在清純的表像之中。 「紫蘿叩見陛下。。。」嬌柔的聲音宛如出谷黃鶯,我心中不禁一蕩,想起今次來的主要目的。我收斂心神,微笑道:「果然是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此言一出,紫蘿頓時羞紅了俏臉,柔聲道:「陛下取笑了。」美目卻向我深情款款的瞄了一眼。 我微笑道:「鳳媚皇后,我有個想法,不知你可否答應?」 鳳媚忐忑不安,顫聲道:「陛下但有吩咐,鳳媚豈敢不從。」 我呵呵笑道:「我有意收紫蘿為乾女兒,不知鳳媚皇后意下如何?」 鳳媚長長舒了一口氣,我的這句話總算讓她放下心來,笑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她向紫蘿道:「女兒,還不趕快拜見父皇!」 沒想到紫蘿卻咬了咬下唇道:「陛下這麼年輕,最多做我的哥哥。。。」 鳳媚怒道:「大膽!我平素是怎麼教導你地,居然出言無狀!」 紫蘿眼圈兒紅了紅,就快落下淚來,望向我的目光中竟然充滿了幽怨,我心中不禁一顫,她並不想做我的女兒,難道是心中對我產生了愛慕之情? 紫蘿看到母親發怒,逼於無奈,只好小聲道:「父皇!」 我笑道:「乖女兒!」心中也感到有些滑稽,說起來我比紫蘿只不過大了十歲,憑空多了這麼大的一個女兒內心中多少有些怪怪的感覺,我從身上解下玉珮,牽起紫蘿的纖手,放入她的手心,只覺觸手處溫軟細膩,心中不由得有些遺憾,如此美女卻要轉贈他人,難保我日後不會後悔。 紫蘿察覺到我的失態,卻不敢將手抽出來,紅著臉兒道:「父皇。。。」我這才醒悟,笑著放開她的柔荑道:「這便算是我給你地禮物,日後憑借這枚龍佩,你可以自由的出入皇宮。」 「多謝父皇!」 我又道:「紫蘿已經到了當嫁之年,不知可否有了心儀的人選?」 鳳媚搖了搖頭道:「提親地倒是有不少,可是並沒有合適的對象。」 我微笑道:「紫蘿,你究竟喜歡什麼樣的男子,說出來,或許為父可以幫你。」 紫蘿俏臉紅了紅,居然勇敢道:「紫蘿最欣賞的便是父皇這樣的男子。。。」 「大膽丫頭,你胡說什麼?」鳳媚今日已經是第二次呵斥紫蘿。 我此時已經覺察到,紫蘿心中果然早已有了我的影子,心中不禁暗暗苦笑,本想給焦信做媒,沒想到卻聽到紫蘿對我的真心表白,早知如此,這件事我便交給楚兒去做,也省卻了這麼多的麻煩。 我表情仍然平靜道:「我倒有一個人選,大將軍焦信想必你們都聽說過,他無論樣貌還是能力都是年輕一你的翹楚,我待他如同親生孩兒一般,我想紫蘿和他應當是郎才女貌地一對。」 紫蘿俏臉變得煞白,冷冷道:「我從未見過什麼焦信,我為何要嫁給他?」 鳳媚怒道:「你這丫頭,真是越大越不懂事,還不趕快回房!」 紫蘿含著淚水向我行祀後,向帷幔後跑去。 鳳媚歉然道:「陛下,這孩子讓我寵壞了,還望你千萬不要見怪。」 我微笑道:「我已經將她當成了自己的女兒,又怎會責怪她?」 鳳媚道:「陛下今日便是為了焦信和紫蘿的事情嗎?」 我點了點頭道:「不錯,你的意思怎麼樣?」 鳳媚沉吟片刻方道:「既然陛下開口,鳳媚自然不敢拒絕,更何況焦大將軍乃是國之棟樑,是年輕一代中地翹楚人物,若是紫蘿真地能夠嫁給他,也不算辱沒了女兒。」 我笑道:「既然你同意,此事便這麼定了。」 鳳媚低聲道:「陛下,我會勸說紫蘿,不過我想請你答應,若是紫蘿堅決不從,你千萬不可勉強她。」 我點了點頭道:「你放心,我決不會做出勉強別人感情的事情。」 翌日正午焦信果然抵達了康都,確信他回到皇城,我馬上宣佈赦免了綠珠,而且為焦信洗塵接風的晚安,特地讓綠珠陪我出席。 焦信的表情凝重,剛剛返回康都便聽到我赦免綠珠的消息,一切跡象證明,我是刻意逼近他返回康都,焦信既然敢回來,想必一切都已經做好了準備。 「臣焦信叩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焦信表面上仍然是極盡謙恭。 