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卷 仙器出世覓緣人 第一章   偌大一片湖面上金帆點點,猶如碧玉上鑲嵌了幾絲金珠一般,幾絲游雲倦懶的在那水天一色處浮動,更將風景襯的如畫如詩,偶爾輕舟滑過,幾聲粗豪的漁歌遠遠蕩來,岸邊正在洗衣的女子們中總有一個頓時面帶紅霞,嗔笑不已。   此湖名為茭湖,往西北處三十六里外有一魚澄島,島上有一魚澄洞乃世間七十二福地(注一)之一,說來也怪,此處的漁民極好金色,無論是船隻還是住處無不裝點的金碧輝煌。   茭湖盛產一種金色的染料,乃用湖底淤泥經九九八十一道工序製成,茭湖三大缸中就有茭湖的染缸金燦燦一說,另外二缸一是茭湖的魚缸沉顛顛,指茭湖的漁業極為發達,二是茭湖的銀缸滿撲撲,指茭湖附近的百姓家中頗有餘銀。   雖然都是些民家俚語,粗俗不堪,卻也將茭湖邊百姓的富足生活形容的很是明白。   茭湖旁邊有座小鎮茭湖鎮,有關茭湖的大部分買賣都是在這小鎮進行,平日裡商家如織,熱鬧非凡,這幾天更是人潮洶湧,一番熱鬧光景,好似正當一年一度的廟會一般。   鎮邊不遠處有一片極為茂盛的林地,長寬均有數里,樹木不高,但長鬱鬱蔥蔥,在這炎炎夏日中,一片綠意甚是舒爽。   此林名為烏風林,鎮中傳說此林中原有妖獸出沒,夕出朝伏兇猛異常,搞的鎮上人畜不寧,後得茭湖魚澄洞中的仙人所伏才保得鎮上這百年平安,故此茭湖鎮上的百姓家中家家均供奉著魚澄洞中仙人的牌位,每日燒香祭祀,而這烏風林則被視做禁地,無人敢入,數百年下來,林子長的更是濃密。   遠處走來幾個痞遢的少年,最前一個十四五歲光景,一張圓臉上滿是青紫的傷痕,一對濃眉下烏黑的眼眶腫脹的眼睛都睜不開來。   這少年身著一件金色繡花短衣,下身穿著一條滾花的金邊燈籠褲,只是衣服稍嫌大了些,穿在身上並不合身,胸口掛著個金色的福袋,滿好一身衣衫現在卻破爛不堪,成了稀稀拉拉的布條模樣,明顯剛被別人痛毆過一頓,奇怪的是,就算如此,這少年臉上卻還是一副有如春日陽光般的笑容,那些傷痕都似乎被這燦爛的笑容遮掩了過去。   走到林邊,少年四周探望了一下,而後往身後招招手,自己帶頭『滴溜』就往樹林中鑽了進去,腳步雖然輕浮不像有武功的樣子,但身形卻很是靈巧。   身後幾個少年互相對視了幾眼,不約而同的『唉』的一聲歎了口氣,一同跟了進去,臉上滿是苦相。   日頭已至頭頂,正是正午時分,幾個少年對林中的道路似乎很是熟悉,三轉二轉就到了林子的正中部位。   林子中央地形很是奇怪,於旁邊那濃密的樹林不同,此處乃是一片開闊的草地,草地呈橢圓形,當中有一口蘊繞著淡淡霧氣的溫泉,泉水色如濃墨,看上去就好比一個巨大的綠色眼睛中鑲嵌著一顆渾黑的瞳子一般,很是怪異。   行至此處,帶頭的少年歡呼一聲,一躍而起,在空中張開了四肢,隨後直挺挺的『砰然』一聲投入了那溫泉之中。   溫泉中頓時水花四溢,而後隨著那少年沉入水底,慢慢的平靜下來,水面上的漣漪卻久久不肯散去。   不多時,那溫泉中咕咚咕咚的冒起了水泡,水面上的霧氣漸漸的由淡轉濃,蘊蘊震騰而起,在溫泉前布起了一道黑色的幔帳,慢慢往樹林頂上蔓延開來,林子中陽光也被遮蔽頓時昏暗起來…   旁邊幾個少年好似對一切都已司空見慣,幾個人坐在草地上玩耍起來。   遠處湖邊   幾個漁民正打漁歸來,身後魚簍內看來收穫頗豐,沉顛顛的走起路來都有些不便。   「賈三子,你今天可老鼻子牛了,捕的那條老黑只怕有7,8斤光景吧?回去你媳婦還不洗的白白美美的讓你好好爽一把,不過就怕你事前腳軟,與其給別人佔了便宜,倒不如叫哥哥我幫你一把,哈哈…哈哈。」走當中一個滿臉鬍渣的漢子嬉笑道。   「我說鬍子,你也別光說我,你的下的那些簍子起出的白蟹難道少了去了?」走在前頭的一個瘦削男子轉過頭來,一張瘦臉漲的通紅。   這賈三以前游手好閒,是鎮上有名的潑皮無賴,後來也算命中有福娶到了個漂亮娘子,這才開始修身養性踏踏實實做起人來。   然而世上萬事總不見得事事圓滿,那娘子的潑辣也是全鎮有名,那賈三以前淘汰貫了,體虛精虧,辦起那回事來總不能讓婆娘十分滿意。   那婆娘嫁於賈三前也不是什麼好人家出身,原是縣城裡的一流鶯,後來得罪了縣中的一潑皮頭頭,眼見有性命之憂才匆匆逃至這茭湖鎮,驚惶失措中病倒在他人屋前。   也算有緣,那屋子本是賈三所有,幾經照料,那婆娘心存感激,也就嫁於了他。但那婆娘浪蕩性子卻絲毫不見收斂,加上賈三在床上也確不爭氣,底氣不足,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婆娘和鎮上的一些混混勾三搭四確是毫無辦法。這幫個漁民時不時就拿此作為笑料,調侃賈三幾句。   說說鬧鬧中,幾人已走到那烏風林旁,往前走了半柱香的時辰後,只需在往林邊的小路走上幾步,往右一拐便是通往鎮上的大路,那鬍子忽然一聲驚呼:「快看!」   幾人抬頭看去,只見面前烏風林中霧氣蒸騰,一股子黑氣透林而出,帶著涼風朝幾人捲來。   幾人頓時都刷白了臉,低頭快步往小路衝去,幸好倒並無出什麼事端,到了大路上也不敢回頭,直到又趕了數百米路面前就是繁鬧的集市,那鬍子才回過頭去驚魂未定的瞅了幾眼,長噓一口氣說道:「這烏風林這幾年常生異端,不要是妖孽又活了過來才好,回去少不得要好好給那仙人上幾柱好香才是。」   旁邊幾人大聲稱是,互道了個別,匆匆各自往家趕去,卻未注意那集市頂頭正有一老道正雙目炯炯的望著遠處的樹林,口中喃喃有聲,雙手打了幾個結,而後搖搖頭邁步離開。   烏風林中   過了許久,那溫泉又生異變,水面的水泡冒的越發密集,整個溫泉好像沸騰了一般,而後在溫泉正中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漩渦,剛才散發出去的那些霧氣在瞬間倒灌而回,往那漩渦內鑽去。霧氣一散,頓時林中又是陽光普照,和方才相比完全變了個光景。   過不多時,那躍於水中的少年慢慢的在水中漂浮了上來,破爛衣衫中露出的肌膚已經通紅,滿身的傷痕卻已不見,這才能看清一張小臉長的眉清目秀甚是可愛,彎彎的嘴角邊一絲笑意依舊。   而後泉水一湧,好像有一雙大手將他托起,平平的放在了岸邊,那少年閉著眼睛,嘴中撲哧吐出一口氣來,伸了個懶腰,一副舒適無比的模樣,隨後才慢慢的睜開了眼睛,一副烏黑的眼珠滴溜溜轉了幾圈,滿臉機靈模樣。   「 傑少,傑少,過來過來。」   旁邊的那幾個少年玩耍累了已經靠在一起睡著,聽到叫喚迷迷瞪瞪的睜開眼睛,左右巡視了一下才回過神來,當中一個個子最高的男孩起身走了過去。   「小道,你叫我?」那男孩個子雖高,人卻精瘦,偏偏腦袋還極大,走起路來搖搖晃晃慢慢悠悠,一看就是一副好脾氣的模樣。   「是啊,你看看這衣服怎麼辦?」那少年扯了扯身上的『布條』努力想做出一副苦臉,可卻怎麼也掩飾不住眼中的笑意。   「這是我媽給我做的新衣,說要給我去攀家的時候穿的,現在變成這副模樣,我回去肯定又要挨揍。」那男孩似乎眼神不是太好,大大的腦袋往前一湊仔細瞧了瞧,頓時哭喪著臉說道。   這幾個少年是鎮上出名的頑劣孩童,那滿臉笑意的名叫周道兒,是個普通漁家子弟,人雖聰明機靈但自小頑皮搗蛋。七歲那年父親進湖打漁被湖中一魚精攝去,後來雖然那妖孽被魚澄洞中修道之人收服,但卻也難救其性命。   父親亡故以後,家中只有母親和二個姐姐,三個女子拿這頑童更無辦法,只能由得他日日在外惹事生非,今日打破西家的油罐,明日又將東家的母雞捉來拔毛斷腳,無一日安生。   年紀漸漸大了之後,更是每日裡和鎮上的潑皮無賴打架鬥毆,只是年少體虧,總吃苦頭。   但這少年平生就有股子不服輸的勁兒,越吃虧就越念著報復。   也不知他何時尋到了此地,發現這泉水療傷有著異效,得此厚助,這周道兒更是肆無忌憚,每天不打上幾架就渾身不見舒坦,說也奇怪,常到這泉水中浸泡之後,身子靈便了許多,漸漸的吃虧也吃少了,偶爾遇上別人落單還能佔點上風。   這泉水也極為古怪,好似有著靈性一般竟會認主,只有周道兒浸泡進去才有奇效,其他人一入立馬凍徹心肺,連觸碰一下也不可得。   身邊幾個少年則是周道兒在鎮中所交的黨羽,那高個少年任傑家中是鎮上數得上的富裕人家,開著偌大一家餐館兼做些個水產買賣,家境很是殷實,故此這幫夥伴都叫他傑少而不名。   茭湖旁邊的百姓極多早婚,像任傑這樣年滿15家境又富裕的少年說媒者眾多,所說的攀家就是當地俗語相親的意思,就不知道那周道兒又怎會把人家的新衣穿來還糟蹋成這般模樣。   「呵呵,等會我和你把衣服換上一換,你就往黃癩子身上推就是了。」周道兒對著他擠擠眼睛,滿臉不在乎的模樣。   「你倒說的輕巧,這衣服我媽說值得好幾兩銀子,哪有那麼容易就好推脫的,你也不是不知我媽那脾性。」任傑的臉越垮越長,眼見就要哭將出來。   「好了好了,你看我們好歹讓那黃癩子也吃了點虧,我那狠狠的一腳最起碼讓他癩子幾天動不了窩。濤少你也不賴啊,你那一棍子…」周道兒眼見不對,連忙把話扯了開來,眉飛色舞的說起前頭的那場『戰鬥』來。   任傑癟著嘴喃喃說道:「那又怎樣,最後你還不是被別人打成那般模樣…」轉念想想最後如果不是周道兒死活纏住那些潑皮,自己也難免挨上一頓狠的,心中倒有些個不好意思起來,歎了口氣說道:「…算了,回去我擔著就是了,就說被瘋狗追了足足一時辰,一不小心翻下了山溝…」   周道兒頓時眉開眼笑,站起身來,伸手一摟他肩膀:「等我拜了那魚澄洞仙人為師,學到本事之後非得好好整治那些個混蛋不可,現在吃點個小虧就當磨練算不得什麼。」   任傑嘴上不說,心中卻暗自嘟噥:「自十歲起,你就說要拜仙人為師學那飛來飛去的本事,至今也沒見你學到半分。」   換過衣裳,幾個少年嬉鬧著往鎮中走去,各自回家不提。   那任傑的母親生性吝嗇,平時一紋一分也節儉異常,回到家中,見他將好好的新衣整成那般模樣,自然心疼萬分,一頓皮肉之苦避無可避,更是將他反鎖在屋中,只到晚飯時分才讓他出屋自行到自家酒樓吃飯。   任傑家中的酒樓名為醉仙樓,位置在鎮上東頭,集市旁邊,地段最為熱鬧,加上任傑父親幾手漁家菜做的風味地道,在附近小有名氣,這幾天鎮上人潮洶湧,生意更是火爆。   酒樓共分三層,最上一層乃是雅座,裝修甚是雅致,坐與樓上更能遠眺茭湖風光,只是價錢要比樓下二層貴了五成有餘,平時客人並不算多,比不得樓下客來客往那般熱鬧。   今日卻是奇怪,樓下爆滿,樓上竟然也坐了個滿滿當當,二個小二忙的焦頭爛額,任傑母親守在櫃前樂的眉開眼笑,見任傑到來,也忘了再埋怨一番,連忙讓他上去幫襯。   ※ ※ ※   注一:道家七十二福地:   地肺山,蓋竹山,仙磕山,東仙源,西仙源,南田山,玉溜山,清嶼山,郁木洞,丹霞洞,君山,大若巖,焦源,靈墟,沃洲,天姥嶺,若耶溪,金庭山,清遠山,安山,馬嶺山,鵝羊山,洞真墟,青玉壇,光天壇,洞靈源,洞宮山,陶山,三皇井,爛柯山,勒溪,龍虎山,靈山,泉源,金精山,閣皂山,始豐山,逍遙山,東白源,缽池山,論山,毛公壇,雞籠山,桐柏山,平都山,綠蘿山,虎溪山,彰龍山,抱福山,大面山,元晨山,馬蹄山,德山,高溪藍水山,藍水,玉峰,天柱山,商谷山,張公洞,司馬悔山,長在山,中條山,茭湖魚澄洞,綿竹山,瀘水,甘山,莫尋山,金城山,雲山,北邙山,盧山,東海山。 第二章   醉仙樓上,數十個滿臉風霜的江湖漢子佔據了當中最大的幾張桌面,正在那裡談笑風聲,旁邊靠近窗口的幾桌則各自坐了三五人不等,均不是本地百姓模樣。   最靠東面的一桌,坐著一對年輕的男女,男子一襲白衣,面如冠玉,腰扎一條滇玉腰帶,袖口上有一朵淡黃色的雲彩刺繡,手中握著一把尺長的折扇,正在那裡低聲的和身邊的女孩說著些什麼,偶爾舉起折扇對著窗外指指點點,一副風流倜儻的模樣。   當中那些江湖漢子實在喧鬧,那男子往往說幾句就被一陣陣大笑聲生生打斷,回頭看看,滿臉厭惡的神色。   「師妹,那些個俗人可恨的很,如此踐踏這秀美的茭湖夏景,看你師哥如何整治他們。」說罷,手輕輕一揮,折扇刷的打了開來,扇上繪著幾枝桃花,在那花瓣上停著少少幾隻如蜂兒一般的金色小蟲。這扇子扇骨通體發紅,那扇面好似用金屬織成閃著銀光絕非凡紙,扇面上的畫也是栩栩如生,那幾隻蜂兒好像活物一般。   女孩同樣是一身白色衣衫,只是袖口上的雲彩是七彩顏色,一張瓜子臉蛋,皮膚吹彈得破,白白嫩嫩猶如粉雕玉琢一般,聽著那男子說話,不時的低首輕笑,粉臉上二個深深的酒窩,極為嫵媚。   見那白衣男子惱怒,女孩柔聲說道:「白師哥,那邊幾位大哥都只是一些普通的武林人士而已,師哥對他們出手,恐怕師傅知道了會不依的。」   這對男女乃是南嶽衡山閒雲觀閒雲真人門下。   閒雲觀名頭並不算響亮,但觀中的閒雲真人卻是修仙界中有數的好手,閒雲本為一大富之家之子,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一本太虛藏經,苦學經年,卻無寸進,後羅浮山中出雲一脈掌教真人妙一看其根骨頗佳將其收歸門下,這才得修仙之真諦。   這羅浮山在十大洞天(注一)中排名第七,乃修仙界中人人窺探的洞天福地,出雲一脈能將此地據為本派私有,實力可見一斑。   閒雲投入妙一門下之後辛苦修行,終於八十六歲大成,雖未曾列班仙界,卻也在修仙界中威名赫赫。   妙一真人飛昇之後,閒雲隱隱成了派中第一高手,卻未料得妙一在飛昇之前將掌教之位傳於了師弟龐雲,閒雲一怒之下自創閒雲觀,並佔得三十六小洞天(注二)中排名第三的南嶽衡山洞,表面上還以出雲一脈為尊,實際上已和妙一門成分庭抗禮之勢。   那龐雲原本在出雲一脈之中乃是個碌碌無為的人物,法寶,修為樣樣無一拿手,突然之間得掌教之位,出雲一脈中人人不服。   閒雲自立門戶之後,一般師兄弟紛紛倣傚,出雲一脈頓時土崩瓦解,如不是妙一飛昇之前留下一件仙器,只怕那羅浮洞天也是不保。   閒雲自創閒雲觀之後,遊歷天下終在九十歲那年於綿竹山碧淵潭得仙器五行戰甲,此仙器能抗金,木,水,火,土五行傷害,在碧雲齋主所排修仙界仙器錄(注三)中排名第十四,得此寶物,閒雲一躍成為修仙界中有數的高手。   九十六歲時閒雲憑五行站甲防身,孤身闖入天魔之洞最後全身而出,閒雲觀地位由此奠定。   那男子名喚白郎,乃閒雲觀年輕一輩的有數好手之一,小小年紀就已練得法寶,性格甚是倨傲。   白郎平素自認風流倜儻,練得的法寶也是物隨主性,手中一把金蠶桃花扇乃采綠蘿山萬年桃木做骨,天山雪蠶之絲做面,再經九九八十一天煉製而成。   閒雲考評:此寶甚有靈氣,如日後好好修煉,雖不能踏入仙器之大堂,但於法寶錄之中也能居一前位。   那仙器世間無幾,原本就是可遇不可求之物,白郎倒不奢望,有一前位法寶已很是滿足,得師尊好評更是引以為傲,但在山中哪裡有機會施展,此時見那些江湖人物厭煩,頓時手癢,哪裡還聽得進勸。   「師妹,這些粗人只怕也為那仙器而來,到了前頭,這幫人無道術防身必然徒丟性命,師哥在此給他們小小警誡,讓他們知難而返,等若是救了他們性命,此是善事,師尊也必然不會見怪。」   那師妹微微搖頭卻不再說,閒雲自己創派而出,對門下卻規矩森嚴,這閒雲觀中最講長幼尊卑,師哥如此一說,那師妹也是毫無辦法。   白郎手中桃花扇輕揮幾下,扇上所繪的金蠶忽然活了起來,從扇中盤旋而上化為幾道細細的金光轉瞬不見。   不一會兒,當中那些江湖漢子忽然大呼小叫慌亂起來,白郎微微一笑,端起面前的酒杯一干而淨,隨後轉回頭去笑嘻嘻的看著。   白郎的金蠶桃花扇上的這些金蠶據說原本是來自十洲中瀛洲的寶物,閒雲在遊歷時偶爾得之,白郎的桃花扇練成之後,閒雲看此寶防禦頗佳在攻擊上卻無長處,故此作法將這些金蠶封印在內,使用時只要輕唸咒語,而後晃上幾下即可放出,極是方便,成了白郎的得意之技。   金蠶飛行極快,加上頗有靈性,飛行中懂得自掩身形,著實難擋。這些個金蠶體積雖小,但毒性卻很是猛烈,雖然不能立即取了敵人性命,但要被其咬上一口,就算得到救治也起碼得痛上數天方能罷休。   在幾道肉眼幾不可見的金光飛舞中,當中的那些江湖漢子紛紛倒地哀號,當中的桌子也被撞翻在地,湯水淋漓,那些倒地的漢子滾了一身,狀態極為狼狽,那些暫時還無恙的也是面色刷白,渾不曉得發生了何事,頓時手足無措呆呆的在一邊看著。   那白郎頓時樂不可之,指著他們哈哈大笑起來。   忽然霹靂一聲炸響,那些江湖漢子中站了一大漢,虎背熊腰,人似鐵塔一般,皮膚黝黑發亮,滿臉虯髯,身著一身藏青色短打武袍,大喝一聲,手一抬面前的檀木八仙桌頓時飛舞了起來朝白郎處生生撞去,口中叫道:   「定是你這小白臉搞得鬼,還不快快罷手!」   此人名喚蒼龍,原是北邙山下一農家子弟,自幼天賦神力,七歲之時就能擒狼斃豹,後被一武林中人識得收為弟子,蒼龍為人憨厚人卻聰明,十年學武將師傅一身本事學得乾乾淨淨再無半點可教,藝成回家卻發現母親生患重恙已經臥床不起。   武林中人對治療跌打損傷頗有見道,對這些內腑疾病卻是毫無辦法,蒼龍聞得修仙中人多有靈丹妙藥,立時刻意尋訪,但這些仙家中人哪又是那麼容易得見,幾個月下來遇到的儘是一些江湖術士,冤枉錢花了不少可卻毫無所得。   恰好有傳言說道這茭湖之中有仙器出世,雖然蒼龍並非修仙中人,但也知這法器珍貴,料到必然會有不少修仙之人在此聚會,萬一求到些仙丹妙藥也能解了老母之危,那北邙山離茭湖也就幾百里地的光景,蒼龍立時起身前往。   蒼龍原本倒不是和這些漢子一路,只是恰好碰上,這些江湖人物看他相貌出眾刻意交好,又正是順路也就一同前往。   前面蒼龍不似那些江湖漢子一般喧嘩而一直在低頭猛吃,此時看見同伴吃虧又看見白郎笑的那般得意,已知定是此人搗鬼。   這一站起頓時威風凜凜,他原本天生巨力,這惱怒時全力一擊,那八仙桌直若一塊巨岩般朝白郎飛去,風聲呼呼威勢驚人。   他這一出手,白郎先是一驚而後臉上突的一紅,心中惱怒非常,白郎人長的俊秀,宛如女子一般,平日裡師兄弟見調笑常被取笑,生平最討厭小白臉三字,當下再不留手,手一脫,那金蠶桃花扇立時化出一道深紅色的光芒往外飛出,而後在空中一頓,唰的張了開來,一道銀色的光芒往下一傾,在其面前結成一道屏障。   這桃花扇原本就是一件防禦型的法寶,結成的這桃花木幛堅固非常,尋常法寶都不可破,那普普通通的檀木八仙桌又怎可能傷他分毫。   喀嚓一聲聲響,那八仙桌撞的粉碎,而後那桃花木幛一閃又化回扇子模樣輕飄飄的飛回白郎之手。   白郎口中叫道:「你這蠻人,今天不給你瞧些好看來是不識小爺我的好意了。」桃花扇急速揮舞幾下,那空中飛舞的金蠶頓時一股腦的往蒼龍撲去。   蒼龍雖然身有巨力,一身武學造詣也是頗深,但遇到這仙家法寶又怎是對手,幸好武林中人大多練氣,蒼龍的師傅也是武林中的奇人,所傳護身真氣倒也不弱,運起之後在身邊結成一層薄薄的淡金色氣罩,那些金蠶在他身邊飛舞不休暫時卻攻不進去,但那些金蠶甚有靈性,眼看強攻並不可破,飛舞了開來竟列成一條直線,頭尾相貫的專朝蒼龍眼部撲去。   這護身真氣最弱之處就是眼前,金蠶連續攻擊之下蒼龍的護身真氣頓時岌岌可危,那金蠶在身上皮粗肉厚處咬上一口已不得了,如果被刺中眼睛恐怕非死即瞎,白郎心中知道已經必勝無疑頓時一臉得色,身邊的那位師妹卻是滿臉不忍輕輕搖搖頭方想開口卻又忍住不言。   就在此時忽生異端,那蒼龍頭頂忽然嘩啦啦潑下一道熱騰騰的水柱,水花四濺中化成一片水霧,頓時將那些金蠶籠罩在內,與那水霧一觸,那些金蠶頓時悲鳴一聲,化為金光投入扇中,無論那白郎怎麼呼喚卻再也不見動彈。   白郎又驚又怒,定神看去,卻看見一小二正手端一湯盆愣愣的站在蒼龍身後,似已傻了。   此人正是任傑。   樓上一陣打鬥,恰好任傑正好上來送湯,見到此場面頓時驚了,說來也巧,這三樓佈置有些奇怪,上樓之後先有一高坡,而後在逐級而下才到當中,正中幾桌好似擺在一盆地當中,和二邊有數十公分差距,蒼龍個子極高,但站在那盆地之中,卻正好到任傑胸前,任傑手一軟一碗熱湯潑下,恰好倒在蒼龍頭頂解了蒼龍之危。   這金蠶本是瀛洲寶物,生平只怕一物,就是茴香,那湯中恰好又有茴香作料,金蠶受此一驚再也不肯出來。   白郎心中一陣心疼,金蠶世間極少,憑閒雲的手段也就得了寥寥數只,被這小二用熱湯一撲頓時不知生死如何,心中著急異常,俊臉頓時漲的通紅,哪裡還管別人只是普通百姓傷之不武,低喝一聲,手一指,桃花扇化為一道銀光朝任傑胸口射去。   眼看任傑就有開膛剝肚之憂,一聲低低的吟聲傳來。   樓邊雅座中飛起一道青光,後發先至,擋在了任傑面前,等到那白光飛到立馬糾纏一起,拚鬥起來。   白郎這桃花木扇原本也能做飛劍之用,只是修為尚淺,當下看見有物迎出,雖然還未看清是什麼寶物卻也立馬慌了手腳,想收回卻已不及,只聽見當當幾聲脆響,那桃花扇斷為幾截掉落在地。   白郎頓時幾欲暈去,修仙之人法寶來之不易,很多人畢生都無緣得到一件,此時卻被人輕易毀去,就算拿回山去讓恩師設法復原,恐怕以後功效也大不如前。   那青光見已得手,轉頭朝一邊飛去,投入一人懷中轉瞬不見。   那人正是集市上那一老道,一縷長鬚已然花白,但面如童子看不出多少年紀,身著一襲青色道袍,雖然破舊但卻整潔,身邊攜著一支長長的竹竿,竹竿頂頭停著一隻小小的黃鸝,正在那自斟自飲頭也未曾抬起一下。只是那竹竿頗為稀奇,通體碧綠隱隱散著玉光,如果不是上面那纍纍竹節,頂頭還有幾片枯黃的竹葉,真要懷疑是玉石雕成不可。   見那青光飛回,老道這才放下酒杯,拍拍肚皮站了起來,轉臉過來眼神似電狠狠的瞪了白郎一眼。   「修仙中人最忌用法寶傷害普通百姓,也不知你師傅是怎生教你的,給你一小小警誡趕快滾蛋,別惹老子生氣,你師傅問起就說是我老道出手便是。」   這道人面目文雅,說起話來卻是粗魯不堪火氣十足。   白郎面色已是慘白,那老道的模樣全界聞名,原先白郎沉浸在溫柔鄉中並未注意,現在一看哪裡還會不知道人家來頭,心中暗呼倒霉,低頭向前揀起那破破爛爛的扇子便欲離去。   「等等,難道還想吃白食不成?」耳邊一清脆童聲響起,卻是那周道兒不知何時也跑了上來。   白郎尚未說話,身邊那位師妹卻粉臉一紅,從懷中掏出幾塊碎銀擱於桌上,二人急步離去。   那周道兒回家之後歇息了一會,等母親從集市上回來,吃了晚飯便又迫不及待的跑出來尋任傑玩耍。等到尋到樓上,恰好看見那老道的法寶將白郎的桃花扇斬於地下,大感有趣,知道那老道本領了得頓時心中拜師之意大動,攔得白郎一攔就笑嘻嘻的朝那老道行去,口中已是甜言蜜語不斷。   那老道卻不搭理他,走到當中倒地的那些江湖漢子面前,蒼龍逃得大劫心中感激非常,當時就跪倒在地大禮參拜。   老道卻不領情:「咦,你這小子怎麼這麼不懂事?你跪我做甚?救你的是那位小兄弟。」說罷朝還傻愣愣站在原地的任傑一指。   蒼龍臉上一紅,連忙轉身過去道謝不已。   老道往那幾個被金蠶所刺的江湖漢子面前一蹲,看了幾眼,站起身來掏出一小小的陶瓷瓶子,往下一傾一道白茫茫的光波一散,樓內頓時一陣清涼,那些江湖漢子慘呼之聲立斂,躺在地上大口呼吸起來。   蒼龍見到這老道妙手回春的本事,連忙上去再次磕頭見過,而後把自己母親之事原原本本說來,周道兒站在旁邊卻大感不耐,心中嗔怪這大個子誤了自己拜師的大事,卻又無奈,只能在一邊焦急等待。   等那蒼龍說完,那老道點了點頭從懷中又掏出二顆火紅的藥丸遞了過去,頓時一陣異香撲鼻,蒼龍大喜拱手接過,周道兒見事已了也連忙走過去『師傅』『師傅』的亂叫一通。   那老道瞟了他一眼,卻仍舊不睬,起身走到任傑身邊打量幾眼,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拉著任傑就飄然下樓而去。   周道兒心中大感奇怪,自己伶俐『乖巧』,怎這老道卻好似絲毫未見,那任傑呆頭呆腦,那老道倒好像很是欣賞,也不知那老頭拉著任傑往何處去,連忙拔腳追了上去,蒼龍一見恩人離去,也連忙跟上。   二人急匆匆的衝出了店門抬頭望去頓時呆了一呆,前後只差一會兒,那老道和任傑卻已走的老遠,連忙一個狂叫『恩人』一個大喚『師傅』狂奔而去,只留下身後任傑的母親正在大聲叫喚不休。   ※ ※ ※   注一:道家十大洞天   第一王屋山洞,第二委羽山洞,第三西城山洞,第四西玄山洞,第五青城山洞,第六赤城山洞,第七羅浮山洞,第八句曲山洞,第九林屋山洞,第十括蒼山洞。   注二:道家三十六小洞天   霍桐山洞,東嶽泰山洞,南嶽衡山洞,西嶽華山洞,北嶽常山洞,中岳嵩山洞,峨嵋山洞,廬山洞,四明山洞,會稽山洞,太白山洞,西山洞,小溈山洞,火氓山洞,鬼谷山洞,武夷山洞,玉笥山洞,華蓋山洞,蓋竹山洞,都嶠山洞,白石山洞,岣嶁山洞,九嶷山洞,洞陽山洞,幕阜山洞,大酉山洞,金庭山洞,麻   姑山洞,仙都山洞,青田山洞,鍾山洞,良常山洞,紫山洞,天目山洞,桃源山洞,金華山洞 。   注三:碧雲齋主所排修仙界仙器錄   碧雲齋主,修界之人,不知正邪,消息靈通,善於分析天下大勢,人物,法寶能力大小,做排行榜,列其高低,析其優劣。著有修道名器錄,上載仙器七十二件,修道名寶錄,上載法寶二百一十六樣,此二錄每三年從新摘錄一次。由於其排行公道,本身見識又是極廣,修界之人無不以自己的法寶能上榜為榮。 第三章   數天之間,茭湖小鎮聚集了無數奇人異士,鎮上的大小客棧全然爆滿不說,連一些普通的漁民家中也住滿了借宿的客人,來者大部分都是修道中人。   世間修道是一統稱,其中還分仙道和魔道,仙道之人大多相貌端正,飄然若仙,打扮整潔,而魔道中人則大多裝束奇怪,不拘小節。   這小鎮只怕從來沒有光臨過這麼多奇怪人物,茭湖人極為好客,雖然不明白這些客人的來頭底細,但還是慇勤招待。   茭湖小鎮的集市大多是賣些魚蝦之類的特長,集市周邊聚集著一溜的酒館客棧,乃是小鎮的中心。   由南向北一條青石寬路上,南邊是一排子掛著金色燈籠的酒肆,北邊就是一戶戶露天的商戶了,周道兒家的小魚攤就擺在此處。   周道兒家並無成年男子,故此家中也不大出湖捕魚。只是在湖邊圍了掘了一塊空地,而後引水而入,築壩堵住出口,在內圈養了一種金色鯉魚,養殖多年也摸出了一點門道,所產之魚到當地也小有名氣。   青石寬路二邊有一排隆起的路基,周道兒一臉興奮的蹲上面,好奇的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心中仔細考量著自己擇師的標準。   那天和蒼龍一道狂奔數十里也未能追上那老道和任傑,二人頹然而返,蒼龍那些夥伴則因被別人戲弄於股掌之上心中對那仙器再不抱任何幻想,紛紛離去。   只有那蒼龍一來想報那贈藥之恩,二來看見那仙法神奇,心中嚮往,將那藥丸送回家讓老母服用之後,又匆匆趕了回來,恰好又遇上周道兒也就在他家寄居下來。   蒼龍這段時間和那些江湖人物混跡在一起,對修道之事倒也知道些許,但憑周道兒那『鍥而不捨』的追問精神,蒼龍肚皮裡的那些貨色那裡抵敵得住。   但在一孩童面前如果一問三不知未免丟臉,蒼龍只好每日都混跡在酒館茶坊探聽消息。好在這幾日茭湖鎮上修道中人多多,其中頗有些嘴快舌利的,幾日下來,倒也大有收穫。   這世間修道之人眾多,其間又有仙道和魔道之分,仙魔二道自古勢不兩立,原本仙魔二道各有所長,互相爭鬥也就五五之分。   但仙道面目較善平日裡也廣積善源,尋常百姓信者眾多,而魔道則被認為行事鬼祟,頗為百姓不齒,久而久之仙道人丁日漸興旺,而魔道則日漸凋零。   如今天下修道界中,十大高手之位只有二人為魔道中人,其餘八位均為仙道之人所佔,修道中十大洞天之地(注一)仙道則幾乎全佔。   數百年前仙魔道有不成文的規定,第一王屋山洞歸每十年一屆仙魔會中翹楚幫派所有,十年一換,不歸任何幫派所有。   每十年一屆的仙魔會,魔道已經連續十二屆敗北,王屋山洞每次都由仙道第一大派玄心宗所佔。故此至今只有第十括蒼山洞為魔道九天玄曲派所有,而其餘魔道小派甚至連三十六小洞天之地都難一得。   幸好世間洞天福地之外尚有不少靈山寶地,魔道中人也就大多據此修煉,但如此一來,離人世更遠,也就更不為人所知。無論修魔修仙,最重要的是心誠意堅,萬萬勉強不得,久不入世,魔道中人收徒更是不便,人才越發稀少的可憐。   修道中人原本按上古仙道來說分為第一上仙,第二次仙,第三太上真人,第四飛天真人,第五靈仙,第六真人,第七靈人,第八飛仙,第九仙人。(注二)(注三)   但上仙,次仙,真人,靈仙均已不屬凡間,本也不應排於人世仙譜之中,故此後代按各修道中人在飛昇之前的修為重新編排座次,分為第一地仙,第二散仙,第三靈人,第四道人,地仙飛昇之後稱為天仙,天仙雖然也有高低,但座次非人力可排,以下則均無別名。   魔道情況也是如此,人間分為一等地魔,二等靈魔,三等魔魅,四等靈妖,地魔之上就是天魔了。   另外還有不少由畜生界幻化之士為得正果苦修天道,這些人被統稱為妖怪,妖怪往往都是修行千年實力強悍,但非我族類偏又不為二道所齒,近年來糾葛頗多。   另外還有傳自異邦的佛道,在此時流傳卻不算廣,但另闢蹊徑道中也有不少高手。   但無論是道人還是靈妖雖然只是最低的四等境界,普通修道之人也可能窮其一生都無法窺得門檻半分,這其中有各自靈性的關係然而富緣也極為重要。   一修道之人如果得一法寶,依靠法寶上的天生靈氣,修煉起來事半功倍,如得的是法器,那更是如虎添翼。   世間寶物眾多,現在人間所得只是萬分之一數而已,然而越是珍貴的寶物靈性越足,藏匿的就越是隱秘,就越加不好得手。   世間數以十萬計的修界人士中有仙器的以萬分之一計,有法寶的也是千中無一。   大多人只有靠後天練寶,這種後天煉製的法寶雖然也是靈妙無比,但對修為卻並無益處。   茭湖中魚澄洞乃世間七十二福地之一,當年仙道靈人孫仲謀在此中得到仙器古錠刀,開創一派基業。   這仙宗派原本也乃仙道大派,最勝時門下弟子數以千計,但數十年前古錠刀神奇失蹤,仙宗派失此法器從此一蹶不振。   孫仲謀飛昇之後,派中三大弟子為奪宗主之位更是大打出手,結果師兄得勝,二個師弟被逐出魚澄洞,從此一派三分,實力更不如前。   一般福地最多只有一件仙器可覓,仙器已出,仙宗派又不復往日盛況,這魚澄洞也漸漸被修道界所淡忘。   但數月前,碧雲齋主重排修道寶器錄時,莫名其妙的將一件從未有人聽聞的仙器排了進去,而且位在三甲。   隨後碧雲齋傳出消息此寶將於茭湖附近出世,名為搜仙鏡。   雖然並未詳細說明功用,但碧雲齋主何等名聲,只是仙器已經世間少有,由他列在三甲此寶那還了得,修道界頓時震動,各路人馬這才雲集這茭湖小鎮,靜待仙器出世。   這周道兒個蒼龍二人聽則聽了,倒也知道自己對那法寶是半分染指的希望都不見有,故此倒也沒去做這白日大夢,心中只是期望能找一高人拜師學藝。   蒼龍還好,心中是對仙道著實嚮往,一片誠心天地可表。但這周道兒自小潑皮無賴,想去修道只是為了揚眉吐氣,日後好回這茭湖鎮上稱霸而已,雖想學一身本領但又怕吃苦受累,尚未覓得師尊就已經開始在打聽哪個門派紀律鬆懈,哪個門派無須用功也能混出名堂,其心著實不善…   「蒼龍,蒼龍,你看那老頭怎樣??」觀察了許久,周道兒忽然興奮的跳起身來扭身問道。   蒼龍正在魚攤上幫周道兒的母親賣力的吆喝著,見周道兒問他,抬頭看去,立馬眉頭大皺:「道兒,你說的不會是那乞丐吧?」   「那又怎樣,衣著破爛說明他不拘小節,對門下弟子必然也不會橫加束縛,你看他若大年紀卻還是面如紅棗,精神炯炯,走起路來仙風道骨,威風凜凜,頭上帽子歪帶,定是哪個厲害門派的獨門裝束,你說他不是高人誰信啊?」   這幾天周道兒故事聽多了,眼光可真的長進不小,一聽蒼龍竟然如此回答,眼珠瞪的滾圓。   蒼龍無奈苦笑:「那老頭下盤空虛不穩,人瘦的只有一把骨頭,走起路來自然輕飄飄的,面如紅棗只怕是哮喘發作給憋的,帽子歪是被人擠的,我看是個江湖術士而已。」蒼龍為母親求藥,這種江湖騙子見的多了,自然一眼就見分曉。   那周道兒卻猶自不服,撥開人群擠了過去。   「這位師尊…」話尚未說完,只見那老頭眼睛一亮,立馬熱切的一把將周道兒拉住口中喃喃有聲:「我苦覓多年不得的弟子難道就出在此處不成?   摸摸周道兒腦袋,老頭滿臉喜色,說道:「額前有仙骨,能收日月光。」   捏捏手掌又道:「手掌綿有勁,畫符神鬼避。」   拍拍肩膀再道:「氣清而不濁,上等資質,上等資質啊!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啊,我們玄心宗有後了!」說罷濁淚滾滾而下,激動至極。   周道兒在那耳中只聽得玄心宗三字已經是樂不可支,再聽老道話語雖然一知半解也能料到定是在大誇於他,更是得意,咧著嘴角拉著老道就往回走去。   到得攤位前連忙湊到蒼龍耳邊說道:「我說這位師尊是高人吧,你看看,人家可是玄心宗的,哪裡是你所說的江湖術士啊。人家說我是上等資才,哈哈。」說罷哈哈大笑,得意非凡。   那邊老頭撚鬚微笑不語。   蒼龍練武多年,耳力極好,也已聽得前面老頭所言,心中卻大有疑惑。   玄心宗乃仙道第一大派,收徒向來嚴謹,每年光去山門報考的就不計其數,但看那老頭卻好似八輩子沒見過一好徒弟似的,難道說這周道兒資質真好到如此地步不成?   玄心宗身為仙道第一大派,最講究禮儀時尚,尋常弟子下山都是衣著光鮮氣度不凡,老頭穿著如此破爛,又哪裡有玄心宗高手風範了。   但玄心宗門下數千弟子,難免有幾個與眾不同的,故此想歸想終究不敢肯定,看周道兒又是如此興奮也不忍心再潑冷水,只得起身作禮,心中還是納悶不已。   老頭和周道兒的母親寒暄了幾句,言語著實可親。雖然周道兒自小頑劣無比,但哪有母親聽別人誇自己的兒子會不高興的?   那老頭在言語中又時時刻刻提醒自己的身份高貴地位也確實超然,很快,周道兒的母親就將他看成了貴人,急急忙忙收了攤,在集市上買了些下酒菜將老頭邀回了家去。   酒足飯飽之後,老頭打了個酒嗝,懶散的靠在椅背上咪起了雙眼,忽然想想不對,連忙又挺身坐好,做出一付道貌盎然的模樣,撫了撫胸口稀稀拉拉的花白長鬚,一張老臉紅光滿面十成滿足,小眼掃了掃桌面感覺已無多少余物,輕輕歎了一口氣隨後問道:   「周大嫂,不知您可放心讓他一同隨我上山修煉那無上仙術?」周道兒母親也是當地之人,和其父親乃是同姓。   世間凡人個個對修界極為嚮往,但能踏入修界大門的卻萬中無一,看兒子竟然有這種機緣,周道兒的母親自然是欣喜異常,招待的也份外賣力。   現時聽見老頭如此相問心中哪裡還有不願之理,連忙回道:「仙長如肯帶小兒入得仙道,我在家定供上仙門牌位日日供奉,但只怕我兒子生來頑劣,有負仙長重望。」   老頭呵呵笑道:「這點周大嫂不用擔心就是,我們玄心宗對門下弟子自有管教妙方,這位小兄弟天生仙骨,日後前途無量啊。」   周道兒母親聽了更是欣喜,正待開口答應,蒼龍卻在桌下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口,作了幾個眼色。   周道兒母親知道蒼龍見聞甚多人又本分,雖不知他究竟有何見解,但也猶疑了一下,蒼龍起身告了個假,借口讓周道兒母親幫忙去廚房看看魚湯的火候,將其拉到了廳房之外。   ※ ※ ※   注一:道家十大洞天   第一王屋山洞,第二委羽山洞,第三西城山洞,第四西玄山洞,第五青城山洞,第六赤城山洞,第七羅浮山洞,第八句曲山洞,第九林屋山洞,第十括蒼山洞。   注二:神仙的等級如何排定   給神仙排序的依據是「位業」。龐大的神仙隊伍如何劃出等級、定次序呢?主要的標準是「位業」。業,指修道者的道行高低、貢獻大小、內德厚薄;位指在仙界的位置、地位。凡業越優者,位越高。業與位是一致的。這一點,孟安排《道教義樞》曾作了很詳細的解釋,有興趣的讀者可以參看。   注三:神仙的等級   神仙的等級依照不同的標準可以作不同的劃分。一般說來,其劃分成的等級有以下幾種。   《神仙傳》區分仙有九品:第一上仙,第二次仙,第三太上真人,第四飛天真人,第五靈仙,第六真人,第七靈人,第八飛仙,第九仙人。   《抱朴子內篇.論仙》分天仙、地仙和屍解仙(先死,再蛻變成仙人,一般認為是仙之下者,遠不及白日飛昇直接成仙)。   王重陽等內丹家常將仙分成天仙、地仙、人仙、神仙和鬼仙五個級別。   一般說來,學道者的最高追求是升至最高尊神元始天尊所居的大羅天成大羅金仙。   在本書的神仙體系中,作者將神仙體系簡化了一下,當然也希望各位讀者大大能幫小道排個你們感覺最完美的體系出來,小道隨時改進,在此謝過先。) 第四章   一出門外,蒼龍往廳內張望了一眼,見那老道又拾起了筷子仔細掃蕩著桌上的殘羹,一副許久沒吃過飽飯的模樣,不由得搖了搖頭,低聲說道:   「大嬸,你可知踏入仙道光拜個仙門就需要花費多少銀子嗎?」   「啊,還要銀子?」   蒼龍點點頭,伸出一個手掌比劃了一下。   」五兩?那還好,我們家雖不富裕,但這點銀兩還…」話未說完,就看見蒼龍大搖其頭。   「難道是五十兩不成?」周道兒母親倒吸了一口涼氣:「要真是五十兩,看來只能把家中那條小船賣了,而後把屋後那些牲畜也一併處理了才…」   蒼龍苦笑一聲:「只怕最少要五百兩才行。」   周道兒母親頓時雙目圓瞪,明顯嚇了一跳:「五…五百兩…為何要花銷如此之多?」   「我也是別處聽來,我一朋友有一遠方親戚正是拜入玄心宗門下,據說前前後後花銷的只怕還不止此數。」   「玄心宗自上代宗主起定下了規矩,入山門的行頭,衣裳,固本丹藥…林林總總各色物件都要學生自己花錢購置,價格又份外昂貴,加起來只怕只高不低。」蒼龍曲手一一算來,周道兒母親眼珠已然越瞪越大。   「到得近年來,其他仙門紛紛倣傚,現在拜入一下小門派只怕也要上百兩銀子的置辦費用。否則我有何必在此苦覓那些江湖遊仙,早就尋上門去懇請接納了。」   周道兒母親頓時愁容滿面,這五百兩銀子對普通人家抵得上數十年的開銷,又從何處籌置得來。   二人走回廳房,周道兒早已和那老頭打的火熱,二人已經師傅徒弟的互相稱謂起來。   那老頭古靈精怪哪裡會看不出周道兒母親神情有變,先是狠狠的瞪了蒼龍一眼,隨後迅速變回一副笑咪咪的神情: 「周大嫂可是有難處不成?」   周道兒母親卻沒好意思直說,究竟人家還未曾說過要銀子之事,但不問心中又著實不安,唯唯諾諾的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是好。   蒼龍看自己警告有效,心中鬆了一口氣,這老頭看來就古古怪怪,怎麼也不像好人,蒼龍這些天和周道兒家人相處下來已經頗有感情,實在不願意看著周家被騙,但他卻不知這老頭可非『常人』。   這老頭名叫李歡喜,原本倒真是玄心宗門下弟子,當年李歡喜入選山門在其家鄉也算一大新聞,但想他從來好吃懶做人又好色哪裡有修道的天分了,估計進玄心宗也是因為家中富有拿錢砸出來的門路。   李歡喜在玄心宗待了十五年才將最低級的畫符作業完成,也算創了紀錄之人。師傅看他實在不是修道的人,又教的實在沒了耐心,終於忍無可忍讓他提前下山入世,心中盤算,諒他也完不成修得道人境界的作業,必無再返山門之幸,美其名曰入世修行其實就是由得他自生自滅再也不管,李歡喜倒無所謂,原本入玄心宗也非他本意,那平淡清苦的修道生活哪裡有塵世那般歡喜逍遙,但幾年清苦倒也頗有收穫,這次回去腦袋上掛了個玄心宗弟子的名頭,回家之後大是光彩,更是每日作樂美不自勝,光小妾就納了八房,平日裡招朋喚友賭博飲酒不亦樂乎。   家中產業雖豐,可哪裡經的起這般折騰,李家老輩去世之後,短短十餘年,李歡喜就將家產敗了一空,他所娶的女子大多來自煙花之地,看他窮了,紛紛捲了首飾細軟就走,只有平日裡最不待見的正房還癡心跟他。   李歡喜陽氣不盛,八個小妾一個正房只有大老婆生了一女兒。李歡喜除了一張嘴皮別無所長,家產敗盡之後一家三口只能靠借債度日。   原本人家看在李家也曾經風光想總有出頭之日,還有幾個肯慷慨解囊,後來見他借債越來越多卻總也不見歸還終於發了急,每日裡堵門要債恐嚇威脅之人不斷。   原本李歡喜好歹也在玄心宗待過十數年,畫幾個符咒的本事還有,一般人等尋上門來鬧事打發倒也輕易。   卻沒料到有一債主家也有一修道的親戚,雖然也非什麼厲害人物,但比之李歡喜起來本事卻大了許多,眼看在家鄉過不下去,李歡喜竟然拋家棄口,一人偷偷溜走,這一走就再也沒有回過家門。   李歡喜修道不成,但在玄心宗數十年背的修道之書倒是不少,談道說理起來也是頭頭是道,頂了個玄心宗弟子的名頭到處招搖撞騙倒也逍遙快活。   他最拿手的符咒乃《白鶴紫芝遁法》幾次真遇到鬼魅一類或者事體敗露,遁法一起立馬逃遁,卻也安全的緊。   加上他那玄心宗弟子的名頭也是十成十的,十數年這麼下來,只要騙完就溜,仗著師門餘蔭那些被騙上當的苦主拿他也是沒轍。   但日子一長,李歡喜的名頭卻越發不好聽起來,江湖上人稱的三姑七騙中,李歡喜名列七騙之首。   其人騙術未必第一,但辛苦『工作』至今數十年,資歷確實悠久。   這人一出名,往往就會給『工作』造成不少不方便之處,這麼多年下來,大江南北只要稍微曉的些修道之事的人物,一見他往往就雙手食指拇指張開,食指直指其鼻頭,而後以一聲『切』字告別。可憐這李歡喜已經數月未曾有大買賣開張了。   然而數十年的經驗究竟不是白搭,此時一看周道兒母親的神色,李歡喜心中已經了了。   做李歡喜這買賣最關鍵之處就在於對苦主的情況判斷的必須獨到。否則就有如你找一乞丐去騙千兩黃金,而遇到個腰纏萬貫的大財主卻只要一枚小小銅板一樣,一是白費力氣,二是錯失良機。   周家家境如何,油水究竟有多少,李歡喜小眼眨眨往四周的擺設看看,心中已有盤算。   「呃,周大嬸心中可是有難處啊?老夫不才,妄加猜測一下。」   說完,李歡喜手腕一轉,一支細細的銀灰色小氈筆憑空出現,而後自動浮起在他手心之上刷刷的寫起字來,李歡喜雙眼一閉若有所悟的嗯嗯做聲,沒多久,那小氈筆『刷』的化為了一絲銀粉散落在他手掌之中轉瞬不見,手上只淡淡的留下了一個銀字。   「呵呵,原來如此啊,周大嬸可以放心。雖然一般弟子加入我們玄心宗的確需要頗多的置辦費用,但這位小兄弟天生仙緣,我這人向來惜才,如做了他師尊的也願意自掏腰包能補則補,只是我們修道之人生活節儉,袋中銀兩也是不多,所以多多少少家中按情況補助一點即可,這個數目嗎…」   李歡喜扭頭往四周看看,而後歎了口氣:「…唉,大嬸家中也不見多富裕,這樣吧,紋銀100兩足以,100兩足以,餘下的就我去籌借籌借了。沒辦法…雖然難些,但是誰叫你兒子確是奇才呢…唉…」李歡喜腦袋晃悠著,一副為難模樣。   周道兒母親先是一喜,聽到一百兩的數目之後又是一愁,家中上上下下的家當加起來也未必有一百兩之多,想要回絕但看著兒子滿臉期待的神色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來,嘴動了動沉顛顛說了『道長…』二字就沒了下文。   這邊躊躇了半天,那裡周道兒卻叫了起來:「師傅啊,我們家哪裡有那麼多銀兩可繳,要不先欠著,徒弟日後悉心服侍師傅權當還債如何?」這周道兒平日裡雖然頑劣,但卻還頗講孝道,此時雖然滿心想去修道但見母親為難心中也很是不忍。   蒼龍往周道兒看了看,也在一邊答腔起來,語氣卻不太好聽:「這位道長,修道之人講究淡薄名利,何必把錢財看得如此之重呢,如果你真感覺道兒是可造之才,又何苦因為這區區數百兩銀子讓人家母子為難?難道說道長前面所說種種冠冕堂皇之語均是虛言不成?」   這蒼龍平時話語不多,一副五大三粗的模樣,說起話來倒是井井有條的很。   李歡喜面色頓時一沉:「難道你們是懷疑是我貪財不成?要入門修道,各類符咒,道袍,筆墨,器皿是缺一不可。我給你們算算帳,一大張上好的符咒紙需要二錢,裁減之後可得符咒紙十餘張,剛入門的弟子畫符學習必然用量極大,一年下來使個上萬張也不稀奇,只此一項就需要二百餘兩紋銀。那道袍是我們玄心宗獨有的風範,像我這樣的長老是不用穿戴了,可你兒子這樣新入門的弟子,如果沒有一身像樣的只怕會被同門恥笑,這道袍最起碼三十兩紋銀…」   而後低頭擺出一副仔細盤算的模樣:「喏…那畫符所用的筆墨必須乃是徽州特製,價格也很是昂貴,一套怎麼也要四十兩紋銀左右。另外還有藥鼎,拂塵,固本膏藥…林林總總下來沒上千兩怎麼會夠。你家準備個一百兩,老道我還要倒貼九百餘兩,再多了我也無法籌借得到,此事也只能作罷了。」   說完眼睛一瞪,鬍子一吹,起身就要往外行去。   周道兒母親連忙站起身來,賠禮不疊:「道長莫怪莫怪,我們哪裡是這個意思啊,只是家中實在貧苦,一百兩紋銀實在難以籌備,不過無妨,請道長稍待一下,老身肯定不能讓道長太虧了就是。」轉頭往周道兒看了一眼,匆匆往門外走去。   周道兒在一旁嘴動了動卻終於沒有開口,他也曉的家中情況,如果真要籌滿這一百兩銀子,只怕要把家中賴以餬口的魚塘也抵出去才夠。   那魚塘所產頗豐,幾家酒肆的掌櫃早就已經看中,只是母親堅決不肯出售,母親這一去只怕就是找那些掌櫃去了。但那魚塘一賣日後母親和二個姐姐又如何過活?   但想歸想,畢竟他年紀尚小,心中修道之念又是極重難免私心重些,心中歎了口氣暗自發誓,日後如果學得本事絕不叫自己家人受苦,故此也並未阻止。   這邊李歡喜巧使手段把這一家人唬的盡入轂中,卻不知那烏風林處已生異變。 第五章   烏風林的樹木大多是寬葉喬木,葉子油光發亮。已近傍晚時分,一縷夕陽將一片綠油油的森林從樹梢開始染上了一層金色的鑲邊,晚風襲過,樹林頂上似乎泛起了一陣金色的波浪,份外耀眼。   不遠處的湖邊偶爾傳來幾聲掌梢的漁夫高亢的號子聲,那是漁民將要回家的訊號,但林中原本應該歸巢的鳥兒今日卻奇怪的遲遲不見歸來。   在由湖邊至烏風林外小路邊的一塊空地上,不知何時已經聚集了一片人群,個個翹首往著林中正中的方向,另有幾個大漢把著小路的路口,一群漁民在他們勸說下紛紛掉頭再往湖內停泊著的小舟行去,一面走一面晃著腦袋,一付即搞不清狀況又莫奈何的模樣。   貼近林邊一線插著無數短短的竹籤,沿著林子外側一路蜿蜒而去,看情形是把整個烏風林都圍了起來,只有這空地處留了一豁口。樹林外隔著數十米就站著一個青衣漢子,背對樹林站立在那裡。   空地上,站在稍前面的三位每個都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一襲青衣一縷長鬚一把拂塵,如果不是相貌不同幾乎好似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只是個個臉上帶著一副憂心的神色。   在他們身後站著幾個年輕男女,一樣伸長著脖子往林中看著。   「咦,大師兄進去已經多時,怎還不出來?」說話的正是前方那三名道人身後的一名年輕女孩,雖然也是一襲簡單的青衣,但被這女孩一穿感覺卻大不相同。   女孩青衣周邊細細的繡著一圈顏色稍深的小花,自下而上呈一個弧形盤旋直到腰間,腰中的束帶勒的很緊,使得纖腰畢現,晚風正面襲來,將原來寬鬆的青色道袍吹的很是貼身,道袍下那巍峨的胸部好似要裂衣而出,身材的動人顯露無疑。   女孩的臉蛋也是極美,鼻樑筆挺,嘴唇雖然稍厚,但極為性感帶有一種天然的媚惑。   此時這女孩黛眉輕鎖一臉焦急的模樣,更添幾分別樣的韻味,眼波流轉之下,身邊的幾個年輕男子頓時忘了作答,癡癡的看著女孩卻不做聲。   這幾人都來自修道界中有名的太乙觀。   太乙觀乃仙道大派,盛名不在仙道第一大派玄心宗之下。太乙觀創派之主傅太乙相傳為太乙救苦天尊轉世化身,端得是玄功神妙,修界中人無不歎服。   太乙救苦天尊又稱太一救苦天尊。   雖不在三清尊神之列,但據世間傳說所稱,太乙救苦天尊乃天庭中東方長樂世界的大慈仁者。太乙救苦天尊或在天宮,或降人間,或居於地獄,或威攝群邪,無處不在。   太乙救苦天尊能隨物應化,變化成仙童玉女,帝君聖人,天尊真人,金剛神王,魔王力士,天師道士,皇人老君,天醫功曹,男人女子,文武官宰,都大元帥,教師禪師,風師雨師等等,神通廣大,無所不能。   人稱「此聖在天呼太一福神,在世呼為大慈仁者,在地獄呼為日耀帝君,在外道攝邪呼為獅子明王,在水府呼為洞淵帝君」。   傅太乙所傳《太一救苦護身經》(注一)乃仙道寶典,傅太乙飛昇之後,太乙觀之人據此修煉,數百年來聲名始終不墜。   站最前方三名道人正是太乙觀本代觀主之下最出類拔萃的三名人物,修道界中稱為『太乙三聖』,天水,天火,天雷三大真人。   仙道門派眾多,各派的修行重點也各自不同,主要有符咒派,丹寶派,道胎派等,雖然修道中人殊途同歸,符咒派的未必不會練丹,丹寶派的對內胎修煉也未必沒有妙法,但各自總有重點不同。   《太一救苦護身經》是內胎修煉至尊之經,故此太乙觀是以修煉內胎為重,屬於道胎派,對法寶之類反而比不上屬於丹寶派的玄心宗那麼看重,這時太乙觀之人在此出現而玄心宗卻不見人來實在有些奇怪。   「師妹,師兄已得師尊真傳,加上又有三位師伯掠陣,想來不會出事,你放寬心就好…」當中有一名二十來許的青年男子清醒過來,急匆匆的搶先答道,卻不曉的自己嘴邊口水都快流了出來。   那女子又是微微一撇秀眉,厭惡的看了他一眼,心中嘀咕道:「總是這般色咪咪的模樣,這幫人永遠及不上大師兄半分…」   想起大師兄心頭又是一緊,連忙又扭頭先是狠狠的往身前的三個師伯看了一眼,而後又朝林中看去。   這女孩是太乙觀中現任觀主的關門弟子,姓關名蕁。   關蕁母親據說原本是做皮肉生意為生,自打出生就不知父親是誰母女倆相依為命,原居洛陽。   八年前洛陽天花爆發,她母親也不幸染上。   在此年代,染上天花乃不治之症,旁人避之如虎還罷了,她母親死後更有好事者放火想將其家付之一炬,關蕁當時已經幾日沒有任何東西果腹,待在屋中奄奄一息,眼看就要被火燒死。   其時正好太乙觀觀主下山遊歷,途經洛陽,這才將她救了下來帶回山中,看她資質不錯更是將她收做弟子。   關蕁聰明伶俐,份外乖巧,自小長的又是貌美,太乙觀主對其愛之非常,一身本事悉數傳之。   這小關蕁果然資質上佳,雖然才進門八年有餘,《太一救苦護身經》卻已到四重火候,在太乙觀同輩之中僅次於幾個入門已經十數年的師兄。   這關蕁自小家中慘遭變故,對世人本就憤恨,加上被觀主嬌寵,久而久之,那份貧苦人家孩子的謹慎小心已經全然不見,脾氣變得很是火爆。   太乙觀門下女弟子本身極少,關蕁又貌美如花,門下弟子無不對她心懷愛慕,平日裡也是個個慇勤十足,個個把她當寶一樣。   說也奇怪,關蕁雖然對誰都冷冷淡淡,卻偏偏對一個比她大了十歲有餘平時對她又不假詞色的大師兄極好,此時看見三位師伯派了心上人入林犯險久久不見出來,心中早已把幾個師伯罵得狗血淋頭。   林中忽然傳來一陣怪聲,好似嬰兒啼哭,又好似有重物墜地的聲音,太乙三聖握著拂塵的手頓時都是一緊,眼中似乎有神光一閃。就在此時,林中一陣黑氣蒸騰而起,迅速蔓延開來。   「果然有妖獸守護,止兒怎麼還不運法寶?」   太乙三聖之中為首的天水真人臉上憂色更重,入林的畢止雖然是觀主的弟子,但平日裡修行卻大多是由他代為指點,十數年下來,天水早已將畢止視為己出,關係最為親密。   讓畢止一人入林卻也是情非得已之事。   太乙觀雖然為仙道第二大派,但向來以修煉內胎為重,派中寶物卻是不多。   世間寶物分為二大類,一乃天地造化而成,相傳是天界所制而後墜入凡間之物,此類稱為先天秘寶又稱仙寶,一般如是仙器級別的寶物均屬此物。   另外一種乃修道中人後天煉製而成,稱為道練寶物又稱凡寶。   仙器之下的寶物均稱為法寶,這法寶之中也分等級排名,但在法寶之中,仙寶和凡寶卻是各有所長。   凡寶雖然在威力上稍次,大多是主人根據自己所需煉製而成,最是貼心,大多能將寶主自身的修行發揮的淋漓至盡。   而仙寶雖然威力較大,但寶主對其的操控卻是不易,往往並不能將仙寶的威力如數發揮。這就是寶隨主性和主隨寶性的區別了。   太乙觀在仙道大派中當屬異數,雖然排名第二,但全觀上下連一件仙寶都沒有,更別說仙器了。但當年憑著傅太乙那十三重的《太一救苦護身經》大成羅天界,還是硬生生的打出了一片天地來,將十大洞天排名第二的委羽山洞居為己有。   但傅太乙之後,太乙觀卻再未有過仙道奇才,那《太一救苦護身經》也再未有人能修到十三重大成羅天界。   原本還有幾人修得十二重金光衡天界,在十年一度的仙魔會中也小出風頭,堪堪維護太乙觀在道中的地位。   但這幾位長老飛昇之後,到如今,太乙觀中道行最高的觀主也剛勘破十重尋天界。   眼看轉眼又是仙魔會之年,如若在仙魔會上一敗塗地,只怕窺探這委羽山洞寶地的就大有人在了,太乙觀這才著了急。   實力不濟只能靠法寶補足,但這《太一救苦護身經》雖然是道胎寶典,但其中對法寶煉製卻述說不詳,練寶向來不是太乙觀所長,此次聽得有如此寶物出世,觀主連忙盡派觀中好手前來一求。   此次前來,太乙觀志在必得,但心中憂慮玄心宗也來染指,故此雖然碧雲齋主所測法寶所出必在月圓之夜,但太乙觀人卻還是早早趕到。   太乙觀中曾有傅太乙煉製的幾樣法寶,雖然只是凡寶和玄心宗那樣大家的仙器不可同日而語,但憑傅太乙之能,這凡寶也是妙用非常。   其中有一樣就是《驚蜇》。   「驚蜇」原意是指蜇伏在泥土裡的冬眠生物開始出土活動。據《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載:「萬物出乎震,震為雷,故曰驚蜇 … 」   此寶原來是傅太乙年輕時用來引精怪所用,驚蜇一出,方圓百米內的精怪頓時被其所附的驚蜇之氣所誘,精怪蹤跡一露,傅太乙就殺之取其丹以助修煉。   但到傅太乙晚年得道之後,每日總有些時辰氣血不調,胸漲煩悶,這才感覺此法有干天和,恐遭天譴,幸好那時傅太乙已練成十三重之大成羅天界再加上多年行善積德深厚,這才逃過一劫。   傅太乙飛昇之前曾有嚴囑,此寶不可輕易動用。但在如今的情況,《驚蜇》卻有它的妙用。   用《驚蜇》引仙器提前出世,只要得手,等到玄心宗門下到達仙器應該早已認主,此算盤打的不可謂不精。   但寶物周邊往往有妖獸護衛,這些妖獸大多和寶物的靈氣相吸,寶物越珍貴,那妖獸也往往越發強悍。   可憐這太乙觀中法寶實在太少,除了這《驚蜇》之外,只有一面七彩靈神幡和一道碧玉火雲陣能拿的出手。   這碧玉火雲陣必須有三個道行深淺相近之人守住陣眼方可使用,故此太乙三聖只能派畢止攜驚蜇入內先將仙器引發,而後靠七彩靈神幡護衛。   此時妖獸一動,應該仙器也即將出世,但那七彩靈神幡是否能抗的住護寶妖獸卻還不可知,難怪天水等人一臉凝重。   烏風林內黑霧愈加瀰漫,漸漸的,一股股寒氣從林內散出,太乙三聖身後道行稍淺的弟子忍不住都打了個寒顫,一聲低低的咆哮從林內傳來,忽然間狂風大作。   一剎那間樹林中那些高大的喬木被吹的嘎吱作響,寬大的樹葉互相擊打著發出啪啪的聲音,雖然二片樹葉相擊發出聲音不大,但連成一片聲勢卻比那風勢還要驚人,直猶如千萬頭怪獸正向前紛踏襲來。   隨著這風勢,烏風林中那瀰漫的黑氣忽然向上盤旋而起,高高的聳立在樹林之上,結成了一隻巨大的怪獸模樣,只是由於實在太過龐大,反而叫人看不清全貌。   此時周道兒母親正急匆匆往鎮上趕去,周家就住在湖邊的自家的魚塘邊上,要去鎮上要經過那烏風林。   雖然烏風林中的妖獸已是傳說中的事物,但婦道人家究竟膽小,眼看夕陽已經西下,再過一會就要天黑,周道兒母親連忙加快了腳步低著頭快步行去。   忽然平地裡傳來一陣怪聲,周道兒母親一抬頭,頓時驚的滿面刷白,腿一軟就倒了下去。   ※ ※ ※   注一:《太一救苦護身經》   此經撰人不詳。從內容文字看,蓋系隋唐道士所作。收入《道藏》洞玄部本文類。經文假托元始天尊演說,宣稱太一救苦天尊神通無量,功行無窮,「尋聲救苦,應物隨機」。世人如遇各種苦難,只須唱呼「太一救苦天尊」之名,念誦聖號,天尊即應化現身,前來救護。在本書內,將《太一救苦護身經》說成是道胎寶典其實並不完全正確,讀者見諒。 第六章   一聲霹靂聲響過後,黑氣翻滾,漸漸凝聚起來,一聲響徹天地的嬰兒啼哭聲同時炸響。   「是□(pao)鴞(xiao)(注一),師弟結陣,其他人等速速退後!」隨著那怪物面目漸漸清晰,天水面色頓時變做灰白色,大喝一聲。   身邊二個老道也是面色大變,手中拂塵一揮,二道青色的光芒頓時逸出直射面前插入地上的短短竹竿。   天水同時拂塵一揮,一片小小的符紙飛出,輕輕飄起,而後在空中一頓。   「叱出,   赫赫陽陽,   日出東方,   吾敕此符,   普掃不詳。   口吐三昧之火,   服飛門邑之光,   降服妖怪,   化為吉祥。   急急如律令敕!」   (注二)   隨著聲聲咒語,那符紙怪異的扭曲起來,咒語一完,天水口一張,一道暗青色的火焰從口中直射而出正中那符紙中央,那符紙轟然燃燒起來,而後化做漫天火星,飄然散去。   火星散處,那豎於地上的短短竹竿頓時燃起了小小的金色火焰,而後一根接一根的點燃了起來。   天水身邊二個老道發出的青光則猶如棉線一般一左一右延伸而去,將那些竹竿一根一根的纏繞在了一起。   此時夕陽已經西下,天色轉暗,烏風林外好似同時有無數人點燃了點點燭光,整齊的站立在外,將整個林子包圍在內,煞是好看。   狂風之下,那燭光卻絲毫不見晃動,慢慢的,那點點火焰越來越亮,烏風林中散出的涼氣也被沖淡不少,道家的三昧真火果然了得。   天水身後的那些弟子已經遠遠退開,見天水等人道術如此神奇臉上個個露出仰慕的神色。   見陣已結成,天水卻毫無鬆懈之意,手一指,又是一張符紙飛出,手持哪吒火球咒結印叱喝道: 「神將輒容罔兩敢當吾前,可速疾打退。」   天水雖然名頭中有一水字,可卻命中屬火,所修道術也多是火行。自《太一救苦護身經》練得九重真觀滅緣界之後,終於修得三昧真火,此時使出這些火系道術端得是威力十足。   咒語念完,只見天水所結手印中忽然散出漫天紅光,而後一個斗大的火球在在手印中『擠』了出來,當中赤紅如日,四周火焰四射。   林中的怪獸似乎也感覺形勢不對,又一聲嬰兒啼哭聲之後,在林上的黑氣中忽然冒出了二點精光,從林中散出的狂風更是猛烈。   狂風吹過,那空氣有如實質一般撞來,輕輕一聲裂響,天水頭上盤的道髻忽然散落開來,花白的頭髮隨著狂風飛揚,   被火光一照,好似滿頭通紅的火焰一般,整個人就好似怒火金剛之相,威猛異常。   「叱。」   一聲斷喝,那哪吒火球扶搖而上,升起數十米高空,而後呼嘯一聲,向那黑氣所化怪獸撲去。   所過之處,球體下方的樹林頓時也轟然燃燒起來,火球自帶著長長的焰尾,真如一條昂然的火龍一般。   那林上的黑氣好似對這火球很是害怕,見那火球撲去,頓時急劇的收縮起來,瞬間就變得只有斗般大小。   但一變小,那怪獸的模樣卻終於完全現了出來,只見它羊身人面,虎齒人爪,形狀古怪,甚是可怖。   但此時火球的聲勢正猛,而那黑氣怪獸卻忽然變的如此之小,二下一比,似乎優劣立辨。   火球還未擊上,天水身後的那些弟子已經忍不住歡呼雀躍起來,但天水的臉色卻仍舊凝重非常。   這□鴞乃上古異獸,哪裡又是那麼容易對付的?想起林中那生死未卜的師侄,天水心中越發沉重,三昧真火全力使出之下,眼中也紅得似乎燃起了火焰一般,手一揮,空中那火球又漲大一圈,眼看就要和那□鴞怪獸擊個正著。   就在此時,那黑氣所化怪獸腋下忽然又有二點精光一閃,黑氣中二點綠光忽然化做二道流星朝那林中墜下,火球過處,黑氣煙消雲散,不一會林中狂風立消。   天水身後的弟子更是高興,歡叫幾聲就待往前行來。   「爾等止步。」天水大喝一聲,手印一解,哪吒火球同時化去,眼睛卻還看著烏風林方向,緩緩的搖了搖頭。   那□鴞怪獸吸取仙器靈氣之後,靈性已經不輸於人,此時見天水三昧真火所化哪吒火球威勢驚人,曉的自己如若真個以正面對之,難就算獲勝難免也要遭受重創。故此故意將那幻象凝縮,真身已經悄悄遁去,但卻逃不脫天水法眼。   天水心中更是緊張,此怪獸已有人性,狡猾異常。此時遁入林中,林中樹木密佈陰暗潮濕,自己的道家火系仙法必遭限制,加上林中還有個生死未知的師侄,這可怎生是好?   一運道家天耳通側頭細聽,林中寂靜無聲,反而是小鎮方向人聲嘈雜。   天水苦笑一聲,知曉方纔的動靜已經驚動了鎮上許多的修道中人,這些人心繫仙器,見有異變正從速趕來。   玄心宗人未到,鎮上那些修道之士天水早就已經查探清楚,其中並沒有厲害人物在內。但自己雖然不懼,等會束手束腳卻是難免,一個不好,那仙器被別人得了去,太乙觀可就是血本無歸了。   天水中指食指往額間一抹,指縫中一縷靈光一閃,一陣嗡嗡聲憑空響起。   此乃太乙觀獨有的《太一靈心通》,觀中弟子入門必學,專做本派通訊使用,一定範圍之內,修為高的可借此心意相通,修為低的也能互相感應各自所在。   但靈心一閃,頓得一頓,林中卻還是毫無反應,天水長歎一聲心一橫,哪吒火球印再起,也顧不得師侄性命,竟意圖將那樹林燒個精光為止。   這邊火球呼嘯而去,朝那林中投去,那邊林中忽然有點點七彩毫光乍現。   天水心中卻是一喜,手腕一轉,那哪吒火球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之中。   七彩靈神幡的七彩靈光出現,畢止無恙?   ※ ※ ※   注一:□鴞   □鴞,上古之獸,原居勾吾山,性格貪婪,不僅食人,而且在吃不完時,還要把人身的各個部位咬碎為止。   山經第三卷《北山經》中記載:又北三百五十里,曰鉤吾之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銅。有獸焉,其狀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齒人爪,其音如嬰兒,名□鴞,是食人。   注二:張天師符咒   在張貴元《女巫與巫術》一書中,曾記載說,此咒如加上『捉怪使天蓬力士,破疾用穢跡金剛』二句就是張天師祛病符咒語的全文。但張天師符妙用並非只是祛病所用,降魔驅怪一樣實用非常。   此符用硃筆黃紙書寫,書時叩齒三次,含一口淨水向東方噴出,而後念此咒。 第七章   茭湖旁邊的小村落。   一點淡青的光芒一閃,數十米的高空中好似蕩起了點點漣漪,那光芒極淡,如果不是現在天色已經接近全黑,恐怕肉眼都無法辨別。   漣漪蕩過,而後那光芒一斂,從空中跌下來一樣奇怪的物事,在空中撲扇了幾下翅膀『撲通』掉在了地上。   從形狀來看,那分明是一隻雞,可卻長的極為怪異。   渾身通紅的羽毛,身後拖著三支長長的尾羽,爪子竟然有四隻,等這怪『雞』晃晃悠悠的站起了身來,搖晃了幾下腦袋,忽然有四點精芒在它腦袋處閃了一閃,這雞竟然有二對眼睛…   這是一隻倏(shu)魚(注一),不,應該是一條才是…   此時這條倏魚好像已經被摔的七昏八素,也難怪,從那麼高的地方跌落下來,如果不是它體積輕巧,又有一雙短短的翅膀借了借力,只怕早就摔成了肉泥了。   又是一陣淡青色的光芒在它身邊亮起,倏魚身邊漫起一層迷霧,倏魚所在之地青茫茫的一片,那分明是已經得道的妖怪使出幻化術的景象。   等到青芒散去,一個昂然七尺的大漢現出,而後得意的嘿嘿一笑,長身站起,剛想踏步前行,忽然摸著腦袋呼呼叫疼。   原來這倏魚所在之處正是一民家的屋簷底下,茭湖人個子偏矮,房子蓋的也較其他地方矮了很多,那大漢一長身頓時撞在了屋簷之上。   「唉,虧得帝江還說我這皮囊好看,真是麻煩。」那倏魚搖了搖腦袋,再次使出幻化術,這次出現的是一個小小的孩童,倏魚滿意的拍拍身上的衣裳而後裂嘴一笑,蹦蹦跳跳的往烏風林去走去。   茭湖通往烏風林的小路上。   空間扭曲了一下,二個影子忽然出現,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其中一個影子個子矮小,聽聲音只是一個幼童。   「師傅,那裡似乎有妖氣浮動,我們是否過去看上一看?」   「嗯,看來妖怪們也對這仙器起了染指之心,不過…」那師傅似乎躊躇了一下:「…不過此時烏風林中仙器靈氣浮動,恐怕已有人作法驚動於它,我們還是從速趕去才是,省得落了後手。」   「師傅不是常說斬妖除魔是我們修仙人的本分嗎?萬一那妖怪危害世人可怎麼辦啊?」那童子有些不解。   「被妖怪所害之人,前世必定作孽,救他們乃是我們仁慈,不救我們也無過錯。非兒不需多話,隨師傅去就好。」那師傅怔得一怔,似乎有些不耐,最後二句話語氣嚴厲起來。   一晃之下,二個影子又轉瞬不見。   如果不是那童子最後清脆的『嗯』的一聲還在空中迴盪,周道兒幾乎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捏了捏身邊蒼龍的胳膊,蒼龍也好似剛從夢中醒來,驚詫的嘴都合大不攏。過了老大一會,二人才從路邊的草叢裡將頭探了出去,喘息幾聲繼續往前行去。   方纔烏風林中『霹靂』幾聲炸響,將屋內三人都嚇了一跳,出房一看,那烏風林處黑雲密佈,遠遠的就有寒風襲來。   周道兒自小就經常聽長輩提起那烏風林中妖怪的可怕,雖然自己從未見過,但心中著實有些陰影。此時忽然想起母親正在往那方向行去,頓時驚白了小臉。   蒼龍自然同去,但那李歡喜卻怎麼也不肯邁出家門一步,話語卻說的好聽:「那烏風林中只是一小妖而已,不必驚慌,我在家擺一仙陣護住你等二人,萬一有妖物做孽,只要大喊『太上老君救我』仙陣就會發動。女子膽小,我留在家好照顧你二位姐姐。」   周道兒原本聰明伶俐,此時卻被那修道之念蒙了眼,老頭說什麼都深信不疑,那蒼龍雖然心中懷疑,但著急要去救助周道兒的母親,也不願再和這老頭糾纏,二人匆匆而出。   走到此處,周道兒想起曾在草叢中藏著的那些『兵刃』,平日裡打架鬧事,這些東西放家中怕母親看見責罵,故收藏在此。雖然只是些蚺M短棍之類的破爛,但放身上總能壯壯膽子。   晚上天黑,總也看不清楚,二人剛搜尋了一會,就看見了前面的景象。   二人定了定神,繼續往前走去。   「這天怎麼黑的這麼快法?」周道兒嘟噥了一句,將身子往蒼龍身邊靠了靠。這大個子雖然有些傻乎乎的,但那龐大的體形卻還能給自己點安全感,萬一真被那妖怪發現,相信妖怪也會對這樣有肉感的傢伙比較感興趣而放過自己吧。   蒼龍心中卻不曉的周道兒早就把他那二百餘斤已經買給了妖怪,見周道兒靠近,曉的這孩童心中害怕。自己雖然也是心中忐忑,但究竟年歲已大,一身武學也是不弱,伸手過去將周道兒摟在身邊運起輕功往前竄去。   烏風林外   天水眼中的喜色一閃而過,但頓時卻感覺不對起來,那七彩靈神幡的毫光極弱。   這七彩靈神幡乃用丹穴山鳳凰之羽製成,鳳凰乃是神鳥,鳳凰之羽也是不可多得的吉祥寶物。   這七彩靈神幡和道胎靈氣相通,心到幡起,使用起來毫光萬丈,功能辟邪驅魔,最是神奇。雖然不是那種攻擊性的法寶,在仙道鬥法中也無甚大用,但在此處卻是防身利器,故此明知畢止修行和自己相去甚遠,天水還是讓他獨自入林。   但此時七彩靈神幡的毫光卻是委頓的很,似乎正被他物所制。   天水心中一急,長嘯一聲,那哪吒火球再次向前急速飛去,一聲炸響,火光四濺,火球搖曳著往林中飛去,到那散出七彩毫光之處戈然而止。   這三昧真火燃燒起來極快,等到火勢平息也不過頃刻。面前的烏風林已出現了老大一個豁口,黑幽幽的直通林內深處,這還是天水怕傷著師侄已經手下留情之顧。   修仙之人目力極好,雖然天色已近全黑,但沒了樹林阻擋,此時已能看清林內狀況,數百米深處似乎有一片偌大的草地,草地當中有一小小的黑色水潭,有一人委頓在地毫不動彈,頭頂之處有一羽幡正懸浮於空,不住散出七彩毫光,但那光芒卻並非籠罩在那人身上,而是雜亂的往四周散去。   在那人身邊有一彎彎曲曲的小小銅棍正閃耀著藍色光芒,在那黑色水潭之中探出一到金色的氣息正與那藍芒相連。   看那景象,那人定是畢止,頂上是七彩靈神幡,旁邊那散發藍芒的就是那驚蜇了。   「師兄…」天水還未行動,身後卻響起一聲驚呼,回首一看正是關蕁,小臉已經慘白,捏著拳頭就想往前衝去。   「呔。」天水一聲大喝,手指一彈,幾縷銀光閃得一閃,關蕁頓時止住了腳步,動彈不得。   天水暗自歎了口氣,這女孩天資極佳,只是情字勘探不破。   原本天水只是想阻她一阻,但此時方寸一亂,憑她第四重《太一救苦護身經》的修為,一個小小的低級道法《縛身術》竟然就將她緊緊的制在了當地。   「你師兄已經道解升天,否則七彩靈神幡與他道胎靈氣相通此時應該是作護衛狀才是。」天水臉上古井無波,語氣卻是痛惜無比。   關蕁不能動彈,癡癡的望著林中。   自己自小被師傅救入觀中,由於被人縱火所傷,那時臉上有老大一塊疤痕,加上母親是染天花而死,剛入觀中之時,人人對她避之不疊,除師傅之外,只有這大師兄對自己關懷備至。   師傅見她可憐,求得麻姑山洞的麻姑仙子,施無上道法將她容顏修復。   待得長大,自己出落的如花般美麗,身邊的那些師兄弟也頓時忘了自己身世可怖,紛紛大獻慇勤,可這大師兄卻對自己冷淡起來。   少女心懷本就奇異,越是如此,關蕁越是對那大師兄情根深重,此時心上人遭此劫難,關蕁哪裡還克制得住,臉上的淚水『嘩』的流了下來。   天水長歎一聲,自己又如何不知道這小女孩的心意,只怕那畢止師侄對這師妹也是大有情意,只是畢止正修行《太一救苦護身經》第六重古井枯心界,絲毫不能動情,原本眼看畢止修行即將有成,只要踏入第七重九轉靈通界,這段大好姻緣就已可成,但沒料到卻出此事。   關蕁自小家中就遭慘變,此時再受此重創,心智已被恨意所迷,日後遭成諸多是非,這是後事,暫且不提。   ※ ※ ※   注一:倏魚   倏魚,上古之獸,生於帶山附近的比湖,明明是魚卻長的和雞一般模樣,據說它的叫聲和喜鵲很是相像,人如果吃了這種魚的肉,可以增加歡樂忘記憂愁。   山經第三卷《北山經》記載:彭水出焉,而西流注於比湖之水,其中多倏魚,其狀如雞而赤毛,三尾六足,四目,其音如鵲,食之可以已憂。 第八章   倏魚晃晃悠悠的走在通往烏風林的小道上,一面走一面搖晃著他那小小的腦袋,雖然化做了人形,可那小嘴卻還是尖尖的向前突出,二隻眼珠擠在鼻樑左右,一頭火紅的頭髮也好似雞冠一般往中央豎起,長相不太樂觀。   方纔經過一小溪時,倏魚已經看見過自己的長相,但卻並不在意。   被那些人世間那些號稱修道的高人發現自己的妖怪身份又能怎樣?   只是那些凡畜修成的妖怪就已經能和他們鬥得旗鼓相當,自己以上古神獸之資,修天道數千年,哪裡又是他們所能抗衡的。   只是自己那傳送之法似乎修煉的不甚得當,想起方才判斷失誤未能安全降落倏魚心中有些不爽。   「幸好沒讓那二隻蠻蠻(注一)跟來,否則自己這醜樣被她們看見,回去可有得被那幫傢伙數落了。」   倏魚暗自慶幸了一番,忽然想起帝江那叨叨絮絮的臭嘴,不禁搖搖頭,歎了口氣,這才想起自己的任務來。   「那只□鴞應該還沒事吧?」倏魚抬頭看看前面的烏風林,方才感覺有三昧真火的靈息,說明有修為極高的人類在此。   這三昧真火對□鴞這樣修煉未成的異獸傷害極大,自己方才就是因為這一急才出了岔子。   此時發現雖然□鴞化成的黑氣已經縮回林中,但獸氣卻依舊活躍,倏魚才放下心來。   「廢物啊廢物,千年前已經快要踏入天道門檻,守著那樣的寶物至今卻還無寸進,累得自己還要老遠跑來救他。」倏魚搖晃著腦袋低聲一面嘟噥著一面從頭上拔下了一根頭髮。   ※ ※ ※   天水制住了關蕁,雖然自己修道有成,但也不忍再看她那哀傷的神色,轉回頭去眼中卻閃出二點寒芒。   「孽畜,今日必要叫你灰飛煙滅不可!」   方纔已經看得清楚,那妖獸必然躲藏在那黑色水潭之中,妖隨寶生,只怕那《搜仙鏡》也在其中。此時仙靈已被引發,只要制住那妖獸,這仙器就唾手可得。   那仙靈竟然是金色的,這和一般仙器銀色的靈氣截然不同,難道那碧雲齋主所斷有誤,這林中寶物竟然會是靈器(注一)不成?想起那靈器神妙,天水心中一熱,師侄慘死之悲傷頓時被沖淡了不少。   這仙寶和凡寶不同,上乘的仙寶自有靈氣,只是法寶級別的往往就已經頗有靈性,如果已是仙器級別則更是神奇,而那靈器是傳說之中才有的寶物。   上屆仙魔會時玄心宗主所使的祝融戟就乃仙器,祝融戟一出,自己的師傅以十二重金光衡天界也只堅持了半柱香時間就告落敗,端得是厲害非常。   「想那祝融戟在仙器榜上排名第二也只能散出銀色仙靈,這林中法寶究竟是何物?」天水心頭更是火熱,轉身朝二個師弟做了個手勢,碧玉火雲陣已發動憑二個師弟的能耐維持一會應該並不困難。沒等他們二個回答,天水自己身形一晃,以遁法朝那林內行去。   那仙器靈器不比凡寶,出世之後均會認主,認主之後只有寶主才能使用,可不能讓二個師弟佔了便宜。   天火天雷互視一眼,二人都是玲瓏心竅,三人相處數十年,哪裡還會不曉的師兄的心意,但被天水佔去了先機卻也無法,心底各自輕歎一聲,左手劍指一豎。   『叱』一聲,二道符咒飛出,方纔那短短的竹竿從地上拔地而起,纏繞在上的那縷縷青光也隨著那竹竿浮起,顏色由淺轉深。   那碧玉火雲陣已經全力發動,地上那些短短的竹竿化成的道道青影好似一面碧綠的屏障一般矗立在外,那屏障上方則是暗紅色的火焰不住跳動結成一片巨大的火雲,蜿蜒而去。   ※ ※ ※   周道兒和蒼龍看著面前的奇景目瞪口呆。   怔了半天,周道兒發現母親正昏倒在前方路旁,連忙急匆匆跑過去將她扶了起來,大聲喊叫幾聲,卻毫無反應,頓時大聲哭叫起來。   蒼龍走上前來一探脈門,知道周道兒母親並無大恙,只是受驚而已,和周道兒一說,周道兒這才放下心來再次抬首望去。   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面前熟悉的烏風林已經被一道碧綠的霧氣包圍了起來,上面還有熊熊的火焰不住燃燒,也看不見現在林子是什麼光景,說不定已經燒灼一空。   這妖怪竟然如斯厲害,周道兒對李歡喜所說的那降妖陣法的功效懷疑起來,心中越發害怕,連忙拉著蒼龍讓他背著自己母親轉身就跑。   沒跑幾步卻看見了一奇怪的孩童迎面走來。   ※ ※ ※   倏魚看著面前的三個凡人裂嘴一笑,輕輕一鬆手,手中的那根頭髮飄然飛起,在黑夜中那細小如絲的頭髮就算是火紅的顏色也非人眼所能見得。   倏魚卻能看見它在空中擺了個漂亮的姿勢,輕巧的一個轉折如電一般沖天而去,而後才耐心的看著那三人朝自己急匆匆的奔來。   那小孩有點古怪啊?身上有一種奇怪而又充沛的靈氣,但卻並非修仙中人。倏魚這樣的神獸對靈氣極為敏感,微微一看已經大感奇怪。   「那小兄弟停一停,對對對,就是你就是你。」倏魚出聲喊到,卻忘記了自己所幻化的肉身也只不過是個幼童而已。   周道兒眼睛瞪的滾圓,看著這長的怪裡怪氣的孩童。   「小兄弟?這小子雖然長的難看,但分明不超過十歲,站在自己身前踮起腳尖也才只和自己的肩膀齊平,竟然叫自己小兄弟?哎呀,還像看猴子似的圍著我轉悠,真是不知死活了。」周道兒平日裡在鎮上那幫孩童中素有『威信』,此時看見這屁大孩童竟然如此毫無禮貌心中大怒。   倏魚繞著周道兒晃來晃去的仔細瞧著,越看就越是奇怪,這小孩身上竟然還帶有□鴞的氣息,這又是怎麼回事?他渾沒發現周道兒的小臉已經漲的通紅,一隻手已經惡狠狠的敲向自己的腦袋。   「哎喲…」倏魚抱著腦袋呼呼叫疼。   可惡啊,這人類的臭皮囊讓自己肉身的反應竟然慢了如此之多,堂堂上古神獸被一個小孩偷襲得手,這可怎麼了得?倏魚火起,袖子一擼正想教訓教訓這不知死活的小子。   周道兒正為自己偷襲成功而得意,卻沒注意倏魚已經變了臉色,黑夜中也看不見倏魚那一雙小手上已經蒙上了淡淡的黑氣。   幸好此時林中卻又生異變。   ※ ※ ※   注一:蠻蠻   蠻蠻,上古之獸,形狀和鳧很像,但只有一個翅膀一隻眼,二隻鳥之間配合的和諧才能飛翔。   山經第二卷《西山經》記載:有鳥焉,其狀如鳧,而一翼一目,相得乃飛,名曰蠻蠻。   注二:寶物   寶物按由來可分仙寶和凡寶,仙寶如前所說乃天地造化而成,相傳是天界所制而後墜入凡間之物。但仙寶也有優劣之分,最下等的威力和人間修道之人自練的凡寶相近,稱為法寶一類。其上是仙器,世間少有,仙器之上有靈器,靈器已有自我意識,威力自更出眾,乃傳說之物,據說只有遠古一些得道仙人才有此物。另外據道家寶典記載還有神器,但至今從未現世。 第九章   天水手捏禹王遁訣身形如電一般往林內射去。   太乙觀由於不善練寶,故此門人也無飛劍一類的寶物,但這禹王遁訣也同樣神妙非常。   「四縱五橫,吾今出行。   禹王衛道,出無避兵。   當吾者死,避我者亡。   急急如九天玄女律令!」   (注一)   這禹王遁術不僅是一種神行術,也同樣是辟邪之術,二者合其一的,除了太乙觀別無他號。   此時天水身前正有二道金色毫光隨行,遁訣到處,前方突出的枝椏紛紛自動閃避,瞬間就將到那正中草地之處,那黑色水潭卻還是靜悄悄的毫無聲息。   林外遠處一高地原本是附近漁民自挖魚塘所出之土堆積而成,年月久了,漸漸的草木叢生也就成了一個小山丘的模樣。   一老道盤膝坐在高地之上,手中拿一碩大的酒壺正在那自斟自飲。   老道身後站著一少年,不住的輕輕揉捏著老道的肩膀,眼睛卻瞪的滾圓直勾勾的望著烏風林的方向。   那老道一副痞沓模樣比李歡喜也好不了多少,偏偏又神氣十足,再看看那少年,瘦弱的身子,大大的腦袋,可不正是那任傑。   「師傅,那綠色的是啥玩意?」任傑瞧了半天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但聲音卻細若蚊吶似乎怕驚擾了老道的雅興。   老道搖搖頭,咕咚又嚥了口酒,而後抓起地上油紙包著的一條烤魚,先放在鼻前嗅了嗅,而後張大大嘴狠狠的咬上一口,閉上眼似乎在享受什麼無上美味似的。   過了許久才睜開眼朝那碧玉火雲陣瞅了瞅,慢條斯理的答道:「那叫火燒烏龜陣,你看那綠盈盈的排成一圈,可不像那綠毛烏龜一般。」   任傑仔細看去,果然感覺有幾分道理,可仔細想想又感覺不對:「師傅,哪有燒王八湯火卻點在上面的道理,只有火把才會如此。」   「切,笨蛋,師傅我教導你多少次了,凡事不能光看表面,要懂得細緻分析才是,你翻身倒立起來看看,那火不就在下面了?」老道眉頭一豎回身過去就給了任傑一記頭栗。   「要不是看在你小子生就一身好福根的份上,老子才不會收你這種毫無靈性的笨蛋徒弟呢。」   老道氣呼呼的回身坐下,拿起面前的烤魚又細細的品了一口,表情頓時舒展了許多:「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你小子的烤魚倒確實做的不錯,確實不錯。」   任傑在一邊苦笑一聲,卻未搭話。那日鬼使神差的隨師傅走後,隔日二人一同回家,父母一聽是仙家道長立馬慇勤招待,自己也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他的弟子。   師傅的本事自己幾日來親眼所見確是超凡入聖,可任傑卻至今也未搞清師傅看中自己何處?唉,師傅這笨蛋二字,下的定義確實精確,就說那畫符吧,原本看見那曲曲歪歪的幾條細線,只要依樣畫葫蘆就手到擒來,沒料到半個月下來,自己卻連個最簡單的淨水符也畫不出來。   「如果是周道兒…憑他的聰明,只怕就不會這般挨罵了吧?」任傑又重重歎了口氣,卻立馬換來師傅一個白眼,連忙吐吐舌頭手上加倍用勁起來。   「半月未見,自己的那幫弟兄們不知道是否還是快活如常?」任傑想起以前的那些日子,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 ※ ※   天水遁訣一撤,身形頓時靜止了下來,那二道禹王金光卻還不住的在他身前盤旋不休。此處妖氣甚重,妖獸必定近在眼前,雖然現在還不覓蹤影但卻絲毫放鬆不得。   手一招,那七彩靈神幡有如活物一般在空中飄然而至,到得他頭上七彩毫光頓時大漲,毫光到處在天水身前身後形成了一個數米來寬的七彩屏障。   得寶物相護,天水這才安下心來,細細觀察。   那黑色水潭之中探出的金色靈氣極淡,但仔細看去卻又好像有如實質,好似一段流水之中混雜著點點金粉,雖然天色已暗林中更是極黑,但卻仍是波光粼粼,流動間靈性十足。   驚蜇一端還握在畢止手中,另一端不住散發著藍芒,奇異的是,那靈氣正不住的沿著那藍芒往畢止手上蔓延而去,畢止那手背現在已經浮現著一層淡淡的金色。   隨著那靈氣蔓延,畢止手背已經如黃金雕琢一般,越發金光燦爛起來,反而那金色靈氣是越來越淡。   這是仙器正在認主的形態,等到那靈氣被畢止全收仙器就認主完成,照現在看來已至最後關頭。   天水眉頭一皺,頓時明白過來。七彩靈神幡的毫光罩能防妖氣肆虐,對這靈氣同樣有效。方纔這師侄並非沒有時間放出這七彩靈神幡,而是在這之前已驚動了仙器,畢止貪念一起,眼看仙器到手,自不願讓那七彩靈神幡的毫光壞了自己好事。沒料到正得意時,妖獸出現,毫無防備之下這才被妖獸所害。   但此時卻又有些奇怪,畢止已死,仙器不該再有此認主的反應才是,難道…   就在此時,畢止那握著驚蜇的手,忽然動了一動,天水頓時一愣。   這師侄好命大,竟然未死。但此時天水心中卻無喜念,面上慢慢烏雲密佈。   自己入山門之後修行刻苦,原本修為在宗派之中一直拔尖,數十年前就修到了九重真觀滅緣界,那時作為師兄的天一才堪堪修到七重千屢意飛界。   原本以為繼承道統非己莫屬,可沒料到師傅飛昇之前竟然將派中唯一的三黃寶臘丹賜予天一,使他一夜之間連破三重天關到達十重尋天界,觀主之位也為他所得。   想想當時自己微露不滿之意就得師傅『心胸狹隘』四字考評,自己這數十年一直困於真觀滅緣界數十年毫無寸進,也於那時所起的怨氣有關吧。   此時眼看這仙器將入己手,被天一壓制數十年總算有了出頭之日,可那仙器即將認主,這畢止竟然未死。   可惡!   天水眼睛慢慢露出一絲寒氣,眼前那平時對自己恭敬有加的師侄漸漸化做師兄天一的模樣,心中惡念再也克制不住,腳尖在那草地上輕輕一搓,幾片草葉頓時化做利刃往畢止頭顱上狠狠扎去。   ※ ※ ※   注一:此法原為縱橫應急法,其法如下兩腳並齊正身站於門內,叩齒三十六次,用右手大拇指於空中先畫四縱,後畫五橫,畫完唸咒七遍,原文咒語為:「四縱五橫,吾今出行。禹王衛道,出無避兵。盜賊不得起,虎狼不得侵,遠行歸故鄉。當吾者死,避我者亡。急急如九天玄女律令!」   此法為古法,原載於《玉軋記通書》,特此摘出,各位讀者出遠門可用。 第十章   「唉,想這小師侄平日裡也算恭敬,日常下山辦事總曉的帶些難覓的仙草靈藥回來孝敬,觀中我那爐即將成丹的九轉靈寶丹,只怕這小師侄花的心血也是不少。此時見他橫屍此處,貧道心中著實有些不忍啊。」   天水口中喃喃說著,語氣極為悲痛,腳下卻絲毫不停,只是瞬間,畢止已經血肉模糊,原本大好的頭顱已不復人樣,天水這才停了下來,微一合掌:   「妖獸將你殘害成這般模樣,師叔必定為你報仇,你修行尚淺,道胎弱小,只怕轉世不易,師叔就再幫你一把吧。」   此時畢止已完全沒了氣息,天眼處一絲乳白色光芒緩緩逸出,正是那小小道胎,天水裂嘴一笑,手一指,一縷暗紅的三昧真火直射而去,吱吱幾聲輕響之後,那道胎頓時灰飛煙滅。   天水這才放下心來,舉步朝那水潭行去。   畢止一死,驚蜇從手中滑脫,那金色靈氣頓時沒了方向,隨著驚蜇的藍芒在半空中結成了一片金茫茫的霧氣。見天水行去,那霧氣好似活物一般向前迎來,和那七彩靈神幡的毫光輕輕一觸,頓時一驚,往後竄去。   「好仙器。」見這靈氣如此活潑靈動,天一心中頓時大喜,心念一起,七彩靈神幡在空中滴溜一轉,化為尺長的小蒲扇模樣鑽入天水懷中轉瞬不見。   靈神幡一收,等若把自己赤裸裸的擺在了妖獸面前,天水加倍小心起來。心中默唸咒語,拂塵一揮,二個巨影憑空出現,昂然三丈渾身金光燦燦威猛異常,正是那金甲天兵模樣,一左一右四目如銅鈴一般死死的盯住了那霧氣裊裊的黑色水潭。   四下看看卻無異樣,天水這才放心的將手伸了出去緩緩朝那驚蜇握去,眼見就要到手,『嗚哇』一聲啼哭聲響頓時把他驚了一驚,抬首望去那水潭中異變忽起。   原本那平靜無波的水面現在暗流蕩漾,地面也隱隱震動起來,天水知曉那妖獸又要現身,眼看好事可成又生變故心中暗歎一聲,心念一轉,那七彩靈神幡又悄然升起。   隨著那嬰兒啼哭之聲越來越響,水潭之中一股噴泉沖天而起,方圓數米頓時被一陣震騰的水霧籠罩了起來,暗夜之中原不可見,可那水霧卻帶著絲絲螢光,極為詭異。   二點綠芒隨著那水霧冉冉升起,水霧散去,一羊身人面的怪物正匍匐在地,對著天水咆哮一聲,口中尖銳的牙齒參差不齊寒光閃閃,正是那□鴞真身已現。   「好孽畜,老道正要為師侄報仇,你還敢斗膽現身,定要打得你靈神幻滅不可!」   天水大喝一聲,一來惱怒這怪獸壞己好事,二來知道其他修道中人片刻就要趕到,林外碧玉火雲陣對那些修為高深之士只怕無效。   心中念轉,當下再不遲疑,九重真觀滅緣界全力運轉之下,雙目現出淡淡紅芒,微微吟唱幾聲,一左一右二個金甲天兵手中頓時各自結出一把丈八長矛朝那妖獸一擊而去。   那□鴞腋下雙目一開一合,看著那金甲長矛化做閃電一般擊去卻毫無退避之意,『嗚哇』一聲,那二點綠芒忽然脫體而出在身前結成了一道屏障生生受了一擊,身形晃都不曾一晃,又是『嗚哇』一聲口一張一顆烏黑的內丹噴出,帶著一股濃重的腥氣朝天水飛來。   天水大吃一驚,這金甲天兵乃神物,一般修道之人根本休想召喚得出,自己修得九重真觀滅緣界也要竭盡全力才將將使用的出。那妖獸竟然如此輕易就能擋下天兵一擊,修為高出自己想像之外,那方才為何對自己的三昧真火如此害怕?心中隱隱感覺有些不妥。   說時遲那時快,天水只是念頭一轉之間,那□鴞內丹已到面前,七彩靈神幡所化毫光罩被其一衝,頓時蒙上了一陣黑氣,防禦範圍急劇縮小。   連七彩靈神幡也阻擋不得!   天水一時輕敵想再化符使三昧真火已是不及,眼看那□鴞內丹破罩而入直擊面門而去,心中大急,此時才有一絲悔意,不該貪戀寶物將百年道行毀於一旦,眼一閉心中萬念俱灰。   一聲清脆的炸響過後,自己卻毫無痛楚之意,天水一怔,睜開眼一看詫異不已,面前不知何時擋出一小小的寶鏡正凌空飛舞散出道道紫色光芒,縱橫飛躍之中和那□鴞內丹糾纏在一起。   轉頭過去才發現有一中年人正站在身旁,口中喃喃做聲,劍指晃動,看來正是放出那寶鏡之人。那人身邊還站著一小小孩童,眉清目秀,見天水望去,鼻子裡『哼』的一聲,就將頭扭在了一邊。   天水危急之下得逃性命心中大安,見著小童無禮也不在意。看那手鐲所發紫光越見黯淡,眼看也將不敵,連忙手一指,三昧真火隨著一小小符紙在空中凝形而出。   那□鴞身形一顫,內丹在空中猛的一頓,顯對天水的三昧真火很是忌憚。三昧真火到處轟然一聲將那寶鏡及內丹一同包圍在內,那內丹猛的在內盤旋起來,可又被那手鐲紫光牢牢纏住,左突右突脫身不得。   天水恨那□鴞方才險些累得自己喪了性命,見此時那內丹似乎還有餘力,一橫心,暗咬舌尖,一口血霧噴出,已是使出血罡三昧。   血罡三昧乃用修道之人本身精血來助其威,這下那內丹更是不敵,嘰嘰幾聲輕響之後終被那寶鏡紫光牢牢制住,天水三昧真火一擁而上將其包圍在內,意圖練化。   這內丹是□鴞千年修得,眼看即將大功告成,再得百年造化就能踏足天道幻化萬千,此時卻遭此強敵,修為不保。內丹一失,那□鴞再無餘力,腋下雙目開合間竟然露出一絲悲哀之意。   天水面有得色,見那□鴞已無還手之力,這才仔細打量起身邊二人來。   那中年人身材高大,滿面鬍鬚根根豎起顯是許久未刮的模樣,頭上一個道髻也是扎的歪歪扭扭,身上一件外表火紅的道袍卻是質地上佳看得出是用上好的湖絲織成,只是衣裳小身材大,穿得不倫不類,看去毫無得道高士的風度,倒像個屠夫多些。身邊那孩童倒是粉雕玉琢極是可愛。   天水心頭一緊,此人難道是那赤城山草頭真人不成?想起此人連忙又扭頭朝那寶鏡看去。   這草頭真人姓草名健字飛雲,乃赤城山五當玄天派之掌教,一面寶鏡黎天並非仙器,在法寶榜上排名也只在中游,倒並非什麼厲害之物。但這草頭真人所修東來紫氣屬於道家三清神氣之一,和那黎天寶鏡一結所化黎天東來印卻是厲害非常,尋常修道之人難擋其威。   此時用心一看,那寶鏡所散紫氣雖然雜亂但飛舞之間卻是有跡可尋,可不正是一個『黎』字。   天水心中暗暗叫苦,此人一到那仙器離自己又遠了一步。   此時天水所出血罡三昧已快將那□鴞內丹化盡,那□鴞身形也漸漸萎縮已只有兔般大小,天水眼珠一轉手上三昧真火鬆了一鬆,人已漸漸朝那驚蜇移去。   就在此時,平地又是狂風大作,草地周邊的樹木紛紛倒伏,有些丈高的小樹更是被連根拔起,場中幾人忙運起道家定身術,但也被吹的身形晃動難受之極。   隨著這狂風,一絲極為細微的紅光在空中出現,急速往下墜落,天水目力極好,一眼瞧出那只是一根細如毛髮的古怪玩意而已,但出場之時怎卻有如此威勢,心中大為驚奇。   那草頭真人眉頭也是一皺,見身邊的幼童小臉已憋的通紅顯是修行尚淺在這狂風中站立頗為吃力,連忙伸手過去將他拉在懷中,而後才仰頭往空中看去,臉上露出驚詫神色。   「須彌芥子之力…」   ※ ※ ※   林外小道   一陣青茫茫霧氣一起,待得散去一隻似雞非雞體形龐大的怪物頓時現出形來,火紅羽毛上還閃著一層薄薄紅霧。   周道兒直勾勾盯著面前的怪物,只看了一眼二隻大眼頓時緊緊閉上,口中連連狂呼『太上老君救我!』。   方纔那倏魚剛想教訓這膽敢衝撞神獸的無禮小子一頓,卻發現林內寶光四起,用心一探才知道,方才因為遇到這二人,略一分神,林內□鴞形勢已是大為不妙。   心中一急,再也顧不得驚世駭俗,知曉所幻這人類的皮囊有礙自己靈氣發揮索性除去,這倏魚真身一現可把那周道兒嚇了個半死,幸好那師傅仙陣好像確有靈效,呼喊了半天那怪物好似並未過來,這才心中稍安。   身邊那蒼龍也是大感驚詫,但膽子卻比周道兒大了不少,眼看那怪物蹲在地上一動不動,心一橫,將周母輕輕放在一邊,隨手拿起周道兒方纔所給的鐵棍大喝一身全力掃去。   這蒼龍習武多年,這一棍下去可有名堂,此招名叫『橫掃千軍』,乃當年一征戰沙場的名將所創,變化不多,但一招使出威勢驚人,叫人避無可避。   呼呼風聲中一棍已擊到實處,而後只聽一聲慘叫外加重物墜地之聲…那蒼龍已飛出丈外暈了過去。   周道兒聽到蒼龍慘叫心中更是一驚,一顆大好心臟幾乎躍到了嗓子眼上,兩眼閉的更牢,心中暗自祈禱,這妖怪胃口千萬不要太大,食了蒼龍偌大的身軀也就足矣。 第十一章   倏魚倒是全然不覺,他那『須彌芥子』一出,如只是普通作法由它自便即可,如要給其大神通則必須靈心隨行。   此時倏魚本體已無知覺,靈心盡在那短短一根毛髮之上。   靈心此物對倏魚來說甚為重要,原本入天道之前的妖怪都以修內丹為重,有點類似於人類的道胎,而無論是道胎還是內丹從根本上來說都修得是身外化身。   原本人間修仙之士能真修得仙道之士已是萬中無一,這些畜生道而化的妖怪想要修得仙道難上加難,位列仙班更是休想,最好的結局可能也莫過於成了哪位仙人的坐騎而已。   數千年前,有一神獸帝江(注一)歷經數劫修煉千年,終於大徹大悟,再不對那仙道抱任何幻想,自創了天道。   從此仙道魔道之外,妖怪也有了自己的修煉目標,一般只要這些世間的妖怪修煉到一定地步,就會有一些已經得道的神獸前來接引,可至那天道之境再度修行。   而靈心就是由帝江得菩薩點化所創,乃在內丹之上的另一重境界。   靈心無物,   隨心而動。   非彼化身,   化己虛無,   萬物皆空。   靈心就是本心,修煉的是那份虛無之境,修到最後肉身不復,但精神永存,再也不用入世轉生,而能變化萬千隨心所欲。   得靈心最高境界者本身就能於天地同壽,加上那至高的精神境界,已全是靈體,到那時想做人就做人想做妖就做妖,何等快活,何必再去踏足那困苦仙道。   自內丹至靈心再由靈心化為虛無,也正合那『先無為化有為,在有為化無為』的天道自然無為至理,故此帝江將那自創仙境稱為天道之境。   此時倏魚雖然剛窺到靈心一點門檻,離那虛無之境尚有十萬八千里之遙,但就是這一點門檻,使出的須彌芥子之力已經是驚世駭俗。   此時見身邊之人對自己無甚威脅,倏魚只留下獸氣護身,一點靈心已全力使出。   烏風林中   草健已運起十成的東來紫氣,寶鏡黎光頓時化出紫光萬道,一個一個的『黎』字由上往下盤旋而下,結成一倒扣的碗狀屏障,將自己和那幼童緊緊的籠罩在內。   數十年前草健曾在一修仙前輩口中聽說過此法,須彌芥子之力能聚萬物之靈氣為己用,能以一己之力翻江倒海辟山開河,凡間之力擋無可擋。   當時以為只是傳說,沒料到今日卻真個得見,知曉此等具自然之威的法術已不是自己所能抗衡,哪裡還敢掉以輕心。   那邊天水卻無此見聞,此時雖然感覺不對,但應付起來卻不得法。   只見他雙手舞動,三十六張符紙『忽』的往四周飛出,每六張結成一小六芒星狀,六個小六芒星結成一個大六芒星狀,陣勢一成,那六芒星緩緩轉動起來,轉動一周天後,符紙轟的一聲燃燒起來,一道細細的紅光從那中心閃起,朝那空中飄落的紅色毛髮直擊而去。   六芒三昧真火,借六芒符咒真印之力,使三昧真火凝結起來,當中那細細的紅光正是被六芒符咒真印壓縮後的三昧真火,擊中目標後三昧真火急速膨脹,能發揮出三昧真火最大威力。   此法關鍵在於那六芒符紙得之不易,六芒符紙需用十州三島中鳳麟洲的鳳羽為筆,炎洲的火竹做紙,最後用聚窟洲地火焦炭繪製,天水花費了十餘年功夫,方才得到二套。   此乃天水至寶,連看都不願讓別人多看一眼,平日哪裡捨得使用。此時看形勢不對,仙器又近在眼前,怕再起什麼事端,這才狠心使出這最後一擊。   「蠢材。」草健肚中暗罵一聲,偏這時由於要全力維持那黎天東來印,連發聲阻止的餘力都已沒有,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六芒三昧真火於那須彌芥子之發遇個正著。   頓時一聲響徹天地的巨響傳來,一時間天地變色,六芒三昧真火根本未能將那細細毛髮擊毀,反而被炸成漫天火星向四周飛濺開來,三昧真火何等威勢,旁邊的樹木輕輕與其一觸便熊熊燃燒了起來。   烏風林外還苦苦維持著那碧玉火雲陣的天火,天雷渾身一震,陣勢頓時化為烏有,抬起頭來,面前的烏風林已化做一片火海,火海之上一縷金光攜一黑影一散而沒。   四周早已聚集了不少匆匆趕來的修道之士,只是苦於被碧玉火雲陣所阻無法闖入,此時頓時大喜,這枯樹火海對修道之人來說等若平地,一時間人影晃動,已有無數人闖入。   天火,天雷無奈苦笑一聲,雖然不知林內發生何事,但也知曉今日之事已經大為糟糕,回手招了招,解了關蕁身上的縛身術,帶著一干弟子也往林中闖去。   樹林中央   草健和那小童正端坐地上,頭頂的黎天寶鏡還在不住盤旋,看來並無大恙。天水則已經被自己那三昧真火燒的皮開肉綻不復人樣,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數十名修道人則圍在那水潭左右,個個凝神戒備但卻誰都不願率先出手。   那水潭之上,正有一碗大的寶鏡正凌空而立,緩緩旋轉不休,每轉一周,都有一絲淡金色毫光浮出,在夜色之中宛如一盞金色的明月一般。   而那內丹幾被化盡的□鴞也已蹤影全無。   遠處小山丘上   那一聲雷霆震響讓任傑腿一軟差點沒坐在了地上,而那老道卻還如沒事人一般只管吃喝,終於將那一包烤魚食了個乾淨,還意由未盡的吮了吮手指,這才抬起了頭來。   此時恰好空中那金光遁去,老道先是眉頭一皺,而後手指一掐,裂嘴一笑:「這些癡人,奪了半天就奪了個表相,卻渾不知寶物靈神已失,就算到手也只是個上位法寶而已,可笑可笑。」   拍拍屁股站了起來,手一揮,身邊的竹竿『忽』的飛起,竹竿末端幾片枯葉忽然化出一片黃色氣霧,將那竹竿團團圍住。   老道足尖輕輕一點已經躍在上面,一把將任傑拉了上去,二人隨著一道黃光遁去。   ※ ※ ※   注一:帝江   居天山,形狀像一只黃囊,皮色紅的象丹火一般,長著六足,四翅,渾然找不到面部和眼睛,偏偏還會欣賞歌舞,帝江是山海經中不多的被稱之為神的獸類,可見地位尊貴。   在山經第二卷《西山經》中有記載:有神焉,其狀如黃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渾敦無面目,是識歌舞,實為帝江也。   在《中華仙魔錄》中帝江也是具有大能力的神獸,妖怪天道的創始者。而帝江這神通何來,在日後會漸漸介紹,其中神妙之事多多。 第十二章   倏魚靈心一回,發現面前三人二人暈倒在地,還一孩童看來是被方才霹靂聲響震倒,坐在地上雙眼閉的死緊,口中大聲念叨著什麼,但卻已是胡言亂語全不著調。   方纔受了那六芒三昧真火一擊,雖然終能化解,但也費了倏魚太多靈氣,加上來時帝江額外吩咐,不許太過招搖,故此眼見有許多修道人類趕來,倏魚也來不及等那仙器現出本體,攜著那仙靈和□鴞連忙趕回。   此時卻有了麻煩。   這仙靈離那本體一遠,漸漸靈氣流失,此時金色光芒已經越來越淡。倏魚屬神獸,卻無法和那仙靈合體,眼看這大好寶物就要毀於一旦,倏魚眉頭大皺。   任由那靈氣流失顯是暴軫天物,可當下又有何法?   這仙寶靈氣平常人等根本無福消受,憑倏魚修為,如若硬來倒也可行,但只怕這非仙靈本意,反會將那人肉身全佔再毀其本識,等若自己殘害生靈而去造就了一妖怪,作孽更大。   林內修道之人倒是頗多,可方才和那□鴞心靈相通,得知那老道行事竟然那般卑劣,怎又放心將這寶物拱手送於此等惡人手中,倏魚雖是妖怪,但倒也善惡分明。   這可怎生是好?   這邊想來想去,等到一回過神來,倏魚大吃一驚,那仙靈竟然已經飄離自己身邊,正往那孩童天眼之處慢慢滲入,最為奇特的是,那□鴞竟然也已經挨在那小小孩童身邊,不住用身子磨蹭著,一副極為親密的模樣。   倏魚這才想起,方才第一眼見這孩童就感到他身上靈氣十足兼還帶著□鴞的氣息,此時雖然不知究竟為何,但也知道這孩童與這仙寶頗有溯源,心中頓時一喜。   那□鴞內丹已經所剩無幾修為已失,恐怕又要歷經千年方能得道。   「你既然與那孩童投緣,可願隨與他身邊?」倏魚靈心一動,傳聲過去,又怕那□鴞不答應連忙又加了一句:「這孩童得了仙靈,日後定非常人,對你早日得道頗有好處?」   卻沒料到,那□鴞一聽之下點頭不疊,倏魚大喜,身上羽毛一抖,一道火紅的光芒一閃,那□鴞已化做一小小羊羔的模樣,此時林內狂風已止,漫天烏雲散盡,月光下,那小羊羔渾身毛髮銀光燦燦,極是漂亮。   倏魚卻暗自歎了一聲,這次任務等於完敗,想到那回去又要被那幫損友折騰,禁不住呻吟一聲,火紅短翅在周道兒頭頂扇上一扇,而後化做一道青光飛斂而去。   世上萬事歸根到底就是一個緣字作祟,這周道兒從未對那仙器有過一絲想法卻莫名其妙得了天大的便宜,雖非本意,但富緣之深厚,只怕日後逢賭必勝也不可知。   此時周道兒已經陷入昏迷之中,靈體和肉身的結合對他這樣毫無根底的人來說痛苦非常,幸好倏魚臨走將他一掌(翅)扇暈,否則只怕這苦處就和好處有得一拼了。   月色下,一孩童倒臥在地,面部天眼四周往外正散出點點金光,那金光在他四周形成了一個圓,隨著他的呼吸忽漲忽縮。孩童身邊有一可愛至極的小小羊羔正不住用舌頭舔著他的小臉,不住的『嘜嘜』的叫著。   這邊已經風平浪靜,此時那林內卻是風波又起。   那些修道之人都並非高手,原本大多也就是來碰個運氣而已,但此時見那仙器近在咫尺,哪個心中會無貪念?只是曉得太乙觀中之人絕不好惹,彼此之間又各自忌憚,所以才未曾有人率先發動。   躊躇之間,天火天雷已經趕到,看見天水慘樣先是心頭一緊,而後看見那仙器已出心中卻又是狂喜。寶物在前,師兄死活倒在其次。這天火天雷二人原是孿生兄弟,心意相通,此時更是步伐一致,話都不多一句,已是各出手段。   天火手中拂塵到處,一溜青光直射而出,青光到處水波粼粼,化為一道水龍昂首朝那寶鏡撲去,正是由《乾鑿度》中澤字所化妙法,水龍到了寶鏡面前卻是往下一沉,一沒入水潭之中頓時掀起了陣陣波濤,剎那間整個水潭似乎活了起來,在水面上結出一巨大的妙掌將那寶鏡往上托去。   天雷卻是手捏引雷神符,當空一晃,一道閃電從空中直洩而下,也正是恰對那寶鏡方向,到了半空之中卻突然定住,之見一閃著絲絲銀光的雷球在空中懸空漂浮,不時射出道道電光往下勾去。   二人出手之間,根本未曾望過周邊那許多人物一眼,此類下等修道之人,諒他們也玩不出什麼厲害手段,又何必掛慮。   但他們卻未注意,黎天寶鏡之下,那草健已然睜開了眼睛。   這草健名號草頭真人卻非草包,不熟識的往往被其粗豪外表所騙,哪裡曉得此人心思慎密道上聞名。方才逃過一劫時雖然也是險之又險,但待得那須彌之發退去之後心中早就已經盤算開來。得見這仙器終於露面,竟然一直忍耐不發苦候良機。   此時機會終於到來。   天雷天水道法一出,旁邊那些人等終於按奈不住,一時間小小一片草地上各人法寶盡出,寶光飛舞煞是好看。然而法寶再多卻也阻不了天水天雷半分,那寶物離天雷所引雷球越來越近,眼看就要被天雷所收。   黎天寶鏡之下,草健微微一笑,單掌一豎,袖口中一物悄然滑出,是一不起眼的青銅小刃,仔細一瞧卻能發現上面血光遍體凶性十足。   魔道寶物,不趁著混亂之時又怎敢輕易使用,此時卻是大好良機。草健嘴邊露出一絲笑意,青銅小刃化為一道血霧遁去。   這邊天雷見寶物就快到手,心中興奮異常,全部心神都已撲在了那引雷大法之上,只在身邊結起了一層薄薄的道家罡氣以防被那些低位法寶所傷。   正得意間,背後卻是一涼,一陣劇痛傳來,渾身精氣忽然一洩而出。天雷大駭,精氣一喪,空中那雷球再也把持不住,頓時一沉往下墜去,那寶鏡被雷球一擊斜斜的飛了出去。天雷目光到處,卻看見那草健已將黎天寶鏡收了起來,那寶鏡可不是正投向他的方向,雖不知背後襲擊自己的乃是何物,但心中也早已知曉是何人搞鬼。心中大怒,結起最後一絲餘力,將那雷球一引…   草健卻不知天雷受了嗜血刃一擊以後還有餘力,原本腳下遁勢已結,只要寶鏡一到拉著弟子便走,方才穿透碧玉火雲陣所使的土遁訣乃是草健得意功夫,諒此處也無人能阻。此時卻發現寶鏡之後那雷球隨即跟來,如若接了寶鏡,再使黎天護體卻已不及,只得閃身避開。   這草健一避,那寶鏡卻去勢不止,嗡的一聲撞入了一人懷裡,而後一道黃芒散過再也不動。此時天雷終於倒下,那雷球也自行化去,草健心中大呼失算,後悔莫及,但此時眼見寶鏡已是認主,只能暗歎一聲,一跺腳土黃色迷霧一起,他與身邊那孩童也已不見。   那莫名得了寶鏡之人此時才抬起頭來,淚光盈盈卻毫無半點喜色,正是那關蕁… 第十三章   上卷說到:茭湖鎮旁,烏風林中,仙寶出世起風波。   眾多修道人中,反是一小小孩童得了莫大的好處,真乃天意。   此時卻來說說此寶。   此寶名為《搜仙鏡》,據傳原為仙界司庫之寶,仙界司庫乃掌管仙界眾寶之仙,此搜仙鏡原本是用來尋找那些一時疏忽而流散的法寶所用,其內有仙靈盤踞,功用有二:   一。仙寶均有靈性,此寶能與大多仙寶靈氣相通,由於仙界司庫等若是眾仙寶之主,故此執此寶方圓數里之內仙器以下寶物只要無主均會前來參拜,就算是上位寶物,也能憑此寶知曉其所在。而一般下位仙寶在此寶面前根本無法使用。   二。此寶內含天下萬寶運法,執此寶者任何寶物在手均能靈活運用,就算已認主的仙寶,到了得此寶之主手上,也能運作自如。   相比這仙靈妙用,《搜仙鏡》本體所能化出的天罡地網和縛仙光倒在其次了。   但任傑那老道師傅所估還是大有謬誤,此寶已有仙靈,乃靈器而非仙器,就算此時仙靈已失,那本體也有仙器之威,遠不是上位仙寶可比,關蕁得此寶物也算是造化不淺。   得了仙靈的周道兒從昏迷中醒來卻不知自己已經脫胎換骨一回,仙靈先前消耗靈氣太多已是虛弱不堪,就此在他體內沉沉睡去,也不知何時能醒。此時周道兒和平日並無二樣,只是機靈之外更多了一份超然的靈氣。   周母終究是把那魚塘給賣了,得了些許銀兩之後再向街坊們籌借了一些,總算湊夠了那入門的置辦費用。   李歡喜眼見那沉顛顛的銀子即將到手自然是歡天喜地,偏偏卻要裝出一副深沉模樣,也著實為難了他幾天。   ※※※※※※   招搖山上   窄小的山路上,一老道正一步步的往上行走著,走幾步就跑到路邊濃密的樹陰下喘息一會,不時的發出幾聲歎息聲。   「這天怎就這般熱法。」老頭解下身後的水葫蘆,搖了搖,裡面卻已滴水無存,啪的一聲就把水壺給扔了出去,那水壺在空中劃了一道弧形,眼看就要落地,卻生生在那定住,而後好似活物一般又飛了回來。   一少年在前方樹叢裡連蹦帶跳的竄了出來,一雙明亮的眼睛裡充滿了笑意。   少年衣裳破破爛爛,一件短短的褂子幾乎連原色都已分辨不出,不曉的多少時間未曾換過。褲子上則在關鍵部位打了個大大的補丁,背後斜挎了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袱,那包袱也是油光發亮骯髒不堪。   偏偏那少年臉上卻掛著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好似身上穿著的是龍袍一般,得意十足。走近一看,正是那周道兒。他從那邊一出來,過不多時,那樹叢裡又探出一小小的腦袋,卻是那□鴞所化的小小羊羔,『嘜嘜』叫著歡快的跟著他往這邊奔來。   那周道兒個子沒長幾分,此時身手卻和往日不同。   往前行了幾步,卻被一一米來高的灌木從所擋,只見他也不繞行,輕輕鬆鬆一個凌空翻滾,身形一晃已經出現在那老道面前。   「師傅,前面樹林裡好多野果,徒弟我尋了半天,卻是這桃子最好,汁多味美水分十足,正好給師傅您解渴,師傅您就別拿這葫蘆出氣了罷。」   說罷手一翻,可不正是二顆大大的水蜜桃。   李歡喜嚥了一口口水,急忙把那水蜜桃奪了過來,一口下去已是半個下肚。   「師傅快吃,吃完我們也好趕快上路。」周道兒見師傅吃的舒爽很是高興。   「這個…」一聽此言,李歡喜抬頭看了看太陽,頓時細嚼慢咽起來。   「呃…我說乖徒弟,今天咱們也趕了不少路了,要不就在前面找一陰涼之處,鋪就鋪就,歇息算了如何?」   周道兒回頭看看遠方,此山背後是一坐極高的山峰,山頂之上雲霧繚繞,陽光照下,那雲彩隱隱泛出金色,甚是好看。   回過頭來,周道兒滿臉不解之色,道:「師傅,您不是說咱們山門就在那最高的山頭之上,由此望去已是不遠?此時日頭還高,倒不如到了地頭在休息豈不更好?」   「這…這…這遠是不遠,可是這山路難行,翻過這個山頭只怕也要夜深了。山路崎嶇,師傅倒也無妨,你修為尚淺萬一有何意外我難向你母親交待啊。」   周道兒垂頭想了想,道:「師傅…你有神行之術比我這輕身之術更是神妙百倍,卻為何不使?入山已經三天有餘,如果師傅和我腳程一般,我們原該昨天就能到了。」   李歡喜這時卻是神情一肅:「但凡靈山寶地均有神靈守護,在神靈面前使我們那區區道術乃是不敬。得此寶地之後,我曾在仙人面前立過重誓,入得此山就絕不再使法術,已敬神靈賜福地之恩。」   周道兒這才釋然,臨走之時那蒼龍曾用言語中暗自點他一番,心中隱隱就有芥蒂在那。   加上這李歡喜好吃懶做,每日裡不到日上三竿絕不起床,也從未見他苦修過什麼道術,哪有一絲修道人之風範。周道兒本就是玲瓏心腸,原本是被一股修道之念沖昏了頭,但時日一多,卻越發懷疑起來。   再走了幾天周道兒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疑慮,纏著便要學那法術,李歡喜無法,只能在肚子中搜刮了一些貨色講解與他。這李歡喜雖然不學無術,但在玄心宗十餘年功夫什麼輕身術,空空術(類似意念移物的法術)之類的小道法卻是背了一肚子。當然憑他的修為叫他使個出來倒還不如趕個母豬去爬樹來得簡單些,但憑他口才,講解起來卻是頭頭是道。   原本李歡喜還準備了一大堆貨色,準備在那周道兒修煉無成的時候可以多編些理由蒙騙過關。但說來也是奇怪,這些對李歡喜來說千難萬難的道術,周道兒卻往往一聽就會。少年人好奇心重,雖然這些法術雖然在修道界中只是一些最淺薄的基本之術,卻也讓他學的津津有味。   李歡喜肚中背的書著實不少,一路行來,一個背一個自行琢磨進展倒也飛快,見師傅知識如此『淵博』,周道兒原本一絲疑慮早已慢慢淡去,但蒼龍曾教誨到了地頭真入了山門才給銀子,故此那一堆銀子還是牢牢縛在身上始終不肯撒手。   說起周道兒為何有如此悟性,卻乃是那仙靈之功。   這仙靈乃仙界神物,人間許多的道術又原本就是仙界所傳,日日見那仙人使用,仙靈原本就熟知。仙靈與周道兒合體之後,許多記憶已深刻在周道兒識海深處,只是周道兒還不為所知而已。   此時仙靈雖然還處沉睡之中,但刻在周道兒識海深處的記憶卻已是周道兒自有,有這做根底,學這些個淺薄法術自然手到擒來,毫不費力。只可惜那些高深的東西,憑李歡喜在玄心宗的地位也無緣觀看,教給周道兒的幾乎都是一些初入山門所學小玩意而已。   但在李歡喜如簧妙舌之下,周道兒卻已是得意非凡,只道自己已然法術高深。幸好李歡喜倒也有自知之明,一路上嚴加管束,否則不曉的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會捅出何等紕漏了。   李歡喜心疼銀子,這一路卻是慢慢徒步行來,茭湖到這鵲山近千里路途,整整花了二人一月時光。幸好周道兒初涉『道門』,李歡喜又時時吹噓山門之中怎樣華美,眼見心願得償心中歡喜,倒也不覺幸苦。可到了這鵲山之中,山路難行,天氣偏又炎熱異常,李歡喜卻反到支撐不住了。   這鵲山原本頗有名聲,在古籍中曾有記載:『南山之首曰鵲山,其首曰招搖之山,臨於西海之上,多桂,多金玉。』   背後那山便是那招搖山了,眼看苦行月餘,此時目標就在前頭,周道兒早已興奮不已,哪裡還肯慢慢行去。 第十四章   見那周道兒非要前行,李歡喜只得點頭答應,剛走二步卻是『哎喲』一聲,肚疼不已。   等他如廁完畢,偏『不巧』又被一樹樁拐了腳脖子,托沓良久之後天色終於慢慢黯淡了下來,李歡喜暗自鬆了口氣,總算逃過一劫。   鵲山地處南嶺以北的湘贛地區,當地氣候多變,白天還是艷陽高照,晚上卻淅瀝下起了小雨。   周道兒坐在一棵槐樹下,嘴嘟的老高,一雙大眼正怒氣沖沖的瞪著身後的樹幹。   夏天,正是槐樹最茂盛的時候,濃密的樹葉阻擋了大部分的雨水,樹下有一片頗大的干地,地表上許多老樹根突出在外,將那地面拱的龜裂了開來,地上一個一個小裂縫有如一張張小嘴,怪異的張開著。   這樹有五六丈高,樹幹只怕有四,五圍,上面有一個不大的樹洞,此時李歡喜正躲在裡面鼾聲大作。   周道兒身後,那□鴞所化的小綿羊正垂頭喪氣的趴在他腳跟後,渾身那銀閃閃的毛兒被雨一浸已經濕透粘在一起,一副狼狽模樣。   「師傅,師傅…」周道兒大聲的叫喚了幾聲,李歡喜鼾聲一止,小眼睛迷迷瞪瞪的睜了開來。   「師傅,你怎麼把麥子的地方搶了,搞得麥子被淋成這副模樣?這…這麼小的樹洞也虧你能鑽的進去。你看看我這不都找了乾草來了,你幹嗎非得和麥子搶那麼小一個樹洞呢?」周道兒一面數落,一面拿腳撥了撥身前的一堆枯草,如此雨天,也不知他從何處搞來。   「麥子那麼小,一淋雨生病了也怎麼是好啊?就算沒生病它…啊,又睡著了,可惡啊…」周道兒還沒嘮叨完,抬眼一看,卻發現李歡喜那小眼雖瞇著一條縫,鼾聲卻又斷斷續續的響了起來。   周道兒歎了一口氣,道:「師傅啊,身為仙道中人如此渴睡可非好事,睡中靈覺不醒,委實耽誤修行啊。要不徒弟幫你一把怎樣。」說罷臉上卻露出了一絲笑意,左手結了個印,右手食指中指一併,口中喃喃做聲。   李歡喜在夢中打了個寒顫,卻猶自不醒,嘟噥了幾聲咂巴了幾下嘴,繼續酣睡。   世間道法眾多,最低等的那些只靠手印和咒語就能使出,但此些道法大多只是一些障眼法之類的彫蟲小技,只怕也只有唬唬尋常百姓才有些微效用了,李歡喜背給周道兒的大多都是此類法術。   比如他此時使出的結雨術,原本這種道術能召出的那點雨水,最多也就夠你解解口渴之用,然到周道兒手中此類道術效用卻又不同。   周道兒這一作法,額頭似乎有金光一閃,那樹洞之中忽然慢慢的冒出水來,一開始還只是沿著樹皮往下滲去,到得最後竟然好似噴泉一般。李歡喜頓時渾身一機靈,總算醒了過來,張口欲喊卻咕咚咕咚的連灌幾口,連忙往外爬了出來。   那樹洞黑深深的,月色下,流出的水忽然變成了鮮紅的顏色,一股血腥味慢慢飄來。李歡喜大駭,高聲呼叫起來:「樹妖…徒弟徒弟…這樹裡有妖怪…」喊了幾聲卻沒回音,那樹卻好像活了起來,也不曉的是風吹的還是怎樣,那樹枝竟然慢慢往下垂來,李歡喜怔了一怔,慘叫一聲連蹦帶跳的轉身就跑。   周道兒此時卻躲在樹椏上笑的直打跌,這小子原本就沒什麼尊師重道的脾性,此時把戲得手自然得意。輕輕拍了幾下麥兒的腦袋將它摟在懷裡,一運輕身術往下掠去。   忽然,周邊樹林裡響起了聲聲獸鳴聲,好似有許多動物正遠離而去,周道兒感到懷內的麥兒使勁掙扎了一下,回首看去,忽然發現那槐樹靜的可怕,晚風吹過,旁邊的樹林枝葉搖擺不停,而這槐樹卻紋絲不動,連樹葉都不見拂動一下。   周道兒怔怔的站著耳朵已經豎的老高,一專心傾聽,旁邊動物的騷鳴聲越來越多,甚至可以聽見沙沙的聲音,好像是許多的昆蟲也正在從地底爬出。二下一比,那槐樹就好似在鬧市中央擺放著的水墨畫一般,靜的有點可怕。   周道兒心裡猛的一驚,潛意識中覺察到那老樹似乎正在發生什麼變化,但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一種奇怪而又無從琢磨的感覺從心底無端升起,直想邁步往前走去,似乎那槐樹正在呼喚自己一般。   「有妖怪?」周道兒定了定神,連忙退後二步,眼睛一閉雙手合十喃喃念了幾句,而後伸出右手中指在天眼上一抹,此乃洞靈之法,施此法能觀鬼魅身形靈物游動。   說起這法術,周道兒做的很是道地,手勢一絲不苟端端正正,幾聲咒語也是字正腔圓,如若加上一身好道袍一把好拂塵,端的是一高人模樣。運法完畢,周道兒得意一笑,眼睛刷的張了開來,大喝一聲。「妖孽還不快快現…咦…」   「…妖怪捏…?」周道兒四處張望,摸摸頭皮著實有些茫然,眼前一切絲毫不見變化,槐樹還是槐樹,連一根枝杈都沒變過,哪裡又有妖怪了。   「恩人靈氣如此充沛,法術卻不怎靈光啊?」此時那槐樹精卻在一旁笑壞了肚皮。   這鵲山之上森林密佈,其中頗多古樹。這老槐樹已在此矗立了數萬年之久,所處位置恰好是這片樹林的最高地。說來這老槐樹富緣也是不淺,根底下恰好埋有一上位仙寶,每日裡吸取天地精華與仙寶靈氣,數千年下來早已頗有根底。方才周道兒使那法術,法術雖爛,但周道兒體內那仙靈卻是神物,這老樹地下的仙寶被那仙靈一激靈氣猛的往外一洩,恰好助那老槐樹進入了由精入怪的階段。   對草木來說,精和怪的境界天差地遠,精只是自己有些本識懂得自我修行,而怪則已能幻出肉身(只是這種幻化極為妨礙它們的法力發揮,故此往往在打鬥中,妖怪到最後總是會露出本體)。   周道兒的洞靈之法對那些鬼魅一類頗有效果,但這槐樹精和普通的鬼魅卻是不同,修行萬年根基頗深,周道兒那自認了得的低淺道法又怎能識破。   周道兒卻渾不曉的自己在不知不覺之間已造出來了個精怪,搖頭晃腦看了半天還是毫無發現,心中稍安,這才抱著那小羊朝李歡喜方才去路追了下去。   良久之後槐樹微微顫動起來,地上的老樹根發出啪啪的聲響,蛇般扭動之後忽然拔地而起,巨大的樹幹頓時凌空豎了起來,樹葉則在一陣婆娑的抖動之後啪的往當中一合,幾絲紅光從樹幹中央的洞中逸了出來化做一陣紅霧把整棵樹籠罩在內。隨著那紅霧的收縮不停最後終於飄然散去。   隨著紅霧消逝,一個俏生生的小女孩已經站在了當地,往周道兒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邁步往前走去。剛開始行路還有些彆扭,似乎連如何邁腳都不曉的,但很快就矯正了步伐蹦蹦跳跳的行去,越行越快。 第十五章   一場淅瀝小雨使得天氣比昨日清爽了許多,雖然艷陽依舊,卻沒了那份燥熱。蒼翠的山峰似乎就在面前,觸手可摸。此山自一峽谷之內拔地而起,二翼各有一較矮的山峰,就好似一巨人聳肩站立,峰頂極為險峻好似一巨劍直入雲霄,使其觀之雄壯而又不失清秀。   比起它來,周道兒和李歡喜現在所處的這山就好像那正在向它朝拜的信徒一般,然而就算站在此山山頂,皚皚白雲就已觸手可及。   陽光下,對面半山腰上那片片浮雲似乎被染成了金色的絲絨一般,一邊的碎雲則好似一片片飛舞的蒲公英,往那中央堆積而去。一動一靜,圍繞著那山峰形成了一個雲的漩渦,漩渦旁一道彩虹凌空而立,配上頭頂那碧藍的天身邊這翠綠的山,美得好似圖畫一般。   「哇…好美的地方…嗚哇…嗚啦…」周道兒自小在那湖邊長大,茭湖周邊均是平原,何時曾見過這般景色,忍不住大聲的喊叫起來。旁邊群山環繞,不一會回聲自遠處蕩回,隆隆作響,把個周道兒樂的扯開了嗓子叫個不停:「哈哈哈哈…嗚啦啦…」   「這是自然…阿嚏…」李歡喜在一邊撚鬚微笑,正也想讚歎幾句卻忍不住打了個響亮的噴嚏,仔細一看果然臉上氣色不佳。昨夜受了驚嚇,李歡喜在一濕漉漉的草窩裡鑽了一宿,直到清晨才被周道兒找到。   「想當年我找到此山…阿嚏…阿嚏…」   「師傅,您受了點風寒,坐在這裡多曬曬太陽也好…嗚啦啦…嘿…」周道兒手中撥弄著銀子的耳朵,心中隱隱有些愧疚,倒也不著急逼著李歡喜趕路了,自己卻猶自在那叫喚不休。   李歡喜找了快平坦的大石躺了下來,耳邊猶自迴盪著陣陣回聲,不耐煩的在袖口上扯了塊布將耳朵堵了個結實就又沉沉睡了過去。   周道兒一個人叫喚了許久也終感無趣起來,帶著銀子在山頂踱來踱去卻也找不到什麼好玩的物事,只得也訕訕的坐了下來,雙手托腮怔怔的看著對面的山谷。不一會,眼皮子也漸漸耷拉了下來。   對面的山峰卻有了異變。   只見,陽光下那山峰綠的好似透明一般,只是瞬間,好似有狂風刮起。風起雲湧,那周邊的朵朵白雲頓時流逝一空,那山腰上有毫光閃起,一開始還只是極細微的一點,而後越括越大,到最後變成了一個圓形的彩虹將整座山峰團團罩住。   彩虹下隱隱露出了一片片的宮殿,色呈乳白形如帶狀散佈在那山腰之上,在彩虹烘托之下,真有如天上宮闕,好似幻境一般。   二團七彩雲霞的從那宮殿上方升起,在空中頓了頓,而後朝前飛來,到了近處才看清,卻是二人各自腳踩一猶如棉花般的古怪物事正向前遁來。   「媽的,我道是誰在這鬼叫,原來是這老頭在這搞鬼。」說話的是一黑瘦的男子,一身鮮艷的花袍,從那御物飛行之術來看,修為不低,說話卻是粗魯不堪。   「嗯,那邊還躺了個小的,估摸這老頭又騙了個靈引來,看那小孩靈氣十足,這李老頭倒也算是好眼力了。」身邊另一位衣著和這男子一般模樣卻長的白白胖胖,一副滿臉和善的樣子。   「有狗屁眼力,這老頭靠一張嘴活的倒舒坦,時不時的可以出去逍遙快活一番,咱兄弟可就苦了,仔細算算自上次仙魔會起整整八年沒下山開過眼了。」那黑瘦男子李歡喜方向啐了一口,一臉憤憤不平的神色。   「呵呵,花師弟,師傅說了,等他這凝血靈晶練成就是咱們出頭之日,眼看也快了,再熬幾天便是了,走吧。」那師兄在旁勸慰了幾句,身子一轉往回遁去,那黑瘦男子連忙跟上,二人飛回那山峰上的宮殿又消匿不見。   此時李歡喜和周道兒二人正自酣睡,那銀子慢慢的從一大石後面探出了頭來,朝那二人離去的方向看了看,眼中青芒一閃,渾身的銀色毛髮忽然膨脹開來,過了許久才慢慢平復。   「哇,恩人那小羊看來也不是凡物啊,好玩的緊。」遠處樹林中,也有一小女孩正依靠在一棵大樹上,手中把玩著一隻金燦燦的鐲子,饒有興趣的看著這邊。   ※ ※ ※   周道兒醒來一看天色,怪叫一聲,連忙竄過去一把將李歡喜拉了起來:「師傅快起,再不走,我們就要在山頂過夜了,你昨天不是說這山頂夜間多迷霧很是危險嗎。」   「唔,別吵別吵,在此過夜就在此過夜吧,反正在哪不都是睡嗎,只要你別胡亂走動便是…」李歡喜嘟噥了一句,眼睛也不睜開,翻了個身卻聽見撲通一聲,一聲慘叫:「哎喲…」卻是他忘了自己正睡在大石上,慘叫一聲跌落在地,頓時睡意全消。   「…算了,走就走吧。」李歡喜苦著臉站了起來晃晃悠悠往山下行去。   山底之下是一極為寬闊的谷底,招搖峰就在這谷內拔地而起。谷內煙霧繚繞光線也甚是黯淡。陽光不足,故此高大樹木不多,但卻漫天遍野的長著一種一人來高的野草。   周道兒跟著李歡喜在草叢內轉悠良久,才發現面前多了條一人來寬的石階,輾轉而上直至雲深不知處,看來正是通往峰頂之路。   見已到了石階前,李歡喜臉上露出了一絲喜色:「總算來得及,快…快走。」扭頭說了句,自己連忙往那石階之上奔去。   周道兒在後卻甚是奇怪,天色已經不早,按方纔所見這招搖山的高度來看,只怕到不了半山腰天色就已全暗。照老頭的脾氣,早該一屁股坐下,等著自己去獵些野兔一類的,而後留此過夜了,現在怎麼這般勤快,這老頭難道說改了性子不成?   想歸想,人卻還是跟了上去,方走了幾步,卻又聽見李歡喜大叫一聲:「哎呀…」抬頭看去,面前的石階上閃出一重重七彩光芒,等到光彩散去,那台階已經蹤影全無,只留下李歡喜在那錘胸頓足。   「嗚…還是沒趕上,這下完了…」回頭看看周道兒已到背後,李歡喜頓時火起,一把將周道兒揪住:「都是你這小子不好,我說留在山頂過夜吧,現在可怎麼是好…這下全完了…」   周道兒一頭霧水,左右看看發現已無上山之路,但就算在這谷底過夜又能怎樣,心中奇怪,也不撥開李歡喜的手,好奇的問道:「師傅,實在不行就在此過夜便是,明天一早在尋出路也是不遲啊。」   「在此過夜…你卻不知這谷底…」李歡喜說到此處頓了頓,二隻小眼往四周張望起來,一副膽戰心驚的模樣,臉色已經慘白。   「不行,我得去找一隱蔽之地躲起來,說不定能熬過這一夜也不可知…我記得那邊好似有個山洞的模樣…在哪呢…哪裡?不對啊,洞外應該有塊大石才對…嗯…應該是那邊才是…咦…也不對…」李歡喜再不搭理周道兒,嘴上自言自語,一個人在谷內瘋狂的轉悠起來。   周道兒曉的這谷內必有什麼蹊蹺,只怕有什麼妖怪也不可知,但這小子這段時間修了些淺薄道術自我感覺極為良好,心中倒也毫無懼意,一言不發的跟在李歡喜後面,口中竟然還吹著口哨。   天色終究全然暗了下來。 第十六章   夜色降臨,谷中的那些煙霧慢慢的往上漂浮了起來,谷內上空似乎蒙了一層薄紗,那月光透過那薄紗映照下來的竟然是一種淡淡的血色光芒。野草起伏搖曳,整個谷內似乎都成了一片血色的海洋,份外駭人。   不知從何吹來的風在谷中央一片怪石嶙峋的石林中穿行著,發出一陣陣『嗚嗚』的異聲,還帶著一種奇怪的韻律,隨著周道兒那怦怦的心跳節奏忽長忽短的不住在耳邊徘徊。   周道兒從谷邊山壁上一個小小的洞內把頭探了出去,左右晃悠觀察了會,卻沒發現什麼異狀。   「師傅,別那麼怕啊,這不是好好的,啥事情都沒有嗎?」周道兒把頭縮了回去說道。這洞只有5,6米深,洞口恰好能容一人出入,幸好洞內倒還寬敞,李歡喜正蜷在洞內最深的角落,緊緊的貼著石壁,看那姿勢似乎是要把身子擠進那石縫中似的。   「噓,別說話…」李歡喜連忙擺手:「可別把那些玩意給招來了。」說完眼珠直勾勾的看著洞口,臉色極為難看。   「那些玩意?師傅究竟這裡有什麼啊?」周道兒被他的神秘也驚了驚,忍不住也回頭看去,洞口還是風平浪靜毫無動靜。   李歡喜搖頭不迭卻再也不願開口。   外面的風好像更大了些,那些異聲越發響亮。忽然『砰』一聲,李歡喜頓時從地上跳了起來:「來了…來了…」   周道兒跑到洞口心中也有些忐忑,伸出頭去瞧了瞧又笑嘻嘻的跑了回來:「師傅,那是塊大石被風刮落,砸在了洞口,看把你嚇的,外面平靜的很呢。」   李歡喜這才鬆了口氣,訕訕的又縮了回去。   過了許久,外面風聲依舊卻也無什麼變故發生,二人瞪著眼盯著洞口看了半宿,終於依靠在一起慢慢的睡了過去,那銀子卻緩緩的從周道兒身邊爬起,歪著腦袋看了看他而後歡快的往外跑去。   到了洞口,銀子左右看了幾眼,鼻子細細的嗅著點什麼,眼中青光一閃,對著正中的石林奔去。那血色的月光下,銀子身上的長長的毛髮也散發著一種奇異的顏色,風兒吹拂,好似一團火焰不斷的滾動向前。   那石林頂端是二塊黑色的巨石,頂上架著一快長形的方石,構搭成了一個『門』字的形狀,銀子在門口頓了頓,而後毫不猶豫直奔而入。   一進石林頓時有一股黑氣罩了下來,那月色隱匿不見。銀子面部正中忽然有一點精光散出,而後越來越亮,身邊數米頓時纖毫畢露,遠遠看去似乎有一個明亮的光球將它籠罩在內。   林內怪石嶙峋,地上的泥土呈黑色,奇怪的是上面寸草不生,連螞蟻螻蛄都沒有一隻,毫無生命的跡象。   銀子的小腦袋湊到了地面上仔細的嗅了嗅,而後繼續往林內深處跑去。   石林很大,中央有一片數十米寬的開闊地,當中矗立著幾塊古怪的石頭,形狀各異,有如飛鳥,有如野獸,更有一根好似巨龍盤踞最為高大。   銀子圍繞著那些石柱奔跑了幾圈,歪著頭似乎想著些什麼。   過了一會,那銀子忽然將身子團了起來,身上一團青濛濛的霧氣散出,霧氣散去,那銀子已經現出人面羊身的本相,仰頭一聲低嘯,一顆黑色的內丹從口中飛出,散出一道黑芒圍繞著那些石頭迅速的轉動起來。   這□鴞修煉已有千年,雖然辛苦所修的內丹被天水和草健聯手化的所剩無幾,但千年來和那靈器做伴,根基卻打的極好。加上這段時間和周道兒日夜相隨,從那仙靈上得到的好處也是不少,此時內丹一出已又有鴿蛋般大小,看來已經回復良多。   那內丹飛舞間,異景發生,那些石塊忽然顫動起來,當中的空間一陣扭曲之後,幾個巨大的異獸現出了形來,各自蹲伏不動,頭一昂噴出一顆顆顏色各異的內丹和那□鴞內丹一起轉動起來。   現出的異獸共有四隻,居中的是一條巨蛇,人面豺身,頭上有一小小的淡金色犄角,二側則有一對薄薄的翅膀,化出的內丹竟然有二顆,均為淡青色,飛舞之中隱隱有水氣籠罩,這種神獸名喚化蛇(注一),世間罕有,乃是上位神獸,化蛇修行到一定地步,額頭處就會長出犄角,當那犄角完全轉為金色,化蛇就能幻身成龍傲嘯九天。這條化蛇的犄角竟然已是金淡色,看來已經修煉到將要化龍的地步了。   左側的一隻異獸形狀如馬,渾身毛皮均為白色卻有一條烏黑的尾巴,頭上也有一支角,卻比那化蛇的犄角長了不少,爪子和牙齒則像極了老虎,低低咆哮著發出咚咚的聲音好似擂鼓一般。此乃交(注二),傳說交能化鎧護主,能為主擋刀兵之災。   右側一隻個頭小了不少,形狀和狸很是相似,一隻獨眼位於面部中央閃閃發光,身後拖著三根長長的尾巴,此乃獾(注三),乃御凶之獸,聲音百變,能仿鳥鳴,學人言,作獸嘯,很是奇妙。   在那化蛇身後的則是一隻怪鳥,人面一足,頭頂似乎還有著黑黑的毛髮,身子不大,但雙翅一展卻只怕有十米來寬,正是那上古神獸中傳說羽毛能防天雷的橐(tuo)蜚(注四)。   這均是些上古神獸,平日裡人間難覓蹤跡,根本不在世間出現,卻不知為何常年同居與此處。這些神獸所化內丹各有異處,修為都已頗高,特別是那化蛇已經快到化龍期的模樣,實力已不輸於修道界的頂級高手。   見神獸現形,□鴞的內丹緩緩的停止了轉動,一閃之後收了回去,而後起步走了過去,幾個神獸互相聚在一起互相磨蹭了幾下,狀態親密,好像是熟識一樣。   那化蛇頭一側,『嘶嘶』的叫了幾聲,□鴞在那點頭不迭,而後也『哇哇』的叫了起來,旁邊的另外幾隻神獸也一起鳴叫起來,竟然好像是在互相說話似的。   『聊』了一會,那化蛇點了點頭,往旁邊的交看去。   那交咆哮之聲一止,低頭在那□鴞身上蹭了幾下,而後人立而起,前足一伸,『刷』出現了幾支鋒利的爪子,『得得』的在地面上刨動了起來。動作輕巧,可是每一下,地上都會出現一道深深的印痕,幾下過後,一個數米深的大坑就被刨了出來。   底下有一股血芒一閃而出,開始只是極為細微的一點,等到那血芒完全升起卻已經化做了數米寬的一團,浮在空中慢慢轉動不休。   ※ ※ ※   注一:化蛇   山經第五卷。《中山經》:陽水出焉,而北流注於伊水。其中多化蛇,其狀如人面而豺身,鳥翼而蛇行,其音如叱呼,見則其大水。   注二:交   山經第二卷。《西山經》:有獸焉,其狀如馬而白身,黑尾,一角,虎牙爪,音如鼓音,其名曰交,是食虎豹,可以御兵。(這裡的交字應該是馬字旁,念(bo)可惜在我的拼音裡沒有,在此說明此誤)   注三:獾   山經第二卷。《西山經》:西水行百里,至於翼望之山,無草木,多金,玉。有獸焉,其狀如狸,一目而三尾,名曰獾,其音如百聲,是可以御凶,服之已癉。(此獾應做言字旁,非現在所說的獾)   注四:橐蜚   山經第二卷。《西山經》:有鳥焉,其狀如梟,人面而一足,曰橐蜚,冬見夏蜇,服之不畏雷。   此鳥的羽毛由於有抵抗天雷的功效,在傳說中乃一些修道之士抗拒天劫的寶物。 第十七章   「這也算寶貝?」□鴞已是靈物,思維和人一般無二,此時卻也好奇,怔怔的看著空中那團還在緩緩膨脹著的血芒。   「奇怪,怎麼一點仙寶的靈氣都感應不到?」□鴞瞪著四隻大眼中充滿疑惑,但又隱隱感覺這血芒卻並非凡物。正在那想入非非,那血芒猛的在它面前一閃。嗡然一聲聲響過後,那血芒中一股煞氣突然傳來,忽然間似乎能看見無數冤魂在上空飄蕩,又好像看見一片深紅的血海,裡面的血液粘稠似乎還帶著一股濃濃的腥味。   「好新鮮的血啊…」□鴞似乎被勾起了什麼記憶,腋下,二對怪眼中的青芒閃過,那眸子中也漸漸的蒙上了一絲血色。   它在上古之時原本就嗜殺無比,數千年的修煉終將那股子本性壓制了下去,現在這煞氣正慢慢的將□鴞記憶中那惡念引發了出來,心頭一陣煩躁,血液忽然沸騰起來,那般灼熱,那般滾燙…   化蛇低鳴一聲,音波如同利箭一般射來,□鴞怔了一怔。只是那麼一瞬間,那煞氣也只稍稍退去了一點,□鴞腹部已有一股冰涼的清流流轉起來。它似乎能感覺到那清流的模樣,雖然細小,但就好像一股金色的瓊漿正迅速的往識海流去,所過之處,那煞氣頓消,血液中的那種灼熱也緩緩消逝。   □鴞暗自喘了口氣,它腦袋雖然不算太是靈光,但也曉的這段在小主人那得益良多,仙靈的靈氣也沾染了不少,否則這惡念一起本識一失,不曉的到何時才能有收場之時了。想起那時倏魚問自己時自己毫不猶豫的選擇,心中對自己當時的英明果斷佩服不已。   「不過這魔界的寶貝果然和仙界的大有不同。」分了分神□鴞繼續往那血芒看去,這次卻已經做足了準備,讓那一絲靈氣牢牢的護住了自己的識海,再也不敢怠慢。   空中那血芒已經化成血霧茫茫的一片,體積一大,那血色卻淺了不少。就在此時,那化蛇,交,獾和橐蜚又將內丹噴出,四顆內丹在空中排成了一個四角,而後同時光芒四射,互相之間結出一片光網鏈接了起來。   光網一出,那血芒所化霧氣迅速的往四顆內丹附去,不一會,四顆內丹都成了血紅色,那血芒已經完全消匿不見。   化蛇將那內丹一收,朝□鴞點了點頭,又低聲鳴叫了一聲,幾隻神獸身邊同時騰起一縷輕煙。   輕煙過後,化蛇所在之地出現了一條尺長的小蛇,渾身金光閃爍,有如黃金鑄就的一般。小蛇旁邊有一匹小馬,也只有半人高低,通體雪白只有尾巴呈墨黑色,卻是那交所化。   那獾化做了一隻遍體火紅的小小狐狸,眼珠亂轉,活潑可愛之極。而那橐蜚則變成了一隻百靈小鳥,停在那小馬肩膀之上,輕輕撲扇著翅膀。   □鴞一見幾隻神獸已經幻化,自己也又變回了那小羊的模樣,帶著它們往石林之外行去。   ※※※※※※   「唔…別鬧別鬧…」周道兒感覺臉上濕漉漉的,迷迷瞪瞪的醒來,眼睛瞇了條小縫卻看見自己的小羊伸著舌頭不住的舔著自己。「死銀子別鬧啊…」周道兒嘟噥了一句,不滿的一把將銀子抱入了懷中,翻個身又欲睡去。   「嘜…嘜嘜…」想自己堂堂神獸身份竟然被這小主人如同寵物一般摟在懷中,銀子不由得面子大失。這…這還算了,可旁邊偏還有幾個兄弟看著,於是不滿的大聲叫喚了幾聲。   周道兒可不知曉,見它叫喚不休,索性拉開衣襟將它往內一塞,只留下它那蹄子不住的在外亂蹬。   「銀子別…啊…哇…」剛又要迷迷糊糊的睡去,周道兒又感覺臉上一陣酥癢,又叫了聲自己小寵物的名字,忽然想起它已在自己懷中,卻是一驚,大喊一聲過後總算醒了過來,卻看見自己身前不知何時又出現了四隻Q級了的小動物,『哇』的一聲叫了起來。   旁邊李歡喜卻是渾身一震,『嗖』的竄了起來,眼睛卻還是緊緊的閉著,口中已在大叫:「妖怪來了…妖怪來了…」   「師傅,你見過如此可愛的妖怪啊?」周道兒走上前去,撫著那小馬的腦袋笑嘻嘻的說道,那馬也不避生,輕輕的轉動了一下腦袋『吁』的叫了一聲也不避開。周道兒大樂,轉身在洞壁邊拔了幾株野草遞了上去,卻沒料到這次人家卻不領他情,鼻子『嗤嗤』呼了幾下看都不看。   那銀子好容易逃脫了周道兒的魔抓,輕巧的跳落在地,跑過去用頭頂了頂周道兒,而後脖子往那四隻小動物一歪。   周道兒隨口問道:「銀子,它們是你朋友?」   銀子竟然點了點頭,周道兒大奇:「師傅,你看銀子能聽懂我說話啊。」   李歡喜也感覺奇怪起來,繞著銀子轉了幾圈:「這小羊不會就是妖怪吧,怪不得毛色那般奇怪…」   周道兒笑道:「要真是妖怪一路上只怕早就把我們吃了,哪裡還能讓我安然走到此處啊,只怕這小羊會通靈也說不定。」   銀子在那狂點頭,而後還是轉回頭去,一隻小蹄子舉了起來,往四隻小動物指了指,而後又回過來對著周道兒指了指。   周道兒倒也聰明,頓時興奮起來:「銀子,你的意思是你的這些小朋友都要跟著我?」   銀子點頭。   「哈哈,好玩好玩。」周道兒原本就怕山中修道枯燥乏味,此時有如此可愛的小寵物願意陪著自己自欣喜不迭,腦袋點的象小雞啄米一般。   周道兒卻不知自己揀了個天大的便宜,此四隻上古神獸都已修煉萬年,修為比那□鴞只高不低,只可憐這些個上古神獸,卻被一十來歲的孩子看成了寵物,身份大跌。   妖怪的修行有許多路可走,最普通的一般分幾個階段,精怪期是最低等的狀態,而後是內丹期,內丹期以上便是靈心期了,當然也有一些妖怪,比如蛇類,它們修行目標許多都是化龍,但也同樣要經過內丹期才可。一般的妖怪,無論是草木所化還是畜生所化,最難的就是突破內丹期的那一關,要過這關無外力相助難如登天。故此不少妖怪都居住在仙器周旁,依靠那寶貝的靈氣相助,這也就是妖隨寶生這句話的由來。   這四隻神獸都已經到了內丹期的最後階段,但一直卻再無寸進,機緣巧合之下在這招搖峰下發現了一件魔道法寶,四獸就都據此修煉了起來。沒料到這魔道的法寶和仙家的法寶大是不同,那種煞靈雖然使它們的內丹修為越來越高卻始終無法突破。   要得這些法寶原本就要憑各自的富緣,想要再去找一仙寶來卻哪有那麼簡單。四獸正在彷徨之時卻遇到了□鴞,從□鴞處得知那周道兒身懷仙靈,頓時大喜過望,這才跟了過來。   世間之事均講因果緣分,自此之後,連□鴞在內這五隻神獸和周道兒日夜相伴,終於悟得靈心。這四隻神獸各有異技,妙用無數,日後周道兒在它們身上也同樣獲益非淺。   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那魔道法寶也是一奇物,此寶名為《千煞針》,由無數極為細微的血針化成,一般修道之人之要中著頃刻之間遍化為濃血,就算那些已到散仙期的高手挨上那麼一下,如若沒有寶主搭救一身修為也要化為烏有。原本此寶乃魔界一魔將之貼身秘寶,下凡入世之後還是首次在人間出現。只是此寶煞氣極重,四隻神獸單獨開來也是承受不起,故此才將那無數血針分為了四份,各自保管了起來。   周道兒苦苦哀求,李歡喜也實在看不出這些寵物一般的小動物有何可怕之處,只能答應下來。此時天色已亮,那石階又再浮現,二人五獸往上行去,身後老遠還有一樹妖跟隨,隊伍著實奇怪。 第十八章   孤峰懸立,只有那窄窄石階筆直而上,好似在那翠綠色的山峰之上鑲了一條銀白色的緞帶,那緞帶之上幾個小如螻蟻的黑點正緩緩向上挪動著。   這招搖峰極為險峻,一路行上,周道兒運足了輕身術還是爬的氣喘吁吁。那李歡喜則更是不濟,開頭還好,走了個把時辰之後,三步一停五步一歇,眼見快近響午卻連半山腰都未爬到。   「唉…」李歡喜歡呼一聲倒在了石階邊一塊小小的石台上,這石階極窄,僅僅只夠二人並排而行,石階二邊均是些陡峭的巖壁,一不小心就容易失足跌落,李歡喜雖然行走過許多次,但每次卻還是戰戰兢兢只差沒有手腳並用了。行得許多路此時才看見旁邊才會有個一米來寬的石台自然不肯放過。   周道兒見李歡喜又要偷懶眉頭大皺卻又無法,隨著李歡喜坐在了路邊,眼睛卻看著上方。   眼看就要到半山腰了,那濃濃的雲霽已經近在眼前,周道兒忖道:「這石階如此之窄,到了那雲霧之中,只怕目力難及,一點小小的差異就會失了性命。」低頭往身邊看看,此時已經爬的老高,底下那山谷之中的石林早已變成一個小小黑點模樣,心中更是一驚。   抬眼望去,那銀子和小馬卻已經跑的老遠,眼見就要鑽入那雲霽之中,那小狐狸趴在小馬背上前爪緊緊的拽著馬鬃,晃晃悠悠悠閒的緊。周道兒看著那幾個小獸可愛的模樣再看看身邊正吐著舌頭喘氣的李歡喜,忽然撲哧一笑:「師傅你還真不如它們,你看銀子它們跑的多溜…唉。」   李歡喜抬頭看看卻不吭聲,心中著實羨慕那小狐狸,如若不是那小馬實在太過微型了些,只怕李歡喜早已翻身騎上。這馬也是奇怪,如此陡峭的山路奔跑起來卻如履平地一般。   那百靈鳥在空中盤旋著落了下來,輕巧的落在了周道兒的肩膀之上,用細細的鳥喙啄著周道兒的耳朵,待周道兒回首用手一握,又立馬展翅飛起,在空中歪著小腦袋得意的『哩哩』鳴叫著。   這些神獸原本就是些好動的傢伙,只是為參那天道日夜苦修須臾不離那石林一步,早已憋壞。此時等若放了個大假,那活潑的性子頓時顯露無疑。數千年的歲數,此時竟如一頑皮的小孩一般。   周道兒嘻嘻一笑在懷中掏摸了一會,手一鬆,那金色的小蛇正懶洋洋的盤在手心,見得陽光頓時人立起來,口中紅信嘶嘶,卻是毫不可怖反倒可愛非常,陽光下那片片細鱗閃閃發光,竟然有幾分耀眼。   蛇喜陰畏陽,故此周道兒出發用長草編了個兜子,將它安置在自己懷中。卻不知如此一來,這化蛇離那仙靈最近,得到的好處也是最大,一會不見,那金色越發燦爛起來。   妖怪修行並無定法,大多只有成精之後吸取天地日月精華一途,往往均要歷經千年並非朝夕可至。但這化蛇原本已經修至內丹末期,只是遇到瓶頸總也無法在踏過一步,此時在周道兒身邊待了不久就已曉的自己參悟有期,心情更是舒暢,對周道兒也是感激非常。   眼看那前面雲霧籠罩,待會只怕行路不便,嘶嘶幾聲過後那雲霧忽然快速的滾動起來,茫茫雲海之中以石階為界分開了一條小道。化蛇屬水,眼前雲霧大多也是由水汽聚成,指揮起來極為輕易。   周道兒揉揉眼睛,方纔還在憂慮如何能安然通過這雲霧,現在竟然有此般變化,真有如神跡一般。他卻不知是那化蛇搞的鬼,心中大讚了菩薩神仙一通。   「師傅快走,說不定沒多少時辰那路又不見了。」周道兒一拉李歡喜急急往前奔去。李歡喜一想確實,雖然自己倒已走過幾次頗有經驗(原先都是手腳著地爬過那雲霽),但也總有些個危險,性命和疲憊一比孰輕孰重自然輕易分曉,頓時也走的飛快。   ※※※※※※   雲開霧散,周道兒怔怔的站在那石階之上,眼睛再也挪不開去。腳底之下白雲飛舞,山峰蒼翠景色極美,但又怎能比得上面前那仙台瓊閣。   數百米外,一個巨大的拱門矗立,色呈白玉,頂部是一塊弧形的奇石,彎彎的懸掛在拱門之上,那奇石當中不曉的鑲了塊什麼東西,陽光下散出了極為絢麗的七彩毫光,將那奇石映照的好似彩虹一般。那奇石上鐫刻的幾個大字也因此看不真切,但想來是玄心宗的山門石刻了。   拱門之後,數百乳白的樓台好似均沉浸在一片霞光之中,每間屋子都有個尖尖的屋頂,頂上均有毫光散出,形成了一個巨大的七彩光罩將一片片屋居籠罩在內,別有一分仙氣,間中那翠綠的古樹,潺潺的小瀑反而都成了點綴。   「果然是仙家寶地…」周道兒想起日後就在此般仙境中求道,原先對李歡喜的那一絲懷疑頓時煙消雲散,心中雀躍萬分,歡呼一聲就待往前奔去。   李歡喜一把將他拉住:「咦,你去幹嗎?」   「師傅,我們不是已經到了嗎?」   「誰說的?我有說已到了?」   「……」   李歡喜往前走了幾步,身子往左一轉:「走這裡才對。」   過了那雲霧之後,石階已經平坦寬敞了許多,周道兒卻沒注意,那拱門之外還有條小小的泥路蜿蜒而去,看那走勢,似乎通向這山頭背後。   心中納悶,但也只能跟上,沿著那山峰繞了半個圈,那路又漸漸往下行去。   走了許久,儘是些野石荒草,直到太陽將快落山時分面前出現了一片竹林。竹林外,幾根枯竹搭出了一個小小的竹門,竹門上掛著一塊尺寬的木牌。   周道兒定睛一看,卻差點沒暈了過去。 第十九章   那破破爛爛的木牌上歪歪扭扭的寫了二個大字『玄心』,落墨不勻筆風無力,那心字三點極濃,那下面一勾卻細不可見。和那木牌一樣,滿是一副只要狂風一至立馬一刮就跑的模樣。   在那木牌角落還有二個小如蠅頭的黑點,走近一看才發現是『別院』二字。竹門下,諸多黃白之物,還未接近已是臭氣熏人,一群紅頭蠅『嗡嗡』的在上方盤旋不休。   那竹林也是稀稀拉拉毫無風骨,隱隱可以看見竹林深處蓋著幾幢草屋,也同樣破爛不堪。   「師傅…這玄心別院是否就是我們玄心宗的茅廁?」周道兒心中還抱著一絲希望。   李歡喜的神色甚是古怪,『咳咳』了二聲卻不說話,低著頭就往那竹林裡走去。   「師傅…」周道兒無奈跟了進去,那五隻小獸互相看了一眼,隨著二人往林內行去。   走過十來米寬的樹林,面前是一片坑坑窪窪的農田,偏偏那些蔬菜瓜果東一簇西一簇好似在播種的時候就是那麼隨意一撒,而後就由它們自生自滅一般。   農田右面搭起幾間茅屋,底基是用黃土壘成,沒有門窗,只在下面開了個半人高低的小洞,屋頂上面的茅草鋪的疏疏鬆松,幾枝木椽斜斜的翹了出來。   茅屋左面是一個小水池,池水污濁不堪,泛著一股子漿黃色,同樣是惡臭逼人。   池塘旁邊有幾塊大大的青石板,青石板上躺著幾個少年,最大的18,9歲模樣,最小的和周道兒一般,正在那光著膀子悠閒的曬著太陽,不時還拿手撓著光溜溜的肚皮。那副倦懶舒適的模樣,似乎對那身邊水池的異臭毫不在意。   奇怪的是,這些少年每個個子均不算矮,可就是面黃肌瘦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眼睛也是毫無生氣。   此時聽得有人走近,幾個少年懶洋洋的坐了起來,毫無表情的對著李歡喜看了看,眼神轉到周道兒身上卻充滿了幸災樂禍的意味。   「老頭回來了啊,又騙著了個肥羊不成?走了那麼久,不會一點好東西都沒給咱弟兄帶回來吧?」當中那個子最高的少年笑嘻嘻的朝著李歡喜行去,到了面前『砰』的一拳正中李歡喜的腦門。   李歡喜『哎喲』一聲捂著眼眶就趴了下去,倒地之後偏還做出一副四腳爬動的模樣。旁邊那幾個少年哈哈大笑起來,當中的少年忽哨一聲,頓時都圍上去你一拳我一腳的對著李歡喜群毆起來。   周道兒在一旁看的莫名其妙,那幾個少年個個一副皮包骨頭的模樣,要說這裡真是玄心宗,這幾個人哪裡又有一點修道之人的氣質了。要說不是,那李歡喜帶自己來此做甚?難道還是故意來討打不成?心中隱隱感覺不妙之極。   想歸想,怎樣也叫了李歡喜那麼多天師傅,看他當眾被人毆打心中卻還是不爽,連忙跑上去用勁將那些少年擠開,口中大喝『住手』。周道兒年齡雖小,但自小也是打架慣了的主,身子不高確是勻稱,和那些個少年比起來,還真有那麼一點威勢。往當中一擠,雙手一推,頓時將幾個少年推了個踉蹌。   那些少年卻也聽話,拍拍手走到一邊瞅著周道兒打量起來。   周道兒頓時得意非凡,似乎又到了在鎮上打了勝仗和那些小兄弟互相吹噓的時候,卻沒發現身後李歡喜正抬起頭來苦著臉對著自己狂擠眼睛。   」喂,我說你們幾個,為何無故毆打我師傅?可知他卻是玄心宗門的長老,道法一出管叫你們幾個灰飛煙滅,此時只是大發善心不與你們計較而已,可別不知好歹…這個…就算是小爺我出手,對付你們幾個也是綽綽有餘。」   周道兒一面吹噓一面往身後看了一眼,卻發現李歡喜還在那裡做烏龜狀,一張臉好似苦瓜一般,哪裡又有玄心宗長老的模樣了,想替他吹也吹不下去,只得先把事往自己身上攬去。心中料想自己現在也算道法高深,這幾個骨瘦如材的少年絕不會是自己對手。   「嘿,小邪,這小子和你剛來時可是一個模樣啊,看來不給點厲害嘗嘗是不曉的這裡誰是老大了。」那個子最高的少年嘻嘻笑著和身邊一黑瘦的少年說道。   「哈,猛哥,那時俺不是還不懂事嗎,被那老狗騙了,這小子也是可憐人,你就放過他一回算了。」那黑瘦的少年,手上把玩著一根細細的魚骨,那魚骨和人一樣通體泛黑,說話之間卻有善意,看來心眼不錯。說話帶著魯音,看來這幾個少年均來自不同之處。   那猛哥搖搖頭:「來了這裡就得先給他收收骨頭,也好讓他知道誰是這裡的主子,日後省得麻煩。」   聽他們在那調侃,周道兒在旁邊卻有些個不耐煩,沒好氣的說道:「囉嗦什麼,放馬過來就是,小哥還怕了你們這幫癆病鬼不成?」   聽得癆病鬼三字,那猛哥頓時鐵青了臉,惡狠狠的將頭扭了過來,眼中露出一絲怒色,也不答話低頭就朝周道兒衝了過去。   周道兒卻毫不在意,他雖然沒練過武,但自小打架是打慣了的,俗話說熟能生巧,此時一見那猛哥的來勢就曉的他也並非什麼練家子。只見他肩膀聳起,雙拳護胸,上身太過前侵導致下盤不穩,這姿勢破綻太多。   眼見那猛哥就要撲到,周道兒輕輕往旁邊一閃,那猛哥收勢不住撲過了頭,周道兒一拳擊出卻正對著他腰眼部位,那猛哥頓時一陣酸麻撲倒在地,抬起頭來已經是血流滿面,把那周道兒也駭了一跳。原來地上有塊小石,猛哥倒下恰好撞上,頓時鼻子血流不止。   「唔…日…日你娘的,敢對老子還手!」那猛哥往臉上一抹發現滿手鮮血頓時火冒三丈,聲音都顫了起來。   「哈哈哈哈,你這樣的癆病鬼還不去好好歇著,打什麼架啊,流血了吧?還不快回家先把血止住,再流我怕你過不了今天就要翹鞭子了。」周道兒見自己一擊奏效,心中著實得意,但見那猛哥模樣心中卻有些不忍。   那猛哥牙齒咬的『格格』作響,手一抬卻是結了一個手印,周道兒一見,心中略微有些不安,跟了李歡喜學了道法之後還從未真個和人交手過,但料想那猛哥也不會是什麼厲害角色,也手一動結了個《土木幛》靜等對面出招。   這《土木幛》乃道法之中最低等的防禦法術,借周邊土木之力結一個簡陋的屏障,防禦一些蠻力還算有效,但就算對上最淺薄的道術也往往會一敗塗地。真正的道法對峙之時,從未有人用過。但周道兒心中卻以為自己這《土木障》厲害非常,雙手一動,一片灰濛濛的霧障在面前升起,得意洋洋的就在那等著猛哥來襲。   那猛哥一看周道兒也會道術,似乎呆了呆,馬上回過神來,手指一彈,二條藍色的電光自雙手中指『嗤』的飛舞而去。   周道兒卻沒發現,一旁那幾隻小獸眼中均是一副不忍的神色…   這些神獸雖然也不通道法,但孰優孰劣心中倒還有數,此時見周道兒竟然拿《土木障》禦敵,下場早已替他料定,那銀子隨周道兒時間最長,眼見周道兒必然吃虧,背一拱就待撲上,化蛇嘶嘶二聲,似乎再告誡什麼,銀子身形一鬆又無奈停了下來。   那邊周道兒還笑嘻嘻的單手結著手印,另一手竟然在那撓著大腿… 第二十章   銀子無奈的看著那二道電光嘶嘶的穿過了那土黃色的霧障,鼻尖似乎已經聞道一股焦臭的糊味,不由得搖搖頭,歎了口氣。   方纔化蛇的告誡確有道理,究竟自己那妖怪的實力還暫且不能暴露,否則只怕那主人從此就會對自己退避三尺。那仙靈的好處不能不沾,二下一比,主人等會可能受到的『輕微』傷害就算不得什麼了。   化蛇一到化龍期之後,就能千變萬化,化做人形乃是小事一件,而不像現在一般只能化為和原型相近的各種動物,也無法與人溝通。   方纔化蛇『嘶嘶』二聲的意思是:「一切等我到了化龍期再說不遲。」   銀子想著想著就有些羨慕起那些個草木精怪來,這些傢伙怎麼只要成怪就能幻化人形?而自己身為神獸卻非要到了靈心期才行,否則自己化個美麗女子主人還不把自己日夜摟在懷中,那仙靈的靈氣豈不就…唉…   周道兒堂目結舌的看著那二道藍光輕易的撕破了自己所結的屏障,心中念轉:「這這這…這藍光法術竟然如此厲害,看來我是抵禦不住的了。」他不想自己的法術垃圾,反而認定對過那猛哥的法術必然是什麼超級高深的玩意,否則自己的高超道術怎可能如此不堪一擊。   周道兒還在苦苦思索有何良策,那藍光卻已至胸口,無奈之下只能使出輕身術往一旁掠去,那藍光卻好似活物在空中劃了個弧形隨著周道兒的身形追噬而去,周道兒避無可避已然中招。   『嗤』的一聲輕響配上周道兒『啊』的一聲慘叫,而後幾道碧綠的水波四濺,竹林娑娑似乎下起了一場小雨,周道兒所在之處冒出了一道黃煙,黃煙散去,周道兒鬚髮倒豎,皮焦肉綻的倒栽在地,渾身上下只有一對黑白分明的眸子似乎無損,嘴一張似乎想說些什麼,可偏從口中又冒出一股子煙氣,眼睛一翻就暈了過去。   周道兒坐起,腦袋還有些昏昏沉沉,等到想起自己為何暈倒『哎呀』一聲連忙又直挺挺的躺下,周道兒打架打得多了,心中也知曉傷成那般模樣沒個十天半月估計復原不了,此處又沒有那怪泉,萬一落下個殘疾可怎生是好,還是好好休息為重。   筆直的躺了會,倒也沒感覺什麼疼痛,心中大奇,轉念一想,連忙往臉上摸去,心中暗自祈禱『這面相可破不得…』一摸之下臉上光滑倒也沒什麼疤痕,這才定下心來。想到方才抬手之間,靈便如初心中更是奇怪,慢慢的又坐了起來,毫不感覺滯怠,晃晃脖子扭扭腰也是絲毫無礙,頓時大喜過望:「嘿,看來自己最後所結那護身咒果然靈效非常。」又暗自得意起來。   此時心中大定,周道兒扭頭觀察起了身邊所在。   屋內黑暗之極,只有屋頂隱隱有星光透出,看不見門窗,床前數米外有一塊朦朦朧朧的光斑,半米見方,周道兒頓時明白過來自己身在何處了,這可不就是那些破破爛爛的茅屋嗎,那光斑只怕就是那小小的『狗洞』,只是在那洞口遮了塊麻布而已。   周道兒立馬站起身來,活動了幾下手腳,卻發現比以前更為麻利了些,他卻不知昨日被猛哥的『雷火術』所傷之後,體內的仙靈也被那電力激醒。見宿主受傷,仙靈頓時大顯神力,一夜之間將他的創傷修補完畢,更將他的體格小小的改造了一遍,此時他個子也比原先高了少許,只是自己不知而已。其他好處也是多多。仙靈雖又睡去,但周道兒已經得益不淺,此時雖還茫然,日後便知。   輕輕一撩那麻布卻是一驚,一道耀眼的陽光傾瀉而入,外面原來竟是白晝,只是那麻布極為厚實,光線難以透入而那屋子又無窗戶,故此周道兒不知而已。   一知時辰,周道兒倒躊躇了一下,自己看來似乎好像大概不是那猛哥的對手了,況且那小子身邊還有許多幫手,要都會些法術自己可應付不來。   周道兒平素打架勇猛但也頗動腦子,不該吃的虧卻從來不吃,此時知道實力尚有差距倒也並不衝動,腦子裡盤算著應付之法。想了半天,只怕是因剛睡醒之故,腦袋昏沉也未能想出什麼妙法來,肚子卻『咕咕』的叫喚了起來。周道兒無奈苦笑,小心翼翼的撥開那麻布,彎腰往外鑽去。   一出門周道兒立時又傻了眼,周道兒在屋內聽得外面寂靜無聲,這才大膽出來。沒料到甫一出門,才看見門外那小小泥地中央卻是擠滿了人。   正是午後時分,旁邊竹林竹影幢幢卻只是在地上投出短短的斜影,泥地中央毫無遮攔烈陽下,那泥地被曬的有些龜裂了開來,泥地旁邊那混水池似乎也正冒著裊裊水霧,水池中的水已不多。這些人偏不去往那陰涼之處,而是個個端端正正的坐在那泥地中央,任由陽光暴曬,滿頭水珠滴答而下,也不知是油是汗,正中的正是那猛哥,偏只有他一個人是躺著。   周道兒剛出門,猛一下陽光耀眼,眼前一亮頓時視線模糊不清,過了一會才慢慢適應過來,定睛看去,更是訝然。   那猛哥原本身子枯瘦,此時卻胖嘟嘟的富態的很,除了一條四角麻褲,渾身上下不著寸縷。裸露在外的皮膚泛著一股黑灰色,隱隱能看見幾道金色的紋路在皮膚下忽隱忽現。   看見周道兒出來,那些人面上都露出一絲喜色,周道兒看了半響心中更是茫然,念道:「難道昨日我那最後一下竟然一擊而中不成?」昨日周道兒中招之前,曾胡亂甩了個『碧水刀』出去,但那時慌亂自然是毫無準頭,心中也不期望真能射中,但看這猛哥好似比自己傷的還重,心中不由得又有些得意起來。   這道家法術一般按金木水火土五行分類,五行即相剋(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又相生(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昨日那猛哥所使的『雷火術』屬於火系的低級法術。   周道兒這段時間跟著李歡喜廝混肚中貨色倒也學了不少,眼光卻是不差,眼見自己那『土木障』不敵,最後使出的『碧水刀』乃是水系法術,到也應對得當。只是那『碧水刀』乃最最最最低級的道法,比起那『雷火術』來猶有不及,就算擊中估計也就只夠給對手洗個澡而已。   此時周道兒所想卻是一廂情願,那猛哥現在如此光景其實別有緣由。   原來昨日周道兒被擊倒之後,幾個小子又將那李歡喜揍得昏死了過去,而後看見周道兒那五隻小寵中那小馬和小羊倒也健碩,頓時食指大動。猛哥帶頭方想下手,卻被那小金蛇一口咬中,頓時毒發。   這猛哥和其親弟乃此地一霸,他一倒地幾個小子頓時慌了手腳。恰好此時卻來了個小小女娃,告知周道兒知曉解法,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要求他們如此如此這般,這才有了現時這份光景。   那女娃卻是那槐樹所化,一路跟著周道兒二人到了此處,眾妖之中,只有她能幻化成人,原本都是妖怪,她一到來等若來了個代言之人,幾個神獸倒也歡喜也就由得她去安排了。   周道兒在門口怔怔了站了一會,腿邊卻有些麻癢,低頭一看,正是那小小銀子在腿肚上不住挨蹭著,見他低頭,『嘜嘜』的叫了幾聲,好像心情很是歡暢的模樣。   周道兒正想低頭去撫摸幾下,卻聽見『嘻嘻』一聲笑聲傳來,旁邊一茅屋內走出了一女娃兒,十來歲年紀,梳著一對長長的馬尾,鬢上斜斜插著幾株小小的野花,身著一身鵝黃色的衣衫。   陽光下,那頭上花兒搖動,襯的一張粉白的小臉更是生動,加上那鵝黃的衣衫耀眼,好似小仙女下凡一般。   那小女孩蹦蹦跳跳的朝自己走來,潔白的小手中托著那小小的金蛇,馬兒,狐狸隨在她身後,百靈鳥則在她頭頂盤旋不休。 第二十一章   周道兒自小在小鎮長大,漁女中雖然也頗有容貌不俗的女子,但日日辛勞工作皮膚都不算好,又何時又見過如此玉雪可愛的小女孩了,只是他年齡還小,雖感覺這女孩生的標誌心中卻只有親近之意,毫無歪念。   那女孩笑吟吟的走近,偏著腦袋朝那泥地上的眾人看了一眼,回頭說道:「哥哥,我是周淮淮,家住那裡。」周道兒順著他小手看去,那纖纖小手指處天曉的是什麼方向。女孩甜甜一笑:「不過,你叫我小名草草就好了。」語氣中好似原本就和周道兒熟識,只是以前沒打過招呼一般。   她從銀子那曉的了周道兒的姓氏,而後把槐字稍做改動就作了名字使用。   周道兒卻也不在意,聽說是本家更添幾分親近之意。此時姓氏並非有如現在這般混雜,一般同姓的上溯數十代總會有些淵源。周姓雖是大姓,但大多居住在黃河以北境界,在這江南腹地卻不多見。周道兒父母便是因為當年家鄉戰亂,才從北方搬來,在茭湖鎮上周姓乃獨此一家,此時看見本家,自然歡喜,當下也和氣的點了點頭。   他何等機靈,立馬曉的面前這般光景肯定和這小女孩逃脫不了干係,正想搭話,卻感覺腿上更癢,一把將在身下舔著自己腳脖子的銀子提了起來摟在懷中,輕輕的拍了拍它腦袋,而後抬頭問道:「草草妹妹,這些人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好像是被小金咬了吧,那個瘦子一下子就變成胖子了,真是好玩的緊。」草草輕輕的撫了撫手心中的小金蛇,對著猛哥做了個鬼臉,一幫少年個個面露怒色,但看看猛哥的慘樣,卻是敢怒不敢言。   「那他們坐這日頭底下做什麼?難道這太陽一曬毒就解了不成?那小金這毒倒也垃圾的很。」原本周道兒並未給幾隻新收的小寵取過名字,聽那小女孩叫的順口也就隨口叫了起來。那小金一聽此言,忽然嘶嘶叫著在那小女孩手掌中彈了起來,筆直豎起紅信亂吐,似乎能聽懂人言,對周道兒說他垃圾憤憤不平。   「嘻嘻,不是啦,他們是在等哥哥給那笨蛋解毒呢。」   「解毒??」周道兒一臉茫然,不曉的自己啥時候多了樣新本事,但看看那小女孩一臉促狹的神色,頓時明白過來。「哦,這樣啊,不過小金乃是神蛇啊,這個…這個毒…」周道兒搖搖頭,歎了口氣,眼睛瞟去,見那些少年臉色頓時灰白,心中倒也奇怪,這猛哥似乎很有人緣的樣子。   「這個毒其實要解也是不難…關鍵是…」周道兒的聲音忽然低了下來,那些少年臉色一鬆,先是一喜,而後發現忽然聽不真切了,紛紛將脖子伸的老長,周道兒一瞪眼,把那些小子頓時嚇的趕快又端正坐好。   「關鍵是…」可周道兒晃了半天腦袋也沒把下面的憋出來。前頭又見他說什麼日曬解毒一類胡言,終於有人疑心大作,猛哥身後一少年『忽』的站了起來,大聲喝道:「你那小子,究竟能解不能解,反正要是我大哥死了,我們非得把你們這些垃圾砍成肉泥給我大哥陪葬不可。」   說話的正是猛哥的親弟弟狄勇,昨日周道兒等人到時,他正在外獵食,回來卻看見自己哥哥成了這般模樣,這小子也是火爆脾氣,要不是看在自己大哥需要周道兒救助的份上早已爆發,此時看見周道兒在那胡言亂語,哪裡還按奈得住。   周道兒一驚,看看場中的人數,不用掰手指也知道自己一人必然抵敵不住。在此人生地不熟,逃都沒處可逃,看那小子說話的狠樣,只怕不是虛言。   「你奶奶韭菜花的,老子說能治就是能治,我這不是在找配藥的料嗎,你當這神蛇的毒那麼好解啊,要不你來?我不管了就是了。也說不定把我們砍成了肉泥,餵下去就好了,要不試試如何?」周道兒心裡有些微害怕,嘴上卻不饒人,連家鄉的土話都罵了出來。   罵完身子一轉,擋在草草面前,拉拉輕輕她的袖子低聲問道:「草草,你可知道如何解這毒嗎?」   「我自然知道啊。」   「你還真知道啊?」周道兒怎麼看這小女孩都不像是高人的樣子,原本問問也就是碰碰運氣,此時大喜。   草草點頭:「我在這山裡長大,自小就喜歡和這些動物玩耍,所以啊,我能和它們說話的,這法子就是小金自己告訴我的。」   周道兒將信將疑,看看草草二隻滴溜溜的大眼中一片坦然,不似作假的模樣,那小金蛇在她手中也是點頭不迭。   「那怎麼治啊?」   「簡單的很啦,小金能咬他,也能將那毒吸出,你叫他們將人抬入屋子中就是了。」   「噢。」周道兒又轉回身去,放想開口,眼珠卻是一轉:「不過我要是把你哥哥治好了,你們這些小子不記恩,反又來為難我可怎麼辦?小爺我道法高強倒也不懼,身邊這位漂亮小妹妹到時被你們欺負我可不依。」   草草在旁邊聽得周道兒誇獎自己,頓時喜笑顏開,小腦袋點動不已。   那狄勇也是一時衝動,這些孩子在這荒山生活多年,平日裡對付這些毒蟲叮咬之卻也有些土方。昨日見猛哥一受傷,狄勇就採了許多平日裡用來治療毒蛇咬傷的藥草,但卻毫不管用。此時看看哥哥氣若游絲肚子鼓得快要炸裂,知道自己定是無能為力了,心中一酸,卻又緩緩跪下:「只要你能把我哥哥治好,我狄勇隨你處置便是。」   周道兒擺擺手:「既然如此我就相信一次罷了,別吵,我好好想想,嗯,先把那胖子抬進屋來,金蛇毒性屬陽,你們把他曬外面不是更要他命嗎,真他奶奶的韭菜花,一群笨蛋啊!」   狄勇幾人卻是委屈,這明明是你們那裡的小女孩吩咐,怎麼怪起我們來了。但此時大哥性命在別人手上,哪裡又敢爭辯了,幾個人輕手輕腳的將猛哥往屋子抬去。   要抬入那小洞卻有些個麻煩,那猛哥肚子已經鼓成球狀,橫豎都過不去,最後只能將那小洞周邊又砸掉了些才將將可以。   『周神醫』手一揮,將人又通通趕了出去,只留下那草草和小寵,小金蛇在草草手心彈起,『唆』的在空中一晃,已經出現在那猛哥的腦袋旁,一口朝左側的太陽穴咬去。   周道兒手捏的緊緊的,手心中不由得冒出汗來,這猛哥死了不打緊,自己被人砍成肉泥卻是不太好玩。   那金蛇一下去,那猛哥的肚子忽然咕嚕咕嚕響了起來,從肚皮中央開始蕩起一陣陣的『漣漪』,而後動靜越來越大,最後竟然有如波浪般湧動起來。皮膚下那一絲絲金色紋路慢慢的朝金蛇咬處游去,慢慢的被小金蛇吸了進去。   「果然有效。」周道兒頓時大喜,靠在了牆邊,口中卻是大叫:「真他奶奶的韭菜花的,這蛇毒還真是難解,看來非要我用三昧真火逼得一逼了。」   那些小子在外面聽得卻是將信將疑,這小孩竟然會三昧真火?那還怎麼給猛哥打成那般模樣,難道是真人不露相不成?   金蛇吸毒有效但卻頗慢,漸漸的日已西斜,已是傍晚時分,外面的少年卻已都等得不耐煩,再也坐不住,紛紛在泥地上走動起來。   就在此時,太陽終於全然落下,周道兒昨日睡了整一宿,精神極好,口中還在不停的胡言亂語吹噓不已,偶爾也說幾句猛哥的情況已經好轉等等以安定人心。忽然感覺不對,外面在剎那間寂靜無聲,一股子寒意逼來。 第二卷 第一章   方纔為將猛哥抬入,那洞口被砸掉了少許,掛在洞口的麻布已然不能全數遮擋,在四周有了小小的縫隙。   天色已暗,從那縫隙處往外看去原本應該是黑乎乎的一片,但此時卻有異變。   不知何時,外面已有月光照耀,但又升起了一陣迷霧,大霧瀰漫之下,月色極為黯淡,泥嘏緣鬧裼耙笠爸Avg槍磧按貝薄?   一股陰風吹來,洞口的麻布娑娑飛舞了起來,一陣淡淡的花香傳來,那花香極為平和,似乎帶著一股異樣的魔力,讓人昏昏欲睡。   周道兒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眼皮沉重起來,昏昏沉沉中似乎看見屋外白光一閃,白光中那些少年有如木雕般的呆坐不動,一絲絲淡紅光芒正從他們頭頂緩緩升起。   草草縮在周道兒身邊,臉上一副害怕的神情,心中卻好奇萬分。   她原本就是草木精怪化成,這花媚之香對凡人有效,對她們這種妖怪卻半點效用都無。看見周道兒沉沉睡去,歡笑一聲,躍了起來。   那五隻小獸也同時同鳴一聲,齊齊往外撲去。   這些個神獸精怪苦修多年,須臾不離方寸之地,空有一身本事卻無法物盡其用,此時看見外面有古怪發生,知曉有樂子可找,哪裡還按奈得住。   金光一閃,那小小金色已經化為一道金影飛掠而出,而後是火紅的狐狸,銀色的羊兒,青色的百靈…道道彩光,奼紫嫣紅,份外好看。   迷霧中,那朦朧的月光忽然一閃,泥地中央一道熾白的光亮閃過,那泥地忽然顫動起來,地底下隱隱有雷聲隆隆。   隨著那轟隆隆的聲音,那熾白的光亮化成了九道弧形曲線四散開來,光影浮動,霧氣迷離,上空好像出現了一個滾圓的光球,將竹林和這泥地周邊都包在了裡面。   此時已能看清那些少年,每個人臉上都有一絲微笑,神情極為平和安寧好似正處於無邊極樂之中,頭頂冒出的淡紅光芒螺旋而起,在那光球頂部彙集,合成一個小小的血珠墜掛在上空。   幾個妖怪雖然都是萬年道體,但見識卻並不多,看見這奇景頓時心頭一片茫然,不知這白光是何來頭,是惡是善。   此地乃招搖山後的紫竹谷,原本以谷中生有一棵遍體紫色的千年古竹而得名,名字頗雅但卻並非吉祥之地。   這招搖山本為神山大川,至今數千年有幾個仙道宗派在此開觀立宗,其中以沉水派最為著名。   沉水派乃數千年前的仙道大派,當時曾有南沉水北浮雲之說,和浮雲派並稱南北二宗門。   沉水派和太乙觀一般屬仙道的內胎派系,派中高手如雲,原名六合派,自宗主余慕魚於北海沉水之灣偶得沉水刀之後改稱沉水派。傳說沉水刀出土之時,北海之灣山呼海嘯數日不歇,出土之後被稱為當世第一仙器。   沉水刀中封有上古魔靈,一刀斬出,魔靈怒吼迫人心神,敵人往往連反應都沒有就已被一刀二斷,加上一件上位法寶九星幻麝甲,余慕魚當世無敵。接連九界仙魔會被他一人獨霸鰲頭,風頭一時無倆,沉水派也牢牢佔著那王屋山洞福地長達百年。   第十界仙魔會前,浮雲派得仙器靈寶琵琶,這靈寶琵琶據說是至今世上唯一一件接近靈器級別的寶物,琵琶骨能化做如意骨甲,不僅五行難傷並能隨主人心願隨意變化,琵琶弦則能化為千絲萬縷鎖心箭,這鎖心箭細如牛毛快如閃電,一經發出就無需主人指揮,不把敵人纏死絕不收守。此寶一出,余慕魚終遇敵手,與浮雲宗主拚鬥了二天一夜,終於敗在靈寶琵琶之下。   原本說來,沉水一派雖然敗北但還在前十宗門之內,十大洞天福地還有一席之地,但這余慕魚乃極好面子之人,王屋山洞一丟,立馬帶著門人歸隱。所選的歸隱之地便是這鵲山之中招搖峰上。   然而,僅僅三年,沉水派中大小事不斷,先是爆發黑瘴瘟,派中修為尚淺的弟子幾乎死傷殆盡,而後又傳聞余慕魚在閉關時被妖獸土猞蟲所襲,走火入魔,一身修為幾乎全廢。在余慕魚養傷之時,魔道四大門派趁虛而入,沉水一派上下800餘人無一生存。   鵲山雖然比不上那些洞天福地,但也是上古神山之一,窺竊者眾多。而後又先後被圖勿宗,赤丹門,九仙靈觀等數個門派所佔,令人詫異的是,這些個門派無一逃脫滅門之災。   此鵲山暗隱龍形,整個山脈輾轉起伏,由空中看去宛若一條巨龍。到了這招搖山下,遠勢低而近形高,前面有山谷後面有山岡,正是龍首藏身之地。風水中有說,龍形中,龍鼻龍額為吉,龍角龍目為凶,龍耳大吉,龍唇大凶。如果人為鑿穿,傷及龍脈,那就不只是本身之山生凶,而且朝山皆為凶地。   從方位來說,這招搖山正是那龍角大凶之地,加上余慕魚為辟閉關密室在山腹之上大加開鑿,又傷了龍脈,更是凶上加凶。數千年前,風水之說尚未流行,故此外人對這幾個宗派的覆滅各有說辭,卻終無人知曉端底。但自風水一說由風水之祖鬼谷上人傳授天下之後,一眾高人才看出了端倪,天下無人再敢據此修煉。   而這紫竹谷則正好處於那龍唇之處,乃凶地之極陰之位。此時若有一風水大師在場,當可看出,這旁邊的竹林,中間的混水坑,乃至泥地上的青石板和茅屋恰好組成一個『九陰凝血陣』,那九道白光想必就是那九陰煞光了。   這『九陰凝血陣』乃風水道中明令禁止的八大絕陣之一。每逢初九,陣勢自啟,在陣內的活物精血都會被那九陰煞光所慢慢吞噬。時間一久就會化成一副空空的皮囊,怪不得那些少年都那般消瘦。   但此時草草和五神獸卻迥然不知,看了□烊匆裁豢闖鍪裁疵妎T隼礎?   月影西斜,竹影搖動,當那白光漸漸淡去之時,當中那血珠已經有碗口大小,那九道白光一斂,血珠『呼』的沖天而去,瞬間不見蹤影。   周道兒醒來,剛想站起,卻是一陣天旋地轉,心中大感奇怪,怎麼睡了一覺精神卻愈發不濟了。當下也沒多想,轉頭一看,那草草正伏在自己身邊,一張小臉微紅,嘴角掛著一絲微笑,旁邊那猛哥已經恢復本來模樣躺在草墊上更是鼾聲大作。   雖然原本就曉的那小金蛇定能治好這毒傷,周道兒心中還是一寬。外面隱隱傳來鳥鳴之聲,周道兒撩開那破爛麻布就走了出去。那些少年東倒西歪的伏在泥地上酣睡著,個個臉上都是一副喜樂無盡的神情,彷彿在夢中遇到了什麼天下的樂事一般。   在泥地和竹林裡晃悠了會備感無聊,卻看見旁邊一間小茅屋洞口敞開著。剛走進去,角落裡忽然有人尖叫起來:「夠了,夠了,別再打了,我這把老骨頭,再打真要散架了不可。」   周道兒一呆,卻是李歡喜的聲音,方才從屋外明亮處進來,眼睛稍稍有些不適應屋內的黑暗,慢慢緩了過來卻看見那李歡喜好似一隻兔子似的倦縮在屋子一角,渾身傷痕纍纍,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眼睛腫得已經張不開來。   事到如今,再說李歡喜是什麼世外高人,只怕連周道兒自己也是不信了。歎了口氣,正想開口詢問,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第二章   周道兒循聲看去,卻是草草帶著幾個少年走了過來,那猛哥也在其中,看他一副精神的模樣,蛇毒看來已經肅清。   方纔掀開門口的麻布,那猛哥兄弟倆已經拜了下去:「這位小弟兄救命之恩我們兄弟永不敢忘,以後在這谷中就以你為大了。」   曉是周道兒臉皮之厚堪可比擬城牆,也不由得紅了紅,這猛哥的蛇毒原本就是被自己的小蛇咬了所至,自己相救也就是功過相抵而已,但看這二兄弟如此念恩頗有俠士之風,心中也是歡喜。連忙過去將他們二個拉了起來,口中謙虛不迭。   心中許多疑惑待解,回首瞪了一眼那李歡喜,口中惡罵了幾句,拉著幾個少年就出了門,幾個少年在竹林邊團團坐好,先是兄弟一番便聊了起來。   「唉,如你們所說都確屬實,這可怎生是好。」周道兒愁眉苦臉的蹲在那青石板上,晃悠著腦袋歎了口氣,手中輕輕撫著百靈的羽毛又歎道:「要是你能大如那蒼鷹一般,能將我們馱出去多好。」   「只怕就算這鳥兒大如樹冠也是無用。」說話的正是那猛哥,此時幾個少年正團團圍著周道兒坐著,臉上都滿是愁雲。   「連空中也過不去嗎?」   「原本這裡曾有個弟兄是工匠世家出身,心靈手巧,來此幾個月後,曾紮了一個巨大的風箏,想靠那風箏之浮力逃脫出去。但一開始尚且順利,一至那死地就直墜而下,屍骨無存…運氣好啊…」猛哥朝紫竹谷北面的一個山峰看了一眼,忽然想起當時原本是自己率先一試,幸好未到地頭自己腳卻崴了,這才逃過一劫,立馬大叫僥倖。   「運氣好?摔成了肉泥還…這幫人只怕是關傻了。」周道兒心裡嘀咕了幾聲,腦袋隱隱疼了起來。   這紫竹谷四面高山林立,三面都是死地,只有來時的招搖峰方向一條路,可那路似乎大有玄機,方才去看了看,當中不知何時升起了一大片灰濛濛的霧障,呈圓型帶狀將紫竹谷包圍在內,那一片就是那猛哥說的死地了。   周道兒忖道:「那李歡喜的騙子身份已經確認無疑,可是如真像猛哥所說,自己豈不是和他們一樣被困在這小小山谷之中再也脫身不得?」念到此處,心中一片茫然。想想家中為了自己幾乎變賣了所有的家當,卻沒料到會落到這般田地,想起李歡喜,恨意頓起,抄起身邊一根石棍就往那茅屋走去。   方纔走到茅屋前,心中忽然靈光一閃,扭頭問道:「此處如果真是絕地,那李歡喜又怎生出去?」   猛哥搖搖頭:「我也不知,反正莫名其妙他就會失蹤些時日,每次回來就又會帶些孩童來,我們也曾用強,但他卻死也不說。正因如此,我們才留得他一條活命,否則早就將這王八蛋大卸八塊了。」   周道兒卻不死心:「既然他能出去,我們也必然可以,只是還沒發現其中竅門而已。」想到此處心中平靜下來,轉身回去又在那竹林邊坐了下來。   轉頭想想更是奇怪,這李歡喜明知紫竹谷中這些苦主個個對他恨之入骨,可偏偏卻還要回來,難道這谷中有什麼古怪不成?   那狄猛和狄勇原本是青州人士,父親是個在家修道的居士,他們二個也原本就會一些淺薄的道術,加上年歲最大,隱隱是谷中眾人的頭目。另外還有十來人,都是被那李歡喜用各種手法騙來的孩子,最小的才8,9歲年紀。   知道大家都是苦主,一開始一些小小的芥蒂很快便化為雲煙,周道兒原本就光棍的很,很快就和那群小子親似兄弟一般,平日裡嘻嘻哈哈,無聊了就去揍那李歡喜一頓倒也不愁寂寞。   一轉眼間,周道兒在這谷中已待了近半年,和這些少年也混的廝熟。   紫竹谷頗大,谷中除了這片竹林之外,東面有個小湖,南面則是一片極ba艿納@鄭o泵媸欽幸∩劍韌壯恓\媸且患魶蘑d毓擔}磧惺鈶@r碩劑溫羹R納鉸觶巡槍暷捌a謾4庸當嚦慈ュt怨蟡B黃v嘰□那悄玖鄭○k筧床恢i嗆嗡喟堔丐韍N藍q見\季茫酉堙撥隍漁k繁賾諧雎罰隄荓j嚶諼薹u暷{?   ※※※※※※ 雖是冬季,這谷中卻溫暖如常,草木依舊翠綠,那小湖雖然不大,但在那綠樹嫣花環繞之下,猶如一顆碧綠的明珠一般,甚是迷人。   正是落日時分,湖邊微風撫過,平靜的湖面頓時蕩起陣陣漣漪,將那落日餘暉的倒影擊碎,好似在那湖面上撒了一層金沙一般。   「十三,把那蚯蚓拿來。」周道兒站在湖邊,手中拿了根細細的竹竿,竹竿頂頭插了一條尺長的大魚,正眉開眼笑的將那魚取下。   「來了來了,有幾條了?」一個瘦瘦的少年奔了過來,手上捏著一個大泥團,看著周道兒手中的魚嚥了嚥口水。   這小湖中魚類甚多,頗有些肉嫩味美的種類,周道兒本就是漁家出身,捕魚烤魚乃是一絕,只可惜周道兒實在懶點,平日裡情願在太陽底下發呆也不肯多多動手,這十三等這頓美味等了許久了。   「哥,不少了,夠了吧。」十三在那泥團裡抽出一條又大有肥的蚯蚓來,點點竹簍裡的魚,卻已經有十來條。   「切,就這十來條還不夠你們幾個瓜分的呢,你叫小金銀子他們吃什麼去啊?」   「明明是羊兒馬兒卻不肯好好吃草,連魚都要搶,真不知是什麼妖怪化的…」十三嘟噥了一句。   周道兒一回身眼睛一瞪:「你奶奶的韭菜花的,你說什麼呢?」   十三曉的犯了他忌,連忙將那泥團往地上一擱,轉身就跑:「沒什麼沒什麼,哥,我去挖幾個草菌來給你配配味兒。」剛跑了沒幾步,腳下一拌蒜,『撲通』摔了個大跟頭,臉上感覺一涼,抬頭看去忽然慘叫一聲:「救命啊∼!」   小金嘶嘶的吐了吐紅信,在那十三臉上舔了舔,而後卻看見他暈了過去,無聊的在他身上蹭了蹭,往周道兒游去。半年時間,那小金已經長的有碗口般粗細,陽光下渾身那鱗片閃閃發光,頭頂處有二個鼓囊囊的大包,好似有犄角正要往外長出一般。   「呵呵,你個傢伙,明知道別人怕你,卻還老去嚇唬人家。」周道兒拍了拍金蛇的腦袋,將那蚯蚓穿在了竹竿頂部又放了下去。   這竹竿頂部削的極尖,只要有魚一被那蚯蚓引來,往前一扎就得,沒多時,周道兒又有收穫,那金蛇卻甚不耐煩,在旁邊游來游去。   周道兒瞟它一眼:「等不及了?」   金蛇搖晃著腦袋又嘶嘶的叫了幾聲。   「小金說你笨,釣幾條魚還那麼麻煩。」一個小女孩從湖邊樹林中鑽了出來,笑吟吟的說道。   「切,說我慢,那你自己去試試。」周道兒沒好氣的瞪了金蛇一眼將那竹竿縮回來往它頭上敲去。   那金蛇猛的往前一竄已落了水,周道兒一竿擊空,金蛇在水面上探出頭來,朝周道兒晃了晃,又是嘶嘶幾聲。   「它說叫你看它的。」草草走到周道兒身邊,坐了下來,二隻小腳浸在水中輕輕晃悠著。   那金蛇得意的嘶鳴了幾聲鑽入了水中,只是一會又鑽了出來,口中銜著一條大魚,足有半米多長。   這化蛇屬水,捕魚這樣的小事還不是手到擒來,不多時,岸邊已經堆了一大堆魚兒,周道兒也不得不服。   「嘿嘿,看來確實比我強些,草草,你可看見銀子了,我怎麼一天沒見著它們了?」周道兒拿自己釣的魚和金蛇捕的比劃了一下,撓撓頭皮說道,見沒自己什麼事了,也就收了竹竿坐在了湖邊和草草聊了起來。   「大清早它們就和周家兄弟一起去林子裡捕野兔去了,你每日裡起的那麼晚,怎可能見著。」草草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嘿嘿,那可不是我懶,我這不是一直在監視老頭嗎,他不出屋我也不出,猛哥他們說老頭差不多半年出去一次,算算時間也快到了,可不能讓他又輕易跑了。」   「每日裡就聽見你們二個比鼾聲了…還監視呢,睡的那般死法,只怕人家拿刀子剁了你腦袋你也不知。」   「哪有哪有,我那是故意裝的,否則怎能讓他不加防備呢?說起這個我卻有些個發現。」周道兒從袖口裡拽出了幾張黃紙遞了過去:「你看,這些符咒那老頭藏在貼身衣物裡,還不是照樣被我找了出來。」臉上神情甚是得意。   草草接了過去,那黃紙上畫著一隻小小的白鶴,還有些扭扭曲曲的字跡,看了半天也不知是何含意,但知道確是符咒。   她修行雖久,但身為妖怪道法卻是不通,只能搖搖頭又將那符咒還了回去。   「嘿嘿,這些是遁法符咒。」周道兒接了過來,劍指一豎,一張符咒飄然飛起,在空中輕輕一轉,一道白光閃過,周道兒人忽然消失,而後在數十米外的草叢中傳來『哎呀』一聲。   草草跑過去一看,頓時婉爾,周道兒頭下腳上的倒栽在泥潭中,雙手在外舞動不休,連忙哈哈笑著將他拉了出來。   「這老頭,定是想陷害我,將那咒語說反了,否則憑我如此英明神武,聰明伶俐,英俊瀟灑,怎麼可能連落地都落不安穩呢?敝艿藍z骳漼t囊路城H訟呂矗晾昏梩g□醇趕攏窕痔珍邦晜@e歟}謚腥從套宰□病?   周道兒將衣服掛在了樹枝上,光著膀子在草地上躺了下來,草草原本是草木妖怪,心中也沒有什麼男女不親的念頭,笑吟吟的坐在他身邊用手戳著他的肋骨。   「哥哥,怎麼你現在也如他們一般如此瘦弱了?」   周道兒好似被人踩了尾巴一般『噌』的竄了起來,擺出個大力士的造型:「我哪裡瘦了?只是長得高了,來不及長肉罷了。」   周道兒被那仙靈改造一番之後,半年內個子高了不少,已然有大男孩的模樣,草草笑嘻嘻的看了看他,點了點頭也未去多想。   二人正在那說著話兒,忽然遠處林中轟隆一聲,好似有巨石跌落一般。 第三章   草草朝遠處看了一眼,眉心處有淡淡的黃色光芒一閃:「是猛哥他們所在之處,不曉的出了什麼事情了,好像有大型猛獸的吼聲。」神色很是凝重。   這紫竹谷中的那片樹林寬廣茂盛,林中頗多奇獸,只是都是些小型的動物,倒沒見著有食人猛獸。故此一開始去林中狩獵還曉的帶些土製的長矛等等利器,到後來往往隨隨便便帶著把菜刀就前往了。   周道兒沒發現草草的異常,一聽到兄弟出事大叫一聲光著膀子就竄了出去,臨走還不忘回頭囑咐一聲:「草草你在這裡等著,可別過去。」   草草在他背後甜甜一笑,見他身影已經沒入樹林之中,輕輕一轉,身邊幾道黃芒閃過,人已消失不見。   那金蛇剛從湖中冒出頭來,嘴中還叼著一條大魚,卻發現湖邊已經人去樓空,晃晃腦袋竄上了岸,將魚擱下偏著頭細細傾聽了會,忽然眼中金芒爆漲,額頭二個肉球處突突跳動了幾下,嘶嘶低吼了二聲,扁扁的尾巴在地面一拍,如箭一般往林中射去。   冬季對這些常青林沒有帶來任何蕭條的景象,只是地上的蔓籐疏鬆了些,這片樹林不知道已經有多少年了,到處都是十餘人都合抱不過來的參天巨樹,地上樹根盤結,一些不知名的野草在樹於樹之間結成一片片幔帳,將空隙封的嚴嚴實實的。   在這種到處都是勾拌的地方,周道兒的輕身術實在施展不開,只能跌跌撞撞的往那巨響傳來的地方狂奔著,赤裸的上身已經被那鋒利的野草拉出一道道血口,他卻渾然不覺。   似乎接近了,周道兒耳中已經聽到了一聲聲低沉的嘶吼聲,那聲音數十面大鼓同時炸響一般隆隆滾來,每一記都能震的自己血脈翻騰難受不已。   這是什麼玩意?周道兒一面躲閃著樹上垂下的斷枝一面豎起耳朵仔細聽著。那聲音如此之響,將其他動靜全部遮掩了下去,也不曉的猛哥他們現狀如何。   繞過一段伏倒在地的朽木(這木頭就算倒在地上也有三人多高,只能繞行),面前出現了一大塊開闊地,看見眼前的光景,周道兒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隻五尾巨豹正在那空地中央咆哮著,渾身火紅,帶著金色的條紋,胸腹處有一片銀白色的皮毛,頭頂有一隻小小的犄角,泛著一種淡淡的青白色,那白色和那火紅的皮毛參雜在一起帶著一股子邪氣。   隨著那如雷鼓般咆哮聲,巨豹口中閃出朵朵紅色的火焰,朝那地上之人直撲而去,地上的人剛爬起來閃開,又被那巨豹用前抓撲倒,而後繼續如此,那巨豹好似找到了新奇的玩物一般不住的戲耍著他們。   看見猛哥他們雖然已經被燒的皮開肉綻,但卻暫時無恙,周道兒心中先是一寬,而後更是發愁起來。這怪豹子只怕比那茅屋還要高上幾分,如若貿然上去救人,只怕人還沒救下,自己已經被當成宵夜處理了,這可怎生是好?   周道兒將身子又掩入那朽木後面,迅速盤算著。   「哦,是一隻小猙(注一)啊。」在空地另一頭一顆大樹後面,草草斜靠在樹幹上滿不在乎的說道。   「嘶嘶嘶嘶」金蛇盤起了身子將腦袋探出去瞧了瞧而後輕輕的鳴叫了幾聲。   「嗯,看那額頭的犄角還只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而已,不過據說它那肉角倒是大補之物草草笑瞇瞇的看著那猙耍弄著地上的幾個少年,在她心中,除了周道兒之外任何人類的生死都和她無關。   「…喂,銀子你好歹分別人點啊。」   銀子和那小馬不知何時也到了它們身邊,那銀子口中叼著一血淋淋的肥兔正在那啃的不亦樂乎,那小馬在那搶了幾次卻無所得。聽見草草叫喚,不樂意的對她翻了翻白眼,蹄子一踩,脖子一摔將一塊兔肉扔了出去。   「做羊做馬偏還不忌葷腥,真是受不了你們,哼哼…」草草埋怨了幾句擼了擼袖子正想出手,忽然又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連忙回頭又說道:「到時這隻小猙你們可別搶啊!否則我叫恩公哥哥不烤東西給你們吃。」   銀子偏著頭想了想,似乎在衡量那猙和主人所烤的美食的輕重,過了一會才點了點頭,而後咧開羊嘴唉的歎了口氣,分明很捨不得的樣子。   這幾隻神獸中,這□鴞所化的羊兒原本修為不比那化蛇要差,只是在烏風林一役中苦修多年的內丹差點被天水用三昧真火所化,後來雖然靠周道兒體內的仙靈補回了點,但是卻還是元氣大傷。這猙雖徊淮螅s蒮O鍆返年鶻僑從腥縞袷薜哪詰チ話悖u推梂幣犮尼獎[禰SP媯r聳幣鶞a谷豢銜u艿藍附|久朗扯桮P僰催N藍r氖忠找倉檔媒景烈環&?   其他幾隻神獸都已到了突破靈心期的關口,這猙角對它們卻已無大用,更無異議。   草草見幾獸答應,更是開心,手指往身邊的樹木上一點,一股青色的氣息從那指尖源源而出。這草草乃萬年槐樹所化,在這樹林之中就好似到了自己家一般,使出的這木之原力能將這林中樹木都收為己用,要制服這只尚未得道的小猙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那大樹頓時顫動了一下,樹枝極為玄妙的扭動了起來,結成一條條鎖鏈往那空地正中悄悄的伸了過去。草草身形幻動,很快空地旁的每棵大樹都一般動作起來。   「這猙如果變異能肋生雙翅,不過遇到我這天羅地網,嘿嘿,還是一樣手到擒來。」草草得意的看著那一根根樹枝悄無聲息的慢慢蔓延,很快就在空中結出一個巨大的網罩,將那空地上空遮掩的密不透風。   天色忽然暗了下來,那猙也有所覺,抬頭看看,感覺不對,怒吼一聲,口中一個巨大的火球閃起,朝那地上幾人直擊而去,分明是已經感覺有危險迫近,已失去了繼續逗玩的耐心。   草草卻不管地上幾人的死活,低叱一聲,那天羅地網頓時化做一片黑壓壓的烏雲直撲而下。   就在此時,另一端的樹木後面忽然閃出了一個瘦瘦的身影,朝那怪獸迎去,雙手捏著二個不同的手印,口中大聲呼喝著咒語,顯是氣急敗壞的樣子。   有史以來,道家講究的就是氣定神閒,將咒語念成這般德行,只怕也是罕見。   ※※※※※※ 注一:猙(zheng)   原長於章莪(e)山,形狀和紅色的豹子極為相似,卻有五條尾巴,頭上長著一隻犄角,叫聲好似敲擊石頭的音響,乃凶獸。   山海經第二卷《西山經》記載:章莪山,有獸焉,其狀如赤豹,五尾一角,其音如擊石,其名猙。 第四章   周道兒頹然發現,自己那些得意的道術在那巨豹面前卻絲毫不起作用。   《火焰刀》砍上去似乎只是給它撓癢,《碧水箭》倒是射中了那巨豹----身上的一隻蒼蠅。   種種攻勢全數無效,但幸好倒把那巨豹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暫時放過了地上的那幫弟兄。   此時周道兒卻不得不為自己的性命考慮起來了。   那巨豹一聳肩,二隻銅鈴似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周道兒,伸出舌頭舔了舔唇邊,似乎認定這只獵物似乎比地上的幾位更為肥美些,巨嘴一張一個艷紅的火球『忽』的飛出,直擊而去。   周道兒此時倒頗有處變不驚的風範,一捏印訣,一張符紙飛出,正是從李歡喜那搜刮來的《白鶴紫芝遁法》。   一道白光閃起,周道兒忽然失去了蹤跡,只是一瞬間,又聽見一聲慘叫驚天動地。   周道兒嘴還沒合攏,直挺挺的站在那裡,鼻尖幾乎已經貼到了那巨豹的肚皮上,誰能料到這遁法的落點如此不精確,心中早已把那李歡喜罵的體無完膚。   那豹子似乎也被他驚了一驚,一怔之下又是一喜,剛將那巨顱低落往周道兒腦袋咬去,頭頂那天羅地網已經罩落下來。   這天羅地網用木之原力結成,自帶一股青灰的氣息,原本陣勢一成天空就已昏暗,此時往下一落更是有如一片烏雲直墜而來。風勢呼呼,聲勢極為驚人。   草草卻在那裡大叫一聲糟糕,這天羅地網中所蘊的木靈屬陰,專能吸取他人精氣使人木化,憑周道兒那瘦小身軀,要是落在裡面,只怕不消三刻就會化成頑木一塊。   周道兒卻無所知,此時只聞得一股腥氣撲鼻,抬頭望去那巨豹一張血淋淋的大嘴咬將下來,頓時渾身酥軟,牙齒都格格打起戰來。而後眼前一黑,想是已入那巨豹口中,心中無量壽佛一聲,悲哀不已。自己這般『如花』年紀卻沒料得死的這般肢體不全,想想家中老母得知此訊不曉的會何等傷心,鼻子一酸,眼淚就要掉落下來。   沒料到,等了半天,頸部卻不感覺如何疼痛了,正自猶疑,抬手往上探去,但卻感覺不對。自己似乎深陷泥潭一般,手足四周不知被何物帶住沉甸甸的動彈不得。   周道兒大奇,難道是被那巨豹圇囤活吞了不成?但自己意識尚在,只怕還未死絕,生念一起周道兒立馬使勁掙扎起來,然而外面那『泥潭』中卻傳來一股寒意,寒意入體頓時渾身酸麻,氣力一絲絲的往外逸走,周道兒張口欲呼,卻也做聲不得,心中悲切不已。   眼見那天羅地網陷落,將那空地團團圍住,旁邊四神獸頓時臉色大變,往草草瞪視一眼,呼嘯一聲全然化做了原型往前撲去,各居四角,幾道彩光閃過,內丹飛舞而出,硬生生將那天羅地網往上掀起幾分。原本憑此四神獸之力想要將這天羅地網全然擊潰也是不難,只是周道兒身在其中,卻又不能使那蠻力,那天羅地網鋪蓋極廣,一點點往上抬起卻是極慢,四獸心中焦急難言。   草草在旁手指飛彈,一股股青氣漫起,青氣過處,一片片碧綠的葉片悠然長出,那天羅地網顫動幾下,紛紛化做尋常蔓籐。但這邊一精四獸全力營救,那邊卻有異變。   一聲嗡嗡響動之後,那天羅地網中央閃起一道淡金色的光芒,而後越來越亮,好似那朝日初升又好似那暗夜閃電,頓時將一切都遮掩了過去。隨著那金芒閃起,那天羅地網劇烈的顫動起來而後往外一張已然繃緊,隨著『錚錚』之聲不絕,金光閃動,金光到處那天羅地網紛紛斷裂片片飛舞。   等到金芒斂去,場內那天羅地網已經全數不見,地上只餘片片朽木,周道兒臥倒在中,看來已經昏迷過去,那猙卻沒了蹤跡,旁邊幾個小子也七倒八歪的在一邊躺了一地,但呼吸平穩顯然無恙。   四獸這才鬆了口起,竄將過去,將幾人拱到背上往別院而去。草草方想跟去卻是一停,在那朽木中間翻尋了片刻,拾起一樣小小物事,看了一眼,小臉一沉扁著嘴跟著去了。   周道兒如墜夢中,不曉的身在何方,自己好像是站在雲端之上,四面儘是耀眼金光,那金光使人感覺極為平和不帶一絲煙火氣息也無處尋找來源。試著挪了挪腳,底下雲頭『呼』的往前飛去,周道兒身子一晃心中一驚,但那雲頭飛行倒也平穩,這才安下心來。   過不多時,遠處漸漸有座座樓台瓊閣顯現,那樓台好似都用無暇白玉建成,金光一照白雲環繞,端得好似仙境一般。   「這是何地?」周道兒忖道:「難道自己一死之後卻上了天來到了神仙之地不成?」但轉頭想想,自己平時頑劣,小小壞事也做了不少,隔壁王阿婆家的雞,前屋李大爺家的狗,種種殺生之事均出自己手,不下阿鼻地獄已是僥倖,哪裡還會有這般富緣?心中更是猶疑。   那白雲飛的極快,只是半柱香時分,已到了那樓台之前,周道兒先伸一腳往上試探了幾下,發現確是實地,這才邁步踩了上去,過了幾道石階,面前出現了一片廣場,抬頭看去之見一座高高的牌樓矗立在前,牌樓之上雕著四個大字《寶仙洞天》。   周道兒張著嘴呆望了片刻,心中漸漸安定下來,已然肯定自己到了仙境。方纔那份害怕猶疑頓時一掃而空,大聲呼叫起來:「神仙,神仙,神仙你在何處?徒弟我來了!」吃了李歡喜偌大一虧,那份見著高人就拜師的勁頭卻絲毫不減。   『神…神…仙…仙…』那喊聲在廣場之上迴盪化做滾滾回聲而來,過了片刻卻是毫無反應,周道兒無奈,只得又往裡走去。   走了許久,過了數間大屋樓閣卻毫無所得,這如此大一片屋閣卻是毫無人跡,屋內也是空空蕩蕩除了一些白玉的桌椅之外毫無他物。周道兒也曾想將那白玉敲下幾塊,可那白玉堅實異常手中有無稱手工具,忙活半天徒勞無功,只得放棄。   周道兒原本就是痞沓性子,方纔還為自己性命不保悲傷不已,此時到了此地雖不知自己身處何方,但好奇卻立時將害怕趕到了一旁,心中大奇,焦急著要將此處探出個究竟來。   再往裡走卻有了些生氣,那樓閣之間出現了一片花圃,只是那花草絕非尋常之物,顏色奼紫嫣紅,有一株之上生著六七朵顏色各異花朵的,也有枝幹細小,葉子卻大如臉盆的,更有其他許許多多千奇百怪的品種。   周道兒一面嘖嘖稱奇一面繼續往內走著,他渾身無半兩雅骨,只看見那花草漂亮美艷賞心悅目,卻不知這個花圃的奇特。其中花草均是仙家奇物,就算是以多奇花異草的崑崙秘境也是不及。   過了那花圃面前出現了一座高樓大殿,只見那殿前八隻白玉巨獸拱立一旁,十二盞沉檀金香爐浮空而立,四週一條碧水環繞,殿內瑞靄紛紜,蘭馨寶氣蒸騰,祥光繚繞,一聲聲仙樂由中飄出。 第五章   周道兒茫然前行,霞光籠罩,仙樂縹緲,疑是夢中。   那仙樂之中那種勃勃的生機如此盎然,就好似冬去春來嫩芽哺吐,讓人歡喜平和。   方纔所見雖美但卻均是死物,直到此時見得花圃聽得仙樂一切方才有了生氣。   周道兒心中那種不真實感越發強烈起來,使勁往自己大腿上一扭,哎喲一聲之後才又確認。   這裡是仙境已是無疑,但自己又為何來到此處?腦中所想來此以前所經之事,記憶中只有那巨豹的血盆大口和那片突如其來的黑暗光景。   猛然的光景轉換讓他腦中一片空白,震撼不已。腳下卻絲毫未緩,舉步向那殿中走去。   心中浮現一個念頭:「就算自己真的已死,能到此處卻也不冤。」方纔的一絲懼意和擔心這才真的一掃而空。   到了殿前廣場之上才發現,那廣場上浮動著皚皚白霧,但卻居地而起,只有半米光景,走在其中自有一種飄逸的感覺。一絲絲金芒由大殿正中的一塊金牌閃出,在空中幻化萬千結成一個個難明的圖案,那金牌閃閃發光卻是看不真切。   往前走去,幾朵雪白浮雲飄然而至,在他身前緩緩向前飄動,就好似迎賓童子一般。   剛走到半路時分,面前瞬間劃出一道彩虹,低低懸浮在大殿頂端,更將這面前仙境襯托的如詩如畫。   不知過了多久,周道兒終於走到了大殿面前,此時那頭頂高懸的金牌上幾個大字已能看的清楚--《寶仙殿》,此時大殿朱門緊鎖,一絲絲仙樂正從內飄逸而出。   等到周道兒走近,還未伸手,那朱門無聲無息的滑了開來,那仙樂戈然而止,忽然之間一切聲息全然不聞寂靜無比,周道兒聽見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驟然加快。這殿中主人是何方神仙?自己又為何來此?似乎一切答案盡在這大殿之中。   大門終於全然打開,一股芬氳的香氣撲鼻而來,聞著說不出的舒坦。定眼看去,只見殿內彩波流轉,大殿四面空曠唯有正中擺放著一座雪白的玉石雕像,隱隱看去那模樣似是女子。   周道兒沒料到殿內還是空無一人,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怔了一怔往前踏去,方一進殿,忽然面前一亮,那玉石雕像大放光芒,那雕像忽然變的通體透明,而後光芒斂去,那雕像忽然有了色彩。只見她,身著五彩霓裳有如朝霞薄靄,腰扎赤金緞帶好似迎風飛舞,臉呈淡淡粉紅,一雙秀目神光流轉,生動異常。那種仙家氣度哪裡又是凡間女子可比,那種種讚美之詞似乎用在她身上都是褻瀆。   「這必然就是神仙了,只是未曾想到如此之美。」周道兒已經看得癡了,雖然只是小小年紀情商未啟,但心中卻隱隱覺得,如果神仙姐姐能開口和自己說話,只怕叫自己死都甘願。看了一會,周道兒忽然喉嚨間『荷荷』叫了幾聲,捏緊了拳頭直衝而去,到了那雕像前卻『撲通』跪了下來,搗頭不迭。   時間似乎失去了作用,周道兒也不清楚自己究竟磕了多少個頭,然而瘦弱的身體卻絲毫不感覺疲累,額頭已經慢慢流出了鮮血,一陣疼痛傳來,周道兒猛然清醒了過來。   抬頭看去,那點點鮮血向前蔓延而去,匯成一條細細的血線直至那雕像的下方。周道兒這才發現,那雕像是赤足而立,此時那鮮血正緩緩的往內滲去,隨著那鮮血滲入,那雕像的玉足忽然微微一動。   周道兒頓時喜笑顏開,抬起頭來大聲嚷道:「神仙姐姐,神仙姐姐,你可在嗎?」   殿內餘音迴盪,雕像卻毫無反應,那一絲鮮血忽然從足部直貫而上,到那雕像額頭匯成一點朱跡,只是剎那間,那朱跡中忽然射出一道筆直的血色光芒,直貫周道兒天眼之處,轟然一聲,周道兒再次失去了知覺。   「嗯…這是哪裡?」周道兒醒來,轉首看去,身邊白茫茫的一片,好似身處冰天雪地一般,但卻絲毫覺不到寒冷。   「這是寶仙洞天啊。」一個甜甜的聲音忽然在他耳邊響起,似乎有些沙啞,帶著一種暖暖的倦懶之意。   周道兒頓時跳了起來,環顧四周,卻未看見一個人影:「你…你是誰?你在哪裡?」   「我就在這裡啊,嘻嘻。」隨著那話語聲,一個淡淡的影子緩緩的在周道兒面前幻現出來。   「神仙姐姐?」周道兒目瞪口呆的看著面前那個飄逸若仙的女子,雙腿一軟又有了那種磕頭膜拜的衝動。   那女子雲袖舞動,周道兒只感到一股暖暖的氣息將自己緊緊包圍了起來,這才又自站定。   「我不是你神仙姐姐啦,我…嗯…我只是…只是一個小丫頭而已。」那女子巧笑嫣然對著周道兒擠了擠眼睛,神情份外溫暖。   「胡說胡說,姐姐這般人物,就算是神仙也沒有你這樣好看,怎麼會是小丫頭呢?」見那女子可親,周道兒忽然心頭一陣輕鬆,說話也漸漸利落起來,他原本就是街頭混混出身,溜鬚拍馬乃是天生的本領。   「嘻嘻,你怎麼知道神仙沒我好看?難道你見過不成?」   「我…」周道兒一時語塞,但馬上又反應過來:「我自然見過,逢年過節我都有隨母親去那魚澄洞仙人的道觀燒香許願的,那些神仙哪裡又有姐姐好看了?」   「呃,原來你指的是那些泥人木偶啊?」那女子回過味來,肚中偷笑不已,臉上一本正經:「那倒確實沒有我好看了。」隨後忍耐不住,臉一鬆又掩嘴嘻笑起來。   「呵呵…」周道兒見那姐姐高興,心中也是快樂:「我年紀雖小,卻從不打誑言的,姐姐這樣的人物連神仙都比大不上的。」   「嗯嗯,聽你這麼一說,如果真有神仙,那還真要好好和她比比了。」那女子點頭不迭。   周道兒嘴上說著,心中卻是納悶:「你不就是神仙嗎?卻為何要說『如果真有』這四字?」   「這世間本無神仙,如若有,也只是你們心中的臆想,想的多了就有了。」   周道兒大驚:「姐姐你怎麼知道我心中想什麼?」   「嘻,我原本就住在你心中,你想什麼我怎麼會不知道?」   「…住在我心中?我心中哪有地方可住?」周道兒撓撓頭皮。「另外姐姐你為何說世間並無神仙呢?那那些修仙之人為何修煉?」   「嗯,你年紀尚小,很多事情你聽不明白,不說呢,只怕你又要幾宿睡不著覺,姐姐就挑些簡單的大概和你說一說就是了,你且坐下。」   「嗯。」周道兒點點頭,發現身下不知何時又多了個蒲團。   那女子低頭想了想:「其實也不能說沒有神仙…」看周道兒嘴一動,連忙豎起小手擺了擺,示意他且不要說話。「只是那神仙概念和你們說的卻是不同,簡單來打個比方,就好如你住在那茭湖鎮上,而有人住在旁邊的盤山城。你們所說的仙界和凡間的區別同樣也只是這居住之處的不同,只是中間間隔卻不能同日而語而已。」   「生活的地方不同也就造成了種種差異,仙界之人注重心靈的修行,而凡間之人則注重體能上的鍛煉。偶爾仙界也有人會到鄰居處也就是凡間竄門,凡間之人看見仙界之人顯露的種種本事大為詫異,由此就有了神仙的傳說,但從仙界到凡間極為困難,能自由出入仙凡之間的只是極少數,知曉的人還不多。」   「哦,那姐姐就是來自我們村隔壁那個仙界了?」周道兒聽的似懂非懂,但鄰居二字卻是聽的明白。   那女子『嗤嗤』一笑點頭答道:「嗯,就是你們村隔壁的那個仙界。」   「很多年前,仙界和另外一個鄰居有了矛盾,打起了仗來,結果是二敗俱傷,姐姐的家鄉就毀於那次戰爭之中,眼看家裡過不下去了,仙界就有很多人到了凡間,自此之後,那神仙的傳說就越來越多了。」   「但每個離家的人日子久了都會想家,那些仙界的人也是如此,然而從人間到仙界極為困難,那些下凡之人來時是通過一個捷徑,而那捷徑再那次使用之後早已毀去,為了提高自己的力量,讓自己能盡快回去,這些人就必須苦修,從此就有了修仙一說。」   周道兒聽的如墜夢中,他怎也料不到修仙竟然是這麼來的,如若真是如此,那除了神仙之外,凡人修煉還有何意義?尚未開口,那女子對著他點了點頭又繼續說道:「確實如此,那凡人修仙最後就算得道也只是能換個環境而已。關鍵在於沒人會不說自己家鄉好,特別是那些思鄉情重的仙界之人更是如此,自己苦修以求能重回故里,而回去之前又將自己的家鄉誇的天花亂墜,那些凡人一聽,自然羨慕不已,修仙之人也就日益眾多。」   那女子頓了頓,臉上神情有些茫然:「可是仙界真的就有那麼好嗎?」   周道兒聽她語氣忽然有些悲哀,雖不知怎麼回事,還是馬上安慰道:「姐姐,如果不好就不要回去了,不過我聽說仙界很美很美,而且那裡的人都長生不老,沒有疾病憂愁,那多開心。」   那女子對他看了看,展顏笑道:「沒有疾病可能是真,長生不老也有其法,可沒有憂愁卻是未必。」說道最後一句,神情有黯淡下來。   周道兒聰明伶俐,哪裡會看不出來:「姐姐有什麼不高興的事情?可以說給弟弟我聽啊,我常聽鎮上的老夫子說『先他人之憂而憂,後他人之樂而樂;』就是說要學會幫別人分擔憂愁才是大丈夫所為。」說罷小胸脯拍的怦怦直響,一副『大丈夫』模樣。   那女子被他逗的又是『撲哧』一笑,那笑容猶如鮮花綻放又好像春暖花開動人無比,周道兒在一旁癡癡的看著,耳中那女子娓娓的話語傳來有如仙音一般動聽。 第六章   「許多年前,我只是仙界的一個平凡女子,你說我長的好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女子看見周道兒又要開口,連忙伸手過去輕輕一掩撲哧笑道。「好了好了,我相信就是了。」周道兒只聞到一股甜馨的芳香自鼻端傳入,那小手柔若無骨,雖然只是那麼輕輕的一掩,也叫他通體舒泰,連忙又將嘴牢牢閉上,心中期盼那小手永遠別拿開才好。   那女子曉的他心中所想,臉上卻是一紅,連忙將手縮了回去,瞪了他一眼,周道兒年紀尚小,對這女子雖然仰慕卻無半分邪意,女子知道他是真心讚美心中也是開心。   挽了挽耳鬢秀髮,那女子繼續說道:「在仙界之中,我這樣的也只是普通容貌而已,那些上界仙主才稱得上是儀態萬千真個好看,我從來也沒有什麼奢望,只希望能如父母一般快快樂樂平平安安的度過一生…」   聽到此處周道兒終於按奈不住奇道:「仙界不是有長生不老之法嗎?生命即能無窮無盡為何還有一生之說?」   那女子耐心答道:「長生之老之法以及不老仙丹只有在上界仙主之中才有流傳,我們這些下位百姓哪裡又能學的到了。在那些仙主眼中,我們只是一些可供驅使的活物,地位比他們的神獸坐騎更是不如,我們的生老病死與他們何干?故此最多通過一些個養身之法,壽命比你們凡人長些而已。」   「真是可惡,那和我們這裡的那些土豪地霸有何區別?」周道兒平日裡最見不得那些權勢之輩,但平日裡一生夙願卻又是能學的一身本事好回去獨霸茭湖鎮,小小孩童心理矛盾卻不自知。但此時為那仙女話語所感染,頓時義憤填膺怒叱不已。   「你能有此想卻是真好。」那女子點頭讚道,她和周道兒心靈相通,對他心中所想瞭如指掌,原先對他那『生平第一大志』就頗有些不以為然,此時見他如此說來,心中也是歡喜。   「仙界之中等級深嚴,卻不是你可以想像的,一個下位仙官就能對我們這些百姓隨便叱喝打罵,更別說那些高高在上的上界仙主了。而這些卻和我無關,我自小胸無大志,只想找個喜歡的人而後躲到一個沒有旁人的角落幸福生活便可。」說到此處,那女子臉上紅暈更重,雙目含情,嬌艷的幾乎要滴出水來,仙女凡態,更是迷人。   緩了一緩,那女子繼續說道:「可是正有如你們凡間流傳的一句古話一般『世間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在我方滿十八那年卻出了事端。」   「那天好像是王母誕辰,家中父母被召去扎燈,我一個人在家無聊,就去家邊林中遊玩。原想採些野花佈置一下閨房,到了林中以後,恰好看見一隻蠱雕在追一隻金毛小兔,我順手就把那小兔救了回去,見它可愛便小心飼養了起來。」   女子語速緩慢起來,顯示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   「我怎麼也未曾想到,那小兔竟然是王母所養的赤金神兔,乃西方仙界所贈,平日裡最得王母寵愛。此次因兔子逃出,王母在宮中大發雷霆,據說已有數名宮中女官被打入天獄。」   「由於我救兔有功,王母額外開恩賜了我不老仙丹,還讓我當了個仙官,對仙界平民來說這是天大的恩典,當時家中父母自是歡喜異常,我雖有些不願但王命已下也就只能順從。」   「我那官乃仙界司庫文備之職,雖然清閒但責任卻是不小,每日裡那些仙家法寶來往均要小心記載保管,如有損壞遺失只怕我搭上性命也賠償不起。正因為我乃平民,法術低微,就算拿了那些仙家寶貝也是使用不了,故此才分到此職。也虧得我兢兢業業,近千年下來均無差錯,那司庫官卻因私藏寶物事敗被打入了天牢。出事那天我記得是三月初三…」   那女子緩緩的抬起頭來,望著天際,眼神迷離:「在仙界,三月初三是萬花節,那天仙界萬花盛開,雖然身為司庫,我無法擅離職守,但坐在窗口望去卻也是花林似海,美不勝收,我看得入迷,他也就是那時推開了我的門,我竟猶自不覺。」   「他笑吟吟的在門口看著我,混沒有那些上界仙主的傲氣,可他卻是王母和玉皇的嫡子,當今仙界的七王子,此次前來乃是奉旨捉拿司庫官並提封我官職以代之的。他乃上界仙主中的尊貴人物,我只是個小小的下位仙官,可是他竟然對著我笑…」   「他這一笑可害苦了我了,他走後,我眼前儘是他那暖暖的笑容和他那眼神,那眼神…我似乎已經期盼了千年…可他們上界仙主均居昊天金闕,我們這些下位仙官又哪有機會可去,只能在這寶庫之中祈禱能再見他一回,哪怕只是一眼也好。」   「這一等就又是千年,這千年之內,我心頭日日如被火熬,日日望著那庫門,期盼推開門的會是他…可整整一千年啊…三十六萬個日夜,我日夜思念可卻還是無緣一面…」   「我終於忍無可忍,我要去找他,問問他為什麼要對著我笑!但憑我自己那些微薄修為哪又能闖過那昊天金闕的三十六天關了,終於我動了歪念…」   「那天寶庫中又收來一件珍寶,是一面的鏡子,據說能照妖降魔,但此類物件在這寶庫之中有千萬之數,也無人將它放在心上。但我卻不同,在這寶庫中數千年,我對仙家寶貝幾乎瞭如指掌,寶庫中一本上古傳下的《仙界秘寶錄》也是背的滾瓜爛熟,一見此寶我就曉的機會來了…那鏡子原是元始天尊所用,名為寶仙洞天鏡,內有幻境須彌乾坤和一部《上清金母求仙上法》(注一),乃仙家至寶。」   「我暗自將這寶鏡藏了下來,每日裡學那《上清金母求仙上法》,終於將那九組神符領會貫通。又是一個三月初三,我攜著那寶鏡使仙隱符潛入了昊天金闕,恰好那天玉帝王母攜眾多仙子王子正在外設宴賞花,我終於見著了他…他還是那般笑容盈盈,只是那笑卻是對著身邊的那些仙子,然而我卻不怨,我只求能見他一面就已滿足。」   「然而就在我即將離去之時,被那仙界巡視楊郎的天狗發現,我終無法在匿藏蹤跡…被幾大仙主連手所捕,玉帝震怒…用封印仙法將我活活封入寶鏡之中,永世不得超生…這一切均是我自尋苦處,我怨不得別人…可是…可是他看見了我竟然全然不識,他竟然不曉的有我這樣一個女子為了他那一笑苦戀了他千年…那他為何要對我笑,我到現在仍是不知…」   周道兒雖然不懂情事,但聽那女子述說,那份哀傷卻還是讓他唏噓不已,歎了口氣勸慰道:「姐姐別難過了,只怕他當時是一時眼迷,姐姐學了仙術之後人長的更為出眾了,這才沒能把姐姐認出來而已…」   那女子朝周道兒看了看,臉上卻露出了一絲笑容,說道:「弟弟不必安慰我了,姐姐沒事,姐姐這心事在心中埋藏了已近萬年,今日總算找到人述說,說出來了就好過了許多了,你不是還想知道你為何在此嗎?聽姐姐慢慢說下去你便知究竟了。」   周道兒點點頭。   「姐姐被封入那寶鏡之中成了那寶鏡的仙靈,一晃又是數千年。這寶鏡之中別有洞天,倒也沒受什麼活罪,雖然寂寞但我原也習慣也不感覺有多少難熬。數千年前,魔界和仙界起了戰禍,二界俱毀,我和那寶庫中的大部分仙寶一同散落人間,就到了你們那烏風林中。」   「在寶庫那層層封鎖的櫃子中我孤寂中呆了數千年,忽然能看見那鮮活的草木鮮活的山水,真是開心,日子就那麼一天天過去了。四年前,有一個調皮的孩子到了那烏風泉旁…」那女子看了看周道兒,臉上笑意盎然。「我許久未曾見過人類了,心中只覺得那孩子可愛,卻沒料到那小孩竟然脫…脫了褲子…對著那泉水…撒…」女子臉上泛起一片潮紅,低頭掩著嘴笑了起來。   周道兒曉的說得正是自己,頓時面紅耳赤,只得嘿嘿的乾笑了幾聲:「要是知道姐姐住在那裡,我哪裡敢那麼放肆啊…」   「你這小鬼蛋,只怕你要是知道我住那裡,會更過分也說不定。」那女子顯然心情好了許多,和周道兒說笑起來。   「我原本想懲戒你一下,可是偏偏你這小鬼臉上那得意的笑容卻又和他的…他的一模一樣,我心一軟見你渾身是傷,不曉的為何卻又感覺心疼,就將你拉入了水中,助你療傷。」   周道兒恍然大悟:「我想那次我明明站的好好的怎會失足落水,原來是姐姐你做的手腳啊,呵呵。」那一落水讓他尋著了個療傷寶地,故此雖然已有四年之久,周道兒卻將當時的情形記得極牢。   那女子微微一笑:「沒我在,只怕你早被那看守寶鏡的□鴞給吃了。」   周道兒卻不知□鴞為何物,也未曾多問,卻加緊追問道:「那姐姐怎會又住到我身體之中,我又是怎樣來到此地的呢?」   ※ ※ ※   注一:《上清金母求仙上法》   《道藏》洞玄部神符類。本篇內載九組神符,後附譯注,解說符文話音含義,便於讀者研究符篆文字。第十組神符,僅有譯解而無符文。又有十九符。僅存符名,既無符文,亦無譯解。 第七章   周道兒加緊追問道:「那姐姐怎會又住到我身體之中,我又是怎樣來到此地的呢?」   那女子纖纖玉手一伸,點了點周道兒的額頭,笑道:「還不是被你白佔了便宜,從仙家學說來看,無論是仙家寶物也好,還是仙道中人也好都有天劫一說,實情雖然並非全然如此,但冥冥之中卻確有天數。嗯,簡單來說,姐姐那時被逼的無處可去,那些人中又只看你順眼,就住到你這來了啊,難道弟弟你還不歡迎不成?」   周道兒道:「姐姐休要胡說,我心中歡喜還來不及,哪裡又會不歡迎了,只是怕弟弟這『住處』簡陋了點,姐姐到時住的不舒服可別怪我就是。」   那女子又笑道:「簡陋卻是未必,髒了點卻是真的。」   周道兒頓時又鬧了個臉紅,在那紫竹谷中有湖,只是周道兒素來疲懶,洗澡卻比過節還少,此時被那仙女姐姐一說,饒是三寸厚皮也不由得滾燙起來。   那女子笑吟吟的看著他,伸手又在他鼻子上刮了幾下,終將話題扯了開來:「至於你怎麼來到此處麼,你且猜猜。」   周道兒撓撓頭皮,忽然鼓掌笑道:「我曉的了,定是姐姐見我危險,故此現身,來了一出美女救英雄的好戲,真是妙極,哈哈。」   那女子輕輕拍了他一下,笑道:「你哪裡又是英雄了,姐姐也不是美女,不過你說的卻也有幾分正確,那天你被那猙…」看看周道兒一副不解的神情,又解釋道:「猙和你那幾隻小傢伙一樣,都是上古神獸…」   「我那幾隻小傢伙?是…」周道兒忽然眼睛瞪的滾圓:「什麼…什麼上古神獸?」   那女子點點頭:「嗯,你那幾隻小傢伙都是修為高深的神獸,眼見就快得道,卻不是那隻小猙可比,眼下先不說這些,反正那幾個小傢伙已經跟定了你了,對你也是無害,姐姐先將你現在的所在和你細說一遍,此事對你日後也會大有助益,你可要耐心聽好了。」   周道兒『嗯』一聲答應了下來,心中卻是雀躍,原來自己的那些小寵如此有來頭,自己這個做主人的豈不也同樣風光,立時呵呵傻笑不已。   「你現在所在之地就是那寶仙洞天鏡中所藏的幻境須彌乾坤。須彌乾坤之意卻不好解釋,說它是實遍是實,說它是虛也就是虛,你可以將他看成是你心中的靈境之地。我在那寶鏡中封印了數千年,那須彌乾坤之識早已全然從那寶鏡之處轉來,故此我到了你這裡,須彌乾坤也隨之而來,那失去的寶鏡本體只是一副空殼而已。其實憑你現在的修為,面前所見的一切均是幻境…」   聽到此處,周道兒大叫起來:「這怎麼可能,那為何姐姐你的手觸到我頭上我卻能感覺分明?」   「人類的一切感覺均是由心而來,無論是觸覺,嗅覺還是聽覺視覺均是如此,我只是借用你的心力讓你感覺一切均為實物而已。」   「那我見到的姐姐你也只是一個幻影而已?」周道兒不禁沮喪起來。   那女子微微一笑:「那也不盡然,如若你日後修為到了一定地步,幻境也能成真,哪裡又有虛實之分了,只是現在你年紀尚小,還無法領悟其中微妙之處,姐姐給你解釋也是枉然。」   周道兒小手捏的緊緊:「我定會好好修煉,總有一天我要把姐姐你帶出這鬼地方。」   「自那仙界毀滅之後,姐姐早就可以解開封印,否則也無法到你這裡了,但是姐姐現在已無本體,出去之後就是一孤魂野鬼,不消片刻就會灰飛煙滅,這脫離此處是再也不想了…」   「姐姐,『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世界如此之大,我就不信會沒有辦法。」   「其實辦法也並非沒有…只是…」那女子頓了頓似是有什麼難處,轉而說道:   「此事我們暫且不提,等到你真有了大修為之時再說也是不遲,只要你有這份心在,姐姐已很是滿足。況且你方才在我那雕像前磕首千遍,那真心之血已讓姐姐受用不少,日後就算我在人間出現也能支持片刻了,得了你好處,姐姐可不能不加回報,所以呢…」   周道兒聽到有辦法心中一喜,又知道有好處可得,更是大樂。   「《仙界秘寶錄》中記載,『幻境須彌乾坤中仙寶無數』,然而我雖能在這須彌乾坤之中自由來去,但卻從未在這須彌乾坤之中尚中發現任何寶庫,所以寶貝我是給不了你了。得寶靠的是機緣,我緣淺,只怕也無那福分,日後看來就要靠你自己前來摸索了。」   「原本寶仙洞天鏡中藏有《上清金母求仙上法》內有九組神符,那些高深的,憑你目前修為無法使用,但那仙隱符卻也不難,我就將這仙隱符教於你吧。等你學會了,我也省得日日擔心我這好好『居處』會時時遇到危險。」   周道兒呵呵笑了幾聲,點頭不已。   「這須彌乾坤是個小世界,乾坤之內的時間也比外面慢了不少。大約在乾坤內三月,只是相當於外面一天而已,故此這須彌乾坤對修道之人來說是絕佳的寶物,如若拿外面的時間做比較,你在裡面修煉四天抵得上別人一年之功。故此你也盡可以在此安心修煉,爭取早日將那仙隱符融會貫通。」   周道兒不解:「這仙隱符卻有何用?」   「這仙隱符乃是隱身符,使了此符之後,三個時辰內神鬼不覺,凡人更休想見到你一絲身影,你說妙是不妙?」   周道兒頓時大喜。   「只是有一點須要小心,這仙隱符只有仙界天狗可破,仙界覆滅之後,天狗也下凡人間,你要小心為是。」   世間百姓何止千萬,周道兒料想自己也無那種霉運,卻未往心裡去,略略點頭應是就著急要學。   那女子心中暗歎一聲,卻也並不多說,手一揮,周道兒面前已然出現一付案幾,案幾上筆墨具備。   「你先從這最簡單的勾字一劃練起。」   周道兒一把捏住那毛筆在那紙上歪歪扭扭的劃出粗粗一道墨跡,而後端詳半天,得意洋洋的舉了起來:「姐姐,這勾字一劃也太過簡單,挑點有難度的來可好?」   那女子笑了一笑,執起毛筆也寫了一道:「這勾字一劃乃是符咒之根本,你不練好,後面的卻根本無法再練下去,你瞧瞧我的。」   周道兒將自己的『大作『擱在了一旁,看了幾眼『嘿嘿』一笑:「姐姐,我瞧也沒多大不同,只是我這一劃粗點,你那一劃細點而已。「   那女子臉色一沉:「如若你如此不用心,這符咒不學也罷。」   周道兒苦著臉問道:「那究竟如何才算練好?」   「那也簡單,只要你練得和我寫的一模一樣便可。」   周道兒又細細看了看,感覺這要求確實也不算難,當即點頭答應,捏著毛筆又畫將起來。   那女子見他用心,嘴邊也浮出一絲微笑,說道:「那弟弟你就在此用心練習便是,在這須彌乾坤之中,你不會有飢餓之感,等你練的有成,只要輕喚我的名字我便會出來。」   周道兒這時才醒悟過來:「哎呀,姐姐,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來著。」   那女子手指一彈,那毛筆凌空豎起,在那紙上刷刷寫出二個蠅楷小字,人卻已飄然而退。   周道兒看去,確也識得,口中喃喃念道:「蘇尹,蘇尹,姐姐的名字果然好聽…」忽然又想起一事,趕忙問道:「姐姐,究竟我這仙隱符全然練成要花費多少時日啊?」   那女子身影已渺,空中傳來淡淡的回答:「也不算長,姐姐當年只練了十二年而已,你那般聰明,只怕能比我快些也是說不定的…」   背後一聲慘叫驚天動地… 第八章   在道家和一些巫師看來,符乃是溝通人與神,讓人能借得神力的秘密法寶,所以絕對不可亂畫。故此,就有了所謂『畫符不知竅,反惹鬼神笑;畫符若知竅,驚得鬼神叫』的說法。   周道兒見蘇尹畫符似是隨手拈來簡單痛快,卻哪知在練習之時人家花費了多少心思。   畫符的方法成百上千,這仙隱符雖然只有一符,但卻包含萬千,種種比劃均有不同,有的要掐訣存想神靈隨筆而來,有的要步罡踏鬥,念動咒語……就是在鋪紙研墨、運筆等等方面也均有講究,其程序之複雜,方法之繁瑣,令那周道兒頭暈目眩叫苦不迭。   這幻境須彌乾坤的景色雖美,但卻嫌單一了些,除了那花圃之中能見到些色彩之外,任何地方都是一片雪白。周道兒性子浮躁好動,每日裡除了定時畫符之外就是到處閒逛,短短幾天時間就將幻境邊邊角角都轉悠了一遍,再無新鮮之感。而後的日子就像坐牢一般,痛苦不堪。幸好每日裡那蘇尹還能陪他說話解愁,否則只怕早就精神分裂神經錯亂了。   時光飛逝,這一練就是好幾個寒暑,周道兒慢慢的對時間麻木了起來,也不知已來了這裡多久。符咒之類共有三百多種比劃,漸漸的畫的順手了之後,那一筆一劃似乎天生就印在腦中似的,隨手落去絲毫無差。   這日,周道兒終於將那最後一筆『二平折』練完,拿起旁邊蘇尹的樣本一比,歡呼一聲:「姐姐,快來快來。」   一道淡淡的影子隨著他的呼聲出現在案几旁,而後霞光一閃,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子已經端立在前。蘇尹笑吟吟的拿起了周道兒的『作品』看了幾眼,心中也是一喜。   蘇尹讓周道兒練這符法實有深意。   她自己乃是仙界之人,一身所學離不開修仙的框架,周道兒人雖聰明,但性格浮躁,並非修仙道之人。   這仙隱符雖然在九神符中最為容易上手,但在畫符時的煩瑣卻比另外八種更甚幾分,周道兒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將這三百多種比劃全部練成實屬不易,而在這練習的同時養成的定神定心的習慣更是可貴。   這基本的比劃一通,正式畫符已是不難。   仙界中高人畫符往往一揮而就,但凡界中人在自身的靈力(在魔道稱為魔力,仙道稱為靈力,其實都是對精神力的稱謂)上遠不及仙界,故此一些凡間修道中人畫符前均須有諸多準備。其中如淨身,淨面,淨手,漱口等等細節均簡單易行,但那聚精會神,清除雜念,誠心誠意,思想專注的淨心一關卻是難過。幸好此時淨心對周道兒來說也已非難事,雖然那本性難移,但每次畫符短短那一柱香的時間還支持得過。   畫符之前先要預備好水果,米酒,香燭等祭物,還有筆墨,硃砂,黃紙等常備之物,對此類用品,先須用神咒來敕,方能使凡物具有神威。   符咒根據畫符時所用的器具不同,在一些細節和畫符前所念的神咒上也有顯著的區分,粗粗分來共有五種。   筆咒:居收五雷神將電灼光華納則一身保命上則縛鬼伏邪一切死活滅道我長生急急如律令。   水咒:此水不非凡北方壬奎水一點在硯中雲雨須臾至病者吞之百病消除邪鬼吞吞如粉碎急急如律令。   硯咒:玉帝有敕神硯四方金木水火土雷風雨電神硯輕磨霹靂電光芒急急如律令墨咒:玉帝有敕神墨炙炙形如雲霧上列九星神墨輕磨霹靂糾紛急急如律令硃砂咒:丹石鎮凶魔滅鬼崩研書靈符三界通行急急如律令蘇尹細心講解之下,周道兒進展極快,那仙隱符總算練成。   符咒會畫了卻還不夠,原本周道兒使那些小道術,用的全是體內蘇尹傳予的靈力,但使這仙隱符所需卻遠過那些個低級道術。蘇尹在這修煉上卻也並非行家,只能在那幻境花園中尋了許多奇珍仙草給他服用助他打下根基,而後教他一些仙界流傳的養生道法。   這些個養生道法雖然神妙,但大多是一些護體修持的法門,雖然在那些奇珍異草的幫助下周道兒的靈力大增,已能使用那仙隱符,但也只到了修仙界的道人境界,如要大有提高還需自己辛苦修煉。而周道兒那性子卻實在不適合修煉仙道,對此蘇尹也莫奈何。   日子一晃又是數年,捏指算來,已是周道兒到這幻境中的第十一個年頭,周道兒如何不嚮往外面的花花世界,每日裡都叫苦不迭,但一見那蘇尹如花笑顏卻又只盼永生永世待在這裡才好,少年情懷矛盾如斯。   ※ ※ ※   幻境花園   周道兒手執一本薄薄的金色小書,眉頭大皺的蹲在那裡。   「咦,奇怪了奇怪了,這明明是棵『條』可是果實怎會又是黑色的?」周道兒面前有棵三寸來高的小草,一個圓形的盤狀花朵正在頂頭怒放,旁邊結著細長的黑色果實,形狀好似人舌一般。   周道兒低頭又看了看手中的書,喃喃念道:「其草條,其狀如葵,而赤華黃實,如嬰兒舌,食之使人不惑。」再看看那黑色的果實,而後撓了撓頭皮:「奇怪哉…」   周道兒修仙不成,對這些稀奇古怪的花草卻極有興趣。   這花圃中花草極多,恰好蘇尹有本《大道百草綱》,上面記載了世間幾乎所有的仙草靈藥,。   《大道百草綱》分上下卷,上卷屬於記事類記載了各類仙草靈藥,下卷卻是各種仙丹的煉製秘法,此書原本擱在這幻境花圃旁的一間小屋內,蘇尹得到後卻未細究,等到想用仙草幫周道兒固本培元時才想了起來,拿來一看才發現下卷之中那些仙丹如若按記載的功效來看,端的是妙用非常。   傳給周道兒之後,他如獲至寶,更是日日泡在此處,樂此不疲。可惜世間奇花異草何其之多,這花圃中品類雖多,但大多都是那些最珍奇的品種,一些煉丹之時所必須的普通藥草卻是罕見,故此至今周道兒也未能練成多少靈丹妙藥。但這仙家寶典所載比那凡間煉丹之士所學的東西卻又不知道強盛了多少倍去,周道兒修仙不成,得這《大道百草綱》後,在煉丹一途上卻早已有了高手風範,只是不自知而已。   周道兒正在那撓頭摸耳大呼小叫驚歎不已,耳邊卻傳來一聲輕叱:「弟弟,快來寶仙殿,出事了。」   聽那聲音正是蘇尹,只是平時那淡然悠閒的語氣大變,一副焦急模樣。周道兒也是一驚,曉的必有極為嚴重的事情發生,連忙站起身來,將那《大道百草綱》往懷裡一塞,匆匆往那寶仙大殿趕去。 第九章   寶仙殿外,仍是薄霧繚繞,煙氣蒸騰,只是那須彌乾坤的空中卻有了異變。   周道兒在此十餘年,這幻境天際永遠是一抹淡淡的金色,毫無變化,可是此時卻是不同。   抬頭望去,方纔還是雲興霞蔚,瞬間又是風清月皎。周道兒仔細看去,才發現,那卻不是什麼月亮,只是一塊耀眼的白斑,閃得自己眼中頗有些刺灼。   周道兒這下頓時一驚,曉的確有變故發生,更是狂奔不已,到得殿上已是氣喘吁吁。   蘇尹正端坐在大殿正中,手中捧著一個淡藍的光球,神色頗為嚴峻,見周道兒趕到,卻是歎了口氣。也不說話,只向他招了招手,待周道兒到了身邊拂袖幫拭了拭他額頭的汗水,這才說道:「每日裡叫你打坐修身你卻不幹,這點路程就跑的滿頭大汗,幾年下來,怎麼還是一點氣定神閒的風度也沒有。」言語之中隱隱有些個埋怨。   周道兒鼻中只聞得一股芳香沁入心脾,蘇尹皓腕拂過,袖口微微劃下,露出一截玉白粉嫩的肌膚,他卻瞧的癡了,聽到蘇尹的埋怨這才回過神來。   這段時間來,周道兒對那修身養性的功夫早已厭煩,每日裡只捧著那《大道百草綱》鑽在那花圃之中,已是被她埋怨慣了,聽她一說,立馬拉拉蘇尹的袖口,從懷中掏出一把藥草,說道:「姐姐,你瞧,我又找到了這幾株百草綱上所沒有的異草,你瞧這『條』,果實確…」   蘇尹心中對這小子著實無奈,這段時間也不知道已費了多少嘴皮,心知此時再說也是無用,只得指指那光球道:「你且瞧瞧。」   周道兒俯身過去,定睛一瞧,頓時訝然:「這…這這不是紫竹谷嗎?咦,這又是怎麼回事?」   那藍色光球上閃著一層柔和的藍光,裡面月光如雪竹影綽綽,隱隱又有幾間小小茅屋在那竹林之間忽隱忽現,而後那畫面漸漸往前推進,現出一片小小的泥地,泥地中央幾個少年端坐在上,個個緊閉雙眼,一副人事不知的模樣。   那幾個少年身邊,一道道白色的光柱由泥地中拔地而起,在空中交匯,少年頭頂上正冒出淡淡的血霧,飄然而上,在那光柱交匯處結出一個血滴狀的深紅色圓球。   「那是猛哥他們…怎會這樣?草草和銀子他們呢?在哪?」面前所見的一切雖然悄無聲息,但有種異樣的可怕,令周道兒感覺有些毛骨悚然,頓時擔心起來。   蘇尹纖指往那光球上輕輕一點,畫面一轉,卻到了茅屋之內。   周道兒看見自己正一動不動的躺在鋪上,五隻小寵團團圍在自己四周,草草則坐在茅屋那洞口臉朝外背對著自己。那茅屋正中也有一道光柱升起,升起半米左右而後一折往那洞口彎去,恰好被草草擋住。仔細看去,草草身上散發著一陣青濛濛的光亮,似乎和那光柱正不住的爭鬥著,此時小小身體已經有些個顫抖,一副很吃力的樣子。   周道兒忽然想起方才在殿外看見的那點白斑來,心中猶疑更甚。蘇尹和他心靈相通,不需他開口已是點了點頭,說道:「我們現在所處的幻境須彌乾坤正在你身體之內,故此每當你身體遭受到什麼危險之時,均會有警兆傳來。這『昊水』能將你本體周邊數百米內的動靜查探清楚,故此你現在所見卻並非幻象。」   「這些白光卻是怎麼回事?」   「此乃九陰煞光,每月初九就會出現一次,原本有我居你體內,這些白光對你倒無大礙,可此次似乎卻有異變,你仔細瞧瞧,那光柱之中是否有條黑色的氣線盤旋其中?」   周道兒凝神一看,果然如是。   「原本我以為此乃陣勢天成,想等明日九月初九陰陽交替陣勢甫動之時將其一舉破之,沒料到今日卻提前發動,看來此陣是有人刻意布之。」   周道兒靈光一閃:「如若一直以來此陣均無變化,現在有此變只怕是那佈陣之人目的已達,此乃最後一擊。」   蘇尹瞧了瞧他,眼中露出一絲讚賞之意:「正是如此。」心中忖道:「凡間風水之說乃鬼谷所傳,這鬼谷原本就是仙界掌管山河地勢的仙官下凡,此九陰凝血陣雖然凶險異常,但對自己這般仙界之人來說要破卻是不難,只是周道兒凡體在陣勢之中,要全無所礙卻有難度。」   正在哪裡仔細考量,周道兒盯著那『昊水』卻已經急不可耐:「姐姐,這樣下去只怕猛哥他們都會成人干了,怎生想個辦法才好。」   蘇尹歎道:「我們在這須彌乾坤之中卻是無法,也罷,先出去再說。」說完香袖一拂,周道兒只看見一陣霓光閃過,而後眼前一黑,等再睜開眼來卻已在那茅屋之中。   在那須彌乾坤中時間和外面大有不同,按外面的日子算來,也才過了一個多月而已,自己的身體絲毫未變。周道兒左右盼顧,彷彿只是南柯一夢。   方纔怔了一怔,耳邊卻響起了蘇尹幽幽的話語:「此時九陰凝血陣已經全數發動,千萬不可讓你茅屋中這道光柱衝出去和外面的交融起來,否則此陣就再無生門可尋。你懷中有我給你放置的大羅天成遁咒,我將我所有的靈力全數傳輸給你,你想來將將能用上一用,趁草草還能擋那光柱一擋,你可讓你的那幾隻小寵往屋後開道,速速遁去。」   周道兒往懷中一摸,果然摸到一張紙符,聽到後來卻是一驚:「姐姐,如若我走了,那猛哥和草草他們怎辦?」   蘇尹頓了一下,而後淡淡的說道:「九陰凝血陣如若真有人操控,威力比起那自然而成的更要大上幾分,等它全然結成,這紫竹谷中只怕再無生畜,他們自然也不例外。」   周道兒大喊一聲,面上神色剛毅:「那怎可以,這萬萬不可,我非得將他們一同救走不可。」   蘇尹卻是一呆,她在那幻境之中和那周道兒心靈相通,對這小子的性格也是清楚明白,膽雖大,卻絕不是那種俠肝義膽的主,自己也頗為不喜他那痞沓性格,此時卻萬萬沒有料到他會如此這般義薄雲天。   周道兒躊躇一會,將手在那鋪上草蓆中摸索了幾下,掏出幾張破破爛爛的紙來,哭喪著臉說道:「這幫混蛋與我賭錢次次大敗而歸,他們如若死了,這許多借條我找誰收去。」   蘇尹枉有萬年道行,也差點沒昏倒過去。   此時周道兒身邊那五隻小寵見周道兒醒來均面露喜色,周道兒已從蘇尹那得知它們身份,伸手拍拍身邊銀子的腦袋說道:「你們幾個小子還不快快幫我想個法子,如何將他們也一同救走。」   那□鴞眼中精光一閃,知道自己身份已被識破,但看周道兒並無害怕厭煩之意心中也是一喜,朝那化蛇瞧了瞧,回頭卻是低低咆哮了幾聲。   蘇尹說道:「他說憑他們幾人的合力,用內丹結陣也只能護你一時,想要去救外面泥地上的幾位卻也無能為力。」   周道兒滿臉失望之色:「那可如何是好?」此時門口草草身子已經劇烈的晃動起來,身邊那淡淡的青氣已有渙散的跡象。   蘇尹急道:「弟弟,草草已快支持不住,速讓神獸開道,用那大羅天成遁咒快些遁走。」旁邊的神獸也紛紛咆哮出聲,彷彿都在敦促周道兒趕快動手。   周道兒頗為不願的將懷中那符咒掏出,捏在手上,劍指一豎,方想發動,遠處傳來幾聲凌厲的嘯聲,異變突至。 第十章   嘯聲一起,而後傳來一陣沉悶的鼓聲,群山環繞之中,迴響驚人,伴隨著隆隆的巨響滾滾而來,那九陰凝血陣的光柱忽然消散不見。   忽然有此巨變,茅屋中頓時靜了下來,門口草草身子一歪已然倒在了地上,周道兒連忙掠身過去將她扶起,而後探頭往外張望起來。   紫竹谷中一片寂靜,晚風拂過,臉上一片清涼,月光有如實質一般當空灑下,竹葉沙沙泛也是銀光燦爛,泥地上那些少年東倒西歪的臥了一地,再往遠處看去卻是一驚。   紫竹谷北面乃招搖峰,此時山腰之上有道道霞光閃動,夜中,好似條條綵帶正凌空飛舞,奼紫嫣紅份外好看。偶爾相撞,發出轟隆的聲響,濺出點點星光。   周道兒在那須彌乾坤中和蘇尹一起呆了那許久,見識頗有長進,見此光景便知是有一群高人在那用法寶相鬥,看來方纔這九陰凝血陣也是因此而解,只是不知是那其中何人所設。   此時招搖峰上確實熱鬧非凡。   原本佔據這招搖峰的乃是魔道中一鼎鼎有名的人物,此人自稱蒹葭大師,二十年前仙魔會中也是進入前十六的高手,只是在十六進八時不巧遇上玄心宗宗主,慘敗而歸,故此與那十大洞天無緣。   失意之時遊歷天下卻被他發現了此處,頓時大喜,雖然曉的這龍角招搖峰乃大凶之地,但料自己魔功深厚應是無恙,也就在此定居了下來,在山後紫竹谷中布下了那九陰凝血陣已供修煉凝血靈晶所用。   這凝血靈晶乃是魔道至寶,煉製極難,關鍵在於提供那精血之靈引。這靈引千萬不可強迫而來,如若靈引心有不甘,提煉出來的精血效用大減,練出的凝血靈晶威力也就大打折扣。   幸好有那李歡喜,這許多年來,靈引倒也不缺,十餘年苦練,眼見今日就能大成,卻不料出了事端。方才在最緊要關頭,只要那紫竹谷中最後一批精血一到,這凝血靈晶就大功告成,卻沒料到忽然之間幾聲炸響,那九陰凝血陣忽然破去,連那將成的靈晶都差點不保。   蒹葭匆匆從那山腹密洞中趕出,卻見自己的弟子正呆呆的站在那裡,當中黑鐵般的地面上已出現了一道深深的裂痕。眼見自己苦心經營的九陰凝血陣竟然被別人一擊而破,不由得大怒,一腳過去已將那幾個作癡呆樣的弟子踹飛,這才怒氣稍洩,清醒了少許。   抬眼看去,遠處幾個玄衣少年正駕著飛劍,凌空懸浮在半空之中,一股子殺氣當頭迎來。仔細看去,那些少年都是十來歲年紀,當中一個手中執著一面小小的皮鼓,衣裳上繡著一道金邊,神色極為倨傲,看來乃是首領。   蒹葭忖道:「這幾個弟子隨自己多年,在魔道之中也算中上的高手,手中那些法寶也是不俗,怎會被面前這幾個小毛頭如此輕易就將陣眼破去?」   他雖然凶悍奸詐,卻又是個極謹慎之人,念到此處,已定下主意,還是小心為好。面上怒色一收,對著那幾個少年一抱拳說道:「敢問幾位,為何要將本仙師的道場破去?」   「哈,魔道狗賊,倒行逆施,還膽敢稱什麼仙師,不知羞啊不知羞。」回他卻是個女子,聲如出谷黃鶯,甘甜清脆,偏又帶著江南少女那糯糯的味道,聽在耳中有如六伏天中猛然咬到了塊凍到愜意處的西瓜一般,舒適無比。   蒹葭如此凶人不由得也是呆了一呆,體內那火氣好似被她生生的抽走,聽著那話極是無禮,可偏就發不起火來,只得苦笑一聲問道:「你們是哪家的弟子,怎如此不分青紅皂白的上來就大肆搗亂。」   那女子身邊的少年臉上也都忍不住露出了笑意,這師妹果真可愛,前二句說的義正嚴辭,最後一句卻又將那小女孩的嬌態顯露無疑。   眼見那辛苦造出的殺勢就要被破壞一空,領頭的少年卻是乾咳二聲,口中叱道:「兜那妖人,在此倒行逆施,用那妖陣害人無數,本座乃玄心宗朱雀台座下大弟子,奉師命前來伏你,識相的還不快快束手就擒。」說罷,將手中的皮鼓輕輕一敲,『咚』一聲巨響,所有人為之一震,一道彎彎的朱光閃起,化做一把朱紅的巨鐮朝蒹葭一劃而下。   聽得是玄心宗門下,蒹葭頓時火起,等那鼓聲一響,心神猛的一散,心中又是一驚,雖不知那是何寶,卻也不敢小睽,但料想自己手中那打神鞭乃是上位法寶,盡可抵敵得過,當下御起,化做一道赤電就迎了上去。   卻不知那少年手中的皮鼓大有來頭,名喚赤鐮鼓,鼓面乃用帝舜墓葬旁的兕牛皮所製,鼓身卻是用服常樹幹鑿成,乃是仙器。蒹葭一個不防之下,頓時吃了大虧,二下一交,那打神鞭所化赤電頓時一滯,萎靡了許多,那赤鐮鼓所化巨鐮當空又是一閃,劃過一道詭異的弧線已朝蒹葭當頭砍下。   蒹葭卻未料到這赤鐮鼓竟然如此厲害,一怔之下那朱光已到面前,連忙呼氣提神,大叱一聲:「麼」口中出現一極炫的光球,光球一浮空,二邊頓時散出二片薄薄的銀翼,好似一大鳥一般盤旋而上,將那巨鐮擋下。   那擊鼓少年呵呵一笑:「老怪拚命了啊?都使出這『蒹葭顒翼』了,不過這玩意當年不是我師祖一合之敵,現在在小爺面前只怕也不夠看。」   蒹葭聞眼,頓時老臉漲的通紅,當年自己這得意法寶對上玄心宗宗主的『天雷神引』,只一照面就已落敗,蒹葭引以為恥,這才興起煉製凝血靈晶的念頭,此時被人揭了瘡疤,心中大怒。   那少年在那調笑連連,心中卻也緊張,這『蒹葭顒翼』乃蒹葭用令丘山顒鳥內丹煉製而成,神獸靈力加上蒹葭自身的魔力,此寶的威力在法寶一級中已算頂級,自己剛得仙器,操用起來還不能圓轉如意,只怕是要吃虧。   蒹葭卻不知那少年心中所想,此時已是怒極,又是『麼』一聲,口中噴出一道血箭,那空中的『蒹葭顒翼』頓時聲勢大漲,舞動之間泛起了陣陣血霧,一股腥臭之味瀰漫了開來。   那些少年頓時都是一陣頭暈目眩,那赤鐮的光芒也立馬黯淡了幾分,蒹葭大喜,手一招,那『蒹葭顒翼』頓時分解開來,當中那光球敵住赤鐮,二翼在空中劃出二道血光朝那些少年直擊而去。   就在此時,一聲嬌叱傳來,一道炫目的白光在那擊鼓少年身後升起,直擊那『蒹葭顒翼』的雙翼,一觸之下,雙翼頓時受阻,吱吱幾聲之後就往地下跌落。   蒹葭大駭,這分明也是一件仙器,玄心宗哪裡又冒出這許多厲害的法寶了。此時卻沒時間多想,知道自己抵敵不過今日老巢不保,一收法寶,一咬牙化為一道青影掠空而去。   幾隻小寵將泥地上的那些少年都馱進了屋子,周道兒則在旁邊的茅屋內翻箱倒櫃,小小的屋子根本就無藏身之地,可偏就是不曉的那李歡喜躲在何處。   找了一會,周道兒頹然而出,抬頭看看,那山腰上的亮光就好似童年所見的煙花般絢麗,不由得咧嘴一笑,仔細看了起來。   正得意間,眼前卻是一花,一道淡淡的青影在那竹林中現了出來。 第十一章   蒹葭很滿意自己現身的效果,這五鬼遁法由五鬼搬運奇術轉化而來,行如鬼魅,難以捉摸,此時那些小子應該已經被自己另外一個幻影騙走,飛的老遠了。   等會只要用迷魂之術將這紫竹谷中的那些靈引迷倒,而後再用凝血靈晶強行吸取他們的精氣,法寶就可大成。雖然說強行吸取效果差了那麼一點,但九陰凝血陣已破,也屬無奈了。   看看面前那張著大嘴的小子,蒹葭甚是滿意,此子靈氣十足,那李老頭眼光還真是不錯,此人可用。想到此處,蒹葭不由得有些後悔,真不該將那老頭的女兒給活烹了,雖然那小女娃的滋味實在不錯。   蒹葭咂吧了二下嘴,露出一口白深深的牙來,一隻手已經抬起,懷中那凝血靈晶散出一股子血霧往外散去。   周道兒膽大包天,見忽然憑空冒出個怪人來也不害怕,站在那裡怔怔的看著。   耳邊蘇尹說道:「弟弟,這老頭身上血腥極重,只怕就是那設陣之人,看他雙眼精光閃閃,修為已經不低,你恐怕抵敵不住,還是回屋叫那幾隻神獸幻出真身再來對付吧。」   周道兒奇怪的看著面前這個忽然冒出的老頭,乾癟的身子上張著一顆碩大的頭顱,細細的小眼和李歡喜有得一拼,左頰上有道深深的疤痕由眼袋處一直劃到嘴角,一身黑衣,上面還繡著幾個壘起的骷髏,不用蘇尹提醒也曉的必然不是什麼好人。   說周道兒嫉惡如仇卻也未必,但這老頭的小眼和李歡喜長的如此之象卻讓他很是看不順眼,蘇尹叫他暫且避開他卻不聽,那老頭方才抬起手來,周道兒一個『紫雷神引』就轟了上去。   這段時間以來,周道兒雖不長進,但那麼多靈藥下去,卻也有了道士的水平。這個中級的攻擊道術使出,倒也威力十足,一道紫色的電光一閃,霹靂一聲,正中目標,只見一團電光直冒的玩意發出一聲凌厲的慘叫之後,撲通栽倒在地,而後一股焦臭味傳來。   蒹葭怎也想不到,面前這看來無害的小子竟然會偷襲自己,而且使出的道術威力十足,想要防備卻已不及,拚命護住自己本識不滅,而後電光一閃,渾身如被雷擊,慘叫一聲倒在了地上。耳邊卻聽見清脆的『格』一聲,顯是懷中的那靈晶已被擊破。自己十數年心血毀於一旦,又怕那靈晶內精血反噬,由恨又懼,終於暈了過去。   周道兒折了一根竹枝,捂著鼻子,上去撥弄了幾下,見那妖人已無反應才放下心來,拍掌笑道:「蘇姐姐教的仙法果然厲害,這一個凶人手到擒來,不廢吹灰之力,馬到成功,輕而易舉,恭喜發財…」此乃他第一次憑自己的道法迎敵還能獲勝,高興之下已是語無倫次。   蘇尹倒也沒想到周道兒一擊之下竟會收此奇效,見他高興也不忍再破冷水,『嗯『了一聲便不說話。   就在此時,遠處『唆唆『之聲不絕,幾道彩光由遠而近迅速飛來,周道兒心中念道必是妖人同黨,見敵人勢重,倒也不傻,立馬一貓腰,鑽入了竹林之中,撥開幾片竹葉只露出二隻烏溜溜的眼睛往外看著。   「谷師兄,據我『谷雨鏡』所顯,那妖人真身定往此方逃來,到了這竹林卻忽然沒了訊息,只怕就掩藏在內,我們分散下去搜查一下可好?」一聲嬌脆甜美的聲音在上方響起,顯是南方人士,一口吳儂軟語,聲如出谷黃鸝,動聽之極。   周道兒如被電噬,心如鹿跳:「死了死了,姐姐的聲音算得動人,也無此般勾魂…怎會有如此好聽的聲音…」   周道兒出世以來,除了那些漁女之外,卻只接觸過草草和蘇尹二個女子,草草外表有如孩童,雖然可愛周道兒卻對她只有憐惜之心。而蘇尹美貌絕倫,但那仙子風度卻讓周道兒不敢多想,心中只怕是敬佩更為多些。   在那環境須彌乾坤之中呆了幾年,雖然在凡世之中只是月把時光,但周道兒內心卻已成熟許多。少年情懷,正是情竇初開之時。此時聽見這女子如此嬌美的聲音,頓時有些不能自制起來。   竹林頂上有一男子說道:「也好,只是那妖人修為頗深,還是不要分散了為好,這竹林也是不大,我們集中一起尋找便是。」   「是,谷師兄。」   蘇尹的聲音又在周道兒耳邊響起:「這幫傻子,如若那妖人老頭還清醒在此,聽他們這樣聊上半天早又遁走…咦,弟弟,你為何渾身燙了起來?可是方才使那道術消耗太過,身子不適了?」   周道兒臉上一紅,這才清醒了些,輕輕說道:「哪有,只是天熱了些罷了。」心中知道那聲音動人的女子就要下來,二隻眼睛卻死盯著前方。   『嗖嗖』幾聲輕響過後,幾個玄衣少年在那泥地上站定了下來,而後幾道彩光一閃,飛劍收起,背上都多了一把長劍。   「師兄,那幾間茅屋中有許多人在內。」   周道兒仔細看去,當前是個一身短衣的男子,許多人中只有一人身著一條朱絲長裙,正站在那往那茅屋方向張望著,從背後看去,稍緊的長裙緊緊包著那纖瘦得度的身形,微風拂過,裙裾微微擺動露出一絲雪嫩的肌膚,在月夜中是那般的耀眼,周道兒喉嚨咕咚了一聲,卻是嚥下了一口口水。   「師兄,快看,那邊有只可愛的小羊。」那女孩忽然一聲歡笑,手指處,那□鴞從那茅屋中探出頭來,那女孩混不像是前來尋找強敵的樣子,歡呼一聲,小手朝那背後的那位谷師兄拉去,身子已經側轉。   「要轉過來了…哈哈,銀子有功,回頭給你好好搞些鮮草吃吃。」周道兒感覺自己的心跳愈發快了起來,興奮之下頓時忘了自己的這隻小寵乃是不折不扣的肉食動物。   只是一個側面,周道兒已經呆了,任憑那皎潔的月色多麼迷人,也絲毫奪不去她的美麗,和蘇尹比起來,蘇尹多了份成熟的性感,但最主要的是那份淡淡的哀愁讓人份外動心。而這個女孩美麗之外卻是神采飛揚,月色下,美目盼兮,笑黶如花,明艷照人。   「奶奶個韭菜花的…她看見我了…還…還對著我笑呢…我…我要她…就算會被天打雷劈,粉身碎骨,萬劫不復…我也要她…」周道兒牙根緊咬,喉嚨中『呵呵』做響,拳頭捏的格格作響,已不由自主的撥開面前的竹葉往外走去,心中千萬個毒誓發過,眼前卻只有那女孩明亮的雙眸和那嘴角一絲甜美的微笑。 第十二章   周道兒清楚的看到,當他向前走去之時,那女孩臉上露出了一絲喜色,而後竟然歡笑著朝他掠來。心中的歡喜頓時膨脹起來,張開雙臂向前迎去。   可是好事往往多磨,剛走了幾步,腳下忽然一拌蒜,一個跟頭就栽了下去,頭正磕在那泥地中的石板上,頓時一陣耳暈目眩,額頭一陣劇痛,有濕濕的東西流了下來。   剛抬起頭來,剛想爬起,幾道黑影掠來,『撲通』在他頭上狠狠一腳踩過,周道兒慘叫一聲再次趴下,身後傳來聲聲話語。   「谷師兄,這…這就是那妖人?」   「嗯,應該就是,只是不知為何會成這般模樣,難道說方才交手之時我這神鼓所發的赤鐮已然擊中了不成?」   「是了是了,想來必是如此,不過師兄,也有可能是被我那『谷雨鏡』的神光所傷喲。」   那谷師兄一愣,而後『呵呵』一笑,立馬轉口說道:「蓮師妹如此一說,我倒要仔細瞧瞧。」   過得一會,那谷師兄大叫一聲:「果然果然,我這赤鐮擊中敵人之後就有如巨刃砍過,疤痕乃是長條形狀,你看這老妖身上雖然也有被我赤鐮砍中的痕跡,但額頭那塊焦灼的疤痕卻是圓形,擺明是被蓮師妹神光所傷。照我看來,這才是致命一擊,蓮師妹首次出山就立此大功,想來回去之後師尊必然極為高興,恭喜恭喜。」   「我只是開開玩笑而已,怎會真是如此?谷師兄你再仔細瞧瞧,可別看錯了,我哪有那麼大本事。」那女孩口中如此說道,語氣中卻帶著一份沾沾自喜之意。   「事實如此,蓮師妹也不必謙虛了,再說了此次下山考量原本就講究的是各位師兄妹之間的精誠合作,相比之下,這誅妖首功究竟屬誰卻在其次了…」說道此處,旁邊傳來輕輕『哼』的一聲,那谷師兄頓了頓,又問道:「三師弟你說可是?」   一個尖尖的嗓子響起:「谷師兄都認定了還問我作甚,你說怎樣便是怎樣了。」說話急促,語帶不忿。   「三師弟你如此說話可不太對,此次我們下山,師傅雖然叫我統領各位,但也只是因為我入門早了幾天而已。說到修為三師弟,二師弟都遠在我上,此時任務已然完成,這結果嘛…自然也要徵詢各位的意見,有怎能說我說怎樣便怎樣呢?不行不行。」   那蓮師妹說道:「大師兄所言極是,如果三師兄認為不妥,蓮蓮也不願平白貪了諸位師兄的功勞,省得被人看成是貪功的小人。」最後五字一字一頓,語氣甚是不善。   女孩一生氣,那三師兄好似慌了手腳,嘟噥了一句:「功勞歸師妹自然毫無問題,只是好人都被某些人做去了才是不妥…」   「你此話是何意?」話還未說完,那大師兄大喝一聲。   「沒什麼其他意思,只是大家都能看出,這妖人分明是被雷系道法所傷,大師兄的赤鐮鼓屬火行,蓮師妹的谷雨鏡屬水行,也不知怎樣才能發出雷系的道法來,當然了知覺入門較晚,大師兄想來有其他妙法也是說不定的。所以說嘛…功勞給予蓮師妹大家心中都是願意,但可並非你谷師兄一人所送,這點需得搞清楚才好…」   那大師兄一時語塞,場內氣氛極為尷尬,正在此時,身後卻傳來一句輕輕的話語。   「這…這這妖人是我殺的…」   幾人大驚同時轉回身去,而後不約而同的『哈哈『大笑起來。   一乾瘦的少年正蓬頭垢面的站在他們面前,一身破爛麻衣,額頭鼓起老大一包,臉上滿是鮮血,正癡癡的瞧著那蓮師妹。   周道兒卻被他們笑的莫名其妙,但卻並不在意,眼中只有那蓮師妹一人,看著那如花笑黶已是癡了。   「哪裡冒出的傻子?敢如此大言不慚。」   「大師兄,這傻子以為這妖人是谷中的野兔那般好殺啊,竟然敢與我們搶功,呵呵。」   「就是就是,三師弟,你瞧他那骨瘦如材的身形,只怕老妖一根手指就能把他捻死在地。」   「只怕一個噴嚏就將他打飛了,哪裡還用捻的…」   「哈哈…」   「…」   一見有人搶功,幾人立馬又親密起來,指著周道兒嬉笑不已。   「呵呵,師傅說蓮師妹乃九天奼女下凡,自有勾魂魅力,果然不假,看這傻子都被她迷住了,瞧的都癡了。」   周道兒卻不聞不問,眼中只有那蓮師妹一人,卻沒發行那蓮師妹一張俏臉已經漲的通紅。   「大師兄你胡說什麼!」那蓮師妹一聲嬌叱,周道兒忽然感覺面前一陣風聲襲到,眼前一黑,幸好此段時間修行也算有成,反應極快,一扭頭,臉頰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痛,這才清醒過來。   定神看去,只見那蓮師妹正縮手回去,甚為驚訝的瞧了他一瞧,扭頭說道:「這傻子反應倒也不慢,這一下沒把他眼珠挖出來。大師兄,我不管,這傻子對我無禮,你幫我將他弄瞎了。」說完恨恨的瞪了周道兒一眼,見自己手上有些血跡,『哎呀』一聲,連忙從懷中掏出塊絲帛,仔細的擦了起來,臉上一副厭惡的表情。   「呵呵,師妹吩咐哪敢不從。」那谷師兄挽了挽袖子就想上前。   「這…谷師兄,蓮師妹,下山之前,師傅曾囑咐不得傷害無辜平民,這小子也只是看了蓮師妹一看,略加懲罰也就夠了,不必毀人雙目那般凶狠吧…」那谷師兄身後走出一人,矮矮的身子,一張圓臉上襯著一對細長的眼睛,加上厚厚的嘴唇,看上去甚是和藹。   「四師弟此言差矣,見我們在此,此人還敢上來大言慌稱這老妖是他所殺,膽子奇大,哪裡又是普通人了?方纔我看他避開蓮師妹一擊時,身形甚為靈動,分明是修煉過的,更是可疑。加上此人居住在招搖峰後山,就算不是那老妖門下也必然是老妖同黨。故此,我們這是除惡務盡,可不是爛殺無辜。」   那蓮師妹在旁鼓掌笑道:「大師兄所言極是。」   那方才爭功不已的三師弟也在那大點其頭,幾人心中都明瞭,這老妖死的不明不白,說不定真是這傢伙所殺,就算不是,這小子恐怕也知道些真相。如此一份大功勞落於旁人之手又哪裡願意,面前這礙事的傢伙就算沒有冒犯到師妹,也是必死不可。   玄心宗執掌仙道首席多年,門下規矩嚴厲無比,長幼尊卑極是講究,那四師弟聽那谷師兄如此一說也是無奈,只得默默退到一旁,看了看周道兒『唉』了一聲,眼神甚是不忍。   那谷師兄往那幾間茅屋瞧了瞧,說道:「二師弟,三師弟,四…哦,四師弟你留我身邊,我怕這傢伙也不好對付,二師弟,三師弟,五師弟…你們三個將那左面幾間茅屋內的妖人全部收拾乾淨,對付妖孽餘黨不需仁慈,別放走一個才好。」   「蓮師妹,你帶著六師弟,七師弟,八師弟收拾那右面幾間…妖孽眾多,蓮師妹可要小心…」最後一句話說的極輕,一張俊臉幾乎貼到了那師妹耳邊。   那蓮師妹『撲哧』一笑,晃晃手中的『谷雨鏡』嬌聲說道:「我的寶鏡也不是吃素的,對上那老妖都不見怕,難道還怕了那些個小小餘孽不成。」嬌笑聲中,左手執鏡,右手一招,身後的長劍自動飛入手中,輕輕一抖,那長劍上頓時燃起了淡淡的火焰。   那谷師兄看了一眼,讚道:「蓮師妹果然奇才,『谷雨鏡』屬水行,手中這把『赤焰劍』卻是火行,自古以來水火不相容,能將這二件法寶都使的得心應手的,師尊門下也只有師妹一人了。」   旁邊『哼哼』之聲不絕,顯是那另幾位同門見他如此赤裸裸的大拍美人馬屁心中著實不爽。   那谷師兄輕咳幾聲:「各位師弟速速動手,別放走了一個妖孽,否則回去我們不好交待。」自己手一招,一把淡青的長劍已在手,往前一送,化做一道青龍就往周道兒胸口送去。 第十三章   周道兒摸摸臉上火辣辣的傷口,心中一涼,這看上去千嬌百媚的女孩怎如此潑辣。再聽他們說話,更是大驚,這擺明了是要取谷中眾人的性命。二下一較,自然是性命重要,頓時色心大減。   「這些人中有五個是道人級別,和你現在的實力相差不多,那領頭手中的   『赤鐮鼓』是靈器級別的法寶,還有那女孩手中的『谷雨鏡』也是靈器,這二樣法寶,憑你現在的水平還對付不了。」蘇尹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有些緊張。   周道兒忽然想起方才自己那般失態,蘇尹自然知曉,臉上不由得一紅,喃喃說到:「姐姐,方纔我…」   「嗯,姐姐知道你想說什麼,那女孩乃九天奼女下凡,自帶媚惑之力,一些修煉有成之人也難擋她誘惑,何況你這個半吊子的修道中人,不過你這小鬼頭也知道動情了,姐姐還真不能把你再當小孩看待了。」   「嘿嘿,原來如此,怪不得我方才就像撞到鬼似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那九天奼女再美,也比不上我姐姐一根腳趾頭,況且我姐姐心地善良,溫柔可愛,又那裡是那潑辣的娘們能比的…」周道兒尷尬一去頓時諛詞如潮,混不記得自己正處極度危險之中。   蘇尹『撲哧』一笑:「罷了罷了,還不快快想法,否則今日你和你那般兄弟只怕真的連腳趾頭都留不下了,姐姐可不想好好的一『住處』被人大卸八塊,日後連擋風遮雨的地兒都沒有。」蘇尹知道這小鬼說話往往口不對心,但聽得周道兒嘴甜如蜜還是心中高興,語氣也輕鬆了許多。   二人全憑靈力交流,許多話說完只是剎那間的事情,此時那谷師兄已運起手中的飛劍如電一般襲來,而另外幾人則紛紛合身往那茅屋撲去。   飛劍一出,黑夜中一道青色劍光閃起,劍光中隱隱有火焰跳動,剛出招,一股熱力已經遠遠襲去。   那谷師兄眼中,對面的那小子已然嚇的呆了,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引頸就戮,心中一喜。原本見這小子古怪,心中還有一絲防備之心,出手也留了點餘力作為護身所用,現在一看如此,頓時將全身氣力都使了出來,一催那寶劍,那劍光大漲,化做一道驚虹,劈頭蓋臉的就轟了過去。   方自得意,腳下卻是一絆,似乎有東西牢牢拉住了腳脖,想起身旁那老妖屍體,心中卻是一涼。「難道這老妖還未死透?」此時劍訣已發卻無暇旁顧,只是一猶豫,立馬猛一跺腳,硬生生從羈絆中閃身而起,劍勢不斷,『嗤』一聲已擊個正著,而後滿心歡喜的等那一聲慘叫發出。   面前的光景卻讓他大吃一驚,只見那劍光擊中對面那小子之後,透體而過,就好似擊了個空一般,直射而去,黑夜中劃過一道亮光卻不知飛去了那裡。而後自己脖子上卻是一涼,一陣刺痛傳來。   「還不快叫你那些師兄弟住手!周道兒對這效果頗為滿意。   先用土行道術結土籐牽制,趁對手一分神馬上使幻術遁開,在幻象中加了個木行的道法,木能生火,等若給那火行的法寶加了把力,此時那飛劍已不曉的落去了哪裡,最後一個水行冰刃術制敵。這些個淺薄的低級道法使用起來威力都很是一般,但審時度勢,組合妙用之下,竟然一舉擒敵。   那谷師兄也是一時輕敵,一招之下制於敵手,心中羞愧難當,但此時命懸人手倒也乖巧,只能大喝一聲:「各位師弟暫且停手。」   這邊所生之事均在電光火石中發生,那另幾個玄心宗門人尚不知這裡已有了事端,手中的長劍舉起道道劍氣朝那些個茅屋紛亂射去,聽到谷師兄喝聲,手中一滯,但已有不少劍氣收拾不住射入了茅屋之內。   周道兒一急,手上微微一用力,那谷師兄頸上已有鮮血流出,奇怪的是那些茅屋中卻黯然無聲,看來並無人被那些劍氣所傷。方有些奇怪,蘇尹聲音響起:「你那幾隻神獸也不是吃素的,這些劍氣最多給他們撓撓癢而已,前面我已經用靈力通知他們,前面幾間茅屋內都有一隻神獸坐鎮。」   這玄心別院之中,前後共有十餘間屋子,分前後搭建,最前面一排恰好五間。   周道兒至今也沒真個見過那些神獸的本事,但聽蘇尹如此一說心中大定,點了點頭對那谷師兄的笑道:「你那般師兄也恁不聽話,只能放你點血懲戒懲戒了。」說罷,手中冰刃輕輕一拉,頓時血流如注,那谷師兄臉刷的就白了起來。   他自問修為甚高,在派中同輩裡也是出類拔萃之人,行走江湖之時頂著玄心宗的名頭更是風光無限,乃得意慣了之輩,哪裡又受過如此挾持。順風順水之時落井下石很是拿手,逆境求生卻非長項。此時被周道兒一逼,頓時嚇的褲子就要濕了。   此時那些個師弟才發現不對,全掠了回來,團團將二人圍住,只有那四師弟從頭至尾就一直離那谷師兄不遠,卻是一言不發一動不動。其餘人看見忽然會有如此變化大為驚訝,稍稍怔了一下,頓時七嘴八舌的嚷了起來。   「你那妖孽,還不快快放了谷師兄,你可知我們來頭,敢如此放肆!谷師兄如有不測,小心我們將你打的灰飛煙滅萬劫不復!」此乃威脅。   「呵呵,你這小妖還在那得意,可知我們谷師兄早已通天地造化,此時只是假裝就犯而已,想要脫身輕而易舉,不信?不信你看看你手上可沾著鮮血了?有吧,告訴你,那乃是蝕筋腐骨濃血,過不多時,你這小妖就要渾身潰爛而死,還不快快放手,跪地求藥,說不定還能救你一條小命回去。」此乃恐嚇。   「唉,瞧你這小子能將谷師兄制住看來確實機靈的很,又何苦與這些妖孽為伴,我瞧不如這樣,你放了谷師兄,隨我們一同回去,我們幾個代你求求師尊,將你收歸門下,日後你修道有成,好過現在千倍,你看可好?」此乃誘騙。   周道兒嘻嘻一笑:「原來各位乃是大名鼎鼎的玄心宗門下,聽說玄心宗中高人輩出,玄功天造厲害非常,不知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怎樣?想明白了?我們這裡幾個都是在玄心宗裡有些身份的,舉薦你想來還沒有問題,不過日後你就得叫我們一聲師兄了,哈哈…還不速速把谷師兄放了。」方才口出誘騙之言的那位大喜,得意的往旁邊掃視了一眼,瞇著眼睛答道。   「果真如此啊,嗯,聽說修為到了一定地步之後就成仙了,再無生老病死,更能活死人肉白骨,不知道是真是假?」   「那是自然。」   「噢,那估計我把這傢伙的腦袋砍下也是無礙了,回去叫仙人接上就是,你們又何必緊張?哈哈…」   那人這才知道被周道兒耍弄了一把,一張臉漲的通紅,可見那谷師兄命懸一線,偏又不敢造次,鼻中『呼哧呼哧』的出氣,卻再說不出話來。   周道兒哈哈大笑了一陣,面色轉寒:「虧你們還說是玄心宗人,也算是正派門下,怎如此不分青紅皂白。我和這裡的弟兄均是被壞人騙來囚禁與此,你們不加搭救也就罷了,怎不加盤問就要胡亂殺人?現在我以十為界,數到十,你們將手中的法寶飛劍通通置與地上,退出此處,否則就別怪我手下無情了。」周道兒自小打架鬥毆,開始之前往往都要找些個由頭,年紀雖小,口才卻是不賴。   其他人尚未說話,那蓮師妹手心卻是一緊,別人手中的不過是些個凡寶,她的『谷雨鏡』可是靈器級別哪裡捨得。又擔心其他師兄弟答應,到時自己不退面上須不好看,當下立馬大聲叱道:「兜那妖孽,玄心宗門下卻不受你這般威脅,如若你敢傷谷師兄性命,姑奶奶就將這裡夷為平地為他報仇就是了。」   說罷,摯出懷中那『谷雨鏡』,左手結印,右手一揮,一道白光冉冉升起,到了空中一個折射,直往周道兒衝去。   周道兒心中大罵『奶奶個韭菜花的,這小娘皮人潑辣狠毒,還如此不講人情。』但那白光瞬間就到,眼見就要將自己和那谷師兄一起籠罩在內,蘇尹已經在耳邊大叫:『此乃靈器神光,你沒同等級法寶,萬萬抵敵不住。「不得不撒手退開。   一剎那間形勢又是大變。 第十四章   白光來勢極快,周道兒運起渾身氣力,全速掠開。   周道兒一走,谷雨神光在空中猛然頓住,生生的停在了那谷師兄的頂上。   眼見失了護身符,周道兒『嘿嘿』一聲,拍拍手掌笑道:「各位兄弟姐妹,其實我也就是和谷師兄開個玩笑而已…各位大人大量卻又何必與我一般見識…那位師兄如此英俊瀟灑,想來更不會欺負我等弱小之輩了…」說著話漸漸往後退去,正是左側茅屋方向。   旁邊眾人哪裡搭理,個個陰著臉漸漸圍近,那谷師兄一張俊臉已經漲的通紅,眼中似乎要冒出火來,喝道:「各位師兄暫且停手,我非得親手將這玩弄詭計的小賊斬成千段不可。」   手一招,飛劍從遠處掠回,單手一執就往周道兒行了過去,方才吃了周道兒一大虧,此時氣雖氣極,卻是凝氣結神,再也不敢有絲毫大意,胸口那赤鐮鼓也已發出嗡嗡的聲響開始散出道道紅芒。   一看形勢大為不妙,周道兒苦著臉攤攤手說道:「這位師兄又何必這麼大火氣,其實說來我們也算一家人…不信有招牌為證。」手指方向正是那竹林入口『玄心別院』的木牌,稍一運異力,使一個極簡易的攝空術,那木牌『嗖』的飛來,周道兒右手一帶,已經將那木牌緊緊抱住,指著木牌說道:「一玄一心,這位師兄,我可未打誑語,可不是同門…此事我看就罷了。」   那谷師兄果然站定了下來,看了幾眼,卻是一聲冷笑:「拿個破爛木牌就來招搖撞騙,詆毀我玄心宗清譽,更是罪加一等,今日非得叫你這個小賊元神俱滅不可,看我『虎刑化影斬』!」語畢,手指一彈,那赤鐮鼓悄然升起,在空中『咚』一聲已然敲響,一把火紅的赤鐮隨著那鼓聲在空中閃出,微微一抖化出四面殘影,『嗡』一聲彈出幾道曲線瘋狂的在周道兒面前旋轉起來,而後霹靂一聲,劃出片片紅影朝周道兒當頭劈去。   周道兒避無可避,只得手捏法印,默唸咒語,想結一水行防禦道術出來,沒料到究竟修煉不久,驚慌之下那咒語更是念的一塌糊塗全無效用,只在身前呼出了一滴小小的水珠,那水珠倒是晶瑩剔透,在月色下閃閃發光。   周道兒歎一聲:「慘矣。」手足一併立馬臥倒在地,妄想用那皮粗肉厚的臀部抵擋一番。那蘇尹也莫奈何,再呼神獸已是不及,只能苦笑一聲,結起全部靈力,準備拼著自己魂飛魄散也要幫周道兒擋住此擊。   赤鐮如電,瞬間化做歷芒直劈而下。   只聽一聲慘呼響過,周道兒聳動了幾下屁股,卻也未感覺哪裡疼了,心中茫然不已。   挺腰,抬頭,轉身,一看之下更是訝然。   只見那谷師兄飛出數米開外『蹭蹭』後退,手捂胸口,嘴邊滲出絲絲鮮血,眼見一副身受重傷的模樣,更奇異的是身上鬚髮都結上了厚厚的冰霜,一動之下咯吱作響。空中那赤鐮電光也是全消,那赤鐮鼓正在他身邊盤旋飛舞不休。   幾米開外,那些個玄心宗門人一臉驚色,混不知發生了何事。   「好一招『滄海一珠』,此招只有甌居海中七閩魔教中人才能使出,你手中的只怕就是那閩海玄冰刃了!」那谷師兄喘了幾口氣,終於站定。   周道兒摸摸腦袋,看看手中方纔所化冰刃,此時未運靈力卻也有些化了。   那谷師兄繼續說道:「看來還真小看與你了,沒料到你這小賊竟是那首閩老魔的嫡傳,連這七閩至寶都在你手中,但自古邪不能勝正,你再接我這招『九天玄冥斬』!」   說罷,單手一豎,竟執的平輩較量的起手禮,那赤鐮鼓光芒怒漲,漫天紅光飛舞,在空中結成一個個『之』型,而後往當中一束,一把赤紅的巨大鐮刀頓時在一團火焰中跳了出來,尚未動作,那竹林中的枯竹枝梢已經轟然一聲燃起。   那些玄心宗門人聽得『甌居海』之名頓時色變,這甌居海乃南方化外之地,海中有山名為七閩,山上有七閩教。傳說七閩教乃魔道七兄弟創建,其中首閩手中一把閩海玄冰刃乃魔道至寶,傳說有急凍江海之力。   數百年前,首閩手持此刃在仙魔會上大出風頭,連任三界霸主。直到玄心宗主得了祝融戟和鴻鈞之袍之後,合二件靈器之力方才為仙道扳回一陣。   此役之後,首閩也回甌居海,七閩教再未出現。沒料到這垃遢少年手中使的竟然就是此物,方才對這大師兄有些不以為然之人頓時心中愧疚,心中頓時不安起來。   機靈的已經四處張望尋找去路,只有那三師弟鼻孔『嗤』了一聲不知何意,還有那四師弟神情毫無變化,只在一邊垂手而立。   方自忐忑,但一看那谷師兄使出的『九天玄冥斬』竟有如此威勢,眾人又不由得大聲叫起好來,那谷師兄面上露出一絲得色,大喝一聲:小賊接招,巨鐮轟然劈下,一股沛然莫擋的巨力帶著熊熊火焰朝周道兒席捲而去。   此時那五神獸已發現周道兒的危難,化出原型已是不及,五聲長短不一的咆哮之後,五道彩光破屋而出,在空中一觸化做一道五彩鏈鎖往那赤鐮兜去,二下一交,卻是無聲無息,那內丹所結鎖鏈頓時將那赤鐮牢牢抵住,但那赤鐮所帶火焰卻還是化做漫天火雨轟然而下。   在熱焰籠罩之中,周道兒看著手中已然將要化盡的『閩海玄冰刃』心中著實茫然,可此時小命又懸如游絲,也來不及多想究竟。幸好方纔那麼一頓之後給了他些喘息之機,心中曉的無論如何擋這赤鐮鼓不下,已有脫身的盤算,手中早已將蘇尹給予的大羅天成遁符牢牢捏住。此時見形勢危急,手一晃,蘇尹靈力恰好傳到,頓時化為一道金光無影無蹤。   此時那谷師兄才真個驚了。   他乃極好面子之人,方才被周道兒制住在同門和佳人之前大失師兄體面,這才胡謅一氣,編出個魔道至寶也好提提對手身份。   但此時這一擊卻是全力而為,只怕師尊在此也不能硬撼這靈器神威,卻沒料到會被那古怪的五彩鎖鏈纏住。   況且他知那小賊滑溜,早已特地在四周布下了禁遁之術,可偏那小子卻又忽然失去了蹤跡。   他可不知周道兒所使那大羅天成遁咒乃仙界九神符之一,借了蘇尹靈力之後,哪裡又是凡間之術可擋,此時早已遁出老遠。 第十五章   遠處一山頂之上,金光一閃,半空之中撲通掉下一人來,只見他滿身衣裳破爛不堪,一張圓嘟嘟的臉之上儘是煙灰之色,只有一對機靈無比的眼睛依舊明亮。恰好地上突起了幾塊銳石,只聽見他『哎喲』一聲跳將起來,摸著屁股『雪雪』叫痛。   過了些許時候,似乎那疼痛稍止,這才安穩了下來,抬頭看看四周『嘿嘿』笑了二聲,自言自語的說道:「幸好老子溜的快,否則豈不成了烤豬了。」往臉上抹了一把,而後用那破爛袖子擦了擦,臉蛋頓時清爽了許多,方才看清了模樣,可不正是那周道兒。   周道兒往左踱了幾步往下張望了幾眼,下面雲霧繚繞月色也透射不過,黑夜之中目力難以及遠,黝黝一片有如陰曹地府一般,不由得吐了吐舌頭,苦著臉喃喃念道:「苦矣…這可如何下去…」   往四周走了走,這山頂四邊均是懸崖,陡峭異常,山壁由崖邊筆直而下有如刀削一般。所見之處絕無落腳之地,別說是在這夜中,只怕白晝也難尋離開之法。   那大羅天成遁咒所需靈力甚高,雖然有蘇尹傳輸,使得一回之後,周道兒本身所有還是毫無所剩,此時連個最簡單的輕身法也使不出來。   此時自己無力,看來也只有再搬救兵了,「姐姐,姐姐…」周道兒輕聲呼喚了二聲,卻遲遲沒有回音。   正納悶間,一聲短短的歎息傳來,周道兒一愣,蘇尹乃仙子之姿,平日裡雖然溫婉可人,但說話間神采飛揚自有一番魅力,但此時聲音卻極輕,有些萎靡不振的樣子。   短暫的停頓之後,蘇尹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弟弟,此山乃招搖峰以西的鬼劍峰,乃鵲山第二高峰,拔地千仞,離紫竹谷有十餘里地,其間有惡水癉河,沉不浮羽,神仙難渡。」蘇尹在那仙界寶庫數千年,一本凡間地理志也不曉的看了多少遍,自然熟悉。   周道兒見蘇尹又回復平常語音,心中方才一絲不安這才盡去,問道:「姐姐,那我們如何下去呢?可有什麼仙法可以飛的嗎?」   蘇尹苦笑一聲歎道:「這傳力予人之法最是耗費靈力,方纔你使那大羅天成遁咒,我的靈力也被你使盡,此時能維持和你溝通已是不易,哪裡還能再助你使什麼仙法啊。」   蘇尹原本就是靈體,靈力等若自身性命,如真全數耗盡無餘薪再起等若死亡,周道兒一聽頓時緊張起來,急道:「姐姐可打緊?」聲音不禁有些顫抖。   不在幻境之中,雖然蘇尹已不能洞悉周道兒所想,但也能聽出他確實關懷自己,輕輕一笑說道:「無妨,只是再要回復原本的異力需要些時間而已,此時此地卻幫不了你了。」   周道兒這才放下心來,問道:「那可怎辦才好?」抬頭看看紫竹谷方向又說道:「我只怕那些混蛋會對谷中弟兄們下毒手,他奶奶的,這幫孫子不曉的…」念及谷中形勢,情急之下髒話連篇。   蘇尹聽不明白這些個凡間俗語,好奇的問道:「此事卻和他們奶奶何干?方纔我也未曾看見有老人在那啊?」   周道兒被她一打岔頓時啞然,想了想還真難解釋,只能含糊其辭的矇混了幾句,方又說到正題。   蘇尹笑道:「你怎對你那五神獸如此沒有信心,有它們在一般的道人級別的修道人士根本近不了身,這些個神獸本身就有靈器的實力,化出原型之後對上那二個靈器也是綽綽有餘,輕鬆的緊。」   周道兒『嘿嘿』一笑:「我雖然至今尚未見過那些神獸的本事,但姐姐如此推崇想來定是不錯的,那姐姐好好修養生息就是,只是只是…」   蘇尹奇道:「只是什麼?」   「只是不曉的姐姐需要多少時間方能恢復?」   「也不算久,最多幻境中十年時間而已。」   周道兒苦著臉回道:「幻境十年等若凡間四十天,這四十天不能下山,我豈不要被這山風吹成人干了?況且這光溜溜的山頂之上連果腹之物都不見有,這可如何是好?」   蘇尹話音一正,肅然說道:「姐姐已無多餘靈力再將你帶入幻境之中,這些個事情卻要靠你自己解決了。你人本聰明,體內又已有諸多靈藥打的根基,只是不願靜心修煉。但此時卻由不得你了,如要活命就得靠你自己努力,再也無旁人可以幫你。」   周道兒歎了口氣:「姐姐,並非我不願修煉,只是聽了姐姐在仙界那些個遭遇,我對什麼狗屁仙界毫無興趣,我修它作甚?」   「原來如此。」蘇尹這才恍然,周道兒天賦根骨俱佳,但由於不能定心所以在固本修煉上卻無總無長進。原本蘇尹以為此乃本性所至,卻沒料到還有此因由。   無論何種修道之術均要全心投入全意付出方能有所突破,心中有此牴觸情緒自然不可能再有長進。蘇尹曉的就算自己再怎樣勸說,周道兒心中此念總會給他留下些許陰影,如強行逼他修煉,中途心魔肆虐時意念不專必然闖不過關,只怕更是危險重重,念到此處頓時仔細思索起來。   修道之中有根本四術,主要指本,法,咒,寶(煉丹之術和練器之術不在其內)。本就是那些個修煉靈力的法門,法乃道術,咒乃符咒,寶乃法寶,在修煉上四體是分開的體系,可在使用上偏又相輔相成。   以道術為例,精妙的道術能大大提高修道人的實力,但需要的靈力也同樣頗多,一個高級的移山術和一個中級的裂石術雖然同是土行道術,但移山術只有靈人期以上的才能使得出來,而裂石術道人期的均可使用。(如果越級強運也不是不可,但需要有好法寶的支撐)_符咒也是如此,相比起來反而是法寶的要求最低些,幾乎人人皆可使用。但你自己的靈力低,那法寶的威力也就不能發揮的淋漓盡致,同樣有所影響。   蘇尹仔細的盤算著,沉沉的思考了起來。   「姐姐…我好好練就是了…你別生氣可好?」見蘇尹遲遲未曾再說話,周道兒以為她因為自己的不長進而生了氣,開口討饒起來。   蘇尹也在此時定了主意,淡淡回道:「算了,你有五神獸在旁,只要小心,自己防身已不成問題。既然弟弟有此念,暫時不練也罷,但現在的情況,有些東西你卻是非學不可。」   周道兒笑道:「姐姐所教必是妙法,只要不讓我再學什麼勞什子老道士打坐的玩意,一切聽姐姐的便是。」   蘇尹微笑道:「打坐卻還是難免,但第一個你不學怕你自己肚子也不答應,不學辟榖之法你怎生能熬過這四十餘天。另外的玩意也是好玩又有用的物事,願意不願意學就看你自己了。」   周道兒一聽好玩卻是興奮,鼓掌笑道:「那自然是要學的,卻不知是何妙法?」   蘇尹笑道:「小頑皮猴子,聽得好玩就如此著急興奮法,傳了你便知了。」   說笑了幾句,當下再不遲疑,默運殘留的異力將幾樣道法的修煉法門朝周道兒腦海之中灌輸而去,他們二本來就能靈心相通,在幻境之中,如此做法也已是家常便飯,很快就大功告成,剩下的就要靠周道兒自己揣摩了。   蘇尹所看那些仙術之書中均是些極為精妙高級的法門,方才想這些適合周道兒用的東西卻也著實廢了不少腦筋,就好比讓一老人在回憶孩童時的兒歌一般困難,想來也是好笑。   周道兒端坐在那山頂之上,人已完全入定,額頭毫光一閃,身邊泛起了淡淡金光,半夜山風突起,凜冽的風聲之中偏他那衣角卻紋絲不動,怪異的緊。   他卻沒看到,遠處紫竹谷方向泛起一片紅光。 第十六章   周道兒終於醒來。   正是清晨,睜眼看去,遠山空靈,薄霧籠罩之下,好似蒙上了一層細細的綠紗,朝日甫出,從東方山脊後探出一點紅光,雖在霧氣隔阻中還看不真切,卻仍是頑強的將熱力一絲絲的傳遞過來。周道兒伸了個懶腰,舒適的長噓了一口氣,渾身直感覺說不出的舒適,哪裡有許久未曾進食的樣子。   服氣辟榖乃屬道家養生大法之一,一般都是修練到比較高層次的時候,才開始天人合一,進行這種養生。但此種養生又不屬於修煉靈力的範疇,而是屬於修煉氣息的一種(現代叫做氣功)。   服氣,就是說不食飯而食氣。辟榖,就是五穀雜糧全不動。而維持生機的能量來源完全靠氣機補給,實際上是指用氣機從天地間直接攝取能源。   服氣辟榖之時有數種方法,最為簡易和初步的,雖然不吃五穀雜糧.但卻服用一種藥丸,這藥丸裡面也含有後天的水谷之氣,也能維持生機。層次比較高的,則是任何水谷之氣、任何五穀雜糧都不吃,辟榖期間生存的來源是直接從天地間攝取能量,攝取養分,周道兒所修就是此種。   這練氣之法竅門和修煉靈力大為不同,但在第一次周道兒被猛哥道術所傷之時,蘇尹已經將他的身體經脈做了改造,而後再將服氣辟榖所需運行的經脈位絡灌輸於他,周道兒修煉起來還算順手。   內定之中,恍恍惚惚,自己也不知已過了多久。   此時醒來,輕聲呼喚了幾聲蘇尹的名字卻未得到回音,看來蘇尹靈力未復尚在閉關之中。周道兒從懷中掏出一枚赤黑色的藥丸,放在手心中撥弄了幾下,放在鼻端嗅了嗅,喃喃念道:「也不知這『九轉靈寶丹』功效是否真和那書中寫的一樣,氣味清平中帶一絲澀味倒是正常,可偏又生的如此難看,害得我都不敢贈予姐姐服用,唉…」周道兒在幻境須彌乾坤之中學的最為入迷的就是煉丹之術,這『九轉靈寶丹』就是他得意之作。   九轉靈寶丹乃《大道百草綱》下卷記載中最有靈效的丹藥之一,不僅能助長靈力更能生死人而肉白骨,只是其中所需的七十二味仙藥樣樣難覓,周道兒在那幻境花圃之中也只找到了七十味,另外二味卻是拿自認功效差不多的其他仙藥所替。   《大道百草綱》中記載,『九轉靈寶丹』艷紅如火,週身環繞淡金游絲方為上品,可周道兒手中這顆卻猶如赤黑如炭,難怪他不敢拿出來獻寶了。   把弄了會,周道兒又往崖邊走了幾步,此時天已大亮,雖然仍有雲霧繚繞,但那懸崖下的光景已經隱約可見。這鬼劍峰果然形如其名,從山頂看去,南北較寬,東西較窄,四面筆直而下,山壁光滑如玉,連裂縫都是極少。   鬼劍峰旁也矗立著幾座高峰,形狀各異,東面那座最高的只怕就是招搖峰了,比較起來,那些個山峰上樹林密佈更為青翠些。認得了招搖峰,周道兒也就尋到了紫竹谷的方向,可惜當中有山峰密林阻隔卻是無法看見實地。   猛然間紅日從那山脊後躍出,將霧氣一下子驅散了開來,整個山脈上大小山頭全都鑲上了一道金邊。山風吹來,將周道兒的破爛衣裳吹的獵獵作響,對面浮雲蕩來正在腳下,更是飄逸如仙。站在這峭峰之顛想想幾月之前那個茭湖旁平凡的漁家子弟,一切真個恍如夢中,周道兒不由得有了些愁緒:「也不知賣了賴以餬口的魚塘之後,自己的家人怎樣了…」   心頭忽然泛起一種極為煩躁的感覺,眼前忽然一黑,下面的山谷似乎有種不知何來的誘力讓他直想投身而下,雙腿似乎不受控制一般一步步往外挪去。   猛然間聞得一聲清亮的鶴鳴聲,周道兒頓時驚醒,一回想方纔的險境,渾身冷汗直冒。周道兒雖然靈力已到道人級別,養氣功夫也因蘇尹幫助打通過經脈而頗有根底,但道法講究明心見性,這明心一關,周道兒卻頗有欠缺,故此方才才會心魔肆虐。   吸了口氣定了定神,抬頭看去,卻哪裡又有什麼白鶴了,左右盼顧一番也無所得,心中大奇。   此時卻也不敢再去胡思亂想,想起蘇尹閉關前除了辟榖之道之外另有囑咐,又找了塊平坦的大石端坐了下來。   此時修的卻是飛行之術。   飛行之術在修道界內主要就指得是飛劍術,普通的飛劍術在修道人中算不得什麼了不起的本事,一般到了道人級別的均能如意使用。但那所需的飛劍卻極難煉製,關鍵主材就是其中的飛仙石。   飛仙石出於章山澧水,又名脆石,雖然在澧水中此石眾多,卻有個怪異的特性。一離水之後,只要有些許的震動,飛仙石就會四分五裂成為廢石。天底之下只有號稱練器第一的『得意門』才有絕技可以將飛仙石完整的從水中取出並加以運輸製作,故此製作飛劍也成了『得意門』獨家的買賣,價格極為昂貴。世間修道之人眾多,『得意門』靠這手絕活賺盡了銀兩,早已是道上第一富派。有錢之後更是大肆搜集世間各種稀世材料,能工巧匠,練器技藝日漸提高,近年來更是聽說已能煉製出靈器級別的法寶來了。   幸好得意門多年來從不涉足江湖之爭,連仙魔會都從不參與,無慾無求故也無仇,和道中各門各派都保持著良好的生意關係。由於從不出手,所以門中高手和法寶的實力究竟如何也無人知曉。   除了這種特製的飛劍之外,有一些仙寶也具有飛劍的作用。但最上乘的飛行之術卻是傳說中那種『舉手凡物皆可用』的本體攝空之術,只是此術雖然傳說至今卻只留下了個名頭,從未真個有人得窺其中法門而已。   蘇尹所傳便是這本體攝空之術。   本體攝空之術練到極至可不需任何外物凌空而行,但周道兒道行畢竟有限,故此修的卻是其中『如意渡』之法。   『如意渡』講究的是收萬物為己用,憑萬物而化形飛渡。大至天際雄鷹,小至身邊蚊蚋,無不可借其力而行。周道兒卻不知這道術珍貴,只曉的此乃極好的逃生法門。說也奇怪,叫他每日裡打坐修行他叫苦不迭,但練起這玩意來卻是興致勃勃,專心專意。   「以我之精合天地萬物之精,譬如萬水可合為一水;以我之神合天地萬物之神,譬如萬火可合為一火;以我之魄合天地萬物之魄,譬如金之為物,可合異金而鎔之為一金;以我之魂合天地萬物之魂,譬如木之為物,可接異木而生之為一木,則天地萬物皆吾精吾神吾魄吾魂。」(注一)   蘇尹所傳這段法門其中包羅萬象,其實卻是一道法的總綱,只可惜這周道兒卻無能全數揣摩得透,只取了其中一點而已。   數日之後,周道兒再次從入定中醒來,方才睜開雙眼,臉上已掛著一絲微笑,耳邊蘇尹的聲音已輕輕響起:「弟弟終於醒了,看來姐姐所傳你已有所領悟了。」   周道兒聽見蘇尹說話卻是一喜,先未回答,著急問道:「姐姐已經無恙了?」得了蘇尹肯定的回復之後,才得意言道:「弟弟我至今尚未餓死,服氣辟榖之法自不消說,那『如意渡』之術卻也不難。」   「哦,怎個不難法?」   「這如意渡之術講究的就是視己無物,化己萬物,關鍵在於這個渡字,借水而行乃為渡,『如意渡』也就是個借力的法門,這和那些輕身的功夫也並無太大的區別。只是其中卻要你和那借力之物精神魄合一方能如意而行,故此這才是難點,憑我現有的那些個靈力加上姐姐所傳的法咒,想要控制些蚊蟲飛鳥卻又何難?」   蘇尹啞然,卻未料到這看上去痞沓的頑劣孩子卻如此聰慧,將這法門剖析的頭頭是道,當下也只能稱讚不已。   周道兒頓時得意洋洋起來,而後怪叫一聲:「耶∼吼∼姐姐可要坐好了,弟弟我可馬上就要起飛了∼」崖邊一飛鳥掠過,周道兒膽子極大,尚未怎個操練就直接在那懸崖之上飛撲而下…   紫竹谷內   周道兒滿身輕快的撥開了身前的野草踏步而行,那如意渡之法雖然玄妙,但憑周道兒現在的靈力卻也支持不了許久,過了那惡水癉河,就改為步行了。   「姐姐,你瞧我不在谷中才數月,這小路上的野草就已長的如此茂盛,那幫懶貨只怕每日打獵也不常去了,呵呵。」眼見就要到了,周道兒心情大好,上次從幻境中回去卻未有機會吹噓,心中已在盤算回去如何在夥伴面前顯露一手了。   「弟弟,只怕有些個不對…前面似乎有股怨靈之氣…」蘇尹乃是靈體,對這類現象感應極為靈敏。   周道兒卻是一怔,此時拐了個彎走過一斜斜的小土丘,卻已到了那紫竹林外,一看眼前光景,周道兒頓時大叫一聲,卻是呆了。   那紫竹林已被夷為平地,滿地均是大火焦灼的痕跡,那泥地上的茅屋也已化成了灰燼,只有那污濁的水潭仍是原樣。   周道兒急奔而去,哪裡又有人影,只在那幾塊青石板上發現了斑斑已經枯竭發黑的血跡,頓時頹然跌坐在地,心中欲哭無淚。   環顧四周,喃喃說道:「姐姐…你不是說我那五神獸抵住他們幾個綽綽有餘嗎?怎會搞成這般光景…」   蘇尹也是無言以對,此時九月之間,雖是清晨,但日已升空已然熱力逼人,但那泥地之中忽有一陣寒風襲來,地上那些焦黑的竹葉飄然而起,頓時化做了漫天的烏障,鋪天蓋地的朝周道兒捲去。   ※ ※ ※   注一:   《四符篇》云:「以我之精合天地萬物之精,譬如萬水可合為一水;以我之神合天地萬物之神,譬如萬火可合為一火;以我之魄合天地萬物之魄,譬如金之為物,可合異金而鎔之為一金;以我之魂合天地萬物之魂,譬如木之為物,可接異木而生之為一木,則天地萬物皆吾精吾神吾魄吾魂。」   此一段即後世玄門所盛稱文始派丹法之最高指導原則。 第十七章   豫州(現洛陽)   豫州橫跨黃河中游兩岸,『居天下之中『,素有『九州腹地『之稱。   此地地處中原,山川縱橫,西依秦嶺,出函谷是關中秦川;東臨嵩岳;北靠太行且有黃河之險;南望伏牛,有宛葉之饒,『河山拱戴,形勢甲於天下』。   自古以來豫州便是兵家的必爭之地,雖然近幾年國泰民安,但戰亂時所建的那城牆矗立在前,雄偉異常。城牆之上爬滿了青苔,但裸露在外的地方,金鐵交戈的印記仍是歷歷在目,似乎在述說著那一斷斷不尋常的往事。   此時恰逢豫州每年一度的大集,豫州煙花天下聞名,每次一到夜晚,豫州的那些巧匠均會在集市上燃放各式煙花,自前年由於煙花引起一場大火之後,這大集就被限令在城外舉辦了。但就算如此,仍是人流如幟,熱鬧非凡。   在護城河邊擺放了一溜舖位,耍把戲唱單場的,賣點心小吃的…一應俱全。   任傑端坐在一測字鋪後,一身青衣精神光鮮,手中持著一把小小的拂塵,已然是個小道士模樣,正怔怔的看著河那邊的城牆。他自幼在那茭湖小鎮長大,哪裡見過如此繁華景象,剛來豫州卻是感覺樣樣新鮮。身邊那老道依舊癩遢不堪,手中原本那猶如碧玉雕成的竹棒也不曉的去了哪裡,側倚在鋪後一塊青石上時不時端起身邊一碗口大小的酒壺咕咚咕咚的灌著。說也奇怪,他那般大口大口的灌酒,可偏那酒壺中的酒卻好似永不枯竭一般。   集市中人來人往,旁邊的舖位個個生意紅火,偏就他們這測字攤前空空蕩蕩,連鳥都沒一隻。   「咳咳…」任傑終將目力轉回,看了看身邊那老道,乾咳了幾聲,見他毫無反應只能拿手捅了捅,而後說道:「師傅,這許久還是沒有生意,你怎不測測是否風水不好的緣故?」   老道又大口灌了口酒,斜著眼朝他瞧了瞧,嘴一張一股酒氣直朝任傑撲去,方想說話卻有打了個酒嗝,頓時嗆了一下咳嗽不已,任傑連忙幫他撫胸拍背,忙活了半天這才消停。   「呃…待師傅我算算。」說罷,豎起三指快速的捏動了幾下,再抬頭看看日頭,袖子一抖,咚咚幾聲輕響,那測字台上幾枚銅錢滴溜溜的滾動了起來,等它們翻身落定,老道瞇著眼睛瞧了幾眼,笑瞇瞇的說道:「六二,黃離,元吉。像曰:黃離元吉,得中道也,此地風水大好。」   「那怎至今尚無生意?師傅你可瞧見那糕點鋪旁的那個攤子,自早集至今人可就沒斷過。」   老道揪揪鬍子瞅了瞅任傑,忽然怒道:「我瞧卻是你賣相不好,連一縷鬍鬚都不見有,怎比得上我老人家這般仙風道骨!去去去,一邊去…」說罷就將任傑擠到了一邊,將酒壺往桌上一擱,自己端端正正的坐了上去。   說也奇怪,老道往那一坐,還果真有效,不多時就來了生意,卻是個胖胖的商家,前來問近來吉凶的。   老道笑嘻嘻的拿出一張黃紙來,攤開之後遞了支筆過去,口中說道:「這位施主隨便寫一字就是。」   胖商家略一思索,寫的卻是個『稻』字,老道一見臉色一變,捻著鬍鬚卻不說話。   那胖商家見老道臉色不對頓時緊張起來,問道:「道長,可是有何不對之處?」   老道點點頭說道:「我這乃音測之法,稻字諧音之一倒也,主你近來不順,如出門則半路倒地,但卻不知是染恙還是其他事端。但又有諧音之二刀也,卻是主血光之災,卻有性命之憂啊!」說完搖頭晃腦長吁短歎起來。   那胖商家聽的臉色大變,滿臉的肥肉不住抖動起來,急道:「道長可有解救之法?」   老道搖搖頭歎道:「此乃命數,說明你必然平素作孽太多。依我瞧,你橫豎也是過不了這檻了,還不如乖乖在家及時行樂,圖幾天痛快也好。」   胖商家聞言頓時勃然大怒,往那測字台上重重一掌,方想說話,那老道卻又指著那被他一掌擊的翻了身的銅錢念道:「九二,不出門庭,凶。唉唉唉,看來就算你躲於家中也逃不過此難了,還是快快回去料理後事才是,咦…人呢…」老道話未說完卻發現面前沒了客人的蹤影,探出頭去一看才發現那胖商家已經癱倒在地…   日已西斜,那測字鋪上卻仍是光溜溜連塊碎銀都未曾有,老道乾巴巴的瞪著面前的一隻蒼蠅,嘴中喃喃念叨著:「這些人為何就如此受不起打擊,唉…」任傑在一旁雙手托著下巴,眼皮已慢慢合攏,耳中忽然聽見老道這麼一句又頓時來了精神,抬頭埋怨道:「師傅,哪有你這般算命法的?人家算命都是有好話說好話,就算真個卜出個凶卦來,也是往安慰裡頭說,哪有你這般測了四個全部都說人家必死無疑的?」   老道回手給了他一個爆栗:「難道你叫我去騙人不成?我們可不是那些個江湖術士,靠坑蒙拐騙混口飯吃,我算的這些命理個個都是有真憑實據的。」   任傑嘟噥道:「反正口袋之中已無多餘銀兩,飯吃不成,只怕師傅你的酒也是喝不成了。」   一說到酒,那老道頓時垮了臉,連忙拿起身前的酒壺擱在耳邊晃悠了幾下,哇哇怪叫道:「哎呀,我怎沒想到這點,我這八寶乾坤壺中的酒只怕只有3-4斤了,這一晚可叫我怎麼熬過啊…怪不得方才幫自己又算了一卦卻是六三,噬臘肉,遇毒(此處的毒乃味濃之意);小吝,無咎。奶奶的,無咎個屁,按我那音測之法來看,無咎豈不就是無酒!苦矣苦矣…」   任傑聽他胡亂歪解只得無奈仰空翻了翻白眼。   天色越發轉暗,眼看集市上人已散的差不多,二人無奈只能收拾起了鋪子。   等將那些個旗幌收完,星月已出,老道仰頭望著星空,忽然拍了一下任傑的腦袋,喝道:「傻小子快將傢伙準備好,正事來了。」   任傑也抬頭看去,那璀璨星河繁星點點毫無異狀,茫然問道:「師傅,怎回事?」   老道又是一個爆栗敲了上去:「笨蛋小子,如你都能看出來,這世間之人又有誰能瞧不出來的?囉嗦什麼,將我叫你準備的傢伙全數帶好了,跟我走便是,嘿嘿,等了這三天究竟不是白等的,小子,這次能不能得寶,就看你的富緣和造化了。」   一聽有寶,任傑頓時來了精神,急忙問道:「師傅,可是和你那碧玉竹杖一樣的寶貝?」   老頭從頭上拔下了個髮簪,輕輕一晃已化做一根竹竿,正是他原來所攜的那根,而後卻不答話,大步朝西方走去。 第十八章   秦嶺幽谷此谷人稱龍池溝,谷深處有一深潭,潭中有泉,清水終年淙淙沿谷而下,滋潤的滿谷花木旺盛,充滿靈氣,故此被稱之為花谷。谷內春天桃李芬芳,夏日荷花滿潭,秋季野菊萬朵,冬日臘梅飄香。此時正是夏天,滿塘荷葉碧綠。   任傑陪老道坐在那深潭邊,池水極為清冽,荷葉鋪蓋不到之處,水中有五色魚類歡快游動,紅、白、黃、青、黑,那五色魚色彩斑斕,游起來五彩繽紛煞是好看。   此時雖已是深夜,但奇怪的是那潭中隱隱有毫光散出,將一塊偌大的水面籠罩上了一片銀白的光紗,加上月色皎潔,視力毫不受影響。   任傑看著面前這美景嘖嘖稱奇,心中忖道:「果然是神仙妙地,師傅說此地有寶定然不虛。」   「呃…」老道又打了個酒嗝,而後將手中的碧玉杖在水中一撥,『嗡嗡『幾聲聲響後,幾絲清泉隨著那碧玉杖怪異的往上游去,迅速的在那杖上交織成一個米字的符號。月色下,碧玉杖似乎也被鍍上了一層銀白的外殼,那幾絲清泉卻閃色淡綠的光芒。   「連這潭水都已有了靈性,看來此寶確實不同凡響。」老道歎道,而後手指那深潭。「你再瞧這潭中的五色魚,據說年復一年總是360條,一條不多一條不少,也已是神魚了。」   任傑只曉的那魚長的好看,卻哪裡數得清有多少條了,順著那老道的手指張望了兩眼問道:「師傅,你說那寶物可是就出在此潭之中?」   老道難得正經的答道:「正是,此潭前方原本有一龍潭寺,乃當年中原有數的名剎之一,雖然佛道在江南之地並不盛行,但當時在這豫州一帶卻是和仙道一般備受尊崇,故此數百年前,這龍潭寺香火極為旺盛。可盛極必衰天數注定,在龍潭寺最為鼎盛之時,這龍潭之中出了九隻妖怪,龍潭寺上下三百六十個和尚一夜之間全數失蹤,據說就是被那九隻妖怪化為了這潭中的五色魚。」   「見那平時號稱佛法高強的大師們一遇妖怪都保不住自己的性命,附近的百姓對佛道之力也大起懷疑之心,漸漸的信仰的人越來越少,至今已無多少人去供奉了。這龍池溝中由於說有妖怪肆虐,故此也日漸荒廢,平日裡根本就無人敢入,倒是真可惜了這遍地美景了。你瞧,那龍潭寺古跡也已經破爛不堪,哪裡還看得出當年的盛況啊。」   任傑隨著老道所指之處看去,月色下,果然看見深潭對面的樹林之中隱隱有屋簷露出,破爛不破爛在這老遠的地方卻是看不真切,但師傅如此說想來定然是破爛定了的,當下大點其頭。   「盛極必衰這句話,你這小子要牢牢記住,此乃至理名言,總有一天你會領悟其中奧妙。」   說道此處,那老道難得的露出了一絲慈愛面色,摸摸任傑的腦袋說道:「我收你為徒也不為別的,只是看你為人淳厚,加之富緣深厚,卻是一大大的福將。這天下過不多久又將再起爭端,到時神州大地只怕無一處可得安寧。此事和你身邊一人大大有關,但他殺戮之心極重,能否化解卻要靠你幫助。」老道忽然臉色一正,肅然說道:「只希望你得了此寶之後,別做個助紂為虐之輩,否則無論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要取你性命!」   老道所說,任傑心中絲毫不懂,但他平素就是個本分孩子,對老道又極為恭謹,心中納悶卻不敢問,看老道忽然如此嚴辭歷色,嚇得趕快跪下,說道:「師傅所言徒弟銘記在心,無論何時何地均不敢有絲毫忘懷,否則也不須師傅出手,徒弟自會受那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老道臉上這才露出一絲微笑,雙手微微一擺,任傑感覺一股大力湧來將自己生生抬了起來。   老道仰頭又看了看星象,笑道:「不知為何,這段時間世間那寶物紛紛出土,也正是如此讓你有了這個機緣。天象之中,代表寶物的那幾顆鑽星星像極亂,除我之外只怕無人再能從中將其脈絡分個清爽,此時卻無人和你來搶這寶物。不過修道界中只怕要先起禍端了,此次仙魔會卻有好戲看了,哈哈。」   任傑偏頭想想,忽然也笑道:「師傅,徒弟我想到現在總算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麼?」   「當時在那烏風林外,師傅說那出土的寶物很是厲害,但偏偏你說最厲害的那個玄心宗卻不見人來,魔道也沒什麼厲害人物前往爭奪。徒弟當時還心中納悶,但現在聽師傅一說徒弟就明白了,那些個門派並非不想搶,而是同時有許多個寶貝出世,來不及搶而已。」   老道『呵呵『一笑:「你這小子倒也不算太笨,確是如此。當時那搜神鏡出土之時,在塞外之地有谷雨鏡,在南荒有赤鐮鼓,東海有月夢爪,三樣寶物同時出世,均是不可多得的靈器。玄心宗的那老牛鼻子修為卻比那太乙觀天一要高的多,早已算到那搜神鏡並不好得,加上暫時還不願和太乙觀起什麼衝突,故此將精力卻全放在了那谷雨鏡和赤鐮鼓上。此時這兩樣靈器只怕已落入玄心宗手上,只有那月夢爪由於是出在東海深處,卻不知被何人所得。只可笑那太乙觀卻只得了那搜神鏡的表相,卻被你那朋友得了莫大的好處…呵呵…」   任傑聽到此處卻是一愣:「我那朋友?師傅您所指是誰?」   老道正想回答,手中的碧玉杖卻忽然間抖動起來,嗡嗡的聲響中,那伸入潭水中的一端,忽然散出道道金光。   「寶物即將出世,你先在一旁躲躲,別被那護寶的妖物傷著了。」老道一提任傑的衣領,輕輕一甩,任傑已飛出數十丈外,恰好落到一棵大樹的樹杈之上,那樹極高,枝幹粗壯光滑,樹杈離地也有好幾丈距離,卻是想下也是無法可行。只能遠遠的在那觀望,幸好那湖中的金光越來越亮,也不怕看不清楚。   只見那平靜的湖面之上忽然出現了無數巨大的水泡,冒出之後,湖面上頓時劈啪炸響不斷,那水泡一裂,當中冒出一縷縷五彩毫光,就好似那湖中的五色魚游到了空中一般,極是漂亮。   面對美景老道卻不輕鬆,那碧玉杖上的道道金光已經化做了一輪大如車輪的光圈,黑夜之中燦爛奪目,老道雙手一震,那碧玉杖凌空飛起,那光圈猛的往外散開,在那湖面上結成了一個薄薄的金罩。   此時那湖面上的水泡已經越冒越多,湖中央忽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奇怪的是漩渦旁邊的那些荷葉卻巍然不動,保持了一種怪異的靜寂。   眼見那妖物即將出現,任傑越發緊張,雙眼直勾勾的盯著那漩渦。沒過多久,那漩渦之中突然冒出了一陣黑霧,隨著那黑霧瀰散,一聲凌厲的嘯聲在湖中響起,聲音雖然不大,但極為尖銳,好似有人正拿鋒利的尖刀刮著一鐵鍋一般。   任傑心中一震,忽然眼前一片血紅,似乎墮入了一個冰冷的水潭之中,而那水潭卻是由無數鮮血匯聚而成,鼻端也似乎聞道了一股濃厚的血腥味,手一撥,那血水之中竟然冒出了一截截殘缺不全的肢體,一扭頭,旁邊一個爛了一半的頭顱正張開大嘴露出森森白牙,二隻眼珠已經耷拉在眼眶外面,卻還滴溜溜轉動著注視著他。   任傑究竟年幼,駭極之下,頓時閉著眼,尖叫起來:「師傅…」   剛叫了一聲,耳邊傳來一陣『嗡嗡『的細聲,越來越響,好似有某種節奏在內,那聲音充滿了平樂安祥之意,讓他心神漸漸安定了下來。識海中一道金光閃過,幻象全消。   睜開眼才看見,老道那碧玉杖不知何時已然到了他身邊,將自己籠罩在那金色光圈之內,而老道則空手站立在那水潭之旁,和一妖怪對峙著。   那妖怪體型巨大,老道在他面前小似螻蟻一般。妖怪渾身黝黑,身邊黑霧纏繞,看上去卻好似沒有真身,只有一個巨大的腦袋完全露在了外面,腦袋如同人一般也有五官,鼻孔朝天,嘴邊露出二顆獠牙,額頭上面長著一顆赤紅的肉瘤,肉瘤之上不斷的滲出點點凝厚的血珠,一滴一滴的往下墜去,形狀著實可怖。   見那妖怪看上去如此可怕,任傑一急,大聲叫喊道:「師傅,我沒事,你把寶貝拿回去對付妖怪便是。」   老道卻回頭一笑:「就這赤魂之魅還要用什麼寶物,師傅是在盤算如何不傷了它額頭的血靈珠也好拿來給你補補,所以沒著急下手而已。」   任傑看看那妖怪額頭的肉瘤,聽出老道話中之意竟是要將它取下給自己服用,卻是一陣噁心。   那赤魂之魅似乎能聽懂老道的說話,聞言暴怒,巨嘴一張,一道赤光閃起,那湖面頓時波濤洶湧,結出一道高達數丈的水牆朝老道直撲而下。   老道卻不驚慌,手結法印低低叱了一聲:「止」,那水牆頓時凝固在半空之中,老道長笑一聲:「你個妖孽也真不曉事,用這低微的本事也想難我,還不快用你那血靈珠。」說罷雙手一彈,幾道閃電在空中直劈而下,正中那赤魂之魅,頓時電光四射,那怪物『嘰嘰』直叫,頓時矮了幾分,空中的閃電卻好似永無修止一般一道一道的劈下,毫不停頓。   那赤魂之魅曉的厲害,終於仰天怪叫一聲,額頭那肉瘤散出一陣血色薄霧將那閃電擋了下來,而後那肉瘤脫體而起,在空中轉動幾圈後,四周延伸出一條條赤紅的血索『嗖嗖』的飛舞起來。   老道『嘿嘿』一笑,法印一守,那閃電頓時匿去,而後背後忽然憑空出現了一隻小小的黃鸝,迎風而長,一會便大如小山丘一般,雙翅一展,猶如一片烏雲一般朝那肉瘤飛去,看見那血索也不退讓,幾下一啄便全然粉碎,到了那肉瘤之前叼了便走。   老道疾呼:「小乖乖,這玩意可不許偷吃,那是我給徒弟留的東西。」那鳥極通靈性,盤旋在半空之中還曉的往下點點頭,而後破空而去。   肉瘤一丟,那赤魂之魅身子急劇縮小,老道再結法印,幾道光箭射去,那龐然的身軀頓時化為一團血霧,湖面之上淅瀝之聲不絕,等到一切平息,那妖怪已經無影無蹤。   老道拍拍手,歎道:「輕鬆輕鬆,太過輕鬆,現在的妖怪本領越來越稀鬆平常了,老頭我還未熱身完畢就沒得玩了。」   任傑也見過那烏風林內其他人搶奪搜神鏡時的狀況,這面前的怪物看起來比那烏風林中的也差不了多少,在老道面前竟然是如此不堪一擊,自己師傅本領如此之高,心中也是歡喜。頓時忘了自己還在半空之中,歡呼一聲就往前一跳,耳邊風聲呼呼回過神來已是不及,只感覺屁股一陣劇痛,已然著地。   老道手一招,那碧玉棒自動飛回,又化做一小小的髮簪插了回去,而後一拂袖,任傑直感覺一股引力傳來,不由自主的就起身往前行去,每走一步,屁股劇痛一下,難受之極。   老道也不心疼,瞪了他一眼,手一晃,已然捏著二張小小的紙符,而後說道:「這護寶的妖怪已除,那寶物就在水潭正中水底,你拿我這辟水符自己下去,而後將這引寶符貼上,等它靈氣一出迅速伸手探入,只要那仙靈一認主,那寶物就是你的了,可聽明白了?」   任傑點頭應是,寶物唾手可得,屁股上那疼痛也立馬減輕了幾分,接過老道手中的符咒就往湖中走去。那辟水符化做二道碧光生生將那湖水隔了開來,遠處湖中一把匕首正斜插在一塊巨石上,只露出一個手柄和短短一截匕身,但就是那麼一截卻也是光亮奪目,寒光閃閃。   ※ ※ ※   紫竹谷中地上那些焦黑的竹葉飄然而起,頓時化做了漫天的烏障,鋪天蓋地的朝周道兒捲去,到了周道兒面前卻停了下來,一聲輕輕的呼喚響起:「哥哥…嗚嗚嗚嗚…」剛叫了二個字,卻嗚咽起來。   周道兒渾身一震:「草草!你還在?」   那烏障一散,一道輕煙過後,草草那小小的身軀已然站立在地,周道兒早從蘇尹那得知她的身份,倒也並不懼怕,踏前一步將她小手緊緊拉住,急急的追問起來。   ※ ※ ※   周道兒欲哭無淚的看著面前幾個土包,心中已然曉的裡面埋的是什麼,雙手緊緊握著,指甲已然掐入了肉中卻渾然不覺,一滴滴的鮮血從掌心流下,滴在那泥地之上有如一瓣瓣鮮紅的梅花四處散開。   蘇尹幽幽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弟弟,是姐姐太過大意了,你也不必如此難過,還是節哀順便吧。」   方纔聽了草草一番述說,才知道發生了何事。   周道兒遁走之後,五神獸由於來不及化出原型,在那『谷雨鏡』和『赤鐮鼓』連手打壓之下,內丹被當場擊了個粉碎,內丹一失那五神獸再無還手之力,在遁走時被谷雨鏡封印在谷後的山壁之上。草草雖也是萬年的草木精怪,但修為比起五神獸來還猶有不及,眼見那五神獸都朝此厄運,知曉自己也必然不敵,只能靠谷中的草木隱形而去,等到那些玄心宗弟子退去之後二天才敢偷偷潛回。回來之時,谷中已是這般模樣。   周道兒聽得蘇尹的聲音,手掌鬆了鬆,眼前卻掠過一幕幕光景。   「和弟兄們在谷中賭博玩樂,用那竹節做籌,那狄勇賭技極爛,每每總是第一個輸個精光,再下去賭起衣服褲子,次次將他扒個精光,但那小子賭品卻是極好,從不生氣,人稱沒脾氣的狄勇。但此時這個沒脾氣的狄勇卻只怕再也生不了氣了…」   「自己烤魚拿手,每次烤完之後大家哄搶,那十三個子最小,每次都空手而回,哭哭啼啼的要自己再去烤上幾條,情願寫下借條『今購周道兒烤魚二條,作價紋銀二兩,立字為據,絕不抵賴。』自己懷中的那些個借條只怕就數這小子的最多了吧,但如今這『債主』卻再也見不著了。」   還有那狄勇,狗子,任平…人人都有可愛之處…而如今都已躺在這一堆堆土墳之中,周道兒眼角慢慢滲出了淚水,再也按奈不住,終於嚎啕大哭起來。   「人類口中卻還日日說我們妖怪凶殘,自己卻是這般喜歡自相殘殺,哥哥別再難過了,等草草本事練大了,非要幫他們報仇不可。」身後青影一晃,草草已然站定,一隻小手輕輕的拍著周道兒的背膀,安慰道。   過了一會,周道兒一抹淚水,站起了身來,眼中卻露出了熾烈的怒火:「媽的,這幫混蛋竟然真的下如此毒手,我定要幫他們報這血海深仇。什麼狗屁名門正派,仙道宗門,老子非得把你們個個碎屍萬斷不可!」 第十九章   徒有豪情壯志又有何用?   周道兒站在那土墳前已然有半宿的功夫,此時心中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玄心宗乃大派,玄功法術均是當世第一,派中高手如雲自不消說。那幾個看來在宗派中輩份並非很高的小子,他們手中的法寶就已非自己所能敵,況且還有那號稱靈器第一第二的祝融戟和鴻鈞之袍。   幸好周道兒打小也算是混混出身,自有一股韌勁,越是遇到難事反而鬥志越發旺盛起來,心中卻無半點退縮之意。   他原本聰明伶俐,此時心情一平靜思緒更是飛快,忽然間閃過一個念頭『啊』的叫喚了一聲,而後在腦海裡輕輕喚道:「姐姐,姐姐∼!」   蘇尹立馬回道:「弟弟何事?」   「姐姐,我看我谷中的弟兄並未全數喪命。」   「你怎知道?」   「如果那幫弟兄都被那狗屁玄心宗的人所殺,而在他們眼中我們這幫『妖孽』只怕比畜生還不如幾分。那這幾個土墳何來?我卻不信那幫狗賊還有善心會將他們安葬起來。」   「對啊。」蘇尹想想也有道理,她原本就為此事內疚不堪,此時一聽,聲音也興奮了許多。   「所以說在草草離開之後,此地必然又發生了一些個變故,所以那些狗畜生才收了手,而後那些倖存的弟兄才有機會將犧牲的這些掩埋了起來。但這些人又去了哪裡呢?這我卻想不明白了。」   「…照理來說,紫竹谷乃是死地,他們在這裡多年都逃不出去,只怕出去的法子就只有那李歡喜才知道了…李歡喜…」周道兒一拍大腿,「對,李歡喜…草草,草草…」   「哥哥我在此…」草草一直站在周道兒身後,聽見周道兒叫喚立馬回道。   「草草,你走時可看見那老騙子了?」   草草搖搖頭說道:「沒有,他似乎不在谷中。」   「嗯,那就對了,我估摸著,你走後發生的事情和這老騙子必然有關!」   「嗯…哥哥你在林中昏迷之後,我一直在床邊陪你,卻一直沒有出過茅屋,只是在你醒來前一天,猛哥說李歡喜又失蹤了,一直到那幫玄心宗的人來此也沒看見他回來過。」   「哦…」周道兒在那幻境中十一年,算成凡間的日子也有四十餘天,卻沒想到這小女孩卻在自己床邊守了那麼久,雖然知道她是草木所化的精怪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感動,伸手回去握住她的小手,輕輕的說道,「這也苦了你了…」   草草雖然外表一副小女孩模樣,但身為草木精怪可以說是鐵石心腸,數萬年來卻從不知感情為何物。此時聽周道兒柔聲說話,心中卻忽然也有些個異樣,小臉忽然一紅,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弟弟,那你是如何打算?」此時蘇尹的聲音又響起。   「姐姐,許多事情我想只有問了那些玄心宗的人才能有個分曉,看來這玄心宗卻是非去不可的。」   「嗯,就依弟弟的。」蘇尹雖然是仙女之資,但不曉世事,對這些事情卻沒主意,一切都憑周道兒做主。   定下了主意,周道兒心情好了許多,在那土墳前鞠了個躬說道:「墳中的弟兄,雖然我不知你們是哪位,但我周道兒必會替你們報這血海之仇,也望你們安心升天,投胎之後有緣再做兄弟…」說罷,雙手一結,卻是安魂咒,此時周道兒已有道人水準,這安魂咒結出,一絲藍汪汪的光波隨著那手印如水般盪開,紛撒在土墳之上…   ※※※※※※   紫竹谷後山山崖前周道兒看著山崖上幾個小小的印記眉頭大皺。那五點印記顏色各不相同,赤紅如火,淡青如煙,厚藍若水…但都只有指甲般大小的一點。   「姐姐,這就是我那五神獸的原型不成?怎會是這怪樣?」   「不,被封印之後,留下的卻是神獸的最原始印記,世間萬物均衍五行所生,神獸也是如此,故此留下來的卻是那五行最原始的形態。你這五神獸恰好各屬五行,所以留下的印記也就各不相同了。」   「哦,原來如此。姐姐,那它們是否還有救?」   「嗯…」蘇尹似乎躊躇了一下,而後答道:「它們均是修煉近萬年的神獸,此時雖然被那法寶所封,但靈力卻還在這封印之中,只要解開封印它們就能脫困而出了。」   「好啊好啊!姐姐可否將這解印之法教我?」周道兒頓時大喜,他早將那五隻可愛的小寵看做是自己的夥伴,雖然此時已經知道它們是神獸所化,但那關切之心卻無消減。   蘇尹答道:「自然可以,一般來說,用何法寶做的封印就需拿那法寶來施解印之術,如無法寶相助,那就不是你現在的修為可以施展的了。」   「那如何是好?我再刻苦修煉只怕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成的?   蘇尹沉默一會,而後答道:「姐姐現在靈力已復,我傳你解印之法,而後借你靈力便可。」   周道兒一愣,心中有些躊躇:「姐姐,能解自然最好,但如果這樣,你是否又要大耗靈力?」   蘇尹道:「這法子對我來說耗費靈力並不算多,只要歇息幾天便好。但這五神獸出來之後,如何安頓卻是件難事,它們內丹剛毀,雖然由於靈力猶在所以再修內丹要比原先方便許多,但剛出來之時那靈力卻和姐姐一般都沒了可寄托之處,只怕不消三刻就會灰飛煙滅,你得幫它們找一安頓之地給它們度過此難關才行。」   「嗯,這安頓之地可怎樣去找?」周道兒聽蘇尹的口氣就知她必有安排,心中已經安定。   「嗯,隨便找一法寶就可。」   「隨便找一法寶…」周道兒此時卻苦了臉。「姐姐,這法寶哪裡是可以隨便找的。」   蘇尹一笑:「姐姐我原本就是天界司庫,對凡人來說雖然天下法寶千千萬萬但沒有機緣也是白搭,但我要找還不簡單,只是原本你自己的靈力不夠,給你找了好的你使不了也是枉然。但有了這五神獸事情卻又不同,我將這五神獸的封印解開,而後在封入法寶之中,那五神獸可以借那法寶自身的靈氣修煉恢復,而你也不用學那法寶的操縱之術,只要懂得利用法寶去幫它們解印封印便可。」   周道兒喜笑顏開,拍掌笑道:「妙極,這是最好,我也就不用修什麼仙道之術了?」   蘇尹再不說話,原本晴朗的天空剎那間風雲突變,而後遠處隱隱傳來雷鳴之聲,一道奇彩的閃電在空中一劃而過,幾聲清脆的炸響過後,一輪巨大的明月毫無徵兆的掛在了天邊,而後化做一道白芒極速射來,在空中拖著條長長的尾巴,好似流星隕落一般光彩奪目。   周道兒正愣愣的看著,眼前忽然幻出了五色光芒,那石崖上的神獸封印破崖而出,在空中幻出了道道彩光朝那白芒迎去,眼看那五道彩光和那白芒馬上就要迎頭遇上,周道兒腦中忽然『嗡』的一聲,莫名其妙的浮現出許多的古怪符咒,腦袋頓時疼的好似要炸裂開來似的,還未叫出聲,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 第二十章   周道兒醒來,一股草木的清香直入鼻端,那香氣中隱隱含著些淡淡的鹹味。不用睜開眼,他已知道自己在哪裡。   這紫竹谷的小湖大異尋常,湖水竟然是鹹的,所以湖內所出的魚,不用加任何作料,烤出來也是鹹香可口。湖邊有一塊濕地,長滿了寸長的短草,毛茸茸的好似一張上好的裘毯似的,比起周道兒那爛鋪子自然要強上許多,谷中無聊,周道兒最喜歡之事就是在此曬曬太陽,他自己起了個美名叫趴草。   此時耳邊鳥語聲聲,光憑那身上的暖意就知道陽光有多麼和熙,周道兒呻吟了一聲,舒服的伸了個懶腰,腦子裡還是有點混混噩噩,忽然感到一切恍惚都只是做了個夢而已。   他卻是一喜,睜開眼就大聲叫喚道:「草草,草草…」   一陣煙霧在面前一晃,草草俏生生的就站在了他的面前,見他醒來,臉露喜色:「哥哥,你醒了啊?」   周道兒方想開口詢問,心中忽然卻有一絲害怕,唯唯諾諾了半天卻是沒說出話來。   「哥哥怎麼了?」草草卻不知道周道兒想了些什麼,問了一句,見周道兒還是不說話,頓了頓忽然一笑,又道:「哥哥,我帶你去看一個地方。」說罷,拉起周道兒的手就走。   周道兒越行臉色越發難看,直到那土墳出現在面前,心中也只能歎了口氣。   那土墳卻已和以前大不相同,墳堆上不知何時開出了一片片奇異的紫色小花,橢圓型的花瓣,粗看共只有七瓣,細看之下才發現每瓣都分上下三重整齊的疊起綻開,當中的花蕊則呈淡青色曲折而上,就好像一身材曼妙的女子穿了一身紫色褶紗蔓裙一般,花朵下面一根根淡青的籐蔓帶著一絲絲銀色經絡。   周道兒一怔,這花絕非凡品,似乎哪裡見過,但想了想在『大道百草綱』內又好像沒有記載,正想蹲下來好好打量一下,身邊草草笑道:「 哥哥,你瞧可好看?這花可只有我那片林子裡才有,我花了老大的力氣才將它們遷來的。」   周道兒點點頭,湊身過去輕輕撫了撫那花瓣問道:「草草,這花叫何名字?」   「我也不知,只知道在我『醒來』的時候它們就已經在我身邊,這花很是奇怪,無論春夏秋冬一直鬱鬱蔥蔥,但平時開的花卻是粉紅色,直到近來才變成了紫色。」   「哦…粉色…」周道兒皺皺眉頭仔細想著,想那『大道百草綱』天下花草樹木盡在其中,可偏就是沒有此株,心中更是奇怪,正奇怪間眼睛一瞟忽然看見那花叢下有一顆小小的紫色果實,呈三角型,毛茸茸的生著許多的倒刺,眼睛看去,那果實竟然好像活物一般隨著一種特異的頻率蠕動著,周道兒心頭猛的一跳,竟會是此物不成?   方想伸手過去在那果實摘下,餘光卻看見草草一臉不忍的神色,微微一想已然明白,草草乃草木精怪所化,這花草樹木來說對她就有如兄弟姐妹一般。一般的凡草還就罷了,草草修煉萬年,她所說『醒來』之時只怕距今也有數千年之久,這仙草看來最少也有數千年的壽命,說不定也已有了靈識,故此對草草來說更是不捨傷它。   周道兒別無長處,但自幼最講義氣二字,想到此處頓時收了手,抬頭笑道:「草草,你這位『鄰居』來頭可是不小啊。」   「來頭不小?哥哥何意?」   「這株仙草卻並非是草。」   「既然是仙草怎又說不是草了?」   「嗯,草草,哥哥仔細說於你聽便是。」   草草嗯了一聲。   「這株仙草確實是草。」看著草草一臉啞然的神色,周道兒曉的自己說話語病頗多,摸摸頭皮『嘿嘿』一笑,「還是這樣說吧,但這仙草確然是草,但這仙草所生出的果實卻不是一般的果實,要說起這緣由來卻長的很呢,不過反正也閒來無事,哥哥就簡單點說於你聽便是。」   「在很久以前的天界,有一個仙官。這個仙官雖然職位不高,但由於他專管仙寶製造之術,地位頗為重要,加上心靈手巧時有佳作,故此頗得王母的喜愛。有一次仙界有賞花宴席,他有幸受邀出席。」   「在那次萬花節的賞花會上,他遇到了王母的十二女官中的紫宸仙子,頓時驚為天人。偏那紫宸仙子對他也頗有好感,在賞花會上,二人郎情妾意眉目傳情,實在是說不出的快活。」   「可這些個女官均住在昊天金闕,那昊天金闕在仙界最高之處,平日裡要去需經過三十六天關,這仙官雖然製器本領高強,可法術卻是一般,想要不驚動那守關天王私自闖入乃是妄想,故此也無機會再見。這仙官回去後朝思暮想茶飯不思,終於給他想出了個妙法。他製造了一仙器名為『開天梭』,此仙器乃用世間最堅硬的開天鑽製成,靠這開天梭,他花了數千年時光硬生生的在那昊天金闕之下鑿出了另一條通路,終於得以和情人再度相會。」   「仙人也有情,二人日日幽會之下終於出了事端,那女官懷上了他的孩子,再也隱瞞不住。事發之後,王母大怒,這仙官被打入天獄,沒多時便被處死,並且永世不得超生。而那仙女和她腹中的孩子則被化做了一株仙草,就是這紫宸草了。」   草草在一旁聽著,她對這些個人類的情感並不瞭解,故此只是好奇多於感動。這紫宸草牽涉到天界宮廷的醜聞,故此在『大道百草綱』中卻沒有記載,周道兒也是聽蘇尹所說。此時忽然想起蘇尹和他講述這故事時的神情,心中不由得一酸。   蘇尹自己的遭遇和這故事中二人極為相似,只是她是一相情願,而他們則是二情相悅,說起這故事時言語中還有羨慕苦楚之意。   周道兒歎了口氣又繼續說道:「這紫宸草據說萬年才開一次紫色花朵,開花之時同時結果,結出的果實卻於一般的不同,這果實成熟之後,會孵化出一隻小小的蟲子,那蟲子據說就是那仙官和女官的孩子所化,但在結果之後,如若無人採摘的話,這果實是永遠不會孵化成功的,十二天後果實就會枯死,需再等萬年才會重來一次。」   「只有將那果實採摘下來,而後喂其精血,連續七七四十九天,這果實才會孵化成那小蟲,而這小蟲卻是寶物。第一這小蟲和主人能心靈相通,第二由於它是那仙官這女官之子所化,故此蘊藏著那仙官的記憶烙印,誰得到了這蟲子等若得到了一本最詳盡的仙器製作之書,你說妙是不妙?」   草草雖也不懂什麼仙器製作之事但對周道兒卻是信任無比,聽說這果實原來只能先摘下才能孵化,已是點頭不迭,拍手道:「那哥哥還不快動手,別讓這小蟲果子枯死了才好。」   周道兒卻又搖頭,笑道:「此時卻也不急,看著紫宸草的花色尚淺,應該結果不過一天,還有大把的時間,讓它們母子二個多聚會就是。」   話說完忽然想起一事,連忙問道:「草草,我那五神獸現在如何了,我怎會又暈過去的呢?」   草草搖頭:「我也不知,你問問仙靈姐姐便是了。」周道兒回谷之後,蘇尹已然用心靈溝通之法和草草接觸過,二人已是認識。   周道兒一拍腦袋笑道:「正是,正是,我怎忘了問她了。」當下運起心神在識海中輕輕呼喚了起來。   過了良久,周道兒臉色大變,無論他如何呼喚,可蘇尹卻毫無反應,連忙一拉草草的小手往谷後石崖奔去。   石崖外有一小小的豁口,豁口進去是一片十餘丈見寬的平地,那五神獸的封印就在那平地前方的崖壁上,周道兒剛踏入那豁口,面前忽然閃起了道道彩光,那彩光晶瑩剔透,在四周化出了一片彩色的幔帳,光彩流動,極為漂亮,蘇尹的相貌慢慢的在那幔帳上顯現了出來。 第二十一章   石崖年久,上面佈滿青苔,站在崖口看去好似一塊巨大的墨綠碧玉一般。那彩光一起,頓時片片浮霞流動,將那石崖也映照的五彩生輝。雲蒸霧繞之中,周道兒發現,蘇尹似乎看起來和往常大有不同。   浮霞之中,雖然是幻影,但一身白衣的蘇尹還是栩栩如生,如花的嬌顏上似乎也散發著一層薄薄的七彩毫光,可是在那七彩毫光之下臉色卻是異樣的蒼白,就有如一朵已被採摘下來的雪白蓮花一般,欠缺生氣。   周道兒心中隱隱泛起一絲不安,剛想開口,蘇尹那幽幽的聲音就在他身邊響了起來。   「弟弟,你見到這個光陰陣的時候,姐姐已經離開了你。將那五神獸解印再重新封印在紫羅天星內已經耗費完了姐姐所有的靈力,只怕是無餘燼再起了…」   周道兒頓時如電擊一般,渾身劇烈的顫抖起來,他與蘇尹在那須彌幻境中相處十餘年,心中早已將蘇尹當成了自己的親人,更何況在心底周道兒對蘇尹的…只怕還不完全只是親情…   「姐姐…」   「不!」   「不要…」   「…啊…」   周道兒喃喃的聲音漸漸變成了野獸般的嘶吼,但無論周道兒如何喊叫,那聲音卻毫不停歇:「弟弟不要怪姐姐騙你。數千年來,姐姐一直孤零零的一個人,直到遇到你,才重溫了歡樂的滋味…但其實姐姐的心在那次萬花節的時候就早已死了…所以離開倒也不覺得遺憾,對姐姐來說這反而是種解脫,弟弟你應該為姐姐高興才對…」   「你總要踏足江湖,但憑你現在的修為又怎能是那些壞蛋的對手,姐姐我著實為你擔心啊…」說到這裡,蘇尹的聲音哽咽了一下,周道兒慢慢的停止了那已變的沙啞的嘶吼,眼中已有淚光閃動。   「弟弟一直以為姐姐我無所不能,其實姐姐被困在須彌幻境之中,能借你所用的靈力及其有限,又怎能護得你一世平安?故此五神獸之事也算個機緣。」   「倉促之間在這紫竹谷附近也無太好的法寶,這紫羅天星原本只是一般的下位仙寶,連靈器都算大不上,但此時由於封印了五行神獸的靈體,此法寶的威力已經遠遠超出了你的想像,只要弟弟你能有打開那神獸封印的修為,世間能阻你的人就已寥寥無幾,有它保護,姐姐也可以對你放心了…」   「姐姐已經把封印之法和九神符用意傳妙法刻入你識海之中,這九神符所需的靈力極大,如若強行使用對你有害無益,故此姐姐又將九神符重新加上了記憶枷鎖,而這紫羅天星就是開啟你此部分記憶的鎖匙。當你能將上面所有神獸的封印同時解開的時候也就是你能悟通所有神符的時候,只可惜姐姐看不到那天了…不過那時弟弟也已經長大了吧…」   蘇尹的聲音忽然縹緲遠去,那彩光猛的一閃而後漸漸的消失,周道兒大叫一聲往前撲去,伸手想抱住蘇尹,可一切均是幻象,卻是撲了個空。   地上一點紫色光芒一閃, 一塊五角形狀的小小墜牌憑空出現,那墜牌五角顏色各不相同,中央有點點血色銳芒閃耀。   周道兒俯身取起,剛握入手,一股清涼之意沁入心脾,腦袋『嗡』的一響,忽然有許許多多符咒傳來,下意識的手指一彈,那墜牌頓時   『嚶嚶』一聲化做一道流光在空中盤旋起來,好似在空中用彩筆化出了一道道的五彩曲線,曲線之外星光四射,每一點星光又恰到好處的落在一個特定的點上,瞬間在空中出現了一個碩大的五星奇陣,緩緩的轉動著,陣中央隱隱有雷聲鳴響。   周道兒手一攤,那五星奇陣頓時無影無蹤,那紫羅天星墜入手心之中,紫光一閃之後再不動彈,再看去已變成了黑黝黝的一塊凡鐵,上面還有點點紅色的袨部C   周道兒將它緊握在手,望著蘇尹之像消失的方向,眼中一滴淚水悄然墜下…   ※ ※ ※ ※ ※ ※ 三年之後 瑤碧山 「瑤碧之山,其木多梓,楠,其陰多青,蠖,其陽多白金。有鳥焉,其狀如雉,恆食蜚,名曰鷓。」   一記清朗的聲音在一竹林裡傳來,這瑤碧山上大部分樹林都是黑黝黝的梓木和楠木,只有靠陽的一面才有一片頗大的竹林,竹林生在一低凹的山谷之中,從山上看去,只見滿谷勁竹青翠欲滴,山風拂過,竹枝搖動,層層疊疊好似那大海的波濤一般起伏不休。   「小蟲,你說怪也不怪,竹科喜陰,怎偏這翠心竹喜歡生在這靠陽一面,每棵還長的比那些梓木還要粗壯,真是怪物。」   「哎呀,臭小子,你定然是又把我的那本《古記萬物源》給吃了!否則你怎會知道這麼許多?」   「果然,果然,你奶奶的韭菜花的,看我不好好餓你幾天!」   「不許咬不許咬,這本我還沒看呢!」   「什麼一樣,自然不一樣,我自己記得誰都搶不走,萬一你哪天掛了,你記得還管個屁用啊!」   「這本你就吃了吧?什麼?你敢不吃?你奶奶的,吃是不吃,不吃我掐死你…靠,味道差就差些,嗯,要不我包個年數長些的封皮給你調調口味如何?」   「嘿嘿,這才對嘛…」   那聲音喃喃說著,似乎和誰在對著話,一會大喊大叫幾聲一會又好似低聲求著什麼,可仔細聽去又分明只有他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竹林中央有一塊巨石拔地而起,離地二米來高的地方有一光滑的平台,平台背後有一黑幽幽的石洞,一人多高,三尺來寬。   平台上有一少年,十六,七的年紀,身材瘦長,臉蛋偏圓頗有孩子氣,一對大大的眼睛咕溜溜的轉動著,可偏生著二道濃濃的劍眉,頓時平添了幾分英氣,只是嘴角那笑容卻充滿了邪氣,將形象破壞了不少。   此時那少年手中拿著一本厚厚的書籍,正趴在地上笑瞇瞇的往前遞去,他前面有一隻半拳大小的橢圓型白色物體,蠕動著將那書籍一點點的吞噬下去。   見手中那書籍已然全數被那白色物體吞噬一空,那少年這才滿意的拍拍手站了起來。   「小蟲啊小蟲,那淮陵縣城的古書已經被你吃完了,你再如此挑食,我們看來又要搬家了。」   那小蟲昂起脖子(其實就是昂起身子)『吱吱』的叫喚了幾聲,而後化做一道白光投入了那少年的懷中,少年呵呵的在胸口輕輕撫摸了幾下,而後看了看天色,吹了一聲口哨,仰起腦袋往天空喊道:「爛木頭快回來,今天放風的時間已到,再不回來當心被谷中罡風吹散了。」   空中一點青光一閃,迅速往那少年掠去,而後一個盤旋落在了那少年的肩上,此時才能看清原來那是一隻青色的百靈小鳥,伸嘴啄了啄周道兒的鬢髮,翅膀撲扇幾下而後嘰嘰一鳴,已然又化做一點青光往那少年胸口墜去。此時少年胸口有紫芒一閃,那百靈小鳥頓時消失不見。   這少年正是那紫竹谷中的周道兒。 第二十二章   紫竹谷慘變之後,蘇尹一來內疚,二來也知曉憑自己的能力根本無法護衛這個不肯好好修煉的弟弟的周全,而以蘇尹的聰明,十餘年的朝夕相處下來,自然對周道兒瞭解非常,知道如若自己一直伴在周道兒身旁只怕這個生性倦懶的弟弟永遠不會有獨立的那天,故此索性破釜沉舟,耗盡靈力解了那五神獸的封印,臨走之時傳了周道兒『紫羅天星』。   其實說蘇尹已死也並非全對,蘇尹的靈力雖滅,但是那生命的烙印卻還是緊緊的銘刻在那須彌幻境之中,只是再也無法憑自己的力量重生而已,當然這個道理周道兒憑周道兒現在的修為還不明白,況且凡間之人就算修成了地仙境界也不可能憑肉身闖入那須彌幻境之中,故此對周道兒來說,蘇尹等若死亡。   周道兒在谷中哀怨了幾日也曉的於事無補,等那紫宸果一熟,就離開了那裡。   草草由於是樹木精怪,無法離開本體太遠,故此沒有和周道兒同行,當然如若周道兒能有類似『乾坤袋』之類的儲物法寶,就能將草草本體所在的那片樹林帶走,到那時她也能暢遊無阻。在草草的強烈要求之下,這也成了周道兒出山的一大尋覓目標。   那紫宸果孵出的小蟲乃具有仙官記憶烙印的神物,天生就通製器之術,只是平日裡卻喜食古書,越古越好,說也奇怪,無論何書,只要被它食下,那書中所載就會完完全全的被它所記,周道兒於是給它取了個吃書蟲子的『美稱』。   這小蟲胃口極大,每日裡總要吃上個十餘本,為了餵飽這小蟲,周道兒只能帶著它四處周遊到處尋覓。雖然這做賊似乎工作卑劣了點,心中卻也安慰,這竊書之賊好歹是個雅賊,倒也沒覺得自己身份低了。   那打坐修煉的法子卻仍是不適合周道兒調皮精怪的性子,故此到現在他的靈力卻未增長多少,那紫羅天星上的封印每次也只能解開一個,故此那五神獸也只能輪班『放風』。   不過此時周道兒有那吃書蟲子相助,自己又學過《大道百草綱》,所以煉丹和製器之術放眼天下只怕已無人可及,只是苦在原料和器械難找,至今也只能紙上談兵而無實際的經驗。   一般的煉丹爐鼎均用青銅製成,而周道兒得了那吃書蟲子之後對這些一般的物事早已看不上眼,況且《大道百草綱》中所載的仙丹妙藥也非尋常爐鼎所能製作的。   周道兒想要鑄造的乃是『七回爐鼎』,七回爐鼎和一般的爐鼎不同,由內至外共有七層爐壁,爐火由最中央的鼎心燃起,外面六層用來保護爐火溫度的穩定,光這七層鼎身就極難製造,用料極為考究。特別如侉玉,青燮等物,許多都世間難尋,而鼎心處所需的火山蟲靈更是異物,從未有人得見。幸好那《大道百草綱》上包羅萬象,至今周道兒已將材料收集的七七八八,現在只缺那火山蟲靈和制鼎必備的大量白金了。   《大道百草綱》上卷記載『瑤碧之山其陽多白金』,故此來這瑤碧山卻是另有想頭,只是不知為何周道兒在這瑤碧山上也有月餘,卻至今未見到那白金礦脈。   此時夜幕將臨,瑤碧山落日之後每日必有一個時辰會刮起一種奇特的罡風,那罡風雖然風速不快,可偏又猛烈異常,那種猛烈指得是風中帶著一股奇異的吸力,會使人原地打轉而後上浮,任你有再佳的輕身道術也是無法掙脫,偏這罡風的特性對樹木卻絲毫無效,罡風一起那竹林紋絲不動,空中卻懸浮著許許多多來不及躲藏的動物,場面奇怪之極。   周道兒剛來之時就已吃過大虧,幸好那次已是罡風即將結束之時,將周道兒起數丈之後就忽然平息了下來,但就是如此,還是將周道兒的屁股差點摔成了二瓣。此時算算時間罡風將臨,周道兒縮了縮腦袋急匆匆的往那石洞裡奔去。   隨著唏唏嗦嗦的一陣低響(那是動物在躲避),外面頓時安靜下來,整個竹林好像成了一個死地,只有竹葉刷刷的低響。   過不多時,幾聲狼嚎和其他稀奇古怪的動物鳴叫忽然響了起來,周道兒歎了口氣,知道罡風已經刮起,不曉的又是哪個倒霉蛋沒找到石縫鑽而被捲了起來。   結了個小小的照明咒,石洞中頓時明亮了起來,洞底堆著三三兩兩的書本,本本都是破舊不堪,但數量已經不多。周道兒過去仔細的清點了一下,歎道:「才九本了,蟲子啊蟲子,那縣城裡的古書已被我們搜刮空了,白金卻還沒找到,這可如何是好?」   周道兒懷中似乎有東西蠕動了一下,周道兒頭輕輕一側,似乎在傾聽什麼東西,而後眉頭一皺:「我靠,上次差點就沒被摔死,還去?這山面陽之處我都搜了無數遍了,哪裡又有白金礦脈了,飛再高又有何用?」   頓了一頓,似乎是那蟲子在和他說些什麼,而後低頭想了想,又道:「行行行,不過說好了,你可別坑我!否則你就等著斷糧吧。」   說罷嘿嘿奸笑一聲,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剛出洞門,一股潛勁立馬湧來,周道兒頓時不由自主的原地旋轉起來,嘴裡嗚哩哇啦的不曉的喊著什麼,幾圈過後整個人已經騰空而起,越來越高,不多時就已經到了那巨石的頂頭,而後隨著那罡風的暗流向南而去。   原來這瑤碧山形狀奇特,雖然山高千丈,但大部分都是平坦的緩坡,只有南方有一座參天孤峰拔地而起。這孤峰四面光滑兼之幾乎是垂直上下,所以毫無攀緣之地。此時周道兒修為還不算高,使起那如意渡也只能到那峰腰之處,故此那峰頂周道兒到此月餘可卻從來沒上去過。   按那蟲子之意,觀那罡風的流向應是瑤碧山的孤峰頂處,周道兒順風而行,應該就能到達。照一些書上記載,這金脈往往應該是在低處,最有可能的是在溪河底部的淤沙之中,從未記載有在山峰頂端的,可此時周道兒已將這瑤碧山山上山下搜了個遍,看來也只有去那山頂碰碰運氣了。   幸好那蟲子揣摩的倒是極準,時間也把握的剛剛好,周道兒在空中漂浮了不久那罡風就停了下來,跌下之處恰好是那孤峰之頂。   原先遠看之下只看見這孤峰頂端似乎較為平坦,此時站在了上面四週一看,周道兒頓時嘖嘖稱奇了起來。   這一片銀白的石面似乎被巧匠打磨過一般,光滑的出奇,最奇異的是,那石面是一塊一塊的拼湊起來的,當中還有細細的紋路可分。這哪裡像是自然結成的景象,分明是有人刻意而為。但左顧右盼了一會,周道兒不由得又有些失望。   正因為峰頂極為平坦,故此一眼就能將它盡收眼底,這裡到處都是那一塊塊光滑的石頭,哪裡又有什麼白金礦脈了。   歎了口氣,方想運起『如意渡』騰身而下,忽然心中一動,俯下了身去,拿手在地上輕輕的敲了敲,頓時呆若木雞。   這哪裡是石頭了,這分明是一塊塊純度極高的白金…   周道兒頓時傻了,使勁捏了捏自己的胳膊,頓時哎喲一聲,方才知道不是在做夢。白金乃極為昂貴之物,比那黃金更是稀有罕見,這整整一峰頂的白金換成銀子堆起來估計比這山還高…   堆的象山一樣高的銀子…   過了許久,周道兒才小心翼翼的俯下身去,手一晃一把明晃晃的短匕已經握在手中。   這是周道兒前段時間途經東海之時用東海瑚鋼所製,也算周道兒自己打製的第一件法寶。可惜這把匕首除了還算鋒利之外實在還毫無長處,唯一和普通武器不同的,可能也就是能隨意變化大小吧,但此時卻恰好用上。   只見周道兒拿那匕首在那白金之間的縫隙處比劃了幾下,那匕首慢慢的自動變長,鋒刃順著那縫隙『嗖』的滑了進去,而後用力一扳,薄薄的匕首竟然還非常受力,輕巧的就將一塊寬達數尺的白金扳了起來。   周道兒歡嘯一聲,抱著那一大塊白金坐在地上傻笑起來。 第二十三章   周道兒眉開眼笑的看著手中的銀票,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大通票子,全國統兌,甚至在蠻荒之地的小國也能通用無阻。   那白金著實太重,周道兒耗盡了力氣也才搬了三塊下來,而這三塊就變成了手中這幾張面額1000兩的銀票,統共有21張之多,幸好這淮陵縣城乃淮南重鎮之一,城內的銀號也實力雄厚,否則哪裡兌換得開啊。   想起方纔那銀號掌櫃眼珠快掉落在地的神情,周道兒哈哈一聲大笑,而後發覺不對,左右張望幾眼,幸好沒人注意,連忙將銀票往懷裡一塞,往城裡最熱鬧之處踱去。   淮陵頗大,周道兒這個把月也來過幾次,雖然往往是黑夜裡『行動』,但淮南的城市大多建的規矩,官道城牆四四方方,卻也不怕走岔了路。   銀號左面不遠處就是淮安裡,乃最有名的商業街,大多商舖都集中於此。淮陵不愧為大城,物資極為豐富,原本囊中羞澀,周道兒也並未注意這些個店舖,逛了一圈才發現,這裡竟然連軟銀這樣的稀罕東西均有販售,頓時大喜,不多時身後就鼓鼓囊囊的背起了一個大包袱。   正想離開,遠處一拐角處卻傳來了一陣喧鬧聲。循聲望去,一家店面頗大的當鋪前正有一群人圍在那不知在爭執些什麼,周道兒好奇心起,看看天色還早倒也不著急回去,踱著步吹著口哨往那行去。   「格老子的,拿這破爛來糊弄人,大掌櫃的,別髒了您的手,讓我教訓教訓他!」一滿臉是包的大漢手中拿著根粗大的棍子,正在那大聲嚷嚷著,手指處卻是一乞丐打扮的少年,正縮成一團,滿臉驚慌的神色,身邊數尺開外的地上丟著一根看上去頗為精製的紫銅短棍,一身著長衫的中年男子正氣勢洶洶的拿著一根當鋪常用的皮尺劈頭蓋臉的抽打著他。   見那大漢說話,那掌櫃的點點頭收了手,說道:「賈老三,別搞出人命來了,到時東家可不依。」   那賈老三大聲應是,滿臉獰笑的往那少年行去,方纔那掌櫃的幾下皮尺已將那少年抽打的滿臉是血,此時見那賈老三手中的棍子,曉的馬上有更大的災禍來臨,頓時渾身不住的顫抖起來。   如遇到三年前的周道兒,只怕此時早以大起『俠義心腸『二話不說就會衝了過去,但此時卻仍是笑吟吟的站在一邊紋絲不動。   賈老三幾棍下去,那少年頓時慘叫起來,聲音之響亮把圍觀的人都嚇了一跳,周道兒『哎呀『一聲,拍手讚道:「真瞧不出,倒是生了一副好嗓子,可惜了可惜了。」   隨著慘叫聲,那賈老三下手越發重了起來,呼呼幾棍下去,正砸中那少年的腦袋,頓時人就沒了聲息,旁邊人一聲驚呼,那掌櫃的心中也是一涼,連忙俯身下去伸手在那少年鼻端探了探,這才鬆了口氣,回身說道:「還有氣,這小子裝死呢,老三,去找一粗點的繩子來,將這小騙子捆了吊在旗桿上。「旁邊一老頭終於看不下去,狠狠的瞪了正在旁邊鼓掌大樂的周道兒一眼,往前跨去,對著那掌櫃作了個揖,說道:「張掌櫃的,這孩子不知哪裡得罪貴鋪了?瞧這可憐勁的,您打也打夠了,就放了他如何?」聽說話似乎和這掌櫃也是熟識。   那張掌櫃看看那老頭笑道:「原來是李秀才,原本您老人家說情這個面子總是要給的,可您不知道這小子有多可惱,這才叫我們早有防備,否則又不知要被他騙走多少銀兩。」   那李秀才一怔,問道:「張掌櫃究竟為何事如何著惱?」   那張掌櫃瞧瞧身邊那少年,嘴中喃喃罵了幾句粗話,又狠狠的踹了一腳這才細細說來。   原來一個月前,這少年就曾來過此店,那時帶著的是一把古鎏金鑲花鏡,原本見他衣著破爛,卻拿出如此珍貴之物出來典當,當鋪頗為懷疑,但根據鋪內幾個老朝奉仔細掂量,那鎏金鑲花鏡卻確是真品,就按五百兩收了。   而後那少年又斷斷續續來過幾次,每次都帶著幾件珍品,而當鋪次次仔細效驗,都沒發現什麼破綻,加上收的這些東西如若拿去京城的話一轉手就是幾倍的利潤,賺頭著實不小,故此雖然心中疑惑但是每次還是通通收下,一個月來前前後後已經給這少年換去了不少銀子。   前幾天當鋪東家一個親戚上門,此人卻是修仙中人,說起此事,大覺稀罕,東家就將那些東西捧出讓他察看,一瞧之下才知不好…   說到此處,那張掌櫃想起自己被東家剋扣的半年工錢,頓時恨的牙齒格格作響,擼了擼袖子從那賈老三手中奪過棍子就又砸了下去,幾下過後才舒坦了些,喘了口氣繼續說道:「如何不好,李秀才你看著便知。」說罷從懷中取出了一張米色的符紙,將地上那紫銅短棍揀了起來,用符紙往那短棍上輕輕一擦,只見一道淡淡的白氣冒出,那紫銅短棍赫然變成了一根鐵袨陷釭滲}爛鐵棍。   