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精校小說盡在:http://www.ctdisk.com/shared/folder_2275107_5db22a60/ 更多資源下載http://qqzone.ctdisk.com 書名:仙緣1 作者:鬼雨 正文 第 一 章 大劫蟻蟲徒有備,危情晝夜逃孤雛 岳麓山下,黃昏,冬日的夕陽真如一個衰弱的老翁,儘管西天仍是紅雲一片,但是卻沒有絲毫熱意。幾棵合抱的老松,在寒光朔氣之中巍然挺立,好一派蒼勁之氣,松濤似海,北風如刀,那些許陽光更談不上絲毫暖意了。 然而山麓邊,清溪叢木之後。卻露出一角茅屋來。一個少年正坐在屋旁大石上讀書,約有十七八歲,生得劍眉星目,唇朱齒皓,端的是個俊美絕世的佳公子,只見他捧著一卷書,神色悠然地朗吟道:「雨橫風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鞦韆去!歐陽修端的是絕代驚才——」 正在這時,忽然一個女子的聲音從屋中傳出:「昊天,吃飯啦--」茅屋門呀然打開,竹門開處,一個四五十歲的婦人走了出來。這婦人面如滿月,慈藹可親。 少年走進屋裡,桌上菜蔬雖全是素菜,但是香氣四溢,熱氣騰騰,上首坐著一個年約五十的老者,老者頭髮灰白,頷下銀髯數縷,面色都紅潤得緊,而且目光奕奕,絲毫不見老弱之態。 老者橫了他一眼,對看書的少年道:「天兒,你在看什麼書?」少年答道:「爹,我在看北宋詞選,這些詞真好極啦!」老者笑叱道:「什麼?又在看這些閒書,我們家什麼時候能出個進士阿?」 婦人笑道:「你自己呢?整天鑽在金石堆裡,到現在還是個秀才」。雖是板著臉孔,但是掩不住她本來的慈祥面目。 老者掀著鬍子對少年笑道:「你娘真是囉嗦。」 婦人道:「誰說我囉嗦?」 老者笑嘻嘻地嚥了一把口水,低聲道:「我還沒說完呢,我是說『你娘真是囉嗦得可愛。」 婦人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團團的臉有如一朵盛開的牡丹。老人自以為答得十分得體,得意地呵呵大笑。 婦人皺了下眉頭,歎了口氣:「唉,眼看又是臘八,老爺子那裡還是要去的」 老者聽了這話,轉過頭去:「天兒大了,今年你們娘倆去吧,就說我老頭子腿傷了,走路不方便,不去了」。 婦人道:「不去,怎麼說的過去啊?」老者道:「你家門檻有點高啊,三個兄弟兩個姐妹,家裡竟然有七個進士,『蘇門七進士,交友滿天下』,只有我還是秀才白丁阿。」 婦人道:「我那兄弟姐妹又沒有給你臉色看,是你自己心裡有病吧?」老者臉色有點發灰:「他們是沒說什麼,但你看看啊,他們衣著光鮮,談吐飛揚,看我們的眼神裡就有著一些憐憫,真讓人受不了。」老者轉頭瞄著兒子:「天兒,我不管你幹什麼,進士一定給我拿一個回來,這是對你的最低要求。」 少年抬頭望著父親,平和的道:「是,爹,家裡的書我已經讀完了,我想到岳麓書院去看看。」 老者有點吃驚:「我收藏的書不下一萬冊,經史子集都有,你都看過了?去年你才看了一小部分啊?怎麼這一年看這麼快?是囫圇吞棗吧?」少年鄭重的說:「我認真看過了,去年中秋月圓之夜,我遙望月桂,苦思冥想,找到了一個很好的記憶方法,我叫它『重疊星列法』。比如天上的星星,那麼多無法分辨,而分成二十八宿以後就容易記憶多了。經過幾個月的訓練,我可以記憶很快,現在已經能夠盞茶功夫背誦孫子兵法十三篇,所以家裡的藏書很快看完了」 老者半信半疑的隨便抽出一本古篆字的書,還沒開口,少年說:「這是一本神農紀實錄,主要是神農氏遊歷百年的自傳」。 老者翻開泛黃的紙張,隨便問了他幾個問題,少年從容不迫,一一答出。 婦人也驚得嘴都合不上了:「我們家的進士有望了」。 老者道:「明年吧,明年爹送你到岳麓書院,那是千年學府,藏書據說有一百萬卷,有很多珍惜孤本,夠你看兩年的了。」 老者高興的看了一眼婦人:「臘八全家一齊去看老爺子,有這樣的兒子,哪裡都敢去啊!」 ※※※ 長沙城,臘月初八。 早上淡淡的陽光灑在城頭上,街上的行人漸漸多了,城門大開,進出的人迎著朝陽,容光煥發,一天又開始。 太陽漸漸高昇了,西城門邊一個蒼老的漢子,推了一輛小車停下,從車上拿下四隻木腳架,手足顫抖地架起一個相命攤來。 這時正是鄉下人進城賣物趕集的時候,人人都是匆匆忙忙,或是趕著驢拉的大車兒,或是挑著滿擔滿籃的新鮮菜蔬雞蛋,往鬧市趕去交易,哪有人還會有暇來光顧這糟老頭兒的測字攤了? 那老者半閉著眼,安詳地坐在椅子上,似乎在欣賞芸芸眾人,對於生意清淡,仿若並未放在心上。 過了一會,忽然城外一陣得得蹄聲,緩緩走來八騎,伴著一輛馬車,那老者驀然一睜眼口中念道:「富貴本有相,生死一念間,禍福生旦夕,迷津兩茫茫。」 那為首一個中年漢子收韁打量了一眼老者,沒有說話,轉頭又要前行。那另外兩個漢子應了聲好,正待催騎進城,那相攤老者冷冷地道:「爺台慢走。」 那漢子一怔道:「算命的,你說是咱們麼?」 那相攤老者哼聲道:「早走早死,遲走遲死,死相已生,條條路皆是一死,老夫有心指點你等一條明路,卻是無能為力。」 馬上兩個年青漢子聞言大怒,氣洶洶地道:「糟老頭,你胡說八道,爺們把你攤子給砸了。」 說著說著衝上前去,便欲掀翻老者攤子,那老者不住冷笑,臉上神色不動,那為首的漢子向兩個夥伴施了一個眼色,緩緩走到老者攤前。 那老者雙眼仔細打量那為首漢子,搖頭晃腦,便似市場選購豬肉,揀肥挑瘦一般。 那為首的漢子被老者瞧得胸頭火起,但他乃是頗有身份的人,當下沉聲道:「請老先生替在下相相氣色如何?」 老者沉吟良久,搖頭道:「閣下氣清不濁,相視充足,相君之面,事業家庭兩旺,出人頭地,或為總是領袖人物。」 他說話語氣一改,竟變得客氣起來,那為首的漢子反倒不好發作,伸手囊中揀著塊碎銀拋在攤桌上,淡淡地道:「多承指教。」 那老者歎息道:「可惜呀,可惜!」 那為首漢子正欲離開,聞言駐足道:「老先生尚有何指教?」 那老者又道:「可惜呀!可惜。」 那為首漢子不再理會,對另外兩個漢子道:「快去啦,待會去晚了又要挨老爺子罵。」 他說罷引馬欲去,另外兩人已經騎馬走了,那老者一拂袖道:「這位爺台請回,這銀子老夫不能收。」 那為首漢子雙目一睜,瞪著那老者,半晌不言不語。 那老者歎息道:「老夫豈能收死人銀子,這筆債日後那裡去算?罷!罷!罷!迷津該當有,不點無心人!」 為首漢子聽那老者胡言亂語,心中極是氣忿,仔細打量那老者,一臉老態龍鍾,分明是個糟老頭子,何曾有一絲異樣?一提韁繩,一夥人得得而去。 那夥人走了不久,又過了數批騎士,還有一些轎子,那擺相攤的老者愈看愈是心驚,心中尋思道:「這些人怎的個個都是凶煞之氣直透華蓋?分明是趕去送死,再也活不了啦!」 他默運神機,閉目推算了一會,卻是茫然。雖然有些蛛絲馬跡,但並不能連結起來,他暗暗歎口氣道:「天道難窺,天道難窺!」 那老者對於自己相命之術極是自信,但此刻竟是動搖信心,忽然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天兒,咱們已經到長沙城了」另一個少年人的聲音道:「很熱鬧阿,爸。」老者睜眼一看三個衣著樸素的人正要從相攤前走過,那少年面如冠玉,鼻直口方,同行的夫婦天庭暗淡,急忙開口叫道:「慢!」 少年轉身過來,連忙一揖:「老人家,是叫我們嗎?」老者定睛看那少年,過了良久,一把攤開少年左手,飽蘸濃墨,在少年手心急速寫了個大大的『隱』字,:「今夜有事,伸開左手,迅往東方逃命,老夫洩漏天機,罪遭天譴,信不信也由得爺台。」 少年呆住了,那對夫婦也走過來,欲待仔細尋問始末,老者卻如石雕木刻,再無言語。只好取出一小塊銀子放在桌上,一家人忐忑不安的走了。 ※※※ 少年緊握左手,一步一回頭的跟著父母走著。周圍人越來越多,街道越來越繁華,大約行了兩三里路,周圍忽然寧靜下來,忽見街邊蹲著兩個大石獅子,一個獸頭大門,門前列坐著十來個華冠麗服之人。正門卻不開,只有東西兩角門有人出入。正門之上有一匾,匾上寫著書「蘇府」兩個大字。 還沒到門前,就有人叫起來:「快告訴老爺太太們,三姑奶奶和葉姑爺回來了」 少年一家人跟著其中的一個人,不進正門,只進了西邊角門。走了數十丈,進了垂花門,兩邊是抄手遊廊,當中是穿堂,當地放著一個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轉過插屏,小小的三間廳,廳後就是後面的正房大院。正面五間上房,皆雕樑畫棟,兩邊穿山遊廊廂房,掛著各色鸚鵡,畫眉等鳥雀。台磯之上,坐著幾個穿紅著綠的丫頭,一見他們來了,便忙都笑迎上來,說:「剛才老爺太太們還在念著,沒想這麼快就來了。」於是有人爭著打起簾籠,一面聽得人回話:「三姑奶奶和表少爺都到了。」 進得庭來,但見兩列茶几擺開,幾個錦袍華服的老爺太太紛紛站起來,爭著過來問侯,七嘴八舌,一時簡直無法回話。稍微靜下來片刻,昊天被父母領著一一跟諸位長輩見禮。五年前來的時候少年還小,分不清楚誰是誰,這次他終於明白了,哪個是大舅舅,大表哥,也知道了天下聞名的蘇家七進士。 「怎麼沒見老爺子啊?」昊天的母親問。蘇家老太太十年前就去世了,只有老爺子在,今年已經九十九歲了,是六十年前的進士,聽說最近依然精神矍鑠。 「老爺子閉關了,最近不知道在修煉什麼。兩個月前老爺茶飯不思,後來就把自己關在書房裡,不讓任何人打擾。到今天有七七四十九天了,也該出來了。不過應該沒什麼事,今天早上還聽見他自言自語的聲音。」大舅爺回答。 由於老爺子以前同樣的閉關也有過幾次,所以大家也不在意。屋子裡逐漸熱鬧起來。 天色漸漸黑了。冬天的白晝實在太短。粗如兒臂的紅蠟燭點起來了。 人們也聊的有點累了,夜幕下,屋裡屋外都很平靜。 忽然有人走過來,叫著說:「張管家,不好了,馬廄裡的馬忽然全死了」 「什麼?」不但是管家大吃一驚,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這次來的人不下一百,馬匹也有六七十匹,怎麼可能都死了啊?管家急忙衝出去看。 等了一刻鐘還沒有回來,屋子裡變得靜悄悄的。 「小馬,小陸,你們去看看怎麼回事。」大舅爺吩咐兩個下人。 兩個年青人答應一聲走了出去。 又過了良久,還是沒人回來。 大家都盯著門口,一動也不敢動,這時一個老人走進來,頭髮鬍子全白了,面色晦暗。 「老爺,老爺出來了!」 老爺子走進來,兩手微微發抖,一雙眸子,先注視著三堂兒子,兒媳,然後是三個女兒女婿,遂即又移向下一代幾個孫子外孫。他喘息著不發一言,只是靜靜地看著,彷彿急欲要觀察出一些什麼似的,看著,看著,他不禁淌出了眼淚! 大舅爺似乎由他的目光裡看出了不妙,他驚異地道:「爹,你有什麼話要囑咐嗎?」 老爺子說道:「不……不……是我的眼花了……這是不可能的事……」 各人俱吃了一驚,感覺到一派陰森! 昊天媽媽汗毛聳然地道:「爹,你看見什麼了?」 老爺子全身顫抖著,那雙迷離的眸子不停地在每個人臉上觀察著,形態越加的驚嚇,那副樣子簡直就像是見了鬼! 「不……不……我看錯了……」他不停他說道:「是我的眼花了……」 忽然,他眼睛接觸到了身後的葉昊天。 這個人,居然使他緊張的神態忽然定了下來:「噢!」他長長地吁了一口長氣,說道:「昊天,你過來……讓我好好地……看看!」 葉昊天平頓了一下,心知老爺子這麼做必有原因,當下應了一聲,把身子轉向老人正面。兩張臉至為接近,老爺子的那雙眸子,在一陣震驚之後,忽然展示無比的喜悅!面對著他的這個少年,有著沉毅的一張臉,發黑而濃,目深而邃,在舉座皆驚的現場,只有他還能夠保持著原有的一份鎮定。然而這些似乎並不是老爺子所要觀察的,他流離的目光,只是注視著他開朗挺出的印堂,繼而觀看他遺飛的雙眉……看到這裡,老爺子臉上的喜悅,益加顯著表露出來,他抖顫著伸出了一隻手,扳在了這個並不十分熟悉的外孫肩上,這時他喘得更厲害了。 葉昊天道:「姥爺,你有什麼話,要囑咐我嗎?」 老爺子目光遲滯著掃向室內各人,卻是期期難以出口。 葉昊天頓時心內雪然,只是他雖然窺知了老爺子的內心涵意,卻因秉性忠厚,一時也難以代為出口。當然,明白老爺子這番內心涵意的並不止葉昊天一人,大舅爺頓時有所領悟。他立刻道:「爹,你老是有什麼話要單獨關照葉昊天可是?」 老爺子淒慘地看著他,緩緩點了一下頭。各人頓時明白了這位老人何以遲遲不曾出口的原因,彼此不禁對看了一眼。 大舅爺後退一步,深深一禮道:「既然這樣,我們先行退出,容爹交待完畢之後,再行參見,可好?」 老爺子微微點了一下頭,他雙目微合,兩行眼淚,汩汩淌出!這番舉止,使得在場各人心中都暗吃一驚,只是老爺子既有命令,不敢不遵,相繼行了一禮,紛紛魚貫步出大廳。 各人俱都默默無言地退守在大廳門外。 老爺子容各人俱已退出之後,才又緩緩睜開了眼睛,緩緩從懷裡取出一個錦盒,打開裡面又有一個金色的小盒,又打開,裡面有一層蠟紙,分開蠟紙,一個精英透亮的丹丸呈現出來,屋子裡頓時有一種紛蘊的香氣。 老爺子伸手遞給昊天,急速的說:「吃下去。」 葉昊天遲疑了片刻,看著老人迫切的目光,只好吞了下去。剛剛吞下,就覺得腹內一股暖流,非常舒暢。 「這樣我雖身死,也就無憾了!」老爺子的聲音,幾乎已經沙啞。他喃喃地道:「昊天,你可知我單獨要你留下來的道理嗎?」 「外孫愚昧!」葉昊天道,「姥爺必然有要事囑咐外孫。」 我當然有……事要囑咐你,最主要的是因為……你是蘇家唯一能夠活著的人……」 葉昊天登時大吃一驚,惶恐地道:「姥爺,這句話請恕外孫聽不明白。」 老爺子涕淚交流,沙啞著聲音,說道:「那是因為……你的舅父,表哥,父母難逃大劫了,只有你……只有你一個人,或許能逢凶化吉……」 葉昊天呆了一下,內心的沉痛,猝然升起,只是直直地看向老爺子,一時卻無以置答。 老爺子微弱及復沙啞地道:「那是方才……我由你們面相上復以先天易數推算出來的,我生平閱人多矣……這一次也不會有什麼意外……所以……孩子……」 他的一隻手,不知何時己緊緊地抓住了葉昊天。 「你的活著……對我們家族該是何等的重要……」老爺子沙啞著道,「只有逃過了眼前之難,才能再得徐圖匡復大計!」 葉昊天至為痛心,一想到全家各人俱將喪命,內心真有說不出的悲忿、沉痛! 「姥爺!」他傷心地道:「難道眼前這步劫難,就不能化解了?」 老爺子緩緩地搖著頭,聲嘶力竭地道:「記住我的話……目前再也沒有一件事,比活著更有價值……須知敵人武功高深不測……你必須要設法深入瞭解,知彼知己……才是制勝對方唯一的途……徑!」 葉昊天道:「外孫記住了。」 老人輕歎一聲道:「你知道剛才吞下的是什麼,這是我珍藏半生的『龍虎續命丹』,可以增長功力二十年,還可以避百毒。五十年前我作吏部員外郎的時候,因緣湊巧救了丹道大師抱樸生的孫子一命,他給我這顆丹丸,說是五十年後我家有大難,有這顆丹丸才可能延續香火。」 葉昊天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 老人眼淚流了下來,歎到:「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對相人之術有點自信。你的舅父,表哥,即使服了此丹也沒用,我們家只有你一個人可以逃出去,看到機會千萬莫要回頭,十年之內不要回來,十年之後或許會有轉機。」 葉昊天忍不住熱淚滂沱墜下,早上相士的話似乎得到了證實。 老人悲歎道:「我們蘇家一門七進士,交友滿天下,尋常人物不會跟我們作對,這次恐怕權臣奸佞暗下的毒手」。老人哆哆嗦嗦,又從懷裡摸出一個小包袱來,交給葉昊天,再次叮囑「等機會速走,千萬莫回頭」,然後對門外的人道「你們進來吧」。 門外諸人魚貫而入,盯著葉昊天淚光森森慘淡的臉,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老人將手放在桌上的銅碗上。那個銅碗據說是祖上傳下來的,沒有人敢動過。老人將銅碗左擰三圈右擰兩圈,但聞院子裡一聲巨響,估計整個長沙城都能聽見。一個巨大的禮花噴上天空,五顏六色久久在天空盤旋。 老人道:「我們蘇家大劫已至,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說話時候外面進來數十個彪形大漢,為首的道:「老爺,不知道有什麼事?「老人看著這些家丁,還沒回答,又進來五六個高矮不一形態各異的人,其中一個身著一身麻衣,面色嚴肅,在那裡一站,就像一尊佛像。看到他,老人不禁稍微舒了一口氣,道「孫師傅,沒想到能見到你,你雲遊四海,能夠趕過來,是我們全家之幸啊。」 百十人都看著麻衣人,不知道他是什麼人。 麻衣人淡淡的道:「孫仙屏願為老爺效勞」。 眾人哄然一聲,「孫仙屏,二十年前的武狀元,十年前中州論劍的十大高手之一」,「這下蘇家有救了」。大家七嘴八舌的說著。 孫仙屏鄭重的道:「我是禁閉呼吸從外面來的,大門以內二十丈已經滿佈九幽白骨散,沒有人能夠出去了。」 「九幽白骨散」,江湖三大絕毒之一,眾人臉上一片絕望。忽然起了一陣風! 大家看見兩個綠衣小廝抬著一個大紅的棺材,正向這邊緩緩走了過來。兩個小廝十八九歲的年紀,青白臉,弔客眉,高高瘦瘦的個頭兒,乍看上去真像吊死鬼似的。棺材裡不斷冒出淡黃色的煙霧。一個家丁衝了出去,還沒到棺材十丈之內,砰然倒下了。 孫仙屏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跟著他的是那五六個形態各異的人。 兩名稍微年青的人身子原是奇快無比,只是當他們方一距離棺木五丈開始,驀地,他們的身子就像是忽然被冰鎮住了一般,一剎時面色慘變,汗如雨下。緊接著,這兩個人在一陣劇烈的顫抖之下,全身萎縮著倒了下來。 孫仙屏猝然吆喝道:「且慢。」剩下的三人停下腳步。 在場雖有這麼多人,卻是沒有一個人開口出聲,有之,卻是來自圈內倒地的老少三人。 那個家丁倒下最早,自然是受創最重,只見他臉色黝黑,青筋暴現,盤軀雪地,蛇也似地伸縮著,顯然處在無比的痛苦之下!他扭動著軀體,咽喉裡發出了痛苦的一種呻吟。可能因為聲音受阻不出,而變成了一種悶啞的吼叫。忽然他翻過身來,膝行了幾步,終因力不從心再次跌倒,大股的紫色濃血,由他眼耳口鼻怒溢而出。 又是一條人命的結束! 圈子裡另外兩人,顯然正在他的後塵,也正向死亡步進! 孫仙屏探手入囊,摸出幾顆丹丸放在口中。背上解下自己的「斬龍」劍,微微一頓,遂即向棺木踏近。 孫仙屏踏的極慢,每一步都運足功力,地上的青磚都成了粉末,他的臉上放出金光。不單是臉上,逐漸的他周圍一丈之內都瀰漫著金色的光芒。「太陽神功,他的太陽神功終於達到第九重了」旁邊的一個老者驚歎道。 孫仙屏逐漸靠近棺木,只有五丈了,他感到了一股冰冷的壓力。逐漸只有三丈了,壓力越來越大,太陽神功的光芒被壓成扁圓形。每前進一步都變的極其困難。他深吸一口氣,功力提足十成,終於接近到棺木兩丈以內,太陽神功被壓的竟然向裡凹陷,形成一個致命的缺口。他已經不能再前進了。手裡的斬龍劍被祭起來,飛速的向棺木射去,看那力度,應該能把棺木攔腰斬斷。然而飛劍越來越慢,到達棺木一尺的地方竟然停住了,孫仙屏催動功力,那飛劍在空中抖動著,依舊欲進不能。忽然一隻乾枯如柴的手伸出來,一把握住飛劍收了進去。 飛劍被收,孫仙屏募然噴出一口鮮血。神色忽然萎頓下來。 正在這時,一道銀光從棺木中飛出,直奔孫仙屏而去,孫仙屏見勢不妙,急退五丈,身型飛在半空,那道銀光竟然跟蹤而至。孫仙屏快如鬼魅,化成一陣清風疾飛向院外,那銀光驟然加速,但聞一聲慘叫,孫仙屏人頭落地。漫天血雨中,一個拳頭大小的小人鑽入地下,瞬息不見。 滿屋啼哭聲響起,一百多人已經嚇倒一半,葉昊天父母依然站立,擋在兒子前面。老爺子從後面一拉葉昊天,踢開腳下的一個蒲團,下面是一個黑沉沉的地洞,葉昊天身子一沉落入洞底。蒲團一下又蓋上。耳聞外面哭聲一片,尖叫聲,哀號聲此起彼伏,由高到低,盞茶功夫漸漸平息。 一個陰冷的聲音道:「看看是不是還有活的?」片刻另外一個聲音道:「主人,沒有了。」「清點人數!」那個陰冷的聲音道。 「報告主人,有一百五十二人人」。 那陰冷的聲音說:「還差一人,仔細找找,不能讓一人漏網」。 葉昊天在洞裡定睛觀看,發現一條巷道,彎彎曲曲不知道通向哪裡。這時蒲團被發現,一道光線透進來。有人跳了下來。葉昊天急忙躲在一個角落,伸出左掌,亮出那個大大的隱字,那人飛速的從他面前略過,只差三尺,竟然沒有發現他。他輕輕提步向前走,大約五十丈以後,他發現了地道口,外面傳來說話的聲音:「主人,地道裡沒人,我已經灑下了九幽白骨散和無影之毒,就是老鼠也該絕跡了」。那陰冷的聲音道:「怎麼會差一個人呢?難道統計錯了?算了,我們撤。」葉昊天伏在洞裡一動也不敢動,耳聞腳步聲遠去。過了良久,那陰冷的聲音又響起來:「看樣子是真的沒有活的了,這是大人交代的人員畫像,再核對一下屍首,看看缺什麼人,然後把蘇府全部燒了,你們兩個就給我守著,有可疑人物格殺勿論」。 「是!」,有人答道。 一片火光升起來,黑沉沉的夜晚格外耀眼,火勢越來越大,半個天空都染成了紅色,整個長沙城都驚動了,卻沒人敢出門去看個究竟。 葉昊天首先將左手伸出洞外,展示出那個黑黑的「隱」字,然後悄悄探出頭來,但見一個人注視著火光熊熊的大廳,那個棺木已經不見了。他輕輕的爬出洞來,躡手躡腳地向大門走去,一路之上但見幾個丫環倒在路邊,早已氣絕身亡。大門口還有個人守在那裡,正是兩個抬棺木的人員之一。看他在那裡肆無忌憚的站著,根本沒有離去的意思,也不怕有人看見他。葉昊天猛然醒悟,大門內外二十丈已經佈滿九幽白骨散,所以那人根本不怕有人會來。 眼看東方已泛魚肚白,葉昊天決定不再猶豫,他將左手伸在前方,輕輕的從那人身前五尺外走過。他走的極其緩慢,沒有一點點聲音。那人睜著大眼竟然沒有覺察。漸漸走出大門二十丈,葉昊天逐漸加快步伐,直奔東門而去,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天已經放亮了,當他到達東門的時候城門已開,城門口的兵丁明顯比來的時候增加了很多倍。正在仔細盤查過往的人眾,一邊盤查還一邊看著一張圖畫,似乎是某個人的影像。 葉昊天略顯遲疑,看看左手的「隱」字,竟然比昨天淡了一半,他不敢再停,依舊伸出左手,筆直向城門走去,三十餘兵丁竟然沒有一個人攔住他,就像沒有看見一樣。他走過那拿著圖畫的人跟前,放眼過去,那圖畫上竟然是自己的模樣!嚇得急急離城而去。 葉昊天一路向東,狂奔了一個時辰,大約離城已有三十餘里。低頭看時,手上的字跡已經淡的看不見了。環顧四周,但見滿目荒涼,了無人煙。他坐在一個小山坡上,遠望已上三竿的太陽,心裡一陣迷惘。一個歡快的家就這樣沒了,無比疼愛自己的父母沒了,一門七進士的大家庭就這樣煙消雲散,自己還在被追殺之中,到底是為什麼?自己何去何從?報仇嗎?目前看來是沒有希望的了。還是外祖父說的對,生存,生存是當前第一要務,只有活下來才有希望。 想到這裡,他記起老爺子交給自己的一個包袱。急忙探手入懷,將包袱取出來,小心的打開,首先看到的是一張信箋。攤開一看,上面寫著:「老修蘇洵安,行年九十九歲,近夜觀天象,大勢不妙,蘇家恐有滅門之禍,唯其時機不定,其因不明,化解之道難覓,急切難以周詳。略思百年之身,可傳後世者有三,一為書三卷,乃三十年前編纂書的內閣大學士王陽明所贈,據其所言藉此可知仙路可憑,然余得時已過花甲之年,難以修煉,更兼言簡意澀,未及基礎,無從煉起,故蹉跎歲月,難有小成。二為圖畫一張,系吾二十年前審閱書提及書目時所見,該書為先秦古舊之遊仙記事,內有此圖。余推想十餘年未盡其解,然料定乃藏寶圖也,有通靈寶玉和乾坤錦囊,然究在何處尚不得而知。三為五十年前好友千面鬼醫所贈面具兩張,若干年間未曾一試,然觀其製作精良,危機時或可一用。此外尚有銀票若干,小心使用。嗚乎哀哉,蘇門七進士,交遊滿天下,一朝浮雲散,萬事皆成空。盼後人低調處世,順其自然,此仇能報則報,難成則罷,莫要強求,千萬小心。」筆跡潦草尚新,想來是老人家昨晚倉促寫就。 葉昊天先找到那兩個面具,一個是四十左右,面色灰黃,極其普通,另一個大約二十五六,面色蒼白,似乎營養不良一樣。面具很大很薄,摸上還有彈性。他先把面色灰黃的面具帶了上去,仔細摸索,面具上至髮際,下至肩胛包連頸項,可以說是巧奪天工。尤其是穿著長衫,又有頭髮掩飾,根本看不出來。 略微查看銀票,發現有十兩,百兩,千兩,甚至十萬兩的,每種都有十張左右,沒有細點,又重新包好。 餘下就是三卷經書,藏寶圖卻不知道在哪裡。葉昊天打開經書查看,發現全是歌訣,之乎者也,不知所云,看來要花時間推敲了。在經書的後封皮有一個羊皮小袋,裡面有一張帛書,看來就是老爺子說的藏寶圖了。那是一座山,孤零零的,左面有一條小溪,陽光將山影投入小河水面,一隻仙鶴揚著頭,不知道看向哪裡。圖下面有幾句謁語:「北海之南,東山之西,大澤之東,長河以北,寶玉通靈,錦囊乾坤」。 這樣的小山實在太多了,看來要從謁語裡找。葉昊天靜坐良久,難解其意,眼看日已偏西,枯樹昏鴉,無盡淒涼。想起昨日此時,父親還對自己說「明年送你到岳麓書院…」今天語猶在耳,人已作古,無限悲哀湧上心頭。募然一個念頭衝上來「岳麓書院,對,就是岳麓書院,天下五大書院之一,藏書百萬冊,當年書三千卷修訂完工之後,謄寫六部,天下五大書院和內閣學館各一部,到那裡應該能找到書的基礎功法,還能查一下藏寶圖所描寫的那些地名到底在哪裡。對,就到岳麓書院去。」 打定主意,葉昊天離開荒野,來到一個小鎮,找了個小店住下來。他知道每年正月初九,岳麓書院開門招收新人,他要在那個時候扮作外地的學子進入書院。現在正好還有一個月。他要消磨掉這一個月的時間。 吃晚飯的時候聽見人們議論紛紛「哎呀,你知道嗎?蘇府一百多口人全死了阿,造孽阿。據說是失火了,還有瘟疫,連前去查看的人也死了十多個,現在沒有人敢從蘇府門前走啊。」「哎,聽說官府也在追查蘇家啊,說是叛逆啊,可能是畏罪自焚吧,可憐啊。「真可憐,蘇家名聲不錯啊,怎麼會?老天不開眼啊」。議論聲音很低,還是清清楚楚的鑽進葉昊天的耳朵裡,他心如刀割,胡亂吃了幾口飯就回房間了。 葉昊天打開書,先從頭到尾翻閱一遍,發現沒有一副圖畫,全是築基,爐鼎,鉛汞,嬰兒,元嬰,出竅,寂滅,大劫,虛空之類的詞彙,語言艱澀,其意難明。全文約五萬字。葉昊天花了一個時辰才將其勉強背誦下來。又花了一個時辰仔細琢磨,心裡模糊有個印象,卻又說不出是什麼。 此後的十天,葉昊天一直沉迷在書裡。 臘月二十,葉昊天回到長沙城。城門依舊,兵丁跟往常差不多了。他的圖像被掛在城頭,只不過沒幾個人去看,因為那裡掛著的少說也有二十餘張,都是江洋大盜,採花淫賊之類。他帶了面具,從容進入城門。 進了城,先找了一家普通的客店安頓下來。他按捺下想回蘇府查看的念頭,因為可能還有人在那裡監視著。他唯一想作的是找到那個算命的老人,那不是一個普通的算命先生。因為那靈符竟然能瞞過棺木中的超級高手,可見他在符咒方面的研究非比尋常,說不定是符界元老。 葉昊天滿城尋找,過了五六天也沒有找到。只得放棄。 年關已近。家家戶戶都在忙碌著,外出的人逐漸減少。往日喧鬧的街道清靜下來,清脆的鞭炮聲卻傳入耳中,其間夾雜著兒童的歡笑聲。葉昊天遙望城南如黛的遠山,心頭湧出幾句話「南山何其悲,鬼雨灑空草,長沙夜半秋,風前幾人老」。「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 雪花飄飄,銀裝素裹,室內火爐難敵門縫裡湧入的寒氣。在別人的歡聲笑語中,葉昊天一個人在客店中度過了他有生以來最冷的年關。 正文 第 二 章 岳麓攻書解迷津,華山求寶攀絕壁 正月初九。大雪還未化盡,岳麓書院門口聚集了上千的學子。這些學子都是全國各地趕過來的。大多是湘贛人士,也有川陝豫皖的書生,甚至有人不遠萬里從嶺南趕來。因為岳麓書院為天下五大書院之一,每屆的進士大比都有十餘人入圍,在百人的進士中比例極大。所以天下聞名。書院收費極貴,三年學習要交五百兩紋銀,單是報名費就要十兩銀子。然而每年想入岳麓書院的人還是有幾千人,畢竟一旦高中進士,飛越龍門,就可以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但想進書院卻不是那麼容易,因為每年岳麓書院只收兩百人。 今年已經報名的有兩千八百人。外面的千餘人是還在等待報名的,估計總數將有四千人。葉昊天也在等待報名的人裡面,今天他戴上另外一個面色蒼白的面具,身著一襲藍布長衫,長衫半新不舊,洗的略微有點泛白,肘部還有個大大的補丁。他排在隊伍的中間,報名的時候用的是李昊。交了十兩銀子,領到一個號碼,寫著三千四百二十一號。有人通知他明日上午巳時來初試。今年的考試分初試,複試和面試三關。 第二天早上,葉昊天緩緩用完早餐,慢步來到岳麓書院考場,這是一個可坐千人的大殿,擺滿了一排排的桌椅,可以隨便入座,裡面早早地坐了很多人,只有寥寥幾個空位。葉昊天在後排找個座位坐了下來。 等了片刻,有個老先生走到前台宣佈巳時已到,考試開始,限時一個時辰,然後朗誦了幾條考試紀律,大體是交頭接耳者,試圖抄襲者一經發現取消資格。試卷發下來,葉昊天略一瀏覽已知大概。共有三十個題目,每題一句話,有個空格需要填寫。分別取自詩、書、禮、樂、易、春秋、論語、中庸、大學等。比如第一題極其簡單,取自書,「關關(),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很多人一看第一題就樂了,每個人都露出笑意,考場略顯輕鬆,不過漸漸的大家就笑不出來,因為有的題目實在難答。比如有一題出自書,「天發殺機,斗轉星移;地發殺機,()」。 葉昊天從容不迫,一一答出,至最後一題出自書「君子貧窮而志廣,富貴而體恭,安燕而血氣不惰,勞倦而()」。他知道應該填容貌不枯,故意寫成容貌不俗。他不想過於引人注目。盞茶功夫他已完成。抬頭看時,有人抓耳撓腮,有人揪發垂首,有人抬頭望天,有人閉目苦思。他略待片刻,按規定將試卷翻過來扣在桌上,緩緩起身,離開了考場。 一夜無話,第三天是正月十一,晨時,葉昊天來到書院門口,已經有很多人在看榜。幾張大大的紅紙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號碼。從一號到三千九百八十號的成績都羅列出來。二十五分以上者入選,共有八百三十二人,凡是入選的人員名字全部列出,未入選人員則只有號碼沒有名字。葉昊天得分二十九分。滿分的竟然有兩個,一個叫羅開山,一個叫殷東平。 然後是複試。複試要求寫一篇文章。題目是「不偏之謂中;不易之謂庸。」這是考中庸之道了。限時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其實很短暫,因為進士大比是六個時辰。眼看時間匆匆,眾人都在奮筆疾書,他卻遲遲難以落筆,家族大劫,滿腔憂怨,何為中庸?眨眼一個時辰過去了,葉昊天不再猶豫,手腕輕抖,蠅頭小楷源源不絕。當他停下來的時候,發現竟然只用了半個時辰。待墨跡略乾,他轉身離開考場,絲毫不願回頭。 兩天以後,正月十三日,岳麓書院入選的兩百人名單已經出來了。 葉昊天排在第五位,前兩位竟然還是羅開山和殷東平。 考試並未結束,最後是面試。雖然這兩百人已經可以全部入選,但還要經過面試挑出最優秀者。最好的四十人進入准進士班,剩下的一百六十人進入准舉人班。准進士班人員將配備最好的教授,可以自由查看一切圖書資料,學費減半,但要求考中進士十年後捐獻學院銀子兩千兩。 到葉昊天面試的時候,題目很簡單。三位教師在座,一個筆錄人員。首先主考教授問:「你是哪裡人士?「葉昊天不慌不忙回答「嶺南人」。教授說:「我看了你的文章,文采飛揚,才華橫溢,比第一第二的文章還好,唯一缺點是略有滯塞之感,似乎意氣微有不平」。葉昊天答道:「學生久居嶺南,地薄民苦,眼見污吏橫行,心內頗為不平,更兼長途跋涉,中途染病,故失平和中庸之道,望老師見諒」。主考老師看了看他蒼白的面色,未再詢問別的,只是勉勵了他幾句,發給他一個金色的牌子,告訴他已經進入准進士班了。 准進士班的學子休息的地方每人一個房間。准舉人班卻是兩人一個房間。學習很簡單。每天上午巳時開始,上課一個時辰,專門有教授講解進士大比需要知道的學問,其餘時間自由安排。平時有問題可以去問教授。 葉昊天到書院的第一件事就是詢問藏書館在哪裡。有人告訴他,離宿舍很近的一棟竹林掩映中的小樓就是。他掛上證明身份的牌子就向那小樓走去,沒有攜帶任何筆墨紙硯。 藏書小樓有兩個管理人員,一個是留著長髯的老夫子,還有一個年輕的夥計。葉昊天向他們展示了金色的牌子,他們就打開藏書室大門讓他進去自己翻閱。藏書室有二十餘個房間,每個房間都有很多高高的書架,書架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房間裡還有一些桌椅,那是供人翻看圖書用的。 藏書分為經史子集四大類。葉昊天直奔集類藏書室,很容易就找到了書三千卷,三千卷幾乎佔了一個房間的大半部。葉昊天一頭扎進書堆裡,從頭翻閱起來。他翻閱的並不快,一個時辰才看了五卷。但這五卷他已經全部記在心裡。這是過去一年練出的能力。書三千卷第一卷就是老子的書。葉昊天早已把這本書倒背如流,然而這裡卻有新的解釋。比如第一章「道,可道,非恆道。名,可名,非恆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慾,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說的是修道的方法,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要用似有似無的意念觀察丹田微妙的變化,丹田的修煉是修道的根基。 十天以後,葉昊天找到一本書,那是一本仙佛合宗的書,是一個高僧和一個道長合著的,基礎功法闡述得非常清晰明白。初級功法有那樣幾步,第一步是築基,然後是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再以後就比較模糊。葉昊天仔細記熟了全文,立即開始修煉。 築基是說意沉丹田,先把丹田鞏固拓寬,做好煉精化氣的準備,築基完成的標誌是丹田微穩。葉昊天收斂精神,意沉丹田,發現小腹溫暖,就像有一團火洶湧澎湃,築基竟然早已完成。他略思片刻,想起曾服用過龍虎續命丹,當時老爺子告訴他服了丹可以增長二十年功力。看來果然不虛。葉昊天決定直接進行第二步功法。 煉精化氣的要求是以丹田為爐,意念為火,呼吸為風,先天之水為原料,煉出先天真氣來,最後先天真氣能貫通奇經八脈,十二正經,是謂貫通大小周天。這部功法最快需要十年,大多數人窮其一生均未成功。葉昊天意守丹田,感覺丹田豐盈,真氣鼓蕩,就像曾經修煉了很久一樣。他意念輕轉,真氣竟然能貫尾閭,過腰背,上頸項,然後在頸項處停下來,差一點不能到達泥丸宮。看來還是缺了點火候。 葉昊天繼續閱讀有關書籍。在呂洞賓的著述中他找到這樣一句話,要想功力快速增長,必須「蟾光終日照西川」。是說每時每刻都要留一分意念在丹田,一分意念足已,關鍵是丹田微溫,火過強則丹毀,過弱則丹冷。由於沒有間斷,此法比常見的每天子午兩時練功方法快捷五倍。所以他可以一邊翻看書籍一邊練功。書三千卷花了他差不多兩個月才看完。這時他對整個道家煉丹有了比較詳細的瞭解。不過他在藏書中沒有發現書三卷,估計那三卷是黃賞編纂完道藏以後的自己總結的。仔細回想,他果然發現了新的不同的東西。 每天一次的授課葉昊天都按時到場,授課的先生據說是國子監告老回鄉的教授,有著幾十年進士閱卷的經歷。講的內容也與眾不同。他講的不多,每次只有半個時辰。比如講書,他只講了幾個要點,然後就是讓大家作文。每五天一篇文章。葉昊天每次都草草完成,給的分數也只是中等。准進士班確實人才濟濟。最傑出的還是羅開山和殷東平。羅開山一張國字臉,年約二十七八,看上去為人很豪爽。殷東平則略顯沉穩,似乎城府很深。學生的日子比較單純,大家沒有利害關係,所以彼此相處還比較融洽。 一日教授講解對聯。對聯是殿試常見方式。教授出的對聯上聯是:「日月為明,明人不做暗事」。這是一個拆字聯,且後句是個反義俗語,有一點難度。羅開山搶先站起來說,朗聲道「一人乃大大才豈能小用」。教授點頭認可,目光瞄向殷東平,殷東平也站起來低聲說「人言難信,信口必起疑心」。教授也點點頭,然後叫「李昊,你說呢?」葉昊天過了半晌,看沒人起來,大家的目光都瞄向自己,才想起來自己是李昊。他因為上課時經常一言不發,所以忽然被叫到名字,一時沒反應過來。他趕緊站了起來。教授說:「是不是白日做夢,想著家裡的娘子啊?」眾人哄堂大笑。葉昊天略作道歉,然後平靜地說:「我的下聯是:古木雖枯,枯枝可發新芽」。教授鼓掌讚許「此聯意境高雅,好!「。眾人也很佩服。 授課結束,羅開山走過來,拍了一下葉昊天的肩膀,說「兄弟,你才華很高,不知為何平日很少發言?」葉昊天說「小弟久居嶺南,來此倍感新鮮,諸位仁兄才高八斗,小弟不敢開口啊。」羅開山瞪了他一眼,然後笑道:「誰是八斗啊?我看你才華十六斗也有阿!」。 此後葉昊天跟學生們加強了來往,跟羅開山更成了好兄弟。通過瞭解,他發現殷東平為人也不錯,只是可能以前受過挫折,所以比較謹慎一些。 時光如梭,轉眼半年了。葉昊天白天泡在藏書室,夜裡則跌坐練功,他已經很容易就可以調控意念上泥丸下重樓,不但任督二脈已通,奇經八脈也只差陰蹺和陽蹺二脈了。他感覺身體有了明顯的變化,以前跳起來只有三尺,現在輕輕一縱可達一丈。所以圖書架最上層的經書他已經不用梯子就可以輕輕取下再穩穩放回去。力氣也大有長進,有一次動作稍大竟然用手指把硯台捏的凹陷下去。所以他平時都小心翼翼,只有夜深人靜的時候稍微舒展一下筋骨,但也不敢放縱自己。 書三千卷他已經讀完了。他現在每天要做的就是思考藏寶圖所描述的到底在哪裡。「北海之南,東山之西,大澤之東,長河以北,寶玉通靈,錦囊乾坤」。老爺子說藏寶圖來自先秦的古書。所以他要把秦代以前的資料全部閱讀一遍。每天要作的事就是在眾多的古籍裡尋找「北海,東山,大澤,長河」,日子單純,葉昊天卻不感到枯燥。因為他的修煉每天都有不同,元氣積聚日漸增長,每隔十天半月都會打通一條新的經脈,而每次打通一條經脈他都感覺力量增加兩成以上,還有一些意想不到的進步。 先秦的古籍大約有二十萬冊,由於不需要全部背誦,他翻閱的明顯加快。即使如此也花了他近一年的時間。終於完成了。他找到了三十個北海,十九個東山,五十四個大澤,七個長河。他把這些名詞排列組合,排除了大多數,最後找到了十四個區域。其中有八個區域明顯太大了,不可能作為定位。還有三個不是非常合理。最有價值的區域有三個,一在巫山,一在華山,一在峨嵋。進一步分析他認為最有可能的是華山。先秦文化的中心在長安附近,那是幾千年中華文明的發源地。早期的仙人也可能在那裡。所以他決定到華山去。目前他還不想參加進士大考,岳麓書院對於他來說意義已經完成,他必須離開了。然而夜晚聽著熟悉的風吹竹葉的聲音,他有了些許留戀的感覺。 第二天,他向教授朋友告別,「接到家書,父親病逝,需要回家奔喪,守孝三年,別了!有緣再見吧。」朋友們無比惋惜,葉昊天也不勝唏噓,忍痛作別。 仲夏時節,草長鶯飛。 垂楊綠柳,乳燕投梭。 葉昊天離開岳麓書院,買了一匹普普通通的黃膘馬,準備了些乾糧,向陝西方向進發。 由於是初次出遠門,他決定走官道。 官道上人很多,騎馬的,趕車的,步行的,來來往往,絡繹不絕。官道的一個好處是不用擔心找不到宿處。每隔十八里都會有一個鄉村,可以找到旅店。另外就是比較安全,攔路搶劫的人非常少見。 葉昊天不急不徐的騎著馬,身上已經不是學子的長衫,而是生意人的短裝打扮。六月的中午比較炎熱,很多人走一會就會到樹蔭下休息。只有他一直向前走,午飯只是吃點自己帶的乾糧。到天快黑的時候才找個旅店歇息。他的奇經八脈已經全部打通,十二條正經也通了八條。這樣的熱天對他來說正是練氣的良機。看來不用兩個月就可以打通全身經脈了。那時候煉精化氣的功法就算大成了。 趕到華山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以後。正是炎熱的七月,七月如火,然而華山腳下卻有一絲陰涼的感覺。他把馬寄托在山下一個農家,獨自一人帶足乾糧上山了。 華山十八峰,寶物到底在哪一峰呢?他取出藏寶圖再研究一下。首先要找到一條小溪。他在華山周圍轉了五天也沒有見到一條小溪。難道不是這裡? 正在猶豫的時候聽見「梆,梆梆」的聲音,走過去一看,一個老樵夫正在伐木,一棵一尺粗的松樹才砍開了口就熱得滿頭大汗,斧頭一放,準備停下來休息片刻。葉昊天走上前招呼:「老人家,辛苦啊!」老人看了他一眼「唉,死老天,真熱啊!」。葉昊天撿起斧頭說道:「我幫你砍兩下吧」,老人看著他還沒說話,他就輕輕掄起斧頭砍了下去。他不想嚇著老人,所以砍了十餘下才把樹砍倒。回來看時,老人已經張著嘴看呆了。 葉昊天說:「老人家,想跟您打聽個事」。 「好好,你說,謝謝你了,小伙子。」 「我有一個親戚說是在華山附近一個小河邊住,您知道這附近哪裡有小河嗎?」 老人想了半天說:「沒有,方圓三十里之內沒有河,你親戚說錯了吧?」 葉昊天抬頭看著山巔,過了一會問道:「那山上有沒有泉水?」 「泉水倒是有的,在蓮花峰的後面有一個小山,半山有一個『酈泉』,泉水長年不絕,呼呼的向外流,我們喝的水都是那裡來的。」葉昊天問明了方位,連聲稱謝,又幫老人把樹木扛到山下,才向泉水的方向走去。 「酈泉」,在蓮花峰的北面,那是一個不足百丈的小山,半山有一個平台,平台上有一個合抱粗細的泉眼,水流不絕湧出,先流到一個約有十餘丈大小的潭裡,然後向山下流去,但未到山腳就流進一個岩石的罅縫裡,所以在山下看不到水流。 潭裡的水清澈見底,潭中央突出來一個清石,宛如一隻仙鶴高高地揚著頭。 葉昊天一陣欣喜。「就是這裡!」他心裡狂叫著。 他圍著水潭走了一圈又一圈,看不出一絲異樣,想不出寶物在哪裡。如果在潭周圍,估計早就被人發現了。看來不在「酈泉」邊上。 他在潭邊坐下來,沉思許久,不得要領,一抬頭就看見那只仙鶴,抬著高傲的頭,好像在譏笑他一樣。順著仙鶴抬頭的方向望去,是華山主峰蓮花峰的陰面,那是如刀削出的懸崖峭壁,直上直下,高數百丈。他心裡忽然一動,仔細核對了仙鶴所指的方向,那裡約莫離山腳百丈,離頂峰三百丈,光滑如鏡的石面上只有那裡有幾棵小樹。「那裡,最有可能的就是那裡!」他不由得叫出聲來。 然而如何才能到那裡呢,從上面用繩垂下嗎?哪裡有長三百丈的繩索呢?看來要從下面攀爬上去了。然而他能行嗎? 十二正經已經打通了十一條,還差足少陽膽經。而那條經脈對於攀巖來說無比重要。看來他要等一下了,作足準備才能上去。 葉昊天回到山下借宿的農家,告訴他們準備在這裡多住幾天,好好欣賞華山的美景。然後他寧心定神,專心打通足少陽膽經,大約用了十天,終於成功了。他還準備了一把錘子,一根繩子,和若干鐵釘。 一個熱得如火的午後,華山主峰蓮花峰的百丈懸崖下,葉昊天開始了他驚心動魄的攀巖。開始二十丈他敏捷得像一隻猿猴,到五十丈的時候他感覺很吃力。雖然全身經脈已通,內力生生不息,但像這樣的攀爬消耗的內力遠遠超過了生成的速度。到七十丈的時候,他幾乎耗盡了全身的力氣,將內力運於右手,將幾個釘子按進岩石裡,將腰間拴好的繩子掛在釘子上休息片刻。低頭看去,山腳的小樹簡直成了小草,令人。心驚肉跳,手腳一陣發軟。過了盞茶功夫才回過點力氣。然後又運足內力向上攀爬,大約又爬了二十丈,還有十丈的時候他實在不行了,趕緊用錘子將幾根釘子釘進岩石裡,又掛在那裡休息一會。最後他終於爬到了有兩三棵小樹的地方。那裡有個小小的平台,似乎有一個洞穴,但被一塊大石封住了洞口。 葉昊天休息良久,小心將大石移開,果然有一個很深的山洞。石洞入口不大,僅能躬身而入,他小心戒備著走進去。洞裡是一個巨大的石室頭頂上石鐘乳垂吊著千奇百怪!燦爛奪目!倒也有些可愛,忽然耳邊傳來一陣「沙沙」的聲音!那聲音是有個活動之物的擦地聲!「蟒蛇!」 在寂靜中,葉昊天的心「哈膨!」跳個不停! 「沙沙……」的繼續著傳來! 葉昊天全身勁力繃緊著,只要不是一大群,他並不懼怕!不一會兒,他看到了,在一座大青石後方,蜿蜒著游出一條比手臂還粗的大蛇,紅頭白身!脊上有一溜小許黑色花紋,綠色眼睛。紅舌能仰長兩尺,前端開叉吞吐著。頭部高抬,前後上下晃動著,身子有三分之一是高抬起來的! 蛇頭在五尺外閃電般的急襲而來! 說時遲那時快,葉昊天心志一頓,閉住氣,揚手一掌劈出,帶出一股冷風,竄上來的蛇頭,立即後縮再探身而入!那蛇扭著身子側攻上來撲向他的右手臂,哪知葉昊天左手張開虎口在等著呢! 於是,蛇頭斜身疾探!攻向他的腰肋! 葉昊天吐氣開聲,大喝一聲:「殺!」如響起一聲焦雷,回聲「隆隆!」雙掌合力攻出,擊在蛇頭之上!「吱!」的一聲怪叫,那蛇在地上滾了幾下不動了。 環顧四周,發現有一個人工開出的平台,平台上有一個石桌。 葉昊天緩步走了過去,發現石桌上平放著一塊綠色的玉片,大約有兩寸見方,三分厚度,有一條金絲穿過,就像一個精緻的項鏈。葉昊天將其拿起來掛在脖子上。他知道這大概就是「通靈寶玉」了。寶玉不像一般的玉器那麼涼,有一種溫熱的感覺。 桌上還有一個不知道什麼材料做成的小袋子,不是布,不是帛,不是絹,也不是金絲,摸上去極其柔軟,拉一下又極其堅韌。 葉昊天拿在手裡不知道有什麼用。他想,這大概就是乾坤錦囊了,只有三寸大小,能裝什麼呀?要是能大點就好了。這樣想的時候,忽然看見錦囊就大了一些。他一下明白錦囊的價值。錦囊裡面有一個玉簡,記載了錦囊的使用方法。這錦囊可大可小,可裝萬物,大至山巒,小到芥子。是天下最佳的儲藏和攜帶物品的器具。 他想找到關於通靈寶玉的玉簡,找了半天卻沒有找到。倒是發現了一棵清香撲鼻的小草,小草有十三片葉子,長在石頭縫隙裡。仔細一看原來是一棵靈芝。百年以下的靈芝只有三片葉子,每過兩百年會增加一片葉子,所以七葉的靈芝屬於千年靈芝,像這棵有十三片葉子,最少生長了兩千年。據書記載,服下千年靈芝一片葉子就可以增長三十年功力。 他謹慎地將一片靈芝往嘴中送去,方入嘴,已化成玉液瓊漿。清香入腹,有若美酒溫醇,腹內漸漸熱起來,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四肢百骸為之舒暢。靜坐良久,方將驟增的元氣收在丹田之中。然後他又吞下兩片葉子,感到千年靈芝的異能以比上次更兇猛倍增的來勢不斷洶湧澎湃,有若脫疆野馬般注進他丹田里去,再貫入奇經八脈,十二正經,四肢百骸,全身上下每一道大小經脈都充滿了內力。他跌坐不斷催動真氣運行於全身經脈,氣流的每一個循環,身上的經脈都似乎膨脹了些許。氣流愈轉愈快之後,忽又轉趨緩慢,如此由快變慢,由慢變快,也不知經過了多少次和多少時間。最後終於平靜下來。 他感覺很奇怪的是全身的骨骼有了些變化,身材竟然增高了幾分。 睜目一看,整個天地都不同了。 站在洞口,對面山頭的樹林像變成另一個世界似的,不但色彩的層次和豐富度倍增,最動人處是一眼瞥去,便似能把握到每一片葉子在晨光中柔風下拂動的千姿百態。 葉昊天閉上眼睛,內外的天地立時水乳交融的渾成一體。 和煦的陽光從東方射來,投到他身上,從沒有一刻,他像目下般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和生命的意義。 葉昊天將靈芝剩下的葉子小心地摘下八片,放在乾坤錦囊裡。留下一片葉子他沒有動。千年靈芝得天獨厚,生存不易,或許留下的一片葉子千年以後又能長成七葉靈芝巴,他不想這罕見的生物因自己而絕跡。 這時,他忽然感到胸前掛著的通靈寶玉涼了下來。難道是因為自己服食了靈芝功力增加了,所以感覺發生了變化?他摸了一下周圍的岩石,涼涼的跟以前一樣。摸摸額頭,溫溫的也沒什麼不同。唯一的變化是眼前的靈芝只剩一片葉子,其餘的已經被收進錦囊。難道這是寶玉變涼的原因?葉昊天取出寶玉仔細觀察,發現寶玉的顏色也從濃綠色變成了淡淡的綠色,簡直像白色差不多。「通靈寶玉,竟然能感知周圍的寶物!」這個念頭讓他非常興奮。他把通靈寶玉小心的掛回胸前。然後仔細尋找山洞,沒有發現別的好東西。 擁有了超過百年的功力,下山變得非常輕鬆,他足尖點在岩石上,一落就是十丈,然後換口氣,找到一個微微突起的地方再點一下又落下十丈,將到地面的時候他一提真氣,像羽毛一樣飄落地面。幸喜周圍沒有一個人,不然說不定被認為是神仙下凡了。 返回寄宿農家的路上,他在思考進一步功法的修煉。 現在他煉精化氣的功夫已經大成,第三步需要煉氣化神。煉氣化神煉的是中丹田,要求將意念集中到膻中大穴,鍛煉呼吸,要將呼吸練的極細極微,由外呼吸轉化為內呼吸,成功的標誌是不用呼吸就可以長時間的活動。 練功是一個持之以恆的過程,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完成的。作為一個書生他不弱於任何人,作為一個武士,他還是初學者,除了一身內力,他連最基礎的拳腳都不會。所以他想去修煉一點武功。道家的武功最好的是武當派,其次是青城派,然後是衡山派和泰山派。武當派是名門大派,招徒極其嚴格,必須要有名家推薦才行。青城派三十年前跟武當並駕齊驅,因為跟魔教一場火拚,十大長老死了六個,所以實力大減,但青城劍法並沒有失傳,所缺的只是時間以及資質優秀的弟子。所以他們每年都有兩次開關選秀。最近的一次將會在八月中秋。離現在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 葉昊天決定到青城派去。以他現在的功力從華山到青城山只要半個月足矣。但去之前他要作一件事,需要跟人學習一套劍法和一路拳腳。不然憑空跑過去人家憑什麼要啊?總不能告訴人家「我有百年功力,捨我其誰?」,自己畢竟是去學習的,不是顯示實力的,而且目前不知道誰是仇家,暴露實力只怕惹來麻煩。所以他決定徹底隱藏自己的功力。 正文 第 三 章 青城山中雲茫茫,天地截作神仙鄉(上) 葉昊天回到寄宿的農家,由於找到了要找的東西,他心裡很舒暢,晚飯的時候不由跟主人聊了起來。通過交談他瞭解到這家人姓王,王老漢六十多歲,有三個兒子,大兒子三十多歲,小兒子剛剛二十,三個兒子分別叫王萬石,王千石和王小石。大概這裡石頭太多,老漢連自己的兒子都起名石頭。三個兒子中只有老大已經成家,有一個七歲的妞妞和三歲的小子。老大和老三經常在家,老二在城裡跟人學徒刻石碑,很少回來。 一家人都很好客,一看就是老實人。王家有十來畝旱地,由於雨水不足,每年收到的糧食有限,家裡的主要收入是上山伐木和開採石頭。他們找到好的石材開採回來,粗刻成石桌,石凳,石磨,或者開成石碑的形狀,然後賣給工匠去刻碑。由於活較粗糙,離城裡又遠,所以賣不出幾個錢,一家人勉強餬口。 「我能看看你家的石器嗎?」葉昊天問老漢。 「怎麼不行啊?就在後屋,去看吧。」老漢客氣的說。 「我要帶叔叔去看石馬!」妞妞也爭著說,帶著稚嫩的聲音。 葉昊天起身跟老漢和妞妞來到後屋,屋子裡堆滿了石桌,石凳,石磨,還有一些石材,幾匹石馬。葉昊天轉了一圈,一個小小的石盒引起他的注意。石盒大約三寸大小,刻工粗糙,引起他注意的是石盒的質地,那是一種濃綠的顏色,夾雜了白色。葉昊天自幼經常看到父親把玩金石玉器,所以一看就知道綠色的部分是藍田玉。 老漢看他拿著石盒看個不住,說「這是小兒在後山找到的石頭雕出來的,只有這麼一塊,也不知道什麼石頭。」 葉昊天沒有馬上回答,問道:「藍田縣離這裡有多遠?」 「大約八十多里路吧」 葉昊天心裡明白,這裡的山大概跟藍田的山同時形成的,質地類似,玉礦可能從藍田延伸到這裡了。 他取出一兩銀子遞向老漢,要買下玉盒。老漢急忙擺手「不,不,哪裡能要一兩銀子阿,那麼大的石磨也才賣五錢銀子!」葉昊天將銀子放在老漢手裡,告訴他:「這是藍田玉,不是一般的石頭,如果找到多點就發財了」。 老漢急忙把小兒子叫進來,問他哪裡找到的那塊石頭,年青人想了半天只能想起大體位置,說道:「就在後山上,明天我帶你去看。」 第二天一大早,王小石就來叫他。葉昊天笑著道:「早上不行,要到午後才行。」 看著王小石露出疑惑的表情,他接著道:「這是古書上說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古書記載「藍田日暖玉生煙」,說的是在烈日照耀下,藍田玉會生出特殊的玉煙。當然這種玉煙只有在特別留意的時候才會發現。這些道理他沒有說出來。 午飯以後,王小石又來催他。葉昊天跟著他向外走。走了幾步,他讓王小石回去拿一把鑿子和一個錘子。王小石跑著回去拿來,然後在前面領路。小山不高,並不陡峭,走到東坡的半山腰,王小石停了下來,告訴葉昊天就是這裡。 葉昊天低頭查看,那是一片青綠夾雜的山石,有的地方露出些許玉絲。他吩咐王小石沿著玉絲的方向用鑿子鑿下去。露出來的是普通的石頭,連著好幾次都一樣。王小石非常失望。 葉昊天站起身來,向四周查看。他走動的範圍越來越大。當走到一塊碩大岩石的時候,胸前的通靈寶玉忽然熱了起來。他停下腳步仔細查看。那是一塊方圓二十餘丈的大石,石呈白色,寸草不生,看不出一絲玉的痕跡。他沿著大石走了一圈,通靈寶玉一直熱熱的,而離開大石寶玉就涼了下來。他走到離開大石三丈的地方,迎著陽光仔細觀察,在陽光下大石上似乎有一種蒸騰的霧氣,霧氣紋理很細,若有若無。他心裡明白那就是玉氣了。 回頭一看,王小石正在他身後發呆。他讓王小石遞過來鑿子和鐵錘,在大石的中央鑿了下去,只鑿了兩三下,就看到碧綠的玉來。玉埋藏的很淺,距離大石表面不足半尺。他一直向下鑿著,大約鑿了三尺以後忽然轉換成普通的岩石。他起身換了個地方繼續開鑿,連換了三個地方都是如此。看來這塊玉石極大,只怕價值連城了。 他把鑿出的玉石屑重新推回去,然後用石塊掩蓋,招呼王小石回去。回去的路上他一言不發。這麼多的財富如果不能妥善安排只怕會給王小石一家帶來災難。他要仔細考慮周詳。 王小石走在後面,看著葉昊天低頭走路嚴肅的樣子,嘴張了幾下又閉上了。 回到屋裡,葉昊天讓王老漢和小石坐好,他說:「我們找到了寶藏,這些寶藏可以讓我們大富大貴,也可以帶來災禍,弄不好王家可能就在這世上消失了」。 王老漢嚇壞了。哆嗦著嘴說不出話來。 葉昊天趕緊安慰他「沒事,我有辦法!」 然後說出了他的方法,那就是招集人手趕緊把玉石採回來。為了保密,不能大量招集外來的人手,他讓王老漢把二兒子也叫回來,就說老人生病了。老漢趕緊讓人去叫。 第二天老二王千石回來的時候還帶了一個人來。說是本家兄弟,父母都見背了,絕對信的過。一問名字叫王林。王林長得很結實,大約二十五六歲,似乎有些武功。葉昊天問了他幾句, 原來王林以前曾經在城裡的華清武館學過兩年功夫,那時候父母還在,後來父母忽然去世了,他也就沒再去。 五個人一起上山,別人每個人手裡都拿了鑿子,葉昊天卻找了把殺豬的長刀。到了玉石的地方,那四個人都有點發呆,這麼大的玉石怎麼開採呢? 葉昊天讓他們在一旁歇著,他決定不再隱藏自己的功力。他在大石上用長刀首先橫著刻了很多線,每根線之間大約距離三尺。然後又縱著刻了很多線,把大石劃成一個一個的方框。接著運起全身內力向下切割,功力到處,刀尖泛出黃光,筆直地切進大石裡,深達尺許,他來回走了三遍才把大石切到底。旁邊的四個人看得目瞪口呆。他們的工作就是把這些三尺見方的石頭搬回去。 王老漢也來了,趕著一輛牛車。四個人把玉石搬到山下,王老漢用牛車將玉石運回家。足足搬了三天才搬完,家裡已經放不開了。 葉昊天讓他們在屋子後面的空地上挖了個大坑,將玉石放進去,他們又忙了三天。屋子裡只留下七八塊玉石。忙完這些,大家都快累趴下了。 只有王林還滿是精神。練過功夫的人就是不一樣。葉昊天心裡一動,問王林:「兄弟,你都練過什麼功夫啊?」 王林看過他切割玉石的功力,恭恭敬敬的說:「只有幾套拳法和劍法。」葉昊天說:」你教教我吧!「看著王林懷疑的目光,他又說:」我沒練過招式,需要學習一下「 解釋了半天,王林才明白,然後教了他一套劈空掌和一套青松劍法。 葉昊天學的很快,兩個時辰就完全掌握了。王林在旁邊看著他練習,眼見他一遍比一遍進步,第三遍的時候就像練了十幾年一樣,劈出的掌力帶著逼人的罡風,他羨慕得說不出話來。 眼看離八月中秋不足一月,葉昊天準備休息兩天就要上路了。 這天午後,他來到開採玉石的地方,大石已經不見了,留下一個三尺深的凹陷。他踩在凹陷的中央,胸前的通靈寶玉竟然又熱了起來。而且似乎比以前還熱。在四周踱了幾步,寶玉忽冷忽熱,熱的範圍很局限,不超過三尺方圓。他在周圍找了找, 找到一個壞了的鑿子,就用這個鑿子他向下繼續挖掘。大約又挖了兩尺,他找到了一塊兩尺見方的玉石,這塊玉石跟已經開採出的又有不同,通體翠綠透明,色彩極濃,沒有一絲雜色,那分翠綠彷彿要滴出玉汁來,陽光下發出奪目的光彩! 這是玉精!是玉心!極其罕見。價值難以衡量。根據書記載,玉精可以寧心安神,驅除心魔,令人心態平和。有玉精的幫助,修道者可以事半功倍,節省一半時間。所以對於修道者來說玉精可以說是夢寐以求的東西。 他小心地把玉精收進乾坤錦囊。怕把靈芝壓壞,他把靈芝葉片取出來放在幾天前得到的小盒裡,重新放進乾坤錦囊。 回去的時候,王家幾個人還在忙著分割玉石,那麼多的玉石讓他們非常興奮,又有點擔心,不知道怎麼才能賣掉。葉昊天告訴他們寧可少賣也要確保平安無事。讓他們將玉石切割成一尺見方,然後到城裡去賣給名聲好的玉器店,最好是到三百里以外的地方交易,一塊玉石價值不下二十萬兩銀子。每次不要賣太多,最好只攜帶一兩塊玉石,多了恐怕惹來麻煩。大批的玉石可以等他回來處理。要想獲得最大的收益,歸根結底需要建立自己的玉器雕刻和銷售網絡。他希望他們能用賣玉石的銀子去聘請明師學習玉器雕刻技術。過不了幾年他會回來的,回來的時候他將建立天下最完善的玉器銷售網。他們齊齊點頭稱是。 又過了兩天,葉昊天給他們留下五千兩銀票,讓他們作為啟動資金。他要離開了。 青城山在召喚他,他要作道士了嗎? 離開王家,葉昊天取下戴了差不多兩年的面具,取出銅鏡查看,現在的他面色白嫩,就像出生一月的嬰兒。由於服下了三片千年靈芝,他現在的體形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全身的骨骼重新整合,本來柔弱的身軀高大結實了很多,就連圓圓的臉也變成了方形,即使自己的父母活著只怕也難辨認出來。何況他只是蘇家的旁支,父母為人低調,知道他們的人本來就不多,他現在的形象可以說沒人能認得出。 他仍然騎著那匹黃馬,那匹馬只有兩歲,體形比較瘦弱,毛色也不是太好,他離開長沙的時候為了不引起人家注意,故意找了一匹比較差的馬。荒山野嶺修真者很多,還有一些妖魔鬼怪,他現在的功力還不夠強, 不能隨意施展功力疾馳而去,那樣只怕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他仍需借重馬力。 一人一馬在烈日下行行止止。為了讓自己的面色變黑一些,他專門在烈日當頭的時候上路。可憐那匹馬走不過兩百里就口吐白沫,氣喘吁吁。葉昊天在一個無人的山崗上停下馬來,從乾坤錦囊中取出玉盒,撕下一小片如小指端大小的靈芝葉子,放進馬口裡。過了一會兒,但見馬兒站直了身子,呼吸平靜下來,肌肉停止了抖動,如雨的大汗逐漸收斂,忽然「唏律律」一聲長嘶,聲音高昂,響徹原野,大大的眼睛也充滿了神采,感激地望著主人。休息片刻,葉昊天看到連馬的毛色都發生了變化,原來的萎黃不見了,代之以鮮明的黃色,油油的泛著光澤。 吃了點乾糧,又給馬兒飲了些清水,葉昊天又催馬上路了。 馬行很快,原來預計二十天的行程結果只花了十五天。 青城山位於都江堰東南,距成都百餘里。山上林木蔥蘢,峰巒疊翠,狀若城廓,故稱青城。青城山以幽潔取勝,與劍門之險,峨眉之秀,夔門之雄齊名。山上樹木茂盛,山路兩旁古木參天,濃蔭覆地,四季常青。在崎嶇的山路上,每隔里許,就可以遇到一座小亭。這些小亭,有的建在路旁,有的建在跨澗越壑的石橋上,與周圍景色頗為協調。葉昊天沿著濃蔭密佈的石階山路,緩緩攀登,一路上欣賞山上的多種美景,有時俯臨深澗,有時又攀登危崖,不久來到一處道觀,門上的橫匾上寫著「建福宮」三個大字。門兩邊有一副對聯」溪壑奔騰,百川東去通千派;雲霞縹緲,萬里西來第一山「。大門敞開著,一個中年道人正在收拾香爐裡的煙灰。 葉昊天走上前去,朗聲道:「大師,我是來參加中秋開山選秀的。」 道人笑著說:「好,好,跟我來,今年來的年青人不少啊」。 葉昊天一邊寒暄,一邊牽著馬跟道人往前走。建福宮的後面有一排民房,那是給進香遊覽的人準備的,還有一個馬廄。這裡就像一個旅店一樣,連管理的夥計也未著道裝。 道人說:「他們不是這裡的修道者,你就在這裡住下吧,八月十五再來建福宮,晨時來,別晚了,」 葉昊天答應說「好」。然後道人就離去了。 葉昊天住了下來,還有三天時間,他可以好好遊覽一下青城山。 青城山背靠岷山雪嶺,面向川西平原,群峰環繞,狀若城廓;林深樹密,四季常綠;丹梯千級,曲徑通幽。東漢年間,「天師」張陵來到青城山,選中青城山的深幽涵碧,結茅傳道,開創青城派,青城山為道教「第五洞天」。張陵在此修行兩百年羽化成仙。第二代掌門張魯,修練四百年成仙而去,然後是趙縣及趙冕,連及門下弟子共有三十五人得道,第十代掌門杜光庭是最後一個成仙的人,不知道為什麼自此以後青城山無人可登仙籍。如今全山道觀七十多座,修持道士千餘人,掌門青陽真人以下四大長老,一眾弟子分居於各道觀中。青城山方圓百里,分前山、後山兩部分。前山以天師洞、上清宮為中心,有三十六峰、八大洞、七十二小洞、一百零八處勝景,山勢雄偉,四季常綠,群峰環繞,景色清幽,集雄、奇、幽、險、神為一體,以「青城天下幽」著稱。 後山則以沙坪為中心,是道士練劍的所在。 葉昊天沿著石階欣賞美景,發現有不少地方被列為禁地,大概有道人在裡面修煉,不想被人打攪。他選擇人跡罕至的地方行走,感覺胸前的寶玉時不時的發熱,知道這裡是修真聖地,所以有不少寶物。由於初到此地,且將是師門所在,他不敢放肆發掘。即便如此,在四顧無人的時候他還是找到了三把寶劍,一些山參首烏之類的東西。他把寶劍和藥材都放進乾坤錦囊裡。 ※※※ 三天以後,八月中秋,晨時,溫暖的太陽剛剛升起,紅紅地掛在天邊,幽靜的青城山忽然熱鬧起來,來了很多行動敏捷的年輕人。大家都聚集在建福宮門外,等待七大劍派之一的青城派開山選秀。這些人有的是周圍的農家子弟,穿著粗布藍衣,老老實實的垂手站著;也有人可能來自外地,身背寶劍,氣勢不凡地走來走去。數百人聚在門前,有些人話語不絕,但更多人一語不發。他們的眼睛裡都放出憧憬的光芒。葉昊天也來了。 沒等多久,建福宮大門敞開,一個小道士請大家進山。人們跟著小道士來到在一個寬闊的平台。平台上站了一個五十餘歲的道人。 大家站定以後,那道人開口說話:「歡迎大家來到青城,你們可以叫我清風,青城派開山選秀是為了選出資質最好的弟子,修道很艱苦,每個人的潛力是一定的,資質不足者最好轉從別業,希望大家都能入選,萬一不行請大家好好遊覽青城山,也算不虛此行」。 略停片刻,道人接著說道:「這次選秀有三關,第一關是明心,第二關是摸骨,第三關是測智。請大家跟我來,我會詳細解說」。 說完,清風道人一轉身在前面領路,數百人跟在他身後。大約走了里許路程,來到一個洞口,洞上方刻著「明心洞」三個字。洞口旁邊站了五十多個道士。 大家看著黑乎乎的洞口疑惑不解。 清風說」這洞長數百丈,沒有光,有一些奇怪的東西,如果大家覺得受不了就站著別動,會有人把你帶回來。如果有能力就一直向前走,真正能走到底的人極少,大家盡力而為吧,但也不要勉強。「說完清風道人先走了進去,大夥兒跟在他身後,最後面跟著的是五十多個道士。 洞裡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偶爾某處發出磷光,一閃即滅。大家就憑著磷光中看到的影子摸索著向前走。磷光中有時會衝出一些青面獠牙的怪獸,有時是一些鮮血淋漓的屍體。漸漸地耳邊傳來冷冷的風聲,夾雜著淒慘的哀號,腳下似乎也踩到軟軟的東西,好像還有蟒蛇爬動的聲音。只走了十餘丈,有些人就渾身發抖,站著不動了,也有的人哭叫著要出去,這時候就有道士拉他們向回走。 又走了十餘丈,來到一個明亮的石室,裡面擺滿了黃金白銀,珍珠寶石,翡翠瑪瑙,很多人停了下來,還有人伸手去摸。葉昊天知道那些只不過是道士做出的假象。他跟著清風繼續往前走。不過一會兒功夫石室的光亮就消失了,連一點螢光也看不到,凡是停下來的人都陷入一片黑暗中,找不到要走的方向,最後只好由道士領他們出去。 又是十餘丈,來到另一間石室,色彩朦朧,如真如幻,一些絕色女子,或站或坐,儀態萬方,一顰一笑,攝人魂魄。別說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就是行將就木的老翁也會不自主地呆看半晌。葉昊天看了也有點恍惚不定,趕忙收攝心神,繼續向前走。 三關已過,數百人的隊伍只剩下五十餘人。又走了一會兒,葉昊天發現領頭的清風道人不知道哪裡去了,四周空蕩蕩的,見不到一個人影,只有自己孤獨地走在荒野上,殘陽如血,一隻烏鴉蹲在光禿禿的老樹上,呆呆的地叫著,空蕩的原野上回應著冷清的「呱呱」聲,葉昊天覺得心裡充滿了淒涼,「斷腸人在天涯」,「日暮鄉關何處是?」 無盡的傷感湧上心頭,正在迷惘的時候忽然胸前的通靈寶玉傳來冰冷的感覺,他募然醒悟,這是又一關了。定睛一看,眼前還是黑沉沉的石洞。 沿著石壁向前走,不知道走了多遠,忽然覺得回到了自己的家,岳麓山下,綠樹掩映,自己正拿了本古詩朗誦著,遠處有人跑過來,一邊高叫著:「恭喜,恭喜,您中狀元了!」父母都從屋子裡走出來,手裡拿著喜糖分發著,周圍聚集了一些小孩子,爭著去搶分發的糖塊。葉昊天清楚地知道,那只是一個虛幻的假象,親愛的父母永遠見不到了。 葉昊天繼續前行,經過一個又一個夢境,喜、怒、憂、思、悲、恐、驚,所有的情感都嘗試了若干次,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忽然眼前豁然開朗,他已經走出了山洞,日照中天,晴空萬里,清風吹拂,蒼松微搖。 洞口站著幾個道長,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目光裡充滿了驚喜。一個鬚髮灰白的老道走上前來,眼裡竟然蘊涵著激動的淚花,他用顫抖的手將葉昊天拉了過去「孩子,你是三百年來第一個通過明心洞的新秀,過來讓我看看!」 葉昊天也吃了一驚,不知道自己這樣突出是好還是壞。 老道從頭到腳把葉昊天摸了個遍,他眼裡的淚花竟然凝成了眼淚,簌簌地落了下來「蒼天啊,終於等到了這一天!」看著葉昊天疑惑的目光,老道拉著他向前走了幾步」過來,孩子你來看這裡「。葉昊天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明心洞出口的石壁上刻著這樣幾行字「金丹大道,蓬萊仙蹤,明心見性,青城再興」。老道解釋道:」這是第十代掌門杜光庭成仙之前刻的,當時他還留下一句話,一次穿越明心洞並擁有金骨水肉的人將是青城山復興的希望,三百年了,一次就能穿越明心洞的人只有你一個,你的骨骼像金石一樣堅韌,肌肉像綠水一樣柔和,青城山的未來全靠你了。」 「走,跟我去見掌門人!」老道拉著葉昊天的手再不肯放鬆。 一行人曲曲折折走了頓飯光景,來到一個大殿前,大殿上寫著「上清宮」。 未需通報, 葉昊天跟著老道走了進去,穿過大殿,是依山而建的一個涼亭,亭內坐著兩個老者正在對弈。一個須白齊胸,另一個面白無鬚,都是精神矍鑠,鶴髮童顏。葉昊天跟著老道停了下來,低頭看時,長鬚老者手持黑子,臉上神態悠閒,再看看那局棋,黑棋已佔盡優勢,無須老者雙眉緊皺,正在苦思破解之法,葉昊天凝神瞧了一會,白棋雖已被圍得水洩不通,無須老者猶自不肯服輸,手持棋子,久久不能下著,葉昊天忽然指著棋盤道:「仙長,這還有一個空格兒。」 無須老者輸得心焦,心中正怪這小子多嘴多舌,但仔細一瞧,那空格果是唯一死中求生妙著,當下心中狂喜,表面上仍裝著沉吟不已,好半天才將棋子四平八穩的放在葉昊天所指的空格子內。 長鬚老者微微吃了一驚,沉吟片刻,也著了一子,但那無須老者適才下的一子,確是上上棋法,承先啟後,數子之後,竟從重重包圍中殺出生路,作活了一大塊地盤,殺到分際,兩人計算棋子,那無須老者原本一敗塗地的棋局,竟反贏了數目。 那無須老者喜得合不攏嘴來,哈哈笑道:「師兄,我說我近來棋力大進,你偏偏不相信,今日卻又如何?您讓我三子是無論如何讓不了的了。」 長鬚老者微微一笑,他深深瞧了葉昊天一眼,然後才看到幾個人站在旁邊,開口道:「長空,有事嗎?」 領著葉昊天進來的老道恭手道:「師傅,大喜,有人過了明心洞!!」然後一指葉昊天「他的骨骼肌肉也完全應驗了!」 長鬚老者吃了一驚,運起眼底神光上下不住觀瞧。許久才開口道「好!好!青城的厄運終於到頭了!」 然後問了問葉昊天籍貫和家庭狀況,葉昊天回答「陝西人李昊,父母雙亡,再無家人」。 長鬚道長無比欣慰,對葉昊天說:「我是青陽真人,你已經通過了明心、摸骨和測智三關,以後你就作我的弟子吧。過幾天選個良辰吉日正式收你入門」又指著無須老者說:「這是你師叔赤陽真人」 葉昊天趕緊上前見禮。 青陽真人轉頭吩咐長空道長:「你帶師弟去安排一下,關於明心洞一事不可宣揚」。 長空道長將葉昊天安排在自己的隔壁,那是連著的二十餘間平房之一。 長空道:「這裡住著的都是第二、三代的弟子,最大的一百四十歲,你多少歲了?」。 「二十歲,師兄你呢?」 「我八十多歲了,唉,道境進展緩慢啊。」長空歎息道「師弟是年齡最小的第二代弟子了,別人最少也比你大三十歲。」 「你看起來頂多六十歲,那師傅多少高壽啊?」葉昊天問。 「據說有兩百七十歲」。長空低聲答道,然後說道:「你還有什麼事嗎?有事儘管說」。 「我想去看看今年的選秀情況」。葉昊天想起今天在外面等待的數百人,不知道他們命運如何。 「好,跟我來,我正好也要去看看。」 葉昊天跟著長空向回走,來到建福宮的時候見到清風道長正在主持摸骨考試,還剩兩三個人。過了一會兒,摸骨結束了。清風走過來,對長空恭恭敬敬地說:「師叔,參加測試的總共五百三十人,明心一關淘汰四百五十人,摸骨合格的還剩七十人,下面是測智了。師叔,請你主持吧。」 長空將一卷考題打開封條,給七十人發了下去。 葉昊天看了看題目,覺得很有趣。 比如:「一個自討苦吃的地方在哪裡?」「有什麼辦法能使眉毛長在眼的下面?」「有一個人被從幾千丈的高空掉下來的東西砸在頭上,卻沒有受傷,為什麼?」「你有什麼特長和愛好?」等等共十題。 七十人中竟然有三十人不識字。只好挨個兒招到房間裡頭問答。 結果答對七題以上的只有十五人,這些人全部入選,又挑了五個相對好點的,總算湊了二十人。其餘人員落選。這二十人將是明字輩道士。比葉昊天低兩輩,葉昊天應該是長字輩,下面是清字輩,再下才是明字輩。 八月二十日,黃道吉日,掌門人青陽真人召集四大長老赤陽真人、少陽真人、三陽真人、明陽真人以及二十餘長字輩弟子來到天師洞。天師洞是青城派祖師開山傳道的地方,如今成了青城派長老議事中心。 「諸位道長,今天請大家來是要大家見證貧道招收關門弟子的儀式,我這個新徒弟俗名李昊,我賜他道號長樂,以後還請諸位道兄多多提攜」。青陽真人朗聲說,然後吩咐葉昊天跪叩三清聖像,祖師張天師像,最後是青陽真人和諸位長老。 「從今以後你道名長樂,希望你勤修道法,積累公德,使青城發揚廣大」。青陽真人鄭重地對葉昊天說道。葉昊天點頭稱是。 眾人紛紛上前祝賀。 眾人走後,青陽真人把葉昊天叫到自己修煉的丹房,問他的修道基礎如何。葉昊天沒有隱瞞,告訴師傅自己曾經服過千年靈芝,目前煉精化氣的功夫已經大成,希望師傅指點進一步的修煉以及如何練習青城劍法。 正文 第 三 章 青城山中雲茫茫,天地截作神仙鄉(下) 青陽真人仔細詢問了葉昊天的練功感覺,然後道:「從你的形體就可以看出你曾經服用過靈藥仙草,難得啊,你中氣充足,煉丹根基非常雄厚,為以後的修煉節省了不少時間。為師是在六十歲的時候才修煉到這一步的。」 葉昊天卻不知道自己到了什麼地步。 青陽真人道:「道家三十六重天,分為六界,第一界有六重天,太皇黃曾天、太明玉完天、清明何童天、玄胎平育天、元明文舉天、七曜摩夷天。第二界有十八重天,依次是無越衡天、太極蒙翳天、赤明和陽天、玄明恭華天、耀明宗飄天、竺落皇笳天、虛明堂曜天、觀明端靖天、玄明恭慶天、太煥極瑤天、元載孔升天、太安皇崖天、顯定極風天、始黃孝芒天、太黃翁重天、無思江由天、上揲阮樂天、無極曇誓天。第三界有四重天,皓庭霄度天、淵通元洞天、翰寵妙成天、秀樂禁上天,第四界是四梵天,無上常融天、玉隆騰勝天、龍變梵度天、平育賈奕天;第五界是三清天,即玉清天、上清天、太清天;最高境界是第六界大羅天。你已經修煉到第二重天太明玉完天,需要繼續煉氣化神的修煉。」 「師傅,何謂成仙得道?」葉昊天已經在書中見過那些名稱,所以並不奇怪。 青陽真人接著道:「第一界只能算作靈人,壽命可達三百歲,第二界稱作真人,壽命可達八百歲,到了第三界才可以稱為仙人,仙人可活數千歲,所謂得道飛昇最少要到達第三界。仙人猶未免於三災九難,千年大劫,逃得過多活千年,逃不過還可能形神俱滅。第四界可稱為神人,神人可以活數十萬年,雖無劫難,壽仍可期。只有五界以上方可長生久視與天地同壽。為師也不過剛剛達到第二界第七重,虛明堂曜天,離第三界還有十一重天,真是步步驚心,路途遙遙啊。」 「師傅,我聽說青城山以前成仙的人很多。」葉昊天說。 「第十代掌門杜光庭飛昇前說自己達到了第三界淵通元洞天,他是青城山最後一個仙人,其後沒有一個人達到第三界。」說到這裡,青陽真人語氣低沉,面現無奈。 想了一下,葉昊天道:「為什麼呢?我想不會是資質問題,三百年來,肯定有不少資質上佳的弟子,要麼是道法失傳,要麼是寶器難覓。」 青陽真人看著葉昊天,露出嘉許的目光道:「你說的很對,道法並沒有失傳,丟失的是一方北海玄玉,那是開山祖師在北海千辛萬苦找到的,到第十一代掌門丟失了。那塊玄玉方兩尺,厚一寸,跌坐練功可以節省一倍時間,平常人修煉到第三界要一千年,有了玄玉只需要四百年,資質極佳的弟子不用兩百年。」說到這裡,青陽真人的目光中充滿了渴求,接著話語一轉「唉,自從丟失以後,修道變得無比艱辛,為師達到這一步吃的苦太多了。」 葉昊天遲疑地道:「也許我可以找到一方好玉」。 青陽真人沒有在意,說道:「好啊,不過很不容易,青城上下,道士千人,尋找了好幾代也沒能找到滿意的寶玉。寶玉要求極高,不能有一絲瑕疵,有一絲雜色就會有一重劫難。這樣的玉還要有一尺見方,一寸厚度,難阿!通常的好玉有三寸見方就極其罕見,世上多的是斑駁不整的玉石,如此好玉需要緣分。」 葉昊天不再接言,轉問道:「師傅,什麼是天仙,地仙,屍解仙?」 青陽真人答道:「順其自然,功到白日飛昇是謂天仙;隱於幽谷山林,潛移默化而成是謂地仙;經過兵解,身毀神存,元嬰修煉得成屍解仙,又稱散仙。三者之中,天仙為上,地仙居中,屍解仙最下。」 隨後青陽真人指點了幾句練功的法門,吩咐葉昊天回去修煉。 回到住所,葉昊天從乾坤錦囊中取出那塊兩尺見方的玉精,用寶劍運功按照師傅描述的玄玉尺寸切下兩塊,厚一寸,方兩尺。將剩餘的大塊仍然放回錦囊。 夜裡,葉昊天取了一塊玉精試練,果然容易收斂心神,功力增長很快。 清晨用完早餐,葉昊天和眾多弟子來到天師洞聽經。今天主講的是長老赤陽真人。講的是外丹的修煉。掌門人和一眾弟子都在,千餘人鴉雀無聲。葉昊天也用心記憶。大概一個時辰講經就結束了。 葉昊天看到師傅向外走,趕緊走了過去,說要請教問題。青陽真人領他來到自己練功的丹房。葉昊天取出那兩塊玉精呈獻給師傅。青陽真人一看就呆住了,捧著玉精的手哆嗦了一下,趕緊又穩住,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仔細看著寶玉,他的臉激動得通紅。 「這是玉精啊!」青陽真人驚叫著。 「有用嗎?」葉昊天不知道玉精跟玄玉相比功效如何。 「太有用了,無價之寶!,快,去請四大長老來!」青陽真人到門外吩咐丹童明月,明月急忙跑著去了。 「這玉精比北海玄玉又高一等,你看這色彩,通體晶瑩剔透,沒有一絲雜色,這是夢寐以求的寶玉,而且有兩塊之多。有了這兩塊玉精,丹道可成啊!普通人修煉可以縮短到兩百年。為師還有十一重達到第三界,有了玉精大概不用三十年!」 正說話間,四大長老到了。大家都看著玉精激動得說不出話。良久,赤陽真人說「師兄,有了這玉精,甲子之內我就可以進入第三界,難以想像啊!」 少陽真人最是高興,淚光盈盈地說:「近三年來,我辛勤苦修沒有絲毫進展,這下仙道可期了。長樂為青城派立一大功,希望掌門人能獎賞他!」 掌門青陽真人說:「獎賞一事等下再說。」然後吩咐四位長老道:「玉精一事,不可聲張,我留下一塊,你們四位長老交替使用另一塊,務必小心保護,千萬不可遺失。不過十年,我飛昇時這塊玉精傳給長樂,由他支配。現在他還不是十分急需。」 四位長老看了又看,將其中一塊用道袍包裹了一圈又一圈,就待回去。出門前他們告訴葉昊天,有什麼問題只管開口,有什麼擺不平的儘管說出來。 葉昊天對赤陽真人說道:「師叔今天講的修煉外丹弟子還有不明白的地方,有空的時候我想請教。」 赤陽真人道:「好。每日酉時是我練功間歇,你有事儘管來,勿需通報。」 葉昊天又對其餘三位長老道:「以後還請各位師叔多指教。』各位長老皆還禮道「好說,好說。長樂師侄為青城山立此大功,我們當傾囊相授」。 當葉昊天離開的時候,發現師傅青陽真人還抱著那塊玉精癡癡地看著,那表情就像見到了多年不見的戀人。 第二天酉時,葉昊天來到赤陽真人修煉的朝陽洞。赤陽真人剛好練功結束,看到葉昊天非常高興。「來來,進來坐!」 葉昊天進去坐下,道:「師叔,昨天你講了外丹的修煉,我聽了感覺很好,只是不知道這些外丹的修煉對修道具體的幫助在哪裡。」 赤陽真人道:「修煉到不同的階段服用適當的丹藥可以使修煉事半功倍,如果找到奇珍異草有時候或許能一步登天。」 「不知道練功的每個階段都需要什麼丹?」 赤陽真人從箱子底下找出一本泛黃的老書,說道:「這是我師傅傳下來的,我師傅乃丹道大家抱樸生…」 「抱樸生?」葉昊天想起老爺子給自己服用的丹藥,那顆龍虎續命丹就是抱樸生給的,多虧了那顆丹救了自己一命, 沒想到竟然是青城派的上代長老,自己跟青城真是有緣阿。 赤陽真人看了葉昊天一眼道:「你知道我師傅?」 「不,不,我聽這名字非常熟悉,數百年前有位丹道大家抱朴子。」葉昊天急忙說。 「是的,我師自覺丹藥修行超過了抱朴子,所以道號抱樸生」赤陽真人接著說道:「這本書是師傅修行兩百年留下的著作,裡面有我加的註解。你拿去吧。煉丹容易,好藥難求,師兄說你已經修煉到第一界第二重,我這裡還有點東西你可能有用。」說完從一個紫紅葫蘆裡倒出了十粒金丹,又搖了搖葫蘆,發現不多了,乾脆一股腦連葫蘆都遞給葉昊天「這是我五十年前找遍大江南北,搜集藥材,煉出的一爐『還神丹』,現在還有十五粒,都給你了。一顆可以修煉十五年內氣,如果你內氣充足,很快就可以完成煉氣化神的功夫。如果內氣不足,還要修煉內氣,切忌一次服用過量,那樣全身內氣轉化成神髓,內氣枯竭,四肢癱瘓,形同走火入魔。此丹只有轉化之功,無補神之效,千萬緊記。」 葉昊天接過丹書,百般感謝。走的時候赤陽真人還在叮囑服丹煉丹千萬要小心從事。 回到住所,夜已深沉。葉昊天取出大塊的玉精,盤膝坐定,從葫蘆裡傾出一顆還神丹,納入口中,靜坐練功。但覺中丹田霧氣蒸騰,直上泥丸宮,抵達泥丸宮後盤旋良久,漸漸凝結,變成一滴滴的神髓,儲入髓海。許久之後丹田才平靜下來,感覺丹田中原來鼓蕩的真氣空虛了一點,而腦髓充盈,感覺敏銳了很多。 葉昊天知道自身有超過百年的內氣,所以不怕內氣枯竭,又服了一顆還神丹。運功之後,感覺腦髓充盈了很多,猶如溪流變成湖泊,波浪起伏不定。 一連服用五顆還神丹,葉昊天但覺泥丸宮中的神髓漸漸化成了人形,像拳頭一樣大小,元神初成,眉目還不夠清晰,丹田的內氣卻減少了大半。 這時雄雞初啼,東方漸白。他停了下來,知道一夜之間自己的功力從第一界第二重進到了第一界第四重「玄胎平育天」。 九月初一,晨時光景,葉昊天跟隨大家來到天師洞,今天的講經由少陽真人主持,他講的是符菉。葉昊天知道這些都是道家各門派的不傳之秘,所以聽得非常認真。 少陽真人對符菉進行了大致的論述:「符菉是符和菉的合稱。符指書寫於黃色紙、帛上的筆畫屈曲、似字非字、似圖非圖的符號、圖形;菉指記錄於諸符間的天神名諱秘文,一般也書寫於黃色紙、帛上。道教聲稱,符菉是天神的文字,是傳達天神意旨的符信,用它可以召神嚇鬼,降妖鎮魔,治病除災。符菉樣式千奇百怪。歸納起來主要有如下四類: (一)覆文。多數由二個以上小字組合而成,少數由多道橫豎曲扭的筆劃組合成形。(二)雲篆。據說是天神顯現的天書,實即模仿天空雲氣變幻形狀或古篆籀體而造作的符菉。(三)靈符、寶符。由更為繁複的圈點線條構成的圖形。這是數量最多、使用最廣的一種符菉。其中除屈曲筆畫外,又常夾有一些漢字,如日、月、星、敕令等字樣。(四)符圖。由天神形象與符文結為一體的符菉。」 「我們青城道家十分重視符菉的書寫方法,畫符不知竅,反惹鬼神笑;畫符若知竅,驚得鬼神叫。必須要做到心誠。誠則靈,不誠則不靈。符者,陰陽符合也,唯天下至誠者能用之,誠苟不至,自然不靈矣。故曰,以我之精合天地萬物之精,以我之神合天地萬物之神。精精相附,神神相依,所以假尺寸之紙號召鬼神,鬼神不得不對。」 葉昊天聽得津津有味,但感覺還有很多不足之處。講經結束,眾人散去。葉昊天走向少陽真人,欲詢問書寫靈符的細節。少陽真人招了一下手「跟我來」。 葉昊天跟著少陽真人來到他修真的「上清宮」。少陽真人吩咐葉昊天坐下,然後說:「符菉有一個關鍵所在,那就是運氣書符。即要求書符者平時有內煉工夫,書符時發放精氣於筆端,使符菉上附著精氣。『以道之精氣,布之簡墨,會物之精氣。』『符朱墨耳,豈能自靈;其所以靈者,我之真氣也。故曰,符無正形,以氣而靈。』符菉只是形式,起作用的是附著其上的精氣。」 葉昊天但覺眼前豁然開朗,接著問「符菉圖形眾多,但不知如何選擇最有效的符菉?」 少陽真人從靜坐的蒲團下摸出一本不太厚的小冊子,遞給葉昊天,說道:「因為你為青城立了大功,我把這本書授給你,這裡有祖師傳下的法門,也有我自己多年經驗的總結,你拿去看看,有不懂的地方回來問我。」 葉昊天沒想到所得如此之豐,不禁對少陽真人謝了又謝,高興地轉身離開。 午飯以後,葉昊天取出符菉冊,用心研讀,只花了半個時辰就熟記心中。由於功力增進,他發現自己的記憶能力也增強了一倍。 又取出赤陽真人傳下的外丹書卷,從頭閱讀。 丹書上針對每步功法的修煉都有相應的丹藥。煉精化氣有「補中益氣丹」;煉氣化神有「還神丹」;煉神還虛有「入虛丹」,元神出竅有「導神丹」;分神有「分神丹」,合體期有「並神丹」;渡劫有「寂滅丹」,飛昇還有「仙籍丹」,應有盡有,不勝枚舉。每種丹藥的配方煉法都有記載,所需藥材千奇百怪,十分罕見。怪不得赤陽真人感歎「丹好煉,藥難求」。連最簡單的補中益氣丹尋常人可能一生也難以配齊。 葉昊天花了一個時辰才將藥品、處方、煉丹一一記在心頭。他決定有空一定要把這些藥材全部找到,然後煉成丹藥。前景多麼美妙,他想想就笑了。然後把兩本書收在乾坤錦囊裡。 入夜,他取出玉精,繼續練功。首先服下三片靈芝,不一會兒就覺得丹田重新充滿了內氣,然後又服下五顆還神丹,靜坐煉氣化神,但覺元神逐漸長大,從拳頭長大到一尺大小,眉目清晰,跟自己一模一樣。他感到自己的功力又長進了很多,很可能已達到第一界的最高層七曜摩夷天。 九月初二日,沒有講經安排。晨時,葉昊天來到天師洞拜見師傅。 青陽真人一見他就吃了一驚,道:「你現在面色晶瑩如玉,神清氣明,雙目放出異彩,看來快要進入第二界了!」 葉昊天如實稟告自己的練功感覺。 青陽真人聽了,感慨地說,「天才!當年我修煉到你這一步足足花了一百八十年!」 然後又指點道:「你可以鍛煉元神出竅了,剛開始要小心謹慎,不可讓元神離開太遠,有危險立即收回。等到元神大到同身大小,可以開始修煉煉神還虛的功法。」 葉昊天對師傅說想出去走走,找點靈藥,可能有助於以後的練功。 青陽真人道;「修煉道法,不拘形式,不拘地方,隨遇而安,一切你自己做主。」停了一下,他接著道:「你等兩天再走,讓我好好點撥你一下。我先畫一道靈符給你。」 說話功夫,青陽真人腳踏天罡北斗,以手代劍在葉昊天身上畫了道符菉。葉昊天全身似乎籠罩了一層金光,胸前似乎還有幾個字,仔細一看好像是「青城長樂真人」。 青陽真人說「你只要意存印堂這道靈符就會顯現出來,青城山修至真人境界的只有為師和四大長老,下一個就是你了。只要是青城的道人看了靈符就可以認出你來。此外這道靈符還可以在危急關頭保護你三次,只要對方功力不超過為師,你將毫髮無損,如果對方功力太強,也必須先破了靈符。」 接著青陽真人說:「你上青城時日很短,我沒有傳你什麼,這兩天我傳你青城劍法吧」。說話間走到院中,自己先展示了一遍七十二式青城劍法。剛剛完成,回頭一看葉昊天取了把木劍正在模仿,架式竟然有七八分相似。 青陽真人又演示一遍,回頭看時葉昊天的動作已經十分準確了。 青陽真人給他矯正了一兩個小動作,然後滿意地說「你已經基本掌握了,所差的只是功力和火候。你多演練兩遍,明天再來我這裡,我傳你青城十三劍,那是真人才會的上乘劍法,可以修煉飛劍。」 葉昊天在天師洞外將七十二式青城劍法仔細練習了五遍,每一遍練完都有全新的感受,似乎某些招式可以連續起來使用。五遍以後,他將劍法拆開來隨意組合,發現可以組成無數個不同的變化。他練得忘記了時間,青陽真人看著他進步飛速,心底驚歎連連,慶幸自己招了個好弟子。 等葉昊天停下的時候已經過了未時。他決定這兩天有空就到青城山多轉轉,看看有什麼值得收取的寶物。 他在青城山走來走去,胸前的通靈寶玉時不時地發熱。發熱的時候葉昊天就停下來仔細觀察,慢慢地他發現運氣於胸前寶玉所在位置,寶玉可以察覺周圍數十丈附近的寶物,收回功力,寶玉只能察知足下三尺左右,適當加點功力,寶玉察知的範圍也會擴大。發現這點,葉昊天非常高興,他運足功力將青城山踏了一遍,發現有兩個地方寶玉熱得燙人,還有數十個地方只是微微發熱。一個熱得燙人的地方在建福宮外的一個小山上,那裡是一片觀音竹,竹林不是很大,竹子有粗有細,大者粗過碗口,小者細如手指,看似雜亂無章,卻又似乎井然有序。葉昊天向著寶玉指引的方向走,腳下折來折去卻怎麼也走不過去,好像竹林的排列是一個陣法。葉昊天通讀過成千上萬的古籍,普通的陣法難以困得住他,然而眼前這個小小的竹林卻把他難住了。 他看著竹林想了很久。觀音竹生長緩慢,長到碗口粗細只怕要兩千年以上。葉昊天數了一下,那樣的竹子大約有一百零八根,其餘的只怕是後來衍生的了。葉昊天將那一百零八棵竹子看在眼中,覺得是一個先秦的古陣法八門九星陣,又彷彿是一個三奇六儀陣,只有一棵竹子特別礙眼,除掉那棵竹子,後面似乎都可以迎刃而解。 葉昊天又想了半天,確定無疑以後走上前去,揮劍去砍那竹子,觀音竹極其堅韌,他運起功力,砍了五次才砍斷,那分功力切割玉石都沒有問題,實在想不到砍竹卻那麼費勁。 去掉那竹子以後,果然是八門九星陣和三奇六儀陣的混合陣法。葉昊天計算方位,小心地一步一步走進去,十丈的距離,他竟然走了頓飯光景。終於來到通靈寶玉指引的地方。那是一個古塚,前面有個石碑,石碑上刻著:「鬼谷衣冠塚」,碑文記載,鬼谷先生飛昇之時只餘衣冠,葬於墓內。 葉昊天圍著古墓走了幾圈,發現通靈寶玉指引的地方並不是古墓內,而是古墓後方一尺的地方。看過去平平的什麼也沒有。葉昊天用寶劍挖掘了兩尺以後碰到一方厚厚的青石,挪開青石赫然是一個古洞口,暗暗的不知道裡面有多麼大。 他取出火石,點了火把探身下去,裡面並不憋悶,大約有兩間房大小,洞頂鑲嵌著三顆夜明珠,將火把的光亮反射到各個角落,一室通明。 葉昊天在洞內走了一圈,發現令通靈寶玉發熱的是一個石盒。小心地打開石盒,上面是一張羊皮紙,寫著「余道號鬼谷子,修行八百年,早年曾有弟子數十人,蘇秦、張儀、孫濱、龐涓等各得我傳法三年,小有成就,出山即聞名天下。六百歲後,余隱居青城,兩百年間,得悟天道,飛昇在即,別無牽掛,唯余奇門陣法七十幅刻於玉簡之上,另附陰陽寶鏡一方,可觀天地鬼神。外有小陣八門九星陣和三奇六儀陣守護,破此二陣者,必才思不凡之士,且是有緣人,可得此二寶。」 羊皮紙後是一個巴掌大的玉簡,密密麻麻只怕刻了上萬字。再下面是一個手心大的銅境,取在手裡竟然很沉重。葉昊天將整個石盒都收在乾坤錦囊裡,連洞頂鑲嵌的三顆夜明珠也取了下來,走出古洞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入夜,葉昊天繼續修煉煉神還虛的功夫,他又服下三葉靈芝和最後五顆還神丹,修煉速度加快了很多,夜半時刻就覺得元神從一尺長大到三尺左右。他放出元神,讓元神在院子裡走走,走了幾步以後,元神開始飛來飛去,後來擴大到整個青城山的範圍。他意念一動,元神就可以飛過去,快捷無比。他記著師傅交代的話,不敢讓元神走得太遠。這時候,他已經進入了修道的第二界,真人的境界了。 沒多久,天又亮了,葉昊天來到天師洞前。青陽真人已經在門口站著。兩人進到院中,青陽真人交給他一把寶劍,然後開始傳青城十三劍。葉昊天感覺今天的劍法複雜無比,所以直待師傅演練了三遍他才勉強記住。青陽真人指點了他幾句,讓他繼續練習。 葉昊天練了三遍,漸覺逐漸熟悉,他運起內力注入劍中,那把劍竟然脫手而出,自行在空中飛舞,隨著意念展示著一式又一式的劍法。但見滿院劍光,在陽光照射下,道童明月的眼睛也睜不開了。 忽然,葉昊天感覺飛劍到第十三招的時候有點滯澀,不知道什麼原因。他收起寶劍,走向青陽真人道:「師傅,是不是十三劍以後還有劍法,目前這些似乎有缺陷。」 青陽真人歎道:「是的,你覺察到了,難得。這套劍法原來叫青城十八劍,從第十三界掌門以來就逐漸失傳,到現在只有十三劍了。補全劍法的重任看來要交給你了。」 看到葉昊天進步飛快,他回到丹房拿出一本書來,交給弟子「這是青城道家的修行手冊,你拿著,有空看看,這些都很簡單,一看就明白。明天你可以下山去了,有問題就回來。另外,在我飛昇前會傳音給你,希望你能回來一下。」 「師傅,我會經常回來的,您放心。」葉昊天肯定地回答。 離開天師洞的時候才是午時,葉昊天來到昨天發現的通靈寶玉熱得燙人的另外一個地方,在青城三十六峰很偏僻的一個峰頭,有一個不知道什麼人修真過的山洞,大概很多年沒人進去了,裡面佈滿了蛛網灰塵,葉昊天在山洞的石壁上發現了一片紅色的玉簡,上面大概刻了只有兩三百字,玉簡不完整,也不知道說的是什麼。能夠讓通靈寶玉察覺,應該是一件很有價值的東西,所以葉昊天毫不猶豫將它放進乾坤錦囊裡。 然後他尋找通靈寶玉微微發熱的地方逐一發掘,結果找到了十餘把寶劍,七八塊玉簡,還有煉丹用的磁石,硃砂等。那七八塊玉簡都記載了一些練功方法,有一個還記載了三招劍法,葉昊天演練了一下,竟然能跟青城十三劍融合在一起,看來這是失傳五招劍法中的三招了。 第二天下山前,他去跟師傅告別,將刻著劍法的玉簡交給師傅,青陽真人拉著他的手久久不肯放下,最後才道了珍重,讓葉昊天離開。 正文 第 四 章 堅心苦志慕黃庭,朝夕慇勤尋仙跡 葉昊天在建福宮外取回自己的黃馬。二十天不到,那馬兒出落得如一條黃龍,肌肉柔和強勁,毛色油光發亮,雙目炯炯有神,全身上下沒有一絲贅肉,但也絕不是以前羸瘦的模樣。看到葉昊天,那馬兒將頭湊過來親熱個不停。葉昊天道:「從今以後你就叫黃龍吧」。那馬好似聽懂了一樣仰天一聲長嘶。 葉昊天翻身上馬。黃龍跑起來平穩飛速,縱躍之間可達十丈,一日之間竟走了一千五百里,仍然沒有一絲疲態。千年靈芝的功力真是不凡。 五日之後的傍晚,葉昊天回到了華山。他取出面具戴上。王老漢的家跟走的時候一樣,只是添了兩間草房,幾個人的臉上堆滿了笑容。 看到葉昊天,一家人全都圍了上來,七嘴八舌說個不停。 「玉怎麼樣了?」葉昊天問道。 「賣了兩塊,一塊在長安,一塊在洛陽,總共賣了七十萬兩銀子。」王林搶著道,忙著給葉昊天看銀票。 「別的玉還在屋後埋著呢。」王小石補充著。 「這麼些銀子怎麼花啊?」王老漢的雙手不知道往哪裡放。 「你們想不想搬到長安去?」葉昊天看著他們。 幾個年輕人都說好,王老漢卻猶豫不定。最後王小石說:「爹,到城裡以後,你就可以天天享清福了。」 葉昊天說:「這件事我去安排,我準備找一個大宅子,把玉器生意作起來。」 第二天,葉昊天到了長安。雖然沒有了盛唐的繁華,長安依舊是大都市。人口數百萬,行商幾萬人。長安最繁華的是朱雀大街,街上車水馬龍,行人熙熙攘攘,川流不息。兩旁商店林立,賣玉器的竟然有十餘家,不乏做工精良的作品。 快走到街尾的時候,忽然看到有一張店面出讓的告示,走上前去詢問,一個五十餘歲的生意人回話:「先生,我這裡店面寬敞,位置不差,您是否有意要買阿?」葉昊天點點頭道:「我想先看一下。」那人領著他裡外查看,一邊走一邊介紹。店面五六間,只算中等大小,後面的院落卻很大,前後竟然有五進房子,總起來不下百間,而且還有一些空地。房子大概建了二十年,尚不算舊。 「這裡原來是張工部的府地,張嶺昌,曾經作過工部員外郎,張家三年前沒落了,我花了十萬兩銀子買了下來,如果你想要我可以便宜點給你,九萬五千兩。」那生意人說。 葉昊天感覺不錯,討價說:「你這房子已經舊了,門面還要裝修,我只能給八萬兩。」 那生意人咧了咧嘴,「不行啊,八萬不行,最少要九萬。」 「八萬五,不能再多了。」 「八萬八吧,湊個吉利數。」 「好,成交。」 就在當天,找了鄰居、裡正作保,葉昊天買下了店面和宅子。 他畫出圖形讓王萬石找人按照圖形翻修店面,又吩咐王老漢和另外兩個兒子在院子東南角的空地挖了個大坑,和一個小坑,用地道連接起來,地道的出口在一間房子的臥室裡。然後讓他們用青石板將大坑封頂,上面用泥土掩蓋。 葉昊天一個人回到王老漢原來的家,試著將所有玉石全部裝進乾坤錦囊裡。乾坤錦囊真的是仙家寶器,裝了那麼多竟然沒有漲大幾分。回到新宅,葉昊天吩咐別人讓開,他從乾坤錦囊裡取出玉石,堆放在大坑裡,小坑只留了十來塊。然後招來王家數人,讓他們掩飾好大坑和小坑之間的門戶,囑咐他們每次從大坑中取出十餘塊,放在小坑備用,不要直接從大坑中取出,千萬不要被人發現大坑中的玉石。 王家眼看玉石忽然之間就搬來了,只道葉昊天是仙人。仙人的話自然要記在心頭。王小石更羨慕地想跟葉昊天學習仙法。 晚間,葉昊天將剩下的兩片千年靈芝取出一片,泡入酒中,讓眾人喝下。盞茶功夫眾人都覺得神清氣爽,飄飄欲仙,王老漢灰白的頭髮竟然變得黑了一些。收穫最大的是王林,他因為曾經在華清武館學過兩年功夫,所以服下仙酒後就盤膝運功,竟然覺得丹田如火,似乎憑空增長了十餘年功力。 眾人對葉昊天千恩萬謝。葉昊天連忙擺手,說道:「我們的財富是上天賜給的,所以要廣結善緣,積累財富不全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更好地幫助別人。然而人心險惡,大家以後千萬小心,要幫助的只能是好人,對惡人卻不能仁慈。」 接著葉昊天傳了王老漢一套延年益壽的功法,並教了大家一套靜坐練氣的功夫,吩咐大家子午兩時勤加鍛煉。最後把王林叫到一邊,傳了他青城劍法七十二式的前五式。並囑咐他有空時要教一下王小石一些基本的武功。 大家都興高采烈地去了。 葉昊天取出鬼谷子的奇門陣法研究了一陣,感覺頗有收穫。 子時,他繼續修煉煉氣化神和元神出竅的功夫,感覺元神又長大了一些。他試著讓元神抽出自己的寶劍,寶劍雖然抽出來了,元神卻似乎非常吃力。他吩咐元神到乾坤錦囊裡去找合適的寶劍,過了一會兒,元神找到了一個不足兩尺的短劍,並且慢慢地練起劍來,動作很慢,一套青城劍法竟然花了一個時辰。不過這已經令葉昊天非常高興了。 不久天又亮了。當葉昊天靜坐醒來,走到院子的時候,發現眾人已經等在外面,一個個看他的目光都充滿了興奮。他知道昨夜恐怕大家都太高興了。 他在院子東南角藏玉室附近數十丈方圓擺了一個斷虎禁狼萬災消融天清大陣。擺完以後但見那裡房屋都看不見了。幾個人走了幾次也走不過去。葉昊天將他們叫過來,傳他們穿行此陣的方法,他們試著走過去,果然找到了原來的房子以及地道的出口。 來到地道出口,葉昊天又運起全身功力畫了道靈符,靈符直印在門上。葉昊天道:「有了這道靈符,一般的妖魔鬼怪都不用怕了。」 早餐過後,葉昊天吩咐王林帶足銀票,去師門華清武館找幾個高手,將來好給玉器店護法。他自己帶了兩塊一尺見方的玉石出門,到了一些玉店,他仔細詢問玉器的出處,發現好的做工大多出自一個號稱「藍玉王」的人之手。他百般打聽,終於找到那人的住處。 他徑直闖了進去。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正在聚精會神地雕刻,周圍有十幾個年輕人全神貫注地看著。不久一個惟妙惟肖的玉鳳凰展示出來,那技術真是沒得說,可惜的是用的玉材不夠好,不能算無瑕的上品。連那老頭也歎了一口氣。 這時候葉昊天取出一方一尺見方的玉石,放在刻玉的桌上。 老頭和十幾個夥計都看直了眼。老頭把玉石翻來覆去地察看,道:「我雕了一輩子,沒見過這麼好的玉石,只有這樣的玉石才不辜負我的技術啊!」然後抬起頭來看著葉昊天。 葉昊天笑了笑,說道:「這塊玉石送給老先生,我家裡還有幾塊這樣的玉石,不知道老先生能不能移駕前去一觀?」 老頭考慮一下答應道:「好,見了這樣的玉石,死了也值了」! 帶著幾個徒弟,老頭跟著葉昊天來到王家新宅。 葉昊天搬出十塊同樣的玉請老先生觀看。然後說:「想請老先生來這裡雕刻玉石,願每年供奉白銀三萬兩,不知先生意下如何?你的徒弟願意來的,每年也有白銀八千兩。」 老頭跟徒弟們對望了幾眼答應下來,畢竟這樣的年俸實在是太高了。葉昊天卻知道對於老頭來說更有吸引力的可能還是那絕佳的玉材。 當天「藍玉王」就跟徒弟回去收拾工具,準備明天就搬來開工。 過了一陣子,王林回來了,帶著四五個彪形大漢,太陽穴鼓鼓的,一看就是外家橫練的高手。葉昊天隨便問了幾句,覺得還可以。這些人對付高手不行,嚇唬普通強盜還是綽綽有餘的。 晚上葉昊天叫來王林,又傳了他五招青城劍法,讓他回去練習。 夜裡葉昊天繼續修煉元神出竅,發現元神行動敏捷多了,一套劍法虎虎生風,就像真的童子在練劍一樣。 三天以後,玉店正式開張了,葉昊天給玉店取名字「藍天玉王」。跟雕玉師傅的名字很相似。想到這裡,他要去看看老頭現在在幹什麼。走到雕玉的房間,只見老人和幾個徒弟正在興高采烈地探討。 「師傅,我看這玉雕刻成龍鳳呈祥比較好!」一個年輕人叫著說。 「我看不如雕個花瓶。」一個人插口說。 「我看不如雕個玉觀音,」葉昊天說。眾人一看是店主到了,都收斂了一些,一個年青人問道:「何出此言?」 葉昊天道:「當今聖上崇拜佛法,萬民敬佛,如果刻成觀音,極可能被高價買去獻給權臣甚至大內。」 眾人一致點頭。 葉昊天接著道:「我有幾個構思,不知道是否可行,我畫出來請師傅們考慮。」然後回想看過的數萬卷古書,信手畫出一幅幅圖畫,每一張都精美絕倫,匠心獨具。一個時辰不到一連畫了近百幅,眾人看得目瞪口呆,一個個佩服得五體投地。 老先生說:「您才是先生啊,這麼多構思,我們想都想不到,沒想到雕玉還可能達到這種境界!」 葉昊天又住了幾天,前後傳了王林四十招青城劍法。眼看玉店生意興隆,日進白銀數萬兩,一切走上正軌。他決定離開這裡,要去遍訪名山大川,尋找寶物了。 九月十九日,晨時,葉昊天告別眾人,催馬離開長安。 向南五十里,抬頭望見終南山。終南山又名太一山、地肺山、中南山、周南山,簡稱南山, 西起武功,東至藍田,千峰疊翠,景色幽美,素有「仙都」、「洞天之冠」和「天下第一福地」的美稱。主峰位於周至縣境內,高七千八百尺。據傳,周康王時,天文星象學家尹喜為函谷關關令,於終南山中結草為樓,每日登草樓觀星望氣。一日忽見紫氣東來,吉星西行,他預感必有聖人經過此關,於是守候關中。不久一位老者身披五彩雲衣,騎青牛而至,原來是老子西遊入秦。尹喜忙把老子請到樓觀,執弟子禮,請其講經著書。老子在樓南的高崗上為尹喜講授《道德經》五千言,然後飄然而去。 離終南山五里有個太一鎮,葉昊天來到小鎮,看著街上和平安祥的人群覺得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他家就在岳麓山腳下,同樣都是抬頭望山,高聳入雲,環顧四周,小鎮溫馨。在大街上走著,忽然看到一個茶樓。他翻身下馬,將馬交給夥計。自己走了進去,有一個說書場,裡面大概坐了四五十人,一個先生在前台大鼓一敲,正待開講。葉昊天在後排找了個位子坐下,茶博士送上香茗。說書人已經開始了:「卻說大唐盛世,有一蒲州人姓呂名巖,字洞賓,三次進士科考未中,沮喪之極來到長安酒肆,遇到了正陽真人鍾離權。真人見他有慧根,招洞賓入終南山,頃刻到一峰。真人請他喝紹先元和之酒,然後坐石談玄,傳授他《靈寶畢法》十二科。數年後呂洞賓得道成仙,飛昇而去。」然後說書人進入正題「呂洞賓飛劍斬黃龍」。 故事講得活靈活現,葉昊天也聽得入了迷。良久鼓聲一頓,故事結束了,眾人方如夢初醒。 說書人卻取出告示一張,請大家幫忙,說鎮上張員外的女兒近日病倒,水米難進,夜夢連連,如見鬼物,延醫無效,奄奄一息,如誰有偏方救治,願送紋銀一千兩。 然後說書人托著盤子走過來請大家施捨銀錢。 眾人大多給了一些銅板然後離去。 來到葉昊天跟前,葉昊天遞過去五兩銀子。說書人躬身謝個不停。 葉昊天說:「不知那張員外家在哪裡?」說書人看了他一眼,急忙收拾道具,要領葉昊天前去。 葉昊天跟著說書人走了不久,來到一所大宅子,早有人進去通稟,不一會,一個面目慈祥的老員外走出來,一邊走一邊叫著「先生在哪?」 說書人走近前介紹。老院外看見葉昊天如此年輕,不覺有點失望,轉念一想,人不可貌相,趕緊請至大廳,吩咐下人奉茶。 落座以後,葉昊天說自己是青城道人,詢問小姐病情。老員外答道:「小女重陽日登高望秋,回來染病不起,每夜三更如見鬼魅,屋內隱隱似有人聲,推門卻又不見。」 「不知小姐重陽日都到了何處?」 員外急忙招來丫環蘭香,蘭香說,也沒到什麼地方,只是在白雲觀附近轉了轉,也沒進去燒香。 葉昊天暗思:「既然已有名醫診治,藥石無效,想來不是尋常疾患,看情形極似妖物纏身」。於是說,「待我三更時出來查看」。員外問他要不要設置道場,他說先不用,看看再說。 當天晚上,葉昊天沒有練功,坐在小姐秀房隔壁的房間裡,身後是員外和一個家人。三個人靜靜地看著窗外。 遠處傳來「梆,梆,梆」打更的聲音。三更剛過,但見明亮的月光忽然暗淡下來,一陣冷風吹過,院子裡的樹葉沙沙落下。葉昊天知道來了,他早已取出陰陽寶鏡,這時運起功力向院子和小姐的房間照去。看見一道黑影正站在小姐的窗前,在寶鏡的照耀下定在那裡,高高抬起的一隻腳已經無法放下。葉昊天走近前去,加強功力,陰陽寶鏡照得院子一片光明,如同白晝。那黑影原來是一個三十許男子,書生打扮,面色慘白,大概知道不妙,急急想要逃走,擺動著手臂卻無法動彈。 葉昊天厲喝一聲:「何方妖孽,報上來歷!」 那書生尖聲說道:「法師饒命!法師饒命!我也是被逼的。」 「為何書生模樣?」 書生急忙說:「我本是華陰縣的學子,上了一個道人的當,服食金丹致死,魂魄被妖道收進招魂幡,五十年不見天日,夜裡被妖道驅使,出來盜取元陰,供妖道修煉。」 「妖道何在?」 「在山後白雲觀,號稱玄陰真人的就是。」 「妖道知道你在這裡?」 「不知,他從不問我何去何從,只是五更時分念動咒語,我必須速速回去,交給他這個裝了元陰的玉瓶。若玉瓶空空,他就讓我頭痛欲裂,痛苦萬分。」說著,書生取出玉瓶給葉昊天看。 葉昊天凝神看去,但見玉瓶上刻了幾個小字「九陰宮玄陰真人」。略頓了一下,他喝斥道「讀聖賢書,當知『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你如此行止,愧對先人!」 那書生低下了頭,略顯羞愧狀。 說畢,葉昊天一道神符打出,但見那書生如雲霧一樣漸漸消散。 葉昊天說:「助紂為虐,天理難容!形神俱滅,徹底解脫;潛修百年,復入輪迴;但修正道,好自為之!」 那雲霧似乎點點頭,隨一陣風消失得無影無蹤,空中還傳來聲音「謝謝法師,百年後我一定重新做人」。 好久員外和家人才回過神來,就在這時,屋子裡傳來小姐低低的聲音「爹…」聲音無力,卻清晰明白。員外心下狂喜,叫著「女兒醒了,女兒醒了啊!」家人聽見聲音,都紛紛進去看望。 張員外好久才出來,感激地說著「謝謝師傅,請前庭奉茶,紋銀千兩,望師傅笑納!」 喝茶的時候葉昊天說:「銀子就免了,我有一事相求,請員外幫忙。」 張員外不知道有什麼事,張著嘴不敢答應。 葉昊天說:「我本來也是讀書人,只是父母亡故以後,長年漂泊在外,荒廢了學業,作道士只是暫時的。如今想再度攻書,求取功名,不過學籍身份丟失了,請員外幫忙,為我作保。就說我是您的外甥,過來投奔於您。明年是大比之年,您幫我報個名,我想參加從秀才到舉人以及進士的科考。」 張員外鼓掌道:「好,好,助人向上,我輩當為。正好明年小犬也要參加本縣科考,你們可以認作兄弟,一起前去。」說完急忙去喚兒子,也不管是不是已經夜深人靜。 一會兒一個年輕人進來,雙方介紹,年輕人叫張成,今年十八歲,人長得蠻秀氣,看起來書生味很足。葉昊天說自己叫李昊,今年二十歲。兩個年輕人一見投緣,談論不休。一家人歡歡樂樂,喜氣洋洋。葉昊天就像回到了自己家裡,找到了久違的歡樂。 說的正高興的時候,天亮了。一夜未睡,大家都有些萎頓。葉昊天讓大家休息,自己要到白雲觀走一趟。出門的時候他告訴張家,自己的馬暫放在這裡。 葉昊天徒步上山,一個時辰以後來到白雲觀。放眼望去,白雲觀不大,似乎建的時間也不長,房屋都是新的。觀內靜悄悄的。他右手提寶劍,左手握著陰陽寶鏡走了進去。裡面空無一人,似乎道人已經離開了。仔細查看,在臥室的床下發現了一個暗門,走進去是一個地下暗室。灰暗的燭光下勉強可以看見室內的東西。他取出夜明珠,室內一下明亮起來。暗室的角落裡赫然擺放著一個淡紅的棺木!棺木的形狀跟蘇家滅門時所見的棺木一樣,只是顏色淡的很多,尺寸也小了一些。 他心裡猛地一縮,提足全身功力走過去,用寶劍挑開棺蓋,裡面空無一物。他仔細查看,打開的棺蓋上似乎有幾個字「宮主寶訓,時刻在心,五嶽三山,僧道仙魔,九陰功成,天下一統」。 把棺木移開,下面竟然還有一個地洞。裡面堆滿了黃金珠寶,價值不下幾千萬兩銀子。這大概是九陰宮徒搜集的銀子,儲藏在這裡。葉昊天張開乾坤錦囊,一抖手全部收了進去。 環顧了許久再也沒有新的發現。他點了一把火,將白雲觀化為灰燼,然後在遠處守望了一天,也沒有發現可疑人物。 他心裡明白,九陰宮極可能就是蘇家滅門的罪魁禍首。然而九陰宮在哪裡,目前沒有一點線索。即使有了線索,憑他現在的能力恐怕還不夠。他清楚地記得,那天蘇家滅門的時候,棺木中的那人只怕有散仙以上的功力。不然孫仙屏不會身首異處,僅僅逃出元神。他還要努力修煉,必須達到修道第三界也就是仙人以上才有報仇的希望。他目前只是第二界第二重天,單是第二界就有十八重天,不知道要修煉多少歲月。 當他回到張家的時候,一家人都等得心焦。葉昊天只是說「道人已經逃走了。」眾人有點不安。葉昊天安慰大家不要緊張,請大家不要再提。然後讓張員外請來說書先生,反覆叮囑說小姐只是偶恙,現在已經藥到病除了。說書先生久經人世,曉得厲害,自然唯唯稱是。 晚上葉昊天潛心鑽研鬼谷子的奇門陣法,越研究越覺得變化無窮,巧奪天工。夜半他放下陣法繼續修煉元神,這次元神已經可以放出劍氣了,只是還不能飛劍。 天明葉昊天擺了一個比長安王家更複雜的陣法,將張員外府的一半房間都包括了進去。他把穿行大陣的方法教給張成,告訴他這個大陣不懼刀兵水火,只怕仙人也能困住,更不懼鬼物。平常可以把主要人員安排在陣中住宿,情況緊急所有人員都要躲在陣裡。陣中儲藏足夠食品,再鑿一口井,呆上一年半載也沒有問題。 眾人開始時沒有信心,後來試了幾次就相信了,心裡都安穩了下來。 葉昊天在張府大陣中跟張員外要了一間儲物間,把弄來的金銀珠寶放在裡面,又擺了一個小陣將整個房間罩住。他不想把這些財富交給張家,因為這裡離白雲觀很近,這些財富有可能給他們帶來災難。再說偏僻的小鎮上,幾千萬兩銀子想花都找不到地方。他只是取了百兩黃金交給張員外,讓張家打點一切。 秋高氣爽,白雲悠悠。葉昊天遊覽終南山,進山門就是樓觀台。樓觀台已不是一個簡單的樓台。自尹喜草創樓觀後,歷朝於終南山皆有所修建。秦始皇曾在樓觀之南築廟祀老子,漢武帝則於樓觀之北建老子祠。魏晉南北朝時期,北方名道雲集樓觀,增修殿宇。進入唐代,因唐宗室認道教始祖老子為聖祖,大力尊崇道教,在終南山修建了規模宏大的宗聖宮。宗聖宮的牆壁上刻著王維的一首詩「太乙近天都,連山接海隅。白雲回望合,青靄入看無。分野中峰變,陰晴眾壑殊。欲投人處宿,隔水問樵夫。」 葉昊天一邊體味著那詩所描繪的悠閒清雅,一邊在樓觀台附近穿來走去,大概來的人太多了,胸前的通靈寶玉始終是涼涼的,沒有一點發現。 沿著山道上行,不久看到一片樓觀,有重陽成道宮、遇仙觀、通仙萬壽宮、集仙觀、太一觀、玉華觀、白鹿觀等,大都敞開大門,任人進香,有的還有道人引導,隨意遊覽。 葉昊天看上去像個出遊的仕子,每個道觀都進香觀禮,留下不菲的香火銀子,所以受到的待遇也是不俗。 隨後他離開大路,向人跡罕至,山勢優美的地方行走。山上藥材很多,上佳的黃杞、白朮、地黃、當歸應有盡有,他隨手摘取了一些。在峰頂北面不見陽光的懸崖峭壁上,他竟然找到了幾株生長千年的黃精,這是大補元氣的聖品,跟以前用的靈芝功能相近,只是靈芝陰陽平衡,黃精略偏於補陰,如果能跟人參相配,就能陰陽並補,對於修煉元神有莫大好處。他鍥而不捨,希望能找到好的山參,走了許多地方也沒有找到,只是又找到了一些黃柏,貝母,川芎,紅花,這些都是煉丹所需的藥材,所以葉昊天每樣摘取了一些,放在乾坤錦囊裡。此外還發現了十餘把古劍,還有一些記載了終南道士修煉功法的玉簡,略微查看了一下,每樣都有些價值,但也不是稀世之寶。在一個古墓裡,他竟然發現了一卷詩詞,是李白的手跡,首頁是下終南山過斛斯山人宿置酒「暮從碧山下,山月隨人歸,卻顧所來徑,蒼蒼橫翠微,相攜及田家,童稚開荊扉,綠竹入幽徑,青蘿拂行衣,歡言得所憩,美酒聊共揮,長歌吟松風,曲盡河星稀,我醉君復樂,陶然共忘機。」葉昊天熟讀萬卷,覺得這麼美的詩文尚未傳於世間,真是太可惜了,這東西落在收藏家手裡肯定如獲至寶。 走到離重陽萬壽宮兩三里的一個樹林裡,忽然通靈寶玉熱了起來。那是幾排松柏,排列成行,跟周圍的雜亂無章截然不同。他在樹林間四處走動,胸前的寶玉冷熱變化個不停,走到一個合抱的柏樹下,葉昊天停了下來。那棵樹樹齡很長,比周圍別的樹都要老很多,恐怕秦漢時期就已經有了。樹高數十丈,樹幹部分地方已經開裂了,樹冠依舊蒼翠如蓋,生機不絕。樹下全是泥土,落滿了針葉松果。他找到離樹五尺的地方,用寶劍小心挖掘,三尺深處遇到阻擋,清理四周,現出一個石棺,石棺上刻著幾個字「祖師遺物,備份於此,後世有緣,興我全真。長春真人題」。原來是丹道大家丘處機為防止全真教道統失傳留下的東西。打開棺蓋發現一個一尺見方的玉盒,盒內有一卷羊皮紙,,密密麻麻寫滿了螞蟻一樣的小字,首頁寫著字。葉昊天先大致瀏覽一下,上面記載了北宗道家內丹學的練功方法,記載很詳細,比他在書中看到的粗略描述不可同日而語。北宗五祖是指東華少陽、鍾離正陽、呂巖純陽、劉海蟾和王重陽等五位真人,該派追求「全真而仙」,其修煉以清淨為主,即以「識心見性」為首要,以煉心煉已為基礎,同時不廢精氣的修煉,故王重陽以後稱為「全真教」。 葉昊天一邊走一邊研讀丹訣「有形皆壞,天地亦屬幻軀,元會盡而終,只有一點陽光,超乎劫數之外,在人身中為性海,即元神也…金丹之秘,在於一性一命而已。性者,天也,常潛於頂。命者,地也,常潛於臍。頂者,性根也。臍者,命根也。一根一蒂,天地之元也,祖也……頂中之性者,鉛也,虎也,水也,金也,……臍中之命者,汞也,龍也,火也,根也。」一邊研究,一邊心裡歎服,這篇玉簡的價值無法衡量,對於他正在修煉的元神出竅有詳細的指導作用。有了這篇經文,他可以少走很多彎路。 來到重陽萬壽宮,他燒了幾炷香,在公德箱裡放了十兩銀子,一個小道見了請他到內間喝茶。葉昊天摸出一片山上尋到的玉簡遞給他,一邊說道:「小師傅,我揀到這塊玉,上面有些字,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小道士接了過去,剛看了一眼就驚呼起來,跳著跑了出去,不一會,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道走進來,吩咐小道士:「換香茗,將我珍藏多年的極品臨海蟠毫拿來。」然後對葉昊天深深一禮,葉昊天急忙還禮。 老道說道:「這是我派第六代掌門尹志平師祖的玉簡,不知施主如何發現的。」 葉昊天道:「遊覽終南,偶然所見,覺得有趣,就留了下來。既然師傅覺得有用,就獻給師傅了。」 老道將玉簡拿在手裡,翻來覆去不肯放下。 葉昊天看看周圍,開口道:「我見附近道觀大多年久失修,不知為什麼?」老道歎息一聲道:「唉,當年重陽真人創教以後,經馬鈺、譚處端、劉處玄、邱處機達到鼎盛,那時金王朝行將滅亡,南宋十分孱弱,唯有蒙古力量方興未艾,丘祖師卻金使,謝宋聘,以七十三歲高齡,甘冒風沙大雪之苦,率十八隨行弟子,萬里跋涉,抵達西域大雪山成吉思汗軍營。成吉思汗親自三召並作長談。邱祖師對其所問為治之方及長生久視之道,皆作了仔細的回答。深得成吉思汗的禮敬,尊稱其為『神仙』,令他『掌管天下出家人』,並赦免全真門下道士的差役賦稅。此後我派建宮觀,收門徒,玄風大振,四方翕然,道俗景仰,學徒雲集。然而此後,因影響過大,引起元庭猜忌。佛、道相爭,朝廷袒佛貶道,因此第七代掌教張志敬以後日漸衰落。如今大不如昔,道經失散,道統失傳,唉,修真越來越難啊。」說完不住歎息。 