我微笑著將他扶起道:「你回來我便放心了。」 焦信道:「臣此次前來乃是為了胡人南侵之事。」 我擺了擺手道:「今日不談國事!」轉身向綠珠道:「綠珠,我請的客人到了沒有?」 綠珠嫣然笑道:「應該就快到了!」 焦信迷惑道:「不知還有什麼人會出席今晚的宴會?」 綠珠道:「陛下為你選了一位絕代佳人,今晚便是讓你們兩個見見面。」 焦信吃了一驚,慌忙道:「陛下,焦信還不想成親!」 我微笑道:「焦信,你今年也不小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難道你真的想孤孤單單的過上一輩子不成?」 焦信道:「好男兒當立業為先。。。」 我一語雙關道:「立業和成家根本毫不矛盾,我娶了這麼多地妻子,你何嘗看到我耽擱了任何事情?」 焦信道:「陛下乃是天子驕子,焦信豈敢與您相比。」 我笑道:「我為你說的這女孩子,不是外人,乃是鳳媚皇后的女兒紫蘿公主,我已經認她為乾女兒,無論容貌還是品德全都是萬里挑一,難道你還信不過我的眼光嗎?」 「臣不敢,不過紫蘿公主如此出眾,焦信只怕配不上她。」 我冷笑道:「焦信,你莫不是瞧不起我的乾女兒吧?」 「臣不敢!」 綠珠看到我表情嚴峻,慌忙開口勸慰道:「你急什麼?還是等他們兩個見見,或許會一見鍾情呢!」 正在這時,鳳媚帶著紫蘿過來,我和綠珠微笑著迎了上去。 在我們的刻意安排下,焦信和紫蘿相鄰而坐,整個晚宴的進行之中,兩人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非但如此,彼此都沒有向對方看上一眼。 我看在眼裡,心中不禁感歎,看來自己天生不是當媒人的材料。 晚宴過後,我讓綠珠去問焦信的意思,自己讓紫蘿陪我去水榭長橋之上行走,看看她是否已經轉變了心意。 紫蘿默默跟在我地身後,行到長橋之上,突然柔聲道:「陛下難道一定要讓我嫁給他嗎?」縱使我已經認她為女兒,紫蘿仍然稱呼我為陛下而非父皇。 我淡然笑道:「難道焦信不足以讓你心動嗎?」 紫蘿用力搖了搖頭道:「我心中早已另有所屬,無論如何我是不會嫁給他的。」 我緩緩轉過身去,卻見紫蘿癡癡的看著我,美眸之中已經滿是淚水。 「紫蘿不願嫁給他!」 我皺了皺眉頭,沒想到這件事最後竟然被我搞成了這個局面。 我冷冷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容你自作主張!」留下她獨自一人待在原地,轉身向綠珠地方向走去。 紫蘿鼓足勇氣在我身後喚道:「陛下難道不想問紫蘿心中想得是誰嗎?」 我的腳步停頓了一下,然後緩緩搖了搖頭 從綠珠的表情我已經知道,她和焦信地談話同樣毫無進展,焦信在感情上地執著遠遠超乎我的想像。更可悲的是他在感情上天生便是一個失敗者,任何與他聯繫上的女性心儀的目標偏偏是我。 第二天一早,我便下旨封焦信為忠勇王,御賜焦信和紫蘿成親,此事我不再徵求焦信和紫蘿地同意,我身為大康的帝王,中原的霸主,區區一件小事,我又何需顧及他們的感受。 再次見到焦信之時,焦信地神情變得壓抑之極,他應該可以看出,我試圖用婚姻將他束縛,讓天下人都知曉我對他地恩德,表面上將他提升,實際上卻悄然剝奪他的兵權,讓他羈留於康都城內,他的自由業已讓我完全控制了起來。 我在焦信大婚之期到來之前,親自前往他的府邸去探視他。 一陣沒有見到他,焦信瘦了許多,沉默了許多。 我讓人準備好酒菜,與焦信對飲。 焦信看來沒有太多的心境飲酒,喝了兩杯,便放下酒杯,黯然歎了一口氣。 我微笑道:「佳期將至,你為何唉聲歎氣,難道你我安排的這樁親事不滿意?」 焦信低聲道:「臣是在擔心胡人之事,拓拔淳照對大康的疆土虎視眈眈,焦信如何能安心娶妻。」 我呵呵笑道:「攘外必先安內,這句話還是你說的,地確很有道理。」 焦信皺了皺眉頭,卻沒有說話。 