「你瞧,這小兔崽子不曉的哪裡學的這障眼法,竟拿這些個破爛東西來唬我們,如若不是那仙長法眼無虛,我們還不知要被他騙到何時。本來這小子已有個把禮拜沒來,原以為得了好處已然逃遁,卻沒想到今日又送上門來,最可恨的是叫他將原來騙去的銀兩吐出,這小兔崽子竟然死也不肯。李秀才您倒說說,咱能放過他嗎?」   那李秀才搖搖頭看看那已是滿臉鮮血的少年,此時卻也無話可說,旁邊圍觀之人多是附近的商賈,為商之人平素最恨這些個騙子,也紛紛搖頭。   那賈老三已將一根牛皮粗繩準備妥當,此時見那掌櫃已然將事情交代清楚,大步跨上,一兜繩圈就往那少年身上捆去。   「慢著。」一聲清亮的叱喝響起,賈老三一愣,手腳頓時遲疑了一下。   「這位掌櫃的,這小孩在您鋪上一共騙走了多少銀兩,可有個數?」周道兒笑嘻嘻的對著那掌櫃作了個揖問道。   張掌櫃朝周道兒瞧了瞧,看見那身上那身比地上那小乞丐好不了多少的行頭,頓時皺了皺眉,心中暗自警惕,不過身為當鋪掌櫃平素修養有加,此時雖在氣頭上,對不相干的人脾性卻控制的極好,當下點了點頭說道:「自然有數。」手一伸將那木棍丟了一旁,已然拿出了一算盤,劈里啪啦打了幾下說道:「一共是一萬二千五百三十兩銀子,均是死當,鋪內自有留存的記載。」   此時物價便宜,一千兩銀子就能在城內繁華之地置一屋居,一萬多兩確實已是巨款,旁邊圍觀之人頓時嘩然。   周道兒此時已是大財主身份,面不改色,仍是一副笑臉:「您能否將那些個東西給我看看?」   那張掌櫃對著周道兒又仔細瞧了瞧,而後說道:「也好,讓大家瞧瞧這小兔崽子玩的把戲。」回身吩咐道:「老三,將那些破爛給拿出來,給諸位爺們瞧瞧。」   那賈三嗯了一聲,不多時已然抱了一堆東西出來,走到前面往地上一丟,匡啷一聲落了滿地。   張掌櫃從地上揀起一面銅袨陷釭獄氻龤A拿手指彈了彈說道:「大伙看看,這就是這小兔崽子當到我們當鋪那古鎏金鑲花鏡的原型。」   「哈,果然是寶貝啊。」周道兒大叫一聲,撲上前去,那張掌櫃只感覺眼前一花,那銅片已然落到了周道兒手中,只見他大呼小叫在那讚歎不已。「妙極,妙極,此寶怎會在此出現?」 第三卷 第一章   周道兒拿著那銅片讚歎不已,旁邊的張掌櫃卻是滿臉茫然。他在這當鋪二十多年,從一打雜的開始升到現在的地位,全憑一雙銳眼。此時障眼法一除,憑他的眼光哪裡還看不出這分明就是一塊破爛玩意,哪裡又是什麼寶物了。   見周道兒那般興奮的樣子,張掌櫃在一旁輕咳二聲,說道:「小哥,卻不知這寶從何來?」   周道兒『哎呀』一聲朝他瞧了一眼,眼神頗為奇怪,回道:「這位掌櫃,說來話長,這個…唉…也難怪你們不識…究竟…嗯…要不…」話說一半卻『吱吱呀呀』停了下來,清清嗓子問道:「掌櫃的,其實也是開開玩笑,不過這銅片上面的花紋倒頗為精緻,嗯,不錯不錯…如我想買這東西,不曉的要多少銀兩?」說道此處臉上卻是抹過一絲潮紅,一副心虛的模樣。   那張掌櫃一愣,此時卻有些為難,如若低價賤賣了,看那小子一副揀到寶的表情,只怕要吃虧。但如若高價賣出,又不等於承認這玩意確實值錢,依此類推其他東西自然也一樣身價不菲,自己又有何道理去暴打那小乞丐呢?   看看周道兒那一樣破爛的行頭,心中忖道:「只怕這小子乃那小要飯的同黨,見事情敗露,故意出來裝神弄鬼。」但苦於自己又無證據,一咬牙說道:「這破爛東西也不值錢,但看那花紋倒也有百十來年的歷史,你要十兩銀子拿去就好。」   周道兒頓時露出一副失望的神色,一瞬而逝,一本正經的說道:「嗯,十兩貴是貴了些,不過買個年數也值了。」眼珠轉了轉,再指指地上的那堆東西問道:「那些東西都十兩一個賣與我了如何?」   周道兒那表情變化雖快,但哪裡又逃得脫那張掌櫃的法眼,此時已認定周道兒必是那小乞丐的同夥,倒也痛快:「行,加你手上的一共一十二件,一百二十兩銀子拿去便是。」   周道兒面色一沉,從懷中掏出幾張零散銀票,點了一百二十兩遞了上去,而後又掏出根繩來,將地上那些玩意捆在了一起,往肩後一扛,指指自己的鼻子問道:「錢貨二清,這些東西可是我的了?」   那張掌櫃看看周道兒的表情心中忽然有一絲得意,說道:「那是自然,這麼多街坊鄰居看著,難道還能反悔不成?不過這小兔崽子就倒了血霉了,害我們當鋪賠了這許多銀兩,等我們東家回來非扒了他皮不可。」此時當朝立國未久,各地刑法不一,只要有確鑿證據,在這淮南地區私刑卻不違法,扒皮也並非虛言。張掌櫃一面說著,一面撇著眼朝周道兒瞧著,頗想看看這騙子同夥救自己夥伴不得卻有什麼反應。   周道兒這才哈哈一聲大笑,騰出手來摸摸手中的銅片歎道:「唉,寶貝啊寶貝,有人瞎了眼不認得你,卻給我佔了個大便宜,嗯,這可憐小子也算倒霉,不過人家賣你的明明就是寶貝,你們自己不識貨,卻對他亂施酷刑,只怕與理有違,旁邊這許多街坊鄰居看著,到時官府問起來也未必好交待啊。」   那張掌櫃『呸『的一聲往地上啐了一口濃痰,怒道:「這些個玩意你要儘管買去,但卻在此說什麼風涼話,你倒說說,這些東西算是什麼寶貝了?如若說不清楚,我告你個惡語中傷,連你這小兔崽子一塊綁了!」他原本就懷疑周道兒是那小乞丐的同黨,此時卻找到了因頭,說著話,手招了招,那邊賈老三已張開雙臂將周道兒去路擋住。   周道兒卻不驚慌,拿起那銅片細細的摩挲了幾下,而後往平舉在手,說道:「不給你瞧出個端倪只怕你也不死心,但說好了,等你瞧出這寶貝的好來可不許反悔又想要回去。」說罷,將那銅片平置在地,一捏手印,嘴中滴哩咕嚕念起了咒語,只見那銅片頓時光芒大作,銅片上方隱隱浮起了一條青色小龍,搖頭擺尾甚是靈動,而後猛的一扭身子騰空而起,在空中『昂『一聲低吼,晴朗的天空中竟然淅瀝下起了小雨來。   此時旁觀之人已然個個呆若木雞,那張掌櫃更是下巴都快砸了腳板,周道兒一收手印,嘿嘿一聲輕笑,走過去輕輕一拍張掌櫃的肩膀,說道:「瞧見了沒?這就是上古所傳的青龍求雨寶鏡,哈哈哈哈。」   說完,手指指背上的那些玩意:「你再瞧,赤火黎天棍,鍛霓冷月刀,百納袋,伏獸夾…任一件都是難得的寶物,哈哈哈哈…」   那張掌櫃從面前的奇景中剛剛緩過勁來,朝周道兒瞧了瞧一臉古怪的神色,其中有將信將疑,有後悔,有迷惘…怔了一怔,大喊一聲往那當鋪內奔去。   不多時,卻拉了個老道出來,一面走一面在那老道耳邊輕聲的說著些什麼,想來是在介紹所見之事。   還未走近,那老道的大嗓門已經亮起:「兜那小子,拿這些個幻術前來騙人,怎也不學個好。」走到近前卻是一怔,指著地上的小乞丐問道:「這小子卻是怎麼回事?誰下的手如此之重?」那賈老三連忙迎上前去細說端由,老道眉頭卻越皺越緊,走上前來,拂塵一掃,那小乞丐頭上的鮮血頓時止住。   周道兒打量了那老道幾眼,那老道滿面紅光,一身大紅道袍和一般修仙之人的青衣打扮頗有差異,頭頂的髮髻油光珵亮也不曉的抹了多少香油,一把花白的長鬚垂在胸前根根筆直,看來平時打理的頗為用心,一對長壽眉也梳的整整齊齊。再仔細看看那道袍,周道兒卻是差點沒笑了出來,那老道的道袍竟然還滾了金邊,衣擺下方用銀線繡了一朵小小的牡丹,這全然是那些富家年輕子弟的打扮,又哪裡像個修道之人了。   旁邊圍觀之人此時也已從方纔那銅片神跡中清醒了過來,見到這模樣古怪的老道,個個面露笑意。見人人目光都朝著他一人,那老道臉上露出一絲得色,撫了撫胸口的長鬚,擺出一副風流倜儻的模樣,任由參觀。   周道兒作了一揖,說道:「哦,這位公子,你怎也和他們一般不識貨?這明明就是寶物,哪裡又有人使什麼幻術了?」   那公子二字拖了極長的尾聲,調侃之意顯然,那老道卻置若罔聞,反而眼中一亮,呵呵一笑說道:「嗯…本…本公子…」話未說完,旁邊之人已然轟然大笑,老道不滿的瞪了身旁諸位一眼,口中喃喃卻不見有聲,想來罵的是髒話但又不願破壞自己良好形象只能腹謗不已,回頭見周道兒仍是一本正經頓時眉開眼笑:「看來你也未必是騙子,眼光還是少少的有那麼一點的,只是這些玩意確然是那小子使了障眼術拿來騙人的,你在此大叫是寶物豈不是存心讓…讓公子我難看?這我可不依。」   周道兒原本對修仙中人全無好感,但見這老道方才幫小乞丐止血知他倒並非惡人,見他可愛也就笑道:「錯也錯也,這確實是寶物,你卻也一般看岔了眼。」   「不是!」   「就是!「「不是!」   「就是!」   「我說不是就不是!」   「我說是那便就是了!」   「你你你…」   「我我我…我怎麼了我?」   那老道眉毛鬍子都翹了起來,周道兒卻仍是嬉皮笑臉的站在哪手中拿著那銅片輕輕晃悠著。   「哎呀,氣死我了!」老道怪叫一聲,手一招,周道兒手中的銅片頓時脫手而飛,剎那間就到了那老道手中。周道兒卻是一驚,這老道看上去本領也就稀鬆平常,這一手隔空引物卻如此高明。要知周道兒自己也已是道人水準,要想從他手中用道術奪物絕非易事。 第二章   周道兒這裡一驚,老道卻是得意非凡,拿著手中的銅片左看右看最後還高舉過頂對著陽光照了照,而後用手指輕輕一彈,和著那銅片『嗡』的一聲輕響說道:「赤銅所鑄,重五兩八錢,年不過二代,光滑無齒,毫無靈氣,哪裡是什麼寶貝了,如此一塊破爛玩意只怕半兩銀子都是不值。」   周道兒頓時面色一正,指著那當鋪門口正中高懸的『公正地道,童叟無欺』牌匾說道:「半兩都不值,那怎收了我十兩?難道你們這當鋪卻是個坑錢的所在不成?」   那老頭卻仍是滿面笑容:「確實確實,這當鋪做買賣著實有些不公,黑的很呢。」旁邊之人頓時轟然,那張掌櫃則在一旁臉漲的通紅,心中暗罵但有礙於老頭地位尊貴哪裡又敢坑聲了。   周道兒『呵呵』一笑,心想這老頭明和當鋪頗有交情還如此說話,當真可愛,又瞟了瞟地上的那個小乞丐,臉上微微露出一絲笑容,回過身來搖搖頭說道:「唉,虧已經吃了,只怕我這百十來兩銀子要是要不回來了,不過也就將就了,這些個破銅爛鐵拿回家墊墊床角也好。」說罷,笑瞇瞇的走上去從老頭手中拿過那銅片,轉身就走。   走出數十米開外,周道兒忽然回頭大笑幾聲,手指了指那老道說道:「可惜啊可惜,偌大年紀卻還仍不識貨。」說著揮揮手中一塊紫色的薄紗,「瞧見我手中這『紫雲兜』了沒?此乃仙家隱形之寶,,現在讓你瞧瞧它的好。」說罷,將那薄紗往空中一揮,手捏印訣喃喃有聲,而後一道紫氣騰空而起,在空中旋了幾旋,周道兒已身形渺然。   那老道眼前一亮,笑道:「小傢伙還有些道行,連隱身術都練會了,但這小小的障眼法怎能瞞過我。」手一伸,二指指間已夾了一黃色符咒,往臉上一抹,額頭似乎有一點金光一閃,定睛看去,過不多時卻是大吃一驚。   這老道這『窺天咒』能破世間所有障眼之法,除非施術之人修為高於他,否則定難在這『窺天咒』前遁匿,但此時一看,周道兒消失之處空空蕩蕩哪裡又有半個人影了。   他卻不知,方才周道兒手一揚早已從懷中取出了『仙隱符』,趁著那紫紗吸引住眾人視線之時,暗捏符訣,立時發動。想當年蘇尹憑這『仙隱符』闖入昊天金闕時,連看守那三十六天關的天神都無從察覺,他又怎可能識破。   老頭在那猶疑不定,周道兒卻在一旁笑破了肚皮,他也是第一次使這『仙隱符』,此時見效用果然非凡,哪能不得意。一群人東張西望中,周道兒悄然遠去,遠處傳來哈哈幾聲大笑,隨風而逝。   老道在那遲疑半響,大叫一聲往前追去,臨走倒還不忘回頭叮囑一聲,要那張掌櫃別再難為那小乞丐,只怕那些個玩意真是什麼寶貝也說不定。   他卻沒周道兒細心,那小乞丐眼珠古溜溜的直轉,哪裡又有奄奄一息的模樣了。   ※ ※ ※   淮陵城外林間小道只見蒼翠的濃蔭下,一個淡淡的人影急急的往前奔著。周道兒修行尚且不足,使這『仙隱符』也支持不了多久, 此時已接近現形,整個人忽隱忽現,看上去份外詭異。   身後傳來陣陣呼聲,周道兒苦笑一聲,更是加快了腳步。那老頭不知怎的,竟然找到了周道兒離去的方向,一直綴在不遠處,緊跟不捨。周道兒輕身功夫雖然不俗但背了個大包袱卻是跑不快,此時已經被他漸漸追上。   過了林子是一條三丈來寬的小河,河雖不寬但此時正處春汛期間水勢洶湧頗為急湍,河上一座木橋估計是年久失修,不知何時已被河水沖斷,旁邊更無舟船可渡。   眼見那老頭的呼聲越來越近,周道兒回頭望望,那老頭的大紅衣裳已經在樹林裡忽隱忽現,回頭看看那小河,一咬牙已然使出了『如意渡』,身形一起,頓如行水流雲一般往對岸滑去。卻不知方才使那『仙隱符』靈力已耗費不少,方才掠到那小河正中卻是勁力一衰,腳下一空,撲通一聲跌了進去。   幸好周道兒自幼在那茭湖鎮邊長大,水性純熟,雖然背了偌大的包袱,倒也不怕,輕輕划動幾下已經浮出了水面。但此時春暖乍寒,這河水又是由遠方高山積雪融化而來,那份凍骨的滋味卻不好受。好容易掙扎著上了對岸,牙齒已經格格作響顫個不停。   還沒抬頭,上方一陣掠空之聲傳來,周道兒歎了口氣,將手中的包袱往旁邊一甩,四肢張開仰天躺倒在地,閉著眼睛曬起了太陽來。   「喂,喂,這位小兄弟…」那老頭以一個優美的姿勢落地之後,一直維持著一個帥帥的姿勢,卻沒料到周道兒根本連眼睛都不睜開,在旁邊等了一會終於忍不住叫喚了起來。   「嗯?」周道兒翻了個身,撅了撅屁股,有氣無力的答道。   「這個這個,這位小兄弟能否將剛才那件寶物神通再使一次給我瞧瞧?」老頭小心翼翼的問道,修仙之人對法寶都有著異常的癖好,方纔那紫雲兜的隱身神通讓他心癢難搔,見周道兒不搭理連忙又加了一句:「小兄弟儘管放心,本…本公子只是看看絕無他意…」   「唔,要看看倒也並非不可,只是…」   「只是什麼?」老頭一聽有戲,急急的問道。   周道兒卻是暗暗叫苦,此時周道兒已然無法再使那『仙隱符』,那紫紗也就是塊破爛布頭,拿出來又怎能瞞過這老頭。   「只是你這老頭太不知趣。此紫雲兜不同於一般的法寶,統共才能使九九八十一次,用一次便少一次,…」正在周道兒絞盡腦汁的當口,卻有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   在將要無言的當口有人接口,周道兒先是一喜,抬頭一看卻是面露訝色,方纔那小乞丐正貼著河面掠來,只看那舒展的身姿就曉的那身法高明的緊。   那小乞丐然落定,方才被那賈老三所毆的血跡早已不見,臉上雖然還是那般齷齪但一雙大眼卻已不像方才般無神,顧盼之間自有一分靈動,一身破爛衣裳也掩不住那份飄然氣勢。   那老頭也是一愣,倒也不著惱,見那小乞丐變了一副模樣,咦了一聲也不追問,嬉著臉說道:「共能使九九八十一次,給公子我再瞧一次又有什麼打緊,要不…要不我拿東西交換便是了。」說著將手伸入懷中掏摸了會,再取出時,手一攤,手心中一顆淡黃的藥丸滴溜溜的打轉,一股清香頓時散出。   「九味地黃丸?」周道兒不用看已然叫出了聲。   「嘿,你倒也識貨,這九味地黃丸可是公子我花費了數十年心血練就,一爐也就出了數十粒,你既然識貨自也知道它的珍貴之處,我也不用多說,這買賣可做得?」   九味地黃丸,功能固本培元,配方中有四味主藥極為難覓,而在煉製之時要求的火候極難掌握,在三十六天的煉製過程之中些許錯誤就可能前功盡棄,故此號稱世間十大靈藥之一,乃是修道中的稀罕之物。   「嘿嘿…」周道兒輕笑一聲,終於翻身坐起,一開口卻又差點沒將那老頭氣死當場。 第三章   老頭笑瞇瞇的捧著那『九味地黃丸』心中暗笑,想自己乃派中有名的藥仙,別人制這仙丹千難萬難,自己一爐就出了數百粒之多,也算不得珍貴之物。但看那小子一臉驚詫的神色,心中還是得意。   周道兒坐起身來,眼睛瞪的如銅鈴一般,手指著老道問道:「真是九味地黃丸?」   老頭擼了擼長鬚點頭不迭,得意道:「正是正是,如此仙丹可換得你那仙寶一觀?」心中已經想定,等這小子答應,自己非得先擺擺譜,而後再勉為其難的答應才顯身份。   只是這交易是自己先行提出,想要拿喬卻也不易,正在那閉著眼睛想著措詞,耳邊卻聽見『切』的一聲,睜開眼只看見周道兒做了個雙手食指拇指張開食指指向自己鼻端的動作,而後又直挺挺的躺了下去,竟然看都不看自己手中的仙丹一眼,耳邊又傳來一聲輕蔑的笑聲。   「你這破爛藥丸平素我都是用來喂餵豬狗所用,還敢自稱是仙丹?可笑可笑…哈哈。」   周道兒在那大笑,那站在旁邊的小乞丐卻是嚥了口口水,眼睛滴溜溜的一轉,而後也笑道:「就是就是,如此垃圾的東西也敢拿出來現眼,真是不知羞。」   老頭手捧著那藥丸差點沒被氣的背過氣去,方想破口大罵卻看見周道兒手往懷中一摸,伸出來後,手指輕輕一彈,一道綠芒朝自己射來。老頭自持修為高深卻也不避,那綠芒到了眼前往下一沉,已然輕巧的落在了手心,低頭一看,也是一粒藥丸,形狀橢圓,遍體青色,只是那青色極沉,看上去反而好似隱隱透明一般。   「讓你瞧瞧我的『三青寶臘丹『,這也不是什麼稀罕物事,只是隨便煉製的一顆玩意而已。」將那藥丸彈出後,周道兒頭都不抬,拿手往後揮揮,一幅蠻不在意的樣子。   老頭卻是個識貨的行家,這煉丹之術講究極多,但品那上乘藥丸首先就是一個看字,周道兒拿出這藥丸顏色如此之正已屬罕見,再拿起在鼻端一聞,一股清香直衝腦海而後有如實質一般在體內盤旋一周,頓時通體舒泰,飄飄然塵物二忘,等到拿開,老頭已然傻了:「這…這…這卻是什麼仙丹,十大靈藥中絕無記載…」   周道兒卻是歎了口氣:「這哪裡又是什麼仙丹了,在我師傅所傳之中只能算得是最普通的藥丸而已,想那赤葵百花丹等靈藥才算是上品,嗯,我想想,赤葵三錢,芝芝花一錢三分,九通草二錢…咦,你這是做甚?」那老頭已然走到周道兒身邊,趴在地上耳朵都豎了起來,見周道兒住口不言頓時一臉焦灼的神色:「這位大哥,你方纔所說的可是仙藥靈方?」情急之下,周道兒身份大漲。   這老頭姓沈名丹,乃是西域人士,自幼修道,在煉丹一途上天賦超然,已然在修道界中有了藥仙的名號,平日裡對那煉丹之術幾近癡狂,但可惜凡間煉丹之術所傳最高深的也就是那十大靈藥,和周道兒自《大道百草綱》中所學的仙界秘方自然無法比擬。周道兒三年間也搜刮了不少藥材,但由於器皿所限,煉製出來的在《大道百草綱》中倒確實不是什麼稀罕物事,但就是如此,也已非凡物,此時老道見著周道兒拿出的東西,自然是心癢不已。   周道兒側過頭去奇道:「確實乃仙藥之方,只是這藥方乃本門獨傳,我只是回想一下,你又來偷聽做甚?」   旁邊的小乞丐立馬拍掌笑道:「就是就是,偌大的年紀也不知羞,人家獨門的秘方,你又不是人家徒弟,憑什麼偷聽。」   老頭臉上一白,躊躇一會,喃喃說道:「我只是聽得這位大哥說話,以為找小弟我有事商量,故此才低頭傾聽而已,哪裡是偷聽了…」這老頭脾氣向來天真爛漫,見了周道兒拿出的靈藥,已然不管身份高低,只要周道兒歡喜,自己的地位卻是壓的越低越好,此時已經以小弟自居了。   周道兒見這老頭有趣也忍不住『撲哧『一笑,翻了個身將翹了個二朗腿笑道:「你真要學我這秘方倒也有法可想,只要你是本門中人不就行了,你現在行個拜師禮,我也就勉勉強強收了你個老徒弟便是了,如若不願,我也不強你所難,我們就是分道揚鑣便是。不過你也已經看見,你那什麼九味地黃丸在我面前實在是一錢不值,想要換我那寶貝一觀定然不行。」周道兒料得這老頭偌大年紀,這面子是無論如何拉不下來的,笑吟吟的就等那老頭拒絕,自己就好脫身。   那老頭果然臉色又漲的通紅,許久也不出聲,周道兒哈哈一聲大笑,起身便走,剛走了幾步衣袖卻被人拉住,轉回身去,只見那老頭又將那『三青寶臘丹』捧在了面前深深的嗅了一口,而後抬頭已是決然的神色,竟然轉身就拜,叩頭不迭,口中連呼師傅。   周道兒頓時亂了手腳,想拉他起來,前面話已說滿卻不知該如何拒絕,如若答應這老頭只怕就要死死纏住再不肯放,真是要動手,見這老頭的修為,自己這半吊子的道法,就算有那紫羅天星相助也未必是人家的對手,這可如何是好?   正躊躇間,那小乞丐滿面笑容的行了過來,到了老頭身邊輕輕說道:「我瞧你也心誠,也就不瞞你了,我就是你師傅的師弟,也就是你師叔了,我們門中有個規矩,要拜入師門需得孝敬長輩些好玩意才行,不過見你可憐,估計傾身所有的也就是些什麼『九味地黃丸』一類的破爛,拿是定然拿不出手的,不過如若數量多些,我幫你說說情此事倒也並非全不可為。」說罷,從老頭手中奪過了那二顆藥丸,笑瞇瞇的揣入了自己懷中。   周道兒卻沒料到這小乞丐竟然有如此之厚的臉皮,但此時卻已和他上了同一條賊船,只能翻了翻白眼默不作聲。   老頭一聽有戲,頓時喜笑顏開,在地上又砰砰的磕了二個響頭,站起身來,在懷中一掏,五顏六色的藥丸抓出了一把,二話不說就往那小乞丐懷中塞去,口中直叫:「師叔敬請笑納便是。」   這些個仙丹平時他視若珍寶一般,但和周道兒『隨便』煉製的『三青寶臘丹』一比頓時成了雞肋之物,隨手送出,毫不心疼。   小乞丐朝周道兒瞟了一眼『呵呵』一樂,毫不客氣,卻不管周道兒已然氣的漲紅了臉。 第四章   見那一老一少已經師侄師叔的親熱叫喚起來,周道兒此時才算對那『無賴』二字有了深悟。但無奈之下,也只能接受了這個事實,心中盤算著,等自己靈力一復,立馬使那『如意渡』將這二人拋的越遠越好。   那老頭見自己入了門派,倒也不急著要周道兒背什麼藥方了,樂呵呵的背起了包袱,口中嚷道:「師傅,天色也已不早,本派的山門卻在何處,我們還是快快趕路較好。」   周道兒對他翻翻白眼,心中暗歎,自己怎又一時疏忽,那包袱中的銀票也就罷了,那些買來的材料卻也置在其中。淮陵城內的方才幾乎被他搜刮乾淨,想要再找卻是難事,此時想脫身都已不得。歎了口氣,指了指往那瑤碧山的路:「我們並未開宗立派,哪裡來的什麼山門,只是暫時居住在那瑤碧山上而已,你願同行也就去吧。」說罷緩步走去,眼中看著那小乞丐蹦蹦跳跳的走在前方,牙齒咬的格格做響。   三人走了不久,樹林旁邊忽然冒起了一陣輕煙,輕煙散去,一個嬌媚的女子憑空出現。只見她上著一件鵝黃的碎花小襖,短袖緊身,素腰豐胸,下著一條千摺紗裙,只到膝部,曲線優美的小腿雪白粉嫩,身材傲人。那全身一付夏日打扮絲毫不合時令,看上去頗為古怪,但她似乎對那春寒毫不在意,對著三人離去的方向皺了皺眉頭,嘴中輕輕的嘟噥了幾句,而後小手一揮,那紗裙下頓時又騰起一道輕煙,化身而去。   天色漸暗,瑤碧山已近在眼前,翻過一小土坡就已是那山前的七葉草地了,這七葉草原本據說乃海外之物,卻不知為何會落腳在這瑤碧山前,而且長勢旺盛。原本在那《大道百草綱》中記載『東海有草曰七葉,功能活血,葉分七瓣,筋長寸許』,到了這瑤碧山下卻有三尺來高,密密麻麻長滿在那一片數里寬的向陽坡上。   走到此處,周道兒忽然心中一動,加快腳步走到了前面,暗自從那懷中掏出了一顆淡黃的藥丸塞入了口中,而後轉身道:「天色已晚,離我那居住之地尚有數十里山路,前面都是潮濕的林地,我看我們不如就在此休息了如何?」   老頭時聽見『師傅』吩咐哪敢不依,那小乞丐也無意見,三人就在那七葉草地邊找了塊平坦的空地安頓了下來。小乞丐打獵倒是一把好手,不多時就提回來二隻肥兔一隻野雞,老頭年紀雖大但手腳卻依舊靈便非常,剝皮拔毛,拿到旁邊的溪水中沖洗一番,不多時就將那野味打理的乾乾淨淨。周道兒用枯木搭了個架子,抱了一捆乾枯的七葉草來,拿火石點燃之後就烤了起來。   七葉草一著,頓時冒出了裊裊青煙,煙勢雖然濃烈但聞在鼻中卻毫無異味,周道兒笑吟吟翻動著架子上的野味,七葉草水分不多,燃燒起來極為旺盛。此時夜色已臨,金紅的火焰跳動不休,三人鬢髮間身上都被那火光鍍了一層薄薄的金紗,旁邊晚風徐過,偶有幾聲春蟲鳴叫和著那劈啪的燃燒聲一副安詳氣氛。   周道兒一把一把往火堆裡填著,不一會一股肉香撲鼻而來。那老頭和小乞丐不約而同嚥了口口水,老頭讚道:「師傅的手藝果真了得,光聞這香味徒弟我已食指大動…」   周道兒嘻嘻一笑,說道:「也別著急,等著野兔全身金黃之時便就好了,只可惜沒什麼調味之物,味道差了少許。」老頭搖頭道:「無妨無妨,這定然已經足夠好吃。」說著咂吧了幾下嘴巴,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手已經搓個不停。   周道兒眼睛瞟著旁邊二位,心中暗笑,過不多時,只聽見撲通二聲,二人同時栽倒在地,周道兒哈哈大笑拍手站起,拿腳捅了捅那小乞丐,笑道:「任你這小子奸猾如鬼,還不是著了老子的道兒。」說罷狠狠一腳就踢了上去。   這七葉草有個特性,原本就做下藥所用之時不僅毫無毒性反而對身體有益,燒灼之後的煙霧也一樣無毒,但這煙一沾油腥之後就會變成一種極為猛烈的迷藥,但平時又有誰會將這種珍貴的藥材當柴火使用,更別說是用來烤野味了。故此除了《大道百草綱》上有記載之外,就算老頭這樣煉丹的高手也毫無所知。此時那野兔已然烤的金黃,皮外滲出的油脂和那煙霧一接觸,立馬見效,周道兒自己服了『百醒丹』自然無恙。   「嗯,也不知身上有什麼好玩意沒。」那小乞丐打扮破爛,看他見了老頭那『九味地黃丸』後的情急模樣就曉得必然身無長物,周道兒也懶得去搜他。可那老頭衣著光鮮,只怕懷中寶貝卻是不少。   可惜掏摸了半天,原本滿懷期待的神色越來越暗,這老頭懷中除了藥丸還是藥丸,連一張銀票都欠奉。周道兒鬱悶了會,歎了口氣,無聊了一陣看看那老頭的古怪穿著,嘿嘿乾笑了幾聲,在地上抹了些炭灰給他加上了二道濃眉,額頭畫了個大烏龜,又走到那小乞丐身邊往他臉上畫了個大大的肥豬,而後退後二步,端詳了一會,拍拍手,忽然捧腹大笑起來。得意了一會,算算時間,眼看那七葉迷煙的效用快失,背起了包袱就往山中走去。   周道兒方走,那古怪女子又憑空出現,見那小乞丐倒在地上,一副人事不知的模樣,頓時滿臉驚慌,輕呼一聲,身子一動,好似憑虛凌風一般滑到了小乞丐身旁,伏下身去就將他抱了起來。   伸手到鼻端探了探,見呼吸平穩這才鬆了口氣,素手輕揚,手心中多了個散發著銀色光芒的小小玉瓶,拔開瓶口的軟木塞子,將瓶子湊到了那小乞丐的鼻端。過不多時,那小乞丐額頭似乎有銀光一閃,手指輕輕一動,那女子長噓了一口氣,似乎知道那小乞丐必然無恙故此寬下了心來。   此時才注意到小乞丐臉上那周道兒的大作,頓時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來。那小乞丐的眼皮微微動彈了幾下,那女子連忙掩住了嘴,一臉害怕神色,輕煙一起,再次飄然而去。   她卻沒注意遠處的草叢中,二隻黑漆漆的眼珠一轉,草叢微微一動,周道兒的笑臉露了出來,口中嘖嘖讚道:「美女美女…快和姐姐有得一比的美女…」而後狠狠的瞪了那小乞丐一眼,口中罵了幾句,長身而起。 第五章   周道兒輕輕走了回去,在那小乞丐面前頓了下來,口中喃喃說道:「會有如此美女對你這般著緊,看來你還真不是一般的傢伙,不過遇到我,你還是要吃癟…看在那美女份上,我再陪你玩玩便是,嘿嘿。」說罷,伸了個懶腰在他身邊躺了下來。   月上枝頭,那皎潔的光華有如一片銀紗般灑在了那隨風飄搖的草地之上,那七葉草點燃的火堆已經只留下一點餘燼,春寒下,木架上的野兔已經結起了一層薄薄的油霜。   寂靜中,一聲輕輕呻吟傳來,嚶嚀一聲,猶如在寂靜的夜裡響起了一聲清脆的銀鈴,聲音細小輕微,但偏又充滿著一種柔膩的溫柔,夜中傳來有如天籟一般動聽。   周道兒本在裝睡,聽到這聲音頓時一怔,那天在紫竹谷中那玄心宗的少女聲音已經足夠好聽,可也無這般銷魂。記得旁邊除了那小乞丐外就只有那老頭了,難道方纔那女子又回來了不成?周道兒心中大奇,眼睛微微的張開了一條細縫快速的往身邊掃了掃。   迅速的掃視了一遍,三人附近數十米內絕無旁人,正在驚異之中,只見身邊那小乞丐的身子顫動了一下,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周道兒連忙又將雙眼閉上,躺的筆直,心中忖道:「剛才這一聲難道是他…這…這小子莫非是人妖不成?」   周道兒雙眼禁閉,心中卻是一動,手指暗地捏了一訣,眼前忽然一陣金光散過,雖然還閉著眼,身邊事物已然清清楚楚的全然在目,這卻是用了天眼訣。   只見那小乞丐自地上坐了起來,滿臉茫然之色,往周道兒和那老頭看看,低著頭似乎在揣摩發生了何事,過了一會似乎想不明白又搖了搖頭,抬頭卻看見那架子上的烤野兔,頓時眼中露出一絲喜色,朝二人又看了看,見周道兒鼾聲輕作,那老頭則雙眼禁閉咂著嘴,好似正做夢吃著東西,但一看就知道仍在沉睡之中,頓時大喜,伸手過去將那野兔一把抓了過來放嘴大嚼,絲毫不管那野兔已然冷卻,上面遍佈油霜。   周道兒此時才認定,看這小子的吃相,怎麼也不可能發出那般銷魂的聲音,方才必然是有高人路過。不過心中又是一樂,這混合了七葉草煙霧的兔油在冷卻之後迷藥的成份已失,但又成了一種很是厲害的瀉藥,這小子吃了,下場可以期待…   不多時,果然一陣雷鳴似的悶響傳來,那小乞丐頓時漲紅了臉,扔下半隻兔子,捂著肚子就急急的往草地深處奔去。   周道兒伸了個懶腰,緩緩坐起,見那老頭猶自酣睡不醒,脫下鞋子就扔了過去,口中嚷道:「師傅我都起了,你還裝什麼?」話剛說出口,忽然發現自己竟然真的自稱起師傅來,頓時呵呵一笑。   那老頭『哎呀』一聲,果真迅速的爬了起來,驚道:「師傅果然神通廣大,你怎知道我已醒了?」這老頭原先曾和一女子有過一斷溯源,結婚沒多久卻發現那原本溫婉害羞的女子原來卻是母雞類型,每日裡喋喋不休極好說話,這裝睡的本事卻是那時練出來的,水平之高也曾讓他得意過一陣,此時卻被周道兒一眼看穿,心中大奇。   「你呼吸平穩,時不時還砸吧幾下嘴巴,有時還喃喃作聲,裝成正在做著什麼美夢的模樣,這樣反而比那種一動不動的模樣更另人相信。「周道兒娓娓道來,見那老頭大點其頭,又是一笑:「可惜表面上是象了,但卻不知人做夢時眼皮下那眼珠卻是會微微轉動的,這些小細節都未把握好,怎能瞞過我呢?」   老頭大為歎服,讚道:「師傅果然神人,這麼細小的地方都能注意得到。」這句讚美卻是真心實意。   周道兒臉一板,問道:「休拍馬屁,我卻要問你,你明是醒了為何還要裝睡?」   老頭嬉皮笑臉的貼了過去,湊在周道兒耳邊輕輕說道:「師傅,這卻不能怪我,方才莫名其妙的睡了過去,我剛醒又聽到了一聲怪聲,故此裝睡看看是否有人故意使奸。話又說回來了,那師叔只怕也不是什麼師叔吧?師傅是否有什麼把柄捏在他手上又或是有求與他,故此不願拆穿?」   周道兒一驚,看了看遠處那小乞丐鑽入的草叢,輕聲問道:「你何出此言?」   「呵呵,在那淮陵城內我就已經看出這乞丐並非常人,以那賈老三的手勁,一棍下去只怕一成年壯漢也未必經受得起,他一小小孩童挨了那許多下卻仍能動彈,豈非奇事?我既然能看出,師傅你比我細心許多自然也是洞悉於心,但你偏還要為他出頭,定有因由在內。而後在那河邊,他說是你師弟之時,師傅你臉上的驚訝之色卻也逃不過我的眼睛,那顯然是沒料到他會有如此一說,但你又不說破,其中的緣故我卻猜度不出了。」   周道兒朝他看了看,心中訝然,這老頭看上去大大咧咧卻沒料到原是個頗有心機的傢伙,此時話已說開,倒也不想再隱瞞下去了,點頭道:「確實如此,他並非是我的什麼師弟,但你既然知曉,為何還要認我做什麼師傅?」   老頭臉色一正,對周道兒又作了一揖,說道:「我拜師卻不是鬧著玩的,師傅你那顆丹藥確實不是凡物,我沈丹自問在煉丹一道上舉世也覓不到幾個對手,但只怕窮畢生之力也練不出那類仙丹來,自古有識者據高位,你做我師傅自然是湊湊有餘的很。」   周道兒此時方知他的真名,想了一想笑道:「沈丹…名字就與丹藥有緣,怪不得如此癡迷,不過你就不擔心我只是拿了別人煉製的東西來哄騙你而已?」   「那也不怕,肯將如此仙丹送你,那人也必然和師傅你淵源深厚,我跟在你身邊日後必然有緣拜見,如此高人,我沈丹只要受他指點幾句,已然收益不淺。況且看那丹藥的成色,分明煉製不久,只怕還是師傅你自己練出的可能更大些。」   見他對此道如此執著,周道兒此時卻對這老頭有些肅然起敬起來,心中念道:「這老頭看來對煉丹之道確有一套,自己雖然知曉許多的秘法,但實際操作起來卻還是生手,日後如有他幫忙倒也是一件美事。」   心念一定,伸手拍了拍老頭的肩膀,說道:「我也不瞞你了,我小的時候得了一本奇書,上有許多的丹藥秘方,我對此道也算研究過一段時日,只是究竟手生,加上材料器皿極為難找,故此也就練出了一些普通的玩意而已,如若你有興趣,我們共同研究便可。您老偌大年紀,這師傅我卻是不敢當的。」話說完,忽然發現自己拍別人肩膀的姿勢頗有長輩教訓晚輩的味道,臉上一紅,連忙收回手來。   沈丹苦著臉道:「這年齡又有何關係,有能者為師本就是正道,況且…況且我年紀也只是比你大了少許…少許而已,我哪裡又老了?還不是風華正茂,風流倜儻,你可千萬別這麼說…」   周道兒見他堅持,又看了看他身上那一身打扮,呵呵一笑,搖搖頭也不多言,指了指那小乞丐離去的方向,說道:「其實我和他並不相識,在那淮陵也只是一時好玩才出手相助而已,你卻能看出他的來歷來嗎?」   那老頭嘻嘻一笑:「我原本是以為師傅你知曉他的本來身份,故此才…呵呵。」說道一半卻停了口,笑容滿面,賊兮兮的看著周道兒。   「本來身份?他本來是什麼身份?」   老頭眼睛瞪的老大,怪聲怪氣的說道:「不會吧?師傅你竟然沒看出他是一女子所扮?據我的經驗,只怕還是個美女呢。」   「啊?」周道兒大吃一驚,那小乞丐身形雖然瘦小,但走路舉止毫無一絲女子的阿娜模樣,方才雖然聽到一聲動人的呻吟之後,周道兒也有所懷疑,但見了那副吃相之後,早又把一絲疑慮拋開,此時聽老頭一說自然驚訝。   「呵呵,看來師傅你是真的未曾注意了,但這方面我可是經驗多多,想當年我也曾迷倒萬千女子,這點小小的障眼法子怎能瞞過我的法眼?我敢擔保,他不僅是一女子,而且定然是一美女。」老頭自信滿滿的擼了擼鬍鬚,說到迷倒萬千美女的那句,更是搖頭晃腦得意洋洋。   周道兒對他眨了眨眼,笑道:「…當年?」   老頭一怔,頓時紅了臉:「這個…當年…不過現在還是風采依舊,只是比當年更為成熟老練,一般女子我看不上眼而已,魅力可絲毫未褪,絲毫未褪。」   此時又是一陣沉悶的『雷聲』自那遠處的草叢中傳來,二人對視一眼,忽然不約而同的捧腹賊笑了起來。 第六章   在七葉草地南方有一個大湖,此時由那方向掠過微微清風,空氣中頓時充滿了一股潮濕的清香,菲菲青草,隨風舞動搖擺。   草叢裡,那小乞丐漲紅了臉蹲在地上,幾次束好腰帶想站起來,可剛一站起肚子又咕嚕咕嚕的不停叫喚,只好又連忙蹲下,小臉上已然有汗水滴下,將那臉上的泥垢衝出了條條印記,那露出的肌膚卻是雪白如玉,和那泥垢一比,黑白分明。   長噓了一口氣,小乞丐從草叢中探頭張望出去,周道兒和那老頭已經醒來,二人正嘻嘻哈哈的不曉的說著些什麼,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剛想裝成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出去,肚子中又傳來一陣疼痛,小乞丐牙齒一咬,皺著眉頭又蹲了下去。雖然不明白為何自己如此倒霉,但脾氣素來不算太好的『他』還是立馬將帳算到了那二位仁兄頭上--誰叫他們在自己『痛不欲生』的當口還那麼高興的。   周道兒卻不曉的二人正興致勃勃討論著的美女,現在眼中的怒火已然能將自己烤成乳豬,仍然和那沈丹一起幻想著美女拉肚子的偉大場景,還不時回頭朝那小乞丐鑽入的草叢方向瞧瞧,而後又樂的捧著肚子哈哈大笑。   就在同時,遙遠的地方,一座巨大的宮殿內   這宮殿的富麗堂皇已然無法用言語去形容,光那空中那些巨大墜燈上顆顆大如龍眼的璀璨美鑽,每顆估計就以足夠買下一個城鎮,更別說那殿中那幾根巨柱上鑲嵌的無數寶石了。   大殿正中有一張巨大的龍椅,那龍椅的富貴自然不用多說,奇異的是龍椅前方的擺放著一隻西瓜大小的水晶球,那水晶球憑空懸浮在一陣淡淡的藍色煙霧之中,緩緩的在空中轉動不休。   整個宮殿除了那些寶石和水晶球之外,所有的東西都呈金色,就連地面也一樣抹上了一層金粉,在墜燈照耀之下,金碧輝煌,燦爛奪目。   宮殿外,傳來一陣輕輕的琴聲,琴聲中那金色的殿門緩緩打開,一群面戴金色薄紗的侍人魚貫而入。那些侍人輕輕的走動的時候,腳底竟然發出金鐵交戈的聲音,叮咚作響,和著那依舊飄揚的琴聲,甚是動聽,仔細看去才發現,那地面哪裡只是鋪了金粉那樣簡單,竟然完全是用一塊塊金磚鋪成,而那些侍人所穿的高底雲靴,竟然也是金子鑄就。   一個滿臉虯髯的大漢身披一件寬大的金色長袍,長袍下擺隨意的打了個結束在腰間,露出一雙壯實的大腿,腳上一雙用極為珍貴的金犀牛皮所做的皮靴竟然被他當拖鞋一般連鞋跟都不拔,就那樣趿拉著往前走著,一頭烏黑的長髮也根本毫無梳洗過的樣子,蓬鬆的隨意耷拉在厚實的肩膀上,如此癩遢的打扮和他那一身昂貴的穿著絲毫不稱,但襯上臉上那雙精光奪目的眼睛,偏又有一種說不出的瀟灑風流。   此時這大漢懷中摟著一個千嬌百媚的美女正跟著那些侍人緩步走入,等到那些侍人紛紛侍立二旁,只有他和懷中的那個美女還向前走著,直到宮殿正中那巨大的龍椅處才停了下來,摸摸椅子,歎了口氣,似乎很不喜歡的樣子,而後坐了下來。   那琴聲叮咚加快了節奏,不一會,又從殿外走進了一批人來,頭戴金冠,身著朝服,只是式樣奇怪,大多為短褂,短褂上繡了一隻隻奇異的動物,簡單看來,往往那動物繡的越多,那衣服的主人看上去就越是蒼老些。   這些人分成幾排站好,卻不向一般的朝臣一般行什麼三跪九叩的大禮,列好隊,站在最前面的幾位就離隊而出,由最左面的一位開始報告了起來,所說的無非是一些什麼東南發現了一群盜賊,西面今年的收成大好之類的東西。   那大漢滿臉不耐煩的神色,輕輕揮了揮手,說道:「這些廢話就不必多說了,有事早奏,無事退朝,等會我還要陪愛妃去越琴山遊玩。」說罷低頭看了看那正安靜的伏在那膝下的美女,滿臉溫柔之色。那美女抬頭看看,臉上浮現出一絲紅霞,輕聲說道:「陛下,國家大事為重,你可別因為我荒廢了正事,否則那些個書記官又要在起居錄上記上一筆了。」   那大漢『哈哈』大笑,猛的站了起來,手一伸將那女子扶起又緊緊的摟在了自己的懷中,朗聲笑道:「那些迂腐的傢伙理他們做甚?我和黑蚩拼江山的時候也沒這麼多煩瑣的東西,憑的又不是他們的筆頭,列下這規矩是為了以後我的孩郎們能時時記得祖輩得到江山的不易,哪裡是為了來拘束自己的,愛妃如不喜歡,廢了這條就是了。」   那女子『撲哧』一笑:「只怕孩子們日後記得的都是你這個風流帝王的風流故事。」   那大漢用手指抬起那女子的嬌小臉龐,柔聲說道:「風流又怎樣,除了花朵兒,我心中只有你一個。」說到花朵兒三個字,忽然臉上的神情變了變,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   那女子伸手撫了撫大漢的眉角,輕輕的說道:「陛下,你又想起朵兒姐姐了?你對她如此癡心一片,相信朵兒姐姐在那裡也會一樣高興的,現在殷殷代姐姐陪著你,如若還不能使陛下高興,日後只怕我也去了那裡見到姐姐的時候,姐姐會怪罪殷殷的。」   那大漢的手緊了緊,大聲說道:「朵兒已經離我而去,現在沒有任何人能再將你從我身邊奪走,就算是那幾個老混蛋也是休想,殷殷不要再說這樣的胡話。」   二人在那打情罵俏,視若無人,下面那些侍人和大臣似乎也已對這種場面司空見慣,紛紛魚貫而出,絲毫沒有什麼一般宮廷常見的禮節。   那大漢恢復了興致又和那女子調笑了幾句,方想起身離開,忽然殿中嗡嗡一陣聲響傳來,那水晶球光芒大作,一道藍光閃過,一個女子影子俏生生的站在了殿中,只是那藍光如水紋般波動不休,卻是看不清楚,那影子見了那大漢,微微行禮,說道:「藍寇兒拜見陛下,王妃。」   那大漢臉上露出一絲喜色,手一鬆,急急朝前走了幾步,問道:「寇兒,可是有了寶寶的消息了?」他卻沒發現,身後的女子眼中閃過一道哀怨的光芒。   此時藍光顫動了一會已經完全穩定了下來,那藍寇兒的相貌也已能看得清楚,正是那跟在周道兒三人身後的神秘女子,見那大漢發問,連忙答道:「回陛下,確實已經發現了公主的下落,只是…」   「只是怎樣?難道有人敢傷害我的寶寶不成?」   「陛下…也並非如此…只是…」那藍寇兒滿臉為難之色,一副不知如何開口的模樣。   「痛痛快快的說,婆婆媽媽的作甚。」那大漢大喝一聲,已然動怒。   「是,陛下…」藍寇兒一驚,連忙俯身拜了拜,起身說道:「公主現在正在大漢疆界,但一路上一直故意惹事,每次惹了事又存心被別人揭破,倒也吃了不少苦頭,我奉陛下的命令也不敢現身搭救,幸好殿下底子好,至今並無大恙,身子也很安康。」   那大漢聽完,怔怔的站了一會,歎了口氣,說道:「她還是…」說了三個字卻沒有說下去,而後揮了揮手說道:「寇兒,你繼續保護著公主,但該出手時就出手吧,絕不能讓她再吃什麼虧了,其他事情她願意做什麼就做什麼,如若惹到了那些你對方不了的人頭上,速速回來稟報就是了。以你現在的真身寶寶應該也認不出你了,想個辦法接近她就是。」   那藍寇兒大聲稱是,隨後一陣藍光閃過,人又消失不見。 第七章   在那大殿中所生之事,周道兒自然一無所知,此時滿腦子只想著如何捉弄那可惡的小子,如何才能消自己好心被他當成驢肝肺、搭救與他反被作弄之恨。   雖然沈丹號稱那小乞丐是美女扮成,但周道兒與蘇尹相處日久,蘇尹那仙子姿色都已見慣,一般美女哪放在眼中,況且見那小乞丐的齷齪打扮,想來也美不到哪裡去,心中混沒憐香惜玉的想頭。   又是一聲『悶雷』傳來,周道兒吹了聲口哨,拿手在鼻前忽扇了幾下,對著沈丹大聲說道:「我說老徒兒,你瞧這七葉草變異之後怎如此奇怪,原本草味應該苦澀中帶有一點甜香,可這裡的,卻是臭氣熏人的很。」說著對沈丹擠了擠眼。   沈丹一本正經的點著頭,說話聲比周道兒還大:「師傅所言極是,只怕這七葉草變異之後有毒也不可知,不過這臭味嘛,我卻以為並非是從七葉草上傳來,這些奇花異草變異之後往往會有毒蟲怪獸潛伏在內,我怕是…」   周道兒心中偷笑,這老頭倒真是乖巧,面上卻是臉色一變,點頭道:「你倒提醒我了,方纔我們拿七葉草烤野味之時也未聞道異味,但卻莫名其妙的睡了過去,醒來之後你那師叔也不曉的去了哪裡,只怕還真有怪物作祟。」而後東張西望了會,鼻子聳動幾下,又道:「我聞那異味正是朝那方向傳來,老徒弟操傢伙,咱們過去瞧瞧,可別讓那怪物將我那小師弟給害了。」說罷,撥開草叢,行去的方向正是那小乞丐所在。   那女孩所扮的小乞丐忽然聽到二人大聲的說起話來,心中已是猶疑不定,而後居然聽見周道兒朝己方走來,看看自己衣冠不整,玉臀外露的模樣,頓時面紅耳赤。見周道兒越來越近,再也忍耐不住,只得放聲叫道:「別…別過來,我只是吃壞了肚子,有些個不舒服而已。」   「哦,原來是師弟在此,你無恙就好。」周道兒似乎鬆了口氣,腳步緩了緩,接下來又道:「只是師弟自幼體弱多病,師兄我卻不太放心,還是給師兄我瞧一瞧的好。」說罷,繼續踏步往前。   那小乞丐心中暗罵:「師弟你個大頭鬼。」眼見周道兒再撥開幾叢荒草就要到自己面前,頓時一聲尖叫,故不得骯髒,拉起褲子就穿上站了起來,朝周道兒笑道:「師兄,你瞧我這不是沒事。」臉上笑著,心中卻差點沒哭出來,肚子又咕嚕咕嚕的叫了幾聲,褲內已然濕了一大塊,她自小到大,哪裡受過如此噁心的苦頭,嘴一扁眼見就要真哭出來了。   周道兒心中偷笑,知道目的已達,倒也不再尷尬與她,呵呵一笑說道:「沒事就好,師弟你繼續,繼續就是,別和師兄我客氣,」 哈哈大笑著轉身就走了回去。   那小乞丐看著他的背影,牙齒咬的格格作響,已是恨極,原本她跟著周道兒也只是為了好玩,而後見周道兒的丹藥靈妙,心中有了些貪念,故此趁機冒認,卻沒料到被周道兒如此戲耍,此時想來,在燒烤之時之所以會莫名其妙的睡著也必然是這小子做的手腳。   她原本是極尊貴的身份,自幼母親早亡,作為獨女被父親溺愛到了極點,脾氣向來不好。此次為父親新納王妃之事一氣之下離家出走,想到父親和那女人恩愛的模樣,心中淒苦,在路上更是拚命『為非作歹』。   她也曉的憑自己父親的本事哪裡會摸不到自己的行蹤,但自己臨走之時曾以死相逼,按父親對自己的寵愛必然不敢冒險將自己捉回去,但肯定派人暗中追隨左右。   憑她的機靈,設下套子,幾次都逼的那些傢伙露出了馬腳,但無論自己吵鬧打罵,甚至殺人,卻還是驅之不走,趕之不盡。無奈之下只好斷了此念,但自此經常故意時時露些個馬腳,自己找些苦頭吃吃,想讓那些人回稟之時讓那『無情無意』的老傢伙心疼心疼。   原本希望那些個討厭的跟屁蟲離自己越遠越好,但此時被周道兒如此欺負,心中又卻又大罵,那些混蛋怎到現在還不出來。   ※ ※ ※   藍寇兒暗中鬆了一口氣,那火爆脾氣的陛下自從新納了王妃之後,性子似乎也收斂了不少,原本以為聽到公主那似乎並不算好的近況之後的暴怒場面並未出現。   輕輕收起身前的一塊藍色水晶,收了那『魂魄傳形』的異術,坐在哪裡想了想,小手虛引,一隻小巧的鈴鐺飛出,藍寇兒口中吐出幾個簡單的音節,忽長忽短,仔細聽來卻毫無含意,但那鈴鐺卻隨著那音節顫動了起來,幅度越來越大,而後『叮噹』脆響一聲,圍著那鈴鐺的空氣猶如實質一般蕩起了陣陣清波,過了許久,幾個黑影在那清波中忽隱忽現的現了出來,那鈴鐺再次『叮噹』一響,『撲通』聲響過後,她身邊已然出現幾個一身金衣的怪人,見到藍寇兒都是一怔。   幾個金衣人中有一人往前踏了一步,抱拳問道:「姑娘手中的鈴鐺從何而來?難道不知道這鈴鐺不是隨意能晃蕩的嗎?」雖然有人向前,但說話卻還是幾人同時出聲,聲音整齊劃一,想是平時訓練有素,卻又好似金石交鳴,難聽的緊,說話雖然客氣,但語氣中卻充滿倨傲之意。   藍寇兒微微一笑,回道:「我乃金帝座下侍衛長藍寇兒,此拓撥神鈴乃金帝所賜。」   「哦,原來是金帝座下,陛下一切可安好?」那幾個黑衣人聽到這幾字,頓時收了那狂傲的神色,語氣中充滿尊敬之意。   藍寇兒淡淡說道:「我們陛下一切尚好,幾位的心意我代陛下領了。」   「卻不知姑娘遠道前來有何貴幹?」   「我來漢土之前,陛下賜了我這拓撥神鈴,而後曾說如在漢土之上有和難事就可用口訣催動,自會有人前來,而後定然會竭力相幫,不知是真是假?」   「那是自然,當年陛下光臨漢土一遊之時對我們兄弟幾個有莫大的恩典,我們兄弟幾個發出的這拓撥神鈴乃就是我們感恩的信物,哪有假的道理。」   藍寇兒微微一笑,讚道:「拓撥兄弟果然如陛下所說一般,是知恩必報的好漢,那就好,此時卻有一事需要你們幫忙。」   「姑娘儘管開口就是,拓撥兄弟幾個必當竭盡全力相助。」   「其實也不是什麼難事,我們公主現在正在漢土遊玩,漢土能人眾多,我怕憑我一人之力無法護衛周全,故此請出你們幾位,想讓你們與我一起暗中保護。」   那幾個金衣人眼中一亮:「可是寶寶公主?」   「正是。」   「呵呵,當年陛下和朵兒王妃新婚燕爾,攜寶寶公主來到漢土之時,公主還在襁褓之中,此時只怕已經長成大姑娘了吧?」   藍寇兒苦笑一聲,說道:「公主殿下芳齡已經十六了,只是還是小孩子脾氣,最討厭別人跟隨左右打擾她的遊興,偏人卻聰明異常,有過目不忘之資,我們宮中的侍衛她只要聞聞味道就能分出甲乙丙丁來,我請幾位出來也是不得以的事情,只是要麻煩幾位了。」   「無妨,無妨,公主的安危等若我們自己的性命,保護她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只要我們在她身旁一日,就絕不會讓公主殿下掉了一根寒毛,姑娘放心就是。」   藍寇兒此時才面露喜色,說道:「那就謝謝幾位了,只是平日裡還是請幾位隱匿身形,暗中保護就好,聽說幾位都是隱身術和潛匿術的高手,想來也不是難事,我這真身是陛下新賜,公主也是不識,我會隨你們一同前往。」   「姑娘清楚公主脾氣,有你一同保護自然更好。」   藍寇兒點點頭,收了那鈴鐺,做了個請隨我來的手勢,幾人憑空浮起,化做幾縷輕煙,又飄然而去。   在遠處草地邊,周道兒卻混不知自己已然得罪了個小煞星,仍舊在那得意洋洋的和沈丹嬉笑不已。 第八章   十餘年金帝同新婚燕爾的妻子忽然出現在漢土之中,他出手奢華,在臨安城內出手就用九十顆龍眼明珠買下了數幢臨湖酒樓,正當臨安全府為他的巨富讚歎,以為又是哪個當世富賈歸鄉置業時,他又將這數幢酒樓付之一炬。人們事後才得知,他買這幾幢酒樓之是為了讓自己和妻子擺酒觀月之時能清淨無擾,為博美人一笑,故此才全然買下。此類事項,在他半年的漢土之遊中舉不勝舉,偏又無人知曉他的來歷。   看他夫妻二人如此豪富,身邊又無任何保鏢相隨,終於有人起了貪念。   在泊菟湖旁的九觀渡口,數十名黑衣人將他夫妻二人團團圍住,他們卻未料到,自己打劫的對象竟然是當世的煞星。   九觀渡一戰,金帝大發神威,空手就將所有敵人立斃當場,一戰之後漢土震驚。這些人雖然蒙面行事,但事後別人得知,據說其中頗多是當世大派中的人物。雖然參與此事的往往都是些派中的三流人物,但憑金帝一人之力竟然能將他們全數殲滅,還是讓江湖詫然。   據說金帝所使頗多是修道的古法,其中甚至有不少是魔道的禁法,故此江湖盛傳金帝為魔道當年十煞天王的嫡傳血脈。   此事過後不久,恰好金帝夫人又在旅途之中分娩,生下了個極其可愛的小女兒,金帝得意之下,大擺宴席,遍請三教九流之士。由於魔道數百年來一直被仙道緊緊壓制,忽然冒出個道法與魔道頗為相近的絕頂高手,魔道中人大為振奮,此次宴會成了魔道中人的大聚會。與會之人有許多想乘機探聽金帝的來歷,但均無功而返,金帝身份之迷也就一直未曾解開。   但日後半年之內,魔道中人也終究為了他們的一時熱情得了莫大的好處,與仙道的爭鬥之中,金帝鼎力相助,魔道中人大受其好處,那拓撥弟兄也是在那時受了其恩。   見魔道振興有望,魔道中人紛紛擁其為魔道之主,但金帝卻以並非漢土之人終要回歸故鄉而堅辭不受。   在九觀渡一戰過後,有些大派自知理虧,對此事毫不聲張,但也有些極為護短的門派則乘機打起了誅魔護道的大旗,半年過後,金帝擺明了站在魔道一頭,仙道中人已視金帝為大敵,於是手段更是無所不用其極。   有道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在賦燕山,平馬川河上,金帝夫妻二人被仙道九大門派連手伏擊,措手不及之下,金帝夫人被麒麟派高手用當世派名第三的法器『麒麟八抓伏魔印』所傷,金帝大怒,終於使出了真本事,據說當天賦燕山被他用單掌劈成兩半,平馬川河被他一喝斷流,九大門派參與此事的一百一十三名高手全軍覆沒,而金帝也在此戰之後,攜妻帶女飄然遠去,再也無人得知其蹤。   此戰被魔道稱為屠仙之役,而仙道則從此對金帝名謂避口不提,但此戰後,未派一人參加的玄心宗和其他門派的實力差距更為明顯,當世第一大派的位置也坐的越發牢了些。   金帝在漢土短短一年時間卻掀起了若大的波瀾,他離去之後,他的身份來歷也成了不解之迷,就連金帝這名號也是因為他極好金色,衣裳宿居車轅香馬,能用金色的地方均全然用上,故此才得此號。他自己也甚喜這個名號,回去之後沿用至今。   (其餘金帝之事在日後的篇幅中將慢慢介紹,在此暫且按下不提。)   周道兒和那沈丹哪裡知道這小乞丐就乃當年金帝夫妻在漢土所生之女,人稱寶寶公主是也,金帝自幼對她嬌寵異常,在金帝所轄國內她乃有名的小煞星,此時惹上這樣一個冤家,真不知是周道兒的幸還是不幸了。   ※ ※ ※   肚子終於止住了疼痛,使自己家傳的縮地成寸法,從那草地中到這湖邊只是眨眼的功夫,寶寶對自己的這些小巧本事還是頗為自信的,就算那二個傢伙發現,也要被自己的障眼法迷惑老大一陣子,心卻安了下來。   側耳聽了聽遠處那二個混蛋的嬉笑聲,心中還是怨恨不已。估摸著那二個傢伙暫時不會跑到這裡來,寶寶厭惡的將身上的衣服扒了下來,撲通跳進了冰涼的湖水之中,將身上的骯髒東西洗了個乾淨之後,寶寶搓洗起了衣褲來,一面洗,一面狠狠的詛咒著那個天殺的小子。   周道兒聽見那草叢中沒了響動,掐指一算,那七葉草的藥性也該過了,於是笑吟吟的和那沈丹說笑著,等著那倒霉的小子出來,準備還好好的嘲笑他一番。   許久,那草叢中卻還是沒有動靜,周道兒奇怪起來,放眼看去,風吹草伏,那草叢中隱隱人影還在其內,忽然心中一動,一抹額頭,金光一閃,全神運起天眼看去。一看之下,不由得『撲哧』一笑,可笑這小子竟然想用這種障眼法來蒙騙自己,卻不知自己從蘇尹處學來的這超級窺神咒只怕只有那天狗的神通才能比擬,不過這小子卻又去了何處呢?   微微一想,將靈力運到雙耳之上,忽然聽到遠處湖邊傳來輕輕的水聲,周道兒頓時一笑,心中又起了齷齪的念頭-----趁他洗澡之時將他衣褲偷個乾淨,等他洗完之後又會是怎樣的光景? 第九章   春季,湖邊的蘆葦正值開花的季節,潔白的蘆葦花猶如雪花一般將湖邊的岸堤鋪滿,在皎潔的月光下好似鋪就了一片銀色的海洋。   周道兒潛到了岸邊草叢處,耳邊那嬉水的聲音越發清晰,撥開草叢四處張望卻毫無所見,心中奇怪。仔細看去,前方偏左的蘆葦外似乎隱隱籠罩著一股子霧氣,頓時恍然。再使超級窺神咒,頓時眼前一亮,定神看去,立馬呆若木雞…   在那『銀色海洋』邊,暗黑的湖水泛著隱隱的青色,厚重的顏色和那銀色的堤岸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反差。然而,就算如此分明的色調給周道兒視覺造成的衝擊,還是遠不如湖水中那比月色還皎潔的潔白胴體。   此時那誘人的身體正在那湖水中輕輕的扭動著,似乎在洗刷著什麼東西。隨著那搓洗的動作,纖細的腰肢不停的扭動著,一對秀氣而又豐挺的乳房也微微顫動,憑周道兒的超強目力,甚至可以看見她那牛奶般光滑而又細緻的皮膚上那因為春寒而結了起的細細的雞皮疙瘩,但這卻絲毫不損害那青春的胴體給周道兒所帶來的誘惑力,心中反而更添了一份憐惜的感覺…   周道兒愣愣的伏在離岸邊數十米的草叢中,感覺自己的心跳從未有這麼快過,過不多時,感覺由鼻孔一直至唇邊有了涼涼的的感覺,伸出舌頭一舔,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傳來,這才驚醒過來,惱怒的給自己一個嘴巴子,自言自語的說道:「真他媽不長進…如此容易被美色所迷,日後還怎做大事,周道兒啊周道兒,你自己可要小心喲,一般越漂亮的女人心眼越壞…比如那玄心宗的爛婆娘,聲音那般嬌美長的也著實不賴,可偏那般心狠手辣。這小妞做事躲躲藏藏,心眼多多,定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說到這,頓了頓,想想又加了一句:「美女之中,蘇姐姐自然除外。」   話卻如此說,一雙直勾勾的眼睛卻連眨也不眨。   其實話又說回來,這小乞丐的長相也未必及的上蘇尹,如果要比較的話,蘇尹就好似一朵盛開的水仙,嬌艷中帶著出塵的仙氣。而這小乞丐就像朵剛剛準備綻放的牡丹花,雖然已能看出那骨子裡的艷色,但那種成熟後的嬌媚還遠遠不如。   然蘇尹雖美,但周道兒心中對她的敬意只怕還要多過愛意,此時面前少女那種帶著一絲青澀的性感,讓周道兒頓時陷入了一陣癡狂之中,自小到大,周道兒除了小時和玩伴過家家之外,哪裡又見過如此美妙的少女身體了。   方纔雖然已知小乞丐乃是女子,但卻未料到,這小丫頭竟然會有如此優美的身段,此時一見,小腹之下,第一次有了一股原始的躁動升起。   沉醉了會,那小乞丐已經上岸穿起了衣服,周道兒這才意猶未盡的舔了舔乾枯的嘴唇,抹了把鼻血,迅速的消失在草叢之中。   沈丹翹著二郎腿坐在一塊大青石上,旁邊又點起了一堆篝火,方才莫名其妙的昏睡過去,讓這老頭也有了戒心,此時的火堆卻是跑去老遠找來的枯柴所燃。   周道兒暈暈忽忽的跑了回去,一屁股在老頭旁邊坐了下來,雙手撐著下頜長長的歎了口氣,抬頭問道:「老徒弟,你說那小乞丐究竟是何來頭?」   沈丹奇怪的瞟了他一眼,從結識到現在,自己這小師傅從來都是笑容滿面,此時怎改了脾性?清了清嗓子回道:「小師傅,依本公子的經驗來看,那小傢伙也定然是名門之後,所使的障眼法雖然因為修行尚淺顯的功力不足,但手法巧妙,一般人還真是難破,當然憑我的神通…」   周道兒已曉得這老頭有自我吹噓的愛好,讓他說下去只怕又要花上個把時辰,連忙擺擺手打斷道:「我瞧那小乞丐皮細肉嫩,也不像是能吃苦的主,兼之也算是個嬌滴滴的美人,怎會搞出如此齷齪的的扮相,況且明明身懷異術,前面你們那黑當鋪的賈老三毒打她時,她為何卻毫不還手?」   沈丹吹吹鬍子,瞪眼道:「小師傅,那當鋪可和我沒什麼關係,只是那掌櫃的是我遠房的表侄而已,別把我和那些奸商用你們來概括可好?那小乞丐必然有些古怪,但我看她本領也是一般,卻不必掛心,她如願跟著我們,遲早會露了馬腳。到時再追究她來歷也是不遲。」   說完忽然感覺周道兒說的話中好似有些不對頭的地方,略略想了想,驚道:「皮…皮細肉嫩…她滿臉污垢,渾身上下沒一塊乾淨的地方,本公子還是從她的體形才看出她是個美女的,師傅你怎又曉得她皮細肉嫩來著?難道…難道你方才去偷看人家洗…」   澡字還未出口,周道兒已然聽見遠處草叢中傳來『撲哧』一聲輕輕的笑聲,連忙一把將老頭的嘴巴摀住,對他眨眼不迭。   女孩均有愛美之心,穿完衣褲,寶寶湊近湖水映著月光照了照,發覺自己的容貌並未因為這段時間的風餐雨露而有何損害,這才放下了心來。在湖邊取了些污泥往臉上均勻的鋪去,手法倒比塗脂抹粉還要來的細緻些,不多時,已然回到原來那黝黑骯髒的模樣,滿意拍拍手,往回走去。   那小子固然可惡,但手中的那些個仙丹卻的確是寶物,不過看那混蛋的模樣,只怕不是偷來就是搶來的東西,難道那混蛋傢伙還會是什麼山大王不成?   想到這,寶寶卻不由得有些興奮起來。她因和父皇賭氣而離家出走,出走之時心中早定了『遠大志向』。金帝當年白手起家成了當世第一豪富,而後再經多年征戰,最終成了一方君王。   寶寶自小就將父親看成偶像,此時雖然和父親鬧翻,心中志向卻還是完全按著父親的老路。   「到了漢土才短短沒多少時日,已然賺了幾萬兩銀子,成為和父親當年那樣的豪富指日可待,而後自己也拉一批人馬,打一片江山,非要讓那個沒良心的老傢伙知道知道自己女兒的本事不可!」   此時估摸著周道兒的來頭,心中卻是一喜,如能將那小混蛋的老家給端了,只怕會是一筆不小的收入。那老頭雖然有些本事,但看來笨的很,那小混蛋雖然奸猾些,但大多是個繡花枕頭,憑自己的『絕世才智』,對付這二人還不是手到擒來易如反掌的事情,寶寶似乎已經看見一堆黃燦燦的金子正對自己招手,頓時樂不可之,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   一面想著美事,一面恍恍惚惚的走著,寶寶卻未注意,旁邊的草叢中忽然亮起了無數閃閃發光的眼睛,眼珠赤紅,三個一組,偏又是豎著疊起,極是奇怪。 第十章   一股灰濛濛的霧氣升起,頓時那月光都黯淡了下來,嘶嘶聲響中,幾道黑影閃過,而後霹靂一聲炸響,那七葉草頓時熊熊燃燒了起來,動靜之大,頓時把遠處的周道兒和沈丹也嚇了一大跳。   「那是什麼?」周道兒扭頭一看,頓時一驚,那七葉草地中央已然被一團濃霧籠罩,濃霧中火光四射,幾道黑乎乎的影子在那扭動不休。忽然想起方才草叢中的那聲笑聲,周道兒大叫一聲:「不好!」回頭對老頭說道:「那…那小乞丐就在那裡!」還未等老頭回答,身形一晃,急急趕去。   周道兒也不曉的為何,心中那份焦急竟然如此強烈,一動之下,已然運起了十成的『如意渡』,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行水流雲一般已然到了近前。   方纔落地,一股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砰砰』的聲響中,一條腥臭的長舌『忽』的捲來。周道兒猝不及防,幸好那『如意渡』不比尋常輕身之術,閃躍之間不需任何準備,心念一動,人在瞬間平移數米,這才堪堪逼開。   周道兒往額頭一抹,一道金光閃過,面前濃霧全消,仔細看去,頓時大驚。   地上露出了許多碗口大的泥洞,數十條丈長的巨蛇正從那泥洞中蜿蜒而出,蛇身之上毫無鱗片卻覆蓋著厚厚的鬃毛,蛇頭上三隻豎排的眼睛赤紅如火,黑夜之中有如鬼火一般散發著妖異的光芒。   方纔偷襲周道兒的那條一擊無功之後,已經盤起了身子,好像知道遇到了勁敵起了防備之心,三隻鬼眼直勾勾的盯著周道兒一瞬不瞬,只有口中的長舌還不住的嘶嘶吐動著。   「這是長蛇,曾有記載說它『其毛如彘(zhi)豪,其時如鼓柝(tuo), 原居大鹹之山,怎會出現在這裡?」沈丹不知何時已在周道兒身後出現,眼睛瞪的老大,手卻不停的搓動著,好像很興奮的樣子。   「哦,原來是此物,但大鹹在極北之地,長蛇怎會在此出現,況且傳說中此蛇身長十丈,現在這裡的這些長雖長矣,但卻要小的多了,蛇頭那三目也怪的很。」周道兒頓時想了起來,《大道百草綱》中不光是各種草藥的記載,對這些上古的怪物記載也十分的詳細,但心中卻還不明白,為何這老頭滿臉高興的樣子。   「這我就不知了,但看此地的七葉草也長的大異尋常,長蛇在此有些變異也是正常的事情,就是不知道變異之後它體內的蛇膽還能用否。」   周道兒啞然,這才曉的緣故,長蛇之膽乃是一種靈藥,不需提煉已經能治許多疾病,並且還有固本培元的功效,乃是煉丹中人夢想中的玩意。如若經過一番提煉,再加上幾種輔材,則可練出黑玉百消丹,能解百毒,更是不可多得的寶物。只可惜這長蛇居住的大鹹之山方圓數百里都是不毛之地,其上多毒蟲猛獸,長蛇一般又長居地下,這蛇膽得之實在不易,故此需要長蛇做料的那些個仙丹幾不可得。這老頭看見面前忽然出現了這麼多長蛇,頓時打起了蛇膽的主意,怪不得如此高興。   周道兒輕輕的『哼』了一聲,心中曉的這老頭對煉丹一道已然入癡,也不多說,定神往那霧氣中看去,那些長蛇盤踞的之處並未看見半個人影,那小乞丐又去了哪裡,難道方才是自己聽錯了不成?   他在這邊不動,那些個長蛇卻憋不住了,此時那些長蛇都已完全離開了地上的洞穴,只有當中有一個大孔中還未有動靜,忽然一聲低低的『嗡』聲從那大孔內傳來,而後伴隨著一聲驚叫,周道兒渾身一顫,那分明是小乞丐的聲音,此時心裡卻明白了過來,她必然已被當中的那條拖進了洞穴之中。   方纔湖邊看見的美妙光景對周道兒震撼極大,心中隱隱對那小乞丐有了種說不出的感覺,此時見她有難,頓時心急如焚。   隨著那『嗡』的一聲,那許多的長蛇忽然一起『嘶』的一下張大了雙顎,額頭的三眼一亮,嘴中噴出了濃濃的毒霧,那霧氣呈黃色,間中夾帶著一絲絲濃綠,霧氣一出,旁邊的七葉草剎那間枯萎了下來,青青綠草化做黃葉,轟然燃燒了起來,只是瞬間,就化做了陣陣煙灰,隨著那毒霧一起飄揚而起,毒霧過處,空氣都似乎凝固了起來,化做一大堆噁心的粘稠狀物體朝二人壓來。   周道兒尚未動作,旁邊的老頭卻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手一揚,一道青芒閃過,『錚』的一聲,一股涼氣逼來,一顆鴿蛋大小的明珠閃動起來,而後猛然裂開,化做米粒般大小的碎片漫布在二人面前,那些厚重的毒霧好似遇到了剋星,頓時化做縷縷輕煙被吸的一乾二淨,而後那珠子又自動凝結起來,化做一道青芒飛回了老頭的懷中。   周道兒又驚又喜,回頭瞧了他一眼,尚未開口,老頭已經笑嘻嘻的說道:「我時常要去那些毒物出伏之地採藥,防毒的寶貝總要備的,此乃清涼珠,也算不得什麼好玩意,打起架來一點用都沒有,這些玩意還是要師傅你去收拾的,嘿嘿。」   周道兒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心中曉的這老頭就是找個托詞想看看自己的本領,但自己既然收了這個『老徒弟』自然也不能給他瞧扁了,加上那小乞丐被拖入了地底此時生死不知,必須速戰速決才好,故此起手就用起了自己的絕招。   暗捏印訣,周道兒胸口的『紫羅天星』頓時泛起了五道彩光,而後那彩光中其他顏色慢慢黯淡了下去,只有一道青色的光芒越發閃亮起來。夜色中,周道兒身邊數十丈之內已然完全被那青光所籠罩,青光範圍內,點點水珠從草叢中、泥土裡鑽了出來在空中結出一條巨大的水龍,緩緩的轉動著,在月色映照之下好似水晶雕成一般玲瓏剔透,極為美麗。那老頭已經看傻了眼,張大了嘴巴瞪著空中的奇景一言不發,那些長蛇也似乎感覺到有些不對,嘶嘶叫著往後退去,有些已經往那地上的洞穴鑽去。   周道兒卻哪裡有功夫去看美景了,只是首次動用這紫羅天星內的神獸對敵也不知究竟效用如何,心中也有些個緊張,動作也慢了不少。見水龍結成,叱喝一聲,那水龍忽然炸裂開來,道道水柱有如利箭一般朝那些長蛇射去,嗤嗤的輕響過後,那些長蛇悲嚎起來,巨大的蛇尾拚命拍擊著地面發出砰砰的聲響,看起來極為痛苦,但外表上卻又看不出任何傷痕。   周道兒一怔,正猶疑間,忽然啪啦啪啦的幾聲炸響,那些長蛇身上冒出了絲絲血珠,而後彭的一聲,頓時血肉橫飛,化做了一攤肉泥。原來那召喚出來的化蛇五行屬水,進入那長蛇肉身之後,竟控制住了長蛇之血脈,借力將那長蛇炸毀。   周道兒卻沒料到這化蛇威力如此之大,眼前這些看上去兇猛的長蛇竟然如此不堪一擊,他卻不知道,神獸遭了那場變故之後,現在已經完全是靈體,控制起屬性來更是如魚得水,雖然失掉的內丹現在還未曾完全回復,但威力比起當初來不減反增。   此時那化蛇一擊得手,輕煙一起,化出本體,一條身形似豺,腰生雙翼,頭頂淡金色犄角的怪蛇浮現在空中,得意的搖頭擺尾『叱叱』鳴叫著。   周道兒只是微微一驚,立馬清醒過來,身形一動,已然到了那當中的大洞穴處,剛想探頭過去,想了一想,回頭嚷道:「老徒弟,將你那寶貝借來用用可好?」周道兒平時大大咧咧,遇到這種性命交關的情況卻極為小心,見那長蛇的毒霧厲害,想來這下面的這條定然更甚。   此時身後卻傳來了嗚嗚的哭聲,只聽見那老頭哽咽的說道:「嗚…好…」   「咦,好生生他哭什麼?」周道兒心中奇怪,此時一點青芒再起,已然將那洞口牢牢罩住。卻沒時間再去多想,連忙探頭看去。   洞內漆黑一片,黑黝黝的也不知有多深遠,周道兒運足目力才將將能看清洞底有淡淡的棕色光芒流動,心中一驚,《大道百草綱》中曾有記載,長蛇如同自己的神獸化蛇一般也是種可以化龍的生物,在化龍前期身軀會全然變成深棕色,難道下面這條,已然有了這般修為?   如若光是如此,方才見了化蛇的手段,憑周道兒的《紫羅天星》中的五神獸,隨便一隻均能抗衡與它,倒也不怕,但下面還有個生死不知的小乞丐在,這可如何是好?   正在猶疑間,最深處一點金芒爆出,很快那金芒閃如耀日,周道兒雙目頓時如被火灼。 第十一章   百轉金輪護體?   傳說中,只有蛇類妖怪修行到一定地步就能化龍飛昇(周道兒紫羅天星中的化蛇原本就是將到化龍期的神獸),而這百轉金輪護體就是妖怪化龍的前兆,專為護法所用。   雖然大家都能化龍,但妖怪中化蛇這樣的神獸自有天賦,修煉起來事半功倍,這點上和普通的蛇類又大不相同。長蛇雖然也算較厲害的猛獸,但和化蛇比起來還是差的很遠,也就是說這裡面的這條長蛇最起碼修煉的年數要比化蛇多幾倍以上,這豈不真是萬年老妖了?   況且化龍之後的妖怪已是仙體,那時的威力凡間之人根本難以阻擋,一般的法寶根本對其不起任何作用。   然而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徒夫萬年,幻化成龍,天地為覆,百里為澤。』這是古書中對妖怪化龍時情況的記載,如真能引起如此異變,大自然之威又怎是區區一個周道兒可抵擋的。   憑著『如意渡』, 周道兒自己無甚大礙,那老頭機靈古怪,身上不曉得還藏著什麼寶貝,反正飛劍一類的玩意是少不了的,逃脫也是易事,可地底那小乞丐絕無幸理。況且這裡離淮陵縣城只有區區五十里之遙,這裡若有天災,那邊自然也逃脫不了干係。周道兒平素吊兒郎當,但自己貧苦人家出生,對那些個平民百姓卻極有慈悲之心,幾方面一想,此時雖知道大事不妙,卻絲毫立馬棄之遠遁的念頭都沒有。   此時眼睛已然被那金芒射的在瞬間失去了視覺,周道兒眼睛一閉,頓時眼前暗了下來,雖然眼睛還隱隱刺痛,但那金芒已經造不成大礙。   此時催動異力,額頭的天眼卻絲毫不受那金芒的影響,總算將下面的光景看了個分明。   此洞寬三尺有餘,十丈以內直上直下,下端則成倒錐型,底部極寬,洞壁光滑如玉,毫無可供攀緣之處。洞深只怕有數十丈,遠處的洞底一團棕色的怪物盤成一個圓形正在那扭動不已,那怪物四周有幾道五團赤黃的火焰跳耀燃燒,上方懸浮著一個有如獨眼般的金色光斑,那金芒就是由那光斑處直射而出。此時那光斑正盤旋著往那怪物正中之處落下,雖然周道兒現在用的是天眼,但由於那光斑著實太過耀眼,故此光斑所遮住的地方卻是看不清楚,只看見那光斑下時時有乳白色的煙氣逸出。   那百轉金輪在《大道百草綱》中只是隨便帶了一筆,詳細情況周道兒卻一無所知,眼前的光景究竟是怎回事,周道兒毫無頭緒。但洞底地方不大,此時看去那小乞丐卻毫無蹤跡,只怕已然被那長蛇所吞噬,周道兒心中頓時冒出了一陣陣痛意,頓時有些氣急敗壞,站起身來指著那洞口罵道:「你奶奶韭菜花的,你根爛蚯蚓,敢吃了我的朋友,老子今天跟你拼了!」一面大罵一面直歎自己運氣為何如此之差,這妖怪化龍千年難得一次卻給自己遇上,心中掛念那小丫頭,手指也微微顫抖了起來。   難過的時候罵人解氣是周道兒的絕活,往往罵過之後氣消雲散全身舒坦,但此時卻絲毫無效,心中一堵,長嘯一聲,手一指,那正在空中盤旋的化蛇急劇縮小,昂然數丈的身軀化成一道短短的碧箭往洞內射去。   周道兒提氣轉身,方想一同躍下,身後卻被人一扯,沈丹的急急說道:「師傅不可,此長蛇馬上就要化龍飛昇,洞內立馬就有大變,你如無土遁之術,進去只是徒丟性命。」   周道兒頭也不回,只是停了一停淡淡說道:「『徒夫萬年,幻化成龍,天地為覆,百里為澤』,你可說的是此事?」   沈丹卻是一怔,這些記載自己是在門派中極為珍貴的典籍中看來,自己這小師傅年紀不大,怎也如此清楚?   「『天地為覆,百里為澤』,要真是如此,這旁的百姓怎辦?那淮陵縣城中的百姓怎辦?你們這些修道之人不是最講慈悲為懷的嗎?怎到此關頭卻又如此怕死了?」周道兒輕聲喝道,將衣服一扯,沈丹臉一紅,手一鬆,周道兒已然躍了進去,耳邊只有遠遠的聲音傳來:「如若你怕,你就快走,我今天非得把這根小蚯蚓砍成肉漿不可!」   周道兒輕輕的話語到了沈丹耳邊卻猶如霹靂炸響,「我枉自修行近百年,到此種緊要關頭卻…,道心竟還不如一個孩童。」稍稍遲疑了一下,面上滿是愧色,猛的一跺腳,手中一亮,一隻小小的金輪迎風而長,不一時化做蒲扇般大小往沈丹腳底一伸,載著他往那洞中落去。「師傅,等等我!」原本他拜周道兒為師也就是為了貪圖周道兒手頭的靈丹妙方,打心底來說,尊敬二字是萬萬談不上的,但此時這聲師傅卻叫的情深意切,感情十足。   洞內,那化蛇方才射去,長蛇之上的光斑忽然四散裂開,看上去就好似是被那化蛇一擊而破了一般,但只是瞬間,那散開的光斑忽然一起旋轉起來,隨著那旋轉再此裂開,週而復始,幾次之後,忽然飛舞起來,好似密密麻麻的雪花一般,一古腦的往前湧去,隨著啪啦啪啦的聲響,那光斑撞擊在化蛇之上又四散彈開,絲毫不能給化蛇造成任何傷害。   可化蛇沒事,周道兒和沈丹卻倒足了霉,被化蛇彈開的光斑反射到那洞壁之上頓時哧哧做響的炸出了一個個的深坑,可見威力不凡,二人雖然十成小心,但那光斑密集如雨,又怎能全數避開?眼見就要被射成馬蜂窩,周道兒一咬牙,再結印訣,胸口的紫羅天星『嗡』的一響,化出一道紫幕將二人團團圍住,紫幕之上,點點銀光閃動,那雪花般的光斑擊到何處,那銀光便也出現在何處,二下一觸,一時之間砰砰聲響不絕,好似煙火四射一般濺出絲絲火花,在空中飄然而落,奼紫嫣紅甚是美麗。   這紫羅天星原本就是件上位的法寶,被蘇尹將五神獸封印在內之後,更是成了一件奇寶,但除了五神獸之外,紫羅天星原本的效用卻仍在,此時周道兒使的便是它的自屬異能『紫羅天罩』,砰砰聲響中,周道兒如被電擊,那小小光斑傳來的卻是股股大力,雖有『紫羅天罩』護衛,還是震的周道兒氣血翻騰苦不堪言。   衝破那光斑之後,周道兒鬆了口氣,往下一看,頓時喜上眉梢,那小乞丐好好的躺在那長蛇巨軀中央的空地之上,只是身上籠罩著一層薄薄的乳白色霧氣。   那長蛇的巨頭正高高昂起,扁扁的腦袋上,三隻鬼眼二隻半開半合散發著火紅的光芒,只有最上方的一隻正瞪如銅鈴,但眼中似乎沒了眼珠,只有一個黝黑的空洞。此時小乞丐身上散發的那霧氣正不住的往那只怪眼中鑽去,長蛇的半個腦袋已經由深棕色化成了白色,與它身子一比,顏色分明甚是怪異,身軀中段那如豪豬長毛般的鱗片已經出現了一道道裂痕,裂痕之內露出了塊塊青色的巨鱗。   再一看卻又是一陣奇怪,自己那化蛇奇怪的停在了空中,似乎木雕一般一動不動,也有一絲霧氣朝它飄去。 第十二章   洞穴底端寬十丈有餘,但那長蛇一盤就佔據了大半地盤,加上旁邊那五團赤黃的火焰,等若整個穴底都被其所據。   周道兒仔細瞧了瞧,那長蛇一動不動似乎也沒什麼危險,回頭招了招,輕輕的落了下去。   「等那蛇皮褪完,頭上犄角一出,化龍就大功告成了,此時看來已經快了,師傅可要小心點。」沈丹在背後說道。   「我瞧也未必,看這光景也沒什麼大危險啊,我去救那小乞丐,你幫我掠風,有啥寶貝全使出來算了,別藏藏掖掖的。」   沈丹四處瞧了瞧,旁邊安靜的緊,哪裡有立馬要天翻地覆的樣子了,心中也奇怪,想那些遠古的傳說只怕也做不得準,此時卻有些放鬆了,見周道兒吩咐,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應道:「唔…雖是如此師傅還是小心點為上。」   周道兒此時心中其實也大為驚異,自己那化蛇為何忽然靜止在那。往前行去,那長蛇的巨頭近在面前,自己方才走了一步,那下面二顆眼珠忽然『登』的亮了起來,二道紅光射出,下頜處二顆巨大的獠牙慢慢伸出,閃著藍色的冷光。洞內忽然嗚嗚的刮起了一陣寒風,隨著咯啦咯啦的聲響,周道兒身上的衣服頓時結起了一層冰霜。   此處乃地底,洞壁上也毫無縫隙,真不知這風從何來。周道兒打了個寒顫,心中一驚,方才召喚了神獸,又使了如意渡,最後還運起了紫羅天罩,靈力消耗極快,竟然連這點寒冷都抗衡不了了。連忙從懷中掏出一顆藥丸,黑黝黝的正是他那次品九轉靈寶丹,想了想,誰曉的這顏色不正的玩意究竟會有什麼效用,但此時卻無他法,眼一閉吞了進去,心中阿彌陀佛起來。   那藥丸入口即化,甜甜酸酸,滋味倒是不壞,但落到肚中許久卻毫無反應,周道兒心中大罵垃圾,從懷中掏出一大把藥丸一股腦全塞入了嘴中,這些藥丸功效雖然差些,但吃多了總有些功用。   沈丹在旁邊瞧得目瞪口呆,他對丹術極有研究,那些個藥丸遠遠聞去已是清香撲鼻,看那色澤就曉的均是不可多得的寶藥靈丹,此時自己這小師傅吃起來卻好似是磕蠶豆一般輕鬆,心中大痛,想起方才洞外的恨事,更是悲切,兩行老淚都止不住流了出來。   周道兒迅速將那藥丸之力化開,一絲絲的靈力匯聚了起來,估了估也有自己原先八成的水平,頓時安下了心來,見那化蛇仍在那凝滯不動,手一捏印訣,準備用靈力發了個訊息過去。   此時那白霧已經飄到了那化蛇面前,化蛇忽然動了起來,頭一昂,那淡金的犄角往前一伸朝那白霧探去,犄角頂端冒出一道筆直的金光,順著那金光白霧頓時化做一道煙柱直射而去。就在此時那長蛇忽然雙眼一張,昂昂的大叫了二聲,二道紅光頓時大亮,身邊五團赤黃的火焰同時飛起,朝那化蛇撲去,同時長尾一擺,急急掃去。   這長蛇好似對那化蛇吸走白霧甚為緊張,突然暴怒起來,那長蛇巨尾掃去的方向正好將周道兒波及在內,頓時將周道兒搞了個猝不及防。幸好在那一堆藥丸作用之下,周道兒的異力已然回復的七七八八,如意渡本來就是借力之法,此時心念一動,身子騰空而起,隨著那長蛇巨尾的風勢就蕩了開去。   方纔站穩忽然想起身後的老頭,心中暗叫一聲糟糕,連忙回頭看去。一看之下更是驚訝,那老頭仍在那直挺挺的站著,一層暗黃的光芒將人隱隱約約的籠罩在裡面,雖然看不清楚,但約莫看見他身上的大紅繡袍不知何時換成了一件黃色的長袍,樣式極土,那暗黃的光芒就是從那長袍上發出,長蛇一尾掃過,但那老頭卻好似從來未曾挪過地方,奇怪至極。   這老頭古怪的東東層出不窮,周道兒心中奇怪,嘴上大叫道:「你個老頭,看見師傅有難也不相幫,自己卻藏了這許多好東西,著實可惡!」   沈丹臉一苦,說道:「師傅叫我老徒弟我也不計較,可老頭這二字萬萬說不得,我如此青春年少,風流倜儻,哪裡又老了。我是瞧師傅您修為高深,想來根本不用我出手也是無恙,故此才在一旁靜待師傅大展神通的…」   「哼,反正我是想定了,由於你藏私,自現在起,你已被我逐出門牆!」   「師傅,這可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徒弟有得罪的地方還請多多諒解,最多最多…」老頭一聽此話,彷彿已經看見那許許多多的仙丹離自己飄然而去,頓時大急。   「最多什麼?除非…除非你也分幾樣寶貝給我防身,否則師傅我死翹翹了,你又從哪裡去學本事去?」周道兒方才用了紫羅天罩和清涼珠,實際演練之下發現這些個法寶果然妙用無窮,見那老頭似乎寶貝多多,早已眼饞。   老頭長歎一聲,頹然點頭,心中曉的至少那清涼珠只怕是肯定落入狼口了,心中一酸,嗚咽哭了出來。   周道兒大是得意,但見那老頭難過倒也有些於心不忍,身子一動飄到老頭身邊,拍拍他肩膀說道:「也別難過,好處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到時師傅我多傳你幾張上古秘方便是了。」心中卻是偷笑,自己等若找了個煉丹的下手,還有寶貝可得,這樣的好事,多多益善。   老頭卻不曉的他動的念頭,聽了這幾句立馬破涕而笑,點頭不迭。   二人在那說著話,那邊長蛇一尾過去,卻擊了個空,化蛇已然是靈體,這些外力的攻擊對它毫無作用,只對那黃色火焰卻是頗為忌憚,但身形靈動,輾轉騰挪之下也盡數避了開去。那長蛇見一擊無功,也曉的遇到了勁敵,惱怒之下,渾身冒起一陣黃煙,化做一道黃芒和那化蛇爭鬥了起來。空中一道黃光一道青光飛來飛去,打鬥的極是好看,一時也是難分難解。   周道兒對那化蛇極有信心,略微看了看就往那小乞丐處奔去,此時長蛇已經不在原地,那小乞丐身旁的白霧在她身旁漂浮不定,好似沒了去處頓時失了主意一般。   那小乞丐躺在地上人事不知,臉上塗滿污垢倒也看不出臉色有什麼異常,周道兒細細看了幾眼卻未發現她有呼吸,心中一急,伸手抱去,身後傳來一聲大喝:「師傅不可!」但已是收手不及,手剛觸到那白霧,忽然耳邊霹靂一聲炸響,手上一麻,有如被雷擊中了一般。   周道兒心中大叫一聲不妙,想抽手回來卻毫無力氣,眼前一黑,渾身靈力頓時從手指處一洩而出,恰在此時,腹中一熱,一道極為沛厚的靈力忽然從識海中升起,連忙一定神借力將那吸力猛然隔斷,一聲輕響,頓時被借勢彈了開來,『咕溜溜』的滾了幾滾後背頓時結結實實的撞到了洞壁之上,如此巨力之下,渾身骨架都啪啦做響好似散了一般…   周道兒一面大叫僥倖一面奇怪自己哪裡來的這股子奇力,想了一想,方才大悟,恨道:「這他奶奶的爛藥丸,奇效也著實太慢了些。」   罵人的力氣尚有,但此時渾身酸痛無比,想站起來都極為困難,幸好渾身的靈力卻充沛無比,捏了個救身咒,漸漸那些痛楚就消停了下來。   周道兒心中曉的憑這些靠藥丸而來的靈力來的快去的也快,但此時卻再不敢貿然前去,瞪了那老頭一眼說道:「你是存心的還是怎地,為何也不早點提醒?我卻不管,你既然知道那白霧厲害,必然有對付的辦法,這救人的事情卻交給你了。」   說罷,手一揮,擺了個請的姿勢,但半天卻未見那老頭動彈,眼睛直直的看著頭頂也不做聲。周道兒順著瞧去,這才發現大事不妙,此時那化蛇所化的青光已然完全被那黃光壓制住了,漸漸的那光芒越來越淡,眼見不敵。   同樣是化龍期的神獸卻敵不過一個凡妖?這卻是怎麼回事? 第十三章   周道兒在旁邊怔了一會,心中還以為那只是化蛇耍的花招,但那青芒實在沒有振作的跡象,時間不長愈發黯淡起來,眼見那化蛇真的不敵,周道兒這才真的著起急來。   長蛇和化蛇爭鬥之處,那五團黃色的火焰正將它們團團圍住,方才見那化蛇似乎對這些火焰頗為忌憚的樣子,周道兒曉的它們必然也不好惹,吃了那白霧一個大虧,此時行動更是小心起來。   運足異力,胸口那紫羅天星又是嗡的一聲,方才收起的紫羅天罩又迅速將周道兒包圍了起來,此時周道兒借那丹藥之力靈力大漲,那紫羅天罩的模樣也於方才大不相同,紫色的光芒現在已經厚重的如同實質一般,就好像一塊紫色的天鵝絨布一樣,將周道兒緊緊護衛在內。那天罩上的點點銀星現在已經成了一條條的銀色光帶,縱橫交錯的在那『絨布』上鑲出了一道道漂亮的弧線,隨著周道兒的動作,那光帶好似有生命一般不住的滾動著。   旁邊的沈丹瞧了瞧周道兒的寶貝,又瞅了瞅自己身上的黃色長袍,苦笑了聲,手一揚,那黃袍頓時消匿不見,身上仍舊是那身大紅繡袍,只是破破爛爛不知道何時多了那許多洞孔,二個肥大的袖子現在也被扯了個稀爛,鬆鬆垮垮的耷拉在手臂二旁。而後抬頭朝小乞丐處看了看,歎了口氣,黃芒再閃,忽然間那小女孩身上的白霧全部消失,那黃色長袍已經穿在了她的身上,散出的黃芒將那小女孩生生從地上托起,往洞口飛去。   有了紫羅天罩護身,周道兒頓時膽氣足了許多,舉步向前走去之時幾張符咒已經暗捏在手。那長蛇一見小乞丐被一團東西護住正往上遁去,頓時大急,厲嘯一聲,扭頭撲去。周道兒手指一彈,幾張符咒迎面飛去,在空中一晃,頓時化成二個身穿金甲的巨人,一個手持藍色的閃電巨矛,一個手持黑漆漆的雷鳴大錘,此乃金甲天神咒,屬蘇尹所傳的上古九神咒之一,原本憑周道兒的靈力尚使不出這九神符中排第七的金甲天神咒,但此時靠那仙丹之助,一呼而出。   金甲天神一出,氣勢果然不凡,往前一跨,閃電般迎去,手一揚一落,巨矛大錘已經擊個正著,頓時那穴底好似地震了一般,轟隆隆的聲響中,一道藍光和一道黑氣與那長蛇所化的黃芒一觸,那黃芒立馬彈了開來,撞在洞壁之上哀哀直鳴。眼見得勢,周道兒撫掌大笑。   眼一轉見到左側那化蛇被五團火焰圍住,左突右閃不得而出,周道兒一笑,此時豪情萬丈,哪裡又將幾團小小的火焰放在眼裡,手一揮,一團青霧隨著手印結了起來,青霧中幾道碧綠的水箭直射而去,這『玄冰箭』之術雖然不是什麼極為高深的道法,但對付這火焰想來還是湊湊有餘的很。   嗤啦一聲輕響,周道兒眼睜睜的看著那玄冰箭無聲無息的沒入了火焰之中,只是瞬間的平靜過後,隨著五聲雷鳴般的巨響,那赤黃的火焰忽然猛的炸裂開來,化做一道道利箭四散射去,整個洞穴瑟瑟發起抖來,耳邊傳來那老頭的驚呼之聲:「土精…!」,短短一聲,很快就被那洞穴轟然的倒塌聲蓋了過去,隨著那泥土紛紛墜下,地上煙塵四起,很快一切都已不可見。   周道兒身邊的『紫羅天罩』頓時運作起來,圍成一個圓形將周道兒緊緊的包容在內,那塌下的巨大泥塊砸上之後紛紛彈開,左側那化蛇總算逃了出來,化做一道青光射入了紫羅天星之中。往上的那洞口已被煙土塵氣封住,周道兒運足天眼也只能隱隱約約辨清方向,但卻看不見那小乞丐究竟如何了。   正著急間,洞口方向忽然閃過幾道彩芒,而後一聲清亮的嘯聲傳來,一道彩虹乍現,彩虹光輝之中隱隱有一道白光浮動,那老頭的聲音也恰在此時響起:「師傅,此洞馬上就要塌陷,你隨著我速速離開。」而後眼前閃起一道金光,將那塵土忽然隔開,那老頭駕金輪從他眼前掠過,回身做了個請的姿勢。   周道兒心一寬,一運靈力還有泰半,立馬使出十成的如意渡往前衝去。卻沒料到,雙腳方一離地,忽然一股莫大的吸力從身下傳來,腳底似乎裂開了一個無底的深淵,將他生生往下拉去。周道兒大駭,眼見離那老頭越來越遠,忍不住大叫了起來。那老頭扭頭一看,臉上神情大變,回身衝來已是不及。   周道兒似乎落入了一個無底深淵,不由自主的往下跌去,幸好那紫羅天罩尚在,在那些銀光照耀之下,隱隱看見旁邊有無數血紅的暗光閃過。   只是一會,那吸力忽然消失,眼前一黑,四周忽然平靜下來,隨著『撲通』一聲,似乎落到了水中,水不深,底下是柔軟而有彈性的地面。此時落到了實處,周道兒發現自己夷然無損,不由得先鬆了口氣,沒料到方一吸氣,一股腥臭之味傳來,頓時有些頭暈眼花,連忙手指一彈,從老頭那剝削而來的清涼珠『嗡嗡』升起,這才將那煩悶之意一掃而空。   藉著那清涼珠發出的光芒,周道兒往四周看去,地方頗大,頭頂有一黑黝黝的洞口,想來是自己跌落的地方,四面均是血紅的牆壁,在那清涼珠碧芒的映照下呈現出一種詭異的色彩,更為怪異的是,那牆壁好似有生命一般微微顫動著,在中央有一團團巨大的血塊不住上下起伏的跳動著,血塊旁邊有許多細長的管狀物體往四周延伸而去,最當中的一團血塊中隱隱有點點光芒散出。   這是哪裡?周道兒茫然四顧,忽然靈光一閃,自己難道是到了那長蛇的腹中不成?不過據方纔所見那長蛇真身雖然也有數十丈長,但身體也就水桶般粗細,哪有這般大的。   腳下的水只沒過腳背,周道兒從袖口上扯下了一塊布條扔了下去,只聽見嗤的一聲輕響,一絲輕煙過後,那布條立馬無影無蹤,又是一驚。幸好有那紫羅天罩護身,那水一時半會沾不到身上,但此時異力已經隱隱有消散的傾向,紫羅天罩上的銀光慢慢的黯淡了下來。   頭頂上也有點點毒水滴下,濺到到紫羅天罩上紛紛彈開,如再運如意渡,殘餘的異力不曉的還能支撐這紫羅天罩否,往懷中一掏,周道兒頓時苦了臉,原先煉製的那些個仙丹早已用完,連半顆都未剩下,這卻如何是好?   正在那撓頭不已,忽然當中那血塊中的光芒猛的一閃,頓時整個地方波浪般顫動起來,動靜越來越大,周道兒整個人就好似站在一狂風中的小舟之上,一個不防向前跌去,手忽然觸到了一個軟軟的物事,立馬緊緊抱住再也不肯鬆手。 第十四章   淮陵城內   霹靂一聲炸響讓所有的人從夢中驚醒,就在同時,大地劇烈的顫動起來,驚慌失措的人群紛紛湧上了街頭。   遠處天邊,烏雲密佈,霹靂一聲聲響之後,黑夜忽然變的死一樣的靜寂,只有嘈雜的人聲沸騰,有許多迷信的已然跪拜在地磕頭不已。   就在這時,一道道的閃電從黑漆漆的天際直劈而下,就好似一把把光亮奪目的利刃,將那黑夜劃破。而後才是滾滾的雷聲,一陣一陣的砸到了所有人的心裡。   大地就好像一個不住顫動著的篩子,忽然一陣巨響,寬闊的青石板道上那些厚重的石塊竟然好像一隻隻跳蚤般猛的躍起,而後又重重的摔落在地,頓時哀叫痛呼聲此起彼伏。   旁邊的房屋也抗拒不了這樣的波動,紛紛倒塌了下來,許多人躲閃不及被埋了進去,空氣中已有濃濃的血腥味瀰漫,厚厚的死亡氣息將所有人包圍了起來。   遠處,升起了二道窄窄長長的光帶,雖然極遠,但在漆黑的夜中,那黃色和白色卻異樣的分明,頓時將那閃電的光芒也壓了下去,遠遠看去,二條光帶上下翻滾,糾纏不休。   ※ ※ ※   駕著金輪,老頭悄悄的找了塊最厚重的雲朵掩藏了起來,怔怔的看著面前的巨龍,臉上平素那嬉皮笑臉的神情早已不在。   低頭看看,腳下已是一片水澤,那七葉草地無影無蹤,粼粼水光和那南方的湖泊連成了一片,閃電瘋狂的劈在那瑤碧山中的獨峰之上,山石好似一頭頭兇惡的野獸翻滾而下,不多時,那獨峰已經矮了半截。   地上,一道巨大的裂縫朝北方蜿蜒而去,裂縫的遠方正是那有著數萬民居的淮陵縣城。   往額頭一拍,一道淡金的光芒閃過,老頭四處張望了起來,一逃出洞口,那件寶衣就莫名其妙的飛了回來,如此險惡形勢之下,沒了寶衣相護,那小乞丐只怕也是凶多吉少。看了許久,那地上毫無生跡,老頭收了天眼,長長的歎了口氣。   自己那個小師傅被那長蛇所化的黃龍一口吞下,老頭營救不及,心中本就極為內疚,此時見那小乞丐也遭不測,更有數萬平民立馬要受那滅頂之災,雖說修道中人對生死離別看的極淡,但心中還是急出了火來。   這條黃龍乃是長蛇所化,可那條白龍卻是從何而來?但總之異象隨龍而出,如要想解救那淮陵城中的百姓,非得將它們都除了不可。   老頭彈了彈手中一支小小的銀針,苦笑了一聲,龍乃神物,傳說中都有天仙的水準,地上的凡人修為再高也就是個地仙,又怎會是它們的敵手,但此時萬條性命懸在己手,就算知道是以卵擊石,也只能搏上一搏了。   「對付二條,自然毫無勝算,但這二條龍似乎彼此並不對付,生死搏鬥之下必然會分出勝負,那時再偷襲一把,說不定還有機會。」老頭心中打好了主意,身子往那烏雲後掖了掖。   小師傅那寶貝的仙靈是水屬性的吧?老頭見那二條巨龍還打的難解難分,一時也分不出高下來,不由得開起了小差。   真沒料到那麼輕的年紀竟然會有這樣的法寶,看那仙靈的動作,分明已經有了自我意識,那法寶也已突破了靈器的範疇。只可惜那小師傅自己的靈力還未能與那仙靈合為一體,否則那法寶的威力將大到不可想像,對付這巨龍只怕也不落下風。看看人家的寶貝,再瞅瞅自己的玩意,老頭平素那些個得意頓時不翼而飛。   老頭並不知,周道兒的紫羅天星中還封印著另外四隻神獸,如若知道了,只怕他非得從那雲頭跳下去不可。   土能克水,那水屬的仙靈無主人的靈力相助,鬥不過那土屬的長蛇倒也在沈丹的意料之中,但只可惜自己未能早看出那火焰的異常來,否則那土精要是不被那水系道法催動,那剛吃了虧的長蛇又怎可能那麼快就化龍了,那小師傅也不會出此意外。   如若不是想多瞅幾眼寶貝,如若自己早些出手相助…那長蛇如此巨大,想來體內的蛇膽也…想到此處,老頭頓時紅了臉,在此關頭自己卻還起這樣的貪念,慚愧啊慚愧…   忽然一聲響徹天地的長吟傳來,那黃龍一擺尾,將那白龍生生拍開,一道白芒閃過,空中失去了白龍的蹤跡,那黃龍得意洋洋的扭身翻騰,空中雷電更是猛烈起來。   老頭立馬清醒過來,手一揚,手中的銀針頓時迎風而漲,剎那間一把長丈許,碗口粗細的亮戟已然握在了手中,銀色的戟身,手持處刻著幾個金色的符文,當中纏繞著一根根紅色的細絲,仔細看去,那紅絲不住滾動,就好像血脈一般在那戟身上游動著,讓那亮銀戟也好似活了起來一般。   手一揚,那銀戟離手而起,『叱』一聲,戟身上的紅絲先是一亮,熊熊火焰猛的燃起,將銀戟團團包圍在內,一道熾烈的光芒閃過,銀戟化做一道紅芒朝那條黃龍射去。   黑夜中,那銀戟就好像一條火龍,破空而去,隨著那低低的呼嘯聲,旁邊的空氣劇烈的燃燒了起來。   到了那黃龍面前,突然頓了一頓,幾個金色的符文在空中閃現,化做道道殘影分佈在那黃龍四周。只是瞬間,符文忽然分解了開來,每一筆一劃都變成了一條條細細的金絲,將那黃龍牢牢捆住。   那銀戟極有靈性,此時才又動作起來,閃電般朝那黃龍的巨口處擊去。   眼見就要得手,老頭卻有些莫明的擔心,怎會如此輕易?   那黃龍眼中似乎有嘲弄的神情一閃而過,一聲低低的沉吟傳來,身子一抖,只見土黃色的光芒一閃,符文所化的金色頓時崩潰,而後巨尾一擺,速度竟然比那銀戟還快,重重的拍擊在戟身之上,頓時將那銀戟遠遠盪開,但二下一觸,那黃龍也忍不住哀吟一聲,那銀戟上的火焰看來也讓它吃了不小的苦頭。   比起來老頭卻吃了個大虧,口中『撲』的噴出了一口鮮血,法寶與他已然血脈相連,此時法寶被破,等若身受,頓時一陣天暈地轉,眼前一片漆黑,差點連腳下的金輪也維持不住。   一擊之後,那黃龍已然發現了他的蹤跡,口一張,老頭面前的烏雲翻滾,只是剎那間就被全數吸空,那黃龍怒吼一聲,雙眼一合一開,二道赤芒如電般射來。   這已化龍的妖怪果然不是自己所能對付得了的。   見自己那法寶竟被它如此輕易的破去,老頭一閉眼,心中哀歎:「大事休矣。」只有身上那黃色長袍還是一如既往的閃耀著陣陣光芒,頗為忠心的守護著主人。   烏雲之下,幾道影子正趁著黃龍注意力全數放在他身上之時,掠水而去,很快就化做了淡淡殘影,沒入了黑漆漆的夜色之中,再不可見。 第十五章   那震動愈發強烈起來,懷中那玩意滑不溜秋著實難以落手,又是一次地轉天旋,周道兒手一鬆,慘叫一聲,猛的被甩出了老遠。而後又是一陣難忍的震動,就算在這四面是牆的地方,也能感覺到自己似乎在急劇的上升中。   那些個血塊也一起蠕動起來,不住的收縮再膨脹,膨脹再收縮,好似活物一般。   一次次的撞擊,身外的紫羅天罩越來越黯淡,那銀光閃閃的光帶也已經收縮成了點點星光,幾不可見。   翻滾之下,那毒水也隨之蕩來蕩去,如若沒有那紫羅天罩護衛,周道兒只怕早已屍骨無存。   測了測靈力,約莫還能維持一柱香的時間,周道兒頓時苦了臉。   周道兒平素嘻嘻哈哈好似毫無心機,此時大難臨頭,眼見性命岌岌可危,反而越發清醒起來。   化蛇敵不過那長蛇…水系道術擊中那赤黃的火焰生起的大變…老頭最後那聲大喝『土精』…那一個個場景在腦中一幕幕的回放過來。   「長蛇…土精…啊…」周道兒頓時回過了神來,「那長蛇乃土屬,那火焰也並非是真的火焰,而是土系的精氣,自己用那水系道法一擊恰好將那精氣擊散,被那長蛇吸取之後,加速了它化龍的過程。那自己此時應該是在那長蛇肚中才是,不對,應該是在那長蛇所化的龍肚之中,對…對對…就是如此!」   想通了這點,周道兒信心大增,既然就在那黃龍肚皮之中,那旁邊的牆壁也就是薄薄的一層肉皮而已,大喜之下,運起一絲靈力,結出個小小的木系錐法,這種粗淺的道術用不了多少靈力卻還能勉強使出,隨著一道青黃的光芒閃過,彭的一聲,那血色的肉壁卻連一個淺淺的小坑都未見有,只是似乎觸痛了那長蛇,換來一陣更劇烈的震動。   又是一陣翻滾之後,周道兒歎了口氣,再厲害的道法憑現在的靈力也無法使出,看來此路不通。   隨著靈力的流失,周道兒感覺從未如此近的接近死亡,恐懼就好像空氣一般,填滿了心底每個角落。   忽然,周道兒裂嘴一笑,原本還盡力維持著一點的平衡,此時卻完全放鬆了開來,隨著那震動,在那小小的空間內盡情的翻滾了起來。   「吼∼∼喲∼∼吼吼∼∼喲∼∼!」   既然總是那個結局,快活死總比嚇死強些,這點周道兒卻是想的挺開。   靈力終於使盡,紫芒一閃,那紫羅天罩全數崩潰。   死到臨頭,周道兒眼睛一閉,等著那毒水上身的蝕骨滋味,心中歎道:「蘇姐怎也想不到,她那『住處』最後竟然成了這條破蛇的大便!只怕等她知道,罵也罵死我了…呵呵。」死時只嫌死像太過難看,要求卻也不高。   許久,身上卻毫無感覺,胸口處卻是一涼,周道兒大奇,睜眼一看又是大喜。   清涼珠裂衣而出,在那胸口處懸空而起,發出一道淡淡的青芒將自己渾身包圍了起來。這清涼珠卻不知是什麼寶貝,竟然絲毫不用倚靠寶主的靈力就能使用,想起方才剝削老頭時他那痛苦模樣,周道兒對那老頭好感大大大增。   猛的一陣劇烈的震動之後,動靜慢慢的小了下來,此時暫時卻也死大不掉了,心情大好之下,周道兒又扭頭朝著四周仔細打量了起來。   就在此時,奇景出現。   那最中央的血塊之中,忽然光芒大作,那赤黃的光芒好似火焰般震騰而起,那火焰和方才外面所見的土精一模一樣,在那『火焰』中一顆鴿蛋大小的明珠忽隱忽現,那明珠外,一絲絲乳白色的霧氣交錯翻騰,將那土精所化的火焰與明珠隔開,似乎正竭力抵抗著那土精的『入侵』。   「咦,這是什麼?」周道兒好奇之下,緩緩的走了過去,如是內丹,應該在頭部才對,怎會出現在此?況且這條巨龍如此之大,內丹只怕也有臉盆大小,又怎會如此『精緻』?但不是內丹,這又是何物?   此時他已知道那火焰並非真火,伸手過去,那火焰果然對自己絲毫無傷,那明珠入手,一股溫暖的感覺傳來,忽然胸口那紫羅天星『嗡』的一響,乳白色的霧氣頓時化做一道氣箭沒入其中,周道兒一驚,手一縮已將那明珠從那土精中帶了出來,方想大喝一聲,一陣劇烈的震動又起,周道兒一個不防,手一揚,那明珠已被高高拋起,周道兒瞪大了眼珠眼睜睜看著那明珠無巧不巧的恰好落到了他張大的口中,咕咚一聲已然吞落在肚。   頓時一股極度的寒冷從腹中升起,周道兒如墜冰窖,一絲絲無比冰冷的能量好似一枝枝鋒銳的冰針在他體內肆虐狂奔。   只是剎那間,周道兒鬚眉皆白,渾身已經結起了薄薄的冰霜,霹啦霹啦的聲響過後,那能量破體而出,衣裳頓時化做了一堆灰燼,渾身的冰霜頓時被鮮血染的粉紅。如此痛楚之下,周道兒終於大吼一聲,暈了過去。   鮮血還是不停的往外流著,漸漸的越來越少,周道兒整個人已經沒有絲毫血色,那冰霜越來越厚,終於將那些傷口全數封了起來,每一個口子的血水都凝結成冰之後,周道兒整個人就好似被披上了一層血紅的鱗片,極為怪異。   就在此時,那胸口的紫羅天星忽然光芒大作,五道彩光猛的閃起。   ※ ※ ※   那黃龍怒吼一聲,雙眼一合一開,二道赤芒如電般射來。沈丹哀歎一聲,知曉自己性命難保,閉上眼,等了許久未有異感傳來,耳邊卻傳來那黃龍的哀吼聲。   睜眼一看,頓時下巴砸到了腳板。   那黃龍眼中的赤芒已消失不見,時不時的顫抖一下,巨大的身子忽而伸直忽然蜷縮,如若再加上點口吐白沫的效果,十成好似發了羊癲瘋一般,。   沈丹頓時大樂,此時卻忘了方纔還處生死邊界,手指著那黃龍『哈哈』大笑起來。   沒過多久,忽然那黃龍身上光芒大作,五道彩光破體而出,隨著『咯啦咯啦』的聲響,那黃龍忽然就在那半空中炸裂了開來,血肉橫飛之中,天空中恰好有一道閃電似劃空而至,一道白芒閃過,白芒中一個人形被高高拋起,而後又被那閃電猛的擊中,重重的跌了下去。 第十六章   那黃龍炸裂之後,那漫天的烏雲漸漸散去,大地也慢慢的安寧了下來,只有那瑤碧山的孤峰之上,那些碎裂的巨石還不住的往下跌落著,帶起了隆隆的聲響,過了一會,連那聲音也漸漸不聞,大地忽然變得死一樣的寂靜。   烏雲散去之後,一彎殘月從天際露了出來,那銀白的光輝有如實質般灑在了下面的粼粼水波之上。微風輕過,水面如細鱗般折疊起來,偶爾還有那些剛遭受了驚嚇的魚兒躍出水面,而後又歡快的鑽了回去,一片和熙景象。   沈丹緩緩的落下,嘴張的老大,方才山崩地裂地動山搖的可怕光景忽然就這麼平息了下來,現在的安靜反而讓人感覺有些可怕了。   修道百年,在那大自然的威力前,沈丹已然完全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只怕再過百年也抵不住那天雷一擊吧。   還有方纔那黃龍體內射出的那五彩光芒卻是何物?沈丹怎也想不明白。   搖了搖頭,怔了一會,忽然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大叫一聲:「我的寶貝…!」老頭連忙低頭,急匆匆的到處尋找著那黃龍的殘骸。   龍乃神物,雖然黃龍被炸的粉身碎骨,但就算找到一點皮肉,只怕也是上好的藥材了,當然如能找到那小師傅的屍身,那是更加無量壽佛了。   ※ ※ ※   『撲通』…一個條狀的焦炭類物體直挺挺的跌落到水中,蕩起了陣陣漣漪,幾道五彩的光芒隨之跟下,無聲無息的一同沒入了水中,而後是『嗤』的一聲輕響,幾縷輕煙過後,水面浮起幾個水泡,一切又再次平靜下來。   方纔被那閃電一擊,周道兒總算醒轉了過來,渾身的冰涼頓時被一股好像能焚滅一切的熱力所取代,似乎每次呼吸噴出來的都是火焰一般。   此時跌落到了水中,卻奇怪的沒有半點窒息的感覺,過了一會,寒意又浮了上來,但那熱力卻還不肯退去,身子好像成了他們爭鬥的戰場。   背後,那入骨的寒冷就好像一枝枝鋒銳的冰針一下下往身體內扎去,而正面卻好似有一輪烈日正瘋狂的燒灼著自己,烈日和自己之間,那距離近在咫尺。   渾身已經體無完膚,分分秒秒,每一個傷口都傳來難熬的痛楚,就像有把利刃一刀一刀在那剜著,扒開皮膚,撕裂肌肉,挑斷…   周道兒似乎都能想像得到,背後的鮮血流出,立馬凝結成冰,而身前,鮮血還未流出已然被那烈日燒灼的枯竭。   無論周道兒如何使勁的睜開雙眼,眼前仍沒有半點光亮,想放聲大喊,卻又發不出任何聲來,心中大急,難道自己已然瞎了啞了不成?   傷心之下,頓時萬念俱灰,放棄了努力,靜靜的躺在那任由那痛楚肆虐。   忽然間,似乎有什麼重物猛的擊在了胸口,喀嚓一聲脆響,肋骨似乎又斷了幾根,劇痛之下,想流淚,淚腺也已枯竭,想動彈,手指也屈不了一根。周道兒只得苦笑,心中暗罵:「他奶奶的,老子怎會落到這般地步,還不如在那臭蛇肚子裡死了痛快些。」幾次在生死之間晃蕩,此時對生死之念,周道兒已然看淡了許多。   在那重物壓制之下,呼吸也不順暢起來,腦海中一片空白,周道兒漸漸又陷入了昏迷之中,迷迷糊糊中耳邊忽然傳來嘩嘩的水聲,而後是『咦』一聲,那聲音份外熟悉…   耳邊聽見『叱』的一聲,胸口一鬆,那重物被人搬了開來,而後一股大力湧到,將他身子一托,過不多時耳邊已然風聲呼呼,好似正在空中極速飛行一般,周道兒雖然目不能見,也曉的必然是被人所救,此時正用飛劍之術將自己帶走。此人帶著自己這樣一個偌大的『包袱』還能飛行的如此輕鬆,修為自然極高,周道兒心中一喜,真要遇到高人,自己只怕有救。   過了許久,那風聲漸漸停歇,似乎到了地頭,輕輕的咯吱幾聲聲響過後,有石門滑開的聲音。   石門一開,立馬有一股極為舒坦的香味傳來,周道兒在那幻境之中對藥草極有研究,此時一聞已然能分辨出其中幾味,心中訝然,那均是極為罕見的奇珍,這高人看來對煉丹之術也有深究,周道兒心中更為興奮起來,那身上的痛楚也自減了幾分。   正高興間,胸口處忽然傳來一陣顫動,一股清涼而又溫柔的異力從胸口瀰漫開來,那舒適的感覺就好像是一陣春風,撫慰著周道兒的傷口,讓他懶洋洋的不想動彈。   而後又是一陣『嗡嗡』的聲響,片刻的靜寂之後,周道兒聽見一聲大叫:「…師傅!」   ※ ※ ※   沈丹皺著眉頭瞧著眼前的這個怪物,心中的驚訝難以言表。   四肢似是人形,偏又長著一身奇怪的鱗片,密密麻麻的遍佈全身,使得身上沒有露出半點空隙,就連頭部也同樣如此。那鱗片血紅色,呈倒三角型,一片一片連接的極為緊密。   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好似極為柔軟的樣子,但用力掀了掀,卻紋絲不動。   奇怪哉∼!   沈丹走南闖北,加上幾乎讀遍了派中所有的古籍,說起見多識廣四個字來天下無人比得,但卻從未見過有這種怪物的記載。   方纔見有東西跌落水中,想來定是那黃龍的殘骸,沈丹大為興奮,使了個辟水咒下去,左尋右覓之下,想要的東西未曾見著,卻看見了這個怪物。   如若不是那胸口起伏,頭部細鱗之下也似乎有呼吸之聲,沈丹還真以為自己揀著了寶貝,拾到了偌長一斷龍尾呢。   那怪物忽然劇烈的扭動起來,沈丹大吃一驚,往後稍退幾步,身上那黃袍又已散出光芒。這怪物定是什麼妖怪,雖不知是何物所化,也不知為何昏迷在此,但看這光景已經半成人形,修為只怕不淺,如若醒來,自己能否制住還不可知。   正驚異間,那怪物胸口散出一道白芒,化做裊裊薄霧圍著怪物全身轉了轉又縮了回去,那怪物扭動了幾下又跌落在地,忽然動了動,而後五道彩光猛的逸出,在空中劃出幾道漂亮的弧線後,在空中慢慢凝型,卻是幾隻極為可愛的小動物…火紅的狐狸,銀色的羊兒,青色的百靈,金色的小蛇…每個體外都有道道彩光圍繞,奼紫嫣紅,份外好看。   沈丹張口結舌呆若木雞的看著面前的奇景,其他東西他未見過,但那金色的小蛇散出的靈氣他卻熟悉…這…這不是自己那小師傅的仙靈嗎?但…但怎會一下子出現了五個之多?   這樣說來…地上的這怪物難道是…?   「…師傅!」   ※ ※ ※   越琴山此山山勢極高,有一山三季之稱,山腳之下俱是青翠欲滴的高大樹林,山頂之上則是白雪皚皚。   山腰之上,那山頭積雪消融匯成的泉水叮咚流下,鋪成了一條丈寬的瀑布,墜入幾丈之下的深潭之中轟然作響,飛濺的水花被那陽光一照,晶瑩剔透,在空中飛舞飄揚,而後隨風化做團團細霧,灑的潭邊叢叢芳花更是嬌艷欲滴。但這雪水初融,在潭外數米處,也能感到一陣寒意撲面而來。   深潭旁一塊巨大的岩石憑空而立,岩石之上蓋著一精緻的竹亭,此時竹亭中忽然幾聲清越的琴聲傳來,頓時將那瀑布之聲全然蓋過,琴音一起,好似春暖花開,枝頭嫩芽初吐,頓時將那寒意抵消一空。   琴音一轉,好似有無數小鳥嬉戲飛舞,活潑熱鬧,更是生機勃勃,不多時,似乎那小鳥已經飛遠,琴音一低,漸不可聞。   亭上一個昂然七尺的大漢正捻著鬍鬚點頭傾聽,那大漢一身金色長袍挽在腰間,滿臉虯髯,一頭烏黑的長髮隨意披在肩頭,二隻赤腳架在面前的玉桌之上,隨隨便便之下卻是說不出的瀟灑隨意,正是那金帝。   等那琴聲一止,金帝仍在那搖頭晃腦陶醉不已,許久才回過神來,大聲叫好。那彈琴的乃是個極為嬌柔的女子,放下琴後,婉然一笑,端起面前的小巧金盃遞到了大漢的唇邊,笑黶如花的說道:「陛下,殷殷琴技粗陋,又有什麼好了。」   金帝哈哈一笑,也不作答,將那美女手中的金盃拿開,從桌上端起一巨大的金碗,咕咚咕咚的灌了幾口,這才笑道:「殷殷的琴技只怕仙界的琴仙聽了也要甘拜下風,又怎會不好?我們做人就要直率,有何好謙虛謹慎的,你溫婉可人原是好事,但老是這樣不痛快,可就不如你朵兒姐姐了,該罰該罰。」   那女子點頭稱是,伸手端杯,俏臉一低臉色頓時一沉,只是瞬間馬上又恢復正常,抬起頭來又是笑容滿面,笑吟吟的端起那金盃一飲而盡。   二人又說笑了幾句,忽然桌上一隻銀鈴一晃,那金帝手一抬,那銀鈴飛起,在空中盤旋幾周之後,叮叮噹噹響個不停。   隨著那銀鈴聲響,金帝的臉色大變,到了最後,手一揚,那銀鈴頓時跌落在地,那女子一怔,連忙問道:「陛下…」   話未說完,金帝的身子已經化做一道金芒,劃空而去,空中傳來話語:「殷殷,等會叫護衛送你回去,藍寇兒傳訊,寶寶出事,我先走一步。」   那女子怔怔的在那亭子中站了回,俏臉已是冷若寒霜,腳一蹬,獨自往山下行去。 第十七章   「什麼?」一聲怒喝傳來。   金殿之上,那水晶球藍光猛的一閃,忽然從那空中跌落,『啪』的一聲脆響,摔的粉碎,藍寇兒的身影在空中搖曳了幾下瞬間隱去。   金帝喘著粗氣,在殿中焦灼的走動了會,而後在一副畫像前停了下來。   畫中的女子極為美麗,一身戎裝,背後斜挎著一把長弓,這身男兒打扮絲毫無損她的美麗,反而讓她在嬌柔之外更添了幾分英氣,眉目如畫的小臉上笑意昂然,正坐在一小溪旁將一雙渾然天成的玉足伸入小溪中輕輕撥弄著,平靜的小溪上蕩起了陣陣漣漪。   仔細看去,那女孩滿臉陶醉的樣子之中,微微瞇起的眼睛眼波流轉,似乎有種奇異的光芒射出,極是生動,整個人似乎馬上就要從那畫像中走出來似的。   這幅畫像好像對金帝也有著不一般的魔力,只是一會,便就恢復了平靜,癡癡的望了幾眼,伸手出去方想撫摸一下,忽然又收了回來,好像擔心打擾了畫中那女子似的。   過了許久,方才深吸了一口氣,扭頭站到了大殿中央,手指一彈,大殿上方的水晶燈盞立馬閃起了五彩光芒,不多時,那光芒就化做了只只小巧的鳥兒,在空中盤旋一會,悠然飛出,每隻身後都拖著三條長長的火焰般尾翼,竟然和那傳說中的鳳凰極為相像,只是體形小了許多。   此乃金帝國中用來緊急傳訊所用的鳴弦鳳,可日行千里,乃是靈物,能與人溝通,偏又沒有實體,不怕被敵人所捕,當年金帝立國之時,此鳥立功不少。等到國內安定之後,鳴弦鳳就被供養在這金殿之中,平素從不動用。只要此鳥一出,國內重臣無論身在何方都須在一柱香內趕到,但數年之內,四海昇平,這還是首次動用。   金殿中央的一柱蜒香方燃到一半之時,金殿之外已經傳來了陣陣悠揚的琴聲,琴聲多變,忽而平和悠長好似大江東去,忽而急促轉折有如泉水叮咚。   金帝又不由自主的走到了那畫像旁,眼中痛意更深,朵兒王妃生性愛靜,立國之後,對宮廷之中那些大聲呼喝的傳聲法子深惡痛絕,這琴聲就是她設計來通報來人身份的。此時琴聲尚在,芳蹤卻已渺然…   琴聲再轉,殿門無聲無息的滑了開來,許多身著金色朝服的官員魚貫行了進來,只是其中頗多穿反了鞋子戴歪了帽子刮了一半鬍子的,看來均是著急趕來,儀容都未曾有空整理。   見金帝正站在那畫像前,聰明的早就感到今日大有不妙,一般只要陛下念及老王妃,心情總不會太好,此時雖曉得金帝使那鳴弦鳳相招必有大事發生,但偏誰都不敢出聲詢問,悄悄走上,轟然一聲,全數跪拜在地。   金帝也不轉身,依舊站在那畫像前,等人都到齊這才說道:「寶寶公主在大漢疆土之上被一長蛇所化妖怪襲擊,龍珠丟失,還身受重傷,此事頗多蹊蹺,故此才招你們前來商討一二,但都給我記住,都揀著緊的說,屁話卻少說些個!」話音很輕,但偌大的宮殿中每個角落都偏有聲聲迴響。話說完,手捏了個印,往後一揮,一道藍光飛起,在空中幻成『渡心』二字,在那些大臣頭頂繞了繞,方才藍寇兒所報詳情,已是人人得知。   此時金帝方才走回了龍椅旁,單手一扶扶手,只是輕輕一捏,『卡嚓』一聲,金色龍椅的扶手斷了一截,掉落在地卻是叮噹作響,顯是純金鑄成。   「公主被襲?」跪拜在地的諸多臣子頓時又都嚇了一跳,偷偷瞟了一眼金帝的臉色,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只有當中一個鬚眉皆白的老頭依舊目不斜視,面無表情的整了整衣衫,先端端正正的磕了個頭,隨後站了起來,拱了拱手說道:「陛下,臣有事稟告!」   看見那老頭站起,諸多人等總算鬆了口氣,這老頭姓灸名衛壺,乃國內有名的智者,平素最得金帝信寵,此時既然願意出頭,自然已有解決之道。   金帝為人威猛剛毅,很是暴躁,而灸衛壺心細如髮,又是聰明絕頂,金帝在治國方面得他相助確實不少,此時見他說話,點了點頭說道:「衛壺有事就說,不必那般客套。」他從不講究禮節,打江山的時候對這些屬下往往就是直呼其名,當了皇帝之後仍是如此。   只見那灸衛壺又施了個禮而後才慢條斯理的說道:「陛下,宮內工事司的一干首領看來是要替換了,竟然做個龍椅都如此不牢靠,枉費我們每年給他們偌高俸祿,他們卻不曉得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著實可恨!」說的一本正經,神色之間痛心疾首之極。   金帝怔了一怔,怎也想不到他竟然會說出如此毫不相干的話來,但曉得這灸衛壺平素說話就喜歡拐彎抹角,說不定有什麼下文,故此只是輕輕『恩』了一聲,也不多說。   果然那灸衛壺擼了擼長鬚又道:「所以說攮外必先安內,原本我以為陛下為人仁厚,御下寬慈,身邊這些人自然也對陛下忠心耿耿,但瞧這些工事司的卻連一些本分之內的事情都未用心做好,所以看來也未必如是。據此看來,那公主去漢土之事,除了陛下身邊之人無人知曉,連我們這些外臣也是不知,如若此事不是巧合的話,想來必然是陛下身邊有細。」   此話一出,大殿之上人人面面相窺,頓時連呼吸聲都小了許多。   灸衛壺卻仍是夷然不懼,依舊一句一句慢慢的說著:「自我們出雲開國以來,國內所有的百姓都是在當地所化,陛下宮中也大多都是一幫老兄弟,如若要查就要從那些後來者身上查起,衛壺不才,但也願為陛下分憂,此事可交給我來辦理,定能給陛下一個交代。」說罷抬起頭來,滿臉懇切之色。   金帝緩緩的在那龍椅前來回走動了會,低頭坐了下來,灸衛壺踏上一步又說道:「陛下,雖然我們出雲十餘年來一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但只要那仙山帝江亡我之心一日不死,我們便絕不可掉以輕心。此次公主出事,我想其中定然有鬼,除了咱們之外,究竟還有誰能指揮得動那已近化龍期的長蛇?如果說是巧合,長蛇原居極北之地,怎又會在中原出現?又恰好遇上公主?憑陛下之聰明,也不用我多說,只要細細一想便知答案。陛下身邊之人中,如若說最有嫌疑,那只有來自仙山的殷…」   話未說完,金帝猛然站了起來,大喝一聲:「放肆,殷王妃性命乃是我所救,怎會是帝江派來的奸細,你如此造謠惑眾,是否仗著自己九尾九命,嫌我治不了你?」手一拍,那金色龍椅頓時『轟然』一聲碎裂了開來,化做片片殘片飛濺出去,金帝面色赤紅,眼中似乎要噴出火來,顯是怒極。   灸衛壺心底暗歎一聲,知曉今日又踢到了鐵板,金帝脾氣極剛,認準之事絕不回頭,原本想借公主之事除一隱患,但此時看來也只能作罷。見金帝動怒,連忙跪了下去,說道:「陛下息怒,臣也是想為陛下分憂,可能是想的多了些。但殷王妃至今不願捨靈心修玄珠,於理於法均為不合,臣民之中謠言甚多,此事陛下也應早些決斷以安民心。」   「這…」金帝怒火頓時減了幾分,他原本也是仙山之人,而帝江乃仙山之主,據說由佛主點化,仙山眾妖修的均是靈心,講究的是忘情。   而金帝以神龍之身,在漢土偶遇花朵兒之後,一縷情絲竟然被這一凡間女子牢牢牽住,如何能修那佛道密法?加之偶然發現那佛界之人別有企圖,這才反出仙山,自創了這出雲之國。   其中的艱難險阻自不消說,經人點化所創由用情再入道的有情之法也和那仙山所修大不相同,這玄珠便是修那有情之法中最重要的環節。   由於二途截然不同,故此仙山和出雲之間爭端頗多,十餘年前一役,出雲大敗,遁至這寒荒之地才又安頓下來,從此二國之間仇恨日深,在出雲一國之內,修煉靈心被視做叛逆。   殷殷原是仙山花妖,有一次被一群小腰(蜂妖)所圍之時,恰好被金帝救了性命,感恩之下,這才跟隨金帝至今,但原本所修靈心卻怎也不肯放棄,故此灸衛壺如此一說,金帝頗有些無言以對。   長歎了一口氣後,金帝說道:「殷殷王妃本就體弱,我擔心她挨不過廢靈心修玄珠中的風險,故此才拖延至今,原本就是想等到找到那七彩玄玉之後再行落手,但公孫查他們至今還未有消息,此事再等等吧,如若還是不成,也只能冒險一試了。但面前寶寶之事卻是急事,無論有何緣由在內,那龍珠絕不可丟。那長蛇既然已經化龍又吞了龍珠,已不是你們所能對付的了,我看我還是要親自走一躺了。」   藍寇兒等人走的早,卻也不知以後的變化,那倒霉長蛇背了這一黑鍋,但那周道兒中獎之後卻也並未享福,也算是報應不爽。 第十八章   沈丹得意的看著面前的美景。   一彎瀑布從數丈高的山崖上飛洩而下,那瀑布下墜之時好似被一種奇怪的力量所影響,往前拋出了一道弧線,用一彎來形容最是恰當不過。   瀑布旁的山坡上有一簇簇盛開的野花,奼紫嫣紅滿山遍野的鋪綻著,稍遠處則是蒼翠欲滴的灌木林,隨風輕顫著。灌木林中,一點點白色的屋簷在那忽隱忽現。   如果在沈丹的位置看去,那瀑布晶瑩剔透,透過瀑布隱隱能看見那背後的紅花綠草,將那瀑布也映的五彩繽紛,就好似一條豎立的彩虹,甚是美麗。   此處乃東白源,七十二福地之一,三百年前曾有靈器『八王靈音』在此出土,後被在此立派的靈宵派所得。   東白源在七十二福地之中位居下游,原本就不是什麼熱門之地,加之寶物已出身價更是大減。此地深居群山之中,方圓數百里內連小鎮都沒有一座,對靈宵這樣的大派來說,眾多弟子起居生活也不便利。故此自靈宵派與百年前仙魔會上得了號稱「三玄極真天」的西玄山洞之後,舉派遷徙,這東白源之地已經空置許久,由於實在偏僻,連毛賊都看大不上,這才被沈丹佔去了便宜。   瀑布下的水潭之中,一條血紅色的『大魚』慢吞吞的游動著,只有偶爾游到那瀑布之下,被那水力一擊,才快速的甩動幾下『尾巴』,此時,動作卻在剎那間變的極為輕巧靈便。出了那範圍,又立馬慢了下來,懶洋洋的隨著暗流浮動。   周道兒泡在水中良久,卻沒有絲毫憋氣的感覺,身上那鱗片好像會呼吸似的一開一合著,好像能從水中吸取空氣一般。丹田之中能感覺到一顆小小的珠子正在那歡快的轉動著,周道兒至今目不能視,在黑暗中呆慣了,似乎都能感覺到那珠子散發出的奇特光芒。這珠子似乎有著奇怪的意識,每次一入水,那珠子就特別的明亮,當離開水久了,那珠子則會黯淡許多。   雖然不曉的這將自己搞成這般模樣的罪魁禍首究竟是何怪物,但直覺中周道兒卻還是不敢怠慢與它。每次興起『老子就是不下水了,渴死你個王八蛋』的念頭,總是堅持不了多久就認輸入水。況且真要如此,只怕那珠子沒死,自己渴也渴死了…   自從身上長了這鱗片以來,周道兒至今粒米未進,憑現在的身材(周道兒身上那鱗片長的很是怪異,四肢中雙臂無恙,但那雙腿處大腿之上連成一片,只有小腿之下才有分杈)想要擺造型修辟榖基本很是困難,但幾月以來,周道兒卻從未感覺肚餓,這只怕也是那珠子上傳來的清流的功效吧。   游了一會,周道兒心中直罵娘:「這老頭真把自己當成魚來養了不成?這許久了,怎到現在還不拉我上去?」   游到岸邊,伸出『尾巴』甩了甩,一片水花朝那捻著鬍鬚傻笑不已的老頭飛撲而去,嘩啦一身淋了他個通透,『哇哈哈』周道兒心中狂笑,得意了一會,發現自己出不了聲也不太有勁,頓時又鬱悶下來,拍拍水面『撲通』又沉了下去。   「人不人鬼不鬼的,還不如淹死拉倒…他媽的想死還死不了…嗚呼∼!」   那天五神獸幻身出去之後,沈丹總算認清了面前這個『怪物』的身份,那五神獸也不知從哪裡得了好處,修為大增,竟然已能自己破除封印同時出去,而且都已能幻化人形。   周道兒得知後更是自怨自哀之極,搞出那一場風波,竟然只有自己一個倒了大霉…看來偷看女人洗澡果然乃是大忌…雖然那小乞丐的身材確實…   他卻不知,他得的這龍珠乃是神物。相傳在盤古開天之時,曾有四龍神扶持,這龍珠就是由其中北方冥龍的內丹化成,其餘三龍乃東方青龍,南方火龍,西方白龍。   龍珠對妖怪來說乃是至寶,光那那龍珠散發出來的龍息就能使妖類修為大增,從速得道。紫羅天星內的五神獸就是吸了龍息之後才能在短短時間內修為大長,自破封印的。   金帝本身乃是大荒凶犁土丘的應龍,他原本就是龍體,但本身修為比起那已經化神的帝江來卻猶有不及。偶得了這冥龍珠之後才得以得道化為應龍神,這才有了與那帝江較量的本錢。   寶寶公主乃是應龍神之女,原本也該是龍體,但偏她母親花朵兒卻是個凡間女子,故此成了半龍半人之身,卻不能如父親般隨意幻化,只有在人事不知之時才會偶然化為龍形。   金帝對其極為疼愛,加上這冥龍珠對他已無大用,故此自小就把這珠子轉贈與她,想助她早日得道,但卻沒料到會被那長蛇所奪,還使長蛇瞬間由蛇化龍,搞出這樣一場風波。   那天沈丹所見白龍就乃寶寶所化,只可惜她沒有了那龍珠護持,加上修為實在太淺,哪裡是已然化龍的萬年長蛇對手,身受重傷之下,幸好藍寇兒等人及時趕到,將她帶走。   也正因為此珠對妖類有偌大的好處,如若給帝江一族奪去,只怕仙山一方修為大漲之下,出雲再無還手之力,金帝才會如此緊張。他卻不知那龍珠卻到了周道兒肚內,日日還受這小孩的『辱罵』,冥龍地下有知,只怕也要氣的爬出龍穴,狂噴鮮血。   但周道兒此時卻的確是苦頭吃足,這龍珠對妖類來說是寶,寶寶那樣的半龍之體也能與它相安無事,但周道兒的凡人之體卻是承受不起那浩瀚的龍息,龍息激變之下,周道兒就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周道兒清醒之後,立馬想起了那小乞丐,苦於不能說話,只能拿手在地上比劃。幸好也曾在鎮上的私塾中學過幾年,雖然因為目不能視,寫的難看些,但半天之後,那沈丹也終於看懂。只是他也不知那小乞丐的去向,一樣茫然,周道兒耿耿於懷了許久,也無他法,心中的掛念卻是日漸加深。   還有那吃書蟲子在周道兒衣裳碎裂之時,從他懷中逃脫,周道兒提起之後,沈丹又跑了一次將它從那湖水中找了回來。   沈丹這裡古書極多,大合蟲子胃口,蟲子雙眼小如蠶豆,那一抹賊光掩飾的極好,等到沈丹發現書房之中的慘象之時已是不及,欲哭無淚之下,駕那金輪狂奔數千里,搜刮了無數古籍,這才保住了餘下那些個孤本寶書。   沈丹也曾想法幫周道兒去除那些鱗片,但只要稍一動手,還未怎樣用力掀起,周道兒便疼的死去活來,如再用力,更是血流不止。枉沈丹一生鑽研丹術,對醫術也有極深造詣,但對此怪症卻是毫無辦法,幸好周道兒除了模樣古怪,行動不便,口不能言,目不能視之外,倒也無甚大礙,健康活潑的緊。   當然,每次沈丹發此感慨,周道兒總會『痛苦』的暈死過去:「如果這般模樣還叫『無甚大礙,健康活潑』,我還是死了算了…」   日子也就這樣一天天過了下來。 第十九章   冰窖   一間巨大的冰窖,大到光靠中間那幾顆明珠的光亮幾乎看不見四周的冰牆。那幾顆明珠上都垂著一根極細的金線,那金線向上延伸消失在黑暗之中,也不知究竟有多長。   幾顆明珠就被這樣吊在空中,明珠前有一垛垛的冰塊,雖然左一堆右一堆的佈置的極不整齊,但仔細看去,又似乎有著一定的規律。明珠的光芒極為柔和,那冰塊似乎也並非全然透明,隱隱的看見當中有一團團黑色的影子。   在那些明珠後面,還有許許多多的冰塊矗立碼放,雖然光線黯淡,也能大概看出,那些冰塊密密麻麻的幾乎遍佈了所有地方。   在冰窖正中,有一張白玉雕就的大床,大床之上輕紗之下,躺著一個嬌小的身軀,渾身被一朵朵奇怪的花朵覆蓋著。那花朵的花瓣長的極為簡潔,只有三片,呈波浪狀彎曲,放射性的往外舒展,花瓣呈藍色,當中是一根黑色中泛著一股血色氣息的花蕊,甚是怪異,花朵外露出一張蒼白的小臉,就好似一朵美麗的雪蓮一般,沉睡不醒,正是寶寶。   冰窖外   冰窖外表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建築,正南那冰窖之門已經打開,旁邊均是高台圍繞,高台之上,金帝迎風而立,身後黑壓壓一片人群。   「公孫查,這就是七彩玄玉?」金帝翻看著手中一塊小小的玉牌,面對自己最疼愛的女兒的生死,堅強如他還是有些緊張,說話聲比往日急促了許多。   說那是玉牌還不如說是塊頑石更貼切些,灰濛濛的表面上有七道不同色彩的細線,細到不仔細根本看不出來,就算瞪大了眼睛看清楚了,那七道彩線的顏色也會讓你大失所望,那般灰暗,毫無活力,這賣相也太差了些…   「是的,陛下,這就是七彩玄玉,屬下可用生命擔保,絕不會錯。」說話的是一個滿臉精幹之色的中年男子,一身黑衣,身材瘦削,但配上一對精芒四射的眼睛,頓時讓他多了一份別樣的氣勢,聽到金帝語氣中有所懷疑,連忙站前一步,大聲答道。   看見金帝仍是眉頭緊皺的看著手中的玉牌,公孫查縷一鞠躬又道:「為得到這塊七彩玄玉,我們動用了三千餘名弟兄,巡查八荒之地十五年之久,終在大荒豐沮玉門山上日月隱蹤之地發現,玄玉出土之時異象與古籍記載的毫無二般,陛下完全可以放心。」   十五年了…整整十五年…朵兒,原本想尋來救你的東西足足晚到了十五年,但恰好又用在我們的寶寶身上,你如有知,就與我一同保佑她吧…金帝捏著那玉牌頓時癡了,長噓了口氣,轉過身看了看那冰窖大門問道:「公孫查,那長生花和女媧腸可準備好了?」   「一切均已備好。」   「嗯…」金帝點點頭,大步往那冰窖大門走去。   此時人群之中又有一人走出,拱了拱手說道:「陛下且慢!」卻是那灸衛壺。   「你不會又是來勸阻我的吧?」金帝猛的定住腳步,聲音中已有怒氣。   那灸衛壺躊躇了一會,說道:「陛下,那女媧腸十人在古神國位高權重,此次被我們趁他們不備用萬年玄冰制住,但殺之有干天和,放了日後必生事端,如何處置卻是難事一件。回天陣一啟,這仇怨就再也扼制不住了,如逼得古神國和仙山連手,我們出雲絕非其敵,陛下是否再考慮考慮?」   金帝回過身來,定定的看了灸衛壺幾眼說道:「你是何意?難道叫我看著寶寶命喪黃泉不成?」頓了頓,聲音越發嚴厲起來:「十餘年前,你們也是這般說教,否則如將那朝陽天吳…」說到此處,忽然停了下來,眼睛掃了掃旁邊一干人等,一跺足轉身就走。   灸衛壺還待再勸,旁邊公孫查拉了拉他衣角輕聲說道:「陛下親去漢土也未曾能找回那龍珠,公主傷勢卻已不能再拖,此時除了啟用這七彩回天陣之外別無他法,為救得公主性命,就算立時與古神國開戰,陛下只怕也再所不惜,你又何苦枉費口舌。」   灸衛壺搖頭道:「你說的,我也知曉,但身為陛下身邊智臣,我不說卻還有誰說。」   看著金帝的背影,深深的吸了口氣,低聲歎道:「到了這出雲之地之後,我們平和獨處,與世無爭,十餘年後,還是劫數難逃…這難道…真乃天意嗎?」   「就算是天意難違,我們這幫『逆賊』也已經過了十餘年自由自在的日子,大魚大肉,歡喜快活,就算真的最後還是逃不出那個結局又怎樣?總比做那行屍走肉要好的多,況且有我們這些個弟兄在,鹿死誰手還未可知,灸公又何必如此傷感。」   公孫查說罷,朝灸衛壺看去,二人相視一笑,點頭不語。   冰窖中   大門吱呀一聲緊緊閉上。   一聲龍吟響起,金帝身上的衣裳頓時全數迸裂開來,一條渾身冒著璀璨金光的巨龍化出,將那冰窖四壁緊緊圍住,隨著那龍吟聲,明珠上的金線顫抖起來,那明珠頓時光芒大做,猛的將整個冰窖都照的亮如白晝。   那一垛垛碼放整齊的冰塊在那些明珠照耀下頓時散發出道道藍光,往後彈射,竟然將所有的冰塊都點亮了起來,晶瑩剔透的『藍色寶石』將整個冰窖佈置的有如幻境一般。最前面的十塊冰塊中赫然冰封著十個小人,身著麻衣,相貌古老,均是滿臉怒色,在那冰塊中扭動不已,偏又脫不了身,此時藍光一起,他們身上都冒出縷縷血光,隨著那藍光游去。   經過許多折射之後那藍光在空中聚集到了一點,結成一個小小的『生』字,那金龍的巨抓一伸,『錚』的一響,七彩玄玉緩緩升起,被那光芒一照,灰濛濛的表面上的彩線忽然活了起來,一團團七彩毫光隨著那玄玉的轉動在空中猶如鮮花一般綻開,而後又是『錚』的一聲,那毫光和藍芒一觸,一道極亮的閃光過後,二道光芒合為一體,堪堪射在那寶寶額頭之上,那冰塊中小人散出的血光也隨之而去。   光芒再閃,寶寶身上的那些長生花忽然無風自動的旋轉飛舞起來,只是剎那間,無數花朵在空中化做道道黑線,將那白玉大床圍了個水洩不通,等那光芒散去,『彭』的一聲輕響,寶寶額頭卻多了一點朱紅的印記。   那印記只有小指蓋般大小,可偏又紋路清晰,恰好是寶寶身邊花朵的模樣,在那雪白肌膚的襯托下,顯得嬌艷欲滴。   此時那巨龍又是一聲長吟,鼻端射出一縷縷乳白的氣體,如箭一般往寶寶身上射去,在她身邊緩緩游動了幾周之後,慢慢由濃轉淡,消失不見。   些許,寶寶『嚶嚀』一聲嬌喘,小手一動,眼睛慢慢的睜了開來…   東白源   沈丹皺著眉頭拿了本大大的手抄本端端正正的坐在地上,面前五神獸已然幻成人形,七嘴八舌的嚷著些什麼,當中那吃書蟲子正端坐在一塊大石之上,圓滾滾的身子昂得老高,一副得意模樣。   那吃書蟲子肚子中的貨色極多,周道兒腦中那些自《大道百草綱》中得來的秘方它也知曉,周道兒口不能言,只能由它代為教授,只是沈丹與那吃書蟲子無法直接交流,無奈之下請了五神獸做翻譯。卻未料到,這幫傢伙化了人形之後,說話上了癮,請一個卻來了五個,頓時將他搞的頭疼欲裂。   周道兒懶洋洋的躺在旁邊,太陽極好,曬的他渾身舒坦之極,心中偷笑幾聲,心情大好。   《大道百草綱》中對世上各種奇花異草、珍禽異獸均有詳細記載,功能效用全部寫的清清楚楚,周道兒自己不通藥理,除了那些書中自有的丹方之外,自己打死也配不出什麼新藥來。但沈丹卻是不同,他鑽研藥理百年,對醫術極為精通,得了這《大道百草綱》之後,必然有解救他的法子,自己這身怪鱗眼看就要脫去,周道兒怎能不喜? 第二十章   「嗯,湯谷扶桑枝嫩芽三錢,青丘九尾狐丹一顆,平丘黑玉一塊,支離山嬰勺鳥目一對,堵山天猵一根,半石山多謄魚鱗數片…」   沈丹嘮嘮叨叨了半天,總算將藥方配好,滿意的看了幾眼,一張尺長的紙上已經密密麻麻寫滿了小楷,那藥材只怕有數百樣至多。   旁邊五神獸搖頭晃腦學著沈丹說話,嗡嗡之聲不絕與耳,沈丹倒也已經習慣,見五神獸嘴一動,立馬搞了個音障,牢牢護住雙耳。   只苦了那周道兒,在一旁已經聽的頭暈眼花,如若不是體內那珠子傳來陣陣清流,只怕早已口吐白沫倒在地上。   時間長了,周道兒倒慢慢發掘出這珠子的好來。那珠子傳來的清流日夜不停的在體內流轉,識海的靈力也越來越渾厚,只是苦於雙手五指之上也結起了厚厚的鱗片結不起印來,施法卻是不能。但憑周道兒估計,現在只怕使那九神符中的後四符已不會吃力。   那老頭這幾日更是樂不可支,周道兒到這東白源數月,吃書蟲子已經將《大道百草綱》中的記載如數教與了他,老頭每日裡駕著那金輪飛來飛去,忙個不停。此時清點一番,周道兒所需的藥材七七八八已經差不了幾味了。   一月過後周道兒如同往常一般在那瀑布邊曬著太陽,耳邊那瀑布叮咚作響,鳥兒脆鳴聲聲,雖然有厚厚的鱗片阻隔,還是能聞道淡淡的花草清香,淡然優雅,極為舒適。   聽那老頭說,今日裡就能將一干藥材準備妥當,周道兒心情大暢,心中哼著小曲,雙手枕在腦後,二條小腿艱難的架了起來,晃晃悠悠的幻想著等重見天日之後,該如何彌補這『失去的光陰』。   正迷迷瞪瞪睡的正香,一隻偌大的雞腿將要入口之時,忽然被人猛推一把,撲通一聲就掉入了潭中。周道兒還未來得及喊叫,一股大力湧來,整個人又從那潭中飛起,啪噠一聲摔落在地。   而後耳邊忽然嘰嘰喳喳的響了起來。   「主人大喜!沈老頭已經幫您把那藥湯配好,叫我們來帶您過去。」   「咦,你叫什麼?方才沈老頭明明是叫我來通知的!」   「切,明明是我!你沒發現當時他那眼神直勾勾的對著我嗎?」   「你們幾個都別吵了,他那手指指的可是我,嗯,就是說那句『快去將我師傅請來,幫他將身子洗乾淨些』時。」   …………   回過神來,周道兒一口鮮血差點沒噴了出來,剛才那麼大動靜只是為了幫周道兒蘸蘸水便於洗刷?   五神獸話說的快手卻也不慢,七手八腳的將周道兒身上的鱗片洗刷乾淨,抬著就往老頭的丹房走去。   鼓噪中,周道兒耳邊嗡嗡作響,四肢被他們緊緊抓住,怎麼感覺怎麼像是被別人抬去裝盆上桌,苦於叫不出來,除了偷偷暗罵,也無他法,心中早就盤算好等手腳一靈便,要如何如何整治這些個混蛋,意淫了會,剛想到油炸化蛇這道菜,那丹房卻也到了。   『爐內合風開門如雞子大,勿令大寬。寬則風力緩,緩則真氣不升。池下三方,安三足,不用鐵造,以磁土燒就,安如品字。外以鹽泥固之,堅牢不損。安池在上方,架重樓,兩邊以鐵環高掛於天梁之上。內火蓋固,不令火力近鼎。別開出入火路,以便加減行持。』   沈丹翻看著手上的筆記,對自己的得意之作頗為滿意,這銅符鐵券鼎可比自己原來那個要好許多了,光是那三個用磁土鑄就的鼎足,設計的如此巧妙自己原本哪裡想的出來,磁土吸地氣,練出來的丹藥自然要比鐵足的上品許多,本來磁土易碎,絕非制鼎的好材料,但用鹽泥一封固之後卻沒了這隱憂,實在妙極。   先別說這制鼎之法,就是那些個奇花異草,珍禽異獸的記載也都是自己原先想都想不到的,這師傅叫的著實不冤。   門外喧鬧聲傳來,沈丹一笑,知道那幾個寶貨已經將小師傅『擒』來,用這『擒』字絕對不冤,憑他們的品性能好好將人帶來才叫怪事。   果然,周道兒直挺挺的被扛了進來,渾身扭動著,似乎很不舒爽的樣子,但落在在五個力大無窮的傢伙手上,又哪裡掙脫得開了?   幾隻神獸不通禮節,所以膽大如此,沈丹卻是不敢,雖然這些日子從吃書蟲子那得來許多自己聞所未聞的新鮮玩意,但最重要的丹訣配方卻半點都還沒學到,這都是要落到這個小師傅頭上的,怎能得罪。   大喝一聲,沈丹怒沖沖的走了上去:「你們幾個,我不是叫你們將我師傅請來嗎?怎會如此無禮?」   帶頭的化蛇眨了一下眼睛,他化成的人形乃是一個子瘦高偏又頭大眼大的模樣,此時大眼睛撲閃之下,一副委屈模樣:「對啊,你叫我們把主人擒來,我們這不是擒來了嗎?怎麼又怪起我們來了?」還特地在那『擒』字上加重了語氣,而後手舞足蹈的比劃了一下,表示自己做法的正確。   五神獸平日裡互相吵鬧,對外卻是一致的很,化蛇一說,其餘四個頓時大點其頭,異口同聲的說道:「我們這不是擒來了?」手同時一鬆,周道兒撲通摔落在地,幾個小子還得意洋洋的拿手一指…   沈丹拿這幾個活寶向來沒轍,別看他們化身之後個個人模人樣,本身又有萬年道行,但做人卻都是頭一遭,完全是小孩脾氣,一對五,道理是講不通的。知道再糾纏下去自己也佔不了便宜,只能翻翻白眼背了這黑鍋。   伸手過去,將周道兒從地上扶起,『嘿嘿『乾笑了幾聲,說道:「師傅,這銅符鐵券鼎已經鑄好,那些個藥材也已準備完畢,師傅你看…咱們這就開始如何?」   周道兒自然『毫無意見』,當然如果目光能殺人,周道兒眼睛又能睜在外面的話,估計五神獸和沈丹早已千瘡百孔變成爛肉一堆了。   ※ ※ ※   五神獸拚命拉動風箱的呼呼聲不絕與耳,淡藍色的爐火猛的竄起,柴火頗為講究,用的乃是宋山楓木。   《大道百草綱》所載,有宋山者,有赤蛇,名曰育蛇。有木生山上,名曰楓木。楓木,蚩尤所棄其桎梏,是為楓木。   楓木既然乃蚩尤臨死之前所拋棄的桎梏化成,自然堅硬無比,否則又怎能困得住那勇力無匹的殺神。除了堅硬之外,這楓木卻還有個特性,只要小小一塊,燃起之後數日不熄,而且火焰溫度穩定適中,最適合煉丹使用。只是這楓木稀少,極為難覓,此次沈丹卻揀到了寶,正據那《大道百草綱》記載,按圖索驥在尋百納草之時,竟然被他找到了一根楓樹枯枝。   周道兒泡在一缸藥湯內,愜意的甩動著『尾巴』,那藥材的清香一陣陣從鱗片夾縫中『擠』了進來,味道有點像麝香,聞的久了讓人有些昏昏欲睡。   才爽了沒一會,那藥湯慢慢的熱了起來,漸漸的先是頭皮一酸,而後渾身有一種騷癢酥麻的感覺傳來,隨著那水溫的提高,愈發強烈。   那種痛苦感覺比被刀刮更為難受,就好似有千萬隻螞蟻在那不停的鑽動,又好似有千萬隻蚊蟲叮咬不放,一直咬到了骨頭之上也不鬆口。   過了一會,那騷癢的感覺甚至深入內臟,心肝脾肺毫不落空。就在此時,丹田那珠子處一股清流升起,隨著經脈緩緩朝四面散去。   「啊,背上…嗯,左面三寸…往下往下…右面…」   「前胸左側…對…就是那…」   迷迷糊糊中,周道兒忽然發現,不知為何那清流忽然聽起了指揮來,隨著自己的意念四處奔襲著,流過之處,酥癢稍減,但舒坦一會,立馬癢的更為劇烈,這才發現,這簡直就如飲鴆止渴一般,偏又已收手不及。   藥湯上已有裊裊蒸汽冒出,周道兒終於克制不住,『啊…』的一聲慘叫了出來。   慘叫之聲『裂石穿雲』,可見周道兒苦頭吃的著實不輕,沈丹等人頓時一哆嗦,那五神獸手也停了停。   周道兒渾渾噩噩中還未發現,剛才自己那一聲『啊…』怎如此響亮…回過味來,頓時大喜,睜開眼,只見白茫茫的一片,他在黑暗之中太久,猛一晃眼,眼淚嘩啦啦的就流了下來。   過了些會,這才漸漸適應下來,耳邊聽到沈丹在那大呼小叫:「別停,別停,哎呀,糟糕…」再看看身上,鱗片已褪盡,許久沒見太陽之後,皮膚來得滑溜,心中迷惘,「糟糕?糟糕些什麼?」   那藥湯忽然涼了下來,見沈丹還惡狠狠的催著五神獸加溫,周道兒樂呵呵的跨腿走了出去,大刺刺的拍拍沈丹的肩膀,誇道:「好徒弟,這次可立了大功了,師傅已經全好了,你孝心可嘉,我心領了便是,就別讓他們忙活了,咦,這五個傢伙長的還真不賴…哈,還有個漂亮妹妹…」   高興之下,已忘了剛才他們對自己的『不敬』,眼神朝那五神獸亂瞟過去,渾沒發現沈丹臉色尷尬,雙手直搓,二腿已經慢慢朝大門移去。 第二十一章   周道兒盯著銅鏡,一張臉拉的老長,扭頭看看,手悄悄的往下一探,鼻子中呼哧呼哧喘了幾口氣後,終於按奈不住,大叫一聲,轉身朝沈丹撲去。   沈丹早有防備,身子一晃,就想避開,但他那身法又怎是『如意渡』的對手,周道兒手一伸,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指著額頭問道:「死老頭,這卻是怎麼一回事情?你給我說個清楚!」   沈丹神情尷尬,往那五神獸看了看,攤了攤手歎道:「師傅啊,這怎能怪我啊?」   「如若不是他們手腳不利索,那楓木的火頭又怎麼不穩?」   「那火頭一穩,藥效就不會有這點差異…」   「還有一處麼…那是否師傅您天生異賦?」   「不過老話說的好,兵在精不在多…這個這個玩意嗎…大了也未必有用…」   「現在這般精緻,可用藝術品三字來形容,師傅您為藝術而獻身,偉大,真是偉大!」   沈丹胡言亂語中,只聽見『撲通』一聲,周道兒終於抵抗不住,噁心的跌倒在地,爬起之後,雙眼似乎要噴出火來,扭頭看去,那五神獸倒是目光坦然,笑容可掬,他們原本就是獸類化成,再古怪的模樣也覺得正常,絲毫沒感覺什麼不妥。   周道兒擼了擼袖子,而後一掂量,這幾個傢伙都已能自解封印,幻化人形,一對五,自己似乎好像大概還差些。一想之下頓時大叫僥倖,幸好自己考慮周詳,還真不虧了自己『周道』兒的名字。   周道兒對自己的謹慎小心很是滿意,臉上頓時有了幾分得意之色。等將袖子放下,再往鏡子中瞧瞧,那額頭密密麻麻的血紅鱗片歷歷在目,甚是怪異,這還罷了,拉開褲子往下一看…怎變得如此小法…嗚呼…   周道兒手一鬆,把那『傷心地』隔絕起來的同時心中已然有了主意,無論如何不能放過這幾個混蛋傢伙!暗暗咬牙,器宇軒昂的轉身回去,滿臉殺氣頓時化做一臉微笑。   「求求幾位大爺了,能幫我再熬一鍋藥湯不?」   ……   又泡了三次,那鱗片還是頑固的不肯褪去,據沈丹的說法,那鱗片已有了『抗藥性』,想要除去估計只能用新鮮龍涎化之。   此話一出,那化蛇頓時感覺自己有了用武之地,大為高興,急忙衝上來說道:「主人,我已快到化龍期,到時要這龍涎還不是小事一樁。」說罷,洋洋得意的嚥了口唾沫。   周道兒聞言微笑點頭,心中大定:「還需多久?」   「快了快了,我加緊修煉,約莫怎樣也不會超過八百年了。」   眾皆暈倒…   那關鍵部位的變異卻和那藥湯無關,能開口之後,周道兒將洞內所生之事原原本本的告知了沈丹,據沈丹思量,此事必然和那珠子所發的清流有關,但又不能將周道兒開膛剖肚瞧個究竟,也只能『隔肚』興歎,毫無他法。   「怎樣,夠不夠帥氣?」周道兒整了整面罩,滿意的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回頭問道。   那面罩製作的極為精美,四寸來寬的薄銀片將雙眼和額頭牢牢護住,二條半寸來寬的銀帶向耳後裹去,將面罩固定的服服帖帖,面罩上有許多星型的小孔,用來透汗出氣。配上那雙靈動的眼睛,周道兒原本稍微有些稚氣的臉龐戴上這個銀色面罩之後似乎反而多了種別樣的魅力。   五神獸按班走過來嚴肅的欣賞了幾眼,而後一同點頭大讚。   「主人,你比我們那的豬怪可要英俊多了!」橐蜚化做了一個女子,咂咂嘴給周道兒飛了個媚眼,讚道。   「真是真是,如果我當年要有主人你這出眾相貌,那母猴怪又怎會捨我而去,嗚嗚…」獾似乎想起了傷心往事,忽然痛哭流涕。   「唉唉唉,說啥好呢?看見主人你現在的模樣,怎能不讓我懷念當年!可惜時光流逝,青春不再…」化蛇搖頭晃耳痛苦懷念--周道兒心中大罵,你當年『人面而豺身,鳥翼而蛇行』,如若我像你,還真不如死了算了。   ※ ※ ※   五神獸雖然已經能幻化人形,但因已失本體,幻化實質又極耗靈力,故此每日裡總要回那紫羅天星休息,對『房東』自然尊敬的很,周道兒一問,立馬諛詞如潮,遣詞用句上的些微不妥憑他們的腦袋那裡知曉…   周道兒和這五神獸都有些小孩脾性,相處和諧的緊。雖然聽著極不像話,但也知他們本意卻是真心讚美,周道兒倒也並不著惱,撫了撫面具得意洋洋的出門而去。   沈丹每日裡沉浸在丹房之中,除了外出採藥之外,大門不出一步,此時見周道兒蹦蹦跳跳的跑來,顯是心情極好,頓時也樂開了懷: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問道:「師傅,徒兒孝敬的這天工面具還合體吧?嘖嘖嘖…真是帥氣…」   周道兒撇了撇嘴:「只怕這面具大部分功勞都是蟲子的吧?你也就是幫忙打打下手,還白學了份本事,就這樣還來邀功?」   沈丹摸摸頭皮『嘿嘿』一笑:「為找這天銀我可是跑斷了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我看師傅今天心情不錯,這個…這個…丹方可否教徒弟幾張啊…」   周道兒搖頭道:「原本倒也好說,可我此時卻有要事要辦,馬上就要下山,等我回來再說吧。」   沈丹立馬苦了臉:「師傅要辦何事?叫徒弟效勞就是了,哪裡用得著您老人家出馬啊?」   「我要找那玄心宗報仇,怎能假手於你?」   沈丹立馬臉色一變,周道兒和玄心宗的仇怨沈丹已聽他說過,卻沒料到周道兒這麼快就要找上門去。   「師傅,這報仇之事也不急於一時,那玄心宗數百年根基,派中高手如雲。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師傅您貿然前去,就算加上五神獸也討不了好吧,此事還需多商量商量才好,準備妥當些總是沒錯。」   周道兒頓時大搖其頭,他曾想瞧瞧五獸的威力,拉著哥幾個去後山一試,半柱香不到,幾人就灰頭土臉的跑了回來--只是那交輕輕使了一下本技『地覆山搖』,後山偌大一片山崖就塌了半座,差點沒把周道兒活埋在內。自此之後,對他們幾個有信心的緊,得意之時哪裡會將玄心宗放在眼裡。   妖怪類很少使用法寶,因為他們的本身的自然法術就有極大威力,本體之威稱為本技,當然根據本身的屬性不同,還有一些個特技,這五神獸同樣如是,此時卻要將這五神獸說上一說。   化蛇   (其狀如人面而豺身,鳥翼而蛇行,其音如叱呼,見則其大水。)   屬水   男,身高六尺二寸,頭大身瘦,微有駝背,喜著金衣   五神獸中實力最強者,呆頭呆腦,很是木衲   特技:喚雨術,本技:漫天霏雨   交   (其狀如馬而白身,黑尾,一角,虎牙爪,音如鼓音,其名曰交,是食虎豹,可以御兵。)   屬土   男,身高四尺六寸,個子矮小,外表憨厚,喜著灰衣。   好吃懶做,嗜好睡覺   特技:地遁術,本技:地覆山搖   獾   (其狀如狸,一目而三尾,名曰獾,其音如百聲,是可以御凶,服之已癉。)   屬木   男,身高五尺四寸,外表儀表堂堂,英俊瀟灑,氣度不凡,一身白衣。   人雖聰明,但偏膽小怕事   特技:醫神術,本技:枯木逢春   橐蜚   (其狀如梟,人面而一足,曰橐蜚,冬見夏蜇,服之不畏雷。)   屬金   女,身高五尺二寸,金髮媚眼,妖嬈性感,平素翠羽黃衫   貪財愛寶,喜好打扮,愛看帥哥   特技:神觀術,本技:天雷降體   □鴞   (其狀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齒人爪,其音如嬰兒,名□鴞,是食人。)   屬火   男,身高五尺四寸,寬只怕也有三尺有餘,健壯如牛,不喜著衣,平素就穿一黑褲,袒胸露臂   脾氣火爆,口頭禪『牛逼的就來單挑』   特技:融金術,本技:火神附體   除□鴞之外,其餘四獸原本都各自分得一份《千煞針》的煞靈,故此那四獸還會一合體之技:鬼冥千煞,只是從未使過,也不知效用如何。   雖然這些傢伙的自控能力委實不太令人放心,但周道兒得此強助還是喜不自勝,此時面罩一好,急不可待的便要下山--現在自己靈力暴漲,九神符已能使出四符,又有五神獸護衛,玄心宗又算什麼…沈丹之言,只當耳邊風一般。 第二十二章   東白源西峰高台   周道兒盯著沈丹手中的玩意一言不發,抬頭看看,遠處十餘丈的樹林已經成為了一片灰燼。   「怎麼樣?我這個祝融小戟還行吧?」沈丹握著一根細細的銀戟晃悠了幾下,那細細的戟身上游移著火紅的光芒,那光芒拖曳在戟的二邊,好似一隻馬上要展翅高飛的火鳳凰,沈丹所握之處有二個精巧的環扣,剛才只是將那環扣往裡微微一壓,那熾烈的火光就在瞬間造成了這樣的後果。   「這還只是小技而已,算不得什麼。」沈丹對能造成周道兒如此大的震撼很是得意,往懷裡一掏,手心中一團黃朦朦的光芒一閃:「這是那鴻鈞黃袍,乃防身利器,那天在長蛇洞中師傅你也曾見過它的威力。」   周道兒點頭,老頭的這件法寶確實不比自己的紫羅天星要差,那天長蛇擺尾之時,周道兒根本就未能看清老頭是怎麼避過的,可見這寶貝可能還有幻型的功用。   見周道兒認可,沈丹卻把笑意收了起來,一本正經的說道:「師傅,我也不瞞你說,這二件法寶均只是煉器(人工煉製的法寶),但比起你那天所見的二件玄心宗的法寶來,你感覺如何?」   周道兒想了想答道:「那天所見的二件法寶,單純從威勢上來說只怕不如你的祝融小戟。如是你出手,憑我那時的實力,根本躲閃不開,基本就無逃命的可能。」   沈丹點頭:「聽師傅你的描述,那二件法寶應該是剛出土的谷雨鏡和赤鐮鼓,這二件都是上位靈器,照理來說應該實力不俗才是,但偏還不如我的煉器,師傅你可知是什麼緣故?」   周道兒搖頭,他原本對這些個法寶就只有些模糊的概念,高深的道理一概不知。   「任何法寶都是要靠人去使的,寶主的靈力越旺盛,就越能發揮法寶的威力。我能將煉器使到這威勢全靠了修煉百年的靈力,谷雨鏡和赤鐮鼓如在我手中定然要比在那幾個小輩手中厲害十倍,所以說…」   話還未說完,周道兒就把話茬接了過去,笑吟吟的說道:「所以說,那玄心宗高人輩出,藏龍臥虎,裡面比你厲害的人物不知道有多少,憑我們幾個去,勢單力薄,只是找死,是不?」   「對對對,不愧為師傅,一點就透,聰明絕頂啊。」   「呵呵,我也不算聰明,只是見你對玄心宗如此熟悉,想來定來和他們關係頗佳,不知道是何關係啊?如果我記憶無差的話,好像那玄心宗主有二件法寶名字倒和你的二樣差不太多…一個叫什麼…祝融戟,一個似乎大概好像…叫…叫…鴻鈞之袍吧…呵呵。」   沈丹心中叫苦,自己怎麼就忘了這茬了?張口結舌怔了老大一會,這才答道:「這…這也沒什麼大的關係,我這二件法寶原本就是『得意門』第一巧匠公孫班仿那祝融戟和鴻鈞之袍所制,功效幾乎相同,只是威力有些差異而已,故此我才給它們取了這麼二個名字。我也就是個…追星族而已,哈哈…!」   周道兒朝他瞟了一眼,『哦』了一聲,微微一笑也不追問,起身拍拍屁股就往山下住處走去:「該吃晚飯了吧?今日也不曉的昨天那幾個傢伙打了什麼野味回來,別又是兔子就好…」   沈丹『呵呵』笑著跟上,原本周道兒立馬要走,但此時竟然說要吃飯,只怕是自己勸說得當了,頓時鬆了一口氣,在背後叫道:「師傅,東白源南面有一峽谷,風景頗佳,有時間我帶您去遊覽一番如何啊?」   周道兒回頭笑道:「那是再妙不過,前段時間悶也悶死了,吃完晚飯我就下山,爭取早去早回,從玄心宗歸來我們便去如何?」   沈丹頓時又傻了眼:「師傅…你還是要去?你就不怕…」   「我怕啊,但那麼多弟兄在九泉之下看著,我此時也算有點出息了,所以怕歸怕,去還是要去的。」周道兒雖然痞沓,但對兄弟情意卻很是看重,說到此處,語氣頓時沉重了許多。「何況照你的說法,我再修煉多久也不會是他們對手,既然這樣,還不如痛痛快快搏一把來得痛快些個。」周道兒抬起頭來,盯著沈丹說到:「只要沒人通風報信,我想憑我的身法想留住我還沒那麼簡單吧?」   周道兒還有一『絕活』沈丹卻是不知,他靈力大漲之後,那仙隱符已然能堅持個把時辰,加上『如意渡』身法,就算正面對上不是敵手,想要逃之夭夭卻應該不難。   那五神獸倒都是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一聽要下山找茬,個個樂不可支,一頓晚飯之上,周道兒談笑風生,旁邊五個大拍馬屁,只有個沈丹心中叫苦偏還要賠笑不迭,一張老臉模樣古怪之極。   一頓飯吃的酒足飯飽,周道兒酒量一般,喝了幾口神獸搶來的猴兒酒已然紅光滿面,打了個飽嗝,整治了一下牙齒裡的骨刺,往旁邊一看,沈丹正在那一面狂啃雞腿一面歎氣不迭,心中一動,扭頭問道:「老徒弟,你怎好像心事叢叢的樣子?」   沈丹怔了一怔,嚥了一口雞肉,手裡舞著雞腿,苦著臉回道:「馬上師徒分離,徒弟心中難過啊。」   周道兒一笑,說道:「呵呵,又不是訣別,日後總有相見之日。」說罷,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這酒杯乃用純黑的玉苔木雕成,盛上乳白的猴兒酒之後顏色分明煞是好看,對著燭光照照,那黑色竟然會發出透明的光亮,很是神奇。   沈丹點頭,心中卻並未如周道兒般樂觀,暗歎了一口氣,抬頭說道:「師傅,既然您鐵了心要去,我也攔您不住,但那玄心宗雖不能稱是龍潭虎穴,但數百年來能在修道界屹立不倒,總有它的長處,您還是小心為是。」   聽沈丹如此回答,周道兒笑笑也不回話,過一會忽然問道:「這幾日看你日日泡在那丹房之中,不知有何收穫?」   說起煉丹,沈丹頓時來了精神,立馬脊背挺的筆直,將那雞腿一摔,擼了擼長鬚說道:「這也多虧了師傅那寶書了,我一輩子收集的藥材也沒這幾個月多,還找到了好些個傳說中的物事,如果還煉不出好藥來,我也恁垃圾了。加上那銅符鐵券鼎功效非凡,至今世間十大靈藥早已齊全,而且個個都是上品,哈哈!」想到丹房之中那些琳琅滿目的丹藥,小眼瞇瞇笑容可掬。   「哎呀,果然是此道高手啊,短短幾月就能有如此成就,了不得了不得啊!來…乾了這杯…」周道兒心中一樂,對那五神獸一使眼色,幾個傢伙『嗷嗷』叫著端起酒杯狂敬不已。   二個時辰之後   山上,一聲慘叫驚天動地的響起,山下,周道兒縮了縮脖子,抱頭狂奔,「這老頭酒量倒好,這麼快就醒了…」   「這也太狠了點吧…竟然連銅符鐵券鼎上的金箔都刮走了…」沈丹看著空空如也的丹房,捶胸頓足嚎啕大哭。   太行山腳下歸山鎮   此處離玄心宗所在王屋山洞尚有千里之遙,周道兒那『如意渡』雖然神妙,但究竟不如飛劍那般可以遠行所用,白天怕驚世駭俗,晚上周道兒又往往大發懶性,幾日下來才走了數百里路。   周道兒過年已將近十八,個子高了許多,此時換上買來的新衣,一身純白錦緞,背挎一把黑鯊皮鞘的三尺長劍,臉上那銀色的面具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在瀟灑上添了幾分神秘氣息,五神獸也一樣氣度不凡,昂首挺胸的跟在後面。偶爾周道兒擺出個單手拇指食指呈『八』字托住下巴的沉思表情,總會引得那些姑娘婦人紛紛回頭相看,「帥哥耶∼」「那面具好酷啊!」「迷死人了∼」此類尖叫聲此起彼伏。   周道兒得意洋洋的大步前行,時近中午,看見一酒樓方想進去,到了門口又停住了腳步。摸摸身上,用金箔換來的銀兩只剩下寥寥幾個銅子了,數百兩銀子讓橐蜚幫忙送回家了些,身上餘下的幾十兩哪經得起花銷,幾日下來就快一貧如洗了。遇到此類現實問題,周道兒這才用虛榮中醒來,心中大罵那長蛇,如不是它搞個什麼山崩地裂,那滿山頭的白金到手,自己早已是超級富豪衣錦還鄉了。   店門口的小二一看幾人的打扮早就笑臉迎上:「幾位大爺,本店乃歸山著名的度假飯店《美美居》總號,店內格調高雅環境舒適,北蠻進口的真皮坐椅柔軟無比,幾個名菜『溜虎掌』、『火燴七珍』等等都曾榮獲大漢第三屆飲食大賽的金牌,飯後免費贈送甜點,更有美女歌舞助興,當然大爺您如果有特殊需要的話…」   說道此處,那小二乾笑了幾聲,瞟了一眼幾人,渡過去一個『你明白啦』的眼神,見周道兒頗有興致的樣子,繼續說道:「本店還特別準備了上好客房,讓您不出店門就能得償所願,要知道這些美女中可有好多是龜茲國的美女,個個能歌善舞,美貌迷人,大爺您就算到了洛陽那般的大城只怕也難得一見,萬萬不可錯過…」太行山美景天下知名,平素來這裡踏青遊玩的絡繹不絕,這歸山鎮上的民眾也見多識廣個個練就一副好口才,此時這小二一開口果然不凡,口沫橫飛,流暢之極。   周道兒『哦』了一聲,臉上笑容可掬,暗地裡卻在臉前布了一道氣障,那唾沫星子飛濺而來紛紛彈開。   肚子確實是餓了,但口袋也確實是空的,正在那想用何法脫身又不失體面,那酒樓之中絲樂之聲響起,玉珮叮噹,幾聲柔柔的歌聲傳來。周道兒眉頭一緊,那小二得意道:「大爺,這就是咱那些龜茲舞姬出場了,您快請進,再過一會可就沒好位置可坐了。」   周道兒抬頭看了看酒樓的牌匾,起身踏入,心中已有主意。 第二十三章   這飯店果然裝修的富麗堂皇,進門是二道手繪『虎下南山』的大屏風,屏風當中猩紅的羊毛地毯鋪道,踩在上面軟綿綿的如墜雲端。高高的橫樑下一副金字旌旗懸掛在上,上書幾個大字『大漢名吃』落款為『大漢廚藝協會』,旁邊彩旗飄揚,各種小獎狀無數,還有許多工筆人物畫像,上面寫著『X年X月XX大俠到本店用餐與本店掌櫃合繪一張』『X年X月工部大臣光臨本店作畫留念』,等等等等,還有著許多龍飛鳳舞的簽名,看來都是些名人墨寶,還真是貨真價實的名店。   周道兒笑瞇瞇的跟著那小二往樓上走去。   這小二在店內已經混了十來個年頭,從一個跑堂的混到接待部,靠的就是一雙銳眼,自有一份識人的本事。此時見周道兒衣著光鮮,氣度不凡,身後幾位也同樣是儀表堂堂,忙不迭的就往最貴的雅座引去,想想又是偌大一份提成即將到手,心中早就樂開了花,手一伸指引了一下,自己加快腳步,就往樓上竄去,口中呼喝著:「貴客駕到,快快出來迎接。」   周道兒在後面踱著八字步,不緊不慢的走著,還未上樓梯,化蛇大步往前,抬頭往上看了看,低聲說道:「主人,樓上有妖。」   周道兒笑笑,五神獸本身就是最強的妖怪,同類的氣息怎能瞞過他們,扭頭笑道:「在門口我已感覺到了,要不我進來幹嗎?咱們這頓飯看來就要落在這幾個倒霉傢伙頭上了。」   旁邊□鴞『嘎嘎』一笑:「等會把那幾個小妖也一起捉了,回去當宵夜吃。」   眾人均笑,點頭稱是,只有那獾往前踏了幾步,湊到周道兒耳邊說道:「主人,樓上妖氣那麼重,只怕不好對付,況且能在大庭廣眾下出現的,只怕修為不淺了,咱們還是換個地方為好。」說完,一張俊臉已經嚇的刷白。   橐蜚在身後猛的給了他一巴掌,怒道:「沒出息,我們都是神獸,樓上的再厲害也最多就是幾隻凡妖而已,你還怕成這樣?」   眾人知道那獾最是膽小,平素聽見些略響的動靜都會怕上半天,見他如此表現倒也見慣不怪了,嘻嘻哈哈的笑著幾人一圍,一把將他拉上了樓。   樓上當中是敞開的一片寬闊場地,擺了一張張紅檜圓桌,此時已經坐滿了人。場地四周有一間間雅間,雅間位置略高,以便視線無阻。   正中有一張巨大的圓台,圓台上幾個媚麗的少女正在那炫舞不休,那些少女都頗為年輕,個個貌美如花,身材傲人,周道兒幾人上來之時正舞到緊要關頭,一身薄紗已經脫的所剩無幾。跳的雖是艷舞,偏那幾個女子臉上卻都是一副聖潔的神情,就好似一群高貴的公主正在出訪,台下的看客均是都她們的臣民一般。   高台前,一褐髮老嫗正端坐在一台瑤琴前,隨手彈來,琴聲悠揚,和那幾個女子的舞姿配合的天衣無縫。周道兒幾人方一上來,那老嫗忽然一怔抬頭看來,手一拙,那琴聲頓時一亂,『錚』的一聲,琴弦飛斷,琴聲戈然而止。幾個女子原本正在曼然輕舞,琴聲一歇之後,頓時手足無措的停了下來,站在台上,好似從來未遇到過這樣的情形,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怔怔看著那老嫗,面露驚慌之色。   周道兒抬頭看去,恰好和那老嫗的眼神對上,微微一笑,擺了擺手,示意繼續,轉身在那小二的指引之下找了間雅座坐了下來。   此時已經噓聲四起,那老嫗很快就回過了神來,起身作揖:「各位客官,老身手笨,打擾了各位的雅興,實在失禮,但這琴、情相通,斷了之後再續卻是一樣難法,今日的演出就到此結束,為表歉意,等會我叫幾位女兒來敬敬大家可好?」說話落落大方,說完往周道兒幾人方向又瞟了一眼,眼中一道精芒閃過,周道兒只當沒看見,笑瞇瞇的看著那老嫗告退而下。   幾個女孩也已放鬆了下來,嬉鬧著在台上搶著自己的衣裳,穿上之後,從身邊跑堂的手中接過酒杯一桌桌的敬了起來,飯堂之中頓時又是一片熱鬧氣氛。   跑堂的已經在旁邊嘮嘮叨叨的介紹起菜色來,周道兒幾人倒也來著不拒,一一點來,十足大財主派頭。   果然是名店風範,上菜極快,不多時滿滿一桌菜餚已然擺起,幾人立馬伏案大嚼,口水橫飛,吃相著實難看,看得旁邊的夥計心中直打鼓:「這哪裡還有有錢人的尊貴模樣,怎比街頭的叫花子還不如?」他卻不知,周道兒口袋裡的銅板確實比那叫花子也多不了幾個去,如要知道了,只怕非得立馬搶身前去,扒碗奪筷不可。   幸好那夥計也算是個老手,此時卻已經給周道兒身上的那身行頭估起價來。   憑這幾人的速度,那些菜色再豐盛也支持不了多久,果然,只是盞茶時間,桌面已經空空蕩蕩,碗底連湯都不留半口了。   交打了個飽嗝,滿意的拍了拍肚子,眼睛卻還滴溜溜的掃視不休,直到確認確實連半點渣子都不留了這才歎了口氣,往後一靠,剎那間便鼾聲大作。   化蛇左右看看,偷偷從懷中掏出個雞腿,迅速的咬了一口立馬又放了回去,但卻沒瞞過□鴞的鼻子,二人頓時扭做一團。   只有那獾和橐蜚還算安寧,但瞧他們胸口那一攤攤油漬,想來方才也好不到哪去。   周道兒見那夥計臉色越發難看,連忙用腳踢了踢正在那為一雞腿糾纏著的化蛇和□鴞,清了清嗓子說道:「沒出息,吃完了再要就是,怎就如此不體面?」說罷回首暖暖一笑,說道:「夥計,原樣再各來一份,如有紅燒野味也搞幾份上來便是,還有,那個滾刀魚少點辣椒,多些蔥姜。」   那夥計二隻眼睛瞪的老大,方纔那一桌十來個人吃都綽綽有餘,眼睛一眨就被干的如此清爽,這傢伙竟然說還要來一桌。。。瞧瞧那肚量,心中不安更甚,輕輕踏前一步,陪著笑臉說道:「這位大爺,咱們這《美美居》卻有個規矩,吃多少結多少,一桌過了要加菜卻必須把前帳給清了才行。」   周道兒一怔:「沒吃完先結賬,這又是那門子的規矩。」   「掌櫃吩咐下來的,小的也是沒轍啊。」   周道兒還沒答話,那□鴞已經站了起來,滿身橫肉狂抖,惡狠狠的喊道:「老子還沒吃飽就叫老子買單,是不是見大爺幾個面生,故意欺負我們幾個來著?」   化蛇在一旁眉頭大皺:「錯了錯了,你和別人非親非故的,又怎麼會是人家老子呢?再說了,你怎麼知道我們幾個面生?從上樓到現在瞧了幾十眼是有的,我看卻是面熟的很。」   橐蜚格格嬌笑了幾聲,拍掌道:「大哥說的有道理,瞧你們只瞧了幾十眼,瞧我這樣的美女只怕幾百眼都有了,又怎會面生呢?況且五弟你多大的年紀?怎可能生出這麼小的兒子來呢,老子這二字確實不對。」   □鴞扭頭怒道:「我說的老子乃是別人對我的尊稱,和兒子又有什麼關係了,你們幾個自己不好好學人話,卻在這裡笑我!」   化蛇搖頭道:「錯了錯了,有老子就肯定有兒子,怎會沒關係呢?我瞧一些書上寫的,一般說『老子』二個字多了,以後總要幹上一架,又怎會是尊稱?」   。。。。。。   幾個傢伙一撈到鬥嘴的機會,頓時在老子兒子之上爭論不休,立馬就把那正等著收錢的夥計忘在了一邊。   「咳咳∼」那夥計乾咳了幾聲,說道:「各位大爺都已經吃了一桌了,先結後結不是一樣,除非。。。」雖然仍是笑臉可鞠,但見幾人遲遲不掏銀子,語氣漸漸變惡,最後除非二字說的尾音極長,充滿威嚇之意。   周道兒卻沒搭理他,拿了根牙籤挑了挑牙齒,說道:「既然是你們掌櫃定的規矩,那就叫你們掌櫃的過來吧。」   夥計心一跳,暗叫糟糕,一般混白食的有三種做法最為常見:   其一:自帶些骯髒之物,灑入菜色之中,擼擼袖子,裝憤怒之色,往往嗓門比要錢的還大,此招叫做倒打一耙,但只要觀察仔細些,眼睛盯緊不放,防備卻也不難。   其二:二話不說拔腿就跑,此招叫做逃之夭夭,但此類招式一般只適合在一樓使用,另外,身懷此技著約莫著也跑不過《美美居》圈養的那些個獒犬,問題不大。   其三:痛哭流涕,傷心欲絕的展示口袋上的偌大窟窿,已示自己原本極為有錢,卻沒料到被竊,並非故意白食,此招叫做無中生有,但遇到心狠的店家,如若表演功夫不到家,一頓狠的還是逃不掉的。   這一招上來要找掌櫃的卻沒見過,難道是高手不成?   但既然人家還未曾說絕不買單,也不敢立馬撕破臉,心中嘀咕著走了開去。   不多時,一高大的胖子也急匆匆的走了過來,先看了看桌上的菜餚,臉上肥肉抖了抖,狠狠的瞪了一眼夥計,抱拳道:「我就是這裡的掌櫃,這位少爺不知有何事找我?」   周道兒抬頭看了看胖掌櫃的肥臉,心中已然有數,微微一笑,站起身來,走到那跟前,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過來。   胖掌櫃滿臉茫然將頭湊了過去,周道兒不曉的說了什麼,只見那胖掌櫃臉色越來越難看,過了一會又忽然面露微笑,最後竟然笑容滿面的『呵呵』笑了起來,肥手一拍,大喝一聲:「當真??」   周道兒這才縮回腦袋,用力點了點頭:「當然!」 第二十四章   「確實不錯,確實不錯。」周道兒滿意的看了看身邊的擺設,伸手按了按那張大床,暗暗咋舌,這床只怕躺十來個大漢都綽綽有餘。再往旁邊瞧瞧,傢俬泰半都是深紫色,柔和的燭光下散發著一種厚重的光彩,配上珍珠白的地毯,只是看著都非常的舒服。周道兒雖是漁家子弟出身,但見這富麗堂皇的佈置心中也知必然所費不菲。   「那是當然,這乃本店最高檔的皇家套房,您瞧這桌椅,都是北海檀木所製,再瞧這燈盞,瞧見沒,乃是珍貝巨殼所雕,一般的富貴人家都使不起的,這些個擺設沒幾千兩銀子怎樣也下不來。」那掌櫃姓蘇,聽到周道兒誇讚,得意洋洋的指點說道。   周道兒『呵呵』一笑,在那座椅上坐了下來,說道:「蘇老闆,剛才所說之事在人多之時也不便細談,但既然你如此有誠意,我幫你一把卻也是應該。」   蘇掌櫃忙不迭的點頭:「對極對極,這事萬萬不能讓別人知曉,否則我這老臉就沒地方擱了。」   周道兒點頭道:「那是自然,為醫者對病症對外守口如瓶乃是份內之事,這你放心就是,我方才只是粗粗從你面色上瞧出點端倪,具體細節還要你仔細說來,我也好對症下藥。」   那蘇掌櫃臉紅了半天,才癟出幾句話來:「其實也沒什麼,只是辦那事時份外不得勁就是了。」   周道兒笑道:「只是不得勁嗎?」   「這個。。這個。。。唉。。。根本無法成事。」說著話兒,蘇掌櫃臉色更為尷尬,道:「我內人去年剛過世,正好來了這批龜茲美女,正好其中有一位和我投緣,方才好了幾天,我就得了這毛病,讓人家春宵虛度已久,想想也是慚愧。」   「可是每次一起性之後,都感覺丹田一涼,而後就怎也舉不起來了?」   「正是正是!」   「你年輕時可是經常去那些個寒冷之地?」   「對極對極,那時做買賣,北方極冷之地的毛皮好,卻是經常去那進貨的。」   周道兒一拍大腿,正色道:「這就對了,此病名為『冰欲』,乃你數年來所積寒氣過多所至,寒氣過重之後,陽氣自然不旺,現在只是不舉,等到嚴重了,渾身再無熱氣,只怕性命堪憂啊。你平時是否多汗,耳鳴,站立時間一長便腳酸腿麻?」   等那蘇掌櫃點頭之後,周道兒滿臉惋惜之色,說道:「唉,這就是病情轉重的徵兆,不出一年,你便病入膏肓無可救藥了!」說罷,歎息不已,一副惋惜模樣。   蘇掌櫃驚的滿臉煞白,二條肥腿已顫抖起來,急急問道:「這位大師,此病可有救否?」   周道兒躊躇道:「此病根源乃日積月累所至,想要根除似乎。。。」   「啊,那可如何是好。。。」   周道兒四處瞧了瞧忽然問道:「蘇老闆,你有多少傢俬?」   「哦,先生怎會問起此事?」一聽到問錢,那蘇掌櫃頓時滿臉戒備之色。   「呵呵,蘇老闆不必憂心,我既然能看出你的病症,總有解決之法,但是此病要靠慢慢調養,所需不菲,如若你家產充足,總能治癒,如若家產也就算個中上,那我勸您也不必再費心了,就當是天意如此就罷了。」   那蘇掌櫃眼珠一轉,『哦哦』了幾聲卻不說話。   周道兒佯怒道:「蘇老闆信不過本人?」   「這個。。。」   「我下山之時,師傅曾有囑咐,說我五年之內命中有大劫將至,故此必須廣結善緣以利化解。在吃飯之時,感覺你這《美美居》中陰氣極盛,主人必有病恙纏身,一時起了善心,這才找你細說,如若你不信,那就罷了,夥計∼∼∼結賬∼走人∼!」最後一句話卻用的是喊的。   「主人,收到∼」外面五神獸異口同聲的回道,周道兒拂拂袖子,站起就走。   「別∼別別。。。」那蘇掌櫃連忙將周道兒一把拉住,「先生,並不是我不信你,得了此病之後,我曾請過無數名醫瞧過,上次還請到了李居正李大國手,銀子早已使了無數,可至今卻絲毫無效,故此先生說的我聽了有些猶豫是真的,但真並非全然不信。。。」說罷一咬牙,又道:「先生你卻說說,要全數治好需多少銀兩?我得了此病之後,人生了無樂趣,就算傾家蕩產也要治好,否則真對不起那嬌滴滴的。。。」   周道兒心中偷笑,這怪病明明是被妖孽纏身吸食了陽氣所至,那些凡間醫生能看得好才叫怪事,面上卻是一本正經,道:「我也實話實說,那要治本的藥我手頭也是沒有,需要極大的功夫去準備煉製,那些個藥材均是極昂貴的東西,只怕要萬把銀子一貼。但我也不願坑你,你既然有此顧慮,那好,我這裡有顆金槍丸,吃了之後立馬見效但效用只能維持一天,等你試過之後,如若信了再來找我就是,這藥丸主藥使的是東海龍馬鞭,配藥乃是那草本壯陽聖物十香草,也都是極為珍貴之物,一百兩銀子一顆,服用見效後給錢,否則分文不收,如何?」   蘇掌櫃聽聽也算合理,忙不迭的點頭,周道兒從懷中掏出個小瓷瓶,倒出一顆細小若沙的紅丸來,手一伸道:「喏,就是它了,溫酒送服,半柱香時間便可見效。」   「怎如此小法。。。」那蘇掌櫃小心翼翼的接過,藥丸在那肥手之中幾不可見。   「試過便知。」   蘇掌櫃走後,五神獸一窩蜂的衝了進來,方才在外面他們幾個又吃了一桌,此時個個打著飽嗝,十全滿足。   「主人,那幾個女子均是狐妖,那胖子估計是被她們吸食了陽氣,故此面色晦暗,我瞧那老太婆只怕修為不低。。我們還是少管閒事較好。。。」那獾往門口張望了幾眼,低聲說道。   「你爺爺的,你個死兔子怎就如此膽小?要說多少遍你才能記得?我們乃是神獸!它們都是些凡妖,再厲害也敵不過我們一根手指。」□鴞大怒,一把將獾拽了過來,在他耳邊吼道,旁邊幾個一起鼓掌叫好。   獾一張白臉漲的通紅,他原型大小、長相和兔類極為相似,故此最恨別人叫他兔子,但偏又不敢真個生氣,只能嘟噥了一句:「小心點總是沒錯的。」而後縮在一邊不再說話。   周道兒笑道:「你們也別鬧了,我只是感覺這裡陰氣極重,又有妖怪常居,想來肯定有人生有異病,為了我們的生計著想,這才試試而已,現在既然發現那掌櫃果然有病,就查探一下那幾個狐妖是否真個在凡間作惡,如若確是十惡不赦之輩,除了便是,如若還算本份,念在它們修行至今也頗為不易,懲戒一下也就罷了。」   五神獸均點頭稱是。   幾個人在那談笑著,忽然聽見一陣異聲傳來。 第四卷 第一章   那是種奇怪的聲音,有低沉的『咯吱』的聲響,間雜著一聲聲的浪叫聲。   此時才剛是下午,雖然此屋乃是在這《美美居》的後院,憑周道兒等人的耳力,門外遠處街頭,熙熙攘攘之聲清晰可辨,但此聲卻比那街頭喧鬧還要響些。   幾人先是一怔,而後仔細聽了聽,面面相覷了會,忽然一同轟然大笑起來。   交搖頭笑道:「主人的仙丹還真是管用,才這麼一會,那邊已經干的熱火朝天,不亦樂乎。」   周道兒得意道:「此乃烈陽丸,一般的此類藥品只能壯陽,但它卻還能固陽,一顆下去就算是死蛇也定然叫它活了過來,哈哈。。。」方笑了幾聲,忽然想起這丹藥乃沈丹特地為自己所配,也曾吃了幾顆,但卻毫無效用,真正是比死蛇還不如,心中又是一陣悲傷,笑聲也不大自然了起來。   橐蜚側耳聽聽,笑道:「那胖子飢渴已久,這一場大仗只怕那妖怪要大吃苦頭了,卻不知道要打到什麼時候。。。」   獾在一旁奇道:「我怎聽你的口氣有些嫉妒的樣子,是否也春心大作了。。」   橐蜚啐了一口,慎怒道:「我有何嫉妒啊,那胖子如此醜陋,送我也不要,不過嘛如是帥哥。。。那自然就另當別論了。。」妙目流轉盡往周道兒瞟去,眼神中春意昂然,人也倚靠了上去,周道兒吃不消之下,只能逃之夭夭。   那聲音一直到了晚飯時刻才消停下來,夥計曉的周道兒幾人已是貴客,不用吩咐就送了滿滿的一桌飯菜過來。   幾人正在那邊吃邊聊,房門『吱呀』一響,蘇掌櫃滿面春風的踏了進來。   「恩公∼」蘇掌櫃走到周道兒面前深深的一鞠躬,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手在懷中一掏卻是一張銀票,周道兒接過來一瞧:「10000兩?你這是?」   「恩公,您那仙丹簡直太神了,方才。。。」頓了頓,老臉一紅,露出個『你知道啦』的笑容,才又道:「您等若是我的再生父母,這10000兩銀票您先使著,只是那仙丹。。。能否再賜幾顆給我?也好讓我多快活幾日?」   周道兒卻是沒想到他出手如此豪奢,看這《美美居》雖然生意火爆,但就算日日爆滿,每日的流水也就幾百兩銀子,這掌櫃一出手就是萬兩,再瞧瞧這房間的佈置,此人只怕不是表面那般簡單的人物。   想歸想,錢送到面前總不能不要,笑吟吟的收了起來,說道:「你這病卻不是這藥丸能治好的,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也不能在你這裡常留,到時我給你個處方,你自己配藥,按時服用便可,不過這處方乃家傳秘方,對外照理是不能傳授的。。。這卻有些難辦。。。」說著歎了口氣,雙手中指食指拇指一起微微搓動了幾下。   蘇掌櫃也是商場老將,眼光毒辣,哪會看不清周道兒的暗示,抱拳道:「這自然也不能讓恩公為難,我瞧不如這樣,我出點銀子將恩公的秘方買下,而後起個藥鋪,日後用這秘方也行些善事,這藥鋪嘛,我出本錢,收益我四您六如何?既然您是藥鋪的大東家,我想恩公的先輩知道了,也不會怪罪的。」他原本就是精幹商人,心中一盤算,光憑周道兒給自己的那顆靈藥便已能穩賺不賠,後面那個藥方就算只對自己的病症有效無法推廣也無所謂。   話說著,又從懷中掏出幾張銀票來,往周道兒手中一塞:「這些銀兩就當是恩公先分的紅好了。」   周道兒仔細看去,均是萬兩的大通銀票,心中早就千肯萬肯,嘴上猶自推讓:「這。。。這似乎。。。」手卻已經將那銀票往懷中放去。   「蘇老闆,我瞧你這《美美居》雖然生意火爆,但也支撐不住你這樣的花銷啊?」   那蘇掌櫃『呵呵』一笑,道:「咱們既然已經是一家人,也不說二家話了,這《美美居》只是我用來接待朋友所使,大部分吃的是白食,也賺不了什麼錢,我做的買賣卻不單是這個。」說罷猶豫了一下,對著周道兒身邊看了看,周道兒知道他心中所想,笑道:「你放心便是,他們都是我老家人,靠得住的,你但說無妨。」蘇掌櫃這才細細道來。   原來這蘇掌櫃姓蘇名光鏡,乃是燕京人士,本是世家弟子,原先做的乃是硝皮買賣,也就是在極北蠻荒之地進得那厚實的獸皮之後,硝制倒賣。到那極北之處路途遙遠,路上風險頗多,故此當時做這買賣的極少,利潤豐厚,十餘年間倒也賺了不少銀兩。而後此行競爭漸多,利潤漸薄,故此就轉行開了這《美美居》。   然而此行究竟利薄,賺的錢也著實有限,蘇光鏡便走了些旁門,在燕京、洛陽、開封、長平開了數家妓院。打理妓院自然免不了和那些三教九流之輩打些交道,互相混熟之後,蘇光鏡也做一些個黑道生意,究竟是何生意他卻不肯明說,但利潤豐厚卻是顯而易見,否則他也不會如此豪富了。   周道兒也未多問,聽罷恍然大悟,笑道:「俗話說做白不如洗黑,果然如是,呵呵,但這許多年來,能叫官家不找你的麻煩倒也不易。」   蘇光鏡笑道:「這就是《美美居》的功勞了,在大漢疆界之上,凡是大城均有《美美居》分店,也均有美女侍餐,那些個當官的看見美女便走不動道,只要稍微使那麼點小手段,還怕他們不乖乖聽話不成?當然這其中卻也有些個講究,如若是在妓院中,就算再美的女子也有個價錢,可到了這飯居之處那便是野食,味道絕然不同,那些當官的自然趨之若鶩了,哈哈哈哈。。。」   周道兒鼓掌笑道:「妙極妙極,食色性也,拿捏住此點,又運用的恰到好處,你不發財誰發財。」而後卻臉色一正,說道:「但你此時卻快大禍臨頭了!」   蘇光鏡臉上的笑意還未消褪,卻又頓時驚在當場,急問道:「恩公,此話何來?」   周道兒朝那門口瞧了瞧,說道:「那冰欲之症雖是絕症,但卻不會輕易發作,只有在陰氣極重之地呆久了,這才會被引發。我此時卻告訴你一事,你那些個龜茲美女均是妖怪所化,居我所觀,都是些狐妖,中午之時,她們已然看出我們都是修道中人,但到此時還隱匿不發,毫無動作,只怕修為都是不淺,唉。。。糟糕之極!」   蘇光鏡臉色煞白,二隻小眼已然瞪的比銅鈴還大:「狐妖。。。那我那小紅豈不是也是。。。這這可如何是好?」   周道兒臉色一鬆『呵呵』一笑,說道:「只要你聽話,真要解救此劫卻也不難。」手一彈,面前浮起一淡藍的光球,光球周邊絲絲電光閃爍不休,在空中緩緩浮動一周,而後悄然逝去,蘇光鏡眼睛愈發瞪的滾圓,此時卻稍稍有些安心,歎道:「恩公定是不世高人,定要相救與我。」   周道兒點頭:「你的陽氣大多是被她所吸,如要根治,光憑我那秘方卻還不足,需得如此如此。。。」   周道兒說著,那蘇光鏡點頭不迭,過一會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鴞問道:「主人,憑我們幾個要對付那幾個狐妖還不是手到擒來之事,為何您還要如此佈置?」   周道兒拍拍他肩膀說道:「那幾個狐妖中那老的看來修為不淺,狐狸一族最是狡猾,中午至今她們毫無反應,必然已做準備。既然想要對付她們,就得想個萬全之策,絲毫紕漏都不露這才能顯出咱們的本事,千萬不可掉以輕心。」   周道兒平時大大咧咧,遇到事了卻極為細心,此話聽的五神獸均點頭不已,那獾說道:「主人說的極是,狐狸一族都煉有狐丹,而每隻狐丹各有巧妙不同,雖然比不上咱們的內丹之道,但也頗有奇效,確實大意不得。」   周道兒笑道:「無論有何巧妙,我瞧她們這次還怎麼逃出咱們的手掌,哈哈。」   半響過後,蘇光鏡又匆匆的跑了回來,抹了把額頭的汗水道:「那幫妖怪果然膽大,都在後院歇息呢,我叫夥計去送了送茶水,一個都沒少,恩公你所說的事情也均已準備好了,咱什麼時候動。。。動手?」言語之間有些懼意,但這凡人難得見到妖怪,害怕也是正常。周道兒微微一笑,道:「不用著急,子時是妖怪化身之時,如不想變回本體就得用靈力維持,那時她們防備最弱,到那時下手也不算遲,時間還早,咱們邊吃邊等便是。」 第二章   後廂房   廂房之中前半截的傢俬都是原木雕制,粗看雕工粗糙,細細看去才發現,那一琢一斧之中自有一種山野之氣迎面而來,顯是大家所制,並非凡品。那所用木料並未上漆,上面經絡虯雜,黃底中微帶褐色,好像都是桃木所製。   廂房的後半截掛滿了粉紅的紗幔,層層疊疊的將那偌大的空間佔滿,隱隱約約看見,似乎最深處有一張大床。   紗幔前,一老嫗端坐在一雕花太師椅上,身邊站著幾個少女,如花的嬌顏之上,個個帶著一絲驚慌之色,老嫗身前有個女子跪在地上,秀眉微皺,面如白紙,微微顫抖著,好似生著大病一般。   老嫗歎了口氣說道:「萍兒,累你受苦了。」   那女子手一撐,好似想要站起身子,但只是微微一動,便就支撐不住跪了下去,嘴一動,說話聲音細若蚊吶:「胡姥姥,萍兒有罪,這麼久了還未能套出那東西的下落,反而被那蘇光鏡搞成這般模樣。」說罷小嘴一扁,便哭了出來。   胡姥姥搖搖頭,掏出一塊絲巾,輕輕將她臉龐上的淚水拭去,柔聲說道:「萍兒,為了思思的事情,讓你被那蘇光鏡玷污了這許久,哪裡有罪了?是姥姥不好,中午之時看見那幾個人就應該當機立斷,趕快遁走,你就也不會受這苦頭了。此時再走,也不知道是否還來得及了。」   旁邊一眾女子聞言,忽然都一起跪了下來:「姥姥,千萬不可,我們一走,小姐怎辦?」   胡姥姥長歎了一口氣說道:「那幾人身上散出的靈力極強,咱們萬萬不是對手,原本想他們中午之時已經識破咱們的身份,如果要對付我們,當場就下手了,也就是因為他們當場沒有動作,我才抱著僥倖之心留了下來。但這蘇光鏡忽然變的如此勇猛必然是他們搞的鬼,如此一來敵友已分,我怕等會他們便要來對付我們了。」   「姥姥,他們再厲害我們也不弱,真要找上門來,我們這裡十來個姐妹和他們拼了就是!如若這樣半途而廢,不僅小姐的病無望,小萍吃的苦豈不是也白受了?」旁邊一個唇邊有一顆小小美人痣的少女說道,旁邊其他少女轟然應是。   「唉,如若你們灸大叔在就好了,他的狐珠能迷人心神,蘇光鏡肚皮裡的那些東西,只要一照便能看的清清楚楚,哪裡還要萍兒去用這種手段。。。」   說著,胡姥姥又幽幽的歎了口氣,看了看那少女,而後身子一直,說道:「既然大家都報著必死之心,我們也未必敵不過他們了。春兒,夏兒,你們二個就在這裡守住思思,如若情形不對,春兒用你那飛遁珠護著思思往北速速離開,絕不要回頭,走的越遠越好。。。如若思思命不該絕,到了極北之地,可能會有所奇遇。。。那裡有。。。」說到此處,胡姥姥眼神有些迷惘,搖了搖頭歎道:「看命吧。。。」而後又吩咐道:「夏兒,你用幻形珠往南將敵人引開,秋兒,冬兒,你們二個修的都是匿形珠,就埋伏在我二側,見機偷襲。其他人與我在此靜候,見我眼色行事。」   說罷,抬頭看了看夜色,又道:「此時快到子時了,對方如要發動,應該立馬就來了。」   幾個女子大聲稱是,其中四個長的一模一樣的少女,二個身上各自冒出了一道白光,一陣輕煙過後,人已消失不見。另外二個則往後奔去,撥開那層層紗幔,到了那大床邊才停了下來,守護不動。   皇家套房內   說說鬧鬧之中,蘇光鏡也慢慢的放鬆了下來,五神獸都是酒鬼一族,大聲吆喝中,美酒流水一般的搬上,數十罈酒下肚之後,已近深夜。   又喝了一杯下肚,周道兒抬頭看了看天色,拍拍手掌笑道:「酒足飯飽,時辰已到,諸位弟兄,幹活去也。」身子一滑,人如行雲流水一般往門外掠去。五神獸將酒罈子一甩,嘻嘻哈哈的便跟了出去,酒能壯膽,連那獾此時都微紅著俊臉,滿臉輕鬆神色。   蘇光鏡坐在那,張了張口卻沒說出話來,過了一會,也匆匆跟了上去。   後院之中早就按周道兒的吩咐將閒雜人等一律遣開,此時靜悄悄的半個人影都沒有。   周道兒『呵呵』笑著往前掠去,手卻早就在耳邊輕輕一點,天耳術之下,周圍數十米光景的動靜悉數全收。   那廂房之內靜悄悄的毫無動靜,但遠隔數十米便有一股子妖氣撲面而來,周道兒眉頭一皺,回首說道:「妖氣如此之重,那些個狐狸已有準備,大家小心行事。」   □鴞搖頭,滿臉不屑神色,道:「主人,你也太過小心了,讓二哥(五神獸中交排名第二)來個本技『地覆山搖』將她們活埋了便是,如怕她們會龜息之術,我再用火神附體烤她們一烤,等會就有香噴噴的狐狸肉吃了,哈哈。」   周道兒臉色一正:「怎可這樣?如若確是壞人,這般做自然無妨,你要把她們皮扒了做襖子都可以。但既然我們對她們還所知不深,又怎知她們是否真個無惡不作又或是情有可原?故此還是下手輕些,先抓起來審問一番再說了。況且。。。」周道兒回頭看看,見那蘇光鏡還剛從套房中出來,離的較遠,才壓低了聲音說道:「況且你們幾個沒發現這老闆頗有些可疑之處嗎?我看也未必是什麼好人。」   獾在五神獸中最為聰明,周道兒說完便點頭不迭,其他三個也是周道兒說什麼就是什麼的主,自然毫無意見。只有那□鴞在一邊猶自大搖其頭,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但就算他是火爆脾氣,也不敢與周道兒頂嘴,只能嘟噥了幾句,再不多話。   說話中,已到了那後廂房門口,□鴞正想上前一腳將那門踹開,房門卻『吱呀』一聲自動開了開來。   周道兒『呵呵』一笑,拍拍手掌走了進去,笑道:「果然膽大,知道我們要來,還如此好整以暇,看來是有恃無恐了?但也不知道你們所恃何物,這般有自信法。」 第三章   幾人一同轟然擠了進去,廂房之內,那老嫗端坐在一把太師椅上,手扶著椅把一言不發。   老嫗身邊站著幾個俏生生的女子,個個身披粉色薄紗,房門一開,夜風捲入,將那薄紗吹的向後掠動,曼妙身材頓時顯露無疑。   周道兒眼睛一亮,不由得嚥了口口水,回頭朝著五神獸笑道:「你看人家,幻化出來的身軀多麼美妙,再瞧瞧你們幾個,唉…」   一口氣還沒歎完,橐蜚就已經衝了過去,圍著那幾個女子繞了幾圈,打量了許久才頹然的走了回來,歎道:「確實比我生的好看些。」她乃是直性子,雖然平日裡也以美女自居,但卻不像一般女子那般嫉妒心重,此時臉上只有羨慕而無不快。   周道兒連忙指了指化蛇等人,笑道:「沒有沒有,我是說他們四個,你可也是美女,相貌一點都不輸於她們的。」   化蛇在一旁『呵呵』傻笑了幾聲,看著那些女子的玲瓏嬌軀,嘴邊口水滴答,幾個神獸幻化人形之後也有了七情六慾,此時雖然曉的對方也是妖怪所化,但看見美女一樣眼直。□鴞、獾和交三個也自然好不到哪裡去,已然在旁邊嘻嘻哈哈的對著那些女子評頭論足起來。   老嫗仍舊端坐在那一言不發,身邊的那些女子卻個個俏臉漲的通紅,顯是怒極。   「無恥之徒!」   一聲嬌柔而又清亮的叱罵響起,老嫗身邊一女子終於按奈不住,柳眉倒豎往前一站大喝了一聲,那女子臉上一對桃花眼,下唇邊有一顆小小的美人痣,此時怒氣沖沖,一張小臉微紅,眼波流轉,喝了一聲之後,感覺有些不對,朝那老嫗看了一眼,又站了回去,好似為了按奈怒意,故此深深的吸了口氣,豐滿的胸脯起伏不休,媚力驚人。   □鴞幾個頓時眼珠都快掉了出來,周道兒卻收了那副放浪的樣子,沉著臉問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們幾個弟兄都只是在讚美你們而已,又怎麼無恥了?   那女子看了看老嫗,見她仍是默默坐著也無嗔怪之意,便仗著膽答道:「半夜三更,跑到女子閨房之中,蓄意調笑,不是無恥是什麼?」   周道兒冷笑:「哦,女子閨房?只怕是妖穴吧?」說罷四處走動了幾遭,回過頭來,眼中露出一絲嘲笑神色,道:「此間傢俬均用桃木製成,對你們卻毫無影響,看來修為還都不淺啊。但有一點我卻不知,你們為何不在深山好好修行,卻跑到這凡間來作惡,難道就不怕天譴,毀了你們的千年道行嗎?」(註:桃木有壓制妖氣之效為妖怪所忌,故此許多伏妖器械都用桃木所製)   老嫗終於動彈了起來,手指輕輕一扶那太師椅的把手,巍顫顫的起身而立,對著周道兒作了一揖,說道:「這位公子看來乃是高人,法眼自然無虛,我們這小小的障眼法又怎能瞞過,故此您一到門口,老身我便主動開門迎客了。我們執了待客之道,對幾位也算禮數有加,但卻沒料到公子卻是個信口雌黃之人…」   說到此處,原本瞇著的老眼猛的睜開,頓時精芒閃閃,微駝的背也忽然挺直,整個人頓時有了種別樣的氣勢,哪裡還像個老態龍鍾的老婦人。   五神獸見她對周道兒無禮,一起大叱一聲往上逼去,那老嫗身邊的一群女子也都齊齊嬌喝往前一圍,將老嫗護在當中,只有周道兒輕鬆一笑,伸手將五神獸又招呼到了身後,有些奇怪的問道:「你此話何意?」   「誠然如您所說,我們確實都是狐精所化,但您說的『作惡』二字我們卻不敢當,請問公子,可有證據?想我們幾個下山之後自問規矩的很,從未平白傷人性命,連殺生也是極少,您平白給我們扣上這樣一頂帽子,總要給個說法吧?」   那老嫗口上咄咄逼人,心中卻有些個忐忑,一般修道中人見了妖怪從不多話,總是直接打殺,但面前這個卻有些不同,至今為止也沒什麼動手的意思。他身邊幾個雖然看不出什麼妖氣,但總感覺也不似凡人的樣子,難道會是自己同類不成?   原本自那小萍之事後,已認定這幾人是敵非友,但現在看看形勢還真有些古怪,前面心知不是其對手,已存了必死之心,只想能求個同歸於盡以便保全那小姐便好,此時見有轉機卻又有了些其他念頭,說到後面慢慢客氣了起來。   周道兒笑道:「證據?有啊。」   扭頭朝身後指去,那蘇光鏡正遠遠的在一山石之後探頭張望,周道兒伸了伸手,道:「此人原本也算是個生龍活虎的漢子,被你們用采陽的法子搞的陽氣盡失,如若我不出手相救,只怕過不了三月就會一命嗚呼,這難道不是惡行?有此一例,那必然就有其他人受害,難道我還能放過你們不成?」   說到此處,周道兒忽然滿臉微笑的朝她們背後看去,手一指:「你們瞧,那邊還有一個…」趁那些女子回頭的當口,『叱』一聲,一張符紙飄出,雙手結出個半圓的符印,手心中淡淡的金芒一閃化做萬縷金絲,剎那間織成一張金色巨網鋪天蓋地卻又無聲無息的罩了下去。   妖怪之道講究強者為王,周道兒可未曾想過就憑嘴皮子去說服她們,就算真的為惡不多,這打總是要打一場的。雖然周道兒明瞭己方有五神獸在場,實力超出許多,但五神獸出手不知輕重,周道兒偏又不想重創她們,故此拿話引開她們注意之後,這才獨自出手。   《天網符》,九神符之六,周道兒靈力見漲之後所悟,取天羅地網之名自然就是一種活擒之法,神符化出的羅天金絲不僅極為牢固,而且還帶有一種克制靈力的吸力,原本是專為擒仙所用。   神符一出,果然不凡,瞬間,方圓數丈就被那羅天金絲圍了個水洩不通。但可惜周道兒雖還遠沒到意到符到的境界,起咒、撒符、結印雖然都是在電光火石間完成,但總有那一絲間隔,只是那微微一瞬,面前『騰』的冒起了幾道輕煙,那些女子四散逃竄而去,只有二三個落入其中。   五神獸身形一晃,也從原地消失,空中幾道彩芒閃過,過不多時,幾聲嬌呼傳來,撲通撲通的掉下許多人來,五神獸落定,地上已然躺了一地,羅天金絲猛的一漲,將她們全數包了進去,金芒閃動之下,嬌呼聲慢慢成了吱吱的叫聲,一窩極為可愛的小狐狸化出了原型。   胡姥姥躲在角落面如死灰,面前的這幾個傢伙實力之強遠出她的估計,方纔的拚命之說簡直就是笑話。那些孩兒不僅絲毫沒有還手之力,而且遁去的方向也被對方拿捏的極準,這麼短時間內就已然全數落入敵手。方才十餘人,現在卻只有自己和同樣有著匿形珠的秋兒冬兒暫時逃脫,就算這三個,如果露了行蹤,下場也好不到哪去。   --------------------------   「這邊已然一敗塗地,他們出手極是突然,也不知那邊春兒和夏兒已護著思思走了沒有?」念及此處,胡姥姥心中更是不安,扭頭看去,層層紗幔背後,那大床邊已人影渺然,這才放下了心來。   羅天金絲又散發出了道道金芒,網中,那些小狐狸身上有淡淡的霧氣冒出,似乎很是痛苦,又「吱吱」的叫喚起來,還不住的扭動著小小的身軀。   身邊的空間忽然扭曲了一下,秋兒、冬兒終於按奈不住,一同衝了出去。   胡姥姥一驚,方想阻攔已是不及,偏又不能出聲,只能眼睜睜看著二人在匿形珠護衛之下,好似二道微風般飄然而去。   周道兒等人感觸何等敏銳,尚且離開十餘步距離,都已經紛紛扭頭看去,橐蜚額頭一亮,一道黃芒閃過,而後手一揚,絲絲電光憑空出現,繞著秋兒、冬兒轉了轉,神獸本技--神觀術和特技--天雷降體,哪裡是普通的凡妖可抗衡的。二人連一聲驚叫都未來得及發出便直挺挺的摔落在地,羅天金絲猛的一漲,將她們也包了進去。   「一…二…三…四…五…」獾嘟噥著隨手點著數,而後抬頭說道:「主人,據蘇光鏡所說,加上那老太龜茲舞團共有十七名成員,另外還有一個好像生了重病從不出現的女子,那就是共有十八名,這裡十四名,有四名逃脫。這些個小狐狸個個細皮嫩肉的,那老太定然也不在內,估計她們幾個都是有匿形珠的。」   「呵呵,哪有那麼容易逃脫的?」周道兒朝他一笑,結了個手印,一點藍芒『忽』的飛出,不一會,屋外響起了陣陣鈴聲,側耳傾聽了會,周道兒慢慢的現出了一絲訝色來。手印變幻之下,那鈴聲愈發急促起來,而後『叮』的一聲歸於平靜。   「不對啊,十八人,這裡十四,裡面還藏了一個,那還有三個去了哪裡?我叫蘇光鏡布的這天鈴術也感應不到有人曾經出去過。」周道兒皺著眉頭朝胡姥姥方向瞧了瞧。   胡姥姥心裡一緊,自己匿藏在此都未動彈過,怎也被人發現了?但聽到周道兒的言語又不由得高興了一下,那天鈴術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只怕對可以遁地的飛遁珠並無效用,看來思思和夏兒都隨著春兒一同離開了。想到此處,心裡一鬆,瞧著周道兒幾人朝自己方向走來,曉的自己逃脫不了,歎了口氣,收了匿形珠,站了起來。   「唔…還有三人呢?」周道兒瞧著面前這剎那間好似又老了數十歲的老婦人問道。   「另外三人早就在中午就已離開,此時只怕已到了千里之外了。?」   「胡說,下午之時夥計曾到此屋端茶送水來著,那是明明一個不少,怎可能中午就有人離開?」周道兒面色一沉,追問道。   胡姥姥微微一笑:「我們姐妹雖然修為和幾位大仙相差甚遠,但那等凡夫俗子怎可能識破我們的幻術?」   「那是那是…」   「確實確實,差是差的遠了些…」   「……」   五神獸聽到大仙的稱謂,頗感得意,個個點頭稱是。   「既然已落到你們手上,老身認栽就是,派萍兒去媚惑蘇光鏡乃是我的主意,除了萍兒之外,其他姐妹都是完壁之身,不可能做出什麼惡事來,求你念在她們修行不易,放過她們。」   周道兒『噢』了一聲也不說話,正想轉頭瞧瞧那些被困在羅天金絲中的小狐,卻看見蘇光鏡連滾帶爬的竄了進來,臉上一副驚慌神色,手指著身後嚷道:「妖…妖…妖怪…」猛一低頭,忽然看見那麼多狐狸,更是駭怕,一張胖臉頓時雪白。   周道兒心中大奇,除了那逃脫的三隻狐狸精外,其餘的已然一網打盡,又從哪冒出來的妖怪?   正奇怪間,屋外的鈴聲忽然急促的響了起來,一股陰風平地而起。 第四章   飛沙走石之中傳來幾聲大笑,笑聲沙啞難聽,偏又極其高昂,讓人感到幾能穿雲裂石,尖銳之極。   笑聲過後,二盞火紅的燈籠忽然出現在夜色之中。   過了一會,隨著一陣紫色的煙霧一個巨大的妖怪憑空浮現。   那妖怪落地之後,四處張望了幾眼,而後大步向前走來,每一步都震的大地隆隆作響,等到走近方才看清,那二盞燈籠竟然是它的雙眼所化。走到屋前,它卻並不進來,往後張望了幾眼,似乎在等待什麼。   只見它手執一雙亮銀短柄大斧,月色下亮晃晃的甚似刺眼,小山似的身軀上長著一顆牛首羊角的怪頭,怪頭上有一張血盆大嘴,正咯吱咯吱的咬著什麼,仔細看去才發現竟然是半截人手。身上披著片片紫色鱗片,那鱗片呈三角型,由下而上環繞至頸部而止,鱗片之下不停的流著綠色的膿液,滴答而落,只要那膿液墜地就能聽見『滋』的一聲輕響。不一會,地上便出現了一個個深孔,顯是被那濃液腐蝕所至。   「豸(zhi)山怪…」胡姥姥頓時面色大變,身體禁不住往後縮了縮。   「豸山怪?」五獸面面相覷,面露驚奇之色。   「噢…」周道兒卻是一副恍然神色,回頭問道:「豸山獸雖是你們狐類的天敵,但體形不過如豪豬般大小,這怪物怎會如此大法?」   再看看五神獸仍是一臉不解的樣子,又解釋道:「居《大道百草綱》記載『有獸焉,居豸山,牛首人身,形如豪,喜食狐,名曰豸山獸』,此獸在世間極少,你們不知也屬正常。」   胡姥姥點頭道:「此怪正是此獸所化,但這怪物卻不是普通的豸山獸,而是豸山獸和暴犀雜交而生,成年暴犀身高數丈,故此這怪物能長到這般巨大。這個怪物道行極深,手中那把爛銀斧子鋒銳無比,身上的膿液乃是一種奇毒,不僅能天生能抗媚惑之術,本身還精通吸血妖術,自它出現,我們族中許多姐妹都死在它手上,我們這次下山也是因為…」   說到此處,胡姥姥頓了頓,歎了口氣停了下來,轉頭看了看周道兒,卻只見他鼓掌大笑:「哈哈哈哈,原來是個雜種,怪不得看上去這般醜陋。」一副混不在乎的模樣。   那豸山怪似乎聽見了動靜,二隻大眼猛的一亮,朝屋內張來,胡姥姥又猛的一縮頭,看來對這妖怪確實極為忌憚。   往外張望了會,見豸山怪張了一眼之後又縮回頭去,而後無甚動靜才又稍稍安下心來,方想回頭說話卻聽見了幾聲奇怪的動靜。   「碰…」   「三條」   「等等等…我要我要…吃一把」   「我靠,連五萬你都槓!」   回頭一看,差點沒暈倒在地。   周道兒等六人不知何時變出了一張大方桌,四人端端正正的坐在旁邊,二人笑瞇瞇的四邊轉悠著,已然在那吆五喝六的打起了麻將來。   夜風越發凜冽,屋子的窗門都被拍的咯吱做響,遠處傳來幾聲怪異的嚎叫聲,那怪物一聽,忽然直起了身子也咆哮起來。   那嚎叫聲好似找到了方向,由遠而近,飛速而來,『蓬蓬』的聲響過後,院子之中多了幾個黑影,當中一個手中似乎提著一個頗大的鳥籠,鳥籠上遮著片片樹葉,也不知道裡面藏了什麼東西。   那豸山怪走了過去,偌大的東西在它手中輕飄飄的好似沒有一點份量一般,小指一勾便提了起來。撥開樹葉往內一看,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格格』怪笑了幾聲,提著鳥籠走了回來,   等他走近,胡姥姥身子忽然劇烈的顫抖起來,雙手捏的格格做響。周道兒幾人雖然嘻嘻哈哈的打著麻將,但耳目靈便,自然已將一切盡收眼底,心中不由得奇怪,那鳥籠中藏了什麼玩意,真讓這老婦如此激動?   「五餒的兔子悶,權部給勞資滾吃來,哲理一經被窩的消地悶保衛了,窩給你們留個權死,憋熱的勞資生漆,一浮子砸爛你們。」   那豸山怪一開口竟然是人言,只是說的極為彆扭,聽的周道兒們一頭霧水。話說完,屋子四周,響起了聲聲怪叫,顯然都是這怪物的同黨。   周道兒回味了半天才明白過來,他說的乃是:「屋內的兔子們,全部給老子滾出來,這裡已經被我的小弟們包圍了,我給你們留給全屍,別惹老子生氣,一斧子砸爛你們。」   翻譯過後,□鴞頓時大怒,方想跳起來破口大罵,又被周道兒一把摁住,指了指四周輕聲說道:「先瞧瞧他們玩的究竟是什麼把戲,等人聚在一起再行動手,否則這些個妖怪四處奔散了,旁邊那些個百姓豈不遭殃?」   □鴞不敢違背,嘀咕了幾句只能坐下,鼻子中呼哧呼哧的直冒粗氣。   見屋內遲遲不見有人出來,豸山怪大吼一聲:「都給勞資滾吃來!」,二把斧子脫手而出,飛舞著將那大門砸了個稀爛,風聲大作之下,那身邊鳥籠上的樹葉也被刮的隨風飄起。   鳥籠之中,有白色的影子一閃而沒,胡姥姥忽然又是全身一抖,喉嚨中發出『呵呵』的低沉吼聲,原本挺直的背部漸漸的蜷起,滿頭的銀髮猛的散開隨風飄舞起來。   一道明亮的電光閃過,一隻渾身銀白的雪狐出現,化做一道白光一衝而出,朝豸山怪撲去。   「咦,老大,這老太方纔還怕成那般模樣,怎忽然就發了瘋?」獾手中摸著一張四餅,奇怪的轉頭看去,等了半天卻不見周道兒答話,心中奇怪,又扭回頭來,這才真正大吃了一驚。   周道兒正怔怔的看這那鳥籠,已然癡了。   屋外,那怪物的二把爛銀大斧已經化做二道銀光正和那老太所化的銀狐糾纏不休,旁邊那些小妖也慢慢的聚集了過來,見銀狐漸落下風,個個鼓掌笑鬧不迭。 第五章   雖然只是瞬間,但憑周道兒的靈力,那鳥籠中的狀況已然看的一清二楚。   裡面有三個女子,其中二個勉強維持著站立,擺出一付保護著什麼的姿勢,而讓周道兒有如此神態的乃是倦縮在最後的一個白衣女子。   那女子,黛眉輕鎖如煙,櫻唇一點似絳,只是一張小臉上似乎隱隱泛著一股子青色,似乎身體有恙,但如畫的眉目中添了那一絲絲的痛苦神色後更讓人平添幾分愛憐之心。   身上的衣裳已經破爛不堪,白衣絲縷散開,露出一截截勝雪的肌膚,隱隱約約之下給周道兒的感官衝擊甚至比那天看見小乞丐的裸體更要大些。   周道兒癡癡的看了半響,方纔那女子曾淡淡的朝他瞟了一眼,如波的眼神中似乎有著一種奇特的吸力,將他緊緊鎖住,此時雖然已又隔了樹葉,但周道兒卻還是絲毫無法將目光挪開。   旁邊一聲聲霹靂似的炸響,總算將周道兒從恍惚中扯了出來,扭頭看去,那豸山怪的雙斧在空中盤旋飛舞,每掠過一個弧形軌道,便互相撞擊一次,每撞擊一次,都會有一道電光射出。那電光靈動如活物,蛇一般的不住朝那老太所化的銀狐纏去,嗤嗤聲響中,那銀狐的身形越來越滯慢起來。   「三條…看來這豸山怪還未使出全力來。」周道兒瞧了瞧那邊正背著雙臂束手看著場內的豸山怪,摸了一張牌心不在焉的打了出去。   「嘿嘿,胡了∼」獾興高采烈的將牌一推,摸了摸下巴得意的算起了番數來。   「主人,你也放的太鬆了吧…」橐蜚嘟著嘴嚷道,幾個人賭的乃是周道兒口袋內的靈藥,這些東西神獸也一樣眼饞,至少服用之後可以延長用幻出的真身在凡間自由來往的時間,而不用老回到那無聊的紫羅天星中歇息,故此周道兒將自沈丹處搞來的玩意分了不少給他們。   「化蛇,要你對上這妖怪,勝負如何?」周道兒看看場內那銀狐越發不濟,沒搭理他們幾個,回頭問道。   化蛇沒有打牌,懶洋洋的靠在周道兒身後的椅子上,眼睛瞟了一眼屋外,滿不在乎伸出了三根手指。   「?」周道兒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這妖怪最可怕的並非是那二把大斧,只怕是身上的那毒液,如沒那毒液銀狐都未必會輸給他,和我打?三招之內肯定搞定。」   周道兒往屋外看去,果然那妖怪身上有一縷縷極淡的青霧散出,不停的往打鬥處飄去,夜色中不注意還真看不出來,這才恍然,蛇類原本就有毒性,化蛇自然不會懼怕他的毒液,故此如此自信,頓時放心不少。但看到那鳥籠,心中忽然又是沒來由的一痛。   那邊,銀狐雖然處於下風,但身形靈便,一時之間尚無性命之憂,只是被那毒液圍住,想要脫身也是不得。   豸山怪久戰不下,心中一怒,忽然仰天長嘯了一聲,二把巨斧劃出二道半月型的長弧之後在空中一頓,巨大的身軀猛的一抖,身上的鱗片忽然化做一點點紫光脫體飛出。   黑夜裡好似泛起了漫天星輝,鋪天蓋地的飛舞而去,雖然美麗,但卻又帶著一股子腥臭味,周道兒幾人遠在屋內也是鼻子大皺,場內的銀狐頓時身形更慢,巨斧這時又從左右直劈而下,眼看就要躲閃不過。   周道兒朝那化蛇揮了揮手,化蛇原本端坐在椅子上的身形忽然不見,屋外卻閃過一道金光,將那一片紫光生生撕裂。   □鴞不滿的挪動了一下粗大的身子,似乎沒打上架很是不爽。周道兒笑道:「那些個小傢伙基本都已聚集到屋前來了,但屋後還有幾個,就交給你去辦了,不許放過一個。」   一聽有架可打,□鴞胸脯拍的彭彭作響,立馬化做一道光影原地消失。   「你們三個把園前的這些收拾了,化蛇不怕毒,那豸山怪就交給他了。」   交和橐蜚也早已手癢,獾看看那些小妖也感覺沒什麼危險頓時膽氣大壯,三人同時衝了出去。   化蛇果然並未吹牛,金光到處,那點點紫光紛紛墜落,豸山怪頓時大驚失色,周道兒幾人的靈力已到了內斂的階段,方才豸山怪卻未發現屋內還有如此大敵,措手不及之下,一時失了方寸,在那愣了半天方才回過味來,咆哮一聲,巨大的身軀拔地而起,朝化蛇攔去。   化蛇有意在周道兒面前顯擺本事,卻不和豸山怪正面相對,在空中折了個彎,金光一閃,空中忽然飄起了綿綿細雨,神獸本技--漫天霏雨。   那雨點雖細,但落下之時卻發出『嗤嗤』的聲音,瞬間,偌大範圍內那些小妖慘叫聲絡繹不絕,而後是撲撲的聲響,一道道血水從它們身上飛起,身子頓時全數爆裂了開來。   豸山怪修為顯然要高了不少,身邊閃起一個紫色的光罩,將身子牢牢護住,那雨點打在上面『砰砰』作響,卻擊之不破,身前的二把巨斧已經沒有時間再去顧及銀狐,轉過了身子朝化蛇所化的金光砍去。   化蛇低嘯一聲,金光一擺,輕易躲過,而後那雨珠突然匯聚起來,在空中出現了一把長矛,晶瑩剔透,丈許長短,矛端呈三角型,有二個翼型倒勾,一點寒光從矛柄處升起,而後化做一道銀線直貫矛端,『咻』一聲,整把長矛破空而去,豸山怪眼中終於閃起了一股恐懼的光芒,口一張一顆血色的內丹『忽』的飛出,血色霧氣之中,一隻巨大的牛頭豪豬出現。   周道兒安心的看著場內,那些小妖已然被化蛇用本技消滅一空,屋前細雨霏霏,屋後卻有火光沖天,看來是火屬□鴞也用上了本技。想了想,起身往那已被扔在一邊的鳥籠踱去,方想伸手揭開那些樹葉,卻看見蘇光鏡鬼鬼祟祟的正往花園外急奔而去,眼珠一轉,使了個籐絆術,一根細籐『忽』的飛了出去。 第六章   一般妖怪化出原型之後威力均會大增,豸山怪也不例外,內丹飛舞,化出二道長長的紅色鎖鏈朝化蛇手中的長矛纏去,身邊的紫色光罩顏色越來越深,幾若實質,牛頭高昂,發出聲聲嘶啞的嗥叫聲,聲勢端得驚人。   只可惜它的對手卻是神獸化蛇。   神獸和凡妖的差距就好像地仙和天仙的差距一般,雖然只是小小一個等級的區別,但卻是條極難逾越的鴻溝。更何況化蛇乃是即將化龍的神獸,而這豸山怪卻連人形都未能化出個正經模樣來,實力上的距離更是天差地遠。(豸山怪和暴犀都是凡獸中的異數,屬於奇獸一類,加上對狐類天生相剋,那些狐精卻又不是它的對手)   『唰…』一聲猶如錦帛撕裂的般的響動過後,內丹所化的鎖鏈生生的被撕開,那水化長矛直挺挺的紮在了紫色光罩之上,只是稍微一頓,便勢如破竹般的長驅而入,一聲淒厲的悲叫聲響起,豸山怪眼睜睜的看著那長矛破體而入,渾身的氣力頓時隨著那冰涼的感覺迅速流逝一空,眼中充滿了絕望神色。   周道兒那邊,籐絆術一出,那根細籐將蘇光鏡緊緊纏住,微微一拉,蘇光鏡直愣愣的往前一個踉蹌栽倒在地,細籐猛的縮回,將他拽了回來。   指了指院外,周道兒笑吟吟的問道:「蘇老闆想去哪裡啊?外面妖怪可多的很,還是留在這裡安全些。」   此時那銀狐已又化回老婦人模樣,見周道兒忽然將蘇光鏡擒回,用的手法絲毫不見客氣,眼中忽然閃過一絲喜色,急匆匆的走了過來,只是方才和豸山怪打鬥之時耗力太多,步履有些蹣跚。   看了看胡姥姥,蘇光鏡眼中露出一絲懼意,一閃而沒,陪著笑臉說道:「這邊如此大的動靜,我怕驚動了官家,故此想出去瞧瞧,也好順便打點打點。」   周道兒『哦』了一聲,恰好此時化蛇已將那豸山怪制住,正使那長矛朝那仍舊在空中飛舞盤旋的內丹擊去,周道兒一見,頓時大急,急嚷道:「住手住手。」顧不上再和蘇光鏡說話,連忙使足十成身法,電一般閃去。   化蛇一怔,那水化長矛在空中定住,周道兒結了個手印,一團青濛濛的霧氣將那內丹團團圍住,內丹失了主人已然不知反抗,不一會就被壓製成拇指大的一顆紅丸,落入了周道兒的囊中。   周道兒這才噓了口氣,往那豸山怪走去,口中嘟嚷著:「這怪物也修行了幾千年了,身上處處是寶,你怎可如此浪費!」   走到跟前,蹲下身來,仔細打量了一下那豸山怪的屍體,過了會歎氣不疊:「這傢伙皮粗肉厚,身上還有劇毒,看來除了這內丹之外是沒啥好東西了,可惜可惜。」又站起來,走到旁邊那些小妖屍身旁邊,同樣打量了一番,自然更不滿意,搖頭晃腦埋怨了半天,好似人家死了之後沒給他留下些『遺產』很是對不起他似的。   四處尋覓了會,正準備拍拍手失望而回,忽然眼前一亮,地上有點點紫色的玩意,仔細看去,才知道乃是方才被化蛇所破的紫鱗,黑夜中散發著隱隱的紫光,周道兒手往懷裡一伸,伸出來時已然帶了副金絲手套,一片一片的仔細揀起,而後仔細包好放回懷中,這才心滿意足的走了回去。   蘇光鏡眼巴巴的看著他從身邊走過,似乎渾然忘了地上還躺了個被綁成粽子似的『朋友』存在,胡姥姥則狠狠的瞧了他幾眼已經朝那鳥籠走去,正伸手出去想揭開那鳥籠上的樹葉。   卻聽見周道兒大叫一聲:「慢著慢著。」   胡姥姥一怔,但此時性命等若是周道兒幾人所救,自然不敢違抗,雖然心中著急鳥籠中人的情況,但還是乖乖的停了手。   「等我會!」周道兒忽然飄身而起,朝自己那皇家套房飛速而去,房門『砰』的被撞開,又『砰』的被關上,此時□鴞也已回來,五神獸、一老闆、一妖怪加上地上許多隻狐狸,個個一頭霧水,無人知道他究竟想做什麼,個個心中暗歎『果然是高人風範,行事不可以以常理度之。』   過了許久,那房門又『吱呀』的開了開來,周道兒慢悠悠的走了出來,走到跟前,瞧著眾人不解的目光,擼了擼頭發問道:「這造型如何?」   一干人等這才發現,周道兒已然換了身嶄新的衣衫,一頭『秀髮』梳的一絲不苟,可能還上了些個發蠟,光可鑒人,連額頭那銀色面具都擦的光光亮亮。   胡姥姥和蘇光鏡不明所以,地上那些小狐狸也說不了話,五神獸可是拍馬的行家,一時間諛詞如潮,將周道兒拍了個痛快。   周道兒『呵呵』一笑,對著胡姥姥做了個請的姿勢,說道:「這位老人家,現在可以將籠內的幾位小姐請出來了。」他心中已經知道這老太和鳥籠中的女子必然有著莫大的淵源,說話頓時客氣了許多,周道兒原本和妖怪混的多了,也沒感覺狐狸精有什麼不好,此時窺見了女子容貌,少男心理已經發作。   胡姥姥這才恍然,感情他是看上了籠中的某位,這才去打扮打扮,心中不由得好笑,這年輕人道法高深,身邊幾位的實力更是可怕,卻還有如此少年心境,看來也不難相與。籠中三人,只有思思乃是天生媚骨,想來必是她了,心中又是一喜,憑周道兒幾人的本事,想從蘇光鏡手中拿到那物事定然不是什麼難事,看來思思有救。   樹葉慢慢的揭了開來,那倦縮在後的女子緩緩的抬起了頭來,看見是胡姥姥,原本哀傷的小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絲笑容,那笑容如雨過天晴之後的一抹彩虹,又好似黑夜中閃過的一道月暈,那道美麗的弧線令黑夜也明亮了起來。   周道兒渾身猛的一怔,心中大叫:「死了死了,這笑容怎如此好看…」   五神獸也已愣在一旁,方才嘰嘰喳喳還說個不停,此時卻是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橐蜚還好,另外四個嘴邊口水已經滴答而下,這一笑之威,只怕任何法寶均是不如。   --------------------------------------------   幾人都怔在那,胡姥姥已將鳥籠打開,二個女子扶著那白衣少女走了出來。   蘇光鏡背對著那鳥籠,卻看不見那邊的動靜,見周道兒遲遲不把自己放開,對著面前的幾人哀求道:「幾位大哥,小弟還被捆在這裡,能否幫忙將這繩索先解開一下,小弟我身材如此肥胖,頭暈、心痛是常犯的毛病,此時氣血已然不通,難受的緊。」   叫嚷了許久,卻無人搭理與他,蘇光鏡眼珠一轉『哎喲,哎喲』的叫喚起來,這一來倒將周道兒的魂給喊了回來,看見那少女走出,倒也不好意思厚著臉皮立馬上去大獻慇勤,回身過去對著蘇光鏡就是二腳:「叫什麼叫,你那般粗啞難聽的嗓子,嚇壞了人家小姐怎辦?」他卻忘了方才不久的當口前自己還在大叫人家一夥狐狸精。   蘇光鏡心中暗罵,面上卻是一副慇勤神色,苦著臉說道:「這位公子,您也綁的太緊了些個,我這氣都快透不上來了,怎說咱們也是朋友,我待你們也未缺禮數,卻為何如此對我?」   周道兒還未開口,胡姥姥過來對周道兒行了個福說道:「這位公子,我家小姐請你到屋內說話,不知可方便?」   周道兒回身一看,那二個女子已攙扶著少女走到了屋內的大床邊上,背後看去,那少女盈盈一握的腰肢如柳絮一般輕輕飄搖,胡姥姥說話的當口少女恰好回頭嫣然一笑,周道兒頓時骨頭都輕了幾分,哪裡還顧得上和蘇光鏡說話,樂顛顛的就跑了進去。   胡姥姥和另外二個女子已經搬了一把椅子過來,恭恭敬敬的請周道兒坐了下來。三人肅立在床前,那少女則斜倚在床頭,對著周道兒微微頷首,做了個抱歉的表情。   「我們思思小姐身體不適,只能對恩公失禮了,實在抱歉。」胡姥姥對著周道兒作了個揖,一臉滿是尊敬神色,她已然看出周道兒和那蘇光鏡也並非一路之人,加之眾人性命在周道兒手上,對他又有所求,言辭中著實客氣。   「無妨無妨。」周道兒朝思思看了一眼,卻瞧見她一雙如雪水般純淨的明眸正俏生生看著自己,臉上不由得一紅,連忙扭回頭去問道:「思思小姐生的是何病?我從她臉色上瞧來,好似是中了什麼毒似的。」   胡姥姥等的就是他問這一句,但還是極有禮數的問道:「先請問恩公高姓大名?」   「鄙姓周,周道兒。」   「哦,原來是周公子。」胡姥姥又是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而後說道:「周公子法眼無虛,我們思思就是被豸山怪的毒液所害。」   「我方才也看了看那豸山怪身上的毒液,那毒液屬剛猛類型,中了之後如若不在極短時間內治療,定然性命不保,而思思小姐看來中毒已然日久,卻不知是怎麼回事?」   「唉,當時思思中毒之後,我們族內的第一神醫用自己的辟毒狐丹幫思思暫緩了傷勢,可卻沒料到這一來之後,毒性竟然深入肺腑,等到尋到對症的解藥之後已然無法救治,至今還是只能靠那辟毒狐丹維持生機不絕…」   周道兒心中驚訝,狐狸乃極為聰明之生物,他也曾聽說那些得道的自成一族,等級深嚴,但是具體情況卻無人瞭解。而他們所修狐丹不同於一般內丹,與本身性命相關,如若失去定然喪命,那神醫竟然捨去自己的狐丹幫這小姐治病,這思思小姐的身份在狐族中定然極高。   想到此處,不由得插嘴問道:「思思小姐如此身份高貴,怎會離族而出,而不是在族內等待治療?」   那胡姥姥愣了一愣朝思思看了幾眼,見到思思微微點了下頭,才回道:「我們的來歷想必恩公也早就知曉,蒙恩公不嫌棄,明知我們乃異類還出手相救…「說到此處,朝那些仍被困在羅天金絲中的小狐狸瞧了瞧。周道兒『呵呵』一笑,手一揚,羅天金絲飄然而起,在空中化為虛無,那些小狐狸很快就化回了人形,只是個個看上去疲累不堪的模樣,半跪在地上喘息不已。   胡姥姥連忙又拜謝了一番,而後繼續說道:「我們一族中都是修行千年的狐精,大約有數萬人…」   周道兒嚇了一跳,世間竟然有這麼多的狐精,還真是意想不到。   「…原本我們得道之後都自覓狐穴潛心修煉,並未有聚族而居之說。但我們狐類除了天生有媚惑之術之外,法力並不高強,故修道之人只要下山遊歷總喜歡拿我們作為欺凌邀功的對象,任意屠戮。三百年前,玄心宗門下一名弟子尋到一狐穴,原本想能搞點『功德』卻沒料到遇到了我們狐類中的高手,殺狐不成反被狐傷,那位高手見他是玄心宗弟子也並不想趕盡殺絕,便饒了他一條性命…但卻沒料到那狗屁不如的玄心宗…」   胡姥姥的聲音慢慢低沉下來,眼中露出一絲恨意,周道兒聽到玄心宗的名字也是氣不打一處來,立馬好似遇到了知音一般,一拍大腿叫道:「確實狗屁不如!狗屁不如!」   胡姥姥倒被他激烈的反應嚇了一跳,玄心宗乃是修道界第一大派,道中名聲極好,稱得上是聲名赫赫。她方才一時激動,但剛罵完就想起周道兒也是修道中人,已然後悔,倒真沒想到周道兒會和她如此『合拍』,心中著實奇怪,但回頭想想,只怕是這年輕人看上了思思故此才做出一副同仇敵愾的模樣,心中稍稍釋然。她卻沒料到,周道兒這幾聲『狗屁不如』卻真正是罵的情深意切舒爽無比。   胡姥姥笑了笑,心中越發有底,繼續道來… 第六章   胡姥姥笑了笑,心中越發有底,繼續道來…   那玄心宗弟子逃回宗門之後,非但不因別人手下留情而感恩圖報,反而加油添醋,胡說什麼狐精亂世,無惡不作。玄心宗當時已是修道界第一大派,幾個長老都是有名的護短,在這弟子的攛掇下,發起了一場所謂的『懲妖之役』,目標就是狐族。   玄心宗領頭,其他一些宗派也紛紛參與,修道中人對他們心目中的妖類自然毫不留手,名為『懲妖』其實乃是『屠妖』,漢土之上,連那些未曾修煉的凡狐都遭了殃。   原本狐族之中大多按小族居住,如胡姥姥就是銀狐一族,還有雪狐,紅狐等等族類,由於尚未全數聚居,故此在這『懲妖之役』中究竟有多少狐族被害也並未有個確切的數字,但據胡姥姥所說,光銀狐一族在這場浩劫中喪命的就佔了八成。   在此緊要關頭,終於狐族之內也出了英雄。   話說在狐族之中,天池雪狐族乃是最尊貴的一族,成精之後修為也大大高於其他狐類,只是他們遠居北蠻天池,平日甚少於中原狐族交往。而中原狐族嫌他們孤傲,也從不於他們主動來往。   原本天池雪狐族獨居偏僻之處,這次『懲妖之役』也牽涉不到他們,但得知中原狐族遭此慘禍,作為同源,天池雪狐族終於派出了族內的四大高手,在括蒼山一戰中拿話擠兌住對方之後,四人分別迎戰玄心宗四大長老,用天池雪狐一族獨有的『裂丹毀身大法』(相當於魔道的『天魔解體大法』)力克對手,而那四大高手在使出了『裂丹毀身大法』之後在一年之內相繼亡故。   也恰好那時玄心宗主正為了十年一度的『仙魔會』正在閉關,四大長老落敗之後,玄心宗內無人主持,狐族靠著這一場勝利,逼著玄心宗結束了『懲妖之役』。   歷經二年,『懲妖之役』終於落下帷幕。   『懲妖之役』之後眾多狐族對人類懼怕日深,紛紛遷至人跡罕至的北蠻天池居住,狐族為感激天池雪狐一脈,共尊雪狐尊主為狐族之王,狐類聚集的北蠻天池也漸漸成了狐國之都。   而思思的母親就是雪狐尊主的女兒,也是雪狐一族的長公主。   說到此處,周道兒才明白了思思身份的由來,竟然乃是狐國的公主殿下,但胡姥姥後面所說,卻又讓他大吃一驚。   「但思思卻非純正的狐類,她母親雖是狐族公主,但父親卻是凡人…」   胡姥姥瞧了瞧周道兒瞪的滾圓的眼珠,笑道:「我們狐族的女子個個美貌無匹,兼有天生媚力,被凡人喜歡有何奇怪?」   周道兒瞧了瞧思思,連忙點頭,示意胡姥姥繼續。   「狐國每年都派接引使去中原引領一些入道的狐類,此職位一般都是派族內的高手擔任,但那一年長公主殿下堅持要親身前往,狐王拗不住女兒懇求,只得允了。」   「長公主到了漢土之後,偶然在一夥強盜手中救了思思的父親,思思的父親原本乃是一中原望族的公子,年少英俊,風流倜儻,見了長公主那般美貌少女,怎會不動心?竟然自傷身體求得長公主留下幫他治療。思思的父親本就是才子,妙舌如花,二人相處日長之後,長公主終於少女心動,對他漸生情絲,失身與他,就有了思思。」   說道此處,胡姥姥聲音轉冷:「長公主為了與他長相廝守,甘冒奇險,捨棄一身修為,服下定身丹成了一凡間女子,從此之後再也幻不回狐型。但卻沒料到此人卻是個狼心狗肺的傢伙,長公主廢了修為之後,衰老極快,漸漸的再也不得寵信。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他得知了長公主的本來身份,他…他竟然絲毫不顧夫妻的情分,表面上若無其事,暗地裡卻勾結了一批修道之人,意圖將長公主殺死。」   聽到此處,周道兒牙齒咬的『格格』作響,猛的一拍扶手,怒道:「果然是個豬狗不如的畜生!」剛罵完卻想起面前站的幾位只怕和畜類也脫不了干係,連忙嘿嘿一笑,撓頭不已,問道:「那長公主後來怎樣了?」   胡姥姥卻好似沒聽出什麼毛病來,點頭繼續說道:「此人確實狠毒,但幸好狐王早知人心叵測,故此早早就做了安排,長公主身邊一直有高手保護,等到此人露出了本來面目之後,出手相救,這才保得長公主無恙。」   「自此之後,長公主也徹底對人類死了心,長居在北蠻天池教養女兒再不出世。」   「思思身為狐類和凡人之女,卻和我們這些人不同,她化不成狐身,但又能修煉狐珠,天賦卻又超然,17歲便有所成,偏又長的美麗無雙,很得狐王喜愛。雖然由於不是純種狐類,日後不能繼承王位,故此也沒有公主身份,但在狐族之中卻是人人將她看成是小公主的。」胡姥姥說著,往思思那看了看,眼中滿是慈愛之情。   「前段時間,那豸山怪在北蠻天池邊界搗亂,傷了我們不少姐妹,狐王下令圍剿。豸山怪與我們狐類天生相剋,加上三百年前四大高手去世之後,狐族的剩餘高手都瞧出了自己與修道之人的差距,幾乎全數都在閉關修煉,故此幾次圍剿都損兵折將,卻拿這怪物沒轍。狐王一怒之下,親自出手,終將豸山怪重創,但由於北蠻天池附近地形極為複雜,還是被它逃脫。」   「也算思思命苦,那時她正在天池附近遊玩,卻恰好遇到了狼狽逃竄的豸山怪,被其毒液所傷,幸好那豸山怪那時傷重,沒有立時取了思思性命,但豸山怪原本出手從不留活口,故此族內也並未備著那毒液的解藥,幸好族內的神醫捨身相救才救得了她一絲生機,但至此便就一直身染重恙,至今未能治癒。」   「噢…原來如此!」周道兒終於恍然,但想了想又有一絲不解:「那為何不讓思思留在狐國繼續治療,偏要讓她來中原呢?」   「我們經人指點,知道有一股靈泉可以化解思思所中之毒,這才帶了思思前來,想碰碰運氣。但沒料到,花了近一年時間,那靈泉還未尋到,豸山怪卻又尋上門來,如若不是周公子出手相救,老身可就百死難辭其咎了!」胡姥姥又對著周道兒深深一揖,周道兒連忙起身相扶,口中嚷道:「順手而已,順手而已。」而後又問道:「那靈泉叫什麼名字,那麼難覓?如若信得過我,我幫你們去尋便是。」他熟讀《大道百草綱》,對這些東西頗有把握,胸脯拍的砰砰作響。   ---------------------------------------   胡姥姥聽得周道兒答允幫忙,心中萬般願意,口上卻還是推辭道:「周公子原本就是我們救命恩人,大恩尚未報上,怎好又去麻煩。」狐族之人最講禮節,任何事情都要客氣一番。   周道兒看了她一眼,面色卻是一沉:「我生平最討厭的就是那些扭扭捏捏不痛快之人,我見你們幾個身上雖有妖氣,但卻沒有那些惡妖的血煞之氣,證明平時為惡也不算多,故此才出手救了你們。此時聽你們說說來歷,應見我所斷無虛,我本不在乎人妖之別,心中已將你們當朋友看待,但你們這般客套法可是不願認我這個朋友?如若不願,也不強求,各走各路便是。」說罷站起身來就往外走去,口中招呼著:「兄弟們,咱們撤。」   胡姥姥見他動怒,面色驚的刷白,連忙急奔了幾步,拉著周道兒的衣角便跪了下去,急道:「恩公息怒,恩公願與我們為友,我們歡喜還來不及,哪裡又會不願?恩公如能幫忙救了小姐,狐族上下感激不盡!日後只要恩公吩咐了,風裡來雨裡去在所不惜。」   周道兒一拂袖,憤憤的轉回了腦袋,面上氣猶未消,心中早就盤算起來。   一路上周道兒已將玄心宗的勢力打探清楚,誠然如沈丹所說,玄心宗雄居仙魔二道魁首已有百餘年之久,派中高手如雲。   王屋山乃玄心宗宗門所在,分東南西北中五峰,中峰乃宗主修煉的所在,除了宗門大會之時,平時嚴禁門人踏足,而東南西北四峰則各有山門,稱為東玄門,南玄門,西玄門,北玄門。   每一峰均有門主一名,門主之下是宗門長老,宗門長老之下有宗門護法,宗門護法之下才是普通弟子。   而普通弟子又分為銀衣,青衣,玄衣,白衣,布衣五等,周道兒上次所遇的幾個乃是青衣弟子,照這麼估算,周道兒現在的靈力水準最多只到了銀衣弟子的水平。五神獸也未必能單挑過那些長老,更何況長老之上還有門主,門主之上還有宗主,普通弟子更是數以萬計。   憑周道兒等六個,騷擾一下就逃之夭夭還有幾分把握,如若真要正面對上…想起那萬把飛劍同時飛來的『盛況』,周道兒不僅就寒毛倒豎。   然而怕歸怕,仇還是要報地,周道兒心裡清楚的緊,對上這樣的強悍敵人,單打獨鬥只是找死,想要報仇就必須積蓄自己的勢力,隱隱中,那得了點本事就回家稱霸的小富即安理想已然『昇華』。   然而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現在修仙道的都以玄心宗馬首是瞻,魔道之人又隱匿不出平日難得一見,比較起來,周道兒能憑借的也只有妖道『同仁』了。故此,此時遇到能和狐族搭上關係的大好時機,怎又捨得放過。   美女當前還能不忘正事,孺子著實可教。   此時面上生氣,心中卻是樂開了懷,板著臉說道:「那還不快說,究竟是何靈泉?」   「乃是溫泉。」   「什麼?就叫溫泉…」周道兒頓時傻了眼,世間泉水無數,只要噴湧而出之後還帶著地溫的便稱之為溫泉,但如若那般簡單,憑狐族之力哪裡還用費這麼多周折?這溫泉之名只怕另有含意。   胡姥姥點頭答道:「就叫溫泉。」抬頭看了看周道兒一臉訝色,連忙又解釋道:「這溫泉卻不是普通的溫泉,它因出自南荒溫山而得名,又名南荒火泉,泉水中自帶有地底火山靈,也只有它才能將思思肺腑之中的寒毒逼出體外。」   周道兒仔細想了想,拍腿叫道:「你也不早說就是南荒火泉,那還不好找,『南荒溫山,處南海之濱西三百六十餘里,山中有洞名地火洞,洞中有泉,地火之中,終年不竭,名南荒火泉』」說罷,『哈哈』二聲大笑為自己的博學得意了一下,轉頭一想卻又不對:「咦…不對啊,既然你們知曉那泉水就在南方溫山,卻來這中原之地作甚?」   胡姥姥苦笑道:「如若那麼簡單也就罷了,三十年前南荒遭受了地裂之災,溫山也被夷為平地,溫泉也陷落地心,早已不存與世上了。」   「啊…」周道兒那《大道百草綱》上雖然所記極廣,但這近幾十年發生的變故卻不在其內,此時一聽,頓時頹然:「那溫泉都已不在了,那還如何找法?」   「這…也並非全無辦法。」胡姥姥說罷朝那被捆成粽子般的蘇光鏡指了指:「卻要落在他身上了。」   「他?」周道兒轉頭看去,蘇光鏡『壯美』如豬的龐大身軀被籐蔓一勒,一陀陀肥肉在空隙間突了出來,巍顫顫的甚為壯觀,光亮的額頭之上,點點汗水直貫而下,看見周道兒瞧他,連忙露出了個討好的笑容。周道兒搖頭道:「我也知道這小子也並非常人,但卻不信他有這般本事,能將已被吞入地底的溫泉給翻出來。」   胡姥姥道:「看來恩公還不知曉此人的真正身份,所以會有此說。」   周道兒奇道:「真正身份?難道還會是什麼高人不成?」再看了幾眼,『嘖嘖』稱讚道:「我那籐絆之術還真是了得,如此『高人』被我手到擒來,哈哈。」得意的大笑了幾聲,想學那戲子一般擼擼鬍鬚,卻摸了個空。   周道兒在那瘋瘋癲癲,蘇光鏡在遠處莫名其妙的瞧著,心中奇怪無比,又有一絲害怕,那傢伙比劃了一下頭頸,難道是想…嗚呼… 第七章   胡姥姥在那仔細說著,周道兒臉上神情古怪,不住的往蘇光鏡看去,最後重重的點了下頭,慢悠悠的走到了蘇光鏡面前蹲了下來,臉上笑容可掬,拿手比劃了個『交出來』的姿勢。   蘇光鏡渾身的肥肉抖了抖,賠著笑臉說道:「周公子,這…這…是何意?」他看見周道兒和胡姥姥幾個相談甚歡,早知大事不妙,說話都帶著顫音。   「蘇總庫難道不明白我的意思不成?看來是安穩日子過的太多記性不太好了,要不我叫弟兄幫你回憶回憶?」周道兒抬手招了招,□鴞滿臉獰笑的走了過來,雙手一合,骨節劈啪作響,對著蘇光鏡的脖子比劃了比劃。   「別別別…我記性好的很,好的很,卻不必麻煩這位兄弟了,只是周公子所說的『蘇總庫』是何含意,小弟卻實在不知…」」蘇光鏡滿臉刷白,擺不了手,只能靠那肥碩身子的扭動來表示自己對周道兒『好意』的拒絕,配上身上那條墨綠的長褂,像極了一條胖嘟嘟的青蟲。   周道兒站起身來,圍著他兜了幾圈,走了回去,對著胡姥姥搖頭道:「胡姥姥,你是否看錯了?這傢伙怎麼一點魔道中人的樣子都不見有?」思思乃胡姥姥一手帶大,對她親如長輩,一直以姥姥相稱,周道兒方才聽了介紹之後也不客氣,隨著叫了起來。   地上的蘇光鏡聽到魔道二字,身子更是不安的扭動了一下,眼中露出一絲恐懼的光芒。   胡姥姥回道:「他原本就不算是『魔煉』的人,只是專門為他們保管寶庫而已,沒有修過魔功,身上自然沒有魔道氣息。」   周道兒奇道:「呃,你所說的『魔煉』既然也算是魔道大派怎又會將寶庫交給這種人保管?被人發現之後也沒有自保之力,豈不是危險的緊?」   「『魔煉』之人專為魔道製造魔器,故此深為仙道之人所忌,這許多年來一直都在被仙道中人追殺,雖未死絕,但餘人也已不多。加上自從天星門得了『觀天鏡』之後,世間魔道之輩再無人能在天鏡面前隱匿身份,故此交給凡人保管反而是最安全的。加上『魔煉』和『得意門』一樣乃頂級製器宗門,寶庫之中機關重重,也不需人力防守,蘇光鏡的任務只是驗證來取寶之人的身份,指點途徑而已。」   「原來如此,但如此隱秘之事只怕除了『魔煉』高層之人外無人能知,也不會輕易告知他人,這消息卻不知姥姥你們是從何探聽而來,會不會有誤?」   胡姥姥一笑:「我們族中有一類花狐乃人狐之後,天生媚骨,而且妖氣極淡,世間許多煙花酒樓之地均是她們當家,只是懲妖之役後由台前退居幕後而已。人類好色,修魔修仙的也難逃天性,時不時就搞一些雙修之類的名目,行事之時最為口松,煙花之地也就成了最好的情報來源,此事就是通過她們所知。事後我們經過多方考證,並摸透了蘇光鏡的底,才敢肯定此事千真萬確,絕無虛假。」   周道兒奇怪道:「既然你們如此肯定,怎會至今未從蘇光鏡口中得出寶庫的所在來?照你們的本事對付他應該綽綽有餘才是,難道是應付不了裡面的機關不成?」周道兒說著摸了摸懷中的吃書蟲子,對機關製器他倒是信心十足,心中安定的很。   胡姥姥尷尬一笑:「那機關倒還罷了,連那寶庫的位置我們也還未知。我們這些個都是雪狐和紅狐族人,媚術並非強項,也無人修得迷魂珠,那蘇光鏡倒也嘴牢至今還無所獲。只是苦了我們萍兒,大好一副清白的身子白白給這傢伙佔了便宜還無所得,唉…」說罷朝那些剛幻回人形的小狐狸看了一眼,歎了口氣,想來那萍兒就在其中。   周道兒一怔:「要想知道為何一定要用什麼媚術…」   胡姥姥奇道:「那還有何法可使?」   周道兒愣了半響,這些狐類竟然如此善良倒真讓他想像不到,想了想站了起來,說道:「你看我的手段便是。」   走上前去,左手一伸,虛引一下將蘇光鏡從地上提起,沒去理會他的驚叫,對著□鴞幾個說道:「方纔胡姥姥所說你們也聽見了,給你們半個時辰,讓這死胖子將他媽姓什麼都給我說出來。」五神獸耳目何等靈便,周道兒一說立馬點頭不迭。   □鴞呵呵笑著從周道兒手中將蘇光鏡接過,幾個人好似得到了一件好玩物事一般你爭我奪的將他拖進了周道兒的皇家套房,房門一關,剎那間,一聲聲慘叫從屋內響起,和五神獸的大笑聲『交叉輝映』,此起彼伏。   過了一會,屋內又安靜了下來,短短半柱香不到的時間,房門又『吱呀』的開了開來,五神獸笑嘻嘻的走了出來,□鴞朝周道兒點點頭,做了個搞定的姿勢,蘇光鏡垂頭喪氣的跟在後面。   □鴞手一揮,將蘇光鏡又定在那裡,而後走過來在周道兒耳邊輕聲說道:「主人,那寶庫就在太行山內,等會叫這胖子帶去便可尋到。」   周道兒奇怪的瞧了蘇光鏡一眼,身上的籐蔓已經鬆開,一身青衣已然濕透,倒也看不出有何傷痕,只是臉上充滿懼意,而後問道:「怎這麼快就招了?」   「呵呵,也沒用什麼厲害手段,只有化蛇老大化出原型將這胖子吞下去吐出來的玩了會,這胖子就全招了。」   周道兒翻翻白眼,他可曉得化蛇的原型是啥模樣,瞧了瞧蘇光鏡身上濕漉漉的樣子,總算明白那些看上去黏乎乎的是些啥玩意了,不由得捂著鼻子又走遠了些,手一揮,招呼道:「大家出發,尋寶去也。」他前面聽胡姥姥介紹,知曉那『魔煉』門寶庫之中除了那南荒火泉水之外,還有極多珍貴煉器原料,心中早就奇癢無比。   胡姥姥目瞪口呆的看著,狐族之人心地極好,單純的緊,除了媚術之外,還真不曉得有其他手段,此時見到周道兒等人三下五除二就將蘇光鏡擺平,心中驚歎無比。   思思行動不便,那寶庫據說又是機關重重,化蛇、獾和那些狐女留下來守護,周道兒急匆匆帶著另外三神獸和胡姥姥押著蘇光鏡直奔太行山,他混沒把那些機關放在眼裡,此時似乎種種寶物已然到手,著實雀躍的很。   -------------------------   邢台西,青山疊翠,峰巒高聳,山嶺橫亙南北,蜿蜒不斷,乃太行山也。   古人曾雲,太行山「怯怯御螺貝殼及石子如鳥卵者,橫亙石壁如帶」,而後下了論斷「此乃昔日之海濱,今東距海已近千里」。歲月如梭,滄海都已成桑田,那複雜的地形卻還保持原樣,故此有人稱「太行山似海,波瀾壯天地。山峽十九轉,奇峰當面立」,最是神秘不過。如若沒有蘇光鏡帶路,那寶庫還真不好找。   一至人跡罕至之地,□鴞輕伸長臂,將蘇光鏡一把提起,他身形健壯,提著偌大一胖子也混不吃力,招呼幾聲,幾人紛紛凌空而起,往山內掠去。   太行山脈,到處山峰林立,大多都高達數百丈。北部的小五台山是她的最高峰,高千餘丈。還有三峰山,奶奶頂、老爺山等,均是太行山中的著名高峰。蘇光鏡指點的方向便在那三峰山後,但周道兒已非當年吳下阿蒙,陡峭的山路行起來輕鬆簡單,三神獸自不消說,那胡姥姥乃狐類,本就擅長這些輕巧功夫,不一刻,幾人已到了地頭。   轉過一個山脊,幾人同時一怔,面前是一個奇怪的峽谷,正是夏季,裡面卻是一片冰雪天地。   「此處便是冰冰背。」此時□鴞已將蘇光鏡放了下來,胖子頓時一臉討好神色,見幾人吃驚連忙指點道:「從那邊的峽溝開始分為南冰窟和北冰窟,方圓均有數百丈,那寶庫便在那峽溝深處。」   周道兒點點頭,帶頭往裡行去,雖是炎炎酷暑季節,方一進去,頓感洞穴來風,寒氣逼人,石窟內到處是冰凌和霜刺。   蘇光鏡急急趕上,在周道兒身旁又說道:「相傳峽谷裡是前朝皇帝給愛妃開闢的避暑御寒宮,天長日久,山體滑塌,找不到宮門而無法進入,以至成了一大迷宮。又由於峽谷中大小石窟連結成片,又在山的陰坡上,當地人習慣把山陰叫做『背『,所以叫做冰冰背。此地甚是奇妙,別看現在寒冷異常,數九隆冬之時,這裡卻熱氣蒸騰,洞內時常會有絲絲黑煙冒出,當地之人傳說此處荒廢之後有妖無數,故此從不踏足。」說著,將手往身邊一洞穴內指了指,裡面黑不溜秋,猛一望去,像極了猛獸張開的巨嘴。   周道兒扭頭看了二眼,『呃』了一聲,雙手迅速結了幾個法印,一道淡淡的光芒往那洞穴內直射而入,洞穴似乎極深,光芒轉上幾轉之後就不見了去向,過不多時,『嗡』的一聲輕響,洞內一股火紅的光芒直衝而出,周道兒急忙往後一撤,卻看見光芒到處空氣中立時結起了薄薄的冰霜,一層層的冰霜結成了一塊薄薄的冰牆,陽光照耀之下晶瑩剔透,甚是美麗。幾人這才知道,那光芒竟然是極冷的寒流。   □鴞乃是火屬,對這些陰冷之地極不喜歡,大腦袋一伸,口中一道火焰射出,那冰牆頓時化為烏有,而後搖搖腦袋繼續向前走去。周道兒卻大吃一驚,口中大聲嚷道:「火寒流?」   聽見周道兒突然大叫,□鴞、胡姥姥等人都不解的回過了頭來,周道兒忙解釋道:「火寒流極為罕見,只有地底即有火山又有冰川之處才會產生,可火山極度高溫,冰川又極為寒冷,要讓二者相安無事幾不可能,故此有火寒流之地又被稱之為人間神跡之地,相傳只有在那雲深不知處的蓬萊仙島上才有,卻沒料到在此處也能得見。」   蘇光鏡讚道:「周公子果然好眼力,我也聽門中的長輩說過,此處確有火寒流,卻沒料到周公子年紀輕輕卻如此見多識廣。」   周道兒斜眼瞅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也不答話,踏步向前走去,一運『如意渡』瞬間就又走到了前頭。□鴞又將蘇光鏡提起,迅速跟上。   不一時,已然到了峽谷深處,翻過一塊丈高的石壁,面前地上出現了三個巨大洞穴,洞口一前二後壘成了一個頗為標準的品字型。峽谷內,由於二邊的山坡遮擋住了陽光,故此頗為陰暗,可此處卻是陽光明媚,仔細看去,原來遠處的山坡上有一豁口,陽光從那投射而來。   谷中的寒氣到此處才全然消散,那石壁二邊短短數米路,卻好像是冬夏季節交換一般,很是奇妙。   一簇簇的野花在洞口盛開,將黑色的地面打扮的五彩繽紛,旁邊一叢叢粉綠的長梗野草隨風舞擺,陽光下散發著勃勃生機,那三個洞口黑黝黝的也不知究竟有多深遠,但在美景之中看去很是突咎怪異。   「周公子,此處便是寶庫入口。」蘇光鏡從□鴞手中下來,指了指洞口說道。   「此處便是?這藏寶之地和旁邊環境格格不入,也不算隱秘啊。」周道兒往四周看了看,奇道。   蘇光鏡『嘿嘿』一笑,說道:「幾位請稍退幾步。」而後走到旁邊的野草從中擺弄了幾下,一道白光閃過,地面上傳來隱隱的震動,隆隆的聲響中,那三個洞口奇異的扭動起來,原本橢圓型的洞口一開一合有如活物一般,震動中,旁邊的野花野草卻紋絲不動,過了一陣,震動停歇,三個洞口之間有一光斑出現,先只是碗口大的一點很快就擴展成水桶般粗細。   蘇光鏡指了指那光斑得意的說道:「這才是寶庫的入口,而旁邊三個洞穴中機關無窮,進去之後就算是神仙也難以脫身,都是死地。而這周邊數萬野草野花都是人造之物,只有一株才能觸發機關。」   周道兒面露訝色,走上前去,隨手拔下了一棵看了幾眼,這野花做的栩栩如生,甚至連蟲咬風落的疤痕都與真的一般無二,輕輕一捏枝葉,還有點點汁液滲出,卻未想到乃是假貨,這『魔煉』一門的煉器之術還真是了得,心中對寶庫之中的玩意更是期待。   又前行了幾步,到了那光斑前頭,低頭瞧了瞧,背著手又走了回去,口中說道:「現在寶庫已開,該如何進去?其中的機關你可知曉如何關閉?」說著話兒,背負在後的手心中隱隱有極淡的黃芒一閃。   蘇光鏡苦著臉答道:「我只負責帶人來此,其餘的卻是不知,不過聽說如果進不得法,洞口那光斑便是一件極為厲害的機關,一不小心便會使人灰飛煙滅。」   周道兒笑道:「看來蘇總庫記性還不算好,方才有位兄弟誇你體壯肉肥滋味著實不錯,要不我叫他前來再幫你回憶回憶如何?」   蘇光鏡一張胖臉頓時驚的雪白,連連擺手道:「不必不必,我雖不會,但也見過本門中人著手開啟的動作,且讓我仔細想想仔細想想。」說著往那光斑走去,□鴞幾人見周道兒未說話也並不阻攔。   走過周道兒身邊之後又急急前行了幾步,蘇光鏡回頭看了看,見離周道兒幾人都已有數丈的距離,眼見就要到那光斑之前,眼中忽然閃過一絲喜色,喉嚨中短促的嘶吼了一聲,胖胖的身子忽然化做一道綠光朝那光斑投去。   □鴞和胡姥姥幾人頓時臉色大變,但異變突至,卻又措手不及,只有周道兒仍是笑瞇瞇的看著。   『彭』的一聲,那綠光眼看就要沒入那光斑之中,光斑外卻忽然有一道黃芒閃起,將他硬生生彈了開來,綠光一收,蘇光鏡偌大的身子又現出形來,趴在地上動彈不得,爬起身來回頭驚懼的看著周道兒,額頭已然腫起了老大一包。   周道兒拍掌大笑:「哈哈,蘇總庫,我這小小的屏障還算堅硬吧?嘖嘖,你也算是厲害的,一般人這樣撞上去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你卻若無其事,果然有一身好修為啊。」   □鴞滿臉獰笑的走了上去,搓了搓手,口中叫道:「你奶奶的,扮豬吃老虎啊,老子非得把你烤成乳豬不可!」額頭之處一點火焰閃出,渾身皮膚已經變的火紅。   蘇光鏡後退了幾步,哭喪著臉答道:「小的只是想為各位探探路而已,絕無他意,絕無他意。」心中驚訝,自己掩飾的如此之好,還有本門的隱魔珠在手,絕無半點魔氣外露,這小子是怎麼看出來的?真是見了鬼了。歎了口氣,知道自己絕不是面前這幾個煞星的對手,既然逃脫不了,也只能束手就擒,乖乖聽話,手一撒,一道綠色光芒閃過,那光斑漸漸隱去,露出了一個半丈來寬的洞口,滿臉堆笑的說道:「恩公,方才撞了一撞,我忽然清醒了許多,您瞧,這不就開了?」   周道兒『呵呵』一笑,走到他身邊拍了拍肩膀說道:「蘇總庫既然想起來了,那就暫且留著你的命,不過…咦…?」手一伸指著蘇光鏡嘴邊,搖頭道:「你怎掉了一顆牙…?」   「啊…」蘇光鏡連忙張嘴,伸手探去,卻沒料到周道兒手指忽然一彈,一顆黑赤赤的物事已然入口。   蘇光鏡一驚,那東西入口即化,變做一道火辣的熱流直入腹中,伸手入喉,摳了半天也無濟於事。   周道兒板著臉說道:「怕你傷重,故此給你顆超級大補丸嘗嘗,這東西可是我千辛萬苦煉製而來,難道你還不領心意不成。」   蘇光鏡心頭暗罵,臉上卻不敢有半點憤慨神情,點頭應是,乖乖的將眾人往那寶庫中引去。 第八章   下去數十米之後便到了底,蘇光鏡在身邊的牆上摸了一下,甬道之中泛起了淡黃的光芒,光線柔和,由地面向上散去,仔細看去卻找不到任何光源,就好似地底的青石原本就會發光似的。   這寶庫簡直就是一迷宮,往前看去,甬道只怕有數百丈之長,隱隱能看見前面縱橫交錯,不曉的有多少個路口。   地面極為平整,蘇光鏡走在前頭卻極為小心,手不時的在牆上觸摸著,看來是在關閉什麼機關,周道兒心中對他愈發好奇起來,瞧他的模樣分明是對這寶庫極為熟悉,看來在那『魔煉』門中地位甚高。   蘇光鏡吃了周道兒的『超級大補丸』之後倒也老實,一路兢兢業業力保眾人平安,拐了數十個彎之後,面前出現了一個寬闊的大廳,大廳無梁無柱,旁邊散落放著許許多多的黑色箱子,中央還有一個圓形的黑色物事。   」周公子,此處便是我們『魔煉』收藏珍惜原料之處了,唉,師門恩重,我卻將這寶庫拱手送與他人,日後九泉之下不曉的還有何面目去見歷代先師。」蘇光鏡看看四週一副痛心模樣,『楚楚可憐』的緊。   周道兒笑道:「這個問題想要知道倒也簡單,我立馬叫人送你去試試便知。」□鴞在他背後將拳頭捏的格格作響,獰笑不已。   蘇光鏡嚇了一跳,連忙搖頭不迭。   周道兒呵呵一笑,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我也不貪心,隨便拿點要用的便好,不必太過擔心了。」走上前去,在那黑色物事周邊逛了逛,拿腳輕輕一踢,『嗤』的一聲輕響,那黑色物事打了開來,下面是一個一米來寬的水池,水池中盛著乳白色的液狀物,蘊蘊熱氣震騰。   胡姥姥大喜,撲上前去,在那水池中掬了一把,喜道:「恩公,這看來便是那南荒火泉水了,這下思思有救了。」   周道兒點頭笑道:「『色呈乳白,無火自溫』的確是南荒火泉,你可先回去,速將思思接來在此處治療便是。」   胡姥姥點頭稱是,回頭又詢問了一遍蘇光鏡,確認方才來時的機關已經全數關閉之後,向周道兒告了個罪,匆匆離去。   胡姥姥一走,周道兒頓時喜形於色,哼著小曲撲到了另外那些箱子前,樂滋滋的開箱尋寶起來,三神獸則站在蘇光鏡身邊虎視眈眈的盯著。   「北海玄冰晶!」   「赤東黏土!」   「咦,這是五凌離火!」   「哇靠,連炭烏合金鑽都有!」   「…不會吧…飛仙石…怎麼運來的…」   「…」   周道兒在那大呼小叫,不知何時手裡已經多了個大袋子,拚命往裡塞著,哪裡有『只拿一點就好』的樣子。   這邊,周道兒搜刮的心滿意足,那邊,蘇光鏡的胖臉就好似要哭出來似的,偏在三神獸的凶巴巴的眼神下連手指都不敢動彈一根。   那些寶石體積雖然小,但數量卻是極多,不一會一大麻袋已然裝滿,除了那飛仙石一碰即裂不能搬動之外,其餘箱子都已全空。   周道兒在大廳中逛了幾圈,走回去衝著蘇光鏡問道:「就這些了?」回頭瞧瞧,咂了咂嘴,一副意猶未盡的神情。   蘇光鏡臉上肥肉抖了抖,賠笑道:「光這些個材料,我們魔煉門上下已然搜集了近千年,哪裡還有多的。」   周道兒微微一笑,手中結了個法印,蘇光鏡忽然慘叫一聲,彎下了腰去,胖臉上冒出了顆顆豆大的汗珠。   「看來蘇總庫還是不太老實啊,給你點小教訓也好,下次如若還是如此,你就準備去和你那些先祖見面算了。」周道兒輕笑幾聲,走到左側的牆邊,手在牆上輕瞧了幾下,轟隆聲響中,那牆邊滑了開來。   一斷短短的甬道之後,一道烏黑的石壁擋在了路前。   周道兒指了指那石壁問道:「這石壁後卻是何地?你們魔煉門乃是魔道第一製器大派,算算也有上千年歷史了,總不會至今為止只留下些材料連件製成的寶物都沒有的吧?」他雖然對這些個凡間煉器並不太感興趣,但想起日後要積蓄實力,多得點送送人也是好事,卻也熱心的很,   蘇光鏡痛楚稍止,知道是方纔那藥丸起的效用,垂頭喪氣的跟了上去,對著周道兒攤了攤手說道:「周公子,到了此處我也無能為力了,也不是我不說,這大門後乃是我們『魔煉』門中歷代先祖的坐化之地,只有門主在臨死之前才有資格進入,進入之後再不得出。石壁二邊一邊通著幽冥地火,一面乃是萬古玄冰層,如用蠻力的話,這裡的一切都會灰飛煙滅,任你修為再高只怕也敵不過那地火玄冰之威。」   說著話,心中卻極為驚異,這機關雖然只是密室的第一道門戶,但也是魔煉門第一代祖師的得意之作,外人根本無法看出端倪來,怎會被人輕易識破?而且開門的手法如此熟練?他卻不知周道兒懷中的吃書蟲子乃是煉器之學的老祖宗,又和周道兒心靈相通,凡間之術怎能難他。   周道兒頗有興致的在石壁前轉了轉隨口問道:「既然進去之後再不得出,那麼下任門主是怎樣知曉打開這石壁的方法的呢?」問著話,也不等蘇光鏡答話,伸手出去在那石壁上細細的摸著,而後頓了頓,閉上雙眼,雙手不停的變幻出種種手勢,忽而敲打,忽而撫摸,忽而輕點,數下之後那石壁隱隱的震動起來,而後在石壁中央出現了一個大大的金色魔字。   周道兒睜開雙眼,在那魔字當頭一點上輕撫了幾下,手心中一點毫光現出,慢慢的變成了一道筆直的光束沒了進去,那魔字閃亮起來,金色光芒映照得整個甬道都好似鋪上了一層金粉,卡卡聲響中,那石壁往下沉去。   周道兒歡呼一聲,拍掌笑道:「我還以為有多難,原來也就是將幻術和製器之術結合而後再加上一點符咒術而已。」   蘇光鏡已然看的目瞪口呆,他們魔煉之門中,傳說只有門主在臨死之時才會得到先輩召喚得知這開啟之法,否則無人知曉,但在周道兒手中卻如此輕易。   蘇光鏡一生嗜好鑽研煉器、機關之術,連本門的魔功都未曾修煉(也故此反而逃脫了仙道的追捕),孜孜不倦之下,在魔煉門中已算是頂級製器高手,方才化身逃匿之時用的便是自製的法寶,想那法寶竟然能讓凡人化身綠光,可見效用不凡,蘇光鏡水平也可見一斑。但此時見到周道兒這些神奇手段,心中除了懼怕之外頓時又多了幾分敬畏。   (註:魔氣從何而來---主要有二種可能,一.修煉了魔道功法、二.身上有魔道煉製的法寶)   -------------------------------------------   石壁沉落到底,轟然一聲巨響之後,地上已然平整如初,絲毫不見那石壁的影子,蘇光鏡定了定神也不由得伸長了脖子看去。   傳說這禁地中埋藏著數十代魔煉宗主的骸骨及得意法寶,卻連本代宗主都未曾進去過,裡面的光景如何世間無人得知,有好奇之心自然是難免的事情。   「奶奶的,怎如此之黑!」□鴞在一邊咒罵著,石壁沉落之後,魔字金光已隨著石壁隱去,只有大廳中的昏暗燈光隨著甬道散落了進來,但前方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一片漆黑。   周道兒一笑:「前面還有一層機關,你們自然瞧不見了,老五,你且點個火把出來瞧瞧。」前幾天,五神獸按修行年齡排了長幼,□鴞為老五。   □鴞應了一聲,手一揚,一個碗大的火球升起,緩緩向前飛去,這才發現,前頭還有一道黝黑的石壁,那黑色極為怪異,就好似會吞噬光線一般,火球的光芒化成一絲絲肉眼可辨的光線不住的被它吸入,方一亮又立馬黯淡了下來。   「南海吞日石?」周道兒輕呼一聲,回頭對著蘇光鏡笑道:「你們門中寶貝不少啊。」   蘇光鏡卻不知這吞日石是何玩意,只得賠笑不答。   這南海吞日石乃是一件奇寶,並非煉器而得,而完全由天地所生,矗立在南海之濱距岸數百米處,每日太陽西下之時,如由岸上的觀落山看去,那太陽由石頂凹槽處慢慢沒入吞日石之中,是為奇景,故名吞日石。   這石頭每日裡汲取天地精華,數萬年之後終於成妖,頓時,南海之上狂風暴雨驟至,更引發海嘯連連,生靈塗炭死傷無數,凡間無人能制。最後驚動了仙界,派下南海龍神花了三天三夜方才把它收服,而後將其妖靈帶回仙界禁錮,而這吞日石本體則留在了人間,幾千年後,已無人知道其流向何方,連《大道百草綱》上也無其下落的記載,只有當年龍神封印的手印咒語記載。   如此寶物竟然在此發現,周道兒心中更是興奮起來,這看門的寶貝就如此了得,裡面的東西更不消說。   手指一彈,手印變幻,一道彎曲似龍的光影一閃而出,在那吞日石上盤旋飛舞了幾下,無聲無息中,偌大的石壁就化做了一顆小小的石子落入了周道兒懷中。見手印咒語有效,周道兒心中更是高興,這吞日石雖然失了妖靈,但卻是世間最頂級的煉器材料,如能成功煉製成法寶,極有可能是一等一的仙器。   這煉器和煉丹一樣,稍有差池,做出來的玩意效用就天差地遠,很多時候運氣比什麼都重要,故此在最後成功之前,往往誰都不知道最後出現的會是何物。聽說還有人煉飛劍最後煉出把自動鋤頭的,雖然是傳說,但倒也並非全不可能。   此時最後一層障礙已除,面前豁然開朗,一股子陰冷的寒氣撲面而來,定神看去,三神獸神經粗壯倒也無妨,周道兒和蘇光鏡卻都嚇了一跳。   面前是一個數十丈寬的大廳,一具具骷髏靠牆跌坐,身上閃著隱隱磷光。   不時掠過的陰氣,身上幽幽的光芒,耳邊『嗚嗚』的風聲掠過,那大廳中有絲絲黑煙飄起,使視覺忽然產生了扭曲,那些骷髏好似馬上就要活起來一般,甚是可怖。   黑煙往外飄來,蘇光鏡連忙一把將鼻子摀住,氣都不敢喘一口,二隻眼睛滴溜溜的轉著瞧向周道兒。   周道兒若無其事的站在哪裡,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把扇子,呼呼幾下將那黑煙散開,而後手指一彈將一顆火紅的藥丸扔了過去,笑道:「你卻別怕,這煙是沒有毒的,只是有催眠作用,恐怕是給你那些祖師爺入定等死用的,你吞了這顆醒神丸便沒事了。」   那些骷髏坐姿端正,個個盤膝挺胸,雙手扶與膝上,好似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唯一不同的,就是膝蓋上都放著一個個的盒子,那些盒子有大有小,大的估摸有數尺見方,小的才手掌大小,顏色也是五顏六色各不相同,看來裡面就是這些魔煉前輩帶來的法寶了。   周道兒走過去,伸手將一骷髏身上的盒子拿了起來,剛提起一點,只聽見『格』的一聲輕響,那骷髏忽然站立起來,張開雙臂就合抱了過去。周道兒卻好像早有所料,隨手一點,一道毫芒閃過,『嗖』一聲,那骷髏便化為了一堆細粉,隨風飄去,剎那間便無影無蹤。   蘇光鏡臉上肥肉一抖,眼睛卻盯著周道兒手中的盒子不放,埋骨在此的均是他門中的長輩,骸骨被周道兒輕易毀去,蘇光鏡心中自然有些個痛意,但比較起來,那盒中的寶貝卻更吸引他些。   「好東西,真是好東西啊。」周道兒已然將那盒子打開,拿出盒中一柄通體黑色的小劍讚道,那小劍半尺來長,仔細看去,劍身上有一道淡藍的花紋,細細長長,從劍尖一直蜿蜒直上沒入柄中,周道兒手一觸,藍光忽悠一閃,小劍在他手中自己顫動起來,隱隱發出嗡嗡的聲音,好似要振空飛去一般,顯的極有靈性。   「啊,這是本門魔霞先祖破仙劍…」蘇光鏡驚道。   周道兒雖不知這破仙劍是何物,但也知道這小劍是件得力寶物,只怕不輸於那天玄心宗人所使的二件靈器,如此看來其他法寶也都是不凡,倒也真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奇道:「如此寶物你們為何會白白扔在這裡,豈不是天大的浪費?」   蘇光鏡苦笑道:「我們魔煉門有個門規,每次門主坐化之前,都要將本代門中最好的法寶帶入這裡。」   周道兒越發奇怪:「這是為何?」   「至我們第一代祖師起,魔煉門就有此規矩,主要是擔心後人因為過於依賴這些出類拔萃的法寶而失去了自己的創造力。」   說到此處,蘇光鏡臉上露出了一絲嚮往的神情:「魔煉門世世代代以來,從不墨守成規,也確無成規可鑒,只有創造力三字為最高宗旨,每一代的弟子都以能煉製出有幸被門主帶入此地的法寶為榮,競爭之下,煉器之術愈加完善,也由此奠定了我們煉器第一宗門的基礎。」   說著又歎了口氣,神情黯然了許多:「唉,但如要是這些法寶都還在手中,怎可能被那些仙道的王八蛋如此欺凌?」   聽著,周道兒對這魔煉門倒有些肅然起敬了,為這『創造力』竟然如此捨得,難怪這魔煉門能成為魔道第一煉器宗門,不過照這樣的說法…周道兒眼睛掃過面前那些盒子,心中大樂…這次真是發了! 第九章   「破仙劍、魔羽劍、血罡劍、乍還劍、子母劍…飛劍共計五把…」   「寶鏡二面…子午鏡、還魂鏡。」   「風雷扇一把…江河圖一幅…」   「七彩靈石一顆…」   「幻型人偶三個…」   「喚獸號角一隻…」   「…」   將所有盒子中的玩意通通搜刮到了一起之後,周道兒在那興致勃勃的清點著,不時『呵呵』傻笑著,蘇光鏡在一邊狂嚥口水一邊報著東西的名字和功用,面色沮喪之極。   他也曾想胡編亂造一通,但口中假話剛出,肚中便痛的好似正被千刀萬刮一般,此時說話倒變得句句屬實老實的緊。   周道兒心中得意,這藥丸是他根據《大道百草綱》所載自行煉製,第一次使用效用便如此之佳,倒是真正想像不到。   按《大道百草綱》中的記載,當人每次說假話或者想背叛之時,總會帶有些緊張,思緒變幻之下,體溫和人體內的分泌都會和平常有些微的不同,而這些微的不同便能引發藥丸的毒性,用這藥丸來控制蘇光鏡這樣的傢伙,最是合適不過。   蘇光鏡肚中貨色倒也確實不少,每件法寶的由來,功用都能說的詳詳細細,除一開始因不老實受了苦之後,現在已越說越溜。   「咦,這是什麼玩意…」點著點著,周道兒忽然驚訝的問了一句,拿起一塊黑黝黝的尺寬布匹翻來覆去的看著。   那布匹顏色漆黑,材質介於麻與絲之間,粗看有些粗糙,但摸上去卻很是光滑。   蘇光鏡探頭過來,仔細的瞧了幾眼,面露訝色:「這是何物?我們魔煉門歷任門主攜入此處的物事都有詳細記載,怎從未見過這玩意?」   透過那銀色面具,周道兒額頭有淡淡黃芒一閃,在那布匹上盤旋了一周又再收回,而後搖頭道:「這並非魔道寶物,上面沒有絲毫魔氣,散出的只有一點陰冷的感覺,可能是在這陵墓似的鬼地方放久了的緣故。」說著笑嘻嘻的看了看蘇光鏡又道:「恐怕是你哪個祖師的定情信物吧?不過你們魔煉門也真是奇怪,送塊手帕還如此難看,黑黝黝的骯髒的很,哈哈。」說罷將那『手帕』往旁邊一扔,拿起旁邊一把小巧的銀色飛梭把玩起來。   蘇光鏡滿臉尷尬,心中猜想的倒也和周道兒所說差不太多,支支吾吾了幾聲便不說話,二人卻都沒發現,周道兒所發的黃芒並未全數收回,有極淡的一絲已經慢慢的滲入了那『手帕』之中。   過了許久,那許多寶物才清點完畢,加起來有四樣東西不知來歷,那手帕之外,還有一對鐲子,一顆普通的珍珠和一個小小的彩繪泥人。   除了這四樣,法寶有六十三件之多,魔道中人似乎也對飛劍情有獨鍾,六十三件法寶中飛劍倒有二十八把,除了那魔霞先祖的五把之外還有好幾把都製作的極為精美,同樣靈性十足,作為凡間煉器能製成此火候,著實不易。另外還有十二面靈鬼幡,幾面寶鏡,以及其他一些物事都乃不可多得的寶物,六十三樣法寶中,倒有一半之上有著靈器的水準,也著實讓周道兒大吃了一驚。   周道兒帶來的麻袋中已經裝滿了方才搜刮來的那些寶貝材料,已無容物之地,此時,對著面前一堆亮閃閃的玩意,如何將它們全數收起倒是個難題。   周道兒愁眉苦臉的瞧著,有史以來,因法寶太多而犯愁的只怕他也是頭一個了。   「主人,有人來了。」正思索間,橐蜚從□鴞身後探出頭來說道,她有神觀術,在五神獸中耳目最為靈便。   周道兒抬起頭來,手一揚,那些法寶中有幾樣緩緩升起,在空中迅速縮小,而後投入了周道兒的懷中,這幾件是比較容易掌控的法寶,其他那些就需要琢磨之後才能悟透那些由蘇光鏡處得來的咒語了。   蘇光鏡羨慕的瞧著,他不會魔功,體內半點靈力都沒有,除了自己打造的那幾樣保命法寶之外,這些東西他是使不動的,但這些法寶製作極其精良,對他這樣嗜好煉器的人來說,還是具有莫大的吸引力。   周道兒滿意的拍了拍胸口,眼睛掃了一眼餘下的法寶,喜道:「嗯,怕是胡姥姥她們來了,等會叫她們一起幫忙搬運也好。」   橐蜚皺著眉頭說道:「主人,恐怕有些不對,胡姥姥她們幾個都是女子,而從來人腳步之聲推斷,以男子居多,而且聲音嘈雜,只怕不下數十人。」   周道兒回過頭來驚訝道:「男的?那會是誰?」想了想,轉向蘇光鏡問道:「難道是你們魔煉門的不成?」   蘇光鏡苦笑道:「周公子,我們魔煉門被仙道圍剿至今,門下人才凋零,加起來不滿十人之數,哪裡還有這麼多人手?」   那些人來勢極快,只是一會功夫,腳步聲就已傳到了外面大廳處,周道兒幾人所處位置與外面大廳的入口恰好有個死角,卻看不見究竟來者何人,只聽見一陣混亂的腳步聲後,外面忽然又靜寂了下來。   過了一會,有人說道:「這邊便是你們的寶庫?你不是號稱機關重重,入者必死的嗎?」聲音尖銳,如再細點就猶如女子說話一般,說完重重的『哼』了一聲,好似極為不滿的樣子。   「這…這…這…老仙息怒,我也不知此地發生了何事,怎會變得如此光景…」聲音顫抖,充滿懼意。   聽到這聲音,蘇光鏡渾身一顫,方想開口,被周道兒一把把嘴摀住,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才又鬆開,比劃了一下,示意繼續聽著。   那尖銳的聲音繼續怒道:「這廳中如此狼藉,看來早有人前來將寶貝都搬走了,難道是你搞的把戲不成?」說著穿來啪啪幾聲輕響,而後是一聲慘叫響起,看來後面說話之人吃了不小的苦頭。   蘇光鏡不知為何又是一激動,鼻中嗤嗤喘了幾口粗氣,周道兒阻攔不及,暗叫糟糕。   「出來!」立馬,一陰冷的聲音在他們耳邊幽幽響起。   周道兒瞪了蘇光鏡一眼,苦笑一聲,不過既然已被發現,立馬就靜下了心來,回過身去,手一招,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空盒子從地上彈跳起來,往當中聚去,很快壘成了一個平坦的坐椅模樣,舒適的坐了上去,而後對□鴞三人做了個手勢,三神獸身子一晃已經筆挺的站在他身後,如若去了蘇光鏡那探頭探腦的模樣,氣勢倒也威嚴。   坐定後想了想,手又動了動,那塊被扔在一邊的手帕『忽』的飛了過來,在空中扭曲著結成了一朵黑色的鮮花模樣,落在了周道兒的胸口,配上了一身雪白的長袍,還真有些個貴族氣勢。   -------------------------------------------------------------------------------   二道毫光閃過之後,面前站定了二個道人。   當前一個四十多歲模樣,白面無鬚,一張圓臉頭髮烏黑發亮,原本看上去倒不大討人厭,但那對三角小眼卻大毀形象,身上穿著一套黑色道袍隱隱散發著烏光,看來材質不俗。另外一個則看上去蒼老的多,面瘦無肉,瞇成一條縫的細眼開合之間精光閃閃,身上一條白色道袍上纖塵不染。   看見周道兒等五人,二人怔了怔,顯然是沒想到領頭的是個如此年輕的人物,而後眼珠一轉,瞧見了地上那堆寶物,二人對望一眼,面露喜色。   「爾等何人,怎會在此?速速答來!」那黑衣道人叱問道,聲音雖然尖銳,但中氣頗足,震的大廳嗡嗡作響。   周道兒尚未說話,□鴞卻憋不住了,眼珠一瞪說道:「你奶奶的,這裡是俺家主人的地盤,你們自己闖進來已然犯了他老人家的禁忌,還敢扯著嗓子亂吼,沒看見他老人家正在閉目養神啊?我主人何等身份,豈容打擾,你們找打是不?」   周道兒果然非常配合,雙眼微閉,手結法印,表情高深莫測。   那黑衣道人面色一變方想說話,身邊那白衣道人卻開口道:「師弟,這幾個傢伙身上妖氣十足,必然不是什麼好人,你何苦和他們多費口舌,拿下便是。」說完對著地上的寶物微微頷首,示意速戰速決。   此時其他人都也已通過甬道到了裡面的大廳,燈光昏暗,從周道兒等人所在之處看去,黑壓壓的一片,倒也聲勢十足。   有人喝道:「玄心宗西玄門二大護法駕到,爾等妖孽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聽得玄心宗三字,周道兒面上肌肉微微一顫,猛的睜開了雙眼。   他眼力了得,只是掃了一遍便已瞧清形勢,除了當前二個老道之外,後面站在三十五人,其中有三個銀衣弟子,五個青衣弟子。   最前面二個扛著一扁擔,扁擔上掛著一人,身上傷痕纍纍,衣裳已變成幾根破布條,頭髮好似被火燎過似的稀稀拉拉,仔細瞧去,那人的手掌和腳掌上都有一粗大的鐵絲對穿而過,而後打了個結掛在扁擔上,鮮血順著掌心的孔滴滴答答的往下流著,其狀甚慘。   周道兒身後,蘇光鏡喉嚨裡『呵呵』做聲,忽然合身撲上,他的幻身珠子先前已被周道兒所破,此時行動卻有些遲緩,只上前二步,袖口一張,一道黃芒電射而出,那二個站在前頭的道人瞧也不瞧仍是背手而立,後來的弟子中飛出了幾道青芒,『錚錚』二聲輕響,纏鬥在了一起。   蘇光鏡所出的黃芒倒也厲害,只是幾下便將青芒壓制,叮噹聲中,青芒跌落在地,化成幾把小小的飛劍,飛劍上已然蒙了一絲黑氣,黃芒繼續向前飛去。   蘇光鏡得意一笑,那二道人面色如常,白衣道人叱道:「果然不出所料,魔道妖人,膽敢猖狂!」雙手在背後一彈,一顆赤色的珠子在空中出現,轟然一聲燃起熊熊火焰,擋在了黃芒前頭。   蘇光鏡面色一變,他所發黃芒乃百煉鑄鐵所製飛梭,屬金,恰好被那屬火的珠子所制,心中暗叫不妙。   果然,那赤色珠子一出,黃芒立馬黯淡下來,那白衣道人口中喃喃做聲,火焰猛的一張,將黃芒包了進去,嗤嗤聲響過後,不一會黃芒便消失不見,赤色珠子卻仍在空中盤旋不休。   不曉的為何,蘇光鏡此時突然變得極為勇猛,完全不似方才貪生怕死的模樣,那黃芒被滅卻毫不氣餒,大吼一聲,渾身肥肉劇烈的顫抖起來,一道道顏色各異的光芒不住飛出,一時間,空中奼紫嫣紅甚是好看。   周道兒驚訝的張大了嘴,他還真想不到這胖子身上有如此多的物事。   黑衣道人在一旁冷笑一聲,不屑道:「無知妖魔,米粒之珠也敢與皓月爭輝。」手一揚,白芒一閃,一股清涼之氣傳來,一道淡藍的光壁蘊蘊升起,蘇光鏡發出的法寶忽然似乎遇到了極大的阻力,行動遲緩起來,那光壁一亮,炫目的光芒過後,那些法寶『嗖』的掉頭飛去,慘叫聲中,蘇光鏡青蛙似的跳起老高,渾身扎滿大大小小的玩意,飛劍、鈴鐺、小幡…甚至還有一隻小巧的馬桶狀物事…   周道兒大吃一驚,他瞧蘇光鏡法寶層出不窮,本以為他必然修為高深,打不過總還躲得過,故此沒讓三神獸出手相救,卻沒料到如此不堪一擊。他卻不知蘇光鏡沒練過半點魔功,乃是個凡人之身,只是煉器功夫卻著實了得,那些法寶乃是他根據自己情況特製,專為凡人所使,失去操控之後,哪裡還有還手之力。幸好那些法寶失去控制之後,已無法力,扎到身上也只算是皮肉之苦,蘇光鏡皮粗肉厚,此時雖然渾身血流不止,倒也無性命之憂。   二道人身後頓時傳來一陣叫好聲,那黑衣道人得意的往周道兒瞟了一眼,指了指蘇光鏡說道:「你們幾個如若反抗,便是這般下場,還不快束手就擒,道爺我慈悲為懷,指不定還留你們一具全屍。」言語之中,已將周道兒等人視為死人一般。   □鴞看了周道兒一眼,見他微微點頭,立馬怒吼一聲,大步踏前,銅鈴般的眼睛一瞪,也不說話,小指一勾,示意他放馬過來,手勢、眼神充滿鄙視之意,傲慢之極。   三神獸中,交的本技是地覆山搖,除非想都活埋在此,否則絕不適合在這地底戰鬥,橐蜚的天雷降體則只有在露天之處才能發揮最大效用,此時只有□鴞戰鬥力最為強盛。   但憑他的神獸之威,火神附體之後,對付散仙級以下的修道者應不會落與下風,周道兒早已打聽明白,玄心宗內除了門主和長老之外,護法最多只有靈人水準,故此老神安在,坐的穩當的很。   黑衣道人氣的滿臉刷白,他名為黑月,在玄心宗內也是有名人物,四十餘歲便修得靈人境界,乃是全宗門最年輕的護法,更是下界長老評選的熱門人選,平日裡聽那些弟子阿諛奉承慣了,哪裡受到過如此輕視。   此次偶然抓到了個魔煉門的重要人物,得了這寶庫訊息,原本想自己獨吞,卻沒料到恰好被同門另一護法白日遇上,眼看面前的寶物便要被瓜分一半去,心中原本就極為不爽,此時看見□鴞如此輕狂,哪裡還憋得住怒氣,長嘯一聲,已然出手,手一揚,背後長劍出鞘,人劍合一,化做一道藍色電芒破空擊去。   他修為甚高,這一含怒出手已然用上全力,空氣都隨著他這一擊嘶嘶作響,方圓數丈狂風突起,身後的那些普通弟子衣襟翻飛,修為低的都有些站立不穩,但見他聲勢如此之猛,卻誰都不肯失了拍馬良機,紛紛鼓掌叫好。   白日冷冷的站在一邊,毫無出手之意,他修行百餘年,雖然由於資質有限還一直停留在靈人境界,但眼力卻非黑月可比,此時早已看出□鴞乃是勁敵,靈力已然到了內斂的地步,這黑月平日裡仗著自己得門主寵愛,從不把自己這個師兄放在眼裡,連西宗門下弟子奉承起來,對他也比對自己加倍用心些,此時讓他吃吃苦頭也好。   從心底裡,白日似乎有一種希望對面那壯漢能將黑月殺死的念頭,「反正自己加上身後三十五名弟子也能擺起『玄心三十六天罡陣』,而那些寶物就…哈…」白日面色冷淡,心中卻著實高興,熱切的瞧了□鴞一眼,暗自祈禱那傢伙別讓自己失望。 第十章   □鴞果然未曾讓他走眼,微微一低首,雙眼已變的赤紅,低低的吼叫一聲之後,身旁朵朵火焰轟然燃起。   □鴞猶如天神降臨一般矗立在火焰之中,雙足一頓,以肉身化做一道火龍向黑月所化的劍光直挺挺的迎去。   黑月心中一喜,他那長劍名為幽潭,乃用極北寒冰鍛冶而成,屬水,對上這火屬的對手極佔便宜,當下運足十成靈力,那幽潭神劍藍芒一閃,周邊幻化出支支冰劍一同射去。   眼看就要撞個正著,□鴞長嘯一聲,身邊的火焰忽然旋轉起來,形成一個巨大的風洞模樣,一口將黑月連同幽潭吞了進去,嗤嗤輕響過後,數米空間頓時被迷霧所罩,裡面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那邊,玄心宗的弟子已然目瞪口呆,雖然面前是一團迷霧,但傻子也能看出黑月處境大為不妙,種種馬屁頓時全數拍了個空,場中一片靜寂,只有白日嘴邊掛著一絲微笑,心中得意。   五行雖然有相生相剋之說,但那是在實力相近的情況之下,黑月雖然也算奇才但又怎會是修行數千年的神獸對手,輕敵之下頓時被火神吞噬。   等到□鴞收了本技落地,空中淅淅瀝瀝掉落了不少炭灰,那幽潭神劍、黑月都已然化為烏有,只有一顆暗光流動的白珠飄然而起,正是那黑月的元嬰。   □鴞怪笑一聲,手一伸已然將那元嬰握住,大嘴一張,咕咚吞了進去,眼睛一掃眾人,拍拍肚皮呵呵笑著緩步走回周道兒身後。他神威一顯頓時驚駭當場,眾多玄心宗弟子眼睜睜瞧著黑月元嬰不保也無人敢上前阻攔。   周道兒見□鴞如此威勢心中更是安定,見他回來,正色道:「你下手也狠了些,怎把別人元嬰都吞了,罪過罪過,人家修行也屬不易,還不快快將他放了。」   □鴞苦著臉道:「主人,這傢伙雖然討厭的緊,但那元嬰的滋味倒是確實不壞,入口即化,我腸胃又好,此時恐怕連渣子都已沒了,還怎麼放啊,要不…」轉回身去,將屁股高高翹起,對著玄心宗眾人放了個長長的響屁,笑道:「只留下這點東西了,還你們便是。」周道兒身邊眾人頓時狂笑不已,囂張至極。   橐蜚已將蘇光鏡提起,她雖然不如獾那般精通醫神術,但這些小傷還是不在話下,手心黃芒閃動,不一會蘇光鏡傷口便癒合了起來。   此時看見□鴞出手大獲全勝,蘇光鏡頓時喜形於色,撲到周道兒面前便拜:「周公子,看在我帶你來此的份上,請您無論如何都要出手相救,那那…那是我師傅…」   周道兒驚訝的看了他一眼,這胖子雖然貪生怕死,但見自己師傅被擄之後表現卻很是勇猛,不由得對蘇光鏡起了些好感。   他對魔道之人原本也無好惡之念,此時同仇敵愾,又見魔煉門製器之術了得,早起了拉攏之心,當下點點頭,安慰道:「此事包在我身上便是。」說著瞧了瞧那被捆在扁擔上的傢伙,又笑道:「不過你們二人倒還是一般德行,還真不枉了你們師徒名分,哈哈…」   說罷,周道兒長身而起,雙手往身後一背,信步朝白日踱去。   白日卻不敢大意,方才看見周道兒一個手下便如此厲害,主人那還了得?手一揮,一記清亮的鈴聲響起,原本呆若木雞的門人頓時醒來,見了他手勢,紛紛朝四周掠去,那原本提著扁擔的二人也一樣不管不顧的將扁擔往地上一拋,掠開數丈之遠。   周道兒一樂,回頭翹了翹大拇指比劃了一下,笑道:「瞧見沒?不戰而曲人之兵才算上乘,哈哈…」說罷,對身邊不遠處正大作手勢的白日正眼也不給一個,轉而提步朝蘇光鏡的師傅處走去。   他表面輕鬆,實則卻運足了靈力,對身後白日的舉動了然與心,這傢伙乃是玄心宗西峰的護法,看那雪白的鬍子只怕修為比被□鴞蹂躪的那位還要高些,而周道兒卻沒神獸那般的實力,如若真對上了,只怕還是輸的概率大些。加上那些玄心宗門人莫名其妙的舉動,周道兒越發小心起來,手中一張金甲天神符早已備好。   眼見門人都已站好了位置,白日這才放下了心來。   玄心宗在執仙道牛耳多年,一來是宗門內的幾件靈器著實厲害,二來這三十六天罡陣也有莫大的功勞。   三十六天罡陣乃玄心宗第一代宗主夜觀天象時所悟,按北斗叢星中三十六天罡星位佈置,結陣之後,三十六人靈力相通生生不息,就算三十六個連道人資格都未曾有的人,使這三十六天罡陣後也敵得過一個散仙級別的對手,有仙道第一奇陣美譽。   然事無完物,三十六天罡陣也有弱點,那就是佈陣時較為繁複,耗時不少。   雖然在常人眼中,那也只是瞬間之事,但在高手對敵之時卻哪有時間從容佈置,故此三十六天罡陣平素只用來防守所用,在外使用甚少,以玄心宗的威名敢找上門去惹事的少之又少,有『幸』遇到的大多又成了一堆白骨,故此外人只知其名但對陣勢究竟何等模樣卻極少知曉,周道兒等人自然也是不識,方才見□鴞如此輕易獲勝心中輕敵,大意之下卻讓他們從容布好。   白日鬆了口氣,心中暗謝黑月,如若不是他方纔那般不堪一擊,面前的這些傢伙只怕不會給自己絲毫佈陣的時間,他對三十六天罡陣信心十足,到了此時,感覺自己已立於不敗之地,見周道兒仍不知死活的想去救人,冷笑一聲,手中鈴鐺再次響起,所有玄心宗的門人都是一震,腳踩七星步,口中喃喃做聲,雙手結出一個個手印。   一點點紫色的星光忽然出現在場中,很快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狀星雲。   周道兒行在最前面,首當其衝,那星雲毫無聲息的朝他衝去,周道兒叱喝一聲,手一撒,二個金甲天神已然護在身前,渾身冒著耀眼的金光,一個手持藍色的閃電巨矛,一個手持黑漆漆的雷鳴大錘,朝那星雲迎去。胸口,紫羅天星『嗡』的一響,化出一道紫幕將他團團圍住,紫幕之上,點點銀光閃動。   霹靂一聲巨響,金甲天神已與星雲遇上,一道紫光漫天飛舞,等紫光散去,金甲天神已被擊飛丈外,身上的金光黯淡了不少。星雲毫不停滯,旋轉著向周道兒飛舞而去,周道兒心知不妙,立馬運起十成『如意渡』電般閃過,但已是不及,雖有紫羅天星護體,但仍好似被巨錘砸中一般,胸口一悶,鮮血狂噴而出,一身白衣頓時被染的鮮紅,連胸口那黑色手帕上都被沾染了不少。   □鴞等人見周道兒有難,長嘯一聲,紛紛撲上。白日手中鈴鐺再響,星雲猛然炸開,形成一個巨大的紫色光罩,將幾人全數包圍在內。   交身上土黃色光芒一閃,人已然在原地消失,神獸特技--地遁術,再次出現之時已在周道兒身邊,一躬身伸手將周道兒抱起,迅速退後,三神獸立馬將周道兒圍在當中。   □鴞身旁火焰再起,雙肩一振,手一抬,一個火焰光罩已然護住四人。橐蜚手一伸,指尖閃出點點電光,往空中一劃,空中裂出條條電紋,呈網狀定於空中。交身子一弓,雙手往地上一拍,一堵土牆轟然升起。   三神獸已然感覺不妙,此時雖來不及化身,卻也已運足全力,但對上號稱仙道第一的玄心三十六天罡陣是勝是敗猶未可知…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原諸四方星辰之力,   飛舞玄空紜散不集,   吾借北斗星君之魄,   著三十六天罡聽命!   急急如律令!」   陣陣咒語中,白日手中的鈴鐺越搖越急,鈴聲有如實質,空中竟然出現了一點點青色的光波,猶如雨點般四處撒開,那星雲已然化成了極為厚重的紫色,紫色中點點星光閃耀。   周道兒仰天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才顯出一絲活力,三神獸面色極為凝重,各自化出的火焰光罩、土系屏障都已往回縮進了不少,看來那三十六天罡陣所化的星雲確實厲害非凡。   三十六名修道者的全部靈力依靠陣勢的力量巧妙的結合在了一起,早已超越了地仙級別,就算是以神獸之力也難阻擋。   沒被人放在眼裡的蘇光鏡此時已經貼著牆壁繞了老大一圈子溜到了他師傅身邊,將他背伏起來奔到牆角縮在一邊不敢出聲,看出周道兒等人形勢不妙,又想到肚中的大補丸還未曾得到解藥,面色難看之極。   星雲厚重的旋轉著,似乎想要將被包圍在內的四人碾成粉末,那巨大的壓力隨著包圍圈的縮小愈發增強起來。   □鴞怒吼一聲,渾身的肌肉骨架格格做響,一陣紅光閃過,化出本體,一隻羊身人面,虎齒人爪的猛獸在場中昂首狂嘯,腋下有二點精光一閃,身邊的火焰由紅轉青,最後竟變成了透明顏色。   橐蜚和交也同時變體,一時間三神獸威勢大漲,火焰,電光,土刺猛然反捲而去,頓時將那星雲逼退了半丈之多。   白日一張老臉頓然難看了許多,往躺在地上的周道兒瞧了一眼,眼珠差點彈落在地,這年輕人究竟是何方神聖?身邊竟然有如此強悍的妖怪護衛,瞧這些妖怪的本體,難道都是神獸不成?今天只怕是踢到鐵板了…難道非要用那一式不可?   三十六天罡陣的必殺式--血罡倒轉天星瀉,乃是一種二敗俱傷的陣勢,此陣一出,不死不休,但就算獲勝佈陣之人也會大傷元氣。另外由於此式乃用自身精血助長威勢,這種破血借力之法已漸入魔道,故此如有外人在旁觀之則絕對不許使用。   此時眼看三神獸將要破陣而出,想起黑月的死狀,白日渾身猛的一顫,知道已是騎虎難下,口中咒語突然高昂起來,臉已憋的血紅,牙一咬,口一張一口鮮血噴出,直射在手中的鈴鐺之上,鈴鐺猛的一停,而後又是極為刺耳的二聲脆響,那些陣中的玄心門人也同時鮮血狂噴,星雲旋轉也是一停,而後立馬逆行旋轉起來,顏色由紫色化成了血紅,一陣陣血霧頓時飄起。   空中浮現了許許多多血色的星辰,每一顆星辰都射出一道道血紅的光線,猶如流星隕落,直撲而下,朝三神獸擊去,火焰,電光…竟然絲毫不能阻擋。   三神獸雖然已是靈體,但忽然遭此重創也已經受不住,嘶吼聲中,渾身冒出了點點螢光,那正是靈體消散的預兆,形勢又立馬急轉而下。   神獸不敵,周道兒更是遭了殃,頓時全身被射成了馬蜂窩一般,鮮血直洩而出,立馬成了一個血人。   白日嘎嘎狂笑,口中鮮血仍是狂噴不已,手一指一個白玉瓶子飛出,在空中倒懸而掛,散出一陣銀光,將神獸身上逸出的螢光一點點的吸了進去。   就在此時,血泊之中,平臥在地的周道兒直挺挺的往上飄去,身上冒起了一陣黑霧,由胸口往全身散去,最後將身體全部籠罩了起來。   隨著二聲低沉的呼吸聲,大廳之中溫度驟降,空氣中似乎都結起了薄薄的冰霜,而後刷的一聲脆響,黑霧全消,周道兒仍是靜靜的躺在那裡,但已看不見任何傷痕,全身已被一件黝黑的盔甲包圍,一股冰冷的氣息迎面而來。   整個人關節絲毫不動,在空中緩緩傾斜的落下,落地之時已是站姿,身上的盔甲散發著一種妖異的寒光,星辰的光線射上,就好像石沉大海,絲毫沒有反映。   一根、二根、三根…周道兒的手指慢慢的彎曲了起來,等到全數握起的時候,眼睛也猛的睜了開來,眼中絲毫沒有生氣,就好似萬年玄冰一般冰冷,仔細看去,可以發現那眼珠已經聚集成了極小的一點。   白日的眼睛已經發直,連手中的鈴鐺叮呤掉落在地也是全然不覺,幸好那三十六天罡陣已經化為『血罡倒轉天星瀉』,不需他來操控仍是瘋狂的不住攻擊著,三神獸已然岌岌可危,化出的本體已經透明如影。   場中響起一陣嘶啞的咆哮,周道兒忽然化做了一道黑色的殘影,猶如鬼魅一般迅速浮動游弋起來,那包圍在四周的血色星雲竟然不能阻他分毫。   白日只看見他身子一搖,等到再次幻出,身後一個玄心宗弟子已經倒在地上,雙腿微微抽蓄著,頭顱已經稀爛,胸口有一大洞,肝腸遍地。   周道兒手中已握了一顆還不住跳躍的心臟,抬手往上送去,而後似乎愣了愣,最後還是口一張,嘎吱嘎吱的咬了起來,一縷鮮血從嘴角流到黑色的盔甲之上,那盔甲猛的閃出一絲血色光芒,瞬間又暗淡了下去,而後那黑色的盔甲上出現了一個怪異的符號『龤z,周道兒背後忽然冒出了一雙血霧凝成的翅膀,向前彎曲著護在周道兒身邊,血霧之中傳來聲聲極為淒慘的叫聲,偶而還有種種面目可怕的妖魔幻象出現。   白日平時在玄心宗養尊處優,就算殺『妖』除『魔』也大多有門下弟子代勞,何時見過這般場面,想要逃,不知怎的偏又挪不動腳,頓時直感覺大腿內側有一股熱流順腿而下,腳一軟,幾欲暈去。   此時失了一門人,三十六天罡陣已被破解,三神獸化回了人形,□鴞手指一彈,空中的玉瓶『嘎』一聲破裂開來,點點螢光由盤旋飛回歸於三人身上,而後盤膝坐於地上喘息不已,眼中卻同樣是極為驚異的神色。   不一會,周道兒已將手中的心臟全數吞入了腹中,緩緩的轉回了身去,身後的血霧翅膀揮舞了幾下,又是一人被凌空吸來,清脆的骨裂聲後,又是一人被開膛破肚…   又是一人…地上的屍體越來越多,空氣中已經充滿了濃烈的血腥味,三神獸還好,縮在一旁的蘇光鏡二人已經嘔吐不休,面前已經成了一個地獄殺場。   血霧越來越濃,那翅膀已然化成了實質,『刷』的展了開來,一股強烈的死亡氣息猛的穿破了厚厚的岩石,由地底破空而出…   ※ ※ ※   王屋山中峰,一個正在打坐的老道猛的睜開了眼睛,臉上露出一絲驚異的神色,愣了愣,雙手不停的伸曲起來,而後眉頭一鎖,喃喃說道:「非魔非妖…這…這是何物…」   西方,一個長鬚老僧正端坐在蓮花台上講經,台下無數僧侶虔誠的拜伏跪聽。   老僧背後隱隱有金色的法輪流轉,手捻法印,面帶恬然的微笑,看來正講到得意關頭,忽然那笑容凝結在了臉上,抬頭往東方看了看,口中吐出幾字:「冥界死息…他們也來湊熱鬧了嗎?」   聽到這和經文混不搭界的一句,下面的信徒全部愕然的抬起了頭,卻發現蓮花台上那老僧已經人影渺然… 第十一章   太行山冰冰背   已近凌晨,月色斜斜而下,山谷中山石林立,石影縱橫,加上那陣陣寒氣,實在有幾分鬼氣陰森。   石影中,幾條淡淡的身影正向前掠去,身形飄忽,速度極快,猶如鬼魅一般。   「往左,不遠了…」   走到一岔路口,一個影子停了下來,四處張望了幾眼,伸手向左側指去,乃是一老婦,正是那胡姥姥。   其他人也紛紛停了下來,隊伍中有不少年輕的女子,聽到老婦所言,個個喜形於色。   隊伍當中有二個長的一模一樣的年輕女子,抬著一擔架,擔架上倚著一妙齡少女,容貌極美,神情嬌媚之極,膚色勝雪,吹彈得破,只是額頭有一股淡淡的黑氣,看上去不太健康。   那胡姥姥走到少女面前,輕輕的幫她掠了掠額頭方才因為急奔而被夜風吹落的秀髮,滿臉慈祥的神色,說道:「思思,就快到了,翻過那石壁便是,等把你的病治好,你又能去天池玩耍了。」   那少女臉上掠過一絲紅暈,顯是也甚為高興,輕聲道:「姥姥,這段時間你們為了我四處奔波,萍兒姐姐還…思思不知何時才能還清這份恩情。」   胡姥姥連連擺手:「萍兒之事乃是她命中的劫數,怨不得你,你是我們的小公主,我們無能讓你受了這麼長時間的委屈,你不責怪已是寬容,怎說出這種話來?」   那少女還想說話,旁邊有人插嘴道:「二位暫且就別在此處『敘舊』了,既然快到了,速速趕去才是正經,方纔那一耽擱已經費了好多時間,我們主人可還在裡面等著。」   說話的正是化蛇,他修為甚高,對女色也並不向其他幾位那般感冒,從方看到思思的驚艷到回復正常只是短短一瞬,此時看她們站定說話越說越多,很是不耐,言語中頗不客氣。   獾在一旁『刷』的將手中的折扇打開,瀟灑的輕揮了幾下,不滿的說道:「大哥你…唉…對思思小姐這樣天仙般的人物怎也如此粗魯?有道是…」話還未曾說完,被化蛇冷冷的眼光一掃,頓時把下半截嚥回了肚中,縮縮脖子躲到了一邊。   胡姥姥老臉一紅,方才起步時為了替思思尋一舒適的坐椅確實耽誤了不少時間,被化蛇這麼一說,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連忙招呼二聲,帶頭往前走去。   剛走了幾步,忽然有一股極為奇怪而又陰冷的感覺迎面而來,頓時眾人就好似忽然踏入了一個埋骨無數的墳堆之中,有好似面前是一血流遍地的戰場,或是無數幽魂接踵而行從面前走過一般,只是剎那,身邊的一切又恢復了正常,就好似方才經歷了短短的幻覺一樣。   縱然眾人都是得道的妖怪,心中還是驚顫了一下,膽小如獾更是面色刷白,手中的折扇也差點掉落在地,口中喃喃說道:「鬼…有鬼…哎喲…」那『哎喲』一聲卻是化蛇重重的給他腦袋瓜子上來了一下,怒道:「你個兔子,我們乃是妖怪,就算有鬼也等於是同類,說不定還能騙頓酒喝,有何可怕?」   獾低頭一想也是,摸著腦袋『嘿嘿』一笑,轉眼看見思思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意,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頓時勇氣足了十倍有餘,昂著腦袋跑到了前頭,叱喝道:「閃開閃開,本大爺來也,遇佛殺佛,遇鬼殺鬼,誰若擋道,誤了我們思思妹妹的大事,定斬不饒!」   化蛇往身邊看看,已無異樣,朝胡姥姥點了點頭,示意跟上。   他們卻不知,此時正是周道兒的劫期。   也算周道兒命苦,他揀的那手帕可不是尋常玩意。   傳說宇宙初始之時,乃是一圓球,稱為混沌,而後混沌之中輕的那些慢慢上浮成了天空,而重的那些則下墜積成了陸地。   等到陸地形成,混沌又被盤古大神分為二半,從此就有了光暗之分,光乃就是白天,暗就是黑夜。   有了日夜之分之後,宇宙萬物開始生長繁衍,也就出現了人類。   但人所不知的是,在混沌初始之時,當中還有許多份量居中的就漂浮在半空之中,成了另外的世界。   在人類世界中,有些人天賦奇才,對自身能力的挖掘和探索遠超同人,這些人率先發現了那些世界,並按自己的信仰將那些世界建設了起來,由於各自進化的方向不同,信仰也是不同,其中最強的便是仙、魔二道,而那些最早發現新世界的人也成了傳說中的各類神靈,他們流傳下來的種種提高自身能力的法子便成了所謂的修道,修魔之法,統稱修真。   信仰不同,難免就會有爭端,數萬年前的仙魔之爭就是因此而起,仙魔之爭後,辛苦建設起來的仙界和魔界也毀與一旦,許久之後才由那些僥倖逃得一劫的人重建了起來。   但等到那時,仙魔二道發現,在這段時間已又有其他流派出現,譬如佛道,還有西方信仰上帝的聖教等等,仙魔二道由於那場相爭二方都是大傷元氣,世仇窺視之下,自保猶自不及,也無心去干涉他人,佛道等流派也就發展了起來。   但歸根結底,在凡間的人類乃是各道派發展的根本所在,哪種信仰在凡間佔得上風,哪種道派得道飛昇的人便越多,實力便越強。故此雖然仙魔一戰之後,雙方都對那種同歸於盡的結局心有餘悸,不肯再起事端,但在凡間的勢力爭鬥卻是一日未止。   比起地大人少的西方,人口眾多的東方重要性不言而喻,故此仙魔二道都是以東方為自己的根據之地,仙魔之爭也從仙界和魔界轉入凡間,轟轟烈烈了上萬年。   但在這許多道界之外,卻又有著一個完全不同的所在,那就是冥界。   冥界之說也不知出自何時,也無人知道冥界處在何地,傳說冥界乃是盤古大神為制約人類而創造,也是死去的人類的收魂之所。   仙魔之亂初起之時,世界大亂,就連凡間也因這場天劫而生靈塗炭死傷無數,冥界之主就在那時出現,想以一己之力平息這場戰亂(據說是由於死的太多,冥界人滿為患之故,究竟此說是否屬實,天知地知)。   仙魔二道那時正打的熱火朝天,誰都認為自己必將是最後的贏家,哪裡肯聽,但知道冥界之主神力驚人不可輕敵,二個對手反而暗地磋商,想先連手做掉這礙事佬之後再分死活。   那一場戰役直打了數百年之久,可憐冥界除了冥王和二大勾魂使者之外,其餘『幹部』都被盤古大神下了禁制,只有那些法力低微的遊魂能踏足凡間,只得看著他們三個和數千名仙人、魔將打了個天昏地暗,最後渾身法寶用盡,連坐騎都差點被砍死,終是寡不敵眾,最後靠冥王捨去盔甲幻身逃脫,落敗而歸。   雖然勝了,但自那之後無論是仙道、魔道還是佛道都對冥界的力量極為忌憚,但幸好冥界之人再未出現,由於仙魔二道所用的手法卑劣,故此在仙魔二道的記載中對這場戰役都是一筆帶過,慢慢的修道中人也將此事淡忘,反倒是在那一役中袖手旁觀的佛道和聖教對冥界的瞭解更為深刻些。   由於冥王據說只是一團黑霧,只有二大勾魂使者的相貌留傳了下來,所以人間只有牛頭馬面的傳說,而無對冥王的記載。   而周道兒得的那手帕就是冥王在那次戰役中丟失的盔甲。   原本這盔甲不是冥界之人根本無法使用,凡間之人得了也無大用,所以跌落凡塵之後也從來無人知曉這是件奇寶。但是因為材質怪異,被魔煉門偶然得到之後收藏了起來,而後便無巧不巧的又落入了周道兒手中。   也算是周道兒命該有此一劫,他腹中偏偏有著一顆北方黑龍的龍珠,而這北方黑龍便是冥王在那場戰役中失落的坐騎冥龍,在飽飲了周道兒鮮血之後,再加上冥龍珠的冥界氣息,冥王盔甲終被激活,周道兒的意識也被盔甲上所帶的冥界死息所吞噬。   可憐此時的周道兒只怕像鬼(一般凡間稱冥界來諸位的叫鬼)比像人更多些…   ※ ※ ※   魔煉門寶庫中   蘇光鏡已經暈了過去,他那位師傅的神經好像要比徒弟的粗壯些個,但也已經禁閉雙眼,哪裡敢去看面前的修羅殺場。   但就算看不見,那濃烈的血腥味還是讓他無法克制的嘔吐了起來。   慘呼聲已經停止,越是寂靜,越發讓人感覺恐懼,閉上眼,似乎讓人更容易投入幻想中。   『的…』好像是鮮血滴落的聲音,他似乎已經看見面前那個嗜血的魔鬼正一點點的靠近,那沾滿鮮血的雙手往他心窩裡探去…渾身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   三神獸身邊的螢光漸漸收盡,他們入世之後,心中早已把周道兒當成了最親近的人,看見周道兒現在的可怖模樣,三人無絲毫驚懼卻著實擔心,但方纔一戰使他們大傷元氣,此時周道兒全身已被那古怪的盔甲所掩蓋,想要回到紫羅天星中也是不能,只能坐在地上繼續調息。   寶庫大廳   那些玄心宗弟子已被屠戮一空,周道兒怔怔的站在中央,雙手垂於身邊,鮮血『滴答』而下,那黑色的盔甲飽飲了鮮血之後散發著一種妖異的光芒,昏暗的光線下,似乎上了一層薄薄的血釉。   盔甲正中一個『冥』字若隱若現,『冥』字四周有條條細微的暗紋放射散開,雙肩上一個個半寸來高的突刺慢慢冒出,一直順著手臂延伸到手腕處,頭盔之上長出了二個小小的犄角,微微向前彎曲,偶爾有寒光閃冒。   體內,冥龍珠的龍氣瘋狂的轉動著,它本乃冥王坐騎,也是冥界的守護獸,此時遇到同樣來自冥界的冥王盔甲,終將龍氣中的黑暗神力引發。   體外,冥王盔甲也同樣將自己壓抑萬年的冥界死息毫無保留的灌入周道兒體內。   周道兒道行不深,只是剎那間,自己那些小小的靈力頓時便被吞噬,本識全泯,絲毫抗拒不得。   ※ ※ ※   黑暗…無邊的黑暗…   周道兒醒來,大吃一驚。   身邊寂靜無比,就好似漂浮在一個無邊無際的黑洞之中,看不見半點光亮,想伸手去摸索一下,可偏不知手腳又去了哪裡,想要大聲喊叫,可偏又絲毫出不了聲…   「難道…我已死了…」想起昏迷前的狀況,周道兒不由得心裡一寒,那時胸口好似被巨岩狠狠的撞擊了一下,而後眼前便是一黑…   周道兒心中大叫冤枉,自己還是太過輕敵了,卻沒料到金甲天神加上紫羅天星再配上自己的『如意渡』也會閃避不開,旺自丟了性命。   可這又是哪裡?如若這裡便是人死後的歸宿的話,那自己身邊豈不是人山人海?錯,該是鬼山鬼海才是…嘿,那倒也不愁寂寞…   周道兒方纔還愁眉苦臉,想到這卻在心中呵呵笑了起來。   正在胡思亂想間,耳邊傳來一聲輕輕的呼喚聲,周道兒一怔,那聲音怎如此熟悉?等到那聲音再次響起,周道兒似乎當頭被雷電劈中,頓時連思維都在剎那間停止轉動,醒過來之後,欣喜若狂。   「姐姐!」在此處說不得話,故此只能在心裡大叫一聲,但他和蘇尹原本就心靈相通,曉的蘇尹必然能夠聽見,言語中那份欣喜卻絲毫不減。   蘇尹也是頗為激動,喜道:「弟弟,你終於還是來此了,你已達到地仙境界了嗎?」   周道兒如墜霧中,問道:「姐姐這是何意?這裡究竟是何處?」   蘇尹奇道:「你能進來怎會不知?這裡便是須彌幻境啊。」   周道兒又大吃一驚,訝道:「啊,那怎會是這種光景?」   蘇尹一呆:「我也不知,方纔還好好的,在剎那間便天昏地暗,不多時便伸手不見五指了。原本以為有妖孽入侵,我正想四處盤查,就發現了你,還以為是由於你強行進入洞天所至,照你說來,原來不是,那弟弟是怎樣進來的呢?」她為解那五神獸的封印耗盡靈力,回到須彌幻境之後再無力自行出去,原本以為與周道兒再無相見之日,此時心中充滿歡喜。   周道兒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黑暗中蘇尹眉頭越聚越緊,著實擔心起來。   過了一會,周道兒只感覺一陣暖意襲來,眼前一亮,雖然仍是昏暗,但迷迷糊糊已然能看見些許,自己果然就在那須彌幻境入口,頭頂『寶仙洞天』四個字隱約可見。   往身上看看,四肢健全,已能動彈,不由得鬆了口氣,扭頭看去,蘇尹正俏生生的站在身邊,身著雪白紗衣,玉指呈蘭花狀結了個法印,指尖散出一道乳白的光波將自己籠罩在內。蘇尹本就極美,此時如花嬌顏之上寶相莊嚴,整個人散發出一種聖潔的光芒,那種風姿,已然超越了美的界限。   周道兒怔怔的瞧著,已然癡了…絲毫沒有感覺到隨著那光波的轉動,自己的靈力越來越充沛,而蘇尹的臉色卻愈加蒼白…   許久之後,一陣突如其來的震動將周道兒驚醒,蘇尹身子微微一顫,將那光波收回,訝然的看著天際。   周道兒抬頭看去,昏暗的天空中出現了一個越來越大的光斑,呈粉嫩的淡青色,不規則的吞噬著黯淡的天空,就好似一朵奇異的鮮花漸漸綻放。   一陣陣的吟唱聲緩緩由天際傳來,一個柔和的聲音在吟唱中響起…片片花瓣從空中螺旋飄落,結成了一個奇異的通道…   ※ ※ ※   冰冰背上空   一長眉老僧漂浮在半空之中,額頭閃出淡淡光芒,往下看去。   過了一會,老僧眉頭一皺,搖搖頭沉思了會,而後又是一笑,似乎下了什麼決定。   手一動,結成破魔法印,一道道青色的光芒在他身邊浮現,而後化為點點光點往下墜去,就好似雨點一般灑落在地,瞬間沒入。   寶庫中,一股青光從庫頂石壁中射出,將周道兒籠罩在內,青光下,那盔甲迅速的又化成一塊手帕,飄落在地…   化蛇等人剛好走入,那些女子猛然看見裡面的血腥場景,紛紛扭身過去,嘔吐不迭。   只有五神獸和胡姥姥瞪大了雙眼訝然的看著這奇跡般的光景。   青光斂去,周道兒緩緩倒下… 第十二章   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   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   聲聲禪唱猶如九天玄曲,飄然而至,娓娓唱來絲毫不帶人間煙火氣息。   周道兒聽的如墜霧中,朝蘇尹看去,她也是一臉茫然神色。   蘇尹對仙界所傳道法極熟,此時聽見這些個禪唱好似也是在說一種類似於修道成仙的境界,但語調用詞奇怪,和『道喧』有極大的差別,記載中絕無此類,偏又不似魔道所傳,大是奇怪,眉頭微微一皺,打了個手勢示意周道兒安心聽下去。   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   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   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罣礙,無罣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   禪唱聲至此飄然遠去,漸不可聞,那些飄落的花瓣也漸漸停歇,天際閃過一道極亮的炫目光華,如熾烈的白色火焰一般吞吐不休。只是在瞬間,周道兒身邊的一切均被這白光籠罩,白光中周道兒眼前一花,思緒猛的停頓,好似昏迷了一般。   昏迷中,原本該毫無知覺才是,但似乎那禪唱又漸漸響起,而且越發響亮,直至轟然一聲過後,面前閃出無數千奇百怪的符號…這光景,好似身處夢境一樣…   禪唱聲中,那些符號飛舞不休,終於慢慢隱去,周道兒腦海之中好似多了些東西,但偏又捉摸不清,迷迷糊糊中,心頭忽然有一點擔心閃過。   「姐姐…你還在嗎…」   ※※※※※※※※※※※※※※※※※※※※※※   極西方   雲霧繚繞之中,一座形狀好似蓮台一般的山峰只有一個白雪皚皚山頂探出在外。   一道流星在空中劃過,到山頂上空停了下來,而後霞光一閃,那老僧笑瞇瞇的落在了山頂之上。   而後那山頂旁邊的雲霧迅速圍了上來,一陣翻騰過後又悄然散去,山頂之上老僧已然人影渺然。   此處名為西方極樂界,乃凡間佛道根本之地。   佛道等級與仙道魔道不同,分為佛祖,菩薩,羅漢,尊者,上師,法師,比丘,沙彌幾等,凡間最高等級乃尊者,而這西方極樂界只有尊者級之上的方能進入,這老僧竟然能在此行動自如,在佛道中身份已然極高。   西方極樂界大殿   眾多三尺來寬的蓮花台離地漂浮在半空之中,圍繞著一個數丈寬的大蓮花台原地緩緩轉動著,空中幾道的火龍由中心點往四周延伸而去,仔細看去才發現是一支支粗大的檀香和一根根兒臂粗的蠟燭正燃燒著。   說也奇怪,那蠟燭毫無燭淚滴下,檀香也雖然冒著裊裊輕煙卻也無香灰墜落,燃了半天絲毫不見變短,都好似永遠燃燒不盡似的。   蓮花台上,端坐著一個個鬚眉皆白的僧人,手捏法印,口中頌著經文,小蓮花台極多,坐在上面的僧人只怕也不下於百餘人。   百餘人的頌經聲交織在一起,雖然也不響亮,但卻有一種奇妙的韻律,竟然和大殿起了共鳴,大殿隱隱震動起來,過一會,當中那巨大的蓮台上升起了一道道七彩光芒,當中一輪熾烈的巨日昇起,亮的讓人無法逼視。   等光芒斂去,一背後浮著佛暈的僧人出現在蓮台之上,身形要比一般人大了數倍,雙手合十,盤膝而坐。   小蓮花台上,那些僧人頓時全數伏下,行了個大禮,口喧佛號,恭敬無比。   「聖日羅漢…」   ※※※※※※※※※※※※※※※※※※※※※※   聖日微微頷首,手結法印,長喧了一聲佛號,微笑說道:「今日乃是十年一次的講經日,卻恰逢五千年一輪迴的聖果重生,需得靠佛祖的大日之光守護,今日是我輪值,故此派我前來替他說法,只是我許久未曾頌經了,別講岔了就好。」   眾僧人再喧佛號,但許多人面露驚異之色,身為羅漢卻說自己久未頌經,這聖日還真是奇人奇語,只有幾個知曉聖日羅漢聖位由來的面露笑意,平靜如常。   一朵蓮台在眾多人中悄然飛出,上面坐著一老僧,身上一件絳紅色袈裟上用銀線繡著許多經文,搖曳的燭光中那些經文閃閃發光,脖子上的一串佛珠烏黑發亮,顆顆大如鴿蛋,一眼看去便知也不是凡物。   老僧雙掌合十微微鞠躬,而後說道:「尊者雖不善頌經但一樣有大神通,當年阿難城法會,尊者連使一十八種身密神通變化,尊者尚未講經,已有一萬二千餘人見道,從小乘的賢位乃至無上的菩提之心,均有人得到,小僧榮幸當年也曾聆聽尊者說法,此次再見尊者,必然更是收穫良多。」   聖日羅漢微笑不語,他乃佛祖親傳聖弟子,佛界七十二守護羅漢之一,未得升入佛界時名為愚路尊者,以大神通在人間度人無數,最後證得了阿羅漢聖果聖位之後得封羅漢位,佛祖賜號聖日。   聖日還未入佛門之前被稱為世間最愚笨之人,笨的程度可以從他學字之事看出來,老師教他兩個字,他記住了第二個字,便忘了第一個字;再學第一個字,又忘了第二個字;   入了佛門之後,他證的聖果聖位之前甚至三個月誦不會一個偈子,最後佛祖教了他二句最簡單的法語『我拂塵,我除垢』,並讓他給大眾比丘擦拭鞋履上的塵垢,他天天誦著這兩句法語,天天擦拭鞋履的塵垢,一邊誦,一邊擦,經過一段時日之後,頓然開悟,瞭解了佛祖所說拂塵除垢的本意,頌出生平第一個偈子:   此塵是人的貪慾,而不是大地的塵土。   此塵是人的瞋恚,而不是大地的塵土。   此塵是人的邪見,而不是大地的塵土。   如此一人,說不會頌經自然也在常理之內。   但有失必有得,聖日不會頌經,但其身密之法卻在諸羅漢之首,當年阿難城法會,連使一十八種身密神通變化,點化一萬二千餘人的那場功德乃是他生平最得意之作,此時被人提出,就算已是羅漢修為的聖日,心頭也不由得有些自喜,仔細看了看那知情知趣的老僧的模樣,暗暗記在心中,決定日後等佛界有了空缺之位要多照顧他些個。   眾人恍然,紛紛稱讚不已。   聖日輕輕擺手,手中法印變幻,人已從蓮台之上浮起,在空中旋轉一周之後又悄然落下,坐下之後,隨即入定,表現神通,從座上忽隱身不見,飛在空中,由東邊出向西邊入,由西邊出向東邊入,由南邊出向北邊入,由北邊出向南邊入;空中坐,空中臥,身上出水身下出火,身上出火身下出水;履水如平地,入地如虛空。一共作了十八種神通變化以後,還復坐於原座。   聖日腦筋遲鈍,能得道入界大部分靠的是那份堅持和韌勁,他卻忘了參與阿難城法會的大多乃是凡夫俗子,而這裡的個個均是已證聖果的尊者,依舊將那十八種神通變化照樣使來。   台下,眾多僧人滿臉茫然,他們都已是尊者之位,這些神通變化早已精通,此時見羅漢親演,姿勢固然份外曼妙輕靈,其中含意卻是不知。   頓得一頓,一些聰明的率先回過神來,那領頭的老僧更是早已鼓掌不迭,連聲稱讚。   聖日微微頷首,往四處掃視了幾眼,道:「今日講經已畢,如無餘事,我就回去覆命了。」心中卻是有些得意,自有這十年一期的講經法會以來,只怕這次最為簡潔迅速,看來效果不俗,自己也並不算笨。   話音剛落,便又有一人駕著蓮台離眾而出,正是那去過冰冰背的老僧,作了一揖說道:「稟告羅漢知曉,今日裡東方人間界有冥界死息出現,佛祖曾有吩咐,任何和冥界有關之事均要當做頭等大事來處理,及時通報,故此貧僧在此稟告,不知羅漢有何示下?」   「冥界死息…」   「難道是冥王再現人間不成?」   「……」   蓮花台下,眾多僧人頓時鼓噪起來,佛道對那場仙魔冥三界的戰役記載詳細,自然知道冥界的可怕。   聖日一呆,他腦袋向來不太靈光,哪裡能有什麼訓示可下,但在佛界呆的久了氣質究竟不同,面上仍是一副若無其事的微笑表情,淡淡說道:「冥界之事佛祖一向重視,我不敢越俎代庖,你們現時是如何處置的說於我聽聽,我自會通報佛祖。」   那老僧微微一笑,點頭稱是,朝那先頭出來的絳衣老僧瞧了瞧,而後娓娓道來。   ※※※※※※※※※※※※※※※※※※※※※※   魔煉寶庫之中   周道兒緩緩的睜開了雙眼,面前是一張俏臉,離自己頗近,臉上充滿焦急關切的神色,見他醒來,頓時喜上眉梢,往後靠了靠,大聲喊道:「公子醒了公子醒了!」   往四周看看,已然在一乾淨的廂房之中,陽光從雕花的木窗內灑落,看來已是白天。   旁邊的擺設好似見過,但此時頭還有些發昏,卻看不出身在何處,那女子也是似曾相識,卻想不起是誰來。   想起前面之事,渾如黃梁一夢,心中歎了口氣,姐姐早已芳蹤渺然不知歸處,又怎可能再見。   門外傳來嘈雜的腳步聲,還未走近便聽見了□鴞的大嗓門。   「我說定然不會有礙吧,主人富緣深厚,那小小的跳樑小丑怎可能傷著與他?」   「就是就是…」   「五弟說話有理!」   「你那般茶不思飯不想的又是何苦呢?」   「……」   旁邊四神獸同聲附和,似乎都在寬慰某人。   周道兒大奇,除了這五神獸還有誰會如此關心自己?   房門吱呀的打開,周道兒抬首望去,心中頓時大喜,渾忘了自己還躺在床上蓋著被子,人已急急竄了出去,任憑如意渡身法巧妙,被那被子一絆,還是差點栽了個跟頭。   五神獸身前站了個女子,見他狼狽模樣嫣然一笑,那女子一身白衣,風華無雙,不是蘇尹卻又是何人? 第十三章   周道兒暗自查探了一下,發現自己的靈力竟然有了長足的進步,心中暗喜,回想起在須彌幻境時蘇尹發出的白光,不由得對她看了看,看到她神色如常毫無異狀這才放下心來,輕聲問道:「姐姐,你那時為何不告而別?害得我難過好久。」想起那時分別的情形,不由得眼眶一紅。   蘇尹再見這陪了自己許久的弟弟心中也著實歡喜,走過去挨著周道兒坐下,回道:「傻弟弟,姐姐不是回來了嗎?」看見周道兒一副委屈的模樣,嘴邊不由得掛起了一絲淡淡的笑容,知道這弟弟是真心關懷,心中感動,伸手過去將周道兒手握住輕輕晃了晃。   而後想了想解釋道:「姐姐解開五神獸封印之後,雖最後還能回到須彌幻境之中,但想再出來卻是千難萬難,因為靈力已然耗盡,餘下的一絲無法作為再起的爐鼎,只能從頭開始修煉,原本以為再也見不到弟弟了,卻沒料到發生了這等變故。」   說到最後,秀目中卻露出迷惘的神情,頓了一下指了指五神獸又道:「我也不知是何緣故,那白光竟然如此輕易的將我帶了出來,不過我修行未夠,雖然出了須彌幻境卻不能如它們般幻身,靈力虛無飄蕩之中眼看就要灰飛煙滅,幸好弟弟囊中有定身丹…」   「啊,姐姐你服用定身丹了…?」蘇尹尚未說完,周道兒便大叫起來,看見蘇尹輕輕點頭,又頹然道:「姐姐應該知道那定身丹的壞處的…」   蘇尹嫣然一笑,輕輕往周道兒臉上一吻,眼波輕蕩:「就算姐姐靈力全失,變成一凡人,可還有弟弟在身邊呢,難道還怕別人欺負我不成?」   她孤獨千年,遇到周道兒之後早已把他當做最親最近之人,加上新近失去了修為,原來的冰心玉靈已經不在,蘇尹原本就不通男女之事,輕輕一吻之後若無其事,卻害得周道兒頓時面紅耳赤,連忙轉開話題。   一問,已然昏迷了數天,此時慢慢回過神來,才發現原來所在之處就是蘇光鏡的酒樓。   識海中似乎還有許多奇怪的符號時隱時現,但卻全然不識,周道兒晃晃腦袋,將它們拋在一邊,詢問起當日的情形來。   五神獸七嘴八舌的說著當時的光景,周道兒的嘴越張越大。   「那手帕變成了黑色盔甲…」   「掏心挖肺…」   「我把那些玩意都吃了…?」   「是啊,連調料都沒加。」眾神獸點頭不已,滿臉崇拜神色。   咂咂嘴,似乎還有一絲血腥氣,周道兒跑到一邊嘔吐不已,五神獸茫然的看著,他們原本就生食慣了,也沒感覺吃人有何不妥,怎周道兒的反應卻如此強烈?個個搖頭不迭。   「啊,對了對了,那些寶貝呢?」吐完,清爽了許多,周道兒忽然想起了這個重要問題。   「公子放心,那些寶貝我們已經替公子收好,喏,就在那邊的箱子裡。」胡姥姥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在門口答到,身後跟著幾個少女都笑吟吟的看著周道兒,似乎他臉上長了朵花似的。   周道兒奇怪的摸了摸臉,沒感覺什麼異樣,此時著急著看寶貝也沒去多想,急匆匆的跑了過去。   那箱子用檀木所製,四尺來寬二尺多高,共有三口並排靠在牆頭,打開一口,裡面均是那些在外廳發現的珍貴材料,擺放的整整齊齊,那些材料大小形狀不一,想來擺放的人也頗動了一番心思。   另外二口裡一口還是材料,另外一口裡是在寶庫內發現的法寶,最上面就是那塊奇怪的黑色手帕。   周道兒伸手想將那手帕揀起,手剛觸上,那黑色手帕上忽然冒起一股黑霧,一股冰冷的寒氣從氣海升起朝四周散去,腦袋中『嗡』的一響,腹中那珠子頓時不停的轉動起來,周道兒大駭,連忙鬆手,就在此時,識海中響起了聲聲禪唱,一股溫熱的氣息隨著禪唱聲迅速在全身遊蕩了一遍,將那寒氣全數壓制,而後悄然隱去,珠子也慢慢的平息了下來。   周道兒怔怔的瞧著那仍舊靜悄悄躺著的手帕,心中驚異無比,想想有些後怕,仔細查探了一下以後才發現,自己體內除了靈力之外還有一股奇異的能量存在,在氣海中縮成一團圍在那珠子四周。   奇怪之下也顧不得再去看那些寶物,盤膝坐下,運起靈力內視看去,那是一團黑黝黝的霧氣,但霧氣外則金光閃閃的圍著許多細紋,細紋交纏出一個個符號,和自己腦海裡的那些有些類似,甚是怪異。   試著用靈力觸碰了一下,金光一閃,腹中頓時一陣絞疼,連忙收了回來,呆了半天也弄不懂是怎麼回事,只能搖搖頭又站了起來。   此時卻不敢再用手去摸那手帕,在旁邊找了把尺長的小劍將手帕挑起來擱到一邊,看見下面滿滿的一箱寶貝,頓時又是心情大好,這邊摸摸那邊摸摸,雙眼放光,不住『呵呵』的傻笑著。   眼睛一轉,看見擱在一旁的一對鐲子,忽然想起那天在寶庫之中共有四件東西來歷不明,除了這鐲子和手帕外還有一顆普通的珍珠和一個小小的彩繪泥人,心中一動,連忙將另外二樣也翻了出來。   那鐲子和手帕一樣都是黑黝黝的模樣,拿在手上頗輕,輕輕磕幾下,卻發出金戈之聲,不知是何材料製成,剛握到手中就有一股子冰冷的氣息傳來,周道兒頓時想起了那手帕的妖異,連忙放下,轉頭去看另外二件。   那珍珠小指般大小,色呈乳白,乍看之下毫無異樣,周道兒將它握在手中,想了想,稍稍運了點靈力過去,頓時那珍珠就大放光芒,閃出一道七彩光暈,繞著周道兒的掌心緩緩轉動,霞光四射極為美麗。   周道兒大喜,知道這珍珠也不是凡物,回頭看看蘇尹問道:「姐姐,這是何物…?」   蘇尹皺著眉頭想了想,而後緩緩搖頭說道:「我也不知。」蘇尹掌管仙道寶庫數千年,一本仙道寶物譜翻的稀爛,她說不知,這必然不是仙道之物了。   周道兒大為奇怪,這珍珠毫無魔道的煞氣,不是仙道寶物又是從何處而來?但除了發光之外,也不知曉有何其他功用,握在手裡想了想,定了個主意,將那珍珠往懷裡一收。   另外一個彩繪泥人做工粗糙,線條簡單,繪工也是極爛,絲毫沒有寶物模樣,運了點異力上去也是毫無反應,瞧了半天也未曾看出半點端倪來,只能放回一邊。   周道兒卻是不知,這幾樣玩意都大有來頭,當年戰役中冥王所著裝備中分為盔甲、護手、頭盔和戰靴,那鐲子就乃是冥王護手,只是未曾經過冥龍龍氣和鮮血激發故此未顯威力而已。   此套裝備在冥界稱為黑暗王尊,乃是冥界最好的九套冥器之冠,傳說中穿齊全套黑暗王尊就能擁有冥王三成的黑暗神力。   而那珍珠則乃是佛界之祖第一次入界輪迴坐化升天時留下的舍利子,世間只有二顆,一顆供與西方尼國皇宮之內,另外一顆在尼國戰亂時不知所蹤,卻不知怎的落到了魔煉門手中。   彩繪泥人則也和冥王有關,乃是冥王當年脫身時所用的法寶,配上黑暗王尊之後能成為冥王化身,雖然只能維持短短半柱香的時間但卻能發揮冥王八成的黑暗神力,但它需要冥王本人或者全套黑暗至尊來激活,否則只是爛泥一堆。   雖然周道兒尚不懂這幾樣法寶的妙用,但光那些有來頭的法寶和材料就已讓他興奮不已。   神獸雖然無法吸納仙靈,但使用法寶卻是無礙,五神獸五種屬性,這裡法寶如此之多總有合適稱手的種類,周道兒興致勃勃的尋找起來。   前頭已嘗到了玄心宗陣法的厲害,再也不敢小瞧,此時盤算著除了這些法寶之外,自己的煉器之術也可大派用場,日後有了自己的根基之後,這些東西均能成為利器,對付那玄心宗也更有把握些,心中大是開心。   ※※※※※※※※※※※※※※※※※※※※※※   將那些法寶按屬性分開,仔細的挑選了一下,化蛇得了一幅水屬的寶畫,名為江河圖,交得了土屬的七彩靈石,獾則得了把木屬的青葉鞭,橐蜚的則是喚雷鏡,□鴞的乃是火屬赤焰劍。   有了這些個法寶相助,五神獸實力均是大漲,幾個傢伙迫不及待的就跑出去準備找一荒郊野地順順手了。   沒了這幾個囉嗦的傢伙,周道兒耐心的察看起那些個材料來。   這些東西均是世間罕有的物事,加上吃書蟲子的仙界頂級之術,製器之時往往只要用上那麼一點便能得到極好的寶物。雖然製器和煉丹一樣,運氣極為重要,但周道兒估算了一下,無論如何,憑這些材料搞個近千件法寶毫無問題。   製器的工具極為關鍵,比如制飛劍之時所用的錘子也極為講究,最上等的須用百煉玄鐵製成,幸好魔煉門中這些工具甚是齊備,那些材料中也有星隕鐵此類的寶物,故此工具倒是不缺。   蘇光鏡是個極好的幫手,他那師傅姓黃名流,的水平更是一流,雖然對周道兒佔了他們的寶庫頗有不甘,但當周道兒幫他也餵了一顆『大補丸』之後,那傢伙頓時變得比蘇光鏡還要勤快許多。   這太行山是留不下去了,死了那麼多人,玄心宗就算暫時沒發覺也總有發覺的時候,製造這些個法寶卻需要不少時間,原本打算直接朝玄心宗進發,但見到玄心宗陣法的厲害之後,周道兒已然不似原來的莽撞,思來想去,總算想出了個好地方。   ※※※※※※※※※※※※※※※※※※※※※※   旭日初升,太陽猶如一顆耀眼的紅寶石一般在地平線上探出了頭,剎那間就將遠處的山巔染的一片熙紅。   身邊三尺來高的野草叢中還有晶瑩的露水緩緩滴下,在陽光的照耀下閃動著迷人的光芒,方才面前的薄靄已然化做虛無,聲聲鳥鳴在樹林中響起。   大地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周道兒心情也是極好。   胡姥姥等人已然帶著思思返回北蠻天池,思思那臨別時的微笑和回眸讓周道兒至今還回味無窮。   得了狐族這一強助之後,狐族那遍佈漢土的情報網盡可為己所用,日後自然得益不少。   魔煉門在魔道中名聲極好,黃流得知周道兒要對付玄心宗之後頓時興奮不已,已然聯繫了不少魔道之人,準備在臘月之時搞一魔道的聚會。   離臘月還有小半年的時間,煉製那些法寶應該足以。   他們的目的地便是紫竹谷。   周道兒駕駑著身下那把飛劍,用飛劍的光芒在空中劃出道道美妙的弧線,不住的大呼小叫著,出發前從那堆法寶中挑出了幾樣,這幾日來已然使的很是順手,這飛劍名為斬日,乃是那二十八把飛劍中最好的一把。   此時新鮮未褪,周道兒玩的甚是起勁,□鴞得的也是飛劍,一時手癢,也將赤焰放出,赤焰頓時化做一道火光載著他朝周道兒追去,在空中追逐起來。   周道兒身材小些,駕駑起飛劍來也靈便了許多,在空中不停的轉折飛舞,每每把□鴞逗的昏頭轉向,不時得意的哈哈大笑。   看著身邊掠過的樹林,忽然閃過一顆高大的榕樹,周道兒心中一動,想起了一個可愛的小丫頭,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和□鴞打了個招呼往回飛去。   蘇尹服了定身丹,已然和凡人無異,由橐蜚陪著走到隊伍的最後頭,看見周道兒玩的開心,又看見□鴞那笨重的身子晃晃悠悠的站在細小飛劍之上的怪樣,不時掩嘴微笑,見周道兒回來,愛憐的從懷中掏出一塊絲絹,幫他擦拭了一下額頭的汗水。   周道兒嘻嘻一樂,笑道:「姐姐真香!」誇張的深吸了一口氣,而後問道:「姐姐,你還記得草草嗎?」 第十四章   周道兒等人一路前行,蘇尹雖失了靈力成了一嬌滴滴的凡間女子,但由橐蜚扶著倒也走的不慢,太行山離紫竹谷所在的鵲山並不算遠,千里不到的路程數日便已接近地頭。   一路上,周道兒將那些仙界煉器之術挑了些基礎的傳授給了黃流師徒二人,雖在仙界來說這些都只是些入門之術,但已足夠讓二人欣喜若狂。   原本由於自己門內的寶物被周道兒搜刮一空,二人雖不敢明說,心中卻是氣憤難平,但這幾天下來慢慢的對周道兒怨氣全消,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崇拜神情,究竟材料總還能收集到,而這精妙的仙界製器之術對凡間煉器門派來說簡直匪夷所思,特別是其中的縛靈入物之術,專講如何讓煉製的法寶生成自己的仙靈,有了仙靈之後,等若是將凡寶提高了一個等級。   有道是,欲利其事必先利其器,得此術之後,魔煉門的煉器之術已然遠超仙道的得意門,看來假以時日,魔道振興也指日可待。   已入鵲山地界,翻過一個山頭,已能看見草草本體所在的樹林,周道兒忽哨一聲,興沖沖的踏著飛劍直射而去,數百丈的距離瞬間便至。   一棵槐樹矗立在樹林之中,高五六丈,粗壯樹幹只怕四五人也合圍不過來,樹下樹根虯結,樹上樹葉濃密的遮天蔽地,一片勃勃生機。   周道兒一到,槐樹立馬微微顫動起來,地上的老樹根蛇般扭動之後發出啪啪的聲響,拔地而起,巨大的樹幹頓時凌空浮起,樹葉在一陣婆娑的抖動之後啪的往當中一合,一陣紅霧逸出,將巨樹包圍了起來,紅霧散去,一個俏生生的小女孩憑空出現,蹦蹦跳跳的跑過來一把將周道兒摟住,昂起頭,扁了扁嘴,說道:   「哥哥,走了那麼久,也不來看看草草,草草一個人無聊死了。」   周道兒將她一把抱起,比起幾年前,周道兒壯實了不少,草草卻絲毫未變,仍是粉雕玉鑿可愛之極,小小的身子周道兒抱起來毫不吃力,一手摟著另一手撫了撫草草的頭頂笑道:「哥哥這不是回來接草草了嗎?以後再也不和草草分開了就是。」   草草一喜,問道:「真的?」想了想小臉又垮了下來,眼睛一紅:「可是草草不能離開太遠啊。」   周道兒用力的點了點頭,指了指遠處的隊伍說道:「蘇姐姐能幫草草擺脫這本體的束縛,日後草草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草草這才破涕為笑,『格格』笑著,而後看見周道兒臉上的銀色面罩,好奇心頓起,伸手出去摸了摸問道:「哥哥戴的是什麼東西,真是好看。」   周道兒『呵呵』一笑,也不作答,這面具製作極為精美,戴慣了倒確實也不覺得難看了,反而在他的相貌之上平添了幾份神秘氣息,平日裡照照鏡子,周道兒還是頗為得意的。   草草就是隨口一問,倒也不很在意,遠處□鴞等已劃空飛來,只有黃流師徒二個和橐蜚陪著蘇尹還是緩緩前行。   雖然四神獸已化做人形,但草草和他們極熟,身上的氣息很是熟悉,微微一怔已然認了出來,周道兒將她放下,小女孩拍著手掌便奔了過去,四神獸也對草草極為喜愛,很快便鬧做一團。   不多時,蘇尹等四人也已趕到,除了黃流二人,蘇尹和橐蜚和草草本也是熟識,又是一陣寒暄之後,幾人朝紫竹谷行去。   ※※※※※※※※※※※※※※※※※※※※※※   出雲國   金殿之中一片靜寂,那水晶球不知何時換了一個,比原先那個大了二倍有餘,正在龍椅之前緩緩的轉動著,一道道藍色的光芒不住的自那水晶球中散發出來。   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看著水晶球中幻化出來的圖像。   一排高大的城牆沿著一道數百丈高的山脈蜿蜒起伏,矗立在一片寬沃的平原邊際,那山脈雖然不低,但地勢平緩,有著長長的山坡,而那平原之上無數千奇百怪的動物瘋狂的往山上衝去。   城牆之上不時的掠出一個個火球、一道道閃電或是一支支箭矢。   火球、閃電、箭矢飛出,倒下一批,很快又衝上來更多,偌大的平原之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野獸,野獸前進的蹄聲、咆哮聲震耳欲聾,最靠近城牆的地方,鮮血已然匯聚成河,在無數的屍體中流淌不休。   遠處,許多黑黑的影子懸浮在空中一動不動,最當中一個身子龐大,比旁邊的要大了數倍,而且還散發著淡淡的金光。   金帝坐在龍椅之上,額頭已經暴出了淡淡的青筋,顯然怒極,當看見空中有一片密密麻麻的陰影猶如烏雲一般朝那城牆處飛去之時,再也克制不住,轟然站了起來,手指著地上一個一身黑衣,身材瘦削,滿臉精幹之色的中年男子怒喝道:「公孫查!你不是說仙山和古神國尚無動靜嗎?怎會發生此事?連帝江都已親自出動,你們竟然絲毫不知?你們可知出雲關一被攻下,我們再無險可居,出雲滅覆在即!」說話之聲如雷霆炸響,引得殿中嗡嗡作聲,許久不絕。   那公孫查身子一顫,昂起頭來,臉上卻是一片迷惘,說道:「稟殿下,據我們在仙山的探子回報,昨日帝江尚未出關,仙山方面也決無異狀,古神國方面我們雖然安插不進人手,但古神至我們出雲一路之上,我安排了數十名幹練的弟兄晝夜監視也一樣毫無動靜。」說到這裡,又抬頭看了看那水晶球散出的景象,低下頭去說道:「但現在竟然會…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臣下確實不知,但無論如何這均是我們巡查部失職,屬下甘願自受滅燮刀,還請陛下降罪!」   這滅燮刀乃是出雲國之高刑罰,專為給那些罪大惡極的臣下自裁所用,刀上附著滅魂咒語,一入心窩立馬魂飛魄散再也無法轉世投胎,對於妖怪來說就是靈體全滅。   公孫查說完最後一句,又昂起頭來,往身邊一個黑袍白面的中年男子看去,那男子瞧了瞧金帝,見他並未做聲,便向前二步,從懷中掏出一把寸長的湛藍小刀,在公孫查面前放下,而後朝金帝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往後退下。   此人面色雪白嘴唇卻是血紅,配上一對全是眼白眼珠極小的眼睛,看上去陰森森的很是可怖,正是出雲國內掌管刑罰的執燮使裘骷狼。   看見那小刀,大廳之中群臣頓時面色大變,一半人跪倒在地替公孫查求起情來,看來此人平時人緣甚好,金帝揮揮手嘴角動了動卻不說話。只有公孫查面色如常,往前匍匐幾步,一握那滅燮刀,刀上頓時泛起了天藍色的光芒,回手一刀便朝心窩中刺去。   公孫查看來死意已決,下手毫不遲疑,只是振腕、回手反刺的簡易動作卻帶起了呼嘯的風聲,滅燮刀尚未及體,那藍色的光芒卻已電一般射去,眼見便要開膛破肚,金帝手一揮『錚』的一聲,滅燮刀忽然從公孫查手中脫手飛出,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落入他手,藍色光芒輕輕跳動了幾下便已斂去。   金帝低頭瞧了瞧手中的小刀,再抬起頭來臉上怒氣全消,沉聲說道:「公孫查,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公孫查雖然方才死意已決,但此時忽然死裡逃生,稍稍怔了一怔,聽金帝問話,連忙俯身回道:「稟陛下,自我們從仙山反出之時起,已有九百四十八年。」   金帝微微一笑:「你倒記得很是清楚,那我問你,自我們起事之日起,二千三百名弟兄現在還有幾個能站在這裡?」   公孫查略略想了想,回道:「稟陛下,還有一百七十九名。」   金帝大笑一聲,聲音中卻充滿了一股子蒼茫的悲傷:「是啊,二千餘名弟兄,現在活著的只有這些了,我們原本就是在血泊裡逃出來的遊魂,多活一天也都是那些弟兄用性命為我們拼來的機會,此次就算再也逃脫不過又能怎樣?」   金帝緩緩的坐下,向下掃視了一眼,繼續說道:「佛界之人將我們妖道看成是給他們打江山的卒子,仙山帝江明知他們用心不善卻為了一己私慾委屈求全,我們是為自由而走,也情願為自由而死,今天的命運早在我們離開時就已注定。   「在那些仙道、佛道眼中,我們種族低下,但我們雖然是妖,卻絕不是別人的奴隸。這麼多年來,明白這道理的弟兄越來越多,投奔我們的也不在少數,現在的出雲,已不會再任人宰割!」   金帝環視一眼,昂聲說道:「就算輸了,我們為自由而戰,為自由而死,也總好過那些可憐的蟲子!哈哈∼!」   金帝爽朗的笑聲迴盪,大殿之上,眾人轟然應是,金帝眼見氣勢已成,身上金芒一閃,長身站起,走到公孫查身邊,將他一把拉起,喝道:「公孫查,留著性命在戰場上使吧!」   ※※※※※※※※※※※※※※※※※※※※※※   金殿後宮   花園中,有一個百丈寬的湖泊,陽光照上,湖面不知為何籠罩著一層七彩毫光。近了才發現,湖水清澈見底,湖底竟然鋪滿了五彩斑斕的鵝卵石,那些石頭光可鑒人,陽光照去,反射出陣陣霞光。   湖邊有茂盛的喬木林,枝寬葉茂,長勢極好,幾幢數丈高的宮殿在綠樹叢中忽隱忽現,雖然沒有金殿那麼雄壯,但也同樣氣勢非凡,最當中的一幢,屋簷上有一排微微突起的翹簷,呈波浪狀往二邊延伸而去,好似一條臥龍一般。   一個極美的女孩正坐在屋簷上面,左手握著一串紫紅的葡萄,右手輕輕一捏,而後往上一拋,便有一顆落入那小巧的櫻唇之中,時不時伸出粉紅的香舌舔舔唇邊的汁水,可愛之極。   女孩一身鮮艷的絲袍,絲袍很是貼身顯出一副完美的身材,膚色雪白,一雙大眼極為靈動,額頭有一點花瓣似的朱紅印記,神色頑皮,如果說蘇尹就好像是一朵初放的牡丹,思思就似一朵沾著露水的水仙,那她就是一朵嬌艷的玫瑰。   那女孩愜意的吃著,毫無顧忌的往下吐著葡萄皮,時而往下看看,晃悠著一雙美麗的小腳,笑嘻嘻的揮揮手。   「公主小心…小心…」   宮殿屋簷下,時不時傳來驚叫聲,一群宮女打扮的女子神色慌張的抬頭上望。   不多時,有幾個宮女引著金帝快步走來,走近之後,金帝焦灼的瞧了瞧,伸手往上引了引喊道:「寶寶乖,下來吧,你身子還沒調養好,在那麼高的地方,受了風寒怎辦?」   寶寶往下看了看,看見是金帝,小臉卻是一板:「不要你管,你自己抱著那臭女人風流快活,卻把我關在那風也不透的地兒,悶也悶死了。」   金帝啼笑皆非的歎了口氣,搖搖頭,一道金光閃過,人已出現在寶寶身邊,不管她如何呼叫掙扎,摟著就走。   金殿密室   一個身著黃色束腰長裙的女子伏與地上,一動不動。   金帝在密室中來回走動了幾圈回身說道:「此次戰亂看來短時間內難以平息,寶寶在此極為危險,藍寇兒,你帶著影衛隊保護寶寶速速離開。」   藍寇兒磕首應是。   頓了頓,金帝手中閃起一道七彩毫芒,而後脫手而出,在空中盤旋了幾周,落於藍寇兒面前,現出形後原來是一支古怪的羽毛狀物事。   藍寇兒駭然抬頭,驚呼:「神凰彩羽…」   金帝點頭:「你們帶著它前往漢土北海鳳凰山,神凰彩羽在那使用另有奇效,足可保護寶寶平安,戰亂不息,千萬不要出來。」   「陛下…」   金帝擺擺手,又掏出一顆青色藥丸,說道:「我知曉你要說些什麼,我自己另有法寶,不必為我擔心。敵人離此已經不遠,讓寶寶服下這顆蜇眠丹,這就出發吧。」   藍寇兒眼中淚光閃現,重重的磕了幾個響頭,接過彩羽和藥丸,一聲不響的轉身而出。 第十五章   出雲關   無數翼人振翅飛來,將天空遮蔽的黑暗無光。   古神國地處漢土和古印度之間的西蠻沙漠,是仙道和佛道勢力的分界之地,雖是小國,但由於境內蠻荒,故此二大國倒也並未對其領土有何染指之意。   西蠻沙漠地形崎嶇險惡,居民也多怪異形狀,傳說之中的那些神靈模樣均極為古怪,故此古神國人都自稱是神的後代,古神之名由此而來。   翼人就是其中一族。   翼人又稱羽民或鳥民,原住海外西南部的羽民國,因長頭長頰,身生羽,狀似鳥類而得名,仙魔之戰時,羽民國被戰火波及,翼人全族輾轉遷移至古神國,其時只剩下數百人。翼人繁殖能力極強,數千年繁衍生息之後,已成為古神國第三大族。   翼人好戰,並有一定法力,天生就會巢光這類投擲性的攻擊手段,雖然威力並不算大,但在攻城時集中使用極有效果。   出雲關上,許多半人半獸的怪人手持各式武器躬著背走來走去,不住的發出哈哈的大笑聲,這些梟人人面長唇,黑身有毛,長的極為難看,性格也極為暴躁,乃是出雲國的原住民,自古族內崇尚武力,金帝到後,用神通收服,反成了出雲國的一大主力。   梟人雖一副怪模樣但卻不笨,此時翼人飛近,已然發現不對,紛紛抬頭上望,有幾個拉開手中的大弓往上射去,可惜翼人飛的實在太高,箭矢只到半途便無力跌下。   方纔的幾輪攻擊,雖然守城部隊的數量遠少於關下被仙山驅趕來的猛獸,但這些梟人均是半妖之身,自身實力卻又高了不少,更何況其中還有許多已然具有一定法力,幾輪攻防下來,關下已然堆起了小山般的獸屍,城牆卻只被一些巨型猛獸撞出了幾個淺坑,守關軍隊也幾乎毫無損傷。   「將軍,攻城的都是些普通野獸,就算是這些翼人只怕也損不了我們出雲大陣分毫,只是徒找死路而已,仙山派這些傢伙來送死究竟是何居心?」一個身穿亮銀盔甲的將士,身高六尺上下,手執一把長柄開山大斧,身形挺拔,雙目炯炯有神,配上滿臉虯髯,精神之極,往城牆下探頭看了看,朝身邊一人說道。   和那些身披麻服的梟人不同,這人身邊均是身著盔甲的戰士,個個人高馬大威猛異常。   當中一人卻是一副儒生打扮,青色的長袍下擺打了個結鬆鬆的掛在腰帶上,露出一雙黑色軟底皮靴,正坐在一雕成椅狀的木樁上看著天邊鋪天蓋地而來的翼人,二道劍眉已然攥起,手輕撫著胸前一縷花白的長鬚正做沉思狀,聽見那將士問話,慢慢的將視線收回,答道:「仙山之人多狡詐,放鬆不得,我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界火,傳令下去,啟動出雲大陣,只要支撐到陛下到來便是勝利。」   界火大聲應是,手一擺,一個赤紅的火球冉冉升起。   等翼人聚集完畢,空中,一個個淡藍的光球在翼人翅下生成,而後猶如流星一般直射而下。翼人數量極多,光球飛舞的『嗖嗖』的聲響中,空中好似下了一場藍色的光雨。   就在此時,出雲關內響起了一陣節奏簡單聲音低沉的吟唱聲,一道道霧狀的白色光芒自城牆上散出,剎那間將整個出雲關籠罩了起來,那些光球射上,如石沉大海毫無反應,突然間,吟唱聲調一轉高昂起來,濃霧中那些光球反彈出來往空中射去,速度比來時還要快了不少,猝不及防之下空中漂浮的翼人紛紛中彈,一片慘叫聲中,成了一隻隻火鳥直墜下來,還未掉落到地上已然化為灰燼,那藍色光球竟然是極為熾烈的火焰化成。   等到濃霧散去,空中的翼人也只剩下寥寥幾隻,城牆上,梟人挺直了腰桿將手上的武器拋起拋落歡呼不已。   號角聲起,野獸又瘋狂的朝城下衝來,那儒生打扮的將軍眉頭越皺越緊,手一舞,手中出現了一個淡藍的水晶球,光芒中,金帝的身形浮現,雖然只是虛影,但虛影中,那炯炯的目光竟然有如實質一般投向遠方帝江所在的方向。   許久金帝的身形又悄然隱去,只留下一聲輕輕的歎息。   「帝江…你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遠處,帝江那龐大的身影似乎動了動,卻仍是安靜的看著,沒有其他動作,似乎對翼人的覆滅絲毫不放在心上似的。   帝江旁邊一個老僧微閉雙眼,雙手合十,口中喃喃做聲:「阿彌陀佛,罪過,罪過。」瞧那模樣,正是那在冰冰背救了周道兒之人。   ※※※※※※※※※※※※※※※※※※※※※※   紫竹谷   谷內不知何時已經蓋起了數十幢大木屋,紫竹林內的場地上,不少人走來走去,一副忙碌模樣。   「漂亮漂亮,幹的漂亮!」   當中最大的木屋內,周道兒滿意的瞧著面前碩大的爐鼎,翹著拇指大聲稱讚,黃流二師徒摸著短鬚在一旁『呵呵』笑著,臉上一副得意神情。   魔煉寶庫之中材料極其齊備,侉玉、青燮、火山蟲靈等應有盡有,由黃流師徒二主持,七回爐鼎終於鑄成。   這天下第一丹爐主體用白金製成,雙耳用侉玉所製,而後用青燮、鬼麻、伏石等填充七層爐鼎中的縫隙,腹中的火山蟲靈終年不熄,從鼎上那暗刻的爐眼中瞧去,火焰呈天藍色筆直向上,在鼎心中熊熊燃燒,離開老遠那熱力已然撲面而來。   瞧著這丹爐,周道兒似乎已經看見那些寶貝仙丹滾滾而來,心中大樂。   黃流果然在魔道之中聲望頗高,才來紫竹谷月餘,已有不少魔道之人前來投靠,雖然大多都是瞧在法寶的面子之上,來的人實力也是參差不齊,但身邊人越來越多,周道兒的信心也是越來越足。   法寶自然不能白給,周道兒將《大道百草綱》中的那些藥草所在分門別類的畫了若干張地圖,分派了下去,此時正是等收穫的時候,此時丹爐一好,那些藥草一到,立馬便能開工煉丹,難怪他如此興奮。   高興了會,周道兒又想起了事來,轉身問道:「黃師傅,那些飛劍可煉製成了?」   黃流笑呵呵的答道:「有公子的那些個設計圖稿,如若還鑄造不成,我黃流還有何臉面站在這裡?只是主體均已制好,但均未開光縛靈,我和光鏡的靈力低微,怕一個不當糟蹋了這些好寶貝,此事還需要公子您去主持才好。」   蘇光鏡在一旁興沖沖的插話道:「我瞧如若縛靈得當,這些飛劍均能有三瞬之速,比那狗屁得意門煉出來的狗屁玩意要強上許多了。」   飛劍也有好壞快慢之分,越是好的飛劍飛行速度越快,戰鬥起來威力也就越大,一般煉器之人用瞬來衡量飛劍的速度,也就是說眨幾次眼睛能飛到視線不可見之處,瞬的數值自然越小越好,普通的飛劍能有六瞬之速已算不錯,三瞬乃是極速。   聽了蘇光鏡所言,黃流點頭不迭,周道兒卻搖頭道:「你們均是大師水準,怎能對自己要求如此之低,最起碼也得這個數啊。」說著伸出一個指頭晃了晃,再也不看蘇光鏡和黃流張得老大的嘴巴,哼著小曲便往外走去。   剛出門,就看見五神獸蹲在外面的青石板上,頭湊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走過去一看嚇了一跳,石板上躺著一隻碩大的馬蜂,足有拳頭大小,這玩意變異的如此大之後,渾身的細細絨毛變得如根根鋼針一般,配上黃褐色的身子,還真有些面目猙獰,此時躺在青石板上,二個透明的薄翅顫動著卻是飛不起來,眼見不活。   「你瞧你瞧,把它弄死了吧?叫你下手輕些,這下沒得玩了!」橐蜚嘟著小嘴,狠狠的朝獾腦袋上來了一下。   獾摸摸腦袋,嘀咕道:「這玩意都快成妖了,被蜇一下就算沒事也要疼上半天,飛的又快,不給它來下狠的怎行?」   周道兒好奇不已,在一旁問道:「你們要這馬蜂作甚?」   他靈力見漲,『如意渡』身法也愈發精深,五神獸都聚精會神的瞧著那馬蜂,竟然未曾發現周道兒到了背後,聽見周道兒說話都駭了一跳,回頭一看,見是周道兒才鬆了口氣,頓時對他『出神入化,神鬼難測』的身法諛頌不已。   周道兒倒也習慣,瞇著眼睛享受了會,才指了指那馬蜂問道:「好了好了,說說怎麼回事吧?」   「方纔去湖邊閒逛,原本想叫大哥下湖捉幾條魚來烤烤,還未下水,就看見這玩意就從樹林子裡竄了出來,馬蜂聚族而居,這馬蜂已然快成妖了,想來家裡的那些也是不差,那蜂窩內的蜂王想必更是了得,這些東西都是大補的貨色,但那蜂窩卻不好找,原本等它回巢的時候跟上的,卻沒料到這傢伙聰明的緊,帶我們繞了老大一圈子也不回去,故此想把它捉住了下個追蹤術,卻沒料到這混蛋下手這麼狠,現在看來沒戲了。」說著,橐蜚又瞪了獾一眼。   周道兒眼珠一轉『呵呵』一笑,指著獾說道:「你這就錯了,有老四在,還怕他的醫神術會救不活這小小的馬蜂不成?」   