葉昊天看他好可憐,就說道:「師傅,我以前廣覽群書,似乎曾經見過一段經文,好像與全真教有關,我背誦出來,您看看是否有用。」接著背誦了一段剛剛看過的書。片刻背了數千字,再回頭看,老道已經跪在地上,葉昊天趕緊上前攙扶,老道卻不肯起來,口中哀求:「求仙師慢點,待弟子書寫下來」。葉昊天吩咐他準備筆墨,老道手忙腳亂地找來了紙筆。葉昊天文不加點,一揮而就,將丹訣描述的基礎和中級部分默寫出來。 離開的時候,萬壽宮數十道士跪倒一片。 幾天以後,葉昊天走遍了終南山的絕峰隙谷,還到王重陽練功的活死人墓去看了看。一路行來,收穫頗豐,又找到一些藥材,只差一味千年人參和一味鹿茸就可以煉成「補神丹」。補神丹與還神丹不同,還神丹只能將元氣轉化為元神,補神丹卻可以直接促進元神生長。 千年人參只有長白山才有,目前他還不想到那裡。所以又回到長安,看了很多家藥店,找到兩株三百年人參。雖然功效差了點,但也勉強可用。鹿茸也找到了,而且相當不錯。 然後他回到了玉店。正在打理玉店的王萬石首先看見他,高興地迎他來到內宅,家人一見就圍了上來。葉昊天問了下玉店的情況。王萬石告訴他十天不到,已經有五十萬兩銀子入賬,雕刻的玉器供不應求。 他問大家修煉方面有沒有問題。大家問個不停,葉昊天詳細地一一解答,前後花了不下兩個時辰。最後他還把王林叫來,命他演練了一遍劍法,發現已經相當不錯了,只怕有了練武人二三十年的功力,等閒三五十個大漢難是敵手。 大家下去以後,葉昊天找了個青銅爐鼎,從乾坤錦囊裡取出人參、、黃精、首烏、龜板、鹿茸、枸杞、磁石等,先以五雷天火化去雜質,再用三味真火慢慢鍛煉,日夜不休,七天以後,丹成百粒,大若龍眼,圓潤晶瑩,顏色微黃。他心下有點可惜,如果能色呈純白就是極品了。這爐丹只能算上品,暫時先用著,以後找到良藥再煉。 接著他又取人參、黃杞、白朮、甘草、芍葯、靈芝等煉了一爐補中益氣丹,這爐丹煉得很快,只用了一天時間。丹形較小,色呈黑色,約有千粒。這是為煉氣準備的,可以大補元氣,對練武人極為有益,他自己已經用不太著。 入夜,他服下一顆補神丹,繼續修煉元神,元神又長大了一點,已經接近四尺高,看來百粒補神丹服完,幾個月之內,元神就可以跟他等身大小。那時候就可以開始煉神還虛了。 十月的長安天氣逐漸轉涼。明年科考的時間已經確定,秀才定在三月清明後的第二天,舉人定在端午節後的五月初八,進士在七夕節的前一天,七月初六。還有至少五個月的空閒時間。 長安不是練功的最好地方,鍛煉飛劍難以全力施展。所以葉昊天決定遠行,到南方去過冬。 他騎馬悠然自得地向東南而下,三天後到洛陽,問了方位,又行了兩個時辰來到王屋山下。王屋山號稱「天下第一洞天」,他無論如何都要前往拜訪一下。 快到王屋山的時候,他取出一個面具帶上。把馬匹寄托給山下旅店,一個人徒步上山。但見峰巒疊嶂,氣壯勢雄,宮觀林立,泉瀑爭流、樹古石奇。主峰天壇高五千尺,相傳乃軒轅黃帝設壇祭天之所,世稱「擎天地柱」。軒轅黃帝於元年正月甲子在王屋山設壇祭天,統一華夏,三年後的八月十五日又在王屋山重會西王母,欣賞了天女宋妙英的仙歌仙舞,品嚐了西王母賜給的瓊漿玉液,這時的軒轅黃帝已經功成名就,十分羨慕和嚮往天上的神仙生活,於是就在王屋山建立上訪院,拜廣成子為師,最後得道成仙。以後每年的八月十五日,各路神仙、四方善士皆雲集王屋山,這裡的總仙宮便成為「五嶽四瀆、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神仙朝會之所」。今年的朝會已經結束了,但山上還是時不時見到道士的影子。 登臨絕頂,山風吹來,衣袖飄飄,遠望白雲悠悠,黃河如帶,綠樹蔥蔥,風景如畫,葉昊天頓覺心曠神怡,心胸豁然開朗。 天壇之頂有「老子煉丹池」。相傳太上老君曾在此煉丹。葉昊天圍著煉丹池環顧一圈,沒有什麼發現。他本想看看老子煉的丹有沒有漏下一顆兩顆,看來是沒指望了。 離開丹池沒走五十丈,胸前的通靈寶玉忽然熱了起來。仔細辨認,來自於懸崖邊的一個石縫中。葉昊天抽出寶劍運勁砍掉一些周圍的石塊,暴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東西,很大,他繼續砍開石頭,挖出一個烏龜殼來,約有五尺大小。 山頂上有不少人,這時都過來圍觀,好多人見是一個龜殼,沒什麼奇怪,看了一會兒就散開了。 葉昊天見四周人走光了,乾脆將龜殼扛在肩膀上就走。 離開熱鬧的山頂,葉昊天行向荒僻的山嶺。走了很久,來到一個空空蕩蕩的山谷裡,一個山泉形成的小溪嘩嘩地流著。他停了下來,先在周圍擺了個簡單的陣法,然後從乾坤錦囊中取出那個大龜殼,在小溪中沖洗了一下,用寶劍刮掉上面的浮土和灰塵,攤在草地上查看。但見那龜殼通體黝黑,中間卻有一塊黑中泛綠,光潔如鏡。葉昊天在周圍敲打了幾下,中間的那塊鏡子大小的龜甲竟然脫落下來,他揀了些樹枝在地上生了一堆火,把那塊鏡子大小的龜甲在火上燒烤,片刻光景,那龜甲竟然放出藍光,就像真的銅鏡一樣,葉昊天湊近觀看,但見銅鏡中霧氣蒸騰,雲霧繚繞,不知道有些什麼,看了良久也看不明白。 他在先秦古書中不止一次地見到「百年靈龜,可以占卜」的說法。古人將龜甲在火上燒,會出現一些卦象,通過卦象可以知道過去未來。他熟讀萬卷,對於卦象也有一些研究。然而這龜殼出現的卻不是卦象。如此巨大的烏龜只怕已經活了幾千年,而且恰在老子煉丹池邊,極可能喝了聖水已經飛昇,眼前看到的可能是它變化後留下的東西,肯定比百年靈龜還要神驗。 大概自己對占卜的研究不夠吧, 要是那個救了自己一命的老者說不定能明白。這樣想著的時候,眼看的銅鏡忽然一變,現出那個老者的身形。那老者正在一見屋子裡推運羅盤,一邊推運一邊搖頭,嘴裡不知道嘟囔些什麼。葉昊天想看看那是間什麼房子,忽然景像一換,來到房間外面,好像是一個廟,又像一個道觀,沒有名字。再站遠一些,鏡頭一換,周圍全是樹林,好像是在一座山上,那樹很是新綠,不是北方的松柏,有點像江南的感覺。葉昊天還想追查一下,忽然景象模糊,看不見了。 低頭一看,原來是火不足了。他又揀了些松枝加進去。然後努力去想蘇家滅門的那天。景象出現了,兩個人抬著一個棺木,大紅的棺木,走進蘇家,在門裡門外撒了些東西,一個人衝過去,沒走到跟前就倒下了,然後是馬廄,一匹匹馬也倒下了,然後是一個又一個的家人,最後是孫仙屏。葉昊天拚命想看棺木內的情況,鏡子來到棺木的上方,卻看不見棺木裡面,一團黃色的煙霧籠罩著棺木。一回頭來到大廳裡,自己的父母和蘇府全家人都倒在地上。葉昊天心裡一痛,眼前一片模糊,所有景象都不見了。只留下風吹樹梢,夕陽無語。火堆已經熄滅了,他忽然覺得一陣寒冷。 他把龜鏡小心地放進乾坤錦囊。低頭看見剩下的大塊龜甲,抽出寶劍,將龜甲砍成碎塊。龜甲可以入藥,功能震肝熄風,補虛清火,在配丹藥的時候用得著。正砍著,忽然一個個淡黃的珠子掉在地上,揀起來發現是指甲大小的東西,晶瑩如玉,捏上去還軟軟的。「龜髓丹!」他差點兒驚叫起來,這可是修煉元神最難得的東西,一顆就能抵得上一個甲子的修行。他仔細搜索竟然找到了五顆。 這時,忽然聽見人說話的聲音,不遠處有兩個人走過來。 「師兄,那人哪去了?」一個身著黃色道袍的人一邊走一邊說著。 「不知道啊,剛才還看見向這個方向來了。」另外一個著紫色道袍的人說道。 「依我說,剛才就應該把那東西搶下來。你卻不讓!」黃袍人埋怨著。 「剛才四周人那麼多,一搶全過來了,你有把握打得過所有人?」 「那龜甲到底有什麼價值啊?」 紫袍道人搖搖頭「我也不很清楚,但師祖交代過,『千年神龜,無價之寶』」 葉昊天看他們就在眼前,卻睜著眼看不見自己,知道自己擺的陣法起作用了,所以只是靜觀其變。 過了一陣,紫袍人道:「真是奇怪,山下的兄弟傳來消息,說沒看見那人下山啊,怎麼就找不到了呢,莫非附近有什麼山洞?」 兩個人搜了半天還是沒看見什麼。 黃袍人搜累了,嘴裡嘟囔個不停「師兄,回去吧,用得著那東西嗎?我們九陰…」正說著忽然被打斷,紫衣人瞪他一眼,陰聲說「嗯?師傅交代,漏我教名者,死!」 葉昊天心中一動,這又是九陰教的爪牙,對方勢力不小,羽翼竟然到了王屋山。 黃袍人撲通跪在地上求饒道:「師兄饒命,師兄饒命,這兒沒有人聽見啊!」 紫衣人陰冷看了他一會兒,說了句「哼,以後凡事聽我號令,這次就算了。我們從這裡下山找找看,走吧,那人面色發黃,扛著烏龜殼,極易辨認」。 葉昊天不清楚對方功力如何,以及周圍有沒有高手,決定不打草驚蛇,放他們回去。勢大必敗,會有收拾他們的一天,現在當務之急是提高自己的功力。 修煉元神不能受到干擾,王屋山修真人太多,不是一個好地方。他要找一個沒有修真人的地方去修煉。要到哪裡去呢? 他換了另外一個面色發白的面具戴上。從另外一條路下山。走在路上,每到一個關口,就看見三兩個人站在那裡,眼睛盯著每個下山的人,隱約聽見「千年神龜」的話。那些人看了他幾眼,沒說什麼,眼睛又轉過去瞄著下山的路。 回到山下,取回「黃龍」,葉昊天按捺心情,緩緩南下。他不敢走得太快。 東南五百里,有一片荒原,長八百里,寬兩百餘里,乃黃河氾濫,積淤而成。有些是沼澤地帶,弄不好就會陷進去。所以雜草叢生,荒蕪人煙。也見不到修真人。修真人一向喜歡名山大川,洞天福地,所以也不會到那裡去。葉昊天決定到那裡去修煉元神和仙劍。 正文 第 五 章 蘇堤春曉微雨後,夢裡蘭舟遇知音 第二天傍晚葉昊天就來到黃泛大澤的北面,他先在集市上寄托馬匹,並買了點心、飲水和衣服之類,然後到附近的小山上用乾坤錦囊裝了數萬塊山石,徒步走向大澤深處。他展開功力,在草尖上掠過,不久來到大澤中心地帶,找了個地勢略高的地方,拋下數萬塊巨石,搭起一個長寬十丈的平台。 他又用石頭和雜草極其仔細地擺了個四正四隅奇門九宮大陣,將平台全部隱去。然後取出龜鏡查看了一下,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一切準備妥當,他取出玉精,跌坐在上面,然後服下一粒龜髓丹,潛心修煉元神,一夜功夫,元神長高了一尺有餘,已經有五尺高了。 他飲了點清水,又服下一顆龜髓丹,這次練功的時間足有三天三夜。元神逐漸生長,已經能夠開口說話,聲音怯怯的有如童子。當他行功結束的時候元神已經有六尺餘,快跟他一樣高了。 服下第三顆龜髓丹的時候,他足足靜坐了九天九夜,這次元神終於長成,跟他自己一模一樣,面色白嫩,俊秀風雅。 接著他沒再服丹,只是催動元神,演練青城劍法。又過了半月光景,元神終於可以放出飛劍,劍光如銀,像一條銀蛇,在低空盤旋。又是十天,元神對飛劍的控制已經收發自如。這時他已經從真人界第二重天躍升到真人界第九重天,玄明恭慶天,恐怕比他師傅青陽真人的功力還高。由於藥物的補助,加上他以無上的智慧刻苦修煉,只是短短兩年的功夫,他修行的功力已經達到平常人修行的三百年,只差八九步就可以達到仙人了。 下一步要練的是元神的身劍合一,這是煉神還虛,也就是實現白日飛昇的第一步。 但是他試了好幾天都無法做到,即使勉強將元神附在飛劍上,也飛不了兩丈就掉下來。看來還要出去想想辦法。不然只能像平常人一樣緩慢修行了,那樣即使在玉精的幫助下,只怕最少還要三十年。龜髓丹對於身劍合一價值不大,所以他沒有再浪費至寶。 這時已經是十二月中旬,今年的春節到哪裡過呢? ※※※ 他取回自己的黃龍馬,一路南下,五天後抵達蘇州。 宋代以後,經濟文化中心逐漸南移,蘇杭成為天下人嚮往的繁華富庶的地方。「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江南是水鄉,到處溪澗縱橫,綠草如茵,景色十分清幽。水是流動的,象徵著江南人的活潑、富有生命力。可是江南的水,少有洶湧奔放的氣勢,只是長年潺潺汩汩地流淌著,培育出了江南人特有地溫和柔美地性情。所謂江南,原本地域包括甚廣,且時有變化。近年來專指蘇南和浙江一帶。俗話所說的「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可以說是江南的總代表。 葉昊天一邊品嚐松鶴樓的乳腐肉、百魚宴、諸老大粽子和蘇州醇香,一邊欣賞蘇州的評彈,感到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溫馨、輕柔和靈巧。 用過飯,葉昊天去觀看蘇州園林。蘇州的園林,以典雅淡樸、小巧玲瓏著稱。「江南園林甲天下,蘇州園林冠江南」。這些園林大多是私家園林,所以葉昊天大多只能在外面看看而已。園林面積一般在方圓二三十丈,在建園手法上,運用建築、假山、水池、花木,巧妙地把全園劃分為主次分明、疏朗相間的大小空間,組合成各具特色的景區,並善於運用借景。因此,面積雖小,卻不會有一覽無遺的感覺,並處處入畫,移步換景,引人入勝,給人以「不出城廓而獲山水之趣,身居鬧市而有林泉之美」的享受。 晚上的蘇州也不寂寞,很多人打著燈籠去逛街。葉昊天任意穿行,不知不覺走到一個燈火通明的樓前,門口站了好多人,大門兩邊高高掛了八盞大紅燈籠,每個燈籠有一個大字,依次是『冬夜遊園,燈謎有獎』,門牌上有三個大字「拙政園」。 門口的老頭看見葉昊天玉樹臨風,趕緊請他進去。 園內掛了無數盞燈籠,將滿園照得像白天一樣。葉昊天順著人流走去,放眼欣賞園內風光。整個園林佈局以水池為中心,各式亭軒樓閣臨水而築,形成樸素開朗、平淡天真的自然風格。園分東、中、西三部分。中園是全園精華所在,遠香堂為園中的主建築,是一座結構精巧的四面廳,四周是落地玻璃窗,可觀覽周圍景色,堂內陳設精雅。堂南小池假山,竹木扶疏,重巒疊翠。堂北,寬闊的平台連接荷花池,夏日荷花盛開,微風吹拂,清香滿堂。匾額「遠香堂」為當代文征明所寫。堂北為主景所在,池中累土石作二山,西山上建「雪香雲蔚」亭,文征明手書「蟬噪林愈靜,鳥鳴山更幽」的對聯和元代倪雲林所書的「山花野鳥之間」的題額懸於亭中。東山上有「待霜亭」。兩山之間,連以溪橋,山間遍植花木,岸邊散種籐蘿灌木,野趣橫生。 逛了一圈以後,葉昊天也像大多人一樣,將目光集中在燈籠上。每個燈籠有一個謎語。有些燈謎已經被破解了,留下的越來越難。不遠處就有十餘人圍著一個燈籠打轉。葉昊天走近前一看,上面寫著「天際孤帆愁別離,打一字」,略思片刻,葉昊天告訴守燈的童子「這是個 『穗』字。」 守燈童子急奔而去,又有急奔而回,高叫著「又破了一個」,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走過來,將燈籠上的字謎取下,詢問葉昊天何以作解。 葉昊天答道:「孤作『一』解,帆象形『蟲』,愁」字別掉火部(『離』於八卦為火)所剩下的『禾心』,合起來剛好成為『穗』字。謎作者用飽醮離愁的彩筆,渲染強烈的氛圍,用遠在天邊的孤帆來表達離別之情。如此拆形造意,運法嫻熟,字字落實,文詞優美,平仄協調,誠屬難得,其中猶可稱道者,能於底字中挖出『蟲』來,則具脫舊翻新之心思,就此雕「蟲」神技,即足以令人擊節。 」 那人連聲叫好,遞給葉昊天一把折扇,葉昊天笑了笑接下來。眾人也紛紛歎服。 又走幾步見一燈謎,圍觀者更多,謎面是「憂愁幽思作離騷」,打一七言唐詩。很多書生打扮的人圍著燈謎苦苦思考。葉昊天看了一眼就說這句詩是「 似訴平生不得志」。 眾人不解。葉昊天解釋道:「 謎底出自唐代詩人白居易的《琵琶行》,說的是琵琶女透過『弦弦掩抑聲聲思』的樂聲,來訴說自己不得志的生平遭遇。這個謎語的關鍵在於『平』字,這是屈原的字,底意為『似乎是訴說著屈原生世之不得意』。當時楚國屢敗於秦,楚國內部親秦派勢力抬頭,屈原的抗秦立場不受採納,『故憂愁幽思而作離騷』,『離騷』是屈原政治上失意以後的作品。班固《贊騷序》曰:『離,遭也。騷憂也。明已遭憂作辭也』。「遭憂作辭」就是確切不移的『訴生不得志』。而其間『平』字作人入典,正是別解之功。 」眾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如此一路下去,葉昊天盞茶功夫破解了十餘個極難的燈謎,忽然那管家模樣的人走過來對他一躬到地,說道:「先生,我家主人有請。」 葉昊天跟著那人來到一個閣樓上。閣樓地勢很高,站在上面可以看到四面的燈籠和人群。一個五十餘歲的儒生看見葉昊天進來,連忙離座迎接。 賓主落座,下人送上香茗。老者道:「賢侄才高八斗,不知道是哪裡人士。」 葉昊天急忙拱手謙讓:「哪裡哪裡,偶然猜中而已,小生長安人。」 老者詢問道:「不知賢侄是否經過科舉?」 「尚未,正待明年參加鄉試。」 老人輕歎一聲道:「以你的才華進士亦有望也。然如今朝廷昏暗,恐不是入仕良機阿。」 葉昊天道:「卻待先生開解。」 老人飲了口茶,吩咐下人把門關上,接著道:「我見賢侄神清氣朗,必非小人之輩,就實話實說了。如今聖上昏潰,宦官權盛,奸佞當道,殘害賢良。老夫王獻臣,兩年前本為朝廷御史,因名門蘇家被滅門一事說了幾句良心話,卻遭奸人當堂辱罵,聖上不加勸阻,滿堂文武噤若寒蟬。當時我決意退出仕途,告老還鄉。所以就建了這個園子。」 葉昊天心下感動,面上不動聲色地問:「不知當時辱罵先生的有什麼人?」 老人走到門口四周望了一下,回來低聲說道:「大宦官王希及其死黨權臣劉衡」接著又歎息一聲道:「奸佞橫行,無人可制啊。」 兩人聊了一會兒,頗覺投緣。葉昊天環顧四周見有不少書籍,他一向愛書如癡,不禁提出要瞻仰一番的要求。 老人也是個書迷,能有人欣賞自己的藏書高興還來不急,尤其是這樣的青年俊彥。他對葉昊天招招手,道:「來,這裡的書沒什麼,我還有一個藏書室,收藏的書都是舉世罕見的,你跟我來。」 葉昊天跟著老人穿堂過戶,來到一個小院,打開三道房門,進入一個房間,房間裡充斥著檀香的氣味。這是為了保護藏書燃的,可以防生書蟲。書房裡書並不太多,大約只有幾千卷。他看了看,大都是失傳的古籍。在後來的書目中一般只有書名沒有原文。老人卻收藏了一些珍貴的原文。 葉昊天讚不絕口,看看老人,那老人已經有點揚揚得意起來。 葉昊天從乾坤錦囊裡取出在終南山得到的李白的詩詞,遞給老人看。老人接過去,開始沒當回事,翻開一看是李白的真跡,收錄的詩詞自己竟然沒見過,立即連聲感歎,愛不釋手。葉昊天:「這卷詩就送給先生了」。老人嘴上想客氣一下,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手裡還握得緊緊的。 葉昊天又說道:「我想年關這幾天到先生這裡來讀讀書。」 老人終於找到機會急忙道:「好啊!你住在哪裡,不如就搬過來住吧!我這裡房子多,你就不用住在外面了。」說著催下人跟葉昊天去搬行李。 葉昊天看老人這麼熱情,也就搬了進來。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端來熱水,幫他梳洗,然後請他去客廳用餐,老人已經等在那裡。兩人匆匆忙忙吃了點心就來到書房。葉昊天首先瀏覽了一下書目,發現有五百餘本很有價值,其餘他大都看過類似的內容,不用再讀。 經過元神的不斷修煉,他現在看書的能力已經加強了數倍,一本書幾下就可以翻完,同時也就記在心裡,雖然他已經放慢了速度,無奈書太吸引人,結果越看越快,一上午竟然看了九十餘本。 老人在旁邊看著不太高興,中午的時候實在熬不住了,道:「賢侄,你不用看那麼快吧?」 葉昊天微微笑道:「我已經記住了。」然後隨便拿出一本書來道:「這是我一個時辰前看的,第十五頁第三行是「不生者能生生,不化者能化化.生者不能不生,化者不能不化」。老人接過書來一翻果然一字不錯。 「你,你,神仙啊!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他驚呼起來,一臉驚愕地看著葉昊天。 葉昊天從乾坤錦囊裡取出書,遞了過去道:「先生,我還有一本書,您看看,或許對延年益壽有好處。」 老人翻開看了看,頜首道:「黃老之學啊,我也喜歡過,在國子監的圖書室我曾經看過書,當時熱衷功名,沒有用心。這本書看來講述的更加全面,高屋建瓴,好!」說著從一個書櫥的暗格裡摸出一卷書來,道:「我這也有本書,肯定是好書,但我看來看去不明白,你來看看。」 葉昊天打開來看,封面是書,裡面有一章,赫然是書。這是他夢寐以求的東西,有了這篇心法他就能元神和飛劍身劍合一了!文章不長,那一章只有短短數百字。他一眼看過去就記住了,然而對他來說真的是字字珠璣,直扣心弦。 回頭看時,老人也已經沉浸在書裡,良久,老人自言自語道:「到底什麼是氣?怎麼才能丹田發熱?」 葉昊天知道,老年人精氣衰竭,煉氣極其困難,普通人百日築基,老年人恐怕一年也難以成功。他取出一粒自己煉製的補中益氣丸,遞給老人道:「這是一位仙長煉的丹,你服下就可以免了築基,也就知道什麼是丹田溫熱了。」 老人拿在手裡,聞著一股淡淡的香味,看了葉昊天兩眼,從葉昊天的眼神裡看到的是真誠和寧靜。他把丹丸放進了嘴裡。 半個時辰後,老人忽然起身對葉昊天深深鞠躬,無限感慨地道:「真要謝謝賢侄了,我覺得身體輕盈,力氣充沛,就像年青了二十歲,而且丹田溫熱,終於可以開始修煉丹道了。」 三天以後,葉昊天將老人的藏書都看完了,閒暇之時只是在拙政園四處瀏覽,中園西面還有西園,西園以池水為中心,主廳是一座鴛鴦廳,北廳為二十六鴛鴦館,臨池養有鴛鴦,南廳因前面小院內植有山茶花稱十八曼陀羅花館。池東沿牆築有一條呈波浪形的臨水遊廊,俗稱水廊。北半部池水環抱中有留聽閣、浮翠閣、笠亭、扇亭等建築。西園明靜幽雅,迴廊起伏,水波倒影,別具意境。一邊遊覽一邊感歎,蘇州園林真是構思精妙,獨具匠心。 快到年關的一個下午,他走出「拙政園」,來到虎丘。 虎丘位於蘇州城西北郊,相傳春秋時吳王夫差葬其父於此,葬後三日,有白虎踞於其上,故名虎丘山,簡稱虎丘。虎丘高不蓋雲,深藏無形,「塔從林外出,山向寺中藏,岡嶺起伏,古木蔭翳,名勝遍佈,池壑生風。」更兼得歷代名人雅士品題詩詠,加之神話傳說之渲染,以致也有「吳中第一名勝」之譽。蘇東坡稱「到蘇州而不游虎丘,乃是憾事」。 宋王禹憑弔先祖,「一回來此便忘返」。 虎丘山水相連、亭台錯落、殿宇參差、飛閣凌崖,古有賞景「九宜」、「三絕」之說,即山絕、景絕、池絕,春夏秋冬,陰晴雨雪,四時皆宜。 虎丘正門是斷梁殿,入內經試劍石、真娘墓就可到達「千人石」。千人石後「別有洞天」內有劍池,其四周還有白蓮池、點頭石、雲巖寺、冷香閣、第三泉、孫武子亭及虎丘塔等古跡。虎丘自古就為遊覽勝地,山上一石一木都有美麗的傳說。 虎丘最吸引葉昊天興趣的莫過於「劍池」了;古籍記載,闔閭墓即在劍池底下。進入該池「別有洞天」彷彿置身於絕崖縱壑之間,使人頓覺「池暗生寒氣」、「空山劍氣深」。劍池形狹長,狀如寶劍,水深約兩米。兩壁陡峭,拔地而起,石崖上有眾多古人題書。因吳王闔閭墓葬於池下,更給劍池披上了神秘的面紗。 劍池既為闔閭墓地,又埋有大量金銀財寶和名劍,古往今來,一直引人覬覦探求。相傳秦始皇東巡至虎丘,急欲得到闔閭吳王劍,但其時有虎當墳而踞,以劍擊之不及,誤中旁石,其虎西走二十里。劍亦無獲。那石即裂陷成池,因號劍池。又傳越王勾踐和三國東吳孫權,為求珍奇,都曾派人掘過此墓,結果均一無所獲,而劍池遂成深澗。 劍池石壁上鐫刻有蒼勁雄渾的四個大字「虎丘劍池」。據傳這四個字是唐代大書法家顏真卿手跡,字徑二尺有餘。進人「別有洞天」字樣的圓石洞門後,眼前又呈現出「風壑雲泉」四個大字,筆法圓潤,為北宋大書法家米芾所書。 石壁下兩崖分開,一池碧水,窄如長劍,深二丈許,清澈透明,味亦甘美,莫測幽深。池旁兩壁陡峭如削,籐羅掛垂,上有陳鄉橋飛跨兩壁。仁立池畔,雖覺寒氣陣陣撲面,然則景像極為幽深;池旁兩壁陡峭如削,高達數丈,籐蘿垂掛;上有陳公橋飛跨兩崖,橋面上鑿有兩個孔洞;從橋上孔中下視劍池,令人驚心動魄,如有深淵之險。 劍池的崖壁上,有石刻:「劍池水涸,見吳王墓門」等字樣,這似乎孕含「天方夜潭」的禪機! 葉昊天一直以為三千寶劍只是傳說而已,未曾想走在劍池,胸前的通靈寶玉竟然漸漸熱了起來。「難道真的有寶劍?」他心裡一熱。沿著劍池慢慢行走,通靈寶玉越來越熱。在劍池後二十丈的一個平地上,他停了下來,寶藏不是埋在劍池裡面,而在劍池之外!抬頭看日已西斜,他記下方位,決定晚上再來。 冬日白晝很短,用過晚餐沒多久天就暗了下來。葉昊天跟老人聊了一會早早回去休息。大約兩更時分,夜靜無聲,沒有月亮,他飄身來到虎丘。由於功力深厚,已經不用燈火就能看清道路,所以很容易就找到了劍池。他先在四周擺了個小陣,防備有人進來,不想再像發現千年神龜時惹來麻煩。擺好陣法,他放手發掘。這次他準備了一隻鐵鍬,所以比寶劍挖掘快多了。大約五尺深處,遇到阻力,向四周拓展,原來是是一排碩大的石棺。他沒有動別的棺木,只是按照寶玉的指引打開了其中的兩個,裡面竟然擺滿了寶劍,數量之多,恐怕真的有三千把。歷盡千年,寶劍竟然沒有一絲袨部C 葉昊天將寶劍悉數裝進乾坤錦囊,裝完以後他想了想,又取出幾把放回棺木。歷史遺產不能一人獨佔,還要給後世留點東西。不然數百年後,世人全都以為吳王是虛妄之輩,就有點冤枉古人了。放回去的寶劍中有一把比較別緻,劍柄上刻著幾個字,依稀是「越王勾踐劍」。 然後他把石棺原樣放回,埋進土裡,地面還裝飾了一下,看起來跟周圍差不多。最後他撤除了陣法。 加上在山上找到的,乾坤錦囊裡大概已經有三千餘把寶劍。這麼多寶劍他也用不著,決定開個劍店賣掉一部分。蘇州是天下最富庶的地方之一,劍店就開在這裡了。 天明他在蘇州城走來走去。考察了數家鐵匠鋪,最後選了一個比較小的,名字叫鐵家鐵器。葉昊天進去的時候,裡面只有一個夥計,大約十四五歲,臉上卻透出超過年齡的老練。透過敞開的門看見一個二十四五的劍師正在敲打鐵器,臉色黑紅,身材結實,看上去比較純樸。 葉昊天讓夥計領著自己看遍了所有的寶劍和鐵器,發現那些劍相當不錯,在蘇州已經算上乘的了。大概是因為年輕,還沒有創出招牌來。 停下來的時候,他問夥計:「你叫什麼名字,你家主人怎麼稱呼?」 那夥計說道:「客官,小人寶生,我家店主叫鐵中堂,雖然剛出師不久,功夫卻是不錯。不知客官看中了什麼沒有?」 葉昊天取出兩把寶劍遞給夥計,道:「你拿這兩把劍給師傅瞧瞧。」 寶生跑進去對劍師說了句話,劍師停下來,把那兩把劍拿在手裡細看,不一會走了出來,神色凝重地說道:「先生,您這寶劍是古劍,鑄劍的工藝已經失傳了,小店作不出來。」 葉昊天道:「我以前曾經見過一本古書,上面記載了歐治子的鑄劍心訣,我寫出來,你拿去看看,或許有用。」 劍師半信半疑地找來筆墨。葉昊天一揮而就,只有兩百餘字,講的是爐火的控制,鐵精的提煉,還有一些配方。寫完遞給劍師。 劍師看了一會兒,手足忽然顫抖起來,口中道:「是的,原來是這樣!這下寶劍的柔韌性強多了!嗯,還有這鋒利程度…」 感歎良久,劍師忽然跪下,對葉昊天大禮參拜!嘴裡說著:「先生賜我這等古方,等若師傅阿!」 葉昊天趕緊將他扶起,問道:「鑄劍師傅,你為何不開個大的店面?」 劍師道:「先生,您叫我名字好了,叫我中堂就行。我出師不久,沒有名聲,沒有本錢,只好先弄個小店慢慢發展」。 葉昊天道:「我有一批寶劍,跟剛才你看到的差不多,我想找你幫我賣掉,賣的銀子你可以得兩成,相信賣掉幾把寶劍你就可以開個大的店面了。」 鐵中堂急忙道:「那寶劍一把就可以賣到十萬兩銀子,兩成我可不敢,給我半成足夠了。」 「就一成吧」葉昊天最後道。 葉昊天看小店過於寒酸,取出一萬兩銀票交給他,道:「你拿這些銀子去找個大的店面,好好裝修一下。過了年我把寶劍運過去,就可以開業了。」 鐵中堂答應下來。 蘇州的春節很熱鬧。從初一到初三每天都有舞獅的隊伍從拙政園門前穿過。拙政園裡也張燈結綵,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笑容。葉昊天注意到這時候「禁忌」也特別多。語言方面,凡是「破」、「壞」、「沒」、「死」、「光」、「鬼」、「殺」、「病」、「痛」、「輸」「窮」等不吉利的字眼,都禁忌說出口來。也忌嬰兒啼哭,因為啼哭是「沒頭彩」,兆示疾病、凶禍。故這一天即使小孩惹了禍,也不能打他或呵斥他,以免他啼哭不休。行為方面,端杯、盤、碗、碟要格外小心,不能打壞。不慎打壞時,在場的人就得馬上說上兩句吉祥的順口溜(如「缶(瓷器)開嘴,大富貴」等)來彌補。這一天米缸不能空著,以免一年之中有斷炊之虞。忌灑水、掃地、倒垃圾,這叫做「聚財」。最有趣的是,除夕蘇州人將大小水缸裝滿之後,就舉行封井儀式,用一個大的簸箕將井面蓋住,然後祭拜井神。初一日不能揭開簸箕,因為井水如財水,一揭開簸箕用水,財氣也就溜走了。 王「前御史」跟他越來越熟,似乎已經把他作為自己的子侄,除夕這天更是請葉昊天跟自己的家眷同宴。葉昊天難得跟王獻臣一家分享了春節的喜氣,畢竟歡樂是很難拒絕的。 正月初八,葉昊天出門去找鐵中堂。他先找到老的鐵鋪,看到門口留了張字條,上面寫了新店的位置。葉昊天順著字條的指示找去,在蘇州人氣最旺的大街拐角,找到了鐵中堂和夥計寶生。店面明顯寬敞了很多,難得的是後院也不算小,住三五十人沒問題。有幾間房子已經改成了鐵器的作坊。店舖還沒有名字。葉昊天找張大紙運筆寫了幾個字「蘇州神劍坊」,讓寶生去找人做成金字招牌。 然後他在後院一個角落找了間房子,擺了個芥子困仙陣,陣不大,守護卻十分嚴密。他挑出百來把極品寶劍留下,將其餘兩千九百多把放在屋子裡。隨後教鐵中堂進出的方法,領他看了屋內的寶劍。鐵中堂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麼多稀世珍品擺在眼前,就像做夢一樣。他摸著一把寶劍道:「這把劍只怕能賣三十萬兩銀子」,然後又提起另外一把道:「這只最少也能賣十萬兩」粗略一算,他驚呆了「這些寶劍總價值不下幾億兩銀子,這,這,全國的財富怕是都集中到這裡來了,這可怎麼賣阿?」他有點發愁了。 葉昊天吩咐他道:「你每次取出五把去賣,跟你自己鑄造的寶劍放在一起,就說是自己新法煉製的。每隻劍只賣五、六萬,最多不超過十萬兩,每個月不要賣出超過十把。這樣一年將可以賣出百多把,收入七、八百萬兩,也就可以了。千萬不要一次取出太多,恐怕引來麻煩。那麻煩只怕你難以控制。」 鐵中堂連連稱是。 葉昊天又教他適當花點銀子跟當地的武術名家,幫派團伙甚至官府搞好關係,這樣才能更多地賺到銀子,減少風險。 三天以後,蘇州神劍坊正式開業了。由於位置很好,名字取得響亮,所以很多人進去觀看。葉昊天也像個顧客一樣轉來轉去。 三個大漢走了進來,進門的時候旁若無人地叫著:「什麼神劍啊?進來看看,竟然敢叫神劍?看看神在哪裡!」 未等小夥計上前招呼,其中的一個已經衝上去取了一把劍握在手裡,抖了一下道:「劍是不錯,神劍還說不上吧!」 寶生趕緊招呼道:「大爺,那是次品,真正的寶劍在這裡」。 來到另外一個櫃檯,裡面擺了五把寶劍,樣式古樸,劍鞘刻了細緻的花紋。寶生取了一隻寶劍遞過去。 寶劍出鞘,寒光閃閃,屋子裡似乎冷了幾分。大漢取出自己的配刀就向寶劍砍去,也不管是否會損害別人的東西。但聽「叮」的一聲,寶劍完好無損,厚厚的寬背大刀卻斷作兩截。「啊呀,還真是寶劍啊!」大漢叫起來。 另外一個大漢有點不信,取出自己的寶劍道:「我來看看,我這劍花了五千兩銀子,相當鋒利。」說著輕輕砍下去,這次沒什麼聲音,他提起自己的劍一看,上面有一個深深的缺口,另外一隻劍還是沒一點損傷。 周圍的人一下紛紛聚過來,七嘴八舌地問:「怎麼賣,多少銀子?」 「本店剛剛開業,圖個吉利,這五把寶劍只賣五萬兩銀子一把。」寶生用清脆的聲音回答。 「五萬兩?」很多人只是熱切地看著,沒有一個人說貴,一時之間也沒人上前去買。 「我要那個紅色劍鞘的。」忽然一個衣著華麗的年輕公子說。說著取出五萬兩銀子遞了過去,連還價的意思都沒有。 「剩下四把我全要了」一個衣著普通的老者走上前說,也是一下就遞過去二十萬兩銀票。 「還有嗎?我替我叔叔問一下,他經常搜集寶劍,知道了肯定來買。」後面有人走上來詢問。 寶生一邊點著銀票一邊道:「下一批出爐要等半個月以後了,到時候請早點來吧。」眾人兀自不肯散去,連鐵中堂自己鑄造的劍也賣出去好幾把。 晚上關門以後,鐵中堂將二十五萬兩銀票捧過來。葉昊天只取了十萬兩,然後告訴他:「明天趕緊去請幾個保鏢。大家知道你是鑄劍的師傅,真正的高人不會跟你過不去,他們還等著你鑄劍呢。怕的是一些小痞子,見你錢多過來圖點便宜。以後銀票可以放在有陣法的屋子裡,也可以放在銀莊,有機會可以適當投資。」鐵中堂點頭答應。 又過了幾天,葉昊天決定離開了,他需要找個無人的曠野修煉元神和飛劍的身劍合一。 正月十六,他告別拙政園。王獻臣將一把折扇交給他,道:「這是我常用的東西,我的幾個好友還在京裡做官,你將來如果有需要就拿折扇前去,他們有能力會幫忙的。」然後說了幾個人的名字。葉昊天重複了幾遍,記在心裡。 又跟鐵中堂和寶生告別,囑咐他們一切小心。然後拍馬向東南而去。 不久來到海邊,有一片長江泥沙衝擊而成的地帶,由於剛剛形成,泥沙還很軟。他首先溫習了一遍列子御風行空的心訣,然後在軟軟的泥沙上飛掠而過。他覺得身體越來越輕,漸漸地竟然在空中漂浮起來,隨風飄動。略一運功,速度變得很快,片刻之間,飛出了十餘里,然後在空中一轉身向大海飛去,大約飛了五十里,他感覺真氣消耗很快,趕緊轉身回來。回到實地的時候幾乎消耗了一半真元,休息好久才恢復過來,不覺有點後怕。看來功力還有待進一步提高。 接著還要演練一下元神的御劍飛行。元神的修煉一向很驚險,一般需要有人護法。他現在是孤家寡人,陣法又不能無限擴大,所以把龜鏡取了出來,以三味真火透入鏡中,他發現東方和南方比較平靜,西方和北方卻相當凶險。 收起龜鏡後他祭起飛劍,將元神附在飛劍上,運起列子心法,向東南方向飛去。元神為純陽之體,不像本體那樣重濁,所以飛行一點都不吃力,一會兒功夫飛了兩百里,低頭一看,腳下是浩瀚的大海,煙波浩淼,無窮無盡。頭頂是暖暖的太陽,身邊是悠悠的白雲。他盡情地享受眼前的美妙光景,忽然明白「怨不得人人想做神仙」。又飛了良久,他感到列子心法應用自如,元神和飛劍的配合也很完美,所以將元神和飛劍收了回來。現在的他已經從真人界第九重躍升到第十三重顯定極風天。 進一步的修煉是煉神還虛,是要將本身、元神和飛劍融為一體,進入虛無的境界,那樣他就有了飛昇的能力。可以自由地在五湖四海間翱翔。 雖然塵世他還沒厭倦,但仙界能看一看未嘗不是美事。 早春二月,紅杏初發,煙雨霏霏,芳草新綠。葉昊天撐著一把傘漫步在西湖蘇堤。蘇堤南起南屏,北接曲院風荷,橫貫南北,全長五里。蘇軾任杭州知州時,開浚西湖,取湖泥葑草築成蘇堤。堤上有映波、鎖瀾、望山、壓堤、東浦、跨虹六橋,古樸美觀。堤旁遍種花木,桃紅柳綠,景色迷人。 他緩步而行,薄霧中西湖如同剛剛甦醒,新柳如煙,飛鳥和鳴,水波瀲灩,船帆點點,山色空濛,青黛含翠。「蘇堤春曉」真不愧「西湖十景」之首。 西湖永遠是一首詩,一幅天然圖畫,一個美麗動人的故事,不論是多年居住在這裡的人還是像葉昊天這樣匆匆而過的遊人。 葉昊天收回雨傘,一任霏霏細雨灑在臉上,他已經迷失在這無邊的春意裡。 忽然遠處傳來似有似無的琴聲,如怨如訴,如泣如慕,餘音裊裊,不絕如縷。細雨霏霏,琴聲嗚咽中,葉昊天但覺薄霧清寒,春愁無盡。 他運功於耳,凝神細聽,原來琴聲來自遠處的一個畫舫。聲音不斷傳來,原來是蘇小小的名曲「妾乘油壁車,郎跨青驄馬。何處結同心,西陵松柏下」。「妾本錢塘江上住,花落花開,不管流年度。燕子啣泥春色去,紗窗幾陣黃梅雨。斜插玉梳雲半吐,檀板輕敲,唱徹《黃金縷》。夢斷彩雲無覓處,夜涼明月生南浦」。琴聲婉轉,無盡憂傷,無盡溫柔。 葉昊天情難自抑,抬手折下一段柳枝,捻出一隻柳笛,放在唇間,合了李賀的一首詞「 幽蘭露,如啼眼。無物結同心,煙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蓋。風為裳,水為珮。油壁車,西廂待。冷翠燭,勞光彩。 西陵下,風吹雨。」笛聲裊裊,千番惋惜,萬般哀憐。 吹奏未完,但見那畫舫漸漸移近,一個甜美的聲音傳來「萍水相逢,琴笛和鳴,竟是有緣。不知公子能否移駕舟上,但品香茗,略息片刻。」說話間,畫舫已經靠岸。 葉昊天心有所牽,邁步上了蘭舟。 門邊是一個如夢如幻的絕色佳人,雙十年華,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鎖,齒如含貝。葉昊天看呆了。女子嫣然一笑,輕啟朱唇道:「公子請入內坐」。 葉昊天收攝心神,隨其入內。 舟內不大,卻一塵不染,極其雅致,不時透過來一絲似麝如蘭的清香。 那女子道:「耳聞公子笛音,清雅不俗,感人至深,卻不見笛在何處?」 葉昊天手縫中漏出柳笛,那女子眼前一亮,驚訝道:「難以想像,公子竟然能以柳笛吹奏如此仙曲。」 葉昊天拱手道:「小姐琴聲出神入化,至今餘音裊裊,縈繞耳邊,只怕要三日不絕了。」 說話間,一個面貌清秀的小丫環送上香茗,葉昊天輕啜一口,但覺滿口芬芳,竟然是絕品碧羅春。 女子遞過來一隻玉笛,那隻手如羊脂白玉一般。「賤妾欲與公子再合一曲,不只公子應允否?」。 葉昊天接笛在手,那笛竟是平生僅見,真的是極品秀玉做成,色呈純白,入手溫潤不涼。 女子端坐撫琴,輕攏慢捻,奏出一曲「妝台秋思」。 葉昊天將笛湊進唇邊,隨意吹奏,曲調莫名,然而笛音美妙,琴笛相合,流暢自然,如同兩人曾經合作了很久一般。 琴笛之音漸高,忽然女子隨琴而歌:「今夕何夕兮,蹇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於公子同舟…」聲音曼妙婉轉,如聞天籟。 良久良久,琴笛歌聲歸於平息。 葉昊天靜坐不動,耳邊還迴盪著美妙的歌聲。那歌聲透出無盡的幽怨,女子的眼神裡也有著太多的哀思。他開口道:「不知小姐有何不平之事,但請開口,小生或可相助一臂之力。」 女子努力展顏一笑道:「今日與君相逢,琴笛和鳴,平生之願足已。願公子保重,鵬程萬里,萬事如意。」 說完面上隱隱有送客之意,雙目迷濛又似乎希望葉昊天多留一刻。 葉昊天見對方不肯開口,只好一揖作別。 出門之際,身後傳來聲音:「公子且慢」,回頭看時,佳人遞過來那隻玉笛。 「此笛送於公子,只有公子才配擁有」。 葉昊天接在手中,探手入懷,滿囊寶劍,卻找不到適合相贈之物。 「就把你的柳笛送給賤妾吧。」那女子柔聲道:「我會好好保存著它。」 走了很久,葉昊天心裡還充滿了迷惘,滿頭迷霧,無法釋懷。回頭看時,蘭舟尤在,依稀看見女子美妙的身影,似乎還在目送他離去。 此後的幾天他每天在西湖徘徊,斷橋殘雪、雙峰插雲、吳山天風、三潭印月、南屏晚鐘、曲院風荷都留下了他的身影,然而再也沒見到那個女子。 二月十五日,他離開杭州,緩緩向長安進發。他要回到終南山下的太一鎮。 因為清明節就要到了,清明過後就是秀才的科考了。 他要從童生到秀才直到進士,步入仕途。這是父親的遺願,也是探查蘇家滅門原由的途經。 縱然成了仙人,他也要按部就班地解決好這件事。 葉昊天途經長沙,決定進城看看。古城依然如舊,城牆高聳,旌旗獵獵。有幾個少年正在空地上放著紙鳶,五顏六色,高高地飛在天上。 沿著大街前行,葉昊天發現原來繁華的路段冷清了很多。街道的盡頭只有幾個老人擺弄著小攤,過往的行人非常少。再遠處就是蘇府。蘇府原來的高宅大院已經蕩然無存,只留下斷垣殘瓦,滿地狼藉,雜草叢生,一片荒蕪。幾隻烏鴉在「呱呱」地叫著,似乎在告訴人們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葉昊天在一個賣糕點的小攤前停下來。看攤老人招呼著:「小哥,坐下歇會兒啊!」 葉昊天翻身下馬,找了個小凳子坐下,要了幾塊糕點。 「老人家,前面什麼地方,怎麼那麼荒涼?」,他開口問道。 老人瞄了一眼,搖了搖頭「唉,那是頂頂有名的蘇家啊,長沙城誰不知道?誰想到兩年前一場大火,沒一個人逃出來。大火過了半個月,有人進去看了一眼,結果回家就倒下,第二天就死了。只到半年以後,才由官府出面進去收拾。滿地白骨呀,分不出人來,最後只好葬在一起了啊。」 葉昊天強忍悲痛,接著問道:「葬在哪裡了?」 老人用手一指道:「那兒,就在原來蘇府的中間。」 葉昊天滿腦子都是森森白骨的樣子。他隨手給了老人幾兩銀子,讓老人將糕點每樣用紙包了些。然後轉身離開。走到遠處,又買了些香燭火紙。 夜半時分,天邊掛著半輪殘月,天不算很黑。葉昊天來到蘇府遺址,在雜草叢中走了一會兒,找到一個大大的墳塚。土墳三尺,蒿棘滿佈。他將雜草蒿棘拔掉,在墳前擺上糕點,灑了一圈水酒,點燃了香火紙張,禁不住雙膝跪地,淚流滿面。 過了良久,他取出陰陽寶鏡,運功察看,想找一下有沒有孤魂野鬼尚留在此。然而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點鬼影。想是一家滿門早已超生了吧。 他又取出龜鏡,運足三味真火察看。鏡子裡出現的都是些一兩歲的幼童,正在父母的懷抱裡安祥地睡著。 他沒有仔細分辨哪個是自己的父母。再世為人,他們的親緣已經隔斷,喝了孟婆茶,對面相遇也不會相識。他不想再打擾他們寧靜的生活,只想幫他們加點陰功,讓他們一生平安多福。 正看之間,忽然遠處傳來有人走過來的聲音。一個得意的笑聲傳來:「嘿嘿,等了這麼多天,終於上鉤了!哈哈」 眨眼功夫五六個黑衣人來到面前。 一個尖聲尖氣的聲音道:「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要來!我們等了兩年了,終於來了一個活人!」說完不問青紅皂白一劍當胸刺來。 葉昊天伸手將劍奪過,低聲厲喝:「來的什麼人?」 為首的一個壯漢抬手放出一朵煙花,答道:「蘇門餘孽,今天送你回老家!」說完一招手,眾人刀劍齊上,向葉昊天砍去。 葉昊天一道靈符劈出,將他們全部釘在當地,看著他們張牙舞爪的樣子心中憤恨「我也懶得再問,諒來你們這種小嘍囉也不知道什麼內情。」說完每人印堂上點了一指,幾個人全部仰天倒下,再也爬不起來。 他托起龜鏡察看,三十里之內正有八九人向這裡急馳而來,其中有兩三人腳一點地就掠起十丈有餘,都是真人界初期或者接近真人界的高手。仔細察看,還沒有達到真人界中期以上的高手。所以他夷然不懼,就站在那裡等著。 片刻之間已經有兩人趕到,看到地上倒下的數人,兩個人立即上前將葉昊天前後夾住。不一會兒,其餘數人也已趕到,將葉昊天團團圍了起來。 葉昊天在身周布起一道罡氣,雙目電閃,「報上名來」,連問了幾句,卻沒有一個人回答。只是一步步靠攏過來。幾個人為罡氣阻擋,還有幾個人繼續靠攏來。葉昊天加強罡氣,所有人都被擋在一丈開外。 忽然兩把劍飛了過來,葉昊天隨手祭起自己的飛劍,三柄劍在空中飛舞,片刻之間,那兩劍斷為四截,像死魚一樣從空中掉下來。葉昊天的飛劍接著直奔眾人而去,那些人見勢不好,四散奔逃。飛劍急如電閃,在空中轉了幾個圈,但見數顆人頭落地,只剩兩個人閃過飛劍繼續逃走。 葉昊天催動飛劍追擊一人,自己飛向另外一人,他運起列子心法在空中飛過,趕至那人身邊,寶劍探出,輕輕的從那人頸項切下去,鋒利的寶劍就像在切豆腐一樣。那人頭已落地,身軀還向前衝了丈遠才砰然倒下。一個拳頭大小元神飛了出來,葉昊天飛劍斬去,元神也一刀兩段,形神俱滅。這時遠處傳來一聲慘叫,飛劍終於將另一人也斬殺在百步開外。葉昊天飛過去用陰陽寶鏡觀瞧,那人的元神正躲在一棵大樹後準備悄悄溜走。葉昊天伸手將元神捏住脖子,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那元神哆嗦著「九陰…」剛說了兩個字,忽然看著天邊一朵黑雲又閉上了嘴。 葉昊天一指點碎元神,抬頭觀看,那黑雲遠在天邊,形態可怖,妖氣極重,而且來勢很快。 他知道不好,化形黑雲肯定有散仙以上的修為。所以急運起十成的列子心法,沿著斷牆的陰影貼地飛出百丈,躲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裡,飛速在周圍挪動雜草石塊,布了個小陣,將身形隱去。 剛剛布完,一道黑影攜著陰風從身前掠過,一會兒又折了回來,在周圍一里之內的空中飛旋。良久黑影停下來,冷哼了一聲:「逃得挺快!不知道哪一路的。」又看看周圍十餘具屍體恨恨地說道:「死得真乾淨,元神也沒逃出一個,連個回話的也沒有。哼,出手狠辣,是個人物,不要讓我碰到。」說完一跺腳,騰雲而去。 正文 第 六 章 丹墀對策三千字,金榜題名五色春(上)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葉昊天在濛濛細雨中回到終南山下的太一鎮。張家也剛剛掃墓回來。看見葉昊天,張成先跑了上來,拉住葉昊天的手說:「大哥,你可回來了,你的名字已經報上去了,明天我們一塊去縣裡考試。」 「好阿。」葉昊天答應著。 當晚吃了點便飯。張員外說:「早點休息,中了秀才回來再大擺宴席!」全家上下都早早休息。整個張府靜悄悄的,生怕有什麼聲音驚擾了兩人。畢竟這樣的小鎮中個秀才也是大喜事了。 夜深人靜,葉昊天端坐用功。跟那黑衣人相比,自己的功力還差得太遠,幸虧是有了陣法的幫助才逃過一劫。再遇上時就不好說了。當務之急是繼續煉神還虛的修煉,只有早日達到飛昇的境界才能進退有據,到那時是飛昇還是留在塵世都可以從容選擇。 他將心神寧靜下來,一點靈光集中在上丹田,設法將天頂打開,將身體跟整個宇宙溶為一體。 幾個時辰過去了,忽然一聲雞啼傳入耳中,睜眼一看,東方已經泛白。不久張府的人出來了,裡裡外外的忙碌著。天剛濛濛亮,張成就跑了過來「大哥,要走了,你準備好了嗎」 「準備什麼阿?」葉昊天笑道。 「也沒什麼阿,呵呵。」張成也笑了「要用的筆墨爹早就準備好了,張升會給我們背著,我們三個人走著去。」 說完讓張升頭前領路,三個人出發了。張升大約十五六歲,腿腳麻利,背上背一個小包袱,大概包袱很輕,走的時候還一跳一跳的。 「張升,走穩點,別摔壞了硯台!」張員外站在大門外呵斥。 「是,老爺!」張升趕緊落下腳來,慢慢走。剛出小鎮,他的腳步立即又快了起來。 不到一個時辰,大約走了十多里,來到本縣考場。考秀才又叫童試。童試正規講來不算科舉考試,但考中者可以獲得職稱。童試每年一次,在府、州或縣舉行,應試者為童生,由知縣、知府、學政主考,考中者授予生員或庠生稱號,俗稱秀才。 考場裡大約七八十人,大多二三十歲,也有四五十歲之人。像葉昊天、張成這樣算比較年輕的,不過還有十六七歲就來的。年齡大的一般坐在後面,大概有點不好意思。 今年的童試由知縣李若庵親自主考。李知縣據說是多年以前的進士,為官比較清廉,不知得罪了什麼人,做了十年知縣仍未得到陞遷。今天他暗中禱告,希望這些人中能有個別出類拔萃的青年,本縣已經連著五屆沒出過一個進士了。若是自己選中的秀才將來有大成就,自己也有陞遷的本錢啊。 考試開始,李知縣首先鄭重宣佈:「盡力而為,不得抄襲,違者逐出考場,十年內不得應試。」 考卷發了下來,葉昊天看了看,主要是「帖經」和「墨義」。 「帖經」就是將書本上的某行貼上幾字,要求應試者將貼住的字填寫出來,類似填空題。 「墨義」相當於簡答題,是一種簡單的對經義的回答。考生只要熟讀經文和各類註釋文字就能回答。 大概由於是秀才考試,所以考的是基礎知識,沒有策問和賦詩。 葉昊天對這些東西實在是不能再熟了。所以三兩下不到半個時辰就答完了。交上考卷走了出去。 李知縣有點驚訝,十年主考,第一次見到交卷這麼早的人,莫非是老天開眼了?打開試卷看去,從頭到尾竟然沒有一個錯誤! 又過了兩個時辰,考試才結束。所有人員出場等待。李知縣和學政當堂批閱。又兩個時辰以後,考試結果出來了。李昊排在第一位,張成在第三位。前五名全部錄入,授生員稱號。 接著李知縣在縣城最著名的灞陵酒家安排宴席,宴請五位秀才。灞陵酒家位於灞河邊,閣樓之上,四面紗窗,抬頭是夕陽無語下終南,低頭是灞水浩浩不復反,景色極美。 李知縣開場致詞「難得諸位今番中了秀才,今年是大比之年,希望多加努力,連中舉人、進士,那本縣也有微功阿。」 然後是眾人一一自我介紹。當聽說葉昊天和張成是表兄弟的時候,李知縣連聲說「好阿!一家出兩個秀才,難得阿!」 然後眾人推杯換盞,酒過三巡,李知縣道:「如此良辰美景怎可無詩?來,諸位請題詩一首,也給此屆童試留一佳話。」 眾人你推我托,誰也不肯開口。 過了一會兒,李知縣對葉昊天說「你是今年童試第一,還是你來吧!」眾人跟著隨聲附和。 李知縣想知道這早早交卷的人是不是真的天才,回頭吩咐酒家「筆墨侍候!」。 夥計急忙取來筆墨,在旁邊的桌子上鋪上宣紙。 葉昊天推托不過,只得起身接過筆來。抬頭看灞水之上幾點遠帆,近處岸邊卻有數葉青荷,一隻仙鶴從空中飛過,提筆在紙上寫道「白鳥朱荷引畫橈」。眾人看了擊節讚歎,「好阿,詩景相合,妙阿!」葉昊天抬頭再看了看,接著一氣和成「垂楊影裡見紅橋,欲尋往事已魂消。遙指終南山外路,斷鴻無數水迢迢,新愁分付灞陵潮。」 李知縣長歎一聲「兄台才高八斗,學富五車,雖子建屈原復出亦不多讓。此詞寫紅橋流水,抒發懷古之幽思。上片寫美景誘人。白鳥朱荷,碧波蕩漾,畫舫悠遊,光艷照人。面對綠柳紅橋,不禁思緒萬千。回顧往事,怎不令人黯然消魂!下片借眼前景物,抒發感懷。放眼遠望,終南山外路漫漫,江潮洶湧水迢迢。無數失群孤雁,空中徘徊。這淒涼景色,勾起了無數新愁。無法排遣,只好付於灞陵潮水。通篇含蓄又有神韻。千古絕唱阿!」略停一下,他接著說「本縣已有多年來無人中過進士,今次要破天荒了!」 葉昊天趕緊謙虛地道:「哪裡阿,偶得靈感,不敢當!大人懷才不遇,久困於此,可見才華不是最重要的!」 一番話聽進耳內,李知縣連連歎息。 回到家中,已是戌時,天色早已黑了。大概是張升回去稟告過,張家大院張燈結綵。兩人一進院門,鞭炮也點了起來,足有千響,好久才靜下來。進入大廳,三張大桌上擺滿了美酒佳餚,就等他們入席了。 此情此景,葉昊天心裡也十分溫暖。憂傷和歡樂就像白晝與黑夜一樣。黑夜襯托了白天的光明,白天也帶來了黑夜的寧靜。憂傷是一種說不出的美,因為憂傷才更加感到快樂的珍貴。縱然有著無盡的離愁和憂傷,但當看見燦爛晴空,嫩草鮮花,還有人世間最寶貴的愛時,也就更加刻骨銘心! 鄉試在兩個月之後,張成已經天天在溫習功課。好多天來,他一直很用功,搞得茶飯不思,人似乎也消瘦了一圈。家裡人都很是擔心。 葉昊天卻似乎神采一日好過一日,大家都很欽佩。這不,張員外已經來請教秘法了。 葉昊天取出一粒自己煉製的補中益氣丹交給他道:「這個給張成服下」,並沒有說明丹藥的功效。張員外對他非常信服,立即拿給兒子去了。 一個時辰以後,張成跑了過來,叫著:「大哥,這是什麼丹啊,我服了以後渾身是勁,到處熱呼呼的,多少天的疲勞一下消失了,連腦子也清楚了很多!」 葉昊天笑著道:「這就對了,溫書要勞逸結合,身體是根本,脾胃好才能中氣足,中氣足才能神氣旺,神氣旺才能智力增,學習起來方可以事半功倍。」 又對跟進來的張員外道:「這兩天我要出門一趟,鄉試的時候我會回來。」張員外問他行止,他說還沒確定。 第二天一早,葉昊天就出了門。離開長安五個月了,他要回去看看。走在長安大街上,老遠就看到玉店的門口聚了很多人,裡面人更多,簡直擠得風雨不透,估計大多是前來欣賞的。原來的五六間店面顯得太小了。 葉昊天看了看周圍,旁邊是一家布店,店面不小,約有七八間,生意倒是一般。看到玉店的管家王萬石實在太忙,他就沒有過去招呼,悄悄從側門進了大院。 進門看見王千石在搬運東西,葉昊天叫了一聲,他回頭看見,趕忙停了下來,高興地道:「先生,您可回來了,全家都在惦記你呢!真是太好了,我去把大哥叫來。」 「不了,讓他忙吧」葉昊天趕緊制止他,又道:「玉店店面不足,你去看看旁邊的布店,問問老闆能不能轉讓,要多少銀子。」 王千石領著葉昊天向裡走,看見爹正在院子裡鋤草,跟爹說了句話就出去了。院子裡有塊空地,王老漢人閒不住,開了個菜園,種上蔬菜了。妞妞也在旁邊幫他拔草。 「老人家,身體怎麼樣啊?」葉昊天問道。 「好啊!自從上次喝了您給的仙酒,簡直渾身舒暢,這些天沒生過一點毛病。」老漢趕緊請葉昊天入內喝茶。 葉昊天將妞妞抱起來走進屋子,一邊走一邊問:「妞妞,你今年幾歲了?」 妞妞眉開眼笑地道:「叔叔,我已經長大了,今年八歲!」 葉昊天呵呵笑了:「是啊,很大了啊。你三叔在幹什麼啊?」 老漢回答:「在跟藍玉王學雕玉呢。」 「好」。葉昊天隨口聊著。過了一會兒,王千石回來了,還沒坐下就開口道:「布店老闆開價五萬兩銀子,死活不肯降價。」 葉昊天道:「買下了,我畫個圖形,你找人去按圖裝修一下。」說著取出五萬兩銀票遞過去。王千石接過後又急匆匆地出去了。 中午,王家一家人都回來吃飯。王萬石取出賬目給葉昊天看,一邊介紹道:「這幾個月一共進賬一千八百五十萬兩,去掉支出和工資部分,實賺一千七百萬兩,請過目。」葉昊天將賬目合上,問道:「銀子在哪裡?」「已經換成官家銀票,超過五百萬兩就存入長安最大的銀莊,其餘部分存在放玉石的地方。」王萬石說著領他去看。在存放玉石的陣法中間有一個玉瓶。王萬石從玉瓶中倒出一個小盒子,裡面有數百萬兩銀票,還有一些存銀票的單據。每張單據都有姓名和五個問題,答對了問題才能取走銀子。單子上的名字卻是葉昊天。 王萬石將盒子整個兒交給葉昊天,又告訴他回答問題的切口。葉昊天把盒子又放了回去,只是取了一百萬兩銀票放在身上,道:「目前我還用不著,等將來需要的時候再說,這些銀子不是我一個人的,大家有事儘管取用。剩下的留著,等將來或許有大用」。王萬石卻道:「家裡的散碎銀子就已經花不盡了。」 回到飯桌上,葉昊天指點他將部分銀票拿出去投資,買下一些酒樓旺店,那樣才能以錢生錢。又詢問大家能不能在附近城市開家分店。王千石自告奮勇:「我去洛陽,將這裡製成的玉器拿去賣,相信很好賣!」 葉昊天點頭同意,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吩咐王萬石再雇幾個雕玉師傅,雕玉由藍玉王負責,不單雕刻複雜的大件作品,還要包括手鐲,耳墜,髮飾等物。 晚上大家用過晚飯,就是指點練功的時間。一個接著一個,全部弄完已經到了亥時。葉昊天卻為大家的進步高興。王林的功夫也長進了一些,衛護玉店應該足夠了,只要來的不是修真人。 大家走了以後,葉昊天繼續修煉。一點靈光集中在上丹田,將自身的虛空與天地的虛空相接,從浩瀚的蒼穹吸收所需要的養分。他感覺自己的元神逐漸膨大,形象漸漸虛幻起來。相信只要不斷修行,不用多久就可以達到仙人界了。 他決定以後的兩個月就在長安呆下來。時間很快過去了半個月,這些天他一直都在家裡閉門修煉。 這天,春光明媚,鳥語花香,葉昊天想到城裡走一走。他一個人來到長安城東南,那裡有一個很著名的碑林。唐開成年間,為了避免文人學士們傳抄經書時出現錯誤,皇家將十二部經書刻在石碑上,作為範本,立於長安城國子監內,供人們校對,被稱為《開成石經》。內容包括《周易》、《尚書》、《詩經》、《周禮》、《儀禮》、《禮記》、《春秋左氏傳》、《春秋公羊傳》、《春秋谷梁傳》、《論語》、《孝經》、《爾雅》等十二部經書,計六十五萬字,用石一百一十四方,兩面刻文,加上此前唐玄宗李隆基親自書寫的《石台孝經》合稱十三經。除了十三經以外,這裡還陳列有漢代以來的各種碑石、墓誌共一千多塊。碑石如林,故名碑林。 葉昊天對經書的內容非常熟悉,令他感興趣的是石碑上的書法。碑林薈萃各代名家手筆,篆、隸、草、真、行等多種書體,琳琅滿目,皆具風采。特別是唐代書法家歐陽詢、虞世南、褚遂良、李陽冰、顏真卿、柳公權、張旭、懷素、智永、李隆基、史維則等人的手筆刻石,尤為可貴。後世的名家墨跡,如米芾、蔡京、蘇軾、等人的作品也堪稱絕佳。此外碑頭、碑側、碑座上浮雕、線雕、減地雕的各種花紋也做得美輪美奐。 他一邊欣賞美妙的書法雕刻,一邊再讀一遍經書的內容。 繼續讀下去,孟子也說培養浩然正氣,使自己義正剛直,從而神氣盛旺,氣貫天地。「這就是道地的修煉了!」葉昊天心裡驚歎不已,怪不得被尊為聖人,他們不但是儒家的先知,還是修真的先行者,由儒而仙,可以稱作儒仙了。 葉昊天閉上雙目,回想自己十餘年來所讀過的儒家經典,心中豁然開朗。原來文人在從事讀書,寫字,作畫和演奏音樂的過程中可以進入一種練功的狀態,意念全部集中在書、字、畫、音樂上,達到忘我的境界,那就跟道家靜坐進入虛無狀態一樣。這種修煉不單增加藝術創造的能力,還可以攝生養氣,最終達到天人合一。 葉昊天進一步思考,他發現儒家修煉以「煉心」為主旨,著重於道德的淨化與陶冶,把「修身」當作「用世」、「治世」的基礎,強調在「用世」、「治世」的實踐當中「修身」,把「用世」堪稱「修身」的積蓄,或者說是修身的一個飛躍。以「修身」為本,「修身」、「治學」和「用世」三者相統一,就能達到修煉的最高境界。比較而言,佛道修真者將自己禁閉起來,每日冥思苦想,容易出現偏差,儒家的修真卻是順其自然,水到渠成。 他知道明白這一點很有價值,將可以使自己的修煉跟未來的入仕結合起來,不會相互干擾,處理得當還可以使修道的過程縮短很多。 這樣想著,他走出了碑林,沐浴在溫柔的陽光裡,渾身非常舒暢,感到今天確實不虛此行。 此後的一個多月,葉昊天一直閉門修煉煉神還虛的功夫。他從外空間接收了很多能量,現在已經能御風行空上百里,達到了真人界第十五層太黃翁重天的功力,只差三重就達能到仙人的境界。然而他明白,行百里者半九十,越到後來越是艱辛,一點也不能掉以輕心。 五月六日,他回到太一鎮的張家,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張成。張成還在書房裡用功,只是臉上再沒有一絲倦色,代之以一層淡淡的色澤,那是中氣充足的表現。 張成一見他就跳了過來「大哥,你給我服的丹藥太靈了,我這兩個月看的書比過去兩年都多,實在太謝謝你了!」 葉昊天勸勉他道:「兄弟,你年輕好學,勤奮用功,將來前程遠大阿!」 張成擺擺手道:「我的學識不及大哥的十分之一,若是我前程遠大,大哥就是如日中天了。」 葉昊天只是笑了笑,道:「兄弟,我跟你還有不同,我不會一輩子入仕。不過讓我們一起努力,先過了眼前這一關」。 五月初七,張員外親自跟兩人一起來到長安,找了幾間上房住下來。此前李知縣早已將兩人的名字報了上去。兩個人只是去看了看考場位置。一切安排妥當,只等考試開始。 一般科舉考試分為高低兩級,低一級叫「鄉試」,高一級叫「會試」和「殿試」,會試和殿試可以算作一個級別。科考每三年舉行一次,稱為「大比」;鄉試在前,每逢子、午、卯、酉年舉行;會試在後,每逢辰、戌、丑、末年舉行。 鄉試在各省省城舉行,由專命的主考官主持。凡國子監生及府州縣學生員學成者、儒士未仕者、官未入流者,都可以應試。鄉試因為考期一般在秋季八月,所以又稱「秋闈」。凡鄉試考中者稱為舉人,俗稱孝廉,或稱登賢書。而考得第一名者,稱解元。鄉試中舉,稱為乙榜,也叫乙科。鄉試次年,全國舉人都去京師參加「會試」。 這一屆的科舉考試明顯打破了常規,鄉試時間不在八月,而且跟大比在同一年,據說是因為皇上說賢才不足,特命各省破例舉行的。 五月八日,陝甘兩地的秀才聚集長安。葉昊天注意到其中有不少久困場屋的人,頭髮鬍子都花白了還不死心,但考取的可能性卻是越來越小,因為考官大多偏愛年輕的考生。尤其是今次主考是府台吳小江大人。相傳他當年督學湖北時力主提拔少年,於是成年人應試時都紛紛去掉頭巾,改梳兒童的垂髻髮型,但額上戴頭巾的網痕卻一時去不掉。吳小江巡視考場時見此情景感到十分好笑,便口占一絕云:昔日峨冠已偉然,今朝卯角且從權。時人不識予心苦,將謂偷閒學少年。」 鄉試分三場,第一場仍然是「墨義」,就是一種簡單的對經義的回答。相當於簡答題。這點對於葉昊天來說簡直不費吹灰之力。「墨義」時間只有一個時辰。 然後第二場是」策問」。這是比帖經、墨義高一層次的考試方法,相當於論述題。簡單說來,策問的方法就是主考設題指事,由考生作文章,題目的範圍一般有方略策和時務策等。葉昊天看看題目有三個,第一個是「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何以如此?」第二個是「沿海各省倭寇有何良策可除之?」第三個是「若你為一縣之主當如何治理?」假如是只讀四書五經,這些題目並不好回答。葉昊天熟讀兵法韜略,自然應對自如。策問兩個時辰,結束後不得離開,只能吃吃點心,稍作休息就進入下一場。 最後一場是文章,就是作八股文。是以四書、五經中的文句作題目,叫應考者作文闡述其中的義理。應考者作文只能根據指定的註疏發揮,不能有自己的見解,並且必須文體不能違背八股的格式。所謂股,即對偶之意。簡括說來,文章的主要部分要分為八段,要用八個排比對偶組成,這便叫八股文。葉昊天對四書五經的註疏發揮極為熟悉,所以只花了半個時辰一篇文章就作得四平八穩。 他出來等了好久才看見張成和很多人一起出來。張成的眼睛裡閃爍著興奮的神色,看來發揮得不錯。 過了兩天,外面人有人叫「放榜了,快去看!」張成跑過來拉葉昊天同去。 葉昊天說「你去吧,幫我看看就行了,我擔心考的不好,就不去了。」 張成和父親急匆匆地過去,老遠就看見放榜的地方被圍得人山人海。兩個人拚命往前擠。還有十丈張成就叫了起來「大哥中了,在最上面,大哥中解元了!」張員外看了看果然是的,在榜文最高處,大大地寫著葉昊天的名字。 兩個人又花了半天功夫才擠到榜前,著急地在榜上尋找,還是張成首先叫了起來「中了,第九!」張員外喜極而泣,老淚也流了下來。不容易阿,多年辛苦終於有了結果,以後兒子就等於走上官路了。 很多人看了榜以後還圍著不散,中了的高談闊論,不中的垂頭喪氣,有的黯然失色,有的就痛哭流涕。張成感慨地說「多虧了大哥的靈丹阿,不然只怕我也頂不住!」張員外說「走,我們回去,快去告訴他好消息。」 兩人一路小跑來到客店,發現葉昊天正坐在桌旁喝茶,面帶微笑,神態自若,好像早已知道了一樣。張成跑過去搖著他的肩膀道::「大哥,你第一,中瞭解元。我也中了,第九!」 葉昊天連聲道:「好,好,你中了就好阿!不知道這次取了多少人?」 「沒注意,只顧高興了!」張員外笑得嘴也合不上。 還是張成說道:「一共取了四十人。不容易阿,兩千人中只取四十,真是多虧了大哥的靈丹。」 葉昊天聽了,又取了一顆自己煉製的補神丹遞過去,道:「服下這個,能填精補髓,對記憶大有好處」。 張成二話不說就吞了下去。 晚上府台吳大人宴請各位舉子,告訴大家名字已經上報禮部,可以參加今年的會試了。他看到本屆舉子大多是年輕人,尤其解元葉昊天只有二十一二歲,心裡非常高興,吩咐下去「每人賞銀一百兩,作為進京趕考的盤纏!」然後囑咐大家開懷暢飲,不醉不休。 晚宴結束的時候,張成果然有點喝醉了,走了幾步就邁不動步。葉昊天將一隻手扶在他的背上,暗運內力將他的酒氣化去。不一會兒張成清醒過來,看了看周圍,道:「大哥,不好意思,太高興了,所以喝多了。」葉昊天安慰他說「難得一醉,也是人生一大趣事。」 張成已經把他認作神仙,真心的為有這個大哥高興。 十天以後,葉昊天和張成出發赴京趕考。出門的時候,張員外千叮嚀萬囑咐。葉昊天安慰老人道:「一切有我,敬請放心。」 從長安到金陵路途遙遠,如果是步行最少要兩個月。所以兩個人都騎馬趕路。由於服了補中益氣丹,張成的身體也輕盈了許多,乘馬也不是一見難事。大概是初次出遠門,他的臉上掩不住的興奮。 兩人走走停停,沿途欣賞路邊的美景。正是初夏時節,萬物生發,生機盎然。鳥兒在耳邊輕啼,野兔在馬前飛跑,一路行來,絲毫不覺寂寞。 一個月以後的下午,終於來到了江邊,對面已經可以看見京城了。等待渡船的時候,葉昊天發現了一個熟人,竟然是岳麓書院的好友羅開山。一年多不見,他本已魁梧的身材更加結實,眼睛裡多了堅定的神采。在書院的時候,葉昊天戴了面具,所以如今遇見了也不便上前貿然相認。 渡船終於來了。百來人一齊上船,船夫慢慢將船撐離岸邊,向對岸劃去。江水奔騰,夕陽斜照,浪花飛濺,飛沫遠逝。忽聞有人高聲吟唱:「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聲音高亢有力,回頭一看原來是羅開山,吟唱到此頓了一頓。葉昊天接著唱道:「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歌聲未停,羅開山已經走了過來,道:「兄弟,認識一下。我是羅開山,進京趕考的舉子。」葉昊天趕緊伸手過去道:「我是李昊,請多包涵。」「李昊,這名字跟我一個同窗一樣阿。」羅開山有點驚訝地道。 葉昊天心裡道:「不單名字一樣,人也是同一個阿。」嘴上卻道:「天下同名之人實在太多。你就把我當作以前的同窗好了。」 或許因為本來就是朋友,兩個人立即就聊得投緣。葉昊天把張成拉過來介紹道:「這是我表弟」。羅開山看到又是一個風采照人的少年,不禁惺惺相惜,三個人很快結為好友。 下船後,三人不一會兒就進入城。不虧是六朝古都,到處亭台樓閣,雕樑畫棟,街道上車水馬龍,行人絡繹不絕。 三個人在國子監附近找了個旅店住下。 六月底,天氣逐漸轉熱,不過晚間風吹來還有些涼意。幾個人閒來無事,羅開山提議:「秦淮河天下聞名,不如去看看。」張成首先說道:「不好吧,考前去那裡怕有麻煩」。葉昊天卻道:「走吧, 去看看,諒也無妨。」 秦淮河位於金陵城南,河上畫舫凌波,綵燈懸掛,兩岸富賈雲集,青樓林立,金粉樓台,鱗次櫛比,加上漿聲燈影構成了一幅如夢如幻的圖畫。 三個人沒有登臨畫舫,只是租了一隻小船,隨水飄流。耳邊經常傳來媚俗的歌聲「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河水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香味,似乎來自畫船上姑娘們的胭脂。 葉昊天不禁想起了西湖邂逅的那位佳人。摸摸懷裡的白玉笛溫溫的仍在,眼前似乎還現出那天離開畫船時佳人眼中的淒迷。他將白玉笛湊到唇邊,不覺之間吹出一曲浪淘沙:「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垂楊紫陌洛城東,總是當時攜手處,遊遍芳叢,聚散苦匆匆,此恨無窮,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漸漸地心中慘淡,笛聲也由悠揚轉為嗚咽。四周靜悄悄的,似乎整個秦淮河都沉浸在悲涼的笛音裡。 忽然靜靜的河面上傳來一陣婉轉的琴聲,張成仔細辨認隱隱然是一曲玉樓春,「別後不知君遠近,觸目淒涼多少悶。漸行漸遠漸無書,水闊魚沉何處問。 夜深風竹敲秋韻,萬葉千聲皆是恨。故欹單枕夢中尋,夢又不成燈又燼。」 他還是頭一遭聽到這等婉約動人的琴聲,婉轉中帶著悲涼,不禁完全迷失了。醒過來時,身邊的羅開山抬頭望天,臉上肅穆,似乎正竭力抗拒這等琴聲。葉昊天卻已經不見了影子。 琴聲初響,葉昊天就醒悟是那天的女子。他悄然下舟,踏波而去。對岸深長的水草叢中停泊著一條小舟,船艙的窗子打開,裡面坐著一個全身白衣白裙的女子,那女子手扶琴弦,香肩起伏。影子在河中上下蕩漾,河水是墨綠色的,襯著那船上的姑娘一襲白衫彷彿是仙境中人物一般。 葉昊天凌波微步,踏上船頭。那女子抬頭看見,只是微微一笑,並沒有太多的驚訝,目光示意他進去坐下,雙手依舊不停。葉昊天悄悄坐在她的對面,靜靜看著她扶琴的倩影。那女子目光迷離,停在葉昊天臉上的時候卻是那麼的歡快,雙目相交,傳出無盡的溫柔和愛意。不久琴聲漸歇,那女子仍然靜靜地坐著,似乎在等他開口。 葉昊天不由道:「西湖一別,匆匆三月,數度尋覓,今日得見,好生高興。」 女子聽了,展顏一笑道:「賤妾亦未曾想到千里之外得見故人,天不負我!」頓了頓又道:「上次是賤妾扶琴而公子和之,這次公子奏的是歐陽修的浪淘沙,我和的是他的玉樓春,曲意相近阿。」說著如玉般的臉上掠過一絲嬌羞,目光溫柔,正如秦淮河水綿綿不絕。 兩人漸說漸遠,娓娓敘來,一室如春。 天色漸晚,葉昊天感覺應該離去了,開口道:「上次匆匆而別,一直遺憾未知小姐仙鄉何處,異日有閒,也可登堂拜望。」 女子的臉上的笑容卻漸漸凝住了,然後慢慢轉為憂怨,沒有立即回話。 葉昊天正色道:「不知小姐有何難言之處,但有所命,我當竭力相助。」 那女子看他面有焦急之色,從懷中取出一個錦囊,遞了過來,中途忽又停住,看著葉昊天的眼睛道:「賤妾有個請求,公子務必答應。」 葉昊天鄭重地點點頭道:「好,力所能及處我一定做到。」 那女子將錦囊遞在葉昊天手裡,然後輕聲道:「七月十五日,公子將錦囊打開,就能見到我了。」又叮囑道:「不到時間萬勿打開,若是看了你我再無相見之日。」聲音越來越淒涼。 葉昊天收起錦囊,起身告別,女子送至舟頭,依依難捨。 葉昊天回到旅店,張成和羅開山還沒睡,都在燈前翻開經書溫習,同時也在等他。看見他回來,張成倒沒有奇怪,因為心裡早認定他是神仙。羅開山卻打量了他幾眼道:「兄弟。你能登萍渡水,端的是功夫不凡啊。」葉昊天只是笑了笑,反問道:「羅兄,我看你氣宇軒昂,大概也練過功夫吧?」 羅開山沒有否認,沉默一會兒說道:「我是大宋名將羅延慶的後人,當年先祖跟隨楊再興戰死在小商河,後來我輩就棄武從文,但家傳的功夫不敢或忘,男子必須習武數年,到一套羅家槍法掌握後才准出門。」 葉昊天道:「近年來沿海各省倭寇橫行,等兄台金榜題名之後最好能外放到東南一帶,那樣你就有用武之地了。文武全才,國家棟樑啊!」 「是啊,我也這樣想。」說到這裡,羅開山的眼睛裡放出一縷神光。 離會試大考還有十多天,葉昊天跟兩人說要出去轉轉,屆時會前去考試。毋需擔心。 他騎馬出了城,向東南方向而去。 正文 第 六 章 丹墀對策三千字,金榜題名五色春(下) 離城八十里有一座道家名山……茅山。茅山的得名離不開三茅真君,那是是道教尊奉的三位仙人——茅盈、茅固、茅衷。茅盈之名,始見於漢代緯書,說他十八歲入恆山學道,積二十年,道成而歸,回來時父母尚存,見了他大怒:「為子不孝,不親供養,而尋逐妖妄,流走四方!」舉棍痛打。茅盈跪謝……其父大怒不已,木棍斷成數十段,……其父一驚停下。」問他:「你說得道,能不能使死人復活?」茅贏說:「如果死人罪重惡積不可復生者,即不可起也,若無罪無惡橫受短折者,即可令起也。」後來茅贏與父母宗親辭別,登羽蓋車而去,到了江南的句曲山,使遠近之人,都受到恩惠,免除了水旱疾癘螟蝗之災,當時人因此叫此山為茅山。茅贏的兩個弟弟茅固和茅衷,曾經在漢朝為官,位至二千石。後來七八十歲的時候棄官棄家,過江尋兄。茅贏給他們服了一粒四扇散,返老還童,在山下洞中修煉四十餘年,後來也得道成仙。 葉昊天一路行去,看到茅山風景優美,獨特秀麗。有九峰、十九泉、二十六洞、二十八池,峰巒疊嶂,雲霧繚繞,氣候宜人,山上奇巖怪石林立密集,大小溶洞深幽迂迴,靈泉聖池星羅棋布,曲澗溪流縱橫交織,綠樹碧山,青竹繁茂,物華天寶。 他走過一個又一個山巒,忽然覺得眼前的景像有點熟悉,似乎在何處見過一般。他取出龜鏡運功察看,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一個老人正在蒲團上跌坐練功,身影在龜鏡出現時似乎忽然晃動了一下。轉到前面終於辨認出來,竟然是他一直想找的救命老人,正是由於他的靈符,葉昊天才逃過那場大劫。 葉昊天心裡一陣激動,急忙快步前行,不久來到一座小小的道觀。看見老人竟然在門口等著。他走向前去,在老人面前撲通跪下,口中說道:「感謝仙師救命大恩。」 老人把他扶起來,呵呵笑道「我剛才元神在外,心中忽然一動,正在莫名其妙出來察看時,你就來了。你是命不該絕,非我之功也。」仔細打量了葉昊天幾眼後,他驚呼起來「天阿,兩三年不見,你的修行到了如此地步!只怕是到了真人界中期了吧!」然後請他進去就座。 葉昊天未提自己還差三重天即將達到仙人界,口中只是再三感謝。他說了別後的大體經過,告訴老人自己已經拜在青城山,仇人也見過幾個,只是為首者尚不得而知,況且蘇家只是官宦人家,怎麼會得罪此等高人,其中必有原因。一切還要假以時日才能水落石出。 老人靜靜聽來,最後說道:「當日我曾仔細推算,行兇之人功力之強,勢力之大,不可估量。你當謹慎為之。」 葉昊天取出一顆龜髓丹遞過去「仙師,無以為敬,此丹請收下。」 老人接過來仔細看了看,忽然驚呼:「龜髓丹!」葉昊天笑著點頭稱是。 老人口中喃喃不休的道:「好,好,有此神丹,可省我六十年清修,早證大道有望矣!」他心裡激動,人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想找點什麼東西送給葉昊天。看了半天沒找到滿意的,忽然他停下來,對葉昊天說道:「青城的靈符之學自然不俗,但我們茅山的符菉更有獨到之處,我就把自己百年來的一點體會傳給你吧。」 葉昊天再次跪倒,聆聽教誨。 老人讓他坐下聽講,接著道:「茅山派自祖師三茅真君開派,歷代以來人才輩出,第一代太師為南嶽上真司命高元神照紫虛至道元君魏華存。第二代玄師為至德真君楊羲。第三代真為為至仁真君許穆…第十三代宗師李捨光是唐朝國師…第四十五代宗師劉大彬。茅山由晉朝魏元君始至元代四十五代祖劉大彬止共計一千年。其中高人輩出。」說道這裡老人歎了口氣「唉!近年來,茅山來了一批妖邪之輩,仗法欺人,致使大家誤會茅山一派是邪派。名聲一落千丈,實在令人痛心疾首。」 葉昊天插言道:「不知是些什麼人?」 老人面色嚴峻,擺了擺手道:「此話等會兒再說,先傳道法。」接著傳了他茅山於吉百解靈符,可以消災除邪;又傳了茅山太乙火符,可以清除疾患;然後是茅山三茅君真符,可以謀事順利;最後是茅山華陽生死符,可以修道通神。足足講了兩個時辰,老人才停下來。 葉昊天反覆記憶,閉目思索,感覺對符咒的瞭解大大增加了,跟以前相比不啻兩重天。他又拜了兩拜,對老人道:「我知道茅山的妖人了,下次來時我必將其連根拔起,還茅山一個清白,以謝師傅傳法之恩!」 老人道:「我也要下山覓地潛修,你若能蕩滌茅山,但請燒靈符一張,我即知也。」 葉昊天向老人躬身作別。 回到金陵,離大考還有五天。張成和羅開山還在看書,葉昊天讓他們出去玩玩,他們怎麼也不肯,說是沒心思。 葉昊天爺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他仔細揣摩老人傳授的各種符法,在腦海裡畫出一道又一道靈符,感覺應該極其靈驗。尤其是最後的茅山華陽生死符,引起他極大的興趣,他想了一遍又一遍,感到收穫非淺。 科舉始於隋朝,所謂「科舉」即分科舉人之意。隋朝設置「志行修謹」和「清平干濟」二科,選拔官吏。煬帝繼位後,因其好文學,於大業二年始試策置進士科,打破門第等級,以考試取士。唐朝承襲隋代科舉制又有改進。武則天時期,每年進行一次考試,漸而進士科成為風尚所鍾。當時,每年參加禮部試的士子多達千餘人,而考中進士者僅三十餘人,可知考中進士是件十分不易之事。宋代以後,對考試的管理更嚴格規範,考卷採用糊名法,防止舞弊。 七月初六日,早上一起來天氣就很熱,沒有一點風,每個人都弄得汗流浹背。葉昊天三人來到應天府會試考場。 考場大門邊站了幾個兵丁,正在核對身份,檢查有沒有攜帶作弊的物品。檢查很細,有時候還要求舉子們脫下鞋子看看。大門內有幾十排長長的房子,被分隔成一個一個的小閣,每個閣子大約五尺見方,只能坐一個人。 三個人經過檢查後魚貫而入,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走了進去。 葉昊天看看小閣,感覺還比較乾淨,門邊有個書桌,已經放好了筆墨紙硯,後面有一把椅子。他在座位上坐下,將紙張攤開,硯台磨勻,一切妥當,靜等開始。會試分三場,每天一場,今天只是頭場。 沒多久但聞一通鑼響,有人過來發下試卷。葉昊天打開發現是書藝三篇,每篇限五百五十字,不能超過八百字。不滿三百字者下科不得再考。身為儒生,每個人對書都不陌生。葉昊天博聞強記,不單能倒背書,還非常清楚歷代各家對此書的疏注。他平心靜氣,運筆圓潤,一字一劃地寫了三篇。完了一數,竟然每篇都是五百五十字,一個不多一個不少,真是奇跡。此時日剛偏西,大約是未時,離結束還有兩個時辰。他坐了一會兒,墨跡略干後,交卷走了出去。 出了考場天還大早,他不知不覺又來到秦淮河畔,似乎想找到那個千般清麗,萬般嫵媚,兩度相逢,夢魂牽繞的女子。他在河邊踱來踱去,眼前始終呈現出女子最後露出的淒婉面容。 好久他才醒過神來,看了看周圍,白天的秦淮河跟夜晚又有不同,湖面靜悄悄的,熱鬧的是附近夫子廟一帶。夫子廟就是孔廟,是供奉和祭祀孔子的地方。金陵的夫子廟始建於宋,位於秦淮河北岸的貢院街旁。 他邁步來到夫子廟,進去看了聚星亭、思樂亭、欞星門、大成殿、明德堂、尊經閣等,很快轉身出來。 不遠處就是著名的風味小吃店晚晴樓。他聽說這裡最迷人的就是秦淮小吃了。 門口的夥計一見他舉子打扮趕緊招呼,領他來到樓上,請他在一個靠窗的雅座坐下來。不一會兒另外一個面目清秀的堂官過來「先生,您要點什麼?」。 「不知道有什麼特色的小吃?」葉昊天問道。 堂官趕緊介紹道:「我們最有名的是「秦淮八絕」。做工精細,造型美觀、選料考究、風味獨特。除此之外還有無錫的小籠包、三鮮餛飩、網燒卿魚,鎮江的蟹黃包、餚肉,盱眙的龍蝦,天目湖的砂鍋魚頭、地皮菜、菜乾燜肉等。」各種小吃名字從他口中湧出,源源不絕。 葉昊天但覺有趣:「不知何謂秦淮八絕?」 堂官接著說:「「一絕」雨花茶;「二絕」蟹殼黃燒餅;「三絕」鴨油酥燒餅;「四絕」豆腐澇;「五絕」什錦雞絲面;「六絕」牛肉鍋;「七絕」紅湯爆魚面;「八絕」為桂花夾心小元宵」。不知先生想要哪幾絕?」 「每樣都來一點,難得來一次,好好品嚐一下。」葉昊天吩咐道。 「好!您請坐,一會就上來!」堂官跑了下去。 葉昊天從窗口望出去,對面秦淮河南岸,就是著名的烏衣巷,那裡原是東晉名相王導、謝安所住之處,如今古巷仍在,人去樓空。口中不由低吟道:「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忽然有人接口「白雲蒼狗,滄海桑田,徒喚奈何!」聲音蒼老而有力。 回頭一看是一個五旬老者,儒生打扮,一縷長髯,面白如玉,神情暗淡,然而看那眉頭卻帶著威嚴。 葉昊天拱手為禮:「學生一時感慨,打擾先生了!」 那人上下打量他幾眼,面色不愉地道「我看你衣著應該是應試的舉子,今日不去會試,為何在此留戀?」 葉昊天看了看對方,知道對方不是等閒人物,恭敬地回復:「學生是頭場結束後方來的。」 老人看看天色,有點疑惑「從沒見過結束這麼早的,莫非是中途退場不成?年輕人,中途退場者下科不准再試,你太魯莽了吧!」 葉昊天趕緊回答「我已答完書藝三篇,不多不少,每篇五百五十字。」 老人呵呵笑了「牛不能這麼吹吧?每篇剛好五百五十字,只怕神仙也為難啊!」這時候,他眼裡的憂慮換成了調侃。 葉昊天未再爭辯,只是說「待金榜出後,自見分曉。」這時,堂官陸續將菜端上來。回頭看看,老人的桌上竟然也是同樣的「秦淮八絕」只是看來他已經用過了,雖然每樣還留下大半。 老人顯然也注意到了,這時說「嗯,看來是同道之人啊。如此說來,只怕你所說不假,金榜出來時,我會留意的。」 葉昊天欲待請教名諱,老人卻已經下樓而去。 回到客店,張成和羅開山竟然還沒回來。又等了一會兒,兩人才結伴而歸。羅開山面色依舊。張成卻面色嚴峻得很,一邊走還一邊說「難,難,不太妙!」。 葉昊天上前安慰:「好壞且待三場結束再說!」 第二天考的是策問。題目有三個,第一個是「治大國若烹小鮮」;第二個是「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第三個是「吏治清明一國之本」。葉昊天又是早早結束,等到天黑才見兩人回來。這次張成面色更差,不住嘟囔「什麼治大國若烹小鮮,哪有這樣的題目?太不像話了!」 第三天考詩詞歌賦。要求每人作一首詩詞,不論體裁,但必須有花、草、山、水、春、雨、樓、香八字。葉昊天這時不知怎的,看見這八個字就有無盡的憂愁,眼前出現了岳麓讀書,蘇家大劫,華山尋寶,青城修道的一幕幕景象,接著浮現西湖蘭舟、秦淮夜話,最後定格在那女子可愛可憐又令人心碎的面容,坐在那裡,遲遲不能下筆。眼見日已西斜,時候不早了,只好提筆寫了首詩:「杏花疏雨灑香堤,高樓簾幕垂。遠山映水夕陽低,春愁壓翠眉。芳草句,碧雲辭,低徊閒自思。流鶯枝上不曾啼,知君腸斷時。」 回到客店,那兩人早就到了,這次他出來的最晚! 羅開山說「三場已畢,聽天由命。今晚去文樞閣開懷暢飲,不醉不休!」 三天以後是放榜時間。據說準確時間是下午未時,可是上午就有人早早聚集在禮部門前。午時過後,葉昊天也被張成和羅開山拉了去。大家望眼欲穿,焦急地等待著。終於有三人從大門裡走出來。前面兩個兵丁開道,後面一個官員手裡捧著一卷紅紙。人群呼拉圍了上去,開道的兵丁讓大家讓開,然後幫那人將紅紙張貼上去。 數百名舉子和圍觀人群齊齊將目光聚集在榜上。榜上約有一百多人,排名不分先後。榜剛剛貼出,葉昊天眼中神光一閃就看見了自己的名字,所以只是站在人群外面等著。張成和羅開山向前擠了半天,終於發現自己的名字也在裡面。張成興奮地高叫「中了,中了!大哥,我們三人都中了!」。 羅開山出來的時候抹了把汗,感慨地說:「十年寒窗,沒有白費阿!」 葉昊天卻沒有感覺到困難。或許上天給了他滅門的災難,作為補償,也就給了他功名和修道的順利吧。 這時候周圍有人痛哭起來。更多的人一句話不說,面色灰黯地離去。 會試考中者,稱為貢士。成了貢士才能參加殿試,殿試錄取率很高,所以可以說一隻腳已經踏進朝廷的大門。 殿試定於七月十二日。那天天公作美,早上竟然下了一場雨,使炎熱的天氣一下變得涼爽。每個人都神采奕奕,尤其是將要參加殿試的「貢士」們。大家都穿上自己最滿意的服裝來到皇城文華殿。文華殿在金鑾殿的東面,殿內大紅的地毯,牆上掛滿了字畫,門楣屋樑上都雕刻了精美的花紋。 巳時不到,禮部尚書和內閣大學士先來了。過了一會兒有人高聲宣道「皇上駕到!」剎時間所有人都跪在地上。接著一個蒼老的聲音說「眾卿平身,請各安己座。」葉昊天抬頭看時,眼前是一個近乎六旬的老人,目光渾濁,老態龍鍾,皇冠龍服。葉昊天心裡歎息「原來皇上已經這麼老了,怪不得昏潰得很」。 眾人坐下後,皇上開口道「朕年老力衰,不耐久坐,本次殿試不同尋常,朕選了二十個對聯,請諸位卿家對出下聯,時間以一炷香為準,對得多且工整者優勝。」說著令內閣大學士發下試卷,又命太監點上一炷香。 葉昊天接過試卷,展開一看是二十個上聯。第一個「天邊將滿一輪月」,他順手寫上「世上還鍾百歲人」;第二個「一明分日月」,他答道「五嶽各丘山」;第三個「行而不捨若驥千里」,他答「納無所窮如海百川」……第十四「上旬上,中旬中,朔日望日」,這個有點難度, 每個月前十日為上旬,初一(即上旬上)為朔日。中間十日為中旬,十五(即中旬中)為望日。葉昊天略思一刻,答道:「 五月五,九月九,端陽重陽」……第十八「束棘為薪,截豎開橫成四束」,他答「閶門啟戶,移多補少作雙間 」。答到這裡,他停了下來,閉上雙目,將元神放出,看了看別的考生,發現張成已經答了十四個,羅開山竟然答了十九個,其餘人等大多答了十個八個,好的有十五六個,大家全在那裡冥思苦想,看來每個人都感到後面的極其困難了。一炷香還剩不到五分之一,他看看最後兩個,一個是「山山水水,處處明明秀秀」,另一個是「風風雨雨,暖暖寒寒,處處尋尋覓覓」,心中已有答案,手上卻未再下筆。他心裡明白,狀元、榜眼名好聽卻非他所需,因為中了狀元往往進入翰林院,只怕將來要關在書房裡修書一輩子,對他的修道和尋仇十分不利。能中三四名是最好的。 很快一炷香燃完,考試結束,皇上吩咐眾人散去。 回去的路上,羅開山神態自若,看來答得不錯。張成卻有點懊惱「唉,還差四個,時間太短,實在來不及了!」葉昊天卻說「十六個夠了,應該在進士二甲」。張成對他的話一向深信不疑,所以也就不再說什麼。 第二天吃過早飯,三人正在客店裡閒聊,忽然外面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一個聲音高叫著「羅開山羅老爺高中了,一甲第一名狀元!」一夥人圍了上來,客店的許多人都湧出來看,想知道新科狀元生得什麼樣。還沒來得急打賞,又有人高叫著湧進來「張成張老爺中了,二甲第七名進士!」這下整個客店都轟動了,眾人議論紛紛,都說這家客店風水好,一年出了兩個進士,老闆笑的眼睛成了一條縫。葉昊天幫他們打賞了報喜的差人,向他們恭喜祝賀。好久人群慢慢散去。 張成過來安慰他「大哥,再等等,你的也該來了。」葉昊天並不緊張。一個時辰以後,鑼鼓聲再度傳來「李昊李老爺高中了,一甲第三名探花!」人群忽又聚攏來,「探花!快看,今科狀元、探花!有眼福阿!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見!」葉昊天打賞以後,客店老闆忽然跑進來「三位老爺,你們的房錢免了,但求能得到一點墨寶,將來掛在店裡,生意興隆阿!」 三個人笑了笑,每人給他題了幾個字,老闆如獲至寶,再三感謝而去。 七月十四日,所有進士到吏部報到。羅開山入翰林院,張成授陝西布政使副使,葉昊天卻授溫州府樂清知縣。限一月內赴任。 出了吏部,羅開山悶悶不樂,想想將來整天要給皇上編書、起草詔書就心煩。葉昊天也有點納悶,按說探花一般應該留在京師,那樣有利於查清蘇家滅門的源由,然而現在卻要到千里之外為官,難道是天命如此,時辰不到不成?當年姥爺曾說「十年以後回來!」難道真的要等十年才會峰迴路轉?想想就叫人不耐。或許是老天覺得自己功力不夠,讓自己再修煉一段時間吧。這樣想的時候,他心裡略微平息了一些。最開心的是張成,能回到自己的家鄉做布政使副使,端的是夢想不到的美差。 三個人當天就作別。葉昊天對張成反覆叮囑路上要注意什麼,又在他身上畫了一道茅山三茅真君符,保他一路平安。回頭安慰羅開山「老兄才華橫溢,文武雙全,將來不會久困翰林院的,一定有大展才華的時機。」羅開山想了半天也想開了「總會有時來運轉的時候吧。」 兩個人離開後,葉昊天取出秦淮河上女子送他的錦囊,不知道裡面有什麼。雖說不用打開他也有能力看清裡面的東西,但他並沒有那麼做,覺得如果做了就違背了自己的諾言。反正只有一天了,不,只有幾個時辰,過了今夜子時就算七月十五,就可以打開了。 時間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地過去,他百無聊賴只好繼續揣摩茅山符法。夕陽西下,夜幕降臨。彷彿又等了一萬年,終於聽見外面打更的聲音。三更了!又等了片刻,他將錦囊拿在手中,小心地解開兩個心形的結,忐忑不安地探手進去,摸出一個兩分厚掌心大小白色的玉珮,還有一條金絲連在上面,似乎是掛在脖子上的。玉的背面刻了一行字「玄武湖北,唯此一家」。 他不安的心終於平靜下來,這顯然是佳人所在的地方。明日天明,登門拜訪就是,小事一樁,不知她為何弄此玄虛。 天剛濛濛亮,他就起來沐浴更衣,眼看太陽慢慢爬起來,慢得像烏龜一樣。按捺了許久,他終於出發了。可是十餘里的距離只花了一會兒功夫,看看太陽,天還是太早。初次登門,時間太早只怕惹人討厭。所以他只好在玄武湖邊走來走去。玄武湖三面環山,一面緊靠金陵城桓。湖水清澈如鏡,碧波蕩漾,湖面上分佈著五塊綠洲,洲上遍植垂柳,微風拂來,宛如煙雲繚繞。湖的北面有一個很大的府邸,只怕是王公貴族住的地方。 又等了一會兒,他邁步向那片府邸走去。大門足有兩丈寬,依然緊緊地閉著,似乎裡面的人們還沒醒來。門前蹲著兩個巨大的石獅子。 葉昊天毅然上前扣響門環。許久大門才開了一條縫,有人從門縫中探出頭來,疑惑的目光盯著他。他從懷中取出那塊白玉,伸手遞了過去,同時說道「玉珮的主人請我來的。」那人接玉在手,看了一眼,忽然急匆匆跑了進去。 不一會兒,大門洞開,有人請他進去。葉昊天跟著一直往裡走,最後來到一間書房。推門進去,一位老人靜靜地坐在椅子上,面容憔悴,雙目無神,竟然是在夫子廟見過的儒者。這時看見葉昊天進來,他只是擺擺手讓其坐下,又揮手讓領路的人出去。 老人暗淡的目光靜靜地看了葉昊天半晌,開口說了一句話:「你來晚了!」說著淚水從眼角滑落。 葉昊天愣了一下,不知何意。 老人用顫抖的手撫摸中玉珮「這是十年前小女生日的時候我給她的,她珍惜如命,一直帶在身邊。如今將玉送給你,足見對你非同一般。可是,可是……」說到這裡老人哽咽停下,良久才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她已然亡故了!」 正文 第 七 章 日暮黃昏聽鬼雨,其樂融融有誰知 乍聽噩耗,葉昊天耳邊如聞晴天霹靂,心中一震,滿腔柔情化作冰霜:「不!不會的!怎麼會這樣?」 老人一任淚水掛在臉上,用令人心碎的聲音說道:「前天子夜,小女彌留之際,說有人今天會來,讓我把這個交給他。」說著用顫抖的手從衣袖中取出一封信,艱難地遞過來。「她一直沒說你的名字,只是說有人會攜帶佩玉過來。嚥氣那一刻,她的臉上是那麼的無助和遺憾…,昨天已經葬在玄武湖中的櫻洲…她最喜歡那裡…」此時老人嗚咽著再也說不出話來,眼淚嘩嘩地流著。 葉昊天接過信,心中欲碎,一言不發,轉身騰空而去,轉眼飄至玄武湖上。低頭看時,有一個小州滿佈櫻花,通紅一片。他落下身形,踏在花叢裡。周圍萬紫千紅,落英繽紛。萬花從中有一座新墳,泥土還是新的,上面覆蓋了一片片隨風飄來的落花。花兒落入泥中,勿自不減沁人的芬芳。 打開手裡握皺了的信箋,上面娟秀的字體寫著:「賤妾為六王爺之女,名為朱蘭兒。自幼身懷六陰絕脈,幾度垂危。八歲蒙恩師皓梵神尼收歸門下,十年來功力漸增,六陰絕症眼見緩解。去年重陽時節,郊遊茅山,有一道士出言無狀遭我呵斥,猶糾纏不休,爭執之間被我揮劍斬殺。下山之時忽見烏雲翻滾,一道冷風拂過,頓覺渾身無力,遍體生寒。當時空中一個聲音傳來:『犯我門下,絕不輕饒,七月十五,預備後世!』。自那以後全身功力蕩然無存,六陰絕症日甚一日,雖有師傅和諸位師叔全力相救仍無絲毫緩解。師傅言我為妖物所禁,回天乏術。賤妾自知命不久矣,故而出遊天下美景,但望死而無憾。二月西湖得遇公子,琴笛和鳴,足慰平生。公子且莫傷懷,來生有緣,縱為奴為婢,亦願常伴公子。切記,切記」。信箋斑斑點點,似乎曾為淚水打濕。 葉昊天心中狂怒,一掌揮出,萬花摧折。「九陰妖道,血海深仇,你等著,我就來!」他心裡狂呼。 良久之後怒火稍減,眼看落花滿地,心中無比淒涼。昨日的千嬌百媚,成了今朝的墳前花落;昨日的萬語千言,成了今日的隨風鳥語。他立在墳前,心如刀割。「天盡頭,何處有香丘? 未若錦囊收艷骨,一抔淨土掩風流。」「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蒼天啊,你待我何薄!」他仰天哀歎,心有不甘。 「蘭兒魂魄現在哪裡?」他心中一動,取出龜鏡運起十成的三味真火察看。鏡中慢慢出現一個女子,裊裊婷婷,在無人的荒原上跋涉,她似乎走了很久,柔弱的身子非常疲憊。前面出現一棵大樹,樹下坐著個眉目慈祥的老嫗,面前有一個茶壺和斟好的茶水。那女子走過去坐下,端起茶來欲飲。葉昊天心中猛然一頓,口中大叫道:「不!不能喝!」女子端茶的手抖了一下,茶水濺出一半,剩下半杯拿在手,停下來不知道喝還是不喝。 葉昊天心裡焦急萬分!那老嫗必是孟婆,那茶是玉帝親賜的孟婆茶,喝下去縱使是大羅金仙也無法逆轉。他忽然凝集功力對著鏡中的蘭兒畫了一道華陽生死符。就見蘭兒手中的茶杯「砰」地掉在地上,她慢慢站了起來向來路走去!走得極其緩慢,似乎比來時吃力百倍。 葉昊天繼續加強功力,蘭兒走得似乎稍微快了點。葉昊天眼盯著龜鏡,凝聚的功力不敢有一絲放鬆。蘭兒走了一會兒,似乎越來越快。然而前路漫漫,不知到底有多遠。 一個時辰過去了,葉昊天感覺好生吃力。又一個時辰過去,他的口角滲出血絲。時間過去了好久好久,他眼中的神光已經暗淡下來。這時看見蘭兒來到一條小河邊,邁步想跳過去卻又怕落入水中。水裡正有一條條的蛇來回游著。 葉昊天已經快到了精氣耗竭的邊緣,他明白這條河是最後的生死河,過了河才有生的希望。 他運起最後一點功力,同時口中喝道「跳!」就見蘭兒飛身跳了過去,一隻腳踩在河沿上,差一點就掉了下去,晃了兩晃才站穩。以後的路她已經認得。葉昊天心中鬆了一口氣,忽然眼前一陣眩暈,人倒在地上什麼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醒了過來,耳邊傳來悅耳的琴音,琴聲歡快,似百靈在歌唱。睜眼看時,四周空無一人,只有一張琴擺在自己面前,琴弦起伏,分明是自動在演奏。正在狐疑,一個甜美的女音傳來「公子,你醒了!」葉昊天看不見人影,卻問道:「蘭兒,是你嗎?」 那聲音說道:「是啊,真沒想到還能見到公子,我太高興了!」接著又道:「公子不要疑惑,我的靈魂在此,只是不能與肉體相合。肉體被妖道以邪術所制,更兼身有六陰絕脈,已經不堪承受。只有去除禁制,打通六陰絕脈後方可靈肉合一。」 葉昊天有些擔心:「如此一來靈魂會不會再赴生死河?」 蘭兒道:「前時不知公子修為已達如此境界,故未尋求庇護。今日見公子元罡護衛四周,我只要不離開五丈以外,就不會為鬼物所拘了。」停了一下又道「我的肉體已經為父王放入水晶棺,百年之內不會毀壞。」 葉昊天卻擔心為別的東西所壞,對她說道:「我將你的肉體時刻帶在身邊可好?」 蘭兒笑語傳來:「那當然好,只是未免驚世駭俗。」 葉昊天說道:「我有辦法。」說著雙掌緩緩運起罡氣,一陣風輕輕將墳頭的浮土吹散,露出一個透明的水晶棺材。一個白衣素服的女子躺在裡面,面頰紅潤,容貌嬌好,一如往昔。葉昊天道:「我打開棺木摸摸好嗎?」 蘭兒語音低低地道:「賤妾此身已屬公子,只是肉體若被驚動,只怕將來難以靈肉合一。」 葉昊天知道她顯然誤解了自己,只好解釋說「我想看看什麼是六陰絕脈,還有妖道是以何術禁制的。」 蘭兒這才醒悟過來,語帶羞赧地道:「公子儘管察看。」 葉昊天輕輕打開棺蓋,探手進去,三指搭定女子的寸關尺三脈,入手冰涼。他運功遊走全身,仔細察看,但覺手足少陰、太陰、厥陰滯澀難行,每條脈的合穴都有一個小小的缺口,真氣難以通過。在髓海深處似乎有一個空間被人禁錮住,他運功沖了幾次都衝不過去。只好蓋上棺蓋對蘭兒說「六陰絕脈好說,等我修為再過兩重天應該可以治好,或者我傳你功法,你也可以自己修煉,靈體修煉到一定地步,肉體的六陰脈自然打通。但妖道的禁制目前卻沒有頭緒,待我慢慢想來,或許會有辦法。」說完將水晶棺裝進乾坤錦囊裡。 蘭兒的笑聲傳過來:「哎呀,公子還有如此法寶,我也要住進去。那樣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 葉昊天呵呵笑道:「是啊!萬一離開我五丈以外,說不定又要我拚死才能拖回來!」 葉昊天又將墳原樣堆好,心想要不然只怕會被六王爺及其家人罵死。然後對蘭兒說「你跟我到溫州府樂清縣上任去吧,我小時候一直盼著,作個縣太爺多威風啊。」 蘭兒高興地說:「好啊!我還沒有到過那麼遠,跟公子去遊山玩水真太好了!」 下午,葉昊天到了吏部,取了上任的公文。吏部要派兩個兵丁護送,葉昊天婉言拒絕,「此去路途僅有千里,據說路上比較平安。護送就免了。」吏部也沒再堅持。 千里行程,時間卻給了一個月。葉昊天騎馬走著,心裡覺得有點好笑。如果全力施為,他一口氣可以御風行空上百里,千里行程可以在幾個起落後到達,不會超過兩個時辰。不過現在他寧願按驥徐行,佳人相伴,路途一點也不寂寞。一個月時間夠他好好遊覽江南風光了。 迤邐南下,來至蘇州,先到蘇州神劍坊。七個月過去了,劍坊變化不大,只是門內站了幾個彪形大漢,好像是請來的護衛。葉昊天進去的時候,店內人不多,夥計寶生正在給一個顧客介紹鐵劍。葉昊天一眼看出,那鐵劍不是古劍,大概是鐵中堂自己打製的。不過樣式好看,也比較鋒利,看來鐵中堂鑄劍的功夫提高了不少。 看到葉昊天,寶生急忙將他請入內堂。鐵中堂停下手中正在敲打的鐵錘,將半成的鐵劍丟在冷水裡,上來問候。葉昊天問他「生意還好吧?」 鐵中堂點點頭道「嗯,我每月初一、十五各賣一次寶劍,每次五隻,那時候來的人很多,買主相互加價,有時候從五萬兩硬是抬到十五萬兩,想少收銀子都不行。結果七個月功夫賣了七十把寶劍,淨賺紋銀八百萬兩。」說著領葉昊天去看銀票。 在放寶劍的芥子困仙陣中有一個一尺大小的盒子,裡面有厚厚的一疊銀票,每張五萬兩或者十萬兩。葉昊天隨手抓了一把揣在懷裡,將剩下的一小部分遞給鐵中堂「這些銀子拿去花,想怎麼花怎麼花,不然光掙不花人家會覺得奇怪。」 鐵中堂連忙擺手道:「您還是放那兒吧,我自己打製的兵刃也賣出去幾十萬兩,已經花不了了。以前發愁沒銀子,現在發愁花不完。再說現在我只對鑄劍有興趣,兩個月沒出去逛街了。」說到這裡,他面色興奮「您來看看我打造的鐵劍,已經快趕上古劍了!」說著請葉昊天來到作坊。 作坊的壁上掛了十來把劍,鐵中堂抽出其中的一把,遞給葉昊天。葉昊天接過來看了看,鐵劍長短重量都很合適,只是色澤不夠亮,他從乾坤錦囊中取出一把古劍,兩劍相較,鐵劍只有一個缺口,並沒有折斷。 他不由讚歎:「好!鐵劍的質量已經非常難得了,所差的只是光澤一項。」他抬頭望向屋頂,想了一會兒說「取筆墨來!」 鐵中堂一聽心中興奮,趕緊從前台拿了來。 葉昊天揮手寫出一個方子,裡面有金粉、硫黃、石膽、光明砂等。又畫了幾個「龍虎丹台」、「抽汞之圖」、「既濟爐灶」、「未濟爐」的圖形,給鐵中堂講解煉製方法,告訴他煉出金屬以後將鐵劍放入其中進行萃煉,鐵劍表面就會有一層光潔的覆層。 鐵中堂在旁邊聽得目瞪口呆,驚歎著「天下還有這等冶煉方法!大開眼界!謝先生指點!」 離開劍坊的時候,鐵中堂出門相送,葉昊天將他止住。他不想給人知道自己才是劍坊的真正老闆。 鐵中堂只好站在門邊看他離開,心裡仍然激動不已。 走了一會兒,忽然蘭兒甜美的聲音傳過來「公子,看不出啊,你還是大財主!」 葉昊天哈哈笑了,看看四周無人,低聲說「我現在的財富只怕已有三千萬兩以上。恐怕跟國庫的存銀不相上下。」 這下蘭兒驚呼起來:「公子,你要那麼多銀子作什麼?」 葉昊天感慨地道:「『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些銀子都是從有錢人那裡得來的,將來我會拿去拯救百姓。」 蘭兒沉默片刻說道:「公子仁厚之心,賤妾好生佩服。」 走著走著,葉昊天來到拙政園,遞上名帖。有門人認出他來,趕緊把他領了進去。前御史王獻臣正在書房裡,見了葉昊天高興地請他坐下。葉昊天仔細打量,感覺老人面色極好,好像年輕了十餘歲,不覺驚訝道:「先生正在返老還童啊!」 老人聽了這話很是高興,說道:「去年服用丹藥之後,我就感覺丹田溫熱。半年以來,我每天上午讀書,下午和晚上靜坐,感覺頗有收穫。你給的書我已經看了無數遍,所缺的只是修煉的火候。 葉昊天將自己煉製的補中益氣丹倒出幾顆,遞過去,口中說道:「這裡還有幾粒丹藥,對先生的修煉有益。」 老人雙手接過,將書櫥裡一個精緻的小盒打開,裡面的東西倒在桌上,小心地用細絹將丹藥包裹好,放進小盒裡。 葉昊天看看桌上,有一個紅色的玉簡,上面刻了百多個字,支離不全,不知何意。老人見他拿著玉簡翻看,說道:「這是老夫年輕的時遊覽道家第四洞天西玄山洞的時候偶然發現的,當時覺得這玉好奇怪,你看,賞玉要的是『濃、陽、俏、正、和』,這片玉濃則濃矣,卻斑駁不純,色澤陰暗,並不是一塊好玉,可是玉的邊緣卻有一條極細的金絲,跟玉結合得極其嚴密,似乎並不是後天鑲嵌的,金玉相合肯定是件寶物。而且上面刻的字似篆非篆,似隸非隸,好像是先秦字體,後世未曾見過。」 葉昊天記起自己在青城山也曾得到過這樣的一塊玉簡,急忙取出來比較。兩塊玉竟然質地相同,邊上都有一條極細的金絲,不細看根本看不出。 老人道:「這玉我參詳了幾十年,也沒弄明白到底有什麼用,現在送給你了。」 葉昊天將兩塊玉小心包好,放在乾坤錦囊裡。 這時候,老人吩咐家人道:「貴客臨門,大擺宴席!」 葉昊天道:「晚生今科中了進士,此番要去赴任,宴席就免了吧。」 老人死活不讓走。葉昊天只好留下來。 席間,老人道:「為官在外好過在京,無人約束,自由自在,好啊!」 葉昊天也沒再說什麼,只是隨聲附和。 「賢侄成親沒有?為何不攜夫人同往?」老人問道。 葉昊天回答:「晚生尚未娶親。」 「那要不要我來做媒,幫你找個大家閨秀啊」 葉昊天有點窘住,只是說道:「時間倉促,不用了,我想過幾年再說。」 宴席過後,老人親自將葉昊天領到一間客房,又說了一會話才離開。 葉昊天將房門關上,周圍靜了下來。耳邊又傳來蘭兒輕輕的聲音,「公子,我家裡好像也有這麼一塊玉,我以前在爹的書房裡見過,後來也不知道放哪兒了。下次我跟你回去找。」 葉昊天說道:「好!」 過了一會兒,蘭兒笑問道:「為何公子不答應他娶一大家閨秀啊?」 葉昊天呵呵笑了起來,繼而逗她:「我們現在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只怕與夫子禮教不合吧。」 蘭兒「撲哧」一笑,「哪裡啊,我們是孤仙寡鬼!」 葉昊天笑得難以自已,剎時之間一室皆春。 從蘇州向南,正是江南水鄉,到處溪澗縱橫,綠草如茵,景色十分清幽。葉昊天徐徐而行,感到心曠神怡。 大約行了三百里,經過莫干山下,但見滿山翠綠,異常清幽。 「真漂亮阿!」蘭兒驚叫起來,聲音清甜得有如百靈。 「好,我們去看看」。葉昊天爽朗地笑著說。 沿階梯上行,進入莫干山,但見滿山翠竹,泉水淙淙,天宇澄朗,鳥語花香。葉昊天覺得自己從炎炎的夏天來到了一個清涼的世界。涼風吹過,清新怡人,神舒膚爽。 「真想將來就在這清修。」蘭兒歡喜的道:「我喜歡這裡的竹子,你看啊,那麼直,那麼青翠。」 葉昊天放眼看去,滿山遍野都是竹子,粗若碗口,青翠欲滴。他在竹林內走了幾步,發現竹子的排列似乎有點規律。好像某個方向的竹子相對要粗一些,一丈之間可以相差兩分。兩分不算多,一般人實難發現。 他離開小徑在竹林間穿行。眼見周圍的竹子越來粗,越來越茂密,幾乎難以通過。他運出罡氣將竹子壓彎,竹林中間空出一個通道,然後輕提一口氣飄身前行。大約飄了數百丈,周圍的竹子有的已經齊腰粗細。通道在此終止了,前面的竹子密密麻麻結在了一起,形成一面竹牆,在他五成的罡氣壓迫下仍不肯分開。這時胸前的通靈寶玉忽然熱了起來,心裡一動,竹牆後面應該有什麼寶貝。 他抽出寶劍將竹牆砍出一個三尺寬的缺口,裡面是一個兩丈方圓的空地。空地上有一道靈泉正噴湧而出,形成一個丈許大的水潭。潭邊卻有一個竹筍,高兩尺,粗約兩尺五寸。 葉昊天覺得十分神奇。他向前走近,胸前的通靈寶玉越來越熱。在筍周走了幾圈,確定寶物正是竹筍。來到竹筍前,他看見那筍顏色白得幾乎透明,中間卻有兩個雞蛋大小的綠心,一上一下,非常好看。看了片刻,他忽然記起神農紀實錄裡面有一句話,「巨筍有心,名曰『竹心』,寧心定神,補陽滋陰,服之可活三百歲。」那綠色的應該是竹心了。 他取出寶劍小心地剖開筍體,將上面的竹心取出。正待再取下面的竹心時,忽然發現周圍翠綠的竹子竟然有點萎黃。他忽然明白,周圍所有的竹子只怕跟這個竹心都有關係,這竹心大概已有上千年,若是兩個全部取出,恐怕這片竹林會遭到毀壞。所以就停了下來。 這時候,蘭兒忽然道:「這裡的泉水真好,那麼清澈,不涼不熱,好舒適,真想在裡面泡一會兒。」 葉昊天說道:「反正左右無人,我們也不忙,你去泡好了,只是怎麼泡呢?」 蘭兒沉吟一會兒,說道:「公子將水晶棺打開,將我的肉體放進溫泉裡,剩下的我自己來。」 葉昊天遵從吩咐,雙手虛空一托,棺中的女體徐徐落入溫泉裡,齊肩以下隱沒在泉水中,白色的衣裙立即被水濕透。「我還要做什麼嗎?」他輕聲問。 蘭兒遲疑了一下,語聲低低地道:「公子能否轉過身去?」 葉昊天忽然說道:「且慢」,然後將剛剛割下的竹心切掉一小半,運功化作汁液,滴在溫泉裡,這才將身體轉了過去,背對溫泉。 片刻之後,他聽見嘩啦撩水的聲音,想來是蘭兒正在給自己的肉體沐浴。 過了一會兒,忽然聽見蘭兒輕「噫」一聲,他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那不是驚呼,所以強忍著沒有回頭。 好久才聽見蘭兒的聲音傳來,「公子,我好了。」聲音透出無比的歡快。 葉昊天轉過頭來,竟然看見兩個蘭兒在水中,一個面無表情,雙目緊閉,另一個笑語盈盈,身體卻似乎不實。一樣的白色衣裙,身材面貌,無有不同。 笑語盈盈的蘭兒從水中走出,在葉昊天身前兩尺站定,衣服上沒有一滴水珠,嬌笑著:「公子,真是太好了,你以後可以看到我了!」只見她臉若嬌花,眉如嫩柳,就像真的一樣。 葉昊天伸出手去,想握住她的春筍柔夷,卻摸了個空。 這時蘭兒笑道,「這是我幻化出來的虛影,我也可以隱起身來。你要想,要想。。。。摸得到,只有將來靈肉合一了。」說著嘴角露出一絲異樣的神采。然後她又說「還請公子將我的肉體放回棺中」。 葉昊天雙手虛抬,雙目緊閉的蘭兒從水中緩緩浮出,繼而浮在空中,她的衣服緊貼在身上,顯出玲瓏纖細的身材。葉昊天知道,這才是蘭兒的肉體,因為她雖然很輕,但仍有重量。他雙手運功,片刻之間將蘭兒身上的水全部蒸乾,然後小心地放回水晶棺。探手摸她的脈門,肌膚柔軟溫暖,就像睡著了一樣。仔細探查,她的六陰脈每個合穴的缺口似乎要小了一些,髓海的禁制卻沒有改變。 他又將水晶棺放回乾坤錦囊。環顧四周,發現竹子的顏色變綠了一些。大概是因為剛才將部分竹心灑在泉水裡,竹子又將泉水中的竹心重新吸收了回去。不由得驚歎,這小小的竹心竟然有如此神奇的功效。他對不遠處站著的蘭兒說道:「你幫我留意四周,我服下一點竹心看看。」 蘭兒點頭答應,神態卻有點緊張,大概是怕自己功力不夠,萬一出現什麼事無法應付。 葉昊天看她樣子很緊張,就在周圍插了幾根竹枝,布了個陣法,然後說道:「你進陣中來,我這會兒可能無法照顧你,千萬別有鬼物來把你拘走,陣法中間應該沒問題。」 蘭兒老老實實地走進去,站在他身邊,她的身材剛好達到葉昊天的眉部。 葉昊天將剩下的竹心切掉一半,放入口中,跌坐運功,過了一會兒,他感覺泥丸宮一下子拓寬了很多,就像一眼井水變成了小湖。開放的天門也從針尖粗細變成了黃豆大小,進出身體的能量轉換一下加快了很多倍。跌坐了很久他才將眼睛睜開,感覺自己的功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已經從真人界第十五重太黃翁重天上升到第十六重無思江由天的中期,雖然只是一重天,平常人卻要修煉三十年,即使有玉精的幫助最少也要十餘年。他感到非常高興。 蘭兒正在緊張地看著他,見他笑了自己也開心起來。 葉昊天見天色不早,對她說道:「我們走吧,下山找個地方用餐。」 山下有一個很不錯的酒樓。葉昊天走進去,要了幾個當地的名菜:生炒石雞、蘭花鞭筍、翠玉扁尖、竹盅藏腿、竹筒山雞等細細品嚐,覺得莫干山真是個好地方,以後有閒還要再來。 出了酒樓,葉昊天發現周圍有一些賣土特產的小店,有莫干山盛產的「莫干黃芽」,和各類竹製品,如竹椅、竹枕、竹扇、竹碗、竹花瓶、竹花籃等,做工精巧細緻。他買了幾斤極品的「莫干黃芽」和數把竹扇,然後離開。 由於功力飛速增長,又有美麗的蘭兒相隨,葉昊天但覺心中爽快,神清氣朗。要不是血仇未了,他真的是了無牽掛。 離開莫干山,繼續南行,一路上發現有很多寺廟,道觀卻不多。「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江南的寺廟有大有小,大的如靈隱寺,九樓、十八閣、七十二殿,房屋千間,僧眾數千人。小的只是在山清水秀的地方一亭一閣,同樣別具風采。他對佛教瞭解不是太多,所以並沒有入寺禮佛。 一路過杭州,奔天台,順金溪上行,但見峰巒疊翠,怪石遍佈,步移景異,觸目成景。叢山翠谷中一天然巨石橫架天際,瀑水穿梁而過,直搗深潭,色如霜雪,勢若雷霆,原來到了被稱為『天下奇觀『的石樑飛瀑。 遠處群峰環繞間似乎有個寺廟,遠遠望去白雲繚繞,霧氣蒸騰。定睛看時,葉昊天赫然發現,白雲之中有蓮花一朵,一個老僧跌坐在蓮花上,鬚髮銀白,面帶微笑,那微笑竟是對著他的。雙目相接,老僧渾厚的聲音傳過來「小施主,你我有緣,請進廟一敘」,距離那麼遠,聲音卻如在耳邊。 葉昊天但覺老僧面目慈祥,似曾相識,看起來像是修持圓滿的大德高僧,所以催馬過去。又行了一會兒,穿過兩條飛瀑,來到一個古老的寺廟門前,門上方寫著「國清寺」。古寺深藏在幽谷之中,位置極佳,北倚八桂峰,東靠靈禽、祥雲兩峰,西依映霞、靈芝兩峰,五峰環繞,只在南面有個豁口,為通向天台縣城的通道。 葉昊天走進廟門,首先看到牆上題了一首詩,「穿松渡雙澗,宮殿五峰圍,小院分寒水,虛樓半落暉。」仔細一想,感覺這詩描述的非常貼切。繼續向裡走,那面目慈祥的老僧正在大雄寶殿外等候,見了葉昊天似乎很高興,招招手讓他近前說話。 葉昊天拱手施禮,恭敬的道:「不知師傅有何見教?」 老僧上下打量他幾眼,眼中放出朵朵精光,片刻之後才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小施主,你錯了!」 葉昊天聞言一愣,不解其意,忙道:「弟子愚鈍,但請師傅明言。」 老僧語重心長的道:「施主才華橫溢,得天獨厚,奇遇連連,功力深厚。然而得來太易,有違天道;未經磨難,修持之心不足;更不合身近鬼物,白玉蒙塵。可惜阿可惜,如此下去,縱然成仙亦是小仙。」 葉昊天心裡一驚,但覺老僧猶如佛祖下凡,雖然語涉蘭兒未免不敬,但總起來所言甚為有理,特別是自己功力增長全靠靈藥,一直擔心將來會有意想不到的問題出現。尤其是他跟自己素昧平生,卻能一針見血,直接點出自己的不足,實在是非同小可。想到這裡,他福至心靈,走近兩步,納頭便拜,口中道:「求師傅指點一條明路!」 老僧伸手將他扶起,慈悲的道:「唯一拯救之法是積累公德。若能廣積公德,普惠眾生,恩澤百姓,受十萬人眾愛戴,自然能天門大開,輕鬆逾越諸般磨難。」 葉昊天似乎明白了一點,但還是不太明白,於是問道:「師傅,何以積累公德有助於修仙成神?」 老僧道:「凡人皆有一點靈性,這點靈性可以說是佛性,正因為有此佛性凡人才有修煉之基。佛性相通,極易轉移,眾人愛戴則將佛性傳輸於你。十萬人眾,每人一滴可成一潭,遠勝於一人修持之力,如此方得大乘。」略停了停,老僧又道「而且天道公正,有尊神查考是非得失,所有功過歷歷在案,有功則升,有過則罰,功得圓滿自然榮登仙界,」 葉昊天恍然大悟,原來修仙不是全憑一人之力,怪不得佛家要普渡眾生,道家要積功行善,儒家要治國平天下,道理原來如此。 老僧又道:「今天是我大成之日,正待起祥雲赴極樂世界,最後時刻卻見到你,可見你我有緣。如此良才美質,明珠暗投,實在忍不住,方現身指點一二。這也是我的功德一件。」說著遞過來一頁貝葉經,道:「這個給你,回去好生琢磨,多多為民造福,異日或可相會於西方樂土。」 葉昊天接過貝葉經,再拜了兩拜,抬頭看時,老僧已經不見了。一朵白雲正冉冉升起,隨風而去。 出了山門,蘭兒現出身來,雙眉緊蹙,悶悶不樂的道:「公子,我連累你了。都是我不好,現在成了『鬼物』!」聲音恨恨的,似乎在埋怨自己。 葉昊天走近她一尺之地,正視著她不安的眼睛,語氣誠摯的道:「蘭兒,不要這麼說。我從來不想將來會怎樣,我的目標很簡單,就是永遠快樂。我不管成仙還是成神,只要能每天高興,再報了滿門血仇就夠了。我不想長生不老,不想法力無邊,不想明天多麼美好,只想擁有今天,擁有今天的快樂就是一切。你知道嗎?父母去後,我好生悲哀。有你在身邊我真的很快樂,為了這分快樂,我寧願多受七十二重磨難。」 蘭兒定定地看著他,心中好生感動,溫柔的道;「謝公子憐惜,我好慶幸那天到了西湖。認識公子是我的福份。」 葉昊天忽然眉眼帶笑,道:「說不定我們前世就認識啊。」 蘭兒道:「不會吧,算命先生說我前世是朵蘭花,所以父母給我取名蘭兒。」 葉昊天促狹的道:「我一向見了美麗的花兒就要採下來。然後插在花瓶中欣賞,可是往往沒幾天就枯萎了。」 蘭兒卻認真的道:「好花兒有人欣賞也是幸事。要不然自個兒花開花落,隨風飄逝,多麼孤獨無奈。」說著一雙美目看著他,清幽恬靜,儀態萬方,正如一朵綻放的蘭花。 葉昊天一時看得癡了。 過了一會兒,他上馬繼續趕路。取出貝葉經看了看,但見上面寫著「十方世界諸天人民,其有至心願生彼國,雖不能行沙門,大修功德,當發無上菩提之心。一向專念無量壽佛,多少修善,奉持齋戒,起立塔像,飯食沙門,懸繒然燈,散華燒香,以此回向,化現其身智慧如大海,三昧如山王。慧光明淨,超踰日月。清白之法,具足圓滿。猶如雪山,照諸功德,等一淨故。猶如大地,淨穢好惡,無異心故。猶如淨水,洗除塵勞諸垢染故。猶如火王,燒滅一切煩惱薪故。猶如大風,行諸世界,無障礙故。猶如虛空,於一切有,無所著故。猶如蓮華,於諸世間,無染污故。猶如大乘,運載群萌,出生死故。猶如重雲,震大法雷,覺未覺故。猶如大雨,雨甘露法,潤眾生故。如金剛山,眾魔外道,不能動故。如梵天王,於諸善法,最上首故。如尼拘類樹,普覆一切故。如優曇缽華,稀有難遇故。。。。。」。 雖不能完全明白,但他知道積累功德是修道必須的一步。這樣想來,他忽然明白了上天派他任樂清知縣的原由了。這是一個積累功德的良機阿。如果留在京師,這樣的機會只怕很難找到。 正文 第 八 章 蕭條古縣無完瓦,戚瀝寒雲滯早梅 葉昊天過了天台,一路行去,依舊是山清水秀,風光旖旎。只是行人村落越來越少,偶爾見到幾個人也是衣衫襤褸,面有菜色。好多地方已經荒蕪了。上好的土地無人耕種,葉昊天心裡很是驚訝。聽說沿海一帶倭寇橫行,沒想到危害這麼嚴重。 到樂清縣城的時候已是八月初的一個下午。但見城垣破舊,死氣沉沉,城門口連守門的兵丁都沒有。他策馬緩緩進城,只見行人寥廖,十室九空。不久來到縣衙,發現衙門也破舊不堪,似乎曾被火燒過,有的房子連屋頂也沒了。 衙門前倒是站著一個老兵,似乎好久沒見人來了,有氣無力的。這時候看見葉昊天過來,臉上恢復了點神氣,問道:「作什麼的?」 葉昊天故意板著臉道:「我是新任縣令,還不速速打開大門,將所有人等召集到二堂議事!」 老兵面現遲疑,葉昊天將公文在他面前一晃。他瞄了一眼,急忙上前施禮,嘴裡說道:「老爺恕罪,這裡數月無人前來,實在沒想到是老爺駕到。」說話間將大門打開,領葉昊天進了二堂,又跑出去招呼人過來。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的道:「又有新老爺來了,唉,還這麼年輕!」 