我飲乾杯中美酒道:「胡人想要南侵必須要等到春暖花開的時節,對我們來說仍然有充分的時間去準備,我已經讓胡文邈將軍統帥大軍前往北方佈防。」 焦信道:「陛下,漢國仍未平定,我國在北方地兵力只怕無法形成足夠強大的防線。」 我笑道:「雲娜已經親自前往南方督戰,一月之內必然可以將漢國拿下!」 焦信大吃一驚,他萬萬沒有想到我會讓完顏雲娜前往南方整軍,更想不到我會猝然發動對漢國的進攻,低聲道:「衝鋒陷陣之事,怎可以勞煩娘娘,我身為這次攻打漢國的統帥。。。」 我的笑聲中充滿了得意:「焦信,多年來你一直不辭勞苦的為我東征西討,我看在眼裡,痛在心裡,藉著這次的大婚之機,你剛好歇一歇,好好留在康都過幾年舒心安逸的日子,為焦氏一門續下香煙,也算對你父親的在天之靈有所安慰。」 焦信淡然一笑,我這句話不無向他攤牌之意。焦信道:「焦信過慣了沙場上出生入死地日子,若是讓我留在康都內享福只怕比殺了我還要難過。」 我目光一凜。 焦信的表情並未流露出任何的恐懼:「再說,焦信手下的那幫將領雖然能征善戰,可多數都是粗魯無禮之人,娘娘前去,只怕未必能夠約束他們。」他分明在向我暗示,若是我對他下手,他的那幫親信會趁機作亂。 我笑了起來,焦信難道以為憑著他手下地那幫親信和兵馬,就能夠和我相抗衡? 我凝視焦信懸掛在廳中的巨幅地圖道:「燕、秦、中山、晉、韓、齊這一個個的國家都已經拜伏在大康腳下,剩下的漢國早已不足為慮。」 焦信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漢國昔日曾經強盛一時,這些年來,大康的版圖大不斷擴展,可是漢國無論是經濟上還是軍事上從未停止過前進,尤其是漢國的水軍,更是天下之冠,陛下想要對付他們只怕沒有那麼容易。」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娘娘雖然能征善戰,可是在對付水軍方面並非她的特長,請恕焦信直言,這次陛下讓娘娘領軍和漢國的水師相抗衡,並非上策。若是稍有不慎,只怕我方會損失慘重。齊國雖然已經臣服,可是我軍慘敗,齊王未必不會興起倒戈之念,更何況我們的北方還有胡人虎視眈眈,還望陛下多加考慮,以免一失足成千古恨。」 我緩步來到地圖之前,手指沿著康漢兩國的長江沿線描畫:「漢國地水師地確是天下間最強,不過他們卻是必敗無疑。」 焦信微微一怔,我充滿信心的語氣,讓他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我笑道:「有件事你恐怕還不知道,戰事一旦打響漢國的李慕雨便會倒向我們的陣營,對我來說漢國整個長江沿岸的佈防開同虛設,雲娜雖然不擅水戰,可是越過長江之後,只怕很少有人能夠抵擋她前進的腳步。」 焦信神情黯然,我一直都沒有將李慕雨向我投誠的事情告訴他,顯然我對他的不信任由來已久。 我又道:「身為大康地士卒,理當明白,他們究竟是為誰而戰?」無論我領軍與否,在大康士兵的心中地位之尊崇,仍然無人可及。 焦信沉默許久方道:「陛下讓我返回京師,應該不僅僅是為了讓我成親。」 我凝視焦信的眼眸,彷彿要看穿他內心真正的想法:「焦信,我招你北上抗胡,你為何三番兩次的推諉不來?」 「臣對陛下之忠心對天可表,我所做的一切都為了大康的利益。」 我冷笑著轉過身云:「焦信,我並非不相信你,只不過很多人都在我耳邊說,你有謀反之意!」 焦信駭然跪倒在地,顫聲道:「陛下,焦信能有今日,全都陛下所賜,焦信如何敢有謀反之心,還望陛下明察,不要被宵小之輩蒙蔽。」 我大笑著將他扶了起來:「我就是讓他們看看,焦信是我最忠心的手下,焦信是我最親密的侄兒,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都不會有謀反之心。」 「多謝陛下!」焦信地一張面孔已然變得煞白。 