橐蜚哎呀一聲,狠狠的扭了獾一把,嗔道:「我倒忘了這茬了,你個死貨怎自己不說,快快快,我還想著那蜂蜜呢!」說罷舔舔香舌,作口水狀。   獾摸摸膀子『嘿嘿』笑了笑,也不爭辯,手中青芒一閃,化做絲絲煙霧朝那馬蜂身上散去…   神獸脾性越來越像人,周道兒在一旁瞧著,心中有些驚訝又有些高興,神獸剛幻身之時對情字一竅不通,此時獾似乎對橐蜚頗有情意,蘇尹曾說獸類修道之路,由無情變有情乃是一關鍵階段,看來五神獸修為也提高不少,聽聽橐蜚說的話又覺得有些個好笑,馬蜂有蜂蜜嗎…   那馬蜂似乎確實靈性十足,治癒之後任憑五神獸吆喝在空中盤旋半天卻不飛去,這馬蜂如此肥碩,飛行起來確是極快,在空中晃來晃去也不見它如何使勁偏讓人只能看清一片殘影,靈活之極。   周道兒瞧著心中確是一動,這小小馬蜂已然如此了得,那蜂王更不消說,那飛劍尚未縛靈,如若擒了…   轉頭和化蛇說了幾句,二人走回了屋子,周道兒給他使了個隱身符,而後如此這般的囑咐了幾句,將另外四神獸也叫了回來,那馬蜂在外盤旋了半天,見已無人注意自己,轉身便朝外飛去,卻不知化蛇已然跟在身後。   周道兒探出頭去,得意一笑,化蛇並不畏毒,以他之力對付這些馬蜂自然綽綽有餘,放心的緊,朝黃流師徒倆招了招手,便向那煉器之處行去。   煉器的地方設在紫竹林後的石崖中,此時那平整的石崖已經被開鑿出了數丈深的一洞穴,洞穴二邊放置了幾顆夜瑩珠,地上開了一條尺寬的排水道,裡面是一巨大的火爐,火爐上煙管直貫崖頂,此時火爐中的火焰已熄滅,旁邊一石台上擺放著大小不一的數十把長劍模樣的鐵條,黑黝黝的毫不起眼。   「周公子,這些都是未曾開光的飛劍,共計五十七把,那邊一把是專為公子準備的。」   周道兒點點頭,朝蘇光鏡指點的方向走過去將飛劍拿起端詳了幾眼,一運靈力,那鐵條頓時散發出暗暗的螢光,劍尖一段尺長的暗芒吞吐不休,果然不是凡物。   蘇光鏡在一旁得意道:「公子手中這把,用飛仙石,轉靈鐵,雨潤礦,再參雜了一點天隕玄鐵製成,重九斤四兩,水屬,如若縛靈得當可以到二瞬之速。」   周道兒『哦』了一聲,低頭看看,手指一彈,『錚』的一聲,那飛劍從中折斷,蘇光鏡臉上的笑容頓時凝結。   周道兒將那飛劍匡堂扔下,拍拍手豎起手指說道:「我已說過了,要麼不煉,要煉便要煉出最好的來,這些廢銅爛鐵等會開光完了便拿出去分了吧。」   蘇光鏡連忙將那斷成二截的飛劍揀起,直叫可惜:「廢銅爛鐵?三瞬之速的寶劍已是極品…如若拿出去把把價值連城…更別說這把了…」   周道兒微微一笑,問道:「還有多少材料了?」   一旁,黃流拿出一小本,翻看了幾眼答道:「現在飛仙石已不多,其他材料倒還有不少。」   周道兒點點頭,伸手將那本子拿了過來,瞧了瞧說道:「天隕玄鐵還有六兩八錢,…十八鍛天銅還有一斤三兩…炭烏合金還有三兩二錢…碧黃天晶二顆…全用了吧。」   周道兒在那說著,黃流師徒二眼珠越瞪越大,等到最後一句『全用了吧』落地,嘴也已經合不攏了。   怔了半響,黃流小心翼翼的問道:「公子,你準備再煉幾把?」   周道兒手指一豎:「一把!」   「啊,這些材料煉製上百把一流的飛劍也綽綽有餘…您就用來煉一把?」   周道兒重重點頭,黃流和蘇光鏡臉上的肌肉頓時扭曲起來,叫道:「這這…這如何煉法?」   一般煉製飛劍等寶物都是用白金,百煉熟鐵等物做主料,如天隕玄鐵、十八鍛天銅這樣的寶物舉世罕見,平素參雜半錢已很了不得,但按周道兒現在說法,簡直就是要煉製一把全部用此類材料鑄成的飛劍,但這些材料雖然珍貴,但有許多卻也是極為嬌貴的東西,如天隕玄鐵堅硬無比,而炭烏合金又結構鬆脆,不參雜點普通材料根本無法煉製,難怪師徒二個如此表情。   周道兒呵呵一笑,拍拍黃流的肩膀說道:「我也知道難煉,但總有法子可想,你們師徒倆都是煉器大師,難道還會被這點小事難倒不成?」說罷便將那本子塞回了黃流手中,再也不看他們師徒倆目瞪口呆的神情,哈哈笑著朝門外走去。   他心裡早就盤算清楚,那些材料雖然煉製起來極難,但有吃書蟲子在自有解決之法,先讓黃流師徒倆想著,而後指點一下,成功的把握極大。如若鑄造成功,這把飛劍只怕連仙界都未必能有,方才見到了那馬蜂飛行如此靈動,如能再將蜂王收服,縛靈與上,這把飛劍將不遜與任何仙器。   一面走著,一面繼續想著:「材料還有的多,是否能有法子將紫羅天星也升級一下,如果成功…我不就有二件仙器了?哈哈哈哈!」   「嗯,可惜那些材料還是少了點…否則再做幾把多好…」   對周道兒來說,寶物自然是不嫌多的,他卻沒想,光這些材料魔煉門窮一門之力也要搜集上千年。 第五卷 第一章   法寶之事暫且不提,自有黃流師徒操心,那些派出去收集藥材的也陸續回到了谷中。   大道百草綱上的丹藥配方林林總總共有上千種之多,涉及的藥草更以萬數,如要全數製作,只怕大羅金仙也沒這本事,但有了周道兒所畫的地圖,人人收穫頗豐,一個月後,採集來的藥草已然堆滿了整整一間木屋。   有了七回爐鼎加這些個藥藎催N藍生P患按瓵挩狫摙棡﹊G礎?   煉丹有如賭博,同一方藥,往往投入藥草的份量相差半錢,或者爐溫有稍許偏差,效用便大不相同,黃流師徒二手中有一套精密衡器,七回爐鼎爐溫能持久恆穩,煉出來的丹藥十有九成品質極佳。   在丹房中泡了數月,周道兒鬍渣都長了出來,成果還算豐碩,辛苦之下,那些個藥草已然變成了顆顆靈丹,瞧瞧身邊已無餘物可煉,周道兒長嘯一聲,起身而出。   屋外泥地之上   烏姬蹲在青石板上,理了理身上的羽毛,聽見那聲長嘯,抬頭驚訝的瞧著那綠頂黃牆的木屋,房門一開,頓時清香撲鼻,那種淡淡的幽香,只是聞著便已渾身舒泰,而後一個身著白袍的少年便走了出來。   陽光明媚,將一張精緻之極的銀色面具照耀的閃閃發光,幻出一個美麗的光暈,烏黑的頭髮似乎許久沒有梳理,懶散的披在肩頭,嘴邊則是一抹比陽光還要燦爛溫暖的笑容,一身白袍骯髒不堪,袖子上滿是黑黑的污漬。   烏姬昂起了修長的脖子,頸上絢麗的羽毛在風中輕顫,眼中充滿了訝意,這年輕少年,難道就是別人口中說的那位神通廣大的人物。   到這谷中半月有餘,來時周道兒已閉關煉丹,故此烏姬從未見過他,但那些妖魔同仁門口中倒也知道了不少周道兒的事情。   谷中現在已有數百人,一部分是黃流招來,大多是一些魔道之中無門無派的散人,另外一些則是五神獸四處收服的妖類,烏姬乃是妖,還是那種修為最低,連幻化人形也是不能的凡妖。   對它們這樣的妖怪來說,法力低微,除了一些幻術之外別無長處,普通的獵人就能制它們於死地,山林之中更是猛獸極多,危險叢叢,能在近千年的修煉中苟活到現在極為不易,無人指引,想要修成正果更是千難萬難。   烏姬應該乃是山雞精,但出生之時便和身邊的夥伴們大不相同,雖是雌性,但一身絢麗的羽毛就連那些以羽毛自傲的雄性都比之不上,更別說那些羽短毛醜的同類了。   山雞飛不了多高,但烏姬在一歲的時候就能飛上雲霧山頂,在夥伴訝異的眼神中,烏姬火紅的尾羽在藍天中拖曳而舞,就好似鳳凰一般耀眼。   正因為乃是異類,烏姬總感覺自己似乎與身邊夥伴們有些格格不入,自小在夥伴白眼中長大的烏姬,在二歲時便已離群獨居,而後一晃過了近千年。   來這裡雖不知是福是禍,但總好過每日裡在膽戰心驚中度過。   另外,最重要的是,少了那種痛苦的孤獨…   瞧瞧那些魔道中人和幾個修煉成人的妖類手中拿的法寶,烏姬心中一熱,『如若自己有了這些法寶,就不會再被那白額吊睛醜陋之極的虎妖欺負了吧?而那些寶貝聽說都是這神人設計所煉…』   念及此,烏姬瞧著周道兒的眼神中頓時多了幾分熱切幾分崇拜。   周道兒從丹房中出來,伸了個懶腰,往四周看了看。   一個多月時間,谷口的紫竹林依然鬱鬱蔥蔥青翠欲滴,只是門口的泥地上又起了不少木屋,那些木料還泛著青色,顯然剛蓋完不久,旁邊還有不少地基搭建了起來,谷內有許多人扛著木頭走來走去,地基處,有幾個大漢拿著巨錘『乒乒乓乓』的將一根根粗大的木頭砸入泥地之中,喧喧鬧鬧,一片繁榮景象。   見周道兒出來,許多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一臉崇拜又帶著點期許的瞧著周道兒,可左看右看卻偏沒看見五神獸和黃流等人。   周道兒大奇,走上前去隨便拉住一人問道:「黃天工等人呢?」黃流在魔道上身份頗高,有天工美譽,對著這些魔道中人,周道兒也以天工稱之。   那人生著一對小眼,滴溜溜的一副機靈模樣,見周道兒問他,連忙答道:「黃天工等人都在谷那邊的峽谷處,少爺您有何吩咐?」   「少爺?怎麼亂七八糟的稱呼越來越多了?」周道兒心裡嘟噥了幾句,心裡突然有了個主意,盤算著要找黃流等人商議一下。   瞧了瞧遠處,問道「峽谷處?在哪裡作什麼?」   「黃天工有令不許我們過去,所以也不知道他們是在做些什麼。」說著眼睛轉了轉,往周道兒身後瞧瞧,嚥了口口水。   周道兒點點頭,想去那峽谷邊看看,剛抬步瞧瞧那小子的眼神又止住了腳步,這些魔道中人『不拘小節』的緊,估計自己還沒跑出多遠,丹房中那些辛辛苦苦煉製的丹藥便留不下幾顆了。   躊躇了會,還是感覺丹藥要緊,轉身朝丹房走了回去,一轉眼卻看見一隻羽毛極為漂亮的大鳥正蹲在旁側的青石板上,昂著脖子看著自己,見周道兒看去,竟然好像害羞似的低下了頭去,一副極有靈性的樣子。   周道兒心中一動,進了丹房,不一會,又走了出來,笑吟吟的走到那大鳥前,手一攤,手上已多了顆暗黃的藥丸,藥丸之上浮現著點點淡金的光斑,不住在表面游動,就好似活物一般。   烏姬聞到那藥丸的清香,心中一喜,低頭瞧了瞧,一啄已下肚。   周道兒目不轉睛的瞧著,只是一會,大鳥渾身一顫,羽毛忽然根根豎起,由尾羽開始呈波浪狀起伏不定,再過一會,身上泛起了七彩毫光,結成一個光球將它包圍在內,而後光球輕輕飄起,離地半丈,一個彩色的巨蛋豎立空中緩緩旋轉。   周道兒手心之中微微冒汗,這『渡化築基丹』乃《大道百草綱》中所載最奇妙的一種仙丹,『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中,那雞犬也能飛昇,所靠的就是這仙丹。   這仙丹對一般修道人士並無大用,但卻是唯一一種能極快提高妖類修為的丹藥,就算是凡畜,服了之後也能立竿見影的登入妖道,而對一些已有根基的妖類來說,更是大漲修為的寶物。   黃流招來的那些魔道之人雖然此時看在寶物份上還算老實,但日後在仙道打壓之下是否會有異心卻不可知,比較起來,反是那些沒有機心的妖怪來的貼心可靠些。   見識了玄心宗的陣勢之後,周道兒對『雙拳難敵四手』這六個字感悟頗深。   煉這『渡化築基丹』,如若成功,配上五神獸的神威,就能有一支嫡系的妖類護衛部隊。   只可惜『渡化築基丹』所需的藥草種類繁多,光花類便要二十九種,還有各種金石、果實等等,共計一百零八種,每樣的份量都是以半錢計算,只要偏差一點便功效全無,周道兒煉製了三爐,二爐所出都是黑不溜秋的焦炭,只有一爐有點模樣。   但雖然這一爐煉出來的模樣和《大道百草綱》上所繪全無區別,究竟成功與否卻還真不可知,只盼老天保佑。   想著想著,不由得有些走神,就在此時,異變突至,霹靂一聲聲響過後,那巨蛋出現了絲絲裂痕,裂痕中忽然冒出了尺長的火舌,一股熱浪撲面而來。   周道兒大驚,猛一回神跳起來轉身就跑,但猝不及防之下,卻未曾全數避開,那火焰溫度極高,只感覺到背上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傳來,看來已被灼傷。   手忙腳亂的叫人拍滅身後的火頭之後,周道兒臉上大苦,心中哀叫:「這鬼丹還真是難煉。」想到自己那妖怪部隊的打算落空,更是痛惜不已。   正在那自歎命苦,卻聽見身邊一陣驚呼聲,回過身去,抬頭上望,一張嘴再也合之不上… 第二章   『足足』的叫聲傳來,半空之中,一隻火紅的鳥兒在烈火擁簇中展翅而舞,額頭上一團小小的金色光芒呈冠狀向上豎起,修長的尾羽上,圓形的羽片好似跳動的火焰一般閃爍,不一會,道道紅色的光芒自它身上流曳而出,在空中幻化出紅濛濛的火霧。   「這…這是鳳凰…」   「真的是鳳凰…」   「老婆,快帶著兒子出來看神鳥…」   周道兒差點沒趴地上,還真什麼人都有,黃流招攬人的本事看來不小,拖家帶口的都來了。   但瞧那丹藥似乎有效,周道兒摸了摸臉上的鬍渣,心中驚喜異常。   「鳳凰鳳凰,鳳和凰並不相同,此乃凰,鳳的叫聲與此不同。孔演圖雲,鳳凰火精,生丹穴。 廣雅云:鳳鳴曰即即,雌鳴曰足足。」正高興間,聽見旁邊有人說話,轉頭一看,原來是一長著山羊鬍,身材乾癟的老頭正在那搖頭晃腦。   周道兒頗有興致的瞧了他一眼,《大道百草綱》上有神物的記載,他自己自然曉得鳳與凰的區別,但卻沒料到這不起眼的老頭也有此見識,看來這裡能人也是不少。   再抬頭看去,凰身邊的火焰已經慢慢收縮,渾身的羽毛更是紅的發亮,道道光芒讓人不敢逼視,看了會兒又有些奇怪,書中記載『鳳凰展翅,八丈有餘』,面前這個伸展著雙翼也只有半丈光景,怎如此小法?   正在那想著,耳邊傳來一陣驚呼聲,隨之就是嘰哩呱啦的吵鬧聲,不用看就知道定然是那五個活寶回來了。   「咦,這不是鳳凰嗎,我靠,果然拽啊!」大嗓門一聽便是□鴞。   化蛇最為老成,臉上毫無驚訝神色:「老五,你好歹也是神獸身份,鳳凰再厲害也就是一同類,能不能別這麼一驚一乍的?」   「嗯,嗯…瞧這模樣還是個幼凰,剛孵化的樣子。」   「嘿嘿,看這模樣幻成人形之後定然是個小美女喲…哎喲…」獾正流著口水,忽然大叫一聲。   一邊,橐蜚從獾的耳朵上把手收了回來,若無其事的晃了晃腦袋,走到了周道兒身邊。   「主人,這鳳凰從何而來?」   周道兒苦笑了一聲,回道:「我也不知道,剛才看見旁邊有一大鳥似乎很有靈性的樣子,想試試『渡化築基丹』的功效,餵了一顆之後就變成了這番模樣了。」忽然想起,轉頭瞧了瞧化蛇,奇道:「咦,這鳥兒不是你們帶回來的嗎?怎問起我來了?」   化蛇搖頭道:「我們確實召了不少妖類同伴來此,但大多都是凡妖,連靈獸也是極少,更別說鳳凰此類的神獸了。」   交在一邊昂著頭瞧了半天,扭頭道:「這好像是我們從雲霧山帶來的山雞精啊。」   化蛇一怔還未說話,旁邊橐蜚搶著說道:「確實有些像,但那山雞精法力低微,就算有主人的『渡化築基丹』相助,也不可能一下就變成鳳凰啊?」   化蛇老成持重的說道:「那也不盡然,我們妖類之事原本就不可以以常理計,不過也不必多想,鳳凰得了『渡化築基丹』之後定然能幻化人身,看這模樣,只怕一會便能收工圓滿,到時再問也是不遲。」   果然過不多時,鳳凰再生異變,火霧中,火紅的羽翼一展,沖天而起,只是剎那間,便高入雲霄,細不可見,而後空中飄來陣陣清香,那鳳凰又伴一陣紅雲飛來,漸漸往下而落,等到那紅雲到了面前才發現,那是許多紅色的花瓣從空中輾轉飄落。   一道耀眼的白光閃過,周道兒揉了揉眼,只是瞬間,鳳凰消失不見,那花瓣中降下了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子,一身火紅的雲袖霓裳,襯著黑髮玉膚,極是動人,有如仙子一般。   那女子在空中揮揮雲袖,飄然而落,到了周道兒笑吟吟的盯著也不說話,秀目流轉中顧盼生情,瞧的周道兒不由得臉上一紅,這才咬咬嘴唇,施施然的拜下,脆聲說道:「多謝公子贈藥之恩,烏姬在此拜謝。」   周道兒心中卻有些不好意思,他原本就是拿人家當個試驗品來著,居心著實不良,沒料到誤打誤撞卻搞出個鳳凰來,幻成人形還是如此的美女,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幸好此時一聲輕歎傳來:「這位妹妹好漂亮啊…」周道兒頓時得了救星,扭頭笑道:「姐姐,你也來了。」   蘇尹和黃流師徒二從紫竹林外走了進來,他們三個都無五神獸的飛行本領,故此看見谷內有變之後一起出發卻晚到了些許。   蘇尹臉上笑意盈盈,美目輕瞟,柔聲說道:「這位妹妹也別和他客氣了,我們道兒啊就喜歡演這種英雄助美的好戲。」   說著話兒走過去將烏姬手一拉,叫上橐蜚,三個女孩便到一邊嘰嘰喳喳的說起話來,化蛇等人對這鳳凰的由來滿肚疑惑卻偏找不著機會來問,只能在一邊苦笑不已。   周道兒卻不在意,蘇尹滿腹經綸,仙道寶典無所不通,這鳳凰雖然出現的有些奇怪,但憑蘇尹的本事,只怕幾句話便能搞清來歷。   回過頭去朝著黃流等人問道:「黃天工,你們去那峽谷處做何?」   黃流還未從見到鳳凰的驚詫中醒來,被旁邊的蘇光鏡一推,這才回過神來,周道兒只得又大聲的問了一遍。   黃流先愣了愣神,而後滿臉堆笑的說道:「呵呵,公子在丹房中一呆就是月餘,我們閒極無聊也就四處轉悠著玩,卻沒料到這紫竹谷中另有玄機,著實可喜可賀啊!不過話又說了回來,要是公子那天不將那馬蜂精放走,我們也發現不了那妙地…」   黃流說話一向如此,總是吞吞吐吐說不清爽,周道兒聽了半天卻也沒明白怎麼回事,只能皺皺眉頭轉向蘇光鏡問道:「喜從何來?」 第三章   紫竹谷西面那地溝峽谷原本無名,但由於蜿蜒曲折好似龍行一般,故此周道兒將它取名為龍淵。   黃流等人所指之地便在那龍淵之中。   那天周道兒放走了馬蜂精之後,化蛇便跟蹤而去,憑他的本領還有周道兒的隱身符配合,輕輕鬆鬆便找到了馬蜂的落腳地兒,就在那龍淵之內。   但找雖找著,如何下手卻成了問題,如要全部捕殺倒也不難,要抓活的卻有了難度,那馬蜂窩大的好似小山一般,裡面的蜂妖數以萬計,加上那不知深淺的蜂王,就算以五神獸的修為,也不敢小視。   幸好有黃流師徒二人。   幾日之後,一個用軟鍛精鐵編製的巨網便織了出來。   軟鍛精鐵,十二天鐵之一,柔軟但極有韌性,此網參雜了軟鍛精鐵之後,韌度只遜與用天山冰蠶絲所織的縛龍網(註:縛龍網,天山派特產,用萬年冰蠶絲織成,據說有縛龍之力,因而得名,至今只織出三張,一張為玄心宗所購,另外二張為天山派鎮山之寶)。   有了這網,輕輕鬆鬆就將那窩馬蜂一網打盡,周道兒入關之時曾交待將這些馬蜂留待他處置,幾神獸就用了神力將那小山似的蜂窩搬了回去。   搬開蜂窩之後卻另有發現,那蜂窩在那地溝深處一角落之中,背後是高聳入雲的黑色山崖,蜂窩一挪開,所靠山崖之上竟然出現了一個封印,五神獸和黃流師徒倆均不通法術,但卻難不倒蘇尹。   這封印竟是仙界的四大界符之一的迷障符,蘇尹自己已無靈力,教會神獸解符花了不少時日,故此時至昨日方才完成。   「那山崖後可別有洞天,我師傅說的喜事就應在這裡。」說到這,蘇光鏡神秘兮兮的對著周道兒眨了眨眼,捻著短短的鬍鬚卻不說下去。   「靠,果然有其師必有其徒!」周道兒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手指一伸,一個小小的藍色光球『忽』的升起,圍著蘇光鏡頭頂轉了起來,只是一圈,蘇光鏡梳理的整整齊齊的髮髻便冒起了輕煙。   蘇光鏡慘叫一聲,抱頭鼠竄而去。   「奶奶個韭菜花的,你們不肯痛痛快快的說,難道我還不能自己去看不成?」周道兒朝著蘇光鏡的背影比劃了個比較『下流』的手勢,轉頭招呼一聲。   「化蛇,你在丹房看著,姐姐你和這…這小妹妹再聊會就是,其他人陪我去瞧瞧。」   五神獸同聲應是,蘇尹拉著烏姬笑吟吟的走上來,玉手一伸,往周道兒手中塞了幾張符咒,說道:「弟弟帶上這個。」說罷,伏到周道兒耳邊輕聲說了一段咒語。   蘇尹失了靈力之後,冷冰冰的仙子姿態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驚人的媚力,此時玉唇幾乎湊到了周道兒的耳上,頓時將周道兒鬧了個面紅耳赤,那幾句咒語也是迷迷糊糊的只記住了小半,只能紅著臉又問了一便。   蘇尹好似沒事一般,櫻唇愈發靠近,周道兒想躲又有些不捨,烏姬則瞪著烏溜溜的眼睛在一邊看著,瞧著周道兒臉越來越紅,驚呼道:「姐姐,不好了不好了,哥哥似乎身體不適。」一面說著,一面走上前去,伸手探向周道兒的額頭。   可憐周道兒只能學著蘇光鏡一般,狼狽逃竄,行進中還不忘往身下看看,二腿特意夾了夾,只覺空蕩蕩的毫無一物,心中痛哭不已。   龍淵,寬十數丈,深數百丈,淵內白霧繚繞,由岸邊看去深不可測,憑周道兒的目力也是看不到底。   周道兒手一揮,召出了一把小小的飛劍,踏劍而下,四神獸也早從黃沸師徒二處撈足了好處,紛紛跟上,他們所使的飛劍卻比周道兒手中由魔煉寶庫中得來的還要好些,只是一會便行到了周道兒的前頭,呼嘯而去。   知道這幾位都是喜歡顯擺的傢伙,周道兒倒並不生氣,慢悠悠的跟在後頭也不著急。   幾百丈的距離只是便至,谷底陰暗潮濕,剛一落地,周道兒便聽見腳下『吱吱』幾聲輕響,似乎踩到了什麼活物,頓時一驚,一運勁又漂浮了起來。   □鴞在一旁燃起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火球,雖然體積不大,但淡紅的火焰一起,卻是極為明亮。   周道兒低頭看去,立馬寒毛都豎了起來,谷底擠滿了密密麻麻的醜陋生物,個個都有臉盆般大小,渾身毛茸茸的佈滿了淡棕色的花紋,濕乎乎的難看之極。   這些怪物似乎很是怕火,看見□鴞身前的火球,吱吱叫著往後散去,離開數丈才停了下來。   「這些都是什麼玩意?」想起方才就是踩在它們身上,周道兒頓時一陣噁心,連忙一面翹起腳在石崖壁上蹭著,一面問道。   獾瞪大了眼睛訝道:「主人不會連這些東西都不識吧?」   「少說廢話,要認識還問你們幹嗎?」   「這不就是些蜘蛛嗎,也沒什麼可怕的啊。」   「啊,蜘蛛…這蜘蛛也未免長的太離譜了些吧…?」周道兒定睛看去,果然是放大了千百倍的蜘蛛模樣。   《大道百草綱》上所載的蜘蛛最大也就半尺大小,而這些光身子就有一尺來寬,一般來說昆蟲類長到如此之大,大多已能化妖,但看面前這些大則大矣,卻無妖氣。   □鴞在一邊將那火球拋來拋去的玩耍著,聽周道兒說話,將火球往那崖上一送,口中『呵呵』笑道:「這還算不得什麼,主人請往這邊來。」   山崖之上有一車輪大小的金色符印,火球照耀下光芒閃閃,仔細看去,那金色符印是由數百個小符印組合而成,從左往右順序排列,每一個都比前一個略偏少許,形成一個古怪的圓,似乎在不停的轉動著一樣。   □鴞將火球停在符印前數尺,笑嘻嘻的伸手過去,周道兒大喝一聲:「小心!」一把將他拉了回來。   「千萬不要莽撞行事,這符印很不簡單。」   說罷,周道兒一臉嚴肅的靠了上去,瞪大了眼睛湊在符印前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許久才回頭過去,得意洋洋的說道:「果然不出所料,這上面都是引雷符,一個不好,這許多符印發動,幾百個雷電下來,我們這裡都成焦炭不可!」說著,瞟了一眼□鴞,露出一付『瞧,我這可救了你一條性命』的神情。   四神獸先是一愣,而後不約而同笑彎了腰,□鴞拉著周道兒,獾『悍不畏死』的一頭朝那符印中央撞了上去,『撲哧』一聲輕響,那符印所在的山崖上傳來『軋軋』的聲音,不一會露出了一個一人來高的洞穴。   周道兒目瞪口呆的看著,走過去想摸摸那符印,符印上卻泛起一道藍光如水波一般蕩漾開來,怎樣使勁也觸摸不到。   這才想起蘇尹早就來過此處,既然能發現山崖後的秘密所在,這符印自然早已被破去,這藍光只怕是蘇尹教五神獸所加,想起自己方纔那緊張模樣,頓時有些訕訕然,連忙胡謅了幾句矇混過去。   幾人剛走入洞穴,身後的崖壁就吱呀的又閉合了起來,有□鴞的火球引路,幾人的修為都是不低,走起來倒也輕鬆。   數十丈後,眼前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光點,看來出口在望。   瞧著神獸笑瞇瞇的神情,周道兒愈發奇怪。   山崖之後究竟是什麼光景?   ======================   出口是一個潔白如玉的甬道,撥開散落在洞口的籐蔓,一縷陽光頓時傾洩了進來。   裡面是個極大的山谷,四面都是高聳如雲的峭壁,平整光滑的崖面形成了一個口型的屏障將山谷緊緊包圍在內。   站在山崖下抬頭上望,天際有薄薄的白色雲霧,陽光透過薄霧散下,似乎帶著一絲冷冷的乳白色,將整個山谷蒙上了一層奇異的薄紗。   山谷中的草木顏色極為豐富,目力所及之處,五顏六色的花草簇擁著,看似亂哄哄的毫無規律,但仔細看去偏又有著一份自然的和諧,就像一張出自名家之手的濃彩風景畫,用色固然大膽,卻也條理分明。   周道兒等人所站之處,面前是一片平整的草坪,草呈淡紫,一寸來高,從面前鋪展而去,足有百丈光景。   草坪上,一群不知名的動物悠閒的散落其中,或坐或臥,或行或靜,羊首人身,渾身披散著雪白的毛髮,見周道兒幾人從那通道中出來,毫無驚異之色,仍自悠閒。   空中,一群群形態各異的鳥兒盤旋飛舞,大如磨盤,小如蜂蟻,聲聲鳥鳴隨風而至,清脆異常。   遠處,一個明鏡般的湖面在樹林中忽隱忽現,湖水呈天藍色,好似寶石一般。   不知從何處吹來的微風輕拂,湖面上蕩起陣陣漣漪,如少女的微笑一般溫柔綻開。   周道兒站在洞口看的癡了,蘇尹的寶仙洞天也是極美,但總有些人工雕琢的痕跡,相比之下,此處美的絲毫不帶煙火之氣,顯然更勝一籌。   仙界美景也不過如是吧?   □鴞幾人卻無雅骨,四人呼嘯一聲,朝草地中央掠去,周道兒仍沉浸在美景之中,一怔之下,已然被他們拉開許多距離,回過神來,也不著急,緩步向前跟去,雙眼所及處處美景,口中讚歎不已。   到了那些白色的怪獸面前,獾比劃著手勢,不知道說著些什麼,還未靠近,周道兒已是大驚,這些白色怪獸身上均有靈力散出,看來都是已得道妖類。   轉頭看看,偌大的草地上,只怕有數百隻之多,這山谷之中竟然會有如此多的妖怪。   正訝異間,交已然領著一隻怪獸迎了過來,那怪獸體型比另外那些大了些許,身上的毛髮也是不同,白中泛著一些淡金色,想來是這些妖類中的頭目。   等到走近才發現,那怪物雖然是羊首,可一張長臉上毛髮卻並不算多,皮膚頗多褶皺,五官倒也端正。細細的絨毛中,二隻眼睛紅光閃閃,很有靈性的模樣。   走到周道兒面前站定,那怪物拿手指指周道兒,對著交『嘜嘜』叫了幾聲,   交朝著周道兒行了一禮,指了指那怪物又指了指地上,說道:「蠻羊…」又指指外面,搖搖頭,而後指指自己的嘴巴又搖搖頭。   交平素話就不多,近來不知為何更是如此,這幾個字配上手勢,意思大約是:「主人,這些蠻羊自小生活在此,得道之後也未曾離開過一步,故此不識人言。」卻不知那蠻羊小妖有知,瞧見自己找了個啞巴一樣的翻譯,心中有何感想。   周道兒知道交的脾氣,點頭問道:「凡畜想要修妖得道極難,這一群蠻羊不下百十來頭,怎會全成了妖了?」   剛問完,就看見交又準備比劃起來,但這問題卻不是靠手勢就能比劃出所以然的,瞧了半天,周道兒如墜雲中,忖道:「問這傢伙,估計問不出什麼名堂來。」伸手招呼道:「□鴞,過來過來,有話問你。」   □鴞耳力極好,早就聽見周道兒的問話,在遠處呵呵一樂,指了指谷內深處喊道:「主人先別著急,等瞧瞧裡面的光景您再問不遲,我口才也不好,我們先看著,出去後蘇仙子自然會同你解釋。」   周道兒指著蠻羊妖問道:「那這蠻羊過來何事?」   「那蠻羊首領也只是過去幫主人引路而已,也算是對您的禮節,主人隨著它走就好。」   那羊妖似乎能懂人言,聞言對這周道兒點頭不已,還擺出了個笨拙的姿勢,不住作揖。   周道兒一樂,也沒去多想這羊妖為何對己如此客氣,隨著它就往前走去,交一聲不吭的跟在身後。   神獸們在前方已經等的急了,見周道兒走去,大呼小叫的就往前竄去,那羊妖首領低吼一聲,草地上的羊妖頓時列成了整整齊齊的一隊,夾著周道兒前行而去。   在那聲低吼聲後,周道兒恍惚中聽見遠處傳來雷鳴似的響聲,大地似乎也震動起來,好似有千百隻犀牛同時狂奔一般,但只是一會的功夫,便又安靜了下來,雖然有些奇怪,但想想憑四神獸和自己的本事卻也不懼,故此也未多問。   過了一樹林,撥開半丈來高的野草,那天藍色的湖泊出現在了面前,湖面泛著粼粼波光,湖邊左側有一塊長寬各百丈的空地。   方纔走了出去,周道兒便怔在了當地。   那是怎樣一份景象?   數萬隻千奇百狀的怪獸安靜的匍匐在那,有的大如小丘,有的小如螻蟻,但無一例外都安靜無比。   數萬隻怪獸聚集在一起,卻安靜的針落可聞,只有空中那些翼類撲扇著翅膀才不時發出些破空之聲。   為何不叫鳥類而叫翼類?   有誰見過長著豬一般身子,卻只有尺長翅膀的鳥兒?   有誰見過展翼數十丈,頭頂還生著如長矛般犄角的鳥兒?   ……   正在那發愣,轟然一聲巨響傳來,頓時把周道兒嚇了一跳,回神看去,才發現,自己幾個剛出去,那些怪獸就全數站立了起來,數萬獸類雲集,果然氣勢非凡,剛才那聲巨響就是由此而來。 第四章   身後四神獸歡嘯一聲,身邊霧氣蒸騰而起,霧氣散去,本體已現。   比在早些時候,四神獸的修為都高深了不少。   本體一現,天空中劃過四道彩芒,猶如蛟龍飛舞盤旋而上,幾聲清冽的嘯聲響起,谷中回聲四起,四周的高崖隆隆作聲。   長嘯聲中,彩芒斂去,數萬怪獸又匍匐了下去,四神獸凌空懸浮在它們面前的湖泊之上。   比起以前幾次現形,此次本體都大了不少,連橐蜚都化成了一隻通體雷光纏繞的大鷹模樣,雙翼展開有數丈見寬,更別說那壯如小山的□鴞了,著實氣勢逼人,在那數萬怪獸面前,有如皇者一般。   「這幾個小子還真會擺酷…」周道兒見自己未曾出到風頭,很是不滿,輕聲嘀咕了一句。   才抱怨完,四神獸又朝周道兒掠來,身後數萬怪獸緊緊跟隨,蹄聲震天,驚天動地的滾滾而來,神獸飛的極快,那些怪獸腳頭卻也不慢,只是瞬間便衝到了面前。   「靠!」周道兒怪叫一聲,連忙放出飛劍,騰身而起。   「還好老子反應快,否則不被踩成肉泥才怪,這四個混蛋,想害死我不成?」飛在半空之中,周道兒心有餘悸的瞧著身下的『獸潮』,慶幸不已,而後扭頭朝四神獸看去,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主人莫驚,這些獸妖都已被我們收服,日後也都是您的屬下了。」□鴞雖已化出本體,但卻仍能口吐人言,見周道兒眼神不善,連忙說話。   「屬下…?」周道兒怔怔的瞧著身下『獸頭攢動』的壯觀景象,還未回過神來,過了一會才醒過神來,歡呼一聲,跳的老高,腳下的飛劍見主人躍起,連忙跟上,牢牢的貼在周道兒的足底,小心翼翼的保護著。   出得谷去,那符印又自動合上,淡藍的光芒一閃即沒之後,好似從來未曾打開過一般。   回到紫竹谷,周道兒迫不及待的就往蘇尹的屋子奔去,在那谷內見了那般奇景,心中早已好奇之極。   蘇尹舒適的靠在一張楊木搖椅上,閉目養神。身邊烏姬伏在一張白虎皮上,端著一盆紫的發亮的野葡萄不住的往小嘴中塞著,見周道兒進去,連忙跳將起來,喊道:「姐姐…哥…哥哥…來。來了…」嘴中塞滿了東西,說話也不利索起來。   蘇尹秀目一張,對著周道兒嫣然一笑,拂了拂額頭的秀髮,坐了起來,往旁邊挪了挪,指了指身邊,示意周道兒過去坐下。   周道兒苦笑一聲,這姐姐似乎絲毫不知自己的誘惑力有多大,偏偏周道兒又抗拒不得,只得乖乖過去貼著蘇尹坐下,眼裡是蘇尹那如花笑黶,鼻中全是她身上的蘊蘊溫香,又是一陣面紅心跳…   「弟弟可是去過那谷中了?」   周道兒點頭應是,剛想開口詢問,蘇尹輕伸素手往他嘴上一掩,笑道:「我知道弟弟想問些什麼,是否奇怪那谷中怎會有那許多妖怪是吧?」   「是啊,這萬獸之中也難得有一隻能修得妖道,可在那谷中所見,怎會個個是妖?豈非大異常理?」   蘇尹笑道:「所以說你富緣深厚啊,你先別急,我慢慢和你說來。」   依蘇尹所見,龍淵之內的山谷,山谷通道前的符印均是數萬年前仙魔戰爭時所設,但究竟是何人所設卻不可知,但那符印就算在仙界也是極為高深的秘法,所以此人在仙界地位必然不低.   迷障符,仙家看守洞天所用,愈是法力高強之輩,使這迷障孵所能看守的範圍就愈大.   向這樣能看守住數十里範圍的巨大山谷的,只怕只有十二星君以上的仙人才能做到.   使了這迷障符之後,整個山谷就與世隔絕,就算外人從空中看去,也只能看見皚皚白雲,看不到山谷中的半點端倪.   迷障符會自動形成一個保護屏障,只要符印未破,山谷之中的那些生物,也是出之不去,數萬年來就在這方寸之地存活,原先小小的族群自然越來越大.   居蘇尹猜測,這仙人是因仙界被仙魔戰爭所毀才下凡人間,仙界重建之後,他們這些依舊保留神通的仙人自然首先飛昇回歸,而這山谷卻在他飛昇後保留了下來,數萬年來,由迷障符保護未被人所知.   而山谷之中定然埋藏著什麼寶物,谷內的那些個動物,日日沾染寶物靈氣,故此數萬年後,才有了這許多的妖怪.   周道兒一面聽著一面點頭,心中興奮不已,方纔所見,那谷中的獸妖有數萬之多,如若都能聽自己號令,再加以訓練,踏平玄心宗並非癡夢.   想著又有些遺憾,可惜自己練出的『渡化築基丹』只有一爐數百顆,材料又已不足,否則手下豈不是立馬就能多出上萬個高手來?   心中拿定了主意,定要派人多去採集些『渡化築基丹』的材料,這樣自己的妖怪護衛部隊便指日可待,周道兒笑著和蘇尹和烏姬告了個別,急沖沖的便出了門.   谷中的人手大多是黃流召來,平素也大多由他來安排工作,出了門,拉住了個人問了問黃流師徒所在,得知二人在煉器房內,周道兒快步而去.   煉器房設在紫竹谷後的山崖內,由外往裡開鑿出了個數十丈深的大廳供二人煉器所用,還離那山崖老遠,周道兒就看見門口堵著老大一座小山丘,那山丘的顏色很是奇怪,散發著一層銀色的光芒.   走到近處才發現,原來那是座黃褐色的土丘,只是外面罩著一層銀色的網狀物事,那銀網之上隱隱有光芒閃過,一眼便知不是凡物.   此時才想起自己叫化蛇去捕的馬蜂,這山丘看來就是那巨大的蜂窩了.   瞧著網內躥動不安的馬蜂,周道兒心中一樂,想起了自己捕獲這些馬蜂的目的,心中更是著急,連忙繞過那馬蜂窩走了進去,口中大呼小叫:「黃師傅,黃師傅…」   黃流滿臉汗水的從一火爐便縮回了頭來,見是周道兒,連忙站起迎了上去,口中說道:「周公子前來,有何見教否?」   周道兒說道:「我那把飛劍可打製成了?如若行了,就快些拿出來,我好為它縛靈。」說著指了指門外的馬蜂窩。   黃流恍然大悟:「我倒周公子為何非要生擒這些小妖,原來有這打算,這些馬蜂飛行迅速,身法敏捷靈便,果真是縛靈的好材料,公子果然眼光獨到,妙極妙極!」   那邊蘇光鏡早就乖巧的跑到了一邊,回來時手中抱著一團面盆大小物事,外面用黑色的麻布圍著,雖看不見裡面是何物,但看他那吃力的模樣,想來這玩意定然極重。   周道兒滿懷期待的等著自己所要的絕世飛劍出世,等到蘇光鏡揭開黑布之後,卻吸了一口涼氣。   =========================================   「這…這是什麼玩意?」周道兒滿臉均是問號。   「此乃飛劍啊?」   「飛劍…」周道兒目瞪口呆,那黑布中的玩意,有一根三寸來長的月牙握柄,握柄上方是一塊四寸見方的薄鐵片,無論如何,看上去像個飯鏟或者蒲扇更多些。   周道兒怔了半天,怪叫道:「天哪,劍乃兵器中的遊俠,素有飄逸之息,劍身修長、輕靈而又有韌性的才是上品,可誰見過如此『豐滿』的飛劍…」   黃流在一旁『呵呵』的笑道:「難看是難看了點,可這是依周公子所說的材料所製,這飛劍鑄造之時未曾夾雜任何凡鐵,如若不製成這般模樣,這飛劍剛性有餘,韌性卻閒不足,如若劍身制的細了,只怕用不了幾次便會出毛病,和人拼劍之時也極容易斷裂,製成這樣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啊!」   周道兒『噢』了一聲,明白了過來,伸手將飛劍取了起來,入手一沉,這數寸見圓的飛劍,掂量著只怕有數百斤的份量,除了劍柄處,其餘三面已經開鋒,黑漆漆的劍身周圍閃耀著點點寒光,一到手中,光芒猛的一閃,一股寒氣迎面而來,。   「好劍好劍。」究竟法寶是用來使喚而不是欣賞的,見這飛劍未曾縛靈已是靈氣十足,周道兒頓時又高興了起來。   黃流捻著鬍鬚笑道:「那是自然,此劍用了那許多珍貴材料,只怕仙界魔界之中也是罕見,如若再用上仙界的縛靈之法,絕對是把一等一的仙器。」   周道兒笑著點頭,拿著飛劍走了出去。   到了那蜂窩前,周道兒手一揚,飛劍平平升起,懸於上空。   幾張符紙飄起,在空中轟然燃起,化為灰燼飄落空中,周道兒口中喃喃做聲,十指彈動不休,一縷縷金光從指間升起,攪動著符灰,化為絲絲灰色的絲線鑽入了網中。   似乎感覺到危險臨近,網內的馬蜂紛紛不安的躥動起來,那灰色的絲線卻不放過它們,有意識的朝馬蜂身上纏去,纏上之後,往後一縮,化做一道殘光投入飛劍之中。   不多時,那蜂窩上的成千上萬隻馬蜂均已不見,那灰色絲線確仍不罷休,輕顫幾次之後,聚集成粗粗的一股,往蜂窩內探去。   不一會,『吱吱』的叫聲傳來,一隻肥頭肥腦、但卻只有拇指大小的馬蜂被拖了出來。   自神獸將蜂窩搬來此處,這蜂王從未出現過,卻未曾料到如此之小,比起那些動輒大如拳頭的馬蜂來,渾身潔白如玉的蜂王象幼蟲更為多些,哪有威風凜凜的王者模樣。   黃流師徒二搖頭輕歎,這蜂王看來修行也是一般,如若真是如此,飛劍效用將大受影響,心中大叫可惜。   蜂王的叫聲之中,那灰色絲線『忽』的彈起,帶著蜂王往飛劍而去,就在此時,蜂王身上忽然閃起暗黃色的光芒,光芒到處,那小山丘似的蜂窩慢慢也被映照成了暗黃色,微微顫動起來。   周道兒雙臂往上一抬,雙手十指動作頓時放慢了許多,一副很是吃力的模樣。   隨著『吱吱』的聲響,蜂王光芒終於將整個蜂窩全數籠罩了起來,那蜂窩突然有了異變。   一陣難聽的『嘎嘎』聲響傳來,蜂窩竟然化為一個巨人,石鑄的身軀肌肉虯結,額頭一點暗黃的光芒閃亮,微微一動,仰天咆哮一聲,慢慢直起了腰桿。   幸好有軟鍛精鐵網極為牢固,那巨人竭力掙扎也無法掙脫,但周道兒額頭已然滲出了汗水。   「化物為體之技!這小小的馬蜂竟然會有這等本事。」說話的正是蘇尹,不知何時她和烏姬已站到了黃流二人的身邊,在一旁瞧著,臉色凝重。   「何為化物為體?」 蘇光鏡有些疑惑的問道。   「和五神獸的本技一般,化物為體之技也乃一種妖怪本技,但極為罕見,因為化物為體乃無屬本技,只有無屬性的妖怪才能擁有,而一般的妖怪都有五行屬性,如□鴞火屬,化蛇水屬,無屬性的妖怪萬中無一。有這化物為體之技的妖怪,能操控身邊一定範圍內的任何物體,隨意變化,妙用無窮。」   一旁黃流大喜,拍腿笑道:「那豈不是說如若將此靈縛在飛劍之上,此劍也將成無屬之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無屬等若全屬,怪不得老頭那般高興。   蘇尹苦笑,點頭道:「按理來說確實如此,但…只怕這好事還未必能了。」說著指了指周道兒,周道兒已是滿頭大汗,五指伸曲的越來越慢,而網中的巨人絲毫沒有一點將被降伏的跡象。   黃流師徒見形勢不妙,心中大急,可二人連帶蘇尹均無靈力偏又幫不上忙,在一旁直急得跳腳。   烏姬在一旁撲閃著大眼睛靜悄悄的看著,她雖對此類事情一竅不通,可聽蘇尹口氣再看看周道兒的形景也知道他遇到了麻煩,低頭想了想,小手微微一動,幾縷暗紅的火焰飛出。   火焰雖然細小,但鳳凰之火乃天地陽氣所集,那小小的馬蜂妖怎能抗衡,只聽『嗤嗤』聲響過後,那石巨人已然通體火紅,身軀猛的一縮。   周道兒直感覺手上一鬆,頓時抓住機會,歷吼一聲,雙臂一舉,手中金光大盛,那灰色絲線頓時如雨後春籐一般迎風而漲,將那石巨人團團圍住,包了個水洩不通,而後光芒閃動,飛舞而起,越變越小,連帶著那軟鍛精鐵網一同吸入了飛劍之中。   『嗡』的一聲輕響過後,飛劍光芒大作,黑漆漆的劍身上閃出了萬點金芒,當中是一顆拇指般大小的金珠,仔細看去,馬蜂王的形狀依稀可辨,四周則還有網狀的精細花紋。   周道兒收去手中的符印,抹了抹額頭的汗水,暗咬舌尖,『噗』的一口鮮血噴出,那飛劍暗紅光芒一閃,眨眼之間便不見了蹤影,而後又憑空出現,依舊懸浮上空,閃爍不定。   周道兒一捏符訣,飛劍縮成拇指大小,在空中搖曳幾下,乖乖落入懷中,而後笑嘻嘻的對著烏姬拘了一躬,笑道:「大功告成,謝謝妹妹援手相助。」   黃流見了那飛劍之速暗自咋舌,見周道兒功成,飛劍也已認主,連忙拱手相賀:「這飛劍只怕有半瞬之速,人間再無寶貝能比它快,周公子得了此寶,只怕大羅天仙也追你不上。」   周道兒得意洋洋點頭不已,而後一拉黃流,回頭朝蘇尹二人招呼道:「姐姐妹妹,我們一起進去稍坐,蘇大叔去將五神獸叫來,我有事相商。」   得了這寶貝,日後就算遇到強敵逃命的把握也已大增,周道兒心情大好,卻要好好安排報仇之事了。 第五章   蘇光鏡去了許久也不見回來,周道兒未免有些好奇,跑出去轉了許久才將正在丹房狂流口水的五神獸逮了回去,想想丹房也不能少了人看守,於是又將烏姬喊了去,這才放心離開。   烏姬到谷不久,參加與否也不緊要。   眾人坐齊,周道兒咳了二聲,示意會議開始,五神獸垂涎丹房中的仙丹,表現甚好,倒也不像平時那麼鼓噪,個個撲閃著眼睛,對周道兒難得正經的模樣甚是奇怪。   周道兒又清了清嗓子,對黃流拱了拱手說道:「黃天工,衝著你的威名,這段時間各方英雄紛紛來投,紫竹谷中日漸繁榮,你居功置偉,小道在此先謝過了。」   黃流連忙站起,苦笑道:「公子這卻是客氣了,如若不是公子傳授神技,我們師徒二人哪能煉出那許多法寶,這裡來的兄弟只怕大部分都是看在這些寶物的份上,與我的干係卻是不大。」   周道兒笑笑,這黃流能將事情看得如此清楚,看來是個人才。   但谷內人口漸多,這些傢伙又個個都不是省油燈,再不整治遲早要出事端,周道兒可不想在自己羽翼未豐之前就被玄心宗等找上門來。   想了想說道:「黃天工,我這段時間一直忙於煉丹,谷內情況究竟如何,可否請你介紹一二?」   黃流擺手道:「我們師徒二個日日煉器,平時也不管事,還是請蘇姑娘來說吧。」   蘇尹笑吟吟的站起:「除去在座的各位,谷內現有男子四百四十六名,女子一百二十四名,孩童四十三名,這大多都是黃天工招來的魔道友人。另五神獸招來的妖道朋友共有三百餘名,其中修為較高,已有幻化本領的有八十九人。」   「黃天工師徒二人至今共練出法寶一千四百二十六件,已發放五百二十三件,除去一些未曾修道的家屬之外,基本上人手一件。」   「一千四百二十六件法寶之中,加上道兒的飛劍,有三件可達仙器之威,另有四十九件靈器,那另外二件仙器已由黃天工師徒倆收了起來,而那四十九件靈器中,五神獸各挑了一件,另外由黃天工在魔道友人之中,挑選了一些修為較高,平素在魔道之中威望不凡的發放了下去,共計二十二件。」   「四十九件靈器?」周道兒為之咋舌,要知道玄心宗如此大的門派,達到靈器級別的法寶也是寥寥無幾,看來光看法寶,己方已然不輸。   只是法寶再好,也要人來使,玄心宗立派千年,派中高手入雲,且不說現任宗主,幾大護法,門主,據說在後山還有好幾個接近飛昇的老字輩人物,個個都有地仙級別。   想到此處,周道兒問道:「姐姐,我們谷中的這些朋友,修為如何?」   蘇尹低頭想了想,回道:「具體如何也不好說,據我所知,魔魅級別的應該不少才是,畢竟這許多年來,仙道之人塵事漸多,反不如魔道中人潛心修煉來的用功,再高的…那就…」   周道兒心中暗歎了一口氣,雖然知道真正的高手絕不會因為貪圖幾樣寶貝而投靠自己,但聽說連一靈魔級別的也是沒有,心中還是有些失望。(魔道分為一等地魔,二等靈魔,三等魔魅,四等靈妖,地魔之上就是天魔了)   蘇尹冰雪聰明,看他臉色不佳早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連忙安慰道:「弟弟也不用著急,你既然已煉出那『渡化築基丹』,加上龍淵那迷谷內的無數妖怪,還怕沒高手可用嗎?」   周道兒一怔,低頭想想,確實如此,一顆『渡化築基丹』就造化出了個鳳凰來,那一爐數百顆,再出幾個高手總不是問題,但谷中數萬妖怪,這『渡化築基丹』的數量還嫌太少,材料又告用盡,總要想個辦法才好。   既然有了辦法,頓時心情又是大好。   回頭看了看黃流,又說道:「黃天工,谷內人手日多,雖然都是些朋友,但不加以歸束只怕日後定生事端,你瞧如何是好?」   黃流思索良久,拱手道:「我們魔道中人數百年來一直被仙道壓的抬不起頭來,終其原因也就是『群龍無首』一句話而已。」   「現在谷中的這些弟兄,大多都是在仙道滅門之後劫後餘生下來的散人。自九百年前,赤焰門魔王前輩被仙道九大地仙圍攻不知下落之後,魔道再無人能有一呼百應的本事,故此才被欺凌至今。如公子有意要自創一派,我黃流第一個舉雙手贊成,日後唯公子馬首是瞻!」   說罷,拉拉蘇光鏡的衣角,一同拜下身去,神情恭敬之極。   黃流這幾日來見了五神獸的本事,加上個不知深淺,但滿腹經綸的蘇尹,再配上周道兒那神妙絕倫的煉器之道,對這夥人的實力心中了了。又見周道兒一般對仙道中人恨之入骨,同仇敵愾之下,那滿門寶貝被周道兒搜刮一空的仇怨早飛之天外,不知所蹤。   他乃是極識大體之人,周道兒一開口,便知其意,心中也早有決定。   周道兒忙將二人扶起,頷首道:「我正有此意,只是我對這開創山門之事一竅不通,蘇姐姐和這幾位也非塵世之人,此事還需黃天工多多費心才好。」   黃流連稱應該。   周道兒笑道:「我瞧世間這個宗那個派的著實太多,我們卻不能落了俗套,咱們走的是自己的天道之路,聯合的是天下英雄,就叫天下英雄會吧,道中長者為尊,黃天工在魔道中威名赫赫,我瞧這會尊之位您當之無愧!」說罷,一雙大眼直勾勾的瞪著黃流,眼神熱切之極。   黃流心頭先是一熱,轉頭瞧瞧身邊五神獸,頓時又清醒了過來,心中嘀咕,我要真允了,你手下那幾個還不把我活扒了,連忙說道:「不成不成,這紫竹谷原本就是周公子的地盤,我乃是客卿之流,怎能當此重任,長尊不在年少,有德者居之,這會尊之位由周公子擔任名正言順,誰敢不服?」   周道兒見黃流知趣,心中也是高興,『呵呵』笑著拍了拍他肩膀,說道:「既然黃天工執意如此,小道我也就卻之不恭了,不過副尊主的位置總是要的,日後還要多仰仗才是。」   黃流撚鬚笑道:「承蒙周公子看得起我這把老骨頭,日後,尊主一句話,黃流風裡來雨裡去,絕不皺半下眉頭。」黃流不愧為江湖老手,一句話中由公子到尊主,轉變自然之極。   周道兒謙虛幾句,忽然面色一正,肅然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魔道中人往往自由散漫慣了,不服管教者眾多,雖然谷中你們魔道之人居多,但我們可不能再如往常一般鬆散,既要立派,首先要立的就是規矩。」   黃流歎了口氣,低頭不語,魔道中人,往往都自視極高,孤傲不羈,平素都是誰也不服誰,赤焰魔王失蹤之後,更是再無領袖之輩,故此才會被仙道中人各個擊破,周道兒所言不虛。   但轉念想想,真要立什麼規矩卻也不易,魔道中人最講實力,服的就是拳頭,周道兒本人也就是魔魅級別的本事,此時谷中之人大多是看在寶貝的份上前來,只要安撫得當倒也不怕,但日後要真有高手投入,服與不服還是未知。   周道兒何其聰明,察言觀色,已知黃流所想,但他心中卻另有想法。   他身邊有五神獸相伴,加上迷谷內的那許多妖怪,日後這英雄會主力卻是這些妖道『同仁』,只是妖道之輩除了狐類之流天生異賦外,大多勇氣可嘉,忠貞不二,但頭腦卻嫌簡單,和仙道之流對上,衝鋒陷陣尚可,要真玩起手段來,非得輸落花流水不可。   故此魔道中人是不得不用,但如何用法卻有講究。   魔道中人大多聰明絕頂,說起耍手段,玩陰謀,只怕比那些自命正派的仙道之流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平素個個自視甚高,不服管而已,如此一來忠心就成了問題。   但周道兒卻早有對策,此時見黃流為難也不說破,輕笑了幾聲說道:「黃天工可是另有難處不成?」   黃流心中苦笑,哪裡敢說是對周道兒的實力有所懷疑,面上仍是一副燦爛笑容,阿諛道:「哪裡,哪裡,俗話說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尊主所言極是。」   五神獸不通世事在一旁旁聽,蘇尹雖然不入塵世,但人極為聰明,加上黃流,蘇光鏡師徒,四人便商議了起來,不多時條條框框便已有了個大概的模樣。 第六章   如果哪位兄弟在此方面,或者和當地教育部門有良好關係的可以一試,也算幫小道分憂,當然也能幫自己賺上一筆一輩子生活無憂的財富。   但省級的推廣商的初步投資較大,而市級較少,據現有的推廣商的情況來看,估計也就幾個月時間就能收回投資,如需要詳細資料的請寫信到我的郵箱,但請各位寫上您的聯繫電話等,便於聯繫,小道郵箱yifes1@163.com)   在周道兒的強烈要求之下,天下英雄會的結構複雜了許多。   照周道兒的計劃,天下英雄會只是一檯面上的組織,而幕後的核心名為創天。   英雄會中尊主為長,下設副尊主和護法職位。   以下則是以堂為編製,妖道和魔道分開設立。   五神獸中化蛇任妖堂的堂主,其餘四神獸任副堂主,加上秘谷中的妖怪,妖堂足足有數萬規模。   雖然就算用完『渡化築基丹』也只能提升數百個妖怪的實力,但光看數量來說,仍是會中主力。   妖堂之下按五行分類,妖怪大多如五神獸一般有自身屬性,按此來分倒也瞭然,五行之行主職位也暫由五神獸兼任。   行下分旗,由旗主主持,旗下為隊,由隊長主持。   魔堂則由黃流提名,由於還沒有夠級別的高手加入,故先不設堂主,暫時由幾個已有魔魅級別的高手出任副堂主主持事務。   只是現在魔道中人不過區區數百人,只相當與妖堂幾隊的規模,故此暫時統一指揮,不設其他編製。   除了二堂之外,還有器堂專負責法器煉製,藥堂專管丹藥之事,智堂專管天下眼線。   黃流任了副尊主職位,器堂堂主由蘇光鏡出任。   蘇尹對煉丹一路也頗有心得,周道兒分身不得之下,由她暫時任了藥堂堂主。   智堂堂主周道兒建議由狐族之人出任,故此暫為空缺,等聯繫到胡姥姥再由她推薦。   除了這些分堂之外,還有一支近衛隊的編制,周道兒稱之為天衛。   周道兒和五神獸相處日長,內心底裡對妖怪反而要更信任些,故此天衛之中將全是妖類同志。   而創天則完全是一個隱藏在幕後的組織,現在成員只有五神獸、蘇尹、黃流師徒、連同這幾日一直不見人影的草草等幾人,連那鳳凰烏姬也暫無資格加入。   創天之中並不設尊卑之分,也無任務安排,按周道兒的說法,只是一個核心的指揮機構,具體用意也並未說清。   好好一個門派為何要一分為二,黃流大為不解。   但聽著周道兒脫口而出的二個名字,傻子也知道周道兒早有所慮,此時說是商議,其實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哪裡敢說個不字。   想了想之後自然又是交口稱讚,雖然他既不明白也就不知該怎樣拍馬屁才更合適些,但深謀遠慮幾個字總還是要說的。   周道兒笑瞇瞇的瞧著滿口諛詞的黃流,懶洋洋的靠在石壁上也不說話,這二師徒都是煉器瘋子,整個山洞除除了爐子還是爐子,連條木板凳都沒有。   蘇尹站在身旁同樣微笑不語,失去靈力之後,蘇尹對周道兒的依賴心理越來越強,對她來說,周道兒所做任何決定都毫無異議的全然正確。   五神獸則感覺有些無聊,漂浮在半空中,打著哈欠盤算著周道兒哪些靈丹何時才能入口。   商議告一段落,周道兒揮揮手打斷了黃流的說辭,伸伸懶腰站了起來,說道:「黃天工,既然已議定,那你就速去安排就好,妖堂這裡有五神獸處理,你只要將魔道兄弟安撫好了就可。」   黃流應是,周道兒想了想又說道:「另外,將你提到的那幾位帶來我瞧瞧可好?」   黃流一愣,立馬反應過來周道兒是要瞧瞧那幾個由他提名的魔堂副堂主,連忙答應,轉身而出。   赤布禮,原赤焰門魔王門下,乃魔王重孫,魔王失蹤之後,赤焰門被仙道剿滅,赤布禮當年還是一十來歲的孩童,被其父母塞入墊了被褥的大酒桶之中,滾下山崖,這才逃得性命。   可惜他資質極低,數百年來,雖苦修赤焰門秘法,但一直卻無突破,九百年才堪堪修到魔魅級別,眼見報仇無望,有些自暴自棄,這幾年甚至拋下魔功再不修煉。   赤布禮平日裡好酒如命,偏酒量卻著實『了得』,往往一杯下肚,便已醉的不分東南西北。   雖然赤布禮生性痞沓,但由於魔道中人對九百年前唯一能力抗仙道的赤焰魔王心懷敬意,連帶對他也是敬重有加,加上他天生又是一副上好的脾氣,故此人緣極佳。   黃流贈靈器天磁葫蘆。   流風,魔道散人,無門無派,出生在南方霧瘴之地,一身毒功了得,手中一把桃花扇能扇出百丈毒瘴,還善迷霧遁、天蠱術,據說魔胎已有小成,乃紫竹谷中魔道修為最高一人,只是平時為人孤傲,很不合群。   黃流贈靈器閃靈衣。   血影,原為名寒影,孤兒,九歲遇魔道滅仙門宗主,得其收之為徒,視之為子。   數年後,滅仙門滅仙不成反被仙滅,仙道秉『除惡務盡』宗旨,滅仙門上下三百餘人無論老幼皆遭屠戮。   其時,寒影一十五歲,恰因犯了門規被責令在後山禁閉,反而逃過一劫,但其遭此刺激,據說昏迷十天十夜方才醒來。   醒來之後,雙目異變,如狼般血紅,改名血影,三十年後出關,誓言要殺遍天下仙道之輩,但究竟人單力薄,往往反是被追殺的命。   但其有一保命法寶『天機變』,危急之時能化身萬物,故此幾次都死裡逃生,保住性命不丟。   黃流贈靈器血罡梭。   ※ ※ ※   黃流出去找人的時候,周道兒使飛劍用山洞外的石頭鑿出了幾把石椅。   半丈來高的椅背,三尺來寬的椅面,加上石材那厚重的質感,雖然看上去粗糙些但排成一圈倒也有些氣勢。   石椅雕成,周道兒一捏印訣,低叱一聲『收』,飛劍在空中猶如靈蛇一般飛舞閃動,『嗡嗡』一鳴,似乎對周道兒用它來做如此低俗的活兒,很不滿意,但還是跳動了二下,化做暗光斂入懷中。   蘇尹靠在周道兒身邊,繼續細聲說著:「還有二位姓賈的,乃是一對雙胞兄弟,但因帶隊出去收集藥材未歸,故此未能見到,但同樣是魔魅級別的人物。」   周道兒手一揮,『隆隆』聲響過後,石椅憑空浮起,隨著周道兒的手勢漂浮轉動了幾圈,而後『轟』的落下。   蘇尹瞧著一前數後的佈置,『撲哧』一笑,這怎看都好似土匪窩子一般,彆扭的緊。   周道兒卻沒什好品味,左看右看滿意的緊,歡呼一聲往正中的石椅上跳了上去,摸摸石椅的扶手『呵呵』傻笑幾聲,對著旁邊空蕩蕩的椅子揮了揮手。   這幫派一成,自己也大小算是個一派之主了,滋味果然不錯。   沒多時,黃流領著三人走了進來。   周道兒坐在正中,滿臉堆笑,雙手一按,說道:「幾位請坐,請坐。」   赤布禮手中拿著一黑漆漆的小酒壺,打著酒嗝一副酒醉的模樣,朝著周道兒嘻嘻一笑,走到了那石椅邊爬了上去。   他個子瘦小如幼童一般,往那寬大的石椅上一縮,自顧自的聞著酒壺也不做聲。   流風腰桿筆直,一身黑衣光潔無比,面無表情的朝周道兒拱了拱手,選了個最遠的石椅坐了下來。   血影人高馬大,昂然七尺,一件破爛道袍有如破布一般的掛在身上,露出一身毛茸茸的汗毛,連臉上都長滿了金色的長毛,長毛下一雙血紅的眼睛寒光閃閃,走起路來鼻中吭哧吭哧直喘粗氣,好似野獸一般。   他最後一個進來,晃晃悠悠走到周道兒面前,搖晃著巨大的腦袋瞧了瞧,忽然裂嘴一笑,說道:「不錯不錯。」聲音如鋼鐵交戈,刺耳無比,偏又極為響亮,震的洞內回聲隆隆。   周道兒被他二聲稱讚震的頭暈眼花,蘇尹靠上來說道:「血影被仙道追殺數十年,渾身是傷,喉管也被割破,卻不知怎樣活了下來,但已不能如常人一般說話,乃靠腹內真氣震動發聲。」   周道兒駭然看去,血影已經走了回去,選了張石椅坐了下來,他身子粗壯無比,那三尺來寬的石椅竟然還容之不下,擠的滿滿當當,左右看看,身子扭了扭,兒臂粗的扶手便喀嚓斷裂了開來,這才舒適的靠了上去。   黃流雙手抱拳,朝周道兒行了一禮說道:「尊主,這幾位都來了。」 這才坐了下來。   周道兒朝三人看看,黃流一聲尊主叫出,血影和苟布理尚好,流風眼中卻流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神色。   周道兒心中暗罵,對這流風的評價頓時低了幾分,面上卻不動聲色,笑吟吟的拱手說道:「黃天工謙讓,我年少德薄,這尊主是做不得數的,日後遇到能人還是早些讓了得好,省得弟兄們不服。」   黃流連忙站起:「尊主這是哪裡話來,您法力高強,又有一身煉器製丹的絕技,坐這尊主的位置妥當的緊,誰敢不服?」   苟布禮把玩著手中的黑酒壺『呵呵』一笑:「確實確實,憑黃小子以前的能耐怎麼也煉製不出這樣的寶貝來,你這尊主當得當得。」他年紀輩分要比黃流大了許多,叫起小子來毫不客套。   流風眼中光芒一閃,抬手往懷中摸了摸,想來是想起了得到的好處,終於也輕輕點了點頭。   周道兒笑道:「幾位客氣了,主要還是黃天工師徒二位妙手無雙,小弟也就是提點幾句而已。」他倒也不客氣,說話中用上提點二字,已然以黃流的長輩自居。   黃流倒不介意,微笑點頭。   周道兒在石椅上挪動了一下身子,俯身輕聲說道:「既然已是一家人,我們也不必客套了,小弟叫幾位前來,一是想和幾位聚聚,二來也是有些禮物想送於大家。」   三人已從黃流手中得過好處,也知道這少年尊主手中寶貝極多,出手送禮自然不會薄了。   此時一聽有禮物頓時都來了精神,連那一直面無表情的流風都不由得朝周道兒方向湊去,耳朵已經豎的老高。   周道兒左右瞧瞧,面上表情愈加神秘,聲音也越來越輕。   「這東西數量極少,卻不能人人都有,但日後幾位都是我們英雄會中的頂樑柱,自然不能少了,但還希望幾位保密才好。」說著朝懷中摸了過去。   此時莫說這三位,連一直漂浮在一旁打著瞌睡的五神獸都來了精神,『呼啦』圍了上來。   周道兒手從懷中掏出,手掌慢慢的張了開來。 第七章   流風重新坐正了身子,臉上露出不屑之意。   血影裂開嘴『呵呵』笑著,湊上身去,伸出粗粗的手指撥弄了一下周道兒手中的物事,又坐了回去。   只有苟布禮面露訝色,瞧了幾眼,抬起頭來嘴張的老大,露著一口黃牙瞪著周道兒不發一言,眼神閃爍中帶著一絲期盼一絲驚喜。   「還是這老頭有眼光!」周道兒暗讚了一句。   他手中是三顆手指般粗細的丹藥,土黃色的外表沒有任何特異之處,形狀也很不規則,二顆橢圓,一顆細長,甚至沒有一般仙丹的清香之氣。   「這就是尊…主…的禮物?看來定是什麼靈丹妙藥了?」流風總算開口說了一句,只是尊主二字尾音拖的很長,滿是嘲弄的意味。   一般來說,丹藥之類只能提升一時的靈力,具有固本效用的極為罕見,就算是有,用處也是不大,能助長幾年修為已很了不得,對那些動不動就修煉個上千年的修道中人來說,雖然是寶,但也只能算是雞肋之寶。   仙道魔道均有以煉丹為主的門派存在,仙道最著名的乃是嶗山丹鼎派,魔道則是苗疆丹砂教,流風的來歷恰和丹砂教有關,對煉丹一途也很是熟悉,一眼看去便知周道兒手中的只是些垃圾貨色,更不放在眼裡。   周道兒瞥了流風一眼,心中大罵,臉上卻仍是『明媚』的笑容,點點頭說道:「流大…俠…說的極對,這就是我要送於各位的禮物!」   周道兒將大俠二字也加上了極長的尾音,流風臉上頓時一紅,他為人冷酷,心狠手辣,生平不知殺過多少無辜之人,雖然數百年修行下來,一張老臉飽經風霜鍛煉有加,但此時偌沉一頂『大俠』的帽子壓將下來,總有些汗顏。   二人說話間,苟布禮已然從那石椅上爬了下來,走到周道兒跟前,一雙混濁的老眼直勾勾的盯著周道兒手掌,輕聲說道:「這…這…這不會真的是『天道飛昇丹』吧?」說話極輕,小心翼翼,好似怕語氣重了,會把這藥丸吹跑似的。   周道兒『哎呀』一聲,空著的一手重重往苟布禮肩膀上一拍,叫道:「苟前輩果然好眼光,連這不應世間所有的仙丹都認得。」左手一拍右手一晃,那藥丸蹦起來,差點跌落下地。   苟布理大急,方想伸手去撈,卻發現周道兒早又握起手掌,正笑吟吟的看著他,頓了一頓,忽然似乎又想起了什麼指著他『哈哈』大笑起來,口中嘟噥著:「苟前輩…苟前輩…哈哈…」敢情他是想起『苟』字和『狗』字的諧音來了。   黃流在一旁卻是一急,苟布理在魔道中輩分極高,連黃流見著都要敬一聲前輩,周道兒卻毛手毛腳的毫無敬意,過了一會看看,卻發現苟布理面上毫無惱意,有的只是一臉驚喜交雜的神色,這才放下心來,忙岔開話題問道:「尊主,這天道飛昇丹是何物?」   流風此時已然收起了輕視之意,豎起耳朵認真聽著。   想那苟布理修道近千年,魔道之中論見識只怕無人能及,這藥丸究竟有何奇特,竟然搞得他有如失魂落魄一般?   眾人之中只有血影仍在一旁裂嘴笑著,毫不在意。   周道兒尚未回答,苟布理在一旁已經喃喃說道:「天道飛昇丹…相傳當年仙道之主天帝下凡人間,渡化有緣之人,使其白日飛昇,使的就是這天道飛昇丹…我也是在我們赤焰門中故老相傳的典籍中才見著記載,但…但…人間哪會真有此藥…我…我莫不是看花眼了…」   他修煉近千年,由於資質有限一直突破不了魔魅境界,想要報仇卻心有餘而力不足,引為一生憾事。   此時見到這仙丹,雖知傳說大多水分十足,但如若有半分真實,服了之後再勤加修煉,想來達到靈魔境界卻也不是難事,眼見報仇有望,心中激動不已。   流風也是一驚,他雖未曾見過記載,但這傳說卻是聽過的,如若真是此藥,周道兒這份人情可就大了去了。   周道兒得意一笑,手腕一轉,將那三顆藥丸又擺了出來,輕鬆說道:「苟前輩法眼無虛,這三顆便是當年天帝所用的『天道飛昇丹』,雖然有些仙草人間本無,小弟我也無法可想,故此少了幾味。但經我重新調配,效用也差不到哪裡去,就算無法讓人白日飛昇,但想來總也能幫各位點小忙,哈哈。」   流風臉上終於有了敬意,他和丹砂教溯源頗深,小時常見丹砂教中的那些煉丹術士為了煉壞一爐丹藥而大發雷霆,而那些丹藥只是一些普通的藥丸而已,自然也知道越是上等的丹藥越是難煉。   此時聽周道兒的語氣,好似這樣的仙丹也是隨手制來,這份本事豈容小睽。   想起前面自己對周道兒的嘲諷口氣,心中頓時後悔莫及,立馬拿定了主意,如若這仙丹真個有效,日後必然要將這少年尊主的馬屁拍好,否則日後有什麼好處只怕自己這份不大牢靠。   他卻不知,這天道飛昇丹製作起來比那『渡化築基丹』更要繁複幾分,三百二十餘種材料已是極為難覓,成功率更是低的驚人,《大道百草綱》上記載『萬爐之中偶得一爐』。   周道兒也只是見材料有多,才碰碰運氣,足足失敗了十來次,直到最後一份材料時走了狗屎運,這才出了寥寥數十顆,此時肯拿出三顆拉攏人心已然是大虧血本的買賣,哪裡還會有多。   見眾人都眼睜睜的盯著仙丹無人說話,周道兒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但因少了幾味藥材,這仙丹服用之後燥氣大增,幾位前輩還需要閉關幾日加以化解,在此期間容不得有半點打擾,否則將會前功盡棄。」   「另外,一般來說,此丹主火,每人一生只可服用一次,否則將會因心火攻心而亡,除非能有寒冰玄冥丹做輔,但那寒冰玄冥丹小弟材料不足,至今仍未煉製成功,實為憾事!」   周道兒說著,眼睛偷偷瞧著幾人神色,心中得意:「留了這因頭,等你們嘗到了仙丹甜頭,還怕你們不乖乖聽話不成?日後如若煉不成,卻也不能怪我。」   這三人魔功底子都不算弱,服了這仙丹,再勤加修煉,練到靈魔境界應無問題。   加上三人都與仙道結有深怨,等修為高了,不用自己奉勸只怕就會主動找上門去,此時雖然陪上了這三顆仙丹,但得了三個能幫自己打前陣的強助也算值得。   一面想著一面將仙丹送到三人手中,又叮囑了幾句,讓幾人隨同黃流先去安排轉移之事,而後再安心修煉不遲。   紫竹谷究竟不夠隱秘,這段時間魔道中人紛紛紜集而來,只怕過不了多時便會引起仙道注意,幸好發現了那秘谷,作為派中基地正好妥當,而也讓五神獸有時間去操練操練那些個妖怪。   就在此時,血影臉色卻是一變,指著洞外說道:「尊主,有仙道之人來了。」   ----------------------------------------------------------------------------------   洞內的人都是一驚,周道兒更是暗罵自己烏鴉,怎想什麼就來什麼。   那幾位都被仙道中人追殺慣了,懂『行情』的緊,周道兒尚未說話,苟布理已跳起來叫道:「尊主,快快通知弟兄們閃人!」   流風已經急匆匆往洞外衝去,血影則是滿臉緊張的瞧著周道兒,等他說話。   驚訝過後,周道兒瞧這幾位的模樣卻不由得有些納悶:「還不知道來的是何人,你們為何如此害怕?聽我蘇姐姐說各位和仙道之仇頗深,對頭送上門來原應該高興才是,為何要躲?喂喂…問你們呢,跑什麼…」   苟布理正想抬腳出門,聽見周道兒問話,訕訕的縮回了腳,流風卻裝作沒聽見,一晃就沒了人影。   回過頭來,苟布理滿臉無辜:「這個…這個…尊主有所不知,仙道之人多狡詐,平素有又貪生怕死的緊,如若沒有必勝的把握是絕不會主動找上門來的,如若來了,就定然已經摸透了對方的底細,已做了周全的準備。我們如若硬碰,必然吃虧,還不如等他們落單的時候再去…」   說著,苟布理惡狠狠的豎掌揮了一下,委屈的說道:「我們這叫避其鋒芒,而後再攻其不備,哪裡是躲著他們了。」   周道兒有些啼笑皆非,這幾個也算魔道的知名人物,但現在看他們的模樣整個一耗子見了貓的德行。   雖然原本就知道這許多年來,魔道一直被仙道壓的翻不過身來,但竟然被欺凌成這樣還真沒料到,自己想借他們之力報仇看來還有待思量。   往身邊看看,除了天不怕地不怕的五神獸之外,也只有蘇尹神色如常,黃流和蘇光鏡師徒倆同樣面如土色,血影面對洞口,也看不出神情如何,但聽他前面的呼叫,只怕也緊張的緊。   搖搖頭,周道兒往洞口行去,口中說道:「你們想走便走,好好找個地方躲將起來便是,我倒要瞧瞧來的是何方神聖,嗯…如若我遭了什麼不測,千萬記得等他們『落單』的時候多宰幾個替我報仇啊!」『落單』二字說的語氣重了些,卻有些調侃的意味。   說著話兒,手卻伸入懷中摸了摸,觸到那冰涼的劍柄才真正安了心,有了這飛劍在,打不過還怕跑不了嗎?哈哈!   他如此一開口,黃流師徒卻不好意思了,牙一咬,隨著周道兒走出了洞口。   苟布理躊躇了半響,面色一陣紅一陣白的變幻了幾下,歎了口氣,抬步也跟了上去。   血影眼中的紅光一閃,昂首跟在了後面,方才驚呼之後,他已面色如常,三人之中,只有他毫無懼意。   正是秋高氣爽的時節,天氣極好,空中萬里無雲,天空就好似被水洗過的絲緞一般,一抹藍色軟絨絨的鋪滿了天際。   秋陽暖洋洋的照下,也並不耀眼,目力可及之處,往上看去,毫無敵犯的徵兆。   周道兒手一揮,橐蜚伏地側耳細聽了會,而後眼中黃芒一閃,鋪地而去,只是一會,便站起身來,拍拍手上的灰塵,對著周道兒搖了搖頭,示意毫無發現。   連橐蜚的神觀術都未能發現敵蹤,周道兒訝異的回頭看了血影一眼,問道:「血前輩,這敵人從何來犯?怎絲毫不見蹤影?」   血影面色凝重,仰首向天,輕聲說道:「危險已經臨近,我能感覺得到…但尊主若要我說從何而來,多久會到,我卻也說不清楚。」   低頭看見周道兒張口結舌的樣子,又解釋道:「我被仙道中人追殺慣了,不知何時便有了這本事,究竟這感覺從何而來,因何而生,我真不知該如何說起,但正因有這本事,數百年來我不知逃脫過多少次仙道的捕殺,尊主如若不信,一會便知。」   周道兒眼中光芒一閃,笑道:「血前輩的意思可是肯定有仙道中人正在途中趕來,但還有一些距離,故此我們現在還發現不了他們的蹤跡,是不?」   血影點頭。   周道兒『呵呵』一笑,問道:「那究竟多少時間可至?」   血影微微一想說道:「據我的經驗,大概還有一柱香的時間。」   周道兒鼓掌笑道:「夠了夠了!你們等會!」說著就往丹房衝了過去。   一旁幾人怔怔的瞧著他沒多會便背了個偌大的包袱出來,手上還挽著一小的,卻不知他所說何意。   將那大包袱往橐蜚面前一遞,囑咐道:「喏,這些藥丸帶上,而後先將我姐姐和這位妹妹帶入秘谷之中,記得保護她們周全。」他最擔心的乃是修為全失的蘇尹,谷中那些至今茫然不知發生何事的魔道中人的死活卻哪裡比得上他那些寶貝丹藥的安危了。   此時烏姬已從丹房之中跟著周道兒走了出來,聽見周道兒說話,頓時嘟起了一張小嘴,一副不高興的樣子,說道:「哥哥可是有什麼好玩的物事不讓妹妹玩不成?為何要將我趕走?」   周道兒還未說話,獾卻嬉皮笑臉的貼了上去,說道:「鳳凰妹妹,你若不願走也行,不過要跟著我,哥哥我也好保護…哎呀…哎呀…」   第一聲『哎呀』是被橐蜚一腳踹到了關鍵部位,第二聲卻是被烏姬一個小小的火球甩在了臉上,頓時滿頭梳理的整整齊齊的『秀髮』轟然著了起來。   周道兒卻沒時間去搭理獾的叫屈,揮了揮手示意橐蜚帶人快走,又到蘇尹身邊寬慰了幾句,見她們走了,便趴在了地上將手中的小包袱解了開來,裡面儘是些小小的瓶瓶罐罐,種類著實不少。   周道兒拿起一瓶,拔開瓶口的軟塞,聞了聞放下,而後又打開一瓶,聞了聞放在了一邊,很快包袱中的那些瓶子便分成了二堆,其中一堆裡有一種黑色瓶裝的藥丸數量最多。   分完,周道兒站起身來,朝化蛇勾了勾手,指了指那黑瓶,又指了指天空,示意道:「你帶著這些,飛的越高越好,等到那些人到了,你就將這些瓶中的藥丸分地灑出,而後立馬就走,越遠越好…你可明白了?」   化蛇點頭不已,他們幾個平素雖然嘻嘻哈哈,但只要周道兒吩咐做事卻從不含糊,也不問為何,袖子一卷,身子一晃已在半空,半空之中青色光芒一閃,一聲龍吟傳來,已現出原型,很快便只剩下一個小小的黑點,漸不可見。   苟布理和血影面露駭色,他們眼神極好,哪裡會看不到化蛇現出的乃是半龍之體,心中驚訝無比。   不由得對另外三神獸也多看了幾眼,這小尊主身邊竟然有如此神物,想來另外幾個也差不到哪裡去。   心中對周道兒頓時刮目相看,對將來之敵的懼意也減了幾分。   他們在那驚疑不定,周道兒卻仍在一邊忙個不停,揮揮手將另外三神獸都叫了過去,指著包袱中的瓶子指指點點了半響,三神獸各帶了一份匆匆而去。   直到包袱之中已經空空蕩蕩,周道兒這才滿意的拍拍手站起身來,對著幾人擠了擠眼笑道:「人家遠來是客,我們總要表示表示是不?」 第八章   狄勇駕著飛劍,耳邊風聲『呼呼』而過,身邊密密麻麻儘是飛劍掠空的殘影。   腳下的山巒起伏不定,偶爾,那一片翠綠中會夾雜著點點嫣紅,那是秋季的紅楓林,從空中看去,就好似在一塊綠絨絨的地毯上灑上了喜慶的剪紙。   狄勇此時的心情正像那走在地毯上的新郎,身上一身雪白的道袍,配上腰間那根象徵白衣弟子中頭領的朱紅腰帶,當真意氣風發的緊。   但總還有點什麼不足之處,看看前頭那些青衣和玄衣的師兄的瀟灑模樣,狄勇不由得學著如他們般將劍鞘解下握於手中,而後將頭高高昂起,又微微將髮帶解的鬆些,那御風而行的飄逸『仙姿』頓時更完美了些。   恰好有一位扭頭過來,瞧見狄勇在那有樣學樣的模樣先是一怔,而後輕蔑的一笑,又回過了頭去。   狄勇將手中的劍鞘緊了緊,瞧著他的背影狠狠的瞪了幾眼。   玄心宗分東南西北中五峰,中峰乃宗主修煉的所在,除了宗門大會之時,平時嚴禁門人踏足,而東南西北四峰則各有山門,稱為東玄門,南玄門,西玄門,北玄門。   每一峰均有門主一名,門主之下是宗門長老,宗門長老之下有宗門護法,宗門護法之下才是普通弟子。   而普通弟子又分為銀衣,青衣,玄衣,白衣,布衣五等,狄勇就是白衣弟子。   但也別小瞧了這白衣,許多師兄弟入門之後,究其一生也只混到個布衣水準,而狄勇在短短數年中就到了白衣已算神速。   紫竹谷中的幾個弟兄中只有他資質最好,也最討師尊歡心,這才撈到了這次出門歷練的機會。   只是自己那死腦筋的哥哥…唉…人死不能復生,他又何苦來哉?   還真沒想到,那老騙子還真是玄心宗的弟子,而且在派中輩份還不低,那天在紫竹谷中,雖然許多弟兄喪生在那幾位師兄的手下,但狄勇幾個總算是性命得存,靠的就是李歡喜手中那西玄門令牌。   李歡喜雖然在修道之途上一事無成,學的本事比那些布衣弟子更是不如,但由於在入門之時大施銀兩,門中對他還算客氣,出山之時給他掛了個銀衣的虛名。   雖然他手中的那塊銀衣級的令牌等於是花銀子砸來的,但在等級深嚴的玄心宗內,遇上級別比他低的,還算吃得開,最後關頭救了谷中大半人的性命。   一眾人到了玄心宗後,那些被李歡喜耽誤了數年的少年中,只有狄勇由於天賦出眾得露頭角,被西玄門的三護法收與門下,其餘人則仍跟著李歡喜廝混,自是更無出頭之日,被那些師兄弟日日欺凌。   而那狄猛血氣方剛,眼見許多日夜相處的兄弟一夜之間命喪黃泉,心中早已將玄心宗視為大仇,回得玄心宗後總不肯服,日日謾罵不休,終被打入門下監牢,美其名譽面壁思過,其實恐怕再無重見天日之時。   狄勇正在那盤算日後如何處置前頭那小子,幾聲清亮的嘯聲響起,前頭飛劍群中耀起數道光芒,脫群而出,一晃之下,幾個長鬚白眉的老道已然在前頭站定,而後每個人耳邊都響起一冷冷的聲音:「停下!」   幾個老道各領了一隊人馬,西玄門這邊人數最多,佔了五成左右。   站在玄心宗前頭的是三個黑衣老道,當中一個腳下踩的卻不是飛劍而是一把銀光閃閃的拂塵,滿面皺紋,佝僂著背毫無精神,但一抬頭,眼神之中精芒閃閃,頓時又氣勢凜人。   老道擼擼胸口的長鬚說道:「前頭就是地頭,銀衣和玄衣弟子向前準備,青衣和白衣弟子在四周佈陣觀戰,如看見逃竄出來的妖魔,群起而攻,不許放過一個!」   眾弟子轟然應諾,那些銀衣玄衣弟子中許多都曾有過幾次歷練,知道此類戰鬥都只是些一面倒的殺戮,心裡安心,精神也是極好,嗓子份外響亮些,就算那些第一次參加的弟子瞧瞧身邊近千名同道也無甚麼懼意,只是盤算著如何多撈點功勞,回去也好在歷練本上多添一筆。   當中那老道話音剛落,左邊的老道寒著臉接著說道:「今日屠魔之戰由我們西玄門領頭,還有數大門派的高手相助,對著那些不成氣候的妖魔之輩,只有趕盡殺絕了,才算得了全功!誰若不聽調令,失了我們西玄門的威風,回去就準備在九玄天境好好思過吧!」   他手拿一副金光閃閃的鎖鏈,一張老臉毫無表情,就有如套著人皮面具似的。   數百年來,魔道之輩被仙道追殺的四分五裂,久未有如此這般動作,故此玄心宗也頗為重視,派出了西玄門的三大長老還聯合了四個門派一同出手,前頭說話的便是西玄門的首席長老無涯子,而後說話的乃是執法長老無心子。   狄勇一凜,九玄天境名字雖然好聽,但對玄心宗門下來說卻比地獄還要可怕些,那是王屋山地脈絕谷之地,終年不見陽光,加之地下據說有萬年玄冰層,寒冷異常,為玄心宗處置違犯門人之處。   連忙回過神來,抬頭眺望,遠處已隱隱能看到一個險峻峭立突兀而出的山頭,心中起了一種熟悉的感覺,這…不是紫竹谷旁的招搖峰嗎?   想了想,這次出山據說是要屠滅一群聚群而居的魔道妖人,難道就在這招搖峰處?   想起那些埋骨在紫竹谷中的兄弟,再瞧瞧身上光鮮的衣裳,觸景生情之下,狄勇心中頓時起了一陣歉意。   剛又分了一下神,忽然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傳來,抬起頭來,一青衣弟子剛將手縮了回去,口中罵道:「蠢材,沒聽見長老訓斥嗎?快去按星位站好!」   瞧瞧身邊,許多青衣白衣弟子已往那山峰四周飛去。   狄勇天分極高,平時很得師傅寵愛,故此頗遭師兄弟嫉妒,仗著輩分也時常欺凌與他。   此時心中怒極,但偏那青衣弟子要比他高上一級,偏又不敢還手,只得乖乖的順著人流去了。   「這巴掌老子記著,總有一天,我要十倍的還你…」   一時間,那份歉意頓時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招搖峰邊無數飛劍猶如蝗蟲般劃破天際而來。   黃流幾個縮在樹林中連呼吸都輕了許多,似乎怕呼氣重了,那些仙道中人就能發現他們的影蹤似的。   紫竹林內的空地上,那些魔道中人已然發覺不對,大呼小叫的從屋內跑了出來,有許多已經喚出各式飛劍,東張西望的找著逃離的道路。   周道兒昂著頭翹著腳坐在一樹杈上伸伸舌頭說道:「乖乖,怎來了這麼許多?」   黃流顫著音說道:「尊主,看這模樣像是幾派連手而來,我們只怕萬萬抵敵不住,我瞧也不必爭這一時意氣,還是快走為上,等會他們陣勢一成,想走脫就沒那般容易了…」   苟布理、蘇光鏡在一旁面色慘白連連點頭。   周道兒撇了他們一眼說道:「人多又怎樣,如若你們要走,走便是了,你們東躲西藏了大半輩子原也慣了,我卻要為身后土堆裡那些弟兄報仇!最多搏命而已。」他們所處之地,恰好在那幾個土墳前,黃流等人早已聽周道兒說過以前的慘事。   黃流抬頭看看,身子方一動又停了下來,歎了口氣,說道:「算了,尊主既然不怕,我們這些活到頭的老頭又有什麼好怕的。」他知曉自己的本事,此時想走已然晚矣。   血影在一旁將拳頭捏的『格格』作響,獰笑道:「老夫逃命也逃了數百年了,早就膩了這躲躲藏藏的生活,今天既然尊主有這豪氣,老夫願隨伺左右,拼得一個是一個,唯一死而已!」   可憐哥幾個都不知周道兒已將懷中那小小的飛劍摸了百遍。   就在此時,天空忽然陰暗了下來,一朵朵烏雲不知從何而來,遮天蔽日的將那招搖峰方圓數里都籠罩在了其中。   周道兒頓時面露喜色,鼓掌笑道:「化蛇已然發動,你們先別著急,先瞧一場好戲罷!」   天空越來越暗,雲層也越發厚重,沉沉的壓了下來,猛一看去就好似天塌了似的。   毫無徵兆之下,狂風突起,咆哮著從四面八方捲了過來,林內的空地上頓時一片飛沙走石,二邊的木屋頓時『吱吱呀呀』的搖晃起來,幸好那些木屋都是用極粗的木樁打的根基,一時半會倒也塌不下來。   天昏地暗中,周道兒拉著黃流幾個溜回了山洞之中,才數百米路,幾人已被那風沙刮的蓬頭陋面,滿臉塵土。   地面上如此,空中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狂風雖猛,卻吹不散那密佈的烏雲,但那些仙道中人卻倒了霉。   使那飛劍之類法寶最怕就是遇到此類天氣,如若修行不到,一個控制不當便生事故。   此時突如其來的颶風讓正在那佈陣的仙道中人頓時陣腳大亂,許多修為低的,身子一晃頓時失了重心,一頭從飛劍上栽了下去。   玄心宗這邊,無涯子大喝一身:「穩住!」。   手一伸,一道淡淡的白光往下掠出,在空中往外鋪綻開來,迅速往四周蔓延而去,恰好將幾個跌落下去的弟子兜住,帶了上來。   其他門派的弟子卻沒這般好運氣,異變一至,那些門派的長輩頓時手忙腳亂,見門下弟子摔了下去,立馬出手相救,但卻無法同時救得了那許多人,就近的幾個被拉了上來,遠些的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卻來不及援手。   幾聲慘叫直墜峰底,聽那光景,只怕有十數人。   無心子在一旁『嘎嘎』一笑:「這幫蠢材,連門下弟子也維護不住,哈哈!」   站在無涯子身邊的另外一個老道看了看他,轉向無涯子合掌說道:「師兄,你原本也能將那些同道後輩也一道救了的…」   無心子一笑,搖著頭說道:「無情師弟,你就是心軟,也不知師傅當年為何會給你取了這道號。   無涯子對著無情子看了看,板著臉回道:「宗主方將這縛龍網恩賜於我,我還使大不慣,如若強來,只怕對法寶有損,到時怎向尊主交待?」   無情歎了口氣,退到一邊再不說話。   山下,周道兒幾人湊在洞口探頭張望著。   幾人目力極好,遠處山頭周圍所生之事瞧的清清楚楚,看見那些仙道中人的慌亂模樣,周道兒轉身回到洞中,鼓掌大樂,黃流、苟布理、蘇光鏡三人跟在身後卻仍是苦著臉,歎氣不絕。   「尊主果然出手不凡,竟有這呼風喚雨的本事,但那跌落下來的只是幾個修為薄淺的傢伙,厲害的人物卻絲毫無損,我瞧我們還是趁亂趕快遁走為上。」苟布理苦著臉勸道。   周道兒瞪著眼睛驚道:「不是吧,難道苟前輩以為我就這點本事不成?」   說著伸手出去拍拍苟布理的肩膀,又說道:「好戲還在後頭,苟前輩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他嘴上叫著前輩,動作卻毫無敬意,苟布理瞧著遠處山頭那密密麻麻的人群,早就十魂去了九魂,倒也毫不介意。   血影伸著大腦袋往外張望了許久,見那些仙道之人跌下,樂的哈哈大笑,聽見周道兒說話才縮回頭來,說道:「尊主果然好手段,老血我服了!可後面還有何好戲?早點開場也好讓我多出出胸中的那口惡氣。」   他對仙道中人恨極,聽說周道兒還有手段未使,頓時心癢難搔。   周道兒『嘿嘿』笑道:「馬上馬上,既然已經開場,總要把戲唱完了才成。」   剛說著話,洞口閃過一道亮光,過一會洞外傳來霹靂一聲炸響,周道兒立馬跳了起來,口中嚷道:「來了,來了!」   幾人滿臉疑惑的跟在後面,方一看頓時怔在了當地,幾張嘴張的老大再也合之不上。   空中劃過無數道閃電,猶如銀蛇一般從那烏雲中鑽出,好似長了眼睛似的拚命朝那些仙道中人頭上轟去。   過了一會,雷聲滾滾而來,響徹天地,無數閃電帶來的巨響震的幾人耳聵欲聾。   仙道中有天劫一說,其中最厲害的九天雷劫也不過就是九道閃電而已,但此時招搖峰旁,掠過的閃電豈止千數。   無論修為多高,這大自然之威豈是人力所能抗衡,憑那閃電之速,方從雲頭鑽出,已到了頭頂,哪裡又有躲避的空閒。   那些個仙道中人頓時遭了大殃,閃電劃過之處,一團團電光直冒的火球紛紛墜下,空中好似落下了一陣流星雨一般。   雖然遠在山洞之中,耳中又全是震耳欲聾的雷聲,但隱隱似乎還能聽到無數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遠遠傳來。   黃流等人都已傻了眼,揉著眼睛疑在夢中。   草叢中,樹頂上,石堆後,一個個腦袋探了出來,眼中全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許久過後,閃電漸歇,雷聲滾滾遠去,只是瞬間,空中的烏雲散的無影無蹤,陽光頓時傾瀉灑下。   方纔的一切好像只是一夢境一般…   但那空中,那密密麻麻的仙道中人卻已只剩下了寥寥無幾的幾個。   「這是什麼法術…這是什麼法術…」苟布理眼睛已經直了,口中喃喃說著,看著周道兒的眼神中儘是桃色,直讓周道兒心裡發毛。   「這絕不是法術…沒有任何法術能有如此之威…」血影還算清醒,但說話也已不太利索。   幾個人的眼睛都轉向了周道兒。   這究竟… 第九章   無涯子瞧著身邊稀稀落落的弟子,眼中儘是驚懼的光芒,口中喃喃說著:「九天雷劫…九天雷劫…」   閃電過後,三個老道方纔那仙風道骨的瀟灑模樣已經蕩然無存,身上的道袍已經成了一條條破爛的布條,下擺還冒著裊裊輕煙,滿頭銀髮也已被炸成了刺蝟一般,三張老臉黑黑黃黃色彩斑斕有如戲子。   無涯子究竟法力高強,方纔那縛龍網又恰好還未收起,閃電一到,物隨心動,在那剎那間擋住了大部分電擊,但就算那餘下的電力,也足以使他們吃盡苦頭。   無心子摸著下巴的鬍子,欲哭無淚,心中痛極。   他平素最重保養,在道上有美髯道長之稱,但那一縷美髯現在已只留下寥寥幾根。   就算這幾根都已經被閃電焦灼得不成了樣子,遠遠看去,就好似麻雀屁股上的爛毛一般。   無情子情況最為好些,但也一樣焦頭爛額狼狽的緊。   瞧了瞧無涯子,無情子說道:「師兄,我瞧未必是九天雷劫,否則在這無數雷電之下,我們三個哪裡還有命站在此地?」   無涯子正無好氣,轉頭怒道:「你懂什麼?如若不是天劫那又是什麼?只是我們不是正主,這才逃過一劫而已。」   說著又看了看身上的衣裳,恨恨的咒道:「也不知是那個王八蛋造孽太多,引的這許多雷電來轟!也不知道轟死了沒有,想來是逃不掉了。」   無情子歎了口氣說道:「「師兄,就算是九天雷劫,也只不過是九道閃電而已,哪裡會像方纔那般漫天遍野狂轟不止,偏又範圍極散,毫無目的?」   說著,往腳下瞧了瞧,招搖峰旁是一片片鬱鬱蔥蔥的密林,方才閃電有許多落到了林中,秋季樹林乾燥,此時到處都是火頭,那些密林已被籠罩在一片煙霧之中。   無情子眉頭一皺,指著山下說道:「師兄,我看只怕是那些妖魔鬼怪搞的鬼,一來傷人,二來也可趁亂逃走。」   無涯子頗有些不以為然,搖頭道:「如真是法術,這必然已是天仙之術,那些跳樑小丑怎可能使得出來?」   仙道和魔道爭鬥已久,近千年來,仙道穩穩佔得上風,還從未吃過如此大虧,又怎會將魔道中人放在眼裡?   無情子想想也是,往四周瞧了瞧又憂道:「我們現在損傷慘重,其他門派只怕也好不到哪裡去,是否暫且回去,稟告宗主之後再作定奪?」   無涯子沉吟不語,無心子在一旁又習慣性的摸了摸鬍子,卻摸了個空,惱怒的甩了甩手,喝道:「管他怎麼回事,就算只留下我們師兄弟三個,也不怕那些垃圾。   無涯子點頭道:「無心師弟說得有理,況且我們玄心宗立派以來,剿滅魔道餘孽從未空手而歸,如若現在就回去,以後我們西玄門還怎在宗內抬頭?」   說著,長嘯一聲,身旁那些失魂落魄的弟子紛紛聚了過來。   無情子點了點人頭,就算加上其他門派之人,也才留下了數十人而已,心中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還未和人家交上手,被方纔那一陣雷電蹂躪過後,來時浩浩蕩蕩的人馬就只剩下了這些…   無心子往四周看看,狠狠的呸了一口:「倒霉,真他媽的倒霉…咦,我怎說髒話了…無量壽尊,罪過罪過,」   他們在天上哀怨不休,紫竹林中的幾個卻樂的手舞足蹈。   黃流幾個好奇之至,圍著周道兒追問不休。   周道兒得意洋洋的摸了摸下巴說道:「方纔我那兄弟拿去的乃是『引雷粉』,原本是仙道中人為抗拒天劫將天雷引至他處時所用,那玩意也不難煉,有錫粉、銅精、水石等就能練成,小小的一瓶足能用上數十次,我原本是想煉來備用,卻沒料到在這裡派上了用場,哈哈哈哈。」   一瓶就能用上數十次…黃流等幾個想起方才化蛇拿去的那一堆,寒的毛都豎了起來。   周道兒說著話兒心中卻也有些不解,方纔那陣雷電劈的極準,十個倒有八九箇中的,這引雷粉雖有妙用,但引來的雷電往往是四處亂劈,不可能擊的那般準法,原本就是想嚇唬嚇唬那幫仙道狗賊,卻沒料到成了殺敵的手段,自己也是大為奇怪。   周道兒卻不知,雷電對金器、鐵器、銅器之類最為敏感,而那些仙道中人的飛劍大多是用此類製成,加上他們懸在空中距離又近,倒成了最好的導電之物,連帶著那些個主人也倒了大霉,他這無心之舉,故此才有如此偌大效果。   黃流等人卻不知周道兒也是趕了個巧,頓時馬屁如潮,不用法術,靠小小丹粉就能對敵人造成如此傷害,當真是聞所未聞之事.   苟布理心中暗讚,這小尊主當真了不得,原本答應黃流入會也就是看在那些法寶的面子之上,此時卻有了些誠意。   周道兒聽的舒爽,閉眼陶醉了會,而後『呵呵』一笑,指了指洞外說道:「我瞧那幫妖人卻還賊心不死,等會只怕還有大戰,方纔我瞧咱們那些魔道前輩都未雨綢繆,知道會有天變,俱都紛紛躲藏了起來,勞煩苟前輩、血前輩一下,出去整頓整頓,也好迎戰。」   古往今來,魔道被仙道中人稱為妖魔已經慣了,就算對敵之時雙方破口大罵,說仙道卑鄙無恥、偷襲暗算、以眾欺寡、不守信用等等均是常有的事,但倒也從未有人將『妖人』這個魔道專用稱謂加在仙道人頭上,周道兒也算開了個先例。   苟布理和血影聞言頓時一怔,想了想才明白過來,此時瞧瞧空中殘留的『妖人』不過數十之數,頓時信心百倍,點頭答允,笑著走了出去。   周道兒回頭朝著黃流師徒又說道:「我瞧來犯妖人中幾個領頭之輩只怕未曾受傷,我們還是多小心點為好,黃天工、蘇前輩醉與煉器之道,魔功卻未大成,等會留在此地先別出門,等到我們收拾乾淨了,再來打落水狗也是不遲。」   「如若我們輸了…喏,這裡是二張仙隱符和二顆能暫時提高靈力的丹藥,你們就先服這丹藥,而後使這仙隱符,盞茶時間內無人可發現二位,唉…只要二位記得為我們收屍就好。」說著,摸出二張符紙和二顆丹藥遞了過去,真誠之意拳拳以表。   黃流師徒二人乃是周道兒手中煉器王牌,此時勝利看來唾手可得,也不用拉什麼陪葬,周道兒立馬關心了起來。   黃流師徒聽著周道兒關心切切的話語,頓時老淚縱橫,大為感動,道謝不已。   ------------------------------------------   狄勇卻是好命,方纔那一陣雷擊,身邊的師兄弟紛紛中的,可偏就他安然無事。   他那飛劍與眾不同,非金非銅乃是用骨玉製成,恰好不會引雷來擊。   原本狄勇使那飛劍一直被師兄弟嘲笑,比劍之時更要小心翼翼,生怕被別人一劍斬裂,但卻在此時救了他性命。   他卻不知那乃是他飛劍帶來的好處,直道自己命大福大,瞧著前頭那些飛揚跋扈的銀衣、玄衣師兄們紛紛落馬,心中直樂,少了這許多對手,回去之後要升上青衣只怕不難,就算是玄衣也有想頭。   狄勇身前,無涯子點著身邊的弟子,面色極為難看。   來時九十六名銀衣弟子現在只剩六名,二百餘名玄衣弟子只留下了十一名,青衣白衣弟子更是差點全軍覆滅,只有一個得存。   其他門派也好不到哪裡去,四個門派五百多人加起來也就剩下了寥寥三十餘人的光景。   西玄門中銀衣和玄衣弟子加起來不過千餘名,在此就損失了三成,就算等會能將那些魔道妖人全數剿滅,回去那歷練簿上難免要添上不光彩的一筆了。   想起年底那十年一度的考評,無涯子苦惱的差點把鬍子都揪了下來…   無涯子雖然已是長老身份,但玄心宗東南西北四峰,光玄門長老就有近百名,地位也不見得有多尊崇了。   而玄門門主之位一共四個,爭奪激烈自不在話下,更何況那些老不死的也不知何時才會退位讓賢,算來算去,只有圖那中峰的宗門長老之位才是實在的打算。   一來真有實權,每年光憑招收門人時的最終考評一項便能財源滾滾,二來宗門長老只有宗主方有權管轄,不受玄門節制,而宗主終日閉關,更是逍遙自在。   而十年一度的考評說穿了便是玄心宗人事之爭。   考評中不僅要考校修為,這十年的歷練優劣也極為重要。   這十年來無涯子刻苦修煉修為日湛,原本形勢一片大好,可瞧現在的光景…   身邊弟子茫然的看著,方纔那可怕的場面讓他們至今尚未從恐懼中回過神來。   無涯子沉了半天臉,終於憋出一個字來:「殺!!!」   這一聲已用上了玄心宗的仙道密法,聲音不響,卻奇怪的將旁邊的山谷震的轟轟作響,那些殘餘的弟子聞聲頓時精神一振,眼中恢復了點生氣。   無心子脾氣暴躁,生平最好殺戮,聞言歡呼一聲,駕著飛劍率先往下衝去。   紫竹谷中,血影和苟布理已將魔道中人重新召集了起來,雖然走散了些,但也有數十人之數。   苟布理、血影宣傳之下,人人得知方纔那驚天動地的一幕乃是出自這年輕尊主之手,但卻沒說周道兒用的是何手法,此時人人認為這年輕尊主法力高強無比,心中更是有底。   原本東躲西藏狼狽不堪的眾人,舉頭看看對頭已剩不下幾位,此時眼看取勝有望,頓時又來了精神。   周道兒一至,眾人恭敬之情溢於言表,一聲尊主叫的中氣十足,著實道地。   周道兒抬眼看去,瞧見數十人聚在一起,整整齊齊,個個手執法寶,加上滿臉豪氣,猛一看去倒也頗有些威勢。   他們聚集之地乃是在谷內湖畔,方才一場閃電過後,旁邊的樹林已經起了許多火頭,煙霧繚繞中周道兒腳踩飛劍懸浮在碧波之上,面上的銀色面具映照著火焰閃閃發光,配上一身雪白的長袍,飄然若仙。   苟布理、血影二人各自放出法寶,端立在旁,滿臉肅穆神色。   他們倆卻是明白人,方才一陣閃電之後,仙道中人雖然損失不小,但只怕主力未損,留下來的都是些厲害人物,自己這方雖然看來人多,但均是些烏合之眾,一場苦鬥在所難免,誰勝誰負尚未可知。   空中數十道彩光由遠處掠來,周道兒擺了擺手,示意散開,這些魔道中人法力未必高強,藏匿身形卻個個是一等一的好手,剎那間便躲的不見了蹤影,只留下周道兒等三人依舊肅立不動。   不多時,那數道彩光已到了上空,在空中頓了頓,立馬發現三人的蹤跡,轉瞬飛來,往四週一散,隱隱有包圍之意。   周道兒抬頭上望,嘴邊慢慢露出一絲笑意,他對上次在魔煉寶庫遇到的那怪陣忌諱的很,此時數了數,加起來也不滿三十六之數,頓時鬆了口氣。   周道兒可不是蠻打蠻幹的主,心中盤算著,自己還下了幾個絆子,怎生勾引他們上鉤才好?   心中想著,口中卻沒閒著,板著臉大聲問道:「上面的幾位可是來敝處旅遊的不成?難道沒看見谷口那『私家重地』的牌子,如此闖來,可辦了手續了沒?」最後二句問的是身邊的苟布理。   苟布理不知從哪裡找了張爛紙,裝模作樣的翻看了幾眼,搖頭不迭,口中怪叫道:「稟告主上,今日只有幾個煙女說要來慰問慰問咱們,我瞧他們模樣卻是不像。」苟布理乃是東海人士,妓女叫做煙女。   說來也巧,無涯子恰好也是出生東海,聞言差點氣歪了鼻子,但心中卻是奇怪,一般魔道中人看見仙道來剿,逃命還來不及,這邊的幾個怎那般好整以暇,絲毫不見恐慌?   往四周看看也未曾發現什麼埋伏,但想起方纔那恐怖的雷擊,雖不相信那麼大的聲勢會是這幾個搞的鬼,但心中究竟有幾分戒意,手一揮止住了正想撲上的無心子,冷冷的說道:「一眾妖孽還敢胡言亂語,本仙乃玄心宗西玄門長老無涯,如若你們乖乖束手就擒,本仙大發慈悲留你們一個全屍就是!」   周道兒『哎呀』一聲,方想說話,忽然好似被東西卡住了喉嚨,拍拍胸脯狂咳了一陣,腳下湖水中『波』的冒起了一串水泡,那細微的聲音恰好被他咳聲蓋住,無涯子等人卻一無所知。   周道兒心裡頓時有了底,眼珠古溜溜的一轉,假意順了順氣,這才拱手說道:「咳咳,原來是玄心宗仙長,失敬失敬,卻不知仙長為何說我們乃是妖孽?道長這話可傷了我們的心了…要知道我們幾個老實巴交,一向奉公守法、從不為非作歹…瞧我身邊這位…您別看他長的凶相,平素卻是連螞蟻都不捨得踩死一隻的…還有這位…您瞧…」   周道兒在那胡言亂語,身邊苟布理和血影二人面上立馬做出一副無害神情,眼淚汪汪的看著無涯子,委屈的緊。   無涯子修道數百年,與魔道交道打的不少,或打或罵經歷多了,卻從未遇到如周道兒這般客客氣氣囉嗦不停的,聽了幾句忽然忖道:「不好,這三個只怕是故此在此拖住我等,好讓其他人逃脫。」   一念及此,哪裡還敢有其他顧忌,手一揚,漫天白光閃起,縛龍網已然出手。 第十章   如若光從法寶的等級來說,縛龍網究竟乃是人間煉製之器,並非很高級的法寶,但織那網的萬年冰蠶絲卻是了得之物。   萬年冰蠶和化蛇他們一樣,乃是神獸,據說乃天界王母所養之寵。   萬年冰蠶絲在仙界也是重寶,任何仙界防具之中只要參雜了一些效用便能大為提高,這張縛龍網全用冰蠶絲織成,更是非凡。   雖然織這縛龍網之人不會周道兒的縛靈之術,也讓此寶少了靈性入不了靈器、仙器之流,但光憑那冰蠶絲此寶已經不凡。   此時縛龍網一出,白芒到處,周道兒幾人頓時好似陷入了一個大泥潭之中,身邊空氣都粘稠了起來。   周道兒雖然奇遇連連,修為和無涯子這樣快至散仙級別的高手相比還是不如,此時再遇上縛龍網之力,頓時束手束腳之至。   還未想好是否要駕著飛劍逃遁了再說,身旁苟布理和血影一看不妙,低叱一聲,手中各有一道光芒閃起。   血影的血罡梭閃出道道紅芒,將周邊數丈光景映照的有如血色黃昏一般,紅芒中無數細小的針狀物事飛舞而出,化做道道細小的電光,帶起尖銳的嘯聲,射向縛龍網結成的白芒。   合周道兒、黃流、蘇光鏡三人之力製成的法寶果然非凡,一出手便聲勢驚人。   無涯子面色一變,手結法印,翻掌向下,一道黃芒自掌心而出,灑了下去,縛龍網微微顫動了一下,此時血罡梭化出的紅針已然擊到,與縛龍網的白芒一觸,嗤嗤聲響過後,白芒黯淡了許多,而那紅針的速度也頓時遲緩了下來。   一時間,二樣法寶鬥了個旗鼓相當。   苟布理的天磁葫蘆卻沒停著,離手之後盤旋而上,到了空中翻了個身,壺口朝下迅速的旋轉起來,壺口化出一道黑霧有如黑龍一般將三人罩了起來,二邊的湖水倒溯而上,在那黑霧旁結成了一道青色的屏障。   轉動中,湖邊的樹木也莫明的顫動起來,轟隆聲響中無數參天大樹連根而起,箭一般朝無涯子射去。   無涯子正和血影拼著法寶,卻沒時間躲閃,無心子在一旁看他形勢不妙,連忙運起靈力,手一揚,大喝一聲『去』,手頭那金色的鎖鏈脫手而出,轉成磨盤大小的金光,將飛來的大樹絞了個粉碎,空中塵土和枝葉共揚,猶如下了一場雨般。   旁邊一眾仙道之人,修為高的運起靈力結了個屏障將這些塵土擋開,修為低的總不能用飛劍去把這些塵土斬了,頓時弄了個滿身灰塵,蓬頭陋面狼狽不堪。   周道兒在那天磁葫蘆所化屏障內站的安安穩穩,瞧見眾人的狼狽樣頓時哈哈大笑,樂不可支…   苟布理等人自從聽見仙道來剿,一直滿臉畏懼的樣子,周道兒心中對二人頗為看輕,倒真沒料到二人也有幾分本事,更是安定,籠著手在下面看起了戲來。   苟布理和血影乃是被仙道欺凌慣了,未曾打就有了三分害怕,此時見新得的法寶了得,頓時精神大振,雙手連彈,二樣法寶頓時光芒大作,眼見血影那血罡梭就要突破縛龍網的糾纏,而天磁葫蘆竟然帶起了遠處山崖上的磨盤巨石隆隆飛來,聲勢驚人。   無涯子究竟是快至散仙級別的人物,見狀不慌不忙,手掌合攏,縛龍網隨著手勢結成了團型,反將血罡梭緊緊包了起來,看情況一時半會無法脫出。   原本縛龍網擋在三人頭上,雖然也給了三人極大壓力,但有了縛龍網阻隔,卻叫其他仙道中人無法出手,此時縛龍網一收,三人身形頓時暴露了出來。   不等無涯子招呼,各式法寶已經紛紛飛出,直射而去。   縱然苟布理的天磁葫蘆已到靈器級別,但在眾多法寶圍攻之下也是不敵,數十件法寶光芒閃耀,天磁葫蘆吸上的水幕飛濺而破,當中的黑霧也慢慢萎縮了下去。   周道兒一驚,他此時被天磁葫蘆罩在裡面,想要用那飛劍遁走也是不能,一時大意之下眼見就要糟糕,頓時大急,指著天空破口大罵:「烏龜王八蛋的,以多打少好不要臉!」   眾仙道人這些話語聽的慣了,臉皮寸厚,卻無人搭理與他,個個用心指揮著各自的法寶猛攻不休,只有無心子脾氣火爆,一面舞著手頭的『蠻金鎖鏈』一面罵道:「小兔崽子,等會給老子抓住了,非活扒了你不可…無量壽佛,老道怎麼又說髒話了…」   無涯子眼見勝券再握,手上不停,頭卻扭向一邊,說道:「清風,清月,你們二個帶幾個師弟,速去把藏匿在樹林中的那幫魔孽清了,別放過一個…唔,三師弟,你也隨他們一起去吧…」   無涯子修為高深,那些魔道中人藏匿在樹林之中又怎能逃過他的法眼。   這裡似乎大局已定,那清風清月雖也只是青衣水準,卻乃是他俗家的親戚,乃是嫡傳的門下弟子,得了歷練他臉上也是光彩,卻想幫他們也爭上一份功勞,但看見下頭這三人如此頑抗,生怕樹林之中還會有什麼扎手人物,想了想又將無情子也派了過去。   清風清月哪裡會不知道師傅的心思,連忙大聲應是,點了幾個平素關係好的朝樹林中飛去,無情子在一旁原本並未出手,聽見無涯子招呼微微搖頭,一聲不吭的隨著幾個去了。   無情子駕著飛劍在樹林上空盤旋,看見樹林之中儘是些修為低微之人,卻不願意出手。   清風清月見功勞就在下頭,哪裡還肯放過,二人煉的都是飛劍,招呼一聲,一起落在了樹冠之上,數把飛劍耀著寒芒直射而出,樹林之中頓時慘叫連連。   周道兒聽的聲音頓時火冒三丈,偏又一時脫不了身,忽然想起樹林之中也有佈置,雖不知效用如何,但總也了勝於無,立馬打了個忽哨。   一聲尖銳的聲響過後,樹林之中起了異變,一陣青濛濛的光芒閃過,那無數樹木好似活了一般,飛舞著枝椏朝清風清月等人捲去。   清風清月等人正殺的開心,飛劍也已離手,猝不及防之下,頓時被那樹木死死纏住,心中驚嚇,連呼救命,只聽見『格格』幾聲輕響,口中鮮血狂冒。   無情子在半空中看見,救援已是不及,連忙召出法寶,卻是一薄薄的銀色月牙鏟,手一揮,化做一道銀光,直射而下,等到將那些樹木全數削斷,清風清月幾人已順著樹幹如爛泥一般滑到了地上,看來渾身骨絡已斷,眼見不活。   周道兒和無涯子都是一怔。   周道兒是沒想到他給獾的『來春丹』竟然會有此效用,看那光景好似無數樹林都成了妖似的,加上前頭的引雷粉,今日怎這些丹藥的效用都出乎尋常的好,奇怪奇怪…但此時身處危境,也沒空去多想。   無涯子卻是驚的怔在了當地,清風清月名是他俗家親戚,實則是他在外私生之子,眼睜睜的看著二人遇險,頓時陣腳大亂。   他這一分神之下,注在縛龍網上的靈力頓時一減,血罡梭嘶嘶二聲怪嘯,脫網而出,化做點點紅芒,朝四周散去。   那些仙道中人法寶都已放出,突然看見無涯子處縛龍網白芒一斂,血罡梭飛射來襲,頓時都慌了手腳,連忙將各自法寶調回相救,心中大罵無涯子無能。   這邊一亂,周道兒處頓時一鬆,連忙叫苟布理收了天磁葫蘆,一拉身邊二人,『撲通』一聲,一同跳入了湖中。   血罡梭沒了主人指揮,攻勢一緩,那些仙道之人這才穩住了陣腳,數十道法寶同時劈上,霹靂聲響中,血罡梭化做一道血霧,慢慢消散。   無涯子見敵人逃遁,也不去追,忙往樹林中遁去,那無數樹木個個好似精怪一般,無休無止的朝他撲去,他身前耀起道道黃芒,好不容易才到了清風清月身前,其他弟子遭遇如何也來不及細看,抱著二人便騰空而起。   到了林邊空地之上,一探鼻息,知道無救,見子喪命,痛惜還就算了,想起宗門山下那母老虎之威,頓時根根寒毛都豎了起來,二顆老淚從臉頰滑落,也不知是傷心還是嚇的。   無心子等人瞧他為二弟子如此悲痛,心中大歎師徒情深,倒也不上來打攪。   仙道眾人之中以無涯子為長,見他默默無言,一時間都沒了方寸,一場熱熱鬧鬧的打鬥之間莫名其妙出現了個冷場。   周道兒三人沒入湖底,苟布理和血影二人也被他莫名其妙的拖了下去,血影痛惜自己法寶,心中憋氣,一張毛臉漲的通紅。   在湖中,四處是水,如無辟水法寶,就算是修道中人也得屏住呼吸,偏又無法相問,只能默默跟在後頭。   往前游去,卻看見交懶洋洋的靠在一湖底大石旁,化蛇也不知何時已經趕了回來,他本性屬水,在湖中自是自由自在,化出一條丈長金蛇模樣,悠悠的在水中游來游去。   見周道兒三人過去,交一挺身,手往後一撥,那大石便滑了開來,露出一黑黝黝的洞穴,周道兒回手將苟布理和血影一同拉了進去。   等交和化蛇進來,周道兒伸手往交頭頂便是狠狠一敲,伸腿便踹,罵道:「老子在外面拚死拚活,你們二個倒在這裡逍遙自在!」   想起方才差點送命的光景,更是惱怒,打的加倍起勁,化蛇引雷有功,此時身上鱗片還有焦灼的痕跡,看來方才自己躲閃不及也吃了些苦頭,卻暫且免了。   周道兒動手,交又哪裡敢躲閃,幸好他皮粗肉厚,倒也不怎麼疼痛,又怕周道兒打的不爽,心中不快,只能『哎喲哎喲』的隨便叫喚幾聲,等周道兒打的累了,這才苦著臉說道:「主人,您吩咐下來之事我已備好,我也不是不救,只是想主人如此英明神武,有怎會怕了那些傢伙,定然是逗著他們玩玩而已,我們如若強自出頭,豈不是搶了主人風頭?」   這交平素不愛說話,但和□鴞他們混的久了,拍起馬屁來倒也頭頭是道,一番話下去,周道兒頓覺有理,見自己拳頭砸上去好像給他撓癢似的也覺無聊,也就停下手來,『嗯嗯』點頭不已。   血影二人聽的呆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這才發現已能說話,這水底洞穴很是奇怪,洞口好像有氣罩遮擋,洞內半點水跡都無。   血影苦著臉說道:「尊主,那幫混蛋著實可惡,以少打多不說,我那血罡梭…」   周道兒呵呵一笑,拍了拍他肩膀說道:「老血卻別難過,咱們別的不多,法寶卻是不少,等把那幫妖人都滅了,我補一個更好的給你就是。」   血影大喜,一日來,他見這少年尊主神奇手段層出不窮,說給自己個更好的定然也不會是虛言,頓時喜滋滋的站在一邊美不可言,哪裡還會發現周道兒已將前輩二字去了,直接叫起了老血來。   苟布理心中大叫委屈,狂罵那些仙道混蛋不開眼,怎不把自己的法寶也劈了算了,想想已來不及,歎了口氣問道:「尊主,那幫混蛋人多勢眾,除了我們幾個只怕其他人也幫不上手,尊主如此有信心,難道還做了什麼佈置不成?」   周道兒卻不回答,笑呵呵反問道:「你說他們見我們遁入湖中會有何反應?」   苟布理撓了撓頭皮回道:「他們這次損了那麼多人手,哪裡肯輕易放過我等,自然要下來尋找。」   周道兒撫掌笑道:「正是正是,你且瞧瞧外面…」   苟布理往洞外看去,一片藍芒芒的湖水蕩漾,遠處有幾條魚兒在水草中游曳,卻未曾發現什麼異樣。   周道兒手指一彈,一道細細的光芒飛出,到了數十丈外頓了一頓,這小湖湖水清澈,加上苟布理的目力,頓時看見那湖底淤泥之上,靜悄悄的躺著一顆透明的丹藥。   苟布理頓時納悶了起來,這丹藥難道就是卻敵之物不成?   周道兒得意說道:「這類丹藥這湖底布了數百顆,等會你便知效用,嗯…有時蠻幹不如巧干,老苟你卻要學著點才是,哈哈哈哈…」 第十一章   湖畔,無涯子已站起了身來,一雙老眼赤紅,滿頭白髮也氣的根根豎起,無心子帶著幾人在湖面上盤旋了一周,落下說道:「師兄,這湖並無水道外通,那三個妖孽必然還躲藏在內。」   無涯子一聲不吭,往湖水中投身而入,眾人留了幾個在湖面上警備,其餘人等紛紛跟下,方才吃了虧,現在誰都不願再讓法寶離身辟水,情願被那湖水濕了衣衫,屏息潛行。   湖中魚兒從未見過生人,倒也不怕,好奇的瞪著魚眼,看著這幾個不速之客,只有等他們靠的近了,才一甩尾巴,歡快的遊走。   湖並不大,由南向北長約三百來丈,寬也就百五左右,數十人入了湖中便分了開來,前面見對手本領了得,連遭不測之下,早就收了剛來時的輕視之意,此時卻誰都不敢落單,數人一組四散開來。   ※ ※ ※   周道兒等人躲在湖下那怪洞中向外張望著,湖底下聲音被那湖水屏蔽,靜悄悄的落針可聞。   化蛇將手指探了出去,指邊的湖水忽然如花一般綻出了個奇異的水紋,歡快的往外散去,離開數丈之後,便不可見,過了一會,回頭道:「主人,他們果然追了下來,現已都到了湖底,最近的離我們此處還有十二丈光景,共有五人…嗯…西側三十二丈外有六人…共有三十一人…」   他乃水性神獸,現在又是半龍之軀,控制水力原本就是專長,此時竟然能將這一波湖水都化做自己的耳目。   苟布理和血影已經看傻了眼,心中對周道兒這眾手下的實力又重新評估了一遍。   周道兒點點頭,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將手伸入了懷中,再掏出來時,手上已經多了一面金燦燦的圓鈸,手指輕輕一彈,嗡的一聲輕響。   苟布理大急,連忙擺擺手輕聲說道:「尊主,那些混蛋就在附近,萬萬不可出聲…」   周道兒『呵呵』一笑,指了指外面說道:「晚了晚了…你瞧這不都來了…」   洞外,數十條身影迅速的從四面聚集而來,都是修道中人,就算在水中身形也極為矯捷,但似乎又有一點畏懼,在十丈外停了下來,等到全部聚齊了才向前緩緩游來,一步步極為小心。   周道兒指了指他們,笑道:「你瞧,他們似乎有些怕我們呢,哈哈!」   苟布理早就將天磁葫蘆擎在手中,凝神戒備,血影沒了血罡梭,從懷中掏摸了會,拿出了一黑黑的彈弓,顏色有如朽木,連弓弦都沒有。   周道兒滿臉好奇之色,劈手搶了過來,仔細瞧了幾眼,面露訝色。   血影瞧著周道兒嘿嘿一笑:「那年在蠻荒揀的玩意,也不知是何物所制,但卻頗為結實,故此收了起來,輕撥那弓弦,能發毫光傷敵,雖然威力不大,但也了勝於無,了勝於無!」   周道兒將彈弓拿到手上時已經看見二邊的弓架上纏著一根透明的絲線,拿手撥了撥,果然有點點青芒泛起,看了幾眼還了回去,點頭笑道:「果然是好玩意,比我小時候打鳥的弓子好多了,不過今日打那些老鳥卻用不著這寶貝了,哈哈」   說話間手輕輕一揮,那金鈸頓時飛了出,到了洞外,在水中定住,猛的顫動起來,金光四射,攪得水底暗濤洶湧,『嗡嗡』之聲不絕與耳。   仙道眾人頓時一驚,紛紛擎出法寶嚴神戒備,卻沒發現腳底一顆顆丹丸在那嗡嗡聲中緩緩化開。   苟布理和血影原本以為那金鈸又是什麼了不得的法寶,正想開口叫好,卻又發現那金鈸除了發光和出聲之外,似乎也沒什麼了不得的本事,張著嘴卻不知從何誇起,就在此時,周道兒大喝一聲:「定!」卻又將二人嚇了一跳。   只是瞬間,洞外奇景頓起。   就有如微風拂過燭光微搖,隱隱約約中,湖水忽然泛出一種不真實的光影,數百道白的幾近透明的光芒如電般從湖底掠起,又在剎那間消散的無影無蹤。   『咯啦』一聲輕響,從洞口望去,一切忽然靜止了下來,金鈸已停止了顫動,那『嗡嗡』聲一下子停了下來,更顯得周圍無比寂靜,那些仙道中人以一個個古怪的姿勢站立不動,就好似被施了定身術一般。   苟布理和血影眼珠已快落地,過了好一陣才感到陣陣寒氣襲來,這才發現洞外的湖水已經全然化做了一塊巨大無比的堅冰,從那冷澈心肺的寒氣來看,這冰還非同一般。   周道兒伸手在他們面前晃了晃,笑道:「這用寒冰丸化出的冰塊雖不如那萬年玄冰,但比起一般的冰塊來卻要寒了許多,但只怕也困不了這些孫子多久,還要再做佈置方才穩妥。」說著,自己也打了個寒顫,連忙招呼了化蛇和交一聲,拉著二人急匆匆往洞內走去。   寒冰丹乃是極古仙丸,據說原本是大神女媧用來凍結地火所用,周道兒最怕天熱,制來就是用來製冰降暑所使,七回爐鼎助力之下,一爐出了數百顆,卻沒料到在此派上了用場。   說來也是極險。   周道兒用那金鈸震盪湖水,寒冰丹外殼一破,只要一觸湖水瞬間能使數丈湖水結成千年寒冰,但那些仙道人中原有幾個法寶功能辟水,只要下湖之時便運起法寶,辟出通路,原本也奈何他們不得,可偏又顧忌三人偷襲,不敢讓法寶離身,數十人只得全身泡湖水之中,游動尋找。   等到找到地頭,周道兒放出金鈸,眾人注意力全在那金鈸之上,誰有能料想得到偷襲卻來自身邊那浩浩蕩蕩的湖水。   水一結冰,頓時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默唸咒語便能作法的心念之法乃是散仙以上才有的本事,這裡卻無人能夠,此時想要唸咒放符或指揮法寶破冰而出也是不得。   千年寒冰雖不如萬年玄冰那般奇寒,但全身被包在其中也不好受,加之呼吸不能,過了一會,功力低的幾個已然支持不住,一張臉一會憋的通紅一會被凍的發青,慢慢昏死過去,只有無涯子等幾個修為高的還在苦苦支撐。   ※ ※ ※   苟布理二人眼見著那湖水在剎那間異變,心中奇怪之極,但跟在周道兒身後,見他腳步匆匆,卻也來不及發問。   這湖底的洞穴往下數米之後蜿蜒向上,走了數步,卻沒了去路。   周道兒朝四周看了看,使勁一拳往洞邊黑色石壁砸去,出拳如風,姿勢倒也瀟灑,卻連一點渣子都未曾敲下,吐了吐舌頭點頭道:「這勞什子石頭還真夠硬的,但此處已無去路,按方才路線來看,想來便是最靠近地面之處,交,看你本事了,苟兄,還借你那法寶護住我們,我可不想被活埋在此,哈哈。」   「原來你也不知道出路…那還敢冒此奇險,如若出不去豈不是要活活悶死在此?」洞中空氣稀薄,苟布理呼吸已有些不暢,心中不由得嘀咕起來,嘴上卻連忙答應一聲,放出天磁葫蘆,化出一道黑霧牢牢把幾人罩住。   交也不多言,乳白色光芒一閃,一黑尾獨角虎爪白身的怪馬便現出了身形,往那洞頂一撲便無影無蹤,幾聲如鼓點般的聲響過後,洞頂的岩石頓時劇烈的顫抖起來,配上隆隆聲響猶如地動山搖一般。   洞壁上,一條條裂縫迅速延伸,洞頂磨盤大小的岩石紛紛跌落下來,幸好有天磁葫蘆護身,幾人倒無大礙。   不一會,周道兒歡呼一聲:「成了成了!」苟布理二人忙抬頭上望,只見一線光亮從遠處透入。   ※ ※ ※   狄勇駕著飛劍目瞪口呆的瞧著腳底的湖水在一陣白色光芒中忽然化做了一整塊的堅冰,過了許久才從驚詫中醒來。   留在岸上望風之人均是玄心宗內低位弟子,除了狄勇之外,也就是三個青衣,見此異變頓時都慌了手腳,落到岸邊拿著法寶也不知往哪砸好。   就在彷徨間,忽然一陣地動山搖,身後的地面好似被一條巨龍拱起,奇異的突了起來,轟隆隆聲響中,一屁白色的怪馬串了出來。   四人還未在這接連的異變中回過神來,一顆土黃的光球便飛了過來,瞬間便到了面前。   狄勇想要運起飛劍已是不及,眼一閉,暗叫一聲:「我命修矣!」   等了半響卻無疼無痛,心中大奇,顫顫的睜開眼睛,卻看見方才與自家長老打鬥不休的幾個已齊刷刷的站在了面前,頓時心中叫苦不迭,這些魔道妖孽聽說手段毒辣,此時不殺定是在想用何等手段來折磨自己方才過癮。   正哀怨間,卻看見那帶著面具的怪人忽然面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神色,大喝一聲朝自己撲來。   那眼神分明有一點點熟悉… 第十二章   「阿勇?你是阿勇?你沒死…」周道兒看著身前的少年,激動不已。   幾年未見,狄勇也長高了不少,原本瘦瘦的身子現在變得壯實了許多,眉目之間多了幾分傲氣。   周道兒往前一撲,狄勇頓時一驚,手一抖,飛劍 『叮噹』掉落在地,等到周道兒出聲一問,頓時更是驚詫,這魔道妖孽竟然認識自己…   見狄勇愣愣的站在那也不作答,周道兒笑嘻嘻的拍了拍他肩膀,說道:「阿勇,不認得我了?我是小道啊…唔…好久不見,你也長的這般高了…哈哈…喏,老血,你們倆先把另外幾位收拾收拾,嗯…別傷了他們性命,擒住了就好…」他突逢故人,心情大好,暫且放過了狄勇身邊三人的性命。   狄勇眼神迷惘,喃喃道:「小道…小道…」忽然回過神來,大叫道:「啊…是老大…!是老大你嗎…」   周道兒救了狄猛之後,谷中兄弟尊他為大,以老大稱呼。   周道兒用力點頭,捶了狄勇幾拳,道:「臭小子,越發結實了…嗯…那日谷中究竟是怎生回事?我原以為你們都被那幫畜生給害了…唔…」   周道兒一向以為谷中兄弟均已遇害,此時見到狄勇,激動之下眼睛也不由得有點濕潤了起來。   「老大…那日玄心…」狄勇也抹了把眼淚,同樣激動萬分,只是連他自己也不知是因見著故人還是因保住了性命。   剛聽到玄心二字,周道兒大喊一聲:「啊…差點忘了正事,阿勇我們等會敘舊,我先去把那幫狗賊收拾一下。」   想起那湖中還封著的一眾人等,周道兒來不及寒暄,他著意在故識前賣弄,也不用飛劍,身子一晃,運起十成如意渡,迎風而起,姿勢曼妙無比,陽光灑在湖面堅冰之上,奇妙的折射出道道彩光,周道兒御風而動,如在畫中。   「就算是師尊,只怕也無法使出如此美妙的身法…我又何時才能…」狄勇癡癡的看著,他自視極高,幾年來刻苦修煉,同輩中也確實當得翹楚,此時看見周道兒已有如此修為,心中不知是佩服還是嫉妒,初見時的驚喜已然不見,泛起一陣酸酸的味道。   ※ ※ ※   湖面上,周道兒探了探方位,見腳底的冰塊尚且結實,趴在冰塊上往下看去,湖底眾人依舊一動不動,看來都已暈死過去,頓時鬆了口氣,指著冰塊罵道:「你奶奶的,叫你們來招惹老子,不知道變冰棍的滋味怎樣,哈哈。」   剛想招呼岸上的幾個過來砸開冰塊擒人,想了想卻從懷中又掏出了二顆寒冰丹,嘟噥道:「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還是保險點好,嘿嘿。」用勁砸了下去,湖底,無涯子拚命調集著體內的火屬異力,竭力保持著身體的溫度,皮膚所散的暖意慢慢侵蝕著身邊的寒冰,不多時,身邊的堅冰漸漸鬆動起來,心中頓時一喜,只要再能多動彈幾分,便能唸咒驅寶破冰而出。   就在此時,又是一陣寒徹透骨的冰意傳來,方纔的努力頓時化為烏有,無涯子又急又氣,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 ※ ※   無涯子等人被捆的結結實實,活像肉棕一般,周道兒上前狠踹了幾腳後,走到一邊指揮著□鴞等人將眾人裝入網中。   他們師兄弟三人修為不俗,都未曾喪命,破冰之後不久便都醒了過來,見自己已被妖孽所擒頓時心底一寒,偏嘴中已被塞了老大一顆胡桃,半點出聲不得,想要求饒也是不能,一雙眼珠古溜溜的轉著,眼神中委屈、驚慌、恐懼兼而有之,只有那無情子緊閉著雙眼,任由處置。   已死了的幾個,周道兒毫無興趣,將身上的銀兩和寶貝搜刮乾淨便讓□鴞放了把火燒了拉倒,就算這最後一道手續也並非周道兒好心,只是擔心留在谷中腐臭之後污染環境。   □鴞隨手一抬便是一道熾烈的火焰飛出,剎那間,地上的屍體便灰飛煙滅,嘴上嘀咕著:「早知道這幫混蛋如此不堪一擊,還玩什麼花巧,老子出手便能搞定。」他卻不想如若不是誤打誤撞下周道兒那引雷粉效果出奇之好,只怕那數千人發出的法寶壓都能將他壓死。   拍拍手,□鴞板著臉拉著縛龍網往紫竹林走去,這幫混蛋還沒捱到他出手便已束手就擒,讓他心裡著實不爽,暗暗盤算著等會如何收拾這餘下的幾個,也好過把手癮。   周道兒走在後頭,不時的哈哈笑著,和狄勇說了會話已知狄猛等人近況,得知眾人無恙,心中更是高興。   狄勇卻有些心不在焉,他在玄心宗日久,耳熏目染之下,對魔道絕無好感,見到一向尊敬的玄門長老變成這般模樣,再想想自己玄心弟子身份,心中不僅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偏偏眼前這位老友萬萬得罪不得,連長老都不是對手,救人更是妄想,況且二人親密形狀已落入他人眼中,此時心中倒巴不得周道兒還是趕快將他們解決了為妙。   ※ ※ ※   晚上自然要好生慶祝一番,五神獸不知從何搞來數桶猴兒酒,周道兒又露了一手,烤的魚被一搶而空,篝火之旁,眾人載歌載舞喧鬧異常…   酒足飯飽之後,周道兒清嘯一聲,長身而起,左手執壺右手執杯,漫步走到了場中,手輕輕往下一壓,場邊頓時一片寂靜。   一場拚鬥下來,仙道中人全軍覆滅,魔道這邊卻只損了數十人,此乃數百年來從未有過的戰果,周道兒在眾人心目中形象頓時高大了許多。   火光之下,周道兒銀色面具散發著血紅的光彩,微仰著頭,烏黑的頭髮鬆鬆披在肩頭,惡鬥之後一身白衣還是纖塵不染,晚風吹來,衣裾飄飄,說不出的瀟灑隨意。   黃流等人忽然感覺有些怪異,周道兒一向嘻嘻哈哈毫不正經,但此時卻全然不同,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莫明的霸氣。   正驚訝間,周道兒已然開口,一執酒杯在身前劃了個圓,將杯中美酒撒下半杯:「喏,這第一杯酒,先敬那些今日先走一步的弟兄…我周道兒無能,未能護住他們,日後九泉之下見著,自會告罪…逝者已去,這酒聊表心意…」   聲音已有些哽咽,說著一飲而盡。   眾人均默然仰首而盡,魔道之中人情淡漠,死便死了,除了至親之人又有誰會記得,往往首領一聲令下埋了便是,這小尊主看來卻有些不同,心中頓時大為感動。   周道兒伸袖撫面,歎息良久,才又斟了一杯酒,朗聲說道:「這第二杯酒敬的卻是喜事,今日乃是我們天下英雄會開派之日,恰好仙道那眾跳樑小丑也趕來助興,等我們乾了這杯正好拿他們來祭奠魔神!」   眾人轟然應諾,旁邊縛龍網中,無涯子等人已被□鴞整治的不成人樣,此時更是瑟瑟發抖,心中大叫救命。 第十三章   秘谷內幾日間便蓋起了一排排的木屋,圍湖而居,結成一個巨大的環型在湖邊鋪開。   精心設計一番後蓋出的這些三丈來高的閣樓,離地五尺,紅杉做料,   避潮防蟲,八角挑簷,造型不俗,閣樓用木所製,可偏看上去有股鐵鑄似的厚重感,穩穩的扎於地上,似乎天搖地動也撼之不易。   閣樓當中是一間十來丈高的大殿,黑牆紅頂,門上雕著二條浮龍,門頂掛著一條丈長的金匾,上書五個大字『天下英雄會』。   殿中,數十丈的空間內只擺了寥寥數張椅子,一條猩紅的地毯由門口延伸而入,非綢非緞,但隱隱露著絲般的光澤,二邊數百盞造型各異的燭盞自殿頂巨梁垂下,燭火映照中,由門口到殿深處那數十丈的距離竟奇異的給人一種有如隔了萬水千山一般的感覺。   周道兒端坐正中,背後是一個巨大而又古怪的奇型符咒,燈火映照下,透著點暗黃的光芒,蘇尹俏立身後,黃流、苟布禮、流風、血影四人坐於下手,烏姬、蘇光鏡、狄勇坐的稍遠,五神獸則歪歪扭扭的站於二邊。   周道兒左看右看微微晃著腦袋一副得意模樣:「不錯不錯,黃天工法眼無差,這蓋蠻還是有點本事的,你瞧這屋子蓋的四四方方、端端正正,手藝果然不差,哈哈…」   蓋蠻乃是土家人,精工匠之術,乃黃流推薦而來,這裡建築均是由他督建。   黃流抱拳笑道:「那也是靠尊主威名,那日一戰,威震二道,此戰之後我們魔道上下歸心,人人都知出了個明主,否則蓋蠻大師怎肯前來。況且蓋蠻只是修建了表皮而已,這殿中的佈置全是尊主親力親為而成,這才是真的神妙非凡啊…」   血影揪著鬍子在一旁哈哈大笑:「那幫狗崽子這次可算吃到了苦頭,尊主尋的這地兒也是極妙,任憑他們在外面翻的雞飛狗跳,我們自在裡頭快活…哈哈。唔…寶貝…啊…哈哈哈…好寶貝…」   這寶貝叫得莫名其妙,但殿中眾人卻毫無訝色,只見那血影低頭抱著一根粗大的金色禪杖大讚不已,雙眼儘是桃花。   這伏魔杖乃是黃流練出三把仙器中的一把,杖中自結伏魔天陣,土水雙屬性,使用時能化出九九八十一個分身,還帶有三種仙法,端得是厲害非常。   三人之中,周道兒對血影似乎最為信任些,故將此杖賜之。   雖然憑血影的修為只怕還使不出它五成的神妙,但也足以讓他實力大增,欣喜若狂之下,日日將這明明能化成髮簪的禪杖抱在懷裡,時不時便白癡一下,說來已經有數日的歷史了。   只是…魔道之人用伏魔杖…汗…   周道兒『嘿嘿』一笑也不謙虛,端起面前的茶杯咕咚一口一飲而盡,蘇尹玉手一伸,手中已多了一小巧的玉壺,輕輕一抖一道碧綠的水柱斜斜飛出,滴盞不漏,而後輕扶周道兒肩頭,在他耳邊輕道:「弟弟,茶燙,小心點喝。」   說話時神情溫婉之極,蘇尹服了定身丹之後異力全失,但周道兒又練出了『天道飛昇丹』,蘇尹這幾天閒來無事已經服用,閉關幾日後異力已恢復少許,但對周道兒的依戀卻與日俱增。   周道兒也不說謝只是微微點頭,一副領導風範,說道:「嗯…這都是一些小小的障眼法而已,不足為奇,日後苟堂主如有興趣,我們可以切磋切磋。」苟布禮連忙稱謝,周道兒繼續說了下去:「今日叫幾位過來乃是有事相商…」   還未說到正題,轉眼看見底下五神獸那副東倒西歪的疲沓模樣頓時皺了皺眉頭,輕咳了幾聲:「□鴞…□鴞…叫你呢…別搓腳丫子了…好歹你今日也算領導編製了…獾…你離烏姬遠些…口水都滴到別人衣裳上了…哈…挨揍了吧?橐蜚打的好,打的好…往那關鍵部位下手才對…嘿嘿…不好意思…方才說到哪了?」   轉臉看見苟布禮等人似笑非笑的神色才發現茬了話題,好不容易裝出的正經形象毀於一旦,頓時有些惱羞成怒,招出飛劍就朝那五個無賴砍了過去…   出了氣端正了一下表情,才又說道:「現在紫竹谷中,仙道之人雲集,我們進谷已多日,雖憑谷口隱蔽仙符巧妙倒也並無大礙,但此時紫竹谷中擠滿了仙道中人,我們同樣也出之不去,我這裡煉丹之料已用盡,原本留下的那些『渡化築基丹』就算泡湯喝也不夠谷中那些妖怪同志們分的,總得想辦法再去搞點藥材才好,我想來想去總要派人出去看個究竟,但一般人等總覺有些放心不下,故此想聽聽幾位意見,瞧瞧有沒有合適的人選可派。」   說著,眼珠骨碌碌的瞧著下首苟布禮等三人。   流風心裡暗罵:「什麼叫聽聽我們意見,瞧瞧有沒有合適的人選,擺明了是讓我們三個自己送貨上門,谷外那些仙道中的傢伙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這小子狡猾陰險,不可信之極。上次也不知道用了什麼陰謀詭計撞了什麼大運方才退敵…他媽的,運氣還當真不錯…不過…看這殿中的佈置…這小子只怕還真是有些本事…」   上次仙道來犯,他逃的最快,藏的最妙,周道兒『大顯神威』的一幕也未曾看見,眾人之中就他最為不服,加之回來後眾人看他的眼神中總帶著些藐視,雖掛著副堂主之位卻無人鳥他,心中更是不爽,他卻不想想自身的緣由,也不想想周道兒贈寶賜丹的好處,總認為是周道兒暗中作祟。   流風拿定主意絕不開口。   血影平時就不多話,此時看那白癡樣…   二人一是真瘋一是裝傻,苟布禮卻不能不理,眼看就要冷場,苦笑一聲抱拳道:「尊主所言極是,但那一戰之後,二道震動,現仙道中高手倒有三成聚集在紫竹谷中,想要出去實在不易啊!」   周道兒微微一笑,手一揚,幾張淡黃的紙符飄起:「此乃仙隱符,以三位的靈力,相信支撐一個時辰並無問題。」   苟布禮尚未說話,流風在一旁嘀咕道:「光憑這幾張破紙又怎能逃得過那『觀天鏡』窺察,早說想讓我們幾個去送死便是了,還假惺惺的問什麼…」   周道兒呵呵一笑,一收符紙,從石椅上站了起來,走到流風面前恭恭敬敬作了一揖,說道:「入谷以來,承蒙三位鼎立相助,將會中一切事務整理得井井有條,流堂主你也是功不可沒,小道在此先謝過了。」   流風話一出口已然後悔,這小子手頭好東西頗多,血影那蠻人得了寶貝,自己卻還未曾撈足好處,此時卻得罪不得,見周道兒向己行來,正防備間卻聽見這一番話,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犯起了嘀咕:「自己說話如此無禮,他卻毫不介意,這小子有何陰謀?不過也不懼他,靜觀其變就是…看在寶貝的份上,此時還是先別得罪了為好…」   念及此,忙起身說道:「尊主客氣了,只是那『觀天鏡『乃我們魔道剋星,只要修煉了魔功,就無論如何避之不過,我瞧還是再等幾天,仙道中人摸不著我們蹤跡,自會慢慢散去,那時再出谷也不遲啊。」   周道兒依舊滿臉陪笑:「流堂主說的也有道理,嗯…這樣吧,這幾日我潛心鑽研,煉出了一副『羅煙清心丹』,雖不及『寒冰玄冥丹』那般神妙,但也有它七成功效,有它沖抵『天道飛昇丹』勾起的心火,我瞧還不如讓幾位再服一貼『天道飛昇丹』,等各位修為大漲之後,就算谷外有千軍萬馬又有何懼?哈哈…」   流風原本就是三人中修為最高的一個,服下『天道飛昇丹』之後已快踏入靈魔境界,只可惜照周道兒得說法,這靈丹妙藥卻只能服那一貼,實為憾事,此時聽周道兒所說頓時雙目放光,欣喜若狂。   周道兒說著,手朝懷中掏去,再伸出來時,手心中已多了二顆藥丸,一顆土黃,正是那天道飛昇丹,一顆碧綠想來就是那羅煙清心丹了,往前一送,已到了流風面前。   流風眼珠一轉,又起疑心,這小賊詭計多端,不可不防,如此痛快,這丹藥之中莫非有鬼?   周道兒古靈精怪之極,見他神情哪裡還不明白他心思,歎了口氣:「流堂主難道還信不過本人不成?」   □鴞、化蛇已到了流風身後,看著仙丹口水直流,叫嚷著:「主人,這仙丹他不要我們要。」   橐蜚在一旁奇道:「咦,這凡人服的東西,你要來何用?」   「吃不得拿來當彈珠打也好。」   ……   幾人胡言亂語中,流風訕訕一笑,已拿定了主意,旁邊那幾位可不是懂客氣的傢伙,先收著,等會非得先刮下點粉末來,找人試過再服用不遲,方才伸出手,忽聽見『唆』的一聲,一陣白茫茫的霧氣散過,一股黏黏的纏勁滿天遍地的撲來,頓時有如墮入了一極深的泥潭之中,再也動彈不得。   流風又驚又懼,方想唸咒呼出法寶護身,身後伸過一雙大手伸來,『卡嚓』一下就將他下巴給卸了下來。   □鴞笑瞇瞇的從他身後轉了出來,拍掌笑道:「那日你小子最為怕死,主人已既往不咎,今日還敢對他不敬,不整治整治你還真當主人好欺負了。」   化蛇一抬雙臂,手中縛龍網『唆』的飛起,將流風提到半空再重重摔落在地,周道兒走上前去便是二腳,叱道:「貪生怕死要你何用?把這兔崽子拉出去…嗯…這小子服我丹藥還未多久,藥力未散,此時血肉都是好東西,可別浪費了才是…要不砍成肉泥,包了餃子如何…?」   流風嚇的腿已軟了,在縛龍網中嗚嗚直叫,瞧著血影、苟布禮的眼神中儘是哀求之意…   血影對流風素來並無好感,只是一怔便又低頭撫摸著自己的寶貝不發一言。   苟布禮起身方想開口求情,想了想又坐了下來,縛龍網到了化蛇手中,三人配合的又那般默契,白癡也能看出這是周道兒早就算計好的,看看身邊黃流一副鎮定模樣,只怕早以知曉。   嗚嗚之聲遠去,周道兒拍拍手回位坐好,端起茶杯輕抿一口,抬頭之後若無其事的說道:「出谷之事我們從長計議,嗯…交,那幾個老道肯開口了沒?」   苟布禮等人耳朵立馬豎了起來,那日說要拿那幾個老道祭奠魔神,可到頭來卻只放了點血而已,雖然放血那部位…   此時聽口氣,原來是想從那幾個老道口中打探消息,卻不知是何事,這小尊主行事越來越莫測高深,著實讓人揣摩不透。   交向前一步,苦著臉說道:「二個已然瘋了,儘是胡言亂語,另外一個嘴硬無比,渾身肉都沒剩幾兩了,卻還是撬不開口來。」   周道兒哦了一聲,揮揮手說道:「仙道中人有這般骨氣倒也不易,先別為難他了,有時也要試試懷柔的手段才是。」   他那日在魔煉寶庫中見玄心宗陣法了得,至今念念不忘,魔道中人紀律鬆散,與仙道拚鬥之時往往易被個個擊破,如若有陣法相助,實力自可大增,可仙道諸法繁多偏就無陣法記載,就連蘇尹也是絲毫不通,故此才將主意打到了玄心宗頭上。   說著忽然心中一動,轉臉朝狄勇看去。 第十四章   自古早有殺雞儆猴一說,周道兒卻頗不以為然,如要震住那幫頑劣而又怕死的魔道中人又怎是整治些小角色就可以見效的,就算流風無不敬之言,命運也已注定,此次撞在槍口之上只是給周道兒平添了一個新借口而已。   眼看那谷內號稱魔道修為第一的流風也因為貪生怕死被人砍成了肉泥成了飼料,頓時人人警覺。   那平時笑瞇瞇的年輕尊主殺起人來如此這般凶殘,雖然有些人心中慼慼,但大部分人都頓時一凜,『惹不得,還是乖乖聽話才最穩妥…』成了魔道之輩的心聲,一時間,谷內風氣大好,日日有人拍著胸脯作和仙道殊死搏鬥狀。   谷內野獸共有三百餘類,二萬多隻,其中倒也不是個個成妖,算了算,已入妖道能自行吸取天地精華加以修煉的共有萬數。   按周道兒一爐『渡化築基丹』數量,度化一眾修為最高的首領也顯不足,只得在其中挑了一百名手下族類龐大,又或者修為最高的先行服用。   周道兒和五神獸呆得久了,對妖怪一途也算頗有見解,妖類境界不似仙魔二道般劃分的那般清楚,主要是分精怪期,內丹期,幻化期,而後境界就有了分岔,蛇類有化龍期,有些妖類有靈心期,據說還有玄珠期等等。   說來也怪,這些妖怪首領在同類中也都是出類拔萃之輩,稱得上是靈獸,加上個個修行萬年之久,偏就無人幻化成功,周道兒揣摩良久,只能估計必是封谷仙人下了什麼禁制方才得解。   那些得『渡化築基丹』這些首領在自己獸族之中便是全族之王,它們修為日久,其實早有自我意識,數萬年來一直衝不破那獸身,等若爬山爬到一半上不去下不來,難受之極,得周道兒賜丹之後,其中數十個最頂尖的已入幻化期,差的那些也是修為大漲,頓時對周道兒感恩戴德之至。   妖怪一族講究弱肉強食,等級觀念比人類更要森嚴,眾王拜服之後,底下小妖更是溫順之極,操練起來倒省卻了不少麻煩。   苟布禮現在已算得是周道兒軍師,他精於世故,將谷內整治的井井有條,五神獸難得有那許多妖怪當手下更是日日操練的不亦樂乎,周道兒這尊主做的空虛之極。   無聊之下周道兒拉著黃流等人滿谷亂逛。   秘谷極大,按寬窄來分,南北為橫,東西為縱,南北寬有千丈,東西則被密密麻麻的樹林遮擋,一眼望去,樹林夾雜著花叢,好似一條無盡的彩色絨毯一般蜿蜒向內。   谷內那湖周道兒取名為鏡泊,旁邊分出許多小溪支流往四周散開,將谷內土地灌溉的滋潤肥沃,有一條便蜿蜒而入,直入谷底。   周道兒權當是春遊,也不運飛劍,順著那小溪,整整走了二天方才看見了盡頭。   谷深處,景色和外面又有不同,二邊的山崖不住的往裡收緊,高處斜斜的朝內靠攏,到最裡面,簡直就成了一個巨大的洞穴,挑起了一個數百丈高的穹頂。   再往裡走,越發狹窄,地勢緩緩向上,漸漸的上了一個高坡,那小溪竟然逆流而上,好似有一股神力牽引而上,極為神奇。   走了一段,地上出現了一些白色的細沙,黃流躬下身去,抓了一把,瞧了一眼,忽然極為興奮的叫了起來:「尊主,這是天星沙啊。」   周道兒一怔,《大道百草綱》內記載,天星沙能提煉出天星鐵,乃十二天鐵之一。天星沙已是極為罕見之物,而上千斤天星沙也未必能提煉出一兩天星鐵來,故此比那軟鍛精鐵還要稀有珍貴。   黃流往四周看看,又歎了口氣:「只是太少了些,這些天星沙只怕半錢天星鐵都提不出來,可惜可惜…」   蘇尹在一旁嫣然一笑:「這些材料本就極為罕見,難道你還想堆成小山一般等你來取嗎。」   蘇光鏡笑道:「二道數千年搜刮之下,現在外頭好材料愈發稀少,當然是越多越好。」   黃流點頭不迭:「就是就是,就算沒有想想也是美的,哈哈!」   幾人說笑中往前走去,不一會已到了坡頂,往下一看,頓時傻了眼。   坡頂往內,白茫茫的一片,仔細看去,全是那天星沙,蘇尹說笑之語竟然成真…   黃流已然樂瘋了,脫下衣裳就往內捧個不休,蘇尹驚呼一聲扭過頭去,周道兒拍拍他肩膀笑道:「黃天工,這裡乃是我們的地盤,你還怕它飛了不成?」   黃流一愣,摸摸腦袋嘿嘿笑了起來。   發現了寶貝,幾人頓時興奮起來,加緊往內走去。   越往深處,被那高坡擋住了光線,越發黑暗了起來,往後看去,那坡頂漏出的一線天光越來越遠,身邊隱隱有寒風掠過。   周道兒藝高人膽大,絲毫不懼,正在那猜想究竟多久方能到頭,只聽見『哎喲』一聲輕呼從蘇尹處傳來,頓時一凜,閃身過去,只見蘇尹倒在地上,秀眉輕皺,原來是崴了腳卻無大礙,這才放下心來。   不過如此一來,蘇尹行走不便卻也頭疼,周道兒低頭想了想說道:「姐姐,已到如此深處,只怕也快到頭了,此時回去有些可惜,你若不嫌,弟弟背你如何?」   蘇尹含羞點了點頭,周道兒一扶纖腰頓時心裡一蕩,等到那千嬌百媚的身子靠上,更是魂飛天外,小腹底下轟然燃起一股熱流。   可一想起自己那話兒…頓時又有如一盆冷水迎面撲來,垂頭喪氣的往前走去,心中狂罵,如若沈丹在場,只怕只是眼神就能將他烤成乳豬。   再走一會,終於沒入前頭一巨岩之下,前方已無去路,看來已到了盡頭,周道兒四周看看,怪石嶙峋中暗紅的巖壁散發著幽幽的潮光,看上去透著一股神秘氣息,但除了這些石頭之外,空蕩蕩毫無一物,不由得有些失望。   方想招呼眾人回頭,忽然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傳來,扭身回去,眼前那岩石中似乎有一種淡黃色的光芒閃動,只是一瞬便不可見。   周道兒揉揉眼,將蘇尹輕輕放下,向前幾步,伸手摸去,著手一空,竟然摸了個空…   那巨大的岩石竟然只是個幻影…   周道兒歡呼一聲,背上蘇尹,叫黃流師徒領頭順著二邊的巖壁往內探去,初時地上起伏不定,腳下還有些磕絆,越往內卻越走越是平坦,拐了幾個彎,背後那一線光亮終不可見,到了一四周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之地。   周道兒背著蘇尹,騰不出手,想要引符燃火也是不便,方想回頭詢問,黃流在一旁說道:「尊主莫急,我這裡有火筒。」   黃流聲音不大,洞內卻隆隆響起了回聲,看來現在所在之地乃是一寬闊之處。   只聽見喀嚓一聲,一團暗紅的火焰燃起,往四周看去,眾人忽然全數屏住了呼吸,再也做聲不得。   ※ ※ ※ 暗紅的光從黃流手上迸發開來,火筒的光並不耀眼,但整座山洞中卻閃起了一種燦爛奪目的光芒。   山洞中有許許多多鐘乳石,此時正閃耀著一種迷人的光彩,就算旁邊那些散落的石塊,也都像是蒙上了一層夢幻般的薄紗。   由下往上看去,才發現這奇景的由來,洞頂倒懸著無數巨大的寶石,璀璨無比,火筒的光被折射開來,變成了一道道的七彩毫光,輕輕的灑滿了整個洞穴。   周道兒怔怔的站著,心裡已在拚命盤算著這些寶石值多少銀子,蘇尹逃不脫女子的通病,對美麗寶石的抗拒力薄弱,此時眼中儘是迷醉的神情,反是黃流師徒倆率先回過神來。   「尊主,那裡似乎有機關。」魔煉一門精煉器之術,對機關一道也甚有研究,黃流也算個中翹楚。   黃流所指之處乃是一塊二丈來高的鐘乳石,和其他鐘乳石不同,那石頭灰濛濛的毫無光澤,顯得極為突兀。   周道兒走上前去,看了幾眼,輕輕搖頭:「這裡定然是陷阱。」   黃流訝道:「尊主為何如此肯定?」   周道兒笑道:「如若是暗門,怎可能布在這般明顯之處?不過要是真有陷阱,也就必是有人著意布成,反而可證此處定然另有玄機…」說著扭頭往旁邊看去,眉頭卻越皺越緊,要在那千千萬萬的鐘乳石中找出機關豈是易事,直看得眼花繚亂也未看出端倪來。   想了想,周道兒忽然說道:「黃天工,將火筒滅了罷。」   黃流雖不知何意,但仍舊乖巧的一揮手,洞內頓時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聽見周道兒的腳步聲在洞內晃來晃去。   過了許久,只聽見周道兒歡呼一聲:「找到了…黃天工,將火筒燃起。」   光芒再起之後,只見周道兒背著蘇尹正站在一支鐘乳石前,手指著那石頭的根部,面露喜色,微微側頭,問道:「姐姐可識得這符印?」   蘇尹在他背後探出腦袋隨他所指看去,果然看見一精巧的符印,只有指甲蓋般大小,散發著暗暗的白光,看了幾眼,輕輕說道:「這是隱天符。」   黃流在一旁佩服之極,由那鐘乳石也是白色,加上頂上寶石投射下來的七彩毫光,混在這千千萬萬根鐘乳石內,如若不是周道兒讓滅了火光,根本無從發現。   這隱天符乃是一些神仙用來封存洞天所用,周道兒也有所知,不由得喜道:「姐姐,這裡面必有玄妙,你可解得開?」   蘇尹鼻子一皺,說道:「這些個小符咒還有你姐姐不會解的嗎。」玉手一探,雙手呈蘭花狀散開,一絲絲乳白的光芒從指尖逸出,鑽入那符印之中,輕輕『嘎登』一聲輕響過後,那鐘乳石忽然滑開,一個半丈見寬的六星芒陣現於地上,一道道白色光芒自四周緩緩流動而上,形成了一道奇妙無比的光幕。   周道兒圍著那六星芒陣轉了幾圈,想伸手探探卻又收了回來,剛想回頭叫黃流師徒打個頭陣,蘇尹在背後輕輕一推,在他耳邊輕輕笑道:「怕什麼,這就是洞天入口,進去便是。」   周道兒『嘿嘿』一笑,口風頓時一轉:「我先進去探探,如無危險,你們再進來不遲。」作豪邁狀挺胸而入,黃流師徒見他以身試險,心中感動之極。   入得光幕,頓時一陣仙樂縹緲而來,腳下是皚皚白雲,道道霞光籠罩之下,遠處一白玉所雕的牌樓忽隱忽現,恍惚之中,周道兒似乎又回到了那幻境須彌乾坤之中。   回身招呼了黃流師徒二人,周道兒方一抬腿,腳下白雲忽然流動起來,不需用力,身子就向前平平滑去,不一會,那牌樓就漸漸清晰起來,只見上書八個大字--『吾之天下,天外之天』,周道兒不知何意,問問蘇尹,她也一片茫然,只道仙界記載中從未見得這古怪名字。   走過牌樓下的拱門,面前出現了一片茫茫的雲海,四人正無處落腳之時,幾聲清亮的鶴鳴傳來,一隻巨大的白鶴從白雲中翱翔飛來,到了四人面前,一收翼,抖了抖身上的羽毛,偏偏腦袋伏下了身子示意四人上去。   那白鶴極大,四人坐於背上也絲毫不覺得擁擠,周道兒將蘇尹放與身邊,扶著她的細腰,歎了口氣對黃流師徒說道:「看來這裡是有主之地,看這白鶴如此有靈性,只怕那主人也是厲害非常,待會你們倆可要小心應對才是。」   周道兒進來之時滿心想著這洞天之中必有寶貝無數,等到了地頭還不是都歸了自己,現在一感覺這裡有主,頓時失望之極。   那白鶴長鳴一聲,振翅飛起,幾個盤旋已穿過了雲霧,而後一收翼直衝而下。   那白鶴下衝之勢極猛,幾人身子頓時有如騰雲駕霧一般直有飄起之勢,周道兒一聲怪叫,連忙分出一手緊緊摟住白鶴的脖子,眼睛牢牢閉起,耳邊風聲呼嘯而過,好一陣才停歇下來,知道到了地頭,睜眼看去,心中更是訝異。   面前,一片農田上種著許多常見的蔬菜瓜果,田邊一叢叢野花綻放,花叢中幾隻野兔懶洋洋的探出了腦袋,瞧了幾人幾眼又迅速縮了回去。   旁邊有一片碧綠的竹林,一縷清泉從林中蜿蜒而出,林內一間茅屋忽隱忽現。   見慣了世間對仙境金碧輝煌的記載,再看看面前的光景,黃流師徒二眼都直了,這哪有仙人洞天的味道…   驚詫中,白鶴也不知去了何處,幾人行到那茅屋之外也不見有人出來,周道兒將蘇尹放下,恭恭敬敬的躬身說道:「屋內可有人在?小子冒犯,前來拜會前輩。」   屋內寂靜無聲,周道兒提聲又說了一遍還是毫無反映,大著膽子推開木門,扶著蘇尹走了進去,屋內擺著一張木雕的茶几,茶几上擺著一副棋子和一個草編的破爛袋子,還有二個低矮的木樁擺在二邊,除此之外,空無一物,絲毫不見人影。   蘇尹指了指茶几說道:「弟弟你瞧。」   周道兒聞聲一看,才發現茶几上除了棋子和袋子外還擺著一紙折的仙鶴,方想將那仙鶴拿起,那仙鶴忽然自動鋪展開來,一張白紙上寫著幾個小楷--『萬年之後,仙鶴迎賓,有緣之人,得吾天下。天外之天,妙境自處,三界之外,自在乾坤。』   周道兒字是識得,但看了半天除了開始二句之外也不知何意,但總算已知道這裡無人,方纔的白鶴乃這紙鶴所化,他也不願多想,將紙條往懷裡一收便東張西望起來。   這裡的主人萬年前便已知今日事,必然是了不得之人,想來總會有些寶貝留下,但瞧了半天,只差沒拆屋子了,還是一無所獲,頓時又鬱悶了下來。   忽然看見茶几上那袋子,雖不相信那破爛玩意會是什麼寶物,但無奈之下還是起身過去拿了起來,只見那袋子爛的四處都可見天光,袋口的絲線卻是金光閃閃不是凡品。   周道兒一看之下信心又是大漲,心中拜著四方神佛,顫著手將絲線解了開來。 第十五章   一道金光閃過,無數奇形怪狀的玩意從袋內飛舞而出,眼前頓時掠過道道彩光,乒乒乓乓的聲響過後,茅屋中已堆滿了形形色色的物事,幾聲哀嚎響起,周道兒幾個蹤影全無。   蘇尹在屋外聽見響動,頓時大急,撐起身子,推門而入,見到屋內的光景頓時傻了眼。   …左側那長長的一根的好像是一根禪杖,可該是法輪的地方偏鑄了一馬頭,下面一截彎彎曲曲的如長蛇一般,躺在地上散發著幽幽的藍光   『禪杖』旁有一彎月似的薄片,上面刻著密密麻麻的經文,但字跡古怪,不似中土文字…   蒙著豹斑花皮的小鼓,金光燦燦式樣古怪的盔甲…更多的是各種各樣的石頭、鐵塊、皮毛…   許許多多各式各樣的古怪玩意堆滿了整個屋子,好似小山似的,可偏不見三人的蹤影。   蘇尹方想放聲大叫,『光當』一聲,一面破破爛爛的銅鑼跌落了下來,周道兒腦袋從下面探了出來,頭頂上還扣著一偌大的罐子…   ※ ※ ※   周道兒坐在大殿石椅上,手撫著身邊的袋子不住傻笑,黃流師徒坐在下首,二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那袋子,拚命的嚥著口水。   茅屋異變過後,幾人可算找著了寶,那堆東西中,光十二天鐵就樣樣齊全數量不少,還有許多珍貴材料,但大多連大道百草綱上都不見記載。   另有數十件成品,雖一開始不知有何用,但仙人所留不用多想便知定是寶貝。   翻了半天,翻出二塊非石非玉的薄簡,這才明白洞天由來。   洞天主人原名為九緣真人,原是仙界一上位金仙,仙魔之戰後,仙界被毀,九緣也下凡人間。   凡間數千年,九緣靜極思動,遊遍天下,諸如大食國,濕婆國,古印國等地,處處均有他的足跡,袋中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便是他在遊歷中收集而來。   據他所見,世間除仙道魔道之外另有許多異教,諸如古印國、濕婆國、天竺等地信奉佛教之祖,東方有一日出之國信奉天照之神,西方則有天主教信奉耶和華等等。   簡中有寫:『諸如種種秘法,均有可取可為之處,諸方神佛,均有大神通降世,澤被人間猶有過之,唯仙界獨尊之念真乃井底觀天也。』   仙界重開之後,九緣並未回歸,而是根據所見所聞的各類秘法加上原本仙界之道自創了眾生道,自己也改名為天外仙。   眾生道講究崇尚自然,師法天地,眾生平等,並認為無論你用何種方式修行,最後總會萬流歸宗,差別只在於你走的是否是捷徑而已。   簡中多有此類的說法,諸如:   『我母為天,我父為地,天地之間,架我靈橋。』   『仙即是魔,魔即是仙,何為惡善?一念之間。』   『諸多種種歸去處,剎那芳華,總是那一般個盡頭。』等等…   周道兒自小就不愛唸書,看的直打哈欠,直到翻到第二張玉簡才又來了興致,那玉簡將袋中的材料用途、寶物效用等記載的清清楚楚。   袋子名為辟空,乃是九緣自極西之地的大食國得來,大食國中據說修煉的乃是一中叫『魔法』的東西,這辟空袋便是用魔法加持而成。   別看那袋子破破爛爛卻著實是件寶貝,和傳說中盤古大神傳下而又不知所蹤的乾坤袋相似,這袋子雖無乾坤袋容山川之能,但放一屋子的東西還是輕而易舉,甚是神妙,玉簡中也有記載使用方法,那咒語雖然嘰哩咕嚕念起來甚不上口,但憑周道兒的聰明倒也不算難事,此時已能使用自如,將餘下的寶貝和材料全數又收了進去。   九緣留下的東西自然不會是什麼差勁玩意,據玉簡中描述,件件神效非常,均有仙器之威,只是使這些東西所需的咒語卻個個又臭又長,如真在對敵時使用,只怕還未念完咒語,就已被對手砍了個稀巴爛。   比較起來,反是那辟空袋好用了許多,雖然收物入內時也免不了念上一通咒語,但取出來時只要心念一動伸手可得,有了它,周道兒能將所有的丹藥和黃流師徒鑄出的寶貝全部放入其中,等若帶了個隨身倉庫,方便之極。   光憑這袋子,此次便算是大有收穫。   原本想在狄勇身上探聽出那仙道陣法的奧秘,但卻沒料到狄勇在宗門中品級太低,自己也未練過,根本無從知曉,那無情子又是死硬不言,過了這許久也撬不開嘴來,無奈之下,周道兒只能另想妙法。   ※ ※ ※   已是初冬,龍淵又是陰暗之地,夜裡岩石上已結起了薄薄的冰霜。   月光自淵頂那窄窄的裂縫中透射而來,穿過淵中的薄霧,映照的岩石閃閃發光,就有如顆顆巨鑽一般,將淵底那份遠有的陰森一招而空,但那淵底刺骨的寒風卻比進谷之時凌厲了許多。   周道兒早就料到仙道中人定然會將這龍淵翻個底朝天,故此入谷之時早有防備,那崖壁上的符咒被移植來的青苔擋的嚴嚴實實,配上前頭的幾塊巨岩,天衣無縫。   此時伏在淵底抬頭望去,薄霧籠罩中,隱隱約約的月光可見,但淵頂的光景是無論如何看之不清的,但想來這半夜三更時分,總無人願意在這能凍掉鳥的地方呆著,喚出橐蜚用神觀術查探了一番,果然方圓數百丈之內毫無人跡。   照周道兒的脾性巴不得將神獸全數帶在身邊那才保險,可想想谷中那許多妖怪總要有人能制才是,只得將化蛇和交留了下來,烏姬入不了紫羅天星帶著不便,□鴞,橐蜚,獾隨行而出。   橐蜚又化作一道黃芒入了天星,周道兒在身後崖壁上輕輕一敲,符咒光芒一閃過後,狄勇鑽了出來,無涯子和無心子渾身衣衫襤褸,被提在手上一動不動。   周道兒手一揚,幾道暗光閃過,四人便失去了蹤跡。   仙隱符能否蓋住魔氣周道兒不敢保證,故此將苟布禮、血影都留在了谷中,但隱住這裡四人想來問題不大,只是無涯子和無心子都已成了白癡,狄勇修為又低,光憑周道兒的異力怕也維持不了多久,還是快閃為妙。   ※ ※ ※   鵲山枝頭村   此地離那招搖峰近百里地,已在鵲山山脈邊緣,一條小河從群山中蜿蜒而出,到這小村嘎然而止,畫出二潭彎彎的小湖,就好似春上枝頭那初吐的嫩芽,枝頭村應此得名。   幾個少女正在湖邊搓洗著衣裳,偶爾抬頭掠掠額頭散落的秀髮,陽光下,紅撲撲的臉蛋雖不算美,但卻透著一股子青春健康的氣息。   忽然聞得一聲驚叫,所有人都抬起了頭來,一個少女手指著前方,眼中儘是驚駭的神色。   小溪入湖處,幾個黑影隨著溪水靜悄悄的飄來,離的已不算遠,依稀看出那似乎是幾具屍首。   不多時,村內的男人紛紛趕了過來,七手八腳將那幾具屍首拉上了岸來,山內一切自給自足,村內老人也頗有幾個懂點淺薄醫術的,探了探鼻息,把了把脈才發現,這幾個人均還活著。   山裡民風純樸,雖不知這幾人是何來路,但見人命關天,卻也顧不上許多,幾個健壯男子聽著長輩的招呼,將幾人背了回去。   ※ ※ ※   聽到旁邊人聲漸息,周道兒悄悄的睜開了眼睛,身邊是一間簡陋的茅屋,茅屋上掛著一張木製的短弓和幾柄長矛,旁邊堆了亂七八糟的一堆茅草,狄勇和二老道正靜悄悄的躺在上面,除了這些,空無一物。   周道兒側耳一聽,屋外數十米動靜盡收耳底。   「春子,瞧你那水汪汪的眼睛,可是動了春心了不成,嘻嘻…」   「呸,我瞧你才不正經,方才有二狗背人家進去,要你伸手作甚?」   「嘻嘻,照我看,大牛進山幾天,春子是耐不住了。」   「不來了,不來了,你們倆說我一個……」- 「哈,說到正處,羞了吧…」   隔壁幾個村姑正低聲的說著笑兒,腳步漸行漸遠。   周道兒身子一彈,坐了起來,輕輕走到狄勇身邊,推了推,狄勇立馬也坐了起來。   「阿勇,佈置的如何?」   狄勇點點頭,說道:「按老大你的吩咐,我已將那門令扔入了溪水源頭深處,岸邊我也佈置了一下,只有細細搜尋,才隱約能看見些打鬥的痕跡。」   周道兒『嘿嘿』一笑說道:「照我看,仙道的傢伙搜出那門令,而後順著溪水尋到此處,只怕也要費些功夫,你暫且休息休息,趁機將我教你的那套說辭好好背背,別到時露出什麼馬腳來。」   狄勇點頭應是。   周道兒一笑:「那就先委屈你幾天了。」伸手出去,手心中多了一顆黑黑的丹藥,狄勇拿起,想都不想就吞了下去,頃刻間渾身一顫,渾身好似失去了氣力一般,軟軟的趴了下去,二顆眼睛卻還咕溜溜的轉著。   周道兒眼睛朝無涯子二人瞟了瞟,嘴裡嘀咕著:「還是再加點料保險…」說著從懷中掏出了一把藥丸,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一人一半全塞了進去,這才笑吟吟的走出了茅屋,身子一晃便不見了蹤影。   ※ ※ ※   原本以為對付一些魔道之輩乃是輕而易舉之事,但派出之人遲遲不歸,等到發現事情不對,趕到地頭卻只找到滿地的屍首殘骸,數個門派近千名弟子全軍覆沒,這是仙道數千年來未有之事,頓時全道震驚。   紫竹谷中此時已鬧翻了天,仙道中人足足來了三千餘人,光玄心宗就來了千餘人,將紫竹谷翻了個底朝天。   幾個帶頭『高人』一致認定,要將這千餘名仙道高手消滅的如此乾淨,魔道不聚集個萬把人根本休想,而如此多人一同行動,總會有些蹤跡可尋,可搜了數日,除了一堆堆焦黃的屍首『零件』、幾把破爛的飛劍外毫無所得,那『萬』餘名魔道妖孽竟然消失的無影無蹤,連天星門的『觀天鏡』也探查不出半點端倪來,漸漸的也都失去了耐性,有些並未在此役中損失人手的門派已紛紛找借口離去。   三個無字輩長老屍首並未發現,玄心宗門下總還留著一點希望,加上此次他們損失的人手最多,故此也加倍起勁些,眾多門派已沒了耐心紛紛撤走,只有玄心宗眾人還孜孜不倦的搜尋不休,範圍自紫竹谷向招搖峰再向外慢慢擴展著。   功夫不負有心人,總算在招搖峰外數十里地一條小溪的源頭找到了點東西,那是玄心宗西玄門長老無涯子的令牌,順著小溪而去,在一小村莊內找到了無涯子,無心子和一低階弟子。   卻沒料到,無涯子和無心子都已成了白癡,唯一清醒的那低階弟子也不知被妖人用何邪法所害,全身癱瘓無力,連嘴都張不開來。   問問村中之人,只曉得三人都是由溪中漂來,原本還有一人,但那人剛來就又不知所蹤,在四周搜尋了許久也無蹤影,只得作罷。   ※ ※ ※   王屋山玄心宗西峰   無陽子在大殿中來來回回已不知走了多少遍,滿臉焦慮之色。   無涯子等人已接回來數天還是人事不知,宗主在閉關之中,請得中峰長老出馬也無濟於事。   他乃宗主親傳弟子,修行不到百年就接了西玄門門主之位,春風得意之至,想來等宗主飛昇之後,這宗主的寶座也是逃不了的。   可此役之後西玄門實力大損,只怕要被東、南、北三門壓的再抬不起頭來。況且無涯子不醒事小,但那宗主所賜的縛龍網丟失…就沒了替罪羔羊…怕是要算在自己這門主頭上了…   憋屈啊憋屈…   ※ ※ ※   抬頭望望,那王屋山脈已映入眼簾,鬱鬱蔥蔥的一片綠色拔地而起,好似在平原上聳起了一條巨龍。   那山脈首尾相顧,蜿蜒成一個圓形,白雲繚繞中,當中一峰峭然而立,四周群峰環繞,好似仙境一般。   離玄心宗門已經不遠,怕觸動了什麼禁制,周道兒一收飛劍,飄然而落,整了整因方才御風而行散落的頭髮,吹著口哨往前踱去。   「仙道第一大派…我來也…」 第十六章   玄心宗西玄門大校場   一身穿銀衣的青年男子手持長劍在場中飛舞,身如蛟龍,姿態曼妙,舞到酣時,長嘯一聲,長劍頂端幻出點點寒芒,身形陡然加快,好似一銀光閃閃的游龍一般,而後猛的一收劍勢,猛然站定,反持長劍,氣態從容,連衣裾都無半點顫動,就好似從未動彈過似的。   這一套劍術雖比不上上乘的駑劍之術,只是入門的招數,但從他手中使來也是威力十足,最後的收勢,從動至靜,只是剎那間的事情,沒有數十年的苦修哪能練得。   旁邊一眾布衣弟子轟然叫好,鼓掌不迭。   那銀衣男子面上露出一絲得色,清了清嗓子說道:「這舞劍術乃是駑劍的根本,你們要勤加練習才好,只有練到心劍合一了,日後使起飛劍來才能得心應手,師尊既叫我來指點你們劍術,我可不像大師兄般藏私,這套舞劍術就傳與你等,你們可要勤加練習,別枉費了我一片苦心。」   說罷,手一彈,那長劍彈起,好似活物一般投向背後,轉瞬不見。   此時已日上三竿,太陽毒辣辣的當頭照下,銀衣男子抬頭看看,皺了皺眉,招手喊道:「十三…」   一身著麻衣的少年大聲應著從人群中擠了出來,手中端了一銀色的小鼎,鼎中盛滿了清水,上面還飄著幾片花瓣,到了男子面前恭恭敬敬的舉過頭頂,等那男子伸手洗了洗才又放下,跟在身後去了。   從紫竹谷中出來之後,眾人隨著李歡喜廝混倒也逍遙,沒料到李歡喜耐不住山上的寂寞,沒幾日便又不告而別,除了狄勇和被關禁的狄猛之外,其他人等便被分到各高階弟子手下做了隨侍的小廝。   十三便被分到這銀衣弟子手下。   玄心宗內普通弟子分銀衣,青衣,玄衣,白衣,布衣五等,銀衣弟子已是普通弟子中最高級別,但瞧十三身上的麻衣,卻是連入門的布衣級別也未曾混到。   這也怪不得他,紫竹谷中出來的眾人被李歡喜耽誤日久,根本連一點根基都未打上,到了玄心宗後除了狄勇被長老看上之外,其他人等還是被分在李歡喜門下,雖然玄心宗內典籍無數,李歡喜為了偷懶也時常拿過來讓他們背誦,但無人指點之下,此時口訣雖然背了一大堆,但修為卻半點未增,門內考校哪裡又通得過了。   十三隨著那銀衣弟子離去,校場上眾人也慢慢散去,只有幾個勤勉的還在那刻苦用功。   校場外是一山門,用整塊漢白玉雕成,當中用七彩貝殼拼出西玄門三個大字,陽光下光彩流動,甚是耀眼。   西峰人等出入均由此過,玄心宗威名赫赫,自然也無人敢來挑場,平日裡也只派幾個布衣弟子看守,主要是接待那些前來拜師之人。   玄心宗共有五峰卻只有一條山路相連,西玄門前有東峰南峰,後有北峰,除了宗內大校時分派下來的新人外,平日裡主動前來拜師的少之又少,此時幾個布衣弟子正懶洋洋的坐在山門下,打著盹兒。   眼看日已西斜,山門下一扁鍾忽然『嗡嗡』的顫響了起來,扁鍾下那幾個布衣弟子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探著頭往山門外看去,當中一個個子精瘦,看了幾眼,面露喜色,指著山下笑道:「老四,錢多,咱們運氣不錯,第一天便有生意上門了,哈哈」   身邊一人笑道:「正是正是,老二他們守了一個月連鳥毛都未曾見到一根,咱們運氣確實不錯,只希望是只肥羊才好…」   那精瘦的弟子笑道:「有錢多在,只怕石頭裡也能軋出油來,是不是肥羊又有何干?」   身邊另一人嘟噥道:「如都像上次來的那個一般,身上加起來都沒有幾兩銀子,我又如何下手。」這人挺著一圓鼓鼓的肚子,滿臉油光,好似一滿肚肥腸的商賈一般,哪裡有修道人的模樣,看來就是那錢多了。   山門下,一條鵝腸小路蜿蜒而去,遠處一小如螻蟻的人影正慢吞吞向上移動著,三人直勾勾的瞪著,就好似看見一大元寶生了二條腿滾了上來一般。   ※ ※ ※   周道兒吹著口哨,蹦蹦跳跳的往上行去,從狄勇處得知紫竹谷中眾人都在西峰之上,要入門自然也要去西峰了。   這玄心宗氣派確實不小,周道兒不敢用飛劍,從清晨走到傍晚時分才剛剛到了地頭,幸好這點山路對他來說已算不得什麼,走走瞧瞧,倒也輕鬆自在。   不多時,已到山門之前,周道兒朝門內三人看了看,笑瞇瞇的走了上去,一抱拳,雙手往前一探,口中叫道:「哎呀,勞煩三位大仙在此等候,晚輩著實愧疚,晚輩早就聽說西玄門乃是玄心宗內最善栽培後輩的宗門,故此前來拜師,現在看來果然盛名無虛,還望三位大仙通融些個,幫忙通報一聲,這些…就算晚輩的見面禮吧。」   三人板著臉,方想給他來個下馬威,卻是一陣光芒耀眼,三錠黃澄澄的金子已在眼前,立馬收了冷臉,那些說慣了的套詞也縮回了肚中,笑吟吟的伸手接了,那精瘦弟子拍拍周道兒的肩膀笑道:「算你有眼光,不過等你通過了師尊們的考校日後便是自己人了,也不必太過客氣了,來來來,我們這就帶你去見輪值的長老。」   玄心宗內,有錢人能如李歡喜般通過捐善款極快的提高自己的地位,周道兒出手如此豪闊,如若真入了門,指不定幾天後地位就在他們三人之上,可得罪不得。   西玄門每月裡均有一長老輪值,專管入門拜師事宜,西玄門上上下下長老十數個,這有油水的活兒平日裡一年輪一次也排不過來,無空子這樣和門主關係一般的就沒了指望,可無涯子三人出事之後,頓時多出了三月的空閒,無空子這才輪到,可惜西玄門被其他三峰夾在中間,拜師的人少,上月更是半個人影都無,油水也著實有限的很。   聽到三人傳報,無空子頓時來了興致,急匆匆的從丹房中趕了出來。   ※ ※ ※   前廳上,無空子端端正正的坐於當中,手擼長鬚頗有興致的瞧著跪於下首的周道兒…不…是瞧著周道兒身邊的那包袱。   那包袱鼓鼓囊囊,方才置與地上時發出的沉悶聲響無空子可是聽的真切的緊,今日看來要大發…清了清嗓子問道:「這位小施主從何而來?來我們玄心宗又為何事?」   周道兒頭未抬,餘光卻早已瞥見無空子的神情,原本還擔心臉上的面具會引起些懷疑不便,此時卻放下了心來,恭恭敬敬的回道:「晚輩姓胡名道乃是茭湖人士,家中父母素來仰慕玄心宗仙人仙法,故此命晚輩前來拜師,希望大仙能收錄弟子與門下,晚輩必當好好用功,絕不辜負大仙好意。」玄心宗每年大校之時前來拜師者成千上萬,周道兒倒也不怕他們會去探察究竟,不過名字卻報了個假的,以免萬一,連累了家人,反正胡道乃胡說之意,茭湖鎮上也確實有個姓胡的大戶人家。   「哦,我們玄心宗招人可是有規矩的,你瞧瞧我們這裡的弟子,哪個不是根骨奇佳品行端正的,你年紀已然不小,在凡世耽誤久了,想要證的仙道已不容易,只怕…哎…我瞧你還是回去吧…」無空子說著,搖搖頭,眼睛卻還直勾勾的看著地上的包袱。   周道兒心中大罵,方纔那幾個個個獐頭鼠目,哪裡又有半點根骨奇佳的模樣,拿起錢來面無羞色又哪裡品行端正了?   但他何等聰明,面上一副著急神色,急急的說道:「晚輩出來之時父母叮囑,如若拜不入山門斷不許晚輩回家,還望大仙憐憫,就收了晚輩吧,喏…晚輩隨身帶了些家鄉的土產前來…雖不是值錢的玩意,但也望大仙收下,也算晚輩孝敬的一點心意。」說著,將包袱高高擎起,遞了上去。   無空子入手一沉,掂了幾下心中已是樂開了花,面上卻不動聲色:「嗯,既然你如此執著,我試試和掌門師兄求求情便是,不過成於不成可不好說,你暫且在此等一會罷。」   走到廳後,打開包袱,果然珠光寶氣,大大小小的金錠便有數十個,還有一串小指大顆顆滾圓的明珠,無空子一樂,已有數年沒有如此大頭上山,這次自己可算揀著了寶。   將這飛來之財藏好,無空子磨蹭了半響才又踱了回去,面上一副為難神色。   「哎,掌門師兄為人嚴謹,原本堅決不肯應允,我好說歹說才幫你求來個見習的名分,我見你心意甚堅,日後就留在我身邊便是,如若你修行有成,大校上表現優異的話,我必會給你一個正式的名分,你瞧這樣可好?」原本周道兒送上的這些財寶足可以買一個玄衣弟子的身份,但無空子卻另有算盤,油水尚未刮盡,又怎肯輕易鬆手。   周道兒哪裡不曉得他的心思,但仍是點頭不迭,得了魔煉寶庫和天外天之後,有些材料個個都是價值連城之物,出山換了少許此時身家已經豐厚無比,只要這錢砸出去有效,日後想要身份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   無空子也未料到,他這貪念一起,引來了偌大一個煞星… 第十七章   這玄心宗主看來真乃是一人才,將一宗派經營的極有創意。   西峰和其他四峰一樣,在山上的一切開銷均是弟子自理,平日裡飲食分高中低檔,食堂還有雅座專供那些有錢弟子享用,這還罷了,入門弟子穿的布衣分全棉、混紡,畫符的符紙分全漿、半漿,硃砂筆有狼毛、狗毛…連上茅房的廁紙還分…種種種種……價格自然也絕不相同…   有錢弟子自然過得好日子,沒錢的弟子卻也莫著急,宗內有各類打工機會可供選擇,那十三干的隨侍小廝的活卻也不是他們未入門的弟子的專利,您想幹?每月二兩銀子,原本身份如何倒也不論,上至門主下至伙頭,均可…   周道兒初時驚訝,而後才發現,玄心宗能在修道界屹立千年而不倒,這種全派皆商的良好風氣乃是一大因素。   修道中人除了自身修為之外,比拚的無非是符咒、法寶之類。   符咒的效用和使的符紙、硃砂、符筆大有關係,鳳羽、天砂等可遇不可求的仙物暫且不提,說說人間能出產的那些,最純的南海硃砂數百兩銀子一錢,上好的宣州符紙百兩銀子未必能買的了一張,極品的徽州符筆更是天價,沒錢,那就用點雞血,手紙替替罷了,效用如何就不用多說了…   仙寶靠的是機緣,有福者萬中無一,凡寶卻也不好得,那得意門佔了章山澧水的寶地,又獨有提煉飛仙石之術,故此飛劍成了他家的獨門生意,價錢高的離譜,就算定制把普通飛劍,沒有數千兩銀子想也休想,如要好的,數萬兩也不稀奇,其他法寶均不例外。   再說那些丹藥,雖然人間所傳丹藥極少有能真正固本培元增加修為的,但如若每日裡拿仙丹當飯吃總也會有幾分功效,修煉起來總能比一般人快上些許,珍貴的藥材難覓之極,丹藥的價格也可想而知。   仙道之中,玄心宗最會斂財,所以也最是富碩,有錢了自然裝備優異,財力日增,實力也水漲船高。   故此,玄心宗上下對這銀子,人人看重。   周道兒大把大把的銀票撒出總歸有些效果,每日裡的晨練自然是不必參加了,髒活累活也挨不著半點邊,屁股後頭跟的小廝只怕比掌門還多些,日子過的瀟灑之極,只可惜至今還是未入門的麻衣身份,藏經閣尚不得進。   也曾想憑那仙隱符闖上一闖,可那藏經閣中浩浩蕩蕩數萬書籍,無人指點哪裡又能找個正著了,一本本翻去,只怕少說也要花上數日時光,憑周道兒的異力,萬萬維持不住。   玄心宗所在的王屋山極大,西峰名為西峰,實則由大大小小十來個山頭組成,雖然偷學陣法的目的尚未達到,但周道兒連日來遊山玩水,到處閒逛,日子過的倒也逍遙。   西玄門在紫竹谷一役中損失著實不小,原本人丁興旺的門內頓時蕭條了許多,除了早晚功課時分,有時逛上半天也瞧不見一個人影,紫竹谷中的弟兄倒也撞見了幾個,瞧那模樣混的實在一般,想表明身份加以援手,但思慮再三還是未曾相認,究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分開日長,還是防備些好。   周道兒自己個子長高不少,又戴著那面具,倒也並無被識破之憂。   ※ ※ ※   「十三,還有哪的雀鳥多些?」   周道兒抬著頭,眼睛骨碌碌的往天上看著,慢慢往後山踱去,十三手中拿了一彈弓跟在後頭,這幾日周道兒迷上了打鳥,西峰四周的飛禽算是倒了大楣,在這仙山的動物也甚有靈性,見勢不妙紛紛溜走,據說將西峰周圍數里都劃為了禁區,周道兒無奈之下只能帶人四處尋覓獵物。   在那紫竹谷中,除了狄家兄弟,就是這十三和周道兒關係最好,原本十三在一銀衣弟子手下隨侍,周道兒見著之後花了點銀兩把他招了過來,只要有錢,這倒不是什麼難事。   雖這十三還不知周道兒身份,但入得玄心宗以來,日日被人呼來喚去,手腳慢了,時時還要受些皮肉之苦,此時遇到個好主子,過了幾日好日子,對周道兒已是頗為衷心。   十三拿著手中的彈弓揮舞了幾下,說道:「老大,再往前過一山頭便是百竹谷,聽那些師兄說,百竹谷中珍禽遍地,保管您過癮。」周道兒在派中尚無身份,乃是最低級未入門的麻衣身份,故此叫不得師兄,身邊眾人一律以老大稱之。   「嗯…跑這老遠來總不能空手而歸,哼…今個多打些,回去醃著吃,嘿嘿。」   雖然只隔了一個山頭,二人卻晃晃悠悠又走了快二個時辰方才到了地頭,面前是一大片鬱鬱蔥蔥的竹林,二邊是十來丈高的峭壁,竹林正中,一條鵝腸小路蜿蜒入內。   二人歡呼一聲,往那小路奔去,過了竹林,看見一頗大的山谷,山谷之中,果然珍禽異獸無數,周道兒頓時樂開了懷,從懷中掏出一黑黑的彈弓,輕輕一撫弓弦,一道五彩毫光如電般飛出,空中一隻拖著長長尾翼的大鳥便一頭栽了下來。   這彈弓乃是周道兒從血影手中得來,其他效用尚且不知,用來打鳥卻是再妙不過,一時間,谷中毫光大作,鳥毛飛舞,熱鬧非凡。   「住手!」   方得意間,谷口卻傳來一聲大喝。   聲音如雷霆霹靂,震的谷內回聲隆隆作響。   周道兒手一抖,一弓射歪,心中大怒,回過頭去方想罵人,看清楚來人,卻又是一怔。   谷口竹林出口,鑽出來幾個年輕男女,前頭一人熊腰虎背甚為威猛,看來就是方才大喝之人,此人面生,後面有幾個卻是周道兒熟識,其中一女子便是以前在紫竹谷中所見的『蓮師妹』,另外幾個也是那日在紫竹谷中殺人放火有份之人。   此時那『蓮師妹』手中捧著一黑羽紅睛的小鳥,滿臉難過神色。   十三似乎曉得這幾人來頭,那聲大喝過後便已躲在了周道兒身後,身子都有些瑟瑟發抖。   周道兒突見仇人,心中早已將那幾人罵的狗血噴頭,又將那小女人姦淫萬遍,面上卻是一副恭敬神色,走上前去,行禮問道:「幾位師兄,師姐有何吩咐?」   這幾人都是青衣弟子,身份要比周道兒高上幾籌,玄心宗最講長幼尊卑,周道兒此時雖有錢,銀子使得豪爽,又是長老內定的弟子,平日裡也甚少有人和他為難,但究竟還只是麻衣身份,看見他們,禮數是不可缺的。   那蓮師妹尚未開口,一邊一滿臉麻皮的青年便已破口大罵起來:「你這小兔崽子將我師妹養的神鳥傷了,你說怎辦才好?」說著話,眼睛卻直勾勾的盯著周道兒手中的彈弓。   他們幾個方才在外看見谷中毫光閃閃,還以為出了什麼寶物,等到入內一看才發現是周道兒手中的古怪彈弓作祟,雖不明是何物,但也知定然是件寶貝,又見周道兒只是一麻衣身份,頓時起了貪念,此時是打定主意要敲竹槓了。   周道兒心中大怒,瞧那小娘皮手中只一紅睛烏鴉而已,哪裡又是什麼神鳥了,方想罵娘,十三在身後輕輕拽了他幾下,輕聲說道:「老大,他們幾個均是門主嫡傳弟子,平日裡在門中霸道慣了的,您且忍一忍,否則以下犯上在宗門中乃是大罪…」   周道兒嘴中嘟噥了幾句,終是先嚥了這口氣,賠笑問道:「這位師兄,小弟一時失手,罪該萬死,要不,我幫這位師姐再去捕一個一模一樣的鳥來作為賠償可好?」   那蓮師妹冷笑一聲,左手捧著那烏鴉,右手輕輕一彈,一條烏影從指尖飛出,刷的一聲,往周道兒臉上抽去,口中罵到:「我這神鳥乃是師尊所送,世間獨此一隻,你個小潑皮去哪捉個同樣的去?」   周道兒卻沒料到她會動手,輕輕的『啪』的一聲,臉上面具之外處出現了一道淡淡的血痕,頓時滲出了點點血珠,此時已是怒極,方想發作,轉念一想,摸了摸臉,低下頭,深吸了一口氣歎道:「師姐的鳥兒如此珍貴,那…那小弟我真不知該如何補償才好了…」   旁邊那麻臉漢子見他窩囊,更是得意:「你賠是賠不起的,不過我們師妹心好,給你留個記號也就罷了,不過你手中那凶器卻得留下。」   周道兒歎了口氣,說道:「我這彈弓是祖上傳下之物,據說乃是寶貝,不過小弟我也不太會使,平日裡也就打打鳥雀使用,既然師兄師姐想要,拿去便是…」說著,將那彈弓輕輕放於地上,拉著十三便往谷外走去,幾人眼睛均盯著那彈弓,卻沒看見周道兒袖口之中有極淡的黃色煙霧閃過,似乎有些粉末飄了下去。   周道兒在前頭,十三唉聲歎氣的在後跟著,被人玩了一遭,卻也沒有說笑的力氣了,低頭而行,回去的路卻走的快了許多,很快前頭出現了一片金黃色的灌木林,周道兒帶頭,撥開灌木走了進去。   他們所在之處名為鹿泉,一片低矮的灌木中冒出這數丈寬的深潭,景色倒和周道兒老家烏風林有幾分相似,故此成了他最愛來的地兒。   那泉水匯成一汪深藍色,有一塊塊數尺長短的岩石伏於水面,那岩石水面上的部分泛著淡褐色,上頭還有龍眼大小的點點斑紋,加上那玲瓏的形狀,活像一隻隻活潑的小鹿,據說鹿泉就因此而得名。   「嗯,十三,沒幾日就是大校了,你可幫我報名了沒?」   周道兒似乎已將方纔的事情忘的一乾二淨,靠在一長條的石頭上,懶洋洋的問道,手中懷中掏出一白玉的瓷瓶,在手心中倒了幾滴乳白色的液體,而後往臉上抹去,只是剎那間,那一點傷痕迅速褪去,過一會就只留下一淡淡的紅線,低頭掬了一捧清泉,抹了抹,連那紅線也已不見。   「老大,憑您的…嗯…本事…其實不必參加大校的…」十三站在一旁回道.   「去你的!」周道兒沒好氣的往他腦袋上輕輕一敲:「什麼本事…你直說老子有錢不就得了,嗯,我也知花錢能買身份,卻不知具體是何種買法,你且說來聽聽。」   十三來玄心宗日長,人又機靈,雖然地位低下,消息卻很是靈通,周道兒索性讓他當了自己的耳目。   十三摸摸頭皮『嘿嘿』笑道:「正是正是,大校考評前一周有個捐贈會,會上只要花上五千兩銀子就能買個白衣身份,您若覺得白衣太過寒酸,那也無妨,只要有長老擔保,除了銀衣外,玄衣和青衣也各自有價可詢,老大您口袋裡的銀票多的沒處用,又是無空子長老的嫡傳親信,何苦去湊那個熱鬧呢。」   周道兒笑道:「你個死貨的,算的倒好,不過光有青衣有個屁用,還不是和那小娘們、那幾個小王八平級,總得想法子壓過他們才好。」   十三瞪大了眼睛驚道:「老大,您該不會是想去打個銀衣出來吧?那得先有青衣身份方可啊。」   周道兒瞇著眼笑道:「那又有何不可?我先花錢買個青衣,而後不就能去參加銀衣考評了?指不定那幾個王八今年也參加大校,遇上了先揍一頓,正好先出口惡氣,只盼他們別得了什麼急病才好…哈哈。」   十三張口結舌,心中卻只當是周道兒方才受了刺激,此時臆想連篇。 第六卷 第一章   「老大…老大…」隨著陣陣喊聲,『砰』的一聲門被撞了開來,十三急匆匆衝進了周道兒的房間,臉上一副喜色。   周道兒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打了老大一哈欠,而後才伸伸懶腰,瞇著眼睛從床上坐起:「瞧你這滿臉堆笑的浪樣,難道是出門摔了一跤,揀了個大元寶不成?」   十三撓了撓腦袋,笑道:「跟著老大您混,元寶炙閔叮捌璩笑p禓謑~怖戳恕!?   「噢…喜從何來?」   「老大還記得那天我們去谷中打鳥遇到的那幾個王八蛋不?」   周道兒點點頭:「怎會不記得,那些王八搶了老子的寶貝!」   十三『嘿嘿『笑道:「那幾個王八遭了報應了,也不知招惹了那方的邪物,幾天不見人發的象豬似的,聽說還渾身長毛,現在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大門都不敢出一步,派中藥師看了也不見好,門主正在那召集長老商量對策呢。」   周道兒大樂,那日他臨走之時在扔彈弓處撒了點『元元丹』的粉末,這『元元丹』無色無味,別名『返祖丹』,粘上之後,七天之後就能將一活人化成猩猩般模樣,但功效只維持七七四十九天,四十九天後恢復原樣,對人並無大害,既然不是毒藥,故此也根本無解,這類仙界所傳的丹藥,只怕玄心宗那些個長老想破腦袋也搞不清究竟。   心中暗笑,面上卻是一臉訝色,朝著十三說道:「嗯…怎麼有這種怪事?不過十三啊…那幾個師兄師姐好歹也我們前輩,你怎可如此幸災樂禍?…喏…偷著樂還算了,還如此囂張大笑,這要是隔壁有人…被別人知道了…只怕…嘖嘖嘖…」一面說著,一面搖頭不已。   十三頓時嚇了一跳,跑到門口,東張西望了半天瞧無動靜才放下了心來。   「好了好了,瞧你嚇的,放心吧,當時花大錢租這大院就是為了落個清靜,你當我這每個月一百兩銀子是白使的啊,方圓百丈內就這獨一幢,不過就算在城裡,這麼大一院子也就值個十兩一月,這裡還真他媽的黑…」周道兒雖然對錢並不在意,但日日挨宰還是有些憤憤不平,埋怨了幾句忽然又問道:「十三,你是怎麼來此處的?我瞧你也不是有錢人家出生,怎入的這門啊?」   周道兒和這十三相處了幾天,感覺這小子雖然機靈活潑,倒還確實個講義氣的主,故此想再套套話兒,如若真個可信,便亮明身份,日後做事也更方便些。   十三身子一震,躊躇了一會,說道:「原本我的來歷是不能講的,但我一見老大就感覺親切,這事情憋在心中也已許久,總想找個人說說…只是希望老大能幫我保密才好…」見周道兒點頭,又往外張望了幾眼,原原本本的將紫竹谷中之事又說了一遍,和狄勇所說卻也並無差別,臨末了還加了一句:「也不知道小道哥如何了,想來是被那幾個王八蛋給害了…」說著,抹了抹眼角,歎氣不已。   周道兒『噢』了一聲道:「怪不得你瞧見那幾個王八蛋如此害怕,見他們遭殃又如此興奮,原來還有這因果在內。」   十三點頭答道:「到這裡之後,紫竹谷中之事被嚴令不許再提,想起在谷中喪命的兄弟,再想想自己還寄居在仇人屋下,心中總不是滋味,原想學學狄猛大哥,撕破臉來鬧他一通,但又感覺無濟於事,最多幫那寒獄中再添一亡魂而已…」   周道兒眼睛一張:「猛哥死了?」   十三見他稱呼的親切甚感怪異,瞧了周道兒一眼回道:「狄勇大哥見許多日夜相處的兄弟一夜之間命喪黃泉,來到此處後總不肯服,日日謾罵不休,終被打入門下監牢,那監牢建在中峰底下寒冰穴中,那寒冰穴內連地底萬年冰川,據說每日裡有數個時辰滴水成冰,他在玄心宗無根無底,又有誰會惦記著他?」   說著,終究克制不住淚水,嗚嗚的哭出了聲來,哽咽著說道:「我們幾個又沒本事,只有勇哥被長老看中,眼看有混出頭的時日,等有了點地位也許能搭救猛哥,沒料到勇哥出去歷練卻出了事,據說現在全身癱瘓口不能言,和廢人無異,這點希望都沒了之後,我們又有何能耐能救他出來…關在那裡頭毫無出頭之日,和死又有什麼兩樣?」   周道兒雖聽狄勇說過狄猛已被打入監牢,但卻不知他處境如此險惡,頓時也變了臉色,急急問道:「有何法可救?」   十三抹了把眼淚說道:「據說能花錢救贖…」   周道兒頓時鬆了口氣:「能花銀子搞定便無大礙。」   十三歎了口氣說道:「要是如此簡單也就好了,被關在寒獄之中的均算重犯,只有宗門長老或四門門主出面擔保,經宗主特赦,方可花錢救贖,我們在此地位低下,唯一稍能說上話的只有那老騙子,可偏他沒呆幾天就不見了蹤影,又有誰會出頭幫忙了。」   周道兒『啊』了一聲,道:「那豈不是連無風子那老頭也幫不上忙了?」   十三點頭稱是,無風子只是西玄門的一玄門長老,離宗門長老還差了一級。   周道兒『嗯』了一聲不再吭聲,起身在房中踱了幾步,忽然回頭叫到:「十三,這附近可有湖泊,我們去釣幾條魚開開葷可好?就是不知當年在紫竹谷中你烤魚可吃膩了?」   十三身子一震,眼睛瞪的如銅鈴一般:「你…你…你究竟是何人?」   周道兒摸了摸臉上的面具,『呵呵』笑道:「十三啊十三,那時在谷中我烤的魚就你搶的最凶,難道我戴上了這勞什子之後你真認不得我了嗎?」   「你…你是小道哥…」十三面上從猶疑到歡喜、由驚詫到激動,撲上前去一把摟住周道兒,聲音都有些顫抖,但其中那份真摯卻絲毫不假,他在這玄心宗內也有數年,從無人正眼瞧過他一眼,天份有限修道也是不成,狄勇出事之後更是沒了依靠,此時再遇周道兒自是激動非常。   周道兒拍拍他肩膀點了點頭,見他真情流露,不由得自己眼睛也有些濕潤了起來。   「小道哥…這些年你去了哪了?瞧你的模樣可是發了大財了?嗯…草草可好?那日亂中失了她的消息,也並未見到她的屍首,可是和您在一起?」說到後來,十三臉上不由得一紅。   周道兒一呆,十三不知草草乃是樹木精怪化成,見她與自己年齡相仿,在谷中和她最是玩的來,故此一直念念不忘,此時提起,周道兒卻是無言。   周道兒帶五神獸再回紫竹谷後,草草難得現身,紫竹谷和仙道一役之後她更無消息,周道兒那幾日忙著煉丹,又知道草草在那樹木花叢中等若在自家一般,故此也並未放在心上,此時想來卻有些奇怪起來,但此時多想無益,點點頭說道:「十三,草草無恙,此時正在一安全之地,其他事情我日後細說不遲,你且定定神,我還有事要問。」   十三鬆了口氣,點頭應是。   「我們究竟還有多少兄弟在這山上?有那些是靠得住的?你且給我一一說來。」   十三眨了眨眼睛問道:「何為靠得住?老大您想作甚麼?」   周道兒一笑:「要做什麼,你日後自會明白。來的那些弟兄裡,有那些能如我們一般貼心可靠,生死不渝的。」   十三聽出周道兒乃是在誇自己,咧嘴一笑,點頭道:「對,生死不渝!」說著扳著手指便算了起來。   「嗯,原本從谷中到此的共有一十三人,除了猛哥,勇哥和我之外還有十人,要說靠得住,黑家兄弟三個雖然大大咧咧,但極念舊情,是時時提起老大您的,想來自無問題,布森濟和子渾二人和猛哥最為要好,猛哥被關之後暗地裡罵的最多,看來也無問題,其他幾個就不好說了。」   這幾個在紫竹谷中之時和周道兒頗為熟識,聽了之後點頭說道:「那就先這幾個吧,你去把他們召集過來,日後就讓他們也跟著我罷了。」   說完看見十三似乎面有難色,笑笑從懷中掏出幾張銀票扔了過去。「現在他們是誰的隨侍不用管他,就說無風子長老要用人,在這山上只要有銀子還不好辦,喏,這幾張拿去,再給這幾日跟著我的那些隨侍小廝吧,叫他們散了,明日就不用來了,餘下的你自己收著便是。」   十三低頭看了看那銀票上的數字,頓時嚇了一跳,知道周道兒錢多,也不客氣,往懷裡一收,笑瞇瞇的出了門去,原本他在這西玄門中是個最下等的麻衣小廝,現在又有了盼頭,腰板都直了許多。   很快那幾人都紛紛聚了過來,黑家兄弟三個方一進門就撲上前去,抱著周道兒哇哇大哭,他們三兄弟年紀和十三差不太多,不過三人都是獵戶後代,身子強壯,三兄弟性格爽直,頭腦卻簡單了些,偏還年輕氣盛處事衝動,到了這玄心宗之後受到欺凌卻是最多,無論在何人手下,挨揍那是家常便飯,此時見周道兒來了,有如見到了救星一般。   那子渾在紫竹谷中就有小秀才之稱,多日不見出落的更是秀氣,一身麻衣洗的乾乾淨淨,面上更多了幾分書卷氣,進門就站在一邊黯然不語,但眼中一樣淚光閃動,顯是心中激動。   布森濟來自南海,據說乃是蠻民後代,皮膚黝黑,個子瘦小,他為人憨厚,在谷中之時是有名的『不生氣』,此時看來,模樣雖然變化不大,但面上風霜日重,看來苦頭也吃了不少,不過倒是更為穩重了些。   幾人述說了一會離別之情紛紛坐下,周道兒細細打量了幾人一會,卻發現幾人和離開紫竹谷時一樣,幾乎毫無修道根底,問了問才知道,幾人跟著李歡喜背了一肚子書,卻都從未真個修煉過。   周道兒沉吟了會,抬起頭來已是笑容滿面,憑自己囊中的那些仙丹妙藥,速成幾個一般的高手想來不是什麼難事。   天星門離玄心宗頗近,每年大校考校新弟子時均會有天星門下帶著觀天鏡觀禮,只要不染魔氣,正式入門之後,玄心宗向來不問弟子出處,修道之中一直有頓悟一說,玄心宗數千年來也出了許多不世出的天才,周道兒倒不怕他們到時風頭太露會有麻煩。   自己脖子上的紫羅天星中還封印著□鴞,橐蜚和獾,加上那古怪的吃書蟲子和辟空袋中那些黃流師徒所制的寶物,周道兒自己尚不敢肯定在觀天鏡下毫無魔氣(妖氣),還是少出面的好,只是那些法寶都是黃流師徒用魔煉秘法製成,暫且無法給這幾個兄弟使用,看來要幫他們搞一趁手的法寶還要費些周折。   伸了個懶腰,周道兒笑道:「今日哥幾個暫且回去歇著,待我今日好好想想,明日開始,你們便要受些苦頭了。」不理幾人不解的目光,將幾人轟出了門外,端坐在床頭便入了定,紫羅天星幻出一道白光,吃書蟲子所記的無數妙方緩緩在腦海中劃過… 第二章   西玄門後山迭翠峰   峭壁上,樹木頑強的從石縫中探出身來,層層疊疊的擁簇在一起,好似給山峰披上了一件綠色的羽衣。   到了山腰部位,陡峭的山坡忽然變緩,形成了一個數十丈寬的石台,石台深處有一塊巨大的石頭屏風拔地而起。   微風徐來,石台四周綠樹輕擺,紅花送香,襯上藍天如翠,白雲如駒,端的是風景如畫,美不勝收。   只可惜那石屏後不時傳來聲聲慘叫,著實大煞風景。   「叫吧…老子花了一千兩銀子讓無風子那老頭疏通關節,又花了一千兩租金才覓到這離玄門最遠的寶地,若還會有人敢來打擾,這二千兩豈不是白花了,使勁叫,就算你們喊破喉嚨只怕也沒人搭理,嘿嘿…」   石屏風後露出一小小的洞穴,洞口刻著三個大字『迭翠洞』,洞口很小,一人斜肩將將而過,走進去數米卻豁然開朗,出現了一片數丈寬的空地,空地上擺著一個半丈多高的巨缸,缸下燃著熊熊篝火,慘叫聲就從那巨缸中傳來。   巨缸旁邊有一石台,石台上一白衣男子斜躺在上,手中握著一根長長的籐蔓,瞧那滿臉調皮神色和額頭銀光閃閃的面具,正是那周道兒。   「啊…啊…燙死我了…」隨著一聲慘叫,一人從那缸內探出頭來,還未來得及喘口氣,周道兒手一揮,手中的籐蔓如活蛇一般『唆』的射了過去,在那人腦袋上一點,只聽見『撲通』一聲,那人又跌落了下去。   「老老實實的呆著…再敢往外爬,有你苦頭吃。」   缸內傳來『咕咚咕咚』的幾聲,想是那缸內裝滿了水,那人跌落下去之後灌了幾口下去,而後傳來幾聲哀呼: 「老大…燙死我了…再下去,我們只怕要熟了…」   「嗚…嗚嗚嗚…老大,您該不會是想換換口味嘗嘗人肉湯的滋味吧…」   「我們幾個幾天未洗澡了,只怕味道未必可口…」   ……   周道兒恍若未聞,將那籐蔓擒在手中,晃晃悠悠的翹著二郎腿,吹著口哨也不說話。   缸下的篝火『嘶嘶』的燃著,缸頂上已冒出了裊裊白霧,看來缸中的水溫已是極高。   缸內聲音又傳了出來,已是氣若游絲:「老大…實在頂不住了…都已經半熟了…究竟還要多久啊…」   「不久不久,等那火滅了就好…瞧現在的火頭,也就個把時辰的事兒…」   「啊…」   幾聲慘叫,巨缸被敲的砰砰作響…也不知是否裡面的兄弟『痛不欲生』的拿頭和缸鬧起了彆扭…   周道兒一甩籐蔓,怒道:「誰他媽都不許動,老子花了幾百兩銀子老大功夫才搞了這麼一缸來,誰要敢把它砸破了,我就直接將他擱火上烤了算了。」頓了頓聽缸內沒了動靜才又說道:「放心,燙不死你們,那柴火也就燃到現下的溫度,不會再高了。」   十三等人其實資質並不算差,只是自小被李歡喜騙去『修道』,雖然背了一肚子書本,卻沒有築下半點根基。   年齡一大,想要從頭來過很是不易,憑他們的身體,就算服了那『天道飛昇丹』也無大用,這就好比水缸盛水,缸小,水多無用,盛之不下。   周道兒這大缸內盛的名為『洗骨湯』,專能助人洗去凡間積澱的塵氣,並能築基培元,大補元氣,泡完之後修煉起來事倍功半,端的是妙不可言。   按周道兒估算,連『洗』七日之後,再給每人一顆『天道飛昇丹』,加上他們肚子中由李歡喜灌的『滿腹經綸』,自己再加以指點,一個月後大校之時,出幾個小小高手總不是難事。   周道兒卻未想過,他自己修道也修的稀里糊塗,全憑運氣才有今日的修為,就算『天道飛昇丹』確實乃是仙家寶物,但如由他指點修煉,這幾個小子的將來著實堪憂…   這『洗骨湯』乃是按仙家秘方所制,湯中參集了數百種藥材,將他辟空袋中帶出來的存貨用了大半,連缸下點的柴火也是珍貴的『餘脈樹』枝幹,確實頗費了一番周折,偏這幾個小子還不識相,舒舒服服的洗個澡之後便能大漲修為,遇到如此好事竟然還敢大呼小叫,可惡可惡。   不過那洗澡水的溫度確實是高了點…但也只是高了『一點』而已嘛…   想了想,還是安慰道:「不怕不怕…放鬆…第一次總會難受些…習慣了就好…」   遠處西玄門內   無風子笑瞇瞇的點著面前的一堆白花花的銀子,老懷大暢,數了會,將銀子收入床下櫃中。   「練那清心丹的藥材總算有著落了…哈哈。」   想了想,坐到了床上,一閉眼,捏了個印訣,雙耳忽然抖動了幾下,細細聽了會,而後才又睜開了眼:「怪不得那小子非要借個隱秘之處…原來還有那種愛好…嘖嘖…可惜可惜…」   瞧他滿臉訝色,搖頭不迭的模樣,也不知他可惜的是周道兒還是那幾個正被周道兒『蹂躪』的小廝。   歎了幾口氣,無風子起身推開窗戶,瞧了瞧天色,朝迭翠峰方向看去,口中喃喃自語道:「那地原本就該屬我管轄,這二千兩銀子卻是白賺來的,只希望那…別作怪才好…不過那事情已過數百年,近來一直安穩的緊,想來那小子命數也不會壞到那般地步。」   周道兒上山之後,無風子少說也搜刮到了近萬兩財寶,確實是一大大的肥羊,故此對他的關心倒是一點不假,聽他口氣,那迭翠洞內似乎有什麼古怪之處。   缸底的篝火終於黯淡了下來,『嘶』的一聲,通紅的火焰化作了裊裊青煙,只留下暗紅的餘燼還在那忽明忽暗的閃爍不休。   洞口小,篝火一滅,洞內頓時陰暗了下來,這一『澡』洗了足有六、七個時辰,洞外投射進來的天光斜斜照落,昏黃黯淡,看來已是落日時分。   周道兒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踱到缸前輕輕敲了敲:「火已滅,出來吧。」   缸內毫無反應。   再敲,還是無聲無息。   難道真把那幾個小子燙死了不成?周道兒心中一急,身子一拔,躍上了缸沿,往內一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幾人的頭髮漂浮在水面之上,人卻沉在水中絲毫不見動彈。   這『洗澡』洗出人命來了…   周道兒屈膝勾住缸沿,探手下去,還未摸著人,卻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猝不及防之下,『撲通』跌了下去,。   「哈哈哈…老大也陪我們洗個澡吧…」 嘩啦啦的水聲中,幾聲笑聲傳來…   「好小子…敢耍我…瞧我的無影指…」   「啊哈哈,老大饒命啊…」也不知誰中了招,大聲笑著討饒不迭,洞內頓時一片歡聲笑語。   十三等人身上皮膚被燙的通紅,慢慢褪下去之後,皮膚中滲出了點點黑色的汗珠,方才穿上衣裳,便又全數濕透,一股腥臭味傳來。   幾人駭了一跳,周道兒卻微笑點頭道:「我卻忘了,你們洗骨之後,體內積累的塵氣毒素會慢慢排出,這汗都是體內的贓物,嗯,如此看來,這洗骨湯果然效用不凡,再泡幾天,便能服丹了…」   布森濟出去打了幾桶水來,幾人沖了個涼,周道兒身上的衣衫方才也已濕透,又點了一堆篝火,幾人將衣裳用樹杈掛起晾在旁邊,赤條條的躺在洞內的大石上,天南地北的胡吹了起來。   ※ ※ ※ ※ 「不走了,不走了…我再也不走了!」   密林中,一聲嬌叱響起,樹叢悉窣作響,一群人從裡面走了出來,一個白衣少女彎著腰喘息了會,搖搖頭一屁股坐在了身旁倒落的朽木上。   「這小小的林子,運起法術片刻就到,偏你不肯,結果足足走了三天,現下出來了,難道還不肯讓我歇歇不成?」   那少女肌膚似雪,明艷無匹,容光映照下,一身鮮艷的絲袍也失了顏色。   此時這少女雖然看上去頗為疲累的樣子,但那嬌媚之中又帶點刁蠻的模樣還是份外動人,少女額頭點著一花瓣狀的朱紅印記,正是那出雲國的寶寶公主。   「公主殿下,那些仙山的惡賊只怕會窺法之術,一用法術便會暴露行蹤,反是我們這樣慢慢走路更安全些,您瞧,出了這林子,再翻過前頭那高山便是迭翠峰,陛下以前在漢土之時曾在那設了一秘境,有秘境的禁制保護,想來就安全多了,到時公主再好好歇息不遲,我們已在這群山之中躲藏了數月,此時離那秘境已不遠,萬萬不可半途而廢。」   少女身後,一個藍衣女子苦口婆心的勸慰著,正是那金帝托孤的藍寇兒。   說著話兒,藍寇兒心裡卻歎了口氣,要不是這刁蠻公主前幾日非要使法術打獵玩,又怎會差點露了行蹤,只能繞了偌大一圈子以避強敵,這才落到現在這般地步…也不知那幾個派去引開敵人的姐妹怎樣了…   藍寇兒一面想著,一面往身後看了看,身後有幾個一身黑衣的年輕女子,身形筆直,紋絲不動的站在二人身後,每一個臉上都蒙著一片黑紗,雖然看不清容貌,但由那秀美的脖頸,姣好的身材不難看出,幾個均是不可多得的美女,只可惜這幾個女子往那一站,渾身散發著一絲寒意,讓人頓時少了幾分親近之意。   這便是藍寇兒手下,出雲國的影衛。   藍寇兒暗自歎了口氣:「出來之時三十八人,現在只有這幾個了…國內也至今毫無消息傳來,出雲…你現在可安好…」   那日得金帝密令,帶著寶寶從出雲潛伏出走,本想離開戰場遠些之後就用法術遁走,卻沒料到剛出出雲境界,便被仙山發現,一場惡戰之後將將逃脫,但自那時起,便被仙山之人墜上。那幫惡賊有如附骨之蛆,總也甩之不脫,幸好仗著神凰彩羽,幾次都逃過大難,但手下的姐妹卻是越來越少,到了今日,只有寥寥數名了…   原本應往北海而去,但被敵人逼的越來越偏離了方向,此時卻到了漢土腹地,出雲和仙山一戰至今毫無勝負的消息,但看後那些追兵人手越來越多,仙山前線似乎不算吃緊,看來出雲戰況堪憂。   看看面前的寶寶愛理不理的模樣,定了定神,藍寇兒臉上抹過一道剛毅神色,「我身負陛下重托,絕不能有虧職守,公主殿下,得罪了。」話剛說完,一伸手往寶寶身上一觸,寶寶頓時身子一軟倒了下去,藍寇兒反手將她摟住,往身上一背,轉頭說道:「六號,七號在此警戒,如有敵人過來,將其引向西方,如沒有,一個時辰之後過山在迭翠峰集合,其餘幾個跟我走。」   寶寶卻沒想到一直對自己言聽計從的藍寇兒忽然敢如此犯上,瞪著大眼偏又動彈不得,只能在心底暗罵,從樹林到迭翠峰數里山路,已然想了數百個惡毒的法子,要在脫身後一一在藍寇兒身上試過。   山路崎嶇,偏又不能用法術,憑藍寇兒的身手,身後背了一人走起來也是頗為吃力,個把時辰之後,總算到了地頭,幾人幫扶著攀上了陡峭的山壁,山腰上出現了一片寬闊的石台,看著面前一塊巨大的石屏風,藍寇兒鬆了口氣,背著寶寶往裡行去。 第三章   一聲驚呼過後,藍寇兒扭頭便又衝了出去,原本走在後頭的幾個影位快步搶了進去,而後也都目瞪口呆的怔在了當地。   周道兒等人原本已迷迷糊糊的睡著,此時都嚇了一跳,睜開眼一看,頓時也傻了眼。   雙方都是愣了一愣,十三哥幾個才回過神來,大叫一聲,六個人撲到篝火邊七手八腳的奪著衣裳,也分不清那件是自己的,拿到手裡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往頭上套著,只差沒把褲子套頭上了.   洞口,幾個影衛面紅耳赤的退了出去,洞外頓時罵聲一片,『色狼』之聲不絕於耳。   周道兒卻依舊是赤裸裸的躺在大石上,他感覺既然已被瞧了個精光,穿與不穿也無多大區別,等到六人搶完衣裳,才慢吞吞過去揀了二件胡亂套上,而後聽著外面的罵聲,高聲嚷道:「幾位姑娘,您瞧,我們幾個好好的在此歇息,是你們莫名其妙闖了進來,怎又說我們是色狼了?你們佔了我們幾個的便宜,怎能反咬一口…哼哼…」   說著話兒心中卻是有些奇怪,猛一眼瞧去,方才進來的那女子身後背著的少女,怎那般臉熟?   黑家三兄弟點頭不已,黑大搶著說道:「我們幾個文質彬彬,又哪裡像色狼了…?不過老大,您說話能否客氣些,別嚇著美女了…?」   他們三兄弟的父母均是大字不識一個的獵戶,取名之時圖個簡單,老大叫黑大,老二叫黑二,老三叫黑三,周道兒曾問過他父母姓名,黑大摸了半天腦袋答道:「黑爸,黑媽…」   黑二在一旁摸著下巴『呵呵』笑道:「就是就是,小時候我媽叫人給我算命,說我一十九歲之時姻緣上門,這莫非就應在今朝不成?我看都是嬌滴滴的小姑娘,老大可別把她們嚇跑了,我娶不到媳婦,我依我媽可不依…喏,老大,老三,我可說好了,方才進來那左邊第三個是我的,你們可不許和我搶啊!」   黑大,黑三一起搖頭:「我感覺還是左邊第一個(第二個)好些…」   說罷,發現三弟兄『品位』各不相同,感覺自己少了對手,頓時樂的哈哈大笑起來,笑完,三人湊在一起爭論起來,話題毫無營養,無外是那個身材好些,哪個乃是瓜子臉長的俊俏等等…   周道兒差點沒暈了過去,這幾個小子平日裡看起來老實巴交,卻沒料到一見女人就變了如此德性。   玄心宗內女弟子原本就不算多,這幾個小子地位低下,平時裡又有誰會看他們一眼了,重遇周道兒之後感覺有了指望,加上年齡到了,正好是少年思春時,三弟兄原本就脾氣直白,此時見到美女頓時春心大動,幸好方才看見美女好像不止一個,否則只怕先要內訌。   子渾和布森濟卻比這三個小子好了許多,一個原本就是溫文爾雅的脾氣,一個究竟年紀最大,最為沉穩些,在一旁微笑不語,不過瞧那熱切的朝洞外張望的眼神,只怕心裡想的,比這三個小子也強不到哪裡去。   反是十三,自顧自坐在角落,笑吟吟的看著幾個兄弟,似乎美女對他毫無影響的模樣,周道兒知道他心中有個草草在,但又不好說破草草的身份,只能由他去了。   幾個人在洞內胡說八道,藍寇兒幾個是何等耳力,自然聽的真真切切,她們何時被人如此調笑過,加上寶寶也在一旁,幾個小子評頭論足的,等若是讓公主也受了侮辱,頓時氣的胸膛快要炸開一般,可偏又不知道那幾個小子是否已將衣裳穿上,只能在外面嬌罵不已。   藍寇兒等人雖在出雲長大,卻並非妖類。   妖道之中,仙山練的乃是無情的靈心之法,出雲練的乃是有情的玄珠之法,無論何法,總能讓修煉的妖類修為大增,比起人類修士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金帝當年漢土一遊之後,興起了個想頭。   人和動物、草木均為天地所生,從根本上來說都是同類,何況殊途同歸,又怎知人不可修妖法?   除卻龍類和神獸此等天生異稟的妖類不談,其他妖怪原型都是普普通通的動物而已,資質和人自然無法比較,如說強的,只怕也就強在一個『專』字,心無旁焉,一個『勤』字,能數萬年如一日的修煉進化。   但如果讓資質遠勝與妖類的人類修煉妖道大法又會怎樣?   有此一念之後,金帝在漢土搜集了資質上佳的數十個孤女,帶回出雲加以栽培,配上無數靈丹妙藥,加之刻意磨練,這才有了藍寇兒等影衛。   雖然幾人本領高強,但遇到如此局面,究竟還是有著小女兒的羞態,無論如何不敢冒然進洞,只能在外面生著悶氣,叫喝幾句。   周道兒修為日高,眼力倒也不錯,方才一眼便看出,幾個女子均是修煉之人,只是看不出深淺,不過想來也並不好對付,聽她們話語只怕此時出去便要大打出手,自己倒也不怕,有那飛劍在手,想跑易如反掌,十三等幾個卻還是毫無修為的凡人,一個護衛不當只怕就要吃虧,見她們不敢進來,倒也不急,聽著身邊的小子們和女孩鬥嘴,自己也時不時的撩撥幾句,心裡卻暗地想著法子。   藍寇兒幾個從未和人鬥過嘴,又怎是這幾個小子對手,說了沒幾句便被氣的七竅生煙藍寇兒在一旁聽了半響,回頭看看山下,眼看天色將暗,想到方才留下查探的姐妹還未過來,只怕仙山之人已然追到,此時偏又進不得洞去,心中著急異常。   想了想,將寶寶背到一旁找了個平坦的石塊輕輕放了下來,回身手一揚,一支火紅的羽毛飄起半空,一團紅紅的霧氣自羽毛上飄然散出朝下轟去,剎那間,石台上忽然狂風大作,隆隆作響中,洞口前的石屏風頓時轟然倒塌,倒下之後碎石卻未掉落在地,反而聚在空中化成一道石龍盤旋不休。   「立馬穿上衣裳給我滾出來,否則我就將你們幾個活埋在內!」   此時已用法術,只怕仙山之人立馬就能發現趕來,如不能在他們到來之前入了秘境,又要陷入危境,藍寇兒見等了半響洞內毫無聲息,臉一寒,手指輕點,那火紅的羽毛『忽』的漲成蒲扇大小,輕輕一扇,那石龍『嗖』一聲的就往洞內飛舞而去…   就在此時,幾人身後一聲輕笑傳來。   洞外藍寇兒之言周道兒等人聽的真真切切,一開始還當是虛言恐嚇,但等到那石屏風轟然倒塌之後,十三等人頓時都傻了眼,原本幾人還在那嘰嘰喳喳興奮不已,剎那間變得寂靜無聲,周道兒心裡也是一緊。   石屏風一倒,透過洞口,那羽毛散發的紅光點點散落進來,周道兒尚未反應過來,胸口的紫羅天星微微閃過一道白光,『神凰彩羽』四個字在腦海中浮現。   在紫竹谷內找不到古書,周道兒已將吃書蟲子也封印在紫羅天星之中,一來可以助它修煉,二來封印之後也能防它『餓』死,此時卻是吃書蟲子前來提醒。   「如此厲害…」吃書蟲子能和他心靈相通,剎那間周道兒已對這法寶的由來、功效瞭如指掌,卻沒料到這女子使出的小小羽毛竟然是件上位的仙器,頓時駭了一跳。   心念一動,縛龍網從指尖飛出,從一點白芒化做一張巨網,七橫八縱的牢牢護住了洞口,這縛龍網已經黃流師徒再次煉製,將它與那軟鍛精鐵編製的巨網合二為一之後效用大增,此時化開之後,白色的冰蠶絲上閃動著隱隱的金屬光芒,將洞穴映照的燦爛奪目,足見不凡,只是遇上仙器卻能否抵敵還是未知。   那石龍已然成型,洞外轟隆聲大作,周道兒眉頭一皺,雙手劃圓,拇指在那圓形中虛點,結成一個陰陽魚狀的符印,一團金色的亮光從雙手中迸發開來。   那石龍的頭部已朝洞口探出,周道兒手持金光蓄勢以待,面色凝重,反是十三等幾個小子在道門混的久了,雖沒見過豬走路倒還吃過豬肉,法寶還是識得,瞧見周道兒使出的法寶看上去威勢非凡,頓時又鬆了口氣,他們雖沒見過五神獸,但那馬屁的本事卻學了個十足十,在一旁大讚不已。   方纔戒備著,忽然聽見洞外傳來一聲輕笑,而後嘩啦一聲,那石龍轟然墜地,周道兒一愣,不知有何變故,頓了一頓,將那縛龍網一收,手中的金光卻還牢牢把持著,在那散落的石堆後,探頭探腦的往外看去。   洞外   一聲輕笑過後,一團五彩迷霧從石台旁的崖邊緩緩升起,藍寇兒聞聲一震,已顧不上洞內周道兒等人,身子一晃已與幾個影衛一起將寶寶團團圍住,神凰彩羽紅芒一閃,從空中漂移過來,化出一道火紅的光芒在幾人身邊盤旋飛舞。   彩羽一去,洞口的石龍『嘩啦』一聲巨響散落下來,足足遮擋住了半個洞口。   「哎喲,藍妹妹,誰不開眼得罪你了,怎這麼大火氣?要不姐姐幫你消消氣可好?」語聲從那五彩迷霧中傳來,嬌媚好聽。   藍寇兒冷哼一聲:「你這妖女墜的倒緊,上次的苦頭還未吃足?竟敢一人追來,不怕被我的彩羽將你的爛毛燒光嗎?」   那五彩迷霧緩緩流轉升起,飄落到石台上後往裡一斂,剎那間化出一個身著五彩霞服的女子,頭帶霞冠,足登彩靴,身上一件五彩繽紛的衣衫仔細看去竟然是用無數細小的羽毛織成,在彩羽的紅光照映下,光彩奪目。   聽到藍寇兒的嘲笑,那女子毫不在意,反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如無把握,我又怎敢前來,藍妹妹的脾氣卻要改改,如此火爆,日後怎麼嫁人,不過妹妹如此如花似玉,我家大哥定然喜歡,想來捨不得對你下狠手…喲…你瞧,正念著他他就來了…」   說著笑吟吟的往藍寇兒身後一指。   她語氣恬淡,與藍寇兒等人的緊張不同,毫無半點火氣,藍寇兒心中卻愈發緊張起來。   這女子乃是仙山帝江手下三十六將之一的黛妃兒,原身乃是神獸中的玳鳥,原居首山,隨了帝江之後修煉萬年得道,已得靈心,在仙山之中也算是厲害人物。   此次追擊之中,仙山派她為主將,一路上讓藍寇兒等人吃了不少苦頭,那些犧牲的影衛十有八九是喪命在她之手,藍寇兒只憑著手中的神凰彩羽才數次逃過大難,此時聽她說的輕巧,好似有十足把握,又怎能不驚?   直到她說有人在背後,想起洞中曾見的那幾個『流氓』,難道真是仙山早有佈置不成?心頭更是一慌,真忍不住想回頭張望,心神一亂,身邊的彩羽光芒頓時一黯。   黛妃兒尚未出手,輕輕幾句便已大佔上風。   幸好影衛均是由金帝一手調教而成,藍寇兒更是其中翹楚,只是微微心頭一亂,立馬又靜下心來,側耳細聽,身後毫無異動,微鬆了一口氣,輕輕點了幾下頭,自己站立不動將寶寶護在身後,身邊的影衛呼啦散開,結成一個圓形陣勢,將黛妃兒團團圍住。   一聲輕吟從藍寇兒口中傳出,空中的彩羽頓時紅光大作,一股熾烈的熱力蒸騰升起,此時夜色已臨,火紅的光芒耀遍了整個山頭,將半邊天空都印的火紅。   紅光中,一隻彩身金眼的巨鳥拖曳著三根長長的尾翼在空中幻然成型,足足低鳴中,口一張,一團熾熱的火焰好似流星一般劃過夜色朝黛妃兒電般射去。   這群鳥之王中的神獸鳳凰,就算只是一化身也不好惹,黛妃兒的神色總算凝重了幾分,身子一晃,急速往後退去,雙手連彈,點點星芒在身前迅速匯聚成一團白茫茫的星霧,星霧中耀著點點冰芒,散發著一股子令人冷徹心肺的寒氣,朝那鳳凰火焰迎去。   只是瞬間,那團星霧已和鳳凰火焰撞在了一起,轟然一聲,火光四射,水霧瀰漫,『嗤嗤』聲響中,石台旁邊一半樹木化為灰燼,另一半樹木則結起了厚厚的寒霜,頓了一頓嘩啦散落了開來。   擋住了鳳凰一擊,黛妃兒頓時鬆了口氣,笑道:「主人教的這新招果然有效,我瞧也不用我家大哥出手了,藍妹妹,你還有何招,還不快快使出,姐姐我一人接下了…」   頓了一頓,往山下看了一眼,又道:「這裡可是玄心宗的地頭,你搞出如此大的陣仗來,只怕一會之後,那些牛鼻子就該來了,我們妖道之事卻何必讓那些人間修士插手…嗯…我瞧你還不如乖乖的跟姐姐我走,我們換個地方,姐妹幾個細細談心可好?」說著話兒,緩步向前走去,伸手似牽,一幅絲毫不將藍寇兒放在眼裡的模樣。   她言語中時時提到大哥,藍寇兒卻怎樣也看不出周邊哪裡還有人在,洞內那幾個小子固然可惡,但那赤身裸體的模樣也絲毫沒有什麼高手風範,但此時大敵當前,卻沒有時間細想,看見黛妃兒如此輕慢,怒哼一聲,一口鮮血噴出,空中的鳳凰身邊的火焰頓時大漲,身形比一開始更大了數倍,雙翅一振,滿天火雨鋪天蓋地的朝下轟去。   這毀身大法一使出,那彩羽的威勢固然大漲,但使後數年之內將再不能用半點法術,就算調息好了,日後也會修為大減,但藍寇兒知道形勢危急,雖不知那大哥身在何處,但黛妃兒那幫手下至今也未現身,只怕另有惡毒安排,此時已然拼上了命,再也顧不得其他。   黛妃兒面色終於大變,她來時已經仙山之主帝江提點,知道這神凰彩羽無深厚修為無法使出全效,在藍寇兒手中最多只能發揮一成功效,加上有帝江新傳的秘法克制,故此才如此膽大,卻沒料到藍寇兒竟然拼了一身修為用上了毀身大法,想要退後,可此時四處均是飛舞的火焰,哪裡還有去處,頓時驚慌不已,嬌喝聲中,團團星霧飛出,與那鳳凰火雨乒乒乓乓撞擊在了一起,但那火雨無窮無盡,眼見就要不敵。   就在此時,一聲長嘯響起,一道匹練似的白光飛曳而來,在那火雨之中輾轉飛舞,竟然絲毫不觸,到了黛妃兒身邊輕輕一繞,將她拔地捲起,瞬間便已帶出了火雨之外,這才在石台角落落定,等到白光斂去,一個身著白衣的青年男子已然站定,笑瞇瞇的瞧著藍寇兒拘了一躬:「仙山帝江手下,計蒙見過姑娘了…」 第四章   又東百三十里,曰光山,其上多碧,其下多木水。   神計蒙處之,其狀人身而龍首,恆游於漳淵,出入必有飄風暴雨。   計蒙原乃仙界掌管風雨的仙官,也算是仙界上位之人,但因與王母的侍女通姦而被逐出仙界,打入凡塵轉世投胎。   也該他命中注定劫數多多,投胎之時錯了位入了蛇胎不說,經萬年修煉終能得道化龍,偏在化龍之時又遭受天劫,眼見就要灰飛煙滅,得帝江相救才得以保住了修為,感恩之下投入仙山,成了帝江手下三十六將之首。   計蒙原本就是仙胎,雖投入了畜界,修的是妖身,化龍之時又被天劫所害只化成了一半,但修為還是遠高於一般妖類,乃是妖界有數的高手之一,平日裡以神自居。   此時計蒙一報姓名,藍寇兒心中頓時一片冰冷,自己使了那毀身大法已快到了油干燈枯之時,手下幾人更萬萬不是其對手,哪裡還有幸數…   只是那公主殿下…又怎能落入仙山之手…   空中,鳳凰足足一鳴,身上的火焰刺天而起,頓時將石台映的血般通紅,而後振翅一展,火雨越發密集起來,密佈了整個石台,霹靂聲響中,天地變色,熊熊火焰中帶起塵土飛揚,周道兒咋舌不已,探頭看去,那石台都已被削裂了大半。   藍寇兒等人護著寶寶已縮到石壁旁。   低嘯聲中,計蒙又化做白光,攜著黛妃兒拔身而起,在火雨中穿梭來去,瀟灑自如,那火雨竟然不能沾他分毫。   「藍姑娘,如是金帝親使這神凰彩羽,在下只能逃之夭夭,不過在您手中使出還是差了少許,哈哈哈哈。」漫天火雨轟擊出的巨響中,計蒙的聲音清晰無比的傳來,神凰彩羽之威如斯,他竟然還留有餘力。   藍寇兒卻不得不拼,身子微顫又是一口鮮血噴出,空中鳳凰的聲勢再次大漲,如同一團火雲將這個迭翠峰籠罩在內。   她連續二次使出毀身大法,一張俏臉已變得雪白,眼見就要支撐不住,身後的影衛見狀,低叱一聲,紛紛出手,幾柄烏黑的飛劍不帶一絲聲響的化做幾道黑光朝計蒙斬去。   計蒙哈哈大笑,空中那白光稍稍頓了一頓,而後是『嗚哈』一聲巨吼傳來,一道實質般的音波帶著淡淡青光就轟了上去,只是一觸,那幾把飛劍頓時灰飛煙滅,無影無蹤,只剩下計蒙得意的笑聲還在半空中飄揚。   幾個影衛頓時渾身一顫,這飛劍和她們心靈相通,此時飛劍受損,等同身受,幾人都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神情萎靡,眼見也已無戰力。   這計蒙竟然如此厲害,潰敵只在舉手投足之間…周道兒原本還有些英雄救美的意思,此時早已有了自知之明,連忙回頭示意那幾個小子禁聲不言,自己也屏住了呼吸跑回洞中,幾人找了個最隱蔽的角落縮了起來,只盼那計蒙收拾完洞外的幾個後別一時興起進洞觀光,心中求神拜佛不迭。   就在此時,在鳳凰火雲映照下,遠處的山頭升起了片片亮影,好似點點星光佈滿了天際。   鳳凰的威勢漸歇,長笑聲中計蒙幻出了身形落了下來。   站定之後也不看藍寇兒等人,轉身抬頭往遠處看了一眼,而後才回過身來,朝藍寇兒掬了一躬道:「藍姑娘,玄心宗那些老牛鼻子看來已被驚動,頃刻之間便能趕來,我們在此敘話也不方便,依我看來,姑娘你還是帶著公主殿下隨著在下去仙山一遊罷,在下可擔保仙山對公主殿下絕無惡意,只是請她小住而已,等到仙山與出雲之間的誤會一解開,便恭送公主回去,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說著掠了掠額頭散落的頭髮,輕輕一甩,抿嘴一笑,那動作表情只可用嬌媚來形容,可偏又沒有絲毫女流之氣,說不出的瀟灑風流。   他輕輕鬆鬆,藍寇兒卻已快到油干燈枯之時,一張俏臉白的如紙一般,雙眼卻紅的好似要滴出血來,身形也已搖搖欲墜,聽到計蒙的話語,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忽然口一張,一顆血紅的珠子噴出,空中那鳳凰足足一鳴,低頭向那珠子衝去。   「玄珠…你不要命了嗎!」計蒙先是一怔,而後怒喝一聲,向前欺去,伸手就奪。   可那鳳凰之速如何之快,計蒙一時大意卻落了後手,只見一道紅光過出,那鳳凰已將珠子銜在口中,就憑他的修為,要和這神鳥硬撼也有幾分顧忌,只能收手退後,眼睜睜的看著那鳳凰化做一道巨大的火幕,生生將藍寇兒等人和自己隔了開來。   出雲國修煉的乃是金帝自創的玄珠之術,只是這玄珠由一般畜類修來,沒有數千年歲月根本無法成型,但那些資質遠超畜類的人類卻又不同,有金帝的特製之術,修煉起來事半功倍。   藍寇兒乃影衛之中資質第一之人,雖然年紀不大,但有金帝親自調教,又加上無數靈丹妙藥陪煉,乃影衛中少數修得玄珠之人。   玄珠和修者息息相關,此時出了玄珠助長鳳凰威勢,對藍寇兒這般根底不深之人來說,等若是捨棄了自身的性命。   但此時終究將計蒙阻了一阻,藍寇兒仗著最後一口元氣俯身將寶寶撈起,帶著幾個影衛掠入了洞中,幾個符印捏出,那迭翠洞中頓時光芒大作,剎那間將那鳳凰化出的紅光也蓋了過去,等到那光芒散去,鳳凰化做一片彩羽輕輕飄下,在空中轟然燃起,瞬間化為灰燼。   計蒙這才急急趕到洞內,洞內已渺無人影。   遠處傳來唆唆的破空聲,無數光芒劃空而至,顯是玄心宗之人已趕了過來,計蒙歎了口氣,拉著黛妃兒,身子一晃已不見了蹤影。   那些飛劍在迭翠峰頭盤旋良久,也不見落地,看那人數只怕不下數百人,下面的石台已被鳳凰轟去泰半,此時亂石擁簇,旁邊的樹木東倒西歪,絲毫不見往日的美景。   領頭一人身形高大,白眉白鬚偏又有一頭烏黑的長髮,看上去甚是怪異,此人手持一柄三尺來長的飛劍,飛劍頂端伸縮著尺長的劍芒,顯然不是凡物,在空中盤旋了幾個來回,往四周看了幾眼,滿臉緊張神色,見無動靜才回身問道:「無風子可在?」   身後眾人中,無風子應了一聲,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說道:「稟門主,無風子在此。」   那人皺著眉頭問道:「你掌管此地,近來可有何異端否?或者有外人至此?」   無風子低頭回道:「這迭翠峰乃門內禁地,平日裡人跡罕至,我也時常前來視察,卻沒發現有任何異端。」   他私收了周道兒的錢財,此時卻不敢把周道兒賣了出來。   門中記載,這迭翠峰的妖怪凶殘了得,看方纔那妖怪的聲勢和現在此地的『風景』,只怕那幾個毫無修為的小子早已成了妖怪腹中之物,必然沒有幸數,倒也不怕露了餡去,只是希望那妖怪吃的乾淨些,別留下太多殘骸,派中人知道這周道兒和自己走的近,到時被人認出了身份,自己可不好推脫,那門主點點頭,指了指那被亂石遮了一半的迭翠洞說道:「這妖怪已有千年不見動靜,如是它又出來造孽,定然不會就這般退去,洞內定有線索可尋。嗯,既然這迭翠峰乃是你管轄之地,那你就進去探個究竟,也好向宗主回報。」   無風子心中大罵,這妖怪如還在洞內,自己前去豈不是送死,但偏又違抗不得,緊了緊手中的拂塵,落地之後一步一挪的往那洞內走去,他既怕別人進去找到周道兒等人的骸骨曝露了身份,又怕那妖怪到時連自己都活吞了下去,此時心中著實矛盾,只能大叫無量壽佛,希望祖上積德,讓自己無憂而返。   幸好那洞內乾乾淨淨,別說妖怪、屍首,連蟑螂都不見一隻,這才放下心來,出洞稟報,那門主瞧了瞧四周的光景,歎氣道:「也該我們西峰事多,此時卻連這千年不見的妖怪也出來興風作浪…既無端倪可尋,那就回去,等宗主出關再交與他老人家處置罷了,到時借的觀天鏡來,我瞧這妖孽往何處藏身!」   外面熱鬧無比,此時周道兒等人所在,卻又是另外一份光景。 第五章   「聽那小子的話語,還有什麼公主在此…公主…莫非是唱戲的不成…」   周道兒雖然看不見外頭的形勢,但幾人說話卻聽的明明白白,他自小在漁村長大,見過最大的官也不過是一小小的鎮長,聽到公主二字,頓時大吃一驚。   又過得一會,計蒙的笑聲傳來,看來已是勝券在握。   「那小子厲害的緊…只怕那幾個姑娘大事不妙…」   外面二方,周道兒雖都不相識,但心底裡自然對美女更有好感些,見她們形勢危急,此時卻也著急的很,但要他出去卻也不敢,自己仗著那寶貝飛劍逃脫雖然不難,但露了行藏之後,十三等人必無幸數。   正沒轍時,胸口的紫羅天星微微一震,腦海中傳來□鴞的叫囂聲:「主人,那小屁孩算什麼,解了封印,看我怎教訓那小子的!」   「怎把你們幾個給忘了!」周道兒一拍大腿,心中一喜.   五神獸服了渡化築基丹之後,化蛇已經到了化龍的階段,只是蛇類化龍之時動靜太大,擔心紫竹谷寶地會被毀於一旦,故此一直未曾進化而已,其餘四個雖然稍次於他,但也一樣修為大漲。   □鴞、橐蜚和獾,三對一,應該有八成的勝數…   盤算了一下,一捏符印,正想將三神獸放出,忽然間,一道白芒閃起,洞內深處忽然傳來了一股巨力,在剎那間將他團團圍住,周道兒頓時好似掉進了一個極厚重的泥潭之中,往四周看看,又毫無他物,一時間還以為方才縛龍網未曾收好,自己跌了進去一樣。   在那白芒中,只聽見『隆隆』的聲響傳來,白芒斂去,四周又生變化。   方纔洞外的喧雜聲響突然消失一空,四周變得靜寂無比,白芒斂去之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無盡的黑暗,身體似乎漂浮了起來,被一股大力引著,在一莫明的空間中急速的向前飛去,周道兒頓時大驚,開口大喊卻毫無聲息,身邊的十三等人也不知去了何方…   驚駭之中,身子猛的一滯,那股子力量消散無蹤,而後是一聲清脆的『嘎登』聲,似乎是有什麼機關打了開來,一股刺眼的金光迎面照來,還未反應過來,『彭』的一聲,已撞上了一樣物事。   由極亮到極暗,再從極暗到極亮,周道兒眼前泛起一片白霧,絲毫看不清身邊狀況.   伸手前去,摸到了方才撞上的東西,軟綿綿的,外面還包著涼爽的絲綢,摸上去極為舒坦,卻不知是何物,再摸了幾把,手上忽然傳來一種說不出的快感,惹不住閉著眼輕輕的揉捏起來,那玩意似乎有著一種魔力,讓他再也不忍釋手,一時間頓時忘了身在何處,又為何至此…   正在那哼著小調陶醉不已,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嬌叱:「好你個淫賊,竟敢對公主殿下無禮!拿命來!」聲音微微顫抖,帶著十足的怒意又夾雜著一絲絲恐懼。   「淫賊…公主…」周道兒聽的莫名其妙,可最後那三個字卻還明白,還未來得及開口詢問,腦後傳來一陣尖銳的飛劍破空聲,頓時一驚,聽那凌厲的聲響,別說是飛劍,就算是塊磚頭,砸到腦袋上也要開花,看來拿命來三個字倒非虛假。   此時,周道兒的如意渡卻有了用武之地,心念一轉,人已如一片羽毛般輕輕盪開,那飛劍在身後追逐不休,可偏又沾不著他半根寒毛,周道兒看不清四周狀況,卻也不敢亂闖,只在身邊一丈光景活動,卻也逃不開那飛劍的追殺.   一時間,一人一劍,在空中輾轉騰挪飛舞不休。   等到眼睛漸漸適應了光亮,一面避著飛劍,一面打量著四周,這才看清楚了狀況。   身邊是一座巨大的宮殿,空蕩蕩的毫無一物,那耀眼的金色乃是從牆壁上泛出,金光閃耀中,整個宮殿就好似用一整塊的黃金鑄成的一般。   身後不遠處,十三等人正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前頭闖進洞內的幾個女子正滿臉怒色的站在幾人身旁,只是個個面色憔悴,似乎受傷不輕,更有一人已倒在了地上。   幾人中有一人稍稍靠前,手捏著符印,手指微微晃動,看來飛劍就是由她所放。   自己身下,則有一身著綵衣的少女仰天而臥,似乎受了什麼禁制不能動彈,那少女極美,又好生面熟,一張吹彈可破的粉臉現在紅的好似要滴出血來一般,那少女正眼睜睜的瞪著自己,眼中散發出濃濃的恨意。   「啊…難道剛才自己摸的…」周道兒腦中『嗡』的一聲,頓時方寸大亂,身子一滯,身後的飛劍頓時趕上,周道兒下意識的反應了一下,但也未曾全數避開,那飛劍帶著一抹血光飛過,周道兒左臂上已出現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從左臂傳來,周道兒這才清醒了過來,瞧瞧傷口,頓時大怒,一捏符訣,懷中一道銀光閃過,一聲清脆的撞擊聲響過後,那飛劍頓時片片裂開,叮叮噹噹的跌落在地。   周道兒的飛劍乃半瞬之速,比一般飛劍快了何止半點,銀光如電,場中每個人都只是眼前一亮,而後就看見那飛劍在空中裂開,竟絲毫看不清是被何物所破。   飛劍被毀,那使劍追殺周道兒的影衛頓時身子一顫,軟軟坐倒,她乃影衛之中除了藍寇兒之外的第一人,練得是二把子母飛劍,前面被計蒙毀了一把已是受傷不輕,此時再遭重創,哪裡還扛得住。   除了在紫竹谷中用計得逞之外,周道兒倒還真未曾和人正正經經的動過手,此時見自己法寶發威,頓時得意非凡,遙制著飛劍在空中來回穿梭,唆唆聲響中,那飛劍竟然用殘影在空中織出了一片銀色的壁障…   餘下的影衛這才看清,心中頓時大駭,這法寶如此之快,恐怕無人能擋其威,這淫賊如是敵人,憑自己等人現下的狀況想要捨命護主只怕也是枉然。   藍寇兒連使二次毀身大法,又拼了玄珠爭取到片刻時光打開了金帝所設的禁制,此時已成了廢人,公主被藍寇兒所制,餘下的影衛又被周道兒的法寶震在了當地,此時周道兒方一出手便將場面牢牢控在了手中。   這大殿大約有十來丈見方,頂頭是一張巨大的寶座,寶座二側有五扇顏色各異的門戶,左三右二,左右二側豎著一排排金色塑像,從寶座處一直排列到另一頭,那金色塑像絕非人形,但世間只怕也無那般獸類,造型著實怪異,但個個雕塑的栩栩如生,似乎只要微微一驚動,便能活過來一樣。   周道兒微微瞥了一眼已知那是死物,手指輕輕一揮,飛劍在空中如閃電般劃出一條不規則的軌跡,空氣被那急速撕破,發出一聲尖銳的利嘯,眾人眼前一花,左側一座巨大的塑像已經由底座裂開,轟然倒塌,看那裂開之處,分明乃是純金鑄成,這一劍之威厲害至斯。   周道兒得意一笑,輕輕一指,飛劍在空中微微一盤旋,似乎活物般朝眾人示威了一把,而後化做銀光投入周道兒懷中,消匿不見。   這飛劍用了無數珍貴材料由黃流師徒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製成,那些材料足夠製作數百把極品飛劍,加上周道兒的縛靈之術,這飛劍已有仙器之力,自有靈性,此時小露鋒芒果然不凡。   那些影衛雖然本領了得,但終究還都是些年輕少女,方才和計蒙一戰已使她們傷的不輕,失去強大的力量做依托之後,原先的剛毅果敢、悍不畏死已漸漸的變成了軟弱和恐懼,此時看見周道兒囂張跋扈的示威之舉,竟然個個默不作聲,毫無反抗之意。   周道兒知道火候已到,這才收了如意渡落了下去。   前面聽那影衛說話,看來地上這少女才是正主,周道兒微微一鞠躬,滿面笑容:「這位姑娘,小可得罪了,方才突遇巨變一時失態,還望姑娘恕罪,我們幾個只是恰逢其會,並非爾等敵人,姑娘可以放心。」   說著往四周看了看,又道:「外頭那惡人也不知走了與否,他修為高強,我看這裡雖然佈置巧妙,但也只怕阻不了他多久,我瞧我們還是早作打算,同仇敵愾共抗強敵才是正理。」   周道兒不知計蒙已被玄心宗眾人驚退,雖然對手下三神獸信心十足,但這四人打起來,只怕迭翠峰都要被夷為平地,這還在玄心宗地頭上,自己心願未成,卻不願鬧的太大,到時不好收場。   眾影衛都鬆了口氣,眾人之中除了藍寇兒之外,卻是那方才飛劍追殺周道兒的影衛為首,此時她二把飛劍被毀,受傷也是極深,坐在地上,輕聲說道:「此處乃我們陛下所設的秘境,入處有數十道禁制,如不得入法,就算是天仙想要進來也是不易,況且這禁制中有斗轉星移之法,機關一啟,我們此時已早不在原處,現在卻是在…」   說到此處卻停了下來,她終究對周道兒有著顧忌,卻不敢將這安身保命之處透了出去,反正如要出去,還得靠那機關瞬移出去,也不怕露了地頭。   金帝這秘境設的極妙,數個入口均離此處極遠,入口的禁制如被強行破去那斗轉星移的機關就會失了作用,任何人都無法找到此處,而出去之時只要那數個入口只要有一個還在就能通行無憂。   周道兒哪裡會不知道她的心思,微微一笑也不追問。   十三等人毫無修為,經不起那斗轉星移的巨力,此時只是昏了過去,並無大礙,周道兒瞧了瞧便放下了心。   寶寶由影衛解開了禁制之後,氣鼓鼓的坐在一旁,她也是聰明之人,曉得此時卻得罪周道兒不得,偏這小子身上還透著一股子莫明的氣息,讓她忍不住有親近之意,但雖是如此,想起方纔他對自己無禮,再看看那賊兮兮的笑容,氣就不打一處來。   周道兒笑嘻嘻的坐在她身旁,著實得意,他已打聽清楚,身邊的少女名叫寶寶,身份卻無人肯說,瞧著那如玉的嬌顏,看著那曼妙的身姿,想起方纔那幾下香艷的撫摸,心裡回味無窮…想著想著,直感覺一股子熱氣由小腹升起,突然間就有了反應,頓時心中一陣狂喜。   原先那話兒被沈丹治出毛病來之時,周道兒尚未到動情之時,故此倒也並不在意,但近來和蘇尹朝夕相處,少年情懷早已萌動,但偏卻『無能無力』,周道兒引為憾事。   此時這少女竟然能使他『枯樹逢春』,哪裡還能克制得住,站起身來手舞足蹈的哈哈大笑,忽然想起下面正一柱擎天,立馬又滿臉通紅的蹲了下來,心中早已下定決心,如此大恩,自己定要『以身相許』。   寶寶在一旁莫名其妙之至,心中暗怕,這賊小子莫非是瘋子不成…   他們二人均不知,寶寶乃是半龍之體,周道兒腹中卻有顆龍珠,氣息相近,故此相吸,而周道兒的陽氣被那龍珠克制,此時遇到寶寶這才被引發。   二人雖是舊識,但周道兒此時戴了面具卻不好認,而寶寶與周道兒相見之時乃是女扮男裝,周道兒雖曾『偷窺』到她的玉體,但腦海中只怕還是對那美妙軀體的印象更深些,多時不見,此時見到這絕世姿容哪裡又敢和那髒兮兮的小子聯繫到一起了。   寶寶自幼被金帝寵溺,在出雲國內是出了名的小霸王,但二人二次見面,周道兒均大佔便宜,俗話說,世間眾人相生相剋,無論何人,總有剋星,果然不假…   既然已是自家人(周道兒自認),幾個人的傷勢總要幫著料理,幾個影衛倒還好辦,幾顆治傷的靈丹下去便無大礙,可那藍寇兒二次使了毀身大法,加之玄珠被毀,卻棘手之極。   此時她元氣極弱,用藥強了,怕虛不受補反而壞事,用藥弱了,又好比杯水車薪,於事無補,任憑紫羅天星中吃書蟲子滿腹高招卻也毫無辦法,眼見她已氣若游絲,周道兒只得叫幾個影衛先用靈力釣住她性命,自己在一旁翻著辟空袋中的藥草,頭髮都愁白了幾根…   玄心宗西峰之上   無風子丟了一財神日日歎息懊惱,可門主神音近日卻心情大好。   那日迭翠峰怪物作祟之後,宗主在閉關之時也受到了驚動,知道這怪物兇猛加之來去無蹤,中峰特為此派下一長老坐鎮,原本這段時間西峰損兵折將,事端多多,以為會遭到訓斥,卻沒料到宗主絲毫不怪,反到又賜下一法寶,因禍得福,怎能不喜?   神音乃宗主親傳弟子,遇到事了才感覺師尊果然對自己恩寵異常。   另外,宗內的藥神也已雲遊歸來,這幾日正在幫無心子等人悉心治療,有他出手,世上已無難症,派中也能少損失二個高手,那縛龍網的去處也能有個交待。 第六章   眼看藍寇兒的生命一點點的流逝,寶寶雖然平素脾氣不好,但終究自小和她們一起長大,心底裡卻有頗深的感情,坐在藍寇兒身邊,將她扶起輕輕靠在自己的腿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周道兒,眼中的淚水一滴滴的滑落。   美女傷情,周道兒在一旁急的直跳腳卻偏又對藍寇兒的傷勢毫無辦法可想。   周道兒原本對醫術就一竅不通,仗的只是吃書蟲子腹內那無數的仙丹練法,此時仙丹無效,哪裡還有其他法子可想,雖然倒在地上那小娘皮和自己毫無關係,可如若救不好,豈不是在寶寶面前大丟面子…   正無奈間,卻看見十三在一旁欲言又止,一副為難神色,正在火頭上,忍不住就一腳踹了上去:「你奶奶的韭菜花的,有話就說有屁就放,藏藏掖掖的幹嘛?」美女當前周道兒竟然出口成髒,看來確實已急紅了眼。   十三慘叫一聲,摸著屁股苦著臉說道:「老大,我有個法子…只是…」瞧見周道兒的腳又快抬起,連忙擺手道:「我說我說…老大莫踢了…」   「藍姑娘的傷勢頗重,我瞧老大雖然本領高強,但在此處無趁手的醫具可用也是沒轍…」   周道兒大點其頭「確實確實,這傷是小傷,只是我無物可治也只能束手無策,否則還不是手到擒來,輕鬆愉快…」十三這借口找的極妙。   「玄心宗內有頗多藥典醫具,如能將藍姑娘送到宗內醫治,我想老大您應該會有把握許多,只是那天迭翠峰出了那麼大的變故,恰好又逢我們借用之時,這許多天沒回去,一回去還帶了一重傷之人…只怕別人追問起來不好交待。」   周道兒心中一亮,玄心宗內典藏浩蕩,修道界中,醫術也是一門高深的學問,故此醫書也是極多,憑吃書蟲子的本事,吃上個千把本醫書總能吃出法子來,只是回去之後…無風子那一關卻不好過…其他人倒無所謂,瞧那老頭賊兮兮的樣子,得了錢財哪裡會真個上交宗門,早他媽掖自己腰包裡了,故此定然不會與他人去說…   正無奈間,旁邊一影衛說道:「時間卻不必擔心,我們陛下神通造化,在這秘境之中一月只等於外頭一日,我們在此也就三天,對外頭來說,只是個把時辰而已。」   「哈,這就好辦了!」周道兒頓時大喜,吹牛乃是他的本行,想那無風子笨頭笨腦,哄他不難,轉身朝著寶寶說道:「在此處呆著對藍姑娘來說只怕是死路,還不如出去博一下方有轉機可尋,不知寶寶姑娘意下如何?」   寶寶早就沒了主意,含著淚默默點頭,一眾影衛以她馬首是瞻自然也無意見,旁邊幾個小子立馬歡呼雀躍起來,等到眾影衛回頭給了一殺人的目光才訕訕然的安靜了下來。   這秘境之中有美相伴樣樣皆好,可偏無半點食物,這三天呆下來,周道兒等人身懷修為倒也無事,可憐這幾個卻都已被餓的奄奄一息,此時見能出去,好似已看見無數美食在前頭招手,焉能不喜?   ※ ※ ※ 「嘖嘖嘖…你瞧這出口佈置的…任誰都想之不到,果然是神人啊…」   周道兒從一巨樹中探出了腦袋,往四周看了看,回頭贊到。   從迭翠峰出去還沒那膽,隨便找了一出口,出了秘境卻已是在王屋山北數百里的奇獨山,底下更有一條蜿蜒百里的密道朝南而去,這一切機關佈置設的如此神妙,周道兒不禁對影衛口中的陛下崇敬起來,當著寶寶的面將他捧上了天去。   這卻不像周道兒的一貫脾氣,十三幾個頗為納悶,路上偷偷的問了幾句。   「廢話,一個是陛下,一個是公主,關係不言自明,這老丈人的馬屁豈能不拍!」   眾人無言,同聲大讚。   到了這,那地底密道已到了頭,出口這巨樹有數抱合圍,但在這一片千年巨木林中也只是稍顯粗壯,並不起眼,樹幹中空,下面是一頗大的石洞。   出了林子,前方豁然開朗,身後是鬱鬱蔥蔥的參天古木,遠處無數險峻山峰峭然而立,那些山峰中有一座雄踞正中,筆直而起,上下齊粗,山壁上有幾道粗粗的石脊由底部開始曲折而上,遠遠看去,就好似有條巨龍盤踞圍繞一樣。   周道兒看了看,回身喜道:「這裡已是盤龍山地界,再往南十來里就到王屋鎮了。」   盤龍山地處王屋山北,周道兒上玄心宗時走的便是這條道,雖然乃是御劍飛行,但對那座造型獨特的山峰卻還是記憶深刻的緊。   藍寇兒傷重,經不起御劍飛行的折騰,加之經影衛提醒,周道兒也怕用了法術驚動了追殺寶寶的敵人,故此一路走來,最多用點輕功,影衛都有底子,寶寶修為也算不錯,只苦了十三等人,雖有影衛一路提攜,不至於掉隊,但也都已筋疲力盡,此時見馬上要到地頭,頓時精神大振,一起歡呼起來。   只是周道兒倒有些擔心,寶寶這般的美女加上旁邊同樣嬌美的影衛一同出現,只怕王屋鎮要萬人空巷,難免會露了行藏。   幸好秘境中時光停滯慢行,出了秘境數百里地幾人行的也是極快,到了王屋鎮還是凌晨,鎮上行人稀少,倒也了了周道兒的一樁心事。   寶寶等人不能上山,找了家客棧安置了下來,周道兒等人灌了幾口酒回了玄心宗,等無風子找上門來,噴著酒氣胡謅了幾句,又塞了幾張銀票上去,無風子雖然心存懷疑,但一來財神回來,二來也不敢張揚,三來料這幾個小子也掀不其那麼大的風浪來,也就作罷。   胡混了一日,等到夜色一臨,周道兒使了仙隱符便混入了藏書閣中,可卻沒料到找了半響半本藥典也未曾看見,心中納悶,卻也無法,眼看自己靈力就快支撐不住,只得罷了手。   但藍寇兒的傷勢卻不能耽誤,幾個人在宗內四處找人胡貧,總算得了消息。   玄心宗內有一長老自幼癡迷醫術,宗內稱之為醫神,四個山門藏書閣中的醫術卻都是被他搬走,全數由他收藏了起來,故此藏書閣中是半本也無。   這醫神據說有通天的醫術,只要魂魄未散盡,連死人都能救活了,他平日一直在外雲遊採藥,前幾日剛剛回來,聽說正在幫從紫竹谷一役中倖存的三人治傷。   周道兒聽到消息卻嚇了一跳,如這醫神真有那般神通,狄勇也就罷了,原本那藥丸的藥力在這幾日也該散了,可另外二老頭真被治好自己豈不是只有跑路的命?   原先乃是擔心就讓狄勇一人逃脫太過招人懷疑,故此才搭上這二個活死人,此時卻後悔莫及,這藥神如真有神通,自己安排的那獻藥救人的把戲泡了湯不算,恐怕還要搭上狄勇一條性命。   這狗屁醫神非殺不可…   王屋山脈醫神山   這醫神山地處玄心宗中峰偏北處北峰和中峰之間,由中峰往北過了一片櫸木林,便是一條窄窄的峽谷,峽谷盡頭,看見一座低矮的金字型山峰便到了地頭,在四周巍峨群山籠罩之下,毫不起眼。   周道兒站在山口一巨大的拱型牌坊前,抬頭看了看那牌坊上『醫神山』三個大字,四處張望了幾眼,似乎發現了什麼,微微思索了會,從懷中掏出一藥丸吞了下去,而後才慢悠悠的往裡走去。   蜿蜒上山的小路旁遍佈了一片片怒放的鮮花、一簇簇鬱鬱蔥蔥的低矮植物,偶爾才有幾株挺拔的樹木聳立,微風徐來,鳥鳴聲聲,配上遠方淡青色的山脈,皚皚白雲,讓人墜入一片祥和之中。   陣陣花香隨著微風漂來,幽幽淡淡,聞著極為舒坦,配上旁邊燦爛美景,原本該是吟詩作對的好時機,周道兒卻毫無雅興,狠狠的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嘟囔著:「媽的,搞點小小的毒粉就想難倒老子…這醫神又不是毒神…」   說著話,晃晃悠悠的繼續往前而去,在紫羅天星橐蜚的神觀術下,數百丈之內任何風吹草動均逃不過周道兒的耳目,此時周圍半個人影均無,放心的緊。   這醫神看來對自己的佈置放心的很,或是原本就孤僻,上山路上毫無防備,連個道童都不見,不多時,前頭樹林裡已露出一角火紅的屋脊,看來已到了地頭。   周道兒這才停下了腳步,手一揮,一道淡淡的白光閃起,人已消失不見,卻是使了仙隱符。   雖然仙隱符極耗靈力,但這醫神據說在派中輩分極高,乃是和宗主同輩的人物,還是小心為上。   一片庭院雖不算大,但也有數十間屋子,左側有一間方方正正的石屋,四周無門無窗,只在頂上豎著一高高的煙囪,看那外面石牆的模樣,毫無青苔,乾乾淨淨,看來乃是新蓋。   周道兒心中吃驚,這石屋的式樣和仙家典籍中記載的一種丹房一模一樣,無門無窗,出入全憑旁邊的地道,這樣屋內無風才能保持爐火的穩定,那蓋屋用的石頭乃是用的青山的白條石,最能保溫,用此石蓋的屋子,無論寒暑,裡面總是溫暖入春。   這醫神看來果然有幾手…   只是今日來卻不是找的此地,周道兒吃驚了會,往四周的屋子看去。   從橐蜚處得知,最深處的幾間屋子中有數人在內,想來便是那醫神和無心子、狄勇等人了,雖然有仙隱符護身,可如若動靜大了,那響聲必然逃不脫高人之耳,周道兒雖知自己如意渡奇妙,但也小心翼翼。   院子中除了那石屋別緻外,右側孤零零的聳立著一間六七丈高的巨屋,飛簷挑梁,好似宮殿一般,參雜在那些低矮的廂房之中甚感突兀,屋子四周離地半丈左右圍著一圈尺寬的圓窗,這種形狀的窗戶極為罕見,那窗戶上蒙的也並非窗紙,而是一塊塊水晶狀的物事。   周道兒趴在窗口一看,差點沒歡呼出來,屋子中擺放著密密麻麻的木架,木架上擺放著一卷卷書籍,很多顏色發黃,看來都是古本,瞧那數量,只怕不下萬本…   那屋雖大,門卻極小,只容一身材瘦小的單人而過,而且開的極低,還得躬身方可通行無阻,想來是為了防潮而為。   門並未關上,門口種著一排葉色深藍,開著金邊粉瓣奇花的植物,周道兒心中暗笑,瞧那花朵乃是一種西域的珍品名為圖魯草,那花香有安神靜心的功效,乃是修道中人夢寐以求的寶物,只是如若葉色發藍則說明已是變異,那花香聞到之後,就算神仙,毫無防備之下也要醉上三天,故此藍葉圖魯草又稱三日醉仙草。   方纔服用的丹藥防防外面的那些普通花毒尚可,對上這號稱能醉仙的奇花卻不知效用如何,周道兒不敢托大,牢牢屏住呼吸,走了過去,他卻不知,他腹中有顆龍珠,世間毒物能奈何他的早已不多,這三日醉仙草又能怎樣。   到了屋內,一股古書特有的書卷氣傳來,吃書蟲子在那紫羅天星中住了許久,雖不愁餓死,但也嘴饞許久,早已按奈不住,周道兒一解封印,只見一道白光之後,一隻胖嘟嘟的小蟲便飛了出去,它在紫羅天星中日夜修煉,卻也長進不少,現在行動已不像原先那般遲緩。   吃書蟲子小小的身子卻肚量極大,屋中那些稍微有些年代的書籍一本不拉,這一頓足足吃了二個時辰,屋中已是空空蕩蕩。   周道兒使那仙隱符太費靈力,反正有橐蜚監視,卻也放心的撤了仙隱符,坐到了一旁笑瞇瞇的看著吃書蟲子大飽口福,這蟲子吃下肚的等若是幫他學的,自然越多越好,如若不是蟲子閒那些較新的『口味』不好死活不吃,周道兒還真想把那些個也塞到它肚子裡去。   這屋子有二層,樓下『消滅』乾淨之後,周道兒帶著吃書蟲子又上了二層,看著那如山的典籍,直樂的吃書蟲子搖頭擺尾,這一頓下來,只怕能管飽一年。   外面天色漸暗,二樓也已快被掃蕩一空,周道兒在一旁翹著二郎腿心裡哼著小調,正得意間,橐蜚卻傳來警訊,一揮手,吃書蟲子投入紫羅天星之中,微微一晃,人又消失不見,樓下傳來腳步聲,而後是一聲慘叫,而後是嚎啕大哭的聲音,那份淒慘,連周道兒聽了也差點沒掉下淚來。   哭聲響了許久,樓下響起了叮噹的鈴聲,周道兒卻是一皺眉,這鈴聲好似是用來召喚同伴所用,只怕不多會便會有大隊人馬趕到,自己還是快撤為好。   樓上卻無窗戶,周道兒只得又往下而去,仗著仙隱符的神妙,只要沒有動靜,就算從那藥神身邊走過,也不怕被人發現。   一下樓卻又愁白了頭,只見一老頭正坐在門檻上,雙肩不住抽動,顯是還在難過之中。   那門又矮又窄,老頭在那一坐擋的嚴嚴實實,又哪裡出得去了,四周的窗戶也插的極為嚴實,想毫無動靜的出去也是休想。   從老頭頭頂露出的空隙往門外看去,遠處中峰方向已有飛劍的毫光閃起,這老頭在派中地位極高,故此來的定然是中峰的高手。   周道兒一咬牙,使著如意渡悄悄的滑到了老頭背後,一捏符印,飛劍從懷中悄然滑出,方想一劍揮下,那老頭忽然扭過了頭來,身子已如流水般瞬間向門外退去。   這如意渡和仙隱符雖然神妙,但飛劍所帶的靈氣終究瞞不過高手的靈敏感覺,但周道兒手持的半瞬之速的寶貝又是在偷襲中下手,就算大羅金仙只怕也難全身而退。   天色已暗,空中,飛劍的銀光乍閃,將二人的面容映的一片雪白,忽然間,那飛劍頓在了半空。   「師傅…」   「是你…」 第七章   沈丹換下了身上那身大紅袍,一板臉還真有些仙風道骨的模樣,捏著長鬚在外面胡侃了幾句便將人又打發了回去。   周道兒躲在門內,看看中峰來的那些個高手對他畢恭畢敬的樣子也曉得他在玄心宗內地位確實不低,好好一老徒弟忽然成了玄心宗的長老,心裡著實納悶,拿定主意等會非要好好拷問拷問不可。   等到外頭眾人散盡,沈丹走了進來,周道兒卻死活開不了口了,沈丹那一臉悲切的模樣…著實讓誰看著都心疼…   沈丹心裡卻是樂開了懷,比起這小師傅肚子裡的那些貨色,這一房子的典籍又算得了什麼,光是上次學到的一味七星七玄丹配方就已足頂,況且這些個醫書自己也是早翻爛的,這百年來有些『營養』的那些早已背的滾瓜爛熟。   上次相聚日短,這小師傅又口緊,雖然將一些仙草靈藥的所在交待詳細,但最重要的丹方卻沒傳下幾味,自己引以為憾,此時拿捏到了把柄這竹槓自然也有得敲了…哈哈哈哈…   心中得意,面上卻老淚橫流悲切萬分,指指屋內的狼狽光景,一雙水汪汪的小眼眼巴巴的瞅著周道兒也不做聲。   如遇到別人,周道兒一飛劍上去也就沒了煩惱,這沈丹對他也算有救命之恩,雖然治到最後出了一點點小小紕漏…此時遇到這老徒弟還真沒了轍。   況且,這沈丹醫術了得,如能有他出手救治藍寇兒,總比半瓶子的自己出手更穩妥些個…   周道兒將吃書蟲子喚出,指了指它,摸著頭皮苦笑道:「我也不曉得這小東西肚量如此之大,打了個盹醒來便已是這般光景…我方才翻了翻這些古籍,無用的佔多…沒了也就沒了便是…」   沈丹哽咽道:「師傅…這這…這一房古籍乃是玄心宗上下費了數千年收集而來…徒弟我平日就是靠這混飯吃的…故此宗內將它們交與我保管,如今毀於一旦…徒弟雖然不敢怪師傅,但…但…我日後如何向宗內交待啊…」   「師傅自然可以一走了之,可徒弟我卻只怕要受宗內酷刑了……」   「罷了罷了…師傅您走便是…這事情徒弟我一人擔了…我也活了這麼大把年紀了…唉…唯一死而已!師傅一走,我便在此自盡,也好過受那無窮痛楚…徒弟跟了師傅以來,也沒孝敬過您,總不能還拖累了師傅您啊…」   說著拽著周道兒的袖子,低著頭淚如雨下。   周道兒心中暗讚『有義氣!』,還真想一走了之,可低頭瞧瞧,這沈丹拽的那個緊啊…   「徒弟也不必難過了…要不這樣…我再傳你幾張仙方如何…」   沈丹立馬抬起了頭:「幾張…?」   「…三張如何?」   「師傅…您走吧…還是讓徒弟去死算了…嗚嗚嗚嗚…」   「…四張?」   「嗚嗚嗚嗚…」   「…五張…不能再多了…」   「成交!嘿嘿…」   「我靠,你耍我呢…」   周道兒看著沈丹那『梨花帶雨』般的笑顏…一拳正中面門…   ※ ※ ※   有了沈丹撐腰,當夜就將寶寶等人接上了山來。   寶寶和沈丹原本曾經相識,一見面,沈丹雖不認得改回女裝的她,她卻對這花哨的老頭記憶深刻,一聊之下才知道,原來和周道兒也是熟識,寶寶還好,周道兒又是一陣臉紅,那日湖邊種種妙景頓時又浮上了心頭,歡喜的快要爆炸一般…   沈丹在得周道兒所傳《大道百草綱》之後,前段時間搜刮了無數珍奇藥草,在藥神山上栽了個遍,此時取用無憂。   但藍寇兒的傷勢卻也著實讓他為難了一把,在揪掉了無數鬍子,一頭烏髮也愁白了鬢角之後,總算是想出了法子。   眼看著藍寇兒一日好過一日,寶寶臉上笑靨日多,周道兒每日裡在她身前身後糾纏不休,卻也沒見她怎樣惱了。   那幾個小子也均有了目標,布森濟、子渾還文雅些,黑家弟兄卻又不同,日日死皮賴臉示愛不迭,偏那口家鄉話,聽的周道兒也直起雞皮疙瘩…   「俺愛捏…」   「捏是俺心頭的肉疙瘩…咋整也整不平坦…」   「捏就好像鮮花,俺就好像牛糞,俺要一輩子做捏的肥料!」   那些影衛何時又遇到過這樣的混混,手足無措了幾天之後,倒也慢慢習慣了下來,一時間藥神山上『春』意盎然,簡直成了戀愛天堂…   其他幾人,藥神妙手回春之下,狄勇無恙而愈,無心子二人則因為缺了幾味主要藥材而久治不愈,沈丹在派中地位超然,又有誰敢不服,就連狄猛都被他一道門令下去解救了出來,眾兄弟再次聚首,歡欣場面自不用說。   只有周道兒心中奇怪,這沈丹既是玄心宗人,當時聽到自己要和玄心宗為敵為何也不規勸,此時所為更是絲毫未曾為本門考慮過半分,自己和沈丹也只是偶遇,如此行事,用『師徒情深』四字只怕也解釋不來…   但瞧沈丹那一臉坦誠的模樣,加之為了藍寇兒的傷勢每日裡忙來忙去,頭髮都白了幾根,周道兒雖有懷疑卻也問不出口。   以沈丹的身份,派中那些研究陣勢的典籍自然是隨手取來,周道兒倒也心善,怕連累了沈丹,這次卻沒讓吃書蟲子代勞,只是要他背書可要了老命,每日裡愁眉苦臉、唉聲歎氣,足足花了一禮拜才背了薄薄一本…最後只得讓子渾代勞。   此時派內大校已近,周道兒目的已達,原本也不想參加,可經不起那幫小子在一旁挑唆,加上原本就是少年心性,見有熱鬧心底裡也不願錯過,見沈丹在一旁微笑不語,想想有他撐腰也不怕鬧出什麼事來,還是全數報了名。   那幾個小子方得意沒多久,隔天就看見了房前聳立起了一巨缸,下面柴火滿滿…狄勇、狄猛不知何事倒也罷了,十三等幾個頓時一聲慘叫,逃之夭夭…   歡樂的日子總是過的飛快,一月有餘的時間瞬間便到了頭,再隔一天便是大校開幕之日。 第八章   還只是凌晨時分,蜿蜒千里的王屋山脈之上,一層細細的薄霧游弋漂浮,好似給那蒼翠的群山穿上了一件飄逸的外衣,雖然天光暗淡,但那份空靈飛揚的氣息充滿天地,直叫人心曠神怡,周道兒等幾個都是懶人,來玄心宗後乃是頭一次趕早,何時又體會過這般的妙景,個個晃著腦袋讚美不休。   不算中峰,玄心宗東南西北四峰的弟子加起來八千有餘,這大校就有如宗內最大的節日,相對本就枯燥無味修道生涯來說,等若在淡水裡灑了一把細鹽,無論參加考評與否,人人都想參和一把。   不多時,中峰那巨大的石坪已經擠的滿滿當當,想要找個好位置也難,只有那些參加過幾次的老鳥心中偷笑,晃晃悠悠的擠到前頭那幾排方石前,對了對上面的紙條,安安穩穩坐了下來,那是他們昨日便擱好的。   石坪之上,錦旗飄揚,除了中央高台之上的金色大旗與眾不同外其他四峰的旗幟都是白色,只是上面用古篆寫著東南西北字以示區分。   四峰弟子順著旗幟按東南西北順序分開,而四峰門主則與中峰長老同居前方的高台之上,此時那些位置還是空空蕩蕩,高台旁搭著幾個稍矮幾分的檯子,想來是給前來觀禮的客人所準備的。   石坪最外面,還留著一大片空地,卻是為那些上山觀禮的百姓所準備的,派內盛典可由外人隨便參觀,玄心宗也是開創了修道界的先河,只是門票費嗎…自然也便宜不了…現在看來,反是外人最多,密密麻麻的只怕不下數萬人。   四峰旗後,幾排方石之前擺放了一排太師椅,乃是四峰長老之坐,椅後則是一排排木製長凳,銀衣,青衣,玄衣各有其位,白衣、布衣、麻衣沒有規定範圍,順序前後全靠自己掌握。   周道兒幾個雖有沈丹照顧,但究竟還都只是麻衣身份,只得在人群中努力拚搏,好容易才擠到了第一排,已擠出了一身汗來。   狄猛不知去哪裡找了快偌大的青石,和黑家弟兄一起搬來,轟隆一聲擱下,竟比前頭的那些坐椅還要高上幾分,周道兒笑吟吟的坐下,翹著腳吹著口哨,手裡還抓著一隻雞腿,一副趕集看戲的模樣,囂張至極,黑家弟兄也早已毫不客氣的四處張望著,玄心宗內女弟子寥寥無幾,質量也有限的緊,幾個小子在那評頭論足,搖頭不迭,直把那幾個女孩氣的臉都變了顏色。   旁邊有人想告誡幾句,但一看狄猛等幾個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再瞧瞧狄勇一身白衣等級不低卻也對那青石上的麻衣小子恭恭敬敬,既搞不清周道兒的來路,倒也不敢隨便得罪,只得又把話縮回了肚子裡。   過了一會,石坪之上已是人山人海,除了前頭那幾排空位外,任何地方都擠的滿滿當當,周道兒啃了幾口雞腿,往四周看了看嘟囔著說道:「這玄心宗倒也確實人丁興旺,一狗屁門派竟有這麼多人,也不知平時都躲去哪了…」   王屋山脈地域寬廣,玄心宗所佔的雖只是偏北一角,但大大小小也有數百個山頭,地方一大,這許多人就好似灑在大海裡的幾粒胡椒,平日裡還真看不見幾個人影。   十三直勾勾的看著周道兒手中的雞腿,口水都快流了出來,這幾日來周道兒教他們辟榖之道,一日三餐就一碗清粥,早已饞壞了嘴,可周道兒偏每日還不停的拿出各種美食在他們面前炫耀,美其名曰:能抵禦誘惑,信念堅定,方能有所大成…   可想起周道兒那些折磨人的手段,終究拋下了撲上去狠啃一口的念頭,嚥了幾口口水,回道:「老大,這玄心宗四峰加起來超過萬數,還不算分派到外頭的人手,七七八八總有二萬人上下…漢土第一大派所言無虛啊…」   周道兒縮了縮脖子,輕聲道:「他奶奶的…有這許多人啊…」想想這些傢伙雖然真有本事的十中無一,但要真打起來,只怕一人扔塊石子都能把自己給埋了,心中一凜,頓時連坐姿都端正了幾分。   又過了許久,第一線陽光終於在遠方山頭耀起,剎那間,所有的山峰都被籠罩上了一層金邊,金光所到之處,薄霧飛舞飄散,化做裊裊輕煙,合著陽光發出燦爛的光芒蒸騰而起,在空中結成一片金色的幔帳,漫山遍野的蒼翠樹木上的點點露水也同時反射著金色的光芒,將一株株高大的樹木襯的好似純金所鑄一般。   只是瞬間,天地之間頓時充滿了一種神聖而又美麗的氣息。   石坪上的喧鬧聲在剎那間消失無蹤,所有人都被這奇景震撼的目瞪口呆,還未回過神來,天邊傳來忽隱忽現的縹緲仙樂,那聲音如夢如癡,似乎有無數少女在你耳邊輕唱,絲絲軟語,動聽之極,又好似是無盡碧波之上的一帆孤舟,越蕩越近。   合著仙樂,道道霞光在天際出現,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美麗的旋影,到了上空飄然而落,來的竟然是數十個極為美麗的女子,個個身批霓裳貌美如花,雖然那臉上的彩妝稍嫌重了幾分,但也無損那份出眾姿彩,身上的衣著雖不算暴露,但那些霓裳都是用薄紗製成,隱隱約約中曼妙的身材若隱若現,更添了幾分神秘的誘惑,這些女子每人手持了一件樂器,想來方纔那美妙仙樂便是她們所奏。   等看見來人面目,石坪上頓時又轟然熱鬧了起來。   年少點的流著口水…   「這是哪峰的師妹…怎我從未見過…平日裡真是瞎了眼了…」   年長的終究多了幾分見識,不屑的瞟了一眼身邊的那位:「切,這都是東海碧樂島上的仙子,又哪裡是我們宗派之人了,不是我說你,我們修道之人除了要日日精進之外,外頭一些同道的消息也要瞭如指掌才是,否則出去別人見你毫無見識,沒得辱沒了師門。「   看看身邊那後進小子一臉崇拜神色,這人更來了勁,瞇著眼搖晃著腦袋繼續說道:「想當年我出門歷練之時,也曾去過東海,也算有緣…」   話還沒說完,旁邊又有人接口道:「張老三,你也別吹了,就你身上那層皮,能讓你去王屋鎮買買醬油已算不錯,還出門歷練呢…不過這碧樂島倒是猜的不錯…瞧這些師妹們的身段…咱們派中怎無這般人才…唉…哪天有機會去逛逛才好…」   那張老三頓時漲紅了臉皮,卻也說不出話來,他身上穿著一件褐色道袍,只是布衣身份,旁邊說話的卻是一白衣弟子,此時那白衣弟子正搖頭晃腦的看著場中的女子,嘖嘖有聲的稱讚不已。   一旁又有一人笑道:「老葛,你也別癡心妄想了,這碧樂島從不許男子入內,也只有我們宗主方才有這般面子請得動她們,你啊,還是想想你自己那個麻皮阿九吧,哈哈哈哈。」   那老葛回身看看,卻是一群銀衣青衣弟子從後頭走了過來,說話的乃是一銀衣弟子,只得訕訕的乾笑了幾聲,拱手為禮:「那是那是…這般人物也只有大師兄您能配得上…」剛說了一半,旁邊卻閃過一道殺人的目光,看清來人,頓時嚇了一跳,眼珠一轉,陪著笑臉又道:「不過大師兄已有師姐這般美人相伴,想來也看不上這幫庸姿俗粉了…」說著急急的鑽入了人群之中。   那大師兄往身邊的一個女子看了看,滿眼柔情神色,卻也不說話,大步往裡走去。   他們卻沒發現,前頭周道兒等人都已回頭,一看見他們,方纔的嬉笑神色已經不見,眼神中充滿了恨意。   那大師兄正是當年在紫竹谷中大開殺戒的谷師兄,只是當年的一身玄衣此時已換成了耀眼的銀色,看來近年來修為精進不小。   而他身邊的女子則正是那方才吃過周道兒元元丹苦頭的蓮師妹,瞧她此時嬌艷如花的模樣,想來元元丹藥效已過。   周道兒牙齒咬的格格作響,一扭身從身邊十三手中搶過一本淡金色的小冊子便翻看了起來,這小冊子又是玄心宗的一大發明,上面將整個大校的安排,場次,參加人員記錄的詳詳細細,整個是一節目單,要得到這麼一本的話倒也不難…紋銀100兩就足矣…   場內,那幾個碧樂島的美女已在旁邊的高台上落座,場內眾人的目光也跟著轉了過去,稱讚聲,口水滴答聲不絕與耳,熱鬧的好像集市一般,就在此時,中峰山頂忽然傳來了一陣悠揚的鐘聲,頓時將所有的聲音都壓了下去。   旁邊山下的樹林中,無數鳥兒被鐘聲驚動,撲扇著翅膀飛起,那鐘聲好似有著魔力,引導著那些鳥兒隊形整齊的朝山頂飛去,在空中結成玄心宗三個大字,而後一起脆鳴起來,這又是一副奇景。   石坪旁邊觀禮的眾人中,不少是道中小門派之人,沒有資格坐到觀禮台,只得和百姓擠到了一塊,此時人人讚歎不已,只有二個人似乎剛剛上山,站在最外頭的一角,其中一個搖著頭道:「好大的排場,連這萬鳥朝聖的場面都拿出來顯擺…還真當自己是聖人不成…」他臉色蒼白,看上去年紀不大,身上一身青色道袍破破爛爛打滿了補丁,顏色也已洗的泛白,但卻整潔異常。   旁邊另外一個青年拉了拉他的袖子,輕聲道:「孫師兄,說話輕聲些,別讓玄心宗人聽到…」   那孫師兄點點頭,看著旁邊歡呼雀躍的眾人,眼中散發出一股狂熱的光芒,一雙修長的手緊緊捏成了拳頭,喃喃說道:「終有一天,我要將這玄心宗踏在自己腳下!」說著,拉著身邊的青年,往裡擠去。 第九章   悠揚的鐘聲中,天際閃過一道銀光,銀光過處,方才蒸騰而起金色的迷霧一散而空,眾人眼前一亮,中峰頂上憑空飄來朵朵霞雲,那霞雲不停變幻,就好似在空中盛開了一朵朵鮮花一般。   鐘聲遠去,場內已是一片靜寂,點點古箏之聲隨風飄來,雲散鳥歸,中峰,東南西北四峰山頂同時有點點霞光升起,周道兒精神一振,瞧這光景,玄心宗的各位正主似乎立馬便要出現在眼前,那玄心宗主聞名已久但卻從未見過真人,傳說中已有地仙之力的人究竟是何模樣?   點點霞光頃刻之間已到了上空,頓了一頓,數百個老道一起現出形來,朝四周合十為禮,這才緩緩落下,遠處朝日輝映下,個個面上寶光流轉,道相莊嚴,。   最前頭一人身著純白道袍,蓬頭赤腳,膚色黝黑,脖子上掛著老大一串念珠,如若不是滿頭烏髮,簡直有如一苦行僧一般。   別人個個腳踩飛劍法寶,只有他腳下毫無一物,整個人凌空而立,好似是御空飛來,往下之時,就好像腳下有步步石階,漫步而下,姿態從容,輕風徐來,身上白衣微微拂動,飄然若仙。   最奇怪的是,他明明無遮無擋站於眾人面前,可偏偏又給人一種看不清的奇怪感覺,好似整個人都罩在一層霧內,除了面上一抹微笑之外,連面貌都看不大清,此人領著眾人往當中的高台走去,瞧他的氣勢想來便是玄心宗主了。   這玄心宗主雖還未發一言,但隱隱約約中卻有著一股子凌然不可侵犯的氣息,確是強敵,周道兒心念一動,已和紫羅天星中三神獸心靈相通,方想問話,□鴞已低聲說道:「主人,此人修為深不可測,我們也感應不透,只怕已過地仙境界…動起手來,我們三個只怕未必是他敵手…」   周道兒心中一緊,三神獸跟了自己以來,從來都是囂張跋扈惟恐天下不亂的模樣,何時如此謙虛過…   十三幾個昨日便已從沈丹處得知了這開幕之時的安排,倒也沒有對玄心宗這樣的排場太過驚訝,看見沈丹也在那一眾人中,而且就排於第二位,看看那一臉道貌岸然的模樣再想想他平日的作風,頓時惹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一片靜寂之中,忽然響起這麼一聲,頓時猶如在平靜的水面之上扔入了一顆石子一般,雖然石子不大,但蕩起的漣漪卻是不小,周道兒所在那大石原本就高出他人一頭,此時更是人人側目。   眼見師門實力非凡,這一開場白搞的轟轟烈烈,玄心宗人原本個個沉浸其中,心中自豪無比,此時竟然有人偷笑失聲,頓時無數道憤恨的眼神便射了過來,如若眼神能殺人,只怕周道兒幾人已經千窗百孔、不復人形。   周道兒也是嚇了一跳,十三等幾個卻仍是一副毫無所謂的樣子,幾日來,周道兒為了讓這幾個小子能專注修煉,也曾小露一手,周道兒雖然靈力修為並不算高,但隨著蘇尹,仙道的一些小巧本事卻學了不少,直把十三等人看的目眩神迷,加上見那地位極高的沈丹也是對周道兒一口一個師傅,心中早就把他當成神人一般,有了這『大靠山』,又怎會把他人看在眼裡,此時別人越看,笑的越是歡暢。   他們卻不知,他們心中的靠山,此時也是心中忐忑,還是子渾最為知趣,見周道兒臉色不對,連忙對著幾個弟兄輕輕擺手,幾個小子這才停歇。   那玄心宗主也被驚動,抬頭看來,見著周道兒,眼中抹過一絲訝色,而後微微一笑,居中坐下。   一絲小插曲很快就平息了下來,不一會,當中那高台已坐的滿滿當當,四峰的長老也已紛紛落座,只是旁邊的觀禮台上還只有碧樂島的幾個女子,尚且空了大半。   眾人狐疑,玄心宗如此排場,必然會大邀賓客,只是為何至今未至?主到客不到,豈不是失了禮數?   就在此時,遠處一朵赤紅的雲朵緩緩飄來,而後是一股幽香,漫天粉色花瓣紛撒,數百人踏著花瓣飄然而下。   等到看清這眾來人的模樣,玄心門人還好,後頭的人群中頓時嗡嗡聲四起。   「莫山道長、冷碧涯、谷飛龍……玄心宗外,修界九大門派除了魔道九天玄曲派之外,其餘八派宗主人人到齊…」   「蓬萊飛仙門向來不和漢土仙道來往,此次卻也派了人來…」   「連西陲幾國也有使者前來…此次玄心宗倒不像是派內大校了…連仙魔會只怕也無如此聲勢…」   喧嘩聲中,一眾人等來到觀禮台上,對著玄心宗主所在行了一禮,翩然坐下,見來人紛紛落座,玄心宗主卻臉色一變,左顧右盼似乎還在等人的模樣,場中頓時冷場了幾分。   「還有何人比之仙道八大派宗主更為重要?」   眾人迷惘中,幾聲長笑響起,一老道排眾而出,只見他長鬚花白卻面如童子,看不出多少年紀,一襲青色道袍,雖然破舊但卻整潔,身邊攜著一支長長的竹竿,竹竿頂頭停著一隻小小的黃鸝,對著中台抱拳笑道:「宗主果然大手筆啊,這踏香雲傳說是仙人迎賓之禮,老朽我修為淺薄,受之有愧,故此還是老老實實的爬上來較好,倒勞宗主久等了,哈哈哈哈。」   這老道聲音清亮,一開口滿場皆聞,但偏無人知他來路,連玄心宗內幾個門主也面露茫然之色,似乎都不知此為何人。   玄心宗主此時方才面色一鬆,起身笑道:「能請動碧雲齋主玉趾駕臨,玄心宗已是蓬壁生輝…沈仙又怎敢怪罪…」   眾人嘩然,這不起眼的老道竟然是聞名天下的碧雲齋主…   碧雲齋主,修界之人,不知正邪,消息靈通,善於分析天下大勢,人物,法寶能力大小,做排行榜,列其高低,析其優劣。著有修道名器錄,上載靈器七十二件,修道名寶錄,上載法寶二百一十六樣,此二錄每三年從新摘錄一次。由於其排行公道,本身見識又是極廣,修界之人無不以自己的法寶能上榜為榮。   據說此人已有天仙之力,只因留戀人間故此才未飛昇,故被譽為仙道第一人。   但此人行蹤神秘,飄忽不定,從不愛在人前露面,道中知其真面目者寥寥無幾,此時卻也應邀前來,玄心宗這面子不可謂不大。   周道兒卻更是驚詫,這老道怎如此面熟?再瞧他身邊一人,頓時渾身一震,那人高個精瘦,有一與身體極不協調的大腦袋,此時正面帶喜色瞧著自己,不是任傑卻是何人?   周道兒心中奇怪,自己幾年來變化極大,就算臉上沒那面具只怕也不好認,任傑和自己多年未見怎好像一眼就認出了自己似的?   正猶疑間,只見任傑對著自己眨了眨眼,隨著那碧雲齋主走上了台去,只得把疑慮又嚥回了肚子裡去。   一陣絲竹之聲過後,玄心大校正式開場,又是一個個讓人眼花繚亂的節目,足足讓眾人過了一個多時辰的眼癮。   九緣真人的遊記中曾有記載,在極西之地有一名為古希臘的國度,每四年就會傾全國之力舉辦一次盛會,盛會的開場名為開幕式,安排的奢華之極,勘稱舉世無雙。   但這次玄心宗的排場只怕也不下於它,搞的一些宗內老人議論紛紛…宗主向來節儉,平日巴不得將一個銅板辦成二瓣花,此次怎捨得如此大下血本,著實奇怪…   不過算算,這一大校下來,就算花銷再大,玄心宗也是穩賺不賠。   這大校共分三天,第一第二天乃開幕式以及入門選拔、普通弟子的升位考,第三第、四天開始才是重頭戲。   第一第二天乃是統票,二天加起來紋銀10兩。   第三天乃長老、護法評定(銀衣弟子可升位護法,護法可升位長老,而四峰長老升位中峰長老則需由宗主提名而後看日常歷練考評方能決定,不在大校中評定),門票收費50兩。   第四天則是四峰之間的切磋,雖名為切磋,但關係到本期大校新弟子的歸派和首選權,故此四峰均是全力而為,高手迭出,乃是大校中最激烈和最有看頭的環節,票價也是極為昂貴,進門就收紋銀80,如要好位置還得另加。   按以前的經驗推算,這四天之中,上山觀禮的將不下四萬人,加上零零碎碎的一些收入,比如那『節目單』,餐飲、紀念品等等,搞個百萬兩銀子還是輕輕鬆鬆的事情。   而第五天的節目則不對外開放,派中稱之為內校,又稱生死校。   生死校中,不論尊卑,下位者可以隨便挑戰上位者,如若勝了便能霸居其位,但挑戰前必須簽下生死文書,比拚中生死不論,只要你夠膽,麻衣都可挑戰宗主。   正因為有了生死校,宗內高手就算已是位高權重,也不敢放鬆修為,但數千年來,這生死校也只上演過十數場,最轟動的一次乃是四百年前,一白衣弟子挑戰護法成功,而這白衣弟子就是現在的宗主沈仙。   除了這次之外,生死校中下位者無一取勝,那些高位者擔心挑戰者日多,下手也越來越重,日子一長,參加者日漸稀少,漸漸的,也成了一雞肋之物,只是由於沈仙自己乃是生死校出身,故此才得以保留至今。   第一日的入門考只是筆試,那標準答案花銀子便能買到,真正是有錢便能入門,無錢千萬莫來,也正是因此,玄心宗內多了無數可能永遠無法晉級的麻衣。   一時間,大石坪上鬧哄哄的有如集市一般,開幕式後,眾貴賓便已退去,周道兒幾人在人群中東逛逛西看看,待了一會,便覺無聊。想要去找任傑,可貴賓都居住於中峰的迎賓館,據說中峰之上禁制叢叢,如無宗主手令只能硬闖,周道兒雖然膽大,想起那可怕的沈仙,倒也知趣的很,這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   十三等人都報名了升級考,周道兒也想看看他們幾個經過一個月苦修之後有何進展,倒也沒有阻止。   麻衣門人可以申報銀衣以下的任何一級,但是派中也有規定,大校中未通過升級考的,下二次大校均不許報名,故此大部分人都為了穩妥起見,很少有直跨幾級的情況出現。   十三等人卻哪管這個,反正瞧周道兒的模樣,在這玄心宗也待不了多久,連著狄勇一共八人,通通報了最高級的青衣,報名費嘛…有周道兒在還怕什麼?   那收費的老頭點著銀票樂的眼睛都瞇了起來,心中暗笑,這幾個小子除了一個白衣外個個都只是麻衣,上來就想挑戰最高級的青衣,這不是白送錢嗎,哈哈…   鬧哄哄的一上午過去,響午過後,一聲山炮響過,派內升位考正式開始。   派內升位乃是由最低的開始,十三等幾個參加的都是最高級的青衣考,故此都排在第二天,子渾和布森濟較為穩重,一直留在周道兒身邊,另外幾個小子閒的無聊又見無事可做,結著伴到處亂竄,石坪上人山人海,一會就已不知所蹤。   子渾站在周道兒身旁笑道:「好好一考評,怎搞的象秋後斬首似的,還放起炮來了。」   周道兒方想說話,卻聽見背後傳來一陣喧鬧聲,扭頭過去,卻看見黑家弟兄連著狄猛幾個一塊衝了過來,身後亂哄哄的跟了一群人,幾個小子都是鼻青臉腫,好似剛給人揍了一頓似的。   再往後看去,周道兒的瞳孔猛的一收,那蓮師妹和谷師兄正在其中,看那架勢,不知和幾個小子有了什麼衝突,都是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   一側身,將幾個小子護在身後,周道兒笑吟吟的迎了上去。   「幾位師兄、師姐,不知我這幾個兄弟哪裡得罪幾位了?我代他們向各位賠不是了可好?」   周道兒究竟修為已是不低,往那一站氣勢倒也非凡,眾人都是一怔,紛紛停了下來,只有那谷師兄寒著臉走了上來,打量了周道兒幾眼,不屑道:「你又算什麼東西,敢來架場?滾開些!」   他見周道兒也就一麻衣,哪裡將他放在眼裡,微微用了幾分勁力,將他往旁邊輕輕一撥,指著黑大等人罵道:「幾個麻衣的小畜生就敢對我谷師妹無禮,如此目無長上,看我不把你他們的眼珠子挖出來。」   剛想欺身而上,卻發現面前一花,又多了一人,一雙大眼笑瞇瞇的看著自己,近的連呼吸都能感覺得到,看那臉上的奇怪面具,可不是方才被自己撥開的小子。   這谷師兄心中一驚,方才自己也使上了五分勁力,雖沒用上道法,但也足夠將這區區麻衣小子摔個門牙落地了,怎會…   他行事素來小心,一時間拿不準周道兒路數倒也不敢輕易下手,正猶疑間,黑大在周道兒身後大聲嚷道:「不就是多瞧了那小娘皮幾眼嗎…連手都未曾摸到一下就被你們打了一頓,還要如何…怎地,看見我老大怕了不成?怕了就給大爺們磕頭認錯,咱們大人不記小人過,也就算了!」這黑家弟兄幾個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粗人,此時躲在周道兒身後頓時感覺有了依靠,老神安安之極。   那谷師兄頓時大怒,回頭看看那蓮師妹,臉色愈加難看,往後一退,怒喝一聲,已全力出手,附近人多,倒也沒敢用法寶,但那一拳搗出,拳風到處,空氣嘶然作響,轟然迸出了點點火焰…直向周道兒面門而去。 第十章   眼見那谷師兄一拳擊出威勢驚人,身旁數人頓時轟然叫好,周道兒身後幾個小子卻是臉色一變,這谷師兄拳風之中已帶著火罡,已有上階靈人之力。   周道兒卻絲毫不見慌張,身子微微一晃,化做一道輕煙,隨著拳風輕輕蕩去,那谷師兄眼前又是一花,一拳已是擊空。   雖然周道兒的修為至今也未曾踏入散仙的境界,和這谷師兄也差不了多少,但他那如意渡乃是真正仙界的秘法,又怎是區區一個靈人可以窺破的,一時間谷師兄如見鬼魅,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許久才清醒過來,大喊道:「妖怪…妖怪!」   「原來是妖怪…」   「我靠…大膽妖魔竟敢混入我玄心宗內,莫不是活膩味了。「   「師兄和他囉嗦做甚!收了拉倒了!「   「嘿…輪不到下山歷練,在這練練手倒也不錯,唉…那個那個…妖怪休走啊,吃小爺我一劍!」   「師妹,我這飛劍可厲害的緊…你在一邊瞧好了,看我怎樣御劍除魔…」   旁邊眾人原本也被周道兒那鬼出神沒身法怔在了當地,一聽見那谷師兄的喊叫聲,頓時一起鼓噪起來。   此時人多勢眾,這幫玄心宗弟子雖見周道兒身法了得,卻還是個個膽大包天,吆喝起來倒也中氣十足,性急的,劍訣一起,剎那間數十道璀璨的劍光一同射出,沉穩點的,也已喚出了法寶,在一旁躍躍欲試。   這些飛劍屬性各不相同,顏色也是五彩繽紛,猶如在空著綻開了一朵朵美麗的煙花。   周道兒卻沒想到在如此場面他們也敢圍攻,況且更不顧傷著他人便御起了法寶,心中大怒。   他此時身後乃是十三等人,看這些飛劍的來勢,如若自己避開了,後頭那許多伸長了脖子看熱鬧的死活暫且不管,那幾個小子首當其衝,大勢只怕不妙。   一咬牙,周道兒長嘯一聲,已顧不得驚世駭俗,聚起全身靈力,身子盤旋而上,在空中跌坐下來,雙指連彈,隨著指勁,面前猛然綻開了一朵玉色的蓮花,花瓣一片片的綻放,剎那間便有了磨盤大小。   周道兒隨著蘇尹修煉日久,雖然由於本性疲塌,自身靈力修為不高,但種種仙法究竟學的不少,雖然許多仙法都需要極高的靈力支撐尚且無法使用,但就算是仙界的下等功夫,在人間使出,也已均是絕世妙法。   此時危急之下,這瑤池仙子所創的『花開花落』一出,頓時將那些飛劍都擋在了身前。   蓮花怒放,開到盛處,一道白光閃過,那片片花瓣飛散而出,已到了花落之時。   『錚錚』聲響中,片片飛花與那些飛劍撞擊在了一起,只是剎那間,那些飛劍的光芒便黯淡了下去。   眾人大驚,這麻衣小子究竟使的什麼妖法,不僅姿態美妙,威力也如此之大,數十人的合攻竟被他一人擋下,但飛劍和主人息息相關,飛劍若是被破,主人也一併受創,雖心中害怕,卻也只能苦苦支撐,只是旁邊那些原本想看看形勢再行出手的,卻嚥了口口水,將飛劍又收了回去。   眼見周道兒勝券在握,十三等人頓時來了精神,那黑家弟兄不知何時從懷中掏出了幾把嗩吶,嘰嘰歪歪的便吹了起來,還有幾個小子也是得意洋洋,站在周道兒身後,頭昂的老高,得意洋洋的四處亂瞟,只差沒在臉上寫上『這是咱家老大』幾個大字了。   正得意間,卻聽見周圍一片驚呼之聲,抬頭看去,只見空中的蓮花忽然閃起道道青光之後,一片片的消匿不見,那許多的劍光沒了花瓣的糾纏,頓時光芒大作,一股腦的朝著周道兒直射而去。   周道兒在空中仗著如意渡,左避右散,雖還無大礙,但看那狼狽樣,只怕也支持不住多久,只是剎那間,形勢急轉直下。   周道兒暗暗叫苦,自己究竟靈力有限,這仙界妙法卻個個都要莫大的靈力支撐,只維持了那一點時間便告枯竭,幸好如意渡較為省力,但瞧這光景也支持不住多久,心中第一次閃過如若躲過此劫,日後必要刻苦修煉的念頭。   想當年蘇尹淳淳教導『小聰明成不了大氣候』他卻置若罔聞,連練出的『天道飛昇丹』也不願服用(『天道飛昇丹』服用之後,易經洗髓,極為痛苦),此時危急之下,頓然醒悟,倒也真是個不打不成材的主,只是那許多飛劍卻不知他心中所想,依舊不依不饒的在旁邊飛舞不休、猛砍不倦。   十三等人一看大勢不妙,頓時也慌了神,想要幫忙,可周道兒此時已越飛越高,他們幾個一不會如意渡一類的功法,二沒有可借力的法寶,卻又怎能援手。(周道兒辟空袋中均是黃流等製成的法寶,連九緣留下的那些都也已被改造過,上有魔息,此時在玄心宗的地段,十三等人也沒有辟空袋一類的法寶來收藏掩飾,故此沒有贈予。)   此時雖然著急,但也只能看著周道兒被那許多飛劍纏住,卻毫無辦法,黑家兄弟一著急,連嗩吶都扔了上去,卻在瞬間便被飛劍絞成了銅粉。   「他奶奶的韭菜花的,這許多人欺負老子一個,逼著老子送你們上路是吧!」   眼見快至絕路,周道兒已顧不得會驚動宗內高手,口中大罵,一捏印訣,正準備解開紫羅天星的封印,辟空袋中,那寶貝飛劍也已蠢蠢欲動,這飛劍由黃流等人鑄成,魔息濃厚,但此時保命要緊,哪裡還顧得了那麼許多。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一聲悠長的道喧。   「無量壽佛∼」   一道青光從中峰直瀉而下,叮叮噹噹的聲響過去,漫天的劍光頓時無影無蹤,而後又是一道白光照落,周道兒忽然有了一種奇妙的感覺,似乎那白光下,自己好似被扒光了似的,甚至五臟六腑也被別人看了個清清楚楚。   「怎樣?」   「沒有。」   「那就好…我說這小子不像壞人吧…哈哈,好玩好玩…」   等場中之人清醒過來,只看見二老頭正站在正中說著話兒。   一個老頭滿臉紅光,身材魁梧,身著一身寶藍的道袍,看那質地不是凡品,只是上面卻沾滿了油膩,看上去破破爛爛,左邊一袖子更是直截了當的只剩了半截,也不知道另外一般被他撕去作了何用。   此時這老頭雙手鬆松的結了二個古怪的印訣,不住劃來劃去,嘻嘻哈哈的在那好似玩耍一般,數十把飛劍正在他身前隨著他手勢盤旋舞動,雖然仍是光芒四射,但卻逃不出那方寸之地,就好像落入網中的魚兒一樣,毫無方纔的氣勢。   另外一個老頭乾癟瘦弱,滿是皺紋的老臉好像戴了一人皮面具一般毫無表情,此時手中持著一碗口大的銅鏡,正閃著幽幽的白光。   周道兒知道已逃過一劫,鬆了一口氣,一收印訣飄落在地,此時靈力已耗的七七八八,一站到實處,腦中頓時一陣昏暈,連忙閉目調息。   等到稍稍緩過勁來,只見那高大老頭正笑瞇瞇的湊在他面前,好像看見什麼寶貝似的,雙眼發光,方纔那些飛劍正亂七八糟的堆在地上,稍遠處,那些方才與那谷師兄一同出手的玄心門人個個都是一臉驚詫的神色,想要上前取回法寶,但又不敢,縮手縮腳的一副尷尬神色。   「好小子,膽子不小啊,一對數十,真比我老人家年輕時還有種…想當年…算了,我老人家的光榮事跡實在太多,還是有空慢慢說與你聽,保管你大呼過癮。」   「嗯…剛才那招…是什麼名堂來著?連我老人家都未見過,等會得好好拷問拷問你才對…」   「媽的…你們這幫小子也真是混蛋,不分青紅皂白便下如此狠手,不整治一下怎行,等會我非得和沈老頭好好說說…」   「不過也算你小子命大福大…正好被我和開雲小道看見…嘖嘖嘖…福分當真不小啊…你瞧…要不這樣…咦,你怎麼暈了…我還沒說完呢啊…」   他嗓門極大,又離的極近,話又極多,偏還羅裡八嗦分不清說話對象,周道兒直感覺耳邊好似又無數巨大的蒼蠅飛過,嗡嗡聲中,震的自己頭暈眼花,原本就已快脫力,哪裡還支持得住,眼前一黑便欲暈去,臨閉眼,卻還不忘瞪了那站在旁邊面色尷尬的谷師兄和蓮師妹一眼…   「這對狗男女,老子非得扒了你們的皮不可…只是那小娘皮長的倒是確實不賴…就那麼殺了…可惜了點…」 第十一章   玄心宗中峰後山   中峰乃是五峰之中最高也是最雄偉的一座,名為中峰,其實是由大小不等的三個山頭組成,前一個乃是迎賓館所在,當中一個就是宗主平日修煉和議事之處,而後山則被列為宗內禁地,平日裡連宗主都不得入內,乃是玄心宗內最為神秘的所在。   一條淺淺的山谷中有一間小小的木屋,正中擺放了一張石台,周道兒靜靜的躺在上面。   但這木屋雖小,卻也有奇怪之處,整個屋子毫無縫隙,好像是用一原木直接挖空了建成,可以想像當這木屋還是樹木的時候,該是如何的粗壯挺拔。   木屋中,除了周道兒之外,還有一群老的鬍子頭髮都快掉沒了的老頭,此時正圍在那石台前,個個一臉驚訝的神情,他們雖然個個都老瘦乾癟,但十來個往那木屋中一站,還是將這屋子擠的滿滿當當。   「唔…這小子修煉的是什麼法門,怎如此奇怪…」說話的是一個子不到四尺,鬚眉皆白,長長的眉毛快耷拉到地上的老頭,他個子矮小,偏身上挎著一巨大無比的葫蘆,綠盈盈的散著一層油光,此時正用一指搭在周道兒的手腕上,眉頭皺的緊緊的,一臉不可思議的神色。   他正對面也有一老頭,正是將前頭救了周道兒的那位,此時正笑嘻嘻的啃著一碩大的雞腿,得意洋洋的看著他。   「我說吧,我都瞧不出這小子的來處,不過肯定不會是咱們宗內的功法…你百曉道人又能怎樣,以後可別在吹噓什麼世上功法無所不知了,哈哈哈哈…唔…這小子身上揣著的雞腿味道倒是著實不壞…嘿嘿,你那綠茶葫蘆是輸定了,還不趕快拿出來…」感情不知為何,周道兒成了他們的賭注了。   那百曉道人好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猛的跳了起來,一張老臉漲的通紅:「老乙子,你休得胡說,我怎會不知,只是…只是…只是肚中貨色太多,暫時想不起來而已,你等著…我暫且好好想想…明日必然給你一答覆!…哼…我這葫蘆哪裡是那麼容易得的…」   那老乙子笑嘻嘻的點了點頭:「給你二天都無所謂,只要你輸了不賴帳便好,哈哈哈哈…想我和你打了那麼多賭,總算可以贏一次了…」說著往那百曉道人身上的葫蘆直勾勾的瞟了一眼,嚥了一口口水,想來那綠茶葫蘆必然是什麼寶貝。   百曉道人眼中掠過一道喜色,說道:「那就說好了,後天此時,你準時過來,我必給你一說法,不過你要輸了,你那乾坤山水圖可也就歸我了。」   那老乙子點頭不迭,指著身邊一穿著一身打滿補丁的舊道袍的老道說道:「有端正老道做證你還怕我賴皮不成…」   過了一會,那些老道一個個從屋內走了出去,那百曉道人圍著周道兒轉了幾圈,在石台旁邊的一張床上盤膝坐了下來,雙手結了一蘭花型的符印,微微往外一放,一道青色的毫光將周道兒籠罩了起來。   大概過了盞茶時間,百曉道人才又睜開了眼睛,口中喃喃說道:「必然不是魔道功法…但仙道又哪有如此速成之術…但體內之靈力怎會毫無屬性之分…瞧這小子的骨脛分明才二十不到…資質也只是一般…怎可能已快修至地仙的地步…奇怪奇怪…」   人間仙道之中分道人、靈人、散仙、地仙,而每一級又分上中下三階,道人和靈人只要你資質上好平日裡又時有靈丹補身,修煉起來倒也不難,但從靈人到散仙卻是一個極難的跨越,就玄心宗來說,現任宗主沈仙自入門到修至靈人高階只花了二十一年,但從靈人高階修至散仙卻足足花費了一百三十餘年,可見其難。   在仙家典籍中記載,靈人和散仙最大的區別在於,靈人只能借用,憑自身的靈力借用和發揮附屬在符咒和法寶上的自然之力,靈人的級別越高,所能發揮的效果也就越大,用的法術威力就越大。   而散仙卻能召喚,能憑自身的靈力來召喚身邊的自然之力,當然你所召喚的自然之力必須按你自身修煉的道法的屬性來定,比如你是火屬,就只能召喚火之力,只有個別的,才擁有二種屬性的力量,但到了散仙之後,可以說隨便拿一木棍就能當法寶使用…只要你是木屬的。   而到了地仙卻可以創造,也就是用自身的靈力創造出自然之力,已能突破屬性的限制,再無五屬之分。   借用和召喚乃是二個完全不同的概念,所以從靈人到散仙,不僅需要龐大靈力,更是需要悟性,否則就算你修煉萬年,聚集了再強的靈力,也無法進入散仙的境界。   當然,如若一個上階靈人有好的法寶,自身的靈力修為又是極高,也並非沒有和一下階散仙一拼之力。   而到地仙,從召喚到創造,則更是一巨大的跨越,至今玄心宗內,除了這幫修煉千年的老頭之外,也只有那號稱天下資質第一的沈仙有地仙的修為,就算如此,沈仙以三百餘歲的年紀修到地仙境界還是震動修界,被稱為是天帝下凡,否則哪有這般快法?   此時周道兒雖然方才靈力已用的七七八八,但他修的是天仙之法,原本就沒有屬性一說,頓時將這號稱天下仙藉無所不知的百曉道人也搞了個一頭霧水…不過這也難怪…人間界的道法又怎能和天仙之法相比,和蘇尹比起來,他就好似一初入書塾的童子一般。   過了許久,那百曉道人忽然展顏一笑:「不過…老乙子,這次你還是非輸不可…我雖然猜不出這小子的功法來歷,但等他醒了,我難道不能問他嗎?就算這小子不說…難道我那迷魂琴是擺設不成,哈哈哈哈…」   而後又皺了皺眉頭,忖道:「這小子好像方才靈力用的太過乾淨,卻不知何時能醒…這可怎生是好…得有大補的仙丹才行…」在身上掏摸了會,又苦著臉在屋內亂翻了一通才頹然坐下:「這煉丹卻不是我的長處…去哪找些來呢…」   皺著眉頭想了半天,忽然站起身來大叫一聲:「對了…聽說那號稱藥神的小師侄已經回山…嘿嘿,雖然那小子素來小氣,但師叔問他要幾顆藥丸子總得給面吧…哈哈。」   說著,得意洋洋的揪著鬍子跑出了屋外,手一揮,地上一枝枯枝『忽』的飛起,駕著他往空中直射而去。   玄心宗西峰   那谷師兄正低著頭跪在一大廳的地上,面前是一身著青色長袍的道人,正是那西宗門的門主神音,此時一張原本雖然老點但還算秀氣的臉漲的通紅,一把長鬚也微微的顫動著,顯是怒極。   「平日裡我曾多次囑咐你等不要惹事生非,你怎就不聽?還想報復?你知曉那從你手下救走那小子的人是誰嗎…他乃是…」   說到此處,神音微微一頓,似乎想起了什麼,又擺擺手,長噓了一口氣道:「罷了罷了,你雖也算天縱奇才,小小年紀已有中階靈人的修為已是不易,但想要更上一層樓,你這暴躁的脾氣卻非改不可,否則日後難有寸進,這次的事情,你也休想著再去報復,只盼那人只是一時興起與那小子並無淵緣才好…唉…你下去吧…」   那谷師兄眼珠轉了轉,抬頭似乎想問什麼,但瞧了瞧神音的臉色,終究沒敢問出來,磕了個頭退了出去。   神音站在大廳中來回踱了幾步,長歎一聲,喃喃說道:「怎這幫數百年不下中峰一步的老鬼都跑出來了…還真是奇怪…看來真還有必要找師尊打探一下才好…」   而十三等幾個都已聚在沈丹處,七嘴八舌的將方纔周道兒的際遇說了一通,等描述到那二老道的相貌時,沈丹忽然眼睛一亮…而後又微微露出擔心的神色。   「難道是他們不成…」 第十二章   藥神山   百曉道人正翹著腿坐在沈丹的大躺椅上,他身材瘦小,   二腳離地往那一縮,那姿勢活脫脫就好似猴子一般,加上他身上那大葫蘆和躺椅邊的一巨大的包袱,相較之下,樣子更是滑稽之極。   沈丹滿頭汗水的跪在地上,旁邊十三等人低著頭跪在一邊,個個都是一副想笑卻不敢笑的神色,臉憋的通紅通紅,那一份辛苦勁啊,讓人看著都心疼。   百曉捻著鬍子笑瞇瞇的看著沈丹,嘿嘿輕笑了二聲說道:「我說師侄啊,你師叔我難得出來一次,問你要幾顆小小的藥丸子你還如此小氣,唉…」   沈丹瞪著他身邊的那大包袱,心中暗罵:「你那是要幾顆嗎…你簡直比強盜還強盜啊…」   方纔百曉到了藥神山之後,想起自己這叔侄向來小氣,便偷偷的溜進了沈丹的丹房之中,他法術高強,要解開沈丹在丹房下的那些禁制簡直易如反掌,加上師叔身份,知曉就算沈丹發現也不能將他怎地,做起賊來自是肆無忌憚,盞茶時間就把沈丹的丹房收拾的乾乾淨淨。   眼看這事情便要水到渠成,百曉得意洋洋的背著那大包袱便衝向了門外,準備御空飛行而去,做的如此乾淨利落,正在得意之時,卻沒料到由於他實在太過貪心,那包袱大的驚人,竟然被卡在了門口,這才驚動了沈丹,被逮了個現行。   雖然百曉進入中峰後山閉關修行時沈丹尚且年幼,但這師叔的古怪模樣數百年來未變,卻還是認得的,雖然奇怪這些老頭怎忽然一個一個都跑了出來,但長幼有序,又怎敢多問,只是見了丹房那光溜溜的慘樣之後,卻無論如何不肯讓這位『賊』師叔逍遙而去,百曉究竟不好意思和後輩耍賴皮,只得被他纏在了此處。   見沈丹死活不吭聲,順著他眼神再瞧瞧自己身邊那巨大的包袱,百曉那已經百年『磨練』老樹皮般厚重的臉皮也不由得紅了一紅。   「唔…我說師侄啊,你咋就不說話呢?難道是因為許久沒見著師叔了太過想念不成?唉…其實師叔也一直惦記著你們這些小鬼頭呢…想當年啊…你師傅幾個小徒弟中你是最不聽話的一個…你師傅脾氣暴躁,你挨打,師叔我也沒少幫你攔著,否則想你那小屁股早就…」   百曉話未說完,旁邊十三等人終於再憋不住,在一旁『哈哈』大笑起來…   小鬼頭…還小屁股…瞧瞧沈丹那張老臉…這都是什麼和什麼啊…   百曉跳下躺椅搖搖晃晃的走到幾個小子面前,轉了二圈還偏選在身材最為高大的黑大面前停了下來,想伸手拍拍黑大的腦袋,卻踮起腳也夠不著,跳了二下,卻又差點沒被那長長的鬍鬚和眉毛絆了一跤,惹的十三等人又是一陣大笑。   百曉無奈,只得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伸出一根手指戳著黑大的鼻子說道:「你們這幫小娃兒怎如此這般無禮,我老人家如此身份你們都敢取笑,要是被你們師尊知道,還不打爛你們的屁股!沈小鬼…過來過來,告訴我這幾個小子都是誰人門下?我要找他們師尊評理去…」   沈丹修的乃是老宗主親傳的『玄心經』,這功法乃是玄心宗最高功法,除了中峰弟子外絕不外傳,而中峰之人想要將此經授徒也須得宗主首肯,百曉對本門功法熟悉之極,一眼就看出十三等人並非是他門下。   沈丹愣了愣,他只知十三等幾個乃是周道兒帶來的小弟,在玄心宗內師傅是誰還真不知曉…   十三見勢頭不妙,生怕百曉追問下去便要連累到了周道兒,連忙悄悄用肘子推了推身邊的子渾。   子渾在紫竹谷中之時就有小秀才之稱,平時鬼點子最多,此時眼珠一轉,端正了一下臉色,生生將笑容憋了回去,朝著百曉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說道:「您老人家如此仙風道骨,一看就心地寬廣、慈祥無比,又怎會和我們計較?」   百曉在後山呆的久了,世間的人情世故早也忘的七七八八,此時聽見誇獎哪裡又分得清真假,頓時樂的老臉笑開了花,點頭不迭:「正是正是…我老人家怎會如此小氣,又是你們長輩,只是嚇唬嚇唬你們而已,不介意不介意的…哈哈哈哈…」   「您瞧,我一眼看去就知道您定然是大大的好人,我就想,您老人家貴為長輩是肯定不會欺負後輩的…」   百曉擼了擼袖子,瞪著眼睛說道:「那是當然,非但如此…誰要…誰要欺負你們…哼…我老人家非得教訓他們不可!」   子渾笑瞇瞇的說道:「那就好…嗯…這位沈前輩也是您的後輩…想來您也定然不會去欺負他…至於後輩的東西嘛…您老人家又怎會看的上眼…」   沒等百曉接嘴,又轉向了沈丹一邊:「沈前輩,我瞧這位老人家是看您丹房實在太髒太亂,想幫您收拾一下而已,嗯…上次我就瞧見,您把那一瓶青芒露丸擱在丹爐蓋上…那可是上好的靈藥啊…唉…實在是…不過呢,想來您也不好意思讓老人家辛苦…我瞧,您還是拿回去自己收拾,擺放好了,也不用老人家操心了…」   沈丹嘻嘻一笑,點頭不已,起身就將那大包袱背了起來,這裡面可都是他性命交關的寶貝,哪裡還會和那賊師叔客氣了。   百曉一下子便傻了眼,看看包袱,說要去搶回來卻拉不下臉,不搶吧卻又不甘心,愣愣的發了會呆,直到沈丹已跑出了門外,才大叫一聲:「氣死我了…」頭也不回的衝了出去。   沈丹回到大廳之中,百曉道人早已跑的無影無蹤,幾個人哈哈大笑了會,正欲散去,卻看見門口一腦袋躲躲藏藏的又探了進來…   「師侄啊…少少的拿幾顆大補靈力的丹藥給師叔可好…」原來又是百曉道人想想不死心又跑了回來…   此時老頭子鬍子眉毛都揪在了一起,滿面可憐神色。   雖然知道他已被子渾擠兌的毫無『殺傷力』,但長輩在上,沈丹卻仍不敢怠慢,連忙又將他請了進來。   「師叔究竟要這丹藥有何用處?如若真是急需,師侄又怎敢不予,我似乎聽說連太乙師伯也出山了…」   沈丹知道這幾個老頭數百年不出山一次,這次紛紛跑了出來必有大事發生,此時倒也正經八百的發起了問來。   「唉,說起緣由來,還不是怪觀天那老妖怪此次親身前來參加大校,順便探望我等,聊天之時非要說什麼夜觀天象,世間修界近來必有大變,而此次宗內大校之時有數個與此事有關的有緣之人將紛聚而來等等…太乙那老雜毛一好奇,便隨著那老妖怪想去看個究竟…卻沒料到真帶回了個怪物來…」   百曉哭喪著臉將他與太乙的賭約說了一遍,卻看見眾人互相望了望,忽然一同長噓了一口氣,還以為幾人取笑他小題大做,立馬又跳了起來,拍拍身邊的大葫蘆大聲說道:「你們可不知道我這葫蘆是啥寶貝,這乃是當年仙界酒君的奇寶之一,名為綠茶寶葫,無論好酒劣酒就算是一瓢白水,只要放入這葫中,再傾出來時便已是天下絕佳的佳釀,你們不懂得這葫蘆的珍貴有怎能曉得我的苦處,要不是如此,那老乙子雜毛怎能一直念念不忘!」   沈丹在一旁陪著笑臉說道:「能讓二位師叔師伯都那麼著緊的,那自然定是珍貴之極的寶貝,師侄又怎敢取笑了,嗯,師侄這裡有一瓶『三青寶臘丹』,乃是滋補靈力的上好丹藥,這一瓶裡足有數十顆之多,師叔只要隔半個時辰給他服用一顆,保管不出三個時辰便能大收奇效。」說著,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青色的寸長玉瓶,托在掌中遞了過去,這『三青寶臘丹』乃是周道兒傳他的第一種仙丹,雖然不算什麼上等貨色,但滋補受損靈力卻有奇效。   百曉大喜,連忙竄過去將那玉瓶牢牢攥在了手裡,笑嘻嘻的跳在沈丹身邊的檀木椅子上拍了拍沈丹的肩膀笑道:「你這小師侄不錯不錯…嗯,這次如能從那老乙子雜毛手上將那乾坤山水圖贏來就送與你吧…哈哈哈哈。」   長笑聲中,那木椅忽然飄起,載著他化做一道烏光往門外直射而去,百曉已有散仙之力,又是修的木行,只要木屬的東西,拿來便能當法寶使用,將十三等一幫小子看的咋舌不已。   只是瞬間,又見那烏光倒射而回,眾人正驚疑間,百曉又從那椅子上跳了下來,踱到子渾面前,圍著他轉了幾圈,又用手摸了摸他的手臂,面上露出一絲訝色。   「你這小子資質如此之好,怎偌大年紀了修為卻如此之低,莫不是跟了什麼垃圾師傅,糟蹋了一塊大號良材美玉不成…」   眼珠轉了轉往旁邊看去,又將十三等人看了個遍,越看越是驚訝…最後大叫一聲:「不成不成…這麼多人我可教不來,我得趕快叫那幫老小子過來搶徒弟…」說著,也不問別人願不願意,急急駕著那木椅又破空而去。   十三等人被周道兒用那洗骨湯重新造化、築基培元之後,體內塵氣盡除,雖然還未來得及服用那天道飛昇丹,但卻已是難得的修道良材,這種萬中無一的人才一下子出現了這許多,也難怪那百曉道人會如此驚詫了。 第十三章   等百曉一走,幾個小子立馬就將沈丹圍了起來,七嘴八舌的問個不休。   「老沈啊,這老頭究竟是誰啊?」   「你不是說你在這玄心宗內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牛逼人物嗎?」   「就是啊…那你剛才怎好像是老鼠見了貓似的…要不是子渾機靈…我看你現在只怕哭都哭出來了吧…?」   幾個傢伙見外人已走,立馬沒大沒小起來,稱呼起來,沈丹的輩分一下子從沈前輩跌到了老沈。   沈丹苦笑,這幾個小子跟周道兒跟的久了,又是周道兒的弟兄,自己平時叫周道兒師傅,算起來輩分還低了一籌,平日裡看自己年紀大倒也不敢放肆,這次被他們捏著臭腳了,一頓調侃只怕是少不了的。   眉頭皺了半天,沈丹卻不知該如何作答。   那後山乃是玄心宗的禁忌之地,而後山的那些老頭子乃是玄心宗暗地裡最大的力量所在,除了這些師叔師伯之外,據說還有一個師叔祖健在,沈丹有的時候自己也納悶,憑玄心宗的功法,那修煉了千年的老頭應該早已踏入了天仙境界,怎會還如此留戀凡塵…   正因為是禁忌之地,故此後山的一切都處於嚴格保密狀態,除了宗主和中峰少數幾個和宗主同輩的長老以及四大門主外任何人不得相詢,沈丹雖然在宗內也是出了名的疲沓之輩,但數百年來的規矩早已深印在心,一時之間哪裡又敢違背了。   正在那為難間,忽然眼睛一亮,方纔那百曉師叔臨走之時不是說要帶人前來收徒嗎?雖不知身前這些小子究竟有啥好的,能讓他們看上眼,但如若真有其事,那後山對這些小子來說也將不是秘密,又有什麼不可說的。   想通了這關節,沈丹頓時鬆了一口氣,源源本本將那後山描述了一遍,自己師叔嘛,當然要把本事更誇大幾分,這才能體現出自己方才行動的正確,直聽的幾個小子雙眼放光,惹不住立馬要衝到後山去拜師才是。   說完,瞧著那幾個小子的神色,沈丹得意洋洋,究竟自己師門厲害,也算給自己臉上添了光,雖然在周道兒等人口中玄心宗之人亂七八糟,但那都是自己師兄接手之後的變化,玄心宗還是有很優良的歷史的…   沈丹近日來最擔心的便是周道兒等人對玄心宗的敵意,一方是自己的小師傅,一方又是自己自小長大的本宗,沈丹夾在當中二頭為難,但若這幾個小子能拜在那些師叔師伯門下,那周道兒和玄心宗的仇恨應該也能化解不少吧…   擼了擼鬍鬚,沈丹笑瞇瞇的退了一步,料準了自己的位置一屁股坐了下去,卻沒料到坐了個空…   「啊…死老鬼!…我的萬年檀木椅啊…」   一聲慘叫劃破藥神山的寧靜,許多方才歸巢的倦鳥一驚,又撲啦啦飛了起來。   ……   玄心宗後山百曉居   百曉笑瞇瞇的蹲在從沈丹那『借』來的檀木椅子上,看著周道兒的眼睛緩緩睜了開來,正想以救命恩人的身份表一表功,也好為等會套話打個埋伏,卻看見周道兒猛的跳了起來,指著自己的鼻子大叫道:「哪裡來的老妖怪…」   百曉嚇了一跳,身下的椅子劃過一道烏光急急後退,差點沒撞在木牆上,回過神來不由得氣結,自己仙風道骨風度翩翩,除了個子矮點,又哪裡像妖怪了。   可想想還是自己那寶葫重要,偏又不敢生氣,只得和顏悅色的陪著臉笑道:「這位小兄弟莫怕莫怕,前頭你在峰下暈倒,我一朋友將你送上了山來,可他人笨,絲毫不懂醫術,就將你托與我照顧,唉…沒想到你靈力耗的太盡,我千辛萬苦才煉製了這些丹藥,這才將你救治了過來…」   說著,拿起沈丹給的那玉瓶,傾出幾顆『三青寶臘丹』,托在手裡遞了過去:「你瞧,這仙丹乃是世間靈藥,練這幾顆差點沒把我多年收集的藥材都用了個精光…不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只要小兄弟你無恙也就值了值了…來來來,你且下床運動運動,瞧瞧還有什麼地方不適…」   周道兒方才剛醒過來,一睜眼便看見一白茸茸的玩意湊在面前,還真嚇了一跳,此時聽他口吐人言,再看看這眉毛鬍子長的一團糟的老頭,總算看清楚那毛髮下還是張人臉,才鬆了一口氣,在那石台邊上坐了下來。   看了看百曉手中的藥丸,周道兒微微一笑,嘴張的老大,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噢』聲,點點頭示意百曉他明白了,而後翹著二郎腿,東張西望的打量了起來,絲毫不鳥他。   百曉一怔,自己這救命恩人的身份怎毫無作用…瞧那小子臉色,怎被救的好似債主,自己倒好像欠了他老大一情似的…難道數百年未入塵世,這世道變了不成?   他卻不知,沈丹故意之下,給他那『三青寶臘丹』原本就是周道兒以前所練的那瓶,煉丹之術極為奇妙,就算一模一樣的丹方,一模一樣的練法,煉製出來的丹藥也是人人各異,周道兒又怎會不識?瞧這老頭不說實話,如若不是有這丹藥的必然和沈丹多少有點關係,按周道兒的脾氣,早就破口大罵了。   當然…瞧這老頭的年紀…修為只怕不淺,一點點的害怕也是有的…   古話說的好『沒事獻慇勤,非奸即盜』,周道兒可深有體會的很。   那也是,想當年,每當他要坑任傑一把的時候,那個熱情啊…猶有過之…   這老頭如此慇勤,還愛戴救命恩人的帽子,只怕所圖也是不小,瞧他方才後退的身法,隨便一張破椅子就能御空而行,修為高深自不用說,如此高手有求與己,哪裡還會是什麼容易的事情啊。   百曉可不知道周道兒心中那許多念頭,見他不說話,自己也搭不上話茬,頓時著了急…跳下椅子走到周道兒面前,嘿嘿一笑,道:「這位小兄弟,我瞧你年紀不大,修為卻是高深的緊,一人獨擋數十人也不落下風,實在是勇氣可嘉,卻不知是哪家的弟子啊?」   周道兒翻了翻白眼,要是不落下風,我怎會來這,這老頭馬屁拍的實在太過,究竟有何打算?   想了想,也不回答,堆起一臉笑容反問道:「這位恩人,請問這是何處啊?」   「玄心宗中峰後山是也。」   「啊,此處乃是宗內禁地啊,那您又是何人啊?」   「我…我乃玄心宗中峰長老百曉道人…」百曉入了後山之後,職位仍舊未變,只是他這長老輩分卻比外頭的要高出許多。   周道兒滿臉訝色,他立志報仇,這許多天來早就把玄心宗上上下下的厲害人物打探的一清二楚,卻從未聽說過有叫百曉的,但心中猶疑,面色卻絲毫不變,驚呼道:「原來是百曉長老啊!弟子乃是西宗門門下麻衣弟子胡道是也,在此參見長老了。」   說罷,跳下石台,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百曉眨著眼睛瞧著周道兒,這小子說是宗內弟子,但修的卻定非宗內功法,但如此一來卻又沒了再行追問的餘地,怔了半響,只能笑道:「免禮免禮,小兄弟你靈力未曾全復,還是好好休息的好,嗯…老道我平素喜歡撫琴作樂,有一曲清心安神曲對回復靈力頗有奇效,要不你先坐好調息…我撫與你聽如何?」   說著,不等周道兒回話,手一揚,木屋邊角上一黑漆漆的長盒『登』的彈了開來,一把黝黑的七弦長琴在那盒中升起,悠然飛到他面前停了下來,就那樣懸浮在空中一動不動。   百曉滿面笑容的伸手一彈『錚』的一聲脆響,那音波竟然好像有實質一般,在空中化做淡藍色的光波裊裊散開。   「這琴名為清音,也算是寶物,小兄弟且坐端正了,用心聽好,隨著琴聲調息片刻,保管你一會便生龍活虎、勁頭十足。」百曉笑咪咪的說著,雙手忽然化做片片殘影,朝那迷魂琴撫了過去,一道道淡藍的音波頓時將這小小的木屋全數包圍了進去。   琴音一入耳,周道兒感覺渾身懶洋洋的泛起一陣倦意,雙眼不自持的便合了起來,還未來得及去想究竟是怎麼回事,『錚錚』的琴聲中,腦海中忽然間變的一片空白。   就在此時,丹田之處忽然升起了一股冰冷的氣流,順著經脈直衝頭頂,在識海中微微一轉,周道兒立馬有清醒了過來,正在奇怪之時,卻聽見身前傳來一陣笑聲。   「你這個小傢伙,好好問你,你偏不老實回答,還好我有這迷魂琴,否則還真拿你沒轍…哈哈…」   聽那話,正是方纔的老頭,周道兒大感奇怪,自己也並非什麼重要人物,怎這老頭偏對自己如此感興趣,非要問出個究竟來?心中忽然興起個念頭,索性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瞧這老頭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只聽見那老頭得意了一會,而後問道:「你究竟來自何處,修的是什麼功法?」 第十四章   周道兒方才聽見老頭口中叫出迷魂琴三字已知道那琴的用處,此時裝的倒也極像,閉著眼,一字一字的回道:「我~叫~胡~道,乃~是~你~老~爸~轉~世~投~胎,拜~入~玄~心~宗~便~是~來~尋~你~覓~你,好~讓~你~這~小~子∼認∼祖∼歸∼宗。」   而後略偏了一下頭,好似思索了一下,又答道:「功∼法∼什∼麼∼我∼卻∼不∼懂,全∼是∼在∼一∼本∼書∼上∼學∼來∼的。」   聲音直勾勾的,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   百曉卻在那撓破了頭,他對自己這迷魂琴極有信心,根本未曾防備周道兒說的是假話,但真說相信周道兒乃是自己老爸轉世,卻也真沒那麼傻…這事哪有那般巧法的…   周道兒心中暗笑,卻仍是那般模樣:「你小時候身子虛,我記得還生過一場大病,有這事不?我們家門口有棵大樹,對不?屋子旁邊有一井,對不?」   周道兒這幾句卻有講究,一般孩子小時哪有不生病的,大病小病百曉哪又搞的清楚了?如不是漁家弟子,更是家家有井。至於那樹,漢土綠化極好,出門往往就是濃蔭遍地,又怎能沒有?   一席話下來,百曉腦袋頓時一片糊塗,張大了嘴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嗯,你那病許久不見好,原來準備讓你和隔壁老王家的女娃子定個親沖沖喜,但你奶奶死活不同意,說那女娃子生辰八字不好,後來這事才黃了,有這事不?」   周道兒一面說一面瞇著眼偷瞧,見百曉仍是傻乎乎的站那,忽然大喝一聲:「畜生,還不快快跪下!」   百曉自小離家,現已六百餘歲,一輩子刻苦修道,早已了斷塵事,數百年下來,說真的,連自己原本姓什麼都已記不清楚,周道兒在那胡說八道一通,腦海裡隱隱約約記得好像確有其事,但又不敢認定,心神恍惚中忽然聽到一聲大喝,雙腿一軟,當真緩緩的跪了下來。   周道兒終於憋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方一出聲便知不妙,百曉一抬頭卻看見他正捂著嘴,二隻大眼滴溜溜的轉著,微微一愣,這才回過味來,一張老臉已漲的通紅。   周道兒趁他愣神的光景,嘻嘻一笑,身子一斜,如電一般往木屋外射去。   百曉還來不及去想為何自己的迷魂琴對他毫無作用,見他已要出門,怒喝一聲:「哪裡走…」雙手一揮,一道黃芒閃過,那木屋忽然猛的一搖,好像活了起來一般,周道兒方到門口,那屋門在剎那間化做一張巨口,門櫞邊突起無數尖銳的木齒,一口咬下。   周道兒大驚,想要回身已是不及,此時紫羅天星中封著與他心靈相通的三神獸,使起來已不用如以前那般需要捏印唸咒,一咬牙,心念一動,胸口的紫羅天星光芒一閃,一道紫幕噴薄而出,紫幕上一條條的銀色光帶縱橫交錯,在剎那間將他全身籠罩了起來。   只聽見『嘎』的一聲,已被咬個正著,這屋門所化的巨口竟然無比堅硬,那根根木齒與紫羅天星所化護罩觸絲毫無損,雖有紫羅天星護身,周道兒也不由得感覺一股巨力傳來,胸口一悶,一口鮮血已噴了出來,而那木齒還在不停往內收緊。   「此屋乃萬年鐵木精所化,我看你能跑哪去∼」見周道兒已然被治,百曉在一旁嘎嘎笑道,眼見要出人命,忽然又想起與太乙打的那賭,手一抬方想撤去法術,卻只見周道兒胸口忽然光芒大作,三道彩光陡然升起,霹靂聲響中,一股無可匹敵的巨力傳來,頓時大驚失色,歷嘯一聲,手一揚屋頂『忽』的滑開,一溜烏光拔地而起,已駕著木椅急遁而走。   紫羅天罩一出,紫羅天星已解開封印,三神獸見周道兒命在旦夕,根本不等周道兒招呼已然全力出手,三神獸服了『渡化築基丹』之後,都已突破內丹期到了靈心初期。   妖類之中仙山修的乃是靈心之法,仙山已有數萬年歷史,可以說有妖道之初便有了仙山,而數百年金帝創建出雲,並自創了玄珠之法,但玄珠之法說到底還是由靈心之法而來,只是將內丹期和靈心期合二為一而已,故此妖道之中還是按靈心之法來排分實力。   雖然同樣是靈心初期,但神獸和凡獸又有區別。   一般的凡獸就算入了靈心期也就是一般靈人的水準,而神獸到了靈心初期就已抵得上一個散仙,此時三個散仙級別的高手同時出手,就算是百曉也抵敵不住,雖然反應極快,但還是結結實實按了一下,身下的木椅一晃,差點沒一頭栽了下去。   好容易穩了穩心神,低頭看去,只看見底下那鐵木精怪屋之內迸裂出道道彩光,咯啦一聲脆響過後,那萬年鐵樹所化的木屋就好似一堆爛紙一般被撕裂了開來,一頭通體雷光纏繞的大鷹扶搖而上,直向他撲去,地下,一頭壯如小山身邊烈火熊熊的怪獸正在那仰天長嘯。   那怪獸邊,一隻一目三尾通體雪白的狐狸狀怪物,正豎著那獨眼惡狠狠的瞪著他。   百曉見多識廣,一眼看去已知這乃是三隻神獸,神獸平日都居與蠻荒之地,世所罕見,況且和凡獸不同,往往寧死不屈極難收服,而那小子小小年紀身邊竟然帶著三隻,究竟是何身份…   五神獸跟了周道兒之後,短短數年時間修為抵得上以前千年,對周道兒已是忠心之至,加上周道兒也極少讓它們出手,早已手癢,此時見有人竟敢冒犯,哪裡還會留手。   橐蜚雙翅一展,天地頓然變色,一道劃破天地的閃電裂空而來。   □鴞口一張,一顆磨盤大的火球嘶嘶飛去,搖曳著長長的焰尾,尚離開數十丈遠,一股熱力已烤的百曉鬚眉皆焦。   獾四抓著地,身邊無數的樹木忽然抖動起來,樹杈有如妖魔利爪一般迎風而漲,結成一張巨網,朝百曉兜去。   三大神獸第一次全力出手。   方纔猝不及防之下百曉已被三神獸暗傷,此時哪裡又敢頑抗,低低的咒罵了一聲,袖口之中一道青芒一閃,一把形狀古樸、周圍散發著絲絲青霧的飛劍悠然滑出,一到空中迎風而長,剎那間便成了丈長尺寬的巨劍,呼嘯聲中,一劍往□鴞噴出的火球砍去。   百曉修的是御木之術,這把便是他花費了數年苦功,聚集了無數木精菁華煉製而成的木靈寶劍,此劍和一般飛劍不同,裡面鑲製的並非飛仙石而是一種名叫飛翔木的寶物,也正因為如此,此劍從頭到尾全是木製,能將百曉的木屬異力發揮的淋漓盡致,原是百曉進後山之前的成名武器。   不過百曉也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這木靈寶劍雖然厲害,但木屬遇到火攻終究吃虧,他現在已是散仙之體,尋常物到手中也是法寶,倒也不心疼,只求能擋得一擋好讓自己脫身而已,故此飛劍一出,先想退路。   往四周瞧瞧,無數樹木已長的數十丈高低,正往當中紛撲而來,頭頂一道粗如兒臂的閃電已將將及頂,百曉一喜,身邊散過一道青芒,將其護衛在內,而後催動身法往上遁去,竟然絲毫不畏橐蜚雷電之威。   此時周道兒也已調息過來,見三神獸造出如此大的威勢,只能歎了口氣卻也沒轍,這後山離中峰極近,只怕玄心宗高手頃刻便到,只盼能趕快收拾了這老頭,速速逃命,此時也顧不得藏拙,一招手,飛劍已然飛出,滴溜溜在他身邊盤旋不休。   這飛劍內附無數蜂精之靈,材質之好連仙界寶物也是不及,又是無屬之劍,威力自不消說,但周道兒卻只將它作為保命之物,給它取了個怪名字--『夭夭』,擺明了就是打不過就逃之夭夭的意思,寶物如真有靈,只怕氣也氣煞了。   此時看見百曉一頭朝那閃電撞去,周道兒還以為這老頭已被打蒙了腦袋,方想得意鼓掌,卻看見閃電過去之後,百曉身邊的青芒一陣閃動,竟然好似好不受力一般,輕輕巧巧便逼了開來,閃電從他身邊劃過,轟然一聲巨響過後,將一顆大樹擊了個粉碎,地上出現了一個數丈來寬的大坑。   周道兒卻不知,百曉方才散出的乃是木屬護身真氣,五行之中,木屬不畏雷電,故此橐蜚的雷電之術對他效用卻不算大。   但此時百曉看似輕鬆,心裡卻在暗暗叫苦,方纔那一下,雖然堪堪避開,但也耗盡了他半數功力,五臟六腑好似要翻轉過來一般。   橐蜚見自己一擊無效,頓時大怒,脆鳴一聲,盤旋直上,雙翅一展,空中一個個散發著刺眼白芒的光球冉冉升起,點點電光從那光球中探了出來,圍繞橐蜚腳下一個越來越大的黑色光球結成了一張巨大的電網。   一陣陣『嘶嘶啦啦』的聲音從空中傳來,頃刻之後,除了橐蜚腳下那黑球還在不住膨脹之外,其餘的光球全部迸裂出道道耀眼的光芒,數百道閃電同時一轟而下。   橐蜚本技乃是雷神附體,現在使的卻是本技中的絕殺之術『雷神轟』,乃是突破了內丹期後新悟之術,威力已不是一般法術能及,但神獸使這絕殺之術就有如人間修道士使那毀身大法一般,使了過後定然元氣大傷,如不好好調息,恢復極難。   下方,百曉頓時魂飛天外,連連在空中轉折躲避,但這雷電漫天而來,又怎能全數避開,他飛的已是極高,只是剎那間便糟了殃,幾道閃電下去,身邊的青芒便被擊散,又是幾道閃電下去,百曉沒了木屬真氣護身,頓時被電的渾身毛髮直豎,慘叫一聲便跌落了下去。   周道兒仰頭看去,見百曉被擊落,心中大爽,正在那鼓掌叫好,□鴞此時已將百曉的飛劍擊潰,正要乘勝追擊,卻看見橐蜚使出了絕殺,回頭看看,周道兒卻還愣愣的看著天空,連忙撲了過去,身子一抖一道紅色的屏障將周道兒牢牢護住,旁邊獾也幻出一青色光圈又加了一層。   二神獸和橐蜚一同修煉已久,卻不像周道兒這般不識貨,這『雷神轟』一出,不分敵我,等到那黑色光球運足,只怕這山頭也要被削平幾分。   百曉一去,那些閃電便沒了對象,轟隆隆的聲響中,整個山峰劇烈的顫動起來,方圓數百丈的樹林在瞬間被夷為平地,而那閃電還在一道一道的繼續擊落,橐蜚足下的黑色光球也是越來越大。   □鴞一面苦苦運功抵擋,一面仰天大叫:「老五,你瘋了不成,老大還在這裡,還不收手啊…」   此時橐蜚也是在暗暗叫苦,這絕殺之術練成後從未使過,卻沒料到威力如此之大,可偏運到此時連她自己也已控制不住,就有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只是一會,那黑色光球已變的有如小山般大小,四周電光纏繞,終於脫開了橐蜚的控制,直射而下。   「媽的,二個笨蛋,抗不住還不會跑啊!我靠…」周道兒此時也已知事情不妙,但偏被□鴞和獾化出的屏障牢牢鎖在其中,想要用那『夭夭』逃之夭夭也是不能,心中暗罵,眼睜睜的瞧著那光球越來越近,自己也運足了靈力,將那紫羅天罩架了起來。   玄心宗中峰議事堂幾個老頭急匆匆的從門口衝了進去,他們均是和沈仙同輩的長老,道行極為高深,但此時臉上都是一副驚慌失措的神色,一進門便紛紛嚷道:「宗主…大事不好了…後山…」   話尚未說完,卻看見宗主沈仙正笑瞇瞇的端著一杯酒斜倚在議事堂中央那巨大的玉座上,身前坐著的卻是那碧雲齋主,見幾人進去,不滿的瞥了他們一眼,叱道:「何事如此驚慌?平日裡那些煉氣養心的功夫都哪去了?沒得讓客人見笑!」   後山動靜如此之大,宗主修為又遠在他們之上,哪有不知之理,看他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又見碧雲齋主在場,後山之事也不能說於外人知曉,幾人只得把話又憋了回去。   碧雲齋主笑吟吟的端起酒杯朝幾人揚了揚,另一手中還抓著一塊濕漉漉的肥肘,啃了二口指著最前頭的一長老,瞇著眼笑道:「哎呀,這不是胖墩嗎?現在都成長老了啊,不錯不錯…」   那長老乾癟瘦弱,渾身刮不下幾兩肉來,和胖字混不沾邊,可偏碧雲齋主這麼一叫,身後的幾人微微一愣之後,一同露出了一絲笑容。   那『胖墩』長老心中驚訝無比,他自小家境極好,又是貪吃,入門之時雖然只有十來歲,但卻是『膘肥體壯』不輸成人,故此得了胖墩的稱號,但數百年來刻苦修行,身材『苗條』許多,原來的外號除了身邊這幾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兄弟外,早已無人知曉,此時猛的聽到,頓時大為震驚,一時間瞪著碧雲齋主好似見到鬼似的。   沈仙笑道:「天下之事齋主無不知曉,咱們派中一點小小秘密又怎能瞞得了他?後山之事你們不必多管…嗯…就算是真個天魔來了,也…呵呵…」說到最後,古怪的一笑,把話又嚥了回去,轉身又和碧雲齋主對飲起來。   後山轟隆隆的雷聲越來越響,直震的整個山峰也微微搖晃起來,幾個長老互相看了看,苦笑了一聲,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第十五章   中峰後山   眼見那黑色光球馬上就要墜地,忽然空中閃過一道柔和的白光,一張巨大無比的手掌不知從何處伸了出來,輕輕將那光球托住,而後一合一放,那光球已無影無蹤。   一個身著麻布長袍,梳著高高髮髻的道士就那樣憑空冒了出來,朝天上橐蜚看了看,而後搓了搓手,歎了口氣:「小傢伙還挺厲害,差點沒把我指甲給弄斷了…」   說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從懷裡掏出一把小刀,就在那修起了指甲來。   「呵呵,抱樸道兄,這小傢伙乃是天生雷屬,你就這麼接下來,只怕不只是指甲斷了那麼簡單吧?」道士身邊的空氣如水波一樣輕輕蕩漾起來,出現了二個人影,而後一眾老道魚貫而出,就好似那裡有一張無形的門,有人從那跨了出來一樣。   那抱樸臉上紅了紅也不說話,方才橐蜚那一擊雖然看起來化解的輕巧,但那雷神之力其實已將他的手掌擊的筋骨寸斷,只是他修為極高,這些皮肉之傷恢復起來極快,他坐在那,看似在修指甲,其實是在運功療傷,但卻瞞不過身後的這二位。   後面出來的一群人中,太乙赫然在內,還有幾個都是曾在百曉屋中觀察過周道兒的老道,只是現在個個斂眉收目,連那不安份的太乙也老老實實。   最前面的二個,一個滿頭紅髮,身材魁梧,一張圓臉抵得上別人二個,手中拿著一枝尺長的畫筆,左看右看了幾眼,搖搖腦袋自言自語的說道:「這偌美的風景…怎能就這麼毀了…不成不成…」   說著話兒,手中的畫筆輕輕一揮,一道五彩毫光閃過,瞬間便將方圓百丈之地全部籠罩在內。   毫光下,那些被雷擊的粉身碎骨的樹木忽然奇跡般的一根根又豎了起來,先是樹幹聳立如初,而後是樹杈…綠葉…地上的花草,不一會一切完全恢復了原狀,連地上那些大坑都已不見。   前頭和抱樸說話的乃是一個手持銀色拂塵,慈眉善目的道人,身上一件雪白的長袍一塵不染,一個道髻梳的工工整整,一張臉四四方方端正無比,臉上雖然也坑坑窪窪頗有老相,但比起太乙等人來還是要年輕了許多,此時正在一旁笑道:「草木皆生命,怒火道兄果然慈悲,可你那小徒弟還在那躺著,你也太不分輕重了,哈哈。」   幾個人在那談笑自若,好似周道兒幾個是空氣一般。   周道兒卻是驚了…刻意瞭解之下,他對玄心宗史料耳熟能詳,此時聽到怒火道人的名頭…   怒火道人,又名怒仙,玄心宗上上代宗主…據說此人一身修為極高,乃是千年前修仙界第一高手,據說不到二百年便修至散仙境界,但由於脾氣暴躁,總也悟不破地仙之境,後在雲遊途中得天仙點化,傳他養心真法,總算大徹大悟,從此杳無音信,只了留一封傳位書下來。   這傳說中早已飛昇仙界之人,怎會在此出現?   見那樹木花草都恢復了原狀,怒火蹲在地上,輕輕將一小花扶了扶正,柔和的彈去了花瓣上的露珠,滿臉愛惜神色,扭過頭去卻忽然變了臉色,冷哼了一聲,板著臉怒氣沖沖的大步朝百曉走去,滿頭紅髮跳躍,好似火焰一般。   那白衣道人呵呵一笑,也不見他如何動作了,身子一晃便已到了怒火身前,伸出手來將他扯住:「怒火道兄,何必動氣呢,你那小徒弟也已吃了苦頭了…就暫且放過他一次罷了。」   說著話,袖口微擺,點點青芒朝百曉身上罩下,那百曉原本已皮焦肉綻,眼見快沒了活路,但在頃刻之間,血止、肉生、結疤、蛻皮…一會功夫便已復原如初,一翻身爬起,對著怒火二人磕了個頭,便打坐調息起來。   怒火冷笑一聲:「別以為你師伯護著你,你便能安生…我怒火門下沒你這樣沒出息的東西。」說著一掌就往百曉頭上拍落。   白衣道人連忙一把將他拉住:「你瞧,我雖能治好他皮肉之傷,但他這一來也最少損了百年修為,你就饒了他吧…」說著朝太乙等人看了一眼,笑道:「況且此事也並非他一人的過錯…」   太乙等人身上寒毛一豎…自己這師傅乃是火爆脾氣,這師伯又向來促狹的很…這一眼看來,火頭要上身…   怒火眼珠瞪的滾圓,但好似對那白衣道人甚為忌憚的樣子,重重哼了幾聲,扭頭便走,指著太乙幾個說道:「我們閉關幾日,你們這些混蛋小子便惹出這般是非…」   話還沒說完,手指連彈,數十個赤紅的火球已然飛了過去,太乙等人又哪裡敢擋,一聲不吭的在那苦苦支撐,不一會便有一陣烤肉味飄來…   那白衣道人笑嘻嘻的走到他們面前,一面幫他們拍打著身上的火焰,一面說道:「後山乃是你們玄心宗重地,王屋洞天的仙靈之氣大多聚集在此,原本讓你們居此修煉乃是前輩祖師對你們的厚愛,但如若因為你們的過失而毀了這仙境,你們師傅又怎向玄心宗列祖列宗交待啊…」   說著,看看太乙等人身上的灼傷回頭嘖嘖讚道:「唔,怒火道兄…你這九天玄火還真是厲害…瞧這幾個小子給燒的…」   「咦…怒火道兄,你這幾個徒弟修為不錯啊,在九天玄火之下,還能使避火訣…」   這邊太乙等人低聲哀求道:「嗚…師伯…您就饒了我們了吧…」   那邊怒火怒喝一聲:「還敢使避火訣…!找打!」   ……   「唔…疼嗎?師伯給你們上點藥可好…」   「哎呀…別躲啊…這藥雖然確實還從未用過…但我保證這次定然有效…別躲別躲…」   「師伯,我還是情願挨打…您就饒了我吧…」也不知道那白衣道人的丹藥有何可怕,直把太乙等人嚇的避之不迭。   一群人在那嘰嘰喳喳,看上去最年輕的一口一個小子…幾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卻在那裝嫩求饒…情景彆扭之極。   那裡鬧哄哄的一團,這邊橐蜚也已落地,雖然使了絕殺之術之後元氣大傷,但眼見來了這許多敵人,硬是搖搖晃晃的站著和□鴞及獾一同將周道兒護衛在當中。   方纔一陣雷擊之後,□鴞和獾已維持不住那屏障,見已無近險,方才一收,周道兒一捏印訣,紫羅天星光芒一閃,已將三神獸收了回去。   周道兒緊了緊手中的『夭夭』,笑道:「有它在,我一個人跑總比帶著你們三個笨傢伙跑來的快些。」說著,笑嘻嘻的走上了前去,整了整身上的衣衫,作了個揖道:「幾位前輩,小子在此問好了。」   那白衣道人緩緩轉過了身來,面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好像是在問:「你…是和我說話嗎?」   周道兒方想點頭,卻看見那抱樸和怒火二人也一同竄了過來,絲毫不差的擺出了同樣的姿勢,眼神中都有著一分古怪的期盼… 第十六章   周道兒看了三人一眼,那抱樸修長的手指潔白如玉,一張俊臉保養極好,三人之中他長相最為後生,雖然穿著一身最普通的麻布長袍,但卻掩不住那松形鶴骨的風姿,但他臉色寒俊異常,顯然並不是好相處之人。   怒火雖然臉上掛著笑容,但那天生的橫眉豎目,讓他看起來仍是一副怒目金剛的樣子,自有一番威勢,巨手雖然指著的是自己的鼻子,但卻好像周道兒如若一個答的不對就要一拳砸過來的樣子,瞧他方才對自己門下的那些手段,只怕還真大有可能…   三人之中只有那不知名的白衣道人神情寬厚看上去最為和善無害些,但只怕也不是善於之輩。   周道兒想了想,卻搞不清這三人究竟搞的是什麼把戲,瞧方才抱樸和怒火的法術,那白衣道人只怕也差不到哪裡去,這三人自己是一個都得罪不起,只能抱拳作了個圓揖,說道:「小子拜見各位前輩…方才見三位前輩仙風道骨,實在景仰,故此冒昧前來參拜,還望勿怪才是…小子知曉三位前輩均是世間高人,又豈敢厚此薄彼,這一拜卻是不分先後的…」   三人似乎都沒料到周道兒會這般回答,怔了一怔,忽然那怒火大叫一聲,拉著另外二人就到了旁邊,看那樣子似乎在激烈的爭執著什麼,可偏又沒發出一點聲音,周道兒也是識貨的人,知道必然是有人下了音障,如此神秘古怪,更是滿心糊塗。   過了一會,三人身子一晃便都沒了影蹤,遠處卻奇怪的傳來了乒乒乓乓的奇怪聲響,過了一會,如同離去時一樣,三人又神奇的憑空出現在了原地,互相瞪了幾眼,朝周道兒走來。   白衣道人倒還好些,只是眼眶上多了二個烏黑的印記,那怒火身上好好的衣裳都成了布片,瞧那模樣比乞丐也好不了多少,而抱樸那高高的髮髻似乎少了半截,臉黑的好似鍋蓋一般。   周道兒愈發驚訝,張大了嘴卻不知道該問什麼好,等到三人走到面前,怒火走在最前,狠狠的瞪了周道兒一眼道:「我乃玄心怒火,你小子也算是玄心宗門下,自然聽過我的名字了?聽說你是西峰門下,旁邊這位乃是西峰前前任門主抱樸師祖,你且也一起見過了罷。」   那抱樸靜悄悄的在一旁含笑點頭站立不語,他們既然知道周道兒乃是玄心宗門下,此時亮出名號,自然就等著他來參見了。   一旁陸修靜笑道:「怒火道兄莫急啊,既然方纔已經約定,我又不會搶你那一份,哈哈,嗯…貧道廬山陸靜修是也。」   周道兒滿臉驚訝,大喊道:「原來是陸前輩,前輩大名如雷貫耳,小子在此見過了。」說著俯身拜了一拜,竟然理都不理另外二位。   怒火和抱樸頓時氣急,但這陸修靜乃是大有名氣之人,說起來輩分比他們二隻高不低,玄心宗禮數中也有一條,眾人之中只拜最高位者,原本此條乃是為了減少那些繁禮驟節所用,但此時卻令二人無法指責。   他們卻不知,除了玄心宗外,周道兒對其他門派之人並不熟悉,但那白衣老道看上去要比另二位和善許多,心裡倒別有一分好感,加之雖然認識了沈丹之後感覺玄心宗並非全是壞人,但心中那份牴觸依舊未泯,對怒火和抱樸卻沒那麼客氣,哪裡又是講什麼禮數了。   這陸修靜乃是漢土南國之人,自幼在廬山學道,曾著有《真文赤書》、《人鳥五符》等。   稱『無數諸天各有人鳥之山,有人之象,有鳥之形,峰巖峻極,不可勝言。』   又稱其山多有靈跡,皆妙氣化成,有元始天王、大帝君等神真居住山中。故自創『人鳥山形圖』,將所有靈跡仙居,皆刻畫於「人鳥山形圖」中。稱學道者若能閉目存思山中靈跡神真,念誦密咒,醮祭並佩帶、吞服人鳥山形圖,可招真神來迎,超登三清。   這人鳥山形圖其實也就是一般的符咒,但自有仙道以來,所有符咒無不是號稱由仙界流傳而來,自創符咒的,陸修靜乃是頭一個,故此仙道稱其為『古今第一符咒師』。   陸靜修得意的往二邊看了看,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嗯…徒有虛名而已,徒有虛名而已…」他也不知道周道兒是在瞎掰。   怒火在一旁冷哼了一聲:「別婆婆媽媽了,方纔我們三個商議了一下,看你根骨還算不錯,小小年紀修為倒也不低,嗯…怎麼說來著…」   抱樸在一旁接了句:「堪可造就…」   「對…堪可造就…奶奶的,這文縐縐的掉書袋我卻不會…嗯,你這小子好福分…今天我們三個心情大好,決定一同收你做徒弟了…喂,樂傻了嗎?愣在那裡作甚?你小子還不快快過來拜師…」   旁邊太乙等人頓時嘩然,在一旁大讚周道兒好運氣,聰明的已經在盤算如何去拍這小師弟馬屁了。   他們都是知道這三人身份的,此時三人聯手收徒,教出來的必然是日後名震一方的人物。   周道兒還真是傻了,他平素雖然拽些,但對自己是什麼料子還是清楚的緊,如若沒有蘇尹仙法調教,只怕連十三他們都不如,資質是談不上優良地,這三人腦子都扭了筋不成,怎會忽然就看上自己了?   見他還在那遲疑不語,怒火卻著了急,雙手微微一動,周道兒頓時趕到一陣大力傳來,將他生生往地上壓去。   原本知道這三人均是不世出的高人,拜師倒也並非不可,但怒火這一用強,卻激起了周道兒的倔脾氣,心中暗罵了幾句,暗念印訣,手中的『夭夭』忽然光芒大作,怒火等人眼前一花,嗤嗤輕響過後,周道兒已無影無蹤。   這『夭夭』乃是半瞬之速的寶貝,光說速度,天上地下能超過它的已然不多,此時周道兒全力運起,怒火等人又無防備,只是瞬間便讓他遁到了數里開外,連他往哪方而去都未必能看清,哪裡又追得上了。   怒火大驚:「…跑了…這可怎生是好…」   連旁邊原先不動聲色的抱樸此時都變了顏色。   只有那陸靜修仍舊是一副笑容滿面的模樣,在那搖著腦袋讚道:「果然是上仙看中的人物,小小年紀,手中竟然有如此法寶…」   抱樸眉頭一皺,朝太乙等人揮了揮手,那水波一般的門戶再現,等幾人離去,這才低聲問道:「陸兄怎會還這般好心情?這小子一走,我們這仙引還怎到手啊…」   陸靜修瞇著眼睛笑道:「要說起來…這仙界也未必是我想去之地,我是確實見這小子順眼,這才動了收徒之意,但這小子脾氣外軟內鋼,你倆要是真心想收他為徒,還是不要用強的好。」   怒火在一旁狠狠的拍了拍大腿道:「跑都跑了…還說這些何用,道中那些老怪物們只怕都已收到了仙諭,他這一走,哪裡還能輪得到我們啊!」   陸靜修古怪的一笑,雙手微微往外一分,一道白茫茫的霧氣騰起,雙手之中出現了一張銀光閃閃的符紙,和一般的不同,那符紙似乎是活的一樣,上面隱隱約約閃現著無數崇山峻嶺、湖泊河流,隨著銀光閃動不住變幻,就好似有人在空中急行往下觀去的景色一般。   「歸去來兮…」   旁邊怒火和抱樸互看了一眼,一同大喜。 第十七章   「這…這是哪啊…」   「不對…那山好像一隻烏龜啊…這…這裡好像來過了啊…」   「天哪…不會在空中我還迷路了吧…」   「啊…啊…啊…又是那烏龜…」   「…還是那只烏龜…」   「……」   周道兒愁眉苦臉的四處張望著,腳下,『夭夭』散出一道道細細的金光,就好似一團金色的迷霧一般在空中劃出流星一般的殘影。   他怎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在空中迷了路,按道理來說,空中無遮無檔,只要筆直的朝著一個方向而去,又怎會發生這種狀況?   可瞧那筆直如劍的獨峰、那低矮如龜的圓石…還有那層層疊疊顏色各異的奇異樹林…這明明都已見了數十回…   見鬼了…   周道兒越飛越是鬱悶,想想就算迷了路,此時也已離那三老頭頗遠了,一收『夭夭』便落了下去。   這路還是要打探的,究竟那幾個小子都還在玄心宗內,雖然有沈丹護著,但總也有些不放心…誰叫那都是兄弟呢,唉…   其實…關鍵的關鍵是…還有一人…也在那呢…   這段時間周道兒和寶寶之間的關係大幅加深,周道兒已能偶爾佔些手足上的便宜,回想起寶寶那撅著小嘴佯裝生氣的模樣,不由得骨頭都酥了幾分,如若能更進一步…   周道兒落到地上,一時間倒忘了行動,想到美處,正在那『呵呵』傻笑,卻有人在他身後大叫了一聲:「小子,醒醒…」頓時將他嚇了一跳。   手上,方才收起的『夭夭』嗡的一聲,耀起了金芒,擺出一幅護主的模樣。   周道兒抹了一把口水扭頭看去,『哇』的一聲大叫,遁起『夭夭』便要逃走。   「想走?」怒火此次卻早已有了防備,五指一張,絲絲紅線飛舞而出,將周道兒纏了個實在,周道兒略一掙扎便是一陣灼痛傳來,只得乖乖站立不動,破口大罵:「你個紅毛老怪,還前輩呢,連我這後後後後輩都欺負,還要不要臉了…」   怒火在修界地位高崇,脾氣又是出了名的火爆,從無人敢對他不敬,哪裡又被人這般辱罵過了,一聽之下,一張臉漲的通紅,渾身劈啪作響,一陣陣淡淡的紅光在身旁浮動.   他乃天生火屬之軀,雖然有了地仙境界之後法術已無屬性之分,可這一動起怒來,最暴燥的火屬真氣自然而然的運作起來,將他襯的好似烈火金剛一般,可偏又好像忌憚什麼,惡狠狠的朝周道兒瞪了半響,還是喘著粗氣扭過了頭去。   陸靜修手裡擺弄著一張銀光閃閃的符紙,站在怒火身旁笑嘻嘻的說道:「嘿嘿,小兄弟莫急莫急,你如真不願拜師我們也不強求,只是這附近我已下了『歸去來兮』的符咒,二個時辰內,靠飛劍卻是飛不出去的,嗯,既然有空,我們何不坐下聊聊,等這『歸去來兮』效用過了,再走不遲…」   說著對怒火使了個眼色:「嗯,怒火兄,把你那玄火真鏈撤了吧…」而後手一揚,半點泥土都未動彈,二個平滑的樹樁就那麼連根移了過來,對周道兒坐了個手勢,自己率先坐了下去。   周道兒開口前心中早已有了盤算,這幾個老道莫名其妙對自己這般重視,要真說自己資質過人那是鬼話,定然有所企圖,若是如此就定然也不會過分的為難了自己,故此卻也豁了出去。但罵是罵痛快了,瞧瞧怒火卻又有些害怕,此時這姓陸的搭了一台階,雖不知那歸去來兮是什麼玩意,但想必和方才遇到的怪事有關,既然跑不了,也就點點頭坐了下來。   陸靜修沉吟了會卻又不知如何開口是好,仙界的喻示說的模模糊糊,只是提到要『特別關照』這小子,要想盡辦法讓他入道修仙,功成者仙界自有賞賜。   比起怒火等人,陸靜修所知已是多了不少,他的師傅現在是仙界吏部仙官之首,乃是仙界重臣之一,他這做徒兒自然也沾了些光,但就算如此,他也只是隱隱約約知道,此事和冥界有關,但具體如何卻也說不上來。   他在那為難,怒火卻早已憋不住,悶哼一聲,說道:「你這小子不要不識好歹,我們三個是什麼身份,任何一個願意收你為徒已是你前世修來的福份,你還在這婆婆媽媽的…真要找打不成?」   抱樸在一旁沒說話,低著頭仔細研究著自己的指甲,等怒火話說完,才將一雙修長的手伸直了,左右又看了幾眼,輕輕吹了口氣,好似不經意的單手一揚,五指各有一道霞光閃過,面前的一片樹林忽然轟然著了起來,熾熱的火焰在數十丈外便使周道兒如墜火窟之中,渾身每一個毛孔似乎都噴出了火來,正想大叫救命,空中又淅瀝落下了水花,只是瞬間,便化做瓢潑大雨,將那火焰撲滅了下去只留下一地焦骸,而後地面隱隱震動起來,那泥土好似波浪般起伏不定,短短一會,變成了一個土丘,那些焦骸蹤影全無,空中傳來一聲利嘯,一個泛著金光的巨掌憑空冒出,一掌下去,那土丘又成了一塊平平整整的空地,而後無數嫩芽從那冒出,開花、結果、攀援直上,方纔那片樹林又奇跡般的回復了原狀。   周道兒已然看傻了眼,陸靜修在旁鼓掌讚道:「五行合一…抱樸道兄果然修為精湛,飛昇有望!」   仙道境界之中,地仙雖已能創造不再有五屬之分,但終究還是有偏向,你原本修的哪種屬性的道法,往往就偏重那個屬性多些,使那個屬性的道法威力也就更強些。這也是天仙與地仙的不同,只有到了五行合一無輕重之分的大圓滿境界之後才有可能有所突破到達那仙道的終點,飛昇仙界。   抱樸朝陸靜修微微一笑:「彫蟲小技而已,陸兄誇獎了…」但看著周道兒的眼神中卻難掩得意的神色,自己這一手使出,只要這小子識貨,哪裡還肯放過這得遇明師大好機緣?   就在此時,空中忽然傳來一聲縹緲的佛喧:「阿彌陀佛…」而後是一聲輕笑:「你倒也老實,不過…既然是彫蟲小技又何苦拿出來現眼?」   陸靜修一直笑吟吟的臉色終於變的凝重起來,自己這『歸去來兮』乃是借了符咒之力創下的幻界,世間又有何人能在自己未能有絲毫察覺之下如此無聲無息的闖入?   一道白光由西方直射而來,到了上頭化做白皚皚的霧狀,白霧中點點幽幽的銀光往下洩來,好似滿天星芒閃耀。   那光芒是如此祥和,周道兒忽然感覺一陣困意泛起,惹不住打了個哈欠,但很快便清醒了過來,晃了晃腦袋,興致勃勃的往上看去。   聽來人的口氣定然不是這幾個道人一夥,瞧面前陸靜修的臉色,也知道等會必然有好戲可看,周道兒從那樹樁上站起,往後縮了縮,將身子躲在了身後的樹蔭下,手中的『夭夭』又閃起了淡淡的金光。   陸靜修等三人一臉凝重,聽那佛喧,來人定是佛道中人,佛道在漢土流傳不廣,高手也極少出現,仙道中,大多人從未將其放在心上過,但到了陸靜修等人這樣的境界,已能和仙界直接溝通,知道的卻要比一般人多的多。   憑仙道現在的實力,要徹底滅掉魔道乃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是雖然千年來糾葛甚多,但針對的大多只是一些小門派或者江湖散人而已,否則那魔道的九天玄曲派又怎可能佔了十大洞天中的括蒼山。   究其原因,並非是打不得,而是捨不得。   自仙魔大戰之後,仙道魔道均元氣大傷,一些異域教派則趁機突起,佛道便是其中的翹楚。   佛道遠自古天竺而來,對魔道和仙道來說都稱得上『非我族類』四字,故此千百年來,雖然仙魔二道爭鬥不休,對佛道的態度卻是出奇的統一,在二道聯手壓制之下,佛道在漢土發展極慢,但如若各自為戰,仙道也未必有穩勝的把握,如若讓佛道在漢土站穩了腳跟,那日後誰勝誰敗還真不可知。   正因如此,既然實力大減的魔道已構不成對仙道的威脅,讓它留下作為對佛道的牽制也就成了仙道最好的選擇。   大敵當前,三人沒去注意周道兒的舉動,抬頭看去。   銀光閃耀中,一長眉老僧盤膝坐在一銀色蓮台之上,緩緩飛下,身後則跟著二個極為俊秀長相一模一樣的童子。   抱樸站在三人最前,一見正主現身,寒著臉說道:「方纔是哪位高人指教在下?口氣如此之大,想必定然有真才實學了…貧道不才,倒也願意討教討教…」   那老僧身著一身大紅佛袍,背後一輪金色的法輪緩緩轉動,佛袍上用金線繡著無數奇怪的文字,在法輪照耀下那些文字隱隱也閃著淡淡的光芒。   見抱樸問話,老僧微微一笑,一手豎於胸前,另一手捏著一串鴿蛋大的黑色佛珠,在離幾人數丈遠的空中停下,朝抱樸點了點頭,說道:「小徒頑劣,和這位道兄開開玩笑而已,道兄滿臉正氣,仙氣飄然,方纔的法術麼…這個…這個如此神妙,這高人二字與您相襯最是合適不過,不過既然是高人,小輩和你開開玩笑,想來是不會動氣的…嗯,等回去之後,老僧必然好好管教…」   他態度極好,可那語氣中卻充滿了調侃的意味,身後右側的童子撲哧一笑,左側的那個則扁了扁嘴。   