葉昊天叫住他,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老兵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道:「老爺,沒什麼,我是說大家都在盼著老爺來呢!」 葉昊天看了他一眼,眼睛裡透出一縷神光。那人撲通跪下,道:「老爺,過去三年之間,一共有十個縣令來此,沒有人待足半年以上,大多另謀他職而去,有兩位老爺矢志為民,結果。。。結果為倭寇所害,唉。。。。,好慘啊!」 葉昊天沒想到情形這等嚴重。揮揮手道:「去,把人都叫來。」 不一會兒所有人員都來了,只有七八個人,「吏」「戶」「禮」「工」「刑」「兵」六房竟然只有三個人,其餘幾人是原來的雜役。三個人一個是主管兵房的管帶,姓李,名天樂,年紀約有四十歲;一個是主管戶房的經承,姓王,名吉,比較年輕;還有一個是個捕頭,叫鄭龍,大概五十歲了。幾個人看著葉昊天,眼睛裡竟然有些憐憫。彷彿覺得又來了個可憐人,尤其是還那麼年輕。 葉昊天將吏部的公文展示出來,眾人一起上前行禮。 葉昊天先問王吉:「請介紹一下目前本縣的情況。」 王吉道:「本縣原有民眾三十萬,近年來倭寇橫行,海水倒灌,山洪暴發,再加上瘟疫,實在是生活艱難,不少人被迫遠走他鄉,還有些人避在山裡,估計人口只有十五萬,大多分散在窮鄉僻壤。城裡鼎盛的時候有四萬五千人,現在只有幾千人。」一邊說一邊不住搖頭。 「不知當前本縣最大的禍患是什麼?」葉昊天繼續問。 「倭寇啊!」眾人一齊憤憤地說。 王吉說道:「海水倒灌,山洪暴發,瘟疫流行,這些歷來就有,不足為怪,當前最大的問題是倭寇肆虐。每隔三月兩月就有倭人成群結隊上岸,多則數百人,少則幾十人,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更有漢奸引路,所以為害甚巨,民不聊生。」 葉昊天詫異的道:「什麼漢奸?」 王吉道:「本朝初建之時,方國珍為朝廷戰敗投降,其餘黨羽尚有部分散居於海島,與倭寇勾結,不時劫掠內地,這些漢奸知根知底,所以危害比倭寇還重。」說到這裡,大家都咬牙切齒。 葉昊天轉頭問管帶李天樂道:「本縣民團如何?可有防範之策?『 李天樂搖搖頭,道:「大人,本縣民團早就散了,前任知縣曾百般招集人手,無奈倭寇勢大,一旦來襲,民團多半慘死,所以沒人願來。現在只有老弱殘兵十餘人,實在沒有辦法。」 葉昊天詢問大家:「城裡百姓生活如何?『 王吉道:「糧食緊缺,百姓大多只能勉強裹腹,更有滿門飢餓,全家餓死者。」語氣極端低沉。 話還沒說完,外面忽然傳來呼天搶地的喊叫聲:「快跑啊,倭寇又來了!」眾人嚇的面如土色,拔腿就跑,也顧不得縣老爺的安危了。只有管帶李天樂和捕頭鄭龍仍在。李天樂道:「大人,趕緊避一避吧。」說著就要拉葉昊天往裡走。 葉昊天一擺手,道:「你們先躲起來,待我留在這裡看看。」兩人目露驚慌,心裡以為這個縣令只怕是瘋了。這時情況緊急,沒法解釋,只好拔腿就跑。 葉昊天看四周無人,取出一個面具帶上,施施然走出縣衙。剛出來正好看到一夥倭寇挨家挨戶劫掠物品。一個倭人右手提刀,正在狂叫著什麼,地上一個老漢被劈作兩半,腸子流了一地。還有幾個人正圍著一個中年婦人拉拉扯扯,語氣下流,婦人的衣服已經被拉開了一半。 葉昊天怒火中燒,數丈外一掌按出,幾個人立即倒在地上,渾身痙攣,口鼻鮮血直冒,眼見是不成了。那個提刀的傢伙大概是其中頭目,這時嗚啦怪叫著,一會兒功夫聚攏來三四十人,將葉昊天團團圍住。提刀人嘴裡冒出生硬的漢語道:「你的什麼人?」 葉昊天怒喝道:「你是什麼人,敢到我中華上國燒殺擄掠,今天來了就不用走了!」 數十人呵呵笑著圍過來,忽然五六人同時舉起了長刀。葉昊天心內憤恨,毫不留情, 雙掌齊出,一陣狂風吹得飛沙走石,風過後所有人都倒在地上,伸了幾下腿就一命嗚呼了。只有領頭的那人似乎還有一口氣。這時候才聽見兵刃辟里啪啦掉在地上。 葉昊天回到縣衙,取下面具,吆喝著:「哎呀,外面怎麼沒有動靜了,大家出去看看啊!」喊了好幾聲,才有王吉從地窖裡探出頭來,大著膽子在門口看了一眼,見地上躺了一大片死屍,一時愣住了。遠處靜悄悄的,看來人都死光了,沒有別的倭人在。他高聲喊著:「大家出來看啊,天打雷劈,倭人全死了!」 大夥兒慢慢走出去察看,捕頭鄭龍忽然道:「大人,這裡還有一個活的!」 葉昊天吩咐道:「起來仔細盤問!好好看著點,別讓他死了。」 鄭龍取出繩索將那人三兩下來了個五花大綁,這一手倒挺麻利。 大家都呆呆的看著葉昊天,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葉昊天說:「我只是在門縫裡觀看,就見一個蒙面人從遠處來,眨眼之間將這些人全殺了。」 大家聽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蒙面人。 葉昊天吩咐大家把屍體拉在一起,就地焚燒。管帶李天樂說道:「倭人的長刀很鋒利,可以收集起來。」葉昊天點點頭。 眾人上前,先將那些人身上的錢物搜集出來,然後把屍體羅在一起,就在衙門前點了一把火。新鮮的屍體並不好燒,還是鄭龍拿了些木柴丟進去才燒了起來。 李天樂將搜到的銀子湊在一起,竟然有兩三千兩,看著銀子不知道怎麼辦。 葉昊天道:「今天本縣初來乍到,無以為敬,這些銀子不是公款,作為贓款也不知道誰是苦主。大家就分了吧,以後好好幹!」 眾人一陣歡呼。心裡都說:「這個縣令真的不一般,第一天上任就有這種好事,看來跟著他大有好處!」每個人竟然分了兩百兩銀子,足夠好幾年的俸祿,所以大家全都眉開眼笑起來。有了錢好辦事,所有人都來了精神,看著葉昊天的眼光也不一樣了。 葉昊天從懷裡取出一萬兩銀票,吩咐王吉:「你去找人,拿這些銀子到附近諸縣購買糧食,發放給百姓,只要來城裡定居者,每人發給糧食百斤。」王吉點頭答應,領了幾個衙役去了。葉昊天吩咐大家一起去幫忙。糧食是第一步,有了糧食才能聚攏百姓,有了百姓才能齊心協力。百廢待興,必須先有人。 晚上正待他準備提審那個倭寇的時候,鄭龍跑進來說道:「大人,那倭人撞牆死了!」 葉昊天略微一驚,隨即說道:「死了就死了,拉出去燒了!」 當天夜裡葉昊天就在縣衙內宅住下,內宅也破漏不堪,只有幾間房子還完整。 蘭兒竟然找到了一隻鍋,還有幾斤米,然後就在廚房裡淘了米做起飯來。葉昊天沒什麼事,就在灶前燒火陪她。屋裡沒有燈,好在葉昊天已經不需要燈,蘭兒更不需要。不過當灶底的火苗竄出來的時候屋子裡還是充滿了光亮,在這冷冷清清的縣衙裡更顯得格外溫暖。 兩天以後,大批糧食從附近各縣運來。葉昊天吩咐大家將糧食擺在縣衙大門外。他提筆寫了張告示:「即日起,凡入城定居者每人可領糧一百斤,截止到五萬人;協助築城者,每人每月銀三兩。」並讓大家廣為張貼,使各個鄉鎮的百姓都知道。 大家見了告示目瞪口呆,這要多少銀子啊? 王吉皺著眉道:「此城要修築完畢,至少需要兩千人,六個月才能完成,單此一項就要四萬兩銀子,再加上分發糧食,一百斤需銀一兩二錢,五萬人就是六萬兩銀子。縣裡錢糧空空,不知大人有何良策?」 葉昊天取出五十萬兩銀票遞給他,道:「交給你全權負責。我祖上留下的銀子還有一些,此番就用在這裡了。但我不喜張揚,大家就說是朝廷的撥款。」 王吉接過去心裡激動不已,從來沒見過這樣做官的,哪個人不是只進不出,進少了還不行呢。 剛見了告示,百姓半信半疑,有幾個人過來看,結果還是真的,每個人扛了百斤糧食回去。回去後奔走相告,接著滿城百姓都來了,領了糧食的人自發的過來幫忙。第二天附近山上的人也下來了。王吉一直安排人員出去採購糧食,運糧的車子增加到幾百輛。隨後幾天附近各鄉也有一些人趕過來。十天以後,縣城人口迅速增加到五萬,原來空空的房子現在塞得滿滿的。 縣城的人氣已經有了。有了糧食,短期內的生活也不用操心。葉昊天現在想的是如何築城。他現在的實力殺幾個倭寇固然沒問題,但必須給本縣的百姓留下保障,即使將來自己不在,百姓也能夠自發抵禦外侮。一道堅固的城牆就是很好的保障。 王吉已經召集了兩千人就等他下令開工了。他卻吩咐等等,令所有人上山採石,又派大批人員建窯燒磚。 葉昊天先圍原來的城牆走了一圈,發現城牆矮小,厚度不夠,而且殘缺不全,已經沒有修補價值。除了西面一段緊靠金溪還可以借用,其餘都要推倒重建了。 他花了一天的時間勘查地形,發現縣城可以適當擴大一點。回來以後他畫了個圖形,確定城牆北面靠山而立,東面向外擴展三里,抵達銀溪,西面借用原來的城牆,南面向外擴展一里,東南西北各設一個城門,門上建城樓,各門道內設閘門,門外有甕城,沿城牆建有供作戰用的敵樓十座,供射箭用的雉堞一千個,城牆高一丈五尺,厚八尺。城外有護城河環繞,各城門外設吊橋。 王吉看了倒吸一口涼氣,道:「這工程太大了,能行嗎?什麼時候能完阿?不如把原來的城牆修補一下算了。」 葉昊天道:「千年大業,不能馬虎。如果照我畫的圖形修築,至少可保本縣五百年安寧。」 王吉問道:「城牆主體用何結構?」 葉昊天道:「外用青磚,內填方石,非常堅固,京城就是這麼造的。」然後讓王吉吩咐下去,先做準備。 第一步是採石。附近山上石頭很多,但開採不易,搬運更加困難。一天下來,葉昊天發現才採了不到百方。這樣太慢了,他吩咐下去「採石五方並搬運到位者額外賞銀一兩」。這下眾人爭先恐後,城裡人幾乎全部出動了,漫山遍野都是去採石頭的人。果然石頭的供應快了一些。不過由於石質堅硬,路途較遠,還是不能增加很快。 夜幕降臨,葉昊天走出城外,來到山上,運起玄功將一塊塊巨大的石頭切割成小塊,然後用乾坤錦囊運到城牆邊,來回搬運了幾次,然後回去練功休息。 第二天眾人一來就看見城牆邊的石頭多了好幾倍,議論紛紛說是老天爺在幫忙。 第二步是燒磚。葉昊天徵集了兩千人,在城的東南西北四個方位連建了十個大窯,在有經驗的師傅指點下日夜燒製。要求每塊青磚長三尺,寬兩尺,厚兩尺。後來發現制磚的速度還是不夠快,乾脆又派了兩千人,加造八個大窯,同時燒製。 第三步是伐木,山上樹木極多,伐木比採石容易,所以這點倒不用擔心。葉昊天宣佈「伐木六方另賞銀一兩」。大家幹得熱火朝天。 三天以後第一批青磚出爐。葉昊天親自指揮大家築城。他要求城牆特別是外牆,要一律從上到下修得筆直,不能有一絲突出的地方。不合格的地方要推倒重來。 全城幾萬人共同努力,齊心築城。葉昊天專門組織了一大群老人婦女煮飯燒水,凡是參加築城者全部免費用餐。石料,木材和青磚源源不斷的供上來,這城倒是修的很快。三個月就修了一大半,而且後面還越來越快。 雖然已經是十一月的冬天,樂清城卻不算太冷,百姓依舊賣力的幹著。有的小伙子乾脆穿了單衣上陣,看得人也覺得心裡暖融融的。 中午的時候忽然山上採石頭的人往回跑,一邊喊著:「不好了,倭寇來了,一大批阿!」 所有人都慌了,眼看城牆只修了一半,大家心裡都一片冰涼。 葉昊天環顧四周,見到的都是手無寸鐵的百姓,沒有經過什麼訓練,如果上陣的話只怕損傷慘重。大白天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帶上面具展示玄功。只好吩咐眾人退下,一個人單槍匹馬迎了上去。回頭看時,竟然身後跟了一群百姓。 倭寇越來越近,葉昊天眼露神光,大喊一聲,讓眾人退下。百姓看了他信心十足的樣子慢慢縮了回去。 過來的倭寇有近兩百人。一個個手握長刀,肆無忌憚。中間還有一人漢人模樣,點頭哈腰的說著什麼。 葉昊天抽出寶劍高聲斷喝:「邊野小民竟敢屢屢犯我天朝,是不是都活膩了?『 兩百人哈哈笑得東歪西倒,其中兩個人走上前來,看葉昊天的樣子就像看一隻猴子。 葉昊天心中恨極,寶劍一揮將兩人斬成四截。眾倭人看了一驚,立即有二三十人湧上。葉昊天只用兩成功力展開普通的青城劍法,放慢步伐,遊走在眾人間,一會兒功夫上來的人都中劍倒下。他繼續向其餘的人衝去,依舊是青城劍法,一招一式清晰可見。有幾個倭寇是武林好手,開始以為葉昊天劍法簡單,容易對付,哪想到雙劍相交對方的寶劍忽然透出一縷罡氣,剛一交手即為罡氣所傷,根本沒有還手機會。又過了一會兒,葉昊天用劍尖將剩下的十餘人全部制住。圍觀的上萬人歡聲雷動,這時候都圍了過來。人人驚訝縣令竟然是武林好手,卻不知他是修真的高手。葉昊天吩咐將為首的三人和唯一的漢人綁起來,其餘人等全部削首示眾。對付這等歹徒,他從不心慈手軟。 然後他押著四人回到縣衙。先將那漢人提過來,還沒問,那人已經嚇得面色如土,磕頭如搗蒜:「大人饒命,我也是被逼的阿,我們島主讓我這樣做的。」 葉昊天厲聲問道:「什麼島,在何方位?島主是誰?」 那人磕頭不止的道:「是馬跡山島,島主馬文賓,是他把倭人迎上島的。」 葉昊天反覆問了島的位置,島上賊眾多少,有多少倭人。然後吩咐手下將那三個倭人一個個提來。那些人大概自知必死,一個個抬頭望天,不理不睬。葉昊天也不問話只是默默畫了道靈符將他們三魂六魄抽出來一根根檢查。腦海中浮現出他們東瀛誓師,乘船西來,馬跡山島補充淡水,然後是燒殺戮掠的場景,每個人都罪孽深重。葉昊天一指點廢他們的武功,並每人砍下一隻手臂,吩咐衙役,押送溫州知府大人處審問,就說這些人是滿城百姓合力擒住的。 第二天大家繼續築城。由於見到縣老爺的高超武功,每個人都佩服得五體投地。現在葉昊天說什麼就是什麼,立即會有人去作,毫不考慮到底是對還是錯。 一個月後,就在臘月二十九,城牆終於築成了。葉昊天宣佈所有人員全部休息,好好過年,正月十八繼續開工,開挖護城河,還有別的很多事情要做。 每個人都很激動,滿城響起了鞭炮聲。是阿,幾個月的血汗終於成功了。看那厚厚的城牆!幾百年也不會被攻破。所有人都覺得心裡很踏實。這樣的年過得才有些意思,來年也有個盼頭。要不然兵荒馬亂,誰有過年的好心情阿。 除夕之夜,不絕的鞭炮聲漸漸平息下來,葉昊天跟蘭兒坐在窗前,屋子裡沒有點燈。兩個人透過窗子數著滿天的星星,蘭兒幽幽的說:「真有點想家,不知道爹娘怎麼樣了?」 葉昊天感歎的說:「是阿,那天見你父親,他真的很傷心,老淚縱橫。。。。」忽然他提議:「反正這十幾天沒事,我帶你回家一趟!順便到長安走一遭,取點銀子來。年後恐怕要有大開銷。」 蘭兒拍手叫好,美麗的臉頰上充滿了興奮的神色。 葉昊天說了就做。他一提真氣穿窗而出,運起列子心法,一口氣御風飛行兩百里,才覺得氣機不暢,停下來歇息片刻。很明顯,幾個月的功夫他的功力又增加了不少。過了一會兒,他將龜鏡握在手中再度騰空而起,一邊飛一邊察看有沒有危險。如此幾個起落,一個時辰後他已經抵達京城。 蘭兒站在自己家的門前,心裡非常激動,真想拍門大喊:「我回來了,你們出來阿!」。然而她喊不出,那樣一定會嚇壞家人。她跟著葉昊天飄身而入,來到父母休息的房間窗外。屋子裡靜悄悄的,父母都睡著了。她一個人飄身進去,卻發現只是幾個月,父母明顯憔悴了很多,大概是為自己傷心過度吧。 退出房間,她來到父親的書房裡,找到筆墨,想留下幾句話,然而淚光盈盈,握筆良久不知道寫什麼。葉昊天取出兩顆自己煉製的補中益氣丹,道:「這個留給你父母,服用以後可以延年益壽。不愁將來沒有相見之期。」 蘭兒接過去,美麗的大眼睛滿是淚水,對著葉昊天笑了笑,然後落筆寫了幾行字:「爹娘在上,蘭兒不孝,累你們傷心。我目前很好,現覓得靈丹兩顆獻上,服之可身體康健,壽比南山。望千萬保重,此後必有相見之日。蘭兒叩首。」寫完連同丹藥放在父親常用的桌上。 然後她站起身來,四處尋找以前見過的那塊紅色的玉石。找了一會兒沒有找到,有點疑惑的道:「那塊玉放哪兒了呢?我也有七八年沒見了,還真不好找。」 葉昊天將真氣凝聚到胸前的通靈寶玉,寶玉冷冷的沒有動靜,於是說道:「不用找了,不在這兒。」 蘭兒很失望。 葉昊天道:「或許在府裡別的地方,我們找找看。」他加強真氣,胸前的通靈寶玉逐漸有一絲絲發熱,四處走了一圈,發現發熱的地方距離比較遠。他循著寶玉指引的方向走過去,來到一座佛堂前,然後說道:「在這裡了。」 蘭兒匆匆進去,葉昊天在後面跟著。在佛龕的旁邊找到了那塊玉,紅紅的,邊上有一條極細的金絲。玉上只有七八十字,顛三倒四,不知所云。 葉昊天將另外兩塊取出來,相互參照,琢磨了好久,眼看東方欲白,還是不明白有什麼用。只好收起來,等將來研究了。 抬頭看時,發現蘭兒一直在旁邊靜靜的瞧著,滿眼都是希冀的神色。 他開口道:「我們該走了,你去給父母托個夢巴。」 蘭兒先是一呆,轉而歡喜的道:「公子幫我,我很笨阿,還不會托夢呢。」 葉昊天領他回到父母休息的房子,讓她在窗外站好,集中精神於髓海,然後畫了道華陽生死符。 蘭兒頓覺身子越來越小,飛進屋子,慢慢進入了父母的髓海深處。父母的髓海中也有同樣的一個房間,他們正坐著喝茶。她走過去盈盈下拜,像往日一樣。母親拿來精美的糕點,父親面目慈祥的看著她。她說自己現在很好,請父母勿念,已經在書房留下丹藥,望他們服下保重身體,將來還會再見。正在說個不停的時候忽然聽見「哎呀!」一聲,喝茶的父母不見了,自己的身體也恢復了原來的大小,依然站在窗外。原來父母已經從夢中醒來。這時候就聽見母親叫起來「老爺,我夢見蘭兒了!真的阿,我夢見蘭兒了!」父親蒼老的聲音道:「嗯,我也夢到了,說在書房留有丹藥。」說著屋子裡傳來穿衣的聲音。一會兒門開了,父親急匆匆走向書房,書房裡傳出驚喜的聲音:「啊呀,這是真的阿!」 蘭兒還待聽下去,忽然身邊的葉昊天緊張的說:「快走,妖道來了。」嚇得她趕緊躲進乾坤錦囊中。 葉昊天本來一直留心著龜鏡的變化,忽然看見龜鏡的左上角出現幾個黑點,接著黑點迅速延伸,向著自己所在的中央而來。他不想連累蘭兒的父母,所以立即提起真氣,貼地掠過,停在玄武湖中的櫻州上。此時正是冬天,萬紫千紅的花兒早已無影無蹤,只剩下滿地的白草高可齊腰。他迅速在身邊插了幾十根茅草,布了個陣法,然後縮起身軀躲在陣中。 不一會兒,空中落下幾個人來,所站的地方離他不足十丈。葉昊天定睛看時,原來是三個非僧非俗的人,身上不知道穿著什麼,好像是道袍,卻有點怪異。這時候三個人圍在蘭兒的土墳前,有兩個正面對他所在的位置,所以看得很清楚。一個臉形瘦長,左邊眉毛的盡頭有一道疤痕,看起來有四十餘歲;另一個面白如玉,風度翩翩,竟然是一個光彩照人的美少年。還有一人背對著他,所以看不見面目。 只聽面有疤痕的人喘著粗氣說:「師叔,您發現什麼了?這麼急一口氣飛了一百六十里,我差點喘不過氣來。」 少年先搶著道:「師兄,你修行了幾百年功力怎麼還這麼差?我都沒覺得什麼,你就喘成這樣!」 另外一人哼了一聲,道:「前年重陽,有個女娃竟然冒犯我的徒孫,被我用九陰鎖魂制住,去年七月十四,我親眼見到有人給她發喪,就葬在這裡,想來早該魂消魄散了。可是我剛才給你們傳功時卻忽然感到九陰鎖魂震動了一下,那女娃竟然還在這個世上,真是奇怪。方位就在這一帶。」 少年道:「待弟子用九幽仙音逼她出來!」。 被呼為師傅的人道:「你只有百年道行,雖然用了奼女補陽大法,功力大進,只怕還是不能吹好九幽仙音。」說著取出一隻鐵笛,放在唇邊吹奏起來。 葉昊天擔心笛聲傷了蘭兒,連忙運起罡氣將周圍五尺之內護住。耳邊就聽那笛音嗚嗚咽咽,剛開始煞是好聽,令人渾身舒暢。他心裡吃驚,這邪門歪道的傢伙吹奏的竟然還是仙曲! 忽然幾個音符傳來卻又令人十分難受。然後就是這樣,每隔十幾個音符就出現一次。 葉昊天仔細記憶曲調,感覺這曲子很不錯,本身並不邪惡,邪惡的只是有些小地方被那人改了,所以本來圓潤的曲子變得滯澀難聽,要不是自己功力深厚,只怕難以抵擋。 他一直留心乾坤錦囊中的蘭兒,然而裡面很安靜。大概由於陣法、罡氣還有乾坤錦囊的保護,笛音可能傳不進去。 那人吹了好一段才停了下來,恨恨的道:「見鬼!九幽仙音也逼不出來,到底是死了還是活了阿?」 有疤痕的人道:「師叔,肯定死了阿,您親自出手誰能逃得掉?『 少年道:「師傅,不如打開墳墓看看,要是屍體未壞,說不定我還有用阿。」接著又用抱怨的口氣道:「師傅你也真是的,當年不交給徒兒,幹嗎弄死阿?」 葉昊天恨不得將其一掌擊斃,這時仔細看了他幾眼,要把他的形象記牢。他強忍憤恨繼續聽下去。 那神秘人沒有阻止。少年上前一掌拂開泥土,又招了招手,想把棺木虛空引出,結果什麼也沒有。 神秘人憤憤的道:「什麼人不知死活,竟然跟我鬥法!」 有疤痕的人道:「師叔,確實有人跟我們過不去,去年清明有人祭祀蘇家,連負責守衛的銀劍護法也死了兩個。當時我師傅全速趕到也給他逃了去。」 神秘人沒有說話,只是放出神光四處觀看。葉昊天知道對方功力遠勝於己,單是那少年只怕也跟自己不相上下,所以躲在陣中一動也不敢動。那三人在櫻州察看了好久,沒有發現什麼,最後悻悻的走了。 這時候,一輪紅日剛好從東方升起,金色的光芒灑在玄武湖裡,湖中央還沒有結冰,波光瀲灩,櫻州也籠罩在一層粉紅的迷霧裡。 葉昊天道:「沒事了,出來吧。」 蘭兒現出身來,面色仍有些發白,道:「好可怕阿!前年我就是聽了那人的話然後渾身發冷,他的功力只怕世上沒什麼對手了。我在裡面聽他們的說話清清楚楚,笛音大概被乾坤錦囊阻住了,所以沒覺得有什麼厲害。多虧了公子!」 葉昊天卻道:「你聽那曲子如果去掉滯澀的部分怎麼樣?」 蘭兒抬頭望天想了想,道「好!應該很不錯,我們可以試試。」說著將琴擺在地上,盤膝坐下,一面回憶剛才的曲子,一面彈奏出來。有幾個地方她想不起來了,葉昊天將自己記憶的告訴她。她慢慢彈了下去,琴音異常美妙,幾隻仙鶴飛來在她身邊翩翩起舞,兩個人都覺得非常舒暢。琴音快結束的時候,忽然她彈錯了一個音節,將原先那人的調子彈了出來,頓時心裡咯登一聲,渾身的血液幾乎凝住,面色變得通紅,葉昊天見勢不好,急忙探手入懷,取出白玉笛湊在唇邊,吹出一首臨江仙,笛音悠揚,清新自然。好一會兒才見蘭兒的面色平靜下來。 蘭兒以手撫胸,道:「這曲子好嚇人,美妙處有如天籟,凶險處又能索魂。不愧被叫作『九幽仙曲』。」她環顧四周,發現幾隻仙鶴竟然倒在地上,走過去看時,似乎已經死了。撫摸著潔白的羽毛,她的淚水落了下來,一邊抽泣道:「都是我不好,竟然彈錯了。怎麼會有這樣害人的曲子!」說完就要把琴提起來摔下。 葉昊天伸手接住,道:「別急,仙鶴還沒死呢!」 蘭兒又仔細摸了一下,果然鶴心還在跳著。 葉昊天上前將自己煉製的補中益氣丹捏碎,每隻鶴餵了一點,時候不大,那些鶴撲騰幾下站起來,然後展翅飛走了。 回頭看時,蘭兒破涕為笑了,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 正文 第 九 章 聖母慈悲傳鬼經,青溪雪滿魚相戲 離開櫻州,日上三竿的時候,葉昊天來到翰林院,他封了十兩銀子送給守門人,說自己是羅開山的好友,請給查一下羅開山的住處。那人進去好大一會兒才出來,手裡拿了一張紙,道:「今天大年初一,誰不在家歇著阿,幸虧還有兩個人留守,好不容易查到了羅大人的住址,就這上面寫著呢。」 葉昊天接過來,謝過那人,然後請指點如何前去。 羅開山的家並不遠,在一個幽靜的小院裡。葉昊天遞上名帖,有人跑進去稟告。不一會兒,羅開山急匆匆的走過來,一把拉住葉昊天的手,道:「賢弟,你怎麼來了!快請進來!」 葉昊天笑著道:「大年初一,小弟無處可去,只好來找兄長聊聊。」 羅開山請他進去坐下,問葉昊天別後的經過。 葉昊天將赴任、殺賊和築城的經過一一道來。羅開山聽得津津有味,忽然歎了口氣,道:「唉,愚兄在這裡渾渾噩噩,如行屍走肉一般。好生羨慕你啊!」 葉昊天問道:「但不知朝廷情況如何?」 羅開山摒退家人,低聲道:「如今皇上年老仍不自持,不知哪裡請了幾個妖道,供奉在宮裡,說是要長生不老,每天不理朝政。朝廷大權落在宦官王希及太師劉衡的手上。現在是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無人敢說一個不字。去年禮部尚書說了幾句話,希望聖上尊崇儒家遠離佛道,結果滿門上下染上瘟疫,沒一個活下來,好慘啊!」說起這些,羅開山就收不住口,越說越是憤恨,最後一拳擊在桌上,將桌子擊得粉碎。 葉昊天道:「如今之計只有虛與委蛇,徐圖良策了。」 羅開山用腳將破碎的桌子撥在一邊,道:「我仔細想來,只有聯絡天下各派,聚集眾多武林好手,才可能驅逐妖道,除掉妖道才能進諫聖上清理朝綱。」 葉昊天搖搖頭道:「按理說此法不錯,但有幾點不易。其一,目前各門各派可能已為妖道勢力滲透,只怕還沒動就被對方發覺。其二,各大門派一向閉關自守,忙於各自清修,難以勸說他們參與朝廷大事;其三,妖道功力非同小可,只怕已有散仙中期的實力,非等閒武林好手所能敵,此點最是關鍵。其四,即使清除了妖道,聖上能不能聽從勸喻還很難說,只怕一樣是宦官當道,奸佞橫行。不過這點倒在其次。」 羅開山歎息連連,忽然道:「聽說當今太子很是賢明,希望登基以後能夠一掃妖氛,清明朝政。」 兩個人討論了很久。晚宴的時候葉昊天見到了羅開山新婚不久的妻子,據說是個吏部尚書的千斤。果然像羅開山一樣待人親切,頗有大家風範。席間羅夫人問他道:「不知叔叔是否已經成親,若沒有嫂嫂或可相幫一二。」 葉昊天婉言謝絕道:「多謝嫂嫂好意,小弟目前還不想成親,一個人來去自由,習慣了。」 羅夫人道:「我有一胞妹,年方二八,生得甚是美麗,如果叔叔願意,過兩天可以見見。」 葉昊天急忙起身道:「嫂嫂千萬不要,我目前真的不想成親。」 羅夫人看他言辭堅決,也就算了。 晚宴後,葉昊天向他們告別,說要到長安走一趟。羅開山挽留了幾句,見他真的要走就不再勉強,知道他是怕驚世駭俗,所以選在夜裡趕路。羅夫人卻很是詫異,道:「叔叔,要走也明天走啊,今天這麼晚了,怎麼還能上路?」 葉昊天道:「無妨,晚間路上無人,可以縱馬馳騁。」 離開羅府,葉昊天御風北上,幾個起落大約飛了一千餘里,忽然漫天飄飄揚揚下起大雪來,飛行一下子變得很困難。他只好從空中落下。地上的積雪足有一尺,想必這雪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 葉昊天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身處大山腳下,遠處隱隱約約似乎有個房子。他腳尖踏在雪上一路行過去,到了近前發現是個茅屋。上前扣門,裡面傳出一個老婦的聲音:「誰啊?」 葉昊天答道:「我是過路的秀才,因為大雪封路,無法行走,所以前來找尋借宿之處。」 這時房門「咦呀」聲中打開,門內是一個頭髮銀白的老母,鬢髻當頂,余發半垂,敝衣扶杖,形態怪異,面上卻很是慈祥,口中說著:「快進來吧!」 葉昊天邁步而入。屋裡有個灶台,爐內正燃著火,鍋裡冒著氣泡,原來老母正在做飯。 老母問道:「你吃飯了嗎?」 葉昊天趕緊躬身答道:「已經吃過了,您接著忙吧,我幫您燒火。」 老母只是說了聲「好啊!」然後繼續燒飯,嘴裡唸唸有辭,聲音很低,語速極快。 葉昊天仔細傾聽,那竟然是《黃帝陰符經》。這經他早已背得滾瓜爛熟,只是從來沒仔細想過。片刻之間,老母念的經文遠遠超過了他的所知,行文調子卻沒有改變,似乎是原來經文的延續。他運功雙耳,認真傾聽老母所言,一字不敢漏掉。 忽然蘭兒現出身來,白衣素裙,面容清麗,上前對老母納頭便拜,口中說到:「多謝老母成全!」 葉昊天此時尚不明白怎麼回事。 老母讓蘭兒起來,面目慈祥的說道:「好孩子,真苦了你了!不人不鬼,兩無依托,好可憐。這段經文就傳了給你,以後多多唸經,可助修行。功力深厚時,縱然沒有肉體也可修成鬼仙,有肉體更可以靈體合一走上修道正途。」然後看了葉昊天一眼,道:「此經若有功力深厚之人在旁念誦,更可以事半功倍,加速修行。」 葉昊天此時恍然大悟,也上前磕頭,十分感激的道:「多謝聖母成全。」 老母看著兩人,面帶微笑道:「我受傳此經三百年矣,常年念誦,無人能解,今天終於找到傳人,真是高興,我也功德圓滿,可以脫離此世了。」 蘭兒又跪下拜個不停。 老母呵呵笑著,笑聲未歇,身形已經化作清煙,從窗口飄出,漫天大雪竟然凝在空中,一道光柱從天而降,清煙順光飄逝。良久光柱也不見了,周圍一片寧靜,耳邊又傳來簌簌落雪的聲音。 蘭兒一下跑過來,想拉住葉昊天的手,她太高興了,道:「公子,我終於可以繼續修煉了,真太好了!」 葉昊天只感到手肘動了一下,也伸手去握她白玉般的柔夷,結果抓了個空。他問道:「蘭兒,你怎麼知道《黃帝陰符經》的?「 蘭兒道:「我家裡藏書甚多,以前曾經翻看過這部經,當時不解其意,但還能記住開頭幾段。後來聽師傅提起過,說這部經本來是道家的寶典,可惜已經失傳了。今天聽老母念來,感覺遍體舒暢,原來這部經書竟然是修鬼仙的!太好了,以後可以每天念誦增長功力,或許功力深了自然能將九陰鎖魂的禁制解開。」 葉昊天道:「是阿,我也可以幫你一塊念。說不定不用太久就行了。」 當夜大雪一直下個不停,小屋裡的兩人卻絲毫不覺得冷清。 第二天,葉昊天推門看時,但見四周雪白一片,銀妝素裹,抬頭是艷陽高照,樹梢上掛滿了冰晶。蘭兒先叫了起來:「太美了!沒想到北方也這麼漂亮!哎,你看那山,整個兒被雪蓋住了!那兒,看那兒,有一條河,我們去滑冰好不好?」 葉昊天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山腳轉彎的地方果然有一條小河,上面結了冰,陽光下像一條白色的帶子。他提步在雪上飄了過去,蘭兒更飄在他的前面。 小河只有一丈寬,彎彎曲曲不知通到哪裡。蘭兒在冰上飄來飄去,想找到滑冰的感覺,無奈她太輕了,只能說是飛在上面。她清脆的笑聲傳過來:「我小時候就喜歡滑冰,不過金陵的冰太薄了,好幾次掉進水裡,每次都有幾個家丁看著,所以也淹不著。後來我跟師傅學了功夫,就經常在玄武湖的薄冰上滑,也沒有再掉下去過。」 葉昊天看著她輕盈的在冰上飛來飛去,長髮飛舞,衣袖飄飄,感覺像仙子一樣。 透過厚厚的冰層,他看到水裡有幾條魚在游動。他右掌運起一成三味真火貼在冰上,一會兒功夫,掌下的冰層出現一個兩尺深的洞,冰下的水還在緩緩地流著。忽然一隻魚兒從冰洞中跳了出來,接著又有兩條。蘭兒也飄過來看,覺得很是驚奇。 葉昊天笑道:「『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我們不用舟也不用釣竿,魚兒自己就跳出來了。」 兩個人在雪地上盡情的奔跑嬉戲。這一刻,葉昊天覺得是那麼的無憂無慮,蘭兒也忘記了自己的肉體還躺在水晶棺裡。藍天如畫,白雲悠悠,山舞銀蛇,原馳蠟像,一切是那麼的美麗,生命是如此的美妙。 日漸西沉的時候兩個人才回到小屋。葉昊天將魚兒去腮除鱗,然後由蘭兒放進蒸籠,很快一股清香就透了出來 夜幕降臨的時候,葉昊天繼續御風而行。飛了兩天,他摸到一些竅門,能夠節省內力,一次起落可以飛過三百里。 不到兩個時辰他已經到了長安玉店的門外。玉店還沒熄燈,王萬石正在裡面盤點。葉昊天進去的時候他幾乎吃了一驚,待看清是店主,立即很高興地請他到後院,並招呼家裡人過來。剛好王小石也在,他將洛陽分店暫時關了,特意回家來過年。 葉昊天問道:「店裡生意還好吧?」 王萬石回答:「生意別提多好了!到目前為止已經賺了三千一百萬兩銀子!好得簡直令人擔心。」 王林道:「最近幾天好像不太對,有幾個身著道裝的人在周圍轉來轉去,只怕心存歹意。護店的張師傅上前試探過其中一人的功力,卻沒試出來。」 葉昊天聽了大吃一驚,急忙取出龜鏡觀看,發現暫時還沒有凶險,吩咐所有人收拾行禮,準備連夜撤走。眾人一下慌了手腳,不明白發生什麼事。 葉昊天道:「不要急,今夜沒事,明天天不亮就走,城門一開立即離開長安。」。然後他問道:「你們想到哪裡去?願不願到南方定居?比如蘇州?杭州?『 眾人聽了眼睛一亮,王老漢道:「我感覺最近身子骨很結實,看來還能多活二十年,大家就到南方去住幾年吧。」 當夜全家都在忙碌,看看有什麼東西要帶。葉昊天反覆叮囑:「空身上路,只要有銀子,什麼都能買!」 王萬石將銀票交給他。他取了兩千萬兩,剩下的還給對方,並讓王林連夜去找雕玉的師傅「藍玉王」,通過「藍玉王」給玉工和護院每人發兩萬兩銀子,就說家裡出事,暫時歇業,能否開業不好說。 他自己也沒閒著,將院子裡剩下的玉石全部取走,估計暫時不會再用,恐怕以後也用不著了,就出了城來到附近的小山上,在樹林中挖個深坑埋了起來,上面設了陣法,沒做標記。有通靈寶玉在身,用不著作標記。 天還沒亮,他把王家幾口人都叫過來,每人前胸畫了道茅山於吉百解靈符,後背又畫了道茅山三茅真君神符,告訴他們出了城直奔杭州,以後低調生活,幾年內不要回來。 眾人看著他,想讓他一起走。 葉昊天道:「你們先走,我要處理一下院子,以後杭州見。」一家十餘口戀戀不捨的走了。他在院子裡又布了幾個藏身的小陣,決定在這裡跟對方再鬥一場。通過幾次交手,他對自己設的陣法有些信心。 快到中午的時候他戴上面具離開,先轉了一圈,看看身後沒人跟著,才轉身到了太一鎮的張府,剛好張成也在家。全家看到他都很高興。 葉昊天問道:「兄弟,官做得怎麼樣?」 張成高興的答道:「大哥,還好啊,平常很忙,這兩天過年才有空回家休息幾天。」 張員外自始至終樂得合不上嘴。 葉昊天道:「兄弟,最近朝廷妖風很盛,做官要圓滑一點,千萬不要認為對的就死抓住不放,見勢不好不要死撐。」 張成愣愣的不知道他說什麼。 葉昊天進一步解釋道:「如今聖上昏聵,朝廷大權旁落,今後千萬小心道人和宦官,見到他們躲著點。」 張成點頭答應。中午張家大擺宴席,迎接他這難得的貴客。然後一家人酒足飯飽後喝茶聊天,在這樣過年的時候大家團聚在一起,每個人心裡都暖融融的。 接著葉昊天來到自己存放金銀珠寶的地方,將金銀取走,大約有六百萬兩銀票和一些黃金。珠寶留在原地沒動,因為那些珠寶只怕有些痕跡,拿去賣說不定惹來麻煩,還是過些年再說吧。他給了張家十萬兩銀子,讓員外好好保重身體,說以後有空還會回來。 晚上夜幕剛剛降臨,葉昊天回到長安玉店,躲在原來放玉石的大陣裡。仔細檢查大陣,沒有發現什麼漏洞。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他在大陣中心又布了個小陣,最後戴上面具,低頭查看龜鏡,原來光潔的鏡面已經蒙上了烏色。 這時候,天邊掛著一彎新月,四周靜悄悄的。過了很久,忽然院子四周出現六七人,除了一人外,其餘都面蒙黑紗,只有眼睛露在外面。未帶面具的那人滿臉虯髯,看不出有多少歲。像在蘇家一樣,他們一路灑下九幽白骨散,慢慢走了進來,結果在院子裡轉了幾圈沒發現人。 一個身材矮小的人覺得奇怪,道:「長老,怎麼會沒人呢?」 滿臉虯髯的人哼了一聲道:「夠狡猾啊,傳令下去,方圓兩百里之內密切注意可疑人等,務必將他們全部抓獲,找出銀子和玉石的下落。」 話音未落,葉昊天走了出來,冷笑一聲道:「不要找了,人在這裡。」 幾個人圍了過來。那身材矮小的人道:「好阿,竟然還留下一個,朋友,你膽子不小啊!不過我看你還是乖乖就擒吧,或許大爺高興給你留個全屍!」 葉昊天喝問道:「你們是什麼人?來此何意?『 那滿臉虯髯被呼作長老的人道:「沒什麼意思,就是看你這玉店買賣太興旺了,大家來分點羹。」 葉昊天憤憤的道:「那也不用下手如此狠毒!四周遍佈九幽白骨散,分明是要斬盡殺絕。既然這樣,大家就留在這裡不用走了!」為了王家一門的安危,他要狠下辣手,這些人一個也不放過。 那長老手一擺,身邊一個身材瘦長的人走上前來,道:「別廢話,讓我看看你是否中邪了!」說著手中劍當心刺來。 葉昊天右手揚起虛空一拿,將對方像抓小雞一樣的提了過來,一指點在胸口,那人眼見不行了。 旁邊的人吃了一驚,又有三人圍了上來同時拔劍出手。這三人功力明顯高了很多,劍端赫然發出三尺長的劍芒,眼看就要進入真人界。而且配合嚴密,腳下忽左忽右,變化莫測,好像已經合作了很多年。 葉昊天仔細一看,原來對方腳下所踩的是武林中少見的三仙煉丹陣,此陣固然難不住他,不過覺得殺了這樣的人才實在可惜。這時一人揮劍刺向他的肩胛,另兩人正準備刺向他的胸腹。他領先一步踏入陣中死角,一指點中那人的中府穴。回手又點中另外兩人的陽關穴。三人同時倒地,被點了中府穴的那人張著嘴喘不過氣來,另外兩人躺在地上不能動彈,覺得腰脊好像斷了。三人都沒死,葉昊天想留著問話,如果不是罪大惡極的話準備放了他們。。 那長老走了過來,口中冷哼著:「好!功夫不錯,難怪我來的時候四宮主吩咐我千萬小心,我還抱怨這麼件小事還要我親自出馬,沒想到真有高手在此,看來不虛此行啊!」說著低喝一聲:「接招!」葉昊天只見對方雙掌推出,忽然覺得一股沉重的壓力迎面而來,像一座山一樣。他趕緊提聚功力一掌拍出,兩道掌力中途相遇,空中傳來一聲巨響,旁邊的房子竟然被掀去了屋頂。對方的掌力只是停頓了一下,接著繼續傳來,他急忙又出一掌,才堪堪抵住。 對方發了幾次力攻不過來,忽然放出元嬰,御劍飛來。葉昊天也催動元嬰前去抵擋,幸虧自己的元嬰已經長成,明顯比對方高了一個頭,兩個元嬰在空中飛舞,葉昊天攻多守少,把對方壓在下面,不過那人守護嚴密,一時也難以解決。他繼續加強功力,本體的攻勢逐步加強,掌力慢慢移向對方身邊。 剩下的兩人見勢不好揮劍從身後攻來,葉昊天急忙撤回元嬰防守。幸虧這兩人功力不高,飛劍過後已經人頭落地。不過由於分心,對方本體的壓力一下到了身前。他功力提到十成,慢慢將罡氣又壓了回去,元嬰也奮力反擊。片刻之後,他又佔了上風。 正在這時,葉昊天忽然發現空中飄來一片烏雲,似乎瞬間將到。他心一橫決定要在烏雲來前解決面前此人。於是奮起神威,全力攻了出去,不久罡氣壓到對方身前,幻出一隻手指點在對方的天突穴。對方大叫一聲砰然倒地。 募的身前刮起一道陰風,身上的靈符閃閃發光,陰風透進來寒徹骨髓,他知道不好,急忙收回元神,縱起身形飛向大陣。將要落入陣中的時候,身上的靈符又閃了兩下,他覺得背上的大椎和陶道兩穴受到重擊,渾身一陣痙攣,又向前飛了兩尺,然後砰的一聲掉在陣中。他咬緊牙關爬進大陣中心的小陣裡,躺在那裡無法行動。疼痛從背部傳開,漸及整個腰背,痛徹心肺。 蘭兒現出身來焦急的看著他,低聲道:「公子,你怎麼樣?」 葉昊天艱難的搖了搖頭,道:「給我一顆補中益氣丹。」蘭兒急忙取來放在他口中,葉昊天吞入腹內,一股溫熱從小腹生起,他控制著真氣自下而上行於督脈,到大椎、陶道的時候明顯受阻。他不停的催動真氣,過了好久,兩個穴位終於勉強通了,然後又讓真氣行走於足太陽經,把腰背的穴位全部走了一遍,才感覺好多了。 葉昊天心裡明白,多虧了師傅畫在他身上的靈符,要不是靈符減輕了對方的攻擊,這次只怕凶多吉少。由於對方功力太高,師傅的靈符只能阻擋部分攻擊,所以自己還是受了傷。他心裡暗暗決定,以後出戰前一定要在身上畫滿靈符,盡量不再受傷,受傷的滋味並不好受。 這時候一個身材矮胖的人在院子裡走來走去。彎彎的新月撒下微光,葉昊天看清了那人的面目,滿臉贅肉,眼睛瞇成一條縫,頭上光光,留有戒疤,手裡還拿著一串大大的念珠,竟然是個和尚!若是他滿臉堆笑,說是彌勒佛也有人相信。 和尚從一個角落裡找到了先前被葉昊天費盡力氣才殺了的那人的元嬰,正在問元嬰什麼話。元嬰聲音尖細,呀呀叫著說:「一個人,四十歲,面黃,厲害,嗚嗚嗚嗚。。。」竟然哭了起來。和尚從身上取出一個玉瓶,對著元嬰念動咒語,元嬰嚇得轉身欲逃,邁了兩步最後被收進玉瓶裡。 葉昊天心中很是懊惱,遺憾沒能將那人的元嬰斬殺,現在被妖人收去,只怕將被煉成更厲害的鬼魅。 和尚在院子裡走了幾圈,沒找到葉昊天的影子,最後心中焦躁,將四周的房子點了火,自己駕起雲頭在空中觀瞧。 火勢越來越大,一會兒整個院子都著了起來,還在向外蔓延。全城的百姓都驚動了,大家拿了水桶前去救火,然而火勢太大,根本無法救助。幸虧沒有風,不然整個長安只怕是一團火海。就這樣還把附近的整條街燒了一半。 葉昊天心裡憤恨,這夥人真是喪盡天良,下次捉住決不能心慈手軟。另外他提醒自己,以後交手一定要選在沒人的地方,不能給百姓帶來災難。他把地上的陣法撤了,躲入地下本來藏玉的地方,讓地上的部分被火苗吞沒,然後默默靜坐恢復功力。 三個時辰之後,熊熊大火終於熄滅,滿地灰塵足有一尺厚。那和尚未見有人出來,估計葉昊天已經死了,最後騰雲而去。 又過了好久,葉昊天取出龜鏡查看,鏡中的烏色已經完全退盡,呈現出銅鏡的亮光。他走出地窖,在院子裡發現幾具白骨。白骨身邊都有一把三寸長短的小劍。其中一個金劍,屬於最後被殺的那人,三個銅劍,屬於三仙煉丹陣攻他的三人,剩下的都是鐵劍。 他將這些小劍收起來,聯想在玄武湖聽到的話,心裡猜測:「對方大概分了等級,有金劍長老,銀劍護法,銅劍衛士。佩戴鐵劍的可能功力較低,那和尚只怕是所謂的宮主之一了。不知宮主以上有沒有教主,宮主已經如此厲害,那教主呢? 」他有點不敢想像了。 雖然如此,他並沒有灰心,道法修行每差一層功力就差別很多,即使同一層的初期和中期相比也有很大差距。他目前無法判斷和尚到了哪一層,說不定只是高兩三層而已。自己還年輕,才修煉兩、三年,而對方都是幾百年的老妖,所以交手幾次沒死就不錯了。這樣一想他心裡又高興起來。 天亮的時候,葉昊天取下面具離開長安,這天才正月初六,他還有十天的時間可以在外遊蕩。由於不用趕路,他沒有騎馬,也沒有御風,就那麼輕鬆的散步在長安到洛陽的路上,放鬆自己享受這片刻的安寧。 他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無數的正派仙人、大德高僧都哪裡去了? 為何讓九陰教獨大?比如青城派,目前功夫最高的是自己的師傅青陽真人,而青陽真人的功夫還不如自己。難道青城就沒有高手嗎?不是。青城建派千年來三十餘人成仙,如果有兩三個在世根本不用擔心九陰教。問題是他們成仙以後到哪裡去了?難道這世上就沒有得道的仙人了嗎?如果說成了仙就能脫離此世,為何九陰教的妖人卻還在此作孽? 他忽然想起身上的龜鏡可以查知妖人,不知道能不能查到正派的仙人,趕緊取出查看,左看右看半天也不行。妖人來時龜鏡顏色變黑,如果仙人來了大概龜鏡要變白了,可是龜鏡本來就是白的,已經無法再白了。看來仙人可遇不可求阿,就像前次遇到的高僧和聖母。他又轉念一想,高僧和聖母曾經指點過自己的修行,不也是在變相制約九陰教嗎?天道循環,因果報應,相信九陰教總會有覆滅的時候。想到這裡,他心裡輕鬆了很多。 接著他用龜鏡察看了一下王家的十餘口人,發現他們都活得好好的,不由放下心來。然後他一邊走一邊念誦黃帝陰符經。很虔誠的念了十遍以後,葉昊天感覺這經對自己的修行也有好處,決定以後有空就多念。 四處無人的時候,蘭兒現出身來,感激的道:「公子,謝謝你。這經真的有效。以前我全身的奇經八脈通了六條,今天帶脈也開始跳動起來,看來過幾天也會通了。」 葉昊天高興的道:「真的啊?奇經八脈通了以後,就可以通六陽脈,最後是六陰脈,那樣你的六陰絕脈就可以治癒了。」 蘭兒幽幽的道:「真盼著靈體合一的那一天。」 葉昊天打趣道:「怎麼?做鬼做厭了嗎?」 蘭兒看了他一眼,嫣然一笑道:「我怕有人厭啊」。 蘭兒陪他走了一會兒,直到周圍人多的時候才又隱起身形。 晚上葉昊天御風行空而去,經過十餘次起落才趕到四千里外的樂清。到縣衙的時候他覺得非常疲倦。這樣遠的飛行對他來說還是第一次,真希望能快點提升自己的功力,到了仙人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正月初八,大家都還沉浸在過年的氣氛裡,葉昊天一個人出了縣城,在全縣範圍內約略考察了一下,回來又翻閱了往年的縣志,對樂清縣有了一些瞭解。 樂清歷史悠久,相傳王子晉騎鶴雲遊至此,疊石為台,引簫吹奏,「樂音清和」,故謂「樂清」。樂清於東晉寧康二年建縣,始稱樂成,屬永嘉郡。五代梁開平二年改名樂清,從此以後均屬溫州府。樂清東至大海,南限甌江,西界象浦,北接臨海。東西二百零五里,南北一百九十五里,東南距西北一百九十里,東北距西南二百六十里。全縣依山看海,山為雁蕩山,海為東海,資源得天獨厚。 看到這裡葉昊天很有信心,這樣的一個縣理應是個美麗富饒的地方,倭寇的襲擾只是暫時的現象。他又進一步走訪了城裡城外的百姓。城裡的百姓都感激的誇讚著,城外的百姓卻好生羨慕。 正月十三,王吉提早幾天回到縣衙。葉昊天吩咐他召集城裡的秀才和有名望的士紳來縣衙議事。兩個時辰後大約來了二十餘人,僅有的三個秀才都來了。 葉昊天讓衙役給眾人上茶,然後道:「今番請諸位來是要解決兩件事,其一是本縣六房「吏、戶、禮、兵、刑、工」的經承人選問題。現在戶房有王吉,兵房有李天樂,刑房有了鄭龍,還缺三房的人選,請大家推薦一下。」然後又道:「六房的主管是正八品的職位,年俸低,有能力且願意效勞的請報上名來。」 這麼一說,眾人爭著報名,葉昊天每人問了幾句話,最後選定了三個人。讓他們每人負責一房,自己找人充實本部。每半年查考一次,優異者獎勵一百兩銀子,不好者當即辭退。 這件事完了以後,葉昊天又道:「第二件事是本縣的教育問題,童蒙教育不可荒廢,明年二月將舉行本縣的童試,希望將來能出幾個舉人、進士。」大家議論紛紛,提出不少意見。最後葉昊天決定在縣衙後面建一所書院,挑選五十位天資聰穎的學子免費入住攻讀。大家都讚不絕口。 正月十八以後,過年才算結束。葉昊天吩咐大家開工,先挖護城河。由於東有銀溪,西有金溪,需要挖的僅是南北兩側。他讓大家先從中間開始挖,逐漸向兩邊擴展,基本完成以後才打通兩頭,讓兩條溪流的水灌進來。然後從金溪引一條支河直伸到縣前,取名叫做宣河。又從銀溪上游引一條渠水伸到縣後,注入市頭的寶帶河。 渠上雜植樟樹、垂柳。如此縣城才算徹底修築完畢,整個工程花了一個月。 此時的樂清縣城,外有堅固的城牆,內有小橋流水,景色秀麗,一副田園市鎮的風味。早春二月,大地剛剛開始萌動春氣。每天早上,一群白色的海鷗直接飛到縣城裡,它們瀟灑地扇動著輕盈的翅膀,在空中畫出一道又一道美妙的弧線,它們飛得那般纏綿繾綣、那般款款情深。 此後葉昊天讓百姓在綿延百餘里的樂清海岸線上,修築了十九座烽火台。磐石衛七座:洋田、池□、日團、三嶼、沙角、章□、雙峰;後所四座:歧頭、白沙、平心、嶼山;蒲岐所八座:雙陡門、東山、南浦、前塘、後塘、下山頭、鏵鍬、婁□,每個烽火台派十人日夜守望,將全縣沿海一帶的一舉一動都觀察在內。每個烽火台都由葉昊天親自審定位置,選在視野遼闊,形勢險要的地方。烽火台底部方形,每方長兩丈,頂呈圓形,直徑一丈,下有哨兵宿舍和堆放燃料的庫房。此外他令李天樂徵集了八百人的民團,加強訓練。又從青城劍法七十二式中挑出最簡單實用的十招,略加變化傳給李天樂,再讓他傳給民團。 忙完這些已到了陽春三月,正是春耕時節。葉昊天令百姓開墾荒地,耕種作物,沒有種子可以到縣衙來取。過了十天,他巡視全縣,發現凡是能耕種的地方都已經種上了莊稼。無奈本縣山地太多,只有靠海的地方有一些平原,然而地勢太低點容易海水倒灌,收成難以保證。觀察良久,他覺得如果在退潮時的海邊修一條海塘,擋住海水內灌,就可以增加幾十萬畝良田。他把這想法跟六房的人商議,大家都說如果能成簡直太好了,然而這工程實在太大,從來沒有人作過。 修築海塘是一件大事,需要徵集全縣的百姓。葉昊天貼出告示:凡是參加修築海塘者,每人每月三兩銀子,告示一直貼到附近的永寧、臨海等縣。 春耕完了以後,海塘正式開工。第一天竟然來了十幾萬人,在海邊分成了幾十個地段同時作業。葉昊天要求海塘外面用石頭修築,寬兩丈,高兩丈;裡面用泥土修築,寬三丈,高兩丈五尺。 好在附近就是山,山上多的是石頭,對石頭的要求也沒有修城牆時那麼嚴格,所以大家都肩挑人扛,車運牛載,爭先恐後,不管方的圓的先搬來再說。最後有的石頭實在奇形怪狀,無法放進去就堆在根部,用來保護海塘根基。 這道海塘修得很艱苦,其中有的地方葉昊天在晚上親自上陣修築。即使這樣十幾萬人修了五個月也才修了五十餘里,好在這些已經能獨立發揮作用,可以在縣城附近的海邊增加三十萬畝良田。 為了修築海塘,有幾個人因為採石塌方死了。葉昊天好生慰問死者家屬,每人撫恤一百兩銀子。 秋收開始的時候,他吩咐大家暫停修築。這些土地加上本來就有的良田,可以使每人擁有四畝地,全縣的溫飽問題解決了。剩下的海塘以後再修。 八個月來,葉昊天每晚都先念黃帝陰符經十遍,再潛心修煉煉神還虛的功法。他發現自己的元神變得淡淡的,現在已經能一口氣飄飛五百里,功力進入了真人界第十七層上揲阮樂天。如果結束十八層,元神會徹底化為虛空,他就能進入仙人界,可以騰雲而去,在天空自由的翱翔。 蘭兒的奇經八脈和六陽經已通,治癒六陰絕脈的時機終於來到了。 葉昊天在縣衙的內宅擺了陣法,練功的時候不想有人打擾。今晚他特意又檢查了一遍,確保陣法沒有漏洞。然後打開水晶棺,另一個美麗的蘭兒安祥的躺在棺中,就像睡著了一樣。他輕輕將其托起,平放在床邊,暴露出白玉般的手指、腳踝。他三根手指搭在春筍手的脈門處,仔細察看六陰絕脈的情況,發現蘭兒的本體六條陰脈在合穴的地方都幾乎斷了,本來是經脈的地方成了肌肉,就像一道溪水從山上流下,流到山腰忽然為山勢所阻,停在山谷中無法宣洩。 他對蘭兒的靈體說:「盤膝端坐,沉肩垂肘,舌抵上顎,意守丹田!」蘭兒聽話的飄進床裡,在本體旁坐了下來,精神集中於丹田。 葉昊天先運集功力念了三遍黃帝陰符經,將她的六陰脈氣鼓蕩起來。然後腳踏禹步,一指點在蘭兒左手大指內側的少商穴,一股渾厚的真氣從少商上行,經魚際、太淵、經渠、列缺、孔最到合穴尺澤,停在那裡難以繼續上行。他催動真氣,先將尺澤穴的經氣大幅提升,然後在來回衝擊了無數次,將原來阻斷的經脈衝出一條狹窄的通道,然後將通道逐漸拓寬,最後跟正常人一樣。半個時辰後真氣終於暢通無阻,一路上行,終止於中府穴。 至此,蘭兒的左側的手太陰肺經已經完全暢通。接著葉昊天又一指點在她右手大指內側的少商穴,半個時辰後,右側的手太陰經也通了。這時他覺得有些疲倦。 休息了盞茶功夫,葉昊天又將食指點在她左側足大指內側的隱白穴,真氣經大都、太白、公孫、商丘、三陰交、陋谷、地機諸穴,停在合穴陰陵泉。他繼續催動真氣,在陰陵泉來回運行,良久終於找到一條像細線一樣的通道。他運起無上玄功將通道逐漸擴展,達到正常人的寬度。此後真氣再無阻礙,一路上行止於大包穴。由於足太陰經很長,真氣運行一遍所花的時間遠遠超過手太陰經,所以打通這條經脈花了他一個時辰的時間。 休息半個時辰後,他鼓起餘力去打通另外一側。又是一個時辰過去了,另一側終於也通了。這時蘭兒的手足太陰脈全部貫通,六條斷絕的陰脈已經通了兩條。 蘭兒看著他滿頭大汗的樣子,飄起身來給他擦拭。她沒有說什麼話,但那溫柔而又感激的目光已經說明了一切。 葉昊天喘了口氣道:「今天就到這裡,明天再打通手足少陰脈。」 蘭兒點了點頭,轉身出去,回來的時候端了沏好的「莫干黃芽」,倒了一杯遞過來,眼睛裡滿是柔情。 葉昊天呷了一口,但覺滿口芬芳,沁人肺腑,不知是好茶的原因,還是為蘭兒的進展而高興。 白天他去視察百姓的秋收情況。一個人走在田埂上,忽然田間傳來歌聲:「八月秋稻黃又黃,打把稻劍日日忙。天光割來露水谷,下半日割來好上倉。。。」仔細看時,見一個漢子正光著膀子割稻。 葉昊天走上幾步,大聲問道:「老哥,今年收成怎麼樣阿?」那人一看是縣老爺來了,差點屈膝跪在水田里。葉昊天遠遠的一招手,漢子跪不下去,只好走了過來,開口道:「今年老天不錯,可以算風調雨順,沒大災大難,收成比往年好」。 田里幹活的百姓看見他,一下圍了上來,爭著說今年過冬不用發愁了,最起碼吃飽沒問題。 葉昊天笑著道:「明年應該更好,我們辛苦修築的海塘到時候一定有用,請大家前去耕種,萬一沒有收成由本縣賠償損失。」 眾人齊聲歡呼,都說多虧了他,要不然可能還在山裡躲著呢。 有一個人問:「老爺,倭寇好幾個月不來了,說不定忽然一次來很多人阿,以前最多一次來了一千多,那個慘阿!縣城裡到處都是血。。。。。」 葉昊天安慰大家:「這次會好很多,看見烽火台火起,大家就躲到城裡去,現在的縣城倭寇攻不破。另外我們有八百人的民團,日夜操練,將來還會擴大民團,大家不用怕。」 有一個老者道:「要是能再修幾個小城就好了,有的地方離縣城太遠,百姓跑不過去。」 葉昊天不絕讚賞道:「好,這是好主意!秋收結束,我們就修幾個小城,大家就都可以找到躲避的地方了!」 眾人都說那真是太好了。這時已經有人感激的跪在地上。葉昊天讓大家起來,高聲說道:「保護百姓是本縣的責任,只要大家齊心協力,什麼困難都有辦法。」 晚間,葉昊天繼續幫蘭兒打通手足少陰經脈。這次他先解決足少陰腎經,因為這條經脈是六陰經中穴位最多的一個,打通這條經脈要花很多功力。他運足功力將食指點在蘭兒腳心的湧泉穴,催動經氣過然谷、太溪、大鐘、水泉、照海。。。,到膝蓋上的陰谷穴時又走不動了。如同前幾次一樣,他慢慢探索,良久終於找到一條廢棄的幾乎全部閉合的通道。他運起玄功將通道擴展到正常人的寬度。此後真氣一帆風順直上步廊、神封,止於俞府。這條經脈花了他一個半時辰。休息片刻他又花了兩個時辰打通另一側。 接著是手少陰心經,這條經很短,只有九穴,他只花了不到一個時辰就打通了兩側。 第三天晚上,葉昊天繼續努力,將蘭兒的手足厥陰經也全部貫通。 蘭兒高興得熱淚盈眶。飄過來在葉昊天面頰上親了一下,轉身跑開了。過了片刻回來,面色紅紅的問道:「公子,不知道現在我能不能靈體合一?」 葉昊天道:「還不行,一旦靈體合一就會觸動九陰鎖魂,即使你沒有傷害,妖道也會追過來,那樣我們只怕凶多吉少。」 蘭兒沉默了一會兒,低低的道:「真盼著能早點解除禁制。」 葉昊天道:「過些天我們離開這裡,找一個無人的山林,我去佈一個最複雜的陣法,你可以在那裡靈體合一,即使妖道來了也可以周旋一二。」 蘭兒神往了一陣,搖了搖頭道:「公子,還是不要了,太凶險,一切等大功告成再說吧。」 葉昊天想了一下,不再堅持,他準備待布好大陣以後給蘭兒個驚喜,這次一定要精心準備,這個大陣不能布在附近,至少要在千里之外。他不想給本縣的百姓帶來災難。如果他的功力再增加一些,加上精心的準備,說不定能帶來意想不到的效果。要是能幹掉幾個九陰教的妖人就好了。但這不是那麼容易的,目前還不能輕舉妄動。 蘭兒轉開話題道:「聽說雁蕩山很美,這兩天我們不如去看一下。」 葉昊天點頭稱好:「趁百姓忙於收割,縣裡沒什麼事,我們出去玩玩。來這一年了,竟然還沒仔細遊覽雁蕩,實在辜負了大好青春。」忽然他問道:「蘭兒,今年你有二十歲嗎?」 蘭兒很是憂慮的道:「眼看就有了,唉,老了!九幽鎖魂若是十年不能去掉,只怕我的青春都沒了。」 葉昊天道:「怎麼會?你看看自己,一年來一點變化都沒有,只怕過一百年還是一樣的美麗。大概時間在你身上已經停止了。」頓了一下,他又道:「不過你說得對,無論如何要在兩年之內將這該死的九陰鎖魂解掉。你不急我也會急瘋的。」 蘭兒抿嘴一笑,眼睛轉過去沒有看他,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正文 第 十 章 無事尋花至仙境,等閒種薯比封君 八月時節,秋高氣爽,葉昊天來到雁蕩山下。遊人稀少,所以蘭兒也現出身來。 一路踩著苔痕遍佈的石徑,兩旁是危巖秀峰,幽谷絕境,樹木參天,幾隻鳥兒在婉轉地輕唱,一派世外桃源的景象。循溪漸進,不久便到了靈巖寺。 靈巖寺前有形如飄揚大旗的展旗峰,後有形如屏風、五色相間如彩霞的屏霞嶂,西有陡峭如柱孑然風物之中的天柱峰和孤拔清俊的獨秀峰。抬頭望去,只見峰巖峭立,危峰亂疊,移步換形,或靈秀或雄奇,或如牧童、或如夕陽戀景、或如雄鷹振翅。繼續前行,時有空谷幽澗夾雜溪水潺緩,涼風送爽,連空氣也似濾過一般,散發著崖巖上松樹與花草的清香味兒。 蘭兒輕歎一聲,道:「這裡的山真美。不知道是哪位神仙雕刻出來的。」葉昊天沒有說話,他已經沉浸在這美妙的風景裡。 過了剪刀峰,繼續向大龍湫走去。大概千百年前這裡曾有火山爆發,其噴薄出的岩漿覆蓋了荒草亂石的野徑,或青灰,或黃白斑斑。路旁就是深澗, 澗邊斜著些蘆葦,水裡映著竹影。沿澗深入,踏上雲雨漠漠的徑行峽,遠遠看去,山坳裡有竹橋一架、草舍數間。此時涼風不絕如縷,可以聽見山風掃過松樹尖的嘯聲,峭崖下溪流穿行在頑石間的淙淙聲。一路行去山坳裡片片霧嵐騰起,而道旁的巨石再也遮不住大龍湫暢快淋漓的歡唱聲了。 舉頭望去,落差六十丈的大龍湫瀑布宛如一掛銀簾自九天垂下,但到半空中時又騰空搖蕩,最終只輕輕地拂掃著潭面。 蘭兒貼著巖壁,閉上眼睛,任風送來薄霧輕珠潤上臉面,傾聽著沿壁滴水大珠小珠落玉盤的天籟之音。 大龍湫的潭水是碧綠的,滿山的青樹綠草浸染著它,它是一塊稀世的翡翠,在山中被天公神斧橫截了一道口子,盡享天地精華的潤澤。葉昊天從來沒見過這麼純粹的綠,深邃地叫人不禁想躍入潭中暢遊一番,他在想瑤池的瓊漿便是如此吧,啜一口只怕能睡上千年。 沉醉了好久,葉昊天抬頭看見瀑布上方的山巔,那裡綠樹掩映,霧氣瀰漫,令人神往,不由對蘭兒道:「我們上去看看好嗎?」 等了片刻沒有回音,回頭看時,蘭兒已經醉得迷失了,雙目朦朧,臉上似乎有一層水霧,不知是瀑布散落的水花,還是她震驚於美景中不覺流出的淚水。 他走進前略微提高聲音又問了一遍。蘭兒「嗯」了一聲,看了他一眼才回過神來,口中道:「好,我們上去看看。」 葉昊天輕提真氣,飄身而起,不久站在山頂。舉目望去,眼前竟然十分開闊。山頂很平,中間有個幾十丈大小的湖,那水如玉一樣的晶瑩,陽光照射下蒸騰著霧氣,水光瀲灩,山色空濛,湖邊綠樹環繞,芳草淒淒,瀑布就是從湖邊的一個低凹處流下的。 他往前走了幾步,發現湖邊有塊巨石,寫著「雁湖仙境」幾個字,字跡深有一寸,似乎是人以指代刀刻出來的。仔細品位,葉昊天覺得這幾個字描述得非常貼切。 林間有一條小徑,曲曲折折似乎能環湖一周。他沿著小徑前行,走了很久,感覺至少已經環繞湖周兩三圈。可是眼裡看到的景物竟然沒有絲毫重複。小徑依舊向前延伸,腳下的路好像走不到盡頭。 他停下了腳步,仔細察看周圍。看了良久,發現樹木的排列竟然是一個非常複雜的陣法,驟然之間竟然無法破解。他停在那裡不敢亂動,將刻有鬼谷子奇門陣法七十幅的玉簡取出來,從頭至尾又瀏覽了一遍。除了最後的一個,所有陣法他都瞭然於胸,最後的陣法名字叫玄天列宿清微陣,以前看過多次不能全部理解。 這麼複雜的大陣單看是看不明白的,必須試陣。問題是試陣不當將有極大凶險。如果不識陣法,面前的小徑將是唯一安全的通道,但也是一個走不到盡頭的通道。 葉昊天決定冒險試探一下陣法。他從旁邊的岩石上取下一根堅實的老籐,一頭扣在小徑邊的一棵樹上,另一頭握在手裡,小心的向前走了一步。周圍忽然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只有向回走的路上有一點螢光。他小心的前後左右挪動腳步,好久終於找到一個方位,站過去時一片光明。再向前邁一步,忽然狂風撲面而來,令人心生寒意,摸索了更長時間才找到正確的方位;繼續向前忽然又變成雷電交加,電光在眼前不停閃爍。這一次他花了更長的時間,大約有一個時辰才又找到一個平靜的所在。 只是短短的三步,已經花了他兩個時辰。至於這三步到底對不對,最終能不能走到底還未可知,因為有些陣開始的時候可能一路平安,等到不對的時候已經深陷其中了。他不敢走得太遠,又循著老籐倒了回來。回去的時候卻很容易,因為腳下有指點方位的螢光。他將這三步與所有陣法對照,發現跟玄天列宿清微陣有點像,只不過方位是顛倒的。 然後換了一棵樹,又牽著老籐向前走了三步,這三步竟變得非常容易,他按照玄天列宿清微陣的反向來推測,結果真對了。他拋開老籐決定一直走下去。每一步都仔細計算了方位,然後再邁出腳步。一路風平浪靜走了九十九步。第一百步的時候發現不對了,似乎陣法又換了一個。回頭看時,依然可見出去的螢光。看來佈陣的人心地仁慈,不想把入陣者困死在裡面。 他仔細摸索了一下,發現原來是一個九陰天罡紫微陣,這個陣倒是比較熟悉。所以走得很快,又走了三十六步,忽然豁然開朗,頭頂是藍天白雲,眼前的湖水宛如一塊晶瑩的藍寶石,鑲嵌在群峰之中。湖水深幽,白雲相映,如臨仙境。湖邊綠樹掩映之中有一個小屋,小屋門前竟然負手站立著一位長者,峨冠博帶,面白如玉,此時正微笑的看著他。 葉昊天走上前去深施一禮。道:「未知仙長在此,多有打攪,請恕罪。」 老者上下打量他一眼,似乎將他的裡裡外外全部看穿,朗聲笑道:「千年光陰如白駒過隙,難得貴客到來,請進茅屋一敘。」 葉昊天跟他入內坐下,詢問道:「不知仙長高姓大名?」 老者一攬長髯道:「老夫乃天師道第四代天師張盛是也。」 聞聽此言,葉昊天驟然起身,大禮參拜,口中道:「後輩徒孫葉昊天參見師叔祖」。因為張盛為天師張道陵之孫,而張道陵也是青城派的開山祖師,所以從輩分上來說,張盛比他高幾十輩。 老者呵呵笑道:「一千兩百年前,老夫飛昇以後途經雁蕩,受尊神指點闖過外面這千古奇陣,發現此地風景秀美,心中留連不肯飄然遠去,所以一直滯留此間。千年以來,小兄弟是唯一破解大陣進入這裡的人。」 葉昊天心中不解,問道:「外面的大陣難在哪裡?」 老者道:「此陣開始不難,第一步片刻之間可解,然而後面每邁一步困難加倍,所需時間亦加倍,比如欲解第十步需要三日時間,十一步需要六日,至第一百步需萬年以上。所以千年以來多少高僧、散仙未能進入,而你是第一個進來的,看來這是天意。」 葉昊天道:「我一路行來,未見一具屍體骸骨,此陣似乎只為阻擋進入而設。」 老者道:「蒼天慈悲,不忍殘害生靈,如此美景當前,怎會存一分殺機?」 葉昊天恭敬的問道:「師叔祖,不知歷年之間無數修道成仙之人都在哪裡?您是我唯一得見尚留此間的。」 老者抬頭望天道:「十洲三島、神仙所居,五帝所理,非世人之所到也。」 葉昊天接著問道:「何謂十洲三島?」 老者張了張口,欲言又止,復看了葉昊天一眼,道:「此乃仙機,不過見你很快將達此界,我就略述一二。十洲是: 祖洲。在東海之中,地方五百里,離西岸七萬里。上有不死之草。 瀛洲。在東海中,地方四千里,大抵對會稽,離西岸七十萬里。上生神芝仙草,又有玉石。出醴泉,飲之數升輒醉,令人長生。洲上多仙家,風俗似吳人,山川如中國。 玄洲。在北海之中戌亥之地,地方一千二百里,離南岸三十六萬里。多丘山,饒生金芝玉草。 炎洲。在南海中,地方二千里,離北岸九萬里。上有風生獸似豹,取其腦和菊花服之,盡十斤,得壽五百年。又有火林山,山中有火光獸大如鼠,取其毛以緝為布,號為「火浣布」。亦多仙家。 長洲。一名青丘,在南海辰巳之地,地方五千里,離岸二十五萬里。多山川、大樹,仙草靈藥、甘液玉英,靡所不有。有紫府宮,天真仙女游於此地。 元洲。在北海之中,地方三千里,離南岸十萬里。上有五芝、玄澗,水如蜜漿,飲之長生,與天地相畢;服五芝亦得長生不死。 流洲。在西海中,地方三千里,離東岸十九萬里。上多山川,積石為昆吾,作劍光明洞照,如水晶狀,割玉如泥。亦多仙家。 生洲。在東海丑寅之間,接蓬萊十七萬里,地方二千五百里,離西岸二十三萬里。天氣無寒暑,芝草常生地。上有仙家數萬。 鳳麟洲。在西海之中,地方一千五百里。洲四面有弱水環繞,鴻毛不浮,不可超越。洲上多鳳麟,數萬各自為群。又有山川池澤,神藥多種。亦多仙家。 聚窟洲。在西海中未申地,地方三千里,北接崑崙二十六萬里,離東岸二十四萬里。上多真仙靈官,宮第比門,不可勝數。又有各種奇獸。大山形似人鳥之像,故命名為「人鳥山」。山多反魂樹,能自作聲,如群牛吼,聞之心震神駭; 伐其根心煮汁為丸,名為「驚精香」或「震靈丸」、「返生香」、「震檀香」、「人鳥精」、「卻死香」。」 說到這裡,老者頓了一頓,接著道:「三島是崑崙、方丈、蓬丘,加上滄海、扶桑,實為五島: 滄海島。在北海中,島中有紫石宮室,九老仙都君所治,仙官數萬人。 方丈。在東海中,正方形。三天司命所治,群仙不願升天者,皆往此受太玄菉。仙 家數十萬,耕田種芝草。 扶桑。在東海之東岸,太帝官,太真東王父所治處。地多林木,葉皆如桑,故名扶桑。 蓬丘。即蓬萊山。在東海之東北岸,其中高山當心,有似於崑崙。乃天帝君總九天之維處。 崑崙。號昆陵,在西海戌地、北海亥地,乃西王母所治。「天不問其高幾里,要於仰視之,去天不過十數丈也。……有珠玉樹沙棠琅儥挹壑屁臐C每風起,珠玉之樹,枝條花葉,互相扣擊,自成五音,清哀動。……崑崙山上,一面輒有四百四十門,門廣四里,內有五城十二樓,……真濟之快仙府也」。」 葉昊天聽得如癡如醉,早已將一席話牢牢記在心裡。 老者還沒結束,接著又道:「道家三十六重天,二十五重以上可稱仙人,二十九重以上可稱神人,仙人、神人壽仍可期,一般都在十州三島居住,原因是那裡有靈芝仙草、麒麟怪獸,食之可以增功甚速,而且氣候適宜,美景無邊,容易收攝心神,不受邪魔所侵,所以眾仙紛紛前去。若是達到三十三重以上,可以長生久視與天地同壽,千萬星晨,處處皆可安居。」 葉昊天插言道:「師叔祖,您為何不去十洲三島呢?」 老者傲然道:「雁蕩如此美景,又有大陣相護,實不亞於十洲三島。老夫千年修行已經達到三十一重的神人之境,縱然在十洲三島也不會好到哪裡。」略停了一下,老者有點遺憾的道:「不過我也該走了,這裡的一切就留給你了。」 葉昊天非常不安的道:「師叔祖,都是徒孫不好,實在不該打擾您清修。」 老者微笑道:「不然,我必須前往崑崙尋找一味靈藥,才有望達到第三十二重。那種靈藥必須在崑崙煉製,需要多久我也不知。這裡我也住的夠長了,該是我離開的時候了。」回頭看了小屋一眼道:「這裡有些我曾經用過的東西,現在已經用不著,就都留給你了。從此別矣。若是有緣,你我或可在崑崙一會。」 說完,老者化作清風而去,空中兀自傳來他的聲音:「雁影已隨風雨去,龍湫亙古空自流」。 葉昊天忽然記起一事,急忙運起神功道:「師叔祖,九陰鎖魂,如何可解?『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空中傳來一句話:「法印隨心通日月,雁湖煙波何人愁。」 正文 第十一章 拔劍光寒倭寇膽,撥雲手指天心月(上) 葉昊天站在湖邊,一直揣摩老者最後的兩句話,不能肯定那兩句是否與九陰鎖魂的解法有關,因為他不敢肯定老者是否聽見了自己的話。 過了一會兒,眼望著翡翠般的湖水,他十分感慨的道:「蘭兒,這兒很安全,你再也不用擔心,不用擔心離開我十丈,你可以自由的彈琴,自在的散步,也可以下湖游泳。」 蘭兒歡喜的道:「我好喜歡,山頂一點也不冷,風也不大。」 葉昊天知道由於裡外兩層大陣的作用,不單是仙、鬼難進,就連風霜雨雪也擋在了外面,這裡四季如春,真的是名副其實的仙境了。 蘭兒輕提裙擺,站在湖邊,雙腳落在水裡,驚喜的叫道:「公子,這水還是溫的呢!」 葉昊天也脫了鞋襪,將腳浸在湖水裡,果然水溫適宜,不冷不熱,雁湖竟然是個諾大的溫泉。大概這裡曾經是火山口,火山雖然停了,水溫卻依然很高。周圍的樹木長年青翠欲滴,緊靠湖邊的地方竟然有幾棵椰子樹,頂上還掛著碩大的椰子。 他也好喜歡這裡,看著蘭兒白玉般的腳趾,道:「如果你願意,現在就可以試試能不能靈體合一,我寧願永遠陪著你不再出去。」 蘭兒神往了好一會兒,最後搖了搖頭,道:「九陰鎖魂沒有解掉,如果靈體合一,即使身體吃得消,妖道也會知曉。雖說他們無法進來,但天天守在外面我們也難出去。公子血仇未了,若是躲在這裡,很難靜下心來,只怕道功再難進步。再說萬一他們殘害本地百姓,公子能忍得住嗎?」 葉昊天點點頭,道:「難得蘭兒理解我,看來我們塵緣未了,不能逃避。」頓了一下,他接著道:「這裡風景美極了,離縣城又很近,我們就把這兒作為家,晚上也可以回來住。」 蘭兒拍手道:「好啊,有家真好!」說著美麗的大眼睛偷偷瞄了他一眼。 葉昊天看了一下小屋道:「來,讓我們先看看家裡有什麼。」 兩個人屋裡屋外巡視了一下。這是一個小木屋,雖然不大,卻很結實,有茶室、丹房和臥室,還有一些桌椅,臥室裡只有幾個蒲團沒有床。 蘭兒「哎呀」了一聲,道「怎麼沒有廚房和灶台?」 葉昊天知道老者早已修煉到不用進食睡眠的地步,所以沒有這些設置。他自己也已經用不著,蘭兒目前也不用。只是修道時間不長,心裡對這些還有濃厚的依賴感。再說不吃飯也減少了很多情趣, 所以他決定將丹房改成灶間,所缺的只是一隻鍋和花點功夫塑個灶台而已。 首先要將丹房清理一下,在收拾壁櫥的時候他找到了一個木雕盒子,盒蓋上刻了幾個字:「靈寶天師法印」,打開看是一些銅製的圓盤連著把手,大大小小共有十八個。取出一個最大的觀看,但見上面有一個虎頭畫像,還有一些雲篆。他將其餘的法印小心的捧在手上,挨個兒翻看一遍,沒有一個能入目即解。看來一時三刻還不能完全弄通,需要花點精力研究才行。但他明白,這些法印大概就是老者最後兩句話所提到的跟蘭兒性命攸關的東西。 接著他用湖邊的泥土塑了個灶台,再雙掌發功,用三味真火將濕土烤乾,只是一會兒功夫,灶台就成了,回頭問蘭兒:「要不要再弄張床?『 蘭兒抿著嘴沒說話,半天才道:「要弄就要兩張。一張放在臥室,另一張放在茶室裡。」 葉昊天呵呵笑道:「好,就兩張,乾脆床也不用了,下山去弄百張地毯來,疊一起也跟床差不多高。」 有家的好處很多,首先是可以存放物品。他把平時很少用的東西從乾坤錦囊取出來,包括古劍,玉簡之類的,通通丟在屋外。蘭兒的水晶棺卻沒有動,雖說這裡非常安全,他還是寧願帶在身邊,不想留下一絲一毫的遺憾。 忙完的時候,兩個人坐在雁湖邊,眼看夕陽西下,彩霞滿天,一切是那麼的和平安寧,雙目相視,都覺得平生有此一刻足矣。 良久之後,蘭兒忽然道:「你看那兒,好像有火光。」她偶然向東方看時,發現幾點閃亮的東西,上面濃煙滾滾。 葉昊天定睛一看,竟然是烽火台的火光!秋收時節有倭寇來襲! 他不敢猶豫,急忙飄身而下,直奔烽火台而去。蘭兒也隱起身來,跟他一同前往。 半空之中,葉昊天取了副面具帶上。眨眼之間來到海邊,五艘大船剛剛靠岸,岸邊爬上來密密麻麻的倭寇,只怕有兩三千人。有幾個跑的快的已經到了烽火台邊,正在揮刀殺上,台上守望的八九人嚇壞了,只有兩個人還在拚命向下射箭。 葉昊天看形勢危急,半空中一掌拍下,幾個倭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腦漿迸裂,一命嗚呼。後面的人仍然源源不絕的湧上來。 就是搞不懂,這些倭寇大老遠跑過來燒殺搶掠到底還有沒有人性!葉昊天落下身軀一聲大喝,猶如晴天霹靂:「站住!想活命的趕緊給我滾回去!否則格殺勿論!」湧上來的倭寇根本沒人理睬,仍舊團團圍了上來。有個倭人漢語講得不錯,獰笑著走過來道:「我們來幹嗎的啊,這麼回去不白來了!除非乖乖送上黃金萬兩,美女千人,我們還可以打個商量,不然,嘿嘿,千里之內燒光、殺光、搶光!」 葉昊天怒上心頭,這些人不見棺材不掉淚,那就讓他們見棺材好了。他不再多言,雙掌翻飛衝了上去,所過之處,十丈之內無一活口,從山腳到海邊一路殺去,身後倒下了七八百人,回頭又殺了一遍,粗略一算至少死了一千五百人。剩下的倭寇抱頭鼠竄,葉昊天追上前去又是一通狠殺,最後只剩二三十人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葉昊天抬起掌來又放下,周圍滿地血腥,海水都已經染成紅色,看得他心軟了。 他從大船上解下一隻小帆板,喝令剩下的二十人上去,道:「給我滾,回去告訴一聲,今後再敢前來,一定千刀萬剮,定斬不饒,來一個殺一個,來一對殺一雙!」。 那些人面如土色,不敢說一句話,撐著帆板走了。 此時,峰火台上的幾個人都看呆了,有的人瞧著滿地屍骨嘔吐起來。葉昊天吩咐他們回縣裡叫人來,將屍體就地掩埋。然後飛身離開了。 當他取下面具,來到縣城的時候,發現城門已經關閉,吊橋也收了起來,城牆上站滿了百姓,每個人手裡拿了鋤頭、鐵鏟嚴陣以待。他不覺感到欣慰,即使倭寇來攻,這樣的縣城也很難攻破。城頭的百姓看見他,放下吊橋讓他進去。他高聲道:「大家辛苦了,留下八百民團,其餘先散了吧,倭寇來時城頭敲鼓,大家聽到鼓響,再來不遲。」百姓毋自不肯散去。 片刻之後有人騎馬飛奔過來,高喊著:「倭寇死光光了,大家放心吧,沒事了!」 葉昊天吩咐放下吊橋。那人飛奔而入,上前稟報:「倭寇兩千多人被一個從天而降的仙人殺光了,海邊還有五艘大船,請老爺定奪!」 葉昊天吩咐李天樂率兩百民團跟自己前去,又吩咐王吉統計縣裡有航海經驗的船夫。 當眾人來到現場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入目滿地血腥,屍體東一具西一具。葉昊天感到掩埋這麼多屍體恐怕要花不少時間,就吩咐民團將屍體堆成幾堆,點火焚燒,同時在旁邊挖個坑,燒完以後就地掩埋。幸虧是經過訓練的民團,幹起這些活來還比較麻利,換成普通百姓只怕早就暈了。 弄完以後天已全黑。大家點了火把往回走,李天樂一邊走一邊道:「一下死這麼多人,只怕十年之內倭寇不敢再來樂清。」 回到縣衙,蘭兒悶悶不樂的道:「公子,你殺人這麼多,只怕對修仙不利。」 葉昊天正色道:「聖人說,『天之道,其猶張弓歟?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餘者損之,不足者補之。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勇於敢則殺,勇於不敢則活』. 我今番殺人,實合天道。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為了保我華夏百姓,我寧願身入修羅,修仙不成也在所不惜。」 蘭兒心裡明白,然而面上仍現不忍之色。 葉昊天知道殺人實出於無奈,看了那麼多屍體,沒有人心裡覺得舒服,除非這個人瘋了。可是為什麼倭寇就喜歡殺人?那說明他們根本不是人,對於不是人的畜生殺了就殺了吧。 王吉連夜統計縣裡有遠洋經驗的人。第二天報了上來,共有三百餘人,其中有兩個曾經遠下西洋,是非常難得的人才。 葉昊天讓他把最好的十個人請過來。一個時辰以後,大家都來了,大多是精壯的漢子,有兩個年齡大些,大約五十多歲。葉昊天一一請教姓名後,知道那兩人叫李克和李瑞,是兄弟倆。王吉介紹說正是他們曾經在朝廷的船隊效力,不止一次的下過西洋。 葉昊天道:「樂清依山靠海,陸路貿易比較困難,今後應該大力發展海上貿易。海上貿易可分為本國和遠洋。本國貿易距岸不遠,相對容易一些。遠洋貿易卻比較凶險,需要經驗。我們現有五條大船,我擬將三艘用作本國貿易,另外兩艘遠赴南洋,大家看怎麼樣?」 大家議論紛紛,多數人希望做本國貿易。李克卻道:「如果準備妥當,遠洋貿易並不可怕,而且往返一次可賺好幾倍的利益。「 葉昊天問:「要作那些準備?」 李克答道:「主要有三點,第一是人員的訓練,每船至少二十名船員,必須經過一個月的訓練;第二是海圖,我們現在沒有詳細的南洋海圖;第三是防海盜,建議在船上加一門炮,另外派武林好手坐鎮。」 葉昊天點頭道:「好!炮的問題已經解決了,昨天我到船上看過,每船有三門大炮,應該夠了,別的再想辦法。」說著提筆寫了張告示:「本縣因海上貿易所需,招聘功夫好手三十人,每人每月三十兩銀子;炮手三十人,船員一百人,每人每月十五兩銀子。」因為有五隻大船,他想給每隻船配備五位功夫好手,六個炮手,二十名船員。每人每月十五兩銀子的待遇已經很好,因為普通百姓一年到頭能賺十兩銀子就很不錯了。「 接著他對李克和李瑞說:「你們負責船員的挑選和訓練,爭取一個月後能夠出海。到時候我會把海圖拿來。」然後他轉頭對李天樂道:「你來負責武功好手和炮手的挑選,另外派人到福建水師請幾個人過來,看看我們船上炮的類別,如何使用,另外就是如何補充炮彈。」說著遞給他五千兩銀子讓他安排。最後葉昊天對王吉道:「給你一萬兩銀子採購物品,貿易的貨物安排就交給你了。」 一會兒功夫他就把海上貿易的事安排得井井有條,然後對大家說:「這兩天我到京師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最詳細的海圖。大概十天後回來,我不在的時候全縣事務由王吉全權負責。」然後揮手讓眾人下去。眾人聽得心服口服,覺得跟著這樣的縣令真是三生有幸。 大家散去以後,他對蘭兒說:「走了,我們回家!」蘭兒現出身來,拍手叫好。 葉昊天到縣裡的集市上走了一趟,真的買了幾十張地毯和一隻鍋,還有一些油鹽醬醋等小東西,更有意思的是還買了幾十根粗如兒臂的紅蠟燭。他把這些東西統統放進乾坤錦囊裡,然後出了城,一路連跑加飛的到了雁湖的家裡。 首先做的是將整個小屋全部鋪上一層地毯,剩餘的地毯摞成兩疊,一疊放在臥室,一疊放在茶室裡,每疊都有一尺半高,比普通的床稍微矮點。然後把鍋放在灶台上,油鹽醬醋擺好,桌子椅子重新安置好,半個時辰後一個溫馨的家就出現在眼前。葉昊天斜躺在床上,蘭兒盤膝坐在他旁邊,兩個人都感到很滿意。 葉昊天將那盒法印取過來,決定仔細研究一番。十八個法印,從大到小排成一線,最大的約有五寸,最小的竟然只有黃豆大小。每個法印除了背面都有一個虎頭以外,別的全然不同。他先將最大的一個拿在手裡,看了一個時辰才辨認出來,上面原來畫了個大大的雲篆,是一個「風」字,沒有任何解釋。又拿起第二個看了半晌,發現上面是個「雨」字。他依次看過去,有了大體方向,後面的就容易辨認多了,分別是「風、雨、雷、電、水、火、瘟、病、怒、喜、思、悲、恐、魂、神、魄、意、志」,都沒有任何註解。 他琢磨良久,起身將寫有「風」字的法印飽蘸濃墨,運氣在紙上按了個印跡,揚天抖了幾下,等了好久沒有一點風聲。他又將紙焚燒,按照茅山道法,腳踩八卦禹步,手持寶劍,口中唸唸有詞:「天地風雲聽我吩咐,急急如律令!」 等了半晌,傳過來一點微風。葉昊天很不滿意,看來這些方法都不對。 他想了好久想不出良策,在屋子裡低著頭走來走去。 蘭兒看他苦思冥想的樣子有點心疼,安慰他道:「公子,世間之事皆有緣法,時辰不到,再想也是枉然。九陰鎖魂解開不易,賤妾還有耐心再等幾年。」葉昊天只好暫時放棄。 這一天是八月十三,夜晚,微風輕輕的吹著樹葉,圓圓的月亮掛在天邊,葉昊天跟蘭兒坐在湖邊柔軟的草地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那分溫暖和安寧早已填滿了他們的心胸。夜深時,兩個人回到各自的屋裡靜坐用功。葉昊天把臥室讓給了蘭兒,自己坐在茶室裡。 天快亮的時候他去叫蘭兒「該走了,我們回京城!」蘭兒隱起身來躲進乾坤錦囊裡,因為出了這裡就有太多的妖魔鬼怪,實在令人擔心。 葉昊天運起列子心法騰空而起,兩次起落就到了京城。 他現在的功力可以一次飄飛五百里,比上次來時進步了很多。這時東方剛剛泛起魚肚白,天還早,他先到夫子廟的小吃店要了幾樣點心,慢慢享用著。吃完以後就在秦淮河周圍散步,一直等到日上三竿的時候才來到翰林院。 他又封了十兩銀子給門子,說要求見羅開山羅大人。門子一看手裡這麼多銀子急忙領他進去。到門口的時候才讓他等一下,好進去稟報。不一會兒,羅開山跑了出來,一把拉住他的手,請他進去說話。 葉昊天進去坐下,看看四周,到處都是書籍、公文,翰林院的書真是多! 羅開山道:「兄弟,哪陣風把你吹來了?」 葉昊天笑著道:「一來想念大哥,過來看看,二來有件小事想麻煩大哥幫忙。」 羅開山一拍他的肩膀道:「什麼話,自家兄弟,只要我能幫忙的,沒二話!」 葉昊天答道:「我需要一批南洋的海圖,縣裡要開展南洋貿易。」 羅開山高興的道:「看來兄弟治理的不錯阿!無商不富,這是一條明路。」略想了一下,他又道:「海圖本來屬於工部管的,不過翰林院好像也存了一份,你等下,我找人查查。」說完叫一個人去察看。 時間不久那人回來道:「有的,有一份朝廷船隊下西洋時繪製的海圖,非常詳細。」 羅開山吩咐下去:「速去描一份來,越快越好!」 那人道:「恐怕要明天中午才能完成。」 羅開山道:「好,去描巴。」轉身對葉昊天說道:「兄弟稍待,我去告個假,今天早點回去陪你喝酒!」說完走了出去。盞茶功夫就回來了,領著葉昊天回家。 羅開山也不管時辰,吩咐下人:「備宴席,上好酒,今天要一醉方休!」 兩人喝了一會兒,羅開山憤憤的說:「現在朝廷更加胡亂。皇上已經一個月沒上朝了,好多大臣有事想晉見皇上,都被奸人擋在門外,上個月又有兩位大臣被滿門抄斬,現在京裡是人人自危啊,唉!還是兄弟好,在外面作一方之主,雖然小了點,但天高皇帝遠,心裡舒服!」說完不勝唏噓,不住的喝酒,杯來即干,不知道喝了多少。 大約一個時辰後,羅夫人出來了,跟葉昊天見禮後把羅開山的杯子收了起來,道:「別再喝了,你喝得不少了,晚上不是還請了幾個人嗎?聽說有位新科的進士姓藍,人長得非常俊秀,小妹想來看看,如果好的話說不定可以對一門親事。」 羅開山還比較聽話,就此不喝了。 葉昊天問道:「嫂嫂,不知姓藍是什麼人?」 羅夫人道:「只是聽說是今科的進士,京裡人人都誇他長得貌如潘安,就是不知道心性怎麼樣。叔叔,晚上你幫我們看著點,關鍵是人品要好。」 葉昊天點頭答應。 申時不到,羅夫人的妹妹就過府來了,乘著一頂小轎進了內宅,也不知道人長得怎麼樣。天剛剛黑,外面就有人稟報「幾位公子來了!」葉昊天不想見他們,趕緊迴避在角門之後。 羅開山出去迎接,片刻之間幾個人進來,一個風姿綽約的美少年走在最前面。葉昊天只瞄了一眼,腦袋就嗡的一聲,原來竟然是在玄武湖櫻州上見到的妖人!當時他死死的盯了對方幾眼,把他的面貌牢牢的記在心裡。 他急忙閃身退出很遠,吩咐下人去喊羅夫人。羅夫人很快過來了,帶著一臉的疑惑。 葉昊天道:「讓小妹呆在房裡,千萬別去看,那人是十惡不赦的妖人!」 羅夫人大吃一驚,緊著去內廳安排。 一個時辰後,羅開山將那些人送走了,葉昊天請他摒退左右,道:「兄長,你信的過我嗎?」 羅開山道:「兄弟什麼話,我們一見投緣,對你這人我信的過!」 葉昊天上前一拜,然後道:「我有些事情還瞞著兄長,其實我就是岳麓書院的李昊,因為被人追殺,不得不隱姓埋名、百般躲避。」 羅開山看著他的臉瞧來瞧去,葉昊天取出岳麓書院時用的面具帶上,他才恍然大悟,上來把葉昊天摟住,道:「兄弟,我當時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沒想到兩個李昊竟然是一個人!真太好了!」 葉昊天將自己的事情從頭到尾大致說了一遍,除了尋寶,弄玉、售劍等未講以外其他大多不差,又講到玄武湖的所見,隨後道,那妖人功夫極高,如果小妹走到他十丈之內,以後就很難擺脫他的糾纏。 羅開山緊握他的雙手,感激的道:「兄弟,今天幸虧有你!」 葉昊天問道:「那人叫什麼名字?目前住在哪裡?我真想找個機會把他幹掉。」 羅開山道:「兄弟,千萬小心,那人叫藍采風,目前住在烏衣巷附近的聚仙樓。」 當夜葉昊天就住在羅府。夜深人靜時,他取出法印琢磨了幾個時辰,那十八個雲篆一直在他腦海裡盤旋不休,到底如何使用還是沒有頭緒。 第二天中午羅開山拿來了詳細的海圖,竟然有十幾張,密密麻麻標滿了陸地、海島還有一些小字註釋。葉昊天再三感謝後告辭而去。 出了羅府,來到烏衣巷附近的聚仙樓。聚仙樓原來是一家客店,對面還有一家聚賢樓。他在聚賢樓找個房間住進去,將窗簾放下,站在簾後一直盯著對面的一舉一動。本來住在聚仙樓是最好的選擇,但對方不是等閒之人,弄不好只怕露出破綻,而且出了事以後容易留下線索。 直到傍晚才看見藍采風跟幾個士子裝束的人一起進入回來。但不到一個時辰又單獨從聚仙樓出來,身著一襲白衫,手拿折扇,向街上走去。 葉昊天遠遠的跟在後面。此時正是八月十五,掌燈時分,滿街掛滿了綵燈,嫦娥奔月、八仙過海、麻姑獻壽、鍾馗捉鬼,各式各樣,應有盡有。有的構思極為精巧,還會做出奇怪的動作。街上行人絡繹不絕,許多長年鎖在閨中的姑娘、媳婦都難得出來透口氣。有的乘著轎子,有的步行而來。由於人多,他跟得近了些,可以看清藍采風的每一個動作。 這時的藍采風真的是儀表非凡,風流倜儻,所過之處引來眾多女子的目光,而他對這些目光卻全然不理,眼睛所瞄向的是一頂頂小轎。坐轎子的大多是官宦人家的千金,此時一般將轎簾打開了一些,通過縫隙看著街上的花燈。一路走過去,他終於發現了目標,那是一頂紫色的小轎,其間轎簾曾經撩起了兩次,可以看見裡面坐著個端莊美貌的姑娘。 葉昊天隔了二十餘丈跟在後面,中間還夾了不少人,眼看著前面的小轎在街上走了幾個來回,離開大街向小巷行去。藍采風仍然跟在小轎的後面,大約距離十餘丈。葉昊天放慢腳步,只是在很遠的地方輟著。小巷很安靜,聽著小轎「咦咦呀呀」的聲音,不用擔心會跟丟。 時候不大,小轎來到一個深宅大院的門前,有人打開門,小轎抬了進去,大門立即又關上了。藍采風在門外低低的笑了幾聲,在夜色中騰身而去。 葉昊天來到府門前,圍著院子轉了一圈,院後有幾棵參天的古樹,其中一棵尤其高大,要兩三人合抱才能圍繞一周。再後面有一個小松林。他為人一向謹慎,這時先在松林內布了個陣法,防備萬一不敵好有退身之處。然後取出面具帶上,又在身上關鍵部位運氣畫了幾個靈符,才飄身而起停在大樹頂上枝葉最濃厚的地方,並且將枝葉整理了一下,布了個簡單的小陣將自己隱藏起來。一切準備完畢,他靜坐在樹杈上繼續琢磨那些法印的用法。 三更剛過,一條黑影從空中飛來,恰巧就停在他下方兩丈的地方。葉昊天屏住呼吸仔細觀看,來人果然是藍采風,月光下可以看見他一臉的淫笑。 藍采風在樹上吸了幾下鼻子,似乎在尋找那女子的氣息,想知道她住在哪個房間。忽然他似乎聞到什麼,抬頭向上方觀看。上方全是濃密的樹葉,什麼也看不到,他狐疑的看了幾眼,拔身而起向葉昊天所在的地方飛了過來。 葉昊天凝集全身功力蓄勢以待,在對方剛剛從樹葉中探出頭來的時候全力發動,一劍刺向對方的胸脯。眼看劍芒還有三尺距離,對方忽然飄身讓了開去,劍芒只是劃在手臂上,點點鮮血落向地面。 葉昊天毫不遲疑隨後趕去,一劍刺向對方背心大穴。 藍采風未能轉身,卻回手發出一掌,隨掌而出的還有一個黑黑的圓球,沒到葉昊天面前就化作一團火焰。 葉昊天左手一掌揮出想將火焰撥開,然而罡風過處,火焰卻見風而長,火苗竄高了幾尺。他心裡著急,恰好一個大大的雲篆「水」字湧上心頭,不及細想,寶劍入鞘,雙掌合力推出,一道法印從髓海下丹田直逼掌心,然後隨掌風脫體而出,到火焰的上方化作一團雨水當頭澆下,火焰頓時被澆滅了。他心頭狂喜,人差點兒呆住了,原來法印可以這樣用! 正文 第十一章 拔劍光寒倭寇膽,撥雲手指天心月(下) 藍采風已經轉過身來,一手捧著受傷的手臂,剛好看到火焰熄滅,知道不妙,掉頭就跑,同時放出元神一溜煙的回去通知師傅。 葉昊天緊追不捨,一面也放出元神去追趕對方的元神。這時可以看出,他的元神淡淡的若有若無,一啟動就飄在了對方元神的前面。對方的元神已經有六尺高了,這時嚇得抱頭鼠竄,無奈去路被阻,只好又跑回來與本體相合。藍采風見元神無法逃脫,只能催動全身功力拚命飛馳。 葉昊天將元神祭在空中觀察周圍動態,本身加速趕了過去,將到一丈之內,他又凝聚功力發出一個法印,那是一個銀光閃閃的「電」字,未聞雷聲忽然一道閃電劈了過去。藍采風身子一陣痙攣從空中掉下來,站在地上,一手持劍立了個門戶,雙腿卻禁不住的顫抖。 葉昊天不敢遲疑半空中一劍攻到,劍光在一丈開外被藍采風架住。葉昊天將青城最上乘的劍法施出,連發十三劍,對方竟然全部擋回,而且劍法綿綿密密,似乎無有窮盡。他收起寶劍,雙掌推出又是一個法印,這是一個「恐」字,對方驟然著了一下,手裡的寶劍差點掉在地上,面色變得煞白。葉昊天接著又是一道閃電劈了過去,對方終於一屁股坐在地上,寶劍脫手,只是兩眼惡狠狠的看著他。 葉昊天毫不手軟,一劍過去,將對方頭顱斬下。復又一劍將剛剛飛出的元神也消滅。回頭看時藍采風的身軀忽然蒼老了很多,雞皮鶴髮,哪裡還是剛剛人人注目的美少年。 葉昊天搜索了一下對方的身上,卻沒找到什麼東西,不敢久留,轉身離開京城直奔樂清而去,兩個起落來到雁湖的家才鬆了口氣。 斜躺在床上,他在總結剛才一戰的得失。對方的功力很高,如果沒有法印加上精心的埋伏,真的難說鹿死誰手。法印的施用是最大的收穫。原來法印不單單是一種印符,還可以作為一種拳法來用,而且功力到一定地步還可以溝通天地,呼風喚雨,難怪師叔祖說『法印隨心通日月』。他越想越興奮。 旁邊的蘭兒看他樂呵呵的樣子問道:「公子,你是不是殺了妖人很高興啊?」 葉昊天笑道:「不是,我是對法印有了一些新的感悟,或許不用多久就可以把你身上的九陰鎖魂破掉了。」 蘭兒睜大了眼睛,高興的道:「真的啊?太好了!沒想到公子進步這麼快。前面看你用上了法印,攻擊的時候真的很有效。但九陰鎖魂不是人,不知道如何攻擊破掉。」 葉昊天道:「我還要再練習幾天,特別是最後的『魂、神、魄、意、志』等還要仔細揣摩,必須全部弄通以後才能下手。」然後呵呵笑道:「我可是只有一個蘭兒,弄壞了我會心疼一輩子。」 蘭兒沒有迴避,目光誠摯的望著他,道:「公子,我不怕,你盡力而為,萬一不行也是我命苦,那就做一輩子鬼,只要能天天看見你。」 從京城回來後的幾天,葉昊天沒有回縣衙,而是一直呆在雁湖揣摩法印,只要想到什麼就到附近的山上去試驗。他不想破壞雁湖的完美,所以跑得遠遠的施展種種法印。這幾天來雁蕩遊玩的人可不太好受,本來晴朗的天空萬里無雲,不一會兒就風雨大作、電閃雷鳴,讓人摸不著頭腦。修煉火印的時候,他乾脆跑到海邊,對著海面施展,練到後來,一掌拍出數丈內一片火海。 只是幾天的功夫葉昊天已經掌握了風、雨、雷、電、水、火等六種法印,所缺的只是火候而已。他對瘟、病兩個法印的施用不敢興趣,感興趣的只是如何驅除。由於九陰鎖魂不是一種簡單的病,所以他想先放一下這兩種法印,等以後有空的時候再煉。 經過認真揣摩,他發現怒、喜、思、悲、恐的法印施用不難,這些法印的作用主要是引起對方的情緒變化。正常人的情緒變化必須適度,「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這幾種法印輕用可以調節身心,重用則可以毀損五臟,令對方大怒則傷肝,大喜則傷心,過思則傷脾,過悲則傷肺,大恐則傷腎。 最後五種法印比較難以理解,跟蘭兒的九陰鎖魂關係密切,是他重點研究的內容。他知道「魂、神、魄、意、志」為五臟之神靈,應該位於髓海之內,各有所主,分別對應著肝、心、脾、肺、腎五臟,所以決定凝聚精神到髓海深處去察看一下。 某日上午,葉昊天面南背北靜坐在蒲團上,抱元守一,仔細體味自身「魂、神、魄、意、志」五神所在的位置,冥冥之中一點靈光來到浩瀚的大海上,那海水不是淡淡的藍色,而是濃濃的白色,原來是由腦髓構成的髓海。髓海深處有數個突起的小島,其中一個遠遠望去為黃光環繞,似乎是個關鍵的所在。由於該島在髓海深處,又有很明顯的黃光,他決定叫它黃髓島。 來到黃髓島上空,他驚奇的發現島上分成了東、南、西、北和中央五個區,種滿了五顏六色的花朵。每個區都有一個主色調,東方為青色,南方為紅色,西方為白色,北方為黑色,中央為黃色。每區中央有一個宮殿,宮殿的大門敞開著,透過大門他看見每個宮殿裡居住著一個聖靈。仔細觀察聖靈的面色服飾,根據書的描述,他猜想身著青袍位於東方的大概是魂靈;身著紅袍位於南方的大概是神靈;身著白袍位於西方的大概是意靈;身著黑袍位於北方的大概是志靈;身著黃袍位於中央的大概是魄靈。 他繼續仔細察看著島上五區的劃分,記起書裡講過,真人界大成的時候將會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現在自己的精氣神三花已經聚集在泥丸宮,只差「魂、神、魄、意、志」這五靈未能整合。進一步比較五區的差別,他驚喜的發現五靈已經有很多整合的跡象。比如南方的花兒雖然主要還是紅色,但紅色之中還夾雜了很多黃色、白色的花朵;西方白色的宮殿上雕飾著紅色、黃色、甚至青黑色的花紋;就連五靈身上穿著的袍子也不是單一的顏色,局部地方已經染成了別的顏色;最重要的是五靈的面色,比如中央的魄靈,黃色的皮膚下蘊藏著五色雜陳的氣機。 葉昊天看了半天,想起書裡對五氣朝元的描述:「五臟之靈匯於中,神氣交融成一統。。。。」。考慮了一會兒,他決定用意念催動五靈整合。首先用一縷神識將五靈請到魄靈所居的中央,令他們圍了一圈坐定,每人出左掌搭在一起,再將右掌附在上面,各自催動本身元氣匯於手掌,元氣融合貫通後再納入丹田,如此循環往復,也不知坐了多久,但見五靈自身的顏色逐漸變淡,形體漸漸化成煙霧,相互靠近,最後合在一起,結成一個淡淡的人形,然後飛離黃髓島,飄洋過海來到一個更大的島上,進入一個莊嚴雄偉的大殿,跟殿中跌坐的元神合為一體。這時候元神本來淡淡的身影更加淡了,只剩下一點點影子。其中一度完全變成了虛空,大約盞茶功夫才又恢復過來。 葉昊天驚喜的知道自己的功力一下進入了真人界第十八層無極曇誓天。雖然目前他的元神祇能在虛空中停留一盞茶的時間,但那一盞茶的時間裡他已經是仙人了。如果能再上一層進入仙人屆,元神就可以無限制的停留在虛空裡,那樣就可以擁有不只一個元神,而且元神可大可小,大可高數十丈,小可入須彌芥子。本體的形象也可以隨意修正, 不過要想搖身一變成為一棵樹、一塊石頭可能還要到神人界才行。 從入定中醒過來時,他感到身心無比的喜悅。蘭兒剛好也修煉告一段落,看到他高興的樣子笑道:「公子天資聰穎,肯定是道法又有進步!」 他笑著點點頭,道:「我已經悟通了五氣朝元,將會對解決九陰鎖魂大有幫助。」 蘭兒有點驚訝的睜大了眼睛,道「公子,你已經修煉到真人界的大成了?」 葉昊天又微笑著點點頭,道:「我還要準備充份一些,才能試著解除九陰鎖魂,大概還要一個月吧。」 蘭兒興奮的上前來搖著他的手。 他又道:「我們回縣裡看看,已經出來七八天了,看看有什麼事沒有。」 蘭兒笑道:「好阿,公子統籌安排,我會一直跟著你。」 兩個人離開雁湖,出了雁蕩山後就那麼步行向縣城走去。一路看去,周圍的莊稼基本收割完了,不少人在田間地頭休息閒聊。聽著他們爽朗的笑聲,葉昊天知道今年的收成看樣子不錯。 回到縣衙,葉昊天將六房的主管召集過來,詢問最近縣裡的情況。 王吉首先道:「今年收成不錯,至少比去年多五成以上,全縣的稅收很順利,另外海上貿易的貨源和銷路已經確定了,主要外銷布匹、茶葉和瓷器等。」 李天樂接著上來道:「八百民團的訓練很正規,海船的炮手已經找到了,正在由水師的人指導放炮,另外每船五名武功好手也已經基本找夠了。」 葉昊天聽了很高興,對他說道:「好,現有的八百民團可以挑選兩百人轉為正式的兵丁。秋收結束後,另外召集民團三千人,每天忙時幹活,閒時訓練,萬一有倭寇來了也可以抵擋。」 然後是刑房的鄭龍報告:「目前縣裡的治安不錯,因為大家都有飯吃,所以大案命案數月來未發生。」 禮房的人上前報告:「書院的學子一切正常,明年的童試可以按期舉行。」 葉昊天感覺很欣慰。 最後是工房上來匯報全縣另外修築五個小城的工程設計。對此葉昊天審閱得很仔細。五個小城分別在館頭、大荊、北監、白沙、蒲歧所,均為方圓一里的小城。他看了又看,吩咐道:「每個小城多撥五萬兩銀子,把城牆再加厚加高一些,另外小城要訓練自己的民團一千人。」工房的人頻頻點頭稱是。葉昊天取出從翰林院得到的那十餘張海圖遞過去,吩咐道:「將此圖再描三份,原圖還我,一份儲藏在工房,另兩份交給遠洋貿易的兩位船長。」 大約用了兩個時辰,才處理完縣裡的各項事務。離開之前,他吩咐六房,小事自己作主,大事等他來定奪,以後自己每逢二、八日來辦公,不在的時候由王吉全權負責。 眾人退下時,他把王吉留下,單獨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另外把縣令的大印也交給他,讓他打理平常的事務,實在棘手的事情才留自己解決。 如此一來,葉昊天騰出很多時間,可以更加專心的修道了。 安排好縣裡的事務,葉昊天又回到雁湖。此後他每天都沉浸在道功的進境裡,雁湖無邊的美景並沒有舒緩他練功的動力。畢竟蘭兒的九陰鎖魂還沒有解除,現在不是放鬆的時候。 又經過半個月的修煉,他的元神停留在虛空中的時間可以延長到半個時辰,半個時辰應該夠進出蘭兒的髓海一趟了。於是他沐浴更衣,向天祈禱,求告各方神靈保佑蘭兒平安,然後對蘭兒說:「我先進到髓海看看,希望老天保佑我們。」 蘭兒莞爾一笑,道:「公子,蘭兒不怕,請你放手施為。」 葉昊天打開水晶棺,盤膝坐在蘭兒的本體旁邊,意念變得極細極微,一縷神識進入她的髓海深處,不一會兒來到黃髓島,從空中看去,島上的形勢非常嚴峻,整個兒東方區域覆蓋了一層寒冰,本來應該是鮮花盛開的地方現在是一片死寂,魂靈的宮殿還在,殿裡一個身著青袍的女孩渾身縮在一起,雙目緊閉,不知道是否已經凍僵了。別的區域雖然沒有冰,但也十分寒冷,各自的草原上稀稀落落的開了幾朵梅花,神、魄、意、志四靈都不在宮中,她們構成蘭兒的靈體漂泊在外。 寒冰層的中央有一塊突起的地方,像一個小小的冰山,冰山的頂端放置了一個銀光閃閃的鈴鐺,看樣子周圍只要有一點兒動靜,鈴鐺就會響起來。看到這裡,葉昊天完全明白了,九陰鎖魂原來是這樣子,該死的妖道動用九陰玄功將蘭兒的魂靈困在寒冰原裡,長期得不到溫暖,五靈都漸漸枯萎了。葉昊天好心痛,把九陰教的妖人罵了個狗血噴頭。眼看半個時辰快要到了,他不再猶豫,從空中飛過去,一手握住鈴鐺的懸錘,小心的拿了出去。 醒轉來時,蘭兒正無比關切的看著他。葉昊天發現自己手裡竟然有一個蠶豆大小的鈴鐺,亮晶晶的,不知道什麼材料做成。他沒有破壞鈴鐺,只是將懸垂用布包好,然後在湖邊挖個小坑埋了,說不定將來還用得著。回頭對蘭兒道:「九陰鎖魂的關鍵已經破解,我還要再進去一、兩次,相信不會有什麼問題。」 說完他再次入定,元神輕車熟路的又來到黃髓島寒冰原,先進入大殿將蘭兒的魂靈扶起來坐好,從背後緩緩透過去一股陽和的真氣,真氣在魂靈全身的經脈運行,所到之處結了冰的經脈迎刃而解,時候不大,蘭兒的魂靈醒轉過來。葉昊天繼續催動功力將她全身的寒氣去除,再看時魂靈的面色逐漸恢復了本來淡淡的青色。半個時辰又到了。葉昊天必須出去透一口氣。 第三次進去的時候他站在寒冰原的中心向四周釋出「火」的法印。由於怕破壞了島上原有的土地,他小心的控制著火勢,在冰層上來回走動,不等冰層全部化掉就換另一個地方。厚厚的冰層逐漸融化,匯成小溪流到髓海裡。到最後還剩下零散的薄冰時,他換了個「雨」的法印,溫暖的雨水從空中降下,將最後殘存的薄冰也全部化掉。此時,魂靈從宮殿裡走出來,感激的望著他,葉昊天看到她的神采幾乎完全恢復了。 出定的時候,他故意作出傷心的樣子對蘭兒說:「蘭兒,對不起,我已經盡力了!」 沒想到蘭兒「嘻嘻」一笑,盈盈下拜道:「感謝公子救命大恩,五靈連心,情同姊妹,魂靈所經歷的事情我們宛如歷歷在目。我這就將四靈合進軀體裡去,請公子耐心等待。」 葉昊天哈哈笑了。他不敢大意,急忙再次入定,一路護送著蘭兒的四靈進入黃髓島,看著魂靈跟她們擁抱在一起,然後各自回歸本殿,這才返身回去。 又過了半個時辰,水晶棺裡的蘭兒睜開眼睛,眼神清澈得如同雁湖的水,白玉般的臉上恢復了一點血氣,變得紅潤而晶瑩,肌膚勝雪,嬌美無比,容色絕麗,不可逼視。葉昊天一時看呆了。她緩緩坐起身來,一頭秀髮披在肩上,笑靨生春的看著他,道:「請公子扶我出來,我渾身乏力,好累啊。」 葉昊天一下醒過神來,上前一步扶住她的雙臂,入手是溫潤柔軟的肌膚,再不是以前虛無縹緲的感覺,他心中感慨萬千,手上又凝住了。蘭兒面含羞色的瞄了他一眼,道:「請公子用點力氣,我站不起來。」 葉昊天雙掌虛空一托,讓蘭兒輕飄飄的落坐在床上。接著趕緊翻看乾坤錦囊,半天只找到最後一片靈芝,一些丹藥和還剩下三分之一的竹心。他先給了蘭兒一顆補中益氣丹,此丹的功效和緩,正符合蘭兒現在的需要,因為「虛不受補」,太虛弱的人必須慢慢調理,不能直接使用大補之品。 蘭兒接過服了下去,她覺得一股暖流從丹田流向四肢百骸,就像久已乾涸的土地忽然引來了渠水。她一動不動的坐著,任由經氣自由的運行,任由肌膚自由的滋養。大約一個時辰後,經氣慢慢平靜下來,她抬了下手臂,感覺輕鬆了很多。 剛想下地活動一下,葉昊天又遞過來一頁靈芝。她看著葉昊天堅持的眼神,只好又服了下去。這次暖流洶湧澎湃的從丹田流出來,她急忙用意念加以引導,先行於奇經八脈,進而是十二正經、三百六十五絡,最後又歸於丹田。又過了一個時辰,終於一切歸於平息。她感到氣血完全恢復,丹田充盈,功力還增進了很多,大概已經脫離普通的武林人物正式踏上了修道的征途,也就是到了第一界的第一重太皇黃曾天。 她起身走了幾步,從屋裡一直走到湖邊,站在軟軟的草地上,鮮花在身旁盛開。又是夕陽西下的時候,金色的陽光暖暖的灑在身上,她的面色更加晶瑩剔透,眼睛裡滾動著淚光。看著葉昊天關心的目光,她抽泣的道:「公子,我太激動了,再世為人,我好高興啊!」說著縱身投入他的懷抱,一任淚水打濕他胸前的衣服。 葉昊天溫香暖玉抱在懷裡,心裡也很激動,經過了那麼多磨難終於擁住了完完整整的蘭兒,上天待自己的確不薄。他只是緊緊的抱著她,一手拍著她的香肩,口裡安慰道:「好了,沒事了,應該高興啊,蘭兒。」 抽泣了一會兒,蘭兒站起身來,臉上兀自掛著淚珠,道:「公子,我好久沒有扶琴了,讓我好好給您扶一曲。」說著坐在湖邊的青石上,擺出古琴,輕攏慢捻,奏出一曲高山流水,其中加上了九幽仙曲的片段,琴聲悠揚,動人心魄,如聞仙籟。幾十隻仙鶴從天邊飛來,落在雁湖裡,聞琴起舞,數只畫眉停在樹梢上,與琴合鳴。 聽了一半,葉昊天禁不住取出玉笛和了進去,兩音相合,親密無間,柔情蜜意,直入心田。 夜幕降臨的時候,葉昊天將粗如兒臂的紅蠟燭點了起來,小屋裡一片溫馨。蘭兒臉上紅紅的像喝了很多酒一樣,聲音低低、斷斷續續的道:「公子。。。什麼時候。。。去我家提親?」 葉昊天呵呵打趣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似乎神仙用不著吧?」 蘭兒的臉更加紅了。葉昊天看了很有趣,又逗了她幾句,才道:「我是儒仙,先儒後仙,既然是儒生,當然要父母之命,既然是仙,這媒妁之言就免了吧。以後時機成熟我們一起去見你父母,然後光明正大的把你娶過來,你看好嗎?」 蘭兒感激的道:「謝公子體諒。」 葉昊天又笑道:「若是你父母不同意怎麼辦?」 蘭兒忽然輕鬆起來,「嘻嘻」笑道:「那時只好跟公子私奔了,或者我再死一次,公子將我救出來。」 正文 第十二章 黑雲壓城城欲摧,拭目陰霾鎖幾時 由於將權力下放給六房管理,又有王吉負責日常的事務,葉昊天這知縣做得很是輕鬆。這天當他回到縣裡的時候,王吉告訴他,五艘大船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啟程。 葉昊天讓他把每隻船的船長和護衛首領都找來,有些話要吩咐一下。 時間不久來了十個人,五個船長,包括李克和李瑞都來了,他們每人負責一艘,另外還有五個彪形大漢,太陽穴鼓鼓的,一看就知功夫不錯。每個人見了葉昊天都上前施禮。 他吩咐眾人入座,然後開口道:「諸位遠航在即,我有幾句話請大家考慮。第一,遠行在外,安全第一。人最重要,萬一情況危及可以放棄貨物和船隻。第二,出門在外,多瞭解當地的風土人情,有什麼土特產,最好弄點活的樣品帶回;有價值的東西多瞭解一下,不必急著回來 。第三,船長和武師職責不同,船長負責船的航行,武師負責船上人員和物品的保護。一般情況下船長負總責,武師要聽船長的安排。」 聽到這裡,除了一個武師以外,大家都點頭同意。葉昊天看那人約有十八九歲,滿臉稚氣,非常自負的樣子,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有什麼要說的嗎?」 那人口裡嘟囔道:「大人,本人韓豐,為什麼不是船長聽武師的安排。我覺得這樣不對。」 葉昊天又看了看他,覺得不像奸邪之輩,和顏悅色的道:「遠洋貿易安全航行最為重要。雖然防衛也很重要,但應排在行船之後。 那人嘴裡沒再說話,但可以看出滿臉的不高興。 葉昊天問道:「你為何前來應聘船上的武師?」 韓豐道:「在家悶的慌,想出外長點見識。」 葉昊天斷然道:「那你不用去了,這隻船的護衛人員另找別人。」 韓豐張了張嘴,生氣的說道:「怎麼能這樣?我已經準備去南洋看看了。」 葉昊天鄭重的道:「一個船隊像一支軍隊一樣,規矩最為重要,你大概不適合參加這樣的船隊。」 韓豐憤憤的說:「一個小小的縣城偏有這麼多規矩!不去拉倒,沒什麼了不起!」說完轉身就走。 葉昊天叫道:「等等。」 韓豐回過頭來譏諷的道:「大人可是想把我留下來嗎?我願來就來,願走就走,不知道這裡誰能將我留下!」 葉昊天面色不變,道:「你是哪裡人士?藝出何門?」 聽了這話,韓豐忽然神色一黯,閉了口不再回答。 葉昊天接著道:「你有什麼技藝請展示給本縣看看?如果真的水平極高,我會另有安排。」 韓豐轉個身,用腳在地上畫了個五尺大小的圓圈,說道:「如果這裡有人能將我從這圈中逼出來,我任打任罰全憑大人吩咐!」 這時旁邊先有人站了出來,道:「我來試試,看看你到底有何能耐!」 葉昊天一看是五位武師中的一人,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此人拱了拱手回答道:「大人,本人李雲,願出手一試。」 葉昊天走上前去在他左右肩膀各拍了一掌,口中誇讚道:「好,身體很結實,小心應付。」 李雲開始沒在意,忽然感覺雙臂鼓漲,好像增加了數千斤的力氣,眼中驚異的看著葉昊天,見他面色祥和,沒什麼異樣,心裡更加驚訝。他轉過身來向韓豐走去,相距八尺外他站定身子,雙拳一抱道:「請小心,我出手了。」 韓豐未將他放在眼裡,招了招手道:「請!」 李雲八尺外一拳擊出,拳風過處,竟然有數千斤的力量,連他自己都吃驚不小。 韓豐也沒料到對方有如此功力,急忙也是一拳擊出,雙拳在空中相遇,砰的一響,竟然拼了個半斤八兩。李雲心裡明白,對方功力遠勝自己,要不是縣老爺相助了一把,這一拳只怕自己將會骨節粉碎。他沒有示弱,雙拳交替而上,眨眼之間拆了數十招,眼看韓豐越來越輕鬆,自己越打越是心寒。 葉昊天一擺手,叫道:「停,李雲兄弟退下來!」李雲滿頭大汗的退了下來。韓豐也收回了一些輕視之色。 葉昊天看著韓雲道:「韓兄弟,你的功夫不錯,看來好似出自泰山。」 韓豐緊閉著嘴沒有說話。 葉昊天環顧四周眾人,道:「你們暫且退下,準備妥當,明天就可以啟航。我有幾句話要跟韓豐說。」眾人紛紛施禮告辭。 看眾人都走了,他道:「韓兄弟,你如果能擋得我一掌,就愛上哪上哪,如果擋不住就聽我吩咐可好?」 韓豐驚訝的看著他,怎麼看都像一個書生,沒有一點江湖好手的影子。心裡有點怕傷了他,說道:「好,我站在這裡不動,任憑大人擊打。出得此圈就算我輸。」 葉昊天哈哈笑道:「不用,你可以放手施為,小心了。」說完身形不動,單掌一提,自兩丈外輕飄飄的拍一掌。 韓豐本來腳下不丁不八的站著,忽然感到一股壓力過來,初始時不覺怎樣,無風無浪,漸漸的壓力加大,自己腳下浮動起來,急忙蹲下身形,紮好馬步全力抵禦,但覺壓力越來越大,最後整個身子直接飄了起來,向門口飄去。眼看要撞到門框上,忽然壓力消失,又變成一股吸引的力量,自己的身體從空中又飄了回去,輕輕的落在原來的地方。 韓豐愣了半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說道:「韓豐知罪了,請大人責罰。」 葉昊天上前將他扶起,問道:「兄弟似乎有難言之隱,不知道能不能跟我說說。放心吧,我對你沒有傷害之心。」 韓豐猶豫了一下,看了看他誠摯的面容,忽然下定了決心,說道:「大人,我是泰山派第三十二代的弟子,在派內度過了十年無憂無慮的日子,去年十月的一天,忽然來了一個人,跟掌門師祖在丹房裡聊了一會兒就走了,後來沒幾天,掌門師祖就吩咐我們離開,說是泰山派只怕從此絕矣,讓大家躲得越遠越好。我們離開的那天派裡的三個長老聽說都病了。掌門師祖把我叫過去囑咐了一些話,那時他滿臉通紅,跟平日大不一樣。我離開的時候很多人都不知道哪裡去了,本來千人的大派忽然變得冷冷清清。」說到這裡,他搖頭歎息不止。 葉昊天接著問道:「你有沒有見到那個跟你掌門師祖談話的人,他長得什麼樣子?」 韓豐想了想,道:「那天我不在,後來聽師弟們說好像是一個五六十歲的道人,長得沒什麼特別。只是從院子裡走過的時候,周圍一丈內的花草樹木全都枯萎了,就像火燒過的一樣。」 「赤陽神功!」葉昊天心中驚叫,那妖道的功力只怕還在自己之上!自己雖然能夠施出法印將周圍變成火海,但要不動聲色的一路走過去,而令周圍丈內的花草樹木全都枯萎,只怕目前還很難做到。 他仔細詢問了韓豐關於泰山派的詳細情形,最後問他:「韓兄弟,我未來兩年內或許經過泰山,方便的話會順便問候令師祖,不知如何可以令他們消除敵意,你有什麼信物或者幫我寫封書信可好?」 韓豐伸手從懷中取出一串龍眼大小的玉珠,從中解下最小的一顆遞給他,道:「我走的那天,掌門師祖把我叫去,給了這一串玉珠,說是萬一泰山派被滅了,將來的復派可能要著落在這些珠子上,你拿這顆珠子給他看,他就知道了。」 葉昊天道:「且慢,這顆珠子的價值可能很大,給了我這顆,只怕將來你會著急的。」 韓豐搖搖頭道:「我仔細研究快一年了,別的珠子上都有字跡,只有這個什麼也沒有。但它跟別的珠子質地一樣,有可能是當初刻字沒用完剩下的。」 葉昊天接過來道:「好,將來你萬一需要再來找我。對方功力深不可測,我目前遠遠不是對手,無法幫你。你師祖說的對,保存實力最為重要,你還是先跟船隊到南洋去吧,一路之上多加小心。」 韓豐答應了一聲去了。 晚間,葉昊天對蘭兒道:「看來不只一個門派已經被九陰教控制了。泰山離此三千餘里,我正處於功力增長的關鍵時期,不適合長途奔襲,再說萬一遇到宮主級別的人還不是對手,所以暫時不能去。不知道你的師門是否平安?」 這樣一說,蘭兒也擔心起來,說道:「是阿,我已經離開師門兩年多了,真有點想念師傅。師傅在九華山,離此不過九百里。」 葉昊天提議道:「我們一起去看看你師傅如何?」 蘭兒興奮的拉著他的胳膊搖了搖,說道:「好阿!,我們今晚就去好嗎?」忽然她想起一個問題,不由得問道:「不知道我現在還能不能進入乾坤錦囊裡,不然憑我現在的功力跑過去只怕要三、四天才成。」 葉昊天瞧了一眼乾坤錦囊道:「這東西大是夠大的,但裡面空氣不足,平常人無法居住,但你已經進入了修真界,全身經脈已通,內力生生不息,不用口鼻呼吸也可以活十天以上,進去居住當然沒問題。」說著將乾坤錦囊的口打開。 蘭兒向錦囊飛去,感覺自己的身體逐漸變小。這是她靈體合一後第一次進去,一切都很新鮮。裡面很大,目前東西不多,只有一些銀票和幾把古劍;錦囊裡也不黑,有幾顆夜明珠閃閃發光。她將夜明珠拿在手裡,合上手掌就漆黑一團,鬆開手就一片光明,感覺很好玩。 她在裡面叫著道:「公子,你自己能不能進來阿?」 葉昊天呵呵笑道:「當然可以阿,問題是我進去以後這錦囊掛哪兒呢?現在是掛在我的腰裡,我進去就只剩下錦囊了,萬一讓人家撿去不慘了?」 蘭兒也不由得笑出聲來,聲音像銀鈴一樣清脆悅耳。 她將乾坤錦囊打開一個很小的口子,既可以讓空氣透進來,也可以看見外面的東西。只不過從裡面看出去,外面的一切都變大了很多。 天快亮的時候,葉昊天才開始啟程。由於已經進入了真人界的大成期,他輕輕鬆鬆一口氣就飛了九百里。眼看快到了九華山腳下,才落下身形,此時東方剛剛泛白。蘭兒從錦囊裡出來,站在他身邊。兩個人辨認了一下方向緩緩的向山上走去。還沒走到山根,就看見一輪紅日從東方噴礡而出,萬道霞光灑滿大地。 一邊走,蘭兒一邊介紹這裡的情況。九華山位於安徽池州,原名九子山,因唐代詩人李白見此山「高數千丈,上有九峰如蓮花」,賦詩更名為九華山。「天下名山僧佔多」。東晉隆安五年,天竺僧人杯渡來山創建茅庵,傳經布道,此為佛教初傳九華,從此法輪常轉,香火綿延。唐代開元年間,新羅僧金喬覺卓錫九華,應化為地藏靈跡,九華山遂被闢為地藏菩薩道場,僧眾雲集,寺廟日增,影響迅速擴大。佛教各宗派在此競相傳播和交流,以禪宗為最盛,淨土、華嚴、律宗等次之,高僧輩出,著述頗豐。本朝以來達到鼎盛時期,寺院多達三百餘座,僧尼三、四千人。「勝境層層別,高僧院院逢」,香火之盛甲於天下。 葉昊天聽得津津有味,不過他更感興趣的是這裡的自然風光。 隨著蘭兒的妙語生花,他知道了不少山峰的名字。一路行去,無邊美景映入眼簾。九華山最高的是十王峰,高四千尺。周圍群峰爭峙,千姿百態。天台峰、天柱峰、獨秀峰、花台峰、雲外峰,如台如柱,聳入雲霄;蓮花峰、翠屏峰、翠微峰、滴翠峰、翠蓋峰,有芙蓉出水之姿。其他如五老、七賢、九子、列仙、少微、獅子、伏虎、蠟燭、香爐、筆架諸峰,或擬人、或象獸、或狀物,無不呈奇獻秀。『觀音慈航『、『仙人擊鼓『、「大鵬聽經」、「金龜朝北斗」、「犀牛望月」、「雄雞叫天門」以及「飛來石」、『棋盤石『等嶙峋巧石,莫不神工鬼削,妙趣橫生。山間清泉潺流,銀瀑飛瀉,日出、雲海、佛光、霧淞、雪霰、幽潭蔚為奇觀。 一路走著,他還看到了眾多金碧輝煌的梵宮玉宇和玲瓏別緻的茅蓬精舍,或雄踞在峰頂陡壁之上,或散佈在山谷叢林之間,把九華山裝點成神采奇異的「佛國聖境」。 兩個人走了好久,大約巳時才來到蘭兒學藝十年的翠雲庵。 蘭兒心情激動,快步來到庵前,正待上前敲門,葉昊天輕聲道:「且慢,好像不對。」 蘭兒停下腳步,看了看四周,也覺察出很多不同。原來這時候應該有人出來灑掃庭院,敞開大門,現在院子裡卻荒蕪了很多,大門也是關著的。她心裡更是緊張激動,不知道師傅怎麼樣了。 葉昊天將她拉在身後,自己走上前扣起銅環,敲了三下。 好久有人把大門開了一點點,從縫隙裡向外打量。蘭兒一眼認出門裡是同門學藝的姐妹輕雲,她身子沒動,想看看輕雲是否還認識自己。 輕雲卻面色冷冷的道:「兩位施主,有什麼事嗎?」 葉昊天搶先道:「我們夫婦發下宏願,要將九華山上萬菩薩逐一拜遍,請師傅慈悲,讓我們進去燒一炷香,香火錢會加倍奉上。」 蘭兒還不太明白為何他要這麼說,聽到夫婦兩字,忽然面上一紅,腳下卻向他移近了一些。 輕雲依舊冷冷的道:「好,請進來吧。」手上卻半天沒動靜,大門還是只開了一條縫隙,她的臉上露出焦急的表情,眼珠轉了幾下,似乎示意蘭兒趕快離開。 這時候裡面傳來聲音:「輕雲,怎麼還不把門打開請人進來阿,佛門廣大,普渡眾生,不能絕了人家的向上之心。」 聽了這話,輕雲終於將門打開。 門內站著一個中年女尼,滿臉堆笑,那笑容有點像市井中買賣東西的婆娘。這人蘭兒卻沒見過。葉昊天跟著兩人來到庵內的大雄寶殿,上了幾炷香,對著旁邊的中年女尼道:「師傅,能不能幫我抽個簽,我想看看仕途是否有望。」女尼眉開眼笑的道:「小施主,我們這裡的簽靈驗的很阿,來,你來抽。」 蘭兒對旁邊的輕雲低聲道:「小師傅,我想方便一下,請問該向哪裡走?」 輕雲看了看中年女尼,後者正忙著給葉昊天抽籤,擺了擺手道:「你帶她去吧。」 蘭兒跟著對方走了約有百十步,轉過兩個彎,前面的輕雲忽然停住了,轉過身來抱住蘭兒痛哭起來,她極力壓住哭聲,道:「師妹。