「你不是好好休養一下,需要什麼儘管讓車護衛去辦,軍中的事情,你暫時不要操心了。」 焦信默默點了點頭,此刻他心中的滋味定然是痛苦到了極點。 雲娜親自前往南疆督戰,乃是陳子蘇地意思,想要控制住焦信的親信手下,單憑雲娜的威懾力只怕不夠,關鍵時刻,輕顏挺身而出,以她妙絕天下的易容之術,扮作焦信的模樣,和雲娜一起前往南疆,這件事我並沒有告訴焦信,所有的大勢盡在我的執掌之中。 走出將軍府,正看到一群馬隊從前方經過,為首的正是車昊,看到我他慌忙自馬上下來,率領眾人向我行跪拜之禮。 我微笑道:「這兩日只怕又要辛苦你了。」 車昊道:「主人放心,這件事車昊一定會做好。」 此時遠處傳來一聲急促的馬蹄聲,卻是唐昧縱馬向這邊趕了過來。車昊低聲向我道:「唐昧之前已經來過了兩次,都被我阻住。」 我點了點頭,唐昧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我,翻身下馬,慌忙行禮道:「唐昧參見陛下。」 我淡然笑道:「我讓你去綠海原公幹,為何你仍然留在這裡?」 唐昧仍然跪在地上道:「陛下,臣想求你一件事情。」 我歎了口氣道:「自從我登基以後,感覺你們和我都生分了許多,卻不知是我改變了,還是你們改變了。」 唐昧和車昊默默無語。 一陣冷風吹過,我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冷顫,指了指我的坐車道:「唐昧,你跟我上車去說話。」 唐昧跟我來到車內,低聲道:「陛下,臣想請你放過焦信。」 我呵呵笑了起來:「唐昧,我何嘗說過要對付他了?」 唐昧急的眼圈都紅了,顫聲道:「陛下,焦信雖然不是焦大哥親生,可是卻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這麼多年來,他為陛下東征西討,立下顯赫戰功,少年人難免有些張狂傲氣,可是若是說他反叛,唐昧死都不會相信!」 我笑道:「我和焦大哥的感情決不次於你,焦信在我心中地地位和你也是一樣,你放心,今晨我已經讓雲娜和他一起返回南疆了。」 唐昧半信半疑道:「陛下既然讓他返回南疆,為何還要車昊守住將軍府,不讓任何人入內?」 「你不相信我?」我面色轉陰。 唐昧道:「唐昧不敢,唐昧雖然愚魯,可是也能夠看出這次焦信抗命已經激怒了陛下。唐昧不敢求陛下赦免他,只求陛下能夠留下他一條性命,讓他安安穩穩的度過以後地日子,讓焦大哥在九泉之下也能夠瞑目。」 我點了點頭道:「你放心,我當他是親生兒子一般,豈會對他不利?」 唐昧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 回到宮中,鳳媚專程前來拜見我,已經等候多時,楚兒和采雪在一旁陪著她,鳳媚一雙美目哭得通紅,不用問就知道她一定是為了女兒的事情前來。 我本不想和她多說,怎奈楚兒將我強留了下來:「鳳媚有話對你說。」 我只好坐了下來,剛才被唐昧搞得心情煩悶,不耐煩道:「鳳媚皇后要悔婚嗎?」 鳳媚咬了咬櫻唇,鼓足勇氣道:「無論陛下怎樣降罪,鳳媚都要將心裡的話說出來。」她雙膝跪地道:「自從陛下賜婚之後,紫蘿便開始絕食,眼看就要奄奄一息,這樣下去,不等大婚到來,我女兒便。。。便要。。。」說到傷心之處,她不禁大哭起來。 楚兒和采雪在一旁看著我不無嗔怪之意。 我淡然笑道:「我雖然賜婚,可是並未讓他們馬上便舉行婚禮,再說焦信已經隨同雲娜前往南疆,這件事以後再說好不好?」 鳳媚泣聲道:「鳳媚斗膽說一句,其實紫蘿根本不會喜歡焦信,她自小便將陛下視為心中的英雄,長大後也從未改變過。。。」 楚兒和采雪兩雙美目向我虎視眈眈的望來,我尷尬之餘,心中不免有些得意,能被美女暗戀畢竟是件光彩的事情,在這方面焦信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鳳媚低聲道:「陛下若是真的可憐這孩子,還望陛下能夠屈尊前往我那裡,勸紫蘿吃飯,否則。。。