抱樸怒極,方想說話,陸靜修在他身後輕輕的拉了拉衣袖,低聲道:「抱樸道兄莫急…」而後往前踏了一步抱拳問道:「來者可是西方極樂界佛祖座下的本屆銀蓮尊者?」   老僧面上露出一絲訝色,一閃而沒,雙手合十回禮道:「正是貧僧,這位是陸道兄吧?」他極少涉足漢土,此時卻被陸靜修一語叫破身份,頓時收回了幾分輕慢之意,對他客氣了許多。   陸靜修心中卻是一緊,他師傅飛昇仙界之後做了掌管人間事務的探察仙官,偶爾公差『探親』之時也曾和他提過佛道人物。   佛道信奉西方佛祖,佛祖座下分菩薩,羅漢,尊者,上師,法師,比丘,沙彌幾等,凡間最高級的乃是尊者,據說每位尊者都具有排山倒海之力,其法力甚至超過仙道的地仙。   尊者之中也有尊卑,最高位的乃是金蓮尊者,其下便是這銀蓮了,故此這銀蓮使者等若是佛道派在人間界的第二號人物。   陸靜修修道千年,心中雖然更加緊張,面上卻反已平靜了下來,抱拳笑道:「小道正是陸靜修,久仰尊者大名,只是天竺離漢土萬里之遙,一直無緣拜見,倒沒想到能在此得識,嗯…不知尊者為何而來?如若是遊歷經過,務必多留二天,也好讓小道盡盡地主之宜啊…哈哈…」   銀蓮點點頭,道:「老僧事務纏身,道兄好意心領了…嗯…此來是來帶孽徒回去,頃刻便走,不打擾了…」說著,朝周道兒招了招手,微笑道:「來來來,徒兒,這就隨師傅去吧…」   陸靜修一愣,朝周道兒看去,連佛道都不遠萬里而來,這小子究竟是何來歷?   周道兒也是被那老僧嚇了一跳,自己何時成了暢銷貨,如此搶手,怎麼好像人人都要收自己為徒似的。   但這老僧雖然看上去比那三人還要歷害幾分,可聽方才幾人的對話,好像是居住在極遠的西方,真要隨他走了,真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回來,自己大好的青春只怕就要毀於一旦,想到此處,連忙站出來仰頭苦笑道:「這位前輩,我們以前從未見過,我又何時成您徒弟了…」   銀蓮呵呵一笑:「我們佛道最講一個緣字,我不遠萬里而來點化與你皆因為此,況且我們雖然未曾見過,其實卻早已有了師徒之實,只是你迥然不知而已。」說著,一揚手,一道銀光灑下…   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   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   聲聲禪唱從空中飄然而至…周道兒渾身一震,這不是那日在冰冰背魔煉寶庫之中自己出事後在須彌幻境中所聞的禪曲嗎?   正茫然中,那老僧又是哈哈一笑,道:「當年你被冥界死息所控,如若不是老僧用這般若波羅蜜經所化的聲密將它強行封印下去,只怕你早已成了活死人了…但這般若波羅蜜經也只能救你一時,再過數月,等到封印一鬆,死息再起之時,只怕是佛祖也救你不得了…」   看著周道兒面色大變,老僧又道:「不過你若能隨我回去,有佛祖的大日之光庇佑,再由三十六尊者聯手,定能幫你永除後患…」 第十八章   銀蓮看著周道兒,就等他答允了。   這生死之事,凡人怎勘得破?自己以此做餌,還怕這小子不乖乖隨去,冥王傳人落入己手,只要能掌控冥界之力,日後仙道、魔道又有誰是敵手,橫掃漢土指日可待,自己也將成為佛道最大功臣,此事一成,就算現任金蓮在扶持仙山一事上有莫大功勞,只怕也擋不住自己上位。   想到得意處,不由得撚鬚微笑起來。   周道兒卻不知他是何人,聽他所說,初始有些害怕,後來聽說還有救法心中已然大定,有蘇尹這仙界之人在,只要知道根源所在,哪裡還怕想不出法子。   不過這老和尚瞧上去極為歷害,如若要強擄自己,只怕無人能擋,偏那可惡的陸老頭又搞了個什麼『龜去爛稀』的玩意,想要憑著飛劍遁走也是不能。   正在那遲疑間,陸靜修三人卻已憋不住。   怒火當下喝道:「你這老和尚倒也不要臉,人家還未拜師,你就要強收為徒,這小子早已是我們玄心宗門下,你要收去,還要看我們答允不答允呢!」   抱樸在一旁冷笑一聲:「那冥王死息有何了不起的,我們仙道難道治不得?」   陸靜修這次卻也沒攔他們,心中忖道,這銀蓮使者乃是佛道二號人物,對『歸去來兮』視若無物,想要留他自然不能,歸去來兮一破,這小子心甘情願之下,就憑那古怪的飛劍,加上銀蓮護持,自己三人定然留他不下,當下之策乃是先要說服這小子。   想到此處,朝周道兒看去,只見他站在樹下,面上神情無憂無喜,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那邊,銀蓮微微一笑,道:「這位小施主還只是你們玄心門下麻衣弟子,照玄心的規矩來說還不算正式弟子,改拜門庭又有何不可?至於那冥王死息,你們仙道治得治不得,我也不知,嗯…就等小施主自己決斷吧…」   怒火『哼』了一聲道:「麻衣怎了?只要他願意,老子我立馬升他做長老…」   抱樸道:「喂…小子…你可想好了,你要隨著這番國來的和尚去了,指不定什麼時候才能歸鄉…」   怒火點頭不已:「嗯…看你年紀不大,總有家人在世吧?等你回來,只怕都已不在人世了,你忍心將他們拋在一旁?」   「據說做和尚的即不能吃葷又不能喝酒…看見美女還要『目不斜視心無雜念』怕違背了什麼狗屁色戒。」   「就是就是,這和尚啊,最是虛偽不過…」   怒火、抱樸二人一搭一檔說的極快,根本不給銀蓮還口的機會,陸靜修也沒料到一個脾氣火爆的粗人一個冷冰冰的傢伙會有如此好的口才,在一旁呵呵笑著點頭不已,人卻慢慢朝周道兒處挪了過去。   空中,銀蓮臉上已漸露怒色,哼哼了幾聲,朝著周道兒道:「這位小施主,老衲也不想多費口舌,請快做決斷。」   周道兒忽然抬頭,展顏一笑:「這位大師,生死有命,不必麻煩了。」   而後用上秘法朝陸靜修傳音道:「喂,如不想我隨他而去,還不快把你那破玩意給撤了?」   陸靜修手心中一喜,手上銀光一閃,歸去來兮符咒已解。   「我瞧你順眼,也不來為難你們,不過,日後若要再遇上,你們也不可逼我為徒,最多我們平輩論交如何?」   周道兒雖然至今不知那冥界死息是何物,也不知為何人人那麼著緊自己,但卻已知道自己乃是奇貨可居,又怎會不趁火打劫,他已知道怒火和抱樸的身份,這陸老道兒的輩分更是只高不低,自己與他們平輩論交,日後就算去玄心宗興風作浪之時失了手,只要搬出這三人,又有誰敢得罪了。   陸靜修愣了一愣,卻沒想到他會提出這般條件,想了想微微點頭,以示應允,他們三人並無對付銀蓮的把握,此時只要周道兒不被佛道收去,日後自然有的是大把機會。   周道兒這一拒絕,銀蓮只能用強,下頭三個老道個個有著地仙的修為,就算自己已到尊者上位只怕也討不了好去,三人聯手,想要毫髮無傷的將人帶走已不可能,大好局面忽然毀於一旦,銀蓮頓時怒極,但雖無把握,想來想去,也只能先使點手段出來讓那不識好歹的小子服了自己才行,高喧一聲佛號,道:「我遠來是客,原本不願意大動干戈,可偏你們也太不識好歹,說不得只能教訓教訓了!」   說著,座下的銀蓮緩緩旋轉起來,道道毫光從蓮瓣中閃起,毫光糾結,剎那間,在空中,一座巨大的銀色蓮花已然成型。   怒火喝了一聲:「要動手嗎?」搶先踏上一步,雖從未和佛道中人交過手,但也夷然不懼,訟了一聲『無量壽佛』,手中的畫筆當空一劃,一道彩光劃破天空朝那蓮台直射而去。   抱樸和陸靜修自持身份,卻不願聯手共襲,各自站在二旁,為怒火掠起陣來。   彩光射去,一聲炸響過後,蓮花便迸裂了開來,片片花瓣飛灑而下,怒火正得意間,卻見那片片花瓣在空中旋轉不休,銀光閃耀中,一朵朵蓮花漫天綻開,自己劃出的彩光,頓時被那無數蓮花吞沒了下去。   銀蓮哈哈一笑,手一抬,道道碗口粗細的銀光從空中直射而下。   怒火驚怒之中倒也沒失了方寸,暴喝一聲,持著那畫筆往空中點了幾下,赤、黃、青、白、金五點毫光在空中瀰散開來,結成一道五彩煙雲,盤旋而上。   銀光射到,煙雲翻騰,空中頓時煙霧瀰漫,嗤嗤聲響中,幾道銀光破雲而出,猛的射去,怒火手中的畫筆暴漲成了丈粗的巨木,飛起來擋,一聲脆響過後,折為幾段,怒火頓時鮮血狂噴,萎然倒地。   陸靜修和抱樸頓時駭然,怒火脾氣火爆影響修行,故此在三人中修為最低,但也已是地仙中階之身,竟然連銀蓮一招都擋不下,一時間有些後悔莫及,方才為何不三人一同出手。   「這老和尚這般歷害…」周道兒在一旁也是咋舌不已,見形勢不妙,手中的夭夭金光一閃,已劃空而去,沒了歸去來兮阻隔,剎那間便已不見了蹤影。   周道兒遁走,銀蓮毫無防備之下鬧了個措手不及,等到回過神來,周道兒早已杳逃之夭夭。   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忽然出了這麼一場變故,銀蓮頓時怒不可遏,立馬將火氣全撒在了陸靜修等人的頭上。   三對一,銀蓮未必有十足的把握,但此時怒火已然重傷,形勢又是不同,冷笑一聲,手中的佛珠忽然散發出璀璨的光華…   見周道兒順利逃脫,陸靜修則是鬆了口氣,示意抱樸去照顧一下怒火,而後回身朝銀蓮看去。   怒火原本紅光滿面的臉上隱隱籠罩著一層黑氣,傷勢看來極重,抱樸在一旁將他扶起,一看之下,頓時臉色大變,他和怒火二人一動一靜,脾氣性格截然不同,可偏相處極好,乃是生死之交,此時怒火重傷,抱樸白皙的臉龐上不由得浮起了一層憤怒的紅色,但此時陸靜修已和那和尚對上,按道中的規矩,他如若沒有開口,自己絕不能相幫。   銀蓮盤膝而坐,嘴唇微微顫動,將佛珠往上一拋,單手向外豎起,手指不住捏出種種姿勢,變幻無方。   陸靜修靜靜的站在銀蓮下方,臉上已沒了微笑,不知何時,身邊刮起了凌厲的寒風,他身子原本就瘦弱,此時在風中衣裾被吹的獵獵作響,就有如一株搖擺不定的浮萍,與空中的銀蓮相較,氣勢遠遠不如。   空中,佛珠已經靜靜的懸浮在銀蓮頭頂,每一顆佛珠都在不住的散發出一圈圈耀目的光芒,那光芒在銀蓮頭頂聚集,化做一個巨大的斜┼字,遠遠看去就好像一把出鞘的寶劍,寶劍四周,彩光四射。   瞧著下方陸靜修凝重的神色,銀蓮忽然展顏一笑:「佛道仙道各居一方,相隔千山萬水,算算也有數千年未曾好好交過手了,老衲遠道而來,一時技癢,倒也想好好討教討教,只是老衲好久未用這『天地混沌』了,手勢生疏了點,到時萬一收不住手,傷著了道兄,還望莫怪…莫怪啊…哈哈。」說話之間已用上了聲密之力,一言說出,字字有如滾滾驚雷,聲勢驚人。   也難怪銀蓮如此狂妄,以他上位尊者之力,佛道秘技中的聲密、手密均已至化境,再加上這來自極樂界的法寶,就算是天仙也要忌憚幾分,何況只是地仙,況且這些傢伙似乎還挺要面子,看上去還沒有聯手的打算,著實可笑的很。   陸靜修抬頭,緩緩說道:「千年前,娥眉金頂之上,佛道前任金蓮尊者與我師傅一戰之前也是如此狂妄,戰後卻只得立誓有生之年再不踏足漢土一步,千年之後,想必他已至極樂,倒也沒違了誓言,今日你又是如此,不知下場可會比他好些?」   銀蓮眼中瞬間劃過一道寒光:「你是飛渡那老傢伙的門下?」   陸靜修呵呵笑道:「你倒也知道我師傅的名字,不過放心,我師傅也已飛昇仙界,倒也不會出來欺負你個後輩的。」   銀蓮仰天長笑道:「好好好…師尊當年一時不慎著了飛渡那老傢伙的道兒,回去之後日日不忘當日之辱,今日正好一起討還。」   說著「哞∼∼」一聲大喝,空中的┼字『光劍』猛的一震,點點星光從上面浮了起來,而後飛速的旋轉著,成了一團霧濛濛的五彩光團,光團中一道粗大的銀光破空而出,在銀光四周出現了一片黑色的光暈,好似空氣也被這銀光撕開了一般,配上一陣尖銳的嘯聲,往下直射而去。   一旁抱樸臉上露出一絲憂色,佛道和仙道所用的法術完全不同,但光看這聲勢已比方才和怒火相鬥時那一擊要歷害了許多。   陸靜修冷笑一聲,手一抬,一道白光劃空飛來,白光中一柄晶瑩剔透的小小飛劍悠然浮起,在空中緩緩的旋轉不休,翩翩飛舞中不時的閃著一種奇異的光芒,那光芒就好似水波流蕩,層層盪開,瞬間就在他頂上布下了一層水樣的屏障,層層疊疊有數丈之高,就好像在空中忽然多出了一條河流一般。   眼見那銀光就要擊落至頂,陸靜修劍指一豎,「咄」的一聲,那小飛劍忽然昂首破空而去,帶起一溜晶瑩的殘光毫無聲息的沒入了銀光之中。   此時銀光才與那水樣的屏障觸上,奇怪的是竟然毫無聲息,銀光一下子緩了下來,但仍是一點點往下推進,那數丈的空間並不能阻它多少時分,蠶食之下,很快便將到底。   就在此時,空中忽然傳來一聲慘叫,一溜血光灑下,銀光立斂。   陸靜修微微一笑,手一招,那小飛劍從空中翩然而回,只是原本晶瑩的劍身上多了一抹血色。   這小劍繞著陸靜修歡快的兜了二圈,而後劍尖在他肩頭輕點,就好像一頑皮的孩子在打招呼一樣,陸靜修卻是神情嚴肅,一點都沒有擊退強敵的得意神色,對著那小劍稽首執禮,極為尊重的樣子。   那小劍在空中搖搖擺擺的飛舞了幾圈,「咻」的一聲破空而去,瞬間便沒了蹤影。   空中,銀蓮面色慘白的跌坐不動,胸口一灘血漬正慢慢滲開,二個童子擋在他身前,面色慌張。   抱樸在一旁張口結舌一臉驚色,就有如看見了妖怪一樣。   高手拼爭,往往只是瞬息之間便能分出勝敗,但陸靜修平時的修為也就比怒火高了一線而已,怎能如此輕易就將這惡僧擊敗?   正猶疑間,銀蓮從懷中掏出一玉瓶,往口中傾倒了幾滴乳白的液體後調息了一會,面色好了許多,狠狠的盯著陸靜修看了幾眼說道:「沒想到,千年過後,飛渡那老傢伙飛昇卻沒將這水之母帶去…我也算輸的不冤了…」   陸靜修微笑不語,抱樸腦袋裡卻轟然一聲炸響了起來。   仙道記載,仙魔之戰前,仙界曾有金木水火土五行五神器,水之母就乃是五神器之一,傳說中五神器合一之後有毀天滅地之力,也是啟動《太日初開光明陣》的鑰匙,但仙魔戰後,仙界毀滅,這五神器也同時消失,留下的只是一個虛無飄渺的傳說而已,漸漸的已被淡忘,卻沒料到真有其物,還會在此時出現。 第七卷 第一章   玄心宗後山   修道之人體質均遠超常人,平時就算受了點傷也好的極快,但那銀蓮使的卻不知是何法寶,怒火體內的殘留暗勁讓抱樸和陸靜修也束手無策,無奈之下,想起還有個藥神的徒孫,便又找到了沈丹處。   得周道兒傳授的『大道百草綱』加上沈丹數年來的辛苦搜集,天下藥材,藥神山上已備有十之七八,怒火的傷勢雖然怪異,但也無外乎『引出』和『進補』而已,憑沈丹的能耐,自然手到擒來。   百曉去時,曾遇見十三等人,問過太乙之後知道這幾個小子乃是周道兒一夥,瞧這三個長輩似乎收徒心迫,便將此事告知了陸靜修和抱樸,更將那幾個小子的根骨天分大大讚揚了一番。   陸靜修何等聰明,一聞此事便知大有學問可作,既然周道兒不願拜入門下,那將他這些弟兄收了也算拉個親戚關係,也算是聊勝於無。   說也奇怪,那周道兒雖然現在還是狗屁不是,但在陸靜修心裡卻從未輕視與他,想來也是,仙界佛道都如此著緊之人,又怎會是平凡角色?此時仙道未能收他,保不齊會入佛道魔道,日後萬一有了瓜葛糾紛,看在這幾人的面上,想他總不至於與仙道為難了。   先不說那幾個小子確實根骨極佳,就憑這個,這伏筆打的也著實值得。   這裡是玄心宗地頭,陸靜修也只是寄居與此,怒火此時尚未痊癒,收徒一事就由抱樸做了主。   幾個小子未曾見到周道兒,心中有些疑惑,但又怎會是那些快活成精怪的老頭們的對手,三言二語之後便乖乖服從了下來。   百曉和太乙各收一名,其餘幾人也各有長輩收錄,十三等人卻是莫名其妙撞了大運,百曉等人在玄心宗內輩分極高,如此一來,幾個麻衣身份的小子一下子莫名其妙成了和沈丹齊身的長老,也算奇事一件。   雖然是事急從權,但以百曉等人的身份,收徒也總不能缺了禮數,後山乃是隱居之地,雖然景色清奇但卻並無能容七人一同拜師的大屋,但這些小事又怎能難倒這些高人?   谷內不缺材料,幾人合力,盞茶時分,一座數丈高的大殿便豎了起來,雖然簡陋了些個,但青杉做牆紅槐為頂,不加雕鑿間自有一分別樣的氣勢,大殿正中一個巨大的『仙』字也寫的靈氣十足、飄逸之極,點上百曉所藏的龍蜒香,煙霧繚繞中,幾個為師的坐上了正中的幾把楠木椅,十三等人各自拜下。   七人一同拜師,那些老頭也有幾個頗不正經的,剛磕完頭,便鬧哄哄的亂做了一團。   陸靜修在一旁笑吟吟的觀禮,忽然眉毛動了動,臉上掠過一絲喜色,急匆匆的便奔出了門去,抱樸略微一怔,隨之而出。   此時已是深夜,屋外遠處天邊,一道金光由遠而近,好似流星一般破空而來,瞬間便到了上空,卻是往藥神山方向去了。   周道兒駕著『夭夭』低低的貼著地面盤旋了幾周,小心翼翼的往後山方向看了看,直到確認那老和尚已然離去才放心大膽的落了下去。   甫一落地,眼前忽然一花,陸靜修正笑吟吟的靠在身邊的一顆大樹上,身前抱樸站的筆直,仍是一臉酷酷的表情,只是眼神中似乎也帶著一絲喜色,二人都好似早已等候多時的樣子。   周道兒心中暗歎,憑自己的眼力竟然沒發現他們是從何而來,這幾個老頭的修為果然歷害,看他們渾身上下好端端的模樣,只怕那老和尚也是被他們打跑的,倒讓自己白白去兜了老大一圈子。。。想想又有些擔心,此時又被他們纏上,想要脫身也非易事。。。   陸靜修對著周道兒咧嘴一笑:「小兄弟怎又回來了?」   周道兒臉上一副擔憂的神色,走上前去,圍著二人左右看了幾眼,忽然一把拉住抱樸的手說道:「二位老哥啊,那老和尚那般歷害,小弟我想來想去還是放心不下。。。故此回來看看。。。瞧見你們無恙就好,那怒火道長怎樣了?」   他老哥叫的熱乎,手也拉的親切,抱樸卻是尷尬萬分,他在仙道輩分極高,在隱居之前也是人人尊敬的西峰之主,為人又較冷酷,何時有人敢這般與他親熱,想甩開他,偏周道兒又纏的極緊。況且他知陸靜修已答應與周道兒平輩論交,周道兒也並未錯了禮數,用強也是不妥,一時之間手足無措,等到周道兒放開手,擺出一副要擁抱的樣子,頓時又嚇了一跳,身子一晃,趕快閃到了一邊。   陸靜修在一旁笑答:「怒火道長也只是一時輕敵而已,此時早已痊癒。」   周道兒一把抱空,雙手在空中空劃了幾下,尷尬的一笑,將手縮回來在衣襟上擦了擦,嘿嘿笑道:「既然三位老哥都無礙,小子便告辭了!」說著,轉身便走。   陸靜修呵呵笑道:「小兄弟可是去找你那幾位朋友?」   周道兒走了幾步,聞言一震,回身之後臉色已嚴如寒霜,眼神中,寒芒一閃:「他們。。。他們怎樣了?」   陸靜修一愣,這小子方纔還嬉皮笑臉,此時卻有一種難言的威勢。   二人目光迎上,陸靜修明知道他與自己修為天差地遠,但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等到再仔細看了幾眼,忽然臉色一變,但瞬間又回復了正常,依舊笑容滿面的說道:「小兄弟莫急,你那幾位朋友好的很。。。不過此時卻已不在藥神山。。。我們倆知道小兄弟過來,怕你跑了個空,特地過來相接。。。你隨我們去便是。」   周道兒這才臉色一鬆,笑嘻嘻的點頭答道:「啊呀,那還真是謝謝了,嗯。。。我那幾個朋友頑劣的很,可沒給幾位老哥添什麼麻煩吧?」方纔的氣勢轉瞬不見,臉上又是一副無害的神情,這一手變臉絕活將一旁的抱樸看得直愣。   陸靜修搖頭道:「小兄弟的幾位朋友聰明伶俐,又均是天賦奇才,哪裡頑劣了。。。我們幾個喜歡的緊呢。」   周道兒心中一動,隱隱已猜到些什麼。。。笑嘻嘻的隨著去了。。。   周道兒此時卻不晃不忙,時不時的找些話茬和陸靜修聊著,還未到門口,心中已經了了,倒也沒有露出不悅之色,等到了門口,卻又板起了臉來。   見周道兒無恙,十三等人個個大呼小叫的奔了過去,可行到跟前,瞧瞧周道兒的臉色,聰明的已各自慢下了腳步,只有黑家兄弟二個愣頭青還是笑呵呵的跑了過去。。。   只聞二聲慘叫,二個黑影拔地而起,和一旁的大樹來了個親密接觸。。。   「王八蛋啊!」周道兒將他們踹飛了出去之後,嘟噥了一聲,理都不理隨後跟出的幾個老道,板著臉朝幾個小子走去。   幾個老道頓時大嘩,但看看陸靜修和抱樸二人毫無反應,只能又憋了回去,只能在一旁瞧著周道兒指著幾個小子的鼻子,口沫橫飛的便教訓了起來。。。   「想我從小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們拉扯大。。。數十年如一日啊。。。」周道兒搖頭歎氣,淚眼盈盈。   旁聽的幾個直翻白眼。。。   看看十三、子渾還罷了,那黑家兄弟、狄猛、狄勇哪個看上去都要比周道兒大上幾歲,更別提那一副老成像的布森濟了。。。這都扯哪去了。。。   「每日裡你們吃飯來我喝粥,你們睡覺我值班,你們泡妞我把風。。。我容易嘛我?」周道兒仰天長歎,一副回憶痛苦往事的模樣。。。十三等人雖然也頗有些摸不著頭腦,但見周道兒在氣頭上,哪裡又敢吭聲了,一個一個腦袋快夾到褲襠裡了。。。   「當然,你們有了好的歸宿做大哥的也為你們高興,可俗話說『長兄為父』,我好歹是你們老大,怎能連個招呼也不打就。。。唉。。。你們說該打不該打?」周道兒皺眉,做痛苦狀,又想起眉毛被那面具所擋,效果一般,只能揮揮手增加點效果。   十三等人至今方才知道,原來周道兒根本不知他們拜師一事,一個多月來,他們都已被周道兒『折磨』的不輕,知道周道兒手段,此時頓時嚇了一跳。   「老大。。不關我們的事情啊。。」幾個小子個個手伸的筆直,朝那幾個新任師傅指去。。。   周道兒搖頭道:「。。。這幾位可都是高人,願意收你們為徒乃是你們幾世修來的福份。。。幾位道長,你們說是也不是?」手指處,幾個老頭點頭不迭,前頭看他囂張跋扈的樣子心中不爽,此時瞧這小子還算識相,印象頓時大好,就連那曾被『蹂躪』過的百曉也在一旁撚鬚微笑。   「我這幾個小弟個個根骨清奇、天賦奇才,真乃是收徒授業、傳承衣缽之最佳人選啊。。。嘖嘖嘖。。。高人就是高人,幾位道長果然好眼光。」   幾個老道樂的呵呵直笑,玄心宗數千年來天才出了不少,現任宗主沈仙便是其中翹楚,被稱作千年不出的奇才,但十三等人經過那洗骨仙湯洗髓築基之後,根骨比起沈仙來也不徨多讓。   修道之人最重的便是衣缽傳授,這幾個老道雖然原先也有不少弟子,但此時能收到如此佳徒仍是喜不自禁,那幾個沒輪到的則苦著臉在一旁歎息不已。   「不過麼。。。」周道兒拉長聲調的一聲,讓幾人心又懸了起來,卻看見周道兒身子急急的衝到了幾人身前,捏著手指不住的盤算著。   「嗯,算二十年好了。。。每年生活費紋銀一百兩。。。每人二千兩,七人就是一萬四千兩。。。」   「平日裡我對他們照顧有加,辛苦費總要收些的。。。嗯,我吃點虧,每年也算一百兩吧。。。又是一萬四千兩。。。」   「平均每人十歲開始參加學習,這學費麼,算他二百兩一年不多吧?嗯,每人十年。。。七人又是一萬四千兩。。。」   「什麼服裝費、娛樂費、日常小花銷就不細算了。。。合計二萬兩吧。。。加起來是六萬二千兩,去掉個零頭,算你們六萬兩如何?嗯,交錢領徒弟,公平合理,拿來吧。。。」   他攤著手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幾個老道卻傻了眼,他們入谷隱居都已有數百年,銀子長什麼樣都已忘了,這六萬兩擱一塊都是老大一堆,他們卻又從哪找去?   只有一胖胖的老道嘀咕了一句:「貧道的客棧,星級裝修,一間大好的上房包上一年才幾十兩銀子。。。哪有那麼貴的。。。」原來他當年乃是客棧掌櫃乃,中途被人點化修仙,此時卻想起了老本行。   周道兒佯怒道:「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這幾年漢土經濟復甦,通貨膨脹也是歷害的緊啊。。。咦。。。幾位道長難道是信不過我嗎?」   說著,瞧瞧他們的臉色,『呦』了一聲:「幾位道長不會是沒錢吧?這就難辦了。。。我辛苦這麼多年,還等著他們為我養老送終呢。。。他們隨道長一去,不知道何時才能得道出山,我豈不是要血本無歸?這可萬萬不能!」   幾個老道苦著臉,傻子都能看出來周道兒乃是滿口胡謅,可偏前頭收徒急促,也沒仔細問問自己徒弟的來歷出處,想要討價還價也沒了依據,再看看那幾個小子瞧見周道兒就好似老鼠見了貓似的,方才拜師也沒見他們如此恭敬,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們會聽誰的,此時卻真是拿周道兒一點轍都沒有。   周道兒歎息道:「我瞧幾位道長也是真心收徒。。。那要不這樣。。。這幾個小子我暫且帶走,等幾位道長什麼時候有錢了,再來領去如何?」   周道兒說著話兒,笑吟吟的往回走去,口中說道:「走了走了。。。」   幾個老道心中暗想:「瞧你那樣,擺明了是不想讓他們拜我們為師,這真要是被你帶走了還到哪找去?」但偏又無法拒絕,只能眼巴巴的看著一旁的陸靜修與抱樸。   陸靜修踏前一步將周道兒一攔,笑道:「小兄弟莫急,這幾位也是收徒心切,前頭你又不在,故此也就先行了拜師之禮,當時拜師時,這幾位小兄弟也是心甘情願的,絕無人用強相逼,此時也算木已成舟,我們仙道之中極講禮數,這幾位小兄弟如若就此離去就是判師,日後只怕麻煩不小。。。還望你三思啊!」   這話說的客客氣氣,可詞語間又帶著一絲威脅之意,周道兒心裡暗罵,面上卻絲毫不露,反正他原意也並非真個要攪黃了此事,只能裝出一副為難神色:「老哥說的也是,這。。。這可如何是好?」   旁邊的老道們頓時都嚇了一跳,陸靜修和抱樸怒火平輩論交,這小孩竟然叫他老哥。。。這究竟是什麼來頭?   周道兒低頭想了想,歎了口氣道:「唉,這幾位道長均是老哥您的後輩,也算是自家人了,嗯。。這樣。。既然沒有現金那就罷了,嗯。。。幾位道長個個仙風道骨,寶貝應該都有不少吧?一人一件,拿出來抵債如何?當然了,給什麼樣的,各位就看著辦了,只要配得上各位的身份就好了,哈哈。。。」   幾個老道面面相覷,到現在方才明白周道兒原來打的是自己法寶的主意,他們修道都近千年,無聊之時,只有擺弄法寶,手頭的那些件件都已千錘百煉,哪裡會有差的,想了半響,感覺還是徒弟重要,一同歎了口氣,手一揚,七件形狀各異,散發著美妙光芒的法寶便悠然浮在了空中。   幾人苦著臉的將操縱法寶的符咒說了,周道兒呵呵一笑,手一攬,幾件法寶頓時無影無蹤,此時連一旁的抱樸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絲訝色,周道兒身上擺明了有乾坤袋一類的寶物,這可不是尋常之物,再想想他與百曉爭鬥時那三隻神獸,心中暗歎,仙界看上之人,果然有別緻之處,這小子年紀不大,古怪卻是不少。。。   周道兒滿意的拍了拍腰帶,那辟空袋便在其中,而後點頭道:「嗯,那此事也就這麼定了。。。那幾個小子的法寶,想來幾位做師傅的也不會少了他們的,我就暫不操心了。。。」   十三等人原先以為周道兒也會留下來拜師修煉,此事見周道兒真要扔下他們不管,大驚,方想說話,周道兒卻擺了擺手道:「子渾啊,你們幾個可要乖乖聽師傅的話,日後你們有出息,我也能沾光,哈哈。。」說著,側著身子對幾人擠了擠眼。   幾人之中,就數子渾最為機靈,見周道兒如此動作,知道他必另有他意,只是人多不便說而已,率先跪下磕頭道:「老大吩咐,我們幾個定當從命,從今往後刻苦修煉,絕不至丟了您臉的。」   周道兒一笑,回身朝陸靜修、抱樸行了個禮道:「此事已了,小弟還有個小小的心願,不知二位老哥可否幫得上忙?」 第二章   玄心宗後山   修道之人體質均遠超常人,平時就算受了點傷也好的極快,但那銀蓮使的卻不知是何法寶,怒火體內的殘留暗勁讓抱樸和陸靜修也束手無策,無奈之下,想起還有個藥神的徒孫,便又找到了沈丹處。   得周道兒傳授的『大道百草綱』加上沈丹數年來的辛苦搜集,天下藥材,藥神山上已備有十之七八,怒火的傷勢雖然怪異,但也無外乎『引出』和『進補』而已,憑沈丹的能耐,自然手到擒來。   百曉去時,曾遇見十三等人,問過太乙之後知道這幾個小子乃是周道兒一夥,瞧這三個長輩似乎收徒心迫,便將此事告知了陸靜修和抱樸,更將那幾個小子的根骨天分大大讚揚了一番。   陸靜修何等聰明,一聞此事便知大有學問可作,既然周道兒不願拜入門下,那將他這些弟兄收了也算拉個親戚關係,也算是聊勝於無。   說也奇怪,那周道兒雖然現在還是狗屁不是,但在陸靜修心裡卻從未輕視與他,想來也是,仙界佛道都如此著緊之人,又怎會是平凡角色?此時仙道未能收他,保不齊會入佛道魔道,日後萬一有了瓜葛糾紛,看在這幾人的面上,想他總不至於與仙道為難了。   先不說那幾個小子確實根骨極佳,就憑這個,這伏筆打的也著實值得。   這裡是玄心宗地頭,陸靜修也只是寄居與此,怒火此時尚未痊癒,收徒一事就由抱樸做了主。   幾個小子未曾見到周道兒,心中有些疑惑,但又怎會是那些快活成精怪的老頭們的對手,三言二語之後便乖乖服從了下來。   百曉和太乙各收一名,其餘幾人也各有長輩收錄,十三等人卻是莫名其妙撞了大運,百曉等人在玄心宗內輩分極高,如此一來,幾個麻衣身份的小子一下子莫名其妙成了和沈丹齊身的長老,也算奇事一件。   雖然是事急從權,但以百曉等人的身份,收徒也總不能缺了禮數,後山乃是隱居之地,雖然景色清奇但卻並無能容七人一同拜師的大屋,但這些小事又怎能難倒這些高人?   谷內不缺材料,幾人合力,盞茶時分,一座數丈高的大殿便豎了起來,雖然簡陋了些個,但青杉做牆紅槐為頂,不加雕鑿間自有一分別樣的氣勢,大殿正中一個巨大的『仙』字也寫的靈氣十足、飄逸之極,點上百曉所藏的龍蜒香,煙霧繚繞中,幾個為師的坐上了正中的幾把楠木椅,十三等人各自拜下。   七人一同拜師,那些老頭也有幾個頗不正經的,剛磕完頭,便鬧哄哄的亂做了一團。   陸靜修在一旁笑吟吟的觀禮,忽然眉毛動了動,臉上掠過一絲喜色,急匆匆的便奔出了門去,抱樸略微一怔,隨之而出。   此時已是深夜,屋外遠處天邊,一道金光由遠而近,好似流星一般破空而來,瞬間便到了上空,卻是往藥神山方向去了。   周道兒駕著『夭夭』低低的貼著地面盤旋了幾周,小心翼翼的往後山方向看了看,直到確認那老和尚已然離去才放心大膽的落了下去。   甫一落地,眼前忽然一花,陸靜修正笑吟吟的靠在身邊的一顆大樹上,身前抱樸站的筆直,仍是一臉酷酷的表情,只是眼神中似乎也帶著一絲喜色,二人都好似早已等候多時的樣子。   周道兒心中暗歎,憑自己的眼力竟然沒發現他們是從何而來,這幾個老頭的修為果然歷害,看他們渾身上下好端端的模樣,只怕那老和尚也是被他們打跑的,倒讓自己白白去兜了老大一圈子。。。想想又有些擔心,此時又被他們纏上,想要脫身也非易事。。。   陸靜修對著周道兒咧嘴一笑:「小兄弟怎又回來了?」   周道兒臉上一副擔憂的神色,走上前去,圍著二人左右看了幾眼,忽然一把拉住抱樸的手說道:「二位老哥啊,那老和尚那般歷害,小弟我想來想去還是放心不下。。。故此回來看看。。。瞧見你們無恙就好,那怒火道長怎樣了?」   他老哥叫的熱乎,手也拉的親切,抱樸卻是尷尬萬分,他在仙道輩分極高,在隱居之前也是人人尊敬的西峰之主,為人又較冷酷,何時有人敢這般與他親熱,想甩開他,偏周道兒又纏的極緊。況且他知陸靜修已答應與周道兒平輩論交,周道兒也並未錯了禮數,用強也是不妥,一時之間手足無措,等到周道兒放開手,擺出一副要擁抱的樣子,頓時又嚇了一跳,身子一晃,趕快閃到了一邊。   陸靜修在一旁笑答:「怒火道長也只是一時輕敵而已,此時早已痊癒。」   周道兒一把抱空,雙手在空中空劃了幾下,尷尬的一笑,將手縮回來在衣襟上擦了擦,嘿嘿笑道:「既然三位老哥都無礙,小子便告辭了!」說著,轉身便走。   陸靜修呵呵笑道:「小兄弟可是去找你那幾位朋友?」   周道兒走了幾步,聞言一震,回身之後臉色已嚴如寒霜,眼神中,寒芒一閃:「他們。。。他們怎樣了?」   陸靜修一愣,這小子方纔還嬉皮笑臉,此時卻有一種難言的威勢。   二人目光迎上,陸靜修明知道他與自己修為天差地遠,但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等到再仔細看了幾眼,忽然臉色一變,但瞬間又回復了正常,依舊笑容滿面的說道:「小兄弟莫急,你那幾位朋友好的很。。。不過此時卻已不在藥神山。。。我們倆知道小兄弟過來,怕你跑了個空,特地過來相接。。。你隨我們去便是。」   周道兒這才臉色一鬆,笑嘻嘻的點頭答道:「啊呀,那還真是謝謝了,嗯。。。我那幾個朋友頑劣的很,可沒給幾位老哥添什麼麻煩吧?」方纔的氣勢轉瞬不見,臉上又是一副無害的神情,這一手變臉絕活將一旁的抱樸看得直愣。   陸靜修搖頭道:「小兄弟的幾位朋友聰明伶俐,又均是天賦奇才,哪裡頑劣了。。。我們幾個喜歡的緊呢。」   周道兒心中一動,隱隱已猜到些什麼。。。笑嘻嘻的隨著去了。。。   周道兒此時卻不晃不忙,時不時的找些話茬和陸靜修聊著,還未到門口,心中已經了了,倒也沒有露出不悅之色,等到了門口,卻又板起了臉來。   見周道兒無恙,十三等人個個大呼小叫的奔了過去,可行到跟前,瞧瞧周道兒的臉色,聰明的已各自慢下了腳步,只有黑家兄弟二個愣頭青還是笑呵呵的跑了過去。。。   只聞二聲慘叫,二個黑影拔地而起,和一旁的大樹來了個親密接觸。。。   「王八蛋啊!」周道兒將他們踹飛了出去之後,嘟噥了一聲,理都不理隨後跟出的幾個老道,板著臉朝幾個小子走去。   幾個老道頓時大嘩,但看看陸靜修和抱樸二人毫無反應,只能又憋了回去,只能在一旁瞧著周道兒指著幾個小子的鼻子,口沫橫飛的便教訓了起來。。。   「想我從小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們拉扯大。。。數十年如一日啊。。。」周道兒搖頭歎氣,淚眼盈盈。   旁聽的幾個直翻白眼。。。   看看十三、子渾還罷了,那黑家兄弟、狄猛、狄勇哪個看上去都要比周道兒大上幾歲,更別提那一副老成像的布森濟了。。。這都扯哪去了。。。   「每日裡你們吃飯來我喝粥,你們睡覺我值班,你們泡妞我把風。。。我容易嘛我?」周道兒仰天長歎,一副回憶痛苦往事的模樣。。。十三等人雖然也頗有些摸不著頭腦,但見周道兒在氣頭上,哪裡又敢吭聲了,一個一個腦袋快夾到褲襠裡了。。。   「當然,你們有了好的歸宿做大哥的也為你們高興,可俗話說『長兄為父』,我好歹是你們老大,怎能連個招呼也不打就。。。唉。。。你們說該打不該打?」周道兒皺眉,做痛苦狀,又想起眉毛被那面具所擋,效果一般,只能揮揮手增加點效果。   十三等人至今方才知道,原來周道兒根本不知他們拜師一事,一個多月來,他們都已被周道兒『折磨』的不輕,知道周道兒手段,此時頓時嚇了一跳。   「老大。。不關我們的事情啊。。」幾個小子個個手伸的筆直,朝那幾個新任師傅指去。。。   周道兒搖頭道:「。。。這幾位可都是高人,願意收你們為徒乃是你們幾世修來的福份。。。幾位道長,你們說是也不是?」手指處,幾個老頭點頭不迭,前頭看他囂張跋扈的樣子心中不爽,此時瞧這小子還算識相,印象頓時大好,就連那曾被『蹂躪』過的百曉也在一旁撚鬚微笑。   「我這幾個小弟個個根骨清奇、天賦奇才,真乃是收徒授業、傳承衣缽之最佳人選啊。。。嘖嘖嘖。。。高人就是高人,幾位道長果然好眼光。」   幾個老道樂的呵呵直笑,玄心宗數千年來天才出了不少,現任宗主沈仙便是其中翹楚,被稱作千年不出的奇才,但十三等人經過那洗骨仙湯洗髓築基之後,根骨比起沈仙來也不徨多讓。   修道之人最重的便是衣缽傳授,這幾個老道雖然原先也有不少弟子,但此時能收到如此佳徒仍是喜不自禁,那幾個沒輪到的則苦著臉在一旁歎息不已。   「不過麼。。。」周道兒拉長聲調的一聲,讓幾人心又懸了起來,卻看見周道兒身子急急的衝到了幾人身前,捏著手指不住的盤算著。   「嗯,算二十年好了。。。每年生活費紋銀一百兩。。。每人二千兩,七人就是一萬四千兩。。。」   「平日裡我對他們照顧有加,辛苦費總要收些的。。。嗯,我吃點虧,每年也算一百兩吧。。。又是一萬四千兩。。。」   「平均每人十歲開始參加學習,這學費麼,算他二百兩一年不多吧?嗯,每人十年。。。七人又是一萬四千兩。。。」   「什麼服裝費、娛樂費、日常小花銷就不細算了。。。合計二萬兩吧。。。加起來是六萬二千兩,去掉個零頭,算你們六萬兩如何?嗯,交錢領徒弟,公平合理,拿來吧。。。」   他攤著手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幾個老道卻傻了眼,他們入谷隱居都已有數百年,銀子長什麼樣都已忘了,這六萬兩擱一塊都是老大一堆,他們卻又從哪找去?   只有一胖胖的老道嘀咕了一句:「貧道的客棧,星級裝修,一間大好的上房包上一年才幾十兩銀子。。。哪有那麼貴的。。。」原來他當年乃是客棧掌櫃乃,中途被人點化修仙,此時卻想起了老本行。   周道兒佯怒道:「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這幾年漢土經濟復甦,通貨膨脹也是歷害的緊啊。。。咦。。。幾位道長難道是信不過我嗎?」   說著,瞧瞧他們的臉色,『呦』了一聲:「幾位道長不會是沒錢吧?這就難辦了。。。我辛苦這麼多年,還等著他們為我養老送終呢。。。他們隨道長一去,不知道何時才能得道出山,我豈不是要血本無歸?這可萬萬不能!」   幾個老道苦著臉,傻子都能看出來周道兒乃是滿口胡謅,可偏前頭收徒急促,也沒仔細問問自己徒弟的來歷出處,想要討價還價也沒了依據,再看看那幾個小子瞧見周道兒就好似老鼠見了貓似的,方才拜師也沒見他們如此恭敬,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們會聽誰的,此時卻真是拿周道兒一點轍都沒有。   周道兒歎息道:「我瞧幾位道長也是真心收徒。。。那要不這樣。。。這幾個小子我暫且帶走,等幾位道長什麼時候有錢了,再來領去如何?」   周道兒說著話兒,笑吟吟的往回走去,口中說道:「走了走了。。。」   幾個老道心中暗想:「瞧你那樣,擺明了是不想讓他們拜我們為師,這真要是被你帶走了還到哪找去?」但偏又無法拒絕,只能眼巴巴的看著一旁的陸靜修與抱樸。   陸靜修踏前一步將周道兒一攔,笑道:「小兄弟莫急,這幾位也是收徒心切,前頭你又不在,故此也就先行了拜師之禮,當時拜師時,這幾位小兄弟也是心甘情願的,絕無人用強相逼,此時也算木已成舟,我們仙道之中極講禮數,這幾位小兄弟如若就此離去就是判師,日後只怕麻煩不小。。。還望你三思啊!」   這話說的客客氣氣,可詞語間又帶著一絲威脅之意,周道兒心裡暗罵,面上卻絲毫不露,反正他原意也並非真個要攪黃了此事,只能裝出一副為難神色:「老哥說的也是,這。。。這可如何是好?」   旁邊的老道們頓時都嚇了一跳,陸靜修和抱樸怒火平輩論交,這小孩竟然叫他老哥。。。這究竟是什麼來頭?   周道兒低頭想了想,歎了口氣道:「唉,這幾位道長均是老哥您的後輩,也算是自家人了,嗯。。這樣。。既然沒有現金那就罷了,嗯。。。幾位道長個個仙風道骨,寶貝應該都有不少吧?一人一件,拿出來抵債如何?當然了,給什麼樣的,各位就看著辦了,只要配得上各位的身份就好了,哈哈。。。」   幾個老道面面相覷,到現在方才明白周道兒原來打的是自己法寶的主意,他們修道都近千年,無聊之時,只有擺弄法寶,手頭的那些件件都已千錘百煉,哪裡會有差的,想了半響,感覺還是徒弟重要,一同歎了口氣,手一揚,七件形狀各異,散發著美妙光芒的法寶便悠然浮在了空中。   幾人苦著臉的將操縱法寶的符咒說了,周道兒呵呵一笑,手一攬,幾件法寶頓時無影無蹤,此時連一旁的抱樸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絲訝色,周道兒身上擺明了有乾坤袋一類的寶物,這可不是尋常之物,再想想他與百曉爭鬥時那三隻神獸,心中暗歎,仙界看上之人,果然有別緻之處,這小子年紀不大,古怪卻是不少。。。   周道兒滿意的拍了拍腰帶,那辟空袋便在其中,而後點頭道:「嗯,那此事也就這麼定了。。。那幾個小子的法寶,想來幾位做師傅的也不會少了他們的,我就暫不操心了。。。」   十三等人原先以為周道兒也會留下來拜師修煉,此事見周道兒真要扔下他們不管,大驚,方想說話,周道兒卻擺了擺手道:「子渾啊,你們幾個可要乖乖聽師傅的話,日後你們有出息,我也能沾光,哈哈。。」說著,側著身子對幾人擠了擠眼。   幾人之中,就數子渾最為機靈,見周道兒如此動作,知道他必另有他意,只是人多不便說而已,率先跪下磕頭道:「老大吩咐,我們幾個定當從命,從今往後刻苦修煉,絕不至丟了您臉的。」   周道兒一笑,回身朝陸靜修、抱樸行了個禮道:「此事已了,小弟還有個小小的心願,不知二位老哥可否幫得上忙?」 第三章   周道兒興高采烈的看著手中那塊令牌,那令牌形狀古怪,呈橢圓型,令牌上淡淡紅光忽隱忽現,看上去就好像是一顆還在跳躍著的心臟,正中央用銀色的金屬鑲嵌出一個黃豆大的『玄』字,一運靈力,那玄字就會大放光芒,在空中映照出一個巨大的光影。   周道兒曾在玄心宗典籍上瞭解到,這乃是玄心宗的『尊令』,是他從怒火身上刮來的寶貝。   此令一出,玄心宗上下除了宗主之外人人聽命,不得違抗。   其實,見了此令,就連尊主大多也是俯首聽命,因為此令牌其實乃是卸任尊主的信物,而大部分的尊主均是由前任尊主親傳,師尊之令又怎能不聽?   這令牌除了證明身份所用外,其實還是一件寶物,也有人稱之為『懾心令』,發出的光芒名為『懾光』,光芒到處,修為稍低一些,便容易被操控心靈,戰意全無之下往往便會束手就擒,故有『懾心一出,豪雄心歸』一說。   怒火肯將此令交與周道兒,陸靜修在一旁著實下了不少功夫。   周道兒先前所說的心願其實倒也沒什麼了不得的,只是參加玄心宗考評中的生死校而已。   這心願倒是不難達成,可周道兒參加了生死校後偏又不肯正式入門,此等行為,對玄心宗來說等若判門。   『一日入山門,終身不得悔』,修道之中,極重門派之念,判門之人,只要被本宗告示天下,普天之下將再無落腳之地,只怕餘生就得在永無休止的追殺中忐忑度日了。   光憑仙界的喻示就能知道,周道兒乃是不能出岔子的人物,如若在玄心宗地面上有了什麼損傷,就算是仙道第一大派只怕也擔當不起。   而怒火等人的身份與百曉等人不同,都乃是傳說中的人物,任何一個如若在大庭廣眾之下出現,只怕都會引起一片混亂,更由於某種原因,三人不能出頭,因此,為了周道兒的『安全大計』考慮,怒火也只得忍痛犧牲了一把,將這對於玄心宗來說極為重要的信物拿了出來。   十三等人隨著他們的師傅去了後山潛修,憑他們的資質和那幾個老道的本領,出人頭地指日可待.   周道兒自己不願入仙道,但也自知不是明師,讓他們跟著自己只是耽誤時光而已,另外也真想讓那幾個小子系統的學習一下修仙之術,日後自己也好沾沾光,故此倒也痛快,敲詐了幾個老道一筆之後,瀟灑而去.   大校已到了第五日,也就是生死校之時,周道兒看了看時辰尚早,想了想騰身往藥神山而去。   見他無恙歸來,寶寶雖然早知他並無大礙,但仍是喜不自勝,藍寇兒站在一旁,看著那刁蠻的小公主真情流露之下的溫柔笑顏,心中對周道兒著實佩服。   幾個影衛在一旁卻無笑意,她們日日被那幾個小子糾纏,雖然表面上仍是冷若冰霜煩不自勝,但聽說那幾個小子已各自拜師而去,心中卻不知為何隱隱有些個失落。   二小溫存了會,周道兒笑吟吟的將那尊令拿了出來,沈丹一眼看去,差點沒把下巴磕到了地上,心中歎服,這小師傅出手果然不凡。   二人整理了一下,施施然往中峰校場而去。   今日乃是內校,山下群眾早已散去,觀禮嘉賓今日也已陸續離去,但就光宗內同門,仍是將偌大的校場佔了一大半去。   二人一到,在人聲鼎沸之中找了個稍偏的角落,方一站定,早有人認出沈丹來,忙不迭的搬過一塊青石,方想招呼沈丹坐下,也好拍拍這在宗內輩分極高的長老馬屁,卻看見周道兒毫不客氣的一屁股坐了上去,沈丹卻在一旁束手而立。   那人倒未見過周道兒,先是一驚,正想喝罵,但看看沈丹毫無慍色,卻又縮了回去,心中奇怪:「這小子是何來頭…」   旁邊有人卻是一驚,卻是那天與谷師兄圍毆周道兒之人。   谷師兄已過第三日的護法評定,在四峰切磋之時更是連贏三場,玄心宗年輕一輩之中,此時當數他風頭最勁。   瞧那天周道兒和谷師兄鬥法,一攻一閃也算是個平手,如若最後不是眾人群起而攻之,只怕那谷師兄還要吃虧。   相較之下,便知這小子絕不好惹,哪裡又會多事。   眾多宗內長輩紛紛落座,今日乃是生死校,自四百年前沈仙越位挑戰成功之後,至今已有數十界大校無人挑戰,也就是走個過場而已。   一眾鬚眉皆白的老頭團團圍坐,就等沈仙開場,而後熬過一個時辰,便能退場。   此次大校入門的新人眾多,質量也是上佳,少有家境貧寒的窮鬼,想起只要過幾日分派完畢,白花花的銀子便能落入囊中,個個臉上面帶笑顏,神態輕鬆。   眼見時辰已到,沈仙點頭過後,數聲鼓響擂起,生死校正式開場。   半個時辰過去,場中仍是寂靜無人,今日估計又是冷場的局面,周道兒瞧著身旁眾人昏昏欲睡的模樣,呵呵一笑,方待站起,沈丹在一旁輕輕的拖了拖他衣袖,往左側指了指。   扭臉看去,卻看見一身著青色道袍的青年男子正從人群中奮力的往前擠去,身後一人愁眉苦臉的跟著。   擠出人群,那青年大步走到正中主席台前,抱拳道:「麻衣弟子孫寒月挑戰諸位護法…不知哪位長輩肯不吝賜教?」   此人臉色蒼白,身材也不算高,看上去就好似一病弱書生一般,但一開口,聲音清亮有力,自有一番威勢,只是身上那青色道袍著實破舊,密密麻麻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個補丁。   眾人嘩然,沈仙當年挑戰護法之時也已有了白衣身份,此時卻冒出個麻衣弟子挑戰護法。   況且護法之中也有實力高低之分,如谷師兄這般新升任的自然要好對付許多,而聽那口氣,這孫寒月卻好似毫不介意,著實狂妄之極。   從來生死校挑戰者均是指名道姓,此時忽然出了這般狀況,一眾長老、護法個個楞楞的坐在上頭一動不動,好像泥菩薩一般,深怕微一動彈,身旁便會有人高喊一聲:「啊呀,X護法果然好膽色,您德高望重,法術高強,真正是眾望所歸…不必客氣,上去好好教訓那小子一把便是。」   這生死校可並非好玩之事,對上位者來說,贏了並無好處,輸了卻輕則身敗名裂,重則老命懸懸,人家沒找上門來,又有誰肯上去替自己無事生非?   孫寒月抱拳不動,場中一時寂靜無聲,場景頓時滑稽之極。   正中,沈仙先也是一怔,等仔細打量了那孫寒月幾眼,面上忽然露出一絲讚賞之意,回身和身後一老道說了幾句,那老道微微一笑,點頭而出。   那老道躬著背緩緩的從高台上走下,一抬頭,場內頓時嗡嗡聲四起…「中峰金眉護法…」   周道兒身邊,沈丹往孫寒月看去,搖頭不已,歎氣道:「竟然招出了他來,這小子看來是死定了的…」   周道兒問道:「這金眉護法又是何人?厲害的緊嗎?」   沈丹點頭道:「他乃宗主身邊四大護法之首,四峰護法的法術修為與其相較,就有如螢火對皓月一般,怎會不厲害…也活該那小子倒霉,卻不知宗內護法也有高低之分啊…」   周道兒笑吟吟的看回場內,心中倒也佩服那孫寒月的膽氣,雖然臉上有些傲氣,但卻是越看越順眼,心中已拿定了主意,到時如若孫寒月不敵,少不得要用那尊令救他一命。 第四章   孫寒月臉上毫無懼意,場邊眾人的喧嘩似乎毫不入耳,緩緩退後二步,一抬手,眾人還以為要出手,卻看見他解起了衣服來,頓時又是一陣嘩然。   那道袍破爛不堪,但瞧他動作,就好似對著一件千金難得的雪狐裘一般,小心翼翼仔仔細細的將它疊放在了一邊,抬頭看了看,似乎還不太放心,又抱起來放的更遠了些,這才舒了口氣走了回去。   沈丹在周道兒身邊輕聲說道:「還真希望這小子厲害些個,別讓金眉幾下就收拾了,那『眉耀八方』的招式可已有近百年未曾見過了。。。」   聽此話,周道兒已知這長眉老頭的眉毛必有古怪,仔細打量了幾眼。   那金眉身材原本不高,加之有些駝背,在場中一站,二條長長的眉毛差點沒耷拉到地上,模樣很是古怪,但卻也看不出什麼奇異之處來。   此時孫寒月已收拾停當,站在金眉身前執了個晚輩的半腰禮,神情極為恭敬,金眉眼中微微露出一絲笑意,雙手一扶,開口道:「等會自己小心些個。。如若頂不住,認輸便。。。」   話未曾說完,只見孫寒月冷笑一聲,背後忽然冒起一團刺眼的紅芒,剎那間便將二人團團圍了起來,一股熾熱的熱力頓時籠罩了數十丈的光景。   場中好似突然多出了一輪熾烈的紅日,熱力逼人,場邊離的近些的,頓時鬚眉皆焦,紛紛往後退去,一陣陣驚呼聲中,場下亂作一團,逢此異變,主席台上的眾多長老也紛紛驚詫的站了起來,只有沈仙仍是面色如常,毫不動容。   周道兒身邊,沈丹見多識廣,那輪紅日甫出便歎道:「竟然是 『九耀當空』。。。這小子有點意思。。。」   得吃書蟲子肚內那無數修道典籍之助,周道兒見識也已不淺,聽沈丹之言,訝道:「此乃東海大派朝陽島的鎮派之寶,怎會在這剛入門的麻衣小子身上?」   沈丹似乎也有些猶疑,目視場內,又仔細看了幾眼,這才回頭道:「確是那『九耀當空』,不過這小子修為尚淺,只能使出一耀之威,只怕不久便要糟糕。」   周道兒咋舌道:「方纔使出一耀便有如此威勢,要是高手用上那還了得。。。」   沈丹笑道:「哪有如此容易,這九耀當空極耗靈力,至今為止只有三百年前的孫耀天能使出五耀來,   而後傳人越發不濟,使得三耀已是不錯,否則朝陽島有此法寶早已一統天下。。。豈會老老實實的呆在那鳥不拉屎的東海數千年之久?」   主席台上眾長老大吃一驚過後,此時都已坐了下來,他們均是見多識廣、老奸巨猾之人,心裡早已對那異寶流足了口水、打足了主意,面上除了幾分驚訝之外卻是毫不動容,眼珠轉的飛快,想來都在盤算如何下手才好。   說起來,這小子的來歷倒是其次,反正那朝陽島拿得出手的也就這一件寶貝,就算尋上門來也是無足輕重之事。   此時場中已有變化。   點點金色光芒就好似萌芽初吐般在一片火紅中頑強的探了出來,而後糾結纏繞,短短一會兒,那輪紅日便被完全覆蓋了過去,熱力陡然消失,場中,一個巨大的金繭半浮於空,緩緩轉動。   「好好好,眉耀八方之破訣、困訣,金眉這老頭這次可算是用上真本事了。」沈丹在一旁看得是眉飛色舞,叫好不迭,周道兒卻是擔心孫寒月的性命,但此時就算用上尊令也已不及,只能在那皺著眉頭盯著那金繭一言不發。   眾人矚目中,『嘶啦』一聲輕響,金繭破裂了開來,金色光芒一陣亂舞過後,金眉和孫寒月已然現身,只是一站一臥,顯然已分出了勝負。   金眉得沈仙之命,不可傷及孫寒月之性命,原本以他的修為也是易事,卻沒料到孫寒月竟然有威力如此巨大的法寶,情急之下,用上生平難得一現的絕招才告得手,此時額頭已滲出點點汗水,看來贏的也是份外吃力。   孫寒月臥倒在地,生死不知,身邊有一盞青銅所製模樣古怪的的橢圓形古鏡還在忽隱忽現的散發著絲絲光芒。   金眉搖搖頭,仔細看了那古鏡幾眼,似乎還在驚歎這法寶的威力,而後不緊不慢的朝沈仙處行去,到了跟前施了個禮道:「幸不辱命。」便垂眉坐下,似乎場內之事已與他毫不相干。   寶物在前,眾多長老頓時來了精神,個個目光炯炯之極,但沈仙在場,又無人敢伸手。   聰明的已看出金眉未下殺手,那姓孫的小子性命無憂,早已打起了孫寒月的主意,心中已盤算著如何將他搶入門下,日後徒弟的寶物還不是等若在自己囊中一樣?   沈仙微微一笑,站起了身來,伸出手來輕輕鼓了幾下,朗聲說道:「此子雖然挑戰失敗,但勇氣可嘉,加之年紀輕輕便有如此修為,實屬不易,本座倒是動了愛才之心,嗯。。。還是麻衣身份,尚未分配師從何屬,就讓他先隨著金眉入我中峰修行吧,說不定日後能有所成。」說著往主席台掃視了一遍,又道「「各位長老可有異議?」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洩了氣,一入中峰,就算是個麻衣也可算是宗主親信,又有誰敢打他主意?只能大歎這小子運氣十足,自己富源淺薄了。   一會,便有人上前將孫寒月扶了下去,他只是靈力耗盡,只要略加調養便能恢復過來,身邊的九耀當空也在眾多長老的口水嘀嗒聲中被收拾了起來。   眼看時辰將到,沈仙方想下令擂鼓,鼓聲響後生死校便算結束,卻又聽下台下傳來一陣喧嘩聲,扭頭看去,只見一麻衣弟子笑吟吟的從人群中擠了出來,陽光下,臉上一張銀色的面具閃閃發光。   那人正是周道兒。   「西峰麻衣弟子胡道挑戰西峰谷護法!」   谷源乃新晉護法,原本正肅立在台下前側,此時聞言臉色大變,又怎會認不出周道兒戴著面具的怪樣,只是心裡奇怪,這小子怎處處和自己過不去?   但人家出頭挑戰,自然也不能露了怯去,況且如若自己全力出手,想來勝他還是易事,當下便緩緩的走上了前去,眾弟子中和他交好的頓時一陣歡呼,聲音最為響亮的自是那蓮師妹。   谷源先得意洋洋的朝四周抱拳為禮,而後朗聲說道:「小師弟勇氣可嘉,我便陪你玩上幾手,不過法寶無情,你小心了。」   走到周道兒跟前,低聲說道:「小王八蛋,既然你找死便怪不得我了。」 偏臉上的笑容仍是誠摯無比。   周道兒嘴角一咧,也不說話,谷源卻感覺他面具後的露出的眼神古里古怪,心裡頓時起了一陣寒意,連忙退後一步,手一揚,『咚』的一聲輕響,掏出了一麵碗口大小、鼓身上刻著密密麻麻的符咒的紅漆小鼓。   『赤鐮鼓』, 靈器,鼓面乃用帝舜墓葬旁的兕牛皮所製,鼓身用服常樹幹鑿成,屬火行。   世間寶物雖多,但能到靈器級別的卻是極少,雖然這『赤鐮鼓』在靈器中只能算是下品,但玄心宗年輕一輩之中也只有那蓮師妹的谷雨鏡能有與它一拼之力,自谷源在一次歷練中得到此寶之後珍若性命,平日裡極少使用,這次一開場便召了出來,想來一是對周道兒多少有些忌憚,二是對他已然恨極,擺明了要取他性命。   周道兒當年在紫竹谷中便曾見過這件法寶,此時又見,更是恨極,眼中寒芒一閃,緩緩朝谷源走去。   谷源手指微微彈動,在鼓面上輕輕的拍打了幾下,一把火紅的鐮刀隨著那咚咚的鼓聲在空中閃出,當空一劃,分出六道殘影,密佈了身前丈寬的空間。   在紫竹谷時,谷源只能化出四道鐮影,此時看來修為又有精進,他吃過周道兒身法的苦頭,此時出手毫不留餘力,呼呼風聲中,已將周道兒全身籠罩在內,威勢驚人。   周道兒身形一晃,運起『如意渡』來,身如游魚,竟然在鐮影中閃避自如,仍不斷向谷源欺身而進。   谷源卻不懼怕,雙手一捧,那『赤鐮鼓』浮上半空,咚咚幾響,鼓聲再起,鼓身上的符咒忽然活了起來,寸大的咒文迎風而長,源源不斷的朝火鐮飛去,嗤的一聲,火鐮上火光暴漲,威勢比方纔的『九耀當空』絲毫不遜,鐮影中哪裡還有縫隙可尋?   火光中,谷源陰陰一笑,這赤鐮鼓上的咒文名為『火神經』,就算在護法考評時自己都未曾動用,此時使出,顯是想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帳小子死無葬身之地,也順便在眾多門人面前立立威,省得日後還有此般麻煩。   四周眾人轟然叫好,那蓮師妹更是把一對玉掌給拍紅了,瞧著谷源那挺拔的身形在鐮影中忽隱互現,眼中皆是迷醉神情。   就在此時,巨變突至。   一道耀眼的寒芒閃起,頓時將那鐮影全數壓了下去,叮叮幾聲輕響過後,一聲慘叫響起,剎那間火勢全消,撲通一聲,那赤鐮鼓跌落在地,谷源捂著胸口,目光中儘是駭然神色,一縷鮮血從指縫中慢慢的滲了出來。   半瞬之速的飛劍終於出鞘,竟然連諸多長老都未曾看清劍勢,場內頓時寂靜一片。。。 第五章   周道兒的飛劍『夭夭』乃是黃流師徒用魔煉之術煉成,內蘊之魔氣對修仙者傷害極大,更何況正中要害,只是一會谷源『咳咳』了二聲口中便流出了血水,人緩緩倒下,眼見不活。   原本如有高手用靈力護住其血脈、內臟,再逼出流竄入體的魔氣,谷源也不該就此喪命,但生死校中,旁人歷來不得援手,更何況連宗內醫術第一的沈丹長老都在一旁看熱鬧,眾多他人又有誰會伸手?   谷源的授業之師乃是西宗門的門主神音,在周道兒出場之時面色一變,谷源倒地不起之後反而神色如常,瞧著谷源的眼神中毫無憐惜之意。   他生性刻薄,又知前幾日救走周道兒之人的身份,谷源不敵早在他意料之中。   場邊忽然傳來一聲尖叫,卻是那蓮師妹從人群中擠了出來,此時谷源倒在地上面色一片灰白,口中鮮血狂噴不已,鼻涕眼淚已然全下,渾身抽搐,褲襠中也濕了一片,瞪著眼睛已說不出話來。   那蓮師妹往前了幾步,瞧了瞧谷源的模樣,躊躇了會,臉上露出一絲厭惡的神情,又跚跚停下了腳步。   谷源眼中露出一絲絕望神情,拚命支起身子往蓮師妹處爬去,卻把她又嚇了一跳,連忙縮身又躲回了人群之中,谷源只爬得幾步,『荷荷』嘶吼了幾聲,頭一歪,便斷了氣。   場內,周道兒仍是一副笑瞇瞇的神情,似乎谷源的慘狀與他全然無關一般,等到谷源斷了氣,方才往前走了幾步,在那屍首旁蹲了下來,搖了搖頭,從旁邊將那赤鐮鼓揀起,放在手中拋了幾拋,又站起來狠狠的踹了那屍首幾腳,方才吐了口氣,昂頭『哈哈哈』大笑幾聲,將那赤鐮鼓納入了懷中。   他對屍首如此不敬,但以前跟在谷源後面的一眾人等哪裡又有人敢應聲了,只有主席台上的長老中有幾位面色不善,但想來大多也是因周道兒揀走了那赤鐮鼓的緣故。   主凶伏法,一時間周道兒心中的悶氣出了一大半去,瞧玄心宗上下,感覺個個面容都好看了幾分。   主台之上,沈仙神色如常,但他身邊幾位中峰長老除了金眉仍是垂瞼不語之外,面上露出的儘是詫異神情,有一黑衣道人和身邊二人伏耳低語了幾句,三人眼中寒芒一閃,猛的站了起來,身子一晃便到了周道兒跟前,這縮地成寸的身法看上去絲毫不比周道兒的如意渡遜色,看來修為都是極高。   當頭的道人黑袍黑髮,腰上束著一條金色的掌寬腰帶,五官端正,配上那尺長的黑髯,看上去最多只有四十來許,另外二人則看上去要蒼老許多,衣著一模一樣,只是腰間的腰帶一個為銀色,一個為銅色。   此三人乃是玄心宗的中峰執法長老,與金眉同輩,當前一人名為金蠡,貌似年輕,卻是三人中年齡最大的一位,平時養顏有術,修為也是最高,據說乃是沈仙之後宗內的第二高手,已至散仙中階。   銀蠡和銅蠡二人也非易與之輩,平日裡在中峰苦修,除大校之日外蹤影難覓,但據說也都是散仙級高手。   三人專管宗內律法,可稱得上是操控著宗內弟子的生殺大權,乃是宗內除沈仙外一等一的人物,但由於四峰也各有執法之位,故此如無大事從不出山,此時見他們三人出場,場外又是一片喧嘩,等三人目光一掃,頓時又變得鴉雀無聲,安靜之極。   場內,周道兒神色如常,饒有趣味的看著金蠡胸前的美髯,嘴裡不知在嘟囔些什麼,竟對三人毫不在意。   金蠡在玄心宗內地位尊貴,平日裡遇到宗內弟子哪個不是對他垂首低瞼恭敬之至,何時有人敢用這種眼神看他,此時眉頭一豎,手一攤,道:「快將那邪物交出來!或許可以饒你一命!」他身材魁梧,聲音也是一樣洪亮,說起話來中氣十足,場內宛如轟隆隆打起了雷一般。   周道兒抬頭一笑,拱手道:「這位道長,你說的邪物是何東西?咦…別瞪我啊,我乃是十足十的乖孩子,哪裡又會有什麼邪物了…」說著左顧右盼的看了幾眼,往身上拍了拍,露出一副『你搞錯了吧』的神色,裝了個十足。   他早知那『夭夭』的魔氣必然瞞不過宗內的高手,雖不認識金蠡等三人,但也知他們在宗內輩分極高,定然是有數的高手,三人同時下場隱成合圍之意,想跑是跑不了地,但懷裡有那尊令在,心中踏實之極,加之又從未把自己當成玄心門人,故此連前輩二字都免了,只稱呼為道長。   瞧著周道兒那嬉皮笑臉的模樣,金蠡忽然有種想把他掐死的衝動,還未等他暴怒,周道兒忽然一拍腦袋,驚道:「你瞧我這記性,道長說的可是此物啊?」說著,將手向懷裡伸了進去,再伸出來時,手上果然拿著一物,卻是那谷源所用的赤鐮鼓…   周道兒將那赤鐮鼓一上一下的拋著,口中說道:「這玩意確實是邪的緊,道長若要,拿去便是,反正這種破爛玩意也無所謂。」言語中竟然將金蠡說成是揀破爛的一般。   金蠡終於忍無可忍,手一伸,幾道烏溜溜的暗光從天而降,瞬間便將周道兒圍了起來,頂端有一暗黑如墨的小缽滴溜溜的轉動不休,而後大吼一聲:「魔道妖孽,膽敢混入我玄心宗內,快將那邪物交出來,留你個全屍!」   場下沈丹臉色一變,金蠡此物名為『破魔缽』,乃是除沈仙的『天雷神引』外宗內威力最接近仙器的寶物,加上他那散仙的修為,此時竟然會對一小輩使出。   金蠡卻是另有所思,前頭周道兒使出飛劍『夭夭』,旁人都只見眼前一花,谷源便已落敗,但中峰長老個個修為高深,哪裡又會分辨不清了。   憑他的修為倒也不怕,但就算如此,『夭夭』那匪夷所思的速度仍讓金蠡不敢掉以輕心,但憑他的身份,對上一剛入門的麻衣小子就算只是手忙腳亂一下也已丟盡了臉面,比較了一下,還不如起手便用出絕活來得穩妥些。   這破魔缽對魔道寶物均有克制之功,方才金蠡已經判定,這小子使的那古怪飛劍必然和魔道有關,只奇怪的是,在他身上卻無魔氣,但無論如何總要拿下再說。   周道兒站在那破魔缽內無辜的看了金蠡幾眼,歎了口氣道:「唉,道長說我是魔道妖人…不知有何證據?當然,道長乃是宗內高人,要欺負我這一小輩自是易事,您非要血口噴人,我也只能無奈等死了…」   『夭夭』等寶物他均收藏在那辟空袋內,辟空袋內別有奇異空間,如無那獨特咒語,無人可以拿出,他自己修的乃是仙道,更是不怕露出破綻,此時倒也不急著將那尊令拿出了。   說完,毫不驚慌的坐了下來,對金蠡來了個不理不睬,嘴裡卻依舊嘟囔著:「唉,想我父母聽聞玄心宗道法高深,師長也個個均是修為精湛的神人,故此省吃儉用將我送上山來,盼我能有所成,日後好回去光宗耀祖…卻沒料到這位道長如此不分青紅皂白…」   說著,朝主席台上沈仙處瞟了一眼,沈仙仍是一副莫測高深的模樣,笑吟吟的瞧著,周道兒與他目光一觸,忽然心頭一跳,莫名其妙的感覺到一陣沉重的壓力,連忙垂下頭,歎道:「也罷也罷,用我一條性命換玄心宗『草菅人命』四字批語以警後人也算值當…」   心中驚道:「這老鬼和沈丹長的倒像,就是本事不像,怎會如此厲害,連那眼神都能殺人…」手已不自覺的伸入懷中,捏著那尊令再不肯放。   金蠡被氣得鬍子都發顫,偏又不知該如何辯解,周道兒的『夭夭』出的極快,除了中峰幾個長老之外,其他人等連看都未曾看得清楚,此時他拒不肯拿出,難道還真要搜身不成?正無奈間,卻看見主席台上站起一人,正是西宗門門主神音。   金蠡鬆了一口氣,這神音在宗內乃是有名的機智之人,想來必有其法。   神音從台上掠下,對著金蠡拱手道:「金長老,谷源敗與他手下乃是自己技不如人,我身為師傅的也無話可說,可這胡道乃是我們西峰麻衣弟子,身家清白,入峰之後刻苦勤奮,乃是我們西峰弟子中的楷模,您說其乃魔道妖人,我神音不敢苟同…我們玄心宗素來恩怨分明,乃是仙道領袖,冤枉人的事情可不能做,照我瞧來,還不如有了證據之後再說罷…還望金長老三思。」   金蠡頓時傻了眼,這神音乃是沈仙首徒,又是西宗門門主,地位比他也低不了多少,加之周道兒原本就是西峰之人,神音出面合情合理,他脾氣耿直,平日裡處事鐵面無私,但腦子卻不見得太過好使,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周道兒也是一陣莫名其妙,入了西峰之後,連門主之面都未曾見過,這神音老頭怎會幫自己說話?還楷模…搗蛋的楷模只怕有份…   正迷糊間,耳邊傳來低低話語聲:「小子,還不快將那尊令拿出來?否則金老頭要真發了倔脾氣,可連宗主大人都擋他不住喲!」轉眼看去,只見神音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嘴唇微動,想來是他傳音與己,但不知他從何知道怒火已將尊令給了自己… 第六章   校場內外靜的可怕,金蠡和神音都是在宗內極有地位的人物,一人是宗主的首徒、西宗門的門主,可算是宗主的親信,一人乃是宗內三大執法長老之首,平日裡連宗主都要給幾分面子,這二人頂上牛,除了宗主沈仙之外誰敢插話?偏偏沈仙對場內之事恍如未見,仍是笑吟吟的在那,不發一言。   金蠡被神音頂的躊躇不已,不知如何作答,銀蠡在他背後冷冷問道:「神音門主,中峰執法如何辦事似乎不用各門來關心罷?   銅蠡也道:「這小子方才使的便是魔道之物,憑我們之眼難道還會看錯不成?也不知神音門主幫著這魔道妖人說話,意欲何圖?」   神音『呵呵』一笑:「哪裡哪裡,但就算他使的是魔道之物,也不能說他便是魔道中人,嗯…我記得,金長老的寶貝來歷似乎也不太正吧?哈哈。」   金蠡臉上一紅,他使的那『破魔缽』原本也是魔道之物,乃是在數百年前一場仙魔之戰中繳得,原名『破仙缽』,金蠡花了數年之功將缽中的魔氣化去,並由數名長老連手一同重新練制、灌靈、加上仙道禁制之後才成了現在的『破魔缽』,故此神音所言『來歷不正』確實無誤。   銀蠡在三人中乃是反應最快一人,神音話語剛落便接口道:「確實,有那魔道之物並非便是魔道妖人,但用魔道之物枉殺本門兄弟卻非能寬恕之過,況且我師兄也並未就要取他性命,只是讓他將那凶器交出,關於此人究竟是否魔道妖人,我們自會明辨。否則憑他修為,此時早已橫屍就地,哪裡還輪得到他在此耍什麼貧嘴?」   說到『貧嘴』二字,瞟了神音一眼,語氣稍重。   神音卻毫不生氣,微微一笑道:「那倒是貧道多嘴了,三位長老均是德高望重之人,想來也不會為難這小小孩童…」說完站過一邊,再不多言,只是眼神中滿是笑意。   見神音已識相的站了到一邊,銀蠡得意一笑,也不多於他糾纏,朝著周道兒叱道:「還不快將那邪物交出來?難道真要我等動手不成?」   周道兒歎了口氣,將那赤鐮鼓往懷裡一揣,道:「看來三位要的不是這破玩意了…嗯,等我想想…啊,難道你們要的是它不成?」手再伸出來時,已捏著一黑黝黝、散發著淡淡紅光的橢圓鐵牌,金蠡等三人還未曾看清是何物,周道兒已將那鐵牌高高舉起,鐵牌上忽然放出道道光芒,破魔缽所化的禁錮也擋之不住,剎那間光耀四方。   空中,一個巨大的『玄』字散發著刺眼的光芒…   尊令一出,祖師親臨,宗內無人可抗。   那玄字一現,三人已然傻了眼,等到看見校場內外,連沈仙都已拜了下去,這才回過神來,連忙一同跪拜了下來。   眾人之中,只有周道兒昂然站立,手中光芒四射,毫光四洩,在他身邊緩緩轉動,化成一片美麗的光暈,就宛如披著一身七彩的霞衣,臉上的面具閃閃發光,神態威嚴無比。   場下,那蓮師妹偷偷抬眼望去,頓時被那尊令所發的攝光所震,心神一顫,眼中散發出一絲迷醉的光彩…   玄心宗中峰玄心堂此乃中峰正殿,偏卻是低矮破舊的一間廂房,和旁邊的幾間寬大雄偉的建築相比,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此屋乃是當年玄心宗第一任宗主飛昇之地,千年來一直維持原樣以示紀念,故此雖然破爛,卻是宗內最尊貴之地,沈仙以此地招待周道兒,已是禮數極高。   屋內,沈仙坐於正中,身旁金蠡等三人面色一陣紅一陣白的煞是難看,周道兒笑吟吟的坐於他們身邊,拍著金蠡的肩膀,嘴裡不住的說著『大水沖了龍王廟而已,幾位不必太過在意…』『人有失手,馬有失蹄,豬都會吃錯食,三位走眼也是正常之事…』等等鹹淡不一的話語。   神音等四宗門門主也悉數到場,還有幾位中峰長老作陪,場面不可謂不大,廂房之中一片寂靜,只聽見周道兒嘀哩咕嚕的說個不停,旁人都是一臉尷尬,只有沈仙、神音、沈丹三人面色如常。   沈仙瞧金蠡三人都已被周道兒擠兌的快將腦袋塞進褲襠內了,這才微笑著說道:「胡道友心懷寬廣,你們幾位就不必再自責了…嗯,胡道友,不知我師傅他老人家可安好?」   他輕輕一帶便轉了話題,周道兒也就不為己甚,笑嘻嘻的看了金蠡等二眼,而後轉身道:「稟宗主…」   話剛出口,沈仙擺手道:「無須如此多禮,無須如此多禮…胡道友身懷尊令便等若我師親臨,我們平輩論交算起來還是你折了輩份,叫我沈仙便好。」   周道兒見他話語謙和,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抱拳為禮肅容道:「這又哪裡敢當,雖承蒙怒火前輩看得起,將尊令賜我,我自己又哪有身份可言了?宗主身份尊貴,也容我冒昧,叫一聲前輩吧。」   沈仙呵呵一笑,頷首應允。   周道兒這才繼續說道:「怒火前輩和抱樸前輩修為高深,身體自然是好的不得了,只是臨別前,二位前輩曾讓我給宗主前輩帶幾句話來…」說到這,微微一頓,朝沈仙看去。   沈仙笑道:「這裡都是自己人,但說無妨。」   周道兒心裡暗道:「誰和你們是自己人了…」雖然谷源伏法,但尚有許多幫兇依舊逍遙,最關緊的是那另一主凶蓮師妹至今還未得報應,周道兒對玄心宗仇恨依舊未消。   心中想著,面上卻堆笑點頭,道:「怒火前輩說『小伢子干的還算不錯,只是日後律下要嚴些,亂七八糟的事端少惹些。』抱樸前輩說『修道大亂將臨,玄心宗也不能置身事外,只盼你行事加倍謹慎,莫負了玄心宗千年威名。』」   沈仙臉上一紅,眼眶卻濕潤了起來,當年從師之時,怒火對他甚為喜愛,便一直暱稱為小伢子,做宗主久了,手下個個對自己唯唯諾諾、尊敬無比,此時聽到這久違的稱呼,心中頓時泛起了一片親情。   起身恭恭敬敬的對周道兒行了個禮道:「師傅師伯教誨,沈仙牢記在心!」   周道兒知曉他拜的乃是怒火和抱樸,故也端坐不讓。   沈仙重新落座,望四周看了看歎道:「我們這些個人平日裡光顧著自己潛修,對門下管理鬆懈,玄心宗在仙道中的威名只怕都快化成惡名了罷…師傅師伯一言點醒,日後必然要整治門風,重塑玄心宗仙道表率之名。」   金蠡、神音等人一同站起,同道:「宗主聖明!」   眾人中,只有周道兒仍舊大刺刺的坐著,心中嘀咕著:「還聖明,擺起譜來倒和皇帝老兒有得一拼…」   皇帝究竟是何模樣周道兒是不知的,但家鄉小鎮上倒也年年有大戲可看,周道兒記得那些白臉奸臣每日裡掛在嘴邊的口頭禪便是『皇上聖明』,想到此處,再看看諸人,忽然『呵呵』笑了起來,而後在諸人怒視中趕快掩住了嘴。   只有神音心中歡喜,看著周道兒的眼神中儘是親近之意。   西宗門征討紫竹谷全軍覆沒、又丟了派中至寶縛龍網,久查無果之後,原門主、宗主二徒無陽子被沈仙適貶,神音因此得勢,但究竟時日尚短,至今寸功未立,這門主的位置也未見牢靠了。此時聞得修道風雲將起,對他來說,卻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方纔得沈仙傳音,出頭為周道兒架樑,再看見周道兒果然手持尊令,看來和師祖等人確實交好,心中早起了結納之意,已然盤算著等會如何能大拍馬屁而又可不露痕跡了。   諸人坐定之後,沈仙注視了周道兒良久,方才歎道:「有道是亡羊補牢為時不晚,恩有頭債有主,我玄心宗門下更是該當如此,今日恰逢胡道友在此,許多事情也該了了了…金蠡,叫他們上來罷…」   周道兒頗有些莫名其妙,心中卻無名的一跳,此話凶險…難道是無涯子那二個老鬼醒來了不成,暗暗叫苦中,眼珠亂瞟,立馬尋起那逃生之路來。   金蠡默默點頭,輕一鼓掌,正殿之門『吱呀』的開了,門外數人跪拜在地,周道兒仔細看去,大驚之後心裡一鬆,當前跪、渾身顫抖不休的正是那蓮師妹,身後幾人也是面熟,想來便是當年在紫竹谷中的幫兇了,來得不是無涯子,總算無量壽佛…   再往後看去,李歡喜和沈丹一同邁步走來… 第七章   正殿之中,眾人濟濟一堂,周道兒看看李歡喜再看看沈丹,心裡真不知道是罵他們好還是誇他們好。   雖然二人聯手將自己給『賣』了,可歸根結底卻無惡意。   沈丹原本處於二難之中,此事如能做一了斷,對他來說也算放下一樁心事。   李歡喜則又不同,他原本就是極為實際之人,能讓周道兒與玄心宗解了仇怨,又能搭上沈仙、沈丹這般的後台,如此機會,豈會放過?此人天性如此,怪他也是無用。   讓周道兒難辦的是屋外幾人…   沈仙擺明了已將幾人的性命捨棄給己,雖然原本對他們恨之入骨,但此時看著他們那可憐模樣,周道兒忽然又硬不下心來,但說如此就放過他們,卻又不願,特別是那楚楚可憐的蓮玉…如此尤物,殺之可惜,放之不捨…實在頭痛…   沈仙瞧了周道兒幾眼,面上露出一絲笑意,而後對神音使了個眼色,神音起身道:「胡道友,這些人等均為當年紫竹谷中有罪之人,玄心宗行事素來恩怨分明,這幾人你瞧是如何處置才好?」   周道兒躊躇半天,卻仍是下不定主意,朝李歡喜苦笑幾聲,可偏他又視而不見,正無奈間,只見金蠡起身道:「這幾個弟子仗勢欺人,草菅人命,乃是重罪,按宗內律法,罪當處死。」他聲音洪亮,震的草堂隆隆作響,此言一出,屋外跪伏眾人頓時瑟瑟發抖,面色慘白。   見周道兒仍是一言不發,金蠡吼道:「執法弟子何在,將這幾人帶下去,溫酒而死!」   溫酒而死乃是玄心宗律法之一,其實便是飲鳩之意,幾名執法弟子轟然應允,拉著便走,除蓮玉仍是癡癡的瞧著周道兒外,其餘人等頓時慘呼四起,求饒不迭。   眼看便要拖下山去,周道兒終是起身道:「且慢…」   此言一出,心中滋味百轉千折,而後一言之下便是數人的性命,究竟是饒…還是殺…這仇是報還是捨…   沉吟良久,周道兒歎了口氣道:「沈前輩…當年紫竹谷之事,首凶已然伏誅,這幾人罪不當死,便饒了他們性命罷了…」   話一出口,心中已是一片茫然…連那幾人的千恩萬謝都已不聞,數年之來,這仇怨便是周道兒進之動力,報仇乃是生之目標,此時仇人已無,日後卻該何去何從…?   金蠡手一揮,生死門口打了個轉,幾人頓時感激澪涕,周道兒呆呆的看著幾人消失的門口,久久不發一言,沈仙等人也算知趣,一時之間,廂房之中僻靜無聲…   就在此時,屋外忽然又傳來『哈哈』二聲大笑,一青衣老道提著一碩大的酒壺大步而來,正是那碧雲齋主,沈仙等人連忙起身相迎。   碧雲身後有一瘦瘦的青年緊緊跟隨,那青年身高七尺,偏瘦弱不堪,竹竿似的身軀上頂著一大大的腦袋,一雙大眼中滿是激動的神情…   「傑少…」周道兒怔怔的看了幾眼,一聲大叫便撲了上去。   任傑手一張,便於周道兒抱了個滿懷,幼時兄弟重逢,周道兒心中滿是喜悅之意,方纔的惆悵頓時一掃而空。   瞧著二兄弟激動的神情,碧雲撚鬚而笑,等二人稍稍平靜之後,這才說道:「得饒人處且饒人,周小弟能以德抱怨實屬難得,不枉陸兄等人一番期待…」   這周小弟一叫,金蠡等人頓時一皺眉頭,沈仙幾人早知周道兒真名倒並無詫意,周道兒訕訕對眾人行了一禮道:「小子姓周名道兒,入山之名並非真名,還望諸位前輩莫怪才好…」   此時此地,又有誰會怪他,假名之事自然一揭而過。   門下弟子添上座椅,碧雲挨著沈仙坐下,任傑則站於其身後,幾人互一見禮,碧雲朝著周道兒笑道:「那谷源死有餘辜,另外幾人則只是為虎作倀而已,周小弟能明辨是非,實數不易啊…」   周道兒苦笑道:「多謝前輩稱讚,小子愧不敢當,我那幾個弟兄都已拜入玄心宗門下,說起來也算是一家人了,此事如此化解也算好事…只盼沈宗主日後對我那幾位弟兄多加照顧便好…」   沈仙笑道:「聽後山來信,你那幾個小弟均拜在我幾位老師哥門下,算起來在宗內輩份都是極高,日後必是我宗內棟樑之才,既然已是一家之人,照顧二字又從何談起。」   碧雲呵呵一笑,點頭應是,道:「好了好了,事即已了,就不必再這般假惺惺的客氣了,酸溜溜的,敗了老道喝酒的滋味。」   眾人大笑中,碧雲忽然眼珠一轉,朝著周道兒問道:「碧雲有一事不明,在內校之時,周小弟大顯神威,從容禦敵,想我對仙魔二道之事雖不敢說瞭如指掌,但也算是略知一二,卻從不知魔道有那般寶物,可能拿出一觀,以解碧雲心中之疑?」   周道兒心中叫苦,知曉正題終是來到,自己使那『夭夭』瞞得過尋常人等又怎能逃脫這些個老精怪的法眼,此時在座個個均是高手,想跑也無處可去,無奈間只能將那『夭夭『召出,恭恭敬敬的遞了上去,口中說道:「其實也是一尋常之物,只是快了些許而已,倒也沒什麼了不得了…」   碧雲也不客氣,一把將那『夭夭』接過,把玩了些會,驚道:「這…這飛劍只怕有一瞬之速了吧…」   周道兒反應極快,聽碧雲一問,苦笑道:「一瞬二瞬我卻也不明,這飛劍乃是當年在紫竹谷地溝偶得,只是感覺使的輕巧,便留了下來,來歷卻是不知…」而後對著金蠡抱拳道:「前頭金長老說此劍乃是魔道妖物,小子膽怯之下未敢拿出,還望勿怪…」   他知曉按現在的情形,只要抵死不認,諸人對他也無法可施,心中早已想好,無論如何,抱著來歷不知四字永不肯放…   碧雲沉吟良久,而後忽然展顏一笑,道:「周小弟好運道,此飛劍已算得上是仙器一類,雖然現在劍上魔氣充盈,但只要費點心思將魔氣化去,而後找幾個高人從新煉製一番,便是一件仙家重寶…」說著,將那夭夭遞回。   周道兒連忙接過,臉上表情驚喜交加:「這飛劍還能從新煉製?」   碧雲笑道:「我與那得意門也算有些交情,些許小事想來他們總會賣我點薄面,只是此劍已至仙器境界,那魔氣卻要主人自加化解,日後如有需要,周小弟儘管開口便是。」   周道兒鬆了口氣,他最怕便是這些人立時便將『夭夭』討去,此時一聽碧雲所言,連忙將『夭夭』又收入囊中,笑道:「那小子便不客氣了,日後等一切安妥,還望前輩幫忙些個,哈哈…」   其他長老紛紛散去,幾人閒聊了一會,碧雲問道:「不知周小弟日後有何打算?」   周道兒一怔,他原本打算此事一了便回那紫竹谷中看看那些魔道兄弟,但此時卻有怎能說出,正想胡謅一番,碧雲又道:「仙道之路悠長,我瞧周小弟已有奇遇,修得乃是上仙妙法,只要持之以恆,日後必有大成。我這弟子不才,隨我多年也未曾學到什麼真本事,你們兄弟情深,我瞧不如讓他隨你左右,耳濡目染之下也能沾點仙氣,總比隨著我浪費青春來的好些…」   說著,將任傑拉到面前,盯著周道兒道:「不知道小兄弟意下如何?」   周道兒心中驚訝,這老頭果然了得,自己隨著蘇尹所學確是仙界之法,被他一眼看穿。任傑自小和己交好,此時兄弟重逢原也不願分開,但究竟分別日久,人心難測,如若應允之後,帶他回那紫竹秘谷卻也是冒險之事…   躊躇了會,終於下定決心,走上前去朝著碧雲抱拳道:「前輩之言,敢不從命!小子原有遊歷世間之願,能與兄弟結拜而游也能解旅遊之寞,照顧稱不上,互相扶持便是。」   任傑向前一步緊握周道兒之手,二人相視而笑。   碧雲呵呵一笑,撫鬚不語。   方想告別,周道兒忽又想起一事,朝著沈仙道:「宗主前輩,方纔那些人等不知會如何處置?「   沈仙一怔,還以為周道兒仍是耿耿於懷,忙道:「這幾個小輩有違宗內律法,雖蒙周道兄慈悲饒了性命,但死罪可恕活罪難逃,將被押入九玄天境面壁思過…」   周道兒臉上一紅,道:「那些人中有一位蓮師妹…不知…不知可否…」   沈仙何等聰明,他話還未說完,已然笑道:「這些小輩命都是周道兄救的,當然隨你處置,日後便叫她隨與你身邊日夜服侍,以抵罪過吧…不過…那小妮子脾氣卻並不算好,嗯…我叫金蠡幫她下一禁制,而後將咒語教你,保管她乖乖聽話,哈哈…」   碧雲臉上微露不愉之意,但也並未多話,周道兒與沈仙相視一笑,與任傑抱拳而出。   屋外,一輪明月掛於半空…月色朦朧中,遠山含黛,正是秋高氣爽的時節,涼風習習,周道兒長嘯一聲,嘯聲裂空而去,飄蕩及遠…   任傑心中卻是百感交集,身旁是自小好友,情同家人,心中卻時時迴盪者恩師的囑托『問世間何為無敵?唯仁也…仙魔二道雖然殊途同歸,但魔道禍害卻並非這世間可以承受,你這朋友天生煞命,你肩上的重擔一日不可或忘!』 第八章   天府岷山   一至漩口,耳邊忽然穿來了轟隆隆的巨聲,愈近愈響。   周道兒一拉任傑,二人一運身法一同躍起,宛如二片羽毛般飄上了身旁最高的樹梢,卻是不分先後,同時到達。   二人都是孩子心境,一路上時時較量,周道兒仗了仙法了得,任傑卻是拜了個好師傅根基極穩,每每都打個平手,此時又是如此,二人相視一笑,一同看去。   遠望群峰,除了一些矮小的灌木叢外,滿目皆是「童山濯濯」,一片蒼翠中,一條浩浩蕩蕩的淡黃色長龍,猝然而至。   那江濤洶湧流瀉,如千萬匹揚起雪白髦毛的烈馬,那不曾安分過的咆哮聲,穿透了叢叢密林,充斥天地,江水不住的撞擊著二岸巖壁,一陣陣的霧氣蒸騰而起,覆蓋了整個江面。   「這便是那岷江罷?」任傑長吸了一口氣,他為人平和,碧雲曾給予八字評價『沉穩有餘霸氣不足』,但面對這天地奇景,胸口也忍不住升起一股豪氣,忽然長嘯一聲,聲音穿石裂雲,與那江水聲一應一和,遠遠蕩去。   「嗯,正是岷江,再往前去便是岷山之冠的雪寶頂了。」周道兒極目遠眺,薄靄中,一座高聳入雲的高峰隱約可見,峰頂白雪皚皚,陽光下,如銀屏橫列,積雪凝寒、雪光倒映,閃爍著鑽石般的光彩。   「岷山千里雪,聖峰當絕頂,哈哈,傑少,我們快點啟程吧,我巴不得要早點看看那雪寶頂的風光了。。。」   任傑嘟囔道:「明明一使法寶瞬間可至,偏要一步步往前挪,也不知你在想些什麼。。。」   周道兒笑道:「既然是遊歷,光用法寶飛來飛去有何意思。。。況且那雪寶頂上的冰心雪蓮開花時節未到,早去也是無用啊。。。」   口上說著,心中卻想:「如若不和你多逛些時間,多摸摸你底,我又怎放心將你領回紫竹秘谷。。。哼。。。就算是兄弟,跟了那奸猾老頭這許多年,只怕還是不太可靠罷。。。」   周道兒也不知為何,對那碧雲總有些戒備之意,那是一種古怪的直覺,毫無依據可言。   樹下,一衣衫襤褸的黃衣女子依樹而立,破舊的衣裳中雪白的肌膚隱約可見,偶爾還能看見那肌膚上露出道道紅紅的傷痕,在一片雪白中煞是明顯。   此時這女子正抬頭上望,娥眉輕鎖,目光中儘是恨意,但手足輕顫,顯是十分緊張,見自己已全然躲入樹蔭之下,便順著樹上二人目不可及的方向,輕輕往外挪去,走出數十米之後,身子一晃,已然消失在濃密的樹叢之中。   等周道兒二人掠下,那黃衣女子早已不見蹤影,周道兒四處張望了幾眼,撲哧一笑:「這小妞又皮癢了。。。哈哈。。。」   任傑眼神中有些不忍,在一旁輕聲道:「你折磨得她也夠狠了,放過她算了。。。」   周道兒臉色一寒:「放過她?怎對得起我那些個兄弟?你倒好心,可這賤人當年整治我們時怎未發過善心?」   任傑歎道:「那即是如此,那天你又為何饒他們性命呢?」   周道兒冷笑道:「玄心宗那些老鬼們面上將他們交與我處置,誰知道是不是在考校我,如若我真個要取他們性命,怕丟的是自己的命罷。況且,那時寶寶她們還在沈丹手上,那老頭即能將我身份洩出,我也不能不防。。。暫且。。。讓他們多活幾日罷。。。」   說著,朝著北方看了看,喃喃道:「嗯,說起來,分開也有三天了,不知她們已行至何方。。。」   說起寶寶,周道兒面上頓時露出一絲溫柔神色,但神情中又隱隱有一絲擔心。。。那仙山高手的手段自己也曾見過,絕非寶寶等人所能抵擋。。。   自玄心宗出來之後,原本想帶著寶寶等人遊歷幾天便回紫竹秘谷,但行至途半藍寇兒等人得到消息,數月鏖戰,出雲落敗,金帝攜手下幾名大將殺出重圍,已逃至北荒天池,寶寶思父心切,定要去尋,可金帝來訊,不得帶外人前去,周道兒想伴美而行也是不能,恰巧周道兒對天池雪狐一族有恩,便修書一份,讓寶寶攜去,也好互為照應。   天池位於天府之北,於是幾人結伴行到蜀道之後便分了手,恰巧《大道百草綱》上有載,岷山雪寶頂有仙草冰心雪蓮,乃是煉製幾方仙丹的主材,恰好按那記載所算,再過半月便是冰心雪蓮開花結籽之日,於是便與任傑二人慢悠悠的晃了過來。   那黃衣女子便是周道兒從玄心宗帶出的蓮玉,她原本為尊令攝光所震,初時見可以隨在周道兒身邊還欣喜莫名,但卻沒料到一路上行來宛如生活在地獄一般。   周道兒還罷了,最多當她下人使喚,雖然她這嬌生慣養的女子做事屢出紕漏,但最多也就是挨打挨罵而已,但寶寶那小魔頭可不是善主,整人的本事層出不窮,加之寶寶見周道兒身邊忽然多出了一個美貌女子原本心中就十分不爽,下起招來更是狠毒,短短半月時間讓蓮玉就有如生活在地獄一般。   隨著那攝光效果日漸消退,蓮玉終於起了逃跑的念頭,寶寶等人還在時,人多眼雜機會難覓,等寶寶等人一走,三天來已逃跑了四次,她卻不知金蠡在她身上下了暗禁,哪裡逃得出周道兒的手掌心,只一心想著趕快逃離這惡魔身邊。   雖然每次均『極為不巧』的又自動撞到周道兒手中,而後飽受皮肉之苦,但仍是孜孜不倦的尋覓著機會,寶寶一走,周道兒原本就感覺無聊,暗暗幫她解開了一重靈力禁制,和她玩起了貓捉耗子的遊戲。   此時蓮玉已然潛行到樹林的中央,岷江二岸的樹林和天府絕大多數地方的都有不同,乃是極為罕見的冷杉林。   在這種萬年古林中,數十丈的巨樹隨處可見,樹幹筆直,到了極高處才有分杈,再往上,一片片密密麻麻蒲扇大的樹葉將樹林遮的暗無天地。   樹下,一叢叢低矮的灌木頑強的從冷杉偶爾露下的陽光中汲取著生命的養分。   灌木叢中,時時傳來『唏唏嗦嗦』的聲響,偶爾會有幾隻小動物被蓮玉驚動後,從灌木背後探出頭來好奇的張望幾眼。   這密林中終年不見人煙,故此動物也不怕人,甚至時常有幾隻膽大的跟在她身後,順著那被動物踩出的蜿蜒小道奔上一段而後才歡快的離去。   蓮玉卻無心關心這些,只是低著頭往深處狂奔著,離那惡魔愈遠一分,心中的恐懼和不安便少一分。   從玄心宗內出來之時,身上的靈力莫名其妙的消散無蹤,十數年的苦修忽然成空著實讓她難過了許久,也為她逃跑增加了難度,可近幾天靈力又有漸漸恢復的跡象,欣喜之餘總感覺有些古怪,但也摸不清究竟,想想畢竟是好事,也就不再多心。   行進中,摸了摸懷內的谷雨鏡,不知為何,那惡魔小子倒未曾把自己的寶貝奪去,只可惜自己的靈力剛剛恢復不到一成,還無能使用,但手中那份冰涼的觸覺還是讓她稍稍安心了些。   幸好一成的靈力已足夠讓她使起師門身法,如有凡人在場,只能看見一條淡淡的黃色人影,在那灌木林中如同鬼魅一般輕巧挪移,迅速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之中。   只可惜,對周道兒來說,她只是一好玩的獵物而已,而那獵物頸上,偏還圈著一條長長的『絲線』,絲線的另一頭被『獵人』牢牢捏在手中,又哪裡會怕她真個會逃匿無蹤。   看看時間已差不太多,周道兒手一揚,雙手之間忽然泛起一陣淡淡的藍光,藍光中一明顯的白點正不住的向前挪動著,看了幾眼,周道兒手一合,笑道:「金蠡那老頭下的禁制還真好用,嗯。。。那賤人倒也爭氣,今日比昨日又多跑出半里地去。。。哈哈。。。」   說完,身子一晃,已然落地,輕輕的撥開身前的樹枝,吹著口哨往林內走去。   任傑苦笑搖頭,知道勸說無用,默默的跟在他身後再不多言。   林內,蓮玉忽然感覺身上泛起一陣涼意,似乎身後總有個人無時不刻的盯著自己,如芒附骨,極為難受,心中頓時大驚,前幾次每當有這種感覺之時,便是又要落入『魔爪』的前兆,難道今日還是難逃厄運不成。   心中想著,身上暗暗打了個寒顫,運足了全身靈力,將身法展到極致,幾乎化成一道黃光掠地而去。   忽然,耳邊傳來『嘀咕』一聲怪叫,一股惡臭撲面而來,大驚失色中連忙想停住腳步,但那去勢未止,往前幾步方才站定,但只聞得轟隆一聲,腳下頓時一空,已然跌了下去。。。 第九章   蓮玉跌下之時,遠處周道兒忽然腳步一停,轉身朝著任傑道:「有妖氣。。。」   任傑朝著林中深處看了幾眼,緩緩點頭:「似乎不弱。。。只怕是得道的妖怪。。。」忽然神色一變:「不妙,那蓮玉。。。」   周道兒眉頭一皺,手一揚,那片藍光又現,但藍光中的白點已然不見,頓時火冒三丈:「媽的,什麼破妖怪,連老子的玩具也敢搶,找死不成!」   周道兒雖然對那蓮玉極恨,但心中早已把她當成了私有之物,自己打罵折磨起來恨不得一天三頓,但如若被別人搶了殺了,心裡還是不爽。   說罷,微微動念,已召出『夭夭』,一道白光掠過,人已不見。   任傑也召出了屠龍匕,緊隨其後,這屠龍匕乃是當年碧雲幫他在秦嶺幽谷中所得的寶物,乃是中品靈器,雖然比不上周道兒的『夭夭』,速度倒也不慢,一會,二人便都不見了蹤影,只有從那些一片片被劍氣激起的勁風吹落、飄飄蕩蕩尚未落地的灌木葉上才能看出曾有人來過的痕跡。。。   蓮玉心中駭然,身邊風聲『嗚嗚』作響,身子仍在不停的下墜,明顯自己是跌入了一個洞穴之中,突逢巨變,等到清醒過來,離洞口已然頗遠。   林中原本就黑暗,只是一會,落進的洞中便已伸手不見五指,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幾次想提身而起,偏四周光溜溜的毫無著力之處。   耳邊的風聲如刀般刮痛著她柔嫩的肌膚,如此下去,等到跌到實處,不死也難。。。   生死剎那間,蓮玉忽然有了種幻覺,無數奇怪而又真實的畫面在眼前幻現,小時父母的溺愛、入宗後師傅的嬌寵、師兄弟對自己的愛慕。。。全化作一段段的美好回憶,一一展現在面前。。。   然而,一切的美好即將化為煙雲。   等等,那絕望的眼神從何而來?蓮玉腦海中轟然一響。。。那是。。。那是在紫竹谷中死於自己手下的那個孩童。。。   原來臨近死亡的滋味是如此這般的痛苦,蓮玉忽然有些理解周道兒對自己的憤恨和折磨。。。   但如果再有一次機會,自己的飛劍還會如同那日般毫不容情嗎?   幻覺中,時間似乎停滯,對死亡的恐懼超越了一切,生命在此時才彌現出它的珍貴。。。   昏昏沉沉中,『撲通』一聲,想像中的劇痛並未來到,卻跌到一軟綿綿的物事之上,蓮玉立馬清醒過來。   伸手摸去,那東西滑溜溜的,就好似一大塊牛皮糖般甚有彈性,剛摸得幾下,忽然耳邊傳來一聲呻吟,頓時嚇了一跳,爬起來便往後退去。   黑暗中,一雙發著紅光的眼睛緩緩亮起。。。   『夭夭』何其快哉,蓮玉方才落地,周道兒已至地頭,只是他所到的還是方才白點顯示之處,離那洞口尚有一段距離,過得一會,任傑也駕著『屠龍匕』到來。   方纔感覺到的妖氣很是強大,周道兒雖然火大,但卻並非魯莽之人,將紫羅天星中的橐蜚召出,令她用神觀術仔細查探了一下,可除發現了蓮玉前進的痕跡外,前方卻已毫無動靜。   無奈之下,對著任傑使了個眼色,緊握著『夭夭』,二人一前一後往前探去。   樹林一如既往的陰暗,周道兒和任傑都已運足了靈力,以防隨時可能來臨的偷襲。   像這種強大的妖怪,往往會在一個地方潛修很久,此處便是它的地盤,無論如何總要小心為上,   況且方圓數里的動靜雖均瞞不過橐蜚的耳目,但感應妖氣可並非是它的專長。   按剛才感覺到的妖氣來看,它應該已有了『教化』的能力,鬼知道這樹林中會有多少經它指點而修成的精怪呢,   (到了一定級數的妖怪能用自己的妖力助其他生物進化成妖,故此稱為教化)   走了一段,樹林中仍是一片奇怪的安靜。   蓮玉跌落之處,那地面已經平整如鏡,上面還鋪著厚厚的落葉,看上去與四周毫無區別。   行到此處,周道兒卻忽然腳步一頓,朝地上看了看,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身後任傑見他停下,也向四處張望了幾眼,卻沒發現什麼異常,於是站在離周道兒幾丈遠的地方,投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周道兒招招手示意他過去,而後指了指地面,問道:「傑少你瞧,這地和旁邊有何不同?」   任傑看了幾眼,搖搖頭,周道兒笑道:「這下你可輸了。」   說著蹲下身去,揀起一片干黃的枯葉,又道:「樹葉落地之後,總有一面朝地一面向上,如若不是下雨時節,向上的一面總比向下的一面來得乾爽些,此地的樹葉雖然看上去分佈的與旁邊的無甚不同,可乾濕混雜,明顯是有人剛打掃鋪就的。」   任傑仔細看了看,果然如此,歎道:「唉,這些稀奇古怪的地方也只有你會注意。。。這次輸的服氣。。。」   周道兒『呵呵』一笑,手一拂,一陣勁風吹過,一塊丈寬的空地便露了出來,空地中央有六尺方圓之地,雖然也是一般的黑土,但卻又間雜著絲絲極淡的紅色。   周道兒仔細看了幾眼,吹了個口哨笑道:「今日我們遇到寶了。。。哈哈。。。」   任傑不明,直勾勾的看了那空地幾眼,卻怎也看不出寶在哪裡,瞧周道兒笑吟吟的模樣,知曉這小子正等著自己求他解釋,無奈說道:「道兒,人命關天,你就別打啞謎了,究竟怎麼回事?」   周道兒對著他邪邪一笑:「我們傑少好似動了春心啊,怎對那賤人如此關心,嗯。。。雖然那賤人和我仇深似海,但如若是你看上了,我倒可以考慮救得她後日後對她好些。。。」   任傑頓時紅了臉擺手道:「免了免了,我只是記得師傅曾經說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無論她原先做過什麼錯事,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被妖怪害死吧?」   周道兒盯了任傑看了許久,搖搖頭道:「你還是這般喜歡做老好人。。。我卻不同,如是兄弟朋友有難,就算要我豁出命去我也捨得,如若是敵人。。。」周道兒頓了頓,眼中寒芒一閃:「我會讓他們受盡劫難,永世不得超生!」   任傑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氣,卻又不知說什麼好,周道兒忽然展顏一笑:「不過你放心吧,那賤人這次只怕是死不掉了,那妖怪。。。哈哈。。。」   一面笑著,一拉任傑,一同閃到了旁邊的樹上,嘴上說道:「那賤人是被一種名為巨蚯的怪物攝走,那怪物擅長鑽地之術,可輕易入地數十丈之深,又可吞噬泥土,而後向後排出將鑽出的洞穴填滿,所以所過之處,除了泥土顏色稍有不同外,根本看不出異相,嗯,要說寶在何處嘛。。。你到時便知。。」   任傑對那寶貝卻似乎不太感冒,對著地上看了看,皺眉道:「那該如何是好?這地下無窮無盡,卻又去哪裡找他去?」   周道兒笑道:「要這妖怪真個在地下紋絲不動,那我還拿它沒轍,可惜這傢伙個大腦小,笨的可以,此時卻是無妨,哈哈。。。」   一面笑著,一面在任傑不解的眼神中又召出了橐蜚,令她用神觀術仔細注意著地下的動靜,而後對著任傑一招手,『嘿嘿』笑道:「來來來,你那屠龍匕不是厲害的很嗎?對著那地上來一下,   任傑恍然大悟,橐蜚的神觀術無法感應妖氣,如那巨蚯不動,確實找它不易,但如若在地面上造出些動靜來,將它驚動,橐蜚便能立馬感知其位。   悟通之後,也不推辭,輕唸咒語,手指上有淡淡藍光射出,如同透明的絲線一般將手上的屠龍匕團團圍住,托到了空中,嘶的一聲,光芒四射,匕首射出一道粗大的電光,轟然向下擊去。   「我靠,好威猛!」周道兒摀住耳朵大讚一句,卻奇怪的沒有聽見一絲聲響,那電光射到之後就好似被泥土吸收了一般直沒而入,除了吹跑了幾片落葉之外,地面仍是光整異常。   「你這寶貝也真是。。。」周道兒先是一愣,而後放下手指著任傑捧腹大笑了起來。   還未說完,卻看見任傑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對著下面駑了駑嘴,低頭再看,張開的大嘴再也合之不上。   只見泥土中忽然有絲絲電光滲出,剎那間地面有如波濤般翻滾起來,枝葉飛舞彈射,轟然一聲巨響,滾滾煙塵過後,地上出現了一個數丈方圓、黑黝黝深不見底的大坑。   「哇。。。果然是好東西。。。我瞧也不用橐蜚去找了,些許時間那怪物跑不了多遠,你再這麼來上幾下,保不定就能將它翻出來痛打一頓了。。。」周道兒看著那屠龍匕的眼神頓時大放金光,一副垂涎欲滴的樣子。   任傑苦笑道:「哪有那麼輕易,這屠龍光極耗靈力,連我師傅他老人家也最多維持個十數次而已。憑我現在的修為,用上三次也是極為勉強之事。」   周道兒呵呵一笑,自玄心宗出來之後,周道兒雖然千方百計的摸著任傑的底,但卻從未見識過他寶貝的能耐,此時一見,心中已然有底。   地面上如此大的動靜,那巨蚯果然不安的扭動著身軀往下鑽去,他與五神獸心靈相通,不用橐蜚開口已知那巨蚯動向,指著離那大坑十數丈外的地方說道:「再來再來。。。」   「你要累死我不成。。。」   看著周道兒那笑嘻嘻的神情,任傑有種被抓住做苦工的感覺,無奈之下,再次運起屠龍光,電射而下,一聲古怪的『嘀咕』聲響從地底傳來,煙塵還未散盡,周道兒歡呼了一聲,已駕著『夭夭』直衝而入。 第十章   等眼睛慢慢的對這黑暗有了點點適應,蓮玉這才發現身旁的一切都發著極淡的紅光,等到看清面前的物事,頓時一聲驚呼,身前有一女子,衣衫襤褸,面如桃花,正一動不動的盯著自己,嘴角掛著一絲詭異的笑容,可怕的是。。。那女子怎長的和自己一模一樣。。。   耳邊忽然傳來轟隆隆的一聲巨響,巨響過後,身邊的洞穴忽然動彈了起來,那女子微微一怔,側耳細聽了會,面露懼意,身子一晃,化做一道紅光朝洞深處飛去,洞穴忽然又安穩了下來。   又是一聲巨響過後,耳邊傳來『嘀咕』一聲怪叫,洞穴忽然天翻地轉的轉動起來,而後『嘶』的一聲,眼前一亮,一絲天光在遠處滲入,一模糊的人影瞬間便到了面前,從那賊兮兮的笑容來看,不是周道兒又是何人?   蓮玉此時哪裡還有再逃跑的勇氣,忽然死裡逃生,見著周道兒就好似見到親人一般,鼻子頓時一酸。   周道兒對她視若未見,自顧自的往裡走去,嘴裡還嘀咕著:「死傑少,那麼用勁幹嘛,破了好大一窟窿。。。那巨蚯皮可是寶貝啊。。。」   「別怕別怕,妖怪已經死了。。。」一聲輕輕的安慰響起。   此時忽然聽見一句稍顯溫暖的話語,蓮玉淚水再也抑制不住,淚眼朦朧中看去,卻是任傑在周道兒身後走了上來,臉上掛著一絲和熙的笑容。   周道兒正往內走去,忽然又蹲了下來,似乎發現了什麼,趴在地上仔細的研究了一會,而後轉過頭來,已是滿臉笑容,朝著任傑招招手道:「傑少快來快來。。。」   任傑滿頭霧水的走了過去,剛到跟前,周道兒抬頭詭異一笑,手中『夭夭』光芒一閃,已然將他刺了個對穿。。。   北蠻天池   寶寶歡呼著衝向一片如錦的花叢。   在冰天雪地、白雪皚皚中跋涉了二天,那是l冷的連爬蟲都絕跡、毫無生命痕跡的所在,比較起來,這忽然出現在面前一切簡直就有如世外桃源般動人。   與周道兒等人分開之後,寶寶思父心切急急前往,雖然怕被仙山之人發覺故此不敢用法術,但北蠻離天府原本就不算遠,加之幾人幾乎不眠不休,短短三天有餘便趕到了北蠻。   狐族的居地與眾不同的很,它們原本就擅長幻術,對美的要求也比任何妖類都高,故此這居地風景簡直美不勝收。   天池湖波蕩漾,蘊蘊的霧氣浮動中,幾間似幻似真的潔白小屋在花團錦簇中忽隱忽現。   來時四周雪山如銀寒風刺骨,此時相隔不遠,但湖面微風輕拂,帶來的卻偏是一分暖意,就好似身處江南五月,一切都溫柔的有如少女的眼波。   那幾間小屋近在眼前,憑寶寶等人的身法,自然是瞬息即到。   寶寶、藍寇兒幾個狂奔了許久。。。那小屋還是。。。近在眼前。。。   藍寇兒大驚,這一切看似真實無比、觸手可及,卻為何。。。說是幻術吧,可一般來說,就算凡人之眼浴過龍血,識破尋常幻術也已不在話下,更何況本就是半龍之身的寶寶。。。   正猶豫間,天色忽然一暗一明,只是瞬間,面前風景已然全變,其實說變倒也不見得,花還是那花、湖還是那湖,只是上面都籠罩著一層淡淡的血色,只是這些微的差別,在幾人眼中,那美麗的一切頓時有如修羅地獄。   藍寇兒等幾個自小訓練,均是神經極為粗壯的,寶寶這一路磨難下來也早已不是那嬌弱的公主,此時一切卻還嚇不住她們,只是人人臉上都現出了一副戒備的神情。   周道兒對狐族有恩,也曾修書以做引薦,但幾人踏入天池至今卻連一個狐族之人都未見過,空有此信卻無用足之地。   此時連那微風中都已有了淡淡的血腥味,看看形勢似乎不妙,藍寇兒微一頷首,幾個影衛迅速散開,將寶寶圍攏在內,藍寇兒朗聲說道:「我們乃受人所托而來,請問胡姥姥和思思小姐可在?」   一片靜寂中,空中響起一悠悠的聲音,那聲音非男非女,妖異無比:「你們如是找人,為何不走天池之下的拜門石,反而闖進我們狐族禁地?」   「拜門石。。。」藍寇兒一頭霧水,她們雖知狐族居地,但如何入內還真不清楚,原以為到了天池便能找到,卻沒料到還有這般規矩。   胡姥姥和周道兒分別之時也並未說起此事,但卻讓思思暗地裡在周道兒身上下了『狐情香』,此香只有狐族在修成狐珠那一剎那方會生成,每人一生所生只夠一人用量,故此是狐族少女和愛人的定情之物。   『狐情香』無色無毒,沾上之後一生不褪,尋常人聞來半點氣味都無。   但只要二人相隔百里之內,下香之人便能知曉愛人所在,但除此之外並無他用,等若是狐族少女防止愛人『偷吃』之物,故此有名牽郎香。   在狐族之中這狐情香等若少女貞操,極為寶貴,胡姥姥讓思思使在周道兒身上,其用心不言而愉。   既然周道兒只要行進百里之內思思便能知曉,也就無需教他入門之術,狐族之人行事浪漫,原本用意也只是想給周道兒一驚喜而已,但胡姥姥卻未料到周道兒會指引他人前來,還導致寶寶等人身陷險境。   藍寇兒一怔之後,朝聲音來處行了個禮道:「如若如此,請恕我們冒犯之罪,去那拜門石應如何而往?還請尊駕告知?」   那聲音頓了頓,似乎在思索什麼,而後輕歎了一口氣,道:「誤入禁地原本乃是死罪,但念你們只是無心之舉也就罷了,但進得此處,總要留下些東西,總不能就此一走了之。」   說完,『咄』的一聲輕響,空中一朵血紅色煙雲飄來,到得幾人頭頂自行旋轉起來,剎那間便幻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幾人身上嗡嗡之聲不絕,身上幾道毫光閃起,直射入雲。。。   而後身邊騰起一股煙雲,等到煙消雲散,幾人已站在一巨大的石碑外,數丈外,那石碑上三個古篆大字看的清清楚楚,可不正是『拜門石』。。。   藍寇兒幾人一陣茫然,一摸之下,頓時大驚失色。。。幾人的法寶都已不翼而飛。。。   別人還就罷了,寶寶頓時淚水滿眶,她和周道兒臨別時,周道兒送她一個化虛鐲,乃是黃流師徒二所練靈器中最上品的一個,也算她於周道兒定情之物,莫名其妙的便丟了,怎不著急。。。   方想回頭去尋,藍寇兒連忙將她一把拉住:「公主殿下,那禁地看來凶險莫測,還是不要以身犯險的好。。。據駙馬爺說,那胡姥姥在狐族中地位極高,想來必能幫我們討還。。。」   藍寇兒身上那金帝所賜的神凰彩羽也已不見,心中之痛倒並不比寶寶少了,但明知那天池禁地凶險,又失了防身之寶,加之要兼顧身邊公主安危,哪裡敢衝動入內了。   寶寶聽見駙馬二字,臉上不由得一紅,原先那刁蠻脾氣忽然就使大不出了,點點頭,隨著藍寇兒往那拜門石走去。   她們幾個卻不知,這狐族禁地乃是連金帝都不敢擅闖之處,倒不是狐族有什麼高人,說起修為,金帝在人間界已是一等一的高手,而是因為那紅雲。   那紅雲乃是件極為厲害的法寶,據說已有神器之威,有一功用乃是收取他人法寶,萬千年來,也不知有多少寶物被其所佔,只怕開一個博物館是綽綽有餘。   但此寶靈性極足,不知為何不願離開天池之地,天池雪狐世居此地就是為了守護此寶,但就連天池雪狐族也只能借用其力,而不能降服。   但就算如此,依靠此寶,天池雪狐族總算保住了自己一方平安,建了這狐國,如無此寶,早被仙道滅了千八百回了。。。   藍寇兒看著那碩大的石碑,那石碑靠在一山崖之前,二邊均是高聳入雲的峭壁,研究了好些時候,卻未曾發現任何通道。   寶寶原本失了寶貝心中便很不舒爽,見藍寇兒還在那文雅的研究,不耐之下運足靈力一掌便拍了上去,手掌一挨那石碑忽然感覺毫無著力之處,眼前一黑,一陣天旋地轉之後,面前奇景突現。。。 第十二章   「思思啊,這次來的客人尊貴無比。。。又是你救命恩人的。。。的夫人,你父親正為了天池異寶之事在閉關,你若再不出面,是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的啊。。。」在一間翠綠的竹樓裡,胡姥姥坐在一張竹椅上,皺著眉頭,苦口婆心的勸慰著。   這狐族小公主的閨房搭建的極為奇異,既然是竹樓,用竹子搭建並不稀奇,但那竹子偏偏根根都是活生生的,扎根與土,而後完全捨棄竹子一族寧折不彎的秉性,到空中揮展出根根不同的軌跡,糾結在一起之後,成了一幢充滿生機的『活』屋。   思思輕輕咬著下唇,低頭看著自己小小的腳尖,也不答話。   狐族極講禮數,作為狐族的公主,來的又是自己救命恩人的未來夫人,她出面接待原本是最合適不過的了,可是,平素溫柔如水的思思,這次卻犯起了倔來。。。   胡姥姥自然知道所為何事,只怕現在心裡也正為著當時讓思思將狐情香施與周道兒身上之事後悔著,狐族多情,但除了少部分敗類之外,絕不濫情,一夫一妻、相鬢到老乃是自古的慣例,此時寶寶一出現,對思思打擊自然極大。   「這就是所謂有緣無份吧。。。」胡姥姥不由得在心中歎了口氣。   那時看見周道兒對思思魂牽夢縈的神色,而思思對那嬉皮笑臉但本領非凡的男孩也頗有好感,胡姥姥才讓思思把狐情香施出。   狐情香一出,狐族少女的心將只牽掛在一人身上,永世無悔,而後自己身上也會產生一種只有情人才能聞到的淡淡幽香,對情人的吸引力也會倍增,如若再配上媚術,無人可擋。   「狐媚之術,天下無雙」,這原本是譏笑狐族的話,但誰又能想到,狐族最高的媚術只有最愛之人方能得見,狐,原本就是最專情的動物!   但卻沒料到周道兒本人還未來,他未來夫人卻上門了。。。   「凡間男子果然沒幾個是可靠的!」再看看思思那微微皺起的秀眉、冰冷的小臉,胡姥姥一陣心疼,這乖女孩從小聽話,脾氣也是柔弱溫馴,想要她再去使狐媚之術將愛人搶回來只怕難矣,只能暗暗又把周道兒大罵了一通。   胡姥姥歎了口氣,起身道:「罷了罷了。。。等狐王回來,我來解釋便是,只是思思啊,你也不必太過難過了,這事。。。原本也是姥姥不好。。。唉。。。那臭小子。。。」   等到胡姥姥的腳步走遠,思思方才緩緩的抬起頭來,想了想,起身往門口挪動了幾步,又站住,最後仍是輕輕的走了出去。   寶寶坐在一用通體白玉搭建而成的大殿中,百般無聊的擺弄著面前桌上的小小茶碗。   那『拜門石』原來是用靈力啟動的傳送陣法,寶寶誤打誤撞之下入內,藍寇兒等人也非笨人自然立馬就悟透了機關。   出示了出雲國的信物,一塊潔白的雲狀美玉以及周道兒所修之信後,一行幾人頓時被視作貴賓迎到此處。   這屋子稟承了狐族那卓越的審美觀,雖大卻不空曠,裡面件件擺設均是精美無比,搭配在一起之後則另有一分出塵的美意,就連這小小的茶碗,通體潔白如玉,配上裡面碧綠的茶水,也一樣美的好似藝術品一般。   但寶寶自幼在宮中長大,金帝雖然為人粗豪,但二任愛妻卻均是極懂情趣的女子,加上出雲的財力,宮殿佈置的毫不遜色與此,故此倒也沒覺得有甚麼了不得的。   方纔那胡姥姥說去邀請主人前來,可去了那麼多時間仍未見人影,原本就好動的寶寶坐立不安已快忍耐不住,如若不是此次前來的身份中有一項是出雲的公主,加之藍寇兒等幾個又在旁邊『虎視眈眈』的看著自己,只怕早已溜出門外逍遙玩耍去了。   不過就算如此,寶寶的耐心也已快到極限了,此時正盤算著,那白玉的茶碗是扔到前頭那塊數丈寬的絲帛地毯上較有氣勢呢。。。還是砸到對面那巨幅的寫意山水上更有效果些?   幸好還未等她考慮完,門外已響起了腳步聲。   一個美的讓人心疼的女子俏生生的走了進來。   藍寇兒等人雖然都是女子,也不由得眼前一亮,都傳說狐族女子美貌絕倫,但世人評價中都以『艷』字居多,這女子卻有種飄然若仙的氣質。   但仔細瞧瞧,那清秀中還帶著一股子與生俱來的媚意,只是那如春天湖水般蕩漾的秋波,已然能讓人為之癲狂、無法抗拒。   寶寶首次見到不遜與己的美女,可心中偏一點好勝之心都起不來,這女子給別人的感覺,只想把她摟在懷中親密憐愛,對男女的殺傷力一樣巨大。。。   那女子正是思思,一入殿堂已艷驚四座,眾人側目中,胡姥姥在她背後施禮道:「這位便是我們狐王的長孫女。。。思思小姐。。。」   寶寶笑吟吟的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奔到思思面前,拉起她歎道:「自小別人就讚我漂亮,今日見到姐姐才知道什麼是真美女。。。」說罷笑著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仔細端詳起來,嘴裡嘖嘖有聲。   「妹妹客氣了。。。」仔細看了看寶寶,思思也一般被對方的容貌所傾倒,心中暗讚。   如若將寶寶比作是朵嬌艷但帶刺的玫瑰,那思思就是朵翩然出塵的水仙,二人原本就是同一級數的美女。   思思生性平淡,來此本就是想看看究竟何人能讓周道兒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便傾心如此,但看著面前這明艷活潑的女孩,心中恨意全無。   幾人寒暄了會,和寶寶約好晚上一塊去號稱族內風景第一的雪竹林賞月之後, 思思告退,族內之事原本她也不管,出面只是禮數而已,其餘事宜自有胡姥姥處置。   思思一走,話題自然就轉到了金帝身上,其實金帝到來之事極為隱秘,胡姥姥並未親眼所見,但狐王閉關之前曾有囑托,故此也算略知一二。   金帝和狐王均是妖類之中不服仙山管轄的異類,多年之前便是好友。   此次出雲與仙山之戰,狐王本想援手,但金帝知曉狐族戰鬥力低下,去了也是於事無補,故此只讓它們作為後援,出雲戰敗之後,金帝脫身至此,憑狐族有一神器,仙山一時之間倒也不敢來犯,但只可惜那神器無人能召喚得動,否則想要反攻也不是難事。   此時金帝便在那天池禁地之中,正與狐王一同閉關,想協力降服那神器。   寶寶聽罷,急急問道:「那我父皇何時能出關?」   胡姥姥苦笑一聲:「吾王和金帝陛下之事,我又怎敢多問,想來如若有所成就該出來了罷。。。」   寶寶皺眉道:「那若是老是參詳不透,豈不是遙遙無期?」   胡姥姥微笑道:「以狐王和金帝陛下的智慧,二人合力之下,想來不會太久,嗯。。。公主殿下可在我們狐族暫居,我們此處雖然地處偏僻,倒也有不少好風景可供游賞,公主殿下與我們思思小姐一見如故,二人攜手把玩,也不愁寂寞,不知可好?」   寶寶尚未作答,藍寇兒插嘴問道:「我等來此之前曾誤闖天池禁地,被一高人將我等的法寶全數收走,可不知能否歸還?」   藍寇兒的神凰彩羽原乃是金帝的護身法寶,賜她乃是為了護衛寶寶安危,莫名其妙被人收走,想想又即將見到主人,到時不知如何交待才好,心中自然著急。   胡姥姥一怔:「幾位曾去過天池?」   藍寇兒頷首應是:「我們不識入此之路,冒昧闖入禁地,幸好那高人倒也未曾太過為難我等,只是召出一片紅雲,將我們幾個的法寶悉數捲走。。。」   胡姥姥歎道:「這便是那神器了,我們稱它為天池異寶,這寶貝自有靈性,你們所稱那高人只是我們狐族的禁地長老而已,就連他們也只能借用神器之力,而無能指揮與它,幾位被它收去的法寶。。。我瞧,卻只有等金帝與狐王降服它之後方有取回的可能了。。。   藍寇兒等人面面相覷,此時卻無他法,也只能應允下來。   寶寶是小孩子心徑,很快便又笑逐顏開的要胡姥姥帶著去找思思,不知為何,思思也總感覺與這美麗的公主甚為投緣,二人很快便好的有如親姐妹一般。   北蠻狐族天池禁地   風平浪靜的湖面上忽然狂風大作,一道自下而上的紅光直衝雲霄,剎那間便刺破蒼穹。   天好似就真被它一擊而破了一般,轟隆隆的雷聲滾滾而來、無休無止。   無數閃電佈滿天際卻不落下,但很快,那些閃電往正中匯聚而去,結成一團巨大的、渾身冒著絲絲電光的深藍色光球,轟然而下,方向正是那天池中央。   一團赤金、一團火紅的刺眼光芒從湖底躍起,伴隨著二聲長嘯裂空而起,朝那光球迎去,看那角度卻並非正面迎上,只是在那光球旁邊蹭了一下,霹靂一聲巨響過後,那光球被頂偏了方向,順著軌跡撞上了遠處一座巍峨的山峰,瞬間,地動山搖,那山峰在一片刺眼的白茫中轟然倒下。。。   光球偏出,那一團赤金、一團火紅的光芒從空中搖曳而下,已變的暗不可見,一幅隨時都要熄滅的樣子。。。   等到落地,一身材魁梧、滿臉虯髯的漢子身子晃了晃顯出形來,可不正是那金帝,身邊一人紅衣高冠,一縷長鬚,面目清秀,想來便是那狐王了。   現行之後,二人一言不發的就地盤腿坐下,似乎均已受傷,急需調息的樣子。   過了許久,二人方才一同睜開眼來,互相苦笑一聲,那狐王歎道:「我等二人聯手,卻連第一重都過不了關。。。這天劫也太過厲害了點。。。」   金帝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哈哈大笑道:「幸好收手的快,否則你這老窩只怕都要被端了。。。嗯,也算逃過一劫,咦,我們如此命大,應當高興才是,你唉聲歎氣作甚?來來來。。。去喝上幾壺,再想辦法就是!」   說罷將狐王一把拉起,二人朝那天池中央掠去,微微一晃,便已無影無蹤。 第十三章   岷江密林   周道兒坐在一樹樁之上,手中拿著一把泛著藍光、劍刃薄的好似紙般的飛劍,很賣力的低頭鼓搗著,不時伸手擦拭著額頭的汗水。   他身後,蓮玉斜靠在一棵大樹旁,臉色慘白,似乎還未從方纔的驚嚇中恢復過來,見周道兒辛苦,怯怯的看了幾眼,想撐起身來過去幫忙些個,但剛一起身,又軟軟的坐了下去。   蓮玉身邊,有一堆散發著暗暗的七彩毫光、果醬似黏乎乎的物事,縮在樹蔭下一陰暗的角落,夭夭懸浮在那堆物事上空數尺處,不住的發出嗡嗡的低鳴聲,那果醬似的東西似乎有生命、又對夭夭極為忌憚,每當『嗡嗡』聲響起,便會不住的顫動起來。   周道兒瞧瞧身後那巨蚯巨大無比的身軀,再看看身前那一堆相比起來少的可憐的『成品』,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這巨蚯的皮有一種可隔絕靈力的功效,煉製之後乃是不可多得的寶物,只可惜那皮極厚且堅固無比,但卻又不能運起靈力來切割,否則將效用全無,周道兒雖然從身上諸多飛劍中選了把最為鋒利的出來,但還是工作的吃力無比。   看看天色,只得又努力的工作起來,一面將那厚皮努力的削成薄薄的片狀,一面嘴裡嘟噥著:「傑少!你個混蛋。。。翹著腳丫子好舒服嗎?也不知道來幫幫我!」   任傑懶洋洋的倚在蓮玉身旁一棵大樹上曬著太陽打著盹,聽見周道兒的牢騷話,微微抬了抬眼皮,道:「道兒啊,我現在可是病人。。。病人。。。打擾病人休息是很不道德的事情。。。」   周道兒差點沒把飛劍扔過去:「靠,你是病人?我瞧你比豬還結實呢!」   任傑坐起身來,大搖其頭:「方纔你那一劍刺去。。。就好像紮在我心上一樣,至今痛的可以呢。。。」   周道兒奇道:「我刺的是那幻幻,又不是你。。。」   任傑翻了翻白眼道:「那可不管,那幻幻化成的是我的模樣,你怎知道你不會判斷有誤,萬一你走眼,我現在豈不是已經在陰曹地府哭訴了?」   周道兒瞪著任傑惡狠狠的說道:「你以為我和你一般豬腦啊,你使了二招屠龍光,我進去前瞧你都累成死狗一般了,一會不見就那麼生猛了?況且,我明知巨蚯與幻幻這二妖怪焦不離孟、孟不離焦,見到這巨蚯之後,我便防著這幻幻了,些許障眼法怎瞞得過我!」   任傑一笑:「知道你歷害啦。。。不過那幻幻既然沒死。。。你就送與我算了。。。我瞧那小東西可憐兮兮的,看見你就像看見鬼似的,在你手上只怕沒幾天就要被你嚇死了。。。。」   周道兒不屑道:「我就知道你是在打它的主意。。。」說著,扔下手頭的飛劍,走過去湊到任傑面前左右看了幾眼,歎道:「兄弟幾個裡頭,原本你是最老實的一個,跟了那老頭幾年,現在也變的如此奸猾了,難道真是物以類聚、近墨者黑不成?」   任傑臉上一紅,他隨著碧雲遊蕩江湖多年,不自覺的也沾染了些碧雲玩世不恭的品性,偶爾也學會了耍耍無賴,這偶然的作風確實與他平素的脾氣有些格格不入。   碧雲見多識廣,平日裡又喜歡拉著這唯一的寶貝徒弟談天說地,這幻幻的奇異之處任傑雖然沒周道兒知曉的清爽,但也略聞一二,心中是著實想要,原本以為周道兒看在總角之交的份上,自己與他開個玩笑,便能得手,此時看周道兒的樣子,卻並非那麼輕易的事情了。   果然,周道兒說完話便將腦袋搖的象撥浪鼓似的:「不過這幻幻嘛,倒也不是我不給你,只是這妖獸脾氣古怪,向來只馴服與讓它吃過虧的人手中,你若要得到它,只能等我放了它之後方有可能,但它天生就會千變萬化,放它一走,只怕你再難覓它蹤影,我瞧還是罷了吧。。。」   說著,又看了看天色,道:「天黑起霧之前,如若我們未能將這巨蚯收拾乾淨,這蚯皮就會化石,你若『病』好了,就來幫我一把,嗯,其他材料我也不缺,日後能幫你做件避障衣穿穿也好。。。」   任傑頓時歡呼一聲,身為碧雲之徒,避障衣之名自然聽過,那是據說能可暫時隱形的寶貝,卻沒料到其中的主材乃是這看上去灰不溜秋的噁心蚯蚓,一高興,頓時將那幻幻拋在一旁,召出屠龍匕和周道兒一同忙碌起來。   那幻幻是一種奇異的妖獸,乃集天地陰氣而生,剛出生時,只是拇指大小的一塊肉團,據說美味無比,乃是所有獸類都加倍喜歡的美食,它的幼年期長達百年,加上身上自帶一種奇異的香味,難匿蹤影,故此極難存活。   然而天生萬物,終有活路,幻幻乃是寄居之獸,只要及時找到寄體便能保命,它那寄居之處便是巨蚯體內。   巨蚯乃是極為罕見之物,只有在一些萬年密林的陰暗之處才有出現,一般的巨蚯體型不過二尺左右,壽命更是極短,古籍中稱它『三日成蟲,七日化石』,故此能讓幻幻在成為他人腹中之物前遇見的,更是千載難遇。   如此一來,世間成年的幻幻罕見之極,雖然總有個別中了頭獎的,也是千百年難得一見。   找到巨蚯之後,幻幻靠蠶食巨蚯的腦漿長大,與巨蚯的身體相比,它的腦子渺小到就算被幻幻吸食一空似乎也無所謂,反而壽命卻奇異的因此而大為延長,千百年後便成了周道兒及任傑面前之龐然巨物。   幻幻有了安生立命之地後,百年一蛻變,經歷九九八十一次次蛻變之後,方能成妖。   成妖之後的幻幻原型就如一堆厚厚的果醬,極為醜陋,可偏卻能擬物化形、千變萬化,這也是幻幻之名的由來。最奇異的是,它化成人型之後,語氣、腔調無一不惟妙惟肖,就連身上的氣息也能模仿的一般無二。   古籍中記載,幻幻『喜形喜色,化身萬千』,這喜形喜色說的乃是幻幻另一愛好,就是極為好色,其程度比之人類色狼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其人獸不論,只要看到外形漂亮的,便想收為己有,故此蓮玉失蹤之後,周道兒一看出乃是幻幻所做好事,反而絲毫不為其性命擔憂了。   收拾停當,周道兒滿意的拍了拍手,將巨蚯之皮收入了辟空袋中,見那蓮玉仍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樣,面上露出一絲厭惡,對著她冷冷的看了幾眼道:「裝的挺像啊。。。以為我不曉得你的鬼心思嗎?不過小爺我今天心情好,你那頓皮肉之苦暫且寄下便是,識相點便快給我起來!」   任傑看著蓮玉慘白的臉色,頗感覺周道兒有些太苛,心中不忍,方想開口幫她求情,卻看見蓮玉已『嘀溜』爬了起來,腿腳之麻利,哪裡像有病的模樣。。。   周道兒冷笑二聲再不答理,走到幻幻處蹲下身仔細看了幾眼,嘖嘖道:「這小傢伙好的倒快,短短半天功夫,方才被夭夭拉的那麼大一口已經痊癒,看來不愧為頂級的妖獸啊。。。」   任傑湊過去看了看,只見幻幻那七彩的身子上果然已絲毫看不見任何的傷痕,只是那散發出的七彩毫光在周道兒過去之後顯的愈發黯淡,幻幻天生就是欺軟怕硬的主,平素膽大妄為,但一看見強者就膽小如鼠,此時就算看都能看出來,它對周道兒極為害怕。   任傑笑道:「我也不和你搶這寶貝了,不過你還是離它遠些,再下去,要真把它嚇死了。。。可就可惜了。。。」   周道兒卻將頭越湊越近,手一揚,掌心中已多了顆暗黃的藥丸,藥丸之上浮現著點點淡金的光斑,不住在表面游動,就好似活物一般。   周道兒攤手在那幻幻面前晃了晃,一股清香頓時瀰漫開來,就連身後的任傑都不由得嚥了口口水。   周道兒回頭一本正經的說道:「這是專給妖類所服的渡化築基丹,乃是我千辛萬苦方才煉製成功的寶貝,嗯。。。瞧你的模樣甚感興趣是不?難得兄弟你有此膽色。。。你若想吃,倒可以試試。。。我正想知道人服了之後會變什麼模樣呢。。。」   任傑一聽立馬苦了臉,見周道兒一幅立馬要拿他做實驗的神情,大叫一聲,已跑的蹤影全無。。。   丹藥一出,那幻幻渾身的光芒頓時亮了幾分,平平的身子上忽然幻出個手形,慢慢的朝周道兒伸去,但伸出尺遠又躊躇了下,『嗖』的縮了回去,如此反覆幾次,卻仍不敢真個去拿,想來是對周道兒的恐懼終究是壓過了對這妖類夢寐以求的神丹的貪念。   周道兒見任傑已然逃跑,想來是拒絕實驗了,歎了口氣一幅失望神情,再看看幻幻那患得患失的模樣,笑道:「小東西,想吃是嗎?那也不難,嗯,據說你們幻幻化出的妖丹極為漂亮,拿出來給我瞧瞧如何?。。。放心。。放心,我不會搶了你的。。就是看看便好。。。看完,這渡化築基丹便是你的了。。。」   周道兒笑瞇瞇的勸著,另一手卻輕輕一彈,空中的『夭夭』頓時『錚』的一聲低鳴,光芒陡漲。。。   在周道兒的『好言勸說,溫語利誘』和『夭夭』的『大力協助』之下,那幻幻縮成一團,萬般不情願的吐出了一顆霧濛濛、指頭大小的七彩毫珠。   周道兒眼睛一亮,將那渡化築基丹一收,手中又幻出一張銀白色的符紙,喃喃幾聲短促的符咒念過,指間一滴鮮血飛出,合著那符紙一同飛了過去將幻幻的內丹團團圍了起來,紅光一閃過後,已隱入內丹之中,除了正中多了殷紅的一點朱記之外,內丹毫無變化。   幻幻嘀咕一叫,頗有不忿之意,似乎在怪周道兒欺騙自己,但『夭夭』當頭,卻也無法。   周道兒使的乃是仙籍中所記的降獸符,以自己的鮮血作媒,能與自己想降伏的妖獸心靈相通,並能操控其內丹,不虞其叛變。   只是這種方法與施法者靈力關係極大,如若靈力不足,極有可能反被妖獸所控,故此周道兒至今也是首次嘗試。   周道兒乃是實在喜歡這幻幻化身千萬的本領,這才冒險一試,幸好這幻幻雖然本領奇妙,但戰鬥力和妖力都屬低下,這才一舉成功。   大功告成,周道兒心念微微一動,幻幻已然化成一匹昂然八尺的駿馬,就連馬鞍馬鐙都一應俱全,最奇異的是,那駿馬雙肋之上各長著一片潔白的丈長巨翅。。。輕輕拂動中,就好似馬上要乘風而去一般。   「哈哈,你這小子還真有些本事,連天馬都能變啊。。。」周道兒大笑的騎了上去,一時得意非凡。   一提疆,那天馬嘶嘶的低嘯了二聲,卻不邁步,周道兒與它心靈相通,自然知曉它在動什麼腦筋,呵呵一笑,將那渡化築基丹又掏了出來,拍了拍它腦袋,道:「這藥當然要給你,只是你修為還不夠,服用之後還得消化許久,我們此時要趕去那雪寶頂取那冰心雪蓮,等完事之後慢慢服用也是不遲。。。」   天馬昂頭長嘶一聲,雙翅一震,緩緩飛起,這幻幻所化的天馬雖然形似,卻並沒有真正天馬那快若流星的速度,也不能飛的太高,但周道兒只要拉風,其餘要求倒不算高,使勁催著幻幻往上飛翔,在一陣大呼小叫聲中,任傑和蓮玉目瞪口呆的看著周道兒越飛越高,而後。。。一個倒栽蔥跌了下來。。。 第十四章   岷山雪寶頂   周道兒氣喘吁吁的從一塊巨大、泛著幽幽藍光的寒冰後探出了頭來。   這寶頂之下數百丈均是千年堅冰,而且陡峭異常,往往數丈方圓毫無借力之處,就算周道兒現在身體已然脫胎換骨,腿腳靈便之極,但不用法寶、不用『如意渡』,爬上來也是件極為艱苦的事情。   看看前頭那早已憑借屠龍匕飛來、現在正在前頭笑瞇瞇等待著的任傑,周道兒心裡苦笑了一聲,原本也就是誇了個海口,說就算徒手而上,也不過象掐死一隻螞蟻般簡單,誰會想到,這雪寶頂竟然陡峭的如此變態…   有幻幻看著,山下的蓮玉憑她那可憐的一成靈力,跑是跑不掉的了,故此周道兒和任傑二人也就放心大膽的自顧自上了山。   算算時辰,那冰心雪蓮開花在即,周道兒稍稍恢復了一下過渡消耗的體力,朝四周看了看,對著任傑叫道:「傑少你個死人,還不快去找那冰心雪蓮,否則時辰一過,難道還要我等上千年不成?」   冰心雪蓮開花結籽只是瞬間之事,如若不抓緊那剎那而過的機會,花落籽熟便會化為塵土。   遠遠看去,這雪寶頂只是小小的一點,等到爬到上面才發現,這一片冰雪只怕有數百丈方圓,最討厭的是,當中還有許許多多參差不齊的巨大冰柱遮擋視線,冰柱將頭頂的陽光迂迴反射,折來折往,一眼望去,整個雪寶頂都籠罩在一片燦爛的白光之中,稍微盯著多看幾眼便眼花繚亂、炫目不已,更別說要在其中找出那小小一顆據說同樣是潔白無暇的冰心雪蓮了…   「傑少,你去那邊看看…他奶奶的韭菜花的…這老大一片如何找法?」   此時卻已顧不得再要臉面了,召出了『夭夭』,周道兒罵罵咧咧的騰身而起,化做一道暗紅的光芒竄了出去,任傑見他神色緊張,也顧不得再取笑幾句,駕著屠龍匕按著周道兒所指方向,細細察去。   「靠,一冰陀陀裝什麼寶物…咦…」正被那惱人的白光折磨的頭疼欲裂的周道兒罵罵咧咧的拋下手中一塊拳頭大的冰塊,忽然在空中一頓,只見一抹淡淡的黑影在一巨大的冰柱後一閃而過,雖然只是極短的瞬間,但在這片白茫茫的世界中,那黑影的出現極為突兀。   周道兒心中一緊,駕著『夭夭』直射而去,『夭夭』之速天下罕見,但繞過去之後,那冰柱後面除了滑溜溜的寒冰還是寒冰,毫無他物,這千年寒冰極為堅硬,地面上更是連碗大的窟窿都沒有一個…   「靠,見鬼了不成…嗯…幻覺幻覺…這討厭的破地…眼睛都看花了…回去看來得喝點首烏湯補補再買幅西洋水晶鏡子戴戴了…」周道兒哼哼了幾句若無其事的轉身而去,看看那冰柱所折射出的耀眼白光,如若不是怕冰柱倒塌之後會將那冰心雪蓮也一同埋住,真恨不得一劍將它們全數給削成平地。   很快,周道兒與任傑匯聚在了雪寶頂的中央一根最為高大的冰柱之上,任傑搖搖頭示意毫無所獲,周道兒抬頭看看,太陽已到正頂,正午時分正乃是冰心雪蓮盛開的時候,但莽莽冰雪之中,偏偏那雪蓮毫無蹤影…   正無奈間,身下的冰柱忽然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二人一驚,一同運起法寶縱身而起,只見身下的冰柱好似忽然融化了一般,層層剝落…   剎那間,冰柱已然全數化開,一朵冰雕玉鑿、光彩照人的奇異蓮花露了出來,密密麻麻的花瓣在陽光下一層層的緩緩綻開,一股凍徹心扉的寒意之逼而來。   周道兒指著那雪蓮哈哈大笑:「沒想到百般尋覓不知處,得來全不費功夫!走運走運…」歡嘯一聲,便運足了靈力,直勾勾的盯著那冰心雪蓮,生怕錯過了那轉瞬即逝的結籽時光。   花瓣終於全數綻放了開來,一道淡淡的瑩光浮動之後,又慢慢的合攏了起來,等到花瓣再次全部收起之後,花謝蒂落,那冰心雪蓮千年一結的蓮子便告生成。   周道兒搓搓手,一臉興奮神情,微微躬起身,注意力已全部放在了雪蓮之上,就連任傑也一般無二的緊張注視著。   就在此時,二人身後的光線忽然有了極為細微的變化,遠處,數道淡淡的黑影憑空出現,遠遠看去,竟然是十幾隻巴掌大的蝙蝠,黑黝黝的身體上一對紅光閃閃的眼睛互相看了幾眼,微微一點頭,不帶一點風聲的一同朝二人背後直射而去,那速度,竟然比起『夭夭』來,也不惶多讓…   眼看二人避無可避,幾隻蝙蝠嘴邊都已伸出了二支寒光閃閃的獠牙,飛的更是起勁,然而眼看將到未到之時,卻發現自己面前忽然藍光閃動,空氣中陡然產生了一股奇怪的黏力,身體就好像衝入一個個漩渦之間的小船般再不受控制,魂飛魄散中,卻看見周道兒笑吟吟的轉回了頭來,眼前無數點金色的光芒隨著一暗紅的光芒一閃,吱吱幾聲慘叫響過,身子如觸電一般直墜而下,再也動彈不得…   「稀鬆了得的垃圾東西…連『夭夭』之上的馬蜂毒都挨不起,還想偷襲我…我呸…哎呀…差點被你們壞了我大事…」   周道兒喝罵聲中,『夭夭』又是一閃,任傑還未曾從莫名其妙被偷襲的狀況中回過神來,眼前一花,周道兒手中已多了數十枚晶瑩剔透的小小蓮子,眉開眼笑的將它們納入了懷中。   轉身落地,周道兒手一揚,一張淡青色的符咒飄然飛起落入懷中,蘇尹所傳的上古九神符之中,這千卷水神符排名第六,比周道兒原先所使排名第七的金甲天神咒還要高上一個等級,效用果然不俗,關鍵是這符咒只要你有足夠的靈力去催動,化成護身結界之後就絲毫不需靈力再行維持了,使用起來輕鬆無比,真乃居家旅行、殺人放火必備的防身利器。。。   周道兒本性疲塌,就算在修煉時也秉承著能偷懶時且偷懶的原則,靈力一直不高,但在玄心宗與人在大校群毆時卻因此差點吃了大虧,之後這才用心刻苦修煉了起來。   蘇尹所傳的仙家妙法果然不凡,短短月餘時間,便遊歷邊修煉邊猛灌靈藥,靈力大有長進,原本靠仙丹之助他也才能將將使出排名第七的金甲天神符,現在竟然能使得這排名第六的神符。   但那第七的金甲天神符,與化龍一役中使出感覺也無甚大用,而那第八的靈台靜心符只有在平日修煉以及煉器之時方才有用,故此周道兒平時裡除了對那仙隱符情有獨衷外,其餘的極少拿出使喚,此時一用千卷水神符之後,倒對另外五符加倍好奇起來,如若不是現時的靈力尚不夠使,只怕立馬就要拿出來現場操作一番了。   地上那幾隻蝙蝠已然連吱吱的叫聲都發不出了,這馬蜂之毒雖然並不算猛烈,但周道兒的飛劍夭夭之中所封印的馬蜂何止千萬,就算有十幾隻蝙蝠一同『分享』也是消受不起。   周道兒蹲在地上,手中拿著一根冰渣將幾隻蝙蝠翻來覆去鼓搗了幾下,嘴裡『嘖嘖』有聲,朝著任傑奇道:「這怪東西買相難看,翅膀也短的可以,怎能飛的如此快法?」   任傑只知這長的好似帶翅膀的老鼠一般的怪東西名為蝙蝠,其餘一概不知,自然是無以應答,幸好周道兒原本也就是隨口一問,話一出口便自顧自的思索起來,不多時,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絲極為驚訝的神情:「難道是這東西…奇怪奇怪…」   說著話,手從懷裡一伸,再出來時,手上已多了薄薄的二塊玉簡,正是他從紫竹谷深處『洞天』之中得來的九緣留書。   翻看了些會,周道兒長噓了一口氣,口中喃喃說道:「西方之地,有噬血之徒,修魔得果之後能化身為蝠,靜則隱,無人可視,動則迅,勢如閃電…想來正是此物了…可西方又在何處…離這只怕有萬水千山之遙吧…這些怪物又怎會出現在此處…怪哉怪哉…」   埋頭苦想了會,還是毫無所獲,幸好周道兒倒不是那種鑽牛角尖的傢伙,想不明白自然就擱到明日再說了,如若明日再想不明白,那就…那就忘記拉倒…況且,還有這許多俘虜可供審問,嘿嘿…   拍拍腦袋站起身來,用腳踢了踢那幾隻已然出氣多進氣少的蝙蝠,口中得意洋洋的笑道:「無論你們從何而來,遇到老子我就算是倒了霉了…哼哼,還想搶我的寶貝,也不看看老子我聰明絕頂、風流倜儻…修為高強…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是什麼變的…老子見多識廣,什麼樣的妖魔鬼怪也逃脫不了我這雙法眼…還是老老實實化回人形來,給老子好好交待,你們為何而來…否則別怪小爺我心狠手辣,讓你們…哎喲…哎喲…」   滿口粗話、自賣自誇及惡狠狠的逼供聲中,這二聲『哎喲』顯的甚是突兀,任傑定神看去,不由得啞然失笑,不知是那只蝙蝠尚未死透,周道兒一腳踢去,竟被它一口咬住腳趾,這蝙蝠的獠牙極長,一口下去再不鬆口,此時正牢牢的掛在抱腳急跳的周道兒腳板之上晃悠著…   周道兒氣急敗壞之下,也顧不得再行逼問,運起『夭夭』將數十隻蝙蝠切成了等分的無數細小肉塊,這才喘著氣一屁股坐了下來,將依舊狠狠的扎入肉中的一對獠牙拔了下來,擔心有毒,連忙脫了鞋襪,擠了幾滴鮮血出來,見血色鮮紅這才放心,穿回鞋襪,駕起『夭夭』,罵罵咧咧的在任傑滿是笑意的眼神中破空而去。   周道兒淌下的鮮血中恰好有著一塊蝙蝠的碎屍,二人走後,以那塊碎屍為中心,無數細小的肉塊就好似有磁力般的又慢慢的聚集到了一起,一會,一隻蝙蝠又已成型,吱吱二聲尖叫之後,一股血濛濛的霧氣騰起,一個金髮碧眼、嘴邊露著二隻尖尖的獠牙的怪人現出型來…朝周道兒二人離去的方向看了看,再看看地上那一地的肉泥,眼中露出一絲凶悍的恨意,一起身,又化做一隻蝙蝠,朝西方電射而去… 第十五章   西方大食國   「聖。約翰。。。」   一聲尖銳的好似公雞打鳴般的叫聲從長廊那頭遠遠的傳來,而後就是一陣腳步聲,在這幽暗而又安靜的連廊外的花開聲似乎都能聽見的長長過道裡,那細碎的聲音顯的那麼清晰。   一個金髮男子穿著一身黑色絲袍斜倚在一張棕色木椅上,手中拿著一本厚厚的、紙張泛黃的書本正專心的看著。   那木椅不算寬大,但造型極為流暢,就好像一個豐滿、曲線優美的女人一般將他的身體恰到好處的穩穩托住,座面下方還延伸出一塊弧形的襯托,那男子的雙腿隨意的交擱在上,靠背以及扶手上都包著一層厚厚的、深黃色獸皮,無論是從那獸皮極為輕軟的質地上還是從這木椅古怪形狀以及極為和諧的顏色搭配上都能看出,這是個極為懂得享受的傢伙。   聽到叫聲,那男子抬起頭來,他臉色蒼白的幾乎看不見血色,面容則英俊的有些妖異,往長廊遠處看了看,搖搖頭,嘴邊露出一絲微笑:「這個基諾老頭。。。他每次出現永遠是一副世界末日就要來臨的模樣。。。」   等到那人氣喘吁吁的奔到面前,男子才優雅的坐了起來,手輕輕一揮,在他正對面,光線微微一閃,一張同樣造型的木椅就那樣從空氣中冒了出來,指了指,溫和的說道:「基諾叔叔,你又是這麼激動,難道這次是天主教的教堂都被我主憤怒的冥火摧毀了嗎?還是你又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寶藏,足可以買下整個的大食了呢?」   對過那生著一隻巨大的酒糟鼻子、身上掛滿了叮噹作響的勳章的老頭一臉喜色,坐下之後方想開口,卻因為前頭奔的太過急促而不停的咳嗽了起來。   聖。約翰『呵呵』一笑,手一攤,一個裝滿綠色液體的水晶杯又如方纔那張木椅一般憑空出現,在空中緩緩的平移到了老頭面前,這才微笑著說道:「我親愛的叔叔,我很有興趣聽您告訴我詳細的情況。。。嗯。。。不過對我來說,無論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都不會比您尊貴的身體更為重要,您還是喝口飲料先緩一緩再說吧。。。這是壺盞花的汁液,以您的淵博肯定知道,這清純的美味能夠調理好你的肺部,嗯。。。壺盞花只在凌晨日出前那一剎那才會開放,我花了三天時間才採集到這麼一點點,非常珍貴喲。。。」   基諾眼中閃過一絲感動的光芒,接過那小小的水晶杯一飲而盡,拿手輕輕的捶了捶自己的胸部,這才稍稍安定了下來,喘息著說道:「唔。。。聖。約翰,您瞧,我這身體是越來越差,不過想當年,我和你父親,我們尊敬的老約翰陛下一同去溫靈敦『狩獵』的時候,三天三夜時間。。。我曾和超過五十名的處女上了床。。。五十名啊。。。連老約翰陛下都甘拜下風呢。。。」   聖。約翰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是的,基諾叔叔,我曾在我父親那裡聽到過您的光輝歷史。。。更何況,如果您不是在實驗中喪失了我們那種天生就強大無比的能力的話,我想,現在的您應該更為厲害才對。。。」   基諾歎了口氣說道:「是啊。。。如若不是那個可惡的實驗的話。。。我現在看見鮮血就想嘔吐。。。這哪裡還像一個高貴的血族啊。。。我詛咒那些傢伙們,是他們讓我喪失了一個男人的尊嚴和正常享受食物的資格。。。天哪。。。我好想念那些幼滑而又美味的處女鮮血的滋味啊。。。那些混蛋、陰陽人、雞姦的附帶產物。。。」   在基諾吐出了一大堆髒話之後,聖。約翰輕輕笑道:「呵呵,叔叔,如果不是您非要拿天使血族們的羽毛在做什麼實驗、並動用了全族七個親王加上數十個大公爵的力量偷襲了他們的話,我想他們是不會樂於將那些輕柔的可以織出世界上最美的錦緞的美麗東西自願的奉獻出來的。。。這似乎也不能太過怪罪他們。。。不是嗎?」   基諾小眼睛眨巴了幾下,嘟噥道:「那些混蛋。。。我們的主給予了他們永恆,他們還那麼小氣。。。」   聖。約翰哈哈笑道:「好了,我親愛的叔叔。。。咱們不討論這些了。。。嗯,您究竟有什麼好消息要告訴我呢?」   基諾『啊』了一聲,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說道:「你瞧,我這嘮叨的老毛病又犯了。。。嗯。。。這是個極大的好消息。。。我們主留下的神器似乎出現了。。。」   「什麼?」聖。約翰聞言身體一震,臉上露出狂喜的神色,但很快就又恢復了那優雅的神態,「您的消息是從哪裡得到的?可靠嗎?」而後看了看基諾微微有些委屈的眼神,又笑著說道:「。。。您瞧,我並不是懷疑您,只是您也知道,這消息對我們來說太重要了。。。我只是想知道的更為詳細一點而已。。。」   基諾『呵呵』一笑:「當然可靠,你應該記得,上個月,你曾派出幾個高階血族去東方幫您尋找一種叫冰心雪蓮的植物的種子。。。是嗎?」   聖。約翰點頭道:「是的。。。那冰心雪蓮是一種寶貴的藥材,由於性質極為陰寒,我想說不定能從它裡面提煉出一種對提高我們血族實力極有幫助的成份來。。。嗯。。。說到這個,我又興奮起來了。。。這方面,叔叔您才是專家啊。。。呵呵。。。您繼續。。。難道是他們帶回來的消息嗎?」   基諾歎道:「你在這方面的天賦遠遠超過了我。。。」而後搖頭道:「不過你猜錯了。。。他們在東方遇到了極為厲害的高手,只有彼得一個人逃了回來。。。」   聖。約翰驚訝道:「曾聽我尊敬的師傅提起,東方是個神秘的領域,所以我派去的人裡面有二個伯爵九個子爵。。。就算遇到大主教級別的對手,應該也能自保的。。。那裡竟然會有這樣的高手嗎?」   基諾點頭道:「是的,很不幸。。。除了彼得,沒有人能活著回來。。。而且,就連彼得,也受了重傷。」   聖。約翰『哦』了一聲,臉上浮現出一絲驚訝的神色,基諾繼續說道:「不過在幫彼得治療時。。。卻有奇異的發現,聽彼得說,他們是被一個年輕人用古怪的法寶毀滅了肉體,他很幸運的得到了那人的一滴鮮血,這才得以重生,但你應該知道,這種重生後的肉體就算傷癒,實力也會大大的退步。。。但奇怪的是,彼得的實力卻忽然突飛猛進,現在已經進化到了高等公爵,只要在好好修煉,很有希望接近親王的級別了。。。你應該知道他原來只是個子爵的。。。」   聖。約翰更是驚訝,和一般人認為的不同,血液對於血族來說只是一種比其他東西美味些的食物而已,他們的修煉大多是依靠汲取光的能量來進行的,但由於對陽光的天生恐懼,大部分血族只有在夜晚才能吸取月的光華,比起一部分同樣是以吸取光能來修煉的人類光明法師來,血族的修煉簡直慢的要命。   但幸好血族天生就有著幾乎長生不老的生命,時間對他們來說只是一個數字而已,沒有任何其他概念,盡可以慢慢修煉。   只有到了公爵以上級別,才可以無視陽光的存在並從中汲取能量迅速的發展力量,所以在血族中,公爵是個明顯的分界嶺,以上和以下的實力天差地遠。   對於血族來說,要完成到公爵級別以上的跨越是極為緩慢而又困難的事情。。。   正因為如此,血族雖然人口眾多,全族卻只有十二個親王以及百名不到的公爵,與天主教幾百名大主教以及近千名主教的數量相比,高手卻是不多,所以在千年來,血族一直被天主教牢牢壓制,不得已才轉入地下。   那個彼得,原來只有子爵的實力,一下子進化到高等公爵,那是根本難以想像的事情。   如若此事是真的,等於血族一下子就找到了越級進化的方法,對血族的影響,大到難以估計。   「嗯,基諾叔叔,以您的學識,應該已經知道是什麼造成了彼得這樣的變化了吧?」   基諾得意的點點頭:「當然,根據我的研究,關鍵在於那滴血液上,你應該知道,我們血族的直系是由我主的血液化成,經過遺傳,這血液的濃度越來越低,後代的血族修煉也越來越慢,所以這現在的那些親王、公爵基本上都是一代和二代的血族。。。而那東方人的血液中帶著我主濃烈的氣息。。。」   聖。約翰睜大了眼睛吹了個口哨:「嗯。。。真是個偉大的發現,但是我們偉大的主不可能附身在一個東方人身上,而且,如果真是我主重新降臨,彼得應該能直接進化到親王才對。。。」   基諾點點頭:「你說的非常正確,所以我想。。。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那東方人身上有著我主流失在人世間的神器。。。我主的神器原本就是與我主血脈相連的。。。」   「一滴鮮血一位公爵。。。天哪,如果找到那個古怪的東方人,我聖。約翰可不會關心到時候他的鮮血能剩餘多少。。。不不不,應該留下足以讓他活命的份量,只要有生命,人類的血液就能再生,那樣,恐怕不用多久,就能組織一個公爵軍團了吧。。。到時候,就算耶和華帶著天使光臨,只怕也抵擋不住。。。」   聖。約翰一面聽一面興致勃勃的想著,舔了舔嘴唇,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打了個響指,二杯血紅的液體出現在二人之間:「親愛的基諾叔叔,您真是給我帶來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啊。。。嗯。。。為了慶祝我們血族即將恢復往日的榮光,我建議我們乾一杯。。。哦。。。我差點忘了。。。您已經不適應再品嚐這美味了。。。」   看了看基諾忽然變白的臉色,聖。約翰『呵呵』一笑,手指一彈,基諾面前馬上換成了一杯琥珀色的葡萄酒:「嗯。。。這個,應該不會影響您美好的食慾了。。。不過叔叔啊。。。不能飲用鮮血的血族。。。哈哈。。。」   基諾嘟噥了一句:「我的侄子陛下,嘲笑一個年老的血族貴族可不是一件禮貌的事情。。。」   聖。約翰做出了個乾杯的姿勢,將面前的『飲料』一飲而盡,而後哈哈笑著說道:「好了。。。我完全相信您的判斷,嗯。。。無論如何,這都是一個能極快提高我們血族實力的機會。。。當然,前提是我們先到找到那個古怪的東方人,並把他控制在我們手中。。。」   「嗯。。。這一切當然要趕在天主教的那些混蛋前頭。。。就連我們這裡最低級的吸血蝙蝠們都不會相信,那些鼻子比獵犬還要靈敏的傢伙們會錯過這麼一個重大的消息。。。這段時間教皇那老頭據說已經和那些信仰古怪的佛教徒們達成了協議,要一同進入東方傳教。。。現在想想。。。只怕也和這事情有關吧。。。」   基諾抿了一口手上的葡萄酒,思索了會,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但還真的有可能。。。這些混蛋就好像討厭的蒼蠅。。。哪裡都有他們的蹤影。。。」   「那就讓我們把這些蒼蠅通通拍死吧。。。東方可不是他們的大本營。。。哼。。。」聖。約翰冷笑了一聲,瞳孔忽然變成了金黃色,渾身冒出了一絲絲黑色的霧氣,就好像一片跳動著的黑色火焰,一陣強大的氣勢從他身上突然散發了出來。   「天哪。。。血皇鬥氣。。。您已經遠遠超過了親王的級別。。。已經是真正的皇族了。。。那古怪的東方老頭到底教了您些什麼啊。。。」基諾渾身一顫,第一次將稱謂改成了您。。。   「好了叔叔。。。準備一下人手,我們去那裡看看。。。在師傅的描述中。。。那裡似乎是個極為美麗的地方呢。。。我還真的很好奇。。。」 第十六章   「駕。。。」   一條蜿蜒的土路上,周道兒興高采烈的騎著幻幻所化的駿馬飛奔而來,扭頭看見一樹木稀鬆的林地,立馬踏林而入,一路狂奔狂吼,驚起飛鳥無數。   有了幻幻,周道兒就好似孩子得到了新奇的玩具一般,一路上讓這幻幻變男變女變貓變狗,甚至連大糞都裝過。。。不過在額頭上那一大包還未消退以前。。。變天馬就免了。。。   任傑和蓮玉無奈的跟在後頭,這土路上雖然僻靜,但也難免會有凡人經過,按修道不成文的規定來講,卻是用不得道術、法寶的,二人只能頗顯狼狽的用袖口遮擋住口鼻,以躲避那馬蹄激起的滾滾煙塵,   取那冰心雪蓮之時雖然出了些小小的意外,但還是手到得來,那些來自異域的怪物本領稀鬆平常,周道兒絲毫未曾放在心上,半路之上又得到狐族來訊,得知寶寶已安抵北蠻,心情更是愉快,一路便這麼輕輕鬆鬆行來,心裡只埋怨象幻幻這般的妖獸怎不多遇見幾隻。。。   他卻不知,當時自己一個小小的疏忽,會在日後帶來恁大的風波。   此時正是清晨時分,遠山含岱,薄霧皚皚,隱約中似乎已能看見招搖峰那高聳的身影。   離紫竹谷越來越近,蹄聲滾滾中,周道兒心中由然升起一股遊子歸家般的熱切來。   對任傑仍是不太放心,但終究是發小兄弟,周道兒考慮再三,還是決定冒次險,那個蓮玉倒無所謂,反正生死操控在自己手上,最多將她囚在秘谷之中便是。   就算不用法寶、道術,三人腳頭依舊極快,傍晚時分,已到了招搖峰腳下那幽暗的山谷。   當年就是在此,周道兒遇到了五神獸中的四個,此時再來,那些一人來高的野草依然漫天遍野的長著,當年與李歡喜一同夜宿的小小山洞也是一般乾燥的有如昨日剛剛來過一樣。   讓幻幻化成了一隻小小的鷂鷹,四下探查了一遍,看來紫竹谷一役風波已消停,原先將紫竹谷團團圍住的仙道弟子們蹤影不見,只在招搖峰那蒹葭大師原先的居處留了幾個普通弟子繼續看守,憑周道兒現在的本事,只怕在他們鼻子前晃過也是無妨。   但有蓮玉在,想要不動聲色的從無遮無擋的主峰過去卻有難處,周道兒考慮再三還是繞了個道,帶著二人小心謹慎的從西側絕谷旁的另一個山頭往龍淵潛去。   從上往下看去,龍淵內白霧繚繞,深不可測,周道兒指了指淵底方向,自顧自的召出『夭夭』慢慢往下蕩去,幻幻化做鷂鷹在他身邊盤旋飛舞,緊緊跟隨。   蓮玉走到崖邊探頭看去,周道兒早已化成一小小的黑點,恰好一陣寒風上湧,白霧翻滾浮動,露出一絲黑深深縫隙,就好似一張怪獸的巨嘴,陰深的可怕,頓時驚的臉色慘白,連連後退不已。   任傑召出屠龍匕方想跟上,看了看蓮玉,又歎了口氣,伸手比劃了一下。   蓮玉臉上露出一絲感激的神色,輕輕走到任傑身邊,緊緊捏住他的衣裾,再不肯放。   任傑苦笑一聲,伸手往她腰間一帶,方想起身而下,卻感覺入手處滑膩無比,定神一看,頓時面紅耳赤,蓮玉衣衫破爛,許多處都已露出了白皙的肌膚。。。連忙換了個位置,低叱一聲,屠龍匕化做一道烏光,直射而下,蓮玉卻好像毫無感覺,緊緊閉著雙眼,仍是一副害怕的神情。   此時日已西沉,谷底更是陰暗,濃霧中,數丈開外便不可見,任傑東張西望了會,方想開口呼喚,卻看見周道兒從濃霧中鑽了出來,瞟了瞟二人,眼中儘是笑意。   任傑一愣,忽然想起蓮玉尚在懷中,連忙鬆手不迭,周道兒微微一笑,向前指了指,帶頭往裡走去。   任傑連忙跟上,方才走了幾步,嘰嘰幾聲怪叫傳來,只聞得蓮玉一聲驚叫,回身過去,一陣香風撲來,任傑尚未回過神來,一個溫軟的身子已又擠入了懷中。。。   蓮玉神情驚慌,一拉他的衣袖,急促的說道: 「。。。怪物。。。好多怪物。。。」   任傑往隨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無數面盆大小、渾身毛茸茸的佈滿了淡棕色的花紋的怪物密密麻麻的鋪地而來。   任傑低嘯一聲,帶著蓮玉急速後退,屠龍匕則飛舞而出,在面前揮舞出一道光牆,那些怪物一觸之下,便血肉橫飛,死傷無數,但這怪物數量極多,似乎無窮無盡,屍體越來越多,血水漸漸往前蔓延而來,空氣中一股惡臭隨之瀰漫。   任傑忽然感覺有些頭暈,心中一驚,再看看懷中的蓮玉,呼吸急促,雙頰已泛起一股青氣,暗道不好,這怪物竟然劇毒無比,自己修為較高暫時還能抵敵得住,蓮玉卻難擋其毒。   慌亂中,卻看見一道火光燃起,從身邊急掠而過,那些怪物一見火光,好似極為害怕的樣子,剎那間便退的一乾二淨。   濃霧中,一個巨大如小山般的怪獸隆隆踏步而來,口中冒著團團火焰,正是周道兒的神獸□鴞。   周道兒坐在□鴞頭頂,笑嘻嘻的說道:「傑少還真是憐香惜玉,不過這淵底的蜘蛛成千上萬,只怕你殺到明天都殺之不玩,難道你們想試試在蛛血中游泳的滋味不成?再說了,這些小傢伙也算是幫我看門的夥計,你們不心疼,我可捨不得。。。」   說著,手指一彈,二顆碧綠的藥丸滴溜溜的飛了過去:「吃了罷,這蛛毒可不好對付,嗯。。。別忘了嚼碎之後往你的寶貝上噴些。。。」   任傑將屠龍匕召回,匕身上已是綠瑩瑩的一片,還未到身前,一股惡臭已撲面而來,在看看前頭那些怪物的屍首,暗暗咋舌,大到如此這般,這哪裡還像是蜘蛛啊。。。連忙將藥丸塞入嘴中,留了些許噴在屠龍匕上,也幫蓮玉餵食了一顆,見她臉上青氣消退,幽幽醒來,這才驚魂稍定,將她放開。   周道兒對著任傑擠了擠眼睛,『哈哈』一笑,騎著□鴞轉身而行,很快便在一亂石嶙峋的山崖邊停了下來。   任傑納悶的看著,他至今不知周道兒為何帶他來此,如是要祭拜弟兄,聽說應該在招搖峰後的小谷才是,這陰深深的淵底卻又有什麼來頭。。。   正猶疑間,周道兒已回過頭來,手一揮,『夭夭』光芒一閃,『啪』的一聲輕響,蓮玉嬌呼一聲,緩緩倒地,任傑大驚,卻看見周道兒臉上難得的浮現出一幅凝重的神色:「我只是將她擊暈而已,我有些話想對你說,卻不想讓她聽見。。。我想問你一事,希望你能老實答我。」   任傑不知他何意,看看周道兒,『嗯』一聲。   周道兒撫了撫手上的『夭夭』,似乎在考慮如何措詞,過了許久才輕輕的說道:「小時候,我總是最搗蛋一個,而後許多壞事都賴在你頭上,那時你為我沒少挨父母罵吧。。。」   任傑臉上浮出一絲微笑:「我若不應,你早被你母親關禁閉了,誰叫你是兄弟幾個中最聰明的一個,如沒你,我們怎和黃癩子『爭地盤』啊。。。」   周道兒『呵呵』一笑:「我那時最大的願望便是能將那黃癩子打跑,就連剛開始修煉時也日日做夢迴去與他爭地盤呢。。。」   任傑大笑:「我還不是一般如此,我師傅老說我沒志氣呢。」   周道兒笑道:「現在的我們,只怕放個屁就能將他們吹跑了罷。。。哈哈。。。」說著,聲音又低沉了下來:「可傑少你想過沒有,你究竟是為何修仙?」   任傑一愣,低頭思索了會,道:「我師傅平日裡教我,修仙之人只要心懷正氣、加倍努力,日後便能飛昇仙界,得享極樂榮華。。。我想,這便是我的終點罷。。。」   周道兒冷笑道:「哼。。。仙界。。。仙界真就那般好法?」   「你瞧瞧那山上。。。那裡有我幾個好弟兄的墳墓。。。那就是你們所謂的正派仙道!」   周道兒手指淵頂,眼中又露出一絲痛苦神色:「那時我無用,保不得他們性命,說來也不能怪別人仗勢欺人。。。但總有一日,我要叫世間無人敢再欺凌我等,無論是仙是佛,擋我路者便是我敵!這世間,無論你走得是何路,實力才是硬道理,仙如何?魔又如何?我只認兄弟,難道還管他出生何處不成?」   任傑終日裡隨著碧雲,腦海中正邪之念早以根深蒂固,可此時聽周道兒所說,又感覺頗有道理,頓時無言以對。   周道兒又道:「我和你說這些話原因何在,你等會便會知曉,我只想讓你知道,無論我們走的路是否一樣,在我心中,你永遠是我好朋友,好弟兄。。。嗯。。。傑少,我們自小一塊長大,說是親兄弟不算為過吧?」   任傑聽得周道兒提起小時候,想起那時幾人在一起頑皮鬧事、親密無間時的光景,心中頓時一片溫暖,連連點頭。   周道兒嘴邊也露出一絲微笑,緩緩問道:「但如若你師傅叫你殺我。。。你是殺還是不殺?」   任傑一驚,腦中頓時一片混亂,耳邊轟然響起碧雲臨別時的囑托『仙魔二道雖然殊途同歸,但魔道禍害卻並非這世間可以承受,你這朋友天生煞命,你肩上的重擔一日不可或忘!』。   他為人簡單,苦苦思索了一會,臉上汗水已泂泂而下,終究還是毫無所得:「道兒。。。你為何會這般問我。。。你和我師傅均是好人。。。不會。。不會的。。。」   周道兒注視了他幾眼,忽然展顏一笑:「和你開個玩笑而已,瞧你急成這般模樣。。。我們走。。。哈哈。。。」   說著,拍了拍□鴞的腦袋,□鴞微微一拱,幾塊巨大的岩石便轟隆塌了下來,而後噴出一碗口大的火球,將一片佈滿青苔的巖壁照的纖毫畢露。   周道兒伸袖一撫,在火球照耀下,一車輪大小的金色符印突然出現在崖壁之上。。。   「這便是我們以後的家。。。」 第十七章   穿過一個潔白如玉,四壁散發著淡淡幽光的甬道,周道兒舉手撥開散落在洞口的籐蔓,帶頭走了出去。   任傑和蓮玉緊緊跟在他身後,等到一出洞口,頓時驚的再也邁不開腳步。。。   此時已是夜晚,朦朧的月光透過薄薄的雲霧散下,將整個山谷蒙上了一層乳白色的薄紗。   山谷四面都是高聳如雲的陡峭山崖,崖面光滑平整的好似人力削成一般,左側深灰的山崖上有五個不知用何物寫就的淡銀色古篆大字『天下英雄會』,正在月光下散發著道道銀光,這些字遠遠看去都有磨盤大小,月色下,顯得神秘而又氣勢非凡。   三人所站之處,面前是一片平整如絨的淡紫草坪,從面前鋪展而去, 遠處,一個明鏡般的湖面在樹林中忽隱忽現。   草地上蟲鳴聲聲,湖邊柳枝輕擺,靜寂中,絲絲幽幽淡淡的花香撲面而來。。   傍晚,湖水黝黑,不知何來的微風輕輕拂過,湖面上蕩起陣陣漣漪,月光映照下,好似片片碎雪層層盪開。。。   湖邊錯落有致的蓋著許多圓形的木屋,此時屋內燈光已燃起,好似繁星點點,佈滿那小湖二側,一座數層的巨屋盤踞正中,通體均是金燦燦的顏色,在旁邊的燈光輝映下,顯得極有威勢。   「喂。。。傑少。。。傻了不成?」周道兒用力的一拍任傑的肩膀,嚷道。   任傑渾身一震,這才回過神來,用力的揉了揉眼睛,喃喃問道:「道兒,這。。。這是何處。。。難道我們到了仙界不成。。。?」   周道兒心中暗笑,從有如魔域般可怕之處忽然踏入這夢幻般的仙境,任誰都會疑是幻境:「這便是我們日後的家了。。。我第一次來此時也和你一般。。。哈哈。。。」   說著,抬頭看看那幾個大字,再看看谷內那一片祥和的氣氛,臉上也露出欣慰的神色,出去這些時間,看來谷內一切緊緊有條的很。   二人正說著話,忽聞『足足』二聲脆鳴,遠處一團火焰升起,飛速射來,到了面前卻是一隻渾身火紅的大鳥,額頭上一團小小的金色光芒呈冠狀向上豎起,修長的尾羽上,圓形的羽片好似跳動的火焰一般閃爍。   任傑更是驚訝:「這。。。這是鳳凰。。。」   「聰明,聰明。。。」周道兒對任傑點了點頭,而後笑吟吟的迎了上去:「。。。烏姬。。。」   「咦,是尊主回來了。。。」那鳳凰歡鳴一聲,竟然口吐人言。   這烏姬乃是得了周道兒的『渡化築基丹』之後才化身成凰的,對周道兒感情極深,見是他回來,紅光一閃,已化做一極美的少女撲入了周道兒懷中。   周道兒只感覺剎那間便已軟玉溫香滿懷,倒也捨不得馬上放開,輕輕拍了拍烏姬的腦袋,將她輕輕推開些許,笑著問道:「怎麼是你啊,嗯。。。蘇姐姐她們呢?」   烏姬扁了扁嘴:「什麼叫怎麼是我啊。。。嗯,今日輪到烏姬值警,當然是我在此了。。。難道是尊主不願意見到烏姬不成?蘇姐姐啊,正和黃副尊主他們在英雄堂內議事呢。。。嗯,要不烏姬去通報一聲可好?」   周道兒搖搖頭,將她小手輕輕一拉,道:「先不要驚動他們,我們慢慢走過去便是。。。咦,谷中那許多的妖怪兄弟呢?怎現在這般安靜了?」   烏姬指了指遠處的木屋道:「有一些已能化做人形的均在那木屋內,還有許多,大部分現在都處在幻化階段,蘇姐姐說,谷底有一通道,通道那端有一寶地,仙氣濃厚,對它們極有益處,故此把它們都關在那裡,讓它們刻苦修煉去了。。。」   周道兒知道烏姬所說的乃是九緣的『洞天』,但看看湖邊的屋子就算擠滿也就能容納個數千人,那就是還有近萬人擠在那小小的洞天之內,心中大叫了幾聲無量壽佛,希望他們修煉之時不許排泄,否則九緣有知,只怕要氣炸肚子。。。還有那可憐的白鶴。。。接引之時,累也要累死了罷。。。   二人說說笑笑的往裡走去,任傑和蓮玉一聲不吭的跟在後頭,恍如夢中。。。   周道兒繞著大殿嘖嘖稱奇,整個大殿除了一樓正門那寫著『天下英雄會』的牌匾外,已然完全不同。   原先走時,這大殿只是一層高、黑牆紅頂的木屋而已,雖然有三丈來高,也算雄偉,但和現在這五層十數丈高、如金所鑄的宮殿相比,簡直就好似是麻雀和鳳凰相較一般。   除了正門外,這宮殿無窗無門,但如若蘇尹等人在內,憑周道兒現在的耳力,離得如此之近卻聽不到半點聲音,甚是奇怪。   仔細研究了會,周道兒召出『夭夭』縱身而上,等到飛到半空之中,往下一看,這才發現,這宮殿蓋的實在大有學問在內。   從側面看去,整個宮殿除了雄偉外別無異處,但此時登高一觀,周道兒心底暗暗吃驚。   這宮殿四周塗滿金粉,頂端卻是黑白二色,從空中看去顯出一個圓形的陰陽魚形狀,加上旁邊那間間木屋,恰好組成蘇尹當年所教諸多仙符中最為奇妙和神秘的太極陰陽仙符的圖形。   據說這太極陰陽仙符暗合天地之至理,比那九神符還要來的歷史悠久,甚至不是仙道所創,乃是蘇尹也未曾悟透的符咒之一,故此對周道兒也就是淺淺一說,並未深教。   此時這宮殿卻被建成了仙符中最關鍵的陰陽魚圖狀,那隔音的功效恐怕也由此而來。   周道兒心中一喜,想來必是蘇尹對這太極陰陽仙符有所參悟,自己又有絕招可學。   忙不迭的落了下去,對著任傑與蓮玉招了招手,拖起烏姬,興沖沖跑到大門處,方想一腳把門踹開,卻又想起蘇尹所說那太極陰陽仙符的奇妙來,訕訕將腳收回,說道:「烏姬妹妹,還是你通報一聲吧。。。」   到了自己這一畝三分地,卻不敢為所欲為,心中卻著實鬱悶。   烏姬嘻嘻一笑,伸手在門外一鼓出的圓點上輕敲幾下,不多時,有話聲傳來:「門外何人?」   烏姬朝周道兒看了看,而後大聲回道:「副尊主嗎?你們快快出來,尊主回來了!」   只聽見門內一聲嬌呼,聽那聲音卻是蘇尹,大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周道兒方想入內,卻發現,門後還有一門,最外一層打開後,正慢慢開啟,烏姬在周道兒耳邊悄聲說道:「這天下英雄殿內連門帶牆共有五道,聽蘇姐姐說,再厲害的壞人也休想偷偷進去呢。」   周道兒『哦』了一聲,抬頭看了看那牌匾,想了想,手指為梳,加上唾沫,迅速將一頭黑髮整理的『光可照人』,再端正了一下衣裝,這才背著手,隨著那一道道慢慢開啟的大門昂然入內。   最後一層大門方才開啟了一條細縫,一陣香風撲面而來,一個小小的身子『唆』的鑽進了周道兒懷內,抬起頭來,冰雕玉鑿的小臉上滿是笑意,不是那失蹤已久的草草還是誰人?   周道兒哈哈一笑,將草草高高拋起,而後又在她格格的笑聲中把她接住,而後大步入內。   殿內其他諸人已分列二旁,拱手相待,只有蘇尹站在最前,笑顏如花,只是一雙晶瑩的大眼中竟然有淚光閃閃。。。   草草附在周道兒耳邊輕聲說道:「哥哥壞喲。。。把蘇姐姐扔在這裡,自己卻跑出去玩,蘇姐姐日日想你呢。。。」   周道兒想起出谷報仇之前,蘇尹怕玄心宗勢大,曾勸自己暫行忍耐,久勸無效之後則定要隨行,但由於她靈力未曾全復,故此自己堅持不允,此時想想,蘇尹在谷內只怕是日日為己擔心,自己走了這許久卻從未傳過話、報過平安,心中頓時浮起一絲歉意,連忙向前幾步,一手抱著草草,一手拖住蘇尹的手笑道:「姐姐,我當時可沒說錯,那玄心宗的破地怎留得住我,你看,我這不是安然回來了嗎?」   蘇尹輕輕點頭,伸手撫摸了一下周道兒的臉龐,輕聲說道:「嗯,只是似乎在外受苦了罷,瘦了些。。。」   周道兒『哈哈』一笑,將草草放下,用一手擺了個大力士般的姿勢,扮了個鬼臉:「姐姐你瞧,我結實的緊呢。」   蘇尹『撲哧』一笑,傳音道:「瞧你那鬼樣,哪有尊主的樣子,沒得讓手下見了笑話。」而後手一引,道:「會內來了不少高手,只怕你這個做尊主的卻一個不識吧?黃副尊主,你幫尊主引見一下罷。」   黃流往前一步,大聲應是。   周道兒這才往二邊看去,黃流、蘇光鏡、赤布禮、血影皆在其中,除了蘇光鏡外,其餘三人個個容光煥發精神的緊,想來修為大有進展,其餘站了數人自己卻是一個不識。   蘇光鏡往下站著三人,長的一模一樣,身材乾枯瘦弱,膚色黝黑似鐵,背後都斜插著一古怪的三叉尖矛,矛身彎曲似蛇,看上去就好像是被人用勁扭曲後未曾復原一般,三人看著周道兒,眼神中露出一絲不屑之意,見周道兒看去,一起低頭不語。   血影身旁有一身材魁梧比他還高出一頭的大漢,左手拿著一酒罈,右手拿著一破破爛爛的大碗,站在那還在自斟自飲,遠遠聞去,一股酒氣撲鼻而來,竟然是一酒鬼。   那大漢旁邊是一顴骨高聳、鷹鼻虎目的漢子,他臉上皆是一道道可怖的傷疤,縱橫交錯之下奇異的組成了一個『殺』字,與他身上森森的殺氣倒是配合的極為融洽,此人面無表情,手中牢牢捏著一把血紅的短匕,看那手上爆出的青筋,想來捏的極緊,就好像一生一世都不願放下一般,這大殿內極為明亮,但他在那一站,身旁數尺卻顯得陰暗無比。   離開他半丈開外,卻是一極為嬌媚的亮麗女子,身上披著一件粉色波紗,妙的是這衣裳看上去層層疊疊似乎很是保守,但關鍵部位卻用料極少,那女子見周道兒看去,嫣然一笑,屈膝打了個招呼,一動之下,那波紗拂動,妙處頓時互隱互現,周道兒心中頓時一蕩,一愣之下,連忙回頭,耳邊只聽見那女子『格格』嬌笑不已,似乎在取笑自己沒用。   這幾人看上去個個不是善於之輩,也不知從何而來,聽蘇尹的口氣,似乎也有些擔心,周道兒心中冷笑了幾聲,朝正想開口的黃流擺了擺手,道:「黃天工不用著急,這幾位朋友想來都是大有身份的人,讓他們站著豈非不合禮數?嗯。。。來來來,大家坐下再說。」   說罷,看都不看諸人一眼,拉著蘇尹就往內走去。 第十八章   大殿正中,原先簡陋石凳現已換成一張張雕工精細、鋪著厚厚獸皮的檀木大椅。   周道兒走到正中一張,卻未馬上坐下,抬頭往前看去,正中那奇型符咒依舊高掛在牆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黃芒。   這大殿之內已變的面目全非,但這符咒卻仍無絲毫改變,周道兒仔細看了幾眼,這才微笑著轉身坐下。   草草笑著跑開,找到了自己那張明顯小了一號的木椅坐了下來,蘇尹卻不落座,輕輕一轉,已俏生生的站在他背後。   周道兒坐下之後忽然感覺正中的座位有些異樣,仔細看了幾眼才發現,這大殿的地面有一個由外到內慢慢隆起的坡度,但設計的極為巧妙,不用心去看根本無從發覺。   雖然只是些許的差別,但卻讓坐在正中之人有了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居高臨下,氣勢自然不同,心中不由得對設計這大殿之人大大讚賞了一番。   見眾人坐停,黃流起身向前,作了個揖,滿面笑容:「尊主無恙歸來,想來大仇已然得報,真是可喜可賀啊!」   周道兒一人前去,年餘方回,找的又是誰都得罪不起的主,如是尋常人定要思量此行得失,或者懷疑周道兒尋仇之事是否無疾而終,此時只是狼狽逃回等等…但黃流自從周道兒處學到無數製器仙法之後,早就把周道兒看成是神仙下凡一般,對他信心十足,頗有些盲從,開口便是道賀。   周道兒摸了摸下巴,笑道:「一時運氣而已,那玄心宗又不是龍潭虎穴,不足掛齒…」心中卻大誇黃流做人精幹,馬屁拍的果然順溜。   正得意間,卻聽見下面有人『嗤』的一聲輕笑,周道兒一看,正是那三個乾癟老頭中的一個,此時一幅『你吹牛,我不信』的神色,在那微微搖頭。   前頭便是這三人最為無禮,周道兒瞟了他一眼,心中立馬給他再記了一筆,這帳嘛…慢慢清算就是。   可憐這老頭卻不知,卻從這一笑開始便埋下了做『勞模』的因果,果然日後衝鋒陷陣次次在前,捨生忘死,端的是英勇無比。   黃流聽得,輕輕咳嗽了一聲,方想開口,周道兒卻擺手示意,輕聲一笑,手中已多了個黑黝黝、散發著淡淡紅光的橢圓鐵牌,舉起之後,那鐵牌光芒四射,空中一個大大的『玄』字浮現。   「攝心令…」   這大殿之內人人都是與仙道糾纏已久的人物,雖然周道兒並未用靈力激出攝光,但這玄心宗的寶物還是人人識得,此時尊令一出,頓時驚呼聲四起。   蘇光鏡、血影幾人還倒罷了,其餘幾人頓時凜然,前面也聽周道兒向蘇尹提過玄心宗三字,眾人並未放在心上,此時聽黃流一說才知,這年輕尊主竟然是孤身尋仇去了,玄心宗領袖仙道已久,人多勢大高手如雲,在座無論任誰都不敢掠其鋒芒,這年輕的尊主膽氣如此之大,竟然能奪到尊令之後全身而退,果然有些道行,心中輕視之心頓時收了幾分。   眾人變化,周道兒盡收眼底,微微一笑,手一引,尊令嗖的一聲往後射去,在身後符咒前半尺處停住,光芒一映,那符咒忽然緩緩轉動起來,化成一五爪金龍的模樣,吞雲吐霧,張牙舞爪,雙眼射出道道紅光,好似活了一般。   頃刻之間,符咒的光芒與尊令的光芒交相輝映,一陣金芒亮起,將周道兒籠罩在內。   頭頂神龍矯舞,周道兒身旁霞光萬丈,就好似天神降臨,背後蘇尹衣白勝雪,俏然而立,飄然若仙。   那符咒還發出陣陣縹緲的仙樂,但卻不是極為平和的那種,咚咚的鼓聲和著一片金戈鐵馬的聲響,讓眾人忽然出現了一種身處萬人殺場的感覺,幻覺中,周道兒就好似一英勇無敵的帝王,從他身上散發出一陣充沛而又凜然的威勢,頓時充斥了整個大殿。   周道兒面色肅然,心中卻暗暗鬆了口氣。   他背後的符咒名為萬勝金龍符,聽蘇尹說,乃是天庭玉帝寶座之後的圖畫,據說只有真龍之氣方能激起其變化。   原本周道兒也就是貪圖好玩才將它畫在了殿堂之上,前頭看見,心頭卻是靈光一閃,他自小聽書,倒也知道皇帝便是真龍天子,想想懷中的尊令乃是玄心宗歷代宗主的信物,而這宗主在玄心宗內的地位和皇帝也差不了多少,這尊令隨他們已久,好歹也該沾了點『龍氣』才對,這才試了一試,反正有這尊令證明自己玄心宗一行確有其事也已足矣,就算不成也無所謂,最多效果差些而已,卻沒料到一舉成功…   其實周道兒心中所想卻是大錯,對仙界來說,凡間的皇帝又算什麼,真龍天子之稱只是他們用來愚民的稱謂而已,更別說小小玄心宗的宗主了。   一切卻是冥龍珠的功效,周道兒腹內懷有此物,故此運尊令過去的靈力之內也自有龍氣,這萬勝金龍符卻是被它所激發,不過錯有錯著,既然效果一般無二,只能歎這小子好命了。   黃流、蘇光鏡、血影、赤布禮頓時拜了下去,高呼尊主神威,其餘幾人互相看了看,也終於起身拜伏,連任傑與蓮玉二人也被懾服,一同跪拜了下去,只有草草仍笑瞇瞇的坐在原地,鼓掌叫好,在她心中,周道兒永遠是個大哥哥般的角色,連這萬勝金龍符造出的威勢也影響不得。   周道兒緩緩將尊令收回,萬勝金龍符的光芒漸漸黯淡了下去,又回復成原來那般古怪的形狀。   看看下面幾人瞬間便回復了平靜,周道兒心中暗自歎了口氣,深知這把戲也只能震服他們一時而已,想要真個降伏住這些倨傲不羈的魔道中人,自己還得軟硬兼施,多使手段才行,不過心中卻是有底,反正動腦耍滑是自己的長處,要動手打架有五神獸及數萬妖類弟兄伸手,真要有人不服,一人一個屁也熏死他了,怕他何來?   心中發狠,面上卻又堆起了笑容:「黃天工,這幾位都是谷內新晉貴賓吧?你且幫我介紹一下如何?」   黃流還沉浸在前面的奇景之中,被血影輕輕一推方才回過神來,『啊啊』了二聲忙道:「遵命遵命…」   方想開口,周道兒往任傑、蓮玉處看了看,將蘇尹叫過,在她耳邊輕語二句,蘇尹輕輕走了過去,含笑道:「二位弟弟妹妹,他們有事要在此協商,我且帶你們去歇息如何?」   任傑入谷之後,一直如墜夢中,此時面前所見幾人個個奇形怪狀,說他們不是魔道都無人相信,再想起入谷前周道兒所說,心中著實惶然,此時巴不得早些離開,見蘇尹來邀,連忙起身,朝眾人行禮告退,蓮玉卻往眾人多看了幾眼,分明有些捨不得走的模樣。   二人離去之後,周道兒方才讓黃流一一介紹起來。   原來周道兒離去之後數月,仙道之人便已散去,黃流等均是耐不住寂寞之人,加之周道兒臨走之時也曾拜託他們要多尋些仙草妙藥,好備日後煉丹所用,故此時常以此為由出谷遊歷。   黃流乃魔煉宗主,交遊廣闊,加上對英雄會滿腔熱忱,總也惦記著能多尋些幫手,刻意找尋之下,也聯繫了不少魔道同仁。   赤布禮乃是原赤焰門魔王門下,乃魔王重孫,在魔道中身份尊貴,登高一呼更是應者如雲。   再加上數百年來魔道勢薄,東躲西藏中日子都不好過,聽說有如此寶地,那些散人無不心動,如若不是怕仙道警覺,來者只怕會擠破門檻。   幾人汲取了前次的教訓,招徠的均是仙道死敵,鐵桿的魔道中人,而後讓他們分批潛入,小心謹慎行事之下,倒也沒有讓仙道再次查覺,而在這殿中的,便是這次前來投靠之人中的翹楚之輩。   那長的一模一樣的三人,乃是湖苗中有數的高手,人稱三毒神。   湖苗原本是苗家大族,但由於族內所居火焰山乃是當年赤焰門根據所在,故此族內之人大多在仙道圍剿中喪生,現存人數寥寥可數,故此兄弟三人對仙道可謂是恨之入骨。   這三人都已至魔魅境界,最可怕的是三人的用毒之術,據稱他們所佈之毒,就連天仙也不敢輕沾,身後的三叉尖矛乃是一種極為歹毒的寶物,施展開來之後,數十丈內便會被劇毒的瘴氣所罩,沾者立見其骨,端的是厲害非常。   三人還有一套合擊之術,但至今未曾有人見他們使過。   血影身旁的大漢還真的就叫酒鬼,據說年少時原是修仙之人,後來遇到失意之事後墜入魔道,更是日日借酒澆愁,此人相貌堂堂,看上去乃是個昂然大漢,卻另有一外號叫『有仇必報』,如若得罪他了,就算天涯海角也定要糾纏到底,是魔道中有名的小心眼,本領多大倒無人知曉,因為得罪過他的人現在都已死光,沒得罪他的人他從不出手。   那面上皆是傷疤的漢子乃是幾人中修為最高的一個,魔功已到靈魔境界。   此人自幼父母雙亡,被舅舅賣去當了大戶人家的奴僕,卻沒料到剛入家門便得了重病奄奄一息,那人家眼見他命不久矣,卻不願意浪費購他時的銀兩,本著廢物利用的節約原則,將其投入自家的假山池中飼狼做樂,臉上的傷疤就是由此而來。   也算他命不該絕,恰好被一路過的仙道中人順手所救,還未等學成,他便偷溜下山將其舅家一十六口、那大戶人家一百三十八口人屠戮的一乾二淨,而後被師門追殺。   逃亡途中,又偶遇一魔道高人收他為徒,等到學成之後,反又潛伏回山,將自己仙道之師連帶一十三名師兄弟搏殺,而後浪跡江湖,手底沾了血腥無數,得了一稱號『殺神』,乃是仙道重點通緝對象。   此人暗殺之術了得,手中的『噬血短匕』乃是靈器,實力頗為不俗,只是素來獨來獨往,如若不是已被仙道盯的實在無處可去,只怕定然不肯來此。   還有一個就是那嬌媚的粉衣女子了,說起來卻和周道兒有些溯源,這女子乃是媚狐一族的族長紅月。   狐族分類頗多,如胡姥姥所屬的銀狐,思思所屬的雪狐等等,還有紅狐、青狐甚至還有號稱『世間蹤跡最難覓』的鬼狐,這媚狐就是其中一分類。   而在『懲妖之役』中,由於天池雪狐族力挽狂瀾,終於一統狐類,成立了狐國,而天池雪狐族的族長也就是思思的外祖父成了有史以來第一位狐王。   北蠻天池有神器守護,加之『懲妖之役』後,狐族對人類防備之心日重,故此紛紛遷去定居,但也有不少種族雖然也尊狐國號令,卻依舊留在凡間活動,這媚狐一族便是其中最大的一支。   媚狐天生便有一種異賦,能掩飾自己的妖氣,化為人形之後就算是修道中人也無從發覺,甚至連那『觀天鏡』也難辨其身,故此在凡間倒也安全。   紅月來此卻並非黃流和赤布禮之功,乃是胡姥姥自北蠻天池傳令之故,只是恰好遇到二人這才隨之前來,有天使般外表的媚狐乃是世間最好的密探,原本在人間便是狐國的耳目,有了她們相助,周道兒日後行事大為方便。   黃流絮絮叨叨說了許久,才將一眾人等介紹完畢,有些不方便說的背景都由送完任傑和蓮玉後歸來的蘇尹用傳音告知了周道兒。   周道兒隨著黃流的介紹將視線一個一個的移了過去,面前這些便是日後的班底,想起在玄心宗時所見,相較之下,心已經涼了半截。   魔魅也就是靈人的級別,靈魔方能和散仙有一拼之力,遇到地仙一級,只怕逃都無處可逃,這許多人中,黃流、血影、赤布禮服了大道飛昇丹之後已有靈魔水準,加上一個新來的殺神,也就四個而已。   而只論仙道,光是玄心宗,明面上除了沈仙之外據說還有二至三個地仙級的高手存在,而去過後山的周道兒心中更是明白,這些古老的大派,暗地裡的實力更是深不可測。   這點實力,如明面交鋒,只怕給人家塞牙縫都不夠… 第十九章   英雄殿頂層   英雄殿蓋的密不透風,只在最高層鑲嵌了四塊水晶作為窗戶,這四塊水晶切割巧妙,不僅能最大限度的將外面的光線引入殿內,更能將遠處的風景拉近而觀。   「嗯…除了寒葵花還有其他東西未曾找到的嗎?」   周道兒負手站在一塊巨大的水晶前,淡淡的問道,他身後站著二個一般高矮胖瘦、臉上塗著五彩花紋、身著彩色羽衣的怪人。   「唔…唔…應該是沒有了…俺倆根據黃副尊主給的圖示,幾乎把所有地方的仙藥都挖空了…只是那寒葵花所在之處乃是雪山派聖地,又恰逢正是其開花時節,每日裡都有專人十二時辰的看護,實在不好下手…這個…這個,俺們辦事不力,還請尊主責罰…」二人中稍站前頭的一人見周道兒似乎不太高興的模樣,身子微顫,苦著臉說道。   這二個羽衣怪人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當年紫竹谷與仙道一役時,二人正被黃流派出去尋覓仙草藥材,昨日周道兒回谷之時,二人也是不在,故此直到今日方才得見。   這兄弟二人原是一原始種族的蠻人,從小在叢林中長大,直到快成年才被一老頭發現後帶出叢林。   那老頭乃是一魔道的怪人,平素最好偷雞摸狗,有一稱謂叫『妙手天工』,這外號倒和黃流的有幾分相似,但此天工並非彼天工,這看似美妙的外號卻是其自取的。   妙手天工去那叢林中原本是想偷取那種族的一件寶貝,但與那動聽的稱號相比,他的職業水準卻著實讓人懷疑,至少在有記載的歷史裡面,實在找不到什麼值得紀念的得手記錄,這次自然也是無功而返。   但老頭既然自封自己為天工,自然也不能太過丟臉,順手就將正在狩獵的二人帶了回去,也算有了二件戰利品以茲安慰,總算沒『辱沒』了自己的名頭。   一生間難得有一次還算成功的盜竊行動,妙手天工自然興高采烈,一時高興之下,收了二人為弟子,但等到回過神來,卻是後悔不及。   老頭號稱妙手,自然也算個雅賊,這雅賊卻不是那麼好當的,首先要識貨,書畫之類的東東,一來面積小,二來頗有價值,三來極顯品位,當然是做雅賊的首選,當然,名家作品流傳甚少,實在沒有目標,珠寶之類也是可以考慮地,再次了…銅錢也要…   這二兄弟自小在叢林中長大,到了偌大年紀都不曉得字為何物,教他們去辨認什麼書畫優贗、珠寶真偽,還真不如去教老母豬如何爬樹來的更為容易些。   於是乎,妙手天工那一身『絕技』無人可教之下,脾氣日漸暴躁,日日打罵之下,沒打出二個高徒來,反是將這二人的膽子給打小了…   『膽小如鼠加之沒文化』,乃是妙手天工對二人的評價,當然從老頭給二人取的名字來看…這沒文化三字…只怕妙手天工自己也受之不愧。   賈一、賈二…   不過這二人雖然抵死也未曾學到妙手天工的『淵博』知識加盜賊文化,但卻是難得的修道天才,一身魔功在極短時間內便遠超師尊。   妙手天工得意的特技『潛伏』及『日行千里』的縮地絕技也在二人身上發揚光大,至早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如若不是膽子小些,只怕到現在已偷遍天下無敵手了。   看看二人,周道兒心中卻是樂開了懷。   自己走時留給黃流的清單上至少有近千種藥名,這寒葵花只是由於冰心雪蓮實在珍貴而找的替代品而已,這二個傢伙竟然能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全部搞到,還真不是一般的能幹,再看看他們對自己畏懼的樣子,簡直是優良下屬的良好榜樣,嗯…老天還是待己不薄。   有了這些藥材,能煉製許多的仙丹妙藥,雖然就算最頂級的『天道飛昇丹』也最多將一個靈人級的渡成散仙級(魔魅到靈魔)而已,再往上的還得靠自己刻苦修煉,但質量不夠也可用數量來補,如若能有數百名散仙級的高手,對付幾個地仙還是較有把握的,更何況出了足夠的『渡化築基丹』之後,還有一大批妖類高手可供調遣。   但心中得意,面上卻是絲毫不露,皺著眉頭說道:「唔…這寒葵花乃是我煉丹時的一味主料,缺了它…效用只怕不佳…但看在你們還算努力的份上,嗯…此次功過相抵,也就不追究了。」   賈一賈二連連告罪,正要退下,周道兒忽然想起一事,問道:「那大道飛昇丹你們二個可曾服過了?」   賈一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我們身份低微,副尊主只怕是一時忘了,至今還未曾賞賜過…」   周道兒『哦』了一聲,自己離谷之時曾給過蘇尹十顆仙丹,這二兄弟也算會中主力,怎會至今未給?   想到這裡,微微一笑,攤開手,掌心中已有二顆土黃色、形狀很不規則的藥丸:「這便是天道飛昇丹,乃是我第一爐用最好的藥材所煉製,唉…只可惜材料有限,這仙丹已所剩無幾…但看在你們還算勤勉的份上,便賞給你們吧,服了之後,找一安靜之地潛心進修,對你們大有益處。」   賈一賈二自然知道這天道飛昇丹的珍貴,修道中人想要提升自己的等級只有靠刻苦修煉,往往一花就是數百年的光陰,有這仙丹等若是憑空多了百年修為,對修道之人來說,乃是稀世之寶。   他們原先是被仙道追殺才逃入紫竹谷中,而後聽聞尊主有奇妙仙丹可助長功力,心中也著實羨慕,故此黃流分派任務下去,每次都是辦的兢兢業業,但卻遲久都未得到賞賜,心中如說半點怨氣都無那是假的,只是二人天生膽小,不敢提而已。   此時這年輕尊主一回來,便將自己心願達成,頓時欣喜若狂,接過去時手都微微顫抖,頓時磕頭如蒜,偏又怕會將仙丹掉落在地,高高捧起在手,姿勢古怪之極,口中高呼:「尊主對俺們好,俺們也對尊主好,以後為尊主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周道兒『呵呵』一笑,知道這二兄弟也說不出什麼太動聽的話來,但也足見其實誠,拍了拍賈一的肩膀說道:「嗯…起來吧…日後辦事更勤快點就好…我這還有許多仙丹缺乏原料煉製,你們努力辦事,日後有了,自然也不會少了你們的。現下你們先去將這天道飛昇丹服了罷,嗯…幫我叫蘇堂主過來…」   賈一賈二重重點了下頭,告退了下去,不多時便看見蘇尹笑吟吟的站在了門口,指了指樓下道:「弟弟好手段啊,我看這賈一賈二從此之後會對你死心踏地…」   周道兒心中恍然,以蘇尹的細心,自然不會是疏忽之故,之所以一直未將仙丹賜與他們,又讓他們一回來便來參見自己,唯一的可能是她乃是故意而為,知道這二兄弟乃是人才,故此將這示好的機會留給了自己,想起她事事為己著想,心中感動,連忙過去拉起蘇尹的手,笑道:「還不都是姐姐的功勞。」   一切盡在不言中,二人相視一笑,蘇尹輕輕問道:「你叫我來,只怕不是為了這事吧?昨日便見你不太開心的樣子,有何事讓你煩憂嗎?」   周道兒歎道:「還是姐姐知我心事,嗯…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想起在玄心宗時所見,再看看谷內的這些『人才』,有些感慨而已。」   蘇尹幽幽說道:「你原先一心只想報仇,我也攔你不住,但此時心願也算已了,你總不能把偌大的玄心宗趕盡殺絕一個不留罷?」   周道兒搖頭苦笑道:「我哪有那般殘忍,得罪我的,我一個均不會放過,無辜的,我還真下不了手。」   蘇尹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們就在此人間仙境快活度日就好,人才優劣又有何干?你還想做什麼?難道還想殺出去做皇帝不成?還是真想試一試開宗立派統一修道的風光滋味?」   「看看玄心宗那些老頭…只怕我修了這勞什子道後也會同他們一般老而不死…」   周道兒心中嘀咕著,面上卻一幅訝然的神色:「姐姐真像我肚內的蛔蟲一般…既然想做便要做好最好才罷,我們蜷縮在這秘谷之中雖然悠閒,但你要我就這麼過上一輩子…只怕悶也悶煞我了…」   蘇尹微微側著頭想了想,板著臉道:「弟弟你有如此志向,姐姐自然開心,但你可要知道,你手下的非魔即妖,我瞧個個都不是好人,姐姐雖是仙界之人,但一向拿你這個小鬼頭沒轍,倒還罷了,但只怕外頭仙道之人不會容你喲…嗯,這谷中萬餘條性命都在你一念之間…你可要想好了才是!」   周道兒看蘇尹神色嚴肅,苦著臉道:「嗯…對我來說,仙道、魔道只是一個稱謂而已,本就無所謂好壞,但仙道威壓魔道已久,古話說『高堂之上必有暗黑之處』,享樂了這麼久,仙道內外都已腐敗的不像樣,我瞧起來魔道這些人看起來還可愛些…況且只要管教得法,想來他們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來。但與仙道相較之下,我手頭這些實力著實薄弱,只怕甫一出頭便會被打的七零八落,所以我才為此煩惱,這世道,終是強者為先,弟弟我沒用啊…」   說到最後,歎了口氣,頭是越沉越低,一幅難過的神色。   蘇尹盯著周道兒好一會,終是燦爛一笑,將周道兒的手緊緊握住,說道:「好了好了…我只是嚇唬嚇唬你而已,你既然已下決心,姐姐自然全力助你…嗯,弟弟且別難過,真要說起來,此事也不是全不可為…」   周道兒將蘇尹的手一鬆,歡叫一聲,上去將蘇尹抱了個滿懷,樂道:「就知道姐姐定然會有辦法的!快說快說…」   蘇尹被周道兒一抱之下,渾身忽然泛起一種奇異的感覺,她修仙近萬年,也算見多識廣,卻從未有過這般滋味,一時訝然,臉蛋卻情不自禁的紅了,等到清醒過來才知道,這小子前面那般神色原來都是裝的,自己一時不察竟然上了當,狠狠的掐了他一把,這才娓娓道來。 第八卷 第一章   周道兒呆呆的聽著,恍如蘇尹說的乃是天書一般,苦著臉問道:「姐姐,這…這便是你說的辦法?我怎聽著好似全是從哪本書上盜下來的原稿啊…」   蘇尹看看周道兒的表情,嘻嘻一笑,指頭點了點周道兒的額頭:「怎樣?俗話說『人熊熊一個,將熊熊一堆』,想要讓英雄會出人頭地,當然得先從你這個尊主抓起。嗯…世間無易事,你如若要成為人中之龍,要學的東西多著哩。」   說著,起身掙脫了周道兒的懷抱,將前面所說的寫出一張張紙條,貼在了牆頭,而後微笑著說道:「就是這麼多了,這只是些為人首腦的綱要而已,具體如何,你自己想去…」   頓了頓又道:「不過嘛…算你聰明,其實這些都是我和赤布禮在《天庭御記仙要》中摘錄出來的東西,上位者,要學的其實主要便是御己、御人,天庭之上、眾仙之間,種種勾心鬥角、權利之爭想來比之人間只多不少,你若能把這《天庭御記仙要》中的精華悟透了的話…」說著,看著周道兒笑了笑:「就算做一個皇帝也綽綽有餘了吧。」   又走回去斜靠回周道兒懷中,將臉頰輕輕在周道兒的胸口貼了貼,抬頭道:「說起來,赤布禮出力反而更多,你還未曾回來,他便料到這些必定有用,此人是個人才,日後要多加籠絡些。」而後才嫣然一笑,起身而出。   蘇尹從未有過這般主動,周道兒腦中頓時一片空白,直感覺一個嬌柔的身軀輕輕靠上,而後香風漸遠…   出門之後,蘇尹摸了摸自己滾燙的臉蛋,嘴邊彎起一抹微笑:「「我怎這般膽大了…不過那般滋味…真的很好…」   ※ ※ ※   《以數量之優勝彌補質量之不足,人海戰術無論何時均有實效》   《連弱勢以抗強勢》   《利用內部分化,在敵人內部製造階級鬥爭》   「…靠,這都是哪國的怪話…」 周道兒目瞪口呆的看著遍牆的紙條,他文化水平比那賈一賈二都好的有限,蘇尹又不肯講解,只得一個人關在屋內苦悶的思索了許久。   「咦…《攘外必先安內》…這話的意思似乎我懂…怪不得我一直感覺心中有些彆扭,卻沒想到是此事還未處理妥當…」周道兒一愣之下,立馬起身喚人。   「賈一賈二,你幫我把這些銀兩和丹藥給我家中送去,而後幫她們找一大城購屋落戶,此事絕不許第三人得知…我靠,知道你們是兄弟倆,那就不許第四人吧…」   說完,心中頓時一定,在看看牆上的紙條,心中得意:「這般辦事效率,可算得上是《謀定而後動,動則雷厲風行》了吧?嗯…用的錢財乃是以前自己在瑤碧山挖白金所換,丹藥是我自己所煉,怎樣也算不得《上位者嚴禁濫用職權、以權謀私》。」   原本想將家人接來谷中,但想想自己母親姐姐均是凡人,忽然間見到這許多妖魔鬼怪…只怕還未等享福就先嚇死了,加之日後有了爭端,這秘谷也未必就是安全之地,故此想了又想,還是另為安置較好。   有了周道兒精心挑選的仙丹,雖不能立地成仙,但延年益壽,活個數百年還是沒有多大問題的,到時如若形勢穩定,再接她們前來清修不遲。   幫她們換地而居,周道兒卻擔的是另一樁心事,任傑跟碧雲日久,難免會將自己的出處透露與他,日後如若和仙道成仇,這幾位親人乃是他最大的把柄,周道兒可不相信仙道之人真講什麼正直道義,比較起來,還是這憨厚老實的賈一賈二來得靠得住些。   安頓好家中親人,擼了擼袖子,周道兒眼中信心十足。   ※ ※ ※   草草將腳浸在涼爽的湖水裡,歡快的將它撥弄出一圈圈的漣漪,嘟著小嘴說道:「哥哥真壞,讓我跑了那麼久,可累死我了…」   周道兒笑吟吟的在她身邊坐下:「知道我們草草辛苦了,回頭啊,哥哥烤魚給你吃好嗎?」   草草這幾日吃周道兒的烤魚已上了癮,此時一聽,眼睛中馬上儘是桃花,拍手樂道:「好啊好啊…嗯,草草要吃這麼多。」她努力的把小手伸開,只可惜身小手短,比劃了半天效果也就一般。   周道兒哈哈大笑,捏了捏她鼻子說道:「嗯嗯嗯…這麼多便這麼多,草草乖,快和哥哥說說,這秘谷內有多少草木可以幻化?」   草草細細想了會,說道:「…這裡好奇怪,草草能感覺到有許多比我還厲害的同類在,但找了那麼久,偏卻又沒發現一個能離土幻化成怪的…」   草木之中,能有自己意識的稱為精,等到能幻化成人便就是怪了,這精和怪之間修為差別極大,卻不是光一句等級之分就能解決了的,草草乃是萬年槐樹所化,後被周道兒體內的仙靈激化,這才由精入怪,說來也算緣分使然。   這草木想要修成幻化之身乃是極難之事,雖然這秘谷中仙氣濃厚,加之樹齡上萬的也是不計其數,修為比草草高的自然也是不少,但想要突破那一步,卻要等待機緣,乃是千難萬難之事,草草不知,故此有此疑問。   蘇尹在周道兒背後『咯咯』笑道:「草草不用奇怪,究竟不是個個都有你這般好命的,嗯,要是以後幻化出來都是你這般可愛的小妹妹的話,這谷中可就熱鬧了…」   草草撅著嘴,將頭搖成波浪鼓一般:「我才不要呢…要是多了,哥哥就不止寵我一個了…有人和我搶魚吃怎辦?」   蘇尹訝然失笑…   ※ ※ ※   做了一月園丁,總算將稀釋的『渡化築基丹』極為均勻的灑遍了整個秘谷仙境,周道兒就好似一孵雌的母雞,整日裡趴在樹林外翹首以盼。   總算辛勞之下總有收穫,頃刻之間,秘谷之中又多了數千名草木精怪,說也奇怪,這些草木精怪化成的大多皆是童男童女的模樣,要知草木精怪幻化成人之後,第一次所化出的模樣便要跟隨一生,再不更改,故此這些孩子想長大也不可能…   草草忽然多了這麼多夥伴,早已把一開始的擔心拋在了腦後,玩的不亦樂乎。   一時間,秘谷之中童聲稚語,熱鬧非凡。   周道兒和蘇尹卻是只能相顧苦笑,要日後真個出去幹架,出場這麼一幫孩童,對手只怕要狀告英雄會僱傭童工…   苦惱的是,如此之多的人證在前,這摧殘祖國幼苗的罪名只怕跑是跑不掉地…   不過,這些草木精怪個個都是修煉了萬年以上的,根基極穩,模樣雖小,本領卻是了得,雖和神獸們無法相提並論,但和一般的妖獸相比,實力遠超。   據蘇尹所測,按仙道等級來算,不少都有靈人水準,特別是有一些還各有特技,更是不能小窺。   驟然間多了這許多得力手下,周道兒自然是得意非凡,不過他還算明事,知道這大多都是蘇尹之功,究竟那些仙丹的配方都是從蘇尹處學來,加之現在終究已是一會之尊,身份在此也不敢太過放肆,總算沒把尾巴翹到天上去。   等到化龍和交帶著那些一樣服了『低濃度渡化築基丹』的妖獸們出關之後,原先的木屋已經『需求過量』,按蘇尹所畫圖紙,秘谷之內開始大興土木。   人多勢眾,作為軍師的赤布禮也確是總管高手,加之有蓋蠻這般的工匠大師督陣,延湖一圈很快便又多出了一片片各成一體的村落。   秘谷中成員複雜,草木精怪也就罷了,魔道之人、妖獸…哪個都不是好脾氣的主,就連妖類之中還有天敵,故此此次赤布禮卻是按族類安排。   魔道中人在谷內比例極小,加上後來的,也只有千餘人,除了幾個素來喜歡獨來獨往的以外,自成一落。   妖類成員最多,但在化蛇指揮下,倒也緊緊有條,原先的五行歸屬被打散,新分了翔、地、水三大類,四十八族,人數從幾十人到上千人不等。   三類之中的水族,仍喜居水中,故此特意在湖中也蓋了不少半落水的奇特建築。   草木精怪們個個都是極聽話的主,草草服了整棵的『渡化築基丹』後閉關多日,修為已成其中翹楚,號令之下,全數住在了一個大村落裡,足有八千餘人,由於樹林中每日還有新人走出,故此人員還在日漸增加中,把個草草樂的每日裡合不攏嘴。   秘谷雖大,但一下子容納了這許多人仍是有些侷促,幸好修道之輩每日裡修煉不綴,在這仙氣十足的寶地中,十天倒有九天是在入定,對食物的需求倒不高,也因此沒什麼大批量的『排放』事宜需要解決,故此一切還算安生。   由此,蘇尹所稱的『以數量之優勝彌補質量之不足』總算大功告成,谷內人頭攢攢,周道兒手下也算是兵強馬壯。   ※ ※ ※   由尊主大人諭下,智堂操辦,蘇尹主持,所謂天下英雄會第一界評級大賽拉開了帷幕,在和日後在會內的『待遇』問題聯繫起來之後,人人踴躍參與,熱情高漲。   由於周道兒對魔道、仙道均無歸屬之感,手下又『種類』繁多,仙魔二道也就罷了,妖類的境界卻不似仙魔二道般劃分的那般清楚,前面有精怪期,內丹期,幻化期,而後就開始亂七八糟,蛇類有化龍期,有些妖類有靈心期,據說還有玄珠期等等,再按原先修道俗稱來區分修為深淺甚不方便。   按蘇尹所設,谷內高手將被分成了皇,天王,地王,將,卒五級,每級之中還分上中下三階。   比起仙道和魔道光憑靈力和修為論定的方式來說,蘇尹的分類顯然要科學的多,考評之中,不僅要看自身的修為,還要將法寶、特技考慮在內,可謂是面面俱到。   其中皇級相當於仙道的天仙或是魔道的天魔,谷中無人可至。   天王級相當於仙道的地仙或是道的地魔,只有五神獸中的化蛇化龍成功後方有可能。   地王級相當於仙道的散仙或是魔道的靈魔,也是周道兒目前最看重的精銳。   神獸中化蛇修為第一,已至地王高階,交緊隨其後差別並不算大,也為地王高階。   橐蜚,獾均為中階,□鴞雖曾失過內丹,但他原本天賦極高,現已修回地王低階。   進步最快的要算烏姬,化身鳳凰之後果然不凡,短短時日也已到了地王高階,實力還在交之上,成了除化蛇之外的第二高手。   魔道中服過天道飛昇丹的黃流、赤布禮、賈一賈二均已至低階,血影得周道兒所賜仙器伏魔杖後綜合實力一躍為諸人之冠,已到地王中階水準,加上殺神,共有六名。   其他妖類之中,周道兒方進谷時曾賜百餘名族內王者以『渡化築基丹』,其中也有二十八名已有地王低階修為,其餘的都也已到了將級高階。   將級相當於仙道的靈人或是魔道的魔魅,這部分人數不少,除去草木精怪中的千餘人、妖獸中五百餘人,魔道之中也有近百人人,只是大多都是低階。   以下能化為人形的均為卒級。   此時的英雄會就好似一巨大的金字塔,基礎雄厚,但頂端高手卻是寥寥無幾,等到鬧哄哄的幾日過後,諸人卻發現尊貴的尊主大人不見了蹤影。   要問周道兒去了何處?聽蘇尹對他私下考評後二人的對話便能知曉。   蘇尹:「魔道,妖道均是強者為王,你日日玩耍,至今也只有將級中階的水準,只怕被篡位之日指日可待…」   周道兒:「我靠,老子關起門來把天道飛昇丹當糖豆吃去!」   蘇尹:「……」 第二章   北蠻天池   霹靂一聲巨響過後,一個巨大的光球搖曳而去,遠處,又是一座高聳的山峰無辜的被劈作二半。   金帝和狐王又如同上次一樣,搖搖晃晃的從半空中跌落了下來,不過這次的下場卻糟糕了許多,金帝那一身原本隨意但卻質地極好的衣裳已變成了一條條的破布,狐王雖然形象還算整潔,可看那一頭像極了倒豎著的拖把的『秀髮』,只怕方才也被電的不輕。   金帝調息了許久,方才緩過勁來,方才和那神器引發的天劫對上之時,金帝將狐王護在身後,受力卻是他多些。   運了運靈力內窺了一下,氣血翻騰中,體內的龍珠光芒暗淡,知曉已受了極重的內傷,苦笑了一聲,就那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狐老兒,再這樣下去,只怕封印未曾解開,我們倆的命就先沒了。。。」   狐王攏著五指,將頭髮往下壓著,可惜這『電直板』的髮型卻哪裡是這麼容易打理的,努力許久只能放棄,手一揮,挪了塊乾淨平整的石頭來,在金帝身邊坐下,歎道:「這神器的封印共有三層,花費二個月時間我們卻連第一層都未破開,著實無用的很啊。。。這天劫一次比一次厲害,再下去,我只怕。。。只怕真不是受傷這麼簡單了。。。」   金帝看了看狐王,忽然哈哈一笑,用力的拍了拍他的後背大聲說道:「我只是和你開個玩笑而已,何必這麼沮喪,我已是真龍之體,你也已修成九尾天狐之身,除非原神俱滅,否則這世間還有何物能取我們性命,最多搭進去些修為而已。。。況且方纔我已感覺到,神器第一層封印已然鬆動,想來那禁制的力量已被我們耗的差不多了。。。嗯。。。再努力一把,定然得破。。。」   狐王苦笑道:「如真有時間,慢慢磨也總有一天能把封印全數磨開,但我只怕。。。」說著,往那被天劫劈斷的山峰看了一眼,歎了口氣,低頭不語。   金帝何其聰明,臉色微微一變:「你是怕動靜太大,驚動了帝江吧?」   狐王輕輕點頭:「如若帝江知道我們正在破解神器封印,你說按他的脾氣會怎樣?」   金帝臉色也沉重了起來:「如我們有神器在手,集二族之力,應能與他一較高下,帝江絕不會坐視不管。。。」   狐王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金帝起身踱了幾步,回頭道:「帝江行事,素來謀定而後動,如無完全的準備絕不會出手,上次出雲一役,雖然我們出雲落敗,但仙山也只是慘勝而已,就連那古神國也是元氣大傷,此時正是他們療傷恢復之時,應不會輕舉妄動,我想,應該還有三年時間。。。這三年裡,仙山絕不會大舉來犯,但偷雞摸狗的動作應當是少不了的。。。嗯。。。你可知我女兒來此前,曾被計蒙追殺?」   狐王皺著眉頭道:「此事我已聽說,沒想到已是半神之體的計蒙,卻會去為難一個孩子。。。幸好侄女福緣深厚。。。嗯。。。說起此事,前幾日族內來報,侄女已到族中,你為何不去探望一下?」   金帝歎道:「我這女兒脾氣不好,她母親死後更是叛逆,我只怕真見著我了,到時又一時生氣偷跑出去。。。仙山窺伺在旁,到時萬一。。。那我可就追悔莫及了。。。聽說她和你外孫女相處得洽,就且先讓她們年輕人一起廝混吧。。。」   狐王心中一樂,金帝如此雄才偉略、氣度非凡的領袖之人,卻拿這小女兒毫無辦法,果然是家務難斷了。   只聽見金帝繼續說道:「仙山這些詭計不可不防,你且叫族人小心些個,這段時間能少出門便少出門罷。。。」   狐王點頭應道:「嗯。。。雖然這天池禁地素來不許族人隨意出入,但今時不同往日,說不得,我要讓族人盡數搬來此地了,我明日召集族中長老說明一下便是,有神器守護,想那仙山也無隙可乘。。。」   金帝看了看狐王,歎了口氣,將他拉起,口中說道:「如此甚好。。。只是連累了你了。。。你原本可以繼續逍遙、快活自在的。。。」   在仙山之時,他們二人乃是原先同修的弟兄,一個豪爽、一個陰柔,偏成了最好的朋友,金帝反出仙山之後,狐王也暗地潛走,遠遁他鄉,一直隱瞞身份至今。   金帝也知狐王素來謹慎小心,但此次自己有難,他卻仍能挺身而出,絲毫不畏仙山的威勢,心中也著實感動。   狐王微笑著說道:「當年在仙山,我被你弟媳追打之時,還不是常去你那暫避風頭。。。連累之事,休要再說。。。」   金帝大笑道:「我金帝就算毫無所成,有了你這個兄弟也已足矣,帝江又如何,仙山那許多繁文瑣規,他又好高高在上,只怕這輩子也交不到真心朋友,比較起來,他遠比我可憐多了。。。」   長笑聲中,二人攜手掠起,瞬間便沒入夜色之中。   ※ ※ ※   相對那久遠的生命來說,時間對於修道中人轉瞬即過,幾乎已經失去了意義,三年時間只是短短頃刻而已,仙山窺伺下,北蠻天池已是風聲鶴唳,山雨欲來,而此時紫竹密谷之中卻是一片祥和景象。   周道兒閉關之前並未留下隻言片語,赤布禮和蘇尹商量之後,將入谷的通道暫時關閉,也已不再派人出去接引新人,出谷之處,蘇尹用五神獸之力設了個斗轉符印,秘谷上方原本就有古仙人的禁制,到了一定高度,一切法術、法寶均告禁用,故此除非五神獸合力打開符印,任誰都休想不告而辭。   與世隔絕的日子下,妖類是孤寂慣了的,這般世外桃源的日子甚和他們口味,而那些魔道中人日日在仙道威壓下艱苦度日,也難得有這樣平和的生活,故此,過的雖然無味些,但大多數人仍是珍惜多於無奈。   雖然總有宵小之輩,但在化蛇、烏姬等六神獸的威勢之下也未敢輕動,老實的緊,日子便這麼一天天過了去,轉眼已是一年。   ※ ※ ※   長長的入定之後,周道兒醒來,眼中的世界忽然變的不同起來。   他總算知道,為什麼那些淡看世間萬事的修道中人(至少表面如此)個個都會為這一顆小小的丹藥而瘋狂。   仙丹落肚,先是一種懶洋洋的舒適感覺傳來,恍恍然中,人就好像又回到了母親的腹中一般溫暖,而後眼前萬道光芒閃過,日前種種頃刻重演,從啞啞學語開始,無論是悲歡離合、喜怒哀樂,都是那般的真實。   那是一種奇妙的感覺,看著自己被愛、被憎、被喜、被怨。。。但心底卻絲毫不起半點漣漪,就好像一個陌路人,看著的,是他人的一生。   諸多往事重演間,人在反思、在審視、在彌補、在充實,看見以前種種錯端,或是浪子回頭,或是更加孤注一擲。。。   出定之後,整個人好似又重新被塑造了一遍一樣,神精氣爽,眼前萬物從未這般的生動,就連桌几上那一捧和草草出去玩耍時所摘、已乾枯的野花此時看上去也是那樣的動人。   而靈力的增長可用日近千里來形容,周道兒估摸了一下,自己至少也有了地王下階的功力。   周道兒哈哈大笑:「這修煉原也不難嘛。。。」   看看那野花乾枯的成色,想來此次入定為時不短,先前曾問過黃流等人,得知他們服了這『天道飛昇丹』之後一入定總要月餘,想來自己這次時間應該也差之不多。   他卻不知,他究竟修道日短,雖然仗著修得是蘇尹的仙家之術以及前面那無數仙丹打底,但底子較黃流等人來仍要薄了許多,故此入定時間也是極長,此時已一年有餘。   想想月餘時間也算不得什麼,此時高興之餘也顧不得出去打聲招呼,還是先決定『吃』出個天仙來再說,於是又是一顆服下,竊笑著等著奇跡的再次出現,卻沒想到半響之後,雖然識海中的靈力又充足了些,但那種奇妙的感覺卻遲遲未來。。。   難道是吃錯了藥不成。。。周道兒又掏出幾顆『天道飛昇丹『,正琢磨著,一聲充滿笑意的問話傳來。   「怎樣?糖豆吃不出大高手吧?」   周道兒抬頭一看,卻是蘇尹笑吟吟的站在了門口,想來是被周道兒前頭的笑聲所驚動。   蘇尹俏生生的走到他身邊坐下:「這天道飛昇丹是一種讓人迅速提高靈力的藥物,但也有個度數,到地王中階已是極限。」   周道兒失望不已:「啊,那有什麼用。。。地王中階。。。那我豈不是連烏姬都打不過啊。。。嗯。。。姐姐那寶仙洞天中可有更好些的仙丹之方啊。。。」   蘇尹嗔道:「你這個貪心鬼,姐姐那『寶仙洞天』中的好東西都被你翻遍了。。。有什麼,只怕你比我還要熟悉些,你還問我做甚。」   周道兒想想也是,摸著腦袋嘿嘿一笑,聽蘇尹繼續說道:「你人聰明無比,以此為托,每日裡只想著如何行事更為輕鬆愜意,我每次讓你刻苦修煉你又何曾放在心中過?這天道飛昇丹雖然神妙,但無論修仙也好,修魔也罷,都講究道基深穩,這用藥物提升的境界究竟與那些刻苦修煉而成的有些差別。。。」   「。。。弟弟啊。。。這世間是絕沒有不勞而獲的速成之道的。。。」蘇尹這句話徹底將那還在動著一日時間成天仙念頭的周道兒打入谷底。   周道兒頗有些垂頭喪氣,蘇尹卻視而未見,繼續侃侃而道:「況且無論是由散仙至地仙還是由靈魔至地魔,都並非光有充沛靈力便能一日促就的,如果說由靈人至散仙是靈力的量變的話,那由散仙至地仙就是質的變化,講究的是心境上的提高,你吃再多的仙丹也是無用。」   看著周道兒的頭越垂越低,蘇尹終究忍不住安慰道:「姐姐與你說這些,只是盼你莫要聰明反被聰明誤,你也莫灰心,比較起來,又有幾個人能在你這般小小年紀便已有了這般修為的?」   周道兒苦著臉道:「難道我還真要修到鬍子花白才能出門不成。。。」   蘇尹撲哧一笑道:「這我可不知,嗯。。。我也說了,以你現在的修為,想再上一層,就得靠心境上的突破了。。。也說不定我弟弟乃是天神下凡,一日悟道也不可知啊。。。嘻嘻。。。癢死了。。。弟弟。。。饒了我罷。。。」   周道兒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主,知道她乃是在調侃自己,起身便往她肋下呵去。。。   嬉鬧了許久,蘇尹倦在周道兒懷中懶洋洋的說道:「嗯,對了。。。上次在洞天之中你得的那九緣真人的寶錄只怕對你日後修行會有所幫助,有時間好好看看罷。。。」   周道兒點頭應是,而後皺著眉頭歎道:「只可惜那怪東西不是用紙寫成,不合吃書蟲子的胃口。。。否則倒又可以省心了。。。」   蘇尹無語。。。 第三章   九緣留下的玉簡簡直包羅萬象,第一冊主要記載的乃是他遊歷世間時所悟,第二冊則大多是他收藏在辟空袋中諸多寶物的用法。   按周道兒的性格,自然是第二冊較為吸引他,於是乎將辟空袋傾倒一空,把蘇尹叫上,而後一件件仔細研究了起來。   九緣留下的東西極多,幸好周道兒所居乃是英雄殿的頂層,面積極大,故此也就堆滿了一個角落而已。   得到這些玩意之後,周道兒便去了玄心宗,故此還真沒時間好好研究一下,只知道大多數都是極佳的寶貝,按蘇尹這大行家的測定,許多都有仙器之威,只可惜大部分的寶貝所需的咒語都長似老太婆的裹腳布,而且發音極為古怪,好似不是漢土語言,使用起來極不方便。   周道兒得了『夭夭』之後,早已知一件趁手的寶貝對修道中人的重要,故此對寶物的狂熱絲毫不亞於仙丹,此時挑挑揀揀中時不時的眉開眼笑,不住的『哇哇』歡叫,想來是極為滿意。   其中有幾件東西就連蘇尹也看之不透,份外奇怪。   一件是一柄長達一丈、刃寬尺餘的巨劍。   漢土飛劍大多製作的精巧,在有記載的歷史中,最長的飛劍乃是當年十方大宗內野方宗宗主所用長達半丈的巨闕劍。   十方大宗乃是上古流派,雖屬仙道,但又自成一體,從不出世,故此世間知曉的人寥寥無幾,周道兒也是從沈丹所收古籍中得知。   十方大宗內的野方宗以身高選宗主,所以歷任宗主均是身高八尺以上的昂然巨漢,用起這巨闕劍來倒也得心應手。   但面前這巨劍。。。只怕來一個身高一丈的巨人使用起來也甚感彆扭。。。實在大的離譜了些。   此劍還有一製作的金碧輝煌的劍鞘,金色的底子上雕刻著數十個背生古怪翅翼的人物,眉目如畫,雖然男女難辨,卻是栩栩如生。   拔出劍來,劍身通體潔白如玉,暗有乳白的光芒透出,仔細端詳,隱隱有一種聖潔的光彩。   「這不是仙魔二道之物。。。」蘇尹將那巨劍橫擱於面前,端詳了半天,斷然說道。   周道兒點頭應道:「確實如此,瞧這劍鞘上所畫之人高鼻凹目,金髮藍瞳,絕非漢土人物,嗯。。。有些像玉簡中所記的大食國人的模樣。。。」   說著,一運力,將那巨劍高高舉起,靈力傳輸入內,卻有如石沉大海毫無反映,只得揮動了幾下,風聲呼呼中,周道兒得意洋洋的朝蘇尹道:「姐姐,這玩意好,恁大的個,日後如若用它對敵,先不用打,嚇也嚇死他們了,哈哈。」   蘇尹看去,卻感覺周道兒就好似一垂髻小兒拿著一開山大斧一般,甚是滑稽,忍不住便笑出了聲來。   見蘇尹如此不識趣,周道兒洩氣的將那巨劍扔在了地上,在『彭』的一聲巨響中坐了下來,皺著眉頭拿起九緣玉簡,翻看了一下道:「這老頭,也不寫的詳盡些個。。。『大天使之劍,劍長一丈零二尺,得之不易,九緣於西曆三八七年』,這西曆想來就是那大食國所用的曆法了,也不知這老頭是從哪裡偷來的。。。可這劍光有名字卻連咒語都沒有,有什麼用。。。嗯。。。不過這玩意似乎挺有古怪的樣子。。。」   蘇尹點頭道:「我感覺這劍最少也是上品仙器,在這許多寶貝中也算是名列前茅之物了,只是不知用法。。。先擱在一旁,日後慢慢研究便是。」   比較起來,這劍至少還有個名字,另外有幾樣卻連名字都沒有,玉簡上也只是大略的記載了一下它們的模樣,其餘均是不詳或是未解。   這其中有一個寸寬、八角的水晶球,其中裝著的竟而是一團小小的火焰,那火焰色呈金黃,在水晶中不斷跳躍閃爍,也不知在那密封的球體之中,這火焰是如何維持燃燒不滅的,這東西的記載上只簡簡單單的寫著『已封』二字,不知何用。   還有一個土黃色的卵,鵝蛋般大小、表面佈滿褐色的斑點,看上去普通之極,但既然九緣將它鄭重其事的收藏在內,想來定然也不會是平凡之物。   最後統計了一下,九緣留下的寶物共有一百七十九件,除去不知來歷用法的一十六件之外,還有一百六十三件。   這一百六十三件寶物中仙器共有一十三件,其餘都是靈器,不過由於許多寶物都不是漢土之物,符咒長而古怪,雖有九緣注音,卻也無法使用,但篩選下來之後,仍有四件仙器和三十六件靈器可用。   周道兒自己估摸著算了一下,加上黃流師徒煉製的寶物和魔煉寶庫中的東西以及幹掉那谷師兄後得來的赤鐮鼓,自己手頭已有七件仙器一百零二件靈器,那仙器伏魔杖已賜予了血影,還有二十二件靈器給了五神獸和第一批入谷的弟兄,尚餘仙器六件、靈器八十件。   光按法寶來算,只怕十個玄心宗也抵不過了,周道兒在欣喜之餘不由得有些納悶,那修道中人怎就如此笨法,數千年來的收集還比不上自己。。。   他卻不想,如若他不遇到被封在『寶天洞天『中的蘇尹又去哪學那製器之法?如若沒有蘇尹,又怎能解開這秘谷之外的封印?如若入不得秘谷,哪裡又來如此好運能得到九緣這些遺寶?   蘇尹被封在『寶仙洞天鏡『中,卻因禍得福由此逃過了仙魔之戰的劫難,仙識得以全存,這樣的異數,只怕找遍仙界也找不出第二個來,又豈是人人能遇到的?   真可謂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數,也不得不誇這小子福緣著實深厚了。   但有了這許多法寶,如何處置卻是個問題,平時對敵之時用的順手的無非是那麼幾件,多了,雖然聲勢驚人,但憑周道兒現在的靈力也指揮不來。   『老子有的是法寶』這句話雖然很顯富貴,卻只怕是露財招賊而已。   谷內高手,五神獸和烏姬等自然信得過,但他們都是神獸之身,一遇強敵,大多都是用自身本技禦敵,瞧五神獸得了靈器之後的表現,寶物給予他們有浪費的嫌疑。   其餘人等,血影已有伏魔杖,苟布禮、黃流師徒、賈一賈二也還信得過,餘下的,周道兒實在想不起還有哪位能讓自己放心的了。   如此一算,就連那仙器都分配不出,留在手中又實在浪費,周道兒著實有些頭痛。   看周道兒在那對著一堆寶貝唉聲歎氣,愁眉苦臉的悶思苦想,蘇尹輕輕一笑道:「弟弟那麼聰明,怎會被這些小事給難倒了呢?」   周道兒眼睛一亮:「姐姐有辦法嗎?快說快說。。。」   蘇尹笑道:「靈器以上的寶物均會認主,除非主人被殺到原神俱滅或者得道飛昇後再不處五行之中,否則他人休想奪去,但借於別人使用卻是不妨。。。」   周道兒何等聰明,蘇尹尚未說完已一拍大腿讚道:「哈哈,果然好主意。。。」說罷,便拿起面前的一折紙扇,一道靈力灌了進去。。。   這些寶物件件都是極厲害的法寶,認主之時所需的靈力也是極多,只是一件便費了老大的功夫,任憑周道兒吃了『天道飛昇丹』之後靈力飛漲,看著這許多寶物也不由得有些氣短,只能一邊調息一邊處置。   幾個時辰之後,周道兒『哈哈』一聲大笑,手指一揮,面前無數法寶騰空飛起,在空中結成一個圓形,緩緩飛動起來。   雖然以他的靈力,同時指揮這些法寶的話,只能做這般簡單的動作,法寶自身的威力是一點都使不出來的,但一時間屋中光芒道道、奼紫嫣紅,端的是寶氣沖天,煞是好看。   周道兒得意洋洋的看著這許多寶貝,心中卻有一個古怪的念頭浮了出來:「以一個散仙拿著仙器對上一拿著靈器的地仙,不知誰勝誰負?」   問蘇尹,蘇尹笑道:「你若讓一嬰兒拿著一把大刀與一拿著繡花針的大漢打鬥,你說勝敗如何?」   周道兒啞然,蘇尹又道:「你別說我這比喻極端,地仙和散仙雖然只是一字之差,但在境界上已有了天壤之別,憑你現在的修為,拿上仙器,這世間散仙可能無人是你對手,但如若對上地仙,除非以多為勝,否則還是溜之大吉為好。。。」   見周道兒頗有些不服的神色,蘇尹點了點他額頭說道:「你啊,又想動偷懶的念頭不成?對修道來說,自身的修為方才是實力的根本,法寶仙器只是點綴而已。。。嗯。。。除非是神器,不過那都是傳說中的物事而已。。。」   蘇尹日日記著要周道兒好好修煉,這些話乃是老生常談,周道兒都聽得耳朵起繭了,絮絮叨叨許多話中,只有最後一句似乎合了周道兒胃口,一聽之下,頓時又來了精神:「神器?姐姐,這世間真有神器嗎?」   蘇尹想了想道:「有是有的,當年仙界便有『金木水火土』五行神器,據說冥界、魔界均有這般的寶物,這些神器中,除了冥王所使的那套黑暗王尊乃是冥王自己煉製之外,其餘的據說都是遠古大神創世時所用,均有開天闢地之威,就算凡人得了也能輕易滅了個天仙。。。」   說到此處,看見周道兒眼睛愈發閃亮,蘇尹心中暗叫不好,她對周道兒瞭解極深,知曉如若再說下去,日後這小子只怕日日墜入這神器夢中,再也無心修煉,連忙轉口道:「不過仙魔之爭後,這些神器也不知落到了何處,嗯。。。至今未在凡間出現,只怕早已被收回三界了吧。。。」   陸靜修在玄心宗後山與銀蓮對敵之時曾用的水之母便是這五行神器之一,但那時周道兒已然逃遁,故此未見,又不知自己身上便有黑暗王尊中的盔甲和護手,此時聽蘇尹說起,心中雖然無限渴望,但聽說已被三界收回,知曉自己無望,也只能歎了口氣,暗叫可惜。   話說到此時,周道兒已然沒了精神,長歎了一聲之後,無精打采的拉著蘇尹下了樓去。   傳話過去,不多時,黃流等人已紛紛到來,見周道兒出關,紛紛道賀,這些時日來,他們個個刻苦精修,修為、眼光也大有長進,一眼看去,周道兒神光滿面,知曉他已然踏入地王境界,這許多人中,除了黃流、血影、殺神等幾人之外,已無人是他對手,再想想那日日在谷中橫著走路的五神獸,就連那三毒神都多了幾分尊敬的神色。   眼睛一掃,周道兒已知他們所想,心中對蘇尹所說不由得多認同了幾分。   「這世間,果然是強者為王。。。」 第四章   黃流等人施禮之後紛紛落座,抬頭看去,卻又是一陣驚訝。   方纔幾人都為訝於周道兒激增的功力,此時坐定下來才發現,今日周道兒打扮也大異往常。   周道兒平素喜著白衣,此時穿著的卻是一身紅底黑字的長袍,袖口極長,垂手時拖曳到膝,後領處凸起一護著整個頸部的圓弧,使得式樣看上去有些古怪。   仔細看看,長袍上那些細小的黑字筆劃古怪,不似中土文字,黑字上時時有淡銀的珠光流動,走動間,衣擺揮揮,那些字就好似活了一般,正驚訝間,耳邊隱隱有風雷之聲傳來,四下一探,竟來著周道兒長袖揮舞之中。   諸人的眼光均匯聚到了自己的衣裳之上,周道兒怎會不覺,微微一笑便也已落座。   這乃是七件仙器中的一件,名為天禪雷衣。   此天禪卻並非是那號稱天下織物第一的天蠶,天蠶絲雖是世間最佳的織物,但天性高貴,不能染色,故此織出的面料均為純白,絕不會有異色出現。   況且在這天禪雷衣上,那純紅的面料雖然也極為柔軟,但卻沒有天蠶絲那涼涼觸覺,穿在身上反而有一股暖意傳來,用力拉扯,卻一樣極有韌性,憑周道兒現時的修為,靈力到處,雖不敢說開山劈地,但碎石斷金還是易事,可偏連這天禪衣的一根絲都扯不斷。   九緣玉簡中記載『天禪雷衣,遊歷古印所得,佛道十六羅漢之賓頭盧跋羅墮闍坐化時所著。』   周道兒看到此處卻有些疑惑,中土佛道雖已沒落,但佛道典故卻仍是流傳了下來,但一般稱為十八羅漢卻無十六羅漢的說法。   幸好九緣玉簡包羅萬象,由此也有說明。   據說佛道大日如來臨涅槃時,囑付十六大阿羅漢,自延壽量,常住世間,游化說法,作眾生福田。   傳到中土之後,中土佛道於十六羅漢外另加降龍、伏虎二羅漢稱為十八羅漢。而賓頭盧跋羅墮闍就是十八羅漢中的降龍羅漢,無論在十六大阿羅漢還是在十八羅漢中均是排名第一。   十六大阿羅漢在佛界中排名尤在七十二守護羅漢之上,賓頭盧跋羅墮闍能在十六大阿羅漢中排名第一,乃是除大日如來之外佛道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可見厲害,他留下的法寶自然也不同凡響。   九緣玉簡中道:『此衣為天外奇物所織,不粘污垢,能幻化無奇,上有佛陀留書,結八部法陣,禦敵護主,宣五雷神咒,邪不能近。。。』   蘇尹歷數九緣留下的法寶,除那些無法使用又不知來歷的外,此衣排名第一,最為奇怪的是,此衣不需認主,周道兒著手之後,竟然極有靈性的自動幻於身上,一副『我偏就喜歡你』的模樣,讓蘇尹也嘖嘖稱奇不已。   想來也是,雖然這些仙器都已自有靈識,有自己的喜好也是常事,但周道兒如此油嘴滑舌、嘻皮賴臉的傢伙竟然會被這從一向講究嚴謹古板的佛道中流傳出來的寶物看上。。。也古怪乎蘇尹大叫:『世間寶物真的無眼。。。』   其實卻並非如此,周道兒當年在魔煉寶庫中曾得過一粒珍珠,當時雖然不知何用,但看那珍珠色澤美麗,而且被魔煉中人如此鄭重其事的收藏起來想來定有古怪,就將它納入了荷包之中帶在了身旁。   卻不知那珍珠乃是佛界之祖大日如來第一次入界輪迴坐化升天時留下的舍利子,世間只有二顆,一顆供與西方尼國皇宮之內,另外一顆在尼國戰亂時不知所蹤,卻不知怎的落到了魔煉門手中。   這天禪雷衣卻是被這舍利子所帶的佛息所誘,故此才認了周道兒為主。   雖然這衣裳『能幻化無奇』,周道兒心意到處,能千變萬化,自能化做尋常模樣,但此時卻是故意不加掩飾。   黃流與蘇光鏡一生鑽研煉器之術,眼光何等毒辣,方一看清,師徒倆又已起身賀道:「尊主新得仙器寶衣,世間已無敵手,正是可喜可賀。」   「仙器。。。」此時卻連那一向不動聲色的殺神也不由得微微動容。   要知世間修道者眾多,要得一尋常的寶物已不容易,這仙器更是只存於傳說之中,從未有人得見。   雖那周道兒賜於血影的伏魔杖也是仙器,但除黃流等人外,新來眾人卻是不知,方才雖然看出周道兒所著新衣有些異樣,但也就揣摩是靈器一流,就算如此,三毒神也已暗流口水,垂涎不已,此時仙器二字入耳,頓時驚詫不已。   但眾人知曉黃流倆人乃魔道煉器大師,法眼定然無虛,這年輕尊主年許前還只是將級的水準,修為比起殺神來都是不如,眾人雖然遠來是客,又見黃流、赤布禮之輩對其尊敬異常,故此不便多言,但心中卻頗有不服,但今日一出關便出手不凡,靈力狂漲不算,連仙器都套在了身上,一干人看他的眼神中頓時多了種摸不著深淺的感覺。   周道兒輕撫寶衣『哈哈』笑道:「黃天工過獎了罷。。。這世間能人異士多如牛毛,我這淺薄修為、區區法寶又算得了什麼。。。」   玄心宗一行大開眼界之後,他還算有自知之明,雖然對蘇尹所說心中並不完全認可,但也知曉比起後山那幾個老妖怪來還是自歎弗如。   再說了,『老子天下無敵』這句話豈能輕易出口,否則日後真個遇到厲害對手,手下每每都奉上一句『尊主出馬,一個頂倆』豈不是要了命了。   黃流師徒倆自然仍是諛詞如潮,他倆於煉器之道極為沉迷,見尊主大人閉關多日,忽然變出這樣一件仙器來,想想極有可能是在煉器之上又有突破,豈能放過這拍馬的好機會。   周道兒笑瞇瞇的聽了會,揮揮手道:「得了得了。。。你們倆自己都能煉出仙器來了。。。」   此言一出,三毒神黝黑的臉龐上頓時浮起一片血色、酒鬼手中的破碗『光噹』跌了粉碎、紅月一張小嘴張的可吞下雞蛋去。   就連那殺神眼中都露出了一絲絲混雜著懷疑兼之驚喜的光芒,煉製仙器。。。這乃是連天仙都未必個個能做的事情。。。凡間竟然有人可為?   黃流笑道:「還不是尊主所傳秘法的功勞,再說了,那許多材料中大多都是尊主所出,我等又從哪裡找去。。。」   殺神心中忖道:「如若倆人所說是真,就算那煉製仙器的材料千難萬難,只要百年能出一件,這些許的等待比起修道那漫長的生命來又算得了什麼?」   恍然中,忽然聽見周道兒喚道:「殺神前輩。。。」   殺神連忙上前一步,他原本就不喜多言,此時雖然心中激盪,但仍是一言不發,只是行了個禮,便又走回一旁靜等周道兒說話。   周道兒看了看他,此人雖然平素冷若冰霜,性格又殘忍好殺,但居蘇尹所察卻並非宵小之輩,新來人中,以他做突破口最為合適。   想了想措詞,周道兒娓娓說道:「我回谷日短,又閉關多日,從未和幾位前輩好好聊過,對各位也不算瞭解,但我聽說,殺神前輩你修為高深,只是苦於一直無趁手的法寶,故此才會被仙道追殺得毫無還手之力,不得已才避入谷中,不知可是真的?」   殺神將手中那短短的血紅匕首又緊了緊,臉上一紅,輕輕點頭不語。   他手中的『噬血短匕『號稱是靈器,其實只是一件普通的法寶而已,只是殺神魔功精湛,出手時毒辣凶狠,這法寶在他手中倒也威力無窮,加之有些幸而不死之徒為保臉面,故此誇大其詞,以紕傳紕之下才得了靈器的名頭。   而殺神自己,一是希望用凶名震懾那些追殺之人,法寶自然是被說的越厲害越好,二是也有些小小的虛榮心在內,故此也就默認了下來,但此時有黃流這般的大行家在,豈敢妄言。。。   周道兒其實問的極為無禮,但他也是極為聰明之人,知道這年輕尊主如此問話必有他意,倒也不介意他話中那份不敬了。   他自幼被舅家賣身為奴,後被主人棄之飼狼,雖遇得仙道師傅相救,卻沒料到是脫得狼口又入虎窩,那仙道師傅看中的乃是他那百年不遇的先天九陰絕脈。   這九陰絕脈在女子身上倒也不算太為罕見,但如若出現在男子身上,此人就是一極好的練功爐鼎,乃是一些邪道女流的至愛。   那師傅倒沒這個嗜好。。。窺伺的乃是他身上的精血。   九陰絕脈之身也是修道的好料,殺神入山之後,剛修得沒二年時間,靈力便已有所小成,卻沒料到,藝成之時也是精血轉旺之日,等一日醒來,已被那師傅銬與六尺餘深一尺來高的石穴之中,只露出一碗大的窟窿露出頭部,一來可餵他所食,二來也方便每日用針取他精血煉丹。   殺神在這地獄似的日子中度過了三年,精血盡失下人和骷髏並無二樣,想想不如斷了經脈死了倒也痛快,但心中那份恨意卻讓他忍耐了下來。   終得一日假死逃身,雖然他修煉日短,但對付凡人仍是輕而易舉,下山之後,先將舅家及那主家屠戮乾淨,卻因此引起了師門注意,知曉他未死,前來追殺。   逃命之時又遇到一魔道女子,在那女子殷殷誘導之下,殺神鬼使神差般的便愛上了她,卻沒想到那女子也只是把他看做爐鼎所用,準備將他『養肥』之後取之自用。   殺神發現之後傷心欲絕,面上卻是刻意奉承,尋著一機會將她殺死,總算又逃過一劫,但從此對人再不敢信。   得了那女子的諸多魔家道書之後,殺神便自行修煉起來,憑他之能,自然得心應手,等到出關之時,修為已至靈魔境界,尋上仙道師門報仇雪恨之後,便成了仙道公敵。   但他從那女子處得來的魔家道法並不算上乘,手中的法寶也只有那千辛萬苦才奪來的『噬血短匕』,故此實力一直停滯不前,加上仙道之中往往倚多為勝,這才被追殺的無處可逃,只得聽黃流所召,入了谷中。   想起來,如若有件好的法寶,怎會如此狼狽?此時隱隱感覺有什麼好事就要發生,心中忽然有了一分期盼,看著周道兒的眼神中忽然多了份熱切神色。。。   卻見周道兒將手一揚,一道碧綠的光芒從袖口飛出,在空中盤旋不休,卻是一短短的碧綠色匕首,輕輕一鳴,匕身上光芒大作,點點星光頓時佈滿了整個大殿。。。   「不知殺神前輩可喜歡這件寶貝。。。」   黃流在旁邊驚道:「仙器。。。這也是仙器。。。」   殺神耳邊轟然一響,他雖知周道兒如此問來,想來是想將這寶貝贈與自己,但他一輩子被人騙慣了,心中仍是不信,顫著聲音問道:「尊主。。。這。。。這是何意?」   周道兒輕輕一笑,道:「殺神前輩乃是本尊臂膀,我又怎會說笑,這件仙器名為『天星降』,我看它尺寸、大小和你用慣的寶物均是一致,前輩暫且試試順手與否?」   說著,手一揮,『天星降』拖曳著一道淡藍的殘影已飛至殺神面前,這仙器已經認周道兒為主,轉贈之後,只要他無異議,不需再行認主手續便能使用,但獲贈之人卻是不知,因為靈器之上的寶物已有靈識,自行認主也是常有。   殺神輕輕握著『天星降』,感覺手中傳來絲絲寒意,尚未用勁,便『嗡嗡』的低鳴起來,短小的匕身上寶光流動,就好似立馬要破空飛去,真的有如活物一般靈性十足,再無懷疑,朝著周道兒大禮拜下。   仙器在手,心中頓時熱血澎湃起來,日後自己再非任由仙道欺凌之輩,此時眼中這年輕尊主的形象竟然是如此高大,激動之下,周道兒後面所言倒也沒聽明白。   「這裡還有一冊暗華譜日卷,據說是魔道所傳的上乘功法。。。也一同給了你吧。。。」   殺神身旁,三毒神、酒鬼、紅月眼中露出不可抑制的羨慕神色。。。 第五章   黃流與蘇光鏡以煉器為主,仙器是用不著了,血影已有伏魔杖,餘下的,那赤布禮自然要送上一把,賈一賈二現在忠心耿耿,當然不會遺漏,新來各位就暫且抱歉了。   赤布禮得的是黃流等上次煉製而出的子母誅仙劍,這名字倒和他魔王重孫的身份甚是合拍。   此劍乃是黃流用煉製『夭夭』的余材製成,而後周道兒將那原先在紫竹谷中想拿他用餐卻被五神獸孽殺的小猙之魂縛靈在內。   那小猙雖然尚未長成,但也是神獸之體,故此這子母誅仙劍雖然材料略遜於『夭夭』,體內的仙靈卻要強於『夭夭』中的馬蜂王。   然而馬蜂王有『化物為體之技』,加之軟鍛精鐵網也被收入其中,故此總體來說,『夭夭』可稱得上是中品仙器,而子母誅仙劍還是要低上一等,只是下品而已。   但就算如此,也已將赤布禮樂的合不攏嘴,上茅廁抱著、睡覺枕著,連洗澡都背著,絕不允許離開視線半步,倒和血影初得伏魔杖時那癡呆模樣有得一拼。。。   其餘人看著,倒也不覺得好笑,眼神剩下的除了羨慕還是羨慕。   這可是仙器啊。。。   賈一賈二喜歡潛藏暗處,光明正大的打鬥並非他們強項,仙器之中卻無合適的法寶,故此得的是九緣遺寶中少有的二樣來歷正常、漢土出品的靈器,一對九星連珠。   表面上看上去只是九個小小的光亮鐵珠,運上靈力之後則是一件極為厲害的暗器,射速比周道兒的『夭夭』只快不慢,加之射中之後會自動爆裂開來,方圓數丈內儘是其攻擊目標,霸道之極,唯一遺憾就是不能當飛劍使用,但就憑那速度,已是靈器中的上上品了,距離仙器也就是一線之差。   不過,對三毒神、酒鬼、紅月,周道兒倒也不小氣,二顆『天道飛昇丹』一顆『渡化築基丹』下去,加上囊中的仙器引誘,立馬眾人歸心,就連最傲的三毒神,看周道兒的眼神也好似看老爹一般。   不過在周道兒心中,對三毒神印象極壞,從一開始連正眼都不瞧自己到現在這副崇拜模樣,想像中,任誰送他們數百年修為總能感化他們抱著大腿叫親爹的,他倒也不想,現在谷內魔道之人,哪個不是靠大把大把的仙丹和法寶收買來的?   不過冤殺也就冤殺了,周道兒早已暗地拿好主意,日後如若有事,這三個炮灰定然派在最前。   分配完畢之後,周道兒卻又發現一個問題,囊中的這二味最主力的仙丹已然快無貨,這卻是要緊的大事。   偏賈一賈二勤勞的緊,這些時日來,收集的藥草足足可每樣煉製三爐有多,更是連偷懶曠工的借口都找之不到,無奈之下,只好放下出去揚眉吐氣一番的念頭,鑽入了丹房之中做起了苦力。   這仙丹豈是好煉,一晃之下又是半年過去,周道兒幾乎被那丹爐烤成了熏餅,方才灰頭土臉的鑽了出來。   當然,付出總有些回報,眾人知道尊主大人為自己不辭辛勞,如此賣力工作,個個感慨萬分,直呼隨了個明主,連日來,蘇尹代周道兒收到的效忠書、決心函以打計算。   將級以上每人一顆仙丹分配了下去,就連那每日裡只顧著在周道兒耳邊念叨著『魔是魔,仙是仙,善是善,惡是惡,善惡豈能同流』的任傑也見者有份。   其餘人等每日也各有『天道飛昇蘑菇湯』『渡化築基烤雞腿』等加料食物享用。   仙丹在口、仙器在手,谷內頓時又寂靜了下來,有如此每日裡除了蘇尹和草草陪著周道兒曬曬太陽抓抓虱子之外,其餘人等幾乎都在抓緊修煉,熬了幾個月,日子過得恁是無聊,將周道兒憋得白胖了許多。   就在此時,出谷公幹的紅月卻帶來了寶寶的信函,信紙一抖,思念之情遍落,周道兒一看之下,再也按耐不住,任憑蘇尹勸說也是不聽,定要演一出尋妻記。   此時谷中已然一切井井有條,也不需再將化蛇等留下,周道兒興致沖沖的帶著五神獸、烏姬和幻幻便出谷而去。   ※ ※ ※   春日遲遲,卉木萋萋。倉庚喈喈,采蘩祁祁。   谷內四季如春,過的周道兒都忘了季節,等出谷之後滿目蒼翠,身旁微風習習中,感覺仍有絲絲寒意,但日出之後卻有暖意襲來,這才知道此時正是早春三月,正是踏青的大好時節。   周道兒可不管那仙魔二道約定俗成的規矩,避過了那些留守在招搖峰上仙道弟子的耳目,出谷數里之後,歡嘯一聲,駕著『夭夭』騰空而起,無論是城鎮荒野,均是一掠而過,飛的極為暢快。   幻幻化做一隻小小的金絲小猴,細細的爪子牢牢的抓住周道兒身前的衣襟,將身子藏在了周道兒懷中,任憑身旁風聲嘯嘯,自顧自探出腦袋看著身下不住流逝的蒼翠山峰、碧綠平原,看到高興時,不住歡快的嘰嘰叫著。   烏姬幻化成凰後,天下禽類皆可隨意變化,此時變成了一隻小巧的黑枕黃鸝,停在了周道兒的肩頭,不時用紅紅的鳥喙叼著周道兒散落在肩旁的髮絲,調皮的玩耍著。   北蠻之地與紫竹谷一個在北一個在南相隔極遠,以『夭夭』的速度也要飛行一天一夜,周道兒雖然此時靈力已是大漲,但也無法維持如此長時間,飛了半天,眼見就要天黑,一來靈力就要耗盡,二來黑夜之中難辨方向,三來雖然修道有成但不使辟榖之法之時,卻也不能水米不進,此時肚中便已傳來咕咕的叫聲,於是便揀了個僻靜的山頭落了下來。   此處是一群連綿山脈的中央,遠離城鎮,四周毫無人跡,周道兒所落的山頭乃是周圍群峰中最高的一個,頂部有一丈許的平坦石台,但由於太高,山風也極為猛烈,卻不利於著火做飯。   四下看了看,發現左側有一個碗型的山谷,夾在四座山峰當中,地形倒和秘谷有些相像。   這些四面環山的山谷往往氣候溫和物產豐富,也是一些小動物聚居之處,周道兒似乎眼中已看到了那黃燦燦滴著誘人油珠的烤肉,鼻中已聞到那濃郁的肉香,歡呼一聲,便駕著『夭夭』衝了下去。   果然如想像中一般,這山谷中肥兔、山狐、箭豬等美味樣樣俱全,更奇異的是,還有條雪水化成的小溪,水清如鏡,當中還有不知從何而來、寸長的小魚曳曳游動。   在溪邊一片綠油油的平坦草地上落下了腳,而後將五神獸從紫羅天星中喚出,一聽有烤魚可吃,□鴞大聲呼喝著拉著獾跑到了溪邊,挽了挽袖子便捕了起來,沒想到那些小魚卻極為滑溜,任憑二人將溪水濺的滿天飛舞,卻仍不就範,不一會二人苦著臉空手而回。   化蛇和交已去捕獵,橐蜚笑吟吟的走到一旁摘下幾根細細的樹枝編了個簡陋的網兜,不一會數十條肥美的小魚已然擺在了幾人面前,看得□鴞目瞪口呆,連橐蜚口口聲聲的『笨蛋』都忘了理會了。   周道兒斜倚在溪邊的山石之上,嘴中塞滿了烏姬摘來的野果,笑呵呵的看著幾人打鬧,憑他們幾個的本事,用上法術,這幾條小魚還不是手到擒來,卻非要如此大費周折,童心可見,雖然是獸類,卻真是比人可愛多了。。。   一面□鴞架起的篝火堆上烤著魚,看著那金黃的魚油從魚身上滿滿的滲透出來,一面朝正在一旁努力聞著那誘人香味嚥著口水的□鴞問道:「這小小的山谷就算全逛上一遍也就個把時辰,化蛇和交怎還不回來?   □鴞不在意的往身後的樹林看了看,搖著頭說道:「鬼才知道呢,那長蛇只怕是遇到親家了,在那敘舊呢。。。唔。。。主人。。。馬上可以吃了嗎?」說著,手已伸了出來。   周道兒將他的『魔爪』一把拍開:「急什麼,還沒入味呢。。。」說著從身邊放置的許多瓶瓶罐罐中拿起了一瓶往魚身上傾倒了些黃色的粉末,晃著腦袋得意洋洋的說道:「加上這天茴香之後,魚肉裡會多一種特殊的甘苦香味,入口之後回味無窮。。。嗯。。。你當這魚是好烤的嗎?這都是手藝啊。。。」   幾人說說笑笑中,忽然聽見『砰』的一聲巨響傳來,正是那樹林方向,而後是化蛇和交的大聲呼喝聲和一陣乒乒乓乓的打鬥聲,□鴞和獾都是一怔,而後神情微微一變,起身便要往樹林中趕去。   周道兒卻對化蛇的本事心知肚明,瞧這山谷之內毫無人跡,定然不會有修道中人在此,最多最多,有幾隻小小妖怪已是了不得,再厲害的妖怪,又怎可能是即將化龍的神獸對手?微微一笑,將□鴞二人喚回,仍是慢條斯理的烤著魚,頭都不抬。   果然,過不多時,打鬥聲便停了下來,幾棵大樹轟然倒下,化蛇和交從樹林中抬著一碩大的物事走了出來,『呯』的一聲扔在了周道兒身旁。   此時天色已暗,藉著篝火搖曳的火光看去,周道兒似乎見到了鬼般跳了起來:「這。。這是什麼東西?」   化蛇的臉一如既往的木衲:「我想。。。是個人吧?」   周道兒仍是一副難以置信的神色,湊上去仔細看了幾眼歎道:「還真是人。。。難道你們抓到了個遠古的巨人不成。。。」   地上躺著的,是一渾身赤裸,體形龐大無匹,但四肢、長相與人一模一樣的怪物,烏姬和橐蜚雖然都是女體,但卻無凡間女子那男女授受不親的思維,一樣饒有興致的跑了過來,嘖嘖稱奇。   他身高一丈有餘,渾身肌肉虯結,手臂比周道兒腰身還粗,原本就是巨漢的□鴞在他身旁一站,就好似一嬰兒一般,莫些部位麼。。。自然不用多說,任憑周道兒遇到寶寶後已恢復男性雄風,仍是忍不住自卑的可以。   這巨人臉上,長長的毛髮蓋住了整個臉龐,只露出一對精光閃閃的眼珠在那長髮後閃閃發光,雖被擒住,卻絲毫沒有半點恐懼的神色。   周道兒圍著那『人』走了幾圈,嘖著嘴說道:「哪有這麼大個的人的。。。。。。瞧這身板。。。找一大城展出一下,光門票就發大了。。。喂。。。聽得懂我說話嗎?」這最後一句卻是周道兒將臉湊到那巨人面前對他大聲喊的。   那巨人茫然的看了周道兒一眼,忽然裂嘴一笑,一股子怪味頓時迎面襲來,將周道兒熏的頭暈眼花。   「我靠,這輩子沒漱過口麼。。。」周道兒立馬竄到了一邊,喚醒了正在紫羅天星中大睡懶覺的吃書蟲子,詢問起來,也算不枉蟲子吃了那許多古籍,肚中知識著實豐富,不多時已有了答覆。   「山丘巨人,遠古巨人之後,身高丈餘,居荒山野地,天生神力,更能日行千里,此族智力低下,多為未開蒙之輩,如同野人,但卻有異賦,如若得道,無人能敵,唯不易傳子嗣,千年方得一孕,故此世間罕見,傳於仙魔之戰時滅絕。。。」   「這下我們算揀著寶了。。。不過這滅絕了萬年的傢伙怎會在此出現。。。嗯。。。化蛇。。。你們是在何處發現的?喂。。。你這傢伙也少吃點啊。。。」   周道兒心疼看著已被鬆綁的山丘巨人狼吞虎嚥的吞吃著自己辛苦烤制的野味,只見他二口就將一隻肥碩的烤野兔消滅得連骨頭都不留一根,尚未嚥下,手已伸向了烤架上另一隻兔子。。。   不過食量雖大,周道兒對他仍是興趣多多,『如若得道,無人能敵』這話可算正中現時只嫌手下少少的周道兒心懷,就算古籍上記載稍有出入,但就看這身胚,來上一群站在身後也極壯聲勢,加上『智力低下』也就擺明了好騙,憑周道兒的思量,以自己的聰明,略施手段便能多出一批忠心耿耿的得力手下來。   化蛇慢條斯理的撕了一塊兔肉,往林中指了指,交在一旁接口道:「我們在林中追一箭豬,眼看就要到手,就見這傢伙橫裡衝出來,將它劫了去,化蛇老大一生氣,就想把他拿下,沒料到這傢伙體形巨大,卻靈活的可以,對那林子又是極熟,我們費了老大功夫才將他驅到死角,這傢伙力氣雖大,本領卻是稀鬆平常,無路可去之後,輕輕鬆鬆便被我們擒住。。。嗯。。。他從何而來,卻是不知。」   周道兒『噢』了一聲,心中卻是一喜,看那交身上的衣裳都爛了幾塊,這輕輕鬆鬆只怕也有些水分,看這山丘巨人的模樣,絲毫沒有修煉過的樣子,卻能靠本能在二神獸手下支持幾招,想來古籍所言不虛。   高興之下,轉身過去和那山丘巨人比劃起來,也不知是周道兒的手勢標準還是怎的,那山丘巨人茫然的看了他半天,總算伸出一沾滿油膩的手往林子中央指了指。 第六章   順著從樹林中橫穿而過的小溪,跳過幾枝幹枯橫倒的巨大樹幹,眼前是一片更為茂密的林地。   撥開遮擋在面前的樹葉往前看去,周道兒不由得吸了口涼氣。   那棵棵挺拔的喬木筆直向上直到離地十丈有餘才舒展開了自己的枝椏,樹與樹之間的距離原本不近,但就連樹冠底下也擠滿了稍矮些的樹木,而這些樹木之下還有更矮些的樹木,層層疊疊擁簇在一起,將樹幹遮擋的嚴嚴實實,一片林子就好似一面巨大的綠色木牆擋在了面前,由於太過密集,看上去就好似一張抹滿綠色的宣紙一般,別人看了也罷,但周道兒自小在烏風林旁長大,對樹木也算極有研究,這許多樹木擠在一起,根本無法各自汲取到足夠的養分和陽光,一般來說極難長高,優勝劣汰之下,往往是長的稍慢些的便自己枯死,最後化做別人生長的肥料。   但面前那些高大的喬木和喬木下那些雖然稍顯低矮但一樣長勢極旺的樹木卻又將這常識推翻的一干二近,顯得甚是古怪。   說起來,難道這林子底下的土壤分外肥沃不成?   正驚訝間,那山丘巨人已大步往前走去,到了林子前,回頭對著眾人裂嘴一笑,指著那林子『唔呀唔呀』的不知道在比劃著什麼。   周道兒頗有些納悶,看他那碩大的身子幾乎比那最粗壯的樹幹還要寬大些,卻如何擠入這茂密的似乎連手指都伸不進去的林子裡頭?   稍稍有些走神,卻聽見耳邊傳來烏姬與橐蜚『咯咯』的嬌笑聲,抬頭看去,終也忍耐不住,捧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   那山丘巨人竟然在那林子前東扭西扭的跳起了舞來,姿勢極為彆扭,二手不住的拍打著自己的胸膛,就好似一大猩猩求情時的動作,碩大的屁股撞擊著身旁的樹木,扭動時蕩起一圈圈波紋,真可用肉波翻滾四個字來形容,巍為壯觀…   眾人目瞪口呆中,山丘巨人面前的樹林忽然發出『嘎嘎』的聲響,幾棵大樹緩緩朝二邊分開,露出了一個一丈來寬的通道,山丘巨人停了動作,回身朝眾人招招手,便往裡走去。   「移地術陣…那怪物跳舞原來是在用身咒開陣…」周道兒總算率先明白了過來,方想跟上卻被獾一把拉住。   「主人,既有陣法就定有修道之人,前頭還聽你念叨什麼無敵…面前這個雖然只是空有一身蠻力,但如若遇到一群修了道的…只怕這個…這個…」   五神獸中,獾素來擔小,但其餘幾個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周道兒還沒答話,其餘四個已個個豎起了中指朝他比劃了一下,一同『切』了一聲,而後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的往前走去。   這姿勢倒真是古今通用,熟悉的緊…   周道兒緊了緊手中的『夭夭』,看了看身上的『天禪雷衣』,頓時也一般膽氣十足,一同藐視的瞥了獾一眼,昂著腦袋便跟了過去…就算打不過,逃還怕逃不了嗎?   那樹林極深,似乎是延著旁邊二座山峰的縫隙順勢生長起來的,蜿蜒向內走了許久,那綠色的古怪通道,仍不見盡頭。   周道兒東張西望了會,前頭出現了一面平滑得好似明鏡般峭壁,延峭壁七、八丈高處,一個二丈來高、一丈來寬的石穴就好似一張張開著的巨嘴孤零零的懸在了上頭。   沒見那山丘巨人如何使勁,只見他身子一晃縱身躍起,而後往那石壁上輕輕一點,人便已站在了洞口,回頭又朝眾人招了招手便自顧自的往裡走去,身手靈活的和那巨大的體型毫不相配。   既然已到了地頭,周道兒自然也不能露了怯,率先駕著『夭夭』便跟了進去,五神獸和烏姬緊緊跟隨在後,除了那粗神經的□鴞仍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外,人人都露出了一絲凝重的神色。   外頭這陣勢雖然只是淺薄的移地術陣,但一路走來,只怕有數里長短,範圍如此之廣,佈陣之時所用的靈力自然也是極巨,想起來,只怕天仙一流也要竭盡全力,這佈陣人的修為可想而知…   穿過和那山丘巨人龐大的身軀比起來還算狹隘的入口,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四壁平滑、形狀就好似了一巨大的、倒扣著的海碗一樣的石窟出現在了面前。   高高的窟頂上露出一點亮光,按時辰,此時應該正是夜深時分,但從那處透射進來的微弱月光被石窟內四周密佈著的巨大晶塊一反射,卻依舊能將一個偌大的空間照的雪亮。   石窟四面並無其他出口,雖然不排除這裡仍有移地術陣的可能,但看這裡大部分地方都積滿了灰塵、偌大的空間內只有一個角落散落著一些好似是被吃剩下的骨架以及只在那裡堆著一堆篝火的樣子,應該並非聚居之處,這山丘巨人乃是獨居此處,或者同伴極少。   周道兒鬆了口氣之後未免又有些失望,方纔那招納一大批山丘巨人收為己用的心願看來難了…   四處看了看,見那山丘巨人已在一四方的晶塊上坐了下來,走過去之後又被嚇了一跳。   地上散落的骨架並非是什麼被吃剩的動物,而是二個人形的骷髏,看那骷髏的大小,想來也是與面前這山丘巨人一族之人。   看周道兒往那骷髏看去,那山丘巨人忽然指著那骷髏嘰嘰哇哇的喊叫起來,一面捶胸蹲足的比劃著什麼。   周道兒忽然心裡一動,指著那骷髏比劃著問道:「這是你父母嗎?」   這父母二字比劃起來難度太高,周道兒倒也沒期望自己的表演天分能足夠到能讓這山丘巨人明白,他喊的那天書一般亂七八糟的怪聲究竟是何意自然也揣摩不出,但從他喊叫時眼神中流露出的那一絲哀傷神情,周道兒估計自己所料無差。   不過如此缺乏良好溝通卻也是件頭痛之事,總不能一直這樣,豈不是如同雞同鴨講一般?正無奈間,腦海中傳來吃書蟲子的訊息,周道兒一拍腦袋『哈哈』一樂:「『他心通』…怎把這給忘了?」   『他心通』乃是種異術,能讓二個語言不通之人(獸)用心交流,當然,這是單方面提出的溝通要求,如若使用對像有絲毫防備心理,便無效用。   原來蘇尹在紫竹谷中將五神獸封印在紫羅天星之中後,以為自己與周道兒再無相見之日,故此灌輸與他解印之術時順便將這『他心通』也一同傳了給他,乃是為了日後讓他與五神獸溝通所用。   但五神獸寄居在紫羅天星之中,原本就能與周道兒心靈相通,卻也用之不上,等能幻化成人之後,就算出了紫羅天星也已能正常交流,故此周道兒倒也未曾用心學過,此時有用,連忙現場溫習了起來。   幸好這山丘巨人思維簡單,思想就有如一個嬰兒一般的純潔,識海中更無半點設防,周道兒毫不費事的便侵入他的腦海,將無數『今日吃了半頭大象』之類的混亂思維排除之後,總算將這山丘巨人的來歷搞了個明白。   那地上的二個骷髏果然便是這山丘巨人的父母。   山丘巨人族的生命孕育方式極為古怪,只有二人都快到油盡燈枯之時方有可能受孕,雖然對於他們數千年的生命來說,這段時間已足夠生下一個健康的後代,但一加一等於一的結果就是,在數萬年的漫長歲月裡,原本就數量稀少的山丘巨人族漸漸走向了滅亡的道路。   不過想想也是,別的不說,光看這山丘巨人驚人的胃口,如若這麼一個種族無休止的繁衍下去,只怕這世界吃也要被他們吃光了…   這二個已化做骷髏的山丘巨人,是一個原先有近千人又正好逃過了仙魔之戰浩劫的種族中僅剩的『種子』,而面前這個山丘巨人,就是他們留下的最後血脈,至今只有三百餘歲,就算在修道之中也算高壽,但與山丘巨人族漫長的生命比較起來,連少年都還算不上。   外面的巨大移地術陣由何而來卻仍未得知,這小山丘巨人只是在父母臨終前學到了開陣之法而已,但當他又在這巨大的石窟中打開了另外一個移地術陣後,步入石窟後山的周道兒頓時被那淒涼的景象震在了當地,再也挪動不了腳步。   一片廣沃到用盡目力方能隱隱看見邊際的黑色土地上,一具具巨大的白色骷髏雜亂無章或臥或坐點綴其中。   黑與白的強烈反差、那些骷髏頭顱上巨大的洞孔、張開的下頜骨、幾株孤零零的枯樹以及被驚動都四處流竄著的老鼠、巨大而又醜陋的甲蟲,將它鋪陳成一副奇異的死亡卷面…   不知從何刮來的寒風捲起陣陣塵土撲面而來,而那塵土,只怕是那些最久遠的骷髏化成的吧?   耳邊嗚咽的風聲似乎在向眾人講述著一個種族的滅亡史,淒涼而又凝重。   創世之神未曾給予他們足夠的智力以及繁衍的能力,但又賜給他們漫長的生命、驚人的巨力、靈活的身手,這一切,究竟是幸運抑或不幸?   遠處的山壁上,鐫刻著幾個白色的大字。   『魔勢悍,得吾皇之命,下凡尋戰之助力,與此偶遇此族,感召之中,訝見此族生而不幸,卻有赤子之心…吾雖非神,但願佑之,設此術陣,護彼平安而逝…若有來者同道,望懷萬生皆命之心,容彼安享淨土之樂。」   大字下一個亮閃閃的符咒互隱互現,周道兒也算識貨的行家,一眼就看出那是仙道中人的遺名符,乃是表明自己身份所用,瞧這光景,只怕就是那設立移地術陣的仙人所留,但仙人成千上萬,又哪裡知道此人究竟是誰了。   看那原文的意思,這仙人乃是在仙魔之戰時被仙界之主派下凡間來尋找炮灰的人物,遇到這山丘巨人族之後,卻被他們那毫無機心的性格所感動,未曾下手,反而設立了這巨陣來護佑這個注定要滅亡的種族。   周道兒捫心自問了一下,如若自己看見這許多頭腦簡單之極卻又威力十足的傢伙,只怕早就將他們騙的死心塌地,哪裡會有這般好心了?   由此看來,仙道之中,看來也並非個個全是狼心狗肺之輩…再想想,就連玄心宗內,不也有沈丹之流,雖然他最後小小的出賣了自己一下,但那也是夾在中間難為人之故,也算好人吧…   不過感動雖然感動,這唯一留下的一名山丘巨人可還是不能放過,況且這有那巨陣守護之地,說不定日後會有大用,自然更要將這『原主人』拉在身邊方好行事。   倒也並不費力,在周道兒著意賣弄手藝烤製出來的美味引誘下,那小山丘巨人簡單的頭腦中儘是金燦燦的烤豬、噴噴香的肥兔,滿懷欣喜的便跟他下了山。   周道兒卻不知,他這一誘,卻在日後造出了一赫赫有名的煞神來。 第七章   帶了這麼碩大的一跟班,就算『夭夭』仙靈再旺也是盛之不下,只得徒步而行,五神獸也不願意再回那『暗無天日,無聊透頂』的紫羅天星中去,加上烏姬、以及化成人形的幻幻,一行九人倒也熱鬧。   這山丘巨人天生神力,路上如有樹木擋道,往往是一把拔起便扔的老遠,就算是那些數人合圍的巨樹也難逃厄運,連自詡力大無窮的□鴞也不由得看得目瞪口呆,周道兒得意之下給他取了個名字叫力神。   力神雖然長了偌大一身軀,但腿長步大,動作又極為靈便,雖不曾修道,但腳頭比起幾個神獸與周道兒來不慢只快,絲毫不耽誤行程。   但既然已無法用夭夭,白天行路又怕神力那駭人的模樣嚇著他人,故此只能晚上趕路,算算日子,趕到北蠻天池卻要半月時光。   半月時間裡,周道兒在那『他心通』的助力之下,總算教會了力神一些簡單的說話,這力神就好似一牙牙學語的孩童,可愛的緊,學會說話後嘴碎的和□鴞等有一拼,但偏又夾七夾八說不清楚,一路上倒也給旅途添加了不少笑料。   走走停停下,北蠻那些巍峨的雪山總算躍入了眼簾。   北蠻天池主峰高有數千丈,如同一支挺拔的玉筍直插藍天,主峰旁,南北橫列的的北蠻十五峰猶如一條騰空的巨龍蜿蜒布開,有些氣勢磅礡,有些則秀麗挺拔,造型玲瓏。   北蠻天氣變化無常,一路行去,遠處的雪山群隨著陰晴的交替,變幻無常,時而雲蒸霧湧,一條玉龍乍隱乍現,時而碧天如水、萬里無雲,群峰象玉液刷洗,晶瑩的銀光,耀目晃眼;有時一條雲帶束腰,上面雪峰皎皎,下面崗巒碧翠。   北蠻地處偏僻,數千里一片荒蕪,毫無人煙,眾人也不需朝息晝出,加緊趕路,但那雪山看著極近,走去卻又花了一天時間,等到趕到雪山腳下,已是落日時分,多彩的晚霞映上雪峰,白雪呈緋紅狀與霞光掩映閃爍,那餘輝把雪峰染抹得像披上紅紗,雲朵帶著奇彩,飛舞峰間谷壑,一彈之頃,變態無窮,美到了極處。   然而再美,又怎比得上在那癡癡等待的佳人?眼見將到,周道兒哪裡還有心思欣賞這瑰麗的風光,呼喝聲中,眾人腳步更是加快了幾分。   進山之後,便是一條幽深的山谷,谷內林木蒼蒼,清泉長流,有的成潭,有的成瀑,靜動有別,走上數里,已到了半山腰,一個巨大的草甸靜靜的伏在眾人面前。   按胡姥姥那時的說法,這草甸往西另有一條山澗,順著那山澗便能到達天池之地,可眾人繞著草甸走了幾圈,卻絲毫未曾看到山澗的蹤影。   轉了許久,周道兒找了塊平坦的青石頹然坐下,眾人均是第一次來此,到了此處卻茫然不知該往何去。   想了想,聽胡姥姥說,狐族在此聚居了數十萬人,想來總會有些蛛絲馬跡可尋。   於是將烏姬、幻幻和橐蜚喚來,令三人化成鳥類分往東西北三方向仔細搜索一番,來時走的南面卻不需再去搜尋。   三人均化做北方最常見也是飛行最速的鷂鷹,振翅而去。   三人剛走,力神眼睛一轉,往旁邊的樹林中一鑽,不多時,只見他手中提著二隻麋鹿,二肘夾著二隻肥肥的野豬,背後還扛著一頭碩大的黑熊,笑呵呵的跑了回來,嘴中還不住嚷嚷著:「主人。。。好吃。。烤。。烤。」   一路之上,周道兒早已知曉他的脾氣,只要有空閒便絕忘不了這『吃』字,無奈之下,反正也閒來無事,周道兒捥了捥袖子,呼喝著旁邊眼巴巴看著的幾個傢伙快去扒皮洗剝,自己則去揀了幾株枯乾的松樹回來,等架好火堆,那幾隻野味也已倒騰乾淨,六人一面圍著熊熊的篝火搞起了野炊,一面耐心等待烏姬等回報。   一個時辰之後,就算以力神的食量,一隻黑熊一隻野豬下去也已撐的肚皮滾圓,心滿意足的伸了個懶腰,斜靠在一棵巨大的松杉上打起了飽嗝來,手中還拿著一根尺長的樹枝做著牙籤。   其餘的,眾人分食也已足夠,周道兒一路上購來、收藏在辟空袋中的各地美酒也被搶奪一空,酒足飯飽之後,夜色也終於籠罩了下來。   烏姬等人仍是未回,這北蠻群山範圍極廣,仔細搜尋一遍原也需要偌長的時間,倒也並不奇怪,雖然此時夜色已臨,但憑那三人的目力,想必無妨,卻也不需等到明日了。   等待中,一股睡意不由得浮上,周道兒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看見過去幾人也做著一般的動作,迷迷糊糊中忽然心頭一驚,自己還罷了,這幾位個個均是神獸之身,平時生龍活虎,除了修煉之時,要他們睡覺都乃是極為困難之事,何時見他們同時有過倦意。。。耳邊松濤陣陣、微風徐徐,可卻又似乎少了些什麼。。。   少了些什麼呢。。。周道兒忽然警覺。。。蟲鳴聲。。。數丈內,那些蟲類被自己幾人驚擾不敢做聲還就罷了,可憑自己的耳力,百丈內,原本應該鼓噪不休的它們卻仍是毫無聲息。。。   心中頓時警鈴大作,此時橐蜚不在身旁,卻也無法用神觀術探測究竟,看看對過幾神獸都哈欠連天,周道兒從身邊揀起幾顆碎小石粒,手指微微一彈,將幾人驚醒之後,偷偷傳音過去。   四神獸眼睛似睜未睜,各自翻了個身,嘴裡嘀咕了幾句,真個睡著了過去。   天際有一朵雲彩飄過,月色頓時朦朧起來,樹林深處,幾條黑影悄悄的往幾人所在方向潛去,身法極為靈活,落地悄然無聲,就連那偶爾掠過野草的沙沙聲也恰好被那松濤聲所掩蓋。   離周道兒等人數十丈遠,幾人站住了腳步,漂漂蕩蕩中,就好似幾片被風刮起的樹葉,靜悄悄的升上了半空,掛在了一棵巨杉的樹枝上,微風吹過,樹枝被枝頭那沉甸甸的樹葉帶動,起伏不定,幾個黑影也隨著樹枝擺動著,忽隱忽現中似乎已和那巨杉融為了一體。   仔細觀察了會,其中一名微微動彈了一下,手指往上一豎,其餘的黑影忽然全部弓起了身子,就好似一支支帶發的弓箭,即將離弦而出。   就在此時,那黑影一怔,卻看見那原本已睡著的周道兒忽然坐起身來,看了看身前已然忽明忽暗的篝火,嘴裡嘟嚷了幾句,似乎在嫌那火頭不夠似的,又跑到旁邊揀了一堆柴火過來添了進去。   可能是睡迷糊了,揀來的柴火不夠乾燥,濕潤的松枝著起來之後,一股子煙霧從那篝火堆上騰然升起,頓時將方圓數丈全數籠罩了進去,周道兒卻毫無所覺,不一會,那陣煙霧中鼾聲四起,顯然幾人都已入了夢鄉。   此時月色又明,隱隱可看出那黑影乃是幾個膚色如鐵、乾瘦無比的怪人,一張長臉上毛髮絨絨,雙目紅光閃閃,如若不是四肢健全的話,像鬼只怕比像人更多些。   周道兒幾人所在,乃是一低矮的窪地,風吹不至,也不知那周道兒揀來的是何東西,煙霧濃密的有些不像樣,許久都不曾散去,那領頭的怪人等了會,似乎有些不耐,再側耳傾聽了一下,感覺已無危險,做了個手勢,眾人雙足在樹幹上一彈,有如離弦之箭,悄無聲息的射了出去。   從幾人藏身之樹到周道兒等所在之處,約有數十丈的距離,這些黑影飛行極快,帶出了『唆唆』的破空之聲,但幾人似乎心中篤定,絲毫不怕對方有所察覺,仍是肆無忌憚的全速而行,飛到半空之中,幾人手一張,一張數丈寬的、黑漆漆不知用何物織成的大網飛舞而起,往下罩去。   那網落下,恰好將周道兒所在的窪地罩住,那幾個怪人則紛紛落在旁邊的樹上,幾人合力將那網一絞之後往上提起,動作極為默契,顯然是配合已久。   雖然此時窪地內的煙霧依舊未散,而且被那網所帶起的風一攪動,有往上散發的趨勢,網雖已被提起,但仍是霧茫茫的看不清裡面的狀況,但一感覺那份量,便已知得手,網中的幾個獵物似乎被自己所用的迷藥迷的極深,直到此時仍未有半點聲音發出,讓幾人將網束在了旁邊的樹上,那領頭的怪人手舞足蹈的『嘰嘰』怪叫了起來,似乎極為得意的樣子。   剛得意了沒多久,忽然頭一暈,一陣『撲通撲通』的聲音過後,地上已多了一堆動彈不得的人肉墊子,只有那網依舊束的緊緊的掛在樹幹之上,空中飄散的煙霧不一會便已散去,卻看見網中力神抱著幾塊巨大的石頭睡的正鼾。。。   樹邊出現了一圈圈的水狀波紋,一個人影慢慢的現了出來,月色下,面上銀光一閃,不是那周道兒卻又是誰?窪地裡的煙霧中,四神獸也伸著懶腰走了出來,□鴞跑過去一把揪起了一個怪人,看了幾眼,嘴裡嘀咕著:「主人,這荒郊野地的,還會有如此不開眼的小毛賊。。。」   獾滿臉恐懼的說道:「他們使的迷藥,能讓我們幾個都差點睡了過去,會是毛賊才怪。。。只怕。。只怕會有更厲害的傢伙在後頭吧。。。」   □鴞聞言頓時大怒:「你個膽小鬼,我說是毛賊便是毛賊。。。你瞧他們幾個形跡詭異似賊,加之滿臉都是毛,不是毛賊是什麼?迷藥倒還算。。。還算一般。。。嗯。。。最多是厲害點的毛賊罷了。。。而且我們也未曾中招啊。。。」   周道兒指揮著化蛇和交將網解了下來,看著網內力神鼾聲依舊,口水陣陣的模樣說道:「這迷藥只怕是千日倒,算是很厲害的東西了,你們幾個乃是神獸也就罷了,遇到修道之人或者普通妖類,只怕聞著就倒,來二個倒一雙,來十個倒十個。。。」   □鴞頓是忘了方才自己都差點睡著的德行,摸著下巴呵呵樂道:「那是那是。。。天下如我們這般厲害的能有幾個。。。「說著忽然眼珠一轉,問到:「主人。。。你也是凡人之身修道。。怎看起來比我們還要清醒幾分啊。。。」   周道兒一愣,這問題卻連他自己都回答不了,想來想去,估計是身上這『天雷禪衣』的功效。   他卻不知,他得了冥龍珠之後,等若已是半龍之身,龍乃百邪不侵之體,就算沒有『天雷禪衣』尋常迷藥又怎能對付得了他。   力神雖然也是異類,但終究還屬凡人之體,這千日醉果然厲害,周道兒餵了幾顆提神醒腦的仙丹下去,他方才悠悠醒來,睜著大眼,看著身前多出來的這些怪人,茫然不知發生了何事。   周道兒從夭夭中召出了軟鍛精鐵網,將幾人捆的如粽子一般,而後在諸人身旁下了個『音障符』,這才從懷中掏出了個潔白的小瓶,笑道:「不過那千日醉也就是對一般人有用,又有諸多解法,哪像我的迷仙粉,聽那名字便知,連神仙都能迷倒,況且除非抹了這清涼草液之外,總得睡上十天八天。。。藥力非凡,效果顯著,兼之無毒副作用,真乃是做賊行入盜門之必備物品啊。。。」   眾神獸大讚:「哼,膽敢在我們主人面前使藥耍滑。。。豈不知我們主人乃是使藥的祖宗、強盜的爸爸。。。」   周道兒呵呵一樂,得意不已,倒出幾滴散發著薄荷清香的液體,往幾人身上一彈,幾人果然悠悠的醒了過來。 第八章   戎齒看著面前這幾個無論如何都不像善人的傢伙,心中充滿悲哀、恐懼和失望。   作為古神國最善潛行的種族,犬戎族在計蒙神之下也頗受重用,而作為族中的『包霸』(相當於隊長一級),連日來,那連綿不絕從漢土中原趕來的人類成了他邀功的籌碼。   在不久前,戎齒還曾得意洋洋的想過:「等役後,那『群霸』的位置也該輪到自己坐上一坐了吧。。。」   可如今,就算等會大隊人馬來到,能將他們砍成肉醬,但自己這慘樣如被其他族人看了去,只怕日後在族內再也抬不起頭來了,前途渺茫啊。。。   只怪自己太過大意了。。。怎也想不到那原本百發百中的千日醉卻竟然會失了神效,那看似用松枝燃起的煙霧竟然會暗藏陷阱。。。這漢土的傢伙,果然陰險。。。早知道,就不該輕易討令,更不該為了邀功就帶了這些個人來。。。   但此時,性命總比臉面重要,只要自己傳訊出去,頃刻之間,那些聯軍高手便會紛紛來到,戎齒可知道他們的本事,就連族內第一高手、族長戎霸也被那一乾癟瘦弱的老頭一個噴嚏打飛了去,對付這些奸賊還不是手到擒來。   想到此處,戎齒扯足了嗓子嘰嘰尖叫起來,可偏臉上還堆滿了笑容,作為犬戎族最聰明的人物,戎齒深刻的領悟了『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再兇惡的人,對上一個滿臉笑容的敵人,總會稍稍有些不忍下手的,而戎齒,要的只是那一點點時間而已。   對面   周道兒翹著二郎腿坐在那些怪人面前,似乎很享受的聽著他們忽短忽長的嘰嘰怪叫聲,而後用食指點了點籠罩著幾個人的淡青色霧氣,得意的說到:「嗯。。。如若你們這鬼叫能穿透我這加足了三層的音障符,你們就可以去京城開獨唱會了。。。哈哈。。。」   說完,看著在網中倦成一團,對自己幽默話語絲毫沒有反應的各位,不由得搖了搖腦袋,歎了口氣道:「唉。。。還真是不知情趣啊。。。別裝了,都能幻成人形了,還不能說人話不成?嗯。。。其實你們如若正經說話,我說不定還能留你們一條活路,偏要如此,不是擺明了欺負我心軟嘛。。。」   搖著頭,微微使了個眼色,□鴞滿臉獰笑走了過去,將雙手一合,『咯咯』作響。   見那些個怪人仍是怪叫不已,周道兒皺了皺眉頭道:「嗯。。。先把那個滿臉奸笑的傢伙解決了。。。媽的,笑成那個德行,定然不是好貨。。。」   戎齒雖聽不懂周道兒說的是什麼,但只看見對過那帶著銀色面具的傢伙對著自己指了指,而後那滿身橫肉的大漢將纏著自己的東西稍微理了理,而後將自己一條腿慢悠悠的拉了出去,心中一喜,難道是自己這笑容太過迷人?還未等人來相救,他們便要放了自己不成?   想到此處,看著□鴞的眼神都多了幾分贊意,直感覺這大漢臉上的笑容親切無比,自己笑的也是更歡。   只聽見一聲慘叫中伴著一記脆響,一條血淋淋的腿已被卸了下來,只是□鴞似乎並非做屠夫的料,手上份量把握著實一般,那腿上還帶著小半截身子。。。   戎齒到死仍是不信,那笑的比自己還甜蜜的傢伙,竟然忽然會下這般的痛手。。。   那被撕成二半的怪人渾身抽搐眼見不活,周道兒往旁邊幾位忽然閉了嘴、渾身顫抖的厲害的怪人看了看,『嘿嘿』樂道:「你們瞧,我是心軟,可我身邊這幾位卻不知仁慈的緊,否則我還真拿你們沒轍啊。。。不過□鴞啊。。。你這下手也確實稍微重了些。。。輕輕的教訓幾下也就罷了。。。這腿都沒了。。。日後叫人家日日坐輪椅不成。。。」   □鴞將那腿往旁邊隨手一扔,拍了拍手,搖頭道:「主人你這可說錯了,你瞧,我這不是還給他留了一條嗎。。。日後可以跳著走啊。。。噫。。。你不會真的這麼想不開吧。。。」   只見那怪人發出一聲長長的尖叫之後,渾身散出青濛濛的霧氣,不多時,已化成了一隻狗臉羊身的怪物,抽搐了幾下便已死去。   周道兒仔細看了幾眼,面色忽然一變:「犬戎族。。。怎會在此出現?難道仙山已然攻打到了這裡不成。。。」得到金帝傳訊之後,曾聽藍寇兒說起,出雲過便是在仙山於古神國合圍之下方告失手,而按大道百草綱上所載,犬戎族便是古神國的族類。   說起來,為何來時一路卻不見阻隔?此時想想卻有些奇怪。。。周道兒略微思索了會,搖搖頭說道:「不必留著了。。。這些傢伙不是我們漢土的怪物,這鬼叫便是說話了,只怕問不出什麼東西來。。。」   周道兒話音剛落,□鴞口一張,一團熾烈的火焰便噴了上去,五神獸原本均不是善類,得道前在自己那一畝三分地上都是橫行霸道打殺慣了的主,閉關修煉許久,骨子裡的血腥之氣卻未稍減,跟了周道兒之後也難得有活絡筋骨的時候,此時主人下旨,頓時興高采烈,唯恐慢了,被旁邊那幾個一樣手癢的傢伙搶了先去。   「我靠。。。」周道兒撲上去便一腳踹在了□鴞的屁股之上:「我這是音障符,不是光障符。。。幾人如是古神國來的,本領又如此稀鬆平常,定然只是先鋒人馬,你這偌大一團火焰上去,只怕數里外都能看清了!」   正得意洋洋等著周道兒表功的□鴞頓時傻了眼,此時上空傳來震翅之聲,一隻鷂鷹束翅而下,輕輕一轉,化出人形,正是橐蜚,落地之後正想說話,周道兒揮手示意,將軟鍛精鐵網一收,一拉眾人,迅速沒入了密林之中。   還有烏姬和幻幻尚未回來,卻又不能走的太遠,走出數十丈看見一棵參天巨杉,杉樹下又恰好有幾塊嶙峋的巨石,便拉著幾人悄悄的蹲了下來,從那頭頂樹葉的縫隙中窺去。   不多時,果然有一道白光在遠處山頭升起,如流星般的直飛而來,在樹林上空轉了轉,落在了那幾個犬戎族的喪失之地,站定之後,卻是一白衣男子。   往地上的殘骸看了幾眼,鼻子微微抽動了幾下,男子臉上露出一絲訝意,往四周看了看,抱拳說道:「哪位同道在此,仙山計蒙候教了!」   「計蒙。。。」周道兒想起了與寶寶在玄心宗那迭翠峰初見時的光景不由得吐了吐舌頭,拉著蠢蠢欲動幾神獸伏了下去,傳音說到:「這傢伙可厲害的緊。。。」   □鴞在一旁嘀咕道:「那時在玄心宗,我們幾個合力便足夠將他幹掉了,此時多了化蛇老大和交,拿下他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主人何時變得和獾那兔子一般膽小了。。。」   周道兒傳音罵道:「你還真是豬頭一個,明知道有異,他還敢如此明目張膽的過來,就不怕落入別人陷阱不成?此時看見那幾個犬戎族的怪物已成了炭燒,但你可看見他有半點驚慌的樣子?」   橐蜚伏在周道兒身邊傳過話來:「主人。。。加上他,共有七人。。。三人在林外,二人在上,另外二人我只能隱隱感覺他們的氣息離我們不遠,卻摸不著具體所在。。。」   周道兒點點頭,神色難看起來,連橐蜚的神觀術都不能測到所在,那二人的修為比起面前這計蒙來,只怕只高不低了,連忙傳聲問道:「方纔你可發現了什麼沒有?」   橐蜚道:「我往西去,並未發現什麼山澗,但飛過幾個山頭,卻看見有不少妖類聚集,但絕非狐族,我在那仔細探測了會,那其中有許多我們的同類。。。再過去,卻有一道白色的屏障將幾座山峰團團圍住,我怕被他們發現,未曾敢闖。」   周道兒眉頭大皺,那幾座被圍住的山峰,只怕就是狐族所在了,就不知這些傢伙用什麼辦法將原來的山澗都移了走,橐蜚所說的同類自然不是普通妖類,而是神獸一族,看來此次仙山、古神來勢兇猛的很啊。。。況且,橐蜚去的乃是西面,那東面和北面情況如何還要等烏姬和幻幻回來才知,但看他們至今未回,只怕也定有事端。   等了許久仍無回音,計蒙眉頭一皺,面上掠過一道青色,猛然喝道:「看來計蒙面薄,朋友不肯賞臉啊。。。」   那啊字不知他是用何勁所發,聲音滾滾如雷,樹林中,每一棵樹都好似被巨力推了一把一般,瑟瑟發抖中,無數松針飛舞而起,在空中帶出『唆唆』的風聲直射而下,似枝枝利箭般將整個樹林都籠罩了在內。   其餘幾人尚未動彈,只見化蛇身子一弓,身上冒出深深黑霧,將幾人籠罩在內,那些松針射入,悄無聲息的便化成了粉末。   就連周道兒都不知,化蛇此時其實已到化龍期,只是礙著那化龍時『徒夫萬年,幻化成龍,天地為覆,百里為澤』的聲勢太過驚人,又身在秘谷之中不能隨意而為,而跟著周道兒出來至今也尚未找到合適時機,故此才拖延至今。   計蒙原乃仙界掌管風雨的仙官,犯事被逐出仙界轉世投胎之後卻錯了位入了蛇胎,乃是和化蛇一類之物。   他經萬年修煉終能得道化龍,偏在化龍之時又遭受天劫,眼見就要灰飛煙滅,得帝江相救才得以保住了修為,但被天劫所害,卻也只化成了一半,雖然平日以神自居,但也只是半龍之體,和此時的化蛇相比,二人修為正是半斤八兩、相差有限,這區區駑物之技又怎能傷的了他。   計蒙卻有些個惱怒。   作為仙山三十六將之首,計蒙本就是心高氣傲的人物,在仙山地位雖然低於十二天官,但也是一呼百應,但此次前來,那些光頭的禿驢卻從未將自己放在眼中,此時出手之後毫無反應,只怕回去之後,更要被他們看輕了罷。。。   這次帝江率眾人來犯,人多勢眾氣勢洶洶,相比之下,狐族戰鬥力低微,出雲戰敗之後能全身而退的十成裡不到一成,二下而較,光人數,金帝方便吃了大虧。   但北蠻乃是漢土之地,當年金帝新婚之時曾攜妻遊歷,當時曾和仙道起了衝突,將仙道打了個落花流水,更因此在魔道與仙道的爭鬥之中鼎力相助,故此漢土魔道深受其恩,曾有意擁其為魔道之主,雖被金帝捥拒,但威名猶在,此次金帝到此之後,登高一呼,仍是應者如雲,紛紛來投。   漢土魔道式微已久,些許人馬並未曾放在帝江眼中,故此一路上並未阻攔,也就派出了計蒙帶著些人馬在此守株待兔。   剛開始,計蒙還算盡忠職守,日日自己巡邏放哨,但日久後,見魔道來人實在本領差得離奇,也就放鬆了下來,只派了幾個犬戎族的帶上仙山藥師所調的『千日醉』,潛伏與此,這段時間,倒也擒了不少。   但這次,似乎遇到的卻不是一般人物了。   計蒙在惱怒中,又不由得有些興奮起來。。。 第九章   北蠻天池狐族禁地   天池旁邊的樹林已被砍伐一空,在那空地上密密麻麻蓋滿了簡陋的木屋,二年時間,已足夠將族人從那防禦薄弱的居處搬來此地了。   狐族之中能工巧匠甚多,又有許多無論何時都不放過一展身手的機會、號稱藝術家的能人,故此就算這只是用普通木材隨意搭成的小小木屋都搭的間間不同,各有妙處。   雖然大敵壓境,自己的家園處於風雨飄搖之中,但狐族之人似乎對天池那神器甚有信心,個個仍是一副輕鬆的神色,比較起來,反是那些從出雲而來的客人神色顯得更為凝重些,走路之時,腳步都要比平時快了幾分。   天池中央有一個兀立的小島,形狀就好似一四肢沒入水中、卻竭力想將身子探在外頭的怪獸,那怪獸的頭上有一個畫著古怪符咒的平台,平台中央,金帝昂然而立,難得見他將衣裳穿的如此整齊規範,瞧他嚴謹的神情,似乎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一般。   延湖搭起了一座座數丈高、底部寬大的石台,每個石台最高處均有一塊血紅的古怪石頭,那石頭雕成牛角狀,尖銳的一頭正對著那小島的方向。   此時風高雲淡,就算是春天,北蠻之地依舊是寒冷異常,但在這天池之中,湖面上卻奇怪的有蒸蒸的熱氣冒出,熱氣之下,湖面平靜光滑,只有那些活潑的魚兒似乎耐不住這份寧靜,金鱗一閃之後,平靜的湖面蕩起圈圈漣漪,就好似一被打破的明鏡般碎開。   看著湖邊那些忙碌著的狐族,金帝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茫然,任憑衣裾被湖風吹的獵獵作響,仍是一言不發的默立在那。   狐王一身紅衣,站在他身後也是眉頭緊鎖,自己的這位大哥,永遠是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就算剛戰敗來投之時,也日日能聽見他爽朗的笑聲,而這幾日來,顯得沉默了許多。   此次接納出雲之人,而後又將全族的指揮權一併交給了金帝,對此,族內長老也有幾個頗有微詞,但在狐王連斬三人之後,總算將這些不和諧的聲音給壓制了下去。   內不穩,何以攘敵?   但如若連他都失了信心,自己所做的一切又有何用?   似乎知道金帝所想,狐王輕輕說道:「大哥。。。有神器護佑,就算仙山聲勢再壯又有何懼,你不必如此的。。。」   金帝緩緩搖頭,長歎了一口氣,指了指湖邊說到:「他們不知,我們倆難道還不知嗎?仙山此次前來比我們估計的要早了一年,如無十足的把握,帝江怎會如此莽撞?外面那般若蓮台已經升起。。。帝江。。。終究還是將他們引來了。。。」   狐王看了看外頭那陣似乎將天地一同籠罩在內的淡淡白光,嘴唇微微嚅動了一下,卻未再說話。   傳說中,般若蓮台乃是佛界之主大日如來的布經時所用,可稱得上是佛道頂尖的神器,相較之下,自己所依仗的那件,卻連操控都操控不了,孰優孰劣,不問可知。   但總想說些什麼。。。   自從入道起始,這大哥便對自己多加照顧,雖然現在自己已是九尾天狐之身,但這份情感卻從未有絲毫更改,此時,他卻不願見這一生金戈鐵馬、豪氣干雲的大哥如此消沉。。。就算只是剎那間的憂慮。。。都不成。   沉默了良久,狐王說到:「佛道於帝江都是極有野心之輩,其間就有如二虎,此時雖然走到了一塊,但總有相爭之時,我們只要堅守不懈,便會有機可乘。。。」   金帝搖頭道:「你在仙山日短,許多事情你並不知。。。」說著似乎想起了什麼,抬頭看了看月色,隨便往那符咒中央一坐,而後道:「時辰還早,反正閒來無事,我就將帝江與佛道的關係說與你聽聽吧。」   「帝江和佛道?」狐王心中訝疑,此時卻也顧不得乾淨與否,就近坐了下來。   「我且問你?你可知我們妖類原先修的是何道?」   狐王略微思索了道:「我只知帝江修的乃是天道靈心,而後又有大哥所創玄珠一脈。。。原本修的。。。我卻不知。」   金帝總算浮現了個笑容,歎道:「你啊。。。」   他知以狐王的聰明,這些許仙山之中日日背誦的典故怎會不曉,此時說不知,原也只是想讓自己多說說話,排解煩憂而已,但兄弟好意,金帝也不說破,繼續說道:「嗯。。。原本有帝江的天道之前,我們妖類都以修內丹為重,內丹之術有點類似於人類的道胎,而無論是道胎還是內丹從根本上來說都修得是身外化身。」   狐王拍了拍腦袋叫道:「我想起來了。。。原先我們修的也是人類之道啊。。。」   金帝點頭道:「正是,可是人間修道之士能修得飛昇境界已是萬中無一,我們這些畜生道而化的妖怪想要修成正果更是難上加難,最好的結局可能也莫過於成了哪位仙人、魔神的坐騎而已。」   狐王接口道:「所以便有了帝江,他歷經數劫修煉千年,終於大徹大悟,自創了天道靈心,『靈心無物, 隨心而動。非彼化身, 化己虛無, 萬物皆空。』」   「而那靈心就是本心,乃是由帝江得菩薩點化所創,是在內丹之上的另一重境界,修煉的是那份虛無之境,修到最後肉身不復,但精神永存,再也不用入世轉生,而能變化萬千隨心所欲。   得靈心最高境界者本身就能於天地同壽,加上那至高的精神境界,已全是靈體,到那時想做人就做人想做妖就做妖,何等快活,何必再去踏足那困苦之道?故此自帝江起,仙道魔道之外,我們妖類也有了自己的修煉目標。。。」狐王滾瓜爛熟般的一誦而就,說罷,對著金帝眨了眨眼睛,笑道:大哥,我說的可對否?」   金帝呵呵笑道:「正是正是,你倒將這仙山必讀背的挺熟啊。。。」說著臉色一肅,又問道:「可你知這靈心從何而來?這點化帝江的菩薩又是誰嗎?那靈心既然如此之好,我又何苦去創什麼玄珠之道嗎?」   狐王苦著臉搖頭不迭。   金帝歎了口氣,說道:「你進仙山日短,故此不知。。。那點化帝江的,便是佛道大日如來座下十六大阿羅漢中的迦諾迦伐蹉,靈心。。。呵呵,那妙境的最高境界。。。你可曾見過仙山真有誰修成的嗎?」   狐王一怔,想了想之後,面上露出一絲訝色:「就連帝江都未。。。大哥。。。難道你的意思是。。。根本就沒那所謂天地同壽一說不成?」   金帝緩緩點頭說道:「正是,帝江是有大神通的神獸,起點之高連我都比之不上,得點化之前就已號稱是半神之身,那靈心妙境既然如此之好,自然加倍刻苦精進,數千年下來,又怎會連他自己都修之不成?」   看著狐王若有所思的樣子,金帝又道:「這靈心。。。只是佛道用來控制我們妖類的邪說而已。。。這佛道來自異域,自傳入漢土之後,一直想在此生根發芽,但鑒於有仙道魔道在,卻每每功敗垂成,三界之中又有默規,上界不得干涉凡間事務,也不得用強侵入他人之地。雖然仙魔戰後,二界式微,但仙界魔界原本實力就遠在佛界之上,就算二敗俱傷不復當年之威,但如若聯起手來,也未必就不是佛界對手了。於是佛道便找到了帝江,妄圖從我們妖類著手。。。」   說到此處,金帝臉上露出一絲譏笑之意:「可歎那帝江自詡聰明,卻連這都看之不透,我就是因此才於他起了爭端,反出了仙山。。。我這玄珠之道,說白了也只是回到勤修內丹老路而已。。。」   金帝將頭高高抬起,昂然道:「但我們雖然是妖類,但總是漢土子民,仙道魔道再有諸般不是,這賣祖的勾當,我卻是不屑而為的。。。就算他們勢大,我也必然抵死抗爭。。。」   說著,指了指那般若蓮台所化的白光又道:「可你卻不知,我愁的並非是這個啊。。。此次佛道敢光明正大的與帝江聯手而來,不怕仙界和魔界干涉,只怕是另有強援,我當年也曾遊歷四海,在三道之外,另有許多異類,個個對漢土之地虎視眈眈,我怕的是。。。這次來的。。。不止佛道。。。如若真個如此,日後漢土之上,再無寧日。。。」   狐王凜然,他此時才知,自己這看似桀驁不馴、豪爽單純的大哥,骨子底裡竟然想的如此深遠。   月已當頭,二人仍是靜靜的坐著,湖邊忽然有『噹噹噹』的鐘聲響起,金帝拍了拍狐王的肩膀道:「狐弟,時辰到了。。。」   狐王也已聽見那鐘聲,怔了半響,喃喃道: 「時辰到了。。。大哥。。。我。。。我也已是九尾天狐之身,我看,不如我替大哥。。。」   金帝長身而起,一把將狐王往空中推去,仰天笑道:「狐弟。。。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便是,可這逆天塑身大陣的威力只有真龍之體才可以承受,只要將那般若蓮台擊破,就算我只能操控神器半柱香時間,我也能將那些狗賊屠戮乾淨!還你一個清淨的北蠻!」   狐王低頭道:「可。。。逆天逆天。。。凶險實在太多。。。就算萬事皆順,大陣結成。。。一不小心,你那萬載修為就將不保啊。。。」   金帝橫眉豎目叱道:「咄!你怎犯癡了。。。與漢土平安相比,我那些許修為算得了什麼?就算如此,那也是我的功德造化!你休要礙我!快走!」說罷,一掌將狐王推向空中。   狐王飄然而起,月光下,眼中隱隱有淚光閃動。   天池邊,密密麻麻的人群朝那些石台湧去,而後分隊盤膝而坐,手指間各有淡淡的紅光閃動,朝那石台上方的牛角怪石射去。   過不多時,那牛角怪石已紅的好似馬上要融化一般,噹的一聲巨響過後,那許許多多石台之上射出道道紅芒,直向小島中央的符咒而去。   紅芒到處,那些符咒頓時一個個活了過來,『嗡』的一聲,整個石台緩緩轉動起來,地底隱隱有雷聲響動。   符咒中央,金帝昂首而立,雙手斜舉向天,虯髯如鐵,渾身冒出道道金光,化做一片片金鱗在他身邊盤膝不休,半空中,一條半透明的五爪金龍咆哮而來,朝金帝身上落去。。。   天池之中,一團火紅的光球一躍而起,那熾烈的光芒中央,似乎有一個金色的淡影忽隱忽現。。。 第十章   北蠻天池中,金帝已下破釜沉舟之心,天池外草甸之上,周道兒卻處在進退二難之中。   方纔化蛇輕易將計蒙的攻擊化去之後,原本周道兒心中已有主意。   想來那計蒙已不足慮,看化蛇方纔的動作和詢問下那淡淡的語氣,只是他一個便足夠抵敵。   另外六個中只有二個與計蒙同級,或者略高於他的,憑餘下的四神獸還有那回來之後已機警的化做一隻蜂鳥停在枝頭之上的鳳凰烏姬,應該也是綽綽有餘。   至於幻幻和力神,一個就算回來也毫無戰鬥力,另外一個雖然天生神力,可對上這些修道中人仍是插不進手去,不過看目前狀況,也用他們不上,周道兒自己嘛。。。如此危險之事,自然還是能不出手就不出手,況且既然有如此厲害的手下,總要給他們些表現機會方才能體現這做主人的厚道嘛。。。   想到得意之時,正想起身而出,琢磨著自己是否要學那那戲中所演英雄好漢,先哈哈大笑幾聲,和敵人耍上幾句嘴皮,一言不合之後,再召出手下將對手殺個落花流水,還是過去就大打出手,等到把他群毆在地之後,才對著滿臉無辜的他大聲宣佈:「冤枉不?不認得老子是吧?哼哼。。。當年在迭翠峰上,你欺負的!正是老子的親親老婆!」   哎呀呀,果然帥極。。。   正躊躇中,卻看見空中又有數道毫光掠來,遠處也傳來陣陣腳步聲,從那聲勢來看,來人只怕不少。   周道兒一愣之下,卻又苦了臉,此時的情況,似乎卻又不允許他如此清閒了。   那些毫光飛行極快,落地之後,分散而開,此時樹林內外已被數十人團團圍住,想要不動聲色的暗遁已是休想,但如等對方援兵再至,只怕更是插翅難飛了。。。   周道兒看了看力神,見他伏在自己身後一動不動,巨大的身軀好似座小山一般。   見周道兒看去,以為是怪他躲的不好,憨笑著撓撓頭,努力將身子蜷縮得更小些,面上表情,毫無愁意,似乎只要跟在周道兒身邊便萬事無慮。   心中暗自歎了口氣,如無他在,只要將五神獸召回紫羅天星之中,憑自己的『夭夭』,怎樣也能帶著幫變身的烏姬遁走了,至於那幻幻,雖然仍未回來,但它自能千變萬化,想來也不至於有多少危險,日後再來尋它便是,但瞧瞧力神那副模樣,卻怎也不忍心將他拋下,   無奈之下,只得在數人身旁使了個霧障符,又隱下了身去。   這霧障符雖然沒有仙隱符那般神妙,但一來範圍較大,能將幾人通通籠罩在內,二來此符耗費靈力較少,維持起來時間也能長久些,三來此時夜深,雖然明月當空,但在這被頂頭樹枝遮擋的暗無天日的樹林裡,用此符也已足夠。   然而,這也只能解一時之急,遠處那些腳步聲來的也是極快,周道兒幾人所藏之處,離林邊本就不遠,此時已隱隱能看見一條黑線順著那草甸撲來,看那人數,只怕最少也要成百上千。   就算來的只是些連法寶都沒有的低手,但這林子卻並不算大,有這些人在,只要入林一搜,便能踏遍,卻又怎能靠這霧障符保住形跡?   再看看身邊,五神獸中,化蛇不動聲色但也絕無開口的意思,交閉著眼睛似乎快要睡著了,橐蜚正伏地使那神觀術,獾已然驚的面色煞白,□鴞卻是一副摩拳擦掌樂不可支的模樣。   周道兒長歎了一口氣,知道在這幾個傢伙腦袋裡是搞不出什麼好主意來了,把心一橫,起身而出,五神獸尚未動彈,力神卻是對周道兒言聽身隨,見周道兒站起,立馬跟在身後拔身而起,不過他雖然身軀龐大,但天生靈活無比,起身之時卻和周道兒一般,毫無聲息。   計蒙正在惱怒,方才發現了幾個夠意思的對手,那幾個佛界的光頭便已用他們那種莫名其妙、毫無預兆的傳訊方法召來了一大批人,這些傢伙自己膽小就罷,卻壞了自己鬆動筋骨的美事,著實可惡。   憑自己的半神之體,對付區區幾個漢土修道之輩,難道還需要如此謹慎不成?   正鬱悶間,忽見林中站起了二條黑影,雖然那黑影旁邊有古怪的朦朧霧氣遮擋,故此看不清模樣,但其中有一個好似是幾人壘在一起似的,魁梧的有些過分,在此時此地,毫無疑問定然是那些孽殺犬戎族的漢土人。   計蒙嘴邊閃過一絲微笑,身子一晃便掠了過去,絲毫沒有通知他人的意思,他倒要看看,等那佛道之輩召來的大隊人馬到來之後,看見幾個小小蟊賊已然躺在自己腳底之下,那面上的表情會是何等模樣。   在他心中,反而怕那些漢土人驚慌之下會大聲呼喝,在自己尚未得手前便將別人引了過來。   些許距離轉瞬便至,頃刻之間,計蒙已掠到幾人面前,他有些托大,又怕驚動他人,竟然連法寶都未曾運起,便空手而至。   周道兒眼見計蒙毫無戒備、一聲不響欺身而來,心中卻掠過一絲喜意,雖不知他為何不召集同伴,也不知他為何連法寶都不用一件,但送上門的肉豈能不吃?手一揚,『夭夭』便已入手。   周道兒此時也有了地王下階的水準,『夭夭』威力也是隨之而漲,心意一動,便化做匹練似的一道白光,鋪天蓋地的劈了過去。   計蒙此時卻是一驚,他也是識貨之人,哪裡看不出面前這飛劍的神妙,就算是半神之體,也不敢用身子硬擋。   想退,但那白光來勢極快,只是眨眼間那冷冷的寒氣已然迫身而至,劈頭蓋臉的將所有退路都封殺一空,此時卻往哪裡躲去?   心中暗恨自己輕敵,也顧不得奇怪漢土之輩哪裡會有如此厲害的寶貝了,倉促間,運起十足靈心之力,將身子化做羽毛般輕盈,隨著那飛劍蕩起的勁風翩翩飛起。   但『夭夭』這般的仙器豈是他空手所能擋得?『嗤嗤』二聲輕響過後,被切成黃豆般大小的布塊漫天飛舞。   一道藍光閃過,乒乒乓乓幾聲脆響過後,與計蒙落了下來,一件彎曲似蛇、頂端有隱隱電光四射的奇形法寶已握在手中。   但看他此時衣衫襤褸,滿頭烏髮已被剃了一半,胸口也有一塊血跡瀰漫而開,顯然已被周道兒所傷。   計蒙怒極,自入仙山之後,還從未有過如此狼狽時光,此時哪裡還顧得上其他,長嘯一聲,手中那雷電轟劃出一道絢麗的藍色電光,朝『夭夭』迎去。   他與一般妖類不同,原本乃是仙道天官,只是入錯了蛇胎才修了妖道,故此從不喜化出本體,平素就用法寶對敵,此時召出的『雷電轟』,便是當年他在仙界所用的兵器,功能呼風喚雨,引雷召電,端的是威力無窮,這件雖然只是贗品,但也有上階靈器之威。   計蒙修為原本就要較周道兒高了不少,雖然法寶稍遜,但全力施為之下,『雷電轟』一出,數丈內電光四射,頓時將『夭夭』的光芒壓制了下去,但只要一欺近周道兒身邊數尺之地,總會被他身上散發出的淡淡銀光彈開,竟然不能傷他分毫。   周道兒精神十足的揮著『夭夭』,臉上毫無懼意,計蒙卻是越打越驚,此時已能看清周道兒的模樣,雖然隔著一面具看不清臉目,但從那身上的氣息卻能感覺得出,定然只是一凡間修道之士而已,只怕年紀還不算大,但這空中的飛劍已是了得,身上看來還有古怪法寶護身,仙山對漢土所圖已久,故此對仙魔二道監控也是極緊,何時聽說過出來這麼一個人物了。。。   略一遲疑,靈心一鬆,那『夭夭』光芒暴漲,又將雷電轟的威勢壓制了下去,『痛打落水狗』乃是周道兒的一貫作風,一開始不知計蒙深淺只敢先偷襲了一下,此時見自己又佔了上風更是肆無忌憚,心意一動,『夭夭』帶起的白光中忽又有一片黑芒撒下,卻是那『軟鍛精鐵網』已被召出,『軟鍛精鐵網』之後,無數黃點嗡嗡作響的漫天撲去,連馬蜂精都飛了出來。   計蒙頓時一陣手忙腳亂,對這稀奇古怪、機關盡出的法寶頭疼之極,雷電轟也被召了回來護在身前,一時間,軟鍛精鐵網也落不下去,但那馬蜂千千萬萬,一不注意已有幾隻掠過那電光所織的護身之網,狠狠的蟄了上去。。。   一聲慘嚎過後,計蒙已然跳了起來,從那單手所護的位置來看,只怕那馬蜂尋的位置並不太妙。。。   然而厄運並未到頭,馬蜂之中,一隻與他們差不多大小的蜂鳥也混跡在內,靈巧的躲過了那雷電轟所化的電網,欺到計蒙身前,嘴一張,一個極為細小的火球便射了出去,一沾上計蒙的身子,頓時火勢暴漲,剎那間便將計蒙變成了一個火人。   那蜂鳥翩翩而回,輕輕一晃,已化做一千嬌百媚的年輕女子,正是那鳳凰烏姬。   那火焰不知是何物化成,燃燒起來竟然發著淡淡青光,火焰中,計蒙頓時嘶聲慘叫。   就在此時,空中傳來一聲禪喝。   「阿彌陀佛!」   一道淡淡的青芒從空中直洩而下,化做道道清流朝計蒙身上撲去。   卻二長眉老僧端坐在了樹梢之上,其中一人正手拿一碧綠瓷瓶,那青芒便是從瓷瓶中傾瀉而下。   他們身後,數十人前後左右分散而開,就連那二老僧頭頂之上都站著數人,明顯已將周道兒幾人的退路全數斷了,此時看著計蒙的慘樣,大部分一臉怒色,只有幾個與老僧一樣光頭的面帶譏笑之意。   既已沾身,那鳳凰神鳥所出的烈火豈是輕易撲得滅的,那老僧幾度徒勞無功之下,不由得也有些訝色,雙掌一合,帶起一道白茫茫的霧氣,已將計蒙緊緊圍在當中。   那霧氣似乎能阻隔空氣,不多時,那火焰總算慢慢的滅了。   此時的計蒙,氣若游絲,渾身已無寸縷,毛髮都已化成了灰燼,遍體鱗傷之下,哪裡還有平素的瀟灑模樣。。。   周道兒倒也並不趁機偷襲,反而退後一步,任憑那二老僧施為。   雖見計蒙身上的火焰已被撲滅,但看他那慘樣,周道兒心中仍是一陣痛快,但臉上卻是一副惋惜神色,朝空中抱拳問道:「上面的二位可是佛道高人?不知我那老朋友銀蓮尊者可在啊?」   二個老僧均是一怔,銀蓮在佛道之中地位只在金蓮之下,這下面的漢土小孩怎會認得?竟然還是老朋友。。。   周道兒與計蒙打鬥初始,二人便已曉得,故意來晚一步,只是想讓那平素看不太順眼的傢伙吃吃苦頭而已,也好讓這些妖怪們知道知道,究竟誰才是做主之人,卻沒料到,計蒙會被傷的如此之重,帝江面前只怕也不太好交待。   此時正想將這罪魁禍首擒拿歸案,卻沒料到人家竟然如此親熱的打起了招呼,這二老僧平時刻苦修為,說起佛法來頭頭是道,但猛然遇到周道兒這般行事不按常理的怪胎,頓時一下子沒了主意,愣了半天才有一人小心的問道:「。。。你是何人?為何如此膽大,竟敢將計仙將傷成這般模樣!?」   周道兒滿臉驚訝:「啊。。。什麼計仙將?我等幾個正在此好好歇息,卻看見此人不分青紅皂白的上來便是又打又殺。。。我們無奈之下,只得。。只得小小的還了下手。。。如此而已。。。」說著,還伸出手指比劃了一下,示意那小小的範疇是如此之微。   那問話的老僧卻差點沒一頭栽下樹去,那計蒙傷成這般模樣,還只是小小的還手。。。那如若是大大的,豈不是連原神都要被滅了不成。   旁邊一老僧輕輕咳了一聲,問道:「你認得我們銀蓮尊者嗎?」   周道兒心中大樂,聽這老光頭的話語,似乎那銀蓮在佛道中地位甚高,自己這次可算是押對了寶,臉上笑的更歡:「自然自然,銀蓮尊者和我可是老朋友了,想當年他來我們漢土遊玩之時,是常常去我家那個。。那個說書的。。。嗯。。。他還帶著二個童子,常纏著我給他們買糕點糖果吃。。。都管我叫叔叔的。。。」   他不知佛道平時誦經該是如何說法,只記得當時在玄心宗後山之時,那銀蓮絮絮叨叨和說書先生也差不了多少,但二老僧驚訝之下,卻也未曾注意,聽見周道兒將銀蓮座下的二位童子都說了出來,卻只怕是真有其事,雖不知銀蓮究竟是何時來的漢土,也不知又如何和這小子交上了朋友,但銀蓮在佛道之中位高權重,卻不是他們所能得罪得起的,頓時語氣都尊敬了幾分。   後頭問話的老僧合掌禮道:「善哉善哉,原來施主與我們銀蓮尊者這般有緣,恰好他老人家也在此處,我立馬將他邀來,你們老友相見,定然相見甚歡。。。」   周道兒目瞪口呆中,那老僧手掌一攤,朵朵璀璨的蓮花已然升起,躍在空中散發出道道霞光,將半個天空都映照的亮堂了起來,卻是佛道專為迎賓所用的尊貴之禮『萬蓮拜來』。。。 第十一章   周道兒沒料到自己這一時的胡話竟然真個會將銀蓮招惹出來,頓時傻了眼。   在玄心宗時他已見過銀蓮的手段,想像中,既然連怒火和抱樸那樣已至地仙一流的高手都遠非其敵,就憑自己和身邊這幾個。。。   無奈之餘,心中大罵:「這老光頭怎就無處不在?」可罵歸罵,又不能罵出重圍去,此時如何脫身卻又成了件愁事。   那老僧訊號即已發出,雖然不知那訊號的含意,但就算傻子也知道,那銀蓮定然接踵而至,逃跑的機會,只有在這頃刻時間裡找尋了。   心中念如電轉,臉上卻是一臉遺憾:「果然是一家人啊。。。這這。。。這卻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了。。。」說著,望著地上那奄奄一息的計蒙,皺眉道:「我出手不知輕重,這位仙將傷的只怕不輕啊。。。這可如何是好。。。」   說著話,手已往懷中伸去,此時究竟敵友未分,那二個老僧也算機警,面前毫光一閃,一人身前多了一個小小的七彩如意,一個手中已拿著一把三尺來長的金色禪杖。   方纔計蒙的下場二人都已看到,雖然面前這小子修為只能算是一般,但那些層出不窮的法寶卻有些令人防不勝防,就算自己不怕,但身後偌多下屬在場,就算是稍顯狼狽些都算丟了面子,還是小心些為上。   周道兒恍如未見,手伸出來時掌心中已多了一顆拇指般大小、色澤火紅的藥丸:「這大日回天丹乃是我千辛萬苦方才得來的寶貝。。。據說凡間就此一顆,原想孝敬銀蓮尊者他老人家的,但。。。但這仙將卻因我之故傷的如此之重。。。唉。。。救人如救火,先給了他吧。。。」   那藥丸一出,一股芬芳的香味頓時瀰漫開來,蘊蘊繞繞的有如實質,那香味極為濃郁,數丈外都能感受得到。   頓時間,旁邊眾人之中,來自仙山的臉色好看了許多,雖然恨周道兒出了辣手將計蒙重傷,但此時見他『知錯能改』,將如此寶貴的仙丹也拿了出來,心意之誠,也算功過相抵。   周道兒說著,歎了口氣,放在鼻端狠狠的嗅了嗅,面上一副肉痛表情,躊躇了半響,仍是往計蒙走去。   他這不嗅還好,一嗅之下,離的近的幾個也情不自禁的深吸了一口氣,香氣入鼻,頓時渾身舒坦之極,眼睛都亮了許多,只有那二老僧甚為小心,屏住氣息,毫不為之所動。   但毫無疑問,那定然是顆罕見的仙丹,聽那名字,似乎和佛道也大有淵源,卻不知面前這小子從何得來,瞧那意思,似乎是要給計蒙服下,心中大急,那拿著七彩如意的老僧忍不住便叫道:「且慢,且慢!」   周道兒一愣,緩緩停下了腳步,朝二老僧看去,一副迷惘神情。   那老僧往身旁仙山人馬看了看,訕訕道:「尊者大人身份尊貴,小施主這仙丹,既然是給他所備。。。卻不宜擅自處置,我想還是留與他來再說可好?這計仙將麼。。。傷的都是表皮而已,等會尊者一來,以他的大神通,想來很快便能治癒的。。。」   他此言一出,那些仙山人馬頓時嘩然,妖類均是肉體強悍之極的生物,如不傷到根本,痊癒均是極快,此時看那計蒙奄奄一息的模樣,明顯靈根受損,只怕不快些治療,便會原神出竅、魂飛緲緲,可這老僧竟然說傷的只是表皮,卻是連鬼都不信,話語中,顯然並不把他的性命當回事了。   「我呸。。。此時明明他傷的極重,你卻信口雌黃,你們佛道霸道也就罷了,我們仙山之人的命卻不是命嗎?況且銀蓮雖厲害,但卻是客卿身份,計半神乃是此次聯軍先鋒大將,比起身份來卻也不輸,小兄弟,別聽這老禿驢的。。。乖乖將這丹藥給計神將服下,等他醒來,我與他說說,方纔之事便算一筆勾銷可好?」   一個臉黑的如炭、雙耳直立、人面獸身的怪物哇哇叫著從二個老僧頭頂落下,最後二句和藹的卻是朝著周道兒說的。   此怪名為酃鬼之屍,仙山之人均稱他為酃鬼,仙山三十六仙將中排名在計蒙之後,模樣雖然醜陋,但與計蒙一般,同是半神之體,平素與他最為交好,此時見那老僧如此處事,再也按耐不住,他脾氣暴躁,如若不是帝江再三囑咐要對佛道之人恭敬有加,只怕當場便已翻了臉。   那老僧聞言大怒,他在佛道之中地位雖然比不上銀蓮這些個尊者,但也已是上師上階身份,只差一步便能踏入凡間最高的尊者境界,在古印,佛道勢大,就算是個小沙彌也是被人尊敬有加,這老禿驢三字卻從未有人敢當面罵過,當即臉色一沉,便要喝罵。   周道兒心中卻是樂開了懷,方纔他迅速往四周窺看了一下,發現眾人對計蒙之況反應不一,那些仙山的往往神情緊張,關切之意溢於言表,而那些個光頭的,則面色平靜,恍無其事,心中略一揣摩,便興起了這挑撥的念頭,此時果然一舉奏效,真巴不得二方來個火拚方才痛快。   但此時那銀蓮不知何時便會冒出來,故此周道兒目的卻不在此,見二人立馬要爭執起來,面上露出一絲難色,道:「這。。。小弟我卻不知如何是好了。。。這大日回天丹只有一顆,卻無法二全其美,嗯。。。我瞧不如這樣。。。我將這仙丹先給予了大師吧。。。大師如何處置,我卻不管了。。。不過。。。我想還是先救治這位仙將的好。。。畢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說著,手腕一抬,那手中的火紅丹藥便冉冉升起,朝那二老僧處投去。   周道兒雖然說的好聽,但擺明了偏袒佛道一方,一旦入了那二老僧手中,計蒙哪裡還會有份使用,見那丹藥從眼前掠過,那酃鬼情急之下,大叫一聲飛起便奪。   二老僧面上一喜,見酃鬼伸手搶奪,一同高喧了一聲佛號,身子在樹梢上微微一晃便已掠下,他們三人乃是除計蒙外在場之中修為最高之人,但那二老僧明顯要比酃鬼技高一籌,雖然距離稍遠,卻是後發先至,三人之間只差了一線,那藥丸已落入其中一老僧手中。   仙丹到手,那老僧得意之下方想揶諛酃鬼幾句,忽然感覺手中一熱,一股沛莫能擋的巨力傳來,大驚失色下,方想撒手,那藥丸已猛然炸裂開來。   霹靂、霹靂、霹靂三聲連環巨響過後,硝煙瀰漫,等到煙霧散去,數十丈內已被夷為平地,那地上坑坑窪窪,斷枝焦木遍地散落,就如被無數驚雷打過一般。   二老僧和酃鬼離的最近,猝不及防之下,連運功護身都未曾來得及,便是中招。   幸好那二老僧先前都已喚出了法寶,見主人危急,均自動飛起來防,故此除了那握住藥丸的老僧一臂被炸飛,二人衣衫都已襤褸得和那計蒙有一拼外,另外一人倒無大礙。   但那酃鬼可就慘了些,渾身均是大大小小,滲著綠色血液的傷口,二隻招風的耳朵也已少了半耷,身上還冒著縷縷青煙,已如計蒙般躺在了一邊。。。   再看場中,周道兒等人早已蹤影全無,此時傻子都能想到,定是自己在那藥丸上動了手腳,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雖不知那藥丸究竟是何物,看那爆炸的樣子和空氣中的硝煙味道,如同尋常火藥一般,但能將仙山佛道的高手傷成這般模樣,只怕也不是凡物,但此時眾人哪裡還顧得上研究這個,二老僧眼中都快冒出火來,留下幾人收拾殘局之後,斷了一臂的坐下運功調息,未曾受傷那個帶著餘下的幾人急急駕起法寶,四面窺尋而去。   周道兒此時卻差點笑破了肚皮,原先他手中那顆倒確實是名副其實的大日回天丸,此丹雖然在功效上比那天道飛昇丸要略差一些,但也是不可多得的仙丹妙藥,特別是在買相上,更是遠勝與它。   但等到將它拋出去時,周道兒早已施展空空妙手來了個偷梁換柱了,就在自己掌心,動作又極其之快,加之又是夜晚,任憑是二僧和酃鬼有再銳利的眼神也是無用。   換上的那顆,卻是霹靂霹靂霹靂,名字古怪,乃是周道兒隨它爆炸時發出的三聲巨響所取。   這東西原本是周道兒煉丹後發現丹爐壁上黏附著許多紅色的粉末,想想那麼多仙草藥材所產生的渣滓想來也不會是垃圾,便刮了下來,合上一些其他材料看看能否廢物利用一把。   當時也只是抱著絕不浪費的守財奴心理擺弄著玩而已,沒料到當在其中加入硝黃與明礬之後,竟然發生了令人恐怖的大爆炸,幸好周道兒身上套著『天禪雷衣』這才倖免與難,卻也在床上躺了足有半月,靠著無數仙丹妙藥進補,這才未曾為科學犧牲,但偌大一丹房連帶旁邊的數幢木屋卻被炸的無影無蹤。   從病床上爬起來之後,周道兒倒來了興致。   對這些莫名其妙而又陰險毒辣的玩意,他的興趣遠遠大於那枯燥煩悶的修煉之途,研究了整一月,其中炸毀木屋一十九幢,燒燬樹林十四公頃,誤傷花草無數,總算是有所收穫,煉出了這霹靂霹靂霹靂來。   漢土的火藥都是用來開礦所用,就算被用來制為暗器也是威力極小,對修道高手幾乎毫無損害,故此往往只在凡間流傳。   這東西卻是不同,它爆炸後產生的火焰乃是三昧真火,試想數十丈方圓的範圍內均為三昧真火所籠罩,那是什麼樣的一副地獄光景?那怕是連天仙一流都會頭痛不已。。。   但這霹靂霹靂霹靂卻是越靠近那爆炸的中心點威力越大,故此周道兒才設了一圈套,選了這與它顏色、模樣極為接近的大日回天丹,引起三人爭奪,猛然發作之下,果然讓他們吃了大虧,而周道兒等人早趁著對方混亂之機偷偷遁走。   周道兒得意並未維持太久,因為他不久便已發現,此時雖然暫時離了險地,卻仍是步步維艱,情況更是不妙了。。。 第十二章   那霹靂的三聲巨響剛過,遠處一點白光已到了樹林上頭,白光散去,一老僧端坐在銀色蓮台之上,看著下面眾人的慘樣,臉色略略有些難看,正是那銀蓮尊者。   此時自那草甸而來的人馬也已到達,那松杉林外,只怕圍聚了數千人之多,等到搞清狀況之後,幾個領頭之人迅速站出,細細商量了起來,方才在場眾人並未見到遁起法寶的毫光,故此認定周道兒等人必然是徒步離開,此時時間過的並不算久,自然離得也不會太遠。   一番調派之後,眾人呈扇狀分佈,延著那松杉林往東、南、北三方仔細搜尋起來,那西面乃是眾人來時方向,又是一片毫無遮擋的大草原,卻不必去了。   銀蓮卻未曾隨眾人而行,手一揮,一道銀色薄霧閃過,那斷手的老僧、酃鬼、計蒙的傷勢便已穩定了不少,聽到幾人將周道兒相貌描述了一遍後,銀蓮先是微微詫異了一下,而後卻是露出了一副撞運中了大獎的開心神情,也不多話,便駕著蓮台飛遁而去。   松杉林南面乃是周道兒等人來時走的幽深的山谷,通路狹窄,不易躲藏,北面是參天古木無數的原始森林,東面則是一大片一人多高的低矮灌木。   照理來說,那原始森林中樹木蔥蔥昏暗無比,該是個極好的躲藏地點,但烏姬方才便是從那方向而回,那林中卻也有仙山人馬營地,看那聲勢只怕有數萬之眾。此時這邊動靜如此之大,只怕也已紛紛趕來,那原始森林雖深,但橫向只有里許寬,只要來個千把人,橫著一搜便無處可匿,最安全之處,反成了最危險之地。   比較起來,只有東面可供一去了。   眾人之中,只有力神最為吃力,他那龐然的身子要隱在這低矮的灌木林中行動還真是難為了他,瞧那四肢著地的模樣,基本上和爬也沒多大區別,幸好他是在原始森林中長大,這雙手也是用慣了的,行動起來倒也迅速。   周道兒又給眾人下了個霧障符,黑暗中,一團黑茫茫的霧氣迅速的向前滾動著,如不靠近還真難以發現。   一面是全速前行,一面卻要仔細搜尋,速度不可已同日而語,很快,身後那喧嘩聲便已遠去,然而眾人卻仍是不敢掉以輕心,幻幻方才便是往這方向而去,至今未歸,想來前頭也定有變數,就算不計身後遠處洶湧而來的人群,現在也只是暫且平安而已。   果然,再往前數里,一直在前方探路的橐蜚忽然做出了一個告警的手勢,周道兒悄悄潛伏到她身邊,一看之下,頓時傻了眼。   面前是條極寬的鴻溝,由此到彼岸相距千餘丈之遙,不用法寶,無論如何是越不過去的,鴻溝的邊緣往南北各去百丈左右便被陡峭而又光滑的山崖擋住了去路,方才來時未曾注意,此時才發現,那灌木林開口極大,越往裡去卻是越窄,眾人卻在不知不覺中鑽入了一條死胡同。。。   有法寶在,翻過二邊懸崖倒是不難,但那懸崖上無遮無擋,看看身後遠處把緊緊追蹤而來的仙山人馬,想要不被發現卻絕不可能。   那鴻溝倒是可攀緣而下,但仔細看去,下面篝火點點,旌旗萬面,人來人往,乃是一極大的營地,雖不知那許多人為何隱埋在此,但即然在此出現,想都不用去想便知也乃是仙山之人。   左思右量卻無二全其美之法,正在此時,耳邊卻傳來嗡嗡的聲音,一回頭,卻看見一隻巴掌大的馬蜂正伏在肩頭之上,細細的話語傳來:「主人。。。」原來卻是幻幻,他在紫竹谷中服了渡化築基丹之後雖然修為離那些神獸相差仍是極遠,但也已能口吐人言。   周道兒一喜,立馬問道:「前頭情況如何?」   他料想這膽小的與獾有得一拼的幻幻,定然不敢朝仙山營地中去,但此地離那松杉林卻不算遠,他此時方才出現,想來是怕周道兒責罵,想將功補過,所探甚遠。   那幻幻果然答道:「下面有許多高手。。。我不敢下去,但過了此處,往前數百里均無人煙。。。」   周道兒往前看去,對岸地勢較此端稍矮,乃是一片極為廣闊的茂密森林,如若真像幻幻所說,入林之後逃命的機會便大了許多,再看看身後那越來越近的追蹤人馬,心一橫之下,便有了決定。   他卻不想再將五神獸收回紫羅天星之中,省得萬一遇到敵手猝不及防,傳音過去,除橐蜚、烏姬和幻幻能化做鳥類飛行無礙之外,其餘四神獸也有周道兒原先所賜的法寶,當下一同運起,周道兒自己駕起夭夭一把將力神拖起,用盡全力朝那對岸飛去。   此時已顧不得掩飾身形,幾道光芒一起,遠處那些仙山之人頓有所覺,齊齊一聲吶喊之後,一些有法寶的已運起追來,鴻溝底下也有數道毫光遁起,想來是下面也已有人發現。   帶上力神之後,夭夭速度慢了許多,還未等掠過那千餘丈的距離,前頭飛的最快的,已然能隱隱看見面目,正是那二老僧中的一個。   周道兒見勢不妙,回手幾顆霹靂霹靂霹靂砸出,也不管中與不中,在那霹靂聲響中低著腦袋便衝入了林內。   神獸們無牽無掛,卻比周道兒飛的要快些,一入林中,幾人便拖著周道兒往裡奔去,力神在前面的灌木林中趴了半天,此時終於可以站直身子,興奮的長嘯了一聲,便如一隻大猿般在那些巨樹上蕩來蕩去,眾人中,偏就是他一個毫無心事,果然是無知者無畏,最是幸福。   獾和交二人卻稍稍落後了幾步,只見獾將手一張,一道綠霧頓時瀰漫開來,綠霧到出,樹木突然瘋長起來,那些數人合抱的大樹就好似活了起來一般,樹幹膨脹了一倍有餘,就連地上那些細細的籐蔓也成了粗如兒臂般的怪物,發著『唆唆』的聲響往上竄去,只是剎那間,身後數十丈內已然被那些綠色植物擠的嚴嚴實實,水洩不通,卻是獾發動了本技『枯木逢春』。   交也未曾歇著,低吼一聲,大地突然劇烈的震動起來,一根根數丈高的土刺拔地而起,就有如一座座小山丘一般擋住了來路,那些土刺頂端,無數磨盤大的石塊往空中伸起,呼嘯著往眾人身後砸去,密密麻麻的將數十丈的空間全數佔據,叫人避無可避。   那老僧的修為究竟了得,低喧了一身佛號,身前的玉如意發出道道七彩毫光,將他全身籠罩在內,那石塊尚未近身便已化為片片粉末,雖急行之速稍減,但卻無礙大事。   但他身後的,可就吃了苦頭,那石塊被老僧擊成粉末之後,頓時數丈內都有如大霧瀰漫,再也看不清去路,乒乒乓乓的聲響傳來,卻是已有數人撞到了土刺中、樹幹上,好點的,也是滿嘴是泥,狼狽不堪,佛道的倒也罷了,仙山的可都不是善茬,頓時大罵之聲不絕,惡毒的,已將那老僧的母親和自己家隔壁的阿黃聯繫了起來,究竟有何親密關係,倒也不便在此說明了。   一路之上,獾和交勤勞不綴,直到深入林中數千丈後方才停歇了下來,那老僧稍稍被阻之後,已被甩了開來。   七轉八轉之後,連周道兒自己都已辯不清方向,這森林好似從未有人來過,裡頭陰暗的可怕,橐蜚伏地用神觀術聽了聽,確認千丈之內已無追蹤之人,周道兒仍不放心,拉著眾人埋頭狂奔了數十里地,這才總算是鬆了口氣,找了塊大石趴了下來喘息不已。   就在此時,一個柔柔的聲音傳來:「徒兒,可辛苦了吧。。。」   周道兒伸了個懶腰,頭也不抬的答道:「廢話,要不你跑來試試?」說完卻感覺不對,立馬好似被踩了尾巴的兔子般跳了起來,大聲喝道:「是誰?」   銀蓮笑瞇瞇的從旁邊一棵大樹旁轉了出來,合掌為禮道:「你來的卻慢,為師在此久候多時了。」   他身下的銀色蓮台已收,二個童子也不在身邊,但周道兒對他印象極深,怎會不識,張口結舌了半天,這才知道自己幾個費了半天功夫,卻依舊跑不出這高深莫測的老光頭手心裡去。   但神獸在旁就等若仍有賭本,卻又怎肯束手就擒,周道兒將手一揮,除幻幻和力神外,六神獸一擁而上,將銀蓮團團圍住。   周道兒笑吟吟的走了上去,施了一禮道:「承蒙大師看得起,小子感激莫明,不過我生來頑劣,怕污了佛門清淨,加之有仙道之人脅迫,上次卻是不敢應允,嗯。。。不過我素來崇仰高人,只要大師你露上幾手,一感動之下,說不定我也就隨你去了。。。當然以您的身份,單打獨鬥方能顯出真本事,如若來的人多了,可別怪我腳底抹油了。。。哈哈。。。」說著晃了晃手中的夭夭,示意『上次我能在你面前跑掉,這次只怕也是不難。』   周道兒雖不知這老和尚為何一定要收自己為徒,但卻知以此相挾定然有效,否則此處離那些仙山人馬也就數十里地的光景,只要動靜大了,只怕人家頃刻就到,那銀蓮也不知自己拋不下力神,又見過夭夭之速,想來定會應允,這老光頭雖然厲害,但以七敵一仍是有機可乘。   銀蓮如何會聽不出他話裡之意,將手在身邊畫了個圓,一個銀色蓮台冉冉升起,在空中投射出了一圈銀色幔帳,將方圓數百丈都籠罩了進去,笑瞇瞇的說道:「我在此下了個禁制,你們儘管出手便是,保證不會驚動他人,只要我輸了,或者你能逃出這禁制之外的話,我保你們平安離去便是,但如若我贏了,你卻要拜我為師,如何?」   周道兒鼓掌道:「好好好。。。大師不愧是高人,果然氣度不凡。。。小子我佩服之至,嗯。。。不過可別怪我未曾提醒,我這幾位弟兄可都是神獸之身,您要小心了!」   說著話,心內卻是大喜,自負自己懷內法寶無數,說要擊敗銀蓮雖無把握,但如若想衝破這禁制卻並非難事,難道說那銀色蓮台會比自己的那許多仙器還要厲害不成?   銀蓮微笑點頭,他已拿定主意要露些真本事與這小子瞧瞧,讓他心服口服之下隨了自己,那六隻神獸雖然了得,但銀蓮自負已是尊者上階的修為,這些尚未修成正果的畜類又怎能傷得了自己?   眾神獸見被銀蓮小瞧,極為不滿,齊齊低哼了一聲,一同豎起了中指,他們幾個隨周道兒久了,好的沒學會,主人的毛病學的倒是極像。。。 第十三章   烏姬自幻身化凰以來,從未與人交過手,早已心癢難撓,卻是最先發動。   她也是神獸之身,眼光自然不差,知道銀蓮厲害,嬌呼聲中,身子一晃,一團火紅的迷霧冉冉升起,一匹展翼數丈的巨凰已然現身,身邊烈火熊熊,四周熱浪翻滾,在空中昂首盤旋,威勢十足。   銀蓮一愣,就算在佛道之中,鳳凰也是神鳥,他卻沒料到周道兒所收的神獸中會有如此厲害的角色,不由得面色一肅,往那鳳凰頸下看去,看清之後,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鳳凰之中也有高下之分,頸下羽毛如若已變成金色,那便已是天鳳天凰,厲害非常,但烏姬究竟幻身不久,頸下羽毛仍是紅色,修為還遠遠未至那境界。   足足低鳴聲中,烏姬二條長長的羽翼一閃,帶起金芒萬丈,鳳喙一張,一團熾烈到微微泛白的烈火便帶著滾滾熱浪直迫而去。   銀蓮見多識廣,知道鳳凰所化的火焰乃是天火一類,比尋常的三昧真火還要厲害些,卻也不敢怠慢,口誦佛家真言,雙手微微一抬,一條晶瑩剔透的冰龍從身前鑽出,卻是用佛家秘法召出了地底寒水,朝烏姬所發天火迎去。   水火之間相生相剋,相遇之後那聲勢自然也是不同凡響,頓時轟然一聲巨響,方圓數十丈內氣浪翻滾,就好似滾起了一場猛烈的風暴一般,風暴中央,那棵棵巨樹被連根拔起,而後又絞成碎片,最後甚至連那些渣滓都或被燃盡、或被凍結。   銀蓮終是技高一籌,滅了那火焰之後,那寒水冰龍餘勢未消,咆哮一聲,便往烏姬身上撞去。   鳳凰乃是不死之身,只要原神不滅便能浴火重生,故此五神獸雖見烏姬一招之下便落了下風,倒也不為其緊張,反而各自散開,靜觀其變。   鳳凰之身果然不凡,長鳴一聲之後,雙翅一震,無數大大小小的火球便飛舞而去,一時間『嗤嗤』之聲不絕,那寒水冰龍堪堪將擊中時終被全數抵消,而後不住在銀蓮身邊盤旋飛舞,伺機而動。   銀蓮盤腿虛懸在半空之中,微笑道:「你還只是幼凰之身,斷然不會是我的對手。。。」說著,將手一劃,一柄銀絲萬縷的拂塵已然在手,往化蛇等一掃,道:「嗯。。。我瞧也不必浪費時間了,你們一起上便是。。。」   他料定在這幾神獸中,最厲害的定然便是這鳳凰了,此時探了探底之後,心中已然有數,故此言語中更是狂妄起來。   周道兒在一旁笑道:「既然大師如此謙讓,你們卻也別與他客氣了,嗯。。。大師年事已高,下手輕些。。。」   □鴞長笑一聲,大步踏上,走得幾步已然化成小山似的巨獸,羊身人面,腋下生目,虎齒人爪,每走一步,連大地都微微顫抖起來。   那橐蜚清嘯一身,拔身而起,在空中,一隻渾身火紅,人面梟形的巨鳥伴著鳳凰團團飛舞,氣勢竟然絲毫不遜與它。   『咚咚』幾聲鼓聲般的吼叫響起,卻是交化成了一隻白身黑尾馬狀的怪獸,頭頂一支黑黝黝的巨角,四抓狀如虎牙,刨地有聲。   獾在一旁卻未變身,但手中也已亮起道道青光,隨著場內四神獸緩緩而動,卻是發動了特技『醫神術』,以為後援。   五神獸中只有化蛇毫不動彈,依舊冷森森的站在一旁看著銀蓮毫不作聲。   銀蓮毫不懼怕,那拂塵輕輕一舞,點點銀光飄然而出,在身邊緩緩結成一圈,那銀光忽明忽暗,如那天上星辰般閃爍不定。   此時□鴞和交都已站定,烏姬與橐蜚也恰好一左一右到了銀蓮的斜上方,如若你仔細去看就會發現,四神獸與銀蓮之間的距離幾乎等同,只聽見四記長嘯同時響起之後,四團顏色各異、卻同樣耀眼的光芒如電般射去。。。   銀蓮長吸了一口氣,『嘶』的一聲,身上的禪衣頓時鼓了起來,而後『呔』的一聲大吼,一吸一呼間,身旁狂風大作,點點銀光炸裂飛出,在空中化成四面銀盾,劈劈啪啪的聲響過後,那四團耀眼的光芒與他擦身而過,轟然擊到了蓮台所化的屏障之上,那屏障如水波般輕輕一蕩,已將光芒化去,夷然無損。。。   四神獸合力一擊毫無效用。。。   銀蓮持拂懸立在空,傲然笑道:「徒兒啊。。。按你們漢土修道的說法來論,我這天星拂塵與那小般若蓮台均是仙器,在我手中運來,只怕天仙一流也不能輕易破之,何況是這些。。。嘿嘿。。。」他往四神獸看了看,總算沒把下面的話給說出來,但那眼神中的輕蔑之意已然盡露,而後長歎了一口氣,道:「我瞧,你們還是不要白費氣力的好啊。。。」   周道兒尚未說話,化蛇在一旁冷笑道:「方纔只是熱身而已,你著急什麼?」   旁邊卻響起了稀稀落落的掌聲,卻是周道兒在一旁鼓掌不迭:「精彩精彩,大師這天星拂塵果然是好東西,你們幾個還不快加把勁?我臉都快被你們丟光了!」   □鴞那臉皮厚的尚無什麼反應,烏姬卻是第一次在周道兒面前出手,見主人責罵,『足足』二聲長鳴過後,身上的火焰也由紅轉白,到最後竟然都化成了透明一般,已將天火運到了最高境界。   橐蜚一震翅,頓時狂風四起,烏雲自來,將那月色都遮掩了下去,烏雲中,電光隱隱,已是發動了本技『天雷降體』。   □鴞站立不動,但身上也有團團火焰不燃自起,額頭,一個火焰狀的古怪標記已然浮現。   交則運起了特技『地遁術』慢慢的沉入了腳下堅硬的泥地之中,片刻間便不見了蹤影。   就在此時,眾人北方忽然浮起了一道紅芒,在一片乳白色的淡淡霧氣後,可以看見,那紅芒中隱隱有淡淡的金色閃動,銀蓮臉色忽然一變,那乳白色的淡霧乃是佛道神器般若蓮台所結的屏障,而那紅芒想來便是北蠻天池中的神器了,此時忽然出現,只怕那天池內有異變發生。   眾人皆不知,此時正是那北蠻天池內『逆天塑身大陣』發動的時候。   紅芒一現,周道兒突然感覺有些不對,自己的懷中一點火似的霧氣瀰漫了開來,剎那間,渾身就好似燃起了熊熊大火,但偏又毫無焦灼之感,大驚失色之下,卻見那辟空袋自動開啟,那九緣遺寶中毫無來歷說明的水晶火焰緩緩升起。   遠處,那紅芒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在空中迅速旋轉,散發出金芒千道,眾人雖然離的甚遠,但也莫明的感覺到它那動作中歡快之意。   轟隆隆的響聲中,那金芒已與那片乳白色的霧氣撞擊在了一起,濺起片片絢麗的霞光,那霧氣好似甚為堅固,竟然毫不退讓,二方一時相持不下。   那水晶火焰嗡嗡歡鳴二聲,化做一道火龍直射而去,卻被那銀蓮用小般若蓮台所佈的禁制阻了一阻,那火龍顯然暴怒,只是微微低吼了一聲,弓身便是一撞,那禁制竟然被它一擊而破,絲毫阻擋不得去勢。   剎那,一面銀色的蓮台便從空中跌落了下來,只是那蓮台四邊的蓮瓣已然凋零了大半,此時破破爛爛哪裡還有仙器的模樣。。。   其他人還倒罷了,那銀蓮卻是驚駭莫名,這小般若蓮台乃是佛道高人仿那神器般若蓮台所煉製,雖然比起那神器來還頗有不如,但卻也已是中階的仙器,此時竟然被這古怪東西一舉破開。。。那火焰難道。。。竟然會是神器不成。。。   只見那火龍一至,與那金芒內外夾擊下,那白霧頓告不支,一點細縫從那屏障上緩緩裂開,最後一聲裂帛似的巨響過後,那白霧終於潰散,頂端,一個巨大的白玉蓮台現了出來,猶如蒼龍吸水般將那些四潰而去的霧氣全數收了回去,而後緩緩隱去。   空中,只有那金芒與那火龍歡快的首尾而逐,最後一同落了下去,蹤影全無。。。   周道兒最先清醒了過來,笑吟吟的走到銀蓮身前,揮了揮手道:「大師啊。。。您瞧,你這禁制也就一般水準。。。我這隨便拿出一小玩意來便能破掉。。。哈哈。。嗯。。。我瞧大師此時只怕心疼的緊,我也不多打擾了,咱們來日方長,後會無期了。。哈哈。。。」   他雖也驚訝於那古怪的水晶火焰,但此時究竟是逃命重要,那火龍破了銀蓮的禁制一去之後,只怕那些追蹤在後的仙山人馬已發現了動靜,頃刻之間便能趕來。   銀蓮已然傻了眼,小玩意。。。?卻連那神器般若蓮台都被擊敗。。。那如若是大玩意,豈不是能毀天滅地了。。。   但雖然自己已誇下的海口,面前這小子卻是萬萬不能放過,定了定神,側耳細聽了一下,眼珠一轉,微笑道:「既然我這禁制已破,老衲自然無話可說,要走要留,悉聽尊便,不過嘛。。。我肯放手。。。也不知他們肯與不肯啊。。。」說著,往空中指了一指。   周道兒聞言色變,不遠處,道道彩光破空而來,剎那間便已到了上頭,領頭的,正是那已然被氣的眉毛都橫了起來的老僧,身後密密麻麻的,只怕有數百人之多。。。 第十四章   北蠻天池中   那神器異變突起,般若蓮台也被擊破,原本全力運作即將成功的『逆天塑身大陣』頓時在狐王的示意下停了下來。   那自湖邊源源不斷運去的絲絲紅光一斷絕,金帝身子一震,五指緩緩鬆開,卻是已將結符咒散了開來,空中那金龍頓時盤旋而去,沒入九宵之中。   這逆天大陣極耗心力,受陣者更是要全力而為方能保持靈識,此時雖只運行了一半便告停歇,但金帝仍是好像剛剛苦戰連天般疲憊不堪。   已掠到金帝身邊的狐王卻是狂喜不已,看著那不知從何而來、火龍一般的古怪東西和天池神器一同落入天池之中,喃喃說道:「大哥…這…這只怕又是一件神器…難道是天祐我等不成?」   金帝略略調息了一下,長舒了一口氣,抬眼看去,那包圍著天池的淡淡白霧已然消散,那原本被白霧阻隔的有些朦朧的青青山脈又如同原先般蒼翠欲滴。   就連狐王也不知,如若這逆天塑身大陣運成,徒增百倍功力之後,受陣者定然會爆體而亡,就算已是真龍之身,也難逃原神俱滅的下場。   原本已下必死破敵之心,此時卻在剎那間有了轉機,強如金帝,依舊有些死裡逃生之後的欣喜。   只是一剎那的衝動,金帝便回復了平靜,心中已然翻滾起來。   這不告而來的神器究竟出自何方?   想著想著,又有些苦澀,至今為止,加上原來來投的魔道人馬,天池之內,有戰鬥力的也不過數萬而已,偌大一場變故之後,外頭那數十萬仙山人馬此時又會有何動作?   如若自己所料無差,仙山所聯繫的,只怕並不止佛道一家,等到他們一至,強弱更是分明,二件指揮不得的神器又能護衛眾人多久?   相較起來,還不如方才將大陣運成,將外頭這些先殺戮乾淨來得痛快呢…   只可惜逆天塑身大陣卻並非時時可以布成,那陰日陰時的時辰每年只得一次,此時後悔卻也晚矣。   金帝究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豪傑,只是略微皺了皺眉頭,便又已釋然,將那些煩惱拋在了一邊,長身而起,朝著狐王笑道:「狐弟,我們也在這裡頭悶了許久了,不如一同出去散散心,順便探望一下老朋友如何?」說著,對狐王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老朋友?」狐王一愣,失笑道:「嗯…只是那老朋友素來極好禮儀,我們空手上門只怕不好罷…但狐族窮酸,只怕這禮物卻不好備…難道說我還要投其所好不成?」   金帝拍了拍他肩膀,『哈哈』大笑:「那是…帝江號稱乃是雅神,最喜歌舞聲樂,只怕對你們狐族美女早就垂涎已久了…不過這些侄女後輩們對他這般肥胖如豬的老妖怪只怕是興趣不大啊…所以也就免了罷…」   大笑聲中,二人攜手而起,化做二道長芒,往天池外掠去。   ※ ※ ※   那仙山之人越聚越多,不一會,天空已然密密麻麻一片,好似烏雲般將月色都遮擋了起來,最前頭幾個均是在那松杉林中吃了虧的,面上表情個個凶神惡煞,好似要將周道兒等一口吞掉似的,只是見銀蓮竟然在場,而且似乎和這些傢伙還真有些瓜葛的樣子,故此都在一旁隱耐不發。   旁人未至,銀蓮已將那破爛蓮台收起,此次與仙山一同遠征北蠻,他雖只是客卿身份,但佛道之中卻是以他為尊,這丟面子的東西可不能讓下屬看見。   這邊已有近千人之多,就算周道兒再有三頭六臂也定然逃脫不得,但這小子事關重大,卻又取不得性命,逼急了之後,卻仍是有些棘手,想了一想,朝那老僧招了招手,將他叫到身邊,指了指周道兒,輕聲囑咐了幾句,只見那老僧臉上表情先是一喜又是一愁,而後連連點頭,銀蓮這才翩然而去。   那般若蓮台莫名其妙被破,如若神器有所損傷,銀蓮自然也是逃脫不了干係,此時早已急如火燒,哪裡還顧得上講究什麼『平常心』,連那遁光都比平時要快了許多。   雖然銀蓮已走,周道兒卻仍是頭痛無比,這些傢伙可不會如銀蓮般的喜歡單挑,仔細看看,如若按紫竹秘谷的算法,其中倒有一半都是將級的人物,只要一人一下,也足夠將自己幾人所在之地全數抹平了…   周道兒自己倒也罷了,有那天雷禪衣護身,又有夭夭這般的逃身利器,想來也無大礙,但神獸均是重攻輕守之輩,卻是無論如何擋不下的,這可如何是好?   方纔躊躇了一下,那領頭的老僧已然有所動作,指揮著眾人飛上飛下,頃刻間便列出了一個古怪的陣勢,其中有數百人飛的更高了些,手中皆是毫光一閃,一個淡綠色、圓形的屏障便已升起,將周道兒等人與餘下的數百人一同圍了進去。   等那屏障落定,那老僧這才鬆了口氣,在空中惡狠狠的嚷道:「我看你這次卻往哪跑?老衲非得把你這奸猾的小鬼碎屍萬斷不可!」說罷,手中的玉如意一指,旁邊眾人一同揚起手來,無數散發著璀璨光芒的法寶已蓄勢待發…   他方才被周道兒戲弄一番,又被那霹靂霹靂霹靂搞了個灰頭土臉,已是惱怒之極,但銀蓮臨走之時卻又囑咐只能生擒,心中惡氣無處可發,拿定主意定要好好羞辱他一番,最少也要嚇他個半死,方才解恨。   周道兒眼珠一轉,知道那綠色屏障定然又是什麼厲害禁制,此時卻連自己想脫身都已不得,但倒反而靜下了心來,聽見那老僧說話,心中忽然想起銀蓮方纔的舉動,暗自一樂,抬頭哭喪著臉說道:「這位大師且慢…」   說著,手中的夭夭一閃,身邊數棵數人合圍的大樹頓時轟然倒塌了下去,而後卻橫到了自己脖子邊,歎道:「小弟我得罪了大師,實在是罪孽深重,卻不敢再有勞各位…我我…我還是自己了斷…省得髒了各位的手啊…」   那老僧頓時嚇了一跳,連忙大叫道:「且慢…」   周道兒一愣:「大師還有何話要說…難道還要幫小弟我念一首往生咒嗎…」說著話,那手中的夭夭卻是紋絲不動。   老僧一時語塞,卻不知該說什麼好…   月光下,夭夭那劍身雖然肥大的可笑,但那寒光閃閃的劍刃削起那大樹來不費吹灰之力,況且那樹木斷口處光滑無比,想來卻是如假包換的鋒利,只要周道兒手一抖,便要血濺當場。   雖然至今不知銀蓮和他們有何關係,只知是敵非友,前頭這小子所說都是一派胡言而已,但銀蓮走時千叮萬囑,絕不可傷著他性命,看來對這小子甚是著緊,故此心中雖然幾乎可以料定這小子只是虛張聲勢,但此時萬一有個閃失,回頭銀蓮面上卻不好交待…   銀蓮在佛道之中是有名的睚眥必報,想想他的手段,那老僧禁不住打了個冷顫,心中暗恨自己前頭把話說狠了,此時卻連轉婉的餘地都已沒有…只得暗暗往身邊的幾個打了個眼色,示意他們想個法子…   他卻是急糊塗了,計蒙和酃鬼均被周道兒重傷,老僧身邊幾個仙山之人對周道兒已是恨之入骨,方才銀蓮走時的囑托又未曾告知他們,那老僧一個眼神過去,幾個早已憋不住的傢伙頓時長嘯一聲,已然紛紛出手,他們一動,其餘人等立馬跟上,一時間,空中各種光芒交相輝映,朝周道兒電射而去。   老僧大聲叫停已然不及,心中暗自叫苦,周道兒卻也沒料到自己會弄巧成拙,這些傢伙真個會下殺手,但此時,那許多法寶已將方圓數丈的空間全部籠罩了進去,卻是避無可避。   心一橫,已將靈力運到了極至,夭夭率先彈起,化做一道白芒,當頭護著,轟隆隆的雷聲中,身上的天禪雷衣銀光閃動,已現出紅底黑字的原型,而後一個個電光纏繞的黑底大字浮身而起,化做八尊凜然端坐的怒目金剛,將周道兒牢牢護在了當中。   「八部法陣…天禪雷衣…」那老僧又是一驚…他在佛道多年,如何會不識得這佛門之寶、傳說中排名只在佛道神器之下的『天禪雷衣』,這寶貝原收藏於佛道賓頭盧跋羅墮闍坐化堂內,數千年前莫明失蹤,當時還曾惹起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卻又怎會出現在這漢土小子身上…   但此時卻不是追究此事之時,老僧只盼望這天禪雷衣果然有傳說中的神通,能護住那小子的性命…   剎那間,那些法寶已然攻到了天禪雷衣所化的八部法陣之前,道道霞光亂舞中,嗤嗤聲響不絕余耳,那天禪雷衣果然不凡,率先攻至的法寶紛紛彈開,但緊隨著,更多的法寶紛擁而至…那八部法陣結出的金剛之像漸漸黯淡下來…   八部法陣中,周道兒額頭已然滴出了點點汗水,雙目赤紅如血,已然快支持不住,修行至今,還從未遇到今日這般光景,生死只在一線之間。   就在此時,一聲響徹天地的長吟忽然響起,一點金芒在周道兒身邊冉冉升起,閃如耀日,刺眼無比,剎那間,場內已無人再能睜開雙眼,失去操控之後,那許多法寶也紛紛失去了準頭,周道兒壓力頓時大減… 第十五章   「百轉金輪護體?有人化龍?」那金芒如同朝日勃發,剎那間亮透了整個天地,金帝方才掠出天池之外,已然站住了腳步,驚訝的看著金芒閃起的方向,喃喃自語,而後臉色微微有些凝重,轉身向狐王苦笑道:「帝半神手下還真是能人輩出。。。」   狐王往那處看了看,搖頭道:「應不會是帝江手下。。。仙山已在此聚集了數十萬人馬,此時又無神器庇護,只怕比我們還承受不起那『天地為覆,百里為澤』的天兆吧。。。」   金帝表面粗獷,實則也乃是極為聰明之人,略略一想,便已明白,頓時喜上眉梢,大聲笑道:「那卻是天助我也!先是神器被破,又有人在此化龍,帝江只怕此時已然急破了頭吧。。。」   此時此地,既然不是仙山人馬,那便可視作為友,天池有神器護佑,應無大礙,二人也就放寬了心,朝那金芒處一掠而去。。。   此時,空中烏雲迅速聚集,月色頓時蹤影全無,那金芒斂去之後,天地間一片黑暗,忽然間,靜的好似連時間都停滯了一樣。   只是剎那間的靜寂後,一陣陣凌厲無匹的嘯聲蜂擁而來,一時間,鬼哭狼嚎的怪聲充斥了天地,讓人宛如身處地獄一般。   怪嘯聲中,狂風突起,飛沙走石中,數人合抱的大樹都被席捲而起,狠狠的砸向了遠方,塊塊小山似的巨石就像兇惡的猛獸,從山頂滾滾而下,轟隆隆的帶起了無數塵土,將身下的一切全數壓成了平地,一片片的樹林就這麼轟然倒下,只是瞬間,那北蠻美景已然蹤影全無。   而後,一道道閃電劃破了漆黑的天際,千道、萬道。。。直到整個天地都被它充滿,這才轟然而下。   大地猛烈的顫抖起來,地上,丈寬的裂縫已然出現,就好似一貪婪的巨蛇蜿蜒而去,吞噬著面前的一切。。。   北蠻天池之上,一團紅芒一躍而起,散發出道道鑲嵌著金點的紅色薄霧,將天池連同旁邊的山峰護了進去。   原始森林之中   周道兒逃過一劫,靈力卻已枯竭,腦海中一片空白,身子都快虛脫,顫著手從懷中掏出一把仙丹,囫圇吞棗般便塞進了嘴裡,調息了片刻這才緩過勁來。   那金芒逝去之後,總算看清了身邊的局勢。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一起,仙山眾人中,修為低的,尚未在那金芒中回過神來,狂風一至,頓時穩不住身形,陣勢被吹的七零八落,那布的屏障自然消解。   那些修為高的,也都要麼竭力穩住法寶,要麼已落下地來,都面有懼色看著天際越聚越多的電光,一時間攻勢已然全數停止。   身旁的化蛇已然化出真身升起半空,頭頂那犄角已然化做極深的金色,淡淡的金芒籠罩著全身,只是身子不停翻滾,好似極為痛苦的樣子。   一聲清亮的龍吟響起,從那犄角處亮起一道如刀刃似的光芒,皮膚終於慢慢裂開,卻是已到了蛻化的關鍵時候,從已露出的部位來看,那新出的龍鱗竟然是五彩之色,鱗片之上,散發著點點毫光,不住在那已蛻化之處浮動游移,看上去奇怪之極。   周道兒心中大喜,如若蘇尹那些仙籍記載無誤,化龍化出的應該是傳說中的五彩神龍。   龍類之中也有高下之分,最高乃是龍神境界,此時化龍雖然離那境界仍是路途遙遠,但傳說中,只有這五彩神龍和五爪金龍方有龍神之相,其他龍等最高也只能至龍王階層。   化蛇乃是神獸,原本隨周道兒之前便已快至化龍期,而後在那紫羅天星中修行一段時間之後,修為更上一層,又得周道兒『渡化築基丹』輔佐後,更是多有突破。   一般能化龍的妖類都是獨自修行,一至化龍期也算是萬年苦修到了盡頭,哪裡還能等得,往往是隨時就地便行蛻化,只是化龍與那些行事毫無忌憚的獨修龍類不同,身邊情況多有牽絆,故此一直忍耐不化。   但此時化出的,竟然是龍類之中也千栽難遇的五彩神龍之體,也可謂是錯有錯得了。   想那長蛇所化的黃龍乃是普通龍類,引起的天兆已是驚天動地,此時化蛇化出五彩神龍,那還了得?那天空的閃電,已經密集的好似亂髮飛舞一般,數不勝數。。。   此時化蛇已到了最關鍵的時刻,那龍身已然蛻化出了一大半,空中,最粗大的幾道閃電已然彙集,更不住將身邊的閃電吸納過來,蓄勢待發。   只要化蛇扛過這一擊,便能大功告成,成為真龍之身,如若扛不過,便將如同計蒙一般,就算遇到高人相救,得已逃脫原神俱滅的下場,但永遠只得半龍之身,最多用那半神之詞來安慰安慰自己,也算寥勝與無。   那閃電終於劈下,遠在天邊,已然粗如水桶,等到劃至眼前之後,那片耀眼的白光更將整個森林都籠罩了進去,在場仙山之人,頓時魂飛魄散,紛紛駕起法寶,逃命不迭。   周道兒也是苦了臉,瞧這聲勢,只怕連天禪雷衣也接之不下,有心想跑,但身邊累贅多多,瞧那幾個,除了獾之外,個個都是一副對化蛇信心十足、絲毫不懼的樣子,自己這主人就此落荒而逃,似乎也太丟臉面了些,長歎一聲,從懷中掏出一顆雪白的丹藥,吞服了下去。   這『破立丹』周道兒叫它『自殺藥』,服用以後,小半柱香的時間內功力倍增,但效用一過之後,便會有整整二天動彈不得,以周道兒現在的修為,與敵對陣之時,如要被逼著使用這丹藥,那半柱香的時間也就定然不會夠用,吃了這藥,與自殺又有何二樣?   但在此時,卻也無法,『破立丹』下肚之後,一股暖流自識海升起,頃刻間,靈力便充沛的好似要炸開一般,周道兒連忙將懷中的寶貝一把把的掏出,一時間,身邊五彩繽紛,寶光浮動。   此時只感覺就算天塌下來也不算得大事,得意的鄙視了身邊面露畏懼之色的獾一眼:「瞧你那小樣。。。怕成這般德行。。。」大喝一聲,手指一彈,無數法寶『唆唆』而起,在眾人頭頂游曳飛行,化出道道彩芒,將幾人緊緊護在了當中。   眾獸鼓掌叫好,馬屁不斷。   此時,那化蛇長吟一聲,長長的龍身終於全數化成,身子一弓,已往空中竄起,那幾道閃電好似有生命一般,靈巧的一轉身,便往化蛇處追蹤而去,化蛇原也是體貼之意,卻讓周道兒一番豪情落了個空,白白放了個空炮。。。   那閃電去勢極快,很快便已追至化蛇身邊,這遭受天劫乃是化龍必經之途,化蛇原意也只是想將它們從周道兒身邊引開而已,此時見離的已遠,也不再逃,雙眼中光芒大作,渾身五彩毫光緩緩游動,將身子護得水洩不通,而後龍息一吐,回身朝那閃電一頭撞去。   千鈞一髮之際,化蛇背後,一道赤紅如火的光芒憑空出現,那光芒耀眼之極,就連那閃電之威都掩之不下,出現之後,毫不遲疑,狠狠的朝化蛇破空飛去。。。   那赤紅光芒雖不知為何物,但顯然絕不會比面前的閃電溫柔多少,二面夾擊之下,化蛇頗有些進退失據,只是稍稍遲疑了一下,頓時陷入危局。   就在此時,一道金光掠起,將那赤紅光芒生生攔下,只是一觸,便是霹靂般的一聲巨響,震的周道兒雙耳發聵,只見那二道光芒在空中盤旋糾結,糾纏不下,旁邊一點紅光靜靜而立。   此時那化蛇已無後顧之憂,全力前行,終於與那閃電撞在了一起,頓時電光四射,五彩毫光漫天飛舞,空中有如盛開了朵朵璀璨的煙花。   