你快走阿,幹嗎回來阿!」 蘭兒問道:「師傅怎麼樣了?」 輕雲哭著道:「師傅受了傷,功力也被封了,庵裡有那人監視著,想走也走不了。」 蘭兒聽說師傅還活著,鬆了一口氣,接著問:「庵裡有幾個妖人?」 輕雲道:「本來有兩個,監視了幾個月以後見庵裡沒什麼動靜,其中一個就走了,現在只有一個人,那人功夫不怎樣,比師傅差遠了,但比我們要高很多。」 蘭兒安慰她道:「沒事,我家公子能制住她。」 兩個人折回大雄寶殿時,那中年女尼正在解籤,道:「哎呀,公子好福氣阿,大富大貴,多子多孫。」 蘭兒輕輕豎起一根手指,葉昊天看見了不動聲色,接著道:「師傅,好像不太對吧,簽上中間這個字好像是個『尤』,不是『龍』。」說著將簽遞了過去。女尼剛剛接簽在手,忽然覺得脅下的大包穴被點了一下,全身不能動了,接著是百匯、顛頂,剛剛修煉的元神也被封住,頓時嚇了一跳,竹籤掉在地上。 三人押著中年女尼來到蘭兒師傅皓梵神尼的禪房。輕雲上前叩門,裡面傳來中正平和的聲音「進來吧」,聲音低沉,中氣不足。 蘭兒首先搶進房裡,一頭撲進師傅懷裡,「嗚嗚」的哭出聲來。 皓梵神尼一手拍著她的肩膀,一邊說道:「傻孩子,你怎麼來了?別哭,師傅不是好好的嗎?」忽然驚喜的道:「蘭兒,你的身體完全好了?」 蘭兒抬起頭,淚眼婆娑的看了看葉昊天道:「師傅,弟子蒙葉公子相救。。」 神尼上下打量了葉昊天幾眼,滿意的點點頭,忽然又驚訝的道:「好!外有書生之儒雅,內有浩然之正氣,這,這,你的神功到了哪一層?貧尼竟然看不出來!」 葉昊天上前深施一禮道:「弟子曾經在青城修過一段時間,我也不知道到了什麼地步。倒是師太的身體要緊。」 神尼歎了口氣,道:「我們九華一脈,分為七支,掌門師兄自從去年九月就不見了。今年二月,三師兄跟一個黑袍道人來到這裡,說是本門已經決定投入九陰教,讓我也率門下弟子一同加入。當時我說:『九華一派自創立以來不下九百年,怎麼能今日斷了承傳改投別派?再說這事首先要掌門師兄同意,還要派內各位長老討論通過才行!』那時黑袍道人道:『你們掌門已經同意了!』我急著問:『掌門師兄在哪?』那人只是『嘿嘿』冷笑,沒有回答。雙方動起手來,我和四位師妹不出十招全部落敗,三師兄只是在旁邊看著。後來那人封了我們幾人的功力,說讓我們好好考慮考慮,然後揚長而去。」說到這裡,神尼又歎了口氣,道:「半年以來,我每天打坐,試圖恢復功力,然而總也不行,似乎被制的不是穴位,而是在髓海之中的某個地方。」 葉昊天道:「弟子願意一試,希望能略盡菲薄之力。」 神尼沒有推托,道:「好,辛苦你了!」 葉昊天吩咐輕雲將那女尼押到旁邊的小屋小心看守,蘭兒在禪房護法,然後盤膝端坐在神尼背後,雙掌抵在她的背心,口中道:「靜心入定!」雙方的神識都安靜下來,葉昊天元神飄入神尼的髓海,看了看黃髓島,五靈都好好的;又來到泥丸宮,發現元神也好好的,大約有三尺大小,知道神尼的修為已經達到真人界的中期。看了一圈沒發現什麼,他又騰起身形在高空察看。他還從來沒有這樣俯瞰過整個髓海的情形,這時發現髓海其實分作四海,三個在周圍,一個在中心,在周圍的三個略有不同,一個顏色略紅,似乎裡面是血清的部分,他叫它血海;一個比較清朗,上空瀰漫著濃濃的霧氣,他叫它氣海;還有一個色淡很渾濁,好像有水谷在裡面,他叫它水穀之海,每個海都有一個非常狹窄的通道跟中央真正的髓海相連,供給髓海養分。 他飛快的察看著,忽然發現,氣海跟髓海的通道被一個東西堵住了。飛過去將那東西拿在手裡,感覺足有一尺大小,形狀像個豌豆。回頭看看,那條通道已經暢通無阻。 時間不大,他醒轉過來,發現手裡真的握著一個豌豆,只不過遠沒有髓海中所看到的那麼大。 神尼也醒了過來,略一探查,感覺週身的功力又回來了,她對葉昊天合掌一禮,道:「貧尼感謝葉施主!」 葉昊天趕緊道:「請師太直接稱呼昊天就好。不知道另外幾位師叔何在?」 神尼神色一黯,道:「有三位師妹被他們押走了,還有一位不堪受辱自行兵解了,唉!」 蘭兒聽此噩耗,禁不住又伏在師傅身上痛哭起來。 葉昊天也神色黯然的道:「不知師太有何打算?今後到哪裡去?如果沒有安排不如跟弟子和蘭兒到雁蕩去。」 神尼搖了搖頭道:「我有一位師叔,已經修成了地仙,我要去看看他,希望能找到挽回這場浩劫的方法。」 幾個人聊了一會兒,葉昊天吩咐把那中年女尼帶上來。那女尼咬牙切齒的來了,一邊走一邊道:「你們不知道死活,等宮主一到,你們統統都得死!」 葉昊天單掌輕輕發了個「恐」的法印。女尼身上哆嗦了一下,嘴裡再不敢胡言亂語。葉昊天喝到:「你是什麼人?」 女尼顫抖著說:「我本是一個獵戶的老婆,天災人禍當家的和兒子都死了,我看生活沒有指望就到附近的尼庵出家,實指望混口飯吃,結果還不到兩年尼庵被九陰教收了,我們這些尼姑被關到一個地方,聽話的就放出來,不聽話的不給飯吃,好多人都餓死了,我沒有辦法就跟他們去,他們把我帶到一個宮裡,傳了一些功夫,過了兩年就讓我來這裡。」 葉昊天繼續問道:「那是什麼宮,在什麼地方?」 女尼道:「我們進出都是蒙著眼睛的,不知道在哪裡。」 「那你原來的尼庵在哪裡?後來蒙著眼睛走了幾天?」 「原來的庵在襄陽附近,我們被蒙了眼睛坐在車裡走了三天。宮的名字我倒是聽人說過好多次,叫『玄陰宮』。」 「宮主是誰?」葉昊天接著問。 女尼答道:「沒有見過,平常見的都是護法,連長老都很少見。」 葉昊天又問了一些東西,無奈那尼姑所知有限,答不出什麼來。最後問她:「你佩戴的是什麼劍?」 女尼從袋中取出一把鐵劍,道:「護法說再過一個月給我換成銅劍的,現在。。。。」 葉昊天一瞪眼:「還想要銅劍,金劍要不要?」女尼嚇得一下跪在地上。 葉昊天對皓梵神尼道:「師太,這人若是殺了有違上天好生之德,若是放了只怕對大家都不利,您看應該怎麼辦?」 神尼想了想沒什麼好辦法,恐嚇根本沒用,若是見了對方的長老,只怕一嚇她又什麼都說了,最後對葉昊天道:「昊天,還是你看著辦吧。」 葉昊天運起功力,雙掌回吸,同時腦海中現出一個雲篆「神」字,將女尼五靈之一的神靈拉出來,然後從佛堂裡找了個念珠,將神靈注入進去,又用一道靈符將念珠封住。說道:「好了,從此以後她會像行屍走肉一樣,失去一切記憶,等過了幾年,剷除妖邪以後,再將這念珠往地上一摔,神靈就會自己回去。」他將珠子遞給神尼,神尼接過來掛在自己每天唸經所用的念珠一起,對珠子裡的神靈道:「稍安勿躁,從今以後,你且聽我念誦經文,過幾年放你出來,也是你的一場造化。」 然後神尼跟葉昊天和蘭兒告辭,帶著輕雲和另外幾個尼姑就要下山去。蘭兒拉著師傅的胳膊戀戀不捨。神尼道:「蘭兒, 如今你也踏上修道之途了,還有什麼看不開呢?有昊天照顧你是你的福分阿。」說完呵呵笑了兩聲。 蘭兒瞄了葉昊天兩眼,身形略有些扭捏。 神尼又對葉昊天道:「除魔衛道的責任要寄托在你們年輕人人身上了。」 葉昊天唯唯點頭道:「弟子盡力而為。」 然後雙方分手,葉昊天和蘭兒一路跟著,看她們平安的下了山才停下來。 葉昊天看著青翠的山巒道:「九華山難得來一趟,我們去搜搜山上的寶貝,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靈藥,能使你快點提高功力。我的通靈寶玉已經好久沒用過了,不用多可惜。」說著呵呵笑了。 蘭兒婉爾一笑道:「我看你是迷戀山上的美景才是真的,這裡風景確實很美,我們再去看看。」 兩人向人跡罕見的地方行去。越是人少的地方,越能看到奇異的自然風光。 一路之上他們看到了很多珍稀名貴的樹木,有銀杏、青檀、金錢柳、紅豆樹、珍珠黃洋木、鐵杉、天女花、馬褂木等;萬畝「閔園竹海」鬱鬱蔥蔥;千般飛禽走獸穿梭林間;百種名花異草,爭奇鬥艷。神彩奇異的九華宛如一幅幅清麗多姿的山水畫卷。葉昊天對一般的寶物已經不太感興趣,除非是通靈寶玉熱得不行的時候他才會停下來看看。就這樣還摘了一些天香果,夜交籐,合歡花等,這些可以煉丹入藥,具有寧心安神的作用。或許這裡來的人還是太多了,他們走了一路也沒有發現稀世珍寶。 蘭兒忽然開口道:「公子,九華山有一個奇特的東西,別的地方都很罕見,你猜是什麼?」語氣中流露出很神秘的樣子。 葉昊天想了想還真不知道。 蘭兒看他猜不出,說道:「就是真身菩薩。世上成仙成佛的很多,但仍然可以見到的真身卻不多,九華山目前就有十個。」 葉昊天感到很是驚訝,佛家通過戒、定、慧刻苦修煉,可以修成正果,成就金剛不壞之身,成為菩薩或羅漢,現存的肉身真的是少之又少。他很感興趣,問道:「這些肉身都在哪裡?」 蘭兒為難的道:「據說在一個很神秘的山洞,裡面有個肉身寶殿,我也不知道具體在什麼地方,據說每個菩薩飛昇之前都會留下遺囑,然後自己進去,洞口寫滿了密咒,加了無數的禁制,不是佛宗修煉到飛昇境界的人進去就出不來。」 葉昊天插口道:「如果進去出不來,那有誰見過那些肉身呢?」 蘭兒:「前代掌門海玉菩薩,曾經在東崖摩空嶺上結茅而居,以野果為食,用指血和金粉二十餘年抄寫《大方廣佛華嚴經》,計八十一卷。功德圓滿之後進去過肉身寶殿,出來記錄在案,後人才知道的。」 葉昊天對這樣的地方非常神往。不過他現在的修煉已經到了成仙的關鍵時期,不可節外生枝。所以按捺心情道:「我們還是回去吧,以後再來。現在可不能去肉身寶殿,我還想多陪蘭兒幾年,可不想現在就道成肉身,那不虧大了。」說完哈哈笑起來,一雙眼睛盯著蘭兒美麗的臉龐。 蘭兒感覺到他濃濃的情意,走上來挽著他的手臂道:「我們回家吧。」 從九華山回到雁蕩,葉昊天感到有必要大幅度提高蘭兒的功力,就把自己煉製的補中益氣丹一股腦交給她,囑咐她每天服兩粒,服完靜坐練功。此丹含有千年靈芝、首烏、數百年人參以及上佳的黃杞、白朮、甘草、芍葯等,服一顆可以抵得上正常人練功一年。 此後兩個月,葉昊天和蘭兒一直呆在雁湖的家裡。每隔幾天他就到縣裡去看看,處理完公務立即回來。蘭兒也不是時刻都跟著他,有時候會留在雁湖,像溫柔的妻子一樣守在家裡。 這天去南洋貿易的商船回來了。除了收入二十萬兩白銀以外,還帶回大批的香檀木、胡椒、珍珠等物品,估計如果賣出去還會賺幾十萬兩銀子。葉昊天吩咐下去,考慮最後賺錢的多少,適當給所有船員和相關人員增加酬金。 最後李克遞給葉昊天幾塊拳頭大小的東西。葉昊天接過來看了看,不知道是什麼。李克道:「我們到南洋時發現當地有人種這個,嘗過以後感覺味道不錯,尤其是烤著吃或者煮著吃。」 葉昊天問道:「此物有名字嗎?」 李克搖搖頭道:「當地發音怪異,我們學不上來,回來的時候大夥兒叫他『金薯』」 葉昊天又看了幾眼道:「此物類似木薯,又是番邦引進的,就叫它『蕃薯』吧。」大夥兒都說這名字不錯。 葉昊天隨便拿了幾個,問他們道:「船上還有嗎?」 李克點點頭道:「原來有好些,路上都吃的差不多了,只有一筐了。」 葉昊天吩咐道:「剩下的別吃了,留到明年種到地裡,看看能不能長得出。」 眾人答應了一聲下去。 回到雁湖,葉昊天將蕃薯種在湖邊,這裡氣候適宜,應該能長得出。 蘭兒好奇的問道:「是什麼阿?」 葉昊天道:「這是從南洋來的,名字叫蕃薯,我們種種看,如果好的話就讓百姓去種,莊稼不能只種一種,品種多了,才有挑選的餘地。」 蘭兒忽然想到個問題,道:「公子,我有一句話很想問,又怕你不高興,我問了你別生氣好嗎?」 葉昊天呵呵笑道:「我對蘭兒永遠不會生氣,你問吧。」 蘭兒美麗的大眼睛眨了一下,說道:「我有點不明白,按說公子遭逢大難應該悲痛欲絕,可是為什麼你還能從容不迫、按部就班的安排事務,而不是想盡一切辦法去報仇雪恨?」 葉昊天抬頭望天想了片刻,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包括兩點,首先,仇恨並不是生命的全部,不能因為仇恨而忽略其餘美好的情感。我跟九陰教作對不是為了簡單的復仇,而是為了阻止他們繼續為惡,同時也給作孽者以懲罰。我想要做的是儒仙, 不是一個只知道復仇的心胸狹隘的武士。其次,報仇是要講究策略的,孫子兵法云『勿擊堂堂之陣,勿邀正正之師』,要『避其銳氣,擊其惰歸』,也就是要避實擊虛。我現在要作的就是迅速提高自己的修為,同時找幾個小賊殺殺,讓他們不要得意忘形。如果不辨虛實,貿然出擊,恐怕會『出身未捷身先死』,那正是九陰教的妖人所盼望的。所以每次出手我都要做好最周全的準備,生命只有一次,絕不能有任何失誤。」 蘭兒聽了很滿意,接著問道:「公子所言我也瞭解,我想問的是你是怎麼作到的,怎麼能控制自己一時的衝動?」 葉昊天道:「聖人說:『不偏之謂中;不易之謂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 每個人都有感情衝動的時候,但這種衝動必須控制在一定程度之內,如果太過的話對別人對自己都會產生傷害。至於如何才能控制,這需要平日多培養『浩然正氣』,正氣足則邪不能幹。」 蘭兒抬頭看著他,眼睛裡充滿了欽佩的神色,道:「多謝公子,蘭兒受教了。大概這就是您經常說的儒仙的特點吧。」 葉昊天點點頭,他心裡也在琢磨怎麼進一步培養浩然正氣,雖然自己身上的神氣已經很足了,但跟聖人說的浩然正氣還是有點不同的。浩然正氣更強調的是如何煉心,要「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他仔細體會著夫子的微言大意,「有弗學,學之弗能弗措也;有弗問,問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篤弗措也。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雖愚必明,雖柔必強。」,感覺這確實是培養浩然正氣的最佳途徑。 修仙的過程其實是漫長而艱苦的,像他這樣機緣巧合,又有美人相伴,真的是少之又少。第十八重的上升尤其困難,他花了大量的時間靜坐參悟,有時候一坐就是好幾天。好在休息的時候可以跟蘭兒聊天、遊戲,對著明珠般的雁湖,呆上千年也不會厭煩。 兩個人沒事的時候就每天侍弄那幾棵蕃薯。眼看它發芽,成長,在地上亂爬,感覺像自己家餵養的寵物一樣,每天都有變化,每天都覺得新鮮。 轉眼又到過年的時間了。這段時間,蘭兒的進步很快,已經從第一界第一重到了第一界第三重清明何童天。葉昊天自己也已經能夠將完全進入虛空的時間延長到一個時辰。更重要的是他已經能夠自由的變化自己的骨骼相貌,以後再也不用戴什麼面具。這種相貌改變跟武林高手的縮骨變形之術還不一樣。武功修煉到一定地步可以勉強改變肌肉的高低大小,從而改變形態,但那樣的改變很牽強,遇到高手還是可以辨認出來的。而修到仙人以後,面貌骨骼的改變是極其自然的,不會留下一點痕跡,除非對方修煉到「六神通」的境界才能辨認得出。這給他增加了一個對付妖人的極佳的工具,不過到這時他反而擔心起來,原因是既然自己能改變相貌,那麼對方功力更高自然也能改變相貌。如此一來自己看到的九陰教的妖人形象只怕難以靠的住,除非是過於自大不屑改變。而對方一旦改變形象,自己如何才能找到確實很令人頭痛。 還有,妖人到目前為止沒有見過自己的真實面貌,如果見了,萬一變成自己的形象怎麼辦? 想到這裡,他忽然打了個冷顫。一把拉過蘭兒的手道:「蘭兒,你認識我嗎?『 蘭兒有點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不知道他問的什麼意思。 葉昊天自己也笑了,解釋道:「假如有人變化成我的樣子,你能不能認得出來?」 蘭兒想了想,笑著道:「剛開始不一定,但不超過盞茶功夫就能認得出,因為最近以來,我發覺你身上的浩然正氣增強了好多,心存邪念的人見了你只怕話也說不出來。」 葉昊天道:「真的阿?那麼說我以後跟妖人相對的時候要收斂點才行。另外我們有必要約定一個切口,那樣一見面就不會弄錯。」 蘭兒拍手叫道:「好阿!我最喜歡這樣猜謎語一樣的情景了。」 葉昊天想了想,道:「我們的切口可以有三個,而且每半年一換。這次的切口就這樣吧。第一個問題是『你吃飯了嗎?』,答案是『好吃極了』;第二個問題是『吃的什麼呀?『,答案是『蕃薯』;第三個是『你準備到哪裡去?』,答案是『櫻州』。」 蘭兒念了一遍,說道:「好,我記住了,公子真細心。我以前聽故事,有好多這樣吃虧的人,結局好慘阿。有了這些切口,再也不用怕了。」 葉昊天提議道:「這段時間我感覺修道進展不快,不如出去轉轉,先到你家看看父母,然後到泰山和青城去看看,說不定有什麼奇遇,道功可以進展快點。」 蘭兒高興的道:「好,又是一年了,這次我想跟父母見見。讓他們也高興一下。」 正文 第十三章 妖氣瀰漫上泰山,青帝護我下瑤台 想說回家不容易。蘭兒既不能大搖大擺的叩門而入,怕的是王府也有妖道的爪牙,又不能半夜三更登堂入室,怕的是嚇壞兩位老人。她真的犯了愁。 葉昊天安慰道:「別愁,此事讓我安排。」轉而問道:「你爹有什麼習慣?比如經常愛到哪裡去?『 蘭兒想了想道:「他老人家愛到夫子廟去喝雨花茶。幾乎每天午飯後都去。」 葉昊天擊掌道:「這就有辦法了。」 臘月二十六,秦淮河岸邊的夫子廟到處張燈結綵。午後,葉昊天在河邊散步,放出神識四處察看。不久一個年約五旬的老者果然來了,葉昊天一眼認出正是蘭兒的父親六王爺。他依然是儒生打扮,沒有帶任何護衛兵丁,緩步走進了晚晴樓。 當葉昊天進去的時候,發現王爺正坐在靠窗的一個雅座旁,面前只擺了一壺茶,正在慢慢品著。 看見葉昊天,王爺愣了一下,很快又開口道:「年輕人,過來坐,來聊聊!」 葉昊天上前行禮,道:「老先生,年餘未見一向可好?」 王爺搖了搖頭道:「唉!我老了,只求安度餘生而已,倒是你如此年輕,不可每天只是閒逛阿。我上次去查過你的試卷,果然每個題目不多不少五百字,確實沒有騙我。」 葉昊天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說道:「傷心不分年老年幼,我的仕途之心已冷,故而每日無所事事,得過且過。」 老人沉默無言,面色變得很是陰暗,大概是想起了自己的女兒。 葉昊天不忍再看老人蕭索的面容,略停片刻又道:「晚輩一年來遊走四方,倒是發現了一件寶物,老先生看了一定高興。」 王爺神色淡漠的道:「什麼寶物?我對寶物不感興趣。」 葉昊天故作神秘的道:「這件寶物非比尋常,我敢保證老先生看了會高興,如若不然可以重重責罰晚輩,殺我的頭也不怕。」 王爺有點奇怪,道:「不知是什麼東西,你這麼說來,老夫倒想見上一見。」 葉昊天環顧左右道:「好,不過這裡不方便,能否到府上一敘,也好仔細觀瞧寶物?」 王爺又瞄了他一眼道:「飲了此茶,你跟我去。」 葉昊天起身道:「老先生慢慢用茶,我去稍微準備一下,片刻即來,我會在樓下等候,告辭。」說完施了一禮轉身出去 當王爺又喝了兩杯出來的時候,發現葉昊天已經等在門外,旁邊還跟著一個轎子。正疑惑時,葉昊天道:「這件寶物比較大,而且不得走光,只好放在轎子裡,請老先生勿怪。此轎最好直接抬入內宅,請夫人一同觀賞。」 王爺越發奇怪,卻沒有再問,只是在前緩步走著,命人抬了小轎在後緊跟。時候不大,來到王府。王爺吩咐,直接進入內宅,抬到書房門口。然後令所有人等退出二十丈開外。 當他打開轎簾時,卻發現裡面坐著個面蒙絲巾的女子,正在疑惑之間,女子邁步進入書房,雙膝跪在地上,然後取下面紗,映入眼簾的赫然竟是蘭兒!他激動的向前走了幾步,欲待伸手相扶,忽然又停住了,看著蘭兒不知道是做夢還是真的。 蘭兒道:「爹,是我,我還活著,你摸摸我的手,是真的。」看著父親還在發呆,蘭兒眼淚流了下來,道:「爹,你忘了嗎,前年八月十三的子夜,我告訴你有人會來咱們家,就是這位葉公子。女兒蒙他相救,又活轉來了。」 王爺上來摟住女兒,雙手顫抖,老淚縱橫,口裡道:「寶貝女兒,這竟然是真的!」 葉昊天退出房門,在房子四周守望,發現所有人果然已經退出很遠。屋子裡哭聲時高時低,良久才平息下來。 又過了片刻他輕扣房門,然後邁步進入房間,雙膝跪地,道:「請王爺恕罪,晚輩如此實出於無奈。」 王爺抹了一把眼淚道:「你且將詳情再細說一遍。」 於是葉昊天將自己的出身來歷、蘇府大劫、青城修道、拯救蘭兒、樂清赴任一一道來,為了怕王爺難以理解,有些地方他只是簡略帶過,如此也說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最後道:「如今妖道被皇上供在宮裡,天下很多門派已經為其掌握,即使王府恐怕也有對方的耳目,所以不得不小心從事。」 王爺在屋裡踱了幾步,停下來道:「皇兄尊寵道人我也知道,也曾勸過幾次,無奈皇兄不聽。如今妖道勢大,只怕連皇兄也被控制了。此時再去勸說,無疑自投羅網。除非,除非那人還在。。。唉,怎麼可能,又三十年了,恐怕他已經飛仙了吧。看來目前只有靜觀其變,慢慢召集人手了。」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道:「這幾天你們就住在內宅,我去安排下人,全部換成貼身的傭人。」然後他出去安排。大約過了盞茶功夫,才進來對蘭兒道:「好了,跟我來,去見見你娘。」 蘭兒跟著父親走了沒多遠,就來到母親所在的房子,她飛步跑進去,王爺也走了進去。葉昊天站在門外,先是聽到一聲驚呼,接著是痛哭的聲音,好久才是低低說話的聲音。大約過了半個時辰,蘭兒出來招手讓他進去,道:「公子,我娘想見你。」眼角勿自掛著淚珠。 葉昊天走了進去,一眼見到一個儀態端莊、雍容華貴的夫人正和藹的看著他。他上前跪倒行禮,道:「晚輩參見夫人。」 夫人親切的道:「快起來,孩子,多虧了你啊,要不然。。。「說著眼淚又差點流下來,停住拭了眼淚又道:「孩子,你有什麼要求,儘管說,我們王爺會想辦法報答你的。」 葉昊天搖搖頭道:「夫人,晚輩沒什麼要求,只盼著你們全家幸福,盼著蘭兒高興。」 夫人看看他,又看看蘭兒,沒有再說什麼,但那目光越來越親切,神態也越來越高興,似乎跟看自己的孩子一樣,或者說像看女婿一樣,越看越開心,尤其是看到葉昊天清秀俊朗,又有一股堂堂正正的書生之氣。 這個年關就在王府度過。蘭兒別提多麼高興,每天在父母和葉昊天之間跑來跑去。王爺和夫人看她對葉昊天親密的樣子早已心中雪亮,只是嘴裡沒有明說而已。 葉昊天除了好吃好喝以外還作了一件事,那就是在王府的內宅布了個極其複雜的大陣,這是為宮裡的幾個妖人準備的,只要對方還沒有修煉到「六神通」的境界,大概就破不了此陣。而要想達到「神境通、天耳通、他心通、天眼通、宿命通、漏盡通」的六神通境界至少需要達到第三十二重天的神人大成期,甚至三十三重天的三清境以上才行。那樣的人一般早已離開十州三島而居住在浩瀚的星空中,不太可能來到這凡俗塵世鉤心鬥角。 傳授陣法的任務就教給蘭兒了。王爺和夫人覺得很驚奇,然而他們深明事理,知道這很重要,所以學得很認真,沒幾天就掌握了。 年初二,葉昊天到羅開山家裡拜訪,羅開山擺下宴席招待他。羅夫人也熱情得不得了,大概是因為他除了妖道,免了妹妹的一劫吧。 羅開山首先道:「去年八月你走了以後,有人在刑部尚書府附近發現了一具屍體,看上去像個糟老頭子,開始認為是一件小事,刑部的人簡單的把屍體收起來就算完了。沒想到後來兩位天師出來,看了屍體不依不饒,說是他們的師侄被人刺殺,滿城搜索,單是可疑人員就抓了一百多人,後來挨個兒拷問,實在問不出只好放了,但也有十幾人死在獄中。事後連刑部尚書也脫不了干係,被逼得告老還鄉了。」 葉昊天心中氣憤,為那死去的十多人難過,心想這筆賬只能記在妖道的頭上,將來一起算了。聽羅開山提起天師,他禁不住問道:「羅兄,當今皇上封了幾位天師?」 羅開山答道:「一共有兩位天師和四位真君。兩位天師賜號為玄元天師和玄靜天師,經常呆在宮裡,四位真君賜號分別為紫幽、青冥、蒼靈、赤神,經常在外,很少回京。這些人我都沒見過。這些封號還是在翰林院起草的公文中知道的。」 葉昊天點頭道:「好,這些資料十分難得,羅兄如果再碰到相關的信息請仔細記在心裡,特別要留意的是四位真君大體在什麼地方,各有什麼特徵。不過千萬小心,對方勢力非常強大。」 羅開山轉開話題道:「好,此事暫放一下,我們來痛快喝幾杯。」 席間,羅夫人舊話重提,道:「叔叔這些年還是孤身一人嗎?舍妹讓我再三拜謝叔叔呢。」 葉昊天趕緊答道:「感謝嫂嫂關心,我已經找到了喜歡的女子。」 羅開山和夫人都想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兩人一個勁的問個不停。葉昊天只是微笑不答,最後道:「現在還不是時候,等我成親的時候一定先通知你們。」 回到王府,首先看到的就是正在翹首等待的蘭兒。在自己的家裡,她就像如魚得水一樣,整個人也變得更加活潑開朗。她每天都在笑著,清脆的笑聲傳遍了王府內宅的每一個角落。 王爺也取消了每天午後到夫子廟喝茶的習慣,改成在家裡沏了香茗跟葉昊天天南海北的聊天。倒茶的也不是經常服侍的丫頭,而是自己非常乖巧的女兒。 這時,葉昊天熟讀萬卷經書的好處就顯示出來了。無論王爺說到哪裡,他都能接得上,而且每一插言都是關鍵所在。但他並沒有信口開河、誇誇其談,更多的時候只是靜靜的傾聽。做一個好的聽眾有時候更容易讓人喜歡。幾天下來,王爺對他的喜愛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到正月初八的時候,葉昊天表示應該離開了。全家人都依依不捨。王妃拉著蘭兒的手道:「孩子,你能在家多住幾天嗎?」 蘭兒沒有說話,只是滿含柔情的目光一直看著葉昊天。 還是王爺乾脆,道:「讓蘭兒跟他去吧,我對昊天很放心,有他陪著,蘭兒只會很開心。」 蘭兒跪下給父母磕了頭,眼含淚光的道:「女兒不孝,我會經常回來的。」 王爺將她拉起來,把她的白玉般的手放在葉昊天的手心裡,道:「孩子,我把女兒就交託給你了,你們兩個千萬小心,除奸殺賊我不管,我只要你們平平安安。有空常回來看看。」 葉昊天鄭重的大禮參拜,然後用一頂小轎抬了蘭兒出門。一直抬到秦淮河,轉了幾個圈,周圍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蘭兒才從轎子中走出來,用絲巾遮掩了半個面龐,跟葉昊天融入來來往往的仕女、官人中去。 兩個人在秦淮河邊遊覽了大半天,好好享受了平凡人生的歡樂,傍晚的時候才出了京城。 從京城到泰山足有一千五百里,葉昊天只是中途略微歇息了一次就御風而至。到的時候天還不是太晚,兩人首先在泰山腳下的泰安城找了個旅店。 由於還是過年時節,店裡只是住了不多的幾個人。店小二正在屋子裡閒得無聊,忽然看見兩位衣著光鮮的客人上門,趕緊迎上來道:「客官,裡面請,本店還有幾間上房空著。」 葉昊天看了一眼蘭兒道:「上房一間。」蘭兒沒有反對,只是身軀略有些不自然。 小二領他們來到一個房間,端來茶水,問他們還有什麼吩咐。 葉昊天將他叫住,說道:「我們想到岱頂去看看,不知道應該走哪條路?」 提起登泰山,小二就高興起來,因為每年來登山的人實在太多了,那些說辭已經說了無數遍,這時候張口就來道:「客官,登泰山有東路、西路和中路三條道,各有各的好處,中路走的人最多。。。」他不住口的介紹了好大一會兒。 葉昊天問道:「這樣的時候有沒有人登山?」 小二「嗨」了一聲,道:「看您說的,泰山一年四季都有很多人,越是過年的時候人越多。很多人都是去燒香的,特別是碧霞祠的送子娘娘,據說很靈驗的阿!」說到這裡拿眼睛瞄了坐在床邊的蘭兒一眼。 葉昊天又問了一句:「我來的時候有個朋友說山頂經常有仙人練劍,是否是真的阿?」 小兒想了一下答道:「山頂的青帝宮遠近聞名,那可是我們這裡的武林大派,經常除暴安良、治病救人不說,每年過年的時候都有上百的道人下山來表演劍法,與全城百姓一起熱鬧。所以深受老百姓的喜歡,只要是登山,每個人都會去青帝宮燒香,那裡香火一直很盛。客官您說的仙人練劍大概是泰山派的仙長吧。」說到這裡,小二忽然想起來什麼,驚訝的道:「哎呀,今年怎麼沒有道人下來表演呢?怪事!。」 葉昊天沒再詢問別的,擺手讓他退去。 大敵當前,葉昊天不敢調笑,對蘭兒道:「我選擇一個房間是為了安全著想,已經到了地頭,千萬要小心謹慎。」 蘭兒笑靨如花的道:「一切聽公子安排,爹已經把我交託給你了。」 葉昊天心中一蕩,強行收攝心神,故作嚴肅的道:「早點休息!明天說不定會碰上妖道。」看到蘭兒嚇了一跳的樣子,又改作輕鬆的道:「我言而有信,一定會等到正式娶你的那一天,你甭想破壞我『儒仙』的雅號。」說完呵呵笑個不止。 蘭兒嬌嗔的白了他一眼,道:「我只是玩笑而已,怎會不瞭解公子,公子好生歇息,賤妾還要打坐一會兒。」 葉昊天早已到了神滿不思睡的地步,他也跌坐在床前用功。忽然記起韓豐交給自己的玉珠,這時取出來看了看。玉珠大如蠶豆,色呈淡黃,外表光滑,沒有任何痕跡,中間有一個小眼可以穿過細線。他摸索了一會兒,外觀沒有任何發現,隨後放出神識來到玉珠的內部。令他驚訝不止的是玉珠的內部並不是一條簡單的通道,而是凹陷成山洞一樣,洞壁上有幾個地方非常光滑,刻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他從頭開始閱讀,見上面寫道:「泰山一脈,源於青帝太昊,功夫自成一家,名為『春風化雨大法』。青帝為東方之神,主萬物生發,此功運行全身,百邪不侵,生機綿綿不絕。大成之時,所過之處無不生機盎然,如同春風化雨,萬物滋生。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 一個小小的玉珠竟然刻了泰山道法的總綱,特別是對真人期以後的修煉描寫的很是詳細。大概是泰山派的前輩仙人運用神識進去刻的,功夫修為必須達到元神可大可小的地步才可以進到裡面閱讀。裡面還介紹說,這串玉珠共有二十四顆,從大到小每顆描述了一層修道的境界,只有這一顆是刻在裡面的,也是泰山道法最上乘的境界。要想看到這一顆,必須將前面二十三顆修煉完畢。 葉昊天很是慶幸自己的功力剛好達到了這一層。這部功法對於他以後的修煉很有價值,小了說相當於增加一種「春風化雨」的法印,大了講可以對仙人期的早期階段有重要的指導價值。他只是讀了一遍就將經文全部記在心裡,決定將來一定把經文還給泰山派。 當夜他一直沉浸在『春風化雨大法』所描繪的奇異功法裡。蘭兒靜坐了半夜就倒在床上休息,她的修為還沒有達到徹底擺脫睡眠的地步。 在這樣寧靜的初春夜裡,兩個年輕人一個安祥的坐著,一個嬌靨如花,玉體橫陳,讓人弄不明白修仙是為了什麼,做個普普通通的人不好嗎? 天亮後,葉昊天首先取出龜鏡察看,發現泰山之巔烏雲瀰漫,妖氣甚重。他慎重的在身體重要部位畫了五道靈符,並且運功改變了相貌,才和蘭兒開始登山。他們走的是中路,這是歷代帝王登封泰山所選的路,被稱為登山御道。從秦皇、漢武、唐宗、宋祖至本朝歷代帝王,多曾親臨泰山封禪祭祀;許多文人墨客如孔子、司馬遷、司馬相如、陸機、李白、杜甫、蘇轍等也紛至沓來,刻石題字,為泰山留下了大量古跡。 相比泰山風景秀麗的自然風光,葉昊天更留心的是古人留下的遺跡。兩人沿著台階而上,經過岱宗坊、紅門宮、萬仙樓、斗母宮、中天門、斬雲劍、雲步橋、五松亭、十八盤,大約一個時辰後來到南天門,眼前是一片開闊的山巔,放眼遠望,群山、河流、原野盡收眼底,黃河像一條帶子曲折著流向遠方。雖然過了春節,山頂還比較寒冷,不凋的松柏傲然屹立在山巔,挺拔的竹林給泰山抹上了一團團翠綠,雪後初霽,整座大山銀裝素裹,色彩斑斕,綠樹、紅牆、黃瓦、白雪,還有那份難得的清新和寧靜,置身其中,使人心曠神怡。 泰山派的青帝宮就在碧霞祠的後面、捨身崖的旁邊。葉昊天吩咐蘭兒躲進乾坤錦囊裡,然後從容不迫的走進了青帝宮。進門是一個碩大的牌樓,上面有幾個斗大的金字「節彼岱宗,奠茲東土,生育之地,靈仙之府「。下面有小字介紹,說是宋大中祥符元年,真宗登泰山時所題,並加封青帝為廣生帝君,撰刻碑記,讚頌青帝。 再往裡走,院子正中是青帝的金身塑像。葉昊天對著塑像頂禮膜拜,燒了三炷香。青帝即太昊伏羲,大約七千年前,仙人伏羲周遊各地,教人們製造農具,開墾荒地,種植五穀;正姓氏,自姓為風;制嫁娶,男婚女嫁;做網綱,教民捕魚;畫八卦,代替結繩;造琴瑟,功成作樂;定官職,分理海內……從此,百姓才從荒蠻轉入了早期文明。對於青帝他是無比欽佩的,欽佩的不單是他的能力,更有他為百姓著想的精神。世上的仙人很多,但有幾個像青帝一樣為百姓任勞任怨呢? 葉昊天環顧四周,院子裡冷清清的,只有幾個人在有氣無力的來回走動。燒完香他對旁邊的香火道人道:「敝人是泰安縣禮房經承派來的,有事想找貴派掌門一談,請給通報一下。」 道人看他衣著錦繡,談吐不凡,猶豫了一下進去通報。 時候不大,有人請他進去,葉昊天跟著那人來到一個大殿,殿中端坐著一位老道,滿面紅光,雙目炯炯有神,容貌跟韓豐所說很是吻合。只是老道面上的紅光是血氣極盛的自然流露,並非韓豐所講的受傷後孤陽上亢的征像,不禁有些奇怪。 老道並沒有請他坐下,而是抬頭望著房頂道:「本派與官府素無來往,你來有什麼事?」 葉昊天聽在耳中,感覺語氣不善,拱手答道:「經承讓我來問一下貴派是否發生了什麼事,往年都有道人下山與全城百姓共賀新春,為何今年沒有了?」 老道冷哼一聲道:「從今以後,共賀新春的事全部取消!」 葉昊天吃不準對方怎麼了,看看周圍一個人也沒有,應該沒人在旁邊監視,就從懷中取出韓豐給他的那顆玉珠,道:「我在青帝宮外發現了這個東西,不知道是不是貴派之物。」然後緊盯著老道的面色。 老道看見玉珠,忽然放聲大笑道:「哈哈!我找這串珠子已經好久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笑聲之中,臉上紅光大盛,經氣激盪,周圍的溫度似乎也升高了很多。 葉昊天心中一寒,泰山派的功夫柔中帶剛,以柔為主,不會如此陽盛於外!想起韓豐所說的練有赤陽神功的妖道,知道大事不好,這回大概是自投羅網了! 老道大笑著伸出手來,道:「拿來吧!」 葉昊天將握了玉珠的手向外一指,不動聲色的說道:「宮外的石頭縫隙中,好像還有十幾個這樣的珠子,那些珠子又大又圓,上面似乎刻滿了字。」他心裡明白,妖道練的是赤陽神功,如果得到玉珠中的春風化雨大法,只怕會陰陽調和,功力大進。所以無論如何,這粒玉珠不能給他得到。 聽了這話,老道伸出的手停了下來,喝問道:「在哪裡?快帶我去,找遍了青帝宮也沒有,誰想到會在宮外!」 葉昊天小心的轉過身子在前面走著,很快出了宮殿,來到一個無人的曠野停下來,二十丈外就是捨身崖。 老道催問道:「在哪裡?」 葉昊天指著旁邊一個石頭狹隙道:「就那裡了,珠子都在下面,很深,我一隻手夠不到。」 老道走上前探頭察看。葉昊天不聲不響放出一個「電」的法印,一道電光直逼老道,劈在他的背上。老道身子抖了一下,募的轉過身來,大喝道:「好小子!竟然騙到老夫頭上。」話音未畢,只見一道火焰直奔葉昊天而來,火勢所及,遍佈周圍十丈之內。 葉昊天雙掌齊出,發出「水」印,一道水簾擋在身前一丈開外,將火焰擋在外面。然而烈火熊熊,水汽不住蒸騰,熱辣辣的感覺兀自傳來,竟然有杯水車薪之感。他急忙凝聚功力又發出一道「雨」印,剎時間黑雲密佈,漫天下起雨來,那雨落在火焰上,火勢略略減弱了一點,但一會兒功夫又恢復過來。葉昊天醒悟妖道功力深厚,如此熊熊烈火,必須大雨傾盆才會見效,自己功力不足,難以克制。 這時只見妖道抬手又是一道火焰,葉昊天見勢不好,騰空而起,眨眼之間飄出七八里外,回頭看時,妖道緊追不捨,而且來勢奇快。看看只有十餘丈,妖道又雙掌交替以火攻來。葉昊天只得拚命發動「水」印,形成一道厚厚的水牆,護住自身五尺之內的空間。 時候不大,火焰炙烤之下,水牆漸漸變薄,熱力不斷傳來,簡直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他心裡忽然記起昨夜看到的春風化雨大法,此時急病亂求醫,急忙用了出來。沒想到功力到處但覺身上一片清涼,對方的熊熊火焰已經沒有燒灼的感覺,雖然水印行將消失,仍然可以忍受。但他心裡明白,如果這樣被動挨打,大概持續不了多久。欲待回頭再戰,自己的功力明顯差了一些,不如先撤,保住性命要緊。百忙之中低頭看去,下方是一片濃密的森林,他急忙一頭栽了下去,如一道疾風飄入樹林深處。 妖道眼看對方的水牆漸漸被自己摧毀,全身籠罩在一片火焰中,沒想到他忽然向下飛去,一時沒反應過來,又飛了數十丈才轉身隨後追趕。無奈起步晚了,等他趕到樹林時,葉昊天早已消失在密林深處。此時山風陣陣,枝葉搖動,也不知道哪片樹葉是因對方飛過而動。他又將身形騰在空中,發現這片森林簡直無邊無際,一時呆住了。 葉昊天在樹林中掠過數百丈,停下身來,在周圍插了幾十根樹枝,布了個陣法,人躲在陣中休息。眼看那妖道在林中氣哼哼的跑來跑去,奇怪的是他最終竟然沒有放火。大概是樹林實在太大,要想燒一遍也要好幾天,那時自己恐怕早就跑了。 他靜下心來總結得失。這一戰顯示自己的功力還不夠,即使用上了「電、水、雨」三種法印、加上春風化雨大法也僅僅逃出性命。對方簡簡單單的一個火攻就讓他無法招架,弄得灰頭土臉,狼狽逃竄。這不是道法本身的問題,而是修為深淺的問題。其實每一種功法只要修為到一定地步,都可以與對方抗衡。歸根結底是修仙時間不長,沒有到達仙人期,能夠逃回性命已經很難得了。而且,這次是在猝不及防、深陷危機的時候,在對方的全力搶攻下仍能逃掉,比起以前只能袖手旁觀還是有進步的。 想到這裡,他決定先回雁蕩修煉一段時間,等春風化雨功法練好了再去青城。自己功力不足,去了青城也無法挽回,該來的總會來,結果已經注定,相信青城派千年的輝煌不會就此堙沒。 他在陣中一直等到天黑,然後取出龜鏡看了一下,發現周圍一片清朗,連泰山之巔的黑氣也淡了很多,知道妖道大概暫時離開了。正想離開的時候,忽然覺得就這麼灰溜溜的回去實在心裡不甘,而且泰山派的下落也不知道,是否應該再上青帝宮一探? 想到這裡,他騰空而起,瞬間飄移到青帝宮外的一棵松樹上。整個青帝宮數百房間都靜悄悄的,只有一處傳來輕輕的擊磬聲。他像一道輕煙飄了過去,但見屋內一個老道兩顴潮紅,嘴裡不時有氣無力的默念著什麼,臉上的紅色漂浮不定,正是受傷以後陰陽分離、陰氣在下、孤陽上亢的表現。 此時四周靜悄悄的,葉昊天正準備進去,屋子裡忽然傳出呵斥聲:「別敲了,一天到晚敲,還沒整死你阿?」說著一個人從屋角走出來,將老道手裡的磬錘奪了去,狠狠的摔在地上。老道沒有理他,口中繼續唸唸有詞。那人一伸手點了老道的肩井、環跳大穴,然後來到他的身後,伸出赤紅的手掌印在背上。時間不大,背上冒出青煙,老道抽搐了一下,又咬緊牙關忍住。 那人一邊催動功力,一邊口中罵聲連連:「老牛鼻子,真能熬阿!整了你一年命還這麼長!要不是宮主需要知道那東西的下落,我不一把火燒死你!」說著不斷加強功力,老道渾身一陣顫抖,臉上的紅光簡直要脫體而出。葉昊天知道他眼看到了陰陽離厥的邊緣,不忍再等,上前敲了敲門,學著一早遇到的妖道的聲音道:「夠了,別把人整死了!」裡面那人急忙鬆了手,出來開門,一邊說著:「師傅,我逗他玩呢!」剛拉開房門,忽然發現門口站著的並不是師傅,正在一愣的功夫,膻中、氣海、百會、印堂全被點中,元神也被封住,頓時嚇的目瞪口呆。 葉昊天上前一手托起老道,一手揪住那人的脖子,出了房門,飄身來到自己設置了陣法的密林裡,將妖人往地上一丟,然後扶老道坐正,這才上前施禮道:「請問您老是否泰山掌門三木真人?」 老道從他出現一直沒有吭聲,只是雙目注視著他,此時見他舉止端莊,一臉正氣,於是還禮道:「貧道正是,敢問少俠何人?」 葉昊天將那粒玉珠展示出來,道:「晚輩葉昊天,韓豐兄弟讓我來看望您老人家,這粒玉珠是他給我的信物。」 三木真人看了那顆玉珠一眼道:「只是這一顆是嗎?」 葉昊天點點頭。三木真人臉上露出釋然的表情。葉昊天知道他大概也不明白這顆玉珠的真正價值,先不說破,只是繼續問道:「不知真人如何受的傷?」 三木真人歎了口氣,道:「一年前的事了。有一位被逐出師門的師叔忽然回到青帝宮,逼著我們加入九陰教,並且交出這串玉珠。一言不合交起手來,沒想到他竟然施出失傳數百年的赤陽神功,貧道和三個師弟當場受傷,他那分功力恐怕只有師祖當年飛昇的時候才能抵擋,貧道無能!後面的你也看見了,天天有人前來折磨,我已經陰陽錯亂,功力只怕很難恢復了。」 葉昊天道:「待晚輩給您看看。」說著走上前去,三指搭在三木真人的脈門,一點神靈遊遍全身,發現他的上中下三焦完全錯亂,三焦之間的通道被烈火焚燒完全阻塞,所以陰陽不通,孤陽上亢。 辨明症狀以後,他運起春風化雨大法,一道真氣如泉水般注入三木真人的脈門,沿著手太陰肺經直上,先至上焦,將正在熊熊燃燒的火焰當頭澆滅;然後向下來至中焦,上下游動,將阻塞之處慢慢疏通;最後到達下焦,鼓動其本身的陰氣上行;良久之後陰陽之氣終於彙集中焦,天地交泰,水火既濟。 盞茶功夫行功結束,三木真人恢復了淡黃自然的面色。他試著運行真氣,發現久已不通的經脈如今暢通無阻,看來再休養一段時間,功力就會完全恢復。於是感激的對葉昊天致謝道:「多謝少俠,沒想到你的真氣竟能跟我派完全融合,似乎曾經修煉過我派的功夫一樣。」 此時葉昊天才將玉珠遞給他道:「一切因果盡在此中。」把發現經文的經過講了一下,最後將經文背給他聽。 三木真人如夢初醒,萬分感激的道:「若非少俠大恩大德,泰山功夫從此絕矣!有了這段經文,不出三十年,貧道或許就能應付那妖人的赤陽神功了!」說著將玉珠又還給葉昊天,同時遞過來一個玉符,道:「少俠請代我保管此珠,等剷除妖人之後再還給本派,萬一貧道不幸,還請少俠垂憐,使泰山一脈不至從此斷絕。這個玉符你也收著,只要是本派弟子都會認得,但有所令,莫敢不從。」 葉昊天沒有推托,接過來放入乾坤錦囊。轉而問道:「不知別的道長是否還在山上?」 三木真人搖了搖頭道:「我三個師弟都被押走了,同時被押走的還有很多第二代的弟子。都是修道好手,對方好像只要功夫高深的,所以第三代弟子被我遣散時,他們也不追趕。」 葉昊天回頭注視那被捉來的妖人。那人似乎還在琢磨剛才的經文,嘴裡唸唸有詞「氣聚中焦,神遊太虛。。。。,不對啊,跟師傅傳的不一樣。」葉昊天低喝一聲道:「醒醒阿老兄!你是什麼人?」 那人閉口不答,只是眼珠滴溜溜亂轉,似乎在想逃走的方法。 葉昊天不想耗費時間,先發了一個「恐」印,那人身體哆嗦了一下,兀自堅持不肯開口;又發了一個「志」印,將他的志靈抽了出來。失去意志,那人再也無法抵抗,忽然爬在地上磕頭求饒,口中道:「仙長饒命,我是赤神真君的第八個徒弟,沒做過什麼壞事,仙長饒命!」 葉昊天喝道:「沒作壞事?傷了幾條人命了?」 「不超過十條,仙長饒命!」 聽了這話,葉昊天恨恨的踢他一腳,喝問道:「你師傅何在?」 那人頭搖得像撥浪鼓,道:「我不知道,師傅來去如風,只有大師兄可能知道。」 葉昊天聽了,接著問道:「你好像有不少師兄弟。到底有幾個?你們屬於什麼宮的?」 那人回答:「我師兄弟好多,師傅一高興就收徒弟。不過他最喜歡的只有三個,那三人的功夫比我高多了。我們都是「赤神宮」的。」 「赤神宮在哪兒?」 「每次進出都蒙了面,我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 「你師傅找那麼多修真高手作什麼?」 「不知道阿!他從來不講,又不許問,實在不知道。」 葉昊天連續問了一盞茶的功夫,開始還有問有答,後來那人張口結舌一個也答不出,只是叫著「饒命,饒命阿!」。 看著他爬在地上的可憐樣子,葉昊天猶豫著要不要殺他,回頭看了三木真人一眼。 三木真人上前來一掌拍碎了那人的天靈蓋,口中道:「不但害了十條人命,而且折磨我一年,竟然還想活命,你若能放,天下何人不可放?」然後跟葉昊天拱手作別,道:「少俠保重,我要覓地潛修,同時找找正派同道,這場浩劫總要想辦法挽回。」 正文 第十四章 神尺監天護國運,獨手賑災挽民頹 葉昊天看著三木真人安全的走出近乎百里,才轉身飛向雁蕩,中間只停息了兩次,不到一個時辰就回到了三千里外的雁蕩家裡。 回家的感覺真好,尤其是屬於自己的家。不提泰山的凶險歷程,就算在蘭兒家裡受到最好的招待,也總是有點拘束,不能完全放開。 此時蘭兒也現出身來,聖潔的臉上增加了很多暖意。她在葉昊天身上看了又看,道:「公子,好凶險阿!讓我看看你身上燒著了沒有。」說著在他周圍轉了一圈,叫道:「哎呀,背上的衣服有一個大洞!」 葉昊天脫下來察看,果然在後心處燒了一個一尺大小的洞,他呵呵笑道:「原來我是光著身子跑了半天,還飛了三千里,吃大虧了,我的玉體都被妖魔鬼怪看去了!」心底卻暗暗震驚,幸虧自己事先加了幾道靈符,所以一直沒什麼感覺,不然只怕又要受傷了。 蘭兒抿嘴一笑,道:「平常身子裹得嚴嚴密密的,給別人看卻那麼大方。」 葉昊天狠狠的盯了她一眼,凶巴巴的道:「你想看什麼?」話未說完,身子向前逼近了兩步。 蘭兒嚇得轉身就逃,嬌笑著逃進自己的房間,連門都關上了。 好久葉昊天才收起輕鬆的心情,將自己沉浸在煉神還虛的功法裡。「煉神還虛」,這個虛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怎樣靜坐才能無限制的停在虛空裡?他最多只能將元神化作虛空一個時辰,長了就會受到陰神的干擾,這是一場陽神和陰神之間的交鋒。陽神就是由元氣煉成的元神,陰神則是由血、津、液構成的本體,兩者之間怎樣才能達到和諧的統一,是個很大的問題。很多人過不了這一關,乾脆通過兵解來拋棄陰神,讓陽神徹底擺脫干擾,那就成了屍解仙,也可以稱作散仙。屍解仙雖然也是仙,並且可以幻化出形體,跟真的人看起來差不多,但畢竟失去了本體,喪失陰陽調和的大成機會,將來再想提高功力變得極其困難。而且還要經歷幾次大劫,逃得過的實在是少之又少。 葉昊天的元神修煉得益於靈丹妙藥,所以提高得很快,然而陰神的修煉卻沒有跟上,這就是不能進一步提高修為的原因。看來有必要修煉一下陰神了。他琢磨了一夜,發現春風化雨大法是調和陰陽的極佳功法。此外,當務之急是煉製一爐「陰神丹」,服下之後加上春風化雨大法,可以在大補陰神的同時進一步修煉陽神,進境應該很快。 天亮的時候走出木屋,葉昊天驚奇的發現兩個月前種下的幾棵蕃薯已經爬了好大一片,必須修整一下了,否則,因為雁湖四季溫暖如春,蕃薯只怕要爬得到處都是。 然後他到雁蕩山諸峰採集了一些上佳的沙參、麥冬、石斛、玉竹、黃精、貝母、構杞、百合等數十樣珍貴藥材,準備煉丹。除此之外還需要兩味關鍵的主藥---龜板和鱉甲。龜板已經有了,在王屋發現的萬年神龜的腹甲還在,那可是難得的神品。還缺一個就是鱉甲,壽命越久越好。他在雁湖轉了幾圈沒有找到合適的老鱉,卻在湖邊找到了另一件珍品墨旱蓮,通常的旱蓮只有一尺高,而這株已經高達丈許,不知道長了多少年,大概是「山中無甲子,春深不知年」吧。他只是取了頂端的一點葉子,覺得足夠了。 到哪裡去找鱉甲呢?藥店裡當然可以買的到,但那種凡品對仙家煉丹作用不大。 正月十六葉昊天來到縣裡,詢問了一下各項事務。王吉報告:「上次南洋貿易帶回來的貨物基本上已經賣出了,一趟下來總共賺了三十八萬兩銀子,去掉各項支出淨賺三十萬兩。銀子已經入庫。」葉昊天點點頭道:「好,天氣暖和以後還要繼續下去。」 工房報告說五個小城的修築基本完工。葉昊天道:「好,我等下去察看。」 其餘各房也紛紛報告自己的工作進展,最後禮房的人提醒他道:「今年的童試應該開始準備了。」 葉昊天吩咐其餘人下去,讓禮房的經承稍等片刻,自己準備好筆墨,攤開紙張,一會兒功夫就出好了題目,囑咐對方下去刻印。經承看他不假思索、一揮而就,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 隨後他令人去叫韓豐。時候不久,韓豐來了,看著他不知道有什麼事。葉昊天先將玉符給他看了一下,韓豐立即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禮。葉昊天又將經過情形講述了一遍,囑咐他千萬不要回去。然後跟他聊了一會兒,詢問他的功夫進境,並仔細指點了盞茶功夫。韓豐走的時候心裡已經把他當作師門長輩,只是不知道他是如何一下掌握泰山功夫的。 交代完一切事務,葉昊天準備到館頭、大荊、北監、白沙、蒲歧所這五個小城去看看。這些小城處於縣裡的不同方位,最遠的離縣城約有七十里。大白天還是騎馬比較方便,好久不騎,他的黃龍馬竟然還認得他。他跨上馬背,不急不緩的行著,不久經過芙蓉湖。這是一個很大的湖泊,湖面足有萬畝,水光瀲灩,山色空朦。湖中有個小島,島上似乎還有建築,像個小廟的樣子。天氣漸暖,湖水沒有結冰,已經有人撐了小船在湖中垂釣。南國春早,柳芽剛剛冒出頭來。 葉昊天停了下來,來到湖邊,發現垂釣的是一位老翁。他翻身下馬,向前走了幾步,拱手問道:「老人家,是不是春天青黃不接,家裡沒有吃的了?」 老人瞄了他一樣,將船划近岸邊,答道:「什麼話,自從新縣令到來,家裡吃飽是沒問題了。在家憋了一冬天,我這是出來透口氣。」 葉昊天看著廣闊的湖面,問道:「老人家,湖這麼大。裡面有沒有老鱉?」 老人不假思索的道:「多了,你到驚蟄後來看,湖邊隨便走走就能看到。小的像手指蓋,大的跟面盆一樣。」 葉昊天又問:「您見過更大的嗎?」 老人想了想道:「三十年前見過,大概有磨盤那麼大,當時嚇得我愣是沒敢去捉,一會兒就不見了。」 葉昊天指著湖中的小島道:「老人家,能不能送我到島上看一眼,我看那廟位置很好。」 老人看了看道:「那廟有幾十年了,不知道怎麼回事,很難走得過去。以前曾經有個和尚,也不知他是怎麼將廟建起來的,好多年不見他了。」說著招呼他上船。 葉昊天將馬留在湖邊,自己輕輕上了船,大約過了半個時辰來到島上。他遞給老人一塊碎銀子,讓他先去忙,等會兒再來接他。老人推托了一陣將銀子收下,高高興興的去了。 葉昊天站在島上放眼望去,周圍綠草如茵宛如三月景像,圍著島走了一圈,發現小島近乎八角形,每個方位都有一個不大不小的石塊排列成先天八卦的模樣,小廟剛好處於八卦陣的中央。不知道是因為處於湖心還是由於陣法的影響,島上的溫度明顯比外面要高一些,所以綠草已經高過腳踝。 他計算方位一路來到小廟前,廟裡空無一人,只留下一尊佛像笑看春花秋月,佛像前一隻巨鱉馱著個很大的石碑,此情此景令他感覺十分怪異。他走近前去觀看,石碑上刻了一首詩: 「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 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 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食熊則肥,食蛙則瘦。 神君何在,太一安有? 天東有若木,下置銜燭龍。 吾將斬龍足,嚼龍肉, 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 何為服黃金,吞白玉? 誰似任公子,雲中騎碧驢? 劉徹茂陵多滯骨,嬴政梓棺費鮑魚。」 詩的末尾署名朱玄匡。 葉昊天想來想去不知道朱玄匡是什麼人。他對石碑下的巨鱉倒是很感興趣,上前將石碑取下橫放在地上,露出那只巨鱉來。大概因為背負石頭幾十年,巨鱉的背上明顯有兩塊背甲突出來,剛好可以頂住石碑,就像人的肩膀經常挑擔大椎突出一樣。葉昊天用寶劍平平的削去,砍下兩塊兒鱉甲來,下面仍然沒有見肉。巨鱉似乎很受用的樣子,對他頻頻點頭,他低斥一聲「去!」那鱉一步一回頭的爬走了,速度竟然甚是快捷。 他回過頭來,欲待將石碑重新豎起,忽然發現石碑的底部露出一條三分厚兩寸長的鐵片。他伸出兩指捏碎周圍的石頭,才夾住鐵片,運起兩分神力緩緩抽出,原來竟然是一把鐵尺,長約兩尺,寬兩寸,厚三分,上面刻著一個大大的龍頭,還有「朱玄匡」三個字。 他將鐵尺收起,看看周圍再無異樣,轉身出了小廟,招呼老人划船送他回去。 離開芙蓉湖,他很快視察了五個小城,感覺還比較滿意。 回到雁蕩的時候,蘭兒正翹首期盼他回來。葉昊天將鐵尺取出給她觀看。只看了一眼她就驚叫起來:「監天尺!」 葉昊天不解的問道:「什麼意思?」 蘭兒摩挲著鐵尺無比激動的道:「監天尺一出,四海無不服!」 看著葉昊天還不明白的樣子,蘭兒從頭說起道:「本朝初建之時,有位皇子名叫朱英,字玄匡。」提起朱英,葉昊天倒是想起來了,這人曾經立下赫赫戰功。他沒有插口,耳聽蘭兒繼續說道:「當年朱英南征北戰,望者披靡,本朝的大半江山可以說是他打下來的。後來太祖要立他為太子,他卻堅辭不受,說是殺人太多,必遭天譴,已經看破紅塵,寧願出家為僧。當時滿朝文武苦苦挽留,太祖賜他「監天尺」,希望他出家以後也能兼理國政,他推托再三答應下來。以後八十年間他為朝廷挽救了數次大劫,每次事後,朝廷都提升「監天尺」的權限,後來乾脆寫入皇家律歷:『監天神尺,太祖親賜,舉國上下,莫敢不從』。再以後五十年,「監天尺」又出現了三次,每次都是見尺不見人,然而處理的都非常得當,挽救朝廷於危難之中。只是最近三十餘年才不見蹤跡。但是至今皇家律歷中還寫著那句話。凡是皇親國戚,王公重臣無人不曉。」 此時葉昊天道:「難怪我不知道阿。」 蘭兒笑了笑道:「公子入仕時間尚短,自然難以知曉。」 葉昊天呵呵笑道:「原來是我官兒太小!」 隨後蘭兒問他是怎麼得到的。 葉昊天將經過詳細講述了一遍,道:「不知道他到哪裡去了,或許已經成仙飛昇了吧,監天尺不願帶走,仍然留在人間。」 蘭兒高興的道:「這下好了,公子可以調動兵馬圍剿妖人,不用怕他們人多了。」 葉昊天搖搖頭道:「監天尺不能輕用,原因是對方功力極深,非普通士卒所能抵擋,如果衝突起來,只怕死傷慘重。雖然能將妖道逼出宮去,卻無法將他們一舉除掉。要想除掉他們,歸根到底還要從道法上著手。」 蘭兒想了想道:「雖然如此,監天尺還是有價值的,起碼可以令朝廷兵馬不會助紂為虐。」 葉昊天點頭表示同意。 當晚他收拾丹爐開始煉丹,將收集的萬年龜板、千年鱉甲和數十味靈藥放在一起,用三味真火慢慢萃煉。補藥的火候控制十分關鍵,太強會破壞藥性,太弱則無法萃取。必須用文火慢慢鍛煉。經過三六一十八天的不眠不休,最後丹終於煉成了。約有百粒,顏色晶瑩剔透,芳香撲鼻, 確實是絕品「陰神丹」,葉昊天非常滿意。 此時已經是二月中旬,湖邊的蕃薯還在瘋長。已經快四個月了,他決定挖挖看,先從老根挖起。蘭兒搶先動手,挖開泥土。兩人驚奇的發現第一個蕃薯竟然非常巨大,足有三四十斤!而且順籐摸瓜,又挖出幾十個大大小小的蕃薯來,合起來一棵就結了一百五十斤不止。 葉昊天找了幾個稍微小點的蕃薯在火上燒烤,不久一股甜香透出,軟軟的汁液也流下來了,嘗了一下讚不絕口。蘭兒用纖纖玉手拿了一隻,慢慢剝掉外面的軟皮,送到唇邊咬了一小口,滿口香甜,她也禁不住點頭不已。 葉昊天一口氣吃掉三隻,才緩口氣道:「我要讓樂清百姓大量種植。蕃薯產量很高,一畝地恐怕能產幾千斤,如此以來百姓再不會挨餓,人口才會大量增加;味道也不錯,與五穀相比,另有一種不同風味。」停了片刻他又呵呵笑道:「引進蕃薯,大力推廣,福澤百姓,也可以算我一項政績啊!哈哈。」 二月十八是縣裡童試的時間。這天,他撿了幾十個很小的蕃薯帶著,下了雁蕩來到縣衙,先將戶房的王吉找來,問道:「從南洋帶回來的那筐蕃薯還在嗎?」 王吉派人去查看了一下,回來道:「大人,在是在,但是沒保存好,都凍爛了。」 葉昊天將自己帶來的蕃薯取出來,道:「找個有經驗的老農挑一塊良田,將這些種下去,等籐蔓長出數尺以後,將籐剪成三寸長的小段,插入土中,如果長得好以後全縣推廣。」 王吉毫不遲疑的出去安排。 然後葉昊天才去主持童試。他看了看報名的資料,發現參加童試的有五十餘人,年齡有大有小,其中有位老先生已經五十二歲了,名字叫張天德。發下試卷,他挨個兒看了看奮筆書寫的童生們。張天德坐在最後,戴了個大大的頭巾,將老臉遮住一半,似乎很不好意思。 考試只有兩個時辰,結束後葉昊天現場批閱,命考生稍等片刻。考生看著他飛快的一頁一頁的翻過,只用了半個時辰全部批閱完畢,都有點匪夷所思的感覺。 葉昊天讓他們將自己的試卷拿回,自行翻閱書籍,有錯誤的地方當即說出。大家攤開一看,只見試卷上清清楚楚的標出了錯誤的地方,略一核對果然不假。 葉昊天等了半晌未見有人提出異議,於是宣佈道:「本屆童試結束!由於幾年沒有開考,本屆多取幾人,前十名全部選入秀才!名字分別是。。。。。,」他一連念了九個,最後一個停住了,大家都靜靜的看著他,停了片刻一個名字冒出來「張天德」。 眾人都十分驚訝,屋子裡一片嘈雜,有的人甚至笑出聲來。張天德激動得滿臉通紅,一句話也說不出。 葉昊天低斥一聲「肅靜」!聲音注入功力,所過之處,立即鴉雀無聲。他接著道:「聞道不分先後,朝聞道夕死可也。大家應該向他學習才是!」此時,他身上煥發出強大的浩然正氣,剛才心存輕視的人立即震驚了,有些人羞愧的低下頭。 「大家退下,無論中了沒有都要加倍努力,未中明年再考,中了準備鄉試!張天德留一下。」葉昊天吩咐道。 眾人紛紛散去,張天德手足無措的站著。葉昊天請他坐下,說道:「你考的不錯,分析、說理都極有水準,只是前面默經的部分錯了兩個,大概是記憶力不行了。」 張天德連連點頭道:「是啊,敝人年輕時游手好閒,等到專心攻書時已經上了年紀,記憶力下降,沒辦法啊。」 葉昊天取出一顆補神丹遞給他,道:「回去以後服下此丹,記憶力會有增強,然後努力攻書,鄉試全力爭取。」然後仔細安慰了他幾句。 張天德感激涕零,唯唯點頭而去。 回到雁蕩,葉昊天每過幾天服用一粒陰神丹,然後靜坐練功。蘭兒也練功不輟, 她的功力眼看就要進入真人期了。兩人練功五天休息一天。休息的時候葉昊天首先要處理縣裡的事務,然後跟蘭兒到處遊覽,先是雁蕩,進而是全縣的美麗風光。時間不久,除了雁蕩山以外,葉昊天還總結了八處景色迷人之處記錄在縣志裡,稱為樂清八景,令文人仕子廣為傳頌,以增樂清之名,吸引外地人前來遊覽。 八景依次是: 「簫台明月」位於蕭台峰,傳說周靈王太子晉經過樂清時,見風景秀麗,遂在西邊山頂上壘石為台,弄簫奏樂,引來群鶴飛舞。古人已去,空留明月。在月圓之夜佇立山巔望月,分外空曠明亮。周邊和風輕拂,似簫聲飄緲;林木隨風起舞,如為古人弄簫伴舞,是為「簫台明月」。 「東塔雲煙」位於東象山,山上有宋熙寧年間古塔一座,高九級,聳立山頂。詩曰:「海月四更移塔去,天風萬里擘鬆開;煙消日出無人到,獨自看雲山上來。」東海日出之時,霞光映山雲煙繚繞,堪稱壯觀。 「白鶴晨鐘」是指白鶴寺僧做早課時的悠悠鐘聲。相傳晉時隱士張文君舍宅為寺,建寺之日,有白鶴飛鳴其上,故名「白鶴寺」。 「紫芝晚磬」指的是紫芝觀晚堂經課時清亮悅耳的磬聲。早晚道士誦經,有磬聲相伴,晚間城鎮漸靜,觀中銅磬聲能遠揚數里,籠罩山下城鎮,成為一景。 「雙瀑飛泉」,在縣城西北丹霞山南峭崖上,高數十丈,西山諸水匯流從此出口,分兩派沖瀉而下,形如白鶴雙翅。 「西岑松雪」位於西象山。晉時山頂有一座十三級石塔。雙巒插空,翠阜中峰,修竹籠煙,茂林卷霧。峰巔有一棵大蒼松,孤高挺立,一遇降雪虯枝皆沾雪花,其姿態倍增蒼勁,孤傲絕世。 「雲門福地」,指雲門觀。詩曰:「古帝南巡事已非,土階茅屋尚依依。夜深月底吹簫去,度得雲門一曲歸」,堪為神仙所居之處。 「蓋竹洞天」,位於鎮西南三公里的蓋竹山上。「寶光長耀山中月,仙跡深藏洞裡天」。怪石林立,谷幽峰奇,竹林茂盛,有「世外桃源」之感。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已經初夏。葉昊天發現縣城裡多了一些逃荒要飯的人,衣衫襤褸,面黃肌瘦,樣子好生可憐。上前一問,說是從河南來的,今年黃河決口,家園田地全被淹沒了。 瞭解情況以後,他宣佈建立專門的地方收容難民,只要是到樂清來的,每人發糧食百斤。願意留下者分給一塊靠海邊的土地;願意回去者,每人發白銀三兩。另外他想到了自己擁有的幾千萬兩銀子,也該找個出路了。 河南巡撫顧若同已經快急瘋了,眼看全省哀鴻遍野,百姓背井離鄉,抓耳撓腮沒有辦法。饑荒早就報上去了,朝廷批文「國庫空虛,無銀可賑,望各省自己解決!」這天,他召集八個知府開會,號召大家動員各地的鄉紳地主開倉放糧,官員也要積極捐獻。 懷慶知府首先站起來道:「大人,我是沒轍了,我們府受災最重,死於飢餓、疫病的人口不下三分之一!大戶的糧食早就分光,不願意分的更被搶光了,哪裡還有糧食啊?連樹皮都吃光了!」 開封知府道:「大人,我們府稍微好點兒,可是已經動員官紳捐獻七八次了,實在沒辦法!所有的庫銀都動用了,無奈杯水車薪啊。」 南陽知府提議道:「大人,今年湖廣一帶糧食收成還算可以,能不能請朝廷借調一點來?」 巡撫顧若同搖了遙頭道:「我早就申請了,無奈朝廷置若罔聞。再三打聽,才聽說皇上久不臨朝,戶部無法做主。只給我們指了一條道,就是自己籌集銀兩到湖廣去買。」 路德知府驚叫道:「那要多少銀子啊?我們府的庫銀早就用光了!」 汝寧知府站起來道:「單是我們府就有一百萬人,每人百斤糧食最便宜也要一兩三分銀子,總共要一百三十萬兩銀子!」 彰德知府更爭著道:「你們府人還算少,彰德府人口一百九十萬,最少要兩百萬兩!」 顧若同粗略算了一下,道:「整個賑災需銀一千四百萬兩,這怎麼辦?大家有沒有辦法?就看著百姓餓死嗎?」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愁眉苦臉,實在想不出辦法。時間已經過了一個時辰,會議還無法解散,反正想不出辦法回去也是愁,還不如大家一塊兒發愁。 正在愁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忽然門口進來一個老者,衣著華貴,神氣逼人。眾人還在奇怪,卻見那人從袖中取出一摞銀票,放在顧若同面前,用極有威嚴的聲音道:「這是一千八百萬兩銀子,只能用來賑災,若有貪污挪用者,哼!如同此杯!」說著將顧若同的茶杯捏在手中,兩指輕輕捻動,堅硬的青瓷化作粉末,又挨個兒看了八個知府一眼,眼神像刀子一樣鋒利。 眾人看了銀子先是驚呼起來,看到瓷杯粉碎又把嘴閉上了。 顧若同捧起銀票雙手顫抖,這可是上百萬的人命阿!自己的烏紗帽也穩住了!想到這裡他走上前行禮。後面的八個知府乾脆跪了下去。 那人手一招,所有人都只能曲下半膝。他說道:「諸位請起,本人不敢受此大禮,只要百姓能渡過難關就好。」說完轉身便走。 顧若同急忙跟了幾步道:「請先生留下姓名,本府也好向朝廷稟明,百姓也知道誰是善人。」 那人轉過身來沒有說話,只是從袖中取出一把鐵尺,在他面前正反展示了一下,然後揚長而去。 顧若同清楚的看到那把鐵尺上有一隻龍頭,還有「朱玄匡」三個大字,忽然嚇的跪在地上,誠惶誠恐的叩頭,跟見了皇上一樣。 幾位知府奇怪的道:「大人,他走遠了,那是誰啊?」 顧若同緩緩站起來,半晌只說了一句話「監天尺一出,四海無不服!」 眾人還是摸不著頭腦,但「監天尺」這三個字已經深深的印在了腦海裡。 顧若同將銀票仔細分成八份,依次遞給諸位知府,吩咐道:「詳細計算支出情況,每筆款項必須清清楚楚的記錄在案,否則諸位的人頭小心一點!」 眾人無不心中一凜,暗道:「這筆錢看來非比尋常,只怕不能再貪污挪用了。」 沒幾天,監天尺重現的消息傳遍了大江南北,所有的王公大臣都震驚不已,因為監天尺每次出現之後,都會有大批的貪官污吏、奸臣賊黨人頭落地。這一次輪到誰呢?好多人已經坐立不安了。宮裡、宮外所有人都紛紛追尋監天尺的下落。顧若同更因此被招回京城,被逼著將經過情形說了一遍又一遍。 過了兩個月這場騷亂才漸漸平息下來,大家都在想:「這次監天尺大概只送銀兩不殺人,我的人頭看樣子是保住了。」於是該幹什麼幹什麼,又恢復了歌舞昇平的樣子。 然而並不全是如此,幾位天師和真君卻不敢放鬆,仍然派出大批人手進行訪查。 這位衣著華貴的老者到底在哪裡呢? 送出那些銀票後,葉昊天感覺輕鬆了很多。他身上還有一千餘萬兩,只有等以後再花出去了,反正老百姓一向多災多難,錢再多也能花的完。 回去時經過蘇州,他和蘭兒在街上逛了半天,最後來到「蘇州神劍坊」。寶生將他請進去,鐵中堂停下手中的活領他來到後院,要匯報售劍的情況。他先看了看蘭兒,葉昊天示意沒問題,才放下心來介紹道:「過去一年多,又賣了一百餘把寶劍,淨賺九百萬兩銀子,這還是價格一壓再壓的結果」,然後將所有銀票遞過來。葉昊天只取了六百萬兩,囑咐他不要太辛苦,有空要去花錢享受一下,不然只掙不花也會讓人懷疑,另外問他有沒有見到可疑人等。 鐵中堂搖搖頭。說大概因為蘇州是天下富庶之地,他賣的寶劍價格也不貴,所以一直到現在還沒有人跟他過不去。另外為了降低大家的神秘心理,他乾脆把作坊的大門敞開著,每個人都可以看到現場鑄劍的場面。近來,他的鑄劍水平也大有提高,已經直逼古劍了。 鐵中堂又道:「除了出售古劍的收入以外,我自己鑄劍也賣了一百餘萬兩銀子,已經買了一處很大的宅院,還討了一妻兩妾,您有空來我家看看。」 葉昊天向他恭喜,摸摸乾坤錦囊想找點東西作為賀禮,摸了半天卻不知道送什麼好。 鐵中堂見了趕緊阻止道:「現在家裡什麼都有,您不用費心。」 葉昊天呵呵笑道:「是阿,能買得到的東西你都有了,我找找看什麼東西你買不到。」 蘭兒取了幾顆補中益氣丹遞過去,道:「請大哥和夫人們每人服用一顆,可以健康長壽。」 鐵中堂欣喜的接了過去,畢竟身體比什麼都重要。 離開蘇州,兩個人來到杭州,再游西湖,想起初次相遇的情景,都有恍然如夢的感覺。蘭兒更是挽住他的手臂道:「公子,我真的好幸福!」 葉昊天將她攬在胸前,在她白玉般的面頰上輕輕吻了一下,道:「蘭兒,我也是,要是沒有你,修仙的路上多麼寂寞。」 蘭兒任他輕輕擁著,抬起榛首,心中充滿柔情,目不轉睛的看著他,道:「公子確實與眾不同,好喜歡你的豪邁果斷,更喜歡你的溫文爾雅。」 葉昊天卻笑道:「兩千年前,在這西湖邊,有位姑娘名叫西施,大家都知道她的美麗無與倫比,可是泛舟的小伙子總是說身邊的姑娘比西施還美。你看到的或許只是我的一面,缺點已經被你忽略了。」 蘭兒沒有理會是否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只是目光迷離的道:「西施真的很美嗎?」 葉昊天看著她眉如翠羽、膚如白雪、眼若秋泓、唇若朱丹,心中一熱,不禁說道:「西施怎趕得上我的蘭兒?」 進入杭州城,葉昊天有點掛念王老漢一家。 他取出龜鏡,心中默默想著王老漢的樣子。不久龜鏡中出現了老人的身影,正坐在院子裡曬太陽。他變換了角度想看看那是一個什麼樣的院子,看了半天找到一個標誌,大門上似乎寫著「王石園」。 看到這裡,葉昊天笑了,王家到哪裡都忘不了弄了一輩子的石頭,不但自己的名字有「石」字,連家的名字也叫「王石園」。 「王石園」並不難找,只花了半個時辰就找到了。當他沒有敲門,直接進去的時候,院子裡的幾個人都歡呼起來。王老漢連忙打發人去喊所有人過來。不久人都回來了,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從他們的敘說中葉昊天瞭解到,王家到杭州以後先是潛伏了大半年,最近幾個月才出來活動,正準備拿點錢出去投資,還不知道作什麼好。 葉昊天指導他們可以開旅館、飯店,應該能賺錢,因為到杭州的人很多是來玩的,來玩就要吃好住好,自然捨得花錢。 大家都表示贊同。王林卻說好沒勁,不如出去闖闖。 葉昊天知道他功夫已經不錯,就這麼憋在家裡確實難過,就建議道:「今年秋天開武舉,兄弟不如前去試試,若是能中個武狀元多好!」 大家看著王林,王林的眼睛裡已經放出光來。 葉昊天道:「兄弟,青城劍法還有幾招沒有傳你,今天就傳給你吧,學會這些,中武舉還是有希望的,只要不是碰到修真人。」說著就將最後幾招演示出來。 此後的兩個月,葉昊天的功力還在一日千里的進步著,他的陰神變得寧靜安祥,元神進入虛空的時間可以延長到五個時辰,十八種法印和春風化雨大法都演練得非常熟練。蘭兒也進入了真人界的第二重。 雁湖永遠是個迷人的地方。四季如春,雜花滿樹,最難得的還是那翡翠般的湖水。葉昊天已經下湖游了幾次,每一次都是心曠神怡,遍體舒暢。這天又是艷陽高照的午後,他穿了件短裝來到湖邊,慢慢走入水中,任由溫暖的湖水撫慰著全身的肌膚。蘭兒坐在棕櫚樹下面含微笑的看著他。 忽然有一條兩三尺長的魚兒從他身前游過,伸手輕輕一抓,竟然沒有抓住。他心有不甘,口中叫道:「啊呀,這魚跑的真快,蘭兒,看我捉住它作熏魚片!」耳邊傳來蘭兒叫好的聲音,他擺動雙臂向魚兒追去。那魚游得極快,而且越游越深.葉昊天緊緊追趕,大約盞茶功夫,來到湖底深處,眼看著魚兒鑽進一個洞歙中不見了,不禁有些懊惱,覺得自己真笨,修煉這麼久連條魚都抓不住!難道那魚也成了仙不成? 他還是第一次來到這麼深的湖底,環顧四周,發現光線暗了很多,周圍一片淡綠,湖底並不平坦,長滿了青苔,邊上的石壁中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洞穴。他往旁邊挪了挪,發現一個很大的洞穴,試著向裡走了幾丈,抬頭看時,發現洞壁爬滿了無數的螃蟹,密密麻麻,盈千盈萬。又走了幾丈,忽然聽見洞裡傳來水流激盪的聲音。他站著不動了,不知道裡面有什麼東西。停了一會兒,從幽暗的洞穴深處爬出一隻巨大的螃蟹,背殼足有七、八尺大小,巨螯一揮長達丈餘,外表跟普通螃蟹沒什麼不同。他心裡震驚不已,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這等龐然大物也長的出,不知道經歷了幾萬年。 片刻之間,那蟹來到三丈之內,碗口大小的眼睛放出黃光,似乎忽然發現他的存在,立即揮動兩隻巨螯攻來。葉昊天閃身躲過,那蟹一擊不中,二擊又至,來去如風,攻擊不停,兩隻大螯像開山斧一樣在他面前晃來晃去。 葉昊天閃避了一會兒,感覺洞中狹小,正待退出洞穴,忽然耳邊傳來「嘶嘶」的聲音,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見洞壁上成千上萬的螃蟹撲過來,眨眼將到三尺之內!他嚇了一跳,急忙運起護體神罡在周圍形成一個圓圈,同時一道「電」印劈出,數百隻螃蟹落在地上。然而更有無數的小蟹攻了上來,黑壓壓的連光線都擋住了。 葉昊天提起十成的護體神罡,在水底只能護住周圍三尺,耳中仔細傾聽,發現「嘶嘶」的聲音來自巨蟹!此時巨蟹沒有停頓,反而攻擊越來越猛。葉昊天感覺壓力逐漸增加,若是一時不慎,只怕有性命之憂。看來必須先解決這只巨蟹。他凝聚功力向巨蟹不斷發出「電」印,每印擊出,都能看見巨蟹全身一陣顫抖。連續發了十餘道電芒,巨蟹才砰然倒地,爪螯還在動個不停。此時周圍的小蟹更加兇猛的攻過來。 葉昊天走上幾步來到巨蟹之前,先是一掌擊在背上,沒想到蟹殼極其堅硬,加上水力阻擋,巨蟹沒有一點反應。他只好對著頭部又是幾道電芒,好大一會兒巨蟹終於不動了。停了片刻,周圍的小蟹忽然四散奔逃,只有一些爬不動的還留在地上。 時間已經過去大半個時辰,蘭兒有些坐不住了,站起來在湖邊走來走去,忽然看見湖面出現一隻巨蟹,正在驚異不定的時候,葉昊天露出頭來。不一會兒來到岸邊,巨蟹被拖上來放在草地上。 葉昊天笑道:「本想作個熏魚片,結果成了蟹黃湯。」 蘭兒走近前觀看,但見那蟹巨大無比,青背白肚、金爪黃毛,肚臍凸出,蟹腳上的毛就有三寸長,不禁看呆了。良久才道:「賤妾以前最愛吃蟹,螃蟹吃法很多,有炒毛蟹、炒蟹片、炸蟹丸、扒蟹肉、面拖蟹等等,最正宗的還是清蒸和水煮整蟹。但那麼大的鍋哪裡找阿?」 葉昊天不忍讓她的纖纖玉手沾上血腥,對她道:「給我一個盆,你且去湖邊走走,等我弄好了叫你。」 蘭兒聽話的找了個不太大的盆兒,遞給他。 小木屋邊亂丟了上百把古劍。葉昊天屋隨便撿了一隻,也不管是巨闕還是湛盧,一手托著巨蟹,一手拿著盆來到一個偏僻的角落。他先將巨蟹的腹殼劈開,發現蟹黃並不如想像中的多,全部倒出只有小半盆,按說這麼大的蟹一般應該有兩三盆的蟹黃。他又將一隻巨螯砍開,剃了點嫩肉放在盆中。接著將蟹的背殼打開,想看看裡面有什麼寶貝,仔細找了一會兒沒有發現什麼。於是挖個大坑將巨蟹埋了,端著盆回到木屋。半個時辰後一鍋蟹黃湯成了,一股清香在雁湖上空飄蕩。 剛剛舀進碗裡,還沒去叫,蘭兒自己跑了過來。從桌上端起碗,一勺入口,半晌沒有說話,美麗的大眼睛眨個不停,大概被燙了一下,好半天才驚呼道:「好阿!味道好極了!」。 葉昊天自己也端了一碗,喝了一口覺得清香無比。兩個人你爭我搶一會兒喝個底朝天,看看鍋底,卻留下九顆珍珠一樣的東西,不禁有點奇怪。 葉昊天湊近細看,發現每個珠子大如小指端,色呈淡黃,上面有一個小孔兒,中間似乎是中空的。可能本來有的東西已經融入湯中了。想到這裡,他急忙吩咐蘭兒靜坐察看。 他自己也盤膝坐下,逐條經脈的檢查,結果發現陰神、陽神都增強了很多,而且自然的融為一體,另外在心房的上下左右竟然有六粒亮晶晶如星辰一樣的東西,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 睜開眼睛,他感覺身體輕盈了很多,四肢不動,吸一口氣就可以飄浮起來。心念一動飄身來到一片白雲上,俯瞰大地,一切變得那麼渺小,他想這大概就是白日飛昇了吧,自己的功力終於進入了仙人界第一重皓庭霄度天。按下雲頭來到海邊,對著海面發出「火」印,十數丈內一片火海。接著他將火印存於心間在山林中走過,回頭看時周圍三丈內草木迅速枯萎,運起春風化雨大法又走回去,再回頭,正在枯萎的草木很快又恢復了勃勃生機。 回到雁湖,蘭兒告訴他自己已經進入了真人界的第八重天,另外心房周圍似乎有三顆星。葉昊天也告訴她自己的進境。兩個人都很高興,然而想了好久不知道那些星有什麼用,只好不去管它。 此時葉昊天才明白,天師張盛所言果然不虛,「法印隨心通日月,雁湖煙波何人愁。」原來雁湖之中蘊涵玄機,難怪他寧願留在此處不去十州三島。說不定湖中還有許多寶藏,只有以後慢慢發掘了。 此後他一直陪著蘭兒聊天遊玩,好幾天沒提修煉的事,蘭兒覺得有些奇怪。她坐在湖邊的青石上問道:「公子,你有心事嗎?」 葉昊天猶豫了一下開口道:「蘭兒真聰明,這都能看得出。我想出遠門一趟。」 蘭兒不解的道:「好阿,那有什麼問題嗎?」 葉昊天臉色鄭重的道:「這趟遠門不比尋常,可能要冒些風險,我想一個人空手前去。」眼看蘭兒沉默了下來,他又道:「你放心,我已經進入仙人界,小心一點應該沒問題。」他擔心蘭兒不能理解,還待進一步勸說解釋。 蘭兒阻止他道:「公子,我知道了,你將我送回京城好嗎?又是七、八個月了,我想回家看看,然後留在家裡等你。」 葉昊天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回家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有家人在旁邊,時間會過得很快,蘭兒不會倍受煎熬。 事情決定下來,他先到縣裡交代了一下,說家裡老人生病,可能要過一段時間才來,在此期間一切事情有王吉負責。然後跟蘭兒回到京城。 傍晚的時候,兩人出現在王府內宅,王爺、王妃見了都喜出望外,拉著他們問長問短。蘭兒說要在家多住幾天,兩位老人別提多高興了。 兩天之後,葉昊天將龜鏡取出,運功查看師傅和師叔的下落,隱隱約約中發現師傅好像在原野上飛奔;師叔赤陽真人彷彿在鋤草;少陽真人似乎在黑暗的地方挖石。實在是匪夷所思。想再仔細看看,卻又看不真切。 臨走的時候,葉昊天將乾坤錦囊、龜鏡、通靈寶玉、監天尺等都留了下來,只帶了二十兩銀子和一把寶劍。蘭兒緊抓著他的手,淚水在眼中滾動,心中萬語千言,口中只有一句話:「公子,千萬珍重,我等你回來。」 葉昊天不忍看她花容失色的樣子,故作輕鬆的笑道:「我很快回來,第一件事就是來求親。」 蘭兒聽了一愣,轉而驚喜的點點頭,滿含淚光的美目露出羞澀的神態。 正文 第十五章 九嶷仙芝恆靈異,夜半忽聞鬼魅啼 葉昊天駕起雲頭來到青城山下,先運功改變了相貌,化作一個四十餘歲面色白皙的漢子,沿著山路不急不徐的走著。半個時辰後來到建福宮。宮殿依舊,前來燒香的人似乎少了很多。正要邁入大殿,忽然有人出來攔住,喝問道:「幹什麼的?」 葉昊天一看是個三十餘歲的道人,尖嘴猴腮,臉上帶著一股邪氣,故作不解的道:「自家人不認識?師傅吩咐下山修煉,才五年,怎麼人都換了?」 那人問道:「你師傅是誰?」 葉昊天回答:「我師傅赤陽真人!他老人家在山上嗎?」 那人嘿嘿笑了兩聲道:「在,在啊!正等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葉昊天大氣的道:「我是長桑道長!」 那人臉現譏笑的表情道:「好,道長,請進吧!」 葉昊天不再理他,邁步而入,剛走兩步,忽然背後拳風湧來,他驟然轉身,一出手捏住了對方攻來的拳頭,五指輕輕用力,那人痛得跪在地上。 葉昊天大聲喝道:「你是哪一房的弟子,怎麼不懂一點規矩?」 那人連聲求饒道:「對不起,師叔,我是想試試您的功夫。」 葉昊天故作恍然道:「原來這樣阿,算了,起來吧。」說著鬆開手指。 那人站起來摸著紅腫的拳背道:「我來給師叔領路,您可能不熟悉山上的路了。」 葉昊天催促道:「好,走吧。」 那人在前面走著,一邊摸著疼痛不堪的手,一面微微咬牙切齒,不久將葉昊天領到天師洞,讓他等著,自己進去稟報。 不一會兒出來一個俗家人,大約四十餘歲,太陽穴突起,趾高氣揚的看著葉昊天道:「你回來晚了,青城派徹底消失了,現在是九陰派!」 葉昊天一眼看出對方大概到了真人界第三、四重,故作大怒道:「什麼,你們是什麼人?為何佔我師門重地?」 那人並不回答,只是呵呵笑道:「怎麼?你能把我們趕出去不成?」 葉昊天抽出寶劍,輕描淡寫的施展開青城七十二式攻了上去,那人揮動雙掌接住。眨眼之間拆了三十餘招,葉昊天盛怒之下又加了一分功力,飛劍施出青城十三式,那人吃了一驚,也將飛劍祭出,兩隻飛劍在空中舞動,滿院都是劍光。 葉昊天只施展了七式就停下來,不願戀戰,轉身就跑。他並沒有跑向山下,而是向天師洞內跑去,一邊跑一邊大叫:「師傅!你在哪?師傅?」回頭一看,那人隨後趕來。 葉昊天將整個天師洞跑了兩三遍,沒發現一個青城派的人,故意越跑越慢,好像真氣不足的樣子,但後面那人更是不濟,氣喘吁吁眼看跑不動了。 葉昊天正在猶豫要不要裝作不慎摔倒的樣子,忽然面前出現一個紫袍老者,滿面青氣,數丈外一指點來,一道陰風直奔他的環跳穴。葉昊天收回真氣,任其點中穴位,就勢倒在地上,掙扎兩次,沒能站起來。 此時俗家人跑了過來,對著葉昊天踢了兩腳,道:「牛鼻子,跑的挺快!竟然還會青城十三劍!」 老者本來沒有在意,聽見青城十三劍幾個字才留神看了葉昊天幾眼,開口道:「青城十三劍會用的不足二十人,這人應該是青城的高手!」他看了那俗家人一眼,又道:「連你也制不住,看來他的功力已經到了真人界第五重,好!又捉住一個高手!」說著上前加點了幾個穴位,並且在百會、印堂點了一記,試圖封住葉昊天的元神,然後道:「搜搜他身上。」 那俗家人上前摸了摸,從葉昊天腰裡找到二十兩銀子,此外一無所有。低頭撿起寶劍看了看,道:「這把劍倒是不錯!」 老者對這些不感興趣,吩咐道:「東西歸你了,將他押回宮去,真君有用。」。 接著有兩人抬了葉昊天來到山下,將其蒙了面放入馬車中,馬車的簾子也放下來。然後有人趕了馬車上路。葉昊天沒有解開穴道和黑布,而是放出元神來到車門邊,透過簾子向外觀看。但見四匹千里馬拉著車子先是轉了幾圈,然後曲曲折折的前進。馬車一路東行,每天數百里,休息的時候也沒人理他。如此行了八天,水米未進,好在他現在的功力根本用不著吃飯。漸漸進入湖南地界,正行之間,遠處有一座山,三峰並峙,巨石參天,峰勢險絕,飛瀑直瀉。葉昊天忽然醒悟,原來到了九嶷山,三峰並峙之處稱為三分石,為瀟水、巋水、沱水的分水處。西北有大小紫荊山,山下有紫荊河,因產紫荊而得名。傳說舜帝二妃尋找舜帝至此,溯大荊河而上,抵山腳牛頭江,終未得見,沿途灑淚斑竹,故紫荊山斑竹叢生,遍山皆是。二妃登上江邊巨石,回首翹望,相抱痛哭,山哀浦思,荊竹低垂。那巨石稱「望夫石」,又因形似牛頭,故俗稱「牛頭石」。 馬車很快來到山腳,葉昊天注意觀看那山,但見怪石嶙峋的山崗上長滿千年古樹,樹根穿山破石,或含石於根,形成千奇百怪的自然景觀,令人驚歎!轉過山腳,來到一個四面高山環抱,方圓十餘里的山谷,谷內碧綠青翠,恰似一顆翡翠珍珠,落在盤中,堪稱「天下第一盆景」。 馬車直接來到山谷正中一處很大的宮殿,門前的橫匾上寫著「玄陰宮」。葉昊天神識透過牌匾,卻看到後面的石牆上殘存著「舜帝遺玉宮」幾個字。進入大院,馬車停下來,有人將他抬到一個陰森的小殿中,讓他在一個低矮的小凳上坐下,這才解開蒙眼的黑布。 葉昊天緩緩睜開眼睛,做出有點虛弱的樣子,看看周圍,發現擺滿了各種刑具,正前方有一書桌,桌上擺了筆墨紙硯。旁邊有幾張太師椅,其中一個特別寬大。 不一會兒,幾個人走了進來,為首的是一個綠袍老者,進來坐在寬大的椅子中,一個文書模樣的人坐在桌後。老者開始發問:「你是什麼人?」 葉昊天抬頭望天不理不睬。那人兩丈外將手一抬,一道寒氣湧過,葉昊天煞時渾身掛滿了冰霜。他不敢運氣抵擋,打著哆嗦裝出渾身寒冷的樣子,開口道:「我是青城長桑道人。」文書當即記錄下來,綠袍老者又問道:「青城十三劍你會多少?」 葉昊天答:「八式。」 那人只點點頭,道:「八式可以排在青城前十五,已經不錯了。你什麼時候下山的?到了什麼地方?」 葉昊天答道:「五年前下山修行,沒有固定地方。」 「你入青城多少年了?」 「九十多年吧。」 然後那人又問了幾個問題,最後問道:「願不願加入九陰教?」 葉昊天搖頭不答。 那人端坐不動,抬手又是一指,點在葉昊天的腦戶穴。葉昊天但覺元神一動,知道對方是要將他的元神逼出,於是主動放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元神。由於修至仙人界,他的元神已經不止一個,所以不怕放出的元神遭到不測。旁邊有人祭起一隻玉瓶將元神裝了進去。綠袍人道:「送至真君處仔細看管。小心別摔了,玉瓶碎了元神也會受損。」 葉昊天做出驚慌失措的樣子,那人道:「你的元神被收了。好好在此幹活,幹得好三年後還你,同時給你一顆補神丹,抵得上十年修行。幹得不好,元神就別想要了!」回頭對一個手下道:「銅劍丙二,帶他下去,告訴他這裡的規矩。」 一個年輕人領著葉昊天出了宮殿,來到西側幾排小房中的一個,指著門上的號碼道:「從今以後你就住在這裡,你的編號是土一百一十七號。」然後領他進屋,發給他一個三尺長的鹿角和一個石臼,另外還有一個三寸大小的小袋,指著小袋道:「這是鹿角靈芝的種子,這種靈芝需要用鹿角培育才能生長。鹿角必須慢慢磨成粉末,然後用水混勻,不能用鐵器砍削、石頭砸碎,否則鹿角的純陽之性受到挫折,靈芝不喜歡!」 接著又領他出了門,指著方圓十里的山谷道:「靈芝種子是神人給的,沒有交代種植方法。你要自己去找種植的地方。普通靈芝就很難種,鹿角靈芝尤其困難。這些種子夠你種二十次,只要有一百株長到四寸,就放你出去。每個月會有人檢查靈芝和種子,若是發現種子沒了,靈芝也沒長出,或者三年未滿十株,你就別想走了。」 那人停了一下,又道:「你活動的範圍以此山谷為限,四周山峰已經加了禁制,仙人也無法逾越。出山的通道只有一條,真君的宿處正在山口,你不要想著逃跑,已經有五十八人試圖逃跑被丟進了化龍池。如果你覺得功力長了,實在按捺不住,可以參加三個月一次的龍門挑戰,連勝三人,也可以放你出去。」 葉昊天不管靈芝不靈芝,先回到屋裡躺下來,覺得很是好笑。這麼多高手被捉來就幹這個!找幾個普通人不行嗎?被困的看來都是真人界的高手,只有一個元神,一旦被制,他們不得不老老實實的聽話。因為修煉元神不容易,幾乎每個都經歷了幾十年甚至幾百年,沒有人肯捨得輕易放棄。況且短短的三年一眨眼就過去了,估計多數人權衡一下都選擇逆來順受了。不知道有多少高手被困在此,自己的編號是土一百一十七號,看來最少也有一兩百人。 躺了一陣,他起來四處察看,發現屋裡有一個水缸,兩隻碗,一個盆,還有個盒子裡放了點鹽巴,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沒有一點糧食。 傍晚,很多人扛著鋤頭回來,有的鋤頭上掛了打來的獵物,生起火來在院子裡燒烤。每個人都愁眉苦臉的,連吃肉的時候都沒有開心一下。葉昊天在附近轉了幾圈,想跟他們打個招呼,可是沒有一個人理他,都是各自吃完就回房去了,連聊天的興趣都沒有。 他發現這裡的房子一排三十個房間,一共有十二排,大多住了人。他沿著房子一排排走過去,過了三、四排後終於發現一個熟人,原來是赤陽真人!赤陽真人功力不減,烤肉用的都是三味真火!只是不知道在想什麼,肉烤焦了也不知道。 葉昊天上前「嗨」了一聲,赤陽真人瞪了他一眼,回頭才發現肉焦了,只是將肉翻了個身,依舊沒有說話。葉昊天留神看看四周,發現附近沒有一個人監視,於是上前小聲道:「師叔,我是長樂!」赤陽真人渾身一震,看了他幾眼,現出狐疑的神色。葉昊天又道:「師叔,請到屋裡說話,我現在的面貌是假的。」 赤陽真人提了兔肉入屋,葉昊天恢復形貌給他看了片刻,很快又變了回去。赤陽真人有點不相信的問道:「你從哪裡學的這門法術?怎麼也被捉來了?哎呀!我們青城要滅門了!」 葉昊天道:「師叔,我是自己進來的,想看看你老人家和師傅在哪裡。」 赤陽真人大怒道:「簡直混賬!你當這是什麼地方?進得來還能出去嗎?」 葉昊天笑道:「不就是種靈芝嗎?種好一百株就放出去,還有補神丹呢!」 赤陽真人照他頭上打了一巴掌,氣憤的道:「你當那麼容易的?幾年來沒有一個人種夠一百株!別說一百株,有十株就是了不起的大事了!要不然那麼多人一個個愁眉苦臉?我到現在一株還沒活過,眼看剩下的種子只夠種五次的了,唉!每天只是等死罷了!」說道這裡,他愁眉苦臉,有氣無力的歎氣。 葉昊天道:「不是還有龍門挑戰嗎?」 赤陽真人又把眼睛一瞪,道:「別說是你,你師傅也過不了關!第二關那人就已達到真人界第十七重天!即使過了還有真君那一關呢!還想活命?那純粹是為了防止有人功力偷偷增長到仙人界而設的!看誰有點希望就先把他滅了,哪有放他回去的好事?」 葉昊天不再辯解,轉而詢問道:「師叔,我師傅在哪?」 赤陽真人搖了搖頭道:「那天,有人殺上青城山來,我們擺出千人大陣也未能困住對方,最後所有好手全部被捉,到這裡的只有我和另外兩人,那兩人,他們,唉!他們種不出靈芝試圖逃跑,已經被丟進化龍池了。」說著滿臉悲憤,不住搖頭。 葉昊天不解的道:「什麼化龍池?」 赤陽真人不答,只是道:「日後你自然知道。」 葉昊天安慰道:「師叔莫急,您只管每天睡覺,拖延時間,讓我想想看有沒有辦法。」 赤陽真人瞄了他一眼道:「你這小子,剛來就明白了這點。我現在就這麼作的,每天出去瞎逛,留著種子,不到三年他們不會殺我。唉!多活一天算一天吧。」 葉昊天不再多說什麼,告辭回去。赤陽真人看著他不斷搖頭歎息「唉,這麼年輕,就這樣完了!」 晚上,葉昊天閒的無聊,將鹿角拿來在石臼中研磨。他用了兩分功力竟然研磨不動,低頭看時,發現鹿角十分堅硬,看起來並非尋常所見的鹿角。他將功力加到三分才研磨掉一點粉末,那分功力相當於真人界第四、五重。心裡這才明白,這活不是普通人幹的。然後運起八成功力,飛快的研磨著,不一會兒就磨了大約一碗的粉末。 夜裡,經常可以聽見外面有人痛哭的聲音,還有人呼天搶地的喊叫,天明時見有人抬了一具屍體出去,上前一問,說是夜裡自殺的。 整個白天,葉昊天四處走動,名為尋找種植靈芝的地方,實為考察周圍的地形,熟悉環境。他首先看了看谷內的房屋分佈。主要的建築都在中央位置,山口有幾間青磚綠瓦的房子,上面寫了「紫幽真君殿」,看來是紫幽真君居住的地方。 然後葉昊天又向四處山上察看,走到山頂時,發現一道白氣形成一堵厚厚的氣牆,圍了山谷一圈,直入雲端,高數百丈。他試著向前衝了幾次,都被反彈回來,抬頭看著數百丈高的空中,心裡很想駕起雲頭從上面飛過去,但也吃不準是否可行,或許前面那人說的是真的,若是白氣無限增高,只怕連仙人也過不去,更不要說那些只修到真人界的高手了。 看來要想救人,必須解決幾件事:其一,放出被困的元神,否則即使隨便他們走,絕大多數也不會離開;其二,幫他們殺開谷口的通道,只是不知那真君的功力如何,如果判斷不錯應該有得一拼。關鍵是真君是否只有一個在此,另外其手下的高手多不多,如果再有幾個真人界末期的幫手只怕自己很難應付;其三,瞭解其餘人員在哪裡,比如師傅現在何處。 所以他決定再看看,不能輕舉妄動。 下山的時候他撿了幾根爛木頭,順手丟在房間門前的空地上,在木頭上灑了點混有鹿角粉的水,又灑下一小撮靈芝的種子,然後站在旁邊默默練了一個時辰的春風化雨大法。練完一看,靈芝已經冒出半寸長的芽來!高高低低佈滿了整個木頭,足有幾百株。 傍晚大家回來的時候,有人注意到木頭上的靈芝,紛紛過來圍觀。一會兒功夫周圍聚集了好多人,每人臉上都露出垂涎欲滴的神色。有幾個人甚至坐在地上嗚嗚的哭起來。 葉昊天看到遠處有把破柴刀,走過去撿起,來到靈芝旁。眾人看他提了柴刀過來,紛紛後退一步。他運刀如飛,眨眼將木頭切成幾十段,每段都有十株靈芝,隨手遞了一段給其中一個正在痛哭的人,那人吃驚的接過去,看著他不知道怎麼回事,愣了片刻忽然跪在地上給他磕頭。 葉昊天趕緊請他起來,告訴他回去以後每天用鹿角粉水澆灌,靈芝長到這麼大,後面的培養應該容易多了。萬一長的不好就拿回來。說著將剩下的幾十段分給眾人。拿到靈芝的人都千恩萬謝,歡天喜地的去了。 沒有拿到的人都眼巴巴的看著,葉昊天看著他們道:「你們誰的種子還多?拿出三分之一來,我幫你們種,只要能上山找幾塊這種爛木頭來。」說完在面前空地上擺了只空碗。 大家都將種子珍惜如命的貼身收藏著。這時有人走上來小心翼翼的倒了一點種子在碗中。然後有更多人走過來,每個人都倒了一點,湊起來有小半碗。 葉昊天吩咐他們回去,明天撿點木頭來。 眾人一步一回頭的走了,有人自言自語的說道:「原來靈芝是這樣種的,我以為像五穀一樣呢,白白浪費了好多功力,也可惜了那些種子。」 晚上,葉昊天放出元神來到谷口的真君殿外遠遠的觀看,發現殿中平放著一個大紅的棺材,棺蓋打開一半,裡面透出蒸騰的霧氣。他立時心如針刺,蘇家滅門的罪魁禍首原來躲在這裡!恨不得立即上前動手。 然而仔細一看發現棺材旁邊守了十二個大漢,每個都神完氣足,看樣子至少到了真人界的中期,有兩個更是到了真人界的末期,其中一個是曾經審問過他的綠袍老者。棺材邊掛了兩隻玉瓶。正是用來收取元神的那種。 此時,棺中忽然傳出陰森的聲音「金三,今天死的是誰?」 綠袍老者上前躬身回答:「今天死的叫正一,是武當派的。種不出靈芝自殺的。」 棺中人有點焦躁的道:「靈芝!怎麼這麼難種!教主交代過,十年之內必須收集萬株,否則。。。,眼看三年了,竟然到現在才弄了幾十株!」旁邊諸人都嚇得噤若寒蟬。 停了一下,棺中人又道:「正一的元神沒必要保存了,金三,就賞給你吧。」說著從棺材中探出一隻手來,抓住玉瓶收回棺中,低低念動咒語,一會兒遞出來一隻不足一尺的元嬰。玉瓶又掛在棺材外。 那被稱為金三的綠袍人大喜過望,伸手接過,正待往口中放入,忽然問道:「主人,您為何不用?『 棺中人道:「吞噬元嬰只對真人界的人有用。我現在用不著了。」 元嬰尖叫著想要逃跑,被金三緊緊抓著,捏作一團塞入口中。然後就地打坐,半個時辰後睜開眼來,興奮的道:「主人,我的功力又長了五十年,眼看快到十八重了。」 棺中人嗯了一聲,道:「好好幹,谷中那些人的元嬰將來都是你們的。」 金三想了想,問道:「主人,教主讓我們種那些靈芝作什麼?」 棺中人道:「可能是配藥。道法修煉,哪一關不要靈丹妙藥?這些靈芝,單服就能增加仙靈之性,一株可以增加仙基一年,所以我才阻止你們殺人,希望人多能多收穫靈芝!交夠教主的一萬株,剩下的大家將來都有好處。」接著聲音一轉,無比陰冷的道:「你們目前不要試圖吞服!未到仙人期,服了反而折損功力。這種靈芝非同一般,種子已經在萬年寒冰裡浸過三年,又要純陽的鹿角來培育,所以長成以後含有至陰至陽兩種天性,功力不到者服了只會有害。」 旁邊的人聽了齊齊應聲說道「不敢!」 葉昊天觀察了半夜,沒有別的發現,於是回房練功休息。他已經到了仙人期,以後的修煉只有一句話:「煉虛合道」,又叫「破碎虛空」,也就是「打破虛空為了當。」到底怎麼理解,書中也講得不明不白,有的只是些零星論述。具體怎麼修煉要靠自己摸索。不過他卻對棺中人所說的仙基很感興趣,如果有可能,真想吃上幾百株鹿角靈芝試試看。 第二天,有不少人撿了各式各樣的爛木頭來,葉昊天當著他們的面挑了幾根,灑下鹿角水和靈芝種子,讓他們明天早上來看。然後拿了十幾株頭天剩下的靈芝去找師叔赤陽真人。 赤陽真人自從見了葉昊天以後,越想越是憋悶,覺得青城竟然有這麼愚蠢的弟子,竟然會自投羅網。他將自己一整天關在屋子裡,還不知道葉昊天種出靈芝的事,只是有些奇怪一向死氣沉沉的種芝人怎麼忽然熱鬧起來。正準備出門看看的時候,葉昊天來了,迎面遞過來十餘株靈芝。 赤陽真人一看就呆住了,拿著靈芝左看右看,驚歎不已,又把葉昊天上下打量了幾眼,像發現了珍惜動物一樣,良久才道:「後生可畏,才來兩天就種出靈芝了,你是怎麼做的?」 葉昊天微笑道:「我也不知道,胡亂種就長出來了,或許是運氣好吧。」 赤陽真人一個勁的搖頭,道:「不是運氣。要說運氣,幾百人試驗了兩、三年,什麼運氣沒有?年輕人果然了得!難怪師兄一直讚歎不已。」 葉昊天道:「這些靈芝送給師叔,只有一個條件,就是請師叔陪我到谷裡四處逛逛。」 赤陽真人小心翼翼的拿著長了靈芝的木頭,放在窗前,回頭道:「好,你說上哪就上哪,現在我不是師叔,你是師叔。」 葉昊天呵呵笑道:「那不成,我師傅知道了非把我罵死不成。走把,我們出去看看。」 赤陽真人跟著他出了門,一會兒來到無人的曠野。葉昊天停下腳步問道:「師叔,你就想困在這裡一輩子嗎?」 赤陽真人歎了一口氣,道:「誰不想出去啊,打又打不過,元神也被控制了,沒有辦法啊。」 葉昊天道:「元神都裝在一個玉瓶中,等哪天我去打碎玉瓶,元神自然就放出來了。」 赤陽真人驚恐得連連擺手道:「千萬不要!不能打碎玉瓶。元神被裝在玉瓶中,變得非常脆弱,而且相互擁擠在一起。一旦玉瓶碎了,元神就會爆炸開來,不毀也會功力大損。必須慢慢的一個個引導出來。所以大家都不敢去搶,若是妖道急了把玉瓶往地上一摔,可就慘了!」 葉昊天想了想道:「偷玉瓶的事慢慢想辦法。不過紫幽真君身邊有幾個高手,若是動起手來,不知道種芝人能否抵擋得住?」 赤陽真人道:「大家怕的只是紫幽真君,他已經超出真人界,我們跟他動手,沒有人能走過三招。若是沒有他,其餘人還可以對付。」 葉昊天放眼望去,發現整個山谷地勢南高北低,遠處有幾條小溪向北流去。繼續向前走,不久來到一條小溪邊,一邊沿著小溪走著,一邊詢問道:「師叔,不知道種芝人中有幾個已經達到了真人界十五重以上?」 赤陽真人想了想道:「最少有六個人。名字只知道三個,編號倒全記得,分別是十八,三十五、五十四、六十九、九十七和一百八十二。我的功力已經到了第十二重,這些人的功力遠遠在我之上。」 葉昊天又道:「師叔能不能跟認識的人說聲,讓大家做好準備,一旦收回元神,大家就合力衝出去,有可能的話,把那些妖人也滅了。」 赤陽真人道:「這用不著說,只要能收回元神,再有人將紫幽真君擋住,大家誰不拚命啊?」 葉昊天想的卻是這些人一湧而上到底能不能勝過其餘的妖人。玄陰宮達到真人界十七重的就有三四個,看來最好是煉製一爐靈丹,將六個高手的功力迅速提高到十七重。 走著走著,來到幾條小溪交匯的地方,那是一個深潭,中間有一個巨大的漩渦,大量的溪水流進去,潭水卻不見上漲,大概是隨漩渦進入了地底深處。赤陽真人道:「這就是化龍池,無論什麼東西丟進去都不會浮起來,所以對方將要死的人丟進池裡,也免得處理屍體。」 葉昊天看那漩渦中的水流極其快速,中間形成一個巨大的凹陷,知道其中的壓力非常人能夠忍受,而且越往下壓力越大,看了令人心驚。 他在潭邊走了走,發現地上長了些甘草,順便挖了一些根帶回去。赤陽真人見了感到奇怪,對這個師侄他越來越看不透。 天黑的時候,葉昊天將種了靈芝的木頭拿到屋裡來,放在床邊,然後坐在床上施展春風化雨大法。一個時辰後,半寸長的靈芝長出來很多很多,簡直上千株。他把靈芝拿到屋外,另外拿了一些木頭進屋,灑了鹿角水和靈芝種子,繼續練功,三個時辰後,又長出數百株靈芝,而且每個都高達兩寸。這時候天已快亮了,他將靈芝藏在床下。 天亮的時候,周圍又聚集了很多人。葉昊天再次將木頭分成很多段,每人發給十株。發的時候請他們報上自己的名字和編號。他很快知道了赤陽真人所說的那幾個達到真人界十五重的高手。其中兩個是少林寺的長老,兩個是武當掌門的師弟,一個是華山掌門,還有一個是年輕人,自己介紹說是南宮世家的三少爺,叫南宮鏵。眾人都對葉昊天感激不盡,口中道:「只要將來能活著回去,一定報此大恩大德。」 眾人散去以後,葉昊天每天觀察谷中進進出出的妖人,發現所有人員分成三組,每組有兩個金劍長老率領,下面有八個銀劍護法、二十個銅劍衛士,實力不容小覷。三組輪流巡視山口的通道,晚上就守候在谷口的真君宮內外。防衛森嚴,沒有什麼漏洞。至於谷中的眾人是死是活,他們並不介意,也不怕他們造反,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只是每月檢查一次靈芝的生長情況。 葉昊天覺得不能著急,必須慢慢尋找機會。此後一連好幾天,他足不出戶的加緊培育靈芝,六天後,靈芝終於長成,每株高五寸,足有六、七百株。他將這些靈芝從木頭上摘下來,放了十株在口裡,吃下練功一會兒,然後再服十株,如此連續服了三十株,感覺確實不錯,功力又有長進。 他又取了兩百株靈芝放入鐵盆中,加了些甘草,運起三味真火開始煉丹。甘草可以調和藥性,能夠將鹿角靈芝的極陰極陽調和為陰陽平衡,那樣普通人吃了才不會受傷。煉了三天後成丹九十九粒。剩下的靈芝就藏在床下,儲存種子的小袋掛在了胸前。 然後他去找那六位高手,請他們到自己的房間來。大家都十分信服的跟他去了。進了房間,他先將床下的靈芝拿出來,眾人又看得目瞪口呆,實在不知道他是怎麼在短短的時間裡做到的。葉昊天道:「大家能不能脫困,就看這些靈芝了。」然後將煉丹的經過和搶玉瓶的計劃跟大家說了一下。大家都聽得群情激昂,摩拳擦掌。葉昊天將煉好的靈丹每人發了十粒,囑咐他們每天服下一粒,服完練功。眾人接過去二話不說先服了一粒。困在谷裡這麼久每個人都活得沒勁,哪怕是毒藥也吃了。眼看葉昊天一身正氣,說得應該不錯,萬一能因他逃出此地,也是意想不到的奇跡了。 眾人走後,葉昊天每晚服用靈芝三十株,練功一個時辰後就出去監視妖人的動靜。紫幽真君一直呆在棺材裡,從未見他出來過,兩隻玉瓶就掛在棺材旁邊。葉昊天最擔心的是不能搶下玉瓶,若是被妖人打碎,那些種芝人就慘了。 他並不著急,只是心裡有點不服氣,難道紫幽真君就一直呆在裡面?不出來透口氣?永遠不要大小便?只要對方離開棺木三丈,眨眼功夫他就能將玉瓶取在手中,那時奮力一搏尚不知鹿死誰手。 七天以後,葉昊天去見那六位高手。眾人均興奮的告訴他功力大有增長,只要能收回元神,一盞茶的功夫就能達到第十七重以上。少林長老靜觀和武當的天玄道長更是表示有希望達到第十八重。 葉昊天說道:「好,大家暫時忍耐,我會把玉瓶搶過來,同時設法阻住他們一盞茶的功夫。」 能不能擋住所有妖人盞茶功夫成為關鍵,葉昊天自知對方功力十分強大,自己必須繼續拚命提高功力。於是他將每天服下的靈芝增加到五十株,服完就加緊練功。另外他在真君宮附近的樹林裡布了個難進易出的小陣,覺得應該有用。 正文 第十六章 立馬橫刀徒被困,化龍池內月華新 七月十二日是三月一次的龍門挑戰日。這天,九陰宮外搭起了一個八尺高、長寬各三丈的檯子。台左邊的柱子上寫著「大顯身手,連勝三場,飛越龍門,任爾出宮」。這幾個字對每個人都有莫大的吸引力,尤其是對這些練武一生的人來說,哪個人看了不是熱血沸騰。但是台右邊的柱子上卻寫著:「出手無情,非死即傷,九陰宮內,不養閒人。」正中間還有一個柱子,大大的飄著幾個字:「敗者丟入化龍池!」讓人看了觸目驚心。 午時三刻,龍門挑戰正式開始。九陰教先出一人,站在台上等候。時候不大,一個中年道人飛身而上,自報姓名道:「峨嵋天慈前來挑戰。」然後雙方動起手來。天慈施展出師門絕技峨嵋九陽掌,虎虎生風,步步進逼。對方一路閃避,偶出一拳卻是十分刁鑽陰險。眨眼拆了三十餘招,天慈奮起神威,一掌劈在對方胸肋之上,而聽一陣脆響,那人的肋骨斷了數根。天慈略一遲疑,沒想到對方臨終反擊,一掌劈碎了他的左臂尺骨。天慈手扶左臂站在台上,那人卻躺在地上只能喘氣。這時台後有人發話:「兩人全部丟入化龍池!」 葉昊天定睛看去,發現台後坐了幾人,一個是滿臉寒氣的老者,另外幾人拿了紙筆在做記錄。接著立即有四人上來架著他們就走。天慈還待掙扎,有人隔空一指將他制住。走出好遠還能聽見他們慘叫的聲音。 南宮鏵正站在葉昊天身邊,此時按捺不住就要上台。葉昊天一把將他拉住,說道:「不得上去,還不是時候。」並吩咐另外幾個高手也不要上去。 眼看著又上去幾人,但最好的只過了一關,另外幾人都是在第一關就敗下陣來,或者跟對方拼了個兩敗俱傷。這些人全部被丟進化龍池。 然後再沒有人上去。台上的九陰教徒等了半天,感覺這次有點不同往常。以前到後來全是高手,有時甚至差點兒衝過第三關。這次不知道怎麼了。 直到日已偏西,那滿臉寒氣的老者宣佈:「此次龍門挑戰結束!」眾人紛紛散去。 葉昊天還在每天監視紫幽真君的動靜。 七月十五的晚上,夜半三更,皎潔的月亮掛在中天,忽然一行人簇擁著大紅棺木出了真君殿,來到院外的空地上,十餘人圍在棺周,棺蓋忽然全部打開,走出一個面目慘白的老者,白得簡直像蠟紙一樣,長髮披肩,兩隻眼睛放出綠光。他離棺五丈,面對月亮的方向站定,雙腿微屈,目視圓月,口中呼出一股白霧,數十丈內一片寒霜,然後又吸回腹內,如此循環不停,原來是在吐納月光精華。 此時棺周還有五個人守著。葉昊天看機不可失,化作一道白光從棺前掠過,將兩隻玉瓶取在手中,耳中但聞數聲怒斥,幾條人影隨後趕來,最前面的竟然是正在吐納的紫幽真君。 葉昊天飄身來到樹林中的小陣中,將玉瓶的口打開放在地上,口中大喝:「速歸本體,行功一圈,幫忙滅妖!」無數的元神從瓶口魚貫而出,向各自的本體飛去。第一個元神剛剛出陣便被人飛劍斬殺。葉昊天急忙喝道:「大家回來,等所有元神出來後同時行動。」 外面的十餘人被擋在陣外一時無法進來,還有數十人正在聞聲趕來。紫幽真君大喝道:「圍住此陣,不得讓元神走出一個!「 葉昊天在身上拚命畫著靈符,等了片刻,元神全部出來了,他縱身躍出陣外,運集全身功力發出三道「火」印。火焰過處,五、六人倒在地上,圍著的圓圈出現一個缺口。他大喝一聲:「走!」所有元神全部從缺口處衝出,飛向本體。葉昊天留在後面斷後,一招手將飛過來的數十把飛劍全部收了。然後一道電印劈過,又是三四人倒地,然後又是一道火印,又有兩三人躺下。 紫幽真君大怒道:「去將種芝人全部殺了!滾開,別在這礙事!」說著二十丈外一拳擊出,撲面而來一道寒氣,將火焰全部熄滅,而且一拳剛過,又是一拳,寒風逼人,冷澈骨髓。 另外三四十人試圖從葉昊天身旁掠過。 葉昊天避過紫幽真君的拳風,發出一道十餘丈寬的火焰將所有人攔住,同時又是一道電光劈去,接著是三、四人倒下。 紫幽真君怒吼著衝過來,兩三拳又把火焰滅了,接著揮拳向葉昊天身上擊去。 葉昊天提聚十成的春風化雨神功,將刺人的寒氣擋住,避開紫幽真君的攻擊,身形如閃電般在其餘人員之間穿來走去,所到之處立即有人倒下,片刻之間對方只剩下二十餘人,但剩下的眼見都是高手。他的身上已經中了兩掌,幸虧對方是在數丈外發出,自己有著靈符的保護,又用上了春風化雨大法,傷勢不是很重。即使如此,身上仍然感覺陰冷疼痛,腰背轉動都有些困難。 那些人沖了幾次沒衝過去,乾脆又把葉昊天緊緊圍住。無數拳掌像疾風驟雨一樣湧來,葉昊天無法一一招架,只好一面運起春風化雨神功將傷害減少到最低限度,一面一擊就走,一圈又一圈的轉著。一不小心背上又中了一拳,感到一陣胸悶,痛徹骨髓。 他腳下不停,盡力堅持著,一會兒功夫又幹掉了五個,但身上也中了五拳。現在的他簡直是遍體鱗傷,功力也下降了很多,正在極端困難的時候,種芝的群雄終於趕來了,最前面的是少林的靜觀大師,然後是五位高手,接著是兩三百條好漢。他們上來要將葉昊天替下。 葉昊天命他們收拾剩下的十餘個九陰教高手,自己奮起餘勇向紫幽真君撲去,眨眼之間跟對方硬憾了十掌。紫幽真君越打越是心寒,眼看著手下一個個倒地,知道大勢已去,架起雲頭就走,一邊走一邊發出千里傳音。葉昊天自知功力下降太多,追上去也討不了好,乾脆沒有去追,回過頭來連發十餘掌將剩下的五六個妖人全部擊斃。 這時,群雄都歡呼起來,關了幾年終於熬到了出頭之日。每個人都開心得又叫又跳。 靜觀大師對葉昊天道:「這次能夠翻身多虧了小兄弟你,很多人還不知道你的名字阿!」眾人都紛紛上前致謝。 葉昊天對詢問的人道:「我是青城長樂道長,俗家姓名葉昊天,大家不必介意。」忽然抬頭看見天邊數道黑雲飄來,心中吃驚,大聲叫道:「大家快撤,對方有散仙將到,來者不善,逃命要緊!」 眾人看見天邊黑雲撲天蓋地的壓來,知道大勢不好,耳聽葉昊天發話,急忙匆匆出谷,鑽入密林深處。 葉昊天不敢隨眾人散去,擔心大家被妖人攔截,必將死傷慘重。於是飄身來到真君殿前,發了幾道火印,將數間房屋籠罩在熊熊烈火中,又將九陰宮也一把火燒了。然後站在自己擺的小陣前等著。眼見三道人影從天而降,後面跟著十數位高手,大多數人前去救火,最先到的三人將他圍了起來。 他定睛看時發現三個人都不陌生,一個是逃而復返的紫幽真君,一個是長安玉店見過的肥頭大耳的和尚,還有一個竟然是泰山交過手的老道,不由倒抽一口涼氣,心中暗道:「這下慘了,麻煩大了。」 和尚首先笑道:「朋友,你應該知足了,三位真君給你送終,還有什麼想法嗎?」 紫幽真君冷笑道:「讓你死個明白,說話的這位是蒼靈真君,另外一位是赤神真君。你有什麼要交代的?」 葉昊天功力耗損太過,不得不拖延時間道:「在下不明白,你們既已成仙為何還要為非作歹,捉那些修真人作什麼?」 赤神真君氣哼哼的道:「成仙,仙從何來?不找捷徑能修成嗎?」 蒼靈真君皮笑肉不笑的道:「仙路迢迢,不用靈藥修到何年何月?」 葉昊天駁斥道:「靈藥可以自己找阿。」 紫幽真君冷笑道:「滿山遍野去找靈藥何異於大海撈針、守株待兔?怎麼能趕得上園中栽培,自己放牧?」 葉昊天氣憤的道:「你們如此殘殺同道,荼毒生靈,天下還有沒有公道?」 三人好笑的看了看他,蒼靈真君道:「何謂公道?這世間有公道嗎?好了,說這麼多,該夠了,你是自斷心脈還是想拼拼看?」 葉昊天道:「單打獨鬥嗎?我可不怕。」 三人只是呵呵冷笑,笑聲中向前又逼近了一步。 葉昊天不敢再等,一道火印劈向蒼靈真君。蒼靈真君還是初次領教他的法印,不敢硬接,閃身避過烈火。葉昊天乘勢飄身進入自己設定的陣法裡,想先喘口氣再說。 三人將小陣團團圍住,赤神真君對著周圍的樹木連連發出烈火,霎時間沒有陣法保護的樹木全部著起火來,周圍的樹木焚燒一空,只留下中央一個圓圓的小陣。 葉昊天心中明白,這個陣法太過簡單,只能擋住對方一時三刻,沒有了別的樹木的掩護,很快就會被攻破。心中不住盤算怎麼才能逃走。谷外有大片的樹林,只要衝能進林中諒他們也捉不住自己。只是那些修真人還沒走遠,有必要再拖一會兒時間。 蒼靈真君乾脆找了把巨斧,伐起木來。在陣法的保護下,那些樹木變得極其堅韌。他運起功力砍了上百下,終於砍倒了一株。 葉昊天知道用不了多久對方就會破了此陣,看看剩下的兩人,竟然守住通往谷口的方向,大概準備將他堵在谷中,來個關門打狗了。心裡不禁一寒。 又過了半個時辰,估計所有修真人都已經跑出百里之外。此時又有一棵樹倒下,蒼靈真君一眼看見了躲在陣中的葉昊天。葉昊天騰身而起,不奔谷口,反向谷內奔去,希望對方陣形散亂的時候再折回谷口。他飛得極快,對方呈扇面隨後追來,完全擋住了出谷的通道。 不久來到山邊,他騰空飛起千丈,想從白氣的上方飛過,卻見水漲船高,白氣也憑空增高數百丈,自己又被反彈回來。心中暗恨,不知道誰加的禁制,竟然這麼厲害。 恰好蒼靈真君飛至三丈以內,雙掌挾著狂風不斷攻出。葉昊天躲避不及,脅下中了一掌,喉中一甜,噴出大口鮮血。他不敢戀戰,返身向谷口飛去。迎面碰上的是紫幽真君和赤神真君,兩人四掌齊出,掌力如山。他避無所避,只好鼓足全身功力雙掌迎了上去,一聲巨響之後,但見那兩人悶哼一聲,在空中晃了兩晃掉了下去。葉昊天自己卻如遭冰擊火焚,連哼都沒哼出來,一頭栽倒在地上,大口的鮮血從口中噴湧而出,面如金紙,身體兩側一寒一熱,左側身軀結了厚厚的冰霜,右側卻是一片焦黑,心中明白這次是逃不掉了。 他慢慢從地上爬起來,咬緊牙關艱難的向北方一步一拐的跑去。蒼靈真君像貓捉老鼠一樣在後面跟著,似乎想看他能逃到哪裡去。另外兩人一個捂著心口,一個顫抖著雙臂慢慢跟了上來。不一會兒來到化龍池邊,葉昊天忽然加速縱身跳了下去。後面三人沒想到如此,急忙兩丈內合力發出一掌,結結實實的印在他的背上,眼看他哼都沒哼,就掉進強大的漩渦裡,眨眼不見了蹤跡。 赤陽真君看著湍急的水流道:「縱是大羅金仙受此一掌也會斃命,他竟然還想跑!」 蒼靈真君歎口氣道:「這傢伙什麼人,年級輕輕竟然修到仙人境界。要不是前面已經受了傷,單憑我一人還真不是對手。難怪紫幽被弄得狼狽逃竄,連老窩都丟了。」 紫幽真君道:「這人據說是青城赤陽真人的徒弟,奇怪的是師傅不怎樣,徒弟卻這麼厲害。」接著發愁的道:「我手下人全部死光,捉來的人也都跑了,這可怎麼辦?還請兩位兄長在教主面前多多美言幾句。」 赤陽真君道:「跑了再去捉!不過天下高手快捉光了,剩下的成了驚弓之鳥,確實真不好捉。實在不行我們只好每人勻些給你。」 紫幽真君大喜得連連致謝。 後心受到無比沉重的一擊,葉昊天的六根心脈斷了五根,一下昏迷過去,但片刻之後又清醒過來,感覺心房周圍六顆星閃閃發光、跳動不已,每閃動一次,心脈就加強幾分,剩下的那根心脈很快擺脫了奄奄一息的狀態。 此時他清楚的察覺自己隨水轉了一圈又一圈,越轉越深,周圍壓力越來越大,幸虧身體經過無數次靈丹妙藥的改造,這些壓力還可以忍受。大約過了盞茶功夫,身體終於不再下降,改成水平的向前漂流。他默默察看受傷的情況,發現全身經脈七零八落,四肢用不上一點力氣,只好順水而去,閉上雙目用春風化雨大法引導六顆星發出的光芒向周圍擴散。大約一個時辰後,又有一根心脈接了回去。不由心中狂喜,看來身體恢復大有希望。他繼續運功通經,六個時辰後所有的心脈全部恢復了。睜開眼睛看時,周圍漆黑一團,不知道漂流了多遠,也不知水流最終會到哪裡。 然而他並不擔心,只要全身經脈打通,功力恢復,哪怕穿行千里也能找到出路。他只是繼續運功療傷。又過了七八個時辰,終於將全身的奇經八脈和十二正經都修整了一遍,手足可以自由活動了,功力也恢復了兩三成,但看來要想徹底恢復沒有十幾天是不行的。 葉昊天迫切想做的是找路出去。兩三成功力已經夠他在水底像魚一樣游來游去。他擺動雙臂順水向前游著,又過了三個時辰,忽然前方透出光亮。他欣喜的加速游過去,片刻來到有光的地方,原來是一口井。身邊的水還在向前流淌,他卻不願繼續漂流了,無法呼吸倒不要緊,難受的是暗無天日的感覺。 他貼著井壁緩緩的浮出水面,卻看見水面飄著一隻不大的木桶,還有一條長繩從上面垂下來,繩端的鐵鉤與木桶離開了。井口現出一個少女焦急的面容,似乎不知道怎麼將木桶弄上去。井很深,井底的光線很暗,所以她沒有發現貼在井壁浮出頭來的葉昊天。 葉昊天看她將繩索蕩來蕩去,始終勾不住木桶,不禁替她著急。飛速的伸手將鐵鉤掛在木桶上。木桶被提了上去,耳中傳來那少女驚喜的叫聲:「娘,我弄上來了!我勾回木桶來了!」 這時一個婦人探頭來看,葉昊天一時大意未能潛在水下,卻被那婦人看個正著,那麼幽深黑暗的井底竟然不妨礙她看清葉昊天臉上的表情。此時的葉昊天已經恢復了本來面目,雖然面色有點蒼白,但俊秀清朗,一看就讓人喜歡。那婦人沒想到井底有人,看了不覺一愣。葉昊天沒有迴避,對井上方的婦人微微一笑道:「大嬸,我一時不慎跌入井中,您拉我上去好嗎?」 婦人眼中精光一閃,道:「胡扯,你是從哪裡來的?不說實話就永遠呆在下面吧。」 葉昊天將儒家的浩然正氣煥發出來,朗笑道:「大嬸,我是從水底游過來的,游了快兩天了,終於找到這個出口。」 婦人仔細看了他一陣,發現他一臉正氣,不像壞人,沒再詢問什麼,放下繩索拉他上去。葉昊天怕對方力氣不足,只是輕輕附在繩子上,沒想到婦人功力甚高,用力一提,他像鑽天炮一樣從井底直奔空中,飛起幾十丈高,耳邊傳來少女「啊呀」的驚叫聲,他呼一口氣,緩緩下降,將身形飄落在地上。 婦人吃驚的發現他功力極高,警覺的將女兒擋在身後,提聚功力戒備著。 葉昊天上前兩步,躬身施禮,口中道:「驚擾大嬸了,請多包涵。」 婦人看他衣服破爛不堪,遍體鱗傷,偏又丰神如玉,感到十分驚奇,她從葉昊天真誠的目光中看不出威脅,於是鬆了口氣,回頭對女兒道:「小梅,去把你爹的長衫拿來。」然後問葉昊天道:「公子貴姓?」 葉昊天又施一禮,答道:「我姓葉,叫昊天,大嬸就叫我小葉好了。大嬸怎麼稱呼?」 婦人猶豫了一下道:「小梅的爹姓胡。你是怎麼到水底去的?身上又這麼多傷?」 葉昊天看看周圍,自己正處於一個山野的小村落中,遠處有幾戶農家,雞犬之聲傳來,一切是那麼和平寧靜。他抬頭看了看青天朗日,舒了口氣道:「我是被幾個壞人逼下水的,也算再世為人,逃過一劫。」接著問道:「胡大嬸,這是哪裡?我在水底漂游了一天多,真不知到哪裡了。」 胡夫人道:「這是桂林陽朔,你看那座山就是月亮山。」說著向東面一指。 葉昊天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遠方有一座小山,山上石壁如屏,中空一洞,若明月當空, 沒想到自己一天一夜之間竟然漂出三四百里,來到了山水甲天下的桂林。 此時少女小梅拿了一件長衫出來。胡夫人道:「公子且請入內更衣。」 葉昊天看看身上的衣服確實不像樣子,不再推辭,拿了衣服進屋。脫下舊衣,發現胸前掛的靈芝種子還在,衣袋裡還有一小塊剩下的鹿角,此時暫不管它,只是將新衫穿上,又回到院中。小梅母女都在院子中等著,看見他玉樹臨風的走出來,小梅的眼睛都看直了,胡夫人也覺得這樣的少年實在罕見。 葉昊天上前深施一禮,口中道:「感謝夫人相助,不知胡大叔是否還穿這衣服?」 