我只有替女兒收屍了。。。」她哭得無比傷心。 楚兒歎了一口氣道:「鳳媚姐姐,你先回去,我答應你,回頭和陛下一起去勸勸紫蘿。」 鳳媚連連謝恩,這才離開了皇宮。 鳳媚走後,楚兒和采雪笑盈盈向我走來,楚兒譏諷道:「我還當你真心為焦信去辦婚事,沒想到你居然假公濟私,連女兒的主意都打上了。」 采雪笑道:「這也難怪,陛下地風采豈是一個豆蔻少女所能夠抵擋的。」這丫頭居然也學的牙尖嘴利。 我苦笑道:「天地良心,我何嘗對紫蘿有什麼想法,當初我若是有了其他的想法,我豈會認她做乾女兒?」 「你現在是不是後悔了?」楚兒問道。 我呵呵笑道:「的確有。。。這麼一點。。。」 兩隻粉拳同時落在我身上。 帷幔後傳來一陣嬌笑之聲,原來我的諸位愛妃竟然都躲在帷幔之後,一群人上來將我團團圍住,我慌忙討饒道:「我知錯了,知錯了,還望諸位娘娘恕罪。。。」 我終究還是沒有去見紫蘿,不過楚兒和采雪代我前去,紫蘿居然很順從的放棄了絕食的想法,我一直都不明白楚兒是用什麼辦法讓這個女孩不再堅持,直到後來,紫蘿成為我地妃子之時,她才告訴我,楚兒代我答應她,日後將她納為嬪妃。 在雲娜和李慕雨的裡應外合之下,漢國僅僅堅持了兩個月便宣告滅亡,我依照當初和姑母的約定,立我地三表兄項達生為漢王,雲娜和輕顏兩人以出眾的智慧,將南部軍中的隱患一一清除。 成功的滅掉漢國,也預示著我已經將整個中原統一,昔日分裂的八國重新成為一個整體。 拓拔淳照根本沒有想到我會在短時間內,乾脆利落的滅掉漢國,從而可以將主要兵力調往北部邊境,形成規模龐大的防線,與他抗衡。當年春日,拓拔淳照考慮再三之下,終於放棄了南侵的念頭,提出和我在綠海原再次和談,重新簽訂疆界之事。 我看完拓拔淳照地國書,冷笑著將國書扔在龍案之上。 滿朝文武都在等待我開口表態。 我大聲道:「許相國!」 許武臣緩步出列道:「臣在!」 「替我擬一國書給拓拔淳照,大康和胡國地疆界早已圈定,根本沒有任何談判的必要!若是信守當初的約定,康胡之間必可和睦相處,如若不然,便請他厲兵秣馬,與我等在北疆兵戈相見。」這番話我說得擲地有聲,斬釘截鐵當眾表明了我絕不會做任何退讓的立場。 群臣的目光中流露出自豪和敬佩的目光,國家富強方可找到尊嚴,歷經多年隱忍退讓之後,統一後的中原終於可以硬起腰板對胡人說不。 退朝之後,車昊前來見我,帶來焦信病重的消息,我反覆考慮之後,仍然決定去探望他。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絕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氣息奄奄地病人竟然是焦信,聽到我的腳步聲,焦信無力的睜開雙眼,蒼白的唇角露出一絲淒然的笑意:「陛下。。。來了。。。」 我點了點頭,心中不禁湧起一陣歉意,如果不是我對他的打壓和軟禁,焦信或許不會淪落到如此的地步。 焦信望向車昊道:「車護衛。。。我有幾句話。。。想私下對陛下說。」 車昊看了看我,我揮手示意他離開,扯了一張椅子在焦信床邊坐下。 焦信掙扎著坐起身來:「陛下為何不殺我。。。」 「我為何要殺你?」 「陛下。。。不是以為。。。我犯了謀逆之罪嗎?」 我反問道:「你當真謀逆了嗎?」我雖然軟禁焦信多年,可是從未曾將他定罪。 焦信沉默了下去,許久方道:「焦信從開始便做錯了,我不應當返回康都。。。」 我冷笑道:「你以為區區十兵馬可以逆轉整個乾坤?」 焦信道:「天下間若有一人可以做到,那人便會。。。是我。。。」言語中充滿了自信與失落,激動的情緒讓他劇烈的咳喘了起來,過了許久方才平復下去,蒼白地面孔多出了一些血色。 我凝望焦信,默默想到,倘若當初我對他稍有猶豫,只怕後果將不可想像。 