電光散去,化蛇渾身均是焦灼,那五彩毫光也黯淡了許多,緩緩落下,落地之後,身子一晃,化為人形,盤膝而坐,喘息不已,但看那模樣,已然扛過了天劫,此時只是用力過度,故此需要調息而已,周道兒心頭一塊大石頓時『呯』的一聲落了下來。   天兆也慢慢平息了下來,只是短短的時間,旁邊數十座山峰已被削平,那些茂密的森林已然全數不見,從周道兒所在之處看去,原來來時的溝壑此時已被填平了一半,成了一四面合圍、四四方方的山谷,那大草甸卻成了一個巨大的湖泊,二端,各有一條寬達千丈的裂縫,蜿蜒而去。   只有北方,一座山峰被一道泛著點點金光的紅芒擋住,毫無異樣。   此次天劫之中,仙山受損極大,那數十萬人馬中,有法寶的究竟還是少數,被埋在地底的卻不知凡幾,看著空中三三兩兩不住從各處飛起的光芒,周道兒指著那溝壑的方向『哈哈』大笑:「那幫縮在裡頭的傢伙只怕。。。」話還沒說完,便直直的倒了下去,卻是那『破立丹』藥效已過。。。放出的那些法寶少了主人指揮,頓時一同乒乒乓乓的落了下來。。。   空中,那道赤紅光芒與那金芒鬥了個旗鼓相當,此時見天劫已過,化蛇已然幻化成功,終於一同收手。   紅影一晃,一個形狀像一只黃囊,皮色紅的象丹火一般,長著六足、四翅,渾然找不到面部和眼睛的怪獸靜靜浮在了半空之中,對面,一條龐然百丈、張牙舞爪的金色巨龍,與它昂然對峙。。。 第十六章   『錚』的一聲,一記琴聲飄來,雖然只是單音,但卻是清脆悅耳動聽之極,娓娓蕩蕩中,就好似從天際悠然而下,頓時將天兆過後天地間那份淒慘的肅殺之意抹去了大半。   而後數道彩霞飄然而來,在空中輕輕一轉,便停了下來,卻是數名身著霓裳、美艷動人的女子,手持各色樂器,到了那怪獸身邊,叮叮咚咚的彈奏起來。   樂聲中,一團赤紅霧氣升起,那怪獸化做了一個黑髮黑鬚、面色紅潤的男子,只見他紅衫飄飄,手中還拿著一把折扇,一雙手更是細嫩之極,如若不是那肥胖之極的身軀實在有礙觀瞻、那層層疊疊的下巴又損毀了些許形象的話,還真像是個瀟灑倜儻的風流之士。   那金色巨龍見他幻出人形,也清吟一聲,越變越小,不一會,便也現出身來,卻是金帝,搖首笑道:「帝半神,這許久未見,你仍是喜歡玩這種調調,幻個身還要搞這些花樣。」   帝江將那折扇打開,輕輕揮了幾下答道:「你這爬蟲。。。都已成一方之主了,怎還絲毫不懂禮儀,自大神開天以來就素有尊卑上下,這禮數是不可或缺的。。。」他瞇著雙眼,似乎極為陶醉的樣子,只是那一條細縫被臉上的肥肉夾的幾乎看不見,看上去極為滑稽。   金帝『哈哈』大笑,搖著頭問道:「似乎有些道理。。。不過方纔你偷襲他人時,怎不見你先出來打個招呼啊。。。?」   他問的也算尖酸刻薄,帝江卻毫不動容,答道:「天劫之意便是天造之劫,乃是蒼天所定,我們又有誰知蒼天之意?故此,你又怎知我這一下不是他的劫數之一呢?」   金帝明知他乃是胡謅,但見化蛇無事,卻也不願糾纏,大笑聲中,與狐王二人掠下,扶起周道兒與化蛇,攜著眾人便行離開。。。   天兆已過,天上的烏雲來的快去的也快,此時已然全數消散,剎那間,便是另外一副景象。   天空月光皎潔,那夜空就好似被大水清洗過似的,像一塊通體晶瑩的寶石般湛藍無比,兼之繁星點點,仙樂縹緲,如若不看那地面上的百里狼藉的話,還真是一片平和之景。   然而,金帝卻不是傻人,天邊已掠起道道彩光,明顯是那些仙山高手躲過天劫之後,已然趕來,他與狐王自然不怕,沒有神器在場,天底下還無人能將二人留下,但地上幾個,一人不知為何暈倒在地,剛化龍的那位此時情況也不見好,等會如若被人圍上了,一個顧及不到便會糟糕,故此此時還是先撤為好。   對帝江來說,金帝與狐王攜手而來,此時合圍未成,只要一人糾纏住自己,另外一人便能輕輕鬆鬆將人帶走,卻也不願白費氣力,看著二人離去的方向,冷笑了幾聲,等那些手下之人聚攏了些,便攜美翩然而去。   此時聯軍大營已然被毀,按帝江的性格可不願在那破敗之地將就,離此西去數百里,便有一佛道原先的廟宇,佛道在中土式微之後,廟宇香火日少,早已衰敗廢棄,北蠻人少,卻被幾隻妖精給霸佔了去,此次帝江一至,立馬將其改成了自己的行宮,此時所去,正是哪裡。   自金帝反出仙山之後,這當世妖道二大巨頭每次相遇都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這次卻如此輕易的便化解了開來。   三人離去不多久,西方天際出現了點點白光,密密麻麻佈滿了天際,就好像有無數人正駕寶而來一般,但比起法寶來,那速度卻又慢的離奇,許久之後,那些白光才稍大了幾分,顯是離的近些了。。。   金帝幾人已入天池,此時卻未發現,那帝江卻是當頭看見,在空中身形一滯,看著那些白光,再看看身邊三三兩兩的人馬,臉上露出一絲歡喜、惱怒、期待交雜的古怪神情。   ※ ※ ※   北蠻天池中   周道兒躺在一張丈寬的花梨木雕花大榻之上,依舊不省人事,呼吸微弱的驚人,斷斷續續中,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停歇一般。   寶寶滿臉憐惜的坐在他身旁,不住用手帕幫他輕輕擦拭著臉上根本莫須有的汗水,滿臉著急神色,眼眶中,一顆淚珠已然泫泫欲滴。   此時離化龍天兆已有一天多的時間,來來往往的醫生已有不下數十人,但均是束手無策,寶寶的暴躁脾氣卻也並未發作,不吵不鬧,安安靜靜,見到周道兒之後,一直守護在旁。   金帝再傻,稍稍找藍寇兒等人打聽一下,便已知道乃是自己未來女婿大駕光臨,此時正手足無措的在一旁走來走去,腦海裡只想著方才嬌女的淡淡警告『他若無救,我便也不想活了。。。』,再想想自己這女兒雖然脾氣不是一般的壞,但素來說到做到,倒也從不打妄語,愛女心切下,哪裡還有往日一國之主的風範,一時間汗水淋漓,手足冰冷。   雖然奇怪救回來的這小子怎會有如此大的魔力,讓自己女兒癡心至此,偏自己一看見他也竟然不由自主的生出幾分親近之意。。。怪哉怪哉。。。   金帝與狐王二人均不擅灸黃之術,故此並未親自替周道兒診治,卻也並不知曉,原本自己贈與女兒的冥龍珠此時已在周道兒腹中安家落戶。。。   他倆之外,狐族與出雲國之內能人卻是不少,數十萬人中精通醫術之人也大有人在,但周道兒用的『破立丹』偏是只有他自己和蘇尹知曉來歷的仙界配方,凡間又哪有人識得?   那力神和烏姬隨周道兒不久,但卻是對他忠心無比,一日來一直守在門外,就連那食神般的力神都茶飯不思,擔心的緊。   一眾人中,只有□鴞等幾個對自己這命大的主人信心十足,雖然見他此時狀況不佳,卻也毫不擔心,天池風光極好,雖然狐族舉族遷徙而入後已砍伐了不少樹林,但仍是美景處處,幾人悠哉悠哉,一日來已將天池逛了個遍。   周道兒未醒,而化蛇也在閉關之中。   作為神獸中最強的一支,龍卻也不是好當的。   天生龍族也就罷了,化蛇雖是原本也是神獸,但終是蛇類一族,在化龍期前,只要注意吸食天地元氣,等根基深穩之後便能蛻變,但化龍之後,原先的修行方式卻不再適用,稍有偏差便會萬劫不復,再也踏不上正途,那『蛟』類便是代表,雖然名義上也是龍族,但與正牌龍族卻有天壤之別,一個能翱翔九天、四海遨遊,一個卻只能潛伏在臭水潭中偶居一方、自得其樂。。。   幸好有金帝這行家在,略微指點了幾下,已讓他受益不淺,少走了許多彎路。   另外,化蛇在化龍之時力抗天劫,元氣喪失極多,也急需固本培元,周道兒仙丹雖然不少,但他昏迷不醒之時卻無人知曉他那辟空袋的開法,懷中倒也有幾顆香氣撲鼻、賣相甚好的,但又有誰敢隨便拿去給化蛇服用?   按周道兒的脾氣,能這般赤裸裸的放在外頭,服下之後,只怕是向冥王大人報道的可能更大些。。。。   有二神器護佑,佛道那般若蓮台又已被破,狐王安心了許多,天池之外的北蠻經化龍天兆巨變後已然面目全非,但也只是改變了一副容貌而已,不需多少年,便又將是林木蔥蘢,生機昂然,卻也無需在意。   狐族的隱匿之術乃是世間第一,故此雖然被困守在天池之地,但外頭的消息仍是源源不斷的傳來,有幾件卻是讓他頗為費解。   仙山經受天兆打擊之後,除了那些高手並無多大損傷外,其餘的那些炮灰幾乎損失了大半,現在這些劫後餘生的,已然集結在與天池相隔數十里的北蠻第三高峰霧荒峰下,但帝江卻是失去了蹤影消息全無。   以帝江的脾氣,在這破敗之地自然是留不住的,故此他的失蹤倒也不算奇怪,只是他這一走,仙山人馬又損折了大半,此時強弱之勢已然顛倒,是主動出擊,還是繼續堅守,卻讓狐王也猶疑不定,想要找金帝商量,但他此時已被周道兒之事搞的焦頭爛額,卻又不便打擾。   另外,玄心宗發出了   『天仙令』,此令乃是仙魔大會之時,由仙道眾家公推頒與當界仙道第一大派的令牌,代表仙道最高權威,但若無大事,不得擅用,故此有了此令之後,至今為止,也只在當年圍剿魔道至尊赤焰門魔王一戰以及針對狐族的懲妖之役時用過二次。   此次一出,除一些原本就孤僻的仙道門派之外,其餘漢土仙道之人紛紛往玄心宗趕去。   懲妖之役後,狐族與仙道之間已有深仇,對人類防備之心也是極重,雖然此時還不知其用意何在,但在這強敵環伺之時,世敵又有異動,故此仍禁不住有些擔心。   又是一日過去,在寶寶終於忍不住淚水、金帝的面色也越來越難看之時,周道兒終於悠悠醒來。。。 第十七章   一片黃土之上,聳立著幾座綠的好似翡翠一般的山麓,與旁邊那風沙漫漫的情形相比,顯的極為突兀,在當中一座山頭之上,一幢幢象牙色房屋有如繁星點點遍佈其上。   那房子均是底部寬大,方底尖頂,看那構造,不似漢土風格,陽光下,那尖頂散發著道道金光,燦爛之極,雖然數量眾多,但錯落有致絲毫不顯雜亂,仔細看去,那許多房屋恰好組成一個巨大的佛字,嵌在青山之上。   這便是北蠻梵音寺。   在古印,梵音寺乃是與大日如來坐化的菩提樹齊名的佛道聖地,號稱佛道第一寺廟,數千年來佛道不斷的修建,使得古印梵音寺規模日漸擴張,面積比一些個小城市還要來的廣闊些,據說其內更有佛道僧人數十萬之多。   這北蠻的梵音寺雖然只是借名而冠,在規模上遠遠不如,但卻也另有獨到之處。   寺廟的房屋,完全是以古印風格所建,特別是那依山而行、匠心獨具的『佛』字佈局,更是當年一名古印建築大師得意之作。   還有那廟宇尖頂的金色,都是用一張張金箔貼就,裡面的佛像,據說大半都是用一種千年只得一寸的珍貴樹木雕成,當年此廟建成之後,號稱漢土第一奇剎,並非虛言。   梵音寺所在,已是北蠻的邊境,離天池有數百里之遙,處在沙漠邊緣,再往北,便是一望無際的薩拉沙漠,而往南數十里處便是當年赫赫有名的北蠻第一大湖羅泊湖,這羅泊湖佔地萬頃,有『內海』之稱,更是灌溉了身旁數百里的土地,造就了密林綠野,將薩拉沙漠擋在了自己的身外。   湖邊曾有一座羅泊城,原先只是北蠻原住民所居的小鎮,由於它貼近薩拉沙漠,是經過沙漠前往西域他國的前哨站,地理位置極為重要,所以在漢土與西域他國通商之後,短短數百年時間,便從一個小鎮發展成了數十萬人的大城。   佛道入漢土之後,也曾有一段時間的輝煌,特別是在靠近西北之地,信徒贏眾,曾在漢土之上『立佛萬尊,豎廟千幢』,梵音寺便是那時為羅泊城的信徒所建。   然而這好日子卻不長久,佛道在漢土日盛,仙魔二道終於按耐不住,聯手打壓,那羅泊湖便在那時神秘干凅。   據說當時『天有異象,地為之開』一夜之間,偌大的羅泊湖便滴水不剩,留下的,只有一道巨大的裂痕,由南至北,縱橫數十里,就好像一張張大了的巨嘴一般醜陋的橫在那原該充滿清涼甘甜的湖水的湖床之上。   沒了羅泊湖的水源之後,樹木枯死無數,薩拉沙漠迅速南擴,只是年許,數十萬人的羅泊城便成了死城,留下的,只有那些年老力衰、無力遠行的老人,再過幾年,連這些老人都死去之後,梵音寺也徹底失去了存在的必要。   沒有了羅泊城之後,商旅通過薩拉沙漠均改由羅泊城往東六百里的敦凰石窟而行,許久之後,羅泊城附近徹底成了人跡罕至的不毛之地,那被廢置的梵音寺也被幾個修練有成的妖怪所據,成了妖窟。   說來也奇怪,梵音寺所處的山麓周圍,幾乎所有的樹木都已枯死,可偏就這梵音寺附近,樹木仍是鬱鬱蔥蔥,活力十足,只是偌久過後,那建築群已然破爛的不像話,處處可見散落的磚瓦斷梁,如若不是當年建造之時用料考究,地基打的又是極為牢靠,只怕早已倒塌。   但此時,原先那破敗的廟宇已被修繕一新,雜草叢生的道路也都清理乾淨鋪上了朱紅色的石板,象牙色的牆壁洗刷的乾乾淨淨,那被人剝落的金箔也奇跡般的在一夜之間全數貼了上去。   梵音寺中央,一座最高大的廟屋內氣氛古怪。   帝江站在中央不停的走來走去,不時瞪瞪對面一個金髮碧眼的怪人,顯得很是生氣的樣子。   那人身材高大、鷹鼻凹目,皮膚雪白、但卻看上去微微有些鬆弛,看上去年齡已然甚大,身著紅色長袍,頭頂戴著一小小的圓帽,胸口還掛著一十字形狀的銀飾,此時正悠閒的瞇著眼睛,半躺半坐的倚在一張寬大的椅子上,一副極為愜意的樣子,似乎對帝江的注視毫無反應。   他身邊另有一個與他同樣打扮的年輕人,手中剝著一個火紅的水果,不住的捏起裡面黃色的果瓤往嘴裡送著,吃一口便搖搖頭、歎口氣。   再旁邊,銀蓮正緊閉著雙眼盤膝打坐,似乎對身邊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這次仙山損失巨大,帶來的數十萬人手十成裡倒去了九成,雖然那只是些低級的妖怪,但凡獸化妖豈是易事,這損失不知要何時才能補回來,帝江心中本就不爽。   那天主教此次乃是攜神器『守護者之光』而來,等到帝江知道了這西域神器的用處之後,更是惱怒,那『守護者之光』乃是一件大範圍的防禦用神器,如若有它在,就算遇到天兆也不會落到現在的下場。   西域雖遠,但就算凡人駕馬而行,也不過半年時光,偏偏這些天主教徒一路遊山玩水,一路走來卻花了整整一年。。。   但這天主教乃是佛道約來,帝江卻不好開口責罵,僵持了許久,終是按捺不住,沉聲問道:「羅丹大主教,我們約定半年之內在此會首,但天主教遲遲未至,這才導致佛道的神器被損壞。。。不知主教您有何解釋?」   帝江雖然長的肥頭大耳,心思卻極為細巧,問話中只提佛道神器被破一事,卻絲毫不提自己的人手損失。   在此時此地,仙山的實力已然大損,佛道的神器又已被破,三方之中反是天主教實力最為強盛,只有將原先與己關係密切的佛道牢牢的綁在自己一邊,才能有操控聯軍的實力。   那羅丹大主教依舊是一副倦懶的神色,似乎對帝江之言恍若未聞,毫不答理。   帝江面色頓變,正要發作,羅丹身邊那年輕人此時已將手頭的水果吃完,輕輕的搖了搖手指,對帝江眨了眨眼睛,微笑著說道:「親愛的帝神。。。我們羅丹大主教年紀大了,聽力不是很好。。。你這樣喊叫是沒有用處的。。。你們漢土有句古話,似乎叫什麼。。。「對著牛彈吉他』,我瞧您此時便做著這樣的蠢事。。。哈哈。。。」   說著,還指著自己的腦袋示意了一下,不知道他是在說那羅丹的耳朵呢還是說帝江的腦筋。   西域的語言與漢土不同,此人卻說得一口流利的漢土話,只是語調甚為奇怪,語氣也是油腔滑調,無禮的緊。   帝江乃是一方之霸,仙山之中又有誰敢和他如此說話,頓時怒極,但又似乎對這二人有些忌憚,一張胖臉漲紅的好似要滴出血來,拳頭也捏的格格作響,但終究是沒敢伸出去,喘著粗氣在旁邊一張特製的超級巨椅上坐了下來,再也不發一言。   此時那個年輕人卻露出一絲不好意思的神情來,歎著氣說道:「我們這次不遠萬里而來,帶魔法石也不是很夠。。。所以一路上的確無法快速飛行。。嗯。。。不過如果您能多贈與我們些你們漢土的法寶的話。。。我想這種情況日後不會再次發生了。。。哈哈。。」   帝江往銀蓮處看了看,見他仍是閉目不語,微微思索了會,頃刻之間便冷靜了下來,微笑道:「我們仙山所修乃是靈心之道,有成之後,天地萬物均為我用,故此用法寶的卻是不多,嗯。。。漢土之上,修道之人眾多,他們手中寶貝卻是不少。。。索斯主教,你若想要,等攻破天池、打通入漢土中原的道路之後,儘管去他們手裡取好了。。。憑你們天主教的實力,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   索斯聳了聳肩,道:「我來的時候,我們教皇陛下曾有諭示,此次我們只是輔助你們,順便表達一下我們對合作的誠意,所以連帶來的神器也是防禦性的。。。我們對漢土是沒有一點野心的。。。那都是您的,不是嗎,帝神閣下?」   帝江心中冷笑幾聲,面上卻仍是一副微笑神情,剛想回話,那羅丹忽然睜開了眼睛,一個六角星狀的乳白光斑從手裡直飛而出,朝屋外射去。   『嘰嘰』二聲短促怪叫聲中,屋內所有人已經全數掠了出去,只看見空中一點細小的黑影已然飛的老遠,片刻之間便已無影無蹤。   羅丹走到一旁,看了看乳白色的屋簷上留下的一點猩紅血跡,對著索斯說道:「只有大公爵以上才能躲過我的聖光。。。」   索斯點頭道:「我們老朋友似乎又來了。。。」   帝江茫然不知他們在說些什麼,他們幾個主事之人在屋內議事,屋外被三道高手封鎖的嚴嚴實實,那人能毫無聲息的潛伏至此,修為高深暫且不說,方才羅丹發現了有人窺伺,自己和銀蓮卻還一無所知,三人之間的能力高低立判,想到這不起眼的聾子老頭竟然如此厲害,心中頓時一驚。   他卻不知,來人乃是天主教的死敵血族,千百年來,互相對對方的氣息熟悉之極,羅丹能發現,倒並非修為真個超過他們之故。 第十八章   梵音寺中,三道合流,各有心思。   離梵音寺百里之外,有一片光禿禿的褐色山丘,遠遠看去就好像幾個發霉的饅頭一般聳立在漫天的風沙之中。   此處離那羅泊城遺址也不算遠,圍著山丘,黃沙掩蓋中,隱隱可以看出,有一條乾枯的河床朝著羅泊湖蜿蜒而去,瞧這情形,此地也是那羅泊湖干竭的受害者。   走近一看,那山丘上已堆起了一層厚重的沙土,沙土裡到處散佈著枯死後腐朽倒下的樹幹,配上那山丘的顏色,醜陋之極,   一點黑色從遠處迅速飛來,歪歪扭扭的掠過那一堆堆橫七豎八的交擱在了一起的枯樹殘骸,投入了山丘底部一個數尺寬的小小洞穴。   外面的情形惡劣之極,那洞穴之內的情形卻也好不過哪去。   洞穴數丈方圓的空間並不算大,除了幾塊嶙峋的怪石外空無一物,一個身著黑色長袍的金髮年輕人正坐在一塊稍微平整些的石頭上,興致勃勃的在面前一堆燒的正旺的篝火堆上翻烤著一隻沙漠中特有的土蜥。   年輕人對過坐著一個生著一隻巨大的酒糟鼻子、身上掛滿了各式各樣古怪勳章的老頭,手中捏著一酒瓶,滿懷期待的看著那土蜥,不住的嚥著口水。   這樣的場面看上去倒頗為溫馨,但再往洞頂看去,氣氛頓時大變。   那數丈寬的洞頂上,密密麻麻的倒掛著成千上萬隻蝙蝠,相比起數量來,那地方實在太小,有許多甚至是一隻抓著一隻層層疊疊的串掛在了一起,蝙蝠形狀醜陋,這許多湊在了一起,讓人不由得生出一陣懼意。   那點黑影衝進去之後,落在了年輕人身旁,卻是一隻翅膀都折斷了半截的蝙蝠,一陣黑霧過後,那蝙蝠化成了一個中年男子,躺在地上大口的喘著粗氣,想站起來卻力有未迭,方才躬起了身子,一個踉蹌便又倒了下去。   他面色蒼白,黑色的長袍上有幾處都已滲出了血跡,這一折騰,將那洞內褐色的石地都染出了斑斑紅色的痕跡。   一陣淡淡的血腥氣瀰漫開來,洞頂的蝙蝠群頓時一陣騷動,那酒糟鼻子的老頭連忙放下手中的酒瓶將那中年人扶起靠在了一邊,年輕人卻依舊不慌不忙的翻動著手中的土蜥,歎著氣說道:「唉。。。不就是一點時間沒有進餐嗎。。。怎麼都餓成這樣了。。。」   洞穴頂上,一隻體型比一般同類大了許多的蝙蝠嘰嘰叫著掠了下來,在一陣黑霧中化回人形,卻是一很是健壯的中年人。   「聖。約翰,我們可沒有老基諾的怪毛病,也不像你學過那些千奇百怪的古怪東西幾乎可以不靠鮮血來維持能力,如果再沒有足夠份量、而又美味可口的『飲料』的話,我想他們是沒有力氣繼續前進了。。。」   中年人苦著臉指了指洞頂,頓時有幾隻蝙蝠擺出一幅搖搖欲墜的模樣,配合卻是精妙的緊。   聖。約翰很滿意的看了一眼手中已然脂香四溢的土蜥,似乎感覺那焦黃的程度剛好,手指一彈,『嗤』的一聲,那熊熊的篝火頓時被一層薄霧壓的黯淡了下去,將那土蜥擱在了架子上,這才抬起頭笑吟吟的看著那中年人,說道:「索克親王閣下,那些天主教的朋友們離我們不到五十里地。。。您想想,如果有方法能讓大家在覓食的時候不被他們發現的話。。。嗯。。。我倒是也不介意。。。當然,那也要你們能夠找到合適的食物才行。。。」   索克氣呼呼的叫道:「就算被發現,最多痛痛快快打一架就是了。。。總比老這樣躲躲藏藏來的強啊。。。」   聖。約翰滿臉都是敬佩表情:「我父親曾對我說過,說您是我們血族之中最有高手風範、最英勇的一位,原來我還不信。。。現在看來他老人家果然眼光獨到。。。嗯。。。那我就預祝親王閣下凱旋歸來了。。。哈哈。。。」說著,一把抓起面前的土蜥便狼吞虎嚥的啃了起來,基諾大呼小叫的撲了上去,搶著撕下了一隻肥肥的後腿。。。   索克哈哈大笑,心中舒坦之極,方想抬頭招呼弟兄們,但看看洞頂的蝙蝠們,數來數去也就幾千而已,雖然其中大多都是血族之中的精銳,親王與公爵來了大半。。。再想想那天主教的數萬人馬,數百個大主教。。。心中頓時大寒。   那受傷的血族可憐巴巴的靠在洞壁上看著二個似乎都忘了還有他的存在的親王鬥著嘴,索克在那站了半天,終於想起了他,咳嗽了二聲,對他指了指:「咳。。。咳。。。聖。約翰,在這之前,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先聽聽索亞的回報。。。」   聖。約翰嘴裡塞滿了東西,含糊不清的『嗯』了一聲,等到努力的嚥了下去之後,才點了點頭說道:「嗯。。。當然當然。。。索亞公爵,你發現了什麼?又是誰讓你這麼狼狽?」   索亞努力的撐起了身體,恭恭敬敬的將方纔所見匯報了一遍,最後才說道:「傷我的,是羅丹。。。」   聖。約翰皺了皺眉頭:「羅丹?以你大公爵的實力和我們血族的隱匿技術,怎麼會被他發現?難道他已經突破了大主教的境界,成了第四個教皇了?天哪。。如果是這樣,索克親王閣下,您可要加倍小心,當然。。。我對您仍是信心十足的。。。一個教皇而已。」   「教皇。。。那可是相當與我們真正皇族的實力。。。」索克心中嘀咕了一句,哪裡還敢接茬,翻了翻眼睛閉嘴不語。   北蠻天池中   周道兒懶懶的躺在草地上曬著太陽,寶寶趴在他身邊扶著下巴,饒有興致的看著他,似乎他臉上開著一朵花一般,而後用手指點了點他額頭,笑道:「死傢伙。。。你可嚇死我了,下次啊,不許你再吃那些亂七八糟的怪藥。。。」   周道兒翻了個身:「知道知道。。老婆大人。。。那自殺藥的滋味確實不怎樣。。。嗯。。。不過效用確實不錯,也不知有什麼辦法可以改進改進。。。」他對這些不用修煉便能讓人實力大漲的仙丹依賴極深,卻又哪肯放棄了。   寶寶翻了翻白眼,周道兒『呵呵』笑著將她摟在了懷裡,附身便親了下去,寶寶嚶嚀一聲,頓時紅透了雙頰。。。   周道兒醒來之後,聽烏姬提起這二日內的事情,心中也不由得為寶寶的深情感動,二人真正相識時間並不算長,但卻奇怪的相愛至深,雙方都不知那冥龍珠之事,只認為是緣分使然,患難之後,二人關係更是緊密,但如此溫存尚是首次。   正到關鍵時候,卻聽見遠遠有呼聲傳來。   「老大。。。快來快來。。。金帝找你。。。」   抬頭看去,卻是□鴞大呼小叫的從遠處奔來。   周道兒依依不捨的將寶寶放開,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問道:「找我何事?」   □鴞撓了撓頭皮:「好像。。。外頭那些仙山的傢伙又回來了。。。」   周道兒一怔,北蠻被仙山所圍之事,他已聽寶寶詳細敘述了一遍,也已知道為何會遇到銀蓮和計蒙等人,化龍天兆之後,強弱之勢已經逆轉,此時出雲與狐族不去找仙山麻煩已然算好,仙山怎又敢主動欺上門來? 第九卷 第一章   狐王府外,周道兒匆匆趕至,身後,除了化蛇仍在閉關之外,寶寶、烏姬、力神、□鴞。。。跟了一串。   府內,金帝與狐王二人相對而坐,面色凝重,見幾人到來,金帝指了指身邊的空座,簡明扼要的說道:「仙山此次捲土重來,定然有所依托,方才派人出去探查了一番,發現確有異常,故此叫你來商議一下。」   周道兒方才坐下,聞金帝所言,頓時一愣,以他的身份竟然說出商議二字,一時間心中倒頗有些受寵若驚,方想說話,一旁狐王已接過金帝話題說道:「按天兆後偵查所得,仙山人馬只剩下數千而已,但方纔影狐回報,此次聚集而來的,卻又有數萬之多,其中大部分是面貌古怪,從未見過的生人。」   周道兒素知那影狐乃是狐族之中最善匿行藏蹤的一族,天生便是情報高手,他們所探來的情報自然不會有錯,但聽到此消息卻有些不以為然:「狐伯伯,這也不算是奇怪之事,仙山損失如此之大,如若帝江仍不罷休,自然會從老家調些人來。」   他與寶寶的關係已然人人知曉,故此雖然金帝與狐王對他客氣,但他對二人都以叔伯相稱。   話音剛落,金帝搖頭道:「我們妖道和你們人類修道不同,一個最普通的妖類都必須要經過千年以上的苦修方能化出,仙山上次前來的數十萬人馬,已是全部班底,要說起來,如若沒有古神國的人在,只怕仙山之數不會超過十萬。」   周道兒『呃』了一聲,微微思索了一會,又道:「仙山不是和佛道聯手了嗎?聽說那勞什子佛道在他老家信徒無數,大舉來援也不稀奇啊。。。」   金帝看了狐王一眼,歎道:「我們原本也作此想,但。。。」   狐王在一旁說道:「說卻說不清楚,還是讓周小友看看吧。。。」   說著,輕輕鼓了一下掌,已有二狐族人扛著一偌大的布袋進來,布袋中似乎裝著活物,不住扭動並發出著『唔唔』的怪聲。   周道兒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布袋被解了開來,等到看清之後,眼神再也挪不開來。   那布袋中裝著的竟然是個妙齡少女,雖然被反縛著雙手斜躺於地,但仍能看出她個子極為高挑,一頭金髮如瀑般散落在地,最奇怪的是一雙眼睛竟然是奇怪的藍色,與漢土人迥然不同。   屋內不似外頭那麼明亮,四周燃著一些燭火,那女子美目流轉中流露著克制不住的懼意,雙瞳已然泛起了淚光,火光映照下,好似寶石一般奪目,雖然模樣大異於漢土女子,但那份風姿比起寶寶、蘇尹來也不惶多讓。   她穿著一條緊身的白色絲袍,在掙扎時已被撕破少許,露出的肌膚更是如凝脂一般雪白,身子極為豐滿,由於扭動著想要掙脫束縛,胸口的巍巍春光極是可觀,直叫周道兒等幾個都看傻了眼。   見周道兒口水都快流下來的模樣,寶寶在一旁忍不住妒意暗生,伸出手去,狠狠的扭了一把,慘叫聲中,周道兒總算是回過了神來,朝著寶寶訕訕一笑,卻換回老大一個白眼,老丈人在上,一時間頗有些尷尬。   狐王在旁笑道:「這女子天生柔媚,連我都看了忍不住動心,故此才把她塞進了袋中,寶寶卻也別怪周小友了。。。」   狐族之內幾乎個個均是美女,狐女的媚術更是天下無雙,以狐王的見識怎會真個為她所迷,況且如若真是動心又怎會忍心將如此一美女塞在那布袋之中?此話卻是純為自己開脫,周道兒如何不懂,立馬飛過去一個感激的眼神,轉開了話題:「這個。。。這女子又是從何而來?」   狐王道:「這便是影狐從仙山營地擒來的俘虜。」   「俘虜?此人難道是仙山的重要人物或是什麼高手不成?」   周道兒滿臉都是奇怪神色,通常去探聽敵情總是越隱蔽越好,為何卻要抓個人回來,如此一來,敵人有了防備,日後行事豈不方便?除非此人是個重要人物,能從她口中掏出點有用的東西來。。。但看去卻又不像。。。再說了,如若真個如是,又怎會被如此輕易的擒拿到手?   狐王搖頭道:「這女子修為一般,只怕只是一小卒而已。。。。」   「那又為何。。。?」   狐王皺著眉:「原先也並無擒人的打算,仙山大軍此時均聚集在那天兆之後新開的溝塹之中,影狐天生便有神眼之術,故此只要潛伏在離他們營地數里之外細細觀察便可,但這女子不知為何離開了營地,便遇上了。。。」   周道兒更是奇怪:「那影狐的本事我也曾聽說過,就算近在咫尺,也有能耐不被發現,又怎會被她所覺?」   狐王苦笑道:「說來奇怪,當時探子離她尚有數十米距離,影狐一族的隱匿之術雖不敢說是絕無僅有,但一般修道之人想要識破卻是極難,這些派出去的更均是精選之輩,如若刻意隱藏,連我和金帝只怕都發覺不了,但當時卻逃不脫這女子之眼,眼看形跡暴露,無奈之下只得將她擒了回來,幸好這女子本領倒是稀鬆平常,輕輕鬆鬆便已制住,否則只要多出點動靜,驚動了仙山高手,只怕一個都逃脫不了。」   周道兒朝那女子看了看,怎也看不出她會有這般能耐,金帝開口道:「我們已訓問過這女子,但她總不肯開口,狐族的惑術對她也是無用,故此那些援兵究竟是誰派來、有何能耐,仍是一無所知。。。」   周道兒聞言又仔細端詳了那女子幾眼,腦海中忽然一亮,九緣玉簡中有他遊歷西域的記載,其中說到一處名叫大食國的地方,據說那裡的人金髮碧眼、模樣古怪,可不正和這女子一般。   那大食國之人信奉的乃是一種名為天主教的教派,這教派會一種叫魔法的東西,說起來和漢土的法術相差不多,但修煉途徑卻大不相同,講究的是什麼精神力的修行,恰恰是狐族媚術與惑術的剋星。   將心中所想一說,金帝拍腿叫道:「那便是了。。。我也曾聽說過這天主教派,只是所知不深,故此一時未曾想到而已,我怎就感覺這女子身上的氣息不同於漢土修道,也不似我們妖類,原來和那佛道一般,修的都是外域異教,這帝江。。。將他們都引來了,怎也不想日後如何收場。。。」說著,往狐王處看了一眼,搖頭不迭。   狐王微微的點了點頭,叫人又將那女子押了下去,而後說道:「事已至此,再埋怨那自詡半神卻不知自己再為別人做嫁衣的傢伙也是無用,那些蠻子。。。哼。。。他們想從天池過去也非易事。」   金帝離座而起,哈哈笑道:「正是,正是,就算來了那些個稀奇古怪的天主教徒,如今仙山的氣勢也已大不如前,光憑人手,我們已不遜與他,更何況又新得神器護佑,勝負之數還未可知。」   周道兒還不知金帝所指神器便是從他懷中遁走的水晶火焰,但聽金帝說起法寶忽然想起了九緣遺寶中的那柄『大天使之劍』,在一旁說道:「據我所知,那天主教中也頗多古怪之物,唔。。。我這裡便有一件,好像也是從大食國得來之物。。。」   『大天使之劍』一出,金帝與狐王目光頓時都被吸引了過去,那長達一丈、寬尺餘的尺寸固然罕見,那金碧輝煌的劍鞘,以及劍鞘上雕刻著的數十個背生古怪翅翼、金髮碧眼、高鼻凹目的人物更是古怪。   金帝手一招將劍引到了身前,又仔細看了幾眼,指著那劍鞘向狐王說道:「看來卻是天主教之物,你看這人型,可不和方纔那女子一般模樣。。。」   說著,伸手過去輕輕一拉劍柄,嗤的一聲,潔白如玉、散發著乳白色光芒的劍刃便彈了出來,看著那不住流動有如活物的劍光,金帝暗自吸了口氣,歎道:「這劍。。。只怕已是仙器了。。。」   狐王眼中也儘是驚歎之意:「仙器之中也是上品。。。周小弟是從何得來?」   二人所斷與蘇尹並無不同,周道兒不免有些得意,但這東西雖好,偏自己卻使之不動,想想又有些個洩氣,歎了口氣說道:「此劍乃是晚輩無意中得到,具體來歷卻也不知,但曾經一大行家考證,確實已是仙器之流,我想,只是這不明來歷之物便已如此厲害,不知那天主教中還有何厲害法寶沒。。。」   周道兒倒確實是不知九緣得此劍的經歷,金帝卻以為是他不願多說,但以他身份也不願刨根問底,只是點頭道:「嗯。。。倒也不可不防。。。」   狐王在旁道:「雖然從那女子口中探不出什麼,總不能個個都如她這般嘴硬,不過此時仙山營地只怕守衛已緊,再派影狐去只怕不妥,嗯。。。大哥,我瞧我們二個又要出去鬆鬆筋骨了。。。」   金帝呵呵一笑,點頭應是,將那『大天使之劍』歸鞘送了回去,周道兒放想伸手接過,納回袋中,身後卻伸出一張大手,將那劍接了過去,扭頭一看,卻是那力神正握著劍傻笑不已,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而後伸手便揮動起來,倒也舞虎虎生風,只是似乎那握法有些出眾,捏著的倒是劍鞘頂端。。。   周道兒一樂之後心中一動,以力神的龐然身軀使這劍倒也合適,但自己眾多寶物中,此劍也算個異端,至今卻連如何讓他認主都是不知,加上力神又不通半點修道之術,給了他只怕也是無用,只能歎了口氣打消了此念。   見眾人紛紛注視自己,力神在那舞的更是起勁,用力之下,終將那劍刃給甩了出來,頓時一驚,伸手便想將之抓住,手忙腳亂之下,一把抓著的卻是劍身,那劍刃極為鋒利,饒是力神那皮粗肉厚的巨掌也是經受不住,頓時血流如注,將那劍身都染的紅了。。。   就在此時,奇景出現,鮮血剛剛沾染上去,那劍身的乳白色光芒一斂一收,化出一道圓柱型的光芒,朝力神眉心投去,瞬間便沒了進去,嗡嗡一響過後,那劍身的光芒黯淡了下來,只是些許時間過後,劍身便已如尋常的白玉一般,顏色仍是如常,但那流動的異光已然不見。。。   這異變來的極快,等到眾人反應過來,一切已然落定,瞧那模樣,『大天使之劍』已然認主。   周道兒一張大嘴再也合之不攏,他怎也想不到,這異域的東西竟然是要滴血方能認主,此時落到力神手中,以他現在對修道狗屁不通的狀況,不知何時方能修到能用之時,大好一柄仙劍等若浪費,心中大是後悔。   周道兒卻不知,這劍在大食國另有一名為『切斯緹緹之劍』,乃是『純潔之劍』的意思,只有心地單純、本性純樸之人方可使用,力神自幼在深山裡獨自長大,就好似一張白紙一般,尚未曾沾染半點俗世塵埃,故此才得以輕易認主,若是周道兒這般不良少年的鮮血沾了上去。。。嘿嘿。。。後果是只怕堪憂的很。。。 第二章   仙山營地   天兆之後,原先那草甸中央出現了一條巨大的溝塹,其實從它蜿蜒數十里,寬達千丈、橢圓型的形狀來看,說是一個盆地更為貼切些。   天崩地裂、地動山搖的巨變之後,草甸二旁鬱鬱蔥蔥的樹林已然一去不返,但上天賦予那些植物的頑強生命力卻在此刻完全的體現了出來,只是數天,一場淋漓的小雨過後,彎彎曲曲的崖邊、怪石嶙峋的山坡上,到處都有點點的綠色生機盎然的鑽了出來。   雖然天兆已將周邊的樹林盡數摧毀,但那些巨木卻依然存在,反是省去了許多砍伐的功夫,仙山此時又是人馬茁壯,短短幾日,在那盆地中央便已搭起了數千個巨大的帳篷。   離那營地數里開外有一座與四周群山相依、毫不起眼的山峰,半山腰上,周道兒伏著身子貼在一塊高大的石頭後,探出了半個腦袋往前看去。   這石頭應該是在天兆時從山頂滾下,恰好到了半山腰處跌落在一條寬大的石縫中央,於是就被生生的卡在了那裡,石縫較深,那大石被懸空夾住之後,裡面仍有一丈多深的空隙,足可以容納數人,此時五神獸中,□鴞與剛剛出關的化蛇正站在他身後,橐蜚則貼地而聽,顯然是在用神觀術觀測動靜,只有獾未曾隨行。   雖然只是臨時搭建的所在,仙山之人的審美觀與狐族也是天差地遠,但那許多個帳篷密密麻麻的搭建在了一起,看起來仍是巍為壯觀,特別是當中那個高達十丈開外,渾身金光閃閃的巨大帳篷,更是龐大的讓人歎為觀止,說起來像個宮殿倒比像個帳篷更多些。   那帳篷宮殿離四周的其他帳篷之間有近百丈的空地,故此雖然當中間隔無數,居高臨下仍是能將它看的清清楚楚,正中有一個高挑的拱形圓門,門口猩紅的地毯二邊站著一排少女,雖然離的太遠看不清面容,但仍可從那婀娜的身姿上看出,個個都是不可多得的美女。   『呸『,周道兒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這老王八蛋倒挺懂得享受。。。\"   □鴞也探頭探腦的張望了幾眼,他的目力可比周道兒要好的多,看了幾眼,口水滴答作響:\"主人。。。那幾個可都是花妖啊。。。哎喲,還有牡丹花王。。。極品極品。。。\"   \"啊。。。花妖。。。\"聽說都是妖怪,周道兒興趣頓時大減,給了□鴞一個老大的白眼,從做人的基本學問說起,一直到男人不得好色為止,正正經經的給他上了一課。   正在周道兒口沫橫飛得意洋洋、□鴞目瞪口呆虛心接受之時,橐蜚抬起頭來說道:\"主人,金帝與狐王已經混了進去。。。看來敵人未曾發覺。\"   周道兒連忙又撲到大石旁邊,此時快至傍晚時分,只是說話間,短短的一會,一層薄靄便已靜靜的籠罩了下來,遠處的仙山營地也已點起了點點燈火。   有一些人影忙碌的奔波來去,不多時,以數個帳篷為一組,當中的空地上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篝火上架起了一隻隻大鍋,顯然是已到開飯的時候,帳篷中鑽出了許多人來,一時間人來人往,熱鬧非常。   按著橐蜚的指點,周道兒運足目力遠眺而去,卻仍未能發現金帝和狐王的蹤影。   二位妖道高手都已能隨心幻化,此時刻意隱藏身形,混在一堆人之中,就連早已知道他們去向的周道兒都分辨不出,只有那橐蜚靠著神觀術仍能緊緊的跟蹤著他們的去向。   仙山捲土重來已有半月光景,卻遲遲不見動靜,前幾日,按周道兒所求,金帝與狐王助剛得了寶貝的力神築基,這原本對二人來說乃是輕鬆之極的事情,只要渡過些許靈力,而後指點他自行運轉修煉便行,卻沒料到這小子整個是一無底洞,差點沒把二人的靈力吸個一乾二淨,任憑金帝和狐王的修為,仍是調息了數天方才回復,故此也將探查仙山營地之事拖了幾天。   其實以金帝的想法,憑他倆身手,就算明目張膽的前去,想要擒個人回來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狐王素來謹慎,擔心擒到一個又如那女子一般的,反是徒勞無功,在他力主之下,加上金帝心中那一絲童心作祟,二人便親身前去,加以探查。   仙山營地看上去防備鬆懈,但從影狐前幾次的探查來看,實則步步凶險,先不說那按『迷魂陣『所建的佈局能讓人不知不覺中產生幻象,有入無回,就光是那離營地外百丈開始、三步一個的暗樁和連通整個營地、一動則牽全身的警鈴便足以讓窺探者頭痛不已,就連空中,都用通明的絲線布下了陣法,真個是連鳥雀都飛之不入。   故此,雖然影狐有著世間無雙的隱匿本領,仍是只能遠遠的偵測而不敢欺入其內。   但一切在金帝與狐王手中卻毫無效用。   夜色一降,二人便一同從盆地邊的崖上一掠而下,數百丈的距離轉瞬即至,那些潛伏在外的仙山暗樁根本連影子都未曾發現,那迷魂陣對二人也毫無效用。   而後趁著混亂之時,找上二個立時被挫骨揚灰,半點渣滓都未曾留下的倒霉鬼,加上一個簡易的幻形,二個人便大搖大擺的混了進去,逢人還大聲呼喝、招呼不斷。   此時仙山營地中,那些金髮碧眼的怪人甚多,從眼前的數量上看已遠遠超過仙山與古神國的人馬,他們口音獨特,一時間倒學之不像,故此金帝二人所選的對象,卻仍是仙山之人。   天兆之時,仙山那些低級的妖類已然死傷殆盡,餘下的都可稱得上是高手一流,雖然大部分在二人眼中仍只是些不入流的人物,但在聯軍當中,這些人卻仍有一定地位。   也可能是帝江對舊屬較為放心的緣故,那一層層的帳篷之中,仙山舊部所居最為靠裡,在選上這二人之時,金帝與狐王早已觀察了許久,此時大搖大擺的進去,輕輕鬆鬆的便找到了他們所宿之處。   按影狐所報,最外頭的帳篷,一個之內擠有數十人,而這最裡面一層,可能是身份不同,則每帳只有三至四人不等,故此除二人所擒之人外,應該還有一至二人同居,一揭簾而進,果然便有人大聲叫道:\"蠻牲、繚朱。。。今晚吃些什麼。。。\"   金帝抬頭看去,只見偌大一帳篷之內雖然設施簡陋,但卻也應有盡有,裡頭搭著幾張鋪著獸皮的木床,一個渾身是毛、皮黑似墨的壯漢敞著懷正懶洋洋的靠在床上揉著一雙泥腳。   金帝端起了手中一碩大的飯缸,笑道:\"還能有什麼,不外是些野果雜糧罷了。\"   那壯漢嘀咕了幾聲,撲上來便將那飯缸奪了過去,往裡一看,罵罵咧咧的往旁邊一扔:\"每日裡都是這些狗屁東西,老子嘴裡都快淡出鳥來了。。。\"   金帝與狐王呵呵笑著各自找了一張床鋪坐了下來,將那飯缸端了回來,歎了口氣道:\"說來真是。。。也不知帝神搞些什麼。。。我們在仙山好端端的日子不過,非要跑來這裡喝西北風不可。。。還損折了這麼多兄弟。。。唉。。。只盼能早點回去才好。。。\"   那壯漢也頗為不滿:\"誰說不是。。。這日子也不知何時才算到頭。。。\"   金帝感歎良久,問道:\"嗯,兄弟。。。你可知何時動手啊。。。?\"   壯漢說道:\"前幾日我與計神將聊起,他說那些金毛帶了件極厲害的寶物來,那些許叛逆之輩,手到擒來,但卻不知帝神在等著什麼。。。\"\"   金帝眼中一亮:\"寶物。。。是何了不得的東西。。。難道比帝神的咫尺杖還要厲害不成?\"   那咫尺杖乃是帝江的隨身法寶,雖不是神器,但也已有仙器之威,帝江自視修為高深,又是妖類,故此極少使用,但在仙山之中此寶仍是大大有名,金帝乃是開創仙山之時的元老,自然清楚的很。   那壯漢搖頭道:\"究竟是何寶物我也不知,但比那咫尺杖只會厲害。。。聽說乃是那些金毛教內的鎮派之寶。。。\"   金帝與狐王互視一眼,心中隱隱有些擔憂,他們二個都已從周道兒手中的九緣玉簡中得知了天主教的實力,這數千年歷史的教派雄踞一國,手中法寶自然無數,能被稱得上鎮派之寶的只怕定是神器一流了。   正想再問,忽然帳外閃過一道白光,那厚厚的帳壁竟然也阻隔不住,一時間滿室皆輝,白光到處,金帝與狐王如被火灼,渾身的血液忽然火辣辣的發燙了起來,連忙運氣調息,方才壓制了下去。   突逢異變,二人修為高深倒還無礙,那壯漢卻大是不妙,那白光不知是何物,只是照了那一會,嘶聲低吼中已將他逼化出了原型,卻是一長毛的野豬,翻滾來去幾下散發出一股焦灼的臭味,抽搐了幾下便已不動。   帳篷外,帝江的歎息聲悠悠傳來:\"老朋友到來,怎也不通報一聲,金帝金帝。。。你至今仍是不懂禮數。。。害得我也與你一般失了禮節。。。\" 第三章   仙山營地之中   默運了一下玄珠(狐珠),強大如金帝狐王,亦不能從心底趕到一種極度的震撼,這白光似乎專為克制妖類所制,身在其內,本身的修為連一成都施展不開。   散開靈眼,帳篷的阻隔已然不計,但放眼看去,半里開外的光景,天地之間一片茫茫,哪裡又有處可避?   再往遠處,白光所至的極點,則有一層層如若雲霧翻騰般的景致,既然帝江乃是有備而來,自然不會輕視二人脫身的本領,那處定然布有更厲害的禁制。   但聞得帝江之聲,雖不知紕漏出在何處,但也知曉此次已然曝露,心知再隱瞞身形也是無用,金帝與狐王長嘯一聲,化回原身,一同迎出。   帳篷外,一道形狀如柱、較之旁邊更深更濃的白光將方圓數十丈籠罩了起來,白光外,帝江、銀蓮與那索斯微笑而立,而那羅丹卻不知身在何處,見二人出來,帝江拱了拱手笑道:「今日早上,我閒來散步,聞得枝頭雀鳴聲聲,料到定然有貴客臨門,果然如是。。。不過,此時日落西山,二位來的晚了些,讓我倒等足了一日。。。哈哈。。。」   金帝冷笑道:「我們倆算得了什麼,只怕身旁二位才是你的貴客吧。。。怎不見你引見引見,這可與帝神你的守禮之道不符的很啊。。。」   帝江哈哈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將手一引,道:「嗯。。。這位乃是佛道的尊者銀蓮大師,在佛道中地位高超,乃是金蓮尊者的師弟,這位則是天主教的索斯大主教,年少有為,乃是幾位教皇殿下的心腹之人。。。」說著,又扭頭朝銀蓮與索斯大聲說道:「銀蓮大師,索斯大主教。。。這二位就是我時常提起的漢土高手,都乃是一國之尊,出雲國的金帝陛下與狐國的狐王陛下。。。都是我的舊交,想當年。。。」   他似乎起了談興,竟然在此時擺起古來,說個不停。   帝江的朗朗話聲中,金帝朝二人拱了拱手,面色如常,心中卻起伏不定,那索斯是何人雖不清楚,但這銀蓮的來歷他卻是極熟。   當年金蓮點化帝江之時,金帝也是親身在場,他的造化神通遠在自己之上,雖然現在自己已是真龍之體,同往日不可相較,但就算如此仍是心知在修為上比那金蓮略遜一籌。   而這銀蓮乃是佛道凡間第二號人物,只怕修為比那金蓮也差不了多少,只他一個已盡能抵敵住自己與狐王之中任何一人,加上與自己糾纏日久,卻至今未分高下的帝江,就算無那白光克制,二對二勝負也只是五五開外,更別說還有旁邊那位不知深淺的索斯了。   今日局勢,凶險之極。   但帝江有一搭無一搭的繼續說著,絲毫不見要動手的樣子,越是這般,金帝心中卻越是緊張,帝江的為人,他熟識的很,此時如此動作,定然有所企圖。。。忽然心頭一亮,暗叫一聲不好,這帝江定然是已胸有成竹,想要留下自己二人不說,還想多誘些人來,好一網打盡,想起正在不遠處『望風』的幾個,金帝心中頓時大亂。。。   那小山之上   看不見金帝與狐王的動向,讓身負『望風重任』的周道兒無聊又鬱悶,百無聊賴之下,又開始教訓起□鴞來,□鴞那苦著臉低頭受教的模樣,讓周道兒倒也樂在其中。   就在此時,那金色帳篷上空,一道道有如空間撕裂般的波紋憑空出現,在那些波紋中央,一點點白光悄然躍出,剎那間便將無數光輝傾瀉了下去,頃刻,一個圓形的白色光罩便將整個仙山營地都籠罩了進去,那柔和的光輝,將方纔掛起的月色都比了下去。   那白光一起,周道兒便心知不妙,金帝與狐王乃是潛入,絕不會弄出如此大的動靜來,只怕是二人行蹤暴露,那白光乃是仙山用來對付他們的法寶。   正在哪裡躊躇該如何是好,卻聽見身後傳來幾聲低低的呻吟,回頭一看,只見□鴞、橐蜚都已盤膝坐與地上正閉眼調息,只是一會功夫,額頭便汗水淋漓,似乎有些吃力的模樣。   一旁,化蛇臉上神色凝重,見周道兒回頭,指了指那白光朝他苦笑道:「那東西似乎對我們妖類極是不利,方才一起,我的內丹便大受影響,隱隱有失控的跡象。。。想來他們倆也是如此,不過主人可放心。。。以他們倆現時的修為,稍加調息便能無事。」   他語氣雖然輕鬆,但化蛇平素不喜多話,這次卻大反常態,顯然也極是緊張,話雖如此,周道兒卻哪裡能放得下心來,□鴞與橐蜚也就罷了,那白光離此尚有數里距離,卻連已化龍的化蛇都受波及。。。如真是專用來對付妖類的寶物,金帝與狐王也是妖類,正當其衝之下是否抵敵的住?   遠遠看去,白光朦朧中,一切都便的模模糊糊,裡面的情形已然全不可見,但卻隱隱看見有金色的光芒閃動,也不知是因為關心則亂而產生的幻覺還是怎的。。。   回頭看看,橐蜚雖然恢復了許多,但仍在調息之中,看來一時還用不得神觀術,周道兒歎了口氣,決定先靜觀其變,反正如若那局勢連金帝與狐王二人都對付不了的話,自己貿然前去也是送死。   這等吃虧不佔便宜的折本買賣,周道兒是抵死不做的。。。就算裡面的是自己的老丈人,那也萬萬不行!   揮手讓化蛇速速回去通報,並將一眾出雲與狐族的高手調來此地應變,周道兒自己則搬過一塊大石,坐到一旁,好似看戲一般。。。   當中那金色帳篷之內,羅丹一人孤零零的站在中央,他擺出了一個奇怪的姿勢,昂頭閉目,雙手斜舉向天,雙手中央,一個乳白色的光點緩緩轉動,散發著道道聖潔的光芒。   這便是天主教六大神器之一的守護者之光,雖然它在五神器中排名最末,但帶這件神器來卻是經過羅丹大力爭取、教內幾番斟酌之後才下的決定。   守護者之光雖然只是防禦性的神器,但它對一切黑暗生物均有著極強的克制作用,在大食國,黑暗生物主要便是那天主教的宿敵血族,但其實上,任何非人生物均包括在內。   此次遠征,羅丹肩負著為天主教在大食國之外開闢新疆土的重要使命,而率先要對付的,便是那些漢土的妖類,而合作對像同樣是它們。。。   在羅丹心目之中,這些非人類的醜陋生物,通通被歸於不可信任的族類。   但有了這守護者之光,無論是進攻敵人還是防備同伴,天主教都可立於不敗之地,究竟遠道而來,在人數上的差異並非只是實力可以彌補的。   更何況,此次動員了數百了大主教與數萬高級教徒,如此大的動作,那時時盯著天主教舉動的血族不可能不知,雖然至今未曾有什麼大的陣仗,但這些傢伙最擅長的便是在暗地裡活動,而後在背後給敵人狠狠一擊,卻也不可不防。   羅丹雖然現在只是大主教的身份,但實際上的修為已將踏上教皇的階位,這次如果得功而返,梵帝城主教堂的正門將在三十年後重新為教徒開啟,那表明了又一個教皇的誕生,到時沐浴了聖光的洗禮之後,羅斯將成為真正的教皇。   想到此處,羅丹伸出舌頭輕輕的舔了舔稍顯枯燥的嘴唇,心中很是興奮,教皇啊。。。那是多少教徒做夢也不敢想的高位。。。數千年來也不過出了幾十位而已,而且現在還沒有蒙主召喚的只有三位,而且個個都是垂垂老矣、風燭殘年之輩。   啊。。。感謝主,雖然賜予了那些老頭越來越強大的精神力,卻沒有去挽救他們日益衰敗的身體。。。   稍微有些分神,守護者之光的光芒略微黯淡了一下,羅丹低聲詛咒了一下,如果不是還要盡力不讓守護者之光傷害到那些盟友,自己又怎需要控制的如此吃力?但此時卻也無法,連忙將這些雜念排開,專心運足了精神力,一圈圈的波紋狀光芒活躍的從光球上散發開來,好似頑皮的小精靈一樣,成群結隊的刺破了帳篷的頂部,跳躍到了空中,而後再紛紛灑下。。。   羅丹卻沒有發現,在他身後,一點淡淡的黑影詭異出現,就好似一個黑洞一般在空中吞噬著周邊的一切,越來越大。。。 第四章   誰也未曾想到,那古怪的白光對妖類的影響竟然如此之大,化蛇匆匆回去搬來的救兵,大部分在離仙山營地數十里開外便已支撐不住,只有一些修為高深的堪堪撐到地頭。   就連周道兒的六大神獸中,受制不深的也只有修為最高的化蛇、交和烏姬了。   當然,那至今仍是樂呵呵毫不知愁的力神也算一個。。。但就憑他那蠻力和剛剛入門的修行,只怕被帝江一個噴嚏就能打飛老遠,那些許微薄戰力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來援的人中,狐族的幾個長老倒還爭氣,個個憋紅了臉死撐不倒,出雲也有幾個高手,模樣卻是輕鬆的多,看來修為卻也並不比化蛇和烏姬等低了多少。   這些人平素都在閉關修煉,周道兒到北蠻不久,也都未曾見過,但此時情況緊急,卻也來不及一個個介紹熟識,指著那白光,便將情況述說了一遍。   周道兒的身份卻是人人知曉,金帝無子,這駙馬爺自然更是顯的尊貴,別說出雲的幾個,就連狐族的長老們也是個個客氣萬分,一眾人等隱隱都以他為首,此時聞得金帝與狐王遇險,雖然個個大驚失色,但卻仍是靜等調派。   從化蛇處得知來時已有許多人被那白光所制,周道兒微微皺眉,往營地方向仔細看了幾眼,回頭問道:「那些兄弟此時人在何處?」   化蛇尚未回答,有一鬚眉皆白的老頭上前一步,抱拳說道:「已有公孫查在那安排,周公子可以放心。」   此人正是出雲的灸衛壺,他乃是狐族出身,隨金帝多年,乃是金帝身邊有名的智囊,又是出雲的丞相,在一眾人中,地位甚高,狐族之人很知禮數,周道兒畢竟尚未正式與寶寶成婚,駙馬之稱謂還用之不上,故此便以公子稱呼。   周道兒頗有興趣的盯著他看了幾眼,問道:「你怎知我是在擔心他們?」   灸衛壺指著仙山營地處恭恭敬敬的回道:「以陛下之能,就算落入陷阱,也絕非帝江能輕易對付得了的,這二強相爭之時,恐怕要鬥個天翻地覆方能見出分曉,但聽周公子所言,那白光出現已有一段時間,此時卻仍是如此平靜,想來並未動手,帝江本領高強,此時得那白光之助,又佔了天時地利之便,想來更是囂張,卻能隱忍不發,定然另有所謀。」   說著,回身指了指來時之路,繼續說道:「從天池到此,路雖不遠,但天兆之後,地形巨變,就連久居於此的狐族也已不能全識,如若仙山之輩趁機設下埋伏,敵暗我明之下,那些弟兄又被那白光所制,只怕後果堪憂,故此小老兒才自作主張,差公孫查率人將他們先引了回去。。。」   周道兒鼓掌笑道:「好好好。。。常聽金帝陛下提起,說灸丞相乃是人間智者,是他的左膀右臂,果然不假。。。嗯,您瞧此時的情況,該如何是好?」周道兒早就從寶寶與藍寇兒處將出雲的重要人物打探清楚,雖然與灸衛壺並未見面,但此時此地再聽其之語,哪裡會搞不清他身份。   灸衛壺捻了捻長鬚,指了指身邊眾人,苦笑道:「只有這些弟兄,就算衝入其中也是無用,只怕會正合帝江心意,事到如今,唯有靜觀其變四字了。。。嗯,陛下與狐王都已是不死之身,就算不敵,也無大礙,周公子放心就是。。。」   金帝與狐王身陷敵營,周道兒卻仍是嘻嘻哈哈毫不擔心的模樣,但一來究竟周道兒與金帝關係非同一般,二來眾人心中對金帝、狐王信心十足,故此倒也並無不滿。   此話正合周道兒心意,他原本擔心聽聞金帝狐王被困,這些狐族與出雲的高手會不計後果前去搭救,到時自己如若不去,只怕難看,但卻沒料到灸衛壺如此識相,反來勸他放心,頓時對這老頭印象大好。   正說著話,那白光背後忽然有金光閃現,灸衛壺一喜,叫道:「那是金龍神劍之光。。。陛下果然無事。。。」   周道兒抬頭看去,只見一道金光在白光中閃動不休,靈動無比,顯然金帝並無大礙,心中頓時也是一鬆。   出乎周道兒與灸衛壺意料之外的是,金帝與狐王此時卻是大險。   許久未見有人來援,帝江口中那些話翻來覆去已說了幾遍,新鮮的話題卻也找大不出,終於失了耐性,長嘯一聲,大聲笑道:「上次未曾打個痛快,真乃憾事,今日又有機緣,萬萬不可錯過。。。」   他方纔還溫情婉婉,頃刻間便窮匕圖現,話語之間絲毫不見轉折,金帝與狐王卻好似早已習慣,連話都不搭一句,便騰身而起。   在那白光下,二人不敢幻出原形,只得召出許久不用的法寶,嚴陣以待。   金帝的神凰彩羽已在藍寇兒手中被那天池異寶收去,此時用的乃是一柄金光燦爛的長劍,劍身彎曲似蛇,光芒閃爍中,就好似一條金色小龍,在他身邊盤旋來去,倒與他身份極配。   狐王使的,則是一面巴掌大小、火紅的小幡,幡面上畫著一隻栩栩如生的九尾銀狐,這面狐神幡是天池狐族的陣族之寶,歷來由族長掌管,乃是大有來歷之物。   帝江哈哈一笑,不慌不忙的從懷中掏出一根樹枝狀的東西來,放在手心微微一晃,已變成一支三尺來長的籐杖,杖頭微微彎出一道弧形,形狀古樸,杖身漆黑似鐵,四周有電光纏繞。   咫尺杖,乃取咫尺天涯之意,就算遠在天邊,取人性命也只在頃刻之間,與周道兒的『夭夭』一樣,都是以速度取勝的寶物。   銀蓮與帝江一同迎上,將手一招,一朵銀光燦燦的蓮台自腳底冉冉升起。   五人之中,只有那索斯仍是笑吟吟的一動不動,有『守護者之光』在,帝江和銀蓮出手已經足夠。   咫尺杖一出,金帝那金龍神劍『嗡』的一聲長鳴,真個幻出龍形,向上迎去,一時間金光、烏光交相輝映,糾纏不休。   正在相持不下之時,嗤嗤的聲響中,咫尺杖突然化成一道虛影,剎那間便失去了蹤跡。   金帝瞳孔猛的一收,他對帝江的這件寶物瞭解之極,曉得這便是殺招『咫尺天涯』的起手,長嘯一聲,那金龍神劍立馬電射而回,自頭頂開始,旋出一圈圈的殘影,將金帝牢牢護住。   對面,帝江嘿嘿一笑,竟然就那樣罷了手,只是那咫尺杖卻仍是蹤影全無,就好似一條隨時會出現的毒蛇一般,潛伏在虛空之中,只等金帝防備鬆懈之時,再來致命一擊。   金帝心中大聲叫苦,如若自己已化回真龍之身,就算被那咫尺杖擊中,也只是撓癢一般,但此時卻是大意不得,只得運足了玄珠之力,將那金龍神劍越舞越快,但在那白光克制之下,原本充沛無比的玄力此時卻漸漸有跟繼不上的跡象。。。   那邊,狐王與銀蓮也已對上。   相較之下,銀蓮的修為要高上一籌,此時得『守護者之光』相助,強弱更是明顯,但他的小般若蓮台曾被周道兒的水晶火焰擊破,雖經修補,但威力也是大減,原本一件攻守兼備的寶物,此時能發揮的功效不到三成,而狐王的『狐神幡』卻端得厲害,輕輕一召,便引來一陣銀色暴風,呼嘯著朝銀蓮撲去。   銀蓮低吟幾聲佛號,雙手一抬,腳下,小般若蓮台頓時光芒大作,一道道潔白如玉的光芒電射而出,在身旁化做無數蓮瓣,飛舞不休、越來越快,到最後,竟然形成一條瀑布一般的光幕。   轟然一聲巨響,點點光芒在那交合出迸射而出,猶如煙花四濺,飄散而落,美麗絕倫,但一落地,嘶嘶幾聲輕響過後,地上便出現了點點深不可測的洞孔,幾個離的近的帳篷更是毫無聲息的便燃成了灰燼。。。   一招對過,那『狐神幡』所化銀光急縮而回,銀蓮身邊的蓮瓣也凋零了許多,雙方好似不分勝敗的樣子,但狐王卻是有苦自知,方才交手的剎那,胸口如若被重錘所擊,顯然是被那白光克制之後,靈力不繼,吃了大虧。。。但此時卻已到了生死關頭,哪有退縮之理,心一橫,一口鮮血『撲哧』一聲便朝那『狐神幡』噴去,血光閃現中,狐神幡爆裂而開,一隻九尾銀狐已被召出。   這狐神召喚大法乃是狐族禁忌,雖然威力無匹,但傳說有觸犯祖輩神靈之憂,使用之後會遭天譴,乃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但此時狐王卻也顧不得許多,手一指,那九尾銀狐化做一道銀色閃電直撲而去,這狐神不需借用召喚者靈力,就算狐王此時狀況不佳也是無礙,這一擊凌厲無匹,嘶嘶的嘯聲中,連那空氣都好似被撕破了一樣。。。   銀蓮嘴邊露出一絲笑意,仙山與佛道對狐族圖謀已久,對狐王的法寶也早已瞭然與心,對這狐王保命的招數早已有了克制之法。   眼見那銀狐一擊已到面前,他身形卻絲毫不動,就連身邊的蓮瓣都停止了飛舞,然而,空中,一道光亮的有如實質的白光直洩而下,那狐神頓時好似遇到了剋星一般,往下一沉,躲閃不已。。。   狐神究竟也是妖類,而那守護者之光竟然還留有餘力。。。 第五章   一聲霹靂似的巨響過後,白光籠罩的仙山營地忽又靜寂了下來。   灸衛壺心中沒來由的一跳,隱隱感覺有些個不對,在一旁揪著長鬚眉頭緊皺。   他乃是狐族出身,又隨金帝日久,對狐王與金帝都是熟識,方才營地之中忽然彩光縱橫,別人不知,他卻一眼便已看出,那是狐王與金帝二人均使出了自己的得意法寶。   金帝與狐王一個乃是真龍之體一個也已修成九尾天狐之身,對他們來說,除了神器之外,世間最厲害的寶物也抵不過自己幻化的原身,可此時身陷險境、強敵環伺,他們卻捨長取短用起了法寶,著實奇怪。   正尋思著是否要和周道兒商量一下,卻看見他已回過了身來,臉上神色凝重,搶先說道:「灸丞相,我感覺有些不妥。。。」   灸衛壺一愣之下尚未開口,周道兒又道:「那白光既然對妖類有極大的妨礙,雖然金帝陛下與狐王修為高深,但在那它之下只怕也會有所影響,此時身陷險地,他們二個均是心思慎密之人,絕不會因一時衝動而不計後果,此時既然已經出手,想來就算不敵也應盡早衝出,可為何至今不見動靜,那白光卻反而越見濃密了呢?」   灸衛壺大點其頭,道:「周公子所慮正是。。。那你看此時我們該如何是好?」他原先只是看在寶寶面上對他尊敬些,但此時卻感覺這小子機靈聰明確是可造之才,寶寶公主的眼光果然不差,倒是真心實意的詢問起來。   周道兒伸了個懶腰,悠悠說道:「還是一個字。。。等。。。」   營地之中,那白光就好似有生命一般,朝著狐神緊盯不放,狐神身形極快,此時已化做一道人眼難遍的殘影在四周飛射來去,但顧忌著要護衛主人,又不敢遁的老遠,此時在那白光壓制下,可供騰挪之地越來越小。   金帝那邊情形也不見好,咫尺杖雖至今尚未現形,但隱在暗處所散發的壓力卻毫不見弱,金龍神劍越舞越快,化做一道金色光幕將他牢牢罩住,但光芒卻在漸漸黯淡下來,以金帝尚餘那一成的玄珠之力,究竟不能持久。   帝江手捏印訣懸立空中,臉上儘是忍不住的得意。   他與金帝都是神獸之身,修為也在伯仲之間,金帝反出仙山之後,二人也曾數次交手,雖然後來借了古神國與佛教之力大破出雲,迫得金帝遠走他鄉,但獨自交手時,他卻從未佔過什麼便宜,何時有過這般輕鬆愜意。   眼見時機將至,帝江長嘯一聲,金龍神劍所化光幕之上,一點黑色波紋剎那而現,那咫尺杖竟是一直隨著神劍而動,須臾未離。。。   此時找到破綻,更是毫不遲鈍,嘶的一聲便破開了神劍的光幕,直擊而去,金帝猝不及防之下再召神劍護身已是不及。   此時,那狐神已被白光迫的無處可去,無奈之下,只能當頭迎上,狐王心中長歎一聲,那白光看來乃是狐神的剋星,這狐族世代相傳的異寶只怕是要毀與己手。   剛歎完氣,卻見異變,二下一觸,那狐神竟然勇不可當,將那白光迫得節節敗退,原先正得意洋洋的銀蓮轉瞬之間便傻了眼。   眼見得勢,卻是出於意料之外,狐王興奮之餘反是驚訝更多些,但看對過那銀蓮的表情又不似作偽,卻也不願錯過這大好時機,雙目一合,額頭一點血光浮起,猶如鮮花般悠然盛開。。。卻是已催動狐族應狐丹而生的本命之力狐血之精。   得狐王血精之助,狐神歷嘯一聲,身軀憑空漲大了數倍,口一張,便往那白光吞噬而去。   『呲呲』的響聲中,那道白光頓被泯滅,似乎被動搖了根基,漫天的白色光罩也一同黯淡下來。   佔盡先機之時突逢異變,帝江身子一震,略一遲疑,金帝已抓住時機堪堪避過了咫尺杖那勢在必得的一擊,此時那白光愈見微弱,渾身的玄力頓時充沛起來,金帝朗聲一笑,身邊點點金光乍現,頓時風雲變色,席捲而來的狂風之中,一條昂然百丈的金龍騰空而起,卻是金帝已然化出真身。   狐王雖硬催血精助化狐神,靈力受損不輕,但九尾天狐之身也並非等閒,壓力一去,頓時一同幻化。   二大高手恢復本身,方纔的抑鬱一掃而空,場上形勢頓時一轉。   帝江臉一寒,肥胖的身子輕輕一轉,一道火霧過後,一隻火紅的巨獸仰天長嘯一聲,便往金龍迎去。   銀蓮此時也已回過神來,低吟了一聲佛號,雙手連揮,幻出手印無數,空中彩雲急舞,雲朵中,一座怒目金剛大步踏來,片刻間便已落到面前,他知那已不能發揮十足功效的小般若蓮台絕擋不住已不用顧忌白光克制的狐王真身,此時也用出了真本事,所用的卻是佛道密學『召佛術』。   營地之外   變故一生,見那白光散去,眾人壓力全消,頓時精神一震,等到金帝與狐王真身一現,狐族與出雲眾人頓時歡聲雷動,紛紛摩拳擦掌便要趕去,只有周道兒反而沉下了臉,眉頭緊鎖,似乎在想些什麼。   這變化來的太過突然,灸衛壺心中也一樣有些驚訝,但他隨金帝日久,很快對金帝的信心便壓過了些許疑惑,此時大部分出雲與狐族的人馬已退回天池,就算無那白光相助,仍是敵眾我寡,但金帝與狐王既然已經現身,便已有一拼之力,又怎能不前去襄助?也來不及再招呼周道兒一聲,將手一召,便率先掠起,如風而去,眾人紛紛跟上,頃刻間,那山坡之上,只餘下周道兒等孤零零的幾個。   □鴞最是好戰,但周道兒尚未吭聲卻也不敢妄動,只得眼巴巴的看著眾人離去,白光散去,獾與橐蜚也已恢復了過來,五神獸加上烏姬、力神站於周道兒身後茫然對視,均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方纔能在此處的均是高手,身法極快,只是一會,已然闖入營地外圍,瞧那速度,不多時便能與金帝、狐王會合,周道兒遠遠的仔細看了幾眼,回身問道:「化蛇。。。這幾日閉關,你修煉的如何?」   忽然聽到如此與此時此地毫不相關的問題,化蛇不由得一愣,但仍是迅速回道:「蒙金帝指點。。。略有所成。。。」   他為人木衲謹慎,此時能說『略有所成』四字,周道兒已甚是滿意,點了點頭,加緊問道:「嗯。。。那五行陣卻又練的如何了?」   五行陣乃是仙家上古奇陣之一,不知為何流落凡間,連蘇尹的寶仙洞天中也只有粗略記載卻無詳細修法,乃是狐王從狐族歷代收藏的典籍中尋出。   這陣勢能將五行之屬合而為一,又稱五行歸一陣,如若練成,威力無匹,只是對修陣之人要求極高,首先,陣勢一起便將吸取佈陣之人的五行靈氣,而且索求極巨,沒有地仙的修為只怕連這第一關都過不了去,其次要求五個佈陣的均必須是天生單行之體,絕不能有任何混雜,最後還要五人能做到心意相通、佈陣之時才能渾然一體,等若一人。   這幾個要求單個來看看似容易,合在一起卻是極難。   人類之中修到地仙界的高手不少,也有火屬的純陽之體、水屬的純陰之體,但卻絕無木屬、土屬的。妖類中單屬的雖然不少,但能修到等同地仙境界卻是鳳毛麟角。而神獸之類雖然二樣均能達到,但卻又大多孤傲,喜歡獨自修行,而如無長時間的默契磨合又能做到心意相通?   而周道兒的五神獸屬行各異,又一同在紫羅天星中修行日久,早已能互通心意,正合使用,故此才得狐王傳授,前幾日化蛇出關之後,便已開始修煉此陣。   聽見周道兒問話,化蛇朝身邊的幾個看了看,苦笑道:「那五行陣博大精深,短短時日,我們幾個都只學到點皮毛而已。」   周道兒也知修煉不易,其實也並無抱多大希望,歎了口氣:「有點皮毛也好。。。可能用了?」   化蛇微微思索了會,道:「我與交、獾、橐蜚在一起修行千年,原先便有默契,練起來還事半功倍些,□鴞他卻要差上一些。。。但如說要真個動手,卻也勉強湊合。。。」   周道兒尚未說話,烏姬在一旁問道:「主人,可是有什麼不對?」   周道兒點了點頭,指著那營地說道:「帝江如若是早有佈置,定然已作了周密安排,我瞧裡面也未曾有什麼大動作,那古怪的白光又怎會這般輕易消散?你再瞧。。。」周道兒手指處,灸衛壺等已奔入營地之中。「他們闖的容易,可仙山營地中數萬人馬,此時又去了哪裡。。。」   烏姬奇道:「既是如此,那為何方才主人您不阻攔?」   周道兒攤了攤手,無奈道:「阻攔?金帝與狐王已然現身,他們顧主心切,又有誰肯聽我的?」   似乎在印證周道兒所言,他話音剛落,又是一道比方才更為耀眼的白光自營地中央的金色帳篷頂端升起,剎那間,就好似烈日當前,將眼睛都晃花了去。。。等到適應過來,卻看見面前已儘是白茫茫的一片。。。那白光,濃厚的有如實質。   須臾,帝江的笑聲自營地方向滾滾而來。 第六章   金、木、水、火、土謂之五行,代表了天地間五種最為本源的力量,乃是萬物的根源所在,五行合一之後稱為太初,便是創世前五行未分時的形態,力量大到無與倫比。   五神獸所練的五行歸一陣,雖然所能達到的效果遠遠未至太初的級別,但也已是厲害之極,金帝看了那陣法記載之後曾笑言:「如被他們練到十成,只怕我連出招的勇氣都不會有。。。」   然而,憑現在半成不到的威力卻又能發揮多大的效用?   周道兒盯著眼前的白茫茫的世界默然不語,心中早已盤算起來。   那帝江果然狡猾,稍稍示弱便又將那些不長腦的引了進去,此時,這白光背後只怕真個已是步步殺機,也不知潛伏了多少人馬。。。自己身邊能用得上的,卻扳著手指都能數得過來,如若前去,只怕是徒勞送命,他雖然自小便自詡俠義,但此時性命與義氣相較,孰輕孰重自然清楚的緊,可犯不著去躺這般渾水。。。   方想起身閃人,眼前卻掠過了寶寶那巧笑嫣然、燦爛如花的嬌容,歎了口氣又頹然坐下,那裡面的不算是兄弟,但卻是自己的未來老丈人,這捨身一走,如若金帝真個被帝江所害,寶寶又會傷心成怎樣?   瞧來,這情字威力遠勝於義。。。   無奈之下,將五神獸召到了身邊,細細叮囑了幾句,便將他們收入了紫羅天星之中,□鴞、獾和橐蜚已快抵擋不住,還是先躲在裡面更為放心些,力神不算妖類,那白光對他卻並無損害,烏姬的修為已直追化蛇與交,此時也盡可抵擋得住,帶著二人,周道兒苦著臉朝山下奔去。   一入那白光的範圍,身上忽然暖洋洋的起了一陣熱意,精神也是為之一振,周道兒嚇了一跳,連忙用靈力內窺,卻毫無異常,那靈力反而更為活潑了些,心中大奇,這白光對自己看來不僅無害反而有益,怎對妖類影響卻如此之大?   但此時已進入營地範圍,卻不是奇怪的時候,向前急行幾步,更是驚訝。   營地之中空空蕩蕩,未曾看見任何人影,只有那中央處閃耀著道道彩光,不時有巨響傳來,想來便是金帝與帝江等人了,但除此之外,預想中的陷阱、埋伏卻絲毫不見,白光起時那熙熙攘攘的萬餘人馬也不知去了何處。。。   周道兒卻不知,操控守護者之光這樣的神器需要極高的修為,雖然羅丹已接近教皇的水準,但要在控制神器的同時還照顧那許多仙山來的妖類卻仍是力有未逮,故此早早便已在營地南側搭建起了數百可同時容納百人的巨型帳篷,那些帳篷頂端都由羅丹布了幾個精巧的避光魔法陣,卻是連守護者之光都射之不入的。   白光一起,數萬人馬便都已聚與此處。   天主教之人雖然不怕那守護者之光,但對付金帝這般的高手,雖然『蟻多咬死象』的老話也能適用,怕只怕等那大象倒下,那些螞蟻能活下來的也沒幾個。   所以既然已有帝江與銀蓮出手,羅丹又怎肯冒著損折人手的危險,讓手下前去助陣?   故此,除了索斯之外,天主教的人馬也一個不拉的全數躲了起來,天池乃是在營地北方,營地佔地極為寬廣,由南至北足有數里距離,周道兒由北而入,哪裡又找得到人了?   營地之內白光更是濃厚,就好似一層重重的濃霧一般,將一切都籠罩在內,但周道兒現在也算是修煉有成之人,目力極好,此時距離已近,立馬便將營地中央的形勢看了個清楚。   形勢大為糟糕。。。   空中,一道道白色光線就有如萬縷絲線般飄然灑下,已將金帝與狐王的真身牢牢纏住,他倆的修為也是了得,只見一道金光一道紅光,在那光線所織成的羅網中穿梭來去,每動彈一下,便將那羅網撕裂少許,但那光線似乎無窮無盡,只是剎那間便又補上。   帝江又已幻回人身與銀蓮束手漂浮當空,面上儘是得意的笑容,對周道兒幾人恍若未見,地上,有一金髮碧眼的青年男子,看來便是那天主教之人了,能在這種場合的,也定然是不遜與二人的高手。   方纔去援的灸衛壺等人,在愈加熾烈的白光下早已支撐不住,至離金帝等人數十丈外便都已不得不坐地調息,幸好他們一眾也都算得上高手,雖然情況不妙,但暫時還未有性命之憂。   此時,敵人處,帝江、銀蓮二大高手夷然無損,還有一個不知深淺的天主教徒,自己這方,金帝、狐王看來自身難保,化蛇、烏姬、交三人聯手不知能否敵得過對方任何一個,那個力神嘛。。。別看他背著一把巨劍拽得二五八萬的樣子。。。作用卻可以忽略不計,難道說要自己來個一對二不成。。。   周道兒心頭直打鼓,但此時既然已經入內,憑帝江那樣的修為,又怎會沒有發現他的動向?想再無退讓,只怕也無處可逃。   更何況,比較方纔所想,此時情況已好了許多,至少不用擔心被群毆而死。。。   想到此處,周道兒長歎一口氣,硬著頭皮,召出夭夭,手一舞,化成一道電光朝著帝江飛射而去,口中嚷道:「死胖子,吃我一劍。」   「米粒之珠,也放光華。。。」帝江總算將目光轉了過來,長笑一聲,手指輕輕一彈,一道火紅的焰氣直射而出,夭夭乃是極速飛劍,只是瞬間便已射至帝江面前,但與焰氣一觸,嗡嗡二聲低鳴過後,硬生生的停滯在了空中,焰氣隨之纏繞而上。   帝江手一招,焰氣往回一收,便將夭夭擒在了手中,夭夭劍身扭動,就好似活物般極力掙扎,但卻仍是徒勞,帝江輕輕的『噫』了一聲,朝銀蓮笑道:「這小子修為淺薄,法寶卻是不賴,竟然是件有靈識的仙器。。。哈哈。。。可惜跟錯了主人,嗯。。從此後便隨了我吧,也算你的福分。。。」最後二句卻是向著手中的夭夭說的。   說著話,口一張,一道暗紅的光芒閃出,竟然將那夭夭一卷而入,吞入了腹中,隨後,滿意的拍了拍肚皮呵呵一笑,對著周道兒招了招手,道:「小傢伙,看在你送我件寶物的份上,我暫且留你個全屍如何?」   手再一揮,一道焰氣再次出現在指間,剎那間變化做水桶般粗細的一團,呼嘯而出,只是這次的,卻是泛著淡淡的青色,所過之處,空氣中頓時凝起顆顆細小的冰珠,顯然極為寒冷,只怕只要稍稍一觸便能將周道兒凍成冰棍一根。   修為到了帝江這地步,五行法術已然能隨意而為,再無水火之分。   周道兒心中大駭,自己最得意的法寶在人家面前就有如小孩子的玩具一般,頓時氣餒,方想溜之大吉,可卻沒料到,帝江手一招後,自己的身體頓時好似失去了控制一般,不由自主的便往前朝那冰焰投去,身後力神仍是樂呵呵的笑著,化蛇等三人卻已看出不對,一起大喝一聲,化出原形。   一條五彩神龍,一隻烈火紛飛而伴的鳳凰,一匹形如馬、四蹄如雪、頭生異角的巨獸頓時閃現空中,隨著周道兒一同往那冰焰迎去。   帝江眼睛一亮,口中讚道:「均是上好美玉。。」   仙山此次元氣大傷,數千年積蓄的實力幾乎損折一空,帝江心中也是隱有不快,妖類修行艱難,想要再培養起一批手下卻並非易事,此時看見這三神獸,帝江頓時起了愛材之意,已拿定主意要將他們收入麾下,眼見自己所發冰焰就要和四人觸個正著,連忙默運玄力,將它召回,自己則飛身迎去。   他雖知那化蛇已然化成五彩神龍,實力大增,但卻欺它幻化不久,修為尚淺,絲毫未曾將它放在心上,料想之中,以他的修為,對上這三人,取勝還是輕易之極,故此連真身都懶得幻化,也未曾和銀蓮打一招呼便空手迎上。   一旁,見帝江下了煞手,銀蓮臉色瞬息一變,帝江不識,他對周道兒可熟的緊,那可是佛界下諭務必要引渡歸依的主,要正在自己面前出了岔子,這黑鍋可不好背。   方想出手制止,卻見帝江已將那冰焰收回,這才稍稍鬆了口氣,束手站立一旁不語,人卻已悄悄往前挪了挪,以備隨時救援。   場內諸人均是不知,在周道兒等人入內之前,營地正中的巨大帳篷中早生變故。 第七章   「聖。約翰。。。你。。你還想怎樣。。。」   帳篷之中,羅丹依舊是雙手斜舉而立,只是額頭冷汗連連,眼睛也已瞪的老大,眼神中帶著吃驚、緊張和一絲絲絕望,就連聲音都有點嘶啞,平素那份鎮定自若早已蹤影全無。   雖不知背後這位為何讓自己將那守護者之光一會收了,一會又放,但瞧他對外面那幾個妖怪蠻類毫不關心的模樣,想來並非同夥,但落入這生平大敵手中哪裡還有活路。。。   羅丹身後的黑影已經完全化為人形,卻是那聖。約翰,手中一團黑紅交織的物事正抵著羅丹的後背,此時聽見羅丹說話,將那東西一收,笑吟吟的轉到了他身前,笑道:「大主教閣下,您還真是好記性,那麼多年了,竟然還記得我的聲音。。。哈哈。。。」   說著,聖。約翰吹了聲口哨,指了指羅丹雙手間那點乳白的光點微笑著說道:「閣下是不是還很奇怪。。。為什麼我連這神器的聖光都不怕了?」   感覺背心那冰冷而又銳利的東西已經挪開,羅丹鬆了口氣,閉口不言。   這百年來,幾位教皇年歲已高,均已不問世事,潛心修煉,他乃大主教中最有希望成為教皇的一個,故此平素剿滅血族也最是賣力,與聖。約翰也曾數次交手,雖然近十年來血族低調了許多,二人也許久未見,但又怎會不識。   方纔被他偷襲得手,雖然自己已快達到教皇的修為,卻究竟仍是人類的肉體,無法與血族那種強悍到變態的類型相提並論,故此不得不乖乖的聽他指揮,但此時面對面的交手卻並不見得會落了下風,更何況還有神器在手,更平添了幾分信心。   方想動手,聽到聖。約翰提到了『守護者之光』,心中『嗝登』一下頓時又抽緊了幾分。。。   這『守護者之光』對血族傷害最大,除了血族中那數百年未曾出現的皇族,其餘眾人都不敢輕掠其鋒,加之它更有一樣異能,只要將有所克種族來犯,便能在一日之前便發出預警,雖不能盡料天下,但只要發生在身邊百丈之內,還是百發百中,金帝與狐王便是因此才落入陷阱之中,但為何對這血族王子的『來訪』卻沒有絲毫反應?難道他。。。   心裡想著,眼睛卻瞟向了聖。約翰手上,只見一團霧茫茫,在血色和黑色之間不停變換的古怪光芒正不停的在他手心中浮動,心中大寒,喉結抽搐了幾下,啞著嗓子說道:「血族百年之後總算出了一位真正的皇族。。。能敗王子殿下。。。不不不。。。應該是血皇陛下了吧?能敗在您手上,也算是光榮的事情了。。。」   聖。約翰誇張的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嚷道:「哇。。。有眼力。。。我族的冥光已有百年沒有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了。。。竟然還有人認得。。。不過。。。」說到此處,忽然停住,朝著羅丹古怪的笑了笑,搖了搖頭。。。   羅丹心頭忽然『突突』一跳,想起一事,心中暗暗叫苦,更是大罵自己蠢笨。   那冥光乃是血族的密寶,傳說中暗蘊冥王留下的神力,但極難掌控,只有血族中的皇族的方可使用。   而血族的皇族就如同天主教的教皇一般,乃是族內修為、地位最高之輩,千萬人中方能出此一人。   數百年前天主教與血族爆發了史上最慘烈的一戰,歷史上稱為光暗之役,在此役中,當時天主教的四位教皇與血族的三位血皇同歸於盡,二方高手更是幾乎損失殆盡,各自修整了百年方才喘過氣來。   雖然在那一役中,天主教的傷亡遠比血族更高,但比較起來還是血族更吃虧些。   天主教乃是大食國的國教,每年入教之人數以萬計,從中擇優而取,總有些天才出現,短短數百年內,又出了教皇十一位,大主教則數不勝數,實力反是更鼎盛了些。   而血族最講血統,傳說只有最早由冥王血液所化的嫡系方能修煉到皇級,雖然生命無窮無止,但皇級數千年來也就出了三位,光暗之役後更是只出了一位,那就是聖。約翰的父親--彼得。約翰。   當彼得。約翰再次攜著冥光出現之時,天主教大為緊張,有了血皇出現,相當與血族中又出現了一個能給予皇級初擁的至尊,無論是對血族的團結還是培養新鮮血液都是件極為重大的事件,作為血族的死敵,天主教自然不會放任。   於是,當時的三位教皇攜天主教五大神器中威力最大的『切斯緹緹之劍』,趁彼得。約翰落單之時群起而攻,並將他成功擊殺,被帶有至高聖潔之光的『切斯緹緹之劍』貫胸而過,就連彼得。約翰這般的強者也難逃灰飛煙滅的下場,但他臨死一擊,又帶走了二位教皇的性命,餘下一位在支撐著回到梵帝城之後,手指往東方指了指便也身亡。   此役之後, 『切斯緹緹之劍』在此役不翼而飛,而擁有使用冥光之力的血族皇者均被視為天主教的最大敵人,一旦出現,不計任何代價必須擊殺。   自彼得。約翰之後,由於血皇的缺失,血族的實力已無法與天主教抗衡,更是只能隱藏在暗處以求再起,又是百年之後,過慣了太平日子的天主教也慢慢對這日益弱小的敵人放鬆了警惕,而大食國內興起的黑巫教又吸引了天主教的一部分目光,也因此留給了血族得以生存的空間。   此時,自己這一叫破,也就意味著聖。約翰與血族又將成為天主教的眾矢之的,他又如何再會讓自己生離此地?   此話一出,等若幫自己掘了個墳墓。。。想到此處,羅丹額頭汗水迥迥而下,真恨不得自己抽自己二個嘴巴。。。   瞧著羅丹面色越發灰敗,聖。約翰笑吟吟的說道:「大主教閣下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因為方纔我靠著冥光偷襲您。。您心裡非常不爽啊。。。嗯。。。你們天主教號稱『光明正大』,我也學學你們的作風吧。。。這樣吧。。。我們一對一的單挑。。。您有神器,我也有冥光,可算是公平之極,怎麼樣?」   羅丹心中暗罵,天主教五大神器中能讓血族皇族有所忌憚的只有那不知所蹤的『切斯緹緹之劍』,更別說擁有冥光的皇族了。。。那可是三位帶著『切斯緹緹之劍』的教皇也得擱上自己的生命才能擺平的傢伙啊。。。而自己只是一個即將成為教皇的主教而已。。。這也叫公平。。。   見他不做聲,聖。約翰微微皺了皺眉頭,手心的冥光一閃,一股刺骨的寒意過後,一道道在黑紅二色之間變幻的霧光有如條條準備一撲而上的毒蛇一般對著羅丹昂起了頭,空氣中,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剎那間便瀰漫了開來。。。   羅丹身子一抖,這冥光在天主教典籍中多有記載,只要被它一觸,便是血盡而亡的結局,最可怕的是,連靈魂都會被它吞噬。   他在天主教中地位甚高,多年養尊處優下來,年少時的血氣早已消磨殆盡,此時面對這般的強敵,哪裡還起得了反抗的意志,腿一軟,便想跪下求繞,恐懼之中,更哪裡還維持得住神器,空中的守護者之光頓時一閃而滅,化成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球懸浮而起,它雖然在五神器中排名最末,但也是已有靈識的寶物,此時失去操控之後,發現了聖。約翰手中的冥光,立馬便知並非其敵,頃刻間便已飛出了帳外。   守護者之光再次消散,場外局勢又是一轉。 第八章   當漫天的白光再次一斂而沒之後,帝江等原先便不受影響,還也罷了,化蛇等幾個卻均是身上一鬆,他們雖然在幾大神獸中修為最高,守護者之光對他們影響也稍弱一些,但究竟也要分神去抗,此時白光即去,頓時感覺神清氣爽,長嘯聲聲,均運足了十成的修為,對著帝江迎面而上。   他們雖然個個都有千年道行,但究竟入世尚淺,跟了周道兒後也未曾吃過什麼虧去,都可算是初生之犢,對這妖類之皇,毫無懼意。。。   帝江呵呵一笑,眼見三神獸已迫到身前,在空中將手虛引,畫出一個圓形,而後雙手微屈向內,一收一放,一團熾烈的火焰便在身前熊熊燃起。   雖然他未用法寶,也未曾化回真身,但這萬年修為豈是易與?   帝江原本就是火屬神獸,雖然修煉有成,五行法術均能隨意召用,但最強的還是火屬之術,這憑空召出的火焰一起,數百丈內頓時熱浪迫人,四周的樹木花草頓時乾枯萎謝,發出輕微的劈啪聲響,感覺中,就連空氣都好似燃了起來一般。   周道兒猝不及防之下,連頭髮都冒起了輕煙,心中大罵之餘,連忙捏了個霧障符,騰騰霧氣頓時結出一個一丈來高半丈來寬的屏障,將他牢牢包了起來,而後再來一個寒冰咒,水霧頓時結成了細小冰珠,一股寒氣過後,這才舒爽了許多,身後,力神也連忙一頭鑽了進去,只可惜身子太過龐大,只能半蹲半立,模樣狼狽的緊。。。   他們離帝江所在之處尚有距離,故此這小法術尚能抵敵得住,但首當其衝的化蛇等人卻沒這般好運。   三神獸之中,化蛇和交身形一頓嚴陣以待,只有烏姬反是歡鳴了一聲,朝那火焰投去,鳳凰一族乃是火屬神獸中最強一裔,更有浴火重生一說,帝江的火焰反是更長其氣勢。   火光中,烏姬羽翼暴漲,頃刻間便已有數十丈大小,鋪天蓋地的朝著帝江一掃而去。   帝江長笑一聲,手指一彈,那火焰化為三股,二股朝化蛇與交追逐而去,當中那股竟然一滅一放,只是剎那間便化做了漫天的冰霜,將烏姬團團圍住,此時,化蛇與交方才堪堪避過那火焰,已是施救不及。   嗤嗤聲響過後,團團晶瑩的冰凌之中傳來烏姬一聲長鳴,再是嗤啦一聲脆響過後,冰凌爆裂開來,紅光一閃,烏姬展翅而出,但身形明顯已小了一大截,身旁搖曳著的朵朵火焰也已黯淡許多,顯然已遭重擊,   周道兒心頭一跳,他早知帝江乃是與金帝同級的高手,三神獸非其對手倒也非奇事,但卻是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如此不堪一擊。   其實倒也並非如此,就算只是化蛇一個,化龍後的他與未曾化回真身的帝江相較,修為也並不遜了多少,但帝江入道萬年,為了一統妖道更是征戰連連,對敵經驗極為豐富,對五行的控制更是早已得心應手,方才一心三用之下,先迫開化蛇與交,而後頃刻間水火相轉,讓烏姬頓時吃了大虧。   就算如此,一交手之下,帝江也是暗暗心驚,他發出的那火焰乃是比道家三昧真火還要厲害幾分的本心天火,在天火周圍數丈之內就連鐵都能溶成了汁去,可那二神獸卻仍能避開,而且似乎毫髮無傷,而那鳳凰在自己水火轉換的奇術之下竟然也能脫困而出,雖然看來受傷不淺,但總也是破了自己的法術,修為看來也是不低,很是出乎意料。   此時他也已發現那白光又已不見,又不知那帳內發生何事,心中頗有些疑慮,然而想想方才白光也曾如此這般反覆,反又將不少敵人引入轂中,那羅丹的手段、計謀均是了得,想來定又是他玩的把戲,故此也並未放在心上。   至於身後金帝與狐王二人,元氣大傷之後,憑銀蓮的本事阻攔一下定無問題,更何況還有一個從未出手的索斯在場,只要快快收拾了面前這幾個,一切便已盡在掌握之中。   想到此處,帝江低哼一聲,身邊散出團團火焰狀的紅霧,已然開始化出真身。   索斯卻有些感覺不對,方才白光斂去之後,別人未曾注意守護者之光的動向,他卻看的一清二楚,神器莫明遠遁,羅丹必然發生了什麼不策的變故。。。   對於羅丹的實力,眾人之中無人比他更為瞭解,如若連他都已失手,形勢大為不妙。   此次前來,雖然天主教人多勢眾,但索斯心中卻是了了,大部分教徒只是作為炫耀實力的本錢,依仗的卻是那能克制異類的神器,此時神器如若『拋棄』了他們,就這萬餘人手,稍一疏忽,只怕連一根骨頭都回不去。   他乃謹小慎微之人,一念及此,腳步已朝著營地南側挪去。   幾人交手只是電光火石般剎那,周道兒眉頭一皺,他現在好歹也算有點眼光,自然能看出,方纔這次交手,三神獸定然是落了下風,遠處空中,金帝與狐王雖然已從那白光糾纏中脫身,但都懸浮而立並未動作,顯然方才吃虧也是不小,正在調息之中。   單挑不是周道兒的強項,還是群毆較為穩妥些,運起念力,與紫羅天星中的幾神獸微一溝通,得知幾人已經無恙,毫光一閃,□鴞等三人已然浮現空中,與化蛇與交會在了一起,結成一個圓形陣勢,將帝江包圍在內。   烏姬則低鳴一聲,震翅飛至周道兒上方,化回人形,落在其身後,小臉蒼白,顯是受傷不輕,周道兒忙從懷中掏出一顆火紅的丹藥,讓其服食,他那辟空袋中均是些上好仙丹,頃刻之間,烏姬臉上便已有了血色,趕快坐下調息。   幾人之中,只有力神在周道兒背後探頭探腦摸不清狀況,但誰都沒有發現,從那守護者之光一起之後,那漫天的聖光中,總有那麼一縷縷朝他背後的巨劍纏去,不知何時,劍柄上出現一塊泛著奇異光彩的白點,原先只有米粒大小,漸漸的已化做寸許的一塊,就好像一顆流光溢彩的珍珠一般炯炯發光,只是那劍實在太為巨大,比較起那粗達半尺有餘的劍柄來,那光點實不起眼,加之又被力神披散的頭髮遮掩,故此就算烏姬在其身後,都未曾發覺。   此時,火紅的霧氣之中,帝江已然化出真身,也未見他如何動作,那紅霧忽然暴漲開來。   只是瞬間,周道兒面前的一切忽然突然變了個樣,天地之間頓時被紅色籠罩,方纔那白光到處一切依舊,而此時,就連那樹。。那花。。那草,都紅的好似要滴出血來一般。   一股笛音不知從何處輕輕蕩來,被面前這血景一襯,原本悠揚的聲音忽然充滿了殺氣,而後在那笛音的催動下,一股股暗勁頓時湧動起來,肉眼都可看出,以帝江為中心,那紅光中,揚起了一道道巨浪,鋪天蓋地的往五神獸狠狠撞去。   『化氣為實,以音引虛』之技。   周道兒為之色變,五神獸卻夷然不懼,五人結成一個圓形,飛速的轉動起來,在那血浪撞擊至它們身前之時,五人身形均已悄然淡去,道道彩光飛舞中,空中浮現出了一個巨大的、黑白二色組成的陰陽魚狀光斑,魚眼處,二團灰白色的氣霧冉冉升起,初時,只有臉盆大小,但在那血浪撞擊下卻夷然不動,反是越發膨脹起來,一會便已大如磐石,朝著帝江投去。   就好似在湖面上投入了一顆石子一樣,在那氣霧四周,紅光蕩起了層層漣漪。   此時,帝江所化巨獸旋身而舞,陣陣颶風隨之而起,一個個小小的漩渦伴隨著啪啦啪啦的聲響就那樣矗立在了虛空之中,頓時將它與那氣霧隔了開來,二股巨力撞擊之下,發出轟隆隆的巨響,看來仍是那氣霧稍勝一籌,不多時,那些密密麻麻的漩渦已經被撞的七零八落。   那陣勢一起,銀蓮便已早早避開,以他的眼光又怎會不識這五行歸一的厲害,此時看著那灰白色的氣霧嘴張的可以塞進一鴨蛋去。。。而後朝著周道兒看了看,搖頭暗歎,這小子花樣著實不少,法寶層出不窮也罷,手下的神獸竟然能結出如此厲害的陣勢,此次,帝江只怕有難。。。   「我的主啊。。。這東方果然神秘。。。隨隨便便五個異類就能有這樣的本事。。。」   遠處,索斯更是肯定自己的判斷,一面驚歎著一面加快了腳步,心中只盼望著能安然脫身,只有羅丹嘛。。。既然連神器都拋棄了他。。。那就交給主去保佑吧。。。 第九章   巨帳之內,羅丹已癱軟在地,頸邊,二點血紅的痕跡歷歷在目,眼神中儘是絕望和恐懼的神色。   聖。約翰有些厭惡的看了他一眼,嘴邊二顆長長的犬牙剎那間便縮了回去,舔了舔嘴邊殘留的血跡,歎了口氣說道:「皇級的初擁只能給予五位信徒。。。倒給你佔了個便宜。。。」   羅丹喉嚨抽搐了幾下,發出幾聲咳咳的乾澀聲音來,頸邊的傷口仍在火辣辣的疼痛,只是這短短的時間內,便在生與死之間走了一個來回,原先以為會被這魔鬼吸乾血液成為一個乾屍,卻沒料到他會給予自己一個初擁。。。比起原先自己幻想的結局來,現在的情況就好比已經進了天堂一樣。   羅丹對血族瞭解頗深,自然知道血皇級的初擁是個什麼樣的概念,那意味著只要刻苦修煉下去,自己將至少成為一個親王,而血族那無窮無盡的生命似乎比天主教那虛無縹緲的天堂更有誘惑些。   只是在瞬間,幾十年的信仰便被擊的粉碎,由光明到黑暗的路途竟然如此短促,羅丹甚至有些慶幸起自己的幸運來,皇級初擁啊。。。數萬血族中,能有幾個有這樣的幸運。。。讚美我主。。。不不不。。。讚美冥王陛下。。。   正慶幸時,卻聽見聖。約翰不滿的說道:「不過既然你這樣不中用。。。我看倒不如把這份光榮讓給別人。。。嗯。。。只要把你的血液全部抽出來,換到別人身上。。。應該還是可以廢物利用的吧。。。哼哼。。。」   羅丹心中一寒,連忙爬了起來,恭恭敬敬的跪在他身前,抬起頭來,滿臉虔誠的說道:「我的主人,我的陛下。。。從此之後,我將永遠侍奉在您身前。。。我將是您最忠誠的信徒和屬下。。。」   還未說完,聖。約翰搖頭奇道:「。。。我要你跟在我身邊幹嗎。。。你又不是美女。。。」   羅丹頓時大為恐懼,眼淚嘩啦啦的直流,嚎啕大哭道:「主人。。請不要拋棄我。。。我方才。。。方才只是。。。」   想起剛才接受光榮與神聖的初擁時自己懦弱的模樣,羅丹不由得大為慚愧,正想著如何解釋才好,卻聽見聖。約翰悠悠的說道:「嗯。。。你也不用害怕。。。我只是想讓你回到梵帝城繼續做你的大主教而已。。。當然。。。如果你能成為教皇。。。那就再完美不過了。。。」   羅丹渾身一哆嗦,哭喪著臉說道:「主人。。。回。。回梵帝城嗎。。。」   聖。約翰很嚴肅的點了點頭。   「可。。可是。。。您也知道。。。那是天主教的總部。。。擁有至高的光明之力。。。我現在的樣子。。。只怕連教堂的門口都走不進去就會被發現啊。。。」   羅丹不由得摸了摸脖子,那傷痕已奇跡般的消失不見,但這也絲毫安慰不了他那『脆弱和處於深深憂慮中』的心靈。。。梵帝城。。。在主教堂那聖母像前,任何黑暗的生靈都將無法隱藏,大主教。。教皇。。。天哪。。。這只可能是個玩笑。。。   然而,看著聖。約翰一本正經的模樣又哪裡有一絲開玩笑的模樣,羅丹想起以前天主教對付抓回去的血族的手段,渾身頓時直冒雞皮疙瘩,與其回去被人扒皮抽筋當猴子一般做實驗玩。。。還真不如死在這裡了。。。可現在連想死都未必是件容易的事情。。。至少得找一根桃枝吧。。。   想著想著,腿腳又失去了力氣,終於又一屁股坐到地上,仰起頭,可憐兮兮的看著聖。約翰,一副孤苦無依的模樣。   聖。約翰有些好笑的看了他幾眼,蹲下身去,歎道:「看來我真得換個人選了。。。嗯。。。我看那和你一起來的索斯就不錯。。。至少年輕,我想讓他來學習我那《光明聖典》成效肯定比你要好許多吧。。。至少他就不用再擔心什麼聖母聖公。。。嗯。。。他現在是主教吧。。。最多十年,應該也能坐到你的位置了。。。離教皇是遠了點。。。不過沒事。。。反正我們血族有的是無窮無盡的生命。。。我可以等待的。。。」   羅丹心中大寒,想來想去還是先保住性命為重,眼珠骨溜溜的轉了幾圈,抱著聖。約翰的大腿問道:「主人。。。那個索斯腦子愚笨的要命,您瞧,入教也有二十多年了吧。。。他連一本聖經都還背不齊啊。。。我看。。。這光榮的使命還是我去吧。。。不過。。。您說的《光明聖典》。。。」   聖。約翰微笑將手攤了開來,冥光已蹤影全無,不知被他收到了何處,手心中,一點與方才守護者之光發出的白光一模一樣的乳白色光芒就好似一朵盛開的鮮花一般,就那樣靜靜綻放了開來。   從那『鮮花』的『花蕊』上,一絲絲的光線就好似一股股青煙般升起,到了一尺來高,在空中靈巧的一轉身,往四面八方蜿蜒射去。。。   羅丹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奇異的景象,那白光充滿了一種神聖而又純潔的氣息,這。。。這還是血族嗎。。。這白光。。。簡直他媽的比教皇的聖光還要純正啊。。。天啊。。。原諒我說了粗口。。。不過我想冥王陛下是不會介意的。。。   聖。約翰笑瞇瞇的看著羅丹震驚的神情,雙手一合,那光芒消散無蹤。   羅丹瞠目結舌的問道:「主人。。。這。。。這究竟是什麼。。。」   聖。約翰微笑著問道:「在天主教傳說裡,你們代表著光明,我們則是黑暗的傳人,但又有誰能想到,其實,光明和黑暗的力量就好像是一對雙生的兄弟,都來自同一個源頭,《光明聖典》就是從那源頭而來的修煉之法。。。修煉之後,能掩蓋所有黑暗的氣息。。。而且再也不用懼怕那所謂的光明的力量。。。因為,光明也是從此而來。。。」   聽著聖。約翰娓娓道來,羅丹面上漸漸露出狂喜的神色。。。有了這《光明聖典》再加上血族那強悍的肉體無窮的生命。。。那教皇又算是什麼。。。   聖。約翰心中也頗為得意,這《光明聖典》只是他隨口而取的名字,其實是來自一位東方老人的傳授,據說是一種東方的修煉法門,確實具有神奇的效用,他自己便是第一個受益者,否則又怎可能在短短的時日裡便擁有皇級的力量。   血族的初擁有許多的方式,而他給予羅丹的乃是主僕初擁,那就意味著日後此人的生死皆在自己掌握之中,故此給予他力量也無所謂,有他這樣的棋子潛在天主教中,這血族最大的敵人只怕有難了吧。。。   此時,帳外傳來一陣陣霹靂似的聲響,卻是五神獸與帝江的爭鬥到了關鍵的時候,聖。約翰不由得又有些惱怒,如若不是面前這傢伙太過沒用,憑剛才天主教的神器,外面的這些傢伙又怎會到現在還活蹦亂跳的?   這次天主教帶來的人馬中,有不少是極好的血爐(血族準備給予初擁的對象),畢竟天主教徒的精神力修為都算不錯,擁有了他們,血族的力量又能提升一個檔次,可惜在大食國內,被天主教死死壓制住的血族實在沒有多少可以下口而不暴露自己的機會,也不想現在正和黑巫教斗的熱火朝天的天主教又將目標轉向自己,但這次天遙地遠,就算這批人一個都回不去,想來也不會有人疑心到血族身上,這樣好的機會,絕不能放過。。。   歎了口氣,聖。約翰走到了帳篷門口,原先想藉著那神器將外面的傢伙們一網打盡,也省得麻煩,現在看來,還得另想辦法。。。他自認是個聰明人,可不會愚蠢到想和外面這些稀奇古怪但個個都有這神秘而強大力量的東方人蠻幹的地步。。。   場地之中,周道兒得意洋洋的看著帝江漸處下風,心頭大樂,瞟見一旁的銀蓮,心中卻又是一慌,卻發現那光頭施施然端坐蓮台之上,毫無出手救援之意,不由得又有些個奇怪。   就在此時,場內傳來一聲巨響,五道毫光沖天而起,有如彩虹道道,劃天而去,那陰陽魚狀的光斑迸裂出一道極為耀眼的青色光芒。。。一閃而沒。。。 第十章   五神獸初運『五行歸一陣』,氣勢不凡,周道兒自然得意洋洋,金帝眼中卻露出一絲擔憂。   這些時日,除了化蛇之外,另外幾位也均受過他教導,神獸之間,經脈各不相同,修煉的方式雖然從大處來說大同小異,但許多細微之處卻是大有不同,金帝也算是名師,自然懂得應材施教的道理,花了數天,將每人的經脈、修為通通摸了一遍,這才按其所需,各自點化教導了一番,因此,對這幾人的實力,已無人比他更為清楚。   這『五行歸一陣』純粹是靠佈陣之人的五行靈氣支撐,故此對佈陣之人的靈氣需求極高,五神獸雖然都是單屬之體,每人的靈氣均極為精純,但究竟得道日短,布起這參天地造化的大陣來尚有不足。   等到五神獸用那『五行歸一陣』召出了灰白的光斑之後,金帝暗歎了一聲,那光斑乃是混沌之力,屬『五行歸一陣』第三重的法門,以他們的修為絕對支撐不了多久,至於帝江,又怎會是如此容易便能擊敗的對手。。。   一捏符訣,一絲紅光從額頭閃起,腹中,玄珠極速的運轉起來,瘋狂的修補著方才被那守護者之光傷害的經脈,這破立之法一經運用,雖能迅速減輕傷患,但卻得耗費百年修為,但此時此刻卻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此時,帝江卻是另外的心思,眼看著身前全力發出的『斗轉陰陽』竟然絲毫阻止不了那光斑的來襲,迫不得已之下,只能運足了玄心之力,準備用肉身與它殊死一拼,帝江雖不識那光斑為何物,但它隱隱散發出來的那種似乎可以吞噬一切的威力卻讓他心驚不已。   憑他萬年的修為,原本不該落到如此地步,若要對付對面那五個後生小輩,只要早點化出真身,無人是他一合之敵,然而一時的托大,卻讓他們結陣而來,此時也只能暗暗叫苦。   一旁,銀蓮早已遁出老遠,眼見著帝江就要吃虧,他又怎會看不見那天主教的索斯早已溜走,那邊,金帝、狐王尚未恢復戰力,周道兒一方也無暇顧及自己,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此時聯軍形勢不妙,銀蓮心中卻絲毫沒有難過之意,原先以為周道兒定然已被仙道收入門下,此次見他與妖道又混在了一處,顯然尚未真個入道,自己仍是機會多多,比起這佛界指派、定要收服的小子來,這些許失敗又算什麼?   反正自己早就留了一手,佛道之人大多都留在那梵音寺中,這裡的局面,就留給帝江與那些天主教徒收拾吧。。。想來他們人多勢眾,也未必定然就是敗局,阿彌陀佛。。。   不過也是奇怪,按銀蓮的想法,就算周道兒入了他道又如何,只要有手段,還不是照樣搶來,最多用強逼迫便是,這小子雖然花樣多多,身邊高人也是不少,但佛道高手如雲,也未必便怕了他們了,可為何那些佛界的大佬所下令文之中卻是不許?非得心甘情願嗎。。。唉。。。這功勞真不好得啊。。。   一面想著,一面估摸著已然到了安全之地,於是停下,笑瞇瞇的朝著眾人做了個揖:「老僧家中有事,不打擾各位雅興了,如來日有空相見,再行敘舊。。」   那小般若蓮台雖然破舊,但跑起來倒是飛快,一縷銀光過後,銀蓮已然無影無蹤。。。   金帝、周道兒等人一愣,卻沒料到這老僧說走便走,但去了一個強敵總是好事,帝江卻差點沒被氣炸了肚皮。   此次聯軍出軍天池,佛道最為熱忱,就連那天主教也是由他們聯絡而來,然而到了天池之後才發現,佛道所來只是寥寥數人,一場化龍天劫過後,仙山損失慘重,佛道卻連鳥毛都沒傷著一根,如若不是念著自己當年曾蒙金蓮尊者點化,也算有恩與己,又素知佛道實力深不可測,非自己所能敵的話,早已翻臉,但卻未曾料到,自己此時陷入危境,跑的最快的卻也是他們。。。   心思紛亂中,眼前忽然一亮,一道青色光芒一閃而沒,那光斑在瞬間便散的無影無蹤,渾身頓時一鬆,帝江大喜,雖不知這異變因何而來,但此時大好良機卻又怎能錯過,他方才也曾看清,這許多的古怪都出自那小子胸口那法寶之中,心念電轉,已化做一道赤紅如火的長芒電射而出,就有如滾滾赤潮,朝著周道兒席捲而去。   金帝心中一冷,此時他與狐王均未能全然恢復,加之也未曾料到帝江會先棄他們與不顧,目標直指那看來最為無害的周道兒,此時想要救援也是不及。   五神獸此時日子也不好過,那『五行歸一陣』就好似一無底的黑洞,將五人的靈力吸耗一空,陣勢毀滅之後,五人更是均遭重擊,辛苦修成的內丹都迸開了絲絲裂痕,此時想動彈根手指也是難事。   周道兒也是驚駭莫明,眼見帝江剎那間便到了眼前,自己小命即將嗚乎哀哉,著起急來,懷中的法寶一把把直往外掏,一時間身前倒也是奼紫嫣紅甚是好看。   但那些法寶雖然不俗,無奈周道兒的修為卻實在低了那麼一些。。。在帝江全力一擊之下,紛紛跌落、彈開、甚至化為烏有。。。   就在此時,周道兒背後傳來一聲大喝,一道白光匹煉般的閃出,原先只是尺寬的一道,在帝江那縱橫百丈的赤潮面前就好似一支小小的銀針一般,但越過周道兒頭頂之後,剎那間便化成一條十餘丈寬的光帶,有如銀河倒懸,劈頭蓋臉的朝著帝江轟然擊去。   周道兒耳朵被那一聲大喝震的隆隆直響,扭頭一看卻又傻了眼,只見那力神已抽出背後的巨劍,大聲呼喝著朝那帝江直撲而去,那白光就是自那劍身上而來。。。此時只見他渾身肌肉虯結,揮劍之時,狂風陣陣,滿頭雜亂的頭髮迎風而舞,劍光之中真個有如天神降臨一般,哪裡還有菜鳥的模樣。。。   金帝與狐王也不好受,那白光竟然比方才糾纏他們的還要厲害,二人此時離力神有數百丈之遙,竟然同時感到一陣寒意襲體而來,渾身的靈力猛的一滯,而後瘋掉的亂竄起來,心中大駭之下,連忙將心神定下,竭力壓制。   五神獸在陣破之時,被那混沌之力反噬彈開,此時個個均在千丈之外,但就算如此,也是一陣心煩意亂,幸好他們的靈力已被那陣勢吸的七七八八,體內已然所剩無己,勉強逃過一劫。   站在周道兒與力神身後的烏姬離的最近,白光一起,渾身便如針刺,一股股寒流從每一個毛孔之中席捲而入,在身體之中肆意亂闖,經脈頓然被撕了個粉碎,而後耳邊一陣轟隆隆的幻響傳來,寒熱在瞬間倒轉,腹中一股灼熱的氣息猛然爆開,那是內丹已快粉碎爆裂的前兆。   她剛被重挫,尚未恢復,此時再招重擊,哪裡還把持得住,慘呼一聲,渾身已籠罩在一片血紅的火焰之中,周道兒大急,但卻近不得身,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在剎那間便化為了灰燼,他自從那紫竹谷出道之後,身邊之人個個命大福大,從未損失一人,此時心中的大慟,卻未曾注意有一隻寸許大小、渾身透明的火紅小鳥從那火焰中盤旋飛起,震翅而去。   素來鳳凰涅磐,火中新生,自古以來,這神鳥便有不死鳥之稱,危急之時,卻仍能保住一絲生機。。。   眾人之中,卻是那首當其衝的帝江最為倒霉一些,他原本以為能一舉制勝,故此不留餘力,全力出擊,此時巨變突起,一股股寒氣自身邊迫來,護身的赤焰竟然擋不了分毫,剎那間,渾身的靈力便好似被凍結了一般,急劇萎縮,心頭大震,只感到在那白光似乎專克與己,今日種種只怕全是對方所設陷阱。。。   此時魂飛魄散之下,尚未接觸,已是怯了幾分,想要避開,卻已是不及,只得硬著頭皮大喝一聲,一顆晶瑩剔透,散發著點點藍色星芒的內丹已從口中噴出,朝那巨劍所化白光迎去。。。   只聽見嗤啦啦的一聲巨響,點點星光乍洩而開,就有如在空中爆開了一朵絢麗的煙花一般,帝江胸口頓時一悶,龐大的身軀剎那間便縮水了大半,那內丹已被擊毀,萬年修為頓時損折了大半,心中痛惜之極。   但終究是阻了一阻,藉著這一噴之力硬生生扭轉了去勢,化做一道紅芒,劃空而去。。。   帳篷之中,聖。約翰頓時色變,他與天主教為敵日久,怎又會不識此劍?但這『切斯緹緹之劍』怎會落入東方人之手?   索斯也已停下腳步,這熟悉無比的聖光一起,他心中頓時一安,這樣充沛而又純正的聖光只有教皇才能發出,只怕是援軍已到。。。但扭頭一看,頓時好似見到了鬼一樣,那聖潔無比的巨劍。。。不就是教中典籍多有記載,數百年前不翼而飛的神劍嗎?但那野人一般的巨人又是誰。。。   諸人均未發現,極高的空中,一點晶芒正靜靜的懸浮著,等那『切斯緹緹之劍』一出,頓時光芒一閃,化做一顆流星劃空而去,那方向,正是西方。。。 第十一章   紫竹谷秘境之中   蘇尹秀眉輕皺,在那英雄殿大廳內走來走去,一副滿懷心思的模樣。   她在那寶仙洞天中獨處千年,修心的功夫已練到了極至,平素為人淡然,但不知為何,只要一聽到周道兒的消息便不由得心情激盪,無法自持。   「副尊主不必介懷,尊主他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會有事…」黃流在旁小心翼翼的勸慰道。   蘇尹歎了口氣卻並不作答,轉身問道:「紅月,你那消息可否屬實?」   紅月肅容答道:「屬下姐妹一千四百三十八人,分佈漢土各處,自玄心宗發出天心令之後,一直著意收集消息,至今,仙道共有八百二十一個門派,共計四萬七百零六十八人聚集而去,一周前已經開拔,目標正是天池。」   蘇尹點點頭,坐了下來,纖指輕扣扶手,思索了會,抬頭朝著一旁的赤布禮問道:「赤軍師…照你估計,仙道此次大張旗鼓而去,所為何事?」   周道兒臨走之前,曾為眾人各自安排了職位,赤布禮原名苟布禮,後為正己赤焰魔王重孫的身份改名為赤布禮,此人為人謹慎有之,安排谷內事務井井有條,足智多謀卻還稱之不上,只是魔道之中大多都是老粗,他這樣的已算是出類拔萃,故此得以拜為軍師,但加上他魔王重孫的身份,倒也無人敢有異議。   聽見蘇尹發問,赤布禮一臉嚴肅,捻了捻頜下稀稀疏疏的鬍鬚,沉吟了會,低著頭沉聲回到:「稟告副尊主…仙道行事向來詭秘,此次如此虛張聲勢,必然有所圖謀…嗯…這個究竟是何圖謀嘛…」   說著,抬起頭來,眼中閃耀著智慧的光芒,回答的也甚是果斷:「我也不知…」   眾人皆倒…   雖是如此,但既然周道兒身在天池,那便不得不管。   他不在時,谷內以蘇尹為大,拜周道兒仙丹妙藥所賜,秘谷之中兵強馬壯。   此時,光妖類之中,翔、地、水三族便已有三萬餘人,其中將級以上三千四百餘名,更有三十餘名在周道兒走後不久便已至地王低階。   魔道中人則稍遜一些,殺神得了仙器『天星降』 及魔道上乘功法『暗華譜日卷』後,至今一直閉關不出,但據蘇尹估計,應該已有了地王上階水準。   賈一賈二,赤布理均得周道兒饋贈寶物,實力也是一躍而上,與血影一同均為地王中階。   其餘三毒神、酒鬼等人,也均從黃流師徒處得了稱手的寶貝,加之天道飛昇丹之功,均已邁入地王行列,其餘之人由於許多至今仍在閉關,究竟進境如何尚不可知。   紅月本是千年狐妖,從那渡化築基丹中受益良多,實力與幾人相比也不惶多讓。   蘇尹細細盤算,外面雖然仙道的警戒已除,但這許多人出去,又怎能隱藏行蹤,只怕到時鬧的雞飛狗跳,難以收場。   如若不是蘇尹主持,就算與仙道火拚,只怕這裡也無人反對,但蘇尹究竟是仙道出身,卻不願意真個撕破臉皮,此時盤算的,卻是怎樣不動聲色的救了周道兒之後再來過這安穩日子。   與赤布禮、黃流等商議之後,總算有了定論,在眾人之中,選出地王以上級別的作為此次遠征救援主力,紅月率媚狐一族途中接應。   但就算如此,自紫竹谷到天池萬里之遙,就算是周道兒的夭夭也要飛上個一天一夜,普通的飛劍法寶則最少也得耗上十天半月方能到達,這許多人中,除了蘇尹之外個個滿身魔氣妖氣,魔道中的幾個還均是凶名昭著、與仙道糾纏已久的『名人』,如今一起現世,大搖大擺的在天上縱橫來去,就算不遇上『觀天鏡』只怕也難匿其蹤。   饒是蘇尹才智出眾,腹中更有仙籍無數,卻不得不也為此犯愁良久,最後卻是只能倚靠仙符之力,暫且幫他們隱藏妖魔之氣,但如若遇到觀天鏡這般的寶物,仍是無用,但無他法可想之下,也只能將就了。   諸事即已議定,剩下的功夫便是在這數萬人中挑選精幹高手了。   英雄殿頂層的群英鼓一響,谷內頓時熱鬧起來,此鼓乃是蘇尹專為召集谷內之人所設,鼓聲一起,無論你身在谷內何方,閉關與否,都須在三響之後趕到英雄殿前。   殺神、血影等人自然不需多說,翔、地、水三族中,幾個大族的族長實力也是了得,自然入選,其餘人等,閉關了這許久,任誰都不知他們進境如何,許多自覺修煉有成的,也想趁此機會顯顯身手,或者找人切磋幾把,也好看看自己究竟進展如何,故此這考評、精選成了秘谷之內的盛事,光這番調兵遣將清點人馬就足足花了二天。   考評之後,就連蘇尹都不由得欣喜不已。   光妖類之中達到地王級的就有二百餘位,要知地王級相當與仙道的散仙,就憑這些力量,便足以蕩平玄心宗那般的大派。   看見妖類修行竟然如此迅速,搞得血影等魔道中人個個羨慕不已,他們卻不知,這些妖類在這仙氣充沛的秘境之中已有數千年之久,說起根基深穩來,凡人又怎能比得上它們?只是妖類得道較難,到了一定地步便會有個瓶頸,只有遇到機緣方能突破。   遇到周道兒這般將那些仙丹妙藥當零食的主也算它們的造化,那些原本修為就深的,得靈藥激化突破瓶頸後,實力突飛猛進自是理所當然,眾人之中,反是它們得益最深。   可最出乎意料的,卻是在魔道之中竟然一下子出了六個高手。   這六人來歷各不相同,入谷時間均是不長,卻沒料到個個修為精深,竟然個個都有地王上階的實力,著實讓蘇尹、苟布禮等吃驚不小,幸好究其來歷之時這六人均能露出幾手獨門秘技,足以證明自己乃是那些被仙道滅門的魔道教派殘存之人,況且雖無人可證,但一身魔氣卻絕非虛假,這才讓眾人放下了心來。   忙活了一陣,總算將人馬定了下來,妖類大多都不用法寶,故此前去的均是翔族之人,它們飛行極速,倒也不比用法寶慢了多少,共有七十六人,魔道中,入了地王境界的共有一十六人,已遠超原來預計,更何況其中地王上階的便有八人,加上蘇尹,一眾人等浩浩蕩蕩便朝著天池而去。   西方大食國梵帝城   這大食國的帝都人口百萬,乃是西方最重要的經濟重鎮之一,更是天主教的發源之地。   聖母教堂乃是梵帝城的中心,也是天主教的主教堂,這教堂通體用花崗石建成,佔地百畝,高數十丈,數千年的風雨已將外牆的稜角抹成圓潤的弧形,牆壁上也儘是坑坑窪窪的風蝕痕跡,但卻絲毫掩蓋不住它的巍峨之氣。   誰都不知道這教堂建與何時,似乎一直以來,它便矗立在那,天主教對教堂的歷史也是秘而不宣,只稱此乃是主用神力所建之物云云,故此,先有聖母教堂還是先有梵帝城已成了大食國那些學者爭相研究的對象。   教堂之內大大小小的房間有數千個之多,更有各種暗道迷宮,此時在教堂中央的一個密室之內,三個身穿白色神袍、滿臉皺紋的老頭正團團而坐聚精會神的抬頭而觀,三人中央上方,一點乳白色的光芒正在那懸空浮動著…   許久,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密室中響起:「對神器告知的這一切…二位有何看法?」   另外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那確實是『切斯緹緹之劍』,否則守護者也不會被它的聖息所吸引,更不會記錄下這些東西來…」   「嗯…但是我們的神器怎麼可能聽從那野蠻的巨人指揮呢…」   一個較為尖銳的聲音立馬反對:「不不不…我並不認為是那野蠻人在使用我們的神器…眾所周知,『切斯緹緹之劍』在上次滅皇之戰的時候丟失,這麼多年我們一直沒有找到它的下落,甚至連一絲聖息都感應不到…這只有一個可能…神器已被封印…雖然我們不知究竟是誰封印了它…但是這個人的力量…應該非常強大…強大到連神器都無法抗衡…這樣的封印,絕不是那野蠻人可以解開的…」   第一個聲音沉默了會,好像認可了他的說法:「嗯…我想,可能是守護者之光的聖光與『切斯緹緹』有了感應,那一瞬間的神威,只是暫時的爆發而已…」   那尖銳的聲音對這樣的解釋也頗為滿意:「應該是這樣…不過,究竟是怎樣的高手,連擁有守護者之光的羅丹也無法抗衡…」   沙啞的聲音似乎頗為不滿:「哼…我早就告誡過二位,就算仙魔二道沒落已久,但神秘的東方還是有許多強大的力量存在…你們卻還是輕敵,只可惜那數萬名教徒的生命只怕都已經…」   那低沉的聲音歎了口氣:「看來我們似乎是低估了他們…不過能發現『切斯緹緹之劍』的下落,那些教徒的奉獻還是值得的…現在的關鍵是,怎樣把神器取回…如果東方人真的像你說的那麼神秘強大…看來我們三個也得跑一躺了…」   三個不同的聲音在密室中迴盪,但奇怪的是,三個老頭的嘴唇絲毫都未曾動過,那聲音似乎是一種純精神力的交流,但究竟是怎樣的可怕實力,才能將精神力化為實質的存在啊? 第十二章   北蠻天池   「那帝江一化身,身子比那座山還要龐大。。。聲音好像打雷似的,口中吐出的火焰,就連這天池水都能被烤乾。。。」   周道兒得意洋洋的站在眾人之中,手舞足蹈的比劃著,口沫橫飛滔滔不絕,仙山營地一戰確實可謂凶險,再經周道兒妙口一說,『精彩絕倫』之處甚至比遠古那黃帝蚩尤一役還要來得多那麼幾分。   周道兒確實是有驕傲的本錢。   那一役,如若不是五神獸與力神大顯神威,只怕金帝與狐王修為再高也是劫數難逃,至於灸衛壺所率的那些出雲、狐族高手就更不消說了。   護衛著天池的神器還時有時無,這些高手一失,留在天池的那些又怎能擋住仙山、佛道、天主教的聯手而襲。   故此,周道兒等若一下子成了狐族與出雲的大恩人,出雲眾人早已把周道兒看成了駙馬爺,即是自家人也就罷了,狐族上下可真是感恩不盡,狐王與金帝閉關療傷,狐族的長老們日日盛宴款待,待遇比剛來時好了百倍,吃得力神天天肚子滾圓,油光滿面。   他跟周道兒久了,腦子也開化許多,自己吃飽喝足之後,頗可憐那靈力全失、據說最少也得閉關十日才能恢復少許的五神獸,每次赴宴都帶著老大一麻袋,吃一半裝一半,號稱是給弟兄們留點好東西,只可惜掖不了半天便又落進了他的肚皮。。。   每次飯後,聽周道兒說書便成了習慣,那一戰,除了金帝與狐王之外,其餘出雲、狐族高手均在守護者之光再起之時便已不支,真看清最後戰況的還真沒幾個,任周道兒吹的天花亂墜也無人質疑,端的是說的輕鬆,聽的舒爽。   最妙的是,狐族美女如雲,英雄一來,自然紛擁而至,宴席之上鶯聲燕語大半都是女子,日日在那些溫柔似水的眼波中晃蕩,如若不是寶寶在身旁,只怕周道兒的口水都能拿盆裝了。   此次仙山損失慘重,連帝江都大敗而歸,最起碼百年都恢復不了元氣,一時間天池之內人人輕鬆,出雲國的已在盤算復國之事,狐族的也準備遷回原址,一片歡騰。   在天池這般仙境,身邊又有寶寶這樣的絕色美女相伴,也沒蘇尹日日在耳邊督促練功上進,周道兒幸福生活過的滋滋潤潤,頗有些樂不思蜀。   每日裡除了赴宴,就是帶上寶寶騎著幻幻化成的巨龜滿天池晃悠,他可還記得,自己懷內有一法寶被什麼天池異寶給勾引了去,聽金帝與狐王介紹,那法寶很可能也是一神器,自然是想破腦袋也要搞回來的。   幾天下來,天池中的魚被他嚇死不少,神器蹤影全無,但他卻仍是樂此不疲,反正美女在旁,就當是划船遊樂也是美事。。。   遠處薩拉沙漠中,索斯此時卻在頭疼。   帝江、銀蓮一去,聯軍頓時土崩瓦解,雖然還有數萬人馬,但其中大多都是天主教教徒,加上高手不多,對上天池狐族與出雲的聯軍就算能勝也是慘勝,此時,羅丹人事不醒,索斯也算當機立斷,立馬指揮手下,將一眾仙山之流全部拿下,而後便做投降狀。   天主教與狐族、出雲之間並無什麼深仇大怨,金帝與狐王也不願多結仇家,索斯又頗有『誠意』,此事解決的還算輕鬆,只是耽擱了一日,天主教徒便又浩浩蕩蕩的往西方而歸。   數日後羅丹醒來,一問當日之事,索斯頓時大叫僥倖。   那些異類之中還有隱藏高手,竟然能在一招之內就將羅丹制住。。。要知羅丹可是教內教皇之外數得著的高手之一,以此推算,那異類的實力。。。上帝保佑。。。幸好那時未起一博之心,否則這數萬教徒連帶自己只怕就交待在這異國他鄉了。。。   可這好心情卻未能保持多久,   三日之後,梵帝城來訊,對羅丹、索斯等大加訓斥,最重一條便是『棄本教神器於不顧』。   索斯看著那藍熒熒的水晶球頓時傻了眼,『切斯緹緹之劍』再現之事,除了他當場看見之外,無人得知,以當時的狀況,想要從那野蠻人手中搶會神劍來無疑是癡人說夢,因此,索斯也只能視而不見,但他也知教內對此神器極為著緊,自己見著了卻不拚命想法奪回,乃大大犯忌之事,故此早已決定從此以後絕口不提,省得日後有礙前途,可遠在萬里之遙的梵帝城又怎知此事。。。   看看旁邊羅丹瞪大了眼睛一臉吃驚的模樣,索斯頗有些欲哭無淚,這老頭關鍵時刻被人擱倒,下面的事情可以推的一乾二淨,一句『我不知道』便能過關,這黑鍋看來自己是背定了的。。。   另外,教內來訊令眾人『原地待命』,可現在數萬人正行到沙漠中央。。。這原地可怎待法。。。   羅丹心裡卻頗有些得意,梵帝城如此之快便已知道神器再現之事雖然也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但卻正好落入聖。約翰計算之中,對這新主子,不由得又多了幾分佩服之意,自己這棄明投暗之路可算是選對了。   ※ ※ ※   時間一晃便又過去了半月,周道兒打撈神器的大計毫無頭緒,金帝與狐王卻總算出關,看二人精神熠熠的模樣便知均已無礙,他們二個,被那守護者之光糾纏許久之後,又被『切斯緹緹之劍』的聖光衝擊,原本傷的極重,但二人根基極深,關鍵又有周道兒,靈丹妙藥一把把的奉上之後,傷勢極快的恢復了過來。   反是五神獸至今仍在苦修,但據金帝所言,他們幾個被那『五行歸一陣』吸盡了靈力,反應了『破而再生』的至理,此次如若能夠恢復,修為應該能更上一層。   金帝此話一出,周道兒頓時大聲叫好,盤算著準備讓那幾個傢伙以後每月來這麼一回,幾次三番之後,豈不是個個都能成絕代高手了。。。幸好金帝又告知,如此行事雖有好處,但也極為凶險,靈力越深,那五行歸一陣反噬之力也大,非它們所能承受。。。五個在靜修之中都不由得打著寒顫的傢伙這才算逃過了一劫。   至於烏姬,此時已成了靈體,想要重新回復肉身卻是難事,周道兒只能將它也收入紫羅天星之中,盤算著遇到蘇尹之後,憑她腹中那包羅萬象的仙家典籍,總有法子可想。   萬事皆順之時,卻有消息傳至,仙道玄心宗傳下天心令,已糾集了數萬人馬,正朝天池而來,初嘗勝果,金帝、狐王又已痊癒,又有周道兒這般『高手』壓陣,諸人絲毫未將他們放在眼中,狐族原先在仙道手下吃虧甚多,更是個個摩拳擦掌想要大幹一場也好揚眉吐氣。   幸好狐王為人謹慎,卻不敢掉以輕心,一道密令下去,影狐出動,千里之外,仙道的動向絡繹不絕、紛紛傳來,諸人這才發現事態嚴重。   此次仙道所聚共有八百餘門派,四萬餘人,這也就罷了,關鍵是許多原以為早已飛昇的前輩高手都紛紛露面,其中周道兒的熟人陸靜修、抱樸、怒火也在其內,據說玄心宗後山的老頭也都傾巢出動,其他門派也是如此。   金帝與狐王聞得消息眉頭大皺,周道兒卻另有心思,當年十三、子渾等人拜與那些後山老頭門下,此次不知是否隨行而來?也不知那些小子長進如何。。。   敵人勢大,眼看又是一場苦戰,天池之內,又是一片忙碌,幸好仙道人多,也不是人人都有飛劍般的法寶,一路行來慢如蝸牛,據影狐所探,要全數抵達最少還有一月時光,金帝與狐王於是又再行閉關,想要再試著收服天池之內的神器,也好多幾分勝算。   二人方才閉關,影狐卻又傳來消息,天池之外,有異族求見,瞧那模樣,似乎是方才退去的天主教之流。   聽聞消息的狐族長老頓時皺起了眉頭,那些棄友求生之輩又回來做甚?   但狐族最講禮節,有人來訪自然不能不見,金帝、狐王不在,狐族長老又不願出面去見這些『毫無道義,看著噁心『之人,餘下諸人之中隱隱以周道兒地位最尊,於是這接待之事便落到了他的頭上。   此時卻是誰都不知,來的並非天主教之人,而是他們的死敵。。。 第十三章   狐族能工巧匠甚多,多年積蓄的財富更是了得,那會客之處雖然也是搬遷過來之後臨時搭建,但也是金碧輝煌奢華之極,但卻又看不出一絲暴富的俗意,讓人感覺舒適之極。   廳中,聖。約翰舒舒服服的躺在一張鋪滿了裘皮的寬大椅子上,東張西望,嘴裡嘖嘖有聲。   基諾死死的盯著面前一盆顆顆龍眼大小、碧綠的似乎散發水晶光彩的葡萄,但血族高貴的身份卻讓他不得不強忍著慾望,只能暗暗的流著口水,用力的嗅著那淡淡的水果清香。   他敢肯定,自己的陛下也肯定已經對他面前那盆拳頭大小的荔枝垂涎已久,只是當著旁邊幾位美麗的侍女的面必須努力的維持著自己的尊嚴而已。   當一隻烤的略帶焦黃、還滲著有如琥珀般油珠的乳豬端上來之後,基諾的口水終於啪噠啪噠的灑了下來,那金燦燦的乳豬配上旁邊碧綠的蔬菜,光看看便是一種享受了,如若落到嘴裡,該是什麼樣的一種享受啊。。。   比比自己原先吃的那些麵包烤肉,基諾不由得朝著聖。約翰輕聲嘟嚷起來:「陛下,這東方還真是好地方。。。我們大食國中哪會有這樣的美食啊。。。陛下。。。難道我們就不能享用一點嗎。。。」   聖。約翰微笑著朝他說道:「基諾叔叔。。。我聽我師傅說,漢土被稱之為美食之國,好吃的東西就有如天上的星星一般,多得數不清啊。。。不過呢。。。我們這次是來拜訪,還是要保持一點貴族的風度的。。。特別是在這麼多美麗的女士面前。。見鬼。。。這是什麼東西。。。」   話沒說完,又有侍女端上了一碟碟精美的滷菜,一道道形狀各異的菜點散發著淡淡的酒香,圍著那乳豬在桌上擺出了一朵梅花似的形狀,旁邊有各色蔬果點綴,誘人之極,聖。約翰再也忍耐不住,伸手便抓起面前的一碟白玉似的鳳爪大嚼起來。。。   基諾歡呼一聲,手一撈,當中那乳豬的後腿已到了他手中。。。不一會,二人手上已是汁水淋漓,吃的不亦樂乎。   「怎麼樣?可吃上了?」廳後,周道兒蹲在一張太師椅上,急急的問著一身著侍女衣裳的女子。   那女子尚未回答,旁邊一嬌嫩的聲音卻響了起來,搶著答道:「思思妹子的手藝,我看著都眼饞,別說那二個滿身黃毛的蠻子了。。。哼。。。還真是便宜他們了。。。」說話的正是寶寶,那穿著侍女衣裳的,卻是狐族的小公主思思。   周道兒來後,思思日日茶飯不思,胡姥姥無奈之下便將她的心思告知了寶寶,二人原先便很投緣,寶寶對這美麗可愛之極的狐族小公主也提不起一絲妒意,思思面薄,卻是寶寶每日拉著她與周道兒混在了一起,幾日下來,思思也慢慢習慣了下來,三人有說有笑,倒也熱鬧。   今日聽說有人來訪,周道兒不知為何又要來這麼一出,寶寶長這麼大連鍋鏟的模樣都未必見過,思思卻做的一手好菜,於是便露了這麼一手,果然引得聖。約翰和基諾食指大動。   周道兒伸手過去,輕輕捏了捏寶寶的鼻子,笑道:「便宜倒不見得,只是這些黃毛看來就不是好人,上次那古怪的白光就是他們搞的鬼,你們可看見了。。。特別是那年輕的小子,一身邪氣,陰森森的挺嚇人,金帝與狐王二位前輩不在,防備防備總是要得,所以嘛。。。也只能辛苦我們思思了。。。嗯。。。你們瞧著,且看夫君我出場,哈哈。。。」聖。約翰雖然是血族,但卻絲毫沒有黑暗的氣息,只可惜模樣太過俊俏,周道兒方才偷偷窺探了幾眼,感覺很是不順眼,自然要詆毀幾句才是過癮。   他這一句,卻把思思也帶了進去,寶寶大大咧咧尚未反應,思思卻是立馬羞的滿臉緋紅。   周道兒卻也未覺,笑呵呵的從椅子上蹦了下來,得意洋洋的吹著口哨便往大廳走去。   聖。約翰卻絲毫不知已落入周道兒算計之中,此次前來,倒是誠心誠意的想要結盟。   他原本也是才智極高的人物,自從見了那『切斯緹緹之劍』之後,雖也有搶奪過來以絕後患的衝動,但瞬間便已冷靜了下來。   初晉皇階的他,就算有冥光在手,也無同時和三個教皇對抗的實力,聖。約翰並非驕橫狂妄之輩,這點,他心中清楚的緊。   但若能以這神器為引,讓天主教與漢土這些個高手火拚一場,最好來個二敗俱傷,此消彼漲之下,血族便能有機可趁,這才是最為有利的局面,相比之下,神器的歸屬倒是其次了,畢竟再好的法寶也得有人使用方能發揮功效,如若三教皇都擱在了漢土,天主教中又有誰能擋得住握有冥光的血皇之威?   天主教處,已有羅丹這妙棋在手,只要將神器的消息透入少許,自然會找上門去,但以那日所見,天主教的聖光對此方傷害頗大,事關神器,教皇必然親臨,他們一到,另外三件神器只怕也隨之而來,只怕到時會鬧個一邊倒的局面,故此現在當務之急卻是要多提高一下這邊的實力,聖。約翰此次,卻是真心實意的傳藝來了。   周道兒哪裡知道聖。約翰的心思,按他的邏輯,這些西方蠻子走的時候好似兔子一般倉皇著急,唯恐跑得慢了金帝等後悔不放,此時卻去而復返,又是二人孤身前來,必有所圖,或者是有所倚仗方纔如此大膽,不可不防。   這些蠻子雖然長的怪異,但其中有些卻還有點本事,特別是那古怪的白光,逼問了許久也未曾問出個所以然來,更是遺憾。   此時帝江雖敗,但誰又能保證日後日日平安,那白光對妖類傷害極大,乃是不可多得的保命手段,照周道兒的心思,如能用點手段,收服幾個,而後能把那白光之密挖掘出來,掌握在手,才是最妙,故此當時金帝將這些人全數放走,周道兒卻是頗有不甘,此時見有人送上門來,頓時動起了腦筋。   二個各懷鬼胎的傢伙便這樣遇到了一塊。   等到二人吃到最歡時,周道兒才一本正經的從廳後走了出去。   遇到寶寶之後,龍珠帶來的『後遺症』已悄悄褪去,此時周道兒已將那面具摘了下來,長年不見陽光,使得他面色雪白,但畢竟是修道之人,卻絲毫沒有不健康的氣色,襯上二道濃密的劍眉,一雙星目炯炯有神,也算是個一頂一的美男。   他喜白色,但為人頑皮隨意,平日裡一身白色麻衣沒幾日便扯的破破爛爛顏色難便,但此時代表狐族見客,卻是著意打扮過的,髮髻梳的整整齊齊,一身雪白的湖緞長袍,束腰胡袖,腰間一條寸寬的玉帶,玉帶中央鑲嵌一塊碧綠的有如深潭一般的翡翠,衣著簡單但卻顯尊貴,他個子並不算高,但究竟修為有成,兼之現在也算是一派之主,此時難得正經,往那一立卻也是氣度非凡。   此時從後而出,卻只是隨意的看了二人一眼,便居中而坐,一言不發。   聖。約翰嘴裡還嚼著從基諾那搶來的乳豬,見主人出來,連忙努力的嚥了下去,方想起身為禮,卻發現自己一雙手就好似剛從油鍋裡撈出來一般珵亮,連忙又縮了回去,偷偷的在背後基諾的袖子上狠狠的擦了幾把,這才微笑著向前迎去。   他也是一族之皇,雖然看著年輕,實則卻已有數百年道行,卻在這後輩面前失了禮數,頗有些尷尬,頓時在氣勢上遜了少許,原本想擺出一副救世主的模樣,此時卻不知如何開場才好。   周道兒心頭暗笑,見聖。約翰站起,遠遠的便拱手道:「二位遠道而來。。。辛苦辛苦了啊。。。原該好好招待才是,只可惜天池被仙山和貴教圍困已久。。。條件艱苦,也只有這些個粗陋食物了。。。」   聖。約翰也是灑脫之人,頃刻間便把這一絲不自在拋在了腦後,此時聽周道兒所言,知他誤會了自己的身份,還了一禮後,搖頭笑道:「閣下誤會了。。。我們血族都是最有品位的貴族,這樣美麗的地方,我們怎會捨得破壞。。。嗯。。。前來打擾仙境的卻是那天主教的惡徒。。。我們與他們交戰已久,這次前來原本是想提醒閣下注意防範的。。。卻沒料到路途遙遠,又時常被他們追殺,終究還是晚了一步,本應直接便回去的,不過聽說那天主教在此吃了大虧,我卻忍不住想來道賀一聲。。。哈哈。。。」   周道兒一愣,仔細的端詳了聖。約翰幾眼,卻看不出有什麼不同,再往他身後看去,見著基諾,這才感覺到異樣來,腦中迅速回想起九緣玉簡中的記載來。 第十四章   「西方之地,有噬血之徒,修魔得果之後能化身為蝠,靜則隱,無人可視,動則迅,勢如閃電…」   「其乃大食異族,嗜食血,故稱之為血族,傳為冥王后裔,其與神教交惡,連年相戰,不能勝,能化身為蝠,能長生,畏光喜暗,力大無窮,凡人不可敵…「玉簡中關於血族的資料洋洋灑灑竟然有數十篇之多,從血族的由來一直到血族的修煉方法均有介紹,也不知九緣怎會對血族那般的瞭解…   看那記載,血族與那天主教倒確是死敵,再看那老頭,身旁隱隱泛著一層黑氣,也和玉簡中所記載的血族模樣差不多。   現在是白天,這大廳中采光極好,那黑氣便是血族專門給自己遮陽所用的暗黑之氣,不過那年輕人沒有動用半分暗黑之氣卻沒有絲毫不自在的模樣,瞧起來修為要比那老頭高明的多了。   周道兒想著想著,忽然想起一事,嘴邊不由得露出一絲笑意。   當年在岷山雪寶頂曾遇到血族奪寶,幸好自己聰明,將他們一個個都剁成了肉塊,否則現在人家找上門來倒也是件麻煩的事情,看來做事就要手辣心狠,萬事不留後患才好。   周道兒卻不知,那日雪寶頂上的血族卻並未全軍覆沒,憑幾滴他的血液,那死裡逃生的彼得更是一夜之間便有大公爵的實力,也算是因禍得福了,此次血族遠道而來,尋找這『超級補品』也是一件頭等大事,只是尚不知面前這位便是目標而已。   聖。約翰說了一堆,對方卻毫無回應,此時見周道兒忽然面露笑容,心中還以為他是在譏笑自己方纔的狼狽樣子,不由得有些動氣,輕輕哼了一聲,道:「我常聽師傅說,東方漢土是禮儀之國,現在看來也是未必啊…」   周道兒如夢初醒,連忙哈哈笑道:「抱歉抱歉…只是看見貴客器宇軒昂,氣度不凡,故此有些失神而已…」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這馬屁輕輕一拍,聖。約翰頓時氣消了大半,卻聽周道兒又說道:「…只是貴客來的也算不巧,族內長輩均在閉關之中,不得已只能讓小弟前來接待,這禮數上是欠缺了點…嗯…小可周道兒,乃是…乃是出雲國金帝陛下座下一名小卒,不知貴客尊姓大名,在血族中身據何位?可否告知,讓我日後也好稟報陛下…」   周道兒想了半天卻發現個尷尬的事情,人家來拜訪的是狐族與出雲一族,可自己在這二族內至今還是外人身份,雖然和寶寶之事已天下皆知,但終究尚未成婚,此時總不能介紹說是『出雲國未來駙馬』吧?故此頓了一頓,只能將自己的身份輕輕帶過。   聖。約翰是何等身份,對方卻只派一『小卒』出來接待,基諾旁頓時面色一沉,但聖。約翰卻絲毫沒有因被怠慢而惱怒之意,心中反是一喜。   那天自仙山營地之中,雖然大部分時間他均是在那巨帳之中,但外頭發生的一切又怎能瞞過他這般級數的高手之法眼?   那手持『切斯緹緹之劍』的巨人便是站在這年輕人身後,看那模樣,不是僕人也是手下,另外那五個會佈陣的強大異類似乎也和他關係不淺,如果這樣的人物都還是別人的手下,那位金帝該厲害到什麼地步?   看來自己的抉擇正確之極,有這般強大的敵人,在這遙遠的漢土,失了地利人和之後,就算是教皇親身前來,只怕也討不了好去。   那日在仙山營地,被守護者之光圍困的人中,金帝便在其內,但聖。約翰又怎會識得?如若日後知道了,只怕還是要失望一下。   但倒並非金帝的修為遜色,雖然那守護者之光確實專克黑暗生物及妖類,但其實漢土之中也有如照妖鏡一類類似的法寶,用的多了,像金帝這般的高手早已有了應付的方法,但這遠自西方而來的寶物,上面所加的法術及能量與漢土的法寶大不相同,猝不及防之下哪有應對之法,自然就著了道。   此役後,金帝與狐王在療傷之時,早將殘存在體內的聖光之力細細分解了一番,日後再行遇上,雖不敢言必勝二字,但自保已不成問題,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聖。約翰尚未回答,基諾已在他背後大聲說道:「這位是我們血族的血…」尚未說完,聖。約翰已將他的話頭打斷:「我們都是血皇陛下最忠實的僕人…這位是基諾親王…我…聖。約翰…和閣下一下,一名小卒而已…」說著,對著周道兒擠了擠眼,一副『一切盡在不言中』的神情。   周道兒眼中光芒一閃,撫掌大笑:「我和約翰兄身份相似,應該多親近親近才是…」   既然那基諾已是親王,周道兒又怎能猜不透聖。約翰的身份,九緣玉簡中曾有記載:『親王之上稱之血皇,血族之直裔方能進階,百年不出,修成者有神鬼莫測之能,凡仙不能敵。」   玉簡中所稱凡仙指的便是凡間修道之輩,地仙自然在內,可見這血皇的實力尚在地仙之上,已直指天仙境階。   這樣的人,只怕就算金帝與狐王聯手,對付起來也非易事,如此厲害的人物怎會不遠萬里而來?難道真的只是為了來通報一聲天主教的動向,或是真的前來道賀不成?鬼才相信!   「幸好自己早有佈置,只是不知對這傢伙有用沒有…可別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才好…」周道兒戒備之心大起,心頭暗自嘀咕了一聲,面上的笑容卻越發燦爛起來,引著聖。約翰又在那一桌酒菜旁坐好,便胡亂拉起了家常來。   他已認定,這身份尊貴的血族之主親身前來,必然只有二個可能,一是有求與此,聯手以抗那天主教,二便是如同仙山與天主教一般,意圖將這漢土最北之處降服,作為據點,以圖染指中原,這二人輕身前來,自然是第一條可能性最大,想明白了這點,周道兒臉上不由得又露出了一絲笑容,再不詢問二人來由,反是漫無邊際的胡扯起來。   聖。約翰卻不知面前這看起來無害的傢伙心中早已轉了無數個念頭,聽周道兒絮絮叨叨將『天氣真好,風景不錯』這些沒營養的話說了無數遍之後,終於惹耐不住,輕咳了二聲,問道:「天主教此次雖然敗退,不知貴方日後有何打算?」   周道兒心知正戲即將上演,瞪大了眼睛問道:「打算?什麼打算?」微微一頓,恍然大悟道:「您說的該不會是…唉…您有所不知,那些天主教的窮的好似乞丐一般,實在搾不出什麼油水…原該讓他們帶著贖金前來交換,但我們陛下為人慈祥平和,加之那大食國又實在太遠,留在這裡只怕吃也把我們吃窮了…故此才放了他們…現在想起來還有些肉痛啊…那許多人,一人一兩銀子也發財了啊…可惜…可惜了…嗯…等陛下出關,我定要向他稟報,怎麼也得撈回來點飯錢…」   他夾七夾八的胡扯一通,聖。約翰聽罷只能苦笑,搖頭道:「…閣下你對天主教尚不瞭解,天主教現由三位教皇主事,此三人個個心胸狹隘,此次雖然貴方仁慈,將他們的教眾全數放了,但只怕他們非但不會記得你們的好處,反會回來尋仇啊…這可不能不防的…」   周道兒微笑道:「無礙無礙…仙山與佛道即已退去,那區區一個天主教又能翻起什麼風浪來?如若不來便罷,要是來了…哼哼…有我們陛下在…管叫他們有來無回便是…」   聖。約翰歎了口氣說道:「閣下不可掉以輕心啊…那三個教皇雖然老邁…但個個都是修行了百多年的老傢伙…天主教自承是人間光明使者,所以功法、法寶對非人之類均有克制…我瞧閣下這…似乎大多都是異類修者…真要是與他們對上了…難免吃虧啊…」   周道兒眉頭一皺,沉吟了一會,道:「約翰兄說的也是有理,那日在那仙山營地之中便有種古怪的白光甚是討厭…只是不知哪為何物啊…我們也曾詢問了許多天主教被俘之人,但卻一無所獲…唉…」   聖。約翰心頭雪亮,卻不著急回答,細細問了問那白光的模樣,思索了會,這才點頭道:「你們與天主教相交不多,自然不知,那乃是天主教的神器『守護者之光』,所發聖光甚是厲害,只是這些神器均掌握在天主教上位者之手,普通教徒是不知道的…」   周道兒恍然大悟:「原來是神器啊…果然了得…幸好那玩意時好時壞,不堪大用…」   聖。約翰忙搖頭道:「那守護者之光只是天主教五神器中排名最末的一件,況且此次並非教皇親執,否則絕不會如此輕易便被破去啊…」   「有五件神器…」周道兒心中也不由得打了個突,他自然知道神器是何種概念的法寶,只是一件便足夠讓人頭疼無比,要是一下出來了五件,這天池只怕還真保不住了,微微思索了會,答道:「嗯…不過你們大食國離漢土萬里之遙,我們這次也並未真個得罪他們…想來他們也未必就會前來尋事吧…」   聖。約翰觀其顏色,心中已知所謀可成,微微一笑,修長的手指捻起面前一顆葡萄,細細的剝出果肉送入口中,瞇著眼睛回味了一會,這才輕輕的說道:「原本此事也並非確定,最多只有五五之數…只可惜天主教那五神器中排名居首的『切斯緹緹之劍』卻落到了貴方手中…故此,那教皇…只怕是來定了的…」   周道兒有如耳邊忽然響起了一個驚雷,頓時蹦了起來,此次的驚詫卻是千真萬確,指著聖。約翰道:「什麼…排名據手的神器…怎麼…怎麼會在我們手中…」   聖。約翰不慌不忙的說道:「我們來此途中,曾遇到那些正往回而去的天主教徒,原本他們人多勢眾,我們該遠避而走才是,但看他們軍心渙散、毫無提防的模樣,我們終是忍不住手癢,跟蹤了二天,總算擒到了他們的重要人物…這才得知那『切斯緹緹之劍』已落入貴方之手,那人在天主教中也算位高權重,所言必不會錯…嗯…閣下可否想想,貴方哪位手中的法寶是這個模樣…」   聽聖。約翰將那『切斯緹緹之劍』的模樣仔細介紹了一遍,周道兒一拍大腿,嚷道:「還真有此物…不過…那似乎叫『大天使之劍』,另外,據我所觀,那最多是件仙器,絕無神器的模樣啊…還望約翰兄教我…」   在仙山營地之中,力神與那大天使之劍大發神威,役後,眾人也曾仔細研究過,但偏那神劍又已恢復成原來模樣,半點看不出那神光是由何而發,此事也曾困擾眾人許久,但終是不解,也就放手不問了,此時聽聖。約翰如此一說,周道兒這才恍然大悟,心中雖然興奮,但其中的疑問仍是不少,眼見神器便在身邊,卻不能隨意使用,想來定有他因,不由得口氣尊敬了許多,一副虛心求教的模樣,他倒並不擔心這面前二人是為了那神器而來,如若為此,又何苦將此事說破,暗中下手豈不更好?   聖。約翰應道:「不錯,那『切斯緹緹之劍』   傳說乃是天界戰天使所用,故此另有一名叫做『大天使之劍』…另外,據說它自天主教手中流失之後,曾被高人封印,故此才神威難顯…」   周道兒急的直搓手,問道:「這可如何是好…不知可有解開之法?」   聖。約翰搖頭歎息道:「這『切斯緹緹之劍』失蹤已久,也無人知道究竟是誰將他封印…故此這解封之法…只怕是連天主教都不知道的…不過,如若知道此劍從何而來,自源頭去尋,說不定還能找到一絲蛛絲馬跡…」   周道兒頗為失望的歎了口氣,道:「那劍乃是多年前偶然從一前輩手中所得,此時那前輩只怕早已飛昇,世間再無人可詢了…」話雖如此,周道兒此時卻是巴不得面前這二個傢伙早早告辭,自己好拿出那九緣玉簡來仔細研究一番,不過古話有云『財不露白』,自己從那九緣的洞天之中得了無數法寶,可不能讓他們知曉。   聖。約翰卻似對這神器毫不在意,朗聲笑道:「有道是『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既然貴方的弟兄有緣得了這件神器,終有一天會讓它拭去塵埃重現神威的…只是,卻先得把它保住才好…」   周道兒眼睛『咕溜溜』的一轉,將身子往聖。約翰處傾了少許,輕聲問道:「不過…血皇陛下…您大老遠的跑過來,總不會只是為了告訴我們這些事情吧…」   聖。約翰一愣,他雖知自己的身份終是瞞不過去,但卻沒料到周道兒對血族的階位也如此熟悉,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面上露出一絲讚許之意,笑道:「閣下對我們血族也瞭解的很啊…不錯…我此來確實另有所圖,但此事對你我雙方均是有利無害…不過…不知閣下能否做主啊…」   周道兒『呵呵』一笑:「我雖然職低言微,但蒙陛下寵愛,有時候說話還是管點用的…約翰兄究竟有何來意,不妨說說…」說著話,對著聖。約翰擠了擠眼睛,又道:「說不定日後我們二家同仇敵愾,總有合作可能的…」   聖。約翰眼睛一亮,撫掌笑道:「閣下果然是明白人啊…我來此便是為了此事,天主教欺凌我們血族已久,這次又欺到貴方頭上來了,實在可恨,我且代表血族上下,願與貴方結成同盟之好,共抗此賊!」   周道兒縮回身子靠在椅背上,瞇著眼睛看了聖。約翰半天,這才緩緩說道:「血皇陛下果然是一番好意…只是照您的說法,那天主教勢大,兼之又有神器在手,只怕不好對付罷…血族如有誠意,為何不多派些人手來啊…或者說…借幾件厲害的法寶也是好的…我想…血族與那天主教抗爭已久,雖然稍落下風,卻至今屹立大食而不倒…手中總有那麼幾件好東西吧…」   聖。約翰此時卻有些啼笑皆非,原本以為將那天主教的厲害之處誇大幾分,這傢伙便會知己方之危轉而求助,自己自然大為主動,卻沒料到這傢伙無賴至此,卻竟然因此而敲詐起自己來了…   心中無奈,面上卻是一片鄭重的神色,應道:「在那天主教的淫威之下,我們血族日漸勢弱,此時已是人丁單薄,這人手實在派不出許多來…至於那法寶…漢土奇珍異寶無數…想來也看不上我們的簡陋之物…」   說到此處,瞧見周道兒未露不豫之色,聖。約翰頓了一頓,從懷中掏出一隻玉簡,遞了過去,緩緩說道:「不過…即是同盟,自然便要竭力相助,我這裡有一卷《光明聖典》,乃是能對抗天主教聖光的秘學,只盼能對貴方有所幫助…」   周道兒目光閃動,將那玉簡接在手中仔細看了幾眼,心中大奇,這玉簡的大小質地怎與那九緣玉簡毫無二樣… 第十五章   北嶽山   蘇尹坐在山頭一塊突兀而出的大石上,往北而觀,蒼穹似墨,繁星似沙,一道殘月斜掛半空之中,已是初秋時節,帶著微微涼意的夜風席席而來,山上山下頓時響起一陣枝葉摩挲之聲,頗有幾分蕭索之意。   自紫竹秘谷中出來已有半月,總算行到此處路途已過了大半,離那天池之地已不算遠,此時夜色已臨,晚上不辯方向不良與行,加之也要補充一下御氣飛行耗費的靈力,一眾人等便在山野之間紮下了營來。   一路之上,這些魔道高手喧喧鬧鬧自然也惹了不少是非,但奇怪的是,滿世界的仙道之士似乎一下子都失去了蹤跡,行到了此處,卻無人來找過麻煩。   但正因此,蘇尹心頭才更是緊張了幾分,玄心宗那『天心令』一出,天下仙道果然雲從,一路上過來經過的許多仙道門派都已人去樓空,只留下一些低階弟子守候門戶,這才是平安至此的緣由啊。   此次仙道如此勢大,也不知自己這些人去了,能幫到多少。。。   遙想當年漫漫仙途,那驚鴻一瞬換來的卻是那千年的禁錮,在那寶仙洞天之中,遇到了那個垂髻少年。   幾年過去,那小小孩童已是個俊美少年,卻對自己仍是那般依賴,在蘇尹的心中,也早已泛起了一種莫明的情愫,早已分不清那是親情還是什麼,任憑她仙心堅定,終究不可抑制,此次只是分別數月,但堪比那寶仙洞天中的千年,此時聽聞他將有難,又怎能不牽腸掛肚。。。   蘇尹歎了口氣,將這些繁亂的思緒稍稍拋開,抬眼往山下看去。   她也曾熟讀過《大道百草綱》,只是從未親身出過遠門,故此不識路途,但一路上時刻留意,到了此處,再看看那密佈山丘之上、層層疊疊枝椏如鐵的荊棘、山下蜿蜒而去的長河,微一思索,已知到了何處。   此山看著蕭條,也無什麼奇景異色,但古書中有載:『北嶽之山,多枳棘剛木。有獸焉,其狀如牛,而四角、彘耳,其名曰諸懷,基音如鳴雁,是食人。諸懷之水出焉,而西流注於囂水,水中多鮨魚,魚身而犬首,其音如嬰兒,食之已狂。』,天下山丘何止千萬,能在大道百草綱上居一席之地,此山也算是名山了。   那諸懷水中的鮨魚乃是劇毒之物,此魚喜群居,嗜食肉,一有人過河便群起而攻,凶悍之極,有不知者,喪生與此的數不勝數,久而久之,就連這諸懷河都有了食人河的別名。   但就是這樣的凶毒之物,卻也是一種救命仙丹的必要之材,可見善惡之間,僅差一線,光暗相隔,也只是那一瞬之分。。。   山下有一片平坦的草地,此時已燃起點點篝火,早已有人自林中獵到了一隻隻肥美的野獸,一陣忙碌之後,陣陣肉香隨風蕩來。   這些魔道、妖道之流雖然名聲不好,其中也有幾個為非作歹之輩,但生性卻大多率直,以前在仙道的威壓之下,早已過慣了有今日無明日的日子,及時行樂這四字,個個悟的極透。   此時雖知惡戰將臨,但卻個個毫無心思一般,一幫子傢伙熱熱鬧鬧的圍在一起,更有幾個不知從何處淘來了幾罈好酒,在那手舞足蹈的划拳作樂,火光下,殘影幢幢,真正將『妖魔亂舞』四字表演的貼切到了極處。   「副尊主。。。您怎在此處。。。」   正想著,耳邊傳來一聲輕輕的呼喚,蘇尹抬眼看去,四處卻毫無人影,微微一笑,往身旁輕輕拍了拍,道:「紅月吧。。。來。。。坐這。。。」   一道紅影如同一片薄紗般自空中輕輕飄落,而後隨風一轉,紅月俏生生的便站在了蘇尹面前,嬌笑道:「就知道瞞不過副尊主。。。」她對蘇尹很是尊敬,故不肯坐,行了個禮便站在一旁。   蘇尹也不勉強,朝她看了幾眼,輕聲問道:「紅月妹妹已修到七尾的境界了吧?」   紅月點頭道:「托了尊主仙丹妙藥之福,前幾日方才進階。。。」   蘇尹微微一笑:「你們狐族能修到九尾天狐的只怕為數不多,你小小年紀便已有七尾境界,日後前途不可限量啊。。。」   紅月謙道:「族內許多長老都已有七尾之身,我初晉新階,實在算不得什麼,九尾天狐之身。。。屬下卻是不敢想的。」   她口氣謙淡,但又掩飾不住一絲得意,狐族修行按尾而計,最高可修至九尾天狐的不死之身,此時全族之中只有狐王到此境界,其餘的長老最高也不過七尾,紅月雖是媚狐之首,但入道時間不過數百年,與那些動輒千歲的長老們比,可算是年輕力壯,如此之早便已修到七尾的,實屬罕見。   蘇尹嫣然一笑,挽了挽鬢邊散落的秀髮,等到放下手來,手心中光芒一閃,一支潔白如玉的薄簡憑空而現,微笑著便遞了過去:「這是當年仙界王母座下十三天官所傳下的修煉法門,那十三天官據說原本是王母的寵獸,也是靈狐之身,這法訣只怕對你日後修煉能有所益助,便給了你吧。。。」   蘇尹雖然口氣輕巧,但紅月又怎會不知這法訣的珍貴,妖類修煉大多都是靠自身汲取天地靈氣慢慢造化,極難找到名師點化,故此往往耗日極長,一計便以千萬年數,但有了這仙道法訣,一下子往那九尾天狐之身的境界接近了一大步,怎不叫她欣喜若狂,當下拜謝不迭,從蘇尹手中接過玉簡,小心的收了起來。   蘇尹笑道:「不必謝我,這法訣我留之無用,尊主在時又時刻提起你,說你可堪大用,要我多加照顧,原本早想給你,但此法訣修煉之時卻也有些風險,如無高深的修為的話強行修煉只怕是有害無益,此時你既然已到了七尾境界,此時再修煉也便無妨了。。。如修煉之時有什麼疑難之處,儘管問我就好。。」說著,又問道「嗯,對了。。。你找我何事?」   紅月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說道:「尊主與副尊主的厚愛,紅月永不敢忘。」而後,指著北方遠處一片朦朦朧朧的殘影說道:「稟副尊主,前面便是呼蘭山脈了,過了呼蘭便已真正進入北蠻,據探,仙道的大軍今日午時剛過了呼蘭山脈,我們所在此處離那他們已是不遠,如想要趕在他們前頭,明日需得繞道而行了。   蘇尹往北看去,說道:「此地離那呼蘭山脈只有數百里的光景,如若仙道今日午時剛過呼蘭,定在離此千里之內,如若他們攜了那觀天鏡,只怕我們接近至五百里內便無法隱匿行蹤了。。。」   說著,緩緩問道:「呼蘭離北蠻天池尚有多遠?」   紅月微一思索,答道:「估摸在六百里左右。。。」   蘇尹歎道:「那便是說,我們如想要搶在他們前頭趕到,無論如何也是饒不開他們了。。。」   紅月點頭應是:「但如若晚到了,最怕仙道之人會在天池入口設下陣勢,那時,如要進去,便只能硬闖了。。。」   蘇尹秀眉輕輕一皺,望著北方再不出聲。   呼蘭山脈往北一百餘里處   此處原本是片荒原,一夜之間,篝火如星,人聲鼎沸,好似成了一個小城鎮一般。   此時,一堆篝火前,正坐著一個昂然七尺的壯漢,火光下,他皮膚黝黑發亮,滿臉虯髯根根似鐵,身穿著一身緊繃繃的道袍,也不知是因為那衣服太小還是故意為之,胸襟處卻是敞開著,露出了一片毛茸茸的胸膛,那模樣,與旁邊那些斯文秀氣的修道弟子頗有些格格不入。   此時,這漢子正一隻手搓著腳丫子,另一隻手則捏著一卷竹簡,愁眉苦臉的湊在火光前念叨著:「先天而生,生而無形;後天而存,存而無體。然而無體未嘗存也,故曰不可思議。。。」念了半天,似乎仍是想大不通的樣子,眉頭是越皺越緊,終於忍不住將竹簡往身邊一丟,就地躺了下來,嘴裡嘀咕著:「奶奶的。。竟然都說不可思議了,那還叫我背這狗屁玩意幹嗎。。。」   此子正是當年在那茭湖鎮上與周道兒偶遇的蒼龍,當年他為母求醫,走遍天下,終在茭湖鎮上得那碧雲齋主賜於靈丹,但其母親究竟年歲已高,就算是仙道妙藥也只是多延了幾年陽壽而已。   蒼龍在茭湖鎮上大開眼界,對那仙道嚮往之心日甚,等到母親過世,終於按耐不住,攢了些銀兩便到處拜師,四處碰壁後,總算成功拜入了太乙觀門下,成了一小小的道僮。   但他年歲偏大,資質也不算好,入了門後卻無人願意真個教他,只是每日甩給他些道家書簡,讓他日日背誦,至今已有數年,道法是半點都未曾學到,鬍子卻又長了一把。   這次玄心宗發出天心令,原本以他的資歷連看門都未必夠資格,可太乙觀的長輩多數都是享受慣了的,可抗不得遠征路上的風霜雨露,一出門行李實在也是不少,他身強體壯,又有一身橫練功夫,蠻力實在出眾,便成了挑夫一類的角色,隨行至此。   剛躺了會,忽然感覺腳底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蒼龍慘叫一聲便竄了起來,卻看見足上不知何時已燃起一片藍熒熒的火焰,連忙頓足不迭,但那火焰卻毫無熄滅之意。   眼見一雙大好的腳丫子就要燒得稀爛,蒼龍心慌意亂,不由得大聲呼救起來,卻聽見身邊傳來一陣轟然的笑聲,幾個同門自陰暗之處走了出來,為首的卻是一臉若冰霜的美貌女子,到了面前將他丟在地上的竹簡揀起,叱道:「此乃太上洞玄靈寶天尊所著大通經,你竟敢說是狗屁。。。?看來是你師傅平日太疏於管教了,才教出你這般修為無成,偏又不尊仙長的孽障來。。。」   女子容貌極美,聲音也甚是動聽,但偏又極冷,讓人不由得暗生懼意,此話一出,她身邊有一身材瘦高的道人渾身不由得一顫,跑出來便飛起一腳,正中那蒼龍下頜,大聲喝罵道:「你個畜生,惹得你師姑如此生氣。。。連我都被你拖累了。。。平日裡我也算管的你緊了,卻哪裡知道如此不上進,罷了罷了。。。今日便毀了你這個畜生罷了,也省得給我丟臉。。。」   此時蒼龍足上的火焰已越燃越旺,只是一會,便傳來一陣焦糊的臭味,那瘦高道人喝罵了幾句,走回那女子身旁輕輕說道:「關師妹。。。師傅的許多行李可還是要靠這小子來背的。。。要真把他給廢了。。。豈不是要辛苦我們師兄妹了。。。」   那關師妹輕輕皺了皺眉頭,長袖一揮,那火焰頃刻便滅,再也不看蒼龍一眼,轉身便走,那瘦高道人走回蒼龍身邊,嘴裡又輕聲罵了幾句,甩下一玉瓶便緊跟而去。   蒼龍癡癡的望著那女子的背影,好似渾然忘了腳上的疼痛。。似乎被打傻了一般。。。 第十六章   北蠻天池   「啊。。。。。。」   一聲嬌軟的輕呼,思思藏身在一顆松柏的枝椏之中,滿臉通紅。   周道兒放開思思的纖腰,一把拉下面上蒙著的黑布,『哈哈』大笑:「我可沒偷看。。。這把是我贏了吧。。。」   寶寶從樹上更高處一掠而下,格格嬌笑著點了點周道兒的額頭,道:「你個賴皮鬼,定然是用了什麼法術了。。。否則我與思思藏的那麼好,你怎可能發現得了。。。」   周道兒嘿嘿一笑,也不解釋,金帝與狐王閉關多日也未出關,那仙道卻已越逼越近,這幾日影狐天天來報,仙道似乎越發勢大,此時已有六萬餘眾,兵臨城下之時卻無人主事,天池內的氣氛也是一日緊張過一日。   二個公主乃是二族除了金帝狐王之外身份最高之人,自然也頗為擔憂,周道兒想盡辦法,為博美人一笑,甚至玩起了這小時候過家家時才玩的躲貓貓來,寶寶與思思身份尊貴,自小錦衣玉食,但卻一直沒什麼夥伴,此時玩起遊戲來,倒也是樂在其中,一時間憂愁盡忘。   嬉鬧了會,一聲沉穩有力長嘯傳來,一記稍顯尖銳的嘯聲緊隨其後,二個聲音相伴而至,天池四周群山拱繞,頓時回聲陣陣浩浩蕩蕩。   「父皇和狐王伯伯出關了。。。」寶寶聞聲大喜,一把拉著周道兒與思思便往那嘯聲傳來處而去。   金帝與狐王閉關之處乃是那天池中央的小島之上,此島狀似巨龜,就連那龜背上的龜甲紋也惟妙惟肖,在龜甲正中,有一個半丈來寬的入口,那便是二人閉關之處。   此時,入口處閃耀著金光的禁制已經散去,金帝與狐王懸空而立,不知何時,天池之上出現了一層薄靄,隨著湖面輕輕蕩漾,二人身形面容在那薄靄中朦朦朧朧,就好似立馬就要乘風而去一般。   狐族與出雲眾人也已趕到,只是未得二人召喚,均肅立在湖邊,未敢過去。   思思腳步微微一頓,寶寶卻哪裡管的了那麼多,一拉她與周道兒,三人便掠過湖面,輕輕巧巧的落在了二人面前。   到了跟前,寶寶歡呼著便往金帝懷中撲去,周道兒卻是一愣,薄薄的雲霧雖然遮擋住了幾分視線,但周道兒現在好歹也有了地王級的修為,又怎會看不出二人面色極為蒼白,雙目之中的精光也已淡如常人。。。心中暗叫一聲不好,此時卻顧不得失禮,搶身而上,一把將寶寶拉開,手一抖,二顆渡化築基丹便已塞入了二人口中。   雖然這仙丹對二人提升修為來說作用已是不大,但卻也能大補元氣、靈力,只要不是元神受損,均有奇效。   寶寶與思思也已察覺不對,站與周道兒身後,二張俏臉之上均是緊張神色。。   金帝與狐王一同輕舒了一口氣,就此閉目而坐,不一會,頭頂處便升起了裊裊青煙,青煙變幻之中,金帝頂上的幻出尺長的龍形圖案,從青色化為紅色、黃色。。。最後由白色化為無形,共計九種變幻,狐王頭頂則是一個九尾仙狐的模樣,一樣如是。。。   周道兒癡癡的看著面前的奇景,腦海中卻響起了吃書蟲子的聲音:「油燈枯竭之時,九幻之身可暫解其危。。。然施術之後,元神可保,肉身險矣。。。」   周道兒心中頓時一跳,面色大變。。。   許久之後,二人幾乎同時睜開了眼睛,看著身旁神情緊張的幾個小輩,金帝起身笑道:「道兒的仙丹妙藥果然有效,我們這可又佔了你一次便宜了。。。呵呵。。。」   周道兒稍稍鬆了口氣,強顏笑道:「哪裡哪裡。。。侍奉長輩乃是應該之事,更何況只是這小小丹藥而已。。。哎喲。。。」   這一聲哎喲叫的莫名其妙,卻是寶寶在背後狠狠的扭了他一把,嗔道:「不要臉。。。誰是你長輩了。。。我答應了沒。。。」   金帝哈哈大笑:「你們相識也已甚久。。。原也該有個名分了。。。嗯,狐弟。。。我瞧你這小外甥女似乎也與道兒有緣啊。。。不過,如此一來,輩分豈不是亂的一塌糊塗了。。。這可是件頭疼的事情。。。哈哈。。。」   思思頓時俏臉緋紅,躲在狐王背後卻不做聲。。。   狐王輕聲笑道:「這小丫頭自小也是被我寵溺慣了的。。。只要道兒不怕日後遭罪,就讓她們二人效娥皇女英之舉又有何不可。。。」   金帝點頭道:「我們二個均無男裔,如此一來也算結了親家。。。實乃妙事,嗯。。。此時也不必再拖,就此定下罷。。。」   周道兒卻是難得正經,肅容道:「承蒙二位前輩厚愛,只是此時大敵當前。。。卻是不容分心啊。。。」   金帝淡然道:「我金帝嫁女又豈管那些煩禮瑣節。。。抬頭是天,低頭是地,這天地便是憑證,你們就此結為夫妻便是。。。」   他雖然容貌尚顯憔悴,然而那份威嚴氣勢卻是絲毫不損,周道兒再不推辭,與寶寶、思思一同徐徐拜下。。。   金帝與狐王微笑著看著三人,眼中儘是柔情,等到三人禮畢,金帝雙臂一抬,將他們扶起,雙目往周道兒一掃,周道兒腦海之中傳來他柔和的聲音:「道兒。。。日後。。。寶寶與思思卻是要靠你照顧了。。。」   周道兒方纔已知不對,此時再聽金帝如此說法,簡直有如臨終托孤一般,更是確認,想起雖然相聚時短,但這二位前輩都對自己厚愛之極,身邊之人也盡受其恩,此時更將掌上之珠托付給己,該是何等恩情。。。念及此,眼中已有淚光閃動,看了看身邊二位美眷,連忙收斂,默默點頭不語。   寶寶與思思卻是不覺,二人均對周道兒情根深種,此時能與愛郎結為連理,心中之喜溢於言表,寶寶笑顏如花,狠狠的瞪了一眼周道兒,意為『被你沾了大便宜了,等著,日後有你好看的。。。」思思卻仍是滿臉通紅,羞不可抑。。。   眾人一同到了狐王府中,狐王府大廳原本便是狐族議事的場所,這幾日來,影狐密報連連,但族中並無主事之人,幾位長老也早已心急火燎,此時見二人出關,頓時紛紛聚集而來,一時間,大廳之中便已站滿了人。   金帝與狐王居中坐下,影狐一族的族長方想上前匯報,卻見金帝輕輕揮手道:「莫急,今日我尚有事要說。。。」他雖不是狐族,但素有威嚴,平日狐王又對他言聽計從,等若是半個主人,見他說話,影狐族長施了一禮便退下不言。   金帝朝大廳之中看去,此時出雲和狐族之中主將均已到齊,與仙山一戰,先是化蛇化龍,而後是五神獸和力神大發神威,折對方主將,力挽狂瀾,狐族與出雲的高手雖然被那白光折磨的頗是狼狽,但幾乎都無損失,此時濟濟一堂,倒也依舊兵強馬壯,微一思索,指了指在出雲眾人中排在首位的灸衛壺,問道:「衛壺。。。你跟了我已有多少年頭了。。。」   灸衛壺行到中間,施禮答道:「自陛下看穿仙山險惡,與那帝江決裂,至今已有七百三十餘年。。臣不才,得以追隨至今。」   金帝喃喃道:「。。。七百三十年。。。整整七百餘年。。。。。。衛壺。。。你倒說說。。。當年我們起事之時共有幾人?現在還有幾人?」   灸衛壺回到:「初時帝江勢大,敢抗者不多,起事之時共有七名弟兄。。。但陛下宅心仁慈,乃是明主,後又有不少弟兄來投,起事後三年,共有弟兄四百零八位,不周山一役之後還。。還剩一十九位。。。而後二百餘年間,迭遭仙山追殺,這一十九位弟兄也只餘七位,東海小蓬萊之役,陛下神功大成,終於痛擊仙山之輩,名震天下,至此後五百餘年,又有九萬七百六十一位弟兄來投,但帝江陰險,竟然聯合東土大日之國狗賊來襲。。。等到轉至西域建立出雲國之時,這九萬餘名弟兄尚有三萬一千四百六十三名,出雲一戰後,我們尚餘一萬二千九百二十名弟兄,雖然損失慘重,但此時仙山新敗,我們復國已指日可待!」   他毫不猶豫,脫口而出,顯然對這些數字記的極熟。   金帝歎道:「是啊。。。多少弟兄捨生忘死,這才打下了出雲的基業。。。我們只是想要一方寧土而已。。。為何卻是如此艱難。。。」他昂首而語,似乎在想著什麼,忽然扭頭朝著周道兒道:「道兒,今日你已是我之快婿,出雲之由來你也得牢記與心,這些拋頭顱灑熱血的先輩,你也得日日緬懷!」   周道兒肅容而拜:「道兒知道。。。」   金帝微笑道:「那好。。。今日我便將這帝位傳與你。。。不知你可敢挑起這副重擔?」 第十七章   金帝言罷,廳中眾人頓時嘩然,狐族之人不便插手,故此個個只是滿臉驚詫的肅立一旁並未做聲,但出雲眾將一愣之後已是跪了一地,紛紛出言懇請金帝收回此命。   在他們心目之中,周道兒雖不討厭,但又怎能和金帝相比,雖然他已是駙馬,金帝也無男裔,日後必然是他接位,但此時仙道大軍已兵臨城下,這傳位的時機卻實在不妥。   金帝肅立中央,卻是一臉決絕:「吾決心已定,諸卿不必再勸,道兒,你怎說。。。」   周道兒抬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卻不多言,拉著寶寶走上前去,咚咚有聲的磕了幾個響頭道:「道兒遵命,日後出雲便是我的故國。。。就算用命相博,也必將光復樂土,保出雲一方平安!」   金帝頗為欣慰的看了他一眼,大喝一聲:「好!這才是男人的樣子!。。。衛壺。。。」   灸衛壺素知金帝看似外表粗豪,實則心細如髮,雖然為人果斷,但又從不衝動,此時突然傳位定有其意,眾人之中反倒是他一直未曾開口勸戒,此時聽得金帝呼喚,連忙上前一步,道:「臣在。。。」   金帝指著周道兒淡淡說道:「你足智多謀,道兒年歲尚輕,日後國事之上,你須得用心輔助才是。。。」   金帝此言頗有些托孤之意,灸衛壺心中一驚已知不妙,重重的磕了幾個響頭,已是嗚咽出聲:「臣。。臣尊旨。。。」他這一落淚,便連傻子都知道,金帝必然有什麼不妥,廳中頓時哭聲一片。   金帝哈哈大笑道:「道兒乃是我半子,血脈相傳乃是喜事,而等為何做此鳥樣,還不快快抬起頭來,參見你們的新主子!」說罷,將周道兒拉至身旁而立,自己則站到了一旁。   見金帝如此決絕,出雲眾人已知此事無可挽回,無奈之下只得一個個過來參拜。   周道兒站與正中,看著下方那些出雲將領一個個不情不願的樣子,卻出奇的毫無火氣,其實他早已明白,實力才是立威之本,只是原先生性倦懶,總是三天打魚二天曬網,故此靠仙丹將自己的修為提至地王境界之後便再無寸進,此時感覺肩上重擔壓身,卻難得的下了狠心,如若此次能在仙道手下率眾人逃脫了性命,無論如何都得刻苦修煉才是。   前幾日影狐密報之中已知,此次仙道之中那些傳說中早已飛昇的人物也已紛紛出關,周道兒乃是見過陸靜修等人的厲害的,而偏己方二大高手看來又頗為不妙,此消彼漲之下,此時心中卻早無爭勝之念,想的全是逃脫之法。。。   出雲尚餘萬餘人馬,只要逃過仙道耳目,盡可匿身在那紫竹秘谷之中,但狐族如何安頓又是難事,畢竟狐族情況與出雲大不相同,只是狐王出身的天池雪狐一族中,尚有數個長老可以參政,如要讓他們背井離鄉,只怕在這些頑固的老傢伙一關便過不去,況且這數萬人馬,又怎能不動聲色的潛入漢土腹地。。。   心中思緒萬分,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他在紫竹秘谷之中也是做慣了首領的人,此時收起平素那嬉皮笑臉的模樣,一本正經的站在那裡,面上神態端重,左手卻已偷偷畫了個簡易的『萬勝金龍符』,右手一揮,那攝心令悄然飄出,一道金光頓時自他頭頂處升起,將他整個人都籠罩在內,雖然並無幻出金龍,但身上白衣勝雪、身旁金光蘊繞,配上憑空縹緲而來的陣陣金戈鐵馬之聲,氣勢頓時大漲。   攝心令光芒一耀,諸多出雲將臣腦海之中一陣迷糊,心中不由得也安穩了許多,隱隱感覺,金帝傳位與他也未必是件壞事。。。   金帝與狐王均是見多識廣之人,怎能看不出周道兒玩的把戲,又怎會不認識這玄心宗的至寶,但卻怎也想不通這寶物怎會落到周道兒手中,也不由得面露訝色。   等到眾人禮畢,金帝也不多言,拉著周道兒便往內室而去,寶寶方想跟上,卻被隨後而進的狐王勸阻在外,眾人知道金帝必然是有事要囑托與周道兒,卻不散去,均在廳中等待。   內室之中,狐王與金帝盤膝而坐,周道兒坐與二人對面,方想開口,金帝卻先道:「。。。是否心中有所疑慮?莫急,我與你狐伯伯尚有時間,你只管聽好便是。。。」說著,往狐王處看了一眼,又道:「道兒。。。你即能練出那許多仙丹妙藥,想來對這仙家醫道也是頗有心得的。。。你瞧我與你狐伯伯可有什麼不妥嗎?」   周道兒心中一跳,他自吃書蟲子處得知,二人均已用過九幻之身,又不知二人究竟遇到了何事,竟然會受創到只能使用這九幻之身來保命的地步,要知金帝與狐王都乃是修到世間妖類最高境界之人,幾為不死之身,就算是閉關之中不慎走火入魔,也最多折損幾年修為而已。。。   他雖知用了那九幻之身後的後果,但此時聽金帝詢問,卻仍是裝出一副輕鬆的樣子答道:「前輩。。。」   金帝呵呵一笑,將他打斷,搖首道:「你還如此叫我?」   周道兒面上一紅,忙改口道:「岳父。。。」   金帝拂鬚而笑,連連點頭,周道兒接著道:「岳父與。。。這個。。。。與。。。」他一時間卻忽然頭疼起來,狐王乃是思思的外公,卻又是金帝的義弟,這輩分該如何叫法。。。   狐王在一旁笑道:「你還是叫我伯伯吧。。。我們都非世間凡夫俗子,這小小稱謂又有何妨?」   周道兒鬆了口氣,笑著點頭應是,而後道:「岳父與狐伯伯方才氣色不佳,想來是閉關之中受到了驚擾,故此受了點傷,我這還有許多仙丹,更有幾種乃是療傷聖藥,只要二位長輩好生休息,想來並無大礙。。。」   金帝搖頭道:「你也不須瞞我,九幻之身,能保一時之命,然術過之後,元神可保,肉身險矣,我說的可對?這九幻之身一出,我們最多還能在這凡世多延半日時光。。。呵呵,幸好我那頑劣女兒已終身有托。。我也算對不起她母親。。。心願已了。。。心願已了啊。。。。」   周道兒也不由得啞然,喃喃道:「總有辦法的。。。肉身險矣也未必就是不保了。。。」   金帝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多言,手一抬,周道兒面前忽然掠過二道霞光,一色如朝霞,一燦爛如金,等到定神看去,才發現金帝二個手心之中已各多了二樣東西,其中一樣乃是他熟悉之物,便是當時化蛇化龍之前遁走的水晶,此時那水晶雖然形狀未變,但那水晶中蘊藏的火焰卻活潑之極,閃動搖曳中,好似隨時便要跳躍出來一樣。   另外一樣卻從未見過,乃是四四方方的一塊物事,非石非玉,表面上有些細微的紋路,自中心往四周散開,就好似在上面精刻著一朵蒲公英一樣,那紋路雖然極細,但每一道都散發出一道金芒,匯聚起來之後極為燦爛奪目,就好似金帝手中托著一輪金日一般。   周道兒對那天池神器仰慕已久,又怎會猜不出它們的身份,頓時心如鹿跳,雙目瞪的滾圓:「這。。。這便是那神器嗎。。。」   一旁狐王點頭道:「這天池異寶守護我們天池雪狐一族已近千年,此次不得已冒犯,雖然得手,但終有報應啊。。。道兒。。。你可知這神器的由來嗎。。。」   周道兒此時已有所悟,金帝與狐王此次便是為收服這二神器而閉關,看來二人受創也定與這二神器有關,此時聽狐王發問,似被那天池異寶的光芒刺的有些不適,瞇著眼睛仔細端詳了幾眼,卻是用了神識與那吃書蟲子交流了起來,那吃書蟲子腹中果然包羅萬象,略一溝通已有所得,驚歎道:「這。。。這只怕便是那五行神器中的火之母與金之母吧。。。」   狐王撚鬚點頭,頗為讚許的說道:「道兒見識不淺,這便是那火之母與金之母。。。」   周道兒臉上一紅,那火之母是他從九緣遺寶中所得,帶在身上也有不少時日,卻一直未曾注意,神器至與面前而視不見,此時被狐王如此一誇,倒真有些不好意思了。   金帝手掌輕輕一托,二神器懸空而起,就好似二頑皮的孩童一般互相追逐了起來,一時間空中紅影金光相互輝映,絢麗之極。   金帝抬頭看了幾眼,露出一絲笑意,說道:「原先,金之母之上不知被何人加了禁制,我與你狐伯伯不知,一直想用蠻力收服,每每功敗垂成,原先以為乃是這神器桀傲不遜,我倆修為不夠故此不願降服而已,卻不知是那禁制反噬之功,等到這火之母來後,那禁制不知為何出現了一絲縫隙,我倆才告得手。。。據我所知,這火之母是你帶來的吧?如此看來,道兒你確是有福之人啊。。。」   「神器雖然也會認主,但道兒你現在修為尚淺,只怕還無此能獲得神器認可,原本以我們之能絕無可能將這神器禁制,但這火之母與金之母上原本都有禁制,我們只是稍做了點變動,此時已能供你所用,雖然如此一來,神器只能發揮三成功效,但這天地之間已是難逢對手了。。。」   「仙道不來便罷,如若真個來犯,你便代我倆讓他們吃吃這神器的苦頭吧。。。」   「日後,等你修為到了,便可將這禁制解去,但如若神器不肯認主,也極有可能會離你而去。。。你要想好了。。。」   金帝一句句的說著,周道兒愣愣的看著空中那二道盤旋而舞的彩光。。。   這五行神器據說是應天地元氣而生,豈是那麼容易被降服的主,金帝說的輕描淡寫,周道兒卻知在那降服神器途中,二人必然也是冒著極大的風險而為,而且極可能便是因此受了重創。。。二人犧牲如此之大,自己卻因此得益,周道兒心中毫無歡念,正在那暗自神傷,腦海中卻傳來一聲聲咒語,卻是那金帝用神識將那神器催動之法與禁制之密傳了過來。。。 第十八章   周道兒盤膝而坐,雙手互扣,一動不動,如若不是一雙眼睛中不時的劃過道道異彩,真有如泥偶一般。   金帝與狐王二人分坐其二邊,各出一指抵與其眉井穴,指端時時有彩光流溢。   當年服食『天道飛昇丹』後的種種妙象好似重現,一段段精彩絕倫的經歷,一場場凶險無比的戰鬥,金戈鐵馬、兒女情長。。。哀傷、憂愁、歡喜。。。種種回憶如海般洶湧而入,但這次,卻沒有了那種身在其中的感覺,更多的,感覺自己只是個旁觀者,那一切,只是有人在講述一個真實的故事而已。   在修道之中,修煉靈力也屬於修身的一種,而修為到了地王級別之後,已不能光靠靈力的增長來突破境界,便要轉修身與修心,身心雙修方能達至飛昇的境界。   金帝與狐王灌輸給周道兒的,便是他們修道萬年的經歷以及對天地萬物的感悟,雖對周道兒的靈力並無益處,但卻實實在在的幫助他在修心途中前進了一大步。   那只是電光火石般的剎那,周道兒卻好似經過了萬年的苦旅,他從未想到,妖類修道之路竟如此艱難,以強為尊的妖道之中,弱肉強食乃是不變的真理,迢迢遠途中,能走到終點的往往便是那些最為堅忍的少數,妖類的修道路途,乃是真正用鮮血鋪就。   故此世間萬物,除去人類之外均為異類,但能得道的卻是寥寥無幾,這『生存環境惡劣』六字便根本所在。   金帝與狐王能屹立在強者之林,經過的磨難可想而知,周道兒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幸運。。。   睜開眼,他的雙目之中憑空多了幾分滄桑與世故,二位強者的萬年苦旅尚要時間來慢慢消化,但只是這剛參悟的表面已讓他受益非淺。   金帝與狐王各自鬆了口氣,這傳心之術很是凶險,一不小心,受術者便有可能被那幻覺所迷,靈識再不得出,但二人都知自己時日無多,故此只能用上此法,卻沒料到周道兒坦然而受,絲毫無礙,倒讓二人預備的種種應變之法沒了用處。   他們卻不知,周道兒修的乃是蘇尹傳下的仙法,她自己為人恬淡,又知周道兒素來性格出跳,故此所傳與他的法門卻是道心極穩的功法,雖然不能速成,但給周道兒打的根基卻是極好,仙界之中,修身之術均只是下等法門,任何一種仙法都極重修心,周道兒此時雖然靈力淺薄,脾氣還是那般的沒出息,但底子裡的心念卻是極堅,加上方才金帝與狐王傳心之術中的幻象雖然撲朔迷離,但受術者卻是以旁觀者的身份接受,恰好與仙道中『化身五行外,不在三塵中』的境界相仿,故此才得以輕易過關。   周道兒尚在那回味不已,金帝與狐王也不去擾他,三人沉默了會,周道兒忽然問道:「岳父大人。。。既然您早已能窺破凡塵,得以飛昇,卻為何流連不去。。。」他在金帝所傳的記憶中得知,數百年前,他便已修至地王境界最高之處,只差一步便能飛昇,但卻是硬生生的止步與此。   金帝微微一笑,反問道:「飛昇。。。飛昇去哪裡?」   「這。。。」周道兒突然發現自己竟然無法作答。。。凡塵之外,魔道有魔界,仙道有仙界,佛道有佛界,可妖道。。。印象之中,似乎哪裡都去得,可卻偏是哪裡都未必是正途。。。   狐王在一旁歎道:「「昔年那萬年石猴,玄功天造,世所無敵,在世間時也是一頂天立地的好漢子,飛昇仙界之後卻遭那些所謂仙人所嫉,當了一小小的弼馬溫,他不服,也曾抗爭,卻被仙道、佛道聯手毀了修為,壓與那五指山下萬年,等到萬年之後,一身豪情早被消磨殆盡,成了一真正的『石猴』。。。再有那九翅金鵬,扶搖九天,遨遊四海,何等逍遙,萬年之後,修得大成,終得飛昇佛界,卻成了尊者的坐騎。。。即有前車之鑒,我等又怎會重蹈覆轍?」   金帝沉聲說道:「既然仙界魔界都非正途,我等為何不能自創一界?那帝江雖然著了佛界的道,但起始之時,只怕也是這般想法。。。還有那四海水龍一族,歸隱水界已有數萬年之久,仙界數次接引均不奉召,只是空領了一個龍王的名份,他們也均有此念,只可惜天意難違,我等終是功虧一簣。。。」   說到後來,金帝話語中不由得帶了一絲蕭索之意,周道兒長歎一聲卻不知該如何安慰才好。   眼見氣氛沉悶,金帝深吸了一口氣,大笑而起,重重的拍了拍周道兒的肩膀,說道:「道兒,日後這妖道之途只怕還要指望在你身上了。。。」   周道兒奇道:「岳父何出此言。。。?」雖然身邊均是妖道之人,但周道兒自己卻乃是人身,故此聽了金帝之言大感奇怪。   金帝緩緩說道:「你腹中有著冥龍之珠,說起來,已可以算是半人半妖之身。。。」   「冥龍珠。。。?」   周道兒大吃一驚,那冥龍珠乃是當年與那長蛇一戰時偶得,卻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此事。   金帝見他一副呆若木雞的神色,笑道:「我也是方才剛知,這冥龍珠乃是我贈與寶寶防身之物,當年藍寇兒攜寶寶回出雲之時也曾說過當時的狀況,只怕你就是那調皮的小子吧?卻不知這被長蛇攝去的冥龍珠怎會陰錯陽差到了你的腹中,也是天數啊。。。」   周道兒忽然記起當年在那長蛇腹中之時不慎吞下的那顆明珠,恍然大悟,聽金帝的口氣,那冥龍珠定然是件好東西,想起自己竟然在不經意間奪去了心愛之人的寶物,頓時大為尷尬,小心翼翼的問道:「岳丈大人。。。那冥龍珠又是什麼玩意。。。?」 第十九章   說到此處,金帝與狐王歎息不已,周道兒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三人皆陷入沉默之中。   見氣氛沉悶,周道兒忽然想起一事,將聖。約翰來訪之事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而後將他留下的玉簡拿了出來,道:「岳父、狐伯伯,這便是那傢伙留下的妖法,   將那玉簡握於手中,仔細看了幾眼,金帝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訝色:「這絕非什麼西方的妖法。。。但卻也不似是漢土二道之物。。。狐弟。。。你也瞧瞧。。。可看得出什麼端倪來。。。」   狐王將那玉簡接了過去,不一會也是眉頭大皺指著玉簡說道:「魔種道修,五行不分。。。還有這築基時的所謂精神力之說卻好似是西方之術。。。。這。。。這究竟是何處而來的法門。。。怎如此古怪法。。。就有如一大雜燴一般。。。」   周道兒忙道:「早知那混蛋小子不是什麼好玩意。。。竟然扔下這騙人的玩意。。。幸好我早有防備之心,二位前輩又是火眼金睛,否則還真會著了他道。。。」   狐王與金帝對視了一眼,搖頭道:「且慢,等我倆仔細看看。。。」狐王雙手一錯,那玉簡冉冉浮起,在空中放出道道光芒。   金帝與狐王注視而觀,過不多時,二人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絲恍然大悟的神情,互相看了一眼,同時說道:「原來如此。。。我們所料不差。。。」而後一同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洋溢著欣慰、歡喜卻又夾雜了一點點的不甘心。   周道兒茫然問道:「岳父,狐伯伯。。。?」   金帝看著他一笑,說道:「此玉簡你可放心修煉,對你有益無害,只可惜我倆時日無多。。。。。。」   他乃世上豪雄,心智可謂是百折不撓、堅強之極,此時顯然已知自己定無幸數,故出此言,然而,三人聊到現在,周道兒卻仍是不知在他們閉關之時究竟發生了何事,正想發問,金帝又道:「這玉簡中的功法乃是個了不得的前輩所創,如若我估算無差,他應已修到了可自創一界的地步,那血族之主的這份禮也確實不輕了。。。」   周道兒嗤之以鼻:「那小子無非是想讓我們和那什麼天主教大鬥一場,他們好漁翁得利而已,我們越強對他們也愈是有利,哪裡是有什麼好心了。。。」   狐王笑道:「道兒果然聰明,但如若按他所說,力神的那劍真是天主教的神器的話,這一仗避無可避,人家此舉也算是雪中送炭了。。。嗯。。。那天主教的聖光確實厲害,顯然是專為克制妖類而創,我等上次閉關之時,也曾想過破解之法,雖然如若再行遇上,我們二人已有自保之法,但畢竟我們出雲與狐族之人修為參差不齊,大部分人卻無此能耐,此時有了這玉簡內的功法,想要破解卻不是難事了。。。嗯。。。你瞧這裡。。。還有這裡。。。這二段築基的功夫是人人都可以修煉的。。。日後你只要將此傳與他們便好。。。」   此時,不知從哪裡傳來了幾聲低沉的聲音,就好似有人杖鼓而鳴,隆隆有聲,那聲音極輕就好似只是一絲幻覺而已,但偏又讓人聽的清清楚楚,奇怪之極。   金帝一笑,長身而起,道:「時辰到了。。。狐弟,我們走吧。。。」說著,便往外行去。   周道兒大急,叫道:「岳父。。狐伯伯。。。你們這是要去哪裡。。。」   金帝回頭道:「道兒。。。天意難違。。。我等雖然勉力降服了神器。。。但卻已是油燈枯竭之身。。。然這五行神器均是應天地元氣所生,如若不是它們真心認主。。。強行收服必遭天譴,以我們倆現在的修為,絕無可能扛得過。。。」   周道兒一愣,叫道:「岳父。。。最多我們聯手以抗,出雲與狐族的高手也是不少。。。我們又新得了神器。。。難道還怕那區區天譴不成。。。「   金帝怒喝道:「這天譴比那化龍天兆還要厲害數倍,又豈是那二件只能發揮三成功效的神器所能抵敵,我倆如若不抗,最多二人灰飛煙滅,但如若抗爭,天譴一至,只怕便是這天池末日。。。出雲與狐族的基業此時都在此處,你難道想讓一切都毀於一旦嗎!」   周道兒還想規勸,狐王在一旁輕輕說道:「道兒,你也不必難過,還記得你岳父與你說的輪迴之事嗎?元神祇是本世之靈,就算我們元神被滅,也只是進入了輪迴而已。。。你那玉簡中有靈識不滅之法,臨走之時得見,老天已待我們不薄,只要我們能維持得住今世的靈識,並非沒有再見之日。。。」   周道兒面色慘白,他原本以為二人只是肉身不保,卻未料到會嚴重到如此地步。   金帝也緩和了語氣說道:「此事我原本不該告訴你,但那五行神器便是當年仙界之主用來開創仙界所用,如若你能將五行神器全數收為己用,得其助力之後,總能有自創一界之時,此時五神器你已得其二,我卻也不想你錯過這大好機緣,但也希望你能以我倆為誡,神器有靈,如願歸主便會從一而終,如不願,絕不能用強!」   周道兒含淚道:「道兒受教了。。。只是心中還有許多不明白之處。。。岳父與狐伯伯能否再指點一二。。。」他與金帝和狐王雖然相聚無多,但早已為二人風姿所折服,此時眼見就要天人相隔,心中只盼他們多留一會是一會。   金帝往他手中的玉簡一指道:「我倆畢生的經歷都已傳心與你,修道上的感悟我們已留在了那玉簡之上,那玉簡包羅萬象,那血族之主解開的只是表皮而已,諸多疑問你均可在其中找尋。。。」   周道兒低頭看去,那玉簡原先色如白玉,此時卻已泛出道道青光,那層層疊疊的光芒中更有無數細小的符文翻動。   狐王拂袖喝道:「得忘且忘,心中若有種種煩憂,又怎能窺探得到那天道之密!如若你連這點分別之情都勘不破,又怎能悟透萬生平等的至理?」   「萬生平等。。。」周道兒如遭電噬,沉吟了一會,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笑容,鼓掌笑道:「管他仙也好魔也好,我修我道即天道,管他妖也罷佛也罷,我行我途是坦途!」   狐王欣慰一笑,轉身而去。   金帝走了幾步,忽然又回頭道:「。。。道兒。。。殷王妃現已在仙山。。。日後你若有空,可代我去看看她。。。」   周道兒不知他所指何人,剛想再問,金帝已不顧而去。。。   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   千障裡,長煙落日孤影只,羌管悠悠霜滿地。。。   天池之上,金帝與狐王攜手踏波而行,一陣陣縹緲樂聲不知從何飄來,那份淡淡的淒涼將落日的餘暉都化做了離別的愁緒。。。   二人的身影漸行漸遠,周道兒癡癡的看著,眼中的淚水悄然而落。。。   寶寶與思思早已哭成淚人兒一般,二雙小手緊緊拽著周道兒的胳膊,指甲都已深陷與肉,一絲絲鮮血滲出,將周道兒的衣袖都染成了紅色,三人卻迥然不知。。。   憑周道兒的聰明,又怎會不知二人臨行時所言大半都是用來安慰自己的,二人肉身已注定毀滅,元神也需至那冥界經一輪迴,等到再入世上,前世盡忘,卻又怎知是何年何月、是人是妖?   此次一去,相見已是渺茫。。。   晴空之中,電光突閃,一道閃電劃破天際凌空劈下,頓時將二人籠罩在了熾烈的白光之中,那天池湖水也好似沸騰了起來一般,平靜如鏡的湖面上頓時拍起了驚濤駭浪。。。   那耀眼的光芒散去之後,天池中央已空無一人。。。 第二十章   狐歧山   此山位於呼蘭山脈北四百八十里處,離那北蠻天池已只有短短的數百里路程。   狐歧山毫無草木,除了山南有一三丈來寬的小河蜿蜒而過外,毫無景致可言,但此山怪石嶙峋,兼之山石如碧,陽光下晶瑩剔透,遠遠看去,就有如是一塊塊美玉堆成的一般,倒也別有一分情趣。   「好一塊翠岩石。。。」 山頂處,有塊數丈方圓的平坦大石,顏色幽綠,好像一塊巨大的翡翠一般,只是當中有一條一尺來寬的裂縫,將它分為二半。   一白衣老道站在那石前,伸手摸了摸,手指輕彈,那巨石竟然發出了『錚錚』的金石之聲。   那老道長了一張方臉,手執一柄銀色拂塵,正是在玄心後山與周道兒有過一面之緣的陸靜修。   陸靜修身後,零零散散站了幾個道士,聽他一言也一同讚歎起來,只有一滿頭紅髮的老道嘀咕道:「繞了老大一圈子。。。這破爛石頭有啥好看。。。」   狐歧山乃呼蘭山脈後第一高峰,山石又天生帶有磁性,一般的法寶飛劍在此無法使用,故此只能徒步攀巖而上,這數千丈的距離對這些修為高深的修道之士來說雖算不得什麼,但也頗費了幾分力氣。   陸靜修呵呵一笑:「怒仙仍是那般不懂情趣啊。。。」   那紅髮道人臉色稍微變了變,心中哼哼了幾聲,卻不再多言。   他乃是玄心宗上代宗主,身份何等尊貴,按原先的脾氣,聽到陸靜修這般略帶調侃的話語,早已翻臉,但在玄心宗後山一役,陸靜修用那神器『水之母』重創銀蓮,他與抱樸均乃當事之人。就算三人修為相差有限,但那神器之威可招惹不得,故此一路行來,陸靜修已隱隱成了眾人之首,此時雖然出言有些無禮,但怒火也是不敢發作。   陸靜修卻未管他,往身後一人看了看,問道:「沈宗主,你可知此山之名何來嗎?」   沈仙應了一聲,走了上來,他蓬頭赤腳,膚色黝黑,脖子上掛著老大一串念珠,偏又是滿頭烏髮,一身裝扮不倫不類之極,但隨隨便便往那一站卻自有一份出眾的風姿,頓時把身邊幾個老道都比了下去。   玄心宗典藏極豐,這些山野典故也是收藏了極多,但畢竟人生有限,又怎能一一看來,沈仙沉吟了半響,卻也答之不上,只得朝著陸靜修執禮回道:「小侄愚笨,還望師叔教我。。。」   陸靜修乃是廬山修士,原本和玄心宗是八桿子也打不著的,但他輩份卻和怒火同級,沈仙乃是怒火之徒,故以師叔稱之。   陸靜修笑道:「此乃數千年之前的典故,世間原本知者甚少。。。嗯。。。你們瞧那邊。。。」   此時太陽將落未落,狐歧山乃南北縱橫的北呼蘭山脈中的頂峰,山背朝西,此時日已不至,陰暗非常,陸靜修所指處正是山陰處,眾人遠眺而去,只見那黑黝黝的山凹裡有一片焦黃的痕跡,與旁邊那碧玉似的山石很不相稱。   「數千年前,這裡乃是狐類聚居之地,號稱狐之桃源,那片山凹便是當年狐族居處的遺址。。。而這塊翠岩石則是當年狐族所佈的靈山幻境的陣眼。。。那靈山幻境其實乃是一匿型奇陣,此陣一起,數百里內,天地盡入幻境之中,端得是奇妙無比。。。狐族也因此寶得了數百年的平安。。。」   陸靜修說到此處,眾人眼睛都已集中在那碧玉般的大石上,雖然這狐族密辛這裡無人知曉,但那靈山幻境卻是鼎鼎大名,有了這靈山幻境之後,一可以阻敵與外,二可以吸聚天地元氣有助修為,乃是任何一個修道門派都夢寐以求的東西,卻沒料到陣眼竟然是這塊大石。   「然那靈山幻境雖然神妙,但那許多狐妖聚集在此卻使此地妖氣極重,當年我師祖祖遊歷至此,見此處被那些狐妖搞的烏煙瘴氣,一怒之下,借神器『金之母』之力生生將這陣眼劈開,那靈山幻境也因此而毀,陣眼化做了這塊翠岩石。。。」   陸靜修一面說著,一面指著翠岩石當中的裂縫,那裂縫筆直光滑,果然就如是被神兵劈開的一般。   他淡淡的說著,身旁數人心中卻均是一顫,陸靜修一派素來人丁單薄,雖然每代都修為極高,但在修道之中名氣卻不算大,那金之母乃是五行神器之一,卻沒料到竟然落在他們手中。   抱樸和怒火則對視了一眼,他們二人均是見過那水之母的,此時又聽說金之母竟然也是陸靜修師祖的法寶,不由得對他更是忌憚起來,眼神中都憑空多了幾分敬畏。   陸靜修早已看到眾人的反應,心中微微一笑,此次仙道大舉來襲,乃是奉仙界之諭,然仙道之中強者如雲,那些大門派更是人多勢眾,自己孤身一人,想要奪得首功卻是不易,但如能做了此次遠征的首領,無論如何功勞簿上自己都是頭一份,日後飛昇了仙界之後自然也是得益良多,故此,他絞盡腦汁帶著眾人來此,原意便是藉著前人的風光和那神器之威懾服眾人,此時眼見達成有望,心中自然得意。   「我師祖生性仁慈,卻也不願大開殺戒,只是勸戒了一番便放了他們生路,也從未大肆聲張,但沒料到那些狐妖卻不思悔改,這才有了日後的『懲妖之役』。。。」陸靜修說著,眼睛朝沈仙瞟了瞟,那懲妖之役乃是又玄心宗發起,但卻被天池雪狐一族逼得不得不做和論,玄心宗上下莫不以此為恥。   沈仙卻神色泰然,歎道:「前輩風姿,只可惜沈仙無緣得見。。。嗯。。。不知那位前輩現在仙界所司何職?日後如若沈仙有福,得以飛昇,定當參拜!」   陸靜修臉皮微一抽搐,心中頓時騰起了一陣惱怒之意。   沈仙此問,卻恰好戳到了他的軟處,要知玄心宗乃是萬年大派,門內飛昇仙界者為數極眾,在仙界位居高位者也比比皆是,廬山一派是萬萬比之不上的。   而他所說的師祖祖雖然乃是他門內一不世出的天才,不知從哪裡收來了那五行神器後更成了門內數年來的第一高手,但此人行為古怪,性格乖張,據說根本不願飛昇仙界,千年前便已不知所蹤,五行神器也只留下了水之母一件而已,如今被沈仙問起,卻一時讓他不知如何作答才好了。   陸靜修心中將那沈仙罵了個狗血淋頭,面上卻是微笑如常,淡然說道:「我那位師祖祖素來不喜我們多提他老人家的名字,日後如若有緣,沈宗主自會得見,卻也不必著意拜訪了。。。嗯。。。此處離那北蠻天池已是不遠了吧?」這最後一句問的卻是身旁一位精瘦的道人。   那精瘦的道人連忙行了個禮,回道:「再往前四百餘里便是了。。。」   陸靜修微微點頭,往前看去,夜色徐徐落下,遠處的山脈已被籠罩在一層黑紗之中,只有西方,那山背後還露出一絲落日的餘暉,很快便也消失無蹤。。。   北蠻天池狐王居   密室內,周道兒閉目靜立,身邊二神器徐徐飛舞,金芒與紅芒交映成輝,將他一身白衫也映的絢麗多彩起來。   許久之後,周道兒長噓了一口氣,手指微彈,二神器嗡嗡一鳴,化做二道彩光,斂入懷中,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周道兒應了一聲,思思推門而入,滿臉都是關切的神色,問道:「夫。。。如何了。。。」她生性靦腆,雖然幾日前便已與周道兒成婚,但這夫君二字卻仍是叫不出口。   周道兒呵呵一笑,手臂一伸,便將她圈在了懷裡,問道:「老婆大人,我閉關幾天了?」   思思臉上一紅,伸出三根纖指,乖乖的說道:「三天了。。」   周道兒作勢要咬,思思一驚,縮手不迭,卻被他輕輕在指尖上吻了一下,更是嬌羞,嚶嚀了一聲便逃出了周道兒的懷抱,站在門口叫道:「姐姐。。。夫。。。他。。他又欺負我了。。。」   寶寶聞聲從門外走來,一把扯住周道兒的耳朵,嗔道:「你個死沒良心的。。虧得我和思思這般擔心你。。。她都有三天未曾合過眼了。。。」   周道兒知自金帝與狐王因這二神器而出事之後,她們二人對這神器著實忌憚的很,故此看見自己也為這二神器閉關,定然擔心不已,但卻沒料到二人竟然在門外守了三天三夜,怪不得自己一出關二人便已知曉,心下感動,走上前去,將二人一同摟進了懷中,笑道:「你們夫君福大命大怎會有事。。。嗯。。。這二神器我已能操控無礙了。。。那些仙道的傢伙們。。。這次可有得苦頭吃了。。。」 第二十一章   「陛下可是出關了?臣有事相報。。。」   室外,灸衛壺的聲音遠遠傳來。   周道兒將頭埋在思思的秀髮裡,呻吟了一聲,苦著臉道:「怎片刻都不讓人消停的。。。這老頭。。。」說著,輕輕的在思思玉頸旁吻了一口,回頭又在寶寶的櫻唇上偷襲了一下,在二女粉拳下,落荒而逃。。   到了大廳之中,周道兒卻是一愣,灸衛壺正在大廳中走來走去,一副焦灼的模樣,臉色也是極為難看,他乃是出雲首席智臣,平素為人很是冷靜,此時這般神態,顯然是有大事發生。   見周道兒出來,灸衛壺連忙行了個禮,問道:「陛下閉關幾日,不知可有所成?」   周道兒點頭應道:「神器已能操控。。。」   灸衛壺鬆了口氣,喃喃說道:「還好還好。。。如是這樣。。。我們還有自保之力。。。」   周道兒眉頭一皺,問道:「此話何意?」   灸衛壺歎了口氣說道:「狐王一去,狐族群龍無首,陛下閉關這幾日,狐族之中已連著召開了三天長老會。。。」   周道兒心裡一沉,狐族與出雲不同,乃是家族議政,狐王威望極高,他在時,族內一切事務均從他號令,無人敢違,但他走時,並未傳位,此時看來卻出了麻煩。。。   一面想著一面聽灸衛壺繼續說道:「此次長老會我們出雲之人無份參與,加之那開會的場所守備深嚴,故此一直不知詳情,今日會畢,才從一與我們最為交好的長老處得知,這次的會議卻是針對著我們來的。。。」   周道兒臉色一寒:「他們有何打算?」   灸衛壺歎道:「先皇帶我們來此之後,仙山便大舉來攻,那時,狐族那些長老便已有微詞,嫌是我們拖累了狐族,只是礙與狐王的情面、威嚴不敢做聲而已,此時狐王已去,仙道又將來襲,他們還是抱著原先的想法。。。只怕是要讓我們走了。。。」   周道兒冷笑道:「鬼知道仙道究竟為何而來,他們以為我們走了,仙道就會放過這裡不成?合則二利,分則二敗,狐族之中,難道就沒有一個明理之人?」   灸衛壺搖頭道:「與我們交好的影狐與媚狐二族也曾力爭,但此地乃是天池狐族之根基之地,長老會中大部分人也是天池狐族之人,他們勢單力薄,無能為力。。。」   周道兒摸了摸下巴,轉而問道:「我們出雲有多少人在此?」   灸衛壺微一思索,答道:「我們自出雲到此的共有一萬二千九百二十名。」   「有多少可用之人?」   灸衛壺肅容答道:「出雲沒有無用之人。。。」   「嗯。。。修為已至地王之上有多少。。。」   灸衛壺一愣,他雖然聽周道兒說過這種分階之法,但卻尚未習慣,思索了一會答道:「地王之上有一百三十九人,高階也有七人。。。」   周道兒略微一愣,卻沒料到出雲竟然會有此實力,但在仙山營地一役卻未曾看到有這許多人。   灸衛壺極能察言觀色,立馬說道:「當年與仙山在那出雲關一戰,出雲不敵落敗,國內高手大部分都是帶傷前來,而且許多都傷的極重,幸好有陛下的仙丹,這幾日大多都痊癒了。。。」   周道兒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岳丈大人是為此才問我要了許多丹藥去啊。。。」前段時間,金帝與狐王閉關之前,金帝曾問周道兒要了許多仙丹,足足讓周道兒也肉痛了好幾天,此時方知原來是用去救人了,想想憑空又多出這許多得力手下,頓時大感值得。   灸衛壺看了看他,說道:「那七位已至地王高階的都乃是自先皇反出仙山之後便跟隨至今的。。。陛下可要見見?」   周道兒尚未說話,廳外卻傳來一聲通報:「狐族上官長老等求見。。。」   周道兒與狐族眾人並不熟識,問道:「這上官卻是誰?」   灸衛壺『哼』了一聲,答道:「這上官長老便是雪狐一族的大長老,此次長老會便是他起的頭。。。此人肚量狹隘。。。當年。。。當年。。。」說到此處卻停了下來,只是眼神中卻有憤憤之色。   周道兒乃是玲瓏剔透之人,又知他原本也是狐族之人,卻不知為何投到了金帝座下,此時見他如此神情,心中早知必與這上官長老有關,卻也並不說破,微微一笑,傳聲出去:「有請。。。」   灸衛壺在他身旁低聲說道:「狐族雖然戰力比不上我們出雲,但奇術異人卻是不少,陛下也可算是狐族的駙馬,如能掌控狐族,對日後出雲復國大有好處啊。。。」而後退在一旁。   周道兒輕輕點頭,也不多言,自己在居中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出雲來此算是客居,金帝所居也陳設的極為普通,一張比尋常椅子略寬的太師椅便是寶座了,周道兒坐相更是不佳,身子斜倚,雙腿交叉,一隻腳還不住的晃蕩著,整個一潑皮無賴的模樣,哪裡有半分一國之君的買相了。。。   灸衛壺眉頭一皺,在他身後輕輕一咳,周道兒卻恍若未聞。。。   門外有人魚貫而入,領頭的是一鷹鼻凹目下頷留著一撮山羊鬍的老頭,周道兒看了他幾眼,感覺頗為有趣。狐族人人駐顏有術兼之又天性愛美,故此無論男女均長的一表人才,像他這般模樣的卻是少見。   另外七人,五人與那老頭一般身著白衣,衣裳下擺繡著一隻栩栩如生的九尾敗狐,另外二人,一人乃是一身著黑衣的精瘦男子,渾身洋溢著一股精幹的氣息,看那模樣倒和出雲的公孫查有幾分相像,另外一人卻是一極美的女子,一身紅衣,嬌艷如花。   周道兒也不起身,坐著抱拳問道:「這位就是上官長老了吧?這幾日事情繁忙,卻也忘了前去拜會了。。。失禮失禮啊。。。」   那上官長老微笑著回了一禮,答道:「老兒上官仇,見過陛下了。。。」   周道兒點點頭,用腳輕輕指了指面前的座位,道:「無需多禮,各位請坐。。。」   上官仇眼神中露出一絲鄙夷之色,轉瞬便逝,笑吟吟的坐了下來,他身後五個白衣男子也默不作聲的坐了下來,那黑衣男子與紅衣女子卻向周道兒行了一禮方才坐下。   周道兒對他們倆頷首為禮,而後朝著上官仇問道:「我們出雲遠來是客,我又是方才繼位,原本該是我先去拜訪才是。。。但金帝陛下方才遠遊,事情實多,一直卻分不了身,倒有勞上官長老親來了。。。嗯。。。不知長老此來有何見教?」   上官仇輕輕撫了一下鬍鬚,笑道:「哪裡哪裡。。。陛下這是言重了。。。狐族與出雲情同連理,我前來拜訪陛下也是應該之事,不必那麼生疏的。。。」   周道兒笑著點了點頭:「那是自然,我們出雲與狐族世代交好,此時大敵當前,我們二家同仇敵愾,更該緊密聯繫才是。。。上官長老,你說是也不是?」   上官仇一愣,卻不知怎麼應對才好,往旁邊諸人看了看,清了清喉嚨,緩緩說道:「陛下所言極是,不過老兒此次前來,卻是有事相商。。。」   周道兒應道:「仙道此次大舉來犯,據說已有近十萬人之眾,我們確實得好好商議個應對之法才是,」他此時卻正正經經坐了起來,滿臉誠懇的神色,「狐王伯伯和先皇在時均曾提到上官長老,說你乃是當世智者,有事要多於你協商才是。。。嗯。。。卻不知長老此次如何教我?」   上官仇忽然感覺對面這少年卻不是想像中那般好對付,心中略略一沉。   狐王去後,他應是狐族之內最有望接位之人,但忽然冒出來的周道兒卻是一大威脅。   思思雖然只是狐王的外甥,但狐族上下個個把她看成是本族的公主,周道兒也因此掛著狐族駙馬的名頭,在加上他背後有著出雲支撐,如真有奪位之意,還真不好應付,但上官仇欺他年幼,原本卻是想給他個措手不及,只要他應付適當,便有了將出雲一族逐出天池的口實,出雲一去,狐族自然便落在了他的手裡。   至於仙道之流,上官仇卻未曾放在心上,狐族雖與仙道結有宿怨,但自從隱匿在天池之後,仙道從未前來找過麻煩,此次來犯,只怕大部分是為了出雲之人,只要他們一去,危機自然便解。   但此時這小子口口聲聲『緊密聯繫、同仇敵愾』,顯然定是長老會的決定已然傳了出去,上官仇眉頭一皺,轉身朝身旁那一黑一白的男女冷冷的撇了一眼,心中已然決定,等大權再握之後,此二族須得好好清理才是。   略微調整了一下措辭,上官仇說道:「嗯。。。教字不敢當,小老兒此次前來只是有一事相詢。。。」   周道兒呃了一聲,靜待其言。   「當年出雲落敗來投之時,金帝陛下曾與我狐王有所約定,調養生息三年之後便會離去,嗯。。。我們算了算日子,這三年之約早已期滿。。。唉。。。原本我們狐族與出雲乃是世代交好,就算貴方長居與此也是小事。。。只可惜天池地小,卻實在容不下這許多人,這幾日,食物已然緊缺,就連天池內的魚類也快撈完了。。。故此也只能冒昧一問了,不知貴方何時搬走,我們也能準備一下,好去歡送。。。」   他話一說完,身旁那黑衣男子與紅衣女子都眉頭一皺,滿臉憤憤之色,低聲哼了一聲便低下了頭去。   周道兒將二人神情盡收眼底,臉上卻是滿臉錯愕:「真有此事?我怎不知?」頭略略偏了偏,扭頭朝著灸衛壺傳聲問道:「灸宰相,你可知此事否?」   灸衛壺眉頭一皺,傳聲回來:「當年我們來此之時,好像先皇確有此說,但狐王未允。。。」   周道兒心中暗歎,他雖不知此事,但素知金帝乃是豪雄人物,就算與狐王乃是生死之交,也絕不願寄人籬下,灸衛壺雖然也未確認,但此事只怕是真非假,但他早有計較,聲色不動,等那上官仇點頭確認之後,又微笑著說道:「此事我們出雲卻未聽說。。。不過既然有此約定。。。狐族此時又有不便之處,那我們還真是不能再多打擾了。。。」   上官仇臉上露出一絲喜色:「陛下大量,能體會我們的苦處,唉。。。如若不是實在艱難,我們也不願提出此事。。。」   周道兒歎道:「此次一別,不知何時再能相見,不過既然我們二族交好,日後還要多多聯絡,以免失了音訊啊。。。」   上官仇連聲應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周道兒點頭道:「嗯。。。我族人多,卻還要稍許準備一下,一日之後我們便行開拔,上官長老,你看可好?」   上官仇眼中精芒一動,低頭微微思索了一下,天池之外,只有仙道所來的南方略有坦途,另外三面延峰而去均是誰都未曾去過的萬年密林,東西二面更是蜿蜒千里,但此時仙道已在數百里之內,一日之後必然已更接近,出雲上萬人馬難匿其蹤,決計逃不脫他們的掌心,如若能靠著仙道之手斬草除根,自然再妙不過,不過這小子答應的如此痛快,莫要有什麼奸計才好,自己卻還是要小心防範了,心中想著,嘴上說道:「無妨無妨,原本也不差這麼一天,明日便明日好了。。。」   就在此時,門外卻傳來一聲嬌喝:「誰說要趕出雲的弟兄走的,我卻不允!」   廳外,一條紅影如若鬼魅一般閃現,只是一晃便已站在了眾人面前。。。 第十卷 第一章   「月妹。。。」   「族長。。。」   二聲同樣洋溢著驚喜的呼聲響起,那黑衣男子與那紅衣女子身子一晃便已站在了那紅影身旁。   上官仇則是重重的『哼』了一聲,冷冷的說道:「紅月族長。。。你倒來的巧啊。。。」   紅月朝著身旁二人微微一笑,卻未答理上官仇,朝著周道兒行禮道:「尊主,副尊主也來了。。。」   周道兒聞言一喜,直勾勾的往紅月身後看去,蘇尹曼妙的身姿已經出現在廳外那簇簇碧竹夾道的卵石小道之上,胡姥姥在前領路,而後是黃流、赤布禮、酒鬼。。。一眾人等,魚貫而入,頓時將偌大的廳堂擠的滿滿當當。   蘇尹微笑著走到了周道兒身前,拉著他的手,靠到他身前,仔細的端詳了幾眼,輕聲歎道:「弟弟。。。你瘦了。。。」她雖然聰慧,但心境卻純潔如紙,從不在乎他人眼光,此時雖是在眾人環繞之中,卻依舊旁若無人,真情流露。   周道兒心頭一熱,將她小手緊緊握住,方想說話,卻聽見二聲嬌呼,身後風聲閃動,卻是寶寶拉著思思自廳後轉了出來,一把將蘇尹從他手中拽了過去,格格嬌笑著說道:「蘇姐姐吧。。?我可老聽這壞傢伙說起你呢。。。不過。。。你比他說的還要好看百倍。。。來來來。。。我們去裡面聊去。。。別讓這壞傢伙佔了你的便宜。。。」   蘇尹的仙子之姿,便連寶寶都抗拒不了她的魅力,只是一見便感覺親近無比,硬生生的便將蘇尹往廳後拽去。   蘇尹卻不知她倆和周道兒是何關係,但見到這二個美麗絕倫的女孩也著實歡喜,見她們如此熱情,卻也不願逆了她們的意,只能給了周道兒一個無奈中帶了點詢問的眼神後,便隨著二人走了進去。   黃流領頭,眾人一同向著周道兒參拜了下去,只有草草蹦蹦跳跳的跑了上去,投入了周道兒懷中,小手緊緊拽著周道兒衣襟,小臉笑的燦爛如花。   周道兒呵呵一笑,捏了捏她的臉蛋,抬頭往廳內看去,紫竹谷中幾位大將均已到齊,其中更有不少陌生面孔,知曉自己出來的這段時日,谷內實力見漲,心中也是著實歡喜,揮了揮手讓眾人站起,灸衛壺已指揮著侍從搬了許多椅子過來,讓眾人坐了下來。   上官仇臉色大變,這些傢伙看上去個個神色不善,但又是個個氣度不凡,瞧來修為均是不低,周道兒方一下子來了這許多生力軍,如若要是反悔不去,自己只怕也是奈何他不得,往身邊看看,另外幾個長老個個都是面面相覷一副不知所措樣子,看來也指望他們不上,心中暗歎了一聲,清咳了二聲說道:「陛下既然有朋友來訪,小老兒就不打擾了,方纔之約。。。嗯。。。陛下乃是信人,必然會遵約而行。。。我也不再多言了。。。」   周道兒尚未說話,紅月已然冷冷說道:「狐族之事似乎尚輪不到你來做主吧?就算是長老會的定議,也要長老全數到齊之後,有七成的贊同數方可,請問上官長老,我都不在。。。你這長老會是如何開的?」   上官仇一陣語塞,臉漲的通紅,指著紅月卻不知該如何辯駁才好。   狐族之內,最大三族乃是天池雪狐、媚狐與影狐,其中天池雪狐最為勢大,除了狐王出自其內之外,長老會中更有六席之位。   而媚狐一族,大部分人均化身在凡間活動,此族之內女相居多,又是天生異賦,長袖善舞,數千年來,在漢土之上青樓、酒肆一類的產業倒大半都是她們名下之物,諸族之中,以她們最為富有。   狐族之人好享受,雖然偏居北蠻之地,但卻仍喜奢華,這大把大把的銀子便是靠媚狐一族源源不斷的支援過來的,故此,雖然媚狐一族中並無什麼出眾高手,但在狐族之中地位卻是不低,僅在天池雪狐族之後,長老會中也有了二個席位,此代之中,便是族長紅月及其妹妹紅星。   另外一席,則落在影狐一族手中,影狐族乃是狐族中的異類,狐族之中,只有他們喜好過那苦行僧般的生活用以磨練心智,刻苦修煉下,族內高手輩出,只可惜此族人數極少,全族上下只不過千餘人數,故此只能在三大族中添居末位。   那黑衣男子便是影狐的族長影蒼松,此人為人嚴謹,平時不苟言笑,但卻對紅月癡心一片,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無情,至今仍是單相思而已。   這三族的九位長老,加上狐王,一共十人便是長老會的全部班底,狐族雖然號稱是眾族議政制,實際上確實把持在此三族手中,除了狐王之位由全部族人投票推薦之外,其餘大事均由長老會決定,規定長老會十人均需到齊,並有七票通過,此事才能決斷。   原先狐王勢大,長老會之議往往只是走個過場而已,但此時狐王已ュx煸擄岢齙墓婢厝慈蒙瞎儷鷚皇輩恢W萌綰斡Χ圓藕謾?   紅月冷笑一聲,又道:「當年仙道那懲狐之役(仙道稱之為懲妖之役),如若沒有金帝陛下的支援,你真以為憑你們天池雪狐的高手。。便能敵得過玄心宗那四個已至地仙上階的長老?」   當年仙道懲狐之役,世人均知是天池雪狐一族的四大高手使那『裂丹毀身大法』力克玄心宗四大長老,逼的玄心宗最後罷手言和,其實那四大高手中倒有三位乃是金帝手下。   但此乃雪狐一族的秘辛,除狐王之外,便只有這幾位雪狐一族的長老知曉,但此時卻被紅月一言道破,上官仇心中頓時大亂,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眼中卻流露出一絲殺意。   當年天池雪狐一族便乃是憑著此役成了眾狐之首,如若將此事流傳出去,雪狐一族在狐族之內的地位就將大減。。。   見他這般,紅月更是不依不饒,眼露鄙視之意,手指著那上官仇大聲叱問道:「想來此事上官長老不是不知了。。。好。。。即是如此,我們狐族既然虧欠了出雲這樣一份大情,你又怎能在這危難之時落井下石?何況外面仙道雲集,你叫他們怎生闖的出去?」   她在漢土之上也是大有身家之人,平素與那些三教九流交道是打慣了的,早已練出了一副好口才,此時咄咄逼人,一支玉指幾乎都點到了上官仇的鼻尖上。   周道兒笑瞇瞇的坐在上首,腳翹的老高,但仔細看去,那嘴唇卻微微顫動著,只是那幅度極小,就算湊在面前也不易看清,更別說他此時正用手得意洋洋的摸著他那莫須有的鬍子了。   金帝與狐王臨走之時,曾將一世經歷傳心與他,雖然並非事無鉅細全數灌進,但懲妖之役這般的大事自然不會漏過,此時紅月所說,卻是周道兒所教。   眼見已將上官仇逼到了絕處,周道兒輕咳了一聲,紅月知機,重重的哼了一聲,拉起身邊的紅星,便走到了一旁坐了下來,卻對那影蒼松毫不答理,影蒼松訕訕一笑,絲毫不以為意,緊緊跟著二人,竟然就好似一侍衛一般站在了紅月身後。   周道兒饒有興趣的看了三人一眼,朝著上官仇說道:「紅月素來心直口快,還望上官長老莫怪才是。。。」   上官仇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中隱隱感覺有些不對,紅月稱周道兒為尊主,此時周道兒語氣之中對她也是十分親近,二人只怕早已聯手,怪不得方纔這小子答應的如此爽快,想來早已布下了這一招。   他乃是心機極深之輩,想到此處,臉上已然恢復了平靜,朝著周道兒一抱拳,說道:「倒叫陛下見笑了。。。」而後轉向紅月說道:「紅族長。。。此事乃是當時金帝陛下與吾王的約定,並不需長老會通過,故此也未曾通知你前來參加。。。天池乃是我們狐族根本之地,有道是逐魚莫凅,現在這許多人居與此處,只怕不需多少時日,這天池便要成為一片荒地了。。。我們也是不得以而為之。。。當然。。。現在外面仙道大軍將臨,出雲貴賓如若就這般離去只怕不妥,不過天池之內另有秘道,出口乃是在數百里之外的深山之內,只要小心些個,絕不會被仙道發現。。。」   他權衡之下,此時卻是盡快將這幫『惡客』趕走要緊,不得已只能將狐族所佈的秘道也說了出來,以求眾人安心。   紅月朝周道兒看了看,耳中並未聽到他傳言,哼了一聲卻不說話,周道兒又怎會不知那秘道之事,心中冷笑了幾聲,面上卻是一副和熙的笑容,說道:「上官長老所言有理,其實此時仙山新敗,我們也是復國心切,早已有意離開,紅月也不必多言了。。。嗯。。。不過,我們對北蠻地形不熟。。。據說外面乃是千里密林,極易迷路,此時仙道在此,我們也不能運用法寶,嗯。。不知能否派些人馬隨我們而去,也好幫我們引路?」   上官仇鬆了口氣,點頭應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狐族久居與此,對北蠻是極熟的,陛下隨意挑選人馬便是,嗯。。。不過影狐一族最善此道。。。倒不如。。。」   他話尚未說完,卻見周道兒連連擺手道:「不必不必了。。。我已有人選。。。嗯。。。就讓紅月族長隨我們去吧。。。上官長老通情達理,真是感謝啊。。。哈哈。。。紅月。。。你還不快去讓族人準備一下。。。明日我們一同出發。。。」   上官仇微笑點頭,聽到最後一句脖子卻是一硬,大叫一聲:「什麼。。。你你你。。。你竟然要媚狐一族全族同去。。。」   周道兒笑瞇瞇的點了點頭:「上官長老不是說讓我隨意挑選人馬嗎?嗯,我也不多要了。。。就讓紅月帶著她族人幫我們指路便可。。。嗯。。。紅月。。。我們出雲國美景處處,你們到了那可要多盤桓些時日。。。不要讓我失了待客之禮。。。」而後輕聲的嘀咕了一聲:「聽說紅月族內均是美女。。。她們。。。總比你這樣的老頭更賞心悅目些罷。。。」   紅月輕笑一聲,含笑答應。   上官仇額頭剎那間便汗水淋漓,媚狐一族掌握著狐族的經濟動脈,她們如若離去狐族立馬元氣大傷,周道兒雖然說的好聽,但瞧他與紅月的模樣,只怕早已勾搭上了,這一去,媚狐一族定然再不得歸。。。這可如何是好。。。   就在此時,紅月身後的影蒼松站了出來,朝著周道兒行禮道:「陛下,那北蠻密林之內處處危機四伏。。。紅月妹子她們。。。她們對其中的道路也不算熟悉。。。蒼松不才,也願出些薄力。。。明日一同護送陛下歸返故土。。。不知可好。。。」   周道兒心頭大樂,他原本想的便是將這影狐一族拉走,但自己與他們交情不深卻不知該如何開口是好,方才看見他對紅月一副情深款款的模樣,早知他必然捨不得她離去,這才想出了這法子,這影蒼松果然上鉤。 第二章   周道兒得意而笑,對著影蒼松連連點頭,影蒼松看看紅月,見她並未出言反對,心中一喜,連忙又乖乖的站回了她身後,想起到時二人便能相伴而行,更是大樂,心中已盤算著一路上該如何拍馬才是。。。   他苦追紅月多年,只可惜紅月大部分時間一直在外,就算回來對他也是不假顏色,此時忽然感覺有了一絲希望,連帶著對周道兒也多了幾分感激之情。   上官仇面色更是難看,媚狐與影狐二族一去,狐族等若已經四分五裂,他就算如願登上狐王之位,這滋味也好不到哪去,但自己有言在先,卻又反悔不得。   心中已然氣急,就算他心機深沉仍不由得露出了一絲惱怒之意,板著臉說道:「陛下。。。媚狐與影狐一族加起來共有三萬餘人。。。引路而已,只怕也用不了這麼多人手吧。。。?」   紅月豎眉冷笑:「上官長老。。。你只怕真是老了罷?我們媚狐一族雖然確有三萬餘人馬。。。但其中九成均在漢土之上。。。在此的不過千餘人而已。。。影狐有多少人。。。你想來比我更是清楚。。。這三萬餘人一說,從何而來?」   上官仇一時語塞,這才想起,媚狐一族雖然人數不少,但平日均在漢土經營產業,留在北蠻的那些大多也是派做聯絡之用,要認真算起來,千數只怕都未到,而影狐一族,全族上下也不過千餘人馬。   當然,如要真個計較,這二千餘人的送客隊伍也實在可稱龐大,但自己一時口誤被紅月抓了把柄,此時再在數量上糾纏已然無理,只能點頭說道:「。。。那是老兒算錯了。。。嗯。。。即是如此,紅月族長與影族長。。。爾等二人便好好替我狐族恭送貴客吧。。。」   周道兒哈哈大笑道:「多謝上官長老美意了,等到了出雲之後,我也會好生招待二位。。。嗯。。當然,他們想住多久就多久,絕不會急著趕他們走的。。。」   上官仇充滿怨恨的盯著周道兒看了一言,起身告辭,身後傳來一陣哄笑聲,他身子一晃,腳步都有些踉蹌,恨恨而去。   天池雪狐一族的長老,原本就肩負著守護神器的重任,原先便住與天池之內,他們所居,乃是在天池北側的山崖之下。   那一片紅磚綠瓦的小院,與後建的那些木質閣樓一南一北,隔湖相望,從那牆上的青苔,可以看出這些院子的歷史,此處不似南側那般人聲鼎沸,幾個小院子延湖而建,院前院後栽著片片湘竹,夜色下,湖面微風席席而過,湖內細浪拍岸,岸上竹濤陣陣,甚是幽靜。   上官仇在屋中踱來踱去,不住的咒罵著,他身為狐族首席長老,便連狐王見他也是客客氣氣,又自詡足智多謀,何時曾被人這般戲耍過?   屋外傳來幾聲輕輕的扣門之聲,他精神一震,低聲道:「進來。。。」   屋門被輕輕推開少許,一條淡淡的黑影自那狹窄的縫隙中『擠』了進來,微微一晃化為人形,在上官仇面前伏地參拜,而後說道:「長老大人。。。消息已然送到。。。」   此人渾身黑衣,看上去倒與那影蒼松有幾分相像,只是身上更多了幾分陰冷的氣息,就連聲音都是嘶啞低沉,憑空帶著寒意。   「很好。。。很好。。。」上官仇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從懷中掏出一張羊皮薄紙遞了過去,低聲說道:「嗯。。。你再辛苦一躺。。。幫我將這地圖也送去吧。。。」   那黑衣人接過那羊皮紙,低頭看了幾眼,渾身一顫,問道:「長老。。。我方才在族內聽說,此次我大哥將與紅月族長率族人一同送出雲之人歸國。。。您將這。。這地圖給了仙道。。。他們哪裡還有活命的機會。。。」   上官仇冷冷說道:「我瞧你關心的不是你大哥。。。而是那紅月吧。。。哼。。。我們族內美女如雲,你們兄弟倆怎都一般被那小妮子所迷。。。你也不想想,她們媚狐一族素來假正經,紅月更是如此,從來對男人不假顏色,這次卻願與你大哥一同前往,顯然對你大哥已大有情意,就算她不走。。。哼哼。。。我瞧只怕也輪不到你做那入幕之賓吧?」   說著,看了看那黑衣人,又柔聲說道:「蒼海。。。你修為人品,哪一樣不比你哥強上數倍?只是當年狐王偏心,這才讓你哥將那族長大位佔了去。。。嗯。。。這件事情辦完,那影狐族長之位便是你的了。。。況且,我已與仙道說好,他們此次主要對付的乃是那些出雲之流,到時只要紅月等亮出狐族的身份。。。定然不會有事。。。」   黑衣人沉默半響,長歎了一聲,拿著那羊皮紙轉身便走,他身形極快,只是一晃,便已穿過那門縫,瞬間便沒入了夜色之中,上官仇看著他的背影,臉上露出了一絲陰冷的笑意。。。   踱了幾步,上官仇回身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眼睛卻直勾勾的看著那木門,似乎那門面上會長出花來一樣。。。   半柱香之後,那木門吱呀一聲,輕輕晃動了一下,一股微風自那門縫中徐徐吹來,上官仇猛的跳了起來,神情緊張的東張西望了幾眼,但屋中空空蕩蕩卻也未見多出什麼來,歎了口氣,又坐了下來。   「阿彌陀佛。。。」   一聲輕輕的禪喝在屋中響起,一條由極淡的金光組成的人影在屋中慢慢顯現了出來,上官仇臉上露出一絲驚喜的神色,恭恭敬敬的朝那人影拜了下去,嘴上說道:「上師。。。您可來了。。。」   那人影呵呵一笑:「那蓮心傳訊非緊急時不得使用。。。你如此急著找我師尊,定然有事了?嗯。。。佛爺我正在參那歡喜禪。。。你若說不出道理來。。。我可不饒你。。。」   此人說話語氣輕鬆,就好似開玩笑一般,但上官仇似對這人影極為忌憚的樣子,連忙說道:「無事豈敢冒昧打擾。。。當年尊者曾囑咐在下,要將此處之事多加稟報。。。此時族內又出了些事故。。。您看。。。」說著,便將這幾日之事說了一遍,最後又說道:「銀蓮尊者上次來此無功而返,其中,那小子絕對脫不了關係。。。」   那上師沉吟了會,問道:「你說那小子是何模樣?你給我細細說來。。。」   上官仇略微怔了怔,卻想不通這人怎會對周道兒這般感興趣,但也不能不答,於是絞盡腦汁想將周道兒的身形相貌仔仔細細的描述了一遍,但他與周道兒見的不多,直至今日才算是面對面交談了一次,說了半天,卻也說不出什麼特色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剛來天池之時。。。那小子帶了個看上去古里古怪的銀色面具。。。」   那人眼中一亮,笑道:「怪不得銀蓮那老傢伙非要自己前來,原來有這寶貝在此。。。卻沒料到天意難違,憑他銀蓮的身份,仍是剎羽而歸。。。看來,這份功勞倒是準備平白送給我的了。。。嗯。。。上官仇,你事情辦的很好。。。等我回去稟告了師尊,日後定然大大有賞。。。不過。。。在我們來之前。。。那小子如若有任何損傷。。。哼哼。。。你就等著瞧吧。。。」   說到最後,語氣頓時陰深起來,上官仇打了個寒顫,心中不由得大為後悔,周道兒手下實力強悍,他擔心仙道眾人拿他不下,到時後患無窮,他為人謹慎,找上此人原本也只是為了加倍保險而已,卻沒想到他竟然對周道兒有庇護之意,如此一來,自己豈不是還要保著周道兒才行,但那仙道既然已拿到那秘道地圖,又怎會聽自己指揮。。。   心中暗暗叫苦,面上卻不敢露出絲毫不滿,恭恭敬敬的答道:「上師之令豈敢不從,尊者面前,還望上師多多美言幾句。。。嗯。。。等我將此間事情了斷之後,必然前去參拜。。。」   那上師的身形微微晃動了一下,道:「好了好了。。。這鬼地方還真是遠。。。我這分身也支撐不了多少時間,嗯。。。到時來時,可別忘了多帶幾個你們狐族的美女啊。。。佛爺我修的是歡喜禪,到時陰陽雙修,也幫你造就幾個得力手下。。。哈哈。。。」   話音一落,那金色身形就慢慢消散在了黑暗之中,上官仇仍在地上跪拜了許久,這才慢慢站起,額頭已滲出了點點汗珠。。。   金帝居   周道兒看著廳中眾人,此時出雲眾位高手也聞訊而來,幸好金帝為人豪邁,這大廳蓋的也是大氣,縱橫均有十餘丈,倒也盡數擠的下。   此時兵多將廣,光地王級以上的人馬便有三百餘位,便是那些漢土的仙道大派又有誰有這等實力,周道兒頓時豪氣大增,手一揮,已有手下將一罈罈的烈酒搬了上來。   媚狐一族在漢土之中頗多酒肆,這些酒均乃是她們百年珍藏,一開封後酒香四溢,妖道、魔道大多都是好酒之人,聞得酒香已是心癢難撓,等周道兒一聲令下,只聞得廳中轟然一聲歡呼,個個都抱起了酒罈狂灌起來。   周道兒笑瞇瞇的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他可不覺得這嗆的喉嚨生疼的玩意有多好的滋味,讓酒液在口中轉了一圈,遮袖而出,而後對黃流等使了個顏色,留下灸衛壺在此招待,便將幾個心腹一同召進了後室。   蘇尹早已在後室等候,寶寶與思思則分坐在她二旁,三人看來聊的極好,此時蘇尹不知正說著些什麼,逗的二個小公主格格嬌笑不已。   周道兒笑著走了過去,往蘇尹看了看,蘇尹與他心靈相通,立馬起身道:「嗯。。。二位妹妹,聽說這天池景色極好。。。明日裡,我們便要離去,可不能錯過了。。。嗯。。。不如你們帶我去看看可好?」   思思在也已聽說狐族逐人之事,她已嫁了周道兒,自然便要隨他而去,但她自小在此長大,眼見便要背井離鄉,心中卻又是千萬個捨不得,此時聽蘇尹提起此事,小臉上頓時掠過一絲蔭翳,蘇尹豈能不知,笑著拉起她的小手,說道:「我在書上得知,你那夫君所在的國土也是處處美景,比起天池來,只怕是別有一番風味,到時我們三人可要好好賞玩才是。。。嗯。。。不過如今呢,你可是地主,得好好陪陪我這個遠來的客人才是。。。」   思思乖乖的點了點頭,被蘇尹與寶寶拉著去了。   黃流在一旁笑道:「這二位天仙般的姑娘只怕就是尊主新婚的妻子了,尊主果然是好艷福啊。。。」   周道兒點點頭,方想得意一把,卻聽見黃流又道:「不過。。。我瞧副尊主對您也是一往情深。。。而且她隨尊主已久。。。無論如何總該也給她個名份才是吧。。。」   蘇尹對周道兒的心思,谷內眾人哪個不知,蘇尹為人簡單也不通人情世故,愛便愛了,可偏周道兒心中卻一直衝不破姐弟之隔,平時雖然二人形跡親熱,但卻是發乎情止乎禮,絕無逾越。   此時黃流一提,周道兒心中一跳,連連擺手道:「副尊主與我乃是姐弟關係。。。黃天工不可胡說。。。」   黃流一本正經的說道:「呃。。。原來如此。。。嗯。。副尊主美麗無匹,谷中有許多弟兄對她心懷仰慕,原先都以為她乃是未來的尊主夫人,故此一直都將這份愛慕深埋心底。。。既然是弟兄們誤會了。。。那我明日便通告下去。。。唉。。可憐副尊主孤獨至今,也盼她能找個好歸宿啊。。。」   周道兒一驚,大聲說道:「不行!」說完,忽然感覺有些不對,看看黃流似笑非笑的臉,不由得訕訕說道:「此事不急。。。不急。。。嗯。。。如今大家都在,我們先談談正事吧。。。對了,你們怎生到此的?我卻還不知呢?」 第三章   周道兒急急的將話頭岔了開來,黃流卻仍不饒他,攤了攤手,笑瞇瞇的答道:「呃。。。這個嘛。。。唉。。。副尊主實在是思念尊主大人。。。我們又不放心她一人前來,只好全數跟來了。。。」   紫竹秘谷之中,黃流師徒、赤布禮與賈家兄弟乃是周道兒的親信,黃流師徒跟隨周道兒的時間最長,關係也最是緊密,此時並無外人在場,便隨口開了玩笑來。   周道兒倒也不惱,搖了搖頭,嘟噥了一句:「你這黃老頭。。。」而後指著賈家兄弟問道:「賈一。。。你來說說。。。嗯,那些仙道之輩此時已在百里之內,你們是怎生在他們眼皮底下溜進來的?」   賈一對周道兒卻是尊敬非常,一聽問話,連忙起身,只可惜他們兄弟倆的口才實在一般,囉嗦了半天,周道兒卻是半點都未曾聽明白,無奈之下只得回頭看了看黃流,肅容道:「仙道此次前來,必然不懷好意,如若就我們幾個,想要脫身還是不難,但此時我既然已接下了照顧出雲的重責,就定然要把他們也全數平安帶走,你們如何入谷,又怎能不被那仙道發現,說出來大家好好揣摩一下,大有益處。。。」   黃流聞言,也收起了笑容,對著周道兒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道:「屬下失禮了,尊主莫怪。。。我們原本在仙道後方,雖然仙道離谷口尚有百十里地的距離,但這許多人闖入,是定然瞞不過他們的眼目的。。。幸好副尊主學究天人。。。教了我們一種仙隱符,這才能安然入內。。。」   「仙隱符嘛。。。?」周道兒劍眉一豎,又向黃流探聽了一下仙道的佈置,黃流細細的講解了一遍,周道兒低吟了會,歎道:「這次只怕要糟糕。。。。」   黃流等人一愣,卻見周道兒手一揚,一陣白茫茫的毫光閃起,剎那間人便已不見了蹤影,空氣中,卻傳來周道兒的聲音:「這便是仙隱符。。。憑我的修為,現在已能維持十柱香以上的時間。。。嗯。。。你們修為比我要高。。。只怕時間能更長吧?」   黃流搖頭道:「不然不然。。。我們修的都是魔功,這仙家的道法雖然神妙,但用魔功去驅動卻得打一折扣。。。就連血影,也只不過能維持二柱半香的時間而已。。。不過有這點時間,已足夠我們瞞過仙道之眼,潛入此處了。。。要知此次前來,副尊主刻意挑選,帶的大多都是有飛劍一類法寶的高手,百十里地,如若不留餘力全力催動,只是頃刻之間的事情啊。。。」   空氣中隱隱有淡淡的波紋蕩漾,周道兒就好似從一片豎立著的水波中鑽出來一樣,就那樣又出現在了眾人面前,而後又坐了下來,搖頭歎道:「便是如此了。。。我還罷了,修的原本就是蘇姐姐的仙家功法,你們修的卻都是魔功。。。這仙隱符雖然妙用無窮,但在那觀天鏡下,卻只怕遮掩不住你們的魔氣,你們與仙道擦肩而過,我卻不信他們會毫無發覺,但如若他們明知你們乃是前來援手,但仍是輕易將你們放過。。。這其中。。。」   赤布禮在旁眉頭大皺,接口道:「要麼他們知曉無能留住我們。。。要麼他們根本不在乎我們來此。。。」說完朝著黃流苦笑了一下,仙道數萬人馬,又怎可能留不住他們區區百餘人。   周道兒點頭道:「我擔心,他們拿的是一網打盡的主意。。。但我們現在的聲勢,只怕也不弱與他們,他們究竟有何倚仗呢。。。唉,影狐雖然有窺敵神技,但也只能觀察對方動向而已,然仙道內部的詳情,我們卻是誰也不知,不能知己知彼,這仗。。。不好打啊。。。」   金帝為人豪邁,卻不是莽撞之徒,狐王更是心細如髮,周道兒得二人傳心而教,閱歷已是不同,加之他原本就聰明機靈,只是欠缺些經驗而已,此時二下一合,早已不是那個簡單少年。   周道兒前幾日一直閉關,出雲眾將中,只有灸衛壺與他熟些,此時灸衛壺在外面招呼來客,屋內的,皆是紫竹秘谷來人,其中血影在眾人之中,修為可屬前三,一拍手中的『伏魔杖』,甕聲甕氣的說道:「管他是什麼鳥呢。。。我瞧尊主新收的手下也個個不弱,怕他們做甚,那些仙道鳥人要真個欺上門來,看俺不一杖把他們的蛋黃都打出來。。。」   殺神不喜多言,但他此時修為已至地王高階,實力了得,此時大敵當然卻無懼意,想起得了仙器天星降之後還未曾開過齋,心中早已躍躍欲試,聽得血影之言,頓時大起知己之心,在一旁連連點頭。   周道兒展顏一笑,點頭道:「呵呵。。。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你們在,我怕誰來?好了。。。黃天工,赤堂主留一下,你們都出去吧。。。嗯。。。幫我將灸丞相喚進來。。。」   不一會,灸衛壺匆匆而入,朝室內看了看,他與黃流,赤布禮二人並不相識,周道兒略一介紹,三人稍微寒暄了幾句,灸衛壺撫鬚歎道:「陛下手下有這許多精兵干將。。。我們出雲復國有望了。。。」   他喝了點酒,又看見這新陛下手下高手如雲,心情極好,此時滿臉紅光,聲音都高亢了幾分。   周道兒微笑不語,心中想到,不知讓他看見秘谷中的那支妖道大軍之後,又會是什麼表情,想到此處,不由得又感到有些可惜,那數萬的妖道大軍,如若能開拔過來,加上出雲的人馬,何事不可為?但這些奇形怪狀的弟兄,如若真個在漢土之上成群結隊,大搖大擺的晃悠,只怕都不用仙道出手,光因為嚇死那些老百姓而引起的天劫就足夠他們吃一壺的了。   「嗯。。。灸丞相,復國之事乃是先皇給我的重托,本。。本人自然會竭力完成,但此時仙道大軍在外,我們如何應對卻是頭等大事。。。你們三個,均是我的智囊,叫你進來,便是想一同協商一下。。。」說著,便將方纔幾人所議之事說了一遍。   周道兒初登王位,尚不習慣用本皇相稱,幸好金帝本人卻也並不太講規矩,對這些稱謂從不講究,灸衛壺也是聽慣了的,此時稍稍冷靜了一下,撫鬚說道:「陛下,臣有一事不明。。。」   周道兒點頭道:「但說無妨。」   「雖然那上官仇想要逼我們離去。。。但憑出雲與狐族的關係,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以我們手頭的實力,他也定然不敢用強,更何況我瞧陛下與那紅月的關係實在不錯。。。狐族之內也並非鐵板一塊。。。您又何苦應允呢?如若我們一走,這狐族結局如何也還罷了。。。我只怕逃不脫仙道的耳目,到時我們無以為據,形勢大大不利啊。。。」   周道兒卻未回答,微微一笑,起身伸了個懶腰,聽了聽外頭喧鬧的聲音,忽然說道:「外面的弟兄們興致頗高,我們去了,只怕打擾了他們的豪興,嗯。。。天池勝景舉世聞名,又正當這月明雲淡之時,灸丞相難道就不想帶著客人出去逛逛嗎?」   三人一同啞然,都不知周道兒為何會莫名其妙的說出此話,但見周道兒已邁步而出,只得跟上。   天池邊   一抹月色傾瀉而下,將整個湖面映照的透亮如銀,偶爾微風徐過,蕩起波濤陣陣,將月色拍得粉碎,就好似一片片銀色的細鱗,層層疊疊擁簇在了一起,煞是美麗,微風中,傳來淡淡的草木香味,配上耳邊的聲聲蟲鳴,天地之間,一時間充滿了生機。   此時離金帝居已遠,那喧嘩聲早已遠去,四人腳本極輕,生怕打擾了這一片靜寂,周道兒蹲下身去,自一片野草中將一隻小小的螞蚱捧了起來,將它翅膀上的露水輕輕彈去,而後又將它放了回去,拍了拍手,回身笑道:「不知為何,到了此處,我總會想起我們那秘谷仙境。。。都是這般的美麗。。。」   黃流與赤布禮一生奔波,只在那紫竹秘谷中得到了這幾年的安逸,心中早已將它當成了自己的家一般,此時聽周道兒一說,一同微笑點頭。   周道兒微微一笑,指著前方說道:「我乃是狐族駙馬,此地與那秘谷仙境一樣,均是我的家園,可那老頭子卻想將我從此處趕走。。。呵呵,真是可笑之極。。。」   周道兒所指方向,正是那狐族長老所居之處,此時尚遠,只看見一片淡淡的黑影,灸衛壺心中卻是一跳,忽然想起方才入內之時並未看見思思在場,心中頓時明白了幾分。   此時卻有一點極為細小的金芒自那方向閃起,轉瞬即逝,周道兒面露喜色,邁步而前,此時卻用上了法術,人影一晃便已去的老遠,灸衛壺等三人忽視了一眼,緊緊跟隨其後。 第四章   上官仇靜靜的閉目而立,他的姿勢極為古怪,單足立地,另一足自後向前勾在前足的腿彎處,一手豎掌,另一手平托與其手腕處,雖是如此,但他卻站的穩如泰山、紋絲不動,再配上渾身冒著的淡淡金色光芒,黑暗中,就好似一尊貼滿金箔的佛像一般,雖然炯炯生輝,但又顯得毫無生氣,如若不是鼻孔中那二道乳白色的氣柱正隨著他胸膛的起伏不住收縮著,真有如死人一般。   此時正是他每日修煉的時辰,就算再有要事,這數百年從未中斷的功夫也不可誤。   他已是七尾之身,離狐妖的最高境界九尾也只是相差二層而已,雖然這二層的突破只怕要窮他半生之力,但以妖類幾近無窮無盡的生命,加上這修妖妙法,總能有到達彼岸的那天。   上官仇原本絕稱不上資質超群,當年得道之後,在狐族中也只是一默默無聞的小卒,由於當年得道幻化時一時不慎,選了個絕對與狐族審美觀大有差別的容貌,更是日日被人欺凌取笑。   然在百年餘前,他偶遇佛道的金蓮尊者,逢他點化,教了這套名為『立地成佛』的功法,在這之後,他修為突飛猛進,短短百餘年時光,便已修至了七尾的境界,地位也是一升再升,在狐族中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只要鼻孔處的蜒息在吞吐一個回合,今日的功法便能完成,二道乳白色的氣柱再次伸縮往返之後,上官仇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渾身那淡淡的金色光芒也慢慢的斂去,長噓了一口氣,便想收勢,就在此時,他身邊的空氣忽然蕩起了一陣水波似的波紋,幾條人影無聲無息的憑空出現。   上官仇一驚,身子一躬便想逃遁,然而對面金光一閃,一股似有似無的金色霧氣頓時將他緊緊包住,再也動彈不得。   此時方才看清,來著共有五人,雖然不知道這幾個傢伙是如何毫無生息的掩到自己的身旁,也不知道那一點轉瞬即逝的金芒究竟是什麼,但他們的模樣,上官仇卻是認識的。   他也是參加過仙山營地一役的,那四男一女,可不正是那小子的手下、當時結陣以抗低階的五人?身著金衣的哪位,更是已化龍身,只是他,便絕不是方才有著七尾修為的自己所能抗拒的。。。   五人身旁,一堆七彩顏色,奇形怪狀的軟肉正在那慢慢蠕動著,卻不知是什麼東西,那東西無頭無腦,可偏偏上官仇卻感到他正在一瞬不瞬的窺看著自己。。。   那金芒起後,其中一大漢低聲吼了一聲:「老一。。。留點給我玩玩。。。可別連皮帶骨頭一人吞了。。」急急上前,一雙大手便捏了上去,只聽見啪啦啪啦的聲響,上官仇已如爛泥般癱了下來,渾身的骨骼已然被他捏的粉碎,此人一身紅衣,敞懷坦胸,壯如小山,正是□鴞,化蛇在五神獸中居長,原本幾人以老大稱之,但又怕與周道兒搞混了,故此現在稱其為老一。   五神獸原本就不是善主,只是礙與周道兒的管教,這才凶性大斂,此時對這曾對周道兒不敬之人,卻哪裡還會手下容情。   上官仇慘嘶一聲,充滿恐懼的雙眼中已泛起了一層血霧,感覺中,歷經數百年修煉卻越發旺盛的生命力正在一點點的流失,但面對身前的這些個傢伙,他卻絲毫生不出半點抗拒之力,想要掙扎,可渾身已軟綿綿好無氣力,想要呼喊求教,努力許久發出的卻只是絲絲的聲響。   化蛇則頗為好笑的看著面前的這位,周道兒顯然對這正在瑟瑟發抖的老頭極為重視,竟然叫五個弟兄一同上陣,化蛇也是手癢,一上來便使了剛修成的『龍威』,此術乃是龍族秘術,龍乃是萬妖之尊,它們吞吐而出的龍息也可稱得上是妖類之中最霸道的攻擊之技,這龍威便是由龍息轉化而來,只是龍息動輒便驚天動地,而龍威可算是小巧之術,但精妙之處尤有過之,又豈是上官仇這般修為只是中等的凡妖所能抗拒的。   龍族倨傲,見對手無能,化蛇搖了搖頭,頓時失去了興趣,轉身讓開,只留下□鴞還在一旁頗為興奮的摩拳擦掌,口中不停的叫道:「幻幻小子。。。你可完了沒。。。嗯。。。這老傢伙骨松氣短,身子極虛,你再如此脫沓,只怕他便要一命嗚呼了。。。老子可還有許多手段未使呢。。。」   上官仇聽著,差點沒被氣的背過氣去,他雖然容貌不揚,看上去年歲頗高,但平素修煉勤勉,身板卻是極好,與『骨松氣短,身子極虛』這八字評語毫不相干,但卻總不能去與他爭辯,說自己骨骼強壯,極為抗打?   門口傳來吱呀的聲響,木門被人輕輕推了開來,五神獸早已從那腳步聲中聽出所來何人,連忙各自後退一步,讓在了一旁。   上官仇卻是一喜又是一驚,喜的是眼見便要嗚乎哀哉,卻來了人,雖不知是敵是友,但總也多出了一絲生機,驚的是,等定睛看去,那進來之人,領頭的一個白衣飄飄,一張俊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微笑,不是周道兒卻又是何人?身後三人,那灸衛壺乃是熟識,另外二人則好像乃是周道兒新來的手下,但看氣度襟岳均是不凡,顯然都是高手一流。   上官仇正暗自叫苦,卻聽見面前那團七彩軟肉『咕咕』的二聲低鳴,似乎答了什麼,而後一陣毫光升起,光芒斂去之後,一張熟悉的臉孔露了出來,上官仇心中大震,那鷹鼻凹目、短鬚飄飄之人,可不正是自己。。。   他也乃聰明之極的人物,此時一看,便知對方拿的是什麼主意,自己定然無倖,心中暗歎一聲,知道仍是小窺了對方,此人心機絕不在自己之下,談笑之間,卻早已布下了這般的奸計。   周道兒踏步而前,在上官仇面前蹲了下來,忽然哈哈一笑,轉身對著身後自頭部開始一點點幻化成人的幻幻說道:「上官長老。。。您怎在此啊。。。」   幻幻努力的將最後一隻腳也幻化了出來,用力的在地上蹬了蹬,朝著周道兒笑道:「小老兒先前多有得罪。。。還望陛下勿怪啊。。。」   他手捻鬍鬚侃侃而言,聲音,動作無不惟妙惟肖,且別說灸衛壺與黃流等人,便連那躺在地上的上官仇都看傻了眼。   周道兒走過去拍了拍他肩膀說道:「唉,你一時糊塗,我也不來怪你。。。不過以你的智商,又怎能負起一族之主的大任?看來這狐族的事情,我也得多擔待操勞些了。。。」   那幻幻化做的上官仇點頭應道:「如此甚好。。。只是辛苦陛下了。。。」   周道兒點頭笑答:「。。無礙無礙。。。我們出雲與狐族本是一家人,日後更該攜手相助才是。。。上官長老年歲已高。。。實在不能太過勞累了。。。嗯,不過我尚不便出面,日後檯面上的事情你還得多多照應,等到族內諸事穩定之後,我便送你去榮修吧。。。」   二人一搭一檔,灸衛壺等人怎還能不明白周道兒的心思,三人均在心裡輕聲喝了一聲采。   雖然憑出雲的實力,就算撕破臉皮,狐族也奈何他們不得,但大敵當前,二族之間有了這道仇隙,卻是不妥,況且此處畢竟乃是狐族根基之地,狐王去後,上官仇又乃是狐族名義之上的頭號人物,且不管狐族百姓如何想法,只是由他出面逐人,出雲再盤踞與此便已名不正言不順。   周道兒面上答應,半點不傷和氣,其實卻早已布下了這一妙招,只要明日再由這『上官仇』出面加以挽留,也就順桿而下,留下也是順理成章之事,至於昨日如何,自然有千萬種理由可以解釋。   況且聽周道兒的意思,顯然是要將狐族大權一起在握,此時天池六大長老中,上官仇已然『降服』,其餘五人以他馬首是瞻,另外三人,紅月一族的自然對周道兒言聽計從,影狐的影蒼松卻是隨著紅月走的,按現在的形勢,就算日後周道兒想登上狐王的寶座,以他半個狐族駙馬的身份也不是不能。   灸衛壺心中暗暗稱妙,但他乃是極為謹慎之人,細細思量了一會,朝著周道兒問道:「陛下。。。這上官仇與另外那五位長老相交極深。。。這一時尚且能相瞞得過。。。只怕日子久了。。。」   周道兒眼中寒芒一閃,冷笑道:「那五個老頭垂垂老矣,只怕腦子也早已糊塗了,再據這長老之位只怕不太合適,等明日諸事料定之後,我便會安排他們閉關潛修。。。嗯,狐族也有許多功法是極妙的。。。只是修煉起來需要些時日,不知道幾百年時間是否足夠。。。唉。。。修道漫漫,卻也無法啊。。。當然了,這長老之位不可空缺,嗯。。。灸丞相,你也是狐族出身。。。對狐族的人手比我熟悉多了。。。這事情就由你來安排可好?嗯。。我瞧日後上官長老退位之後。。。這首席長老之位嘛。。。便由你來接任也不是不可啊。。。」   灸衛壺先是身上冒出了一股子寒氣,周道兒說的雖然好聽,但言下之意他卻怎會聽不明白,那五位長老只怕命不久矣,等到聽到後面的話,心中卻是大喜,他乃是狐族之人,當年追隨金帝雖然乃是心甘情願,但在狐族之內鬱鬱不得志也乃是一大因由,此時周道兒之意,卻等若將狐族大權交與他手,頓時將當年的鬱悶一掃而空,連忙對著周道兒拜下,連聲稱謝,心中卻立馬盤算起自己族內尚有那些親人,那些又是自己的至親深交。。。   周道兒瞥了他一眼,早已知他所想,微微一笑,說道:「狐族與我也算是至親了。。。還望灸丞相好好輔佐,也好與我一同將它發揚光大。。。嗯。。。人說狐類多智,只盼不要都是這樣的小聰明便好。。。」   說著,手往後一揚,一道青芒閃過,上官仇的大好頭顱頓時就有如西瓜般爆裂了開來,在化蛇龍威之氣的包圍之下,卻半點血肉都未曾濺出,剎那間便成了一堆爛肉,一點白光自他印堂處飛出,一旁,□鴞歡呼一聲,一把將它捏在了手裡,咕咚一聲便吞落在肚,還意猶未盡的咂了咂嘴,嘟噥著:「這老頭。。也不好好修煉。。元神如此小法,沒滋沒味之極。。。」   灸衛壺心中一凜,頓時明白過來,自己只是面前這位主子的代言之人而已,切不可持寵生驕。 。。   周道兒心中卻忽然泛起一陣沒來由的煩躁,看見上官仇鮮血淋漓的屍體。。。為何自己卻起了一陣歡快之意,好似是一嗜血之徒,忽然看見了美味一般。。。   他卻不知,他原本也算是個單純少年,但金帝與狐王二人卻是不同,這些王者能登上大位都非易事,當年征伐之時,雙手也曾沾滿鮮血,傳心與周道兒之後,這些殺伐之氣也一同傳與了他,有此為壤,配上冥龍珠的黑暗神力、冥王盔甲傳與他的冥界死息,當年魔道埋在他心中的種子,終於開始生根發芽。。。 第五章   諸事料定,周道兒仔細算計了一下,感覺並未破綻,於是便將幻幻留在上官仇所居之處,諸人回去之後,大廳中已安靜了不少,到處都是東倒西歪的醉酒之徒,媚狐這藏酒年份極長,雖然滋味悠長,口感極佳,但後勁也是極大,任憑一眾人等個個叫囂著酒量超群,但一頓猛灌下來,還沒真幾個能頂的住。   與眾閒聊了會,蘇尹等三人仍未回來,周道兒心中有些煩躁,方想回去歇息,幻幻所化的上官仇卻匆匆趕來,周道兒驚訝之下,對其使了個眼色,二人便一起入了後堂,幸好大廳之中個個都已醉眼朦朧,看人都是二個腦袋,倒也無人注意。   一聽之下,原來是上官仇派去給仙道報訊的影蒼海歸來,幻幻也算聰明,幾句話一套便將事情整了個清楚,安撫了影蒼海幾句將他打發走之後便來報訊。   周道兒這才知這老頭竟然還留了一手,原本下手殺他,周道兒尚有一絲愧疚之意,得聞此事,頓時一掃而空。   原本仙道為何而來,尚不清楚,但既然能與上官仇私下串通,那目標所向就絕非狐族,知道大戰只怕難免,周道兒將灸衛壺、黃流等人再次喚來,幾人一夜未眠,細細商議了一下。   只可惜對仙道的情況尚不瞭解,雖然仙道現在人多混雜,但周道兒手下眾人除了那笨頭笨腦的力神之外,非魔即妖,在那觀天鏡之下難以遁形,想要派人混入探聽消息都不可得,卻也是頭痛之事,只得暫且擱下,但也均有不安。   第二日,周道兒正要率眾告辭,上官仇卻一反常態,在眾人面前苦苦挽留,直將那幾個有份參與的長老弄的直犯愣,便連紅月等人也大為驚訝--這傢伙怎一晚上便轉了性子?   周道兒連連搖頭,以當年金帝與狐王有約為由堅決不允,卻被上官仇牢牢的牽住了袖子,灸衛壺見二人相執不下,只得上來勸說,以大敵當前,出雲不能舍友而去為由,終讓周道兒『勉強』留了下來。   這老頭倒也是個演戲的天才,腹中偷笑不已,面上卻是道貌昂然,一本正經。   此事議定,上官仇立馬召開了全族大會,在眾人面前痛心疾首,對昨日逐客之事深加檢討,一眾旁觀的狐族百姓恍然大悟,立馬對周道兒等人好感倍增,原本仙道大軍盤桓與外,狐族之人個個自危,而後見出雲眾人又要不顧而去,心中更是慌亂,此時總算明白緣由,見周道兒等能不計前嫌留下共同禦敵,又豈能不感激涕零。   全族大會末了,在眾人屢勸未果之下,上官仇從長老之位上引咎而退,並自請入天狐洞閉關。   這天狐洞乃是狐族的一大禁地,專為那些犯了大過又罪不當誅的族人閉關所設,一入此洞,百年之內不得出關,故此又名百牢洞,原本上官仇就算有過,也罪不至此,但他自己卻堅持不已,眾人也只能應允。   此事一了,如何處置雪狐一族的另外另外五位長老卻讓周道兒為難了一把,在殺上官仇之時,為防日後生變,已將這五名長老列入了必死的名錄,但經昨日商議之後,按今日的行事之法,假上官仇的身份已不臾暴露。   這五位長老也原本均是沒主意的人,狐王在時以狐王為尊、言聽計從,狐王去後則對上官仇馬首是瞻,倒也並無多大危險,周道兒略略思索了一下,想到今日上官仇即已退位,倒也不宜再動干戈,省得狐族上下波動太大,反對局勢不利,於是暫且將處置這五人之事擱置了下來。   二日一耽擱,仙道已然在天池之外紮下了營地,他們倒與那帝江品位一致,選的也是那塊天兆之後由草甸變成的盆地。   那蜿蜒數十里、寬達千丈的盆地地部平坦,加之四周均有幾十丈的懸崖阻隔,易守難攻,確實是個紮營的寶地,但盆地新成,原先的草甸以及旁邊的樹木均已毀去,連帶著那些在北蠻多如牛毛的珍禽異獸也都搬了家,仙道之人雖然也都帶足了乾糧,但想要換換口味打打獵卻得翻過四周的懸崖,只有到了旁邊的密林中方才可有所得。   此次仙道的人馬比上次仙山、佛道、天主教的聯軍還要多上幾倍,加之也不如聯軍那般有組織,紀律二字那是更加談之不上,一時間,寂靜幽深的北蠻之地雞飛狗跳,數百里內,有點模樣、可以入口的禽獸要麼跑了個精光,要麼便成了別人的盤中美食。。。   天池原本就被陣勢所掩,此時雖然少了金之母的庇護,但一時之間,仙道還不易攻破,周道兒思量來去,還是決定自己先想轍混入仙道軍中打探一番。   此事甚險,灸衛壺等紛紛勸阻,就連一直對周道兒言聽計從的蘇尹也堅決不允,但一來周道兒堅持,二來,此時天池之內還真沒有比周道兒更合適的人選,不得以之下,也只能讓他去了。   臨行前,自然要把『彈藥』清點補充一番,將辟空袋中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通通翻了出來之後,除了蘇尹之外,便連黃流那樣號稱見多識廣的製器大師都看呆了眼。   當年金之母守護狐族天池,曾收取了不少法寶,狐王與金帝臨行前,也曾將這些法寶的取法告知,那些法寶中頗有幾件好東西,周道兒的收藏又是豐富了不少。   那一件件法寶個個靈氣十足,在袋中憋的久了,一出來之後個個躁動不安,一時間滿室光華,赤橙黃綠青藍紫,燦爛之極。   但等那金之母一出,滿室金芒大作,大多法寶頓時老實了下來,法寶大多都用各種金物所至,這金之母正是他們的頂頭上司,又有誰敢異動,只有那火之母歡快的繞著它上下翻飛,還有幾件仙器或是木石所製的寶貝不受影響。   周道兒卻暗自歎了口氣,這二件神器妙是妙哉,只可惜自己修為太爛,只能使出三成功效,否則就憑這二神器便已不怕那仙道之輩。   雖然從那聖。約翰手中得了『光明聖典』,但這幾日先是為神器閉關,而後仙道大軍便到了眼前,卻是連一點安心修煉的時間都無,周道兒苦笑了一聲,看來也只能將這修煉之事暫且擱一擱了。。。   那些被金之母收服的法寶有許多都是不知來路用法的,幸好周道兒將黃流也喚了過來,他乃製器大師,對法寶也頗有研究,仔細看了看,面上露出一絲驚訝的神色,朝著周道兒說道:「陛下。。。這些東西都大有來頭啊。。。你瞧這萬幻兜。。。這可是傳說中當年那萬聖石猴用來七十二變的法寶啊。。。雖然不能用來打架,可有了它便可千變萬化,實在是好東西啊。。。還有這個。。。這個。。。」   來此之後,周道兒身份已變,原先紫竹谷的舊人也均稱他為帝,此時黃流所指的乃是一黑乎乎、毫不起眼的網兜,周道兒將它揀起,感覺在手中就好似一片羽毛似的,輕若無物,摸上一摸,那黑色的網線極為柔軟兼之順滑無比,不知是何物所織,聽到千變萬化那幾個字頓時來了興趣,興沖沖的問道:「這東西怎麼用法?」   黃流搖搖頭,說道:「此乃上古的奇物,屬下我也是自一古籍上看到它的形貌這才得知。。。這用法嘛。。。還真不清楚。。。」   周道兒頗為失望,歎了口氣剛想將它放下,卻聽見吃書蟲子傳心說道:「將這萬幻兜兜與頭上,而後默念此咒便可。。。心中所想所見均可幻化。。。」   這吃書蟲子腹中古籍極多,也不知是那本書上得來的記載,周道兒聞言大喜,轉頭看了看,嘴邊露出一絲微笑,將那萬幻兜往腦袋上一套,心中默念,一陣黃霧過後,一千嬌百媚的女子便亭亭玉立在了眾人身前,可不正是蘇尹。   寶寶將蘇尹拉了過去,左看右看卻看不出半點不同,眾人皆贊其妙。   周道兒將這萬幻兜的用法牢牢記住,而後收起,幻幻雖妙,但卻不能用於己身,有了這法寶,看來去仙道大軍中一『游』之事,勝算大了不少。   其他的法寶雖然也甚為奇妙,但都是一些拚鬥所用之物,周道兒有了二神器,自然也看之不上,和黃流二人略微研究了一下,便都收了起來。   辟空袋中,由紫竹谷帶出的仙丹卻已所剩不多,那破立丹倒還有三顆,可到時群敵環伺之下,這玩意一使就等於找死,卻也無甚大用。   周道兒平時符咒用的很少,那幾個仙符卻也準備的不多,這些仙符製作之時用材也是極為講究,也不是說做便能做的,但幸好仙隱符還有幾張,堪堪夠用。   整理了一下行頭,仗著有二神器護身,周道兒自信滿滿的出谷而去,想起那夭夭已被帝江攝去,想要靠極速衝出,而後在折轉而回卻已行之不通,不由得心中大罵了那胖子一通,無奈之下,只得步行而出,幸好有那仙隱符護身,到也不怕一出天池便落入仙道羅網之中。 第六章   北蠻密林   蒼龍蹲在一株鐵枝木上,片片蒲扇大的樹葉將他健壯的身軀遮的嚴嚴實實,瞧他那半夢半醒的模樣,如若不是那二枝樹杈恰好將他人夾在中間,只怕早已摔了個嘴啃泥了。   遠處傳來一陣鬧哄哄的喧嘩聲,蒼龍快閉攏的眼睛又睜了開來,打了個哈欠,滿臉無奈的神色。   太陽已漸漸升起,陽光透過頭頂的樹葉在地上投射出一點點圓形的光斑,幻出一片燦爛,往四周看去,那一道道細細的光柱就好似一支支利箭,將原本幽深黑暗的密林射的千瘡百孔。   「天亮了。。。」蒼龍還有些剛醒的木衲,愣愣的看著面前的美景半天才回過味來,立馬跳了起來,卻忘了自己還在樹上,慘叫一聲便跌了下去,他身軀雄偉健壯,『砰』的一聲跌的結結實實,就連地面都似乎震動了一下,幸好密林中處處都鋪著厚厚的枯葉,倒也不怕受傷。   從地上爬起來,蒼龍臉上卻是一臉彷徨的神色,他奉師門長輩之令前來打獵,可這幾日來仙道中人早已將這片密林翻了個底朝天,卻哪裡還有獵物可尋,已經一天多過去了,卻連一隻兔子都未曾見到,更別說那些長輩點名要的各種珍禽異獸了。。。   歎了口氣,蒼龍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往密林深處走去,其他還罷了,可那花鱗獸卻是關師姑點名要的東西,卻非得找到不可。。。想起關蕁那冷冰冰卻依舊艷麗無匹的容貌,那搖曳生姿的纖腰,蒼龍不由得嚥了口口水,他乃是個粗豪的漢子,平素也不喜歡和那些嬌弱的娘們多打交道,故此年紀雖然不小,但卻未曾嘗過男女的滋味,此時這情字一至,卻猛烈的讓他無法抑制,每日夢裡皆是那俏麗的臉龐。   越往裡去,越是陰暗潮濕,在這幾乎暗無天日之處,便連那些生命力頑強的野草都失去了生氣,蔫蔫的貼著地皮稀稀拉拉的一簇簇的堆在了一起。   再走了幾步,出現了一塊頗大的林地,二邊參天古樹拔地而起,茂盛的枝椏、樹葉將它遮擋的嚴嚴實實,林地之上,長滿了一大塊一大塊五彩斑斕的東西,此時還是清晨,就算在陰暗之中,蒼龍仍能看見那些東西上沾滿了晶瑩的露水,泫泫欲滴,與那顏色一襯,美麗之極。   蒼龍一喜,他乃是獵戶出身,又怎會不識,那分明都是些長的極為肥美的蘑菇,只是那些漂亮的大多有毒,卻吃不得,有些更是沾手即潰,劇毒無比。   小心翼翼的避開那些毒菌,在一棵朽木上發現了一堆深灰色、球形的蘑菇,二個二個並列而生,排的整整齊齊,蒼龍歡呼一聲,從懷裡掏出一布囊,一把把的將它擼了進去。   這雙頭菇乃是不可多得的美味,炒炸煎熬樣樣皆可,端的是鮮美無比,只是在漢土之內極為罕見,平素這小小一把便要值上數十兩銀子,在這裡卻有這許多。   如若真個打到了那花鱗獸,熬上一鍋濃濃的湯,再放點雙頭菇。。。只怕那關師姑都要讚不絕口了吧,說不定還會多看自己幾眼。。。蒼龍將那些雙頭菇收好,站在原地呵呵傻笑了會,一步步往密林深處而去。   等他背影沒入樹叢之中後,那顆朽木旁的空氣中蕩起了一陣波紋,周道兒從那波紋中走了出來,往蒼龍去處看了看,喃喃說道:「這大個子怎麼也在此處。。。」   從天池內出來之後,周道兒便用那仙隱符竄入了密林之中,這幾日,仙道之人天天在此打獵,影狐也有所報,按周道兒的心思,如能遇到個落單的,便將他擒了下來,而後靠那萬幻兜化做他的模樣,便能大搖大擺的混入其中了。   其實如用萬幻兜化成螻蟻飛鳥也並無不可,只是如果有個身份,打探消息自然更為方便些。   在別人地頭之上,那些仙道之輩倒也小心,出來都是成群結隊,足足幾個時辰過去,也未曾找到合適的下手對象,卻被他在此遇見了蒼龍。   這幾年周道兒已然從一個垂髻小童長成了一個英俊青年,但蒼龍的模樣卻未曾有變,他身子極為健壯,七尺來高的身板在漢土實屬罕見,滿臉的虯髯更是讓人印象深刻,只是一眼,周道兒便認了出來。   對他下手周道兒卻是不願,周道兒歎了口氣方想離去,卻聽見遠處傳來了一聲呼喊:「蒼龍子。。。你在何處?怎還不歸。。。」   周道兒一愣,立馬明白過來,這蒼龍子只怕就是蒼龍的道號,一般仙道門派都按輩分排名,也不知他入了哪個門派,師傅這般懶法,在他名字後面加了一字便來充數。   正在那好笑,蒼龍離去之處又傳來『唏唆』的響聲,周道兒連忙往四周看了看,掏出那萬幻兜往頭上一套,一陣黃霧過後,一隻小小的紅翅鳳頭鵑扇了扇火紅的翅膀,撲騰撲騰的便飛上了枝頭,一面嘰嘰喳喳的鳴叫著,一面探頭探腦的往下看去,旁邊一隻與它一模一樣的小鳥奇怪的看著這不速之客,頗為緊張的豎起了頭頂的冠毛。。。   過不多時,只見那蒼龍滿臉驚慌的自樹叢裡鑽了出來,看來運氣不錯,只是一會,身上已背上了一隻麋鹿,他似乎對那喚他之人很是忌憚,背著那麋鹿朝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狂奔不已。   周道兒一面暗讚這萬幻兜的神妙,一面震翅而起,緊隨而去。   此處離那盆地已有十數里的光景,蒼龍雖然修道無成,但一身武功卻是不凡,運起輕功之後,身如電射,一溜煙的便飛馳而去,周道兒所化的小鳥身小翅短,拼了命的撲扇著翅膀,也差點追之不上。。。   密林邊,一個身材瘦高的中年道士正滿臉陰鬱走來走去,看見蒼龍出來,立馬開口罵道:「你個小兔崽子,怎出去了一夜也不見回。。。要是被你關師姑知道了,只怕又得往死裡整你了。。。她要是再起了性子,我可護不住你。。。」   此人看上去一副陰薄的模樣,但聽那口氣人卻是不壞。   蒼龍摸了摸腦袋,頗為不好意思的說道:「師傅。。。這林中的禽獸都不知跑哪去了,我費了老大的勁才逮住了這麼一隻。。。關師姑要的那花鱗獸卻還是蹤影全無。。。這可怎生是好啊。。。」   那中年道士往他身後背著得麋鹿看了看,咕咚嚥了一口口水:「你那關師姑也只是說說而已,那花鱗獸乃是頗有靈性的妖獸,又豈是你這樣的小子能逮到的。。。嗯。。。這鹿倒還肥壯。。。回去烤了,再溫點小酒喝著也是美事。。。嗯。。。不過觀中長輩多多。。。如若一分,只怕我們師徒二個連喝湯的份都沒了。。。等會你先去我的帳篷裡,咱們先把這傢伙烤好,而後分完肉了,再給他們送去吧。。。」   蒼龍嘿嘿一笑,樂道:「甚好甚好。。。分成肉了。。。誰又能看出我們藏掖了多少。。。」   那中年道士瞪了他一眼,正色說道:「你這是什麼話來。。。我們最多幫那些師叔祖們嘗嘗鹹淡而已。。。省得不合他們口味,反而不敬。。。呵呵。。。」說到後來,卻是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二人說笑著往盆地內行去,如若二人往旁邊一大樹上多張望那麼一眼,便能發現,有一隻紅翅綠冠的小鳥二腳朝天、翻著肚皮還在嘰喳叫喚著,一副累的半死氣喘吁吁的模樣。。。   正是清晨時分,雖然此時離仙山紮營之地已近,但也看不見幾個人影,周道兒東張西望了半天,決定還是先進去探探路數再說。   片刻之後,終於緩過勁來,卻發現身旁不知何時飛來了一隻彩冠杜鵑,懸在周道兒身上直打轉,二隻鳥眼中滿是『色情』的光芒,周道兒一爪子將它蹬下了樹,翻過身來,緩緩的跟著二人飛去。   剛飛了沒多遠,卻聽見身後的樹林中又傳來稀里嘩啦的聲響,周道兒心中一動,轉身一看,卻是一身著青袍的道士罵罵咧咧的從樹林中鑽了出來,身上的道袍東一塊西一塊儘是被扯破的窟窿,臉上也有被籐蔓扯出的道道血痕,想來苦頭吃了不少。   往旁邊看看,卻並無他人,周道兒一喜,眼珠子一轉便有了主意,連忙往回飛去,到了樹林中,只是一會,一隻與方才蒼龍所獵一模一樣的麋鹿便從樹林中鑽了出去,歪著脖子朝那道士挑釁似的看了看,而後回身便跑。   那道士被門派之中派出來獵食,到後來卻與師兄弟們走散了方向,一個人走到了密林深處,他在門內輩分不高,飛劍一類昂貴的法寶還輪不到使用,只能徒步尋覓,在樹林中折騰了一晚上方才跑了出來,此時忽然看見一獵物,頓時大喜,大聲呼喝著,跟在屁股後面便追了上去。   片刻之後,那道士晃晃悠悠的又走了出來,那麋鹿卻不見了蹤影。。。   那道士笑瞇瞇理了理衣服,將手上一塊竹製的方牌翻來覆去看了看,嘟噥了句:「清風觀。。。這是什麼垃圾門派。。。名牌都做的如此寒酸。。。」而後大步往盆地內行去。 第七章   仙道之中門派眾多,玄心宗這樣的大派人多勢眾,光一個門派就佔據了盆地正中數百丈的地盤,而像清風觀這樣的小門派便只能在邊上找個角落安營紮寨。   周道兒雖從那名牌上便已看出這清風觀乃是一沒落門派,但到了地頭仍是吃了一驚。   這門派人丁也太單薄了點。。。   玄心宗的天心令一出,天下仙道門派三代以內的弟兄都需奉令行事,雖然有些隱居一隅或者實力超強的門派並不太將它當一回事,但象清風觀這樣的小門派卻是不敢不從,自然傾全派之力而來。   但此時在那破破爛爛的帳篷內,加起來也不過十來個人,都靠在帳篷邊上盤膝坐著,嘴裡都不知道在嘀咕著什麼,見周道兒掀簾而入,人人眼中一亮,而後看他二手空空又各自垂目而坐,竟然連招呼都懶得打一個,只有一圓臉大耳的胖道士低聲歎了口氣,說道:「石空子。。。你怎先回來了?那幾位師兄弟呢?可曾打到獵物了沒?」   那落入周道兒手中道人名叫石空子,乃是清風觀的三代弟子,周道兒已用能惑人心智的幻心術從那道人處將這清風觀的大概情況摸了個清楚,知道他師傅則名為奇峰子,此時聽見那胖道士詢問,再對照了一下模樣,已心中有數,連忙回道:「徒兒不知,昨夜入林之後,我便與他們走散了。。。唉。。。那林中現在連隻兔子都找不到,那些師兄弟只怕是去深處尋覓了。。。」   奇峰子點了點頭,肚子卻咕嚕咕嚕的叫喚了幾聲,周道兒一愣,這清風觀難道竟然窮成這副德行,連肚子都填不飽?卻看見奇峰子站起身來愁眉苦臉的揉著肚皮,在那歎道:「幾天都沒吃肉了。。。這乾巴巴的乾糧怎能填飽肚子。。。」   正中一老道閉著眼睛哼了一聲,說道:「奇峰子,有誡曰:『苦身明心智,戒口開慧源』,若要得道,便得吃得苦中苦,又怎能日日惦記著你的肚皮。。。」   奇峰子怏怏的坐了下來,嘴裡含糊不清的念起了經文,周道兒往四周看了看,也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心中好笑,這些人個個把經文念的有氣無力,就好似是在幫死人做法場一般。。。   過不多時,帳篷外傳來幾聲急促的腳步聲,有人在外面叫道:「師祖,師傅。。。不好了,不好了。。。」   那聲音就好似一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所發出的一般,難聽之極,那坐在當中的老道頓時打了個冷顫,立馬睜開了眼,旁邊的人也紛紛站了起來,卻看見一道士連滾帶爬的掀開簾子衝了進來,氣喘吁吁的朝著那老道拜了下去,臉上眼淚鼻涕都掛了下來,嘴裡嚎叫著:「師祖。。。你得為徒孫們出頭啊。。。那些王八蛋也欺負得我們太狠了些啊。。。」   周道兒定神一看,卻差點沒笑出聲來,那道士就好似剛從火場裡出來一般,渾身上下處處都是煙熏火燎的痕跡,就連眉毛頭髮都被燒掉了半耷,更好笑的是,連屁股上都被燒了二個大窟窿,一跪下來,二塊白花花的肉□在那不住顫抖著,皮膚倒也白嫩。。。   那道士還在那絮絮叨叨的哭嚎著,只是似乎嗓子也被燒壞了,聲音是越說越啞,他說的又急促,除了開始那幾句,卻是誰都沒聽明白,那當中的老道面色一沉,一旁一面容古樸的中年道士咳了二聲,板著臉喝道:「呔。。。石龍子。。。究竟發生何事。。。你細細說來!何必如此驚惶,沒得失了我們修道之輩的穩重!」   那一聲喝叫直震的周道兒耳朵嗡嗡直響,乃是用上了道法,而且顯然修為不低,周道兒心中一驚,方在那暗自評估這道人的水準,那吃書蟲子已傳心過來:「地王低階。。。」   在紫竹谷中評階之時,周道兒雖不用自己親力親為,但身為尊主,總也得充充場面,蘇尹等人的評階之法,周道兒自己倒未曾注意,但這一直隨著周道兒的吃書蟲子卻了記於心,而且大有青出於藍之勢,眼光極為獨到,此時它一開口,周道兒頓時收起了幾分輕視之意,往旁邊看了看,對這小門派的實力重新估計了一下。   那石龍子也被這一聲喝的清醒了幾分,提起衣袖往臉上擼了一把,這才細細說來。   原來昨晚他們與石空子走散之後,幾人開始還尋找了一番,但卻未曾發現他蹤影,後來想想,他很有可能已自己歸去,便也就未曾多操心。   幾人晃悠了半晚,除了幾隻小麻雀外連一隻活物都未曾見到,卻不願空手而歸,於是幾人越走越深,忙乎了一晚,總算在密林深處獵到了幾隻野獐,這才滿意而回。   卻沒料到,剛出了林子便遇到了太乙觀的人,看見他們頗有收穫,硬要誣蔑幾人偷了他們所打的獵物,幾人一言不合之下,便廝打了起來。   說起來,這清風觀雖小,但這些弟子的修為卻是不低,只可惜人家人多勢眾,兼之後來來了個道姑下手毒辣,一言不發便用上了三昧真火,頓時將幾人燒的屁滾尿流、狼狽不堪,石龍子見勢不妙,趕忙溜回來報訊,另外幾個師兄弟此時卻是生死不知。。。   石龍子在那說的是滿臉悲痛,那老道士臉上微微抽搐了幾下,卻仍是一聲不吭,手指微彈,指間,一道道青濛濛的毫光宛如游蛇一般射出,一股子清涼之極的氣息頓時在帳篷內瀰漫開來,那毫光在石龍子身上傷患之處轉了幾轉,那些灼傷的痕跡頃刻之間便淡了許多。   旁邊那中年道士將那石龍子拉了起來,而後朝著老道拜了拜,小心翼翼的說道:「師傅,那太乙觀也實在是欺人太甚。。。不如徒兒過去看看可好。。。」   那老道歎了口氣,起身說道:「罷了罷了。。。我與你同去便是。。。嗯。。。想那太乙觀與我們祖輩頗有淵源,如若他們師尊知曉此事,應當會秉公處置的。。。我們也別太為過分,以免傷了二家的和氣。。。」   中年道人低頭應是,由那石龍子引頭,一群人急匆匆往那事發之處趕去,周道兒也滿臉憤慨的跟在了眾人屁股後頭。   本門弟子生死未卜,那老道閒石龍子走的太慢,問明了方向,一把將他提起,身子一晃便已出現在數十丈外,幾個修為高的紛紛跟上,幾個起落便已到了地頭。   周道兒拉在最後,遠遠看去,一群人正鬧哄哄的圍在了一起,地上還躺著幾個,旁邊人正不住的對著他們拳腳交加,老遠便能聽見一聲聲慘叫傳來,想來便是這清風觀的弟子正被人群歐。   那老道大喝一聲:「住手!」聲音有如滾滾雷霆,震人耳聵,所有人都是一怔,只見一道青影在人群中幾個來回,已將那幾個弟子全數拉了出來,往後一拋,跟在他身後的幾個道人連忙將人接下,扶到一旁悉心照料了起來。   周道兒也立馬跑了上去,還未近身,便聞到一股焦臭的糊味,再一看,那幾個清風觀弟子模樣比那石龍子還要慘上十分,渾身上下黑乎乎的一片,就好似焦炭一般。   但仔細看了看,周道兒卻另有發現,想那三昧真火何等厲害,沾上肉身非潰即爛,頃刻之間便能取人性命,這幾個傢伙雖然被整的如此模樣,但聽那慘叫聲卻頗為有力,顯然並無生命之憂,只怕是對方也有些顧忌,並未真下殺手。   那老道束手而立,面上滿是煞氣,對面的太乙觀門人卻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看那老道身手厲害,只是稍稍騷動了一下,便有一女子站了出來,朝著老道說道:「我們太乙觀在此懲治這些毛賊,前輩又是何人?為何插手?」   她說話用詞倒頗為客氣,可偏帶著一絲冷冰冰的意味,毫無半點敬意。   周道兒抬頭看去,眼睛卻是一亮,那女子面容極為秀麗,個子高挑,一身鵝黃的道袍裁剪的纖瘦合度,在一片青色中極為亮眼,她一往前,那些太乙觀弟子都不由得往後了一步,顯然眾人之中,以她為首。   那老道不怒反笑:「貧道渺空,乃是清風觀主持,這些『毛賊』卻是我清風觀門下,卻不知姑娘為何下此煞手?」   那女子尚未答話,身後已傳來一陣哄笑:「原來是那幾個小賊的同門啊,那便是老賊了。。。哈哈。。。」   渺空老道修養極好,毫不動怒,淡淡說道:「我與你們太乙觀也算有些酬緣,叫你師門長輩出來說話便是。。。嗯。。。如今觀主乃是天一吧。。。他可在否?」   那女子冷笑一聲,叱道:「我師傅身份何等尊貴,豈是你想見便見的,你與賊同道看來也不是好人,念在你偌大年紀,如若束手就擒,還可以少吃點苦頭,否則。。。」   「放屁!」   她話尚未說完,渺空身後的幾個清風觀弟子再也按耐不住,紛紛大聲喝罵起來。   雙方頓時開起了嘴仗,但一方見那渺空老道修為了得,也算有所顧忌,另外一方見對方人多勢眾卻也不願真個動手,只能互相指著對方的鼻子破口大罵。   這些修道之人平素道書念的不少,也算是頗有文化,罵起人來卻是單調的緊,翻來覆去便是『放屁』『王八蛋』『狗賊』等寥寥無幾的幾個字眼,周道兒聽的頗為無聊,眼珠一轉,手指微微一彈,卻聽見『哎喲』一聲慘叫,一太乙觀的門人捂著腦袋蹲了下去,指縫間一縷鮮血緩緩流出,顯然是遭了暗算。   這下可算是捅了馬蜂窩,那女子頓時娥眉倒豎,左手一引,一縷淡青的火焰自指間劃出,朝著渺空直撲而去,身後,那些太乙觀弟子也紛紛操起了傢伙,一擁而上。。。 第八章   眼見引火已成,周道兒往身旁看了看,看見旁邊有堆一人多高的土包,便往右挪了幾步將身子縮了在了背後,笑瞇瞇的便準備看戲,那些清風觀人此時個個都已緊張的看著前方,卻無人去注意他。   渺空一人站在前頭卻是不急不忙,雙手互攏,劃出一個圓形,他身旁的空間忽然奇異的扭曲起來,一陣陣圓形的波紋以他雙手為中心往四周盪開,只是一觸,太乙觀諸多門人便被彈開,便連那女子所發的火焰也在頃刻間被滅與無形。   他身後,清風觀弟子頓時大聲叫好,便連周道兒都走了出來,昂頭挺胸得意洋洋。   那女子面色一變,手一揚,一麵碗大的寶鏡凌空而起,一絲絲淡淡金色毫光自那鏡面浮出,在空中凝結出一團金色的迷霧。   「搜仙鏡?」渺空瞳孔微微一縮,當年太乙觀自那茭湖搶奪此寶之時興師動眾,天下皆知,但卻不知道原來是落在這女孩手上,但他修為高深,雖然對上這靈器,卻仍是夷然不懼,只是微一驚訝,便長笑一聲:「怪不得你這個女娃兒如此蠻不講理,原來是仗著有這法寶啊。。。嗯。。。暫且交於我保管一會可好,待會我遇到你師尊,再與他理論。。。」   笑聲中,二袖一拂,頓時激起一陣狂風,風中,隱隱有風雷之聲傳來,那女子面色大變,狂風一至,手中的寶物竟然漸漸有把持不住的跡象,直至此時方才真個感覺到這老道的可怕,她對這搜仙鏡愛惜之極,一時間卻連施放法寶的勇氣都已沒有。   就在此時,一聲道號喧起:「無量壽佛,渺空道兄,您怎欺負起小輩來了。。。暫且住手可好。。。」   渺空哈哈一笑,雙手一束,漫天風暴頓時化於無形,朝著空中施了個禮說道:「天一道兄吧。。。許久不見了。。。」   空中,幾道青芒掠來,眾人眼前一花,四個青衣道士便站在了當地,領頭一個面色如玉,頭髮烏黑,看上去甚是年輕,此人往那一站,氣度如淵,一派大家風範,仔細看去,其頭頂隱隱有金光籠罩,不住的散發著點點光芒。   他身後三個則看上去年紀大了許多,均手執拂塵,面色鐵青。   四人一落地,太乙觀眾人皆拜伏與地,只有那女子走上了前去,牽了牽那領頭道士的袖子,嬌聲叫道:「師傅。。。」聲音嬌媚之極,絲毫不似方纔那般冰冷。   渺空朝那領頭的道士看了看,面上露出一絲訝色,往前一步抱拳道:「天一道兄已修成十二重金光衡天界,大成羅天指日可待,當真是可喜可賀。。。」   天一微微一笑,回禮道:「略有小成而已,哪比得上渺空道兄『無分無別、無始無終、無因無果、無生無滅』的無為果境界啊。。。」   渺空心中一凜,他修的乃是《海空經》,據說乃是海空智藏真士聽元始天尊演說道法時所悟,大旨以道家虛靜無為思想為本,但又融攝佛教大乘空宗真義,講究身心空寂,其中最高境界,便是天一所說的無為果境。   此法雖然靈妙,但佛道不同流,卻一直為仙道之輩所不齒,故此,渺空得到此法之後,稍加改動,便將其稱之為『七寶莊嚴大法』,數百年來,從未有人看破,但此時卻被天一一語點破,又怎能不驚。   正在那猶疑不定,卻見天一指著那女子又道:「渺空道兄。。。那便是小徒關蕁,不知哪裡得罪道兄了,竟然惹得道兄親自出手?」   渺空立馬收斂了心神,說道:「原來是天一道兄的弟子,怪不得年紀輕輕便有這等了不得的修為。。。」往身後一指,又道:「但我也不知我門下的這些個徒孫們哪裡惹到您的高徒了。。。竟然下此重手。。。」   天一往那幾根『焦炭』處瞟了一眼,『呵呵』一笑,也不多加解釋,淡然說道:「我這徒弟脾氣雖然不好,但只怕卻不會無理取鬧。。。不過。。。就算是無理取鬧了。。。也是我平素對她太過寵溺之故,有事找我便是。。。拿小輩出氣卻是不必了。。。」   他笑瞇瞇的說著,單掌一豎,頭頂金光大作,身後的三個老道已各自向前幾步,隱隱將渺空包圍在內。   渺空面色大變,這天一已修成十二重的金光衡天界,與自己的無為果境相差也只是毫釐之間,再加上身後那幾個修為也是不俗的老道,今日如若動手,這虧是吃定了的,人家擺明了不與你講理,你又能奈他們何?但他也是一派宗師,這面子卻是拉之不下,臉上忽紅忽白,愣了好半響,終是長歎一聲,拂袖而去。。。   周道兒未曾看成打架,卻是大為不爽,心中暗罵,無便是沒,這老道『無分無別、無始無終、無因無果、無生無滅』也就是什麼都沒,怪不得搞個門派還這般窮法,現在看來卻連脾氣都沒有,窩囊的緊,回頭朝太乙觀眾人比劃了個中指朝天的手勢,未等他們明白過來,轉身便跑。。。   清風觀一眾人等皆在帳篷之中生著悶氣,周道兒卻按耐不住,只在帳篷中陪他們枯坐了一會便找了個借口溜了出去。   在外面閒逛了半天,卻也未曾探聽到什麼有用的消息,眼見天色已暗,眾人紛紛歸帳,一人在外也太過招搖,無奈之下,只得也往回而去。   剛到帳篷外,卻聽見裡面傳來奇峰子的聲音,周道兒腳步不由得一頓,躲在帳外便聽了起來。   「哼。。。師傅,那太乙觀仗著人多便欺凌我們,只怕這比試論道也定然沒有我們出頭的機會。。。依我看。。。不去也罷。。。」   半響過後,渺空輕輕的歎道:「唉,我一直苦修,從未在這俗務上下過什麼功夫。。。這許多年來,也苦了你們了。。。日後看來是得廣招門徒,再不能被人欺壓至此了。。。但這次論道,乃是玄心宗用那天心令所號,不去卻是不行。。。我瞧,隨便派個門人去便是。。。嗯。。。石空子,你在外躲躲藏藏作甚?進來進來,我們三代弟子之中以你為長,這次論道便由你代我們去吧。。。」   見形跡已被他發現,周道兒訕訕的掀開帳簾走了進去,好奇的問道:「師祖。。。這比試論道卻是怎麼回事?」   渺空朝他看一眼說道:「這次仙道聚會乃是玄心宗用那天心令所召,但天心令雖能號令群雄,但每次卻還得選一盟主,一般來說,玄心宗勢大,每任宗主又均是修為極高,故此這盟主往往便也由他們擔了。。。但這次,卻不知是哪裡冒出的高手提出了異議,卻連那玄心宗也壓之不住,故此便得來一次比試論道,以定盟主之位。」   周道兒聽罷卻嚇了一跳,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盟主之位。。。我去。。。?」   渺空點頭道:「反正誰去都是一樣,此次仙道之中諸多老傢伙都冒了出來,對上他們,便是我也毫無把握。。。你一個三代弟子。。輸了也不丟臉。。。怕什麼?哼哼。。。他們不把我們放在眼裡,我倒也要看看,他們那些自持身份的老傢伙對上一小小的三代弟子,會是什麼表情。。。哈哈。。。」   周道兒心中暗暗叫苦,自己老大一冒牌貨,又怎能出去拋頭露面,萬一露了什麼破綻,那還了得,只能苦著臉說道:「師祖。。。您瞧。。。我連件法寶都沒有。。。可怎去比劍論道啊。。。我瞧,還是換個師兄弟較好。。。徒孫我。。。我別的不會,在台下鼓掌叫好還是拿手的。。。」   渺空指了指幾個已被包紮的嚴嚴實實的傢伙,叱道:「這次與你同來的師兄弟一共才這麼幾位,你瞧瞧他們,明日比試可還上得了場?嗯。。。要說法寶嗎。。。赤峰子。。。還不快將你那『斬龍劍』拿出來,先借你徒弟使使!」   那赤峰子『啊』了一聲,愁眉苦臉的從背上解下了一把三尺長劍,交到周道兒手中,壓低了嗓音惡狠狠的說道:「小兔崽子,這可是你師傅我攢了半輩子銀子才從得意門手中買來的寶貝。。。你可給我小心著使了。。。」   周道兒心中一凜,鄭重其事的雙手接過,看看那劍鞘,雖然簡單粗纊,卻也別有一份古樸的氣息,再將那斬龍劍拉出少許,看了幾眼,卻差點沒暈過去,那袑騑陷釭獐C身一看便知是用次料所制,一副稍稍運點靈力便要折斷樣子。。。小心翼翼的捧著寶劍問道:「師傅。。。您這寶貝陪你斬妖除魔,想來歷史悠久吧。。。」   赤峰子大手一揮:「嗯。。。買來至今卻還未曾捨得用過。。。這次卻先讓你嘗了鮮了。。。」 第九章   渺空已然決斷,觀中的那些長輩也紛紛附和叫好,雖然知道這『石空子』師侄必敗無疑,但也一個個在那為他打氣充勁,周道兒無奈,只得份外小心的將那『斬龍劍』收了起來。   赤峰子戀戀不捨的看著周道兒將自己的『寶貝飛劍』放好,剛回身坐下,肚子裡又是咕咕一叫,他臉色一苦,對著渺空說道:「師傅。。。您瞧,我們這又一天未曾進食了。。。那些風肉。。。那些風肉。。。唉。。。乾糧也行啊。。。」他一面說著,一面看著渺空的臉色,一副頗為害怕的樣子。   怎要點東西吃還如此模樣?周道兒心中大為奇怪,卻看見渺空面色一沉,叱道:「你還有臉說。。。我們修道之人講究心性空明,最忌便是一個貪字一個妄字,你為了填飽你這區區肚皮,竟然偷獵百姓人家的牲畜,須知天下最苦便是他們,每日裡早出晚歸,求的只是一個太平安穩,你又怎下得了手?我們清風觀門下,又豈能真個出了毛賊!如被天下同道知道,豈不是丟盡臉面。。。」   說到後來,忽然想起今日那些太乙觀弟子一口一個老賊,頓時來了火,將這丟臉之事皆遷怒在了赤峰子身上,一張老臉漲的通紅,起身便要打罵。   赤峰子慘叫一聲,連忙逃之夭夭,身旁一眾師兄弟七手八腳的將渺空勸住,周道兒在一旁看的有趣,心中卻對這渺空起了一絲敬意。   第二日,盆地南側一塊數百丈長寬的空地便被整理了出來,幾個門派的長老合力施法,那原本平坦的地面四周忽然拱起了塊塊巨石,上高下矮呈階梯狀,一道道碼放的整整齊齊,就好似地面上突然長起了一排排牙齒一般,將偌大一塊空地環繞在內。   已入秋,清晨時分頗有涼意,但遠處人聲鼎沸,熱鬧非凡,卻使這原本空曠的盆地也憑空增加了幾分溫度。   周道兒不情不願的『捧』著那寶貝飛劍,跟在渺空身後一步步的朝著那比試專用的空地挪去。   和石空子同輩之人中,除了那石龍子還能行動外,其餘的都躺在帳篷之中不能動彈,此時與他同行的均是長輩,但便是那些平素看上去穩穩重重的師叔輩們,此時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一絲興奮的神情。   漢土仙道十有八九已盡聚與此,等會一場場的龍爭虎鬥便要上演,如此的場面只怕此生都難得一見,且別說他們,一路上遇到的仙道之人,哪個眼中又不是滿懷期待和歡喜?   等到了地頭,周道兒四周看了看,卻是暗暗咋舌,他也算是見過市面的人,在紫竹秘谷中也有數萬小弟,但此時一看,那黑壓壓的一片人頭,只怕數以十萬計。   吃驚之下,不由得又皺起了眉頭,按媚狐和影狐處得來的情報,此次仙道應聚集了八百餘門派,四萬餘人,加上後來路上來投的,也不會超過六萬之數,但此時略微一看,便知不止。   那場地乃是方形,長寬各有三百餘丈,每丈之內可坐六人,只是這最底下一圈的石階,四面便能容下五千餘人,而那一排排的石階共有十五道之多,此時已是人頭篡動密密麻麻坐滿了人,光是這些,便已遠超六萬之數,然一路上的來人還絡繹不絕。   周道兒卻不知,媚狐與影狐所探,乃是從地面行走而來的仙道人馬,另有許多大派頗為富足,幾乎人人一把飛劍、法寶,卻是自己趕來,這些人數卻未能統計在內。   渺空已往一旁行去,幾十個腰間別著玄心宗名牌的道士正在那指引著各門派的座位,雖然那些道士均甚為年輕,手腳麻利,但人卻實在太多,每個身前都已排起了長龍,一些小門派的也就罷了,但此次仙道來人眾多,雖然玄心宗勢大,但也有不少門派卻也並不遜色多少,門派大了自然便要講究臉面,此時感覺遭到了怠慢,已有幾個火氣大的在那大聲爭吵起來。   渺空修養極好,靜靜的排與最後,一眾弟子雖然臉上頗有忿忿之意,但見師尊如此,卻也不敢多言,只得也耐心等待了起來。   但前頭的爭吵聲卻越來越大,隊伍許久都未見動彈,渺空仍是垂眉而立,臉上古井無波,毫無表情,周道兒卻有些按耐不住,偷偷的斜過身子,往前看去。   只見幾個玄心宗的道士鐵青著臉站在那一言不發,身前有一群身著明黃道袍的傢伙正在那破口大罵,周道兒頗為好奇的朝他們背影看了幾眼,要知道雖然天下仙道門派眾多,且大多都入了道籍,青袍布履乃是標準裝扮,雖然有些個別出心裁的,但大多著衣也是已灰白黑三色為主,像他們幾個那般穿的如此耀眼的卻是罕見。   「那是東海乾羅宮的人。。。這次玄心宗也算面大,連他們都被召來了。。。嘿嘿,這下只怕有好戲看了。。。」周道兒身後,赤峰子輕輕的說道,一副幸災樂禍的口氣。   「乾羅宮,師傅,我怎沒聽說過。。。那是何門派,為何連玄心宗都怕他們?」周道兒回頭問道,他對這窮的離譜的清風觀倒頗有好感,感覺這胖道士赤峰子為人直爽,毫無心機,也頗為談得來。   赤峰子得意洋洋的說道:「這便是你與師傅我的差距了。。。想當年我遊歷四海,見識廣博,曾有小碧雲之稱。。。」   他在那吹噓了半天,卻看見周道兒仍是滿臉茫然,這才想起尚未回答,摸了摸腦袋,嘿嘿一笑,又道:「嗯。。。那乾羅宮遠在東海,平素極少涉足漢土,你不知也非怪事,我大致與你說上一說罷。。。」   「乾羅宮者,與那碧樂島並稱海內二大豪門,門下弟子數以萬計,門派所在雖不在三十六洞天之內,但那白玉山地處崑崙之東,仙氣十足,兼之物產豐富,又是通航要地,最是富足,你瞧。。。他們穿著的衣裳,全是參著金絲所織。。。」   周道兒抬頭看去,在陽光下,那明黃的道袍果然隱隱有金光閃動,再想想那數萬弟子。。。不由得咋舌不已。   赤峰子正說的開心,前頭渺空卻回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罵道:「孽障,怎老盯著別人皮相外的長處。。。那乾羅宮豈是富足二字便可說的。。。」   周道兒大為好奇,他知道這渺空雖然看上去凶相,其實心地卻是極好,也不怕他,纏著便要他也仔細說說。   渺空無奈,低聲說道:「那乾羅宮相傳乃是雷神後裔所創,修的乃是明真破妄雷機大法,法稱,人身三寶皆先天一氣所化,與上天雷神同祖同宗。修此道者以自身與天仙同諸一氣,以心合神,即可發動『雷機』,叱吒元神,召喚百萬雷兵,左右晴雨。又認為萬法歸於道,法即是心,心外無法,修道者把握自身之神,心靜神定,即可通天體道,嗯。。。那雷機乃是極為霸道的法門,一經使出,便連施為者都難以掌控,故此一般道門都不願意招惹他們。。。   「雷神後裔。。。那豈不是個個都該青面獠牙才對。。。只怕是吹的吧。。。」周道兒想起了小時候看那些道士求雨作法時所見的雷神像,再朝那幾個黃衣道士瞥了一眼,暗自嘟噥了一句,而後看了看渺空,神秘兮兮的問道:「師祖。。。那乾羅宮的『明真破妄雷機大法』再厲害,只怕也比不過咱們的『七寶莊嚴大法』吧。。。」   渺空左右看了看,感覺無人注意自己,這才輕聲說道:「那『明真破妄雷機大法』雖然吹的神妙,但只是借力之技。。。也沒什麼了不得的。。。單打獨鬥又怎能比的過咱們那天尊所傳的玄妙道法。。。你們幾個刻苦修煉,日後自有出頭之日。。。」   旁邊一眾門徒深以為然,點頭不已,他們卻不知這渺空老道話卻只說了一半。   『明真破妄雷機大法』 共分九層,修至第九層據說能引天雷萬道,比一般的天劫還要厲害幾分,只可惜至今從未有人修成,只是個傳說而已。   此法六層以上講究的是與仙合神,雖然也一樣是借仙力為己用,引來的雷機卻比普通的雷電要厲害許多,但那凡人要想和仙界溝通自是極難,故此至六層便是一檻,突破極難,現今世上也只有這乾羅宮的宮主與三名護法能突破此階,但也只是停留在六層,再無寸進。   但也正因為此法只是借力之技,入門卻是較易,一至三層資質好的數年便能修成,差的,花上十年苦功也能有所小成,只要修到三層,便能引動雷機,雖然只是一道,但乾羅宮數萬弟子,如若一同出手,那萬雷天降,天下又有誰能擋得?故此,便是玄心宗也不得不對他們禮讓三分,便是天心令也喚他們不動。   這乾羅宮偏居東海已近千年,但一直由於地處偏僻收徒不易已至人丁稀少,最多只是也不過千餘弟子,故此中原門派雖然對其有所忌憚,但也並不看重。   但數十年前,在那白玉山上發現了金礦,乾羅宮以此發家,蓋起瓊樓玉宇無數,弟子也是越收越多,已是財雄勢大雄霸一方,風頭遠遠超過了那同是東海豪門的碧樂島,更是對漢土中原之地也起了染指之心,此次居然奉令前來,其中大有深意。   在說話的當口,前頭的爭吵聲卻是越來越大,忽然霹靂一聲炸響,一道碗口粗細的閃電從天而降,一個玄心宗道士頓時被電的鬚髮倒豎,口鼻生煙,一眾乾羅宮弟子頓時哈哈大笑樂不可支,餘下的幾個玄心宗弟子終於按耐不住,紛紛召出了飛劍法寶便要群歐。   正在此時,一聲大喝傳來,「都給我住手!」   二個道士從遠處匆匆趕來,二人身法均是極好,只是眨眼之間便已到了面前,玄心宗弟子頓時各自退後一步,行禮道:「二位師叔!」   周道兒仔細看去,頓時大喜,那走在前頭的一個正是那曾在玄心宗大校時見過的孫寒月,而後面那個滿臉機靈的小子卻是十三。。。 第十章   十三等人經過周道兒的築基伐髓之後俗塵盡去,資質均遠超常人,憑空便比一般人多了幾十年修為,欠缺的只是名師點化而已。   那些玄心宗的後山長老也確實頗有本事,雖然當時將他們留下也未必安著什麼好心,但這些老頭孤獨慣了,忽然收了這些個弟子,就好似一頑童得到了心愛的玩具一般,日日使勁折騰,幾個小子苦頭吃足,但修為也是突飛猛進,雖然離周道兒尚有些距離,但靈人的境界在一般修道之士中也算得上是高手一流了。   百曉等人與那玄心宗主沈仙一樣皆是均是抱樸與怒火的弟子,十三等入了他們門下,在玄心宗內輩分也是極高,而孫寒月在玄心大校之時被沈仙收與門下,雖由金眉代教,但卻與沈仙有著師徒名份,與十三乃是同輩,玄心宗極講長幼尊卑,此時二人一至,那些低階弟子頓時紛紛退下行禮。   孫寒月為人陰冷,一到場中先是冷哼了一聲,一眾玄心宗弟子似乎都吃過他苦頭,個個都是身子一顫,縮在一旁再不多言,十三卻是蹲在了那被乾羅門人召雷所擊的弟子身旁,滿臉關心的神色,伸手探了探脈,這才舒了口氣,起身往左右說道:「這位師侄並無大礙。。。爾等先將他扶下,送到居處讓他好生休息二天,嗯。。。等會別忘了再找沈師伯要點靈丹妙藥。。。」   周道兒在遠處看著,心中卻是一樂。   別人不知,他心裡卻是清楚的緊,十三等人先是被那李歡喜騙入紫竹谷中,而後又遇那谷師兄,到了玄心宗後,更是日日被人欺凌,如若不是遇著自己,只怕至今仍是一抬不起頭來的小小道僮,故此對這仙道大派絕無善意,加上這些玄心宗弟子雖然現下對他恭敬,但以前又哪個不是騎在他們頭上的主?他此時所為,只是做做樣子而已。   想這十三和自己分手時尚是稚氣未褪的小小孩童,此時卻已大有模樣,做起好人來也是一本正經,瞧那些玄心宗弟子眼中的感激神色,便知他這一番做作甚有功效,周道兒不由得心中暗讚,嘴邊也露出了一絲笑意。   當下那些玄心宗弟子七手八腳便將人抬了下去,孫寒月站在眾人之前,朝著身前的乾羅宮弟子微微指了指,冷冷問道:「今日乃仙道盛典,你們是何人?膽敢在此搗亂!」   那群乾羅宮弟子之中也慢慢的踱出了一人來,豎眉怒道:「我們乃是東海乾羅宮門下弟子,奉師尊之命,前來取那位牌,你們玄心宗既然知曉這是仙道盛典,便也應該明白此乃天下仙道之事,並非你一家能說了算的,卻又為何把我們發配到那般偏遠的地方,自己卻據了當中的好位?大家倒來說說,這是何道理?」   此人口才頗佳,一面說著一面將手上的一片木牌朝著孫寒月砸了過去,周道兒眼尖,一眼便看見那木牌上刻著『青龍乙』三字,往場內看了看,心中卻是一動。   他來時也向赤峰子探聽過這次比試論道的安排,得知由於此次來人實在眾多,故此每個門派都須得領了位牌之後,按牌就坐,此時諸人排與此處,便是來領那位牌的。   那石階共分四面,東南西北按四象分類,東乃青龍,南為朱雀,西方白虎,北方玄武,每一面各一十五排,除前三排乃是按天干前三的甲乙丙區分外,後十二排都是以地支順序分類,如白虎加一辰字,便是西面第八排,有許多小門派人數不多,在地支之後更得加上二十八宿分類,所佔的只是那一排的一角而已。   此時那乾羅宮拿的乃是青龍乙,指的便是東面第二排皆歸其所用,位置實在不能算差,但此人仍是如此咄咄逼人,只怕另有其意,說不定還真個就是來搗亂的。   想到此處,周道兒更是來了興致,笑瞇瞇的看著場內,只盼著二方快點打起來才好。   孫寒月一把將那木牌抓在了手中,臉上毫無怒氣,依舊是一副冷冰冰的神色,一字一字的問道:「看來。。。你們是存心來此搗亂了。。。」   那人歪著頭朝他看了看,忽然笑道:「嗯。。憑你的模樣,去那碧樂島上倒也吃得開。。不過在我們面前還是少擺你那臭勁的好。。。否則你這張大好的臉蛋只怕就得添上點顏色了。。。唉。。。真是沒得埋沒了人才啊。。。」他一面說著,一面搖頭歎氣,一副惋惜的模樣,身後眾人頓時轟然而笑。   孫寒月再不多言,退後一步,緩緩的將身上的道袍褪了下來,眾人不知他忽然做此舉乃是何意,頓時嘩然,周道兒心中卻是大聲叫好,這小子打架前喜歡脫衣服,這點在那大校之時也是見過的,這毛病看來至今未改,此時一見便知他已決定出手,心中倒也好奇,此人當年的修為只是一般,只是仗著那威力奇大的法寶『九耀當空』方才在大校之時露了把臉,但那『九耀當空』也剛修到一耀而已,拜在了沈仙門下之後,也不知修到了什麼境界,面對這許多人也絲毫不懼。   想歸想,此時心中倒也有些個為難,料想之中,那許多乾羅宮弟子既然能被帶來中原,修為定然都已突破三層境界,已能引動雷機,只要一人招一個,幾十道狂雷下來,孫寒月又再大的能耐也是抵擋不住。   孫寒月乃是沈仙的愛徒,他挨了揍,無論生死如何,玄心宗面上均不好看,與乾羅宮的這梁子便算是結定了,站在周道兒一方來說,強敵內訌,當然是好事一樁。   但周道兒對這傲氣十足、但又極有骨氣的小子倒是頗有好感,眼睜睜看著他有性命之憂心中卻也有些不忍,當然,此時此地,忙是幫不上的,他為難的只是一時間倒也不知該為誰吶喊助威才是。。。   正在那犯愁,眼前卻已耀起三道極為耀眼的紅芒,剎那間便將孫寒月身旁十丈全數籠罩了進去,那紅芒稍瞬即收,然而那隨之而來的滾滾熱浪卻一陣陣的直迫而出,方圓數十丈內,便連泥土都被灼的焦黑,幸好二方對峙之時,身旁無關人等早已知機,一個個避得老遠,但異變一起,也是一陣雞飛狗跳,半響方才停歇。   紅芒斂去,數十個乾羅宮弟子均已倒地,『九耀當空』之下,竟然無人能有半絲出手的機會,周道兒大為驚歎,暗自揣摩了一下,如若還有『夭夭』在手,這法寶威力再大自己也從容閃開,但此時夭夭已被那帝江攝去,光憑那『如意渡』只怕卻也要吃一大虧。。。   「九耀當空之三耀,不容易不容易。。。如此小小年紀便能有這般的修為。。。」渺空在旁也是輕聲讚歎,而後又是一笑:「玄心宗竟然把他也收入了門下,只怕這次還真是要麻煩了。。。」   周道兒大奇,立馬問道:「師祖為何有此一說?」   渺空微微一笑:「十年前,朝陽島島主孫紀亭得道飛昇,由於他乃是閉關之中突然登天而去,並未留下傳位之書,故此為奪那空出的島主一位,島內頓時內訌不斷。主要分為二派,一派擁戴孫紀亭之弟孫紀閣,一派則力薦孫紀亭之子孫寒月,一番爭奪下,終是孫紀閣獲勝登位,但那孫寒月卻攜著本派至寶潛逃,十年不知所蹤。那孫寒月離島之時,尚是個小小少年,然朝陽島窮全島之力竟然也找之不著,也算是個人才。這『九耀當空』乃是東海朝陽島的鎮派之寶,那孫紀閣自然絕不會放過,此時這孫寒月在此出現,還入了玄心宗門下,嘿嘿。。。這番樂子可有得瞧了。。。」   周道兒頓時想起當年在玄心宗大校時這孫寒月的寒酸模樣,卻沒料到他竟然還是一派掌門之子,想來那幾年苦頭也吃了不少。   旁邊,赤峰子看了渺空一眼,心中頗為奇怪,他這師傅為人嚴謹,平日不喜多言,便是對著自己的弟子也情願不假顏色,但今日對著這徒孫怎卻轉了性子,耐心說教至今也不厭煩。   地上,那些已被九耀之力迫暈的乾羅宮弟子,人人鬚眉皆光,連衣裳都已被付之一炬,風一吹,頓時成了光溜溜的一堆。   孫寒月收了『九耀當空』,看了看,冷冷一笑,他原本資質出眾,加上這幾年潛心修煉,又有名師指點,修為一日千里,此時九耀已能使出三耀,控制起來也已得心應手,這一出手,雖然氣勢迫人,但卻也留了下手,未曾真個取了他們性命。   那次玄心宗內校,參與的全是宗內之人,事後沈仙下令,全宗上下對此時均需誡口,故此消息未曾傳至朝陽島耳中,但此時孫寒月卻是有意為之。   朝陽島失了九耀當空之後,這幾年聲勢已大不如前,玄心宗天心令一下,卻也不敢不遵,也已奉令前來,此時九耀一出,他們定然得訊,只怕不久便要找上門來,這十年的仇怨,已到了清算的時候。   遠處,一身著明黃道袍的道士面色鐵青,朝身邊二人低聲說了幾句,緩緩邁步前行,他鶴發白眉,但容貌卻甚顯年輕,頭束銀冠,手指之上戴著一隻碩大的銀色戒指,戒指中央,一個乾字緩緩流動生輝。。。 第十一章   「孽障。。。你躲得倒好!害得我們好找啊!今日我看你往哪裡逃去。。。」   空中劃過幾道青芒,眾人眼前一花,三個道人已將孫寒月團團圍住,當前一個長著一張圓臉,挺著一大肚腩,看上去不像是個修道之人倒像是個和氣生財的掌櫃,此時那圓臉上滿是煞氣。   另外二個則容貌迥異,一個面色如玉,長鬚飄飄,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模樣,另外一個則面如骷髏,讓人一看便心生懼意,三人都身著青袍,手執拂塵,一落下地,便目光炯炯的盯著孫寒月,一副生怕他跑了的樣子。   周道兒撇了撇嘴,心裡嘀咕著:「這些個仙道的老傢伙個個打扮的一模一樣,沒一點新意,比起來還是那乾羅宮的看起來更為賞心悅目些。。。」   一見這幾人,孫寒月垂與身旁的雙手,忽然緊握了一下又迅速放開,眼中頓時迸裂出了幾絲激動的神情,但也稍現即逝,對著那圓臉道士拱手說道:「原來是三叔大駕光臨。。。嗯。。。幾位也是來領這位牌的嗎?」   他先稱三叔後又稱幾位,前親後疏,面上表情也一同變化,自微笑到冰冷轉化只是一瞬之間。   那圓臉道士便是朝陽島現任的島主孫耀閣,自失去那『九耀當空』之後,這幾年朝陽島的日子頗不好過,孫耀閣極好面子,在同道面前也感覺甚是抬不起頭來,故此一群人都窩在蓬帳之中,打算等輪到自己門派上場之時再去草草應付一下也就罷了,故此雖然孫寒月在眾目睽睽之下使出了九耀當空,但朝陽島之人卻是無一人得知。   方纔乾羅宮派人來報,說見到『九耀當空』在此出現,孫耀閣頓時來了精神,帶著門下二個護法便匆匆趕來。   孫寒月離島之時雖然年幼,但那容貌卻仍是依稀可辯,一見之下,孫耀閣頓時大喜,只是他為人深沉,面上不顯而已,此時見孫寒月如此一問,心中卻是一凜,再仔細看了看他的裝扮,等到看到孫寒月腰間的玄心宗名牌之後,頓時一震。   以朝陽島的實力,就算九耀當空在手,也萬萬得罪不起這仙道第一大派,同在東海,乾羅宮那乾鶴發的心思他怎會不知,隱隱感到自己只怕是被別人當了槍使。。。但本門鎮派之寶近在眼前,無論如何卻也不能放過,這又怎生是好。。。   想了想,孫耀閣一張圓臉上堆滿了笑容,對著孫寒月說道:「原來是大侄子啊。。。這許多年未見,卻是想煞叔叔了。。。哎喲。。。你還拜入了玄心宗門下。。。嘖嘖嘖。。。我那大哥如若知道,定然歡喜的緊。。。嗯,你師從哪位仙長,我得去拜見拜見,這可要好好謝謝才行。。。」   孫寒月看了他一眼,嘴邊掛上了一絲冷笑,淡淡答道:「我師尊大名上沈下仙,閣下好意我代師尊心領,但他老人家事務繁忙,只怕是沒時間來受你一拜了。。。」   「嗯。。上沈下仙。。。沈仙。。。沈宗主。。。」孫耀閣一張大嘴頓時張成了O型,心卻一下子跌到了谷底,他年少時曾至中原遊歷,與一玄心宗弟子結識為友,現下此人已是北峰之主,在玄心宗內也頗有權勢,他原本想探聽出孫寒月的師從,如若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便讓此友斡旋一下,實在不行以勢相壓也未必不行,但誰料到孫寒月之師乃是大名鼎鼎的玄心宗主,又有誰人得罪得起。。。   他心中紛亂如麻,面上卻仍是維持一絲微笑,心如電轉之下,卻遲遲想不出一個應對之法來。   孫寒月冷冷的看著,當年這面似忠厚的三叔便是掛著這樣的笑容以雷霆手段將一眾異己全部剷除,連一直疼愛自己的二叔也落了個命喪黃泉的下場,如若不是左護法以命相博給了自己一個逃生的機會,只怕自己此時也已在那九泉之下陪著二叔喝茶了吧。   他自幼喪母,父親對他寵溺非常,從小便是島上眾人的掌上明珠,脾氣也是嬌慣跋扈,然那一夜慘變卻使他性格大變,數年的逃亡生涯更是給了他一副鐵石般的心腸,也早已明白這世界強者為尊的至理,此時看見孫耀閣聽到師尊的名頭後的模樣,卻絲毫沒有得意的心情,反而升起了一絲不快,何時。。。何時自己的名字也能如此讓人如此畏懼。。。   愣了半響,孫耀閣方才清了清喉嚨說道:「原來是沈宗主。。。真是侄兒你的福分啊,他貴人事多,這拜見嗎。。。確實不必了。。。不過你離家已久。。。你嬸嬸與我都對你思念的緊,嗯。。。不如你隨我回家看看吧。。。」   他說著,雙手一動,身旁另二人與他好似心意相通,也同時動作起來,三人原本便是以一三角形將孫寒月包圍在內,此時三人眼中均發出了一層淡的若有若無的粉色光芒,在孫寒月頭頂一聚,而後頃刻灑下,將其籠罩在內。   「迷心陣。。。」   那陣勢一起,旁人只看見一層粉霧稍顯即斂,雖有些疑心,但也不知那為何物,周道兒心中卻大為驚訝,九緣玉簡包羅萬象,他曾在玉簡中學過一門惑心術,而其中另有記載,惑心術演化結陣便是迷心陣,這一術一陣據說乃是魔道『九天搜魂大法』中的法門,早已失傳多年,卻不知身在仙道的朝陽島從何學來。   孫寒月卻沒料到抬出了師尊的名頭這三叔還敢下手,一時不防,腦中頓時一片迷糊,隨口說道:「是啊。。。也該回去看看了。。」   孫耀閣一聲長笑:「好好好。。。嗯,我叫你師叔去找你師傅請一假,我們叔侄難得重逢。。。找個地方好好寒暄幾句,這便去吧。。。」說著對身邊一人使了個眼色,那人轉身而去,自己與另一人挽起孫寒月便要離去。   將走之時,一陣朗朗的笑聲從空中傳來,「哈哈哈哈。。。孫兄。。。你若實在掛念我這小徒兒。。等此次事了,便去我玄心宗盤桓些時日吧。。。也好讓你們二叔侄好好聚聚。。。」   那聲音旁人聽來溫婉平和,落到孫寒月耳中卻有如寒冰冷雪,頓時打了個顫,猛然清醒,身子一晃,便將那孫耀閣一把推開,他知方才著了道,心中惱怒之極,手一揚,一面橢圓的古樸銅鏡已然召出。。。   孫耀閣卻是心中大震,知道今日之事只怕難了,抬頭往那笑聲傳來處看去,一時間卻也顧不著他了。   雲間,一個身著純白道袍,蓬頭赤腳,膚色黝黑的道人正緩緩拾步而下。   他不借法寶虛空而行,就好似腳下踩著一層層堅實的石階一般,動作有如行水流雲,絲毫不帶半點煙火氣息,瀟灑之極,此時正是清晨時分,他自西而來,一輪紅日當面映照,將他身旁鑲出了一道緋紅的輪廓,配上身後那湛藍天際朵朵白雲,仙姿翩然,讓人真以為是仙界門開,天仙下凡。   此處雖然離那比試的場地不遠,但那場地外凸裡凹,乃是一碗狀,入場的卻看不見外面發生之事,故此在此處鬧騰了半天,卻也只有在場之人得見,裡面卻仍是鬧哄哄的一團。但這沈仙忽然自天而降,卻是人人矚目,一時間鴉雀無聲,數萬人的場面,竟然變的墜針可聞。   等到一眾玄心宗弟子拜伏下去,高呼:「恭迎宗主!」眾人方才回過神來,此時那些名門大派的長輩均還未至,在場的卻人人忌憚沈仙威勢,卻也無人敢大聲喧嘩。   就在此時,有人大聲歎道:「沈宗主好威風啊。。。有道是『天地君親師』,這親字還排在師前面。。。你身為一派宗主,卻去打擾人家叔侄相聚,怎如此不曉事。。。」   周道兒回頭一看,卻是一黃袍道人正自遠處緩步走來,他白髮飄飄卻貌似童子,一身黃衣,長袖流蘇,衣襟飄飄之中竟帶著隆隆雷聲,聲勢浩大之極,此人步伐不大,一步步走的極為穩重,但卻又給人一種飄浮在地向前滑來的錯覺,眨眼間便已到了眾人身前。   沈仙雙瞳一縮,身子盤旋而下,正好與那黃袍道人同時到達,展顏笑道:「原來是乾鶴發乾道兄。。。沈仙有禮了。。。」   乾鶴發面色陰沉,朝著沈仙抱拳說道:「沈宗主修為高深,手下也是人多勢眾,當今仙道可謂是你玄心宗的天下,怪不得日漸驕橫。。。但萬事都逃不脫一個禮字。。。請問沈宗主。。。我門下這些弟子究竟犯了何罪,你們要下此殺手取他們性命!」   孫寒月在旁大聲叱道:「休得胡言!他們出言不遜,我已留手,只是將他們。。。」他話說到一半,隨著乾鶴發與沈仙的眼神看去,心中劇震,再也說不出話來。   地上,那些昏暈過去的乾羅宮弟子個個面色慘白,嘴邊已流出了暗黑的血跡,便是站在遠處看,也知定然已經是死人一個,哪裡還有活氣。   沈仙面色凝重,對著乾鶴發搖頭歎道:「乾宮主好手段啊。。。看來此事已不能善罷。。。你劃下道來便是。。。沈仙雖然無能,但也願一併接下。。。」   乾鶴發對著孫耀閣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站過一旁,孫耀閣一喜,這乾鶴發數十年前便已名動東海,一身『明真破妄雷機大法』已到了與仙合神的境界,得此強助,只怕今日之事會有轉機,連忙狠狠的瞪了孫寒月一眼,遠遠退開。   周道兒心中也是大喜,看這形勢,那比試尚未開場,仙道二大門派便要來場火拚了,無論誰勝誰負,均是好事,況且以此看來,這仙道門派之間齷齪甚多,絕非鐵板一塊,那戰力便要大打折扣,己方已然大有勝機。 第十二章   橙紅的朝霞褪去,遠處,潔白飄逸的雲朵就好似一絲絲隨風飄揚而去的柳絮,掛在天邊,點綴著那猶如寶石般湛藍的天空。   天高雲碎,和熙而又帶著一絲絲涼意的秋風徐徐吹來,帶著淡淡的草木清香,沁人心脾。   二片落葉隨風蕩來,恰巧落在了二人身前,乾鶴發面前的那片剎那間便被無形的氣機撕的粉碎,連一絲渣滓都未留下,就好似從未出現過一般,而落在沈仙處的卻是好運的多,毫無阻礙的直墜到底,輕飄飄的落在了他的腳邊,隨著風勢翻了幾翻,才被一株還掛著露珠的小草擋住了去路。   風漸大,空中不知何時已漸漸聚集起了一片烏雲,方纔還晴朗宜人的天氣忽然間便有了轉惡的跡象,沈仙仍是巍然不動,嘴邊掛著一絲微笑,態似安然,仔細看去,才可以發現,他雙手不知何時都已擺出了一個中指食指交纏的姿勢,指間向地,一絲絲若有若無的黃褐色光芒正在泥土與指間中來回游動,身子似乎也被那黃褐色的光芒同化,漸漸變色,一時間,竟然給人一種錯覺,他與那地,本是一體。   相比之下,乾鶴發的氣勢則要強盛的多,渾身衣裾飄飄,髮髻已散開,長髮隨風而立,發端,一道粗如兒臂的黑光直射九宵,天際的烏雲似乎與這黑光有所感應,一堆堆的飛馳而來,聚集在了一起,只是一會,天地之間便已一片蕭索,黑漆漆的宛如夜色突臨一般。   「一個借土之力與地同化,一個以天之力呼雲喚雨,還真不知道究竟是誰更強些呢。。。」   「他們這種級數的高手對峙,百丈之內都乃險地,你還敢在此犯愣?還不快隨我走。。。」   周道兒咂著嘴正在那看的開心,耳邊卻傳來渺空的聲音,這才發現身前早已空蕩蕩毫無人影,回頭一看,除了渺空之外,最近的一個都已跑到十丈以外,連忙跟上,奔到了數百步開外這才停了下來。   「今日一戰,只怕那乾鶴發危矣。。。」等到站停,渺空這才回身過去,仔細打量了二人一眼,歎道。   「這是為何?我瞧那乾白頭的樣子,也兇猛的緊啊。。。」周道兒抬頭看了看那越聚越多的烏雲,頗有些不解。   渺空呵呵一笑,指著二人說道:「乾鶴發看來已修成了七層的『明真破妄雷機大法』,難怪敢與沈仙一戰,照理來說,二人修為相近,這一場比拚誰勝誰負還真不好說。。。但沈仙卻有那護身仙器鴻鈞之袍,乾鶴發的雷機大法能否破之還不好說,更何況沈仙祝融戟尚未出手,二件寶貝在手,他想不贏都難啊。。。」   周道兒順著渺空的手指看去,忽然一笑,說道:「果然。。。如若沈仙沒有把握,又怎會讓那乾鶴發安然作法。。。不過這『明真破妄雷機大法』也真是垃圾啊。。。怎搞了這麼半天還無動靜,如若敵人在此時突襲,豈不糟糕。。。」   渺空笑道:「你這卻是在杞人憂天了,『明真破妄雷機大法』乃是仙道七大秘法之一,豈會是垃圾,此法分為立行和蓄勢二種,方纔那些乾羅宮弟子召雷所使的便是立行之法了,而現在乾鶴發用的則是蓄勢,立行之法雖然快捷,威力卻遠不如蓄勢,以乾鶴發的修為,二個法門之間的轉換只是瞬間之事,如若沈仙此時出手,只怕未到他身前,已是天降狂雷了。。。不過這沈仙也真是托大,想那七層的『明真破妄雷機大法』豈是易與,等乾鶴發蓄勢一成,就算是有那鴻鈞之袍只怕也難免會吃一小虧。。。」   周道兒對這渺空老道的博文廣記甚為佩服,正想拍拍馬屁,眼前異變突起。   空中傳來轟隆隆的巨響,烏雲狂捲,剎那間,厚密的雲層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孔洞,孔洞之中,一道道金色的光芒順著乾鶴發頭頂的光柱蜿蜒而下,到了離地百丈處,忽然迸裂開來,散做數十道粗如碗口、金蛇般的閃電朝著沈仙所在之處狂轟而下。   沈仙『喏』的低吼一聲,渾身一震,身上那黃褐色的光芒頓時大漲,那頗為平和的顏色原本不該如此刺眼,但這一放之下,卻讓眾人紛紛閉上了雙眼,不敢直視。   隨著那光芒,大地突然顫動起來,轟的一聲,一塊塊巨大的岩石毫無徵兆的從泥土中鑽出,帶著『唆唆』的聲響拔地而起,剎那間便在沈仙頭頂結出了一個百丈來寬的厚厚屏障,恰好與那道道閃電正面迎上。   『轟隆。。。』有如山開地崩,剎那間那巨大的響聲充斥了整個天地,等到一切平息,那滾滾的聲潮還在往四處散開,撞擊到遠處的山巒上,發出低沉的回聲。   漫揚的塵土飄然而落,灰濛濛的,將面前的一切都屏蔽了起來,在眾人尚不知勝負如何時,場內已傳來沈仙的朗朗笑聲:「乾道兄的『明真破妄雷機大法』果然了得,來而不往非禮也,道兄也接我一招『祝融戟』吧。。。」他聲音清亮高昂,好似方纔那一輪鬥法全無用力,輕鬆的緊。   渺空忽然吸了口氣,驚道:「我也算看走眼了,七層的『明真破妄雷機大法』竟然不能損他分毫。。。這沈仙難道已突破地仙境界了不成。。。如真如此,這次乾鶴發只怕是踢到鐵板了。。。」   塵土之中,一道火紅的光芒耀了起來,如針如芒,只是那細小的一點,與方才乾鶴發的攻勢相比,宛如兒戲。   那光芒一閃即斂,塵土之中電光一閃,眾人只聽見一聲悶哼,一道黃影從內掠出,晃了一晃站立不動,卻正是那乾鶴發。   過了一會,沈仙緩緩從塵土中走了出來,一身白衣仍是潔淨如初,朝著乾鶴發抱拳笑道:「乾兄,承讓了。。。」說罷,朝著孫寒月一招手,攜著他轉身而去。   乾鶴發面色蒼白,恨恨的看了他的背影一眼,長嘯一聲,身子一轉,猶如一道颶風般劃過眾人面前,瞬間便不見了蹤影。   「這便打完了。。。好歹倒下一個才能作罷啊。。。」周道兒大為不滿。   渺空笑吟吟的敲了他腦袋一下:「高手相爭豈是兒戲。。。各自的道行都擺在哪裡,就算強如沈仙,如定要取乾鶴發的性命也非易事,只怕非得損折個數十年的修為方能得手,此時玄心宗也算是強敵環立,他又怎肯折本去做這二敗俱傷之事,沒得讓別人佔了便宜。。。」   「強敵環立。。。這卻是怎說的。。。難道仙道之中還有如那乾鶴發一般敢去招惹玄心宗的人嗎?」周道兒面上一副驚訝表情。   渺空微微一笑卻不作答,只是淡淡說道:「盛極必衰乃是千古至理,玄心宗風光了千年,算算時辰,也該到了走走下坡路的時候了。。。」   周道兒卻默默的將這四個字記在了心裡,已盤算著如何幫玄心宗尋點『事』做,那沈仙的厲害他已目睹,如若真如渺空所說,此人已突破地仙境界,那便是化蛇也敵他不過,而自己的修為與人家相比卻著實太爛,鬼才知道那只能發揮三成功效的神器能否彌補差距。。。   只是一會,又一群玄心宗道士飛奔而來,頃刻之間,便將那被沈仙與乾鶴發整的亂七八糟的地面平整乾淨,見了玄心宗的威勢,這次也已無人再敢搗蛋,一會兒,便領到了位牌,卻是白虎-亥-奎宿,乃是西方最後一排還是最偏之處,奇峰子在旁邊狠狠的唾了一口唾沫,口中低聲詛咒了幾句,渺空卻是笑吟吟的毫不介意,領著一眾弟子便去尋位就坐。   耽擱了會,已快到了開場時分,方才坐下沒多久,遠處便掠來了道道彩光,卻是那些大門派的長輩姍姍來遲,沈仙卻早就端坐在了朱雀的甲位正中,見了來人,也不多加客套,站起對著空中微微拱手示意了一番,便又落座。   周道兒看了看他再看了看他對面的仍是空蕩蕩的青龍甲位,頗為奇怪,這許多位置之中,最尊貴的便是那一位置,玄心宗乃是仙道第一大派,卻連他們都避而不坐,那此位是留給誰的?   至於那青龍乙位,那原本是安排給乾羅宮的,直至此時,那裡也仍是空無一人,想來那乾鶴發要麼是方才受傷頗重,要麼是在眾人面前失了面子無顏前來了,周道兒不由得頗為失望,暗自罵道:「老傢伙這般沒膽。。。不是說你們乾羅宮有數萬弟子嗎。。。帶上個一千個,每人一道雷下去。。。我就不信那沈仙還擋的住。。。」   場中,幾個老道走到了中央,周道兒仔細看了看,那百曉等人竟然也在其中,雖然看見了十三之後,心中已有預感,但見著了人心中還是微微一驚:「玄心宗此次還真是傾巢而出,連後山的長老們也搬了出來。。。」連忙往沈仙身旁看去,沒看見抱樸與怒火在場,這才稍稍放了點心。   那二個老道的本事,周道兒也曾見過,此次如若把他們也招惹來了,天池險矣。。。   正在那暗自慶幸,卻聽見眾人忽然喧嘩起來,身旁的渺空也不由得噫了一聲,扭身看去頓時暗暗叫苦,原來是一群老道正自後慢慢踱來,當前一個手持銀色拂塵,慈眉善目的道人,卻是陸靜修,身後那個身材魁梧、滿頭紅髮的,不是怒火又是何人。。。 第十三章   陸靜修領頭,一眾老道在那青龍甲位坐下,沈仙微微頷首示意,百曉等人一起默念符咒,場地中央忽然發出了低悶的響聲,一塊塊十丈來寬、一丈來高、平坦的有如打磨過的大石隆隆升起,大石旁,一株株碧綠的嫩芽隨之而起,生根發芽,只是一會功夫,一片與那大石齊平的樹木便矗立了起來,一片碧綠中,白玉似的石台在陽光下炯炯生輝,最奇特的是,石台四周還升起了一道道紅色的屏障,三色輝映,更是將那塊數百丈的空地點綴的美麗無比。   那數萬仙道人馬,大半均是來自如同清風觀般的小門派,哪裡見過這般奇觀,頓時場內一片驚贊之聲,玄心宗的弟子則腰板都挺了幾分,環顧四周,一副得意神情。   周道兒卻顧不得看那妙景,仍是目不轉睛的看著陸靜修等人,心中卻是哇涼哇涼的,能與陸靜修、怒火、抱樸等三人坐在一起,自然地位身份也是相差無幾,點點人頭,這群老傢伙竟然有二百餘人,只要每個人有他們三人一半的本事,世上還有誰能擋得?   哪裡還有心思看場中那熱鬧精彩的開場,一時間,周道兒真想脫身而去,回到天池,收拾行李便去逃命,但那也只是一瞬之間的念頭,想起那谷中數萬弟兄,卻又怎生邁得了腿。。。   原本看看自己的手下也算兵強馬壯,等收服了狐族之後,周道兒心中更是豪氣萬丈,但此時他才知道,那仙道數千年的盛名,終究不是白來的。。。   無奈的暗自苦笑了一聲,當下之計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東張西望了一會,遠遠看見十三等幾個小子正端坐在玄心宗的位置上,幾個人湊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眼中卻是一亮,就算入了玄心宗門下,這幾個弟兄的忠誠仍是無可懷疑,卻能否在他們身上做做文章?   另外,聽渺空的口氣,仙道之中不甘雌俯與玄心宗之下的大有人在,這其中卻也有空子可鑽,想到此處,周道兒頓時感覺輕鬆了許多,歪著腦袋便琢磨了起來。   場內,方纔的開場已換來一陣喝彩,一眾玄心宗的長老躬身而下,沈仙飄然而出,身子一晃,便已站在最中央的石台之上,朗聲說道:「逢諸位賞面,才有今日仙道之盛會,沈仙在此先謝過了。。。」   說罷,朝四周抱拳行禮一番,又道:「朗朗天地,原本該是太平盛世,然卻有妖魔橫行,擾我漢土,我仙道素來以佑護百姓平安為己任,數千年來從未懈怠,但妖魔狡猾,往往不能斬草除根,我等先輩均引以為憾。。。」   「此次我玄心宗得聞漢土妖魔齊聚此處,故此召集仙道大軍遠伐此地,如若能畢其功與一役,世間便能有百年平安,當真乃是大造化也,諸位能恰逢此會,仙功薄上,定留爾名,實乃幸事。。。」   「然一軍之中豈可無將?仙道之中能人眾多,沈仙雖然愚笨,卻還懂得有能者居高位之理,故此設下這比武論道之會,以求賢能。」   說到此處,沈仙略微停了停,手一揚,一塊銀光燦燦的令牌凌空浮起,周道兒尚不知那是何物,渺空已然失聲叫道:「天仙令。。。玄心宗不會要將它也拿出來做綵頭吧。。。」   卻看見沈仙指了指那令牌,微微一笑,說道:「此令為我玄心宗執掌多年,原也該換換主了,嗯。。。此次比武論道,獲勝者便是盟主,這天仙令自也歸他所有,天下仙道連我玄心宗在內,均願奉召。。。」   此言一出,四周頓時一片嘩然,要知有了這天心令便等若是天下仙道之長,天下仙道門派哪個又不想將其據為己有,只是礙著玄心宗人多勢眾,卻不好下手而已,此時沈仙將這天心令拿了出來,頓時讓一眾原本並不想刻意爭勝的人物也熱血沸騰起來。   沈仙微微笑著往四周看去,心中卻是冷笑連連,他執掌玄心宗已久,又如何不知仙道之中窺視其位者眾多,雖然表面平靜,但底下卻是暗流奔湧,如若不是展現些實力狠狠的壓制一下,日後定生大患。   但現今仙道勢大,魔道日益消沉,此消彼漲之下,魔道早無抗力,沒了對手,便連那十年一度的仙魔大會也告流產,想要尋機立威也不可得,此次仙道相聚,規模空前,如此良機卻怎能錯過?   他乃是天縱奇材,平日裡從不顯山露水,暗地裡卻早已修到地仙高階的境界,離那天仙之境也只是一步之遙而已,便是面對自己的師尊怒火,也未必會落了下風,更何況還有那靈器榜上排名前二的鴻鈞之袍及祝融戟在手,天下仙道又有誰是對手?   今日之會,便是自己揚威之時!   周道兒卻也在那暗自高興,他原本就在算計著如何幫這玄心宗攪攪渾水,此時沈仙卻將一大好機會送上了門來。   天仙令一出,那些有點野心的門派必然會全力爭奪,無論是勝是負,這互相之間的梁子只怕就結下了,就算你沈仙能力壓群雄,也必然成了眾矢之的,只要想辦法再推波助瀾一番。。。   等眾人平靜下來之後,沈仙將此次的比試規矩講解了一下。   為示公平,此次比試,所有門派不分大小,均只可讓一人參試,雖名為比試論道,但論道二字只是掛掛名而已,比拚的卻是法術。   仙道上下,在此的共有一千零七十八個門派,抽籤之後捉對比試,第一輪取五百三十九名,第二輪一人輪空,取二百七十名,第三輪取一百三十五名,第四輪又有一人輪空,取六十八名,以此類推,前十者為執事,最終不敗者,便乃是此次的盟主。   周道兒已見過沈仙的本事,心知自己毫無半點取勝的機會,不過如能混個執事。。。倒也對打探消息大有益處。。。但看看陸靜修身旁的一眾老道,在看看身邊一眾『師門長輩』,終究還是死了心。   要進入前十,得七輪全勝,如若用上二神器、途中也不遇到沈仙那般的高手的話,並非毫無希望,但想要不曝露身份,卻怎可能。。。   而後便是鬧哄哄的抽籤,仙道能人眾多,為防作弊,那抽籤也是大有講究,『防偷窺』『防感應』措施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清風觀這般的小門派自然連抽籤都排在了最後,渺空等人見無熱鬧好看已然回去,只留下周道兒一人等那簽牌。   人多混雜,等到抽完簽,日已當頭,比試要在下午開始,周道兒將自己的名牌連同手中那寫著『慈雲山』的木牌交了上去,等人記錄完畢,便往回而去。   離清風觀的居處還有數百丈遠,周道兒看見一身著黃袍的道士匆匆而過,仔細看了看那衣著,卻正是乾羅宮的弟子,心中忽然一動,遠遠墜在了他身後。   乾鶴發此時卻是有些心灰意冷。   他苦修多年,那『明真破妄雷機大法』一直停滯在六層,等在白玉山上發現了金礦之後,乾羅宮頓時富甲天下,大把大把的銀子使出,收購了無數靈丹妙藥。   想這數十年間,每日裡幾乎便是拿藥當飯吃,這滋味可不好受,但苦盡甘來,總算將那『明真破妄雷機大法』硬生生修到了七層境界,自東海出來之時,真是意氣飛揚,以為天下已無敵手,卻未料到今日一招之內便敗與沈仙手下。   真要比拚修為,乾鶴發自信不在沈仙之下,然沈仙手中的鴻鈞之袍卻著實厲害,七層大法蓄勢而引的雷機竟然也破之不得,乾鶴發一招之下,便知今日定無勝機,於是見沈仙再使出那祝融戟後,索性趁勢落敗,實則卻並未受傷。   但如若破不了那鴻鈞之袍,那比試論道不去也罷,這次漢土之行,卻是白費心機了。。。他乃是野心勃勃之人,卻又怎肯善罷甘休,但如今究竟如何才能挽回劣勢。。。   乾鶴發不由得有些後悔,如若不是自己托大,憑現在身邊這數百弟子,一同作法,來個狂雷千降,那沈仙再有天大的本事也抗之不下啊。。。然而此時頹勢已成,悔之不及。   正在那發愁,卻聽見門外弟子來報:「宮主,有人求見。。。」   乾鶴發一愣,此時此地,只怕人人都在拍那玄心宗的馬屁,連那些來時約定的盟友也對自己避之不及,卻還有誰會來找自己? 第十四章   門外,一個道士正在那急促的走來走去,滿臉均是忐忑不安的神色,他圓臉大肚,可不正是那孫耀閣。   一會,門內傳來乾鶴發的聲音:「是哪位道兄啊。。。請恕鶴發我有傷在身,不便出迎,請進吧。。。」   他聲音中略顯疲憊,但中氣仍是很足,顯然受傷不重,孫耀閣不由得大大的鬆了口氣,朝身邊幾個乾羅宮弟子打了一招呼,掀簾而入。   乾羅宮富甲一方,這臨時之居也裝扮的富麗堂皇,乾鶴發正斜倚在一張鋪著虎皮的榻子上,手中端著一隻銀杯,見孫耀閣進來,眉頭微微一皺,輕咳了二聲,說道:「呃。。。是孫道兄。。。不知有何事啊。。。?」   說罷,將杯中之物一飲而盡,指了指面前的座位示意他坐下。   孫耀閣鼻中聞到了一股藥草的清香,臉上浮出一絲擔憂的神色,往乾鶴發處看了看,抱拳說道:「乾兄為我朝陽島出頭。。。不慎之下遭了那沈仙的暗算。。。我又怎能不來探望探望。。。卻不知乾道兄傷勢如何。。。」   乾鶴發又咳了幾聲,歎道:「那沈仙確實厲害,我被他那祝融戟上的天火所傷,只怕沒有數年是恢復不了元氣了。。。」   孫耀閣躊躇了會,似乎在下著什麼決定,終是咬咬牙從懷中掏出了一隻碧綠的玉瓶,拔開瓶塞,一股清香頓時蘊蘊而出,那香味宛如實質,竟然可以看見空中有淡淡的煙霧飄動。   乾鶴發頓時精神一震,他靈丹妙藥吃得多了,本身也是個大行家,此時只是略略一聞,便知這瓶子裡的東西定然珍貴無比。   孫耀閣將那玉瓶微微一傾,一顆淡青色,手指般粗細的丹藥便滾了出來,在他手心中不斷打轉,這下更是了不得,剎那間,那丹藥所發的清香便充斥了整個帳篷。   「乾兄,我無以為報,這丹藥乃是我朝陽島祖輩傳下,據說對療傷大有奇效,不知能否助乾兄一臂之力。。。」   乾鶴發心頭一動,以他的眼力,又怎會看不出這丹藥的好來,光聞聞那味道,便知此藥蘊含了無數天材地寶,乃是不可多得的寶物,喉嚨抽搐了一下,笑道:「孫兄客氣了。。。此藥如此珍貴,我卻怎能無功受祿。。。」   孫耀閣微微一笑:「乾兄。。。我們一家人不說二家話,你也知道,我那不成器的侄兒如今拜在了沈仙門下。。。如若此次仍是沈仙得勢,我只怕連脫身都是難事啊。。。此藥雖然不凡,但終究是性命要緊,還盼乾兄傷癒之後,勿忘拉小弟一把。。。」   乾鶴發苦笑一聲,歎道:「我現在自身難保。。。又能幫得了你什麼。。。那沈仙。。那沈仙。。。唉。。。」   孫耀閣眼中精芒一閃,笑道:「乾兄。。。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憑你七層的『明真破妄雷機大法』,那沈仙再厲害也最多和你是伯仲之間而已。。。」   乾鶴發搖頭道:「修為就算相差無幾。。。但玄心宗的法寶卻是大過厲害,我又能奈他何。。。」   孫耀閣將那丹藥又收進了玉瓶之中,而後緩緩站起,朝乾鶴發施了一禮,正容說道:「我今日來此,卻正是為了此事,但不知乾兄究竟還有意與那沈仙一博否。。。」   乾鶴發微微一愣,說道:「玄心宗仗勢欺人,我等早已忍無可忍,如若有機可勝,我乾鶴發又怎會退卻。。。只是。。只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孫耀閣深深吸了口氣,大聲說道:「好。。。我要的便是乾兄這句話!」說罷,手一揚,一道藍汪汪的厲芒脫手飛出,剎那間將整個帳篷照耀的宛如海水倒映一般,那光芒一閃即斂,在空中微微一晃,便落在了他手心之中。   乾鶴發一驚,定神看去,那是一食指長的釘狀物事,細長的釘身彎曲如蛇,一端是圓形的帽狀,另一端分開三叉,叉間隱隱有幾近透明的電光閃動,還不住的發出著『嗤啦嗤啦』的聲響。   孫耀閣神色凝重,將此物捧起,往前幾步放在了乾鶴發面前,說道:「此乃我祖輩所傳的『雷神降』,乃是上等的靈器,乾兄乃是行家,你卻評評,此寶比起那沈仙的祝融戟卻又如何?」   乾鶴發深深吸了口氣,手指一勾,那雷神降『呼』的飛起,便落到了他掌心之中,運了些靈力上去,立馬感覺到有一絲絲活躍而又狂暴的力量在掌心不住竄動著,那力量竟然好似和他所修的功法極為合拍,一遇到他的靈力,便不住的吸納著,就好似一貪吃的幼兒許久未曾找到過食物一般,一會便將那點靈力吞噬的乾乾淨淨。   「如此有靈性。。。」乾鶴發心中一喜,加緊又輸了一道靈力過去,同樣也是一會兒功夫便被『吃完』,乾鶴發大奇,方想再運一道,卻感覺手心中的吸力越來越大,渾身的靈力不住的往那直洩而去,又是一驚,方想撒手,靈力又倒捲而回,剎那間便破體而入,在識海內遊蕩不休,竟然比方纔還要充沛了幾分,一時間,心中忽然有著一種與它心靈相通的感覺。   乾鶴發閉上雙眼,細細的體味著這動人的滋味,許久之後方才睜開眼,盯著那法寶一副口水之流的模樣,抬起頭來直愣愣的看著孫耀閣說道:「孫兄。。。你如若肯將此寶出售。。。我願用乾羅宮的一半基業交換。。。」   孫耀閣呵呵笑道:「這卻不必了。。。既然此寶與乾兄有緣,送於乾兄又有何妨。。。」   乾鶴發眼中忽然掠過一道厲芒,方纔那貪婪的神情頓時一掃而空,淡淡的說道:「孫兄送上如此一份大禮。。。所圖的只怕不只是全身而退那麼簡單吧。。。」   孫耀閣拍了拍自己碩大的肚皮笑瞇瞇的說道:「我自幼生在仙道之家,兄弟幾個中卻數我資質最次,也最懈怠,說來好笑。。。我小時候的願望卻是做個商人,開開心心的四海遊走,識盡天下珍奇異寶。。。故此每當島上來了那些走南闖北的商人的時候,我總是開心不已。。。往往便會纏上他們幾天幾夜,讓他們講故事與我聽。。。」   他回答的風馬牛不相及,但乾鶴發卻未打岔,仍是在一旁靜靜的聽他繼續往下說著:「。。。雖然此願終是未成,但自那些商人處,我卻也學到了不少。。。任何物事,均有其用,但落到不同人的手中,價值卻也大不相同。。。」   「就譬如那海底的珊瑚,在我們那算不得稀罕之物,然而只要運到漢土之上,則貴如黃金。。。這雷神降對你我也是如此,此物五行屬金,與我朝陽島的火屬功法格格不入,在我手中只是一普通法寶而已,但如若是你乾兄用它。。。就算是沈仙也得忌憚三分。。。以今日之勢,我與乾兄已是密不可分,我只盼乾兄能善用此寶,也好壯我東海諸門的聲威。。。當然,在下也有些小小的要求。。。」   乾鶴發點頭說道:「孫兄但說無妨。。。」   「在乾兄取得那盟主之位後,須得助我將那『九耀當空』取回,此寶才是最合我朝陽島之物,絕不能落在玄心宗手上。。。至於那小子嘛。。。也拜託乾兄一併操勞,幫我料理了。。。」   乾鶴發微微思索了一下,將那雷神降緊緊握在了手中,沉聲說道:「孫兄一番美意,我怎能不受。。。那九耀當空之事,包在我身上便是。。。日後我乾羅宮與你朝陽島永結同好,禍福相依!」   孫耀閣一臉如釋重負的神情,對著乾鶴發深深執了一禮道:「。。。我朝陽島唯乾兄馬首是瞻。。。嗯。。。此寶自有靈性,又與乾兄的功法相輔相成,只要略加修煉便可使用,我且預祝乾兄馬到功成了。。。乾兄有傷在身,下午還要操勞應戰,孫某就不多打擾了。。。」   「嗯。。。那就不送了,孫兄別忘了將那玉瓶也留下就好。。。」   「呃。。。」   「對。。。就是被你收回懷裡的那個。。。」   告辭出來,孫耀閣晃晃悠悠往朝陽島所居而去,眼睛的餘光卻不時打量著身後的動靜。   他們這般的小門派,均聚集在角落之上,幾百個門派聚在一起,甚顯擁簇,但也有些有情調的,卻在自家的帳篷外用法力移來了叢叢綠樹塊塊奇石,一番刻意修飾之下,倒也有幾分體面。   孫耀閣樂呵呵的看了幾眼,靈力微微一散,方圓數十丈內的動靜已盡入眼底,身子一折便往一假山處走了過去,一道似有似無的黃霧過後,卻是石空子從那假山後走了出來,急急的往清風觀所在奔去。 第十五章   周道兒一入帳篷,赤峰子便興致勃勃的衝上來問道:「怎樣怎樣。。。抽到的是哪個門派?」   周道兒愁眉苦臉的說道:「哪個門派不都是一樣。。。出來的不是長老就是門主。。。徒兒我只怕是連別人一根指頭都抵不過的。。。」   赤峰子大搖其頭:「不然不然。。。其中可是大有講究。。。如若你抽到的是玄心宗那樣的門派,那便是上去就投降也無關臉面,但你若抽到的是那些比我們還不如的。。。哎喲。。。」   他話還沒說完,卻忽然抱著腦袋呼呼叫疼起來,卻是渺空手中倒執著一把拂塵站在了他身旁,似笑非笑的啐道:「什麼叫比我們還不如的。。。我們清風觀很差嗎。。。」   赤峰子委屈看了他一眼,心中嘀咕著:「觀裡上上下下就數十個同門,七八幢屋子。。。這還算不差啊。。。」但卻哪裡敢說出來,連忙陪著笑說道:「師傅誤會了誤會了。。。有師傅你這般人才坐鎮,我們清風觀豈會很差?我這意思是,萬一有哪些門派的掌門如同您這般不計虛名。。。派出來的也是如同石空子這般的人物。。。那他豈非有機可趁。。。況且要真如此,輸在這般人手裡可是沒面子的緊了。。。」   渺空撚鬚一想,點頭道:「倒也有幾分道理。。。嗯,石空子,今日你抽到的是什麼門派啊。。。」   周道兒撓了撓頭說道:「似乎是叫什麼慈雲山的。。。噫,師祖。。您這是怎麼了。。。」   只見那渺空的眼睛瞪得好似銅鈴一般,好像見鬼似的看著自己,再看看旁邊那些同門們一樣古怪的神情,周道兒心中也是一寒,難道自己手氣大順,抽到的卻是比沈仙還可怕的對手不成?   「慈雲山嗎。。。嗯。。。石空子啊,好好努力便是。。。」說著,渺空便走過一旁,坐下閉目打坐不言。   周道兒頗有些摸不清頭腦,無助的看了看赤峰子,問道:「師傅。。師祖這是。。。」   赤峰子臉上也露出了一絲曖昧的笑容,對著周道兒做了個手勢,躡手躡腳的往外走去,周道兒連忙跟上,到了帳外,赤峰子才輕聲笑道:「你這小子倒是好手氣,怎一抽便抽到了她們?」   周道兒摸了摸腦袋,奇道:「那慈雲山很厲害嗎?我怎未曾聽說過?」   赤峰子搖頭道:「你入門不久,難怪你不知,嗯。。。你可知我們清風觀原來叫什麼嗎?」   周道兒搖頭不言。   赤峰子說道:「我清風觀原先便叫慈雲觀,自那慈雲山搬到清風山方才十餘年而已。。。唔。。。那時我入門也是不久。。。」   周道兒大訝:「原來我們門派是搬到哪裡便叫什麼的啊。。。」   赤峰子點了點頭道:「你以為憑你師祖的脾氣會有心思去取個好名嗎。。。嘿嘿。。。他老人家一身修為絕不在他人之下,只是實在太。。。」說到此處,赤峰子左右看了看,想起腦袋上那老大一塊淤青,立馬閉嘴不言。   「那現在那慈雲山又是怎麼回事呢?」   「嘿嘿。。。這可要從頭說起了,來來來。。。時間還有多,我們坐下慢慢說。。。」赤峰子抬頭看了看日頭,將周道兒拉到一邊,找了塊乾淨的青石坐了下來。   「你師祖原名苗空,乃是中原富商之子,年近三旬遇仙人點化,步入道門,賜號渺空。。。」   「苗空,道號便叫渺空。。這師祖的師傅果然也是一般懶法。。。」周道兒嘀咕了一句。   「你那師祖祖據說有天大的神通,早已步入天仙之境,只是生性不喜束縛,故此未登仙界而已,你師祖受他教導,又原本便是修道奇才,雖是半路出家,但進境也是飛快,年方五旬,便已能開宗立派,那門派便是我們清雲觀了。。嗯。。那時叫慈雲觀才對。。。」   「那慈雲觀所在的慈雲山地處洛陽附近,雖不是什麼神仙妙地,但地段繁華也是香火極盛,想當年,我們清風觀在那中原地界也是數得著的富庶。。。每日裡的飯菜。。。唉。。。那叫美啊。。。」   看著赤峰子回憶的口水快要流下的模樣,周道兒很是懷疑他當年是否就是為了這個才入了道門。。。   赤峰子回味了會,歎道:「只可惜好景不長,這般好日子過了沒幾年。。。卻有人找上了門來。。。」   「仇家嗎?」   赤峰子嘴邊露出一絲笑意,搖頭道:「要當真是仇家也就罷了,那人。。那人。。。是你師祖的妻子。。。」   周道兒眼睛瞪的滾圓:「那就是師祖母了。。。」   赤峰子點頭道:「正是。。。當年你師祖遇到你師祖祖後,由他點化,一夜悟道,連招呼都未打一個便入了道門,你那師祖母苦覓多年,終於找到了地頭,但你師祖已然出家,又怎會再招塵緣,一直避而不見,你師祖母見他決心已定,屢勸未果之下,竟在我們慈雲觀外又蓋了一幢道觀,便是那慈雲山的前身了。。。」   「你師祖見避無可避,無奈之下只能帶著我們這些弟子離觀而去,找了個偏僻之處駐了下來,那所駐之處便是現在的清風山,本派的大名也因此叫做清風觀了。。。只是那地方實在也太過偏僻了,方圓百里毫無人煙,於是觀內的日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而你那師祖母傷心之下,終於也入了道門,創了慈雲山一脈。。。」   周道兒這才恍然大悟,但忽然又想起一事,張大了嘴問道:「那。。那我豈不是要和師祖母門下過招了。。。這個。。萬一還是師祖母親自上場。。。」   赤峰子哈哈笑道:「所以說你小子命好啊。。。你師祖母入了道門之後,雖然也收了不少弟子,但修的卻只是養身的功夫而已,這法術嘛。。。估計是不會幾招的。。。這次比試論道,你師祖母是定然不會上場的,派去的弟子也最多是走走過場而已。。。」   說著,赤峰子對著周道兒擠了擠眼睛,又道:「不過呢,你也別指望著贏。。。到時意思意思比劃二招便自己認負算了。。。省得你師祖母下不來台啊。。。怎麼說人家也是你師祖的老婆是不?」   周道兒一聽,反正自己也沒指望著能熬過幾輪,這倒也正合心意,連忙點頭答允了下來。   二人閒聊了會,看看時辰已差不多,便叫上一眾同門一起往那比試場地而去,只有渺空在那帳篷裡避不肯出。   這千餘個門派中泰半都是如清風觀一般的小門派,自知無望,派上的門人也是千奇百怪,如若遇上厲害的,往往對手還未出招,就大喊一聲『哎呀』,自動跳下了台去。   但由於是抽籤,也有幾個卻是高手遇上了高手,一番大戰打的也是精彩無比,直讓周道兒等人看的直呼過癮。   乾鶴發果然來了,諸多門派中只有他與那朝陽島未曾抽籤,於是便被安排在了一起,孫耀閣卻是仍未露面,乾羅宮不戰而勝。   那沈丹遇到的卻是一叫九火道的門派,鴻鈞之袍與那祝融戟均未動用,光憑法術便輕易將對手擊敗,勝的極為乾脆利落。   其餘諸多門派中,卻還有幾個引起了周道兒注意。   那陸靜修竟然也親自出場,一招之下便將羅浮山出雲宗的掌教龐雲擊敗,要知這出雲宗占那十大洞天中的羅浮山已久,前幾次仙魔大會,也均名列前茅,乃是仙道之中赫赫有名的名門大派,陸靜修憑此一勝,頓時成了大熱門。   還有那仙道第一製器之派得意門,此次竟然帶來了一件仙器,頓時引起全場轟動,仙器之威豈容小窺,對手雖然也是一派高手,但卻也是一招都未捱過,便狼狽出場。   周道兒也是大驚,想那黃流與蘇光鏡師徒,也是一代製器宗師,但如無自己從蘇尹那學來的仙家製器之法幫助,此生都別想鼓搗出仙器來,這得意門的本事看來遠在他們之上。   其餘還有幾個厲害人物,周道兒一一記在了心裡。   那場內共有二十八塊石坪,仙家鬥法往往是一招便定勝負,故此雖然門派眾多,到了日頭西斜的時候,卻也已快近尾聲,終於聽見有人喊到『亢宿,清風觀石空子對慈雲山花如月』。   周道兒『啊』了一聲,連忙站起,往下奔去。   那石台是按二十八宿所排,亢宿屬東方青龍,排第二,周道兒上了台去,卻未見有人來,方自奇怪,卻見一嬌柔美麗的黃衣女子自台下一步步的走了上來,夕陽下,那小臉紅撲撲的,好似這幾步距離已費了她老大力氣一樣,上了檯子,素手輕撫胸口,喘息了會,這才笑吟吟的朝著周道兒行禮道:「這位道兄,慈雲觀花如月在此候教了。。」聲音如出谷黃鸝,清脆甘甜,頓時讓周道兒心中一蕩。 第十六章   周道兒也算聰明,出場之時早已將事事料定,比如來的是那師祖母,那就定然不可得罪,便連交手都是罪過,如若來的是一道士,那便假惺惺的過上幾招,而後假裝不敵,客套二句便能下台,但萬萬沒想到,此時面前的,竟然是一個如此嬌媚的女子。。。   仙道之中,原本女子便少,如此出眾的更是鳳毛麟角,正因如此,那法術、道行都極為一般的碧樂島才會被仙道同流拿出來與乾羅宮相提並論,稱為東海二大豪門,仗的不是別的,而是島上那諸多仙子般的美女,設想,如要真個打鬥拚命,卻又有幾個能下得了狠手?   