胡夫人神色一黯,道:「他穿不著了。」看著葉昊天詢問的眼神,她補充道:「小梅的爹被人抓去了,三年不見蹤影,唉!好令人擔心啊!」 小梅聽了這話眼睛都紅了,小姑娘大約十五六歲,依偎在母親懷裡抽泣起來。 葉昊天按捺心中的憤怒,問道:「不知道抓胡大叔的是什麼人?」 胡夫人道:「我們胡家本來住在很遠的地方,以前是遠近聞名的望族,家人一百餘口,不乏武功好手,小梅的爹更是難得一見的高手,就連華山掌門也稱他為兄長。有一天夜裡,莊院忽然被圍了起來,十餘人進來就殺,全家盡力抵擋也擋不住。小梅的爹將我們母女推到地窖裡,自己卻被抓走了。最後出手的是一個滿臉橫肉的和尚,沒出五招,小梅的爹就敗了。等我們過了半天出去的時候,全家人都。。。。」 葉昊天心中氣惱,一掌拍在旁邊一棵齊腰粗的松樹上,那樹喀嚓一聲斷為兩截。將胡夫人和小梅都嚇了一跳。他自己也沒想到,趕忙道歉道:「對不起,我一時生氣失手了。」停了一下又道:「我這次被逼得跳入化龍池其中就有那個和尚的功勞。那人是聖上親賜的蒼靈真君,他的功力已經達到了仙人界,端的是非同小可。」接著又安慰她們母女道:「胡大叔應該還活著,對方抓他去是作苦力,一般不會殺他。」說著將自己在玄陰宮解救了三百修真高手的事大體講述了一下。胡夫人和小梅聽了就像聽神話一樣。 最後葉昊天道:「胡大嬸,不知您家裡是否有空房,我想在此休養幾天,功力恢復再走。」 胡夫人趕忙說:「家裡房子好幾間呢,你住多久都不妨。」 葉昊天就住了下來。他首先作的是將靈芝種下去,同時每天在旁邊修煉春風化雨大法,大約五天後,靈芝長到五寸高,他的傷勢也好了大半。順手抓起幾株靈芝丟入口中,靜坐練功。有了鹿角靈芝的幫助,他的功力恢復很快,只是三天就徹底復原,而且比以前又增長了上百年的修為,已經達到了仙人界第二重。不過他感到,越到後來靈芝的功效越來越弱。大概每種靈藥都是對於一定時期的修真特別有效,過了那個階段效果就差了。 此後他在附近山上走了走,找到些甘草、附子、黃柏,加入剩下的幾百株靈芝,煉了一爐丹藥,約有兩三百顆。他給這些丹藥取名柏芝附草丹,以靈芝為主,附子助陽散寒,可以抵抗靈芝的大寒之性,黃柏去熱堅陰,可以抵禦靈芝的大熱之性,甘草調和諸藥。此丹比在玄陰宮匆匆煉製的丹藥更加平和,普通人也可以服用。而且效果極佳,未到仙人界的人每服一粒可以增長功力五到十年,功力越低效果越好,特別是對剛開始習武的普通人,服下一粒可以增長功力三十年。 他取了三十粒遞給胡夫人,告訴她丹藥的功效和服用方法,眼看著她服下一粒。過了半個時辰,胡夫人行功一遍,感覺遍體輕快,果然功力增加了很多。於是對葉昊天一再感謝。 葉昊天道:「大嬸,我將來或許能遇到胡大叔,只是不知如何辨認,你們有什麼信物可以交給我,到時我拿給他看,說不定能救他出來。」 胡夫人卻抱歉的道:「公子請原諒,先前有所隱瞞,我相公不是姓胡,而是複姓令狐,名叫令狐瑾,他是令狐世家的主人,很好辨認,四十餘歲,面白無鬚,特別是他練了家傳的青玉掌,運功之時雙掌透明如玉,中掌之人身上也會有一個 透明的掌印。」說完從腰間取出一塊紅色的玉片遞過來,道:「這是我相公家傳的東西,你拿給他看就知道了。」 葉昊天接過手來大吃一驚,這玉竟然跟自己擁有的三塊紅玉品質一樣,邊上都有細細的金絲,不同的是上面只有稀稀落落的幾個字,但跟那些玉能夠拼在一起是肯定無疑的。 令狐夫人看他神色有異,問道:「公子看這玉有什麼問題嗎?」 葉昊天老實答道:「我有另外三塊與此類似的玉,說不定裡面蘊藏了什麼秘密。」 令狐夫人道:「如此這玉就送給公子了,放在我家一百年,沒一點用。如果公子能找到什麼寶物也是物有所值。」 葉昊天道:「若是發現了寶物,我一定讓大嬸知道。」 然後雙方告別,令狐夫人和小梅將他送出好遠。夫人反覆叮囑他路上小心,小梅的眼睛裡閃爍著崇敬的神色,明眸顧盼間似乎隱藏著一絲情意。 葉昊天卻沒有注意,他想的是下一步該到哪裡去。 桂林山水甲天下,然而此時的葉昊天無暇細看,心裡一直想著玄陰宮一戰的得失。能夠救出群雄三百餘人,當然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然而後面的差點兒斃命實在太凶險了,以後一定要避免。單以功力來說他已經能跟任何一位真君抗衡,問題是如果半個時辰不能解決,對方就會有幫手趕來,他還敵不過兩位真君聯手。所以迫切之間是要找幾個仙人幫助自己。 然而仙人在哪裡?十州三島嗎?是否有必要去一下仙界呢? 離開蘭兒已有一個多月,恐怕她等得人都消瘦了。縣裡可能也有些事情需要處理。所以葉昊天決定先回去再說。 他駕起雲頭來到京城附近,緩緩隨著人流進了城,不久來到王府內宅。 剛進屋子,蘭兒一下撲在他的懷中,也不管父母是否在旁。王爺和王妃見此情景退了出去。蘭兒將粉臉貼在葉昊天胸前,雙肩抖動,壓抑不住的抽泣,雙手緊緊的抱住了他。葉昊天一手摟住她的纖纖細腰,一手拍了拍她的香肩,還是不能讓她停下來。他雙手捧起蘭兒如玉般的面頰,在沾滿淚水的紅唇上深深吻了一下,四唇相接,心中一陣迷惘。蘭兒停止了抽泣,緊閉雙目,滿面嬌羞,身體一陣發軟,意亂情迷的回吻了幾下,多日的思念終於得到了補償。過了一會兒,她忽然恢復了神志,輕輕將身軀挪開一點,美目注視著對方,幽幽的道:「公子,前些天我做了個噩夢,夢見你被逼著跳進深井,背上還受了傷,好生恐怖,嚇得我好幾天都無法入睡。」 葉昊天不敢詳細描述事情經過,只是大體講了一下救出群雄的事,三言兩語就講完了。蘭兒卻明白事情不像他說的那麼簡單,不然不會拖了一個多月才回來。她用春筍玉手在葉昊天背上摸了兩下,嬌嗔道:「公子不要瞞我,你自己摸摸這些傷疤,還沒完全恢復呢!」 葉昊天回頭看看果然是的。雖然到了仙人期什麼樣的傷疤都能修復,但那畢竟需要時間,先恢復的只是功力。於是他將經過細細講了一遍,嚇得蘭兒花容失色,緊緊抓著他的衣袖,生怕一鬆手他就不見了,心有餘悸的道:「公子,我以後每天跟著你,你休想再甩開我。」 葉昊天取出那塊紅色的玉來,又從乾坤錦囊中取出另外三片,擺在桌上仔細端詳,拼了一會兒,兩人發現只要再有一塊就可以拼成一朵五瓣梅花的圖案,那樣大概就能破解其中的奧秘。揣摩了一陣後他們將玉片收回乾坤錦囊。 然後葉昊天走出房門,見過院中的王爺、王妃。王爺將他請入正廳,問他別後的經過。葉昊天粗略介紹了一下自己的行程,隱去了遇險的情節,只是說妖道勢力極強,不能輕舉妄動。然後他取出兩顆自己煉製的柏芝附草丹獻上,說是服了能身輕體健。王爺和王妃對他深信不疑,當即每人服了一顆。 半個時辰後,王妃驚喜的道:「哎呀,我的白髮一根也不見了!真是想不到啊!」 蘭兒看看母親,可不是嗎,母親容光煥發,滿頭青絲油光發亮,就像年輕了十幾歲一樣。她上前摟著母親道:「娘,現在我們一塊出去,人家以為你是姐姐呢!」 王爺聽了哈哈大笑道:「好!那樣我有兩個女兒了。」說著向前跨了一步,沒想到竟然跨出八尺之遠,不提防差點兒跌倒。他驚叫道:「不得了!我也像練了幾十年功夫一樣!真神!」 葉昊天趁熱打鐵道:「王爺請恕罪,晚生有一事相求,還請王爺、王妃恩准。」 王妃沒口的答應道:「好,你說,只要我們家有的東西,你儘管開口。」 葉昊天上前雙膝跪倒,語氣至誠的道:「我只想要一件無價之寶,就是想請王爺、王妃將蘭兒許配給我,那我就終生無憾了。」 蘭兒依偎在母親身旁,身體有些不自然,眼睛卻緊張的看著父母。王爺跟王妃對望了一眼,忽然笑瞇瞇的道:「我們對你的為人十分滿意,蘭兒對你也是一往情深,此事本來沒什麼問題。但是人性有一個缺點,越是容易得到的東西越不會珍惜,所以不能太便宜了你。蘭兒也算金枝玉葉,你不能虧待了她。我們只有兩個條件:一、婚事不能草草了事,一定要風風光光的大辦一場,最好有聖上的賜婚。二、不管修仙到了什麼地步,你們今後必須每年回來住半個月。」 蘭兒有些為難的看了看葉昊天。葉昊天卻果斷的答道:「好,謝王爺、王妃成全。」 王妃道:「婚事可以先定下來。明天我們就開個簡單的訂婚宴席,請幾個信得過的朋友過來一下。人不要多,一兩桌就夠了。天兒,你在京城有朋友嗎?也可以叫來。」 葉昊天答道:「翰林院的羅開山是我知己,我可以請他來。」 大家又敘了好大一會兒。葉昊天才告辭回到自己的房間。等了片刻,蘭兒來了,有點為難的道:「公子,你怎麼能得到皇上的賜婚呢?」葉昊天呵呵笑道:「會有辦法的,我將妖道滅了,他會對我感激不盡的。萬一不行我就拿監天尺出來逼他賜婚,哈哈!」 蘭兒聽了放下心來,對他莞爾一笑道:「那哪是賜婚啊?不成了逼婚嗎?乾脆拿監天尺逼我父母得了!」 葉昊天跟著笑了一會兒,然後將柏芝附草丹拿了出來,告訴蘭兒每天服用一顆,將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第二天,羅開山忙完公事,忽然有人相請,拿的是王府的金帖,只說是請他赴宴,也不講怎麼回事。他莫名其妙的來到六王府,發現已經來了幾個人,每個人的官職都在他之上,大部分都見過面,只是從未交談過。正在狐疑不定的時候,王爺和葉昊天進來了。他看見葉昊天就放下心來。 六王爺請大家入座,然後道:「今天小女定婚,請大家來作個見證。」然後跟大家介紹葉昊天:「小婿李昊,是上界殿試的探花,現任浙江樂清知縣。」 葉昊天上前跟大家見禮。互通姓名後葉昊天才明白來的有兵部尚書胡節、內閣大學士張邦硯、九門提督苗香浦、御史劉若巖、還有一個是三王爺朱潛。他忽然想起前任御史王獻臣所說的幾個知交好友,其中就有兵部尚書胡節和內閣大學士張邦硯。 眾人都是看在六王爺的面上跟他寒暄了幾句,然而相處片刻之後都覺得他溫文爾雅、中正和平、頗有儒者風範,而且儀表清新、舉止有禮,所以不久就很自然的喜歡他了。 內閣大學士張邦硯道:「李賢侄,你身為知縣,這兩年作了些什麼啊?」 葉昊天微笑回答:「築城防倭、築堤防潮、富民強兵、重開科考。」然後細細的講述了自己赴任後主事的經過,眾人聽了都感覺很新鮮。 提起倭寇,兵部尚書胡節道:「朝廷擬加強抗倭,正在訓練兵丁,準備糧草,只是多年未曾開戰,將軍們都懶了,又覺得平倭只是一件小事,勝之不武,所以沒人願去。」 葉昊天一推身邊的羅開山道:「大人,前科狀元羅開山胸有十萬甲兵,困在翰林院太虧了。請大人明察。」 羅開山也趕忙上前施禮道:「還請大人提攜。」 胡節道:「好,回去之後,我們好好聊聊,我要看看你的馬上功夫,好的話我想法將你調到兵部來。正好目前年青的將軍十分緊缺,後繼乏人,你的才智肯定沒說的,只要馬上功夫湊合過得去就可以了。」 葉昊天補充道:「羅兄的功夫何止是過得去。大人考察以後就知道了。」 胡節又用心打量了羅開山幾眼,口中道:「好,很好!」 三王爺朱潛一直沒有開口,此時問道:「王弟,你是怎麼找到這個女婿的?我越看越覺得爽快。」 六王爺以手撫鬚笑道:「這個比較難答,還是讓他自己說吧。」 大家都拿眼睛看著葉昊天。葉昊天目露神光看了眾人一眼,發覺眾人都是心胸坦蕩之輩,但也不敢實話實說,於是道:「晚生認識公主在先。那年八月,我在蘇州拙政園喝茶,公主忽然從外面進來,身上受了傷,後面還有人追來。我出面將追的人拿下,拙政園主請大夫來給公主診治。在那裡我認識了公主。」說著取出王獻臣給他的折扇,打開晃了一下,接著道:「這把折扇是拙政園主給我的。」 內閣大學士張邦硯忽然道:「哎呀,這不是前任御史王公的折扇嗎?」 兵部尚書胡節更是一把將折扇搶了去,看了看道:「王兄弟最近還好嗎?」 葉昊天答道:「王公身體極好,似乎比以前年輕了十幾歲。」 胡節道:「滿朝文武哪個不服王公的為人? 你有事儘管開口,小事我們幫你罩著。」忽然看了王爺一眼道:「呵呵,你現在是皇親國戚了,哪裡用得著我們啊?」停了一下,他又問道:「是何人傷了公主?」 葉昊天答道:「只是普通的流氓地痞,為首的被捉進衙門亂棍打死,其餘人痛打一頓就放了。」 說話之間,酒菜上來了。九門提督苗香浦一向嗜酒如命,此時頻頻勸眾人舉杯。在座眾人大都喝了兩三杯就停下不飲。苗香浦不好找王爺、尚書勸酒,只好拚命跟兩個年青人乾杯。 葉昊天和羅開山並不掩飾。三個人連干了二十杯,苗香浦叫道:「爽!拿大碗來!好久沒這麼痛快喝過了。」六王爺知道葉昊天的厲害,此時並不勸阻,只是笑瞇瞇的看著。 三個人又連干了三十大碗,苗香浦先撐不住了,好在他還能控制自己,沒有失態。羅開山小腹隆起,面上微紅,神態自如,兵部尚書胡節心裡讚歎不已。大家再看葉昊天,發現他面白如玉,神采奕奕,腹部沒有絲毫改變,那些酒不知道喝哪裡去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大家無話不說。御史劉若巖道:「兩位王爺,如今聖上迷於妖術,久不臨朝。如何是好?「 三王爺歎了口氣,搖頭道:「你歇著吧,勸了多次不能再勸了。否則皇上惱了只怕你人頭不保。」 六王爺道:「看來只有等監天尺現世了。」 眾人皆歎息不止。葉昊天知道時機未到,只能不露聲色的跟眾人一塊兒歎息,但心裡更堅定了對於監天尺的信心。看來到時候登高一呼,滿朝文武自然會跟在後面。 正文 第十七章 祖州尋仙不辭遠,海角天涯逢貴人 葉昊天和蘭兒在王府又住了幾天,然後告辭回到樂清。 此時已是九月初,他先到縣裡看了一下,處理各項事務。王吉興奮的告訴他,蕃薯一畝地產了兩千餘斤。他連忙道:「好,產出的蕃薯少吃一點,放在地窖裡,留到明年做種,大面積推廣。」然後問道:「遠洋貿易的事怎麼樣了?」 王吉答道:「兩艘船又跑了兩趟南洋,淨賺五十萬兩銀子,這些銀子不知道該怎麼花?」 葉昊天道:「明年令百姓少交一半田產稅,不足部分用這些銀子抵上,大概只需二十萬兩,剩下的銀子用來鋪路、修橋,建學校、夫子廟,所有學童免費入學。若是秀才不足可以到外縣聘請。」 王吉聽了歎服不已,轉身去了,一邊走一邊嘀咕:「這縣令好大的手筆,厲害!」 禮房的經承來報告:「今年秋闈已經揭曉,本縣三人中舉,是全省中舉最多的縣。難得的是那個『老人』張天德竟然中了第二名!令人刮目相看。大人真是慧眼識英才啊!」 葉昊天聽了也很開心,這老傢伙還真不錯,沒有虧了自己給的補中益氣丹。若是能一舉中了進士,說不定將來還可以用得上。想到這裡他不禁呵呵笑了。 兵房的李天樂來報告說縣裡民團總共訓練了五千多人,不單縣城有民團,每個小城也有五百民團,即使倭寇再來兩千人也不怕。 葉昊天想了想道:「倭寇善於用刀,我傳你六式槍法和幾個陣法,你教給大家多多演練。」然後自創了幾式槍法並挑了些簡單的陣法要傳給他。槍法還好說,李天樂不久就會了,陣法他卻怎麼也搞不明白。 葉昊天道:「你去找個軍師,即使不是秀才也要學過幾年經書的。找好了來見我,我將陣法傳他,讓他幫你訓練。」 一個時辰後,李天樂領人進來,道:「民團之中只有這位盧鏜讀過一些書,大人看看是否合適。」 葉昊天沒問什麼,只是講了一個陣法,沒想到盧鏜天賦過人,一聽就明白了。葉昊天吩咐吏房,將盧鏜的名字上報朝廷,先在縣裡作個領兵的管帶,以後尋機重用。 盧鏜感激的拜了兩拜。葉昊天回禮道:「不用客氣,掌握這些陣法以後,你要悉心傳給民團,將來抗倭之戰會有大用,這是為百姓造福,為朝廷解憂啊。」然後仔仔細細的傳了他十幾個陣法,讓他用筆記下來。一直忙到天黑才算弄完。 晚上回到雁湖,葉昊天跟蘭兒商量,是否到仙界去看看,最好能找幾個仙人來相助。蘭兒先是叫好,接著不無擔心的道:「我還沒達到仙人期,貿然登上仙界不知會不會違反天條。」 葉昊天想了想道:「應該沒事,古時登上仙界又安全返回的人也不少,這只是仙緣,不能算違反天條。」 蘭兒問道:「十洲三島,公子想先到哪裡?」 葉昊天琢磨了一下道:「我們在東海之濱,最近的應該是祖洲。天師曾言『祖洲在東海之中,地方五百里,離西岸七萬里。上有不死之草。 』其次是瀛洲,『在東海中,地方四千里,大抵對會稽,離西岸七十萬里。上生神芝仙草,又有玉石。出醴泉,飲之數升輒醉,令人長生。洲上多仙家,風俗似吳人,山川如中國』。我們先到祖洲去找找不死草,看看有沒有願意回來相助的仙人。」 蘭兒有點發愁的道:「公子,東海這麼大,沒有具體方位怎麼辦?」 葉昊天一呆,可不是嗎,如果說離岸七十萬里,那範圍太大了,沒有羅盤類的東西真的難以找到。有了羅盤也不行,自己又沒去過,瞎撞要撞到什麼時候? 他在乾坤錦囊中摸了摸,摸出龜鏡來,長歎一聲道:「龜鏡啊,一切拜託你了。」他左手單掌托起龜鏡,沒有運三味真火,而是直接發了個火印,火焰將龜鏡托起三尺,龜鏡滴溜溜亂轉,忽然放出耀眼的白光,跟以前大不相同。他右手運起水印在龜鏡上寫了「祖州」兩個字。但見兩字漸漸在白光中幻化成一些島嶼和陸地,赫然是一幅海圖的模樣,其中一個島嶼閃閃發光,應該就是要去的祖洲了。他仔細辨認了一下方位,然後吩咐蘭兒進入乾坤錦囊,立即出發。 蘭兒聽話的隱起身來。葉昊天收拾妥當,騰空而起,向那閃閃發光的島嶼飛去。他越飛越高,天空逐漸明亮起來,白雲之上竟然還有陽光。他追著太陽向東飛去,腳下是浩瀚的大海,萬頃波濤,一片深藍,陽光溫暖的灑在身上,微風在身邊吹拂,令人心曠神怡。蘭兒將乾坤錦囊開了個小口,跟他一塊兒欣賞無邊的景色。 大約飛了六個時辰,他的功力耗去了一半,終於來到龜鏡指示的島上。島很大,一眼望不到邊,藍天如畫,白雲悠悠,奇花異草,琳琅滿目。他不敢深入,先摸出五顆柏芝附草丹來服下,靜坐了兩個時辰,功力才全部恢復。然後他飛在十丈高的空中圍島一圈,發現島上人跡很少,五百里方圓的島上竟然只有幾十處房屋宮殿。 葉昊天從空中落下,來到一個綠樹掩映中的小屋前。離門數十丈,忽然屋內傳來聲音道:「貴客臨門,請入茅屋一敘。」話音未落,門邊現出一個五旬文士,儀表不俗,雙目炯炯有神。 葉昊天進入茅屋,對那人躬身一禮道:「不請自來,請先生恕罪。」 那人神態溫和的道:「請坐,你剛到此地嗎?歡迎來到祖州。」 葉昊天自我介紹道:「晚生葉昊天,初來此地,還請先生多多指教。不知先生貴姓?」 那人微微一笑道:「我的名字好久不用了,以前叫做劉海蟾。」 葉昊天聽了大吃一驚道:「久聞大名,如雷貫耳,皓月當空,不知前輩一向可好?」他知道劉海蟾為北宗無祖之一,五代人,姓劉,名操,字宗成,號海蟾子,燕山人,曾經仕燕主劉宗光為相,先遇正陽子點化,辭官尋道,後遇呂純陽,授以丹道。 劉海蟾道:「我很好啊,來此五百年了,只是道境進展不快,看來仍需千年才有望達到三清境。」 葉昊天道:「不知島上是否有很多同道,如果大家相互切磋,應該能進步快些。」 劉海蟾搖搖頭道:「島上大約有仙人九十餘,平日來往甚少,大家閉門造車,老死不相往來,只有百年一次的祖州聚仙會上有一些切磋,但只是短短的一天時間,難以交流到什麼。」 葉昊天慢慢引導他道:「不知前輩是否留戀中土,有沒有想回去一趟?」 劉海蟾神往的想了一下道:「想當然想的,但回去難如登天啊!」 葉昊天不解的問道:「不知有何難處?」 劉海蟾娓娓道來:「其一,仙有仙規,在十州三島呆足十天者即上報天庭,此後不得再入凡間,否則必損功力五百甚至一千年!其二,往返一趟十分不易,若無指引花上百年也難尋此處。你知道,每個人到仙界的機會只有一次,要有仙人指路才能來此,然而回去的路卻無人指引。」 葉昊天有些疑惑的問道:「那有沒有人能隨便往返於仙界和凡間呢?」 劉海蟾道:「除非修到三十三重天。那時不但能往返人間,還可以移居大千宇宙。」略停一下,他又道:「還有一個法門, 就是你在仙界不要呆足十天就離開,那樣天庭沒你的記錄,功力不會折損。不過非常不易,一則要克服仙界的誘惑;二則來時耗損了極大功力,十天內難以恢復;三則難以找到回去的路。所以最終能回去的千中無一。」 葉昊天難得捉住一個仙人聊天,不由得多問幾句道:「不知仙界有什麼好處?」 劉海蟾呵呵笑道:「仙界一有靈芝仙草,助長功力迅速;二有良好環境,便於修心煉道;三則劫難較少,比凡間少了一半。故此眾人來了就不願回去。」 葉昊天又問道:「傳說祖州有一種不死草,吃了能長生不老,前輩是否吃過?」 劉海蟾搖搖頭道:「據說兩千年前不死草遍地都是,後來天庭覺得修仙人功力增長太快,導致天界人滿為患,故而將此地的不死草盡力剷除,剩下的一些也被後人找去吃了。現在已經十分罕見,我找了五百年也沒找到,只是在百年一次的祖州聚仙會上見過。不過島上別的靈藥還有很多,功效都比凡間強上數倍。」 葉昊天撓撓頭道:「不死草長得什麼樣?吃了就能進入三清界嗎?」 劉海蟾答道:「不死草形如蘭草,只是沒有花。吃了也不能立即進入三清界。但從此以後再無天劫,只要不自找麻煩,呆在仙界慢慢修行,早晚會到三清界的。」 葉昊天實話實說的道:「前輩,我來此是為了找些救兵。中土妖孽橫行,無人能制,眾多的修真人和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迫切需要仙人解救。您看我能否達成此願?」接著將九陰教的惡行仔細描述了一下 。 劉海蟾面帶一絲難色的道:「難啊!沒有人願意損失功力五百年,回去極可能前功盡棄。那不是一天兩天,是五百年啊,大家修行的苦難經歷得太多了,實在是一言難盡。」停了一下他安慰道:「滄海桑田,白雲蒼狗,受難也是緣;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未到報應時。」 葉昊天明白,勸他是勸不動了。畢竟,折損功力五百年,換誰也很為難。他最後問道:「我準備過兩天回去,不知道前輩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劉海蟾想了想道:「五百年來我對丹道有些新的體悟,你帶回去給我物色一個傳人吧。估計現今我派的修真人都走上了彎路,請你提攜他們一下。」說著遞給他一個小冊子。 葉昊天但覺時光寶貴,不得不接過書冊起身告別。 此後他又拜訪了七八位仙人,其中有上清派第一代宗師魏華存,北天師道的代表人物寇謙之等,每個人說的都大同小異。結果又收到三四份練功秘笈。他對這些秘笈興趣不大,因為每個人的修煉都不相同,必須尋找自己的修仙途經才行。當然那些經書對於修仙早期還是有指導價值的。他把那些秘笈都放在乾坤錦囊裡,心裡暗笑,覺得將來可以自己修訂書了,資料保證是別人聞所未聞的。 他迫切要做的是搜集島上的靈藥,特別是那個不死草。如果說現有的仙人不願下凡,他只有在提高本身功力的同時,自己製造仙人了。比如找幾個修真到了十七、十八重的人,讓他們大幅提高功力,也是有可能的。那樣就離不開大量的靈丹妙藥了。 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兩天,剩下的時間只有八天了。 葉昊天決心全力以赴找到不死草。所以不再耽擱,將功力灌注於胸前的通靈寶玉,然後提起絕頂輕功在祖州方圓五百里的地方來回飛奔。他盡量避開仙人居住的地方,結果還是驚動了不少人。大家都覺得好生奇怪,以為仙界來了個瘋子。當他掠過的時候還有人招呼道:「加油啊,再跑三圈就到天界了!」語氣中不乏取笑調侃之意。 葉昊天對這些人懶得理睬,只是一個勁兒的飛奔,等到寶玉發熱的時候就停下來察看,一路之上採了好多稀世藥材。眼看又是三天,地方跑了大半還沒有不死草的影子,不禁有點著急。 又跑了兩天,依舊一無所獲,只剩下島東側一塊兒方圓五里、滿佈荊棘的地方沒有察看,他幾乎想放棄了。不死草乃仙靈之草,豈能長在如此惡劣之地? 然而當他踏在荊棘頂上到達那塊地的中心時,忽然胸前的通靈寶玉熱得滾燙,急忙停下身來仔細察看。密密麻麻滿是尖刺的荊棘從中,有幾棵像蘭草一樣的東西,葉子呈淡綠色,葉梢尖銳,葉幅闊約兩分,長約半尺,每五葉組成一束。他心中一陣狂喜,小心的拔起一株,發現根成淡白色,全草有一種淡淡的芳香。 仔細在周圍察看,共找到了二十餘株,他一連拔了八株停下來,心中猶豫要不要多拔點,或者全拔了。如果拔光會怎樣?從一方面說,拔光其實順應了天意,天意剷除不死草,其實也是公平起見,憑什麼有人能得到,有人卻得不到?另一方面,修仙不是必須要用不死草,這只是一個捷徑而已。 只要能給人間帶來福澤,那些仙人就無法顧及了。想到這裡他又連著泥土挖了四株,要是能回雁湖栽培,那就太神了。 後面遠遠的荊棘從中還有八、九株。他看了又看最終放棄了。為人不能太貪心,過猶不及。這不單關係到修仙的問題,還涉及一個稀有物種在祖州的滅絕。史書一直記載祖州產不死草,若是從此沒了,豈不是一件憾事。 終於找到了盼望已久的東西,葉昊天心中無比輕鬆。他哼著小曲往外走,慢慢來到島東側的懸崖邊,眼前是一個極其別緻的閣樓,似乎是唐代宮殿的形像,跟一般仙人的的蝸居大不相同。不禁想過去看看。 心念一動,他上前幾步來到閣樓前,還未開口,忽然耳邊傳來溫潤沉緩而又清澈靈動的歌聲。「漢皇重色思傾國,御宇多年求不得。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潤麗的淨嗓,把大唐長安的繁華鼎盛,帝皇之家的奢華靡費,男歡女愛的纏綿悱惻一一唱盡。詞句間說不盡的濃情厚意,琴音裡道不完的愛戀深情,聲韻中訴不夠的癡情相許。 葉昊天聽了心頭一陣迷惘,一時間不知身在何處,置身之地彷彿已是大唐深宮。蘭兒也不知不覺現出身來,取出古琴坐在青石上,輕舒慢捻的和著。 這時樓閣的窗子悄悄開了,伴隨著歌聲現出一抹深藍色的身影,身影隨琴音輕揮慢舞,恬雅流暢,舒緩靜謚,舉手抬足,顧盼流轉。 忽然歌聲一變,悲憤之情由櫻紅雙唇中唱出,「……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九重城闕煙塵生,千乘萬騎西南行。翠華搖搖行復止,西出都門百餘里。六軍不發無奈何,宛轉蛾眉馬前死……」沒有撥高的調嗓,也沒有聲嘶力竭的高鳴,只是淺淺地唱著。不甘,不憤,傷心,絕望,無助,驚恐,淒惶,那樣聲聲扣入人心。 那憂憤的歌聲,只聽得蘭兒熱血沸騰幾欲噴薄而出。葉昊天見她面色通紅,趕忙坐到她的身後,手撫背心透過幾分功力,同時說了句「九幽仙曲」。蘭兒得他相助才覺得心跳漸緩,於是琴音一變,彈奏出節選過的「九幽仙曲」來,琴音不卑不亢,瀟灑自如,剛好能和上歌聲。 「……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歌罷最後一句,樓閣的門敞開了,一個身著天藍舞裙的女子出現在門邊,玉色的錦帶束住長髮,臉上沒有妝,膚色如白玉,眼光如秋泓,竟然比蘭兒還要光彩照人。 葉昊天站起身形深施一禮,口中道:「我們初來仙界,打攪仙子,還請見諒。」 女子對兩人看了又看,忽然展容一笑,天邊的夕陽都暗淡下來,開口道:「多少年了,終於又聽到《紫雲曲》。」 蘭兒不解其意,葉昊天卻心中一驚道:「蘭兒奏的是《紫雲曲》嗎?我們竟不知道。仙子熟悉此曲,能否略述一二?」 女子沉默下來,似乎陷入無邊的的回憶中,良久才道:「昔年明皇隨法善到了月宮『廣寒清虛之府』,見庭前有一株巨大無比的桂樹,枝葉繁茂,桂樹之下,有無數白衣仙女,乘著白鸞起舞,庭階上還有些仙女,拿著樂器伴奏。她們看見二人進來,依舊演奏不止。法善道:『這些仙女稱作素娥,身上所穿白衣叫霓裳羽衣,所奏之曲叫《紫雲曲》。』明皇素曉音律舞蹈,將兩手按節,一一默記了。後來,回到人間宮中,把曲子和舞蹈傳下來,又名《霓裳羽衣曲》。」 聽到這裡,葉昊天插言道:「史書記載,明皇將《霓裳羽衣曲》僅傳於楊貴妃一人,貴妃仙去後,人間再無得傳,實為憾事。」 女子面色淒然的道:「你說的不錯,昔年她乍得此曲,欣喜若狂,日夜操練,潛心琢磨,連對明皇的恩情都疏忽了,才有後來的馬嵬坡兵亂。但她曾將曲譜給兄長看過一眼,不知後世有否傳出。十年前,我在祖州聚仙會演奏過,後世仙人均說此曲已經在人間絕跡,樂府所傳恐為後人偽作。今日小妹忽然奏出,真是奇跡,不過還有許多不足之處,待我矯正一二。」 蘭兒和葉昊天趕緊重新見禮。 女子取過古琴將蘭兒所奏又彈了一遍。葉昊天聽出果然有十餘處地方極為高明,聞所未聞,不覺很是高興。 女子也欣喜的道:「難得祖州終於有了明辨樂理的人,以後可以多來玩。」 葉昊天不無遺憾的道:「不瞞仙子,我們來此未滿十天,很快就要回去了。難得您傳下仙曲,無以回敬,剛好找到了幾株不死草,欲送仙子一株,略表寸心。」說著取出一株來。 女子大吃一驚,雙手顫抖接了過去,撫摸良久,雙眉緊蹙,愁容滿面,令人覺得好生奇怪。片刻之後,她忽然從袖中取出一物,道:「此乃《紫雲曲》曲譜,是我當年所記,比小妹所彈還要多出兩倍。就送給你們了。」說到這裡,她看了蘭兒一眼,怕蘭兒不明白曲子的價值,解釋道:「此曲非同小可,單修即可增長仙基。若是天資聰穎,修習十年可登仙界,百年可至神界。我資質中上,當初毫無功力,修習後也能飄然避禍,多年來只練此曲,目前也到了神界第三重。小妹蘭質蕙心,又有道基,看來不用兩三年就能到仙界了。」停了一下,她又道:「這株不死草我收下,但只要一片葉子就夠了,剩下的想請兩位送給一個人。」 蘭兒無比開心,笑靨如花的接過曲譜道:「不知送給什麼人,仙子但有所言,我們定當盡力。」 女子猶豫一下道:「請兩位略待片刻。」說著轉身進屋,不大一會兒出來,手裡拿了個香囊,對葉昊天道:「乾陵有個無字碑,碑後三丈有一無名石墓,請公子將香囊打開放在墓前,不久會有人從墓中出來,公子將不死草送給那人即可。」說到這裡,她的眼裡滿是希冀,補充道:「我,我真的感激不盡。求公子助我。」 葉昊天心中疑惑,口中答道:「儘管放心,此事我一定辦到。晚輩有個問題想問,還請仙子恕罪。不知馬嵬坡兵亂後貴妃娘娘和明皇后來如何?有人傳言貴妃娘娘或曾到了海外仙山,明皇卻不知如何了。」 女子遲疑片刻道:「貴妃當日沒死,今在何處公子日後便知,明皇亦非常人,不單精於樂理,修習丹道也很上心,不會只有百年之壽。」 葉昊天答道:「晚輩曾讀過《唐玄宗御注道德真經》,明皇見解獨到,非同小可。《明皇雜錄》記載當他因安史之亂避禍於四川時,已是暮年。一日撫笛吹曲,忽然二鶴至,隨曲翩然起舞,曲終而鶴不見。明皇歎道:我是孔升真人下世,今天使命已完,玉帝召我回去。乃逝。」 女子似乎對所有事瞭然於胸,開口道:「百年前許飛瓊來過祖州,她曾言『玉帝惱怒,怪明皇眼見貴妃死於馬前而不能救,將他貶回人家重新修行去了』。若是公子見到他,還請鼎力相助。」 葉昊天和蘭兒連聲答應,然後告辭。 兩人不敢停留,騰空而起,向雁湖飛去。 正文 第十八章 神人騎鹿耳何長,妙手拾得升仙方 回到雁蕩剛好是九月初九,葉昊天首先將幾株連泥挖來的不死草栽在雁湖邊,憧憬著將來到處都是不死草的樣子。呵呵笑道:「蘭兒,要是有一千株不死草,你想作什麼?」 蘭兒看著遠山蕭瑟,長風吹雲,不覺歎道:「人生易老天難老,歲歲重陽,今又重陽,雁湖仙草分外香。若得千株不死草,至親品嚐,良友品嚐,年年聚首任歡暢。」 葉昊天看她悲秋甚濃,走上前擁住她的香肩,道:「蘭兒是不是又想家了?『 蘭兒用心體味著他的愛撫,幽幽的道:「我有公子按說應該滿足了,可是有時候還是會想起雙親、師長和閨中密友,不知道為什麼。」 葉昊天理解的道:「人的感情是多重的,這很正常。我也常常歎息良師益友的離去。好友相聚三、兩年,分手就是天各一方,最難過的是人鬼殊途。若得千株不死草,我看誰高興就送他一株,千年後還能找對方聊天對弈,飲酒彈琴,何等令人神往。不然只是我們成了仙,朋友們一個個入了土,又有什麼意思?」 蘭兒看著乾坤錦囊中剩下的七八株不死草道:「公子,你準備怎麼處理不死草呢?」 葉昊天想了半天道:「《太平廣記》記載,秦始皇在位時,西域的大宛國有很多人含冤而死,橫臥路上。有鳥銜來奇草,蓋在死人臉上,死去的人就能馬上復活。官府覺得詫異,就將此事報告始皇,始皇派人帶著奇草請教鬼谷先生。先生道:『這種草是祖洲的不死草。又叫養神芝。一株不死草,能救活上千的人。』除此之外古書中再無論述。」 蘭兒高興的道:「一株不死草,能救活上千的人,簡直太好了!」 葉昊天沉思片刻道:「救活只是一次,不等於不再死,要想不死,看來還是要服下去。我準備吞服一株看看。」說著取出一株在雁湖漂洗了一下放入口中,本以為像青草一樣難以下嚥,入口卻如甘蔗一樣甘甜。 服下後,他靜坐體會自身的變化,覺得本已長成的元神逐漸增高變大,原來只有七尺,後來漸漸長到五丈餘,外面籠罩著一層彩虹樣的光華,泥丸宮也擴展了很多倍,本來大如蟠桃,現在成了三尺大小的球體。天門也從黃豆大小的小孔,變成直徑三寸的通道。來自外空間的能量像潮水般的通過天門湧入,迅速在泥丸宮積聚。泥丸宮的中心有一個金光閃閃的先天八卦,當能量充滿的時候,天門自動關閉,先天八卦一圈圈迅速的旋轉,每轉一圈就將吸收的能量壓縮一倍,大約五百圈以後才停下來,三尺球體的能量被壓縮成比針尖還小的晶體。然後八卦中心打開一個小孔,晶體掉了下去,儲存在下放的缽盂中。 葉昊天忽然醒悟,修道的過程原來是這樣的!以前泥丸宮太小,根本看不清楚,現在才明白能量轉化的過程。怪不得書記載,神人可長几千丈而人不知,原來指的是神人的元神。元神高大自然泥丸宮也跟著增大,一次修煉積累的能量自然就多,調動能量的能力也就增高。 他呵呵笑著睜開眼睛,入目是蘭兒緊張關注的目光。他興奮的一躍而起在蘭兒柔潤的朱唇上親了一下,然後仰天大笑:「我知道了,原來是這樣!」由於陣法的阻擋,他並不擔心外面的人聽見,連叫了七、八聲才停下。 蘭兒先是抿著雙唇呆住了,懷疑他是不是忽然發了瘋,認識這麼久從未見他這樣。慢慢的她明白葉昊天沒有瘋,只是開心罷了。她也隨著笑道:「公子的功力是否又進步了?『 葉昊天將新發現講給她聽,然後道:「我的仙基已經到了仙人界第四重秀樂禁上天,但功力只是仙人界第一、二重,剩下的就是修煉了。仙基廣闊自然修仙迅速,但不修還是不成。靈藥中蘊涵了巨大的能量,可以繼續服用,不過以後將越來越依賴從外空間攝取煉化。」接著取了一株遞給蘭兒道:「該你了!」 蘭兒接過來張開櫻桃小口一點點服下,然後靜坐練功。大約一個時辰後,她睜開眼睛興奮的拉著葉昊天的手臂搖個不停,說道:「公子!我的仙基已經到了仙人界第一重,但似乎功力只有真人界第九重。」 葉昊天道:「不死草,顧名思義服了能夠不死,想不死仙基就要達到仙人界。即使平常人服用也有此效,但這只是拓展了修仙的基礎,後面的修煉還要靠自己,若是不煉,日久天長仙基還會退步。就像家裡做飯用的鍋,忽然換了一把大的,比原來大幾倍,一次能做的菜自然多了,但如果懶得做,鍋再大也沒用。」 蘭兒看了看剩下的不死草道:「公子,一株不死草有如此功效,不知多服幾株會怎樣?『 葉昊天盡力抵擋吃下所有不死草的誘惑,道:「一般來說,仙草服用一株跟多株差不多,每種物品的能力是有限的,比如吃飯讓人成長,吃一輩子不能長成巨人;煙草讓人輕快,吸百年也只能爽快到同樣地步。所以剩下的不死草還是留著煉丹吧。」 蘭兒點頭稱是。 葉昊天想煉一爐讓人服了就能成仙的超級仙丹。準備給那些已經修煉到真人界十七、八重的人服用。如何配製仙丹確實煞費苦心,怎麼能讓有限的不死草充分的發揮效力呢? 他將乾坤錦囊中帶回的靈藥倒出來,發現一共有十餘種,除了一兩種能叫出名字,大部分不知其名。他雖然熟讀萬卷經書,包括藥王孫思邈的書等等,還是沒見過這些藥材,畢竟這是海外仙山採來的,凡人怎會見過? 他將那些靈藥逐個放入口中品嚐,先辨其味,酸入肝,苦入心,甘入脾,辛入肺,鹹入腎,再辨其歸經,將靈藥逐步歸入太陰、少陰、厥陰、太陽、少陽、陽明諸經之中,然後從中篩選出六味輕清上揚的藥物來,放入丹爐中,加了三棵不死草,武火快煎,只用半個時辰出爐,成丹三十六粒。放入葫蘆中,名之為祖州升仙丹。 他先嘗了一顆,仔細品位藥性配合,感覺確實不錯,沒什麼副作用,服了就有飄飄欲仙之感,能夠讓真人界十七、八重的人迅速將仙基提高到仙人界,如果功力極為深厚有可能立即飛昇。 此時他想到了少林的靜觀長老和武當的天玄道長。有了龜鏡,找人找物變得極其方便,只要能知道對方的名字或形象,就能查出對方的信息。他將龜鏡取出,先發出火印將能量貫注進去,然後手指發出細細的水印寫了個「少林靜觀」,不一會兒龜鏡中出現一個和尚,正是靜觀的模樣,跌坐在蒲團上練功。龜鏡不斷變換角度,來到外面,寺廟的外面寫著「海寶塔寺」,那是在寧夏了。再看武當天玄,卻是在「沖虛觀」,位於嶺南。然後他又察看了一下其餘人的下落,華山掌門孫克興逃到長白天池;南宮鏵竟然躲在京城的青樓裡;師傅青陽真人在原野飛奔;師叔少陽真人在黑黑的地下挖掘;沒有見過面的令狐謹卻在海島上養烏龜!真是千奇百怪,無奇不有。最後想察看一下九陰教主,結果龜鏡轉了半天什麼也沒出現。不知道是因為不知名字和面貌,還是因為對方功力太高。他試著查看劉海蟬,龜鏡也沒有反應。看來龜鏡的能力跟操控者的功力有關係,功力不足,龜鏡將無法突破對方的「神仙罩」,也就是元神外面彩虹樣的光華。 離他最近的是躲在金陵青樓裡的南宮鏵,看來有必要先找到他。 葉昊天幻化出種芝時的形象,蘭兒也稍微改變形貌著了男裝,來到京城最大的青樓「杏花樓」前.他雖然是首次踏足青樓,心裡卻不陌生。「杏花樓」位於秦淮河畔。眼前是六朝金粉之地的秦淮河水,由文人和歌女共同鏤刻成的秦淮文化,使秦淮煙水罩上了一層旖旎色彩,濃艷得有如錦緞上落滿了桃紅化。這種文化有著相當深厚的底蘊,都朝的演變,也像是不斷地對這種獨特的文化在提煉,從而豐富出更精湛的文化思想來。翻開歷代文化長卷,不知有多少文人在這裡留下的千古絕唱。單在詞壇上,「三足鼎立」的懷古大作在金粉之地就落下了二足。六朝的興歎,何止是一江春水。 蘭兒有點不安的道:「公子,要不我不進去了,這裡似乎不是好兒女應該來的。」 葉昊天長歎一聲道:「不然,青樓也不全是壞的。中國的詩詞文化就離不開青樓。很多千古傳頌的名詞佳作都是這裡創作出來的。比如周邦彥的《西河》:佳麗地,南朝盛事誰記?山圍故國繞清江,髻鬟對起。怒濤寂寞打孤城,風檣遙度天際。斷崖樹,猶倒倚。莫愁艇子誰系。空餘舊跡郁蒼蒼,霧沉半壘。夜深月過女牆來,傷心東望淮水。 酒旗戲鼓甚處市。想依稀、王謝鄰里。燕子不知何世。入尋常、巷陌人家,相對如說興亡。斜陽裹。」略停一下,他又道:「不單宋代以來的詩詞如此,唐詩也是一樣。杜牧的『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搖指杏花村』,其中的酒家其實也是妓家,那時候酒家跟妓家是不分的。」 蘭兒驚訝的看著葉昊天,道:「看來公子對此很有研究,是否做夢都想來啊?」 葉昊天呵呵笑道:「不敢。我是儒仙,儒可以來,仙不能來。」 蘭兒接著低低的道:「我主要是說這裡的人不好,不是好人家的女兒。」 葉昊天又歎息一聲:「來到青樓不能不提四個字『才、情、色、藝』,真正的名妓靠的不單是美麗的外表,更要靠才華和藝術,所以她們可以說是較先進、有文化女性的代表。。。」 還待再說下去,蘭兒面色不愉的打斷了他,道:「好,我去見識一下什麼是『才、情、色、藝』。」 葉昊天趕緊柔言勸慰,知道自己確實說的過了。想想蘭兒的才、情、色、藝哪一項差了呢?憑什麼說妓女才是先進女性的代表? 進入杏花樓,立即有鴇母招呼道:「兩位爺,裡面請,不知是要花酒、茶圍還是聽曲兒?」 葉昊天將事先備好的南宮鏵的畫像給他看了一下,同時遞過去二兩銀子道:「我們來找這位朋友,他讓我們來的。」 鴇母立即叫了出來:「原來是華大爺啊,他在牡丹樓聽曲呢,請跟我來。」說著在前面領路。 兩人跟在後面,穿過幾道圓門來到一個清靜的院落,老遠就聽見裡面彈唱的聲音。葉昊天止住鴇母,讓她退去,然後跟蘭兒靜悄悄進入院內。透過窗子看去,廳內坐了一人,正目不轉睛的看著彈唱的女子,似乎陶醉在歌聲裡。女子相貌清麗,歌聲婉轉,曲藝也是人間少見。蘭兒聽了也微微點頭,似乎對葉昊天的讚賞有了些理解。 一曲唱罷,南宮鏵還沒醒轉。葉昊天在窗外鼓掌叫好。南宮鏵轉頭看見是他,驚喜的跳出來,一把拉住他的手,十分驚訝的道:「葉先生怎麼來的,竟然能找到這裡!」說著拉他入內就座。彈唱的女子吩咐丫環敬茶,不一會兒清香的西湖龍井端上來。 南宮鏵介紹道:「這是秦淮花魁顧芝媚,我認識她兩年了,先生有話儘管開口。」 葉昊天也介紹蘭兒道:「這是夫人朱蘭兒,只是著了男裝。」 南宮鏵聽了上前見禮,顧芝媚更是親切,拉了蘭兒的手到一旁說話。 葉昊天問道:「不知兄弟的修行怎麼樣了?」 南宮鏵恭敬的答道:「小弟已經到了真人界第十七重的末期,似乎很快有望達到十八重。」 葉昊天取出一粒新配製的丹藥道:「這是我新配的『升仙丹』,服用之後有可能突破十八重,你入內服用,我在此護法。」 南宮鏵一聽大喜,接過丹丸向顧芝媚交代了一句,轉身進入屏風後。 葉昊天自知不會有事,回頭發現顧芝媚的神色卻很是關心,於是隨口安慰她幾句,問道:「小姐如何識得華公子的?」 顧芝媚愣了一下,接著醒悟道:「您是說南宮公子啊,我出道的第一天就是他來捧場,所以認識他好久了。」語氣之間很是親切。 蘭兒讚歎道:「姐姐的琴彈的真好,不知是哪裡學的?」 顧芝媚答道:「我曾跟京師三大名琴之一的柳毅師傅學過兩年,臨走的時候師傅歎息說可惜當年師祖離去的早,未能傳下回風指法,否則我的琴藝將不止於此。真是好生遺憾。」 蘭兒聽見「回風指法」幾個字,心中一動,問道:「你知道師祖的姓名嗎?」 顧芝媚想了想道:「好像姓莊,名字不知道。」 蘭兒岔開話題道:「姐姐是否想過離開這裡?」 顧芝媚面上紅了又白的道:「早想跟南宮公子而去,一年前他卻說形勢嚴峻,歌舞昇平之地反而安全,所以滯留至今。最近卻添一樁難處,想走又心裡不安。」 蘭兒緊接著問道:「不知有何難處,請姐姐說說好嗎?」 顧芝媚猶豫一下道:「杏花樓待我甚厚,不惜萬金聘請明師教授,花費極巨,培養上千弟子,十年才出一個花魁,實指望我的曲藝能帶來金山銀海。若是一走了之,總有點對不起杏花樓。不巧南宮世家忽然衰敗,公子為人正直,不肯另闢蹊徑,所以有些困難。他剛剛來此三天,身無分文,是我以銀兩助他留在這裡。」略停一下她又道:「我們正在商量,實在不行只好先走了。」 葉昊天問道:「不知杏花樓多少金銀才能滿意?」 顧芝媚遲疑一下道:「至少八十萬兩紋銀。」 葉昊天心裡吃驚,花魁竟然這麼值錢。 蘭兒二話不說,動手打開乾坤錦囊,取出一疊銀票塞在她手裡道:「姐姐,這些大概有一百二十萬兩,請收下。」 顧芝媚雙手捧著銀票不知所措。 葉昊天道:「你請收下,我要跟南宮公子並肩作戰,出生入死,這點銀子算不了什麼。」 正說話間,南宮鏵神采奕奕的走出來道:「先生,我的仙基已經突破了真人界,功力不出十天也可以到達仙界。」說著就要對葉昊天大禮參拜。葉昊天趕忙將他扶住,道:「為了滅妖大計,兄弟還需多加努力,不用客氣。」 南宮鏵語氣堅定的道:「不用先生敦促,南宮一家家破人亡,至今不知老父在哪裡,此仇此恨,永不會忘。」 葉昊天瞭解他的心情,用牛皮紙包了一粒丹藥遞過去,道:「兄弟功力大成之後請到長白天池一趟, 將此丹藥交給華山掌門孫克興,然後大家三月後聚於終南山下的太一鎮。」隨後話題一轉呵呵笑道:「你也該買個小院將芝媚安排好才走。」 南宮鏵聽了略顯不安,顧芝媚將銀票捧給他看。他看了非常激動,握著葉昊天的手不知說什麼好。 蘭兒笑著道:「顧姐姐也不會寂寞,我傳她『回風指法』,後面的一年夠她忙的了。」 顧芝媚聽了睜大了眼睛。 看著顧芝媚驚訝的眼神,蘭兒道:「五年前,我爹救了一個奄奄一息的老人,將他帶回家裡,請名醫給他診治,調養了半年才大體恢復,他感到無以回報教了我兩年琴藝,其中就有回風指法。他剛好姓莊。」 葉昊天有點不解的問道:「莊師傅沒說怎麼受的傷?『 蘭兒答道:「我問過,他只說跟人比琴傷了心脈。」說到這裡她心中一驚,『什麼琴法能傷人心脈?」看了葉昊天一眼,兩人同時冒出四個字:「九幽仙曲」! 四位真君出現了三個,最後一個莫非是精通音律的高手或者乾脆是個樂師? 顧芝媚不解的問:「什麼是九幽仙曲?」 葉昊天解釋道:「那是一種將仙音與鬼調融合在一起的音樂,能夠傷經焚脈,非同小可,你以後也要當心,琴藝大成之時不可鋒芒太露。」 顧芝媚還是似懂非懂,但人心險惡她比誰都清楚。 說話間蘭兒取過琴來,要教她回風指法。葉昊天在旁邊看著,但覺蘭兒的春筍玉手撫動琴弦,纖纖十指如行雲流水一般跳個不停,時如春風拂柳,時如疾風落葉,琴音時而歡快,時而嗚咽,時如玉珠落入盤中,滴溜轉個不停,他心中暗自歡喜,祖州回來後,蘭兒的琴功又有進步。 一曲彈完,別說南宮鏵,連顧芝媚都呆住了,操琴能達此種境界,她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過了一會兒,她看著蘭兒不好意思的道:「請師姑慢慢講解,我一時迷惘,沒能記下。」 蘭兒將她拉過來道:「什麼師姑,難聽死了,顧姐姐,我們平輩論交,別管那麼多。」說著慢慢講解了一遍回風指法的訣竅。顧芝媚也很聰明,取過琴來慢慢練習,倒也似模似樣。蘭兒又指導了幾個關鍵所在,囑咐道:「姐姐練習半年就會純熟了。」 然後兩人告辭欲走。南宮鏵送至門外道:「先生請放心,臘月初八我和華山掌門必定趕到終南山下。」 顧芝媚靠在他身邊,道:「先生和小師姑慢走,真是感激不盡!」 葉昊天和蘭兒出了杏花樓,來到秦淮河邊,登上一葉小小的蘭舟,令船娘在河中慢慢划動。金秋時節,艷陽西斜,長風拂面,秦淮如畫。蘭兒依偎在葉昊天身前,感歎道:「公子,沒想到青樓中也有真情。」 葉昊天沒有回答,反問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寧靜的畫舟外傳來櫓槳搖動的聲音,蘭兒抬起頭來,美目含情的看著葉昊天,幽幽的道:「我真想這船兒能劃到地老天荒。」 葉昊天將她攬在懷中,輕輕唱了一隻曲兒:「杏花樓外酒旗風,水溶溶,秦淮舟橫,長風秋意濃。凝望江南風光好,人已在,草猶清。夕陽樓下晚煙籠,粉香融,淡眉峰,記得年時相見畫舟中。縱使嶺南今夜月,千里外,素光同。」語音渾厚平和,溫柔無限。 蘭兒萬般享受的聽著曲子,到最後忽然醒悟道:「公子要去嶺南嗎?」 葉昊天點點頭,道:「羅浮山沖虛觀。」 兩人在湖中留連了一個時辰,眼看夕陽西下,不得不收拾心情上路。 頭頂皎潔的月光,葉昊天和蘭兒來到羅浮山下。羅浮山,素有嶺南第一山之稱。位於東江之濱,方圓五百餘里,有大小山峰四百座、飛瀑名泉近千處,洞天奇景、石室幽巖,數不勝數。山勢雄偉壯麗,自然風光旖旎。為道家第七洞天。沖虛觀為東晉葛洪所建,葛洪於此修道煉丹、著書立說,最後成仙而去,留下了《抱朴子》、《肘候備急方》、《神仙傳》、《集異傳》、《金匱藥方》等名著。 蘭兒看了看山上的道觀,道:「我不想見外人,我去練功了。」然後隱起身來。 葉昊天取出龜鏡又看了一下,發現天玄道長並不在沖虛觀裡, 而是在沖虛觀東面的『朱明洞』。他循澗東行百餘步,見一山洞,上刻『朱明洞』三大字。洞口有一小道童攔住他道:「施主,天色已晚,此洞已經封閉,若為遊覽請至別處。」 葉昊天看他一眼道:「天玄道長約我來此。請去稟告一聲,就說葉昊天求見。」 小道童詫異的跑進去,不一會兒,老道天玄走出洞來,看見他連忙口宣道號,當頭一揖:「葉少俠真神人也,請入內一敘。」 葉昊天跟著入內,發現洞內很大,點了燈燭。入座後,他開口問道:「道長怎麼躲到這裡了?『 老道絲毫未見尷尬神色,呵呵笑道:「不行啊。風聲甚緊,只好跑到嶺南暫避,敝師弟天嵐也在左近。」 葉昊天問道:「不知道長修行是否到了仙人界,那樣我們可以出發滅兩個小妖了。」 老道神色嚴峻的道:「還差一些,最少還要一年時光。貧道也很著急,武當一派被捉三十餘人,如今不知關在哪裡。若非少俠的靈藥,想修到這一步也還早呢。」 葉昊天取出一顆祖州升仙丹遞過去,道:「道長不用著急,且服此丹一試。」 老道接過丹去並未立即服下,而是問道:「少俠當日是如何逃脫的?」 葉昊天將當日經過大略講述一遍。 老道又問了幾個問題,確定葉昊天正是救他脫險之人,才將丹藥放入口中,然後靜坐調息。只是半個時辰,他的身體就飄了起來,飄出洞口,向空中飛去。一會兒到了海邊又折返回來,落在洞前,對葉昊天深深一揖,道:「大恩不言謝,但有所命, 不敢推辭。」 葉昊天又取了一顆丹藥遞過去,讓他交給師弟天嵐,並請兩人臘月初八聚於終南山下。老道連忙答應。 交代完畢,葉昊天離開朱明洞,跟蘭兒欣賞羅浮山的夜色。直到月兔西沉,東方欲曉,才又騰身趕往賀蘭山下的海寶塔寺。到的時候天已經亮了,葉昊天沒費什麼力氣就找到了少林長老靜觀。靜觀沒有絲毫懷疑的接過仙丹服下,靜坐很久,直到傍晚才睜開眼睛道:「多謝少俠,成了。只要除掉妖人,復我少林,老納就可以去西天極樂世界了。少俠有事儘管吩咐。」 葉昊天將終南山聚會的事說了一下,又給了他一顆丹藥請他找師弟同往。靜觀毫不猶豫答應下來。 人都找齊了,葉昊天感覺很是輕鬆,縱身來到空中,看到不遠處有一片明鏡般的湖泊,心中很是驚訝。西北地區那樣的大湖很是少見。落下看時,甚為奇妙,湖潤金沙,沙抱翠湖,可謂沙湖。沙湖萬畝水域、千畝蘆葦、群魚竟逐、百鳥爭鳴。 葉昊天和蘭兒站在湖邊看群鳥嬉戲。發現這裡棲居著成千上萬的白鶴、天鵝,最珍貴的還是群鳥圍繞中的幾十隻黑天鵝,那麼高貴典雅、儀態萬方。正是金秋時節,葦花綻放,綠裡透黃,一枝枝沉甸甸的蘆稈葦花上點綴似的棲落著只只飛鳥,灰身白肚、呆頭呆腦、蕩鞦韆似的隨葦搖擺,好不悠閒自在!遠處是茫無際涯的大沙漠,沙坡波濤起伏,九曲十八彎的黃河滔滔不絕向前奔去。又是傍晚時刻,「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在這裡得到最好的體驗。 正在這時,忽然遠處傳來弓弦響聲,十幾隻黑天鵝慘叫著倒在地上,數萬隻鳥兒忽然驚動起來,剎時間飛入空中如烏雲般遮住太陽。 葉昊天定睛看時,見幾個黑衣人從蘆葦叢中衝出,直奔黑天鵝而去,將天鵝提在手裡,在頭頂拔了幾根羽毛,接著隨手將天鵝扔入蘆葦深處。行動十分怪異。 蘭兒看了好生心痛,那麼珍貴美麗的黑天鵝死了,竟然只是因為幾根羽毛。 葉昊天走上前去察看,那幾人滿懷敵意的看了他一眼道:「小子,看什麼看?想活滾遠點兒!」 蘭兒道:「你們好殘忍!為了幾根羽毛竟然將漂亮的鳥兒殺了!」 有個黑衣人滿臉淫笑的走上前道:「哎呀呀,小娘子,若是你有羽毛我們就不殺了。」說著伸手去摸蘭兒的臉。旁邊幾個人更是哈哈大笑。 蘭兒恨得咬牙,伸出纖纖手指在對方手腕上一拂。那人頓時舉著手停在空中,一陣疼痛傳來,慘叫道:「護法,我的腕脈斷了。」 幾個人呼拉將葉昊天和蘭兒圍住。為首的一個三十餘歲的人道:「看不出,竟然是練家子,那太好了!」轉頭對旁邊的幾人道:「格殺勿論!」。眾人紛紛揮刀砍來。 葉昊天擋在蘭兒身前,未見什麼動作,片刻功夫六、七人全部倒在地上。他摸了摸為首之人的身上,找到一把銀劍和一個小盒,盒內裝了上百根彩色羽毛。這些人竟然又是九陰教的!九陰教真是奇怪,種靈芝、養烏龜、挖礦材,現在連黑天鵝的羽毛也要,到底想幹什麼? 他懶得多言,上來就是一個恐印,然後用強大的浩然正氣將眾人籠罩住。那些人先是打了個寒顫,然後看葉昊天時就像佛像一樣高大,又像老父威嚴在堂,越看越是心虛,越看越是慚愧。為首之人彷彿如夢初醒,歎息一聲道:「我這是怎麼了?作孽啊!」說著舉手向自己頭上拍落。 葉昊天將他阻住,問道:「你是什麼人?」 那人慚愧的歎道:「我是慕容家的三少爺,叫慕容蒼。因為受九陰教威脅利誘,投靠了他們,真是好生慚愧,愧對祖宗,愧對家族。」 葉昊天疑惑的問道:「你們要這些羽毛作什麼?『 那人道:「我也不知道,長老說是教主吩咐的。每隻黑天鵝頭頂有兩三根彩色羽毛,只要采夠兩百根,就傳我三招『九陰神掌』。」 那傷了腕脈的傢伙叫道:「護法,你不想活了?竟然說出本教秘密,哼!」 葉昊天惱恨他對蘭兒不敬,現在又死不改悔,一指點在膻中穴,取了他的性命。然後問慕容蒼:「你們是從什麼地方出來的?」 慕容蒼道:「我們來自蒼靈宮,大約在酈山附近。」 葉昊天吩咐道:「蒼靈宮你不用回去了,找個地方躲起來吧。」 慕容蒼面露難色的道:「我加入九陰教時,帶脈受過截經之制,必須三月一次金針過穴,否則帶脈不束,腹漲如鼓,生不如死。」 葉昊天將手點在他的帶脈穴,發現圍腰一周的帶脈出現一個缺口。於是輕車熟路的將真氣來回走動幾遍,缺口就不見了。 慕容蒼跪下叩頭道:「謝先生大恩,以後若是慕容世家還有復原之時,但有所命,絕無二話。」 剩下的幾人也連聲哀求:「救命啊!先生救命!」 葉昊天看看那些人,挨個兒察看了每個人的心地,救了四人,將剩下兩人抹掉一半神志,任其自生自滅。 眾人散去後,蘭兒捧著裝了彩色羽毛的盒子歎息道:「這些羽毛真美,可是黑天鵝卻死了!」 葉昊天也搖搖頭道:「要取羽毛其實不難,這些妄開殺戒的人已經喪失了神志。」他看看羽毛,又道:「收起來吧,作為裝飾品確實極為華貴。不知道還有沒有別的用處。」 正文 第十九章 盤古開天余九寶,血雨腥風人間道 葉昊天好不容易按捺獨闖赤靈宮的衝動,因為眼看新造的六位仙人快成功了,不如再等等,犯不著在這節骨眼上挑戰對方。 他靜下心來,體味著塞外草原的風情,正想迎風飛掠的時候,忽然想起了師傅。師傅啊,你到底在哪裡? 葉昊天取出龜鏡再一次仔細察看,想找找師傅飛奔的原野有什麼標誌。這次他看了很久,發現原野上青草茂密,深可及膝,師傅在追逐一群麋鹿,麋鹿圍繞山腳轉個不停,四周是浩瀚的大海,小山、草地似乎都位於海中的島上,成千上萬的鳥兒在天空翱翔,數百野馬在草地上奔馳。風景迷人,十分罕見。他不斷變換龜鏡的角度,來到空中,視野逐漸擴大,海島漸漸變成閃光的小點兒,形成一幅地理圖,最後終於辨認出來,那是青海湖的海心山。 他跟蘭兒商量了一下,決定去看看,如果有可能就把師傅解救出來。 然後他駕起祥雲向青海湖飄去。眼看腳下的山巒越來越多,地勢越來越高,一個時辰後來到一片群山環繞的大湖前。那湖大得像海一樣,蔚藍的湖面一望無際,方圓兩百餘里。海心山位於青海湖中心稍偏南的位置,距南岸六十餘里,山僅高出湖水兩百尺,周圍是綠草覆蓋的平地。島上綠草如茵,野花爛漫,淡水清泉,環境幽雅。 雖然第一次來到這裡,他卻對海心山並不陌生,簡直可以說如雷貫耳。海心山以產「龍駒」而聞名,又稱「龍駒島」。吐谷渾時代,曾選擇一批體高膘肥的優馬,在冬天湖面封凍時趕入海心山放牧,到翌年春天,讓海龍與此馬交配,生下的「龍駒」能日行千里,追風逐月,異常健壯,被稱為「青海駿」。隋煬帝楊廣西巡青海,曾派專人到海心山上牧馬,以求龍種。唐朝高宗即位後,封吐谷渾王諾蜀缽為騎馬都尉,諾蜀缽選送青海良馬謝恩。唐代名將哥舒翰曾在海心山建造應龍城。 他站在青海湖邊看著海心山,想著如何進去才能不被發覺。島上有一片房屋,還有一個不小的廟宇和古老的白塔。塔上似乎有人在守望。他沒有輕舉妄動,只是先放出元神前去查看。 元神如一團白霧來到島上,先到白塔看了看,發現只有幾個小兵,功力甚弱, 不足為慮。然後環繞全島去找師傅。不久發現青陽真人正在山後的草地上停下來,捉到一隻麋鹿。仔細一看,那鹿非同一般,身上散發出濃烈的香氣,原來是麝。 青陽真人取了麝香,又將麝放了。 葉昊天將元神縮小到七尺大小,來到青陽真人身前,形成淡淡的人形,叫道:「師傅,我是長樂。」 青陽真人吃了一驚,手中拿的麝香香囊差點兒掉在地上,抬頭看見葉昊天淡淡的元神形體,一時疑惑不知是真是假。 葉昊天提醒道:「師傅,我是長樂啊,您忘了入門那天測智那局棋嗎?當時我那一著是下在天元左兩格。」 此時青陽真人才完全相信,說到:「長樂,你的功力已經達到煉神還虛的境地了!可喜可賀啊!」 葉昊天問道:「師傅,你沒事吧?」 青陽真人歎道:「唉,對方拿青城數百人的性命逼我服下『神仙丸』,剛服之時遍體舒暢,飄飄欲仙,後來必須十日一次按時服用,否則就渾身難受。我靜坐默查,感覺全身經脈完好無損,腦海深處的意志二靈卻被藥物所制,日趨消瘦,功力也下降了很多,已經無法飛躍這六十里寬的湖面了。」 葉昊天又問道:「師傅,島上有幾個妖人?」 青陽真人道:「大約十來個,只有一人功力極高,似乎已經到了仙人界,還有一人大概到了真人界十七重。其餘七八人不超過真人界十二、三重。」 葉昊天繼續問道:「正派高手有幾人,師傅您到什麼境界了?「 青陽真人答道:『這裡只是妖人的一個秘窟,規模不大,正派高手約有二十餘人,大家都吃了神仙丸,根本提不起精神。我本來已經到了第十六重,現在只有十三、四重了。」 葉昊天想了想道:「師傅少等片刻,我去去就來。」說著元神飛回本體取了一顆祖州升仙丹來,遞給青陽真人道:「師傅服下此丹試試。」 青陽真人找個又高又密的草叢坐下,將麝香擺在面前,裝出正在整理麝香香囊的樣子,接過丹藥服下,靜坐調息。 葉昊天在旁邊守候。無聊的時候把師傅面前的麝香拿起來看。麝香是極名貴的藥材和高級香料,具有通諸窈,開經絡,透肌骨,解酒毒,消瓜果食積,活中風,治療痰厥、積聚症瘕的功效。他熟讀經書百萬冊,知道麝分林麝、馬麝、原麝、黑麝和喜馬拉雅麝等,主要分佈廣泛,遍及東北、華北及陝西、甘肅、青海、四州、西藏、雲南、貴州、廣西等地。大凡達官貴人對麝香都不陌生。除了放入香囊佩戴身上,像唐代詩人杜甫在《丁香》詩中所言:『晚墜蘭麝中『外,還有一個用處就是在上等墨料中加少許麝香,製成『麝墨『寫字、作畫,芳香清幽,若將字畫封妥,可長期保存,防腐防蛀。 他反覆察看那幾個麝香,先聞,上等麝香有濃郁的香氣,經久不散,在三丈外也可聞到香氣。而這些麝香在三十丈外都能聞到,真是異種。然後用手捏,麝香香囊微軟,有回力感覺,放手後皮部凹陷自行彈起恢復原狀。最後他嘗了一點點,發現刺激性很強,辛辣味較重,味苦涼,有濃郁香氣,涼直達舌根,有鑽舌感,其味純,無異味。絕對是極品的麝香,不知道九陰教收集來幹什麼。 過了半個時辰,青陽真人醒過來道:「徒弟啊,你這丹藥真神!我的功力已經直上十八重,意志之靈的禁制似乎也消失了。現在逃走應該沒問題,只是那裡還有兩個弟子,眼看他們受苦,實在不忍心。」 葉昊天道:「師傅請返回原處,找幾個同道準備好,我晚間再來,爭取將所有妖人一舉擒獲。」 青陽真人點點頭,說了一下自己住的地方,然後往回走去。 天色還是中午時分,葉昊天收回元神,在湖邊來回走著。想想海心山本是一方淨土,四周環水,遠離塵世,本是修真人隱身修煉的佳境,竟然也被妖人佔了。 他一邊看著湖水,一邊感慨不已,高山環繞,湖水碧藍,青海湖不愧高原上的一顆明珠。站在水邊,他捧起湖水嘗了嘗,發現水是鹹的,原來是一個鹹水湖。 忽然,他發現水中有一遊動的物體,牛身豹首,白質黑紋,毛雜赤綠,躍浪騰波,迅如驚鵲。怪獸離他只有五丈左右時,似乎看見了他,急忙潛入水中去了。 他不知是什麼東西,心中好奇,躍入水中,隨後追趕。 怪獸游的極快,越來越深,漸漸來到湖底深處不見了。 葉昊天四處巡視,發現湖面那麼大,湖底卻很小,只有幾百丈方圓,實在難以想像。整個湖像個漏斗一樣,最下面的尖端構成湖底。湖底很暗,正中央卻有個閃閃發光的東西。相隔數十丈,胸前的乾坤錦囊已經熱得滾燙。他游到近前仔細觀看,發現原來是一個高達丈餘的寶塔。塔身近乎圓形,底呈六十四角形。用手摸了一下,感覺寶塔似金非金,似銀非銀,金光閃閃,不知什麼材料構成。塔面圓滑,入手極為細膩,讓人愛不釋手。他真想把寶塔收入乾坤錦囊,要是能小點兒就好了。這樣想的時候,忽然寶塔真的小了一截,變為五尺大小。他心中默念:「小, 再小些」。寶塔小到兩尺大小,接著變成三寸高,剛好可以托在手心上。他心中驚喜,一手托起寶塔,出了水面,找個僻靜的地方繼續察看。 這時的寶塔高三寸,底徑兩寸,塔底似乎有幾條裂縫,彷彿可以打開。他口中念道:「開,開」,塔底竟然真的沿著裂縫打開了,裡面一片漆黑,似乎是中空的。入口有數道極其複雜的陣法,身在陣外就可以感覺到裡面陰風陣陣,鬼哭狼嚎,似乎有很多妖魔鬼怪困在裡面。他不敢貿然進去,生怕一不小心自己也困在裡面。 察看良久摸不著頭緒,如果沒有說明用法的玉簡,想施展寶塔只怕極為凶險。寶塔相關的玉簡在哪裡呢?難道還在湖底不成? 想到這裡,他將寶塔收入乾坤錦囊,再次來到湖底察看。不久找到原來寶塔所在處,此時胸前的通靈寶玉又熱了起來。他仔細尋找,找到一塊紅色的鑲金玉片,竟然是自己夢寐以求、尋找了兩三年的東西。這發現令他欣喜若狂,迅速來到湖面,找了個極為偏僻的山谷,叫蘭兒出來護法,然後取出另外四片玉來。 在一個石台上,五塊玉片終於拼在一起。可惜上面的文字非常古老,難以辨認,他揣摩了很久,才認出幾十個,玉片上刻的是古老的象形文字。幸虧他精通各種字體書法,中國的文字本來就是象形文字,所以才能悟解開來。他不忙深究,先看大意。全文分開頭和結尾,中間還有九段。 先看開頭,開頭大約是:「余盤古大帝,又號原始天尊,龍首蛇身,噓為風雨,吹為雷電,開目為晝,閉目為夜。骨節為山林,體為江海,血為淮瀆,毛髮為草木。身有九寶,一曰開天神斧,二曰監天御印,三曰九品蓮台,四曰鎮妖寶塔,五曰瀚海神舟,六曰乾坤錦囊,七曰通靈寶玉,八曰陰陽法輪,九曰觀天寶鏡。監天御印已授玉帝監管天上地下,神鬼百姓;九品蓮台已授如來,主理心性變遷,六道輪迴。其餘諸寶散落人間天上,有緣者得之,但望造福百姓,不然寶物相剋,難免橫死。」 再看結尾,大約如下:「九寶之力,操者相關。功力日增,寶力日長;行善力增,為惡力減,多行善事,諸惡莫為。」看到這裡,葉昊天感歎不已,九寶已得其三,奈何自己功力太弱,不能盡展其力。 他又挑著看了看鎮妖寶塔那一段。裡面大體說寶塔內分九層,每層都有大陣守護,頂部的陣法最簡單,是一個四柱六爻九局陰遁困妖大陣,越往下越複雜,壓力也越大,只有大奸大惡,罄竹難書之輩才會壓在底層,罪惡越輕越居於上層。鎮妖寶塔甚有靈性,可以自動將妖徒分類,散佈在不同層次之間,若是惡徒改造好點兒會移到上一層,最頂層有個觀心台,如果徹底棄惡行善,或者本來沒有罪惡的人就會從觀心台上方的塔頂出去。若是誤將善人關入其中,施法者必損功力。然後是如何施展寶塔的方法,他默念兩遍記入心中。 葉昊天看著鎮妖寶塔很是高興,高興的是多了件驚世駭俗的法器;也不無擔心,擔心的是引來邪魔歪道的搶奪。目前道行不夠,若是對方功力遠超自己,只怕不但法器難保,甚至還有性命之憂。想了一會兒,他暗自決定,不到不得已盡量不用寶塔,至少在修到三清界以前盡量不在人前施用。 他摸著閃閃發光的寶塔喃喃自語道:「太亮了,要是能暗點就好了。」說話之間,眼見寶塔光澤漸暗,變得黑黝黝的,像歷盡百年飽經風霜的石塔一樣。 他在山谷中念動靈訣,輕輕祭起寶塔,寶塔離地僅有數尺,一圈圈轉個不停,塔底打開,下面似乎有一種極強的吸力,隱隱帶來風雷之聲。他收回寶塔,口中念道:「無風無雷,無聲無息,寶塔臨世,妖孽難匿!」再發出去時果然變得沒有一點聲音。他發了又收,收了又發。幾遍以後,已能基本上收發自如了。 蘭兒在旁邊看著也很高興。 這時天色漸晚,夜幕降臨。海心山的白塔上閃著微弱的燈光。葉昊天囑咐蘭兒隱起身來,然後飄身來到島上,朝燈光最亮的幾間高大的房子飛去,輕輕落在窗外的大樹上,凝神向裡觀看。堂中四、五人正聚在一起賭博飲酒,一個紫袍老者背對葉昊天看著眾人。眾人一邊喝酒一邊擲骰子,吆五喝六的聲音傳來,彷彿到了市井之中,哪裡有一點修真人的樣子。 還有一人坐在擺滿了麝香的桌旁,正在清點數目。他點得飛快,不大一會兒點數完了,對紫袍老者道:「長老,已經有龍麝七十二,普通麝香八百六十,不出三天總數就滿一千,我們是不是該撤了?『 紫袍老者道:「在這鬼地方呆了快一年,有人願意繼續呆下去嗎?」 賭博的眾人哄然叫道:「長老,求您了,我們快撤吧,實在受不了了,嘴裡淡出個鳥來,想吃點兒什麼都買不到,更別提女人了,這是人呆的地方嗎?」 紫袍老者訓斥道:「我說你們這些人,上個月剛找來十幾個女人,結果不出十天全整死了,也不知道養起來慢慢享用!」說著轉過身來,葉昊天赫然發現,原來竟是自己在長安玉店已經殺死的妖人,當時來不及斬滅元神,後來被蒼靈真人收了回去,沒想到竟能復生!而且功力似乎長進甚多,隱隱然有幾分仙氣了! 眾人叫道:「長老,我們哪像您老,您功夫深厚,陰陽調和,當然能養得持久些。」 紫袍老者抬頭望著房頂,感歎道:「要不是教主慈悲,我哪有今天?說不定還困在真君的招魂幡裡呢。」 有個人問道:「長老,您現在功力到仙界了嗎?聽說教主要在教中設八大天王,有沒有您啊?」 紫袍老者得意的笑道:「眼看到了。天王應該差不多。」 清點麝香的那人道:「長老,麝香到一千之後,那些取香人怎麼辦?」 紫袍老者冷哼一聲道:「淘汰一半,高手帶走,其餘人趕入湖裡,元神收走。」他停了一下又道:「這也是教主的要求。」 葉昊天又聽了一會兒,沒再有新鮮東西,於是轉身來到群雄居住的破廟前。廟前正有兩個妖人守著。他靜悄悄上前點了兩人五重大穴,揮手扔進廟裡,自己也隨後進去。 進入廟內時,發現不大的地方竟然坐了十幾個僧人、道長,這些人真的受苦了,居住的環境如此惡劣,跟九嶷山的種芝人相比也有天壤之別。眾人看見他,都露出驚奇的目光。青陽真人向大家介紹:「這是我派弟子長樂。」然後對葉昊天介紹群雄中的兩位:「這是功力深厚的崆峒派崆靈子和峨嵋寂滅大師。」 崆靈子和寂滅大師不住搖頭道:「唉,哪裡還談得上功力深厚,不行了,身體早讓該死的神仙丸搞垮了!」 葉昊天請師傅去門口看著,然後讓寂滅大師盤膝坐好,抱元守一。自己將一點元神進入對方的髓海深處,不久來到黃髓島,在空中盤旋了一圈,發現島西方和北方的兩塊土地幾乎荒蕪了,宮殿也呈現出破敗的樣子,意、志二靈懶洋洋的歪坐在蒲團上,似乎感覺很舒服。葉昊天走上前仔細觀察,發現二靈的身周有一些白色的粉末,衣服上也有些白粉,正是由於那些白粉令他們陶醉了。葉昊天抬手發起一道「風」印,平地刮起一股旋風,將周圍的白粉全部吹在空中。旋風逐漸凝聚,將白粉壓縮為一個小球,飄落在他手中。他大喝一聲:「黎明即起,灑掃庭堂,聞雞起舞,自強不息!」 意、志二靈瞿然振作,站起身來。 葉昊天在二靈的原野上走過,運起春風化雨大法,回頭看時,原野上幾乎乾枯的花草漸漸回復了一些生機。意、志二靈對他感激不盡,遙拜不止。 葉昊天收回元神,又吩咐崆靈子入定,同樣將他的黃髓島修整了一遍。 過了半個時辰,兩人清醒過來,遍體舒暢,心曠神怡,原來懶洋洋的感覺悵然若失。於是連忙道謝不止。 剩下還有十餘人眼巴巴的看著葉昊天。葉昊天讓他們站成兩排,自己凝集功力將「病」印現於掌心,催動法印驅除眾人的病態。時候不大,眾人感覺精神一振,似乎功力全恢復了。葉昊天卻知道,那只是暫時現象,他們的病根並沒有除掉。 他吩咐道:「除滅妖人,慢慢調治!」然後道:「請幾個人去白塔,收拾塔上守望的妖人,不用怕,那裡沒有高手。其餘跟我來。」於是有四個人向白塔悄悄摸去,其餘人跟著他來到燈火通明的地方。 葉昊天對眾人道:「你們在周圍埋伏,擋住所有想逃的人,不能使一人漏網。」 然後他孤身走入房中。眾人還在賭博,一個傢伙大概輸昏了頭,對他道:「你來了啊!借點銀子來,一會兒翻本還你!」 葉昊天呵呵笑道:「好啊,想要多少?」 聽見陌生的聲音,眾人忽然醒悟不對,丟下骰子將他圍了起來。 紫袍老者冷聲道:「你是誰?你的令劍呢?『 聽見令劍,葉昊天從乾坤錦囊中隨手摸出好幾把來,有銅劍,銀劍還有兩把金劍,取了一把金劍遞給紫袍老者,老者接在手中,發現竟然是自己以前所用的金劍,渾身顫抖,一時說不出話來。眾人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葉昊天驟然發難,一道電印將所有人籠罩進去,大家一陣顫抖,當即有四人倒在地上,只有清點麝香的傢伙和紫袍老者還能站著。紫袍老者怒喝道:「又是你!長安讓你僥倖得手,今天可沒那麼幸運了!來來來!我們外面見!」 葉昊天也不想破壞島上的建築,聞聲來到屋外,那兩人隨後出來。未等站好,紫袍老者搶先攻來,劍光如疾風驟雨一樣襲至。旁觀的群雄都心中惕惕,葉昊天也感覺對方的功力增加了很多。他不敢怠慢,一邊祭起自己的寶劍,一邊笑道:「兩次交手,都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也不介紹一下嗎?」說話間發出一道「火」印,二十丈內一片火海。 老者抖手披上一件綠色的戰袍,在火中飛來飛去毫髮無損,一面冷哼道:「連我白骨神君都不認識,今天讓你見識一下白骨追魂劍!」說著催動寶劍,劍光暴長,有幾劍差點兒攻破葉昊天的護體罡氣。眾人大驚失色,幾乎每個人都聽說過白骨神君的名字,兩百年前白骨神君曾經獨闖華山、恆山,兩派數百高手死傷慘重攔之不住,後來少林掌門發出英雄帖時卻不見蹤影,沒想到一年來天天呼為長老的竟然是他。 葉昊天施展青城十三劍,只能堪堪抵擋得住。劍法向來非他所長,他凝聚功力又劈出一道電光。電光過處,對方沒一點反應;綠袍將電光反射回來,自己卻抖了一抖。他心中奇怪,不知綠袍為何物所制,竟能阻止雷電傳入。此時不及細想,先發了一道「雨」印,片刻之間天空下起雨來,眾人身上很快濕透了;接著又是一道電光劈出,這次白骨神君劇烈的抖了一下,寶劍的攻勢停了下來。葉昊天接連劈出三記電光,白骨神君連抖三次,骨骼肌肉都有些麻木了,自知不敵,躍至空中轉身飛速逃去。葉昊天隨後追趕,大約追了十餘里,估計眾人都看不見了,才祭起鎮妖寶塔,向老者罩去。寶塔飛在空中,陡然漲為數丈大小,一圈圈急速旋轉,對著老者當頭落下。老者但覺如泰山壓頂,欲待加速疾馳,忽然渾身乏力,頭頂傳來巨大的吸力,身不由己被吸進黑咕隆咚的寶塔深處,身上攜帶的物品和綠色戰袍卻掉了下去。 葉昊天伸手接住綠袍,仔細察看,發現綠袍為青銅細絲所製,外面有一種不知名的塗料,裡面是三層柔軟的襯裡,似乎是棉紗一樣的東西,怪不得不懼火焚,不怕電擊。要不是襯裡被雨水打濕,再有一百計電印也沒用。他翻開綠袍衣領,裡面竟然有個標記:「綠波戰甲,一百二十三號,聚窟州大風堂監製。」心中好生奇怪,十州三島竟然有人製造戰甲,看樣子還不止一種,不知道這件是偷的還是買的。 當他回到島上的時候,另外一人已經被青陽真人、崆靈子和寂滅大師合力捉住。其餘妖人也被半死不活的押過來。 青陽真人迎上來問道:「白骨神君逃了嗎?『 葉昊天答道:「已經被我擊斃,落在湖中了。」接著他審問了一下其餘妖人,眾人只是說出自蒼靈宮,至於為什麼弄麝香他們也不知道。問了半天也問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群雄之中有人想殺了妖人,葉昊天將其阻住,讓大家先撤出海心山,到南面的山上等他,因為這裡隨時可能有功力極高的妖人會來。 眾人聽了心驚不已,幾乎每個人都被嚇怕了,所以急忙施展功力向南岸掠去,有人從空中飛過,也有人踏波而行。 葉昊天看看留下的八九個九陰教徒,沒有一個善人,每個人手上都沾了血腥。他懶得逐個分辨,抖手將他們全部收入鎮妖寶塔,讓寶塔自行分辨去吧。 回頭看看桌上的麝香,不知道有什麼用,反正對方要收集的東西肯定有價值。他將麝香全部收入乾坤錦囊,轉身飛向南岸。 群雄已經到了,看見葉昊天過來,都紛紛上前致謝。 葉昊天道:「待我將神仙丸的藥力給大家除去,然後就可以各奔東西了。」說著讓眾人全部靜坐,令青陽真人、崆靈子和寂滅大師在旁護法,他逐個給眾人清理髓海深處的白粉,振奮意、志二靈的精神,大約花了快兩個時辰,才全部清理完畢。眾人感激不盡。 葉昊天道:「神仙丸的藥力基本清除了,但心理依賴並未完全除掉。因為意志二靈長期受傷,已經影響了神靈的修為。大家以後要努力修煉,強化意志,才能徹底擺脫神仙丸的影響。」然後跟眾人告別,囑咐大家暫且找個地方隱藏起來。 正文 第二十章 天長地久有時盡,明皇長恨無絕期 葉昊天眼看眾人離去,只有青陽真人還站著沒動,問道:「師傅,您想去哪裡?」 青陽真人道:「青城山是不能回了。我現在功力已經到了真人界十八重,大約再有一兩年就可以到仙人界了,目前迫切需要找個地方靜修,不知道去哪裡好。」 葉昊天取出龜鏡察看,整個龜鏡大半都黑沉沉的,只有南方依然清朗,於是對師傅道:「到嶺南去吧,越遠越好。」 青陽真人看他法寶層出不窮,心中佩服不已,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想想去嶺南應該是個好地方,於是珍重告別。 葉昊天看著師傅飛出數百里,才轉身向長安飛去。 當夜,一輪殘月灑下微光,他來到陝西省乾縣城北的梁山,那裡有歷代以來唯一的一座一墓二帝的陵墓。四周靜悄悄沒有一點聲音,蘭兒嚇得早已隱起身來,只是將乾坤錦囊打開一條縫向外觀看。 葉昊天自梁山正南方第一道闕門起,向北逐級而上,兩旁是一個又一個的仗馬、翁仲;不久來到獻殿之前,殿前是數十尊番王,或則氣定神閒,攢手端立,或則一臉無奈,恭站一旁,或則笑容滿面,得意揚揚,或則滿目猙獰,猶如凶神惡煞。不遠處就是天下聞名的乾陵無字碑,碑為青銅色,由一隻龜趺支撐,老龜道貌安然,做吉祥如意解,上有一個巨大的無字石碑。 他按照祖州仙子指引的方向在無字碑後尋找,數十丈外果然有一個無名古墓,雖然不大,卻是氣勢不凡,跟陪葬的宮女、宦官墓大不相同。知道這就是要找的古墓了,於是從乾坤錦囊中取出仙子給他的香囊,打開放在古墓前。不一會兒,香囊中竟然傳來歌聲,唱的還是那首長恨歌,不過只有開頭和結尾,其間還改動了不少。開頭是「漢皇重色思傾國,御宇多年求不得。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承歡侍宴無閒暇,春從春遊夜專夜。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金屋妝成嬌侍夜,玉樓宴罷醉和春。」歌聲婉轉動人,溫柔無限,令人心中充滿柔情蜜意。蘭兒聽了,心中感動,對古墓的恐懼不覺減輕了幾分。 歌聲不歇,接著唱道:「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樓閣玲瓏五雲起,其中綽約多仙子。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膚花貌參差是。風吹仙袂飄飄舉,猶似霓裳羽衣舞。玉容寂寞淚闌干,梨花一枝春帶雨。含情凝睇謝君王,一別音容兩渺茫。昭陽殿裡恩愛絕,蓬萊宮中日月長。但教心似金鈿堅,天上人間會相見。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歌聲纏纏綿綿,夢魂縈繞,滿含無盡的柔情和希冀,令人怦然心動。 歌聲未歇,古墓的頂石忽然向旁邊挪開,一個五旬老者飄了出來,將香囊捧在手中,口中喃喃自語。葉昊天仔細觀瞧,但見他頭戴□頭紗帽,身穿紫色圓領袍衫,雖是普通文士裝束,卻是相貌堂堂,不怒自威,隱然一代帝王。細細聽來,那人激動不已的道:「六百年了,終於又聽到你的聲音!這是做夢嗎?夢裡依稀舊時淚,風雲變幻難追尋。」歎息良久他才發現面前站著個年輕人,於是道:「小伙子,這錦囊是從哪裡找來的?『 葉昊天躬身一禮道:「前輩,祖州之上有位仙子,是她讓我交給您的,此外還有一株仙草。」說著取出一棵不死草遞了過去。 那人激動的聲音顫抖的問道:「哪位仙子?是她嗎?她還活著,這是真的嗎?」 葉昊天描述了一下仙子的相貌,然後到:「她活得好好的,功力大進,已經到了神人界,盼著跟前輩相會呢。」 那人接過不死草,欣喜若狂的叫道:「她已經原諒我了,終於原諒我了!太好了,上天待我不薄!」 感歎良久他才平靜下來,看著葉昊天道:「這是祖州的不死草,我當年曾經見過,感謝小兄弟送給我,有了它我的功力只要一、兩年就可以恢復大半。謝謝。」說著將不死草吞了下去。並沒有盤膝坐下,只是站了片刻又睜開眼睛道:「好!一年之後我就可以去祖州見她了!」說著看了葉昊天幾眼道:「小兄弟,真不知該如何謝你,你想要什麼?要不要乾陵的寶藏?」 葉昊天搖搖頭道:「前輩,那些寶藏就留給後人吧,我只想冒昧的求前輩賜告名字,以後見面也好稱呼。我叫葉昊天。」 那人略微猶豫一下道:「我就是李隆基,想來你也猜到了。」 葉昊天心道果然不錯,重新見禮道:「前輩為何困在墓中?」 李隆基歎了口氣道:「我本為黃帝御前八侍之首,修仙已歷四千年,在天界呆得好好的,忽然有一天天官傳來玉帝旨意,讓我到凡間來,說是武後亂綱,需要有人中興大唐。我停下修行就來了,前十年真的是廢寢忘食,嘔心瀝血,果然開闢出難得的開元盛世。直到有一天,我見到她。那是一個春光明媚的日子,她在花園中玩耍,衫襦、長裙,亭亭玉立,滿園桃花開放,掩不住她秀美的嬌靨;萬千蝴蝶飛舞,難及她輕盈的舞姿。那一刻我才覺得真是白活了幾千年。若能擁有她一天,我寧願折損功力數十年!我將她迎進宮來,所有的情,所有的愛都給了她。那些日子是我一生最美好的時光,雖然我的佛心減退了很多,還是在所不惜。直到有一天,我竟然迎來了天界本不該有的大劫,由於沒一絲準備,大劫令我損失慘重,功力只剩不足一成,於是群邪並起,落井下石,而她也每天沉迷在仙曲裡,對我的遭遇不聞不問,我以為她變了心,好傷心,好無奈,眼看兵士嘩變,一時迷惑,未能制止,直到她血流馬前的時候看了我最後一眼,那一眼是那麼的傷心、惋惜、悲憤、無奈,我才知道自己錯了,我有幾分愛她,她就有幾分愛我,不覺一陣心痛昏迷過去,後面的事情都不知道了。」說到這裡他沉默下來,沉浸在遙遠的往事中。 葉昊天等了片刻,提醒道:「後來呢?」 李隆基從回憶中清醒過來,接著道:「後來我如行屍走肉一樣在塵世又呆了幾年,終於蒙玉帝招回,考察功業、重定仙品。結果發現我的佛心已經低到難以想像的地步,神丹也只有原來的一成不到,已經不適合在天界呆下去,所以將我貶入人間。為了逃避天劫,我只好將自己關入墓中。如今玉環能原諒我,每日為我祈禱,我的佛心數將不再下降,會逐漸增長起來。」 葉昊天聽得似懂非懂,知道對方修行數千年,神道的見識遠勝自己,應該抓住機會多問幾句,於是問道:「前輩,什麼是佛心,什麼是神丹,它們能夠衡量嗎?『 李隆基看他一眼,似乎奇怪他怎麼不知道這個,見他年紀極輕,猜想他是自己修煉的,由於沒人指點,所以才不知道。於是耐心解釋道:「天下大治,有賴玉帝、佛祖,玉帝重神丹,佛祖重佛心,神丹又叫天精,就是每次修煉在泥丸宮中所煉的結晶,儲存在天精壇裡,神丹越多,能力越強,功力越高。佛心就是感激之心,俗稱香火,救苦救難,澤被蒼生,則容易受到感激,有人從心中默默感激你,你的佛心就會增高。」 葉昊天聽了很是新鮮,又問道:「那如何衡量佛心和神丹呢?『 李隆基接著道:「神丹以結丹的量來衡量。神丹極細極微,一兩神丹需要三清仙基的人修煉百年,神人修千年,仙人修五千年,真人修五萬年,道法第一重的人修百萬年。道法第一重的人修煉一年的結丹量被稱為一個神丹數,一兩神丹等於百萬神丹數。而佛心是以接受感激的數量來衡量的,一個普通人從內心深處感謝你一次,你就有一個佛心數;一個真人感謝你一次,你就有一百個佛心數;而如果感謝的是一個神人,你將有一萬個佛心數。感謝的人越多,次數越多,對方的佛心數越高,你得到的佛心數也越多。另外如果你殺了人或者有人恨你,你的佛心數就會下降,下降多少都有規定。」 葉昊天聽得津津有味,又問道:「佛心和神丹能跟別人交換嗎?」 李隆基繼續耐心解釋道:「一般人不願意交換。因為上天鼓勵自修,卻並不禁止交易,天條明文規定,交換一次必須上交天庭三成交易稅。三成是個不小的數字,所以大家一般寧願獨自苦修,不願交換。」 葉昊天再次問道:「如何才能知道自己的神丹數和佛心數是多少?天條在哪兒能看到?『 李隆基道:「等你修道到神界之後,泥丸宮中會出現一張金光閃閃的榜文,上面有你的仙品、神丹數和佛心數,一目瞭然。但仙界則沒有,因為仙界人數太多,天劫又多,仙品變化極快,所以天庭決定不公佈出來。天條刻在天庭大殿前的玉碑上,只有天界的人才能親眼看到。仙人初登仙界需要天神指引,那時天神會將天條背給他聽。」說道這裡他終於問道:「怎麼沒有人接引你呢?要不我把天條背給你聽,你就明白了。」 葉昊天非常感激的道:「請前輩一一道來,晚生洗耳恭聽。」 李隆基從頭將仙條背誦一遍,竟然有五千餘條,花了一個時辰才背完,最後說道:「這只是大法,還有一些細小的條例只有你看了才知道,我也記不清楚。」葉昊天聽得天花亂墜,眼冒金星,幸虧記憶超群才牢記在心,終於明白了整個神仙體系的大體結構和管理方式。 三清帝君高高在上,無為而治,將權力給了玉帝和佛祖。玉帝掌管天地眾生,從高到低有天界、神界、仙界、真人界、修道界、眾生百姓、地獄鬼魅等等;佛祖主管人心善惡,六道輪迴。玉帝和佛祖一管實物一管心性,經過協商達成一致:神仙的等級最終由神丹數與佛心數相加決定。神丹和佛心缺一不可,有佛心而無神丹,則功力不足,能力有限;有神丹而無佛心則難逃天劫。天劫是為增加佛心而設的,天劫的多少跟佛心與神丹之比有關。修至三清界以前每人最少有六次天劫,如果佛心數與神丹數之比為三比一或者更高,則只有六次天劫;若是一比一,則有十八次天劫;若是一比五,則有八十一次天劫;若是更低,將有千劫,或者說三年一劫。一次天劫過後,不死也會功力大損。所以佛心數太低者必須通過交換得到補充,否則就麻煩了。 還有一條引起他的注意,那是關於神仙能力的論述。神仙的能力是由神丹數和法器決定的。神丹的能量最終要通過法器展示出來,若是有丹無器,猶如赤手空拳,事倍功半;若是有器無丹,卻如嬰兒舞刀,難之又難。 他想了半天,忽然抬頭望天,東方泛白,對面的李隆基張著嘴似乎想說什麼。心裡明白應該是告別的時候了,於是道:「感謝前輩指點!若有所遣,我當鼎力相助!」 李隆基搖搖頭道:「近期沒問題,我會在此繼續修煉。大成之時,我將讓你知道。」 葉昊天拱手告別,轉身而去。 離臘月初八還有兩個月,葉昊天決定回雁蕩修煉,平時到縣裡主事。 回去的路上,他一個勁的琢磨天條,越想越覺得有意思。比如其中規定除了天官不可殺,殺一人減十萬佛心數以外,其餘則沒有嚴令禁止。同級殺伐佛心數只減少一千,若仙品差一級,則佛心數減少量增加三倍。比如自己是仙人,殺一仙人則佛心數減少一千,殺一真人則減少三千,殺一修道人則減少九千,殺一普通人則減少兩萬七千。救人卻又不同,普通的救人不直接增加佛心數,要通過別人的感激反應出來。直接增加佛心數的只有救人性命的情形。天條規定救普通人一命佛心數加五百,高一級則加一倍,救修道人加一千,救真人加兩千,救仙人加四千,救神人加八千,等等。 他想來想去不知道天條為何如此規定。救人還可以理解,仙品越高價值越大,所以增加的佛心數也高。殺人就不好理解,為什麼殺平民佛心減少那麼多,而殺神人反而少了呢? 難道神界鼓勵殺伐以限制仙人數量?還是通過爭鬥來促進大家修煉呢? 想想也有道理,如果大家都是神,想殺對方估計也不容易,即使殺了說不定自己也損半條命。而殺平民就太容易了,如果不加限制,平民豈不像雞犬一樣?「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這大概也符合天道吧。 又想了一下,他忽然心裡一驚,自己殺了兩千倭寇,這筆帳可怎麼算?雖然說殺了倭寇救了樂清百姓,但很可能殺人失去的佛心數遠高於救人得到的佛心數。以後要小心了,輕易不能殺生,乾脆裝進鎮妖塔,讓他們慢慢改造好了。 當他回到雁蕩的時候發現種下的不死草依然活著,心中不禁心喜又驚。若是大量生長不死草,不知天庭會有什麼反應。 接下來的幾天他到縣裡去了幾次,跟眾人商量如何能讓百姓生活更好,還有什麼生財之道。眾人紛紛提了一些見解,其中有曬鹽、養蠶、採石、水產等。大家討論半天決定以後的重點放在曬鹽和水產兩方面。 葉昊天吩咐王吉向溫州知府申請曬鹽、銷售之權,並找些有經驗的養魚、養蟹的師傅,讓他們總結經驗準備傳授給大家。 幾天以後,曬鹽和水產兩項有眉目了,眾人都很高興。 忽然有差人送來吏部行文,葉昊天取過來看時,上面寫道:「吏部考定,樂清知縣李昊治政有方,百姓愛戴,合當升職,除江西行省九江知府。」 眾人知道都圍了過來,王吉道;「大人,恭喜您升任知府,但我們不捨得您走啊!」 葉昊天心情也有些波動,沒想到一下跑那麼遠,搞得連雁蕩的家也不能天天回了。但調令都來了,只好前去上任。他看看眾人感慨的道:「我來此兩年餘,眼看百姓生活漸好,大家功不可沒。今日提早休息,本縣請客,所有人員到酒樓一醉方休。」說到這裡,他回頭問王吉「哪家酒樓最大?」王吉低聲道:「樂天酒家。」葉昊天高聲道:「樂天酒家,中午開宴,先著人通知一聲,讓他們準備好。」話音未落有人跑了出去。 一個時辰後,百多人來到酒樓,眾人舉杯為他餞行。他杯到即干,對每個人都勸勉了幾句,最後道:「樂清城牆堅固,民團訓練有素,倭寇不足懼。海塘已成,土地增多,溫飽有憑。若再廣開鹽場、養殖水產,應能致富。」 眾人感謝他為本縣所作的好事,每個人都多喝了幾杯,結果百來人醉倒了一半。 當他們從酒家出來的時候,發現街上站滿了百姓。大家聽說知縣要走,全都站在路邊,有人熱淚盈眶的叫著:「大人保重,大人一路高昇!」還有人直接跪在地上叩頭。每個人都依依不捨的望著他。葉昊天跟眾人揮手告別,心中也有些激動。短短的幾百丈竟然走了大半個時辰。 回到雁蕩,蘭兒剛剛行功一遍,看他神色有異,於是問道:「公子,有什麼事嗎?」 葉昊天故作平靜的道:「我陞官了,升九江府知府,正五品。」 蘭兒想了想道:「陞官沒什麼不好,不好的是要離開此地。真有點捨不得。」 葉昊天道:「是啊,呆了兩年,人間仙境確實難以捨棄。不過想回來還是可以的。過個十天半月我們就回來住兩天,應該沒有問題。」 蘭兒收拾行李,好些東西摸摸又放下,不知道帶什麼好。 葉昊天道:「什麼也不帶,這還是我們的家,就像當今聖上一樣,出門行宮無數,這裡就作為我們的一個行宮吧。」 蘭兒口中喃喃的道:「到哪裡還能找到這樣的仙居啊!」 葉昊天寬慰她道:「神州大地,無處不美,仙境應該還有。我們去找找看。」 兩人在雁湖又呆了兩天,好好的享受了秋風艷陽、湖光山色,然後決定提前到九江府去看看,順便找好新家。 葉昊天從歷代經書中知道,九江府東枕鄱陽湖,北瀕長江,西連幕阜山脈,南屏廬山,下轄彭澤、德安、都昌、武寧、修水五縣。夏商時期,九江屬荊、揚二州之城,春秋時期屬吳之東境,楚之西境,素有「吳頭楚尾」之稱。秦始皇后,設九江為三十六郡之一。自秦始,曾使用過九江、柴桑、江洲、潯陽、汝南、湓域等名稱。 蘭兒運功改變了些許形貌,隱去絕代風華,跟著葉昊天在九江城裡城外轉了一天,訪問了不少文人雅士,才知道這次到了人傑地靈的風水寶地。山水蘊靈秀,人物自風流。這裡不單出了陶淵明、黃庭堅等名人大家,而且也吸引了謝靈運、李白、白居易、蘇軾等詩文巨擘,同時還陶冶了慧遠、陸修靜、呂洞賓等高士名僧。他們給九江府留下了不可勝數的詩詞書畫、銘文碑刻、軼文趣事。李白的《望廬山瀑布》、蘇軾的《題西林壁》古今老少成誦;東林淨土、雲居禪院天下佛門景仰;白鹿洞書院、周瑜點將台、白司馬花徑、灌嬰浪井馳名四海。 接著兩人到了廬山,走馬觀花的看了雲霧瀰漫的大漢陽峰、五老峰、香爐峰,又看了呂洞賓修仙的仙人洞、三疊泉、龍首崖、石門澗、三寶樹、龍潭瀑布,風景確實極美,尤其是位於五老峰和九奇峰之間的含鄱口,可以把鄱陽湖盡收眼底。無奈這裡來的人太多,不太適合建房定居。若是擺下大陣把人擋在外面,未免又有點驚世駭俗了。 然後兩人又到了鄱陽湖中的大孤山,潯陽江中的桑落州,也不是十分滿意。主要因為九江土地肥沃,人口眾多,不像樂清人口稀少,雁湖又位於雁蕩之巔,才會人跡罕至。 蘭兒愁聚眉峰的道:「我們的新家安在哪兒呢?」 葉昊天想了想道:「要不就住在九江城裡?我有點不想住知府內宅,不如另外買個小院,找幾個丫環下人,你看可好?『 蘭兒沉吟片刻,點點頭道:「也好。」 兩人城裡轉了一圈,走到城南的時候發現一個紅磚綠瓦的院落掩映在竹林從中,門旁有幾棵垂柳,樹旁有個牌子,上面寫道:「房屋出售,紋銀十萬,便宜莫問。」看上面的落款已經兩個月了,大概要價太貴,所以無人問津。 葉昊天上前敲門,時候不大門開了,一個三十餘歲的文士走出來,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眼。 葉昊天注意到那人儀表不凡,神色卻有些晦暗,道:「打擾先生,我們想看看房子,如果滿意就買下來。」 那人看二人衣著光鮮,莊重沉穩,連忙請兩人進去,一邊走一邊介紹。 葉昊天和蘭兒跟著他一路看去,發現院子不大不小,非常雅致,從前往後一共有三重房屋,每一重都有一個各自的院落。最裡面的內宅院落明顯大些,院中栽了幾棵梨樹,幾株海棠,還有一個花圃,幾十朵菊花正在盛開。 看到這裡,蘭兒點點頭。 葉昊天也很喜歡,口中道:「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嗯,不錯。」 那人卻忽然道:「雨打梨花深閉門。梨花開時,滿園雪白,更有情調。」雖是介紹庭院美景,語音卻十分悲涼,很是傷感。 葉昊天道:「您這房子我買了,只是有幾個問題想問。先生莫怪。」 那人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葉昊天問道:「不知先生為何出售此宅?」 那人隨口道:「物是人非,觸景生悲,徒留無益,不如賣之。」 葉昊天追問道:「先生為何索價十萬?但請不必戒慮,略述一二。『 那人沉吟良久,看了看葉昊天和蘭兒真誠而關切的目光,開口道:「此宅為三十年前老父所建,我於此生活二十年,成親、攻書、遊戲、賞花。娘子是青梅竹馬的大家閨秀。十年前我進京趕考中了進士,回家省親途中被人所擄,輾轉滯留於外,直到三月前才千辛萬苦逃回來。然而。。。然而物是人非,只有娘子給我留下的一首詞:『枝上流鶯和淚聞,新啼痕間舊啼痕;一春魚鳥無消息,千里關山勞夢魂。無一語,對芳尊,安排腸斷到黃昏;甫能炙得燈兒了,雨打梨花深閉門。」說道這裡,那人語聲斷續,幾乎哽咽住了,停了一會兒才恨恨的道:「我有同窗數人在軍旅之中,想用這些銀子看看能否活動上下,借支兵馬來除滅妖邪,報仇雪恨。」 葉昊天看了他半晌,明白他是個多災多難的讀書人,心中惻然,道:「十萬紋銀沒有問題,但你報仇之法可能不行。不瞞閣下,我是新任九江知府,您不妨將經過情形細細道來,讓我看看能否想個辦法。」說著從袖中取出上任的文書遞給對方。 那人接過仔細辨認了一番,雙手捧著奉還,然後請二人坐在花園石椅上,整理思緒說出一番話來。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人生若得如雲水 鐵樹開花遍界春 那人看了葉昊天一眼,道:「大人,本人姓陸名詹字靜端,十年前高中進士二甲第二名,如是仕途順利,官職該當不低。」說道此處,他感歎一聲,回憶往事道:「那一年,我初中進士,大喜之中準備返鄉省親,攜眷赴任。同窗好友五、六人為我餞行,秦淮河邊一醉方休。當天晚上我醉意朦朧在花船上自編自唱彈了一曲,所有人都擊節叫好。回去後倒頭便睡了,一覺醒來卻置身於深宅大院,院中數十名風姿綽約的女子正在跟樂師習琴練唱。 有個寒氣逼人的老者走過來,對我說道:『從今而後,你就留在這裡填詞作曲,不用回去了!』 我聽了大怒道:『綁架朝廷命官,你們膽子不小!』 那人沒說話,卻從身上取出王公貴族才有的丹書鐵卷,我一見感覺不妙;復又探手取過我腰間佩戴的一方兩寸許的白玉,掌心微微用力,將玉石化作齏粉,才開口道:「如果你能做到,我便放你回去。」 我明白對方非等閒之輩,口中仍然叫道:『憑什麼?你們憑什麼留我在此?朗朗乾坤,還有王法嗎?『 那人冷冷的道:「什麼是王法?我有丹書鐵卷,皇上也會禮敬三分,若是皇上旨意,你作不作?我有無上神通,已入仙界,神仙讓你做你做不做? 別說是你,就是當今聖上都對我們百依百順。你就認命吧,沒有人能救你,逃跑想也不用想。』 我爭辯道:『我有我的自由,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那人看了我兩眼。目露凶光的道:『作曲千首,放你回去,否則就玉碎吧。』 此後我就困在院中,一連兩年足不出戶,後來實在難以忍受,放聲大叫:『如此關在房中如何作曲,作曲必須觸景生情,無情無景如何作曲?我要出去透透風!』 有人稟報上去,那滿身寒氣的老者又來了,竟然同意了我的要求,卻派了兩人在後跟著,吩咐道:「你們跟著照顧陸先生,京城之內任他來往,只要能十天做出一首曲子。」那以後我的日子好過了一些,只是兩人跟得極緊,功力又高。我也不敢求助於官府衙門。 就這樣過了六、七年,直到今年五月,夫子廟前見一算命先生,見我走過將我叫住。我初時沒有在意,只是施捨他幾兩銀子。他卻要給我測字,解說半天忽然低聲道『午後梨園,昆曲悅耳。』眼光中似乎含有深意。 夫子廟前有個很大的戲園,經常演出各種戲曲,我以前也進去看過多次。這次進去的時候裡面演的是漢宮秋月,戲曲婉轉悲涼,聽得我如癡如醉,忽然有人遞過來一個布包,抬頭看時原來是算命先生,他低聲道:「面具一副,入廁換上,速走。」我環顧四周不見了那兩人。於是急忙入廁戴上面具,緩緩走出戲園。那兩人正站在門外,原來難忍戲曲纏綿悲涼,逃到外面監視著。他們只是看了我一眼就轉過頭去。 我緩緩離開,然後當即出城,一個月後終於輾轉回到這裡。可是到家才知道,物是人非,娘子卻。。。已經不在了,唉!」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副面具。 葉昊天和蘭兒聽了好久,心中替他難過。接過面具看了看,感覺做工精良,似乎跟自己以前用過的差不多,葉昊天問道:「你確定娘子已經去世了嗎?『 陸詹搖搖頭道:「我回來的時候家裡只有一個老家人,又聾又啞,只是遞給我一封信柬,上面留下娘子的一首詩,滿是淚痕,卻不知道她到底怎樣了。找了三個月沒有一點蹤跡。如今心灰意冷!滿目淒涼!唉!」 葉昊天勸慰他道:「莫急,說不定你家娘子還活得好好的。待我幫你查查。」說著取出龜鏡道:「她叫什麼名字?『 陸詹激動的看著他道:「娘子姓謝,閨名靈嬋。」 葉昊天一手托起龜鏡輸入功力,一手在上面寫了「謝靈嬋」三個字。很快鏡中出現一個留著長髮的女尼,獨坐靜室敲著木魚。 陸詹也看見了,渾身顫抖不敢說話,生怕打擾他施術。 葉昊天道仔細察看了一會兒,對他道:「她在東林庵。「 陸詹先是心中狂喜,接著化為苦惱,面色如土,口中喃喃道「東林庵,為何是東林庵!這可如何是好!」呆了半晌,看到葉昊天不解的樣子,他解釋道:「九江府尼庵百座,名聲最大、最難進出的就是東林庵。據說兩百年來,沒有男子能夠進去,也沒有女尼能夠出來!都是因為有個出雲神尼,據說神尼修行八百年,已成仙體。擇徒極嚴,非天資聰穎、心志堅定之人不取,而且必須宣誓:一入沙門,永不回頭,否則人神共憤,輪迴地獄。要想回頭,除非。。。除非。。。」 蘭兒急道:「除非什麼?」 陸詹道:「除非水漫東林庵,火焚天魔石,鐵樹開花,石魚現世。」 葉昊天有些不懂,問道:「何謂天魔石?何謂石魚?鐵樹開花又是哪裡的鐵樹?『 陸詹苦惱的歎道:「我生長於斯二十年,幾句話每日傳入耳中,已經不能再熟。天魔石是離開東林庵一里的一塊極其堅硬的石頭,形如魔女,其像不雅,刀鑿斧砍難損分毫,據說必須天火焚燒才能除去。石魚是一種產於廬山石門澗的小魚,體長寸許,呈淡黑色,曬乾為金黃色,能大補元神,凡人吃一隻能多活三十年。可惜五百年前已經絕跡了。鐵樹指的是東林庵前栽種的一株碩大的鐵樹,歷經八百年沒有開花。東林庵位於潯陽江邊,高出江水近丈,即使漲潮也要離庵三尺。水漫東林庵更是不可能的事!」 葉昊天想了想道:「別急,我們試試看。」看到對方難以置信的樣子,他接著道:「陸兄請稍待,我們去去就來,先找找石魚。看看是否有緣得到。」 說著找了一個深深的花瓶,用繩子拴住細口,然後跟蘭兒向外走去,出了院子,很快來到廬山石門澗。石門澗瀑布被人稱為「廬山山北勝境」。每逢春夏雨後,澗水流濺,瀑布推石卷樹,聲震數十里。酈道元在《水經注》中解釋石門澗所以以「門」命名時說:「廬山之北,有石門水,水出嶺端,有雙石高竦,其狀若門,因有石門之目焉。水導雙石之中,懸流飛瀑,望之連天,若曳飛練於霄中矣。」 來到瀑布邊,葉昊天首先看到石壁上刻著憨山的一首詩《石門隱居》: 「萬仞香爐峰, 一派九江水; 水上出青蓮, 人在蓮花裡。」 抬頭近看,瀑布滾滾而下如同萬馬奔騰,給人一種「石門澗水天上來」的感覺。他運功於胸前的通靈寶玉,在澗水邊來回走動,寶玉始終靜悄悄沒有動靜。向下遊走了兩三里,仍然沒有任何發現,他心裡揣測:「難道石魚真的已經絕跡了?『 又回到瀑布邊,遙望瀑頂,他對蘭兒道:「我們上去看看,這裡應該也有天池。」 蘭兒聽了心中一振,跟著葉昊天騰身而起,站在山頂,放眼望去,果然有一個很大的天池,只是不像雁蕩,邊上陡峭狹窄,也沒有綠樹掩映,不覺有點失望。 葉昊天忽然感到通靈寶玉熱了一點點,心下喜悅,忙四處追尋,找了半天,在西北角的岩石縫隙中發現了一群,體長寸許,呈淡黑色,約有上百隻。他捏碎一粒補中益氣丹投入花瓶,花瓶頓時充滿香氣。然後以手提了拴口的繩子,將花瓶慢慢沉入水中,逐漸向魚群靠近。不久魚兒發現了,爭先恐後向花瓶中游去,爭食裡面的靈丹妙藥。他輕輕提起花瓶,發現裡面至少有五十多隻,感覺太多了,就放回一些,花瓶中只留了二十餘隻。 蘭兒看他捉魚的方式很有趣,道:「公子從哪裡學的這種方法?捉魚也用靈丹!『 葉昊天呵呵笑道:「石魚太小,又有靈性,無法用網捕捉,不得不如此。走吧,我們回去,作碗石魚羹嘗嘗。」 蘭兒笑嘻嘻的看著他,道:「跟著公子真是有福,絕跡數百年的東西都能找來作羹!」 葉昊天自己也笑了起來,拍拍通靈寶玉道:「九天神器,豈同一般?」 回到城裡,剛到陸宅,就發現陸詹在門口心神不寧的走來走去。葉昊天擺手讓他進去,在院中站定,將花瓶放在石桌上。陸詹看了一眼就驚呆了。常人得到一隻石魚都很難,他們卻一會兒功夫就捉來二十多條! 葉昊天繼續安慰他道:「陸兄莫急,既然石魚有了,尋回嫂嫂大有希望。我們先嘗石魚羹,然後就去東林庵。」說話間向灶房走去,升起火來,鍋裡放了清水,投入八九條石魚,想了想又放了點小米,慢慢燉了半個時辰,結果出來的不是石魚羹,成了石魚粥。 每人盛了一碗,味道極其鮮美。蘭兒微微點頭,陸詹讚不絕口。鍋裡還有一些,葉昊天讓陸詹全都吃了。吃完以後,陸盞覺得渾身發熱,似乎有股氣在身上走來竄去。葉昊天傳了他一段簡單的導氣口訣。陸詹當即領會,認真導引起來。半個時辰後他感覺渾身舒暢,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氣。走入院中將門口的石獅子輕輕一提,竟然舉了起來,他自己也呆住了。那石獅子足有四五百斤,平常想也不敢想。 葉昊天道:「陸兄的功力已經相當於常人練武三四十年,若是有修練根基,其實還應更高。不過日後慢慢修煉,功力會有大進。」隨後提了花瓶,請陸詹領路到東林庵去。 出了九江府,行走不遠來到潯陽江邊,沿江而上首先到了天魔石。一塊淡紅的石頭,形象宛如裸體的少女,只是眉眼間彷彿有點淫蕩的神色,怪不得尼姑看不下去。蘭兒也看得轉過頭。 葉昊天心下可惜,這塊石頭比工匠雕刻的還美,卻不得不破壞掉。老尼姑未免太想不開了。他伸手在石像手臂上摸了一把,蘭兒眼角的餘光看到了,臉上露出嬌嗔的表情。 葉昊天解釋道:「這是一塊奇特的玉石,不是普通的石頭。只有玉石才會這樣堅硬。」說著對陸詹道:「你來看。若是普通石頭,我用半分力就會化為粉末,而這塊卻用了三分功力只能留下一點痕跡。」 陸詹仔細看去,果然石上有一個兩分深的痕跡,心中忽然湧上一個念頭,道:「不知這塊玉石裡面是否有什麼寶物」。 葉昊天點點頭,道:「我們打開看看。」說著讓他離遠些,輕輕發了一道火印,烈火將六尺高的玉像籠罩起來。盞茶功夫,玉像竟然像蠟燭一樣融化了,留下來的赫然是一尊三尺高莊嚴肅穆的玉觀音。這時耳邊忽然傳來渾厚的女聲梵音「救我法身,脫離邪域,公德簿上,佛心十萬。」葉昊天似懂非懂,卻無法追問。 蘭兒驚奇的發現他身上陡然增加了一些神聖之感,整個人充盈著淡淡的佛光。陸詹也注意到了,看得他心中震撼不已。 葉昊天自己卻沒覺得,讓蘭兒捧了玉觀音,對陸詹道:「走吧,去東林庵。」 三人繼續前行,不一會來到一座不大的廟宇前,裡面傳來誦經的聲音,梵唱悠揚,青煙裊裊,展示著無盡的興旺景象。門前有一株高達兩丈的的鐵樹,蔥綠的葉子從上方垂下。葉昊天將手扶在樹幹上,運起絕頂春風化雨神功慢慢催動鐵樹的生機,盞茶功夫樹枝最上端開始綻出花蕾,接著前後左右五六條樹枝同時吐蕾,慢慢的,花枝上一束一束的密集小花朵開始綻放,散發出極為濃烈的香味,聞之催人心醉。 陸詹徹底驚呆了。 葉昊天收回功力,走來到庵後察看,發現後面就是潯陽江,恰好江水暴長,水面離庵牆不足兩尺,於是對著江水發了一道水印,江水憑空增高三尺,洋溢出來,真的浸到了尼庵的院牆。 三人復回到庵前,葉昊天吩咐道:「扣門!」 陸詹走上前去,心中無比激動的敲響庵門。 時候不大有人開了門,正待答話,忽然看到開花的鐵樹,一時呆住了,轉頭向裡跑去,一邊跑一邊叫道:「鐵樹開花了,師傅,鐵樹開花了!」 不久一個寶相莊嚴的老尼來到門前,抬頭看見滿樹白花,低頭察覺水浸庵牆,不禁道:「阿彌陀佛,這一天終於來了。!」忽然看見蘭兒手捧的玉觀音,她上前幾步對著觀音跪了下去,伸出雙手道:「我佛慈悲,觀音賭勝了!」蘭兒將觀音放入她的手中。老尼如獲至寶的捧著,滿懷希冀的對三人看了又看。 葉昊天知道還差一件東西,於是將花瓶取出來,放在老尼面前,老尼低頭看了看,面露喜色,對三人說道:「跟我來。」說著轉身入庵。庵內有個淺淺的小湖,湖水似乎漲了很多,已經淹沒了湖邊的石碑。站在湖邊,老尼將花瓶的石魚倒入湖裡。三人但覺莫名其妙。 忽然一隻數丈長齊腰粗的白蛇從石縫中游了出來,湖水的深淺剛好夠它游動自如。白蛇追逐石魚吞入口中,然後身體盤作一團,扭曲不停。 老尼厲聲喝道:「孽障,時辰已至,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白蛇聞聽此言,忽然化成一道白光飛至空中,漸漸幻出白馬的樣子。 老尼對身邊的女尼道:「東林庵從此關閉!眼見大劫將至,你們暫避,各奔東西吧。三、五年後貧尼或可復來,有緣到時再見。」又對陸詹道:「你家娘子並未落髮,你接她回去,好生度日。只要跟著葉施主,三、五年內將功名盡復。」 最後對葉昊天深施一禮道:「貧尼多謝葉施主,八百年矣,觀音之命今日已成,我該回去了。」 說完手捧玉觀音,跨上龍馬,冉冉而去。 庵主騎龍馬而去,並且宣佈東林庵從此關閉,所有尼姑都驚動了,紛紛來到湖邊向空中看去。陸詹卻四顧尋找自己的娘子。最後終於看到了,娘子緩緩細步而來,雖然過了十年,娘子的身材面貌卻改變不大,只是人更加消瘦了,面色蒼白,可以想見離別帶給她的煎熬。他遠遠叫了一聲:「靈嬋!」 娘子轉頭看見他,忽然一陣暈厥,人向地上倒去。陸詹一個箭步上前,將她攬在懷中,口中不住叫著「娘子!娘子!我回來了!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回來了!」旁邊的女尼聽了師傅的吩咐,知道這是數百年來第一個找上門來尋找妻子的人,都心中驚奇,接著歎息退下。 陸詹等了一會兒還沒見娘子醒轉,手足無措的看著葉昊天,道:「李兄弟,不,葉兄弟,您給幫忙看看。」 葉昊天走近三步,潛運春風化雨大法,將陸娘子極為虛弱的心脾二髒髒氣補平,過了一會兒。陸娘子醒了過來,以手撫摸丈夫的面孔,哭泣道:「相公,是你嗎?這是真的嗎?我不是做夢吧?你怎麼一去十年不回來啊?」 陸詹淚水滾滾而下,哽咽的道:「娘子,是我,我回來了,我終於回來了,你受苦了。」 蘭兒在旁邊看了,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流下來。 葉昊天心中感慨,九陰教真是作孽,整得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到底為什麼! 他看陸詹和娘子相擁而泣了好久,才開口道:「陸兄,嫂夫人,來日方長,還是回家再說吧。」 陸詹將娘子扶起來,給她介紹道:「水漫東林庵,火焚天魔石,鐵樹開花,石魚現世。若非葉兄鼎力相助,我怕是一輩子也見不到娘子了。大恩大德,永世不忘。」陸娘子聽了相公之言,趕忙對葉昊天深施一禮,感激不盡。 葉昊天道:「助人助己,各有所得,我也沾了陸兄的光啊。」 四人緩緩回到陸府,葉昊天和蘭兒留在前院喝茶,陸詹和夫人進到內宅互訴衷腸,一個時辰以後才雙雙走了出來。久違的歡樂終於回到他們的臉上,每個人都洋溢著劫後餘生的笑容。 葉昊天打趣的笑道:「陸兄,我是要買你的房子的,你可不能改口。」 陸詹看看夫人,道:「若是葉兄弟喜歡,就送給你們了。」 蘭兒拉了拉葉昊天的衣袖道:「不了,君子不奪人之愛,我們再找地方就是。」 葉昊天笑著搖搖頭,道:「不,我就喜歡這兒,想用一個更大的宅子跟陸兄換換。」 蘭兒聽了一愣,不知道他說的大宅子在哪。 陸詹和娘子也不解其意,只是靜靜的看著等他說下去。 葉昊天眼珠一轉道:「我想請陸兄和嫂嫂幫個忙,不知你們願不願意?」 陸詹鄭重的點點頭,道:「只要我能作到的,絕不推辭。」 葉昊天道:「這件事你一定能行。我想請陸兄代我上任九江知府,和娘子一齊入住知府內宅。」 陸詹聽了連連擺手道:「這是欺君大罪,萬萬不可,再說我的相貌見不得人,說不定那些人正在找我。」 葉昊天道:「陸兄戴上面具就是。我曾察看過,那副面具製造精良,相貌平凡,人們見了都不會留下深刻印象,更兼知府大人身居廟堂之上,沒人敢仔細察看,即使仔細看也很難看得出來。完全沒有問題。」 蘭兒拍手叫好,道:「陸先生可以請公子作師爺,那樣更無破綻。」 葉昊天補充道:「知府工作極其繁重, 我如果困在任上就無法外出查敵除妖。所以務必請兄台幫忙。危機關頭你取下面具即可,讓我化成你的樣子出面應付。」說著讓陸詹戴上面具,自己逐漸改變骨骼肌肉,最後竟然變得跟戴了面具的陸詹極其相似。陸娘子還是初次目睹神術,驚得合不上嘴。陸詹已經領教了他的神通,倒是沒有吃驚。」 陸詹想了想覺得似乎可行,想到神尼所說的「跟著葉昊天三五年內功名盡復」,何等誘人!於是說道:「請葉兄弟詳述一下自己的經歷,我記熟了才不會露出破綻。」 葉昊天將家族大劫,更名趕考,赴任樂清的事講述了一遍,最後還沒忘記從乾坤錦囊中取出十萬兩銀票遞給陸娘子。陸詹和娘子堅辭不受。葉昊天道:「你們且收下,若是用不著就救濟窮人好了,我這裡銀子還很多,花都花不了。」說著隨手取出一疊銀票,不下兩百萬兩。陸詹看了方才不再推辭。 當天天色已晚,只能先休息了。陸詹讓葉昊天和蘭兒入住內宅,自己和娘子到客房安歇。 蘭兒在屋裡看了看,道:「公子,我想把臥室的裝飾重新換過,這裡的用具已經舊了,需要添置一些東西。」 葉昊天附和道:「好啊,既然是個家,當然要舒服些,明天我有空的話跟你一起去買。」說道這裡忽然口中調笑道:「娘子,天色已晚,還是上床安歇了吧。」 蘭兒聽他口稱娘子,不覺心中一熱,坐在床沿,低頭擺弄著一綹長髮。 葉昊天走向前,輕輕攬住她的香肩,以手撫摸她柔細的粉頸,蘭兒但覺全身酥軟,身子一斜倒在他的膝蓋上。雙眼迷離的看著他。葉昊天輕輕托起她的嬌軀,低下頭吻在溫潤的朱唇上。蘭兒身體一陣顫抖,雙手緊緊的摟住他的脖頸。可以聽到他的一顆心也在砰砰的跳個不停。從沒有這一刻兩顆心靠得這麼近。背後的鴛鴦戲水圖忽然充滿了無盡的誘惑。 迷惘了好一陣,蘭兒忽然夢囈道:「公子,我要明媒正娶。。。」 葉昊天知道做不到這一點蘭兒心中會永遠留有遺憾。他只是摟著嬌軀纏綿了好久,才把她平放在床上,自己將儒家的浩然正氣運行一周,心中充滿一陣祥和,連倒在床上的蘭兒也清醒的坐起來,面色羞紅的道:「謝公子憐惜。」 當晚,兩人像往日一樣靜坐煉丹,只是心中溫暖,毫不孤單。 第二天上午,陸詹和葉昊天到知府衙門上任,陸夫人和蘭兒留在家。此時的蘭兒花容月貌,風華絕代,連陸夫人都看呆了。 陸夫人歎息道:」妹妹和葉公子真是良配,你們成親了嗎?『 蘭兒搖搖頭道:「只是定婚。」 陸夫人笑道:「我們這裡的風俗,訂婚跟成親差不多,很多人訂婚就住在一起了。」 蘭兒羞紅了臉,岔開話題道:「姐姐,我們出去走走,順便給家裡添點東西。」 陸夫人有點擔心的道:「這樣出門,我怕後面會跟了一群人啊。」 蘭兒運起功力相貌逐漸變的平淡下來。 陸夫人心中佩服,道:「妹妹和葉公子都是仙人,不知道這身功力怎麼修來的。」 蘭兒道:「姐姐莫急,回頭我教你一點基礎的功法,日後慢慢修煉也會有些進步。」說著給了她一顆補中益氣丹。陸夫人接過服下,片刻之後感覺身體發生了很大變化。原來的孱弱感覺忽然不見了,人雖然還是那麼瘦小,眼睛裡的神光卻增加了很多,而且舉手投足之間似乎增加了很多力氣。 兩個人出門來到城裡最繁華的街上,立即被琳琅滿目的商品吸引住。陸夫人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到;蘭兒逛街的時候也不是很多。兩個人都感覺很新鮮。 一路行去,蘭兒買了好多東西,主要是地毯、牆紙、字畫和床上用品,讓人等會送到家去。回頭看看陸夫人什麼也沒買。 陸夫人道:「我要看了知府內宅的佈置才能購買。」蘭兒想想也對。 正走之間,忽然發現前面圍了一群人,走近一看,原來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坐在地上,面貌清秀,面前擺了一張紙,上面寫道:「賣身葬父,需銀二十兩。」 旁邊有幾個無賴正在污言穢語的說個不住,還有人甚至動手動腳。旁邊圍觀的人紛紛道:「作孽啊。」可是沒人敢上前阻止。其中一個花花公子道:「小姑娘,我出十兩銀子,你就跟我去吧。」 少女抬頭看看他,見他舉止輕浮,心中躊躇不敢答應,低聲道:「大爺,小女子需銀二十兩。」 那人口中尖叫:「啊呀,還嫌少!十兩銀子夠大爺到怡紅院消遣好幾天了。要不是可憐你,五兩都嫌多呢!」 旁邊的無賴更是跟著起哄。那花花公子看少女不答應,撒潑起來,叫道:「我就在這看著,看誰敢出二十兩,本大爺想要的人誰還敢買?『 說著大馬金刀在旁邊的小攤上找張椅子坐了下來。 蘭兒看不下去了,走上前道:「妹妹跟我走吧。我不會虧待你。」說著取出五十兩銀子遞給她。 少女接在手中,眼淚嘩嘩的流下來,抬頭看看蘭兒,感覺很是端莊,於是點點頭道:「待我葬了老父,就跟小姐回去。」 蘭兒看她很可憐,道:「我跟你一起去,給你幫幫手。」 少女點點頭,起身要走。 旁邊的六、七人忽然圍了上來。花花公子道:「哎呀呵,還真有人不把我放在眼裡!」他攔住蘭兒道:「你知道本大爺什麼人?竟然敢太歲頭上動土!」 蘭兒面色一寒,冷叱道:「讓開,想活命滾遠點兒!」 花花公子道:「還是個辣婆娘,人長的醜,脾氣倒挺大。」 蘭兒心中惱怒,伸指在他印堂穴點了一記。那人撲通坐在地上,神志恍惚,口中流涎,似乎忽然癡呆了。蘭兒又抬手對旁邊圍著的幾人飛快的彈了幾指,那些人如遭電擊,忽然抱著手臂哭爹喊娘的叫個不停。 蘭兒拉著少女和陸夫人走出大街,然後跟少女來到一個破敗的小房裡。入門發現床上躺了一個五十餘歲的儒生,面色灰白,看上去已經死去多時了。 少女望著儒者痛哭不止。陸夫人心中慈悲念起經來。 蘭兒走上前,纖纖細指搭在儒生的脈門,入手冰涼,良久之後卻忽然感到尺脈微微動了一下。她不敢肯定,又摸了一會兒,果然尺脈深處很久才會波動一次。她心中不解,回頭對少女道:「你先別哭,我靜坐片刻,看看有何良策。」說完在旁邊坐定,放出元神,飛向知府衙門。她的元神已經修成三尺大小,由於服了不死草,元神已有仙氣,淡淡的只有一絲影子,在空中飛速掠過,很快看到葉昊天和陸詹正在跟一群官員議事。 葉昊天早已發現了她,起身對陸詹道:「大人,我有件小事要出去一下,暫且告退」。又對邊上的官員拱手致意,走了出來。跟著蘭兒的元神來到破敗的小房前。 看到葉昊天從外面進去,有些奇怪 ,不知道他怎麼找到這裡的。少女見到陌生人進來,身子往後縮了一些,繼而發現他舉止端莊,正氣凜然,知道不是壞人,才放下心來。 蘭兒站起身指著儒生道:「公子,此人尺脈良久波動一次,似乎未死,我功力不足,請你看看如何挽救。」 少女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葉昊天走上前摸了摸他的脈門,不一會兒道:「他心肝脾肺四脈已絕,可以說死了大半,只是一點先天真氣還在支撐著。」 蘭兒目光期盼的道:「公子可有解救之法?『 葉昊天對少女和陸夫人道:「你們且到門外稍等片刻,我施術之時不能受人打擾。」兩人聽話的走了出去。葉昊天從乾坤錦囊取出一顆不死草,覆蓋在那人面門,又運起春風化雨大法鼓動那人的生機。盞茶功夫,那人五臟之氣慢慢恢復,心房恢復了波動。葉昊天將不死草收回錦囊,繼續催動春風化雨大法。又過了一會兒,那人睜開眼睛坐了起來:道「哎呀,我這是在哪?」 葉昊天將少女和陸夫人叫進來。少女見了立即撲了上去,喜極而泣的道:「爹,你活過來了!都是小姐和這位公子相救。」說著給兩人跪下磕頭。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月上簾窗齊入夢 星臨玉宇已出牆 儒生翻身下床,對著兩人深深一躬道:「救命大恩,沒齒難忘。」 葉昊天還禮道:「是你最後的一絲先天真氣救了自己。不過若是再晚些時候,真氣斷絕,再想救就難了。」略停一下,他接著道:「那絲真氣非佛非道,竟是極為正宗的儒家真氣。學儒之人甚多,能學到神髓的卻是極少。不知先生是從哪裡學的?還沒請教您高姓大名。」 儒生答道:「不敢,敝人姓朱名凌字啟湛,是朱熹大家的後人。儒學是跟本家叔叔學的。」 葉昊天驚訝道:「竟有這等儒學大家尚在,以後有機會倒要請教一二。」 朱凌痛苦的搖搖頭,道:「難了,叔叔生死未卜,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唉!」 葉昊天追問道:「請先生將事情經過一一道來,待我看看還有沒有辦法。你身懷儒家浩然正氣,已經有了三、四分火候,按說應該百病不侵,不知為何竟陷入髒氣衰竭的危境?」 朱凌歎口氣從頭說起:「父母見背的早,我從小跟叔叔長大。叔叔熟讀經書,精通番文,年輕時曾隨三寶太監出使西洋,曉得多國文字。耳濡目染,我也懂得一些。叔叔五十歲告老還鄉後定居在五十里外的一個小山村。我對仕途興趣不大,也跟他一起隱居,情願沉醉於山水田園之間,吟詩作賦,彈琴高歌。平靜的日子過了很多年。昨日小女到鄰家去學刺繡,我正跟叔叔聊天的時候,忽然外面進來一人,大約六十餘歲,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然而,家中的黃狗看見他即嗚嗚低叫縮在牆角,鳥籠裡的畫眉也以翅遮面彷彿見了凶煞。