焦信道:「這幾年來我反覆在想著一件事情,陛下究竟比我強在何處,今日我方才想到了,我善領軍,你卻擅用將,馳騁疆場,卻未必可以掌控天下。。。」 焦信歇了歇方才道:「陛下對我不薄,可知道我為何要。。。生出謀反之念?」 我忽然覺察到焦信今日的異常,他主動承認自己昔日謀逆的計劃,難道說他地病情已經無藥可醫,或者是他對眼前的境遇心灰意冷,產生了棄世之念? 「當日我聽聞陛下將綠珠打入冷宮之時,便知道陛下要借此來對付我。。。,然而我仍然要來,因為在我心中。。。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情,比她。。。更為重要。。。」焦信的雙目之中隱然閃動著淚光。 我歎了口,焦信這一生注定為情所困,若不是這件事,他或許仍然是我忠實的將領。 焦信道:「陛下,我求你一件事,臨死之前可否讓我再見一眼?」 我緩緩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踏出門外之時,我停頓了一下:「不行!」 淒冷的秋風吹過,一片枯黃的落葉翻轉飛舞著從我的面前飄過。。 尾聲 又是新年,整個康都到處張燈結綵,百姓也因為祥和富足的生活,個個的臉上洋溢著幸福和歡樂。 我帶著諸位愛妃一起坐在廣德殿地高台之上,觀賞前方廣場的焰火和歌舞表演。楚兒和雲娜分別坐在我的兩側,采雪和輕顏在一旁小聲說著什麼,采雪不時把螓首低垂下去,嬌養無限。 燕琳和綠珠偷偷聽到了她們談話的內容,笑著跑過來向我道:「恭喜你了,又要當爹了!」 眾位嬌妻齊聲歡笑,采雪聽到眾人的笑聲,方才知道自己和輕顏地對話全部被我們知道了,紅著臉兒垂下頭去。 此時瑤如、谷纖纖、桓小卓、綠珠、阿依古麗、儷姬、索沫兒、思綺、慕容嫣嫣和輕顏走上廣場,表演她們編製的舞蹈。 看著她們一個個嬌美的身姿,我不覺沉迷其中,彩綢在她們的手中舞動出一道道靚麗的風景。 想起昔日艱苦奮鬥的種種情形,我不禁暗自感歎。 焦信死後不久,唐昧便悄然離開了我,後來才聽說他帶著妻兒前往陰山腳下放牧,他和焦鎮期手中情深,將焦信之死歸咎到了我的身上,估計今生不會原諒我了。 和他一起消失的還有陳子蘇,對此我早有心理準備,早在我要封他為相之時,陳子蘇便向我表示了功成身退的想法,對他來說歸隱田園是一個最好的選擇。 廣場的四周,一道道色彩繽紛的焰火沖天而起,將整個夜空輝映的璀璨奪目,群臣發出一陣陣的歡呼聲,皇城之外,也響起百姓高呼萬歲的聲音。 一道白色的倩影從諸位愛妻的中間旋轉飛舞而起,發出一串銀鈴般的輕笑,我聽到那笑聲,身軀不由得一震,舉目望去,卻見燈火闌珊處,一位千嬌百媚的少女站在那裡,笑盈盈向我望來,不是幽幽還有哪個? 我心中的激動難以抑制,離開龍椅,大步向幽幽跑了過去,走到近前,牢牢握住她柔荑道:「我不是做夢吧?」 幽幽嫵媚之極的看了我一眼,柔聲道:「還記不記得當初我對你的承諾?」 我重重點了點頭。 幽幽伸出春蔥般的纖指在我的額頭上輕點了一記道:「我還以為你一年便可以統一中原,沒想到你這個笨蛋居然讓我等了這麼久!」 心中一陣激盪,張臂將伊人擁入懷中,全然不顧周圍的大臣和嬌妻的注視。 許武臣和高光遠同時大聲道:「祝陛下和諸位娘娘江山永固,千秋萬載,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附在幽幽的耳珠旁小聲調笑道:「今晚我絕不會再放你逃走。」 「只怕你沒有那樣的本事。」 「我想到了一個萬無一失的辦法!」 「說來聽聽!」 「脫光你的衣服,全部燒掉,難不成你光著屁股逃出皇宮?」 「龍胤空,你披上龍袍仍然是一個下流的傢伙。。。」 ---全書完--- 更多精彩,更多好書,盡在【-炫書網-】>>>>www.3uw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