此時周道兒卻也陷入了一陣的迷惘之中,面前這女子卻分明不會絲毫法術,卻又怎生打得起來?難道來一句『姑娘美貌無匹,小生甘拜下風』不成。   花如月見周道兒一副癡呆呆的模樣,不由得掩嘴一笑,她在門內也是出名的美女,這般的場景見的多了,卻以為周道兒也是被她的姿容所迷,嬌嗔道:「這位師兄。。。我們比還是不比了。。。?」   周道兒卻立馬清醒了過來,正色道:「比。。怎能不比。。。嗯。。但不知這位師妹是要比法術呢還是鬥法寶。。。?」一般比拚,哪裡還會分的如此清楚,但周道兒見這女子混不似會道法的樣子,卻怕自己稍稍用上一點法術便會唐突佳人,萬一誤傷了可不是小事,故此特地詢問一句。   那女子『撲哧』一笑,從袖中掏出一樣物事來,說道:「我可不會什麼法術,便用這師尊賜下的法寶與師兄切磋一下便是。。。嗯,師兄可要憐惜著我點,莫讓我輸的太慘喲。。。」   周道兒定睛看去,她手中握著的卻是一深藍色的長綾,嫩白如藕的小手與那藍色相襯,別有一分綺旎風味,但仔細看看,那長綾卻是大有異處,藍色之中有點點銀光閃動,那銀光就有如有生命一般,在那長綾上不住游動,就好似是銀河下凡星光閃耀,微微一動,那銀光往長綾頂端游去,聚集在一起後又分散而開,又好似是長瀑擊潭水花四濺,煞是好看。   周道兒乃是在法寶堆裡打滾的人,又如何看不出這寶貝的奇異,怔了一怔,小心翼翼的問道:「這位師妹。。。這是何寶。。。?」   卻沒料到,此問一出,那女子臉上頓時抹過一道嫣紅,叱道:「無恥。。。」手一揮,那長綾便凌空而起,迎風而漲,剎那間便將周道兒四周圍的暗無天日,一道火熱的焰氣隨之升起,便是在黑暗之中,也能看見一昂首擺尾的火龍吞吐著尺長的赤焰,直撲而來,看那來勢,卻是一副要命的架勢。   周道兒大奇,這好好的問了一句,怎就無恥了,但還未等他回過味來,那女子便已出手,又是吃了一驚,此時保命要緊,哪裡還顧得上謙讓,渾身光芒一閃,身上的天禪雷衣銀光閃動,一個個電光纏繞的黑底大字浮身而起,剎那間便化做了八尊凜然端坐的怒目金剛,將周道兒牢牢護在了當中。   眼見那火龍便要撲到面前,周道兒一運靈力,八尊金剛飛舞而出,齊齊朝那火龍迎去,只聽見『嗤啦』一聲輕響,周道兒張大了嘴巴看著那火龍在瞬間便化做了無形,那張牙舞爪的龍體竟然只是幻覺,火龍化去之後,漫天星光一閃,一陣陣刺骨寒意隨之而來,那星光劃出道道光芒,在空中結出一張銀網,兜頭便蓋了下來,天禪雷衣所化的金剛召之不及,剎那間,面前一片銀光閃動,渾身就好似被凍結住了一般,一股股酸麻冷熱的奇異感覺隨之而來,渾身的氣力頓時一掃而空,瞬間便連一根指頭都動彈不了。   周道兒暗暗叫苦,方想開口認輸,卻發現連嘴都張不開了,大駭之下,卻也來不及多想,心念一動,已是呼出了金之母,一道金光破空而起,在空中一轉,錚錚錚幾聲輕響過後,網碎芒消,頃刻間,黑暗如潮水般退去,那長綾卻正浮在空中,輕飄飄的落入了花如月的手中。   花如月怔怔的看著手中的長綾,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寶物竟然被人破去,呆了半響,方才行禮道:「師兄高明。。。如月甘拜下風。。。」   周道兒往台下看看,見也沒多少人注意自己,想來是那長綾的幻化之術將自己擋在了其中,卻也無人看見自己使的是何法寶,心中暗自僥倖,但想想那長綾奇妙,在這明明連一點法術都不會的女子手中使出還有偌大威力,竟然連天禪雷衣都擋之不住,心中又有幾分好奇,回禮問道:「師妹的法寶奇妙,我也是僥倖得勝。。。卻不知此寶究竟何名,又有何來歷否。。。?」   那女子臉上又是一紅,瞪了他一眼,轉身便走,周道兒摸著腦袋下台而去,聽見有人高呼一聲:『亢宿,清風觀石空子對慈雲山花如月,清風觀石空子勝。。。』,顯然是判定自己贏了,心中卻著實奇怪,回到座位之上,問赤峰子,赤峰子卻說只看見那女子甩出長綾將周道兒兜住,但頃刻之間便見周道兒破綾而出,其中之事反要問他,言下之意還頗怪周道兒未曾手下留情,卻叫師祖母門下那麼一個美麗的師妹丟了面子云云。。。   周道兒無奈,見這一日的比試也快結束,納著悶便回到了宿地,還未到帳篷門口,遠遠看見渺空倚門而立,見眾人歸來,一轉頭便進了帳內,赤峰子嘿嘿笑了笑,對身邊的師兄弟們擠了擠眼睛說道:「師傅也就是嘴硬,其實心裡還是牽掛的緊,嗯。。。如若師傅真個和師母和好了。。。我們豈不是能搬回那慈雲山了。。。」想到當年那日日豐盛的膳食,頓時口水都差點落了下來。   旁邊一人打趣道:「據說師母門下可均是美貌的師妹,萬一哪個師妹被豬油蒙了眼,你這老光棍豈不是也能老樹開花了。。。哈哈。。」   仙道之中對男女之事並無戒律,只有那些一心向道的,為斬斷凡塵潛心修煉才會終身不娶不嫁,故此便是道門之中也有不少有家有室的,眾人說起這個,倒也沒多大的忌諱,說笑中已到了帳前。   周道兒卻頗有些不安,別人不知,花如月所用法寶的奇妙他可是清楚無比,如若自己不是有神器護身,只怕定然會栽在她手上,這樣的寶貝又怎是如石空子這般『低手』的可以破去的,那渺空看上去也是個精怪老頭,如若他知道那法寶的由來,只怕瞞他不過。   心中想著,腳步放慢了許多,等到眾人都已入帳,他離那帳篷卻還有數丈距離,聽見帳篷中赤峰子的大嗓門又響了起來:「師傅啊。。。今日你徒孫可算是出了風頭了,三二下便將那師妹收拾了。。。嘿嘿,只盼師祖母她老人家別生氣了才好。。。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那小師妹的法寶也算不賴了。。。如若不是我那斬龍劍。。。」感情他把周道兒能取勝都看成是自己那破爛法寶的功勞了。。。   他在那絮絮叨叨,卻聽見帳篷內渺空大喊一聲:「什麼?石空子贏了!?」聲音驚詫無比,好似遇見了鬼一般。   周道兒暗呼一聲不妙,手一翻,那幻仙兜已扣在掌心,方想轉身便走,那渺空已掀簾而出,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我這徒孫可真是好本事啊。。。連。。。連那玩意你都能破去。。。有出息。。。」   周道兒心中暗暗叫苦,往身旁看看,此時比試剛散,身旁熙熙攘攘均是仙道之人,卻是想跑都沒處可去,只能陪著笑臉說道:「那也是師祖的教導有方,師傅的法寶奇妙啊。。。徒孫我是沒什麼功勞的。。。」   渺空呵呵一笑,神情古怪的瞥了他一眼,招手說道:「你隨我來。。。」 第十七章   古樹籐蔓,綠草茵茵,艷陽高照下,北蠻的秋天似乎都比其他地方來的蒼翠一些。   撥開面前的草叢,周道兒忐忑不安的跟在渺空身後,眼珠直轉,當時將那石空子制住之後,卻也不忍傷他性命,於是餵了他一顆辟榖丹後便找了個樹洞將他藏了起來,此時再往前便是那藏匿之處了,這老頭帶自己來這作甚?   周道兒越想越是心寒,這老道。。。只怕是早有所覺了。。。   但掂量了一下,如自己用上那二神器,這老道修為再高也定非對手,再說此處離天池也不算遠,就算沒了夭夭在手,自己無論如何也都能捱到入口,心又稍稍定了定。   此處已是密林深處,渺空往四周看了看,也不見他如何動作,一道青濛濛的霧氣便從身邊騰起,瞬間便散於四周化為無形。   剎那間,天地忽然安靜了下來,那些方纔還鼓噪不休的蟲鳴聲頓時斷絕,微風拂過,身旁的松柏隨風擺動,紛紛揚揚落下了許多松針來,但便是如此,一切也都是在靜寂中完成,絕無半點聲息。   周道兒也是識貨的人,那青霧一起,便知他使出的乃是音障符,只是這手法卻比周道兒自己的要高明的多。   渺空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了周道兒身前數尺處,老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說道:「在這音障符下,我們說什麼都絕不會傳出三尺之外。。。你放心好了。。。」   周道兒忽然展顏一笑,手一揚,一陣黃霧過後本相已現,抱拳行禮道:「果然逃不過前輩法眼,卻不知前輩是如何發現我這冒牌身份的?」   渺空卻不答,只是撚鬚笑道:「呵呵,你倒也老實。。。你孤身前來,又擒了我門下弟子,刻意喬裝打扮,所圖不軌,可見非奸即細,只怕是與魔道同路之人吧?嗯。。就不怕我將你捉拿送辦嗎?」   周道兒面上露出了一絲狡獪的笑意,手往旁邊虛引了一下,說道:「如若前輩真要拿我,何苦大費心機的還使這音障符呢,雖然此符也不算是什麼寶貝東西,但成本總也要個百十兩銀子吧。。。」   渺空哈哈大笑,點頭道:「算你聰明,嗯。。看在你心腸不壞,也未曾真個把我那小徒孫怎樣的份上,此事就暫且既往不咎了。。。」   周道兒心中一寬,而後摸了摸臉蛋,卻仍對這身份曝露之事有些耿耿於懷,又再問道:「除今日比武之外,晚輩自信並無錯漏之處,這副容貌也與您那徒孫毫無二致,卻不知前輩究竟是如何發現。。。還能探到他的藏身之處,不知前輩可能解我惑否?」   渺空嘿嘿一樂,手指一彈,捏著一張白色的符紙晃了晃,說道:「你可認得這是何物?」   周道兒對符咒一道研究頗深,探頭一看,頓時瞪圓了眼珠,渺空手中乃是一張最為普通不過的明跡符,乃是用來追蹤所用,施符之人能在方圓數十里之內覓到被施符人的蹤跡,故名明跡符。但此符須得燃灰服用方能奏效,如若對敵使用,誰又會傻愣愣的張大了嘴巴等你餵食?故此等若廢紙。   渺空得意洋洋的拂鬚笑道:「我這門派原本就人丁不旺,此地又乃是魔道地頭,我又怎能不多加小心,那些派出去的弟子,人人都服了這明跡符。嗯。。。反正這玩意做起來倒也不難,幾摞湖紙,幾錢明礬便能搞出一沓,卻沒料到真個會派上用場。。。哈哈。。。」   周道兒苦笑不已,想想自己的行藏竟然是由此暴露,不由得大為歎命苦。   渺空見他一臉苦相,伸手拍了拍周道兒肩膀歎道:「萬事均有命數,如若不是這明跡符,只怕我這輩子也見不到同門之人了。。。」   周道兒腦筋一時未曾轉過來,點頭應道:「前輩說的極是,這便是緣分吧。。。」忽然大驚,指著渺空詫道:「前輩你方才說什麼。。。同門。。。這是何意。。。」   渺空對他深深看了一眼,微笑問道:「你可知我修的是何法?」   周道兒搖頭道:「這個。。。前輩道法高深,晚輩豈敢妄自猜測。。。」   渺空面色一肅,誦道:「三界皆空,三世亦空;知三世空,我身亦空;知我身空,諸法亦空;以法空故,故名海空,我修的便是這海空經。。。」   周道兒一怔,這段經法他耳熟之極,細細想了想之後,心頭一跳,這海空經竟然在那九緣玉簡中也有記載,按玉簡所述,乃是九緣遊歷古印之後所創。   正在訝異之中,渺空又道:「海空之相,唯空與空,乃能了空;了空之空,不空而空,不了而了。以是當知,名為海空,是為智藏。故海空智藏是空相,是無分無別、無始無終、無因無果、無生無滅之境,亦即指道性。故此,我這海空經乃是佛道合體,由佛修道之術。。。也稱佛道合流。。。」   這段更是一字不差,周道兒大是吃驚,心中忽然一亮,指著渺空說道:「。。前輩的師尊。。。不會便是九緣仙長吧。。。」   渺空昂首歎道:「正是。。。當年我在洛陽偶遇師尊,逢他老人家看得起,說我與他脾氣相投,性格極像,將我收與門下。。。這一晃便是七十餘年了。。。只可惜這七十年內相聚無多,至今已有數十年未見了。。。也不知師尊現在安在何方。。。」   周道兒想到那紫竹谷中的密藏,估摸著這九緣早已不在凡間,但看渺空那一臉思慕的神情,卻又不忍明說,只得在旁安慰道:「他老人家乃是閒雲野鶴之身,此時定然是在逍遙之中,如若有緣,定會再見。。。前輩也不必掛懷了。。。」   渺空感歎了會,點頭說道:「說的是啊。。。」頓了一頓,又往周道兒看去:「我們門內的修道之法與仙道門派大不相同,故此所修煉出來的靈力也有不同,在這漢土之上卻是別無分號的。。。一般人雖然感應不到,但我入道至今修的便是此法,卻又怎會不識?你所修的,雖然與我所學又有些許差異,而且時日不長效用未顯,但那『諸法皆空,諸法皆修』的根基卻是如出一轍,即非我門下弟子,那定然便是恩師所傳的旁支。。。不知我說的對與不對?」   『諸法皆空,諸法皆修』,周道兒將這二句在心中默念了幾遍,心頭似乎隱隱抓住了些什麼,忽然想起那從血皇處得來、修煉過幾天的《光明聖典》,再想想那與九緣玉簡毫無二樣的質地和金帝的評語:「魔種道修,五行不分。。。。就有如一大雜燴一般。。。」頓時便明白了過來,但卻又多出了一份臆想。。。難道那血皇倒真是這渺空老道的同門不成。。。   心中打了個哈哈,忽而又突發奇想,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禮說道:「原來真是師兄啊。。。師弟我在此有禮了。。。」   此次卻是輪到渺空大吃了一驚,他看周道兒年紀,估摸著最多是哪位同門收的弟子,卻沒料到周道兒竟然大刺刺的叫起了師哥來,他卻不知,周道兒卻是另有想法。   當年在九緣所留的天外之天中,周道兒曾見九緣留書--『萬年之後,仙鶴迎賓,有緣之人,得吾天下。天外之天,妙境自處,三界之外,自在乾坤。』雖然此時聽這渺空的說法,那九緣的算命本事只怕也是有限,那萬年之數是絕然對之不上的,但此刻九緣的遺寶均在自己囊中,那有緣之人四個字卻定然是受之無愧,而這師徒之間,講究的也不過是個緣字,故此這九緣自然也能算是自己的半個師傅了。。。   周道兒在心中如此這般的夾七夾八的自我安慰了會,頓時感覺這一句師兄叫的大為有理,見渺空一臉癡呆犯愣的模樣,想了一想,從辟空袋內將那九緣玉簡掏了出來,往他手中一遞,笑道:「這便是師尊留與我的東西。。。唉。。只可惜他老人家不喜牽絆,將這玉簡留與我後便不告而去。。。我也甚是想念啊。。。」   他說哭就哭,啊字未絕,眼中已有濛濛淚珠閃動,九緣一見,頓時大為感動,再翻了翻那玉簡,更是深信無疑,想想恩師的音容笑貌,如海恩情,一把將周道兒摟住便也嚎啕大哭了起來。。。 第十八章   抱頭痛哭了許久,周道兒已往眼袋上抹了好幾把口水,咂咂嘴,卻感覺嗓子都有些啞了,淚腺也漸漸枯竭,渺空卻是中氣悠長,越哭越是帶勁,無奈之下,只能拍了拍他的背,勸慰道:「師兄啊。。。您瞧,您也不必如此傷悲了。。。俗話說『哭喪不哭喜』,要是師傅知道。。。還以為咱們在咒他老人家。。。這個這個。。。似乎不太好吧。。。」   渺空哭聲戈然而止,抽噎著說道:「師弟說的是。。。今日也算是好日子,天可憐見,竟然又讓我遇到同門師弟,也能稍稍慰藉我對師傅的拳拳思念。。。」說著,狠狠的擼了把鼻涕,一把甩在了身旁的樹桿上。   周道兒點頭應是,二人感慨了會,周道兒想起一事,問道:「「嗯,師兄。。。今日我那師嫂門下所用的法寶究竟是何物?怎那般厲害。。。」   渺空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的神色,雙手互握使勁扭了扭,這才答道:「那。。那法寶乃是件仙器。。。倒是確實蠻厲害的。。。」   「噢。。。仙器啊,只是我聽那赤峰子說,師嫂門下不是都不會什麼法術的嘛。。。這仙器從何而來?況且,有道是懷壁其罪,師嫂門下有這般厲害的法寶,這日子只怕也過不安穩吧。。。」周道兒看他表情奇怪,更是好奇,加緊追問道:「   渺空歎道:「便是我不說,日後你遇到了師傅,也定會知道這法寶的來歷的。。。那寶貝。。。那寶貝乃是我們師傅所贈。。。他說什麼『男兒無情,女子不幸,贈之以寶,以縛情絲』,師傅也是糊塗。。。我既然已入了道門,這凡塵的情緣自該斬斷才是,他怎又去送了她這樣的法寶。。。這縛情雖好,但我已無情可縛,又能奈我何。。。嘿嘿,我雖然打不過她。。。但如今我不仍是自在逍遙。。。」   周道兒啞然失笑,感情這渺空自那慈雲山搬走,是因為拼不過自己老婆的法寶啊。。。不過那九緣倒是好玩,有點唯恐天下不亂的意思。   卻聽見渺空繼續說道:「至於那別人嘛。。。你倒是不用擔心,那法寶就是使了,除了身在其中之人,外人是絕對看不出好來的。。。而到如今。。。那法寶也就對我用過。。。師弟你是第二個啊。。。」   周道兒恍然,但想起那花如月的奇怪表現,卻仍是有些不解,便將當時的狀況描述了一遍,撓著頭皮問道:「師弟我雖然不算是正人君子。。。但與那無恥二字只怕也沾不著邊。。。卻不知那師嫂門下的小姑娘何以如此罵我。。。」   渺空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師弟啊。。。你可知那寶貝叫何名字?」   周道兒搖頭,渺空大笑道:「那玩意叫做『縛夫索』,你偏還喋喋不休的追問不休。。。哈哈哈哈。。。」   周道兒大為尷尬,忽然又想到,這玩意可萬萬不能讓寶寶知道,否則以她的性子,只怕會立馬拜在那師嫂門下,而後千方百計把這縛夫索騙到手,最後倒霉的可是自己。。。   一時間方纔的沉悶淒慘一掃而空,二人興致勃勃的聊了會,周道兒又將為何會去助那魔道之事解釋了一通,渺空所修的原本就是諸道合流,對這仙魔之分倒也並不在意,周道兒又是舌燦蓮花,將那魔道在仙道壓迫之下的可悲可憐說足了十成,讓渺空也大起憐惜之心,點頭不已。   周道兒見這『老師兄』為人直率可愛,心中也是頗喜,想想那九緣只怕這輩子他也是見之不著了,自己倒也不用擔心會有露馬腳的時候,故此起了收服之意,於是自那辟空袋中掏出了一把法寶,堆在地上任他挑選。   這下渺空可是直了眼,看著地上那一堆寶貝,頗有些羨慕的說道:「師傅也算偏心了。。當年離我而去之時,可是半樣好東西都未曾留給我。。。有這許多寶貝相助,怪不得師弟你不懼那縛夫索了。。。」   周道兒看著渺空的神情,感覺頗為得意,暗想:「如若給你看見了那二件神器。。。只怕就得暈過去了。。。」但總得安慰渺空一下,於是笑道:「師傅只怕是故意的,他知道師兄天資聰穎,定然會修煉有成,就算沒有法寶,一樣能縱橫天下,如若給了你法寶,你仗有所持,修煉起來就不會這般用心了,反而不美。。。」   他不動聲色的暗暗拍了記馬屁,渺空聽著果然舒坦,想想當年為了能在那縛夫索下取勝,自己整整苦修了十年,雖然最後還是狼狽而逃,但那十年之內自己的修為卻是猛漲,頓時感覺周道兒所說甚有道理,點頭不迭。   那些法寶最次也是件靈器,五花八門件件珍貴,看了半天,渺空仍是難以取捨,最後一狠心,將一柄寒光直閃、鋒刃上有著彎彎曲曲波紋的小巧飛劍拿了起來,看了又看,最後說道:「師弟。。我便要這個了,不會太為珍貴了吧。。。?」   周道兒看了一眼,也頗為佩服他的眼光,這數十間法寶之內,只有寥寥數件乃是仙器,渺空所取的這把『逐浪』便是其中最好的一件,不由得有些肉痛,但既然已經開口卻也不好意思反悔,將手一揮,說道:「既然師兄喜歡,拿去便是。。。」   話音剛落,渺空便是嘿嘿一笑,飛快的將那『逐浪『收起,而後指了指周道兒藏匿石空子的樹洞,搓動著手指說道:「師弟啊。。。你瞧你這小徒孫算吃了不少苦頭了。。。你這做師叔祖的總要意思意思吧。。。」   還未等周道兒反應過來,又是嘿嘿奸笑了一聲,說道:「師兄我也不與你客氣,代他挑一件便是。。。說著,已眼明手快的從那寶貝堆裡又拿起了一塊通體火紅的玉牌,看了看,嘖嘖讚賞了幾聲便又揣入了懷中,看著目瞪口呆的周道兒,老頭一臉誠懇的說道:「嗯,石空子現在修為尚淺,給了他也用之不上,我暫且幫他保管保管。。。」   他眼光極好,挑的這件又是仙器,周道兒無奈,不過反正自己法寶多多,這老師兄又是修為高深,日後定是一大助力,倒也無所謂了,將這二件法寶的口訣告訴了渺空,又將餘下的法寶收起,再用那萬幻兜化回石空子的模樣,二人說說笑笑往回而去。   方出密林,卻看見一群人迎面而來,見著二人,人群中頓時傳來一陣哄笑,那些人正是太乙觀門下,領頭的卻是那天一之徒關蕁。   聽見那笑聲中參雜著老賊之類的稱謂,渺空面色頓時漲的通紅,他此時仙器在手,膽大氣壯,面孔一板就想發作,周道兒扯了扯他袖子,低聲說道:「師祖啊。。。與這般晚輩有何好計較的。。。如要出氣,日後找那天一算帳便是。。。」此時已無那音障符阻隔,周道兒可不敢再叫他師兄。   渺空點了點頭,恨恨的說道:「師。。。徒孫啊,這次比試你儘管出手便是。。也好讓這幫小子知道一下厲害。。。」   周道兒拉著他走到了遠處,看看身旁已然無人,這才問道:「師兄啊。。。你既然想讓清風觀出出風頭。。。那你何不自己上場。。。我瞧師兄的修為已到了地仙境界了吧?此時有了那逐浪與火神碑,就算沈仙也未必能在你手中討到好處啊。。。」那火神碑便是渺空後來所選的寶物,據說能引動天火之精,厲害非常。   渺空搖頭道:「這次比試的規矩,第一場派出何人,便得由那人打到底。。。不過你也不必擔心,以你的那許多寶貝,只要途中不遇到沈仙那樣的高手,闖入個前十隻怕問題不大。。。那些法寶嘛。。。儘管用就是,哼哼,難道我們清風觀就不能有寶貝嗎。。。有事我頂著便是,你不必擔心曝露身份的。。。」   周道兒一喜,有渺空這句話,就算在那比試之時全力出手也無大礙,又有誰說小門派飛不出金鳳凰來了,這世間本就是強者為尊,拳頭大的便有理啊。   但又想想,以那沈仙的修為,只怕非其敵手,最好那乾鶴發恰好與他遇上,搞個二敗俱傷,自己再用上神器,便能有機可趁。   想起二件神器,周道兒頓時意氣飛揚,拍了拍胸脯,滿口應允了下來。   渺空又看了看周道兒,忽然說道:「師弟,你看來入門不久,雖然法寶多多。。。但咱們修道之人,自己的修為卻還是最緊要的。。。」   渺空此言卻是一言中的,周道兒臉上一紅,虛心受教。   渺空一笑,往身旁看了看,說道:「嗯,這修為雖不能頃刻見漲,但對敵之時的手段卻也大有講究,比試還要等明日再行開始。。我與你一起找個安靜的地方,切磋切磋可好?」   周道兒大喜,點頭不迭,渺空呵呵一笑,他新得法寶,也早已手癢難撓,輕喝一聲,拉著周道兒便疾馳而去。 第十九章   到了人跡罕至之處,二人愈行愈快,渺空的神行術很是高超,周道兒的如意渡卻也不慢。   方開始,渺空尚留有餘力,後來發現,只要自己稍稍慢下一些,周道兒便會反超與己,一時間也起了好勝之心,運足全力狂奔而去,二人形影不離,片刻間便行到了數十里開外。   此處離那營地仍不算遠,其間地勢開闊除了那鬱鬱蔥蔥的密林毫無阻隔,渺空往四處看了看,回身朝周道兒打了個手勢,往一邊而去。   又是數十里地後,翻過一山頭,一個山谷出現在二人面前。   北蠻多山,這樣的山谷極是尋常,但此處四面群山環繞,極為僻靜,用來比試法寶卻是再妙不過,渺空四處看了看,見無人跡,甚是滿意,這才停了下來。   如意渡也甚費靈力,一路狂奔下來,周道兒早已氣喘吁吁,見那渺空卻仍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心中讚歎不已,這老頭的道行還真不是吹的。。。   山谷之中氣候溫潤,雖是秋天,但卻仍是處處生機勃勃。   山谷底部,矗立著一塊塊褐色的巨石,此處地勢已較外面密林處高了不少,山高氣薄,並無那種參天古樹,圍繞著那些巨石生長著的,是一叢叢極為茂盛的黑鐵灌木,巨石之間則點綴著片片平坦的草地,褐色、黑色、淡青色三種顏色參雜在了一起,夾雜著其中零零散散的野花,再配上遠處山巔的皚皚白雪,形成一幅極妙的圖畫。   見此奇景,周道兒都不由得精神一爽,渺空卻視若未見,他心急的要試試新得的法寶,卻哪裡還顧得上欣賞景色,指了指西面最大的一塊草地說道:「便去那裡吧。。。」   周道兒點頭應是,到了草地之上,見那渺空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不由得笑道:「師兄修為精湛,不如先露上二手,讓師弟我瞧瞧如何?」   渺空早已手癢,也不客套,手一揮,便將逐浪召出,瞧了瞧,美滋滋的說道:「好寶貝。。。果然是好寶貝啊。。。」   那逐浪果然不愧是仙器,竟然好似能聽懂他的誇獎一般,在空中一顫,嗡嗡一聲低鳴,一片如海水倒映般的森森藍芒頓時將方圓數丈都籠罩了起來,就連站在十丈開外的周道兒也被那藍光映照的渾身都變了色,好似剛從染缸裡爬出來一般。   渺空更是歡喜,低喝了一聲,空中,逐浪隨聲而旋,越舞越快,剎那間便失去了實體,只剩下一團藍色的光芒在那不停的閃爍跳動。   渺空手一指,叱道:「疾。。。」   頓時,一道厲芒閃起,數十丈外的一塊巨石便無聲無息的化做了漫天飛揚的粉末,而後,又是一道。。。足足閃過了九道藍光,一時間二人面前儘是朦朦朧朧的一片塵土,等到一切平歇,只見渺空面前已出現了一道長約百丈的狹長空地。   渺空將逐浪收回,撫劍長笑,指著遠處說道:「師弟你看。。。」   周道兒順著他手指之處看去,只見遠處的山壁之上,已出現了一個數丈寬、黑黝黝不知多深的巨大孔洞,頓時暗自咋舌不已。   渺空笑道:「此劍果然不凡啊,我試了一試,按劍內所鐫的印訣,共能發出十二道劍光,只可惜我功力尚淺,卻只能使出九道來,但後浪推前浪,這劍光一道卻比一道更強,這九道劍光如若是對著一處所發,雖不敢說是開天劈地,只怕天下能擋者已是不多了。。。」   周道兒嘖嘖稱讚不休,渺空得意洋洋撫鬚大笑,笑了幾聲,看見周道兒表情奇怪,愣了一愣,這才想起這法寶可是面前這位師弟所贈,不由得老臉一紅,說道:「這谷內景色頗美,那火神碑的天火之精太過霸道,此處樹木森森,倒不太適合在此使用,嗯。。。師弟,不如你也拿出趁手的法寶,讓師兄我見識見識吧。。。」   周道兒點頭應允,心裡卻頗為躊躇,他法寶眾多,也不願將二神器拿出來顯擺,一時間卻不知該選哪個好,想了想,笑道:「我這最好的二樣都被師兄你搜刮乾淨了。。嗯,就拿這婆羅花燈出來現現醜吧。。。」說著,手一探,掌心中已多了一朵小小的花朵。   「婆羅花燈?」渺空微露訝色,仔細的看了二眼,這花燈高不過寸許,但卻是惟妙惟肖,極為精巧,加上散發出來的陣陣幽香,真有如一朵鮮花一般。   只見那婆羅花燈底部是幾片碧綠的嫩葉,綠葉之上,含苞待放粉白花瓣微微合攏,花瓣中探出幾絲花蕊,頂端有點點紅光閃動,想來便是燈芯了。   一般靈器之上的法寶均有靈性,仙器一類的更是大多都有著仙靈,識貨之人一眼便能看出,而這蓮花盞老老實實的擱在周道兒手中,雖然精緻之極,卻半點看不出什麼好來。。。   見渺空一臉詫異的神色,周道兒微微一笑,又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巧的玉瓶,口中便唸唸有詞的嘀咕起來,那一個個聽上去極為彆扭的音節就好似是從他嘴唇中蹦出來的一樣,毫不連貫。   「這是什麼玩意來著。。。」渺空聽的稀奇,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   周道兒充耳不聞,靈識已完全沉浸在這古怪的咒語之中,這婆羅花燈據說乃是九緣自大食國得來的寶物,玉簡中曾有記載『此物奇妙,稱之仙器一流也不為過』,想來應是件極為厲害的法寶,只是那咒語實在太過亢長,平時是沒什麼機會可用的,此時渺空一說,這才想了起來。   大食國之人周道兒也曾見過,但無論是那天主教還是血族,都未曾真個交過手,卻不知他們使起那叫『魔法』的玩意來,是否也得如此這般念上一通,如若真是如此,那倒也不必擔心了,只要找件法寶,有夭夭之速的一半,這些時候,已能將他們的腦袋砍下千百回了。。。   等那咒語念完,玉瓶中一滴銀色的水珠悄然落下。。。與那花蕊一觸,剎那間,自那花蕊開始,一點火紅的光芒瞬間綻開,那光芒耀眼之極,以渺空的修為,都忍不住將眼閉了一閉,最為奇妙的是,那婆羅花燈發出的光芒雖是火紅,但隨著那光散發出來的卻是一陣陣刺骨的寒意。。。   剛運起靈力將那寒意驅散,那婆羅花燈的光芒又是一變,自那火紅慢慢轉淡變成了粉色,隨著那光芒的變幻,渺空眼前似乎有千萬朵鮮花開開謝謝,鼻中一股子淡淡的幽香徘徊來去,聞著舒適之極,那刺骨的寒意也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暖的氣息。   這寒暖交替,使人不由得起了一種懶洋洋的感覺,再往那光芒看了幾眼,眼神忽然游離起來,一股子睡意直衝識海,他修為高深,這異變一起已知不妙,但眼皮卻不聽使喚,直往下垂,終於克制不住,身子一軟便倒地酣睡起來。   周道兒心中大樂,竟然連渺空這樣的高手都如此輕易被制,這玩意果然好用,心中忽然起了個念頭,那二神器自己尚未收服,現在所發揮的三成功效靠得乃是那神器的本識,戰鬥之時,卻不用自己指揮,如若能在使出神器之後,再用上這婆羅花燈。。。   想了一想,卻又感覺不妥,高手鬥法,往往勝負只在剎那之間,想想那長的離譜的咒語。。。只怕還未念完,對手的法寶已砍到腦袋上了。。。   搖搖頭,將那婆羅花燈一收,走上前去,使了個寒冰咒,空氣之中,頃刻間便結起了厚厚的冰霜,嘩啦一聲,將渺空埋在了裡面。   渺空渾身一顫,打了二個噴嚏悠悠醒來,等到神智一清,立馬便跳了起來,張嘴結舌的指著周道兒手中的婆羅花燈卻說不出話來,那神情,就好似見到鬼似的。。。   周道兒呵呵一笑,說道:「師兄不必如此。。。這只是個能惑人心智的小玩意而已。。。並無大用。。。我也從未使過,一時好奇拿出來瞧瞧,倒是冒犯了。。。」   渺空苦笑一聲,歎道:「你這如若還是無用的小玩意。。。那世間便沒有寶物可言了。。。」要知他此時已是地仙境界,修的又是佛道合流的功法,佛道之中,有苦修一說,磨練的便是人的心智,渺空修煉多年,早已將識海神智修煉的堅忍之極,但只是一時不慎,在這婆羅花燈下便無半點反抗之力,又怎能不驚?   周道兒搖頭歎道:「如說功效,這玩意還算不賴,可這使起來卻是太過麻煩。。。」於是便將剛才所想說了一遍。   渺空聽罷,感覺卻頗為可惜:「嗯。。。我見此物,不需你靈力催動,除了那咒語亢長之外,極合你用,如若真是如此,還真是可惜了。。。」   周道兒聽了此言,臉上卻是一紅,渺空之意他又怎會聽不明白,周道兒自己修為不高,便是再厲害的法寶,在他手中使出功效也是大打折扣,像這婆羅花燈這樣不需靈力的法寶確實罕見,心中不由得也感覺有些惋惜。   渺空搖頭歎息,沉吟良久,忽然靈機一動,問道:「你那咒語可能如使尋常法寶一般默念?還是非得像那般大聲朗誦方可?」   周道兒嘿嘿一笑,說道:「其實默念即可。。只是這玩意實在太長,發音又極其古怪,我這念啊念的,就情不自禁的念出聲來了。。。」   渺空一拍大腿,叫道:「這便無礙了。。。既然可以默念,我教你個分心二用的法門,你以後就將這法寶別在身上不顯眼之處,等與人對敵之前便先念起,只要把握好時機,定能無往而不利!」想了一想又叮囑了一句:「不過你這法寶卻也不能多用,如若知道的人多了,別人與你交手之時便會先有提防,效用便大大不如了。。。」   周道兒大喜,當下便纏著渺空將那分心二用的法門傳授與他,那法門說來也不算難,只是一般作法之時均需全神貫注,靈力才能運足,故此對修道之人來說,這分心二用之術等若雞肋,但用到周道兒這法寶之上,卻是再也合適不過,只是一會,渺空稍稍提點了一下,周道兒便已記住,只需稍加修煉便能有所小成。   一下子又多了個保命的手段,周道兒對這渺空老道越看越是順眼,想了一想,終於將那金之母召了出來。 第二十章   渺空正得意洋洋的拂著手上的逐浪,滿臉興奮神色,雖然見識了周道兒婆羅花燈的奇妙,但說起傷敵來,還是這寶貝飛劍來得實用些,在他心中,有了這件仙器,天下雖大,但也已盡可去得。   仙器有靈,見他待己和善,也是歡喜,嗡嗡輕顫了幾下,身上閃出的藍芒也柔和了許多。   便在此時,渺空只見眼前金芒一閃,手中的逐浪剎那間藍光一斂,老老實實的躺在他手心一動不動,便連渺空,都能感覺到它的畏懼之情。   渺空大驚,這金芒是何物,便連仙器都被它嚇成這般模樣,抬頭看去,卻看見周道兒頭頂,一道絢麗的金紅色光芒正在不斷的穿梭來去,見渺空看它,微微抖了抖身子,飛得更遠了些,一副不屑一顧的模樣。   此時已是黃昏,山谷四周又是群山拱繞,夕陽被山巒擋在身後,更是早早便陰暗了下來,但在渺空眼中,那一團有著生命般不斷舞動的光芒,竟然比烈日還要耀眼,將整個山谷映照的纖毫畢露。   山風徐來,片片野花微微顫動,風勢漸大,花瓣隨風蕩起,漸飄漸遠,然而就算是浮到了半空之中、山麓之上,卻仍是逃不過那金芒的照耀,在微微帶著紅色的夜空中,被鑲上了金邊的花瓣就好似一個個展翼的精靈,飛舞不休。。。   周道兒手一招,那金之母在空中劃了一個弧形,便圍著山谷兜去,隆隆聲響中,四周的山崖上一塊塊巨大的石頭跌落了下來,金之母在那些不斷墜落的巨石中盤旋飛舞,它身子雖小,卻有巨力,往往輕輕一頂,便有一塊石頭在空中一頓,與接踵而下的另一塊的撞在了一起,轟隆一聲中二塊小山似的巨石便一同化為了粉末。。。   它就好似個頑皮的孩子,對這把戲樂此不疲,一時間,整個山谷中,轟隆隆的回聲不絕與耳,片刻之後,那些石頭已然全部粉碎一空,只留下崖壁上一道道深深的痕跡還鐫刻在那,痕跡中,不知金之母將什麼東西掘了出來,金光照耀下,只見一片燦爛奪目的光輝交相輝映,遠遠看去好似是給群山圍上了一道彩色的絲綢一般。。。   渺空已然目瞪口呆,雖然方纔他的逐浪九重一樣也是威勢驚人,但那卻是在自己的靈力灌輸之下方才有此效果,而自己也已是竭盡所能,但此時周道兒束手而立,渾身上下沒有一絲靈力散出,顯然那金芒卻是自己在那整出了偌大動靜,這二下一比,孰強孰弱已見分曉。   再看看手中的寶貝現在的模樣,渺空腦袋裡嗡的一聲巨響,抬起頭後眼睛已瞪得有如銅鈴一般,張大了嘴巴喃喃說道:「神器。。。這是神器!!!」   那金之母終於安定下來,慢悠悠的飛了回來,周道兒看著它,再看看身旁渺空的模樣,又是一樂,將那金之母收與掌中,走到他身邊,輕推了他幾下,問道:「師兄。。。您無礙吧?」   渺空這才回過神來,說話卻已不利索,結結巴巴的說道:「師弟。。。我沒看花眼吧。。。剛才的。。。剛才的可是神器。。。」   周道兒將掌心攤開,滿臉無奈的說道:「神器倒是神器,只是師弟我修為淺薄,卻無能操控,也發揮不出幾成功效來。。。」   渺空往他手心中看去,那金之母原來乃是四四方方的一塊物事,但這法寶好似並無定形,此時卻幻化成了一個寸許長短、二頭細中間粗的橄欖,只是通體仍是金光閃閃,但表面卻有一層蘊蘊的薄霧浮動,那薄霧中無數細小的光斑不住上下翻滾,不住的幻化出種種圖案,薄霧外面,還有一個個細微得肉眼都辯不太清的小字,排列的整整齊齊,一道道的好似鎖鏈一般,將那霧氣緊緊圍住。   他也是見多識廣之人,一眼便已看出,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定然是一種古怪的符咒這法寶已遭封印。但如若這真是神器,能將神器封印之人該是何等高手。。。解印之後,這法寶的威力又該強到何種地步啊。。。   渺空在那感慨萬分,面上的表情也著實癡呆了些,周道兒看著頗為擔心,二神器日後認主之事一直是周道兒的心病,原本想向他討教一番,但此時見渺空的模樣,估計也出不了什麼好主意,也就作罷了。   將那金之母收好,周道兒又從懷中掏出了一把普通的飛劍,對著渺空笑道:「師兄。。。來時您曾說要指點我一番,小弟不才,就在此露露醜,師兄別見笑就好。。。「   渺空此時卻哪裡敢在輕視與他,見周道兒說的客氣,連忙搖頭道:「師弟言過了。。。便只是剛才那法寶,師兄便已無能應付。。。此次的比試,看來師弟是要給我清風觀長臉了。。。」他畢竟修煉有成,雖然被那神器震撼的一時失了方寸,但等周道兒將金之母一收,頃刻間便清醒了過來,說到最後已是面露微笑,若無其事的開起了玩笑來。   周道兒趕忙謙虛了幾句,默唸咒語,中指一彈,叱道:「疾!」手中的飛劍頓時飛起,在空中顫出朵朵劍花,而後化做一團白芒往前投去,嗤啦一聲爆響,十餘丈開外,一片三丈來寬的灌木頓時被絞的粉碎,而後一團紅光一閃,點點火芒迸裂而去。。。   周道兒手中豈會有垃圾之物,這飛劍雖然『普通』但也已是靈器級別,饒是那黑鐵灌木堅硬如鐵,仍是在剎那間便化為了灰燼,三丈之地,頓時成了一片焦土。   收起了飛劍,周道兒也頗為高興,雖然修那《光明聖典》的時日不長,但方纔運寶之時,卻感覺停滯多日的靈力又有增長,看來那聖。約翰送來的還真是寶物。   他卻不知,那《光明聖典》雖然奇妙,但這短短數日又怎能見效?   修道之中,只要到了地王(散仙)以上的境界,靈力與心境的修煉便需相輔相成,心境之說不分正邪,而是講究閱歷,參悟世事,故此,仙魔二道之中,雖然千年來天才無數,但卻從未有人能夠速成,像渺空這般七十年修到天王(地仙)境界的已是異數中的異數,只能說這老頭好命,遇到的是九緣這般的師尊,修的又乃是佛道同流的功法,但就算如此,再想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卻也不知要何年何月了。。。   周道兒服食仙丹妙藥無數,體內積蓄的天地元氣已是極多,只是在心境上尚有欠缺,故此靠著那天道飛昇丹硬生生衝到地王境界之後,許久以來修為一直毫無進步,而此次得了金帝狐王傳心之後,周道兒在心境的修為上終於脫胎換骨。   金帝與狐王那萬年的閱歷等若一筆巨大的財富,如若他肯安心修煉,將其納為己用,只要能有所參悟,進軍天王境界已不是夢想。   周道兒此時卻不自知,看了看渺空,伸指在那劍身上一彈,『錚』的一聲清響過後,才說道:「師兄,師弟我獻醜了。。。」雖然說的客氣,但語氣卻頗為得意。   渺空往那焦土之處看了看,微微一笑,讚道:「嘖嘖。。。師弟的法寶果然厲害。。。件件都是上好的寶物啊。。。」   他只提法寶,言下之意便是法寶厲害,人卻一般。   周道兒何等聰明,又怎會聽不出渺空話中之意,他剛感覺自己靈力已增,正是得意之時,聽了此言心中也頗有些不服。   渺空看他表情,已知他心中所想,『呵呵』一笑,問道:「前一日,那乾鶴發與沈仙一戰,你也在場,卻不知師弟你有何想法?」   周道兒知道他忽然問起此事定有深意,微微思索了一下,答道:「我瞧那沈仙的修為與那乾鶴發也只是在伯仲之間,就如師兄所說,沈仙卻是佔了法寶的便宜。。。如若乾鶴發有了件好法寶,沈仙未必是其對手。。。」說到此處,他想起了自己『贈』與乾鶴發的雷神降,心中倒盼望著二人趕快再來一仗,想來定然過癮。   渺空搖頭說道:「其實不然,乾鶴發的『明真破妄雷機大法』雖然只到了七層境界,卻也未必會輸給沈仙的鴻鈞之袍。。。」   周道兒奇道:「可那乾鶴發引動的雷機分明是半點都未曾傷到沈仙啊。。。」   渺空滿臉不屑,說道:「乾鶴發看來是新晉七層,境界雖到,但對那雷機的控制卻是極差,使出來的模樣雖然好看,但他如若能將那雷機聚與一處,哼哼。。。那沈仙的鴻鈞之袍再厲害也只不過是件靈器而已,又怎能擋得住天仙借力的狂雷天降。。。」   周道兒細細思索了會,想起那日的情景,腦海中忽然一亮,鼓掌笑道:「我懂了!聚而勢銳,散則勢怠。。。鬥法之時,卻不是場面大了便能勝的。。。」   渺空撫鬚而笑,眼神中皆是讚賞之意。   月色下,周道兒束手而立,沉吟許久,終於抬頭『哈哈『一笑,手中的飛劍又飛舞而起,但此次卻是不同,只見一團白芒在空中不斷收縮,到最後成了拳頭般的一點,無聲無息的飛射而出。。。 第十一卷 第一章   比試場上,當中那塊石坪中間又豎起了一塊巨大的石板,上面掛滿了一片片橢圓型的木牌。   比試第一輪過後,獲勝的門派尚有五百三十九個,這些木牌背後,乃是一至二百六十九個編號,每個編號都各有二塊,同號者,便是第二輪的對手,另有一個空號,抽到者此輪輪空。   仙道之中,就算是小門派燦行┐佬校湃齔漵普瞳佔o」〉哪九剖薔蚖K蛔Λ切┘H又朸Q男薜欄呤值模s蚆q蹦切├九浦暇u《u乓徊閎粲腥粑薜難唐顆隋⑻q淮Х榱Γ五X唐疪g嵊傻Vd□符D齠艀?   那石板左邊,『得意門作品』五個大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周道兒看著,心裡不由得一樂。   此次仙道盛會乃是數百年來規模最大的一次,據說得意門竟然帶來了五百餘件法寶,其中更有九件靈器,加上第一日比試時所使出的仙器,無論大小門派哪個不眼饞?   仙道之中雖有清風觀這般窮的叮噹作響的門派,但大部分都極為富庶,一句『價高者得』卻也擋不住那蜂擁而來的求購者,如今那得意門門主已成了此處最熱門的人物。   這仙道第一製器門派可謂是仙道首富,斂財之術了得,雖然已是供不應求,但這樣的宣傳良機卻也不會放過,於是雖然答應免費為比試做了這些個道具,但那五個大字便整整佔了那石板的一半地盤。   眾目睽睽之下,誰也不願遜了風頭,雖然只是百丈不到的距離,但卻無人肯老老實實的走過去,一時間有法寶的用法寶,沒法寶的也使起了神行的法術,那抽籤一開場,四周的看台之上,便掠過道道彩光,片刻之間便將那偌大的石坪擠的滿滿當當。   周道兒瞇著眼睛看著台上穿梭來去的人群,心中倒不由得對玄心宗有些佩服起來,那鬧哄哄的場面裡,幾個玄心宗的道士在人群中穿梭來去,也不見他們有多吃力,一會便將秩序整理的井井有條,顯然是平時訓練有素,此時才能不慌不忙。   昨夜與渺空二人在那山谷中整整切磋了一夜,對那聚力之法周道兒也算是初窺奧妙,此時心裡卻是希望能抽到個稍強些的對手,也好讓自己試試手,當然,沈仙那樣的就罷了。。。   不慌不忙的跟在眾人身後,終於等到自己取牌的時候,將手伸過去,只是輕輕一觸,那木牌表面的煙氣微微一閃,便自動飛到了周道兒的手裡,周道兒將那木牌翻過來看了一眼,卻是半個字都未曾看見,頓時傻了眼,嘀咕了一句,跑到旁邊登記完了便下台而去。   他心中不爽,走起來也是有氣無力,搖搖擺擺的走了幾步,方到了台邊,準備躍下台去,身後卻有股大力傳來,周道兒閃身一避,足尖在台邊輕輕一點,便已躍起,順著那股力量的去勢往前飄去,在空中微微一蕩,便轉過了身來,他閃躲、縱起、轉身,三個動作一氣呵成,最難得是的身子輕如鴻毛,好似自己半點都未曾用力一般。   「兔崽子,溜的到快。。。」   「好身法。。」   台邊,一聲低聲咒罵和一記喝彩同時傳來,周道兒一看,台邊正有二人看著自己,其中一個面帶微笑,長的是白白胖胖甚是討喜,另外一個面貌英俊,一身白袍,腰束金帶,頭帶金冠,十指之上珠光流動,竟然戴滿了各色的鑲戒,十足一爆發戶的模樣,此時面帶煞氣,正惡狠狠的盯著自己不放。   周道兒卻是一怔,此人姓流名風,這裡倒有大半人都是認得他的,前一場比試便是他代那得意門出戰,據說乃是得意門的少門主,昨日仙器一出便震動全場,也是此次比試的奪魁熱門之一,但自問與他毫無糾葛,卻為何一副看自己不爽的樣子?   想起得意門,周道兒不由得朝他手上仔細看了二眼,他終日在法寶堆裡打滾,眼光毒辣,一眼便看出,那些五光十色的鑲戒之中,有幾個靈氣十足,顯然也是不可多得的寶物,這仙道第一製器門派果然是法寶多多。   但說起法寶來,天下又有誰比得上得了九緣與金之母二處藏寶的他,周道兒也只是稍稍驚訝了一下,便惡狠狠的回瞪了回去,而後中指向上,比劃了個極為不雅的手勢,『呸』的一聲,一口濃痰便飛了出去,他自小這把戲玩的多了,現在又算修煉有成,中氣十足,噴的是又狠又準,竟然還帶著『嗖嗖』的風聲。。   那流風卻沒料到他竟然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做此齷齪之事,一時不防,等那飛痰到了面前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將頭一偏堪堪避開,方想喝罵,卻聽見身後又傳來『嗖』的一聲,那飛痰竟然還帶著迴旋之力,『啪』的一聲便貼在了他的後腦勺上。。。   流風頓時感覺一條黏糊糊滑溜溜的玩意從頭頸處滑了進去,他從小錦衣玉食,素有潔癖,等到想起這是什麼玩意後,頓時噁心之極,渾身的寒毛都一根根豎了起來,趴在台邊便大口的嘔吐起來。   這幾下變化都只在電光火石之間,台上人多嘈雜,除那胖子之外卻也沒幾個人看清,只見到那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的得意門少主忽然趴下,在台邊大吐不已,頓時四周看台之上轟然一聲便熱鬧了起來,滿臉驚詫者有之,嘖嘖稱奇者有之,交頭接耳者有之,更有甚者竟然有此一說。。。   「哎呀。。。這不是那得意門的少門主嗎?怎在大庭廣眾之下作此狀。。。這這這。。這成何體統啊。。。」   「老李啊。。你還真是孤陋寡聞。。。你不曉得這流風其實是女扮男裝。。。這是有喜了啊。。。至於為何有喜。。。懷的是誰的孩子。。。來來來,且聽我慢慢和你說來啊。。。」   周道兒卻早已溜之大吉,剛擠到台下人群之中,身後傳來一聲輕笑:「道兄好手段啊。。。哈哈。。。」   回頭一看,卻是方才台上的胖子,只見他笑嘻嘻的倒捏了一把扇子,往身後遠處流風那指了指。   周道兒嘿嘿一笑:「哪裡哪裡,彫蟲小技而已,嗯,清風觀石空子,不知道兄是。。。?」   那胖子瞇了瞇眼睛正色說道:「我可不是道士。。。本人藍玉,嗯。。九悟派門下,這次卻是來湊湊熱鬧的。。。石兄能將那靈力控制的如此之好,已是高手一流,日後萬一對上,還望石兄手下留情啊。。。」說著,將身子又湊近了些,低聲說道:「石兄啊,那小子可是得意門的少門主,他們得意門財雄勢大,你如此這般的羞辱與他,日後定然會找你麻煩,還是得防著點為好啊。。。」   「九悟派?」周道兒卻未曾將那得意門放在心上,看那流風的身手,最多只是個靈人的境界,就算有仙器也定然不是自己對手,反而是感覺此人頗有古怪,但想了半天也未曾想出這是個什麼門派來,只能微笑著看了他一眼,打了個哈哈便轉身而去。   回到座位之上,赤峰子興致勃勃的湊了過來,問道:「怎樣怎樣。。。你小子這次運氣如何?抽到的又是哪個門派?」   旁邊一個同門撲哧笑道:「師兄,你還真是急性子,這規矩和前日的如出一轍,師侄抽到的只是個編號而已,得等會抽完之後才能查到對手是誰,你現在問他,他又怎會知道?」   赤峰子一想果然,嘀咕了句:「那不是還有一空號嗎。。。」話雖如此,可卻也知在那二百來個木牌之中要抽到唯一一個空號概率極小,揮了揮手便又要坐下來。   周道兒卻苦笑一聲,將那木牌遞了過去,說道:「這次卻給師傅你猜對了。。。我抽到的。。。還真是那空號。。。」   赤峰子愕然的看了幾眼,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得意的往旁邊瞥了一眼,大力拍著周道兒的肩膀說道:「我便知道你小子和我一樣福大命大。。。果然如此。。。上一場撞到了師祖母處,這把可好,索性不戰而勝。。。妙極妙極。。。」   周道兒卻大是懊惱,怏怏不樂的跑到渺空身旁坐了下來,渺空卻好似知道他所想,樂呵呵的看了他一眼,輕聲說道:「今日上場的大多是些高手,明日你總要對上一位,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你暫且在旁邊看著,明日也多幾分把握。。。」   周道兒低聲嘟噥了幾句,忽然想起了那藍玉,問道:「師祖。。。你可知九悟派是何門派?」   渺空一愣,想了半響,滿臉奇怪的神色,答道:「仙道之中還有這門派。。。我怎不知?」   周道兒大奇,這渺空在仙道之中廝混了許多年數,卻連他也未曾聽說過那九悟派,難道這人是憑空冒出來的不成?   正想著,不一會兒,台上的人群便已各自取到了木牌,那一塊塊石坪旁的紅色屏障也冉冉升起。。。 第二章   去蕪存精之後,這第二場的比試果然精彩的多了。   此時上台之人大多已是真正的高手,勢均力敵之輩大有人在,想要留些後手也不得,於是精彩之中卻也帶上了一絲風險和血腥。   每場二十八台,剛比到第四場,已有十餘人被對手打成重傷,其中更有二人當場斃命。   看著那一個個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上去,而後又被抬著下來的『仙道同輩』,周道兒一臉悲痛的表情,歎息不已,但那微微上翹的嘴角、放光的雙眼卻將讓那原該嚴肅的表情欠缺了些誠意。   要知死一個便是少一個敵手,死一個便讓二家仙道門派有了仇怨,實是妙事。   等台上一個白髮老道用一柄散發著淡藍色光芒的如意將對手敲暈之後,第四輪比試也正式結束,一個玄心宗老道跑了上去,手中拿著一張黃紙,先將第四場的勝負宣佈了一遍之後,一個個的念道:   「柳宿 得意門流風對九悟派藍玉」   「室宿 廬山派陸靜修對三皇井派劉德寬」   「斗宿 玄心宗沈仙對始豐山紀遁」   ……   周道兒精神一振,這幾場可都是他期待已久的了,但隨即又在心裡暗罵了一句:「他奶奶的,都擱一塊了…老子可只有一雙眼睛…」   要知在第五輪決出三十九強之前,所有的比試都是每場都同時開始,二十八個場地便有二十八場比拚,此時這三場也是一樣。   想歸想,周道兒卻也沒轍,只能伸長了脖子往前看去,不一會,參加比試的均已入場,沈仙依舊是一身白袍,連那恬然的表情也毫無更改,陸靜修則是溫文爾雅的站在石坪一角,嘴角含笑看著對手,只有那流風已換過衣服,看來是想把才纔因被周道兒作弄而出醜的火氣發在對手身上,此時那英俊的臉龐上一臉猙獰,平白多出了幾塊橫肉。   相比之下,幾人的對手也各有不同,沈仙對上的,乃是一五短身材的矮道士,此人身著土黃色道袍,尖頭尖腦,加上二撇長長的八字須,看上去就像和鼴鼠是近親一般。   陸靜修對上的則是一身材高大、威風凜凜的錦衣老頭,看那打扮卻非道家之人,一張老臉雖然年紀大點皺紋多點,但長的倒也湊合,只是滿臉寒霜,好似誰都欠他銀子似的。   那流風對過的卻是那曾與周道兒搭話的胖子,此時手裡還是拿著那把折扇,一對與那圓臉相比顯的狹小的眼睛微微瞇著,嘴皮不住翻動著,嘴裡不知在嘀咕著什麼。   周道兒朝那幾人看了看,縮回腦袋朝著渺空問道:「師祖…那胖子的來歷估計你是不知道的了…可另外二個你可認識?」   渺空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誰,先朝沈仙對過的那個指了指,說道:「那老小子乃是他們始豐山的太上長老,說起輩分來比沈仙還高了一輩,修為很是了得,幾十年前就已入地仙境界,只是極少露面,故此道內都以為他早已飛昇…」   周道兒一喜,樂道:「那豈非和那沈仙有得一拼?」   渺空搖頭道:「不然不然,這紀遁主修土行,最善的便是土遁之法,而後自地底而襲,讓人防不勝防,但沈仙的鴻鈞之袍卻也是土屬的寶物,加上修為也不弱與他,紀遁無寶相助,本身又沒什麼攻擊極強的功法,想要在鴻鈞之袍下討得好處,只怕是難上加難…」   周道兒略微有些失望,歎了口氣又問道:「那另外一個呢?」   渺空朝那錦衣老頭看了看,忽然撲哧一笑:「那老頭可是有名的人物…你也不識?」   周道兒正色道:「三皇井乃是道家七十二福地之一,此人既然是出自此處,修為定然也是不低,不過劉德寬…恕徒孫愚笨,還真是不知道此人來歷…」   渺空哈哈大笑道:「三皇井派卻並非是三皇井了,這其中可是大有不同,三皇井乃是道家福地,乃是被一元宗所佔,而那三皇井派全派上下就那劉德寬一人…哈哈…此人在道上有一外號便叫溜得快,乃是出了名的欺善怕惡、膽小怕事之徒,你瞧他現在一臉酷樣,我敢擔保,等下不等陸靜修出手,他便會舉手投降,逃之夭夭…」   陸靜修在仙道內輩分極高,便連沈仙的師傅抱樸也只是和他平輩論交,但渺空師從九緣,自己也是一派之長,卻是極為自然的直呼他的名字。   周道兒頗為訝疑的看了那錦衣老頭一眼,卻怎也看不出他竟然會是如此膽小之人,但也知渺空見多識廣,定然不會胡說,看來人不可貌相,果然如是…   二人在那聊了幾句,場上石坪旁邊的紅色屏障又已冉冉升起,一蓬禮花狀的光芒自場地中央彭的一聲彈起,在空中散開,一時間,藍天之下,皆是五顏六色、絢麗繽紛的霞光。   等那光芒消失之後,那一塊塊石坪之上也閃起了道道彩芒,道道法寶的破空之聲利嘯如箭,將旁邊的眾人的耳膜都震出了陣陣的迴響。   一時間,石坪之上呼喝之聲不絕,周道兒東張希望了會,嘴裡念叨著:「一…二…三…四…五…」   渺空聽見,奇怪的扭頭看了看,卻正好聽見他數到五十…而後『呸』了一聲:「奶奶的…除了那流氓和沈仙的…都是些垃圾凡寶…連靈器都沒一件…」那流氓便是流風,周道兒看這小子實在討厭,便給他改了個名字。   渺空好氣又好笑,傳心道:「你以為世上人人都和你一般法寶一掏一大堆的啊…就算是凡寶,好些的也要上萬兩銀子一件,除了那些大門派誰用的起…」   「那些垃圾都賣的那麼貴?」周道兒眼珠轉了轉,忽然起了個念頭,他懷中的寶貝大部分都是用仙法認了主的,表面上卻是誰都看不出來,甚至還能重新認主,但就如那送給乾鶴發的雷神降一樣,只要原主人不死,就算換了主人也能召之即來,如若在這賣上一堆,而後等溜走的時候再召回來…豈不是便能賺黑了…想到那堆成山的銀子,不由得『嘿嘿』奸笑幾聲…   這些念頭,只是在電光火石般的一瞬便閃了過去,場內忽然掠起一道極為燦爛的銀光,頓時將其他法寶的光芒都比了下去,連帶將周道兒眼神一併吸引了過去。   只見那柳宿之位已被一層銀光所籠罩,等那銀光散去,流風手中已握著一柄丈長的古銅色長槍,槍身上,一道銀色光芒正在來回游動,宛如游蛇一般,周道兒身邊,渺空深吸了一口氣,驚道:「又是一件仙器…這得意門此次還真是大手筆了…」   要知流風第一輪比試時所使的卻不是此物,而是一面古鏡,仙道法寶品種雖然繁多,但其中猶以劍、鏡、拂塵、如意這四種最多,兵器類型的則大多都是飛劍一類,槍類則極為罕見,周道兒仔細看了幾眼,低聲冷哼了一聲:「這也不過是件下品仙器而已…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此時眾人大嘩,周道兒這細細的聲音在那陣陣驚歎聲中有如蚊吶,渺空在他身旁,卻聽的真切,想起自己懷中的二樣寶貝,臉上一紅,附和道:「就是就是…沒什麼了不得的,如若遇到我,保管他死的難看…」   周道兒卻死死的盯著流風對面的那胖子,那槍雖然在他自己眼中算不得什麼,但既然已是仙器,卻不是普通修道之士所能擋的,但那胖子卻是不慌不忙,只見那將手中的折扇插到了衣領後,正在那捥著袖子,周道兒眼神極好,卻看見那袖口中有一點極深的黑芒一閃而逝。   此時沈仙與紀遁的一場已然結束,正如渺空所說,那紀遁的土遁之術在鴻鈞之袍下毫無用處,沈仙只是簡簡單單借那鴻鈞之袍之力使了個固土之術,便將他困在了裡面,而陸靜修那裡則更是搞笑,比試剛一開始,陸靜修還未出手,那錦衣老頭滿臉的寒霜便化做了一臉的春風,行了一禮之後就『哎喲』一聲,捧著肚子逃之夭夭…   全場的目光已皆集中在流風與那胖子所在的柳宿之上…   就在此時,流風忽然將那長槍往地上一頓,呯的一聲脆響,那堅硬如鐵的石坪頓時被那槍柄炸裂了半丈有餘,一道道蛇行的裂縫隨著那槍柄四散而開。   「驚神…疾…」   隨著一聲大喝,那槍尖之上閃起了一道銀色厲芒,帶起一陣尖銳的嘯聲,朝著那藍玉直刺而出,光芒過去,就連空氣都好似扭曲了起來,一彎一折已到了藍玉面前。   銀芒背後,流風身旁狂風大作,一身雪白的衣衫被吹的獵獵作響,長髮當空揮舞,臉上殺氣森森,氣勢驚人,引得台下一眾仙道女弟子嬌呼連連。   周道兒忿忿的啐了一口,罵道:「人仗器勢,垃圾東西…」眼睛卻直勾勾的看著那至今仍是神色不動的藍玉,他已看出那胖子定有所恃,心中卻盼望著他能爭口氣,如能將這小子打成豬頭…嘿嘿,那就再妙不過了… 第三章   槍勢再閃,頓時燦爛如電,耀眼的光芒將石坪四周映的一片銀白,一時間,將流風與藍玉的身形全數包圍了進去,就有如一個銀色的巨大光蛋,緊緊的將方圓數十丈的場景全數扣在了裡面。   而後,一道道半丈來高的旋風平地而起,在那光蛋四周浮動翻滾,將石坪旁那些用道法催出的高大樹木都一棵棵的連根拔起,捲上了空中,『呯呯呯』的甩到了遠處。   仙器之威一至如斯,仙道眾人看的心醉神迷,有幾個財力雄厚的,已在盤算著家底,估摸著得多少銀子才能將這仙器收之門下了。   看台之上,那得意門的門主此時也是真正的得意洋洋,反正此次參試,只是為了顯一顯那仙器的珍貴,得什麼名次倒無所謂,再往下去,流風抽到的對手便會越來越強,如若遇到幾個地仙高階的,就算有仙器在手,只怕憑他靈人的修為,也非其敵,故此那對面的無名之輩卻是最好的對象了。   一眾人中,只有那沈仙面色有些不對,他獲勝後已歸原位,此時臉上有一絲擔憂,瞳孔之中精光閃閃,顯得卻比自己比試之時還要緊張幾分。   就在此時,在那銀白的光芒中,忽然出現了一塊黑色的斑點,誰都可以看見,以那黑色斑點為中心,一個急劇旋轉著的巨大孔洞忽然出現,就好似一隻怪獸般不住扭動、吞噬著,將那銀光硬生生的往中央拉去。   只是在頃刻之間,一切煙消雲散,石坪之上,流風手執長槍愣愣的站在一旁,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那槍尖上的光芒已消失無蹤,只餘下古銅色的槍身上還有淡淡的銀光閃動,而那胖子卻仍是一副笑瞇瞇的模樣,正在那朝著他拱手道:「承讓承讓。。。」   眾人大驚,黑色乃是魔道本色,在此之人又個個都是有些根基的修道中人,如何會看不出那黑洞的妖異之處。   「魔器。。。」   「魔道的崽子什麼時候混進來了。。。」   「哎呀呀。。。砍。。砍死他。。。」   「丟人啊。。。好好一把仙器竟然被那魔器給。。。」   片刻的寂靜之後,一陣喧嘩隨之而起,但大多數人卻是看著玄心宗所坐的方向,此次仙道盛會與比試論道均是由他們召集操辦,此時出了這樣的事情,卻也應該由他們來處置才對。   況且看那魔器竟然能一把就將得意門的仙器都滅了,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又有誰願意貿然上去送死。。。故此,叫的人雖然多,義憤填膺的也是不少,但真個敢擼擼袖子往上衝的。。。委實沒有。。。   然而沈仙卻仍是坐在那一動不動,淡淡說道:「就算使的是魔器,也並非便是魔道之人,天材地寶,仙魔法器,均是有能者居之,又有何妨?既然勝負已分,就不必多言了。。。繼續比試就是。。。」他聲音不高,但卻奇異的讓每個人都聽的清清楚楚,就好似是在耳邊說話一樣。   但他此言已是顯然的在包庇那胖子,眾人頓時嘩然,議論紛紛之中,一記清亮的聲音響起:「沈宗主此言差矣,此人使的既然是魔器,只怕與那魔道也脫不了關係,說不定便是魔道派來的奸細,又怎能輕易放過。。。」   隨著那喝聲,一個青衣道士緩緩自座位上站起,卻是那太乙觀的天一,隨後自那青龍甲位上也呼啦的站起了好幾個老道來。   其中一個短鬚黃袍的老道應道:「天一觀主所說有理,先把這妖孽拿下審問再說。。。」   渺空搖搖頭『嗤』道:「唉。。。都是一幫蠢材,如若真是魔道之人,又怎會在這種場面之下使出魔器來。。。」   周道兒笑瞇瞇的說道:「如此淺顯的道理,那天一自然也不會不知,只怕是趁機鬧事,準備打壓一下玄心宗罷。。。」   渺空呵呵一笑,道:「此言有理。。。那天一為人自大,早已不甘雌俯與那玄心宗之下,現在又已修成了十二重金光衡天界,卻哪裡還能安生啊。。。」說著,朝著天一身旁的幾個老道看了幾眼,又歎道:「這次也不知道為何玄心宗如此有面子,這幫平素連面都見不著的老妖怪一個個都跑了出來。。。」   周道兒在一旁興致勃勃的問道:「師祖,那些老頭很有名嗎?」   渺空撫了撫頷下的長鬚,點頭道:「。。。那幾個都是佔著三十六洞天的大派中的長老、前輩。。。均是傳說中的人物,修為嘛。。。最少也是地仙境界了。。。嘿嘿,如若連他們都參試。。。只怕就是沈仙也討不了好啊。。。噫,這倒也是奇怪了。。。他們為何不參試。。」   周道兒卻往那幾個老道旁邊看了幾眼,抱樸與怒火正坐在正中,一人低著頭修著指甲,另外一人更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好似台上之事與他們毫無關係一樣。   他是曾見過這二老道的修為的,至少應該比沈仙要高出一籌,想來定然是玄心宗與其他門派有約,故此這些退隱的長輩均不參賽。   此時,天一已起身而出,那幾個老道也均隨之而去,幾人都是修為高深之人,微微一晃,已都站在了那柳宿之位的石坪之上。   一旁,渺空卻是一臉幸災樂禍的神情,說道:「瞧這幾個老妖怪的模樣,只怕是和天一早有聯繫,嘿嘿。。。不知道玄心宗如何應對了。。。」   周道兒朝那仍坐在台下的沈仙看了看,不由得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此時沈仙正似笑非笑的慢慢站起,眼中光芒閃動,眼神中分明有著一絲的得意。。。   再往那胖子看去,卻見他此時已被天一等人團團圍住,但臉上卻絲毫沒有半點懼意,將原先插在衣領處的扇子拿回了手中,正有一下無一下的輕輕扇動的,一點未曾將面前的這幾個放在眼裡。   天一等人雖將那藍玉圍住,但卻並未著急動彈,仙魔二道為敵已久,互為忌憚,雖然這些年來,仙道大佔上風,但遇到魔道之事,也絕不會掉以輕心。但沈仙乃是仙道第一大派之首,方才卻有那般奇怪的表現,實在奇怪。不由得,天一心中也有些個不安起來,感覺自己這舉動似乎太為衝動了些。   就如渺空所說,天一原本就是心高氣傲之人,突破十二重金光衡天界之後更是野心勃勃,卻怎肯屈居沈仙之下。   此次仙道盛會,乃是一次良機,來時,他便已與那些與太乙觀關係良好的門派通了聲氣,   要知仙道之中門派眾多,各派的修行重點也各自不同,有些著重修煉內胎之息,有些則喜好用法寶仙丹助長修為,於是便有了流派的區分,而太乙觀所屬的便是道胎一派,玄心宗所屬的則是丹寶一派。   二派之中,素來時有紛爭,這些年來,玄心宗勢大,連帶著丹寶流派也已隱隱壓過了其他流派一籌,屬道胎流派的門派早有不忿,此時與天一一起的大多都是道胎流派之人。   此時看看身旁的那幾位老道,天一心中不由得膽氣又壯了幾分,朝著遠處的沈仙攏袖行禮說道:「沈宗主,勿怪天一越俎代庖,只是這魔道妖孽,人人得而誅之,是萬萬不能放過的。。。」   沈仙微微一笑,正想答話,台上,藍玉卻瞪著眼睛四處張望了幾眼,而後滿臉驚訝的說道:「天一道長。。。這魔道妖孽在何處。。。」他體形肥胖,但動作卻挺機靈,一副裝模作樣的樣子很是搞笑。   周道兒此時已緊緊的盯著那藍玉的動作,只見他說話之時,手中的折扇恰好對著沈仙的方向輕輕揮動了一下,沈仙立馬笑而不答又坐了下來,心中更是奇怪,這藍玉究竟是何來頭,看起來便連沈仙都對他極為忌憚。   天一面色一變,見那沈仙也不答話,轉身朝著藍玉寒聲說道:「誰是妖孽在場之人看的清清楚楚,你究竟是何人?還不快從實招來!」   按天一的原先的想法,豈會和他如此廢話,拿下之後,搜出那魔器便已足夠讓沈仙難堪,至於此人究竟是否魔道中人倒不重要,反正物證即在,他自然也逃脫不了干係。   但他忽然想起這藍玉所屬的什麼『九悟派』,要知天一志氣極高,這幾年刻苦修煉的同時,早已將天下仙道摸的滾瓜爛熟,可以說便連窮鄉僻壤的一個小道觀他都心中有數,但卻也從未聽說過有什麼『九悟派』,再想想那沈仙的奇怪表現,心中越發訝疑起來。   藍玉笑了一笑,往前走了幾步,天一神色不動,他此時已是地仙境界,就算藍玉使的是魔器,一時間也傷不著他,眾人只見那藍玉忽然嘴皮一動,不知說了些什麼,而後微微一拂袖,天一立馬臉色大變,神情尷尬之極,往後疾退了幾步,躬身為禮,而後轉身便走,他這一走,那些隨著天一上台的老道頓時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第四章   「呵呵。。。我敢擔保,這位藍玉兄弟絕非魔道中人,不知天一道兄以為然否?」   沈仙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已下台的天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無奈之下也只能點頭,方才看到了那東西,他又怎會不知那藍玉的來頭,心中知道這沈仙必然早已知道他的身份,自己卻是被他擺了一道,頓時大恨,但此時人在屋簷下,卻也不得不低頭了。   「那此場比試的勝負已定,諸位就不必在多糾纏了,嗯,今日的比試尚有多輪,這便開始吧。。。」   當下,那玄心宗的老道便又上了台去,大聲的將下一場的對手雙方宣佈了一下,但此時人人都被這奇怪之事所吸引,卻沒沒幾個人注意聽了。   石坪之上   流風一直自視極高,雖然自己只有靈人的修為,但仗著仙器在手,卻一直對他老爹那『能入得了六十八強便已是幸事』的評語耿耿於懷。   方纔被那藍玉莫名其妙的擊敗,心中著實難以接受,後來看天一等人為他出頭,頓時大喜,故此一直在那台上盤桓不去,此時見勢不對,只得灰溜溜的下了台去,那幾個與天一一起上台來的老道卻還摸不清頭腦,但天一都已一走了之,無奈之下也只得紛紛離去。   周道兒對這小子厭惡之極,在遠處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中已盤算著如何再讓他丟一次臉。   那藍玉卻仍是微微笑著自台上慢慢走了下來,周道兒此時對這胖子的來頭大為好奇,一直直勾勾的盯著他的去向,想要看看他究竟坐在何處,那九悟派還有什麼人馬。等那藍玉一抬頭,卻正好和他對了個正眼,胖子似乎對他也甚有好感,對著他微微頷首示意,便往一旁而去,所坐之處卻是朱雀丙位,也不知玄心宗是如何安排的,他身邊數丈之內都無他人。   渺空也目光炯炯的往那藍玉看了幾眼,忽然呵呵一笑,說道:「原來是他們。。。這下天一算是踢到鐵板了。。。」   周道兒回身問道:「師祖,你知道那胖子的來頭了?」   渺空微微一笑,反問道:「嗯,你可知現在漢土乃是誰的天下?」   「漢土自然是大漢國的天下。。。」周道兒隨口答道,忽然腦中靈光一現:「九悟派。。。九五之尊。。。師祖,你說他乃是皇帝座下之人?」   渺空點頭道:「如若我未曾想錯,應該便是了。。。要知如今大漢定都長安,國勢正強,長安的天子宮內能人無數,那天一又怎惹得起他們。。。」   周道兒頗為好奇,問道:「那天子宮便是天子座下的門派嗎?比起那玄心宗來確又如何?」   渺空笑道:「仙道之中雖然一直以玄心宗為尊,但其實說起實力來,卻遠遠及不上當今皇帝座下的天子宮,有道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當今皇上撐腰,天子宮有權有勢,財力更是雄厚,又怎是玄心宗可比的?」   周道兒奇道:「那為何我從未聽說過有這門派?」   渺空呵呵一笑,說道:「那天子宮內魚龍混雜,仙魔二道的高手盡聚其內,說起來他們修的道法倒和我們這佛道同流有些相似,倒也分不清究竟是算仙道還是魔道了。。。況且,平素江湖之事他們從不插手,久而久之,仙道中人就慢慢將他們排除在外了。。。故此你未曾聽說過也屬正常。。。」   「仙魔同修。。。他們收留魔道的就不怕仙道群起而攻之嗎。。。那皇帝再是厲害也只是個凡人,就算來個百萬兵馬,只怕也打不過這許多仙道的高手吧。。。」   渺空一愣,朝周道兒看了幾眼,問道:「和皇帝打起來。。那不便是造反嗎?」   周道兒答道:「這世上強者為尊,便是造反又能怎樣?」   說到此處,忽然想起一奇怪的問題,說起來,仙道魔道均有風光的時候,以他們的實力如要一統天下都是極為簡單之事,但卻從未聽說過有仙魔二道之人當上皇帝的。。。   渺空搖了搖頭歎道:「那有這麼簡單的。。。無論仙道魔道,只要你妄殺生靈,那天劫便會隨之而降,殺個百十人還罷了。。。可那天下刀兵一起,由此喪命之人由豈止萬數,這些個冤孽卻由誰來承受?就算是天仙一流,只怕也擋不住那普天怨氣所召來的劫數吧。。。故此,這造反之事是萬萬不能做的。。。」   周道兒『噢』了一聲,心中雖然頗有些不以為意,但腦中已然極速的盤算起來,如若真如渺空所說,既然仙道對這皇帝老兒如此忌憚,這天子宮倒不失為是個極好的靠山,最妙的是,他們對魔道也不排斥,想來只要摸透他們的心思,應該不難打上交道,此時再往那胖子看了看,頓時感覺他可愛了許多。   二人閒聊的當口,又是一場比試結束,等乾鶴發與天一出場之後,周道兒對餘下的比賽興趣缺缺,好不容易打著哈欠看完,已是黃昏時分。   回到營地,與門派中人胡扯了幾句,便溜了出去,想想與十三等人也許久未見,心頭一熱,便一路閒逛著往玄心宗的駐地而去。   這盆地頗大,周道兒搖搖晃晃的走了老遠,方才看見玄心宗那一片銀白色的大帳篷,離開尚有數百丈的距離,忽然間渾身上下傳來一種極為奇怪的感覺,就好似有人正站在身後,目不轉睛的偷窺著自己,又好似被人扒光了衣裳扔在了大街上一般。。。   「觀天鏡。。。」周道兒心中一凜,但頃刻之間便又定下神來,五神獸與那烏姬的精魄已都留在天池之中,現在紫羅天星中只有一個吃書蟲子尚在,而它乃是仙界之寶,絕無妖魔之氣,任憑那觀天鏡再是厲害,也看不出什麼破綻來。   果然只是一剎那間,那奇怪的感覺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周道兒鬆了口氣,依舊若無其事的往前走著,不一會,前頭便有幾個人影直奔而來,周道兒抬頭一看,又是一喜,那來的幾個人中,正好有黑家兄弟在內,如此一來倒能少費許多心思。   「這位道兄。。。前方乃是我們玄心宗的駐地,不知道兄來此有何貴幹?」說話的是一老道,言語之中頗為客氣。   周道兒愣愣的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前方,說道:「我師祖讓我去打獵。。。說說那金毛獐只有那個林子裡才有。。。怎麼。。。這裡不讓過嗎。。。」   那老道眉頭一皺,往旁邊指了一指,說道:「要去那裡,四周皆可通行,卻也不必非從這裡過的。。。」   周道兒嘀咕了一聲:「還真是霸道啊。。。往這走不是近嗎。。。唉,命苦啊。。。今夜看來是要在林子裡過夜了。。。」轉身便往旁邊而去,臨走之時還吹了聲怪怪的口哨,老道看著他離去,這才回身而返,卻沒注意身旁的幾位聽到那口哨聲後,眼中光芒一閃,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喜色。   在那樹林中坐了許久卻也不見人來,周道兒都有些懷疑是否方纔那口哨吹的不夠正宗,或是時間太長,那幾個小子已記不住這聯絡的調調。。。正有些煩躁之時,卻看見遠處有幾條人影慢悠悠的往這邊溜躂了過來。   方纔聽黑家兄弟說聽到了周道兒走時所留的暗號,十三連忙將子渾與狄勇狄猛一同叫了過來,幾人此時在玄心宗內也有些地位,閒來出去逛逛卻也無人敢管,於是便一同尋了過去。   方纔走到樹林邊,卻聽見林子裡又傳來三長二短的一聲鳥鳴,幾人頓時大喜,身子一晃便入了林內,卻看見一青袍道人正斜倚在一棵松柏之旁,對幾人招了招手,隨後自顧自的往裡而去。   十三等人驚疑不定,他們現在也算是修煉有成之人,面前的這道人有沒有經過易容自然是一眼便見分曉,這絕對不是周道兒啊。。。   想了想那記絲毫無差的暗號,幾個人互相使了個眼色,小心翼翼的跟在了後面。   仙道的天天打獵,這幾日來,淺處的林子裡,已然連老鼠都搬了家,那些『獵手』們也都已走的越來越深,在這臨近林邊處,反而是人跡罕見了起來。   周道兒走了幾步,微微閉目,靈力四處散開,頃刻間便知方圓半丈內絕無人影,這才停下了腳步,手一揚,四張青色的符紙往四面飛去,在空中化為一陣青霧,將眾人圍在了裡面。   同樣是音障符,渺空使來輕鬆隨意,但周道兒畢竟修為有限,控制面積稍大,便要同時使出幾張方能保險了。   往四周看了看,那青色的波紋已慢慢隱去,身旁忽然間便陷入了一片寂靜,周道兒這才滿意的拍了拍手,看都不看身後的幾人一眼,自顧自找了個樹樁坐了下來。   十三上前一步,行了個禮,問道:「請問這位道兄。。。」   話尚未說完,周道兒回身冷冷說道:「道兄?看來玄心宗待你們不薄啊。。。連我都不認得了。。。」   十三心中一驚,卻看見對過一陣黃霧騰起,周道兒已笑吟吟的站在幾人面前,頓時又是大喜,衝過去一把將周道兒摟住,叫道:「老大。。。真的是你啊。。」   黑家兄弟和狄猛也歡呼了一聲,撲上去將周道兒團團圍住,雀躍不已,只有子渾、布森濟和狄勇三人人含笑站在旁邊,但目光中也儘是喜悅之意。   周道兒看著面前的幾個弟兄,心中也是歡喜。   年許未見,黑家弟兄和狄猛已愈見強壯,十三也已不再是那瘦弱的少年,而子渾、狄勇二人則更是儀表堂堂,已然成了二個風流倜儻的翩翩公子,只有那布森濟仍是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毫無變化。   幾人寒暄了會,周道兒調侃道:「看來你們在那玄心宗都混的不錯啊。。。我都怕你們不認我這老大了。。。」   黑大濃眉一皺,捏著拳頭揮了揮,嚷道:「誰敢。。。我們這幾個兄弟能有今日,全是靠老大您所賜,否則現在還不是在玄心宗內挑水打柴做那小廝?誰要敢不聽老大的話,我一拳頭砸死丫的。。。」   狄猛也在一旁肅容道:「我這命都是老大您救的。。。那玄心宗。。哼哼,如若不是老大你讓我留在那,我早放一把火把它燒了。。。」   周道兒笑吟吟的擺了擺手說道:「行了行了。。。既然是兄弟,就不要說這些個肉麻話了。。。嗯,今日找你們,是有些事情要你們去辦一辦。。。但這之前,我還是得問問你們,如今在玄心宗內混的如何?」   子渾素有小秀才之稱,微微一想便知周道兒此問必有深意,斟酌了會便答道:「混的如何雖不好說,但我們那幾位師尊待我們極好,除了在修煉上管教甚嚴,平時對我們也算放縱,他們又均是長老身份,故此我們的輩分也是不低,在宗內還真沒幾個人敢招惹我們。。。」   旁邊十三等人也是點頭不已,雖然當時將他們收與門下之時,沈仙與陸靜修都是另有他意,但百曉等幾個原先是在後山閒慣了得,忽然得到了這幾個資質極佳的弟子,心中也確實歡喜,寶貝的緊,故此幾人雖然對玄心宗心懷憤恨,但對那幾個老頭卻還是印象頗佳。   周道兒『呃』了一聲,往他們仔細看了幾眼,幾個小子眼睛中神光炯炯,渾身已有飄然的仙氣,看來均已到了靈人的境界,就算他們幾個曾經過周道兒的仙丹伐塵築基,資質超群,但這短短時日便能有此修為,也是極為不易之事,想來百曉等人確實是全力施教,毫無藏私之意。   微微點了點頭,周道兒說道:「那便好。。。嗯,此次我來,乃是身負重任。。。」於是便將天池之事簡略的說了一遍,幾人在旁邊聽著面色也漸漸嚴峻起來,等周道兒說完,已皆露擔憂之意,子渾緊了緊眉頭,說道:「我聽師傅說,此次仙道中許多隱士高人紛紛出山,地仙一級的便有數十人之多。。。如若你們要和仙道硬撼。。。只怕險矣。。。」   周道兒點頭說道:「這幾日我也已發覺,這仙道數千年積累下來的家底果然非同小可。。。故此還要靠你們幫幫忙了。。。」   十三在旁奇道:「老大,我們幾個修為低淺。。卻有能幫得了什麼?」   狄猛在旁啐了一口,怒道:「修為低淺又如何,老大說要我們干便干,無非是丟了一條爛命而已,又有什麼了不得的。。。如若怕死,你便自顧自好了。。。」   十三頓時跳了起來,漲紅了臉,大聲嚷道:「誰怕死了。。我只是一問而已。。。行行行,回去我們就動手,看看誰膽小便是!」   周道兒無奈的翻了翻白眼,叱道:「胡鬧,誰要你們去打打殺殺了。。。就你們這幾個。。。只怕連隻雞都宰不到便徒勞送了性命。。。」   一旁狄勇將十三按了下來,笑道:「老大必然已有打算,你們聽老大的便是。。。自己兄弟,別傷了和氣。。。」   周道兒朝他點了點頭,呵呵一笑,說道:「嗯。。。今日回去之後,你們幾個給我沒事就多出去溜溜,看見其他門派不順眼的,便教訓教訓,下手嘛,也無所謂輕重了,看見討厭的就往死裡打,別去招惹高手就好。。。不過就算遇到了,你們亮出玄心宗的牌子來,想來別人也不敢拿你們怎樣。。。」   子渾在旁邊眼睛一亮,鼓掌笑道:「妙啊。。。原本在那比試論道之時,眾門派便已有結怨的跡象,我們再這麼一攪渾水。。。只怕這裡就日日不得消停了。。。」   周道兒嘿嘿笑道:「便是如此了。。。給我記住了,要囂張,越囂張越好,但也要講理。。。」   黑大在旁摸了摸頭,不解的問道:「老大。。。這囂張我會。。但這又要囂張又要講理。。這。。這。。這實在有些難度吧。。。」   周道兒狠狠的給了他腦袋一下,罵道:「笨。。你不會先找茬再動手啊。。。這找茬還不好找,譬如某某人瞪了你一眼,擺明了是看不起你們玄心宗嘛,某某人又毫無愛心的踩死了你養的一隻螞蟻。。。等等等等。」   看著幾個小子一副恍然大悟,受教良多的神情,周道兒得意一笑,而後轉向子渾說道:「子渾啊,你和狄勇,布森濟三個模樣太過端正,就不必參和了。。。嗯。。。有人出頭為惡,總也得有幾個善人出來撐撐場面,你們便負責勸架就好。。不過那時機可要把握好了。。。」   周道兒在那細緻安排,遠處,眾仙道弟子忽然感覺一陣寒風從頭頸處刮過,渾身上下頓時寒毛直豎。。。 第五章   一個時辰之後   赤峰子懶洋洋的靠在帳篷邊上,手裡抓著一油光光的獐腿,啃一口歎口氣,滿臉都是幸福加滿足的神色。   那獐子頗大,除了渺空早已不食葷腥外,十來個清風觀的門人弟子人人都分到了老大的一塊,就連那幾個前幾日受了傷的動彈不得的,此時也都躺在地上,側著腦袋努力啃著。   周道兒將手頭一塊骨頭扔到一邊,吮了吮手指上的油水,笑瞇瞇的拍了拍肚子,說道:「飽了飽了。。。好幾日都未曾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了。。。嗯。。師傅師祖啊。。。我再出去逛逛,說不定還能逮到些玩意回來。」   赤峰子嘴裡塞滿了獐肉,揮了揮手,含糊不清的說道:「唔。。唔。。你這小子命好。。。連這玩意都能搞來,去吧去吧。。。就算再搞只野兔來也是好的。。。嗯。。你師傅我還沒吃飽呢。。。」   周道兒笑吟吟的點了點頭,往外而去。   前面和十三他們分手之時,正好看見幾個太乙觀的弟子抬了這獐子自那林中出來,周道兒原本對這門派就不感冒,也正想看看十三等人『手段』如何,於是那幾個太乙觀的弟子便不幸成了實驗品。。。   算算時間,那幾個被打的頭破血流暈倒在地的傢伙此時應已醒來,太乙觀的人差不多也該找上門去了,這場熱鬧可不能不看。   剛出門,卻聽見遠處傳來一陣喧鬧聲,此時天色已晚,遠遠看去,卻只見一群人圍在一起,大聲喧嘩吵鬧著。   往前走了幾步,側耳細聽,卻聽見鬧哄哄中黑大的大嗓門甚是出眾:「你爺爺的。。。這可是我師尊心愛的寶物,你究竟賠是不賠!!」   周道兒一樂,連忙加緊跑了過去,只聽見有人答道:「這位師侄啊。。。卻不知你的師尊是哪位啊?我們句曲門與你們玄心宗素來交好,貧道止水,與你們宗內諸位道兄也皆是好友,今日之事嘛。。。不如你先將我這徒孫放了如何。。我自會給個交待。。。你卻不必擔心我賴帳的。。。」   周道兒不由得眼前一亮,句曲山洞十大洞天中排名第八,那句曲門也是仙道大派之一,黑大這小子算是找對人了。   到了近處,卻只看見十來個人圍在了一起,人群中,黑家三兄弟團團而立,身邊是狄猛與是十三,一個年輕道士正躺在地上哼哼著,黑大一手拿著一綠瑩瑩油光光的葫蘆,大腳正踩在他的脖子上,滿臉均是囂張的神情,對著身前一身著黃袍的中年道人大聲嚷嚷著:「什麼?給個交待。。。我師傅這綠茶葫蘆萬金難求,這世間都找不到第二份,瞧你個窮酸樣,到時給不起咋辦?」說著,腳底稍稍加了點勁,那道士喉嚨裡『咯咯』二聲,頓時連白眼也翻了起來。   「哎呀呀。。。你輕點輕點。。。」那止水急急叫道,而後又是一驚:「綠茶葫蘆?你是百曉前輩的弟子?」百曉原先也是道中名人,手中那能將清水變美酒的綠茶葫蘆乃是他的招牌,這止水看似年輕,其實也已有百十來歲,又怎會不知。   他乃是句曲派掌門的首徒,在門派中也是極為風光的人,原本看黑大等人的年紀和修為,最多也就是個三代弟子,故此還有些倚老賣老,此時一聽黑大自報師門,頓時嚇了一跳。   黑大橫了他一眼,晃了晃手指,說道:「錯,我師傅乃是百乙,這葫蘆乃是那老人家從百曉師伯那贏來的寶貝,乃是他最最寶貝的東西。。。哼哼。。。」   要知百曉與百乙均乃是與沈仙同輩之人,仙道之中還真沒幾個人招惹得起,止水心中暗暗叫苦,但看看黑大腳底下自己那弟子,卻又不能不管,只得往旁邊一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趕快去將師門長輩叫來,自己則陪著笑臉說道:「原來是師弟啊。。。這可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了。。。當年我師尊枯木道長與百曉、百乙二位前輩紋坪論道之時,我也曾在場,卻不知二位前輩現下可好。。」   句曲枯木在仙道之中也素有威名,他喜好黑白之道,自稱天下國手第一,仙道之中好此道者甚多,故此許多門派的長老前輩均是其棋友,加上枯木為人豪邁直爽,故此在仙道之中交遊廣闊,曾與百曉百乙紋坪論道之事,還真不是妄言。   此時止水將他抬出,心中只道黑大等人必然會給些面子,但卻不料這幾個小子乃是存心找茬,加上黑家兄弟原本就是渾人,卻哪裡會當回事,當下便『呸』了一聲罵道:「我管他枯木枯草,今日之事,如若你不好好給個交待,便是王母娘娘來了也不行!」   止水看看黑大腳下那弟子,此時已滿臉漲紅,就好似要滴出血來一般,已是出氣多入氣少,再往身後瞥了一眼,那送信之人身影尚在,想來等到師門長輩趕來,這弟子只怕早已命喪黃泉,聽著黑大話語中對自己師尊也是甚為不敬,心中終於按耐不住,一板臉,便欺身而上。   他修道百餘年,已是靈人高階,離那散仙境界也只是一步之遙,此時一動手,頓時迅如閃電,只見黃光一閃,黑大頓時騰雲駕霧般的直飛了出去,呯的一聲摔了個結結實實,看來吃虧不小,就勢躺在地上便哼唧了起來。   止水心中暗叫僥倖,面前這黑大個雖然一臉粗纊,但既然是百乙的弟子,想來修為自然不低,自己雖然用了疾行之法,實則也是兵行險著,只要對方反應稍快,足下使勁,那弟子就算不死也得去了半條性命,卻萬萬沒料到他本領竟然如此稀鬆平常,頓時鬆了口氣。   十三等人見黑大吃了虧,頓時嘩然,幾人不約而同一起撲上。   既然已經出手,止水也不客氣,呯呯砰砰一陣聲響過後,幾人躺了一地,頓時哎喲之聲不絕,也幸好止水終是顧忌玄心宗的面子,出手不重,幾人也就是吃了點皮肉的苦頭而已。   周道兒在旁邊卻看的好笑,憑這幾個小子現在的修為,與這止水也差的有限,聯手而攻,就算是二個止水也未必能應付過來,此時卻做戲做的十足,想來定有後著。   果然,就在止水正想攜著門人離去之時,遠處傳來幾聲怒喝:「小兔崽子。。。沒事將我那寶貝葫蘆偷走做甚。。。還不快快給老子我送回來。。。」   隨著那聲音,一條人影自遠處電射而來,一個『來』字未絕與耳,一個身材魁梧,穿著一身油油膩膩寶藍道袍的老道已然站在諸人面前,周道兒一看,頓時又是一樂,這老道,不是百乙卻又是誰?   百乙到了地頭左右看了看,再低頭看了看地上,『哎呀』一了聲便往黑大處撲去,先不管人,伸手便將那綠茶葫蘆提了起來,仔細看了幾眼,臉上神情一變,蹲下身去,一把扯住黑大的耳朵,晃著手中的葫蘆,怒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黑大哎喲的叫喚了一聲,苦著臉說道:「師傅啊。。。輕點輕點。。。」   百乙更是惱怒,嗓門也是越來越響:「你個小兔崽子,我廢了老大的勁才將這寶貝從你師叔那老傢伙處奪了過來。。。這。。這被血一污,日後便用不得了!!「   黑大滿臉委屈,哭喪著臉說道:「師傅。。。我今日與師兄弟幾個去林中打獵,在林深處發現了一眼甘甜的泉水,於是便想用您這寶貝葫蘆去取上一壺,也好孝敬師尊。。。回來途中,恰好看見一隻野兔,於是便想順便獵來給師傅您下酒。。。卻沒料到有幾個混蛋出來搶奪,見打不過我們,便耍賴將那野兔打了個稀巴爛。。。徒弟一個不小心,未能看護好師傅的寶貝。。。卻被那兔血濺了上去。。。」   百乙頓時滿臉怒色,吼道:「。。。誰幹的!」   要知這綠茶葫蘆雖然並非什麼仙器靈器,也不能對敵打拼,但此葫蘆卻有個妙用,只要往裡灌入清水,倒出來的便是絕世佳釀,但此物最忌骯髒之物,平時卻是連一點灰塵都不能多沾的,此時上面卻染上了點點血跡,只怕日後化出的美酒滋味便到大打折扣。   百乙嗜酒如命,這葫蘆乃是他絞盡腦汁方才與那百曉打賭贏來,之前卻是輸給了百曉法寶無數,得來極為不易,此時眼見寶貝被毀,自然是心疼之極。   黑大委委屈屈朝著止水指了指,說道:「就是他們。。。徒弟我見他們污了師尊的寶貝,想要討回些公道,卻沒料到他們便叫來了幫兇,毆打了徒兒不算。。。連。。連師兄弟也被他羞辱了一頓。。。他還說,他的師傅乃是句曲的枯木道長,就算是您老人家來了,也不敢將他怎樣。。師傅啊。。。如若咱們真的惹不起。。。就算了罷。。。徒弟吃點苦頭卻是無所謂的事情。。。」   說完,看了看百乙,卻又添了一句:「唉。。。只可惜了師傅的寶貝了。。。也不知百曉師叔那還有沒有第二個如此神妙的葫蘆了。。。」   旁邊,十三等人頓時大聲呼痛,叫喚的更是起勁。   止水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方才自己接到弟子來迅,說與玄心宗的因為一隻小小的野兔起了爭端,趕到之時,自家的弟子已落在別人手中,但究竟為何卻也不甚了了,黑大如此一說,自己三言兩語卻又哪裡說得清楚?此時眼見百乙便要遷怒與己,心中大是緊張,想想這百乙道人乃與枯木同輩,修為高深,絕非自己可擋,連忙加快了腳步便要一走了之。   百乙面色漲的通紅,朝著止水看了看,見他如此慌張的模樣,心中哪裡還會不信,再想想自己這寶貝一失,每日裡便再無那極品的美酒可飲,人生樂趣頓時少了大半,更是惱怒非常,豎指一揮,一道數丈長的白光閃起,好似一條長鞭一樣狠狠抽了過去。   百乙在玄心宗後山長老之中,修為只低於怒火等人,此時已是地仙低階,雖然使出的只是個普通的聚氣為實的法術,但地仙與靈人境界天差地遠,止水又只顧著開溜,卻又哪裡擋得住,只聽見嗤的一聲輕響,那白光已將他團團捆住,百乙手指一勾,便將他拉了回來。   止水只感覺身上一緊,渾身便失去了氣力,騰雲駕霧般的飛了回去,一抬頭,百曉一張怒氣沖沖的老臉已出現在了面前,耳邊是冷磣磣的聲音:「你個小王八蛋毀了老子的寶貝還想溜。。。我倒要看看枯木那老小子能救得了你嗎。。。」說著,一張大手便抽了過來,正嚇得魂飛魄散之時,遠處傳來一聲急急的呼叫:「百乙道兄。。。手下留情。。。」正是自己的師傅枯木,心中稍稍一寬,卻看見那大手只是稍微頓了一頓,便又呼的扇了下來,腦袋嗡的一聲巨響,眼前頓時一黑,當場便被百乙被抽暈了過去。   百乙將止水踹到了一旁,將手籠在那油膩膩的袖子裡,朝著電射而來的枯木冷笑了一聲,說道:「原來是枯木道兄啊。。。可惜可惜。。。我這手重,卻也留不了什麼情。。。」   枯木將止水扶起,見他只是暈了過去,性命無礙,稍稍鬆了口氣,他性格豪爽直邁,但門下弟子被辱,心中也不免有氣,朝著百乙拱了拱手,問道:「請問百乙道兄。。。我這弟子究竟怎生得罪你了。。。卻要您親自出手教訓?」   百乙瞥了他一眼,將那綠茶葫蘆從袖中掏了出來,舉在手裡一面晃著一面大聲吼道:「你瞧瞧,這是什麼!這可是那綠茶葫蘆!你門下這些好弟子將我的寶貝給毀了,我沒取他們性命便是他僥倖了!   枯木頓時一驚,他見多識廣,又怎會不認識這百曉珍若性命的寶貝,雖不知為何落在了百乙的手裡,但也知此事已定難善了,低聲朝著身後的門人問了幾句,臉色越來越差,此事雖然起由有些莫名其妙,但那綠茶葫蘆被污卻確實與己方脫不了干係,當下只得又行了一禮,無奈說道:「如此說來確實是這些小子的不對。。。但事已至此,這綠茶葫蘆乃是世間異寶,我是萬萬賠之不起的。。。不知道兄又想如何?難不成真要他們抵命不成?」   百乙也是一愣,想想卻也有些道理,枯木老道乃是道胎派之流,從未聽說過手頭有什麼上好的法寶,真要他賠,還真是賠不出來,但自己心愛的寶貝被毀,卻又不能嚥下這口氣去,正躊躇時,遠處傳來一聲怪笑:「嘎嘎。。。既然如此,枯木道兄就將句曲洞天中的萬年芝蘭賠出來吧。。。」   枯木抬頭看去,只見一長鬚拖地,身材矮小的老道飄飄然已到了面前,正滿臉促狹的看著二人,正是百曉。   百乙頗有些摸不著頭腦,問道:「那萬年芝蘭是何物?抵得上我這綠茶葫蘆嗎?」   百曉拂了拂長鬚笑道:「那萬年芝蘭據說是大補之物,修道之人得之,轉瞬之間便能憑空增加千年修為,據說如若用的好了,更能直破天仙之境。」說著,掐指一算,朝著百曉笑道:「這芝蘭結果之日便在年內了,也算你老乙子口福不淺。。。到時別忘了給我留一口便是。。。」   百乙眼中一亮,大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要知這幫老道修到現在的境界已是極為不易之事,想要再進一步則是更難,這樣的寶物,簡直就是天下修道之人夢寐以求之物,就算是百乙,也不由得怦然心動,但興奮之餘,卻又添了一句:「嗯。。。雖然比之綠茶葫蘆,還是稍次了些,但總好過沒有啊。。。」   二人在那一唱一和說的起勁,枯木卻是面色大變,語氣都急促了起來:「百曉道兄這百曉之名確實名不虛傳,果然是見多識廣。。。連我門內這萬年芝蘭都逃不脫你的法眼。。。只是這寶物乃是我句曲派代代相傳之物,便是我,也不敢輕易拿出來相贈。。。只得抱歉了。。。嗯,如若二位道兄還有他求,都是可以商量的。。。這。。。這萬年芝蘭卻是萬萬不能。。。」   說著話,心中卻是驚疑不定。   要知在句曲開派之前,這萬年芝蘭便已在那句曲洞天之中,句曲山洞能擠入十大洞天之列,這萬年芝蘭所供的靈氣著實出力不少。   據說這萬年芝蘭乃是盤古大神開天闢地時汗水所育,靈氣充沛的異乎尋常,遠非一般仙草可比,結出的仙果更是有讓人白日飛昇之效,   但有道是懷璧其罪,多少年來,句曲派一直將這萬年芝蘭之事封鎖的嚴嚴實實,就連派中也只有幾個高層之人知曉,況且萬年芝蘭萬年一結果,每次只得寥寥幾顆,句曲派開派至今,今年乃是第一次結果之年,枯木也算是好命,偏就輪到他的任上。   仙果將結未結,此時最是緊要,此次仙道之會,他原本也並不想來,但又怕引起他人懷疑,幸好句曲地處漢土之北,離這北蠻倒也不遠,飛劍疾馳之下也就半日功夫,於是枯木才用層層禁制將那孕有芝蘭之地封了起來,又派了諸多派內高手看護,自己方才趕來。   就算如此,這幾日他也早已日日盤算著那結果之日,想等此間事了便極速趕回,但此時聽了百曉一言,心中頓時一緊,搞不懂為何他能將這芝蘭結果之時都拿捏的如此準確,再看看稍遠處那些看熱鬧之人,想到能在此處的均是修道中人,耳目靈便,這些話想來頃刻之間便會傳遍仙道,只怕日後便要麻煩不斷。。。一時間心緒紛亂,看著百曉,眼神中頓時起了一陣殺意。   百曉得意洋洋的看了他一眼,心中卻是另有打算。   當年與這枯木紋坪論道之時,三人痛飲不休,就算他們修為了得,非常人可比,幾十壇神仙醉下去,也都是醉的稀里糊塗。   三人之中,卻是百曉的酒量稍勝一籌,倒的最晚,這萬年芝蘭也是枯木在那時自己透露了風聲,只是一來說的含糊,二來又是醉後所言,可信與否卻不得而知,此時一試,方知果有其事,心中不由得也起了一絲貪念。   恰好此時枯木有把柄捏在了己方之手,用強相逼也算有了借口,況且,如若逼迫不成,雖然玄心宗自持是仙道正派,不能強取豪奪,但這萬年芝蘭之事一傳了出去,句曲派自然便要日日不得安寧,如此一來,便能有機可趁。   周道兒縮在人群之中,一聽見那萬年芝蘭之名,眼中頓時金光大作,那萬年芝蘭珍貴之極,乃是大道百草綱上所記載的仙草中最奇妙的一種,不必提煉,功效便遠超一般的仙丹,只可惜並未寫到出處,卻未料到原來在那句曲洞天之內,眼珠一轉,按照大道百草綱上的記載盤算了一下時間,卻還有一月有餘,心中已然打算好,此間事情一了,便要去那句曲洞天碰碰運氣了。   此時,百乙聽了枯木之言,頓時跳起來,大聲咒罵道:「不就要你一顆破爛藥草嗎?你怎還如此嘰嘰歪歪的,信不信我將你鬍子都揪了去!」   枯木面色一沉:「你玄心宗人多勢眾,在仙道中是有名的強勢,想來也不肯善罷甘休,但就如方纔所言,師門重寶,枯木無能決斷,百乙道兄如若定要動手,只管來試試便是。。。」   他此言一出,已將話全數封死,顯見絕無商量餘地,百乙豎眉怒道:「難道我還怕了你不成!」手往背後一伸一揚,一道銀芒掠起,一把七尺來長的巨大飛劍便朝著枯木兜頭劈去,二人離的原本便不遠,這一出手又是極快,瞬間便到了枯木的頭頂。   枯木卻未用法寶,身子滴溜溜的一轉,忽然身型便模糊了起來,一動一搖,丈許之內便幻出了數個殘影,百乙那一劍砍去,竟然便如斬到了空處一樣,轟然一聲,地上便出現了一道長十數丈、寬達半丈的裂痕,而那枯木卻是毫髮無傷。   旁邊那些看熱鬧的,一見雙方動手,百乙更連法寶都祭了出來,紛紛退讓,片刻間便留出了百餘丈的一片空地,周道兒隨著人群退去,心中卻是暗自叫好,那枯木老道看來修為不淺,這百乙只怕討不了好去,這一仗有熱鬧好瞧了。   果然,只是剎那之間,場內二人便縱橫來去,打的不亦樂乎。   百乙的飛劍雖然在周道兒眼中只是件普通玩意,但在他手中使來卻是威勢不凡,只見他臉色通紅,口中喃喃有聲,叱叱呼喝不絕,呼聲一起,便是一劍劈下,越來越快,一時間,風雷之聲大作,漫天劍光中,隱隱有一道道火光有如靈蛇般的伸縮不定,伺機而動。   枯木卻是悠閒的多,身子宛如一道青煙,在那劍光中穿梭來去,偶爾找到空隙便是一停,手捏靈訣,頭頂有道道青光乍現,身前一團青霧湧起,一支支閃著碧芒的利箭自那青霧中電射而出,每每都將百乙逼的手忙腳亂。   周道兒看了幾眼,心中便已分曉,百乙火屬,枯木水屬,屬性相剋先不去說,光看二人的架勢,便知如若百乙沒有其他法寶,枯木已穩操勝券。   以他們的輩分,在眾人之前,只要勝負未分,便是百曉也不能插手,周道兒看了看百曉,見他臉上果然露出了一絲焦慮之色,手中牢牢捏著把拂塵,一副想上卻又有些顧慮的樣子。   周道兒心裡卻哼哼了幾句:「這幾日。。。還有的是熱鬧好瞧。。。你不必擔心沒機會上場的。。。」   這時,場中傳來一聲巨響,銀光紅光青光交錯而起,將偌大一片空地都掩蓋了起來。   而後聽見百乙悶哼了一聲,從光芒中倒飛而出,百曉連忙飛身而上,將他接住,卻看見他滿臉煞白,身上血跡斑斑,顯然已身受重傷,那邊,枯木緩緩收了勢,朝著二人行禮道:「百乙道兄謙讓了。。。」而後看都不看二人一眼,帶著弟子便轉身而去。   他情知如此一來已與玄心宗結下仇怨,加之那萬年芝蘭之事也已被百曉洩露,此時哪裡還去管那天心令之召,已準備收拾停當,便回山門而去了。 第六章   周道兒頗有些遺憾,這次鬧出的事情太大,黑大幾人被百乙百曉扯著耳朵拉了回去,想要再接再力也是不能,無聊之下,便想起了那胖子藍玉,心中忽然有了個主意,稍稍探聽了一下,便尋著去了。   這小子果然有些來歷,所居之處離玄心宗等大派極近,一個牛皮帳篷有十來丈寬,建在一地勢稍高的小土坡上,旁邊點綴著叢叢竹林,竹林當中,一條青石小路蜿蜒而進,竹枝稀疏處,可看見一個丈高的大門,門上墜著金色的流蘇,二邊則是一排排圓柱型的燈籠,同樣是金色的燈紙,將那帳篷映的金光燦爛,雖然只是臨時搭建之處,但也是氣勢不凡。   竹林四周肅立著數十個警衛,光看那架勢,便知道這些人個個身手不凡,最低的也有靈人境界,放在其他門派,均可算是人才,但站在哪裡卻是目不斜視,個個規規矩矩,好似奴才一般。   周道兒笑吟吟的挨了上去,方走近,便有人迎了上來,卻是一身材魁梧滿面是疤的大漢,先是打量了他幾眼,而後沉聲說道:「此處乃是本派所居,閒人不得亂闖。。。」   周道兒面色一變,冷冷說道:「閒人?我乃是奉著師命來的。。。貴派的藍玉道兄可在?」   那大漢一愣,聽聽周道兒的口氣,似乎來頭不小,但那藍玉在自己派中位高權重,乃是大大的貴人,此次來此,自己防衛之責不輕,卻也不敢輕易便放周道兒過去,但神色之間已是客氣了許多,還禮說道:「呃。。。這位道兄。。。我家主人此刻正在歇息,不知道兄找他何事,又是哪個門派的。。。還望告知,我也好去稟報。。。」   主人?周道兒聽到此稱呼心裡卻是微微一訝,仙道之中絕無此稱呼,看來這天子宮果然與眾不同,但他心中早有計較,只是笑了一笑,便道:「師尊有命,此事只能說於藍玉道兄一人知曉,嗯。。。至於門派麼,你告訴他,比武論道之時偶遇之人,奉師命來見便可。。。」想起那藍玉對自己頗為和善,料來應不會拒絕自己。   那大漢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終於轉身而去,不多時,又急匆匆的從那大帳內奔了出來,拱手說道:「主人有請,請隨我來。。。」   周道兒隨著他邁步而入,到了門前,那大漢手往那流蘇上一撥,忽然一陣光芒閃動,這才發現,那流蘇竟然是一個奇妙的光罩所化,光芒一斂之下,頓時傳來一陣絲竹飄揚之聲,間雜著聲聲女子的嬌笑,在此仙道雲集之地,如此靡靡之音甚顯突兀,讓周道兒也不由得愣了一愣,此時門內傳來了一聲朗笑:「果然是石兄你啊。。。來來來。。。」   周道兒往門口的光簾看了幾眼,抬步而去,進了帳篷之內,卻看見四處均是高腳燈台,原本帳內應該極為明亮才是,但帳內粉色的幔帳垂垂蕩蕩,將那燈台的光芒也遮的柔和了起來,就好似忽然踏入了一片粉色的海洋,讓人不由得升起一股疏懶的倦意。   入門處,有二個雙耳紫金香爐,香爐之上雕琢著栩栩如生的裸女圖案,香爐頂部的小孔中,一縷縷乳白的煙霧裊裊而起,一股淡淡的香氣撲鼻而來,聞著極為舒坦愜意。   幔帳後,藍玉正斜倚在一張虎皮大椅之上,手裡端著一個金盃,足下的獸皮毯上,幾個千嬌百媚的女子正在那輕輕幫他捶捏著。   周道兒卻未急著和他打招呼,笑吟吟的四處看了看,搖頭讚道:「門口那音障符沒有地仙級的高手灌靈只怕是寫不出來的。。。外面秋意凜然,北蠻荒郊夜間寒冷,可這屋內溫暖如春,卻不見壁爐火塘,只怕這牛皮大帳,是用那赤焰獸的獸皮夾層了吧。。。」   說著撥開身前的幔帳,往前走了幾步,在那獸皮毯上施施然的坐了下來,從身旁一個女子手中端過一杯美酒,足尖點了點那皮毯笑道:「嗯。。。這猞狸子的皮毯如此之大,想來是從千年靈獸身上扒下的了。。。更別說這幾個如花美人了。。。藍兄果然懂得享受啊。。。哈哈。。。」   藍玉饒有趣味的看著他,等他說完,將金盃一舉,笑道:「這些小玩意雖然不足掛齒,但漢土之上能識得的卻也沒幾個。。。石兄好眼力啊。。。來,先乾了這杯。。。」   他雖然言語謙虛,但語氣中卻透著點自豪,就好似有一頑童,聽別人誇獎自己最心愛的玩具一般。   要知周道兒所說的,件件都是世間罕見之物,常人只要得了一樣,一生便能吃用不盡,但正因為稀少,卻也沒幾個人識貨,難得遇到個行家,頓時頗有知己之感。   周道兒捧杯一飲而盡,心中卻有些好笑,這些東西雖然罕見,但金帝、狐王均是大有見識之人,萬年生涯,又有什麼東西未曾見過,更何況那大道百草綱內天下珍奇異寶悉數記載在內,這赤焰獸、千年猞狸子等等在其中也只是一般之物而已。   閉著眼睛回味了一下那洋溢著果香的酒液,深深的吸了口氣,讚道:「波斯紅酒。。。不同與我們漢土美酒的辛烈,雖然稍欠回味,但清淡之中也別有一番風味。。。不錯不錯。。。」   藍玉同樣一飲而盡,將那金盃隨意往地上一拋,立馬有一侍女上前將那酒杯接過,而後鼓掌笑道:「石兄果然是行家。。。嗯。。。這波斯紅酒也不算稀奇,只是我平常小酌之物,我這還有種美酒,卻可算是絕世佳釀了。。。去。。。拿出來給貴客品嚐品嚐。。。」   他最後一句卻是對著一侍女所說,那女子裊裊站起,自一旁的一個紫檀酒架上取出了一個黑漆漆的陶瓶,又拿了二個白玉酒杯,給二人緩緩斟上,各自端了過去。   周道兒朝藍玉瞧去,只見他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心知他乃是在考量自己,當下也不多言,伸手將那酒杯端了過來。   那酒色澤烏黑發亮,再有那白玉酒杯一襯,更有如是一塊會流動的黑寶石一般,端到鼻端稍稍聞了聞,絲毫沒有半點酒味。   周道兒一奇,這酒果然有些古怪,將杯端起,輕輕抿了一口,頓時一股辛辣之極的味道瀰漫開來,喉嚨口就好似被一條火線燙了一下一般,猛的一縮,而後口腔之中便充滿了一股子鮮血的腥味,也不知是被這烈酒燙破了喉嚨還是怎地。   周道兒大驚,方想將那酒液吐出,但剎那間,口中的那份灼熱忽然又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卻是一份清涼,那血腥氣更化做了淡淡的鮮甜滋味,竟然讓自己的舌頭不自覺的咂了咂,細細的品味了起來,只是一口酒,竟然能有這許多的變化。。。叫人頓時沉浸在這奇妙的感覺之中,回味不已。。。   良久,周道兒方才輕舒了一口氣,歎道:「如此滋味,只怕是傳說中的玉液瓊漿也是有所不及。。。果然是絕世好酒。。。唉。。。此酒入口,只怕日後世間再無可飲之物。。。藍兄。。。你這可是害了我了。。。」   藍玉笑道:「我待客以誠,將這平素自己都捨不得多沾一口的寶貝都拿了出來。。。你卻還來怪我。。。這卻是何道理。。。」說著,對著周道兒擠了擠眼睛,又道:「嗯。。。石兄你見多識廣。。。可知這酒的來歷否?」   周道兒將身子往後靠了靠,翹著二郎腿,嘿嘿笑道:「冰火血煞你都能搞得到。。。小道我真是不服也不行啊。。。」   藍玉臉色一變,眼中頓時閃過一道異芒,抱拳說道:「服了服了。。。今日在那比武論道場一見,我便知石兄定非常人。。。此時看來,果然如是。。。」   說到此處,忽然話鋒一轉,盯著周道兒問道:「但我卻有一點不明。。。想那清風觀也只是個小門派而已,建派至今也不過數十年而已,聽說原先在那洛陽附近設的道場卻還香火旺盛,但後來不知何故卻遷去了人跡罕至之處,由於實在地處偏僻,派中之人數年都不見下山一次,也從未聽說派內有那有名遊方之士,嗯。。。卻不知這樣的門派怎能教得出石兄這般見識廣博的人才來。。。」   周道兒伸指輕輕的拂著那白玉酒杯的杯沿,卻是顧左右而言他,低頭笑道:「白玉無暇,壁薄如紙,如此精緻的酒杯,只怕只有藍兄這等大富大貴之人才配享用了。。。我們這等粗人,用起來卻是戰戰兢兢。。。呵呵。。。」而後又一抬頭,直視著藍玉說道:「卻不知,像藍兄如此尊貴之人,卻怎會來此荒郊野地,湊這樣的熱鬧。。。」   藍玉眼中精芒一閃,淡淡回道:「石兄高才,想來我的身份也是瞞不過你的。。。嗯。。。我是在那京城中呆的悶了,出來透透氣的。。。正好聽說仙道有此盛會,於是便來湊個熱鬧。。。」   周道兒微笑的看著他,臉上一副『我不相信』的表情,但卻也並未追問,只是說道:「藍兄氣度非凡,想來是出身王侯之家。。。這北蠻現時看來平靜,但等開戰之後卻是凶險叢叢,還望藍兄小心為上啊。。。」   藍玉哈哈笑道:「藍某不才,但相信還有幾分自保之力,石兄不必牽掛的。。。倒是石兄你,以那清風觀三代弟子的身份。。。有時候還是不要太露鋒芒才好。。。有道是木秀與林風必摧之,這裡能人眾多,太引人注目反而不妙。。。嗯,萬一有人想要整你。。。渺空那老道雖然修為精深,但清風觀人丁單薄,只怕是保不住你的。。。」   他已料定周道兒的身份大有問題,故此出言試探,周道兒卻也不多加掩飾,點頭說道:「多謝藍兄關心了。。。哎呀,閒聊了這許多,都差點忘了,我來此卻是有事要和藍兄商量的。。。」   藍玉呵呵一笑,卻也不再追問,頷首道:「方纔聽那奴才來報,說你奉師尊之命前來尋我。。。難道是你那師祖有事需要我幫忙嗎?石兄儘管說便是,我倆一見如故,只要我藍某人能幫的上的,絕不推辭。。。」   周道兒搖頭笑道:「你那看門的手下實在嚴肅的緊,我不得已找了個因頭而已,這事情卻和我渺空師祖並無關係。。。說起來,對藍兄也大有益處。。。」說著,又看了看四周:「不過,看看藍兄的排場,只怕這些許好處你也看不上眼啊。。。」   藍玉忽然將臉一板:「石兄這又說的是哪裡話來。。。家中長輩自幼便有教與我,言『利不分大小,聚沙方可成塔,益無論顯微,匯露也能成海』,只要是有好處,我是萬萬不會放過的。。。」說到後頭,卻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周道兒與他一同撫掌大笑,稍微停歇了之後,方才說道:「嗯。。。即是如此,那我就不妨說說了。。。不過。。。」說著話兒,眼睛卻往身旁看去。   藍玉何等聰明,一拍手,身旁的女子便一同站起了身來,徐徐退了出去,而後說道:「我這帳篷四周都有高手加持的音障符,石兄大可放心。。。」   周道兒回頭看了看,點了點頭,說道:「藍兄先看看這些。。。」手一揮,忽然間道道異芒彩光騰空而起,剎那間將藍玉的眼都耀的花了。   藍玉先是一愣,等到回過神來再看去,卻看見面前已出現了一柄柄形狀各異的法寶,件件都散發著各色毫光,這許多法寶擺了一處,光芒交織,五彩輝映,燦爛之極。   藍玉也是大有見識之人,一眼看去,便知這些法寶最次也是靈器一類。   天子宮富甲天下,寶物極多,藍玉在宮中身份極高,尋常法寶已不入其眼,但便是他,也從未見過這許多厲害的寶貝堆在一處的場面。。。大吃一驚之後,看著周道兒的眼神中多了幾分羨慕和茫然,心中也不知他為何會在自己面前顯寶,不由得問道:「石兄。。。這。。。這是何意?」   周道兒卻是一直盯著他的表情,見他雖然神色變化,但臉上卻未曾露出一絲貪婪之意,心中暗暗叫好,感覺此人可交,清了清喉嚨說道:「以藍兄的眼光。。。這些寶貝價值幾何?」   「這些均是世間罕有之物。。。幾可用無價來形容了。。。請恕我無知,還真說不好價錢。。。」藍玉說著說著,忽然靈光一閃,急急問道:「聽石兄的意思。。。難道是準備將這些法寶都賣掉不成?」   周道兒微微點頭,笑道:「正是。。。」   藍玉張大了嘴再也合攏不上,啊啊了幾聲,方才說道:「這。。。這樣的寶貝石兄也捨得出手啊。。。嗯。。。如真是如此,我我全包了便是。。。價錢嘛。。。隨石兄說了。。」   周道兒笑瞇瞇的看著他卻不說話,藍玉先是莫名其妙的和他對視了一會,忽然想起一事,額頭頓時冒出了點點汗水。。。   要知以他的身份,金銀珠寶與他已如糞土一般,平素也極少有需要動用金銀的時候,故此此次出來,雖然那些平素享受慣了的排場一樣不可或缺,但這在漢土之上通行的現金白銀卻是沒帶了多少。。。以他自己的估價,這些寶物任何一件都價值連城,此時,自己只怕連那些法寶中最次的一件都買之不起,更別說『全包了』這三個字了。。。念及此,心中不由得大為沮喪。   周道兒看他忽然間便換了副垂頭喪氣的神情,哈哈一笑,伸手過去,從那些法寶中挑出了一支通體火紅的玉簪,笑道:「藍兄如此身份卻仍拿我當友,我無以為報,這小玩意就贈與了藍兄,也好做個今日結交的見證,日後藍兄別忘了多照顧小弟就是。。。」   藍玉連忙擺手,道:「使不得使不得,有道是無功不受祿,我怎能平白受你的好處。。。」   周道兒微微一笑,暗運靈力,那玉簪忽然光芒一閃,一聲鳳鳴響起,簪身上,一直小巧的火紅鳳凰便震翅飛起,嘀嘀脆鳴了二聲,竟然便伏在了藍玉肩頭,微斜著腦袋,小小的尖啄點了點他的耳朵,很是親熱的樣子。   周道兒鼓掌笑道:「藍兄。。。此寶與你有緣。。。就不需推辭了。。嗯,我正是有事要求藍兄。。。這火鳳簪便是酬勞之一。。。」   藍玉乃是識貨之人,這火鳳簪雖然不知為何物,但看那化出的鳳凰如此這般有靈性便可斷知此乃上等的靈器,心中也是喜歡,見周道兒已將那玉簪遞到了眼前,不由自主的便接了過來。   等到那溫溫的簪身到手之後,才醒了過來,苦笑了一聲:「此人出手如此之大,所圖定然不小,況且那小小的清風觀中又怎會有這般的人物、如此眾多的法寶?這石空子的身份必然也大有問題。。。但自己又已糊里糊塗的受了他的好處,此時想要拒絕也已晚矣。。。」   心中歎了口氣,又看了看手中那精巧絕倫的玉簪,火紅的簪身上一道道暗暗的珠光流動,上空一尺多處,那鳳凰盤旋飛舞,足足有聲。。。端的是奇妙無比,心中又是一動,歎道:「也罷。。。無論他提什麼要求。。。我盡力而為便是。。。如若此人乃是奸詐小人,那麼我貪了他的寶物不行其事也不算是惡行。。。」念及此,抬頭說道:「石兄如此美意,藍玉再推辭便假了。。。嗯,但不知石兄有何事需我相助。。。但說無妨。。。」   周道兒笑瞇瞇的說道:「說來也不是難事。。。數年前,我去山中打獵,偶爾發現了個神仙洞府,得了這許多的寶貝,只可惜我修為低淺,這許多法寶在身上又無能使用,看著實在礙眼。此時正當仙道盛會,有錢人也來的不少,我想將這些寶貝賣與他人,但我人單力薄,又怕別人動那歪主意。到時錢未賺到,小命卻先不保。。。我見藍兄乃是大有身份之人,就連那玄心宗都對你尊敬有加,故此厚顏求上,還忘藍兄代我出面,辦個拍賣大會,將這些個法寶賣了便好。。。嗯,當然了,那所得的好處之中,自然還有一份是藍兄您的。。。」   打獵能獵到這麼多寶貝。。。?藍玉心中哪裡會相信這鬼話,但聽完卻也鬆了口氣,這要求實在不難,況且這許多法寶售出,所得定然極豐,就算自己只能分得一份,也是個驚人的數目,雖然不能將這些法寶皆數收了,但一來自己也能撈上一票,二來自己主持了拍賣也能知道這法寶的去處,日後總有辦法搞到手中,也算已有所得。   想了一想,藍玉含笑允了,此時得了周道兒這麼大的好處,便連原先對他的那一絲懷疑也不由得拋在了腦後,再也不問。 第七章   當夜,藍玉便急匆匆的衝到了玄心宗的駐地,將沈仙從被窩裡拖了出來。   不知道他和沈仙說了啥,反正第二日,玄心宗以及仙道另外幾大門派便同時宣佈,由於在北蠻密林中發現魔道敵蹤,為防魔道偷襲,故此將由各大門派選出得力門人組成偵測隊,對方圓百里之內的密林山脈進行搜查。   比武論道也將因此暫停三日。   這都是周道兒的主意。   要知那比武論道方才進行了二輪,仍有二百多人未被淘汰,對這些人來說,一件好的法寶乃是取勝的關鍵,但世間修道之人何止千萬,法寶卻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故此大半人手中使著的,都是周道兒眼中的垃圾之物。此時忽然冒出個寶物大拍賣,定然生意大好,這時機,總比等那比武論道結束、名次塵埃落定之後要理想的多。   藍玉乃是極為聰明之人,自然一點便通,此時他也算是股東一個,熱心幫忙乃是份內之事,以他的身份,仙道之中人人都得賞臉,一會兒便安排妥當。   但他卻不知,周道兒心中卻打著另外的小九九。   周道兒此次拿出來的,大部分都是極為霸道的法寶,可以料想,這些法寶一分落到那些仙道高手手中,比武論道之時的場面定然要激烈的多,到時在多死多傷幾個,仙道門派之間的仇隙也便會越來越深,實乃大利之事。   清晨開始,那盆地之中便熱鬧了起來。   藍玉也算了得,將那些仙道門人呼來喚去,又有法術相助,只是一天多的功夫,又過了一天後的黃昏,一間巨大的、圓柱型的屋子便搭建了起來。   等那巨屋建成,藍玉又不知從哪裡找來了一群老道,合力作法之下,那巨屋門口一株株高聳入雲的參天巨樹拔地而起。   巨樹中央,是一條數丈寬、筆直的青石板路,石板路盡頭,那用整塊紫檀雕制的大門高達三丈,門上,二條盤旋飛舞的金色巨龍炯炯生輝,就有如活物一般,到了近處才發現,那巨龍竟然是用金箔貼成,就連門口那數尺見圓的門扣也是用純金所製,奢華之極。   門內是一個一個百十丈寬,十餘丈高的高挑大殿,大殿內,四周吊著一間間木樓,地上則是一排排的坐椅,呈一弧形,圍繞著大殿正中排列,座位和座位之間也有不同,最前面的幾排均用檀木所製,座位上鋪著厚厚的皮墊,比之後面的更是要寬大了不少。   大殿最深處地勢稍高,擺放著一張張彩石案幾,案幾上方,一盞盞油燈被一塊塊銀色的金屬將光芒集中投射而下,將那張張案幾映照的纖毫必露,彩石所製的桌面更是光芒流轉栩栩生輝。   此時案幾之上,擺放著一件件用黑色絲絨罩著的物事,從那黑布的隆起來看,大小形狀各不相同,離開案幾數丈外,一個個眼中精光閃閃的仙道高手徘徊來去,守護極密。   周道兒與藍玉斜靠在窗前,對著下方指指點點的說著些什麼,他們二人所在正是那大殿四周木樓中最正中的一間,此時從木樓前那寬闊的窗戶俯視看去,整個大廳盡收眼底。   「嗯,那當中還要放一個的檯子,稍高些,主持之人便站在那位置,如此居高臨下,台下有何反應便能一眼便知。。。那檯子嘛,是如此模樣的。。。」周道兒指著那些案幾中間的位置一面說著,一面指手畫腳的形容著。   藍玉點點頭,一揮手,立馬有幾個手下奔了過來,昂著頭聽他吩咐了幾句,便又奔回去大聲吆喝著指揮了起來,也不知道他從哪裡找來的人,其中有幾個手藝極好的木匠,不一會一個三尺來高的半圓型木台便搭了起來。   藍玉往大殿裡掃視了一遍,讚道:「石兄果然大材,這大殿雖然座位繁多,卻佈置井井有條,條理分明。。。妙極。。。」要知在京城之內,達官貴人眾多,那些有名的商家也時常搞些拍賣之類的把戲,但往往只是邀請個數十人到場,佈置雖然奢華,但卻簡單,何時有過這麼大排場的。   周道兒心中偷笑了幾聲,這拍賣大會的佈置,是他從九緣玉簡中看來,在西方大食國,這樣的拍賣乃是極為尋常的事情,更有專職的拍賣場與拍賣師,得意了一會,想了想又道:「對了。。仙道之人眾多,還得搞些號牌,憑牌對號入場,反正想來此參與拍賣的,皆是有錢人。。。那牌子嘛。。。一百兩紋銀一個也不算貴了。。。前面那貴賓位置。。。五百兩一個,這包廂嘛,能坐五人。。。就五千兩吧。。。」   「二千四百餘個座位。。。一百兩一個號牌,豈不是光這些就能賣上個二十餘萬兩。。。加上這三十餘個包廂,二百餘個貴賓位。。。石兄好主意啊。。。」藍玉眼睛中頓時冒出了點點金光,臉上皆是歎服的神情。   大殿外,此時也是熱鬧非凡。   自從這拍賣會消息一出,頓時在仙道之中引起了轟動,此時茶餘飯後,好友親朋、師門兄弟之間,談論的均是此事。   要知仙道人數眾多,但好的法寶卻是極為罕見之物,平時除了撞上福星偶然得之之外,絕大部分都是從那得意門中購來。   但便是如此,得意門中那些真正上佳的法寶也只是數年才出一件,想到得到,除了有錢還得有勢,那些小門派就算擺上再多的銀兩也未必能爭得過玄心宗這樣的大派,故此長此以來,強者更強,弱者卻絲毫沒有扳回的機會。   此時忽然有人要搞什麼法寶拍賣大會,那些大派固然心動,但最激動的卻是那些手中頗有錢財、但平素想花卻也無處可花的小門派。   當又有內幕消息傳出,號稱此次拍賣大會之上會有數件仙器出場之後,那些仙道之人更是激動的渾身發顫,仙器啊。。。有了一件仙器,整個門派的實力便能飛躍而起,便是十大洞天都已不再是夢想。。。   這世間原本就是強者為尊,雖然那些小門派表面上均是時時不忘謙虛本色,對那些大派唯唯諾諾,但心中,哪個真個便是甘於雌俯的主?此時機會忽然擺在了面前,又怎能不心潮澎湃。。。   至於銀兩倒不用擔心,雖然遠在蠻荒,但這些小門派此次高手盡出,將那些數百年來積累的財剝放在家中也不放心,大多身上都揣滿了珠寶銀票。   相比之下,反是那些大門派叫苦不迭,他們門人眾多,卻無這般擔憂,身上帶著的金銀卻不算多,北蠻地遠偏僻,就算是用法寶,也不是三天二日便能來回的。   這拍賣會講究的是真金白銀,出價者立馬交割,也不似與那得意門交易,只要說好價錢便可拿下,於是乎,那些道中名人忽然間成了到處亂竄的主,找平素交往甚密的朋友借的有之,擺起威勢恐嚇強奪的有之,更有甚者,將自己門派弟子身上的銅板都搜刮了個乾淨。。。   一時間,盆地之中雞飛狗跳,熱鬧的好似集市一般。   等到那放號的消息一出,誰又會去在乎那一點點銀兩,頃刻之間,拍賣場外便排起了長隊,周道兒一見如此盛況,立馬便又改變了主意,先是每個門派均可先平價購得一面,當然如若實在窮的,也可放棄,全部發放完畢之後,先搞起了一次號牌拍賣以做熱身。   藍玉將那拍賣台搬到了門外,手拿一柄黑漆漆的小錘,將那檯子拍的砰砰作響,做拍賣師做的倒也有模有樣。   他年紀不大,遇到如此好玩之事,也是興奮的樂不可支,大聲吆喝了幾個時辰也不嫌累,等到所有號牌拍賣完畢已是半夜時分,將一摞摞銀票收起,與周道兒二人竄到了自己的牛皮大帳中,一清點竟然有近百萬兩之多。。。   周道兒看著那銀票哈哈大笑,心中歡喜著的卻是他事,方才光那號牌拍賣的時候,便有數十個門派為了搶個好位置而起了爭端,如若不是礙在藍玉的面子,只怕當場便要打個頭破血流,等那拍賣會一起。。。只怕是有的是熱鬧好瞧了。。。   他與藍玉二人均是修為有成之人,精神極好,睡眠已是可有可無,又惦記著那些法寶,於是乎搬了幾壺美酒、幾味小菜,帶著幾個侍女便移到了拍賣場中,對飲對侃,越說越是投機,直到天光都恍然未覺。。。 第八章   秋日清晨,一縷倦懶的陽光自大殿頂部的天窗處投射了進來,周道兒伸了個懶腰,拍了拍藍玉的肩膀,說道:「只怕時辰快到了。。。也該準備準備了,今日你可是主角,可別演砸了。。。還有啊。。。讓你那些手下也機靈點,到時人多混雜,這些寶貝丟了,我可找你算帳啊。。。」他與藍玉聊了一晚,越發親近,說話也隨意了多,不似剛開始那般客套了。   藍玉喝了一夜酒此時膽氣極壯,將胸脯拍的砰砰作響,大聲應道:「在我這地盤,誰敢動那歪腦筋。。。哼哼,不怕我誅了他們九族嘛。。。」   周道兒笑嘻嘻的看了他一眼,將身子湊了過去,低聲說道:「兄弟你還真是厲害,誅人九族。。。那可是皇帝才能下的令啊。。。」   藍玉撇了撇嘴:「算不得什麼。。我可是。。。」說到此處忽然又停了下來,看著周道兒嘿嘿一笑,樂道:「你這傢伙想摸我底不成。。。嗯,我的身份告訴你也行,但是,你自己究竟是何來頭,總也得讓我清楚吧。。。你可別告訴我什麼『清風觀門下三代弟子石空子』了。。。哼哼,那清風觀是萬萬出不了你這般的人才的。。。」   周道兒攤了攤手,一臉委屈的說道:「可我確實便是你所說的『清風觀門下三代弟子』啊。。。」   藍玉指著他哈哈大笑,搖頭不迭,道:「也罷也罷。。你是不肯說老實話了。。。既然是兄弟,我也不管你究竟是何身份。。。那你也別問我便是。。。」   二人相視一笑,皆不再言。   忙碌了一陣,外面傳來一陣喧鬧聲,藍玉一眾手下推門而出,雙手抱胸列隊而立,又有二人往門口一站,手一揚,二道光芒延著門框蔓延而去,一閃即沒,周道兒所設計的號牌中有個小小機關,其中刻有一個符咒,在入口之處留下些許靈力,進門之時,如若那號牌是假,便會有所感應。   周道兒已悄悄的找了一包廂躲了起來,底下,一個個仙道之人魚貫而入,離開場之時尚有大半個時辰,場內已坐的滿滿當當。   此次,周道兒共拿出二件仙器,三十六件靈器,在拍賣前,這些法寶的資料只是故意洩露了一點而已,眾人只知道其中有仙器,卻不知究竟是何物。   藍玉的身份此時早在仙道之中傳開,天子宮財雄勢大,法寶無數,能拿出手的,自然均是好東西,一入場,人人都有些迫不及待,直往場中打量不休。   此時在拍賣場正中,離最近的貴賓位十丈外,一件件法寶用黑紗遮得嚴嚴實實,擱放法寶的彩石案幾外上均貼有符咒,任憑你道行再高,如此遠的距離也無法窺看得到,更讓眾人好奇不已。   過了一會,人已坐滿,廳中數千人交頭接耳,喧嘩不休,藍玉往周道兒所在看了看,對他微微點了點頭,起身走到了前方的拍賣台處,舉起錘子便敲了下去。   那拍賣台也乃是紫檀所制,檯面上鋪了一塊鐵木,用那小錘一敲,聲音清脆響亮,台前,有一個波紋狀的符咒,那錘聲一響,符咒便是一亮,聲音頓時有如歆鼓洪鐘滾滾而出,一時間將場內的雜音都壓了下去。   藍玉往台下掃視了一眼,將錘子放下,雙手微微舉起,周道兒在遠處看去,只見他臉上神光流轉,矮胖的身軀也高大了不少,整個人忽然間變的氣勢非凡起來,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動,雖然他與那流風一戰全是憑法寶取勝,交往之後也只讓人感覺他性格粗豪,甚為直爽,絲毫看不出有什麼厲害之處,但此人只怕是深藏不露,絕非如外表那般簡單,修為也應遠在自己的估計之上。   看著台下靜寂了下來,藍玉微微一笑,環手朝台下諸人抱拳施了一禮,朗聲說道:「仙道除魔,藍某雖然修為淺薄,但恰逢其會,也願效微薄之力。有道是欲善其事,先利其器,此次小弟從師門中帶了些寶貝出來,原本這些許玩意該雙手奉上才是,但這裡朋友眾多,卻也不能厚此薄彼,故此特地操辦了這拍賣大會,原意便是高價者得之,也免得小弟原本一片好心,卻因此分了親疏,得罪了朋友。。。」   說道此處,台下響起了一陣善意的笑聲,藍玉微微頓了一頓,臉上掛著笑容繼續說道:「此次拍賣大會,共有法寶三十八件,其中靈器三十六件,仙器二件。。。」一聽見仙器二字,台下頓時又是一片喧嘩之聲,藍玉等到眾人稍微平靜了些才又說道:「等會便會有人發下畫有這些法寶的的圖冊,諸位可按圖索驥,等會拍賣之時也好有得放矢。。。」   說罷,便有一群手下,捧著一本本小冊子往人群中走去,不一會便分發完畢,此舉也是按周道兒的要求佈置,這冊子之上,法寶的功用、模樣上面皆有記錄,當然諸如『天下無雙世間獨此一份、開天闢地威力無窮』等等字眼隨處可見,幾盡挑逗之能事,果然冊子一到眾人手中,頓時嘖嘖驚歎之聲不已,氣氛又高漲了許多。   等到眾人安歇了下來,當當二聲錘響過後,拍賣會正式開始。   好的自然留在後面,故此前面的幾件法寶都是在周道兒眼中不入流之物,但此時一拿出來仍是全場震驚,一時間叫價者絡繹不絕,把那藍玉興奮的錘子砰砰亂敲。。。   周道兒卻是一臉無聊的神情,趴在包廂的窗口,一面打著哈欠一面往台上看著,前面幾樣法寶雖然都賣得了不錯的價錢,有一柄達二瞬之速的飛劍竟然賣到了十二萬兩黃金的高價,但周道兒志不在此,心中納悶,那些仙道之人不知為何忽然如此這般的好脾氣起來,往往是有一門派拿出志在必地的姿態來後,其他門派便自動放棄。。。   期待中的扯破臉皮爭購不休場面並未出現,搞得他頗有些意興蕭索。   台上,藍玉咂了咂嘴,又將錘子大力的敲了下去,口中大聲吼道:「成交,九萬三千兩金票!祝賀汲水派魯真人得到了這幅『驚天動地顛倒五行山水圖』!」   在一片羨慕聲中,一個胖乎乎的老道興沖沖的跑上了台去,從懷中掏出一把金票銀票,清點了數張,交於了藍玉身旁的隨侍手中,接過一張紙條,而後到一旁將一捲尺寬的畫軸捧了起來,仔細的端詳了幾眼,根據紙條上的咒語念叨了幾句,那畫軸光芒一閃,便化成火柴棒大小細細的一支,投入了他懷中。   等那老道下台之後,藍玉才接著說道:「諸位留意了,下面的一件寶貝可了不得,乃是本次拍賣二件仙器『之一的千絲萬縷九天如意拂塵』。。。」   話音剛落,台下便是一片嗡嗡的響聲和嘩嘩的翻紙聲,周道兒一樂,這些稀奇古怪的名字均是他所取,美其名曰『包裝』,想來也是,原本那『五行圖』『如意拂』這般的名字又怎比得上現在的威風?   台上,幾個已空著的彩石案幾已被撤了下去,有一張案几上,黑紗已被掀去,一把玉柄金絲的拂塵正靜靜的躺在中央,拂塵那二尺二長的塵絲上散發著千絲萬縷的金色毫光。。。   『千絲萬縷九天如意拂』,據傳乃是仙界玉帝王母座下通令仙官的寶物,當年曾有『如意一舞,九天星落』之說。。。」   周道兒手中也拿了本小冊子,此時正一面看著這拂塵的介紹一面樂個不停,那藍玉腹中果然有些墨水,自己只是要他將這些寶物形容的出眾一些,卻沒料到他竟然如此能胡謅,這拂塵雖然奇妙,但在周道兒手頭的幾樣仙器中也只是下品之物,卻被他吹出了這般大的來頭,實在妙極。   下面的仙道眾人卻已經轟動了起來,一片讚歎聲不絕與耳,周道兒往四周看去,只見旁邊幾個包廂的窗口內也已探出了好幾個腦袋,其中卻連沈仙也露了面,心中不由得哼了一聲,這些個老牛鼻子倒也耐的住,此時拍賣已過了一半,這才有了點想競爭的意味,那就看看你們幾個見了這仙器是否還能心平氣和吧。   其實周道兒卻是高看了他們,這許多珍貴之極的法寶一件件被拍走,這些仙道大派之人心中早已快急出火來了。   但這些仙道大派雖然個個財雄勢大,雖然隨身帶的財帛不多,此時東湊西湊也算搞到了一大筆金銀,然此時仙道雲集,又怎知是否其他門派中是否也有大金主在?真個喊起價來,自己手頭這些又是否夠使?   故此這幾個大派都抱了一個心思--那些靈器暫且擱在一旁,集所有的財力全力爭奪二件仙器,反正想來就算那些靈器落到了其他門派之手,只要自己得了仙器,日後便是上門強索也不是難事,但如若自己在仙器爭奪中失了手,這往後的日子只怕就不那麼好過了。。。   於是乎,此時第一件仙器一出,頓時個個都來了精神。   藍玉手一抬,往那『千絲萬縷九天如意拂塵』指了過去,清了清嗓門大聲說道:「這件寶貝就算稱之為無價之寶也不為過,但今日既然拿出來拍賣,總也得估個底價,嗯。。。底價便是紋銀三百萬六十萬兩。。。每次加價十萬兩。。。」   漢土商事均以金銀流通,一金抵十二銀,這三百六十萬兩銀子便是三十萬兩金子,雖然在漢土之上現在仙道聲勢如日中天,大部分門派每年都能收入大筆金銀,只要有些歷史的門派都積聚了大量的財富,但如此巨額的數字仍是讓不少人倒吸了口涼氣,不由得放棄了爭奪的念頭。   但雖是如此,卻沒人認為藍玉報的價格離譜,要知就算是號稱仙道第一大派的玄心宗,手頭也只有二件靈器而已,比武論道之時得意門使出的雖然也是仙器,但卻是自練之物,只怕靈識上便要遜了少許,而如這拂塵般有來頭的仙器乃是仙道至今都聞所未聞之物,要真說起來,別說是三百六十萬兩銀子,就算是三百六十萬兩金子也不算貴。   周道兒嘴角掛著一絲冷笑,慢慢的將身子埋在了身後那鋪著厚厚錦鍛的靠椅之內,旁邊卻還躺著一人,正是渺空。   以周道兒現在的身份,一人呆在在奢華昂貴的包廂內甚顯突兀,於是便把渺空也拉了過來,雖然清風觀乃是出名的窮光蛋,但以渺空在道中的輩分,別人卻也不能多說些什麼,畢竟仙道之中善於隱忍之輩眾多,又有誰敢擔保他原先不是在裝窮?   渺空手頭有了周道兒所贈的二件法寶,已然是心滿意足,對那拍賣也不很上心,但此時仙器出現,仍是忍不住探出了腦袋嘖嘖讚歎了幾聲,而後縮回身子,笑著問道:「師弟啊。。。這許多寶貝。。。難道就真的賣了不成?只怕你沒這般好心吧。。。」   周道兒哼了一聲,答道:「自然是全賣了。。。難道還能在搶回來不成。。。」   渺空嘿嘿一笑,卻將話題轉了開來:「師弟啊。。。這些法寶認主之時只是唸唸咒語便告完成,似乎也太過簡單了些,不會有什麼玄妙在內吧。。。」   周道兒瞳孔微微一縮,這些法寶其實都已認他為主,那自仙界得來的認主之法很是玄妙,其後還能用咒語讓寶物暫時認他人為主,一般人根本看不出其中的玄機,但只要原主一召喚,法寶便會自動歸返,故此此時賣出去,說白了只是借用而已,此時聽渺空所言,明擺了是已有所懷疑,這老頭看來還真是見識不淺。   心中驚訝,面上神情卻絲毫沒有變化,淡淡說道:「天下法寶眾多,認主之時也是有繁有易,這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渺空笑嘻嘻的看了看他,再不多言。   此時,對那『千絲萬縷九天如意拂塵』的爭奪已然白熱化,一些財力有所不足的門派退出之後,現在仍在喊價的只留下了十餘個門派,其中玄心宗、乾羅宮、太乙觀出面的幾位都是老相識,餘下的門派卻是生面孔。   等到喊到六百萬兩之上後,只有玄心宗與乾羅宮還在競爭,其他門派也已紛紛退出。   「七百萬兩。。。七百萬兩。。。乾羅宮出價七百萬兩。。。還有人加價否。。。」台上,藍玉叫道,拍賣場左側邊上的一個包廂內,乾鶴發得意洋洋的舉著手,眼睛卻往周道兒的方向瞟著,他得了『孫耀閣』所贈的法寶之後,信心大增,渾然不將玄心宗放在眼裡,此次又聽聞有仙器拍賣,已下了必得之心。   周道兒扭頭看去,只見自己右側的包廂窗口,沈仙猶豫了一下,仍是舉起了手。   「七百一十萬兩。。。玄心宗出價七百一十萬兩。。。」藍玉的聲音都有些聲嘶力竭,大聲吼道:「如此奇妙的仙器。。。現在價位只是七百一十萬兩啊。。。各位切莫錯過良機啊。。。還有人加價否。。。」   「八百萬兩。。。」此次卻是下方人群中傳出的聲音,周道兒隨聲看去,只見一穿著灰色衣裳的老頭緩緩舉起了手。   「嘿,這老傢伙也來了。。。」周道兒身邊,渺空探著腦袋說道。   「師兄,此人是誰?」   「嘿嘿,師弟,你可不要以貌取人。。。這老頭乃是大大有名之人,仙道之中出名的財主啊。。。」   「這也算是財主。。。您瞧他那樣。。。」 周道兒看著那老頭身上密密麻麻的補丁,頗有些嗤之以鼻的意思。   渺空笑問道:「呵呵,你可知青城山否?」   「十大洞天之五青城山洞,我又怎會不知。。。唔,師兄,難道這老頭便是那青城山的人嗎?」   渺空哈哈笑道:「此人便是青城派當代的掌門,驚天貴,外號金錢龜。。。」   周道兒立馬對這老頭另眼相看起來,要知青城山所在乃是富甲天下的川內之地,青城派立派已有千年,川內仙道又乃是一派為尊的局面,自然斂財無數,只是這老頭卻為何看上去這般窮酸法。。。   正有些奇怪,卻聽見渺空在一旁解釋道:「此人的外號卻不是白來的,據說這老頭平素最為節儉,平日裡恨不得將一塊銅板掰成二半來花,是出了名的小氣鬼,但也正因如此,青城派傳到他這一代後,財富日增,加上原本家底便是極厚,只怕比起富庶來,玄心宗和乾羅宮加起來也是不如。。。我瞧這次如若他那扣門的毛病不發作的話。。。這件寶貝十有八九是要落入他手中了。。。」   周道兒左右看了看,果然發現這老頭一出聲,乾鶴發與沈仙的面色頓時都難看了起來,但頓了一頓,仍是不肯放棄,沈仙叫出了八百一十萬兩,而乾鶴發則直接加到了九百萬兩。   渺空嘖著嘴歎道:「這群傢伙還真是有錢啊。。。想想我們清風觀,每年的收入不過百十兩紋銀。。。這九百萬兩,要攢到啥時候啊。。。」說著話兒,一臉的羨慕神色。   周道兒哼哼了二聲:「你手頭的那二件寶貝可比這如意拂還要好上一籌。。。要是眼紅他們,嗯。。拿出來我也幫你拍賣了便是。。。」   渺空頓時滿臉堆笑:「那是師弟所贈,一番情意啊!又怎能賣與他人。。。再說了,師弟此次發了財自然也不會忘了老師兄我的。。。嘿嘿。。。你有我有,咱們弟兄二個又不分彼此的。。。」   這老頭臉皮極厚,周道兒無奈,立馬再不多言,心裡盤算了一下,按現在的形勢,如若這些法寶全數拍賣出去,自己立馬便成了億萬富翁,而那仙道積蓄了千年的財富只怕要被自己捲走大半,日後這幫傢伙只怕買起符紙來都得賒帳了。。。心中不由得又有些得意了起來。   場內,那『千絲萬縷九天如意拂』已被驚天貴抬到了一千二百萬兩的高價,沈仙與乾鶴發每次叫價時也是越來越遲疑不定,等到喊到一千三百萬兩,終於二方都放棄不跟,藍玉問了數聲,見無人出價,便舉起了錘子,口中數上了:「一千二百萬兩一次。。。一千二百萬兩二次。。。」   眼見那青城山的老頭便要得手,卻又聽見有人喊到:「一千五百萬兩。。。」 第九章   周道兒聽那聲音有些熟悉,尋著聲音的來處看去,頓時呸了一聲,罵道:「是這個小畜生玩意啊。。。」   在玄心宗所在右側的包廂內,流風的腦袋探了出來,滿臉得意洋洋的神情,方纔那一千五百萬兩的價錢顯然是他所叫。   在流風身邊有一巧笑嫣然的黃衣美女,正是曾與他交手的花如月,此時正輕輕靠在流風身旁,對著下面指指點點的說著什麼,二人離的極近,顯然關係非同一般。   「噫。。。他倆怎會在一起了。。。」周道兒驚訝的看了幾眼,心中忽然明白了為何在第二輪抽籤之時,這流風會偷襲自己,但慈雲觀的門人怎會和得意門扯上了關係,心中卻是怎也整不明白,回身看了看渺空,卻只見他搖搖頭表示自己也是不知究竟,再看看那如花似玉的『師侄』此時與那討厭的傢伙如此親密,不由得有些個惱怒,冷哼了一聲,朝著渺空說道:「我那師嫂門下看來眼光也不怎樣啊。。。」   渺空看了看他,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應道:「那是那是。。。我師弟這般人才在此。。。那小姑娘的眼神看來著實不行啊。。。」   周道兒被他說得一尷尬,連忙咳嗽了幾聲,說道:「師兄可別胡說。。。我家中可是已有妻室,說起來,可比這位姑娘要。。要美貌多了。。。只是那小子一看便不是什麼好人,我怕這位小師侄吃虧而已。。。」   渺空滿臉壞笑,說道:「師弟原來如此有艷福啊。。。倒是師兄我誤會了,嗯,你所言極是,等有機會,你去勸勸你那師侄吧,說起來你也是長輩,總是得多關心照拂點的。。。而且美女總不嫌多。。。師弟你手頭法寶多多,送上幾樣,那姑娘估計就對你感激不盡。。就算是以身相許只怕也是心甘情願了。。。哈哈。。」   周道兒瞪了他一眼,知道再與這老頭說下去,只怕會越描越黑,當下不再多言。   那邊,驚天貴卻未曾猶豫,報出一千六百萬兩的數目。   流風毫不退讓,好似要在美女面前博點面子,直接喊出了二千萬兩的高價,這下驚天貴卻是躊躇了半天,直等到藍玉在台上喊了一聲,才跟了個二千零一十萬兩的價錢,才加了區區十萬兩,與方纔的氣勢相比已然頹落了許多。   眾人心中都已知曉,想那得意門千年來靠那製作法寶的獨門生意積累了財富無數,這驚天貴再有錢只怕也是比之不上,此時玄心宗和乾羅宮又已退出,只怕這仙器是定然要落到得意門手中了。   果然喊到二千一百萬兩之時,驚天貴額頭已冒出了點點汗水,他此次聯絡了川中的同門,一番搜刮之後,準備了價值二千餘萬兩的金票,原想拿下一件仙器應該不成問題,仙器在手,又會畏懼誰來?故此也顧不上得罪玄心宗,便與他們喊價競爭起來,卻沒料到忽然冒出個得意門來,此時喊的價錢已快到他的底線,但看得意門的架勢卻是仍大有餘力,只怕是要糟糕。。。   考慮了半響,驚天貴終於放棄,藍玉見這一件仙器便拍到了將近二百萬兩金票的價格,便是他這等身份之人也不由得為之動容,想想周道兒答應的二成提成,心中早已樂開了懷,數了一二三便要將錘子砸下。   就在此時,卻又有人喊到:「慢著。。。我出二千五百萬兩。。。」   「又多賺了點。。。」藍玉聞聲大喜,抬頭看去,心中卻立馬涼了半截。。。那靠在窗口,懶洋洋的舉著手的,不是周道兒又是何人?   流風也是一愣,要知此次拍賣,得意門對那二件仙器乃是志在必得,但就算是他們富可敵國,此時能拿出手的,也就是四百餘萬兩金票而已,折合銀兩五千萬兩不到,如若這件仙器在二千一百萬兩拿下,則後面那件還有近二千九百萬兩可以使用,基本上已穩操勝券,但此時冒出個攪局的,一下子將價錢喊到了二千五百萬兩,而且看那架勢,如若再喊下去,只怕三千萬兩也未必能拿下了,頓時便將計劃完全打亂,一時間卻不知是該跟還是放棄了。   以流風的脾氣,差點便要破口大罵,但他和周道兒所在的包廂並排,此時周道兒大半個臉蛋在窗口之內,他卻也看不見喊價的究竟是何人,想來能在包廂之中的,定然也是仙道大派,卻也不敢放肆,正猶豫間,卻看見身旁的花如月眉頭輕輕一皺,說道:「流師兄。。。如若太貴了。。就不必爭了吧,我瞧還有許多法寶也不錯的。。。」   流風頓時騰的來了火氣,大聲叫道:「二千六百萬兩!」   話音未落,又聽見那聲音慢吞吞的喊到:「二千六百一十萬兩。。。」   「二千七百萬兩。。。」   「二千七百一十萬兩。。。」   「二千八百萬兩。。。」   「二千八百一十萬兩。。。」   「。。。。。。」   與方才一下子喊到了二千五百萬兩不同,此時那人好似存心和他作對似的,每次不多不少,只加十萬,流風越喊越氣,到後來已被怒火沖昏了頭,一路跟著便喊了下去,等到藍玉砰的一聲將錘子落下,這才清醒過來,連忙回頭問道:「我喊了多少。。。?」   身後幾個得意門的門人一臉苦笑還未回答,花如月卻笑吟吟的挽起了他的胳膊,滿臉都是崇拜的神色,喜孜孜的說道:「三千九百萬兩而已。。。流師兄喊價的時候真的好帥啊。。。嗯,等會將那仙器拿來,可要先給師妹我瞧瞧喲。。。」   流風頓時滿臉煞白,手心冷汗直冒,台上藍玉卻已喊到:「恭喜得意門流風師兄得到這件珍貴的仙器。。。請上台交割。。。」   滿場驚歎,羨慕之聲不絕與耳。。。   流風卻滿嘴均是苦味,但此時木已成舟,想要賴帳,又想起來時自己父親千盯萬矚,絕不可得罪這主持拍賣之人,無奈之下只得一步步挪了下去,老老實實付錢取寶。   回頭之時卻看見一雙笑瞇瞇的眼睛正盯著自己,再仔細一看,可不正是那曾經讓自己嘗了一口濃痰丟了一回大臉的傢伙,再看看那位置,這才知道方才與自己競價的是誰,頓時怒髮衝冠,再也克制不住,大吼一聲,便騰身而起朝著周道兒所在的包廂直衝而去。   雖然方纔所購的仙器得上繳自己老子,尚且用之不得,但流風懷中的驚神槍卻也不賴,人還在空中,一條匹煉似的銀色厲芒已脫袖而出,後發先至,化做一道銀色劈了過去。   畢竟也是仙器,驚神槍一出,頓時旁邊的空氣都扭曲出了道道波紋,槍勢未至,光那蕩起的狂風,已將那木製的包廂吹的嘎吱作響,搖搖欲墜。。。   藍玉臉色一變,手一揮,拍賣場內頓時響起了幾聲大喝,數道厲芒自人群中直射而出,朝那驚神槍迎去,但究竟為時已晚,眼見那包廂便要被那驚神槍一擊而破,看著那可惡的傢伙臉上露出了一絲驚惶的神色,流風心中頓時有一種出了口氣的歡快,然而,那快意方才浮起,卻看見那小子身後有一點藍芒耀起,化做道道水波似的光芒蕩漾了開來,頓時面前一片深藍,那光芒猶如潮起水湧,無邊無際,頓時將驚神槍的銀光都蓋了下去。。。   周道兒身後,渺空舉手肅立,雙手之間,一道三尺來長的藍芒穿梭來去,那水波似的光芒便是自此而發。   「叱。。。逐浪。。。連擊。。。破!!」   隨著一聲大喝,藍光中忽然閃起了道道耀眼的白芒,好似波浪般翻滾湧去,剎那間,便於那已被藍光困住的驚神槍對了個正著。   一道。。。二道。。。三道。。。到了第四道,驚神槍『嗡』的一聲輕響,光芒一斂,下方,流風一聲慘叫,一口鮮血噴灑而出,人直挺挺的跌了下去。   仙道之人,法寶往往與主人靈心相通,法寶受創,使寶之人等同身受,渺空修為何等了得,逐浪的連擊只使到第四擊,便已將驚神槍的攻勢破去,以流風的水準,使這仙器也是極為勉強之事,此時驚神槍被制,頃刻之間便受重創。   渺空也不管他,手指一彈,逐浪歡快的低鳴了二聲,化做一道藍光投入懷中,手再一揚,那驚神槍一昂頭便又飛了過去,只是此時已乖若馴羊,再無霸氣。   周道兒搶先一步,將那驚神槍撈在了手中,只見灰撲撲的槍身哪裡還有仙器的風采,就有如頑鐵般,靈性全無,但入手卻是一沉,差點沒將自己都帶了個踉蹌,心中暗吃一驚,連忙運上靈力才穩了下來,低頭看了幾眼,歡呼了一聲,眼中頓時金光亂閃:「竟然是用宙外星殞所制。。。怪不得連這凡間的製器水平也能鼓搗出仙器來,原來靠的是這寶貝材料啊,嗯。。。這老大一塊,製出的法寶應該比我那『夭夭』更強才對,浪費啊浪費。。。」   他可不知道客氣,二話不說便將這寶貝扔進了自己的辟空袋中,抬起頭來卻是一副憤慨的表情,大聲叫道:「。。。老闆老闆。。。我們花了這許多銀子包了這包廂,怎也沒幾個保鏢來護衛我們周全的,要不是我師傅他老人家修為高深,只怕這次道爺我的小命就得交待在這了。。。不行不行,你們非得給個交待不成!」   藍玉在台上輕咳了二聲,說道:「那位師兄,我們防護不周確實有誤,但這行兇之人此時也已遭報,我看二位給我個薄面,此事就罷了吧。。。」說著,對著地上指了指,原來那流風此時已癱倒在地,人事不知。   周道兒朝他看了看,再往那流風撇了一眼,對著他呸的吐了口唾沫,這才應道:「也罷也罷。。給你個面子。。。」 哼哼了二聲,轉身又坐了下來。   藍玉尚未答話,人群中卻有人低聲說道:「既然此事已了。。那至少得把那驚神槍交出來才是。。。」卻是原先流風身邊那幾個得意門弟子,此時已趕到了他身邊,流風在眾目睽睽之下出手傷人,無論與情與理均無可辯駁,吃了虧也只能自己嚥下,但那驚神槍卻是得意門內的鎮派之寶,絕不能落到別人手中,故此只能硬著頭皮索要了起來,那得意門法寶生意做得久了,平時與仙道各大門派均有交情,此言一出,旁邊頓時有了許多附和之聲。   周道兒身旁,渺空頓時怒哼了一聲,身子一縮一長,剎那便便穿窗而出,凌空立在眾人上空,往四面環顧一周,冷笑道:「什麼樣的小猴崽子都敢惹上門來了,難道是感覺我們清風觀好欺不成?這驚神槍乃是行刺我等的凶器,我徒弟收了他卻又如何?有誰不服站出來說話便是。。。我渺空一併接著!」   他方才一出手,舉重若輕之間便將仙器驚神槍破去,眾人掂量了會已知這老頭絕不好惹,而那逐浪雖然稍放立收,但仙道中眼光好的大有人在,卻又怎會識不出這寶物的級別?   渺空一身修為原本在道上便頗有名氣,只是那清風觀實在太窮,全派上下都無一件稍微像樣點的法寶,故此實力大受影響,平日裡這才倍受欺凌,此時仙器在手,頓時氣勢也大不一樣,舉手抬足之間自有霸氣,竟然連沈仙都不由得暗暗吃了一驚,其他人又有哪個敢接嘴了,那幾個得意門弟子頓時面色慘白,幾人扛起流風便出門而去。   周道兒卻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將腦袋從那窗口又伸了出去,朝著幾人的背影大聲叫道:「喂。。。回去和你們老主子說一聲。。。這驚神槍便是給我們壓驚之物了,日後可別想著再要回去了,否則萬一我師傅不依,到時小的倒了再折個老的就更吃虧了。。。」   流風身旁,那花如月也已跟著離去,聽見周道兒叫喚,回身看了一眼,臉若寒霜,但眼神中卻帶著一絲笑意。。。   風波已定,不一會,拍賣便繼續了起來,此時法寶數量已越來越少,價格也是猛漲,聽著那不絕與耳的喊價聲,周道兒頓時來了精神,粗粗估摸了一下,折合成金票,收入竟然已近千萬兩之多,就算給了那藍玉二成,還有八百多萬,更何況還有件仙器尚未拍出,心中頓時大爽,翹著腳便哼起了小調來。   底下眾人卻沒周道兒這般悠閒,仙道中大小門派林立,此時在此的少說也有千餘個,除去那些窮得叮噹作響的,仍有數百個門派乃是懷著必得之心來此,要知世間法寶寥寥,更別說這仙器、靈器,只要得了一件,自己門派的實力便可大增,又有誰肯甘於人後?   但此時拍賣的法寶卻只有三十餘件,競爭之激烈可想而知。   一時間,只要參與競價的均成了敵人,只要有人一往上叫價,立馬便有數道殺人的目光投去,等到哪個門派最終得手之後,往往已得罪了一片,就算是那些原本交好的,此時也已暗生仇隙。。。譬如下面二位。   「我說古老頭。。。後面還有那許多,你怎不和別人去爭,偏要來抬這槓呢?」   方纔一件寶貝喊了幾輪價錢卻仍是敗下陣來,一哥們東張西望了會,終於找到罪魁禍首,一把將他扯住。   「鬆手鬆手,我這可是上好的湖綢緞子。。。」那人連忙將他手指掰開,端正了神情教訓道:「我說你個死牛鼻子,沒看見那黑水老妖怪正和你搶嗎?我不叫價,難道還由得他輕鬆得手不成?」   「放屁,誰不知道你和黑水老頭一直不和?如若不是你橫插一槓,他又怎會把價錢喊的如此之高?這這。。這寶貝我原本就拿下了!」   「歇了吧。。。別人不知我還不知嗎。。。就憑你口袋裡那點貨色,只怕連那寶貝的毛都挨不著,還拿下呢。。。」這位做了個鄙視的手勢。   「你少放屁。。。我可不像你似的,好好一修道之人卻是一被老婆養著的小白臉,這錢財是比不上,但骨氣卻比你強的多。。。。」那哥們頓時滿臉漲的通紅,指著他鼻子便也揭起老底來。。。不一會,二人便乒乒乓乓打做了一堆。。。   如此之事,時有發生,吵架沒人去管,但只要一動手,藍玉手下立馬便會衝上前去,很客氣的將人請出場外,至於到了外面,就算打出人命也沒人管你。   周道兒冷眼旁觀更是開心,藍玉也是口璨蓮花,更為賣力的誇弄起那些寶貝來,隨著寶物的減少,現場的氣氛愈加火爆。。。   片刻之後,終於到了壓軸大戲,當最後一塊黑布揭開之後,場內頓時一片靜寂! 第十章   只見那黑布一去,彩石案幾上忽然閃起了無數點細小如塵的星光,星光一閃即滅,而後一束束柔和之極的光芒就好似輕煙一般飄起,在空中結成了一團淡若無形的藍色迷霧,緩緩轉動,那淡淡的霧氣如幻如夢,輕柔的好似只要吹口氣便會散去一般。   如此法寶,竟然美妙至此。。。   場內鴉雀無聲,人人都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生怕驚動了這份夢幻般的美麗。。。慢慢的,那霧氣旁邊凝結出了一層七彩的光幕,隨著那霧氣的轉動,不住的閃動起來。   那一團霧氣呈橢圓型,此時當中的藍色越來越深,旁邊的光幕也越來越亮,遠遠看去,竟然好似是一個巨大的瞳孔一般,美麗而又妖異,散發著一種極為奇特的吸引力。   也不知過了多久,人群中忽然一陣躦動,卻是一些仙道弟子跌跌撞撞的從人群中擠了出來,伸著手,爭先恐後的往那『瞳孔』摸去,旁邊眾人好似都已被那奇異的光景給迷住了心神,竟然無人出聲阻止,只有周道兒眼中閃過一道異芒,嘴張了張,卻又未說什麼。。。   最前面的一個,乃是一身著黃袍的女道士,只是一觸,那『瞳孔』忽然一閃,一團血紅的光芒噴薄而出,剎那間便將那女道士全部包了進去,一聲慘叫響起,眾人此時方才醒來,衝出來的那些頓時止住了腳步,台下的則呼喝不絕,但遇此異象,卻也無人敢冒昧上前。   片刻之後,那血紅的光芒散去,那古怪的『瞳孔』又恢復了原先的模樣,但,那原本雖不算美麗但也青春的女子剎那間已變的雞皮鶴髮、衰老不堪。。。   一陣驚呼響起之後,那些落在後面的頓時感覺自己好似從鬼門關上打了轉似的,連滾帶爬的竄下了台去,幾個藍玉手下奔了過去,將那女道士攙扶了回去,過了許久,人群中才傳來一陣嘶啞的哭聲,藍玉深吸了口氣,搖了搖頭歎道:「各位見諒,本人防護不周,一時忘了此寶的威力,平生事端。。。唉。。。」   眾人都被這突如其來之事驚了一跳,均誡口不言,那女道士又是自己上前,卻也無人可怪,不多時,那哭聲漸漸遠去,卻是那女子的師門中人將她帶了出去,藍玉這才抹了把臉說道:「方纔之事大家已見,這便是仙器『轉瞬千年』之威了。。。」   渺空扭頭看了周道兒一眼,低聲說道:「師弟,你為何不出言阻止。。。」他修為高深,絲毫未曾被那法寶的幻象所迷,周道兒方纔的舉動他看的一清二楚,此時見了那女子的慘狀,語氣中卻帶了一絲責備之意。   周道兒神色不變,輕聲說道:「這件寶貝能惑人心神,你師弟我修為尚淺,每次見它,我都要觀心自制,方才想救,但也已是來之不及啊。。。」   渺空搖了搖頭,輕輕歎了口氣,再不多言。   周道兒知道他心中定然不信,但也不多加解釋,此時藍玉已在台上大聲說道:「『轉瞬千年』,天地所孕之奇寶,出自東海深淵血魔洞,傳由玉清原始天尊所得,經九九八十一年練化,卻不能盡去其虐氣,後被封與仙界迷仙洞中,仙魔戰亂之時降世。此物能吸人精氣,惑人心智,幸得天尊練化,故能操控,但仍乃凶器,得此寶者但望慎用之。」   那小冊子上,這件寶貝只寫了名字和功用,此時藍玉一說到出處,仙道眾人頓時個個興奮了起來,玉清原始天尊乃是仙界三清尊神之一,地位崇高無比,尚在仙界玉帝王母之上,由他練化的法寶定然不凡,比起來,前面一件仙器『千絲萬縷如意拂塵』頓時大失光彩,一時間誰還會將那『凶器』二字放在心上,連方纔那女道士的慘樣也已忘的一乾二淨,心中想得,皆是如何將這仙器弄到自己手中才是。。。   這件仙器,起價便是一千萬兩,此時得意門已去,玄心宗終於露出了仙道第一大派的風範,每次叫價都絕不猶豫,幾輪過後,已然叫到了三千四百萬兩,雖然對這仙器窺視者眾多,但究竟這樣的價錢大部分門派均力有不及,故此仍在與玄心宗爭購的,只有前面一直默不作聲此時忽然異軍突起的太乙觀與那驚天貴了。   周道兒卻有些奇怪,太乙觀還罷了,畢竟是仙道第二大派,在仙道之中人脈廣泛,籌備起銀兩來自然方便的多,但那驚天貴在叫價『千絲萬縷如意拂塵』時已露敗像,喊到二千一百萬兩之後便無力再跟,怎此時卻一反常態,如此叫勁?   等到仔細往下看了看這才明白了過來,此時驚天貴身邊已多了一人,正是乾鶴發,想來二人已經聯手,雖不知如若拍到仙器之後如何分配,但在財力上已然絕不遜與二大門派。   到了三千四百萬兩之後,玄心宗與太乙觀喊起價來明顯慢了許多,包廂內,周道兒朝驚天貴與乾鶴發指了指說道:「這二個老小子倒是有一套啊,卻不知那仙器拍來了卻給誰用。。。哈哈。。。」在他心中,真巴不得二人得手後先為這仙器打上一架,最好來個二敗俱傷才好。   渺空搖了搖頭說道:「只怕未必,我瞧這次只怕是太乙觀贏的多。。。」   周道兒大奇,問道:「難道太乙觀那般有錢不成?」   渺空笑道:「說有錢太乙觀與玄心宗比起來還是稍遜一籌的,但此時拍賣已近尾聲,你拿出的法寶又是僧多粥少大不夠分,故此手中尚有餘銀,卻又已無處可用的門派不在少數,既然如此,何不順便做個人情?哼哼。。。驚天貴能與乾鶴發聯手,玄心宗與太乙觀自然也能找到幫手,不信你瞧。。。」   周道兒隨著他手指看去,果然看見此時已有不少仙道之人離開了座位聚在了一起,隱隱分成二派,當中有玄心宗和太乙觀的門人參雜在內,不住的和身邊之人低語著,而後向上打著手勢。   「即是如此,那師兄您為何不看好玄心宗呢?」   渺空呵呵一笑:「以修行方式來論,仙道之中流派多多,但主要以丹寶派和道胎派為主,丹寶派中玄心宗乃是龍頭,道胎派中則已太乙觀為尊。二大流派之間互不服氣,彼此之間時常也有些摩擦,你這仙器如此誘人,哪一派得了,均能在流派之爭上立佔上風,故此此時卻已成了二大流派之間的比拚,我說太乙觀贏,其實便是說道胎派贏啊。。。而那驚天貴與乾鶴發,呵呵,再有錢又怎能和這二大流派合力相比,只是徒勞而已。。。」   「那為何師兄便能肯定道胎派就定能贏了丹寶派呢?」周道兒仍是不明,渺空解釋道:「其實說起來,二大流派財力相差無幾,但丹寶派平時煉丹購寶開銷甚大,而那道胎派雖然也購些法寶,卻還是以修煉自身為主,在這方面卻要節省了許多,比較起來,手頭的積蓄自然是道胎派要來得多些。。。」   周道兒恍然大悟,心中卻是有些喜不自禁,前頭發現原來仙道門派這般有錢,他心中便已有些後悔,直埋怨自己這次拿出的寶貝太少,還是有許多油水未曾搜刮乾淨,但此時二大流派互相一爭,已定難善罷,且不管誰勝誰負,錢財卻是定然便要滾滾而來,又怎能不美?   果然,不多時,玄心宗與太乙觀便又爭相抬起了價來,到了四千三百萬兩之時,驚天貴與乾鶴發已知無力回天,只得放棄,價錢一直喊到八千七百萬兩,這才塵埃落定,誠如渺空所言,最終太乙觀獲勝。   至此,拍賣會總算落下帷幕,誰都未曾料到,仙道第一大派玄心宗此次竟然空手而歸,而那些太乙觀門人則是個個得意洋洋,走路都神氣了幾分。   周道兒與渺空一同回到了住處,而後又溜了回去,此時人去場空,藍玉將一眾手下轟了出去,二個人便點起了帳來,雖然心中早有所估,但一算之下仍是嚇了一跳。   銀票七千四百萬兩,金票一千一百二十萬兩,就算是藍玉,也從未見過如此之多的財富,雖然已將嗓子喊啞,但看著面前那一堆堆的金票仍是直呼過癮,周道兒卻比他鎮定的多,將藍玉的那份清點了出來,餘下的便一把塞進了辟空袋之中。   藍玉搖頭歎道:「真沒想到,這仙道竟然如此有錢,這些還只是這千餘門派帶在身上之物,想那門派之中。。。」說到此處,忽然好似想起了什麼,連忙轉了話題朝著周道兒笑道:「石兄弟這次可算是發了大財了,如此巨額的金銀,比之國庫都有過之而無不及,真正可算得上是富可敵國四字了。。。連我都托了石兄的福。。。收穫不小,收穫不小啊。。哈哈。。」   周道兒恍似未見,輕輕笑道:「藍兄說笑了,你乃是富貴之後,這些許俗物怎能入你法眼,嗯,不過嘛。。。既然藍兄還算滿意,那可也別小氣了,把那冰火血煞再拿出來,今日不把它喝光,我可是不會走的。。嘿嘿。。。」   藍玉大笑道:「那又算得了什麼。。今日我們不醉無歸!」   二人說好,均不許用靈力道法來壓制酒勁,當那稀有的『冰火血煞』喝完,藍玉又搬出了幾罈陳年美酒,猛灌到下半宿,二人終於一起趴下。   等到又是日上三桿,周道兒才醉醺醺的爬了起來,晃了晃腦袋,直感覺耳邊還嗡嗡作響,眼睛看出去還是虛影片片,再往身旁看看,頓時一樂,藍玉四腳朝天的躺在地上,懷中抱著一老大的酒罈,嘴邊口水直流,睡的正香,看那模樣,只怕是醉的比自己還要深上幾分。   四處尋覓了一下,在旁邊找到一壺清冽的甘泉,一飲而盡之後,為之一醒,等到回過神來,看了看天光,卻立馬跳了起來,大叫了一聲:「不好。。。」   藍玉被他吵醒,懶洋洋的睜開了眼睛,問道:「石兄啊。。。何事如此驚慌。。。」   周道兒指了指大殿頂上的天窗,苦笑道:「這時辰已近響午,今日可是有比試的,豈不是誤了事了。。。」   藍玉伸手將嘴邊的口水抹去,笑道:「那什麼垃圾比試不去也就不去了。。。一個破爛名份要他做甚。。。」   周道兒搖頭不迭:「不行不行。。。我得去看看,說不定我師傅師祖已帶我將簽抽了,還未曾輪到我上場呢。。。」   藍玉伸了個懶腰,點頭道:「那也好,你先去罷,嗯,上一場是我贏了的,等我洗漱一下便也去湊湊熱鬧。。。」話雖如此,但瞧他那半閉的眼睛,分明是要再好好睡上一覺的樣子。   周道兒心知他身份尊貴,就算是沒抽籤,玄心宗等也不敢不給他比試的機會,故此也就點了點頭,自己一人推門而出。   出得門後,卻發現營地之中人來人往甚是熱鬧,心中不由得有些奇怪,按現在的時辰,眾人應該均在那比試場中才對,怎會是如此光景?   原本想直接往比試場而去,想了想還是先回清風觀的住處看看再說,回到地頭,掀簾而入,卻看見一眾人等皆在,渺空知道他的去處也未說話,赤峰子卻是蹦了起來,衝上前去一把將他的耳朵給扭住了,大聲罵道:「你這小子。。。整晚不歸到,現在才曉得回來,死哪裡去了?」說著鼻子嗅了嗅,又是一聲怪叫:「哎呀呀,瞧你這一身酒味,想來是偷著喝酒去了。。。你倒舒坦,可知我們找了你一晚上嗎?要知今日乃是比試之日,你這小子要是打輸了還不要緊,但蹤影全無。。。豈不是要被人笑話我清風觀臨陣脫逃嘛。。。」   周道兒哀叫了幾聲,苦著臉說道:「師傅,輕些輕些。。。徒弟我並非故意如此啊。。。」   帳內,渺空笑著擺了擺手說道:「赤峰子。。暫且放開他,石空子平素做事穩重,想來不會胡來,你且聽他說說。。這一宿究竟是做什麼去了。。。」   赤峰子見渺空說話,只得悻悻的將手挪開,鼻子卻又抽搐著聞了聞,嘴巴也不由自主的咂巴了幾下。   周道兒瞧了瞧他,知他嘴饞,心中有些好笑,從懷內掏出了一個巴掌大的酒壺來,恭恭敬敬的遞到了渺空面前,說道:「師祖。。。昨夜徒孫我無聊去林中閒逛,卻恰巧看見一猴子,便想著將它擒來孝敬您老人家,沒料到那猴子機靈無比,徒孫我追了許久卻迷了路,走啊走的就忘記了時辰。。。但誤打誤撞之下倒在那密林深處發現了這猴子的老巢,雖然未曾逮到,卻在那巢中發現了這猴兒酒,徒孫不孝,先品嚐了一下,那猴兒酒醇美之極,只可惜徒孫我隨身就帶了這一小葫蘆,也盛不了多少。。。」   他整宿未歸,知道觀內眾人定生疑慮,故此來時便想好了應對之說,更從藍玉處搜刮了這猴兒酒來以作物證。   「猴兒酒?」渺空唔了一聲,將那小葫蘆接了過來,拔開壺塞,一股濃郁的酒香頓時飄散了開來,旁邊赤峰子頓時咕咚嚥了口口水,眼睛直勾勾的盯了過去,瞧那樣子,如若這葫蘆還在周道兒手中,只怕早一把便奪了過去。   仙道之中可無佛道某些宗派的戒酒戒肉之說,修道生涯枯燥漫長,故此幾乎人人好久,渺空也不例外,只是苦於平時手無餘銀,自從那香火鼎盛的洛陽慈雲山搬走之後,這般好酒卻是從未嘗過,此時卻哪裡還按耐得住,咕咚一聲,便灌下了小半壺,而後咂了咂嘴,將那葫蘆細心的藏入了懷中,這才笑瞇瞇的說道:「嗯。。。算你有孝心,那比試之事卻也無礙。。。還未開始呢。。。」   周道兒大奇,問道:「師祖,看這時辰,比試應該早已開始才對。。。怎會至今尚未開場呢?」   渺空朝他看了看,『呵呵』一笑,說道:「還不是那些個寶貝惹出來的事情。。。昨日拍賣會後,一夜之間便有七八個拍到寶物的門派被人偷襲,寶物失蹤不算,人也死傷了不少。那些丟了寶物的,便懷疑上了那些平素與自己便有些仇隙的門派,而各個門派又自有幾個互相交好的,於是便有數十個門派為此打了起來,乒乒乓乓好不熱鬧,此時那些仙道大派正在調停之中,哪裡還有時間顧得上比試之事啊。。。」   周道兒心中一樂,他昨夜醉宿,睡的極死,外面的動靜卻也未曾注意,此時聽渺空一說,想來自己的佈置已生效果,這些仙道之流內訌已然開始,心中只盼是他們打的越凶越好。。。   渺空繼續說道:「特別是那太乙觀得了最後那件仙器之後,膽氣大壯,竟然也和玄心宗起了糾葛,二派大打了一架。。。」   周道兒更喜,連忙追問道:「還有此事?那是誰打贏了?」   渺空撚鬚笑道:「那太乙觀雖然得了仙器,但畢竟仙器有靈,就算已認主,也得磨合些時日方才能人器一心,加之玄心宗沈仙手中也有二件靈器在握,又是人多勢眾,畢竟是技高一籌,故此還是玄心宗佔了上風的。。。不過二派倒也沒什麼損傷,據說最後是那廬山散人陸靜修出面調停了的。。。」   周道兒頗有些失望,方想再問,外面傳來了一陣『當當』的鐘聲,渺空側耳細聽了一下,起身笑道:「看來那些大派已將昨夜之事擺平,比試論道又要開始了,我們一同前往吧。。」   到了地頭,雖然還是熙熙攘攘一片熱鬧景象,但細心看看便能發現,有不少地方都已空出了許多位置,想來定然是昨夜出事的門派所在之處,瞧這光景,損失只怕不小。   出來開場的玄心宗長老面色也不好看,草草說了幾句,便宣佈開始抽籤,周道兒抽到的乃是一個叫『宋山宗』的門派,這門派在仙道中籍籍無名,周道兒心中一樂,直歎自己運氣好,雖然有渺空做擋箭牌,但也不想太早的暴露實力,此時對上這樣的小門派,想來可以輕鬆獲勝,自然最佳。   可方才得意了一小會,耳邊卻傳來渺空的傳音:「師弟啊,你可別高興的太早,這宋山宗可不好對付。。。」   周道兒一愣,轉身看他一眼,渺空對著他微微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宋山宗地處大荒,極少來中原走動,故此在仙道中名氣不大,但此門派的實力絕不在那些大派之下,嗯。。。古書曾有記載『有山者,有赤蛇,名曰育蛇。有木生山上,名曰楓木。』不知你可知曉?」   「楓木?」周道兒略略思索了一下,忽然心底驚呼了一聲,傳音過去:「楓木,蚩尤所棄其桎梏,是為楓木,師兄說的可是此物?」   渺空點頭道:「正是。。。這楓木可是天材地寶啊,據說當年自蚩尤桎梏化成之後,矗立在宋山之上,世間獨此一顆,萬年不長半寸,旁邊有異獸守護,仙道中也曾有對其動了貪念的,但每每鎩羽而歸,去的人非死即傷,久而久之,那宋山卻成了凶地,再也無人敢探。。。」   周道兒奇道:「即是如此,這宋山宗又怎能在那宋山立下足來?」   渺空話語中帶了一點笑意,答道:「其實哪有什麼異獸,宋山之上有蚩尤遺族,世代守護那楓木,仙道之人卻是在他們手中吃得苦頭,只是當年這些遺族後人尚未開化,喜好在臉上添油畫彩,又身著羽衣獸皮,故此才被認做是怪物而已。萬年之後,這些遺族慢慢與外界有了聯繫,習性已與漢土之人無甚二樣,而這宋山宗便是由他們所創。。。至於那楓木嘛,也已被他們煉製成了法寶,據說厲害非常,只是沒人見他們使過而已,師弟等會可千萬要小心應對才是啊。。」   周道兒笑道:「師兄放心,師弟我怎樣也要幫您爭個面子回來的。。。」   渺空見識過周道兒法寶的巧妙,對他也是極有信心,方才只是見他輕敵,故此才點醒一下而已,聽了周道兒所言,呵呵笑道:「師弟手中寶貝多多,自然不懼,嗯,待會你儘管全力施為,不必顧慮,有什麼事情我擋著便是。。。」   周道兒微笑點頭,場上已有人對上拚鬥了起來,看了幾眼,見場上幾個門派無聊修為,法寶均無看頭,頓時失了興趣,東張西望了會,卻看見藍玉從人群中擠了過來,遠遠的對著他招了招手。   周道兒不知這胖子又有何事,但見離自己上場之時尚早,於是便朝身旁的渺空和赤峰子告了個假,尿遁而去。   他知藍玉身份不凡,定然有許多人正盯著他,故此卻也不直接過去,而是使了個眼色,自己便往場外而去,剛找了個偏僻無人的角落停下,藍玉便氣沖沖的尋了過來。 第十一章   周道兒看著他的表情,心中有些莫明,正在尋思這小子忽然發了什麼毛病時,卻看見藍玉的臉一下子又垮了下來,苦著臉抱怨道:「石兄,你可好,抽到了個無名之輩。。。你瞧瞧我。。。太乙觀啊,仙道第二大派不說,昨日還得了你那『轉瞬千年』。。。這可叫我如何應對啊。。。」   周道兒笑嘻嘻的說道:「藍兄啊,此時此地,那些能過二關的又有哪個是易與之輩,我那對手只怕也不好對付呢。。。況且藍兄修為高深,手頭有魔器相助,又有我那『火鳳簪』,比起法寶來也不遜與人,卻又怕他何來?」   藍玉連連擺手:「那太乙觀出場的可是他們的宗主啊,據說這天一老兒已修至十二重金光衡天界,我手頭的法寶雖然看起來風光,其實和石兄所贈的『火鳳簪』一樣,也就是個靈器而已,欺負欺負那流風小子還行,真對上這般高手可就不靈了。。。更何況他還有那『轉瞬千年』相助。。。」   「也就是個靈器而已。。。藍兄現在好大的口氣啊。。。」周道兒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問道:「既然如此,那照藍兄之意,卻又該如何是好呢。。。?」   藍玉撓了撓頭,嘿嘿一笑:「那『轉瞬千年』乃是石兄之物,所以嘛。。。石兄自然也是脫不了干係的,我瞧石兄手頭寶貝多多,想來仙器也定然不止那麼二件,不如也轉讓一件給我如何?」   說著,瞧了瞧周道兒的臉色,連忙又追加了一句:「我這裡的些許俗物,均是拜石兄所賜,想來定然必然不能入得石兄法眼,故此我也不來與石兄說這金銀之事,但如若石兄能幫藍某一把的話。。。嗯。。藍某日後定當回報。。。」   周道兒哈哈一笑,盯著藍玉問道:「小弟我資質愚鈍,修道無成,最大心願也就是做個富家翁而已,但現在略有餘銀,下半輩子也算有所托了,心願已足,不知藍兄又能幫得了在下什麼啊?」   「這。。。」藍玉躊躇了一下,咬了咬牙低聲答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漢土之中,最尊貴莫為王室,藍某不才,在王室之中還能說得上話,日後石兄如有所求,定當竭盡所能。。。」   這藍玉自幼癡迷道術,平素就喜歡搜集這些法寶仙器,其實對周道兒手中的法寶早已嚮往之極,只是礙著身份不好意思開口而已,昨夜與周道兒喝酒聊天,談得投機,心中已將他視作知己,又見他將那許多法寶售出,顯得毫不在意,渾不似一般的仙道之人那樣將法寶視若生命,故此感覺自己所求應該有戲,方纔已在自己居處躊躇了半響,這才下定決心前來。   他說的含糊其辭,但字裡行間卻透露著一股自信,周道兒心中也是一動,藍玉的身份他雖然早有所知,故此也存著結納之意,此時看他說出這種話來,心中早已有了打算,當下笑道:「藍兄言重了。。。小弟只是開個玩笑而已,這法寶仙器雖然珍貴,但也只是身外之物,卻又怎能比得上我們兄弟之情,嗯。。藍兄你豪邁直爽,甚對我脾氣,不如我們結拜為異性兄弟如何?那些許法寶嘛。。日後就當小弟我贈與藍兄的見面之禮了。。。」   藍玉大喜,他對周道兒也甚有好感,雖然感覺這小道士到處透著古怪,身份極為可疑,但他自己也非仙道之人,卻又管他做甚,此時聞周道兒所言,當下應允不迭。   二人均是隨意之人,卻也不講究那些繁文瑣禮,互相交換了生辰八字,挫土為香,互相拜了幾拜便告禮成。   周道兒如何肯被他佔了便宜,反正以現在這模樣,刻意說大個十來歲也沒多大關係,於是乎一比年紀,卻是周道兒大上了一截。   周道兒嘴裡叫了幾聲『老二,老二』,忽然想起了什麼,頓時哈哈直樂了起來,藍玉一愣,立馬回過神來,頓時對這如此不雅的稱謂表示了強烈抗議。。。   二人嬉鬧了會,藍玉摸了摸腦袋,頗為靦腆的問道:「大哥啊,不知。。您說的那寶貝仙器。。。比那『轉瞬千年』卻又如何。。。」   周道兒一拍大腿,叫道:「你不說我還差點給忘了。。。嗯,那『轉瞬千年』雖然厲害,但也只是一中階的仙器而已,不瞞兄弟你說,我當年發現那大寶藏之時,其中上階仙器便有二件,相比之下,那『轉瞬千年』又算得了什麼。。。」   「上階仙器。。。」藍玉眼中頓時金光閃閃:「那豈不是比神器也差不了多少了。。。怪不得大哥你處理那些法寶之時毫不心疼。。。只是如此貴重之物。。。我又怎好意思。。。」他一面說著一面搓著手,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嘴上雖然客氣,但最後一句卻說的極輕,生怕周道兒來個借坡下驢。。   正在那美著,卻又聽見周道兒在那重重的歎了口氣,頓時又是一驚,只聽見周道兒說道:「老二啊,原本我們已結拜,大哥我那見面禮應該立馬給你才是。。。但你也知道,大哥我修為淺薄,那些仙器又有靈識,便是那『如意拂』與『轉瞬千年』,我都是冒著極大的風險,竭盡所能方才收服帶來,另外那二件上階的仙器,一件已認主與我,無法轉贈,另外一件,我卻實在沒那個本事了。。。故此卻未曾帶在身上,至今仍在那寶藏之中呢。。。不過既然答應了老二你,我必然不會食言,等這邊的事情一了,我便帶你前去,憑你的修為,自然手到擒來。。。」   周道兒說的一臉誠懇,藍玉無奈,雖然頗感失望,卻也只能應允了下來,幸好那比試論道的名次他也並不放在心上,方才拉出天一來,只是找一開口的借口而已,他為人果斷,此時見雖然只是得了周道兒一句空諾,但自信自己看人無錯,心願也算達成,也不多糾葛,說說笑笑的陪著周道兒便往回而去。   到了場外,二人分頭而近,周道兒方才走了幾步,便聽見一陣陣的驚呼之聲,連忙急行了幾步,登高一看,卻只見場內幾場比試均到了關鍵的時刻,諸人法寶齊出,打的精彩紛呈,其中倒有二個,均是昨日拍賣中得手之人,此時也藉著那靈器之威,大佔上風。   不消片刻,場上已然分出了勝負,此輪二十八場比賽中,倒有二十五場見血,特別是用了周道兒靈器的那二位,更是將對手打的奄奄一息,眼見不活,周道兒暗自高興,哼著小調往自己座位而去,還未走到,卻聽見場內報道:『斗宿,清風觀石空子對宋山宗蚩魂。。。」   斗宿乃北方七宿第一,周道兒轉身看去,只見一道黑影掠過,北面第一個石台之上已站著一人,運上靈力注目看去,只見那人乾乾瘦瘦,膚色如鐵,身著一身深色麻衣,手執一根彎曲似蛇的木棍,那棍子一端頓地,長約五尺,棍身上均是大大小小的裂痕,毫不起眼,想來便是那『楓木』了。   周道兒仔細的看了幾眼,慢悠悠的邁步而去,恰好在那主持之人的倒數聲中,爬上了台去,他姿勢笨拙,又是毫無名氣之人,頓時引起噓聲一片。   一片噓聲中,周道兒卻是聽若未聞,仍是不慌不忙的慢吞吞的往上爬著,等到立定,還躬著身子喘了幾口氣,這才抬起頭來,向那蚩魂看去。   只見蚩魂渾身肌膚漆黑,露在麻衣外的手臂上紋著道道顏色更深的花紋,便連臉上也是一樣,只是由於那花紋與膚色相近,遠處看去卻也分辨不清,但此時離的近了,卻讓人感覺甚是古怪,仔細看了看,周道兒心中一動,那花紋與他手中木棍上的裂痕極其相似。。。   見周道兒喘息不已,蚩魂黑黝黝的臉龐上露出了一絲關切之意,走近了幾步,低聲說道:「這位兄弟,看起來身子有些不適,要不這場比試你便認負罷了。。。我手頭重,怕到時一時留不住手,傷著你。。。」他說話的口音古怪,但言語之中卻帶著一分真摯的關切。   周道兒心中暗道:「這傢伙長的雖然難看,心地卻是不錯。。。」微笑的對著他搖了搖頭,心中已然決定要稍微給他留點面子。   念頭還未轉完,卻見那蚩魂又退後一步,對著自己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客氣了。。。在我們族內,既然要打就要打的像個男人,我可是不會手下留情的,你小心了!」   周道兒呵呵一笑,方想點頭,卻看見對過一道烏光閃過,疾風勁起,黑壓壓的一片烏雲便湧了起來。   周道兒一驚,卻沒料到此人說打就打,但自持手頭法寶眾多,卻也未曾放在心上,心中默念口訣,身上的道袍光芒一閃,已露出天禪雷衣本相。   烏雲中,傳來蚩魂的一聲大喝,一支支粗大的樹木突兀而出,直撞而去,天禪雷衣光芒大作,一尊尊金剛像化體而出,帶著滾滾風雷之聲,將周道兒團團護住。   一時間低沉的撞擊聲不絕與耳,那烏雲中幻化出的巨木好似無窮無盡,接踵而至,樹木上傳來的巨力將禪衣所化的金剛像都撞的漸漸黯淡下來。   周道兒大吃了一驚,這天禪雷衣乃是護身至寶,竟然也有抵擋不住的跡象,這蚩魂的厲害看來遠在自己想像之上。   要知這天禪雷衣雖然只是件靈器,但如光以防禦來論比仙器也差不了多少,以此而斷,蚩魂手中的『楓木』已然有著仙器之威,絕不可小窺。   周道兒手頭雖然法寶眾多,但真個要能一舉破敵的卻也只有那二件神器了,但此時沈仙那樣的強敵還未曾遭遇,自己的壓箱底本事卻已要使了出來,心中頗有些不大甘願,有了這個念頭,卻是躊躇了起來,只是運著靈力苦苦支撐,一時間,盡落下風。   此時蚩魂卻也在暗自吃驚,宋山一族極少涉足漢土中原,故此雖然也自立了名號宋山宗,在漢土仙道之中的名氣卻著實不響,但數萬年來潛心修煉,加之又有上古大神血脈,族中之人個個資質非凡,其實實力早已在許多大派之上。   有道是靜極思動,恰逢此次玄心宗帶著天心令來邀,族中長輩卻也動了要在仙道之中出人頭地的念頭,這才派他攜寶前來。   以資歷來論,蚩魂在族內尚屬晚輩,但他卻是宋山一族公認的天才,修為已遠在族內許多長輩之上,而他所攜的法寶也是宋山宗的鎮派之寶 『楓木』。   傳說中,『楓木』乃是由蚩尤之桎梏所化,而宋山一族便是為守護這『楓木』而生,但其實卻並非如此。   這『楓木』現身與宋山之時,宋山一族便已存在,『楓木』也未曾化做樹木,而是天生的法寶,只是降世之後,此物從未有人能將其收服,而仙道之中,未認主之寶人人均可據之,宋山一族雖不能得其己用,但也不願寶歸他人,這才編出了那傳說而已。   而蚩魂,便是宋山宗萬年以來,唯一一個能使動楓木之人,此物能和人心靈相通,雖然一直未曾認主,但卻能隨著蚩魂的心意禦敵,有此寶相助,宋山宗的長輩才放心讓蚩魂前來。   這『楓木』威力無窮,得此寶相助後,蚩魂至今未遇一合之敵,對上一般的法寶更是不在話下,無不能輕易破之。   然而,此時遇上這籍籍無名之輩,竟然久不能下。。。   片刻之後,蚩魂有些性急,低喝一聲,額頭上的道道紋身一閃,空中,楓木所化的巨木由青變黃,由黃變枯,只是剎那間便成了枯朽之物,撞上天禪雷衣之後,漫天塵葉飛揚。   周道兒直感覺身外一鬆,見到如此光景,還以為對手已撐不下去,心中不由得一喜,然而只是剎那,漫天飛舞的朽木枯葉忽然轟的一聲燃了起來,身前身後頓時陷入一片火海。   『木生火』,五行相生之術。   團團烈火中,天禪雷衣雖然能護得其主不受外力所侵,但那灼熱的氣息卻是避無可避,只是瞬間,周道兒就好似墜入了地獄火焰之中,彷徨四顧,四週一片火紅,直感覺自己的皮膚都在烈火中慢慢干竭、撕裂、燃燒。。。渾身的血液都好像著了起來一般。   想嘶吼,嗓子卻也好像要噴出火來一樣,發不出半點聲音,想召喚神器,但心念方才一動,默念的咒語便被這無邊的痛楚打斷。。。   周道兒出道以來,第一次感覺死亡如此接近,大駭之時,又是一股熾烈的火焰直撲而來,轟然一聲,與一護體金剛撞了個正著,火焰雖被擊散,但又是一道焦灼的痛楚直印識海,一時間,識海中一片空白。。。   就在此時,周道兒懷中的辟空袋傳來一陣異聲,不動自啟,袋中,一道紅光閃起,那熊熊火焰就好似長龍一般直投而入,瞬間便被吸的一乾二淨。   周道兒死裡逃生,心中惴惴,此時,辟空袋異象已收,周道兒大奇,便往那袋中摸去,手一動,頓時一陣劇痛傳來,這才感覺身上痛楚未消,暗罵了一聲,方想運起靈力壓制一下,腹中卻已浮起了一道冰冷的寒意,迅速在他週身的經脈中轉了一個周天,就好似一道清泉,所到之處,痛楚全消。   對面,蚩魂也是被這異象驚的怔在了當地,未曾發現,當那辟空袋中紅光閃動的時候,楓木微微一旋,木製的杖身竟然發出了叮噹的金鐵之聲,聲音流暢歡快,隨後便收起不動。   場中之事,瞬發瞬收,除了場邊那些沈仙一流的高手外,竟然是誰都未曾看清發生了什麼,比較起來,倒是附近的幾台比試打的更為熱鬧精彩些。   但便是那些高手,卻也無人知曉周道兒究竟是用上了什麼寶貝,周道兒原先便已勝過一陣,那場也是贏的奇怪,此時再次如此,已有人起了疑慮之心,感覺這小子定然是暗藏不露,那些尚有比試未完的,看他的眼光也是多了一份戒備。   蚩魂回過神來,卻不願如此作罷,低吼了一聲,靈力一運,便要令那楓木再次進擊,然而,白費了半天氣力,卻發現原先能與自己心靈相通的楓木巍然不動,似乎已全然不聽指使。   眼見這族內傳家之寶也出了毛病,頓時慌了手腳,哪裡還顧得上周道兒,急慌慌的抱著楓木便掠下了台去。   周道兒這次自己也是贏的莫名其妙,滿臉奇怪的回到了座位之上,方才坐下,赤峰子便撲了過來,將他一把拉起,左看右看了半天,奇道:「你這小子是走了什麼狗屎運了。。。這樣都能贏下。。。」   周道兒摸著腦袋也不知該如何作答,渺空在一旁笑道:「好了好了,是你師傅我給了石空子點寶貝。。。哈哈,你還真以為師傅我沒點壓箱底的東西嗎?嗯,石空子啊,你師傅可也疼你的很,方纔你被那蚩魂所困,他可是擔心的緊呢,如若不是我拉著他,差點沒衝上台去啊。。。」   周道兒驚訝的看了看赤峰子,忽然感覺那一張油光滿面的大臉也可愛了幾分。 第十二章   這一輪中,高手相遇的不多,接下來的比賽波瀾不驚,沈仙、乾鶴發、陸靜修均輕鬆獲勝,那些拍賣到了寶貝的門派也是風光了一把,大多都順利晉級,只有藍玉被天一用『轉瞬千年』擊敗,雖然天一念著他的來頭,未曾敢用全力,這胖子身體安然,但仍是找到周道兒喋喋不休的埋怨了一番,直到周道兒答應等此間事了便帶他去取那仙器方才作罷。   等到了晚上,周道兒又拉了渺空竄了出去。   到了無人之處,周道兒將辟空袋中的法寶一件件的掏了出來,這才發現那火之母已有了變化,原先那紅紅的火苗此時旺盛了許多,顏色也越發鮮艷起來。   渺空已從周道兒處知道了這二件神器的來頭,原先也曾見過,此時愣愣的看了火之母半天,忽然一拍大腿叫道:「是了是了。。。!」   他這沒頭沒腦的一句搞的周道兒甚是奇怪,但還未發問,就聽見渺空又道:「那宋山宗手頭還真是有好東西啊。。。嗯,如若我估算無差,那楓木便是五神器中的木之母了!」   「啊。。。木之母?」周道兒大驚,忙問道:「師兄是如何得知的?」   渺空得意洋洋的摸了摸下巴,笑道:「木生火,那蚩魂用木之母所化之火來攻你,卻正好引起了火之母的感應,將那火給收了,就有如得了滋養一般,這才有現在的變化。。。」   渺空看了看火之母,又歎道:「五神器乃是五行法寶之祖,五行相生相剋,如若聚在一起便成了一個循環,能滋養互助,可惜五行法寶失散已久,故此此時的威力都已大減。。。否則五神器合一,據說有開天闢地之威,豈又只是如此而已?」   周道兒奇道:「如若如此,我隨便找幾件五行法寶來,豈不是也能讓它們恢復威力?」   渺空搖頭道:「正因它們在法寶中地位高尚尊崇,一般的五行法寶是無法與它們引起共鳴的,也無能滋養與它,但如今,火之母卻因那楓木起了變化,便能斷言那楓木的來頭了。。。」   渺空言語之中,將法寶都比較成了活物,還有地位之分,但周道兒手頭法寶多多,早已見識到了這些寶貝的奇妙,說它們都是活的也不為過,故此倒並不感覺奇怪,聽了渺空的分析,也感甚有道理,想起那木之母來,頓時雙眼放光,恨不得立馬跑去那宋山宗的居處,搶了過來才是,再幻想起日後五神器都落在自己手裡,打遍天下無敵手的風光,頓時差點連口水都流了出來。   渺空人老成精,見周道兒這般表情,哪裡會不知他在想些什麼,輕輕的咳了一聲,說道:「師弟啊,那宋山宗手頭的法寶雖然來歷有誤,想來那『蚩尤桎梏』所化的傳說也乃是杜撰之說,但宋山宗乃蚩尤後人具大神血脈之事卻是半點不假啊,這門派的實力實在不可輕侮。。。此次來的,據說有他們宗內八大長老,個個都非易與之輩,八人聯手,只怕連沈仙一流也非敵手。。。更何況,昨夜亂後,幾大門派已加強了營地的巡邏哨位,只要一有異動,便是群起而攻之局。。。」   他話至此,周道兒早知自己的一絲小小念頭已被這老傢伙看穿,臉上一紅,拱手說道:「師弟受教了。。。」嘴上說著,心中卻是萬萬不捨,已然打定主意,定然要將那木之母收與囊中才好。   想想如若真如渺空所斷,此次親身犯險倒也極有收穫,將仙道一潭清水攪混了不說,還發現了這木之母與那萬年芝蘭,雖然此時尚不知如何下手,但既然已知去處,便定能有機可乘,念及此,心中歡快,拉著渺空便往回而去,路過藍玉居處時,讓渺空先行一步,自己進去又騙了幾罈好酒。   今日周道兒也算為門派長了臉,又有美酒助興,諸人豪飲至夜深時分,盡歡而臥。   至於比試之時腹中的異變,周道兒倒未曾放在心上,金帝已將冥龍珠之事告知與他,此次想來也定然是它的功效了。   睡到半宿,周道兒卻又突發奇想,想到了一個發財高招,連忙衝過去將那已被淘汰,故此安穩的睡著好覺的藍玉拉了起來,二人嘀咕了會,不一會,藍玉的一眾手下便急匆匆的扛了些桌椅板凳衝了出去。。。   等到時辰將至,仙道之人紛紛往比試場趕去之時,這才發現,比試場外,不知何時已有人圈起了一排桌椅,一群人正坐在那忙碌著,他們背後,豎著老大一牌子,上面寫滿了一個個門派的名字,牌下,藍玉得意洋洋的翹著二郎腿坐在一張舒適的躺椅之上,手舞足蹈的指揮著手下,見有人來了,一群人立馬大聲吆喝起來:   「各大門派最新實力大對比免費放送,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了。。。」   「用最少的投資換取最大的收益,用最獨到的眼光來賺取最大的回報,藍氏彩票,你的最佳選擇!」   「投您的最愛一票吧,您的支持將是他最大的動力!」   「您買一張彩票,窮困地區的孩子就多了一個上學的機會,藍氏彩票鄭重宣佈,本次彩票的收益,將撥出三分之一作為助學基金!」   「獻出您的愛心,放飛你的心靈!」   「最高一賠五百的賠率,發財不再是夢想!」   「。。。。。。」   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此輪比試過後,仍在場的,雖然只餘一百三十五個門派,但越到後頭,比試便越是精彩,故此雖然有份參與的人少,但來觀戰的人數卻是越發多了。   周道兒那拍賣會一攪局,仙道之中各門派之間的實力大變,到了這時,就算再有眼光之人,勝負已然也不好判斷,此時見有人竟然在此擺下了賭局,還開出了賠率,頓時好奇之心大起,片刻之間便將他們圍了個水洩不通。   廣告詞精彩熱鬧,見這生意似乎也甚是紅火,藍玉摸著下巴,想想又是大把大把的銀票進帳,心中得意,笑的更歡。   他久居豪庭深處,自小學的便是皇家之道,故此年紀雖然不大,但平素為人卻是沉穩之極,此次遇到了周道兒,卻被這古靈精怪的小子激發出了那份好動的天性,拍賣會也好,這彩票也罷,直感覺樣樣都是好玩的物事,新鮮之極,心中對周道兒的觀感是越來越佳,這知己二字,自此便在他心底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此次開出的賭局只有奪魁之選,天一得了仙器『轉瞬千年』之後人氣大漲,已然超過沈仙排名第一,賠率為一賠二,太乙觀的門人也是對自己掌門信心十足,紛紛下注,光他們一個門派便下了超過十萬的重注。   說起來,也並非人人捨得掏出腰包來,但如若不押,豈不是擺明了對自己掌門毫無信心?回去之後這小鞋恐怕是有得穿了,故此不但要押,聰明的更是銀票亂舞,生怕天一未曾看見自己的忠心之舉。   另外幾大門派也是如此,等到人散之時,一清點,竟然收下了三百餘萬的賭注,雖然與那拍賣會相較尚有差距,但也已是一筆巨款。   看看下注的清單,大部分賭注都集中在幾個人身上,藍玉高興之餘又有些個擔心,萬一哪個熱門的王八羔子真要奪了魁,這賠起來卻也不是個小數目。。。   外面吵鬧之事,周道兒同渺空卻早已入場,這賭局乃是他與藍玉同設,自己坐莊這押賭注之事自然免了,渺空往外看了看,盯著周道兒嘿嘿一笑,附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師弟啊。。。只怕這又是你的主意吧?」   見周道兒笑而不答,渺空心中早已有數,再看了看那些正在踴躍購彩的仙道門人,頓時滿臉皆是憐憫之色,嘖嘖歎道:「唉,人家積蓄了一輩子,被你幾下就掏空了。。。此間事了之後,只怕日後世間就要多出一夥拿著法寶搶劫的強盜了。。。作孽啊。。。」   周道兒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什麼時候又有這般善心了,又打什麼鬼主意呢?」   渺空頓時滿臉奸笑:「咱這師兄弟的情意還真是深厚,師弟你果然瞭解我,嗯,你師兄窮了大半輩子,你這次發了大財,嘿嘿,想來是不會忘了師兄我的吧。。。」說著話,手指頭便亂搓了起來。。。   遇到這厚臉皮的『老師兄』,周道兒還真拿他沒轍,恰好此時場上那抽籤的石牌又豎了起來,慌忙借辭而遁,逃之夭夭。。。 第十三章   這一輪,參與比試的有一百三十五個門派,和原先一樣,抽出六十七對,另有一門派輪空。   周道兒此次卻再也沒有那抽到空號的好運氣,對上的乃是佔據七十二福地的巫山派。   巫山派在仙道之中以符咒聞名,有『巫山神符出,百里妖魔避』之說。   黑狗血、烏雞血以及丹砂乃是制符幾大主料,丹砂乃是地礦所產之物,有優劣之分,而那黑狗與烏雞一樣如是,均要渾身上下都無一根雜毛才為上品,取出之血才最有靈氣。   但有道是『龍生九子,各有不同』,這黑狗烏雞也是如此,就算是極品雞犬,交配而出卻往往均是些雜毛,通體一色的,極為罕見。故此很多以制符為主的幫派,每年均派大批弟子下山尋覓良材,以備使用。但就算如此,卻仍是入不敷出,故此許多門派在練習制符之時,往往都用普通的雞血、狗血代替,雖然效用差了許多,但也是無奈。   巫山派則是不同,他們自圈自養,更有獨門妙法保持這雞犬的毛色純正,加上多飼靈藥,養出的黑狗烏雞極有靈性,以它們的血為媒,製出的符咒威力也要大上許多。   另外,巫山乃是七十二福地之一,旁邊山清水秀,更難得是的礦產豐富,在門派所轄之地便有上等丹砂礦脈,故此,這制符所需的三大主料一樣不缺,門人無需為此犯愁,千百年來便能潛心鑽研此道,更是將符咒之術推向了極處,世間無一門派可及。   但這只是針對那些仙道門派而言。   周道兒隨著蘇尹在那寶仙洞天中數年,學的最專的便是這符咒之術了,習過九神符之人又怎會忌憚這些凡間之術?故此,雖然赤峰子等人在旁邊憂心忡忡,周道兒自己卻是半點未曾將這巫山派放在眼裡。。。而那渺空,據說去押了周道兒九十三兩二錢銀子,此時已然做起了發財夢,要知這老頭渾身上下也就這點家當,可誰叫人家已見過周道兒的神器,那信心瞧起來比他本人還要足些。。。   此輪比試,周道兒抽到的簽位很是靠前,開試沒多久,便已點到了他的名字。   周道兒依舊如前,慢悠悠的爬上了台去,但此次噓聲卻少了許多。   能打到這一輪,光憑運氣卻是遠遠不夠,餘下的,手底均有些貨色,上一輪,周道兒將那宋山宗的蚩魂擊敗,所用的寶物雖然未顯真身,但也已讓旁人見識了不凡之處,此時此刻,已無人再敢小窺與他,只怕大部分人已將他看成是個扮豬吃老虎的陰險傢伙了。。。   那巫山的老道也是如此。   巫薩,巫山派長老,據巫山符祖之位,自七歲入門至今,苦修符咒之術二百七十餘年,據說已到『符隨心動』『五符齊出』的最高境界。   此人為人謹慎小心,雖在此次比試以前從未聽說過清風觀石空子的『大名』,但人家既然能晉陞此輪卻也絕不輕敵,心中已拿定主意必要要博個完勝。   周道兒一上台,便看見對過一老道手一動,渾身已籠罩了一層淡褐色光芒,那光芒自他腳底冉冉而起,就好似一層厚厚的塵土一般將他護在正中,猛一看去,就好似是在那石台上生出了一枝土刺一般。。   周道兒瞳孔一縮,嘴邊掠過一道笑意,這老頭還有點意思,竟然不用唸咒便能使出這已至一品境界的護身符『地之守護』。   符咒也分級別,共分七品境界,一般的驅鬼除邪的符咒均是最低等的七品,而後是六品、五品直至一品,周道兒的九神符則已是超品之術,不計入內。   一品的符咒製作起來極難,用起來也得有極高的靈力才能操控,世間能使者本已不多,能像這老頭這般使如此輕鬆的更是鳳毛麟角。   周道兒搖了搖頭,朝他微微欠身,一臉崇敬的說道:「晚輩自幼喜好符咒之術,只是苦無名師指點,故此只學了些個皮毛,遇到巫道長這般前輩高人,原本不該班門弄斧,但卻也不願錯過這請教的良機,嗯,晚輩就用這符咒之術與道長過上二招,只盼巫道長能手下留情,指點一二。。。」   有道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周道兒滿臉誠意大拍馬屁,巫薩聽著也甚是舒坦,再想想對過這小道士無論身份地位都與自己天差地遠,而所屬那小小的清風觀與巫山派相比自然也不能相提並論,一時間倒感覺自己如此小心倒確實有些過了,聽說他要用符咒之術與自己過招,不由得一笑,揚了揚手說道:「嗯,無妨無妨,今日是仙道比試,不論輩分,你有什麼招數,使出來便是,指點談之不上,嗯,互相切磋一下卻未嘗不可。。。衝著你這一聲前輩,你先出招便是。。。」   周道兒滿臉皆是榮幸之色,一溜小跑的竄到了巫薩身前,低著頭便從懷中掏起了東西來,不一會,手中已多了幾張黃黃的紙片,看那模樣,正是幾張符紙。   看了幾眼,周道兒搖搖頭,自言自語道:「電光符。。。赤焰符。。。巨石符。。。等級太低。。。只怕沒用,嗯。。這張霹靂符倒可以用用,不過級別又高了點,使起來只怕吃力啊。。。」   巫薩心中暗笑,那電光、赤焰、巨石只是六品符咒,就算那霹靂符也只是四品而已,遇到自己護身所用的一品『地之守護』,最多只是撓癢而已。   周道兒在那盤算了半天,總算下定了決心,拇指食指中指一捏,將那張霹靂符抽了出來,其餘的符紙收回了懷中,左手劍指一豎,口中便開始念叨起來。   巫薩潛修符咒之術多年,周道兒方才念了幾個音節,他便已分辨出這確實乃是四品的『霹靂符』,頓時心中大定,含笑而立,靜待來襲,準備等周道兒徒勞無功之後,直接勸他認輸罷了。   長長的咒語念完,周道兒的手指一晃,手中的符紙發出輕微的啪啦啪啦聲響,瞬間便燃了起來,隨著那符紙化為灰燼,空中傳來一聲炸響,一道細細的閃電劃空而來,往巫薩直撲而去。   巫薩極為小心,雖然明知這低級的符咒招來的閃電定然不能傷到自己,但仍是做了防範,嘴皮挪動了幾下,身旁那淡褐色的光芒一閃,一道道稍深些的光圈自腳底湧起,聚在了頭頂。   地之守護乃是用符咒聚土之力而成,那淡褐色的光芒其實便是無數細小的塵埃結成,此符與地相通,只要施符者立足與地,這些塵埃便能源源不斷的自足下傳來,塵埃雖小,世間堅石卻也由其所化,又勝在無窮無盡,結出防護之後,便如身前築起了一道石屏,極為牢靠。   此時閃電劈到,一觸之下,巫薩頭頂光芒一閃,已然與其接了個正著,塵土飛揚而去,立馬又有後來補上,連續幾道閃電下去,竟然毫無寸進,只是徒勞擊起了一陣陣塵埃,搞得丈許之地微塵飛揚。   巫薩得意一笑,這小子實力平平,又怎能靠這低級符咒傷了自己,正得意間,塵土之中卻掠過一道黑影,一股巨力撞擊而來,剎那間便破開了身前的守護,胸口一陣劇痛傳來,人也被擊飛了出去。   巫薩雖然修為了得靈力充沛,但畢竟年歲已大,肉體卻未必強壯,此時遭受重創,眼前一黑,渾身的氣力頓時消散的無影無蹤,啞著嗓子怒道:「這。。這哪裡是符咒之術。。你使詐。。。」   耳邊卻傳來周道兒一聲輕笑:「對敵之時就該無不用其極,些微詐術也是手段,巫前輩怎這般不小心。。。   等到塵消煙散,周道兒笑吟吟的退後幾步,手中青芒一閃,已將一物收了起來,朝著巫薩緩緩倒下的身子鞠了一躬道:「前輩承讓了。。。」轉身便走。   可憐巫薩一時大意,手頭還有無數符咒未使便莫名其妙的傷在這小子手下,實乃冤枉之極,鬱悶之下,一口鮮血直噴而出,當場便暈了過去。   又莫名其妙勝了一場,回到門派眾人之間,赤峰子等人已然驚訝的無話可說,只有渺空看出了名堂,將他拉到了一邊,滿臉堆笑的問道:「那地之守護也算是極為高深的護身之法了。。。就算你是偷襲,也不易得手,師弟方才使的是什麼法寶啊。。。拿出來給師兄我瞧瞧可好?」   周道兒知曉這老頭對自己手中的寶物眼饞已久,寶物落到他手中定然有去無還,卻又哪裡肯上當了,嘿嘿笑了笑,說道:「師兄啊。。。這裡人多眼雜不太方便啊。。。不如師弟與你說說吧,方才使的也不算什麼厲害之物,只是件木系的靈器而已,只是那地之守護乃是土系符咒,我先用霹靂符攻擊,那巫老頭為人謹慎,就算知道我無奈他何,也必然會將守護的重心移至頭頂之處,而後再用這靈器相襲,木克土,他又無防備,自然便能手到擒來了。。。」   渺空搖頭笑道:「這巫薩老頭也算是上了你的大當了,他已至『符隨心動』『五符齊出』的境界,只要小心些,隨便再召出幾個符咒,只怕便夠你喝上一壺的了。。。」   周道兒笑道:「就算如此,也最多是逼著我用出神器而已,但如能輕鬆獲勝,我又何苦費那麼大氣力。。。他對敵不察,正是活該。。。」 第十四章   二人言罷,比試又已開始,此輪幾場之中,有沈仙與那天一出戰。   渺空見識廣博,對二人的對手情況也是了然與心,在一旁給周道兒不住的介紹著。   雖然那二人也皆是道中有名的高手,但實力比起沈仙與擁有了仙器的天一來仍有差距,沈仙與天一也不客氣,上來便絕招迭出,乾淨利落的拿下了比賽。   渺空看罷卻有些個擔心,指了指天一說道:「那沈仙手頭只有二件靈器也就罷了。。。可這天一得了你的仙器卻不好對付,此人一心想要奪那盟主之位,出手毫不容情,你如若還靠那小聰明。。。只怕會偷雞不著反蝕米啊。。。唉,那麼好的寶貝,你怎就把他賣了,要賺錢,還不如等比試完了再說啊。。。」說罷,揪須拍腿,唏噓不已。   周道兒看了看他,真不知他是為自己擔心還是為那寶貝沒落到自己手裡而肉疼,但想想這老頭為人率直可愛,只怕確實是為自己著想多些,卻也不願讓他太過憂慮了,便笑嘻嘻的勸慰道:「寶隨主性,我瞧那天一一臉倒霉的樣子,再好的法寶落到他手中也是無用,師兄卻也不必多慮。。。」   周道兒一臉輕鬆的模樣卻讓渺空愣了一愣,他知自己這師弟鬼主意多多,又有神器相助,要動真格的,也未必便怕了那天一了,前面也只是看見他這幾輪都勝的輕鬆,為防他太過驕傲這才提點幾句,此時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神色,卻也不再多言了。   此輪比試一共有六十七對,此時留下的已然都是些高手,想想這些人裡總有一個會是自己下輪的對手,周道兒也難得的正經了一會,在一旁仔細的看了起來。   等比試宣告結束,周道兒心中也已有了些底。   此輪參賽者已少了許多,結束之時仍是響午時分,回到營地之後,周道兒悶坐了會,便找了一借口溜了出去,想想自己自那谷中出來也有數天了,雖然每日都去那樹林中留下記號,好讓狐族的密探回報平安,但幾日未見寶寶與思思,心中卻也有些想念,看看時辰尚早,便跑到樹林中僻靜角落,使那萬幻兜化做了一隻斑雀,震翅而歸。   回到天池,他卻也不急著幻化真身,慢悠悠的撲扇著翅膀往居處飛去。   一路上,見谷內井井有條,生活與平時無異,狐族與出雲眾人毫無驚惶之色,絲毫看不出有強敵兵臨城下的樣子,心中也甚感安慰。   到了住處,周道兒輕輕一盤旋便落了下來。   此處原來為金帝所居,金帝生性大氣,居處也是隨他脾性,故此沒有一般狐族居處的那些小巧園林,門口是一片碧油油的草地,草地中央,一條丈寬的石路乃是用漢白石鋪就,二邊則有一叢叢高大茂密的喬木遮擋,將此處與外界隔離了開來。石路深處,一片建築蓋的巍峨雄偉,雖然比不上原來出雲國中的宮殿,但也是氣度不凡,一幅王者氣派,周道兒也是甚喜,故此金帝去後,便搬至了此處。   此時草地上,三個絕美的少女正半臥半坐的依偎在一起,輕聲細語的說著話兒,周道兒一見,大喜,那三個女子正是蘇尹、寶寶和思思。   正想化出真身迎去,卻又停了下來,仍是化做那小鳥的模樣,蹦蹦跳跳的向三人迎去。   這萬幻兜雖好,但也有一個壞處,便是化做他物之後,原本的法術靈力便告失效,此時想偷聽她們說些什麼,卻也只能湊去她們身旁了。   年輕女孩在一起,絮絮叨叨談論的不外是些胭脂花粉之類的閨房物事,這三人皆是仙子一流,卻也不能免俗,連蘇尹在凡間呆慣了,也沾染上了一般的習性,周道兒聽了會,卻是不知所云,頭都大了,暗自懊惱為何自己上來受這活罪,盤算著找一時機化回真身罷了,卻聽見三人聊了會卻又沉寂了下來,過得一會,寶寶抬頭往遠處眺望了一眼,幽幽問道:「「姐姐。。你說那小猴子去了那麼久了,會不會有事啊。。。」   周道兒心頭一熱,這小猴子之謂乃是他與寶寶親熱時的暱稱,往往隨著這小猴子、小麻雀之類的稱謂後便是一陣嬉耍打鬧,但此時在佳人口中言來,卻充滿了一份柔媚之意,配上那份關切的神情,直叫他心神蕩漾,直恨不得立馬將她在懷中好好憐惜一番才是。   蘇尹愣了一愣,朝她看了看,臉上卻滿是笑意:「這幾日影狐的密報,妹妹你每每都是頭一個搶來看的,有沒有事你最是清楚,怎還來問我?」   寶寶歎了口氣:「我也知道影狐報回的均是平安。。。可。。可我卻總也放不下心來,聽灸丞相他們說,這次來的仙道傢伙們足有數萬,他。。他一個人混跡其中,如若敗了形跡,可怎生是好。。。」   蘇尹撲哧一笑:「你那小猴子機靈的緊,又有那萬幻兜相助,只怕就是那二郎神來了也未必能看穿他的身份,又有什麼好擔心的。。。」   「二郎神。。。那是什麼東西。。。很厲害嗎?」這二郎神乃是仙界的武道仙官,寶寶又如何識得,她畢竟是少年心性,此時聽蘇尹提起新鮮的字眼,頓時好奇之心大起,瞪大了雙眼追問道。   「二郎神可不是什麼東西。。。想當年。。。」蘇尹見已成功將寶寶的注意力引開,便索性與她說起了故事來,思思一臉恬然的偎在二人身旁,纖手撫著身邊碧綠的草葉,笑吟吟的看著二人。   思思溫婉柔美,寶寶活潑刁蠻,雖然性格不同,但二人卻相處的極好,蘇尹來後,周道兒原本還擔心二人吃醋,卻沒料到,這二人乃是公主身份,自小便沒有什麼朋友,忽然多了個處處關心自己的姐姐,心中的歡喜遠大於惱怒。   蘇尹何等聰明,幾張養顏的方子,幾道好玩的符咒,幾個有趣的故事,幾段周道兒的糗事。。。輕輕鬆鬆,二個美少女便被『俘虜』了過去,一日裡,呆在蘇尹身旁的時間比在周道兒身旁還長些。。。   三人穿的乃是蘇尹根據仙界女官衣著所設計的百褶流蘇裙,此時,遠處的天池送來一陣微風,一絲絲自草地旁鬱鬱蔥蔥的喬木縫隙中鑽了進來,衣裾微微飄動中,露出片片羊脂白玉般的肌膚。   陽光下,碧綠的草地反射出暗暗的光芒,就好似草地上蘊蘊升起了一股嫩綠的霧氣,蘇尹與思思均喜白色,寶寶則是一身粉色,一時間,三色輝映,配上三人的如花笑顏,無雙美貌,嬌嫩肌膚,周道兒頓時看得呆了。   沉醉中,聽見一聲嬌呼:「好可愛的小鳥啊。。。」身上一暖,已被人捧了起來,抬頭看去,卻是思思興奮的俏臉,等到思思將他捧到了懷裡,觸到那柔軟的胸部,聞著那幽幽的淡香,頓時綺思連連。   旁邊寶寶也湊了過來,一樣是滿臉的歡喜神色,周道兒正在那讚歎自己的眼光,變隻鳥兒都變的如此之帥,卻聽見寶寶拍著手讚道:「這鳥長的倒是蠻肥的。。。烤來吃了可好。。。」   殘念。。。還是快變回去吧。。。 第十五章   大廳內,赤布禮、黃流、灸衛壺等人紛紛趕來,周道兒左顧右盼的張望了幾眼,奇道:「怎就你們幾個?化蛇、殺神他們幾個呢?」   赤布禮上前一步,回道:「稟陛下,這幾日閒來無事,他們幾個都已在修行陛下所傳的《光明聖典》,此時皆在閉關之中,如若陛下有事,我可宣人令他們出關。。。」   周道兒恍然大悟,搖首道:「原來如此,那就不必了,我也只是回來看看而已。。。」說罷,想了一想又道:「紅月只怕也在閉關罷?我卻有事要找她,你把她叫來即可。」   赤布禮點頭應是,吩咐了下去,不多時,紅月便匆匆趕來,進門見到周道兒,臉上一喜,行禮道:「原來是陛下回來了。。。屬下參見。。。」   周道兒笑道:「幾日不見,紅月族長怎越發漂亮了?」   紅月原先便是美女,只是此時一見,俏麗的臉龐上卻又多了一層白玉般的光澤,顯得極為精神,想來是修習那《光明聖典》的好處了。   周道兒這莫名其妙的一誇,紅月俏臉一紅,卻不知該如何作答,旁邊灸衛壺輕咳了一聲,出列:「陛下,您這幾日不在,我與赤軍師、黃天工等人擅自對屬下的職位做了些安排,如有逾越之處,還望陛下海涵。。。」   周道兒哦了一聲,奇道:「職位安排?你與赤軍師,黃天工均是我的智囊,這些事情原本就該你們安排,又有什麼逾越的,嗯,且說來聽聽罷。。。」   灸衛壺仍是告了一罪,這才說道:「上官被誅後,狐族歸心,出雲、狐族與陛下在紫竹谷中的屬下已是一體,但三方各有職位分類,不便陛下日後統帥,故此,我與赤、黃二位協商,按出雲國之制,重新安排了一下職位,紅月族長,此時已是出雲國的戶部監察使,上下有別,還請陛下日後以官位相稱。。。另外,皇族自然有皇族的規矩,上下尊卑有別,陛下平日行事也要多檢點才是,與屬下也不能如原來那般親近隨意了,否則難免損了陛下的威嚴。。。」上官被制之事雖屬極密,但此時在場的皆是周道兒最親近之人,故此灸衛壺直言無礙。   此時出雲,狐族再加上周道兒留在紫竹秘谷中的屬下,人數已接近十萬,如若不妥善安排,管理起來確有難處,周道兒朝灸衛壺看了看,心中知道他所言雖然聽著不甚入耳,但卻句句屬實,可聽他之意,自此以後,便不能在隨意玩耍,每日裡還要板著臉做人,以周道兒這般出跳之人,如若這樣,活著還有什麼滋味。。。   想了想,周道兒搖頭道:「這些職位安排原本是你們份內之事,隨你們安排便好,不過這皇族的狗屁規矩就免了罷。我原本就是窮人家的孩子,蒙金帝陛下與狐王陛下所賜才有了今日,比起來,諸位弟兄之中,比我出身好的有的是,又有什麼尊卑之別了。。。那威嚴二字,如想要刻在別人心中,靠的卻並非這些門面功夫,為人主上,只要行事端正,以身作則,自然便能服眾,否則就算別人表面上對你唯唯諾諾,心中不服還是無用。。。按我的意思,日後出雲國內,一切繁瑣禮節一概罷黜,上下之間,半身之禮便已足夠,不知可好?」   他雖然最後問了一句,但話語之中皆是決斷之意,灸衛壺等人均可稱得上是老奸巨猾,一聽其聲,便知他已下了決定,卻也不願拂逆,想想如此一來,雖然有些不合禮數,但無形之中卻也拉近了周道兒與屬下的距離,此時狐族新歸,原本就需要安撫,如此行事倒也未必沒有好處,三人互相看了看,皆稱遵命。   此事議完,周道兒便將紅月到了身前,興致勃勃的從懷中掏出了一摞金票,往她手中一塞,笑道:「紅月族長,聽說你們媚狐一族皆是理財的高手,我這裡有些本錢,放在身上也是無用,便交與你處,讓它們物盡其用吧。。。」   紅月低頭一看,被那摞金票上的數額嚇了一跳,粗粗翻了翻盤算了一下,頓時吃驚不已:「陛下。。。這裡的金票,折合成銀兩只怕有上億兩之多。。。您這又是從何得來的。。。」   周道兒呵呵笑道:「非偷非搶,這乃是我這幾日賺來的∼哈哈。。。」   紅月頓時歎服不已,要知媚狐一族一直乃是狐族的主要經濟來源,手中掌握著漢土大半的妓院酒樓,就算如此,近千年時間積累的財物抵不過面前這堆金票的零頭,這年輕的主子究竟有何神通,能在短短數日內賺了如此之多。。。   紅月卻不知,那許多個仙道門派積累了千年的財富此事泰半已在她手中。。。   周道兒摸了摸下巴,又問道:「嗯,紅月族長,這些個銀兩,你準備如何安排?」   紅月知道他是在考校自己,低頭想了想答道:「如此巨額的財富,無論進入哪個行當均能形成壟斷之勢,但陛下有此資本,已不需冒險貪圖暴利,而以民生計,衣食住行乃是四大主業,乃是最為穩當的行業。。。」   周道兒投機取巧可謂高手,但對這些正統賺錢的門路卻無所長,聽了幾句,再看看旁邊灸衛壺等人均是頗為認可的神情,便擺手道:「行了行了,紅月族長乃是行家,這些銀兩如何安排便隨你意吧,復國之後,需要錢財處頗多,有你在,我也就放心了。。。」   紅月拜謝,周道兒想了想又道:「嗯,如若錢財尚有富餘,可向朝廷認捐土地,紫竹谷乃是我們在漢土的根本之地,方圓千里如能全數買下那就再好不過了。。。」   紅月曾在紫竹谷呆過,對周邊的地形也甚是屬性,盤算了一下,道:「紫竹谷四周均是荒原野嶺,買下也不需花費多少銀兩,但朝廷對這認捐土地之事管的頗緊,沒有功名爵位的平民是不能認捐的。。。」   周道兒哦了一聲,頗有些失望,忽然想起那藍玉,頓時眼前一亮,笑道:「你儘管去丈量準備,朝廷方面自有我去想法疏通。」   當下幾人又商量了會,周道兒在仙道中混了這幾天,已知仙道此次乃是高手盡出,將所見與眾人說了說,大家均感棘手,氣氛頓時沉悶了許多,只有周道兒仍是滿臉笑意,顯然是心中早有定計,黃流等人問去,他卻不答,只言到時便知。   金之母被周道兒收去後,那守護著天池的陣勢威力大減,雖然尚且防護得住,但真當仙道大舉來襲之時,只怕卻堅持不了多久,幸好有蘇尹這般的行家在此,幾日來走遍天池全境,因地制宜,設計了一個『九幽天行大陣』,雖然這種陣勢工程浩大,但幸好狐族、出雲人手充足,已然完成了泰半,只等月圓之夜,便能借月之潮汐之力啟動。   一眾人等告退之後,看看天色已是不早,周道兒與寶寶、思思、蘇尹三人又溫存了會,離谷而去。   仙道營地   此時已是夜深,營地中已然一片靜寂,燈火漸熄,一片朦朦的夜色將偌大的地盤籠罩了起來,黑夜中,只有那些守夜之人仍在四處巡邏往返。   此時藍玉那巨帳之中卻仍是燈火通明。   如果說,美人就好似一件精緻的藝術品,讓人在賞心悅目的同時還能細細把玩,那財富就好比是美酒,能讓人痛飲之後飄然雲端。   此時藍玉便已經喝了個半醉,渾身輕飄飄的,處處都舒坦。   面對這這一堆折合成銀兩足有三千萬兩之多的金票銀票,就算藍玉這般出生的豪門子弟也不由得心醉神迷。   這可是他自己賺來的啊。。。   他其實乃是當今漢土皇室第三子。   當今漢土皇室以趙姓為王,當今在位的姓趙名嚴稱漢宣帝。   趙氏王朝歷經千年而不衰,到了漢宣帝這一代,雖然並未能開拓疆土,但守成有餘,也算得上是政治清明。   但自古帝王多家事,富麗堂皇的表面下卻往往也有著些不可告人的陰暗之處,藍玉就是一例。   他乃是漢宣帝在微服出巡時與煙花女子的私生子,正因如此,雖然在血統上無可爭議的有著皇室血脈,但以皇室的威嚴而慮,卻是上不得檯面。   故此,自出生之日起,藍玉便被送至天子宮,隨母姓,由天子宮宮主代為撫養,幸好漢宣帝對其母親也是真心喜愛,故此雖不能扶其正統,但因此反而更是感覺虧欠其良多,對他也是加倍疼愛。   藍玉雖然長的其貌不揚,但文才武略無一不通,自小修道,到了二十八歲便已修到了散仙境界,雖然其中皇室珍藏千年的天材地寶、靈丹妙藥佔了絕大的功勞,但無可置疑的是,他自己原本在修道上也是個天才。   趙氏王朝一統漢土之時,正是佛道被逐出漢土之時,自此後,漢土修道便成了仙魔二道的天下。   據說趙氏始皇當年曾得修道高人點化,這才決心起兵,才成就了後面的霸業鴻圖,為感恩,修了天子宮為念,由於不知那高人究竟是魔道仙道,故此天子宮也乃是修道之中唯一一個容仙魔二道之人同修的門派。   而後雖然仙魔二道再起糾葛,但天子宮的規矩卻未改變,修道中人也多有貪戀權貴之輩,由於天子宮背景特殊,也有不少高手相投,加上皇室的財力權勢,千年來,實力已遠在一般修道門派之上。   到了漢宣帝前幾代,漢土魔道勢弱,修界中以仙道為尊,二派之間勢成水火,不能共存,唯有天子宮乃是修道中不可招惹的禁地,故此有許多魔道高手投身與內,以求保命,到了漢宣帝時,天子宮內反是魔昌道衰。   但有道是勢不能衡則亂,此乃世間掌權之人最忌之事,魔道沒落之後,仙道無人可制,傳播極廣,世間信仰者實眾,朝廷也漸起了防備之心,此次仙道盛會,聲勢浩大,舉朝關注,故此天子宮奉命遣人前來前來探聽仙道虛實,並尋求抑制之法。   以藍玉的身份,本不該以身犯險,但他畢竟是少年心境,又是生性好動,聽到有這麼一場熱鬧又豈肯放過,於是便死活要搶下這樁差事,漢宣帝也想讓他多些歷練,於是便得以成行。   當然,藍玉心底卻還是另有一番算計的。   漢宣帝雖然後宮粉黛千數,但他陽氣不旺,皇子卻只有五位,且除了藍玉之外,均是只會荒淫作樂之輩,漢宣帝也算明君,知道這幾位皆不可托,早已灰心,但唯一一個成器的藍玉卻又是庶出的身份,故此太子之位久懸未決。   雖然明白自己由於身份所礙,這大寶之位只怕無份,藍玉原也不做妄想,但漢宣帝這麼一拖,聰明如藍玉又怎看不出他的心思,那沉寂的心思不由得又活泛起來。   他極懂做人,身後又有天子宮撐腰,這幾年在朝中廣交眾臣,已然博下了一片好名聲,原本他一連姓都未曾得賜的庶出皇子,如此作為已犯了結黨營私的大罪,但漢宣帝竟然對他造出的動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恍若未覺,久而久之,漢宣帝欲傳位與他的心思已昭然若揭。   這幾年,漢宣帝年歲漸增,身體也一日不如一日,國之傳承之事已然到了不得不慮的當口,但漢土乃是禮儀之邦,藍玉的身份卻依舊是個大難題,雖然漢宣帝皇權在握,只要一紙詔書便能落定,但藍玉雖然名聲在朝,卻實無什麼拿得出手的功勳,廢長立幼,更何況立的還是庶出的皇子,在道理上是實在說不通的。   漢土已久無戰事,想從軍中得功勳難上加難,偏偏漢宣帝政治又算清明,百姓也是安居樂業,藍玉空有一身謀略也無處可用,算來算去,此時趙氏王朝唯一可慮的便是這日漸勢大的仙道一流,於是此次仙道盛會便成了他一展身手的最好舞台,如能降服仙道,或是分化離間,均是大功一件。   但確沒料到,方來幾日,卻憑空賺了如此之多的財富,也算是意外之喜,要知藍玉平素好孟嘗之道,故此雖然身為王子錦衣玉食,但自己卻無積蓄。此時大事接近,雖然漢宣帝有意,但也需要自己多多打點,才能為日後詔告減少阻力,無奈囊中實在羞澀,平白錯過了許多機會,此時這筆財富與他,可比是久旱甘泉,及時之極,卻又叫他怎能不美?   看著這些金票銀票,想起那石空子,藍玉不由得又有些佩服起自己來,如若不是自己眼光獨到,卻又怎知這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道士卻是個送財的童子,散金的菩薩,哈哈哈哈。。。   第二日   比試再開,藍玉依舊早早的率著手下在路口擺下了攤子,昨日一輪過後,餘下的只剩六十八位,藍玉背後那老大的牌子上,有一半的名字已被抹去,餘下的名字後面,賠率也已有了變化。   他自己也是修為高深之人,自開了這賭局之後,昨日更是耐心觀察,此時已將餘下眾人的修為了然與心。   此次參試的仙道高手中,有許多均是各門派久已不問世事的長老,平日深居簡出,名聲不顯,故此反不如沈仙、天一等人出風頭。   但昨日的比試中,有幾個原本不為人注意的高手均已使出了真本事,一戰成名,呼聲漸高,故此此時天一雖然仍是排名據首,但賠率反而下降為一賠四,沈仙第二,賠率為一賠六,而陸靜修、乾鶴發等人則是一賠八至十不等。   藍玉也算是做生意的天才,此時雖然賠率調高,但要賣彩票的昨日大多已然下注,今日再來的數額也不會太大,就算有人僥倖押中,也損失不了多少,如此一來,反而讓人更顯誠意,也不至於賺了這一票,日後便絕了這條財路,要知對仙道的財富,藍玉此時已然是真的是垂涎三尺,萬萬不願放過了。   正瞇著眼睛得意間,卻聽見手下一聲驚呼,而後有人粗著嗓子喊到:「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沒見過這許多錢嗎?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給我買上一百萬兩!」 第十二卷 第一章   抬頭看去,那人圓頭圓腦,卻是面生的緊,但藍玉此次前來,原本就對仙道有所圖,身邊自然也有對仙道門派極為相熟之人,他臉上一露茫然之色,立馬有一個身型瘦削滿臉精幹神色的中年人附到他身邊低聲說道:「此人乃是東海朝陽島島主孫耀閣,修為只是一般,原先朝陽島有件『九耀當空』乃是上階的靈器,但聽說慘崖淶叫校瀇死堣p!!9蝕嗽諳閃鞅∩夏宋j牧鰲!!!?   藍玉來時已對仙道下足了功夫,這仙流薄便是他令天子宮窮全宮之力所撰,上面對仙道大小門派皆有記述,門派中的主要人物更是根據各自實力、法寶等因素分流,四流乃是品階很低的評價,說明此人無寶無能,毫不足慮。   此時孫耀閣已然取了那畫了押的彩票離去,那離去的方向卻不是比試場內,藍玉心中一動,手一揮,便有幾個手下悄悄跟了上去,那收了賭注的手下也匆匆跑了過來,藍玉一問,頓時一驚。   那孫耀閣已在沈仙等五個熱門人物身上均押了重注,更可怕的是,那五百萬兩,竟然是金票。。。   要知按現在的賠率,除非這幾人均告失手,否則自己便是大賠的局面,最少的也得賠上百萬兩金票,而那孫紀閣的眼光卻是極準,所押的,均是自己心中的熱門人選,但奇怪的是,那最熱門的天一卻不在內。   孫耀閣不慌不忙的往營地方向走著,他身後,二個青袍道士緊緊跟隨,面上均是一臉不解的神色,見離那下注之地已遠,其中終是忍不住問道:「掌門師兄。。。這些個金票。。。」   還未問完,孫耀閣回身微微一笑,而後繼續前行,口中說道:「我這些財富均是本島先輩所留之物,此次乃是發財良機,故此就拿出來博一博了。。。要知那乾羅宮這幾年勢力大漲,還不是靠了那金礦。。。如若這次再撈上一票,哼哼。。。日後東海便是我們的天下。。。」   他身後二人乃是與孫耀閣同輩的師兄弟,當年孫耀閣與孫寒月爭位之時,這二人乃是他的得力臂助,在朝陽島中也是一人之下的人物,對島中之事也極為熟悉,此時聽孫耀閣如此一說,頓時心起疑慮,方才發問的那個又道:「我怎未曾聽。。。」   話剛出口,卻看見孫耀閣猛一轉身,狠狠的瞪了一眼,而後回身疾步離去,手臂上也是一疼,卻是身旁那位用籠在袖子裡的手扭了自己一下,一驚之下,想起面前這圓頭圓腦、看著和善的師兄那種種毒辣手段,頓時渾身冒起了一陣冷汗,哪裡還敢多問,訕笑著便跟隨而去。   走了沒多遠,二人耳中又傳來了孫耀閣的傳音:「後面有人跟蹤,嗯。。。我這注下的重了些,只怕有人會心存邪念,我得先找個地方避避。。。爾等二人只管自己回去便是,這幾日也不要外出了,比試完之後,我領到綵頭,自會去找你們。。。」   二人一愣,方想說話,卻看見孫耀閣身子一拔,已然往一邊的盆地邊緣飛掠而去,很快便攀上了不算高的陡峭懸崖,竄入了鬱鬱蔥蔥的樹林之中。   心中雖然感覺這掌門師兄自昨日晚上外出一回之後,顯得處處古怪,但也理不出什麼頭緒來,二人無奈,只得怏怏的往回而去。   盆地旁密林中密密麻麻的古樹撐開了枝椏,宛如一隻隻交迭的巨人手掌一般將樹林遮的暗淡無光,雜亂的草叢與灌木叢交錯,讓地面變的紛亂難行。   樹蔭下,孫耀閣往後看了看,微微一笑,足下一道褐芒一閃,再次起身而去,化做一道淡淡的影子沒入了樹林深處。   過了一會,又有幾道影子飛奔而來,左右看了看,低聲的商量了幾聲,便轉身而去。   不多時,那孫耀閣卻又轉了回來,仔細的往那幾人離去的方向看了半天,這才舒了口氣,搖了搖頭歎道:「那死胖子手下竟然還有這等的高手,如不是老子還有件二瞬之速的寶貝,差點甩他們不脫。。。」   說著,手輕輕一揚,一道黃芒過後,那孫耀閣忽然變了一副模樣,看那滿臉賊兮兮的笑容,可不正是周道兒。。。   比試場外藍玉聽到幾個手下的回報,眉頭頓時一鎖:「連你們幾個都沒跟住他?」   那幾人一起拜下道:「他似乎有件極速的法寶,屬下等一時不察,被其逃脫,我等辦事不力,請主人責罰。。。」   藍玉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道:「起來罷。。。能讓你們追之不及的,只怕那法寶之速已在三瞬之內了,此人還真是深藏不露啊,身懷如此巨額的金票,還有一件好法寶。。。竟然能讓我們燕大人都看走了眼。。。四流。。。哈哈。。。」   他笑的極為歡暢,但他身邊那中年人卻立馬滿臉灰白,渾身發顫起來,哆嗦了半天才顫聲道:「殿。。。主人饒命。。。」   藍玉卻不理他,往遠處密林眺望了一眼,眼中掠過一道異色。   比試場內周道兒匆匆趕到,渺空滿懷笑意的看了看他,低聲道:「。。。昨夜一夜未歸,又去耍什麼壞心眼了罷?」   周道兒無奈的攤了攤手:「昨日徒孫我使勁全力方才險勝,實在是累得不得了,出去尿尿之時走到半路便睡著了。。。唉。。。今日只怕凶多吉少啊。。。」   渺空一瞪眼:「這玩笑可開不得,我在你身上押了重注!要打輸了,我可不饒你!」   周道兒嘟噥道:「幾百兩銀子也叫重注?」   渺空一愣,立馬眼睛一紅:「那可是你師祖我的全部家當。。。從頭到尾我對你一直信任有加。。。」   周道兒撲哧一笑,拍了拍他肩膀寬慰道:「好了好了,別再裝了。。。包你不虧本便是。。。」   旁邊赤峰子卻正好看見,怒道:「你這小子,贏了幾場尾巴便翹了起來了,怎對師祖這般無禮!」   周道兒吐了吐舌頭,連忙逃遁。   幾人說話調笑間,抽籤又已開始。   這一輪,餘下的已只有六十八名,已然不是如前幾輪一樣每次都有八場同時進行,而是按順序一場場來決勝負,比試場中央,那八塊石坪已然被一塊更要大上數倍的石坪取而代之。   等台上那充當司儀的老道一喊,赤峰子等人的臉立馬都苦了下來,就連渺空的面色都是一沉。   第九場,太乙觀天一對清風觀石空子。   周道兒笑瞇瞇的走下了台去,還未坐下,赤峰子便湊了過去,滿臉擔心的說道:「那死牛鼻子的法寶太過凶險厲害,昨日便將對手打成骷髏一般,你且要注意點才是。。。」   那轉瞬千年凶悍之極,專能吸人精氣,中招者下場極慘,如若不是仙家製造,上面的仙靈無可置疑,簡直就如魔器一般。   周道兒聽到死牛鼻子四字,再看看他一身油膩膩的道袍,心中一樂,面上卻是一本正經的說道:「師傅放心,師祖傳給我的法寶也不是俗物,雖不敢言必勝,自保卻是綽綽有餘的。。。」   赤峰子往渺空看了看,撇了撇嘴,嘀咕道:「人家那可是仙器。。。」言下之意,雖然大家都沒料到你師祖還藏了一手,讓你小子出了幾回風頭,但遇到這樣的強手,只怕玄的很。   周道兒知道他關心自己,只得安慰道:「等會如若形勢不妙,我舉手投降便是,他那麼高輩分,想來不會太過難為我這小輩的。。。」   赤峰子聞言這才安心了些,拍了拍他肩膀坐到了一邊。   旁邊,渺空雖未說話,但手中一張彩票卻捏的快要攥出水來了。。。   噹噹噹的鐘聲響過,台下二道青影掠起,不分先後的落在了台上。   周道兒抬頭看了看二人,搖了搖頭,對擁有神器的周道兒來說,雖然只能發揮出它們的三成功效,但也已非常人所能敵。   這二人雖然也均是高手,但據昨日的表現來看,手頭的法寶只是下階的靈器,尚不能對自己造成威脅。   台上二人乒乒乓乓打的極為熱鬧,周道兒卻是悶頭苦思起來,這次比試論道,原先他只打算走個過場而已,畢竟自己乃是『奸細』身份,太引人注目反而更易露了馬腳。   但自從認了渺空這個師兄之後,許多事情便已有人擔著,再加上與藍玉的關係,只要這萬幻兜不出毛病,身份問題已然不必擔心,在此情況下,自然是全力爭勝,奪了那盟主之位更為有利了。   但據昨日一輪的比試來看,仙道之中的高手還真是不少,許多連渺空都未曾聽說過的法寶紛紛出場,更有不少都是上階靈器,憑周道兒現在的修為,就算有神器相助,想要奪魁還真非易事。   按照道理來說,像天一這樣已入地仙境界又有仙器相助的高手應有將他擊敗的把握,但偏偏那『轉瞬千年』又是被周道兒做過手腳之物,故此比較起來,反而是沈仙等修為高深、又有高階法寶的對手對他威脅更大些。   雖然不知後面是否還有人隱藏了實力,此時除去那幾個在拍賣時得了周道兒法寶的不算,尚有五人最讓周道兒擔心。   沈仙乃是一位,陸靜修雖然還未見他使出過什麼法寶,但當年在玄心宗後山,周道兒可是見過他手段的,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另外還有黃山靈妙道觀的八哭上人,西玄山洞隱士飛羽道長,青田山遲不暮,這三人無論是修為以及法寶都乃是眾人中的佼佼者,也均不可低估。   按此來看,想要奪魁絕非易事,只不知自己那番安排有無妙用,那藍玉是否『幫忙』了。。。   正在那思緒翻滾,卻聽見旁邊渺空輕咳了一聲,道:「輪到你了。。。還發什麼愣呢。。。」   周道兒一驚,趕快抬頭,卻看見前方遠處一道白光如電射般劃空而去,眨眼間,原本空空蕩蕩的石台上,天一已然傲然而立,抱拳四顧。   太乙觀原本被玄心宗死死壓住,連天一這個掌門都自覺得矮了沈仙三分,故此在仙道之中還算低調,但自得了那『轉瞬千年』之後,底氣一盛,此時往台上那麼一站,原本那一身灰濛濛的青色道袍已換做了一身雪白的湖綢錦衣,衣邊上還鑲著道道金邊,他原本便長的年輕,此時新衣一襯,顯得玉樹臨風,瀟灑不凡,昂頭挺胸的一抱拳,配上嘴角那淡淡的微笑,更是風姿爽朗,一副宗師氣派,台下,一眾太乙觀門徒自然識相,頓時個個喝彩不迭,有些花癡些的仙道女子,眼中更是大放異彩,尖叫聲聲。。。   「偌大年紀還如此騷包。。。」周道兒暗自啐了一口,再往太乙觀眾人所坐之處看了看,一眼看去,一片青色中一點鵝黃甚是顯眼,再看看,卻也認得,正是前些時日曾與清風觀交惡的那個刁蠻娘們,此時正在那歡呼雀躍。   她面若桃花,身材高挑,一身緊身的軟綢道袍下曲線優美,一動起來更是峰巒起伏,誘人之極,旁邊一眾道士卻似乎都有些怕她,個個斜著眼睛暗流口水,卻無人敢正眼看上一眼。   周道兒瞧瞧,也不由得嚥了口唾沫,嘀咕道:「小娘皮長得倒是不賴,雖然比我三個老婆稍微次些,但也算是美女了。。。」他心中早已將蘇尹也算作老婆一流,只是還拉不下臉皮在眾人面前坦承而已,此時忽然不自覺的比較了一下,卻感覺此女雖然妖嬈嫵媚,但比之蘇尹卻仍有不及。   眼睛再一晃,卻看見那女子身旁數丈處,一群瘦弱道士中端坐著一個小山似的龐然身軀,心中又是一訝,此人不是蒼龍卻又是誰?仔細瞧了瞧,卻又是一樂,只見蒼龍垂眉低目,狀似老實,可二個眼珠卻是努力的往一邊瞥著,旁邊一眾道士都已被那黃衣女子引去了魂,卻也無人注意他。   周道兒對這壯漢印象極好,此時見他竟然拜在了太乙觀門下,心中不由得有些遺憾,再看看他的眼神,好似對那女子極為鍾意的樣子,卻又在心裡鄙視了他一下,那女子刁蠻可惡,卻又有什麼好了。。。   正在那想著,台旁那做司儀的老道又喊了起來:「清風觀石空子從速上場,如若未至,按棄權論。。。」   周道兒歎了口氣,起身伸了個懶腰,嚷嚷道:「來了來了。。。不就打了個盹嘛,怎好像催命似的。。。」   旁邊眾人一愣,而後哄堂大笑,這小子倒也大條,對上天一這般的凶神還睡得著。。。   周道兒中指一豎,往眾人比劃了一下,還未等別人反應過來,已騰身躍起,這次卻不同以往那般老老實實的爬上台去,起身之後,在半空中一個轉身便滯在了空中,不知從哪裡吹來一陣疾風,將他長髮吹起,一身道袍在風中獵獵作響,周道兒迎風而去,一步步緩緩而行,就有如天仙下凡,飄逸之極。   如意渡之妙,豈是凡間法術所能?如此不借法寶踏空而行,就算是地仙一流也未必能夠,一時間,台下一片靜寂,誰還顧得上他方纔那無禮的舉動,他身後,赤峰子的眼珠已快掉了出來,拉著渺空的袖子,喃喃道:「師傅。。。這也是你教他的不成。。。?」   渺空苦笑一聲,點頭不迭,心中卻是暗罵:「這小子風頭出盡,卻讓我日後怎生圓謊才是。。。」   周道兒卻已不管不顧,今日戰罷,無論自己如何藏拙,就憑擊敗天一,也定然會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既如此,又何苦再隱藏實力?   台上,眼看著周道兒緩緩的落在了身前,天一臉上也露出一絲驚詫之色。。。 第二章   仔細看了幾眼,天一便放下了心來。   這小道士身法固然精妙,但象天一這般的高手,又豈會分辨不出對手的修為深淺,看他雙目的靈光,最多也就是個地仙下階而已,對有了仙器的他來說,簡直便是不堪一擊。   其實如此評價倒也已頗給周道兒面子了。   周道兒生性疲懶,雖有諸多仙丹相助,又修得是蘇尹所傳的仙家道法,服了渡化築基丹後卻一直滯留在散仙中階而無寸進,但自得了金帝與狐王傳心之後,周道兒雖然靈力未漲,但在修心上卻已是脫胎換骨,此時隱隱已有達到散仙上階的跡象,但離地仙境界仍是天差地遠。   周道兒還未站定,一陣陣低吟便自他口中娓娓響起,隨之,身旁一陣極淡的藍芒就有如水波一般閃動起來。   那仙器『轉瞬千年』上周道兒雖然已動過手腳,但為防萬一,還未落地前,周道兒便已完成了這九神符中排名第五的千卷水神符。   天一何等眼光,一眼便看出周道兒使出了符咒,心中冷笑了一聲,就算是一品的符咒,又怎能擋住自己的仙器一擊?   但他生性小心,又知前幾輪屢屢有人栽倒在這小子手中,卻也不敢大意,手一揚,手心中,一點點細小如塵的星光冉冉而起,光芒散開,化做一片柔和的藍霧,藍霧四周,一片七彩的光幕轉動不休,形成一個橢圓型的光球,遠遠看去,就好似一個妖異的瞳孔一般。   這『轉瞬千年』乃是一件極為古怪的法寶,平時不動用時,就好像一團透明的沙礫,五顏六色,但摸上去就有如觸到了空氣一般,並無實體,好似是一朵不會凋謝的煙花,美麗而又無害。   但此時被天一召出後,那一團尺許長的妖艷光芒中,一股殘暴而又凶悍的氣息頓時湧起,就好像有一頭魔獸,時時刻刻會從那瞳孔中撲出,擇人而噬。。。   就算遠在台下,也能感受到那份讓人生畏的氣勢,歡呼聲戈然而止,一片靜寂。   周道兒首當其衝,頓時面色一變,好似極為忌憚的樣子,不由得往後連退了數步,方才穩下身型,深吸了一口氣,朝著天一鞠了一躬,大聲說道:「前輩與我師祖同輩,又得這仙器寶貝相助,想來定然是打遍天下無敵手了。。。晚輩原該自己識相認敗,也省得您出手,但這麼下了,卻又怕丟了本門的面子,回去被長輩責罰,不得已,只能與前輩過上一招半式,也好回去交差。。。還望前輩手下容情啊。。。」   石空子輩分極低,在此次比試中卻屢屢成了周道兒最好的武器,『前輩與我師祖同輩』這句話說的響亮無比,後面幾句討饒的話卻是越說越輕,但只那頭一句,卻已讓天一一時無法下手,要知他此時對那仙道盟主之位志在必得,卻又哪裡肯落個欺凌後輩的名聲,只得看著他在那自顧自挽著袖子、提著褲子,做出一副要好好準備的樣子。   周道兒在那絮絮叨叨,台下朱雀位,沈仙輕輕的吸了口氣,搖頭道:「這寶貝也不知是哪位上仙所修煉,收的仙靈也是如此噬血的種類,這哪裡還是仙器。。。比之魔器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他身旁,怒火問道:「掌門徒兒,你可去查過這仙器的來歷?」   沈仙搖了搖頭道:「師傅,那藍玉的身份你也知曉,許多手段用之不上,而天子宮也不是我們能擅入之地,故此卻無頭緒。。。」   抱樸在一旁輕聲說道:「雖然不知這仙器究竟是何人售出,但它的來歷我卻有所知曉。。。」   沈仙與怒火素知這抱樸在三人之中最為博文廣記,對這些雜道比那百曉還要來得熟悉些,此時聽他一說,一同扭頭而視,卻看見抱樸撫了撫胸口的美髯,笑道:「你們都通曉仙道典故,可知有個齊天聖將?」   怒火道:「仙魔戰時,此人乃是仙界主將,據說有萬夫不擋之勇,傳世書籍中多有記載,怎會不知。。。」   抱樸點頭道:「正是此人,但你們只怕不知,此人原本卻非我族類,乃是妖道魔猴所化。。。」   怒火與沈仙均是一怔,卻聽抱樸接著說道:「這魔猴當年曾獨闖天庭,將十萬天兵天將殺的落花流水,玉帝無奈,只得請出五大神器,經過一番苦戰,終將其制服。」   「原本這等妖類自然是罪不容誅,但玉帝仁慈,念在它修行不易,終是放了其一條生路,它倒也算感恩,後來便叛依了仙道,成了仙將。。。而這轉瞬千年,便是這魔猴當年所用的法寶之一,最是凶殘可怕,後來它入了仙道之後,又重加練化,便成了如今這仙不仙魔不魔的模樣了。。。當年仙魔戰後,齊天聖將不知所蹤,而這『轉瞬千年』也隨之消匿,卻不知為何落到了天子宮手中。。。」   他們幾個均不知這些法寶的真正主人,卻一直當做是藍玉之物,那天子宮乃是真正的『富甲天下』,又有皇室撐腰,千餘年來,收集了再多的法寶也不奇怪,故此卻也無人會起疑慮之心。   沈仙聞言,面色卻變了變,道:「這仙器竟然有如此大的來頭,那可有制它之法?」此次比試論道,原先他乃是第一熱門,但此時忽然冒出了這樣一件仙器,卻又將局勢攪亂了許多。   抱樸搖頭道:「此物據說乃是那魔猴聚萬千獸靈練化而成,原本乃是魔器的時候,便已極難對付,後來又用仙法再加煉製。。。要制住它。。。除非二人修為實在相差太多,或者有同級數之上的法寶方可啊。。。」   說道此時,抱樸卻與怒火相視了一眼,雖然二人已然肯定此次的盟主非陸靜修莫數,但卻也不願讓沈仙未戰先怯,陸靜修手中有那神器水之母之事,至今只有他倆知曉。   沈仙『唔』了一聲,不再多言,往台上看去,眼神中卻露出了一絲奇怪的神色,好似有些擔心,又好似有些終遇敵手的興奮。   台上,周道兒忙乎了半天,總算準備妥當,卻也不急著進攻,而是又在那喃喃有聲的念叨起來,在台下一片嘲諷譏笑聲中,周道兒半天才將那咒語念完,手指一彈,一個金色的符咒在空中一閃,一道金光斂過,化成一五爪金龍的模樣,在他吞雲吐霧,張牙舞爪,雙眼頭頂更是射出道道紅光,將周道兒籠罩在內。   此乃萬勝金龍符,當年在紫竹谷中,周道兒見這符咒拿來唬人甚為好用,便自蘇尹那學了過來,此時符咒一出,周道兒忽然一長身,大喝了一聲:「臨!」   這一聲,就有如天際閃過了一道霹靂,轟然間,帶起了滾滾雷聲。   雷聲隆隆中,周道兒身邊金龍纏繞,整個人沐浴在一片金光、紅芒交錯的光幕之中,就好似天神臨世,氣勢不凡。   他此時已是帝王身份,又得了金帝與狐王的萬年閱歷,雖然此時化出的皮囊相貌上略次了些,但此時借萬勝金龍符之力,運足了靈力一喝之下,威勢頓時狂漲,那一聲巨喝,讓天一都不由得心中一顫,靈力一鬆。   高手相爭,卻又怎能又半點的分神,周道兒見他一露破綻,立馬低叱了一聲:「疾∼」袖口中,一道褐色的光芒一閃,頃刻之間便已掠過數丈的距離,劃出丈許的厲芒,將空氣劈的嘶嘶作響,朝著天一劈頭蓋去。   那褐芒速度極快,剎那間便已到了天一頭頂,眼見便要劈個正著,台下太乙觀門人面色都是一變,天一卻面不改色,也不用那仙器,只是雙手抬起,在空中劃過一道虛影,頭頂一圈圈金光頓時如漣漪般盪開,就這般迎了過去。   他已修成十二重金光衡天界,尋常法寶已傷他不得,此時周道兒所用的,雖然乃是不可多得的靈器,但畢竟修為有限,以天一的眼光,自然知道自己絕對可以輕易接下,故此著意賣弄,以立聲威。   他卻未曾注意,褐芒身後,幾點豌豆大的黑影連成一串,藏身與褐芒的光輝之中,尾隨而去。。。   褐芒直劈而下,朝著天一頭頂的金光破入,『嗤』的一聲輕響,就有如一塊織的密密實實的綢緞被割裂了開來。   台下一陣驚呼,卻看見那道道金光一陣搖曳,被那褐芒劈開後卻不消散,反而有如波浪一般又轉身湧上。   那褐芒入內之後,頃刻間便被圍了起來,去勢卻是越來越無力,終是在離天一尚有半尺多的距離外被擋了下來,微微的一跳之後,便化出了原形,卻是一二尺來長的飛劍。   看這飛劍先前的氣勢,也乃是件極好的法寶,卻被天一徒手接下,台下頓時掌聲如雷,天一面露得色,方想拱手致意,卻聽見頭頂處傳來一聲聲霹靂炸響,頓時火光大作,一股巨力隨著滾滾熱浪湧來,頓時震的他氣血翻湧。   天一暗叫一聲不好,已是運起全身的靈力,頭頂金芒大作,將他整個人都護了起來,但那力量就好似一座小山正從頭頂壓下一般,重若萬斤,己不是人力所能抗,饒是他十二重金光衡天界厲害,卻也難以支撐,重壓之下,金光未散,但身上的骨架卻發出了啪啦啪啦的聲響。。。   台上,頃刻間便煙霧瀰漫,一聲聲如雷般的巨響還不斷的自那煙霧中傳來,其中,還有點點金芒閃動,周道兒早已跳到了遠處,捂起了耳朵笑嘻嘻的看著。   許久之後,煙霧才慢慢平息下來,無人知曉方才究竟發生了何事,但只見那巨大的石坪上此時已出現了一個數丈寬的大坑,一道道尺寬的裂痕自坑邊蜿蜒而出,將那石台分割的有如龜甲一般。   此時坑內仍是煙霧瀰漫、塵土飛揚,卻也看不出那坑究竟有多深,但台上,除了那得意洋洋站在一旁的周道兒外,天一竟然已蹤影全無。   周道兒頗為不滿的看了看面前的大坑,用腳跺了跺地面,嘴裡嘀咕著:「還道玄心宗與那得意門搞出來的玩意總是童叟無欺、質量保證,卻沒竟然是這樣的豆腐渣。。」   遠處清風觀坐處,渺空同赤峰子一起大大的鬆了口氣,滿臉的擔憂頓時化做了一幅立馬便要歡呼雀躍起來的神情。   而那些原本還在那為天一鼓掌叫好的太乙觀門人此時卻個個啞了葫。只是個個臉上都露出了不堪置信的神情。。。   就在此時,台上又生異變。   那台中央的深坑內,忽然煙氣翻騰,滾滾塵煙中,一道七彩毫光冉冉升起,毫光背後,天一慢慢的鑽了出來,但見他,髮髻披散,衣衫襤褸,原本潔白如玉的英俊面容此時煙熏火燎滿臉是灰,整個人就好似跌到了火場中一般,狼狽不堪。   周道兒也好似吃了一驚,蹭蹭蹭的連退了幾步,待看清楚天一的模樣,卻又忍不住笑出了聲來,但很快便斂起了笑容,換成了一副崇拜的神色:「前輩真是厲害。。。連我這霹靂霹靂霹靂都奈何不得您。。。」   天一臉上頓時泛起一陣潮紅,但他修為高深,養氣功夫也是極好,頃刻間便按耐住了怒色,冷笑道:「渺空門下果然英才輩出,好手段。。。看在你師祖面上,我已讓你一招,如無其他手段,便嘗嘗我這『轉瞬千年』吧。。。」   方纔被周道兒用暗器偷襲,天一一時不察,險些便出了糗,幸好天一所修的太乙護身經原本便是防禦極強的道法,到了十二重金光衡天界之後,尋常外力已不可傷,加上那暗器雖然威力剛猛,但效用卻並不持久,這才安然無恙。   太乙觀原先雖無法寶,卻依舊能在仙道之中歷經千年,依舊威名赫赫、長盛不衰,大半靠的便是這仙道中可稱一流的道法。   但就算如此,那暗器所發的高溫卻是防之不住,天一自己,雖然靈力、修為半點無損,但皮肉上的苦處卻仍是吃了不少,更別提那一身衣裳了。。。   原本想老來俏一把。。。現在只怕是成了老來瘋了。。。饒是天一修心功夫了得,面色不改,但心中卻早已怒火熾狂,狠不得將對面這小子一把抓來掐死才好。。。   此時卻哪裡再會托大,一聲說罷,手心中那團七彩毫光頓時飛躍而起,在空中光芒大作,這仙器果然不凡,頃刻之間,周道兒面前數丈之地,皆被彩光所耀,一團霧茫茫的毫光之中,一點黑色急旋而出,初時只有半尺來寬,片刻之後便已漲到半丈有餘,就有如一張巨獸張開了大口一般,發出一聲聲尖銳的嘯聲,朝周道兒猛撲而去。   周道兒面色一緊,身子一晃,已掠出數丈開外,這石坪寬達五十餘丈,原本二人站在正中,離那檯子邊緣尚有二十餘丈遠,但他如意渡身法了得,眨眼之間,已然掠出十餘丈,到了台邊不遠處。   天一面色一訝,周道兒上台之時已顯擺過身法,但仙道諸派身法,那些姿態曼妙的卻大多並不實用,就如那東海碧樂島所使的一般,光是好看,對敵之時卻不堪大用,但周道兒此時一動,卻立馬讓他看出了不同來,方纔這一掠,只怕有三瞬之速,已抵得上一件上好飛劍的速度。。。   此時,天一已完全收起輕敵之心,雖然仗著仙器,自詡必勝,但卻也打起了十足精神來,手指微微一抬,靈力到處,那『轉瞬千年』如影隨形,緊跟周道兒而去,飛舞之中,那團彩芒更是不住膨脹,越發龐大,彩芒中央的黑光也已有丈許來寬。   一時間,北蠻溫暖中還帶著些熾烈的陽光都被這彩芒奪去了光澤,眾人眼中皆是這五顏六色的光芒在飛舞躍動,直到此時,方能看清,彩芒中央那黑色光芒其實乃是極深的藍色,正如巨蟒般探體而出率先朝著周道兒飛撲而去。   黑芒撲的極快,周道兒卻也不慢,一追一逃之間,已到了石坪邊緣,天一心中卻是有喜有憂。   喜的是,照比試的規矩,只要一方被逼下台去,此方便告認輸,此時周道兒已被逼入絕地,除了與自己的仙器正面一博之外,再無轉圜餘地,然若真個正面對上,這奸猾取巧的小子又怎會是自己與仙器之敵?此輪比賽便能輕鬆拿下。   憂的是,這小子的身法快到如此地步,竟然和自己仙器相比也不遜色,此時已到了石坪邊緣,只要他往下一跳,認輸之後,自己便不可繼續追殺,自己這灰頭土臉的模樣,卻又找誰出氣去?   點點浮彩霞光中,周道兒已然避無可避,那『轉瞬千年』所化毫光鋪天蓋地湧上,當中那『巨蟒』般的黑光已然迫近至面前,就算在台下,都能看清那黑光中央劃出了一道淡淡的裂痕,轉瞬之間便露出了腥紅的顏色,裂痕一起,四處的空間好似被撕裂了一般,四周空氣都泛起了一道道奇異的波紋。   那道彎彎的裂痕,就有如一抹詭秘的微笑,讓人心生寒意,這仙器,也真的有如活物一般,如此猙獰可怖。。。   周道兒回身一看,似乎被嚇傻了一般,眼見那黑光已撲到他面前,依舊愣愣的站那不動。   天一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他已用足靈力將這『轉瞬千年』之威提到最大,只要這黑光一觸,剎那間,面前這可惡的小子便會被蝕精腐骨,化成一堆空蕩蕩的爛皮囊。   黑光終究將周道兒整個的吞噬了進去,以此為中心,隨後跟至的七彩毫光更將附近的空間全數籠罩了起來。   此處離石坪邊緣已是極近,那毫光慢慢探出了台去,懸浮在空中不住膨脹,就好似一團蠻荒的密林毒瘴一般,同樣的美麗,也同樣的令人恐懼。   等到那毫光探出台外數丈之後,終於與那由諸位仙道高手所設的護障觸到了一起,只見一陣青青的光芒泛起,一道道龜裂的痕跡便出現在了空中,石坪與看台之間就好像隔了一塊不堪重負、馬上就要碎開的水晶,隨時隨地便會迸裂開來。離台邊近的,已然紛紛躲避,一時間,台下亂作一團。   但幸好這融合了數十位高手之力所設的屏障還算結實,搖搖欲墜中卻一直巍然不倒。   天一可知道自己法寶的威力,如若真個將那屏障擊破,只怕台下便是血流成河的局面了,無妄招敵,可非好事,此時見勢不妙,再看看周道兒已然被自己的法寶團團困住,也終於放下了心來,手一揚,那團七彩毫光便往後斂去,隨著來時的軌跡越收越小,片刻間便已收回到了身前。   在這『轉瞬千年』之中,任何活物也無法逃脫被吸噬一空的命運,天一似乎已然可以看見,當法寶全部收起之後,那掉落在地的殘餘軀殼的醜樣。   「這便是得罪仙道未來盟主的後果罷。。。「想到此處,再看看台下諸人畏懼的神色,天一不由得輕聲笑了一聲,扭頭往玄心宗所在瞟了一眼,數百年來,太乙觀一直被玄心宗死死壓制,此次,終於等來了清算翻盤的機會,沈仙,卻不知你能在『轉瞬千年』下支撐多久。。。   就在此時,一點艷紅的光芒自那七彩毫光迸射而出,那光芒是如此耀眼,雖然天一此時並未直視,但眼睛的餘光一觸,仍是一陣刺痛,一瞬間,眼中好似皆是紅茫茫的一片,再無他色。   天一大駭,要知他已是地仙中階的修為,就算閉目不觀,也自有靈力可通過額中的天眼將身旁的一切了然與心,但此時,無論是用眼用心或用靈力,看出去的,除了紅色還是紅色,整個人就好似墮入了一個熔岩地獄。   再過了片刻,又發現一樣可怕之處,這『地獄』竟然是寂靜無比,只是那方纔的一瞬間,台下那喧鬧嘈雜的人聲、四周樹林那熙熙沙沙的樹枝搖擺聲、頭頂那呼嘯而過的風聲,竟然都已再不可聞,而自己的心跳聲,卻在此時不合時宜的越發響亮了起來。。。   大佔上風時,卻忽然落入了如此一種境地之中,天一自出道以來,從未遇到過如此怪事,正在彷徨時,耳邊傳來一聲輕笑:「前輩。。。這神域內的風景如何?」   「神域?」天一喃喃自語了一聲,忽然,心中頓時有如閃過了一道驚雷,身體都禁不住哆嗦了一下,神域?   上古有神器,上階的神器能自創空間,稱之為神域,但這些均是傳說中的事物,自神魔大戰後,便已無人見過神器的模樣,更別說神域了。   但此時,自己所在的,難道便是這傳說中的神秘空間嗎?   「正是神域,天一掌教,這神域已有萬年未曾臨世,卻讓你嘗了個鮮。。哈哈。。。」   那聲音飄飄蕩蕩卻不知從何而來,但語氣卻是帶著幾分輕佻,天一此時已從震驚中清醒了過來,一下子便分辨出這聲音便是方才與己對陣的那小子的,心中更是驚訝,要知『轉瞬千年』下,從無能全身而退之人,這小子卻是怎樣脫了身的?   但心中雖然仍是彷徨不定,不過既然知道了對手是誰,卻又寬心了不少,到了此時,慌張過後,心中卻又多了幾分疑慮。   想那神器乃是上古至寶,大多都是由天地造化而成,故此往往性格倨傲,極難收服認主,看那小子的修為,又哪裡像是個掌有神器之人?   想到此處,越發肯定自己乃是中了什麼幻術,再也按耐不住,運起全身靈力,暗自催動那『轉瞬千年』,但連輸了幾道靈力過去,卻都好似石沉大海一般,自己那得意仙器仍是一動不動。   周道兒好似早知他的動作,冷笑道:「道長不必了多費心機了。。。神域之內,區區仙器又怎敢妄動?道長如若不信,儘管使出全身解數試試,不過如若被神器反噬,卻也休怪我沒有提早提醒了。。」   他三句話中,對天一的稱謂自前輩到掌教再到道長,語氣是越來越不客氣,天一此時額頭直冒冷汗,哪裡還有心情去追究,原本想運起十二重金光衡天界一博,但卻又被周道兒這句話給嚇了回去,神器,已然不是人力所能抗之物,如若此時自己真的在神域之中,只怕還是真的老實點好。。。他能身居高位,自然也是聰明人,此時聽聽周道兒所言,也不似要傷害自己性命的模樣,二下相較,又何苦真個去冒險拚命?   略微沉默了會,天一輕輕歎了口氣,說道:「貧道修行百餘年,今日得見神器之威,也算沒有白來世上一場,此輪比試,在下認負便是,不過閣下既然有神器相助,只怕不是那小小清風觀所能容得下的人物,何不將真身告知,也好讓天一輸的心服口服?」   他語氣平淡,卻又帶著一絲蕭索之意,此次得了仙器,原以為定能揚眉吐氣,自此一統仙道,卻沒料到忽然冒出這樣一個對手,心中著實有些個失落,他與渺空也乃是舊識,深知清風觀絕對出不了這樣的高手,不由得便探起了底來。   周道兒輕笑一聲,道:「我確實便是清風觀門下,至於這神器從何而來,卻也不必告知了吧?有時,知道的太多卻也並非好事,道長乃是聰明人,這般淺顯的道理,自然不會不知。。。」   他抵死不認,話語中又已帶上了一絲威脅之意,天一心中一冷,心中暗罵了自己二句再不追問,點頭道:「即是如此,就算貧道多言了。。。嗯,閣下將我引入這神域之中,不知有何指教?天一既然技不如人,自當受教。」   周道兒哈哈一笑:「與道長這般的聰明人說話就是痛快,嗯,我只是想問道長,那玄心宗領袖仙道數百年之久,不知道長可有取而代之的心思。。。」   天一身子一震,卻不知他所言何意,片刻之後方才小心翼翼的答道:「玄心宗道法高深,宗主沈仙道兄更是仙道奇才。。。」   話尚未說完,卻被周道兒打斷了下來:「天一掌教,你我皆是明事之人,又何苦說這些個虛言?我既然如此問你,自然有我的道理,呃,如若你真個對玄心宗如此崇敬,那我另找人合作便是。。。對了,在這神域之中,時間相對靜止,外部也絕聽不見看不見我們所言所為,道長儘管放心直言。。。」   天一愣了一愣,心中盤算了一下利弊,咬了咬牙,苦笑道:「即是如此,我也不妨直言,玄心宗行事驕橫跋扈,仙道之中許多人都早已看他們不慣,只是礙著他們勢大,才敢怒不敢言而已,天一不才,也是一般的不中用,雖有抗爭之意,但卻總是顧慮叢叢。。。」   周道兒冷笑了一聲,道:「玄心宗素來如此,這幾年據說廣收門徒,聲勢越來越大,再過幾年時光,只怕連朝廷都未必放在他們眼裡了。。。」   天一心頭一亮,脫口而出:「閣下難道是天子宮。。。」   周道兒忽然安靜了一下,許久之後才答道:「。。。嗯,不知天一掌教可有興趣和我合作一把?」   周道兒不置可否,天一卻是越發肯定,這世上,如問哪個門派最有實力擁有神器,還真是非天子宮莫屬,原先見天子宮派出那藍玉來,雖然實力還算上流,但也只是走個過場、湊湊熱鬧而已,但此時看來,卻是暗藏玄機,另有所圖。   聽到周道兒如此一問,心中不由得又驚又喜,喜的是如若能與這有著莫大靠山的門派拉上關係,想要一統仙道絕非難事,驚的是,這從不問江湖事的門派難道也要染指仙道?如若如此,那所謂的合作便只是個幌子,最多拿自己當傀儡而已,豈非更無出頭之日?   他在那猶豫不言,周道兒雖然不催,心中卻是已將他罵了個狗血淋頭。   他能將這天一引進這神域之中,仗的不外是那『轉瞬千年』上的漏洞,趁天一靈力與這仙器相通之時,借力布下了神域,其實,這神域其實也是徒有其表而已,如若天一真的運功相抗,就算那『轉瞬千年』他召之不動,光憑他那十二重的金光衡天界,也已能衝破。   況且,就算這神域只是一副空架子,憑周道兒自己的本事和那神器現在的三成功效,想要維持卻也是極為吃力的事情,再拖下去,只怕不用多少時間便要露餡。。。 第三章   片刻之後,天一終於抬起了頭,沉聲答道:「太乙觀上下人等皆願聽從閣下差遣!」   他平日裡也是行事果斷之人,一旦決定,立馬下了破釜沉舟之心,此時雖然只是自己一人所言,話語中,卻將自己整個門派都投了進去。   周道兒心中一定,淡淡說道:「如此甚好,有了天一掌教相助,我們卻又多了幾分把握。」 他暗自高興,語氣中卻是絲毫不露。   天一連忙謙道:「不敢當。。。」而後又躊躇了一下,問道:「但不知閣下準備如何行事?又需要在下做些什麼?還望能盡早相告,我也能提早準備,以被不測。。。」   周道兒呵呵一笑,道:「說起來,你也不必出什麼氣力,只是玄心宗倒台之後,仙道卻也不能群龍無首,總要樹一個領袖才好,我看現在仙道雖然人多勢眾,但真個成器又明白事理的卻也不多,故此便找上了掌教你啊。。。」   說到此處,忽然看見天一的臉色變了一變,周道兒乃是繼承了金帝與狐王千年記憶之人,又怎會揣摩不出他在想些什麼,笑道:「呵呵,我們絕無染指仙道之意,天一盟主儘管放心便是。。。」既然已經談攏,周道兒立馬態度大變,已然稱起了盟主來。   說罷,瞧著天一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樣,又道:「嗯,我也不瞞盟主,彼上的師尊中有數位均是。。。出身的高手,故此此次玄心宗大張旗鼓的召集仙道人馬前來『屠魔』。。。哼哼。。。卻是犯了彼上的大忌了。。。否則,這俗世修道之事,我們還是懶得答理。。。」   他說到出身前二字卻是含糊帶過,但天一也乃是聰明人,又素知那天子宮向來便是仙魔合流之處,卻又怎會推測不到,當下便一拍大腿叫道:「怪不得。。我想貴派從不涉足修道之事,此次怎會派了這許多高手前來,原來如此啊。。。」   周道兒正色道:「仙道魔道,雖不同流,但思其淵源,仍是同出漢土,當年佛道昌盛之時,二道也聯手以抗,終是將它逐出漢土。此時漢土之外,異教對漢土窺伺之心不死,稱得上是強敵林立,如若真個滅了魔道,日後只怕有敵來犯之時,反而少了個幫手,仙道此舉卻為不智啊。。。」   天一暗想:「數百年前佛道被逐之後,漢土已是二道天下,近年來,仙道昌盛,聲勢更是遠超從前,此時佛道重來,光憑仙道之力便能克之,而除去佛道之外,漢土左近哪裡又有強敵了。。。這小子只怕是虛言恐嚇而已。」,但他此時已從初始的驚惶中解脫了出來,回答的也甚是知趣,道:「這天下修道本是一家,卻又何苦鬧得這般勢不兩立,嗯,我原本便有此意,只可惜當時位低言卑,卻也無人答理。。。」   周道兒算算時間,只怕已維持不了多久,當下也長話短說,道:「即是如此,那便甚好,嗯,此次論道,我志在必得,故此也不謙讓了。。。」   說道此處,見到天一面色一變,卻又淡淡說道:「但我畢竟在仙道中籍籍無名,只怕仙道眾人多有不服,就算得了盟主虛位,說話也未必管用,但希望天一盟主能大力協助,等事了之後,我會奏請鄙上,封你為國師,到時你再出面掌管仙道也就師出有名了。」   天一大喜,心道:「除了那位,還有誰能加封國師之位,你終究還是認了自己的身份。。。」要知如得了國師之位可比這仙道自封的盟主有用的多,想到日後的風光,再想想太乙觀自此也能與那天子宮一樣獲得超然地位,原先因為得不到盟主之位的一絲不快之意頓時煙消雲散,喜滋滋道謝不已,更是說道:「天一雖然不才,但在仙道之中也有些人脈,到時只要閣下有用得著的地方,自然鼎立相助!」   太乙觀乃是道胎流派的領袖,天一此言卻也非虛,周道兒哈哈一聲大笑,天一面前的紅光頓時消散無蹤,已然回到石坪之上,手中的『轉瞬千年』仍是散發著七彩毫光燦爛奪目,周道兒則是笑吟吟的站與面前,就好似剛才一切皆是夢境一般,此時見周道兒正抱拳行禮道:「天一前輩。。。承讓了!」   台下眾人一愣之下,頓時大嘩,方才只見一陣七彩光華中,周道兒便已無影無蹤,顯然是天一已然獲勝,但剎那間那七彩光芒便又斂去,這小道士卻又毫髮無損的站在了台上,聽他此言,卻是他又勝了一局。   天一卻毫不動容,朝著周道兒回了一禮道:「有道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渺空道兄調教有方,天一輸的心服口服。。。」說罷,將那『轉瞬千年』收起,便飄然下台而去。   眾人中,只有修為到了沈仙那般地步的有數幾人才看到,方才天一將周道兒攝入『轉瞬千年』之後,那團七彩毫光內曾有紅光一閃,此時這些高手面色都已大變,憑他們的修為,怎會感覺不出那紅光散發出來的威勢,再想想連仙器都壓制不住的法寶。。。就算沈仙也一時沒了信心。   陸靜修一人靜靜的坐在一旁,眼中卻散發出一絲奇怪的神色,他與那水之母心意相通,方纔那紅光閃動之時,水之母忽然有了一絲騷動,心中頓時隱隱感覺到了些什麼,看向周道兒的目光中頓時也多了幾分凝重。   周道兒下台之後卻並未回到清風觀所在之處,而是往藍玉方向走去,這場再勝,他此時在別人眼中身份已然大不相同,雖然看台上人頭躦動,擠得滿滿當當,但他一至,便有人自動讓出了道來,周道兒一路抱拳行禮,笑瞇瞇的穿過人群而入,坐到了藍玉身邊。   藍玉見他又莫名其妙的勝了一場,也替他高興,但想想剛才的光景,心中卻又著實奇怪,等他到了,拉著他的手便要發問,周道兒往四周看了看,隨口敷衍了幾句,藍玉警覺,立馬住口不言,二人便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了起來。   對面看台之上,天一微微點了點頭,他素知藍玉的來頭,此時見周道兒與他這般親熱,對周道兒的身份也終於徹底的放下了心來。   藍玉卻不知,無意中,他卻成了周道兒的道具。   餘下的比賽雖然一樣進行的緊張激烈,卻再無如此之大的冷門爆出,這一輪,沈仙、陸靜修,八哭上人,飛羽道長,遲不暮等人也皆輕鬆過關,五人均是實力超強之輩,道術法寶個個都使的精彩絕倫,對手雖然也是實力不俗,卻仍是被他們打了個落花流水,想起那孫耀閣在他們身上壓的巨注,藍玉卻有些心中忐忑,等到散場之後,便將周道兒拉到了他的豪華巨帳之中。   「今日石兄大展神威,頓時揚名仙道,來∼先乾了這一杯!算是兄弟我為你慶賀之禮!」剛回到帳篷之內,藍玉便迫不及待的將周道兒拉到了桌旁,滿滿的斟了二杯。   見周道兒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藍玉笑道:「原本今日你對上天一,我心中實在是擔心了半響,想那老小子修為高深,手頭又有你那『轉瞬千年』相助,我自己也吃過苦頭,實在不好對付,但卻沒料到會在石兄你手下栽了觔斗。可算是幫我出了口氣了。。哈哈。。」   周道兒端起桌上的酒壺又斟了一杯,慢慢的品了起來,心中早知道他想問些什麼,卻只是笑而不言,果然,藍玉贊完,卻又堆起了一臉好奇的神色,問道:「石兄啊,咱們弟兄倆也算是一見如故,彼此之間都是信得過的,你與那天一對手之時用的卻是什麼法寶。。。不如拿出來與我瞧瞧如何啊?」   藍玉自己修為也是不低,自然能看出周道兒與天一之間的優劣來,要說周道兒憑著自己的道法取勝,那是打死他也不信的,想來想去,定然是周道兒藏了什麼比那『轉瞬千年』更為厲害的法寶了,頓時心癢難撓。   周道兒將那酒杯放下,笑嘻嘻的說道:「只怕是那天一發了羊巔瘋。。。這才讓我佔了便宜,哪有什麼法寶啊。。。」   藍玉眉頭一皺:「我又不搶了你的,你又何苦如此隱瞞,快拿出來瞧瞧∼否則,哼哼。。。」說著便把桌上的酒壺一把攏到了懷裡,再將小菜也端到了一邊,一副你不說就甭想碰的樣子。   他自小學的便是帝王之術,其實也是心機深沉之輩,但不知為何在周道兒面前卻總感到說不出的輕鬆隨意,此時語氣中卻帶著幾分孩子氣,一副賭氣耍賴的模樣。   周道兒哈哈大笑,也頗覺得這胖子可愛,心中尋思著是否要將自己的真正身份告知與他,但想了想卻還是決定別冒這險,至於那神器,有了金帝與狐王下的禁制之後,雖然尚未認主,但別人卻也搶奪不去,給他看看倒也無妨,於是便笑道:「罷了罷了。。我只是怕給你看了驚著你而已。。。」說笑間,手一攤,手心中一點明亮如星,赤紅似火的光芒便緩緩升了起來,就好似有一團小小的火焰在那跳躍不休。   這神器火之母原形乃是一鑲嵌在水晶中的奇怪火焰,但自被金之母激活之後,每次現出的形狀都不相同,此時看上去,就好似是一隻火紅的小小精靈一般,在掌心中飛躍起舞,可愛之極。   但藍玉卻是大驚失色,只是那麼一點光芒,卻將整個帳篷映的通紅似血,這小小的火焰一出,一股從未感覺過的威勢便迎面撲來,彷彿在面前的,乃是一座巍峨千丈的火山一般,恍惚中,竟然有一種想要投身與內的感覺。   「此。。。此乃何物。。」周道兒故意將神器之威全力散發,藍玉的修為比之渺空又是相差甚遠,在神器的威壓之下,說話都已有些不利索了。   周道兒微微一笑,手腕一轉,那一點光芒便收斂不見,又淺淺的抿了一口酒,這才淡淡說道:「這便是上古五神器中的火之母了。。。倒也不是兄弟我故意隱瞞,只是這神器乃是有著大神通的寶貝,兄弟我修為淺薄,卻也不能隨意控制,故此不便拿出來而已。。。否則只怕一個操控不當,便釀大禍啊。。。」   「火之母。。」藍玉聽得這第一句便是身如電噬,對周道兒後面的言語恍若未聞,愣愣的坐在那喃喃自語了起來。   「藍兄。。。」見他已然是一副癡呆模樣,周道兒輕咳了二聲,輕輕喚道。   藍玉如夢初醒,將桌上的酒壺一把提起,大口大口的灌了半壺,這才緩過了神來,他畢竟也乃是個超卓的人物,此時一冷靜下來,立馬便已恢復平常模樣,笑道:「好好好。。。兄弟有如此寶物相助,這次盟主之位定然非你莫屬了。。。這下子,只怕那些仙道的蠢材便要輸脫了褲子了。。。哈哈哈。。。」想起那孫耀閣押的重注,心中更是歡喜,不由得大聲歡笑了起來。   周道兒呵呵一笑,卻又搖頭:「不然不然,這神器我得之日短,至今發揮不出它一層功效,今日全靠了那天一不防,這才僥倖得勝,但此次既已露寶,只怕下面對上高手,他們便會刻意防範,比之他們,兄弟我修為尚有差距,何言必勝啊。。。」   藍玉愣了一愣,看周道兒的神色卻也不似作偽,心中頓時又犯起了愁來,今日一輪比試,那孫耀閣押的五位均告獲勝,而且顯露出來的修為法寶均極了得,如若真如周道兒所說,那無論其中哪位最後得勝,自己都將要賠上一筆血本,這可怎生是好。。。   周道兒在一旁卻是暗自偷笑,他前面所言倒也非虛,除了那天一使得是自己『賣』出去的仙器,故此取勝乃是意料之中外,其餘幾個自己注意中的高手,還真是沒有一個是易與之輩,後面還有數輪比試,只要一個不慎,便會前功盡棄,故此才又從紅月手中拿回了那筆巨金,定下了此計,此時眼見這藍玉便要入套,心中怎不得意,但嘴上卻是一副關切的語氣,問道:「藍兄。。。你這又是怎了?」   藍玉歎了口氣,將那孫耀閣押注之事說了一遍,而後苦著臉說道:「如若這五人中有一人最後奪魁,我們便要賠個血本無歸。。。真不知道那兔崽子哪裡來的那般好眼光,押的如此准法。。。」   周道兒面色一變,歎道:「我原本叫你受注一日便可,那時參試者尚多,又有許多人礙與師門面子,賭注自然分散,只要算好賠率,便是穩賺不賠的局面,卻沒料到你第二日又再受注,但見你已然擺出了攤位,我卻又不便多言,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這攤博彩的買賣,周道兒也是股東,此時眼見要連累著他一同賠本,藍玉卻有些不好意思,搖頭道:「我原本以為那拍賣之後,仙道在此之人均已無多少余財,故此再開一天卻也無礙,卻沒料到會蹦出來這麼一位,唉。。。這都怪我貪財,如若真個賠了本,我一人來擔便是。。。」   周道兒臉一板,怒道:「藍兄將我看成什麼人了!做買賣便會有風險,就算賠本也是我等一起,卻又怎能讓你一人來擔,此事以後休要再提!」   藍玉聞言不由得有些感動,卻也不再反駁,悶悶的喝了二口酒,想起那上百萬兩金子,卻依然感覺難以釋懷,沉默了半天,忽然將酒杯往地上一摔,狠狠的說道:「不行。。。可不能便宜了那小子,總得想個轍才好。。。」   周道兒陪他喝了一杯,一樣是愁眉苦臉的坐了半天,半響才抬起頭來,說道:「小弟倒有個辦法,也不知可行與否。。。」   藍玉一愣,忙問道:「有何辦法?石兄你快快說來!」   周道兒臉上掛起了一絲奸笑,站起身來將頭湊到了藍玉耳邊,輕聲的說了起來。   等到說完,藍玉皺起眉頭沉思了半天,這才點了點頭,說道:「如若那東西真有石兄說的這般功效,那便依你所言。。。」   周道兒呵呵一笑:「藍兄儘管放心便是。。。」   藍玉這才了舒展了眉頭,二人互相拍著肩膀哈哈大笑起來。 第四章   周道兒走後沒多久,自玄心宗沈仙開始,黃山靈妙道觀的八哭上人,西玄山洞隱士飛羽道長,青田山遲不暮和廬山陸靜修都接到了藍玉的請柬,他行事小心,除了這五人之外,連另外幾個看上去有幾分手段的各派高手也一併邀請了過來。   拍賣之後,他的身份此時已是眾人皆知,又有誰敢不賣他面子,沒多久,那豪華巨帳之內已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藍玉請客,自然是出手不凡,他自小便是錦衣玉食,來這蠻荒之地前便已準備妥當,帶來美酒佳釀無數,各類風乾的珍禽異獸也是數不勝數,幾個宮裡隨來的御廚的手藝更是非凡,不一會,一桌豐盛之極的酒菜便擺了上來。   桌上菜香四溢,美酒熏熏,旁邊絲竹聲聲,美女環伺,直把幾人伺候的美不自勝。   雖然享受,但沈仙等人卻不知他忽然擺下此宴所為何事,心中著實納悶,一眾人等自夕陽西下之時喝到半夜,廢話說了無數,但藍玉不開口,卻也不好多問,等到酒足飯飽、曲終人散,一眾人等晃悠著一肚子酒水,抱著滿腹疑惑各自回去不提。。。   第二日,比試再始。   周道兒此時已成了熱門人物,連帶著清風觀也沾了光,渺空一路走去,路上無論熟張冷臉,個個都熱情招呼,好似每個都乃是多年深交一般,赤峰子等人也感覺倍有面子,跟在渺空後面,走起路來昂首挺胸,虎虎生風.   自然,無論如何,旁人的焦點總是周道兒,許多火辣辣的眼光中,他卻是滿不在乎,笑嘻嘻的哼著小調,晃晃悠悠的拉在最後,一面走一面還東張西望的看著美女,不時還嘖嘖的低聲評價一番.   到了比試場入口,卻無巧不巧的與太乙觀之人撞在了一起,天一比試輸了之後,觀內的一眾老道均沒了興致,今日來的,卻都是些晚輩.   周道兒朝他們掃了二眼,立馬看見了那黃衣女子,她身後,蒼龍小山似的身軀在人群中顯得甚是突兀,周道兒心裡忽然一樂,此次那天一已算是被自己拿捏在了手裡,想來幫蒼龍做個大媒當已不是難事,當下賊兮兮的瞟了那女子二眼,自顧自揚長而去.   修道之人六識靈敏,周道兒眼神剛轉到那女子身上,便已為她所覺,抬頭一看,卻是那昨日擊敗了本派掌門的小子,看看那眼神,卻分明有些個不懷好意,方想喝罵,但想起自己師尊都敗與他手,終是鼓不起勇氣,只能狠狠的瞪了他背影一眼,氣鼓鼓的往自己座位而去.   此日抽籤,周道兒卻又是走運了一把,幾個強敵均未遇上,抽到的,乃是一南荒來的修道散人,此人雖然也有地仙下階的修為,但無奈手頭的法寶卻只是一寶器而已,周道兒也不必用出神器,一件靈器,幾張神符,加上一場面激烈實則輕鬆的比拚,便已搞定。   此時他已不算冷門,卻也沒有惹起多少驚歎來,但此一輪參試者已然不多,終是有重頭戲上場了.   「廬山陸靜修對玄心宗沈仙。」   隨著主持比試的老道一聲號響,二道人影在台下電射而出,剎那間便已立定在場,這二人一出,台下頓時一片讚歎,人人都提起了精神,瞪大了眼珠。   二人一人乃仙道第一派的宗主,一人也乃是道上數得著的有名人物,但陸靜修畢竟已有數十年未曾在仙道露面,廬山一派又是人丁單薄,在聲勢上卻是差了些,眾多玄心宗弟子一鼓搗,台下皆是給沈仙加油鼓勁之聲。   這二人皆是周道兒假想中的大敵,此時一見二人上場,周道兒也頓時來了精神,伸長了脖子盯著台上不放,卻聽見渺空在身邊問道:「師弟啊。。這二人之間,你瞧誰會獲勝?   周道兒笑而不答,反問道:「依師兄所見又是如何?」   渺空捻了捻鬍鬚,笑道:「二人都已有地仙中階之上的水準,光看修為,實在伯仲之間,但沈仙那二件法寶卻是厲害,祝融戟主攻,鴻鈞之袍主防,二件的效用加起來,絕不次與任何一件仙器。而那陸靜修嘛,雖然成名已久,又有那號稱古今第一符咒的『人鳥山形圖』,但從未見過他使出過什麼好的法寶,故此依我來看,還是沈仙勝算大些。。。」   周道兒點頭不語,雖然知道渺空所言有理,但當年在玄心宗後山,那陸靜修的本事也乃是親眼所見,加上對玄心宗素來討厭,故此心裡卻是更偏向陸靜修一些。   二人說話間,台上已然有了動靜。   沈仙對著陸靜修行了個後輩之禮,也不多話,便起手而攻。   不知為何,抱樸與怒火從未與沈仙提過陸靜修懷有神器之事,但就算如此,他也知陸靜修乃是強敵,一出手二件靈器便已運起,一道土黃色的光芒盤旋護身,正是那鴻鈞之袍,手中,另外一道尺長的紅芒躍起,剎那間便化成了一把一丈來長、通體火紅的長槍,卻是祝融戟。   比試至今,沈仙還從未同時使出過二件法寶,此時一出手,台下頓時響起一片驚歎聲,陸靜修卻不晃不忙,遙遙而立,也不見他有何動作,一點白影便在空中幻出,化做一點乳白色的光珠,投入了額頂天眼處,身體四周頓時幻出一點點五彩奇光,那光影閃動,如花、如草、如鳥、如獸、如山、如海、如雲、如霧。。。竟然在剎那間變幻出了世間自然種種美態,一時間,竟然有一種天地合一,他整個人已全然隱匿在那天地之間的古怪感覺。。。   渺空輕輕讚了一句:「『人鳥山形圖』。。。能將符咒用到這般地步,只怕連那巫山派也是不如了...」   周道兒也是識貨之人,這陸靜修用符已到符隨心動的地步也還罷了,但那人鳥山形圖卻是讓他吃了一驚。   要知符咒之術,在仙道之中被稱之為旁雜之術,雖然門門皆修,但除了巫山派外,極少有門派拿其作為本派立身之術。   而世間流傳的符咒,雖然也有些效用不凡的,但就算是一品的,也大多是些小巧的法術,最多威力大些而已,但這人鳥山形圖一出,便給人一種氣勢磅礡之感,絕對已是一品之上的水準,就算比之九神符也已相差不遠。   台上,沈仙又朝著陸靜修微微一鞠躬,道:「師叔神符不凡,恕晚輩放肆先攻了。。。」   陸靜修微微一笑,一手虛引,擺出個『你儘管過來』的姿勢。   沈仙心中卻有些惱怒,要知雖然陸靜修與他師傅怒火乃是平輩之交,故此以師叔稱之,但要比起在仙道之中的地位來,沈仙卻要高過陸靜修許多,此時見他擺出如此輕慢的模樣,卻是真個拿了客氣當福氣了,暗道一句:「這可是你自找的。。。」手一揚,那祝融戟頓時光芒大作,化做一道火龍,直撲而上。   祝融戟去勢洶洶,陸靜修也收起了輕慢的神色,十指交纏,雙手互握,往下一按,身旁的人鳥山形圖頓時翻起一陣波濤,滾滾而出,剎那間,便隔在了他與沈仙之間,短短十數丈的光景,好似小池掬水、近在眼前,卻又好似汪洋一片、遠在天邊。。。   人鳥山形圖,世間萬千自然皆可化之。   沈仙輕嘯一聲,祝融戟陡然加快了去勢,竟然在那水波中分出了一道半丈來寬的甬道,甬道邊,波濤翻滾,但只要往裡一進,便嗤的一聲化為了裊裊水霧。   水雖克火,但卻也因勢而定,火勢強,則水無。   一時間,石台之上嗤嗤之聲不絕,秋日光輝映照,水霧結出了道道絢麗的彩虹,縱橫交錯,將這原該凶險的場面裝點的奼紫嫣紅、煞是好看。   片刻之後,那祝融戟便已破水而入,攻到了陸靜修身前,見那水波阻之不住,陸靜修卻不驚慌,只見他十指一鬆,而後猛然緊握成拳,往下一頓,呼的一聲,一道黑影掠過,在他身前已多了一塊一丈來高的巨石,正擋著祝融戟的來路。   「破爛石頭便想擋住我這法寶嘛?」沈仙冷笑一聲,靈力一催,祝融戟戟身一顫,二旁頓時吐出半丈來長的火紅焰尾,就好似龍生雙翼,舞動中,去勢更急。   片刻間,已然觸個正著,先是片刻的靜寂,而後『光』的一聲巨響過後,迸射出漫天火星,這火龍一般的法寶與那巨石之間的撞擊,發出的竟然是金鐵交戈之聲。。。   沈仙也是一訝,這才知道,那看似尋常的巨石,竟然乃是頑鐵所成。   然而雖然已將祝融戟擋下,陸靜修卻也不好過,靈器飛射而至,所帶來的巨大力量將他連帶著那塊巨大的頑鐵足足撞出了三丈有餘,而那祝融戟卻去勢未絕,折射而起,在空中一個翻滾電射而回,又落在了沈仙手中,戟身旁的火焰反而更為熾烈了些。   就算不識貨的,也已知這一回合乃是沈仙佔了上風,一眾玄心宗弟子頓時喝彩不迭,只有抱樸與怒火互視了一眼,微微搖了搖頭。   就算是他們出手,與用上了人鳥山形圖的陸靜修也最多是個平手的局面,此時看來,沈仙的修為看來已不在二人之下,但如此一來,只怕那水之母頃刻之間便會出現,祝融戟雖然厲害,卻又怎會是神器之敵?   沈仙卻不知二人所想,此時一招得手卻不饒人,默唸咒語,手中的祝融戟光芒又是一盛,凌空而起,在空中發出一陣嘶嘶的聲響,戟身四周,狂烈的火焰頓時席捲而開,將數丈方圓的空間全數籠罩了進去,火焰中一道道數尺長的焰舌吞吐不休。   片刻之後,焰舌忽然炸裂了開來,空中,頓時掠過無數道紅芒,就好似一張火焰織成的巨網一般,呼嘯著朝陸靜修撲去,以石台之大,竟然也無可躲避之地。   陸靜修眼中掠過一道異芒,他與抱樸、怒火二人相識已久,對二人的修為早已瞭然與心,原來料想這沈仙只是二人徒輩,就算天縱奇才,修為也最多與二人五五之間,卻未曾想到竟然厲害至此。   方纔一擊,直讓他胸口隱隱發悶,此時卻也已顧不得留手,手一揚,一道清亮的白光憑空而起。   白光中,一柄晶瑩剔透的小小飛劍翩翩飛舞,一道道水波似的光芒自那飛劍上悠然盪開,光芒到處,空中皆是啪啦啪啦的聲響,剎那間,一顆顆細小如塵的冰珠便已結成,空氣也好似被凝固了一般,一道道由那冰珠結成的碧綠暗芒在他頭頂浮動,層層疊疊,就好似一條條蜿蜒的冰河,糾結纏繞,將他護得嚴嚴實實,暗芒中,偶爾閃爍著點點光芒,遠遠看去,真疑似銀河倒懸,美麗之極。   但這終是神器,水之母一出,那股難言的威勢便已籠罩全場,台邊,修為較次的,已然被那水之母帶來的徹骨寒意凍的瑟瑟發抖。   空中,祝融戟的光芒也頓時一黯,沈仙渾身猛的一縮,瞳孔已然收緊,以他的眼光卻又怎能看不出這是何物?但此時箭在弦上又豈能不發,牙一咬,十指彈動,空中那道道火芒依舊直撲而下。。。   神器在手,陸靜修頓時豪氣大壯,長笑一聲,頭頂那碧綠冰河一道道四散而開,剎那間便化成了一條條晶瑩剔透的冰龍,朝著道道火芒迎面而上。   『嗤』『嗤』『嗤』。。。一陣疾雨落葉般密集的聲響過後,空中火芒全消,祝融戟低鳴了一聲,化成原形,卻是一隻黑黑的尺長短輥,而後噹的一聲跌落在地。   二人中央,極寒與炙熱之間的交錯,將空氣攪成一柱柱狂龍似的旋風,旋風中央,水之母微微一閃,無數冰錐有如利箭般直射而去,那凌厲的破空聲,就好似將空氣也撕開了一般。。。   沈仙面色慘白,這神器一出,他便已知今日終究難逃一敗,但卻沒料到自己的得意法寶在神器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擊,其實就算領悟至此,他還是太自信了些。   要知五神器乃是天地神物,功能開天闢地,又豈止這些個本領?就算是天仙一流遇上,只怕也討不到好去,又豈是他所能抗?   但陸靜修與這神器之間的關係卻也有些奇妙,一來神器並非認主與他,二來也不似周道兒那般是靠他人的封印驅使,而是另有玄機,雖然比之封印好些,畢竟比不上認主之後的功效,此時這水之母能發揮出的,也最多只是五成之威而已。   但此時那萬千冰錐已然襲至身前,卻也由不得沈仙多想,一運靈力,身上鴻鈞之袍頓時黃芒大作,轟隆隆的聲響中,腳下那石坪頓時龜裂了開來,一塊塊磨盤大小的石塊騰空而起,在他身前舞了個水洩不通。   陽光下,支支冰錐折射出點點晶芒,只見那晶芒到處,一塊塊巨石頓時便被染上了一層層的寒霜,而後是一陣啪噠啪噠的炸響,塊塊巨石剎那便化成了團團粉霽,揚起漫天塵埃,塵埃後,仍有無數冰錐如潮水般湧去,無盡無休。。。   台下,怒火與抱樸面色大變,這陸靜修分明已下殺手,又哪裡是比試前所說的自有分寸?   沈仙似乎已能感覺到神器所帶來的殺意,方想往後疾退,但卻又歎了口氣凝身不動。   他修為雖高,但法寶與主人血脈相通,方纔那祝融戟被水之母擊散之時,他已受重創,此時再強運這鴻鈞之袍,更是雪上加霜,靈力幾近枯竭,以現時的情況,又如何逃得過神器之襲。。。   與其如此,不如殊死一博! 第五章   冰錐飛舞,陽光下,折射出晶瑩的光亮,有如漫天而灑的點點星光,但那美麗中暗藏的殺機卻連遠在台下之人都能感受得到.   一口血水自沈仙口中噴出,剎那間,便化成一片濃濃的血色霧氣,在空中瀰漫了開來,越來越淡,終是化為無形。   空中,那一塊塊原本在神器所發冰錐下不堪一擊的石塊與那血霧一觸,頓時一同泛起了淡淡的血色光芒,好似堅硬了許多,一時間,竟與那冰錐鬥了個旗鼓相當,將它阻在沈仙身外,不得寸進。   隨著那血霧噴出,沈仙身邊,那鴻鈞之袍也隨之發出一陣耀眼的光芒,光芒閃爍中,數丈內的石坪全部粉碎,露出了黑黝黝的泥土,無數碎石呼嘯而起,在空中互相撞擊,擦出了點點火花。   石坪上已露出了一個近十丈方圓的深坑,深坑內,大地顫動起伏著,帶起了一陣陣的泥浪,就好似有什麼東西,硬要從那探出頭來一般。   沈仙張臂而立,雖是面如金紙,潔白的道袍上血跡斑斑,看上去甚是狼狽,但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反比方才強烈了許多,一股股強烈的罡風在他身邊刮起,身上的道袍也被吹的膨脹了起來,看上去,他的身軀也好似龐大了許多。   而後是霹靂一聲斷喝,一股數丈粗的泥流自地底猛的竄了起來,眾人眼前一花,只見一道暗褐色的光芒直衝天際,眨眼間已然盤旋在百丈高空,頓時將陽光都遮掩了下來。   隨著一聲穿雲裂石的龍吟響起,頓時場內一片靜寂,那昂然數十丈、身批鱗甲,在空中張牙舞爪,婉轉游動的龐然巨物,竟是一條巨龍。   巨龍飛舞,帶起的陣陣狂風,自空中掠來,將旁邊的樹木刮的東倒西歪。。。   這絕非幻物,那沈仙竟借鴻鈞之袍之力,喚出了這上古神物。。。短暫的寧靜之後,驚呼聲,讚歎聲頓時此起彼伏,再難平息。。。   眾人中,只有周道兒仍是若無其事,他手下的化蛇早已化做五彩神龍之身,乃是龍族之中最尊貴的品類,比較起來,這條地龍雖然龐大得讓人一眼看去便心生畏懼,但也只是沾了修行日久、年歲大點的光而已,又有什麼了不得的?   他卻不知,仙道之中也有召喚之法,但往往只能喚出的一些低級的獸類,而像龍這般的神物,則只有已達天仙境界的高手方能召喚,至於周道兒,他手下的化蛇乃是自願跟隨與他,卻又不同。   此時沈仙露了這一手,已然表明他已進入天仙境界,若真如此,凡間已無敵手!   一眾人中,最為吃驚的卻是抱樸與怒火二人,他們修道數百年,修為一直在地仙中階附近晃蕩,此時看見自己的徒輩竟已踏入天仙境界,真不知是該為他慶賀好呢還是為自己悲哀才是。   然而,此時的沈仙卻是有苦自知,他所使的秘術是他自一仙道古籍中自參而來,乃一種與魔道所謂裂身化魔大法類似的法術,此法一出,能將自身靈力激化數倍,但使過之後,則會憑空折損百年修為。   行了此法之後,他此時的靈力已與天仙境界有的一拼,但在修心上卻無寸進,如此逆行之法,一個不巧便會招來天劫,原本不該使用,但他乃是心高氣傲之人,此時眼見便要落敗,卻怎捨得讓自己一世威名毀於一旦?終是按耐不住,知險而為了。   風急雲卷,空中,剎那間便堆起了一片片烏雲,沈仙已將靈力提到了極至,頭頂,道髻已然散開,長髮直立而起,發端,一絲絲肉眼可見的銀色光芒直射而去,卻恰好與那巨龍連為了一體。   猛然間,那銀光一顫,巨龍隨之而動,咆哮了一聲,探身而下,那龐大的身子只是微微一沉,已然到了石坪上方十餘丈處,就有如一片黑壓壓的烏雲一般,頃刻間便將石坪遮的嚴嚴實實,而後巨爪一探,朝著陸靜修猛撲而去。   陸靜修臉上古井無波,低吟一聲,身旁的空氣頓時蕩起了層層漣漪,一道道光芒如小溪歸流一般自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往他手中的水之母流去,那水之母嗡嗡一鳴,光芒大作,盤旋而起,化做一道細小的銀光,飛射而出。   巨龍身軀龐大無匹,如若將其比喻成一片汪洋,這一點光芒就好似是一滴水珠,其勢優劣,一眼可辨。   但似乎那巨龍卻有些畏懼,水之母一出,那已探出的巨爪立馬收了回去,口一張,一團黃濛濛的球狀霧氣便迎了上去。   銀光投入,片刻之後,那一團黃霧中閃起了千萬道銀芒,往四處直射而出,一聲聲『撲撲撲』的沉悶聲響傳來,黃霧頓時千瘡百孔,癟了下去,剎那間便已煙消雲散,銀芒也隨之散去,只餘下水之母依舊拖曳著一道光焰,直飛而去。。。瞧那去勢,正對著巨龍雙眼之間。   巨龍似被激怒,猛一擺尾,頓時天地變色,雷聲如鼓,那烏雲越來越低,黑壓壓的就好似要塌下來一般,而後,支支閃電如箭般劈下,旁邊的樹林中頓時響起了轟隆隆的炸裂聲,一團團火焰就那樣冒了起來,將四周映的通紅。   這閃電未長眼睛,對落腳之處倒也不甚講究,旁邊樹木遭殃,這看台之上也是一片慌亂,幸好仙道之人個個都有幾分本事,躲閃及時,這才未曾釀出大禍來,但饒是如此,仍有不少被燒焦了衣裳,電直了頭髮,有些膽小的仙道門人已被驚的臉色雪白,心中早已將那引出巨龍來的沈仙罵了個狗血噴頭。   但就是這些許時候,水之母已然迫近其身,見那巨龍不閃不避,陸靜修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一絲喜色,就算你乃神物,肉身也難擋神器之威。   就在此時,巨龍頭一昂,頭頂二支龍角頓時籠罩上了一層淡褐色的光芒,空中那紛亂而下的閃電忽然好似找到了方向,全數朝那龍角處湧了過去,千百支閃電劈上,龍角絲毫無損,只是二支龍角當中確多出了一團耀眼的光芒,光呈白色,四周有淡藍色的電光閃動,就好似有數百條張牙舞爪的小龍盤踞其上,其勢驚人。。。   水之母夷然不懼,依舊直射而去,那光球在二角之中搖曳了一下,飛舞而起,旁邊一支支的電光瞬間便化做了一道道數丈長的電鞭,惡狠狠的抽了下去。   嗤嗤嗤的輕響過後,升起了一團十數丈方圓的水霧,而後是霹靂一聲巨響,台下之人還未看清那空中的變化,便見那陸靜修身子猛的一震,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   水霧散去,那團光芒已散去,水之母卻也止住了去勢,靜靜的凝滯在了空中,它身前,巨龍也忽然完全靜止不動,空間好似被凝固了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好像只是一瞬,但卻又好似已然日月變幻,時光流逝,在這古怪的感覺中,一點。。一點。。一點的水珠般光芒自水之母身上慢慢滴落了下來。。。而後是嗡嗡的一聲低鳴,一道銀光閃過,那水之母所在之處,已然空空蕩蕩,毫無一物。   巨龍也在此時動彈了起來,身子一抖,空中忽然飄起了淋漓細雨,等那雨水滴落在地,竟然匯聚成一道道血色的小溪。。。   再看那巨龍,忽然間縮小了數倍,此時已然只有數丈長短,一聲悲吟後,疾衝而下,剎那間便被鑽入了翻滾的泥土之中。   這一場,神獸與神器竟是二敗俱傷。。。 第六章   風停雷歇,烏雲在剎那間便已散去,只有旁邊樹林裡那些熊熊燃燒著的樹木不住發出著啪啪的爆裂聲。   一滴滴鮮血灑在這已被破壞的不成樣子的石坪之上,就有如朵朵艷紅的花朵綻開,「噠。。。噠。。。噠。。」一片靜寂中,那細微的輕響竟然奇跡般的迴盪在眾人耳邊,清晰可辨。   看起來,二人已然都無再戰之力。   周道兒呆呆的看著那水之母消失之處,嘴張的可以塞進一個雞蛋去,這次卻不需渺空多言,這件寶貝散發出來的威勢絕不在周道兒二件神器之下,再看那模樣,大有可能便是那五神器中的『水之母』,不過如今這神器這般不值錢了嗎?前幾日方才見到『木之母』,今日竟然又見一件。。。   有這神器在,只怕自己設下的計策也已無用,原先二人之中周道兒倒是覺得這陸靜修好對付些,但現在卻只盼那沈仙爭氣,能將他打個半身不遂、精神崩潰,大小便失常。。。當然,如若來個二敗俱傷都翹了鞭子那才最妙。   此時台下卻又傳來一陣喧鬧聲,眾人扭頭看去,卻是出自宋山宗處,此時幾個宋山宗門人皆是一臉驚慌,圍著那曾與周道兒比試過的蚩魂不知在說些什麼。   周道兒運起靈力,但相隔實在太遠,只是斷斷續續的聽到了幾句。   「怎會莫名。。。不。。了。。。」   「方纔還。。。」   「再。。。看。。。」   「會不會拉。。。」   正奇怪時,卻聽見渺空在身邊喃喃說道:「好似是什麼東西丟了的樣子。。。」心中忽然一亮,抬頭往空中看去。   一番天翻地覆之後,碧藍的天際掛著一絲絲柳絮似的浮雲,卻是說不出的平靜安詳,那巨龍、神器早已蹤影全無。   場內,陸靜修與沈仙二人都已被人攙扶下場,過了一會,便有一老道上台,宣佈此場比試不分勝負,以和而論,二人均晉級下輪。   台下頓時嘩然,但礙與玄心宗的威勢,卻也無人敢真個出頭,周道兒卻已顧不得這些,拖著渺空匆匆離去。   「東?」   「嗯,應該是東方。。。」   密林之中,周道兒與渺空正湊在一起低語著,二人之間,一點金色光芒和一點紅色光芒閃爍不休。   周道兒用手指輕輕撫摸著下巴,抬頭往東面看去,透過層層疊疊的枝葉,遠處是一幢幢淡淡的山影,一道在陽光下散發著點點白光的雪線將它們分成二截,就好似一個個穿著盛裝的巨人,在藍天下肅穆的聳立著。。。   玄心宗營地之中,此時一片忙亂,沈仙強運秘術,受傷極重,就算他修為了得,也已是元氣大傷,此時滿臉灰敗之色,盤坐在帳內榻上,幾個玄心宗的長老正在為他輸氣療傷。   玄心宗的功法也真是了得,不多時,沈仙臉上便有了一絲血色,而後幾顆丹藥下去,額頭天眼出散出了點點白霧,化做一道白色氣線,由鼻進,自耳出,如此循環反覆了幾周,精神頓時好了許多,看來已無性命之憂。   眾人皆鬆了口氣,但看看沈仙現在這副模樣,只怕明日比試已然不能上場,玄心宗這仙道盟主之位看來即將不保,卻又個個歎息不已,只有怒火與抱樸臉上露出了一絲喜色,在那神器之下,沈仙竟然還能與陸靜修拼了個二敗俱傷,雖然並非真個突破了天仙境界,但也已大大的出乎了他們的意料,道家有『破而後立』之說,既然沈仙並未因此喪命,那等他復原之後,修為定能再上一樓,那盟主之位就算失去,日後也並非就無再奪之機。   玄心宗駐地左側遠處,一個青色的帳篷孤零零的豎立在一片青竹之中,旁邊最近的帳篷離它也有數十丈距離。   帳內,一張薄毯之上,陸靜修盤膝而坐,雙手拇指食指微觸,擱與雙腿之上,面前,一道綠茫茫的光霧翻騰不休,隱約可以看見,光霧中,有一張畫著道道符咒的符紙,散發著微弱的光芒,那光霧正是由此而發。   陸靜修所處廬山一派人丁稀薄,獨來獨往慣了,此次仙道大會,也是只身前來,此時帳篷內一片靜寂,燈火全無,只有那光霧旁邊半丈左右的空間有些光亮,綠色的光芒就有如磷火一般,說不出的詭異。   片刻之後,光霧緩緩朝著陸靜修移去,到了他額頭處,光芒一閃,便沒了進去,陸靜修身子一震,雙眼一開一合,眼中分明有一道綠芒閃過,而後鼻前出現了二條長長的蜒息,吞吐幾循之後,緩緩收去,不多時,陸靜修已然站了起來,只見他神采奕奕,雙目之中神光湛然,哪裡又有受傷的模樣了。   這枯木逢春符乃是天下最玄妙的療傷符術,只是制符之時所需之材極為難覓,特別是其中的一味『萬年血籐』,乃是世間罕有之物,陸靜修修道數百年,卻也只製成了這麼一張,這場比試,陸靜修受傷並不算重,只要有上幾個月時間便能恢復如常,如若不是對這盟主之位志在必得,而明日便又要上場,絕不捨得就此動用。   在帳內緩緩走了幾個來回,陸靜修單手一揚,手心中一點白光一閃而沒,半響之後,臉上卻露出了一絲訝色,再過一會,神色越發焦急了起來,沉吟了會,往外急奔而去,穿過帳外的竹林,見無人注意自己,身形一展,片刻之後,便沒入了茂密的林海之中。   北蠻天池旁   三雙雪白粉嫩的秀足蕩在碧波之中,一陣陣的嬌笑隨風傳來,上次周道兒回來過後,三姐妹總算放下了心頭的大石,這幾天都過的舒心無比。   不遠處的樹林中,黃流與赤布禮滿臉凝重走了過去,周道兒走時曾有吩咐,凡事由蘇尹決斷,雖然蘇尹天性不喜管事,故此平時大小事情還是均由他們二個做主,但遇到大事,仍是需要告知。   蘇尹、寶寶與思思修為也都不低,黃流等人尚在數十丈開外,三人便已覺察,見三人回頭,黃流止住了腳步,與赤布禮一同行禮說道:「蘇姑娘,二位公主殿下。。。屬下有事稟告!」   蘇尹一怔,看看二人的神色便知有大事發生,心中頓時一緊,急急問道:「可是道兒他。。。」   黃流忙搖頭道:「不是不是。。。陛下並未有音訊傳來,據影狐回報,這幾日仙道之中風平浪靜,應當無礙。。。但幻幻處卻有個消息,屬下不敢擅做判斷,故此前來稟報。」   蘇尹三人頓時鬆了口氣,點了點頭,自湖水中縮回了腳丫,就那樣赤著雙足走了過去。   隨著黃流低聲說來,寶寶與思思的面色也逐漸凝重了起來,只有蘇尹仍是神態如常,臉上絲毫不見半點波動。   周道兒臨走前,曾讓幻幻化成上官仇,後又讓他自請入天狐洞閉關,原本入了天狐洞百年內便不得出關,上官仇也就此消失,此事便了,但由於上官仇與仙道素有來往,故此將另外五個長老遷走之後,在上官仇原居的小院中又留下了幻幻,以接仙道來迅。   但卻沒料到,仙道之人未曾等來,昨夜卻等來了佛道密使,並傳來一個重要訊息『佛道即將捲土重來!』。   說到此處,黃流狠狠的呸了一口:「這老狐狸,吃裡扒外不算,還沾上了那些番外之徒,真是該殺的緊!」   蘇尹忽然一笑:「黃天工,你這話在我們幾個前說說也就罷了,遇到灸臣相,可說不得。。。」   黃流一訝,這和灸衛壺又有何關係了?正納悶時,卻看見蘇尹小手有意無意的朝著思思指了一指,心中頓時恍然,在這狐族之地,罵別人老狐狸。。。似乎是不太穩當。。。   被蘇尹這麼一打岔,眾人頓時輕鬆了許多,周道兒不在,蘇尹卻是眾人之主,黃流問道:「此事緊急,卻不知該如何處置才好?」   蘇尹微微沉吟了一會,問道:「那信使還有何言?」   黃流答道:「他並未多言,只是讓上官仇準備接應而已,究竟如何接應法卻也沒說,幻幻怕露了破綻也不敢多問。。。」   蘇尹眉頭一皺,道:「佛道實力不俗,但數百年前被仙魔二道聯手所逐之後一直苟安與天竺之地,上次與仙山、天主教一同前來時也並未出動多少人手,此次如若真個再來,卻也不知其所為何圖,先讓幻幻這幾日小心戒備,看看會不會還有什麼其他消息,而後影狐將此事通知了道兒再說吧。。。」   北蠻密林中   周道兒與渺空正在陰暗的林地中飛速縱躍著,就有如二道暗色的閃電一般,一會兒,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那宋山宗失了寶貝,此時也正到處胡找,周道兒倆人也不願多惹是非,片刻之後,感覺離仙道營地已遠,這才手一揚,亮出了飛劍,身旁渺空也召出了逐浪,與他一起駕著飛劍劃空而去。   不多時,遠處的山麓已清晰可見,夕陽下,峰頂的皚皚白雪輝映著夢幻似的霞光,就好似披著一層飄逸的紅紗,配上山下那鬱鬱蔥蔥的樹木,綠、白、紅三色輝映,美倫美幻,但二人均無欣賞這美景的心情,只是急匆匆的在一座座山峰內闖來闖去,好似在尋找什麼東西似的。   飛了半響,飛劍光輝一斂,二人已落下地去,立足之處卻是一灌木叢生的巨大山谷,二邊綿延千丈,看上去比那紫竹秘谷還要大上幾分,三面皆是陡峭的山壁,只有西方有一個豁口,此時夕陽正自那豁口處緩緩落下,谷內低窪的地方已是一片黑暗。   周道兒伸出手去,低頭看了看,手掌中金之母與火之母已化成小小的二點光芒,不住的歡快跳動著,而後說道:「應該便是此處了。。。」   渺空嗯了一聲,心中卻有些激動,這神器平常修道之人一輩子也見不到一個,此時加上周道兒手中的二件,卻有四件在這山谷之內,就算自己無緣得到,但能窺其真相已然是福分了。   說著話,周道兒緩緩朝山谷中央走去,每走一步,手心中的光芒便好似又亮了一分。   如若推斷無差,谷中的乃是水之母與木之母,五行中,金生水,木生火,這五神器之間的奇妙聯繫引起的感應卻正好能幫周道兒尋出方向。   谷底地勢凹凸不平,但周道兒與渺空修為了得,走起來卻是如履平地,不一會便行到了山谷中央,此時周道兒手心中的二神器已然放射出了耀眼的光芒,金光和紅光浮在了手心上方半尺來高的地方,不住顫動,好似很激動的樣子。   周道兒知道神器必然已在眼前,但奇怪的是,前面數丈外是重重灌木,半點神器的氣息都不見有,壓抑中心中的好奇,慢慢撥開了面前的枝葉,定神看去,卻是吃了一驚。   面前是一個方圓百丈的巨大天坑,深凹入地,坑內煙霧繚繞,也不知究竟深達幾許,雖然北蠻之地這般奇異的天然景像甚多,但煙霧外,卻又露出了一截截巨木的枝幹,上面枝葉茂盛,這卻有些奇了。   一般草木均需陽光灌耀方可長的高大粗壯,故此在北蠻密林之中,在底下的均是低矮的灌木,但這天坑看上去極深,裡面黑黝黝的一片,就算白天,坑底也定然非常陰暗,乃是陽光難至之處,卻不知這些樹木是如何在這天坑中生長起來的。   「那神器只怕便在這天坑之下了。。。」渺空指著坑底說道,想想神器就在眼前,頓時一臉興奮,召出法寶便要往下衝去。   周道兒一把將他拉住,皺著眉頭說道:「慢。。。這些煙霧只怕有些古怪。。」   渺空一愣,要知憑他們二個的修為,就算那煙霧乃是毒瘴,也並不能傷他們分毫,但看周道兒神色凝重,仍是止住了去勢,趴在坑旁仔細的看了幾眼,這才訝道:「果然。。。這些煙霧怎好像是活物一般。。。」   天坑中,那煙霧層層疊疊繚繞密佈,但奇怪的是,那煙霧都是直上直下豎列著的,就好似一條條張牙吐杏的毒蛇一般,彎彎曲曲的往上盤旋升起,煙霧與煙霧之間涇渭分明,一縷縷的絕不互相糾葛,互相離的近了,便會自動分開些許,留出半寸左右的縫隙。   周道兒『嗯』了一聲,從旁邊的灌木上折下一段枝椏,輕輕的拋了下去,與那煙霧一觸,只聽見『嗤』的一聲輕響,便已化的無影無蹤,連渣滓都未曾留下一點,再揀起一塊石頭扔下,也是如此。。。   渺空在一旁不由得吐了吐舌頭,驚道:「這是什麼東西。。。」   周道兒卻未回答,而是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符紙,捏在手中一晃,符紙頓時燃了起來,手一鬆,便晃晃悠悠的飄了下去,飄到那煙霧上方,符紙所燃起的一點點火焰忽然『轟』的一聲炸裂了開來,小小一張符紙頓時化成了丈寬的熊熊烈火,直墜了下去。。。   渺空正要叫好,卻看見天坑之中的煙霧翻滾如潮,一漲一吞,一股寒意撲面而來,頃刻間,那火焰便滅了下去。   周道兒這才長長的吐了口氣,說道:「事情只怕難辦了。。。谷底有幽冥冰蠶在。。。」 第七章   幽冥冰蠶,髏首蠶身,體長數丈,尾有翼肋生百足,出自地底深處極寒之地,傳說其所在之處便為幽冥地府之門,故稱幽冥冰蠶,此物呵氣成毒,毒性極烈,可融金斷玉。   聽著周道兒一句句的將這《大道百草綱》上的記載慢慢念來,渺空的臉色難看了許多,半響方才說道:「這幽冥地府乃是虛無縹緲的所在,只怕這傳說也當不得准,但這毒卻是麻煩,一般毒物確實傷我們不得,但這可融金斷玉的毒卻不是我們這尋常肉體可以消受的。。。」   周道兒點了點頭,道:「確是如此,這幽冥冰蠶可稱是世間毒物之首,據說有一味名曰『噬神』的毒藥便是以它所生之氣為主材,連神都可噬,我們這些凡間之輩又怎抵擋得住。。。」   渺空皺緊了眉頭往那天坑底下又張望了幾眼,搖頭歎道:「那二件神器倒是找的好地方。。。」   周道兒呵呵一笑道:「陸靜修與沈仙比鬥之時,那水之母看來確實也受創不輕,這些神器均是有靈之物,要為己療傷,當然要選個最安全的所在了。」   渺空再歎了口氣,眼見那二神器就在眼前,卻無福得見,想了想,仍是不死心,問道:「師弟啊,你既然識得此物,可有破解之法?」   周道兒答道:「那幽冥冰蠶之毒雖不可破,但只要別讓那毒氣沾身便可無礙,我手頭的紫羅天星和天禪雷衣均是護身的法寶,只要化出結界,一時半會之內,還能護得我們周全,但這天坑也不知深有幾許,萬一還未下到下到谷底便支持不住,我們師兄弟倆便要成了那幽冥冰蠶的腹中之物了。。。」   渺空想了想,一咬牙,道:「拼了拼了,有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時那水之母受創,乃是降服它的良機,卻又怎能錯過?」   周道兒點了點頭,一運靈力,身上泛起淡淡的銀光,銀光中,一個個怒目金剛像浮現了出來,卻是天禪雷衣已然啟動,胸口則有一點紫色光芒朝著渺空投去,片刻間便化成一個泛著淡淡星光的紫色屏障,圍著渺空緩緩旋轉起來。   要說起來,純按防禦來說,這二件寶貝中,天禪雷衣要比紫羅天星厲害許多,這性命交關之時,自然不能謙讓。。。   周道兒看了看那毒霧中露出的樹桿,心中有些奇怪,這些巨木在這幽冥冰蠶的劇毒下卻安然無恙,大為古怪,難道那樹木能抗毒不成,想了想,身批銀霞率先朝著那樹桿衝了下去,渺空在後緊緊跟上。   二件法寶果然不俗,所到之處,那些毒霧卻濃近不得身,嗤嗤聲響中,二人已延著那樹桿滑去。   等再行幾步,二人卻叫起了苦來,方才挨近那巨木,猛然間,樹桿便劇烈的抖動了起來,吐出了一蓬蓬碧綠的汁液,和著那些毒霧與二件法寶化出的屏障一觸,二人身旁便結出了一層雪白中帶著點青色的冰霜,那冰霜正慢慢的往內侵蝕著,只是一會便已入內半尺光景。   「他娘的,這些破爛木頭也不是什麼好貨,怪不得能在這裡存活。。。」周道兒暗自詛咒了一聲,運足了靈力往下衝去,但二件法寶好似對那毒液也沒多大辦法,被腐蝕的極快,方才下去數十丈,那毒霜已然貼近了二人身旁,再往下看看,卻仍是黑黝黝的一片,也不知這天坑何時才能落到盡頭。   周道兒暗暗叫苦,自辟空袋中取出了幾顆防毒解毒的丹藥,也不管有用沒用,一古腦的吞了下去,渺空苦著臉看著他,但二人之間皆是毒霧,卻也遞不過去,只得作罷。   再下去數丈,毒霜終於突破了屏障的防禦,法寶有靈,見實在對這毒霜無可奈何,光芒一閃,已貼著二人的肌膚收成一層薄薄的光膜,嗤嗤的聲響中,露在外頭的衣衫已然化成了灰燼。   周道兒看看光溜溜的身子,越發緊張起來,還未見到那幽冥冰蠶便已如此狼狽,心中已然後悔不迭,明知有險,不該如此衝動的便衝了下來。   就在此時,天坑底下忽然閃過一道白光,那一絲絲毒霧頓時倒捲而下,頃刻之間便散的乾乾淨淨,毒霧一去,那一株株巨木立刻便枯萎了下來,只是眨眼間的功夫,原來鬱鬱蔥蔥,枝葉茂盛的樹木便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焦黃、乾枯的朽木。。。   毒霧散後,周道兒與渺空眼前也是一亮,低頭看去,只見數百丈外,一道暗暗的白光正在扭動不休,發出一聲聲『沙沙』的低鳴,白光上方,則有一點幾近透明的光亮浮在半空,如若不是二人目力了得,幾不得見。   那二點光亮一現,周道兒手心中,金之母與火之母嗡嗡的二聲歡鳴,自動盤旋而起,周道兒忽然感覺有些不妙,這二神器竟然隱有脫控的跡象,忙運了二道靈力過去,二神器外,一點點細小的符咒一閃一滅,神器頓時一顫,在空中定住不動,卻是靠封印之力強壓了下去。   周道兒鬆了口氣,皺著眉頭往下仔細打望了幾眼,方想回頭和渺空商量,卻聽見他歡呼了一聲,已然自顧自衝了下去,看他那滿臉興奮的樣子,顯然是被神器迷昏了頭,已將方纔的險況忘了個光,無奈之下,只得自辟空袋中摸出了幾樣法寶,先護住了身子再說。   數件法寶的光芒照耀下,周道兒渾身上下就有如一隻大彩蛋一般,小心翼翼的跟了下去,至於手頭的二神器看來情況不太穩妥,還是收進辟空袋的好。。。   沒了那毒霜糾纏,二人的法寶速度快了許多,剎那間便已接近了坑底,已能看清,那一道白光乃是一通體透明的巨大蟲子,而那透明的光亮則正是那陸靜修所使的小劍,只是此時卻沒了比試時的威勢,顯得黯淡無光。   此時那小劍正發出一道道拇指粗細的光芒,射在了蟲子身上,那些光芒中,有一絲絲乳白的液體正向上湧動,地上,一根根兒臂粗細的籐蔓將那蟲子捆的嚴嚴實實,蟲子在這籐蔓織成的羅網中無處逃遁,只得扭動著肥大的身軀,拍打著尾部一對潔白的雙翼,發出沙沙的哀號聲,蟲子身旁還殘餘著一絲絲的毒霧,正往它身子內鑽去。   「原來還是這神器救了我們一命。。。」離地十數丈處,渺空已止住了身形,駕著逐浪懸在半空之中,朝著周道兒說道,他說話聲音極輕,好似怕打擾了那神器一般。   周道兒點了點頭,方才應該正是二神器制住了幽冥冰蠶,幽冥冰蠶這才召回毒霧護身,這才讓二人逃過了一劫,不過看這模樣,卻也不知那水之母在幹嗎,低聲的問了一聲,渺空低吟了會,答道:「那幽冥化蛇五行屬水,水之母看來是在吸它的精氣療傷。。。」   等毒霧全數被幽冥冰蠶吸入之後,冰蠶的身子開始慢慢縮水,一會兒便從丈許縮成了尺長大小,水之母身上的光芒稍稍亮了些,但仍顯得很是黯淡。   「那沈仙召出的究竟是何東西,那般厲害。。。看來這水之母受創不輕啊。。。」渺空瞥了一眼,滿臉驚訝之色。   周道兒輕輕嗯了一聲,也不搭話,心中卻極速盤算了開來,瞧這水之母的模樣,此時乃是收服它的最好時機,但再想想,這神器只要還有它原來的一成威力,就遠非自己所能對付的了,當然如若用上金之母和火之母,應該能有勝算,但瞧那二神器方纔的模樣,只怕見了『老朋友』便會丟下自己這個新主人,到時未免偷雞不成蝕把米。。。更何況,如若自己所料無差,方纔那纏住幽冥冰蠶的籐蔓恐怕就是木之母所化,此時雖然真身未現,但想來定在附近。。。   此時就有如餓鬼面前擺放了一桌豐盛的酒菜,偏偏那酒菜又明知有毒,口水滴答,卻看得吃不得,這可怎生是好?   周道兒在那躊躇不前,渺空卻已耐不住性子,一催逐浪,一道道暗藍色的光影便劃空而出,。朝著水之母襲去。   這逐浪乃是仙器,渺空修為了得,使起來威力著實了得,一時間天坑之內宛如怒海生濤,水光四濺,潮聲呼嘯。   周道兒制止不及,心中卻是納悶,這老頭今日怎如此衝動。。。   正奇怪時,卻見逐浪所化光影一至水之母面前,頓時化做一個上圓下尖的巨大漩渦,剎那間便被水之母吸了個一乾二淨,水之母發出嗡嗡的輕響,身上光芒又是一陣閃動,雖然仍是一副怏怏的模樣,但卻又比方才亮了些許。   周道兒這才恍然,那逐浪五行屬水,對上這水行法寶的祖宗,發出的攻擊就有如給它撓癢一般,渺空也是老狐狸一個,又怎會不知這結局?他現在所為,乃是刻意討好這神器,助它療傷呢。。。   果然,渺空這一出手,那水之母卻不見怒,反而昂起劍首,朝著渺空微微點了點,好似在感謝他似的,這神器靈性之足,一至如斯,周道兒不由得心中暗讚,心中更起了收服之心。   正在那想著法子,渺空挨近了周道兒身旁,得意洋洋的笑道:「神器有靈,只屬有緣之人,看這水之母似乎對我頗有好感,嘿嘿,說不定師兄我今日便能揀個大便宜了。。。」   周道兒橫了他一眼,當頭一盆冷水潑下:「這水之母分明乃是陸靜修之物,已認主之寶,就算對你再好,你也不過是個姘頭,如不能強行收服,回頭正主來了,只怕就會將你這老姘頭一腳踹開了,又有何用?   渺空卻不以為意,搖頭道:「非也非也。。。這水之母要真個已認陸靜修為主,沈仙就算真有天仙的本領也絕非其敵,以我看來,陸靜修與這神器之間的關係卻有些古怪,我雖不知究竟,但絕非認主,機會還是大把的。。。哈哈。。。」   周道兒心中也是一動,這神器如若真個認主,對主人便是不離不棄,如要強收,只怕只能靠封印之法,但此法之難,絕非自己所能,故此在一旁猶豫了半天卻也不敢下手,此時聽渺空這麼一說,卻感覺有些希望,金、火二神器都已在自己身邊,誰敢說這水之母便與自己無緣了?   周道兒卻未想到,那金、火二神器也皆用的封印之法,說是緣分,還不如說是『強姦』了神器意志來得更妥當些。。。   就在此時,天坑底下,那幽冥冰蠶已然縮小至拇指般大小,身上的籐蔓紛紛散開,綠光閃動,一枝表面如老樹枯籐般佈滿細微裂痕的木棒已然浮上了半空,挨在水之母身旁,緩緩轉動飛舞。   「木之母果然在此。。。」渺空低聲歡呼了一聲,周道兒心裡卻是苦笑不迭,那水之母已然不好對付,這木之母一現,想要強來,已不可能。   再看看谷底那宛如玉指般的幽冥冰蠶,心中卻是一動,這幽冥冰蠶也乃是世間罕見之物,那融金斷玉的劇毒更是極佳的煉丹至寶,此時如此虛弱,正是最好的機會,看這二神器對自己二人也並無敵意,應該能博上一博。   念及此,再不猶豫,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半掌大小的翡翠玉瓶,手一揚,那玉瓶懸空而起,飛射而下,到了那幽冥冰蠶上空,瓶口散發出一道毫光,將它往裡吸去,那幽冥冰蠶果然已無還手之力,輕輕易易的便被收進去。   這壺中乾坤乃是在天池所得寶物中的一件,雖然不是什麼仙器,但與那辟空袋一般卻是一件極好的儲物之寶,但卻另有一番好處,便是能儲活物。   周道兒也曾與黃流師徒倆研究過此寶,最後斷論,此寶之內應該另有一個有如九緣所留之處一般的洞天,但只可惜此寶內空間卻是不大,連只野兔也盛之不下,但放下這已然縮水的幽冥冰蠶卻仍是綽綽有餘。   說來話長,其實這幾下動作只是瞬間之事,那二神器果然如周道兒所料一般,毫不干涉,周道兒大喜,將壺中乾坤召回,入手之處只感覺一陣刺骨的冰寒,手指立馬麻木起來,這幽冥冰蠶竟然陰寒至此,一驚之下,連忙拋入了辟空袋中。   雖然所料極準,周道兒心中卻更是奇怪起來,這些神器均『心高氣傲』,水神器受創不輕也就罷了,木神器此時脾氣也如此之好,其中定有古怪。。。   將心中所想與渺空一說,渺空搖了搖頭,說道:「五神器之間相生相剋,乃是一個完美的循環,水生木,如若水神器受損,木神器也定受影響,故此心不在此而已。。。」   周道兒噢了一聲,道:「原來如此。。。」而後又朝二神器看了看,搖頭道:「我瞧這水神器忙乎了半響也沒多大起色啊。。。」   渺空撫鬚笑道:「我原先便和你說過,五神器中任何一件受損,只有它相生的那件方可救助,否則便要倚靠天地最精純的五行元氣方可復原,雖然世間萬物無不由五行化成,但五行元氣是五行之本,極為難覓,只能慢慢吸納,這水之母受創不輕,只怕沒有百餘年時光是難以痊癒的。。。」   周道兒點頭讚道:「師兄果然見識不凡,小弟明白了。。。」   「那是那是。。。想當年你師兄我可有個外號叫百事通啊。。。」渺空得意洋洋,捻著鬍子直樂。   「百事通。。」周道兒一笑,不知為何,忽然想起了那碧雲齋主,又從碧雲齋主想到了至今仍留在紫竹秘谷中的任傑,他與任傑自小交好,但二人修道之後際遇卻各有不同,相逢之後也再不能像小時那般交心,此時想起,心中忽然有了一種古怪的感覺,但又說不清楚怪從何來。。。   將這突如其來的雜念排了出去,定了定神,周道兒終於拿定了主意,手一揮,已將金之母自那辟空袋中放了出來。   金光一現,水之母頓時劍身一顫,劃空而至,那嗡嗡的低鳴聲也急促了起來。   此時水之母已近在眼前,透明的劍身有如碧藍的水晶雕成,上面閃現著一個個精美絕倫的雲霧圖案,劍身四周散發著淡淡的煙氣,越遠越淡,但偏又清晰可見,肉眼看去,好似空中正有無數細小的水珠正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金之母的金光照耀中,那煙氣旁邊鑲起了一道絢爛的金邊,隨著水之母的顫動,那煙氣也隨之湧動起來,不一會,水霧瀰漫中,一道道小巧玲瓏的彩虹悄然架起。。。   這神器竟然美麗如斯。。。   周道兒已然看的癡了,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往那水之母撫去,還未碰到,一聲聲尖銳的嘯聲響起,水之母已然與那金之母緊緊挨在了一起,金之母頓時光芒大作,身上的符咒也一同劇烈的閃動起來,一個個由明轉暗,最後化為虛無。。。   周道兒頓時清醒過來,拉著渺空退後幾步,看著面前的異景,心中大叫老天保佑。。。   他將這金之母召出,原本便是想博上一博,這些神器均已有如活物一般有了意識,自己救了它,總該有些好處才是,但此時見金之母已然衝破了封印,卻又想起,如若神器真個有靈,這金之母被封印那許多年,這口氣卻又向誰撒去?   周道兒此時已不知事情是否會按自己所想那般發展,心中實在緊張之極。 第八章   藍色和金色交織,化做一團艷麗而又奢華的光芒,光芒中,一點點陰影滑過,不斷變幻出奇異的形狀,有如熔岩噴薄,有如大海驚濤,又有如高山巍峨湖水漣漣。。。   二件神器只是一觸便分,但在周道兒眼中,那剎那的光陰卻又好似極為漫長,不經意間,天眼處傳來一陣奇妙的感覺,忽涼忽熱,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慢慢的往內鑽入。   周道兒一驚,雙目一合,運起靈力內窺,卻發現識海內多了二道奇異的東西,一道散發著淡淡的金色,另外一道則是半透明的藍色,正隨著靈力緩緩的在識海中流轉。   睜開眼,二件神器已經分開,水之母身上的光芒亮了許多,那一個個精妙的雲霧圖案此時已經凸現了出來,光芒折射而出,在空中灑開,遠遠看去,就好似真的有一朵朵浮雲正在一波碧水之上蕩漾一般。金之母與木之母則靜靜的懸浮在旁,此時金之母封印已解,身上的金光也強盛了許多。   三神器在前,天禪雷衣與紫羅天心光芒頓時一黯,就連渺空的逐浪都收斂了自己的光芒,神器之威,究竟不是這些靈器、仙器所能抗衡的。   渺空二眼放光,一副眼饞的模樣,但素知神器厲害,卻也不敢造次。   周道兒看了金之母與水之母二眼,心中卻奇怪的泛起了一陣親切的感覺,不由自主的挨了上去,手一伸,二神器竟然『嗡』的一聲,圍繞著他飛舞起來,不但摩肩擦背,偶爾還輕輕挨近他的臉龐,一觸即開,親近之極,就有如二個頑皮的孩子在向父母撒嬌一般。。。   飛舞了一會,水之母回頭飛回了木之母身旁,引著它也飛了過來,光芒一閃,周道兒天眼處又是一動,內窺一看,又多了一道綠色的東西,周道兒大奇,再看去,只見三神器結伴在他身邊飛舞了一會,忽然一同耀起一道閃芒,而後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周道兒大急,左顧右盼了會,哭喪著臉說道:「師兄啊。。這次可是做了賒本買賣了。。。連我那金之母也被它老姘頭給勾走了。。。」   渺空瞪著眼睛在旁邊看著這奇景,半響才回過神來,聽見周道兒抱怨,搖了搖頭道:「我見這三神器對你頗有好感。。。還以為便要認你為主了。。。怎忽然就不見了呢。。。奇怪奇怪。。」   周道兒摸了摸懷中的辟空袋答道:「還好我未將那火之母也放出來,否則今天是真個血本無歸了。。。」   渺空歎了口氣,寬慰道:「師弟也不必太過著急了,這些神器原本便是有緣者得之,今日之別,也可能是上天注定,要讓你多加磨練,畢竟神器之主,總不能。。。總不能。。。」   他吞吞吐吐半響也沒將話說全,周道兒卻怎會聽不出他話中之意,苦笑道:「總不能如我這般,只有半吊子修為是不。。。唉,這些個神器也是個勢利眼啊。。。」   周道兒又暗自歎了口氣,想起識海裡那莫名其妙多出來的三道怪東西,又刻意去研究了一下,但那三道東西只是隨著靈力慢慢流轉,卻也叫之不理、催之不動,也不知究竟何用,只得無奈放棄,見已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的局面,二人均是垂頭喪氣,一副吃癟的模樣,說著話兒,換上周道兒從辟空袋中拿出來的衣裳,駕著飛劍便起身而歸。   北蠻密林   陸靜修飛躍與巨木密籐之中,時不時的停下,閉目捏符感應一番,而後再起身而馳,走了半響,再次停下感應之後,睜開雙眼,忽然臉上露出一絲訝意,似乎發生了什麼讓他極為奇怪的事情,好似未能找到方向,在原地躊躇了會,終是延著原來的去路奔了下去。   走了一會,空中忽然閃過二道毫光,陸靜修束身一停,從頭頂樹木的縫隙中看去,只見二道劍光疾馳而過,剎那間便到了遠處,就算他眼力了得,卻也未曾看清,往前看看,再往那飛劍去處看了幾眼,一咬牙,回頭而去。   那飛劍雖然極速,但飛了一斷距離便落了下來,陸靜修臉上露出一絲喜色,足尖一點,腳下騰起了一陣白光,奔行速度又快了幾分,到了那飛劍落下的近處,這才放慢速度,小心翼翼的跟了過去。   在離仙道營地數十里開外,周道兒與渺空便落了下來,此時卻不再著急,周道兒甚至還抽空獵了一隻肥肥的斑鳩,用地上的枯籐一捆,耷在背後,晃晃悠悠的往回走著。   渺空也失了來時的興致,不時得長吁短歎,反是周道兒不時的寬慰起他來,最後沒轍,只得拍著胸脯保證,日後定然幫他找一上品仙器,老頭這才喜逐顏開,看著老頭那張透著奸猾的笑臉,周道兒頓時感覺似乎又被他擺了一道似的。。。   二人均有些心不在焉,混沒發現,在身後百丈開外,有一條淡淡的人影正在幽暗的密林中忽隱忽現。。。   走到離營地十餘里處,前方傳來一陣喧鬧聲,二人忽視了一眼,卻也不閃不避,逕直往前而去,方才接近,就聽見一聲大喝:「前方何人?給我站住了!」言語中充滿了火氣,態度極為惡劣。   渺空長眉一豎,瞪著眼睛便要喝罵,卻被周道兒止住,二人站在當地,幾條人影飛掠而來,等到了近處一看,卻是宋山宗之人。   那木之母所化的楓木乃是宋山宗的鎮派之寶,卻在比試之時莫名其妙的失蹤不見,宋山宗上上下下頓時亂做一團,且不說當時坐在他們左近的人倒霉,被騷擾的片刻不得安寧,就連那比試場外的密林也被他們翻了個底朝天,一無所獲之下,只得抱著僥倖之心,慢慢將尋找的範圍延伸了開來,卻沒料到在此撞上了周道兒二人。   周道兒看清來人,卻是一笑,朝著當中一人抱拳笑道:「原來是蚩魂道兄啊。。卻不知叫住我們有何指教?」   當中那人正是曾敗與周道兒手下的蚩魂,此時也看清了面前二人,見是周道兒,臉上卻是一紅,方向開口說話,身邊一個身著麻衣、腰間密密麻麻纏滿了麻繩的老頭卻搶著喝道:「你們二個半夜三更鬼鬼祟祟的在此做甚?」聽那聲音卻是方才出言喝住二人之人。   周道兒面色一冷,哼了一聲也不答理他,依舊朝著蚩魂問道:「蚩魂道兄,這大呼小叫的朋友卻是哪位啊?」   他言辭舉止頗為無禮,那老頭頓時滿臉怒色,蚩魂面露一絲為難之色,往身旁看了看,說道:「我身邊這位乃是本宗九繩長老蚩嬰蚩長老。。。」   周道兒往那老頭腰間看了看,果然見他腰間的麻繩正好九根,想來便是這宋山宗用來區分身份之物了,聽蚩魂的口氣,這九繩長老似乎在宗內地位甚高,但周道兒此時心中不爽,卻又哪裡會鳥他,噢了一聲,說道:「原來是長老啊,嗯,也不知這位長老前輩這半夜三更的帶著這許多人手在此鬼鬼祟祟的幹嗎啊。。。」   說著,提起身後背著的獵物往後退了幾步,露出一臉戒備之色,指著蚩嬰驚道:「難道你們知道今日我與我師祖獵了些好東西。。。想要攔路搶劫不成。。。哎呀呀,我瞧你也老大不小了。。怎如此為老不尊,就算你日日吃素,但生理需要,實在扛之不住,於是乎鋌而走險,老不要臉,做出這等下賤的勾當,但卻也不要帶壞了門下弟子啊。。。要知我們漢土之地可是有王法的啊。。。唉,看在蚩魂道兄的面上,我也不願讓你沉淪至此,不如我救你一把,你隨我同去自首可好。。。」   周道兒一番話說的又急又快,那蚩嬰老臉憋的通紅,可偏又插不上話,好不容易等他說完,已是怒發蓬張,渾身都打起顫來,楓木失蹤之後,宋山宗上下人等個個都憋了一肚子火,這老頭的脾氣在宗內又是出了名的暴躁,此時被周道兒如此調侃,哪裡還按耐得住,大喝一聲,便撲了上去。。。   老頭看上去修為不低,一起身,數丈的距離瞬間便至,喝聲未覺,那烏黑枯瘦的手指已然伸到了周道兒面前,周道兒卻未曾將他放在眼裡,神器未曾得手還倒賠了一件,他原本心中便也極為不爽,此時也是故意找事,見老頭已至面前,輕笑一聲,身上金光一閃,天禪雷衣已然化出。   蚩嬰雖怒,卻也是識貨之人,天禪雷衣外的金剛像方才浮起,便知厲害,連忙抽身而退,站與蚩魂身旁卻也不知是該進該退,周道兒卻不放過他,嗤的一聲便笑了出來:「蚩魂長老,難得是搶劫失手,想要滅口嗎?不過這來來去去的,卻不知是什麼功夫,你年老力衰的,還是悠著點好啊。。。」   蚩嬰一張黑黝黝的臉頓時漲的紫紅,往身旁蚩魂處看了看,怒喝道:「還不快點下令,把這二個混蛋給我抓了!」   蚩魂躊躇了一下,面露無奈之色,手一揮,身旁幾個宋山宗門人皆亮出了法寶,一同緩步而上。   渺空雖然從未出手過,但蚩魂曾栽在周道兒手下,對他戒備極深,此時無奈出手,卻是用足了十分的靈力,一步步走去,穩健無比。   周道兒原本看了看幾人手中的法寶,臉上露出一絲不屑之意,但等他們圍上幾步,卻感覺有股壓力迎面而來,幾個人的腳步整齊合一,咚咚的踩下,竟然交織成一種奇異的聲響,讓他心頭微顫。   周道兒一訝,耳邊已傳來渺空的傳音:「此乃宋山天師七星陣法,不可小窺。。。」   「宋山天道七星陣法?」周道兒雖然對陣法一流一竅不通,但卻也曾見過五神獸所使那五行歸一陣的威力,此時一聽,頓時雙眼一亮,一副頗感興趣的神色。   渺空微微一側身,已從周道兒身後閃了出來,周道兒不識,他卻對這宋山宗的陣勢有所耳聞。   天師七星陣法,據傳由仙道奇人天師上人所創,七人為陣,乃擬天罡七星而布,能借星辰之力,入夜不可力敵。   此陣法原本早已失傳,卻不知為何陣圖落入宋山宗手中,被宋山宗第四十九代宗主參悟之後,孰成其宗門絕學,當年那些闖宋山的仙道之輩,十有八九便是栽在這天師七星陣之下。   此時已是夜深時分,正是這天師七星陣法威力最大之時,渺空雖然對自己修為極有信心,又新得了仙器,卻也不敢托大,將逐浪召出,將它化成一團藍盈盈的光芒護與二人前,滿臉凝重神色。   此時蚩魂等人已在二人丈許開外站定,蚩魂在中,另外六人分列二旁,前後交錯而站,每個人手中的法寶均是一塊一模一樣的黑色鐵盤,周道兒每日在法寶堆裡打滾,眼光毒辣的緊,一眼便知那最多只是樣凡寶而已,但此時握在他們手中,卻有種說不出的古怪,七人走路同起同落,此時站定了更是渾然一體,讓人感覺無處下手。   渺空也是暗暗叫苦,這七人顯然是久經操練配合已久,起步之時陣勢便已天成,竟然連搶攻都不可得。   蚩魂卻似成竹在胸,還不慌不忙的向周道兒輕聲告了個禮,道:「得罪了。。。」言罷,這將手中那鐵盤往上一拋,他起手時,身旁六人也皆將那圓盤拋起,時間分毫不差,只見七個黑點浮起,在黑夜襯托之下毫不起眼,但這些個鐵盤一起,空中,一絲絲淺銀色的光芒便自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剎那間,那七個黑點頓時化成了七點耀眼的銀芒,再以那銀芒為中央,一道道銀光交織散開,瞬間便佈滿了周道兒與渺空四周,好似一張巨大的漁網一般,將二人罩在了當中。   俗世素有日熱星涼一說,這星辰之力果然極為陰寒,此時陣勢一起,一股股寒意自四面八方襲來,數丈的空間內,地面上頓時結起了一層薄霜,空中月色朦朧,四周銀光閃動,光芒輝映下,就好似鋪上了一層銀沙一般。   看了看身旁渺空那一臉戒備的神色,周道兒忽然將手一抬,蚩魂素知他的厲害,以為他又要放出那秘密的法寶,頓時一緊張,卻只見他將手抬到嘴邊,搓了搓,哈了口氣,歎道:「蚩魂道兄,你們這陣法倒是不錯,要是在大熱天的,你們這麼擺一個,真有夠涼快的。。。」   渺空愕然,蚩魂差點氣暈過去,喘了口氣卻仍是勸道:「這位兄弟,此乃我們宋山宗的鎮派之陣,就連天仙一流,入了陣想要出來也得費上一番功夫,我瞧你還是束手就擒吧,真個動起手來,萬一傷著了可不太好。。。」   這傢伙心眼倒是不賴,周道兒笑吟吟的看了他幾眼,對著他招了招手道:「無妨無妨,我身邊這位,乃是我的祖師爺大人,修為自然是一等一的高,你這小小陣勢,只怕還難不倒他,不信的話儘管試試便是。。。」   蚩魂朝渺空看了看,只見這老頭鬚眉皆白,除了穿得破爛了些倒確實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手中那藍光閃閃的飛劍看上去也不是凡物,心中倒是信了幾分,他為人樸實,雖然礙著那蚩嬰之命,只能動手,但心中卻著實不願傷著二人,此時聽了周道兒之言,卻也稍稍放下了心來,手一揚,便要下令攻擊。   就在此時,卻看見周道兒手指間忽然滴下了一滴銀色的水珠,而後腰間閃起了一點火紅的光芒。   隨著那光芒一起,一股寒意撲面而來,一眾人等不由自主的便運起了靈力驅寒,方才暖和了些,那光芒又是一變自那火紅慢慢轉淡變成了粉色,光芒變幻,閃爍不休,就有如朵朵鮮花時開時謝,而後鼻中也傳來一股淡淡的花香,寒意潮水般退卻,隨之而來的乃是一種春日般的暖暖感覺。   頓時,整個人就有如身處陽春三月,靠在一薄絨似的草地之上,舒適之極,懶洋洋的絲毫不想動彈,再往那光芒看了幾眼,蚩魂眼神忽然游離起來,一股子睡意直衝識海,蚩魂心中大叫不妙,但眼皮卻不聽使喚,直往下垂,手指都已動彈不得,終於克制不住,身子一軟便倒地酣睡起來。   見眾人東倒西歪躺了一地,周道兒哈哈一笑,將腰間的婆羅花燈收了起來,他自與那蚩嬰說話開始便已在偷偷唸咒,夾七夾八的胡說了一通,總算將這婆羅花燈那又臭又長的咒語念完,心中卻有些感謝那蚩魂,如若他上來便打,只怕就要糟糕。   除了主人之外,這法寶卻不分敵我,便連渺空都又著了道,周道兒使了個寒冰咒將他喚醒,讚道:「師兄那分心二用之法果然妙極。。。」   渺空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了一下,而後苦笑道:「師弟啊。。以後你使這法寶之前能否打一招呼,好讓師兄我把眼睛閉上。。。省得每次都上你這當,著實難看了些。。。」   周道兒嘿嘿笑道:「如此一來,只怕敵人便也有了防備之心,嗯。。。那七塊鐵餅只怕有些古怪。。。」   他生怕渺空惱羞成怒,說了一句就將話題扯了開來,渺空果然被他將注意力引了過去,跑過去將那沒了主人指揮,已然掉落在地的七塊鐵盤揀了起來,看了幾眼,臉上頓時露出一絲喜色,叫道:「師弟快來看看。。。」   周道兒跑過去一看,只見那些黑色鐵盤之上每個都鐫滿了古怪的花紋,好像是圖畫又好像是些奇怪的文字,正揣摩著,聽見渺空說道:「此乃上古篆文,與我們現在所用的符文有些相似,這七塊鐵盤只怕便是天師上人記載陣法所用的了。。」   周道兒心中也是一喜,從渺空手中將那七塊鐵盤取了過來,左右翻看了幾眼,便老實不客氣的收入了辟空袋中,也不管渺空在耳邊的嘮叨,走過去往那蚩嬰臉上『砰』的便是一腳,而後拉著渺空便施然而去。   沒了那木之母所化的法寶,又沒了這陣法相助,日後這宋山宗的幾個醒來是否會尋仇上門已絲毫不在周道兒的考慮之中。   拳頭大的便有理,無論仙道魔道皆是如此。   但二人卻依舊未曾發現,等他們離開後不久,便有一條人影從密林中閃了出來,月色下,那白衣飄飄的,可不正是陸靜修。。。 第九章   「起風了,只怕快下雨了。。。」一陣涼風襲來,周道兒縮了縮脖子,嘟噥了一句,加緊步子往林外奔去。   只是一會,原本還晴朗的秋夜忽然刮起了陣陣寒風,一堆堆厚重的烏雲也不知從哪個角落鑽了出來,將皎潔的月色全部遮擋了起來。   渺空一直直勾勾的看著周道兒背後的哪只斑鳩,心中已然開始垂涎起等會往篝火上一烤之後的滋味了,卻也未曾注意天色已變,此時聽到周道兒之言,這才回神來,抬頭看了看天,掐指一算,奇道:「不該啊,這幾日應該皆是好天氣才是。。。」   「切,看這天,傻子都知道大雨將臨,還有什麼該不該的。。快走吧,否則等會一下雨,篝火一滅,可就烤不成這野味了。。。」周道兒晃了晃腦袋,已運足了靈力,一展如意渡身法,飛奔而去。   「啊。。。對對對。。。快點快點。。。」渺空一聽此言,頓時也著了急,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此時離仙道營地還有數里路的光景,遠遠聽去,雖然已然入夜,但營地之中仍是人聲鼎沸,熱鬧的緊,似乎都已能看見那篝火的點點紅光、聞到松木燃燒的清香。   二人一直奔出林外這才將腳步放緩,但雨勢來的極快,終究是慢了一步,一會兒,豆大的雨點便劈里啪啦得落了下來,營地之中頓時一片忙亂,片刻之後,原本坐在篝火旁大聲說笑著的仙道之人便已都縮回了帳篷之中,那一堆堆篝火『嗤嗤』的冒著輕煙,很快便滅了下去。   渺空大急,大呼小叫的奔到近前,但已然不及,哭喪著臉回過頭去,卻看見周道兒已不慌不忙的提著斑鳩朝一巨帳走了過去。。。   清風觀窮的叮噹作響,全觀十幾號人擠在一小小的帳篷之內,想要生火自不可能,但藍玉的帳篷極大,幾個手下忙碌了會,很快,旺旺的火苗便竄了起來。   周道兒顯示了一把原來烤魚的手藝,幾下便將斑鳩收拾乾淨,而後找藍玉要了些作料,出去找了幾張野芭蕉的葉子,將斑鳩包了起來,而後外面在糊上泥巴,就那樣扔入了火堆之中。   渺空與藍玉在一旁笑瞇瞇的看著,已有藍玉手下溫了壺酒送了上來,二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了起來。   等到周道兒將那泥團從火中取出,剝開芭蕉葉,一股夾雜著樹葉清香又帶著淡淡焦味的誘人香氣頓時撲鼻而來,渺空頓時住嘴不言,嘴邊的口水已然差點滴了下來。   周道兒看著他這副垂涎欲滴的模樣,不由的有些好笑,這老頭實在有些古怪,這段時間交往下來,發現他雖然在仙道之中名氣一般,但見識廣博,身手也著實了得,如若只按自身修為來論,應不在沈仙等名門大派的高手之下,最難得的是,這老頭還有一份赤子之心,可愛的緊。   心中想著,手上已將那斑鳩撕開,選了一肥大的後腿遞了過去,渺空大喜,將手上杯酒一飲而盡,杯子隨手一扔,搓了搓手便要去接,但就在此時,帳門之外傳來一聲輕笑:「三位好雅興,加上老道一個如何啊?」外面雷電交加,雨聲如鼓,但卻被這輕輕的聲音奇異的蓋過,一句話說出,三人都清晰可聞。   藍玉與周道兒交換了一眼神,起身笑道:「哪位高人來訪?外面風大雨大,還請進來便是。。。」   門外之人哈哈一笑,已然掀簾而入,漆黑的夜色中,一個白色的身影微微一晃,已然站在三人面前,他從雨中走來,但渾身上下卻未曾沾到半點雨水,就連一雙道履也是潔白如新,未沾一絲塵埃。   藍玉眼中露出一絲訝色,抱拳道:「原來是陸前輩,恕藍某人未能遠迎。。。」   陸靜修微微一笑,道:「哪裡哪裡。。。是陸某莽撞了才是,嗯,遠遠聞得這裡奇香撲鼻,陸某不由得食指大動,實在按耐不住,又念小王爺好客,想來不會怪罪,便前來打擾了。。,哈哈。。。」   前幾日藍玉宴客,陸靜修也在賓客之列,二人也算熟識,但藍玉身份只有仙道少數幾個人得知,此時他卻毫不顧忌的以王爺稱呼,藍玉一怔,立馬用餘光瞥了周道兒與渺空一眼,卻見二人仍是自顧自的分著面前的斑鳩,沒有露出一絲訝色,當下笑道:「呵呵,陸前輩客氣了,在下也乃是道中之人,這小王爺的稱謂還是免了罷。。。」   二人客套了幾句,陸靜修在周道兒身邊坐了下來,也不客氣,伸手便從面前的斑鳩上撕了一大塊肉下來,一面大嚼一面說道:「這二位便是清風觀的渺空道兄和石空子道兄吧。。。」   渺空啃著手中的斑鳩,含糊不清的嗯了一聲,周道兒行禮道:「不敢不敢,您是前輩,叫我石空子便好。。。」   陸靜修努力的將口中的肉嚥了下去,而後就了一口酒,將手在衣襟上擦了擦,這才笑道:「這幾日比試,道兄你大發神威,我又豈敢托大?」   渺空在一旁翻了翻白眼,道:「石空子乃是我徒孫,你與他平輩論交,我豈不是便大佔便宜了?」   陸靜修絲毫不以為意,淡淡笑道:「這又有何不可?」起身便朝渺空行了一禮,稱道:「晚輩見過師祖。。。」   渺空一時亂了手腳,瞪著眼睛不知該如何作答才是。   周道兒也是吃了一驚,就算他對仙道門派不熟,但他與陸靜修也是老相識了,知道這老頭在仙道的輩分極高,此時見他竟然如此折輩下交,心中頓時大起疑雲,在玄心宗後山,這些個老道便對自己禮遇有加,不知懷何居心,此時換了個身份又是如此,難道自己真的那般有用,而且已然被識破了原身不成?但想了想,自己這萬幻兜連那觀天鏡也識之不破,卻又稍稍安了下心。   陸靜修卻不知他所想,給渺空行了一禮後又坐了下來,將腿一伸,又舒舒服服的自顧自喝酒吃肉了起來。   藍玉看了看三人,頗有些奇怪,但又不知該如何相問,只得也按耐住了好奇之心,笑吟吟的大行待客之道,幫三人添起酒來。   一時間,帳篷之內的氣氛有些古怪起來,除了一聲聲咀嚼之聲與那篝火燃燒時的劈啪響聲外外再無半點聲息。。。   四人奪食之下,那一隻肥大的斑鳩片刻之後便只剩了一副骨架,四個傢伙都是身懷異術之人,出手如電,準頭極好,那骨架乾乾淨淨,半點肉渣都未曾留下,陸靜修左右看了看,發現已然找不到一絲肉片,這才心滿意足的打了個飽嗝,伸袖抹了抹嘴邊的油膩,讚道:「這是誰的手藝,真是美味啊。。。」   藍玉含笑朝周道兒指了一指,周道兒笑道:「自小學的一些粗陋伎倆,倒讓前輩見笑了。。。」   陸靜修搖頭道:「不然不然,古話曰『民以食為天』,可見這吃乃是與天一般重大之事,又怎會是粗陋伎倆呢。。。況且世間萬物萬事皆含天道至理,當年有丹霞子前輩以畫入道,修得仙身,列班仙界,真可謂是『紅塵內外皆可修,世間何事不是道』,石空子道兄你以食入道,日後也未必會遜色與他了。。。哈哈。。。」   陸靜修所指丹霞子乃是仙道一奇人,自小便喜畫畫,又是天賦奇才,十四歲時已然名動天下,一幅《千山萬水圖》被稱之為古今罕見的曠世之作,此人一輩子以畫為命,畫到九十七歲,一夜悟道,拋下俗世之名,飄然入道成仙,據說在三百九十六歲之時證得天仙之身,飛昇仙界。   陸靜修平平淡淡的說來,周道兒心中卻有如劃過了一道閃電,他自小便好吃懶做,入道之後,對那枯燥無味的修煉之途更是避之不及,故此空有蘇尹所傳仙道妙法,又有大把大把的靈丹妙藥,但修為卻一直不上不下,慚愧的緊,此時聽到陸靜修所言,卻猶如在黑夜之中看見了一點螢光,頓時有了些方向。   帳篷外,雨勢已越來越大.   一條條游蛇似的閃電將墨染似的天空割裂, 片刻之後,『轟隆隆…轟隆隆….』一個個滾雷炸響,那巨響驚徹天地,給人一種天崩地裂的感覺.   伴隨著雷電而來的,是一陣陣更為密集的雨點,嘩啦啦的灑下,此時已然分不出雨點大小,就好似天空中有一巨大的湖泊被傾翻,水便那樣倒了下來一般。   藍玉這帳篷有著音障,但帳篷之內,雷聲、雨聲也仍能清晰可聞。   周道兒被陸靜修一襲話說的陷入了沉思之中,餘下三人頓時也沉默了下來,聽著外面的動靜,渺空忽然歎道:「不該有雨時卻傾盆如注,這只怕是天變了吧。。。今日這雨一下,只怕低窪之處頃刻成河,又不知有多少生靈將要喪命了。。。」   藍玉把玩著手中的酒杯未曾說話,陸靜修接上了話茬,說道:「貧道今日也曾算過,北蠻氣候乾燥,秋日裡更是如此,原本是不該下這麼大雨的,說起來也算是貧道之過,原本不該動用那神器的。。。」   「神器?」藍玉與渺空一同驚呼。   藍玉已在比試場內見過陸靜修法寶之威,但卻不知那是神器,此時一聽,頓時二眼放光來了興致,追問道:「陸前輩所言何意?」   渺空在一旁也面露驚詫之意,顯出毫不知情的模樣,看著陸靜修的眼神中也多了幾分敬畏。   陸靜修看了看二人,微微一笑,說道:「貧道在比試之時所用的法寶便乃是上古五神器中的『水之母』。。。」   藍玉頓時張大了嘴巴,再也合之不攏。   渺空卻搖頭道:「陸兄休得誆我,如那是神器,怎又會與沈仙打了個二敗俱傷?你神器在手,就算二個沈仙也未必是你之敵啊。。。」陸靜修雖然前面稱他為師祖,但渺空知道那也只是一時戲言,仍是與他兄弟相稱。   陸靜修苦笑道:「這水之母乃是貧道師尊傳下,而我師尊又是從本門先祖那得來,但這水之母已然通靈,就算貧道師尊也無法收服與它,故此一直未能認主,只有靠一些密咒方能召喚與它,但使了這密咒之後,神器的功效卻只能發揮出五成,這才差點栽在沈仙手下。。。」   渺空恍然,他是見過周道兒手中的二神器的,心中知曉,陸靜修所稱的密咒,只怕與那金之母、火之母身上的封印是同一種東西。   金之母、火之母身上的封印乃是金帝與狐王自前人所下的封印改進而來,以便與讓周道兒驅使,而水之母身上的,只怕便是那封印的原身了,但卻不知那給這些神器下了封印的,究竟是何方神聖,如此了得。。。   陸靜修繼續說道:「今日一戰,沈仙召出的土龍已是神獸之身,威力了得,加之土克水,水之母這次只怕受傷不輕,這些神器都是有靈之物,自會覓地療傷,而且神器受傷之後,只有汲取天地元氣方可恢復,唉。。。這方圓百里的水系元氣一動,便引起了這場天變了。。」   上古五神器均是傳說中的事物,藍玉聽的心馳神往,不由得歎道:「如此有靈性的寶物。。。已然不能算做是法寶了,簡直便是一活生生的活物、生靈了。。。」   陸靜修點頭道:「確實如此,這水之母平日裡蹤影難覓,但只要貧道用密咒一呼,便能瞬間出現,實在是神秘莫測,說它是活物,一點也不為過。。。」   藍玉回想著那水之母在比試時候的威勢,口中說道:「即是如此。。。不知。。不知陸前輩可否將這神器喚來,再讓吾等開開眼界啊。。。」   「對啊對啊。。。如此寶物,當時我怎沒多看幾眼呢。。。」卻是周道兒不知何時已回過神來,在旁邊叫嚷了起來,藍玉聽他附和,更是來勁,催促著陸靜修,便要他現現寶物。   陸靜修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之色,歎了口氣道:「原本這也是小事。。。但。。。但。。。」   藍玉神色一變,道:「難道是陸前輩看不起本王,覺得我還不夠資格見這寶物不成?」