那人拿了一卷番文讓我叔叔譯成工整的漢文。叔叔年已八十餘歲,精神矍鑠,取過經文翻看了一下,一邊看一邊打量那人。我站在旁邊瞄見了番文的開頭片段,大意是『安息真神,生於天魁;神通廣大,歷盡萬劫;信我不死,唯一救主;縱性而施,為所欲為;門徒有四,一曰。。。』後面的沒有看到。我見對方並無佛宗普度眾生的慈悲,也無仙道清風明月的瀟灑,卻帶著幾分邪氣,知道非是善人,這次只怕有麻煩了。 叔叔略思片刻道:『讓我翻譯可以,但需紋銀百兩。再有就是讓我侄子去打點酒來。我一向必須半醉之間方能譯得好文字。」說話之間對我連使眼色,那是讓我就此逃生了。 那人並未攔阻,任我走出大門。我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忽然覺得渾身一顫,靈魂似欲脫體而出,抬頭看時發現他臉上帶著邪惡的微笑。我到鄰家找到小女急急逃走,進了本城就再也支持不住,但覺渾身困頓,又痛又累,五臟之氣好似已被那人吸盡,後面就暈厥過去不知道了。」 葉昊天想了想道:「幸虧你修習了多年的儒家氣功,而且對方當著你叔叔之面沒有全力施為。不過若是普通人只怕不出百丈就會倒下。此事發生於昨日何時?山村在何處?」 朱凌答道:「就發生在昨天早上。旗竿峰的東側有個小山村,我家在最靠近山腳的地方。」 葉昊天回頭對蘭兒道:「你帶他們回家休息安頓下來,我去察看一下,保證一會兒就回來。」 蘭兒不無擔憂的看他一眼,最後還是聽話的點點頭,招呼眾人離開。 葉昊天迅速來到朱凌所指的山村前,取出龜鏡察看了一下,發現清清朗朗沒什麼妖氣。他走進村裡,周圍靜悄悄的,連雞犬之聲也沒有。再往裡走,發現路邊倒臥著幾人,仔細察看,已經死去多時了。繼續往裡,一直走到朱凌的家裡,卻沒發現老人的蹤影,只有一條黃狗倒斃在牆角,籠中的畫眉也已經硬了。他出來到別處屋裡察看,又發現不少屍體,有的是母親抱著嬰兒,有的是白髮蒼蒼的老人,整個村子十來戶人家,三四十人竟然無一倖免,慘像令人目不忍睹。 他挨個兒察看那些人,希望能救活一個、兩個,結果連一個一息尚存的人也沒有。然後他找到一個健壯的大漢仔細察看,發現屍體全身沒有一點傷痕,五臟的結構也沒有任何改變,生機卻徹底斷絕了,就像有人硬生生將他的靈魂扯走了一樣。於是他存想著大漢的面貌催動龜鏡,試圖查找對方的魂魄,奇怪的是既不在陰曹地府,也不在黃泉路上,更沒有轉世投胎,竟然無法找到!不由得心中大為吃驚,不知道那人用何等妖術收走了這些人的魂魄,又藏在什麼地方。此人功力深不可測,恐怕遠在自己之上。自己若無鎮妖寶塔,即使收了魂魄也有跡可尋,然而對方是怎麼弄的呢? 他心情沉重的回到城中,先來到知府衙門,將發現屍體的事告訴陸詹,讓陸詹派出差役仵作前去處理,然後回到家中。蘭兒和大家都焦急的看著他想知道老人怎樣了,他只是說沒有找到,不敢提及別的。 然後葉昊天看看朱凌道:「先生就在這裡住下吧,本府剛好缺一名主事之人,如果你不介意就幫忙管理一下府中上下。其實沒什麼活,你就當到自己家一樣不用拘束。我們經常出門,家裡也確實需要人照應。」 蘭兒一推那少女笑著說道:「我已經認曉梅作妹妹了,都是姓朱,就跟親妹妹差不多。」 葉昊天此時才知道少女的名字,跟著笑道:「那也是我的妹子,可不能虧待她。」說著摸摸乾坤錦囊,沒找到合適的東西,卻摸出一顆夜明珠來,遞了給她。 小姑娘接在手中,看著大若龍眼一樣的珠子晶瑩剔透,覺得很是好玩。朱凌吃驚的拒絕道:「這,這東西太貴重了,小姑娘沒法戴,不行,萬萬不可,這顆珠子價值不下二十萬兩銀子!」 曉梅這才知道是價值不菲的寶物,於是伸手要還給蘭兒。 蘭兒將她擋住,道:「這是公子給的見面禮,你們就收下。只是不能戴在身上在人前展示,只能收在囊中。如果不去賣,其實跟石頭又有什麼差別呢?『 朱凌還待拒絕,忽然外面傳來嘈雜的人聲,有人叫道:「就是這兒,我親眼看見他們進去的,沒錯!」然後就聽見啪啪拍門的聲音。 葉昊天將大門打開,發現外面是十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為首的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太陽穴鼓鼓的,似乎練了幾十年功夫。一個年輕人探頭探腦的向院子裡看,卻沒看到什麼,口中叫道:「咦,哪去了,那個會妖術的女人就住這裡。」 葉昊天走出門,回手將大門關上,道:「諸位來此何事?宅中都是家眷,有事請對我說。」 話未說完,有人叫道:「你家婆娘在街上打人,現在我們找上門來了!」 為首之人道:「貴府女子肆意行兇,不但傷了一幫無辜百姓,連吳大人的公子也傷了,我們今天來,是要你們給個交代。」 葉昊天不太瞭解情況,心平氣和的道:「且請稍待,我進去問下緣由就來。」其中幾個人叫著就要衝進去,被為首之人擋住。 葉昊天進入房中,還沒開口,蘭兒恨恨的道:「一群無賴光天化日之下欺負曉梅,被我懲戒一番竟然找上門來,沒取他性命已經算他運氣好!」說著就要出去將那些人打發了。 陸娘子還在,這時將事情經過大體講了一遍。 葉昊天瞭然於胸,回到門前。那些人圍著他道:「怎麼說?把人交出來!不然我們就打進去了!」 葉昊天環顧眾人道:「請問誰是主事之人?能否入內一談?『 那個為首的人道:「我是雲居武館的三當家梁樸,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 葉昊天道:「事情起因我已問明,原因是吳公子調戲民女,出言無狀,實屬咎由自取。不過這件事我也不想鬧大,還是大事化小的好,你們有什麼要求就請直說。」 有個小子輕蔑的笑道:「哎呀,知道害怕了吧,要讓那女的出來磕頭賠罪,還要把吳公子侍候舒服才能饒她!到現在吳公子還沒醒呢,你就想大事化小,純粹作夢!」梁樸任由他們亂叫,自己也不說話,好像一付吃定了葉昊天的樣子。 葉昊天不想聽他們的污言穢語,道:「想要賠罪是不可能的,你們想如何解決?」 梁樸十分大氣的道:「有兩個辦法,一文,一武,文的就是我們公堂上見,武的就是把那女的叫出來比劃比劃。」 葉昊天沒有說話,向前邁了幾步,眾人紛紛後退,以為他要動手。他來到竹林邊,隨手折了根碗口粗的毛竹,單掌連揮砍作數截,取過一截來豎在地上,運掌如刀劈起竹子來,眨眼之間將碗口粗的毛竹劈成細細的竹篾,然後給每人發了一條,自己轉身進了大門,留下一堆人傻呆呆站在那裡。 先前鬼叫的人都閉了嘴。梁樸看著竹篾心中震撼,雖說自己也能單掌劈竹,但要想像對方一樣舉重若輕,將竹子劈成極細極勻的竹篾還是作不到。縱使是武館的大當家來,能不能劈到這樣細也很難說。他愣了半晌,回頭對眾人道:「走吧,回去跟吳夫人說聲,我們雲居武館很是慚愧,請她另請高明。」 院子很快恢復了平靜,蘭兒跟曉梅忙著佈置房間,兩個人嘰嘰喳喳的討論怎麼安排才好看。朱凌看著院中的數十朵菊花,搖頭晃腦不知道在哼著什麼。陸娘子坐著喝茶等待丈夫回來。 一直等到快黃昏的時候陸詹才到。大家還沒說上幾句話,忽然外面又傳來雜亂而急促的叫聲:「四面圍住,不要放走了一個,弓箭準備!」 葉昊天心中惱怒,這個吳大人是什麼東西?竟然這麼囂張,公然調集人手攻擊民宅!看來要徹底查查這人的底細,如此欺壓良民、橫行鄉里,不除之如何能整頓本府治安!他囑咐所有人呆在屋裡,免得一時不慎為弓箭所傷,自己移形換貌化成新知府的樣子,打開門走了出去。 門外站了數十個手持兵刃的衙役,院牆外、竹林邊也埋伏了一些人。門口的眾人看見他出來,一湧而上要將他按住。葉昊天一運罡氣將所有人振出一丈開外,口中斥道:「大膽!本府在此,哪個如此膽大妄為?」 領頭的推官忽然發現面前站的竟然是今天剛剛上任的知府大人,嚇得撲通跪倒,道:「哎呀!弄錯了!大人,大人怎麼會住在這裡?」 葉昊天喝道:「這裡是本府師爺的住所,是誰讓你們來的?『 推官一邊磕頭一邊道:「大人,我們是聽了吳通判的吩咐來的,吳通判的兒子被人打傷了,他要我們將這裡的人全部捉回去問話。」 葉昊天怒道:「明天讓吳通判到府衙見我!你們退下!」 推官站起身來,點頭哈腰的答應,同時招呼大家回去。所有人都灰溜溜的,沒想到竟然惹上了新上任的知府,弄不好要被趕回老家了。 葉昊天按下怒火回到院子,跟陸詹探討本府存在的問題。陸詹道:「九江府土地肥沃,只要有地就不愁吃飯。存在的問題主要有兩個,一個是貪官污吏橫行霸道,導致民眾敢怒而不敢言;一個是長江決口的問題,洪水一來房倒屋塌,數年積蓄就會化為烏有。不知道能不能修築一條三百里長的沿江大壩。不過工程太大了。」 葉昊天道:「工程大不要緊。修堤很重要,再難也要修。目前秋收已完,可以動員民眾修築堤壩,等到明年春夏之前要修築完畢。」說著取出五十萬兩銀票遞給陸詹,道:「有錢才能辦事,這些錢拿去修堤,就說是朝廷額外撥款。至於貪官污吏橫行霸道的事,眼前就是一例,可以抓住一個人一提一大串,大力整頓吏治,清明本府形象,看看他們搜刮了多少銀子,收回來修河堤。」 陸詹點頭同意,說道:「明天我貼出告示,鼓勵民間舉報貪官污吏,一經查實,必定嚴懲。」 葉昊天告誡他道:「陸兄千萬小心,要加強自身防衛。清察貪官會得罪人的,有些人說不定狗急跳牆。這些天你先別去住知府內宅,待我慢慢傳你點劍法,即使用不著,強身健體也是好的。」 陸詹聽說可以學功夫,興奮的點頭說好。他被關了十年,每天都想著夢生雙翼,剛好現在有了幾十年的功力,怎麼也要試試。 幾個人剛剛吃完晚飯,又聽見外面有人敲門,這次敲門的聲音很是溫柔,伴隨著發顫的聲音道:「知府大人在嗎?下官吳之晴求見!」 葉昊天打開大門,門前站著一位中年文士,一襲青衣,未著官袍,人長得很是端正,身材瘦削,面目嚴肅,看見葉昊天便欲大禮參拜。葉昊天將他攔住道:「此為私宅,不必多禮。吳通判請進!」吳之晴連聲道歉,口中道:「實在不知大人在此,冒犯之處但請恕罪!」 葉昊天將他讓到客廳坐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吳大人,你身為一府通判,不但教子無方,而且糾集衙役騷擾百姓,該當何罪?」 吳之晴一聽急忙跪倒行禮,口中道:「死罪,死罪,請大人寬恕!」 葉昊天怒斥道:「兒子橫行鄉里不加管教,卻又招來武林人士,甚至命令官府衙役強行捕人,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吳之晴不住的磕頭,口中說道:「敝人知錯,情願削職為民,哪怕關入大牢也無怨言,原意只想救救小兒,他神志不清,如同癡呆。。。」 葉昊天左右看他半天,覺得他外表嚴謹,舉止穩重,不像蠻不講理的人,不知道為何為了個橫行霸道的兒子騷擾民宅。又訓了好大一陣,吳之晴卻一句分辯之詞也沒有,只是頻頻點頭道:「死罪,死罪!」。 葉昊天訓完了,看他樣子可憐,有點不忍的道:「好,讓葉師爺跟你去一趟,看看令郎的腦疾能不能治,你等著。」說完拂袖而去。 回到內宅,他恢復自身容貌又走了出去,對吳之晴拱了拱手道:「吳大人,在下葉麟,知府大人讓我跟你去一趟。」 吳之晴連忙多謝,出了大門在前領路。走了大約半個時辰,來到一所高宅大院前,那門樓極其壯觀,簡直可以說在九江十分罕見。 葉昊天跟著他進了大院,但見房屋雕樑畫棟,很是豪華,前後九進,每進都有不同,假山流水,花鳥魚蟲,應有盡有。他心中暗道:「這人是個大蛀蟲,不知道貪污了多少公款!」 來到最裡面,剛進內宅,裡面就傳來女人的罵聲:「這個老烏龜,去這麼久還不回來!我要再派武林好手去,卻又推三阻四!連我讓人去叫的百多衙役也沒用,都是些什麼人啊?老烏龜!天殺的!回來扭斷他耳朵!」吳之晴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低低的道:「夫人,我回來了,別叫了,我請來大夫了!」 一個姿色尚可的半老徐娘急衝過來,真的上前扭住他的耳朵,一邊接著罵道:「老烏龜!我讓你派人將那妖女捉來,你去了半天捉的人呢?」 吳之晴掙扎一下沒掙脫,嘴裡叫道:「哎呀!你輕點啊!天色晚了,我明天派人去捉,先救龍兒要緊,我請的可是九江最有名的大夫,快給大夫上茶!」 那女人看見葉昊天才將吳之晴放了,大聲道:「大夫,快給我兒看看,看好了賞你紋銀百兩,看不好讓你鼻青臉腫的出去!」 葉昊天還從未見過這樣的潑婦,不知道吳之晴這些年是怎麼熬過來的,不禁有點同情他的遭遇。他不慌不忙的說到:「夫人請放心,我醫術高明,包治百病,不管是軟骨病還是獅吼病。」婦人沒什麼反應。吳之晴卻是尷尬得無地自容。 婦人領他來到一間房裡,一個衣著花裡胡哨的年輕人呆呆的躺在椅子中,口角流涎,雙目無神。婦人用手絹給他擦著口水,嘴裡心肝寶貝的叫著。 葉昊天看了一眼就吩咐道:「取繡花針來!」 婦人嚇得一哆嗦,叫人去取了幾根一寸長細細的小針來。 葉昊天叫道:「太短,拿大針來!」 婦人卻死活不肯,口裡罵道:「你是什麼鬼大夫?想整死我兒啊?你滾!」 葉昊天面色一沉,渾身發出一股寒氣,那婦人感覺有異,不覺語氣低了一截。葉昊天怒道:「我說能治就能治!你怕什麼?治不好拿我見官就是!」 吳之晴自己找了幾根兩寸的針來。葉昊天接過去,接著吩咐道:「燈火!」。有丫環以為他看不清楚,過來點了個大大的蠟燭。葉昊天捏著繡花針在火上燒了燒,接著手指連彈幾下,繡花針隔空三尺飛出,釘在年輕人的腦戶、風府、百會、前頂、印堂、睛明六處大穴,其中風府穴的針幾乎全部沒入,外面只留了一點痕跡,更玄的是睛明穴在眼內角,針入一寸半,幾乎擦著眼球! 婦人看了又驚又痛,嘴裡不停的罵著。葉昊天不去睬她,卻將年輕人頭上的針捻個不停,每捻一次年輕人就哆嗦一下,嚇得婦人住了口再不敢罵。 不久葉昊天感覺年輕人腦海的經氣已通,將手一揮,六根針全部收了回去。不過卻悄悄發了一個恐的法印。片刻之間年輕人醒過來,看看周圍忽然渾身抖了一下,躲在婦人身後,叫道:「娘,我害怕!」 婦人看兒子醒了過來,高興的摟著兒子安慰道:「乖兒子,別怕,有什麼事娘給你撐著,再不行有你舅舅,誰敢跟我們過不去!」然後又對吳之晴罵道:「老烏龜,還不把大夫送走!死大夫這麼折磨我兒,一錢銀子也不能給!」 吳之晴領著葉昊天出了門,對著葉昊天百般道歉。葉昊天也無從勸說,只是搖搖頭走了。 回到家裡,跟眾人一說,眾人哈哈大笑,都說這位吳夫人真厲害。 葉昊天卻不會放過他,道:「明天派人去仔細察看他以前經手的案例,來往的帳目,看看他是怎麼貪污勒索的那麼多錢,單是房子就不下五十萬兩銀子,查出以後一定嚴懲!」 晚上,葉昊天在臥房走了走,發現房間的佈置跟以前大不相同,去掉了原來的鴛鴦戲水,換上了大幅的山水國畫,令人賞心悅目,心曠神怡。地毯也換成了厚厚的羊絨地毯,染成米黃色,赤腳走在上面感覺非常舒服。蘭兒不愧是當朝郡主,佈置居家的眼光真的不錯。葉昊天銀子太多,適當花點也感覺很自然。他有通靈寶玉在身,錢財就像自己口袋裡放著一樣,如果喜歡,隨便找找寶物就能換來大批的銀子。 跟蘭兒說了會兒話,他又去看看陸詹夫婦和朱凌父女。大家都在悠閒的喝茶聊天,住的房間也都收拾好了。院內還有一些空房,足夠住五、六十人。葉昊天拿出幾千兩銀票交給朱凌,讓他明天去找幾個丫環、下人來,以便收拾房間,整理花園。 第二天葉昊天讓陸詹在家休息,自己去了府衙,專門派了五個人去查吳之晴。結果兩個時辰後回來報告:「吳大人的帳目清清楚楚,沒有任何問題!」他又派兩個人去查看吳之晴審過的案子,吩咐他們仔細察看,若有疏忽將逐出府衙。一個時辰後兩人回來了,說是從卷宗上看不出什麼。他們抄了幾十個人的名字來,都是吳之晴審案的苦主。 葉昊天隨意圈出六個人來,另外派了三個人去瞭解情況。直到天快黑三人才回來,都說吳之晴沒有問題,百姓反應這個人官聲不錯。兒子雖然壞了點,但也沒有到傷殘人命的地步,吳之晴個人還是飽受稱讚的。 葉昊天覺得自己可能錯怪了他,有必要再找他談談。 第三天上午,他坐在府衙的一個小房裡,派人去請吳之晴。時候不大,吳之晴戰戰兢兢的走進來。 葉昊天掩上房門道:「吳大人,請坐。我查你兩天了,你應該知道了吧?」 吳之晴點點頭「嗯」了一聲。 葉昊天道:「查的結果是你的帳目很清晰,也沒有貪贓枉法的跡象,可以說為官比較清明。令我奇怪的是你的財富是哪裡來的,是祖上留下來的,還是老婆娘家帶來的?『 吳之晴低著頭沒有回答。 葉昊天一邊煥發出浩然正氣,一邊語氣親切的道:「看來你家的財富應該跟尊夫人有關,你願意說一下嗎? 當然,如果不願說我也無權逼你。但我要提醒的是你要把兒子管教嚴點。不然可能沒有好下場。」 吳之晴搖搖頭歎口氣道:「葉師爺已經見過我家的情形,想必跟您說過。我現在管不了他,只能隨他去了!」 葉昊天忽然問道:「能不能請教一下,似乎尊夫人說孩子的舅舅是個大人物,不知是什麼人?」此時的他雖然語氣溫和自然,滿身正氣卻讓人不能斜視。 吳之晴感覺像一塊石頭壓在心裡,臉色陰晴不定,半天後低聲說道:「是宮裡當紅的公公王希。」說完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葉昊天心中的謎團豁然開朗,怪不得婦人的底氣那麼足,原來有這麼大的人物在後面撐腰,家裡的錢財也有了出處。不過想想那夫人一口一個老烏龜的叫,也似乎太不像話,忽然想起一件事,脫口而出道:「吳大人,我聽師爺說你兒子長得跟你不大像啊!」話說出口方覺得不對,這句話簡直有點侮辱人的意思,於是連忙改口道:「他是說你兒子如此頑劣,而你又這麼知書達禮。沒別的意思。」可是最後那句話卻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再看吳之晴,臉上的顏色紅了又紫,紫了又白,半晌竟然沒有發怒,最後只是歎了口氣道:「大人說得不錯,那確實不是我親生的兒子。」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妖氣欲昏唐社稷 夕陽空照漢山川(上) 吳之晴深深歎了口氣,不堪回首的道:「敝人生於貧儒之家,上有四位兄長。幼時家境貧寒,只能供我一人讀書,一家上下寄予厚望。十八歲那年我中了秀才,縣主盛宴招待,多加慰勉,席間我多喝了幾杯。出門時不知東南西北,但覺被一人扶著前行,進了一所宅子,彷彿到了煙花之地。有人服侍我寬衣上床。醒來之時見一女子在床前啼哭,說是被我所辱,不想活了。我糊里糊塗,但覺大事不妙,也不知道到底作了什麼事。旁邊一個男子橫眉冷視道:『身為秀才,讀聖賢書,當知禮節,你竟然私入民宅,做出如此荒唐之事,看我告進官去,斷了你的功名!』 我當時年幼,一時嚇壞了,心中只是想,若是告入官中,只怕老父要被活生生氣死!這時旁邊的女子哭哭啼啼說是千萬不可,那樣她就沒法見人了,不如情願嫁我為妻。就那樣我被迫答應下來,回去跟家裡一說,被父母兄長大罵一頓,不過還是不出一月就將她迎娶進門。 夫人初入門時,尚且知書達禮,孝敬公婆,善待兄長,家裡人也還滿意。她那時姿色艷麗,待我也好,所以夫妻恩愛,我也很滿足。雖然入門六月即產一子,令我心中疑慮,知道其中定有蹊蹺,卻不願丟了自己面子,再想想數月恩情,只得隱忍不說,裝作不知道罷了。 三五年後,夫人脾氣漸長,跟父母兄長無法住在一起,只好分開來過。如此又過了十年,夫人雖然經常對我冷嘲熱諷,從來沒滿意過,但生活也還過得下去。我一直以為是因為自己沒有功名的原因。 後來我三十歲時中了舉人,意得志滿,以為夫人會從此對我多尊敬一些。回到家時卻發現家裡來了外人,一問說是從京城來的,來作什麼倒是沒說。只是從那以後,夫人的脾氣驟然增長,對我時時發火,常現不耐之色。我幾番起念欲將她休了,只是覺得一起過了十餘年,恩愛的日子也曾有過,還是能忍就忍了吧。如此又過十年,不知她忽然從哪裡弄來大批錢財,買下高宅大院,雇來很多人手,從此家裡多了些不三不四之人。一日我百般詢問,她才不耐的道:『實話告你,我有兄長在宮中,能一手遮天。你以後若是老老實實聽我的話,我保你一輩子榮華富貴,若是不聽話,我讓你滿家不得安寧!』 初時我尚不信,沒想到她隨手招來一個下人,那人一掌就將紅木桌子拍了個窟窿,把我嚇了一跳。她又道:『你若是自己活膩了我不管,我不高興就拿你四位兄長出氣!」她知道我對兄長敬愛有加,一下就找到了我的軟肋。 從那以後我百般打聽,才知道她說的兄長竟然是聖上面前當紅的公公王希,有一年我押運貢品進京,剛好見到了王希一面,哪能想到他竟然是二十年前說要將我告官的男子!我心中無比惱怒,知道自己做了幾十年的糊塗蛋,是一個標準的大烏龜。只是不知道他怎麼好好的男人不作忽然作了太監。他現在權勢通天,炙手可熱,我又能耐他何?況且正如夫人所言,我自己不想活,還要考慮幾位兄長啊。」 良久他才說完,然後長長的舒了口氣道:「大人,這些事我憋在心裡多年了,從不曾對人提起過,今天不知何故,竟然覺得大人像自己的兄長一樣,又像是多年熟悉的知己,說出來覺得心裡舒服多了。」 葉昊天想了想道:「尊夫人跟那位兄長經常有聯繫嗎?」 吳之晴搖搖頭道:「也不是很多,大約每隔半年就會有人從京裡來,送來珠寶珍品,金銀財帛,每到那時,夫人就會先是高興接著痛罵幾天,也不知道罵些什麼。王希本人卻從未來過。」 葉昊天轉開話題道:「九江府貪官污吏橫行,我欲整飭官場,第一個卻找到了你。查證之後才知道你的情況甚是特殊,為官還算清廉,是我判斷錯了。本府初來乍到不甚瞭解本地情況,想大力整頓吏治卻不知從誰查起,你在此為官十餘年,耳聞目睹可知誰的手腳不太乾淨?『 吳之晴猶豫了一下道:「外面有首童謠,『碩鼠碩鼠,勿食我黍,南有布政,北有城守!』大人可以從布政司大使王守寧和城守江之固查起。」 葉昊天聞言心中高興道:「吳大人,真難為你了,目今奸臣勢大,妖孽橫行,牽一髮而動全身,我也無法現在就幫你除掉心中釘、肉中刺,但有個辦法可以讓你稍微舒服一點。」 吳之晴聽了一振道:「大人有何良策,但請教我。」 葉昊天走到桌前,攤開紙張,磨勻筆墨,運氣畫了一個「恐」字,道:「你將這個『恐』字放入夫人常用的枕頭之中,她將心中惕惕,再也不會如此囂張,你就可以平靜一些日子了。等到時辰一至,大奸已除,她自然氣焰全消。」想了想又畫了個雲篆「情」字,道:「這個也放入枕中,日久天長想來她會對你恢復些情意。」 吳之晴心花怒放,卻得寸進尺的問道:「不知大人對我兒的狂妄之性可有良策?」 葉昊天安慰他道:「你不用擔心,我聽師爺說前日他已經作了點手腳,所以令郎每日心中驚恐再不敢外出為惡,從此以後你每日教導他培養儒家浩然正氣,正氣足自然恐懼消失,那時說不定你能得回一個好兒子。」 聽了此話,吳之晴撲通跪倒,熱淚盈眶的道:「謝大人成全,此子雖非我親生,然而眼看十月懷胎、咿呀學語、蹣跚學步,跟親生並無不同,我曾經傾注了無數心血。若是能從此走上正道,我當每日焚香誦經為大人祈壽。」 葉昊天將他扶起,道:「你的官聲不錯,望你能盡力幫我整頓吏治,還本府一個朗朗晴空。」 吳之晴感激之下,又連著說出幾個人來,連那些人貪贓枉法的證據都說了出來。葉昊天牢記心中,讓他回去。吳之晴覺得這一趟沒有白來,就像見到了再生父母一樣,心頭的重擔卸了下來,回去的腳步都輕快了很多。 葉昊天吩咐幾個人去秘密調查布政司大使王守寧和城守江之固,囑咐大家先收集到足夠的證據再說,切忌不要打草驚蛇, 當天他還派人通知九江府各縣知縣以及所有官職在正八品以上人員,讓他們第二天巳時來到知府議事,商討修築長江大堤的方案。 回到家裡,他跟陸詹商量了一番,大體確定了築堤的思路以及整頓吏治的對策,準備將後面的事務交給陸詹去辦,自己要去準備臘八的終南聚仙會以及隨後的行動。他叮囑陸詹,吏治整頓一定等他回來才正式動手,此前以悄悄查證為主,此舉是為了防止對方狗急跳牆前來行刺。陸詹點頭同意,久經磨難的他已經沒有了年輕時的狂放,深沉的心裡最多的就是如何小心翼翼不受傷害。然後葉昊天交了他幾招劍法,讓他多加練習。陸詹興高采烈的到院子中演練去了。 回到內宅,葉昊天在院中走來走去,開始思考臘八的終南聚會。在此之前還必須作一件事,就是查清形勢,選好攻擊方位,然後一擊就走,爭取將正道群雄完好無傷的救出來。目前他對妖人的瞭解還不夠多,除了見過三位真君外,其餘的兩位國師從未見過。前幾天將朱凌的叔叔抓走的那人也不知是誰,那人的功力深不可測,如果也是對方之人將十分可怕。萬一遇上恐怕是凶多吉少,想想就覺得心驚。看來有必要到蒼靈宮去看看,查清敵情才能決定行止。 蘭兒站在門前靜靜的看著他走來走去。他將想法跟蘭兒說了一下,問她能不能留在家裡不要去。然而蘭兒絲毫不讓的緊盯著他的雙目堅決的道:「甭想!公子到哪,我就跟到哪,要死也死在一起!」 葉昊天笑著呵斥:「什麼鬼話,這麼不吉利的詞也說的出!」 蘭兒依偎在他身前幽幽的道:「公子,我再也不要苦等,等一天我會手足無措,等兩天我會茶飯不思,等三天我會憂心如焚,等四天我會整個人瘋掉的,更不要說等一個月,若是一個月你回來就見不到蘭兒了!」 葉昊天心中感動,將她摟緊在身前,語氣卻很是鄭重的道:「要去可以,你一定要聽話。此去凶險無比,你只能呆在乾坤錦囊中,我讓你出來你才能出來。乾坤錦囊為九天至寶,你只要平心靜氣在裡面呆著,沒有人能看的到。未得我吩咐千萬不可出來!你能作到嗎?」 蘭兒抿著嘴點點頭,道:「公子,我聽你的,你不說話我就靜靜的在裡面呆著,絕不出來。」 此時葉昊天才放下心來,想想蘭兒一向很聽話,應該沒有問題。 此時已經是十月中旬的時候,皎潔的月亮掛在天上,將小院籠罩在朦朧的月光裡。他取出玉笛輕輕吹奏出一首曲子「青山隱隱水迢迢,秋近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雖然曲子描寫的是揚州,然而九江的秋夜一樣的寧靜安祥,月光如水,玉人在旁,天上人間也不過如此。 天快亮的時候,葉昊天飛身趕往長安附近的臨潼縣。據說蒼靈宮就在臨潼城南的驪山。驪山屬秦嶺山脈的一支,山上松柏長青,鬱鬱蔥蔥,遠看形似一匹青色的驪馬,因而得名。 到驪山山腳的時候天才濛濛亮,他首先找了個密不透風的樹林,運起功力察看龜鏡。仔細辨認了一會兒,發現在驪山北麓的華清池一帶妖氣甚重。別的地方也有零零散散的黑點。於是他移形換貌化成一位中年遊子,走出樹林,沿著登山的石階緩緩上行。 他沒有直接走向華清池,而是先到了西繡嶺第一峰上的烽火台,憑弔了「烽火戲諸侯,一笑失天下」的周幽王的古跡,又到西繡嶺第三峰上的老君殿,進去燒了幾柱香。燒香的時候他留心觀察裡面的道人,發現有幾個人在偷偷盯著自己,知道老君殿已經成了對方的耳目。出了老君殿,他才慢慢向華清池走去。 華清池天下聞名,葉昊天自然不會陌生。相傳周幽王曾在此建驪宮;秦時砌石築池,取名「驪山湯」。漢武帝時擴建為「離宮」。唐太宗李世民曾在此修建「溫泉宮」。特別是唐玄宗天寶年間修建的宮殿樓閣更為豪華,將溫泉發展為池,並將池置於宮室之中,名為「華清宮」。因宮殿建在溫泉上,故名為「華清池」。杜牧有詩云:「長安回望繡成堆,山頂千門次第開,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描述了當時華清宮的盛況。白居易也曾言:「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 當他來到離華清宮百丈的時候有個人將他攔住,擺手道:「此處已是蒼靈真君府地,觀賞遊覽請至他處。」葉昊天抬頭望去,果然,原來掛著華清宮匾額的地方現在換成了「蒼靈宮」三個大字。他故意很不高興的向前走了幾步,口中叫道:「怎麼能這樣?游驪山不到華清池,豈不白來了?我可是趕了五百里路才到這裡的!」 那人看他硬往前走,噌的一聲拔出佩劍,指在他胸前喝道:「回去!你不想活了?要想進去除非有紋銀千兩!」 葉昊天不知道他提銀子幹什麼,難道是要對銀子多的人謀財害命? 他也不敢就這樣被捉進去挨宰,於是裝作害怕的樣子轉身就逃。然後他來到東繡嶺上的「石甕寺」。該寺的西面岩石受流水沖擊而形似甕,故得名「石甕寺」。據傳,該寺建於唐開元年間,用造華清宮所剩的材料予以修建的。他緩步入寺進香禮佛,發現「石甕寺」裡有幾個和尚,也不是很地道的樣子。心中明白,老君殿和石甕寺一東一西,都已經被九陰教控制了,就像兩隻眼睛一樣高高的俯瞰四周,衛護著中央的蒼靈宮,如果有什麼動靜,很快就可以傳過去。 慢慢看完一圈,已經過了中午。他對九陰教在驪山的大體分佈有了些瞭解,決定先去四處逛逛,等晚上再去察看。離開驪山,他喊蘭兒出來透口氣。蘭兒飄然而出,伸了伸纖細的腰肢,看看藍天白雲,感覺外面的天空還是比裡面豐富多彩。 兩人來到臨潼縣城,在街上逛了老大一會兒,找了家茶館進去。茶館裡裝修甚為講究,牆壁四周有蓑衣、草帽和草書、國畫點綴,雅致的細竹簾子下面,一張張古色古香的木桌隨意擺設著,桌與桌之間有各種花草和假山遮掩著,每個桌子點燃著紅色蠟燭,環境十分幽靜。蘭兒一看就喜歡上這裡的氣氛。茶館裡的光線並不暗,兩人坐在窗邊,抬頭就能看見街上行走的人群。 兩人一邊喝茶一邊聊天,從容享受著那分寧靜。忽然葉昊天發現窗外的大街上聚攏來十幾人,一個人拿了本小書在宣講著什麼。他仔細傾聽,那人充滿蠱惑的聲音傳入耳中:「入我九陰教,拜我安息神;凡人能不死,夢幻能成真;莫要求佛祖,別理修道人;想作就去作,萬事有真神!」不由得心中瞿然而驚!那掠走大儒功力深不可測的高手竟然是九陰教的!不知道那人是誰。話中之意似乎九陰教教主之上還有個全教崇拜的真神!隱隱然那位真神竟然自比於玉帝、佛祖,這怎能不令人心驚!他定定的看了傳道的那人幾眼,發現那人的功力實在一般,看來是九陰教專門挑選的能說會道的教徒。 蘭兒看他神色有異,輕聲問:「公子,怎麼了?」 葉昊天收回目光,看著蘭兒低聲道:「此處非是講話之地,日後我告訴你。」 蘭兒理解的點點頭。 兩人要了點當地的風味點心,慢慢享用著。泡了整整一個下午還覺得光陰苦短,直到夜幕降臨才從茶館走出來。出門的時候,葉昊天很滿意的給了主人十兩銀子。茶館主人千恩萬謝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從未見過這樣大方的客人,十兩銀子比他辛苦半月賺的都多。 行走不遠,葉昊天吩咐蘭兒隱起身來,然後飄身來到蒼靈宮外的密林中,放出元神入宮察看。元神無形無影的進入蒼靈宮,先到燈火最亮的地方察看。那是一個大廳,裡面坐了幾十人,一個肥頭大耳的和尚在正前方的主座上坐著,下面的人正在匯報一天的進展。 有人站起來道:「真君,還魂草已經長出了八棵,返魂樹卻到現在還沒發芽。」 蒼靈真君點點頭,吩咐道:「多加肥料,小心侍候。」 又有人站起來道:「真君,派去找黃河金鯉魚的人已經回來了,沒找到。」 這次蒼靈真君大怒:「找不到回來幹什麼?去,把他丟進萬蛇窟!」下面的人都聽得膽戰心驚,生怕禍及己身。 接著有人道:「真君,派去捉華山掌門的十個人只跑回來一個,好像對方功力大增,還有別人在旁邊助拳,所以其餘人都被打死了。」 真君心中焦躁,喝道:「把那人押去餵神蟻!」眾人聽得更是心膽俱裂,再不敢上前報告。 真君從寶座上站起來,在前面來回走動,停了一會兒道:「派去找黑天鵝金羽錦翎的人找到了嗎?」 下面有人哆嗦著結結巴巴的答道:「找。。。找到一個,只是神志恍惚,似乎著了魔一樣。」 真君怒喝到:「快把他帶上來啊!呆著幹什麼?」 時候不大,被葉昊天收了神靈的一個九陰教徒被帶了上來,蒼靈真君看了看一掌將其擊斃。口中罵道:「這種傻瓜帶回來作什麼?你們看不出他魂魄不全嗎?真是一群廢物!」呵斥了半天,下面沒有一個人敢回話。 他又問道:「看守青海湖海心山的人找到了嗎?」良久還是沒人回答。他心煩的揮揮手:「都給我滾!」眾人如蒙大赦的抱頭鼠竄。 然後蒼靈真君出了大廳向後宮走去。葉昊天的元神遠遠的在後面跟著。不久來到另一個十分豪華的殿中,站在門口遲疑不敢進去。裡面很清靜,只有兩個人影,一個是白髮如銀的老者,身體坐的筆直;一個是六十餘歲的黑衣人,道貌岸然,面色卻令人心寒。老者時不時的看著一本書,然後在紙上寫點什麼。黑衣人在旁邊看著,忽然對門外喝道:「你在門口磨蹭什麼?進來!」 蒼靈真君畏畏縮縮的走進去,叩首道:「教主,事情不太順利,除了還魂草長出幾棵以外別的都沒有進展。沙湖、海心山的人都不見了影子。」 被呼作教主的那人盯著他看了幾眼,看得蒼靈真君渾身發毛,然後道:「找到跟我們作對的人了嗎?」 蒼靈真君看著他不愉的面色緊張的搖搖頭。 九陰教主語氣冰冷的道:「再派得力的高手去!」 蒼靈真君連連點頭道:「是,是是,我這就派人去!」然後倒退著出了門,急急離開。 葉昊天遠遠的注視著九陰教主,發現他跟朱凌所描述的那人很像,屋內另外一人很可能就是朱凌的叔叔。正待靠近點仔細觀察,忽然發現九陰教主朝他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那一眼神光如刀,凌厲無比,似乎已經看到了他處於虛無狀態中的元神,嚇得他急忙將元神收了回去。過了好半天,才靜悄悄的下山,到長安找了個地方住下來。 目前的蒼靈宮高手雲集,看來不是主攻的方向。單是九陰教主一個人就可以收拾自己招集的六名初入仙界的高手。仙界之爭不能靠人多解決,道法修行最關鍵,差一層就會差很多。他現在看不出九陰教主到了什麼地步,只知道對方功力還在自己之上。看來不能硬拚,必須避實擊虛。 可是眼睜睜看著一代儒學大師困在那裡被逼著譯書,滋味並不好受,只能希望九陰教主早點離開,或者希望大儒慢慢翻譯,多拖一會兒是一會兒了。他準備在長安呆上十天看看,如果九陰教主離開,就再入蒼靈宮看看能否將大儒救出。 以後的幾天裡,他每天用龜鏡觀察驪山的動靜,發現黑氣沉沉沒有一點減輕的意思。 再等下去意思不大,他準備去幹點別的,於是用心察看師叔少陽真人的所在。看了半天發現少陽真人竟然在江西的龍虎山,不知道每天挖的是什麼礦石。看來不如先到龍虎山去, 如果對方沒有高手在,自己可以順勢將師叔救出來,然後再回到此處也不遲。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妖氣欲昏唐社稷 夕陽空照漢山川(下) 龍虎山,位於江西鷹潭西南四十里,原名雲錦山,乃獨秀江南的風水寶地。此地群峰綿延數十里,傳喻九十九條龍在此集結,山狀若龍盤,似虎踞,龍虎爭雄,勢不相讓;上清溪自東遠途飄入,依山緩行,繞山轉峰,似小憩,似戀景。九十九峰二十四巖,盡取水之至柔;繞山轉峰之溪水,遍納九十九龍之陽剛;山丹水綠,靈性十足。傳說張道陵攜弟子入山煉丹,丹成龍虎現身,故名龍虎山。 到得山下,葉昊天故計重施,先取出龜鏡查看師叔的下落以及妖人的落腳處。結果顯示,妖氣最重的地方在上清鎮的天師府,師叔少陽真人卻在仙水巖的峭壁內。想想天師府,葉昊天不由得心中歎息。歷代天師均居此地,守龍虎山尋仙覓術,坐上清宮演教布化,居天師府修身養性,世襲道統數十代,奕世沿守上千年,每一位都受到朝庭的崇奉和冊封,官至一品,位極人臣,形成『北有孔夫子,南有張天師『的格局,可是如今連祖庭也被九陰教給佔了,可以想見九陰教的勢力何等的強大。逆流滾滾,還沒到他力挽狂瀾的時候。他只能採用避實擊虛、一沾即走的方式慢慢削弱對方的勢力。畢竟九陰教的攤子鋪得太開,高手雖多還是不能將每個地方都守得固若金湯,這樣也就給了他可乘之機。 葉昊天將攻入天師府的想法拋於腦後,飛身直奔仙水巖而去。龍虎山仙水巖是一個數百丈高的絕壁,遠遠看去有很多黑點,每一個黑點似乎都是一個洞穴。他身形如電疾掠而過,進入石壁最邊上的一個洞裡。入洞首先看到一個棺木,心中一驚,以為到了九陰教的妖人所在之處。然而靜悄悄上前仔細察看,卻發現棺木的年代極其久遠,好似先秦的古墓。他心中奇怪,不知道古人是怎麼將棺木放進這高達百丈的懸崖峭壁中的。難道那都是仙人屍解留下的遺跡嗎?可是他們為何要選擇此處呢?不知這裡有何古怪。棺木緊靠石壁,當他走近石壁的時候,胸前的通靈寶玉忽然微微熱了起來。仔細察看,熱源並非來自棺木,而是棺木背後的石壁。 他將棺木極為小心的輕輕移開一些,生怕驚動棺中的遺骸,發現石壁上有兩顆青翠欲滴大如蠶豆的石球,正是那兩顆石球令通靈寶玉熱了起來。他輕輕用力取下一塊,在洞口透入的一柱陽光中仔細察看,發現青石竟然能自動發出五顏六色的螢光,裡面似乎蘊藏了極大的能量。 看了良久,他忽然記起李隆基背誦的天條裡有一條曾經提及「天地君臣」四珍:「天青石、地赤珠、傳世玉、丹心鐵」,那是四種可以迅速增長神丹和佛心的奇珍。其中還曾論及四珍的功效,說是「天地君臣,逐級而變,天性遞減,人性遞增」。天青石人性最弱,增長功力慢一些,但天性極強,用來燃燒、驅動、瞬移是極佳的寶物;丹心鐵人性最強,不但能恢復和增強功力,還可以大大增加佛心數,卻幾乎沒有天性。 難道這青翠的石球就是天青石?他心中一動,想試試看能不能將石球中的能量轉化為髓海中的神丹。看看周圍很安靜,他輕輕將蘭兒叫出來,讓她留神四周的動靜,然後自己端坐入定,用神識觀察天青石,但覺一道五彩的神光從天青石衝出,直入天門,進入髓海,神光異能將髓海裝得滿滿的,比以前從太空湧入的能量更加充實。他催動泥丸宮一圈圈旋轉,盞茶功夫將能量煉成神丹,儲存起來。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石球已經化成粉末,自己的功力似乎增加了一些,醒悟到天青石確實是難得的寶物,有了它就不用天南海北的尋找有靈氣的地方去吸收宇宙中虛無飄渺的能量了,自己關在石室中就能修煉。 他將自己的感受跟蘭兒低聲交談了一下,然後再次用龜鏡察看師叔所在的位置,結果發現竟然在離此只有五十丈的仙水巖正中央的一個很大的主洞裡。 他端坐不動再次入定,放出元神前去察看,發現守洞的是五、六個面色紫紅的漢子,每個人的功力都到了真人界十五、六重,其中一人甚至有了半仙之氣。他的元神靜悄悄從那些人身邊飛過,進入洞中。洞很大很深,往裡飛了很遠才見到一群人正在石壁上亂鑿亂砍。裡面幾乎沒有空氣,只有暗淡的一絲微光。幸虧這些修真高手都已經煉到了閉氣、夜視的能力,所以才能夠呆下去。 裡面大約有三四十人,分散得很開,每人間隔七八丈,都在努力尋找天青石。一個人亂劈亂砍了半天,忽然丟下斧子慘叫道:「我已經四天沒找到一顆了!今天再找不到就完蛋了!」 旁邊有人連連歎氣道:「唉,我也三天沒找到了,黃泉路上你走前面,我隨後就來!」 葉昊天很快找到少陽真人,真人剛剛找到一顆天青石,興奮得捏在手心裡,生怕會長翅膀飛跑。葉昊天來到他的面前,將元神顯現出來低聲道:「師叔,我是長樂!你還好吧?」 少陽真人疑惑的看著他,不知道是真是假。 葉昊天背誦了一段以前少陽真人傳下的符訣:「符者,陰陽相合也。。。」 少陽真人聽見熟悉的經文,心中激動的道:「長樂,真的是你!你已經修到仙界了!我們青城有望了!」他說話的聲音大了點,周圍十幾丈內的幾個人都聽見了。大家聚了過來,興奮的看著葉昊天。 葉昊天吩咐大家說話小聲一點,然後問情況如何。 少陽真人道:「我們被關在這裡已經很久了,沒有足夠的食物飲水,功力下降很厲害,這樣下去,我怕難拖過半年,最後功力不夠就會悶死在這裡。」 葉昊天道:「這裡的天青石能夠快速增加功力,大家為何不試試?」 一個老者搖搖頭道:「不行啊,使用天青石必須有足夠的飲水,如果沒有水,就會陽氣亢上,血氣上行聚於腦中,不但不能增加功力,太過的話還可能陰陽離厥而死。」 少陽真人也道:「是啊,前面已經有人試過了,不行,尤其像我們這些關了這麼久,飲水極少陰氣幾乎耗竭的人。不吃飯不要緊,沒有水喝不行啊。」 葉昊天看看大家道:「我想瞭解大家的功力情況,如果有飲水再加上天青石,大家能不能殺出洞去。現在洞口只有五、六個高手,只要我們有三人恢復到真人界十六重就行了。」 旁邊的人紛紛自告奮勇的道:「問題不大,差不太多!反正是死,衝不出去就死在洞口好了。 還有人道:「天青石好像也不太夠,可能沒法每人都有。因為現在很難找了,對方逼的又緊,很少有人能儲存下來。」 葉昊天讓大家先靜下來,盡量拖延時間不要將天青石交出去,自己去想辦法弄些水來。然後告辭走了。眾人都眼巴巴的看著他離去的影子,心裡不安的想著他怎麼弄水來。 葉昊天收回元神,叮囑蘭兒隱起身來,然後飛身離開龍虎山來到鷹潭縣,在城裡轉了轉,買了幾隻中等大小的水缸,加滿井水,蓋上蓋子放入乾坤錦囊裡。然後又回到仙水巖,慢慢移動到離主洞不足二十丈的小洞裡,耐心的等待時機。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有個人從遠處飛至,來到主洞洞口高聲叫道:「又採了多少天青石?真君等著要呢,拿來吧!」 有人遞過去一個小袋子道:「現在不好採了,請你在真君面前美言幾句,兄弟們已經盡心了!」 那人不置可否的哼了幾聲飛身離開。 葉昊天急忙靜悄悄從後跟著,不久來到一個僻靜的山谷中,他從後面忽然加速趕上,一指點在那人的至陽穴,飛速的取過袋中的天青石,剝下他的衣服換上,又將他收入鎮妖寶塔,然後才改變容貌成為那人的樣子。停了一盞茶功夫他飛回仙水巖,大搖大擺的來到開採天青石的洞口。 守洞的幾人看他回來覺得奇怪,問道:「怎麼又回來了?真君有什麼說法?」 葉昊天不慌不忙的道:「真君有點生氣,說這也太少了,讓我進去看看到底還能不能採得到,不行就換個地方。我要進去仔細找找看!」 那些人說到:「您請進,看了就知道了,實在很難開採了!」說話間有兩人跟他進去。 他在裡面轉了好久,四處察看,發現有幾個地方通靈寶玉熱得滾燙。知道那裡可能有上佳的天青石。想把飲水交給眾人,可是那兩人始終像吊靴鬼一樣的跟著他,還一邊走一邊介紹。他沒有足夠把握能一舉除掉兩人而不讓他們發出一點聲音。 又轉了很久,有一個人終於熬不住了,道:「您慢慢看,我要出去透口氣,太悶了。」說完轉身出去。另外一人似乎功力高些,沒有覺得什麼。 葉昊天來到留下的那人身邊,指著他身後的石壁道:「哎呀,那裡有好多天青石!」 那人回頭觀看,忽然被葉昊天一指點倒。 葉昊天恢復面貌,取出幾缸水來,招呼大家過來,眾人欣喜的一湧而上,兩三人一缸抱頭痛飲,那架式彷彿就是長江水也能喝完。 葉昊天取過眾人開山用的鋼鑿,來到剛才通靈寶玉指引的地方。那些地方都位於洞頂,大家只顧往前,沒有人想往上面開鑿,再說同樣都是石頭,向前開採總比向上容易多了。他隨便幾鑿下去就露出幾十顆天青石來。他知道時間寶貴,在洞內來去如飛,盞茶功夫就收集到兩三百塊。這時喝水的眾人終於停了下來,瞪大眼睛看著他。他給每人發了一顆天青石,讓大家迅速恢復功力,等到全部恢復以後同時往外衝,將洞口幾人幹掉就不要回頭,各自找地方躲避。 他坐著等了一會兒,看到群雄恢復很快,有的人已經差不多了。於是慢慢走回洞口,取了幾顆天青石在手裡,對洞口守望的人道:「裡面多著呢!那些人全是懶鬼,要敲打敲打!」那幾人看他進去不到半天就找到五、六顆,都羨慕的看著他。 一個人問道:「三眼狼怎麼還不出來?找寶找瘋了啊?」 葉昊天答道:「他說一會兒就出來,好像有一顆在石頭縫隙裡,他正拚命拿呢。」 幾人哈哈大笑。葉昊天將手中的天青石每人送了一顆,幾個人都吃驚的看著他,覺得他好大方。雖說每日守著洞口,他們見到天青石的機會並不多。因為要找到一顆都要花三、四天時間。於是他們跟葉昊天一下熟絡起來,一個個上前拍著肩膀表示感謝。過了一會兒,葉昊天聽見洞中有些動靜,大概群雄都準備好了,於是對那些人道:「裡面那位兄弟也該出來了,不會是跟別人衝突起來了吧,我們要不要進去看看?」 當下有三人往裡走,還有兩人站在洞口,其中一個功力很高,正是已有半仙之氣的那人。葉昊天笑道:「我這裡其實還有好幾顆呢!也送給你們吧。」說著探手又取出幾顆天青石來,伸手遞給那人,那人滿臉堆笑伸手欲接,剛剛接到手裡,忽然肋下受到重重一擊,彷彿肝脾都快碎了,還待還手,陡然之間一個黑黝黝的寶塔罩在頭頂上,身不由己飛了進去。另一人見勢不好,轉身欲逃,被葉昊天一抖手也裝進鎮妖寶塔裡。 當葉昊天來到洞裡時,另外的三個妖人已經被群雄團團圍住,幾十個怒火中燒的高手對著三個功力並不是極高的人一陣猛打,還沒等他醒過神來,三人已經被打死了。 另外一個被葉昊天點倒的人也早就不知被誰結果了。葉昊天心中有些憐憫,但看著群雄興高采烈的樣子,也覺得可以理解,就連師叔少陽真人修了兩百年的心性都沒覺得殘忍,可見他們平常受到的欺壓實在太厲害了。 他對眾人道:「大家快走,有多遠逃多遠,先不要想著報仇,對方實力極強,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眾人對他感激不盡,紛紛施禮後飛速離去。 葉昊天也不敢一個人呆在那裡,待眾人走後,他也快速離開向長安飛去。天師府的妖人就等下次來再說了。 葉昊天一直牽掛著一代大儒的命運。回到臨潼找了家客店住下,第一件事就是察看驪山的妖氣是否淡了下來。令他高興的是龜鏡顯示蒼靈宮的黑氣明顯減輕了不少,看來九陰教主已經離開了。剛想察看大儒現在的位置,忽然想起自己一直都沒有問過朱凌,不知道他叔叔叫什麼名字。他只好腦海中浮現出曾經在蒼靈宮看了一眼的銀髮老人的形象,同時運功推動龜鏡,結果發現老人被關在蒼靈宮一個黑咕隆咚的地下室內。又試著查看九陰教主,龜鏡卻沒有一點反應,看來是因為對方功力高過自己的緣故。 他先招呼夥計送來點心、茶水,然後喚出蘭兒,讓她坐在桌前慢慢品茶休息,自己卻盤膝入定,放出元神去蒼靈宮查看。元神如青煙一樣飄到華清池上空,由於是大白天,放眼望去亭台樓閣一目瞭然。 進了大門就見兩株高大的雪松昂然挺立,穿過龍牆便是九龍湖,湖面平如明鏡,湖東岸是宜春殿,北岸是飛霜殿,西岸是九曲迴廊。由北向南過龍石舫,再經晨旭亭、九龍橋、晚霞亭,便到了「貴妃池」。「蓮花湯」形如石蓮花,本為皇帝沐浴;「海棠湯」形如海棠,本供貴妃享用。可是現在不管什麼池子裡面都泡了人,男男女女,放浪形骸,打情罵俏的有,威逼利誘的也有,袒胸露乳,玉體紛呈,追逐打鬧,浪花飛濺。 他飛速的轉了一圈,發現這裡最大的宮殿是宜春殿和飛霜殿,蒼靈宮的核心極可能在那裡。看清位置後他直奔宜春殿而去。宜春殿外有一排房子,大約二十餘間,每間房子都關押了一些人,那些人似乎不是修道人,看起來更像是普通人,有商賈、官員、工匠、學子及各行各業的人士,也不知道九陰教將他們捉來幹什麼。 正在疑惑之間,忽然一個關在房中的商賈樣的人拍著鐵門哭叫道:「放我出去啊,小人情願將積累四十年的財富全部獻給九陰教,還要讓家人再不信佛,全都改信真神。快放了我吧!求求各位大爺了!」話音剛落,就有人過來將他拉了出去。 葉昊天恍然大悟,看來九陰教急於傳教,對各行各業傑出的人士都採取了威脅利誘的方法。 他飛快的在殿中看了一圈,沒找到被關押的儒學大師,也沒看到什麼新鮮的東西。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銀六,再去拿點蜈蚣來,這些不夠!」接著有人答應一聲道:「是!」,然後「嘩啦」一聲,宮殿牆角一塊大大的青磚翻開了,有人從下面走了出來,回手就要將青磚蓋上。 葉昊天迅速飛了進去,低頭看時,裡面是一個很大的地宮,分了很多個房間。中間的大廳裡圍坐著八個白髮蒼蒼的老道,一條金光閃閃的繩子縛住了他們的雙腳,面前是個大大的丹爐,正有人往裡添加藥材。八人之後站著三個凶神惡煞般的漢子,為首的一人不停的叫著:「小心點,三十六種藥品,一點都不能錯!教主吩咐,最後要煉成神丹三千六百粒。缺一粒你們都不用活了。」葉昊天定定的看著,發現加入丹爐的藥材有蜈蚣、殭蠶、地龍、全蠍、砒霜、硫磺、青、赤、黃、白、黑五種蛇,每種顏色一條,還有些叫不上名字的東西,其中有一種螞蟻長約五分,色呈純青,大概是所謂的「神蟻」了。最後加進去的是一包白色的粉末,好像是海心山群雄服用神仙丸後髓海中積下的白粉。這些藥材放在一起讓人看了心驚肉跳。 加好藥材後,說話的那人又對老道們喝道:「可以開始了!七分功力的三味真火,煉七七四十九日!武當三千弟子的性命就看你們的了!煉成丹藥就饒了他們,若是不成,我飛鴿傳書過去,不出半日,武當那邊就會有三千人頭落地!你們甭想造反,不說外面有無數高手守著,單是這捆仙繩你們就解不脫!」 為首的一個老道深深的歎了口氣,對另外幾人道:「浩劫已至,無力回天。眾位師弟,開始吧!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其餘幾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搖頭歎息,然後一起發出七分功力的三味真火,將巨大的丹爐籠罩起來,青銅所製的丹爐一下變得通紅。葉昊天想這神丹一時半會兒也煉不成,最少四十九天之內道士們沒有性命之憂,於是轉身又從磚縫中飛出,向飛霜殿奔去。 飛霜殿東側有一個花圃,裡面稀稀落落的長了幾株開著紫色花朵的不知名的小草,邊上還有一棵光禿禿的小樹,周圍卻站了兩個人守護著,看來有可能是所謂的返魂樹和還魂草了。 大殿四周每個角落都站了一人,防護很是嚴密。殿中卻空蕩蕩的沒有人影。他飄身進入殿內,仔細尋找殿中的地磚,希望能找到下面的地宮,找了半天終於在牆上發現了地宮的開口。元神從一絲縫隙穿過,來到地下,地宮黑沉沉的非常安靜,雖然房間很多,卻只關了三個人。其中一個正是上次看到的白髮如銀的老人,此時依然正襟危坐在房中。 葉昊天將元神凝結成形體來到白髮老者面前,低聲道:「老先生,您是否姓朱?」 老者睜開眼睛,雙目炯炯有神的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不,我姓程。小伙子,你找的人在那邊呢!」說著向另外一個面牆而坐的人一指。 葉昊天飛至他所指的那人面前,入目是一個慈祥的八旬老翁,一見就給人虛懷若谷、如坐春風的感覺。還沒開口,老翁先看了他一眼,驚訝的道:「哎呀,這麼年輕就養成了儒家的浩然正氣,而且已經登堂入室了,難得阿!老朽朱璨,請問你是誰?『 葉昊天忙道:「老人家,我是朱凌的朋友,是專門來找您的,看看能不能救您出去。」 老者看了看其餘兩人道:「要救先救他們,我不想一個人出去。」看著葉昊天有些疑惑的樣子,他解釋道:「這兩位一個是程顥的後人、當代大儒程守禮,作過二十年的禮部尚書;另一個是聖人四十二代孫孔修文,曾經重新編注十三經,儒學修為遠遠在我之上。他們都是國之棟樑,儒之根基,人間至寶,容不得絲毫損失。我還可拖延時日,因為翻譯未完,妖人一時間不會殺我,而他們兩位只怕眼前就有大難,不好再拖下去了。」 葉昊天聽了心中震驚,沒想到忽然之間在這黑暗的地宮見到三個當代儒學大家,急忙對三人拱手施禮道:「晚輩葉昊天,難得見到三位大師,待我想想辦法,怎麼將諸位救出去。」 另一人不慌不忙的道:「不要急,能救則救,不行便罷,順其自然吧。」 葉昊天心中盤算個不停,這裡被困的不下百人,最好的結果是將所有人救出去,包括那些普通人和武當道士。因為一旦動手很容易打草驚蛇,下次再救就難了。但是他們大多沒有功力,單憑自己一人之力是不夠的。尤其是不知道九陰教主躲在哪裡。如果牽延太久,即使短短一盞茶的功夫,九陰教主也能夠從天邊趕回來,那樣只怕沒有一個人能逃出去。面前的三位老人極為重要,若是不救,萬一出點意外,自己將會終身遺憾。離臘月初八還有一個月,把他們丟在這裡實在放心不下。想了一會兒,他決定先將三人救出去,其餘的人暫時不管了。於是對三人道:「你們暫且安心靜養,我去稍作準備,夜半再來。」 三人點頭說好,面上不慌不忙,眼睛裡卻都透著熱切的目光。畢竟,被關在黑暗陰冷的地方沒有人感覺舒服。 葉昊天將元神收回本體,睜開眼睛,發現依舊坐在客店中,旁邊的蘭兒正安祥的看著自己。他微微一笑道:「大好事!你一直盼著明媒正娶,我剛才一下找到三個十分難得的證婚人。都是當代大儒,其中一個是朱凌的叔叔,晚上你就可以見到他了。」 蘭兒又驚又喜的道:「你找到他了,太好了,曉梅天天念叨,這下她該高興了。怎麼還一下找到三個?對方捉那麼多儒學大師幹什麼?」 葉昊天沉吟道:「若想征服一個國家,必先征服對方的精神,潛移默化的改變國民的理念,最好的辦法是毀掉其精神支柱。儒學是中華立國之本,這三個大儒就是儒家文化的支柱。九陰教想遍地生根,必須先清除儒學。所以對方才會非常重視,偌大的宮殿只關了三個人,看守也很嚴密。」喘了口氣,他又說道:「我準備晚上偷入蒼靈宮,將他們請進乾坤錦囊帶出來,他們都是儒家大師,先天真氣到了很高的地步,不用口鼻呼吸就可以在錦囊中呆一段時間。只是還沒想好救出以後將他們送到哪裡。」 蘭兒想了想眉頭緊鎖的道:「看來比較難辦,既然九陰教這麼重視,只怕送到哪裡都不好隱藏。這三人空有先天真氣,卻手無縛雞之力,不像修真高手可以自我保護。」 葉昊天沉思片刻道:「實在不行就將他們送至我們雁湖的家裡,那裡有大陣保護,應該問題不大。反正我們以後去的也少了。九江是不能去的,弄不好陸詹和朱凌會有性命之憂。」 蘭兒考慮了一番點點頭。 葉昊天接著道:「晚上你要不要在客店中等我?我救了他們就來接你。」 蘭兒飛快的答道:「不用了,我就待在乾坤錦囊裡。不如我們出去買點東西,將錦囊裡面略微裝飾一下,別人看了也感覺舒服些。」 葉昊天覺得是個好主意,只是不知道怎麼裝飾,建個房屋嗎?用什麼材料好呢?只好先出門看看再說。兩個人在大街上走了半天,看了布匹、木材、磚瓦等,感覺都不滿意。葉昊天知道,這些後天的東西放到九天神器中,怎麼都不相配。最理想的東西應該是仙家煉製出來的法器,如果能煉製一個可大可小的小樓、寶塔、廟宇、宮殿之類的就好了。可惜自己現在還不知道如何煉製,以後有機會應該學學才好。 蘭兒看了半天也一個勁的搖頭,幾乎要放棄了。 葉昊天忽然道:「跟我來,待我造幾個玉室看看。」說著跟蘭兒飛身來到終南山下埋玉的密林裡,在通靈寶玉的指引下很快找到自己埋藏的數百塊三尺見方的玉來。他讓蘭兒密切注意周圍的動靜,自己將玉石分割成三尺方、五寸厚的玉磚,然後發出火印將玉磚的邊沿烤得軟軟的,兩塊搭在一起,結果相互間竟然粘合起來,而且還很堅固。他將玉磚一個個拼接起來,慢慢構成一間一丈見方的房子。碧綠的玉石在陽光照耀下光彩奪目,五寸厚度既可以透過散射的光線,又剛好阻住視覺的穿透。蘭兒在旁邊看了滿心歡喜,摸了又摸,看了又看,用一絲埋怨的口氣道:「公子啊,有這麼好的東西不早點拿出來!」 葉昊天呵呵笑道:「這也只是凡品,將來我給你煉製一座仙宮,最少有一千個房間,你愛住哪個住哪個。」說話間他又搭成五間玉室,抖手收在乾坤錦囊中。 看看太陽還高高掛在西天,離天黑尚遠,兩人又來到長安城中,購買了方桌,椅子,蒲團,地毯,字畫等等裝飾品,全部收進錦囊裡。然後又回到臨潼的客店,兩人一起佈置錦囊裡的房間,並且把收藏的寶貝專門放在一間玉室裡。等到忙完已經是二更天了。 葉昊天感歎道:「又有一個家。只要有人,哪裡都可以安家,最值得回味的是白手起家的感覺。」 蘭兒抬頭看著他柔聲道:「有家的感覺真好,最關鍵的是有心,有心有情才能有家。我有公子在旁,茅屋陋室亦覺溫暖。」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正氣一身昭萬代 清風兩袖感千年 此時正是十一月初的三更時分,葉昊天抬頭望向窗外,外面黑漆漆沒有月亮,四周萬籟無聲一片安靜。他收拾停當,飛身來到蒼靈宮外,凝集功力發了「風、雨、雷、電」四道法印,片刻之間電閃雷鳴,風雨大作,飛霜殿外的燈燭全都熄滅了,屋外守護的人一時間也睜不開眼睛。 葉昊天腳不沾地飄入飛霜殿,打開暗門進入地宮,伸手將小門上的鐵鎖一個個捏碎,請三位大儒出來。三位老人本來一直在焦急的等待著,看到他果然守信來了,不由得喜出望外,立即從小屋裡走出來,只是不知道他怎麼一次將三人運走。 葉昊天無暇解釋,只是低聲吩咐道:「請諸位前輩委屈一下,我們走!」說話間一抖乾坤錦囊將三人收了進去,轉身飛出地宮,躍入空中,風馳電掣般飛向雁蕩。外面守衛的妖人已經將燈燭重新點上,剛好看到一道人影從面前掠過,知道大事不好,急忙一邊搖鈴一邊隨後追趕。無奈對方去勢極快,等蒼靈宮主和一眾高手飛到空中時,早已不見了葉昊天的影子。 葉昊天不敢大意,一邊疾飛一邊取出龜鏡察看,但見一條極濃的黑影和四五條顏色稍淡的影子齊齊飛向蒼靈宮,不由得心中慶幸自己判斷得很是準確,若有絲毫耽擱,只怕就走不脫了。 九陰教主快如閃電般的趕到蒼靈宮,剛剛落下身形,就有人向他報告關在飛霜殿的三個老人不見了。他聞言之下,氣得一跺腳,急忙掐動靈訣尋找三人的位置,忙了半天卻一無所獲,看來已經走了很遠了。 正在這時,蒼靈真君哆哆嗦嗦的上前叩頭道:「教主,屬下一時不察,竟然給人劫走了三個老傢伙!」 教主惱上心頭,冷冷看他一眼,一腳將其踢翻在地,呵斥道:「我早就告誡你們,讓你們好好看著三個老烏龜,竟然還給人劫走了!再去給我重新捉來!捉不回來你真君的位置就別坐了!」 蒼靈真君立時打了個冷顫,心內如冰,口中應道:「是!屬下調集兩萬教徒明察暗訪,一定將他們抓回來。」然後怯怯的看了九陰教主一眼,道:「請主人指點如何尋找那三人。」 九陰教主猶自恨恨的道:「那三個老龜很好查,他們只要在某個地方待足半天以上,那裡就會升起一道紫氣,高達數十丈。只是紫氣非常微弱,不留心根本看不到。讓所有教徒注意,只要看到紫氣升起的地方,立即前來報告。」 蒼靈真君一聽心花怒放,有這麼明顯的標誌再找不到,自己可以一頭撞死了。於是傳令下去,找到三人者升職兩級,賞銀萬兩。 等了好幾天終於有人回報,說見到蘇州一處大宅子上空有淡淡的紫氣升起。蒼靈真君聞言大喜,急忙調集數十人前去,捉來一看是個年約五旬的儒士,根本不是逃走的三人之一。正待將其一刀兩段,九陰教主攔住他道:「押入黑牢,仔細看守,別再讓他跑了!三天以後轉往聚窟州。」 蒼靈真君聽了親自將其押入黑牢,專門派了兩個已經達到真人界十六、七重的人時刻盯著。自己也將住所搬到了關押那人的樓上。 卻說蘭兒在乾坤錦囊中靜坐,忽然看到三個老人從外面飛進來,她趕忙起身上前見禮。三個老人從黑暗的地宮一下來到珠光寶器的大廳,入目是幾間晶瑩剔透的玉室,然後看到玉室中端坐著一個極其美麗的少女,不由都呆住了。看見少女向自己施禮,連忙手忙腳亂的還禮。 蘭兒對他們微微一笑道:「老人家,我是葉公子的家人,你們請坐下歇息,公子會把你們安置在一個很好的地方。」 孔修文又看了她一眼,用非常擔憂的口氣道:「姑娘有所不知,天下雖大,只怕難有我們的藏身之地了。」 朱璨聽了附和道:「是啊,我已脫離官場三十年,隱居在人煙稀少的小山村裡,竟然也被妖人找到,看來我們身上的『紫儒』之氣很難掩飾了。」 程守禮也搖頭歎息道:「我卻是隱居在鬧市之中,古語云『中隱隱於市』,竟然也不管用,只怕是躲到天邊他們也能找到。」 蘭兒本來還有一絲埋怨,以為公子過慮了,竟然決定將雁湖仙境讓給他們居住,聽了此言才明白是自己錯了,於是一面自責,一面寬慰他們道:「老人家,你們不用擔心,公子會找個仙境讓你們住下來,那裡除了天神沒有人能進去打擾。」 三人半信半疑的看著她,不知道她說的仙境是什麼樣的。 朱璨忽然問道:「請問姑娘,葉公子是何來歷?為何會身懷儒家的浩然正氣?」 蘭兒聞言雙目放出異彩,自豪的道:「我家公子熟讀百萬經書,博聞強記,過目不忘,是正宗儒學的傳人。他的浩然正氣是在觀看長安碑林的時候自己領悟的。他還是前科殿試探花,目前仍有功名在身。」 三人都驚奇的看著她,沒想到救命的仙人還是進士出身、身兼儒道兩家之長,世間很是罕見。 孔修文卻很感興趣的看著她道:「我看姑娘也非尋常人物,舉止端莊,溫文有禮,而且胸懷袒蕩,大大方方,定然出身於名門望族、王侯世家。」 蘭兒嫣然一笑道:「老人家以後定然知曉,到時或許還要請您老幫忙呢。」 三人看著她花兒一樣的嬌靨都有賞心悅目的感覺,彷彿自己又回到了少年時光,不由得各自追憶自己年輕的時候在作什麼。然而想來想去就剩下刻苦攻讀的慘淡身影,連點風花雪月、兒女情長都沒有,不覺心中暗自歎息。 歎息未止,忽然聽見外面葉昊天說話的聲音:「到了,大家請出來吧!」 蘭兒將錦囊打開率先走了出去。三位老先生也慢慢出來。這時夜幕依然籠罩著大地,只是東方的天空已經有些泛白,看來不用一個時辰天就快亮了。 葉昊天將錦囊中的綠玉房子取出三個,跟原來的小屋擺成一排,每個房子相距兩丈。然後將眾人讓進自己的木屋裡。蘭兒點了三根粗如兒臂的蠟燭,將小屋照得如白晝一般,然後去灶房燒水沏茶。 三位老人看著歡跳不住的燭光,心頭一陣輕鬆,都有再世為人的感覺。 葉昊天重新施了一禮,自我介紹道:「晚輩是『一門七進士』蘇家的後人,蘇洵安是我的外祖父。幾年前蘇家不幸、滿門慘死,本人不得不由儒入道,修習神功,但骨子裡還一直是個儒生。所以見到三位大家禁不住由衷歡喜,真的是三生有幸。」 程守禮急忙還禮道:「原來竟是蘇洵安的後人,怪不得你的儒家浩然正氣已經登堂入室了。我們三人跟蘇洵安都是幾十年的至交好友。謝謝你救我們出來,不然我怕幾天之內就要受到折磨了。聞道不分先後,達者為尊,我們說不定還要向你學習呢!。」 孔修文也激動的道:「蘇洵安有外孫如此,身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我被九陰教關了八個月,本以為再也沒有逃出生天的希望,這次能夠出來,真的是非常感謝公子。」 葉昊天聽了有點奇怪的問道:「九陰教殺人從不留情,不知為何對您如此客氣。三位都是國之棟樑、儒之根基,每個人都宛如一道長城,按說九陰教應該是殺之而後快,不知道為何只是將你們關起來,而且關了那麼久。」 朱璨對他解釋道:「原因很多。你是儒家高弟,我們也不用瞞你,主要原因是,他們除了希望我們改弦易幟為其效力外,還想得到我們的丹心鐵!」 「丹心鐵!還真有丹心鐵?」葉昊天十分震驚的問道。 孔修文抬頭望天,鄭重的點點頭道:「儒家入世修行,達則兼及天下,一顆丹心獻給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如果嘔心瀝血潛心修養三十年,而且沒有一絲罪惡,就會不知不覺的將大半先天真氣轉移到身邊經常所用的鐵器上,或者是鐵尺,或者是鐵筆,或者是鐵杖,或者是別的東西。那鐵器流傳下來受萬民景仰,被稱作丹心鐵,上面不但凝結了大量的先天真氣,更有黎民百姓轉寄的佛心。九陰教想讓我們交出丹心鐵,所以才留著不殺、百般逼問。」 程守禮沉默半天忽然開口糾正他道:「先生勿需隱瞞。我們自己的丹心鐵並不重要,最多只有八十年的功力和十幾萬佛心而已。他們真正要追問的是凝注數代大儒心血的『汗青丹心鐵』。」 說出這幾個字,三個人都沉默了,相互對望之後,良久不發一言。停了半天朱璨道:「葉公子非是外人,儒家的希望可能就寄托在他的身上。我看此事也到了應該說出的時候,浩劫已成,此時不說,只怕以後沒有機會。」 孔修文看著房頂沉思了很久,然後收回目光對葉昊天道:「此事說來話長,待我從頭說起。南宋初期,金兀朮率五十萬兵馬殺過黃河,直逼長江,康王趙構急切之間降下聖旨,令各州各府興師勤王。天下百姓得了消息後皆群情激昂、奮不顧身,爭著投奔岳飛元帥而去。當時有六位大儒不甘落後,商定成立大儒會,動用所有的能力幫助岳飛,其中一個重要的舉措就是每人輸出一半的功力凝結在一把鐵尺上,然後將鐵尺交給岳飛。岳飛本身修為已是極高,得到鐵尺之助更是功力大進,才有了後來的兵發牛頭山,大破金兀朮,建立一代不朽功勳。可惜岳飛後來為奸臣所忌,康王降旨將其殺害於風波亭。當時以其功力若是肯走,誰能將他攔住?可是他為了全忠盡義,選擇了慷慨就死。風波亭前,他將全身功力輸回原來的鐵尺中,交給當時前去見他最後一面的禮部尚書黃天賜。 黃天賜本是大儒會的成員之一,那把鐵尺後來被貢在大儒會的總堂。大儒會商定:六位成員各掌一門,除了孔家一門世代相傳以外,其餘諸門各自尋找自己的傳人,要求必須一脈單傳,每代各門有一人入會。入會者首先宣誓為天下百姓鞠躬盡瘁,並且將自己功力的五分之一貢獻出來,統一注入到鐵尺之中,一旦天下危急、生靈塗炭,就將鐵尺交與一位高人,令他統領百姓,力挽狂瀾,救我中華於危難之間。 後來那把鐵尺交到了文天祥的手中。文天祥從一個文弱書生搖身一變成為天下景仰的抗元英雄,一生十六次危難得以逃脫,全賴鐵尺所賜。他有詩云:『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將鐵尺取名為『汗青丹心尺』。後來元庭出動三十六名修為數百年的大魔頭,布下九宮八卦陣,圍攻了七天七夜才將其擊傷,又追了一十八天才將陷入昏迷的文天祥捉住。只是『汗青丹心尺』已經被他轉回到大儒會中。加入岳飛和文大人的一番心血後,『汗青丹心尺』更是凝聚了不下千年的功力和數以千萬的佛心。 當時元庭大勢已成,大儒會只好暫時隱匿慢慢尋找機會。直到幾十年後群雄奮起逐鹿中原的時候,大儒會才遍查天下英雄選中了朱元璋。將『汗青丹心尺』交了給他,當時他覺得自己年齡已大,不適合修煉其中的神功,就將神尺交給了太子朱英,改名為『監天尺』。」 「監天尺!」葉昊天聽到這熟悉的名字忽然驚叫出來,自己的乾坤錦囊中躺著睡覺的不就是監天尺嗎!為何面對這天下至寶自己從未有一絲異樣的感覺?連通靈寶玉都沒有發現呢? 他心中激動,探手將監天尺取了出來。 程守禮一把將監天尺搶在手中,一邊上下摩挲,一邊眼淚嘩嘩的流著。 另外兩人也都每人伸出一隻手去緊緊的握住監天尺的一段,就像忽然看見了數十年未見的兒子,生怕它再跑掉。 此時蘭兒沏了香茗端上來,給每人敬了一杯,三位大儒才鬆開監天尺坐回原處。葉昊天目視三人沒有說話,靜待他們敘說後面的故事。蘭兒也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一雙美目緊盯著三位老先生,不知道故事講到哪裡了。 孔修文接著道:「這把鐵尺就是監天尺,也就是原來的『汗青丹心尺』。朱英憑著它轉戰南北,立下赫赫戰功,加上無數的高人志士從旁協助,數年之後終於逐走蒙人,恢復我大漢江山。此後他幾番欲將監天尺還給大儒會,只是朝廷動亂不停,內憂外患不止,大儒會考慮再三讓他暫攝神尺。此後百年間監天尺出現過幾次,每次都挽救朝廷於危難之中,這點你們想必也聽說過。」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 蘭兒催問道:「後來呢?為何朱英最後沒有將監天尺還給大儒會?」 孔修文喝了口茶接著道:「根據約定,朱英應該每三十年攜帶監天尺回到大儒會總堂一次,向六位當世大儒匯報別後經歷。他最後一次回到大儒會是二十年前,再過十年就是下一次了。只是不知道他又為何將監天尺輕易丟棄。按說應該尺不離身,人在尺在的。你又是如何發現的呢?」 葉昊天將自己發現監天尺的經過細細講述了一遍,連題在石碑上的那首詩也背誦出來。 程守禮默默複述著那首詩:「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神君何在。。。」忽然驚叫道:「難不成他是被一位神君捉去了?可能他來不及將監天尺交回我們,所以將其封在石碑裡,寧肯讓監天尺從此消失,強如被妖人奪去助紂為虐!」 孔修文接口道:「朱英的功力修為不下一千五百年,這世間還有誰的功力能高過他?那不成了菩薩、天尊一樣的人了?」 朱璨點點頭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九陰教讓我翻譯的書中就提到一位真神,說他生於天奎星,已歷萬劫,壽命數十萬年,每每自比於玉帝佛祖。如果是他,只怕菩薩見了也要為難,何況朱英頂多只是小仙而已!」 葉昊天心裡一寒,單是九陰教主的功力就已經到了深不可測的地步,那位真神不是更加可怕嗎?如果真神親自來捉自己,自己又如何抵擋?想來想去毫無還手之力,不由得呆住了。沉思良久,他轉念一想,說不定這位真神自己的麻煩都解決不了,有可能正面臨玉帝、佛祖的夾擊自顧不暇呢。東林庵的老尼曾說「菩薩賭勝了」,跟菩薩一賭的人是那位真神嗎?說不定真神正每天忙著練功避劫,或者正在跟九天諸神打得難分難解呢!說不定九陰教的擴展只不過是這位真神為了尋求資源或者增加佛心罷了。 這樣一想,他心裡又輕鬆了一些,於是對朱璨道:「請先生講講九陰教讓您翻譯的是什麼樣的書。」 朱璨神態嚴肅的道:「那是一本書,我所見到的只是上部,裡面講了真神、門徒、和修行的結果,怎麼修卻沒有講。關於真神的來源如前所述,內容並不多。真神位於二十八宿之一的奎星,真神位於二十八宿之一的奎星,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姓名。他創立了神教,而且招收四名門徒,分別稱作亞赫、麻康、羅且、木坦,每個門徒都有修行數萬年的功力。書提倡的是為所欲為,不要壓抑自己的心性。不管犯了多少天條,只要你信了真神就能不死。入教以後會每人傳授一套逃避天劫的方法,有了那些方法就可以永生不死。」 這番話講出,聽得旁邊幾個人目瞪口呆,半天不知道說什麼。 停了一會兒,葉昊天伸手將監天尺遞給孔修文道:「請先生收回監天尺,將來供奉在大儒會總堂,或者交給朱英。」 孔修文卻沒有去接,看了一眼另外兩位老人道:「大劫已至,儒家已到生死存亡之時,我們三人在飛霜殿地宮時就一眼看中了你,現在決定將監天尺交給你!這一關若是過不去,我們儒家再沒有生存的機會。所以這並不是一件美差,你肩上的擔子很重啊!」 另外兩人也鄭重的點頭,程守禮開口道:「你出身於大儒世家,身懷浩然正氣,功力已達仙界,確實是接下此尺的最佳人選,請你萬萬不可推辭。」 說完三人對著葉昊天深深的鞠了一躬。葉昊天嚇了一跳,急忙接過監天尺道:「好,我就暫時接下!」 朱璨卻想得更遠,長歎一聲道:「一直以來,我們儒家最大的希望是能夠在天上地下建立自己的秩序,能夠跟佛、道鼎足三分。目前佛道佔據了天庭最顯赫的位置,就連仙品的劃分都按照神丹和佛心來衡量。而我們儒家則向來被人忽視,即使成了仙也是小仙,地位都很低。現在竟然連神教都想來欺負我們,我們難道能就此甘心衰亡嗎?」 葉昊天摸著監天尺道:「讓我們盡力而為吧」。能不能大力提高儒家地位,最後跟佛道在天庭鼎足三分,這問題難度實在太大,絕不是現在的他能夠回答的。而且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如何應付神教的挑戰,如果不能將神教逐出人間別的都是空談。他抬了抬監天尺道:「此尺看起來普普通通,實在難以想像是一把歷盡數百年、左右人間風雲變幻的神尺,更難察覺竟然擁有上千年的功力和數以千萬計的佛心。然而到底如何才能動用其中的功力呢?」 孔修文沉聲道:「裡面的真氣和佛心已經被我們儒家六派合力封住了。要想解開,必須找齊六派的獨門口訣,湊在一起才行。至於每屆六派的代表是誰,連我們自己也不知道。」 葉昊天聽了心中迷惑道:「那你們最終如何辨別呢?」 孔修文道:「每當三十年一聚的時候,大家就會來到孔府,將手臂伸出,大家一看就知道了。」說話間他將自己的袖子挽起一點,腕部上方露出幾個字,分明寫著「悠哉悠哉」。看得葉昊天一頭霧水。孔修文笑了笑,解釋道:「我們孔家是六派之首,掌管詩經,詩經第一首就是關雎,『悠哉悠哉』是第十一句,上一屆的大儒會剛好是第十一屆。」 朱璨也將手伸出來,上面卻寫著「光被四表」,正是書第一章《虞書·堯典》的第十一句。 程守禮手臂上卻是「憎而知其善」,那是書第一章書的第十一句。 三人微笑著相互點點頭,葉昊天看了也恍然大悟。 正在這時,依偎在葉昊天身邊的蘭兒忽然笑嘻嘻的伸出纖纖玉手,作出挽起衣袖的姿態。三位老者啞然而笑,葉昊天笑著將她的手捉回來道:「小丫頭湊什麼熱鬧!」 蘭兒卻笑著不肯收回,真的露出霜雪皓腕讓眾人查看,三個老者探頭望去,但見羊脂白玉一般的手臂上哪有什麼字跡。葉昊天神目如電卻真的看到了硃筆鉤出的細絲一樣淡淡的四個字「柯以喻柄」。「這,這。。。」他吃驚的說不出話來。三位老者定睛一看,終於也看到了那四字,立即極其莊重的對蘭兒拱手施禮道:「難得見到『樂』派第十二代傳人。我們儒家又多了一位新人!」 蘭兒連忙起身還禮道:「見過三位前輩,以後還請多多指點。」 孔修文搖搖頭道:「大儒會沒有前輩後輩,每個人都代表了自己的一派,凡是進來的都是一代宗師。」 葉昊天心中吃驚,沒想到無比熟悉的蘭兒竟然是當代大儒之一。他知道孔子博才多藝,曾經學琴於師襄子,後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被師襄子稱為「文王之後第一人也」。此後孔子曾著六經傳世,然而後世卻只見五經,舉國上下皆以為書已失傳,沒想到書竟然是秘傳,每代只傳一人! 他握著蘭兒的手久久不肯放下,心中為擁有這樣一個紅顏知己而激動不已,停了一會兒才問道:「『柯以喻柄』何解?」 蘭兒任他握著柔夷,先是面現嬌羞,繼而正色道:「定公十四年,孔子五十六歲,擔任魯國的大司寇,就是丞相。齊人聞之驚懼,派出奸細到魯國說孔子的壞話,同時送給魯王當世著名的女樂。魯王從此以後縱情歌舞,不理朝政。當時魯國大權為季桓子所把持,季桓子乘機在魯王面前中傷孔子,結果魯王漸漸不喜歡孔子。孔子對魯王非常失望,就收拾行李離開。然而走在半路上心中不忍,徘徊不定,回望魯國,視線卻為龜山所阻,於是歎息道:『季氏之蔽吾君,猶龜山之蔽魯也』。然後作曲書。其辭有云:『手無柯斧,奈龜山何。斧以喻斷,柯以喻柄』。柯以喻柄是第四句,循環三遍,剛好是大儒會第十二屆,也就是下一屆」 葉昊天接著問道:「是莊師傅傳你的嗎?」 蘭兒點點頭,道:「兩年前他大病漸痊,說要出門一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臨行之前傳我書和《文王操》,求我十年以後到孔府去一趟,還讓我背誦一段十分拗口的口訣。腕上這幾個字卻是初跟莊師傅學琴時就紋上去的。當時莊師傅說入他之門每個人都要紋上這幾個字的,卻沒想到那時他就將大儒會的位置傳給了我。」說到這裡她看了葉昊天一眼,抱歉的道:「我也是直到今天才聽說大儒會的事,所以沒有跟公子提起過,還請公子見諒。」 葉昊天寬慰她道:「你能成為大儒會最神秘的「樂」派傳人,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怪你呢?」然後他目視三位老人道:「不知道另外兩派的代表是誰?」 程守禮道:「上屆『易』派的代表是你的至親,就是你的外祖父蘇洵安,這也是我們說跟他相識幾十年的緣故了。至於下屆是誰,卻是不得而知。」 葉昊天聽了心中掀起萬頃波濤,外祖父竟然也是一代大儒!怪不得如此受人尊敬。想想也能夠理解,一門七進士數百年也不多見,這樣的家族擁有一個大儒也很正常。只是蘇家一夜之間慘遭滅門,不知道外祖父是否在此之前找到了傳人。若是沒有傳人,他會將口訣留在哪裡呢? 朱璨似乎明白他心中所想,安慰他道:「莫要著急,你外祖父身為『易』派代表,對易經的研究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應該早已作好了安排。」 葉昊天卻不這麼想,若是外祖父的先天神卦真的到了通天徹地的境界,又怎會眼睜睜看著滿門慘死呢?不過從外祖父給自己的留言來看,他的先天神卦顯然已經達到了某種境界,或許為大儒會的事情作好了安排也說不定,只是不知道那安排是怎樣的。 孔修文再次開口道:「最後一派是『春秋』派,上屆的代表是少傅、兵部尚書、華蓋殿大學士楊士奇,當時他已九十六歲,估計下一屆的人選早就找好了。卻不知是誰。」 葉昊天有點頭痛的道:「這些大儒有什麼特徵沒有?要不然真的很難找啊。九陰教又是如何找到你們三位的呢?『 朱璨道:「如果潛心修習儒家浩然正氣,三十年之後就會生成『紫儒』之氣,那時若是呆在一處超過半日,方圓三丈之內都會瀰漫著一層淡淡的紫光,高達數十丈,很容易辨認。所以我們在哪裡也呆不住啊!」 葉昊天寬慰他道:「此處有上古大陣保護,不用擔心紫氣外洩。只要你們不走出大陣,諒他們也查不出,即使萬一查出了也無法進來。」說話之間他忽然抬頭看了看窗外道:「哎呀,天亮了,大家出門看看就知道了。」 眾人走出門來,果然紅日初升,霞光萬道。面前是深藍的湖水,周圍鮮花綠草、萬紫千紅,背後綠樹掩映中有三個碧綠的玉室,霞光照耀下泛出五光十色的異彩。想想本是十一月的初冬,這裡卻還是鳥語花香的春天,三人不禁都呆住了,看來這次真的來到了人間仙境。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妙手回春挽兩命 口若懸河天下驚 當天葉昊天和蘭兒到城裡買了些衣食用品帶回雁蕩,讓三位大儒在雁湖邊隱居著書,等待下山時機。然後他和蘭兒跟三人道別,要去尋訪其餘大儒的下落,同時還要準備終南聚仙會。臨行之際,三位老人將自己一派封閉監天尺的口訣細細解說了一遍,葉昊天聽了牢牢記在心裡。 天黑的時候葉昊天和蘭兒下得山來直飛長沙,不久停在蘇府舊址的一片廢墟中。看著眼前的斷垣殘瓦、枯草孤墳,葉昊天又一次潸然淚下。時間雖然已經過去好幾年,滅門那一幕卻彷彿猶在眼前。他又一次回憶當初父母帶自己到蘇府拜壽的經過,耳邊依稀傳來母親歎息的聲音「唉,眼看又是臘八,老爺子那裡還是要去的」,然後是父親高興的聲音 :「臘八全家一齊去看老爺子,有這樣的兒子,哪裡都敢去阿!」往日的歡樂忽然湧上心頭,益發彰顯眼前的淒涼和苦楚。忽然他感到手心裡傳過一陣暖流,回頭看時發現是蘭兒用一雙玉手緊握住自己的手臂, 不由得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他一直在不停的思索全家慘死的原由。或許外祖父身為六位大儒之一給蘇家帶來滅門之禍,但為何別人都只是被捉,而他卻慘死當場呢?也不知老人家有沒有來得及將易派的大儒之位傳下去。如果有傳人會是誰呢? 府中所有的痕跡都被一場大火毀掉了。如果有什麼留下來的話,決不會在地面之上。想到這裡他忽然心中一動:「當初自己被外祖父推入地窖,隨後得以從密道中逃生,不知道地窖中還有沒有藏著別的東西。地上的東西固然全被燒沒了,地下的東西卻可能還保留著」。 他在廢墟中走來走去,希望能判斷出地道的位置。蘭兒看他一言不發的來回走動,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然而她知道男人在思考問題的時候最好不要去打擾他,這時的他們就像鑽進洞裡的一隻青蛙,等他們想通了自己就會走出來。所以她只是在旁邊靜靜的看著,同時替他留意周圍的動靜。 葉昊天仔細回憶當初進入蘇府所走的每一步,然後原樣從廢墟邊緣的大門處開始向裡走,殘留的斷牆碎瓦給了他很好的參照。他一路走去,最後判斷出一家人聚集的大廳位置,就在孤墳北邊不足十丈的地方,那裡堆積著大片的殘瓦,殘瓦的厚度明顯高過周圍的廢墟,可見本是高堂正廳所在的地方。 他仔細辨認大廳門的位置,然後推測自己當時所站的方位。接著雙掌輕輕發出一道風印將方圓五尺之內的灰塵瓦礫吹開。不到一盞茶功夫真的找到了地窖的入口。地窖上方蓋了塊薄薄的青磚,青磚上的圃團早已化作灰燼。由於青磚所阻,下面的地窖還是完好的,並沒有多少灰塵湧入。 這時他才抬起頭看了蘭兒一眼,抱歉的道:「對不起,我做事太專心,竟然把你暫時忘了,請原諒。」 蘭兒寬容的笑了笑道:「我明白,不過我要你有空的時間加倍補償啊。」然後她看看地窖說道:「我們一起下去找找看。」 葉昊天點點頭,領先縱身而下,回手接住跟著下來的蘭兒,輕輕摟了她一下,然後扶她站在實地上。蘭兒覺得心中一陣溫暖。 兩人向周圍看去,地窖很小,連著的地道卻很長。他們仔細察看了地窖,沒有發現什麼,然後沿著地道走去,一人查看一面,大約百丈後來到地道的盡頭,仍然什麼也沒有。接著兩人交換位置,察看對方曾經看過的一面,一直走回地窖,最後還是相視搖搖頭。 出了地道,蘭兒安慰道:「公子莫急。你再想想看,或許府上還有別的地窖也說不定。」 葉昊天點點頭道:「外祖父有個書房,他經常在裡面閉關沉思,一關就是幾十天,或許那裡另有玄虛也未可知。只是不知道書房在什麼地方。我對蘇府並不熟悉,熟悉的人現在都不在了,看來真的很難找。」停了片刻他又道:「這又不像別的天然的寶物,通靈寶玉也用不上。」 蘭兒想了想道:「不如公子請人向官府買下這片土地,就說想建造房屋,然後慢慢尋找。」 葉昊天點點頭道:「如果別無他法,或許只好如此了。待我再想想看。一般大戶人家的書房應該在什麼地方?你父親的書房在王府什麼方位?」 蘭兒回答道:「這個不一定,跟個人的喜好和房屋的整體佈局都有關係。不過一般來說,書房離臥房不會太遠,或者就跟臥房連著。如果一家人子孫滿堂,老爺、老太太的臥房應該在內宅最正中的位置。既然老人家經常獨自閉關,看來書房有可能在一個離臥房不遠的獨立的房子中。」 葉昊天心中十分佩服,不住點頭道:「蘭兒,你說的不錯。待我找找看,我是一時糊塗了。」然後他循著蘇府正中線從南往北,一直走到最北邊後花園的位置。雖然經火以後花樹全都死了,但殘存的樹根還很明顯。然後他轉身向回走。花園的南面有大堆的瓦礫,那裡大概就是外祖父母的臥房了。離開臥房的附近只有東面有一片殘垣斷壁,別的都離得稍微遠些。葉昊天走過去站在那片廢墟的附近,回頭看看蘭兒,蘭兒對他點點頭。 看來這裡的希望最大,葉昊天決定仔細找找看。他運功凌空一抓將上面破碎的瓦礫移開,然後一股旋風將所有的灰塵吹了出去。下面是一塊塊光潔的青磚。他挨個敲了敲青磚,發現只有牆角一塊發出空洞的聲音。掀開青磚,下面果然有一個洞穴。洞並不太深,同樣連著一條甬道。兩人下入洞中,沿著甬道向前走,大約走了五十丈,進入一個寬敞的石室,石室內通風良好,身在其中並沒有憋悶的感覺。石室中間有一張書桌和一把椅子。蘭兒一眼看見桌上還有半截蠟燭和一張攤開的紙,她走過去將蠟燭點上,發現紙上還有些字,急忙招呼葉昊天過來觀看。 葉昊天過去看時,但見紙上濃墨寫就四句話:「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大儒癡,書中自有百變『易』。」 兩人心中明白那是說所有的秘密都在書中了。葉昊天環顧四周,發現周圍有一排書架,藏書不下數千卷,隨手抽出幾本,竟然全是易經有關的書籍。他大體看了看,發覺一時難以破解,於是將所有書架標上號,然後原樣裝入乾坤錦囊裡,最後將石室仔仔細細搜尋了幾遍,沒有別的發現。 蘭兒笑道:「公子,這些書的整理就交給我吧。我在錦囊中慢慢找,要是弄通了說不定就身兼儒家兩派了啊!」 葉昊天呵呵笑道:「你要是不覺得頭痛,身兼六派我更喜歡。我可不像某些人希望『女子無才便是德』。」 蘭兒恨恨的道:「我最討厭的就是那句話,不知道是哪個混賬說的。」 葉昊天看著她說話時激動的樣子道:「這話出自當代曹臣所輯的《舌華錄》。本朝文士陳繼儒有一句話,『男子有德便是才,女子無才便是德。』後人將前半句刪了,就剩下後面半句了。」停了一下,他又道:「你離家好幾個月了,想不想回去住幾天?我們順便回京找找另外一位大儒楊士奇。」 蘭兒立即高興的道:「好啊,感謝公子為我想得周到。我們是該回去看看了。」 兩人將石室的入口封好,又將瓦礫堆了回去,看看跟周圍差不多了才轉身離開向京城飛去。蘭兒在錦囊中慢慢尋找那個所謂的「大儒癡、百變『易』」。 到京城的時候天剛濛濛亮,兩人在秦淮河邊吃了早茶,消磨了一會光陰,才慢慢走向王府。入府前蘭兒躲入乾坤錦囊,不想讓無關之人見到。 進入內宅,蘭兒按納不住激動的心情,快步跑向父母所在的正房,發現父母正在屋內用茶,她一頭撲在母親的懷裡,口中叫著:「娘,爹,我回來了!」 王爺和王妃剛剛用完早餐,忽然看見蘭兒撲進來,先是嚇了一跳,繼而聽到她歡快的聲音,知道她沒事才放下心來,立即捉住她噓寒問暖。王妃將她撐開,上下打量了幾眼,發現蘭兒出落得更加美麗了,腰身還是一樣的纖細,眼睛裡的內涵卻豐富了很多。 葉昊天隨後進去,跟王爺、王妃見禮以後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一時之間屋子裡充滿了歡快的氣氛。 幾個人各自敘述了別後的經歷。葉昊天道:「王爺,」,忽然想起自己已經跟蘭兒定了婚,於是改口道:「爹,我升任九江知府一事您是否曾經跟吏部打過招呼?」 王爺搖搖頭道:「這事我沒說一句話,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出面,一切全靠你自己努力。」 葉昊天點點頭道:「好,在朝廷妖氛未除之前,爹千萬不可出面。小婿若是見勢不好,自有保命之法,請爹放心。此次回來我想請教您兩件事。第一件是關於吏治的,我想大力整頓九江的吏治,但整頓吏治不免得罪官員,或許有人會將我告上吏部,不知道吏部哪位官員為官清明一些,請爹幫我查查,我想提早結識一下,疏通好關節。另一件事是關於少傅、兵部尚書、華蓋殿大學士楊士奇的,我想知道這個人的詳細情形。」 王爺回答道:「自保之道我比你精明,生於王室之家的人哪個不精於此道?一府的官員不過是六品、七品的小人物,告上吏部也不可怕,不用太放在心上。吏部尚書顧興賢為人還算不錯,你可以找找他看。」頓了一下他又道:「少傅楊士奇這個人我也比較熟悉,只是他下場比你們蘇家還慘,我一直不願想他的事,想起來心裡就很不舒服。」 葉昊天聽了心中吃了一驚,不知道怎莫個慘法。 王爺歎息道:「楊少傅百歲高齡仍然精神矍鑠,十年前才從兵部尚書、華蓋殿大學士之職退了下來,但仍然身居少傅之位。五年前忽然有人告他私藏貢品,理通藩國,皇上盛怒之下將其收入大理寺審問,家中物品悉數抄沒,據說派去抄家的人竟然有六、七百人,每一寸地皮都搜過來了,從家裡查出了幾件禁品。楊少傅矢口否認,說自己從未見過那些東西,不知道是誰栽贓陷害。大理寺審問三月未見結果。其間多名官員為其求情,皇上也想放他一條生路,於是並未治罪,只是降旨將其趕出京師,允許其返回故里。於是楊家乘了一隻大船沿江而上欲返四川,沒想到途經漢口船竟然沉了,三百餘口全被淹死!沒有一人活命!消息傳來,滿朝文武都說天有不測風雲,楊少傅實在太倒霉了。」 葉昊天聞之氣憤填膺,怒道:「這是又一樁血案!肯定有人暗下毒手。長江之上行舟甚多,如果是自然沉船,那麼多人總會有幾個人被救上來。不知當時力主陷害楊大人的是誰?」 王爺道:「是宦官王希及其死黨劉衡。自那以後王希將兩位國師迎進宮中,朝中氣氛日壞一日。」 葉昊天憤恨的道:「又是王希!這個王希只怕是妖人揀選後送入宮中的。」接著他將九江通判吳之晴的事講了一下。 王妃聽了連連歎息道:「吳夫人大概也很不幸,王希不一定是她的兄長。只怕是情人將她拋棄才會如此。」 王爺沉思了一下道:「這個王希是有問題。宮裡的太監大多是自幼淨身入宮的,而他進宮時已經二十六歲,竟然還是舉人之身,所以見解不凡,入宮之後提升飛快,不幾年就成為皇上面前的紅人,八、九年前既已炙手可熱,現在更是一手遮天,為所欲為。」 葉昊天問道:「不知當年跟楊大人相熟的都有什麼人?他出京的時候有哪些人送行?」 王爺想了想道:「跟楊大人相熟的人極多,他是朝廷重臣,出事之前哪個人不是爭著跟他結交? 更兼他為人豪爽,見面即熟,所以滿朝文武多半認識。雖然出事之後多數人跟他斷了來往,但據說出京時還是有五位大臣為他送行。可是後來那五人竟然也被王希編織罪名收入監中,結局都是極慘,雖然逃過了滿門抄斬,他們個人卻均是未得善終。自那以後滿朝文武噤若寒蟬,誰不看王希臉色行事?」 葉昊天搖頭歎息,心中不忍,最後又問道:「楊大人的府第是否還在?」 王爺道點點頭,接著又搖搖頭,道:「當年抄家的時候搜查極細,楊府不可能還有東西留下來。」 葉昊天聽了心中惆悵,不知道如何尋找春秋派大儒的傳人。 葉昊天一時沉默下來,考慮半天道:「爹,有沒有辦法查出三十年來所有進士的名單?我有些用處。」 王爺答道:「這個容易,我叫人跑一趟吏部就成了。」說完拍手叫了個年輕人進來,道:「 張玄,你去吏部將四十年來所有進士的名單抄一份來,慢慢抄,別漏了。」 年輕人答應一聲去了。 此時葉昊天簡單的敘述了大儒會的由來,說楊士奇是上代六位大儒之一,只有找到他的傳人才有可能找到監天尺,至於其餘幾位大儒是誰目前還在尋找之中。蘭兒只是在旁邊微笑的看著他瞎說,也沒有透露自己就是新一屆大儒之一,生怕父母為自己擔心。 王爺聽到監天尺立即興奮起來,連聲道:「監天尺!中流砥柱監天尺!匡扶正義監天尺!當此危難之時,多少人都在翹首期盼著它。沒想到監天尺跟大儒會還有關係。」頓了一下他又道:「 不好找啊!我幫你暗暗查查,看楊少傅平生跟誰走得最近。你要想將所有進士查一遍簡直太難了,還不如去抽籤算卦呢!三十年來的進士不下八百人,那麼多人你怎麼查啊? 」 葉昊天聽到抽籤算卦不禁心中一動,動用先天神卦未嘗不是一個辦法,只是要想弄懂那些卦書只怕不是朝夕之功。他看了蘭兒一眼,蘭兒對他點點頭,似乎明白他心中所想。 他又陪著王爺、王妃聊了好大一會兒,然後對蘭兒道:「你陪爹娘坐著,我想出去在京城走走,看看有沒有運氣找到點線索。晚上我會回來的。」 蘭兒還沒來得及說話,王爺揮手道:「去吧,找監天尺最重要,蘭兒就留在這裡等著。」 蘭兒只好笑著點點頭。 葉昊天出了王府,改變形貌化成一個四旬文士,在大街上不急不徐的走著,眼睛盯著的不是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也不是路旁鱗秩櫛比的店面,而是人家屋頂上數丈高的天空,盼著能找到一個冒著淡淡紫氣的宅院。如果說楊少傅常駐京城,他的傳人留在京城的可能性也比較大,如果運氣好,說不定能找到點蛛絲馬跡。當然這種希望十分渺茫,一則那人可能並不在京城,二則即使在京也可能早被九陰教捉去了。 他從城東開始一條條的大街依次走過,一個時辰後到了羅開山的府第,想想好久沒見了,不如去找他聊聊。來到門前,發現大門緊閉著,不似往日人氣旺盛的樣子,不禁有些擔心。他上前扣了扣門環,過了好大一會兒才有一個老家人出來開門。 葉昊天招呼道:「老人家,請問羅大人在家嗎?」 老人用有點奇怪的眼神看他一眼,道:「羅老爺改任福建副總兵,三個月前已經前去赴任了。」 葉昊天聽了一震,心中既有尋人不見的遺憾,也很是替羅開山高興,知道以他的才華,放在外地多做點實事,異日出將封侯是大有可能的,總比困在翰林院一輩子好。相信羅開山自己也一定非常興奮。 離開羅府他繼續沿街而行,又走了一個時辰,眼見已經看了大半個京城,仍然一無所獲,腳步不禁漸漸加快。眼前是一個非常幽靜的長長的街道,街道兩旁全是寬敞的雕樑畫棟的廳堂,開向街道的大門卻只有少少的幾個。每扇門都十分寬大,門前蹲伏著碩大的石獅子,門上的金漆和獸面錫環很是醒目,似乎裡面住的全是達官貴人。連門前的街道也是那麼幽深,頗有「一入侯門深如海」的感覺。 他一直朝前走,過了一會兒發現街道在一個深宅大院前止住了。抬頭看時,發現大門上方的匾額上寫著兩個大大的金字「宋府」。 他看了看大院,沒有看到自己要找的紫儒之氣。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聽見大院裡傳來隱隱的哭聲,漸漸的哭聲越來越響,變成呼天搶地的聲音,不久大門忽然開了,好些人身著白衣抬了副棺材走出來。 葉昊天急忙閃在路邊,眼見棺材後面跟了好些人,哭聲一片不絕入耳。其一個老婦人一邊跌跌撞撞的走一邊傷心的哭道:「我可憐的女兒啊,你怎麼走得這麼早啊!怎麼走到娘的前面了啊?。。。」又一個老婦人高聲哭道:「我那孝順的兒媳啊,還有那沒出世的孫子啊!。。。,我們宋家是作了什麼孽啊。。。老天爺,你睜睜眼啊 !。。。」一個年輕人在棺材後面跟著,面色淒苦,雙目無神,癡癡的看著前方。 葉昊天搖頭歎息,看樣子這家人的媳婦是生產不順死了。沒辦法,這年頭生孩子就像闖一趟鬼門關,弄不好就是一屍兩命。人命太賤了!「天地不仁,萬物為芻狗」。 棺材從他面前經過,沒有一個人轉頭看他,每個人都沉浸在悲傷痛苦之中。他看著那嬌小的棺木,心中想著「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不僅心內跟著難過。正在十分低沉的時候,忽然看見一滴鮮血從棺中滴下來,他心中一驚,凝神靜聽良久,竟然聽見棺中還傳來一聲微弱的心跳。 棺中人還活著!竟然沒有死透! 葉昊天一下醒悟過來,急忙走上前去攔住眾人道:「且慢,請將棺材抬回,裡面的人還沒死!」 眾人正在極度傷心之中,都奇怪的看著欄在棺前的人,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年輕人淚流滿面的道:「惡鬼滾開,讓我娘子靜靜的上路,別打擾我們!我要陪她走完最後的路!」 葉昊天加重語氣高聲道:「人還有救!快抬回去!再晚了就難說了!快!」 大家都停在那裡,幾個抬棺材的年輕人回頭看看走在最後的一個五旬儒士。儒士盯著看了葉昊天一會兒,看到的是葉昊天不怒而威的面容,真誠和期盼的眼神,還有那一身浩然正氣,於是心中一震,吩咐道:「抬回去,先抬回去!」 眾人掉轉頭,又將棺材抬進府中,兩位老太的哭聲並沒有停下來,只是不由自主稍微低了一點。葉昊天跟著棺材經過前廳七間、中堂七間,進入後堂,入目是房上的黑板瓦、屋脊上的花樣瓦獸以及彩繪的梁、棟、斗栱、簷桷,心裡明白這家人決不是普通人家,而是位及人臣的公侯之家。進入內宅,葉昊天吩咐無關的人員走開,只留下年輕人和幾位老人在旁。 年輕人手扶棺材不肯讓開,儒士也鄭重的上前幾步,對著葉昊天問道:「先生是什麼人?你怎麼知道還有救?」 葉昊天不願多言,卻又不得不說一些話來讓眾人相信自己,只得道:「我是祖傳的神醫,只要一息尚存,就有救活的希望。」看著眾人懷疑的目光,他向旁邊跨了幾步,來到一株碗口粗的松樹旁,左手輕輕發了一掌,片刻之間松樹就枯萎下來,松針嘩嘩的落向地面。眾人無不大吃一驚退後了好幾步,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葉昊天看看眾人,又抬起右掌發出春風化雨,眼見松樹一會兒功夫枝葉返青,不多時恢復了勃勃生機。年輕人和兩位老婦人見了撲通跪在地上,口中呼道:「請仙長救命啊!救救他們母子啊!」 儒士心中也燃起希望,於是不再攔阻,對他道:「請仙長施術。」 葉昊天上前將棺木打開,入目是一個面色如紙的少婦,身上蓋了一張白色的毯子,毯子下部已經為鮮血濕透。他伸出手去,摸了摸少婦的脈門,良久之後感到寸脈微微搏動了一下,那是心脈尚存的表現。 儒士看著他道:「兒媳向來身體健康,大夫說胎位不正,轉也轉不動,所以生了三天生不下來,活生生的人折磨成了這樣。宮裡的太醫都來看過了,如果仙長沒辦法我們也不怪你。 葉昊天沉吟片刻道:「我有辦法可以救活夫人,但是有一個要求,希望你們能答應。」說到此處他頓了一下,看了一眼眾人接著道:「救活之後你們不得四處宣揚,不得將我救治的方法說出,能做到嗎?」 儒士鄭重的點點頭,年輕人和兩位老太跪在地上不肯起來,幾個人都說道:「請仙長搭救,我們決不敢在人前提起,您放心。」 葉昊天聽了,從乾坤錦囊中取出一株不死草,覆蓋在少婦面上。幾個人都驚奇的看著他,不知道那蘭草一樣的東西有什麼用。 葉昊天知道一會兒功夫少婦就會醒過來,但腹內胎兒的位置不能不校正,於是站在棺材旁邊雙手虛抬,微微發出一點功力,透過少婦的身體托住腹中的嬰兒,想將嬰兒轉個位置,結果試了一下卻沒有成功。他放出神識探查了一下,原來是臍帶將嬰兒的頭頸纏住了,於是小心的將臍帶解開,然後才將胎兒轉了個方向,成為頭下足上的位置。 剛剛弄完,忽然聽見少婦口中「嚶嚀」一聲,不出所料的甦醒了。葉昊天迅速將不死草收回錦囊。周圍幾個人一下圍了上來,年輕人將夫人扶著坐起。少婦氣息微弱的道:「相公,我對不起你,這孩子怕是生不下來了。我好命苦啊!」 葉昊天對她道:「夫人請放心,我已經將胎位正過來了,請再堅持一會兒。」說著又取出一顆補中益氣丹遞給年輕人道:「夫人失血過多,中氣極弱,將這顆丹藥給她服下。然後速將夫人抬到床上,再傳穩婆來!」 年輕人千恩萬謝的接過丹藥放在夫人口中。少婦聽說胎位正過來了,立即滿臉欣喜的看看葉昊天,眼睛裡透出期盼的神采。隨後年輕人將她抱入房中,穩婆已經又被叫來了。 葉昊天和儒士在外面等著,儒士和年輕人在院子裡焦急的走來走去,葉昊天安慰儒士道:「先生請放心,您要有孫子了,恭喜恭喜!」儒士愈加驚奇的看著他,心裡的焦慮卻始終不能減低,畢竟人死了一次再救回來,誰知道還會發生什麼事? 不到半個時辰,一個老太太走出來道:「生下來了,是個大胖小子。母親平安,只是小孩好像不太好。」 葉昊天點點頭道:「胎兒在腹內停留太久,缺血少氣,只怕已經傷及腦絡,請將孩子抱給我看看。」 老太太道:「天太冷,怕孩子受了風,不如請仙長進去看吧。」 葉昊天跟著進去,少婦已經斜躺在床上,身上蓋了被子,將嬰兒抱在懷中,正在暗暗垂淚。 年輕人跟她說了句話,她淚流滿面地將嬰兒遞給葉昊天,眼睛裡透出的是絕望和無助。 葉昊天接過嬰兒看時,發現嬰兒面色紅得發紫,不哭不叫,仔細探查,果然發現有兩條入腦的經脈和一條入肺的經脈堵住了。他運起春風化雨大法將嬰兒的經脈疏通了一遍,片刻之後忽然嬰兒哇哇大哭起來,面色也漸漸變成淡紅的顏色。聽見哭聲,每個人都面上一喜,知道嬰兒已經好些了。 葉昊天對少婦道:『孩子的腦脈已經通了,你放心吧,將來一定會完全正常,不會留下任何後遺症。」 夫人當即掙扎著要下床給葉昊天磕頭。年輕人和兩位老太已經跪了下來。葉昊天趕緊將他們阻止。 儒士將葉昊天請入正廳,讓所有人退下,面現感激的道:「仙長救了我家兩條人命,敝人感激不盡,不知如何才能報答?」 葉昊天搖搖頭道:「舉手之勞,不用掛在心上,我只要看著他們母子平安就很高興了。」 儒士無比欽佩的看著他道:「我欲敬獻仙長五萬兩紋銀,請您笑納!」說著就待叫人取銀票來。 葉昊天急忙將他阻住道:「先生不要如此,我說不用就真的用不著。我還有事,這就告辭,以後有緣再見。」說著就要離開。 儒士急忙道:「仙長且慢,我還有下情容秉。」葉昊天停住身子看著他,不知道他要說什麼。 儒士卻猶豫著沒有開口,只是在廳中不停的走來走去。過了一會兒他似乎下了決心,忽然上前跪下對葉昊天納頭便拜。 葉昊天吃了一驚,這是老先生第一次拜他,知道對方非是普通人物,這一拜只怕有些原因。正待阻止,儒士果然面色沉重的道:「我這一拜並非因為仙長救了兒媳和孫子,而是有事相求,想求仙長大慈大悲出手救治一個病入膏肓的人。那個人非比尋常,我全家人的性命跟他相比簡直賤若泥土!只要能救了那人,無論任何代價我都在所不惜。」 葉昊天明白,面前的儒士定然位居公候之列,以他的身份說出這樣的話,那人不知道是哪位皇親國戚了,不由得心中略感興趣,於是道:「先生不用顧慮。只要那人不是十惡不赦之徒,我都願意伸手一試。另外請您不要呼我仙長,不如叫我田天好了。不瞞先生,我的本名目前不便提起,但跟田天兩個字有些相近。」 儒士看了他幾眼,沉吟一下道:「好,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不管你是什麼人,有這一身凜然正氣就夠了。我就叫你田天。你可以作我的手下跟我去一趟,路上可能會有人盤問什麼,你不用回話,一切有我。」 葉昊天答應道:「好,請先生這就上路吧。」 儒士又看了一眼葉昊天,回頭吩咐下人:「去拿一套本府師爺的長衫來。」下面有人立即跑了去拿,片刻之間拿來了。 葉昊天跟著儒士來到裡間換上長衫,那是一襲青衣,袖口有兩個金絲織成的字:「宋府」。大小倒也合適。 儒士又道:「那裡檢查很嚴,身上不要帶有鐵器,否則無法通過。另外這東西你拿著,入門用得著。」說著遞給葉昊天一隻牙牌。 葉昊天接過牙牌,又將乾坤錦囊取在手中道:「我身上只有這麼個小小的錦囊,除此別無他物」。說著將錦囊遞給對方察看,儒士隨手捏了一下道:「沒問題,這麼小的東西連把最短的匕首也藏不下。」 然後儒士出了大門上了四人官轎,讓葉昊天捧了些書籍字畫在後面跟著。一路行去街道越來越寬,宮殿越來越高大,走了不久竟然到了承天門外。儒士下了轎子,吩咐轎夫等著,仍舊讓葉昊天跟著,然後邁步前行,過了端門來到午門前。 葉昊天殿試的時候曾經入宮一次,今番再次來此仍然感受到午門的森然威嚴。看著高大的磚石墩台上的五鳳樓,和兩側凸出的闕形成相對圍合的空間,任何人都會有一種壓抑感。 守門的黃門侍郎上來問侯:「宋太傅,今天怎麼來得晚了一個時辰啊?」 宋太傅從懷中取出一塊牙牌道:「太子讓我找齊了他要的字畫就來,不論時間早晚。」然後指了指身後的葉昊天道:「此人是我府中的師爺,下得一手好棋,太子學棋甚切,想知道什麼是上乘棋道,所以讓我請位高手來在太子面前對奕一局。」 黃門官看看葉昊天道:「你的牙牌呢?」 葉昊天忙將儒士所給的牙牌取出來。 黃門官接過去看了看,點點頭,然後對儒士道:「宋太傅,依例檢查,請多包涵。」 儒士沒有說話,只是伸開雙臂任其檢查。葉昊天這才明白面前的儒士竟然是當朝三公之一:太傅宋九齡,由於心中早已有底,所以也沒有怎麼吃驚。黃門官略略檢查了一下宋九齡,接著十分仔細的檢查了葉昊天手中的字畫,又在他身上拍了幾下,道:「檢查完畢,兩位請入宮。」 兩人剛欲邁步,忽然從宮內走出一位六旬老者,人還在三丈外就笑道:「剛才在遠處聽說太傅的師爺是圍棋國手,不禁想出來認識一下。太傅真是好生了得,不單自身棋藝天下聞名,府中隨便出來個師爺也這麼厲害。以後有空倒想請教幾局。」 宋九齡上前拱手道:「原來是劉太師,今日已晚,我們要急著要見太子,切磋之事以後有空再說吧。」 葉昊天心中一震,面前站著的竟然是權傾朝野的太師劉衡,正是此人跟宮裡的太監王希里應外合、把持朝政,弄得滿朝文武敢怒而不敢言,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但見對方五短身材,大腹便便,一雙眼睛幾乎瞇成了一條線,偶而不經意的瞄過來卻又滿含神光。似乎身上練了某種功力,看來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人。 劉衡攔住兩人道:「太傅且慢。我剛剛去看過太子,太子神色極差,剛剛入睡,你去了也要在外面等著。不如讓他休息一下,過一個時辰再去。」接著話語一轉道:「太傅,請給介紹這位圍棋國手,我很想結交一下!」 宋九齡看了葉昊天一眼,心裡有點不安,面上不動聲色的道:「這是本府師爺田天。田天,來見過當朝太師。」說著招呼葉昊天上前晉見。 葉昊天盡力收攝自己身上的浩然正氣,急忙上前施禮道:「久仰太師大名,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 劉衡緊盯著葉昊天道:「田師爺是哪裡人阿?我也略通棋理,京城棋界高手無不相熟,為何未曾聽說你這圍棋國手的大名?」 葉昊天不慌不忙的再次施禮道:「晚生是青海人,向來以為棋術只是小道,從沒想過以棋道揚名,所以很少跟棋界中人來往。」 劉衡哦了一聲道:「原來田師爺博學多才啊!不知道你最得意的是什麼?最想揚名的又在哪一方面?」 宋九齡有點焦急的看著葉昊天,不知道他怎麼回答。 葉昊天呵呵笑道:「我最盼望的還是有一天金榜題名,這也是我拜在太傅門下的原因,實指望近水樓台圖些方便罷了。今日見了太師,以後還請多多提攜。」 劉衡一摸短鬚道:「好,這也是讀書人的本色。我且考你兩個問題,若能答得好,我會跟太傅一起幫你打點,或許你不用科舉就能入仕作個小官了。」 宋九齡聽了葉昊天的答覆一個勁兒的暗暗點頭,覺得很是恰當。忽然聽見太師要提問題,他的面色有點不太自然,道:「太師,我們還要入宮面見太子,不如請您以後再考吧。」 葉昊天卻神態自若的道:「太傅莫急,既然太師有此雅興,便請出題。」 劉衡看他氣定神閒的樣子,略一沉思道:「這兩個問題都是圍棋方面的,第一個比較簡單,如果答不出,今天你就不必入宮了。請問圍棋手法有哪些名字?『 葉昊天不用思索脫口而出道:「棋經十三篇有云:夫弈棋者,凡下一子,皆有定名。其之形勢,死生、存亡,因名而可見。有沖,有干,有綽,有約,有飛,有關,有搭,有粘,有頂,有尖, 有覷,有門,有打,有斷,有行,有立,有捺,有點,有聚,有蹺,有夾,有拮,有辟,有刺,有勒,有撲,有征,有劫,有持,有殺,有松,有盤。 用棋之名,三十有二,圍棋之人,意在萬周。」 宋九齡聽到這裡,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暗自慶幸今天運氣好,這位仙長果然非同一般。 劉衡鼓掌道:「好!果然是當世國手,這個小問題當然難不住你。不過第二個問題有點難度,邵壅曾經寫過古今圍棋第一長詩,你是否聽說過?能否背點兒來聽聽?『 宋九齡聽了邵壅這個名字,想了半天沒有印象,報怨道:「太師這是強人所難了,這詩我都沒聽說過,不知太師從哪裡看來的?『 劉衡得意的笑道:「這是我上月才從國子監的藏書室翻了許久翻出來的。我拿這問題問了八個人,沒有一個答得出,大家都說連聽都沒聽過。」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看看葉昊天道:「你只要背得出二十句,我就推薦你作宮廷棋待詔,官居六品,以後可以出入翰林院、親王、公候的府地、甚至皇宮除後宮以外的部分也可以來去自如。」 葉昊天卻問道:「太師不用考察我的棋藝了嗎?或許我只是棋藝平平而記憶較強而已。」 劉衡哈哈笑道:「不用了,如果你真能背出此詩,可見對圍棋確實有心,而且作過很深的研究,更兼智力超群,棋藝應該不會差到哪裡。」 葉昊天不忙背誦,又問道:「太師是否相戲爾?」 宋九齡故意呵斥道:「朝廷三公,怎會相戲於你?你若是會的話就背來聽聽,不會也沒人怪你。」 葉昊天抬頭望天裝作苦思冥想的樣子,劉衡看著他那痛苦的表情得意的笑道:「背不出也沒什麼。莫說是你,就是翰林院的學士也沒幾個人聽說過。要說背得全普天之下恐怕沒有一個。」 葉昊天裝模作樣停了半天,看看差不多了,忽然背道:「我來試試看啊,二十多年了,可能記不全了。好像是『人有精遊藝,予嘗觀弈棋。算余知造化,著外見幾微。 好勝心已無,爭先意不低。當人盡賓主,對面如蠻夷。財利激於衷,喜怒見於頑。。。。』」開始時結結巴巴,隨後逐漸加快,一句接一句,如同江河之水滔滔不絕,整整一頓飯的功夫才背到:「上兵不可伐,巧歷不可推;善言不可道,逸駕不可追。 兄弟專乎愛,父子主於慈。天下亦可授,此著不可私。」最後嘎然而止。 旁邊的兩人大眼瞪小眼都呆住了。 宋九齡長歎道:「天吶,這麼長的詩竟然真有人去背!竟然還真的能背下來!這人是傻瓜還是神仙啊?」 忽然想到背詩的人就在眼前,這話說的未免不敬,連忙改口道:「太師,棋待詔的事您看著辦吧!」 劉衡諾諾連聲,說不出別的話來。只是道:「兩位請進,太子該睡醒了。棋待詔的事待我秉明皇上過幾日安排。」 葉昊天和宋九齡正待邁步,忽然背後又傳來劉衡說話的聲音:「不知田師爺是從哪裡看的這首詩?『 葉昊天轉身答道:「時間太久,我記不太清了,或許是敦煌石窟,或許是岳麓書院,或許是白鹿書洞。」 劉衡聽了未再問別的,這三處所在每處藏書都不下幾十萬卷,確實是很好的解釋。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東宮搖搖燈欲墜 黑霧沉沉曉寒深 葉昊天跟著宋九齡穿過一道又一道門戶,經過文華殿往東一拐,來到一處綠琉璃瓦歇山頂的宮殿,門上方的扁額寫著三個大大的金字「端本宮」,知道這是到了東宮太子的住處了。 宋九齡站在門外等著,有中年太監過來道:「太傅,今日太子不舒適,請您明天再來吧。」 宋九齡求肯道:「太子召見我是有大事相商,過了時辰只怕就耽誤了。還是請公公進去秉報一聲。多謝。」說著走近幾步從袖中取出二十兩銀票,壓在手心裡遞了過去。 太監迅速的看看四周將銀票收了起來,低聲道:「太子在等您呢,王公公說不得他的吩咐所有人員一律擋駕,今天來了幾批人全被擋回去了。您是太子專門叮囑的,不過還是請進去快點出來。否則王公公怪罪下來,小的吃罪不起。」 宋九齡點點頭,招呼葉昊天跟著進去。裡面再無阻攔,又穿過幾道小門,終於來到一間寬敞的臥室中,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有氣無力的躺在床上,面色青紫。床邊站著兩個女子拿來手巾為他擦拭額頭的虛汗。 宋九齡上前幾步雙膝跪地道:「臣宋九齡給太子殿下請安!」葉昊天也跟著跪下。 太子本來閉著眼睛養神,聽見聲音忽然睜開眼睛艱難的笑了笑道:「太傅請平身,賜坐,這位卿家是誰?」 宋九齡站起身來高聲答道:「這是我府上的師爺,棋力超群,剛剛太師沒能考問得住,已經許他作棋待詔。他手中的字畫是我給您找來的。」 太子微微點點頭,用微弱的聲音道:「賜坐」。又揮揮手讓旁邊的人退下,然後道:「太傅,我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了,只怕要辜負你的教誨了。」 宋九齡忽然上前兩步低聲道:「太子莫要歎息,我請來的田先生是當世奇人,只要他能出手相救,保證能沉苛立起,藥到病除。」 太子上下打量了葉昊天一眼略微提高一點聲音道:「嗯,果然儀表不凡。既然太傅這麼說,田卿家定非尋常人物,棋力應該不俗。」然後又用極低的聲音道:「請先生給本王看看還能活多久。」 葉昊天留神察看四周,發覺有一道目光從窗外透進來,目光中滿含監視的味道。於是對著那人遙遙發了一道「神」印,將那人的神靈暫時封閉了。接著又將罡氣延伸開去,將整個臥室籠罩起來,使屋內的聲音無法傳出,然後才道:「好了,監視之人已經被我制住,請太子但說不妨。先讓我給您把把脈。」說著讓太子伸出手來,自己三指搭在太子的寸關尺上,略辨三部九候,時辰不大,又開口道:「太子殿下關脈鬱結,尺脈滯澀,這是中了慢性之毒的徵候。嗯,毒性之中好像有蜈蚣、殭蠶、地龍、全蠍、砒霜、硫磺、還有蛇毒,還有……哎呀!」說道這裡,他忽然想起蒼靈宮裡煉製的「神丹」,這不就是神丹的配方嗎?神丹竟然早已煉成了!那一萬顆神丹若再被妖人煉成又不知會有多少人遭殃了。 旁邊兩人聽著他說的毒藥之名,每聽一種都是心中一驚。太子面色更加青紫,恨恨的道:「我就知道是他們下的毒手!太醫還說是外受風寒,寒熱相結,氣血鬱積……」 宋九齡十分焦急的道:「仙長,還有沒有救治之法?只要能救,需要什麼藥材我們盡力想辦法。」 葉昊天搖頭歎息:「三十六種毒藥合在一起,要想解毒我是無能為力的,除非藥王再生,扁鵲復起。五十年前有位千面鬼醫,據說是藥王的傳人,或許他能夠配出解藥來。只是好些年沒聽到這人的行蹤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傳人。」說到此處他停頓了一下,看看愁容滿面、幾乎絕望的兩人道:「我並不是說沒法救治,解毒雖然不行,但將毒驅除出去還是有辦法的。」 宋九齡急忙躬身求肯道:「請仙長救救太子,當此亂世之際,振興天朝的希望就落在太子身上了。」 太子看看葉昊天知趣的道:「不知田先生有何要求,只要本王能做得到且不違背人倫大德的,我一定答應你。」 葉昊天本沒有乘機要挾的意思,他想的只是如何才能大量解毒的問題。別說一萬人中毒,即使是幾百人也夠他麻煩的了,看來最好還是配出一爐專門的解藥來。聽了太子之言,他忽然覺得此時不要挾他一下簡直有點太便宜他了,於是改變心思道:「目前我沒有什麼要求,但希望保留三個願望,等太子登基之後能夠幫我實現。」 太子急忙道:「先生請說,只要合情合理、不違背人間正義,莫說三個,三十個我也可以答應。」 葉昊天笑著搖搖頭道:「目前我還沒有想好,等我想好再說吧。我的願望都是維護人間正道的,保證不會讓太子殿下為難。」然後從懷中取出一顆祖州升仙丹來,極其珍重的遞給太子道:「服下此丹就可以百病不侵、百毒難入,壽命可達一百二十歲,若是以後勤加修煉登上仙界亦是大有可能之事。」 宋九齡雙手顫抖的接過去,轉交給半躺著的太子手中。 太子抖抖索索的將仙丹放入口中,過了不一會兒,忽然從床上跳了下來,飛快的跑出門去。宋九齡嚇的面色如土,不知道怎麼回事。回頭看葉昊天仍然滿面春風,才知道可能沒什麼事。時候不大太子從外面進來,伸了伸懶腰,對葉昊天當頭一拜道:「謝仙長救命之恩,剛才出恭之時,便下的全是青綠的膿血,此刻遍體舒暢,好似比先前未病之時還要爽快,簡直有飄飄欲仙之感。」說著來到書桌旁攤開筆墨寫了三張草書「救命之恩,沒齒難忘;仙長之命,絕不敢辭。玉淳手書。」然後一一蓋上自己的印章,遞給葉昊天道:「仙長請收好,待本王登基之後,只要有人持有我的手書,我將全力滿足他的要求。」 葉昊天看看手書,才知道太子的名字原來叫朱玉淳。於是將手書收起,環顧四周又道:「太子殿下,不知是何人加害於你,如果不查個明白,只怕對方一計不成將會另生一計。您雖然絕毒已除,卻是凶險未解,呆在宮中情勢不妙啊。」 太子將滿臉的興奮收了起來,點點頭道:「我知道是何人下的毒。只是對方勢力極大,如今宮中已經被他們把持了,父皇和我都是表面權威仍在,暗中身不由己。而且我已經三個月沒見到父皇了。」 宋九齡歎息道:「如今宮內宮外全為妖人控制,若非對方想挾天子以令諸侯,只怕太子和皇上都難活到今日。」 葉昊天想了想道:「我在外界聞聽太子為人很是賢明,怕是已為妖人所忌,他們只需要挾持皇上就行了,太子殿下太過聰慧對他們來說卻非好事。我想這也就是他們欲除去殿下的原由了。所以,以後太子最好韜光養晦,仍然經常多趟在床上;另外不妨裝作藥物傷了腦筋,不時犯些糊塗,讓對方放棄警惕之心,拖延時間以求良策。」 太子沉思片刻道:「謝謝先生指教,我知道怎麼做了。」 正待再說下去,忽然外面出來尖細的聲音道:「王公公到。」 太子急忙躺回床上,宋九齡熟練的從桌邊取出棋盤,匆匆擺了幾顆子。葉昊天一眼看去,發覺棋子位置欠妥,於是揮手將棋子重新整理一下,儼然成了一副棋局的樣子。 這時聽見外面傳來問話的聲音:「胡四,太子的病好些了嗎?」等了片刻沒人回答,葉昊天忽然想起原來自己將那人的神靈封閉了,此時急忙將封閉解除。立馬聽見有人慌慌張張的回話,道:「嗯,呃,好,好些了!」 然後是呵斥的聲音道:「混賬!明天去打掃茅廁,這樣的糊塗蛋怎能伺候太子?」接著提高聲音道:「太子,奴才進來看你了!」 太子用低低的聲音道:「進來吧。」 話音未落,門外進來一個不到六十歲的宦官,面白無鬚,玉樹臨風,隱隱然有出塵之態。