他前面還和和氣氣,沒有半點架子,此時心急之下卻終於用起了皇家的稱謂,一發起怒來卻是凌然有威,自有一番氣勢。   陸靜修擺手道:「不敢不敢。。。貧道並無此意,只是自那水之母受創之後,貧道也曾試著用密咒召喚,但卻無濟於事,神器至今也仍未出現。。。」   渺空奇道:「這是怎一回事?」   陸靜修扭頭朝他看了看,忽然微笑道:「貧道也不知為何如此,正想問問前輩您呢。。。」   渺空一愣,皺眉說道:「你自己的寶物不見了。。。怎來問我?」   藍玉在一旁也是愕然,卻不知為何陸靜修忽出此言。   陸靜修冷笑了一聲道:「那水之母隨我日久,雖然此次已不能奉召,但我卻也有法可以探知它的方位,我想問問渺空前輩與石空子道兄,不知二位半夜三更之時,去那密林深處做甚?為何二位歸來之時,卻正好又是我與神器之間感應全斷之時?」   渺空這才知自己與周道兒的行蹤已經暴露,但卻不知陸靜修究竟看見了多少,一時間卻也無法作答,周道兒見形勢不對,立馬接口道:「這也算是奇事了,如無我與師尊這半夜三更的一頓閒逛,你又哪來的這美味享用?我們出去打獵,難道還要向你通報不成?至於你與神器之間所謂的感應,卻又管我們屁事?」   周道兒心中料想,這陸靜修也最多便是在自己二人回程之時看見了二人,這才心存懷疑,此時只不過是出言試探而已,故此一開口便將事情推了個一乾二淨。   方纔陸靜修所言『紅塵內外皆可修,世間何事不是道』對周道兒觸動頗大,靜想一會之後,便感覺自己已有所得,加上當年在玄心宗後山之時,陸靜修對他也頗為照顧,對這老道還算有些好感,故此說話還算客氣,否則早已破口大罵以飾心虛,但說到最後卻仍是帶出了髒字。   陸靜修卻絲毫不以為意,見周道兒插嘴,又緩緩將眼神移了過去,看了他半響,悠悠說道:「周道兄。。。當年玄心宗一別,已有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第十章   周道兒心中一緊,微微一怔,立馬便回過神來,面色絲毫不變,只是頗有些奇怪的看了看陸靜修,一副『你在叫誰?』的神色。   藍玉也是一訝,但他對周道兒的身份早已有所懷疑,要知清風觀那樣的門派卻又怎出得了周道兒這般的人物,先前他與周道兒二人也只是心照不宣而已,故此只是朝著周道兒看了看,並未做聲。   只有渺空面露驚異之色,指著陸靜修說道:「這乃是我門下的弟子石空子,什麼周道兄。。。陸道長這是何意?」   陸靜修笑吟吟的看了看周道兒,周道兒雖然鎮定,但那一剎那的失神卻早已被他盡收眼底,此時自己就有如身處一牌局,但對家的牌底自己已經明瞭,局面已是有勝無敗,故意的沉吟了一下,而後淡淡笑道:「呵呵,渺空道長莫急,貧道只是見石空子道兄身形氣質與我一故友極為相似,一時間恍惚,認錯了人而已。。。莫怪莫怪。。。」   胸有成竹之後,他此時卻連前輩都免了,直接喊起了道長來。   渺空卻未曾注意這細小的差別,冷冷哼了一聲,不再多言。   至此,一開始的融洽氣氛已蕩然無存,四個人尷尬的對峙了會,陸靜修起身,朝著周道兒、渺空拱手說道:「方纔那神器之事,看來也是貧道誤會了二位,貧道在此向二位致欠了。。。此時天色已晚,也不多打擾諸位了,就此別過。。。」   說罷,又朝藍玉行了一禮,轉身便走,到了門口,也不顧外面的傾盆大雨,便那樣走入了水簾之中,身影漸行漸遠,片刻之後便沒入了黑暗之中。   周道兒看著他走遠,回身伸了個懶腰,朝著藍玉笑道:「原本挺好的場面,卻被這不識趣的老頭給毀了,罷了罷了,我也困了,嗯,師祖,我們也回去歇息吧。。。」最後一句卻是朝渺空說的。   渺空識相的點了點頭,手卻伸出去將藍玉面前一把晶瑩剔透的玉壺給提了起來,晃了晃,笑道:「老道清早有個愛好,喜歡喝口回魂酒,這個。。。」   藍玉一愣,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揮手道:「些許小玩意,前輩喜歡拿去便是。。。」   渺空『嘿嘿』一笑,老實不客氣的將酒壺往懷中一揣,拉著周道兒便走。   雨,依舊鋪天蓋地的下著,夜色中,北蠻那青翠中帶著點翡色的秋意在這暴雨中化成了一片黑漆漆的朦朧水墨,就好似是一個畫者隨意的塗鴉一般,掛在了天地之間。   藍玉的帳篷地勢極高,門外竹林裡的青石路上沒有積水,有的只是那雨點打落飛濺而起的片片水花。   但走出竹林之後,抬眼望去,卻發現整個仙山營地已是汪洋一片,只有一個個建在高處的帳篷依舊露在外頭,但也已均是岌岌可危、隨時就要被大水淹沒的樣子。   這營地蓋在盆地之中,原本北蠻秋季乾燥,卻也不用考慮排水事宜,但此時突逢驟雨,雨水無處可去,頓時便將整個營地都沒入了水中。   「糟糕,我那些寶貝。。。卻也不知那些小傢伙們幫我收好了沒。。。」渺空啊的一聲大叫,他喜好看書,平時大半積蓄都花在了收購古籍之上,此次前來卻也隨身帶了不少,此時一看發了大水,頓時著了急,也不和周道兒打招呼,劃了一個避水訣,拔腿便往自家的帳篷衝去。   周道兒在後卻是不慌不忙,慢悠悠的徜徉在水中,也不作法,不時還用手劃弄著那幾可及膝的水面,讓雨點及雨點濺起的水花盡數打落在自己身上,將自己澆了個渾身濕透。   陸靜修臨走之時雖然自稱認錯,但以他這般的人物,卻又怎會無的放矢?只怕心中早已認定了周道兒的真實身份,但周道兒思來想去,卻又不知自己究竟是何處露了破綻,心中自然有些惶惶,原本是著急著想拉著渺空去商量對策,但此時不知為何,這水汪汪的世界卻讓周道兒有了一種別樣的親切感,方才被陸靜修一言驚動的心情也在片刻之間便平復了下來。   便這樣一步一步的走著,忽然,周道兒識海中轟然一響,三道異光起了變化,其中那道淡藍色的光芒不再隨著靈力而動,而是緩緩的朝著天眼處游去,而後微微一旋,便如同當時潛入之時一樣,周道兒天眼處一涼,那藍光看來已鑽了出去。   頓時,周道兒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直感覺這天地都起了變化,瓢潑的大雨再也阻擋不住他的視線,每一滴雨點都好似成了他的眼線,放眼望去,卻哪裡還有明暗之分?   雨水到處,萬物皆入眼簾,那一滴,正落在一顆半吐半閉的野花之上,化做了花蕊裡的露珠,這一滴,卻是將一片碧綠的樹葉洗刷的更為青蔥。。。   再看去,那一絲絲傾盆而下的雨點劃出的水線扭曲起來,在空中結成了一幅美麗而又生動的圖畫,一道道奇異之極的淡藍霧氣正在這圖畫中穿梭,慢慢的朝著自己匯聚而來,一絲絲、一絲絲的被天眼處的藍光同化,而後又鑽入了天眼之中。。。   冰涼的感覺一至,周道兒心中頓時一醒,忽然間便已知道,那神器終究是給了自己一封厚禮,那藍光吸來的不是別的,而是天地之間最精純的水系元氣啊。。。   然而一醒之後,那異象便在剎那間消失無蹤,周道兒內窺一看,那藍光已變成了一顆小小的珠子,此刻正在識海中緩緩旋轉著,原本在識海中循環遊轉的靈力此時已改變了方向,開始圍繞著這珠子轉動起來,珠子上,一絲絲淡到透明的光亮往四面八方延伸而開,與靈力連接在了一起,而自己的靈力也比原來充沛了一倍有餘。。。   一看之下,周道兒心中卻是驚喜與後悔交加。   驚喜的是,這些天地元氣乃是至精至純的寶物,只是一點便可抵得過旁人百年修為,平常修道之人一輩子都別想吸納半點,自己卻得來全不費工夫。   後悔的是,此時自己的靈力只怕已到了地仙中階的境界,只要再在修心之上再加磨練、領悟便能正式晉階,但如果自己再晚醒片刻,卻不知還能多得多少好處。。。   一時間,已將陸靜修之事拋在了一旁,一會傻笑,一會卻又痛心疾首、嚎啕大罵,就這樣瘋瘋癲癲的往前走著。。。   清風觀所在的帳篷內此時正一片忙亂。   他們這樣的小門派分到的駐處位置自然一般,從整個盆地的地勢來看,恰好處在最深處,也是最低窪的地方之一,此時,暴雨積起的大水已然淹到了半腰之處,這覺自然是沒得睡了,渺空未歸,又不能到處亂跑,只得一個個苦著臉頂著自己的行李站在了水中。   見渺空急匆匆的衝了進來,眾人均鬆了口氣,七嘴八舌的叫著師傅、師祖,渺空卻未答理他們,涉著水在帳篷內翻找了半天,終於在赤峰子頭頂看見了自己的柳條箱子,這才鬆了口氣,拍了拍赤峰子的肩膀,讚道:「不錯不錯,還記得將師傅我的東西收好!沒白收你這個徒弟。。。」   赤峰子被他這麼一拍,手一抖,差點沒把頭頂壘的高高的行禮給翻了下來,連忙調整了一下重心,這才穩住,雖然忙亂了一陣,但聽見師傅表揚,心中卻是大喜,只可惜嘴裡還叼著幾件沒處擱的衣裳,卻不能繼續大拍馬屁。   自從看見那石空子用上了渺空所『傳』的秘密法寶在比試之中大出風頭之後,清風觀眾人頓時個個精神一震,原本感覺自己門派沒什麼前途的,此時也已信心百倍,對這『深藏不露』的師尊自然也更是尊敬有加起來。   渺空很舒坦的感受了一下弟子們崇拜的眼神,良久之後,才一揮手,道:「此處已不宜居住,我們遷往樹林中去罷。。。」   眾弟子大聲應諾,但外面暴雨如注,如何不讓行李受潮卻又是一腦筋的事情,最後只得讓渺空往一人頭頂使了一避水咒,雖然由於人數太多,這咒語只怕維持不了多久,但此處離盆地之上的密林也不算遠,應該能支持得到。   幾個空著手的弟子七手八腳的將帳篷收了起來,一群人一起吶喊了一聲,起身往盆地旁的密林衝去。   見暴雨似乎短時間內是消停不下來了,許多仙道之人也已紛紛從自己的帳篷內湧了出來,都在拆著帳篷,準備搬家,一時間,整個仙道營地亂作一團,茫茫大水中,到處都是躦動的人頭。。。   周道兒此時已清醒了過來,遠遠看見清風觀眾人的身影,喊了一聲,急匆匆追了過去,一面走著,一面看著身旁一片混亂的情形,隱隱中又感覺總有些不對,往四周看了看,卻又未曾發現什麼,只能搖了搖頭,加快了腳步。   此時卻看出門派的貧富差距來了,所有門派之中,反是清風觀這樣窮的叮噹作響的小門派動作最快,那些有些身家的,都是大包小包的收拾了半天方才動身,周道兒還未行到水少之處,渺空帶頭,一眾人等已衝進盆地邊的樹林中,而那盆地的大水中,大部分仙道之人還仍在進行著他們的『打包』工作。   只是一會,大水又上漲了不少,周道兒看看已快齊胸的水面,此時卻有些擔心,想那天池之地也是四面群山環繞,這一場暴雨下來,也不知天池的水位如何,想著想著,在水中猶豫了一下,卻又將腳步慢了下來,決定還是先趁著混亂之機,回去看看罷了。   念頭方起,忽然眼前白光大作,就好似黑夜中升起了一輪近在眼前的巨日,頓時眼睛都被耀的一陣刺痛,而後空中傳來一聲巨響,抬頭看去,黝黑的天空中一道粗大到無與倫比的閃電正劃破天際當空劈下。。。   「被這閃電劈到那還了得。。。」周道兒心中一驚,方想騰身而起,但卻發現,到了半空之中,那閃電忽然炸裂了開來,化做無數耀眼的光球搖曳而下,整個盆地似乎都被它們籠罩了進去,幾乎避無可避。   空中,好似耀起了無數個太陽,將夜色全部打散,白光中,絲絲雨線折射著奇異的光芒,編織出一張巨網,將天地都圍了進去,那灑落的雨滴中已帶著絲絲電力,發出『啪啪』的輕響,落到身上,激起一陣陣細微而又酥麻的感覺。   周道兒頓感不妙,一運靈力,天禪雷衣立刻現形,銀色光芒之外,雨水紛紛彈開,但只得意了一會,卻又叫起了苦來。。。   天禪雷衣雖然是用奇物所織但也乃屬金,此時一運,一團團光芒四射的雷球頓時從四面八方圍聚而來,周道兒慘叫一聲,將天禪雷衣一收,一貓腰便鑽進了水裡。   世間修道之人最怕之事莫過與天劫,除了那些號稱因果報應的劫數之外,一般修道之人,在跨越地仙境界升階天仙之時,都要遇到九天雷劫,就算那些修行一生的仙道高手,卻仍有許多捱之不過。   此時那閃電一至,仙道眾人也早已感覺到了危險,紛紛扔下了手中的物事,做逃命狀,盆地之中頓時炸開了鍋,一道道五顏六色的法寶光華四處飛射,而後又被一個個雷球擊個正著,一聲聲慘叫此起彼伏。   周道兒埋在水中,耳邊也能聽到那一記記慘叫,心中直罵笨蛋,要知一般的法寶大部分均是用金鐵所製,正是引電之物,當年在紫竹谷中,周道兒便曾用引雷粉擺過來襲的無涯子等人一道,當時也曾奇怪,為何那些閃電劈的那般準法,直到後來才知此理,此時所見的雷電,比那時的更要厲害許多,冒冒然駕起法寶,可不是找死嗎?   那些雷球落的極快,片刻之後便已落到了水面之上,沒有料想之中的轟然巨響,『滋滋』的聲響中,一道道粗如兒臂的電蛇自它們落水處蔓延開來,頃刻之間便已籠罩了整個水面。   那狂暴的電流在瞬間便將盆地中那些正惶惶四竄的仙道之人吞噬了進去,一陣陣難聞的焦臭味頓時瀰漫了開來,只是這一道閃電,便不知屠戮了多少生命。。。   周道兒在水中也是渾身一麻,一驚之下,識海中,那淺藍色的光球已散發出一道道細小的光芒,渾身的靈力頓時隨之極速運轉起來,手一抬,一圈圈絢麗的光環自手心飛射而出、層層套在了身邊。   他此時已修為大進,一個個護身的符咒使出,威力比原來更要大了不少,心中剛剛安定了些,卻發現身旁傳來一竄竄耀眼的光芒,無數肉眼可見的電流從水中飛射而來,那一層層的護身光障竟然阻之不住,眼睜睜看著那電流破其而入,一時間,全身的皮膚就好似燃燒了起來一樣。。。   周道兒暗歎了一聲,雖然原先便知這水也是能引電之物,卻萬萬沒想到這一記閃電如此厲害,將數里方圓的大水都化成了地獄,更未想到在它面前自己的道法符咒竟然絲毫無用,此時卻連嘴角都已麻木,想要苦笑也是不能,隨著那水中的電流從四面八方席捲入身,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第十一章   以那一個個雷球為中心,一道道電光如靈蛇一般往四面八方射去,瞬間便將整個盆地都籠罩了起來。   此時,那瓢潑的大雨倒漸漸收斂了落勢,從盆地邊的密林處往下看去,黑夜裡,那波濤起伏的水面上密佈了一層藍瑩瑩的光亮,如若不是那一具具焦黑的屍體破壞了景致,還真有著一種詭異的美麗。   「被戮者以千計啊。。。」   沈仙默默的站在盆地邊緣,低頭下望,他重傷剛愈,此時臉色還略顯蒼白,但雙目之中卻仍是神光炯炯,絲毫不見疲態。   原本仙道之中便有呼風喚雨之法,但這種法術也不過是用咒引起天地元氣共鳴,而後順勢而為的法子而已。   然而想要止雨卻等若要有逆天之力,卻比喚雨更要難上幾分,非得有極高的修為方可,加之平素無用,也無人肯去修煉,雖然如沈仙這般的高手都略之一二,但這雨下的大了,最多搬一地方而已,卻也無人願意白費靈力去做此苦功,等到巨雷落下,卻也已是悔之不及,   這一天變,玄心宗也是損失不小,雖然那些修為高深的長老們都無恙逃脫,但門下那些低階弟子卻有近百人喪命與斯。   但沈仙臉上除了凝重,卻不見悲哀,看了半響,沉聲說道:「此乃天雷,絕非是暴雨所引。。。」   平日下雨時的閃電都是最普通的雨雷,一般有點修為的修道者就算挨上,也不過是受點皮肉之苦而已,但在受劫之時所落的天雷卻非人力所能抵抗,往往那些快至天仙境界的高手也會被打的魂飛魄散。   他身後,一個胖乎乎的老道立刻拍馬道:「宗主法眼無虛,所言極是,唉。。也不知是哪個混蛋造了大孽,引來如此厲害的天劫,他自己倒霉也就罷了,卻害苦了別人了。。」   沈仙回頭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可曾聽說過有誰能招惹來如此巨大的天雷的麼?造孽?只怕你把漢土之人屠戮一空了也造不出這麼大的孽來。。。」   要知人生在世,人人都有孽障,而天劫便是應孽而生,淺白了說,便是修道之人飛昇之前還俗世之債,故此你在俗世的為人便是因,天劫的大小便是果,造孽越多,天劫便來的越為猛烈。   那老道臉上頓時一陣紅一陣白,唯唯諾諾了半天也不做聲。   怒火在一旁輕咳一聲,說道:「此時再說這個也是無用,倒不如看看該如何安撫那些仙道同仁才是。。。」   玄心宗執掌仙道盟主之位已久,此次雖然提出這比試之議,但在比試結束推出新任盟主之前,卻仍是仙道之首,此時遇此大災,自然應該挺身而出表表姿態才是。   沈仙心中雖然窩火,卻不敢對他假以顏色,點頭道:「師尊所言甚是,不過此時形勢混亂,卻也不便,等大雨停了,下面的大水想來也很快便會退去,到時再將人召集起來,一起商量對策吧。」   就在此時,眾人頭頂忽然閃過一道金燦燦的光亮,一抬頭,卻只見烏雲背後,一輪金日露出了頭來,原本雨歇雲開之後,這也只是尋常的光景,但在此時此地卻有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此時正是夜半時分。。。   幾乎所有的聲音都在一剎那靜寂了下來,所有人都昂頭看著那輪絕不該在此時出現的太陽。   一陣狂風湧來,空中的烏雲翻滾湧動,但卻遮不去那異日的光芒,異芒到處,一片片烏雲被撕裂、湮滅,等到烏雲全部散去,那異日也在剎那間便消失不見。   不知何時,雨已停,墨藍色的天空好似水洗過一般潔淨,深處,無數星光慢慢的浮現了出來,片刻之後便已紛紛擾擾的密佈其上,星光點綴下,夜空就有如一塊嵌滿了鑽石的巨大絲絨布,安寧的平臥在眾人面前,寧靜而又美麗。   許久之後,眾人才從這瞬間的異變中驚醒了過來,低頭看去,盆地裡,水面上的電光已消失不見,自近處可見,大水已緩緩洩去,一個個大大小小的漩渦密佈其上,幽暗之中,偶爾傳來幾聲劫後餘生者的嘶喊。。。   巨雷落下之時,幾乎每個門派都有人在此劫中失蹤,雖然那些躲避不及仍在水中的大多已九死無生,但卻總抱著一絲僥倖,此時聽見了那些倖存者的呼喊,卻還哪裡顧得上追究那異象的由來,只聽見呯呯乓乓的落水聲不絕與耳,仙道之人紛紛下水打撈起來。   誰都未曾發現,夜空中,三道極淡的光芒正飛射而去,片刻之後,在極遠處,天際邊有淡淡的光芒一閃,而後一陣隆隆的悶響滾滾傳來,只是到了近處,這聲音已微弱的幾不可聞。。。   渺空率著門人從水中拖起一具具屍體,越到後來越是心寒,臉色已極為難看。   清風觀之人動身較早,一眾人等均逃過一劫,而後又生異變,等到一切平息之後,才發現石空子失蹤不見,但此時撈了半天,卻未曾見到一個活人,只要旁邊有人喊出『活著『二字,總有人跑過去仔細探望,但每每失望而歸。   許久之後   渺空頹然的坐在泥地裡,白髮白鬚都已被泥漿染成了土黃色,長長的鬍鬚上還不住的往下滴落著泥水。   仙道雖然死傷眾多,但劫後餘生者仍重,一夜之間,數萬人把這長寬皆有數里的盆地翻了個便,幾乎所有的屍體和倖存者皆已被找了出來,但一直忙乎到東方破曉,大水已幾乎全數退去,水底的泥濘已歷歷在目,周道兒卻仍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他與周道兒雖然相識不久,但一來身為同門兄弟,二來興趣相投,三來周道兒法寶多多兼之出手大方,短短時日便已交情深厚,此時周道兒生死不知,可把這老頭給急出了火來,正在那哀歎著,卻聽見遠處有人大聲疾呼者:「渺空前輩。。。快來快來。。。」   渺空隨著話聲看去,卻只見藍玉正遠遠的朝著他奔來,一張圓臉上東一塊西一塊的沾滿了泥漿,心頭倒是一熱,雖不知自己那小師弟究竟是用了何法與這皇室子弟勾搭上的,但自聽說周道兒失蹤之後,整整一夜,這嬌貴的王子竟然也隨著手下在泥水中摸爬滾打、苦苦搜尋,絲毫不閒疲累,可見其心之誠。   此時聽他的喊叫,想來是有所發現,渺空頓時精神一振,急匆匆往藍玉處迎去,藍玉也不多話,一把拉著他便往盆地旁邊奔去,面上的神情卻有些古怪。   到了地頭,看見一群人正遠遠得圍著一物事指指點點的說著什麼,但個個臉上都露著一絲懼意,卻無人向前,幾個清風觀門人和藍玉的手下站在最裡面,也是滿臉駭然的神色,擠進去一看,頓時心中一顫。。。   人群之中,臨近那盆地的邊緣,有一堆厚厚的淤泥,淤泥裡,一個人探出了身子,正在那甩著身上的泥水,想來昨夜大水來襲之時,此人被埋在了盆地邊緣那些被洪水沖刷倒下的泥土之下,故此直到此時才被人發覺。   但就算是渺空這般見過世面的人,也從未想到人竟然會變的如此可怕。   如果說,那些所謂的鬼怪在這些修道之人眼中已算不得什麼的話,那面前這怪人卻比鬼怪更要可怕幾分。   那還是人嗎?可能稱之為一塊炭木來得更合適些。。。   他渾身上下已無一處完好,一塊塊深紫色的血斑掛滿了全身,焦炭化的皮膚比原來縮緊了些,恰好皮膚上裂開了一個個口子,渾身的肌肉就鼓鼓的凸出在外,於是烏黑的膚色下便多出了一雙雙血紅的『眼睛』,肌肉顫動著,好似有無數魔鬼正要從那裡掙扎而出一般。   任誰受傷如此都已絕不可能再有生機,但那好似是頭部的圓形物體上閃爍的二雙眼睛卻依舊明亮無比。   那東西在地上翻滾著,好不容易才找到合適的姿勢,爬了起來,搖搖晃晃的朝渺空走去。   『呼啦』一下,渺空身邊之人頓時一起散開,只餘下藍玉依舊站在他身旁,不過臉上也露出了一絲懼意。   「師祖。。。我這是怎麼了。。。」聲音嘶啞無比,就好似是二塊石頭摩擦發出的聲響一般。   渺空臉上頓時露出喜色:「石空子。。。」   那炭人點了點頭,用力的晃了晃腦袋,又道:「我怎會變成這樣。。。」   渺空連忙上前一步將他扶住,回頭叫道:「還不快過來,將石空子攙扶回去!」   旁邊一眾清風觀的門人頓時如夢初醒,赤峰子率先撲了上來,此時知道這怪人原來是自家人,卻也已顧不上害怕,七手八腳的將周道兒抬起,手一搭上去,好似是摸到了硬物一般,硬邦邦的毫無一般肉體的柔軟,頓時個個小心翼翼,生怕把那感覺『脆生生』的手腳給拗斷了。   方想起步,忽然之間又想起,昨夜暴雨之後,帳篷已被拆掉,卻又不知該送他回去哪好。   藍玉在旁說道:「先送去我那吧。。。」身後有人出來引路,一眾人等急匆匆的去了。   皇室貴族果然非同一般,雖然藍玉手下損失也是不小,但一夜之間,一個與原先同樣大小只是稍微簡陋點帳篷已在密林之中矗立了起來。   帳篷頗大,一群人鬧哄哄的擠了進去卻也不見狹隘,在藍玉指點下,眾人將周道兒扶到了正中的睡榻之上。   渺空示意眾人退下,自己與藍玉二人盤膝在周道兒面前坐下,臉上皆是一副關切之情。   周道兒早已看見身上的傷勢,但奇怪的是,渾身上下卻無半點痛意。   他昨夜被那天雷擊暈,而後便人事不知,剛清醒之後,看見自己的模樣也是嚇了一跳,但內窺檢查了一下,感覺渾身上下並無異樣,只是識海之中,那道金光也化成了一顆閃閃發光的珠子,與那藍珠一起,處於識海中央,天雷屬金,自己至今未曾喪命,看來就是這金珠之效了。   靈力卻又是強大了不少,此時卻連周道兒自己都不知道已到了什麼境界,如若不是渾身上下落得這般慘樣,還真應該高興才對,但就算如此,只要那萬幻兜在手,這皮相如何卻也並無所謂,想要化回原形也是頃刻之事。   可再想想,靠法寶化出的模樣,就算是自己的相貌,可究竟還算不算本相?自己那最要緊的玩意此時也已如一隻燒焦的小鳥,也不知道那萬幻兜化出來的還不能使。。。心中又不由得有些忐忑,但看了看渺空與藍玉的神情,卻仍是安慰道:「師祖與藍兄不必牽掛,我也算大難不死,乃是有福之人,呵呵。。。」   周道兒未曾與渺空說過已與藍玉結拜之事,故此在他面前仍是以藍兄稱呼。   渺空與藍玉互視了一眼,臉上都強堆出一絲笑意,周道兒傷成這樣,雖不知為何他能活命至今,但只怕大羅天仙都已救他不得,此時精神雖好,又怎知不是迴光返照之故。   周道兒努力咧出一個微笑,在那黑炭似的臉上一副牙齒倒還是雪白,看上去就像一個煤球上鑲了一塊白玉一般,渺空二人一看他那張臉,頓時又是一聲歎息。   「師祖。。我真沒事,不信,你來看看。。。」周道兒無奈,抬了抬手,示意渺空靠近些。   渺空一愣,往周道兒身邊挪了挪,伸出手指往他脈門一搭,過了一會,臉色大變,就好像觸電似的跳了起來,驚道:「這。。。這。。。這怎麼可能。。。」   他一探之下,周道兒脈搏有力,再用靈力一試,頓時有一股比他自己充沛十倍的巨力傳來,生生把他傳入的靈力給逼了回來。   要知渺空雖然未曾和沈仙等人交過手,但自信自己的修為比之他們有過之而無不及,原來所遜只是少一件稱手的法寶而已,但此時在周道兒身上感應到的靈力,卻比他自己還要充沛許多,又怎能不驚?   周道兒苦笑道:「我也不知怎麼回事,只能說是因禍得福吧。。。反正我看來死是死不掉了。。。只是這一身皮囊。。。還有這。。。唉。。。」說罷,往下身看了看,唏噓不已。   藍玉在旁也頗為吃驚,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能讓渺空如此驚詫,但看二人的表情便知周道兒已然無事,頓時鬆了口氣,笑道:「只要性命無憂便好。。。兄弟你儘管放心,京城之中頗多名醫,此間事了之後,我帶兄弟去,把那些老頭兒一個個拉出來。。。實在不行,我門內還有許多天材地寶,其中有不少乃是世間奇物,定然能將你治好。。。」   聽到天材地寶四字,渺空與周道兒二人眼睛同時一亮,不約而同的冒出四個字『萬年芝蘭』,而後二人均是一愣,互相看著哈哈大笑起來。   藍玉不知何事,但對這萬年芝蘭卻也是早有耳聞,一聽之下頓時喜形於色:「那萬年芝蘭不僅是修道至寶,更能生死人而肉白骨,有這好東西在,石兄定然無礙了。。。」   渺空微笑道:「東西是不錯,但現在還不在我們手中。。。此物乃是句曲派鎮派之寶,卻不知別人肯不肯拿出來呢。。。」   藍玉恍然道:「哈哈。。。原來如此,嗯,為了石兄,肯也得肯不肯可得肯,不過如此有趣之事,算上我一個可好?」   渺空往他看了看,知道這胖子雖然貌不驚人,但實力卻也不弱,加之身份特殊,萬一失手,拿到做擋箭牌卻也不錯,當下點頭應允道:「那我們便往那句曲洞天走上一遭罷。。。不過。。。」   他說著話,眼神卻往周道兒瞧去,周道兒自然明白,微微一笑,身上一道毫光斂起,已然化回石空子的模樣,伸了伸腿腳,而後道:「我沒事,只是從此處前往句曲洞天,就算用上法寶也要二天時間,不知那比試之事如何?」   渺空笑道:「昨夜之事一出,善後之事也得磨蹭幾天,這比試只怕也得等上幾天了,我們快去快回,應該趕的上。」他前面已試過周道兒的修為,此時見他真個無礙,心中把握又大了幾分。 第十二章   頭頂碧天如洗,腳下白雲如駒,再往下,那一層層翡翠般的綠色層層疊疊擁簇在一起,一個個大大小小的湖泊如串串圓潤的明珠點綴其中,匯成一張極美麗的畫卷,靜靜的躺在平坦的地面上。   三人駕著法寶疾馳,看著如斯美景,一時間,不由得都有些心馳神漾,略有醉意。   此時離那北蠻已遠,已不見那些高聳入雲的群山,萬里荒漠的高原,一副江南景色,這裡氣候濕潤,雖然已經入秋,但卻仍是一片鬱鬱蔥蔥。   「前頭便是句曲山脈了,而後在往內數十里便是洞天所在。」渺空當年遊歷漢土之時也曾來過此處,此次算是故地重遊,指點了起來。   周道兒與藍玉一同抬頭遠眺,果然看見天際有一抹淡淡的青影,雖比之那北蠻的群山來並不算高,但矗立在這平原之上,甚顯突兀。   周道兒點頭說道:「嗯。。。那我們等會便找個地方落下去吧,離的太近,被人發現了未免打草驚蛇。」   用法寶趕路雖然快捷,在極高之處飛馳,尋常百姓也看之不到,但那空中除了偶爾飄過的雲朵外無遮無擋,在一些修道高手眼裡卻難以遁形。   渺空和藍玉一起應了一聲,再行了一段路,三人便落了下來。   句曲山脈西面和東面各有一個不小的城鎮,但從北面過去卻是荒無人煙,三人在草叢、樹林中向前奔去,幸好這裡仍是平原,倒也不算難走。   一個多時辰之後,那連綿的山脈已清晰可見,等到入山之後,三人一同讚歎了一聲,這裡風光與北蠻大不一樣,一坐坐山巒小巧玲瓏,就好似一座座被放大了無數倍的盆景,奇松異石、飛瀑流水處處可見。   雖是秋天,自山腳下順坡而長的松木群仍是青翠欲滴,山腰上,一片片楓木已紅,樹木草叢間,一簇簇不知名的野花更是盛開的燦爛無比,奼紫嫣紅,更是為著青翠的山峰平添了幾分顏色。   渺空往四處看了看,吟道:「衣卷青蘿染翠苔,相逢齒發未全衰;記從甫裡先生語,曾訪龍泓處士來;句曲洞天原福地,稚川家世本仙才;華陽我亦淵源在,松下吹笙日幾回。。。洞天福地,果然處處是好地方啊。。」   周道兒笑道:「師祖喜歡,日後仙魔會時搶他一處便是。。。」嘴上說笑著,心中微微有了一些擔憂。   他有那吃書蟲子相助,渺空一開口便已知這詩句的來歷。   此詩乃是參寥所作,此人乃是一仙道散人,與句曲派的第八代掌門方翰之為方外友,二均為仙道有名的人物。詩意則為參寥訪方翰之所居,翰之贈以青蘿衣,歸遇魯望,故此作詩。   那魯望也乃句曲派的高手,一身修為據說在當時罕逢敵手,更是在方翰之之前便參悟天仙之道,飛昇了仙界,一年之後,方翰之也隨之而去。   仙道之中,一派之內能有二人在如此短的時間之內同晉天仙之境的極為罕見,句曲派的實力可見一斑。   原本雖也知句曲派乃是仙道大派,但自見那枯木被玄心宗的二個老道羞辱之後,周道兒心中已起了一絲輕視之心,此時聽了此詩,立馬收起了這一分怠慢。   比試之時,已見過沈仙與陸靜修等人的手段,這些仙道名人修為之高都遠超自己預計,句曲派成名已久,又豈知沒有什麼暗藏的殺手鑭或是高手存在?   萬萬輕敵不得啊。。。   句曲派   枯木在丹房之內來回踱步,面露焦急之色,不住的往丹房中央一四尺來高的三腳丹爐處看著。   旁邊,三個道僮手持玉扇,使勁的往那丹爐下方三個巴掌大小的窟窿扇著風,透過那窟窿,可以看見一柱柱天藍色的火焰筆直的往上竄起,絲毫不被那玉扇帶起的風勢影響。   自從那仙道之會回來之後,枯木一直有些煩躁,這次自己無故而走,又和玄心宗結下了仇怨,只怕更是難了。   句曲派乃屬道胎流派,法寶雖不是他們強項,但極注重自身的修為,枯木乃一派之主,此時的已至地仙低階的境界,派內更有幾位傳說中已然飛昇的長老已然健在,但要和玄心宗這樣的大派抗衡仍無異於以卵擊石。   況且那萬年芝蘭之事一洩露,只怕日後句曲洞天更是難有安寧了,又怎知不會有其他強敵上門?   幸好算算日子,那芝蘭這幾日便要結果,只要自己能服下芝蘭果,得了那千年修為卻又還懼誰來?   可那芝蘭果卻也不好摘。。。   萬年芝蘭喜好長在陰暗之處,句曲派後山的秘洞中有一塊萬年地底寒石,寒石之上,有一塊三尺見方的凹槽,便是其生長之地。   但那萬年地底寒石也乃是集天地靈氣的寶物,它化出的寒氣名為『闞氳』,一般人等只要靠近其十丈之內,便會被這『闞氳』凍成冰柱,就算是那些有了地仙境界修道之人,也絕捱不了多少時間。   那寒石已在那秘洞中數萬年之久,洞中『闞氳』早已密佈,從洞口至芝蘭生長之處尤有數十丈距離,枯木自問並無那本事能衝到芝蘭面前摘果而返。。。   要說派中比他修為更高者並非沒有,那些平日裡從不出現的長老中便有幾個已是地仙高階的境界,但異寶當前,枯木怎又放心假以他手?   句曲派先人曾傳下一昧丹藥,名為『火焰丹』,服食之後,一個時辰之內體內陽氣倍增,專為對付那『闞氳』所用,雖然不能說服了這丹藥之後便萬無一失,但總能多添幾分把握,枯木思來想去,卻也只能行險一博,於是便開爐煉丹,希望能憑這『火焰丹』來助自己涉險過關。   但不知怎搞的,可能是自己這段時間心緒不寧,這煉製起來原不算難的丹藥卻總也煉不出來,每次一到開爐之時便出總總紕漏,不是開爐之時的符咒念錯,便是原本便少放了一味藥材,算來算去,這已是第四爐了,眼看芝蘭結果之日已在眼前,要知那芝蘭果每次結出,只有一個時辰可供採摘,而後便會熟透墜地,化做虛無,這一爐已是最後的機會,枯木卻又怎能不急?   丹爐內,那火焰忽然由藍轉紅,而後又由紅轉藍,如此變幻數次,最終慢慢熄滅了下去,枯木一見,立馬大步跨至丹爐之前,右手伸出,左手在脈門上輕輕一割,幾滴鮮血便滴在了爐鼎之上。   丹爐頂上,那三隻鼎耳頓時閃起了暗紅色的光芒,鼎蓋上一個個符咒同時閃亮起來,嗤的一聲,一道勁流自那緩緩掀開的鼎蓋縫隙中衝出,一股熱力頓時迎面而來,枯木身旁白芒一閃,化出一個屏障將那熱流擋住,幾個道僮卻沒他的本事,個個被燒的鬚眉皆焦,但看枯木那一臉凝重的神色,卻無人敢呼痛,一聲不吭的退了下去。   過了一會,丹房之中傳來枯木呵呵的笑聲,而後便見他手中拿著一個火紅的瓷瓶,走了出來。   這一爐『火焰丹』終是練成了。。。   句曲洞天位處於句曲山脈的中央,說是洞天其實是個泛指,如果按句曲派所在來劃分,就是三座連綿齊頭的山峰。   這三座山峰與周圍的群山相比,無論高低、風景均無什麼突出之地,但一到山腳下,便能讓人感到有一種隱隱的仙氣。   周道兒三人靜悄悄的藏身與山腳下一條小澗旁的竹林裡,抬頭上望。   到了這裡,雲霧都似乎低了許多,百餘丈上便纏繞著皚皚白霧,就好似給這山頭披上了一層薄紗,又好似是給它們插上了一副潔白的羽翼一般,煙霧繚繞中,任憑三人目力了得,也看不清山頂的狀況。   「只怕有些古怪。。。」藍玉看了二眼低聲說道,他瞧了半天卻未曾看見有上山的道路,雖然三人總不能大搖大擺的上山,這路卻也用之不著,但偌大一門派總不能讓弟子們個個都從野地裡爬上山去,必然有些不為外人知的秘密所在。   渺空卻未做聲,上下左右的打量了許久,方才道:「看來是有個迷蹤陣了,卻不知哪裡是陣眼。。。如若不能悄無聲息的破去,卻只有打上山去了。。。」   迷蹤陣勢大多是因地制宜而設,故此就算渺空博學,卻也看之不透。   周道兒在一旁搖了搖頭道:「這卻不必。。。嗯,你們瞧,那塊黑石是不是有些礙眼?」   他們面前的溪澗順著竹林蜿蜒而去,澗水清如無物且極淺,水底密佈著一塊塊五顏六色的鵝卵石,偶爾還能看見指長的小魚在內歡快游動,渺空與藍玉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扭頭看去,卻看見在數十丈外,有一塊頂部露出水面的黑石,但與旁邊的鵝卵石比起來,卻也沒多大的異樣,不由得一起又回頭看了看周道兒,眼神中皆是不解之意。   周道兒微微一笑說道:「若我所料無差,那塊石頭便是陣眼所在了。」   周道兒陪蘇尹那幾年,雖然修為沒漲了多少,但仙家的道書、咒語及陣勢卻是學了不少,後來又得了吃書蟲子,在玄心宗時吃的沈丹那數萬古籍中也有不少陣勢方面的著作典籍,肚中貨色著實不少。   要知人力有窮,就算活上個數百年,也不可能將這數萬本書全部看完,卻又怎能和吃書蟲子相比,有他相助,雖然如五行歸一陣這般的仙家陣法在一般的書籍上沒有記載,但凡間的普通陣勢已可稱得上是無所不通,怎麼也可算是世間第一陣勢大家了,此時面前的陣法卻又怎能難得了他?   三人又警覺的往附近觀察了會,渺空更是運起靈力將方圓百丈都細細搜查了一遍,直到確信無人在旁窺探,才一起躬著身子往那黑石處摸去。   「果然無差。。。這便是陣眼了。。。這迷蹤陣的陣眼一般都設在陣外,因地而異,陣眼之處乃是固定的,無法改變,但如若是高手,通常都會在陣眼之處再布一陣作為掩飾,不過這設陣之人的水平只怕還稱不上高手二字。。。嘿嘿。。。」周道兒指著那黑石沒在水面下的部位,得意洋洋的說道。   渺空與藍玉仔細看去,果然在黑黝黝的石身上看見了幾個小巧精緻的符咒,一時間都歎服不已。   藍玉早知周道兒與渺空的關係絕非師祖、徒孫那般簡單,此時見到徒孫的本事反而大些倒也不覺得奇怪,看了二眼便問道:「這陣眼是找到了,可如何能將這迷蹤陣破去,可又不驚動句曲派之人呢?」   周道兒笑吟吟的說道:「找到了陣眼便有辦法。。。看我的。。。」說罷,拉著二人回到了竹林之中。   不多時,三人便又從竹林中冒出了頭來,只是周道兒背後多了一隻麋鹿。   將麋鹿從背後放下,在它腿彎處用一塊圓石硬生生的砸了一傷口,而後輕輕一拍它的臀部,麋鹿一驚,撒開蹄子一瘸一拐的往前跑去,在靈力控制之下,筆直的衝向了那黑石所在之地,一蹄踩了下去,黑石又光又滑,加之原本又受了傷,頓時閃了蹄,悲鳴一聲便倒了下去,恰好將那黑石壓在了身下。   麋鹿腿彎的傷口處,一絲絲的鮮血流了出來,在黑石旁化開,與那血水一觸,黑石頓時光芒一閃,旁邊的景色立馬朦朧起來,瞬間,三人面前的山頭也似乎晃了一晃,景色大變,一條石徑從山腳下蜿蜒而上,山腰上的白霧也頃刻散去,山頂,層層疊疊的道觀立馬顯露無疑。   幾乎同時,一陣清脆的鐘聲響起,山頂之上,一條條人影飛掠而下,到了近處,卻是一群身著各色道袍的道士。   其中有一年長的,往那麋鹿看了看,而後仔細的看了看麋鹿腿彎處的傷口,而後皺著眉頭往四周打量了會,見無異樣,這才說道:「看來是這孽畜惹的事了,都回去吧。。。不過這幾日還得小心看守才是。。。」   說著,將那麋鹿提起,交給了身邊一人,潺潺流動的溪水一會便將麋鹿留下的血水沖刷乾淨,眾人身後的山頭景色也恢復成了原樣,一群人又飛奔而回。   周道兒等三人早已躲到了百丈之外的樹叢裡,眾人走了之後,藍玉方想起身,卻被周道兒一把按住,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過了許久,離那陣眼所在幾丈開外的草叢內發出瑟瑟的輕響,鑽出二個道士來,往旁邊看了看,嘟噥了一句:「師叔也太過小心了些。。。」這才起身而去。   藍玉雖然人也極為聰明,但畢竟平日裡不在江湖走動,經驗不足,而周道兒得了金帝與狐王的傳心,處事何等老道,此時一比便看出了差距來。   藍玉心中更是服了,不由得朝周道兒伸出大拇指比劃了一下,這次卻不再動,再過一會,等周道兒示意起身之後,這才一同鑽了出去。   三人記性極好,方纔那些句曲派的道士來回之時,早已將他們所在記清,雖然面前有虛像阻隔,卻也難他們不倒,三人展起身法,宛如三條游蛇一般,在樹林、草叢中毫無聲息的滑動而上,不多時,便已過了那雲霧所在,已能看見頭頂的道觀了。   到了這裡,離那些值勤的道士所在已是極近,三人更是小心起來,幸好句曲派在外值勤的大多是些低階弟子,憑三人的修為想要避開他們耳目也不是難事,片刻之後,便已掩入了道觀之中。 第十三章   句曲派主峰乃是派中首腦的居處,也是平時議事的地方,旁邊二個山頭東面一個是那些低階弟子的修煉、居住場所,西面一個乃是派中的禁地,平素無掌門之命,不得擅入。   三個山頭之間有索道相連,那長達百丈的索道在雲霧中穿行而過,底下乃是深深懸崖,旁邊無遮無欄,乃是句曲派訓練派中弟子膽量的好地方。   主峰之上,整個道觀以『之』字型排列,依山勢而建,白牆紅瓦,稱著旁邊那刀削般的山巖,氣勢磅礡。   枯木有些潔癖,自他當了掌門之後,派中的建築每年都要用白灰抹上一遍,屋頂的紅瓦也有專人維護,故此雖然這道觀乃是有年數的古物,但那用方方正正的青石壘起的房屋卻依舊完整如新。   周道兒自一弧門外將頭探了出去,張望了幾眼,裡面是庭院,庭院正中有一座三丈來高的假山,一片片顏色各異的奇花異草從假山腳下往外鋪開,爭奇鬥艷,將這小小的庭院裝點的甚是美麗。   這裡便是枯木的藥圃了,裡面所栽的皆是枯木苦心收集而來的珍貴藥材,要知道胎流派對那些能固本培元增進修為的丹藥很是看重,故此這些煉丹的原材皆是他的心頭肉,但周道兒也算在那寶仙洞天之中見過了世面,連那些正宗的仙界花草都不知道拔了多少,又怎會將這些俗世之物放在眼裡。   窺看了幾眼,周道兒往後揮了揮手,渺空與藍玉就好似鬼魅一般,自門外的竹林中飄了出來,立與其身後,看見藥圃中無人,三人便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渺空與藍玉還好,走路之時還避開著點,周道兒卻是專找那些看上去格外珍貴些的藥草落腳。。。   三個人身上都閃著一種奇怪的光芒,那光芒不斷變幻,總和身邊的景物保持同色。   在這光芒籠罩之下,三人的身形也變的模糊起來,就算站在空地之上,不注意去看卻也難以發覺。   周道兒平日裡喜歡將自己常用的符咒藏與懷中,反正那些符咒上都已灌注了靈力,平常水火傷之不得,但沒想到卻抵不住那天雷之威,連那仙隱符都被盡數毀去,九神符所用的材料皆是難得之物,一時間卻也制不出來,此時用的卻是渺空的幻身符,雖然效用上差了許多,但總好過沒有。   他們三人不知這句曲派將那芝蘭藏在何處,到處亂竄去尋又怕露了蹤跡,於是便找了一句曲派的弟子給了記悶棍,但拷問半天卻一無所獲,想來那芝蘭之事就算在句曲派中也是極密,應該只有派中少數幾個長老和掌門才知曉,長老什麼的三人無人認識,擔心找錯了人白費周折,但那枯木周道兒卻是見過,於是便問明了他住處,直接便摸了上來。   三人前後而行,那庭院四周皆是粉刷的雪白的牆壁,從周道兒所進那弧門往內,只有正面有一扇朱紅色的紫檀木門,二個黑色的大字『觀』『心』分列二旁。   周道兒一路前行,心中卻有些奇怪,這藥圃中所栽的藥草雖然在他眼中算不得什麼,但在一般修道之人來看卻件件是寶,就算是在自己派中,也總該有人有專人看管才是,這裡卻怎會防範全無,半個人影都不見?難道那枯木看起來雖有幾分能幹,實則是個大大咧咧的草包不成?   其實周道兒這卻是冤枉與他了。   這藥圃乃是枯木的性命,平日裡有三個心腹弟子輪流看管,尋常門人絕不可接近半步,乃是片刻也不放鬆的,只是今日他恰好要煉那『火焰丹』,需有三人為其執扇旺火,故此才臨時將三人調入了丹房之中充作藥僮,卻被周道兒等人鑽了空子。   三人走到那木門面前,藍玉方想伸手出去,卻又停了下來,看了看周道兒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容。   渺空與周道兒均知他毫無江湖經驗,故此上來之時,已三令五申,叫他絕不可妄動,只要跟在二人屁股後面就好,但藍玉平時乃是做主慣了的人,卻還有些不太習慣,幸好反應算快,每每『懸崖勒馬』,倒也沒惹出什麼麻煩來。   周道兒往那門上仔細的看了看,卻沒用手去推,而是走到了旁邊,往那二個大字處又端詳了半響,伸手出去往那『觀』字左面的『又』字旁下方一按,再走過去對著那『心』字最右面的一點同樣一按,這才走回來對著二人說道:「門上果然有個禁制,已被我解了。」他說的輕鬆自在,好似只是幫那二字拂去了一抹塵埃一般,渺空卻是自歎弗如,藍玉更是只餘下點頭的份。   周道兒說著,方想將那木門推開點縫隙,以便看看裡面的情形,卻聽見裡面傳來了呵呵的笑聲,頓時又將手縮了回來。   那聲音有些熟悉,應該便是枯木所發,只聽見旁邊還有人說道:「恭喜師傅,這一爐『火焰丹』終是成了。。。」   周道兒心中一動,那『火焰丹』的功效他自然知曉,而據《大道百草綱》所載,那萬年芝蘭喜陰,往往與奇寒之物同處,一般人難以近身,這枯木煉這『火焰丹』,難道是想去摘果不成?   這卻是件喜事,要知那萬年芝蘭雖然原本便是一味奇藥,但它結出的果子卻更是集天地靈氣的珍物。   只是這萬年芝蘭千年一開花千年一結果,每次還只有一個時辰可供採摘,雖然當時那百曉曾言萬年芝蘭結果在即,但以千年的時光來算,一年二年的誤差再所難覓,故此周道兒對這萬年芝蘭果卻未曾抱著太大的希望,反正自己的傷勢有萬年芝蘭便成,況且周道兒又句曲派之人,將那芝蘭連根拔起也不心疼,混不怕暴軫天物。。。   此時已聽見裡面傳來了腳步聲,聽那去勢卻是朝著這木門而來,連忙一拉身旁二人,三人迅速的溜了出去,找了個隱蔽的角落,收斂了氣息潛伏了起來。   木門吱呀一聲,打了開來,枯木在前,手中拿著一火紅的瓷瓶,臉上帶著一絲興奮的神情,大步往外走去,身後,三個弟子跟隨在後,一同去了。   周道兒暗道僥倖,方才時間倉促,那解開的禁制也未回復,幸好那禁制似乎只有由外往內才起功效,枯木又看似有急事要辦,未曾回去掩門,這才未曾發覺。   等枯木去得遠了,周道兒這才從角落裡閃了出來,朝身邊二人使了個眼色,三人在路旁的草叢裡鑽來鑽去,遠遠的墜在了後面。   三人來時,已將句曲派上下大致的探了一遍,此時隨著枯木一路行去,走了一會便知方向,卻是朝著那西峰而去。   周道兒原本便懷疑那西峰的禁地便是萬年芝蘭的所在,只是那西峰上下數百丈,面積頗大,又不知上面有何佈置,不敢擅闖,這才動起了枯木的主意,此時見他如此,心中更是確信。   但等遠遠看見了那索道,卻又暗自叫苦,那索道只是在二根筆直的鐵索上鋪了木板而已,四周光溜溜的毫無遮掩,再仔細看看索道旁邊,明顯可見有人潛伏在旁,警備頗為嚴密的樣子,此時手頭沒有仙隱符,萬幻兜也只能供一個人化身所用,三人想要同時過去看來只有硬闖了。   渺空眼睛之毒絲毫不下與周道兒,此時也是皺起了眉頭,觀察了半響,這才壓低了聲音對著周道兒說道:「看來那萬年芝蘭便是在那西峰之上了,嗯。。。要不我先動手,將人引開,而後你與藍兄弟再伺機而動?」   周道兒卻未答話,而是抬頭往枯木看去,此時他已沒入了索道邊的雲霧之中,只能隱隱約約的看見一個背影,他身後所帶的弟子卻並未跟過去,而是留在了索道的這端,心中一橫,說道:「這卻也不必,我自有辦法可以過去,師祖,你們二個留在此處接應便好。」   渺空朝他看了看,忽然醒悟,說道:「我卻忘記你還有那件寶貝了。。。」但說著,卻又有些擔心,又道:「那禁地之中也不知有什麼凶險,你一人前往,沒個照應只怕不妥。」   周道兒指了指枯木那三個弟子,說道:「瞧這光景,那禁地尋常門人均不得入內,其中只怕並未安排什麼人手,最多有些禁制而已,卻難不倒我。」   對周道兒這方面的本事,渺空卻是放心的,當下便點頭應允,周道兒默唸咒語,身旁微光一閃,已化做一隻山林中最常見褐嘴麻雀,撲愣愣飛了出去。   渺空早知那萬幻兜的神妙,藍玉卻未見過這般的寶物,頓時又張大了嘴,暗讚不已,但心中卻已漸漸明瞭--那石空子的身份只怕也是這般而來。。。   隨著枯木過了索道之後,周道兒便落了下來,用萬幻兜化成了禽獸之後便不可動用法術,前方也不知那句曲派有何佈置,莫名其妙的撞上去可是自尋死路。   等枯木走遠,周道兒歪著鳥脖左看右看確認無人之後,便化回了人形,貓著身子繼續跟在了後面。   西峰四面均是平滑的峭壁,只有峰頂地勢還算平坦,但也是奇石林立,到處都是丈許來高、幾人合圍的石柱,卻為周道兒的跟蹤提供了不少便利。   此時他已看出這石林乃是一天然的陣勢,這種天然而成的陣勢卻是任何古籍上都罕有記載的,也不知觸動之後會有何反應,周道兒卻也沒那個興趣研究一番,只是一步步隨著枯木所踏的腳印走去,絲毫不敢偏差,幸好他眼神極好,記性也是不差,倒也未出紕漏。   他所料無差,這禁地之內果然空無一人,隨著枯木走了半天,也未曾發現人影,枯木在石林之中左繞右拐了半響,方才在一根大石柱前停了下來,而後伸手在那石柱上左拍拍右拍拍鼓搗了半響,那石柱底部發出一道淡淡的光芒,悄無聲息的滑了開來,枯木閃身而入,石柱又滑回去恢復了原狀。   等枯木走進,周道兒也到了石柱邊,他卻不知石柱內是什麼光景,也不知這石柱打開之後,是否便會與枯木來了鼻對鼻臉對臉的親密接觸,但此時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在外面等了一會,估摸著如果裡面是個通路,枯木應該已經走遠,這才按照方纔所記的開門之法,按著順序,往那石柱上拍打了起來。   過不多時,石柱又再滑開,周道兒往內一看,暗叫一聲僥倖,裡面乃是一長長的通道,枯木已不知走到了哪裡,但仍能依稀聽見腳步聲。   周道兒再不猶豫,立馬起身而入,石柱又滑上之後,裡面卻絲毫不見幽暗,往二邊看看才知,那石壁之上暗暗透著一股黃色光芒,雖不耀眼,但已足夠照明所用,但奇怪的是,卻不知那光源在哪,而那摸上去普普通通的石頭又是如何讓光亮映過來的。   此時枯木的腳步聲越發微弱,顯然已走到了遠處,周道兒沒時間去研究這石壁,拔腿便追了下去。   那通道雖平坦,但仍能明顯感覺到走勢向下,一路行去,周道兒不由得暗暗咋舌,數百丈路上,大大小小的機關、禁制竟有數十個,另外,行得幾丈,便有一個岔口,雖不知通往何處,但想來總不是妙地。   幸好有枯木帶路,他過後,有許多機關、禁制也未曾來得及啟動,周道兒這才順順當當的跟了下去。   但在這通道裡,周道兒的身法再好,想要收斂身形也不是件太容易的事情,微微思索了一下,片刻之後,一隻微若塵埃的小飛蟲已停在了枯木的髮髻之上。   周道兒撲扇了幾下翅膀,心中暗罵,這飛蟲太小,數十丈的距離追起來著實吃力,飛到這裡已是渾身無力,原本想跟在枯木後頭,但此時卻也只能落在他身上了,不過幸好枯木未曾用道法護身,否則只怕糟糕。   又往前了數百丈,到了一扇暗青色的石門前,枯木停住了腳步。   句曲派所在的三個山峰也就數百丈高低,此時加上前面所行的距離,已行了千餘丈,周道兒估摸了一下,雖然這通道並非筆直向下,但此時也應該已在山峰腹地,接近地底了。   枯木在門前猶豫了會,從懷中將那火紅的瓷瓶掏出,倒出一顆同樣火紅的丹藥來,一口服下,周道兒頓時感覺身旁漾起一股暖意,這火焰丹果有奇效,剎那間,連枯木的頭髮都熱了起來。   枯木服下丹藥後,又攥了一顆在手心,這才將瓷瓶收回了懷中,將手緩緩伸了出去。。。   那青色的石門橫寬均有一丈,看上去厚重無比,但只是輕輕一推,便無聲無息的滑了開來,周道兒剛在那讚歎這機關的巧妙,就感到一陣冷風席捲而出,剎那間,空氣中都已結起了絲絲肉眼可見的冰霜。   他一隻小小蚊蟲卻怎又經受得起這能將人也凍成冰棍的寒意,寒風捲來,頓時連一對薄薄的翅膀都被冰的裂了開來,幸好反應還算快,萬幻兜光芒一閃,已化回人形。   石空子那張臉已可算是仙道名人,此時周道兒化出的乃是自己的本相,落地之後,身子一滑,已將枯木去路擋住。   枯木眼前一花,一個被凍得臉色鐵青偏還笑瞇瞇一臉賊意的少年已站在了面前。 第十三卷 第一章   此時在此出現的定然是敵非友,枯木雖然驚詫,但反應仍是極快,輕喝一聲,手腕一轉,掌心中一蓬青色煙雲瞬間騰起,指間頓時劃出道道殘影,幻成一團宛如鮮花綻開般的光芒,帶著凌厲的嘯聲朝著周道兒湧了過去。   周道兒卻不閃不避,他近來連逢奇遇,靈力大漲,此時的修為已和原來不可同日而語,方才沒下手只是想讓枯木引路而已,此時四下無人,單打獨鬥卻又怎會懼他?   說時遲那時快,那一團光芒還未觸到周道兒身上,只見他身旁銀光一閃,一個個怒目金剛像已然浮起,周道兒靈力大進之後,這天雷禪衣的威力也見增加,化出的金剛比原先要大了幾圈,光芒才疇伊誦磯唷?   枯木卻也不是吃素的,他手指結出的,乃是句曲派的絕學『萬花幻咒』,光團一近身,萬千花朵頓時飛射而出,每一朵的花蕊中,都射出了一束極為細小的青色光芒,狠狠的往那天禪雷衣的光幕上扎去。   「大老爺們的怎麼出手儘是花花草草的。。。娘娘腔啊。。。」周道兒怪腔怪調的叫喚了一聲,身子一抖,就好似要抖落一身的塵埃似的,天禪雷衣的光芒也是一顫,那一朵朵原本極為燦爛的光花頓時泯滅無蹤。   他身上的天禪雷衣乃是佛道至寶,防禦之力天下有數,周道兒此時修為又已勝過枯木許多,雖然不閃不避,但接起招來卻仍是毫不費力。   一招下來,枯木頓時臉色大變,剎那之間便慌了神,要知這萬花幻咒乃采數萬草木精元所煉,是句曲派掌門的護身之咒,端是厲害無比,但煉製也是極難,如若不是此時身在本派重地,心牽萬年芝蘭,枯木絕不捨得使用,卻沒料到連對方的身子都沾不到半點。   高手面前,卻又怎能分神?   下一個剎那,枯木只感到脖子上一陣冰涼,等到那劇烈的刺痛傳來,渾身的氣力已被一抽而光,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周道兒伸手,一半透明的元嬰已被他握在手中,心中卻是一顫,方才只是想將枯木製住便罷,但出手之時心底卻不自覺的生出了一絲暴虐之意,終是取了他性命。   但此時即已出手,便不能再有仁念,這元嬰卻也留之不得,一用力,手心中光芒一閃,那小小的元嬰已灰飛煙滅,   暗運靈力,將這一絲煩躁壓了下去,從枯木懷中掏出那瓷瓶,倒出一顆丹藥便服了下去,頓時,丹田一股熱流湧起,頓時寒意一掃而光,往那門內微微張望了一眼,便大步走了進去。   只是踏入了一步,周道兒已在手足被凍僵之前迅速服下了第二顆丹藥。   同樣是寒冷,一門之隔的境界竟然會如此不同。   如果說門內是寒冬的話,那門外簡直可以稱得上是酷暑時分。   微微晃了晃身子,似乎身邊的空氣都已被凍住,發出了『咯吱咯吱』的響聲,而此時,那一片片宛如煙霧的寒霜還遠在十丈開外。   周道兒不由得有些佩服那枯木,此處已是如此,那寒霜之內該是怎樣的情形?   這老頭還真是有膽。。。   但這一切對周道兒卻是半點無礙。   靈力宛如靈蛇般四處散開,數十丈的空間內頓時無物可遁,那寒霜深處,有一塊半丈來長的褐色石條,石條上,一條三尺長的凹槽內,一點隱約的綠色正無風自擺,頂端,一枚枚小巧的黃色花朵時開時謝。   周道兒一喜,這正是萬年芝蘭結果的前兆,九開九謝之後,便是芝蘭果結出之時。   果然,片刻之後,那些花朵同時凋零,卻再不開放,嫩嫩的枝頭,已多了一個個宛如玉指般的乳黃色果實。   就是此時了!周道兒口中低吟一聲,一點火紅的光芒在身前閃起,宛如一條火龍般直衝而去,一股熱浪隨之而來,那一層層寒霜頓時破開,露出了一條窄窄的通道。   這寒石所化出的『闞氳』雖是天下極寒之物,但終是敵不過神器之威。   周道兒身形一晃,已跟著火之母往那寒石衝去,人未至,一個巴掌大小的玉壺已懸在身前,手一擼,那數顆萬年芝蘭果已被全數收起,落入了壺中乾坤之內。   周道兒略一猶豫,手再一抬,將那萬年芝蘭連根拔起,也收了進去,那寒石太大,卻只能收入辟空袋中了。   剛將壺中乾坤奈入懷中,腳底隱隱傳來一陣震動,隆隆的聲響中,旁邊的石壁上,一道道細細的裂痕蜿蜒而開。   周道兒暗叫一聲不好,這寒石與萬年芝蘭看來乃是句曲洞天的靈氣之源,此時全被自己收了,靈氣一洩,這洞天只怕大事不妙。。。   連忙駕起飛劍,電射而出,急惶惶逃命之時,卻也來不及一個個破解那些機關禁制,幸好此時修為大進,加之面前有神器開路,身上有天雷禪衣護身,又是由裡而外,許多機關都未發動,雖費了一些周折,但除了冒了點虛汗,再沾了一臉石灰,倒也無甚大礙。   出得洞外,再次化成飛鳥,延著來路往石林外飛去,到了索道邊,卻又是一驚,山峰腳下,已然升起了滾滾的煙塵,宛如一條條灰色的巨龍一般蒸騰而起,半座山峰已被籠罩其內,從上往下看去,整座山峰就好似被托了起來一樣,正在劇烈的搖擺中準備離地飛起。   再看看對過,主峰上更是亂哄哄鬧做一團,對面的索道旁,也已聚起了黑壓壓的一片人頭,個個面帶懼意,往西峰方向看著,不時還有道道身影自東峰方向射來。   見到如此情形,周道兒暗暗叫苦,渺空與藍玉還躲藏在那索道之旁,不知可脫身了沒。   正著急時,卻看見對過空中一道黃影憑空出現,微微一晃,便已立在眾人之前,卻是一黃衣老道,   那老道穿著一身黃色道袍,身材中等,黑髮白眉,長長的眉梢垂至胸前,看起來在句曲派中地位甚高,他一出現,頃刻間,那鬧哄哄的場面便安靜了下來。   周道兒也起了一絲戒備之心,就算以他的眼神,卻也未曾看清他究竟是怎樣出現的,光以身法而論,這老頭的修為υ諫螄傻熱酥希|土催N藍隄蠽糪R繅舛芍慌亂彩潛戎控w啊?   那老道背著手往西峰看去,他站的最前,故此臉上露出的古怪神色卻只有周道兒看得到,那是一種夾雜著怒意卻又帶著幾分無奈的神情。   老道眼神掃過,到了周道兒所在之處微微一頓,而後又若無其事的移了開去。   但只是那麼一眼,周道兒頓時泛起了一種很不自在的感覺,似乎偽裝已被識穿,渾身上下被赤裸裸的看了個透,心中大駭。   要知枯木在他面前已無還手之力,周道兒此時的修為只怕已至地仙高階,但面對這老道卻仍生懼意,難道這老道已然是天仙一流不成?   這句曲派又怎會有這樣的高手?如是天仙,卻又怎會盤桓凡世卻不飛昇。。。   幸好,那老道似乎並沒什麼惡意,只是看了看,便轉過身去說了幾句。   周道兒化身為禽,用不得靈力,西峰腳下又不住傳來轟隆隆的巨響,卻也沒能聽清他說些什麼,只見老道又揮了揮手,那些句曲派的門人便紛紛散去,想來是方才是在安撫眾人。   等眾人散盡,那老道卻又回身看了一眼,周道兒耳邊忽然傳來一聲輕喝:「雖有天祐,但也莫貪。。。」   周道兒被嚇的鳥毛直豎,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卻見那老道身旁泛起微微黃芒,等那黃芒散去,人已無影無蹤,這才鬆了口氣,但隨之,卻又是一陣迷惑,自己上門奪寶,這老道卻好似沒事人似的,分明是有意放縱。   腳下,西峰恢復了平靜,轟隆隆的聲響已然不聞,只有山腳那煙塵仍在不斷翻騰,但與中峰相比,卻明顯已矮了一截,背後的石林亂七八糟的倒做一堆,那一根通道口的石柱也已不知被埋在了何處,周道兒又朝那老道離去之處看了看,暗道:「如若你知道那枯木已被我喀嚓了。。。不知是否還會對我這般客氣。。。」   想到此處,更生去念,在確認那老道已然離去之後,趕快飛過了二峰之間的斷崖,渺空與藍玉二人縮在草叢裡躲的倒是極安穩,周道兒化回人形,三人鬼鬼祟祟的摸下山去,到了僻靜無人處,召出法寶,飛遁而去。   飛出數百里地去,在一荒僻的湖畔落了下來,周道兒心中雖有不安,但卻不便與面前二人述說,召出壺中乾坤,將那萬年芝蘭果取了出來。   渺空與藍玉頓時來了精神,脖子伸的老長,只見那玉指般的小小果實上流轉著氳氳煙氣,一股股沁人心脾的芳香幽幽傳來,渾身頓時一陣舒坦。   點了點共有七顆,周道兒倒也大方,每人二顆,直將渺空與藍玉喜的雙眼發光。   不找個萬無一失的安靜之地,這種寶物卻不能隨便服用,否則無法消納這萬年芝蘭果所給的好處不算,萬一行功之時被人撞到,極有可能會走火入魔、萬劫不復。   修為大進之後,周道兒對那盟主之位此時已是信心十足,藍玉也惦記著那些賭注,三人商量了會,仍是決定先回北蠻再說了。   三人當時啟程,連夜飛馳,第二天清早便已又看見了北蠻的皚皚群山。   但就算三人修為了得,這連日奔波,又全用法寶行路,靈力仍是耗費了不少,周道兒與渺空還就罷了,藍玉卻已累的夠嗆,一到營地,二話不說便找到自己的帳篷,一頭鑽入,倒頭便睡。   離開二日,仙道又已全部安頓完畢,在那盆地之中吃過了苦頭,此時卻將營地全搬到了岸上,一塊數里見方的樹林被砍伐一空用作了宿營之地,與旁邊的林地相比,此處乃是地勢最高之處   周道兒與渺空若無其事的在營地中晃悠了會,回到了清風觀所居之處,此時周道兒連闖數關,清風觀的地位也已與來時大不相同,所居之處搬到了正中,緊挨著玄心宗等名門大派。   二人走時已和觀中之人打過招呼,故此二天未回卻也無人驚訝,周道兒惦記著比試之事,一問才知,原來渺空所料果然無差,前日玄心宗便傳下話來,比試之事延期再議。   得了消息,總算是放了心,二人剛歇息了會,卻聽見門外鬧哄哄的傳來一陣喧嘩聲,渺空方想喚個弟子出去看看,卻聽見門外有人喊到:「渺空道兄與石空子道兄可回來否?」   周道兒與渺空均是滿臉訝色,這聲音熟悉的很,分明便是那玄心宗的沈仙。   出得帳外,渺空更是吃驚,帳篷外竟然黑壓壓的站了一片,當頭的果是沈仙,身後的也皆是道中有名之人,再仔細看看,除了周道兒之外,那進入最後十八強的高手個個皆在,陸靜修也在其中。   沈仙上前一步,抱拳笑道:「昨日便曾來拜訪,但聽說二位已出去散心,貧道與諸道友等足了一夜,二位可算回來了。。。」   渺空與周道兒互視了一眼,心中納悶,這許多人找自己做甚?但二人皆是見過風浪之人,臉上卻毫無訝色,渺空笑呵呵的回了一禮道:「卻勞諸位久等了。。。」   他即不解釋二人為何徹夜未歸,也不問沈仙等人有何事相尋,只說了一句便住口不言。   沈仙一笑,道:「無妨無妨。。。」說著,往身後指了指,解釋道:「此次我仙道突逢大難,看似天災,其中卻有些蹊蹺,故此將大家召起,想協商一下。在此處者,皆是仙道翹楚,此次比試,渺空道兄的清風觀連戰連勝,已成仙道佳話,峭蟯蠆豢傻÷瓞窊w蝕酥荒艿榷炭咱鞃O僖榱恕!!!?   渺空露出一副恍然的神色,往身旁的周道兒看了看,點頭道:「原來如此啊。。呵呵,不過我這徒孫能矇混至今,純是運氣使然,沈宗主不必如此看重的。。。」   沈仙笑而不答,伸手引了引道:「此處說話不便,二位請。。。」   行了沒多遠,便是一個黑色的大帳,沈仙帶頭,率著眾人入內,帳篷之內裝飾很是簡單,杵的極為嚴實的泥地上擺放了數十張木椅,延著邊緣圍成一圈,其餘便無他物,幾個道僮來回奔忙,斟茶倒水,等眾人坐定,這才退了下去。   沈仙此時面色卻已沉重了許多,坐下之後,卻也再不客套,往眾人微微掃視了一眼,便道:「昨日之事,除了渺空道兄與石空子道兄之外,諸位已人人得知,今日請諸位來此,卻是為了此事了。」   渺空一愣,昨日他與周道兒二人尚在那句曲洞天,此處之事自然是半點不知,難道一夜之間,仙道之中又生事端了不成?但既然沈仙未提,雖然心中疑惑,卻也不便多問,想來等會便知。   周道兒在一旁也是默不作聲,自從那句曲洞天遇到那老道之後,他心中便一直有些疑惑。   此次仙道盛會打的是伐魔屠妖的招牌,聲勢浩大,到了北蠻之後,憑仙道此時之力,全力出擊,拿下狐族應是易事,但卻偏又在臨陣前搞了個什麼比試,難道就不怕日久生變不成?   就算比試之時清風觀也算小露一臉,但畢竟在仙道之中還並沒有什麼份量,如若昨日真個有了什麼變故,又何必非等他倆不可?但沈仙卻偏要如此,豈不怪哉?   再想想當年在玄心宗,那陸靜修等人對己也是客氣萬分,當時處世不深卻也不覺奇怪,但此時周道兒已有了金帝與狐王萬年曆練,再想起來卻覺得份外可疑。   還有那句曲派的老道。。。   這許多事原各不相及,但每件卻都與自己有關,這其中究竟有何緣故?   周道兒越想越是心驚,忽然感覺自己好似落入了一個圈套一般,再往那沈仙看了看,直感覺他的每個神情都有些高深莫測起來。 第二章   周道兒心中有些忐忑,沈仙好似知道他所想一般,有意無意的朝他看了一眼,嘴角掛起一絲笑意,繼續說道:「今日在此的諸位均是我們仙道的棟樑,其中更有數位乃是此次仙道盛會的起事之人。。。」   他說到此處,微微一頓,帳內眾人之中,有幾個人微微頷首示意,周道兒左右略微看了幾眼,已將這些人記與心中,那邊沈仙再道:「但仍有幾位對此次仙道之會的真正目的尚不知曉。。。」   周道兒一訝,此時方知為何仙道並未急著攻打天池,原來懲妖伐魔只是幌子,暗地裡卻另有目的,聞言算是解了一惑,連忙豎起耳朵專心聽了起來,但沈仙卻將話題一轉,問道:「不知各位對那異域佛道可算熟悉?」   當年仙魔聯手將佛道逐出漢土之時,此間之人均未入道,這許多年後,佛道在漢土已無餘支,故此已被漸漸淡忘,這許多人中,雖然個個都對佛道略知一二,但卻還真沒幾個人敢稱熟悉二字,沈仙一問,見無人回話,於是便又娓娓道來。   「佛道起與天竺之地,以大日如來為尊,據說有教徒百萬,實力不可輕侮,此次仙道之會,便是為這佛道而來。」   「當年佛道也曾傳入漢土,興盛一時,後由仙魔二道聯手,方才將他們逐出,但半年之前。我們得訊,佛道將捲土重來,要知漢土乃我仙道根本之地,又豈容外道窺視?但此時魔道凋零,只有我們仙道一力支撐,故此絕不可輕敵。故此我玄心宗便與幾位道中前輩聯繫,以討伐妖魔為表,將同道中人均聚了起來。」   聽到此處,周道兒忍不住問道:「沈宗主,如若為此,我們只要聯絡好同道便是,又何苦跑來這荒蠻之地。。。」   沈仙頗有耐心,和言瑞色的解釋道:「一來,我們不知那消息是真是假,如若未得證實便大加宣揚,只怕反而誤事,如若佛道不來,我們便真個將天池那些妖狐滅了便是,也不算白跑一躺。二來,修道之間如起戰火,定然會驚天動地,我們漢土乃是開化之地,到時難覓會誤傷百姓。佛道若真個來襲,北蠻乃是必經之地,與其在中原開戰,還不如禦敵與外來得更好些。」   周道兒唔了一聲,他雖然感覺仍有些個不對,但卻也挑不出什麼刺來,便不再說話。   沈仙繼續道:「到了此處之後,我們便派出了門下弟子前往薩拉沙漠旁潛伏戒備,昨日終得來訊。嗯。。。除了渺空道兄與石空子道兄二人,諸位都已見到了那位傳訊的弟子,昨夜,我又派人前去查探了一番,已然確認,佛道已在離此數百里外的梵音寺紮下了陣營,不日便要來犯,而前日的天變之災,只怕也是他們所為。。。」   周道兒一面聽一面觀察著眾人的臉色,心中卻是冷笑了一聲,那天變如若真是人力所為,這裡絕無人可以擋下,但此時每個人臉上都不見憂色,其中必然有鬼。   他原本並未將這些仙道人物放在心上,但日久之後,卻發現他們遠非自己先前想的那樣簡單,以他如此機靈之人,有心之下卻又怎會觀察不出其中的古怪?   料想這些人如興爰嬾|退闋約翰晃室滄勻換嶙月抖四擼w蝕艘膊凰禱埃隄蚇坴襛奐W躍補燮潯洹?   果然,沈仙將那佛道的情況略略介紹了一遍後,很快話題又是一轉,說到了正題。   「玄心宗執掌天心令已有多年,雖然無功但也無過,說起來也未辱了盟主之位。但近來仙道之中能人輩出,已非當時可比,我卻也不敢虛佔其位。」   「故此此次仙道之會,雖然目的與原先有些不同,但那比試卻是貨真價實。俗話說蛇無頭不行,這盟主之位還是早做決斷的好啊。。。」   沈仙微笑著說著,臉上的表情誠懇無比。   「但此時外敵已然近在身前,再行比試奪位只怕不及,故此我才將大家召起,商議此事。」   眾人紛紛應是,沈仙左手,有一紅衣老道點頭說道:「沈宗主所言甚是,嗯。。依我來看,此時在場的,有一十八位同道乃是有望奪魁之人,這盟主之位便從他們之間選出,我瞧比試也不必了,直接推薦便是,在場的每個門派均有一張選票,已得票多者為勝,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這老道乃是括蒼洞天的玄絳真人,在仙道中也是大有名氣之人,況且他並未參與比試,那十八人中也無他門派之人在內,故此他出頭說話,卻也無人反對。   其實那日陸靜修與沈仙一戰之後,餘下諸強,大多已知自己必然無望,想想除了抓鬮而定自己尚有一線希望外,無論用何方法,都已無關緊要。   周道兒心中卻是暗罵,玄心宗在仙道之中威望最高,那日比試之時沈仙露出的法術更是驚人,而唯一能在修為上與他一爭短長的陸靜修又是孤家寡人,勢力無法與他相比,如若按這老道所言,那宗主之位定然還是落到沈仙手中,這老小子奸猾無比,只怕是早有準備了,方纔那大義凜然的說辭,只是演戲而已。   想著,往那陸靜修看了看,卻發現他坐在一旁微笑不語,顯然對這提議很是贊同,心中一動,難道這陸老頭也已早有佈置不成?   想想那日與他在藍玉帳中飲酒,一句周道兄叫的自己心驚膽戰,感覺這老道實在莫測高深的很,一時間卻有預感,只怕這次沈仙未必便能輕易得利了。   見眾人均無異議,沈仙起身笑道:「既然如此,便按玄絳前輩所言,直接推薦吧。」玄絳與怒火、抱樸乃是同輩,故此沈仙稱之為前輩。   說話間,便有道僮送上了一張張制符用的黃紙,一眾高手人手一張,這些人修為高深,卻也不需筆墨,只是沉思片刻,便伸出手去,用手一劃,一道淡淡的光芒過後,那黃紙便自動捲了起來,握入掌中,就算坐在身邊之人,也絕看不見他們在紙上寫了些什麼。   周道兒卻不一樣,他將那黃紙從渺空手上要了過來,東張西望了半天,看到大多數人都已將那黃紙收起,這才叫道:「。。。哎呀,這沒筆沒墨的,可叫我怎往上塗字啊!」   沈仙也不說話,微微一笑,手一招,便有道僮奉上了筆墨,周道兒一把抓住毛筆,嘴上嘟噥著:「沈宗主你修為高深,為人又好,這盟主之位自然是選你為佳。。。但陸前輩卻也不錯,說起本領也不遜了沈宗主你多少,唉,這可如何是好呢。。。」說著話,一滴濃濃的墨汁已然滴在了那黃紙之上,周道兒哎呀了一聲,用手一擦,頓時將一張大好的符紙搞成了烏黑的一團。   於是只能換紙。。。   如此耽誤了會,其餘人等都已將那黃紙收起疊好,那出主意的玄絳道人做了主持之人,一個個收了過來,唯有周道兒卻仍是躊躇未定。   片刻之後,這才無奈的歎了口氣,將筆一扔,嚷道:「罷了罷了,與其左右為難,還不如棄權算了。。。嗯。。。玄絳前輩,棄權可以吧?」   玄絳微笑點頭,周道兒心中卻痛罵不停,他方才故意拖延,好用靈力探查,卻發現那符紙都用道法處理過,絕無可能在不驚動他人的情況下窺看,原本想隨大流,也好拍一下未來盟主的馬屁,此時看來已告無望。   玄絳將那黃紙收齊,此時在場的共有四十餘人,其中有三十來個門派,三十餘張黃紙在他手心中整整齊齊的摞成一疊,畢竟是修道中人,這唱票的手段卻也不同,只見他低喝一聲,手掌往上輕輕一抬,那三十餘張黃紙便自動飛起,在空中展了開來,一張張豎立的整整齊齊,還緩緩轉動著方向,以便讓眾人都能看清。   周道兒心中不爽,但仍是強笑著抬頭看去,等到看清,一張大嘴卻再也合之不上。   那一張張選票上,竟有大半寫著『石空子』三個大字。。。 第三章   還未到響午,睡的迷迷糊糊的藍玉便被一聲清脆的鐘響驚醒了過來。   那日暴雨加落雷已將他原先所用的帳篷毀去,此時新建的這個,雖然大小如一,裡面的奢華程度也並無減退,但在細微之處仍是遜色了不少,至少沒了那音障之後,隔音效果便已差了許多。   好夢被擾,氣的藍玉差點沒將頸下的枕頭砸了出去,方想喚幾個手下來出氣,卻聽見外面傳來了熙熙攘攘的人聲,這才想起那鐘聲乃是仙道召集眾人的訊號,卻還以為又出了什麼大事,連忙批上衣裳便趕了出去。   此時秋日當空,營地附近樹木早被砍伐一空,暖洋洋的陽光毫無阻隔的灑下,讓人心生倦意,藍玉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這才伸了個懶腰往四周看去。   那比試場也已被大水沖毀,此時仙道之人都聚在左側的一塊空地之上,藍玉遠遠看去,卻發現那空地中央不知何時已壘起了一個高台,上面也站了不少人。   到了近處仔細一看,卻是一驚,沈仙、陸靜修等人悉數到場,但站於最前的卻是周道兒。   「難道這小子露餡被俘,現在要公審不成。。。」藍玉越看越是心驚,他原本就對周道兒的身份很有懷疑,那般奸猾的頭腦,就算說他是魔道的奸細也不奇怪,此時看見這場面,心中更是確認,使勁往人群中擠了擠,已然下了決定,萬一真是周道兒有難,定要想盡辦法救他一救--就算他是奸細,但總也是自己的兄弟。   片刻之後,那『鐺鐺』的鐘聲再響,台上眾人中,沈仙離群而出,雙手輕輕往下虛按,場內頓時一片寂靜。   周道兒站眾人之前冷眼下望,臉上的笑容卻比那秋日還要溫暖幾分,沈仙已是一副尊重他的模樣,此時向前說話,但卻仍是落後他半個身子。   周道兒也未用心去聽他那些嘮嘮叨叨的廢話,在片刻之後,台下這數萬仙道弟子便將成為自己的手下,雖然周道兒已然料定這些仙道的傢伙必然未曾安著什麼好心,但心中卻仍有一絲激動。   仙道富庶無雙,身後的老頭哪個不是富甲一方的人物?無論如何,做了這盟主,總會有些好處可撈的吧?   不由得想起小時候為了去買幾顆麥牙糖而偷了母親的幾個大錢,屁股都差點沒被打爛的往事,再想想前些日子賺到的那些金票銀票,周道兒便不由得暗暗嚥了口口水,嘴裡禁不住嘟噥起來。   「等老子日後回去,非得把那李四的鋪子買下來不可!」   那李四便是賣麥牙糖的雜貨店老闆,當年周道兒袋無餘錢時,卻是半塊也不肯賒的。   數萬人前,周道兒竟然便魂飛天外的做起了白日夢來,忽然聽見台下傳來一陣驚呼,周道兒猛的一醒,往旁邊看去,卻看見沈仙正一臉古怪的看著自己,一隻手正朝自己引著。   周道兒臉上一紅,運起靈力細聽了一下,台下紛紛擾擾的喧嘩聲頓時盡收耳底,一句句分辨甚清。   「他便是新任盟主。。。」   「此人便是擊敗天一的那位吧,嗯,修為確實不錯的。。。」   「那只是僥倖而已,未必便有真材實料了!」   「清風觀,怎從未聽說過。。。」   「這是怎回事?」   「。。。。。。」   周道兒這才知道,沈仙已將自己引薦了出來,雖然自己在那比試之時也曾出過不少風頭,但畢竟仍是籍籍無名之輩,這台下的仙道門人中卻還有不少根本都不記得自己的。   旁邊沈仙見他發愣,連忙輕咳了二聲,周道兒朝著他呵呵一笑,轉身前行了二步,到了台沿邊這才停了下來,卻不說話,而是不住的往下掃視著。   他卻無沈仙那般的威勢,雖然明知他便要說話,台下依舊是鬧哄哄亂作一團,渾沒將他這新鮮火辣剛上台的盟主當一回事。   周道兒卻也絲毫不惱,依舊是笑吟吟的站在台上,一言不發。   此時卻連沈仙都有些急了,在一旁輕咳了二聲方想說話,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大喝。。。   「肅靜!」   這一記,就有如悶雷炸響,轟的一聲便將台下台上所有的聲音都壓了下去,離的近的耳朵都被震的嗡嗡作響,前幾日剛吃過那巨雷的苦頭,反應快些的已然抬頭上望,幸好天空卻仍是陽光明媚。   周道兒嘴邊,一道淡淡的金色光芒一閃而沒,再看著台下那些仙道之人的驚駭神色,心中得意洋洋。   來時便知會有這場面,早已做了準備。   這問渺空討來的 『獅嘯符』果然好用,雖然未必你吼的響了別人便會服你,但有些時候,嗓門大卻也有嗓門大的好處。   果然,等到台下眾人在驚亂中回過神來,卻已安靜了許多,周道兒這才慢條斯裡的說道:「嗯。。。你,剛才是否在說『這小子憑什麼能當這盟主!』,別往旁邊看了,說的就是你。。。」   周道兒說著便蹲下了身子,手臂伸得長長的探在台外,往台下一人指去。   那人頓時慌了手腳,往旁邊看了看,卻發現身旁諸人都已不約而同的讓開了些。   周道兒冷笑了一聲,挽了挽袖子,對著他勾了勾手指,又道:「你看來對我頗為不服,來來來,讓我試試你的斤兩,如若贏了我,這盟主之位讓給你便是。。。」   說著,又站了起來,大聲說道:「我知道諸位不服,還有哪位想上台試試的,也儘管報上名來,等我收拾了這小子,而後一一接下便是!。。。你。。。上來!」   最後三字卻是對著先前那人所言,他說話時已用上了靈力,雖然比不上那獅嘯符的功效,但也一樣震人耳聵,說到最後二字,更是運足了靈力對著那倒霉蛋噴去,頓時,二人之間連空氣都似乎被他震的扭曲起來,泛起了一道道肉眼可見的波紋。   周道兒此時的靈力只怕比沈仙等人還要充沛些,那人在仙道之中也只不過是個中游的角色,卻又怎擋得住,聽到你字,已是渾身一顫,等到那來字落地,頓時身子一軟,竟然便被周道兒一喝震暈。   周道兒冷笑一聲,昂身而立,不知何時,那火之母已然從辟空袋中跳出,光芒一閃,一道道細細的火龍在周道兒身旁盤旋而起,龍嘴張合之間,一片暗紅色的火焰瀰漫而開,化出一片赤紅的光芒將他整個籠罩了進去。   神器一出,那無形的威壓,頓時瀰漫了每個角落,火光中,就連『石空子』那原本平凡的外表此時也變得格外高大了起來,一時間,台下鴉雀無聲。   周道兒身後,沈仙眼中忽然閃過一道奇異的光芒,身子微微一晃,已在不動聲色中退後了幾步,就算他修為了得,看見神器卻仍是忌憚,但一張老臉平靜無波,卻絲毫未見突遇神器應有的訝色。   周道兒此時已將笑容斂起,緩緩朝著台下掃視而去,目光到處,竟無人敢與其對視,也無人敢發出一絲聲息。。。   黃沙漫漫,頭頂的烈日幾乎能將人烤出油來,如果有人端出一盆水往下倒去,保證那水還未曾接觸地上的沙土便已化做裊裊煙霧,頃刻間便會被蒸發的無影無蹤。   無論什麼季節,薩拉沙漠的中午永遠是如此的炎熱,導致那幾匹極為抗旱的駱駝都有氣無力起來,每次踏出一步都要猶豫一會,好似生怕那灼熱的沙粒會將那厚厚的駝掌燒焦一樣。   「啊,讚美主,能讓我們能在這地獄中擁有甘甜的水。。。」一個身著紅色神袍的男子在胸口劃了一個十字,而後將罩在臉上的面罩揭開了一道縫隙,從身旁的駝峰上解下了一個水囊,大口大口的喝了幾口,滿足的歎了口氣,轉身又問道:「尊敬的教皇陛下,雖然我們有主的眷顧,不會渴死在這裡,但如果用上瞬移的魔法,這幾百里的沙漠片刻之間便可穿越。。。又何必這麼受罪呢,難道。。。這也是修行的一種途徑嗎?」   從那面罩上的縫隙看去,裡面的人鷹鼻凹目,一雙有著藍色瞳孔的眼睛閃閃發光,正是當年曾與帝江等一起攻打狐族的羅丹,只是此時他那原本略顯鬆弛的皮膚已經變的平滑如玉,面容看上去反而年輕了許多。   他身旁,一支數百人的隊伍正在這沙漠裡蜿蜒而行,在這酷暑之下,人人都沒了說話的力氣,大部分人都帶著厚厚的面罩,只是默不作聲的走著,彷彿一開口,那些灼熱的空氣便會捲入口中,將人由內而外的烤成肉乾一般。   只有離他最近的地方有三人有些與眾不同。   三人都披著一身純白的神袍,並排而行,走路時步驟驚人的一致,每一步的距離絕無半寸差異。   那白色神袍的二襟上各繡著一隻金色的羽翼,在中央相合,成為一雙,無論三人用何種姿勢行路,行過那高低不平的沙丘時,也無論是上坡下坡,那一雙羽翼都絕無半點移動,看上去,給人一種奇異的感覺,彷彿那雙羽翼根本不是繡在神袍之上,而是單獨存在的一般。   三人頭上也沒有與其他人一樣戴著厚厚的面罩,似乎毫不在意那能將人曬脫皮的烈日,三張滿是皺紋的老臉上絕無半滴汗水,仔細看去,則能看見有一層極淡的白色光芒籠罩著他們全身,就好似是陽光對著那白色神袍的反射一般。   他們便是天主教的三大教皇,比爾、卡耐、西蒙。   自有天主教以來,在凡間,教皇便是神的代言人,也是最接近神的人,但在天主教歷史上,一般新教皇誕生後,便是老教皇蒙主召喚的時候,除了數百年前天主教與血族戰爭最為激烈的時候,曾有四位教皇同時在世之外,有三位教皇同在的時期也極少,但也正因為同時擁有三位強者,如今的天主教,實力正值巔峰。   聽到羅丹的抱怨,離他最近的西蒙教皇側過頭來微微一笑:「蒙主恩慈,我們只要牢記主的教誨就能時時刻刻的沐浴在主的榮光之下,修行在於自心,和環境無關。」   上次在北蠻鎩羽而歸之後,羅丹的修為反而大有長進,在天主教內三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也越發穩固,三教皇也對他另眼看待,非但沒有因為損失了人手而責罪與他,反而更為重用了起來。   當然,對於一個為了報訊,而在無數嗜血的魔鬼手中掙扎求生、最後又大義凜然的斷去雙手,最後得以在鐐銬中逃脫的信徒,無論如何都應該得到他該有的獎勵的。   至於那些因為被血族埋伏而在歸途中全軍覆沒的教徒,想來也不會再有機會和羅丹去爭辯了,那斷去的雙手,在最擅長光明魔法的西蒙教皇的手中,也並非便是不可治癒的創傷。   持寵生驕這樣的情緒,一般只出現在兒童和女人身上,但看來,就算對羅丹這樣活了大半輩子的傢伙來說,這種情緒也是一個無法克服的劣根。   自從得到了聖.約翰的《光明聖典》之後,羅丹的精神力有了極大的飛越,就算對三教皇,也失去了應有的敬意。   有時候,實力倍增後自信滿滿的羅丹甚至忍不住有殺人的慾望。   如果這三個風燭殘年的老頭忽然暴斃,想來也並不會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只可惜,每個教皇在進階時都要沐浴梵帝城主教堂的聖光,而那聖光中得到的聖力又實在強大的讓人恐懼,同時面對三個擁有聖力的教皇,羅丹究竟還是沒這個膽量。   雖然《光明聖典》能掩飾住他被初擁後的黑暗氣息,但卻壓抑不住他心底那黑暗的萌芽。   況且光明的背後本就是黑暗,天主教的歷史上,諸如此類的陰謀也並非從未出現過,而只要成功,主神卻還是會一如既往的將他的神跡顯現,聖力的繼承也絕不是問題。   可能信仰和強大,主神選擇的是後者吧。。。也只有更強者,才能將主的榮光灑到世界的每個角落,而主的力量,據說是根據信仰者的多少增減的,所以每一任的教皇,都不遺餘力的開脫著疆土。   只可惜與血族那數千年的糾葛卻將天主教的腳步停滯了下來,但現在,血族已經很久沒有大的行動,看來實力已被壓制到了最低點,天主教也終於可以騰出手來進行榮耀的傳播了。   此次面向東方的行動,雖然冠上了尋找失落神器的名頭,但無疑也是其中的步驟之一。   想到這裡,羅丹冷笑著:「愚蠢的老頭,等到你們從東方回去,只怕大食國已經是我們血族的天下了。」   連羅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何時,他已經將自己完全的融入了血族的身份之中,看來沉迷黑暗畢竟要比信仰光明容易的多啊。   此時面對著比爾教皇這樣等若沒有的回答,羅丹就很不滿意,但還沒等他再發問,比爾教皇已經指著前方說道:「還有半天路程,我們就能到達天竺異教的據地,嗯。。。我們一共為這段痛苦的旅途多浪費了三天時間,在此期間,如果他們和那些漢土的異教徒起了摩擦並因此造成了一些損失的話,我想,我們也並不會為此而感到難過的。。。畢竟,大規模的瞬移魔法需要的精神力太過巨大,而我們已經老了。。羅丹,我們老了。。。」   「狡猾的老東西。」看著比爾臉上那一絲微笑,羅丹心裡暗罵了一聲,聖.約翰給他的任務是『要用一切辦法消耗天主教的實力』,當然這其中,這三個老頭是關照的重點。   雖然那位英俊的主人並未提出什麼具體的要求,但羅丹知道,只要他們中間任何一個能安全的回到大食,而因此破壞了聖.約翰的安排的話,等待自己的絕對沒有什麼好的下場。   希望那些天竺的光頭們不要那麼愚蠢,也希望東方的異教徒們不要讓自己失望吧,畢竟上次的東方之行,羅丹也算見識過他們的實力了。   羅丹只能這樣的安慰自己。   遠處,梵音寺的金頂已隱約可見,空氣中,似乎已經能聞到淡淡的檀香。。。 第四章   「唔,你再說說,佛教還有什麼人物來著?」   自從得了那盟主之位後,周道兒就老實不客氣的將玄心宗那最大一帳篷給佔了,此時在那帳篷內,他模樣倒很端正,手托著下巴,斜靠在一張靠椅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面前,三個道士面帶難色,正坐在哪苦苦思索著什麼。   想了半天,一個額頭光亮看似智慧多多的中年道士說道:「「根據當年仙魔二道聯手驅逐佛道之時留下的記載來看,大概就是這些了。。。」   「那法寶呢?還有什麼厲害玩意沒有?」   「根據當年仙魔二道聯手驅逐佛道之時留下的記載來看。。。」   「行了行了。。。」周道兒不耐煩的打斷了他:「怎麼都是這些陳年爛谷子的記載。。。你說的那些人,我估計還活著的用手指都能掰過來,法寶,光知道名字和模樣又有屁用。。。」   那中年道士無奈道:「佛道與我仙道原有仇隙,素無來往,當年退去後,這數百年來二道之間也並無糾葛,故此資料是少了些。。。」   周道兒面前這三道士均是有名的博學之人,此時已被周道兒責罵了半天,確實有些委屈。   周道兒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三人告罪退去。   過了一會,帳篷口,沈仙樂呵呵的鑽了進來,朝周道兒行了一禮說道:「盟主不用著急,等碧雲齋主他老人家來了,這些資料定然會有。」   周道兒心中冷笑,這些牛鼻子還真當自己是傻子,既然半年前便知佛道即將來襲,此時又搞出了如此大的陣仗,怎可能不做準備?但怎麼說自己此時也和他們站在一條船上,這些敵人的資料又何必向自己隱瞞呢?   周道兒盤算了半天,感覺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這次佛道來勢洶洶,實力太強,他們怕把自己給嚇跑了,故此才刻意隱瞞。   如此看來,那日突如其來的暴雨巨雷看來定是佛道所為了。。。   周道兒搖了搖頭,將這些先拋在一邊,瞪起眼睛朝著沈仙說道:「我說吧。。。找幾個年輕點的去多好,百曉老頭都老成那模樣了,做事定然拖沓,都三天了,連碧雲的影子還沒看見。。」   沈仙陪著笑道:「百曉長老與碧雲齋主素有深交,還可一試,由其他人出面,只怕更叫之不動啊。。。」   周道兒奇道:「傳個迅去讓他來便是了,難道他還會不尊號令不成?」   沈仙苦笑道:「碧雲齋主雖是我們仙道之人,但身份特殊,原來便不尊天心令號令。。。不過這確實不該,是我原先太過放縱了。嗯,這次您新執盟主之位,待他來了,可給他立立規矩。。。」   「靠,你做好人,倒讓我去得罪人?」周道兒心中大罵,臉上卻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又問道:「派出去的眼線可有回報沒有?」   沈仙點頭道:「我來找盟主便是為了此事,今日得報,在那梵音寺,除了佛道之人來,又來了一群怪人。。。」   「怪人?怎生怪法?」周道兒也來了興致,急匆匆的問道。   沈仙皺著眉頭說道:「佛道守備深嚴,我們的眼線也不敢離的太近,遠遠看去,那些人個個身材高大,兼之皮膚、鬚眉之色與我們漢土之人大異。。。」   周道兒身子一挺,坐的更端正了些,急急問道:「可是皮膚甚白,鬚眉皆金?」   沈仙訝道:「確實如此,盟主怎知。。。」   「那是大食國的天主教之人,果然來了。。。」周道兒輕輕答了一句,心中隱隱有了一絲隱憂。   這佛道捲土重來之事,蘇尹等人從幻幻處早已知迅,當時便料定那天主教也可能與佛道聯手二來,此時終於確認。   天主教的法寶、法術對上仙道眾人還不知效果如何,但周道兒自己手下非魔即妖,卻著實忌憚,雖然得了聖.約翰的《光明聖典》,但畢竟修行日短,還不知效果如何。   更何況聽聖約翰的介紹,那天主教中還有三大教皇,實力幾乎可與天仙比肩,此次來人中如若有他們在,還真是麻煩的事情。   不過眼睛又瞟到了沈仙那充滿了崇拜神色的老臉之上,周道兒卻是越來越看不懂這老傢伙的心思了。   他還算有自知之明,雖然憑自己現在的本事,如若神器在手,仙道之中還真沒幾個是自己的對手的,但無論如何表面看來也只是孤家寡人一個,又何必如此逢迎,甚至將盟主之位也拱手送上呢?   光是佛道,憑現在仙道的這些實力,想要勝之,絕非易事,但這幾日,卻感覺這些仙道的老傢伙們雖然表面看上去有些緊張,但其實個個都是自信滿滿。。。   那天主教雖然離漢土極遠,但以沈仙的見識,卻也絕不可能真的對他們一無所知,但沈仙卻仍是毫不在意,這其中又有何故?   這事情他已揣摩了很久,直到此時方才靈光一閃。。。   能讓他們如此有信心,必然是有所倚仗,二軍交鋒,除去謀略,自然是實力至上,佛道遠道而來,除了自身的法寶高手之外還聯絡了天主教這般的後援,而仙道之中,也定留有後手。   想起在句曲洞天所見那老道,周道兒更是確信,只怕還真有天仙級別的人物隱與暗處。。。   想通這點,一切迎刃而解,自己處處受到優待,也必然是有比沈仙等人地位更高的強者在後指示,而萬幻兜,只怕在天仙級別的高手眼底也無處遁形。   周道兒頓時感覺面前的迷霧散去了不少,心頭一陣輕鬆,用手輕輕敲了敲椅子的扶手,又與沈仙寒暄了幾句,忽然漫不經意的問道:「嗯。。這幾日上頭可有什麼指示沒有?」   沈仙頓時一怔,眼中掠過一道奇異的光芒,隨即立馬又做出一副茫然的神色,問道:「什麼上頭。。。盟主這是何意?」但那剎那間的失神,卻又怎能逃得出周道兒法眼。。。   周道兒哈哈一笑,打了個茬,正想再找個機會試探一下,門外卻傳來了警迅。   二人相視一看,一同起身,往帳外而去。   遠處天邊,一道道金光正急射而來。。。   ******************************************************************   此時正是響午,秋天的北蠻份外晴朗,稱得上是天高雲淡,藍天如碧。   那一道道金光,就好像給天際添上了縷縷流蘇,又好似煙花四射,看上去卻也美麗。   周道兒和沈仙眼力均是不俗,一眼看去,神色已經凝重起來。   仙山營地之中,也是一片喧鬧,自從那日暴雨天災之後,似乎所有人都對警迅敏感起來,只是片刻功夫,一條條人流已從四面八方聚集了起來。   幾個仙道大派的掌門、宿老更是動作迅速,一會,周道兒與沈仙身邊已圍上了一大群人。   雖然佛道來襲之事,至今仍是只有那些仙道高手得知,但要知此時仙道的人馬,大半都已聚集在此,故此這空中而來的,定然不會是自己人了,故此大部分人都神色緊張,抬頭望著天際,卻不知來者何物。   「我們迎上去看看吧。。。」沈仙在周道兒身邊輕聲說道。   周道兒朝天邊看了幾眼,忽然大聲說道:「不知是何方妖孽,膽敢如此猖狂,諸位仙道弟兄,請隨我前去一觀!」   他聲音高昂,頃刻間便將全場的聲息都壓了下去,而後也不等眾人回復,足底已升起一燦爛的銀光,駕著他冉冉飛起。   他身旁,沈仙一揮手,率先跟上,其他仙道高手也紛紛亮出法寶。   一時間,一道道顏色各異的光芒縱橫交錯,飛躍而起,在空中織成一張絢麗的光網,聲勢驚人。   周道兒率先而去,但在空中卻微微控制了去勢,與沈仙等人落了個齊頭並進,閒暇之餘,還點了點身邊的人手,此時隨他同去的,共有五百餘人,都已是仙道精英中的精英。   那些金光來勢極快,不一會功夫已能看清其貌,那是一個個大大小小的蓮台,每個蓮台四周都有金光纏繞,蓮台正中,一個個身披各色袈裟的僧人合十端坐,數了數,竟有千餘人之多。   「我佛道不告而來,已是失禮,還勞諸位施主遠迎,實在罪過罪過!」   一聲洪鐘般的巨聲響起,那一個個蓮台在空中微微一轉,都停下了來勢,在離道眾人千餘丈外懸浮在空,一個紅袍老僧駕一銀色蓮台離群而出,笑吟吟的朝著眾人打了個揖。   周道兒心中卻打了個突,這老傢伙長眉白鬚,笑容滿面,可不正是那銀蓮,算起來可算是老熟人了,卻不知自己那萬幻兜能否瞞過他。。。心想還是離遠些好,一揮手,仙道之人也均停了下來,周道兒朝著身邊的沈仙說道:「沈宗主,這種場面我卻不會應付,今日就交於你主持罷,嗯,定要鎩鎩這些禿驢的威風才好!」   沈仙也不推讓,點了點頭便駕著法寶獨自飛了出去,到了銀蓮面前也不客氣,只是稍微拱了拱手便道:「仙佛二道素無交情,這位大師卻也不必多禮,此處乃是我漢土之界,卻不知諸位所為何來?」   銀蓮卻不著惱,依舊笑吟吟的說道:「普天之下,均為佛土,為何來不得?」   沈仙臉色一變,寒聲說道:「千年之前,貴道也有如此一說,最後還不是灰溜溜的滾回了老家,卻沒料到,諸位記性如此之差,今日又來騷擾,難道就不怕來得回不得嗎?」   銀蓮搖頭道:「當年只是我們慈悲為懷,不願多造殺孽而已。但沒了佛光普照之後,漢土怨氣日重,佛祖慈悲,此次派吾等前來,便是要在漢土之上重宣佛法,以救蒼生。」   沈仙哈哈笑道:「可笑可笑,佛道在那天竺蠻荒之地傳教,我仙道從未染指分毫。漢土的蒼生,卻也用不著你一異域邪道拯救。如若識機,爾等便速速退去,否則只怕連那慈悲佛祖也救你們不得了。。。」   銀蓮臉上露出一絲煞氣,言語之間也不客氣起來:「我佛道一片好心,這位道長卻處處咄咄逼人,竟還以邪道相稱,難道是覺得我們好欺不成?真要如此,那就請劃下道來,讓老僧看看你有何本事,能讓我來得回不得!」   他有意在身後那些佛道弟子前賣弄,最後一個『得』字方才落地,一結法印,身旁已湧起道道金光,一個丈寬的法輪便映在了身後。   沈仙尚未說話,仙道眾人之中便傳來一聲郎笑:「手下敗將,還敢在此言勇?」一人駕著一道青色劍芒離群而出,卻正是那陸靜修,到了沈仙面前,微一拱手,笑道:「沈宗主,這一陣讓與我可好?」   沈仙微笑點頭,扭頭而歸。   銀蓮卻是臉色一變。   此次佛道大舉進軍,原本想給漢土修道來個措手不及,但未曾想到,剛至北蠻便發現仙道雲集在此,顯然是自己的行動已然曝露。   佛道之人行事素來小心,此時感覺對方已有準備,加上金蓮放出的佛道至寶『大日金輪』也被不明來歷的法寶擊傷,更是謹慎備至。   原本想在梵音寺等那天主教之人來後再一同行事,但等候多日總也不見他們到來,當年在漢土之上,他們又已吃過仙魔二道的苦頭,生怕日久生變,又鬧出個二道聯手來,故此無奈之下,只得派出銀蓮,帶了一眾高手先來試探。   銀蓮這幾年在佛道之中地位日高,等金蓮飛昇極樂之後,其位大多便要落在他手中,故此也急於露上一手以立聲威,卻沒料到立威未成,卻先招出了陸靜修來,當年在那玄心宗後山,他可是吃過那『水之母』苦頭的,此時見他前來應戰,心中卻著實有些忐忑。   但此時大話已說出口,就有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冷笑了一聲說道:「當年陸道兄仗著神器之力偷襲在下,銀蓮時刻銘記在心,此時如肯指教,那是再好不過。不過我已曾領教過陸道兄手中的法寶,卻不知仙道高人的法術如何,如若陸道兄有膽,我們棄了法寶,空手玩玩如何?」   他終究是忌憚陸靜修手頭的水之母,想想自己得意的法寶『天地混沌』和『小般若蓮台』均非這神器之敵,故此便想用話擠兌住他,光憑法術相搏,想來佛道有身密、聲密、手密之術,絕不會落在下風。   他卻不知,陸靜修那水之母已不在身邊,這提議卻正落其下懷,當下便長笑一聲,應道:「爾等雖然來自蠻荒之地不懂禮數,但我漢土卻是禮儀之邦,嗯,你們遠來是客,我讓讓你也無不可,就依你意,空手玩玩便是。」   銀蓮心中一喜,臉上卻不動聲色,冷哼了一聲,手一指,空中頓時傳來「唵。。。」的一聲炸響,已是用上了聲密之力,呼出了六字真言的起勢。   『唵、嘛、呢、叭、咪、吽』六字真言,據說是佛道之「根本真言」。   「唵」字為起勢,表示佛部心,謂念此字時,自己的身體要應於佛身,口要應於佛口,意要應於佛意,所謂身、口、意與佛成一體,無堅不摧。   此時銀蓮「唵」字一出,身旁佛光乍現,一道金光從其指間射出,貫空而至,到了陸靜修面前,已化做一柄丈寬的無鋒巨劍,狠狠砸了下去。 第五章   銀蓮不愧為佛道有數的高手,一出手便聲勢驚人,仙道這邊,不由得響起了幾聲驚呼。   在仙道之中,陸靜修以符咒聞名,手中的人鳥山形圖已至人家符咒之術的巔峰,這次仙道比試之時,則是他那水之母更出風頭,故此卻也有許多人都忘了,廬山一派原本就屬道胎之流,道法之上的造詣也是極深。   陸靜修口中唸唸有詞,劍指一豎,劃出一道赤色的光芒,在空中虛空而舞,剎那間,一個斗大的古篆字便浮在了空中。。而後又是一個。。。   他速度極快,銀蓮那佛部真言所化的巨劍還未落下,七個古篆已浮在了空中,在空中一合,化做一片耀眼的赤芒,赤芒中,無數狀如飛鳥的紅光震翅而起,迎著那巨劍而去。   人鳥山形圖中的鳥字符,竟被他不借任何外物,虛空劃出。。。   金色光劍在空中一顫,嗡的一聲長嘶,竟被那無數飛鳥狀的光芒硬生生的抬在了半空之中。   仙道之中頓時傳來一片叫好聲,就連沈仙也是微微點頭,讚許不已,這種凌空畫符的本事,他也並非沒有,但最多只能畫出一些低級的符咒而已,比起來,顯然是陸靜修這招要更勝一籌。   陸靜修也是得理不饒人,長笑一聲,道:「來而不往非禮也,且接我這山形符。」   聲聲咒語中,劍指再出,又是數個古篆凌空而出,此次的聲勢卻又不同,一片褐芒之中,一塊數十丈高的巨石憑空出現,帶著『唆唆』的呼嘯聲,朝著銀蓮當頭砸下。   銀蓮雖未得手,卻也不懼,手結蓮花印,一聲悠長的梵語再次響起。   『叭。。咪。。』六字蓮花部,護體真言。   真言一落,一朵巨大的蓮花在他頭頂盤旋而起,那一片片潔白的花瓣紛繁而綻,好似無窮無盡,那一塊重達千均的巨石被它穩穩的托起,竟然再落不下半分。   轉眼之間,二人便已各出絕招,但卻是平分秋色,不相伯仲。   試探了一下對手的實力之後,二人的臉色都嚴峻了起來,幾乎同時,二聲大喝炸響。   「人鳥山。。無量破形。。。疾疾如律令。。。」   「哞。。。」   陸靜修面前浮起了一團混沌般的暗色光芒,黃、赤、褐三色的篆字漫天飛舞,而後赤色在上,黃色居中,褐色在下,化做三道彩光,凌空一攪,集成一道兒臂粗細的彩色厲芒,劃空而出。   人鳥山形合一之咒,以鳥為天,以山為地,暗合天地人合一之力,破除一切冤障。   銀蓮面前也劃出了一層層金芒,金芒中,一個個金剛像矗立而起,形態各不相同,揮舞著手中形形色色的法器,朝著那彩色厲芒迎去。   金剛部心,以佛心召十八金剛之力,成就一切。   高手相爭,只爭一線,二人都已拼盡全力,勝敗只在這一招之中。   陸靜修身後,周道兒與沈仙臉上都露出一絲關切之意,光看人數,此時佛道在此的高手比仙道這邊多出一倍有餘,原本形勢便不見好,此又乃此次仙佛之爭的首局,勝敗影響重大,若勝,則士氣大振,尚可一鬥,但若敗,接下來,卻有可能會一敗塗地。   剎那間,那彩色厲芒已衝入了金剛像之中,一聲聲清脆的破裂聲中,首當其衝的數個金剛頓時泯滅,但還未等仙道這邊歡呼出聲,那厲芒的去勢只是稍緩,餘下十來個金剛一起揮舞著法器便砸了下去,一團團五彩斑斕的光芒頓時四濺而開,等到光芒斂去,那陸靜修召出的彩色厲芒已縮水了一半,而那十來個金剛卻也只餘下了九個。。。   這般徒手作法,全憑二人的靈力維持,一點元神全繫在法術之上,前面互相試探還罷了,但此時全力出手,已無餘力護衛自身,法術被破也等同身受,幾乎同時,陸靜修與銀蓮口中都『撲』的一聲噴出了口鮮血,空中那厲芒與金剛像同時一暗,這一回合,卻又是二敗俱傷。   周道兒暗自搖了搖頭,這陸靜修修為雖高,但對敵之時只懂硬撼,腦子卻也不靈光,一招出手,盡然不留點餘力加以控制去勢。   他那厲芒乃是直射而去,而銀蓮的金剛像卻是結陣前行,相比之下速度已佔優勢,只要不去正面交鋒,而是想法繞過,互不設防之下,那些金剛像還在半途之中時,恐怕就已能將銀蓮一招拿下了。   此時二人都已傷了元氣,雖還有再戰之力,但卻並未再行出手,而是退入各自陣中坐下調息起來。   這一場鬥法雖然只有片刻時光,又以平局收場,但陸靜修與銀蓮體現出來的實力卻都極為不凡,一幫識貨的老道們已在一旁讚了起來。   周道兒卻感覺很不過癮,這般空手相對、純道術法術之間的比拚遠沒法寶相鬥來的精彩,眼珠轉了一轉,瞥見了身邊的沈仙,頓時心裡一動,那日沈仙與陸靜修比試之時顯出的能耐遠遠出乎了周道兒的意料之外,卻不知他還藏了什麼壓箱底的本事沒有,方想開口讓他上去叫陣,身後卻傳來一聲道喧:「無量壽佛,盟主、沈宗主,下一陣讓於貧道可好?」   那聲音離的頗遠,周道兒一愣,方想回頭,身邊已有一陣微風掠過,一個葛衣老道已站在二人面前,笑吟吟的單手執了個禮。   此人臉上層層疊疊滿是皺紋,老的一雙眼睛都已快睜不開,但開合之間卻有神光閃動,足下踩了一把拂塵,但那塵絲卻只有半尺來長,看上去倒好像是一支大毛筆似的。   周道兒左看右看都覺面生,卻又不好跑到人群中將渺空扯出來加以詢問,只得納悶的點了點頭,朝著沈仙看去。   沈仙開頭也是一怔,等看清了這老道的面貌這才笑道:「原來是狗尾道長啊。。。嗯,您老人家肯出手,自然再好不過了。。。」   周道兒琢磨了半天,卻也不知這狗尾道長究竟乃是何人,但沈仙既已應允,自己卻也不好反駁,只得看著這老道駕著法寶、晃晃悠悠的離群而出,在數十丈開外站定了下來,漫不經意的揮了揮拂塵,已叫起了陣來。   「嗯,爾等誰有膽量出來陪道爺我過上幾招?」   他話音剛落,對面陣中便有一道金光閃起,一朵金蓮冉冉升起,原先還在遠方,但那蓮瓣『忽』的一轉,剎那間便已到了眾人眼前,卻是一面色紅潤,看上去比那銀蓮還要年輕幾分的僧人。   他整個人好似是從空中跳躍而來,任憑仙道之中高手眾多,卻也無人能看清他究竟是怎麼過來的。   沈仙瞳孔一縮,這法術似乎與仙道的『縮地成寸』有些相像,但這僧人座下卻還有一朵丈寬的金蓮,行法之時卻要難上許多。   狗尾卻不在意,仍是瞇著眼睛,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懶洋洋的說道:「就是你嗎?」   那僧人手捏念珠,單手執禮,道:「貧僧波若,請施主指教。。。」他說話聲音溫柔動聽,但一字一字卻吐的極慢,片刻之後,這空曠的天際間竟然響起了滾滾回聲。   「。。。指。。。指。。。指。。。教。。。教。。。教。。。」宛如擂響了一具洪鐘,一字一字的砸在了眾人心頭,讓人氣血翻湧。   說話之時,他竟已出手。。。   一道道奇異的波紋從波若口中擴散開來,那漫天遍野遍野紛沓而來的異聲竟似源源不絕,一浪一浪的撞擊著眾人的心房。   周道兒心頭也是一悶,方想運起靈力護住識海,身上的天禪雷衣便自動的浮了出來,一個個金剛像在身外一轉,頓時煩悶之意全消,正奇怪時,卻感到一道目光掃來,抬頭一看,卻正是那波若和尚。   他的目光有如實質,只是微微瞥了一眼,周道兒便感到心中忽然一跳,好似渾身上下都被他看了個精光一樣。   周道兒哪裡肯吃這虧,運足了靈力便惡狠狠的瞪了回去,波若嘴邊忽然露出一絲笑意,朝他微微點了點頭便將目光挪開。   直到此時,那異聲才消停了下來。   周道兒往身後看了看,一眾仙道之人中,有許多臉色微變,顯然是受到了這老僧所發之聲的影響,心中對這老和尚頓時起了幾分戒備之心,要知他方纔所用的,雖然也是與銀蓮一樣的聲密之術,但銀蓮還需要借六字真言這樣的法咒方能行事,而這老和尚隨口呼來威力便如此之大,修為之高,已遠在銀蓮之上了。   周道兒不由得感覺有些頭疼,仙道那猶還未知的實力暫且不談,這佛道之中卻先冒出來了個老妖怪,據說佛道尊者之上便是羅漢,這老和尚難道會是個羅漢不成?   與旁人比起來,狗尾則要悠閒的多,此時他已將那拂塵拿在了手上,就那樣懸空浮在了空中,對著波若招了招手,說道:「鬼叫完了嗎?還不快來!」   波若眼中也浮現了一絲異色,神色頓時凝重了起來。   方纔這一喝,旁人只不過是受到波及而已,實則其中的聲密之力全聚在對面這老道身上,存心是想一招制敵。波若在佛道中身份特殊,雖未飛昇極樂成就羅漢金身,但實力卻已不在正牌羅漢之下,就連金蓮、銀蓮都未必是他這一喝之敵,但對這老道竟然無功。   狗尾呼喝了二聲,見波若並無動作,他卻先不耐煩起來,大喝了一聲,手中那拂塵上塵絲一陣顫動,手腕一抖,刷刷刷便在空中寫了一個大字『道』,而後又是一個。。。   他搖頭晃腦,凌空而寫,速度極快,頃刻之間,便已連寫了十來遍,周道兒等眼力好的卻能看出,他雖然狀似癲狂,一筆一劃絕無半點差異,原本只是虛寫而已,但劃到之處竟然隱現墨色,一遍遍寫來,那原本淡淡的顏色也就一層一層的貼在了一起,等到收手,一個筆力蒼勁的黑色大字便已活生生的矗立在半空之中。。。   字一寫完,狗尾哈哈一笑,瞥著眼左看右看端詳了幾眼,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這才從腰間解下了一個葫蘆,仰頭灌了一口,指著波若揮手笑道:「嗯。。。你這小和尚倒也老實,沒趁老道我寫字的時候偷襲一下,想來是已經看出我的厲害了,既然如此,就讓你少吃些苦頭吧。。。嗯,速速退去,我便放你一馬。。。」   波若微微一笑,合十說道:「施主說笑了,我等信仰大日如來,又怎能做那些偷雞摸狗之事,不過即來此,總要討教幾招,卻又怎能不戰而去,施主儘管出手便是。」   他自持身份,料想仙道之中無人能敵,卻又怎肯在身後那些後輩面前做偷襲之舉。   狗尾搖頭笑道:「好好好。。。老道我也有數百年未曾打過架了,今日便與你玩玩,希望能玩的痛快些才好!」言罷,手一招,那空中的黑色道字迎風而漲,片刻之間便化做了數丈見方的一團黑氣,在空中朝著波若漂浮而去,到了半途,竟然一點、一捺、一橫的分解了開來,而後便消失在空氣之中。   眾人正驚訝間,波若身底忽然閃起一陣黑光,那道字竟在他足底的空中又浮了起來,只是比劃間相隔甚遠,一個個鬆鬆垮垮的布在了四周,比劃與比劃之間,乳白色的雲霧翻滾,就好似一個陣勢一般,將波若困在了中央。   波若一捏法印,身下那金色蓮花座光芒一閃,一團若有若無的氣霧便在身旁瀰漫了開來,將他連人帶那蓮台護在了其中。   那邊,狗尾左手執著葫蘆,右手將那拂塵一揮,吟道:「無離,無無離;無行,無無行;無觀,無無觀;無空,無無空;無真,無無真\"。。咄!真道寂滅,滅無所滅!」   只見一道毫光自那拂塵頂端一閃而沒,隨即,波若身旁的巨大道字便緩緩轉動起來,愈轉愈快,剎那間便化做了一堆黑白相間的光影,慢慢的一個巨大的陰陽魚便浮了出來。   波若手捏法印端坐不動,臉上枯井無波,但心中卻是一緊,他足下的金蓮雖然不是神器,但也是佛道有名的法寶之一,可謂是上天下地無所不能,此時在這老道所書大字布出怪陣之下卻遁之不出,而且那陰陽魚中央的黑白分界之處已傳來隱隱吸力,直欲將自己吸納而入。   但他畢竟修為極高,雖因一時托大落入險境,卻仍是不晃不忙,右手結法輪金印,左手往空中一引,晴空之中頓時響起了一聲霹靂,一道丈寬的金光從天而降,直挺挺的轟在了那陰陽魚上。   霹靂一聲,一記巨響頓時響徹天地,就連旁邊的巒巒青山都似乎顫了一顫,二旁佛道、仙道陣營之中,更有幾個修為稍低的,差點沒控制住足底的法寶,幾乎栽了下去。   等那金光斂去,波若仍好端端的坐在蓮台中央,背後多了一個怒目而立的巨大四臂金剛佛像,四個手中分別執著佛珠、法輪、禪杖、木魚四樣法器,而他身下的陰陽魚陣卻已黯淡了許多。   俗身引佛,召除魔金剛法力,無障不破。   狗尾也是身子一晃,眼中露出一絲訝意,但臉上卻露出了興奮的表情,大笑道:「好好好。。。有點意思啊。。。」   笑聲中,左手一揚,那葫蘆脫手飛出,在空中一傾,一道乳白色的光芒頓時如水波一樣蕩漾了開來。。。   周道兒在旁邊看的嘴都合不攏了,這二人一出手,他便已看出二人的修為深淺,原先感覺自己靈力大進,在仙道之中也可算是頂尖高手,但此時與面前這二人比起來,卻仍有些差距。   當然,如若用上手中的神器,憑他現在的修為也不懼其中任何一個,但光憑靈力來說,只怕只有等服下那萬年芝蘭果之後方有可能與他們一拼了。   無論仙道佛道,這樣的高手原本早該飛昇天界才是,出現一個便已是奇事,此時卻一下冒出二個,這事情顯得更為古怪了起來。   隱隱覺得那狗尾老道方纔所念的無字咒語有些耳熟,但卻仍舊想不起來,方想喚醒吃書蟲子問個究竟,耳邊卻聽見沈仙歎道:「無根之水。。。狗尾道長算是動了真怒了。。。」   腦海中頓時轟然一聲,看著那狗尾老道再也說不出話來。。。   竟然是他! 第六章   『觀天之道,執天之行,尊天道陰陽之理,握其機宜,修身煉行以成聖人。。。』   這是當年二個仙道散人所著的陰陽訣,講究順應天道,隨時應物,天人合一,曾經流傳一時,為道胎流派所重,二人也因此被稱作陰陽散人,而真正的道號卻甚少有人提起。   狗尾、續貂,此二人乃是千年前仙道中久負盛名之人,一身修為據說在當時無人能出左右,只是二人並無開宗立派,也無後人,故此千年之後聲名不顯而已。   而狗尾所用法寶便是一無根葫蘆,無根葫蘆中裝有無根水,一滴可化千頃湖水,一壺可比汪洋,乃是一奇異的法寶。   此時沈仙一提無根水,周道兒便想了起來,只是這千年前的人物忽然活生生的出現在面前,就連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而已。   有狗尾必然就有續貂,只是身後那許多仙道之人,卻不知哪個是而已,此時卻也不必著急去想。   知道了狗尾的身份,看了看身前百丈開外正在對峙的二人,周道兒心中安定了許多。雖然對仙道也無好感,但比起那來之異域的佛道來,還是情願仙道佔些上風,畢竟自己好歹也掛著仙道盟主的名頭,這初執大權便折上一陣卻也不是個好兆頭。   這狗尾在千年前便傳說已然飛昇,此時雖然知道傳說有誤,但一身修為擺在面前卻非虛假,雖然還未曾見他用出全力,但只怕天仙境界是逃不了的,念及此,周道兒愈發奇怪起來。   一般修道之人,只要到了天仙境界,又挨過了天劫,便能收到仙界接引,飛昇仙境。   當然不去仙界也並非不行,但盤連人間的話每百年都會再有一次天劫,愈到後來天劫愈發厲害,就算是天仙也未必能挨得過。   況且仙界靈氣充足,又何止勝過凡間百倍,在仙界修行,遠比凡間容易的多,故此自有仙道之來,還真沒聽說過有哪個天仙流連人間的。   但面前這狗尾卻是為何?再想想那句曲洞天所遇的老頭,也不知仙道究竟還隱藏了多少這樣的好手,周道兒忽然心中一寒。。。原本還想憑著天池的人手與仙道一博,此時看來給別人塞牙縫都不夠,這佛道傾全道之力來犯,只怕也要一腳踢到鐵板上了。   此時狗尾那邊已生變化。   那乳白色的光芒已在片刻之間瀰漫開來,他與波若之間數百丈的空間內頓時捲起了一陣光潮,無窮無盡的水流從那葫蘆裡衝出,越流越急,竟然在空中化成了驚濤駭浪,宛如忽然在空中出現了一個波濤洶湧的大湖一般。   波若身旁已儘是湍急的水流,那丈寬的蓮台在這廣達數百丈的洪水之中宛如一片落葉一般沉浮不定。   片刻之後,一個個高達數丈的巨浪已在水面上升起,帶著轟轟的呼嘯聲,朝著蓮台捲去,速度極快,青色的浪濤剎那間便已到了蓮台上空,狠狠的壓了下去,看那聲勢,讓人懷疑就算面前是塊堅石,也會被它們粉碎。   他身後的四臂金剛像怒目一睜,舉起禪杖便是狠狠一擊,一道烏光閃過,當頭一個巨浪頓時水花四濺粉碎泯滅,然而,那巨浪一個接著一個,卻無窮盡,那金剛像將一禪杖揮舞的有如風車一般,但也防不勝防,仍有大半重重的砸在了蓮台外那金色的護罩之上。   轟隆隆的響聲中,只是一會,那護罩便黯淡了許多,在其中的波若面色也愈發沉重了起來,以他的修為,再加上法寶護身,尋常的些許浪潮又怎能傷得了他,就算徒身過海,遠度重洋也是輕而易舉之事,但這老道召出的水流之中卻隱隱帶著一種奇怪的力量,竟能將自己的護身屏障擊的搖搖欲墜,實在奇怪。   他卻不知,狗尾手中的無根葫蘆乃是能召五行水元的法寶,與那神器水之母又異曲同工之妙,這無根水中混雜了水行之本元,又怎能以尋常相論。   波若修為極高,就算狗尾再是了得,也絕不會幾招過後便落下風,但此時被這無根水所化之水圍的水洩不通,形勢危急,卻也不是他托大之故,佛道講究後發制人,所以用的法寶,除了幾件神器之外,大多都是護身強與攻擊,此時自身的法寶一抵擋不住,形勢便大大不妙了。   『咄。。。』一聲脆鳴響起,卻是他背後的四臂金剛又敲起了手中的木魚,肉眼可見的音波頓時化做一道道圓形的波紋四散而開,在蓮台之外,又化出了一道屏障。   而後金剛手中的念珠也『忽』的飛起,在空中散開,化成一個個拳頭大的黑球,布成一個梵文陣勢,霹靂一聲,一道道電光自上而下,朝著狗尾劃空而去。   四臂羅漢手中四寶,至此已動用了三樣。   狗尾不慌不忙,指間一點,一團藍色的火光便已護在身前,道家三昧真火。   『嘶』的一聲,電光與火光糾纏在了一起,三昧真火一出,狗尾便不管不顧,只是催動著無根巨浪繼續發起一陣陣驚濤般的攻勢。   然而他畢竟也是托大了,波若乃是已近羅漢之人,修為也絕不在他之下,那四臂金剛更是由佛道行嗔羅漢咒所召,乃是佛道極樂天中的護道金剛之一,手中的四件法寶更是佛道至寶,雖然召化出來的只是虛像,但威力也已遠在一般寶物之上。   『嘶嘶』又是幾聲輕響,三昧真火中央已被撕開了一條裂痕,電光從那裂痕中宛如游蛇般鑽出,剎那間便已轟到了狗尾面前。   狗尾措手不及,但反應仍是極快,飛速後遁,卻猶有不及,手中的拂塵一揮,根根塵絲頓時揚的筆直,一道道電光順著那塵絲盤旋而下,瞬間便已傳到他身上,老道雖然已用靈力護身,但仍被電的渾身直顫。   幸好這電光與那三味真火交鋒之後已然弱了許多,又有拂塵法寶緩了一緩,落到身上已無大礙,但這一分神,那無根水所化的浪濤頓時一頓,一片金光閃過,波若已脫身而出。   狗尾苦笑,他們這級別的人物,想要分出勝負雖然不難,但在二方皆有準備之下,想要重創對方,就非得有神器那般的法寶相助了,原先那波若有些輕敵,被自己的無根水困住,乃是最好的下手時機,只要將那蓮台所佈的護身屏障擊破,狗尾只有其他招數對付,勢必要讓他吃個大虧,也好揚揚仙道之威。   但卻沒料到,自己一時不備,卻錯失大好機會,此時,波若既然已脫困而出,再想要重新困住他只怕卻是休想了。   波若也已無再打下去的興趣,正如狗尾所想,二人之間要分出勝負雖易,但真要拚個你死我活的話,縱然獲勝,代價也是不小,這次只是來打探虛實而已,又何苦拚命,虧本買賣,波若也不願做。   幾乎同時,二人皆發出一陣大笑,拱手而退,倒讓旁人看傻了眼。   就在此時,一聲洪鐘般的巨聲遠遠蕩來。   『南無阿彌陀佛。。。無妄無動,止戈消孽。。。』   聲音原本極響,但自遠方遠遠蕩來後落在眾人耳中後,一會竟化做了輕輕歎息聲,偏仍是清晰無比,好似那出聲之人就在身邊附耳低語一般。   波若微微一怔,此乃金蓮的聲音,也出來前便約好的退兵暗號,說明情況有變,算算日子,只怕是那天主教之人到了。   他雖然在佛道之中身份特殊,但輪在凡間的職位卻在金蓮之下,此時又對那狗尾有了忌憚之心,早有去意,此時正可以順坡下驢,於是雙掌合什朝仙道眾人行了一禮,道:「貴道高手果然不凡,今日就此作罷,改日再來拜訪。」   言罷,一揮袖,身後的佛道弟子已絡繹退去,波若正想催起蓮台,身後卻傳來一聲冷笑:「禿驢,你想走便走嗎?還得問問小爺我答應不答應呢!」   波若愕然轉身,他對仙道也算有所瞭解,至少知道仙道中人表面上總還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此時忽然聽見這粗魯的叫罵,心中倒是奇怪大與生氣。   周道兒駕著飛劍離群而出,剎那間便已落在了波若面前,一臉尋釁討打的神色。   「看什麼看?叫的就是你這老禿驢!」   周道兒擼了擼袖子,指著波若的鼻子罵道。   就算泥菩薩也有三分火性,波若方想發火,等看清了來人,眉頭微微一皺,卻也不答理,座下蓮台光芒一閃,人影已無。   周道兒身後傳來一陣叫好聲。   「盟主果然少年英勇!膽量了得!」   「厲害厲害!那老和尚。。不。。老禿驢本事不小,要我可沒這膽子!」   「。。。。。。」   周道兒原本想趁他與狗尾戰後靈力耗損的機會用神器佔點便宜,卻也沒料到波若走的這般乾脆,但仍是得意洋洋,轉身朝中人拱了拱手,昂著腦袋緩緩而歸,看那模樣倒好似是打了一大勝仗的將軍一般。。。   佛道已退,眾人也就往回而去,周道兒挨近了沈仙,低聲問道:「這些和尚怎麼就忽然走了?」   沈仙朝佛道眾人退去的方向看了看,說道:「只怕是得到那天主教來的消息了罷。。。」   周道兒奇道:「我們這裡都得已得訊,他們怎會不知?」   沈仙微笑道:「我們的探子乃是埋伏在那梵音寺外,一有訊息則用千里傳音的功夫即刻回傳,方纔我去找盟主時,這消息也不過傳回來半刻而已,從這裡到梵音寺有數百里路程,那時這些和尚只怕已在路上了,故此可能不知。」   周道兒恍然,左右看了看,忽然又問道:「那狗尾前輩呢?怎不見人了?」   沈仙臉上也露出一絲茫然神色,道:「方纔盟主上去喝罵之時,狗尾道長便已不見,我也不知他去了哪裡啊。。。」   周道兒呵呵一笑,朝他看了看,道:「如此前輩高手,怎沈宗主也不早點為我引見引見,也好讓我聽聽他們的教誨。」   沈仙攤了攤手,苦笑道:「狗尾道長是早上方到,我也是方才知曉,還未來得及稟報盟主便傳來警迅,盟主勿怪,佛道未退,想必他也不會離去,自有相見之時。。。唉。。這些仙道前輩行事古怪,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周道兒知他必然不肯說實話,卻也不追問,二人說話間,眾人已回到營地之中,方才鬥法之時動靜頗大,一眾仙道門人還在那翹首等待,沈仙對著周道兒笑了一笑,朝著眾人舉手說道:「諸位安心,方纔我們石盟主大發神威,那些佛道異類已被嚇的狼狽鼠竄了,大家散去便好,不過這幾日還是得加緊防範,以免他們狗急跳牆,前來偷襲!」   他言語之間將陸靜修與那狗尾的功勞一起抹殺,那狗尾不在,陸靜修也受傷在前,已去調息,周道兒自己,自然是絕不推辭,含笑收下。   眾人聽沈仙說的有趣轟然大笑起來,頓時個個神色一鬆,在各自門派長輩帶領下,三三倆倆的散去不提。   帶著幾個仙道中堅之人,周道兒與沈仙往那大帳而去,還未到門口,卻聽見帳內傳來一聲大笑:「哈哈哈。。。新盟主果然好威風啊,不錯不錯。。。」   帳簾一揭,一個老道走了出來,他身後,百曉含笑而立。   沈仙臉上頓時露出一絲驚喜的神色,趕上二步,行禮道:「原來是碧雲齋主前輩到了。。。」而後想起周道兒尚在身後,趕緊往旁邊退了退,引見道:「這位便是我們新任門主,清風觀的石空子道長。。。嗯,石盟主,這位乃是仙道之中鼎鼎有名的碧雲齋主前輩,呵呵,方纔我們還念叨來著。。。」   「你奶奶的,裝的還真象。。。」周道兒暗罵了一句,含笑上前作了一揖,道:「前輩乃是我仙道鼎石,您一來此,我這心中可就安定多了。。。這幾日為這佛道之事,小子是寢食難安啊,這下可好,有前輩做主,我便可輕鬆度日了。。哈哈。。」   碧雲齋主眼中精光一閃,朝著周道兒看了一眼,含笑搖頭,道:「盟主雖然年輕,但我聽百曉說,卻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要不沈宗主怎肯將盟主之位傳你?碧雲雖然比盟主稍大幾歲,但卻也是仙道之人,自該聽盟主使喚才是,這做主之人,自然非盟主你莫屬了,唉。。。只是平日我一直雲遊在外,故此來晚了幾日,還望盟主莫怪才是啊。。。」   客套之中,眾人已都讓進了帳篷之中,在碧雲堅推不辭之下,仍是周道兒坐了首席,眾人將方纔對陣之事說了一說,周道兒朝碧雲齋主問道:「前輩大才,想來對那佛道之事也甚多瞭解,還望與我們說上一說,也好讓在座知己知彼。」   碧雲含笑點頭道:「大才不敢當,略知一二而已,嗯。。。佛道的來歷大家想必都已清楚,我卻也不必多言,倒是那波若,不知大家可知他的來頭否?」   沈仙在一旁皺眉道:「佛道之中,那銀蓮身處金蓮之下,修為應該比他也低不了多少,陸道兄與銀蓮乃是伯仲之間,以此推算,金蓮的修為最多也就比我與陸道兄高上一籌而已,而我倆的修為與狗尾前輩相比,則是天差地遠,那波若能與狗尾前輩打一平手,想必修為已遠在佛道之主金蓮之上。。。佛道之中,哪裡又來的這般的高手了?」   碧雲搖頭道:「我仙道之中,有狗尾前輩這樣的高人相護,佛道乃是天竺大教,又怎會不留下些暗手?依我來看,只怕這波若只是其中之一而已,佛道暗中隱藏的高手遠不僅此一人。。。」   沈仙臉色一變,道:「齋主的意思是?」   那些高手究竟從何而來?周道兒也是疑慮至今,直到此時,方才從碧雲嘴裡露出點真相,立馬豎起耳朵聽了起來。 第七章   碧雲揮了揮手,道:「沈宗主莫急,要說清楚此事卻要慢慢道來,嗯,這裡許多道友只怕也不清楚當中的玄機,我便從頭說起吧。」   他口中說著『許多道友』眼睛卻只盯著周道兒一個,周道兒倒也坦然,點頭示意了一下,也不說話。   碧雲微微一笑,將視線挪了開去,在帳內環視了一周,這才說道娓娓說道:「自仙魔大戰之後,仙道魔道均元氣大傷,當年佛道趁機入主漢土,便是借了這一良機,幸好當時仙道之外漢土尚有魔道,二道聯手壓制之下,終將佛道逐出了中原。但如若各自為戰,仙道也未必有穩勝的把握,如若讓佛道在漢土站穩了腳跟,那日後誰勝誰敗還真不可知。」   「佛道被逐之後,漢土已無外患,仙魔二道之間的爭執也越發激烈,但畢竟我們仙道乃是正流,可謂民心所向,在二道之爭中,漸佔上風,這數百年來,更是已將魔道打壓的無處容身。」   說到此處,碧雲去是歎了口氣,搖搖頭才繼續說了下去:「但也正因此,從整體實力上來說,整個漢土修道卻是大不如如前,畢竟仙魔二道道法各有所長,魔道之中原本也有許多英才,說句難聽些的話,在當年與佛道之戰中,其實魔道才是主力。。。」   旁邊眾人頓時傳來一陣嗡嗡的低語聲,要知仙魔二道爭執已久,此時魔道式微,仙道中人也早已不將他們放在眼中,此時聽碧雲這麼一說,頗有揚魔貶仙之意,大部分人頗為不滿,只是礙著碧雲的身份,加上沈仙等人也未做聲,故此才按耐不發而已。   碧雲卻好似未見,仍是自顧自的說了下去:「要知魔道的道法雖於我們仙道頗有不同,但從根本來說,也無外乎都是一些借天地之力以強自身的法術而已。只是他們修行之途往往另走偏門,有些手段不甚光明,故此才有魔字一說。但由於他們行事不拘,也無道德二字可言,所以有著許多速成之法,故此,同樣是修行,魔道反而要比我們仙道快的多,在仙魔之戰時,魔道的高手也因此要比仙道多上一些。」   眾人皆知,碧雲所言乃是事實。   仙道有天劫一說,殺生越多罪孽越多,在飛昇之時所引來的天劫就越為厲害,所以許多有干天和的偷巧招數是用不得的,這也是仙道至少表面上看上去貌似正派的原因之一,實在是非不想為乃不能為也。   但魔道卻是不同,雖然也有飛昇魔界之說,但從未聽說過有哪個魔道高手死與飛昇之時的天劫之下的,所以他們修煉之時肆無忌憚,許多法門均是損人利己的玩意,用這些法門修煉,自然速度要比仙道那種按部就班的法子快得多。   想想碧雲所言有理,此時那嗡嗡之聲才停了下來,碧雲繼續說道:「但魔道畢竟名聲不佳,只能私下活動,故此擇徒之時也較為困難,而我們仙道乃煌煌正派,信徒廣眾,久而久之,魔道式微也在情理之中。」   「自魔道一蹶不振之後,漢土修道便由仙道一力支撐,但那時,仙道前輩高人便已料到佛道之輩絕不會善罷甘休,生怕失了魔道之力後,到時制約不住佛道之人,於是便有許多前輩突破天仙之界之後卻情願挨那百年一劫之苦,也硬撐著留在了凡間。」   此時在場之人,除了沈仙等人之外,仍有許多並不知此事,前頭看見狗尾出手,就算認得他的,也只以為那是特例而已,碧雲此話一說,頓時有不少人面露驚喜之色,   周道兒聽到此時方才恍然大悟,雖然感覺碧雲之言中仍有些不盡之處,但總算也是解了心頭一惑,心中也是一凜,以此看來,如狗尾這樣的仙道高手,仙道仍有許多。   「但我們仙道如此,佛道卻也不傻,如我所料無差,佛道之中也有許多已至羅漢境的高手仍在凡間,而那波若,只是其中一人而已,其數量只怕還遠遠超過仙道。故此雖然我們有不少仙道前輩相助,但這一場仙佛之爭,勝敗猶未可知啊!」   眾人臉色均是一變,今天那波若的修為,眾人皆是親眼得見,如若這樣的高手佛道仍有許多的話,這一場仙佛之戰,還真危矣。   眾人各有心思,帳內頓時一片寂靜。   碧雲看了看眾人,微笑道:「不過諸位也不必擔憂,如要穩勝,卻也並非無法可想。。。以我來看,不要說仙佛二道,連魔道都有不少高手仍在暗處活動,如若這場仙佛之爭,能變為異域之教與漢土修道之爭,我們的把握便能更大一些,但想要如此,諸位便得暫且放下仙魔之怨方可啊!」   碧雲此話一出,卻又好似是在平靜的水面上砸下了一塊巨石,眾皆嘩然,要知仙魔二道糾纏千年,仇怨極深,雖然魔道處於下風,但在座眾人,幾乎個個都有喪生在魔道手中的同門或者前輩,突然要和魔道交好,乃是難以想像之事。   眾人議論紛紛中,沈仙開口說道:「貧道認為齋主前輩所言可為,既然千年之前,吾等前輩可與魔道聯手抗敵,為何今日便不可以?仙道與魔道之間,雖然乃是正邪之爭,但好歹同出漢土,乃是內鬥,而佛道乃是異域之教,卻是外人。如今之事,乃是漢土修道之事,要真被佛道入主,我們仙道還去何處容身?諸位可考量一下。。。」   玄心宗在仙道之中威名赫赫,沈仙此言,頓時讓帳內又安靜了不少,片刻之後,已有數個門派舉手贊成,有些猶豫不定的,見眾勢所向,最後也紛紛附和了起來。   形勢突然變化至此,周道兒頗有些目瞪口呆,他手下非妖即魔,知道了仙道暗藏的殺手之後,周道兒早無與仙道拚個死活之心,心中考量的卻是如何能在強敵環伺之下率眾人脫身,如若真個要仙魔二道聯手,對他卻也是有利之事,無論等佛道退去之後如何,至少現下來說,天池之地安全可保。   周道兒尚在驚訝之中,沈仙已朝著碧雲問道:「前輩,卻不知您所言那些魔道高手何在?如何才能聯絡上他們,也不知他們是否願與我們聯手抗佛?」   碧云『呵呵』一笑,道:「魔道之人,都有許多千奇百怪的聯絡之法,碧雲不才,卻也略之一二,來時已聯絡了幾位,想來不久之後便會到來,既然諸位已對此事無異,希望回去之後還要約束門下弟子,別到時鬧出事來才好啊!」   沈仙率眾人應是,周道兒在一旁卻是冷笑了幾聲,他們二個一搭一擋演的倒是逼真,但如若不是說好,碧雲又怎會在來之前便已早早聯絡了起來?   只是那些倨傲不遜的魔道中人怎會這般好說話,當中卻不知有什麼交易在內。   正在那想著,耳邊傳來一聲輕輕的話語:「周小友,等會與我找個地方細談可好?」   周道兒一驚,抬起頭來,卻看見碧雲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 第八章   眾人散後,二人便離帳而出,碧雲功夫了得,晃晃悠悠的走在前頭,看來卻也不快,但周道兒用盡全力卻也追之不上。   片刻之後,已到了數十里開外的一座雪山腳下,碧雲也未停下,縱身而上,不久之後,二人便站在了山頂高處,周道兒往四周看去,頭頂千雲齊卷,面前皚皚白雪,腳下遠處卻是青翠欲滴的無邊密林,卻也別有一番情趣。   碧雲在前,引著周道兒再前行了幾步,終於在一塊平坦的大石上停了下來,拂袖一掃,石頭上的積雪立刻飛揚一空,笑吟吟的回身對周道兒說道:「周小友,就這裡好了。」   周道兒往左右看了看,這塊大石立在山崖邊上,又在極高之地,往任何角度看去,一切都盡在眼底,絕無障眼之處,以他和碧雲的修為,就算是天仙駕臨,只要接近,也不可能逃脫二人之目,絕對是最安全的談話之處。   但心中卻有些疑惑,他究竟要和自己談些什麼?如此謹慎。   碧雲卻似乎知道他所想,笑了笑,先盤膝坐了下來,道:「此處風光無限,我們促膝談心,絕無他人會來打擾,正是妙地啊!」   周道兒微一點頭,也不說話,便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碧雲撚鬚朝著周道兒看了半天,這才搖頭歎道:「以我觀人之術,周小友已至地仙高階境界,唉。。。當年在玄心宗一別,已有數年光景,周小友修為突飛猛進至此,實讓碧雲驚歎啊。。。」   周道兒卻不領情,而是直截了當的問道:「前輩眼力高明,小子佩服,只是不知有何事要吩咐在下?」   碧雲呵呵一笑,道:「嗯,你與我那劣徒乃是至交好友,說起來咱們也是自家人了。。。有些話,碧雲不得不說啊。。。」   周道兒想起任傑,心中也是一暖,說話也和氣了許多:「前輩是傑少的師傅,便也是我長輩,叫我道兒便好。」   碧雲微笑點頭,而後盯著周道兒含笑問道:「此次佛道來襲,你乃仙道盟主,卻不知有何打算啊?」   周道兒臉皮極厚,但在碧雲那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目光下,卻仍是忍不住臉紅了一下,笑道:「我這身份如何而來,前輩只怕也早已知曉,故此這盟主是作不得數的,一切還要靠沈宗主他們主持,我有無打算卻也無妨。」   碧雲搖頭道:「非也非也,你這身份雖是假冒,但沈仙他們卻是早知,讓你登上盟主之位,也是他們心甘情願的,為何作不得數?」   周道兒微微躊躇了一下,終是下定了決心,問道:「小子有一事不明,前輩可否為我解惑?」   碧雲含笑點頭,道:「你但說無妨。」   周道兒道:「我用的這『萬幻兜』雖不是什麼仙器一流的法寶,但據說也是當年萬聖石猴用來七十二變的法寶,傳說中,那萬聖石猴用此物縱橫天界,一眾天仙都看之不透,可為何在我身上卻是無用,先不說前輩您了,就連沈仙、陸靜修等人也輕易識破。。。」   碧雲往他看了看,搖頭笑道:「這卻並非是這法寶之故,根源乃是出在你自己身上。。。」   周道兒大奇,問道:「為何有此一說?」   碧雲沉吟了片刻,道:「許多因果,也已到了讓你知曉的時候了,你先莫急,聽我慢慢說來。」   他表情誠懇,周道兒不知為何忽然對他多了幾分親切和信任,多日疑惑,今日看來便能解開,心中也是高興,當下便點了點頭,用心聽了起來。   碧雲斟酌了一下,先問道:「道兒,這世間萬物,朗朗乾坤,究竟從何而來,你可知曉?」   周道兒一愣,答道:「略有所知,據說世間初始之時,乃是一圓球,稱為混沌,圓球之中有創世大神盤古,等盤古長成,便將這圓球分為二半,其中混沌之中輕的那些慢慢上浮成了天空,而重的那些則下墜積成了陸地,而後宇宙萬物開始生長繁衍,也就出現了人類。」   碧雲點頭道:「所言不差,那世間修道又從何而來呢?」   修道的由來在世間典籍雖然也有種種傳說記載與世,但眾說紛紜、卻無統一說法,周道兒苦思冥想了半天,終是搖了搖頭。   碧雲笑道:「在混沌初始之時,當中還有許多份量居中的就漂浮在半空之中,成了另外的世界。」   「人類乃是由盤古大神所創,故此就算凡人,體內也多多少少有著一些大神留下的神力,有些人天賦奇才,對自身能力的挖掘和探索遠超同人,逐漸學會了使用這些神力的法子,並發現了那些另外的世界。」   「但人有百變,這些人所用的法子也各不相同,於是便有了修魔、修仙、修佛等等之分,而他們各自發現的世界便也因此冠上了仙界、魔界、佛界等等的稱謂,而這些人也便成了凡人眼中的神明、仙人。」   說到此處,碧雲歎了口氣,又道:「但由於這些神明、仙人,其實也是由凡人所化,所以凡間的人類乃是各道派發展的根本所在,哪種信仰在凡間佔得上風,所修者眾,哪種道派得道飛昇的人便越多,實力便越強。故此各種流派在凡間的勢力爭鬥日益頻繁。」   「其中卻是仙道與魔道之爭最為激烈,比起地大人少的西方,東方漢土之地人口眾多,重要性不言而喻,仙魔二道都是以此作為自己的根據之地,數萬年來,仙魔之爭無一日停歇。   數萬年前的仙魔之爭就是因此而起,結果是二界俱毀,許久之後方才由那些僥倖逃脫大難之人重建了起來。」   這仙魔之戰,在典籍中多有記載,周道兒也是熟知,但這原因卻是頭一次聽說,當下點了點頭,歎道:「原來如此。。。」   碧雲撚鬚笑道:「仙道雖然講究道心淡泊,但功利之心與那魔道也無甚區別,照我來看,一真一假,反是魔道之人更為率直些呢。。。」   周道兒眼中光芒一閃,看著碧雲說道:「前輩此言甚是,魔道之人雖然行事乖張,手段毒辣,心地也稱不上良善,但其中大多倒卻是赤誠之輩,壞也壞在明處,比那些仙道之人卻要可愛些。。。」   他聽碧雲所言,對他的身份已有所懷疑,故此特地在『那些』二字上加重了語氣,想看他反應如何。   碧雲卻不置可否,笑道:「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孰是孰非,自有公論,魔道之中也有大奸大滑的惡小人,仙道之中也有赤誠坦蕩的真君子,卻莫輕下定論了。」   周道兒細想,連妖道之中也有上官那般的狡猾傢伙,此言卻也不錯,當下點頭應是,碧雲卻已繼續說了下去:「凡間的傳說只限於仙魔一戰之上,卻不知那歷時八百餘年的戰役之中,還有另外一段故事,只是此是為仙魔二道所忌,這才沒有寫在記載之中。」   「其中還有故事?」周道兒面露奇色,靜待其言。   「前頭說過,凡人學會了利用體內的神力,發現了那些在盤古開天之時留下的其他世界,而後便有了仙界、佛界、魔界之分,但這許多道界之外,卻又有著一個完全不同的所在,那就是冥界。」   「冥界與這許多道界不同,不知出自何時,也無人知道處在何地,如果說凡間與那許多修界為光,那冥界便可稱之為暗。」   「冥界之主稱之為冥王,據說具有與盤古大神相同的神力,稱之為冥界死息,也有人說,他便是盤古大神的一個分身。仙魔之亂初起之時,世界大亂,就連凡間也因這場天劫而生靈塗炭死傷無數,就在那時,冥界之主出現,想以一己之力平息戰亂。」   「這一場戰役據說也打了有百年之久,仙魔二道想盡辦法,甚至暫時聯手,一時也無奈他何,但畢竟冥王勢單,最後仍是被仙魔二道逼到了絕路,法寶使盡、連坐騎也被砍死,終是落敗。。。」   周道兒露出一絲崇敬的神色,歎道:「以一己之力敵二道聯手,雖敗猶榮,那冥王真乃英雄也。。。」   碧雲點頭道:「確實如此,但仙魔二道也並未討到好處,冥王戰敗之時,用冥界死息化出結界,將凡間護與其內,就連其他修界也受株連。」   「至此之後,修道之人雖然飛昇無礙,但若想從修界回到凡間,卻只能用化身神遊之法,就算到了凡間,修為也只有真身的十之一二而已。但也因此,只要那一界尋到破解這結界之法,那此界之力便可全力下凡,統一世間修道指日可待。」   「傳說中,冥王戰敗之後,已無餘力回歸冥界,一身冥界死息均留在了凡間,只要聚起冥王五成之力,便能打破結界,所以千萬年來,修界一直在尋找這擁有冥王之力的途徑。」   周道兒忽然想起腹中那冥龍珠,心頭一亮,還未說話,卻見碧雲眼中精芒一閃,盯著自己緩緩說道:「而你,便是擁有那冥王死息的鑰匙。。。」   雖然已有所悟,但碧雲此言一出,周道兒仍是如被電噬,愣了半天方才說道:「前輩何出此言?」   碧雲眼中神光閃閃,微笑道:「世間萬事皆有因果,所謂命運也。修為高深之人,往往有預見之力,便是因此。我雖修為尚淺,不知你前世如何,今身走的原本又是何途,但自從你得了那冥龍珠後,你的命運便已與此事密切相關。」   「你此時身上的冥王死息已不光只有那冥龍珠所帶來的一種,應該另有奇遇,只是你不懂利用,故此仍在沉眠之中。凡間雖然無人可以識破你的幻身,但修界之人,對冥界死息極為敏感,無論你如何變化,卻逃脫不了他們之眼,沈仙等人皆與仙界有所聯繫,卻又怎會看不透你的本身?」   周道兒這才知道,原來毛病不是出在那『萬幻兜』,而是出在腹中的冥龍珠之上,聽到碧雲所言的『另有奇遇』,忽然想起當年在魔煉門寶庫之中,自己那異變,心中若有所悟,看來那塊手帕也是一件來自冥界的寶物,回去卻要好好研究研究。。。   但思來想去,心中卻仍有不明之事,想了想,又問道:「前輩,如若真如你所說,那些修界之人只要派出手下,將我抓去便是,又何必那麼麻煩?」   碧雲搖頭道:「不然不然,你身上的冥界死息已認你為主,想要提取,需得你心甘情願才行。而也正由於這死息已與你交融一體,如若離你而去,那你全身修為便要盡廢,能否保住性命也是難說,想要你心甘情願奉上,不去討好你,卻又怎行?」   周道兒聞言頓時大怒,罵道:「他奶奶的,原來討好我是為了讓我心甘情願的去送命啊!」   說著話,眼珠卻是一轉,朝著碧雲看了看,問道:「前輩與我說這些,卻又是何意?嘿嘿。。。前輩並非是仙道之人吧?嗯,魔道、佛道卻也不像,不知前輩究竟從何而來呢?」   碧雲微微一笑,手指青天,道:「身在凡塵,卻不入五界,雖為修道,但卻只顧自身。老頭子我只是一神魔不收的孤魂野鬼而已,就算如此,卻也逍遙自在。但如那結界一破,無論何界,那些高人一下凡間,老頭我這好日子便到了頭了。。。嘿嘿,故此有些私心而已,不知道兒可願幫我?」   周道兒心念一轉,臉上頓露笑容,伸出手去,與他一握,二人相視大笑。 第九章   「離一切相、離一切行、離一切觀、離一切智,離空有心,離真實際;」   那日周道兒與渺空尋找神器時所發現的天坑此時已被一層薄薄的金光所籠罩,天坑深處,周道兒盤膝而坐,碧雲坐在他身前緩緩吟道。   「何謂離?」   「離便是棄,若你能將本相本心全棄之,且由此而進,便能達到無離,無無離;無行,無無行;無觀,無無觀;無空,無無空;無真,無無真的境界,最後便是所謂的真道寂滅,滅無所滅之境了。」   周道兒皺了皺眉頭:「聽起來似乎滿難的啊。。。」   碧雲笑道:「呵呵,要做到真道寂滅,滅無所滅自然需要長期修煉才行,但此時你只要先做到第一步就好,平時你入定之時,呼吸還在維持你本相所用,識海尚在保護你本心清明,要做到離和棄,就得將全身上下一切生機全部斷絕,只有這樣,冥龍珠上的冥界死息才會真個與你融為一體,真個為你所用。」   周道兒嚇了一跳:「生機全部斷絕。。。那豈不就是死人了?」   碧雲微笑點頭:「所以此功法只適合你來修煉,你可放心,你腹中有冥龍珠在,絕對不會有事,只是假死而已,這第一步原來也需得修煉良久,但此時有我在此,卻可助你一臂之力。」   周道兒想了想,終是決定一博,點頭允了,按碧雲所言,方才端正坐好,耳邊便傳來一聲大喝:「咄,奪魂去魄,三魂七魄離位!」   忽然感覺四面天旋地轉,萬物無光,宛如跌入了一個黑洞之中,一股莫大的吸力傳來,一點靈識悠悠蕩蕩的去了,剎那間,人便失去了知覺。   周道兒身後,碧雲閉目端坐,雙手放在他太陽穴處,二手之間隱隱有烏光如霧,但此時臉上卻沒了笑容,眉頭大皺,好似忽然遇到了什麼難題一般。   片刻之後,周道兒身子緩緩軟倒,就在同時,他小腹處有一點黑霧騰起,剎那間便瀰漫到了全身,碧雲雙目一睜,又是『咄』的一聲大喝,眼中神光凜然,手一探,黑霧朝他手心斂去,一顆烏黑發亮的圓珠已入其掌,滴溜溜的轉個不停。   碧雲雙掌一合已將那圓珠攏在手心之中,頃刻之後,手心中竟然竟然隱隱起了風雷之聲,五指之間,有一道道烏光逸出,往周道兒天眼投去,但還未至,周道兒天眼處便閃起了三道彩芒,結成一道異光閃閃的屏障護在了那裡,烏光頓時被阻住了去路,竟不得寸進。   碧雲口唇嚅動,一聲聲咒語在那小小的天坑底部迴盪起來,嗤啦一聲裂響,一頭花白的頭髮頓時散開,老頭的臉色也變的赤紅如朱,額頭,一點血珠緩緩滲出,往他雙手之間滴落,一點紅光一閃,順著那烏光直射而去,紅光到處,那屏障頓被擊散,三道彩芒也往周道兒天眼處斂去,烏光沒了阻擋,趁機一湧而入,片刻之間便已散盡,碧雲鬆了口氣,雙掌一分,手心中已空無一物。。。   「這小子,真不知是好命還是歹命了。。。」   碧雲閉目調息了會,睜開眼,卻是先歎了口氣。   他千算萬算,卻沒料到周道兒識海之中還有三神器留下的異力,仙道神器與那冥龍珠所帶的冥界死息自然水火不容,差點因此而功虧一簣,最後只能不得已用自己的本命精血將三神器的異力抵消了少許,這才讓冥界死息得機而入,但如若周道兒本身的靈力不夠,壓制不了它們的話,二方一經爭鬥,那苦楚卻非常人所能經受的。   但此時一切已成定局,卻只能看周道兒的造化了,碧雲伸手往他天靈蓋一拍,周道兒呻吟了一聲,幽幽醒來。   「唔,完了?」周道兒自失去知覺到醒來,感覺只是一剎那的事情,動了動手腳,也並無感覺到什麼異樣了。   碧雲臉色卻有些難看,低低的嗯了一聲,便道:「你且內窺看看。」   周道兒點了點頭,重新擺了個入定的姿勢,將靈力往識海探去,一看之下不由得吃了一驚,識海中央此時已完全變了模樣,一大片黑沉沉的雲霧狀的東西佔住了四邊,正宛如星雲一般緩緩轉動著,當中則是那三道神器所化的彩芒,而自己的靈力卻被它們擠的幾乎無處容身,只能在它們之間的縫隙之中穿插而行,卻恰好將它們分隔了開來。   睜開眼,將自己所見與碧雲一說,碧雲沉吟良久,歎道:「世事皆有天數,看你的造化了。。。」   他這話口氣卻不太好,周道兒一驚,急急問道:「前輩,難道有什麼不妥嗎?」   碧雲點頭道:「原本那冥界死息應當和你自身的靈力完全融合才是,但由於你識海中有那神器異力在內,事情卻有了變化。。。此時冥界死息如若再和你的靈力融合,便要和那神器異力正面交鋒,你這識海就會成了它們的戰場,沒有天仙之身,只怕是捱不過那苦楚的啊。。。」   「啊。。。那可怎生是好。。。」周道兒頓時大驚失色。   碧雲又道:「但你也算命好,三處的力量卻又真好在你識海中達到了一個微妙的平衡,故此你暫時還無大礙。但日後,除非你的靈力可以充沛到將神器異力與冥界死息全部壓制,而後將它們一起吞噬同化,否則你便不能再動用一絲靈力。。。」   周道兒苦著臉道:「那得修煉多久啊。。。」   碧雲搖頭道:「此時你動不得半點靈力,想要修煉只怕也難。。。」   周道兒腦袋嗡的一聲,澀聲道:「難不成我便這麼廢了?」想想都是這老頭幹的好事,直恨的牙齒都癢癢起來,說著話直勾勾的瞪著碧雲,準備等他一點頭,便撲上去咬他幾口以解憤恨。   碧雲看了看他,卻沒給他這機會,而是安慰道:「短短幾年功夫,你便能修成如此的本領,說明你乃是吉人天相之命,你也不必太愁,提升靈力也未必要自己修煉,還有他法可想,我這便幫你去覓些靈藥異寶便是。。。只是我不在時,你卻不能擅離此地,此時你的死息已被喚醒,如無我布下的阻仙陣,頃刻之間便會被人發現。。。切記啊。」   周道兒一身靈力大多不是磕藥便是走了狗屎運得來的,碧雲一說倒也相信,再想想,心中忽然一亮,將那壺中乾坤掏了出來,問道:「靈藥我這裡卻有一些。。。不知這萬年芝蘭可何用否?」   梵音寺左側偏殿   「□∼∼∼」一聲聲細微而又聲調單一的禪唱在殿中迴響,就宛如一陣陣春風般,拂過了整座殿堂,彌久不散。。。   偏殿正中,銀蓮跌伽而坐,垂眉低目,拈花成指,頭頂隱隱有佛光籠罩。   他與陸靜修一戰之後受傷頗重,雖然性命無礙,但這般損了元氣的傷勢,卻要慢慢調養方能痊癒,此時所結,便是觀音淨水養生咒,功能聚補元氣,助培損基。   片刻之後,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銀蓮雙目頓時一睜,這偏殿已被劃給他療傷所用,等閒之人不得擅入,而派中高手,平日就算不扶蓮而行,走路之時也是細走綿步,以合緩行而緩心的佛家之理,步子又怎會如此沉重?   幸好在那腳步聲中還夾雜著幾聲低低的話語,讓他頓時又放下了心來。   「阿彌陀佛,三位教皇閣下,這邊請。。。」乃是金蓮的聲音。   『吱呀』一聲,殿門開了,一縷陽光自縫隙中傾瀉而入,瞧這模樣,正是響午,已入定一天多了麼?銀蓮微微瞇了瞇眼睛,往門口看去。   金蓮帶頭,後面跟著三個鷹鼻凹目、模樣古怪的白袍老頭,銀蓮暗自調息了一下,便起身而迎,昨日他雖然因為受傷,故此未能與金蓮等人一起迎接,但這三教皇還是能辨認出來的。   「上帝保佑,銀蓮尊者閣下,您身體不適,不必客氣。。。」三人當中的一位,朝銀蓮劃了一十字,微笑著說道。   銀蓮雖然知道天主教的三大教皇名為比爾、卡耐和西蒙,但卻分辨不出哪位是哪位來,只得含笑合十,躬身為禮,道:「三位教皇大駕光臨,昨日銀蓮恰好身體有恙未能迎接,實在失禮,今日又讓三位移趾親來,更是罪過。。。」   老頭含笑不語,金蓮在旁笑道:「師弟,這位西蒙教皇精通天主聖教光明魔法,在療傷之上乃有奇效,聽說師弟受傷,便要前來助你一臂之力,我說你受傷非重,只要稍加調息便好,但西蒙教皇卻是其心殷殷,說師弟乃是我方重力,傷勢如能早點痊癒,也乃是我方之福,我久阻不得,也只好失禮帶三位前來了,呵呵。。。」   銀蓮臉上露出一絲感動的神色,朝著三教皇深深行了一禮道:「三位教皇如此抬愛,銀蓮愧不敢當。。。」   西蒙呵呵一笑,單手撫胸,回了一禮,道:「尊者不必客氣,我們是盟友,自該互助才是,事不宜遲,我們這就開始如何?」   銀蓮朝金蓮投去了一個詢問的眼神,見金蓮點頭應允,這才按著西蒙的要求,仰面向天,直立偏殿中央,另外二教皇悄悄的退到了一邊,只留下西蒙與銀蓮相面而對,金蓮也對這天主教的異術很是好奇,隨著二教皇靜站在了旁邊,拭目以待。   西蒙又往胸口劃一個十字,而後握拳在胸,緩緩的將眼睛閉了起來,片刻之後,他身上便閃起了一層乳白的光芒,一絲一絲的往空中飄去,在頭頂數丈外忽然又隱匿不見,但那白光源源不絕,到最後竟然化做了一條光帶,就那樣升起、泯滅,泯滅、升起,就好似一條流動的溪河一般,流向了一個未知的盡頭。   一陣悠揚的樂聲忽然在殿內響了起來,與禪唱不同,這樂聲好似是女子所發,其味悠遠纏綿,柔膩中又帶著幾分出塵的甜美。   隨之,大殿上方耀起一團刺眼的光芒,光芒中一對對潔白的羽翼悄然展開,將整個殿頂都遮蓋了起來,中央,一個身批輕紗,渾身洋溢著一種聖潔光芒的女子悄然出現,手一揚,一道粗可數抱的白光徐徐降下,將銀蓮籠罩了起來。   「十四對羽翼。。。西蒙教皇的光天使禮讚又升格了。。。我教史上,除了二世比格教皇之外,已經沒人能超過他了,真是天才啊。。。」金蓮身旁,卡耐輕輕的讚道。   「西蒙教皇神技驚人,金蓮佩服啊!」金蓮雖然不懂什麼光天使禮讚,但對天主教用羽翼來劃分力量等級的天使還是略有所聞,據說最高階的主神天使也只有十六對羽翼,這西蒙召出的光天使已經有十四對,想來也是厲害無比的了,當下點頭同讚了一句。   在綿綿的天使讚歌聲中,白光逐漸黯淡了下來,殿頂那女子和一對對羽翼在歌聲中化做了漫天星狀的光芒,漸漸隱去,西蒙含笑而立,握拳在胸的手也鬆了開來,輕輕說道:「銀蓮尊者閣下,您的信仰和我們聖教一眼都是光明的,所以我主對您也格外的恩惠,竟然派下了十四翼神天使。。。」   他身後,金蓮臉色卻是稍稍變了變,前頭一時疏忽,卻忘記了這天主教畢竟和自己分屬二界,要他天主教的神靈來救治佛道信徒,似乎對佛主有大不敬啊。。。   銀蓮默默運起靈力窺探了一下,果然發現傷勢已經痊癒,元氣似乎比原先還要充沛一些,但他何等精明,眼角早已瞟見金蓮那一剎那的色變,暗自一笑,金蓮所慮,他卻是早已考慮到了,故此方才才故意目詢了金蓮一下,這才接受西蒙救治,要知佛主乃有無事不知的大神通,如因此事降罰,也定然是金蓮承受了,心中笑著,臉上卻是一副感激之色,道:「雖然我佛道也有療傷妙法,但絕不能使得如教皇這般美妙,今日得見神技,方知天主教『光明聖教』之名非虛啊。。。」   他只贊西蒙那光天使禮讚美妙,卻絕不誇他效用,卻又是留了一個心眼。   「呵呵,承蒙西蒙教皇相助,師弟既然已經痊癒,我們不如便去大殿稍坐,我將幾位師叔邀來,大家一起協商一下,看看如何行事可好?」   銀蓮言中的端倪,金蓮自然也聽得明白,已不願在此事上糾葛,立馬將話題轉移到了正事之上,三大教皇卻先是一愣,互相看了二眼,這才點頭應允,隨著金蓮朝大殿行去。   西蒙等人來此之後,銀蓮等一眾前去探明仙道深淺的僧人還未曾歸來,等知道佛道吃了點小虧之後,心中也是暗喜。   以他們的眼光,自然知道金蓮、銀蓮的修為均在自己之下,雖還不知佛道手中有何法寶相助,但此次三人遠行漢土,卻已將天主教的幾大神器悉數帶在了身旁,料來比法寶也佔上風,自古有實力者居長,此次與佛道聯盟,如由天主教執牛耳,那麼事成之後好處自然也就多的多,故此西蒙才又顯了一手,一來乘機示好,二來也是示威之意。   但此時聽金蓮所言,在他們之上尚有長輩在此,心中頓時猶疑不定了起來。   正殿之中,一支支粗如兒臂的香燭密佈四周,當中有一個巨大的金色蓮台,那原本是金蓮所坐之處,但此時他卻未曾上座,而是帶著三人,到蓮台左側的客位安坐,而後才和銀蓮退至了門口,肅容道:「恭請師叔法駕。。。」   聲音宛如夕鼓晨鐘,遠遠盪開,梵音寺中,頓時聲聲法器同鳴,一片肅然,一道金光自殿門外鋪開,直射遠處,竟然好似看不見盡頭,金光燦爛中,數十個神態端重,頭頂法輪的僧侶漫步而來。。。   三教皇心中一驚,這些人如果都是金蓮、銀蓮的師叔輩,佛道將有何等的實力? 第十章   一服下萬年芝蘭果,一絲絲帶著寒氣的力量立刻從丹田處緩緩升起,只是剎那之間,便已密佈全身。   周道兒似乎都能用肉眼看見,一根根經脈頓時好似吹了氣般的膨脹起來,原先猩紅的血管,無論粗細都在這一刻化做了一種微帶著粉色的白,那一絲絲寒冷而又強大的力量在裡面瘋狂的衝擊著,一陣劇痛隨之而來,周道兒不由得呻吟了一聲,那感覺,就好像有無數只長著鋒利牙齒的小蟲同時扎入了身體中,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被它們撕裂了開來一樣。   「棄身忘體,緊守識海。」碧雲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周道兒一凜,連忙抱守歸一,將全部身心都放在了識海之上,肉體的痛楚立馬減輕了不少。   而後二道熾熱的靈力從他緊貼在周道兒肩胛處的雙手傳了過來,在它們的撫慰下,經脈慢慢恢復了正常,那道寒冷的力量也放慢了衝擊的速度,圍著全身的經脈流動了起來,最後化做一絲絲銀白的靈力,歸入了識海之中。   許久之後,碧雲將雙掌移開,輕輕鬆了口氣,道:「解了萬幻兜之術看看吧。」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   「這。。。這是怎麼回事?」周道兒愣愣的看著自己的手,原本被那巨雷禍害的宛如枯樹般的皮膚已經平滑如初,但此時卻有一層淡淡的煙氣籠罩其上,就好像一隻剛出籠的白玉豬爪。。。   「這是你服用了萬年芝蘭果之故,這樣的天材地寶中積累的天地元氣,又豈是片刻之間便能吸收的光的,這些煙氣便是你那些未能化成靈力收歸己用的元氣外洩之象。」   周道兒唔了一聲,內窺一看,識海中屬於自己的靈力果然已經旺盛了許多,如果原本像是一條小溪,那現在就已是一條奔騰的河流,在冥界死息與神器之力間遊蕩著,隱隱已有與它們分庭抗禮之勢,心中大喜,朝著碧雲說道:「前輩,我這裡還有二顆,一起服了,豈不是便能壓制住它們了?」   碧雲搖了搖頭,道:「只怕還不能。」   周道兒心中一涼,問道:「為何?」   碧雲道:「這萬年芝蘭果雖好,但再服一顆所增的元氣,就算化成了靈力,也非你現在所能容下的。」看周道兒還似一副不明白的樣子,碧雲想了想,打了個比方:「就好比你的識海便是一水缸,水盛滿之後,再添水進去,那水就會溢出來。」   周道兒一張臉頓時垮了下來:「那我豈不是還用不得法術,可怎生是好?」   碧雲笑了笑,道:「你也不必擔心,此時你的靈力已足夠阻隔它們,只要你不去故意引動,冥界死息與那神器之力還是蠻安穩的,只是想要吞噬和同化仍需要一斷時間的修煉而已,也不會太久,吸收了萬年芝蘭果的元氣之後,你的識海和經脈會慢慢擴充的。而且只憑你現在的靈力,加上那神器火之母,與那些天仙一博,已然不落下風。」   等到二人回到營地,已是第二天響午,此時營地之中卻是一片忙碌景象,附近一里左右的樹木已被砍伐一空,營地中央堆著一堆堆巨木青石,   周道兒左看右看,卻不明白他們在幹嘛,碧雲在他身旁說道:「看來是符右師到了,卻不知這次他所布何陣。」   符右師,仙道散人,八百年前,曾在洞庭妙地布下八合聚濤陣,邀天下修道人士赴陣,並出狂言,世間無人入陣可自歸,據說當時修道之中,共有數十位絕代高手連訣而拜,但用盡法寶仙術卻仍是被困而不得出,自此,符右師被稱為仙道第一陣師,風頭一時無倆,傳在六百年前飛昇,卻沒料到尚在凡間。   周道兒這幾日也算長了見識了,早已見怪不怪,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便往四周看去。   營地已變成了一個五角型的模樣,在五個角上,分別築著一個高台,分赤、青、黃、黑、藍五色,營地正中,則有一個圓形的水池,四周挖出了道道小渠連通著五角。   「五行歸一陣?」周道兒心裡吃了一驚,低呼了一聲,當年仙山來襲時,五神獸使的便是此陣,據說乃是仙道上古奇陣,這符右師竟然能布此陣,看來確實了得。   碧雲聞言一訝:「道兒認得此陣?」   周道兒卻搖頭道:「看著眼熟而已。。」   修煉了光明聖典之後,五神獸的修為不知道怎樣了,要是它們能完整的使出這五行歸一陣來,那可是天仙也抗拒不了的護身法寶啊,周道兒又怎會洩露?   「不知都有誰來了,我們先去尋沈仙他們問問吧。」碧雲呵呵一笑,也不追問,拉著他便往營地中央而去。   周道兒卻停下了腳步,笑道:「前輩先去便是,我還有些瑣事,等會再去尋你。」   碧雲朝他看了看,點頭應是。   周道兒一人往營地外而去,這營地周圍一里的樹木被砍伐一空,那正牌石空子藏身之地也在附近,卻不知如何了。   他給那石空子服的辟榖丹足能讓他在休眠的狀態下維持一年的生機,但要那藏身的大樹被伐倒了,在他動彈不得的情況下,會出什麼事情,那就不好說了,原本別人的死活,周道兒也並不太在意,但一來,此時和那清風觀已有了感情,二來,渺空的面子不得不看,三來,自己這模樣是按著石空子變化的,要忽然冒出個正本來,傳開來倒也是樁頭痛的事情。   樹林一被砍伐,原來做的記好便已無用,周道兒一面估摸著地方,一面大步行去,不時還和那些忙碌著的仙道門人打著招呼,算算快到地頭了,周道兒卻苦了臉,幾個手頭有著飛劍一類法寶的仙道之人,正在熟練的砍伐著。   用這些法寶做這些事情,著實有點大材小用,但卻也極為方便,光芒一閃,便是一棵倒地,伐得十來棵之後,便換一人,一聲聲轟轟的聲響中,大樹一棵棵倒下,片刻之間便已清出數十丈寬的一片空地來,周道兒也來不及喝止,只能無奈的看著四周,卻也不知石空子藏身的那棵在不在內,那小子有沒有倒霉到正好被那些法寶砍成二截。。。   服了辟榖丹之後,生機暫時斷絕,就連靈力也被休眠,周道兒卻也感應不到那石空子的所在了,仔細看了看,那些被砍到的大樹中並無什麼血跡流出,心裡稍寬了些,正想隨便找一理由那身旁那些仙道之人退去,卻感覺背後有人接近,一側身,往後看去,卻是渺空笑瞇瞇的在背後向自己招著手。   「啊,一日多不見,師弟的修為怎又。。。」到了僻靜無人處,渺空停下來,仔細看了看周道兒,一臉驚訝的樣子,而後好似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拍額頭,道:「我怎忘了。。。師弟你已經服了萬年芝蘭果了吧?」   周道兒點了點頭:「昨日無事,又恰好找到個安靜的地方,就服了算了,眼看就要與那佛道相鬥,多點本事總是好的。」   渺空點頭道:「確實確實,不過這萬年芝蘭果中蘊含的元氣實在太過充沛,我可不敢貿然服用,最好是回去練成丹藥,分而服之,效用才是最高啊。。。」   「難道我不知道嗎,可不是來不及嗎。。。」周道兒嘟噥了一句,想起了那石空子的事情,指了指那片還在被砍伐的樹林,道:「石兄啊,你那徒孫現現在情況不妙啊。。。你不去找找他嗎?」   渺空呵呵一笑:「昨夜我就幫他換了個地方了,雖然沒咱倆這麼親密,但好歹也是我徒孫不是。。。」   他說著話,還對著周道兒擠眉弄眼的,一張老臉上儘是媚羨之意。   周道兒卻好似被蜂紮了一下似的,立馬跳開了幾步,滿懷戒意的問道:「師兄,你不會又是看中我哪件法寶了吧?」   渺空面色一沉,一臉不快的樣子:「你。。你師兄我是這種人嗎?不就是拿了你二件法寶嗎?你要捨不得還你就是。。。」一邊做生氣狀,一邊將手伸入了懷裡,掏摸了半天也沒摸出啥東西來。   周道兒苦笑道:「行了行了。。。師兄啊,有事就說好了。。。」   渺空哼了一聲,往身邊看了看,湊到周道兒耳邊說道:「昨日是不是碧雲齋主來了啊?」   周道兒不知他問這個幹嘛,但碧雲來此之事也沒必要瞞他,故此仍是老老實實的答道:「是啊。。。」   渺空皺著眉頭說道:「果然是他。。。為何昨日他見了我卻又似一副陌生的樣子。。。」   周道兒奇道:「怎了,師兄和他是老相識?」   渺空點頭道:「我與他交往已有數十年,我那清風觀雖然破舊了些,但觀後有潭古泉,無論釀酒泡茶均是上上之選,故此每年他都要去我那蹭上幾回的。。。」   周道兒瞳孔頓時微微收縮了一下。   北蠻天池   □鴞站在湖中央的巨石上,坦著肚子,露出了一身的黑毛,幾日不見,他的身軀又龐大了許多,一塊塊虯結的肌肉好似堅石一般,散發著青色的光芒。   □鴞身旁,化蛇閉目盤膝,一道道五彩的毫光宛如雲氣一般懸浮在他面前,隨著他的呼吸一吐一收。   另外三神獸也均在場,橐蜚的金髮已垂到腰間,笑吟吟的看著□鴞,一雙勾魂的媚眼中也是神光閃閃,交和獾則懶懶的倚在巨石的凸起之處,睡眼朦朧的樣子,但看他們不經意散發出來的氣勢,也都是一副修為大進的模樣。   「老一,你說主人什麼時候才讓我們出去啊?悶死我了。。。」□鴞仰著腦袋看著天空,粗大的手指撓著下巴,一副無聊模樣。   化蛇將面前的毫光緩緩的吸入了口中,這才睜開了眼睛,木衲的臉上毫無表情,乾巴巴的說道:「主人要我們去時自然會通知的,這天池之地靈氣充足,你們幾個怎不抓緊修煉,連那小鳥都。。。」   「臭長蟲,你說誰是小鳥呢?」他話還沒說完,空中傳來一聲清脆的笑聲,一個紅影從遠處掠來,輕輕一晃便已站在五人面前,卻是一個笑顏如花的美麗女子,正是那烏姬。   自她鳳凰涅磐之後,修為不減反增,再加上那《光明聖典》和周道兒賜予的無數丹藥相助,重塑肉身之後,此時一身本事已不在化蛇之下。   「開飯了開飯了!」   化蛇尚未說話,湖邊傳來『砰砰砰』的腳步聲,一個巨人扛著一把巨劍大步而來,每走一步地面就是一晃,連湖水都被他震的起了陣陣漣漪。   「死傢伙,每次都好似要把地上踩出個窟窿來似的。。。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力氣大啊!」烏姬對著他翻了翻白眼,做了個怪相。   力神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皮,嘿嘿傻笑了幾聲。   在修煉《光明聖典》的幾人之中,力神得益最深,他乃上古巨人之後,天生異賦,只要啟蒙,便是修道的天才,加之心地純潔身旁又有充溢著聖力的『切斯緹緹之劍』相伴,修煉起來更是事半功倍,一日苦修抵擋別人數年,這次出關之後,就連五神獸都已不敢小窺與他,只是畢竟初練,神力大漲之後卻不懂得如何收斂,這些時日來,也不知已經壓壞了幾張凳椅、踩壞了多少鋪路的青石了。   「開飯了?」幾個人裡卻是交第一個反應過來,歡呼了一聲,便化做一道灰芒竄了出去,片刻之後便已坐在原來金帝所居的大殿之中,蘇尹正和寶寶、思思一起將一盤盤菜餚擺放到正中的巨大圓桌上,圓桌旁,黃流、赤布禮、血影、殺神等人正笑呵呵的看著他。   遇到開飯這種重大的事情,另外幾個卻也不慢,不一會,連那一貫慢吞吞的化蛇都已端端正正的坐在了桌邊。   酒足飯飽之後,□鴞打了個飽嗝,隨便找了根魚刺便剔起了牙齒來,一邊剔著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黃天工,那些小傢伙們都走了嗎?好端端的,走什麼啊,搞得這裡空蕩蕩的,悶的緊啊。。。」黃流雖然已被周道兒封為丞相,但一眾紫竹谷出來的老人還是習慣的稱他為天工。   黃流一笑,道:「陛下有令,外頭形勢看來有些變化,仙道與那佛道之力遠勝我們所估,雖然暫時還波及不到此處,但那也是遲早的事情,他們這些修為低的在此只會礙事,嗯,此時他們應該已經離此處甚遠了吧。」   赤布禮點了點頭道:「仙道之人雲集在外,一路之上應該暢通無阻,如不走錯地方,再過半個月也應該可以到達出雲之地了。」   寶寶在一旁一把揪住了他顎下的長鬚,瞪著眼睛說道:「赤軍師老是胡說,有藍寇兒領路怎會走錯。。。信不信我拔光你的鬍子。」   赤布禮嚇了一跳,拿這小公主也是沒轍,只能賠笑道:「那是那是。。。有公主手下在,自然是半點岔子都出不了的。。。」   黃流呵呵一笑,看了看正淺笑著坐在一旁的蘇尹,臉上卻露出了一絲無奈,道:「蘇姑娘,你們三個非要留在此處,到時陛下怪罪起來可怎生是好啊。。。」   蘇尹看了看身旁二女,微笑道:「到時讓他找我說便是,況且就算我肯走,也勸不動她們二個啊。。。」   那日與佛道交戰之後,周道兒便找了一空在說好的地方留下了訊息,再經影狐回報,眾人都已知外面的形勢。   按周道兒的安排,那些修為低的,留在此處也是做炮灰的料,不如由灸衛壺率眾人自秘道離開,萬一波及到天池,也好減少傷亡,天池之內只要留下五神獸與黃流幾個便可,   仙道現在自顧不及,秘道出口雖曾被上官仇洩露,但也早已無人看管,應該安全的很,紫竹谷在漢土腹地,這麼多人遠征尚有不便,而出雲國則是在漢土邊荒,加之仙山上次已受重創,一時半會也已顧不上再去騷擾,便成了最好的安置之處。   天池之中雖然都是妖魔之輩,但畢竟狐族與出雲的族人個個訓練有素,開始在赤布禮等人安排下,還算進行的井井有條,但卻沒料到蘇尹等三個死活不走,周道兒不在,她們三女在眾人之中地位超然,黃流等人勸之不動,也只能隨她們去了。   □鴞的大嗓門又響了起來:「無妨無妨,要有誰敢動三位姑娘一根寒毛,我一拳把他們的蛋黃都砸出來!」說著話,將檯子捶的砰砰作響,五神獸修為大進,此時頗有些天下老子最大的意思。   「對對對,一拳把。。。」力神憨笑著也學起了樣來,他卻不如□鴞那般還收斂幾分力氣,砰的一拳下去,那檀木桌子頓時化成了一堆木片,幸好眾人個個修為不俗,一見不對便已都飛身而退,但地上已經湯水淋漓,一片狼藉,力神瞠目結舌,後面半句卻也說不下去了。   這事情看來也不是初次發生了,眾人無奈之下卻也沒多大驚訝,一個個自己在大殿旁邊找了個座坐了下來,蘇尹笑著將長袖一拂,一陣毫光過後,地上已然光潔如初。   周道兒並未有新的諭令下來,眾人在谷中卻也無事可做,化蛇、血流、殺神三個是修煉狂,說了幾句便出門而去,另外幾人便在大殿中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了起來。   過了一會,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眾人還以為化蛇等人又回來了,也不在意,只有橐蜚臉色一變,比劃了一個手勢道:「怎有六個人。」她有神觀術,耳目最為靈便,眾人頓時一起起身,天池中人均已離去,留下之人,只有三人不在此處,哪裡又冒出六個人來了? 第十一章   □鴞低低的吼叫了一聲,一絲旁人感覺不到的音波頓時穿透了大殿厚厚的牆壁,發送了出去,這是五神獸之間的聯絡方法,幾百里內,瞬間便可到達。   化蛇剛在他的屋子內盤膝坐下,立馬又跳了起來,化做一道五彩霞光掠了出去,等他趕到,卻看見六個怪人已經走入了大殿。   五男一女,個個都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怪異味道,當前的是一個青衣男子,一張臉上木無表情,仔細看去可以發現,他的瞳孔極小,眼睛毫無生氣,連帶著整張臉也一樣的死氣沉沉了起來。   此時那青衣男子已經走上前去,朝著蘇尹行了一禮道:「副尊主,屬下失禮了。。。」   蘇尹身旁,黃流眉頭一皺,指著他道:「你是硯官正?」   青衣男子也朝他行了一禮:「正是屬下。。。」   黃流頓時臉色大變,此時他也已認出了另外幾人,這幾個都是當年他帶進谷的魔道之人,說起來修為也算不錯,但比起血流等幾個服過周道兒所賜丹藥又修煉的《光明聖典》的高手來,卻還實有不如,可此時他們身上隱隱散發出來的魔氣卻濃厚的讓自己也看不透了。   硯官正咧開嘴對他笑了笑,讓那木衲的臉看上去更是詭異了一些,而後說道:「黃天工不必擔心,我們此次留下只是想助各位一臂之力而已。」   黃流還未說話,硯官正身邊,一個身高八尺,豹目金瞳的大漢已經大笑了起來:「瞧你們嚇的,嗯,放心,大爺們只會揍那些仙道的兔崽子,自己的人是一個都不會碰的。。。」   他說話很是無禮,□鴞頓時臉色一沉,暗罵了一句:「他奶奶的,怎麼比老子還囂張。。。」剛想出手給他個教訓,『轟』一聲,黃流身邊的力神先站了起來,直挺挺的一拳就轟了上去。   那大漢卻毫不在意,嘻嘻笑著隨手一拳就迎了上去,嘴裡還叫著:「哎喲,現在的小朋友真了不得,脾氣比老豹子我還火爆啊。。。哎喲。。。」   後面這聲哎喲卻是叫的貨真價實,山丘巨人天生神力,就算沒有修煉過,那力量也已能和一個修道高手相提並論,更何況力神這樣已經入道的怪物?   一聲沉悶的聲響中,力神晃了一晃,登登登往後連退了三步,搖了搖手腕,似乎也吃了點苦頭的樣子,那老豹子卻被他一拳擊飛了出去,砰一聲,將大殿的牆壁都撞了一個大窟窿,他反應也算極快,一開始只出了一成力量,但拳力一碰便知不對,此時去勢卻有大半是為了減緩力神一拳的衝力,但就算如此,也已被震的頭暈眼花,半響才從門外灰頭土臉的走了回來。   硯官正朝力神看了看,臉上也露出一絲訝意,再看看旁邊,□鴞等人也露出了躍躍欲試的神情,此時卻再不敢托大,連忙拱手道:「各位,大家都是魔道一脈,是友非敵,不必傷了和氣吧。。。」   那老豹子搖搖晃晃的走過來,抖掉了腦袋上的一蓬灰塵,朝著力神咧嘴一笑,將背後一個朱紅色的大酒壺摘了下來,咕咚咕咚的灌了二口,就遞了過去,嘴裡說道:「好小子,夠勁,老豹子我喜歡,來,喝一口!」   力神一愣,收起了戒備之意,接過酒壺灌了一大口下去,而後憨厚的笑了笑,坐了回去。   另外三男一女相視一笑,這老豹子嗜酒如命,現在肯讓那小子分享,說明已是極為看重他了,不過想想,世上能和老豹子比拚力氣的人已然不多,這小子確實是個角色,再看看屋內幾人,除了黃流蘇尹等人外,其他幾個都有種讓人看不出深淺感覺,頓時都收起了一絲輕視之意。   魔道之中強者為尊,這六人都是魔道中的翹楚人物,如若不是魔界有令,早已飛昇,故此平日裡雖然混在紫竹谷所來的高手之中,但心高氣傲之下,從不和外人多打交道,就連五神獸與烏姬也是不識。   黃流輕咳了二聲,說道:「雖然老夫可確保諸位乃是魔道同門,但此時天池正值多事之秋,請恕老夫無禮,卻不能隨意收留各位。。。諸位的好意嘛,等老夫我稟報鄙上後,再做定奪吧!」   他雖然說的客氣,但言下之意,我們和你們不熟,所以很抱歉,這裡暫時留不得你們幾個,請走。   這六人在魔界之中輩分極高,數百年前便都已是稱霸一方的主,雖然感覺這大殿中諸人實力遠超自己的預計,但也並未真個放在心上,加上魔道中人幾乎人人都有點煞氣,脾氣也沒幾個好的,一聽此言,除了那已和力神看對眼的老豹子已蹲在力神旁邊和他你一口我一口的喝起了酒來,其他五個臉上個個都露出了一絲怒色,如若心中不是惦記著魔界的諭令,只怕便要動手了。   就在此時,五人身後傳來了一聲輕咳,化蛇慢悠悠的走了進來,□鴞等四人立馬從椅子上竄了起來,剎那間便已將幾人包圍在內,他們幾個此時修為大進,五行歸一陣已然能隨手結成,此時一佔住了勢位,一股充沛而又純正的天地元氣頓時湧了起來。   這種純正的能量正是魔道功法的剋星,六人臉色都是變了變,硯官正搖頭道:「我等一番好意,諸位又何必如此,罷了罷了,既然吾等被視作惡客,也無顏在此,嗯,等你們見到主人,將此物交給他,他便知我們來歷了,如若他想邀我等兄弟前來,只要捏碎它便可。」   說著,將一塊黑色的玉符遞了過去。   黃流朝蘇尹看了看,見她微笑不語,便伸手接了過來,一入手,那玉符上便有一點紫色的光芒一閃,直感覺有一股強大的魔息在手心中激盪了一下,黃流也是魔道中人,這樣的魔息對他甚有益助,頓時感覺一陣舒適,知道此乃寶物,加上感覺這六人身份必然不俗,也收起了怠慢之意,將他們恭恭敬敬的送了出去。   回到大殿之內,卻見橐蜚額頭有金光一閃,而後道:「那幾個未曾真個離去,只是到了天池對岸便停下了。。。」   黃流點頭道:「這幾人雖然來歷可疑,但毫無疑問乃是魔道中人,只是不知何時魔道竟然出了這樣的高手了,但應該對我們沒有什麼惡意才是,他們願意留下便留下吧,也不必再去招惹他們了,說不定真有事了,也能幫上我們一把呢。。。嗯,不過這玉珮倒真是件寶物,卻也不知有何用,我看還是早日送到天池外給陛下才對。」   一聽可以出去,□鴞立馬來了精神,剛想拍胸脯搶下活來,卻聽蘇尹道:「黃天工所言甚是,五神獸與諸位都難以在那觀天鏡下匿行,反而是力神最為方便些,就讓他跑一躺吧,將此物放在陛下指定的聯絡之處便可,力神你身軀與常人有異,也還是要小心點為好。。。」   力神重重的嗯了一聲,接過那玉珮便大步往外而去,□鴞無奈,只得怏怏不樂的一屁股坐了下來,化蛇悶聲不響的走了出去,看來是又回去修煉了。   眾人卻不知,力神這一去,卻又惹出了老大一場風波來。   雖然仍是紅日高掛,但北蠻密林中卻還是幽暗無比,力神大步走在一株株參天巨樹中間,對比之下,他那龐大的身軀也顯得渺小起來。   力神從小在荒蠻之地長大,對這樣的地方熟悉之極,飛速的在那一簇簇一米來高灌木中穿行著,巨大的身體就好像風一樣掠過,灌木上鋒利的尖刺對他那堅石般的肉體也造成不了半點傷害。   自從修煉了《光明聖典》之後,力神的身手比原來要靈活了無數倍,起了興致,抓起身旁那從巨樹上垂下的籐蔓就遠遠的蕩了出去,呼嘯聲尚未停歇,人已到了幾十丈開外,而後穩穩的落在了地上。   在密林中走了半天,力神左看右看了幾眼,卻苦了臉--那主人指定的聯絡之處在哪啊?   嗯,出谷後西行二千步,而後見溪南行五百步,東行四百步,可見三棵品字而布的巨樹,再南行七百步,見一巨石,巨石旁東十步有一灌木叢。。。   力神老老實實按著蘇尹的吩咐而行,可他卻忘了,他一步抵常人二步有餘。。。於是沒多少時間,便徹底的迷了路。   「向東四百步。。。再向南。。。噫,哪裡是南啊。。。」撓著大腦門,力神嘟嘟嚷嚷的左看右看尋找著方向,可卻是越走越迷糊,一生氣,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冥思苦想了起來。   「嗯,直接去人多的地方肯定能找到主人。」想了半天,力神忽然來了主意,高興的從地上蹦了起來,隨便找了個方向便大步而去。   梵音寺   一道道金光自大殿中飄出,在大殿上空化做了一朵朵金色的祥雲,一聲聲禪唱聲中,一切忽然靜止了一下,給人一種奇妙的錯覺,那是一種時間上的差異,感覺中,那十數個和尚尚在門口合十為禮,但剎那間便已穿越了空間,分佈在了大殿四周的金色蓮台上。   「三位教皇陛下,這幾位都是我的前輩,仙道在漢土經營萬年,實力不容小窺,這次我們傾全道之力遠征而來,不容有失,為防不測,故此請了他們前來助陣。」金蓮介紹道,那些和尚齊喧了一聲佛號,瞬間便能看見空氣中多了一道道藍色的音波,四散而開,震的大殿內嗡嗡作響。   三教皇心中一驚,這些和尚的修為沒有一個在金蓮之下的,佛道的實力還真是深不可測,但畢竟也都是一教之主,臉上卻是絲毫不露,   比爾朝另外二教皇看了看,點頭微笑道:「貴道實力超群,這次漢土之行肯定旗開得勝,一統漢土修道指日可待,本人代表天主教上下在此先預祝各位了,另外,我們這次前來,主要是尋找幾樣先輩的遺物,還望貴道到時多多協助,先謝過了。。。」   他也是極為識相的人,佛道將這麼多高手拉了出來,顯然是在警告和示威『這次漢土之事,以我佛道為主』,雖然心中不滿,但既然實力不如,那也就沒有資格去爭奪利益,還不如早點把立場表明了算,至於日後怎樣,走著瞧就是。   金蓮含笑行了一禮,道:「三教皇遠來是客,況且我佛道於聖教又是盟友,聖教的事情便是我們的事情,有需要協助的地方儘管開口就是。」   那些和尚默不作聲的坐在旁邊,三教皇又與金蓮寒暄了會,西蒙身上忽然有一道乳白色的光芒一閃而沒,臉色頓然大變,三教皇精神力超強,早已有了心靈相通之術,頃刻間便都已知道發生了何事,幾乎同時站起了身來,朝著金蓮告罪道:「尊者閣下,我們有些事情需要處理,先告辭了。」   金蓮一愣,但既然對方不說,以他們的身份,卻也不便追問,假意挽留了一下便將三人送了出去。   佛寺之內戒酒戒葷,故此一眾天主教徒卻宿營在外,在離梵音寺數十里的一個山腳下尋了塊風沙較小的地方,沒多少時間便已經搭起了簡易的營地,三教皇一到山腳下,比爾便拿出了一柄古樸的權杖,輕輕念了幾句咒語,三人腳下出現了一個綠色的魔法陣,瞬間便在風沙中失去了蹤跡,這西方的魔法和漢土以及佛道的法術完全不同,就連在寺中用神念窺看著的金蓮也是駭了一跳,頃刻間便已感應不到三人的去向。   幾乎同時,數百里外的密林之中,地上一個魔法陣浮現了出來,三道人影從魔法陣中走出,正是三大教皇。   「西蒙,守護者之光指示的方向應該沒錯吧?」   「沒有錯,按守護者之光的感應,就在附近了。」西蒙手中已托著一團乳白色的光芒,有如一個白色的焰球在掌心緩緩轉動。   卡耐臉上露出了一絲興奮的紅潮:「沒想到會這麼順利,如果能收回『切斯緹緹之劍』,五大神器在手,就不用擔心那些佛道的傢伙們了。」   比爾卻是一臉凝重:「按羅丹的匯報,『切斯緹緹之劍』應該是落到了那些古怪的東方人手上了,這些東方人有許多厲害而又詭異的法術,要不然上次的遠征教徒們也不會全軍覆沒了,我們還是要小心點。」   西蒙和卡耐點了點頭,西蒙手中,守護者之光的光焰往東方偏轉了一些,比爾又召出了一個魔法陣,三人一起走了進去。   密林中   力神握著一把巨劍不耐煩的砍著面前的巨樹,輕輕鬆鬆的一劍下去,一道白光閃過,一棵數人合抱的大樹就轟然倒下。   「嗯,這樣就再不會走錯方向了!」力神得意洋洋的往身後看了看,一排倒的亂七八糟的樹木在樹林中排成了一道筆直的長廊。   這樣無邊的密林,是最容易迷失方向的地方,整整二個時辰,力神卻還是在一個不大的範圍內兜著圈子,他沒有其他人那樣御劍飛行的本事,也只能老老實實的用蠻力來解決問題了,至於方向是不是正確,他卻沒有想過。   算了算也已經走出幾千丈了,前面卻依舊是一望無際的深深密林,力神也有點沮喪,扁著嘴又是一劍揮了下去,而後卻怔怔的看著前方大樹倒下的方向。   那裡,一點綠光忽然升了起來,很快,就在地上結出了一個半丈來寬的複雜花紋,花紋裡一道光幕升起,三個老頭從光幕中走了出來。   「天哪,好純正的聖力。。。果然是『切斯緹緹之劍』啊!」看著力神手上那把散發著一層乳白色光芒的巨劍,西蒙不由得用念力和另外二人交流了起來。   「是的,肯定沒錯了。。。這就是我們的『切斯緹緹之劍』!」卡耐的聲音裡也流露出了一絲興奮,『切斯緹緹之劍』在數百年前便已失蹤,就連三教皇都只見過一些教內的記載而沒見過實物。   「嗯,那個巨人似乎沒多大威脅。。。但也要注意一下旁邊有沒有別人,似乎有點太簡單了。。。」比爾還有著一點警覺之心,這傳說中的神器竟然如此輕易擺在了面前,總有些讓人難以置信。   「好的!」西蒙手中的守護者之光化做一道白芒躍起空中,片刻之後又飛了回來,「旁邊很安全。。。」   比爾頓時輕鬆了下來,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朝著力神緩步走去,手中的權杖頂端,一道白光慢慢的瀰散了開來。。。 第十二章   力神驚訝的看著突然出現在面前的三個老頭,眼神裡充滿了好奇。   比爾笑瞇瞇的走了過去,神之權杖散發出道道潔白聖光,聖光之中充滿了歡樂平和的味道。   「唔,我的孩子,主將賜給你榮耀,來,將手中的凶器交給我。。。你將得到主的恩寵。。。」比爾的聲音裡洋溢著誘惑,眼中也閃動起一絲奇異的光芒,天主教的精神異術比起漢土的惑心術來並不遜色,力神眼神頓時迷離起來,手中的巨劍漸漸的垂下。   「來,孩子,慢慢的過來。。。對,將那凶器給我。。。」在離力神一丈開外,比爾停住了腳步,聲音越來越柔和,力神滿臉茫然的往他走去,手中的巨劍又揚了起來。。。   比爾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一隻手舉著權杖,另外一隻手已經伸了出去。   「啊!」忽然一聲巨喝,原本已遞到他面前的巨劍忽然蕩了回去,呼嘯著就劈了下去,力神獰笑著叫道:「主人說了,不認識你還對著你笑瞇瞇的傢伙沒一個好東西,老頭你笑的這麼淫蕩,一定得砍死你!」   比爾頓時傻了眼,等反應過來,巨劍已經到了頭頂,但他畢竟是三教皇之一,卻是毫不慌張,右手一舉,剎那間,手中的權杖便發出了一片耀眼的白光,瞬間便迎到了巨劍下方。   卡耐和西蒙沒有動彈,這巨人手中的雖然是神器,但顯然用的只是蠻力,比爾手中的神之權杖是僅次與神器的聖器,發出的聖光守護足夠可以對付了。   就在此時,力神又低低的哼了一聲,手臂上忽然也冒出了一絲白光,宛如電流一般游到了劍鋒之上,巨劍頓時發出了嗡嗡的低鳴聲,劍刃上幻出了一道一尺來寬的白色劍氣,嘶嘶的轟了下去。   喀嚓一聲脆響,比爾手中的權杖頓時爆裂了開來,老頭大駭,眼睜睜的看著巨劍已破開聖光直擊而下,西蒙臉色也是一變,手一揚,守護者之光已然飛出,一道白芒過後正撞在巨劍之上,生生的將那巨劍撞歪了少許,擦著比爾的肩膀便落了下去,血光四濺中,已有老大一塊皮肉被削了下來。   力神低喝了一聲,眼珠瞪的滾圓:「死老頭,二個打一個,果然不是好東西!」   說著話,身子一挺,一道白色的光柱頓時圍著他龐大的身軀瘋狂的瀰散了開來,光柱中,獸皮的袍子紛紛撕裂,露出了一塊塊堅石般的肌肉,『啪』一聲,背後束髮的箍帶也已裂開,滿頭的亂髮頓時飛揚而起。。。   「呀呵!」一聲宛如雷霆般的長嘯中,力神手中的巨劍頓時放射出了奪目的光芒,化出了丈許的劍芒,颶風一般直劈了過去。   《光明聖典》加上山丘巨人的天生神力,頓時讓這一劍的威力暴增了十倍。   比爾頓時感覺有一座巨大的山峰正往自己狠狠的壓來,那種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威勢,直讓人心驚膽顫,就算是他,也難敵其鋒,無奈之下,只能用盡了全身的本事往旁邊閃去。   恐懼往往能激發人的潛能,此時比爾乾瘦的身體竟然靈活的好像一隻猴子似的,唆的一聲就竄到了一丈開外。   也幸好力神似乎不懂什麼戰鬥技巧,一劍劈來直上直下,沒有半點花俏,轟的一聲,大地都顫抖了一下,煙塵飛揚中,地上出現了一道數十丈長一丈來寬的深深裂痕。   比爾直到此時才感覺到手臂上的疼痛,天主教的修行主要是在精神力上,他雖然修為了得,但肉身卻也只是凡人之體,連皮帶肉被砍下這麼大一塊,頓時差點沒疼暈過去,身後的西蒙見勢不對,連忙拍了一個治癒術過去,這才讓他維持住了清醒,但就算如此,一隻手也已經動彈不得。   力神卻是得理不饒人,呵呵大笑著,又是一劍砍了過去,西蒙和卡耐再不敢有半點輕視之意,一起低喝了一聲,手心之中一個小巧的魔法陣已經閃起,天空中頓時出現了二個漩渦狀的光團,光團中央,二個八翼血色天使一手持盾,一手持矛,劃出了二道丈許寬的紅光,化成了二面巨盾,護在了三人之前--戰天使之盾。   呯呯砰的響聲中,巨劍將那二面巨盾劈的連連退後,力神咆哮一聲,手臂好似又粗大了幾分,又是一劍下去,呲啦一聲裂響,一面巨盾中央已出現了一道寸寬的裂痕,而後又是一劍。。。   三教皇手中雖然有著四件神器,但力神手中的巨劍也乃是天主教五大神器之『切斯緹緹之劍』,硬撼之下,任何一神器有些損失均是災難,故此不得已之下,仍是只能用上召喚之術,束手束腳之下,竟然連連受挫。   西蒙和卡耐也是心驚無比,雖然因為倉促,召出的只是八翼戰天使,但合二天使之力,竟然抵不住力神一劍之威,就算他持的是神器,但能將被封印的神器用出這般的威力,也著實太恐怖了些。。。   二人互視了一眼,此時卻是性命要緊,神器的安危只能放在一邊了,西蒙手腕一轉,守護者之光頓時發出了燦爛的光芒,宛如流星一般朝著力神投去,卡耐也是低聲的念了二句咒語,神袍內,一點金光閃起,剎那間便將他圍在了中央,等到金光斂去,身上已多了一套古銅色的盔甲,而後便是一拳擊出,一團獅型的金色光芒緊隨著守護者之光便湧了過去。   力神身軀雖然龐大,但反應也是極快,雙目圓睜,渾身的肌肉一顫,手中的巨劍竟然以一種完全違背規律的動作硬生生的停在了空中,而後劃了一個半圓,瞬間便改變了方向,朝著守護者之光劈去。   『轟』的一聲巨響,巨劍與守護者之光中間迸裂出了一團丈許的光芒,在那幾乎無可匹敵的巨力之下,就連山丘巨人的神力也抵擋不住,力神就好似被巨錘擊中一般,晃了一晃,龐大的身體就被彈了出去,卡耐發出的獅型光芒緊跟其上,又是狠狠的撞了上去,轟然聲中,一棵參天古木已被力神的身體生生撞斷,喀嚓一聲,緩緩倒下。。。   這樣的重擊之下,力神手中的巨劍卻仍未離手,過了一會,又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嘴角雖然掛著一絲鮮血,但那小山似的身軀卻依然站的筆直,搖了搖腦袋,竟然再次揚起了巨劍,哇哇嘶吼著猛衝了過去。   卡耐和西蒙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雖然由於擔心那『切斯緹緹之劍』的完好,前面一擊只發揮了神器的二成威力,但那畢竟是神器啊,就連頑石只怕也劈得開了。。。面前這巨人的身體究竟是什麼鑄成的?   面對著呼嘯而來的奪目劍芒,西蒙面色肅然,口中已誦起了咒語:「Merry Christmas!」   空中,守護者之光的光芒已經閃如烈日,卡耐身上的盔甲也同時亮起了森森的厲芒。。。   這一擊,將再不留手!   天主教的傳說之中,在聖界中除了那些十六翼主神天使外,另外還有許許多多主神級神靈存在,而聖誕老神也是其中之一。   這位專職賜福賜禮與凡間的神靈又被稱為執器之神,聖界一切器物均由其管轄,此時西蒙召喚與他,顯然是要靠他的執掌聖界萬器的神力來奪回『切斯緹緹之劍』了。   卡耐身上的戰神盔甲已經完全啟動,手虛空一捏,一個方形的盾牌已握在手,往前一執,一道道金光從盾牌上飛射而出,在三人身前幻出了一個高達十丈的巨大光盾,光盾所到之處,塵土飛揚而起、巨樹轟然倒塌,頃刻間便清出了一道十餘丈的空地來,力神想要擊中三人,就必須得破開這戰神之盾。   與前面召喚出的血色戰天使不同,神器的威力遠過與它,化出的光盾流動中散發著金屬的光彩,厚重的宛如實質,力神雖有巨力,但手中的『切斯緹緹之劍』尚未覺醒,數擊之後,戰神之盾巍然不動,光盾連顫都不顫一下,反而自己卻被震的虎口發麻,只是這幾下,高低便已可分。   在戰神之盾的護衛下,西蒙安心的念起了召喚咒語,這樣主神級的召喚就算有神器相助也不是頃刻就能完成的,隨著一聲聲「Merry Christmas!」的聲音在空中蕩漾,守護者之光的光芒也越來越亮,到了最後,已讓人無法直視。。。   『嗤』的一聲,自守護者之光上,有一道白芒直射而上,天空中異景突現,湛藍的天空中,出現了一點小小的裂痕,裂痕中,一聲聲輕靈的歌聲緩緩蕩下,一道黑影自空中飛速而下,原先只是小小的一點,但眨眼間便已能清晰可見。   那是一駕八匹白鹿拉的雪橇,雪橇上坐著一個胖乎乎的,笑容可掬的老頭,紅紅的鼻子,白鬍子,穿著一身帶著白毛領子的紅衣服,紮著黑腰帶,模樣看上去頗為滑稽。   空中的裂痕一現,西蒙已經拜伏在地,大聲誦道:「神啊,請原諒我的衝動,是您的僕人召喚了您,有魔鬼玷污了您賜予我們的神器,神啊,請助我們收回它吧!」   「這老頭子是來搶我的東西的?也不是好玩意啊!」力神雖然不通世故,但這話還是聽得懂的,將手中的巨劍更是捏緊了幾分,聖誕老神剛落到離地二丈來高的地方,他一劍就已經劈了上去。。。   用召喚術召喚而來的神靈均是分身,也就是神的一部分意識而已,但就算如此,也是最尊貴的存在。   平日裡凡間的信徒如若需要,召喚的大多只是些低位的天使而已,上位的神靈們反而無所事事的很,聖誕老神在天主教中地位特殊,雖然名頭響亮,但一來並非司職戰鬥,二來由於掌控了聖界的法寶,在眾神之中地位在前十之數,故此一般的信徒是不敢打擾他的,這次忽然收到召喚,有了個機會下來逛逛,心情實在不錯的很呢。   此時力神二話不說的舉劍就砍,他也不怒,反而捻著鬍鬚呵呵樂了起來,雪橇前的白鹿卻一揚蹄,在空中憑空踢出了片片雪花,化出一個冰雪結界,輕輕鬆鬆的將劍勢擋了下來。   『切斯緹緹之劍』也是他原先掌管的聖界神器之一,老頭自然也熟悉的很,側著腦袋看了幾眼,忽然噫了一聲:「是誰把神器封印了。。。」手指一劃,一道白光閃過,力神雙手一震,再也把持不住,巨劍脫手而出,在空中緩緩轉動了一周,便停在了老頭的雪橇之前。   老頭雙手連連舞動,一個個精巧的魔法陣飛舞而出,巨劍頓時『嗡嗡』狂鳴起來,劍身上道道彩光飛射而出,好一會才平靜了下來。   「奇怪啊。。。不是魔法封印。。。」老頭嘟噥了一句,就托著下巴沉思了起來,老半天也不出聲。   西蒙此時卻是暗暗著急,他們幾個在此搞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定然已落到了佛道和仙道的眼裡,只怕片刻之後,便會有大隊人馬趕到,佛道來了也就罷了,畢竟現在還是盟友關係,但如若仙道一至,只怕就麻煩了。   但召喚主神和召喚普通的天使不同,普通的天使只是借力,召喚者可按自己所想來操控它們,但這些主神臨世之後都是以自己意識行事的,教皇雖然在聖教之中地位崇高無比,但和主神相比卻有如螻蟻,卻又怎敢貿然打擾。   旁邊,見主人所賜之物竟然被一老頭奪去,力神愣了一愣,頓時暴怒了起來,低喝了一聲,便往前衝去,他雖然不懂輕身功夫也不會御物飛行,但身子卻靈活無比,雙足在地上一彈,便竄起了數丈,一手已握在了巨劍之上,老頭似乎還在思索著什麼,卻並未阻止,讓他輕輕鬆鬆的又將巨劍拽了回去。   力神此時也已知道空中那滑稽的老頭不太好惹,卻將怒氣都撒在了西蒙幾個身上,劍一落手,雙手一持,大聲呼叫著又是一劍劈去,西蒙依舊拜伏在地,他身旁,卡耐卻是眉頭一皺,冷笑了一聲,手中的盾牌又往前送了送,空中的光盾也隨之而上,當中凸出了一個獅頭狀的光球,朝著力神迎去,看來是純心要讓這野蠻人吃點苦頭了。   戰神盔甲雖然在天主教五大神器中排名靠後,但對上這被封印的『切斯緹緹之劍』,卡耐還是有著十足的自信的。   然而,巨劍還未落下,劍身上就浮起了無數細小的魔法陣,一道道七彩光芒閃動中,似乎連空間都被他劈開了一道深深的裂痕,而後轟然一聲巨響,一股強烈的光流從接觸點爆發了開來。   宛如悶雷炸響般的滾滾巨聲中,近百丈內,所有的樹木全被連根拔起,地上,出現了一個數十丈寬的深坑。   三教皇誰都沒有料到竟然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一個措手不及之下,頓時被捲飛了出去,就算有戰神之盾護佑,但仍是狼狽不堪,等到站定,已是個個衣衫襤褸,身上也是傷痕纍纍,比爾原本已受重創,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喉嚨裡咕嘟咕嘟的響了幾聲,就暈了過去。   西蒙大驚失色,連連拍了幾個治癒術,抱著他就閃到了一旁,那野蠻人一擊之下,竟然連神器都擋之不住,前面難道是在藏拙不成?召喚來的主神又似乎在開著小差,還是小心點的好。   力神也不好受,但他的身體畢竟強悍無比,飛出數十丈外之後,搖搖晃晃的又站了起來,只是雙手已麻軟無力,幾乎連那巨劍也舉不起來了。。。   空中,聖誕老神這才回過神來,一拍腦袋,道:「哎呀,我忘記收回那些魔法陣了。。。」   西蒙和卡耐差點沒隨著比爾一起暈倒。。。原來是主神的魔法陣啊。。。 第十三章   仙道營地   此時那符右師的五行陣已布成,營地五角,赤、青、黃、黑、藍五色高台上已燃起了隱隱暗芒,空中一道道肉眼難看的彩光穿梭來去,使得整個營地也似乎被一種神秘的力量籠罩了起來。   正中的巨帳處已挖出了一個圓形的水池,周道兒又不願回到清風觀那又小又破的帳篷裡去,於是便跑到了藍玉那裡,卻沒料到碧雲也在。   帳篷內   藍玉端著一個紫玉小盞,將它湊在鼻子前面細細的嗅著,不時的還發出幾聲驚歎:「好酒啊。。。真是好酒啊。。。」喊了半天也沒看見他喝上一口。   旁邊,周道兒歎了口氣:「老二啊,你好歹也是皇室貴裔,一杯酒而已,用不著這副模樣吧?」   藍玉瞪了瞪眼睛:「你這就不懂了,這可是用靈石乳釀造的好東西,世間難得一見啊,要不是碧雲前輩,我這輩子只怕也喝不到一滴的。」   一激動,手微微一晃,頓時有二滴琥珀色的酒液濺了出來,藍玉大呼小叫的將空著的手一揮,將酒液接在手上,伸出舌頭舔了起來。   碧雲笑瞇瞇的坐在二人身旁,手裡拿著一個一寸來長的玉瓶,晃了晃說道:「可惜這次來的匆忙,皇子殿下要是喜歡,下次去我的洞天做客時多喝點便是。」   藍玉頓時滿臉興奮,點頭不迭,周道兒看了看碧雲,微笑不語,這老頭明顯又在拉攏藍玉,卻不知道究竟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從渺空那得知了一些事後,對這碧雲老頭的身份周道兒也有些懷疑了起來,但至少目前為止,他所作所為對自己有恩無害,周道兒卻也不願太過深究,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三人閒聊了會,碧雲與周道兒忽然臉色一變,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互相看了一眼,一起起身往外而去,藍玉修為遠低與二人,卻是毫無發覺,只是看見二人行動奇怪,這才將手中的酒盞小心翼翼的放下,跟在了後頭。   出得帳外,已有不少高手也有所感,正紛紛走出自己的居處,遠處天邊,好似被什麼東西捅破了一般,出現了一道深藍色的裂痕,有一個黑點,自那處飛掠而下,但離的實在太遠,就連碧雲和周道兒也看不清那究竟是何物,但高手之間,互相總會有些感應,此時,有不少人已經感覺到,在數百里之外,有幾股強大的力量升起,那方向,正是對著梵音寺。   沈仙匆匆的走來,滿臉憂色,朝周道兒碧雲都行了一禮道:「盟主,碧雲前輩,似乎有些不對。。。可會是佛道又有強援來到?而且。。。」   他說著往遠處天邊看了看,話雖沒說完,二人都已明白他的意思,碧雲搖頭道:「不會,我們仙道無法打通下凡的通道,佛道也絕無此能,我瞧只怕另有他事,那裡傳來的力量不止一道,難道是有人和佛道鬥起來了不成。。。」   他往身邊看了看,眉頭皺了一皺:「魔道之人至今未至,難不成會是他們。。。」但馬上又搖了搖頭:「沒有魔息。。。不像不像。。。」   周道兒在旁邊插口道:「碧雲前輩,在這裡妄自猜測也是無用,要不我們過去看看如何?」他此時已觀察過,仙道之中已多出了不少新面孔,感覺中有許多人修為絕不在狗尾之下,以這樣的力量,就算和佛道正面對上也絕無所礙。   碧雲往遠方看了看,點了點頭,周道兒對那些新來的高手不熟,他卻瞭解的很,微微思索了一下,道:「我去邀幾位前輩同去吧,沈宗主留在此地主持便是。。」   以碧雲的身份,還叫出前輩二字,這些人的輩分修為可想而知,有他們護駕,周道兒心中更是大定,巴不得早點去看熱鬧才好。   沈仙點頭應是,碧雲匆匆去了,片刻之後,就帶著數人走了回來,都是些鬚眉皆白的老頭,看來碧雲也很是好奇,故此也不介紹,直接道了一句:「走罷。。。」便召出法寶,率先而行。   周道兒也召出了飛劍,跟在了後頭,眾人皆是高手,法寶也均是不凡,風馳電掣之間,已快接近地頭,就在此時,前方傳來轟然一聲巨響,而後是滾滾雷鳴般的聲響,只見一片塵土飛揚,一道耀眼的光流炸裂了開來,一株株巨樹被拋起、粉碎,前方數百丈的空間頓時被一團煙雲籠罩了起來。   那光流還在往外而散,但這些仙道高手畢竟不凡,絲毫不停,身旁均有光芒閃動,就那樣衝了過去,那光流竟然半點奈何不了他們。   前面的高手們已將那光流盡數擋住,周道兒輕輕鬆鬆的跟在後頭,等那煙雲散去,頓時吃了一驚,前方出現了一個數百丈的深坑,深坑上空,有一輛奇怪的馬車停在那裡,只是拉著車的卻是幾匹麋鹿,車上,有一個紅衣老頭,渾身上下都籠罩著一層朦朦的白光,愣愣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而在那深坑之內,還有三個鷹鼻凹目、衣衫襤褸的老頭,他們對面,有一個巨人手持一柄巨劍正吃力的站起,看那模樣,不是力神又是何人?   敵友不分之下,仙道之人也皆停在了空中,周道兒急急的往前竄去,到了碧雲身邊,指著力神道:「前輩,那是我屬下,不知為何與人起了爭執,不過看那幾個老頭的模樣,只怕是天主教之人,與佛道乃是一丘之貉。。。」   碧雲朝力神看了看,訝道:「山丘巨人。。。盟主好手段啊,這樣的手下都能收來。。。」此時人多,他還是以盟主相稱。   周道兒指了一指,苦笑了一聲:「前輩,如若還不出手救助,只怕我這手下也就沒了。」   下方,比爾雖然暈了,但另外二教皇已然發現仙道之人,見神器還未到手卻招來了敵人,此時也著了急,那西蒙召來的聖誕老神渾渾噩噩的,看來靠大不住,二人互視了一眼,一同誦起了咒語,守護者之光與戰神盔甲頓時一起閃亮了起來,顯然是想一招制勝了。   聖誕老神仍在空中愁眉苦臉的揪著鬍子,眼睛盯著力神手中的巨劍,嚷嚷著:「奇怪啊奇怪,這究竟是什麼封印呢。。。不是我們聖界的。。但也不像是血族那些傢伙下的啊。。。」   和二教皇不同,他對身旁來人毫不在意,畢竟仙道之人雖然幾乎個個都有天仙的修為,但如果放在聖界之中,也就是中階天使的水準而已,聖誕老神在聖界之中低位極高,一般的神天使見他都是畢恭畢敬,卻又怎會將他們放在眼中。   一聲聲咒語吟唱聲中,戰神盔甲金光大作,金光中出現了一尊小小的巨斧戰神像,不斷的膨脹著,片刻之後,便已化成了數丈大小的龐然巨物。   守護者之光四周,空間慢慢扭曲起來,似乎湧起了一絲絲紛亂的狂潮,一波一波的往外湧動著,一道道乳白色的光芒從四面八方聚集而來,沉澱成了一個純白的光團,而後那光團中央,一個半透明的影像漂浮而起,卻是一有著一對翅膀的天使,而後隨著光芒的匯聚,天使背上的翅膀慢慢揮動起來,每揮動幾個個輪迴,光芒一閃,便又是一對翅膀憑空化出。。。   碧雲畢竟識貨,臉色一變,朝身邊仙道眾人高聲說道:「此乃佛道同路的天主教之徒,所用的乃是神器!諸位,不可讓他們將咒語念完,請速速一同出手!」說罷,手一揚,他那從不離身的青竹杖已然出手,化做一道碧綠的光芒,電射而去。   仙道之人一同應是,均馭起了法寶,一道道五彩斑斕的霞光飛射而下,宛如煙花四射,煞是好看。。。   法寶一出,周道兒頓時心裡大定,這些仙道高人幾乎個個都有天仙的修為,所用的法寶也件件不俗,十幾個人一同出手,威勢驚人,看那模樣,就算神器也難以抵擋,他也沒去湊熱鬧,直接駕著飛劍就往力神方向射去,就如碧雲所說,這傻大個乃是個寶,可不能有什麼閃失了。   剛行出數十丈外,卻看見馬車上那個古怪紅衣老頭把頭抬了起來,嘴裡不知道嘟噥了一句什麼,手一揚,一道紅影閃過,空中忽然多了個紅色的長長布袋,布袋的口有一點點星光閃爍,空中的那些法寶頓時一滯,而後被引偏了方向,朝著那布袋衝去。   仙道之人一起大驚,連忙運起靈力引動自己的法寶,但卻毫無作用,眼見著那一件件法寶全部衝入了布袋之中,而後便悄無聲息的失去了蹤跡。   此時,巨斧戰神像已經長到了十來丈高低,那半透明的天使也已化出了六對羽翼,聖誕老神將那布袋召回,握在手中晃了一晃,而後往下看了看,嘿嘿一笑:\"你們瞧,他們二個好歹也算是我的後輩,你們這麼多人打他們二個可不行,嗯,要不單挑吧。。。二對二好了。。。哎呀。。。\"   最後一聲哎呀卻喊的極響,而後有一聲清脆的撕裂聲傳來,空中數十道彩光又再耀起,而後朝著各自主人投去,而那長長的紅色布袋卻被撕了個粉碎。。。   聖誕老神一個措手不及,頓時被幾道彩光穿體而過,周道兒在遠處又是一喜,但沒料到,那些法寶對他卻是無用,晃了一晃,老頭的身體又恢復了原狀,連半點痕跡都未留下,手一揚,那已經破破爛爛的紅色布袋又回到了手中,完整無缺。。。   老頭嘟嘟噥噥的將那布袋拿到了身前,仔細看了二眼,拍了拍腦袋叫道:\"哎喲,我都忘記了。。。\"   周道兒還不知道他忘記了啥,碧雲已經喊到:\"此乃天主教聖界天使的分身靈體,平常法寶對之無用,需用天雷之法襲之!請出六位道友,結血龍天雷大陣!\"   老頭朝他看了看,拍著大腿就笑了起來:\"哇哈哈,你怎麼知道的。。。不過我可不是天使,嗯,就算是十分之一的分身,我也比那些笨笨的天使強的多了啊。。。天雷。。天雷是什麼東西啊?\"   碧雲朝二教皇看了看,眼中露出一絲焦慮之意,但這紅衣老頭擋在面前,想要阻止他們卻又需得先過此關,於是冷冷答道:\"異域妖神休得猖狂,馬上你就知道何為天雷了!\"   手一揚,仙道之中已有六人踏步而出,各捏了一個符印,瞬間便結成了陣勢,而後各自咬破了舌尖,一口鮮血噴出,六道紫紅色血光自六人符印中升起,在空中一合,化做一條血色巨龍騰空而起,頓時空中風雲變色,烏雲滾滾之中,血色巨龍口一張,一串發著烏光的雷球便轟然而下。   聖誕老神先擠眉弄眼的往六人的陣勢處看了看,滿臉不解:\"噫,這不是魔法陣啊,古怪啊,真古怪。\"而後手在空中一劃,車前八匹白鹿頓時化做八道白光,結成了一個圓盾型的光盾,周圍轉動著一圈散發著乳白色光芒的奇異咒文,朝著那雷球迎去,老頭得意洋洋的翹著腳嚷著:\"我這個可是正宗的聖光魔法結界喲。。。那個那個什麼天雷。。。哎呀。。。\"   這第二聲哎呀比前面一聲喊的還要響亮些,但卻已無人聽見,那散發著烏光的雷球與那聖光魔法結界一觸,天地間立馬響起了一聲驚徹天地的巨響,就連周道兒,一個不防之下,都被這聲音震的氣血翻騰,差點沒一頭栽了下去。   此時高低已判,那聖光魔法結界在巨響中四散崩潰,而那烏光雷球卻只是小了一圈,依舊直轟而下,那聖誕老神在哎呀一聲之後便已中招,靈體被天雷生生震散,連同那馬車,化做一點點白光飄然散去。。。   他雖是神,但畢竟只是有著十分之一神識的分身,如此托大,又怎擋得住六個天仙用畢生精血所化的大陣?受此一創,只怕在聖界的真身也要再修百年方能復原了。   但經他一攪局,二教皇那裡魔法咒語終於念完。   天主教的法寶與仙道、佛道不同,大部分是用來召喚所用,法寶越強,能召喚出來的神靈階位也就越高,到了神器級別,只要有足夠時間念完咒語,便能召喚出主神級別的神靈。   此時,卡耐所召的乃是聖界戰神阿瑞斯,而西蒙則由於已然召喚了聖誕老神,此時只召出了一個十四翼光天使。   阿瑞斯,聖界戰天使之主,十大主神之一,乃是整個聖界戰力最強的神靈,威力與那聖誕老神兄弟不可同日而語,此時一完體,三十多丈的龐大身軀馬上緩緩直立而起,雙目一睜,神光閃動,他目光所至之處,一股無形的威壓頓時在天地之間瀰漫了開來,世間竟似無物可擋。。。   他身旁,那半透明的十四翼光天使也隨之舞空而起,在空中那十四對羽翼越展越大,最後化到了三十餘丈長短之後,朝著阿瑞斯而去,光芒閃動中,光天使無影無蹤,阿瑞斯背後卻多了十四對金光閃閃的翅膀。。。   天使附身,光天使在聖界又稱祝福天使,附身之後,能將人的戰鬥力提高數倍。   阿瑞斯低吼了一聲,龐大的身軀西蒙看去,鋼鐵所鑄般的臉上卻分明顯露出了一絲怒意。   西蒙身子一抖,連忙跪下:\"戰神啊,這些罪人剛剛玷污了我們的聖誕主神,我只是想驅散罪人們的邪惡、並為您祝福而已。。。\"   他一面虔誠的懺悔著,心中卻在苦笑,自天主教有史以來,天使附身到主神身上的還是首次,如若不是見那仙道之人一招之內就將聖誕老神秒殺,卻又何必出此下策。   阿瑞斯一出,仙道眾人面色已然都凝重了起來,以他們之能,卻又怎會看不出這大傢伙的實力,雖然也只是個分身,但卻比方纔那紅衣老頭強了何止數倍?   此時,在碧雲調配下,餘下之人已圍著那血龍天雷大陣團團站定,每人手心之中,都有一團團顏色各異的光芒冉冉升起,宛如一點點繁星般,朝著空中飄去,去勢看似不快,但漂漂浮浮之中卻好似又有著穿透空間的異力,剎那間便已騰到了天際,而後,一道粗大數十丈的光柱從空中直射而下,將他們全部籠罩了起來,那光柱自天際而下,沛沛然然無盡無休,氣勢竟然絲毫不遜與阿瑞斯。。。   二方之戰一觸即發,但就算強如阿瑞斯,也沒發現,在他龐大無匹的身軀下方,有一個小如螻蟻般的身影已忽然隱入了虛空之中,連半點漣漪也未帶起。。。 第十四章   周道兒的仙隱符原本已用完,但今日喝酒之時,碧雲在藍玉面前吹噓自己天材地寶多多,結果被周道兒狠宰了一把,恰好其中就有制這仙隱符的主料,雖然不多,但也足夠搞上幾張的了。   此時他已然潛至三教皇身邊,但卡耐的身旁一直有一道乳白的光幕圍繞,似乎只要一觸動,便能引起他的警覺,再看看頭頂阿瑞斯那有如巨岳般的身軀,小山似的巨斧,周道兒估摸了一下,只得悄悄的侯在了卡耐身邊,靜待良機。   百丈開外,力神昂著腦袋、張大了嘴巴愣愣的看著,似乎很是驚訝怎會有人如此高大,站在阿瑞斯腳下,讓他這樣的巨人也感覺自己有如螻蟻一般。   空中,阿瑞斯怒吼一聲,宛如雷霆,頓時讓在場之人胸口都是一悶,而後只見他手中的巨斧直劈而下,一道數丈寬的長芒撕裂了空間直射而去,金光閃動中,竟然能隱隱看見血色的波紋,他在人間界時原是一名大將,後來才叛依聖教,雖然飛登聖界已久,但招數中的殺伐之意不減反增。   碧雲雙手一抬,仙道眾人皆一起誦起了咒語,那道數十丈寬的光柱往前一挪,無數白光順著光柱飄然而下,數百丈的範圍內,就好似下起了鵝毛大雪一般。   巨斧的長芒轉瞬即至,但一衝入那光柱的範圍內,去勢卻緩慢了下來,每一片雪花狀的光芒都擋它不住,但似乎每一片又能抵消它的一點威力,數百丈的距離一過,那道長芒已經慢如蝸牛,威力也小了許多,等到觸到那光柱之後,嘶了一聲,便沒了影蹤。   此乃仙道的萬花化劫陣,雖然有六人因使那血龍天雷大陣傷了些元氣,但此時一出,威力卻絲毫不遜,這種以柔克剛之法乃是漢土眾道的秘法,頓時連阿瑞斯也有些傻眼了。   碧雲一見陣勢有效,頓時心中大定,長笑一聲,道:「吾漢土均是守禮之人,爾等雖然是那蠻邦野人,但有道是來而不往非禮也,妖神,也接吾等一招罷!道友們,化千寶聚星陣!」   諸仙道高手頓時大笑,咒語一誦,那光柱頓時變幻了顏色,紫黑色的光芒中閃起了點點星光,就連天空也同時暗了下來,一聲齊喝之後,一同將手中的法寶揚了出去。   件件奇形怪狀、各不相同的法寶匯聚成一道紫色的光芒,化成一把長約百丈、寬達十丈的巨劍,一晃,已經出現在阿瑞斯頭頂的天空之中,劍尖向下,懸浮而立,隨後就那樣垂直的落了下去,從靜到動之間似乎根本沒有轉換,瞬間便到了極速,激盪得旁邊的空氣都泛起了肉眼可見的漩渦,帶起了一陣狂嘯,聲勢驚人之極。   阿瑞斯卻夷然不懼,雙臂一伸,雙目圓睜,昂頭狂吼了一聲,身後的七對羽翼頓時閃亮了起來,十四道金光傾斜向上,形成一道尖錐型的光波,利嘯著迎了上去,同時手中的巨斧也冉冉升起,後發先至,在空中化出無數殘影,圍繞著那把紫色巨劍狂砍不休,每一次斧劍相交都激起道道閃電般的光芒,也將巨劍的落勢抵消了不少。   終於,那紫色巨劍與那七對羽翼發出的錐型光波撞擊到了一起,霹靂一聲炸響,有如悶雷一般的巨聲滾過天際,遠遠盪開。   隨著接觸之處迸裂出的耀眼光芒,一道高達千丈的龍卷狂風,在空中舞了起來,就好像一條巨龍一般,瘋狂的吸納著周圍的一切。   雖然離地尚有百丈之遠,但只見一棵棵參天巨樹紛紛拔地而起,投入其中,而後化做一堆堆粉塵四散逸開,頓時,天地之間一片蒼茫,就好似瀰漫起了大霧一般,霧中,那狂風帶起的尖銳嘯聲拖著長長的尾音漸漸遠去,許久那塵霧之後才慢慢消散。   霧散,空中的幾道光芒均已不見,阿瑞斯持斧而立,似乎並無損傷,只是刀削般的臉龐上已滿是怒色,背後的十四隻羽翼已全部折斷,耷拉著垂在了一邊,不一會便化做了點點瑩光,悄然散去。   而仙道眾人則均已無笑意,那道紫黑色光柱中的點點星光似乎也黯淡了許多,方纔這一擊,雖然看似他們險勝一籌,但實際上,阿瑞斯折毀的只是那附身的天使,而仙道這邊卻有許多法寶受了重創,寶隨心動,連帶著那幾個法寶的主人也一樣受傷不淺。   「幾個小蟲子有點本事啊。。。」阿瑞斯冷笑了一聲,緩緩將手抬起,往外一分,碧藍的天空好似被他的巨掌撕裂,開始泛起道道波紋,而後是一道道乳白色的光芒從那些波紋中閃出,投向他的雙手之間,片刻之後,他身體周圍就跳躍起了一朵朵金色火焰。   他在聖界之中地位之高,只在聖主聖母之下,此時二招已過竟然收拾不了一群凡間之人,心中已是怒極,這些金色的火焰,便是他在聖界的真身燃燒了自己本身的聖元所強行灌注下來的力量,雖然如此一來,將損折他近千年的修為,但卻能將他這分身的能力增幅數倍,而千年,對於時間對他們已無意義的神來說,又算得了什麼?   一股巨大的威勢頓時瀰漫在了天地之間,空中,似乎響起了陣陣金戈鐵馬之聲,好似正有千軍萬馬正在交戰一般,那是阿瑞斯的記憶,此時,久違萬年的殺意已經完全溢滿,那一朵朵金色的火焰,給人的不是熾熱,而是冰冷而又肅殺的感覺。   碧雲的臉色終於變了,他身後,仙道之人的陣勢再次化回了萬花化劫陣,但似乎所有的氣勢都已集中在了阿瑞斯身上,那一道巨大的光柱,此時看起來卻有些弱不禁風的感覺。   「他奶奶的,似乎不太妙啊。。。」周道兒在下面偷偷瞥了一眼,也是吃了一驚,眼見那阿瑞斯已將巨斧又舉起,趕快又低著頭打起了卡耐的主意,他的眼光也算不錯,知道空中的巨人乃是這老頭用那套盔甲召喚出來的,所以想方設法要把卡耐搞倒再說。   阿瑞斯終於出手,巨斧再次揮動中,一道金色的焰龍沖天而起,此時,他幾乎已有真身的一半威力,這一擊,那萬花化劫陣化出的雪花般光芒再也阻擋不住,只是一觸,頓時全部消融不見,焰龍隨之盤在了那光柱之上,慢慢的收緊,竟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響,仙道高手之中,有些修為稍低的,已然渾身顫抖了起來,口鼻之中已見絲絲鮮血,光柱也隨之微顫,顯有崩潰的跡象。。。   「他奶奶的,拼了!」看著仙道眾人的險狀和卡耐、西蒙臉上露出的笑容,周道兒已然按耐不住,撤了仙隱符,火之母悄然飛出,神器一出,卡耐一愣,面前的乳白色光芒頓時一蕩,他與阿瑞斯此時已是心靈相通,隨之,阿瑞斯立馬便低下了頭來,他在發出攻擊之後,竟然還留有餘力,手指一彈,幾朵金色火焰悄然飄下,只是一閃,便已落到了周道兒眼前。   火之母雖是神器,但封印未解,卻也無奈,頓時便被一朵金色火焰纏在了半空,周道兒大驚,方想召出飛劍遁去,但已是不及,那朵朵金色火焰已將四周團團圍住,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只得將渾身上下的法寶全部召了出來,一時間,奼紫嫣紅,倒也份外好看,但片刻之後,便都被擊散。   眼見那朵朵金焰便要纏到周道兒身上,天禪雷衣也自動閃了起來,但也只是稍稍阻隔了一下便告不敵,周道兒正閉目等死,就在此時,白光一閃之後,一團血色的光芒忽然在卡耐背後耀起,剎那間便將他吞噬了進去。   這一團光芒來的毫無徵兆,連卡耐身旁的光幕都沒有半點反應,就好似一塊模糊的血肉一般蠕動著,卡耐已經失去了蹤跡。。。   卡耐一倒,戰神盔甲馬上收斂了光芒,匡堂一聲,便掉落在地,西蒙反應極快,一看形勢不對,一個瞬移魔法使出,光芒一閃,連帶著他身邊的比爾教皇一起都失去了蹤跡,在這性命交關的時刻,就連那戰神盔甲也來不及帶走。   天主教的召喚之法中,那些從天界降臨的神靈均需信徒用神器來為其指引方向才能保證所降的神力不至迷失,此時卡耐一去,神器無人操控,空中,阿瑞斯狂吼一聲,從足底開始,開始慢慢的化做了虛無。   但他那一擊已經發出,那道金色的焰龍卻氣勢不減,就在此時,護著仙道眾人的光柱之中,閃起了一片黃濛濛的光芒,地面上,無數細小的塵煙飛騰而起,一座巨大的山丘在瞬間矗立在了空中,在地面上看去,似乎整個天空都被它遮擋住了,天色立時就陰暗了下來。   那山丘一出,旋轉著就往阿瑞斯撞去,轟然一聲,阿瑞斯尚未消散的大半截身體就被撞擊得飛退百丈,那山丘還不罷休,飛舞而起,重重的壓了下去,煙塵飛揚中,阿瑞斯的身體從幾十丈頓時被壓到了數丈高低,但身旁那金色的焰火卻更明亮了些。   一聲朗笑傳來,碧雲從那光柱裡飄然而出,那金色的焰龍閃動而上,但竟然半點困他不住,碧雲身影一晃,瞬間便越空而去,只是片刻,便已經到了力神身邊,二話不說,一把將那巨劍奪了過去,力神大吼一聲,剛想伸手奪回,碧雲已經將劍揚起,一道白光飛射而去,正中阿瑞斯的胸膛。   「既然不想回去就別回去了吧!」在碧雲的笑聲中,阿瑞斯的身形慢慢的黯淡了下來,最後化做了一道金光,被那巨劍生生的吸了進去,巨劍歡快的鳴叫了一聲,劍身二旁升起了一個個古怪的咒文,在空中不斷的變幻著,而後一起化為烏有。。。   碧雲伸手將它召回,放在手中輕撫了幾下,又將它交換給了力神,劍一到手,力神馬上把它緊緊的抱在了懷裡,滿臉戒備的看著面前的老頭,生怕他又將它搶了。   碧雲一笑,道:「不必擔心,我只是幫你而已,此劍世間只怕也只有你能用了,你福緣不小,那套盔甲估計也是幫你留的。。。」說著,往卡耐的屍體指了一指,那套戰神盔甲悄然而起,落在了力神身旁,碧雲手中捏出幾個古怪的符咒,力神懷中的巨劍頓時微微顫動了起來。。。   阿瑞斯一去,那金色焰龍也隨之消散無蹤,一眾仙道之人個個臉色慘白,也不下來,就那樣坐在空中調息了起來。   周道兒逃的大劫,正在恍惚之中,但那血色的光芒只是一耀,暗算了卡耐之後便告消失,卻也頗讓他摸不著頭腦。   等到身旁那戰神盔甲被碧雲引動而去之後,他才回過了神來,此時,碧雲笑瞇瞇的正和力神說著些什麼,空中那座山丘在剎那間便已消失無影,就好似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只留下了數千丈已被夷為平地的大片山林。   「好你個老頭!自己藏著神器不用,倒讓老子來拚命!」以周道兒和神器之間的淵源,卻又怎會感覺不出那山丘的來歷,將自己的火之母一收,便氣沖沖的往碧雲衝了過去,心裡卻在暗喜,如若能把這土之母騙到手裡,再找回金、木、水三器,五神器豈不是就齊活了?據說五神器一合,能有毀天滅地之威,那時自己就算不是天下無敵也差之不多矣!   碧雲似乎已知道他所想,見周道兒過去,卻先擺了擺手道:「莫談他事,你且先看看你這小友吧,這次卻是他得益最多了。。。」   周道兒一愣,卻見力神懷中的巨劍已散出淡淡的金光,須臾之間,那金光已將他全身籠罩了起來,一聲聲劈啪劈啪的響聲過後,力神原本就龐大的身軀更又長高了幾分,他腳下,那套戰神盔甲似乎也有所應,一件件自動飛起,在空中變化了形狀,套在了力神身上,竟然合貼無比,一時間,力神身旁金光和白光纏繞飛舞,道道光芒中,他緩緩坐下,盤腿閉目,竟似突然間便入了定一樣。   「勿擾了他!」碧雲輕輕說了一句,將周道兒一拉,二人行到了數丈外,周道兒奇道:「怎會如此?」   碧雲撚鬚笑道:「呵呵,山丘巨人據說乃是遠古巨人之後,生性純樸敦厚,正合那聖教心中無邪端正者方能傳承神器之說,這次卻是被他佔了便宜了!而那大天使之劍中,已蘊有阿瑞斯的神力,等他入定醒來,如若能將那神力全部收為己用,再將二神器降服,就算他不會聖教秘法,無能召喚那些天使主神,但實力也將暴增。。。倒也要恭喜你了,得此干將,實乃大喜啊!」   「原來如此,這小子。。。」周道兒瞥了老頭一眼,驚呼點頭,大讚力神好命,心中對他所言卻是萬萬不信的。   如若這神器傳承只要生性純樸,那三個天主教的老頭看上去個個古怪奸詐,又怎能使得那神器?聖教之人極少履足漢土,但這碧雲似乎對那聖教之物甚為熟悉,這卻又怎一回事?還有方纔他使出那土之母。。。這老頭看起來越發神秘了。   想到此處,又往卡耐屍身處看了看,方纔那一團血芒卻不知是不是這老頭搗的鬼,不過似乎並不太像,感覺中倒好似和那血族之法有點類似,難道那血族也來湊熱鬧了不成?   周道兒忽然發現,這一場仙佛大戰之中牽扯之事太多,就算他自詡多智,又有金帝、狐王萬年的見識相助,面前卻仍是一片朦朧,好似看透了些什麼,但又似什麼都還未曾撈著,那種感覺,實在彆扭之極。   正在暗自苦惱時,遠處忽然又生異變,重重疊疊的山巒之中,有五色光芒沖天而起,他們四周,十八道金光緊隨其後,在空中將他們團團圍住。   「五行歸一陣?」碧雲也已看見,卻先是一愣,而後仔細辨別了一下方向,奇道:「並非我們仙道所在啊。。。」   「不好。。。那是天池之地。。。」周道兒先是一愣,立馬明白了過來,馬上駕著飛劍騰空而起,一時間,連那土之母之事也來不及問了。   碧雲掐指一算,面色也凝重了起來,揮手叫了二個仙道高手下來,讓他們護住力神,自己則率著其他人等,一同隨著周道兒去了。   按理來說,以碧雲的輩份,雖比沈仙等人要高的多,但和這些仙道高手相論,最多乃是平輩,但前頭他那神器一出,頓時將他的地位抬高了不少,一眾仙道人等自然而然的以視他為首,一頓安排下來,也無人言否。   此時,遠處空中已有陣陣雷霆之聲傳來。。。 第十四卷 第一章   梵音寺內平靜如昔,遠處傳來的異象沒有引起半點騷動,就連大殿內時時散發出來的金光都不見了蹤影。   天池內卻是熱鬧異常。   在一潭碧水旁邊,烏姬、黃流等人團團而立,將蘇尹和寶寶、思思護在了當中,人人都是臉色肅然,有法寶的也皆已將法寶放出,一副戒備深嚴的模樣。   天池之上,一片佛光灑下,金蓮以手拈花,懸空跌迦而坐,他身後,銀蓮靜靜而立,空中,十六道金光和五色光芒糾纏來去,佛道之力,竟然皆數雲集至此。   與漢土之人所識不同,佛道之中原本就只有十六羅漢,以賓頭盧突羅奢俗稱「坐鹿羅漢」為長,注荼半托迦「看門羅漢」為末,集此十六羅漢之力便能布出佛道三大陣之十六羅漢大陣。   此時,十六個和尚均身現金色佛光,雙手變幻無方,空中高處,一個巨如山丘、光芒萬丈的佛像緩緩沉下,佛光普照下,一聲聲的禪喝悠悠蕩蕩,有如實質般的充斥了整個天空,五神獸所化的彩光竟然慢慢的凝滯了下來。   地上,蘇尹臉色略微有些蒼白,她見識廣博,自然能識出這十六羅漢大陣的威力,雖然五神獸的『五行歸一陣』也乃是仙道之中最強陣勢之一,但一來佛道之陣大多均為伏魔所制,恰好克制住五神獸的妖身,二來十六對五,敵眾我寡之下是否支撐得住尚有疑問,況且空中另外那二個和尚,瞧起來也是修為不俗,五神獸一被牽絆,在場諸人之中只怕只有烏姬尚有與他們一戰之力,形勢實在凶險莫明。   金蓮得意洋洋的看著地上的諸人,也不著急,仙道之人已被那天主教的三教皇引去,就算能贏得了他們,但想要來此,只怕還需片刻。   當年佛道對漢土就有所圖,天池之地乃是進入漢土的門戶,故此在狐族之中也早已布下了密探,雖然上官仇的身份恰巧被周道兒撞破,但那狐族的秘道方位卻已落入其手。   想要攻破天池外的陣勢並非一時三刻之事,但自那秘道潛伏而入卻是輕輕鬆鬆,於是便發生了面前之事。   空中,五神獸也已感覺到了壓力,但他們均是本性凶殘之物,雖得道,但骨子底裡暴虐的性格卻半點無改,此時在那十六羅漢大陣重壓之下,不懼反怒,化蛇率先長嘯一聲,一條五彩神龍躍空而起,其餘四神獸也一個個咆哮著化出了本相。   這些時日,五神獸修那《光明聖典》有成,此時本相一出,又比原先大了不少,五個狀如小山般的身軀結成一個圓形,飛速的轉動起來,佛光之中,五人身形悄然淡去,取而代之的,乃是五道數十丈長短的彩光。   在極速的旋轉中,慢慢的連那五道彩光也已不見,空中浮現的,是一個巨大的、黑白二色組成的陰陽魚狀光斑,魚眼處,二團灰白色的氣霧冉冉升起,只是剎那間便已瀰漫了千丈,天空似乎也被遮擋住了,灰濛濛的一片之中,那漫天的佛光已然不見,只有遙遠的天際高處,那巨大的佛像仍在時隱時現。   如果你仔細看去,卻又能發現,在那灰白色的氣霧之中,密佈了一個個細小的漩渦,數里之內,山、水、樹、土、日似乎都活了過來,無數細小到肉眼難辯的光點從它們身上躍起,朝著那漩渦紛紛投去。   這五行歸一陣,當年曾在與帝江一役中使過,但如今,五神獸的修為大漲之下,陣勢的威力已不可同日而語,原本用的只是自身的靈力,但此時卻已能納天地元氣為己用,雖尚未至太初境界,但所差已是不遠。   一時間,連那十六羅漢大陣也失了顏色,十六人雖然依舊懸空而立,紋絲不動,但在那灰白色的氣霧遮擋下,身影都已模糊了起來。   就在此時,一聲聲真言響起。   「唵。。。嘛。。。呢。。。叭。。。咪。。。吽。。。」   這一記記洪亮的聲音不知從何而來,宛如穿透了天地,無處不在,天空中,十六點金光又再閃起,就好似一顆顆頑強的幼芽,伸展著稚嫩的腰肢,一點點的破土而出,那灰白色的氣霧中出現了一道道裂痕,但馬上又被那些天地元氣填滿,而後又再撕裂,又再填滿,如此循環往復,看似無休。。。   在此同時,高處,那佛像也在緩緩降下,越是往下,它那渾身蘊繞著的金光就越是閃亮,雖有那灰白色氣霧的阻隔,但在地上也已能看的分明,此時,天空似乎也被分為了二半,下面是雲霧皚皚,但上空卻是金光萬丈。。。   五神獸此時已都暗暗叫苦,它們雖然都已能借那天地元氣維持五行歸一陣的運轉,自身的靈力耗費不大,但感覺中,頭頂的那佛像卻傳來了一陣陣恐怖的壓力,下沉之勢也擋之不住。。。當下之機,只能將那十六個和尚先滅了再說了!   五神獸心靈相通,幾乎同時,五顆燦爛奪目的光球便閃現了出來,內丹一出,那灰白色氣霧中的小小漩渦頓時膨脹起來,將那十六個和尚團團圍住,呼嘯著往裡擠壓而去,剎那間就將他們吞沒。。。   地上,蘇尹等臉上都是一喜,但金蓮與銀蓮卻是神色不變,這十六個佛道高手均是羅漢轉身,比起修為來,隨便哪個都在他倆之上,卻又豈會如此輕易就敗下陣來?   果然,不多時,空中再起異變,那一團團漩渦中,一道道刺眼的光芒飛射而出,化成一件件的法器,那些法器之後,一個個巨大的身影矗立而起,十六羅漢已化出真身。。。   坐鹿羅漢一聲大喝,身下那頭金色的麋鹿一揚蹄,一道金光過後,面前的灰白色氣霧頓時消散了一大片,其餘的羅漢各自祭起法寶,一道道形狀各異的光芒飛舞交織,一時間將天空耀的明亮無比,五神獸似被重創,那五顆內丹的彩光也收斂了不少,只是片刻,五行歸一陣已到了破敗的邊緣。   眼見形勢不妙,蘇尹低低的驚呼了一聲,她身旁,黃流等人紛紛祭起了法寶,四射而出,咄咄有聲,烏姬則化成一團烈火直射而上,赤布禮一拉蘇尹,低聲喝道:「蘇姑娘,蠻僧厲害,且帶著二位公主先走罷,去陛下處容身。。。」   蘇尹猶自未答,金蓮在空中朗笑了一聲:「幾位女施主也不必去了,貧僧沒有惡意,只是想請諸位施主到我那做客而已。。。」說著話,他手一揚,一團烈日般的光芒當空罩下,天池諸人忽然發現,上天入地,竟似再無可避之處。。。   此時,周道兒尚在數十里之外。。。   佛道眾高手絕招迭出,天池內眾人頓時不敵,眼見五神獸被十六羅漢壓制,蘇尹等人也被金蓮法寶所化的金光罩住,脫不得身,忽然間,從四面閃起了一道道異芒,四面八方均有利嘯傳來。。。   利嘯聲中,天池湖水顫動翻滾,中央,一個額生雙角、膀大腰圓、手拿鋼叉、渾身黝黑的巨人冉冉升起,嘴一張,一道黑光閃過,整個天池之上頓時覆蓋上了一層黑霧,就連那湖水也凝結成了冰陀,金蓮法寶所化的金光頓時一滯,被隔在半空,再也落不下半分。   而後,六個怪人在湖邊各處露出了身形,個個身旁黑霧蘊繞,手持各色法寶,口誦咒語。   「硯官正?」黃流先是一愣,而後臉上露出了喜色,這六人均是魔道高手,雖然身份神秘來歷不明,但絕對不會和那些和尚同流,此時出現顯然是為給己方援手而來。   「妖人!爾等鬼鬼祟祟前來偷襲,又召出這魔界妖物,難道就不怕天譴嗎?還是以為佛爺這大日金輪收不了你們?」空中,金蓮見好事被攪,怒喝了一聲,手中一輪亮如耀日的光芒頓時閃爍不休,那一片金光也隨之往下一沉。   「哈哈,你為何來我為何來大家心知肚明,我們六兄弟的召魔大法雖然粗陋,但對付你這假惺惺的和尚卻已足夠,難道你還敢真個把你那破輪子的殺手使出來不成?嘿嘿,要不怕玉石俱焚,你就來試試好了!」   硯官正平日裡沉默寡言,此時說起話來卻口齒伶俐,說著,手中一顆鴿蛋大的黑色圓珠翻滾了一下,天池中央那個黑色巨魔頓時咆哮了一聲,鋼叉一舉,又將那金光托起了幾分。   金蓮冷笑一聲,抬頭望去,空中,五行歸一陣已被那些羅漢祭出的法寶分割的支離破碎,五神獸雖然全立支撐,但已岌岌可危,此時,遠處一道火紅的光芒飛速掠來,剎那間空中燃起了熊熊烈火,宛如一朵朵火雲一般鋪天蓋地的直撲而去,火雲背後,一個穿著青色道袍的年輕男子踏劍而立,臉上皆是怒色,正是周道兒。   雖然周道兒化成了那石空子的模樣,但他所使的火之母蘇尹卻認得,見他趕來,頓露喜色,金蓮臉色卻突然間尷尬了起來,一咬牙,將大日金輪一收,而後喧了一聲佛號,他身旁銀蓮知機,往前行了數步,笑道:「小友別來無恙啊?」此時沒有仙道的人在,他也直言無忌,也不裝作不識了。   周道兒卻悶聲不響,催動著手中的火之母對著那十六羅漢就是一陣好打,那十六羅漢個個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竟然也不還手,只是躲避,周道兒一看,更是賣力,雙指一豎,一口精血噴上,火之母化出一團團火焰,焰色已由紅轉藍,剎那間就將幾人圍了起來,轟隆隆的就撲了上去。   十六羅漢的修為要比周道兒高上許多,但此時一來不能還手,二來那火之母確實厲害,纏住不放卻也討厭,頓時個個狼狽不堪,一時間想要脫身也是不得。   頓時,空中雞飛狗跳亂做一團,那十六羅漢大陣也已在不知不覺之間化做無形,五神獸渾身一鬆,化回人身,從空中飄落,它們這一戰,初始結陣之時尚可借天地元氣,本身耗用不多,後來使上了內丹之後,卻是極耗精氣,此時已然個個疲憊不堪,一落地便坐在了蘇尹等人身邊調息了起來。   前幾日和碧雲一談,許多事情終於恍然而悟,此時見到天池之內這份光景,周道兒哪裡還會不知這些和尚想要做些什麼?知道他們絕對不敢對自己妄下殺手,故此更是肆無忌憚,放開之下,將自身靈力使的淋漓盡致,火之母的威力也比往常大了許多。   金蓮、銀蓮均是一臉尷尬,他們其實來此確實也無傷人之意,只是見周道兒已與仙道之人混在一起,故此想把蘇尹等人『邀』去,也好讓自己手上多點砝碼而已。   原本以為,以他們這些高手之力,行此小事必然手到擒來,周道兒與仙道之人均被那天主教三教皇纏住,就算發現趕來,也是定然不及,而這些與周道兒相關的人等,只要到了梵音寺後,好生對待,也定然能消其怒氣,日日相伴之下,總能交上點關係,如此一來,與仙道爭人之時便也有了人和之力。   但卻沒料到,一來那三教皇好似不堪一擊,沒能拖住周道兒多久,二來這天池之內竟然也有不少扎手的人物,一念之差,還未得手之時,正主便已來了,此時這局面卻又怎生收場?   正猶豫間,遠處傳來一聲長嘯,天池之上,忽然泛起了一片金光,就好似天空之中忽然出了一個巨大的罩子一樣,金光之外,一群人踏寶而來,但卻不得入。   那是天池之地的禁制,要知佛道之人走的是秘道,周道兒則是從機關而入,故此都未曾觸動,但此時有人從空中而來,頃刻之間便發動了起來。   但片刻之後,只見一點灰芒掠起,那金光頓時從四面八方往那收去,片刻之間便已不見,而後點點黑影飛速掠來,當頭一個長鬚飄飄手執竹杖,正是碧雲。   周道兒在空中也見此變,見天池的禁制竟然被人如此輕易的破去,不由得略微愣了一愣,等看清來人卻立馬明白了過來。   碧雲手中有那土之母在,天池的禁制原本便是借金之母所設,土生金,要破之何其易也?   但金蓮與銀蓮的臉色卻是更加難看了起來,已他們的眼光又怎會看不出方才碧雲使的乃是何種級別的法寶,此時他們一來,雖然佛道也不落下風,但當中有個打不得的周道兒在,卻又如何招架?   長歎了一聲,金蓮駕起座下蓮台冉冉飛起,到了空中,將大日金輪喚出,阻住了火之母的攻勢,讓十六羅漢得已脫身,而後才朝著周道兒行了一禮道:「唉,這位小友,吾等此來並無惡意。。。但事已至此多說也是無用,這便告辭了罷。。。」   一回身,又對著碧雲說道:「那位施主,我等所謀均為一事,糾纏來去只怕大家都不可得,三日之後,可願與我佛道一戰否?大家放手一博,如若我佛道輸了,自此不再踏足漢土之地,如若仙道敗了,也望放手。。。」說著,眼睛往地上硯官正等人瞥了一瞥:「嗯,爾等也盡可邀些強援。。。但仙道也乃是正流之道,只盼身邊不會均是些偷雞摸狗之輩便好。。。」   碧雲還未說話,地上硯官正已是一聲長笑:「要比偷雞摸狗之術,我們兄弟幾個可比不過大和尚你啊。。。我等之輩均是天池之人,卻不知和尚你們為何非請而入?」   金蓮臉上一紅,也不答話,朝著碧雲和周道兒一拱手,駕蓮而去,碧雲笑吟吟的看著,也不阻攔,   周道兒卻不罷休,罵道:「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哪有這般容易法?」單指一豎,催起火之母便往金蓮屁股上射去,此時金蓮大日金輪已收,火之母化起一溜火影,宛如長虹貫日,聲勢倒也甚為可觀。   但金蓮也不知使了何種秘術,身影一晃,而後便淡了下去,片刻之後便已化為無形,須臾之間,那銀蓮與十六羅漢也告不見。。。 第二章   天池之內   周道兒飄然而落,寶寶與思思前頭受了驚嚇,撅著小嘴,秀眉輕皺著挨到了他身旁,周道兒輕撫香背細細安慰了她們幾句,扭頭朝旁邊那六個怪人看去。   蘇尹卻是鎮定的多,她從仙入凡,早已將生死看淡,看見了他的眼神,微笑著說道:「這幾個可也是你的下屬。。。」   「我怎不知手下還有這等強人?」以周道兒的眼光,自然可以看出方才金蓮所用的乃是神器,這六人能與他相抗一時,修為定然了得,只怕和五神獸比也相差無幾了,自己手下又何時多出了這麼六個人物?   「屬下硯官正等六人拜見陛下!」   正在奇怪時,硯官正等已經走上前來,金蓮一走,他們喚出的魔神便已隱去,但那黑霧卻仍是蘊繞在身,此時他們一靠近,周道兒忽然起了一種莫名其妙的親近感覺,看著他們也著實順眼,不由得笑道:「幾位前輩無需多禮。。。」   硯官正等人卻仍是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這才起身說道:「我等六人在紫竹谷時便已是陛下的屬下,行這一禮理所應當!」   「紫竹谷嗎?」周道兒好奇的看著面前這六個怪人,卻實在想不起來何時曾見過他們。   這也難怪,當年紫竹谷中魔道之人有上千之多,周道兒又是個懶人,平時的瑣事都由黃流、赤布禮等人處理,說起來除了血殺等人外,認識的還真不多。   「呵呵,我們六個喜歡獨處,十天內倒有九天是在閉關,陛下不認得我們也屬正常!」硯官正笑著幫周道兒找了個借口,而後看著黃流說道:「但黃天工還是認得我們的,當年便是他將我們引薦入谷的!」   黃流輕輕點頭,道:「確實如此,但卻沒料到,陝北硯家也能出閣下這般的高手,老夫當時還真是瞎了眼了。。。」   「呵呵,黃天工說笑了,我等六人只是生性孤僻,不願和人多打交道而已,其實對黃天工並未有半點欺瞞啊。。。」   黃流想了想,也確實如此,陝北硯家在魔道之中算不得鼎鼎有名的門派,故此當年他招攬這六人時也並不在意,只是看了一下硯官正手中的硯家掌門令牌,而後驗了一下他們的魔息,認定確實是魔道之人便告作罷,自己也沒去問他們修為如何,倒也真怨不得人家著意欺瞞。   周道兒在旁邊笑道:「好了好了,既然都是自家人,也就不必糾纏這些了,在下先在這裡謝過了。」他謝的卻是方才硯官正等六人擋住金蓮之事,否則只怕不等他出手救援,蘇尹等三女早被那老和尚攝去。   仙道眾人都已從空中掠下,站在諸人不遠處,碧雲也就罷了,其餘的高手臉上卻露出了一絲尷尬的神色,硯官正等人渾身魔氣洋溢,一看就是修道多年的魔頭,周道兒卻是仙道盟主,這自己人三字,怎麼聽著怎麼彆扭。   但畢竟佛道來襲,由碧雲提議,仙魔二道又將攜手抗敵,周道兒與他們客氣,卻也說不出什麼錯來,只能站在一邊悶聲不響。   碧雲往前走了幾步,朝著硯官正看了看,笑道:「老夫前幾日已與化骨等幾位前輩聯繫了,但久候不至,還以為吾心不誠請不動魔道高手呢,原來是盟主早有安排啊。。。哈哈,得幾位相助,三日後定要讓那些異域妖僧好好吃點苦頭才是!」   「化骨前輩?還在人間嗎?」黃流等人頓時吃了一驚,這化血乃是比赤焰門魔王還要早上一輩的高手,據說早已飛降魔界,但聽碧雲的口氣他卻仍在凡間,這倒也是奇事一樁了。   魔道中人與仙道不同,好動嗜殺,極少有按耐得住寂寞的,這化骨更是素有凶名,當年尚在世間出沒之時便是個惹是生非的主,但數百年前忽然銷聲匿跡,魔道中人都說是已經飛降了的。   和仙道所說的飛昇不同,魔道中人都稱魔界是在天地之下的極樂之處,故此將離凡入界稱為飛降。   碧雲呵呵一笑,搖頭道:「我也只與他有一面之緣,承蒙他老人家看得起,以友論交,但已是許久之前的事情了,如今他人在何方,我卻不知。」   黃流看他的眼神更是古怪了起來,依化骨的脾氣,見到仙道之人不剝皮抽筋算是好的了,怎會和他還交起了朋友來?但看碧雲那模樣卻也不像是假的,一時間對這老頭倒有些摸不準來路了,赤布禮不由得湊到了周道兒耳邊,輕聲問道:「這老頭卻是何人?好大的口氣啊!」   周道兒暗笑搖頭,也不作答,就連他,此時對這碧雲的身份也是捉摸不透,他們與他初見,有這樣的感覺實屬正常。   聽到化骨之名,血殺等人也是一臉的憧憬,硯官正等卻是神色不變,周道兒剎那間已將諸人的神情收入眼底,心裡早已知道,這六個傢伙只怕來頭要比碧雲提起的化骨還要大上幾分,只是一直在刻意隱瞞身份而已,但心中卻無慍意,這樣的『手下』自然是越多越好!   自從碧雲那得知些緣由之後,周道兒便已有了打算,他生性便無大志,雖然修道之後諸事紛擾,又得金帝狐王所托,有些事情不得不擔,但那自由自在的性子卻無半點更改,無論仙佛魔三道如何,想要他心甘情願送上自己的性命修為卻是休想,但思來想去,現在凡間這些傢伙也就罷了,那三界之中可都是了不得的主,就算他們現在個個對自己客客氣氣,如若真的到時無法可想,只怕還是有強來的法子的。   思來想去,最好是面前這些傢伙們來個二敗俱傷全部一命嗚乎,而有那冥王所化的結界相阻,三界一時間也再派不出什麼高手來,自己便能自在逍遙去了。   三界之中,佛道暫且不提,仙道雖然此時看似和周道兒走的最近,但也是另有所圖,況且有當年紫竹谷之難在,無論如何,周道兒心中總有芥蒂。   反而魔道之中,黃流等跟隨他已久,感覺中動機最純,此時硯官正等人雖然看起來也是別有他圖,但借了黃流他們的光,周道兒卻感覺最為親近些了。   但此時比起來三道之中卻是魔道實力最弱,周道兒不由得有了些別樣的打算。。。   過了一會,仙道之人告辭而去,周道兒卻留了下來,見五神獸還在那盤膝調息,便從辟空袋中摸出了一把丹藥,每人嘴裡都塞上了幾顆,他所練的靈丹幾乎都是些功效非凡的寶物,五神獸只是前頭耗費靈力過多而已,身體卻沒多少損傷,此時有靈丹相助,沒多久便已又生龍活虎起來,不僅如此,前頭一番苦戰,個個都激發出了潛力,此時暗自試探了一下,感覺修為反而更精進了些,都是大喜。   此時也沒了外人,周道兒將眾人都喚到了金帝故居的大廳之中,三日之後便是仙佛大戰,先不去管他們的勝負,自己這邊許多事情還是要先安排一下的,況且這裡無論人、妖、魔,但總都是出身漢土,雖然都曾和仙道交惡,但對佛道更是半點好感都無,故此仙道那邊幫還是要幫上一把,不過如何個幫法卻大有講究。   至今為止,周道兒仍不習慣那『陛下』的身份,此時召眾人一起參議,卻還是尋常主隨的坐法。   大廳之上,周道兒居中而坐,黃流等人分列二邊,硯官正等六人微笑著坐在下手,只有和寶寶拉著思思和蘇尹自己搬了三張凳子擠在了周道兒身邊。   點了點人頭,卻發現化蛇和血殺都不在其中了,周道兒大為奇怪,方想發問,嘴剛一動,蘇尹已知他所詢何事,在旁邊笑著說道:「他們二個啊,修煉成癖,估計是剛才吃了虧,心裡不忿,又去閉關修行了。。。」   堂中之人均笑,正如蘇尹所說,平日裡這二個傢伙連吃飯都是難得來的,每日裡不是修身就是煉寶,刻苦之極。   此時佛道被退,明眼人又早已看出周道兒在仙道中身份也是不俗,頓時心頭一塊大石落地,個個神色都輕鬆了許多。   周道兒隨著眾人笑了會,朝著黃流問道:「黃天工,族人退避之事此時可有回報?」   見問到正事,黃流立馬肅容而立,回到:「稟告陛下,前幾日紅月族長已有迅來,一眾人等再行幾日便能入出雲地界,一路之上甚為安寧,並無他事。」   周道兒點了點頭,沉吟了會,忽然問道:「此時中原仙道之人均已聚集在此,而仙魔之爭也因佛道之事緩和了不少,可否派人去紫竹谷內傳個迅,讓他們也往出雲而去?一來便於照應,二來,也可防仙山萬一捲土重來到時人手不及。」   在去出雲國的一眾人中,狐族雖然人多,但大多精於異術,戰鬥力卻是不強,而出雲族人餘下的雖都是精兵強將,但人手卻閒不足,比較起來,倒是紫竹谷內那一眾被周道兒用仙丹妙藥養大的妖類戰力更強些,二下一合,實力更是猛漲,卻也能少讓周道兒擔了許多心事。   列下諸人之中,黃流與赤布禮乃是智臣,此時二人都低吟了一會,一起點頭,赤布禮說道:「陛下所言甚是,據出雲弟兄們所言,當年與仙山一戰之後,出雲國內已成焦土,此時重立,原本就需要大量人手,我瞧就派烏姬前去傳令吧。。。她的腳力應是最快的了。」   烏姬乃是鳳凰之身,無需法寶便能日行千里,加上她乃是神獸,也能壓制住紫竹谷內那一眾妖類,派她去乃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周道兒當下點頭應允,忽然想起紫竹谷中還有任傑在,這小兄弟自小與自己一同長大,將他一直關在谷中卻也不是回事,但那時幾日相處下來,終究感覺已非同路之人,此時碧雲已與自己論友,還不如將他喚來交於碧雲為好,於是便對烏姬說道:「此去路上小心,紫竹谷中儘是倨傲不訓之輩,這數萬人一動,須得注意別驚擾了百姓才好,嗯,再給谷中任傑帶個迅,讓他來此便可。」   烏姬站起應是,而後看了看周道兒,猶豫了一下問道:「主人,我自己可否再回此處。。。」神獸均自喜斗好勝,此時見這裡將有大熱鬧,卻也手癢。   周道兒揮手笑道:「這便去罷,將人帶到了出雲之地,而後早去早回便是!不過佛道約戰乃是三日之後,只怕你是趕不上這場熱鬧了。。。」   烏姬一想也是,不由得沮喪了一下,而後抱拳而退,出得門外,紅光一閃便已扶空而去。   一說到三日後那佛道約戰之事,眾人都不由得露出了一絲憂色,黃流道:「陛下,那佛道與仙道之戰你如何看法?」   周道兒呵呵一笑,道:「原本他們二家之事,管我屁事,不過那佛道看起來也著實討厭,須得給他下下絆子才好,但是也不能讓仙道太佔便宜了,省得到時佛道一退,他們又六親不認了。」   黃流嗯了一聲,說道:「當年仙魔二道聯手驅走佛道,那時仙道也是這般與我們交好,可後來還不是翻臉不認人,那些仙道之輩,沒一個好人!陛下所言極是,需得防上一防!」   硯官正在下面嘟噥了一句:「是啊,最好讓他們二家都拚個死絕,那才最妙!」   周道兒笑道:「我也這般想呢,不過畢竟佛道乃是異域之教,如此欺上門來,卻也不能讓他們太過囂張了,我看這次佛道之力勝過仙道甚多,光憑仙道那些人馬,只怕扛大不住,故此喚大家在此,也是想商議一下,如何幫上仙道一把,但又要幫的巧妙,讓二家都無便宜可佔,嗯,不過我們這些人手,只怕也幫不上太多忙就是。。。」   他說著話,眼睛卻往硯官正等人瞟去,硯官正也乃是精明之輩,如何不懂他的意思,當下起身行了一禮道:「魔道之中尚有幾位前輩仍在,雖然人手不多,但也能助陛下一臂之力,如若陛下首肯,我這便可傳訊,明日便可到來。」   周道兒眼睛一亮,硯官正等六人的實力他方才乃是親眼所見,在他口中說出前輩二字,來人修為可想而知。如若得了他們幫手,自己這方實力頃刻之間便能猛漲,雖然人手還是不多,但在高手數量上也可與仙魔二道一爭短長了。   況且他手中雖然此時也算人才濟濟,但真正可與那些仙佛二道頂尖高手相博的也只有五神獸和血殺等寥寥幾人了,這些許實力,有時想想還真是捨不得輕易動用,否則萬一有些短長,折損幾個,豈不是悔之晚矣?   他原本擔心魔道實力太過薄弱,想要派他們去攪局送死也不可得,此時一聽原來還藏著一手,頓時心中大定,當下大笑道:「好好好,有硯前輩鼎立相助,定能成事!」   硯官正微笑坐下,聽周道兒的語氣已將自己視作自家之人,他明明修的仙法,卻與魔道走的極近,此時算起來也已算是半個魔道之人,手頭的任務卻也算達成了一半,但卻不知是否當年那『魔臨天下』陣勢之功了,但至今,在他身上那被魔臨天下激起的魔氣卻並不明顯,倒也是奇事一件了,難得他所修的仙法卻能克制魔氣不成?   他卻不知,那卻是周道兒腹中冥龍珠之效,冥王死息與那魔氣同屬黑暗之物,但冥王死息卻又要比魔氣強上百倍,同處一體之時,那魔氣又怎能抬得起頭來,早被冥龍珠吸食殆盡,而周道兒平時偶爾泛起的嗜殺之意卻與那魔氣無關,純是那冥王死息的功勞了。   三日後之事,周道兒腹中大概已有了定稿,但此時硯官正等人在場卻也不便多說,然心中仍有件放不下的心事,於是便扭頭過去,朝著身邊的三女說道:「姐姐,你也見著今日之凶險了,三日之後卻還不知究竟會是怎樣的狀況,你們三人在此,我總有些不太放心,要不,你們隨黃天工等一起,去往出雲主持大局如何?」   蘇尹尚未說話,旁邊寶寶卻已將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不要不要,你為我們擔心,難道我們去了出雲就不會為你擔心了嗎?要走便一起走,否則我死也不去!」   周道兒一臉無奈,但知她倔強,卻也不與她多說,只是看著蘇尹不語,蘇尹撲哧一笑,輕輕撫了撫寶寶的香肩道:「寶寶也別為難道兒了,我們若在此,他還真是束手束腳的,萬一因為我們出了什麼事情,反而不美。。。」   寶寶其實心中也是明白,只是捨不得周道兒而已,此時聽了蘇尹的勸慰,小嘴嘟的老高,卻也不再多言了。   周道兒笑道:「寶寶聽話,我在這裡也就做些小小壞事,絕不會與他們正面對上的,此間事情一了,便去出雲陪你們便是。」而後一正色,朝著黃流等人說道:「三日後一戰,我方之人貴精不貴多,此處由硯前輩與化蛇等五人留下便好,其餘人等護衛二位公主及蘇副盟主前往出雲,一路之上需得多加小心,如若出了差錯,我唯你們是問!」   黃流等人均是明白事理之人,今日見了佛道那幾個和尚的威勢,也知道憑自己的修為留下也是拖累,周道兒這樣的安排其實最為妥當,於是紛紛起身應是。   只有在場的四神獸一臉歡色,他們幾個均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今日在那佛道十六羅漢大陣下吃了小虧,非但不懼,反而在盤算著怎麼撈回一陣才好,見周道兒將他們留下,頓時個個笑容滿面,歡呼出聲。 第三章   當夜,黃流等人便護著蘇尹等三女離去,那秘道早已為佛道所知,也已非安全之地,但此時周道兒與仙道關係大好,從谷口出入也已無礙,於是便帶著五神獸和硯官正等人護著眾人一同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剛出谷沒多久,早已有仙道之人往回通報,碧雲、沈仙等人匆匆趕來,周道兒也不瞞他們,將打算說出,碧雲知機,立馬安排了幾個仙道高手,陪著一起送到了數百里開外,算算此地離那佛道所在已經頗遠,周道兒才依依不捨率著眾人的分手而歸,但他已對佛道深為忌憚,臨歸還不忘讓沈仙安排,一路上布下了不少暗哨,以防不測。   第二天一早,周道兒便被□鴞的大嗓門吵醒了過來。   「老大。。老大,快來看啊,不得了啦。。。」   周道兒迷迷糊糊的披上了衣裳,使了個靜心訣清醒了一下,出了門便給□鴞一把拽住,往天池方向奔去。   到了天池邊,周道兒傻了眼,那一年四季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不知何時結起了厚厚的冰殼,而且看來極厚,就連□鴞那樣龐大沉重的身體在上面又蹦又跳的也毫無所礙。   「這是怎麼回事。。。?」   除了化蛇,其餘三神獸也都在場,見周道兒問來,個個將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老大,我們也不知為何如此啊,一早起來,便見這天池已是這般模樣了。」   此時谷中除了周道兒與五神獸之外,只有硯官正等人,周道兒正想去找他們問個究竟,卻聽見一聲長笑傳來。   「陛下,我等已將幾位前輩迎來。。。」   扭頭看去,遠處一片竹林之中,硯官正等六人引著幾個模樣古怪的人物走了出來。   那片竹林後頭便是周道兒為硯官正等安排的住宿之處,瞧這模樣,另外幾人應該早已到達,已在他們房內耽擱了會了。   周道兒心裡暗笑了一聲,昨日傳訊今日到,還到的如此之早,這些魔道之人只怕是早已潛伏在天池左右了吧?這些傢伙待自己倒是不薄。。。   心中想著,臉上浮起一臉和熙笑容,快步迎去,走到近前,抱拳問道:「硯前輩,這幾位。。。?」   硯官正還了一禮,將手往身旁引去:「陛下,請容我介紹。。。」   「這幾位均是我魔道的前輩高人,這位是當年赤焰魔王屬下大將虎王虎前輩,這位是當年一人殺戮千里,獨滅仙道九大門派的楚狂人楚前輩。。。」   周道兒滿臉堆笑,隨著他的介紹一一見禮,臉上不住的露出驚詫、仰慕的神情,讓那幾個模樣古怪的傢伙心中大爽。   虎王是個滿臉橫肉的大漢,身高七尺,胸寬體壯,臉上不知用何物塗出了道道黑紋,身上只穿了一件虎皮坎肩,露出了毛茸茸的胸膛,還真有幾分老虎的威猛。   楚狂人則看上去只是一個斯斯文文的讀書人,但一雙眼睛卻大異常人,開合之間紅光閃閃,他眼睛根本沒有瞳孔,全部是赤紅一片,宛如二泓血潭一般。   另外還有二人,一人是個長相嬌媚的女子,名為毒姬,咋看上去穿著一身貼身綵衣,將她玲瓏的曲線暴露無疑,但仔細看去才發現,她身上的,哪裡是衣服,那是一隻隻五顏六色的細小蟲子,爬滿了她整個身軀,只將雙手、玉足、頭部露了出來,看起來在那蟲子下面根本不著寸縷。   最後一個則是個束髮高冠一身龍袍的老人,據說是魔道之中唯一佔據了洞天福地的門派括蒼山九天玄曲派的太上長老,名字也取的挺妙,乃是漢土傳說中東海龍王的本名--敖廣。   在四個人中,他模樣最為正常,乾乾淨淨,要不是那身龍袍礙眼,和常人並無不同,但周道兒卻對他最為注意。   要知道,在這些仙道、魔道的老傢伙們未曾出現之前,漢土修道的十大高手中,仙道十居其八,另二位魔道的高手全部出自九天玄曲派,而仙魔二道相爭已久,九天玄曲派能在仙道眼皮底下將那括蒼山牢牢盤踞,實力可想而知。   在赤焰魔王為仙道所剿之後,九天玄曲派已是魔道第一大派,雖然由於他們一貫明哲保身,對仙魔之爭束手旁觀,視同道與水深火熱之中而從未出手相救,故此在魔道中風評極差,但那地位卻是毋庸置疑的,這老頭乃是九天玄曲派的太上長老,在魔道之中身份之高已無多少人能出其左右,手頭定然有二把刷子。   除了那楚狂人之外,另外三人對周道兒也都客氣非常,寒暄了幾句之後,周道兒想起了身後天池之變,料想必然和他們脫不了干係,於是側過了身指了指天池的方向問道:「幾位前輩,這天池之事。。。」   那敖廣哈哈一笑,說道:「老夫略施彫蟲小技,倒讓陛下見笑了。。。」   周道兒眉頭一皺,臉上雖然仍是微笑連連,心中卻在大罵,要知這天池乃是谷中美景之源,此時被這老頭搞成這般模樣,就算日後冰消雪融,那湖中的魚蝦水草也必然死絕,屍體一腐,只怕這湖水便再不能回復往日的清澈,這可怎生向狐族交待。   敖廣見面識心,知道周道兒心中定有不滿之意,卻也不怪,輕撫頷下長鬚,笑道:「陛下莫急,請隨我來。」   說罷,將手一引,足下一道彩光閃起,一團蘊蘊如煙的雲霧載著他飄然而起,頃刻之間便已到了高處,就連周道兒這般的眼光,都看不出他用的是何寶物,正訝疑間,硯官正在旁笑道:「陛下,敖前輩作為實有深意,不如我們一同隨他一觀如何?」   周道兒心中雖驚,面上卻絲毫不露,含笑點頭,他此時修為已深,運起寶物來心頭默唸咒語便可,也不見他有何動作,懷中一道銀光閃過,一柄小巧的飛劍已然飛出,周道兒身子一晃,足尖已點在劍身之上,眾人眼前一花,他已在數十丈外,與那敖廣並頭而立。   他懷中的寶物件件都在靈器之上,這飛劍在他眼中算不得什麼,但也已是世間罕見,這一手玩的著實不賴,那幾個魔道之人都是修行千年的老妖怪,眼光自然毒辣,一眼便看出周道兒修行之日絕不超過百年,但修為之高,已能與他們比肩,不由得也大為讚歎了一把。   「陛下請看!」空中,敖廣往下一指,周道兒隨他往下看去,卻是吃了一驚。   當夜,黃流等人便護著蘇尹等三女離去,那秘道早已為佛道所知,也已非安全之地,但此時周道兒與仙道關係大好,從谷口出入也已無礙,於是便帶著五神獸和硯官正等人護著眾人一同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剛出谷沒多久,早已有仙道之人往回通報,碧雲、沈仙等人匆匆趕來,周道兒也不瞞他們,將打算說出,碧雲知機,立馬安排了幾個仙道高手,陪著一起送到了數百里開外,算算此地離那佛道所在已經頗遠,周道兒才依依不捨率著眾人的分手而歸,但他已對佛道深為忌憚,臨歸還不忘讓沈仙安排,一路上布下了不少暗哨,以防不測。   第二天一早,周道兒便被□鴞的大嗓門吵醒了過來。   「老大。。老大,快來看啊,不得了啦。。。」   周道兒迷迷糊糊的披上了衣裳,使了個靜心訣清醒了一下,出了門便給□鴞一把拽住,往天池方向奔去。   到了天池邊,周道兒傻了眼,那一年四季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不知何時結起了厚厚的冰殼,而且看來極厚,就連□鴞那樣龐大沉重的身體在上面又蹦又跳的也毫無所礙。   「這是怎麼回事。。。?」   除了化蛇,其餘三神獸也都在場,見周道兒問來,個個將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老大,我們也不知為何如此啊,一早起來,便見這天池已是這般模樣了。」   此時谷中除了周道兒與五神獸之外,只有硯官正等人,周道兒正想去找他們問個究竟,卻聽見一聲長笑傳來。   「陛下,我等已將幾位前輩迎來。。。」   扭頭看去,遠處一片竹林之中,硯官正等六人引著幾個模樣古怪的人物走了出來。   那片竹林後頭便是周道兒為硯官正等安排的住宿之處,瞧這模樣,另外幾人應該早已到達,已在他們房內耽擱了會了。   周道兒心裡暗笑了一聲,昨日傳訊今日到,還到的如此之早,這些魔道之人只怕是早已潛伏在天池左右了吧?這些傢伙待自己倒是不薄。。。   心中想著,臉上浮起一臉和熙笑容,快步迎去,走到近前,抱拳問道:「硯前輩,這幾位。。。?」   硯官正還了一禮,將手往身旁引去:「陛下,請容我介紹。。。」   「這幾位均是我魔道的前輩高人,這位是當年赤焰魔王屬下大將虎王虎前輩,這位是當年一人殺戮千里,獨滅仙道九大門派的楚狂人楚前輩。。。」   周道兒滿臉堆笑,隨著他的介紹一一見禮,臉上不住的露出驚詫、仰慕的神情,讓那幾個模樣古怪的傢伙心中大爽。   虎王是個滿臉橫肉的大漢,身高七尺,胸寬體壯,臉上不知用何物塗出了道道黑紋,身上只穿了一件虎皮坎肩,露出了毛茸茸的胸膛,還真有幾分老虎的威猛。   楚狂人則看上去只是一個斯斯文文的讀書人,但一雙眼睛卻大異常人,開合之間紅光閃閃,他眼睛根本沒有瞳孔,全部是赤紅一片,宛如二泓血潭一般。   另外還有二人,一人是個長相嬌媚的女子,名為毒姬,咋看上去穿著一身貼身綵衣,將她玲瓏的曲線暴露無疑,但仔細看去才發現,她身上的,哪裡是衣服,那是一隻隻五顏六色的細小蟲子,爬滿了她整個身軀,只將雙手、玉足、頭部露了出來,看起來在那蟲子下面根本不著寸縷。   最後一個則是個束髮高冠一身龍袍的老人,據說是魔道之中唯一佔據了洞天福地的門派括蒼山九天玄曲派的太上長老,名字也取的挺妙,乃是漢土傳說中東海龍王的本名--敖廣。   在四個人中,他模樣最為正常,乾乾淨淨,要不是那身龍袍礙眼,和常人並無不同,但周道兒卻對他最為注意。   要知道,在這些仙道、魔道的老傢伙們未曾出現之前,漢土修道的十大高手中,仙道十居其八,另二位魔道的高手全部出自九天玄曲派,而仙魔二道相爭已久,九天玄曲派能在仙道眼皮底下將那括蒼山牢牢盤踞,實力可想而知。   在赤焰魔王為仙道所剿之後,九天玄曲派已是魔道第一大派,雖然由於他們一貫明哲保身,對仙魔之爭束手旁觀,視同道與水深火熱之中而從未出手相救,故此在魔道中風評極差,但那地位卻是毋庸置疑的,這老頭乃是九天玄曲派的太上長老,在魔道之中身份之高已無多少人能出其左右,手頭定然有二把刷子。   除了那楚狂人之外,另外三人對周道兒也都客氣非常,寒暄了幾句之後,周道兒想起了身後天池之變,料想必然和他們脫不了干係,於是側過了身指了指天池的方向問道:「幾位前輩,這天池之事。。。」   那敖廣哈哈一笑,說道:「老夫略施彫蟲小技,倒讓陛下見笑了。。。」   周道兒眉頭一皺,臉上雖然仍是微笑連連,心中卻在大罵,要知這天池乃是谷中美景之源,此時被這老頭搞成這般模樣,就算日後冰消雪融,那湖中的魚蝦水草也必然死絕,屍體一腐,只怕這湖水便再不能回復往日的清澈,這可怎生向狐族交待。   敖廣見面識心,知道周道兒心中定有不滿之意,卻也不怪,輕撫頷下長鬚,笑道:「陛下莫急,請隨我來。」   說罷,將手一引,足下一道彩光閃起,一團蘊蘊如煙的雲霧載著他飄然而起,頃刻之間便已到了高處,就連周道兒這般的眼光,都看不出他用的是何寶物,正訝疑間,硯官正在旁笑道:「陛下,敖前輩作為實有深意,不如我們一同隨他一觀如何?」   周道兒心中雖驚,面上卻絲毫不露,含笑點頭,他此時修為已深,運起寶物來心頭默唸咒語便可,也不見他有何動作,懷中一道銀光閃過,一柄小巧的飛劍已然飛出,周道兒身子一晃,足尖已點在劍身之上,眾人眼前一花,他已在數十丈外,與那敖廣並頭而立。   他懷中的寶物件件都在靈器之上,這飛劍在他眼中算不得什麼,但也已是世間罕見,這一手玩的著實不賴,那幾個魔道之人都是修行千年的老妖怪,眼光自然毒辣,一眼便看出周道兒修行之日絕不超過百年,但修為之高,已能與他們比肩,不由得也大為讚歎了一把。   「陛下請看!」空中,敖廣往下一指,周道兒隨他往下看去,卻是吃了一驚。 第四章   只見腳下的天池此時已經發生了變化,那雪白的堅冰已經開始變色,顏色逐漸變的深沉起來,從雪白變成綠色,越來越深,最後變成了幽綠色。   而天池正中的冰雪卻奇怪的融化了,按照一個奇怪的弧形塌陷下去,隨之,從池底深處浮上來一抹妖異的光芒,那光芒幽綠中帶著一股藍芒,不時的一閃一現。   當整個光芒浮出冰面的時候,除了早已知曉其中情況的魔道諸人,其他人都是大吃一驚,那光芒分明是一隻眼睛,兩道弧形的眼斂,兩端重合著,眼斂正中是一顆藍色的眼珠,之前的藍芒來自次處,彷彿來自九幽的地獄一般,帶著一股龐大的震懾人心的力量,每一個初見的人都感到心底中無端的冒出一絲寒氣。   敖廣的眼中射出熱切的光芒,他不無得意的對眾人道:「這天池乃是是滿月極陰之地,天生就含有極陰的力量,所謂力之極端,無有超越這自然之力的,只要能發揮出這極陰的力量,對我等將大有裨益。」   周道兒斜看了他一眼,心中暗罵老頭狡猾,話說到一半,居然停了下來,分明是在吊人胃口,心中雖如此想法,卻也不便表露出來,自從金帝和狐王對他施展傳心之術後,原本就玲瓏剔透的周道兒,處事上已經老練了許多,早已無復當初懵懂小子的半點影子。   「看來敖前輩一定是對如何發動這天池的極陰力量有了周全的安排,我等洗耳恭聽。」天池蘊涵著極陰之力,這一點,他倒還真不知道,心中雖然懷疑,卻也知道敖廣斷不會無的放矢。「其實發動這極陰之力那也簡單,關鍵就在於這魔眼之上,以魔眼為陣眼,以天池周圍的地勢為依托,加上老夫布下的魘魔殺陣,呵呵,到時候一定可以帶給那些佛道禿驢一份大大的厚禮的。至於這魘魔殺陣如何古怪,請陛下恕老夫暫時賣個關子。」敖廣欠了欠身,神色間似乎對這魘魔殺陣十分的有信心。   說完,他屈指彈出一道黑芒,黑芒在空中發出尖銳的響聲,瞬間擊在了藍色的眼球之上。魔眼開始在空中旋轉著,帶動了整個天池,看著這只魔眼,眾人都有點頭暈目眩,似乎要被某股吸力給拽了下去。   隨之只見那魔眼逐漸的沉入了水底,正中塌陷的冰口開始復原,冰層的幽綠色這次退的極快,瞬間,天池就恢復了原來雪白的顏色。   「敖前輩果然高明,有這魔道神器作為陣眼,加上極陰之力,定可收到奇效。」周道兒雖然至今仍未弄清楚這魘魔大陣的威力,但是卻已經大約的知道了這魔眼的一些作用,說起來,還要要感謝冥龍珠那死息,世間魔道,所修之力量乃是魔氣所聚,光和暗是宇宙中的本源力量,而魔氣也算是屬於暗之力的一個分支。   修魔者的魔器自然也脫不開暗之力的範圍,故此,周道兒才有所覺,方才眾人都有被拉拽的感覺,卻惟獨他無事,於此便是那死息在作怪。   天池金帝居中   周道兒先將魔道諸人安置過後,再次招來五大神獸。「主人,是不是你改變了主意,三日後讓我們舒爽一把啊!」 □鴞剛進門就叫嚷道。   化蛇依然木衲著呆坐著,其餘三獸也都剛到,後到的卻比先來的開口說話,聲音震耳欲聾,可見□鴞性格的粗豪。   其他四神獸雖然沒有表態,但是眼睛中都放著光芒,大有躍躍欲試的意思,周道兒對於它們的精神狀態還是很滿意的,他搖搖頭,起身踱步道:「咱們能不參與爭鬥,就盡量不要參與,這一點我昨天早已說過,今天找你們來,只是最後在叮囑一句話,三日後的行動,你們看我的指示就可以了,另外,我總覺得那敖廣有些不太對勁,具體的又說不上來,如今我們是友非敵,更有借用的地方,大家日後注意著點就可以了。」   他有這種感覺主要也是因為那魔眼的緣故,不知道為什麼,那魔眼一出現到現在,依然在他的腦海裡歷歷在目,一時間居然不能把它忘記,似乎自己有股熟悉的味道。   忽然想起了什麼,周道兒轉口道:「力神還在閉關中嗎?」「是的。」獾在一旁答道。「呵呵,那也是好事,吩咐眾人不得打擾於他,想來那兩件神器也足夠讓他好好的消化一陣子了。」周道兒微笑起來。   「主人放心吧,糟糕,我的烤肉別糊了才好。」 交大叫一聲,似乎想起了什麼,身體一晃就出了大廳。他這一走,其餘的四神獸也跟著開溜了,只是不知道是否四個人都要跟交搶那美食。不過有個人是一定要搶的,周道兒放出飛劍,後發先至的飛了出去。   龍嶺峰,坐落在天池以西不到三百里的地方,這裡樹木茂盛,那顆顆筆直的樹幹將藍天的光芒都給遮蓋,黑色的灌木叢多而繁雜,一片片的分佈在山嶺之中,偶爾還能見到五顏六色的野花夾雜其間,增添幾分艷麗。   龍嶺峰呈主峰高也就是三百多米的樣子,山腳下是一片凹下去的開闊地,呈不規則的圓形,與周圍的林木茂盛不同,這塊開闊地顯得十分平整,沒有任何的植物生長其上,就連土的顏色也是詭異的淡紅色,並不時的伴有血腥的味道透出。   一隻奔跑的野兔從林中竄出,方一靠近這塊開闊地,便只見這塊土地起了驚人的變化。一抹紅光突然在開闊地的正中升騰而起,彷彿是霧氣一般,奇怪的是紅霧卻九聚不散,緊跟著,淡紅色的土地突然開始灰暗起來,以開闊地的正中為圓心的地方,出現了一條黑線,黑線直線探出,沿著外圍劃了個圓圈,然後與頭端重合。   剎那間,整個圓心開始出現了一幅詭異的圖案,圖案離地漂浮起足有三寸的距離,隨之一道劇烈的紅光閃過。   紅光隕滅,原先的開闊地上,籠罩了一層濃重的黑霧,仔細一看,才發現那些所謂的黑霧卻是由成千上萬的黑色蝙蝠堆疊而成,黑霧一陣搖晃,隨後自動的分開,從黑霧中步出三個人來。   當先一個,是個黑袍金髮的年輕人,他的身後則跟著兩人,左方一人生著一隻巨大的酒糟鼻子、身上掛滿了各式各樣古怪勳章的老頭,他的眼睛開合之間露出血紅的光芒,身體似乎在不停的搖晃,每一次搖晃都帶起一層血影,顯得十分詭異,在老頭的身旁則是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也是一身的黑袍,一臉的冷然表情,似乎世上所有人都欠了他錢一樣。   「聖。約翰,依你看,咱們這次的行動會有幾成勝算?」身後的古怪老頭瞇著眼道。「呵呵,我親愛的基諾叔叔,我發現你是越來越膽小了,以前有那怪毛病之前,可是膽大的很啊!怎麼?如今力量恢復了,反倒瞻前顧後了啊!」這突然出現的三人正是吸血一族,這次血族在聖。約翰的帶領下,幾乎是傾巢而出了,如此之大的動靜,自然是有著很大的圖謀。   「若不是聖。約翰您的冥光襄助,我基諾又如何能在相隔多年以後,再次享受到那幼滑而又美味的鮮血滋味啊!基諾不是膽小,只是如今在天池正是各方勢力恐怖集結的時候,漢土的仙魔兩道,北蠻的佛道,就連我們的該死老對頭都都藏匿著呢,雖然我們高貴強大的血族並不懼怕他們,可凡事謹慎點總是好的。」隨著基諾說話的語氣變化,他的身體四周的血影也在不停的移動。   當年的基諾以內實驗的關係,導致了自己成為血族中的另類,對於血族來講,鮮血是最高貴和神聖的,那是力量的源泉,絕不能有絲毫的缺失,所有的血族幾乎每隔一段時間都需要補充新鮮的血液,雖然這血液僅僅只是一種美味,但是時間一長,也離不開了,這是血族的最大特徵,偏偏基諾在那次實驗之後,變異成了一個不用吸血的血族,隨之消失還有血族那吸收光能量的獨特體質。直到不久前,血族當中如今的血皇聖。約翰利用血族密寶冥光重新恢復了基諾的力量,這也讓他成為了最接近血皇的血族第二高手。   「根據索羅親王的可靠消息,如今的漢土仙魔兩道已經有了一定暫時合作的跡象,是為了共同對抗那北蠻蠢蠢欲動的佛道力量,我曾說過,古老的東方地域,這是絕對不可以忽視的兩股力量,如果是一般的情況下,我是斷不會拿自己的族人來冒險的,尤其是在如今這種暗潮洶湧的情況下,索羅親王,你來說說看,我們為什麼要趁著這個時機來這北蠻天池呢?」聖。約翰的眼光突然轉到了基諾身邊的中年人身上。   「尊敬的陛下,索羅認為,我皇陛下之所以趁著各方勢力集結之時來舉全族之力傾巢而出,不外乎八個字,按照漢土的話就叫混水摸魚、趁火打劫。」索羅乃是血族當中最年輕的親王之一,深得聖。約瀚的信任和依賴,其主要原因不是因為索羅的實力,而是因為他的智慧。   聖。約瀚太清楚血族了,多年以來,血族在力量和實力上都不如天主教,但是卻讓天主教深為忌憚,除了血族自身的戰鬥力不弱之外,血族的智慧也是一個不可忽視的原因,血族之人雖然肉身強悍,卻決不會輕易的給予敵人正面較量的機會,什麼聲東擊西、迂迴包抄、群毆、暴扁等等,都是血族最慣用的手法,為的卻是不斷的削弱教廷的力量。而提出這些方法的人就是這個索羅親王。   無論任何時候,任何危急的情況,索羅都能夠保持自己清醒的頭腦去解決任何的難題,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索羅還對漢土有著十分深入的研究,這也十分迎合了聖。約翰的胃口。   對於索羅的回答,聖。約翰十分的滿意,他一向認為一個忠實好用的部下,很重要的一個標準就是廢話不能太多。   點了點頭聖。約翰示意索羅繼續說下去道:「如今北蠻佛道與那漢土仙道之間的一戰已經不可避免了,對於咱們來講,這件事情最有意義的地方,莫過於看熱鬧了,最好是那漢土魔道也牽扯進去,與佛道都個兩敗俱傷,這樣的話,一來,咱們以後在漢土的行事也將少了許多顧忌,最重要的當然就是我們的死敵天主教將失去他們的強大盟友了。」   「親王閣下說的話,果然字字在理,只是咱們可別忘了另一個重要的目的,那就是我主所遺留下來的神器。」基諾在一旁提醒道。   「哈哈,看來基諾叔叔的算盤比誰都響啊!咱們就在此地隱匿些日子,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到處亂跑,藏匿之地一旦被仙魔兩道知道了也許還好一點,要是讓佛道和天主教的人知道了,恐怕就麻煩了,誰要不想埋骨在這裡的話,都規矩些,熬過這段日子,我們離血族中興的日子相信就不會太遠了。」聖。約翰說完,瞳孔變成妖異的金黃色,同時,身上突然泛起一層濃濃的黑霧,彷彿是燃燒的巨大火焰,一股強大的威勢頓時從他的身上散發了出來。   血皇鬥氣,傳說中的凡仙無敵,那是接近於天仙的存在,有了這麼一個實力強大的皇者,也難怪血族要信心大增了。   北蠻梵音寺   位於主殿之後的後殿中,金蓮尊者、銀蓮尊者還有那十六羅漢都凌空坐在了蓮台之上,一邊各有九個,金蓮和銀蓮各在兩旁的最末一位。   後殿正中,放著一口巨大的爐鼎,鼎呈八角,高丈餘,古銅色,內有悠遠的檀香飄出,寺外,不時的傳來陣陣低鳴的鐘聲,聲音清脆,似乎有種穿透人心的力量,發人深省。   「阿彌陀佛,覺生若夢,一切但有因,一切皆有果,這次我等下界,便只為了那一件事情,我佛慈悲,普渡眾生,這歸根結底,則就是要讓他們知道我佛的善意,是最真誠的,也是唯一可以渡化世人的,這就需要佛法的宏揚,我等困守北蠻多年,佛徒依然凋零許多,若此次再不能徹底解決問題,恐怕將影響到上界,西天大日如來佛祖和眾菩薩一旦怪罪下來,卻不是你我所能夠擔當的。」澎湃的聲音在大殿當中迴響,厲久不絕,彷彿是海浪拍打岸石的聲音,一浪推前浪,沒有止境。   說話的乃是一個身材瘦削,面目慈祥的老和尚,身上最明顯的特徵便是那一對雪白的長眉,長眉直垂到他的腰腹之下,正是十六羅漢中的長眉羅漢。   「師兄所言極是,我等身處北蠻邊境,想這天池乃是進入漢土的必經之路,如若能夠打開,將十分有利於佛法的宏揚,這可是一件極大的善果,因此,三日之後的約鬥,是斷然不能有失的。」另一個身材矮胖的和尚揚聲道,他長的是肥頭大耳,一張圓臉上時刻掛著微笑,正是那開心羅漢,凡人一見開心羅漢的笑容,都以為他必然是個心慈手軟的大好人,若是如此,便大錯了。   十六羅漢中,最是辣手的便是這開心羅漢。「金蓮尊者」「弟子在。」聞聽羅漢叫喚,金蓮頓時肅然起敬。   「這進軍漢土的事情至關重要,也已經不用交代了,還有那冥王死息,那是黑暗的力量,即便是對上盤古大神也是不遑多讓的,光明與黑暗,就如正與邪一般,是勢不兩立的,那人按照上界佛諭,還是以勸解拉攏為最上策,如若功成,對我佛道乃是無上的功德。」長眉羅漢繼續道。   「謹遵佛諭。」金蓮恭敬的道。「我見仙道一方,這次倒也來了不少能人,尤其是那碧雲,居然有著五行神器中的土之母,未知各位羅漢前輩是否有了具體的應付法門?」銀蓮終於開口道,當日他為陸靜修的神器水之母所傷,從此對那五行神器便深有忌憚。如今開口詢問,一半是為了討個安心,另一半則也是為了引起其他羅漢的注意,他和金蓮乃是凡間的尊者中修為最高的,若能夠在這些羅漢眼中留個好印象,恐怕晉級羅漢階也是指日可待。   十六羅漢相互對望一眼,同時喧了一聲佛號後同時說道:「大日周天十六羅漢大陣。」金蓮和銀蓮同時身體一震,低誦一聲佛號,都開始暗自為那些仙道高手祈禱超度了。   天池之中   周道兒一個人呆在一間靜室之中,難得的用功起來,這段時間以來,所發生的種種一切,都讓他真正的明白了四個字的重要性,那就是強者為尊,世間萬物同樣的出生,同樣的面對死亡,卻絕對沒有公平二字可以講的。   當一切的規則和尺度都圍繞著自身的能力大小去衡量時,你會發現自己很悲哀,正如一隻坐在井底的青蛙,永遠不只外面的世界多小。   仙道無極,魔道也是無極,以前的周道兒一心想著修道,卻不是為了成仙得道,成為那逍遙的存在,而是為了揚眉吐氣,回茭湖稱霸而已。   等到日後見到了所謂的妖、仙、魔、佛等等諸道界的人,他才知道,世間其實本無一處是真正的淨土的,真正的淨土是要靠自己的雙手去開創,去守護的,便如那紫竹秘谷,正是最真實的體現。   如今周道兒的修為已經到了地仙的高階,可是當他抬起頭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頭頂上其實還有著無數的山峰正在俯視著自己,仙道勢大,自然可以說別的道是邪魔外道,反過來,魔道也可以這麼認為,即便是一向給人慈悲為懷的佛道,也仍然逃不出是非勝敗的利益圈子。   自己的身上有著冥龍之珠,冥王死息,是開啟冥王結界的唯一鑰匙,雖然碧雲說的好聽,若非他的自願,誰也無法強迫於他,他暫時安全了,可是想想自己日後天天將都在這些人的監視之下,那又是一種什麼樣的日子?更何況,自己無恙了,那自己的妻子和那些兄弟呢?萬一仙佛兩道不顧一切了呢?要拿他們威脅我呢,我又能怎麼辦?   想起碧雲的種種行為和言語,周道兒除了對他感到神秘以外,還是神秘。「奶奶的,這老小子裝的還挺像的,終究有一天,我要揭穿你的真面目。」他喃喃的道。說著,從辟空袋中掏出了當日磨煉秘窟中中所得到的那件黑色手帕。   當初沒有仔細看過,如今看來,這黑色手帕倒真是有些特別的,它顏色漆黑,材質介於麻與絲之間,粗看有些粗糙,但摸上去卻很是光滑。當周道兒的手摸到手帕的正中心時,他識海中的那些最外圍的黑沉沉霧氣似乎受到觸動一般,從天眼中開始逸出了一部分鑽進了手帕之中。   頓時那一股極為冰寒的氣息瞬間散發了出來,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被凍結了一般,周道兒的全身都凝結了一層冰層。果然是冥王死息,這次周道兒早有準備,他緊守著識海中的靈力,也不管周圍的死息如何的動作。   光芒一閃,他手中的黑色手帕突然變大,化成一團黑霧將周道兒徹底的籠罩在了裡邊,一道黑芒閃過,一套黝黑色盔甲,頓時套在了他的身上。 第五章   盔甲正中一個『冥』字若隱若現,『冥』字四周有條條細微的暗紋放射散開,雙肩上一個個半寸來高的突刺慢慢冒出,一直順著手臂延伸到手腕處,頭盔之上長出了二個小小的犄角,微微向前彎曲,偶爾有寒光閃冒。   在盔甲之後,有一對血色的翅膀延伸出來,在空中不斷的拍打著,周道兒可以十分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僵硬如鐵,奇怪的是,他卻可以站了起來,原先覆蓋其上的冰層不知何時已然消失不見了。   周道兒的腦海中莫名的閃過幾道古怪的咒語,嘴巴張動,那黝黑的盔甲已經消失了,只是並沒有變成原先的黑色手帕,而是縮進了他的皮膚表層,外圍根本看不出來。隨著盔甲的異變,周道兒之感到渾身發軟,撲通一聲頓時趴在了地下,剛剛雖然只是一段極為短暫的時間,但是那冥王死息在識海中可沒有絲毫的老實,若不是他的靈力最近大漲,恐怕早完蛋了。   事實上這副黝黑的戰甲,就是冥王所失落在人間的戰甲,若是穿上全副的黑暗王尊,那麼冥王的分身便可以在人間復活過來。   三日的時間轉瞬即到,今天的天池天氣特別的好,天空萬里無雲,偶爾的微風吹過,大地之上的野草跟著帶起一片綠波,一條小溪從山澗的縫隙中竄出,偶爾可以看見小魚兒躍出水面後,所劃出的美麗弧線。   天池之外山峰的一塊巨石之上,周道兒幻化成石空子的模樣,帶領著五大神獸,敖廣、硯官正等魔道高手靜立著,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那蒼茫的天空。   最先出現的乃是仙道之人,以玄心宗為首,狗尾道人、沈仙、陸靜修、碧雲、渺空等等,眾人見到周道兒,都一一上前拜見。   畢竟他現在是仙道盟的盟主,儘管眾人暗地裡都是各懷鬼胎,但是這個表面的文章還是要做的。對於立在他身後的魔道諸人,仙道也就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這次會戰,事關重大,仙道也是精英盡出,那些隱藏在幕後的絕頂高手,終於也一一的顯露了出來。周道兒眼尖,一眼便瞧見了站於仙道盟的左上角的四個人。這四個人位於雖然並沒有佔據正中的首領之位,但是在氣度威勢上顯然要更勝沈仙和陸靜修等人一籌。   這四個人兩兩站立,呈一個四方形,正前兩人,一男一女,男的一頭白髮白衣,卻偏長的英俊無比,年齡也就是弱冠的樣子。在他的身上,隱隱透出一種乳白色的光華,奇怪的是他的眼睛,瞇著只露出一條縫,一副半夢半醒的古怪樣子。   他身旁的女子身著一襲粉紅色的衣裙,手腳各露出半截,白皙的皮膚嫩的彷彿出水的芙蓉,在嫵媚中又帶著一股嬌艷,一頭的黑髮梳成三個髻,大的盤在身後,小的自由的散落在兩肩,一對晶瑩的眼眸彷彿深潭一般,令人難以捉摸和看透。   後方立著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男子,兩人身材高大,一樣的濃眉大眼,就彷彿是金剛在世一般,唯一的區別就是兩人身上的服飾了,一人身著青衣,一人則是藍衣。   見周道兒的眼光落在了這四人身上,碧雲的臉上頓時現出了微笑,他排眾而出道:「盟主,這四位乃是仙道上的幾位隱世前輩,這位前輩叫白髮天君,當年天水斬轅蛟的就是他了。這位乃是碧落仙子前輩,仙府乃是北海瓊瑤島,後面兩位前輩居於東闋,號都羅雙仙,那可是好地方啊!」   碧雲這一介紹,年輕一輩的都是雙眼迷茫,滿頭霧水,顯然都沒有聽說過,老一輩可不一樣了,之前碧雲未介紹之前,他們本已暗中猜測了,如今算是得到證實了。   這四位前輩實在是非同小可了,狗尾、怒仙、陸靜修這些老資格的人都隱約聽過一些四人的傳聞。   那都羅雙仙以仙冠名,可見修為的強橫。兩人是一母孿生的雙胞胎兄弟,   出生之時,正值漢土瘟疫橫行,兩人的雙親逃難至一荒野小村,便雙雙歿亡,而出生不足百日的兩兄弟卻奇跡一般的活了下來,當時恰好一個異人從空中而過,聽聞嬰兒啼哭,驚詫於兩人不懼疫毒的身體,便將兩人帶回了自己的府第東闋。   東闋,不在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之內,乃是一處絕密的山谷,谷中如詩如畫,風景宜人,雖只是那彈丸之地,卻蘊涵著醇厚的天地靈氣。   兩人便在這東闋中定居了下來,谷主也是對兩人傾囊相授,並為兩人各取了一個字的名字,大者為都,後者為羅,含有包羅萬象,廣大的意思。   兩兄弟的天賦也確實驚人,藝成後大有青出於藍大於藍的趨勢,出道不久,便創下了赫赫的威名,都羅雙仙由此而來。   那碧落仙子的名號比之前者絲毫的不遜,不同於東闋的隱秘,北海的瓊瑤島可是名聲遠揚,只是聽者眾,見者少,島上全是女子,傳聞各個都有天仙般的容貌,就連手下的道法也不含糊。   東闋之人生性不喜俗世,因此知者甚少,瓊瑤島之人更是多年未踏上漢土了,都羅雙仙和碧落仙子據傳都已得道飛昇多年了,乃是比狗尾更老輩的人物,三人原本已經算是夠老的前輩了,可是卻還有比他們資格更老,威名更盛的人物,便是那白髮天君霍天行。   白髮天君,天生的白髮,無門無派,出道至今從來都是單槍匹馬,為人冷傲異常,輕易不出手,出手則毫不留情,每一個死在他手底下的人都有其取死之道,從未妄殺過一人,為蒼生造了多少的福,也造下了無數的殺孽,生平為人所傳誦最多的,便是那天水一役。   天水位於漢土中部,乃是一條大河,源頭乃是那連綿無際的雪山千峰,三千年前,一條化龍未成,卻成蛟的金鱗□蛇,盤踞了天水。   蛟與龍只有一角的區別,它是獨角,龍則成雙,雖只少了一角的區別,在實力上與龍卻是天差地別。   也該這□蛇出事,原本安於現狀的它卻在天水河底卻發現了一枚決籮果,這果子修道之人服之,足可以抵的上千年的修為。   □蛇自然不會放過如此的好機會,它的修為如期的狂漲,卻呈無法控制的趨勢,靈力爆發,天水瞬間爆漲,河堤潰裂,洪水氾濫,衝垮房屋無數,造成生靈塗炭。   仙道之人一時之間也拿蛟沒有辦法,此時恰好,霍天行出現了,一人一蛟展開了激戰,並最終將那蛟斬於天水河畔,前後的時間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自此,白髮天君之名轟傳修界。   三千年的時間,即便是資質和天賦再低的修行者,也早已飛昇天界了,可這白髮天君依然還留在俗界,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   三千年前的蛟足以抵的上如今地仙高階的修行者,卻依然被白髮天君毫不費力的斬殺,三千年後的白髮天君又會有什麼樣的驚天修為呢?   「能得四位前輩鼎立襄助,想來定能將那佛道徹底的趕出天池,道兒在此謝過了。」能當的碧雲稱為前輩的,自然不是一般的高手,周道兒心中暗喜,仙道的實力越強,對佛道的危害也是越重,反正他心裡對兩方是全無好感,兩敗俱傷卻是最好的想法。   「盟主客氣了,想當年佛道妄圖進軍漢土,仙魔兩道將之擊潰,多年後,佛道圖進之心依然不死,實在可恨,諸位放心就是,我們兄弟定要叫那佛道禿驢們知曉厲害。」青衣都仙拍著胸脯,豪勇的道。   「呵呵,誰不知道都羅兄弟金剛護體神功的厲害,到時候碧落跟隨兩位哥哥之後,做個小跟班看著就是了。」碧落也答腔道,很少有人知道,東闋與北海瓊瑤島多年以來一直保持著十分友好的關係,碧落與都羅兄弟也是熟悉的很,說這番話,倒也沒什麼見外的。   「話不可那麼說,想那西方極樂界也是等同於仙界的至高存在,大日如來佛祖,其下八大菩薩哪一個不是神級的人物,即便是如今滯留凡間的十六羅漢,兩大尊者,又哪裡是省油的燈啊!」羅仙看了兩人一眼,難得的唱起了反調,都仙和碧落等人都是仙界受命滯留在凡間的高手,為的就是應付今日的佛道之約,相比於前兩者的隨意,羅仙更顯得謹慎些。   「他們已經來了。」一直閉口不言的白髮天君終於開了口,他的眼睛瞬間睜開,身上的那乳白色光芒突然漲大了開來,彷彿是被風吹皺的波面,光芒開始搖曳了起來。   隨著白髮天君的開口,只見西面的天空,突然亮了起來,一團金色如雲一般飛速的向天池移動,那金色的光芒,連帶著天空的艷陽也有點黯然失色。   緊隨光芒的,是一陣陣的驚古梵音,聲音彷彿來自天籟,激盪在天池的上空,金光在天池上空停了下來,化做一朵朵的金色祥雲,祥雲之上,是數以萬計的金色蓮台,每個蓮台之上,都站著一個和尚。   領頭的赫然正是佛道十六羅漢和金銀兩大尊者。「諸位果然守信,原以為見到仙道的朋友已經很高興了,沒想到居然還有魔道的朋友,果然幸會了。」端坐在蓮台之上的金蓮朗朗說道,他自然不希望真的見到仙魔兩道共抗佛道,雖然之前,他曾說過並不介意的話。   「尊者倒是多心了,一隻老鼠不服於貓的強大,整天叫囂著要打敗它,可是等到貓真正出現的時候,老鼠又害怕了,唉,想來尊者的心情也確實夠矛盾的啊!」硯官正站出來若無其事的道。   周道兒心中暗自叫好,早知道硯官正口齒伶俐,卻未料到居然如此的鋒利,他將佛道諸人比做老鼠本就是極大的貶低,魔道對於仙道從沒有什麼好感,只是相比之下,對於佛道的厭惡顯然更多一些。   他話中的含義自然是將自己站在了仙道的一邊,只是沒有明說而已。金蓮的涵養出奇的好,他淡淡一笑道:「我佛道能以一己之力對抗仙魔兩道,倒也算的上是一番盛事,求之不得。」他的話倒不見的有多大輕視,而是有著強大實力做為後盾的。   周道兒的眉頭皺了起來,金蓮的話語讓人摸不透,只看他一副鎮定的樣子,似乎有了周全的準備,周道兒心中隱約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卻又說不上來。搖了搖頭,只聽見硯官正開口道:「尊者又會錯我們的意思了,此次是仙佛兩道的約鬥大會,我魔道又如何能夠越俎代庖呢?你們請便就是,至於我們就不用理會了。」說完,他退到了身後,再也不發一言。   這是周道兒和魔道之前早就說好了的,不到仙佛兩道之戰產生結果,魔道是不會輕易出手的。   金蓮不禁感歎魔道的運氣好,按照佛道的意思,如果仙魔兩道合併,佛道正好將他們一併的解決,如今魔道擺明了置身事外,卻也讓佛道的如意算盤落空。「佛說一切法,為度一切人,爾等執迷不悟,實在可歎可憐。」   「尊者定下這仙佛之約,務求得出一個結果來,何嘗不是一種執著,大和尚連這都未能看透,又有何資格去教化別人呢?」沈仙站出來不屑的道。   「出家人講究慈悲為懷,大和尚卻一次次的打著進軍漢土的主意,其間造下了無數的殺孽,難道這就是佛家所謂的慈悲嗎?」清風觀的渺空早就看佛道不順眼,反正臉皮也要撕破的,他也不怕得罪佛道。   「凡人的一生都為了衣食而奔波,為帝者拓展疆域,為將者殺戮連綿,所有的人都有著自己內心的真正目的,想我佛道或許並沒有普渡天下眾人的能力,但是卻有著難以動搖的決心,佛道進入漢土乃是眾生發展的必然趨勢,佛只渡一切有緣的人,那些殺戮和鮮血正是我佛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決心的最好寫照,這是教化世人所付出的必然代價,諸位自詡仙道中人,又何曾想過百姓的疾苦,眾生的苦難,一件小小的法寶,就可以讓你們迷失本性,似此,爾等還有何資格與我佛道爭一日之雄長。」一直靜默的銀蓮突然開起了口,詞鋒犀利無比,將佛道進軍漢土的野心變成了大仁大意之舉,還反倒打一耙,責問起了仙道眾人的不是。   「好了,今天我們是來打架的,又不是來講經誦佛的,大和尚們,希望你們不要讓我等失望就是了,有何手段,儘管放馬過來就是了。」白髮天君張口道,他一生行事從不喜拖拉,當斷不斷,必遭其亂,這是他一向所推崇的出世法則。   仙道之中,原本是狗尾等幾人的輩分最高,只是白髮天君一出,仙道之中便再無了和他輩分平起平坐之人。更何況,今日他又是主將,仙道之人再笨,卻也不會當眾駁了他的面子的。   只看白髮天君那一身的乳白色光芒所散發出來的威勢,金蓮和銀蓮便知道此人不好對付了。開場白就在一番話不投機中結束了。   十六羅漢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句話,隨著談話的結束,大日周天十六羅漢大陣終於擺開,和前一次不同,此次陣勢乃是由十六羅漢作為陣眼,佛道之人十六人為一小陣,十六小陣為一中陣,十六中陣方才為大陣,大陣呈為圓形,大套中,中套小,最小的就是陣眼中的十六羅漢了,大日周天十六羅漢大陣以垂直的平面圖展開。   只見天空中,蓮台移動,金光耀眼,四千一百一十二個和尚都已經各就各位,剎那間,天空彷彿彷彿暗了下來一般,那不是天色變黑的緣故,而是一股無形的壓力已經開始充斥了整片的天空。   大陣看上去,全是金色的光點,光點之間,似乎都有一根金色的線連接著,正中的十六羅漢開始不斷的旋轉了起來,形成一個金色的漩渦,緊接著是小陣,中陣,大陣,整個周天大陣都跟著轉動了起來。   一股龐大的吸力開始透出,山峰上的草木枯枝都開始被吸上了半空,到最後,連石頭也已經開始飛了上去。   漫天的石塊粉屑開始遮住了天空。原本平和的空間,突然刮起了強勁的大風,原先飛上天際的石塊開始自動的凝結起來,籠罩在了仙道諸人的頭頂。白髮天君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遮天蔽日,他自己也可以勉強辦到,只是這大日周天十六羅漢陣厲害的卻不是這些,而是那力量的凝結,通過大陣,將四千多名佛徒的力量集結在了一起,這股力量是何等的驚人,以他的眼力,如何看不出來。   眼看著身旁的仙道眾人都被眼前的情況所懾,他暗感不妙,乳白色的光芒閃動間,他身上的白袍突然揚起,屈指彈出,一道耀眼的白光衝向天際,擊在了眾人頭頂的石塊之上。「轟」的一聲,石屑紛飛。   「情況似乎有些不對?」沈仙面有憂色的道。一旁的碧雲接口道:「此乃西天極樂界威力最大的大日周天十六羅漢大陣,是以十六羅漢為陣眼,其他佛道之人為輔的大陣,此陣最大的優點便是可以將這全陣之人的力量融合成一股,攻守自如,變化多端,威力可以開天闢地,端的是厲害非常。」   「事到如今,即便是再艱難,也要迎難而上了,擺絕仙陣。」白髮天君大喝一聲,聲音如雷聲一般轟隆隆的傳開了。   別人也許不知,但是沈仙卻是知道白髮天君的真正來歷非是像表面那樣簡單的,就在前些天,仙界曾秘密的傳下一道仙諭,仙諭中就附有白髮天君的畫像。絕仙陣,乃是仙道流傳最廣的一座大陣,幾乎所有的仙道之人都知道這個大陣,可是真正能夠布下這座大陣的,仙道幾千年來卻連一次的機會都沒有。   原因就在於,絕仙陣需要三十六位至少達到地仙高階的仙道高手才能布成,這些年仙道高手日漸凋零,加上又沒有什麼巨大的威脅,以至於絕仙陣近乎絕跡了。地仙高階的高手,要湊三十六人,依靠原本的仙道是根本不夠的,那不是說大門大派的宗主就一定有這個境界。   只是最近,隨著各大隱世高手的出現,這三十六位高手,倒也不缺了,沈仙、怒仙、陸靜修、狗尾以及都羅雙仙等等,有不少都達到了天仙的級別,由此,總算是將三十六位高手湊齊了。絕仙陣的原理十分的簡單,三十六人分成六組,每組六人,形成一個六角星,絕仙陣一旦形成,便可以無窮的吸收天地之靈氣,借為己用,六角之間相互的轉換和連接,以旋轉的方式輪番的對敵人發動攻擊,生生不息。   對於絕仙陣的構圖,這些地仙高手簡直是爛熟於心,轉眼間,三十六道人影飛上天際,就彷彿是散落的零件一般,開始對接起來。   其餘的仙道高手早已經和金蓮率領的殘餘部眾對上了,天空中頓時劍氣縱橫,金光閃爍,不時的伴有隆隆的響聲。   雙方採取的都是硬碰硬,主力對主力的打法,務求一舉擊潰對方,金蓮尊者與銀蓮尊者率領的部眾也不是省油的燈,其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因為他手中的神器,大日金輪,有了這一件神器,仙道這邊的人頓時吃了大虧。   旁人都已經參加了戰鬥,惟獨那碧雲突然不知所蹤了。   白髮天君處於絕仙陣的中樞位置,這裡既是陣眼,也是最能發出絕仙陣威力的地方。絕仙陣一成,空中頓時出現了一個六角形的白色圖案,六角圖案光芒一閃,一道粗大的白色光柱頓時噴出,轟在了不斷旋轉的羅漢陣之上。   羅漢陣發出一道金色的光芒,將光柱一點點的吞噬,仙道眾人本也沒指望一擊就把對方給收拾了,方才一擊也只是試探而已。   第二擊還未發出,大日周天十六羅漢陣的威力已經真正的開始顯露了出來,金色的漩渦突然停了下來,每一個佛道之人的身形頓時都現了出來,只見每一個人的身上的光點都在一瞬間移動起來,灌輸在了陣眼中的十六羅漢身上,十六羅漢腳下的蓮台頓時片片飛散,化做一片片五彩斑斕的蓮花,一股蓮香頓時散發了出來,緊跟著蓮花瓣飄出,充斥著眼前的虛空。   「咄」十六羅漢的手中捏起法印,同時大喝了一聲,只見半空中的蓮花瓣忽然爆散開來,蓮花瓣並沒有消失,而是變的越來越多,形成了一口五彩斑斕的泥潭,朝絕仙陣罩去,大有一舉將之吞沒的意思。   同一時間,禪音四起,讓人產生一種慵懶無力的感覺。「這是侵佛音,大家小心。」白髮天君連忙提醒道,這侵佛音看著好像沒什麼作用,實則是一種擾亂人心的幻術,他可以讓人陷入不知不覺的睡眠當中,若沒有佛道之人用同樣的佛音解除幻術,那麼此人終身都將無法醒過來。   侵佛音對付凡人是最有效的,對於心志堅定的修仙之人來講,危害卻已經被縮小了很多,只要自己時刻保持警覺之心,那侵佛音是根本沒有用的。   只是如今絕仙陣正陷入危機之中,仙道眾人要逃出頭頂的蓮花泥潭,正與之相抗,所謂分心不能二用,侵佛音倒也無法完全的隔絕了。   修為低微的仙道之人此時已經被金蓮和銀蓮逼到了一處,沒辦法,那神器大日金輪乃是西天極樂界有名的守護神器之一,威力自然不是一般的修仙者可以抗衡的。   「老大,你看仙道是不是要敗啊?」 交忍不住問道。望著天空中激烈的場面,五神獸又有點手癢了。「奶奶的,平時聽見仙道這些人吹噓自己如何如何的了得,這一到關鍵時刻就出問題,真是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 橐蜚也附和了起來。   「老四,你這話我怎麼聽著彆扭啊!要不要找我們家老三檢查一下,他是否也是那繡花枕頭啊?」化蛇難得語含雙關的這麼說話。   「就是,就是,哎呀,老四的臉怎麼紅了那麼厲害啊?三弟,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交一本正經的道。   獾偷偷望了橐蜚一眼,唯唯諾諾的道:「這,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要死了,你們找打是不是?」橐蜚雙手一插腰,一副母老虎怒氣衝冠的潑辣樣子。   「好了,安靜點,你們沒見主人正在發愁的樣子嗎?」 □鴞出聲喝止道。周道兒搖搖頭,對於這幾隻神獸,他也感到無可奈何,正要示意五人不要輕舉妄動,便聽見身後傳來了硯官正的聲音。「陛下可是為了仙道的勢弱而擔憂嗎?」他也是十分精明的人,如何能看不出周道兒心思。   「正是,我原以為仙佛兩道至少也該旗鼓相當才是,可是按照如今的局勢,卻大出了我的意料之外,一旦佛道得勝,這漢土遲早等於就拱手相讓於他們了,這可不是好事。」周道兒也不隱瞞,便將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   「以我看來,陛下大可不必擔憂。」說話之人卻不是那硯官正,而是九天玄曲派的太上長老敖廣。「哦,敖前輩有何不同的看法?」周道兒疑問道,在他的印象中,敖廣是個既神秘又強悍的人,說他神秘,是因為他那件在天池的魔器,說他強悍,則是因為他那不俗的魔道修為。   「其一,仙道多少年來,一直執修界的牛耳,連最大的對頭魔道也被壓制死死的,雖說這些年仙道有呈混亂的趨勢,但是總體的實力還是存在的,畢竟這是多年的底蘊沉積下來的,佛道所布下的大陣雖然厲害,卻也還沒到輕易就可以擊敗仙道的地步,在我看來,仙道如今的頹勢只是暫時的而已,一會兒就該有變化了。其二,即便仙道大敗而歸,不是還有我們嗎,別忘了我的魘魔大陣,咱們定會叫那些佛道大吃一驚的。」敖廣分析道,似乎對於那魘摸魔大陣十分的有信心。   周道兒點點頭,不得不承認他說的話還是有點道理的。彷彿是為了印證我的話,天空中仙佛兩道的激戰,果然如敖廣所說的,起了巨大的變化。   絕仙陣中,白髮天君面寒如冰,他大喝一聲道:「逐日天珠。」隨著他的話語,絕仙陣陡然收縮在了一起,三十六個地仙同時出手,將一顆集結而出的白色珠子送進了蓮花泥潭中。   須臾,只見蓮花泥潭彷彿裂開了一道縫隙般,從裡邊閃出一道白光,緊接著是另一道,最後是無數道,將蓮花泥潭撐的是四分五裂,最後消失無蹤。   白色的珠子頓時現了出來,開始不斷的漲大,白髮天君一指隔空點出,正中白珠之上,白珠提溜著化做白芒,並沒有朝羅漢陣飛去,而是朝著金蓮和銀蓮的方向。   白珠在快要到達兩人跟前的時候,白珠發出一陣龜裂的聲音,似乎正在裂開,奇怪的是,聲音居然傳出了老遠。   「不好。」金蓮大叫了一聲,臉色驟變,只見一團金色的光芒瞬間湧出,頓時將兩人罩在了裡邊。   「轟」白色的珠子在下一刻終於爆發了,原本平靜澄和的空中,突然開始扭曲了起來,一波波的白色波浪以白珠子為中心向外盪開。首當其衝的就是那些跟隨兩大尊者佛道之人。   咆哮的力量將他們一個個的捲入白浪中,進去之後,便再也沒有出來過。不可避免的,仙道之人也損失不少,畢竟原本,雙方都是糾纏在一起的。   這一番突變,佛道損失慘重,頓時落在了下風,等到白浪的風暴過去,金蓮和銀蓮忍不住暴怒了,兩人剛剛若不是有神器大日金輪的守護,恐怕也難逃厄運了。   白芒閃過,白髮天君的手中頓時出現了一顆乳白色的珠子,珠子通體渾圓透亮,表層上隱約可見光暈的流動。   「神器!」金蓮和銀蓮也忍不住叫了起來,怪不得如此厲害,原來仙道也是有所仗恃的。「怎麼樣,我這逐日天珠滋味不錯吧?」白髮天君冷笑起來道。   仙道之人忍不住歡呼起來,誰都知道一件神器對於他們來說,意味著什麼。「很好,原本是想讓你們知難而退的,既然你們如此的不識時務,那就不要怪我們辣手無情了。」金蓮尊者似乎做了什麼決定,大改以往溫和平淡的語氣。大日金輪化成一抹金光頓時飛進了羅漢大陣之中,長眉羅漢將之護在羅漢陣眼之中,大陣頓時再變。   大日周天十六羅漢大陣除了十六羅漢之外的,所有佛道之人都結成了一個金色的蓮台,十六羅漢也相繼組合,頭部、身體、四肢,變成了一尊巨大的佛像,大日金輪盤旋在佛像的頭頂,光耀萬丈。   「萬佛朝宗!」看著眼前的變化,白髮天君的臉色再變,萬佛朝宗乃是西天極樂界威力最大的陣勢,使用之時,可以凝結出一尊菩薩法像,雖然只是一具法像,卻也等同於菩薩千分之一的分身力量。   想那八大菩薩都是僅次於西天佛祖的至高存在,修為何等了得,即便是千分之一的分身力量,又豈是一般人可以抵擋的。   別看羅漢與菩薩之間只相差了一個級別,可是實力上卻有天壤之別,這尊佛像身高足有十五丈,面帶微笑,手結不動根本印,如崇山峻嶺一般的巍然,一身淡紅色佛袍呈斜肩式,露出的肩膀上,是一個金色的圓盤。   這就是靈吉菩薩的至尊法像,大日金輪正是當年他所用的佛器之一。白髮天君也不示弱,逐日天珠本身也是仙界的神器,當年也曾跟隨仙將逐鹿洪荒,發揮出排山倒海的力量。   如今又如何肯屈服於大日金輪之下,只見逐日天珠散發出一層白色的光芒,將三十六地仙籠罩在內,瞬間,三十六地仙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乃是一幅不斷旋轉著的六角星芒,原先的三十六人就彷彿被壓縮在了星芒之上,而正中的就是那逐日天珠了。   雙方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以神器做為自己的陣眼,陣眼一旦被破,就意味著整個大陣的瓦解,這是所有陣法的共有弱點,以神器為陣眼,頓時將這個弱點彌補了過來,因為弱點已經變成了最強點。   到此時,大日周天十六羅漢大陣和絕仙陣才算真正的達到了一種圓滿,真正的大戰也將正式的展開。   首先發動的則是靈吉法像,他單手舉起,一隻晶瑩如玉的巨掌揚手揮出,一道金光瞬間飛出,金光凝結成一隻如山般大的手掌,從天空中壓了下來。   仙道的其他人等都感受到了恐怖的壓力,紛紛忍受不住的四散開去,絕仙陣並沒有退卻的意思,六角星芒頓時轉動,其中的一角對著巨掌,頓時發出一道巨大的白刃,想要將那巨掌劈開。   「噗」的一聲,白刃彷彿是擊在了一個空虛的麻袋之上,毫不受力,緊跟著,白刃突然四散開去,第一波的攻勢,居然僅僅起到了一點阻止的作用。   無盡的天空中,禪唱的聲音越來越響,配合著空中的佛道優勢,給仙道眾人帶來了巨大的心理壓力。   巨掌已經壓到了頭頂,將絕仙陣整個的籠罩在了裡邊。六角星芒一動,再次發出了三道白刃,三道白刃在發出之後,瞬間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一隻粗大的光柱,光柱的頂端是並不是平整的,而是如針頭一般的鋒利。   「茲」的一聲,空中發出了一股極大的摩擦聲音,只見金色的巨掌瞬間被光柱穿透,彷彿是洩了氣的皮球一般,巨掌頓時急劇的縮小,瞬間消失無蹤。周道兒暗自舒了口氣,心中暗想,這仙道到底不是吃素的,先是有了神器的出現,現在又憑三十六人就擋住了佛道的攻擊。   「好啊!打啊,給我打,過癮啊!」 □鴞在周道兒旁邊忍不住上竄下跳了起來,周道兒也不好意思強壓著他,畢竟不讓這幫傢伙上去,已經很壓抑了,要再不讓他們自我『舒爽』一下,恐怕會憋出病來。   敖廣的眼中不時的閃出一絲黑芒,若隱若現,卻是無人可以察覺,誰也不知道他的心裡在轉著什麼念頭。至於虎王和毒姬等,都已經全心的投入到了仙佛的激烈交戰中。   相比於敖廣,硯官正的心思可就與周道兒一般無二了,都盼著仙佛兩道兩敗俱傷,魔道從此也好去掉兩大勁敵,獨尊漢土。   從表面上看,很明顯的,仙道已經落在了下風,靈吉法像並沒有絲毫停手的意思,巨掌不斷的揚起,漫空中都是金色手掌飛出,將絕仙陣死死的壓在了下面,場面對於仙道一方來講,顯得十分的被動。   這一番攻擊,頓時讓仙道疲於應付。六角星芒不斷的輪轉,白刃一道道發出,不管是白刃還是金掌,都是修界中人靈力的真實比拚,就看誰更能堅持了。突然,空中所有的金掌都消失了。   仙道眾人都舒了口氣,剛剛的一輪攻擊,已經讓他們自身的靈力消耗了大半,都有點難以為繼了。   靈吉法像突然發出了一陣古怪的笑容,只見,巨大的法像開口道:「萬佛朝宗。」在巨大的法像中,不斷的飛出一尊尊的金色佛像,金光中帶著一絲朦朧的虛影。 第六章   天地忽然都變成了金色,金色的大地開始盛開出一朵的蓮花,就連那山峰之上的岩石也不可阻擋,萬蓮花開,金蓮越來越多,就連空中也被充斥的滿滿的。整個絕仙陣被徹底壓在了半空中,動彈不得。   六角星芒轉動的越來越緩慢,此時,無數的金色佛像一擁而上,朝絕仙陣聚攏。逐日天珠的光芒急劇的縮減,相對的,三十六地仙的壓力同時大增。   靈吉法像一個旋身,頓時出現在了絕仙陣的上空,蓄勢已久的大日金輪呼嘯著,撞在了逐日天珠之上。   空間頓時凝滯了起來,「轟」的一聲,強大的音波震的地動山搖,即便是有著神器守護的最強陣眼也擋不住了,逐日天珠當時被擊的飛了出去,微弱的乳白色光芒在空中一個轉折,頓時朝天外飛去。   絕仙陣失去了這個最強的陣眼,加上外圍金尊佛像的重壓,當時崩潰了。三十六地仙在龐大的萬佛朝宗面前,頓時死傷了大半,真正殘餘下來的只有六個人,六角去了五角,這些人無一不是仙道的頂尖人物,加上原先喪生在金蓮銀蓮之下的仙道高手,仙佛一戰,仙道大敗。   剩餘的六個人中,分別是白髮天君霍天行,他修為深不可測,能倖存下來也是情理之中,之後五人是碧落仙子、沈仙、渺空、和都羅雙仙。沈仙能逃過一劫,則是因為他十分的知機,在大日金輪發動最後一擊的時候,他已經躲到了逐日天珠的身旁,有著神器護持,他僅受了一點輕傷而已。   而渺空則多虧了周道兒當初所贈的仙器逐浪,逐浪連擊雖然如今他只能使出四道,卻也足夠保護己身之用了,至於都羅雙仙和碧落仙子等人,修為卻是早已超越地仙階層,要自保卻是易如反掌。   仙道大敗,就連周道兒也沒想到戰況居然發展的如此迅速,剛剛還勢均力敵的雙方,轉眼間,仙道一方居然已經潰敗了。   隨著仙道的潰敗,靈吉法像也在瞬間四散開去,重新現出了那四千多的佛道之人,這靈吉菩薩的法像雖然只有他真身千分之一的力量,卻也不是佛道之人可以持久的,剛剛的一番激戰,佛道看似勝的輕鬆,實則靈力也是耗損巨大,神器逐日天珠的反擊又豈是輕易可以消受的。   隨著法像的消失,天地之間的金色瞬間消退,金尊佛像也憑空消散,佛道大勝,自然不會放過眼前如此好的剷除仙道的機會。   金蓮拿回神器大日金輪,和銀蓮當先衝殺了過來。「你們快去,抵擋一陣,不得戀戰,將佛道之人引到天池魔眼便可。」周道兒轉身對身後的五神獸吩咐道。隨之他與魔道之人飛上天際,對著狼狽而回的沈仙等人道:「諸位快跟隨我來。」沈仙滿臉愧色,倒也不敢多言,渺空是知道自己這個師弟的本事的,當然沒有異議,至於白髮天君等人,早已從仙界知道周道兒的真正來歷,如果說佛道如今還有所顧忌的因素的話,那便只有眼前這周道兒了。   五神獸早已憋了半天了,周道兒話音剛落,五人便已飛上了半空,一字排開,化蛇本技展開,一出手就是漫天霏雨。   空中突然閃現了斗大的雨滴,雨滴晶瑩透明,被沾上的佛道眾人彷彿一種粘稠的液體,緊跟著,渾身居然都開始發起癢來。橐蜚發出天雷降體,空中頓時電閃雷鳴,一道道的轟雷落下,將佛道之人砸的是雞飛狗跳。   □鴞也不甘示弱,張嘴噴出一團團的火球,在空中形成一道道的火牆,力求阻擋佛道之人的前進。   至於交和獾由於本技的關係,都沒有出手,只是在一旁掠陣。天空中,水火相濟,還真是殺了佛道一個措手不及。   金蓮冷笑一聲,手中的大日金輪瞬間揮出,所過之處,水火相繼而滅,頓時打出了一條通道之來。   「老禿驢還真挺本事的啊!我等走也。」 五神獸謹記著主人的吩咐,見阻敵目的已然達成,便也不在多留,瞬間向後退卻。   天池之頂,腳下凍結的寒冰依舊,仙道殘兵所剩已然寥寥,在盟主周道兒的帶領之下,站在了天池寒冰之旁,魔道敖廣此時已經站在了最前端,嚴陣以待。不多時,五神獸已然退回,緊跟著卻是佛道諸人,仍沒有放手的意思。一見仙道眾人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金蓮暗感不妙,眼見天池碧波凍結成冰,一股不祥的預感突然升起。   只是以他尊者之身,卻也無法預測吉凶,更何況如今佛道挾大勝之勢而來,眼見多年夙願將要達成,只要去除仙道死敵,那魔道又有何懼?   正在暗自盤算的時候,只見腳下的天池已然發生了變化,原本堅硬如鐵的寒冰開始紛紛的龜裂,奇怪的卻是在天池正中,並不波及周圍,很快的,整塊寒冰塌陷了下去,魔眼再次現身,巨大的眼眸放出藍芒,同時,天池之底形成一口巨大的漩渦,一股股的黑色雲霧開始透出。   身在其上的一些佛道之人只感到心神一陣恍惚,便人事不醒的一頭栽了下去,掉進那魔眼之中。   「大日佛光,現。」金蓮也感到自己的心神一震波動,連忙反映過來,曉得是那魔眼作祟,只見他揮出大日金輪,一團金色的光芒頓時將魔眼的藍芒阻隔,也將一些即將墜入其中的佛道眾人給拉了回來。   敖廣的眼中閃過黑芒,他連續的發出幾道黑芒,撞擊在空中的魔眼之上,魔眼頓時光芒大盛,廣袤的虛空頓時充斥著無數的魔眼,一隻隻的魔眼激射出道道的藍芒,加上天池之中極陰力量的引發,如此詭異的情況頓時打亂了佛道的陣腳。   天空此時已經完全的暗了下來,無數充斥虛空的魔眼彷彿來自地獄的幽靈,正在伺機而動的想要吞噬萬物生靈。   天池之中的就在佛道遇到巨變手忙腳亂的時候,原先的仙道殘兵再次的衝了上來,這可就是實力修為的真正比拚了,絲毫勉強不得。   魔眼的突然出現,將仙道與佛道的實力對比重新的拉回到了一條線上,魔眼在吞噬了上千名的佛道之人之後,重新歸於沉寂,只是天池寒冰正中的漩渦依舊。敖廣趴在地上直喘氣,渾身散發出一股黑氣,使得他的身影不停的搖曳,朦朧的無法看清。   天空中劍氣縱橫,法寶的光芒此起彼伏,隨著魔眼的蟄伏,仙道一方再次落在了下風,十六羅漢當中的任何一人都有著天仙的實力。   而仙道這邊,高手幾乎傷亡殆盡,周道兒可不想見佛道一家獨大,大手一揮,迫不得已之下,他率領著一眾魔道高手和五神獸衝上了天空。   火之母在空中帶起一團團的火雲,轉眼之間,就飄到了金蓮尊者的跟前。金蓮嚇了一跳,神器可不同於一般的法寶,加上對周道兒的顧忌,這場架還怎麼去打。只是仙道如今勢衰,錯過今天,日後恐再難尋此良機。   一咬牙,金蓮喚來大日金輪,想將周道兒困住,等收拾完仙道之人,再說頓好話或是賠禮道歉也是不遲。   周道兒也是施展了渾身的解數,火之母封印未解,只能發揮出不到三成的威力,還有一些仙器基本與現在的火之母差不多,蘇尹所傳之仙符倒是管點用,只是人家有了一個大日金輪,就足夠將一切擋回的。   最可恨的卻是,一旦周道兒想去護佑其他的仙魔兩道之人,金蓮和銀蓮總是陰魂不散的出現在他的身前左右,兩人也不與他正面交鋒,一沾即走,總也起到了一個拖的作用。   五神獸化出真身,組成五行歸一大陣,將十六人的羅漢大陣牢牢的拖住,這也在一定程度上減緩了仙道的壓力。   仙魔兩道在時隔多年之後再次攜手,雙方的心中都有著十分明確的分化標準,相對來講,仙魔兩道在漢土扎根多年,若說漢土是他們的根的話,也是無可厚非的,而那佛道卻是來自北蠻域外,漢土自古就有一致排外的傳統,國家是如此,這仙魔兩道也是如此。   這就等同於侵略一樣,正統的自然不能容忍非正統的存在,原先雙方各據一方,倒也相安無事,如今一旦佛道成功的打開天池這個門戶,進軍漢土,那也就意味著仙魔兩道從此勢衰,離那滅絕之期也是不遠了,這是關係到生死存亡的大事,誰都無法退讓,也不能退讓。   天空中,不時的可以看見仙佛兩道的人掉下來,全都掉進了那不斷旋轉的黑色漩渦當中,漩渦的色澤越來越濃了,黑氣也是越來越密,黑氣漂浮在距離天池上空不到三丈的地方,不斷的翻滾著,交戰的雙方誰都沒有注意到這個奇特的變化。   總體來講,還是佛道佔了一定的優勢和上風,十六羅漢在對上五神獸的同時,還猶有餘力對付另外的魔道高手。   「小友何必動怒呢?今日之事乃是我佛道和仙道的之事,之前我們也已經相約而定,小友大可以置身事外啊?」金蓮苦口婆心的勸道,說話間,又擊散了一朵燃燒的火雲。   「尊者何必多言呢?你我心知肚明,今日要不你佛道退兵,要不我等血戰到底,尊者一言可決。」周道兒話中雖然如此堅決,卻也是無奈之舉,如今佛道勢大,一旦他在退出,未來的漢土格局幾乎可以預見,而這對於他的出雲國和紫竹谷的眾妖來講,也是十分不利的。   金蓮頓時為難了起來,佛道進軍漢土固然是多年的夙願,周道兒卻又不同,如果以他身上的冥王死息打開通往佛界的通道,佛界之力便可全力下凡,到時候統一凡間修界乃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兩件事情都是大事,都影響深遠,只是前者今日加把勁便可唾手可得,而後者卻未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兩種念頭在金蓮的心中交閃而過,卻委實難以決定。正在猶豫之間時,只見腳下的黑色漩渦突然捲起一股黑浪,直透天際,同一時間,周道兒只感到身上的冥王戰甲活動了起來。   一瞬間覆蓋了全身,戰甲的背上,一對血紅色的翅膀交叉著擋在身前,發出了一道血紅的光芒,與黑浪交織在了一起。   一瞬間,天池之上的半空,放射出一道暗灰色的光芒,光芒之中,套著一個青色的冷芒,一股森冷龐大的氣息充斥了整個空間,空間彷彿靜止了下來,就連打鬥中的雙方,也都保留著出招的姿勢,時間定格。   原本趴在地上的敖廣突然仰天長嘯一聲,身體劇烈的晃動起來,一道黑霧從他體內升騰而出,凝結成一個穿著黑色盔甲的戰士,而他的原身肉體卻依然遺留在了地上,只是已成為了一具沒有血液和知覺的臭皮囊。   黑甲戰士毫不猶豫的投進了青色的冷芒之中,周道兒駭然發現,自己的身體居然也無法控制的朝青芒飄去。   從冥王戰甲之上發出的強大力量根本讓他身不由己,他的整個身體投入青芒,就彷彿是一顆石子,投進了平靜的湖面,青芒泛起漣漪,很快的將周道兒的身形吞沒。   所有的光芒都在剎那間縮小,直到徹底消失,就連那天池寒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融化,恢復了那蔚藍的碧波。   彷彿是做了個可怕夢魘,當一切光芒消失,仙佛魔三道的人都瞬間驚醒,剛才的一幕,雖然所有人都不能動彈了,但是並不能阻擋他們的記憶記下這詭異的一幕。   「冥王死息,這就是冥王死息啊!」金蓮尊者目瞪口呆的道,一臉的難以置信。「這是怎麼回事?主人怎麼突然消失了。」五神獸來到周道兒適才消失的地方,不斷尋找著。   「那股力量真的是冥界的力量嗎?那主人豈不是到了冥界?」 橐蜚忍不住擔心了起來。「也不一定,咱們主人那是死不了的蟑螂命,相信很快就會回來的。」已經度過天劫成為五彩神龍的化蛇說話間,帶著一股莫名的鎮定。   「機緣天定,真是半點不由人。」沈仙不禁喃喃自語,一旁的白髮天君也是沉默,說來仙魔佛三道都有著自己共同的目的,那就是將周道兒拉到自己的一邊,憑藉著他身體之內的冥王死息打通結界,引導上界的力量下凡,以便統治凡間修界。   要知道凡間修界乃是各界的基礎,一旦統治了凡間修界,就可以從根本處下是後,徹底斷絕其他各界的修煉之法,從而達到一界獨尊的宏偉目標。   如今周道兒下落不明,恐怕各界的如意算盤都將落空,再加上今日一戰,仙佛兩道都是損失慘重,面對著寥寥無己的部眾,兩道之人,都感到興致索然,魔道還好,畢竟參與的人很少,加上又有五神獸的護持,損失幾乎可以忽略不記。   雙方不約而同的同時離去,仙佛會戰,終於以周道兒所預料的那樣,兩敗俱傷收場,魔道之人原本乃是投奔周道兒而來,現在周道兒一去,便只有投奔那出雲國了。   五神獸深信周道兒不日將回來,五人回轉天池之內,與那還未出關的力神一起,等待著周道兒的再次出現。   在三道之人都離開之後,天池碧水之旁,現出了三個人,正是血族之皇聖。約翰等三人。「奇怪,剛剛明明在這裡出現了我主的強大氣息,怎麼如今又不見了?」索羅親王首先疑惑的開口道。   血族之人,原本是在龍嶺峰蟄伏的,佛道的力量聖、約翰是相當清楚的,十六羅漢個個修為都比的上天主教的教皇,以如此實力,即便是仙魔兩道攜手,恐怕也是難以佔到便宜的。   聖。約翰十分清楚周道兒與仙魔兩道那糾纏不清的關係,一旦佛道勢大,他是必然要插手的,到時候血族殺出,必然能夠贏得周道兒的好感,血族也便有了從他身上探察其餘冥王法寶的機會了。   說來好笑,前一次聖。約翰與周道兒會面,並不知道周道兒就是那與冥王有關係之人,知道這層關係,還就是在方纔,天主教的羅丹緊急送來了一個消息,其中就詳細的說明了周道兒對於各界的重要性。   聖。約瀚這才緊急的趕來,只是沒想到到了這裡,三道的激戰已經告一段落了。「快看這裡。」基諾眼間,頓時發現了橫臥在地上的敖廣屍體。   一團血影閃過,基諾已經提著敖廣的屍體回到了原地。「這是~~這是被冥王死息所吞噬的結果,難道剛剛就是我主的分身出現了嗎?」聖。約翰眼中頓時出現興奮的光芒,要知道血族乃是暗黑冥王最忠實的信徒,一旦冥王重新降臨,那身為冥王子民的血族將肯定贏來偉大的復興。   「恐怕非是如此,我主如果降臨,恐怕第一件事就是重新召喚暗黑的所有子民前來了,如今我主的氣息一現即逝,顯然是正在復興當中,最近一段時間我主的氣息頻頻出現,這對於我們血族來說,也算是難得的好消息了。」索羅親王在一旁分析道。   聖。約翰點點頭,當下決定道:「那我們就安心的等待好了,以剛才空中的異像判斷,這次佛道恐怕也不好過,這天主教三大教皇去了卡耐,西蒙和比爾也是身受重傷,看來我們血族也該好好的對他們表示一下了。」   基諾搖晃著血紅色的身影,笑道:「我們親愛的聖。約翰皇帝陛下說的話,又如何有錯呢?」笑聲中,聖。約翰的單手揮過,一道耀眼聖潔的白光閃過,三人頓時消失不見了。   天空的雲層中,碧雲微笑著看這眼前發生的這一切,似乎一切都在朝著預料的方向發展。   眼前除了黑暗,還是黑暗,周道兒的身體沿著一個黑洞在垂直的下落,不知道下落了多長的時間,眼前開始出現了微弱的光芒,卻是一股耀眼的紅光,在空中突然出現。   紅光籠罩了他的全身,周道兒感覺到一股睡意襲來,頓時控制不住的失去了知覺,半空中,黑甲戰士莫名的出現在了他的身旁,一隻黑手正緩緩的向他伸去~~~石空子的面目散去,頓時現出了周道兒本來的面目。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道兒爭開眼睛,首先感受到的卻是一股刺目的光芒,那是天空中一輪血色的紅日所散發出來的,周道兒一個翻身坐了起來,這才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荒野之地。舉目望去,他驚訝的發現這個世界居然都是灰暗的色調,如果要找出一個唯一有顏色的地方的話,那應該就是天上的紅日了。   荒野在腳下延伸,看不見樹木,只有平坦的山脈連綿無盡,沒有任何生命存在的跡象,似乎這是個沒有生機的世界。   周道兒搖搖頭,記憶開始復甦,他想起了自己之前在天池之上所發生的異常,想了半天,雖然理出了一點頭緒,卻是依然不能確定。   他所能確定的就是,自己進入這個地方,應該是和自己身上的冥王戰甲有關,右手緊握,可以感覺到隱藏在表皮層之下的冥王戰甲散發出一股活力,周道兒可以感受到一種波動,一種從冥王戰甲身上所發出的歡喜波動。   一個人的世界是孤獨的,更何況周道兒又是那種生性好動的人,當一種顏色重複不絕,當山脈永無止境的出現時,任何一個人也會從內心產生厭煩的感覺,好在,周道兒發現自身的靈力並沒有消失。   只要有力量的存在,他就能夠安心一點,畢竟這是如今唯一能夠讓他產生安全感和所依賴的。   大地在腳下穿行而過,就在周道兒心生煩悶的時候,前方出現了一幕奇景,那是一大片高低不平的樹林,樹木也是灰暗的色調,樹木十分的奇特,樹幹從根部出來的時候,呈一個圓形生長,露出了中間的部分。   樹皮卻是出奇的光滑,樹葉呈橢圓形,一半大,一半小,將大樹分為兩半,樹林正中有一團朦朧的黑霧,隱約可見裡邊的一座高大白塔,白塔卻偶爾散發著白玉般的光芒。   這是周道兒除了紅日之外,再次見到的有顏色的東西,只憑這一點,他就不能夠錯過。從斜坡上往下,隨著與樹林的距離逐漸的拉進,周道兒才感覺到了事情的反常。   斜坡從上往下,有一個弧度,出了這個弧度,靠近樹林的邊緣地方,卻是一片灰暗色的草叢,這片草叢的草長的足有一人來高,長梗,長葉,還開著花,結著一種比小指還細小的果實。   圍在草叢周圍的,還有一層灰暗色的纏籐,只是大多都趴在了地上,若不是距離拉進,周道兒根本就無法發現這兩種植物。   讓人驚訝的不只是在這裡發現了生命存在的跡象,而是這些生命都太活躍了,隨著周道兒的靠近,野草和纏籐都迅速的朝他捲來,彷彿活過來一樣。   周道兒大驚,隨手發出一支飛劍,將身前的野草和纏籐斬落在地,「噗」落在地上的植物發出一種古怪的聲音,在地上一陣翻滾,突然升騰起了一團黑色的雲霧,然後消失不見。周道兒大吃一驚,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他卻已經陷入了草籐的包圍之中。   周道兒只覺得眼前到處都是草籐搖晃的影子,密密麻麻,就連天空中,草籐也想著去佔據。「奶奶的,這是什麼古怪的東西,煩死人了。」周道兒忍不住抱怨道,他可不想被這些植物給包裹了,法寶飛劍在身前舞出一道劇烈的白光,從天空中打開了一個缺口,隨後他飛了出去。   就在他要投入樹林中的時候,眼前的樹林突然變的模糊起來,周道兒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座不斷噴發的火山頂上,無數飛濺的岩漿和不斷爆裂和粉碎的岩石讓他大為震驚。   周道兒卻是不閃不避,因為他看出來了自己落進了一個神秘的陣勢之中,他如何看不出來眼前的火山乃是一種幻境,正如當初他在蘇尹的寶仙洞天裡所見到的那樣,並不是說幻境就是假的,真正的神仙是可以讓幻境變成真實的。周道兒之所以不敢輕舉妄動,是因為,他還沒有搞清楚這個陣勢是如何的變化的。   在這個陣勢之中,天地彷彿都沒有盡頭,天空是血紅色的,大地都是岩漿滾滾,似乎找不到一個可以立身站腳的地方。   空氣中灼熱的氣氛燒的人喘不過氣來,最可怕的是,在這裡,周道兒感受到了自己的靈力正在逐漸的消失,似乎被什麼東西給抽走了一般。   這實在是非同小可,要知道周道兒如今的體內,是有著三股力量存在的,一股就是那來自冥龍珠的冥王死息,一股則是三神器所留給他的異力,最後一股就是周道兒自己修行所凝結的靈力了。   一旦靈力消失,那麼冥王死息和神器異力這兩個死對頭必然將在他的識海之內發生劇烈的衝突,碧雲可是說的很清楚了,一旦兩股力量衝撞上了,沒有天仙的強悍肉身,是根本無法抵擋那痛楚的。   身在這種環境之下,要說周道兒的心裡不急那就是假的,它用飛劍護身子,試圖找出此陣的陣眼和突破口。   只是陣勢裡的天空實在的詭異,無論你飛到哪個方向,哪個方向就會出現一個火山口,他移動的再遠,那火山就彷彿是纏上了他一樣,不停的轉換著位置,天空彷彿下起了火球一般,在這個空間裡,周道兒居然像凡人一樣開始流出了汗,每一次流汗,周道兒都感覺到身上的力量又減少幾分。   冥王死息和神器異力已經開始在蠢蠢欲動了,望著通紅的火山,周道兒的腦中突然閃過一道靈光。   為再不猶豫,也不敢再猶豫了,飛劍頓時飛出,在他的身前形成一個巨大的白色光暈,朝火山口的正中擊了下去。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同樣,最隱秘的陣眼也不如擺在明面上來得隱蔽。火山口就是這麼一個最明顯卻又最隱秘的地方。   彷彿是為了驗證周道兒的話,飛劍擊在火山口上,就像是擊在了一塊金屬之上,發出了一陣劇烈的聲音。   隨後一面圓形的鏡子浮了上來,在周道兒的跟前突然四分五裂,整個陣勢突然亮了起來,隨後整個的又暗了。   下一刻,周道兒發現自己站在了樹林的前面,身後依然是一片灰暗色,那草籐依然在風中搖曳,似乎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周道兒暗自搖了搖頭,這個地方如此的古怪,看來自己要小心一點才可以了,他暗自嘀咕道。   站在樹林之前,那種感覺又不一樣了,參天的大樹頓時顯得格外的龐大起來,盤根錯節在泥土中的樹根都與周道兒一般的高,抬頭根本望不見天,茂盛的枝葉連一絲的紅日光芒都無法透進。   挪動著腳步,周道兒一步一個腳印的朝裡走去,在這裡,他可不敢隨意的飛行。隨著樹林的深入,周道兒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那就是越往樹林的中心行去,地上的草木也漸漸的閃現出其原來的顏色,那是一個逐漸衍變的過程,等到接近中心的時候。   所有的草木都已經還原了本來的顏色,就連土地也變成了一種深紅色,這裡盛開著各種鮮花,一朵朵五顏六色,嫩綠的枝葉能讓人感受到它那鮮活的生命力,稀疏的土壤蓬鬆濕潤,滋潤著萬物生長。   周道兒頓時感到耳目一新起來,就在此時,他聽見了一種古怪的聲音,聲音嘰裡咕嚕,斷斷續續,卻是清晰無比。   循聲而往,在一棵大樹的後頭,現出了一個巨大的石塊,聲音正是從石塊當中傳出,石塊不是很大,只有半丈高,呈一個不規則的圓形,墨綠色,上面帶有縱橫交錯的紋路,墨綠的石塊不時的發出一陣陣的光暈。   隨著周道兒的靠近,石塊當中的聲音更強烈了,他感到了一種強烈的呼喚,似乎石塊當中有著自己十分熟悉的東西。   正要召喚出飛劍將石塊劈開的時候,周圍的樹林突然騰起了一團的黑霧,黑霧翻滾著消散,頓時現出了八隻怪物出來,將周道兒連同那墨石一起圍在了正中。八隻怪物長著人頭蛇身,粗大的蛇尾從下半身開始,鱗片黑黝黝的,是六角形狀,每一個蛇人的手中都拿著一根泛著黑氣的粗大長矛。   「是什麼人?居然敢擅闖幽冥禁地。」一個披頭散髮,滿眼泛著綠光的高大蛇人挪移到之前衝著周道兒吼道。   「幽冥禁地?」周道兒大吃一驚道:「你說這裡是冥界?」蛇人也不是笨蛋,馬上反應過來道:「難道你是來自凡間的世俗之人?」   周道兒愕然,聯想到之前在天池所發生的事情,他幾乎已經肯定自己就在冥界了,讓他不明白的卻是,自己怎麼會來到了冥界,按理當初冥王落敗之後,已經布下結界,將凡間與各界隔開了,自己如果想進入冥界,就意味著要打破這層結界,難道自己無意當中打開了這個結界不成?   事實上,情況與周道兒所推想的基本上大致一樣,他之所以來到冥界,說是一種偶然,其實也是一種必然。   關鍵的問題就出在於那個魔眼之上,魔眼是由九天玄曲派的太上長老敖廣帶來的,沒有人知道,這魔眼其實乃是當初冥王所遺留在人間的溝通冥界和凡間通道。   敖廣是魔道中人,也是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之下,才得到的這個魔眼,魔眼之中充斥著龐大的黑暗力量,那黑甲戰士就是守侯萬年,冥界四大冥尊之一的千邪冥尊,敖廣在接觸之下,不只不覺的被其所控,從而成為冥尊的服務工具。   當年的冥王雖被擊敗,卻並未身死,他全身的魂魄都化成了死息游離於凡間和冥界,留在凡間的就是全套的黑暗王尊,冥王死息大都依附其上,仙佛各道都想從周道兒身上打那冥王死息的主意,卻未料到這一切都已在當初冥王的算計之中。   魂魄游離之前,他強行布下結界,其意在保護自己的同時,也是為了保護冥界,沒有人知道,冥王是可以轉生的,他的魂靈是永生不滅的。   當冥龍珠和冥王戰甲、手鐲聚集到周道兒的身上之時,就意味著周道兒已經成為了冥王的傳承者,他的使命也正式的開始啟動了,那就是幫助冥王轉生,重新復活。   而在魔眼中的千邪冥尊就是那負責引導之人,為了打通冥王結界,各方勢力開始明爭暗鬥,最後發展成了大規模的會戰。   天池一戰實際上是必然的結果,魔眼通道並不是隨時都可以打開的,它需要特定的時間和條件,當仙佛兩道兩敗俱傷之時,那無數修道之人的元神正好構成了打開通道的強大力量,於是,通道打開,千邪冥尊接引著周道兒進入了冥界。   一切都朝著預料的方向發展,只是身為局中人的周道兒卻依然是一頭的霧水。樹林中,那些突然出現的蛇人乃是冥界的一種獨特產物,名叫乇螈,乃是上古大神女媧的一個分支後裔,本身可以自如的使用冥界死息,也就是黑暗的力量,乃是冥界八大族之一,此處的幽冥禁地乃是他們所負責守護的,千萬年來從不曾改變。   之前說話之人乃是乇螈族的頭領,他的驚訝表情也絲毫不比周道兒差,因為冥界多年以來,從不曾聽說有異界之人進入的。   奇怪的是,這個人的身上,卻有著他們十分熟悉的氣息,分明就是那冥界死息的力量,若不是有這個氣息,恐怕乇螈一族早就攻上去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這裡的,抱歉,闖了各位的禁地,我這就退出。」周道兒嬉皮笑臉的道,一聽說是冥界,他就打退堂鼓了,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還是少惹事為妙。   正當周道兒想要走的時候,只見在他身後的那塊墨綠色石頭突然泛起一道黑芒,當時就將周道兒籠罩在了裡邊,周道兒只感到身體一悶,身體上的冥龍珠突然飛出,竄入到了那墨綠石塊之中。   石塊的光暈頓時大盛,卻出奇的沒有了之前的那種聲音。墨綠色的石塊突然急劇的膨脹了起來。「轟」的一聲,石塊紛飛而出,當時就將八個乇螈撞的飛了出去。   「嗷」的一聲,一聲龐大的龍吟響徹在冥界上空,四周的空間一陣顫抖,緊跟著,周道兒的身體也不受控制的連連後退,「砰」的一聲,狠狠的撞在了一棵粗大的樹幹之上。 第七章   周道兒還沒來得及開罵,空中出現的一幕卻讓他張大的口再也合不攏了。只見,半空中,只見一隻龐大的黑龍凌空盤旋著。   黑龍的身長足有六丈,滿身的黑鱗在空中閃著一道道的光芒,黑龍的頭部除了兩隻龍角之外,在額頭的正中,還有著一隻圓錐形的黑色尖角。   黑龍盤旋著自己的身體,張口吐出一道黑芒,重重的擊在了地面之上。「轟」大地正中頓時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洞,泥土一片焦黑,強大的氣浪將參天的大樹連根拔起,推出了老遠。   周道兒身上的天雷禪衣早就啟動了。「暗黑冥龍,是暗黑冥龍啊!」 乇螈一族的八人被石塊一擊,彷彿沒事一般,見到空中的黑龍,八人紛紛匍匐在地上,雙手在前,做了個十分古怪的手勢。   看的出來,他們的表情十分的激動。「冥龍居然復活了,這是怎麼回事?」周道兒一臉的疑惑,就在此時,空中的冥龍一個翻轉,朝周道兒點了點頭,隨後盤旋著朝白塔飛去。   由於有著大樹的遮擋,周道兒的眼中漸漸的失去了冥龍的身影。「很久以前,我們冥界之中,就有著兩顆冥淨石,每一顆冥淨石中,都封存著一枚龍卵,那是上古暗黑龍神所遺留下來的,大概在三萬年前,一顆冥淨石終於裂開,暗黑龍也孵化而出,成為了我王的坐騎,稱之為冥龍。」不知道什麼時候,乇螈首領來到了周道兒的身後解釋道。   自從周道兒的身上飛出冥龍珠之後,乇螈一族就是再笨,也知道了周道兒與冥界有著特殊的關係。聯想起幾天前,冥尊傳下來的冥諭,那關係到冥界生死存亡的關鍵之人終於來了。   周道兒直覺的感受到了乇螈一族對自己消除了敵意,不管怎麼說,這總算是一件好事,他聞言奇怪的道:「原來冥龍是這麼來的啊!那剛剛就是另一隻冥龍孵化了嗎?」   「尊客說的對,這顆龍卵能夠孵化,很大程度上是緣於您所帶來的那顆冥龍珠,那暗黑龍孵化所需要的黑暗力量極為龐大,冥龍珠正好可以提供這個力量的源泉,自從我王和冥龍歿於凡間之後,我們冥界已經大不如前了,這次尊客前來,一定要幫幫我們才好。羅納代表乇螈一族願意成為您最忠實的僕人。」 乇螈首領羅納恭敬的道。   對於冥龍的復生,周道兒倒是瞭解了,冥龍珠雖然消失,冥王死息卻還在他的身上,只是對於乇螈一族突然轉變的態度上,周道兒卻如墜五里雲霧,摸不著頭腦。   「在下周道兒,尊客之稱實在不敢當,羅納老兄若是不介意,叫我道兒就好了。」周道兒微笑道,身在冥界,他還真不敢輕易的就得罪了別人。   「尊客千萬勿要如此,以後仰仗尊客的地方還很多,到時還望尊客不要推辭才好。」開玩笑,連冥尊都要開口關照的人,他可不敢怠慢。   「仰仗我?羅納老兄這玩笑開大了,冥界能人無數,如何能輪的到我周道兒幫忙呢?」周道兒心裡一動,這才發覺到羅納的話非同尋常,當下便想套他的話。羅納也算機靈,一見周道兒的表情,他也醒悟過來,他的臉色頓時大變,看樣子,千邪冥尊並沒有把事情跟周道兒說清楚,自己一旦越俎代庖,洩露口風,那後果,即便是身為乇螈一族族長的他也是承擔不起的。   「哪裡?尊客以後就知道了,羅納在此不便多言,我等還有急事,就此告辭。」說完,羅納帶領著七個族人,往後退卻,黑霧閃起,八蛇人頓時遁入地下,消失不見。周道兒料不到羅納等人說走就走,事先沒有一點的徵兆。等到反應過來,人都走了。   原本周道兒還想詢問一下羅納,出冥界的通道在哪裡,現在倒好,人家都跑了,任是帝王身份,融合了金帝以及狐王閱歷的他,也被羅納的一番話搞的是一通迷亂。   到了冥界,周道兒隱隱感到身上的冥王死息有蠢蠢欲動的跡象,他並不是笨蛋,最近的一連串事情都將矛頭指向了冥界。   「看來冥界將有一番事情發生了啊!只不知道是否是由我帶來的,如果真是,那倒真該榮幸了啊!」周道兒自我解嘲道。   命運那無形的手早已經暗中決定了一切,佛道、仙道、魔道都將算盤打到了自己的身上,這一切都只是因為自己身上的冥王力量。   一個充其量只有地仙高階的修道者,又如何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呢?指望仙佛兩道主動的放棄自己,那好辦,等自己釋放出了冥王力量,身死九幽的時候一定可以達成了。   只是自己的生命是如此輕易的就可以放棄的嗎?金帝留下來的出雲國怎麼辦?紫竹谷內的眾妖怎麼辦?即便自己什麼都可以放下,可是心中的那一片柔情又如何能夠放的下呢?   歎了口氣,周道兒重新振奮起精神,繼續朝前走去,該來的總會來的,躲也躲不掉,為了心中的所愛,他無論如何也要安全的回去見她們。   周道兒離去不過片刻的時光,只見身後的一方泥土開始突起,逐漸的凝聚成一個人的模樣,那人長著一對牛角,身材高大粗壯,渾身的肌肉虯結。手中提著一把板斧,威風凜凜。   「乇螈一族倒是打的如意算盤,我得趕緊向冥尊大人稟報去。」在牛角大漢喃喃自語的話聲中,他的身體輕若無物的急劇後退,撞在身後的一棵大樹上,就這樣的融入樹中,消失不見。   周道兒放棄了徒步行走,駕起飛劍,朝前飛去,這一駕起飛劍,速度頓時快了許多,只見身旁一棵棵的大樹被搖晃著拋到身後。   終於出了樹林,周道兒的身前出現了一片沼澤,灰褐色的泥潭上,不時的冒出磨盤大的氣泡,氣泡升到三丈的高度之後,就紛紛的爆開,沼澤的對岸,那高大的白塔清晰可見。   除了氣泡的破滅聲音,四周並沒有其他的異物,只是周道兒卻已經看出來了此地的不尋常,沼澤似乎是無邊無際的,一眼望不到頭,而這原本是不可能的,半空中,偶爾的會有一些黑芒閃動,表明了空中存在有未知的禁制。   還有就是那遠處的高大白塔了,周道兒自從發現了它的存在之後,就一直朝著這個方向前進,只是他努力了半天,白塔給他的感覺,卻一直是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邊的。   周道兒不敢飛的太高,也就是比氣泡高上幾尺的高度,他是要去那白塔,不是因為好奇,而是他的直覺,直覺中,他認為那個白塔也許會是冥界通往外界的通道。   飛到沼澤中的時候,異變發生,只見下方的沼澤中,突然伸出一隻隻的粗長泥臂,拍向周道兒,面對突然的驚變,周道兒並不慌張,這種情況,他早有預備,他的身旁銀光一閃,一尊尊的金剛怒目而出,光芒大盛。   天雷禪衣乃是佛道的防禦至寶,光芒一閃,沾上禪衣光幕的泥手紛紛隨裂,只是那泥手彷彿無窮無盡一般,雖然無法對他造成什麼傷害,卻也阻礙了他的前進腳步。   周道兒每挪前一步都伴隨著上萬隻泥手的崩潰,原本如果只是這樣的話,周道兒也無所謂,頂多就是到往對岸的時間晚上一點。   只是事情可遠沒有他想像的那麼簡單,只見沼澤下,突然翻起漫天的爛泥,爛泥落下,一隻龐大的泥獸開始現了出來。   泥獸十分龐大,露出的上半身足有五丈的高度,它的腦袋呈三角形,只有一隻獨眼,上肢長出兩隻粗壯的手臂,十二根手指上長著鋒利如刀的爪子,泥獸的身上全是泥漿覆蓋,根本看不出它的肌膚顏色。   周道兒驚訝起來,不是因為泥獸的可怖,而是因為在冥界所出現的人和獸,他都聞所未聞。泥獸龐大的身軀當時就阻擋在了周道兒的身前,看那樣子,周道兒要想過沼澤,還必須要先過了它這一關不可。   不用他動手,泥獸已經揮起巨手,一掌拍了下來,沼澤中的爛泥彷彿是受到了招引一般,突然升起,形成一道粗大的泛著烏光的泥柱,朝周道兒當胸撞去。烏光足有兩人合抱粗,周道兒即便是對自己的天雷禪衣再有信心,也不敢正面攖其鋒銳。   一個「鳥渡術」他的身體迅速的滑開,想躲過這一擊之後,再圖反擊。泥獸咆哮一聲,震的方圓數十丈內的沼澤是氣泡沸騰,烏光似乎有靈性一般居然跟著周道兒就追了過去。   周道兒不禁暗怒,在半空,他就這樣的停下了身體,眼見著烏光轉眼就到,只見他的身上紅光一閃,一朵朵的火雲幻化成一條火龍,與烏光正面對上了。火龍在即將接觸到烏光的時候,張大了巨口,頓時將烏光整個的吞了進去,火龍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而是繼續朝著泥獸衝去。   泥獸大吼一聲,雙手探出,一大團的黑芒瞬間在它的身前聚集,形成一顆粗大的黑球,隨之黑球推出。重重的砸在了火龍的身上,「轟」的一聲,半空中只見紅黑兩道光芒四濺著飛出,沼澤上的泥潭彷彿被炸開了一個深洞,整個的塌陷了下去,隨後泥潭反彈了上來。   衝上了半空,這可不得了,天空中的禁制被那強大的衝擊力給引發了,一絲絲的黑芒在空中現了出來,並迅速的凝結成一顆顆的黑色珠子。   緊接著,一顆顆的珠子開始泛起黑光,從空中落下,爆散開去。整個沼澤彷彿炸開了鍋一般,泥漿漫天飛舞,泥獸見勢不對,早已經鑽入了沼澤當中,只有周道兒操縱著神器火之母來回的竄動。   泥獸還有處可躲,周道兒總不能也學著泥獸躲進沼澤吧,一顆顆的黑色珠子降下,威力簡直不次於天雷降世。   靠著只能發揮三層威力的神器火之母,還有天雷禪衣,周道兒只有苦苦的抵擋了,最慘的是,隨著每一顆黑珠的撞擊,他身上的冥王死息也跟著不安分起來,它不斷的撞擊著識海之內的靈力。   周道兒一邊要應付外來的攻擊,一邊還要苦苦的壓制著冥王死息,保持著識海的安穩和平衡,那份辛苦簡直說不上來了。   周道兒只有暗中祈禱自己快點到達岸了。「轟」又是一顆黑珠撞擊在了火雲之上,周道兒只感到腦袋一黑,神器的光芒一斂,他差點沒暈了過去。   天空中的黑芒扭曲著,聚集在了一起,突然發出了一道黑色的閃電,朝周道兒轟了下來,如此強烈而急速的黑暗力量,讓周道兒根本避無可避。   「嘩啦」一聲,天雷禪衣承受不住如此之大的力量,當時就四散開去,化做了劫灰,火之母的光芒幾乎完全隕滅了,黑暗的力量衝進周道兒的體內,大部分由識海中的冥王死息所接收了,剩下的自然就由周道兒自己消受了。   周道兒忍不住慘叫了一聲,身體彷彿是炮彈一般的被擊飛出去老遠,總算是脫出了禁制的範圍,化成一股微弱的紅芒,頭下腳上的重重砸在了對岸的泥土上。   周道兒呻吟一聲,一頭的電燙頭髮根根豎起,他也是一臉的焦黑,出奇的,身上的青色長袍倒是保護的完好無損,這都是天雷禪衣的功勞。   「他娘的,這是什麼鬼地方,到處都是凶險,我周道兒上輩子做了什麼缺德事了,老天居然拿雷電轟我,真是沒天理啊!」身前不遠處有個小水溪,他那臉蛋與水一照面,差點沒暈過去,當下忍不住咒罵了起來。   稍微的擦洗了一下臉面,拂了拂頭上的電發,周道兒站了起來,內窺之下,頓時大吃一驚,識海之內的三股力量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吸收了黑暗之力的冥王死息變的更加龐大了,而消耗巨大的靈力已經萎縮到了十分弱小的地步,夾雜在神器異力和冥王死息中的靈力,已經岌岌可危了,靈力就彷彿是在那波浪翻滾的海面之上,駕駛著狹小的小舟,隨時都有覆亡的危險。   周道兒駭然的發現,自己連一絲的多餘靈力都抽調了不出來,除非他甘願冒著粉身碎骨的危險,以他如今還未到天仙的修為,在兩股力量的夾擊之下,捱不過那苦楚,而渾身爆散,倒也不是危言聳聽的。   這可好了,用不出靈力,神器異力和冥王死息又無法馴服,周道兒如今與個正常人也沒有任何的區別。   「算了,原本就是個平凡人,現在不過是回到原樣而已,沒有了力量,老子照樣活的自在。」周道兒若無其事的道。   事情真的像表面所說的那樣簡單嗎?沒有了力量,回凡間的希望頓時變的更加渺茫了起來,也許是失去力量的關係,周道兒此時的思路頓時清晰了起來。剛剛在沼澤時的情景,他總算想起來了自己是怎麼招來禁制的猛烈攻擊的。要知道,身在冥界,不管是那些怪獸和天空的禁制,恐怕無一例外的,都是黑暗的力量,光與暗本來就是死對頭,自己偏偏不知死活的將火之母這件神器放了出來。   五行神器蘊涵著天地間最純正的光明力量,光明一出,黑暗力量自然要成倍的打壓,要怪,也只有怪他自己了,天雷禪衣是佛道法寶,自然也脫不開光明的範疇,它的毀壞,只是因為它只是一件靈器而已。   周道兒本是樂觀之人,自從修道開始,就經歷了眾多的磨難,眼前這次,他也很快的將之忘在腦後,一方面是因為他融合了金帝和狐王的萬年閱歷,早已經歷了無盡的滄桑世故,這讓他的心性放開了,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被那露出的高大白塔所吸引了。   沼澤的對岸,是一個隆起的小山坡,隨著周道兒一步步的達到坡頂,一幕畢生難見的壯觀的場景頓時出現在了他的腳下。   出雲國內,重建後的金殿後宮   一個百丈寬的湖泊之上,陽光普照,湖面彷彿被鋪上了一層七彩的毫光。湖水清澈見底,底部鋪滿了五彩斑斕的鵝卵石,小巧的石頭光可鑒人,陽光照去,反射出陣陣霞光。   湖邊有茂盛的喬木林,枝寬葉茂,長勢極好,幾幢數丈高的宮殿在綠樹叢中忽隱忽現,雖然沒有金殿那麼雄壯,但也同樣氣勢非凡,最當中新建起了一幢紅色的高牆,屋簷上有一排微微突起的翹簷,呈波浪狀往兩邊延伸而去,好似一條臥龍一般。此時,後宮左側的一間紅色廂房之內,傳出了一陣嬌語之聲。   「唉,這裡真是悶死了,不好玩。」隨之在一間華麗的廂房之內,傳來了一陣器皿墜地的聲音。「妹妹又發脾氣了,哎呀,咱們這個夫君可真是害人不淺啊!」另一個嬌嫩的聲音傳出,似乎帶有一絲的怨嗔之氣。   「思思,你又亂說了,我才不想那壞蛋呢?」只聽見咿呀一聲,廂房之門突然推開,露出了寶寶一張艷光奪目的俏臉。   「已經很長時間了,也不見他的消息,真是讓人擔心啊!」思思輕移蓮步,也跟著走了出來。依然是那如雪的肌膚,婀娜的身姿,只是一雙如水的眼眸中卻帶著一股令人心傷的憔悴眼神。   寶寶的身軀一震,腦海中頓時浮現出那人的身影,那壞壞的笑容,曾幾何時?自己的心中也開始日日盼望著那人能夠出現,對自己親密愛憐。   「那小子直到今天也不回來,指不定又找到哪個美女,樂不思蜀去了,悔不該當初我們離開了,現在倒好,沒人看著那小子了。」寶寶小嘴嘟的老高,一臉的不情願。   「呵呵,你啊!明明心裡想著夫君想的要死,偏偏嘴上卻總不願承認,放心吧,蘇姐姐早已經派人去天遲了,相信用不了幾天,咱們就有他的消息了。」思思微笑著道。   寶寶總算沒有再說氣話,她點點頭,兩人正說著話,只見門前的走廊上,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腳步輕微,空氣中帶著一股清香,寶寶和思思頓時歡喜過來。兩人幾乎同聲道:「蘇姐姐。」   長廊的一端,蘇尹一襲白衣,正款款而來。「蘇姐姐,你可來了,有夫君的消息了嗎?」思思第一個問道,狐女專情,一生只將心給一個男人,至死不渝,並且三人名分已定,思思對於周道兒的愛意已經不用掩飾了。   蘇尹依舊是面若桃花,面色也與思思一般,有些憔悴,眼角隱約可見淚痕,寶寶和思思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蘇尹經歷事情太多,出雲國重建之後的種種事情,還大多依賴於她,炙衛壺、公孫查、黃流等智臣也甚是佩服這位蘇後的處世才幹,因此有問題大多與她商量,一方面是尊重主母的意見,另一方面也因為只有蘇尹才可以指揮和號令那紫竹谷中人,出雲國如今百廢待興,加上帝江和其他敵人的虎視眈眈,也確實離不開這些高手的鼎立襄助。   蘇尹連日來也是操勞不休,心中卻是一直有著一個牽掛的動力在支持著她,剛剛她才安頓好從天池趕來的硯官正等人,自然對於周道兒的情況十分清楚,看著寶寶和思思期待的眼神,蘇尹第一次發現,原來說真話也是那麼的難。「蘇姐姐,你怎麼了?他……他……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畢竟是夫妻連心,思思首先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思思這一開口,寶寶這是也注意到了蘇尹臉上那隱藏未干的淚痕,她的身軀一顫,道:「蘇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我們都是周郎的妻子,還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嗎?」   寶寶這話一說,蘇尹就是存心想隱瞞些什麼也是不可能了。她惟有苦笑道:「硯官正等人從天池而來,今日正好到達出雲,道兒和那五神獸並沒有跟隨而來。」「哦,原來是這樣啊!也許,夫君與那五神獸是另有要事,因此才耽擱些時日的。」思思一聽見五神獸也在周道兒身邊,頓時放下心來,她可是知道那五神獸的厲害的,尤其是化蛇,修為直追龍神了。   「道兒至今依然是下落不明。」接著,蘇尹便將硯官正等人的所見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啊!」思思聞聽周道兒的狀況,頓時驚的差點暈了過去。   寶寶喃喃自語卻是發不出一個字來,臉上儘是那傷心欲絕的表情,三人你望我,我望你,都感覺到了人生了無趣味。   無聲的淚珠開始滑落,往日的一點一滴開始在三人的心間縈繞,原本歡喜的等待相聚,最後卻等來了無言的分離,這一分離,也不知道是否還有相見之日。蘇尹到底比較堅強,她輕拭淚珠,將寶寶兩人攬在懷裡,幽然道:「道兒福緣深厚,一定會平安的回來見咱們的。如今出雲國諸事紛雜,正是需要咱們出力的時候,別忘了,這是我們日後的家,如果道兒回來,找不到家的感覺,那豈不就是咱們的罪過了嗎?」   寶寶與思思對望一眼,心中頓時湧起一絲希望,抬頭望著眼前庭院中挺立的綠樹,微風吹動,心情也彷彿是那搖擺的嫩枝,飄忽不定……   中原漢土   一座危崖,高達千丈,四周都是陡峭的山壁,幾乎呈垂直的趨勢,除了飛鳥,連那猿猴也是難攀,崖壁之上,佈滿青苔,偶爾有一些頑強的生命種子在那壁縫之間挺拔生長。   峰頂之上是個斜坡,往下是一片茂盛的樹林,周邊是那漂浮的白雲,片片的聚集,縷縷的散開,清新的空氣,幽靜的綠色,讓人如入仙境一般。   危崖的最高處,是一塊巨大的圓石,圓石的表面出奇的光滑,彷彿是一面鏡子一般,照的人是纖毫畢現。   圓石之上,此時正立著一個白髮白衣的年輕男子,長風吹起他的衣袂,獵獵作響,直欲破空飛去。   只見那白髮男子雙手伸前,劃了個圓弧的姿勢,一道白色的光芒在他的身前出現,隨之光芒脫手,飛向天際。   不過片刻的光景,只見天空之中,下來一道五彩的光柱,光柱停留在白髮男子的跟前,現出了一個人來。   這也是一個年輕人,他身穿銀白色的戰甲,胸前是一面光亮的護心鏡,頭戴銀冠,身後披著一件血紅色披風,在他的右手還提著一趕亮銀色的長戟,雙腳並未落地,而是踩在了一朵浮雲之上。隨著此人的出現,周邊的雲霧瞬間聚集,將周圍圍了個水瀉不透。   「霄覺參見佑聖真君。」「呵呵,霄覺仙官辛苦了,與我不必客氣,你我同殿為臣,這些禮數在凡間就免了。」佑聖真君微笑道。   「霄覺不敢,真君所交代的事情,霄覺辦砸了,致使仙道損失慘重,還請真君責罰。」一聽佑聖真君這麼一說,白髮男子越發感到惶恐了,先不說自己只是個轉世的仙官,還沒有獲准回到天界,即便是以前世自己昊天金闕上位仙官的身份,也與真君的地位有著天差地別的差距。   只看這佑聖真君以分身下界,修為都超越了自己多多,就可以預見他在仙界的地位非是靠運氣得來的。   佑聖真君擺擺手,道:「此事我已盡知,並不全是你的錯,雖然仙道有所損失,但是佛道也沒好過多少,我這次分身下界,實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親自跟你交代,只要辦妥此事,日後那昊天仙將必將有你一位。」   霄覺心中暗喜,他當然知道這昊天仙將的地位和身份,那是比之上位仙官還要高上整整一個層次,欣喜的同時,霄覺也不敢大意,能夠勞動真君親自出馬的事情,定然不會是好辦的事情。   「真君但請吩咐,霄覺一定竭盡全力做到。」表面的功夫,霄覺還是要做的最好的。佑聖真君點點頭道:「那身懷冥王死息的人如今已經到了冥界,事情將有變化,天界的策略已經改變,一旦那人再次出現,仙道務必要將他控制在手裡,必要時,可以將他剷除,如遇見困難,你可召喚於我,我會下界助你一臂之力。」   霄覺只感到渾身一顫,當下抱拳道:「屬下明白。」等他鞠躬起來,佑聖真君早已消失無蹤。霄覺知道佑聖的分身已然回到了天界。「看來,我還要做幾天那白髮天君的身份,有意思。」人影一閃,光滑的圓石之上頓時空無一人。   冥界之內。   周道兒的眼前,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天上的紅日照射到了這裡,就變成了一股金色,湖面上水波蕩漾,似乎蒙了一層輕紗。   最奇怪的卻是,湖面正中的高大白塔,那白塔看不出來有多少層,因為從第十層以上,就已經沒入了雲層。   一條潔白的石道漂浮在湖面之上,成為了連接岸邊和白塔的唯一通道,那石道就彷彿是一條飄帶一般,在水上居然也不下沉。   周道兒三步並作兩步,踏上了石道,朝白塔走去。如今的他,膽子比之從前,也不知道大了多少,恐怕至始至終,他都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如此巨大轉變的一天。   雙腳踏在石道之上,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只是隨著與白塔距離的接近,一種熟悉的感覺更為強烈了。   這短短的一段不足三十丈的石道,周道兒一直是小心翼翼的走著,畢竟有了前車之鑒,他可保不準這裡又竄出什麼噁心的怪物,那不是害怕與否的問題,而是破壞形象的問題,這一點,周道兒向來是十分在意的。   隨著與白塔的接近,周道兒發現白塔在自己的身前居然縮小了,縮小到了與他一般的身高,他不相信的退後了兩步,白塔又恢復了原來高大的樣子。   任是周道兒閱歷再豐富,此時也說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周道兒索性不管不顧的邁開大步朝前走,只是這回,白塔卻沒有變化了。   他所沒有注意到的是,石道隨著他的前進,泛起了淡淡的黑芒,先前走過的石道已經慢慢的掉入了湖水中,隨著石道的掉入,那碧波的湖水彷彿被染了墨汁一般,變的烏黑。   周道兒的身體也在毫無知覺中變小了起來,好像螞蟻一般,走到第一層塔口的時候,周道兒感到了腳下一陣晃動,他下意識的扭頭朝身旁看了一眼,這一看,可不得了,只見原先風平浪靜的湖面不但全變成了黑色,而且波浪翻滾,以周道兒如今渺小的身軀,就彷彿是到了那大海一般。   巨浪咆哮著,從四面八方朝白塔壓了過來。「轟」的一聲,巨浪撞擊在白塔之上,發出巨大的響聲,周道兒彷彿被人狠狠的拍了一下,整個身體凌空飛起,正朝塔外的黑水掉去。   「砰」的一聲,白塔上突然泛起一陣紅芒,將周道兒給彈了回來,無巧不巧的,他滾進了第一層的塔口裡。   「轟」的一聲,整個白塔突然漲大,隨後停在半空,一點一點的沉入到了那如墨一般的黑水之中,消失不見。   黑水也在一瞬間飛到了空中,滴水不漏,將那乾涸的河床給暴露了出來,空中的黑水開始不停的變化形狀,最後變成了一個兵器的樣子。   這是一把似劍非劍的奇形兵刃,淡黑色,它的長度足有六尺,四指寬,一端呈菱形,上面佈滿奇怪的紋路,紋路似乎總在不停的扭曲和變動,沿著菱形正中的一條直線往下,是兵器的中軸線,兩旁根本看不清鋒刃,有的只是不斷升騰的黑氣,凝結,散開,再凝結,再散開,如此的反覆。   兵刃的另一端,除了一個直探而出的刃尖之外,兩旁也各自的延伸出一個,與之前的刃尖組成一個三尖刃。   兵刃化出圓形後,並不停留,飛到了空中,朝著之前周道兒完全相反的另一個方向呼嘯而去。   下一刻,兵刃出現在了一座黝黑的特別的山峰之上,山峰之所以古怪,是因為這座山峰,全都是各種動物的骷髏骨堆積而成。   骷髏峰的腳下,是一口通體血紅的水池,正不停的冒著血泡,空中不時的響起黑色的閃電,方圓十里之內,風雨大作,風是黑色的,雨也是黑色的。   「鏗」的一聲,在空中盤旋了兩圈的兵刃,突然落下,插在了血池與骷髏峰之間相隔著的一塊巨石上,頓時一動不動。   離骷髏峰和血池百里之外的一處山崗之上,漂浮著一團黑雲,黑雲腳下跪著方才與周道兒碰面的乇螈一族,以羅納為首,黑壓壓的足有上千人。   黑雲之上,盤座著一個身穿黑甲之人,他的五官十分的突出,有稜有角,卻長著一隻粗大的鼻子,兩個鼻孔各自套著一個金色的圓環,正是那冥界四大冥尊之一的千邪冥尊。   「啟稟冥尊,傳承者已經安全的進入了梵淨天塔。」只聽見羅納的聲音響起道。「那孵化的第二冥龍呢?」千邪點點頭,轉口問道。   「冥龍似乎有所察覺,如今正朝血冥池飛去。」「好,很好,有了冥龍的守護,咱們的勝算也就大增了,剩下的就看傳承者自己的了,他娘的,那梵淨天塔墜落冥界多年,居然還能保持著自己純淨的光明力量,實在可恨。」千邪冥尊想起天塔那恐怖的力量,便感到心有餘悸。   「想那梵淨天塔乃是當年盤古大神所遺留的上古神器,當年偉大的冥王陛下將它帶到冥界,想依靠冥界死息將那天塔化為己有,多少萬年以來,仍然不見成效,這些年來,若不是它身處於冥王刃的神域中,恐怕早已脫逃而出了,大人大可不必沮喪。」羅納一字一句的道,自己這個主上,什麼優點都已具備,惟獨那好勝之心,幾萬年來從不曾改變分毫,想來強者總是有著自己不屈的心吧!自己不也正是如此的要求自己嗎?羅納心中暗想。   「想不明白,那傳承者進入梵淨天塔,不等於要接受光明的傳承嗎?那可是與冥界死息相衝突的,又如何能夠幫助陛下呢?想不明白,只希望陛下的神機妙算這次不要失算才好。」千邪搖搖頭,隨之像是想起了什麼問題,拋轉口問道:「最近那三個老王八蛋有什麼動靜沒有?」 第八章   「黎相大人已經閉關七百年了,至今仍沒有出來的跡象,堰陵大人據說看上了冥河族的公主,估計如今正在樂不思蜀呢?至於九澩大人,帶領著牛闥和黑鬼兩族,倒有著蠢蠢欲動的跡象。」羅納稍微思忖了一下,方才謹慎答道。他是十分清楚那另外三位大人的厲害的,四大冥尊,能不惹還是不惹的好。   「哼,九澩那小子徒有一身神力,腦袋卻是簡單,並不足懼,黎相的修為在我們四人中最低,如今閉關也算是一種變相的退出,算他精明,我擔心的是那堰陵,我與他修為都在伯仲之間,勢力也是相差不多,如今我帶回陛下的傳承者,一旦陛下轉生復活,他的地位自然要受到極大的威脅,這一點,你們可一定要注意了。如今勢無轉圜的餘地,只有全力以赴才能成事,本尊對待忠心的手下自然是決不虧待的,反之,本尊也不會手下留情的。」千邪對於羅納的心思自然瞭解,對於乇螈一族,這個冥界最大的種族,他有著絕對的控制權,這一點,他是很有把握的。說完,再不理羅納等人,黑雲一閃,飄入天際,轉眼不見。   羅納歎了口氣,他如何不明白乇螈一族與千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原先他還想抱著圓滑的態度,敷衍一下過去算了,奈何千邪將話挑明了,他也只有服軟的份。   周道兒滾入的白塔,就是那盤古遺留在冥界的上古神器梵淨天塔,當年的冥王也是在偶然之中得到的這件神器,收服不成,便惟有將它禁錮之後,放到了自己的隨身兵器冥王刃所構成的神域空間中。   那冥王刃與梵淨天塔同屬於上古一體同源的兩大神器,代表了光明和黑暗,任何一件神器都有著毀天滅地的恐怖力量。   那血冥池乃是當年冥王修煉之地,方圓十里之內,除了當年的冥王和那黑暗冥龍,冥界之人再無人敢踏入半步,周道兒一入梵淨天塔,當時就產生了異變,冥王刃飛到此地,也意味著將周道兒帶入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嚴峻危機之中。   梵淨天塔之內   周道兒只感到渾身一熱,頓時進入了一個光明溫暖的世界,只見,眼前是一個八角形的空間,頂端和腳下都圍繞著金色的浮雲,正緩慢的滾動,八角之地都有著一根金色的柱子,泛著淡淡的光暈,光暈一圈一圈的向外擴散,周道兒的身上所感受到的溫暖即由此而來。   他驚奇的發現自己居然凌空虛浮著,似乎有股無形的力量在托著自己的身體,八角空間渾融一體,根本找不出來當初自己進來的入口。   心念動間,周道兒的身形向前飄去,上下的空間,彷彿都是空空如也,除了雲霧與金柱,什麼都沒有。   那金色浮雲和金柱看著近在咫尺,可是不管周道兒如何的移動,卻總是到不了邊。「難道我是處於神域之中嗎?難道那白塔是一件神器?」周道兒的腦中突然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這並不是周道兒的胡思亂想,而是有所根據的,之前的仙道盛會之上,周道兒就曾經在與那太乙觀掌門天一的比試之中,將之攝入火之母所創造的神域之中,如今周道兒所處的環境與那天的環境十分的相像,故而周道兒有了之前的懷疑。   就在思忖的時候,只見眼前的金色浮雲開始變化,一團一團的開始朝周道兒湧來,將他全身包裹。   一瞬間,周道兒差點沒歡喜的叫了起來,原來那被浮雲包裹的窄小空間中,蘊涵著濃厚的靈力,要知道這靈力乃是修道之人夢寐以求的本源力量。   修道需要兩個最基本的條件構成,一就是那靈力,這是基礎,等修行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要靠那境界了,也就是心境的提升和蛻化,二者是相輔相成的,缺一不可。   之前周道兒經過沼澤的時候,靈力幾乎損耗殆盡,這才讓那冥王死息和神器異力佔了上風,夾雜在正中那弱小的靈力隨時都有覆亡的危險,還未吸收萬年芝蘭果全副效力的他,自然就達不到天仙的境界,達不到天仙的境界,自然受不了死息和異力夾擊的苦楚,那麼,周道兒只有死路一條了。   梵淨天塔乃是上古神器,多少萬年以來,也不知道吸收了多少的天地靈力,周道兒這一進入,頓時佔了極大的便宜。   意識到這是壯大靈力,吞噬死息和異力的大好時機,周道兒頓時進入了入定。「離一切相、離一切行、離一切觀、離一切智,離空有心,離真實際。」在這個澄淨安詳的空間之間,周道兒輕輕鬆鬆的便做到了當初碧雲所交代的離棄境界。   意識和身體分離,飄蕩在虛空,無我無空,無有一切,那金色的浮雲彷彿霧氣一般進入周道兒的身體,隨後進入他的識海,夾雜在正中的靈力也開始在飄蕩中穩定了下來,不斷的壯大著,隨著靈力的壯大,也將死息和神器異力擠到了識海邊緣。   周道兒當初服用過的萬年芝蘭果的效力也完全的散發了出來,與進入周道兒身體內的靈力重合,兩股靈力匯聚成一股,頓時將另外的兩股力量逼到了避無可避的境地,靈力也終於開始了吞噬死息和異力。   整個情況頓時顛倒了過來,之前還弱小的靈力此時倒變成了博大的海流,將一切江河溪流一起容納,光明與黑暗的力量終於在周道兒的身上完成了統一。一瞬間,他的靈識大開,就彷彿是一個終日被困在雲霧當中人一樣,當有一天,雲霧散開,露出的那一片天空,方才顯得博大而珍貴。   之前金帝和狐王加之於他身上的閱歷總算是徹底的融合,助周道兒的心境完成了一次巨大的蛻變,隨著心境的變化,他的頭頂出現了一輪七彩的光暈,那是達到天仙級別的佐證,隨之光暈消散。   周道兒醒了過來,感覺到一股奇怪的力量充斥了全身,既不是靈力,也不是死息,抬起手掌,一抹銀白色的光芒在手間流動。   周道兒不知道,結合了光明的靈力和黑暗的死息兩股力量之後,他掌握了世間獨一無二的一種力量,那就是神原力,那是宇宙初始的力量,可以構造萬物,掌握生死輪迴的力量,盤古大神就是靠著這股力量才創造出了宇宙世界的,以周道兒如今的天仙力量,與盤古大神自然是星辰與日月的差距,只是從今往後,他所走的卻是一條無盡的成神之路。   與旁人不同,有著神原力的他,自然的就有了無窮無盡的潛力,所缺的不過是修行的時間而已。   周道兒靜立在原地,默默的感受著身體內的變化,他的身體周圍開始出現了一團燃燒的火焰,隨之是蔚藍的水……五行輪轉,生生不息,隨意的創造,周道兒的身體一晃,空中頓時出現了三個一模一樣的周道兒,本體分身。只見三個周道兒的臉上都出現了驚訝的表情。   原本只是實驗一下的,並不真的指望本體分身成為現實,卻沒有想到效果居然如此的明顯。   周道兒靈機一動,突然想起了什麼,只見他的身體一陣搖晃,隨後軟化了下來,變成了一塊石頭,石頭隨之轉化,成了一棵大樹,然後是天地萬物,只要周道兒可以想像的出來的,都可以變化出來。   一道光芒閃過,周道兒恢復了原樣,他那光芒灼灼的眼眸中藏匿著一股無法抑制的興奮,剛剛的一切變化,看著都十分的簡單,也沒有依靠任何的法寶仙器,這一切都只因為了他那剛剛獲得的神原力。   神原力可以孕育宇宙,區區的山川河流,萬物生靈,自然不在話下,周道兒總算是知道了自己身上到底有了多大的變化。   下一刻,神器火之母出現在了他的手上,神原力探入其中,他很快的便察覺到了神器之上當初金帝和狐王所下的封印。   這道封印一旦遇見神原力,就彷彿是冰雪遇上了火焰,迅速的被消解和融化,「轟」的一聲,神器的封印終於解開,火之母現出了真正的威勢。   半空中,一團團的粗大火雲比之先前漲大了足有十倍,滔天的熱浪充斥著周圍的空間,即便是一條江河出現在它的面前,恐怕也將馬上被它所蒸發,可是站在火雲正中的周道兒卻是安然無恙,火之母從他的頭頂進入,從腳下透出,在活躍的同時,也顯示出對周道兒的一股依戀。   這種原因是有兩方面造成的,最大的原因便是因為那神原力,神原力蘊涵光暗兩股力量,神器屬於光明的力量,自然受它控制,其次則是因為那三股神器異力,五行同源,火之母自然感到親切。   這個時候的周道兒,即便是對上十六羅漢那般的修為,也不用絲毫的擔心會落在下風了。   收回神器,對於眼前的這個空間,他又多了一番感悟,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他屈指朝空中彈出,神原力激射出一道銀白色的光芒,頓時在他的頭頂炸開,彷彿是煙花綻放一般的四散開去。   只見原先神原力炸開的地方,金色的浮雲開始散開,隨後出現了一個金色的漩渦,漩渦很快的停了下來,化成了一幅奇怪的圖案。   那圖案似乎沒有固定的形狀,不停的扭曲變化,圖案的底色是一種半透明的蔚藍色,上面有一顆白色的珠子似乎在不斷的移動著位置,跟隨珠子的是一條蜿蜒盤旋的金色絲線。   白色的珠子終於停了下來,那道金線也跟著靜止不動,光芒一閃,圖案整個的消失,原先消散的金色浮雲又重新的聚集在了一起。   周道兒閉上眼睛,將方纔出現的情景在心中回想了一遍,片刻後,只見他的身形飄起,朝前方飄去,目標正是八角上的一根金柱。   這一次,周道兒可就不是盲目的飛行了,他的身形遵循著一種奇特的軌跡,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偶爾見他在空中停下,跨前兩步,隨後又退回來三步,就這樣曲曲折折,周道兒居然來到了那金柱的跟前。   此時的周道兒已經確定了自己身處於神域之中,那幅圖案上的白色珠子是一個目的地,那根金線則是具體的線路,周道兒原本只是試探一下的,沒想到居然還真的管用。   那金柱粗大無比,周道暗自估計著,這柱子怎麼說也有五六個人合抱粗,金柱之上光滑無比,隱約可見光華流動,卻是怎麼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周道兒隱隱感覺到柱子上有一股吸力想要吸引著自己進去,神域之中,可不比別的地方,除非你可以操控神器,那樣,你自然可以在神域之中進出自如,還有一種辦法就是等到神域出現漏洞和空隙,這種情況幾乎是不可能出現的,反之,你在裡邊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如果貿然的行動的話,神域發起的反擊足可以讓你灰飛湮滅。   一個神域的出現必定是由一個神器所凝結的,反過來,並不是所有的神器都可以結出神域,那牽扯到神器和使用者的本源力量是否強大。   梵淨天塔之內的空間,也就是所謂的神域空間,若不是周道兒身上蘊涵有光明的靈力,也是不能進入的。   面對金柱,周道兒緩緩探手,觸在了金柱之上,感覺向是觸在了是水中一樣。軟綿綿的,「撲」的一聲,金柱彷彿活了過來一般,迅速的將他包裹,等到金柱恢復原狀的時候,周道兒的人已經不見了。   西天極樂界   這是一座起伏的高峰,坐落在雲層之上,山上玉樹瓊花,亭台樓閣,是數不勝數,高峰的正中,是一片泛著綠波的蓮花池,碧水中,兩隻雪白的仙鶴在盤旋飛舞著,不時的帶起幾聲清脆的鶴鳴。   在那蓮花池中,是一面巨大的平台,平台呈圓形,上面有著兩個巨大的金色蓮台,兩個蓮台上各坐著一人,看兩人穿著與打扮,分明是菩薩的身份。   左首一人,身材瘦削,一襲的金衣閃閃生輝,額頭上有著一枚突起的紅日標記,雙手搭在雙膝之上,結了個外獅子印,正是極樂界的日光菩薩。   右首一人,長的是肥頭大耳,卻有著一雙洞徹天地的眼睛,他穿著一身淡青色的佛衣,手中結的卻是內獅子印,寶象莊嚴,額頭上卻是一個月形標記,卻是那八大菩薩中的月光菩薩。   此時只見日光菩薩額頭上的紅日標記突然放出一陣光芒,照射在身前的碧波之上,碧波上頓時泛起一陣漣漪,碧波彷彿是一面鏡子,隨之出現了一幕幕的山川河流,萬物生靈無不展現其上。   最後畫面輪轉,突然轉到了一個古怪的地方,那地方的天地居然全都是灰暗色的,就連天空中的太陽也是古怪的紅色,緊跟著,畫面中出現了一個人的樣子,如果周道兒此時在這裡的話,一定可以發現畫面中的人就是他自己。畫面輪換,將周道兒這段時間內的所發生的事情照的是纖毫畢現。   就在畫面轉換到周道兒上那斜坡,第一次望見那梵淨天塔的時候。畫面中,突然出現了一股黑氣。「啵」的一聲,畫面好像氣泡破滅了一般,突然消失,從水池中頓時彈起了一道水柱衝上天際,好半天才落下來。   「哦,冥界中何時出現了如此龐大的力量?」日光菩薩驚訝起來道。「冥王已經魂飛魄散,四大冥尊的修為也是不可能的,冥龍也已身死,剩下的……黑暗王尊也是四分五裂,至今無法聚合,這可奇了?」月光菩薩雙眉一挑,頓時思忖了起來。   日光菩薩拈起五指,虛空彈了幾下,頓時恍然大悟道:「原來是冥王當年所用之兵器冥王刃在作怪,怪不得會有如此的強烈死息!」   「冥王刃?那倒麻煩了,想當年冥王以一己之力對抗那仙魔兩道之時,可沒有帶上這兵器啊,都說冥王如有了冥王刃的襄助,那今日的結局將會大不一樣啊!」一聽說是冥王刃,月光菩薩的腦海中頓時翻起了往日的陳年舊事。   「這冥王刃會自動的封鎖禁地……難道……是與那周道兒有所關係……?」任是日光菩薩法力通天,也是無法探察到其中的緣由,若說世間還有菩薩無法洞察的地方的話,這冥王刃所守護的範圍絕對算上一個。   這世間除了周道兒,又有誰的身上同時存在著光明和黑暗兩種力量呢?「此次仙佛兩道兩敗俱傷,倒是便宜了魔道,至於冥界……我總覺得咱們之前低估了他們,此事還要從長計議,重新部署一下,上一次是靈吉下界,搞不好,這次要輪到我們了。」月光菩薩淡淡的道,神色之間顯得十分平靜。   日光菩薩點點頭道:「你說的不錯,我也有了這種預感,稍候,我會傳下佛諭,即便到時候有所變故,有十六羅漢和神器大日金輪在,相信該能撐上些時候。」   「此事非比尋常,是否該向佛祖稟報一下呢?」日光菩薩的眼中透出一股詢問的光芒,身在佛界,他一向是與月光同進同退,此時詢問一下,自然有其必要的用意。「呵呵,佛在本心,萬法無像,雁過影沉,不滯於痕,大即是小,小即是大,佛法無邊,又何必在意它的大小呢?」月光菩薩大有深意的道,兩人對望一眼,同聲笑了起來。   冥界   一條細長的通道綿延著向前,兩旁都是堅硬的花崗石壁,每隔數十步便有一支火把出現在了洞壁之上,照亮了前進的道路。   通道的盡頭,是一個寬大的大殿,大殿是由無數的黑石搭建而成,首先是一個巨大的廣場,上面黑壓壓的站滿了人,廣場的正前方是那上百層的台階,台階的頂端,擺放著一張靠背大椅,椅子前站著一個體壯如牛的巨漢。   他的身材與那山丘巨人力神有的一比,只見他留著一頭黑白相間的長髮,一身的黑色甲冑,包裹著他那如魔神一般的體形,裸露的兩條粗壯手臂上露出古銅色的光芒,除了正常人的一雙眼睛之外,他的臉上另外還有著七隻眼睛,一共是九隻,分佈在他那龐大的臉上,倒也十分勻稱。就是這九澩之眼,讓他在冥界打下了九澩冥尊的赫赫威名。   在聽完牛闥族的報告之後,九澩冥尊馬上召集了手下的兩大族——牛闥族和黑鬼族前來,牛闥族就不用說了,身材高大,頭頂有著兩隻巨大的牛角,牛闥族天生神力,精於遁避之術,攻的狠,退的也快,加上族人繁衍的快,很快的便成為了九澩冥尊的一大助力。   至於那黑鬼族,顧名思義,族人各個長的是焦黑如炭,體形弱小,平均身高不到五尺,可是冥界之人卻不敢小瞧這黑鬼族,原因就在於他們所擁有的特殊能力上。   黑鬼一族的祖先,乃是冥王身邊的一位忠實僕從,冥王見他忠心,便賜予了他們一種特殊的能力,那就是不死冥身。這種能力隨著黑鬼族的繁衍也代代的傳承了下來。   所謂的不死冥身,其實就是一種強烈的再生能力,黑鬼族人天生便擁有超乎常人的靈覺和速度,行動起來,就好像是一陣黑風,有影無形。   一旦遭到攻擊,除非是化為灰燼,否則即使是粉身碎骨,四肢不全,黑鬼族也可憑肉身聚合,重新復生。   牛闥和黑鬼兩族都是屬於戰力極強的種族,冥王還未轉生,千邪冥尊直到最近才回來,其餘兩大冥尊又各有事情,這些年來,在冥界九澩冥尊的勢力可是大漲了。   冥界各族誰都知道,惹怒了九澩冥尊,就都別想在冥界混了。只是如今,九澩卻是暴跳如雷,看他指手畫腳的,滿臉扭曲的表情,顯然心裡怒極。   「你們這群蠢蛋,千邪帶了傳承者回來,你們怎麼現在才得到消息,要是陛下甦醒了,我們都統統的完蛋,懂嗎?」九澩近乎是咆哮了起來,說起來九澩與冥王的關係是遠不如千邪冥尊的。   這就好像是受寵和失寵的關係,冥界真正知道冥王轉生甦醒的人並不多,四大冥尊自然是知道的,所不知道的只是具體的時間而已。誰如果能為冥王轉生出大力,那日後這個人還愁不能飛黃騰達嗎?   更何況,九澩自己的心中也是有鬼,這些年來,他的野心極度膨脹,地盤也是不斷的擴張,同樣的,也得罪了不少的人,原本他擴張勢力也是為了日後一手操辦冥王的轉生事宜,這樣他才能憑借冥王來保住自己的地盤和勢力,只是關於冥王轉生的消息傳了幾萬年,當他自己都耐不住性子開始懷疑的時候。千邪冥尊卻帶著冥王的傳承者出現了。   四大冥尊當中,他最看不起的就是卑躬屈膝的千邪,如今千邪立下大功,下一個要對付的很可能就是自己,他可不能不防,最好的防守就是主動出擊,這一點是九澩多年以來的處世格言。   「還請大人息怒,想那千邪大人雖然在幾千年後再次出現,還帶回了傳承者,只是焉知那傳承者是否假貨呢?」牛闥族長廓莽站出來道,他一身的盔甲,配合著頎長的體形,說話間自然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威勢。   九澩雙眼光芒一閃,渾身頓時散發出一股氣勢,他陰冷的道:「你繼續說下去。」廓莽身體一凜,不禁低下頭道:「屬下的意思是,若那傳承者只是一個名不副實的冒牌貨,那麼?不但千邪大人勢將得罪整個冥界,因為他褻瀆和欺騙了偉大的冥王陛下。」   「混蛋,那千邪會是如此瞎眼的人嗎?我剛想起來,恐怕這幾千年來他就是一心一意為了此事而蟄伏不出的,這其中的厲害關係,他可比你我還要清楚的多了,廓莽,念在你跟隨我多年的份上,剛才的話我就當你沒說過?」九澩冷哼一聲道。   廓莽頓時惶恐起來,外界關於九澩的傳言,都說他是個有勇無謀之輩,只有真正瞭解他的人才知道他的鹵莽都是裝出來的,論陰險、狠辣,他是不次於任何人的,若非如此,他也難以創下今天的這副局面。   自己這次可踢到鐵板上了,腦筋轉動,正要想辦法補救時,只聽見站在他一旁的黑鬼族長鬼眩突然插口道:「九澩大人的頹勢已成,除非那傳承者是由我們找到的,否則千邪大人有了陛下的撐腰,我們的結局可以預料啊!」   九澩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他吩咐其他所有的人都退下,單只留下了廓莽和鬼眩兩人。「你們兩個有話,但請直言,我當你們是心腹,說錯了,我也不怪你們。」九澩像是突然變了另一個人,他變了一副表情道。   廓莽望了鬼眩一眼,一咬牙,上前一步朗生道:「屬下斗膽,想請問大人幾個問題?望大人應允。」九澩點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大人對於陛下復活到底有著幾成信心?」九澩眉頭一皺,似乎想不到廓莽會問這個問題,他搖搖頭道:「當年陛下不顧我等勸阻,毅然孤身決戰仙魔兩道,最終不敵,落得今天魂飛魄散的下場,陛下可以轉生,此事我也是聽那千邪所說的,老實說,我對於事情的可信與否,各佔一半。」   「此事倒不像假的,畢竟千邪大人也不感冒大不諱造這種假,問題的關鍵在於那個傳承者。」頓了一下,廓莽豁出去繼續說道:「此事容屬下以後再說,最後一個問題,大人是願意繼續做這區區的冥尊呢還是願意那整個冥界的至尊呢?」   「廓莽,你這是何意,你莫非想要造反嗎?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你也敢說出口嗎?」九澩霍然轉身,眼睛射出兩道駭人的殺氣,大喝道。   廓莽情知這是關鍵的時候,他堅持著自己顫抖的身體,絲毫不避讓九澩的目光。「大人,廓莽的話說的對,鬼眩這些年來,也一直有這個想法,只是一直不敢說出口而已,大人若想做那冥界的至尊,如今正有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只要大人放出口風,說那千邪大人帶回來的傳承者是假的,恐怕千邪將聲望大跌,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舉接收他的地盤,冥界將是大人一人獨尊,其他人又有何懼。」鬼眩在一旁也補充道,他早看出來了九澩有些意動,如今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   「事情哪有那麼簡單的?誰能相信傳承者是假的,光憑我們的一張嘴恐怕不能取信於人吧!」九澩這話一出,無疑表明了他的態度,事實上,冥王轉生,此事可有可無,關鍵就是傳承者,以他的智慧,怎麼會猜不出來兩人話中的意思呢,只是他想借由兩人的口中說出而已。   果然,鬼眩接下來興奮的道:「只要我們殺掉那傳承者,千邪大人當年關於陛下轉生的謠言將不攻自破,到時候他將成為冥界的罪人,到時候,我等只要推波助瀾,最後施展雷霆手段,必可統一冥界,大人也將成為新一代的冥王陛下,到時候,我等也有榮焉。望大人早做決斷。」說到最後,鬼眩頓時跪在了地上,他身材矮小,又是黑衣,這一跪就彷彿是一襲空蕩的黑衣罩在了地上。「我等願誓死追隨。」廓莽也宣誓起來。   九澩冥尊頓時長身而起,飄浮在了空中,身上散發出傲視天下的霸氣,只聽見他淡淡的聲音在空中迴響道:「傳我命令,冥界一旦出現那傳承者的身影,馬上殺無赦,此事就由你們負責了,希望你們不會讓我失望。」   聲音平淡中帶著一股肅殺,廓莽和鬼眩都感到渾身冷汗直冒,兩人紛紛應是,這才小心翼翼的退出。   「哈哈,我的偉大陛下,既然你已經多年都未現身了,想來是真身再難以聚合,徹底的變成灰飛了,既然如此,就讓九澩來代替您管理這龐大的冥界吧!千邪,我會讓你們大吃一驚的。」大殿之中,只剩下了九澩張狂的笑聲。可憐周道兒,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成為了各方勢力所圍殺的目標。   梵淨天塔之內的神域空間   周道兒被吸入了金柱,光芒一閃,他來到另一個獨立的空間,這裡與他當初所進來的地方幾乎完全一樣,也是個八角形的空間,只是腳下卻是一片光滑的翠綠色石面,空間不是很大,大概只有四丈方圓的大小。   石面正中,端放著一個一人高的雲案,雲案呈墨綠色,兩端翹起,上面放著一個只有半個巴掌大的玉瓶,玉瓶通體雪白,在外圍放著絲絲的黑芒。   周道兒當時就將注意力放在了這個玉瓶之上,因為這裡只有這個玉瓶這個東西,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周道兒將神原力佈滿手掌,這才探手朝那玉瓶抓去。黑芒一閃,一道道黑色閃電頓時擊在了他的手上,周道兒只是感到像是被蚊子叮了兩口一般,手掌一麻,頓時又恢復了正常,他頓時驚訝起來,因為這股力量居然是冥王死息的力量,更奇怪的是,玉瓶居然是被禁制了的。   周道兒右手輪轉,銀白色的神原力將玉瓶整個包裹,「劈啪」一聲,玉瓶之上的禁制頓時冰消瓦解了。   只見玉瓶瞬間變了樣,原先雪白的表面,頓時浮現出了一幅栩栩如生的畫面,那是一個奇特的畫面,一個赤身裸體的巨人,一頭烏黑的長髮從頭垂到腳,身體上的肌肉塊塊虯結,充滿爆炸性的力量,他的雙手高舉,撐著天,雙腳分開,踏著地,他的身旁,是無數飄落的閃電,身前漂浮著一截白塔,泛著白光。   托著玉瓶,我正在琢磨著那白塔怎麼如此的眼熟時,只見玉瓶口上突然泛起一道黃光,黃光落在我的對面,頓時現出了一個人來。   「哎呀,憋死我了,大哥哥,謝謝你放我出來啊!」那人居然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女孩,一頭烏黑長髮,自由隨意的飄在香肩上,她的臉蛋呈瓜子形,粉白如玉的肌膚,額頭上一粒朱紅的硃砂,將她襯托的清麗脫俗,惹人憐愛,她穿著一身明黃色的衣裙,兩肩和腰上的褶皺與身材搭配的恰到好處。   女孩說話的時候淺笑起來,帶起兩頰上那甜甜的酒窩,跟添動人的風情。周道兒頓時發起愣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在玉瓶中居然會竄出個人來,好半天,他才反應過來,只聽見他指著女孩道:「你……你一直就被禁錮在這瓶中嗎?」「是啊!悶死我了,都是冥王那老傢伙,還有小黑,他們都是壞蛋。」小女孩噘著嘴,薄嗔道。   周道兒一聽見後面的話,頓時嚇了一大跳,他喃喃的道:「你~~你叫什麼?難道是冥王把你禁錮在這裡的嗎?」   「是啊,我叫絲兒,大哥哥的心眼真好,你要再不把我放出來,我可就要被悶死了。」女孩拍著手當時慶幸了起來,說著,她的身形一閃,突然朝周道兒飄了過來。   周道兒不知道她要幹什麼?正要閃避,卻驚駭的發現,自己無論往哪個方向躲避,都會與那女孩撞在一起,正在駭然的時候,那絲兒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一把抓住他右邊的胳膊,將身子與他靠在了一起。   這次,周道兒並沒有在避開,因為他感受到了絲兒身上那純潔的心靈,並不含有絲毫的其他想法,周道兒接著問道:「冥王為什麼要禁錮絲兒呢?絲兒長的這麼可愛,那老傢伙也真狠心。」反正冥王也已經完蛋了,周道兒也不介意背地裡說他幾句壞話,說起來,他會到冥界,也是因為那冥王的關係的。   「他要讓絲兒聽他的話,絲兒沒聽,他就把我禁錮了,還派了小黑來看著我,哼!」似乎是想起了當年的事情,小丫頭滿臉的不高興。   絲兒說的話雖然簡單,周道兒卻不這麼認為,能夠容那冥王親自出手禁錮的人,絕對不是一般的人物的,這一點,他可以肯定。   「那都過去了,那老傢伙早就完蛋了,絲兒以後再也不用怕他了啊!」看著絲兒臉上那天真無邪的笑容,周道兒也不禁受到了感染,這也多少恢復了一點他那少年的心性。   「真的嗎,不過,我才不怕他呢,以後我就跟著哥哥了,可以嗎?」絲兒眨著眼睛,突然一本正經的朝周道兒說道。 第九章   周道兒心裡暗想,連冥王都感到頭疼的人,要是一天到晚跟著自己,那會是一個什麼天大的麻煩,隨之又想,自己已經有了一個聰慧過人的蘇姐姐,若是再有這麼一個美麗可愛的小妹妹,也是不錯的啊!   正要點頭答應,卻見那絲兒已經代替他回答的道:「就這樣說定了。我們這就出去吧,也不知道時間已經過了多少年了,外面的世界變成什麼樣子了?」小丫頭身形一閃,已經一屁股坐到了雲案上,小手托著香腮,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周道兒兩手一攤,走到絲兒面前苦笑道:「絲兒不知,這裡古怪的很,哥哥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如何出去的法門?」   絲兒突然尖叫一聲,然後就這樣與周道兒眼對眼,怎麼看她的眼神都像是在看著一個白癡。周道兒頓時如芒刺在背,感到渾身的不自在,他直覺的想到自己是說錯話了,只是又想不起來到底是哪裡出了毛病。   「哥哥現在就在我的身體裡邊啊?要出去那可是太容易了啊?」絲兒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道。周道兒的眼中閃過亮芒,彷彿撥開了一層雲霧一般,他恍然大悟道:「你是這白塔的靈神?」   傳說中達到仙器以上的法寶都有其獨特的靈性,級別越高,靈性也越深,就好像周道兒還未修道時,所遇見的那搜仙鏡仙靈,神器有靈,那是肯定的,卻沒有聽說過可以凝結成人的。   「以前的人都叫我梵淨天塔,我閒它古里古怪的,不好聽,後來大神給我起了個名字,叫絲兒,這個名字我可歡喜的緊。不過小黑那傢伙總是對我的名字不屑一顧,真是可恨。」絲兒點頭笑嘻嘻起來,似乎對於自己的這個名字有著特殊的偏好喜愛。說到那小黑的時候,臉色又變的咬牙切齒了。   周道兒知道了一點,卻更迷惑了,這是他第二次聽見小黑這個名字了,他索性將自己心中的疑惑一古腦的都問了出來。「絲兒,你說的大神是誰啊?還有,那小黑又是誰?」   「大神叫盤古啊!小黑是那老傢伙的兵器,冥王刃,當初我們可沒少打架。哼,那傢伙趁著大神不在,與冥王聯合起來欺負我,大哥哥以後一定要幫我好好教訓他們才好。」絲兒望著周道兒,滿臉充滿期待。   周道兒身體一顫,頓時從雲案上跌了下來,撲通,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腦中盡想著絲兒剛剛說的話了。到現在他才完全明白過來,敢情這梵淨天塔乃是當年盤古大神所用之神器,那絲兒口中的小黑也是大有來頭,居然是冥王的隨身兵器冥王刃,自己倒是撞了狗屎運了,這都能碰上。   梵淨天塔乃是盤古昊日聖潔的光明氣息凝聚而成的,天生便極有靈性,經過多少萬年的修行,終於結成神器靈神,有了屬於自己獨立的思考意識。   世人只知道盤古創造了這個世界,卻無人知道,與盤古一同應孕著的,還有那黑暗之神,也就是冥王,如果說盤古代表了光明力量,那麼冥王就代表了黑暗,一個掌控生的力量,一個執掌死之力,二者本是相輔相成,不可分割的,自從盤古將身體奉獻而出,形成了如今的世界後,他就消失了。   而那冥王卻存在了下來,創造了屬於自己的單獨一界,稱為冥界,執掌死之力量的冥王,卻並不是個十惡不赦的人,他的存在也是為了看管這新的世界。當年仙魔兩道為了勢力地盤之爭,造下無邊的天劫,世界因此而生靈塗炭,冥王毅然現身,也是為了化解這場劫難,誰料最後卻終於因為人單勢孤,而魂飛魄散,死前他化出結界,將各界與凡間隔開,從此各界少了強大力量的干預,倒也平靜了許多年,當初的目的倒也達到了。   冥王身死,卻給自己預留了一條後路,周道兒便是這條後路的主導之人,來到冥界,他的命運早已注定,只是當事人自己,卻又如何能夠知曉呢?   絲兒並沒注意到周道兒臉上那古怪的表情,她抬起一雙小嫩手,在虛空劃了一個圓弧,一道金芒頓時現了出來,絲兒一手抓起依然坐在地上的周道兒,輕若無物的將他扔了進去,身在半空的時候,周道兒可沒忘記了將那玉瓶一起給吸了過來,能在這裡出現的東西,估計都是不可多得的寶貝。隨後,絲兒也跟著跨進了金芒。   金芒越縮越小,終於不見。   下一刻,兩人出現在了一個黑暗的空間,唯一的亮光便是來自於那漂浮半空的梵淨天塔,望著眼前黑暗的空間,絲兒並沒有露出絲毫驚訝的神色,她屈指彈出一道光芒擊在天塔之上,只見天塔轟隆著急劇縮小,最後變成了只有巴掌大小,只見絲兒的身形一晃,化出一道光芒進入了梵淨天塔。   梵淨天塔自動的飄到周道兒的面前,從塔中傳出絲兒的聲音道:「哥哥,你抱住我啊!要不然,一會兒小黑來了,我就沒辦法護住你了。」   周道兒下意識的伸手接過梵淨天塔,這一接,他差點沒從半空掉下來,敢情這梵淨天塔重的要命,足有幾千斤,若不是周道兒剛達到天仙的實力,光這天塔恐怕就拿不動。   「乖乖,這天塔這麼重啊!」拿到近前了,周道兒才看清楚這天塔,天塔有十三層,最頂端是一顆晶瑩剔透的白色珠子。   彷彿是感受到了周道兒的尷尬,梵淨天塔突然變的極輕起來。只聽見絲兒的聲音傳出道:「哥哥,注意了,那小黑來了。」周道兒一愣,抬頭看了一眼前方,只見周圍的空間再次起了變化。   濃濃的黑霧從四面八方急速的湧過來,伴隨而來的是一陣這的鬼哭神嚎,聲音淒厲尖銳,彷彿來自無數的幽魂怨靈。   那黑霧突然開始變的血紅,如同初升的日光,光芒四散,半空中開始出現許多扭曲著的血影,不住的升騰變化著,腳下的空間也升起了許多黑色的怪物,張牙舞爪的,與那骷髏沒有什麼兩樣。   一股濃濃的死息味道泛在空中,給人一種末日來臨的感覺,空中的血影,地上的怪物,都朝著周道兒包裹而來,想要將他吞噬。   周道兒已經鎮定了下來,融合萬年的閱歷在此時發揮了功效,他很清楚那些血影和怪物並不能對自己構成威脅,恐怕真正的威脅還在後頭。   他更相信絲兒的話,這些游離的東西看著可怕,卻是無法近自己的身的。彷彿是驗證了他的話,梵淨天塔突然散發出強烈的白芒。   那白芒好像利箭一樣,凡是接觸到的血影和那黑色怪物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隆隆的聲音接踵而來,一團帶著閃電的黑色雲團從遠方高速的接近,黑雲足有十丈方圓的大小,正前方是一個突出的菱形箭頭,箭頭之上,透出一雙瑰麗的晶芒,彷彿是夜空中的寶石,耀目生輝。隨後黑雲向兩旁延伸,呈一個張開的雙翼,隨後黑雲回收,在身後拖出一條長長的尾巴。   「我倒是誰呢?原來是我的小絲絲出來了啊?」黑雲瞬間出現在周道兒的面前,一聲雄渾而又陰沉的聲音從中傳出道。   「呸,誰是你的小絲絲,你個死小黑,看我這次出來怎麼治你。」在天塔中的絲兒可是十分的不忿。   周道兒聽著兩人的說話,差點沒有笑出聲來,敢情這兩人還是一對活寶冤家對頭,自己可有戲看了。   「喂,你就是那傳承者嗎?怎麼跟那小丫頭混在了一起,冥王大人還等著你去解救呢?」那團黑雲突然將話頭指向了周道兒。   周道兒可是一頭的霧水,他指著自己驚訝的道:「什麼傳承者,解救誰?冥王嗎?」他還以為自己是聽錯了。   黑雲一陣變化,頓時現出了一個高大的大漢,身材居然比力神還高大魁梧,他身著一身的黑衣,裸露著毛茸茸的胸膛,額頭上有一枚菱形的暗紅色標記,一條粗大的鏈子纏繞在他的身上,從脖子到腰部,顯得十分古怪。   「你以為你來冥界是幹什麼的?你是來幫助冥王大人轉生的,若非如此,我會讓你安然的進入我的神域之中嗎?」那小黑輕蔑的道,從一照面,他便看出了周道兒的身上的死息力量極為微弱,若不是之前冥王的交代,它是不屑於去理會的。   「我負責冥王的轉生,你別搞錯了,我連怎麼來這裡的都不知道,更別說幫助冥王了,老兄還是找別人吧!」周道兒連忙推辭道,開玩笑,冥王真要轉生了,那自己可不就成了仙魔兩道的公敵了,到時候,恐怕就連佛道也不會放過自己的。   「那些你都不用去管,我只需要將你帶到一個地方就可以了,而你是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的,別忘了,這裡是我的私有空間,在這裡,我就是那無所不能的神。」小黑忍不住咆哮起來,許多年來,除了絲兒,還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子跟他說話。   「別吹大氣了,小黑子,看來我要是不教訓教訓你,你是不知道好歹啊!」絲兒的聲音剛落,只見那梵淨天塔自動的從周道兒手中升起,天塔不斷的旋轉著,最底層的塔門突然張開,放出一粗大的白光,朝小黑撞去。   小黑並沒有退讓,他的身前無端的張開一片黑色的屏障,將白光擋了下來,天塔之上的白光不斷,那黑色的屏障也是永無止境。   「哈哈,小絲絲,你奈何不了我的。」小黑狂妄的聲音響起道。他的話徹底將絲兒激怒了。「梵淨神光。」隨著絲兒的聲音響起,那梵淨天塔突然急速的漲大,十三層天塔開始放射出耀眼的光芒,一束束的光線瞬間聚合,夾雜著閃電那粗溜的威勢,朝小黑轟去。   小黑也愣了一下,它與絲兒打過無數次的架,自然知道那梵淨神光的厲害,不敢怠慢,它重新變化成黑雲的模樣,身前的屏障開始凝縮成了一粒黑色的圓球,黑白兩個極端頓時在半空相遇。   「轟」的一聲,整個空間彷彿都動搖了起來,天地間充斥著黑與白兩色光芒,那黑暗的天空頓時出現了一個漏洞,無巧不巧的,周道兒為了躲避兩大神器的激烈碰撞,恰好就躲到了這個漏洞的旁邊。   黑暗空間彷彿跟露了氣的皮球一般,氣體都往那個漏洞捲去,周道兒就是想大喊那聲音都聽不見了。   隨著周道兒的身體被拋出,那漏洞瞬間又重合上了,神域之內,兩大神器的鬥爭依然如火如荼的展開,兩人都沒有什麼時間的觀念,一個是多年未見美女,想多親近親近,另一個則是一肚子的鬱悶,想活動活動筋骨,好出一口惡氣,這一打起來,沒有個三五年,恐怕是分不出個結果出來的。   至於周道兒,早被拋到那九霄雲外去了。   血冥池   天空依然刮著黑色的旋風,依然下著黑色的雨,奇怪的是黑色的雨水流入血池,卻是一點也改變不了血池的顏色,血池的上空,那冥龍盤綣在上空,眼睛一直盯著那冥王刃上。   插在大石之上的冥王刃表面,不斷的散發出絲絲的黑氣,黑氣似乎有著與血池牽連的力量,血池每一次劇烈的翻騰,都帶起冥王刃的一絲震顫。   此時,注視著冥王刃的冥龍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只見冥王刃的刃身上突然飛出了一個黑點,黑點越來越大,逐漸現出了一個人來。   周道兒的眼睛剛剛適應了眼前的光芒,便看到了兩個燈籠,他揉揉眼,再看清楚時,差點沒嚇了一跳,敢情那兩個燈籠乃是冥龍的一雙眼睛,因為距太近的緣故,因此他才有那種感覺。   冥龍似乎對他並沒有惡意,周道兒逐漸的放下心來,用心的打量了周圍的環境,雖然感到這裡的環境十分的古怪,但是周道兒的心中已沒有了恐懼,反正冥界,再古怪的事情你也要試著去接受。   在這裡,他感覺到了濃重的死息,死息來自於眼前的那血池,天空中的黑色旋風靠近他的身邊,就自動的消散了,那黑色的雨滴落在他的頭頂,也自動的分成兩股,從他身體兩旁滑落,竟然是不能沾上分毫。   周道兒的身體上散發出淡淡的銀白光暈,在黑雨和血池之中,顯得分外的顯眼,正打量著時,周道兒感到身後突然湧來一股巨力,周道兒身體頓時被龍息撞的凌空飛起,百忙之中,轉過頭,卻見那冥龍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關芒。居然是冥龍在偷襲,這是為什麼?周道兒的腦海突然翻起這個疑問,那龍息的力量十分龐大,以他如今的神原力,想要化解卻也需要一定的時間,按照周道兒的估計,有個十息的時間應該就足夠了。   事實雖然如此,他卻漏算了一個,那就是他現在所落下的方向。「撲通」一聲,不過五息的時間,周道兒便掉進了血池。   翻滾的血池便將他徹底的吞沒了,隨著周道兒的落下,那原本沸騰冒泡的血池突然平靜了下來,天空中的旋風和黑雨也停了,那冥龍落在地上,抬了抬前爪,張開龍嘴,打了個哈欠,隨後整個身體歪倒在了地上,閉上雙目,居然打起了瞌睡。   掉進血池之中的周道兒,並沒有感覺到絲毫的氣悶,血冥池也沒有想像的腥臭,只是溫度卻不是一般的高,隨著神原力的發動,那銀白的光芒,自動的在身前撐開一個圓形的護罩,將他包裹在了裡邊。   血池似乎有著一股龐大的吸力,帶著他不斷的下沉,周道兒可以清晰的看見,自己腳下那不斷分開的紅色血洞。   他也想過要上去,只是神原力似乎並不排斥這裡,反倒與身旁的紅色液體有和水乳交融的跡象。再加上上面還有一隻冥龍守護著,自己即便是出去了,恐怕也要被它給轟下來。   直覺的,他感覺到冥龍轟他下來有著一定的用意,難道是與那冥王有關?想起之前冥王刃的靈神,小黑說的話,周道兒越來越覺得這種可能性高了起來。事到如今,他反倒是對這下面所出現的事物產生了興趣起來。   隨著身形的往下,一股強烈的死息味道越來越濃烈了起來,周道兒的臉色一變,這股死息他是如此的熟悉,除了冥王死息還會有誰,難道冥王就在這血池之底不成?   北蠻天池之上   金帝居大殿中,五神獸紛紛從入定中醒過來,五人對望了一眼,都感覺到了雙方在修為上的巨大改變,自從修煉了光明聖典,五人都感到修為幾乎日日精進。加上周道兒當初所遺留下來的各種靈丹,即便是那五行歸一陣,五人也難得的達到了最高階段的太初之境。   「主人一去已經兩年了,至今音信全無,實在令人擔心啊」橐蜚當先打破了沉寂,開口道。「他娘的,這都是那該死的冥界之人搞的鬼,若是主人有個三長兩短,看我不鬧到冥界,殺他個人仰馬翻。」 □鴞當下接口道,這兩年來,出雲國與天池之間的聯繫,都靠烏姬來傳達,蘇尹三人的焦急心情,他們是感受最深的,想到周道兒之前對五獸的種種好處,這兩年□鴞可沒少發作,若不是五神獸實在不知如何去冥界,恐怕當真要殺去了。   「最近聽聞那仙山的帝江集結十二天官、三十六將,隱隱又有蠢動的趨勢,主母已經傳來訊息,要我等盡快趕回去幫忙了,只是……只是……主人卻還位有訊息,我等……如何能安心呢?」獾的思慮清晰,雖然膽小,卻是對周道兒的恩情念念不忘。   「老三說的是,只是主人不在,主母的命令便等同於他的話,我等不得不聽了,更何況,上次仙山進軍天池,讓我等大失顏面,此次若不找回,豈不顯得我等膽小無能。」 交那矮小的身子站起,咬牙切齒的道。   一說道打架,五人都感到渾身心癢難耐,化蛇當下決斷道:「事不宜遲,咱們馬上動身便是,解決仙山之後,再回來尋找主人不遲,我就不信尋那冥界不著。」眾人都點頭稱是,正要起身遠行出雲,便聽見後山傳來一陣巨大的響聲,聲音驚天動地,震耳欲聾。   「我的乖乖,又是哪個不開眼的搞那麼大動靜,讓老子去結果了他。」 □鴞正是心煩的時候,聞言忍不住開罵起來。   只見化蛇的眼中頓時泛起了笑意,似乎有所察覺。橐蜚最是精明,一見化蛇的表情,略一思忖,也恍然笑道:「呵呵,那大傢伙總算是出關了啊!」   其餘三神獸頓時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正要去後山看看,只聽見大地一陣晃動,一陣沉重的腳步聲正在不斷的靠近。   「大個子。」□鴞試探著叫了一聲,只聽見大門之外的腳步聲頓時急促起來。最後半天都沒有聽見腳步聲了,隨之門口出現了一個黑影,黑影越來越大。直直的落在了大殿之上,「轟」的一聲,大殿之上頓時現出了一個巨人,正是那山丘巨人,力神。   大殿似乎整個都晃動了起來,眾人望著面前的巨人,頓時倒抽一口冷氣。只見力神身穿著一套金色的盔甲,渾身的金光耀眼,他的手中提著大劍,戰神盔甲,大天使之劍,這兩件神器同時聚集在了一個人的手中,那股驚天的威勢,即使是五行神獸也是不敢小覷。   「有了這個大個子,仙山帝江可就有大難了啊!」化蛇望了他半天,突然歎了口氣道。力神望了五人一眼,臉上呵呵的傻笑了起來。   周道兒的身體終於是落到了實地,血池之底,是一片晶瑩的琥珀之色,夾雜著點點的紅光,隱約間,鼻端似乎還有清香。   血池的地面是半透明的淡紅色水晶,十步分為一塊,呈四方形,透過淡紅色的水晶,可以見到下面那升騰的火焰,火焰居然是蔚藍的,奇怪的是,周道兒的腳底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熱量。   身前左右是不停流動的紅色液體,周道兒飄前幾步,那紅色的液體便被逼開了幾分,往四周轉了一圈,周道兒停在了一個方向之上,在這個方向,他所感到的那股清香的味道最濃。   朝著清香的方向走了幾步,眼前的紅色液體倏然向兩旁分開,現出了一條兩人寬的小路。「搞的什麼名堂?。」周道兒的心中暗想。   心裡想著,身形飄起,朝小路飄去,小路多蜿蜒,每飄過一段的路程,身後的紅色液體就自動的重合,將來路封閉。   翻過一個小坡,眼前豁然開朗,腳下的小路到達了終點,另一端是一個巨大的懸浮平台,一座巍然的圓形宮殿式建築矗立其上,隱藏在血紅的暗影裡,彷彿是一隻匍匐的巨獸,顯得冷寂而孤然。   宮殿的頂端大小分佈著八道翹簷,呈鋸齒的形狀,每道的翹簷邊角都有一隻雕塑的怪獸端坐著,姿態不一。   整個宮殿被一圈若隱若現的黑芒所籠罩著,黑芒不時的泛起起伏的波紋,顯然是有著防禦的禁制。   正中是一扇兩丈高的緊閉殿門,殿門正對著周道兒來時的那條路口。既然來到這裡了,周道兒也就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理,他安之若素的朝殿門走去,對於冥界的禁制,周道兒也算是有所領教了,總的來講,這裡的禁制與凡間還是有所區別的,冥界的禁制幾乎沒有被佈置過的痕跡,發自天然,禁制的力量也是冥界所獨有的死息,與之相比,凡間的禁制大都是修道者利用法寶布下的,大都有跡可尋。   周道兒對於死息已經不陌生了,他新獲得的神原力就包含有這股力量,站在禁制之前,手掌前伸,按在了流轉不休的禁制之上。   神原力從他的手掌上逸出,銀白色的光芒瞬間衝進了禁制之中,那些黑芒也翻滾著直瀉而下,與神原力正面撞上。「撲」的一聲,那禁制開始四處的流竄溶解,只是溶解的速度,遠遠趕不上死息撲上來的速度,周道兒的身體也是一陣晃動,那種黑壓壓的感覺,差點讓他的身體崩潰。   神原力是構成世界上最本源的力量,冥界死息雖然在層次上比不上神原力,但是勝在了數量之上,只怪周道兒把這裡的禁制威力看輕了,他原以為還跟神域之內那玉瓶上的禁制差不多。   雖然吃了點苦頭,好在神原力,源源不絕,周道兒奮起餘力,銀白色的光芒大盛,那禁制頓時閃出一個缺口,然後一圈的黑芒如同波浪一般的散開,消失無蹤,周道兒舒了口氣,當下朝殿門走去。   隨著腳步的臨近,那大殿之門自動朝兩邊分開,從裡邊透出一道強烈的光芒,周道兒下意識的伸手擋住眼睛,好半天才適應過來。   邁步走進大殿,身後的殿門自動的關上了。周道兒這才看的清眼前的情況。眼前是個開闊的大殿,卻是殘桓斷壁,幾根斷折的柱子散落在地,地面也已經凹成了一個大洞,正中的大殿之上,是一個巨大的平台,平台之上,放著一盞高大的琉璃盞燈。   那琉璃盞燈足有一人來高,黑色的底座,粗如兒臂一般的燈柱上,佈滿奇特的紋路,似乎是半透明的顏色,忽明忽暗,最頂端是一個圓形的暗紅色玉盤,玉盤正中探出一顆紫色的燈芯,正在燃燒著,只是光芒十分的微弱,似乎隨時都要熄滅一般,之前周道兒所聞見的清香味道便是來自這盞燈。   周道兒不由的往琉璃盞靠進,這一靠近不要緊,當時嚇了他一跳。只見在那搖曳的燈火中,居然盤膝坐著一個小人,那人有著一頭黑白黃三色相間的長髮,濃眉小眼, 薄薄的嘴唇緊閉著,牽動了臉上的肌膚,顯得十分痛苦,他身著一襲黑衣,身上隱隱的透著一絲黑芒,與燈芯的紫芒交相輝映,透著一股難以言表的詭異。   周道兒正疑惑眼前的情況之時,只見那燈芯之中的黑衣人突然呻吟了一聲,聲音居然震的整個大殿都震顫了一下,同時,黑衣人身上的黑芒突然從紫色的火焰中透出,如箭一般的射向空中。   那黑芒瞬間撞在離周道兒身後不遠處的另一根粗大石柱之上。「轟」的一聲,石柱轟然斷折,倒在了地面之上,一陣地動山搖,頓時地上又多了一個大坑。周道兒想不到那一絲的黑芒居然如此的厲害,更奇怪的卻是這大殿的堅固程度,大殿之內一共有十二根柱子,如今斷了足有六根,而且基本上都是處於大殿正中的位置,加上殿頂之上墜落的殘桓,大殿居然沒塌下來,也算的上是奇跡了。   黑衣人的身上散出黑芒之後,那紫色的燈芒顯得更微弱了,周道兒正想再靠近一點,剛走到琉璃盞下的平台,只見整個琉璃盞外圍突然閃出一道綠色的光芒,緊跟著又一道,光芒接連閃起,連著就是七道,七道光芒在平台周圍跳躍著出現,隨後綠光升到空中,突然向外漲出一顆球狀的光芒,我的心頭莫名的出現一股警兆,神原力瞬間亮起。   「劈啪」一聲,那綠色的球狀光芒瞬間轟在了我的護身銀芒上,兩股力量交集。強大的衝擊波四散開去,那原本掉落在地上的石柱和殘桓在衝擊波下頓時化成粉末,揚起半空。   周道兒的身體控制不住的向後滑退,踏在地上的雙腳硬生生的在石面之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滑行軌跡。   巨大的轟鳴聲,似乎將那黑衣人驚醒了起來,他強睜著睜開眼睛,透過一段虛空,頓時與周道兒的眼神交接上了。   那人的眼神逐漸亮了起來,如同那閃亮的星辰,而周道兒這邊,卻是另一種感受,在黑衣人的眼中,他感受到了一種孤獨,一種哀傷,一種堅毅,當然,還有一種強大。   他從沒有想過,一個人僅僅通過眼神就可以傳達如此之多的情緒,在那眼神中,周道兒似乎感到一種熟悉,彷彿自己曾經見過眼前此人,可是搜遍記憶,事實卻明明告訴他,他並沒有見過這個人。   「你終於……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在周道兒的心中響起,彷彿那人就在身邊耳語一般。   周道兒心中一驚,他的身體整個的轉了一個圈子,最後停留在了燈芯上的那個黑衣人身上,那黑衣人衝他點了點頭,算是一種示意。   周道兒疑惑的道:「剛剛。是。你在……跟我……說話嗎?」他試探著問道。   「是我……在和你……說話。」那人每說一句話似乎都很吃力的樣子。「你是什麼人?難道你早知道我要來嗎?」周道兒忍不住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我的……名字……多年來……早已忘記,很。多人都……叫我冥王,你的……到來。是在我……的預料之中的。」黑衣人張著口,明明聽不到聲音,可是周道兒的心中卻是聽的清清楚楚。   周道兒儘管心中已經有了一定的準備,可是在聽到冥王兩個字的時候,他還是震驚了,無論如何,他也無法把眼前的這個虛弱無力的冥王和數萬年前憑借一己之力對抗仙魔兩道的那個冥王聯繫到一起。   「你就是冥王?你不是早已經魂飛魄散了嗎?怎麼……」周道兒原本想問對方怎麼還活著,隨即又想到這個問題問的很蠢,便停止了疑問。   「此事……容以後再說……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冥王問道。「我叫周道兒,稀里糊塗就來到了這裡,冥……冥王閣下,你看起來很虛弱啊!」周道兒忍不住將心中的疑惑倒了出來。   這個問題如鯁在喉,他是不吐不快。冥王點點頭,似乎對於周道兒的直言不諱並不介意,只聽見他說道:「我需要你的……幫助,才能……恢復,不知道你……肯不肯幫我……這個忙啊!」   周道兒彷彿是聽見了天方夜譚,想不到這種荒謬的事情也會讓他遇上,冥王是什麼人,那是媲美盤古大神的偉大神詆,居然需要他這樣一個凡間修道之人的幫助,若不是親耳聽見,周道兒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了。   「我是否可以拒絕呢?」周道兒意外的回答道,一是不想找麻煩,二則是因為如今到達冥界,他都感覺自己好像是受到了別人操縱一般,一切的道路和經歷都好像是別人安排好的,看著生性隨和的周道兒,其實骨頭極硬,生平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讓人隨意擺佈的感覺。   「你……你拒絕?」冥王似乎也沒有想到過周道兒居然會說出這樣一個想法來。隨之他像是想起了什麼,說道:「也許……你不知道……幫助我的話……你將會得到什麼樣……的好處?」   周道兒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我想冥王閣下的條件一定很豐厚,很動人,可惜的是,我周道兒偏偏看不上,閣下還是繼續一個人在這裡呆著吧,我先告辭了。」他說完,抬腳,當時就想離開。   只聽冥王的聲音在心中響道:「果然是有性格,你可以……走了。」這話一說,周道兒反倒愣住了,他可沒有想到冥王居然連挽留的話也不說一句,就讓他走了,這與他的猜測可謂是完全相反。   「如果……你不想……出冥界的話……」隨之冥王又補了一句話,卻讓他已經轉過去的身子又馬上轉了過來。   「冥王閣下,你這算是在威脅我了嗎?」周道兒望著他冷冷的道。他已經想到了對方不會就這樣輕易的放他離開,卻未料到這個借口卻是如此的簡單有用,是啊,以如今周道兒初來乍到的身份,冥界的出口再哪裡,他都不清楚,又談何出去呢?   「你……你先將我……當年所佈置的……這個七幻破星陣……給解除了,這樣……我才有與……你說話的力氣。」冥王吃力的道。   周道兒猶豫了一下,他摸不清楚冥王是否有什麼詭計在等著他。「看你也是堂堂男兒漢,怎麼處事如此的婆婆媽媽,我要是想……想害你,我那……兵器冥王刃和……冥龍。又如何肯放你……進來呢?」冥王似乎對周道兒的反應十分的惱火,他的聲音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度。   周道兒頓時駭然起來,他驚駭,不是因為冥王發怒,而是因為冥王知道他和小黑和那冥龍見過面,這足以證明冥王對他的行動是瞭如指掌的。   周道兒知道冥王說的話屬實,當下再不猶豫,他再次站到了離平台不遠的地方,開口道:「如何破除,你來說,我來動手。」   冥王知道周道兒改變了主意,心中暗喜,表面上卻是一點也沒有表露出來,當下,他將七幻破星陣的破法對周道兒說了一遍,周道兒一邊聽,一邊點頭,似乎深以為然。 第十章   周道兒也沒有問那七幻破星陣是如何而來的,他已經沉浸在了此陣的玄妙之中,這七幻破星陣,是以七顆綠弦珠為陣眼,根據北斗七星的星辰運轉原理所布成,星辰運轉,無有休止,可自生抗力,千萬年無人理會,它也可自行的運轉下去,發動之時,七星連珠,衍生七幻之力,相互牽連,相互支援,端的是變化無方,每一次發動帶著七幻之力,即便是散仙也難擋那一擊之威。按照一般的破陣方法,當先破陣眼,只是七幻聯體,破一個即要面對全部,冥王的破法倒也簡單,周道兒一聽之下,也不由拍案叫絕。   當下,周道兒凝立原地,本體分身一個個的幻化而出,只見七個周道兒圍繞平台而立,七人同時出手,攻向破星陣。   但見綠芒再次跳動,分成七股飛出,正中的一個周道兒臉上泛起笑意,「劈啪」一聲,但見光芒隕滅,空中連續彈動,七顆碧綠色的珠子在半空連成一線,整齊的上下漂浮著。   本體分身,將破星陣的攻出的威力發散開來,然後集中一點以破之,這就是冥王的方法,畢竟當初此陣是他所布,自然也知道它的弱點。   這種方法說來簡單,也不簡單,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破陣之人要有本體分身的修為,這一點,冥王在見到周道兒的第一眼,便看了出來。   破了七幻破星陣,那琉璃盞上的紫色燈芯當時就出現了變化,紫色的火焰光芒瞬間漲大了一倍,冥王微爭的雙眼,此時也變的光彩懾人起來。   「這七幻破星陣乃是與我身上的死息相互牽連的,如今一破,雖然激發了我身上的最後一絲潛力,卻也將我逼到了更危險的境地,我的時間不多了,你有何問題,儘管問吧!」相比於剛才,如今冥王的聲音倒是清晰沉穩的多了。   周道兒一時也不清楚對方說的是真是假,只是如今他的心中正如冥王所說,委實有著太多的疑問,畢竟冥王所牽扯的事情太大了,各界所引起的矛盾和衝突幾乎都與他扯上了關係,就連自己也無法避免,一旦謎底放在面前,他觸手可揭,他反倒有點有種不知從何下口的感覺?   「世間傳聞,冥王前輩已經魂飛魄散了,怎會在此血池出現呢?」周道兒儘管對冥王沒有什麼好感,卻不可否認,冥王鎮定的氣度也讓他心折。從閣下到前輩的轉變,倒也沒有絲毫的勉強。   「此事,即便你是不問,我也是要跟你說的,數萬年的仙魔大戰,世人都傳是我冥王大敗,此乃屬實,我並不否認,只是當年我輸給仙魔兩道,卻是刻意而為之的,其中的苦楚,又有多少人能夠明白的呢?」冥王搖著頭苦笑起來,似乎話中另有隱衷。   周道兒卻是頭一回聽說這情況,他驚訝道:「前輩乃是堂堂的冥王之身,又如何要刻意而為的委屈自己呢?」   冥王說道:「此事說來話長,我簡短的說一下,你便能明白了,世界開始之初,有兩人破那混沌應孕而生,一人便是你們所代代相傳的盤古大神,一人便是我,盤古悲天憫人,以身軀所化,方有了這朗朗的乾坤世界,他所帶給世界的是全新的生,而我卻掌握的萬物的死,也就是億萬生靈的輪迴,生死本就是世界所不可或缺的兩種力量,二者輪轉,就彷彿是一個圓,世界才可以達到一種平衡。盤古一去,其後才有了仙佛魔等各界的形成,而冥界卻也是我一手所創,為的是渡化生靈,重新給眾生一個輪迴轉世的機會,許多年來的生靈輪迴,全都是由我一人的力量所提供的,錯非冥王死息,其他任何力量都無法辦到,只是這冥王死息卻是用一點,就少一點,永不會再生和補充的能力……」   「哎呀,那可不就糟糕了嗎?」聽到這裡,周道兒忍不住叫了起來。要是真的按照冥王所說,冥王死息無法補充,如此的不斷消耗下去,那麼輪迴之力必然斷絕,那世界的生靈豈不要慢慢的絕滅?   冥王彷彿是知道了周道兒心中的想法,他點頭道:「世界平衡一旦打破,那麼這世界離那滅亡之期也是不遠了,此事雖然可以預見,若按照正常的平常發展,我的死息卻依然還可以維持一段十分漫長的時間,誰料,人算不如天算,仙魔兩道的爭端一起,便將我那計策完全的打亂了。」   「嗯,當年那場爭端,延續了整整八百年的時間,世界生靈塗炭,當真是比那天劫還要可怕的多了,想來那源源不絕的生靈,耗損了前輩許多的死息力量吧!」周道兒腦袋瓜子十分的聰明,當時就想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那八百年我所耗損的死息就達到了我之前千萬年所耗損的程度,這還不算,若不是我出面阻止,那場仙魔之戰,又不知道要何時才能休止呢?到時候,恐怕,不用等到我的死息用盡,世界也滅亡了。」冥王歎了口氣道。   「這倒是,仙魔兩道雖然力量上遠勝凡人,卻也難以控制其貪婪權欲之心,世間的爭端因此而起的,數不勝數,只是倒霉的卻往往都是那凡間,誰叫那凡間是各界生存和發展的基礎呢?」周道兒深表贊同的道,這些年他見過不少的世面,加上所融合的閱歷,對於人性已經有了十分深刻的瞭解。   「仙魔兩道雖然可惡,我卻是不得已而干涉的,死息的出現往往帶著覆轍的毀滅,若我當初帶著全部的死息前往凡間,別說仙魔兩道了,即便是再加上了其他所有的修道之人,我也是不放在眼裡的。」說到這裡,冥王的情緒瞬間高昂起來。   頓了一下,冥王繼續說道:「我將身上死息分成三個部分,七成的力量用來支撐世界的生靈輪迴,兩層的力量留在了冥界,剩下的一成,我才帶到了凡間,那一戰,結局我早就料定,只是沒想到我卻是低估了仙魔兩道的高手,致使那一成的死息盡數的散在了凡間。」   周道兒駭然道:「前輩當初只動用了一成的力量?」若真是如此,那冥王的力量簡直是恐怖了。冥王苦笑道:「你別小看了這一成的力量,那卻是我的真身力量,加上全套的黑暗王尊,冥龍,足可抵的上我三成的死息力量了。只可惜,冥龍身死,黑暗王尊也失落凡間,原本我那真身還可保存的,只是必須要動用我在冥界所儲備的輪迴力量,若然如此,那死息力量穿越通道時,必將引起凡間的天崩地裂,到時候,凡間倒是要因我而毀滅了。無奈之下,我只有自散真身,將那死息凝結出最後的結界力量,將凡間保護起來,以便給他們一個安定、休養生息的時間和環境。」   「想不到前輩居然有著如此悲天憫人的胸懷,比那盤古大神也是不遑多讓啊!」周道兒頓時由衷的讚歎起來,若不是冥王親身闡述,他又如何能夠知道當初的仙魔大戰居然還有著如此的曲折。   冥王微笑起來道:「我比那盤古可是差遠了,至少他可以完全放棄自己的身體,將之獻給自己所創造的世界,我到如今卻依然苟延殘喘,保留一條爛命,想起來是自愧不如啊!」   「前輩既然真身隕滅,魂飛魄散了,又如何又能回到冥界呢?」周道兒疑問道。「我的選擇雖然是無奈之舉,卻早有了自己的打算,當初我的死息凝結出結界之後,猶有一絲的餘力,用這一絲的餘力,我造出了一條連接冥界和凡間的通道,世人都說我魂飛魄散了,卻未料到身為掌握輪迴死息的我,天生比別人多了一魂,那便是冥王真魂,靠著這一縷真魂,我艱難的回到了冥界,來到了這血冥池下的冥王殿,多少萬年以來,卻是一直在這暗無天日的地底之下。」冥王的話雖然只是寥寥的幾句,周道兒卻是知道他的艱難。   「難道這些年來,前輩的修為一直未能恢復嗎?」周道兒雖然已經知道了這事的結果,卻還是想知道的更清楚一點。   「我原以為恢復之前的修為應該是很容易的,因為在冥界我還有著近乎九成的力量可以補充,可是事實上,我卻想的太過簡單了,問題出在我的真身之上,十成的死息,必須要有完整的真身才可以操縱自如,無論是那輪迴的七成力量,還是用來維持冥界的二成,在我失去真身之後,都已經無法真正的去操控了,也許你不知道,如今我連這一縷真魂恐怕都無法持久了,這還是靠著紫晟天燈的火焰之助。」冥王說到最後,終於將話題轉到了周道兒的身上。周道兒沒有想到冥王居然也淪落道如此窘迫的地步。   「前輩身處冥界,那冥界不是還有許多前輩的忠實屬下嗎?」周道兒問道。「周小友有所不知,我那真身要想恢復,首先要修復的便是我的真魂,其次是找回三魂七魄,而這卻不是說用那死息便可以解決的,至於我那冥界的下屬,如今也是一個個的擁勢而立,我的死活也就是千邪這小子還惦記著點,其他人,沒有不良的居心就算是不錯的了。」冥王搖搖頭道:「如今冥界已經呈現出一種亂勢,除了我,是無人可以壓制的,冥界的動亂將直接影響到輪迴力量的運轉,搞不好,當初我所布下的結界也要分崩離析,到時候,各界的至尊力量紛紛下界爭奪那主導權,世界將在暴亂之中,再次走向毀滅,最後歸於原始的混沌。」   周道兒的臉色已經越來越凝重了,冥王的話雖然只是一種預測,卻很有可能成為一種現實,天地浩劫,又豈是區區的仙魔各界所能夠應付的。當下,他歎了口氣道:「世人都被權欲和貪婪蒙蔽了心智,渾然不知自己正逐步的走向毀滅,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啊?」   「我日日靜坐在此,曾進行過一番精密的推算,雖不能事事詳盡,卻也大概的知道一個方向,事實上,小友的到來,也是在我的意料之中的。」冥王望著周道兒微笑道。   周道兒點點頭,之前他一直認為自己來冥界是有人在操縱著控制的,現在仔細想來,雖然不盡可信,但是有一點卻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命運的軌跡,若非仙佛兩道大戰,自己出手,又豈會被捲入冥界,若非捲入冥界,自己又怎麼會進入神域空間,從而融合身上的三股力量,徹底的解決隱患呢?   「小友要想出冥界,有兩種方法,一是打開結界,二是返回你當初進來的那條通道,從原路退回,結界必須要從凡間打開,若從其他各界,則結界的威力將超出十倍,至於通道,當初我設立的時候,也是只許進不許出的,更何況,那通道早已被我打上了標記,錯非是我,別人是找不到的。」冥王接著解釋道。   「看來前輩是一再的打擊我啊!我到現在依然不甚明白,我能幫前輩什麼忙?」周道兒發現自己正逐漸的被冥王說服,只是事情卻越來越由不得他了。「小友看來是有點誤會我的意思了,想我身為冥王,說話從來都是一言九鼎的,更不願意去勉強別人,若你不願意幫我,盡可離去,若非是我冥界中人太也無用,我又何必要麻煩小友前來呢?這世界之上,除了你,恐怕是無人可以幫我的忙了,原因就在於你身上所擁有的神原力。」冥王鄭重其事的道。   周道兒一愣,驚訝道:「神原力?」冥王點頭道:「不錯,你的身上有著屬於我的死息,還有盤古所遺留下來的靈力,這兩種分別代表了光明和黑暗的力量,光和暗原本是絕無可能相容的,但是當初你恰好是在修道時間尚短,靈力微弱的時候遇上了我的死息,光和暗終於同存於你的體內,直到你將他們徹底的融合,那就是如今的神原力。」   周道兒這才恍然大悟起來,想起當初在冰冰背的遭遇,巧合的同時不如說是天意的安排。「前輩的恢復難道是和我身上的神原力有著什麼關聯不成?」「不錯,那神原之力,即是世界初始之混沌力量,等你神原力達到真正的大乘,可以滋生萬物生靈,即便是自創一界也都是舉手之勞而已。如今你的力量雖然弱小,卻是足夠可以幫我的。」冥王一字一句的道。   「我的老天,自創一界?」周道兒的嘴巴張大的合不攏嘴了,一想到自己自創一界,便是那一界的老大了,到時候左擁右抱三個老婆,又有手下可管,豈不比那神仙要逍遙自在的多了。   這一胡思亂想間,那嘴角便留下了莫名的液體,那形象要多噁心便有多噁心,好在這小子馬上反應了過來,吱溜一聲,那液體又被收了回去。   「前輩要小子如何幫忙?儘管直說好了,我周道兒向來是急公好義,急人之所難,只要能辦到的,絕不推辭。」既然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周道兒索性大方的同意了,更何況,他還要依賴冥王才能出那冥界,往深處想,自己日後有了冥王這個強硬的靠山,對上仙佛兩道的那些人事,也就不用顧忌了。   「那神原力有著滋生萬物的力量,我的真魂,只要讓我進入那神原力中,自然便可慢慢的恢復,等到真魂恢復,我便召喚其餘的三魂七魄歸體,到時,我將徹底的恢復真身,重新執掌那冥王死息的力量。」冥王見到復生有望,心情好的同時,話也跟著流利了許多。   周道兒一邊聽,一邊點頭,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大叫了起來:「不對,你是說你需要進入神原力中嗎?那豈不是要佔據我的身體,不幹?那可不幹?」冥王料想不到周道兒的反應居然如此的激烈,他安撫道:「這你不用擔心,我只是進入你的識海而已,平時我的時間都用在了恢復真魂之上,又怎麼會去佔據你的身體呢?再說了,以我如今虛弱的真魂,又怎會是你神原力的對手,除非我是真的不想活了。」   周道兒仔細想想,還是覺得十分的危險,萬一冥王變卦,控制了他的身體,或者在他的身體內搞出點什麼名堂出來,他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搖搖頭,周道兒還是拒絕了,這出冥界的方法可以自己想,通道可以自己找,但是這身體一旦成為別人的,那麻煩就大了,想起家中的三位嬌妻,要是成為了別人的老婆,那可真是得不償失了。   冥王看了他一眼,突然仰天哈哈大笑了起來,聲音隆隆的響開,震的整個冥王殿晃動起來。不對,冥王真魂不是已經十分虛弱了嗎?怎麼還如此的中氣十足,周道兒剛發覺了情況不對,便見那琉璃盞上已經發生了巨變。   琉璃盞上,那紫色的燈芒突然向外擴張,形成一團火柱朝周道兒當頭罩下,同一時間,那七顆原本漂浮在空中的綠弦珠也化做綠光封死了周道兒的退路。一番變化,兔起鶻落,十分的迅速。   周道兒認識到了事情的嚴重,這冥王的實力明顯的是有所保留的,此時再去想方纔他說的話真假,就有點多餘了。   神器火之母的光芒頓時升起,一團團的火雲圍繞在周道兒的身邊,他並沒有選擇後退,而是迎向了那燈焰的光芒,最強點,就是最弱點,周道兒賭的就是自己的直覺是對的。   冥王的臉上突然泛起了詭異的笑容,只見那釋放出去的燈焰突然又收了回來,周道兒料不到有如此變化,神器頓時失控的狠狠撞在了紫晟天燈之上,連帶著也將冥王包裹了進去。   「茲茲」一聲,冥王身上的黑芒在火之母的包圍之中再次消散了幾分,這次,冥王的身體突然變的透明起來,似乎要隨時隕滅一般。   那紫晟天燈原本也是一件難得的神器,卻是黑暗屬性的,為冥王親自所煉,多年來,一直靠著此燈,冥王才維持著真魂不滅,此時,紫晟天燈的功用才真正的發揮了出來。   天燈在收縮回了光芒之後,並沒有徹底的隕滅,而是將冥王的身體緊緊的裹住,只見紫色的光芒之中,冥王的身形百壓縮成了一條極細的黑線,紫芒裹著黑線瞬間鑽進了火雲之中,朝周道兒的身上游去。   周道兒頓時駭然起來,自己身上的神原力,居然也不能阻擋紫芒的進入,此時的周道兒就好像是一個充氣的氣球,那天燈就好像是一根尖銳的針芒,大個的氣球又如何能夠抵擋尖細針芒的攻勢呢?   光芒一閃,天燈帶著黑芒徹底的鑽進了周道兒的身體,來到了他的識海。「轟」的一聲,火之母爆怒的衝向了周圍的兩根石柱,冥王殿頓時又少了兩個支撐點。「撲通」,周道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呆若木雞起來,千般提醒,萬般小心,他還是讓冥王給算計了。   冥王終於佔據了他的身體,有了神原力的肥沃滋養,他要恢復從前的法力,只是早晚的事情,想起那花花綠綠的凡間,和嬌俏可人的美妻,還有多少年來一直無人理會的母親,周道兒頓時欲哭無淚。   出雲國   那高聳的城牆,巍然聳立,向兩邊橫展開去,城牆之上,立著無數滿身盔甲的戰士,各個生具奇相,手拿兵刃,一片肅殺的景象。   城牆之下的護城河內外,此時卻是一片狼籍,屍橫遍野,鮮血染紅了那嫩綠的草地,往日清澈見底的河道之上,也成了一條紅色的血河,長風吹起,空氣中不時的夾雜著一陣陣的血腥味。   城牆正中的一個石樓之上,此時正站著一行十九個人,十九人分成左右兩排,一排各九個人,兩排正中站著一風華絕代的美麗女子,她身著一襲白衣,微風中,羅衣輕飄,宛如仙女臨凡。   女子的眼睛卻不是望在那十八人的身上,而是望向了城外那遙遠的西方,眼神中有著一股心碎的期盼。   那十八人的眼睛都落在了這女子身上,眼中露出崇敬的神色,來不得半點的虛假,就是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運籌帷幄,決勝千里,指揮著手下眾人,擋住了仙山帝江兩日之內,八次的猛烈攻擊,那英烈果敢的風姿,深深的印在了眾人的腦海,不能有片刻的遺忘。   蘇尹收回那探索期盼的目光,轉回到眾人的身上,眼波流轉,身上多了一股懾人的風采,她淡淡的道:「仙山帝江此次進犯,甘冒天下之大不韙,是一點也沒有將世間的生靈放在心上,如此殘暴逆天之輩,我等又有何懼之。如今擊退他八次的進攻,正是正義之所向的最好詮釋,出雲國只要再接再厲,何愁不能擊退強敵,保我疆域。」   「蘇姑娘所言甚是,只是仙山帝江從來未曾打過沒把握的仗,如今仙山派遣而來的,都只是一些沒有頭腦的蠻人而已,真正的主力和那三十六將、十二天官則是一個未見,我等還是小心點,做些防備的才好。」黃流在一旁謹慎的道。   「黃天工未免太長仙山的志氣,滅我出雲的威風了吧,想那仙山帝江上一次圍攻天池遭受化龍天兆的攻擊,手下部眾是大受損傷,說是鎩羽而歸也不為過,如今進攻我出雲,不過是想趁我們根基未穩,佔點便宜而已,事實上,我們卻有了強硬的回擊,相信,那帝江聞知困難,不日必將知難而退。」魔道硯官正在一旁說話道,此八次擊退敵人,以他魔道之人出力甚巨,原本憑借此次的功勞,當可在出雲國中站穩腳跟,誰知黃流的話卻是如此的平淡,言語中卻是要將他們的功勞抹殺一般,這他如何肯幹。   「硯兄倒是誤會了,黃丞相的話也是從謹慎的角度出發,誠如你所說的,上一次天池一戰,仙山一脈是元氣大傷,可是為何帝江卻又如此的不聞不顧呢?想來是那仙山又有著什麼陰謀是我等無法知曉的,以我之見,那仙山必然有著強大的援兵,搞不好還是我們的老對頭,那北蠻的佛道和天主教也有參與的。」炙衛壺大膽的推斷道。   「不多,炙丞相的推斷顯然不是沒有可能的,我們如今要做的只能是等待,增強自己的實力,天池五神獸和那力神不日即將趕到,到時候,即便是再強的敵人,我等也是不懼了。」蘇尹點頭道,她的話無疑為出雲眾人吃了一顆定心丸。   「有陛下貼身的五大神獸前來,我等還有何懼?」硯官正聞言興奮起來,老實說,他也是相當精明的人,如何看不出出雲如今的形勢正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前兆,五神獸的本領他是見過的,尤其是那五行歸一陣,連佛道的十六羅漢陣都可匹敵,這凡間難道還有超越十六羅漢陣的力量嗎?   「我等倒是無憂了,只是不知道陛下如今到底如何了?」黃流突然轉移話題,歎了口氣道。   眾人皆是一愣,同時無語。蘇尹的心中頓時出現了周道兒那調皮搗蛋的身影,倏忽間,身影又變的高大起來,那狡黠的眼睛似乎在對她微笑。   「周郎啊!你可知道我在想你嗎?不管是遠隔重山的阻隔,還是望穿秋水的思念,姐姐都悟怨無悔,只盼你能快點回來,回來~~」蘇尹的心中忍不住聲聲的呼喚,從沒有這一刻,她更明白的知道自己的心思,原來那顆三寸芳心之中,早已被那一個影子漲的滿滿的了,再也容不下其他。   冥王殿內   周道兒心若死灰,正無盡的懊悔著,老半天,卻也未見冥王有什麼動靜,他不禁奇怪起來,難道冥王那老傢伙改變主意了,不對啊,明明見他進入了自己身體了啊?要是翹掉了更好。   周道兒的心中正胡思亂想之際,只聽見那冥王的聲音突然在他的心中響了起來。「承蒙周小友的關心,冥王大人我還活的好好的呢?」   周道兒的俊面頓時成了一張苦瓜臉,他苦笑道:「我的冥王大人,你到底想怎麼樣,才肯放過我啊?」   「你怕什麼?我說的很清楚了,我只是借用一下你的神原力恢復一下真魂而已,如今我就在你的識海之中,現在就是想出去也是不可能的了。」冥王假裝無奈的道。   「啊!」周道兒一個縱身跳了起來,他忍不住大罵道:「他娘的,你個龜兒子,堂堂冥王,居然還如此的厚臉皮啊!也不怕傳出去,讓人笑話死。」   「我無所謂啊,其實若想我離開你的身體識海倒也簡單的很?」冥王突然轉換了一下口氣道。周道兒心神一震,下意識的問道:「怎麼個簡單法?」   「其一,等你的神原力強大到足以將我驅逐出來的時候,其二,等到我的真身完全聚集的時候,兩個方法,你可以任意選一個。」冥王一本正經的道。   「我的老天,你那方法說了等於白說。」周道兒氣的直想跺腳,冥王的話一說完,他便知道自己被戲弄了。   「呵呵,周小友,就不必生氣了,我這一離開,冥王殿離崩塌也是不遠了,你若不想被埋在這裡,還是快點離開吧。」冥王突然提醒道。   「誰信你的鬼話啊!」周道兒沒好氣的道,說完,故意一屁股坐在了地下的石柱之上,還就不走了。   彷彿是回應冥王的話一般,只見冥王殿的殿頂突然開始劇烈的搖晃了起來,大殿正中僅餘的幾根柱子也開始自行的龜裂,發出陣陣劈啪的響聲,最讓人驚奇的是連地上的堅硬石面也開始坍塌起來。   「我就是不信,我今天就情願埋在這裡,不出去了。」周道兒依然死鴨子嘴硬道。「撲」一塊四方形的巨石砸在了他身前不遠處,他不為所動,「嘎吱」一聲,在他左方的一根柱子終於倒了下來。周道兒斜眼看了一下,臉上並沒有絲毫懼怕的神色。「轟」的一聲,他所坐的地面突然塌了下去。   「救命啊!……」冥王殿中傳出一聲淒厲的叫喊。   下一刻,周道兒灰頭土臉的從冥王殿中竄出,在他逃出的一瞬間,身後的冥王殿整個的化做了廢墟,上空翻滾的血池急衝而下,頓時將整座宮殿淹沒。周道兒可不想在這個地方在繼續呆下去了,火之母幻化出火雲,將血池的液體排開,急速的向上升去。   血冥池上,冥龍突然從瞌睡中驚醒,眼睛轉到了血冥池中,只見原本已經平靜的血冥池又急劇的翻騰起來,氣泡一個接一個冒出,一個比一個大。   「轟」的一聲,血冥池上突然冒起沖天的血柱,一朵火雲瞬間飄在了空中,映照著天邊,彷彿晚霞一般的嬌艷。   冥龍似乎聞到了什麼氣息,仰天就是一陣龍吟,隨後龍尾一擺,已經到了火雲的跟前,火雲散盡,頓時現出了周道兒的身形。   冥龍圍著周道兒轉起了圈子,把周道兒搞的是莫名其妙,以為它又要出什麼陰招對付自己。正在戒備的時候,只聽見冥王的聲音在識海響起道:「這傢伙應該是感應到了我的氣息了,所以才圍繞著你打轉,冥龍具有龍神之潛質,你可收服於他,日後也算有一大助力。」   周道兒頻頻點頭,頓時興奮起來,要知道,他已經有了一條五彩神龍了,如今要再有一個冥龍,那麼四大龍神中,他可就聚齊兩條了。   「我要如何收服與它呢?周道兒在心中問道。「很簡單的,由於你身上有著孕育萬物的神原力,這本身就足以對冥龍構成強大的吸引力,加上我的死息力量,你只要將手按在他的額頭之上,傳過神原力便可,這傢伙剛剛孵化不久,還未完全的蛻化,你助它一臂之力,日後自然便能驅使的動。」冥王回答道。   周道兒依言伸出右手,手掌中出現的銀白色光芒,頓時將冥龍吸引了過來,出乎意料的容易,那冥龍自動的將頭部伸向了周道兒,銀白色的光芒一沾上冥龍的額頭,他便感覺自己身上的神原力正急速的朝冥龍湧去。   那種感覺只是一瞬間而已,隨後從冥龍的身上彈出來一股力量,將周道兒的手震開。吸收了神原力的冥龍,大叫一聲,全身突然發出一陣黑白相間的光芒,隨後,它的身體開始急劇的縮小,最後縮到了只有一人大小,蜷縮在空中,居然一動不動了。   周道兒正在奇怪這傢伙的變化之時,只聽見冥王再次開口道:「小傢伙正在休眠,你可以將他放入你身上的小袋子中,等過段時間,放它出來的時候,它就會完成這次蛻變的。」   周道兒也不問冥王是如何知道自己有個辟空袋的,似乎這世上還沒有冥王所不知道的事情,也不多說,他當時就打開了辟空袋,將冥龍放了進去。   從血冥池出來,大概飛行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看到了一片茂盛的樹林,樹林深陷下去,看那地勢,似乎是一個峽谷。   周道兒其實是想找個僻靜的地方,好好觀察一下自己的識海,順便修行一下,誠如冥王所說的,不管那兩個辦法中的哪一種,都有一個很重要的前提,那就是他的神原力要強大起來。   從空中飄落,落在了峽谷的谷口,眼前的峽谷呈八字形張開,兩旁的山勢十分的陡峭,怪石嶙峋,正對著谷口處的地方是一條蜿蜒的小路,小路邊的野草近乎有一人來高,顯然甚少有人來往。   這裡的一草一木,也都是灰暗色的色調,只是周道兒如今也算習慣了這種顏色,知道這是冥界最普遍的顏色。   雙手負後,周道兒難得安步當車的悠閒了起來,樹林當中寂靜的有些反常,行了大概有幾十丈的距離,他看見路面上有著一隻怪鳥的屍身,那怪鳥的羽毛也是灰暗色的,以灰色為主,暗色為那斑點。   只是周道兒所注意到的,卻並非是這隻鳥而已,他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峽谷兩旁,那是兩片低矮的樹林,樹木生長的十分茂盛,樹林中,隱隱透著一股肅殺的氣息。   「是何方人物啊?怎麼學那小鬼嗎?見不得光啊,躲在暗處。」周道兒突然揚聲叫了起來,不說他那突然的舉動了,就是他那破羅鍋的大嗓門了,也夠人嚇一跳的了。   「哈哈,不愧是來自凡間的人,冥王的傳承者,膽量果然夠大。」隨著林中的聲音傳出,只見兩邊的林中,各自飄出了八個人。 第十五卷 第一章   左邊是清一色的頭上長著牛角的壯漢,為首之人,手中拿著一柄足有丈八長的鋼叉,顯得威風凜凜。   右邊之人卻與左邊有著強大的反差,八個人中,都是清一色的黑衣,差不多的矮個,彷彿是黑煙一般,時刻的漂移不定。   周道兒正在疑惑這些人的來歷時,只聽見那冥王說道:「那頭上有角的,是牛闥族的,那穿黑衣,身材矮小的是黑鬼族的,領頭的分別是他們的首領闊莽和鬼眩,兩族同屬於冥界八大種族之一,牛闥第二,黑鬼第六,兩族都是我那僕人九澩冥尊的手下,如今在這裡阻截你,看來也是來意不善,你一會自己衡量一下,若是他們刁難於你,你大可不必手下留情。」   周道兒點點頭,朝那身材高大的闊莽嬉皮笑臉道:「小弟周道兒,初來貴地,人生地不熟的,認識各位真是高興的很啊!」   「哼,你認識我們確實是你的榮幸,因為你很快便要死在我們的手中了。」那闊莽的興奮之情頓時逸於言表。牛闥族和黑鬼族奉了九澩冥尊的命令,在冥界四處尋找周道兒行蹤,一心的想要取他的性命,好完成自己主上所交代的任務,誰知道,周道兒之前進入了神域空間,那裡可是禁地,又有冥王刃的守護,冥界之中,誰敢進那裡啊!其他地方也是一陣好找,誰知道當兩人幾乎都放棄的時候,周道兒卻鬼使神差的出現了。   合該兩人運氣上門,原先兩大族長因為找不到周道兒,而被九澩冥尊狠狠的訓了一頓,這不,剛被兩人趕到這片樹林中,就發現了周道兒的蹤跡,也怪周道兒的長相和打扮實在是太古怪了,那副樣子,整個冥界獨一個,兩人一眼就認出來了,當下兩族埋伏於樹林中,想來個出其不意,卻未料到被人先一步識破了。   「我與各位無仇無怨的,各位為什麼要置我於死地呢?這也太荒謬了吧!」周道兒並沒有感到懼怕,而是感到好笑,在凡間的時候,自己不是沒有被人追殺過,可那都是一清二楚的,可是這次,他卻是稀里糊塗的,一點也不明白。「怪只怪你是傳承者的身份了?動手吧!」鬼眩可不願意多說,更怕夜長夢多,當下下令動手道。   以他倆的估計,這個傳承者的修為是斷然不會太高的,之所以這樣認為,乃是因為他們對於自己的修為有著相當大的信心。   可是事實的結果卻出乎了他們的意料,十四個人朝著周道兒衝了上去,牛闥一族是天生神力,因此採取的是硬碰硬的辦法,打算將周道兒一舉擊殺,而黑鬼一族則將那飄忽的身法發揮到了極致,務求干擾周道兒,給他帶來無形的壓力。   周道兒忍不住微笑了起來,他將神原力聚集在了手掌之上,隨後手掌聚攏,連續幾拳轟出,每一拳都正好與那牛闥族的七人對上了。   一陣「辟里啪啦」的聲音響起,七個牛闥族人的身體都被轟的飛了起來,身在空中,便只見那七個人的身體一震劇烈的顫抖,渾身的骨頭同告粉碎,落在地上的時候,已經成為了一攤肉泥了。   還有七個黑鬼族人也好不了多少,那銀白色的光芒將他們包裹,如同激濺而起的煙花,夾雜著絲絲黑芒,四散開去。   黑鬼一族的身體化成黑煙,隨後又緩慢的聚合,重新復員了身體,只是每個人的身體又縮小了一號。   周道兒略帶驚訝的看著這一幕,冥界的怪事層出不窮,他也見怪不怪了。「沒用的廢物,都給我退下。」鬼眩是一臉的怒色,他怎麼也想不到周道兒居然如此的難纏。   「鬼老兄不要激動啊!讓我來收拾他好了。」闊莽踏前一步,單手探向虛空,一縷黑芒閃過,他的手中多了一件兵器,那是一把長柄的黑色雙刃斧,隨著雙刃斧的出現,一股鋪天蓋地的氣息開始從他身上散發了出來。   「牛闥一族如今倒是越來越霸道乖張了啊!還有有鬼眩這小子,仗著當年我所賜予他們的不死冥身,也越來越有出息了。」冥王冷哼一聲道。   周道兒心底暗樂道:「沒辦法,都是有所仗恃啊!這些人還不是仗著你老兄的餘蔭啊!」對於冥王的鵲巢鳩佔,他可是一直耿耿於懷,到現在索性連那一聲前輩也省了。冥王頓時默然,這冥界從他創建之初,便一直沒怎麼打理,有事情也是四大冥尊出面處理的。   若說自己沒有責任,那也是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的。沉默半響,冥王提醒道:「他們明知道你是我所指定的傳承者,卻還採取如此過激的行為,顯然是居心叵測,我暫時幫不了你什麼忙,你自己小心一點。」   周道兒一愣,似乎沒有想到冥王居然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說話。他倒也沒有懼怕的,眼見那牛頭大漢朝自己衝了過來,他心中略一思忖便有了應付的辦法。闊莽揮舞著長斧,身形一閃,便出現在了周道兒的面前。   黑色長斧化做一抹光芒,出現在了虛空,那黑芒將闊莽的身體整個掩蓋了,空氣急速的波動起來,黑芒化做漩渦,似乎要將周道兒吞噬。   自從冥王提醒之後,周道兒就沒有再輕視對方了,闊莽可以純憑力量結出黑洞,顯然也是一大高手,老實說,對於冥界的攻擊手段,周道兒也不熟悉,如今倒正好學上一學。   火之母瞬間飛出,那團團的紅色烈火交叉著形成兩道火刃,重重的斬在了黑芒之上。光明神器乃是冥界死息的死對頭,這一接觸,就彷彿是冰與火的碰撞,頓時發生了驚人的變化。   「鏗」的一聲,彷彿是金屬交鳴的聲音,隨後轟的一聲,爆散開去,虛空頓時恢復如常,周道兒依然毫髮無損的飄浮在空中,一團烈焰將他包裹在其中,熊熊的燃燒著,彷彿是那火神在世。   闊莽的身體迅速的向後退出,原先那逼人的黑芒,盡數的被逼回,他的眼神空洞,望著周道兒的方向,叮噹一聲,那把雙刃長斧突然變成兩截,掉落在了地上的石塊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隨之,兩道紅光交叉著在他的身體上出現,「啊」闊莽忍不住慘叫一聲,身體瞬間崩潰,化做絲絲的黑氣,鑽入地下,消失不見。   鬼眩徹底震驚了,即便他再沒眼力,也認出了周道兒身旁的火雲乃是一件光明神器,如今牛闥一族全軍覆沒,自己更是孤立無援,又如何還有勇氣與周道兒一戰。   「嗚呼」從鬼眩的口中傳出一陣怪異的聲音,只見那八道黑影瞬間緊縮,成為一個拇指大小的黑球,迅速的向身後的樹林飄去,消沒不見。   原先地上癱軟的幾個牛闥族人的肉泥此時也化成黑芒,升入空中,化做虛無。「乖乖,這冥界之人死後都是這副樣子嗎?」周道兒喃喃自語道。   「冥界的生命乃是我一手所創,這裡的一切幾乎全都是由死息所化的,少數生靈是我從凡間帶來的,他們自我修煉之後,也就有了自我的意識,這牛闥一族原本是草木之靈所化,那黑鬼一族卻是那黑獄罡風所凝結出的實體,他們的意識一被擊散,自然就會化入這冥界的虛空,永世不得超生。」冥王在識海內回答道。   「怎麼會這樣?老兄你不是掌握著輪迴轉生的力量嗎?」周道兒驚訝起來道。「輪迴轉生,我要真有那種力量,恐怕也不會淪落到今天這副田地了?」冥王不禁苦笑起來。   「此話怎講?難道說你之前所說的話都是假的不成?」周道兒反問道。   「那是真的,所謂的轉生輪迴之力是相對的,有著特定條件的限制,盤古所創之世界的生命都是光明的屬性,每一個生命一到盡頭,便由我這黑暗之力負責接引和帶入輪迴,以完成那一個循環,使世界達到一種平衡。只有那光之屬性與我那暗之屬性結合,才可以構成混沌之力,也就是神原力,生命才可以得到孕育。」冥王緩緩的解釋道。   「原來如此,那為何冥界之人不可以傚法這種方法,從而進入輪迴呢?」周道兒疑惑的道。「呵呵,這個問題就更簡單了,冥界本就是我為了負責輪迴和轉生而建立的,這裡有我當年所建立的轉生鏡、牟回輪,那就等同於一個中轉站,若是這個中轉站也消失了,那世界豈不是真正的陷入有死無生的局面了嗎?」冥王頓時微笑了起來。   「呵呵,若是哪天冥王老兄也轉世了,那這世界估計也要崩潰了。」周道兒隨之也大笑了起來,冥王的話讓他終於明白了冥界所存在的真正意義,那就好比是水和生靈的關係,沒有了水,眾生和一切生靈都要逐一的滅絕,同樣,沒有了冥界,世界將逐漸的走向末日,因為沒有新的生命去代替舊的生命,那種重要性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小兄弟,還是盡早的提升自己的修為吧,日後會有大用的。」冥王冷不丁的說出了一句話。周道兒這次沒有跟他唱反調,他點了點頭,以冥王的能力,顯然是預見到了什麼,才這麼說的。有了前車之鑒,他又怎會再當耳旁風呢?   「又要修煉啊!倒霉啊!這些東西都沒有什麼用了,真是可惜,要不然,光吃就可以了,那多省事啊!」周到兒從辟空袋中掏出一把丹丸,搖搖頭道。   話雖然這麼說,轉身他就在樹林中找了個僻靜的所在,當時入定,修煉了起來。   出雲國南面八百里,流沙谷   流沙谷十分的龐大,方圓五百里的範圍,三面都是一望無際的浮動沙漠,只有一面是被綠洲所覆蓋,而這一面也正是那流沙谷的唯一入口。   流沙谷因為三面都是浮沙而得名,而谷內卻是一片生機盎然。一塊平坦的高地之上,桃花盛開,綠草蔭蔭,伴隨著清脆的鳥鳴之聲,加上溫暖如春的氣候,當很是人間一塊樂土。   綠油油的草坪上,此時正坐立著十幾位形態各異的人。只是所有人的面目都朝著一個方向,那是一棵只有一人高的喬木,淡黃色的細芽顯示著它的稚嫩,那十幾人的目光卻不是在這棵喬木之上,而是喬木之上的那人。   喬木頂端,一截橫生而出的嫩枝末梢,正站立著一個身著白衣的人,那一頭顯眼的白髮在陽光下閃閃生輝,嫩枝上下搖擺著,似乎隨時都要折斷一般,那白衣人卻似乎毫無所覺一樣,身形穩如泰山,眼睛卻是望著頭頂那片澄淨的天空,似乎若有所思。   「還沒有那周道兒的消息嗎?」白衣人轉過臉來,望著腳下的眾人道。「回天君,我已經派出了三千多的仙道高手去探訪他的下落,卻是依然毫無音訊,想來他依然還在那冥界,還未回來。」一人飄出,一臉的肅然,正是玄心宗主沈仙。「兩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那冥界之地,世間從未見有人去過,看來那周道兒估計是回不來了。」碧落仙子皺著眉頭道。   「如今周道兒是身陷冥界,那件事情恐怕也是早已無望,與其空自等待那不可回轉的周道兒,不如我們再去想別的法子破那結界得了,」都仙在一旁不耐煩的道。兩年前仙佛兩道大戰,雙方是兩敗俱傷,仙道到底根基比較深厚,兩年的修養,也大概的恢復了了原來的六成元氣,都羅雙仙、碧落仙子、還有白髮天君等這些當年大戰後僅存的仙道領袖都在兩年後聚集到此,雖然談論的是周道兒,卻還是為了當年的同一件事情。   「都仙此話差矣,周道兒此人關係重大,進入冥界兩年的時間,其中恐怕另有曲折,非是像我們推斷的那樣簡單,那結界乃是冥王死息所布,非同源的力量不能破之,若有別的辦法,還用的著我們這樣興師動眾的嗎?」白髮天君冷冷的道,話中絲毫不給都仙留情面。   「天君息怒,都仙也是心中著急所致,口不對心,如今佛道又有那蠢蠢欲動的趨勢,仙山帝江受起慫恿,再次攻打出雲,其意甚是微妙啊?」羅仙在一旁插口道,他深知天君的身份和地位,惹怒了他,於自己兩兄弟並無好處,當下趕緊轉移話題。   「羅仙所言有理,想那仙山與佛道一脈前次已然大損元氣,此次為何要如此急噪的將矛頭直指出雲國呢?難道他們不知道那出雲國當今的國主,正是那周道兒嗎?」說話之人身著青衣,鶴髮童顏,手中一根銀絲拂塵,一派仙風道骨的風範。   人如其名,此人法名叫松鶴,修煉於西峒乾牙山,獨來獨往,隱居多年,仙道一脈甚少有人所知,松鶴的修為也是近於地仙中階,乃是都羅雙仙的多年好友,此次下山,也是受其所邀。   「啟稟天君,莫遠有以下幾點粗見,未知當講不當講。」隨著話音,在眾人的身後位置,現出了一個人來,此人一身的灰袍,臉形枯瘦,一雙眼睛深陷入眼眶,散亂的頭髮如同雞毛一般,他躺於一塊巨大的平滑青石之上,身體傾斜,露出的手掌中拿著一壺酒,正在自飲其醉。   眾仙道之人對他似乎都有意無意間保持著一段距離,也是難怪,這莫遠,一身邋遢,面黃肌瘦,又嗜酒如命,哪有一點仙道高人的風度。   若不是聽聞這莫遠乃是白髮天君親自所邀,有點來頭,恐怕當時就有不少人要將他趕了出去。   莫遠來此不足七天,說的話總共加起來的不超過十句,對待眾人也是愛理不理的,如今主動聽他說話,倒也算是一樁奇事。   白髮天君一聽見這莫遠說話,冷肅的面容瞬間改變,他微笑道:「莫前輩有話但說無妨?」   莫遠呻吟一聲,搖了搖散亂的頭髮,「噗」的一聲,當時從他的口中噴出一道白光,白光越過虛空,頓時撞在十丈開外的一塊巨石上。   「轟」那石塊瞬間燃燒了起來,火焰的顏色卻是淡藍色的,烈焰升騰,不過片刻的功夫,那巨石已經化成了灰燼。   眾人忍不住驚呼出聲,明眼人都知道,那莫遠隨意張口噴出的乃是熾日藍炎,熾日藍炎的修煉之法十分的霸道,修煉之人必須是在正午的烈日之下,提取那純陽之氣,在丹田囤積,直到囤積到一定數量之後,再散到全身,成為那純陽之體,過程說來簡單,真正修煉之時,卻要忍受那無比的灼熱之苦,稍一不慎,就有玉石俱焚的危險。   一旦成為純陽之體,便可發出那熾日藍炎,想那太陽的光芒是何等的灼熱,純陽之氣更是至陽至熱,要燃燒區區的石頭,自然是易如反掌。   莫遠這一露手,自然震懾了全場,似乎沒有注意到眾人臉上的震驚神色,莫遠長身而起道:「佛道之人滿口的慈悲和仁義道德,實則與世間俗人無異,仙山進攻出雲國,背後實則是佛道所主使,其最終目的也與我等一致,就是為了尋那破除結界之法,不管是封印極樂界的結界,還是封印天界的結界,都需要那離不開那冥王死息作為引子。」   「前輩的意思說,那佛道率領仙山二次進犯,依然是為了那周道兒?」白髮天君恍然道。   「正是,周道兒身懷冥王死息,此乃三界共知的秘密,而他本人即是那打通結界的鑰匙,之前各界為了這把鑰匙已經是各出手段,卻還是以拉攏為主,如今兩年的時間過去了,想那佛道的耐性也有了限度,因此,如今的這種情況,可以理解成為兩層的意思。」頓了一下,莫遠看了眾人一眼,接下去道:「其一,佛道抱著與我們同等的心理,認為那周道兒早已回到了凡間,只是卻躲藏著不願出現罷了,攻擊出雲,也是為了逼他現身。其二,佛道感覺到了事情的變化,或是不想被其他各界捷足先登,因此採取了最下策,也是最為穩妥的方法,那就是脅迫。」   白髮天君聽到這裡,眼睛一亮,頓時接口道:「出雲如今有著周道兒的幾位紅顏知己,還有以前金帝的眾多屬下,這些人無一不與他有著千絲萬縷難以割捨的關係,只要掌握和禁錮這些人,那周道兒必然要投鼠忌器,乖乖的受佛道的控制。到時候周道兒不情願也要情願的去破那結界。」   「此乃釜底抽薪之計,果然毒辣。」仙道眾人也是恍然。「不管是哪一種可能,佛道都要以那出雲國為目標,如此,我們便有了計較?」莫遠高深莫測的笑了笑,住口不語。   「那出雲國並不是省油的燈,原先金帝手下,本就高手如雲,加上周道兒不知從哪帶來一批妖道高手,個個都有散仙以上的修為,還有那六大神獸,恐怕佛道這次是吃力又不討好啊!」沈仙站在一旁微笑道。   「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有那佛道替我們做了,咱們要做的就是推波助瀾,渾水摸魚而已,想那雙方真正的激戰也將我展開了,到時候,正是我仙道大展拳腳的時候。」莫遠腰背一挺,頓時散發出一股龐大的氣勢。   「莫前輩果然見多識廣,如此繁雜的頭緒都能理出個牽頭出來,若我仙道此次能成此事,莫前輩當記首功。」白髮天君顯然是心情大好,忍不住鼓起掌來。眾仙道之人都是有眼力之人,紛紛附和起來。   莫遠先是以力震懾眾人,隨之曉以智計,加上白髮天君那一份不用做作的恭敬態度,眾人哪還不知道傾力巴結這他啊!   莫遠的臉色依然不變,對於眾人的反映似乎無動於衷,誰又知道他此刻的心正想些什麼呢?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道兒從入定中醒來,顯得神清氣爽,神色間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興奮,剛剛的入定並沒有浪費。   不但鞏固了修為,在原來的基礎上有了一定的進步,最重要的是他和冥王的真魂達成了一定的協議,協議中很重要的一條就是,冥王答應,並不佔據他的身體和魂魄,除非必要,否則冥王也是不會輕易開口的。   除了這個條件,冥王還答應傳給他修煉神原力的具體方法,其實所謂的方法,也不過是冥王根據自己多年掌握輪迴時所接觸的混沌之力所總結出來的,神也分為很多種,最簡單的就是兩種,小神和大神,如今的極樂界之人,天界之人,還有西方的聖界之人,都可算是小神的行列,真正的大神,是那些可以自創一界的人,如天帝、佛祖,而像那冥王和盤古,則可稱之為創世之神。每一個大神都可以創出一派屬於自己的修煉法門。   境界的高低決定了神的力量的大小,冥王的境界在這個世界已經是無人可及了,他根據神原力的特性所總結的功法自然也是非同小可,這個功法,叫做神滅天經。   神滅天經只有三層的境界,分為長空神法,太上滅法和神原天法,長空神法為入門法門,此時的周道兒身上的神原力還十分的微弱,正是萬物初生之時的最脆弱時期,這個階段是最危險的階段,也是影響以後走向和成就的最重要階段。   長空神法,起的就是一個引導和保護的作用,長空冥冥,天空的無限,就是神原力無限發展潛力的最好詮釋。   如果說長空神法是一個萌芽期的話,那麼太上神法,就是神原力的成長期,這個時期也是至關重要的,修煉者需要不斷的對神原力進行磨練,以確保它的健康成長。   這個階段可短可長,關鍵就在於修煉者對於神原力的體悟之上。度過成長期,就將迎來神原天法,這也是神原力的大成期,達到大成期的境界是什麼樣的,就連冥王也不知道。   只是光聽見冥王所闡述的第二個階段,就讓周道兒驚訝的合不攏嘴,根據冥王的預測,達到太上滅法的階段,他的修為就可以與那九天諸神分庭抗禮而絲毫不落下風了。   冥王所說的話是真是假倒是次要的,只要冥王不佔據他的身體靈魂,周道兒就感天謝地了。   從樹林出來,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周道兒發現冥界的天空倒與凡間的並無二致,頭頂是一輪玉盤,散發著森冷孤寂的光芒,連帶著大地也被鋪上了一層銀芒,白天所見到的那種灰暗色調已經完全不見了。   周道兒料不到,這裡的黑夜和白天居然會有如此之大的差別,稍微辨認了一下方向,他朝血冥池的方向飛去。   剛剛與冥王客套了一下,千般詭計萬種手段,周道兒都使了出來,總算是問了出另外一種出冥界的方法。   一聽說這種方法,周道兒不禁暗罵冥王不早說,害的他來回多翻了一趟。再次來到血冥池,周道兒卻是愣住了,那原本插在血冥池旁的冥王刃居然不見了,這可把他急死了,冥王所說的方法,其實就是聚齊那光明和黑暗兩大神器,然後依靠兩大神器的力量強行的打開結界,這樣周道兒就可以不用依靠自己的神原力大成,或是冥王恢復真魂,便可以出去了。   「不用著急,冥王刃還在附近,我可以感覺的到,只是它的意識似乎十分的混亂。」冥王突然開口道,他與冥王刃相處了數百萬年的時間,說是息息相通也是不為過,若不是冥王魂飛魄散,只剩下了最後的一縷真魂,恐怕當時就可以召喚它前來。   儘管只是真魂,冥王也可感覺到冥王刃的氣息。周道兒聞言一愣,隨之恍然道:「我明白了,那小黑估計是與絲兒還在爭鬥呢?」   「絲兒?你說的可是那梵淨天塔。」冥王到底對盤古十分的熟悉,馬上便醒悟了過來。「你不知道嗎?」當下周道兒將自己無意中進入神域空間的事情說了一遍。   「原來你的神原力是如此才真正形成的,不要以為我真的是無所不能的神,我的感知能力都是在數萬年前真身還未消失的時候預知的,如今不過是將記憶重新回復一下而已。」冥王解釋道。   「這麼說,以後所發生的事情,你都不知道了嗎?」周道兒愕然起來。「這個世界是由盤古所創造的,在他的世界中,就要遵循他世界的處事規則,就連我現在也只是他這個世界中的一份子,預知未來,是要有代價的,如今我的情況不就是最好的寫照嗎?」冥王苦笑道。   「倒也是啊!因為未知,生靈們才有對明天強烈的探索和期待,若事事都盡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那生命還有何樂趣可言?就彷彿是一件事情,不斷的讓你重複,你也總會有厭倦的一天。」周道兒若有所悟的道。   「你能這麼想,總算是一種進步,不過重複每一天,也不見得所做的事情都是一成不變的,凡事總有個意外的時候,老實說,當年我早已預見到會有一場劫難等著我,也知道自己將面臨十分危險的境地,只是我卻依然義無返顧,現在想來,倒不是我對自己的有多大的自負,而是因為我想嘗試一下另一種截然不同的生存方式,換個新鮮感而已。」冥王有感而發的道。   周道兒似乎沒有想到冥王也有如此大的感慨,他不禁點點頭道:「老兄倒是想的開啊!」心裡雖然有點明白,周道兒卻是無法體會冥王的心境,畢竟那是幾千萬年以來所積累的一種情緒,周道兒所欠缺的除了經驗,還有那漫長的時間。   「有不少人朝你這邊靠近了,想來是來者不善,嗯,是我手下的兩大僕人。以你如今的修為,也敵不過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你要注意了。」冥王突然警告道。幾乎在冥王提醒的同一時間,周道兒也感覺到了來人的靠近。   片刻時間,只見天空突然變的黑了起來,天上的明月彷彿是躲進了雲層一般,徹底的被掩蓋了光芒。   望向天空,只見東面一大片的黑霧翻滾而來,那雲頭之上,站立著一個猶如魔神一般的人物,它的臉上居然不時的泛起九道光芒,在暗夜裡,顯得十分恐怖。他的身後,是一大對的牛頭壯漢,個個都是凶神惡煞一般。   相反的,在西面,也飄來了一朵紅雲,雲上單槍匹馬的只站著一個人,那人的身材猛一看,顯得十分的矮小,可看仔細了,才知道那是胖的,他的身上一身的肥肉,整個是腦袋大眼睛小,偏偏他卻身著一身的短小盔甲,露出了那一聲的黑色的肚臍眼。   東面的人周道兒倒是認識一點,那之前出現的牛闥一族,還有那黑鬼族的鬼眩。看這兩族都跟著那個魔神,周道兒就是再笨,也知道是兩族的真正首領,冥界的九澩冥尊親自出現了。   至於那肥頭大兒之人,想來也是那四大冥尊之一,只是卻不知道到底是哪位?「那小子是黎相,本為天界掌管十萬天兵的都天招討元帥,後來因為無意中得罪了天帝,被貶下界,原本經歷萬年苦修,再次飛昇天界是指日可待,可惜天界之中有人不想看他歸來,便羅織了罪名,向天帝借來那雷罰神器,要將他打的神形俱滅,永不超生,也怪這小子命好,雷罰之下,正要魂飛魄散之時,卻為我所遇上,救了下來,從此,他便留在了我冥界之中,後又經過了多年的辛苦修煉,才有了這黎相冥尊的地位。」冥王解釋道。   說話間,那兩大冥尊已經出現在了面前。「哎呀,黎相大人也來了啊!真是少見,少見啊!」九澩冥尊一見黎相的出現,便打招呼道。   老實說,見到黎相,他是大為吃驚,要知道黎相無論是身份和勢力都在四大冥尊中排行老末,此人行事一向低調,謹言慎行,自從冥王去了凡間之後,更從未與另外三大冥尊接觸,外界傳聞他一直在閉關,也未知是否有其事。如今他與自己前後腳而至,莫非也是為了這傳承者?   心中的念頭一閃而過,首次,他打量起了周道兒,並不是因為他有什麼的特別,而是怕他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逃了。   「九澩大人,久違了,難得啊!我倆說起來也有好幾萬年沒有見面了啊!最近聽說大人在調兵譴將,莫非有什麼大展宏圖的好事情不成,若是如此,還望與兄弟一起分享啊!」黎相打了個哈哈,皮笑肉不笑的道。   九澩心中一凜,暗自思忖,莫非這小子知道了些什麼,哼,不管了,只要徹底的解決了這個小子,一切就都好辦了許多,想到這裡,他的心裡頓時有了計較。   他聞言笑了起來,臉上泛起笑容,帶動那滿臉的眼睛都跟著扭曲起來,樣子十分的可怖,只聽見他道:「哪裡?黎相大人說笑了,我如今出來,不過是為了抓捕一個犯人而已,呶,就是他了,此人殺我手下不計其數,到如今總算是被我堵住了,等我解決我此人,再與大人敘舊,來人啊!還不將此罪大惡極之人給我拿下。」說到最後,九澩冥尊突然下令道。   「是,大人。」那黑鬼族長鬼眩聞言連忙應聲道,說著,他看了周道兒一眼,卻是不敢上前,顯然是上一次的事情讓他心有餘悸。   他的身形放慢,其餘的牛闥族人可不慢,眼見一幫兇神惡煞撲了過來,周道兒正要出手打發了他們,只聽見冥王制止道:「別急,那黎相想來會出面阻止的。」周道兒正要詢問為何?果然聽見那黎相冥尊伸手道:「且慢!」   九澩心中一震,暗想,看來這黎相果然是有備而來,當下九澩微笑道:「哦,黎相大人莫非對我這犯人有所興趣不成?」   「九澩大人恐怕是誤會了吧!此人名叫周道兒,乃是從凡間而來,與我乃是相識,這中間恐怕有所誤會吧!」黎相說完,稍微側了側身子,朝周道兒打了個眼色。   周道兒雖然感到疑惑,卻也知機的配合黎相冥尊道:「哎呀,原來是黎相大人啊!剛剛天氣太黑,沒看清楚,你可來了,我正到處找你呢?你不是說要帶我去你的府邸嗎?走,咱們看看去。」周道兒說完,當先朝黎相的方向飄去,演戲自然要演全套,他倒要看看兩人到底要玩什麼把戲。   九澩冥尊也不是笨蛋,若是周道兒早與那黎相冥尊認識,那之前他來的時候,早就打招呼了,何必等到現在。還有,黎相如何能夠知道周道兒的姓名來歷,莫非他之前在暗中也是早有圖謀不成,他明知道自己剛剛話中有對周道兒志在必得的意思,為何還要橫插一槓呢? 第二章   無論如何?九澩也是不會讓周道兒跟他走的,那不但意味著自己計劃最重要的一環落空,也意味著他要向黎相冥尊低頭,這種事情他是絕對不會幹的。「大膽小子,我問你,你是否殺了我手下牛闥一族包括族長在內的八個人?」九澩突然朝周道兒喝道。   周道兒卻絲毫沒有驚慌,他微笑著點頭道:「不錯,是我殺了他們八個,沒辦法,人家要殺你,我總不能站著不還手吧?」   「好小子,你倒還有理了,有道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更何況是八條性命,你還是拿自己的命來抵吧!」其實九澩的心中對於闊莽等人的死並不在意,甚至有著一絲慶幸,因為他們的死,讓他找到了一條除掉周道兒的最好方法。   「九澩大人這可就是強詞奪理了,想當年冥王在的時候,處事是何等的公正,如今,周兄弟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他是因為自衛,才迫不得已錯手殺掉了闊族長等人的,只是此事雖然遺憾,卻畢竟是周兄弟的不對,周兄弟,還不給九澩大人道個歉。」黎相轉口對周道兒道,話中雖然要周道兒道歉,其意卻是明顯的在袒護他。   「九澩這小子要爆怒了,恐怕動手在即,你做好準備吧,有黎相幫助,你小子的性命應該無憂了。」冥王在識海突然道。   對於冥王的話,周道兒可不敢不聽,以他在冥界多年的時間,自然對自己的屬下性格有著十分熟悉的瞭解,這番話,多半是可靠的。   果然,再次聽見黎相公然的在袒護周道兒,九澩冥尊頓時大怒道:「黎相大人看來是誠心想和我九澩過不去了,若然如此,就劃下道來好了。」   原以為黎相孤家寡人一個,修為又不如自己,見到自己的強硬態度,若是識相的話,一定還跟以前一樣,知難而退。   誰知道事情完全朝相反的方向發展了,只見那黎相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聲牽動他那一身的肥肉,看的周道兒直想當眾嘔吐。   「九澩大人是惱羞成怒了吧!周兄弟乃是冥王陛下傳承者的身份,我等待如上賓,尚且還來不及,又如何可加害於他,莫非,你心中自有其算盤不成?」黎相冥尊的語氣突然犀利了起來。   九澩也是大笑起來,只見空氣中一陣強烈的波動,那腳下的血冥池彷彿有生命一般,突然濺的老高,周圍的一片大地也開始顫抖了起來。   彷彿是為了回應黎相冥尊,只聽見九澩冥尊說道:「黎相大人,你胡說什麼,他不過是一個區區的凡間俗人,又如何能是冥王陛下的傳承者呢?恐怕你是看錯眼了吧?」事到如今,九澩也只有矢口否認周道兒身份了。   「周兄弟,乃是千邪大人從凡間親自所帶回來的,九澩大人若是不信,可去問千邪大人,相信他會給你個滿意的答覆。」黎相冥尊突然語出驚人的道。   事到如今,九澩冥尊就是再笨,也知道了黎相是和千邪聯合在了一起,雖然千邪沒有現身,說不定也是正在密謀對付自己。   一想到這個可能,九澩當下就戒備了起來。他的腦筋也飛速的運轉,放了周道兒,等於承認了自己有居心叵測之嫌,從此恐怕將在冥界抬不起頭來,更可慮的是,一旦傳承者幫助冥王轉生,千邪和黎相只要在冥王面前說上幾句壞話,自己日後恐怕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不放的話,只怕當時就要與黎相冥尊翻臉,雖然自己人多勢眾,大有勝算,但是一來黎相冥尊與自己修為相差不多,一時三刻只怕分不出個勝負來,二來,即便是真的殺了周道兒,也落下了一個有力的人證,日後三大冥尊追究起來,只怕最先遭殃的便是自己。   只是話又說回來,錯過這次機會,一旦冥王轉生,重新執掌冥界,那自己如今辛苦多年所得到的一切恐怕就要付之東流了。   而這偏偏就是九澩冥尊最放不下的東西。心裡的矛盾念頭,一個接一個,終於,九澩冥尊一咬牙道:「既然黎相大人存心要與本尊作對,那本尊就不客氣了,給我上,下後不必留情。」話一出口,也意味著他終於在忠和逆之間做了一個選擇。   說完,他當先朝黎相撲了過去,只要牽制住他,在他認為,周道兒一定難以活命,因為他來的同時,也帶來了一個殺手鑭。   「唉,當年我居然看走眼了,這個九澩居然是個如此反骨之人,冥界多少萬年以來,該要算他的膽子最大了。」冥王心情沉重的道。畢竟是跟隨自己多年的部下,眼見著他背叛自己,做主子的心裡自然不好受。   「他是要殺我啊!又不是要殺你,你歎的什麼氣啊?」周道兒沒好氣的道。「你沒聽見他們說的嗎?你是傳承者的身份,是來幫助我轉生的,雖然轉生有點言過其實,但是效果卻是一樣的,試問,如果你在救我這之前,就被九澩給除掉了,那我的結局會是怎樣的?」冥王反問道。   周道兒頓時啞口無言,若真是如此,那冥王就將一直被困在那冥王殿下,以自己當初所見的情況,恐怕他的真魂也是支持不了多久的時間了,而九澩明知道傳承者的重要性,卻還是要一意殺之,顯然是為了不想冥王轉生,此乃大逆不道的行為,也難怪冥王要生氣了。   兩人在識海說話間,那九澩已經發動了攻勢,只見他那額頭一點星芒開始亮起,隨後激射而出,發到半空,突然變成一張大網,朝黎相冥尊當頭罩下。九澩之眼,這額眼為竅,威力最強,有囚山困海之威。   九澩一出手就是自己最拿手的手段,可見對黎相冥尊的重視,事實上四大冥尊之間,真正交過手機會根本沒有,有的也只是一般的小摩擦而已,各根本摸不透對方的深淺,四人之間更多的只是猜測。   面對九澩大網,黎相不閃不避,而是豎起了一根手指,指間上的一點藍芒開始迅速的擴大,瞬間化做了點點藍焰飛向大網,只見那巨網一沾上火焰,頓時劇烈的燃燒起來,剎那間的功夫,就被燒的一乾二淨。   手指一勾,只見那點藍芒又回到了黎相的手指尖上,周道兒這回可看清了,黎相指尖上的那點藍芒赫然一占只只有食指大小的燈盞,看那樣子,居然與冥王的紫晟天燈有九分相似,唯一的不同恐怕就是大小上的區別了。   「濼暗燈,它怎麼會在你的手裡?」九澩忍不住驚呼起來。「九澩大人記憶不錯啊,居然還記得這盞燈的名字,不錯,此燈正是冥王大人當年所贈的濼暗燈,正是你那九澩之眼的剋星。」黎相冥尊冷然道,他腰身一挺,渾身頓時散發出一股龐大的氣勢。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九澩突然驚慌的叫了起來,那些跟隨他的兩族手下早停了下來,也是一臉的茫然,眼見自己的首領神態失常,他們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你們都給我退回去,沒有我的吩咐,再也不許出來。」意識到情況的艱險,九澩為了不殃及手下,頓時將他們都趕了回去。   「奇怪,一個小小的濼暗燈又怎麼會讓九澩冥尊如此的恐懼呢?」周道兒忍不住向冥王詢問道。   「那是你不知道這濼暗燈的真正來歷而已,這濼暗燈與我那神器紫晟天燈乃是同一材料製成,用的都是弦沉沙為底盤,紫晟蘿為燈芯,二者只要輕微的摩擦,便可產生燃燒不盡的天琉淨火,這天琉淨火極是霸道,即便是天仙級的修為,一旦沾上,也將如附骨之蛆,甩之不脫,世間除了你的神原之力,即便是我沾上這東西,也要捨棄一個分身才可以擺脫,這兩燈一大一小,紫晟天燈威力更大,濼暗燈也被稱為,小紫晟天燈,確實是當年我所賜予黎相之物,至於九澩如此懼怕,也不是無因由的,這九澩當年原是洪荒的一種怪獸,長年活動於深海水域,身有九丈之長,長有九隻眼,乃是水中的巨無霸。當年我將之帶回,也是為了讓他守護著冥界的水域,這九澩天不怕,地不怕,惟獨卻怕這天琉淨火,水火天性相剋,因此他才如此的驚慌。」冥王解釋道。周道兒卻是聽的津津有味,深感大長見識,心裡盤算著,什麼時候把紫晟天燈要來玩玩。   似乎是察覺到了周道兒心中的念頭,冥王大方的道:「這你可以放心,那紫晟天燈留在我這裡也是無用,等過段時間,我將這使用天燈的方法整理一下,便與那天燈一併交付於你。」   冥王這麼一說,周道兒倒有些好意思了。正要假意的推辭一番,只聽見九澩的臉上的九隻眼睛突然泛起凶狠的光芒,只見他單掌托起,一道黑芒閃過,他的手中多了一面橢圓形的鏡子。   那鏡子直徑足有三尺,鏡架是純紅色的,光滑流動,也不知道是何物所造,鏡面則泛著一抹藍光,隱約可以看見裡邊有魅影閃動,隨著鏡子的出現,從那地底之中,突然飄出無數的黑芒,那黑芒扭曲著在空中相聚,形成一個個魑魅,不時的伴起鬼哭神嚎的尖銳嘯聲。   「轉生鏡!」黎相冥尊望著九澩手中的鏡子,驚訝道:「你居然敢隨便動用轉生鏡,難道你不知道這樣,會讓無數的亡魂生靈找不到寄托而灰飛湮滅嗎?」「真是該死的東西,居然把我當年的話當成耳旁風了。」冥王在識海中頓時咆哮了起來,顯然十分的震怒。   周道兒記起之前曾聽那冥王說起那轉生鏡是用來轉生魂靈的,他驚訝道:「這就是那轉生鏡?」   「可不就是,當初我建立冥界之初,花了無上心力才鑄造了另兩件暗之法寶,也稱之為冥器。就是那轉生鏡和牟回輪,靠這兩件冥器,那些凡間所死亡的魂靈都會自動的聚集到此,即便是沒有我的操控,這輪迴轉生的事情它們也可代我執行下去。正因為這兩件冥器的重要性,當年我在造成之後,曾特意的召告全冥界,任何人,未經我的許可,都不得動那冥器,違者將受我紫晟天燈萬年焚燒之苦。」冥王冷哼一聲道。   周道兒這才醒悟過來,他接著問道:「這轉生鏡不過就是聚集那些亡魂死靈而已,這九澩拿出來不會是想嚇唬咱們吧!」   「若是你身上的魂靈被抽取了,你會便成什麼樣子。更何況這轉生鏡有著十分強大的亡魂攻擊力量,亡魂掠過的地方,赤地千里,所有生靈都將滅絕,你說恐怖嗎?」冥王沒好氣的道。   周道兒渾身一震,忍不住叫了起來道:「不是吧!這九澩也太狠了吧!」   「他的心中都有了想當冥界之主的念頭了,更何況是殺點魂靈,我知道他有野心,有魄力,內心並不如表面所展現的那樣有勇無謀,只是我還是低估了他。」冥王說道。   此時的九澩顯得十分得意洋洋,這轉生鏡一旦在手,就彷彿是擁有了尚方寶劍一般,可以輕易的操縱別人的生死,那種快感正是他所畢生追求的。   「別急,時間不長,從我得到轉生鏡到現在不過短短的半天時間而已,想來也不過只有千萬的魂靈灰飛湮滅而已,不多,不多,黎相大人是否也想嘗嘗這轉生鏡的威力啊?」九澩囂張的大笑起來。   「我想九澩大人大概是忘了吧!我乃是冥尊之體,這位周兄弟也有一身不俗的修為,那區區亡魂又能奈我們怎樣呢?」黎相冥尊冷笑道。   「我何必要把你們怎麼樣呢?只要將你們扔進這轉生鏡之內,就什麼事情都解決了?」九澩說完,哈哈笑了起來。   只見他拋起轉生鏡,那三尺大小的鏡子隨風大漲,籠罩在黎相和周道兒的頭頂,從九澩的眼中激射出九道光芒,撞在了那轉生鏡的紅色鏡架之上。   圍繞著鏡面不斷輪轉的魑魅更多的從轉生鏡中奔湧而出,形成一個黑色的光弧,光弧將兩人徹底的包圍在了裡邊。   鏡面中噴射而出了劇烈的黑芒,產生有股強大的吸力,那腳下的大地都開始迅速的崩潰了起來,一塊塊的巨石在空中散碎著進入了那層藍芒。   身在轉生鏡籠罩之下的周道兒和黎相都在極力的控制著自己的身形,那些魑魅亡魂在那光弧之中卻是絲毫的不受吸力的影響,圍著兩人不斷的叫囂著。這些魑魅亡魂自然無法影響到兩人,主要的是那轉生鏡,眼看著那鏡面的吸力越來越大,似乎沒有盡頭。   周道兒將神原力護在身體周圍,卻還是無法控制的正一點點的朝那藍芒靠近,相比於他,那黎相冥尊的修為顯然要比周道兒深厚的多了,他那肥胖的身體此時也變了樣子,上半身的重量似乎都聚集到了下半身,濼暗燈停在了他的頭頂上方,那些魑魅是一點也不敢靠近。   「冥王老兄,你要害死我了。」周道兒心中罵道。「這可不能賴我了,之前我可是提醒過你了,誰讓你還賴這裡不肯走的。」冥王無奈道,周道兒一時氣結,怎麼聽冥王的語氣中都帶著幸災樂禍的意思,彷彿是一點也不著急。   「哈哈,二位就好好的在轉生鏡中呆著吧,過個千百萬年的,哪天輪到我九澩高興,說不定就放你們出來。」看著兩人狼狽的樣子,九澩頓時大笑起來,去掉黎相冥尊,他在冥界的自然少一勁敵,除掉周道兒,好處跟是不用說了,此等一舉兩得的事情也虧自己能想的出來。   他的腦中已經開始盤算著日後自己成為冥界之主的那股風頭了。轉生鏡下,兩人一前一後已經接近了那藍芒,隨著距離的靠近,吸力也是越來越大。   「我說老兄,你倒是趕緊想辦法啊!」到了這個田地,周道兒也不禁急了起來,誰知道那轉生鏡中是什麼樣子,想來不是什麼好去處?真要是在呆在那裡,別說千萬年了,恐怕呆上一天,他也是要發瘋的。   「等等。」冥王悠閒的道。「我的老大,都什麼時候了,還等,再等就要進去了啊!」周道兒大叫起來。   「再等下,馬上就好。」冥王依然是一副半死不活的語氣,周道兒終於好好的體會了一番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的滋味,他差點沒被氣的半死。   正在焦急中時,只聽見腳下傳來一陣轟隆隆的聲音,聲音由小到大,彷彿是天空的炸雷一般,只見那原本成為一個空洞的地面,突然飛出一股黑芒,黑芒呈一劍形,後面隱在一團黑霧之內,那黑芒瞬間超越了黎相冥尊的速度,趕在周道兒之前,重重的撞在了轉生鏡之上。   空間彷彿凝滯了下來,陷入一種靜止,那轉生鏡的原形一點一點的現了出來,而那股黑芒也在緩慢的爆開,「噗」從霧中當先彈出了一個白塔,剩下的黑霧急劇的收縮,現出了一把黑色長刃。   下一刻,周道兒發現自己的身體能動了,那轉生鏡的強大威力奇跡般的居然消失了。看見眼前變化的第一眼,周道兒就驚訝了起來道:「是冥王刃和那梵淨天塔。」語氣中頓時高興了起來,想不到自己正在尋找的光暗兩大神器卻在此刻一起現身了。   「我說的讓你等吧,著什麼急啊?」冥王沒好氣的道。周道兒頓時語塞,心知自己無意當中又被冥王玩了一道。   「哥哥,原來你在這裡啊?我還以為你被小黑給藏起來了呢?害我跟他打了半天的架。」梵淨天塔瞬間飄到周道兒的跟前,從中傳來絲兒那嬌嫩的聲音。此時的九澩可是在空中驚呆了,梵淨天塔他不認識,那冥王刃他可是認識的,冥王刃天生桀驁不遜,只願意服從冥王的指揮和命令,想那冥王刃多少年來所棲身的地方,一直是冥界的禁地,即便是四大冥尊也是不敢進入,身怕被它六親不認的給宰了。   那冥王刃一出現,當時就直接飛到九澩的面前,那黑色的刃芒散發出一股龐大的威勢,即便是身為四大冥尊之一的九澩,也是感到一陣膽寒。   「九澩,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擅自動用冥王的冥器,你可知道那後果。」冥王刃變化出小黑的模樣,喝道。   「我……我是堂堂……冥界冥尊……陛下不在,我就是這一界之主,動用一件小小的冥器,難道還要向你稟報不成。」九澩略顯慌張的道。   對上冥王刃,或許不見的一定會輸,但是卻肯定贏不了,加上黎相在有旁環伺,這一場架還沒開打,他就已經輸了。   眼看著幾乎大功告成的事情就這樣讓被搞砸了,九澩頓時有種想哭的感覺。他一咬牙,終於打算豁出去了。   他暗中操控著漂浮在空中的轉生鏡慢慢朝他靠近,一邊說話,企圖轉移眾人的注意力。「很好,許多年不見你了,你那脾氣倒是漲了不少,居然連我也不放在了眼裡,我今天就代替陛下好好的管教管教你。」小黑一陣晃動,頓時變回了冥王刃的樣子,空氣中黑霧再次散了出來,大戰一觸即發。   周道兒一轉眼,無意中看到了轉生鏡的模樣,只見那轉生鏡的樣子越來越小,已經變成了一粒湛藍色如拇指大小的小珠子,正在奇怪他的變化時,只聽見識海中,傳來冥王驚訝的叫聲。「快阻止九澩,他要壓縮轉生鏡,引爆裡邊的亡魂力量。那會毀滅整個冥界的。」   周道兒一愣,腦子一瞬間清醒過來,他的身形當先朝九澩撲了過去,同時大叫了起來:「他要引爆轉生鏡,快阻止他。」   黎相冥尊這才注意到轉生鏡縮小後的樣子,他的臉色頓時大變,身形也跟著撲了過去,速度上卻是比周道兒慢了一拍。   「哈哈,都給我去死吧!」九澩瘋狂的大笑起來,附在轉生鏡上的力量頓時收了回來。只見轉生鏡突然放出強烈的藍芒,那藍芒彷彿跳躍著一般,瞬間爆漲出一大塊,連著跳躍三下,將周道兒、黎相冥尊、兩大神器,包括那九澩自己在內都包裹在了藍芒之內。   那藍芒之中蘊涵著無數的亡魂怨靈,個個都是凶殘暴戾,那是黑暗力量的極致,充滿著無盡的毀滅氣息。周道兒只感到自己的腦袋一黑,身體中的意識似乎正在抽離而去,那神器火之母被強壓在身體表面,勉強防護著他的肉身。兩大冥尊也是好不了多少,那一道一道的光芒如波浪一般的張開,正中的一點黑芒也是越來越大,正在不斷的擴張著。   周道兒不知道,那點黑芒就是轉生鏡的本體,那裡寄托著數以萬億的魂靈,一旦魂靈竄出,就會打亂冥界的本源力量,冥王死息,一旦死息的力量相互衝突,將造成冥界地殼的變動和爆炸,因此,毀滅冥界,並不只是冥王的危言聳聽而已。   在冥器的全力引發之下,周道兒和黎相、九澩三人根本是連動手的力量都沒有了,更別說要從中逃脫了。   三人都不無法動手,可是那光暗兩大神器卻依然可以移動。冥王刃和梵淨天塔都意識到了情況的嚴重,出奇的,兩大創世神器聯合在了一起發動了驚天動地的一擊。   只見一黑一白兩道光芒在空中奔湧而出,在藍芒中,打開了一個缺口,逆流而上,朝正中的轉生鏡本體轟去。   此時那轉生鏡的本體已經越來越大了,那就彷彿是一顆不斷滾動的黑球,黑球從裡到外都爬滿了亡魂怨靈,密密麻麻,最恐怖的是四周的冥王死息也從地上鑽了出來,開始漸漸的充斥冥界的虛空。   「轟」的一聲,兩大神器與那黑球終於撞上了,周道兒的眼前看見了一副奇異的景象,黑白藍三色光芒不斷輪轉著,那藍芒內無數魂靈在一擊之下紛紛消散,藍芒越來越弱,終於完全消失了。   「鏗」的一聲,兩大神器忽然向是撞在了什麼東西之上,紛紛定格在了空中,一片灰白色的空間中,頓時現出了一條黝黑的通道,身在裂縫旁邊的周道兒三人以及兩大神器都被席捲了進去。   好半天,那通道才自動的閉合上了,光芒隕滅,血冥池的上空,一點藍芒在空中不斷翻滾著下落。   在即將落到血冥池中時,一陣黑風吹過,那點藍芒瞬間到了一個人的手裡。望著手中的轉生鏡,千邪冥尊驚訝道:「轉生鏡?」   「果然是轉生鏡?奇怪,裡邊的魂靈居然只剩這麼少了,一定是有人發動了轉生鏡的力量?可是,那些人呢?」另一個身材豐滿、穿著暗黃色甲冑的女人頓時現了出來。   看著腳下那面目全非的大地,千邪冥尊驚訝道:「發動了轉生鏡的魂靈之力,卻依然被鎮壓了下來,是什麼人有著這麼強大的力量,堰陵大人,你怎麼看?」那身材豐滿的女人正是那四大冥尊當中唯一的女性,堰陵冥尊。   堰陵冥尊眉頭一皺道:「除非是我王陛下真身復活,不然~~不可能的,陛下至今下落不明~~~」似乎是想到了這種情況極不可能,因此,她後面的話也突然斷了。   千邪冥尊並不說話,而是靠近了那血冥池邊,他探掌發出一道死息,探入那血池之中,不過片刻的功夫,只看見他的臉上現出了驚訝的神色。   「千邪大人似乎是發現了什麼?」堰陵忍不住問道。千邪冥尊的臉色變化不定,一時驚喜,一時憂愁,憂喜參半,好半天才說道:「這血冥池底有個冥王殿,冥王陛下的真魂多少年來一直都隱藏在這殿中,等待著傳承者的到來,此事只有我一人知道,剛剛我探察了一下,這冥池中我王的氣息已經消失不見了。」   堰陵冥尊的嬌魘瞬間泛起一層紅光,她接著道:「這麼說,陛下已經轉生成功了嗎?」「很難說,很難說……」千邪冥尊搖搖頭,頓時無語,心中升起無數個推想和判斷,卻都找不到證明的憑證,任憑他智力通天,又如何能想的到剛剛那短暫的時間所發生的一切呢?   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轉到了那轉生鏡上,難道真的只有它才能知道事情發生的前因和後果嗎?   出雲地界   戰場上的廝殺還在繼續,彷彿永無休止一般,夕陽在黃昏的逼迫下,漸漸的垂落,天色終於開始漸漸暗了下來,陷入了暮色的包圍。   一座隆起的山坡之上,站著六個寂靜的人影,矗立如山,眼睛正望著坡下那依然激烈的戰鬥,那陣陣的喊殺聲,將黃昏的寂靜攪的是支離破碎。   天空中,漂浮著四十八個人影,狀態悠閒,在雲端若隱若現。「三十六將,十二天官,看來仙山帝江當真是要傾盡全力了啊!」一個身著翠羽黃衫的年輕女人道。「管他呢?來一個殺一個,來一對,殺一雙,我們兄弟可是很久沒有活動身體了啊!老大,我先上去好不。你就別跟我搶了。」說話的,卻是個健壯如牛的魁梧大漢。   「老五總是一副急性子,想那仙山之人也不全是無能之輩,咱們還是從長計議,謀定後動才是正道。」另一個身著白衣,氣度不凡的英俊少年謹慎的道。「說那麼多幹嗎?跟老子去,幹掉他們。」身著金衣的大頭老大瞪了他們一眼,身體一晃,已經飛到了天上。   「化蛇老大,你等等我。」其餘之人也都跟了上去。   「喂,我上不去啊。」空中飛上去了五道人影,底下卻還留了一個,即使是在暮色下,這個人也是十分的顯眼,他身材極長,穿著一身的黃金戰甲,那光芒比之那夕陽可要耀眼的多。   此六人正是從北蠻天池趕來的五神獸和那力神,此地離那出雲城已是不遠,此時,那仙山已經對出雲發動了第九次攻擊,這一次,連那三十六將,十二天官都已經出動了,顯然戰爭是進入了最後的關頭。   力神身影晃動,瞬間衝下了山坡,並不理會腳下的戰場,而是從中直接穿越了過去。天空中,三十六將,十二天官早發現了五神獸的蹤跡,只是不加理睬而已,早聽聞五神獸的厲害,因此他們也都有了周全的準備。   準備歸準備,真正對上的時候,他們才知道五神獸的厲害,化蛇人還未到跟前,已經一掌拍出,一道金色的光芒彷彿飄帶一般朝眾人捲了過去。   橐蜚素手高舉,天空突然一片灰暗,一團雲層憑空的聚集,轉眼間,隆隆的聲音已經開始響起,雲層中閃電激盪,嘩啦一聲,已是劈了下來。   □鴞速度也不慢,張口就是一團燃燒的烈火,烈火彷彿有生命一般不住的跳動,轉眼間燎原了整個天空。   獾最是膽小,準備好醫神術,美其名曰,掠陣。至於交,由於其本技乃是地覆山搖,離開了大地,在天空可無法施展,因此,也找了個好借口,保護三弟。   三十六將和十二天官都嚇了一跳,那三十六將之首乃是半神計蒙,當年被周道兒的仙器『夭夭』是折磨了個半死,回去後即便是帝江出手施救,也恢復了好一陣子的時間,他也算是心高氣傲之人,如何能忍受的了這種恥辱,這次仙山攻打出雲,他也是極力贊成的。   十二天官為首的乃是芒噱,原為東海一夔鳥,修煉萬年成精,又五萬年成妖,在帝江的點化之下,修為大進,與其餘十一人位共列十二天官,修為比之那金帝和狐王也是不遑多讓。   眼見那三十六將,十二天官節節敗退,五神獸可是越發起勁了,渾然沒有發覺位置已經偏離了原來的軌道,離出雲國是越來越遠了。   仙山此次是召集了古神國中的十幾個種族來犯,說是傾巢而出也是並不為過,古神國以奔狼、映□、邈蛇三族為首,戰力也是最強,出雲國的人也都是當初跟隨金帝反下仙山的妖類,經過幾番大戰,所餘已是不多,如今的出雲也是今非昔比,以那紫竹秘谷中的妖類足有數萬之眾,得周道兒的靈丹之助,大都蛻化成人,修為大進,此乃如今出雲國之絕對主力。   另有出雲國本身之餘部也有數萬,加上從北蠻天池遷移而來的狐族,還有黃流所招來之魔道高手,出雲早已不是當初的出雲了。   儘管如此,佛道也是依然不把它放在眼內,說起來,還是因為少了一個重要的顧忌,周道兒,沒有了這個束縛,佛道自然不懼任何勢力。   夜色終於降臨,奔狼、映□、邈蛇三族當先撤退,仙山的第九次進攻又以失敗而告終。天色終於徹底的暗了下來,出雲城內,金殿之上,此時卻早已是燈火通明,蘇尹站在大殿正中,其下站著四五個人,包括了出雲國兩大丞相,炙衛狐和黃流,另外三人分別是魔道硯官正,神獸烏姬還有天池媚狐一族的族長紅月在次。   「仙山如今的舉動十分的奇怪,盡譴手下上前,主力卻到今天才現,那五神獸已經接下了十六將,十二天官,希望不會中了他們什麼計策才好?」黃流擔心的道。   「黃丞相多慮了,仙山想要對付五神獸,恐怕不是易事,想當初五行歸一陣尚且連佛道十六羅漢尚可抗衡,區區三十六將又能奈何?即便是仙山有所詭計,五神獸也是自保有餘的。」硯官正插口道。   「想那五神獸乃是帝君留給我等的最強大助力,這一點仙山一脈不會不知道,此次五神獸被引開在外,分明是中了仙山的調虎離山之計,我最疑惑的是,仙山九次進攻沒有一次是全力以赴的,難道他們另有目的不成。」黃流搖搖頭道。   「未知各位注意到沒有,相比於仙山,那佛道顯然更令人擔憂,根據探子來報,三天之前,他們曾見一批佛道之人從北蠻邊境而來,方向正是我等出雲國,只是到如今卻依然不見蹤影,此事委實古怪的很。」紅月在一旁也皺眉道,她乃媚狐一族的族長,手底下掌握著龐大的情報網,若是連她都查不到佛道的行蹤,那情況確實是古怪了。   「黃丞相,那紫竹秘谷中的萬妖都安定好了嗎?」蘇尹突然問道。黃流恭身道:「都已安排妥當,萬妖都感於帝君和蘇姑娘的大恩,如今一個個都在努力修煉,以期報答。」 第三章   「我總是有一種不詳的預感,那些敵人總是隱藏在暗處,佛道一動,恐怕那仙道之人也不甘示弱,因此,此次的危機看似只有仙山一脈,實際上卻是牽連甚廣,我等可要有個萬全的打算才是啊!」蘇尹臉色凝重的道,這幾天來的形勢急轉直下,隱隱超乎了她的預料之外。   她這有說,眾人都是臉色大變,要知道仙道之前礙於周道兒的關係,也許還有所顧忌,對於妖魔兩道,仙道向來是深惡痛絕的,如今出雲儼然已經成為了天下萬妖的聚集地,仙道必然不容許它的做大。   「要說仙道會與佛道相合,共同對付我們,恐怕是絕無可能的,不過渾水摸魚倒是很有可能。當年,陛下在時,曾像老臣透露一點,那仙佛兩道之所以對陛下有所顧忌,乃是因為他們都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有求於陛下。若有一天,陛下為他們辦妥了此事,恐怕他們也將全無顧忌了。」炙衛狐乃是智臣,說話間自然有一番見地。   「陛下可曾具體的提過是何事?」紅月問道。「沒有,陛下似乎有所隱衷,我也不便多問。」炙衛狐老實答道。   「看來此事要等道兒回來親自問他才知道了。」蘇尹開口道,以她的聰明才智,當時就知道了周道兒所說的此事非同小可,只是不知底細之下,也是無從猜起。   正要研究一下下一步出雲的戰略,便聽見殿外傳來一陣強大的爆炸聲音,隨之傳來劇烈的呼喊之聲,由遠即近。   「出了什麼事情?」炙衛狐冷哼一聲,聲音遠遠傳開,按他的意思,這一喝聲喊出,定能將那殿外的守衛喚來。   誰知道,半天沒有反應,五人對望一眼,臉色都是大變,要知道今天的議會,乃是十分機密的,進來之時,黃流還特意吩咐了殿外要加強守衛,可是直到如今也沒見人進來,想來是出了事了。   正猜想著,只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片刻的功夫,那殿門之外頓時出現了一人,來人三步並做兩步朝著五人大聲稟報道:「稟告蘇姑娘,各位大人,大事不好了,那仙山在帝江的親自帶領下,朝我方猛烈的進攻,皇宮之中,從天而降了許多的高手,似乎是那佛道高手,出手之間毫不留情,已經有許多兄弟姐妹殉難了。」   黃流一見來人,便馬上認了出來,此人名叫居圇,乃千年魚怪,從紫竹秘谷之中帶出,由於性格乖巧,頗懂時務,因此黃流便提拔他當了這皇宮總管,以示信任。只是今天,黃流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至於哪裡不太對勁,卻是怎麼也想不出來。   居圇話一出口,眾人都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帝江親自出手,加上佛道高手的配合,顯然是有了周全的計劃,志在必得。   「烏姬妹子,你馬上去後宮,守護好寶寶和思思兩位妹妹,不管發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出來?」蘇尹聽完,馬上吩咐道。對於這兩個小妹妹,蘇尹愛護有加,即便是出雲國連番戰事,她也是盡可能的將兩人擋在身後,生怕兩人受到一絲的傷害。   烏姬明白事情的嚴重,身形一晃,頓時化做一道紅色焰火,從後殿飛馳而去。「二位丞相,你們兩個趕緊去召集出雲各將,遇事可自行定奪,不必事事向我請教。」「是,蘇姑娘。」蘇尹的語氣冰冷,自然的有一股不容違背的威嚴。即便是黃流和炙衛狐兩大丞相,雖明知有所不妥,卻是依然不敢違抗。   「硯前輩,你也去準備去吧,召集魔道諸人火速來此,我有秘密要事托付你們去辦。」蘇尹轉身對硯官正吩咐道,魔道之人雖然行為張狂,有時不可理喻,但個個卻都是一言九鼎,忠誠可靠之輩,這一段時間以來的殺敵表現足以說明一切,這些蘇尹都是看在眼裡的。   等到那黃流和炙衛壺三人一走,蘇尹正要吩咐紅月去拿那戰事的繪圖,卻發現之前的總管居圇依然立在原地。「居總管可以下去了。」蘇尹並不以為意,交代了一句,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誰知道居圇居然像是沒有聽見一般,不但如此,原本卑微屈躬的身體已經撐的筆直了,臉上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你,你不是居圇!」蘇尹轉過身體一臉寒芒的盯著他道。那居圇身體一愣,隨即微笑道:「哦,蘇姑娘有何根據呢?   這話顯然是承認了自己不是居圇的身份。「其一,那居圇乃是精怪修煉而成,眼睛充滿天地的靈氣,正而不邪,而閣下的眼睛卻是咄咄逼人,如劍出竅,證明閣下非是一般修道之人,其二,那居圇乃我出雲皇宮總管,時刻隨侍在側,隨叫隨道,而今天,你這個總管卻是遲到了足有半盞茶的時間。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這金帝大殿,非我宣傳之人,旁人是一步也不能踏入了,即便是有著十萬火急的事情,居圇身為皇宮總管,又豈會不知呢?有此三點,就足以證明你不是那居圇。」蘇尹一字一句的道。   「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混入我金帝皇宮,到底有何居心?」紅月頓時擋在蘇尹的面前,一臉的戒備。   「哈哈,好個聰明伶俐的丫頭。」只見金光閃過,原先的居圇已經換了一人。一座金色的蓮台之上,盤膝坐著一個佛陀,那佛陀全身金光耀眼,頭頂也是一輪金光,直如佛祖降世一般。   「金蓮尊者!」蘇尹忍不住驚呼起來。「不過,本尊者此次到來,原也沒有什麼事情?只是想請姑娘到我那北蠻的梵音寺遊玩上幾天,不知道蘇姑娘肯是不肯呢?」金蓮尊者依然面帶笑意道。   「尊者法駕親臨,難道僅僅是因為我的緣故嗎?這恐怕也太高抬我蘇尹了吧!」蘇尹不屑的道,金蓮尊者在這裡出現,意味著這皇宮之內的守衛徹底的癱瘓了,這些守衛是蘇尹自己親自佈置的,她最清楚不過了,要癱瘓這裡的守衛力量,那得需要多大的勢力,蘇尹簡直不敢想像了。   「不……不。不,蘇姑娘太小看自己的份量了,誰不知道蘇姑娘乃是周小友的第一紅顏知己啊!」金蓮尊者搖頭道。   蘇尹心中一動,突然道:「原來尊者來此的真正目的是為了我那弟弟啊!尊者難不成是想用我去要挾他吧!那尊者恐怕要失望了,我那道兒弟弟一失蹤就是兩年,至今都未回來呢?」   「無妨,反正本尊者有的是時間,周小友兩年不回來,那就等三年,十年、二十年,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北蠻那邊風景如畫之地也是數不勝數,姑娘定然會流連往返的。」金蓮尊者的話中透著一股堅決。   「你個死禿驢,還是死了這條心吧,要想帶走蘇姑娘,那就先過了我紅月這一關。」紅月在一旁不耐煩起來,也不見蘇尹吩咐,她就當攻了出去。   狐族的修為已九狐為最高,紅月最近兩年以來得到蘇尹的指點以及靈丹的幫助,終於在七尾的境界之上,再做突破,成為上一代狐王之外,迄今為止修為最高的狐族高手。   她這一出手,自然也是氣勢不凡,只見一團粉紅色的光芒四散開去,分成八股朝金蓮尊者罩下,這天狐八檠乃是達到八狐境界之後才能施展出來的,紅月也是知道金蓮的難纏,故而一出手就是最厲害的手段。   金蓮尊者表情不變,坐在蓮台之上,單手揚起,一個紫銅色的缽盂瞬間現出,那缽盂翻開,缽口頓時出現了一道紫光,紫光閃爍著,將那八道粉紅色的光芒收了進去。   「大膽孽畜,竟敢如此大膽,倒要讓你嘗嘗本尊者紫旌缽的厲害。波若波羅蜜多,大觀自在,還我本心,攝。」隨著金蓮尊者的一聲大喝,那紫旌缽劃出一道弧線飛到空中,一道紫芒從中飛出,光芒中帶著符咒一圈一圈的輪轉,紅月當時就被紫芒籠罩在了裡邊,脫身不得。   身在紫芒之下的紅月只感到渾身乏力,一身的修為居然提不起來,那紫旌缽似乎有種 收懾人心的力量,一點點的,紅月駭然發現,自身的功力居然在一點點的飛散,隨之乏力的感覺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如針扎一般的疼痛。她忍不住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蘇尹看見紅月趴在地上,身體在不停的顫抖著,卻是不敢靠近,她如何不知道這紫旌缽的厲害,那是佛道無上的仙器,可降魔誅妖,尤其是那紫旌芒,又被稱為散功芒,被照上的妖類或是魔頭不但功力在逐漸的消失,甚至連原形恐怕也要現出來。   眼看著紅月在地上不斷翻滾的身體,蘇尹的一顆心沉了下去,直到現在,大殿之外,依然還是無人進來,更沒有動靜,自己拖延時間,等待支援的辦法恐怕是再也行不通了。   無奈,蘇尹大喝道:「住手。」金蓮尊者看了她一眼,依然沒有說話,更沒有收手的意思。蘇尹一咬牙,頹然道:「尊者還請住手,蘇尹跟隨你去那北蠻梵音寺。」「呵呵,蘇姑娘果然是聰明之人,既然如此,那本尊者也就不為難這小狐狸了,八尾之身,即便是你修到了九尾,也依然不是佛爺的對手,奉勸你一句,若是到不了那天狐的修為,你以後可要隨時注意,不要被我碰上了。」金蓮尊者笑瞇瞇的道。   「我可以跟隨尊者走,但是也要請尊者答應我一個條件。」蘇尹突然轉口道。「哦,姑娘請說,若是能夠辦到,本尊者絕不推辭。」金蓮尊者對於蘇尹倒是不敢怠慢,因為他十分清楚蘇尹的份量。   「我希望尊者可以答應我帶領佛道和那仙山帝江一起退出出雲國界,並答應從此永不在犯,如何?」蘇尹開下條件道。   「這個?退出出雲國界,本尊者自問可以辦到,只是永不在犯,這個時間上要有個限制吧,畢竟那仙山不是由我做主的,更何況日後本尊者升入西天極樂界後,又如何可以約束的了凡間的恩怨呢?」金蓮尊者解釋道,他說的話倒也有其道理,蘇尹倒也無法辯駁。   她思忖片刻道:「那就把時間定為五年好了,以五年為限,超過五年,此條件作廢。」「一言為定。」「一言為定。」兩人再次確定道。   「蘇姐姐,你不能答應啊!」紅月忍不住呼喊道。「蘇尹擺擺手道:「日後出雲國還要多麻煩紅月妹子照看了,還有寶寶和思思,讓她們多加保重。」說完,蘇尹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連忙轉過了頭去。   金蓮尊者對於這個結局似乎甚為滿意,他招手就收回了紫旌缽,隨後揚手一道金光,將蘇尹包裹,金光閃過,兩人消失不見。   紅月掙扎著爬起來,跌撞著向後殿跑去,她要趕緊去找幫手,絕不能讓蘇尹就這樣的被人帶走。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皎潔,夜空在星光的點綴之下,彷彿是一張鑲嵌了寶石的地毯,耀眼生輝,在那金帝皇宮之上的天空,此時卻是另一番景象,只這裡的天空亮如白晝,原因則是因為空中坐了十六位和尚,正是那凡間的十六羅漢。十六個人按照八個位置,圍成一圈,排成兩排,每排有兩個人。   十六羅漢都盤膝坐在那蓮台之上,每一個的手中都捏著一個印訣,印訣朝上釋放而出,形成一張巨大的光網,將自己和底下的一座宮殿完全的籠罩在了裡邊,光網之外,飛舞著無數的人影,正是那出雲國的各道高手,剛剛出來的硯官正等人也在裡邊。   「這佛道到底要幹什麼?硯前輩,那金殿中還有誰在裡邊啊?」一位魔道的高手詢問道。「是蘇姑娘和紅月族長,剛剛我們還在商量要事呢?」硯官正回答道,他之前和黃流三人,剛一出殿門,就被一股力量給推到了半空之中,連靠近也不可能。   隨著十六羅漢的一一出現,他總算是明白了事情的真相。這光罩無論他們如何的攻擊,和使用任何的手段,就是一點也不管用。   怎麼也攻不破,各道之人各施手段,天空中頓時是光芒四濺,各種力量撞在金色的光往之上,就彷彿是石頭扔進了大海,連一絲漣漪也都泛不起來。   十六羅漢似乎都在低頭誦經,對於外圍的眾人,似乎都當做未見。光網之中。「大家快看,那是蘇姑娘。」也不知道是誰叫了一聲。   只見光網中,突然現出了兩個人影,正是那金蓮尊者和蘇尹。「蘇姑娘,我們來救你了。」眾人頓時大急,很明顯的,蘇尹已經落入了佛道之人的手中。   只是任憑他們怎樣的攻擊,這光網依然還是紋絲不動。「呵呵,各位就不要白費心力了,如果這大金剛不動般若陣是那麼容易破的話,也不會稱為是佛道最堅固的三個陣法之一了。」金蓮尊者看著眾人,臉上笑道,顯然心情大好。   「金蓮尊者,十六羅漢,難道你們佛道只學會了用這些偷雞摸狗的手段了嗎?我可真是為你們感到不恥啊!」硯官正何等聰明之輩,針對眼前的形勢,一聯想,就知道出雲一脈是中了別人的圈套了。佛道慫恿仙山帝江攻擊出雲國不昔拋下數萬的屍體,從而成功的將出雲國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城外,實則佛道卻隱藏在後,目標卻不是出雲國,而是蘇尹,目標由大而小,本身就足以讓人防不勝防,事實上即便是出雲國知道了對方的目的,也是無可奈何。   誰能料到佛道居然派出了十六羅漢布下大金剛不動波若陣,防守上是固若金湯,原本足以匹敵的五神獸卻已被對方調開。   出雲國雖然高手如雲,卻是欠缺了那獨當一面的頂尖高手,至此落入了佛道的算計之中。   想那蘇尹近日來的表現,早已成為出雲國不二的領袖,眾人無不臣服,蘇尹被囚,誰都要投鼠忌器,不敢有絲毫的妄動。   「爾等魔道之人,又有何資格與我說話,識相的快快讓開便是,否則徒然害了自己的性命。」金蓮尊者高聲道,有了十六羅漢做為後盾,出雲國雖然人多勢眾,卻也不放在他的眼裡,更何況,蘇尹已經落在了佛道的手中,他不相信出雲國會沒有顧忌。   「蘇姐姐。」幾聲呼喊從腳下傳來,光網之外,烏姬和寶寶等人也飛了上來。「快放了我蘇姐姐。」烏姬乃是鳳凰神獸,如何會懼怕佛道諸人。   她的身體一陣旋轉,半空中一朵血紅色的焰火現了出來,那熊熊燃燒的烈焰形成一道火柱,撞在了大金剛不動波若陣上。   只見那波若陣光網開始收縮,隨後劇烈的彈開,那血紅色火焰頓時片片飛散,在空中煞是好看。那火焰再次重合,重新化出了烏姬的身形。   她身上的火焰光芒已經黯淡,顯然是吃了虧了。「我只是去梵音寺遊玩一些時日,無妨的,你們都退下吧。」蘇尹可不想看見眾人因為她而受傷,連忙阻止道。「可是,蘇姑娘~~」炙衛壺還想說什麼。   卻被蘇尹制止道:「炙丞相,如今出雲剛建不久,動那刀兵已是十分勉強,國內百姓怨聲載道,你該率眾穩定基業,後圖再進,不可為了我一人再動干戈,帝君歸來之日已然可期,爾等諒也不至於讓他失望吧!」   一番大義壓下來,即便是像炙衛壺這樣的老臣,也是渾身直冒冷汗。喃喃之下,他卻發現自己都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蘇姐姐,你要去那梵音寺,我們便陪你去,咱們姐妹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妹妹雖然柔弱,卻也知道什麼事可為,什麼事不可為。」思思連眼閃光,語氣卻是十分堅定。    「是啊,蘇姐姐,你這一走,讓我們兩個如何對夫君交代呢?難道我們便是那貪生怕死之人嗎?」寶寶也是一臉的搖頭。   「蘇姑娘,你的事情也交代的差不多了吧,時間一長,我可是也難辦啊!」金蓮尊者在一旁催促道。   蘇尹冷肅道:「蘇尹自有分寸,定不會讓尊者為難的。」接著她轉身對寶寶和思思兩人道:「二位妹妹的情誼,蘇尹記下了,只是出雲國如今以你們兩個為尊,凡事總要有個頭才行,何況,我以一人之身能夠化解這場紛爭,也算是有所回報,犯不著再搭上二位妹妹,等那道兒回來,他自有辦法救我,你們不必擔心,如今一別,相信不會長久便能再聚。二位妹妹勿念。」   說完,強自轉過身去,那本已通紅的眼眸早已是淚眼朦朧,無法控制。金蓮高宣了一聲佛號,示意十六羅漢,大功告成,可以離開了。   就在出雲國眾人憤然難捨之際,天空中異變再生。   周道兒把老天爺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自己這一段時間以來所遭的罪都夠他多年的總和還要多了。   黝黑的通道中,周道兒和九澩冥尊、黎相冥尊紛紛被彈了出來,至於兩大神器,居然都不約而同的衝進了周道兒的身體,浮在了他的識海之上。   上古神器的力量又豈是那麼容易就可以接受的,周道兒頓時感到識海在不斷的擴張,似乎要被擠爆了一般,若不是冥王不時的提點,加上他自身的神原力可以包容光暗兩大力量,恐怕他早就完蛋了。   雖然如此,那一頓撕心裂肺的痛苦卻還是無法避免的,明明是極短的一段時間,可是對於周道兒來講,卻像是經歷了千萬年一般的難捱。   他的身體彷彿都在寸寸的碎裂,爆炸,每一個細胞都在瞬間死亡,隨後又再次重生,不斷的死亡,不斷的重生,如此的週而復始,似乎永無停歇。   無意之中,周道兒進入了無我無空的大滅天境界,彷彿回歸於宇宙創世之初的那種艱難,那種經歷讓周道兒受益非淺,只是如今的他卻是不知道。   從通道中彈出的那一刻,他也清醒了過來,隨即他就驚喜的發現,他已經成功的進入了神滅天經的第一層境界,長空神法。   識海的範圍幾乎是原來的一倍,充斥在其中的神原力也彷彿是銀白色的河流,隨處可見,不過相比於從前,神原力卻是弱小了許多。   周道兒明白這是因為自己修為增長的緣故,將神原力再次填滿識海,就是周道兒以後所修行的方向了。   兩大神器漂浮在識海之上,靠的很近,卻有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在不斷的緩慢旋轉著,任是周道兒怎麼呼喚,那神器也是毫無反應。   冥王的真魂依然浮在識海的最頂端,他的渾身黑芒比之前已經渾厚了許多,想來恢復真魂也是指日可待。   眼前是一片藍天,天空萬里無雲,金色的陽光照在身上,讓人不由升起一股懶洋洋的感覺。天空下,是一片翠綠的草原,一望無際,那綠油油的嫩草,象徵著嶄新的生命,微風中,搖曳多姿,讓人心情舒暢。   一條寬廣的河流從遠方蜿蜒而來,流水清澈見底,一眼便可見那無憂無慮的魚兒在盡情的暢遊,河底那光潔的石頭在陽光下閃耀生光,彷彿是藏和無數的金色寶石。   河岸之旁,有著無數的山野之獸,毛獐、玀豬、邙牛、蛇獸,難得的沿著岸邊排開,正在貪婪的汲取著甘甜的河水。   「哇哇,這是什麼好地方啊?」周道兒從空中落下,瞬間落在了河道中的一塊扁平石頭上,他脫下鞋子,坐在石上,當時便將雙腳探入了河水之中,一陣舒服的呻吟聲響起,周道兒渾然不顧的閉上眼睛,享受著那股多少年來都未享受過的清涼感覺。   「真是好地方啊!咦,是你。」黎相那肥大身體也跟著飛了下來,卻是站在了岸邊,雙手負後,他的眼睛卻盯在了一旁的九澩身上。   那大傢伙此刻也是一臉的愕然,顯然也是驚訝於自己所在的地方,更料不到居然會和黎相和周道兒兩個對頭在一起。   「為什麼我不可以來這裡,黎相大人什麼時候學的這麼霸道了?」九澩冥尊可不看黎相的臉色,顯然對於之前所發生的事情還記恨在心。   「你還好意思說,連冥王陛下的轉生鏡你都敢隨便動用,你的膽子也算夠大的了。我可不和一個叛徒在一起呆著。」黎相直言不諱的道,誰也不知道,四大冥尊當中,冥王的真正心腹卻是黎相,最忠誠的自然也是他。   「我還就動了,怎麼樣?有本事你也動下我看看。」九澩冥尊雙手一插腰,蠻橫的道。黎相還想再說什麼,卻聽見那周道兒一個翻身,嘴裡大嚷道:「別吵了,還不讓人清淨了,多好的地方啊!」黎相和九澩頓時都停止了爭吵,聽那周道兒前半句話還沒有什麼,可是後半句話卻露餡了。   「剛剛我可是做夢吃雞腿呢?讓你們一嚷,就飛了。」周道兒不捨的睜眼道。「撲通、撲通」就見兩大冥尊紛紛倒地。   「別看你小子胡言亂語的,運氣還不錯,方纔我查看了一下,如果沒有錯誤的話,我們已經回到凡間了。」冥王在識海中發話道。   「真的。」周道兒一激靈,頓時從水中抽出腳來,胡亂穿上靴子,卻未見那河底已經浮上來幾條小魚,俱是肚皮朝上,顯然受到了嚴重的虐待。   「你不會自己看啊!還有什麼地方的生機比的上凡間的呢?」冥王沒好氣的道:「當初那兩大神器將轉生鏡打回原形的同時,也無意間打開了凡間的通道,你們同在通道附近,自然的就被吸了進來,至於兩大神器,受那無數魂靈的影響過重,如今正在休眠當中,過了心境這一關,它們的威力也會增加的。」周道兒點點頭,一聽說回到了凡間,當下心情大好,連帶著對於兩大冥尊也客氣起來。「二位冥尊大人啊!這裡可是凡間啊!不去逛逛豈不可惜了。說來,我也很久沒嘗到魚的味道了,真是讓人想念啊!」周道兒說著話,卻將目光聚集到了河面上。   周道兒看準時機,一掌拍向河面。嘩啦一聲,只見河面竄起一道粗大的水柱,水柱頂端,一條巴掌大的鱗魚被帶到了岸邊的草地上。   漁民出生周道兒當下取出一支飛劍,刮鱗破肚掏腸,熟練的做起了清洗的工作,片刻功夫,一條魚收拾完畢。   他隨即單掌探出,一團紅色火焰懸浮在手掌之上不住的旋轉著,火焰雖小,卻是風吹不滅,將早已穿好樹枝的鱗魚放在其上,來回的挪動。   一陣魚香味瞬間飄出,這邊周道兒口水直流,那邊的兩大冥尊也是被引的食指大動。不知不覺間,兩人都朝這邊靠近。   數百萬年的歲月中,即便是不吃不喝的冥尊,也感到無聊,這吃倒也是變著方法的來,看著周道兒大塊朵頤的樣子,黎相也不由吞了口唾沫,冥界雖說也有著自己的生靈,卻大多味同嚼蠟,食之無味,凡間自然不同,那五顏六色的世界,泛著清香的烤魚,一切都讓人感到新鮮。   「怎麼,你們也想吃啊!自己抓魚去。」周道兒不用看也知道兩人的表情。九澩望了黎相一眼,兩人同時朝河道撲去。   一陣水花四濺,渾身沾著泥沙的兩大冥尊各自的手中抓著兩條斷魚上來了,倒不是抓魚真的有那麼困難,只是兩人都憋著一肚子氣,趁著方纔,正好是好好的發洩了一番。   周道兒的嘴角露出了莫名的笑意,看著已經意猶未盡的兩大冥尊道:「既然來到了凡間,兩位大人可有什麼打算沒有啊?」   「暫時還沒有,周兄弟可有什麼好去處沒有,給我們介紹一下?」黎相滿臉笑意的道。「既然來了,就玩玩唄,回去的事情以後再說了。」九澩也贊同道,好不容易從冥界那灰暗的世界出來,他們又如何肯輕易的回去呢?   周道兒點點頭,伸手在虛空劃過,一盞泛著紫芒的燈盞頓時露了出來,那紫色的焰火雖然只有一點,卻帶著直透內腑的一股灼熱。   九澩的九隻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失聲道:「紫晟天燈。」一旁黎相的目光也是收縮了起來,雖然沒有開口,卻也是一臉的驚訝。   「小子,你算盤打的倒是不錯,剩下的由我來助你一臂之力好了。」冥王早有所知的點點頭,識海中的真魂瞬間擴大,形成一個龐大的虛影。   「九澩,你可知罪?」周道兒的身形似乎漲大了不少,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居然泛起了一種如墨般的黑色,空洞的沒有盡頭。   那種聲音完全不同於周道兒原來的聲音,深沉而又帶著一股霸氣。「撲通」九澩頓時跪在地上,臉色大變,只聽他喃喃的道:「參見冥王陛下,卑僕知罪。」一旁的黎相也是同樣的跪倒。   「當年我再三叮囑你們,不得擅自動那冥器,怎麼,欺我不在,無法治你們的罪嗎?」冥王的爆怒起來。那紫晟天燈瞬間光芒大盛,停在九澩的頭頂,九澩渾身顫抖,只感到身體內的力量在瞬間被蒸發乾淨一般,居然提不起一絲反抗的力量。   他駭然的道:「 卑僕知罪,下次再不敢犯了。」冥王並不理會他,轉口對黎相道:「黎相,你的忠心十分可嘉,我都已看到了,如今我已轉生在周道兒的身上,他即是我,我即是他,凡間有不少的事端需要他去處理,你們來此就要盡力的輔佐於他,等我真身再現,必不薄待你們,黎相,你可別忘了,那九冥心咒才好。」   「陛下明鑒,卑僕從未有片刻的遺忘。」原先還算鎮定的黎相如同被雷劈般,肥大的腦門上冷汗頓時滾了出來,別人不知道那九冥心咒是什麼東西,他可是時刻惦記著。   冥王平常雖然並不過問四大冥尊的事情,卻並不意味著對他們不瞭解,在黎相的身上,有一顆死心,那是冥王為他而特意修煉的,有了這顆死心,黎相就可以無休止的吸收死息,並轉化成自己的力量。   四大冥尊當中,以他資歷和入冥界的時間最短,但也是最無爭議的一位,原因就在於實力上,而這一切都是拜冥王所賜。   只是有得必有失,為了掌控黎相,冥王對那死心施加了一個十分古怪的咒語,便是那九冥心咒。這心咒一旦施展,死心便會急劇的收縮,彷彿是壓縮生命一般,痛苦萬分,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當年的黎相便曾領教過這心咒的厲害。他也曾想過破除這心咒,卻是每碰觸一次,那心咒便發作一次,搞到最後,他卻是再也不敢動了。   如今冥王的轉生之體便在眼前,重提九冥心咒,也是為了警告於他。「好了,都起來吧!過去的事情,本王既往不咎,至於以後嘛!就要看你們的表現了。否則~~哼!」冥王重重的冷哼了一聲,黑芒隱藏,回到了周道兒的識海之中。   「我等一定謹遵陛下令諭。」兩大冥尊再次宣誓道。「算你老兄有一手。」周道兒心裡暗道,他原本也是想收服兩大冥尊,好成為一大助力,畢竟這兩人都是超越天仙級別的頂尖高手,凡間幾乎無敵,自己若是有他們的襄助,倒是如虎添翼了,想深一層,這兩人都是自己帶出來的,若不是無人加以約束,還不一定將凡間搞的是何等混亂樣子呢?   「九冥心咒和那操控紫晟天燈之法,我都已傳授給你,你定要勤加練習,方可控制他們,有了他們兩個襄助,你也會安全一點,我也可安靜的進入休眠,爭取早日恢復真身,若我醒來,我主動聯繫於你。」冥王扔下幾句話,頓時陷入了休眠。   周道兒還以為他在開玩笑,叫了幾聲,不見反應,這才知道冥王是認真的,仔細想想,倒也算是好事,省得自己心裡想什麼,冥王就知道了,一點隱私都沒有。   當下高興起來,一見兩大冥尊還跪著,頓時做了副莊重的樣子,客氣的道:「冥王那老頭子說的話都是放屁,兩位大可不必在意,不用害怕,以後~~有我罩著你們。」周道兒拍拍胸脯,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卑僕不敢。」兩人惶恐的道,開玩笑,知道了眼前之人就是冥王的轉身體,兩人哪還敢不當回事啊!   當年冥王掌權的時候,甚少發表意見和旨意,僅有的幾次都是冥王發怒的時候,每一次都至少有幾十萬的冥界之人被無情的坑殺,領頭的更是受盡酷刑而死,這些情景,黎相和九澩都是見證之人。 第四章   「放心好了,有我在呢,以後咱們兄弟相稱,這樣既隨便,又乾脆,如何啊!兩位老哥。」周道兒趁機拉攏道。   「既然周兄弟如此灑脫,我等也不見外了。」黎相乾脆的道,周道兒行事爽快,又給了他們台階下,兩人要是再不知機,也是給自己找麻煩了。   「以後誰要是敢欺負,周兄弟,我九澩跟他拚命。」九澩冥尊豪氣干雲的道,九道寒光之下,確實可以把人嚇死,周道兒心中暗想。   「兩位老哥還是把這副身體稍微的改變一下,否則目標可就太大了。」周道兒可沒好意思說直接說,是因為兩人太醜了,他小子難得的照顧了一下別人的自尊。   「這是自然。」黎相點點頭,身體一轉,已然換了一個人。他的身材依然龐大,卻是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一身錦衣,腰裡圍著一根玉帶,手中拿著一把桃花折扇,整個就是一個假充斯文的奸商樣子。   此時九澩也是變了一副樣子,卻也比黎相好不了多少。只見他改變後的身材也達到了七尺,一臉的橫肉,九隻眼睛倒是變成了正常的兩隻,只是剩餘的七隻都變成了一個個的疤洞附在臉上,九澩身穿一件灰色短衣,露出了黑茸茸的胸毛,那肌肉虯結的手臂裸露在外,要是當街一站,倒與那蠻橫無理的市井潑皮有的一拼。   「這樣可以了嗎?」兩人對於自身的轉變似乎十分的滿意。那副自戀的樣子,讓周道兒差點沒嘔吐起來。   當下點點頭,朝天空望了一眼,調整了一下方向,朝出雲的地界飛去,兩大冥尊倒是挺享受如今這個凡間的世界,喜滋滋的隨後跟上。   出雲皇宮之中   只見一團白色的光芒毫無徵兆的劃破天際,朝那光網撞去,所選的方位,無巧不巧的,正是蘇尹的方向。   出雲國之人和那金蓮尊者都是臉色大變,這股力量十分的純正和龐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什麼來路。   出雲之人要反應顯然是來不及了,離那蘇尹最近的,便是那金蓮尊者,他揮手揚起一團金光,形成一面屏障,將蘇尹護在了身後。   十六羅漢也是早有準備,那大金剛不動波若陣瞬間高速的輪轉起來,「轟」的一聲,白光重重的撞在了波若陣上。發出了一聲震天的響聲,只見那高速輪轉的波若陣瞬間凹進去了一大塊,與那護在蘇尹身前的金光又是一次碰撞。   屏障往後一縮,帶著金蓮尊者連連飄退。好不容易,金蓮尊者停下了身形,卻是已經離蘇尹相當近了。   以金蓮尊者的修為,也不禁冒出一身冷汗,若是連蘇尹都無法保全,他的麻煩可就大了。這一緩,原本幾乎陷於停止狀態的不動波若陣又開始反彈了起來,開始了繼續的旋轉。   那團突然攻來的白光此時也現出了原形,卻是一枚粗大的亮白梭,那白梭呈橄欖形,兩頭尖細,中間鼓起,是由無數的六角形鱗片組合而成,在梭身的中間有兩扇張開的白翼,白翼向後舒展,不斷的旋轉,產生強大的流動氣流。「丌日天梭。」蘇尹驚訝的叫了起來。   丌日天梭是天界昊天金闕的鎮闕仙寶,乃是上位仙器,得之可飛天遁地,瞬息可至。攻之則有開天裂地之威,端的是厲害非常。蘇尹的腦中頓時出現了這件法寶的資料。   「又是那該死的仙道。」金蓮忍不住咒罵了一聲,他如何看不出來仙道在此時出現的目的何在?說穿了,還不為了攪亂佛道的計劃。   那停下來的丌日天梭突然變的透明起來,隱約可見梭腹之中現出了無數模糊的人影,人影越來越清晰,光芒一閃,現出了一行十幾個人,當空而立的,正是以白髮天君為首的仙道諸人。   「金蓮尊者、各位羅漢前輩,久違了啊!」白髮天君說話間,探手發出一道白光,激盪在丌日天梭之上,那天梭隆隆的開始縮小,到巴掌大小的時候,自動的飛到白髮天君的手上。   自從上一次天池一戰,金蓮尊者回去後好好打探了一番,本以為對那仙道一方已經有了十分深刻的瞭解,誰知道此次相見,仍然有不少的生面孔出現,以他的估計,這些人至少都有超越地仙高階的修為,有幾個,更是連他也看不透修為,這也不禁讓金蓮心中暗凜,仙道近些年來聲勢浩大,將魔道徹底的壓制,顯然並非無因,這背後的隱世高手果然是層出不窮。   仙道如此的興師動眾,顯然也是有備而來,自己小心翼翼,謀定後動,卻是依然被他們所察覺,所挑選的時機也恰恰是自己即將大功告成之時,想起來卻是讓人萬分的可氣。   「難得啊!天君居然也到了,本尊者還有要事,這就失陪了,咱們改日再敘。「金蓮尊者可不想和仙道糾纏,自己只要將那蘇尹帶回去,就算完成任務了。」「尊者儘管請便,只是蘇姑娘卻是要留下。想我等與那出雲金帝乃是至交好友,如今帝君不在,我等自然不能坐看出雲讓人欺負。」白髮天君淡淡的道。「好,好,天君的理由倒是冠冕堂皇,如你所說,我們佛道倒成了那蠻橫的強盜不成?」白髮天君的話倒是讓金蓮尊者清醒了過來。   他意識到了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佛道如今的表現確實算的上是霸道的所為,雖然蘇尹已經掌握在佛道手中,可以成為日後威脅周道兒的本錢。   仙道的出現,卻是明顯的站在出雲的一邊,只要救下蘇尹,他們自然的就可以和周道兒拉上關係,一方是強迫的威脅,一方是朋友的鼎立襄助,佛道從此是徹底的得罪了周道兒。   仙道若是成功,更是對於佛道一個沉重的打擊,他們做那雪中送炭的好人,佛道卻是扮演那強盜的惡人角色。   想到這裡,金蓮的一張臉頓時成了豬肝色。出雲一方的人卻是難得的保持了沉默,一方面是因為蘇尹暫無危險,另一方面也是黃流和炙衛壺下令採取靜觀其變的意思。   畢竟如今出雲並沒有與仙佛兩道所抗衡之高手,若能等到五神獸回來,自然是最好的了,否則也是要盼著仙道能再拖延些時間,以圖他法。   「不愧是天界的霄覺仙官,蘇姑娘不過是去我那梵音寺遊玩幾天而已,本身並不絲毫的勉強之意,天君不信,盡可以親自詢問蘇姑娘。」十六羅漢中的舉缽羅漢首次開口道。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大驚,就連金蓮尊者也是一頭霧水,舉缽羅漢的話等於是親自的將主動權交回到了出雲國,交到蘇尹的手上。   出雲之人俱是大喜,想那蘇尹肯定是不願意跟隨佛道去那什麼北蠻沙漠之地,之前的對話已經是說的很清楚了。   「蘇姐姐,有仙道諸位前輩為咱們做主,你就不必顧忌了。」寶寶心急的催促道,雖然對於仙道之人,她也是沒有好感,可是此刻白髮天君的話卻難得的讓她心生感激。   白髮天君暗自一凜,他的前身乃是天界昊天金闕的上位仙官,因犯戒被貶下凡,身份十分的隱秘,就連仙道之人也僅僅知道他地位不凡,與天界有著密切的關聯,其餘卻是絲毫未知。   如今佛道羅漢卻是對他的來歷瞭如指掌,這卻如何能不讓他驚訝。正在疑惑是否仙道之中出了什麼叛徒時,只聽見那蘇尹的聲音開始在寂靜的夜空中響起道:「羅漢和尊者句句屬實,蘇尹去那梵音寺,本也是為了散心遊玩而已,並非是受人狹持。」   此話一出,眾皆愕然,誰都無法料到那蘇尹居然說出這番話來。   飛翔在天空之上,周道兒貪婪的呼吸著周圍的新鮮空氣,感受著大地所勃發出來的生機,心情難得的舒暢起來,凡間的一切都讓他熟悉和依戀,那是深深扎根於內心的一種情感。   只有在見過冥界的那種荒涼和灰暗之後,才會對凡間有如此深刻的感觸。他身後的九澩和黎相也是不時的探頭探腦,頓時有目不暇接的感覺,這美麗的世界已經震撼了他們。   「兩位老哥,怎麼樣?這凡間比那冥界如何?」周道兒轉頭問道。「那是,比那冥界強多了。」九澩贊同的點點頭。   「轟」一聲震天的巨響從遠方傳來,那隆隆的回聲傳出老遠。聞聲望去,只見東南方向的天空上,數十道光芒在來回的交纏著,那絲絲的光電,五顏六色,即便是在大白天,也是十分的顯眼。   周道兒頓時愕然,隨即興奮起來道:「是有人打架,咱們快去看看。」九澩一咧嘴,滿臉的橫肉扭曲在一起,呼嘯一聲,當先朝那東南方向而去。   隨著距離的拉近,周道兒頓時氣往上衝,「他娘的,居然又是這幫混蛋,這次看我不好好收拾他們。」   他的前方,五神獸被困在核心,外圍是那仙山一脈,三十六將,十二天官,一個都不不少,在這包圍圈之外,另外站著一人,肥頭大兒,身著紅衣,手拿著一把折扇,倒與那黎相剛變化的樣子有八分相像,此人周道兒卻有點也不陌生,正是那仙山的首領,號稱帝神的帝江。   五神獸自從被十六將引出來之後,就一直被對方糾纏著難以脫身,這一拖就是幾千里的距離,足足打了一個晚上,那帝江在接到金蓮尊者停止攻擊的訊息之後,也是剛剛趕到,他依然是抱著收服五神獸的打算,畢竟前一次時間倉促,加上形勢不對,如今仙山主力盡集在此,他自然有著十分大的把握。三十六將各個的修為都已達到地仙之境,十二天官也是幾乎有著天仙的修為,四十八個人,輪番的攻擊五神獸,既不進逼,也不放鬆,完全是一種消耗和拖延戰術。   直到距離拉遠了,他們才真正的開始盡全力攻擊。五神獸一直沒有用那五行歸一陣,一來是施展之時要現出原形,怕威力太大,二來五神獸還沒有遇到真正的危險,因此才一直拖著。   隨著是六件三十六將、十二天官的全力出手,戰局馬上變的不一樣了,天空中開始佈滿烏雲,烏雲籠罩在五神獸的頭頂,閃電不斷的下落,其餘之人也是各自放出法寶,成排山倒海之勢朝五神獸捲去。   那帝江卻是全神貫注,手中不知道何時多了一條烏黑的鏈子,正在蓄勢待發。化蛇明顯的感到 此次的攻擊不同於以往,他的身體一陣搖晃,頓時現出了原形,其餘四獸也剛要隨之變化,敵人所攻擊的力量已然到了眼前。   一團五彩的光流席捲而至,帶起的空中似乎都扭曲了起來,化蛇當即擋在四神獸的身前,張嘴將內丹噴出,與那光流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轟」兩股力量交加,以化蛇的強橫,也敵不過,四十八個高手的聯合攻擊,當時就受了重傷。它的身體急劇的縮小,渾身的光芒也是大減,還好的是內丹總算回到了體內。   「老大。」獾的本技枯木逢春正要展開,為化蛇療傷,那一直潛伏於有旁的帝江卻是出手了,他捨棄了自己最稱手的法寶咫尺杖,轉而用這根縛天鏈,自然有其用意。   只見那縛天鏈當空拋出,迎風爆漲,彷彿一條黑蛇一般,朝五神獸當頭罩下。隆隆聲中,鏈子已經將那五神獸籠罩在了裡邊。   「給我收。」只見那縛天鏈開始收縮,頓時現出了五神獸來,五神獸都已經露出了原形,大意之下,加之完全低估了帝江那縛天鏈的威力,這才失手被縛。望著被捆綁的結結實實的五神獸,帝江的臉上頓時出現了笑意,擒下五神獸,算是完成了最關鍵的一步,回到仙山,憑借帝江的手段,他還怕五神獸不乖乖的屈服。   「多年不見,帝神的爪子倒是伸的越來越長了啊!居然連我座下的五大神獸也要動了。」周道兒和那九澩黎相兩人,此時已經來到了跟前。   周道兒並不是沒有看見帝江的出手,也不是沒有機會阻止,但是他終究還是沒有出手,一方面是考慮到五神獸漸漸成長,也經歷了不少戰事,漸漸產生驕縱的性格,如今吃點苦頭,也算是對它們的警戒。另一方面,他則是看出了五神獸並無危險,因此才沒有出手。   周道兒這一出現,仙山眾人俱是大驚。「主人,你可出現了。」 那五神獸早已是叫了起來。「呵呵,別急,我這就救你們出來。」周道兒安撫道。   「周道兒,你終於是出現了,怎麼,當年的事情難道教訓不夠深嗎?」帝江不屑的道。相比於仙佛兩道對於周道兒的忌憚,他可無所謂。   「帝江,我敬你是仙山的領袖,這才好好跟你說話,你可不要不識好歹,快將我那五神獸放了,我還可以既往不咎,否則!!」周道兒的語氣突然冷了起來,在冥界與冥王的接觸,以及神滅天經的初成,都讓他對自己有了十分強大的信心,那是千錘百煉的結果,加上他原本就是一方帝王,說話間自然有一股皇者霸氣,如今的周道兒再也不是從前的周道兒了。   「哈哈,很好,要我放了五神獸,可以,憑你的本事好了,不要怪我沒有警告你,就你的修為,也就夠我塞牙縫的。」帝江忍不住狂笑起來。即便是佛道再三叮囑要的人,若是得罪了他帝江,也是一樣的沒有活路。   周道兒眼中直放冷芒,想起當初就是這個帝江吞了自己的得意法寶『夭夭』又與佛道一起率眾攻擊天池,這才導致了金帝與狐王的歸去,今日他又擅自拘禁五神獸,說帝江是禍首元兇也是不為過的。   只是帝江身後那四十八個手下,各個都是高手,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應付,即便是加上兩大冥尊,恐怕也是毫無必勝的把握。   正在猶豫間時,只聽見那橐蜚突然喊道:「主人,你不必在此停留,這次仙山聯合了佛道正在大舉進攻出雲呢?蘇姐姐和兩位主母可還在那裡呢?」   周道兒臉色大變,指著帝江道:「此話當真?」「自然是真,恐怕如今那蘇姑娘已經跟隨金蓮尊者他們到了那北蠻梵音寺了,哈哈。」帝江不無得意的道,此次雖然仙山傷亡很大,但是主力精英卻是一個未損,俱都在此,想到佛道曾答應的好處,帝江便覺得都是值得的。   周道兒氣急反笑了起來,他冷冷的道:「好個佛道,好個仙山,好~好。」他一連說了四個好,誰都知道他是已然怒極。   「仙山既然如此的不把我周道兒放在眼裡,那就莫怪我周道兒出手無情了。」說著,他轉身對身後的兩大冥尊道:「兩位老哥,但請全力出手,將眼前一干妖孽,除了那五神獸之外,給我收拾乾淨,最好是一個都別放過。」   想那蘇尹的關愛,那多情體貼的眼神,周道兒就感到怒火中燒,他決不讓任何人傷害他的蘇姐姐,即便是天上的神佛也是不可以。   「老弟放心吧!交給我們了。」九澩興奮的道,想不到剛到凡間沒多久,自己就有了如此展示忠心的機會,那可是千萬不能放過的。   黎相也是點點頭,顯然是抱著與他一般的心思,兩人都是冥界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冥尊,死人見的多了,對於他們來將,殺戮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聽見周道兒的話,不知道為什麼?帝江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此時的周道兒已經發動了攻勢,神器火之母頓時現了出來,圍繞在他的周圍,所幻化而出的火焰居然是青色的,龐大的焰火瞬間在空中散開,僅僅只是一瞬間的功夫,便將那在場的所有之人,都籠罩在了裡邊。   整個空間都是那耀眼的青芒,就連那雲層也是青色的,一眼望不到邊,似乎整個天地都沒有窮盡。   「這~~這是神域?」帝江忍不住驚訝起來。「不錯。」周道兒在他前方現出了身形,不知道何時,五神獸已經轉移到了他的身旁。   只見周道兒抬起左手,一把抓向那縛天鏈。一團銀白色的光芒亮起,接著,帝江便見到了可怖的一幕,耀眼的銀白光芒中,就見那縛天鏈在片片的粉碎,在周道兒的手中,就彷彿是摧拉枯朽一般,與紙糊的無異。   仙山眾人頓時都驚訝的合不攏嘴,要知道這縛天鏈乃是帝江自己所煉製的法寶,可比的上仙器的威力,如今卻被周道兒如此容易的破壞,可見周道兒如今的修為到了何等的境界?   帝江忽然發現自己是有點低估了周道兒,只是再沒有容的他多想,因為周道兒已經朝他攻了過來。空中,那青色的火焰變成了一條青龍,咆哮著,朝他撲了過來。   神器的一擊豈同等閒?帝江絲毫不敢怠慢,咫尺杖化做一團紅色的焰火,迎了上去。那青龍昂首空中,突然停了下來,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就將那指斥杖給吞了下去,竟然是重複當初帝江吞掉周道兒仙器『夭夭』的場景,周道兒也算是投桃報李,還了人家一個『恩情』。   帝江還未從吃驚中反應過來,只見周道兒身體一晃,頓時消失了,卻是施展了那蘇尹所傳授之仙隱符,原本仙隱符必須要有紙質材料等用具製成的符咒才能夠施展,只是自從有了這神原力,周道兒只要在心中墨頌一遍這符咒,就可以施展了,無論是速度和威力都比以前有了許多的增長。   下一刻,周道兒已經出現在了帝江的頭頂,紫晟天燈已然出手。只見無數的紫色光點從空中出現,彷彿是星雨一般的朝帝江落下,原先火之母所幻化的青龍依然從正面攻擊,於是乎,一上一下,將那帝江夾擊在了中間。   兩件神器同時出手,也就只有周道兒才有如此瘋狂的舉動,這也恰恰說明了他心中的憤怒。神器的威勢可就不是仙器可以比擬的上的,帝江自問自己遠沒有能力可以同時抵擋這兩件神器。   他想暫時退避,讓後再圖辦法。這一退,他頓時滿臉駭然,卻見自己的身體彷彿是被固定在了原地一般,居然一動不動,帝江頓時嚇的魂飛魄散。   此時,另一邊的兩大冥尊也與那三十六將,十二天官交上了手,冥尊的手段是層出不窮的,半空中,只見兩人身體一晃,同時幻化出二十三個分身,加上本體,正好一人一半,將那四十八個仙山高手全部接下。   九澩在冥界的時候勢力最大,不可避免的,他的殺戮之氣也是最重,只見他的嘿嘿的笑了兩聲,伸出那舌頭,舔了舔嘴唇,一副要生吞活人的恐怖樣子。隨之,就見到他出手了。「天冥鬼禁,攝。」隨著話音,從他的手中飛出了一道黑芒,黑芒迅速的在空中散開,凡是聞見味道的仙山之人,都莫名其妙的定在了空中,似乎著了魔一般。   九澩身體晃動,來到了被禁制的一個天官面前,九澩一掌拍在那人的腦門,只見那人的臉上頓時出現了恐怖至極的表情,身體已經恢復了動作,卻是怎麼也無法掙脫九澩的手掌。   只見一道黑芒進入天官的身體,隨後九澩就離開了,到了下一個人那裡,如法炮製,最早的那名天官身體急劇膨脹,最後砰的一聲爆開,化做劫灰。   只是片刻的功夫,九澩就一口氣殺掉了三十六將中的九個,十二天官中的三個,想那冥王死息蘊涵死之力,何等的厲害,凡間之人又哪裡遇到過?   仙山之人雖然留下的都是一流高手,突然之下,也不免著了道。相比於九澩的好殺,黎相冥尊的出手可要輕柔的多了。   他喚出了自己的另一件法寶,瓞輪鼎,瓞輪鼎乃是黎相自身所煉之冥器,雖然比不上那轉生鏡和牟回輪,卻也威震冥界,與另外三大冥尊的法寶齊名。   瓞輪鼎的樣子十分的奇怪,它呈暗紅色,只有巴掌大小,分上下兩層,彷彿是一個葫蘆的樣子,上面是一個近似於斗笠的形狀,四方下垂,呈弧形,下層是一個圓形,鼎口延伸向外好像一個壺嘴。   黎相將分身一收,隨之祭出了瓞輪鼎,只見暗紅色的光芒閃動,瓞輪鼎飛上天際,高掛在眾人頭頂,隨著瓞輪鼎的旋轉,灑下一大片的紅影,九澩早已知機的退開了,他可知道瓞輪鼎的厲害。   仙山眾人顯然都知道這暗影的不同尋常,紛紛退避,只是任憑他們的身法再快,又如何比的上光的速度呢?   暗影之下,只見那仙山眾將的身體表面彷彿鍍了膜一般,紛紛浮起一層紅色的水狀粘稠物,任憑那仙山眾人如何的掙扎,也是無法掙脫。   「哈哈,老黎的血蠡是越來越厲害了啊!」九澩在一旁忍不住讚歎道,這血蠡乃是冥界的一種微生物,可以通過光速去傳播,本身並不能對人的生命構成威脅,血蠡喜歡群居,每一次行動都是成群結隊,專食那腐爛之物,由於其體積微小,故而看上去只能見到一片紅色,血蠡這樣一種東西,換了旁人斷然是不會注意的,黎相也是偶然之中所見。   仙山眾將一被糾纏上,就彷彿是進了沼澤一般,難以脫身,這卻只是開端,瓞輪鼎開始傾斜,上一層突然飛起,現出了下層的黑洞,一股龐大的旋風隨即從黑洞中刮出,直要將那仙山眾將席捲著吸入。   仙山之人也是苦苦掙扎,剩餘的三十九人一起發力,即便是黎相冥尊也感到了一絲吃力,九澩頓時哈哈大笑起來道:「讓我老九助你一臂之力。」   說著雙掌推出,一道更為龐大的龍捲飛出,頓時將那仙山眾將的抵抗之力完全瓦解,黎相大喝一聲,那黑洞突然擴大,終於將那對手全都吸了進去。   「鏗」的一聲,原本上下分開的瓞輪鼎重新的聚合在了一起,將那仙山之人困在了鼎中。「他娘的,害的老子費了這麼大力氣,等將你們煉成冥裸丹,我就有口福了。」黎相咒罵了一聲,隨即收起了瓞輪鼎。   他朝那九澩點點頭,算是表示感謝,如今兩人同在冥王的轉生體麾下效力,自然就不分你我,往日的仇恨來的快,去的也快。   這邊的仙山眾將全被收拾了,那邊的帝江也是充滿了驚懼。眼睜睜的看著兩大神器靠近,帝江終於忍受不住了。   一道火紅的焰氣從他身體內部射出,他的原形現了出來,六隻手,四支翅膀,帝江的妖類原形也算是十分醜陋的了。   這一現出原形,帝江功力頓時漲大了一倍,周道兒之前所布下的禁制瞬間告破,他的身體猛的收縮一團,外圍卻仍然保留著一層火紅的虛影。   青龍與那星雨幾乎在同時撞在了虛影之上,稍微阻了一下,那虛影頓時片片消散,帝江那收縮的身體再次漲大,護身的焰氣迎上了兩大神器。   那青龍發出一聲龍吟,身體在焰氣下逐漸的消沒,漫天星點也是消散。周道兒也是大吃一驚,顯然料不到帝江居然以一己之力同時化解了兩件神器的攻擊。   光芒隕滅,現出了帝江的是身影,他的原形一晃,頓時恢復了人身。只見他那肥胖的身體頓時瘦了一圈,臉上蒼白一片,護身的焰氣更是近乎透明,顯然是受了重傷。「帝江,帝神!難道你以為我還是以前的周道兒嗎?我這個人有著很多的壞習慣,也有很多的弱點,龍有逆鱗,動則震怒,你就是動那逆鱗之人。」周道兒平復了一下語氣,淡淡的道。   越是平淡,帝江越是感到可怕,不僅是對周道兒的,還有那突然出現的黎相和九澩兩人,剛剛兩人出手時所散發出的強大死息,他又如何不知,眼見著跟隨多年的仙山眾將一個不剩的消失在眼前,他終於感受到了一股恐懼。   「你居然帶回了冥界之人,難道你就不怕招惹眾怒嗎?」帝江強克制著自己內心的恐懼道。「帝神什麼時候開始會別人考慮問題了?真是可笑,當初你進攻出雲和天池的時候,是否有想過今日的結局?」周道兒反問道。   「我承認低估了你,不過你又比我好過多少,明裡仙佛各道對你是禮敬有加,實則還不是因為你有利用的價值,兔死狐悲,你以為你還有活路嗎?」帝江反唇相譏道,眼看著自己是凶多吉少,他倒也豁出去了,難得的露出了自己神獸的凶性。「紫晟天燈。」周道兒大喝了一聲。   那紫芒再次出現,紫色的焰火頓時充斥虛空,將那帝江團團圍住,紫芒之中,再次透出了一道近乎透明的焰火,朝帝江飄去。   「事到臨頭,居然還如此的嘴硬,當真以為我周道兒是那麼好說話的嗎?既然如此,你就嘗嘗那天琉淨火日夜焚燒的滋味吧!」周道兒冷冷的道,對於帝江的容忍,他已經到了極限,那透明的火焰才是真正的天琉淨火。紫晟天燈分為三層火焰,由外而內分別是燈焰、暈焰和芯焰,威力也是逐層的增加,燈焰和暈焰的乃是琉火,是形似,芯焰才是真正的本體,屬於淨火,那才是神似。   出奇的,天琉淨火並沒有散發出難耐的熱量,周道兒輕頌咒語,手指一轉,一道神原力從指間旋轉而出,那天琉淨火瞬間四散開去,變成無數透明的細絲,開始到處追逐著帝江的身影。   神域之內的空間,原本就由周道兒所控制,帝江的反應不過是垂死掙扎而已,隨著一聲慘叫,一縷淨火終於纏上了他,鑽進了他的身體之內。   隨之是無數的淨火鑽入,帝江彷彿是被定在了空中一般,一動不動,只是臉上卻滿是痛苦的臉色。周道兒轉而拋出那暗紅色的圓盤,托在了帝江的腳下,那天琉淨火瞬間從他的身體內竄出,形成一抹不斷輪轉的透明光暈,光暈之外,則是紫色升騰的琉火,身處於焰心的帝江在不斷的縮著自己的身體,不敢與外圍的火焰有絲毫的碰觸,只是焰心的範圍本來就有一定的局限,他避開前方,自然要與後方的焰火靠近,沾上一點,就讓他渾身抽搐,猶如殺豬一般的大叫。   將那紫晟天燈托在手掌之上,五神獸都不禁看呆了眼,想那帝江也與他們一樣,同為神獸之身修行,境界比他們卻是高多了,如今卻是在周道兒的手底下毫無反抗之力,這短短的幾年時間,周道兒的修為也漲的太快了吧!   「這帝江也算是倒大霉了,居然惹到了周兄弟你的頭上,活該要受這淨火焚燒之苦。」一旁的九澩幸災樂禍道。   「也算是周兄弟心腸好了,要是催動那剛猛之火,這帝江怕不得當時就化成灰燼了。」黎相點點頭,望著周道兒,一副兄弟心腸大好的表情。   五神獸對望一眼,面面相覷,均是一副驚訝的表情,看來以後拍馬屁的隊伍中,又要多兩個志同道合的夥伴了。   收起紫晟天燈,周道兒歎氣道:「這帝江原也是那一方霸主豪雄,卻屢次的受那佛道挑唆慫恿,進犯出雲和漢土,實在可恨,將他禁錮在那天燈之中,也是想消磨他的戾氣,換那凡間的平安。」   「主人為凡間除此大害,那可是造福蒼生的大舉啊,一般人可是做不出來的。」 □鴞當先開口道。「就是,就是,帝江殺戮多年,如今的下場也算是罪有應得了,還是主人心腸好,說來,這兩年,主人的修為怎麼就漲了那麼多呢?」獾可不落人後,當時就插了進來。   這一提到周道兒剛才的表現,眾神獸可就來了勁了。「主人,你那是什麼神器啊?那麼厲害?」化蛇當初也是沒少吃帝江的苦頭,如今一件神器就將他搞定,這如何不讓化蛇眼熱呢?   「主人,你不是去冥界了嗎?那地方如何,有英俊的帥哥沒有?」橐蜚搔首弄姿,擺出一副花癡的樣子。「主人,那裡的人厲害不,跟俺單挑誰更厲害?」 □鴞興致勃勃的道,說到打架,他可是最來勁的。   周道兒頓時聽的頭都大了,他舉起雙手,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道:「停,停,正事要緊,也不知道如今出雲怎麼樣了,咱們快回去看看。」   五神獸也不敢多言,跟著周道兒往出雲方向而去。將近日暮的時候,周道人一行人已經離那出雲地界不遠了,前方是一片茂盛的樹林,呈一起伏的弧度,橫亙在眾人面前。「飛過這片樹林,前方就是出雲地界了。」橐蜚在一旁解釋道。   周道兒正要加緊趕路,卻隱約聽見腳下的密林深處傳出一聲呼喊。片刻功夫,只見一道金光從密林之中衝出,光芒隨即大盛,耀眼非常。   「是力神?」那高大的身材,金光燦爛的盔甲,就是想讓人忘記都難,這山丘巨人想當初還是自己發現的,心地質樸純潔,很是難得。 第五章   一行人等降落在地,那力神頓時萬分激動,衝著周道兒就是一通亂叫:「主人,主人。」周道兒甚是感動,想那力神與自己在一起的時間少的可憐,卻是對自己如此牽掛,當真是十分難得。   來到力神跟前,周道兒掏出幾顆靈丹正要好好的慰勞一番,只見那力神下垂的左手突然往上一抬,咧嘴笑道:「主人,我餓了,烤……」   眾人當時暈倒,只見力神的左手上掛著三隻麋鹿,也怪周道兒感動的一塌糊塗,居然連這都沒有發現。「大個子,你怎麼在這裡出現了?」化蛇問道。   「迷。路……了。」力神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原本當日力神想要進入出雲城,誰知道遇上了仙山的人馬,一番激戰之下,雖然解決了對手,力神卻也被搞暈了方向,也虧他運氣好,到達樹林的時候,正是他肚子亂叫的時候,這上下一尋找獵物,頓時發現了周道兒。   「化蛇,你們五個帶著力神先回出雲,任何情況下,都不要擅自離開,我可不希望出雲再出什麼事?」周道兒當機立斷的道。   「主人,那你去哪裡?」橐蜚也不敢亂開玩笑,正經的道。這次周道兒回來,五神獸都明顯的感受到了他的轉變,似乎一夕之間,他變的更為成熟了,處事之間自然而然的有種讓人無法抗拒的氣度。   「都說那佛道如何的勢大,我如今可是要好好的去見識一下。」周道兒淡淡的道,先不說佛道三番兩次的挑釁自己,對出雲下手,自己已經不能在容忍了,即便是為了那蘇尹一人,他也是要去的。   他並不認為這是一次冒險,相反,一天那死息的結界未被破除,佛道就不敢真的對自己下手,更何況,之前與那帝江一戰,讓他對於自己的信心頓時大增了。   就在此時,密林中,升起一團紅霧,彷彿是瞬間綻放一般,爆散開去。「什麼人?鬼鬼祟祟的。」九澩大喝一聲,身形頓時化出一股黑芒,直線朝那紅霧投去。那紅霧無論如何的升騰,卻是終究無法逃脫黑芒的收縮,變的越來越小。   「撲通」一聲,紅霧散盡,頓時現出了一個身著紅衣的玲瓏少女。九澩並沒有絲毫的猶豫,黑芒當頭朝她罩下。「老哥請手下留情。」周道兒的腦中頓時閃過一個念頭。那黑芒一頓,隨之如水般幻化,現出了九澩的身影。   周道兒飄到那少女的跟前道:「你可是來自那紫竹秘谷?」那少女約莫只有十五六歲的年紀,肌膚白嫩,雙眼靈動,顯是十分機靈。聞見周道兒的詢問,她頓時露出驚駭的神色,隨之她的雙目亮了起來,回答道:「您是尊主。」   此話無疑是承認了她的身份,要知道當初的紫竹秘谷之中,所有的人都對周道兒是這個稱呼。周道兒點點頭,隨口問道:「你叫什麼?可是從那出雲而來?為何會在這裡呢?」「回尊主,屬下名叫草雉,乃是奉了黃天工的命令出來偵察地形的。」周道兒隨即問道:「出雲如今的形勢如何?」   草雉當下將出雲這段時間以來所發生的事情大概的說了一遍,說道蘇尹跟隨那佛道之人遠走北蠻邊境之時,周道兒也是一臉的驚訝。   「怎麼會這樣呢?難道是那佛道之人用了其他方法要挾姐姐就範不成。「那仙道之人呢?」周道兒問道,從內心裡講,對於仙道他也是沒有多大的好感,這一點從玄心宗可窺一般,反倒是魔道之人更值得信任。   「仙道之人在佛道之人離開之後,也跟著撤走了,臨走之時,還留下話來,說是要我們一有尊主的消息,就通知他們。」草雉恭敬的道,當年她只是個草木之靈,多年來一直無法幻化人形,這個瓶頸一直在周道兒到來之後才突破,那就彷彿是再生為人一般的恩情,萬妖都是十分感激的。   更何況五神獸平常的時刻『教導』,可以說紫竹秘谷的萬妖的忠心程度比之那出雲之人還要可靠。   周道兒聽完,暗自思忖,說到底仙佛兩道是還未對自己徹底的死心,誰都有自己的如意算盤,自己一旦出現,必然會成為眾矢之的,以眼前的情況,他其實最好的方法該是躲在暗處,靜觀其變才是,只是蘇尹的問題,卻是讓他無法冷靜對待,梵音寺一趟是勢在必行的。   好在如今仙山已除,仙道雖然有蠢動的跡象,卻料想短期之內也不至於對出雲動手,這次蘇尹被俘,完全是己方疏忽大意的結果,加上五神獸不在,說到底,還是實力的問題。   想起冥王之前曾提醒過的話,周道兒不禁感歎。當下,不在多言,又對五神獸交代一番,這才帶起九澩和黎相兩大冥尊,朝北蠻梵音寺而去。   「聖。約翰,有情況,漢土有新情報傳來了。」基諾化成一道紅影,瞬間出現在了大廳之中。這是一間寬敞明亮的大廳,屋中的陳設十分的華麗,卻幾乎都是紅色調的,那高挑的紅木椅,柔軟的紅地毯,深紅色的陳酒,還有那披著紅披風的年輕人。聖。約翰端坐在一張圓木椅之上,雙腳抬起,掛在前方的一個台案之上,手中端著酒杯,卻似乎對於基諾的叫聲,充耳不聞。   基諾並沒有注意聖。約翰的表情,他興奮的道:「聖。約翰,我們的好消息終於來了。」「基諾叔叔,看你這一副高興的樣子,莫非是那仙山佛道已經攻佔了出雲不成。」聖。約翰微抬起頭顱,淡淡的道。   「不是,那仙山已經是完全撤退了,奇怪的是那帝神和手下高手,卻是一個未見,不過那都不重要,我親愛的血皇陛下,你一定料不到,佛道居然抓了周道兒的一位紅顏知己蘇尹,想這仇怨是一定結下了。」基諾隨之解釋道。   「什麼?」聖。約翰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道:「看來佛道是開始行動了啊!仙道有何動靜?」「仙道之人也與那佛道一同出現在了出雲,曾起了短暫的衝突,後又揚長而去,以兩道對那周道兒的著緊,想來,咱們的推斷是越來越正確了。」基諾回答的道。   「那周道兒當日竟然是進入冥界了,想來他與我主有著很大的關係,此人斷不能落入仙佛兩道的手中。」聖。約翰堅定的道。   基諾點點頭道:「如今天主教經過我們輪番的打擊,聲勢已經大不如前,比爾和那西蒙如今都跟老鼠一般,龜縮不出,我們這當貓的也是不自在啊!」   聖。約翰大有深意的望了他一眼,同時大笑起來。   北蠻邊境   銀蓮尊者端坐於蓮台之上,朝那薩拉沙漠飛馳而去,不過盞茶的時間,薩拉沙漠已然在望,那一望無際的沙漠層層疊疊,連綿起伏的山丘似乎沒有窮盡,長風刮起,天地間儘是一片蒼茫黃沙,充滿蒼涼死寂之意。   已經是黃昏十分,白天炎熱毒辣的沙漠,此時卻已然在悄然的降溫。翻過幾重沙丘,眼前是一塊平坦的高地,在這塊高地之上,聳立著一片荒涼的石堡,似乎是一個宮殿的遺址,四四方方的,殘桓斷壁是滿地都是。   遺址正中,是一扇早已損壞的大門,沙土堆積,早已分不清原來的顏色,穿過大門,是一條筆直的通道,旁邊有著十分繁雜的岔道口。   各條通道上都已經佈滿了沙土,銀蓮尊者沿著通道而進,不過片刻的時間,他的腳下出現了一條彷彿車輪滾動過的痕跡,看那痕跡的寬度足有一丈長,從東邊一處岔道口蜿蜒而出。   跟隨著這個痕跡,銀蓮尊者來到了一座石壁之下,那石壁不是很高,上頭被沙土所掩蓋,下方則是平滑如鏡,最底部是一個黝黑如墨的深洞,看不清深淺。   銀蓮尊者的眼光並沒有望向那深洞,而是注意到了那深洞的左上方石壁上。那裡有一枚蛇形的標記,那蛇全身墨綠,鱗甲清晰可見,三角形的腦袋如同一個弓箭的箭頭,一條通紅的舌頭吞吐在外,蛇頭之上,有一枚清晰的火焰標記。   那一雙眼睛最是特別,泛著紅光,彷彿是兩顆紅寶石一般。銀蓮尊者單手抬起,屈指彈出一道金光激射在那蛇頭上的火焰標記之上,只見那火焰標記瞬間亮起,緊跟著隆隆之聲從深洞之內響起,原本黑暗的通道,瞬間亮了起來。   銀蓮尊者這才進入那深洞,那深洞呈半圓形,散發著一股詭異的氣息,兩旁的洞壁之上都鑲著璀璨的珠子,不知道是何寶珠,忽閃忽滅。   深洞之中也是蜿蜒,上下飄忽,隨著銀蓮尊者的進入,一股清音隨之在洞內響起,若隱若現,卻又不至於斷絕。   銀蓮尊者滿臉的嚴肅,眼睛認準前方,決不旁望,轉過一個彎口,眼前豁然開朗,這是一座龐大的洞穴,方圓足有百丈的的距離,深褐色的岩石從洞頂垂下,彷彿是利箭一般,從洞頂不斷的滴下許多的水滴,落在下方的一口水池之中。   那水池呈圓形,清澈見底,一根根的石柱從池底探出水面,形成一條直線通往洞穴的另一端,另一端是一個巨大的平台,隆起地面足有三丈的高度。   銀蓮尊者的目光轉移到了平台之上,匆忙望了一眼,連忙躬身道:「佛道弟子銀蓮參見囂歧神大人。」「來者是客,尊者就不要拘謹了。」那聲音飄渺陰沉,顯然傳自那平台之上,銀蓮尊者這才站直腰身,抬起頭來。   方纔匆忙一眼,也未看清楚,這真正的面對面了,才知道那囂歧神的恐怖,彷彿是那洞口綠蛇的翻版級,平台之上盤踞著一條如水桶粗的巨蛇,蛇身高昂而起,蛇信吞吐不定,稍有區別的是,這巨蛇有著一對蝙蝠一般的血紅色翅膀。   呼扇呼扇,震動空氣,產生一種奇怪的音符,之前所聽見之清音顯然是從此而來。只見平台上一道綠光閃過,那巨蛇已經是變成了一個人,一個女人。   那女人身材高挑,面目如畫,一頭的秀髮挽成高髻,一支綠釵從左耳旁垂下,那縷縷金絲如風擺動,耀眼生輝,她身著單薄綠衫,胸前敞開一個大口,露出小半截酥胸,那一片白玉粉嫩,動人心魄,最令人難忘的則是她的那張臉龐,彷彿是精雕細琢一般,五官無一不長的恰到好處,那細柳長眉,如深潭一般清澈的鳳目,櫻桃小嘴,吹彈可破的肌膚,舉手投足之間無不散發驚人的魅力。   「呵呵,尊者黃昏而來,是否因為上界有所佛諭不成?」從那女人的口中傳出一陣猶如銀鈴一般的聲音,悅耳動聽。   銀蓮尊者也不禁心旌搖動,情知那是對方的懾魂大法已經展開,在靠量自己的修為,表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早有戒備,只聽見他道:「正是,那仙道許是對我們有所察覺了,因此派下了轉世的仙官來統領仙道,想來是為了抗衡我們。」銀蓮眼前的囂歧神,他可是不感有絲毫的怠慢,要知道,那可是上界出面,才邀請來為佛道所助陣的。   頓了一下,他繼續道:「上界的意思是,若然仙道再次阻撓,說不得只好~~」銀蓮停下話音,做了個殺頭的手勢。   「那是自然,想那仙魔兩道多少年來霸佔那富饒的漢土疆域,外來修道者休想在那立足,我那日出國的子民也曾多次遭受他們的圍剿,損失慘重,我此次前來,如有機會,倒真的是要會會他們了。」囂歧神淡淡的道,似乎對於仙魔兩道並不放在眼裡。   銀蓮尊者可是絲毫沒有覺得她有狂妄的意思,囂歧神的原身乃是八歧大蛇,是漢土東方一個名叫日出的小島國上的守護之神,那是真正的唯一留在凡間的神,實力超越天仙數倍,它名為日出國的守護神,實際上卻是佛道在許多年前就在凡間所遺留的一枚棋子,如今,總算是到了動用這枚棋子的時候了。   「上界另有預示,說那人已經從冥界回到了凡間,行蹤飄忽,似乎其本身有了很大的變化,上界已經無法再對其預示什麼了,要我們自行決定行動的方法和具體時間,必要時,可以動用日月神壇。」銀蓮尊者解釋道。   「很好,我看尊者的修為也不低啊,看來離那羅漢金身的境界也是不遠了啊!」囂歧神嬌笑起來,見懾魂大法對銀蓮無用,她便也不勉強了。   「如今有人質在我佛道手中,相信那人不日即到,囂歧神大人是否也要去觀瞻一番?」銀蓮尊者提議道,說到底,如今仙魔兩道,包括那出雲國的眾多高手都對梵音寺虎視眈眈,以佛道如今的聲勢,等於是與那天下所有的修道者為敵了,若能將囂歧神拉去,也算是多了一層堅固的安全保障。   佛道落到現在成為眾矢之的也是迫於無奈之舉,畢竟這就是掌握先機主動權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囂歧神微笑起來,蓮步輕搖,虛空踏步,已經到了那水池正中,她落在了正中的一根石柱上,眼睛望著那清澈的池水,笑道:「尊者的意思我已明白,你我如今是在同一條船上,有話直言無妨,不用拐彎抹角,先不說菩薩於我有恩,即便是沒有的話,為了我那日出國的子民,我也是要盡點力量的。」   銀蓮尊者聞言大喜,忽然,他的眼睛定住了,直勾勾的望著那一池的清水,目光收縮,波光搖曳中,那清澈的池底,赫然堆積著無數的森森白骨~~~   高貢山   這是快要接近北蠻的一座山峰,海拔千丈,峰頂是那皚皚的白雪覆蓋,終年不化,半山腰卻是一片鬱鬱青青,樹木參天,那盛開的野化,與山頂的白雪形成強烈的對比,一時間,冬夏兩個季節都同時的放在了一起,讓人不禁感歎造物的神奇。   山中,一片茂盛的森林,層層疊疊,向裡鋪進,位於西方一個小山坳中,這裡長著一株參天的大樹,樹的頂端沒入雲層,樹枝密密麻麻向四面八方伸展,這山坳之中只有一棵大樹,樹下,則是一間小茅屋,不大,呈四方形,屋前有一塊平滑的巨石,此時正有一身著藍衣的年輕男子端坐其上,似乎正在入定。   他的身上不斷的浮現出一團藍色的氣體,身前漂浮著一面如月形的尖刃,一道道的光芒從中散出,似乎有種奪人心魄的力量。   突然,那年輕男子的眼睛睜了開來,只見那如月形的尖刃瞬間消失,轟的一聲,那男子身前不遠處的一塊巨大花崗岩頓時被轟的粉碎。   那男子長身而起,探手之間,就招回了月形尖刃。就在此時,半空中一道紫光由遠而近,在那男子的頭頂不斷的轉著圈子。   「魔簡?」那男子驚訝起來,招手將那紫芒吸攝而下,光芒隕滅,在他的手中現出了一紙薄帛,攤開一看,已是瞭然於胸。   「有意思,這難得的盛會,若是讓老子錯過了,豈不可惜,哈哈。」年輕男子大笑起來,只見他一個旋身,身體頓時化做一道藍芒,飛上天際,消失不見。   周道兒一路上倒是安步當車,一點也沒有急躁的意思,知道了佛道的目的乃是自己,他就完全放下了心來,想那蘇姐姐的安危倒是不用顧慮了,相反,佛道恐怕是一點也不敢怠慢於她的。   這樣的走法,倒是正合了九澩和黎相的心意,兩人來到凡間之後,都是俱改以前那陰險毒辣的模樣,變的開朗起來,有時候更像是兩個沒長大的小孩子,常常為了周道兒所弄的一件燒烤而互相爭奪。   周道兒也是哭笑不得,首次認識到了自己照看『幼兒』的任務不輕啊!兩人的長相也是大奇聞,走街串鎮的時候總能引來一大堆的人來觀瞻,其中那窈窕美女居然佔了大多數,這可怕周道兒給樂壞了,這小子老婆不在身邊,加上多年未見女色,憋到現在,也算的上是夠難為的了。   如今正好是藉機觀察養眼,只是一時精神投入之下,難免把距離拉進,差點被姑娘們教訓成了一種稀有動物。   凡間的種種,讓周道兒倍感溫馨,那一聲聲的叫賣,街道上的人來人往,都勾起了他對於童年的回憶。   這一日,一行三人,終於是來到了北蠻地界,若非天池之上已經物是人非,沒有什麼人了,周道兒還真想上去看看,如今只好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在離天池有兩百里的一個小鎮上找了個上等的客棧,落了腳。   當年與藍玉等人一番買賣法寶,他可是賺了大錢,這辟空袋中,還真沒有那種東西的數量是比這錢多的。找家客棧住下,周道兒並不是心血來潮,而是另有用意,想此地離那梵音寺已是不遠,他可要好好想想那營救蘇尹的辦法。   直接上門要去吧,恐怕免不了要受到佛道的要狹,那是最下策,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將蘇尹神不知鬼不覺的救出,那麼他自然就沒有那後顧之憂了。   想那梵音寺乃是佛道在凡間的根據地,那裡定然是高手如雲,光是那十六羅漢,周道兒想想就感到可怕,更不用說去面對了。   九澩和黎相一到客棧,難得的居然都戀上了那舒適柔軟的大床,片刻間,兩人抱成一團,不管不顧的呼呼大睡了起來渾然不顧那肆意氾濫的口水。   周道兒一個人無聊,便獨自走到了小鎮上。這小鎮名叫如意,乃上一北蠻與漢土所交接的一個關口,各種貿易由此通行,顯得十分熱鬧。   那販夫走卒,也是不少,大都是為了掙點辛苦錢,養家餬口,其中尤已那賣藝的最是讓周道兒感到興趣。   小鎮的街道本就十分的狹小,這一加上擺攤的賣藝人,當時就擁堵了起來,周道兒在人流中穿梭的時候,難得的被一陣歡呼聲所驚醒。   只見前方不遠處,圍著一堆人,不知道在看些什麼?好不容易擠到跟前,一看才知道,卻是一個把式正牽著一隻小猴子表演呢?   那猴子甚有靈性,能模仿人的各種動作,惟妙惟肖,惹的眾人一陣掌聲,周道兒也不由的被吸引住了,看到精彩處,忍不住拍手叫好,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   「好,好。」周道兒身旁的一個藍衣男子也使勁的叫好道。原本周道兒是不會在意別人的但是在這個的身上,周道兒卻在他身上感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神原力只是輕輕的探出,他的心中頓時驚訝起來,暗自思忖,居然是魔道中人,他的修為我居然一點也探不出來,莫非已經突破了那地魔的級別,達到無上天魔的境界了不成。   想想又覺得不太可能,一般達到這個境界的天魔就早已飛降了,又如何會留在凡間呢?不過周道兒對於自己的眼力還是有著相當的自信的,要知道魔道的力量也是屬於暗之力量的範疇,神原力天生就凌駕於各種力量之上,因此才會有許多全能的表現和作用。   對於魔道中人,周道兒的態度可要比對仙佛兩道有好感多了。更何況,見到等級如此高的魔道高人,他又如何肯放過呢?   等那賣藝把式收了錢,一退場,周道兒正要上前結識一番,卻意外的發現了那藍袍男子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了。   周道兒搖搖頭,眼角餘光瞧見那男子消失於前方的一拐角處,隨著他的移動,又有三個形態各異的人也朝著他的方向跟了上去。   周道兒頓時被引起了好奇心,看那後來三人的神態打扮,分明是仙道中人。「仙道,魔道?有意思。」周道兒尋一僻靜之地,搖身一變,成了一尋常修道人,一襲青袍,倒也算是找回了一點當初初修道時的新鮮感覺。此時的他已有半神的功力修為,倒是不用再依靠那萬幻兜才可變化人形了。   小鎮之外,有一條奔流的小溪,那溪水清澈見底,最深的地方也不過三尺的深度,流水淙淙,永無停歇。小溪旁,是一片蔥翠的細竹林,密密麻麻,竹林溪水,倒是相得益彰,倒也有那漢土江南的一點韻味。   竹林中的一塊空地之上,那藍袍年輕人已經停了下來,仔細看他的面容,才發現也有其獨特之處,他的五官倒也一般,搭配在一起卻又有種難得的和諧,一雙眼睛晶瑩透亮,在眼簾的部位,卻泛著絲絲的藍光,一頭的黑髮梳成馬尾甩在身後,額前,卻是一縷藍發在隨風擺動,他負手而立,眼睛卻是盯著身前的一片竹葉,似乎心神完全被其吸引,看的十分專注。   他的身後,那三個仙道之人同時的停下了腳步,三人中,一老兩少,都是一襲的青袍,老的身材高大,一頭白髮,臉上紅潤光澤,沒有一絲的皺紋,手中執著一把拂塵,一派仙風道骨。他身後看著年齡不超過弱冠,俱是一臉的稚嫩,顯然是那老者的後輩,兩人望著那藍袍之人,一臉的興奮之色。   「如此荒野之地,能夠得見魔道高人,實在幸甚!」那老者朗聲說道。「說恁廢話,報上名來便是,婆婆媽媽作甚!」那藍袍之人語氣依然平淡,卻足以勾起他人的心火。那老者微微一笑,倒也不以為意,他回答道:「在下清巒山雲窟,這兩位乃是敝師侄清合、清耘。」   藍袍之人輕『咦』一聲,倏然轉身道:「清巒山?極塹宮,那洞真是你何人?」雲窟大吃一驚,下意識的回答道:「洞真師祖早已在五千年之前便已飛昇天界,閣下如何知道?」雲窟的吃驚自然是有理由的,清巒山上有一極塹宮,向不為世人所知,乃是修道最為正統的一派,即便是仙道之人所知也不過寥寥數人,而眼前之人,不但知道自己的門派,聽那口氣,似乎與本門的祖師還是相識,若然如此,則可算的上是駭人聽聞的了。   「呵呵,山中無甲子,轉眼五千年即過,想那洞真也該得道飛昇了才是,倒是本君誤念了。閒話少說,你們三人一路跟隨於我,倒有何事?」藍袍男子前一句話還好意微笑,到最後一句話時,已然換了一副冰冷的面孔,那轉變,不過是瞬息之間,當真是比那天上的風雲變的還快。   雲窟一時之間倒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他本是接到天界本門祖師的旨意,才下山與那仙道匯合的,途經此地,卻無意中見到了藍袍之人的出現,雲窟已然有了地仙的修為,如何不知對方乃是魔道之人,遂一路跟蹤而來,一方面是因為仙魔自古的恩怨,自從魔道勢衰,魔道之人便與那稀有動物一般,甚少出現,一出現都會帶來極大的腥風血雨,極塹宮雖少與仙道接觸,卻也與那魔道涇渭分明,如今見到魔道高手出現,自然是要探察一番,另一方面,雲窟修為已到那瓶頸階段,正是需要借助強大的對手以突破目前的境界,而那藍袍人卻在此時送上門來,雲窟又如何能放過呢?   只是對方一副前輩高人的樣子,倒是讓雲窟不禁猶豫起來,那洞真乃是極塹宮有史以來最傑出的高手之一,不到八百年的時間就得道飛昇,他所遺留下來的典籍當中,也未曾記載有藍袍人的絲毫資料。   正在狐疑間時,那清合、清耘可不幹了,兩人都是極塹宮後一代的傑出弟子,修為都到了靈人階段,此次跟隨雲窟出來也是為了增長閱歷的。   仙道之人對那魔道都極為仇視,相互之間是誰也看不上誰,看那藍袍之人囂張的樣子,兩人都是一臉的不忿,那清合當先踏出,喝道:「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我等此來,正是為了替天行道。」   「哈哈,許多年了,本君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敢如此跟我說話。」藍袍人哈哈笑了起來,隨即臉色一寒大喝道:「好膽。」那聲音傳進清合的耳朵裡,便如同那九天轟雷炸響一般,只見那清合身體無端的一陣顫抖,雙眼一翻白,頹然倒地,竟是暈了過去。   雲窟大是震驚,那聲音他們兩人也是聽見了,卻與那正常話語沒有什麼區別,想來對方魔心驚語的功夫已經到了化境。方可針對某一特定人選,而不影響他人。   那清耘扶起清合,也是一臉的驚駭。「極塹宮多年以來,似乎並無多大長進啊!如此的咄咄逼人,難道不知也是要有那強大的實力做為後盾的嗎?本君念在與洞真相識一場,也就不難為他的徒孫了,爾等若無他事,盡可離開,否則莫怪我出手無情。」藍袍人雙眼泛起一抹藍芒,不屑的道。   雲窟雙目亮起,顯然也是怒極,只是一來對方露了一手極為高深的魔功,二來那對手的身份依然未知,若是踢到鐵板上,那傷的可就是自己的腳了。   思慮再三,雲窟說道:「還請前輩賜告名號,極塹宮必有後報。」無奈之下,他只有說些場面話,給自己一個台階下了。   「要滾便滾,哪來的些許規矩,走。」那藍袍人張嘴喝出,一道藍芒直竄入地下,只見原本平坦的土地,突然片片碎裂,如同一張地毯一般翻起,朝那雲窟三人捲去。   雲窟臉色一變,心知對方是下了逐客令,當下單手提起昏迷的清合,與清耘一起向後飄退。瞬間消失在竹林之外。   那飛揚的地面瞬間倒捲而回,重新鋪到了地面之上,平坦如昔,似乎從沒有翻起過一般。「閣下瞧了半天,也該瞧夠了吧!」藍袍之人對著右前方的一片竹林說道。「哈哈,果然是高手,連我的分身化影都無法瞞的了你。」說話間,只見那片竹林之中,突然現出一個人影,人影飄忽不定,時左時右,猶如幻影一般,當最後定格的時候,周道兒已然出現在了藍袍人的面前。   既然分身化影都能讓人看破,周道兒也就沒有刻意隱瞞自己真面目的必要了。「原來是你?」藍袍人顯然也沒有想到會是周道兒。   之前同在小鎮之上觀看那把式耍猴,兩人的叫聲最大,想不知道都難。「剛剛的情形你都看見了?」藍袍人隨口問道。   「看見了。」「有何感想沒有?」「一般」「你知道我是什麼來歷嗎?」「好像沒有那個必要吧!」「那你找我跟著我做什麼?」「想找你交個朋友而已!」   「交個朋友?」藍袍人驚訝起來,似乎沒有想到周道兒跟了自己半天,卻是為了這麼一個理由。「對啊!在下周道兒,未知是否有幸與兄台你交個朋友啊?」周道兒一本正經的道。   「你道出了自己的姓名,我是否也要告訴你我的名號呢?」藍袍人答非所問的道。「無所謂啊!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就稱呼你藍兄好了。」周道兒一副無所謂的道。「你知道我姓藍?」藍袍人驚訝起來。   這回輪到周道兒驚訝了,他掩口道:「不是吧!你真的姓藍?我那可是根據你的穿著胡亂猜的啊!」   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長袍,藍袍人突然指著周道兒莫名的大笑了起來,周道兒也隨即笑了起來,好半天,兩人才恢復過來。   下一刻,兩人分別來到了小溪邊的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許多年了,我都沒有那麼開心了,沒想到今天我卻體驗到了兩次。」藍袍人感慨的道。   「開心源於生活的點點滴滴,修道之後,遠離生活,這種情緒自然也跟著遠離了。」周道兒點頭道。「呵呵,不過說起來,若不是此次凡間有大事發生,我恐怕也不會重臨凡塵了。」藍袍人說道。   「藍兄看來真的是隱居多年了,我也有不少的魔道朋友,似乎從未聽他們說過,有藍兄你這號人的存在啊?」周道兒疑惑起來。   「周兄,這是否也算是探察我的底細啊?」藍袍人微微一笑,接下去道:「看你的性格就知道是那真情至性之人,否則又如何肯與那魔道之人為伍,那旁人躲避還來不及呢?」   「世間之人,好壞之分,往往都是由其心性出發的,仙魔真正的區別,只是因為其修煉功法不同罷了。」周道兒一針見血的道。 第六章   「仙之飛昇,魔之飛降,不過都是殊途同歸,我的名字早已忘記,不提也罷,有個別號,藍瞳魔君,周兄可莫忘了。」藍袍人突然說道。   周道兒腦中瞬間閃過一個念頭,他動容道:「那五千年前一統魔道莫非就是藍兄你嗎?」魔道在五千年前,曾有過一次短暫的統一,那統領魔道之人,便是那藍瞳魔君,當時的魔道可算是盛極一時,壓的仙道是抬不起頭來,只是後來,也不知道是何緣故,藍瞳魔君突然消失了,那魔道為了爭奪那至尊的統治地位,自相殘殺,最終導致了四分五裂,由極盛轉入了衰退期。   九緣真人所遺留的玉簡中曾有過關於這段的記述,當時還曾詳細的批注過,因此周道兒印象深刻。   「那只是當時心高氣傲,一時之間無聊所創下的名號,倒讓兄弟見笑了。」藍瞳魔君並不在意的道。可以聽的出來,對於當年的輝煌,他也深感自豪。   周道兒駭然道:「那藍兄早該飛降了才是啊!為何至今依然留在凡間呢?」   「飛降上界,對於凡間修道之人來講,那是夢寐以求的,只是上界也有上界的約束和規矩,一旦飛降,將再無自由之身,反不如留在凡間來的逍遙自在,更何況,大道無期,又何必區分是在哪裡修行呢?我看周兄的修為混融無間,已是達到反璞歸真的境界,怕是早已超越那地仙之境了吧?」藍瞳魔君望著他,大有深意的笑道。   「彼此,彼此,藍兄的天魔之身,可是絲毫不比小弟差上多少。」周道兒也抱以微笑道,充滿心知肚明,肝膽相照的知己味道。   「周兄弟在此北蠻荒野之地現身,未知卻要去往何處啊?」藍瞳魔君接著問道,對他來講,周道兒的一身也是充滿無數的疑團,從他的修為上看,居然看不出來是修行的哪一道的,仙佛魔妖四道居然哪道也不是?只是從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力量卻是純正博大的,即便是魔君自己也是自歎不如。   周道兒卻也是沒有打算隱瞞於他,笑道:「聞說那北蠻邊境,有一梵音寺,乃是佛道的聖地,兄弟正是要去瞻仰一番,若何?」   「梵音寺?」藍瞳魔君眼睛一亮,拍著膝蓋道,說道:「世間竟有如此湊巧之事,那我可是要與兄弟同路了。」   周道兒長身而起,哈哈笑道:「有藍兄沿途相伴,兄弟也算壯膽了啊!」「周兄實在謙虛,若是哪些宵小不識好歹,撞上門來,你我不正好練手了嗎?」藍瞳魔君狡黠的道。   北蠻梵音寺內   一座寂靜的庭院橫向舒展,幾棵歪勃樹在陽光下懶洋洋的垂著樹枝,那一片片的綠葉泛著綠油油的光芒,那庭院四四方方,不時的飄在一股檀香的味道,重建之後的梵音寺,一切都已恢復如新,寺廟內的『佛』字格局便說明了佛徒的虔誠。此時的庭院之內,響起了重重的一聲歎息,幽怨繞樑。   正中的一棵矮樹下,一個白衣女子正在蓮步輕移,一臉的愁苦。原本美若天仙的面容帶上一絲愁苦,倒是多了一種惹人憐惜的味道。   「蘇姑娘唉聲歎氣,莫非還是為了那人?」一聲如銅鐘一般的聲音由遠而近,庭院中人影一閃,卻是多出了一人,正是那凡間十六羅漢中的長眉羅漢。   「大和尚多年修行,也如何開始管那凡間俗世了呢?」蘇尹緩緩轉過身子道。「事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長眉也在三界五行之內,自然也算的上是俗人。」長眉羅漢淡淡的道。   「當日大師所言之事?難道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嗎?」蘇尹突然問道。「三界之所繫,錯非是他,也無人可替,福禍無門,惟人自招。」長眉羅漢低頌一聲佛號,說道。   「大師不怕如此將會引來凡間無盡的災難和殺戮嗎?佛道又於心何忍呢?」「呵呵,蘇姑娘想的卻是太過簡單了,如今的形勢已然如那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即便我佛道不出頭,你以為那仙魔兩道也會無動於衷嗎?兩年的時間,足夠各方精心準備的了,醞釀必然意味著爆發,周小友不過是那加速爆發的根源而已。」長眉微笑道。   「我想你們都錯了,我弟弟是斷然不會因為我的緣故,而打開那冥王結界的,恐怕到時候,佛道要大失所望了。」蘇尹忍不住潑冷水道。   「蘇姑娘過於執念了,想那佛道與那漢土仙魔之道的爭端,並非只是單純的意氣之爭,其中牽扯到信仰、傳播、道法等等,即便是沒有周小友這個因素的存在,那也是無法妥協的,至於周小友的緣法,乃是天命所定,即便是我今日放過了蘇姑娘,那麼其他人呢?他們會放過你們嗎?此事不管多久,總是要有一個解決的,只爭早晚,蘇姑娘以為如何?」長眉淡然道,他睿智天生,參佛多年,如何看不出蘇尹心中的念頭。   蘇尹頓時默然,那日在出雲,原本她是斷不會跟隨佛道來這梵音寺的,關鍵就在於長眉羅漢的一句話。至今那句話她還歷歷在目。「周小友的生死乃天命所繫,他即將出現於北蠻梵音寺,到時,生死定然分曉。」正是這一句話,讓蘇尹義無返顧的拋下出雲眾人,跟隨佛道來到這梵音寺,佛道之人見她乖巧,倒也沒有對她隱瞞,將事情大概的與他說了一遍,蘇尹天生聰慧,聞一知十,頓時知道了事情的嚴重。   只是各道之爭正如長眉所說,乃是一場爭奪主導權的戰爭,是注定要分出個結果的,她一個小小女子,又如何有那回天之力呢?   她那芳心中矛盾異常,一時盡盼著周道兒能夠出現在他的面前,以解那漫長的相思之苦,因為她已經受夠了癡心牽絆的苦楚。另一方面,她心裡明知道此處危險,幾乎是有死無聲,只希望周道兒千萬不要出現,免得白白送了性命。   一時之間,芳心百轉千回,備受折磨,彷彿掉進了那無底的冰窖之中,越來越冷,那溫熱的陽光照射下,卻是再也感受不到絲毫的溫暖。   眼看著前方的梵音寺越來越近,周道兒終於想出了一條解救蘇尹之法,雖然這個方法並不是什麼好方法,卻也值得一試。   當下他拉了藍瞳魔君到一旁耳語一番,直聽的藍瞳是兩眼大放藍光,直有躍躍欲試的渴望,他頻頻點頭,似乎深以為然。   當下,藍瞳魔君加快身法,先一步朝那梵音寺飛馳而去。接著他又對九澩和黎相仔細的吩咐了一番,兩人聽完,隨即折往右旁,消失不見。   周道兒臉上泛起詭異的笑容,朝左方閃去,瞬間杳無影蹤。   梵音寺周圍的山麓樹木都已經枯死,一片荒蕪,只有那身處梵音寺附近的樹木卻是鬱鬱青青,被那綠色所覆蓋,因此梵音寺的位置極是好找,只要認個大概的方向就可以了。   藍瞳魔君一路飛馳,天空中只見那藍影晃過,一閃一閃,這一刻還處於一座山頭,下一刻,便已到了山腳,端的是神速非常。   大約有那幾盞茶的功夫,他已經站在了梵音寺前,身後所跟隨的一連串藍色身影也在瞬間與他的原身重合。   望了一眼眼前的佛寺,藍瞳魔君的眼中頓時泛起藍芒,只聽見他郎聲道:「魔道藍瞳魔君前來拜會各位佛……道……高……人。」聲音開始的時候一如常人,隨著每一個字的疊加,聲音逐漸的高亢了起來,尤其那後四個字,一個比一個高亢,到了最後的一個人字,就彷彿是天空中響起了九天轟雷,震的整個梵音寺的地面都顫抖了起來。   寺廟之前的地面更是龜裂的無數道,一座小山峰當時便散做了灰塵,漫天飛揚,天空中飛過的鳥兒紛紛墜落,地上的野物也是翻然倒地,俱是七竅流血,竟是硬生生的被那魔音震斃,聲音遠遠傳開,歷久不絕,似乎要無限制的傳接下去。   就在此時,只聽見一陣梵音從寺中傳出,柔和中帶著剛正,綿延開去,有種震懾人心的力量,藍瞳魔君的魔音頓時被強行的壓了下來,隨著那低沉的梵音,一起逐漸的消失。   「咿呀」一聲,那龐大的金色佛門緩緩的張開,只見金光耀眼,金蓮尊者、銀蓮尊者當先飛了出來,兩人的身後更著十八個上師、十八個法師,那最高的十六羅漢竟然是一個未見。   「魔君遠到而來,真是稀客啊!」金蓮尊者開口道。藍瞳魔君的名號,他如何不知,心中也是與那周道兒初次聽聞之時一樣的駭然,只是一來佛魔勢不兩立,佛道自然不能示弱,另一方面則是考慮到身後的後盾,讓他底氣足了不少,這下只見藍瞳魔君孤身一人前來,身後並無魔道眾高手,倒也讓他安心不好。   要知道這藍瞳魔君實在是非同小可,否則當年那些魔道桀驁不遜之輩如何肯遵服於他當那魔道第一人,只看這個身份,便知道魔君的身份並不是憑空得來的。   「你們這一個個小禿驢,明明心裡罵的要命,卻偏偏還擺出一副得道高僧的樣子,真是噁心。」藍瞳魔君可是沒把這些佛道高人放在眼裡。   金蓮尊者也是一臉的尷尬,他雖貴為尊者的身份,在凡間已然是相當高的級別了,但是面對一個成名多年的魔道第一人,他還是少了一點資歷。   只是他也非常人,至少這多年的修行,將那臉皮煉的是猶如銅皮一般,只聽見他微笑道:「魔君此次前來,未知有何要事?」   「並無甚要事?只是看你們那梵音寺十分的富有,聽說連那柱子都是純金的,本魔君倒想拆幾根回去看看。」藍瞳魔君一副市井無賴的樣子。   金蓮和銀蓮俱是臉色驟變,對方的意思明顯的是想將梵音寺給拆了,想那佛道聖地,豈能隨意毀之,更何況,佛魔自古就是對頭,佛道要真是讓魔君毀了梵音寺,那簡直就是巨大的恥辱,以後更是休想在漢土繁衍下去了。   金蓮尊者沉聲道:「魔君這個玩笑恐怕是開重了吧,若是閣下存心找麻煩,盡可明言,佛道不才,也一一的接下便是了,須知我佛道也不是好惹之地。」   「哈哈,禿驢果然有骨氣,那就讓我看看幾千年不見,佛道有了多大的長進。」說著,藍瞳魔君的身體踏前一步,簡單的一拳轟出。   金蓮尊者臉色大變,在外人看起來,那只是簡單的一圈,但實際上這一拳卻將那所有的佛道之人都包裹了進去,在他們的眼裡,魔君的拳頭彷彿變的猶如天地一般的大,耳中儘是那絲絲的風聲,那風聲帶起一股撼天裂地的龐大威勢,空間似乎在一剎那間轉移了。   銀蓮尊者暗叫一聲不好,他十分明白,自己等人的心神已經完全的為魔君所懾,心亂則幻生,無有窮盡,敵人的攻勢也隨之如狂風暴雨般而來,直到將你徹底的摧毀。以意達心,一拳即含有驚天動地的威勢,藍瞳魔君的修為顯然已經達到反璞歸真的無上境界。   金蓮尊者終是多年修為,他的身前自動的飛出一抹金光,將身後眾人一起籠罩在了裡邊,同時,他的口中一聲巨吼。猶如那暮鼓晨鐘,頓時將心神迷失的眾人喚醒,眼前的虛空突然一清,那一拳還是一拳,雖然變大了,卻是有跡可循。   三十六名佛道之人瞬間散在寺門之前,兩旁排開,俱是紛紛閉目盤膝而坐,竟是不管眼前的爭鬥。金蓮單手抬起,在胸前幻化出一朵潔白的蓮花,在那魔君一拳即將到達的時候,蓮花翻起,向外飛出。   同時,金蓮尊者的身形飛快的向後飄退。「轟」那一拳重重的轟在了蓮花之上,蓮花四散開去,竟然連片刻的功夫都未能延緩。   那拳頭依然朝金蓮尊者攻去,拳頭的本體,那藍瞳魔君竟然消失不見了,似乎空間中只剩下了一個拳頭。   此時方可見那金蓮的後退多麼的有見地,那團金芒再次出現,化做一道金刃,瞬間劈在了拳頭之上。「噗」的一聲,那拳頭瞬間裂開兩半,出乎意料的順利。   金蓮暗叫了一聲不好,只見那藍瞳魔君的身影突然在他的頭頂出現,一腳當空踏下,此時的金蓮如何還來得及躲避,正歎了一聲,我命休矣。   卻見那銀蓮張口噴出一道銀光,銀光瞬間漲大,形成一個巨大的光暈擋在了金蓮的頭頂,接下來藍瞳魔君那凌厲的一腳。   「茲」的一聲,那銀芒瞬間消散,化出一團雲霧,將藍瞳魔君罩在了裡邊。金蓮借此機會,總算是逃開了。片刻功夫,只聽見那雲霧「撲哧」一聲,四處消散,現出了藍瞳魔君的身影。同一時間,銀蓮尊者的身前,那一串佛珠當時就碎了一顆。   從藍瞳魔君攻擊到銀蓮出手,前後不過盞茶的時間,魔君以一敵二,毋自穩站上風,即便是佛道兩大尊者聯手,也幾乎是毫無還手之力,由此可見,藍瞳魔君的強橫實力。   事實上,金銀兩大尊者的實力本非如此的不濟,一來是懾於藍瞳魔君的名頭,導致十成功力只能發揮出七層,二來,儘管兩人已經高看了那藍瞳魔君的修為,卻還是大意的低估了。   只是經過方纔的簡短接觸,兩大尊者總算也是被激起了傲性,金蓮尊者的頭頂頓時升起了一道金光,赫然是方纔已經出過手的神器,大日金輪。   此次出手的神器與剛才大不相同,只見那大日金輪一圈一圈的圍繞著金蓮轉了起來,所劃過的地方,空中就出現一朵金色的蓮花,一瞬間,那蓮花呈倍數的增長起來,由一而二,二而四,四而八,那蓮花開始充斥了眼前的空間,閃耀生輝,連那天空的艷陽也被比了下去。   跟隨那道道金光而動的,還有緊守在寺廟門口的兩排佛徒,三十六人的口中都吟頌著梵語咒音,那如蝌蚪一般的音符飄上天際,從四面八方的朝藍瞳魔君壓過去,感覺到一陣陣的心旌搖動,藍瞳魔君臉色瞬間變了起來。   對於神器,他雖然遠沒有一般人的畏懼心理,卻也無法等閒視之,之前的金蓮功力受壓,加上只是被動的防守,因此雖祭出了神器,卻連原本的一半威力都無法發揮出來,此時一旦放開手腳,全力出手,頓時威力大盛。   這萬蓮齊開原是佛道降魔之時最經常使用的靈咒之一,不但可以護身,百邪不侵,更可以壓制魔頭的力量,從而在心理和力量上一舉擊敗對手。   藍瞳魔君卻也不是省油的燈,五千年前,他就已經達到了天魔的境界,卻是強壓著沒有飛降,逗留凡間五千年的時間,修為又不知道增長了多少倍。   當下他搖晃了一下聲形,身後頓時出現了一道藍色的虛影,那虛影足有十丈的高度,張牙舞爪,沒有固定的形態,樣子十分的可怖。隨著虛影的出現,天空突然憑空的出現了烏雲,慢慢的將那艷陽遮蓋,轉眼之間,天色暗了下來。   「魅影天魔!」金蓮尊者和銀蓮尊者同時驚呼出聲,都看出了對方眼裡的驚懼。魅影天魔乃是達到天魔境界的魔道高手才能夠真正施展的一項獨特本技。   達到天魔境界的修魔者,自然而然的,會在體內形成一顆天魔舍利,這一點與佛道高僧的圓寂後所遺留的舍利又不一樣。天魔舍利可以說是天魔的另一個分身,這個分身最開始的時候,就如同一個胎兒一般,需要修魔者去孕育,隨後是成長,這個成長階段是以分身的顏色來區分的,分別是透明色、褐色、和黑色,當那分身成為黑色的時候,就將成為最為恐怖的魅影天魔。   魅影天魔有影無形,在有著與天魔本體同等的力量的同時,更多了一個必殺技,那就是穿透。任何的生靈,只有被這個分身所穿透,那麼這個生靈身上的所有精血和力量都會被這個分身所吸取,成為提供他成長的最好養料,這才是魅影天魔的真正由來。   兩大尊者一看見藍瞳魔君將自身的魅影天魔都放了出來,便都膽戰心驚起來,那魅影的速度和穿透,即便是擁有大日金輪這件神器護身,也未必擋的住。   隨著魅影天魔的出現,那空中的萬蓮也開始支持不住的四處消散,虛空只見那魅影不斷的掠過,凡是被掠過的金蓮都無聲的開始消失了。   如此驚心動魄可怕的場景,連兩大尊者也看的心驚肉跳起來。眼看著萬蓮已破,只聽見那藍瞳魔君哈哈的大笑了起來,那魅影天魔呼嘯一聲,朝兩人的當頭壓下,慶幸的是,那魅影天魔總算是無法穿透神器大日金輪的防護。   雖然如此,但是那護身的金光卻是一點一點的被壓縮,魅影天魔的手中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桿黑色長戟,長戟每捅在金光上一次,大日金輪就顫動一次,似乎隨時都有消散的危險。   倒霉的是,兩人還不能逃走,畢竟這是梵音寺的大門是由兩人來守護,要是丟掉的話,那罪責也是兩人所承擔不起的。   此次莫非真的要往生極樂了嗎?正當兩人感歎之時,卻見那藍瞳魔君腳下的大地,突然顫抖起來,就彷彿是地動山搖一般,周圍的幾座山麓都在瞬間崩塌,聲勢比之之前藍瞳魔君發出魔音的時候也是不遑多讓。   就在藍瞳魔君驚訝的時候,只聽見「轟」的一聲,他腳下的泥土頓時漫天飛揚,大地隨之漏出一個大洞。一聲震天的嘶吼突然傳出,從那大洞之中,頓時竄出出一條龐大的巨蛇,墨綠色的鱗片,在大日金輪的神器之下閃閃發光,那一雙蝙蝠形的翅膀每拍打一下,都帶起一陣狂野的巨風。   那高昂的蛇頭抬起,居然與空中飛行的藍瞳魔君一般的高,一魔一射頓時對視了起來。正當那藍瞳魔君思索這是什麼怪物時,只聽見那巨蛇居然說話了。   梵音寺以北   一條乾涸的河床裸露在烈日之下,早已經龜裂多時,白髮天君一襲白衣,站在那河床邊,眼睛卻不是望著那梵音寺上空那漂浮的黑雲,而是望在了身旁所站立的另一個人身上。   那人一身灰袍,面容枯瘦,最顯眼的要算是那滿頭的雞毛亂髮了,似乎中是那麼的精神抖擻,根根直立。正是那白髮天君所邀的仙道高手莫遠。   「如此強大的魔氣,呵呵,看來魔道真正的高手也終於現身了啊?那佛道也不知道修了哪輩子的福氣,仙魔兩道聯袂上門,當真是夠看的起他們的了。」莫遠望著梵音寺那漂浮的黑雲微笑道。   「魔道高手既然也去了,顯然那正主兒也該出現了,莫前輩,我們是否也該現身了,否則豈不讓人捷足先登了嗎?」白髮天君焦急的道。   「無妨,想那魔道與佛道正是多年未見,如今正在好好的親熱,咱們又豈能橫插一槓,破壞別人的好事呢?更何況,那正主兒也非易與之輩,哪是那麼容易就屈服的,讓他在佛道手中吃點苦頭,然後我們再出面,到時候欠下一個大人情,咱們的要求他自然就無法推脫了,若是他依然拒絕,咱們不還有別的辦法嗎?不急。不急。」莫遠搖搖頭,一副胸有成竹的高深樣子。   白髮天君不敢多言,點點頭,雖然心裡恨不得馬上飛到那梵音寺大展拳腳一番,卻也知道眼前此人萬萬得罪不得。   周道兒此時正在暗自得意,眼見著梵音寺前方出現恁大的動靜,顯然是徹底的鬧開了,想那藍瞳魔君不愧是好兄弟,居然如此的明目張膽,聲音傳出幾十里都聽的見。   他所處的位置,乃是梵音寺的後方,這裡背靠一座山巒,臨絕壁,稱的上是飛鳥難渡了,只是對於此刻的周道兒來講,卻是易如反掌。   從梵音寺的後殿飄入,出奇的,後殿之中居然一個人也沒有,很輕鬆的,他就來到了正中的一個走廊之上,走廊前方是一個大殿,拐過一個對角就到了。   「看來,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前方了,早知道這幫禿子如此好騙,我就不用提心吊膽了,真是的。」周道兒忍不住抱怨了一聲,話一出口,連忙伸手掩住了嘴。   當下四處望了望,見無人發覺,方才舒了口氣。沿著走廊而過,出現在了大殿的門口,總覺得裡頭十分古怪,似乎有什麼東西吸引自己一般,當下忍不住轉身,朝裡頭望去。   這一看,差點沒有驚呼出聲,卻見一人當殿而立,面向自己,那張俏臉是如此的熟悉,飄然出塵的仙姿,曾幾何時,烙印腦海,從未有片刻的遺忘,那一顆內心深處,展轉反覆的,全是她的影子,偶爾的夢中,所出現的也是她的面容,那無微不至的關懷呵護,那縷如絲般糾纏的情絲早已將他緊緊縛住,直到這一刻,他才恍然大悟。   「蘇姐姐。」這一聲呼喚,彷彿是相隔了許久,又彷彿響在昨日。蘇尹的心顫抖了一下,那無邊的喜悅轉而侵襲了她的全身。方要報以甜甜的回應,卻似想的到了什麼?她轉而臉色驟變,冷冷的道:「我不是你蘇姐姐,你趕緊給我走。」說著,當即轉過身去。   周道兒那一顆火熱的心突然像是被扔到了無底冰窖,他感到手足冰冷,整個身體都似乎變的麻木起來,這一刻,就彷彿一切的生機已經滅絕,他突然有了一種死的感覺。   「呵呵,周小友,別來無恙否?」只聽見那一聲如暮鼓一般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那原本端坐於大殿兩旁的十六羅漢,驀然現出了真身,卻是早已等候多時了。十六羅漢圍成一個圓形,將那周道兒困在了核心深處。   忽然間,他知道了自己早已落入了佛道所精心策劃的陷阱之中。微微的笑了笑,並不理會他人,他的眼中只有一人,那早已佔據他內心深處的影子。   走到蘇尹的跟前,他毫無顧忌雙手搭在佳人的肩頭,將她緩緩的轉過了身來。映入眼簾的,依然是那如花的嬌魘,只是臉上確實淚痕斑斑,我見猶憐。   兩人目光相視,彷彿回到了從前,第一次相識的場景。只聽見周道兒柔聲道:「姐姐早已知道這是個圈套,剛剛那一聲,是要趕我離開是嗎?」   蘇尹點點頭,輕啟朱唇道:「傻弟弟,你為什麼不走呢?走了,姐姐就高興了。」周道兒忽然感覺到大地又恢復了生機,那種生死之間的轉變,是那麼的突然而直接,他笑道:「我不會走的,不論是在哪裡,只要是有姐姐的地方,弟弟都是不會走的。」   說著,伸出右手,輕輕的抹掉蘇尹臉上的淚漬,一顆、兩顆,周道兒發誓自己從沒有如此用心的做過一件事情,觸手處,柔嫩光滑,內心中實是盼著這一刻能夠永遠的延續下去,永無休止。   蘇尹的嬌魘泛起一片紅暈,如同那春日桃花一般,嬌艷無倫,那深情的眼眸只有周道兒一個人的影子,喜歡一個人,原本就是這個樣子的,她再也不用去顧忌什麼了。   「咳咳」兩聲咳嗽不合時宜的打亂了相聚中的兩人。周道兒的心中對那佛道僅餘的一點好感頓時不翼而飛了。   他一無所懼的道:「大和尚們就不要拐彎抹角了,咱們來談談條件,省得你們天天挖空心思的來對付我,今天就一併解決了。」   長眉羅漢大喜道:「周小友果然爽快,其實事情也是簡單之極,只要周小友答應幫我們打開那橫亙在佛界與凡間之間的冥王結界便可以了,事後,我們不但保證以後絕不在騷擾小友及其你的朋友,而且還可以向你承諾,若是小友日後對我們佛道有所要求,佛道當盡心竭力,絕無二話。」   周道兒心中暗罵佛道不是東西,到了現在總算是開始說真話了,後面的好處擺了一大堆出來,卻是一個都沒有用,試問,用去了一身死息的周道兒有沒有命在,還兩說呢?又如何去享受那以後的諸多條件。   只是佛道所不知道的卻是,自己的身上早已沒有了冥王死息,要說有,那也是比冥王死息還要高級的神原力,這是自己身上如今最大的優勢。   那結界是萬萬打開不得的,不只是佛界,若讓其他任何一界的諸天神佛下界,凡間簡直要遭殃了,光只那凡間,各界就已經為了那權勢你爭我奪,殺伐四起,多少年間,也不知道有多少無辜的生靈受劫了。   想那諸天神佛,各個都有無邊的法力和大神通,那股龐大的力量一旦下界,凡間誰可匹敵,到時候,還不就是順我者生,逆我者亡。   最後的路,都轉到了那殺戮之上,殺戮越多,冥界死息的輪迴力量就消耗的越快,到時候總是要到整個世界毀滅了才甘心。   一時之間,周道兒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來解決這件事情,腦中雖想了幾條辦法,卻都不甚有把握,無奈之下,只有挑了其中算是比較好的一條。   當下,望了一眼那正翹首以盼的十六羅漢道:「此事原也為難,諸位也知道,我此次是從那冥界回來的,冥界之中曾有人警告我勿要輕易的動用死息的力量,這可難辦了?」他假意為難的道。   果然,那舉缽羅漢當時接口道:「冥界之人?他們身處冥界,與咱們凡間有什麼關係,這也管的太多了吧!周小友大可不必理會於他們。」   周道兒歎著氣,趁機拉起蘇尹的小手道:「可是我畢竟已經答應了他們的了,若沒有這個條件,我還未必能從那冥界回來呢?做人可是要言而有信的啊!」   說完,他偷偷的朝蘇尹眨了眨眼。蘇尹向來知道他鬼靈精怪,當時便知道了他另有目的,當下也不揭破,只是抱以鼓勵的微笑。此次重逢,她的心中多了份柔情與寄托,只覺得即便是天塌下來,只要能和心愛之人一起,便已無所畏懼。   「這個,周小友若是有何要求但請提出來,我等當盡量予以滿足。」長眉羅漢乃是閱歷深厚之人,如何不明白周道兒在藉故推脫。   只是如今佛道有求於人,不到最後關頭,卻也不敢真的撕破臉皮,只看他們抓來蘇尹,卻是養活的白白胖胖,便可明白他們做事也是留有餘地的。   周道兒心中暗喜,見魚兒已然上勾,當下開口道:「哪裡,哪裡?我周道兒生平從無大志,若說是有,便是與這眼前的嬌妻歸隱於山林,執子之手,於子偕老,過那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甜蜜生活,至於其他,卻是不放在我眼內?這樣好了,我這裡倒有一提議,既可以回答你們的問題,也不用與我為難,一舉兩得。各位可願意聽聽。」   蘇尹的耳中如遭電芒一般,只感全身酥軟無力,聞聽見周道兒的話,心知他是借此機會,向自己表明心跡,那一聲嬌妻,卻是出自肺腑,蘇尹的一顆芳心本已全部寄托於他的身上,如今聽見愛郎當著佛道眾人表白,頓時心中泛起無限的甜蜜,只覺得此刻,即便是自己死了,也是心甘情願。   至於周道兒後面所說的話,卻是一句也未聽的清楚。   一聽見周道兒的話,似乎藏有轉機,那舉缽羅漢連忙道:「周小友但說無妨?」   「這個方法很簡單,就由我和佛道所推選出來的代表憑真本事比試一番,輸了,非人力所為,我自然不用受那冥界之人的約束,要是贏了的話,那就請恕在下對於各位的要求無能為力了。」周道兒終於將自己早已準備好的方法說了出來。   「但不知道周小友要如何比試呢?要知道,我們佛道有這麼多人,而小友卻是只有一人,若是一一比試,似乎對小友有欠公平。」長眉羅漢接著道。   周道兒暗讚這老和尚狡猾,明裡似乎是在為自己著想,實則是藉機說明了,他們十六羅漢是不可分割的整體,好在周道兒也有自己的打算,倒也不怕對方的詭計,當下他說道:「這樣好了,就由我周道兒一人挑戰你們佛道十六羅漢,我是後輩,擊敗各位羅漢前輩,自然是不大可能的,還請各位前輩給我一個時間限制好了,若是我能在各位前輩的手下支撐不過這段規定的時間的話,那就算我周道輸了,如何?」   十六羅漢頓時大喜,要知道無論周道兒此段時間道法如何的長進,卻也終究不過是勉強到那天仙的境界,不說十六羅漢人人的修為都已到那天仙之境,只是十六人聯手便有無數的陣勢可以聯結,威力端的厲害無匹,還怕周道兒翻出手掌心不成。 第七章   當下眾羅漢紛紛點頭,表示同意,長眉羅漢當先道:「那就以一柱香為限,若是我等在一柱香之內,仍然無法奈何周小友,那即是我們輸了。」他做事果斷,暗含圓滑之術,只是周道兒已經沉迷於自己計策奏效的歡喜之中,倒是完全沒有注意到他那話中的破綻。   周道兒出此辦法也是無奈之舉,一來可以將主動權操在自己手上,二來他對自己的修為也並非全無把握,那剛剛達到的長空神法境界,在面對帝江之時,已經驗證過一次了,此次面對更為強大的十六羅漢,他反倒被激起了爭雄之心。   「哈哈,姐姐,弟弟陪你去把那檀香點上。」說著,拉起蘇尹之手,朝那大殿正中走去,那裡供奉著西天大日如來的金身法像,身前一方案台,擺滿各種水果祭品,祭品之中,是一巴掌大的金色香爐,旁邊擺滿正待燃燒的檀香。   走到案台之前,蘇尹忍不住捏了一下周道兒的手,眼中儘是擔心之意。周道兒衝她點點頭,忽然一把將她抱在懷裡。蘇尹滿臉羞澀,卻並未推開,反手將他抱的更緊。   感覺到滿鼻的盈香,周道兒渾身的細胞都似乎沸騰了起來,心中儘是那柔情密意,只見他在蘇尹的耳邊細語道:「姐姐點燃檀香就是,放心吧,弟弟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姐姐國色天香,弟弟如何能捨得呢?」說著,趁機親了一下蘇尹那柔嫩的臉頰。   換了以前,周道兒斷然不會有如此輕浮的舉動,只是如今大敵當前,周道兒如今並無多大把握,二來蘇尹的激烈回應,也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這強敵環伺之時的親密,倒也有一種生離死別前的刺激。   周道兒說完話,當下放開蘇尹的雙手,大走回殿心,竟是再不回頭一眼。   檀香終於點燃,一場大戰終於不可避免的來臨了。   「魔君當真是好手段啊?這欺凌後輩的事情當真是做的有聲有色啊?」那綠色雙翼一展,身體泛起一陣光芒,頓時現出一身著綠衫的艷麗女子。   那淡薄的綠衫之上,是點點的花色光斑,顯得十分顯眼。「參見囂歧神大人。」那金蓮銀蓮一見來人出現,頓時大喜,情知自己的小命是保住了。   「你們都退下吧,這裡由我應付便是。」囂歧神淡淡的道。兩大尊者同聲退下,想那囂歧神來的也確是時候,兩人俱是放下心來。   「囂歧神?莫非便是那東方日出之國唯一神詆天照?」藍瞳魔君驚訝起來,當年他也曾聽聞一些同道說起過這東方小國的事情,一直沒有當真,沒想到如今卻是親眼見到了。   「正是本神!我佛道已然掌握那開啟結界的先機,爾等若是現在退出,也還來得及,若是不然,可就莫怪本神心狠手辣了。」囂歧神微笑道,笑聲中,一道綠色的光柱從她身上發出,頓時直衝天際,頓時將那魔君所凝結而出的黑雲盡皆摧散。空中那萬道金光直透而下,天空頓時恢復清朗明空之色。   神之出手,當真不同凡響。   「該死的臭蛇!」藍瞳魔君狠狠的咒罵道,那天上黑雲乃是陰煞之氣聚集所成,可在一定程度上壓制佛道的力量,如今被囂歧神舉手之間破掉,顯示出了對手的可怕。   「好膽。」那囂歧神大喝一聲,想她在日出之國受那千萬人頂禮膜拜,地位是何等的尊崇,何曾讓人如此的辱罵過。   當下大怒,將那十指豎起,那指甲紛紛突長,綠光閃現,千萬道刃芒瞬間激射而出,朝那藍瞳魔君射去。   那刃芒與空氣摩擦,發出隆隆的聲音,如同那海嘯天崩。藍瞳魔君不敢輕敵,探手而出,一片月形藍色法寶應運而出,在身前形成一面巨大的月輪之影。   「鏗,鏗」宛如一陣金鐵交鳴的聲音,此起彼伏,那綠芒受那法寶的阻隔,頓時倒捲而回,向四面八方散開。   轟鳴之聲,不絕於耳,金蓮銀蓮兩大尊者連同那三十六佛徒一起發出一道耀眼的光陣,將梵音寺正前方給保護了起來。   只是那旁邊的山麓卻是遭了殃,那綠樹紅花,紛紛拔地而起,殘枝敗葉,紛紛在天空飛散,大地之上,也是現出了一個又一個大坑。   囂歧神見藍瞳魔君將自己的攻擊都擋了回來,變的更加狂暴起來,只見她那嬌艷的面龐往前一探,竟然憑空伸出丈餘,面龐隱現蛇形,露著尖牙,那一雙如紅寶石一般的眼睛,詭異懾人。   蛇口猛然張開,從中飛出一道道的紅色絲線,那絲線彷彿一張巨網一般,覆蓋了整個天空,藍瞳魔君瞬間被覆蓋在了裡邊。   囂歧神腦袋收回,恢復如常,只見原先她所噴出的絲線突然活了過來一般,變成了各種各樣的蛇類,趴在藍瞳魔君的身上,不斷的嚙咬,形態十分恐怖。   遠處山巒之處,那莫遠一見紅光,頓時臉色大變,他張口道:「想不到佛道居然有如此強勁的幫手,看那天魔已然有不敵的跡象。」   一旁的白髮天君驚訝道:「居然是天魔,那我們趕緊前去襄助才是,仙魔兩道自古就是漢土的正統傳承,如何能讓那異域佛道佔了上風?」   莫遠讚賞的望了他一眼,這白髮天君雖然行事還不夠沉穩,卻是識得其中的厲害關係,以佛道如今所展現出來的聲勢,仙魔惟有暫時聯手方可將其鎮壓,恍如當年兩道的聯手一般,雖然仙魔時有內鬥,卻畢竟屬於自家的事情,一旦外人進犯,必然要一致對外。   「事情看來有了變化,我先走一步,你速去召集仙道諸人,趕往梵音寺匯合。」莫遠冷然道,說話間,自有一股威勢。白髮天君心中一凜,恭敬的道:「卑下這就前去。」莫遠點點頭,身形有晃,已然消失無蹤,再出現之時,已是在那數里之外。   梵音寺內   檀香一燃,周道兒瞬間已陷入十六羅漢的輪番攻擊之中,只覺得那攻擊猶如排山倒海,竟然是絲毫沒有停歇之感。   十六羅漢俱是一般心思,想要速戰速決,要知道,如今佛道不只要解決周道兒的問題,還有那早已虎視眈眈的仙魔兩道。   夜長夢多,因此,十六人出手之間,是絲毫的沒有手下留情。十六人已然布下了曼佗羅大陣,將周道兒死死的困在了陣心。   曼佗羅大陣乃是西天發日如來座下,第一菩薩觀音所傳,十六人相互銜接,功力可匯聚成流,也可輪番使用,無有衰竭,曼佗羅本是西天一種花名,其香深入骨髓,吸攝之人如同墜入那輪迴夢中,不願甦醒。以花名為陣名,正是取其誘陷深入,不死不休的意思。   周道兒的眼前,儘是那不斷閃耀的金光,不時夾雜著一朵朵的紫雲飄過,紫雲一現即渺,每一朵都跟著一個羅漢的攻擊。   那攻擊從四面八方而來,人數不等,周道兒大意之下,頓時陷入了被動挨打的局面,若不是有神器火之母化成火雲繞在身周,他估計早就趴下了。   周道兒的內心根本無法冷靜下來的去判斷,那陣中總是響起該死的梵音,干擾著他那本已煩亂的心神。   「轟」疏忽之下,火之雲再次擊中,火雲片片飛散,差點失去控制,此時的周道兒頭髮散亂,樣子極其狼狽。就在此時,那十六羅漢同時現身。   眼前一亮,周道兒發現自己依然站在原地,似乎從未動過,看那香爐之上的檀香,居然還有三分之一的長度沒有燒完。   只聽見那過江羅漢的聲音響起道:「周小友還是認輸好了,此戰再比下去已無意義。」周道兒頓時默然,難道自己真的就這樣輸了嗎?   蘇尹望像他的神色卻是依然充滿微笑,那眼眸中閃出的全是鼓勵和信任。周道兒頓時熱血沸騰,當下高昂頭顱,朝那十六羅漢露出了一個自信的微笑道:「不是還有時間吧!我不但要撐過這最後的時間,還要一舉擊敗你們。」   「好小子,果然有骨氣。我果然沒有看錯你。」識海之中傳出一個久違了的聲音,不是那冥王還有誰。   周道兒心中大喜道:「冥王大哥,快幫幫小弟吧!你再不出來,你弟妹可就要成那寡婦了。」「去死吧,敢情之前你所說的話都是強充門面的啊?」冥王沒好氣的道。「倒也不是,我只是想到了一個關鍵的問題而已。」周道兒神秘的道。   「哦,說來聽聽。」冥王大有興致的道,識海之中,他的真身已然完全凝固了,顯得神采奕奕。「那佛道十六羅漢分明是有求於我,既然如此,我還用顧忌什麼,一會兒,我上去根本不用防守,一通猛攻,看他們奈之我何?」周道兒得意洋洋的道,似乎為自己的聰明而自豪。   冥王差點暈倒,還以為這小子展示出了強者風範,誰料卻是繡花枕頭,居然打起了投機取巧的主意。   「其實以你如今達到長空神法的境界,雖然不一定能擊敗十六羅漢,但是自保卻應該是有餘的,你只需謹記一個空字,便可以了。」冥王提醒道。   「空字?。」周道兒迷惑起來,時間已經不允許他繼續想下去了,那十六羅漢見周道兒態度堅決,還口出狂言,頓時一個個都動起怒來。   曼佗羅大陣再次發動,只是此次渾然變了一副樣子。只見空中飛起一大片的花瓣,那花瓣粉紅如雨,散發出一股濃郁的香氣,浸人心肺。   跟隨花瓣而出的,是那萬丈的佛光,純淨聖潔,讓人興不起一絲爭鬥的念頭,周道兒的發現自己的心神直有迷睡沉入的跡象,頓時震驚起來,那花瓣包裹著他,火之母竟然不能阻其分毫。   陣陣的幽香襲來,周道兒的眼中都是那粉紅的花影,花影萬朵,一眼望不到頭,層層疊疊的將他徹底封閉。   周道兒彷彿陷入了一個粉紅色的無底深淵,一直在不停的陷落。「長漫天際,空無虛界,心是空,無心空,一切都空。」冥王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周道兒的心中彷彿被那閃電擊中一般,突然驚醒。識海之內的神原力好像是那進入春天的野草,瘋狂的滋長起來,大漠長空,只有找到心中那長空,才是真正沒有極限的。   識海中的銀白色彩更濃了,光芒之外,更是圍著一團淡淡的七色毫光,那是進入神滅天經第二層太上滅法的徵兆。   十六羅漢眼中的周道兒已經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似乎徹底的失去反抗的力量,就在眾人大喜之時,那周道兒忽然睜開了眼睛,兩到銀白色的光芒直透而出,狠狠擊在了眼前的一處虛空之處。   嘩啦一聲,周道兒身前那不斷輪轉的紫雲忽然出現了一個缺口,緊跟著那去口越來越大,就彷彿是被撕開了一張桌布一般,狼狽的現出了那十六羅漢的身影。   周道兒突然仰天長嘯一聲,身影突然晃動,十六個周道兒剎那間攻向了十六羅漢,他完全捨棄了法寶的攻擊,完全依靠的是肉身的強悍攻擊。   那凌厲的攻勢,猶如狂風暴雨,直瀉而下,猛烈處,好像閃電一般閃耀虛空,撕裂一切,出手之間,毫無章法,如天馬行空,步步緊逼,每一拳,每一腳都夾雜著神原力這宇宙中最至尊本源的力量。   這就是太上滅法的法訣,要知道人的身體就猶如一個縮小了的星空宇宙,裡邊所蘊涵的玄機和隱秘,多少人一輩子都無法悟投,盤古大神創造了人類,因此,每一個凡人的身體之內都多少蘊涵著他所賦予的神力。   只是這些神力大都是處於沉眠之中的,只有人類對於自身的探索和挖掘,才可以將它喚醒,那神原力乃是最原始的神力,綜合了盤古和冥王身上的兩大力量,本身的潛力更是驚人,奈何周道兒得到的時日和修煉時間尚短,尚不能完全的掌握其功效和能力,之前在與十六羅漢的頭次交鋒當中,他是一上來就被對方強攻,加上對那曼佗羅大陣一無所知,頓時陷入縛手縛腳之中,空有一身的神原力卻是無法發揮。   這才差點輸了此陣,若不是受那冥王啟發,在那危急光頭突然悟通了太上滅法的無上層次,他也不會以空對空,一舉破掉對方的陣勢。   世間修道之人所使用的法寶,不過是為了更大程度的發揮自己這個人的重要性而已。太上滅法講究回歸原始,將自身比做那法寶,發揮出更強大的威力。   想那人身已是寶庫,功效一旦發揮出來,比那真正的法寶更要種類繁多,而且比那法寶更省去了那最重要的一環,那就是操控的程序。   自身攻擊,由心而發,動念之間,瞬息可發,太上滅法本身已經是神的層次,可以吸收空間中的一切力量為己用,綿延不絕,舉手投足之間,就可以發揮出恐怖的力量,那周道兒的每一個分身,此時都已經實實在在的有了本體的威力,絲毫不減。   十六羅漢說到講經頌佛,那是穩居高冠,說到法寶咒訣也是運用自如,但是說到肉身的直接攻擊,可是一個個手忙腳亂了起來。   那速度根本就無法跟的上周道兒,加上措手不及,根本沒有想到周道兒居然會突然的反擊,而且彷彿變了一個人一樣,攻擊威猛霸烈,絲毫不留情面。   十六羅漢紛紛在大殿之內逃竄,周道兒可不會蠢的對這梵音寺有絲毫的憐惜之情,眼看著四周的佛像一個個的轟然倒下,塵土飛揚,不過片刻的時間,整個大殿居然是要幾乎被拆除了一般。   十六羅漢幾乎是被打的滿地找牙了,護身的佛光也幾乎淡薄的跟沒有一樣。眼看著周道兒一副不出人命不罷休的樣子,那領頭的長眉羅漢終於支撐不住了,一聲慘叫響徹天空「救命啊!」   下一刻,周道兒拍拍手,站在大殿之中唯一完好無損的那案台之上,叉著腰微笑道:「各位羅漢前輩,還要打嗎。」那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當真是帥的不得了,至少蘇尹是看的目不轉睛了。看那腳下旁邊那香爐依然香煙依然,便可知道他興奮的緣由了。   「不……不打了。」只見那十六羅漢在空中各個是神態怪異,幾乎都是那鼻青臉腫的狀態,顯然方纔那一頓毒打是消受的夠狠的。   舉缽羅漢那掌中的缽盂更是缺了一角,加上那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倒與那沿街乞討的一族有的一拼。   「那我可要走了啊!老婆,我們回家了。」周道兒歡喜的叫了起來。當時就要朝蘇尹撲去。「且慢」長眉羅漢與眾人對望一眼,突然說道。   周道兒頓感一愣,便聽那識海中的冥王說道:「此事不會如此輕易的善罷甘休的。」周道兒也是機靈之人,聞言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對著那十六羅漢道:「各位莫非也想做那出爾反爾的小人不成?」   就在此時,前方一股強大的力量翻湧而來。周道兒瞬間移到蘇尹的身旁,火之母散出,將她護在了身旁。   那力量排山倒海,直衝而來,只看那梵音寺的建築如同牌子一般的片片倒下,還未到達地下,已經變成了劫灰,隨風四散。   十六羅漢俱是臉色驟變,梵音寺的摧毀,意味著前方出現了強大的敵人,連那囂歧神加上金銀兩大尊者都無法抵擋的力量,可見是何等的恐怖。   周道兒抱起蘇尹和那十六羅漢一起,騰到了空中,只見那腳下一股強風掃過,之前的大殿也在瞬間化做齏粉。   至此,北蠻梵音寺被徹底的摧毀了與那周邊荒野溶為一體。一到空中,周道兒便發現了事情的不同尋常。只見前方不遠處,仙魔兩道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都已經齊集到此。   仙道以那白髮天君為首,加上沈仙等各派精英人物,人數足有上千人之眾,很多都是周道兒所不認識了,看那修為卻是沒有一個是好惹的角色。   魔道這邊,人數上卻是少了許多,只有不到上百個,站在最前端的,卻是一個身材高大的虯髯大漢,一襲黑衣,身前是一個雪白的骷髏頭,他那身後倒有一半的魔道之人也是這身服飾。   兩道對峙的另一方,則是佛道之人,以金銀兩大尊者為首,身後跟著三十六佛徒,看他們一身狼狽的樣子,顯然也是吃了不小的虧。   三方面的眼睛都集中在正中爭鬥的三人身上,其中一個,周道兒認識,正是自己剛剛結識的一代藍瞳魔君,看他氣喘吁吁的樣子,眼睛卻是一直盯著對面的一人。那是一個美麗的女人,臉龐依然是潔白無暇,只是那髮絲卻是凌亂無比,微風中,在她的額頭飄揚,一身的綠衫也是缺口處處,最明顯的要數胸前和小腹之處了,兩道口子斜斜的排列,那旖旎隱秘之處,隨風若隱若現。   還有一人,稍微靠近藍瞳魔君而立,正是那仙道的莫遠。三人的腳下已經出現了一個大坑,那浮土細若微塵,顯然是力量相互擠壓之下才造成的後果。   「仙魔兩道倒是難得啊,居然再次聯手了。那又如何?兩位覺得本神的手段如何啊!」只聽見那女人的聲音冰冷的道。   莫遠頓時哈哈大笑起來道:「囂歧神,你何必吹大氣呢?剛剛一戰,你我心知肚明,卻是誰也奈何不了誰,你看看佛道,如今也就是如此的寥寥數人,難道你認為就憑這點力量就可以與我們仙魔兩道抗衡嗎?」   「莫兄說的對,你在那日出之國,不好好的當你的天照大神,卻非跑到這裡橫插一槓,難道你當真以為自己有那通天神力不成?」藍瞳魔君出言附和道。   之前他與囂歧神單對單決鬥,卻是被壓在了下風,後來莫遠來到,二話不說就加入戰圈,兩人聯手這才扳回了局面,只是要談到擊敗囂歧神,卻是非這數日之內可以辦到的。   他與莫遠也是不打不相識,兩人心知肚明,也都是同為了周道兒而來,只是最終的目的卻是有所不同罷了。   「仙魔大舉出動,看來是有備而來啊!莫非是看準我佛道勢孤,想要占那便宜不成?長眉羅漢的聲音遠遠傳來,這一番話,連消帶打,當時就將佛道拉到了十分正義的位置。   十六羅漢一現身,連帶著,眾人的目光都望見了周道兒,這下可好,他就是想躲也是躲不掉了。「嗨,大家好啊,好久不見了啊!白髮前輩,你是越發精神了,沈宗主,難得,在這裡與你相見啊!這位魔道兄弟是誰,我可面生的很啊!」周道兒裝著十分熟絡的樣子,一一打著招呼道。   那魔道領頭的大漢此時也知道了周道兒的身份,倒也不敢得罪,他沉聲道:「不敢,在下燎原,這些都乃是我萬魔門的兄弟。」   周道兒假意客套一番,眼見那燎原一身的懾人氣勢,幾乎不比藍瞳魔君差上多少,那邊仙道也是看著個個都是高手,他也不禁暗暗心驚。   「此言差矣,想那佛道也不過是佔了一點先機而已,如何就敢斷定勝券在握呢?我仙魔兩道自古乃是漢土,佛道若是想利用此次機會,進軍漢土,那無異是癡人說夢,我仙道將站出來第一個反對。」莫遠出口直言道。   「我魔道也斷然不能容忍異教徒扎根漢土,佛道此時退出還來得及。」藍瞳魔君也開口道,他雖然與周道兒關係不錯,卻總歸是那魔道之人,支持仙魔兩道的正統地位是凌駕於任何事情之上的。   「很好,當年一戰,我佛道好心退讓,倒讓你們以為我等好欺負的了。廢話少說,咱們手底下見真章好了。」金蓮尊者也是一臉的怒氣,他情知這一戰不可避免,索性大方一點了。   此時那荒野之地,隱隱又出現了數批人馬朝這邊趕來,不到片刻功夫,人已俱到,卻是有三股大概兩千多人是那魔道之人,還有一股則是那西域血族之人,接近三千之眾,仙道之人也有一千多人。前後陸續的依然還有不少人趕來,佛道弟子也紛紛趕到,這樣一來,這北蠻之境,此時已經是湧進了近萬的修道之人。   看那樣子,一場大戰似乎是不可避免了。那囂歧神卻是並不以為意,她那身體一晃,只見一陣綠色的光點墜地,片刻的時間,無數的蛇類現出,一道道的紅霧升起,那些蛇類都變成了一個個威猛無鑄的赤身大漢,每一個大漢的手中都持著一柄黑鐵鋼叉。   這一批大漢怕不有五千之數,頓時彌補了佛道在人數上的劣勢。只是佛道的舉動並不以此為止,只見那場中所有的佛道之人都已經聚集在了一起。   擺成一個『佛』字形的,隨著一陣梵音的升起,那佛字散發出一道耀眼的金光,直衝霄漢。不過片刻的時間,從那西天的方向,突然射出一道金光,那金光帶著陣陣的檀香之氣,天空中的梵音之聲變的更大了。   「日若金烏,月似昊天,我佛慈悲,普渡眾生。」天空中突然響起了四句偈語。那金光中,頓時現出了兩個人來。   「參見日光菩薩、月光菩薩。」所有佛道弟子都朝那空中的兩人行禮道,連那囂歧神也是一臉的笑意,絲毫沒有了之前爭鬥之時所展現的戾氣。   空中的兩大菩薩俱都坐在那金色蓮台之上,沐浴在那濃濃的佛光之中。那日光菩薩展顏笑道:「都起來吧,不必多禮。」   佛道兩大菩薩的分身下界,這是何等的聲勢,當時便將那仙魔兩道的勢頭給壓了下去,要知道日月兩大菩薩乃是西天極樂佛界僅次於佛祖座下的八大菩薩之一,本身法力無邊,即便是只有區區一個分身,卻也不是一般的天仙可以所能抗衡的。仙道顯然早有預備,知情者俱是一臉的微笑,顯然並不擔憂。   只見那白髮天君突然仰天大聲道:「仙道罹難,我輩正是生死存亡之刻,浩蕩大羅天界,恭迎真君法駕。」   說著,單膝一跪,手中捧出一方白玉簡,那玉簡突然放出白光,瞬間朝東方飛去。「劈啪。」一道閃電莫名的出現天際,緊跟著,雷聲響起。   「轟隆」一聲,大地瞬間顫抖起來。從那東方的天際直透下來一道白色的光柱,光住之中,一個身穿銀白色的戰甲年輕人頓時現了出來,他頭戴銀冠,身後披著一件血紅色披風,右手還提著一桿亮銀色的長戟,隨著他的出現,一股無匹的威勢頓時充斥於天地之間。   即便是那日月兩大菩薩身上的佛光,也是受到了一絲波及,在微微的顫動。佑聖真君,天界五大護界真君之一,統領二十萬天兵天將,仙位極尊,凡間之人就常有供奉其神龕的。   隨著佑聖真君的出現,那莫遠突然發出一聲長鳴,隨後身體匍匐在地,一道烏光閃過,居然成了一隻怪獸,那怪獸全身的黑毛,四肢頎長,額頭上有著一隻獨角,雙眼出奇的一藍一綠,竟然顏色不相同。那怪獸躍起空中,頓時出現在了佑聖真君的身旁,它不斷的用身體摩擦著真君的腿腳,狀似十分親暱。「你這黑狻,下來幾天,什麼時候也學會拍馬屁了?」佑聖真君指著自己的坐騎,罵道。   那黑狻發出陣陣嗚嗚的聲音,顯然十分委屈。仙道眾人這才知道那莫遠的真正身份,竟然是天界佑聖真君座下天獸,怪不得有如此之高的修為。   天獸可不同於神獸,飛昇之後的神獸會經過天界幻波池的洗禮,從而洗去戾氣,重煉筋骨,遇到明主,更可以傳授仙法,修為將會得到大幅度的提高。   眼見著仙道也有一位神詆下界,周道兒忍不住暗自嘀咕道:「仙佛都已經出現了,看來接下來該輪到魔道了。」   正在思忖之時,那藍瞳魔君突然大笑起來,只聽見他張開雙手,升到與那菩薩真君同等的高度,朗聲說道:「三位老朋友,別來無恙啊?」   說到最後的時候,他的聲音已然變化了,那是一種十分矛盾的聲音,高亢和低沉相互結合,陰柔和陽剛並濟,只見那藍瞳魔君突然隔空一拳轟在了腳下的空地上。那大地的泥土轟然捲起,只見一道黑影瞬間升騰而起,出現在了藍瞳魔君的身後,那黑影彷彿是一團黑霧,毫不猶豫的衝進了藍瞳魔君的身體之內。   只見藍瞳魔君的額頭上頓時浮現了一枚鮮紅的八字形標記,他的身體大字張開,身體猛然開始漲大,鮮紅的色彩隨之蔓延到了全身,發出一種通透的光芒。   藍瞳整個身體跟著長出了無數暗紅色的鱗甲,那鱗甲呈三角形片片矗立,彷彿是披上了一層盔甲,整個人散發出一股詭異的魔力。   「赤血大天魔!」囂歧神人不住驚呼了起來。傳說中,魔有萬種,真正的王者,便是那天魔。卻未知天魔也分三六九等,最低等的乃是暗天魔,天魔舍利還未成形。其次是裂天魔,即是藍瞳魔君未異變之前的修為。最後才是那赤血大天魔。別看只相差了一個大字,修為卻是有天壤之別。   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到了赤血大天魔的境界,魔功已經突破了自身的極限,可以超越自身數倍的提升自己的力量。   由於冥王結界的關係,上界之人下界,都只能是通過分身,或是神遊之法,修為也不可避免的只有原來的十分之一,即便是如此,凡間也是無有匹敵之人。   周道兒一見各道一副拚命的模樣,頓時知道了事情的嚴重,那血族有意無意之間,朝周道兒靠近。想那血族乃是冥王的忠實信徒,對於冥王死息最是敏感,周道兒身上有著冥王的真魂,旁人感覺不出,那血皇卻已有所覺。   那日月兩大菩薩乃是分身下界,佑聖真君也是一樣,只有那赤血大天魔卻是神遊而來,依附於藍瞳魔君身上,若非是天魔之身,別的魔道之人也斷無可以接受那龐大的神遊力量。   「仙魔兩道多年以來,一直聯手對付我佛道,如今,也是到了我們佛道反擊的時候到了。」那日光菩薩高宣一聲佛號,從胸前摘下一串佛珠,當時就扔了出去。那佛珠迎風漲大,一顆顆散著金光,當先朝那赤血大天魔套去,魔性本惡,這是佛道自古的教義。   那月光菩薩也沒有閒著,佛掌拍出,一道如山一般的金色手掌朝那佑聖真君擊去。極樂佛界兩大菩薩的出手,終於拉開了仙佛魔決戰的序幕。   各道的高手也各自的找上自己的對手,拚殺了起來,數萬人捉對廝殺,那空中法寶的光芒映照了半邊天空。   日光菩薩的佛珠即將到達赤血大天魔頭頂之時,突然發生了劇烈的爆炸,十八連珠子午雷,乃是佛道降魔的無上秘法。   那子午雷暗含十八種至陽之物,以秘法凝結於佛珠之內,用時拋出即可。赤血大天魔對於佛道之物並非全無顧忌,他伸出那早已異變的雙手,血紅色的指甲,虛空劃出幾道弧線,那弧線莫名的組合了一種圖案,將那十八連珠子午雷覆蓋了上面。   那圖案彷彿輕紗一般覆蓋其上,十八連珠子午雷的爆炸聲,也只是將圖案炸的跳動了幾下而已,爆炸過後,卻是安然無恙。   赤血大天魔那滿佈鱗甲的臉上,突然泛起了一陣詭異的笑容,只見他的身體騰空,雙手下壓,大喝了一聲道:「辟魔斬。」只見一道血紅色光刃在他的手中延長,當空朝日光菩薩當頭斬下。   那血刃紅艷的猶如天上的殘陽,隨著揮出,天地間響起了鬼哭神嚎的聲音。日光菩薩端坐不動,屈指彈出一道透明的符咒,那符咒升空,化做一道閃電,擊在了那血刃之上。   血刃片片碎裂,那閃電竟然並沒有完全的消失,沿著碎裂的血刃蜿蜒而上,「轟」的一聲,那閃電瞬間在空中炸開。   赤血大天魔料不到日光菩薩操控的符咒居然到了神出鬼沒的地步。大意之下,他頓時吃了點小虧,讓那閃電炸在了自己的身上,他那一聲鮮紅的鱗甲光芒一閃,就將閃電的攻勢盡數的化解了。   赤血大天魔頓時大怒,他那一雙凶眼望了一眼腳下已經佔盡優勢的佛道諸人,他那巨口一張,一團黑芒瞬間噴出,重重的轟在了佛道正中。   「轟」的一聲,伴隨著無數聲的慘叫,那黑芒炸開,頓時吞噬了數百條的佛道性命。日光菩薩也是一臉慍怒,想那魔終究是魔,動不動就遷怒於人。   當下日光菩薩也在不手下留情,只見他雙手合十,做了個虔誠的姿態,嘴中唸唸有詞,隨之,一條粉紅色的綾羅飛出,朝那赤血大天魔飄去。   同時,日光菩薩座下的金蓮朵朵盛開,向外脫落,花瓣在空中形成尖銳的花刃,形成一條直線,從頭頂向那大天魔插下。   直線的花瓣後出,卻是比那綾羅先到一步,赤血大天魔巨掌揚起,一掌拍向那花瓣,想要將之震散。 第八章   事實也確實如他所願,那直線的花瓣瞬間飛散,從漫天墜落,一時間,竟然迷了他的視線,赤血大天魔下意識身形晃動,想要脫開花瓣的範圍。   卻見,身體突然一緊,雙手似乎被什麼東西縛住了一般,怎麼也掙脫不得。赤血大天魔腦中一動,突然意識到自己落入了日光菩薩的圈套之中。   面對月光菩薩的金色巨掌,佑聖真君的反應十分的冷淡,他冷笑一聲,單手一揚,也是一隻白色的巨掌飛出。「轟」的一聲,兩隻巨掌在空中相撞,頓時相互抵消。佑聖真君可不習慣挨打,他伸出亮銀長戟,在身前化了一個圓弧,隨之在圓弧之中一點,只見那圓弧在空中呼嘯著飛出,中間逐漸的出現了一個光點,那光點開始延長拉伸,形成了一個漏斗的形狀,頓時,腳下那囂歧蛇所幻化而出的蛇兵,紛紛不察,被吸了進去。   有了赤血大天魔和佑聖真君的輪番出手,那仙魔兩道頓時將佛道的聲勢給壓了下去。「無底洞!」月光菩薩驚訝起來,那無底洞乃是一種仙道高手才能使用的秘法,其主要特點就是利用自身的功力,在身外形成一個不斷輪轉的漩渦,被吸入之人,隨著這個漩渦將會被送到世界中的其他層次去,再也別想回來了。   月光菩薩可不想這無底洞永無休止的運轉下去,要是那樣的話,佛道就是有再多的弟子也是不夠它填的。   佛道雖然這些年來一直在養精蓄銳,可是幾次與仙魔兩道的衝突,也著實損失了不少的弟子,就好比那大財主,一旦有錢了就開始揮金土土,等到發現自己所餘金銀已經越來越少的是時候,他就開始著急了。   月光菩薩此時就是這種心情,想那佛道培養一個有資質的弟子也是相當不容易的,他如何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就這樣輕易的被敵人所收拾。   從月光菩薩的掌心突然出現了一顆火紅的珠子,光芒一閃,那珠子就瞬間飛進了無底洞中,那無底洞雖然號稱無底,卻並不是真的無底。   那火紅的珠子在裡邊瞬間的爆炸開來,帶起了連鎖的反應,佑聖真君只感覺到一股澎湃的力量正沿著無底洞奔湧而來。   這可是異域空間的力量,即便是有著強大力量的佑聖真君,也是沒有絲毫接下的把握,他嚇得連忙撒手,退出老遠,這一退,等於是放棄了對那無底洞的控制,無底洞自然的就關閉上了。   兩人頭一次交手,倒也算是半斤八兩,難分軒輊。當下抖擻精神,佑聖真君目不轉睛的注視著月光菩薩,顯然再不敢存有絲毫的輕視之心。   仙道魔道各自在白髮天君和燎原的帶領下,朝佛道展開了圍剿。兩道都認為除去佛道乃是最重要的事情,奈何,那佛道如今還有十六羅漢,兩大尊者,囂歧神等等高手在應戰。   仙魔兩道雖然高手如雲,在一時之間,卻也是難以徹底的剷除佛道,分出一個勝負來。那囂歧神法力高深,尋常之人,竟難擋她一合之威。還好的是,佑聖真君的坐騎黑狻倒與她乃是死對頭,兩人修為也幾乎是不相上下的標準,倒也鬥了個旗鼓相當。   至於十六羅漢,卻是被那白髮天君和燎原聯手接了下來。此時的白髮天君才真正的展露出了自己真正的實力,那丌日天梭乃是天界的上位仙器,威力無匹,隨著白髮天君的施展,不時的發出陣陣如雷鳴的響聲。   天梭有著超越尋常法寶的速度,加上白髮天君又是那閱歷豐富之人,因此,十六羅漢每布出一個陣,都會被白髮天君先一步識破,從而達到制敵先機的作用。   燎原的修為也就是相差藍瞳魔君少許,也是少有的有天魔修為之人,仙魔兩道絕頂高手一旦聯手,頓時讓那十六羅漢叫苦連天。   由於之前十六人剛剛被那周道兒修理了一頓,因此,十六羅漢在體力上都有點不支,如今狼狽的樣子,也是無奈之舉。   金蓮尊者和那銀蓮尊者則分別被仙道之人架住了,只是金蓮有那神器大日金輪,死在其輪下的仙道高手是不計其數。   這卻成為了雙方中唯一不確定的因素,眼看著佛道又逐一的扳回了劣勢,周道兒可就無法袖手旁觀了,想那三道之前已經在天池血戰過一番了,人也死了不少了,卻遠不如此次激烈。   他沒有想到佛道居然如此的強勢,居然派了兩大菩薩下界,分明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想起之前佛道對待自己的卑鄙,周道兒頓時難掩心中的憤怒。   老實說,他的心中已經有了阻止這場殺伐的念頭,奈何人單勢孤,恐怕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眼見血族之人此時也和那後面趕來的天主教之人戰在了一起。   他終於顧不了許多了,他仰天一陣長笑,聲音隆隆的傳開,片刻功夫,兩道人影由遠而近,突然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奇怪的是,隨著兩人的出現,場中那些戰死的各道弟子的屍體上,紛紛飛出一道光芒進入兩人的身體,隨之,那些軀體也一個個的化成劫灰,消散在空中。   眾人頓時大驚,那仙魔兩道中人到底有識貨的,當下便有人叫道:「是冥界中人!」「哈哈,老子來也。」卻見一個肥頭大耳的胖子和一個滿臉橫肉的大漢搖晃著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兩人的身上都帶著濃重的黑芒,那是剛剛吸收的眾多亡魂所致。「這裡人多啊?夠熱鬧的啊!哎呀,死的人也不少啊!繼續,你們都繼續,我們兩兄弟就看看。」那胖子揮揮手,一副不打擾大家的樣子。   「是什麼人敢欺負我兄弟啊!」另一個大漢聲若洪鐘的道。那聲音如同一顆炮彈一般,射上半空,隨後向四面八方爆散開去。   如此大的動靜,真是想不讓人注意到都難。場中除了那四大神級高手之外,其餘之人全都停下了手,都詫異的忘著眼前兩人。   蘇尹眼見身旁的周道兒臉上泛起苦笑,頓時恍然,想來這兩個人也與弟弟有著一定的關係。周道兒倒也想不到兩人居然會有如此一番舉動,他原先進入這梵音寺之前,也是早已做好了準備,其一,便是讓那藍瞳魔君當先叫門,以吸引梵音寺的大部分注意力,其二,將九澩和黎相兩大冥尊安排在梵音寺的附近,以做那後援之用,隨後他才從後山進入梵音寺。   當時他與兩大冥尊早已約定了暗號,如今自然是一叫便到。當下正要與兩人說話,只聽見那空中傳來一陣巨大的轟鳴,眾人不禁都受其吸引,朝天空望去。   這一望頓時驚訝起來,只見那赤血大天魔渾身的鱗甲脫落大半,臉上頓時出現了藍瞳魔君本來的樣子,那日光菩薩卻是依然一臉的微笑,顯然佔了上風。   原來之前赤血大天魔大意之下,著了日光菩薩的道,被佛門至寶擒天綾所縛,急切之下,難以掙脫,卻是被日光菩薩抓住機會,連消帶打之下,頓時吃了大虧。   想那日光菩薩何等厲害,佛門秘法層出不窮,看準赤血大天魔乃是神遊下界,與那天魔即便是結合了,也必定有其破綻,當下在那擒天綾中施展了一道散身咒,目的就是為了加大這個破綻。   再加上外圍的連番的攻擊,裡應外合之下,任是赤血大天魔魔功蓋世,也不禁吃了大虧,最後一擊之下,倒是勉強與那日光菩薩拉開了距離,卻也弄的神遊之身大為受損。   那佑聖真君此時也與月光菩薩戰的是如火如荼,想那佑聖真君威震天界多年,手下掌握二十萬天兵天將,乃是天界最有權勢的人之一。   一身的修為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裡去?他那一支長戟,乃是天界十大神兵之一,名為裂天神戟,有鎮海裂地之威,此時才真正的展現出來。   天空中,只見一道白光從四面八方朝月光菩薩攻去,而那月光菩薩卻也反常,他揚手放出一道光芒,頓時在週身出現一道巨大的佛形光幕,卻只是被動的防守。   那光幕也不知是何法寶,佑聖很君的化形攻擊,每一次都感覺擊穿了光幕,隨著裂天神戟的探入,他所面臨的阻力也是越大,最後卻不得不被反彈了回來。   佑聖真君也是不信這光幕會毫無破綻,當下毫不氣餒的攻擊,卻是依然無功,正要抽身而出,再仔細研究一番之時,卻見那月光菩薩動了,他的身體突然急速的漲大,翻手一掌,當空朝佑聖真君直壓而下。   此時那巨掌已經比之前大了足有數十倍,翻掌之間,自然的產生一股強大的氣旋之力,身在氣旋當中的佑聖真君也是身不由己跟著被壓到了下方。   到底不愧是天界真君,再此劣勢之下,他依然可以反擊,只見他那裂天神戟一個翻轉,尖刃朝上,朝那巨掌刺去。   原以為必能將那巨掌刺破,畢竟在佑聖真君征戰多年的的印象當中,還沒有什麼東西是能夠阻擋自己這桿神戟的。   誰知道此次卻是出現了意料。只聽見一聲清脆的金屬交鳴聲,那月光菩薩的巨掌之下,頓時出現了一個五彩光環,那光環正好套在了他的神戟之上。   「羅枷環!」 佑聖真君頓時叫了起來。他終於明白了對方為何有恃無恐了,傳說西天大日如來成佛之前,隨身曾帶著一個項圈,那項圈終日跟隨於他,浸染佛法,成佛之後,那項圈也帶著沾染上了大日如來的一點法力,佛界三大至寶,便是那佛祖隨身的錦藍袈裟、九錫曳杖和羅枷環。   那羅枷環能夠位列三寶,可見其威力。羅枷環最大的特點,便是可以壓制除了佛功之外的其餘任何力量。佑聖真君撞在那羅枷環上,一身修為頓時被壓制了四成,想那月光菩薩何等之人,所謂失之毫釐,差之千里,高手相爭,一線之差就已足夠。   當下月光菩薩巨掌透天而下,「轟」的一聲,竟然將那佑聖真君狠狠的拍在了泥土之中。只見大地之上,出現了一個十分巨大的掌印,掌印正中,卻是那佑聖真君灰頭土臉的樣子,裂天神戟歪在一旁,頭上的銀冠也已掉落,一副淒慘的模樣。只見那大地一陣晃動,卻是佑聖真君正在掙扎著,想要出來。   月光菩薩臉上一沉,大喝道:「真君還未死心嗎?」說著,虛空彈出一指,空中莫名的出現了那羅枷環,那羅枷環從天而降,無巧不巧,落在了佑聖真君的身上,頓時將他徹底壓制,竟然是動彈不得。   說來話長,這兩場激戰不過是片刻的功夫,仙魔兩道的神之領袖,竟然雙以落敗收場。周道兒頓感無奈,看來自己儘是那勞碌的命,若是真的讓仙魔兩道被滅絕了,佛道在凡間還不真的是為所欲為了。   想來想去,只有自己出手了。還好的是,自己還帶了兩大冥尊做為幫手,否則憑一己之力,他還真沒有膽子衝上去。   「蘇姐姐,我要去了。」周道兒望了身旁的蘇尹一眼,只覺得自己甚是無用,一天到晚的,儘是讓她擔心,此份恩情,也不知道如何報答才是?   「弟弟放心去吧,姐姐只有一句話要對你說。你我生為一對,死是一雙。」蘇尹的臉上掛著微笑,語氣卻是充滿決然的味道。   周道兒只感到渾身一震,嘴中喃喃的道:「生為一對,死是一雙。哈哈」當下,轉過身去,朝那天上得意洋洋的佛道之人大喝道:「兩位菩薩當真是好手段,莫非當真要弄到血流成河方可罷手嗎?」   那日光和月光菩薩朝周道兒身上對望一眼,眼中都同時閃出兩道金芒朝周道兒射來,周道兒並不畏懼,到了如今,他也不怕驚世駭俗了,將全身的功力瞬間提升到了那太上滅法的無上境界。   只見周道兒的額頭上突然裂開,隨之射出一道粗如兒臂的銀白色光芒,但道光芒在空中交接,「撲哧」一聲,猶如火花一般四濺開去。   三人的身體同時一震,竟然是不分軒輊。不只是兩大菩薩,就連其餘的眾人也不禁驚訝起來,周道兒什麼時候有了如此高深的修為。   對此感受最深的無疑是沈仙了,想當初,周道兒是一心的想拜入他那玄心宗門下,只可惜了那李歡喜並無真材實學,玄心宗之人並未對他注意。後來,周道兒參加那玄心宗的考評大會,地位已然變了,即便是自己師尊怒仙和陸靜修等一干前輩出面收他為弟子,他也是不願意,直到後來周道兒化身那清風觀弟子石空子之時,修為已然與他平級了。   那仙道盟主之位雖然也是玄心宗讓出的,但若非周道兒自身修為足以服眾,恐怕也是坐不穩的。   如今時隔多年之後,再見周道兒,卻見他的修為再次有了飛躍,即便是自己都無法看透,當下不禁,感慨萬分。   「周小友此話差矣,非是我佛道逼人太甚,換個位置講,若是如今要求仙魔兩道從此不在插手我佛道之事,他們能做到嗎?此道理是一樣的?我佛道以普渡天下眾生為己任,原也不在乎自己那區區的性命,只是我等若然捨棄,那天下眾生豈不沉淪苦海,永無人解救了嗎?」日光菩薩極度感慨的道,似乎句句出自肺腑。仙魔兩道當時便有人開口罵了起來。   周道兒也是心中暗罵,想那佛道將自己位置擺的極高,似乎若無佛道的存在,天下眾生都只能活在苦海一般。   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也虧對方講的出來。周道兒可是不願跟他囉嗦,他望了一眼,雙目赤紅的赤血大天魔還有那埋在地上佑聖真君一眼,彷彿是那地痞流氓的老大一般,單手叉腰,另一隻手指著前方道:「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戰了。兩位老哥,給我上,揍他娘的。」   「很好,冥界兩大冥尊一起出手,實在是罕見啊!今日有幸啊!」那月光菩薩嘴上說著,心中卻是絲毫不敢大意,世間各界當中,佛道獨獨對那冥界瞭解甚少,非是不想,而是不敢,想那冥界有堂堂的冥神坐鎮,手下還有四大冥尊,手段何等厲害,若是捅出了簍子,誰承擔的起。   當年周道兒深入冥界,日光菩薩也只是偷窺了一會兒冥界,便被那冥王刃給反擊了回來,至此,再不敢輕舉妄動。   九澩和黎相兩的冥尊雖然在之前沒有見過各道中人,卻多少聽說過一點,知道那西天極樂佛祖之下,便要以這八大菩薩為尊。   當下,九澩朝那日光菩薩撲去,周道兒選那月光菩薩,而那黎相則靜觀其變,做那策應援救之人。   隨著周道兒等人的出手,仙魔兩道頓時士氣高漲,再次對佛道起了衝殺,即便那赤血大天魔已然元氣大傷,卻依然是個可怕的高手,即便是囂歧神對上他,也是將將自保而已。   蘇尹此時卻也退到了一旁,旁邊所保護她的,卻是那血族之人,冥界兩大冥尊同時出現在了周道兒的身旁,血族之人再笨,也是知道了周道兒此人必定與那冥王有著極大的關係,因此,對於蘇尹,他們自然是要加以保護。   周道兒對上月光菩薩,一出手,就是神器火之母,這是他操控的最為熟練的一件神器,一來這神器乃是他從九緣遺寶中所得,跟隨他的時間最長。二來,則是因為金帝和狐王的關係,想當年兩人就是因為要強行收服金之母,而被那神器反噬,後來,因為火之母的出現,兩人才順利的取得兩大神器。只是兩人的性命終究因為神器反噬太深,而難以保全。   因此,使用火之母,也有著懷念和追思兩人之意。此時的火之母在周道兒的手施展,卻又是不同於往日,那火紅的顏色已然轉變成了青色,彷彿是一條條的水柱,從天而降,衝擊著月光菩薩。   太上滅法,上上之滅,世間五形無不可幻化。那水柱還未到達月光菩薩的面前,已然再變,卻是變成了一條渾身漆黑的黑龍,張開血盆大口,直要將他吞噬而下。月光菩薩臉色不變,單手一揮,一條更大的五爪金龍應聲而出,那金爪一把探出,將黑龍的頭顱緊緊按住,當下低頭,一口將那黑龍給吞了下去。   眾人俱是驚呼,難道周道兒如此之快,就落敗了不成。卻見周到兒本人卻是一臉的悠閒,顯然毫不在意。「龍嘯九天,破。」隨著周道兒的一聲大喝。   只見那五爪金龍的腹部位置突然急速的鼓了起了一個大球。「轟」的一聲,金龍的身體四散開去,那黑龍咆哮而出,仰天就是一聲龍吟,宛若那得勝的將軍。   叮噹一聲,套在月光菩薩手心的一支龍形斤鐲瞬間碎裂,從空中掉落地面。月光菩薩臉色一變,這護龍鐲原本也是一件佛寶,當中禁錮著一條真龍之魂,原本以為放出護龍鐲,即便是不能取勝周道兒,也可以僵持片刻,引誘他使出別的手段,自己也好觀摩一番,為後面的勝利打下基礎,卻沒想到,前後不過片刻的時間,這護龍鐲就被周道兒所破,那真龍之魂也算是報銷了。   月光菩薩可不敢在小看周道兒了,他雙手接連揚出,天空中頓時出現一組透明的符咒,那符咒彷彿水晶一般的透明,並瞬間擴大,形成一個奇怪的符號,朝周道兒當空印去。   周道兒並沒有大意,轉換五行,那黑龍往下,一伏,頓時重新變成了一團火雲朝那符號圍去。同時,周道兒探手一拳揮出,那手臂彷彿彈性一般延長,伸出的半截漲大,從另一個角度攻向那月光菩薩。   火雲首先與符咒交接,發出一陣辟里啪啦的聲音,那種聲音就彷彿是鞭炮被悶起來一樣。符咒終於消失,那火雲繼續翻滾著,燃向月光。   月光菩薩探掌在前,一道金色的光幕瞬間形成,「轟」的一聲,周道兒的一拳頓時重重的砸在了上面,那光幕卻是似乎未動,只是事情並沒有想像的如此簡單。周道兒身形晃動,那一串串的虛影接踵而來。   一個個的轟在光幕上,而且攻擊的都是同一個位置,也不過是兩瞬的速度,那光幕轟然崩潰。周道兒微微一笑,身體瞬間變的龐大起來,頂天立地。一腳抬起,從空中向那月光菩薩踏了下來。   如此迅猛的攻擊,連月光菩薩都突然間變的無所適從起來,眼看著頭頂的天空突然出現了一大片的陰影,那陰影越來越大。   月光菩薩無奈之下,只有暫時採取退避的策略,他金光一閃,頓時就想脫開那片陰影。只是周道兒卻是早有準備,他的那隻大腳也跟著不停漲大,無論月光菩薩的速度如何的快,他就彷彿是那黑暗中的蝙蝠,永遠無法見的光明。   「轟」避無可避之下,月光菩薩也終於被周道兒踩在了腳下,整個大地都跟著顫抖起來。   須彌納芥,不但可以變小,也可以變大。這就是神與修道者的區別,神通廣大,化身千萬,天地力量盡在掌握,予取予求,窮其變化,這就是神。   周道兒剛剛的那一腳,說起來就是將自己的腳下,變成了屬於自己的空間,就好比那神器之內的神域,除非主人願意,或是對手強大到足以破開這個空間,否則是無法出去的。   月光菩薩此時的真正修為卻是要比周道兒還要差上兩三籌,若非分身下界,也許他與周道兒還有一拼之力,再加上之前雖然對於周道兒有了一定的重視,卻還是低估了,這才不到片刻的功夫,就吃了大虧。   這倒好,應了那句古話,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剛剛月光菩薩還將佑聖真君埋在了土中,如今這種情況也重複在了他的身上。   只是那寬大的掌印,卻變成了粗大的腳印。此時的九澩冥尊和日光菩薩倒也打的是難解難分,九澩冥尊乃是不死之身,這世上除了冥王,便只懼怕那天琉淨火。其餘的法寶攻擊他幾乎都不放在眼裡。   日光菩薩的法寶攻擊,都毫無阻礙的穿過他的身體,只是片刻功夫,他那裂開的身體便又恢復了原狀。只看九澩冥尊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便可知他的厲害   日光菩薩是越打越心驚,本以為傳說中的冥界之人頂多了,修為也是與自己持平,只是如今看來,卻遠非如此,按照道理來將,冥王結界的出現,等於限制了飛昇之人下界的能力,只是,這種效果對於冥界中人顯然是沒有用的。   事實上也確實是如此,那冥界兩大冥尊的身上本身就帶有冥王死息,穿越結界又是靠著光、暗兩大神器的威力,因此,可以說,來到凡間,他們根本就不用花費一點的力氣!   以全部實力來對抗只有十分之一修為的日光菩薩,他不吃虧才是怪事呢?悶哼一聲,日光菩薩當時被九澩冥尊的九澩之眼擊中,那死息是何等的力量,當時便將日光菩薩擊的飛了出去,從空中掉落,無巧不巧,正好掉在了月光菩薩的旁邊。兩人向來焦不離孟,這下可好,兩大菩薩面面相覷,平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兩大菩薩,難得的露出了無奈的情緒。   那仙魔兩道一見這種情景,當時就歡呼了起來,兩大菩薩一去,所有人均以為佛道大勢已去,正要加緊努力,將那佛道之人連根拔起,徹底剷除。   卻見那日月兩大菩薩同時盤膝而座,將雙手相抵,慢慢的,兩個身體居然開始了重合,合而為一,成為了一個金色的光球。   「轟隆隆」聲音響起,那團金光呼嘯著衝向天際,天空彷彿是被炸開了一個洞一般,聲震九天,那金光消失不過兩瞬的時間,就見天空頓時飄在朵朵的金雲,那雲彩就彷彿是蓮花的樣子,一朵朵的聚集。   「幻空無常,似若明鏡,長天浩土,憐我世人,佛光普照,庇佑眾生。」隨著那陣陣九天的梵音,一道七彩的毫光在金色蓮雲之上浮現。   那萬蓮之上正經端坐著一人,那洞徹世間的法眼,那肥厚的耳垂,還有身後那獨一無兒的七彩佛光,都顯示出了來人那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身份。   「參見佛祖,願我佛慈悲,光耀長天。」所有佛道弟子再次下跪,不過此次的禮節可要比對那日月兩大菩薩要繁複多了。   這些佛道弟子首先就是三跪九叩,然後各自散發出自己身上的微弱佛光,以襯托出佛祖為尊的獨特氣勢。   隨後所有的佛道弟子都將佛祖大日如來圍在了中間,以示恭敬和誠意,與那佛祖一般時候的講佛一般無兒。   佛祖之所以親臨,也是因為了日月兩大菩薩聯手的召喚所至,大日如來畢竟不同於其他人,他雖然與別人一樣,也是分身下界,但是卻可以發揮出將近五成的力量。   大日如來一現身,仙魔兩道同時是叫苦連天,佑聖真君也是一樣,在天界,雖然有比他地位更高的人,但是說到爭鬥,能與他修為平行的,本身就沒有幾個,更別說超過他的了,更何況,他如今是禁錮之身,根本無法發出求救天箋。   赤血大天魔也是無奈了,想那魔道飛降之後,赤血大天魔本身就是所能修到的最高境界了,連他都吃了虧,其他大天魔來了也是白來。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無論魔有多麼的厲害,都是要畏懼佛三分的,這是先天修行上的差距和一種相剋。   「周小友,你的身上可是藏著一個我的仰慕已久的朋友,可否讓他出來與我們見個面呢?」大日如來豎起拈花印訣,微笑道。   周道兒故做茫然的道:「佛祖果然是佛祖,這禪機也是打的有聲有色,只是卻往往讓人摸不著頭腦,實在奇怪?」   「若然如此,倒也簡單。」說著,那大日如來手掌翻轉,從他手中激射出一道光束,朝周道兒當頭罩下。   那光束由小變大,彷彿是那探照燈一般,將周道兒籠罩在了裡邊。周道兒頓時感到渾身如芒刺在背,那光芒似乎有種直透人心的力量,絲毫無差的居然照耀在自己色識海之上,準確的說,是照耀在那冥王的真魂之上。   正當周道兒驚訝這是怎麼一回事時,識海之中當時傳來冥王的一聲歎息:「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的,躲也躲不掉。」   周道兒駭然,心知有不尋常的事情即將要發生,只聽那冥王繼續說道:「周兄弟,你我今日一別,恐怕永無相見之日,盼你日後能上體天心,快樂無憂。」   隨後,「轟」的一聲,冥王真魂一閃無蹤,下一刻,他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天空中,一個身著黑色長袍的人飄在了大日如來的對面。   他的臉忽明忽暗,彷彿是隱藏在雲層之中一般,若隱若現。長風吹起他那黑袍,自然有一股詭異懾人的魅力,「劈啪」,天空劈下一道閃電,緊跟著是無數道,天空烏雲再次籠罩,只是比之那藍瞳魔君所聚集的卻有多了許多倍的威勢。   那烏雲翻滾不休,不斷的變化著自己的形狀,黑雲中,閃電伴著雷聲,轟然作響,大地陣陣的顫抖,開始龜裂。   「啊」冥王大叫了一聲,身體大字形張開,他的身體瞬間變的模糊不清,一道道的黑芒從他的身上射出,有的散向天空,有的落向大地。   「嗚呼嗚呼」天地間突然傳來那鬼哭狼嚎的聲音,「啊……啊……啊」只見那仙佛魔三道之人都無一例外的從空中掉落,抱著頭顱在地上翻滾,就連蘇尹也似乎不能避免的露出了痛苦之色。   「蘇姐姐。」周道兒擔心的出現在蘇尹身旁,一臉的憂色。「無妨,陛下,正以真魂的力量來召喚當初所失散在各界的死息力量,當他聚集完所有的力量,我王的真身也會隨之出現的。」九澩冥尊望著天空,一臉的興奮之色。   一旁的黎相冥尊單手虛空按在蘇尹的頭頂,一道黑芒閃現,蘇尹的表情逐漸鎮定了下來。接下來,場中出現了周道兒所震驚的一面,只見那些三道中人,在慘叫聲中,身體紛紛爆開,化做了劫灰,即便是身為地仙一級的高手也是不能避免。每個人的身上都飛出了一道光點,那些光點全數的聚集在了冥王真魂的身上。   場中,一時間,除了周道兒、兩大冥尊、蘇尹,大日如來、赤血大天魔、佑聲聖真君以及血族之外,其餘之人,盡數身死。   冥王當年散落在凡間的死息盡數的回歸本體。只見他的頭頂開始出現一團急速旋轉的幽藍色漩渦,那漩渦猶如一根絲線一般,向四處延伸出去,空間中,頓時出現了一張巨大的幽藍色光網。   「冥王結界,好,很好。」只看大日如來的臉色瞬間變的歡喜起來,多年以來等道的這一刻終於來到了。那佑聖真君和赤血大天魔兩人互望一眼,眼中都閃過恍然大悟的表情。   周道兒的腦中也是靈光一現,自言自語的道:「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看那天空中冥王結界的出現,周道兒這才明白,原來冥王才是真正打開冥王結界的鑰匙。若是這個結界被攻破,不但上界之力可隨意下界,造成凡間力量失衡,生靈塗炭,而且隨之帶來的生靈死亡,也將極大的耗損冥王的輪迴之力,世界所維持的時間也將不久矣,到時,可就是所有生靈的大覆滅之日了。   結界一現,冥王頓時成了眾矢之的,仙佛魔三道最頂尖的人,都同時朝他發起了攻擊,誰的力量第一個擊敗冥王,那麼哪一道的結界將自動的解開,到時,這一道的上界之力將全力下界,將會不會吹灰之力的一統凡間。   冥王雖然真身已然凝結,一來剛剛恢復,二來身上其餘九層的力量散佈在了冥界,因此此刻的實力比之大日如來還要不如,再加上赤血大天魔,和佑聖真君,那是無論如何也敵不過的。   場中除了兩大冥尊和周道兒之外,其餘之人,卻是再也無法幫上一點的忙。空中的激戰已然展開。   兩大冥尊早已飛身而上,接下了赤血大天魔和那佑聖真君。那佑聖真君原本被羅枷環所制,後來隨著日月兩大菩薩回到極樂界,那羅枷環也隨之被收了回去,此時看來,倒也算是佛道的一種暗中安排。冥王與那大日如來的對攻,卻當的上是驚天動地。   兩大頂尖神級高手的對決,當真是讓周道兒大開眼界。大日如來穩坐於金色蓮雲之上,身上光華閃爍,不斷的有佛門至寶飛出。   此次出現的卻是佛門三大至寶之中排名第二的九錫曳杖,那九錫曳杖長達三丈,杖身呈現黃金的顏色,上面佈滿九千九百九十九道佛門咒語,杖頂是九個不斷凸起向外的圓環,圓環上個垂著九個鈴鐺,那鈴鐺搖晃之間,不時的發出陣陣的梵音,音波洶湧,如同那不斷翻湧的海水一般,一浪接一浪。   大日如來將那九錫曳杖置在身前,形成一個平浮著的金色平面,平面上,無數的佛咒飛出,包裹著冥王。   那佛咒似乎有著無窮的威力,彷彿那無孔不入的小蟲,不時的嚙咬著冥王護身的死息力量,糾纏不休。 第九章   冥王自然識的那大日如來咒的厲害,只是他也不是省油的燈,黑袍揮舞間,腳下的大地突然翻滾起來,形成一道巨大的土刃,由下往上朝大日如來擊去。   那大地就好像是突然凸起的山峰,隆隆而起,大日如來手中手印變化,卻是那寶瓶之印,寶瓶之印向來以高度的功力集中著稱,手印向下,一團只有拳頭般大小的金光瞬間飛出,穿越那金色蓮雲,重重的撞擊在了突起的山峰之上。   「轟」的一聲,驚天動地,那幾乎升入雲端的高峰當時就被裂開,隨之化成漫天的碎屑向四處飛散。   天空中粗如磨盤大的石頭,多如牛毛,還有如小山一般的泥土當頭砸下,那種感覺就彷彿是天崩地裂。   大日如來似乎早已知道了是這種結果,他的右手虛空一抓,手心頓時出現了另一件至尊法寶,錦藍袈裟。   那袈裟呈淡藍色,上面是一道道的金線,上下左右的將整件袈裟分成了許多均等的格子。那格子與格子之間鑲嵌著各種各樣的璀璨寶石,光芒耀眼。   「嘩啦」一聲,那袈裟凌空飛起,呈一個四方形,從那錦藍袈裟中,連續的劈下九道天雷,重重的轟在了冥王身上。   搞的冥王一陣手忙腳亂,還未完全調整過來,那袈裟光芒瞬間大漲,天空中突然風雲大作,錦藍頓時撲下,將冥王連同他那死息也一起包裹在了裡邊。   天空中位於西方的冥王結界突然急劇的扭曲起來,彷彿有一隻大手要將它撕開一般。「不好。」周道兒暗叫一聲,看那結界晃動的樣子,恐怕當時就要被破了,無論如何,他也是不能讓上界之力下界的。   當下別無選擇,他布了一個禁制,將蘇尹保護起來,自己當先朝天空飛去。   西天大日如來,周道兒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要對上如此厲害的人物,一時間他的心中閃過一絲興奮和激動,只是畢竟有了上萬年的閱歷,那種感覺一閃即逝。「咄」他朝空中大喝了一聲,手中的神器火之母瞬間發出,那片片火雲隆隆著,朝大日如來轟去。   緊跟著,他搓指成刀,虛空朝那包裹冥王的錦藍袈裟劈下。一道銀白色的光芒延長而出,彷彿撕裂了空間一般,所過之處,空間都似乎扭曲了起來,變的虛實難測,模糊一片。   對於周道兒,他反而沒有了之前對付冥王的輕鬆,他身後的七彩毫光一瞬間轉移到了身前,光暈流轉,擋下了火雲的攻擊。   至於錦藍袈裟,他卻不甚在意,自己的法寶自己最清楚,若是錦藍袈裟如此容易的就被擊破,那也枉費第一佛寶的威名了。   「鏗」的一聲,錦藍袈裟之上的光暈似乎停滯了一下,瞬間又恢復了流轉,竟然是絲毫難損其分毫。   周道兒大吃一驚,眼看著包裹冥王的錦藍袈裟越來越小,顯示著冥王所能支撐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了。   冥王一人所牽扯的事情可算是十分重大的了,這一點,世間除了冥王,恐怕就是周道兒知道的最清楚了。   當下,再不顧忌,太上滅法展開,他的身形一晃,天空中頓時出現了無數的周道兒,四面八方朝那大日如來攻去。   他就不信擊敗了大日如來,那錦藍袈裟還會包裹著冥王不放。面對周道兒如此瘋狂的攻擊,即便是大日如來也感到了一種膽寒。   只是佛道的功法注重守心之道,無論在任何的危急情況下,都要保持不動如山,平靜如波的心境。   當下,大日如來首先轉動那九錫曳杖,那禪杖在空中飛舞著,也化出無數個分身,守護在大日如來的周圍,替他擋下了周道兒那狂猛的攻擊。   連續的攻擊,卻絲毫沒有收到應有的效果,周道兒的內心忍不住焦急了起來。這一焦急不要緊,當時就有一個分身的動作慢了一拍,這可讓大日如來當時看了出來。他身體搖晃,頓時化成了一個極細的光點,從這個分身的左臂邊一閃而出,出了包圍圈。   「哈哈」空中頓時響起了大日如來的大笑聲,他一把抓起此時已成一顆小球的錦藍袈裟,身上的九錫曳杖衝在最前面,化做一道尖刃,當先朝那頭頂的西方結界飛去。   周道兒臉色一變,原本冥王的力量已經十分微弱了,一旦加上大日如來這個外力的衝擊,恐怕冥王結界當時就要告破。   只是自己由於疏忽,再追擊的話,時間上至少也要差了一拍。當下,周道兒無奈的閉上眼睛,都不敢看下去了。   以佛道如此的心性,一旦真的上界之人全力下界,一場浩劫絕對是免不了的。想到眾生的苦難,想到世界的毀滅,此刻卻全然牽扯到了他一人的身上。   從沒有哪一刻,他現在這樣的後悔過,一時間,識海中的神原力感受到了周道兒憤怒和咆哮的情緒,瞬間也變的波濤洶湧起來。   那銀白色的光芒突然四處散開,沖刷著他的全身。周道兒感覺到腦中發出了一陣劇烈的轟鳴,眼前一黑,他失去了知覺。   感覺像是過了幾百萬年一般的漫長,周道兒再次恢復了意識。同時,耳中傳來了幾聲喝聲。周道兒隨即大喜,那聲音居然是佑聖真君和赤血大天魔發出的。   下一刻,周道兒看見了他們與那大日如來糾纏的場景。   看那大日如來,滿臉憤怒的表情,顯然剛剛,是兩人不顧一切,將其阻截了下來。奇怪的是,反而兩大冥尊不知道跑到了哪裡去?   大日如來徹底憤怒了,原本即將大功告成的他,卻讓該死的仙魔兩人給破壞了,要知此刻最是關鍵,一息之間的變化,都有可能引來不必要的變數。   雖然那錦藍袈裟依然還在他的掌控之中,只是剛剛,那兩大冥尊,不知道用的什麼方法,居然鑽進了自己的袈裟之中。   眼看著那袈裟縮到拇指大小的時候,再也動彈不得,大日如來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如今,周道兒隨後就到,強敵環伺,若是再不思忖對策,恐怕自己籌劃多年的計劃就要付之東流,血本無歸了。   當下,再不猶豫,九錫曳杖垂直升到空中,在他的頭頂當頭插下,直沒入柄。只見萬道佛光當空而下,照在了他的身上。   大日如來的身體瞬間高大了幾分,強行將那九錫曳杖和自己合體,大日如來終於是再次提升了兩層的力量,只是這種方法就彷彿是那鳩飲止渴,對於修為大有弊端,最重要的是法身受損,事後至少需要將近數萬年的苦修才能補的回來。   只是如今的大日如來已經別無選擇了,他發動了佛道至今為止,最高級的秘法,萬佛齊天。那是除了佛祖自己外,再無人能夠領悟和施展的一種秘法。   隨著萬佛齊天的發動,大日如來的身上,頓時出現了無數支的手,佛開並蒂,萬手遮天。天空中,頓時出現了無數密密麻麻的手掌。   朝三人壓下,佑聖真君和那赤血大天魔的身上當時就挨了無數掌,「轟」的一聲,兩人的身體都因為控制不住那衝進身體的力量,而瞬間崩潰。   身體一碎,就意味著他們對於凡間的再也無能為力,周道兒此時也不好受,他的身體裡激盪著澎湃的力量,神原力似乎在短短的時間內,又發生了一些難以預料的變化。   眼看著周道兒的身形在瞬間被那無數的手掌吞沒,大日如來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了笑容。錦藍袈裟瞬間而去,大日如來的手中頓時出現了一顆漆黑如墨的黑色珠子。黑色珠子一現,天空中的冥王結界,終於崩潰。   那幽藍色的光網瞬間開了一個缺口,缺口中,透出了一道金光,直射而下。光影閃動,數道人影當先現了出來,卻是西方極樂界除了佛祖之外,地位最高的八大菩薩。   「恭喜佛祖得償所願。」八大菩薩此時都是真身下界,凡間頓時金光大盛,那大日如來,此時也有了十成的修為,世間仙魔兩道都感到了那充斥世界的佛力。   「今日之事,實與各位在後面的鼎立襄助密不可分,等我佛道之人陸續到來,相信將迎來一個嶄新的佛門盛世。」大日如來,也是滿臉欣喜的道。   「恐怕如來佛祖和各位菩薩要大失所望了。」一個彷彿來自九天的聲音突然響起道。「是你。」大日如來和眾人的臉色都是驟變。   眾人的眼光都望向了正前方,那裡,出現了周道兒的身影,此時的他,臉上帶著輕鬆寫意的微笑,腳下,踩著一片浮雲,風吹衣袂,直欲乘風而去。   周道兒的出現,頓時讓腳下的蘇尹破淚為笑,她的心已經完全寄在了周道兒的身上。「周小友果然不是常人,此刻我佛道大勢已定,你又有何回天之力呢?」月光菩薩反問道。   「太日初始,無有光明,未有黑暗,世間的一切不過是一團混沌而已,爾等修道多年,卻如那井底只蛙,直認為自己的力量乃是最強大的,孰不知世間萬物,皆脫胎於混沌之力,如今,我就讓你們看看,這來自混沌的力量。」周道兒說著,身上同時飛出了兩件法寶,一座白塔,一把黑刃。   正是那剛剛甦醒的光、暗兩大上古神器。原來剛剛周道兒身體裡的神原力再次變化,終於激活了沉眠中的兩大神器,此時復出,卻也正是時候。   此時的周道兒,修為已經幾乎要快踏上了神滅天經的最後一步,神原天法的境界。光、暗兩大神器懾服於他的強大修為,都已經認他為主,因此控制起兩大神器來,周道兒並沒有想像中的困難。   「神原再現,天地覆滅。」下一刻,周道兒踏在了大地之上,他雙腳分開,雙手前伸,隨後緩緩的像上托起。   隨著手掌的托起,一股銀白色的光芒瞬間從他的身體裡散出,向四面八方延伸,那冥王刃和梵淨天塔飛上半空,再次交纏著,朝那西方的缺口轟去。   佛道之人的臉色瞬間都變了下來,周道兒此時的力量簡直可以用恐怖來形容,那是充斥著整個空間的力量,那股力量將佛道所有的人都給脫住,並往上推起。「轟」光、暗兩大神器的力量狠狠的撞在了那個缺口之上,急速的像兩旁蔓延開去,冥王結界在一瞬間崩潰了。   這一崩潰可不得了,上界仙魔兩道的力量也在同時竄了下來,想要佔領這垂涎已久的凡間世界。   只是所有的人都被一股龐大的力量所阻擋,這麼多的各道高手,居然一個也無法掙脫,乖乖的被頂了上去。   「不好,他要重新製造結界,徹底的封印我們。」大日如來總算是閱歷豐富,當時就明白了周道兒的用意。   破而後立,要想徹底的解決冥王結界的問題,並不是拚命的要去維護它,而是要先將他打破,重新建立一個更完美的無缺的結界。   就彷彿是一個圓,原先的冥王結界雖然也是一個圓,但是這個圓卻有著冥王死息這個致命的漏洞。而今,周道兒親手將其盡破,就是想依靠神原力去重新創造一個沒有破綻的圓。   周道兒的額頭上冒出了顆顆的汗珠,蘇尹只能在遠處看著著急,卻是怎麼都無法靠近。各道在明白了周道兒的用意之後,紛紛開始抵制。   想那上界之人的力量何等的厲害,此時又是千萬人一起出手,力量集中,周道兒那結界卻是怎麼也無法達到預定的高度。一時間,上下兩股龐大的力量,突然僵持在了那裡,一動不動,周道兒這下子可是騎虎難下了。   「道兒莫慌?」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只見四道光芒突然飛來,自己身上的火之母彷彿受到吸引一般,也自己竄出。   周道兒瞬間大喜,一眼望去,卻是那碧雲及時趕到,也不知道他身上哪來的四大五行神器,加上自己身上的火之母,自古傳說中的五行神器終於完全聚合在了一起。   一道劇烈的光芒瞬間張開,《太日初開光明陣》終於啟動,五行光芒輪轉不休,停在了周道的身體之下,將他托了起來。   周道兒的身體之內,頓時湧進了一股十分龐大的力量,五行聚生,所產生的力量與神原力相互融合,周道兒大喝一聲,那彎曲的手臂瞬間伸的筆直。   將上界之人一起給送回了原界,銀白色的光芒閃過,神原結界再次沿著當初冥王所布下的結界軌跡重新佈置。   生怕不夠穩定,周道兒連五行神器都送了出去,再加一層《太日初開光明陣》的守護,估計就差不多了。   看著天空中,那最後一絲光芒消失雲海,周道兒終於舒了一口氣。「撲通」一聲,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忍不住開罵道:「他娘的,這哪是人幹的火,累死我了。」正咒罵著,只見一股清香盈鼻,蘇尹的身體到了跟前,一方柔軟的香帕貼在了自己的額頭之上。   周道兒觸目所見,是一張眉目如畫的臉龐,還有那深情的眼眸,一時間,那咒罵的話儘是再也罵不下去。   眼見蘇尹一副嬌媚動人的樣子,想起自己曾經還擁吻過她,周道兒的心中頓時升起一股火熱。當下,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將她緊緊的抱在了懷裡,大嘴一張,正要來個長吻。   「喂,喂,道兒,你這個地方可是找的不大對啊!」那碧雲在一旁已經叫了起來。周道兒心中將碧雲的祖宗十八代一起問候了個遍,卻也無可奈何。   蘇尹也是大羞,一把推開他,當先站了起來。「前輩也真是,每次的出現,都是那麼會挑時候!」周道兒暗暗不滿的道。   「對了,冥王老兄呢?糟糕,我怎麼將他給忘了!」周道兒突然想起道。   「呵呵,多謝周小友的關心了,我平安無事?是九澩和黎相兩人救了我。」說著,周道兒的眼前,頓時出現了一顆黑色的珠子。   冥王的聲音赫然從裡邊傳出。「你怎麼這副樣子?我那兩位老哥呢?」周道兒疑惑道。「他們已經將死息融入我的身體,按照凡間的說法,他們已經死了,若不是他們,我也是難以支撐到現在,我馬上也要跟你告別了。」冥王微笑道。   「告別?老兄是要回冥界嗎?」周道兒問道,對於九澩和黎相的離去,他也是一陣傷感,只是對於生死的意義,他已經較之以前有了很大的看法,兩人的抉擇想來也有自己的道理。   「是的,正如之前我所說的,那輪迴之力,早晚有枯竭的一天,以前我無法找到具體解決的辦法,如今經過這一番劫難,我卻明白了,生和死原本就是相互衍生的,生中藏死,死中藏生,盤古以身化做世界,正是以死化生,世間從此蘊涵生機,我要做的就是以生化死,從而讓這個世界自動的達到一個循環,生死相依,不斷輪轉,那樣,世界將永不會滅絕。」冥王說道。   「以生化死!那老兄可不就是要……。」「神識全消,魂魄散去,世上將再無冥王的存在。」說著,那黑色的珠子瞬間爆散開去,散入空間,周道兒張大了嘴,卻是發不出一點聲音。   身旁不斷的有光點開始落下,片刻的功夫,腳下的大地開始起了巨大的變化,原本荒蕪成齏粉的大地,頓時重新勃發出了生機。   那綠色的嫩芽吐出,成長,開花,結果,一切都恍如做夢一般,轉眼間,眼前的世界一片蔥鬱,那綠色的草木,暗香撲鼻的鮮花,都讓人如沐春風,通體舒暢。   「道兒,你那結界,再加了一個光明陣,從此,修道之人,只可以飛昇,要說下界卻是萬萬不能了,即便是用那分身和神遊之法,世界從此安定,你可功勞不小啊!」碧雲轉身對他說道。   「弟子見過恩師!」血皇聖。約翰走過來,朝那碧雲拜下道。當年若不是碧雲傳授他那光明聖典,他血族也難有今天的成就。   「起來吧,一切的因果皆有定數,現在因果已了,我也該走了,正所謂,從哪裡來,回哪裡去,後會有期了。」碧雲微笑著,身體一個飄身,後退著,飄入雲層,消失不見。   「約翰老兄,我也該走了,咱們可是後會無期了啊!」周道兒朝他笑了笑,拉起蘇尹的手,一晃不見,到了此刻,還有什麼,比的上回家相會嬌妻來的愜意呢?   聖。約翰身體一震,不由歎息一聲,此次北蠻之行,對他的感觸十分的巨大,看著周道兒和蘇尹一副幸福開心的樣子,他終於明白,快樂兩個字,原來才是生命的真正意義。   三年之後   周道兒嘴裡叼著一根香稻草,敞胸露懷,躺在一片草叢中,那一雙二郎腿悠閒的晃著,只聽見他喃喃的道:「這麼大熱天的,也不知道寶寶她們跑哪裡去了?半天都找不到,實在可恨,若是讓我找到,非要好好的……」以後的聲音漸不可聞,只看他那眼睛流轉,就知不會轉著什麼好念頭。   「熱死了,下河涼快一下不錯?」周道兒暗想著,突然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水。他的身體突然跳起,臉上邪笑道:「這次看你們往哪裡躲?」   一片蔥鬱的花園之中,是無數的筆直樹木,那樹木參天直立,茂盛無比,一條半人高的小溪從林間穿出,溪水淙淙,冰涼甘甜,乃是從深山的地殼之中排擠而出,端的是珍貴清澈見底,毫無雜質。   樹林中,不時的傳出幾聲女子嬉笑的聲音。只是一口小水潭,最深處也不過半人來高,卻是溪水從上游流下之後,所沖刷而成。   水潭之中,此時正有幾道雪白的身影在撩撥著溪水,水花飛濺中,那玲瓏的玉體若隱若現。「姐姐,這裡可舒服的緊,又深處皇宮之中,生人難進,度過這酷暑,實為一處好地方啊!」位於水潭邊緣的一個女子開口道,只見她身體筆直,那晶瑩的水滴從肩膀滑落,經過飽滿的雙峰,顫動間,惹人無限遐想。   「寶寶說的是,我也沒想到她居然能找到如此一處地方,你看喝泉水,甘甜滋潤,泡在這裡,簡直舒服死了。」另一個女子也插口道,她半蹲在水中,雙手劃撥著周圍的溪水,水面波動之間,折射著她那嬌嫩的身體,給人一種神秘朦朧的感覺。   「這麼舒服的地方,也該讓道兒來一試試?」說話的正是那蘇尹,她立在水中最淺處,一身玲瓏豐腴的身體盡數露出,樹林中的陽光偶爾的泛在水潭中,反襯在她的身上,頓時泛起一股晶瑩的聖潔之美。   「哎呀」思思忍不住尖叫了一聲,一身嬌柔的玉體突然從水中躍起。「怎麼了?」蘇尹和寶寶也跟著嚇了一跳,下意識的雙手掩在胸前。   「沒,沒什麼?是那條魚,剛剛咬了我的腳指頭一下。」思思指著清澈的水底,說道。蘇尹和寶寶一眼望去,只見一條墨綠色的魚兒正在水中,悠閒的搖著尾巴,可不正是它在作怪。   「哎呀!姐姐,它也咬了我一下。」寶寶撫摩著自己的小腿肚,也叫了起來。「奇怪了,這個小溪,我們也來了不少次了啊?從沒見過有這麼大的魚兒?這條魚是從哪裡來的?」蘇尹驚訝道。   正在想著,卻見那條魚,一個轉身,突然從水面躍起,目標正是那蘇尹。蘇尹一愣之間,一時也無法躲開,那身後之處,正是半人高的溪岸。   「哎呀」蘇尹也叫了一聲,卻見那魚兒,無巧不巧,一嘴卻是正好咬在了她那高聳的胸脯之上,那魚還居然不松嘴了。   一道光芒閃過,蘇尹的身前,頓時出現了一人,那人雙手抱著蘇尹的柳腰,低著頭,埋在她的胸前,顯然正在忘情的投入。   「夫君!」寶寶和思思同時叫了起來。蘇尹不用看,一聞氣息,也知道是周道兒到了。要不然她豈會全無那反抗之意。   周道兒長髮一甩,望了三人一眼,邪邪的笑道:「我的小嬌妻們?為夫的魚之吻,味道如何?」   「你就知道用無賴的手段佔我們的便宜,哼!」寶寶小嘴一噘,說道。「夫君壞死了,思思以後再不理你了。」   「哈哈,你們都不知道蘇姐姐被我抱著是多麼的舒服,是吧!」周道兒滿臉笑意望著蘇尹道。   蘇尹大羞,正要反抗,卻被周道兒那大嘴湊上,當時除了支支吾吾以外,卻是再也沒有了反抗的力氣。   「大色狼,就知道對蘇姐姐動手動腳。思思,我們上去揍那小子一頓。」寶寶提議道。「就是,否則,以後他可是要爬到我們頭上來了。」思思贊同的道。   說著,兩人蜂擁而上,便要將蘇尹從周道兒的魔爪中解救出來。   正當兩人靠近之時,卻見那周道兒突然一個轉身,張開雙手,一手按在了兩人的胸脯之上,嘴上說道:「那就讓我這個大色狼來吞了你們這兩個小羊羔吧!」   一時間,溪水之中水花四濺,天地之間春光無限。。。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