葉昊天卻早在數丈開外已經感覺到一股陰冷的壓力傳來,於是急忙收縮自身的浩然正氣,整個人馬上變得猥瑣起來。回頭看太子和宋九齡也都嚇得矮了半截身子。 宦官對太子叩頭施禮道:「奴才王希給太子殿下請安。」 太子掙扎了兩下試圖坐正身子,結果沒能成功,又半躺回床上,仍然用低沉的語氣道:「王公公請坐。」 王希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看了看太子呵呵笑道:「殿下的面色好多了,不知是否太傅來了的緣故。」又看看葉昊天道:「這位就是太傅的師爺、圍棋國手、劉太師讚不絕口的棋待詔嗎?」 宋九齡拱手道:「王公公好,這是本府師爺田天,請您多關照。田天,來見過王公公。」 葉昊天裝作誠惶誠恐的樣子上前施禮道:「小人見過王公公。」 王希上下打量了葉昊天幾眼,沒發現他身上有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不知道為何劉衡對他驚佩不已,他看了半天才開口道:「我聽劉太師說田師爺記憶驚人,竟然能背下十分罕見的長詩,定然是絕頂聰明之人,不知為何沒能金榜題名,仍然屈就師爺之位啊?」 葉昊天再次施禮道:「小人玩物喪志,讀書不夠用心,所以連鄉試都未能通過。背得出詩純粹是機緣湊巧而已。公公責備的是。」 王希眉鋒一蹙繼續說道:「宋府有這等棋界高手,我竟然不知道!太師也奇怪為何以往沒有見過你。」 葉昊天一再躬身道:「小人自覺以前耗費光陰太多,所以近來一直在府中攻書,同時忙於處理一些雜務。所以很少與外界來往。」 王希看他答的得體,竟然無法繼續在這方面追問下去,低頭看看桌上的棋子,過了一會兒忽然擊節叫好,對太子道:「殿下,這真是一局好棋,難得太傅與田師爺都是高手,此譜應該記錄下來!」 太子點點頭道:「我看得眼花繚亂,確實著著精妙,記錄下來也是難得一見的棋譜。」 宋九齡謙遜道:「哪裡,我已經是滿頭大汗了,是田師爺讓我啊。」 王希又看看棋局道:「不知是誰執黑子?『 宋九齡正待回答,葉昊天搶先道:「小人執黑。」 王希點點頭道:「棋局可見人生境界,黑子固然佔地極多,卻不如白子氣勢恢弘。太傅不愧為朝廷三公,勘稱人傑。您的棋力又長了很多啊!不知是否有什麼奇遇。」 葉昊天瞿然而驚,不禁多看了他兩眼,面前的奸宦竟然也是博才多學,想想蘭兒父親所言,王希竟然以舉人之身毅然入宮,此種勇氣非常人可比。如此心機過人之徒即使入朝為官也不會居於人下,怨不得入宮沒多久就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單是他身上的功力已是不凡,竟然接近了真人界第十八重的地步! 宋九齡連忙道:「哪裡,哪裡,只是一時興起亂下,讓公公見笑了。公公見解不凡,以後還請多多指教。」然後對太子告辭道:「殿下,臣等該告退了,您早點休息。」 太子沒再多言,只是極為疲倦的揮揮手。 葉昊天和宋九齡又對王希說了聲「告罪」,然後倒退幾步,轉身出門而去。 出得宮來天已經快黑了,宋九齡上了轎子轉回宋府,葉昊天為了掩人耳目只好在後面跟著。不久來到府中,宋九齡摒退左右,再次感謝葉昊天的大恩大德。 葉昊天擺擺手呵呵笑道:「大人不用客氣,我跟您前去是沾了光的。那三張太子手書雖然現在還沒法用,過些年每張都會價值連城。您說這不是沾了光嗎?」 宋九齡十分羨慕的道:「仙長高明。只是棋待詔這事如何是好?若是屢次詔見您都不至,只怕也會惹來朝廷降罪。」 葉昊天想了想道:「現在皇上數月不朝,不會忽然詔見我的,若是太子詔見,您實說就是。平常之事您能推就推,實在不能推就於當天晚上坐在書房裡,面前寫上兩個大字『詔見』。我會在每日戌時用神識察看一次,看見了就會連夜趕到。」停了片刻他又道:「不知太傅是否與吏部尚書顧興賢相熟?我有位好友可能要找他有事相求。」 宋九齡爽快的道:「這個好說,我給你寫個便條,相信顧尚書會給我面子的。」說著取出紙箋,提筆寫了封短信。 葉昊天接過短信告辭欲去,宋九齡一直送到大門口。還待出門相送,被葉昊天嚴詞拒絕,生怕外人看見那一幕。 ******** 回到王府,一眼看到的是蘭兒焦急的目光。王爺和王妃已經擺開桌子就等開宴了。看見葉昊天進來,王爺一聲令下:「上菜」。片刻之間大大的圓桌上擺了二十四道精美佳餚。在座的只有四個人。葉昊天一直有些奇怪,不知道為何王爺獨獨娶了一個夫人,而且只是生了一個女兒,不是像別的王爺一樣三妻四妾子孫滿堂。不過想想也令人欽佩,這樣對蘭兒和自己也沒什麼不好。 席間,葉昊天將出去的經過講述了一遍,特別強調,太師劉衡和奸宦王希都有一身功夫,尤其是王希,大概已經快到了真人界第十八重,不到萬不得已,暫時千萬不要惹他。 王爺歎了口氣道:「別說這兩人了,如今兩位國師坐陣宮外的『天壽觀』,與皇宮大內近在咫尺,誰敢有一絲異動第二天就會暴屍街頭。哪個人不是小心翼翼百般奉承啊!唉,不知將來有誰能一掃陰霾。正道仙人都哪裡去了?竟然沒人出來管管!」 葉昊天心中也很是憂鬱,想想祖州之上的那些仙人,整天忙著修仙,只顧著修煉自己的神丹,就憑著早些年積累的一點佛心,天天盼著提高仙品。看來神仙的管理還是有缺陷的,就像大儒朱璨所說的,儒家入世做了那麼大的貢獻卻最多只是個小仙,顯然是不公平的。 宴席中的四人一時靜了下來。葉昊天一邊默默的吃飯一邊考慮自己下一步的計劃。距離臘月初八已經不到一個月,這個月做些什麼呢?當務之急是找齊六位大儒的口訣。既然外祖父已經有了交代,易派已經算是有了著落,破解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真正要擔心的是春秋派大儒的下落,想到此處,他開口問到:「爹,三十年內的進士名單是否找來了?」 王爺點點頭道:「有了,是四十年內的進士,有些人可能中進士很早,說不定十七八歲就中了,那樣的人現在也不過五、六十歲。」 葉昊天道:「還是爹想得周到,如果不行,說不定再推前十年也有可能。不知名單在哪?」 蘭兒柔聲道:「在我這裡,等下我們一齊琢磨。」 王爺正色道:「如果需要我做什麼事,儘管說,為了你們這一對兒女,我這把老骨頭丟進去也沒什麼。」說到這裡他呵呵笑了:「再說我也想出去活動活動,自從上次服了你們給的靈丹,一直覺得遍體舒暢,這些天甚至準備跟大內高手去學武功了。」 葉昊天心中感動,從乾坤錦囊中取出兩顆祖州升仙丹來,遞給王爺道:「爹,您跟娘服下這兩顆靈丹,將有意想不到的功效。尤其你們已經服過丹藥,有了一定基礎,再服了這顆靈丹,不但可以百病不侵,壽命增加百年,還可以真的開始修仙了。至於修仙的功法,我等下寫個口訣出來,你們照著練習就行了。」 王爺痛快的接過仙丹,遞給夫人一顆。王妃也很是高興,道:「哎呀,再活百年,開始修仙,以前真的沒有想過。每次你們回來都有些新鮮的東西,好想看看百年後的你們是什麼樣子。」 晚飯之後,又聊了好久,葉昊天才進入臥房。蘭兒也跟著進來,將進士名單取出給他。葉昊天打開看時,但見密密麻麻寫了十餘張紙,略微察看發覺有不下千人。鑒於楊士奇死於五年前,所以最近五年的進士可以不看,此外還有八百餘人。 他取出龜鏡從後往前挨個兒查看,鏡中出現一個接一個的人影,高矮胖瘦,不一而足,大多人都有些堂堂正正的感覺,但也有不少人舉止行為極為猥瑣。他仔細辨認那些人頭頂是否有紫儒之氣,蘭兒也在旁邊幫他看著。 察看龜鏡是要消耗功力的,看了一整夜,葉昊天只看了兩百人,竟然一個身現紫儒之氣的人都沒有,可見學儒之人很少能學到神髓,那麼多人都僅僅學到了皮毛而已。這時的他雖然沒有氣餒但是感到很是疲倦,於是停了下來練功休息。蘭兒則進入乾坤錦囊整理那些易經。 過了兩個時辰葉昊天才從靜定中醒轉過來,接著運功察看其餘六百多人。如此又看了兩天,他已經察看完三十六年以來的進士,找到兩個人有一絲絲紫儒之氣。他將名字用硃筆圈出,繼續察看四十年前的那一屆,看著看著忽然看到王獻臣的名字,心中有些高興,難得見到一個熟人。又用龜鏡略一察看,不由吃了一驚,王獻臣竟然被關在黑牢之中,而且頭頂的紫儒之氣非常清晰。略一比較發現,王獻臣的紫儒之氣幾乎趕上另外三位大儒了。春秋派的傳人竟然是他! 想想也難怪,以春秋派的傳人作為御史,看來皇上當年的眼光還是不錯的。不過自己的眼光可就不行了,為何以前沒有發現他的紫儒之氣呢?這時候,他心裡真是既喜又驚。喜的是又找到了一個大儒的下落,驚的卻是這位大儒被九陰教關了起來,只怕要受些折磨了。 他又認真的察看了一會兒,發現王獻臣也是被關在蒼靈宮的地牢裡。看來有必要再上一次驪山了。只是自己剛剛去過一次,已經打草驚蛇,再去將會被蛇咬傷嗎? 葉昊天十分用心的看了又看,發現驪山之上黑雲密佈,妖氣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重,不知道有多少九陰教的高手聚在那裡,或許又從天界來了更加厲害的人物也未可知。想來想去,他覺得目前無論如何不能前去救人,現在去無異於自投羅網,不如在王府呆一段時間,趁機提高自己的功力,同時再想法找找「易」派的口訣。 一直以來,葉昊天都是每日練功不輟,哪怕再忙也會抽出三個時辰來修煉神丹。最近更是加大了修煉的力度,每次入定之前都將一粒天青石握在手中,然後打開天門吸收來自晶石和天外的能量。 十一月中旬的一個晚上,當他再次入定的時候驚喜的發現泥丸宮中出現了一個金光閃閃的黃榜,黃榜之上清楚的寫著:「神界新人葉昊天,佛心排名第二十八萬三千位,神丹排名兩百五十萬之後。總仙品居於一百三十六萬五千八百三十五位。」 邊上還有一些非常小的字,最上面的稍微大點還能看見,勉強可以認出第一名玉帝,第二名佛祖,下面的字越來越小,變得很難辨認,一直排到第十名。」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字。 他很高興自己修到了神界四梵天的第一重無上常融天,終於在天庭佔有了一席之地,從此以後每進一步都會從仙品榜上反應出來。雖然目前排名很低,但他沒有什麼不滿,畢竟自己年紀輕輕就修到了神界,已經是難得的奇跡,應該知足了。 他感覺有了仙品榜真好,這樣大家都能夠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實力和不足。這也大概是仙人們修煉不輟的原因之一,每個人都不敢放鬆,力圖在仙品榜上的位置逐步提升。仙品榜只列前十名,大概是為了保密的緣故,否則那些排在前面的人只怕要忙死了,面對無數後輩的挑戰誰能應付過來?他感到很是吃驚的是神界竟然有那麼多人,總數不下兩百五十萬,不知道那些人都在哪裡。大概是無數星雲的神人總和吧。 蘭兒也高興的從乾坤錦囊中出來,告訴他一個好消息,數千本易書已經被她剔除了絕大多數,剩下的十餘本都有明顯的標記,可能與所要的口訣有關係。她把那些書擺在寬大的床上,一本本的指給葉昊天看。每本書的最後一頁都用蠅頭小楷寫了一句詩。葉昊天將那些詩句全部抄在一張紙上,花了半天的時間終於將其中的九句組合起來,成為一首詞: 「長恨東風,沙鷗飛散愁多少。岳陽樓外,鸕鳴耳邊繞。倏然傷情,原為春將老。薰香小徑,一般芳草,獨有暮歸好。」 蘭兒看著他將那首詞寫出來,心中有些不解,口中不停的念叨著:「公子,這是什麼詞啊?是老爺子自己作的嗎?普普通通的一首詞卻分散寫到幾本書上,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等等,哎呀,長,沙,岳,鸕,倏,原,薰,一……獨……暮!嗯,長沙岳麓書院尋一獨目人!」她高興的搖著葉昊天的手臂,叫道:「是嗎?是這樣的嗎!」 葉昊天點點頭,岳麓書院自己很熟,那位獨目人不就是看守岳麓書庫的留著長髯的老夫子嗎?以前幾乎天天見,誰能想到他竟然跟外祖父有很深的關係! 夜長夢多,遲則生變,葉昊天感到必須立即前去。夜已深了,蘭兒不想打擾父母,就在桌上留了封短信,說自己跟葉昊天有事暫時離開,請父母放心。 兩人一會兒的功夫就飄身落在岳麓書院的書庫前,幸運的是看門的老人屋子裡還亮著燈。葉昊天讓蘭兒隱起身形,自己戴上先前讀書時所用的面具上前敲門。 時候不大門開了,老夫子站在門內看見是他,感覺有些奇怪的道:「好久不見了,年輕人,你怎麼樣啊?中舉了嗎?怎麼現在這麼晚來了?」 葉昊天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道:「老先生,我有要事相告,不知能否入內一敘?」 老夫子招手讓他進去,接著請他入座。葉昊天進屋後隨手將門關上,然後大禮參拜,口中激動的道:「老人家,我來晚了!實不相瞞,我是蘇家的後人,到今天才找到您啊!請您老恕罪。」 老人一時呆住了,上下看了他半天道:「我見過蘇家人幾次,跟他們並不熟悉,不知道你為何找到我。你雖然看起來不是壞人,但面相跟蘇家差別太大,若說是蘇家後人,實難令人相信。」 葉昊天隨手取下面具,露出果敢堅毅而又丰神如玉的臉來,特意將身上的浩然正氣散發出來。 老人看了不覺一震,心中已經相信了八、九分,一隻獨目有些濕潤了,口中依然問道:「小哥有什麼信物嗎?」 葉昊天想了想道:「蘇洵安是我的外祖父,當日全家遭難,只有我一個逃了出來,倉促之間未曾攜帶什麼信物。不過我這裡有些書,正是通過這些書才找到您老人家的。」說著他將那些寫了詩詞的書取出來,頓了一下又道:「剛才那副面具也是外祖父給我的,他當年還給了我一封信,待我找找看。」說著將手伸入乾坤錦囊,裡面的蘭兒早已將書信準備好。 老人接過書信讀了一遍,淚水涔涔從眼角流下來,良久才點點頭道:「你終於找來了,我等了好久!」 葉昊天也很激動,望著老人問道:「請問您老是什麼人,跟蘇家有何關係?」 老人抬頭望著房頂,回想了半天道:「我從小是個孤兒,沒有名字,整天靠偷雞摸狗為生,眼睛就是給人捉住打瞎的。十三歲那年我在街上見了一個官人,上前行竊又被捉住了,正在怕得要死的時候,那人卻放了我,而且還給了我一些銀子,勸我去學點手藝,以後堂堂正正的做人。我當時感動得痛哭流涕,問能不能跟著他,情願做個奴才。那人把我收了下來,給我取名蘇文宛,不但對我如子侄一樣照顧,而且閒時還教我讀書寫字。我跟著他東奔西走整整三十年。那個人就是你外祖父。」 葉昊天聽了心中震驚,急忙要上前叩頭,卻被老人攔住。 老人接著道:「三十年前,老爺告老還鄉回到這裡,看到長沙城的教育實在差強人意,就聯合了幾個鄉紳大戶,合資將千年學府岳麓書院重新整修擴建,另外聘請名師教授悉心教導,後來書院才逐漸紅火起來。我是老爺派過來監理書院財務的。至今蘇家仍然是岳麓書院最大的股東。不過老爺當年投入那些資金純粹是為了做件好事,並沒有想去賺錢,所以行事很低調,外人並不知道。而且過了那麼多年,少數知道的人也快忘記了。」 葉昊天聽了不住搖頭歎息,簡直覺得難以置信,這些事恐怕連自己的父親也不知道,要不然當年父親說起「來年送你去岳麓書院」的時候口氣不會是那樣。沉默了一會兒,他問道:「老舅,後來姥爺是否交給您什麼東西?那個東西很重要,蘇家能不能報仇,可能就靠它了。」 老人彷彿忽然從回憶中驚醒過來,道:「蘇府出事前幾天,老爺神色不定的來找我,交給我一個小包袱,讓我轉交給蘇家以後找到這裡的人,若是沒有人找來,就在十年後交在孔府當家人的手裡。少主,待我將東西找給你。」說著挪開牆邊的一個櫃子,再揭開一張字畫,取出牆洞中的一個小包裹。 葉昊天接過老人遞過來的包裹,一層層的打開,發現裡面有幾本薄書和兩張信箋。一張信箋寫滿了經文,應該是封閉監天尺的口訣了。另一張是一篇概述,上面寫道:「余蘇洵安,初習制舉業,先大人諭以八股,投時美技也。然而窺天人奧、存帝王師,非異書不為功。每有奇聞,輒欣賞之。以故閱九流陳言,間廢寢食。一日遇奇人傳授《易經秘奧》,合計九冊,《太公》、《陰符》《心鏡》、《畢法》、《互變》、《中黃》、《心印》、《指掌》、《神煞圖位》,雲出自九天玄女,為滅蚩尤授之軒轅,上六千百年間,周有子牙,越有少伯,漢有子房,三國迄今,僅蜀孔明青田而已。余得此異寶,遂潛究六壬,寒暑不輟,訪學天下,以求大成,奈何資質有限,更因無內家功力相輔,故而數十年間僅具兩、三成神通,難以勘透三界眾生。近日忽心中惕惕,倉促之間急起一卦,知蘇家大劫難逃,避無所避,唯文宛處尚為安全,故留『易』派墨寶於此。盼後人得之,勤學不輟,發揚光大。蓋此等神書,食精蘊可以養性全身,吐余緒可以料敵知勝,約而可徵,管而能遠,指南捷徑,無踰於此。」 看罷之後,葉昊天心潮澎湃,將信箋遞於老人觀讀,同時雙膝跪倒,鄭重的對老人磕了三個響頭。老人還待攔阻,葉昊天淚光涔涔的道:「縱然不提您跟隨外祖父數十年、忠心耿耿、任勞任怨,單是保存下來這些書籍、信箋就可以挽救無數人的性命。這幾個頭您還是受得起的。」 老人聽了此言,才安然受了他幾拜。 隨後葉昊天將包裹收入乾坤錦囊,同時取出兩顆柏芝附草丹來獻給老人,親切的道:「老舅,外甥無以為敬,僅有此丹,您服下可能有些好處。」 老人聽他口稱老舅,不覺心中溫暖,接過丹藥當即服下一粒。盞茶之後竟然遍體舒暢,隱隱然增加了幾十年的功力。正在非常興奮、欲待感謝之時,卻見葉昊天已經飄然而起 ,駕起雲頭去了。老人一時看得呆住,心中不停的禱告,感謝老天這下蘇家有望了。 離開長沙,葉昊天直飛雁蕩故居,不一會兒就到了雁湖邊的小木屋前。此時剛過三更,月明星稀,萬籟俱靜。三位大儒早已在各自的玉室中安歇了。兩人悄悄進入小木屋,將粗如兒臂的紅蠟燭點起來,小屋裡頓時充滿了溫馨。葉昊天將先後得到的五段封閉監天尺的經文取出來,反覆默讀幾遍牢牢記在心裡,然後將外祖父傳下的九本書取出來一頁一頁的翻看。蘭兒依偎在他身邊跟他一起靜靜的閱讀。 饒是葉昊天讀書破萬卷,看起這些書來仍然感覺比較吃力,好在他底子扎實,對易經並不陌生,所以才能在兩個時辰之內看完三本,回頭看時已是紅日初升,霞光萬道,蘭兒早就在自己身邊面含微笑睡著了。她那如玉般柔嫩的面龐沐浴在霞光裡,紅紅的臉頰如同盛開的玫瑰。葉昊天心裡明白,按說蘭兒早已過了神滿不思睡的境界,這種睡眠只不過是心理習慣,一時難以克服罷了。 他沒有驚動蘭兒,自己取了一顆天青石在手,靜坐練起功來。功行三遍,睜眼看時,身邊的蘭兒已經不見了。走出門外,見蘭兒正在教三位大儒燒烤蕃薯,十餘個蕃薯剛剛烤好。 葉昊天上前跟眾人打招呼,同時撿起一隻蕃薯,一邊剝皮一邊告訴他們春秋派的大儒已經找到,只是沒想到又被九陰教給捉去了,而且急切之間無法相救。 朱璨聽了並不著急,寬慰他道:「那就等有機會再救,這種磨煉對他的修行會有好處。」 葉昊天不無擔心的道:「我怕他熬不住折磨將所有事情都交代出來,那就麻煩了。而且妖人之中有人功力極高,精通分精解魄之術,只怕他很難保守秘密。」 孔修文笑著搖搖頭道:「沒事,我被關了半年多,對方也是用盡了肉體折磨以外的各種手段,但是並沒有什麼效果。這可是我們大儒修行難得的成就。『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儒家的修身不單要培養浩然正氣,而且要煉心守志,最後煉成的是鐵骨丹心,即使對方功力再高也無法將大儒的神魂魄意志分散開來,最多是將神識全部抹去,卻不能使他屈服。九陰教目前正在擴張勢力的時候,有的是時間和耐心,不到狗急跳牆的時候不會殺他。」 葉昊天聽了佩服不已。別看儒家修行外表看來手無縛雞之力,他們心志之堅、魂魄之凝固卻是佛道所無法比擬的。這樣想來自己倒是不用著急,可以從容不迫的安排解救的方案。他又悉心詢問三位大儒在此生活是否滿意,不知道還需要什麼東西。 三人搖搖頭道:「儒家的修行其實很簡單,講究的是隨遇而安。如果刻意追求舒適的生活就違背了儒家的真諦。」 葉昊天感到跟他們交談每每都有意想不到的收穫,真的很慶幸將這三位國寶救出來。 他來到湖邊看了看以前種植的不死草,發現不死草長勢不錯,只是繁殖極慢,幾個月了也沒見新苗長出來。相比之下倒是蕃薯長得太快了,不得不經常鏟斷瘋長的籐蔓。 他舉頭看看周圍的環境,發現跟以前差不多,增加的三個玉室並沒有破壞仙境的韻味,反而給雁湖增添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看到這裡他又從乾坤錦囊中取出一個以前打造的玉室來,跟另外三個大儒居住的玉室排成一列,然後將祖父保存的數千冊易經有關的書籍連同書架都放在裡面,自己只將關鍵的九本書帶在身上。這個玉室就作為專門的藏書室了。 忙完以後他回到小木屋繼續參詳另外的幾本書,一直看到日漸西沉才將九本書全部看完。這時他感到自己的視野大大拓寬了,對易經有了更深入的瞭解,驚佩夫子所著的《周易》不愧是儒家流傳於世的燦爛瑰寶。《周易》的思維方法是辨證的、發展變化的。它講「太極分兩儀、兩儀分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一件事情提出來就要分兩個方面來看,「兩儀」就要講辨證了,「分陰分陽」、「分柔分剛」。陰陽兩個方面的因素又分為少陰、少陽、太陰、太陽,標明它們所處的狀態、作用的程度和發展的趨勢,經過「籌、策、計、算」,把這些積極與消極元素及其所處的狀態、相互作用程度和發展趨勢分析後形成「卦」。但是「卦」也不是一成不變的,不是靜止的,而是運動的,「剛柔相摩,八卦相蕩」,各種元素變化發展,相互作用,應該通過「錯、綜、復、雜」等方式及時認識和把握。 經過「籌、策、計、算」畫成卦,根據卦情分析,然後去定「吉凶」,去判斷做一件事情的「好壞」或應該不應該。其中所謂「知幾」、「鉤隱」,就是要把各類有用的元素全面納入,這樣籌算的才能準確,判斷決策才能正確。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趨利避害」,維護髮揮積極的因素,避免消極的因素,處理好各類元素間的相互關係,在適當的時機,用適合的方法把事情做成功。「靡不有初,鮮克有終」,不經過充分的辨析籌策,做好一件複雜的事情是不容易的。 葉昊天當然明白「多算勝,少算不勝」的道理,出道以來他一直貫穿的原則就是「不打無把握之仗」。他現在最想知道的是如何才能「多算」,到底應該怎樣去算,也就是如何才能將先天神卦與自己所擁有的龜鏡結合起來。龜鏡看到的只是事物的表象,卻看不到事情的成因和結果,這是個很大的局限。 這些書在講先天神卦的時候講到了「器」與「籌」,說是如果能找到上等的推卦之器和絕佳的算「籌」才能夠事半功倍。龜鏡已經是絕佳的寶器了,現在還缺的是陰陽兩個算籌。要用什麼東西才既能代表陰陽二性,又能配得上龜鏡這種寶器呢? 他想了半天覺得要找這樣的東西很困難,人間現成的物品幾乎都不行,搖搖頭正準備暫時放棄的時候忽然一個念頭湧入腦海:「自己身上的陰陽二氣不正是極佳的算籌嗎?以前曾經一手發出火印推運龜鏡,一手發出水印寫出名字就可以查出所要的東西,若是將水印改為寒冰真氣會不會更好?」 想到這裡他掩飾不住內心的興奮,立即取出龜鏡研究。一手發出火印推動龜鏡運轉,一手發出寒冰真氣在龜鏡上寫道:「九陰教的由來?」不一會兒,龜鏡上淡淡的顯示出一行字「真神三徒羅且在人間首創。」葉昊天心中狂喜,這種方法竟然真的有效!他接著寫道:「九陰教主就是羅且嗎?」龜鏡很快顯示道:「否,九陰教主為羅且第六門徒。」葉昊天見了不由得心中一片冰涼。九陰教主已經這麼厲害,竟然還只是真神的徒孫!這可如何是好? 愣了半天他才繼續寫道:「九陰教主的仙品為多少?」 龜鏡答道:「神丹排名十八萬三千,佛心排名一百七十萬。仙品五十三萬四千位。」 葉昊天不服氣的寫道:「我與他交手勝機多少?」 龜鏡答道:「目前不足百分之一。」 葉昊天又問:「羅且的仙品多少?」 龜鏡轉了半天答道:「請加強功力。」 葉昊天推動十成的陰陽二氣,龜鏡才勉強回答道:「羅且仙品為兩千四百八十位。神丹和佛心不詳,請加強功力或許我能看到。」 葉昊天放棄推究羅且的功力,改而問道:「目前九陰教主在哪?」龜鏡轉了半天答道:「能量不足!」這答案差點兒把葉昊天鼻子氣歪,不過前面的答案已經讓他對龜鏡的能力十分佩服,不知道龜鏡跟九天神器觀天寶鏡是否有得一比。於是問道:「你跟觀天寶鏡哪個厲害?」這次龜鏡答得很快:「一樣厲害。」葉昊天不死心的問道:「觀天寶鏡在哪?」龜鏡竟然現出幾個字:「騎驢找驢,我就是了!」此時平平的鏡面上出現幾條彎曲的紋理,彷彿是龜鏡在得意的微笑一樣。 葉昊天手一哆嗦,怎麼也想不通龜鏡跟觀天寶鏡是一回事,過了半天才重新凝聚功力問道:「觀天寶鏡怎麼會跑到萬年神龜的背上?」 龜鏡上的笑紋彎曲得更厲害了,很快的顯示道:「那是開天闢地第一神龜,當年是神龜在前面引路,盤古大帝在後面開天!」 葉昊天見了這些字幾乎暈倒,一摸腦袋滿頭是汗,天底下竟然有這種事!龜鏡不是在吹牛吧?這牛也吹得太大了! 他過了半天才平靜下來,又問道:「我能否將王獻臣救出來?」 龜鏡無情的回答:「問你自己!」 葉昊天又被哽住了,不過想想龜鏡答的也有道理,能不能救得出關鍵還要看自己的能力和策略。問了這麼多他感到功力消耗很大,不得不停了下來。 正文 第二十七章 芳草不迷行客路 妖魔只惑罪人目 此時已是十一月中旬,距離臘八聚會還有二十天。葉昊天覺得還來得及出去活動一下筋骨。由於蒼靈宮妖人防護嚴密,此時不能硬闖,不如找個防守薄弱的地方大鬧一番,順便解救幾個被困的修真人,說不定還可以將妖人的防守分散開。 他忽然想起令狐瑾。陽朔養傷已經是四個月前的事了,想想臨走時令狐夫人期盼的目光好生令人同情,不如現在就去把令狐瑾救出來。 想到這裡,他運功催動龜鏡,同時用寒冰真氣寫道:「令狐瑾何在?」 龜鏡飛速的旋轉了片刻,顯示道:「被困長山島」。然後是長山島的地理位置圖。 葉昊天仔細的看了看,發現島上只是籠罩著淡淡的黑氣,看來沒有什麼超級高手,正好是自己要找的防守薄弱的地方。於是他吩咐蘭兒隱起身來,駕起雲頭向北方而去,不久來到長山島的上空。他將身形停在一朵厚厚的白雲之上,從空中向下觀看,發現長山島位於黃海渤海分界處,由大小三十多個島嶼組成,島上礁石林立,風光秀美。不過現在不是欣賞風景的時候,他再次取出龜鏡尋找令狐瑾的精確位置,不久發現令狐瑾被困在南長山島的老魚寨。 老魚寨位於南長山島的東北端,險崖立海,曲徑通幽,古木參天,老籐纏巖,密林中有幾十間漁家海草屋,排列成一個圓圈,似乎是一個九宮八卦陣的樣子。 他留神觀察了一會兒,覺得這裡應該是赤神宮管轄的範圍,不知赤神宮主目前在哪。龜鏡轉了一會兒顯示那滿臉通紅的傢伙跑到驪山去了。不知道是去開會還是朝拜什麼人。 葉昊天不由得心中高興,山中無老虎,正是端掉九陰教又一個據點的大好時機。再說赤神真君也算不得老虎,真正的老虎大概都跑驪山去了。他目前功力一日千里的進步著,早已將赤神真君拋在了後面,所要顧慮的只是九陰教主、兩位國師和幾個真君聯手而已。 仔細盤算一番之後,葉昊天搖身化作赤神宮主的模樣,從空中緩緩落下,大搖大擺的向那些草房走去。未及十丈之內,忽然有三、四個衛兵從樹叢中出來,結果看見是宮主駕到,無不立即上前行禮。 葉昊天擺擺手道:「回去繼續守望,著一個人進去通知。」 一個身材瘦長的人飛速跑了進去,時候不大有一個紅衣中年人領著三十餘人出來迎接。眾人來到葉昊天面前,呼啦啦跪倒一片。 紅衣人道:「屬下金十三率所有弟子恭迎宮主大駕光臨。」 葉昊天揮手讓他們起來,學著赤神真君的聲音道:「教主一再吩咐,務必小心行事,所以今天我來看看大家干的怎麼樣,是不是在偷懶。你們有什麼要求也可以趁機提出來。金十三,頭前帶路!我要四處看看。其餘人員先散去吧。」 金十三畢恭畢敬的領著葉昊天沿著一排排的房子走過去,一邊走一邊介紹:「宮主,金錢龜干品已有五百四十三隻,還有一些正在陸續炙烤中,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能達到一千了。」 葉昊天嗯了一聲,說道:「好!」 金十三聽到好字,臉現喜色,繼續道:「蛇膽也已經收集到八百隻,全都是銀線蝮蛇,蝮蛇谷中這種蛇已經被捉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普通的短尾蝮,藥效要差十倍不止。」 葉昊天一邊聽一邊察看那些房屋,發現這裡一共有二十間囚房,每間可以住三個人,總數大約有六十人。被囚的修真人都在屋裡屋外忙碌著,穿著各式各樣的衣服,顯然來自多個門派。有人將金色的銅錢大小的烏龜放在丹爐裡,然後用三味真火炙烤。 走著走著忽然發現有幾個人正捉了一隻海豹取油,取出的油放在一直鐵鍋裡,不覺多看了兩眼。金十三介紹道:「宮主,這是在提煉您要的海豹煉魂香。一隻海豹身上的油脂經過九次昇華結晶下來,最後只能煉出一錢的煉魂香。大家都不知道有什麼用,宮主能不能指點迷津?」 葉昊天也不知道,只能信口開河的道:「煉丹。」至於煉什麼丹,再不肯細說,萬一說錯了反而露了馬腳。 走到最後兩三間房子的時候,葉昊天見到一個正在屋內烤龜的中年人,四、五十歲,面色青白,略有文士風采,雖然被困了很久,眼睛裡依舊精光閃爍。葉昊天多看了兩眼,發現他的三味真火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怪不得別人都在外面炙烤,生怕燒了房子,而他卻在屋內控制自如。葉昊天心下明白這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令狐瑾。 金十三看他留神盯著令狐瑾,趕緊道:「這人是令狐世家的主人,也是我以前的主人。功力又高,為人又不老實,幸虧送來的時候已經服下天罡煉神丹,否則這裡沒人能制得住他。如果不是定時服用解藥,不出一月他就會七竅流血而死。」說到這裡他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這時,令狐瑾在屋裡看到了窗外站著的兩人,狠狠的瞪了他們兩眼。 金十三罵道:「看什麼看?你以為現在還是令狐世家的主人啊?那時候你做主人,我是管家,天天被你呼來喝去,一點小錯差點兒讓你整死!老子不就是調戲人家閨女嗎,她想不開上吊關我屁事?再這樣看我,老子抽死你!」說著摸出一隻皮鞭就要上前。 令狐瑾聽他提起舊事,更是怒上心頭,雙目圓睜狠狠的瞪著他,眼睛裡的神光泛出青玉一般的光澤,張口罵道:「當時就該殺了你!殺了你也不會有後來的招賊上門!自古邪不勝正,你肯定會不得好死的!」 金十三被他瞪得手一哆嗦,氣焰滅了一半,口中不甘示弱的罵道:「娘的,現在還這麼神氣,要是被你翻了天還有老子的活路嗎?今天就整死你,免得夜長夢多!」一面回頭對葉昊天道:「宮主,您看他多拽,讓屬下招幾個人收拾了他吧。」 葉昊天將他攔住,哼了一聲道:「你且到旁邊轉轉,我有話要問他。」 金十三看他面色不善,不禁心中一寒,道:「是,是是,我去議事廳,等會再來。」 葉昊天看他走遠了,才邁步進入屋內,雙目平視令狐瑾。令狐瑾也毫不示弱的盯著他。葉昊天心中佩服這人的英雄氣概,當即從懷中取出令狐夫人給他的玉片,遞了過去。 令狐瑾接過玉片雙手顫抖,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口中道:「你們殺了我一家上下近百人還不夠,竟然連她們母子也不放過,我跟你們拼了,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葉昊天明白他是誤解了,看看周圍沒有別人,急忙將面孔變回本來的樣子,不過很快又換成赤神宮主的模樣。 令狐瑾一時呆住了,不知道面前這人到底是誰,也不知道他意欲何為。 葉昊天拱手道:「令狐大叔,我是葉昊天,大嬸和小梅活得好好的,這玉就是她們教我拿給你看的。我現在救你出去,你很快就可以見到她們母子了。大嬸可是天天盼著你啊!」 令狐瑾雙眼定定的看著他,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葉昊天無暇解釋,只是問道:「大叔除了服下天罡煉神丹外還受到別的禁制嗎?」 令狐瑾搖搖頭道:「一個天罡煉神丹就夠我受的了,也不知道是什麼玩意,竟然有我逼不出去的毒!」 葉昊天忙道:「待我給你把把脈,看看天罡煉神丹是否可解。」說著伸手欲搭對方脈門。 令狐瑾不由自主的把手往回縮了一下,瞬間想到自己功力受制,對方功力看起來還在自己之上,似乎不必採用這種手段來欺騙自己,再說這人說的話又甚為可信,於是他將手又伸了出來。 葉昊天很快的摸了一下他的寸關尺三脈,發現跟太子的症狀幾乎一樣,所差的只是雙方的功力不同而已,所以表現差別很大。還有,或許由於令狐瑾定時服用解藥的緣故,所以只是功力降低了很多,而沒有出現太子一樣有氣無力的症狀。 此時他醒悟過來,所謂的天罡煉神丹就是那三十六種毒藥煉出的「神丹」了,怪不得連令狐瑾這樣已經修煉到真人界十七、八重的人也難以將劇毒逼出去。想想其中的五種蛇毒、神仙散還有那不知道功效的神蟻,就可以理解天罡煉神丹的毒性了。大概只有到達仙人界的人才能抵禦得住這種極其複雜的毒丸吧。 葉昊天一時沒有好的辦法,只能用不死草或者祖州升仙丹來救治。於是取出一顆祖州升仙丹遞過去道:「服下此丹,催動真氣,劇毒可解。」 令狐瑾看他鬆開了拿住自己脈門的手,心中不由得相信了九成,當即接過仙丹服下,然後閉目運功。片刻之間,他感覺逼了無數次都沒有動搖半分的盤踞在五臟六腑中的毒氣竟然忽然鬆動了,禁不住心頭狂喜,繼續催動全身真氣,將毒氣逼到掌心的勞宮穴,然後睜開眼睛一掌拍向牆角。但見一道濃黑腥臭的血水射在牆上,竟然將牆壁穿了一個洞。抬起手來看時,雙掌已經恢復了原來晶瑩如玉的顏色。略一提氣,他發現自己的功力不僅全部恢復了,而且比以前精進不少,不由的心情十分激動,上前幾步行禮道:「謝謝仙長救命之恩。」 葉昊天道:「大叔切莫呼小子仙長,直接叫我昊天就行。我剛才察看過,這裡的妖人高手不多,等會我一個人就能將絕大多數捉住。您請飛在空中,看看有沒有想逃的妖人,有的話全部誅殺,不可使一人漏網。」 令狐瑾心中激動,但覺渾身真氣激盪,恨不得這就殺出去將那些妖人殺得一個不留。 葉昊天出了小屋,未走幾步,看見金十三從一個寬敞的大廳裡出來,一邊走一邊問:「宮主,那人招了嗎?」 葉昊天一時沒反應過來,片刻之後方醒悟,原來對方以為自己是在審問令狐瑾什麼秘密。於是點點頭道:「招了。你將所有人叫到議事廳來,我要訓話。另外把煉製好的金錢龜、蛇膽和海豹煉魂香也都拿來,我看看你們到底收集了多少,若有欺瞞之處,哼!」 金十三又被嚇得一哆嗦,口中道:「不敢,誰敢欺瞞宮主,我這就召大家過來。」說著尖嘯一聲,聲音遠遠送出,耳邊傳來四面八方逐漸走近的腳步聲。 葉昊天跟著金十三來到議事廳,在正前方的太師椅上坐下。時候不大進來三四十人,其中三個人每人抱了個紅木盒子放在葉昊天面前。 金十三上前稟報:「宮主,人都齊了,除了外面守望的三人外,其餘人員全部在此。」然後將三個紅木盒子挨個兒打開,說道:「宮主請過目。」 葉昊天站起來走近幾步,低頭看去,發現一個盒子裡裝滿了銅錢大小的金龜,另外一個盒子裝了無數個小瓶,每個小瓶中有兩三個蛇膽,第三個盒子裡面只有一個不大的玉瓶。打開瓶蓋,立即透出一股撲鼻的香氣,那種香味跟麝香不同,但春蘭秋菊,各擅勝場。玉瓶大約裝滿了一半,他在手裡掂了掂,覺得裡面大約有半斤重的煉魂香,不覺心下歎息,為了這些東西,只怕已有四、五百頭海豹被斬殺了。 葉昊天看完之後讓眾人坐下,自己先是在前面來回走了兩圈,然後道:「我一路看了好多地方,見了不少教中兄弟。很多人都想升職,但要想升職必須考察動機。我先問你們幾個問題,答的好我會記在心裡,以後給你們升職。」 下面三四十人一下提起了精神,都睜大眼睛看著他。 葉昊天盯著眾人道:「你們說說自己為什麼加入九陰教?加入本教最喜歡的是什麼?」 下面立馬有個頭現戒疤的人站起來道:「九陰教爽快,想幹啥幹啥,不用有什麼顧忌。我在少林寺早就憋壞了,就因為打架殺了幾個人,竟然被方丈重打八十棍,奶奶的!差點兒把我打死了!」 葉昊天點點頭,道:「應該升職,少林寺什麼東西!方丈天天唸經又怎麼樣?不也讓我們捉起來了嗎?」 眾人一聽無比振奮,升職原來這麼容易!當即有個身著道袍的人站起來對那頭現戒疤的人道:「你才殺了幾個人有什麼好說的,我將蘇州知府滿門上下殺個乾乾淨淨,被三大神捕追殺得無處藏身,於是就到這裡來了。」 眾人聽了哈哈大笑,有人道:「我以為你有多麼厲害,原來是走投無路才加入本教的!」 忽然一個身材瘦長的人站了起來,葉昊天看出原來是最初入內通報的那個人。但聽那人笑道:「你們就知道殺人!殺人有什麼意思?世上什麼好事都不如劫色!我可是採了四百二十朵鮮花的賽潘安胡良玉。聽著少女黃鸝一樣的哭聲,看著她梨花帶雨的面容,別提有多爽了!你們這些殺人狂哪裡明白!」 旁邊有人呵呵笑道:「你看你那蘆柴棒的身子,原來是怕閻王爺招你才加入本教的啊?」 接著又有個胖敦敦的傢伙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道:「殺人劫色都沒意思,最有趣的還是半夜三更數錢,不管是去偷、去搶,只要把錢弄到手。然後半夜關起門來數錢,那時候最令人興奮。」 最早發言的和尚叫道:「原來是貪財無厭的大老闆錢不多!你是不是逼得人家走投無路,然後被人殺上門了啊?」 另外有人總結似的道:「九陰教就是好啊!不管做什麼事都可以進來,只要信了真神,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還有什麼比這更好呢?」 大家議論紛紛,七嘴八舌,說的都是大逆不道的事情。葉昊天心中憤慨,這些人幾乎個個該殺,將他們收入鎮妖塔應該沒有冤死鬼了。他挨個兒巡視眾人,正準備動手的時候,忽然發現有個人在後排低著頭一言不發。 葉昊天伸手指了指他,問道:「你叫什麼名字?說說為什麼加入九陰教。」 那人抬起頭來,竟然是個面目清秀的年輕人,愁容滿面,眼角含著淚花。看見宮主點了自己的名字,他沒有絲毫害怕,不慌不忙的站起來道:「我一時不察做了件錯事,害死了自己的父母和家人,心裡無比傷心。聽說九陰教能夠溝通陰陽,很想學會此等法術,不為別的,只想再見父母一面,跟他們說聲對不起。」 葉昊天心中一顫,但覺對那年輕人好生瞭解和同情。想想自己也是這樣,經常夢中見到父母的音容笑貌,醒來卻又人鬼殊途。相信每個父母不在身邊的人都有同感,誰想起來心中沒有幾分愧疚?特別是到了再也見不到父母的時候,更容易悔恨當初何不多盡點孝心,何不多陪陪他們。 葉昊天不是無法找到父母的靈魂,而是因為他們已經喝了孟婆茶而成了距離很遠的新人,早已忘記了各自前生的事情,根本不應該再受到打擾。如果不能徹底變回原來的樣子,知道了自己的前生又有什麼用?只會令心中增添無盡的煩惱,還不如寧願不知道。除非時光能夠倒流,靈魂依舊,肉體仍在,或許可以一試。 想到這裡他忽然心中一動,九天神器中的陰陽法輪不知道有什麼效果,要是能逆轉孟婆茶而恢復原來的靈性,同時再煉回或者修復以前的肉體,說不定能夠完全逆轉!九陰教又是如何控制教徒靈魂的呢?比如那個在長安玉店肉體已滅的金劍長老是怎麼徹底恢復的呢? 這樣想著的時候,他在大廳裡走來走去,九陰教眾人靜靜的看著他,不知道他在幹什麼。 忽然有人對那年輕人喝道:「你一個小小銅劍衛士,還想得到本門無上心法!是不是在白日做夢啊?」旁邊的眾人也紛紛譏笑那年輕人。 葉昊天一擺手止住眾人,同時將鎮妖寶塔取了出來,道:「我這裡有如意寶塔一座,為本教十寶之一,裡面別有一番洞天,金錢、美女、武功秘岌,樣樣俱有。大家進去看看就知道九陰教為所欲為的好處了!」說著將寶塔祭起,向眾人罩去,另外一伸手將那年輕人拉在身邊。 寶塔並沒有將大廳的房頂擊碎,而是變成扁平的形狀,底部變得極其寬大,黑黝黝的就像一個張開的大嘴。有些人當寶塔臨頭的時候才覺得不對,更多人被收進寶塔還沒反應過來。只有金十三本來就站在門口,見機不妙飛身欲走,被葉昊天一指點在背部的腰陽關穴。回頭看時除了身邊的年輕人和門口的金十三以外,其餘人全被收進了鎮妖寶塔。寶塔轉了一圈又自動飛回他的手中。他隨手將寶塔放入乾坤錦囊,又將那三個紅木箱子也收了進去。 年輕人已經呆住了,金十三面色如土,兩人都以為宮主忽然發了瘋。 出了大廳,葉昊天看到令狐瑾正站在院子裡,負責守望的三人已被他捉住了。他上前幾步,將金十三往地上一丟,對令狐瑾道:「大叔,這人交給你了!你看著辦吧。」 令狐瑾看著眼前倒在地上的仇人,恨恨的罵道:「逆賊!上次打你時被你苦苦哀求逃過一劫,這次還有什麼話好說?令狐世家死了近百口,這筆血債都要算到你的頭上!」說著上前幾步,單掌揚起就待動手。葉昊天發現,令狐瑾運功的時候手掌變得像玉一樣透明。果然跟令狐夫人所說的一樣。 金十三腰部重穴被點,坐都坐不起來,只能躺在地上,身子蜷成一團,口中哀叫道:「老爺,饒命啊!不能怨我!九陰教早就想找您的麻煩了,沒我也是一樣啊!」 令狐瑾怒火中燒的道:「要不是你,我家的慘禍怎麼來得那麼快?我正準備過幾天舉家避禍,對方就來了!這不是你通風報信的結果嗎?要不是你,我家怎麼會死那麼多?連出遠門的幾個人也被你騙回來受死,這不是你在九陰教的『功績』嗎?不說別的,單憑最近幾個月來你對我的『好處』,就該死上幾百次!」說著一掌拍了出去,金十三的胸前頓時出現一個透明的掌印,沒流一滴血就氣絕身亡了。 葉昊天將另外三個妖人五靈之一的神靈抽出來關在鎮妖寶塔裡,讓其餘四靈仍附在肉體上,準備走的時候將其中一人帶離海島,丟在九陰教經常出沒的地方。目前九陰教已經遍地開花,只要到了人多的地方,那行屍走肉一樣的人很快就會被發現,然後就會有人來此島察看。希望能由此達到調虎離山的效果。 這時眾多的修真者都知道發生了大事,他們的神色既興奮又有些憂慮。很多人都圍過來看。 葉昊天將形貌改變為一個仙風道骨、鶴髮童顏的老者,大聲道:「本仙葉昊天,是來解救大家的。你們受了什麼禁制,知道的請站在前面;不知道的請站在後面。大家排成一列挨個兒來,我看看能不能給諸位解除!」 有些人還在猶豫。令狐瑾在旁邊催促道:「快啊!這是天界下來的大羅金仙,錯過這村就沒這店了!」 眾人不認識葉昊天卻認識令狐瑾,看他這樣的當世高手都如此說,當即有人走了過來,對著葉昊天鞠躬道:「上仙,我是陰維脈受制,您看看能不能救治。」 葉昊天對疏通經絡已經非常熟悉,當即讓他坐好,自己一指點在他喉部的天突穴,另一指點在腿上的築賓穴,雙手配合,真氣如一道暖流在陰維脈來回激盪,片刻之間經脈已通。那人略一運氣,感到經脈再無阻滯,激動得對葉昊天納頭便拜,口中道:「謝上仙救命之恩!」 葉昊天大聲對眾人道:「請諸位解除禁制後速速離開,尋找安全的地方躲起來。令狐先生,請上前來,我告訴你令夫人所在的位置。你也走吧。」接著在走過來的令狐瑾耳邊低低說了幾句話。令狐瑾感謝不盡,卻堅決不肯現在離去,道:「我在空中給你看著,等你全部弄完我再走!」說著騰身飛在空中,令他驚喜的是身體竟然比以前輕盈了很多,好像快要突破真人界第十八重的樣子,不由得心中再度湧起對葉昊天感激之情。 其餘眾人一個個走上來,先過來的十幾人功力較弱,都是奇經八脈被斷開了,憑著自身的功力無法恢復。葉昊天的功力遠在眾人之上,打通經脈只是舉手之勞,所以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解除了那些人受制的經脈。 然後是二十多個修到了真人界第五重至十五重的中級高手,有的是服了神仙丸,有的是受到九陰鎖魂的禁制,還有些人被各式各樣的符法所制,葉昊天一一辨明,對症出手,大約花了兩個時辰才將這批人救治完畢。 每個人治好之後都對葉昊天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後聽從他的吩咐飛速的離開。 眼看絕大多數人都已經走了,只剩下的兩個人留在最後。經過自我介紹,葉昊天才知道這兩人一個是峨嵋派的枯蟬長老,另一個是衡山派的掌門扶風真人,都說是曾經服下了「神丹」。葉昊天仔細察看了一下,發現這兩人都是到了真人界十六、十七重的超級高手,所以才被九陰教逼著服下了「天罡煉神丹」。 由於沒有專門的解藥,他不得不每人贈送一顆祖州升仙丹,心中明白身上的升仙丹已經用了一半,剩下的只有十餘顆了,若是再有一些人服了毒丸,自己除了動用僅有的幾株不死草外將別無良策了。看來必須配製一爐專門解毒的丹藥來,另外一定要將蒼靈宮正在煉製的萬顆「神丹」徹底破壞。想想離丹成的時刻只有不足一個月的時間,難道這就是九陰教嚴密保護蒼靈宮的原因嗎?不管怎麼說,在剩下的這段時間內,自己必須四處挑釁,爭取盡量調動對方的防守力量,然後等臘八之後率領那六位被自己催生出來的仙人殺上蒼靈宮。縱然救不出別的群雄,也要把王獻臣先救出來,然後就是好生處理那爐「神丹」。 不一會兒,兩人解毒完畢,都對葉昊天感激不盡,道:「仙長若有所命,我等一定遵從。」 葉昊天將空中的令狐瑾招了下來,然後才現出本來面目道:「大家不要呼我仙長,小子葉昊天,現在才是我的真實相貌。目前九陰教勢力極強,你們初服神丹,需要勤加修煉,大約不用一年就可以達到仙人的境界了。那時還請出來助我剿滅九陰教。」 三人都喜出望外,峨嵋派的枯蟬長老道:「我與九陰教不共戴天,本派如今還有兩百人不知被對方困在什麼地方,一待神功大成,我就立即來找少俠!」 衡山派的掌門扶風真人道:「我派實力較弱,以後全靠少俠出手相救了,我這把老骨頭,全扔進去也是應該的。不知道以後如何找你?」 令狐瑾更是高興的道:「我剛才飛在空中,已經有了飄仙之感,大約不用一個月就可以了。」 葉昊天卻勸他道:「大嬸還在家日夜盼著你呢,你先回去看看,安頓好之後再出來不遲。以後大家要找我,可以在每年臘月初八到終南山下的太一鎮來。」然後跟三人一一告別。 眾人走了之後,葉昊天取出龜鏡察看,發現島上仍然很安全,索性將蘭兒叫出來透口氣。同時問問那被驚呆了的面目清秀的年輕人,看看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沒想到蘭兒只看了年輕人一眼就愣住了,道:「周士章,你怎麼還活著?整個京城都以為你死了啊!每個人都知道你們家被貶到雲南,路上遇到土匪慘遭不幸,為此朝廷還專門派出一萬兵將把武功山的土匪剿滅得一乾二淨。真奇怪,怎麼會在這裡碰到你?」 年輕人看了她幾眼卻覺得從未見過,遲疑著沒有說話。 蘭兒怕葉昊天誤會,向他介紹道:「這位是京城三少中最負盛名的周士章,四、五年前可以說是家喻戶曉。每年清明踏青、重陽登高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為他掉了魂。我那時只有十五六歲,聽說之後也曾偷偷前去看過,可惜那時的他太過文弱了,我見了並不喜歡。所以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說到這裡她淺淺一笑,瞄了葉昊天一眼,看他面帶微笑沒有說話,說不定在心裡正暗笑自己呢。歇了口氣她接著道:「他父親周老爺子以前是朝庭三公之一,官居太保之位,一向跟皇上形影不離,負責皇上的安全,深得皇上器重。」 周士章看她說得不錯,上前施禮道:「敢問小姐是什麼人?」 蘭兒避而不答,卻道:「我是公子的家人,你有什麼想不通的不妨多求求公子。」 周士章轉而對葉昊天行禮道:「感謝先生相救,我雖然身處九陰教中,卻也度日如年,耳聞目睹的全是大逆不道之事,想走卻又走不脫,幸虧公子將我救出來。」 葉昊天有些疑惑的問道:「兄台當初是怎樣加入九陰教的?」 周士章忽然長長的歎息一聲,道:「此事說來話長。我父久經沙場,功力很高,一向身負保護聖上之責。三年前的某一日,聖上離開大內,居於杭州吳越山莊行宮之內,我父命大內高手數十人守護行宮各個角落,自己就站在聖上安歇的寢宮之外。是夜三更,忽然有刺客來襲,眾衛士全力阻擋死傷慘重,正在苦苦支撐之時,忽然又一人自莊外而入,直奔皇上歇息的寢宮而去。我父飛身上前剛好攔住,忽然看見太師劉衡從廂房出來,不禁大喜,急忙招呼他合力殺賊。正在這時,不知從何處襲來一陣冷風,我父但覺腹部太乙穴一涼,人被定在當地不能動了。眼見那人竄入內宮,太師追殺進去,入內卻又寂靜無聲。時候不大,那人倉惶而出,太師也隨後追殺出來,兩人直奔宮外而去。等太師回來的時候,我父的穴位卻已自解了。是役,大內高手死傷多半,太師肘部也負了傷,唯獨我父安然無恙。天明之時,聖上將我父召入,說是傳國玉璽不見了,責他護駕不力。聖上大怒之下命我父嚴查,若是查不出,革職交大理寺問罪!後來我父訪查三月未有所得,被皇上削去一切官職,全家流放嶺南。」 周士章停了一下又道:「我父親久居太保之位,押送的官兵都曾是他的屬下,所以關係極佳,可以說唯他之命是從。臨行前一日父親將我們兄弟幾個叫去,討論南行的路線,說是可能有人落井下石,為防不測,不如採用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方法,放出風聲說要走官道大路,實際走的卻是羊腸小道。我以為父親年老多慮,當時不便反駁,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當晚我與相交甚歡的秦淮名妓羅雁月作別,羅雁月問及南遷之事,我竟然毫無保留的將行程安排一一道出。沒想到從此鑄成了滅門慘禍!」說到這裡他滿臉都是悔恨,用巴掌拚命擊打自己的腦袋。 稍微停頓了一下,他接著道:「第二天途經江西武功山發雲界,那裡有廣袤無垠的十萬畝高山草甸,我們沿著小路在草叢中走過,兩旁的草長得很高,幾乎淹沒了頭頸,風一吹,一陣『青浪』翻過,煞是壯觀。走著走著,我忽然覺得腹內不適,就鑽入草叢之中尋個方便,沒想到半天之後仍余痛綿綿,正準備走出草叢忍痛上路的時候,忽然聽見慘叫之聲傳來,向外看時,但見數十人一湧而上,將我家七十餘人團團圍住。父親和三位兄長都是武功很高的人,竟然根本不是他們對手,三招兩式就被打倒了。我當時功力甚差,所以躲在草叢之中不敢動彈。那些人翻箱倒櫃的找了半天,金銀綢緞扔了一地,沒找到所要的東西,將刀架在父親脖子上,逼問傳國玉璽在哪裡。 我父親憤恨的道:『我要是找到玉璽早就呈獻給皇上了,又怎會全家被貶嶺南?』那些人追問了一會兒沒有結果,竟然毫不留情的將我一家老少全部殺害。」此時他語不成聲,悲痛欲絕。 過了片刻,他又斷斷續續的道:「我當時心中痛極,人竟然暈了過去,片刻醒來之後,聽見有人道:『這次幸虧有羅姑娘通風報信,誰能想到他們會偷偷的走這條道。撤吧,看來那東西不在這裡。』說話之間那些人呼啦一聲走得一個不剩。」說到此處他終於哽咽住了,悔恨的淚水不停地流下來。 葉昊天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這只是無心之失罷了。」 過了好半天,周士章抹了把眼淚又開口道:「我出來看著一家人倒在血泊中,心裡悔恨之極,本想拔劍自刎,可是心中終有不甘,連兇手是誰都不知道,自己若是自刎不是白死了嗎?怎麼也要將這件血案搞明白再死。我不想讓人知道周家還有人活著,所以沒有動家人的屍體,又製造出自己落入山崖的假象就離開了。後來我上少林、訪武當,遍訪各大門派,想學了功夫報仇,結果漂泊兩年卻一事無成,只得將家傳的武功練了又練,卻知道從此之後自己是報仇無望了。正在灰心失望的時候碰到九陰教有人傳道,聽他說得天花亂墜,一時糊塗就加入了九陰教,實指望能學點功夫。若是能學會溝通陰陽的法術更好,好想找個機會向父母懺悔。」 葉昊天聽了心下替他難過,腦中轉個不停想找到此案的破綻,隨口問道:「你見到那些人的長相了嗎?」 周士章搖搖頭,道:「他們都蒙著面,根本看不見面目;所用的武功也是各門各派的都有,不知道哪裡來的那麼多高手。」 葉昊天心中知道,此案的線索太少,單憑這些確實難以揭開謎底。但有一件事必須弄清楚,那就是傳國玉璽在哪裡,那些人到底為什麼要找玉璽?是想篡國嗎?看來急切之間難以弄得明白,於是道:「周兄,你有什麼打算?可有什麼地方想去?」 周士章迷惘的搖搖頭道:「天下之大竟然沒有我想去之處。真想逃離這個世上,找個偏僻的地方面對青燈古佛了此殘生罷了。」 葉昊天看著他消沉的樣子覺得不安,轉個話題問道:「周兄的家傳內功是哪路的?我看看能不能給你指點一下。」 周士章有氣無力的道:「我父出自天台山桐柏觀,所有的功夫都是那裡學的,我的功夫是父親教的,也不知道到底屬於什麼派,大概是天台派的一支吧。」 葉昊天聽了心中一動,祖州見到的仙人中有一個徐靈府,號桐柏真君,據說是天台山得道的,曾經給了自己兩本練功秘笈,自己也用不著, 不如送給他了。於是他從乾坤錦囊中取出書來,遞給對方道:「我這裡有兩本練功的法門,周兄看看是否用得著,用得著就送給你了。」 周士章默默的接過去看了一眼,忽然驚叫起來:「《通玄真經》、《三洞要略》!這,這,這是我父念念不忘的師門秘笈啊!據說是五百年前的徐真人手著,非掌門不傳,而且已經殘缺不全了。這兩本是完整的秘笈啊!感謝仙長成全!」說著撲通跪在地上,梆梆的磕起頭來。 葉昊天趕緊將他阻住,道:「這是徐靈府幾個月前親手交給我的,應該是最新、最完整的貴派練功法門了。周兄身為京師三少,文武之道都不算太弱,我將此書交給你很是放心。希望你好好修煉,將來使本派發揚光大。這也正是徐靈府交給我這些書的目的。」 周士章一下變得神采奕奕,不久前滿臉沮喪的表情早已不見了,激動得滿臉通紅的道:「謝仙長成全,我……我一定好好修煉!這下我家的大仇有望得報了!」 葉昊天看他功力較弱,又從乾坤錦囊中摸出一顆「柏芝附草丹」來,道:「周兄不用客氣,就叫我昊天好了。請服下此丹再修煉神功,或許將會事半功倍。」 周士章接過丹藥放入口中,但覺有一股沁人心脾的甜香,知道是不可多得的靈丹。靈丹剛入腹中,立即化作一股暖流,散佈於四肢百骸,忽然之間全身筋骨肌肉無比舒暢,功力一下子提高到難以想像的地步,不禁心中激動,抓住葉昊天的雙手痛哭流涕。 葉昊天拍拍他的手臂道:「周兄不如到杭州去修行,因為你文氣十足,正適合都市之中修行。我有幾個至交好友在杭州做生意,你在修煉之餘還可以給他們指點一下生意場上的事。金錢、住處都沒有問題,那家人資產千萬而且對我非常尊敬,你去了肯定就跟到自己家一樣。」 周士章不再推辭,點點頭道:「好,我就去杭州,入世修行對我很是適合,葉兄想得真周到。大恩不言謝,容後報答。」 此時已經到了日落時刻。三個人站在海邊的礁石上,看著大海粼粼泛波,天上奇異多變的雲彩像一幅幅水墨畫。黑色雲頭鑲嵌著光亮的金邊,好似出爐的木炭黑紅透亮異彩紛呈。極目遠望,但見天連遠水,水接遙天,煙波浩淼,水天一色,海面上現出殘陽如血的景象,霎是壯觀。紅日漸沉落入大海時,遠處小島漸成輪廓,似剪影、如墨畫,美不勝收。三個人一時都陶醉了。葉昊天覺得,海上的日落比起以往所見於平地山巔者更顯凝重、更覺激情。 夜幕降臨時,葉昊天鼓勵蘭兒自己飛行,然後一手托起周士章,一手提了一個神智恍惚的妖人,飛身離開長山島。經過煙台的時候將妖人丟在城裡,然後繼續向南飛行。途中只是在蘭兒飛累的時候托了她兩把,盞茶工夫就到了杭州。蘭兒還是第一次飛行這麼遠的距離,感覺很是興奮。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斑竹無語含清淚 韶樂有心待知音 當葉昊天敲開王家大門的時候,王老漢一家正在吃晚飯。雖然已經是腰纏萬貫的財主了,他們的飯桌上依舊是家常便飯,只不過多了點葷菜而已。一家人看見葉昊天領著兩人進來,高興得一下子圍了上來。王萬林急忙吩咐增添桌椅碗筷、更換菜餚,時候不大一桌熱騰騰的新菜上來了。 周士章好久沒有這種熱鬧的感覺,不覺鼻子有些發酸。 葉昊天介紹道:「我給你們請了位師爺,周兄弟在京城是做大生意的人,以後投資決策的事情可以問他。他想在你們這裡修行一段時間,你們有沒有地方啊?」 王老漢搓著雙手道:「宅子這麼大,有一半空著呢!周師傅請放心,在這裡住多久都沒問題,不用客氣,到這裡就跟到自己家一樣。」 周士章對周圍的人拱拱手道:「給大家添麻煩了。」 王萬林趕忙鞠躬還禮道:「我們想求葉先生在這裡住他還不肯呢,您在這裡住下吧。我們看見您就跟看見葉先生一樣。」 一年不見,妞妞又長高了,纏著蘭兒道:「阿姨,你也在這裡住下好不好?」 蘭兒笑著搖搖頭,道:「你問葉叔叔吧,他留下我就留下。」 葉昊天抱歉的道:「不行啊,事情太多,等以後忙完了我們多來住住。」然後詢問府中的情況。 大家首先高興的道:「王林中了武舉,就等來年春天開考進士了。」 葉昊天心中高興,向王林道喜。王林激動得連連擺手道:「這一切全是先生所賜,我自己是沒有功勞的。」 葉昊天呵呵笑道:「功夫是你自己練出來的。氣血經脈運行在你身上,不可能是我的吧。」 眾人都笑了起來。王萬林道:「先生上次來的時候指點的很對,我們投資在旅店、餐館上的盈利很大,資金幾乎翻了一倍。不過我心裡老想著那些玉石,要是什麼時候能重開玉店改做玉器生意就好了。」 葉昊天點點頭道:「是啊,只有等到除掉妖人以後了,現在還不行。」 大家一邊吃飯,一邊七嘴八舌的聊了好大一陣子。晚飯結束時,葉昊天又開始接受眾人詢問,回答各種練功有關的問題,挨個兒指導他們如何進一步修行。 當晚,葉昊天和蘭兒在眾人多番懇求之下留宿在王家。 夜深人靜的時候,葉昊天將龜鏡取了出來,一手發出火印,一手運起寒冰真氣在龜鏡上寫道:「傳國玉璽何在?」 龜鏡轉了半天,最後顯示道:「仍然藏在皇宮之內,但似乎被陣法所封,不知道具體位置。」 葉昊天又寫道:「是誰在搶奪傳國玉璽?」 龜鏡很快答道:「九陰教。」 葉昊天心中憤恨,怎麼又是該死的九陰教。他接著問道:「玉璽在他們手中嗎?」 龜鏡答道:「否。」 葉昊天很是疑惑,人世間居然還有九陰教搶不到的東西,不由得好奇的問道:「那在誰的手裡?」 龜鏡轉了一會兒,答:「目前藏在皇宮某處,無人監管。」 葉昊天心中不解的問題很多,又問道:「九陰教為何要搶傳國玉璽?想篡國嗎?」 龜鏡轉了很久很久才答道:「答案在九陰教主的心中,能量不足無法看到。」 葉昊天氣個半死,等了那麼久居然出來這樣的答案,也不知道龜鏡轉了半天都幹了些什麼。他同樣的問題又換了個角度問道:「傳國玉璽有什麼好處?」 這次龜鏡倒是答得很快,一行又一行的顯示道:「君不聞『天青石、地赤珠、傳世玉、丹心鐵』四珍乎?傳國玉璽就是傳世玉了,其中蘊涵的功力雖然不多,只有三百年而已,但含有的佛心卻有幾千萬。玉璽加於聖旨之上,所到之處舉國上下莫敢不從,所以才凝聚了那麼多的佛心,那種佛心是一種欽佩敬服之心。」 葉昊天看了不禁心中狂跳:「原來是這樣,怨不得每朝每代為了爭奪傳國玉璽那麼多人拼得你死我活,怨不得九陰教派了兩位僅次於教主的絕頂高手長住京師,就是為了找這件寶物!自己一定要阻止對方得到它,否則萬一讓他們得手,佛心數驟然增加無數倍之後,只怕再難制服了。」 葉昊天想了又想,覺得目前還不是硬闖皇宮大內的時候,不說日夜守候在那裡的兩位國師,單是太監王希、太師劉衡加上一堆大內高手就夠自己受的了。還是不如一切順其自然的好。傳國玉璽在宮內待了兩年都絲毫無恙,看樣子再呆一段時間也不會有問題。令人奇怪的是不知道是誰把玉璽藏得那麼嚴密,竟然連九陰教都束手無策。可是既然玉璽在宮裡,皇上又怎麼說不見了呢?最後竟然弄得周家滿門慘死。這些只好等等再查證了。 當務之急還是把王獻臣救出來,並且將那爐神丹破壞掉。要想調動對方的防守力量,單是連窩端了長山島仍然不夠,還要找幾個妖人的據點攻擊一下,不把他們打痛了很難達到調虎離山的效果。所以葉昊天又在盤算下一個攻擊目標。四位真君之中與自己有著血海深仇的只有紫幽真君,不如趁機去找找他的麻煩。上次在九陰宮中給紫幽真君逃了,是因為九陰教的救兵來得太快,希望這次運氣好能將其當場斬殺,那樣無論如何對九陰教來說都是一次重挫。 他又一次推動龜鏡察看九嶷山的動態,發現那裡的妖氣並不是很厚,正好適合自己去衝殺一陣。他還順勢察看了一下九陰宮管轄的範圍,發現在湖南、湖北和四川一帶有八九個據點,那些據點都可以是這次行動的次要目標。特別是武當山扣押了三千正派弟子,怎麼說都應該走一趟。上次在蒼靈宮中曾經有人威脅八名老道,逼得老道投鼠忌器,不得不老老實實的聽話,如果能幫老道們解決後顧之憂,說不定不要自己出手,老道們就把煉製神丹的丹爐砸了。 第二天天剛濛濛亮,葉昊天和蘭兒跟王家眾人告別,又對周士章交代了幾句,然後出了杭州。在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他和蘭兒騰空而起,站在一朵厚厚的白雲之上,腳踏祥雲向九嶷山飄去。那雲又高又厚,即使大白天人在地面也看不見。 不一會兒兩人來到九嶷山前,按落雲頭將身落在舜源峰之巔。葉昊天放眼望去,但見九嶷群峰拔地而起,層巒疊翠,萬千峰巒,竟然無一不朝向舜源峰,真的如古人所說「萬里江山朝九嶷」,不禁心中感慨萬千,連群山都對舜帝如此崇拜,怪不得這裡每朝每代都是被嚴加保護的地方,以致於山高林密,古木參天。 九嶷山猶如久藏深閨的少女,楚楚動人不願撩開美麗的面紗。最引人注目的還是滿山遍野的斑竹。葉昊天生於離此不遠的長沙,早就聽說斑竹為九嶷三寶之一,又名淚竹,湘妃竹,被譽為「華夏一絕」,相傳舜帝二妃娥皇、女英聞舜駕崩蒼梧之野,千里尋夫到九嶷,觸景生情,悲痛欲絕,血淚點點,用手揩淚,撫竹相泣而成。 看著那萬頃竹海,風吹過後,碧波蕩漾,令人心曠神怡。蘭兒不知不覺的牽著葉昊天的手幽幽的道:「斑竹枝,斑竹枝,淚痕點點寄相思,楚客欲知瑤瑟怨,瀟湘深夜月明時。」葉昊天心中沉重,接道:「帝子泣兮綠雲間,隨風波兮去無還。慟哭兮遠望,見蒼梧之深山。蒼梧山崩湘水絕,竹上之淚乃可滅。」說完不覺沉默下來,感覺眼前這淚痕點點的斑竹凝聚的相思之情是那麼的悲壯,以致於數千年後依然有杜鵑啼血之感。面對著如此悲壯的相思斑竹,他只是緊緊的將蘭兒擁在身前,由衷的感到自己擁有這一刻的幸福實在是上天的慈悲。 離開峰頂不遠處,有一片異常茂密的竹林,竹葉清翠欲滴,竹斑殷紅如血。葉昊天擁著蘭兒走近觀看,但覺那片竹林似乎是人工修整過的,斑竹層層相迭彷彿構成一個複雜的大陣。這時胸前的通靈寶玉忽然熱了起來,顯然竹林內有什麼寶物。 他盯著竹林看了一會兒,想了半天沒有一點頭緒,許久不敢邁步。面前似乎是一個從未見過的複雜無比的陣法,看起來別說一時三刻,就是三月、兩月也難破解。 窮極思變,他又退回山頂,找了個極為偏僻的地方將龜鏡取了出來,請蘭兒在旁邊留神四周,然後輸入功力問龜鏡道:「那是什麼陣?如何才能進去?」問完之後他閉上眼睛,生怕又看見龜鏡說:「功力不足,請加強功力!」 當他睜開眼睛時稍微舒了一口氣,但見龜鏡上寫著:「那是洪荒九陣之一,變化萬千,不可輕入。」 葉昊天還是首次聽說有這種陣法,不覺很感興趣的問道:「你知道怎麼破嗎?」 龜鏡又出現很多誇張的彎曲條紋,彷彿在大笑一樣,顯示道:「天下大事,沒有我無法知道的;天下奇陣,沒有我破解不了的!不然如何被尊為盤古開天九寶神器之一?別說是洪荒九陣,就連盤古大帝開天之時所破的虛無飄渺原始混沌太一陣也是我破的!不然他空有開天神斧也只能亂砍。」 葉昊天不禁想起自己學過的陣法,不知道那些陣法居於什麼層次,於是問道:「鬼谷子曾經參透了奇門七十陣,洪荒九陣難道比其更高明嗎?」 龜鏡顯示道:「鬼谷子的七十陣只能算是囚仙困神陣,對於修煉到三清界的人是沒有用的。洪荒九陣卻連三清界的人都困得住,你說哪個厲害?」 葉昊天不解的道:「什麼是洪荒九陣?幹嗎取名『洪荒』?」 龜鏡答道:「洪荒之時,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原始天尊派座下三大弟子下凡,將虛無飄渺原始混沌太一陣拆解化生為九陣,每人傳授三陣,分別叫做唐堯三陣、虞舜三陣和夏禹三陣,後來三人分別用了陣法名字中的一個字作為自己的帝號,那就是堯、舜、禹了。」 葉昊天忽然知道這些很是吃驚,轉念卻有點生氣的問道:「你既然能解為何不直接幫我解了?為什麼老要推三阻四?」 龜鏡的條紋變成委屈的模樣道:「洪荒九陣變化萬千,要想解開需要極大能量,沒有能量我懶得動。你不能把我當牲畜一樣使喚,我可是神器,神器是有靈性的,就跟人一樣。而且仙有仙品,器有器品,你要修仙,我也要修器。你老打斷我的修行,說不定萬年一屆的神器大會我要跌出九寶了!」 葉昊天聽了感覺十分驚奇,心中有些內疚的道:「寶鏡兄,不知者不罪,我向你陪個不是。不過既然說開了,請你把修器的方法跟我仔細講一下,免得我不知道老是麻煩你,害你排名下降都不知道。」 龜鏡不停的顯示道:「修器跟修仙一樣,修仙講究神丹和佛心,修器也要修煉這兩個方面,所以我才屢次警告你我所需要的能量不足。若是能量不足的時候讓我察看,就會耗損我的神力,長此以往我的神力會逐漸下降,甚至徹底喪失。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方面,那就是修器也要行善。若是你用我行善,我的善業會增加;若是為惡,我的善業會減少。減少到一定程度能力也會喪失。所以別指望我幫你做壞事!」 葉昊天鄭重宣誓道:「鏡兄,我保證用你的時候只做好事,盡量不做壞事,這點請你放心。但不知怎麼才能增強你的神力呢?」 龜鏡又笑得彎彎曲曲的答道:「給顆天青石吧。一顆天青石夠我解答三個複雜的問題。」 葉昊天笑了:「這你不早說,只要我有,咱哥倆怎麼都好說!」說著摸出一顆天青石,托在手心裡發出火印,天青石閃閃發光,一股青煙將龜鏡籠罩住,龜鏡似乎忽然興奮起來,一邊轉一邊抖個不停。當它停下來時,自動顯示出幾個字:「你想問什麼?請問我兩個問題好嗎?省下一個問題的能量讓我修煉。」 葉昊天口中笑罵道:「雁過拔毛啊?」手裡寫道:「請問哪裡去多弄點天青石或者地赤珠來?咱哥倆也好吃香的喝辣的,不用這麼苦哈哈。」 龜鏡似乎一震,努力的運轉著,過了一會兒顯示出來:「宇宙之中,天青石富集地共有八萬一千五百八十六處,本地竟然有兩處,已經是奇跡了。這兩處一在龍虎山,你已經去過;一在十洲三島之一的方丈島,那裡有仙家數十萬,除了耕田種芝草外,閒時大家就去找天青石。正因為有天青石,所以才有那麼多仙家聚集不散。」這時龜鏡頓了一下,接著顯示道:「至於地赤珠,宇宙之中,地赤珠富集地只有三百八十四處,本地也有一處,那是在鳳麟洲。在西海之中,地方一千五百里。洲四面有弱水環繞,鴻毛不浮,不可超越。洲上多鳳麟,數萬各自為群。鳳麟洲中心有一個烈火洶湧的火山,周圍全是流沙,碩大的寶珠從地底噴出,燃燒鍛煉後從空中落下,鑽進流沙裡化作小小的地赤珠。相比之下,我更喜歡天青石,而你卻不同,你有地赤珠更好些。這是四珍之性決定的。」顯示到這裡,龜鏡叫窮起來,道:「主人,這其實是兩個問題了,能不能不問了啊?」 葉昊天罵道:「貪財鬼,又偷工減料!罷了,再給你一顆天青石,這次我要問你此處大陣的解法了,還要問你如何擺下此陣的方法,要教會我才能算數,若是我滿意了,多賞你一顆也說不定。」寫到這裡,他忽然想起一事,問道:「為何另外三寶不像你一樣貪財?」 龜鏡道:「這個問題很簡單,免費奉送。鎮妖寶塔以煉妖為樂,能從妖人那裡得到能量;乾坤錦囊以裝物為樂,能從物品中吸收能量;通靈寶玉以找物為樂,跟我倒也相似,也需要你輸入能量,不過他性情嬌嫩,不能直接吸收外物的能量,哪能像我這麼吃苦耐勞。比來比去就是我命苦啊!」 葉昊天又燃起一顆天青石,龜鏡舒舒服服的吸收了能量後顯示道:「此處的大陣是虞舜三陣之一,名字叫作虞舜困鯀陣,另外兩個陣法的名字叫虞舜共工陣和虞舜三苗陣,當年舜帝就是憑借這三個陣法困住了鯀、共工和三苗等不可一世的大魔頭,由此華夏民族才安定下來。你來看,這就是虞舜困鯀陣的陣圖。」接著龜鏡上清清楚楚的顯示出陣法圖來,葉昊天急忙拚命記憶,饒是他天資聰穎、過目不忘,也花了一盞茶的工夫才記住。 眼見最後龜鏡的能量逐漸降低下來,顯示的字跡都有些恍惚了,葉昊天不忍讓它消耗神力太過,急忙道:「夠了,收起來吧。我已經明白了!」 龜鏡這才隱去了陣圖,代之以幾個小字道:「一顆天青石就換我一幅洪荒九陣圖,你佔大光了!另外八個陣法你現在用不著,以後再說吧。後面的每一個陣法要拿兩顆天青石來換。」 葉昊天感激的道:「謝謝寶鏡兄,以後我找到天青石多送你幾顆,最好把你的神力提高到天下第一神器的水平。」說著,他又給龜鏡燃起了一顆天青石。他的天青石也不是很多了,當初匆匆忙忙採集了四百顆,這段時間每天練功消耗很快,已經用掉了一多半。看樣子過不了多久就應該再去龍虎山一次了。 龜鏡滿意地吸取著能量,等煙霧散盡時,龜鏡自動顯示道:「就像你們仙人有仙品榜一樣,我們法器也有法器排行榜,從上往下依次是神器、仙器、靈器和寶器四大類,神器是三清界的真神煉製的;仙器是修真到仙人界和初級神人界的人煉製的;靈器是修真人煉製的;而寶器則為世俗界中的寶物。神器的總數已經不下十餘萬件,開天九寶位於神器排行榜的最高層,依次是開天神斧、監天御印、九品蓮台、鎮妖寶塔、瀚海神舟、乾坤錦囊、通靈寶玉、陰陽法輪、觀天寶鏡。當年盤古大帝有了我就像有了軍師一樣,可以說對我青眼有加,按說我的排名應該更靠前些,可是因為開天時用神太過,沒有及時補充能量,結果搞得神力大減,直到現在還沒修煉回去。所以才排到老九的位置。從那以後我就決定:吃虧的活不幹了,不做賠本生意,要想找什麼東西,拿天青石來!不過我們關係好可以給你打打折扣。」 葉昊天笑道:「這哪是神器的修養啊?這跟世俗的人類有區別嗎?」 龜鏡振振有詞的道:「世界雖大,道理是一樣的。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要想吃飯必須幹活。那些答案並不是存在於我的心裡,我也要消耗能量去察看,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你們仙人也不全是歌舞昇平, 如果都沒了世俗之心,為何還有那麼多的爭鬥、攀比呢?」 葉昊天無言以對,只好改變話題問道:「開天神斧憑什麼排第一位?九寶中的另外幾位都在哪裡?」 龜鏡顯示道:「開天神斧是排行第一的神器,別人不知道我可是親眼目睹的。當年盤古大帝手持神斧,一斧下去就挖出十幾個星球來。幸虧開天闢地之後盤古不知所終,神斧也不見了蹤影,否則若是有人用它亂劈亂砍,這世界就慘了,沒有星球夠它一斧子砍的。開天九寶你已經擁有了四件,盤古大帝之後你是擁有九寶最多的人,只不過你的功力實在太次,連九寶千分之一的能力都沒有施展出來。監天御印歸於玉帝,九品蓮台歸於佛祖,其餘三寶在何處無人知曉。這些開天神器排行都在我之前,神力也在我之上,我要想知道也要耗費數百顆天青石、連續運轉半個月才能估算出大概位置。那是宇宙間最高深的機密了,連玉帝、佛祖也只能知道一點點。」 看到這裡葉昊天有些奇怪,問道:「不是說神界有六神通嗎?其中有天耳通和天眼通,玉帝、佛祖都是六神通的頂級高手了,怎麼會有不知道的東西?」 龜鏡道:「天耳通和天眼通都是有限的,一般能知千里之內的事物就已經很高明了。真正的世界是無限的,就連盤古開天也沒有徹底完成,他盡力開了數萬年還沒開到盡頭,回頭看看開出來的天地已經夠寬夠大就撤了。我們現在所說的宇宙雖然有數億的星球,但也只是盤古大帝開出來的部分而已,外面還有不知多大的地方沒有開呢。即使開出來的宇宙也沒有人全部知道,玉帝、佛祖能知道萬分之一就不錯了。我再說明白點,盤古大帝就是三清尊神的元始天尊,他都沒搞明白,更不用提他的後輩玉帝、佛祖了。玉帝、佛祖不清楚,更不用提其餘的神仙。」 葉昊天覺得大開眼界,不由得一下增強了信心。幸虧是這樣,不然假如世間的一舉一動都被「真神」知道了,還有自己的活路嗎?有了龜鏡真是自己的福氣,尤其龜鏡說話風趣,讓人覺得很輕鬆。大概因為龜鏡修行億萬年,早已看透了人生百態,所以才不拘一格、嬉笑怒罵談吐自如。自己跟龜鏡交流多了只怕也會變得詼諧起來,不過那也沒什麼不好。 弄明白陣法之後,葉昊天和蘭兒從容入陣,曲曲折折的在竹林中穿行了半天,所過之處通靈寶玉一直熱著,也不知道哪裡最熱,簡直是無處不熱,似乎這片竹林本身就是寶物。 蘭兒忽然詫異的道:「好香啊!」 葉昊天用心聞了一下,果然竹林中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那香味很是奇特,彷彿是雨後的荷花,又好像初開的水仙。 又走了一陣,忽然前面傳來說話的聲音,一個少女清脆的聲音道:「師姐,我們天天採集這些竹露,到底有什麼用啊?」 然後是一個略微渾厚的女聲道:「這不是一般的竹露,這種竹露叫做斑竹清淚,就像斑竹流出的眼淚一樣,據說能夠解百毒。好像還有一個很好聽的故事,回頭讓娘娘講給你聽。」 接著是少女清脆的聲音道:「喔,原來這樣。我只聞到了香味,卻不知道竹露還能解毒。」 渾厚的女聲又道:「這些天娘娘讓我們盡力採集,也不知道采那麼多做什麼,地窖裡已經有好幾大壇了。」 少女又道:「我們每天只能采一點點,用的蜂王針要是能大點就好了。」 最後是渾厚的女聲道:「是啊,有什麼辦法呢?」 然後周圍就沉靜下來,似乎兩女都陷入了沉思。 葉昊天和蘭兒繞過幾道竹牆,看到了正在採集竹露的兩個女子,一個二十出頭,一個大概只有十五六歲。綠色的衣裙上點綴著一些淡黃的斑點,跟斑竹有些相似,看上去倒也別緻。 葉昊天走近幾步,拱手為禮道:「打擾兩位仙子,我等塵世之人貿然闖入仙境,敬請恕罪。」 兩個女子轉過頭驚奇的看著他和蘭兒,沒想到竟然有人在大陣中穿行了這麼遠,而且絲毫沒有迷失的樣子。待到發現兩人都貌如天人、神清氣朗,才知道是難得一見的奇人了。年齡稍大的女子道:「虞舜莊歡迎兩位上仙,但請入內奉茶。」 葉昊天笑道:「好啊,實在沒想到這裡還有人居住。不過既然來了,就應該拜見一下這裡的主人。」 年少的女子清脆的聲音道:「兩位是虞舜莊數千年來第一次見到的外人,實在令人驚奇。」 葉昊天和蘭兒來到兩女跟前,發現兩人每人手持一隻玉瓶,又拿了一隻好似黃蜂一樣的東西,不覺有些好奇的道:「這就是黃蜂針嗎?構思倒是精巧。」 年少的女子將針遞給他道:「這是形如黃蜂的吸針,一捏黃蜂的腹部就能吸取竹葉上的露水。就是太小了點。」 葉昊天看了一會兒又還給她,道:「我有一個想法不知道是否可行,能不能手持寬大的絲綿在竹林中來回穿行,待絲綿被露水打濕後再將其中的竹露壓出來,或許可以採集得快點。」 年長的女子驚喜的道:「上仙想法奇特,或許可行,待得見過娘娘,問問她就知道了。請吧。」說著在前面領路,向竹林深處走去。 葉昊天和蘭兒跟在後面,時候不大,大約行了百十步,眼前豁然開朗,竹林中心有一片空地,修建著一個樣式奇特的竹樓,好似已經經歷了無數年代。 剛剛走到門前,忽然竹樓中傳出溫潤的聲音道:「貴客臨門,但請入內奉茶。」 四人進入竹樓,葉昊天發現那是一個寬敞的客廳,牆上掛滿了樂器,一個衣著樸素的中年婦人正在調試琴弦。看見葉昊天和蘭兒進來,婦人放下手中的琴弦對兩人笑道:「請坐,不知貴客到此,未曾遠迎,還請恕罪。兩位是從舜帝聖宮來的嗎?」 葉昊天忙躬身答道:「我等塵世之人,貿然闖入這裡,打擾了。」 婦人十分驚奇的看了他們幾眼,道:「你們能夠到此顯然是跟虞舜莊有緣,不妨品嚐一下我釀製了兩百年的斑竹竹瀝茶, 能夠清心降火,增長功力,也算不虛此行。」說著吩咐少女去取。 葉昊天看著滿屋的樂器道:「娘娘有這麼多樂器,不知能否讓我們欣賞一下?」 婦人微笑道:「請隨便察看,不用客氣。」 葉昊天在屋子裡走了一圈,發現主要有磬、琴、笛三種樂器,對婦人道:「娘娘,想來三音齊鳴應該很是壯觀,聽說昔日舜帝巡視蒼梧之野,他從蒲板出發,渡黃河、跨長江、涉洞庭,經過湘江,來到了一個遍地蒼松翠竹、奇峰怪石,到處杜鵑花爭艷、清泉涓涓的地方,舜帝頓覺心曠神怡,他隨即令侍臣演奏起《韶樂》。霎時間,鐘磬咚咚,琴纖錚錚,玉笛悠揚,那莊嚴雄渾的旋律,在千山萬壑中迴盪,在藍天白天間飄飛,引來鳳凰起舞,百鳥和鳴。可惜《韶樂》後來竟然失傳了。」 婦人轉身入內,取出一卷羊皮紙來,道:「《韶樂》又名九韶,並沒有失傳。曲譜在此,共有九章。這是磬、琴、笛三音和鳴的曲子,可惜無法同時找到精通音律的三個人。聽公子言下之意似乎能夠奏樂,若能合奏一曲,我願將曲譜奉贈。不知公子能奏哪一種?」說著說著,她的語氣竟然變得激動起來。 這時兩位年輕的女子走了過來,一人拿了茶壺,另一人捧了茶杯,給葉昊天和蘭兒倒滿一杯。葉昊天舉杯細品,但覺清香滿口,不同於以往所嘗任何香茗。入腹竟然有溫熱之感,好似真的可以增強功力,不由得連聲叫好。蘭兒也輕啟朱唇呷了一小口,禁不住頻頻點頭。 婦人欣慰的笑了一下,又鄭重其事的說道:「若是公子能演奏磬、琴、笛任意一種,我不但將樂曲相贈,還可以贈送任何一種此間所有的物品。」 葉昊天不再推辭,道:「三音皆略通一二,不過我更喜歡吹笛。」 婦人滿心歡喜,將目光轉向略微年長的年輕女子。那女子連連擺手道:「娘娘,我不成的,我的琴藝剛剛學會五成,樂曲中的後半斷還無法演奏。」 婦人聞聽此言,面色忽然暗淡下來,在屋裡走來走去,道:「可惜啊,可惜!到哪裡去找精通琴藝的人呢?若是錯過今天又要等一個甲子了。唉!」 蘭兒不忍看她焦急的樣子,微笑道:「讓我來試試。」 婦人聞言略有些懷疑的看了她一眼,從蘭兒的眼神裡看出了坦誠和信心,於是放下心來,十分高興的道:「好,不一定完美無缺,只要錯誤的地方不超過八處就行了。」說著又入內取出一本曲譜來遞給蘭兒。 蘭兒隨手翻看了一下,發覺曲譜果然很是奇特,其婉轉流暢之處竟然還在紫雲曲之上,不過演奏下來應該沒有問題,於是點點頭道:「可以開始了。」 葉昊天也看了看曲譜道:「娘娘請放心,三音和鳴定然可以成功。」說著取出自己的白玉笛來。 婦人看見他手中的玉笛不覺吃了一驚,盯著看了一會兒禁不住開口詢問道:「這,這難道是傳說中的龍笛嗎?」 葉昊天不解其意,見她盯著自己手中的玉笛,於是將玉笛遞了過去。 婦人接過手中,上下摩挲了幾遍,點點頭道:「果然是的,這就是四大仙音之首的龍笛。這下可好了,有點錯誤也不怕,仙器奏出的音樂錯了也不會差到哪裡。」 葉昊天還是第一次聽說四大仙音,很感興趣的問道:「不知娘娘所說的四大仙音何解?」 婦人眉毛一揚道:「昔年軒轅皇帝跟蚩尤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不得不請出龍笛、鳳琴、虎鼓、龜磬四大仙音來,四音和鳴之下蚩尤的功力被消減了一半,最後終於不敵被殺。這四大仙音有一個共同的標誌,就是都有『軒轅』兩個字,而且入手輕若無物,一摸就能知道。」 蘭兒心中震驚,沒想到自己送他的竟然是四大仙音之一的龍笛。 葉昊天也心中激盪不已,他也曾在玉笛管口發現了軒轅兩字,直道是制笛者所刻,卻沒想到制笛者竟是軒轅皇帝。無論如何他都想感謝蘭兒送給的仙器,心中暗下決心,日後一定將鳳琴找來送給蘭兒。過了一會兒他收攝心神道:「開始吧。」 蘭兒取出自己的古琴,婦人將牆上掛著的一個大大的磬拿在手中。三人先各自調試了一下,然後經過一個短短的前奏便開始了正式的演奏。令婦人驚奇的是不但葉昊天的笛音飽滿悠揚,連蘭兒的琴音也是極為高雅,好似其中含有仙音。最難得的是三音配合的親密無間,好似曾經合練數十年一樣。霎時間,鐘磬沉沉的擊打、古琴纏綿的訴說和玉笛悠揚的歌聲融為一體,在竹樓內徘徊,在耳邊縈繞。到後來,葉昊天氣沉丹田,神遊物外,竟然純粹是神識在自動吹奏,同時泥丸宮飛速的旋轉,平時要運轉五百次才能結成的神丹現在一呼一吸間就能結成。蘭兒也完全沉醉在琴音裡,感到自己體內的真氣迅速鼓蕩起來,元神跟著快速長大,漸漸由三尺大小成長到五尺左右,眼看就趕上她本身的高度了,她驚喜的知道自己的功力忽然之間連跳好幾級,已經到了真人界第十七重了。 而那婦人卻更是了得,不知不覺間年輕了很多,看上去成了二十餘歲的仙子,身周環繞著一圈彩霞,也不知道功力到了何等地步。 許久許久曲子終於結束了。三個人呆坐了半晌,每個人都感到剛才的曲子回味無窮。最後還是婦人首先開口道:「感謝兩位的幫助,我終於修到了第三十二重的神人大成期,已經可以脫離此地到舜帝聖宮去見舜帝和兩位娘娘了。」她看著葉昊天和蘭兒驚奇的目光解釋道:「我只是娥皇和女英所收的婢女,本來早該飛天了,但是因為資質太差,修了這麼多年才摸到飛天的門徑,要不是你們幫忙還不知要多久呢。」 蘭兒聽到舜帝和兩位娘娘,很是不解的問道:「舜帝不是駕崩了嗎?山下就有他的陵墓。據說兩位娘娘死後變成左右二峰,長年陪伴在舜帝身側。」 婦人道:「此事有很多秘辛。舜帝和兩位娘娘均修行數千年,哪裡會那麼容易就死掉? 昔日堯命鯀治水無功,殺鯀,覆命禹治水,湮疏並舉,並得玄黽負泥,黃龍曳尾之助,洪水乃退,地平天成。堯傳位於舜。舜帝晚年時,禹功力日深,勢力漸長,想起父親為堯所殺心懷憤恨,無奈堯已飄然遠逝,只好拿堯的繼承人和女婿舜出氣。舜被迫禪位於禹,被禹放逐於蒼梧之野,也就是九嶷山。舜剛到這裡就遭到四凶家族數百高手的圍攻,被殺得遍體鱗傷、奄奄一息,過湘水時又遭到隱藏在水草叢中的九條惡龍的攻擊,身中劇毒,最後只能用殘餘的功力擺了這個大陣,人就昏死過去了。 不久娥皇、女英二妃聞知噩耗,過洞庭、溯湘江,尋夫至此,在舜帝身前痛哭了七天七夜,淚水灑在九嶷山萬枝青竹之上,青竹變成了淚痕點點的斑竹,不久斑竹之上的淚水和露水凝為一體,就成了斑竹清淚。風吹之後,竹淚灑在舜的身上,所過之處舜的肌膚隨即由黑變白。兩位娘娘從啼哭中驚醒過來,便採集竹淚給舜擦洗全身,又將竹淚灌入腹中,過了七七四十九天,舜全身的奇毒才被解去,人終於醒轉過來。後來三人喜歡這裡的寧靜,在此修煉了千餘年,最後才移居天上的舜帝聖宮。」說到這裡,她喘了口氣接著道:「我是兩位娘娘後來收下的婢女, 娘娘升天時我功力太弱,因而傳下此曲,說是待到功力深厚、三音和鳴的時候就能夠登上天界。但三音和鳴的日子必須選在舜帝受難日相同的年月、相同的時日,那樣的日子一個甲子只有一次。」說到這裡,婦人對兩人再三感謝。 葉昊天和蘭兒連連擺手。 旁邊的兩位少女眼淚汪汪的道:「娘娘,你就這樣離開我們了嗎?」 婦人在她們肩頭拍了一下道:「傻孩子,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已經把修行的方法都傳給你們了,還給你們留下了書的曲譜。慢慢修習早晚還有相見的一天。再說我去了還可能經常回來的。」 婦人又對葉昊天和蘭兒道:「我在屋後的地窖中收集了幾壇斑竹清淚,你們多取些去,能夠解除百毒。若是將十升斑竹清淚濃縮到一升,再加入一株不死草和一株還魂草,那樣功效更好。只要人死的時間沒有超過七天,肉體都可以救活。如果靈魂沒有喝孟婆茶,那人就可以徹底復原了。」 葉昊天聞言之下很是高興,終於找到「天罡煉神丹」的解藥了,於是上前拜謝道:「我代天下百姓和修真界感謝娘娘。目前妖氛四起,毒藥橫行,有了這些斑竹清淚簡直太好了!」 婦人歎息道:「如今妖氣氤氳,我身處此地也早有覺察。山下的一群妖人作惡多端,將此風景秀美之地弄得烏煙瘴氣,看著就令人氣憤。無奈當年舜帝升天之時曾經告誡我說:『禁戒殺伐,否則大劫難逃。』所以我也不敢出手,真的是愛莫能助啊。只能多採集些斑竹清淚,準備為一掃妖氛盡點心力。如今就將這些竹淚全部送給你,希望能減少一點我的內疚。」說著起身走向屋後,打開地窖的入口,將儲藏斑竹清淚的罈子全部搬了出來,總共有五、六壇,每個都裝了十餘升。 葉昊天急忙道:「娘娘,我不要那麼多,給我兩壇就夠了。」 婦人怎麼也不答應,一定要葉昊天多拿點去。 葉昊天搖搖頭道:「我經常出生入死,若是這些寶物全部帶在身上,被別人奪去就不妙了。不如留幾壇在這裡,萬一沒有了再回來取。」 婦人聽了便不再堅持,說道:「既然這樣,剩下的就保存在這裡吧。」然後又道:「我這裡還有蒸餾的器具,我們三人一起發功,相信不用兩個時辰就能濃縮完畢。」 葉昊天更是大喜,當即托了兩壇跟著婦人來到旁邊的一個房間裡。那裡有一套釀酒的器具,剛好拿來蒸餾斑竹清淚。婦人指揮葉昊天將壇中的竹淚倒入一口大鍋中。然後三個人一起發出三昧真火,眼見鍋中霧氣蒸騰,霧氣進入上面的容器中重新凝結成液體,最後流到一個玉瓶裡。滿屋的香氣發散開來,葉昊天覺得自己彷彿到了百花園中,渾身三萬六千個毛孔無一處不舒服。 兩個時辰後,兩壇竹淚濃縮成三升光景。葉昊天將其分裝在三個瓶子裡,然後放在羊皮袋中收進乾坤錦囊裡。接著他和蘭兒起身告辭。 婦人和兩位年輕的女子將她們送出陣外。此時,葉昊天發現陣中斑竹的竹斑鮮紅如血,跟外面斑竹的黃色、紫色,甚至白色竹斑有天壤之別,怪不得能生成斑竹清淚這等解毒仙品。 正文 第二十九章 莫道東風弱無力 潛移默化草生春 走出一段路之後,葉昊天忍不住問蘭兒道:「龍笛是怎麼回事?你家祖傳的嗎?」 蘭兒搖搖頭道:「不是的,爹說有一年陝西巡撫將這只笛子作為貢品獻給皇上,說是笛音極其悠揚,乃世間罕見。皇上只愛書法,不喜樂器,因而將其賜給喜歡樂器的我爹。沒有人知道這隻玉笛到底怎麼來的。」 葉昊天明白,很多古代帝王包括黃帝的陵墓都在陝西,那裡每年出土的寶物很多,龍笛有可能是某地百姓撿到了獻給官府,然後通過官府獻給皇上的。提起龍笛他忽然想起一首詩,於是口中低吟道:「吹龍笛,擊虎鼓,皓齒發,細腰舞,況是青春日將暮,桃花亂落如紅雨,勸君終日酩酊醉,酒不到劉伶墳上土。」然後道:「看來古人早就知道四大仙音的名號了。」 李賀的詩一向有些鬼氣,這樣低吟的時候葉昊天忽然感到身上有些發冷。如今雖然不是桃花亂落的暮春,眼前卻有千萬株淚痕點點的斑竹,加上鮮紅如血的殘陽,一樣給人悲涼消沉的感覺,很容易產生縱情今日何必來生的情緒。 蘭兒目不轉睛的盯著天邊的晚霞,自言自語的道:「不知道另外幾種仙音什麼樣子?四種仙音相比哪個更厲害些?」 葉昊天想了想道:「按其次序應該是龍笛、鳳琴、虎鼓、龜磬,不過具體相較還要看演奏者的功力了。或許將來我們能夠見到另外幾種仙音。」 蘭兒看著夕陽沒有說話。 葉昊天知道她心裡想的只怕是鳳琴了。 沒影的事他也不能亂說,只能希望將來拿到鳳琴後再給蘭兒一個驚喜。因此他只好改變話題道:「今夜我們就去闖一下九陰宮!不知道這裡九陰教的高手還有什麼人。」說著他將龜鏡取出察看。龜鏡轉了一會兒,顯示紫幽真君竟然不在宮中!好像也跑到蒼靈宮聚會去了。 葉昊天心中有些遺憾,又讓紫幽這罪魁禍首逃過一劫。轉而一想既然宮中沒有什麼高手,不如直接殺進去得了。唯一擔心的是不知道九陰宮是怎麼控制正派群雄的,要是仍然像以前一樣把元神裝入玉瓶怎麼辦?那玉瓶會藏在哪兒呢?要是被紫幽真君帶在身邊就更慘了。所以考慮一番之後,他覺得還是不能冒險,有必要察看清楚再說。 兩人徘徊了一陣還沒離開舜源峰頂。葉昊天找了空曠的地方盤膝坐定,請蘭兒給自己護法,然後放出元神飄入九陰宮所在的山谷。宮殿依舊,囚房也依然如故,只是房子好像一多半空著,看來自從上次被自己救走數百群雄之後,九陰宮至今沒有恢復元氣。他沿著房子一排排看過去,在中間一排的房子裡竟然看到一個面熟的和尚,那是在龍虎山採集天青石被救出的群雄之一,沒想到這麼快又被捉了回來。 於是他飄身進屋,現出自己的形象上前招呼道:「哎,老兄運氣不錯啊!剛出龍虎山又到九嶷山,全是風景秀美的所在。」 和尚回頭看見是他,驚叫起來,隨即低聲道:「仙師,我命苦啊!想回少林寺看看卻又被捉住了。」 葉昊天呵呵笑道:「你運氣還不算太壞,待我再救你一次吧。只是不知道此處之人都是如何被制的?元神有沒有被收起來關在某處?」 和尚搖搖頭道:「沒聽說有人元神被收,大家都說自己身上被下了血咒。九陰教的人也告誡我們不得逃跑,說是若放足飛奔全身血脈將被堵塞,將會落得五臟損毀,一命嗚呼。開始有人不信,試過以後確實死得很慘。所以現在即使沒人看著,大家也不敢亂動。」 葉昊天飄身近前道:「待我來給你看看,真沒聽說過還有血咒這種東西。」然後讓和尚盤膝坐好,睜大眼睛。接著他將自己的元神收縮得極細極小、肉眼難辨,從和尚的眼脈進入,在脈管之中順流而下,一路經腦、肺、心、肝、脾、腎。令他驚奇的是,和尚的脈管裡凡是關鍵的地方都有一些巨大的血斑,將脈管堵塞了大半,怪不得和尚說不能劇烈活動,否則脈管必然會被完全堵死。他將其中的一個血斑小心的分開,發現裡面竟然是黑色的。極可能是先中毒,後血淤,最後導致經脈半塞的症狀。 辨明原因之後,葉昊天的元神從原路返回,又恢復到同身大小重新站在和尚面前,說道:「我已經明白了,你請稍待,我去配了丹藥天黑之後再來。」 說完之後,元神回復到本體,葉昊天睜眼看時,自己仍然端坐在舜源峰頂,蘭兒正站在身邊留神四周的動靜。他將所見所聞跟蘭兒描述了一遍,然後道:「我需要煉一爐解毒化淤的丹藥。走,我們到附近的縣城去找點材料。」 蘭兒點點頭,略微改變了形貌,跟著葉昊天騰空而起。此時已經是黃昏時分,夕陽的餘暉也將散盡。兩人輕輕落在寧遠縣城內的一片樹林中。走出樹林不遠就是大街。街上的店舖大多已經關門了,剩下的也在收拾東西準備打烊。 葉昊天和蘭兒一路問過去,不久來到縣城裡最大的藥鋪前。藥鋪的伙記正在上最後一塊門板,那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後生。 葉昊天趕緊上前攔住他道:「小師傅等等,生意上門了!」 夥計聽見說話抬頭看了他們一眼道:「今天晚了,師傅們都走光了,沒人給你抓藥,明天再來吧。」一邊說一邊要將門鎖上。 葉昊天按住門鎖道:「請給行個方便,家裡有病人等不到明天。沒有師傅不要緊, 我自己抓。」說著取出五十兩銀子遞了過去,道:「這是藥費,多餘的就送給貴店了。」另外又取了二兩銀子道:「這是給小師傅您的,請您幫忙。」 夥計看見銀子兩眼放光,五十兩銀子夠抓兩、三百副草藥了,即使全買人參一包藥也不用十兩銀子,相信掌櫃的也不會怪罪。於是他接過銀子滿臉堆笑的道:「客官請進,您請自己抓。」一面又將門打開。 葉昊天走進藥房,入目是大排的藥櫃,一個又一個的格子上標明了藥品的名稱,還有些藥櫃頂上放了沙鍋、丹爐、鐵碗、銅勺之類的。他取了一個不大不小的丹爐,然後隨手抓了些紅花、川芎、當歸、芍葯、人參、甘草、金銀花、魚腥草等放在丹爐裡,又拿了些上好的蜂蜜。覺得差不多了,他又將所有藥材巡視一遍,想看看還有什麼東西可以入藥。當走到一個偏僻的角落時,胸前的通靈寶玉竟然出乎意料的熱了起來,不由得很是奇怪,這麼個小藥鋪難道還有寶物? 走近看時發現牆角立著的也是一個藥櫃,藥櫃上標著:「海金沙」。葉昊天不覺有些奇怪。海金沙很普通,本是一種蕨草的種子,具有利尿通淋的功效,在每個藥店都會找到。可是通靈寶玉為什麼會發熱呢? 他好奇的打開藥櫃,抓了一把仔細觀看,發現裡面的海金沙並不是一般藥店中常見的樣子,而是一些紅色的細沙,每顆沙粒恰如一顆顆小珠,珠細如塵,可以稱為「珠塵」。他將夥計叫過來問道:「你這不是海金沙吧?」 那年輕人本來正在心中暗喜,覺得葉昊天抓的那些藥頂多值四、五兩銀子,這次自己真是大賺特賺了,忽然聽見對方詢問,不由得嚇了一跳,若是被對方從店裡找到假藥,這可是一件大事,若是他一生氣不買了,這幾十兩銀子可就泡湯了。於是他趕緊走近前來解釋道:「客官,本地的海金沙與眾不同。九嶷山有個珠丘,相傳舜死蒼梧,常有鳥從海濱銜來珠砂,日積月累,年年增益,遂成小阜,人稱珠丘。這些海金沙就是從珠丘裡面挖來的,功效比常見的海金沙還要強啊!」 葉昊天故作半信半疑的樣子問道:「奇怪啊,這種海金沙有效果嗎?我想都買了要多少銀子?」 夥計怕他就此事糾纏下去,忙道:「這不值多少錢,三兩銀子隨便拿走。」 葉昊天取出十兩銀子給他,道:「我連這藥櫃一起買了。」 夥計欣喜萬分的連連點頭道:「好!好!」心想今天好運上門,竟然碰見大財主了。 葉昊天又問明了珠丘的所在,然後告辭離開。 出了藥店,蘭兒禁不住問道:「公子,你買那些假的海金沙做什麼?」 葉昊天呵呵笑道:「我也不知道,還要問過鏡兄才能明白。」 兩人出了城來到一個無人的山崗,葉昊天又一次將龜鏡取了出來,一手發出火印,一手運起寒冰真氣寫道:「鏡兄!鏡兄!這假的海金沙有什麼用?」 龜鏡答道:「你不知道就瞎買啊?一定是『通靈』那老傢伙告訴你的吧?不過我也不得不說,你賺大便宜了!這才是真的海金沙,這可是天界難得的四神材之一!」 葉昊天疑惑的問道:「什麼是四神材?」 龜鏡道:「人間蓋房用竹木、土磚、方石、鐵釘,神界煉器也需要四種材料,那就是地蘇木、海金沙、寒水石、烏鉈金。神器不是憑空想像出來的,既要有煉器的神力,還要有必需的材料,沒有材料神力再高也沒用。」 葉昊天又問道:「天界的房子也是用四神材蓋的嗎?」 龜鏡答道:「天界之神上百萬,哪有那麼多神材?就連玉帝的靈霄殿也不過是用四仙材建成的。仙材比神材差了一大截呢!神材是用來煉器的,神材煉出來的法器才可以大時如崑崙、小則若芥子,大小隨意,變化萬千。」 葉昊天很是吃驚:「竟然有這回事!神仙界怎麼這麼複雜?怎麼會珍材奇寶層出不窮?」 龜鏡笑道:「神界、仙界不過是人界的延續,人界有多複雜,神界只會更複雜。人界有奇珍,神界奇珍只會更多。沒什麼好奇怪的。」 葉昊天摸著錦囊中的海金沙不覺發起呆來。 呆了片刻之後,葉昊天向丹爐中加了半棵不死草,雙掌發出三昧真火開始淬煉藥材,解毒活血之藥不必淬煉太久,半個時辰後他就停了下來,看看丹爐中十餘味藥已經化作黃色的粉末,於是加入一點蜂蜜,又倒了小半杯斑竹清淚,仔細調勻,然後捏出一個個蠶豆大的丹丸來。這爐丹藥主要是為解所謂的「血咒」而煉的,因此他給丹藥取名解毒活血除咒丹,簡稱為除咒丹。 蘭兒也上手給他幫忙。兩人四手不一會兒就捏完了,捏完數數,約有上千顆。 此時應該是直闖九陰宮的時候了。蘭兒知道大戰之時用不到自己,於是自動隱起身來。 夜色沉沉,月亮還沒有升起來。葉昊天收拾停當後騰身而起,轉眼落在九陰宮所在的山谷外 ,再次移形換貌變為赤神真君的模樣。他倒是很想化作紫幽真君,無奈那傢伙天天跟一個大紅棺木走在一起,急切之間無法找到同樣的棺木。 剛入谷口就有人迎了上來,看見來的不是自己的宮主,有些奇怪的問道:「真君,您老人家怎麼來了,我們宮主不在,說是三日之後回來,今天才是第二日。」 葉昊天催動真氣,臉上紅光四溢,看上去跟真的赤神真君沒什麼不同,瞪他一眼道:「我又不是不知道,剛剛還見到你們宮主呢!教主又傳了他一項神功,至少要七天才能練好。他對你們放心不下,讓我過來看看。」 那人聽說宮主在修煉神功,滿臉興奮的道:「那樣宮主就更厲害了,我們也跟著沾光。真君您請入內察看。」 葉昊天跟著向九陰宮走去,一路遇見不少明樁暗哨,每個人都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看來防守很是森嚴。不久來到九陰宮前,剛入宮門就有一個面白無鬚的文士迎上來,看見是真君駕到急忙上來行禮。葉昊天將同樣的話又說了一遍,然後進入大殿,在正中的太師椅上坐下來大刺刺的問道:「宮中情況如何?有什麼事就稟報我吧,我回去轉告你們宮主。」 文士近前兩步道:「真君,大事不妙了,今早我們留在武當的人飛鴿傳書,說是武當門人紛紛傳言,張三豐不日將從天界返回此間。那老道功力奇高,我們留守的人只怕有些不妙了,不知是否應該先撤回來。我已將此消息上報宮主,如果沒有問題,宮主的批示也該快到了。」 葉昊天聽了心中很是高興,終於有一個正派仙人坐不住了,希望來幫忙的人越來越多,自己也不會這麼吃力。他正待吩咐將妖人從武當撤回來的時候,忽然一隻鴿子穿梁而入,停在文士的肩頭。 文士將綁在鴿腿上的竹管取下來,去掉蠟封,從中取出一個紙條來。 葉昊天不知道信中是否有對自己不利的內容,目不轉睛的盯著文士,只要他面色有異立即動手。 文士看完之後卻將紙條遞了過來。葉昊天低頭看時,但見紙上寫道:「張三豐途經慧可星時被麻康長老親手拿下,此事不必介懷。本宮正在修煉神功,不日將回,爾等務必小心行事。」署名是紫幽真君。 乍聞此事,葉昊天心中震驚不已。張三豐是他非常佩服的仙人中的一個。在閱讀《道藏》的時候他就多次看過張三豐的論述,非常佩服這人的見解。張三豐曾言:「 儒也者行道濟世者也,佛也者悟道覺世者也,仙也者藏道度人也。」他主張修道就是修「陰、陽、性、命」之道,「三教聖人皆本此道而立其教也」,「玄學以功德為體,金丹為用,而後可以成仙」。據說張三豐曾任縣令,後棄官出家為全真道士,宋徽宗召見他時,聽他言道曾單拳殺賊上百人。後來他開創了武當派,神功蓋世,天下聞名,直到本朝他的名號仍經常出現,卻很少見到本人,當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據說他的功力已經達到了三清天神的境界。這樣的人竟然也被九陰教擒住,怎不令他無比震憾! 好不容易來個強援竟然在路上就被對方捉去了,連三清天神都被捉,自己這樣的小神不知道還能在世間逍遙多久,看來今後一定要十分小心才行。 文士見他面色有異,不敢詢問原因,只是道:「真君,還有一事請您轉告宮主。」 葉昊天驚醒過來,說道:「好,什麼事?」 文士道:「最後一批天青石已經到了,不日將給教主送去。龍虎山的天青石已經采光了,那些人已經撤往別處。」 葉昊天聽說又有天青石,禁不住高興得擊掌叫好:「好!很好!你去將所有人召集到這裡來,宮主有幾句話讓我轉告大家。」 文士遲疑的道:「是所有人嗎?外層巡視的人要不要召回來?」 葉昊天用力的點點頭,聲色俱厲的道:「全部叫來,本真君在此,你怕什麼?誰能在這個時候逃走?」 文士見他面色不善,急忙出去召人。時候不大來了三四十人,全都站在九陰宮的大廳之中。葉昊天抬頭看看房頂,發現宮殿又高又大,足夠自己施出鎮妖寶塔的了,然後收回目光看看眾人道:「全都坐下!宮主曾言你們之中有人心懷不軌,所以讓我來看看誰有反意。我精通測心之術,片刻之間就能分辨出來。」 聽了這話,有些人嚇得撲通坐在地上。所有人都很快坐了下去。 葉昊天取出鎮妖寶塔道:「這就是我用來測心的法寶。寶塔祭起之後,若是有人心懷不軌就會被吸進塔裡,只要心中時刻想著本教就絕無問題。有敢逃跑者格殺勿論。」 眾人心中惕惕,不知道怎麼才算心懷不軌,生怕寶塔不靈,都坐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 葉昊天祭起寶塔向眾人罩去,眼看寶塔臨身沒有一個人敢動一下,直到被收進塔裡有些人還在想:「莫非我昨日心中暗罵宮主被神器知道了?」 收妖竟然如此順利,葉昊天心中有些得意,看來上兵伐謀的說法果然不錯,化成真君的形象是個好主意。 隨後他運功於胸前的通靈寶玉,試圖尋找九陰宮藏寶的所在。根據寶玉的指引,他很快就找到了一個地窖。進去看時裡面有五個箱子,挨個兒打開察看,發現一個放了鹿角;一個裝了數個玉瓶,瓶裡似乎是鹿角靈芝的種子;還有一個放了些一尺長的曬乾的蜈蚣;第四個箱子裡放著他要找的天青石,大約有兩三百顆;第五個箱子放著的卻是一本本的書,仔細看時原來是各門各派的練功法門。 葉昊天將這些東西全部收進乾坤錦囊。練功法門雖然用不著,但將來還給各門各派也算積累了功德。這點九陰教做得倒是不錯,沒有將練功法門全部毀掉已經很難得了。 然後他將九陰宮仔細巡視了一下,在另外一個暗室裡找到些金銀珠寶,大約價值三、四百萬兩銀子。所有財寶都被他裝進乾坤錦囊裡。 最後他才離開九陰宮,化作一個仙氣十足的老道,走向群雄居住的囚房。 傍晚見過的那個和尚正在屋子裡坐立不安的等他,這時候看見一個仙風道骨的人進來,覺得有點奇怪。 葉昊天將本來形象閃現了一下,然後道:「解除血咒的丹藥已經煉成,你來試試看。」說著遞過去一顆剛剛煉製的丹藥。 和尚很快認出他來,高興得欣喜若狂,當即毫不猶豫的接過丹藥服了下去。 葉昊天不敢大意,放出元神進入和尚體內觀察血斑的變化,發現斑竹清淚和不死草的功效真是神奇,眼見血斑裡裡外外很快轉化為鮮紅的顏色,然後逐漸分解為小塊,順流而下,原來堵塞的脈道逐漸恢復了光潔滑潤的舊貌,看上去真是爽快。 不一會兒和尚運功查看渾身上下,感覺全身血脈暢通無阻,激動得連連高誦佛號:「阿彌佗佛!阿彌佗佛!」,停了片刻才說道:「小僧乃少林戒律院主持般若,以後但有所命,必不敢辭。」 葉昊天笑道:「我沒別的要求,只有一件事,你將所有被困的群雄召集過來,幫我給每人發一顆除咒丹,欠我的人情就算完了。」 般若以為他是在開玩笑,不過還是急忙跑了出去。 不久有些人半信半疑的過來,葉昊天站在院子裡高聲道:「九陰宮的妖人已經被除掉了,這裡有解毒活血除咒丹,可以解除血咒,需要的人過來拿一顆。大家請快點,妖人隨時會來,解除血咒後還請速速離開!」 般若也在旁邊叫道:「真的有效!我已經服過了!」 有些人還在遲疑,認識般若的人卻已經先走了過來,隨後也有些人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走了過來。葉昊天給走過來的人挨個兒發了一顆除咒丹。膽大之人當即把丹藥服了下去,過了一會感覺確實有效,紛紛讚不絕口。其餘觀望的眾人這才一擁而上,爭著要服靈丹。 不到一盞茶的工夫所有人都覺得本來滯塞的血脈果然暢通了,每個人都有再世為人的感覺,一個個走上前來對葉昊天鞠躬致謝。 葉昊天看了般若一眼道:「請大家快走吧!以後要小心隱藏,免得又被捉回來」。 眾人紛紛點頭,再三感謝後逐漸離去。 般若也一步一回頭的走了。 此時已是夜半三更,半個月亮掛在天上,四週一個人都沒有。葉昊天將功力灌注於通靈寶玉,將九陰宮所有的宮殿來回巡視一遍。由於功力大大增強,當他灌注功力於通靈寶玉時,寶玉可以感知的範圍增加了很多,已經達到方圓一里之內有寶難逃的地步。結果轉了一圈什麼也沒找到,看來所有的寶物已經被他搜羅光了。 接著他離開九陰宮向發現海金沙的珠丘飛去。珠丘在四、五里外的舜陵附近,是一個兩丈高十餘丈方圓的小丘。離著數百丈,胸前的通靈寶玉就早早的熱了起來。他走近珠丘,伸手抓了一把外面的粉塵仔細察看,發現只是些普通的塵土。又圍著珠丘走了一圈,卻找到一個通向珠丘的洞穴,沿著洞穴直走了兩丈才發現海金沙的影子。大概真正的海金沙只是小丘裡面很小的一團,外面全是數千年來日積月累的塵土,因此海金沙才保存得這麼好。由於修仙的法訣大多都是隱傳,每個人都把自己的法決保護得極為嚴密,所以並不是每個人都知道海金沙的存在。若非修到神人界經常煉器的高手,很少有人知道海金沙的用途。就連葉昊天這樣博覽群書的仙人都不知道,就可以理解為何九陰教近在咫尺仍無所覺的緣故了。 可是怎麼採集珠丘中間的海金沙呢?若是當場將珠丘大卸八塊,第二天肯定傳得沸沸揚揚。葉昊天不想驚世駭俗,考慮半天後,他決定將整個珠丘全部收進乾坤錦囊裡。好在珠丘不算大,以前同樣大小的數百萬塊的巨石也曾經裝過。只不過那些巨石是自己一塊塊放進去的,現在卻要將整個小丘收進去,恐怕有些難度。他雖然從玉簡上知道乾坤錦囊收物的口訣,卻從來沒用過,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行。為防不測他將蘭兒喚了出來,生怕珠丘進入的時候傷著了她。 蘭兒知道他的想法之後,鼓勵他道:「公子不妨一試,不成也沒什麼害處」。 葉昊天想想也是,萬事總要試過才知道。他將玉簡取出重新讀了一遍。玉簡上很詳細的介紹了乾坤錦囊的使用方法,說錦囊可大可小,可裝萬物,大至山巒,小到芥子,然後是一些口訣。 他先將口訣在心中默念了幾遍,然後張開錦囊口對著珠丘,凝神吐氣念誦起來。時候不大,珠丘竟然冉冉升起,直直向錦囊飛來,一邊飛一邊不住縮小。最後全部進入錦囊,錦囊也沒見增大一分。 葉昊天不由得心中非常高興。想想龜鏡所說的還真是不錯,自己雖然擁有頂級神器開天九寶,卻無法盡展其效,所能使用的不到神器效力的百分之一。比如這乾坤錦囊,說是大可裝山,不知道究竟能裝什麼山,若是崑崙山就太壯觀了,那可是綿延數千里高萬仞的大山啊。如此說來神器的能力確實有待開發。 他試著掂量了一下,發現乾坤錦囊好像比先前重了一點點,也就是多了幾兩而已,不仔細掂量根本察覺不出。不過這點也不可忽略,說明錦囊裝了東西以後還是有變化的。這麼個小丘就增加了幾兩,若是裝了崑崙山只怕自己想背都背不動。而且說不定每座山都有山神衛護,不是想裝就能裝的。看來要想充分發揮乾坤錦囊的效力,還是需要盡力提高自己的功力。 蘭兒飄身進入乾坤錦囊,發現裡面的空間幾乎跟先前一樣大。珠丘被安置在一個小小的角落裡,其餘物品都井井有條,絲毫沒有被進來的珠丘碰到,好像錦囊有自動安置物品的能力一樣。 葉昊天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很想先處理一下珠丘,於是和蘭兒駕起雲頭向雁蕩山附近的海邊飛去。盞茶工夫之後,兩人就到了很是熟悉的東海之濱。淡淡的月光下,海水泛著白沫一次又一次的親吻著高高的海塘,然後又疲乏的退了下去。 葉昊天赤腳站在海塘外,任由海水沒過自己的足面,將珠丘從乾坤錦囊中請了出來。眼看兩丈高十餘丈方圓的小丘端坐在海灘上,他取出一把寶劍凝聚功力在珠丘上亂砍亂削,一邊削一邊發出風印將削下的泥土吹落到海水裡。他削得很快,劍氣所過就是三、五尺厚的泥土掉下來。 蘭兒只是站在海塘上微笑的看著他,就像在看他削梨一樣。 不一會珠丘就被削的只有一丈高,五、六丈方圓,竟然還沒看到海金沙。葉昊天減輕力道接著向下削去,越削用力越輕,開始還能一劍削下兩尺,後來只能削下一點點。當剩下的珠丘只有三尺高一丈方圓時終於看到了海金沙。這時他停了下來,抖手又將珠丘裝進乾坤錦囊裡,準備換個地方白天再清除殘餘的泥土。最後他一掌拍向剛剛削下來的散落周圍的泥土,狂風過後將所有痕跡全部淹沒在海水裡,這才躍上海塘,招呼蘭兒向雁湖飛去。 進入小木屋時已經四更天了。葉昊天意猶未盡,又將龜鏡取了出來。他一邊催動龜鏡運轉一邊發問道:「鏡兄,我有幾個問題還請不吝賜教,天青石又多了兩百顆,你需要的時候儘管吩咐。用完了我們再上龍虎山,我不信九陰教把裡面的天青石都采光了。我有通靈寶玉在身,相信再找幾百顆問題不大。」 龜鏡現出笑意道:「好,先呈上三顆來讓我準備一下,然後就可以發問了。」 葉昊天聞言燃起三顆天青石,龜鏡急速的旋轉著,鏡面變的越來越白,後來銀光閃閃彷彿變成了指路的明燈,好久才逐漸減慢下來,顯示道:「開始問吧,天上地下,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當然了,一定要有足夠能量。」 葉昊天的第一個問題是:「真神是誰?你知道多少?」 龜鏡沉默了一會兒道:「這個問題你最好別問,此人功力極高,防護極嚴,要想徹底知道他的底細,即使千顆天青石也不夠。還是等你自己進入神仙榜千名之內再問吧,那時你全力推動再加十顆天青石就夠了。目前我只能告訴你大概的東西。真神是宇宙間最神秘的三清天神之一,他的排名飆升很快,千年之前還排在十萬名之後,五百年前忽然進入千名之內,百年前竟然進入前五十位,近十年來已經穩居前十位。面對他如此飛速上升的勢頭,只怕連玉帝、佛祖也心中不安。他創立神教就是向玉帝佛祖叫板的方式之一。九陰教只是神教下面的一支而已。」 葉昊天看了之後心中無比沉重,接著不解的問道:「真神憑什麼向玉帝佛祖叫板?」 龜鏡道:「這是真神保護最嚴密的地方,外人很難知道。跟剛才的答案一樣,千顆天青石也不一定弄得明白。」 葉昊天猜測著問道:「開天九寶位於神器之巔,排第二的監天玉印為玉帝所掌,排第三的九品蓮台為佛祖所控,難道真神已經拿到了排第一的開天神斧?」 龜鏡搖晃著道:「這種可能不大,若是他掌握了開天神斧,憑他神仙榜前十位的功力恐怕無人可制,根本用不著通過發展神教的方式跟玉帝、佛祖抗衡。」略停片刻龜鏡又顯示道:「我經常懷疑真神是擁有了開天九寶中的陰陽法輪,那樣他就可以操縱生死,在玉帝、佛祖之外別樹一枝,另成一家。」 葉昊天想了想問道:「陰陽法輪在開天九寶中只是排在第八位,甚至還在通靈寶玉和乾坤錦囊之下,難道能跟排在第二、三位的監天玉印和九品蓮台相爭嗎?」 龜鏡晃個不停,似乎很不滿意的顯示道:「我還排在第九呢!難道我就比他們差很多嗎?九寶之中除了開天神斧因開天之功遙遙領先之外,其餘八寶所差者僅僅一線爾。若是真神用奇珍異寶給陰陽法輪大量進補,陰陽法輪未嘗不可爭到第二的位置。說不定現在就已經排在第二位了。如此一來玉帝、佛祖就危險了。若被真神乘機統一天界並將監天玉印和九品蓮台搶去,三寶在手,縱然元始天尊復出也很為難。除非……除非能找到排行第一的開天神斧, 還要持斧者的功力至少進入神界排行百名之內,才有可能砥柱中流、力挽狂瀾。」 葉昊天聞言震驚不已,禁不住問道:「如何才能找到開天神斧?又如何才能迅速提高功力?」 龜鏡答道:「給我五百顆天青石,待我算算看,瞧瞧神斧那老傢伙到底藏在哪裡。要想提高功力,你首先要將丹心鐵和傳世玉中的功力吸收進來,然後去多找些天青石和地赤珠,以後人間無可留戀,可以到天界去找些至寶以增加功力。」 葉昊天疑惑的問道:「除了天地君臣四珍之外難道還有別的提高功力的至寶嗎?」 龜鏡笑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切莫低估外面的世界。天地君臣四珍主要存在於有人居住的地方,此外還有數十種能夠提高功力的奇珍主要存在於無人居住的星系,不過那都很難找到。天界奇珍異寶多不勝數,不說王母園中的蟠桃,也不說鎮元大仙的人參果,單是一種天心蓮,也是三千年一開花,三千年一結果,人吃蓮子一顆可以增加功力上百年。」 葉昊天覺得有些矛盾:「如此說來,若是王母日啖蟠桃三百顆,不就成了天下第一?可是她的排名卻不在前十名吧。」 龜鏡道:「天道無常,變化萬千,任何一種靈藥吃夠一百次再吃就沒有效果了,所以一定要吃盡百藥,就像神農一樣,他嘗百草其實是為了增加自己的功力!修煉則又有不同,手持天青石修煉一萬次功力還會增加。天界不單有靈藥,還有比天青石更厲害的能量石。這些以後再給你解說,現在你還是想法把天地君臣四珍弄到手吧。」 葉昊天從頭想到尾過了好大一會兒才道:「看來無論如何都應該找到王獻臣了,要是不找他,你能否知道解除監天尺封閉的方法?」 龜鏡為難的道:「封閉監天尺的方法不同於陣法,而是一種心訣,是人深思熟慮後用特殊方法封上去的,而且封閉的人又是宇宙間不太聞名的儒家,儒家的心法與眾不同,要破解很是麻煩。我最討厭的就是推測人的思維,人的思維實在太複雜了,要查起來恐怕又要千顆天青石,你還是自己想辦法吧。察看人的思維不是我的長處,我的長處只在於察看已經存在的物體。」 葉昊天有點發愁的問道:「王獻臣被困蒼靈宮,那裡高手如雲,單是一個九陰教主就夠我受的了,若是他始終呆在那裡不動,我功力這麼差怎麼去救啊?這可如何是好?」 龜鏡笑道:「再拿三顆天青石來,我給你指條明路。」 葉昊天愁苦之中聽說還有方法,急忙又燃起三顆天青石,然後眼巴巴的瞧著龜鏡。 這次龜鏡慢悠悠的轉了半天,彷彿在欣賞他焦急的樣子,良久之後才顯示道:「依你目前的功力跟九陰教主相比大約還差四百年,如果能先找到傳世玉,吸收其中蘊藏的三百年的功力,差別將會大大減小,那時即使打不過想逃也容易得多。剛才我已經算出,傳世玉藏在皇宮御花園內的一個大陣中,那是一個杳杳冥冥三界混元陣,雖然複雜還難不住你。」 葉昊天聞言大喜,先找傳世玉確實是一個很好的途經。先前由於擔心敵手太強,沒有用心去琢磨,現在看來不得不千方百計將傳世玉搶到手裡了。硬闖恐怕還是不行,因為破陣總要一會兒工夫,如果那時兩位真君趕到,二人聯手之下自己大概還不是對手。看來要好好想想了。 正文 第三十章 身外有身別有天 棋儒談笑山水間 葉昊天思前想後覺得不能再浪費時間,當務之急是要將天地君臣四珍都搶在手裡,全力以赴提高自己的功力,然後登上天界去碰碰運氣。只有迅速攀升到神界排行百名之內,而且手握開天神斧才能徹底扭轉被動挨打的局面,到那時「百萬軍中取上將人頭如探囊取物爾」,只怕整個神教就要望風披靡了。 雖然眾多的修真高手都被九陰教捉去了,還有很多人正在受難,救人也不能是自己的主要目標,而且那麼多人也不是一個人能救助過來的。再說即使僥倖救出來了,誰能保證他們不被再捉進去? 看來救人的事只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治標不治本的方法,要想徹底解決九陰教只有從兩條道入手,一是全力提高自己的功力,二是找玉帝、佛祖和別的眾位大仙尋求幫助。不過就憑自己現在的功力,不說難以見到玉帝、佛祖,見到了也是人微言輕,恐怕沒有幾個人相信。若是走漏了消息,被真神知道,只怕自己要落得「出師未捷身先死」的下場了。所以歸根結底必須大力提高自己的功力。救人的事情不如就交給那六位自己培養出來的仙人去做了。 蘭兒一直在旁邊看著他,見他皺著眉頭苦苦思考,忍不住道:「公子,我們回京吧,實在不行讓父親帶你進宮,你再趁機將傳世玉找出來。」 葉昊天搖搖頭道:「京城是要去的,但不能輕易動用王爺這張牌,否則若是給爹娘惹來殺身之禍後悔都來不及。我可以去找找太傅宋九齡,或許還有別的門路。要知道,搶奪傳國玉璽可是殺頭的大罪,沒有人能幫我們,即使是爹心裡也會猶豫的,在宋九齡和太子面前更是提也不能提。有一件事好生令人奇怪,滿朝文武都知道傳國玉璽失竊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它竟然還在宮裡。」 蘭兒也十分迷惑的道:「看來只有到地方才能知道了。」說到這裡她抬頭望向窗外,一輪紅日正在噴薄而出,天光早已大亮了。 葉昊天走出木屋,一眼看見三位大儒正在湖邊散步,於是急忙上前招呼道:「老先生早啊!」 三人笑呵呵的走過來。朱璨道:「你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事情忙得怎麼樣了?」 葉昊天搖頭歎息道:「妖人大勢已成,要想清除妖氛絕非朝夕之功。只好慢慢等了。」說到這裡他有點替三位老人著急,若是老呆在一處再好也會厭煩的。 他腦中飛速轉動,忽然想起一件事,於是開口問道:「老先生們,晚生有個問題很是不解,儒家的浩然正氣很是不凡,可是為何常常手無縛雞之力?」 三人聽了你看我、我看你,過了半天孔修文解釋道:「儒家氣功主要有五個層次,分別是:『誠意』、『正心』、『修德』、『仁愛』和『至善』。儒家特別強調道德修養,必須愛他人、愛生命以至愛萬物,才能達到人天和諧的境界,也就是『至善』。為實現這個做人的目標,需要修煉自己的德性,克制自己不正當的慾望,使自己的言行合於當時的禮法道德。我們儒家也追求強身健體,只不過把修心放在了第一位,不是像佛家和道家那樣十分強調個人身體的修煉。我們通過道德的修養,使自己處於義正剛直,氣貫天地的精神狀態,從而使自身的精氣神保持強壯盛旺。」 葉昊天點點頭道:「這些我也明白,不明白的是儒家修煉的功力都到哪裡去了?難道不在自己的身上而是在身體之外嗎?如果說在身體之外到底在哪裡?」 程守禮聞聽此言鄭重的點點頭,道:「這個問題問到關鍵了!儒家的修養歸根結底是要凝結在身外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功力低者只能修身、齊家,功力高者可以治國、平天下,國富民安是我們終生追求的目標,也是我們辛苦修煉的結果。雖然有很多官員貪贓枉法,但大多數官員還是為黎民做出貢獻的,正是由於眾多儒士的艱苦努力,才有了天朝今天的盛況。」 葉昊天聽了眼前豁然開朗,禁不住道:「是不是可以這麼理解,修真比如種花,道家開出的花兒是『神丹』,佛家開出的花兒是『佛心』,我們儒家開的花兒應該是『儒功』了!如此看來,目前的神仙結構的確是不公平的,至少應該加上『儒功』一項評定的標準!只有三足鼎立的結構才是合理的。」 朱璨歎息道:「是啊,這點我上次就說了,不過沒有今天程先生講得這麼清楚。問題的關鍵是我們儒家的功力都獻給了黎民百姓,個人身上的功力很低,所以在天界沒有說話的份量。天界崇尚的是神力和佛心,其實大家重點追求的還是神力,就連佛心也只是用來減少天劫的,在神仙的心目中遠不如神丹重要。」 葉昊天聽了連連點頭,實情確實如此。他口中沒有說什麼,心裡卻暗下決心,將來若是自己有能力,一定要在神仙結構中加入「儒功」的因素。 他又問了下三人有什麼需求,三人都表示這裡很好,吃的用的都有,不用掛懷。 然後葉昊天將珠丘從乾坤錦囊中請了出來。珠丘上面還有些泥土,需要細緻修整一下。他取出寶劍慢慢削起來。 三位老人好奇的看著他,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葉昊天簡單的說了兩句,然後一邊削一邊問道:「我想入宮一趟,看看皇上到底怎麼樣了,為何朝政荒廢到這種地步。不知先生們有何良策能讓我順利入宮?」 三人想了一會兒,程守禮和朱璨搖搖頭道:「我們有很多弟子和知交好友,若是別處都好說,但皇宮之內卻不行,若非召見任何人也進不去。」 孔修文卻不住歎息道:「我們孔家被尊為聖人之家,每朝每代都是皇恩浩蕩,禮遇有加。當今聖上曾經送來一隻金牌,說是『無論何處,穿行無阻;不論何罪,皆免一死』。無奈金牌卻被九陰教搜去了!」 葉昊天安慰他道:「不要緊,以後等皇上再給你補一個就是了。我會有辦法入宮的。」 幾個人又聊了一陣,珠丘已經被整理的差不多了,還剩下兩尺多高,方圓七、八尺的樣子,全是金光燦燦的海金沙了,折合起來應該有五尺見方。 葉昊天沒有經驗,不知道這些海金沙能煉多少神器。他將海金沙收入乾坤錦囊,然後跟三位老人告別,牽著蘭兒的玉手騰空而起,腳踏雲頭向京城飛去。 ************* 不久來到京城金陵,蘭兒很高興又回到自己的家裡。雖說這次離家只有十來天,六王爺和王妃見了他們也是一樣的高興。 過了一會兒,葉昊天問起京裡的變化和朝廷的舉動,六王爺很是生氣的道:「皇上久不臨朝,太子又有病在身,大臣都希望能有一位王爺出來監理朝政。月前皇上終於降下聖旨,命八王爺暫攝大位。滿朝文武知道後都很高興,因為八王爺聲譽還算不錯,所以大家都以為朝政總會多少有些改觀。誰知道才過幾天大家就明白了,這位攝政王竟然跟奸宦王希和太師劉衡沆瀣一氣,為所欲為,單是這個月就有三個大臣被抄家斬首。現在是每個大臣都心中惕惕,盼著外放為官啊!」說到這裡王爺痛心疾首、捶胸頓足的自言自語道:「八弟,唉!八弟啊!我看著你長大的,以前的你還能明辨是非、慈悲為懷,現在怎麼好像變了一個人,變得這麼不分黑白、冷酷無情!你到底中了什麼邪啊?」 葉昊天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位八王爺,禁不住問道:「爹,你跟八王爺關係很好嗎?」 六王爺道:「八弟為張才人所生,諸位皇子之中他母親地位最低,大家都看不起他,只有我從小跟他玩在一起。他比我小五歲,小時候我經常看著他爬樹捉鳥、掐花拔草,稍微大點之後他凡事都要來問我,我對他也可以說是關心入微、照顧有加,所以他向來對我推心置腹。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跟我越來越遠,現在竟然像陌生人一樣,多年的感情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葉昊天心中詫異,接著問道:「爹,你是從什麼時候感覺他有變化的?」 六王爺閉目想了半天才開口道:「好像時間已經很長了,大概有十來年吧。一次我有事去找他,像往日一樣沒有讓下人稟報就進入了他的府第,發現他正在跟一群女子擊鼓奏樂,不覺有些奇怪,因為他以前從來不喜歡音樂,不知道怎麼忽然之間鼓打得那麼好。我隨口問了他兩句,他三言兩語就岔開了,但神色之間甚是不快,後來竟然對我道:『以後來時請著下人通報一聲』。我聽了心中很是不爽,自那以後就越來越疏遠,現在更是形同路人。」 葉昊天聽了心中充滿寒氣,緊接著問道:「爹,你覺得八王爺還有什麼變化?」 六王爺想了想道:「他好像比以前陰沉了很多,雙目盯著我的時候,我可以感覺到一股陰冷的壓力,對了,那就像練了幾十年的功夫一樣。」 葉昊天大驚失色,道:「爹!只怕他已經不是真正的八王爺了!大概是妖人假扮了!」 六王爺聽了渾身發抖,口中掙扎著道:「不,不可能,人長得一模一樣,怎麼可能是別人假扮的?到哪裡去找那麼像的人?」 葉昊天將陸詹的遭遇講了一遍,仔細描述了陸詹所見的那人的形貌,然後道:「爹,你看著我。」說著緩緩移動骨胳肌肉,不一會兒變作了六王爺的模樣。 王妃驚奇的看來看去,沒想到世界上還有這等功夫,慢慢的她心裡害怕起來。 王爺卻撲通一聲坐在地上,老淚縱橫的哭道:「八弟啊,我可憐的好兄弟啊!是為兄瞎了眼,竟然被那妖人騙了十幾年!」 蘭兒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攙扶父親。 葉昊天迅速變回原來的模樣,安慰王爺道:「爹,八王爺說不定還活著,他叫什麼名字?讓我查查看。」 六王爺抹了一把眼淚道:「他叫朱茂,字天符。」 葉昊天將龜鏡取了出來,一手推動龜鏡運轉,一手用寒冰真氣在龜鏡上寫了八王爺的名字。龜鏡轉了一會兒顯現出來的是一堆枯骨。顯然八王爺已經死了好久了。 六王爺見了眼淚嘩嘩的流下來,呼天搶地的道:「我去找那王八蛋拚命!」 蘭兒知道不可,死死的將父親拉住。王妃也上前拽住六王爺的胳膊。 葉昊天繼續察看八王爺的靈魂,看來看去卻不知道靈魂在哪裡,既不在陰曹地府,也沒有轉世投胎,就像朱璨居住的小山村中死去的那些人一樣。 他心裡無比沉重,面上依然如常,不動聲色的安慰六王爺道:「爹,一切還要從長計議,妖人勢力極大,整個天下都被他們控制了,我們拚命也沒有用啊。」 蘭兒很是後怕的道:「爹,你好險啊,那人竟然沒對你動手。」 好大一會兒,六王爺才平靜下來一點,嗚咽著道:「我素來不關心朝政,不會阻礙他們為惡,他們殺了我還不如不殺,不殺還可以拉出來做擋箭牌。」 葉昊天想了想道:「爹,我有意入宮一探,看看皇上的情況如何,不知道有什麼辦法?」 王爺收住哭泣道:「很難的,只要是朝廷大臣,沒有人能見到皇上,我也有半年沒見他了。聽說他每天縱情歌舞,飲酒作賦,彈琴下棋,自封為『快樂無邊悠閒自在逍遙大帝』,官員一個兒也不召見,戲子、棋手和無良文人倒是召見的不少。」 葉昊天聞言心中一動,不知道自己棋待召的身份現在怎麼樣了。 當日午後,葉昊天離開王府,化作中年文士的模樣施施然來到太傅府前,看門人見到是他急忙入內稟報。時候不大宋九齡急匆匆的出來迎接,一邊走一邊高興的道:「正在念著先生,先生就來了,快請入內奉茶!」 葉昊天跟著他進入正廳,分賓主落座後開口問道:「太傅別來無恙啊?」 宋九齡忙答道:「十分感謝先生上次搭救兒媳和小孫子,現在他們母子平安,每天早晚一炷香保佑先生萬事順利。」 葉昊天連忙擺手道:「不必如此,我也是剛好碰到,總不能見死不救。實在是舉手之勞。」接著他話鋒一轉道:「不知太子殿下現在如何?」 宋九齡道:「太子向外宣稱自己服了丹道大師抱樸生留在宮中的祛病延壽丹,雖然病治不好,但看來再活一、兩年沒有問題。他按照你說的方法每天躺在床上,裝出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果然瞞過了很多人,連監視的人也盯得沒那麼緊了。」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接著道:「昨日太師傳過話來,說先生的棋待召一職有些難處。聖上早年曾經吩咐過,棋待召必須是本朝排名前三位的圍棋國手。先生要到圍棋草堂跟四位國手切磋之後,而且至少要贏得兩盤才能授予棋待召的職位。太師還說皇上已經知道了你背誦天下第一圍棋長詩的事,對你很感興趣,只要你能從容走出圍棋草堂,隨時可能召見於你。」 葉昊天好奇的問道:「不知是哪四位圍棋國手?」 宋九齡如數家珍的道:「排名第一的當數縱橫棋壇四十載的黃師龍,出道至今未嘗敗績,被人尊為棋神;排第二的當數年輕國手徐友星,只有他每次棋局僅僅輸給黃師龍一子、半子,看來將是黃師龍的接班人了,被人尊為棋仙;排第三的是正當壯年的周錫嘉,曾經連續五次在聖上御覽的棋神大賽中奪得第二名,只是最近兩屆由於徐友星的迅速崛起才落到了第三位,不過仍然被人尊為棋聖,排第四的就是老朽了,老朽功力一般,不說也罷。先生如果有興趣,三天之後的十一月二十三日就有一次『草堂棋會』,我可以將你的名字報上去,你只要連過兩關守擂者,就可以請出幾位國手來。再勝了兩位國手,就可以得蒙聖上召見了。」 葉昊天若非家族不幸,本來也是個喜歡熱鬧的年輕人,此時不禁躍躍欲試的道:「好!請太傅報上名去。我三日之後必將到場。剛好還有兩天,我還有時間準備一下,最好能到國子監的藏書館去看看有關的書籍。聽說那裡藏書很多,不知太傅能不能幫忙讓我進去?」 宋九齡點頭道:「這是一樁小事,我給你寫張便條,你拿去就可以了。」說著揮筆寫了簡簡單單的兩行字,遞給葉昊天。 葉昊天接過紙條便待告辭,宋九齡再三挽留不住,只得任他離去。 不到一會兒的工夫葉昊天就到了國子監的藏書館,將手裡的字條出示了一下,看護之人連忙很客氣的讓他進去。 入庫之後,葉昊天才知道這裡的藏書比岳麓書院的藏書還多一倍,簡直不下幾百萬冊,可以說是汗牛充棟。普通人站在這堆積如山的書前只會感覺自己非常渺小。 葉昊天習慣性的將功力貫注於胸前的通靈寶玉,仔細感知寶玉的變化。寶玉果然很快熱了起來,看來這裡不單書多,還收藏著十分罕見的寶書。他在高高的書架間走來走去,胸前寶玉的溫度不斷變化著。首先找到的是一本殘缺不全的書,書皮上寫著:《仙界手札》,翻開看時是一個不知道什麼時代的仙人寫的遊覽天界的遊記,裡面提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由於修到了神界,他現在讀書已經不需用眼睛看,而是可以用神識掃視了。如果說以前是一目十行,現在已經是百目千行同時在讀。所以那薄薄的小冊子片刻之間就被他讀完了。他閉上眼睛想了一遍,確定完全記住了,然後將書放回原處,又向通靈寶玉指引的下一個目標走去。 第二本書名字是《天神悲喜錄》,裡面講了些知名神仙的故事,比如牛郎和織女兩人當年是怎麼一見鍾情,後來又如何天各一方的。提到了很多平常人不知道的東西,比如王母命天兵將織女捉回天庭,牛郎帶一雙兒女在耕牛的協助下直奔天庭。王母以玉帶在兩人間劃了一道銀河,從此,牛郎織女只能在每年的七月七日通過鵲橋相會一次。這裡面有一個問題,如果說王母是天界大神法力無邊還可以理解,可是牛郎的耕牛怎麼也那麼厲害?書中解釋道,原來那牛是太上老君出函谷關時所騎的青牛。 葉昊天迅速將書的內容裝入腦中,那些名人佚事雖然有些意思,但還不是他重視此書的原因。他想知道的是如何通過這些故事來研判那些知名天神的性格,以後見了面也可以投其所好,順便找幾個幫手來共抗神教。 隨後又找到一本書,這本書卻令他驚喜若狂,因為書的名字叫《製器》,看題目或許以為那是在講述民間製造工具的方法,然而仔細讀來就可以發現書裡講的其實是仙器、神器的基本修練方法。書的作者是公輸瀚,不知道跟公輸班有什麼關係。有了這樣的書怎能不讓他欣喜萬分?他迫不及待的讀著書中的描述,感到真的是茅塞頓開。可惜的是書上的內容太簡單了,稍微深入點的東西都沒有,而且還有些已經殘缺不全,需要他自己猜測。 讀完三本書之後,葉昊天才走向棋類的書籍。他很容易的找到了《敦煌棋經》、《棋經十三篇》、《圍棋勢》和《圍棋十訣》等二十餘本關於圍棋的經驗總結,還有 《兼山堂弈譜》等數百局棋譜,不到兩個時辰就已經將眾多書籍和棋譜全部記在腦中。 當他出了藏書館回到王府的時候天還沒有黑。晚飯六王爺和王妃只吃了一點素食,說是要齋戒十天,稟燭祭奠八王爺。葉昊天心中歎息,若是他們知道八王爺的靈魂不見了,不知道會怎麼想。然而八王爺的靈魂到底藏在哪裡呢?難道又是九陰教用陰陽法輪作怪?可是陰陽法輪又是怎麼回事呢?他想了一會兒不得其解,於是暫時放下,想等以後時機成熟再說。 他的腦中轉而回想剛剛看到的煉器的方法,越想越覺得好玩,禁不住呵呵傻笑起來。 蘭兒看他笑呵呵的樣子似乎很開心,不由得問道:「公子,你出去一趟遇見什麼好事?能不能講給賤妾聽聽?」 葉昊天笑道:「我得了一本煉器的書,裡面講的很是好笑,說對應於『地蘇木、海金沙、寒水石、烏鉈金』四種神材有四種不同的煉器手法,分別是『折梅手、紅酥手、開碑手、金剛手』,你說是不是很有趣?」 蘭兒聽了覺得很是好玩,笑道:「還有紅酥手啊?紅酥手什麼樣?我要練紅酥手!」 葉昊天想著書中所講的東西,答道:「紅酥手是用來煉海金沙的,海金沙是土性的,加水以後可以捏成各種器具,紅酥手的手是淡淡的紅色,酥是柔柔的神力,就像燒磚一樣,火候要慢慢來,不能太過,也不能不夠。書上說女媧造人就是用紅酥手捏的海金沙!來,我們也試試看!」說著找了個鐵碗,抓了幾把海金沙,又倒入些清水,調成不硬不軟的泥土。 蘭兒伸出纖纖細手,抓起一小塊來隨便捏了兩下,才發現海金沙加水之後非常細膩,可塑性極強,很容易捏成各種東西。 葉昊天將紅酥手的運功方法講給她聽。蘭兒凝神定氣,感覺一股溫暖的、細細的真氣從丹田出發,上胸膈,過肩胛,到手肘部停了下來,再三催動也無法前行。看來她的功力還是不夠。 葉昊天見了走近前去,以手環繞蘭兒的柳腰,掌心貼在她的背心大穴,緩緩輸入春風煦暖的少陽真氣,跟蘭兒的真氣合在一起,然後才過手肘入於十指。 蘭兒忽然覺得手指變得靈動異常,有一種按捺不住的衝動想捏點東西,可是捏什麼好呢?她倚靠在葉昊天的懷裡,抬頭望著葉昊天丰神如玉的面龐,腦中一陣迷惘,手指不由自主的動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她低頭看時,不禁「哎呀」一聲,手裡捏出來的竟然是一個栩栩如生不足兩寸的泥人。 葉昊天將泥人托在手裡,左看右看覺得跟自己很像,只是太小了點。他忽然想起龜鏡所言,「四神材所製神器可大可小,變化萬千」,於是凝神貫注於泥人之中,口中默念:「長,長,長!」 泥人竟然真的長高了,逐漸長得跟他本人一樣大,而且海金沙的顏色本來就有些紅黃之色,經過紅酥手的煉製之後跟人的膚色更加接近。 蘭兒在旁邊早就看得呆住了,實在難以想像泥人竟然跟真人一模一樣,除了不會動、不會說話以外。 葉昊天卻沒有就此罷休,他分出一點元神貫注在泥人裡,試著操縱泥人的手足,並讓它開口說話。 當泥人脫口說出「紅酥手,黃籐酒,滿城春色宮牆柳」的時候,他才滿意的呵呵笑個不止。 蘭兒的眼睛卻睜大得似乎要脫眶而出了。 至此,葉昊天才終於明白了女媧造人的秘密,同時也明白了廟裡供奉的佛祖、觀音的秘密了。廟裡的佛像並不是呆呆蹲著的泥塑木雕,而是有感覺、有神識的法身,是佛祖、觀音的萬千化身! 葉昊天的功力在飛速進步,可是九陰教的勢力也在迅速擴張。每過一天,都會有更壞的消息傳過來,眼見九陰教幾乎將整個天下掌握在手中了。時不我待,葉昊天不得不爭分奪秒的忙碌起來。草堂棋會還在三日之後,這兩天他還可以做點別的事。 仔細想了一下,他覺得目前最重要的還是去盡可能多的找些天青石來。只要有了足夠的天青石,就可以不計代價的讓龜鏡探查很有價值的東西。 第二天一早,葉昊天和蘭兒跟父母告別,說是要出門一趟,三天之內必定回來。王妃千叮嚀萬囑咐,目送他們直到看不見影子。 出了京城後,兩人駕起雲頭飄向龍虎山。遠在數百里之外,葉昊天就取出龜鏡察看整個龍虎山的妖氣情形,令他驚奇的是現在的龍虎山清清白白,原來黑沉沉的妖氛不見了一絲影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兩人很快來到天師府前,放眼望去,映入眼簾的竟然是一片廢墟。原來的數千間宮殿已經化為烏有,連天師府所在的小鎮也沒留下一間完整的房子。周圍一片死寂,不知道原來喧鬧的人們都到哪裡去了。腳踏著滿地狼藉,葉昊天隱隱看到埋在斷牆殘瓦下的森森白骨,不禁心中一痛,對九陰教的恨意又增加了幾分。 看著目不忍睹的荒涼景象,蘭兒的眼睛裡閃爍著淚花,只是緊緊的抓著葉昊天的手臂。 葉昊天默默轉身飛向仙水巖。仙水巖的石壁仍然那麼高大,先前採集天青石的洞穴已經沒有一個人,四處丟著前人用過的開山斧子。深深的洞穴很是幽暗,越往裡走越是陰森。 蘭兒不喜歡這種黑暗的感覺,乾脆躲進乾坤錦囊中修煉去了。 葉昊天從地上撿起一隻開山斧,運功貫注於胸前的通靈寶玉,緩緩向洞裡走去。通靈寶玉時不時的熱起來。每當寶玉發熱的時候,他都會停下身來仔細尋找,經常會在四周的石壁上找到三三兩兩的天青石。走到洞底的時候居然找到了五十餘顆。 本以為洞底會有成堆的天青石等著他,誰知道竟然空空如也,通靈寶玉也變得冷了下來。看來是九陰教開山太過,已經進入了沒有天青石的區域,所以找來找去找不到,不得不宣告天青石被采光然後全部撤走的。 葉昊天倒回頭來向外走,同時加強了貫注於通靈寶玉的功力,走了幾十丈之後,果然通靈寶玉又熱了起來。其中一個方向似乎熱力較強,他選好位置揮動開山斧砍過去,一斧下去就是七、八尺。不久來到通靈寶玉指引的地方,結果發現有數十顆天青石堆積在一起,那種感覺就像在地裡田間挖蕃薯一樣。 就這樣他根據寶玉的指引十分賣力的劈來砍去,收集的天青石越來越多,一個時辰後已經達到六、七百顆。這時的他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依舊上下左右不停的找著。又過了兩個時辰,已經收集到一千三百顆。後面的天青石越來越少,越來越難挖了,有時候為了挖一顆需要開出十餘丈的石壁來。不過他仍然鍥而不捨的挖著,寧可錯挖十丈,不肯使一個漏網。又挖了三個時辰,附近的天青石終於讓他采光了。天青石的總數已經達到兩千五百餘顆,原來狹長的山洞被他挖得像蜘蛛網一樣。 葉昊天走出洞穴,站在突起的石壁上,初冬的冷風迎面吹來,渾身上下很是爽快。有了兩千多顆天青石,他心裡踏實了很多。 蘭兒從乾坤錦囊中走出來,心疼的幫他擦拭額頭的汗珠,不太明白他幹嘛這麼拚命的挖掘,有一千顆天青石應該差不多夠了吧。不過她一向對葉昊天非常佩服,既然他要這麼做,肯定是有理由的。 更讓她吃驚的是,葉昊天還不肯就此罷休,而是換了個洞穴繼續挖掘,直到挖光以後又換另外一個洞穴。他小心的選擇挖掘的方向,力爭不破壞山體的結構,希望將來或許能給百姓留下可以居住的地方。 一直忙了兩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晚上,他竟然採集了八千多顆天青石,才徹底停了下來。這時,可以說除了放置棺木的洞穴沒有動之外,龍虎山的天青石差不多被他采光了。他滿身的汗水和灰塵凝結在一起,就像從古墓裡鑽出來的殭屍一樣,可是心裡卻無比高興,禁不住站在洞口仰天長嘯。 蘭兒也著實替他高興,口中提醒道:「公子,我們回去吧,沐浴更衣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你還要參加草堂棋會呢。」 葉昊天點點頭,然後志得意滿的駕起雲頭向京城飛去。 回到王府沐浴更衣之後,兩人舒適的坐在臥室的太師椅上,一邊喝茶一邊閒聊。這時蘭兒才問道:「公子,你弄這麼多天青石準備怎麼用?」 葉昊天看她一眼道:「天材地寶,多多益善,這些天青石哪裡夠用?將來需要用它的地方多了。比如進入天界後星際之間的瞬移需要大量的能量,推動龜鏡需要能量,我們自己練功也需要能量,這些天青石並不多。」瞬移的概念還是他剛剛從《仙界手札》裡看來的。 蘭兒聽了點頭道:「嗯,這樣說來果然是多多益善。」 葉昊天接著道:「不單是天青石,我拚命收集各種寶物是有道理的。修煉神丹要花時間,我們再怎麼勤奮也不可能一年趕上人家一百年。畢竟修仙的時間太短,要想迅速提高功力,定要採用非常手段,服食仙草或者採用交換的方法都是很好的選擇。天條規定神丹和佛心可以買賣和交換,我是想將收集的東西拿到仙界賣出去,然後換些神丹來。那樣或許可以增加功力快一些。」 蘭兒從未想過寶物交換的事,禁不住從頭到腳將他重新打量了幾眼,忽然嫣然一笑道:「公子不是要做儒仙嗎?怎麼現在變成了生意人?」 葉昊天哈哈笑道:「儒家也不能墨守成規,必須審時度勢不斷進化才好。俗語說『無商不富』,『馬無夜草不肥』,若是老老實實修仙,成個小仙都要修八百年,或許地老天荒才能修到玉清界。仙品要想升得快,不可能全靠自修。偷取捷徑的人多了,嫦娥就因為服了『靈藥』一下飛入廣寒宮,張果老吃了千年何首烏才身登仙班,就連大羅神仙也不能免俗,每次王母娘娘的蟠桃大會大家都爭著去,並不是去湊熱鬧的,全是衝著可以提升功力的蟠桃和別的靈芝仙草而去的。」 蘭兒想想也是,於是附和道:「嗯,若非服下靈丹妙藥,我可能連真人界還沒到呢。現在都已經快到仙界了。」 葉昊天心中按捺不住的高興,有了那麼多天青石應該可以做很多事。跟蘭兒聊了一會兒之後,他再次將龜鏡取了出來,先燃起兩顆天青石,然後道:「鏡兄,請幫我查查開天神斧的下落。」 龜鏡得了天青石變得興奮起來,左搖右晃的道:「好!我也很想知道神斧老兄的下落,五百顆天青石準備好了嗎?」 葉昊天拍拍乾坤錦囊道:「成了,不過怎麼給你呢,一顆顆燃燒起來太麻煩了。」 龜鏡道:「不用那麼麻煩,你把我放在乾坤錦囊裡,然後每隔兩個時辰在鏡面丟十顆天青石就行了,此後就等著結果吧。估計可能要花四、五天的時間。」 葉昊天聞言大喜,將龜鏡放在乾坤錦囊裡的玉室中,在鏡面上放了十顆天青石,眼見龜鏡慢慢升起,同時飛速的轉個不停,到後來鏡面中心發出一道極強的弧光,透過乾坤錦囊投放到浩瀚的蒼穹盡頭。 蘭兒看了自告奮勇的道:「公子,給寶鏡加天青石的事就交給我吧。我會好好照管它的。」 葉昊天點頭同意,興奮的將她攬在懷裡,在她紅紅的香唇上吻了一下。蘭兒嬌軀一顫,白玉般的臉頰泛起一層晚霞,然後羞澀的將頭埋在葉昊天的胸前。 ※※※ 第二天早上,葉昊天化成中年文士的樣子走向宋九齡所說的「草堂棋社」。棋社很好找,就在秦淮河畔京城第一樓杏花樓的旁邊。院子不大,卻有數間非常高大的正廳。大門敞開著,門上方是御賜的金匾,寫著「草堂棋社」四個字。門兩邊有一副對聯,上聯是:「天作棋盤星作子,日月爭光」;下聯為「雷為戰鼓電為旗,風雲際會」。 當葉昊天來到門前報出自己的名字時,立即有人將他迎了進去,一邊往裡走一邊叫道:「『棋儒』田先生來了!」 葉昊天聞言一愣,不由得問道:「為何稱我『棋儒』?」 那人笑道:「先生脫口背誦圍棋第一長詩,如此驚人之舉早已傳遍了京城棋界,大家都說你是棋界大儒,若是圍棋也有科舉的話你肯定是狀元爺,所以給你取了個雅號『棋儒』。」 葉昊天想想自己要做的是儒仙,現在忽然又冒出個棋儒,看來真的是思想決定了行事風格,百變不離其宗啊,於是點頭笑道:「好!我喜歡這個名號,以後就叫『棋儒』了。」 進入大廳,裡面已經坐了許多人,不單太傅宋九齡在場,就連太師劉衡也來了。 葉昊天趕緊上前給二人見禮。 劉衡招呼他道:「田師傅,我已經向當今聖上稟明了你的驚人之舉,聖上說朝廷只有三個棋待召的位子,當今天下有四位國手,只要你能勝過其中的兩位,就可以授予該職入宮面聖了。現在四位國手都在這裡。大家互相認識一下。」說著介紹其餘的三位國手。 葉昊天舉目望去,但見黃師龍白髮飄飄,仙風道骨;徐友星年紀輕輕,穩如泰山;周錫嘉正當壯年,殺氣騰騰。他知道這些人都是棋屆泰斗,所以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禮。 黃師龍只是微微點頭,似乎見慣了沽名釣譽之輩,眼前又是一個誇誇其談的傢伙。徐友星木木的沒有說話。周錫嘉卻哼了一聲,彷彿很是不滿來人試圖搶他棋待召的職位。 劉衡介紹道:「草堂棋會的規矩是新人要連闖六關,先是兩位護擂人,然後是四位國手,所以一般最少要連下六天的棋。」 葉昊天心中不耐,道:「學生棋藝很差,能不能跟六位先生同時交手,也好快點知道自己的不足,回去之後繼續溫習經書。」 劉衡看看四位國手,黃師龍抬頭望天,徐友星低頭不語,周錫嘉恨恨的道:「你以為你是誰啊?敢同時跟六位大國手車輪戰?也不想想,那樣我們的面子還往哪兒擱啊?」 宋九齡有心相助葉昊天,走上前道:「讓我和兩位護擂人同時跟田先生下吧。」說話間擺好三隻矮几,圍成一個圓圈。兩個護擂人和宋九齡坐在外圈,裡面留給葉昊天。 葉昊天對三人拱拱手,然後進到裡面坐定。 猜先之後棋局開始。兩位護擂人一心想在眾人面前露一手,所以施展開全身解數飛快的落子。宋九齡成心相讓,隨隨便便的下著,落子也是極快。 沒想到葉昊天下得更快。往往是對方剛剛落下,他就緊跟著放下自己的棋子。但聞大廳之中「啪啪」之聲不絕於耳,就像爆炒黃豆一樣。葉昊天不理兩位護擂人凶狠的攻擊,搶先占邊占角,中腹一概不管。其中一局竟然在二路連爬了八步。 眾人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下法,有些人覺得有趣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黃師龍乾脆轉頭看著窗外;徐友星依舊默默的看著;周錫嘉嘿嘿笑道:「七子沿邊活也輸。」就連宋九齡心裡也替葉昊天難過。 可是不到半個時辰,葉昊天將邊角爬滿之後,開始像牽牛花一樣從四面向中腹亂爬,爬不動的就直接在中腹落子,落下的子眼看著被追殺得到處跑,可是跑到後來反而將對方的棋分割得七零八落。才下了一半,兩位護擂人推枰認輸。 周圍的人這才瞪大了眼睛。 黃師龍也將視線收回到棋盤上,感覺面前這人不可小視。兩名護擂人都是京中圍棋好手,以二對一竟然中盤認輸,說明葉昊天的棋力已是不俗。 周錫嘉依舊撇撇嘴道:「護擂人棋力太弱,簡直不會下棋!」氣得那兩人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來。 宋九齡卻是另一番景象。他隨手落子,漏洞百出。沒想到葉昊天也是臭手連連,層出不窮,一邊下棋還一邊抱怨道:「唉!這什麼棋啊!哎呀,又錯了!」時候不大棋局結束,點子結果葉昊天勝了半子。 這時有些人歎息太傅運氣不好;有些人看出宋九齡讓棋,反覺得葉昊天下得太差。黃師龍卻是十分吃驚,因為輸贏在半子之間極難控制,這兩人竟然做到了,而且看上去並非僅是僥倖。 周錫嘉氣哼哼的道:「太傅!貴府的師爺怎麼比主人還厲害?」 宋九齡惱他無禮沒有理他。 葉昊天笑瞇瞇的道:「太傅讓我呢,希望大國手別讓啊!」 周錫嘉哼了一聲道:「我下棋從不作假。別等了,這就開始吧。」說著命人將多餘的兩張矮几移開,一手抓了數子讓葉昊天猜是單還是雙。 葉昊天神識一查早就知道了結果,開口道:「單。」周錫嘉伸出手來一數果然是單。 棋局開始,葉昊天首先在中腹放了一顆白子。周錫嘉見了一呆,隨手在角上放了一顆黑子。接著葉昊天又在中腹連放四子,五子上不挨天下不著地,像一朵白玫瑰般飄在空中。周錫嘉看不明白,自言自語的道:「金角銀邊草肚皮,我看你怎麼下!」說著佔了四角又去占邊。 沒想到葉昊天從中腹向邊上伸頭探腳,漸漸的像一張網一樣將黑子分割開來。黑棋被分成四塊,每一塊都縮在角上,不但無力擴張,而且還受到白棋的不斷蠶食。下到後來竟然有一個角出了漏洞,被白棋一子點在心窩裡鬱憤而死。 周錫嘉盯著死了的角部看了半天,忽然又羞又怒的掩面跑了出去。 這時圍觀的眾人才吃了一驚,每個人都不住的打量葉昊天,想不到這人不但記憶驚人,而且棋力真的不俗。黃師龍也被他新奇的著法吸引住了,不單欣賞他騰挪治孤的技巧,尤其驚訝於他的算度。 棋會進行到現在,葉昊天已經反客為主,變成穩坐釣魚台等候別人攻擂了。 徐友星一言不發的走過來,緩緩坐在葉昊天的對面,也不猜先,直接在棋盤一角放了枚白子。葉昊天在另一角放了枚黑子。然後徐友星悶聲不響的圍空,葉昊天也靜悄悄的圍自己的空。雙方和睦相處,下到八十手還沒有從棋盤上拿下一個子。 眾人驚奇的發現這又是一局很有趣的棋,都覺得今天開了眼界。 下到一百二十手仍然沒有一個子被吃,兩個人就像好鄰居一樣各自砌自己的圍牆。 旁邊的人禁不住笑了起來,黃師龍卻沒有笑。 一直下到一百八十手的時候,徐友星把棋一推站起身來說了唯一的一句話:「這棋不是人下的,我先手還輸三子,豈有此理!」說完退到一邊,面對牆角悶悶不樂。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枷鎖深宮千葉落 傲嘯擎天一柱堅 圍觀之人議論紛紛,每個人都很興奮,無不慶幸自己親眼目睹又一代圍棋國手的誕生。幾十道目光注視著葉昊天,大家關心的是他能否連過六關,改寫草堂棋社無人闖通關的歷史。同時還有幾十道目光注視著黃師龍,那些人想知道這位縱橫棋壇數十載的棋神能不能保持不敗的紀錄。 黃師龍定定的望著棋盤一動不動,好像呆住了一樣。議論聲已經停了下來,周圍一片死寂。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無形的壓力。他卻彷彿一點也沒有覺察到,過了許久才從棋盤上收回目光,抬頭看著葉昊天道:「老朽想不出取勝之道。你的棋算度極深,進退之間瞭然於心,既有十分罕見的古韻,又有別出心裁的新風;既能落地生根從邊入裡,又能天女散花自裡而外;既能先聲有勢,還能後發制人;堂堂正正,不卑不亢,古今儒將,不過如此。確實是道地的棋中儒仙,不愧『棋儒』之稱。」 眾人鴉雀無聲,全都用無比景仰的目光注視著葉昊天。 葉昊天對黃師龍拱手一揖道:「棋神過獎了。我只是運氣好而已。」 宋九齡心中大爽,乘機對劉衡道:「太師,棋待召一職這次沒問題了吧?」 劉衡眼看葉昊天連贏數盤,心中很是驚訝,同時又有些不安。驚訝的是這人的棋力極高卻為何不聲不響,平日從未聽說過他的名字; 不安的是他是太傅的心腹,自己不知道能否將其拉過來。這時聽見宋九齡問話,他不得不開口答道:「我明天定然稟明聖上,想來聖上不日將會詔見於他。」 葉昊天忙識趣的上前鞠躬道:「謝太師成全!」 劉衡「嗯」了一聲,然後皮笑肉不笑的道:「以後若是得到皇上的器重,可不能忘了我舉薦的功勞啊!」 葉昊天忙道:「那是當然,一定不會忘記太師的大恩大德!」 ※※※ 眾人慢慢散去,葉昊天跟著宋九齡來到太傅府。 宋九齡用無比佩服的口氣道:「先生真是神通廣大,竟然連圍棋也達到了棋仙的境界,在下佩服得五體投地。」 葉昊天謙遜的道:「這沒什麼,一法通百法通,您是當朝太傅,不也是當世國手之一嗎?」 宋九齡被他說得心中高興,讚不絕口誇了他好大一會兒,然後面有難色的道:「先生,皇上和百官都知道你是我府的師爺,若是皇上傳你或者大臣們來找你,我總是推托也說不過去。不知你能不能在府內多住些時候?」 葉昊天搖搖頭,想了想從乾坤錦囊中將兩天前製作的法身取了出來。法身入手只有兩寸大小,然後慢慢增高,一會兒工夫長得跟本人一樣高。他將自己的元神分出一點點附著在法身內。不一會兒法身變得能動能笑,跟真人簡直一模一樣。 宋九齡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他還有這等法術。 葉昊天道:「我將法身留在這裡,您如果有事直接跟他說就行。小事他可以自行處理,大事我會親自趕來,不會花很長時間。」 宋九齡滿心歡喜,如此一來去掉了心病,不用擔心日後為難。 雙方又聊了一會兒,葉昊天起身告辭而去。 ******** 回到王府之後,他首先要做的是察看龜鏡的運轉情況。 蘭兒現出身來道:「公子,龜鏡運轉正常。它發出的神光似乎越來越強了。」 葉昊天點頭道:「好!看來還要好幾天。你真是辛苦了。」 蘭兒搖搖頭道:「 公子,賤妾一點也不辛苦。每次跟妖人交手都是你一個人,我幫不上一點忙,心裡很是過意不去。以後或許我可以從別的方面做點工作,管理法器和財物的事就交給我吧。」 葉昊天笑道:「嗯,夫人管家是天經地義的事。現在就有一件事交給你做,有空幫我多弄幾個法身,以後可能會用得著。」 蘭兒聞言很是高興,明眸一閃說道:「賤妾遵命!」說著就去調了些海金沙來,然後逕自走到葉昊天身邊道:「請公子助我。」 葉昊天跟上次一樣將手貼在蘭兒的背心大穴,渡過一道細細的少陽真氣。蘭兒得他相助,一雙春筍般的柔夷變為淡淡的紅色,「紅酥手」運指如飛,一會兒工夫捏出五、六個泥人,最後還做了個樣式古樸的宮殿。 葉昊天逐個檢視那些泥人,發現比上次還要細膩勻稱,不禁連聲誇讚。 蘭兒十分受用的微笑著,眼睛卻一直盯著那件最後的作品。 葉昊天捧起宮殿看了看道:「構思精巧,做工細緻,只是不夠堅固,等我們找到寒水石、地蘇木和烏鉈金之後,相信可以做出更加完美的東西來。」 蘭兒莞爾一笑道:「公子,我在等著那樣的仙宮呢!」 ※※※ 接下來的幾天葉昊天一直等著皇上詔見,可是乾等沒有一點消息。眼見已經是十一月底,距離臘八還有九天了。 如果臘八之前都沒有消息,他就要冒險偷入皇宮大內了。只是不知道那樣做成功率有多少。由於兩位國師守在附近,加上太監王希和神秘的大內高手日夜守衛,他不能保證自己能順利拿到傳國玉璽。若是打草驚蛇只怕以後更難入宮了。 龜鏡已經算了六天,仍然沒有一點結果。 蘭兒禁不住有些擔心的問道:「公子,到目前用了七百顆天青石,是不是還要一直算下去?」 葉昊天用力的點點頭,語氣堅定的道:「既然開始了就一直算下去,哪怕用掉兩千顆天青石也在所不惜!用完了我們再想辦法。」 又過了兩天,整整用了八天的時間,耗費九百六十顆天青石,終於有了結果。龜鏡最後顯示道:「累死我了!神斧那老傢伙竟然呆在盤古開出來的天之盡頭不願意回來,說是開天上了癮,還想繼續開。那裡離此不下一億光年,就是說光也要走一億年。所以才花了我這麼長時間,消耗了那麼多能量,差點兒出醜了。」 葉昊天聽了心中冰涼,神斧在天邊可望不可及,那樣算出來有什麼用?找不到神斧又怎麼對付神教呢? 過了好大一會兒,他不死心的問道:「瞬移的速度是不是比光快些?」 龜鏡答道:「瞬移快慢跟個人的功力有關係,一般太清境三十三重天的人可以比光快一千倍,上清境可以快一萬倍。玉清境可以快十萬倍。據說瞬移最快的佛祖可以比光快百萬倍,所以到今天為止沒有人可以逃出他的手掌心。」 葉昊天粗粗算了一下道:「連佛祖也要花一百年才能跑到天邊,我要跑多久啊?縱然修到玉清境還要跑一千年,天哪!這可如何是好?」 龜鏡道:「要想跑得再快些,必須尋求法器的幫助。增加速度的法器有不少。其中比較著名的三種神器是天際飛帆、宇內飛梭和金鵬神翼,這些神器都可以使瞬移的速度增加十倍甚至百倍。當然最快的還是開天神器瀚海神舟。神舟的速度跟我觀測的速度一樣快。也就是說不用十天就能跑到那裡。」 葉昊天聞言又開心起來,自己怎麼忘了那件超級神器呢?他非常渴盼的問道:「鏡兄,能不能幫我算算瀚海神舟在哪裡?」 龜鏡有些為難的道:「算是可以的,而且找神舟比找神斧要簡單一些,大概只要三百顆天青石就夠了。不過那至少要安排在三個月之後。我剛才算神斧的時候動用了全部的神力,又吸收了大量的天青石,內部氣機有些紊亂,需要調整三個月時間。」 葉昊天大驚道:「不要緊吧?會不會對你的神力有損害?要是讓你的排名跌出九寶就是我的罪過了。」 龜鏡道:「不會,由於能量供應很充分,我實際上是在吐故納新。只要調整三個月,我的功力將會提高一成。那樣以後再算別的東西需要的能量會少一些。不過這三月之內,你最好別問我複雜的問題。簡單些的或許還可以。」 葉昊天放下心來,鄭重的道:「好,你慢慢調理,我盡量在三月之內不打擾你。」 ※※※ 十二月三日,巳時,葉昊天忽然覺得心中一動,略一察看原來是宋九齡在跟自己的法身說話。 宋九齡道:「先生,剛才宮中來人,說是皇上詔見,讓你午後入宮一趟。這是入宮的令牌。」說著遞過去一塊玉牌。 葉昊天催動法身接過玉牌,然後道:「好,一會兒就來。」 時候不大,他飛速趕到太傅府,從法身手裡取了令牌,然後向宋九齡請教宮中各殿和後花園的位置,以及宮裡的各種規矩。 宋九齡入宮很多次了,對那些東西很是熟悉,乾脆畫了張圖給他仔細講解起來。 江南的冬天沒有刺骨的寒風,初冬的午後還有小陽春的感覺,陽光明媚,乍寒還暖,很多人試圖抓住這最後的一分溫柔,著一件單衣在大街上散步。 葉昊天又一次過了端門來到午門前。他看著高大的五鳳樓和兩側凸出的闕,有些奇怪這次的壓抑感為何比以前明顯減輕了很多。或許是因為下定決心要取傳國玉璽,所以對皇宮大內的崇拜大大減輕的緣故吧。 守門的黃門侍郎上前道:「請出示令牌,查驗是否攜帶禁品。」 葉昊天取出玉牌遞了過去,然後平伸雙臂接受檢查。 不一會,黃門侍郎查驗完畢,高聲道:「檢查完畢,請棋待召入宮。」 葉昊天邁步而入,有太監領著一路往裡走,穿過無數門戶,最後停在一個不大的宮殿前,宮殿的門楣上寫著「御書房」三個字。他站在門外等著,時候不大裡面傳來尖細的聲音道:「聖上有旨, 宣棋待召田天晉見。」 葉昊天急忙快步入內,入目是一個老態龍鍾的六旬老者坐在書房正中的太師椅內,面容依稀跟六王爺有些相像。雖然未著龍袍,葉昊天還是一眼認出這人正是自己殿試時所見的皇上,只是兩年不見明顯蒼老了很多。 他急忙上前跪倒磕頭,口中呼道:「微臣田天參見皇上。」 皇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語氣平和的道:「愛卿平身!這裡不是金鑾殿,規矩可以少些。」 葉昊天聞言緩緩站起身來,這時才發現屋子裡還有一人,定睛看時竟然是太監王希赫然在座。正在猶豫著要不要跟王希見禮的時候,皇上道:「聽說愛卿棋力不凡,自成一家,連黃師龍都要甘拜下風,朕不禁很想看看是哪路神仙。如今一見果然是儀表不凡啊!」 葉昊天謙遜的道:「微臣贏棋實屬僥倖,不過是幾位國手相讓而已。」 皇上從頭問起道:「愛卿是哪裡人士?為何以國手之身做了太傅府的師爺?」 葉昊天不慌不忙的答道:「微臣青海人,自幼喜歡下棋,為此甚至荒廢了學業,所以一直是白丁之身。近年來才認真攻書,入京不過兩三年,本想參加科舉考試,可是連秀才都不是,所以無法報名。後來臣蒙太傅賞識做了他府上的師爺,其實只是想有機會撈取功名而已。」 皇上點點頭道:「不知你學識如何?五經是否如圍棋長詩一樣背得滾瓜爛熟?」 葉昊天答道:「經書自然記得。」 皇上沉吟道:「待朕考你個問題,若是答得好朕日後定當重用。」 葉昊天躬身道:「微臣盡力而為。」 皇上想了想道:「何謂儒家的『大同』?」 葉昊天不緊不慢的道:「《禮記》中的《禮運》篇描述大同世界的景象時說:『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為己。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 皇上接著問道:「這段話人人熟悉,每個人的理解卻又不同,你且說說自己是怎麼理解的?」 葉昊天想了想道:「世界大同是儒家的最高社會理想。大同世界不單是理想,還是可以具體實行的。大同的理想包括以下幾個方面:全民公有的社會制度;選賢與能的管理體制;講信修睦的人際關係;人得其所的社會保障;人人為公的社會道德;各盡其力的勞動態度。」 皇上還是首次聽到這種說法,不禁充滿興趣地問道:「什麼是全民公有的社會制度?」 葉昊天沒有直接回答,卻道:「這是我從夢中聽來的。有天夜裡,我夢見有人傳我『新儒學』,其中有些觀點很是奇特,我也不知道他說得對不對。那些觀點說出來驚世駭俗,可能會被認為大逆不道,所以請皇上先恕我無罪,我才敢說。」 皇上點頭道:「朕老了,沒幾年好活。朕從二十歲登基,到現在整整五十年,什麼奇談怪論沒有聽過?但說不妨,朕恕你無罪。」 葉昊天這才開口道:「全民公有的社會制度,包括權力公有和財物公有,而首先是權力的公有。權力公有的口號是『天下為公』,具體措施是選賢與能。權力可以改變一切,也可以攫取一切。只有取消權力的個人獨斷,才能保證社會的其他方面不受壟斷;只有堅持權力的公有,才能保證社會其他方面的公有,其中包括了財物的公有。」 皇上聽了陷入沉思。 旁邊的王希卻插言道:「怎麼才能權力公有?縱然是堯、舜之時也不可能做到。」 葉昊天答道:「大同世界只是理想,或許幾千年後才能實現。目前只要能做到相對的權力公有就行了,就是說皇上和大臣在做大事之前盡量多聽取別人的意見。」 皇上聽了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改變話題道:「這事以後再談。王公公也是棋道高手,你不妨跟他切磋一盤,讓朕欣賞一下。朕年老體弱,不耐久觀,你們最好下得快點兒,希望半個時辰內結束,輸贏卻也無妨。」 葉昊天道:「微臣遵旨。」 說話間有小太監在皇上面前擺了個矮几,放好棋盤和雲子。 皇上招手道:「來,你們這就開始吧!」 葉昊天對王希當頭一揖道:「公公請!」 王希微微笑道:「大國手請。」 兩人在矮几邊坐下,還待猜先,皇上道:「不用猜了,王公公執白先下吧。」 王希聞言隨手在角上星位落了一子,葉昊天不假思索緊挨著白子放了顆黑子。王希一愣,開局就靠得這麼緊的棋真不多見。這是要短兵相接了。 他未加理睬,又在另一角落了一子,沒想到葉昊天緊挨該子又從另外一個方向靠了一子。 片刻間王希在四個角落的星位都放了白子。葉昊天在白子旁邊都靠了顆黑子,只是每個角落黑子的位置各自不同。 王希心中惱怒,覺得葉昊天此舉是對他的極端蔑視,不禁大起爭勝之心,暗下決心要給對方點顏色瞧瞧。 雙方的棋交織在一起,每個角落都扭殺得難分難解,戰鬥逐漸向中腹延伸。 葉昊天不假思索,落子如飛。王希越下越慢,每一著考慮的時間越來越長。盤面看來倒是難分高下。 又下了一會兒,盤上每人八塊棋竟然沒有一塊活淨。眼看半個時辰過去了,王希半天落不下一子,皇上有些不耐卻也沒有催他。 葉昊天一直在琢磨如何才能以法身相代,然後脫身到御花園去看看,可是王希在旁虎視眈眈,自己實在難以耍出手段。苦思之下沒有良策,他不免心中略有些著急,落子毫不留情,越來越是生猛。眼見王希苦苦掙扎,數塊大棋被攻擊得四處逃竄,其中有三塊在中腹逐漸接近,眼看要脫離苦海了。 葉昊天奮起神威當頭一震,將三塊棋前進的路線同時擋住。三塊孤棋眼睜睜不能連在一起,就像一家人淪落天涯到了同城卻又難以相見一樣,別提多麼難受。王希痛苦地陷入了長考。 皇上也看出了他的難處,道:「王公公慢慢考慮吧,朕要出去散散步,田天,你跟我來。」 王希「嗯」了一聲,顯然身在局中忘記了一切。 葉昊天見機會難得,不敢驚動了他,靜悄悄起身跟皇上出了書房。皇上在前面三轉兩折進了一個很大的花園。旁邊有兩個太監要跟著侍候,皇上擺擺手道:「你們退下,我想清靜一點。」 葉昊天根據宋九齡的指點,判斷這裡應該是御花園了,不禁心頭狂喜,慶幸自己運氣簡直太好了。他將真氣貫注於胸前的通靈寶玉,一邊走一邊察看玉璽的下落。 皇上在前面走著,曲曲折折的向一個涼亭走去,涼亭看似很近,他卻七繞八折走了好大一會兒。葉昊天緊緊的跟在後面,發覺腳下的路似乎是一條入陣的通道。正走之間,他忽然感到胸前的通靈寶玉熱了起來,而且隨著前行,寶玉越來越熱。 最後皇上終於進入涼亭,在亭中一個石礅上坐了下來,指指身邊另外一個石礅讓葉昊天坐下。 葉昊天沒有推辭就坐了下去,不知道皇上怎麼會如此青睞自己。他只知道通靈寶玉熱得厲害,夢寐以求的傳世玉璽就在一丈之內。 皇上看他一眼低聲道:「朕將愛卿帶到這裡是有話要說。首先謝謝愛卿救了我兒的性命。事情經過已經有人密報於我,若非愛卿,我兒只怕難活一月了。所以朕無論如何非常感謝愛卿。時間不多,朕必須長話短說。適才愛卿所言果然與眾不同,彷彿來自天外一般,不知能否對朕直言自己的來歷?」說完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葉昊天也看著皇上,四目相接,他從皇上的眼睛裡看到了無助和期望,於是將心一橫道:「微臣本是蘇家的後人,蘇洵安是我的外祖父。」 皇上聽了一震,長歎一聲道:「蘇家『一門七進士』都是朝廷的棟樑,可惜竟然慘遭滅門之禍。這件事並非出自朕手,朕已經有五年無法做主了,現在只是個傀儡。你看朕每天風花雪月,其實是不得不如此。平常連王公大臣都不得召見,只能見見一些無聊的小人。」 葉昊天也早猜到如此,所以並沒有吃驚。 皇上站起身來在涼亭中走來走去,好一會兒才停下來,彷彿下定了決心,說道:「有件事朕一直想做卻又顧慮重重,再不做可能就沒有機會了。好久以來朕一直憂心如焚苦無良策,今日見了愛卿,忽然感覺彷彿回到了大權在握的當年,年輕時的雄心不覺又回來了。也是到了該奮死一爭的時候,否則朕死不瞑目。」 葉昊天不解的看著他,不知道他想說什麼。 皇上將自己的腰帶解了下來,遞給葉昊天道:「朕有密詔一道藏於玉帶之中,愛卿拿去交給太子,看看還有沒有辦法。」 葉昊天雙手接過藏有詔書的玉帶,不由得心潮澎湃熱血沸騰,看來皇上並不是自甘墮落不可救藥的昏君,而是在九陰教逼迫下虛與委蛇的可憐老人,應該說也是很難得的共抗九陰教的同道,自己倒是有必要向他再交代些底細。想到這裡他從乾坤錦囊中取出監天尺,在皇上面前展示了一下。 皇上昏花的老眼一下子睜得溜圓,臉上掩飾不住的驚喜,口中結結巴巴的叫道:「監天尺!這,這,太祖手賜的監天尺!『監天尺一出,天下無不服!』,天吶,監天尺又現世了,我終於等到了這一天,朝庭有救了!」說到這裡他忽然醒過神來,趕忙以手掩口,環顧四周看看有沒有人聽見. 葉昊天笑道:「皇上但說無妨,周圍十丈之內已經被我以罡氣封住。任何聲音也傳不出去。」 皇上聞言大喜,這才放開聲音道:「終於等到了這一天!我說怎麼老覺得愛卿甚是可親,就像朕多年相熟的老臣一樣,原來果然是朝廷的中流砥柱。不知道愛卿跟朱英叔祖是什麼關係,前些日子的河南賑災又是怎麼回事?」 葉昊天不得不變通了說法道:「朱前輩已經升仙,監天尺是他親手交給微臣的,讓臣代管十年。河南賑災也是微臣親自出面解決的。」 皇上無比高興的道:「太好了,河南賑災解救了千萬百姓,監天尺大顯神威;蕩滌妖氛,一掃陰霾,還要靠監天尺!卿家辛苦了!」 葉昊天看他如此興奮,不得不將現實的情況介紹了一下,最後道:「皇上,現在九陰教大勢已成,幾乎掌握了整個天下,差不多所有的修真人都已經被他們捉去,單憑臣一人之力極難化解,也不知道結果能不能成功。即使能成功恐怕也會在好幾年之後。不過但請皇上放心,我既然接了監天尺,一定會鞠躬盡瘁,死而後己,全力剷除九陰教,然後扶持太子登基。皇上還需幫我小心掩飾,否則若是走漏消息恐怕與事不利。」 皇上聽了並沒有增加一點悲觀的表情,而是道:「『山雨欲來風滿樓』,天下大勢我也已經猜到。但我看到卿家仍然很是欣慰。愛卿手持監天尺,連朕都要對你恭恭敬敬,將來時機成熟之時可以調集朝廷兵馬與妖人一搏。此間大事有卿家主持,朕覺得好輕鬆,終於可以放心的風花雪月去了。萬一最後不成,那也是命裡使然,怪本朝氣數已盡,誰也沒有辦法。」說到這裡他忽然想起一事,邁步走到亭邊,彎腰在立柱的根部摸了一把,就聽「嘎嘎」之聲不斷傳來,亭中一塊三尺厚的大石忽然翻轉開來,下面露出一個洞穴。皇上探手進去摸出一個紅布包裹來,然後又在柱上摸了摸,不一會兒巨石復又原樣蓋回。接著他將紅布包裹打開,裡面是一個珠光寶器的盒子,再打開盒子,裡面有一個拳頭大小的玉印。 葉昊天心頭狂跳,這就是自己要找的傳國玉璽,現在竟然由皇上親手拿出來了,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皇上將玉璽摸了一遍又一遍,眼中流出淚來,嗚咽著道:「我擔心自己以後會不久於人世,現在將傳國玉璽交給愛卿暫管,請你以後轉交給太子。這是一國權柄,關係重大,望愛卿好生保管。」停頓一下他又道:「九陰教找它已經很久了,當初要不是太保周廳震見勢不好,想出來一招苦肉計,恐怕玉璽早就被妖人搶去了。可憐周太保竟然為此落得滿門慘死,沒一個活下來。真是作孽啊。目前玉璽藏在此處也不是很好的辦法,九陰教已經搜遍了所有的宮殿,下一步可能就要搜到這裡了。所以不如請愛卿帶在身上,愛卿身懷監天尺當然是掌管玉璽的最佳人選。以後時機成熟再還給太子就是了。唉,真不知道九陰教為何一定要找到玉璽,他們既然已經掌握了天下,自己隨便弄個印章也可以作玉璽了,何必非要這一塊呢?」 葉昊天有些猶豫,不知道要不要將其中的秘密告訴他,心中天人交戰,片刻之間儒家的浩然正氣還是佔了上風,於是道:「臣聽說玉璽之中含有某種特殊的功力,對於修仙之人有莫大的好處,所以大家才要千方百計強取豪奪。」 皇上聽了明白過來,口中卻道:「如此說來,玉璽對愛卿應該有些好處。愛卿盡可以放手施為。只有愛卿功力高了才能更容易剷除妖孽,同時保佑太子順利登基。其實玉璽有沒有並不重要,這兩年沒有玉璽朝廷不也是好好的嗎?」 葉昊天心中反倒更加猶豫,皇上這樣說簡直是在玩弄以退為進的策略,自己若是用了反而不夠君子。 皇上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接著道:「愛卿若是小心一些,或許可以既能將其中的功力收為己用,又能使玉璽完整無缺。只要玉璽外觀沒有改變就行,太子又用不著其中的功力,他所要的只是權柄的象徵而已。」說到這裡,他看葉昊天依舊沉默不語,又道:「這就算朕對蘇家慘禍的一點點補償吧。雖說慘禍不是因朕而起,但後來畢竟動用了官府的力量,朕也是有責任的。」 葉昊天想了一下將玉璽收入乾坤錦囊,然後道:「如此臣就不客氣了,皇上放心,臣將盡力驅除九陰教,排除萬難助太子登基。另外還請皇上千萬保重,只要您在一天,九陰教就不能太過囂張、為所欲為,起碼他們不得不從表面上尊重您的威權。」 皇上點點頭,道:「朕雖然老了,人並不糊塗。好了,回去吧,看看那個死太監有沒有想出破解的招數來。」 回到御書房的時候,王希還在苦苦思考,眼睛盯著棋盤一動不動,彷彿泥塑木雕一般。葉昊天不由得心中有些佩服。假如一個人用心到了這種地步,早晚一定會有熬出頭的一天,雖然礙於資質的原因結果會有差別,但起碼努力之後比起先前會有大大的提高。 皇上由於交託了心頭大事,感到心情很是愉快,現在難得欣賞「死太監」飽受折磨的樣子,所以只是靜靜的看著,也不去催他落子。 又過了很久,眼見王希的面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紅,顯然是思慮太久,營血暗耗極大,同時氣機紊亂,迫血妄行的結果。熬到後來,終於一口鮮血從王希喉頭上湧,無法壓抑的脫口而出,噴出尺許他才反應過來,急忙凝功將鮮血收回。不過由於血液噴出時快速而分散,最後還是有一滴濺在了棋盤上。 看到這種現象,皇上也吃了一驚,問道:「王公公,你不要緊吧?」 王希看著棋盤上的鮮血沒有答話,停了片刻之後忽然狂笑起來,高聲叫道:「我找到解法了,我終於找到了!」說著在沾了鮮血的地方放了顆黑子。 葉昊天定睛看時,發現那滴血剛好落在自己震神頭的白子的旁邊,現在黑棋在那裡落一子,白子將會在十五著之後被三塊黑棋聯手吃掉,不能不說是一個非常難得的妙手,怪不得王希會欣喜若狂。他不由得很是佩服的道:「公公果然棋法高妙,竟然能想到這一招,以後不用下了,白棋因後手之勢將會輸半子。公公的棋力真是天下無雙啊。」 王希得意的抬起頭來,看看窗外忽然驚叫起來:「哎呀,天怎麼快黑了?奴才該死!奴才竟然下了這麼久!」說完抬頭疑惑的看看皇上,不明白為何皇上今天能一動不動的看這麼久,卻不知兩人已經出去半天、交代了大事又回來了。 皇上讚道:「好,這局棋確實精妙,朕看得無比爽快。你們也不能白下,田天聽奉!朕封你為聖棋士,官居三品,賜龍牌一隻,可以見官不拜,除了後宮之外,皇宮內外、衙門上下任意穿行。」說著將一隻刻了青龍的玉牌遞給葉昊天。 葉昊天心中明白,這是皇上給自己想出來的方便法門,這樣一來再想見太子就方便很多,於是趕緊上前跪倒,接過玉牌道:「臣謝主隆恩。」 皇上又道:「王希聽旨,朕封你『千歲』之號,可以見朕不拜。」 王希聽了也很高興,不管怎麼著,天天給皇上磕頭請安的事早就厭煩了,能夠不做當然是不做的好,而且「千歲」的名號還可以好好利用一下,說不定能作點文章。 最後皇上道:「你們退下吧。朕要去享用晚宴了,難得這麼高興,今天肯定可以多吃點。」 葉昊天跪辭道:「微臣告退!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然後跟王希也拱手告別。 回到六王府,蘭兒現出身來對葉昊天盈盈一拜,嬌笑道:「賤妾見過聖棋士,恭喜聖棋士得到玉璽!」 葉昊天被她逗得笑個不停,道:「恭喜夫人成為三品貴婦,眼看誥命頂戴就到手了。」 蘭兒一伸舌頭哂笑道:「誥命比我這公主高嗎?」 葉昊天被他噎住了,故作生氣的道:「不要拉倒,將來讓你去做農婦。」 蘭兒聽了卻變得莊重起來,望著他無比深情的道:「我寧願跟公子隱居,最好是找個風景秀美的地方,每日陶醉在山水田園之間,朝看紅日昇騰,晚看夕陽無語,夜看牽牛織女,真令人嚮往。」 葉昊天想想也是,父親以前不也是這樣的嗎。可是那麼與世無爭的人竟然也慘遭毒手,九陰教也太沒人性了吧。這樣想的時候他的面容變得嚴肅起來。 蘭兒不知他怎麼了,以為自己說的話讓他不高興,於是改口道:「三品貴婦我做了行不?你可別生氣啊。」 葉昊天勉強笑了笑道:「不是因為這個,我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們也是隱居山林的典範,可是。。。」 蘭兒聽了雙手抱著他的手臂道:「以後跟少林和武當的長老說一聲,讓他們各自找五百個和尚和道士來,做七七四十九天的水陸道場,也好讓公公、婆婆含笑九泉。」 葉昊天搖搖頭道:「那只是形式而已,對深陷地獄無法超生的人才會有效,我父母已經轉世為人,所以用不著。」 蘭兒轉而道:「要不公子查查他們轉世後在什麼地方,我們去送點金銀玉帛,也算盡點心意。」 葉昊天又搖搖頭道:「每個人轉世必須從頭再來,以前的恩恩怨怨全部一筆鉤銷。不然這世間的賬如何算得完?前生和今世是相互分隔的,相互干擾只會對修行有害無益。」 蘭兒聽了無語,房間裡一時間冷了下來。 片刻之後葉昊天將傳國玉璽取了出來,一手托了玉璽仔細察看,但見玉璽色綠如藍,溫潤而澤,上面刻了「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大字,背部有螭鈕五盤,鈕間有小孔。四角完整,看來不是李斯所刻的秦璽了。漢代王莽篡政時,太后擲秦璽磕去一角,後世契丹人兵臨城下時,後唐末帝李從珂抱秦璽自焚在玄武樓。從那時起秦璽就沒有了。 葉昊天繼續仔細分辨,經過識玉、識工、識沁、識假、識形、識紋、斷代等諸般工序,他斷定這塊玉璽大約是宋代皇室仿製的,大約經歷了三四百年的宮廷傳承,所以積聚了三百年的功力和數千萬佛心,若是真的秦璽,恐怕會有上千年的功力和成億的佛心了。 這時,他手握玉璽的感覺很舒適,不由自主的摸了又摸,就像撫摸心愛的情人一樣。 蘭兒不解的問道:「公子,傳世玉璽受萬人景仰,擁有佛心還可以理解,可是怎麼會有神丹呢?是誰輸給它的呢?」 葉昊天沉思了一會兒道:「我父親是金石大家,他曾經說過『養玉』的事。玉是有生命的,跟人的關係很是親近。當你握玉在手,輕輕地撫摸的時候,就像撫摸自己光滑的肌膚柔軟的心。你會發現玉是活的,有體溫有心跳,有溫潤的水份,正和著你的思緒在共鳴。這時候,你的心血和功力就漸漸凝聚在玉中了。 蘭兒聽了感覺很是驚奇,她還是首次聽到養玉的說法。 過了一會兒,葉昊天讓蘭兒在旁護法,叮囑她特別留意玉璽色澤和質地的變化,一旦有變就趕緊將他叫醒,希望不要將其毀壞了。然後他手捧玉璽抱元守一,打開天門,放出元神進入玉璽的內部,經過好一陣探查才找到儲藏神丹的所在,那是在玉沁之中的一個密閉的小室中,神丹並不是凝結成固體的樣子,而是像煙霧一般的籠罩在小室中。他催動元神盡力採集了一些煙霧,然後通過天門回到泥丸宮中釋放出來,泥丸宮中剎時充滿了煙霧,不由自主的旋轉起來。由於那些煙霧已經是煉好的神丹了,所以只在泥丸宮轉了十餘圈就凝聚為固體的神丹儲藏起來。 然後元神再次到玉璽中採集煙霧回到泥丸宮淬煉。如此循環往復,整整忙了大半夜,他終於煉化了玉璽中所藏的九成神丹,剩下的準備放棄了,主要是因為他不知道全部采光會不會破壞玉璽的形貌。 神丹已經找到了,可是佛心在哪裡呢? 他在小室中仔細尋找,由於煙霧已經淡了很多,所以能夠清楚的看到周圍的景像。在小室的底部有些金光閃閃的極其微小的東西,湊近看時原來一些很小很小的彷彿是金絲作成的像紙一樣的東西。他拚命看了半天才發現上面寫著「佛心功德券」,每張好像有一百萬數的樣子。他細心的將所有佛心券收集起來,大約有五十張,然後留下一張,其餘的帶回自己的泥丸宮。剛剛回到泥丸宮,那些佛心券紛紛飄了起來,竟然一張接一張附著在神仙榜的下面。 葉昊天這才發現原來佛心券的材料跟神仙榜的材料一模一樣,所以二者能夠很自然的連接在一起。因此神仙榜一下子增大了很多,原來看不見的神仙排名前十位現在竟然清清楚楚。真神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三位,僅次於玉帝和佛祖。 過了盞茶工夫,他發現自己新的仙品排名也出來了,上面寫著「葉昊天,神丹排名三十萬四千三百五十,佛心排名一萬兩千八百八十六,總仙品十一萬三千六百二十一。」想想以前問過龜鏡的結果,九陰教主的神丹排名為十八萬三千,自己現在還差了十餘萬呢。不過比自己剛剛登上神仙榜時的兩百五十萬已經是突飛猛進了。佛心排名倒是很高,看來天劫一時半會兒不會降臨到自己的頭上。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機關算盡偏遇鬼 誅掃邪佞借上仙 葉昊天又花了好幾天的工夫才將傳世玉中的功力完全收為己用。此時的他已經進入了神界四梵天第三重的龍變梵度天,登上三清天已經不是遙不可及的事。不過修仙的過程是越到後面越困難,比如從真人界的第一重修到第二重平均只要花一年時間就夠了,然而從四梵天的第三重到第四重一般需要四、五百年。若是到了三清境所花的時間就更多了,提升一重往往需要數萬年。 難得葉昊天和蘭兒在家裡多住幾天,王爺和王妃一直忙忙碌碌的張羅著,單是晚宴的菜餚就每天換幾十種,可惜兩位年輕人只是吃一點點。不過只要嘗一口就夠兩位老人高興的了。 十二月初七日傍晚,葉昊天和蘭兒告別父母,腳踏祥雲飛向終南山下的太一鎮。抵達張員外府的時候也只是掌燈時分。張員外已經一年沒有見他,忽然見他帶一女子前來,不禁有些詫異,不過更多的還是高興。 葉昊天向他介紹蘭兒道:「這是我新娶的夫人。」又向蘭兒介紹道:「張員外可以說是我的舅舅。」 蘭兒忙上前見禮。 張員外看了蘭兒兩眼,初看沒覺得什麼,越看越覺得不俗,好像有一種說不出的迷人的風姿,卻不知道蘭兒已經改變形貌隱去了絕代芳華。聽說是葉昊天新娶的夫人,他驚喜的叫了起來,急切之間要去準備賀禮。 葉昊天連忙將他止住,問道:「舅舅,家裡還好吧?張成怎麼樣?」 張員外高興的道:「都很好,張成說臘月二十才能回來,你要是多住幾天就能見到他了。」 葉昊天很是抱歉的道:「不行啊,我只住今晚,明早就走。」然後問道:「舅舅可知道鎮上是否有客棧?」 張員外有些奇怪的道:「幹嘛家裡不住要住客棧?」 葉昊天解釋道:「明日有幾個朋友會到鎮上來,我不想讓他們進府,怕妖人知道後會給你們帶來麻煩。若是客棧就好一些,妖人即使知道了也問題不大。」 張員外想了想道:「不如這樣,我家在山邊還有幾間茅草房,已經好久不去住了,前些日子我去看了看。雖然破爛了點兒,還能住人。那裡本來就是荒山野嶺,沒什麼鄰居,再加上搬出來很多年了,幾乎沒有人知道那房子是我的,你們儘管可以去住幾天。」 葉昊天道:「那很好啊,比客棧好多了。」接著他問明了房子的位置,又聊了好大一會兒,然後道:「舅舅,我想下去休息了,家裡有地方住嗎?」 張員外笑道:「看你說的,別說是你們兩個,再來二三十個人家裡也住得下,走,我帶你去。」然後將葉昊天和蘭兒領到一間十分雅致的房間裡,道:「這本來是準備給張成娶親住的,他娶親還沒影,你們先住著吧。」 葉昊天表示感謝。張員外擺手道:「要是缺什麼儘管吩咐下人去拿。」然後他轉身退去。 葉昊天不忙休息,先到以前自己儲存物品的房間看了看,上次走的時候只是帶走了銀票,還有些珠寶首飾留在這裡。他打開箱子察看,發現珠寶原樣未動的擺在裡面,回頭對蘭兒笑道:「夫人,這些財物也是為夫的私產,現在交給你打理了。」 蘭兒還是第一次聽他這樣稱呼自己,又想起他剛才瞎說自己是新娶的夫人,心中生出一絲異樣的感覺,不禁也嫣然一笑,用無比甜美的聲音道:「不知相公有何打算?」 葉昊天聽著她美妙的聲音心中一熱,眼睛盯著她花兒般的面容再不肯挪開一點。 蘭兒被他如火的目光看得心頭鹿撞,急忙逃避似的道:「我看不如有機會的時候拿到洛陽、長沙、成都等地去賣,趁機也好引起對方的注意,說不定可以引妖人上鉤。」 葉昊天的目光絲毫沒有被轉移,反而比剛才更加熱烈了,連聲誇讚道:「夫人真聰明,竟然能想出這等調虎離山、誘敵深入的妙計,讓為夫好好看看你,瞧瞧你是不是智多星下凡。」 蘭兒嚇得嬌笑著轉身欲逃。 葉昊天也只是調笑兩句而已,大敵當前,此時不是胡鬧的時候,因此不得不收攝心神回房練功。 第二天一早,葉昊天向張員外要了數尺紅布,然後跟蘭兒離開張府,到以前聽書的茶樓找了個靠窗的位置,要了香茗點心慢慢享用,同時留神看著大街上的人們。茶樓的位置很好,只要有人經過太一鎮就不可能不被他發現。 他本來以為可能要等到下午的,沒想到剛等了半個時辰,就看見華山掌門孫克興跟南宮鏵兩人先到了。他連忙數十丈外傳音入密,讓二人到山邊的小屋等著自己,兩人聞言當即去了。然後是少林長老靜觀和師弟靜思也到了。最後是武當的天玄和天嵐兩位道長。眾人都紛紛聽從他的吩咐向山邊舊屋走去。 正當他走出茶樓也準備前往舊屋的時候,忽然看到令狐瑾竟然來了。他心中非常高興,因為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說不定多出的這分力量極為關鍵。於是他急忙招呼令狐瑾一起離開,一邊走一邊問道:「大叔,你怎麼不在家多陪陪大嬸和小梅?」 令狐瑾爽朗的笑道:「我已經在家裡呆了半個月,等滅了九陰教再回家天天陪她們。」 到達山邊小屋之後,眾人都望著葉昊天問他有什麼安排。 葉昊天將上次在蒼靈宮的發現跟眾人說了一下,然後道:「蒼靈宮的萬顆『神丹』不能不搗毀,否則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要遭殃了。還有一個人必須要救出來,那個人對於我們剷除九陰教非常重要。」 眾人聽了摩拳擦掌,武當的天玄道長又羞又怒的道:「一群混蛋,簡直把武當的面子也丟盡了,竟然幫著九陰教煉該死的『神丹』,這不是助紂為虐嗎?武當門人的性命就那麼重要?看我見了不抽他們嘴巴。」 令狐瑾問道:「我們何時動身?這就走嗎?」 葉昊天擺擺手道:「且慢,去之前還要做些準備。我有兩套陣法請大家琢磨一下,萬一碰到功力極高的妖人或許可以憑借陣法取勝。這兩套陣法一個是七曜七星北斗陣,另一個是六丁六甲困仙陣。人多就用七曜七星北斗陣,萬一有人受傷就變作六丁六甲困仙陣。」 眾人都吃過九陰教的苦頭,知道對方的厲害,所以都對學習陣法沒有絲毫異議。 葉昊天將兩套陣法仔細講解了一遍,然後指導他們反覆演練,一直等眾人練到天黑基本掌握後才道:「休息一會兒,我們三更出發,直闖蒼靈宮!」 眾人聞言都坐下來調息養神。 葉昊天明白,這時的敵情非常重要,可惜龜鏡卻在休養期間不能輕易受到打擾,真是太可惜了。看來下次讓龜鏡觀測複雜的事情一定要選在空閒的時間才好。不過龜鏡曾說簡單的東西或許可以問問,不知道什麼才算簡單的東西。觀察敵情算簡單還是複雜呢? 他猶豫良久還是將龜鏡取了出來,緩緩催動功力觀察驪山的妖氣情形。龜鏡彷彿在半夢半醒之間一樣,運轉得無比緩慢,半天才模模糊糊顯示出驪山上的妖氣,大概跟往常一樣的濃厚。妖氣只顯示了片刻工夫就消退了,然後龜鏡又變成沒睡醒的樣子,看來此前所言一點不假。葉昊天不忍心摧殘龜鏡,也就停下來不再催促。 轉眼三更已到,眾人紛紛站起身來準備出發。 葉昊天將蒼靈宮的分佈跟大家說了一下,讓七人一起進攻宜春殿,特別要搗毀地宮中的神丹,自己則去飛霜殿救人。最後他給每人發了一塊紅布,交代道:「大家可以蒙面前往,或者移形換貌,每個人將這塊紅布纏在手臂上作為記號。記住,九陰教高手很多,我們這次不一定能討得了好,只要將人救出來,再搗毀神丹就可以了,不必戀戰。事成之後也不用回到這裡,可以再去茅山或者別處挑了九陰教的分壇,以後我會有辦法找到你們的。你們七人不可分開,分則力弱。請共同進退,避實擊虛,尋機殲滅九陰教。有了陣法的聯手,你們即使見了九陰教主也可以抵擋一陣。好了,我們走。」 眾人早就等得著急了,聞言紛紛駕起雲頭向蒼靈宮飄去,眨眼來到蒼靈宮上空。葉昊天給眾人指點了宜春殿的所在,自己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撲飛霜殿而去。 早在半空之中,他就凝功發了風雨之印,眨眼間狂風暴雨驟然而起,飛霜殿外的紅燈一下子都熄滅了。他乘亂暢通無阻的進入殿中,熟練的找到地宮的入口飄身而下,很容易就在一個點著殘燈的囚房中看到了王獻臣熟悉的身影。他一時心頭激動,飛速來到囚房前,伸手捏碎鐵鎖,正待進屋托起王獻臣轉身離開時,忽然發現王獻臣面帶獰笑,不禁心中大驚腳下緩了一緩,接著見王獻臣哈哈大笑道:「我已經等你多時了!」 「王獻臣」笑聲未歇,霍的一拳破空而出,同時面容一變現出九陰教主的模樣。 葉昊天心頭狂震,閃身欲避已是不及,被對方一拳擊在左肩,一陣鑽心的劇痛傳過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左臂已經斷了。接著眼見對方伸手一抓,手指展開長達丈餘,像一張巨網一樣朝自己扣來,急忙強忍劇痛閃身躲避,知道大事不好轉身就逃。 九陰教主放聲狂笑道:「在我面前還想逃走!別做夢了!」說著一掌拍向葉昊天的背心大穴。 葉昊天在空中飄飄蕩蕩避過對方如刀的掌風,飛身來至地宮出口處,眼見逃生有望,忽然發現面前憑空出現一人,滿臉橫肉,頭有戒疤,赫然竟是蒼靈宮主。蒼靈宮主好整以暇地飛劍攻來,一道銀光直襲葉昊天的前胸,同時嘿嘿冷笑道:「你的死期到了!」 葉昊天讓開鋒芒,奮起神威凝聚全身功力對著蒼靈宮主發出一道電印。 蒼靈宮主全力回擊,無奈功力差了很多,被閃電當頭劈個正著,渾身一陣發抖,結果一屁股坐在地上。 葉昊天見機不可失,急忙快如閃電的從蒼靈宮主身邊掠過。眼看正在飛出地宮的最後關頭,背後忽然又是一股強大的掌風襲至,寒風呼嘯如刀似劍。他心頭電閃,最後決定還是冒死衝出去要緊,因為若是稍有耽擱恐怕就再也走不脫了。所以他提聚十成功力加速疾飛,同時運功於背部準備硬受對方的掌力。果然,在他堪堪飛出地宮時背上又受到沉重的一擊,幸虧是在急掠之中對方的掌力未落到實處。饒是如此,他還是如遭雷殛電擊,喉頭一甜吐出一大口鮮血來,背上火辣辣的疼痛放射到整個心肺,差點兒喘不過氣來。 出了宮殿他一聲長嘯通知眾人趕緊撤走,然後駕起雲頭飛速疾掠。回頭看時但見九陰教主在後面緊緊追趕,速度奇快。 眼看追到二十丈內,九陰教主又發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勁氣,將葉昊天的全身都籠罩在拳風裡。 葉昊天不敢停身只好從空中折了個彎接著再逃。 九陰教主依舊緊追不捨,片刻之後漸感不耐,當空祭起五隻法輪。法輪成青赤黃白黑五色,高速旋轉著攻向葉昊天的頭頸胸腹。 葉昊天早在五丈開外就感到一陣心驚肉跳,自己的五靈忽然有一種脫體而出飛向法輪的衝動。急切之間他不敢回頭,只是將乾坤錦囊張開口來,口中唸唸有詞,試圖將對方的法輪收進去。不一會兒法輪好像忽然失去了靈性,真的糊里糊塗的被收進乾坤錦囊裡。 九陰教主連連催動神功試圖將法輪收回,可是卻如石沉大海般沒有一點兒動靜,禁不住又驚又怒。那可是真神所賜、平日跟自己靈性相通的法輪啊!此刻竟然徹底消失了蹤影! 蘭兒正在錦囊中的玉室裡替公子擔心,忽然看見面前掉下來五隻法輪,金光閃閃的煞是好玩,於是走上前輕輕摸了一把,入手感覺法輪中似乎有無數冤魂蠢蠢欲動,嚇得她禁不住驚叫了一聲。 葉昊天聞言一震,生怕她因此受到傷害,急忙問道:「蘭兒怎麼樣?」 蘭兒定下心來道:「沒事,公子,我很好,只是法輪很是怪異。」 葉昊天聽了放下心來,吩咐蘭兒道:「不要動它。」說話之時他奔馳的速度並沒有稍減。九陰教主更是下定決心要把他捉住。兩人如風馳電掣般從空中掠過,眼看距離縮短到只有十餘丈。 跑著跑著葉昊天忽然發現到了乾陵,地面上碩大的墓碑看得清清楚楚。 正在此時,一道紫氣從乾陵急速升上來,到空中時才現出一條人影。人影讓過葉昊天將九陰教主攔了下來。 葉昊天回頭看時發現原來竟然是李隆基,不由得心中十分高興。 但聞李隆基當頭棒喝道:「楊釗!怎麼會是你!你不是死了嗎?怎麼還在人間作孽?」 九陰教主看見是他竟然嚇得臉色發白,似乎為他的餘威所攝,口中結結巴巴的道:「你,你,你怎麼也在此間?」後來似乎又想起前生往事,心中惱恨,口中罵道:「老賊,你不是也沒死嗎?管得著我尋歡作樂?這可不是當年了!現在我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 李隆基頓喝道:「多行不義,作惡多端,死到臨頭不知改悔。我今天就收你歸天!」 九陰教主罵道:「老賊!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還有臉在我面前談什麼人間正義!想想我那如花似玉的妹子就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你出來受死吧,看掌!」說著雙掌奮力攻去,剎時間風雲突變,挾帶著賊風鬼雨向李隆基罩去。 李隆基不慌不忙的單掌推出,雙方掌力在空中相遇,竟然沒有發出驚天動地的響聲,而是安靜得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 葉昊天知道李隆基本是軒轅黃帝門下弟子,修行數千年,以前只是暫時受困,現在看來功力已經恢復了很多。 九陰教主發現自己力可劈山的掌力竟然石沉大海,知道對方的功力還在自己之上,何況旁邊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葉昊天,於是不敢戀戰轉身就走。 葉昊天早已飛在前面攻出一道閃電,想跟李隆基合力將九陰教主拿下。他跟九陰教主眨眼之間拆了十餘招,回頭看時發現李隆基只是在旁邊看著,好像故意放九陰教主逃走一樣。他急切之間無法追問原因,只是盡力阻止九陰教主回去,以便讓那七位攻打蒼靈宮的仙人能夠從容撤走。 葉昊天只拆了四、五十招就抵擋不住了。他本來功力就差了些,再加上左臂骨折,完全是用一隻右手在進攻。 看見葉昊天落了下風,李隆基才又揮掌相助。 九陰教主趁著攻勢緩了下來的當兒,飛身逃走了。 葉昊天估計這時七人已經去遠,所以也不去追趕,而是回頭跟李隆基見禮,感激的道:「前輩,今天真的多虧了您,您的功力全部恢復了嗎?」 李隆基笑道:「已經恢復了七、八成,夠用了。我準備不日就到祖洲去,先跟你告別一下。」停了一下他看看葉昊天忽然道:「你知道楊釗是什麼人?」 葉昊天搖搖頭。他雖然讀書百萬卷還是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李隆基解釋道:「楊釗就是玉環的兄長楊國忠,是武則天時大臣張易之的外甥。本名釗,是我給他改成國忠這個名字的。他從小就嗜賭好酒,不學無行。只是由於是玉環的舉薦,我才讓他做了主管樗蒲的供奉官。開始一段時間他還比較勤快,我就讓他做了監察御史、御史中丞、給事中。後來,我有了玉環陪伴,對於朝政有些厭倦,一時迷糊讓楊國忠做了丞相。也不知道他怎麼弄的,到後來竟然身兼吏部尚書等四十個職位。他怙權仗勢,排斥異己,破壞銓選制度,阻撓下情上達,更與安祿山爭寵,屢言祿山必反。祿山本有野心,後來即以誅楊國忠為名起兵叛唐。隨後楊國忠隨我奔蜀,至馬嵬驛,為從駕士兵所殺。我只是不明白他怎麼又活過來了。」 葉昊天聞言恍然大悟,九陰教主竟然是楊玉環的兄長楊國忠!怪不得修了那麼多年功力這麼高。也可以理解九幽仙曲的來歷了。楊玉環曾說自己將《霓裳羽衣曲》給兄長看過,原來是被楊國忠傳下來的,卻不知是誰篡改的。 李隆基想起當年,歎了口氣又道:「昔日之事我也有大錯,老實說真的無權管他。若不是我疏於朝政,怎麼會容他那番肆無忌憚,又怎麼會有後來的馬嵬驛兵亂。以前的楊國忠已經死了,現在的他不知道怎麼復活過來的。不管怎麼樣,我今番若是將他斬殺了,只怕玉環知道了或許會不高興,所以還要請你多包涵。」 葉昊天已經明白過來,擺擺手道:「神仙也有難斷的家務事。不要緊,等我再過段時間自己動手。」 李隆基看看他的手臂道:「傷得怎麼樣?要我幫忙嗎?」 葉昊天略微察看了一下道:「問題不大,一兩天就能好,只是大概五天之內不能用它。」 李隆基走近前來,雙掌虛扶他受傷的手臂,先將他錯開的骨骼扶正,然後緩緩透過一股熱力在斷骨處來回走動,接著又修復他受傷的肌肉筋脈。大約盞茶工夫,葉昊天感覺折斷的手臂似乎可以動了。又過了片刻李隆基停了下來,說道:「已經好了九分,大概休息半天等血氣暢通就全好了。」 葉昊天非常感謝的道:「前輩真是神功蓋世啊。」 李隆基笑道:「這沒什麼,我才排在神仙榜兩萬餘名,比我厲害的人多著呢。倒是小兄弟功力進步神速,真是可喜可賀啊。」 葉昊天覺得似乎用不著避忌李隆基這個剛剛救過自己的熟人,尤其是自己還曾跟貴妃學過《霓裳羽衣曲》,說起來那也是得自李隆基的好處,於是對著乾坤錦囊道:「蘭兒出來吧,快來拜見前輩。」 李隆基看看周圍沒有人,不知道他在對誰說話。 蘭兒聞言飄身而出,上前對李隆基施了一禮,口中笑道:「感謝前輩為我家公子療傷。貴妃娘娘是我的師傅之一,所以前輩可以算作我的師公了,還請師公多多指教。」 李隆基驚奇的望著眼前風姿綽約巧笑倩兮的女子,又看看葉昊天身上小小的錦囊,說道:「小妹妹還沒修到仙界吧,怎麼能見到她?在祖洲見她的嗎?」 蘭兒微笑著點點頭,一雙美目已經轉移到葉昊天受傷的手臂上。 李隆基有些感歎地對葉昊天道:「定然是兄弟帶她去的。空手帶凡人進仙界會消耗極大的功力,憑兄弟現在的功力可能還不夠,看來是你的法寶在發揮效力了。」 葉昊天笑道:「晚輩是有幾件法寶,所以才能跟九陰教周旋到現在。剛剛我又收取了一件法寶,讓我們一起來瞧瞧。」說著伸手去取九陰教主的法輪。法輪入手時他才知道為何蘭兒會驚叫起來,但覺裡面鬼氣森森,蠢蠢欲動,不知道聚集了多少魂魄,連忙運起五雷正心法印才將法輪取了出來。 李隆基見了走近幾步仔細察看,入目是五隻金光閃閃的圓輪,大約尺許,光滑圓潤,金色為底,上雜花紋,每隻法輪上的花紋各不相同,分別是青赤黃白黑五色之一。他欲待捧起法輪細細琢磨,入手時同樣吃了一驚,急忙閉目探查究竟,過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睛十分憂慮的道:「這裡面共有一萬四千五百個人的靈魂,其中有一萬一千人是應該轉世投胎的百姓和修真人,剩下的三千多是應該打入地獄的魔鬼。每個靈魂又被分解為神魂魄意志五靈分別囚禁在五隻法輪裡。」說到這裡他心情沉重地問道:「兄弟,這些法輪是從哪裡來的?不會是你自己弄的吧?私囚魂魄可是違犯天條的重罪。如果是妖魔鬼怪的魂靈還倒罷了,若是囚了應該投胎的好人會遭到天譴的。像這樣大規模的私囚魂魄還是從來沒有聽說過的事。」 葉昊天有些委屈地叫道:「你看我像那種人嗎?這是我剛剛收來的法器,是你放走的九陰教主的法輪,那可是你的親戚啊。」 李隆基將法輪摸了又摸,說道:「這件法器非同一般,竟然能收取和囚禁人的魂魄,不知道他是從哪裡找來的。」 葉昊天答道:「極可能是仿製的,同樣的仿製品說不定還有許多。」接著他將自己的經歷和瞭解的情況講了一遍,其中提到了神教,真神和陰陽法輪,卻隱去了開天九寶的其餘諸寶。 李隆基聽了吃驚非小,面上忽陰忽陽猶豫不定,沉默了半天道:「看來祖洲是去不成了,我必須立即返回天庭報告師尊。怕只怕回去之後不知道又要等多久才能見到玉環。若是我五年之內見不到她,還請兄弟見到她時轉告一聲,說我在天界度日如年,一有機會就會前去尋她。也盼著她早日昇到天界。」 葉昊天想不到天神還有這麼麻煩的事,不解的問道:「祖洲已經是仙界了,前輩不能來去自由嗎?難道還有什麼顧忌?」 李隆基解釋道:「兄弟有所不知,天界跟仙界之間也不能任意往來。若非天庭派出的公務人員,一般天神是不准到仙界來騷擾小仙的。就像仙界的人不能到人間來一樣。否則天神要受到天譴,就像仙人要受到天劫一樣。」 葉昊天反問道:「那為何九陰教有人能從仙界到人間來?為何他們不怕遭天劫?」 李隆基心情沉重的點點頭道:「這正是我想知道的東西,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麼逃避天劫的。看來要找楊釗問問才成。」 葉昊天嘴上沒說,心裡卻道:「剛剛被你放走了,現在又要找他。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李隆基看著他道:「兄弟,這只法輪能不能交給我,我要用它作為證據面見師尊,向師尊稟告你剛才說的事情。還有,我聽你老是叫我前輩感覺很彆扭,好像我很老了一樣。其實在天界我已經算很年輕的了。你以後能不能叫我兄長?」 葉昊天略微遲疑了一下,接著笑道:「好啊!李兄儘管將法輪拿去,我要這東西沒用,一不小心摸到手裡還很難受,說不定哪天就會把它找地方扔了。」 李隆基聞言將法輪裝入自己的背囊,說道:「我要去找楊釗,兄弟跟我來嗎?」 葉昊天聽了很是高興,叫道:「好啊,我跟李兄前去。最好你能把他捉起來押到天庭去,那可比這法輪有用多了。」 李隆基聽了眉頭皺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麼,語氣怪怪的道:「走吧,我們去捉他。」 有了李隆基撐腰,葉昊天忽然感覺自己變得底氣十足,這可是出道以來的第一個強援啊。想到這裡,他禁不住挺胸抬頭騰空飛去。蘭兒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乾脆又小心地隱入乾坤錦囊裡。 幾個人很快來到蒼靈宮,然而令他們驚奇的是,蒼靈宮裡裡外外一片安靜,諾大的宮殿群、數千間房屋竟然空無一人。不但原來嘻嘻鬧鬧打情罵俏的泡溫泉的人不見了,連宜春殿外關押的眾多百姓也不見了。 葉昊天輕車熟路的找到宜春殿的地宮,飄身入內仔細察看,但見煉製「神丹」的丹爐被推翻在地,爐中的丹藥已經化作焦炭散在地上,焦炭下似乎還有一些血跡。 他又到飛霜殿的地宮看了看,裡面同樣的空無一人。只有殿外的八、九株還魂草還好好的生長在那裡,不知道九陰教撤走時為何不將其帶走。 此前的一切就像一場春夢,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時天已經亮了,葉昊天望著初升的朝陽發起呆來。 九陰教徒都藏在哪裡?王獻臣何在?楊釗又去了哪裡?這些全都成了一團迷霧。他想得頭痛,幾乎要將龜鏡取出來察看,可是想起龜鏡還在恢復期間,所以只好作罷。 四處環顧了半天,他收回目光看著李隆基,想知道這位老兄有什麼辦法。 李隆基閉起雙目手掐靈指,口中喋喋不休地念道:「甲己加甲乙庚丙,丁辛從壬壬癸庚,戊癸壬。。」。看樣子是在演算楊釗的位置,恐怕一時半會無法算完。 葉昊天想起祖父傳下的先天神卦,覺得目前不妨一試。於是心中默默禱告,同時取出一枚銅錢托在手中高高拋起。銅錢落在地上時有字的一面朝上,他就在地上畫了個陽爻。然後他再度將銅錢拋起,這次落地時無字的一面朝上,於是他又在陽爻的上方畫了個陰爻。如此連拋六次,地上逐漸現出一個卦相來。他腦中不住搜索解卦之詞,大約半個時辰後終於算出楊釗在西方極遠的地方,於是在地上寫道:「西方,極遠,楊釗」。 過了一會兒李隆基也算完了,睜開雙目道:「楊釗已經快飛到西海中的聚窟洲了。」 葉昊天聽了一震,這老傢伙受一點小挫折就跑了,而且一下子跑那麼遠,不知道去幹什麼。 這時李隆基低頭看見葉昊天寫在地上的字,不禁盯住葉昊天看了又看道:「聚窟洲距此幾十萬里,縱然普通的三清天神也無法算出數萬里之外的事,你是怎麼算的?」 葉昊天對李隆基的算法也很感興趣,於是道:「我是根據伏羲八卦推算的,按說應該是比較準的,不過遠遠不及李兄算得清晰,你連聚窟洲的名字都說出來了,比我強了十倍不止,很想知道你是怎麼算的。」 李隆基想了想道:「當年我師尊軒轅黃帝大戰蚩尤,開始時屢戰屢敗,後來接受了九天玄女所傳的奇門遁甲之術和黃天羅經算法,再加上請出了四大仙音相助,才大敗蚩尤於逐鹿,得以平定天下。我的算法是他老人家親傳的,到今天也沒弄明白是什麼原理,反正是每次都很準。」說到這裡,他看著葉昊天羨慕的眼神道:「昔日師尊傳我黃天羅經算法時並未說不准傳於他人,我現在就自作主張傳給你了。不過要你自己領悟。」說著取出一塊玉符飛速的用神識在上面刻著。 葉昊天問道:「我想到聚窟洲去一趟,李兄想不想去?如果去的話我願跟你結伴同行。」 李隆基片刻之間就刻好了玉符,遞給他道:「我必須去,要找到楊釗問個清楚,然後立即回去稟報師尊。」 葉昊天看著飛霜殿外那八、九株還魂草道:「不知道為何九陰教千辛萬苦養了那麼久結果又放棄了,這些還魂草怎麼沒人要呢?」 李隆基瞄了一眼道:「還魂草必須開花才有效果,否則不但無還魂之效,還會有劇毒。所以它不開花時賤如塵土,一旦開花卻又價值連城。這些還魂草要想開花最少還要一個月,所以他們才既不捨得砍掉,又無法帶走。」 葉昊天聽了心中高興,說道:「李兄且慢,讓我試試看能不能使其開花。哈哈,說不定又要發財了!」 李隆基奇怪的看著他,眼見他走進園中對著還魂草發起功來,盞茶工夫還魂草長高了兩寸,然後漸漸綻出了花蕾,半個時辰後竟然開出淡紫色的花朵,在粉紅色的晨暉裡隨風搖擺,就像一場春夢一樣。 葉昊天將還魂草全部拔起,遞了三株給李隆基,剩下的收進乾坤錦囊裡。 李隆基只留了一株,將其餘兩株還給他,說道:「一株還魂草就可以使百人還魂,我要一株足夠了,多了也沒用。你的功夫似乎是青帝的春風化雨神功, 沒想到這種神功在人間還有傳承。」 葉昊天自己卻不太清楚春風化雨功法的來龍去脈,禁不住問道:「青帝的功夫很厲害嗎?」 李隆基看著他嘿嘿笑個不止,似乎在笑他的無知,過了半天才說道:「玉帝之下有五位帝君,分別是東方青帝靈威仰;南方赤帝赤熛怒;中央黃帝含樞紐;西方白帝白招拒;北方黑帝葉光紀。五帝之中青帝排在第一位。五帝在神仙榜中的排名都在前二十名之內,你說青帝的功夫厲害不厲害?」 葉昊天伸伸舌頭,沒想到五帝不但在人間留名青史,在天上也是威名赫赫的五老大帝君。 李隆基怕他還不明白,又補充道:「『青帝姓閻諱開明,字靈威仰。頭戴青精玉冠,衣九氣青羽衣。常駕蒼龍,建鶉旗,從神甲乙,官將九十萬人』;『赤帝姓洞浮,諱極炎,字赤熛弩。頭戴赤精玉冠,衣三氣丹羽飛衣。常駕丹龍,建朱旗,從神丙丁,官將三十萬人』;『黃帝,姓通班,諱元氏,字含樞紐。頭戴黃精玉冠,衣五色飛衣。常駕黃龍,建黃旗,從神戊己,官將十二萬人』;『白帝,姓上金,諱昌開,字曜魄寶,一字白招拒。頭戴白精玉冠,衣白羽飛衣。常駕白龍,建素旗,從神庚辛,官將七十萬人』;『黑帝,姓黑節,諱靈會,字隱侯局,一字葉光紀。頭戴玄精玉冠,衣玄羽飛衣。常駕黑龍,建皂旗,從神壬癸,官將五十萬人。』」說到這裡他停下來喘口氣,又問了一句:「青帝座下神仙有九十萬人,你說他厲害不厲害?」 葉昊天聽得頭都大了,沒想到自己竟然拜對了菩薩,莫名其妙的成了青帝的門人。 李隆基道:「兄弟,我們走吧,這些東西可以路上慢慢聊。」 葉昊天點頭稱是,接著騰空而起駕祥雲向西方飛去。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求仙有路商為徑 大道無涯貿作舟 由於功力大進,葉昊天飛行的速度比以前提高了很多。上次到祖洲只有七萬里就花了六個時辰,這次到聚窟洲足有三、四十萬里,看起來卻不用花那麼久。 李隆基並沒有幫他飛行,只是緩緩的在前面引路,低著頭似乎有什麼心事,大概是在為不能早日見到楊玉環而煩惱。 葉昊天飛了一會兒覺得有些無聊,緊趕幾步跟李隆基飛個並肩,打破沉默開口問道:「李兄,剛才你提到五帝,我現在知道了青帝練的是春風化雨神功,卻不知道其餘幾位帝君賴以成名的功夫叫什麼名字?」 李隆基從沉思中醒過神來,抬頭看他一眼道:「每個人都知道五位帝君功力非凡,卻很少有人知道他們練的是什麼功夫。以前我也不明白,曾就這個問題專門問過師尊,師尊跟我講了半天,我現在將部分原話複述給你聽。」 葉昊天趕忙致謝。 李隆基想了想道:「青帝位於東方,行春令,於陰中起陽,使萬物生;赤帝位於南方,行夏令,於陽中升陽,使萬物長;白帝位於西方,行秋令,於陽中起陰,使萬物成;黑帝位於北方,行冬令,於陰中進陰,使萬物死;師尊黃帝位於中央,與每季之中抽出十八日歸其管理,陽中有陰,陰中有陽,陰陽平衡,主中樞運轉,演化萬物。」 葉昊天點點頭道:「這些道理我隱約聽說過,只是不知道他們練的究竟是什麼功夫。」 李隆基答道:「你且別急,待我慢慢道來。青帝的功夫是『春風化雨』,就像春天小草剛剛發芽,講究的是緩緩的柔和的滋生;赤帝的功夫是『烈火炎炎』,就像夏天的莊稼拚命的拔高,一個勁的生長,講究的是至剛至陽,自強不息;白帝的功夫是『嚴霜蕭瑟』,就像秋天的果實必須收藏起來,講究的是收斂制衡,不使生發太過;黑帝的功夫是『寒冰凝止』,就像冬天的水凝結成冰一樣,講究的是至陰至寒,殺伐無情。」 葉昊天聽他講了半天,其實只有十六個字是自己想知道的,那就是「春風化雨」,「烈火炎炎」,「嚴霜蕭瑟」和「寒冰凝止」,當即反覆默念幾遍,牢牢記住心中。過了一會兒,他又問道:「那黃帝呢,他老人家練的是什麼功夫?」 李隆基道:「師尊練的是『黃天厚土』神功。」他只說了這幾個字,卻沒有進一步解說。 葉昊天見他不說也不再問,估計「黃天厚土」神功主要講的是像廣褒的大地一樣厚德載物吧。 蘭兒在乾坤錦囊中不甘寂寞,笑問到:「師公,你前面說的四大仙音後來都跑到哪裡去了?」 葉昊天知道她心裡掛念的還是鳳琴,禁不住在旁邊幫著問道:「是啊,小弟這裡有一隻笛子,據說是龍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李隆基聽見「龍笛」兩個字,霍的轉過頭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葉昊天伸手將龍笛取了出來,遞給他觀看。 李隆基接笛的手幾乎有些發抖,雙手捧著看了又看,過了半天才點點頭道:「這就是師尊昔年所用的龍笛。不知道兄弟是怎麼得到的?」 葉昊天將蘭兒所述講了一遍,道:「那是民間獻上來的,已經沒有人知道它是究竟如何被發現的。」看著李隆基十分激動的樣子,他有些好奇的問道:「難道其中還有什麼故事嗎?」 李隆基很是艱難的點點頭,說道:「師尊有弟子八十一人,我排在第三十五位。前四位弟子昔年在神仙榜上的排名都在五百名之內。四大仙音就由那四大弟子掌管。可是,可是。。。」說到這裡他有些說不下去了。 蘭兒聽了心裡著急,問道:「可是怎麼了?」 李隆基眼中含淚道:「可是在上次的天庭叛亂中四位師兄都戰死了。正因為這樣四大仙音也失去了影子。」 葉昊天十分不解的問道:「難道天庭還經常有叛亂?」 李隆基「嗯」了一聲道:「天界並不太平,跟人間一樣戰火連綿殺伐不斷。幾乎每隔兩千年就會有一次大的叛亂,上次叛亂是北方黑帝座下虛、危兩大星系數十萬星辰叛上作亂,黑帝無力壓制,向玉帝求救。玉帝命我師盡起麾下十萬精兵前去平叛,未曾想臨陣之時,叛軍首領梅西耶竟然憑藉著一個三尺大小的錦囊將所有人的兵器一下都收了去,其中包括那四大仙音。所以一戰之後,我軍損失慘重,師尊門下弟子傷亡過半,四大弟子竟然全部陣亡。後來幸虧玉帝及時趕到,祭起監天玉印,玉印從天空落下一次就有數萬賊兵傷亡不起,所過之處無不望風披靡,梅西耶身受重傷不知所終,後來過了好久有人發現他死在天琴星,而那個法力無邊可以收人兵器的三尺大的錦囊卻不見了,只是在身上攜帶的玉符中畫了一張圖,圖下面有幾句謁語:『北海之南,東山之西,大澤之東,長河以北,寶玉通靈,錦囊乾坤』。」 葉昊天聽到這裡心中「撲通撲通」亂跳,急急的問道:「後來呢?」 李隆基接著道:「當時整個宇宙都瘋狂起來,人人都想找到那個錦囊。大家把整個天琴星掘地三尺,可是最後也沒有找到。當時那幾句謁語簡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以至於到今天還時有耳聞。」 蘭兒聽了花容失色,幸虧是躲在乾坤錦囊裡別人看不到。這時她不敢遲疑,聲音有些顫抖的改變話題道:「那,那,那四大仙音呢?以後找到了嗎?」 葉昊天也強自壓抑怦怦亂跳的心房,勉強笑道:「看來是沒找到,否則李兄不會心情這麼激動。」 李隆基也覺察到他神態有異,只是以為他是被自己講的故事嚇住了,聞言接著道:「我後來做明皇的時候有些百姓經常貢奉奇珍異寶,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寶物竟然是當年眾仙跟梅西耶交手時失去的兵器。開元十年的某一天,有個人呈上來一面大鼓,我一見之下欣喜若狂,那竟然是師門四大仙音之一的虎鼓!我很小心的將其藏在宮中,準備將來重返天庭時獻給師尊,可是,可是後來沒多久竟然失竊了!」說到這裡,他恨得咬牙切齒。 停了片刻他又道:「我以師尊所傳的黃天羅經算法算了半天也沒算出來,似乎虎鼓已經被人加了禁制,所以無法算出。從那以後我看什麼都不順眼,所以懶得再理朝政,才有了後來的安史之亂。」 葉昊天忽然想到楊國忠,於是問道:「會不會被你那親戚楊釗偷去了?」 李隆基吃了一驚,片刻之後咬著牙點點頭,怒火中燒的道:「好你個楊釗,跑到天邊我也要找到你!」說完他又將龍笛還給葉昊天。 葉昊天推辭道:「既然是你師門寶物,還請老兄拿回去獻給師尊得了。」 李隆基搖搖頭道:「法器界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只要不是偷的搶的,誰找到的法寶就算誰的。龍笛是梅西耶搶去的,但他死後就成了無主之物。何況輾轉流落了很多年才到你手,已經可以算作你的了。你要是過意不去,將來見到師尊時問他一聲,看他有什麼說法。」 說話之間聚窟洲已經到了,葉昊天驚奇的發現這次飛了四十餘萬里竟然只用了一個時辰,而且也沒有像上次一樣累得氣喘吁吁,看來功力高了好處就是多。 聚窟洲很大,方圓三千餘里,位於西海之中,離岸二十四萬里。 葉昊天在空中俯視聚窟洲,但見那是一片廣褒的原野,綠草如茵,一望無際,三三兩兩的點綴著一些宮殿。遠處有一座高山,鳥頭人身,大概就是所謂的人鳥山了,不知道山上還有沒有傳說中的還魂樹。據說用還魂樹的根心煉成丹藥叫做「驚精香」或「返生香」、「卻死香」,其起死回生之效比還魂草還要強兩倍。 他看著李隆基一個勁的往前飛,不知道他要到哪裡去。 李隆基似乎知道他心中的疑問,道:「楊釗這人嗜酒貪賭,這種性格只怕他永遠改不了,所以我判斷他一定往人多的地方跑。我們就去此地最大的街市--聚窟街。」 三人很快來到聚窟街,那是位於人鳥山南面的一條長長的大街。葉昊天改變了形貌跟著李隆基按下雲頭落在街邊。街道兩旁是各式各樣的貨店。街道上行人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兩人沿著大街往前走,想找找這裡酒家賭場之類的熱鬧地方。走著走著忽然看見前面街道正中聚集著一大群人,街邊一個店主正跟圍觀的眾人說道:「奇怪啊,那人剛剛還好好的,一眨眼就死了,真是見了鬼!」旁邊的人也都議論紛紛。 葉昊天從人縫中鑽進去,低頭看時,地上倒著的赫然竟是自己要找的九陰教主楊釗!面色烏黑,兩眼象死魚一樣翻在外面,顯然已經氣絕身亡了。 李隆基走上前去俯身察看。他看得很仔細,連楊釗的髮際、眉毛、胸腹、後背、四肢都看了一遍,找不到一絲可疑的地方,又將神識透入楊釗體內,在五臟六腑之間仔細巡視,還是沒有絲毫發現。最後他甚至掐起靈指算了一遍,試圖找到楊釗的元神和魂魄,可是結果仍然依舊,陽世陰間都沒有影子,就像被妖魔鬼怪一下子吞噬掉了一樣。按說楊釗的修為已經很深,即使肉體死了,元神仍然不會那麼容易被毀掉。可是為什麼找不到呢? 這時,葉昊天早已退後幾步緊盯著周圍人群的一舉一動。圍觀的不下百人,大家都伸長脖子看熱鬧,彷彿仙界很少見到死人一樣。葉昊天看了半天沒有發現可疑的人物,回頭看見李隆基滿臉迷惘之色,於是自己也上前略微察看了一下,發現楊釗的死狀跟朱陵居住的小山村中死的人有些相似。心裡明白這情形恐怕是另一個更加厲害的陰陽法輪所造成的,或者是同樣的陰陽法輪而施法者的功力比楊釗高很多。 旁邊的人越聚越多。大家議論紛紛。 有人道:「流年不利,這是聚窟洲今年出現的第二十五起莫名其妙的死亡了。」 有人隨聲附和道:「是啊,好多年沒死人了,今年一死就死了二十五個,連消失了幾百年的棺材壽衣店也重新開張了。」 接著又有人道:「真是奇怪,怎麼還會有死人呢?到這裡的人即使不是仙人也可以買點靈藥長生不老啊,看來可能是仇殺了。」 有些人已經叫嚷起來,道:「我們聚窟洲一向是和平安寧的地方,一定要抓住兇手!不然日子沒法過了!天官們怎麼還不來?」 正在這時,遠遠的有聲音傳來道:「讓開讓開,大天官親自來了,給大天官讓路!」 人群自動分出一條通道,葉昊天趕緊將李隆基拉開。一個仙風道骨身著金色官袍的人走了進來,站在屍體邊揮了揮手道:「請大家讓開一丈之地。」 眾人聞言紛紛後退。天官在屍體周圍畫了個一丈大小的圓圈,然後道:「這是本官畫下的警戒線,請諸位不要越過,否則罰神丹幣一萬。」 眾人聽了都小心的向後又退了一些,生怕自己一時不慎踏進線裡去,罰款的滋味並不好受。 天官彎腰檢查屍體,差不多半個時辰才站起身來,眉頭緊鎖,一個勁的搖頭歎氣。看樣子遇到了麻煩事。 有人不開眼的問道:「大天官,找到這人死亡的原因了嗎?」 天官沉默著一言不發,吩咐跟著來的人道:「收殮屍體,即日入土。」然後轉身走了,留下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他到底看出了什麼。 時候不大,有幾個年輕人抬了棺材來,裝了屍體後又很快抬走,也不知道會抬到哪裡去下葬。 眾人紛紛散去。 有人一邊走一邊說個不停:「老是這樣,天官上次來了也是如此,看完之後一言不發。」 最後有人道:「好可怕!不行,我要到別處去修行。這裡越來越不安全,三天兩頭死人,沒法住了。」 葉昊天看眾人都散了,拉著李隆基就要離開。 李隆基兀自想不開,站在那裡不願邁步。 葉昊天勸道:「李兄,屍體都抬走了,你站這裡也沒用啊。不如我們四處逛逛,來一趟不容易,看看這裡有什麼好玩的東西。」 李隆基臉色陰沉的搖頭道:「不了,我要趕緊回去見師尊,這件事越來越複雜了。」 葉昊天看看四周,人群走得一個不剩,還有些人從貨店裡探出頭來向這邊瞄著,整個長街忽然變得陰森起來,不覺打了個冷顫,急忙道:「也不忙在這一會兒吧。李兄,你多年沒回去,這麼空手回去不給師尊帶點禮物,不怕同門師兄弟笑話?讓我們看完這條街再走,說不定能找點東西讓你帶回去。」這樣說的時候他滿眼期盼的看著李隆基。 李隆基看他幾眼,見他渾身緊崩很不自然,明白他是心裡害怕,想讓自己陪他逛街。看著葉昊天可憐兮兮的樣子,他心下一軟道:「好吧,此地一別不知何年才能相見。我就多陪兄弟一會兒,你儘管在前面走,我跟在後面做你的保鏢。」 葉昊天非常感激的道:「好,我們沿著這條街走到頭,估計用不了多久。」他知道自己和李隆基已經暴露了身份,若是一個人逛街真的是很危險,可是就這麼回去又有些心中不甘,總要四處看看也算沒有白來一趟。 兩個人一前一後相距兩、三丈沿街而行。葉昊天發現仙界的商店跟人間很相似,人間有的東西這裡幾乎都有,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他運起功力貫注於胸前的通靈寶玉,走了好半天也沒有找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不禁很是失望。沒想到仙界竟然會如此,這跟人間有什麼不同呢? 他實在搞不明白的是,既然所有人都是修至一定程度的仙真,那些人幹嘛不接著修仙而是孜孜不倦的經營這些世俗小店? 這時他忽然看見路邊有一家藥店,於是信步走了進去。藥店規模不大,裡面一個客人也沒有。老闆是個典型的中年商賈,看見葉昊天進來急忙上前問候。 葉昊天在店裡轉了一圈,發現全是些普通的藥材,只有十餘種沒聽說過,看起來也不像什麼珍貴的東西。他越來越想不通,很想找個人問問,於是道:「老闆,我是新來的,不知道這裡的規矩,你這裡的藥材怎麼賣啊?比如這些首烏,多少銀子一兩啊?」 老闆見怪不怪,滿臉堆笑的道:「客官,仙界的商品是不用銀子購買的,要用佛心幣和神丹幣,您要是沒有這兩種幣的話可以到聚窟仙墟去。好東西都在那裡,我們這裡都是普通的貨物,只是賺點蠅頭小利。這首烏要十個神丹幣一兩,也可以用一百個佛心幣購買。」 葉昊天聽說還有聚窟仙墟,心中不禁高興起來,原來不是沒有好地方,而是自己沒找到而已。不過他還是想知道先前所想問題的答案,於是接著道:「老闆,冒昧的問一下,仙界怎麼還賣凡俗用品?你怎麼不去修仙而來做生意啊?」 老闆臉上現出一絲尷尬的神色道:「不管是人是仙,要想生存總需要基本原料,所以就有了這麼多商店。仙家修行越到後來越不容易。資質好的人才會去專心修煉,他們還有迅速提升的可能。像我這種人修到現在進步越來越慢。只好做點買賣、倒騰點貨物,最後賺點神丹和佛心,也就跟自己修仙一樣了。」 葉昊天恍然大悟道:「原來這樣啊,那你賺得只怕比別人修仙還快吧?人間的買賣都有很高的利潤,發財的幾乎全是商賈!」 老闆連連搖頭道:「哪裡啊,只是勉強湊合罷了。客官不知道,仙界交易稅收太重,要交三成的稅給天庭,沒有人敢像人間一樣逃稅,否則一旦被捉住將會被逐出仙界,還要罰沒神丹,那樣可就慘了。所以我們每年只能賺一點點,夠一萬神丹幣後就到聚窟仙墟去換回真正的神丹。」 葉昊天問道:「我聽說一個神丹幣等於初級修道人修煉一年的神丹量,跟一個佛心幣是一樣的,是嗎?」 老闆又搖搖頭道:「客官您說的是神丹數而不是神丹幣,一個神丹數等於一千個神丹幣,相當於初級修道人修煉一年的神丹。天庭計算仙品的時候一個神丹數等於一個佛心數。幾千年前確實是那樣,那時人少,要想得到佛心不容易,所以兩者之間是相等的。到如今人口增加了數十倍,想得到佛心比以前容易多了,很多人靠沽名釣譽就騙了很多佛心。因此佛心幣大大貶值,十個佛心幣才等於一個神丹幣。而且大家相對而言更喜歡神丹幣,畢竟有了神丹就有了神力,而佛心除了渡天劫外又沒有別的用處。」 葉昊天摸摸乾坤錦囊找出幾隻麝香來,放在櫃檯上問道:「老闆,你看這些東西能值幾個神丹幣?」 老闆接在手中仔細端詳,忽然驚叫起來,道:「有兩個龍麝哎!我要了,一個龍麝價值一萬個神丹幣,普通麝香只值五百個神丹幣。」 葉昊天心中盤算,一萬個神丹幣等於十個神丹數,相當於初級修道人修十年,相當於修真人修一年,相當於仙人修十分之一年,相當於神人修百分之一年,對自己來說實在是微不足道,就跟自己修三天差不多。於是他看看對方道:「老闆,你是在宰我吧?怎麼這麼便宜啊?」 老闆搓著手為難的道:「客官,我出價已經很公道了,由於是買方負責繳稅,所以我還要交三成的稅,相當於要出一萬三千個神丹幣才能買一個龍麝。」他看著葉昊天懷疑的目光道:「客官若不信不妨到前面的藥店去打聽一下。這樣吧,每個龍麝我再加五十個神丹幣,實在沒法再加了。」 葉昊天不想計較得那麼細,說道:「好,我這裡有一些龍麝,大概有數百個。」 老闆興奮得聲音都變了調,急忙道:「我都買了!哎呀,不行,我只能買一百個!錢不夠啊,太可惜了!」 蘭兒急忙準備了一百個龍麝堆在乾坤錦囊口。 葉昊天伸手就摸到了,一把把抓出來放在櫃檯上。 老闆看得兩眼放光,轉身跑進裡間把存錢的箱子抱了出來。 李隆基也沒有想到他有這麼多龍麝,禁不住湊近前來觀看。 老闆從箱子中摸出一些大大小小的金幣來,全都放在櫃檯上。葉昊天伸手撿起一個大大的金幣察看,發現正面刻了「神丹幣,一萬」幾個字,反面寫著「神霄殿監製」幾個大字,下面還有一行小字,隱約寫著:「玉帝神光照世間」。金幣有大小不等的多種,最大的面值一萬,其次有的面值一千,一百,甚至十個,一個。 到最後老闆實在找不出金幣,就拿出一些銀幣來湊數。葉昊天又撿起一個大大的銀幣瞧了瞧,見正面寫著「佛心幣,一萬」,反面寫著「極樂聖土監製」幾個大字, 下面也有一行小字「佛心普渡眾生緣。」 葉昊天覺得好玩,幾乎笑出聲來,仔細點數清楚後隨手收進乾坤錦囊裡。 蘭兒在裡面忙開了,將金幣銀幣大小排列好裝進不同的箱子裡,數完她高興地發現,第一筆買賣就賺了一百萬神丹幣。 然後葉昊天繼續往前走,又逛了好幾家藥店,賣出去兩百隻金錢龜,三百個銀線蝮蛇的蛇膽和一百個龍麝,總共賺了七百萬神丹幣。 李隆基在後面看得眼睛都直了,不知道他哪裡來的那麼多東西,簡直是個不折不扣的土財主。 兩人一路行去,最後終於找到了聚窟仙墟。那是一個極大的商城,中間有一個大殿,四周圍著一些小殿,大殿還沒進,單是小殿中的東西已經樣樣都是精品了. 葉昊天決定先圍著小殿走一圈。 第一個小殿是家樂器商店。還沒進店門胸前的通靈寶玉就熱得滾燙起來。他心知有異,急忙邁步而入,入目是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樂器,其中有琴、瑟、琵琶、鼓、笛、鍾、磬等。 李隆基本是音樂大師,到這裡才覺得不虛此行。他如魚得水般在眾多的樂器中穿來走去,最後看著一把古琴停住了目光。 葉昊天一直在找寶玉發熱的源頭,一時之間沒有找到。這時看見李隆基瞧著什麼東西不走了,他也走過去看了一眼,發現是一隻相貌不俗的古琴,不禁問道:「李兄,這琴有什麼來歷嗎?」 李隆基還沒有問答,店主走上來道:「客官真好眼力,一眼看中了這把『綠綺』,這可是人間四大名琴之一啊。」 葉昊天覺得好像在哪裡聽說過,只是一時想不起來,於是問道:「有何說法嗎?」 店主只知道四大名琴,卻不知道其具體來歷,吱吱嗚嗚說不下去了。 李隆基緩緩的道:「『綠綺』是漢代司馬相如彈奏的一張琴。司馬相如原本家境貧寒,徒有四壁,但他的詩賦極有名氣。梁王慕名請他作賦,相如寫了一篇『如玉賦』相贈。此賦詞藻瑰麗,氣韻非凡。梁王極為高興,就以自己收藏的『綠綺』琴回贈。『綠綺』是一張傳世名琴,琴內有銘文曰:『桐梓合精』, 即桐木、梓木結合的精華。 司馬相如得『綠綺』之後如獲珍寶。他精湛的琴藝配上『綠綺』絕妙的音色,使『綠綺』琴名噪一時。一直到現在還有人把古琴都稱作『綠綺』。一次,司馬相如訪友,卓王孫慕名設宴款待。酒興正濃時,眾人請司馬相如彈操一曲。相如早就聽說卓王孫的女兒文君,才華出眾,精通琴藝,而且對他極為仰慕,於是彈了一曲《鳳求凰》。文君聽琴後,理解了琴曲的含意,後來與司馬相如締結良緣。司馬相如以琴求偶,被傳為千古佳話。 」 葉昊天聞言也很感興趣,不禁走上前問道:「老闆,這琴怎麼賣?」 店主見兩人都很上心,於是將價格加了兩成道:「這把琴要賣一百二十萬神丹幣。」 葉昊天聽了之後不置可否,轉頭在店內走來走去。李隆基仍然望著那琴不肯移動目光。看來是有錢的不願買,沒錢的想買又很為難。 店主也明白過來,所以眼睛只是盯著葉昊天轉來轉去。 葉昊天在店內來回走了兩圈之後,終於確定令通靈寶玉發熱的東西來自店中靠牆堆積的數十隻密封的箱子中的一個,於是問道:「這些箱子裡面是什麼東西?」 店主忙道:「那都是今早才從人間運來的,還沒開封,我也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東西。」 葉昊天信口問道:「這些箱子的東西你買的時候花多少神丹幣?」 店主咧了一下嘴,笑道:「具體數字我不能告訴你,這樣吧,你買了綠綺就可以隨便在裡面挑一隻,算是我附帶奉送的。」 葉昊天毫不猶豫的道:「好,這琴我買了。」說著將手探入乾坤錦囊。 蘭兒在乾坤錦囊中迅速將所需的神丹幣準備好。葉昊天一下摸出一百五十六萬神丹幣遞給對方。 店主急忙雙手捧了古琴給他,生怕他再反悔,連聲道:「客官可以自行挑取一個箱子帶走,」 葉昊天不動聲色的來到那些箱子前,掂量了一個又一個,最後才提起裝有寶物的箱子道:「就這個吧,反正都差不多,希望裡面裝的不是廢物。」說著提了箱子,讓李隆基拿了古琴,轉身出門看別的店去了。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為有儒心能作蛹 何愁商海不游魚 出了樂器店的大門,葉昊天拍拍裝有寶物的箱子對李隆基道:「李兄,猜猜看裡面有什麼寶貝?我相信肯定比你那把『綠綺』值錢得多。」 李隆基半信半疑的盯著箱子看了看,放出神識進去打個轉,忽然衝上來抱住葉昊天道:「兄弟,兄弟……你怎麼找到了龜……這麼件奇寶啊?我太高興了!天哪,以前找了幾百年沒有蹤影,跟著你一天之內竟然見到了兩件師門奇珍,真是不虛此行!」 葉昊天也早就放出神識看過,知道箱子裡是一個龜形的磬,雖說通靈寶玉發現的必定是寶物,卻吃不準那就是四大仙音之一的「龜磬」,因為外表相同而音質不同的樂器很多。 見到李隆基如此興奮的樣子,他也笑道:「李兄,這就是我給你準備的帶回師門的禮物,相信令師見了一定很高興。不過,你手裡的『綠綺』要給我留下,在沒找到『鳳琴』之前,我想先給蘭兒湊合著用用。」 李隆基聞言伸手把「綠綺」遞了過去,欲待接葉昊天手中的箱子時心裡卻猶豫了一下,口中道:「兄弟,這樣不好吧,龜磬是你得到的,已經屬於你了。我怎麼能憑空接受這件大禮呢?想想就覺得心中不安。」 葉昊天笑道:「我很喜歡貴門的至寶『龍笛』,所以先留下了,等以後見了令師求他將龍笛正式賜給我。龜磬我留著也不會用,請你拿回去吧,不然我佔了你們的便宜心裡也很不安。」 李隆基雙手緊緊的抓住箱子,再次解釋道:「四大仙音已經在外流蕩了兩千年,早已不是我們的了,誰找到就是誰的。」然後他很是高興的道:「不管怎麼說我都非常感謝兄弟送的這件大禮,說不定師傅見了之後,一高興傳我『黃天厚土』神功的後面幾式,那樣我在神仙榜上的排名就可以大大提升了。」 葉昊天也為他高興,於是道:「最好李兄的排名能進入前五百之內,那就太好了。」 李隆基看著他近乎宣誓的道:「將來兄弟有事只要吩咐一聲,我一定水裡水裡來,火裡火裡去,絕對沒有二話。」 葉昊天將取過來的「綠綺」遞給乾坤錦囊中的蘭兒。 蘭兒高興得抱著古琴久久不肯放下。但聞她無比嬌柔的聲音傳出錦囊道:「謝公子憐惜,啊呀,我好喜歡,真是太高興了。」 說話間葉昊天進入另一個小殿,剛進門就聞到一股沁人肺腑的香味,原來是一家香料店。他走近櫃檯看時,發現這裡的香料著實不少,既有普通常見的香料如白芷、香櫞、香附、香薷、沉香、木香、檀香、乳香等,也有比較罕見的香料如正氣廣藿香、九葉苦丁香、催神龍麝香、海豹煉魂香等。 他先看了看催神龍麝香,發現研磨成粉末的龍麝香一錢就標價五千神丹幣,不由得心中大呼道:「上當了,吃大虧了!」因為一顆龍麝最少有一兩重,研磨成粉末就值五萬神丹幣,可是自己先前賣的只是一萬神丹幣一個,簡直虧大了。 他再去看海豹煉魂香,上面標著六十萬神丹幣一錢。不由得心中舒了口氣,上前問道:「老闆,海豹煉魂香怎麼這麼貴啊?」 老闆是個仙氣十足的老頭, 看來做生意已經賺了不少神丹,聞言走過來笑嘻嘻的道:「客官,不貴不貴,我進貨都要五十萬神丹幣一錢啊。只是賺點兒辛苦錢罷了。」 葉昊天撇撇嘴道:「騙人,怎麼可能只賺十萬?我看你也就三十萬神丹幣進貨的吧?起碼賺一半!」 老頭指天發誓道:「絕不騙人,確實是五十萬神丹幣進的貨。現在五十萬也很難買了,客官若有,有多少我收多少。眼看又要提價了,下個月可能要漲到七十萬,所以五十萬收你的我還大賺特賺啊!」 葉昊天伸手從乾坤錦囊中取出從長山島弄來的半瓶海豹煉魂香,往櫃檯上一放,笑道:「老闆看看,五十萬神丹幣一錢,有多少收多少,你沒說錯吧?」 老頭上前將玉瓶的蓋子打開,頓時滿屋子都是海豹煉魂香特有的香氣,顯然是十分難得的上品。他欣喜若狂的用手掂量了一下,覺得裡面的海豹煉魂香差不多有一斤重,忽然想起店裡沒那麼多錢,禁不住張著嘴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面色尷尬結結巴巴的道:「客官,咳咳,沒想到您竟然有這麼多煉魂香,小店只能收一半,而且只能出四十萬神丹幣一錢。咳咳,對不起,老漢我失言了。因為量太大,需要佔用太多資金,而且要很長時間才能全賣出去,所以請您無論如何要便宜一點,薄利多銷嘛。嗯,實在對不起,老漢剛才是胡說八道呢。」 葉昊天粗粗算了算,一半是五兩,也就是五十錢,四十萬一錢,總數應該是兩千萬神丹幣,相當於初級修道人修兩萬年,真人修兩千年,仙人修兩百年,自己這樣的神人修二十年。二十年多嗎?他感覺還是不夠多,沒勁。但轉念一想,少修二十年也是好的,反正是搶來的東西,便宜就便宜點兒吧,於是點頭道:「好,四十萬就四十萬,我賣給你五兩海豹煉魂香。」 老頭欣喜萬分的道:「客官請稍待,小店沒那麼多現款,我要派人去天官處借點來,本店信譽很好,肯定能借到。不會花很多時間。」說完急忙派人出去借款。 李隆基看得舌頭伸出老長收不回去,不知道葉昊天哪裡來的那麼多寶貝。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派出去的人回來了,雙手抱著個小箱子,對老頭道:「天官說一下子借太多了,開始還不肯借給,我好說歹說,最後答應賣出之後分他兩分利他才答應下來,這裡共有一千五百萬神丹幣。」 老頭又進入裡間取了五百萬出來,湊夠兩千萬放在小箱子裡交給葉昊天。葉昊天看了看,發現這次有了更大面值的神丹幣,最大的神丹幣面值一百萬,所以兩千萬裝在箱子裡也不算太多。他將箱子收起放入乾坤錦囊裡。 蘭兒接過去高高興興的找地方放好。 然後老頭用一個藥勺從玉瓶中一勺勺的挖出粉末狀的海豹煉魂香,仔仔細細的稱出五兩,放在一個小小的罐子裡,又嚴嚴實實的蓋好蓋子,隨後雙手捧著罐子眉開眼笑,就像八十老翁忽然之間喜得貴子一樣。 ********* 葉昊天見交易完畢,轉身離開香料店。 隨後又逛了好多店,令他驚奇的是這裡隨處可見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幾乎每種珍稀物品都有意想不到的功用,所以價格也很高。他覺得自己長了不少見識,看來將來見了寶物還要多收點來,管它用得著用不著,用不著就拿去賣掉。 走著走著,他來到一家店前,抬頭看時,發現門上方寫著「如夢仙居」四個字,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進去一看但見屋子裡掛著很多個大大的帳篷,五顏六色,絢麗多彩,有的如朝夢無垠,有的似晚霞漫天;有的呈紫紅色,上面標著「芙蓉帳」;有的呈粉紅色,上面標著「溫柔鄉」;還有的呈碧綠色,上面標著「玉樓春」。每個帳篷掛滿了各式各樣的裝飾品,價格都在兩百萬神丹幣之上。有一個帳篷頂端赫然插著一根黑天鵝的彩色羽毛,價格竟然標了五百萬神丹幣。 他驚訝得吐了吐舌頭來到櫃檯前。櫃檯裡面坐著幾個千嬌百媚的女子。一個年齡稍長的女子見他走過來,立即站起身來盈盈一笑,聲音如百靈一樣清脆的道:「客官,您想買哪一個?」 葉昊天滿頭霧水的道:「仙子,能不能請您介紹一下這些東西的用處?」 那女子笑道:「客官應該知道,仙界修行者往往風餐露宿,經常要忍受寒霜雨雪的折磨;不但要承受從烈火到寒冰的冷暖巨變,而且要面對各種意想不到的情形出現。宇宙間有一些可怕的射線和煙瘴戾氣,能夠不知不覺間傷人內臟;此外還有些妖魔鬼怪的魂魄時刻在旁邊環繞,伺機侵襲修仙者的心神。所以修行每一步都非常艱難。如果有了『芙蓉帳』、『溫柔鄉』和『玉樓春』,修仙者就可以隨時隨地安心地修煉,不用擔心上述令人恐懼的東西。尤其是對於合籍雙修的仙侶來說,裡面溫暖如春,如夢如幻,更可以增添很多情趣。所以雖然價格不菲,還是有很多人前來購買。」 葉昊天聞言心中一動,覺得是個好東西,自己不妨買一個來,再怎麼著也不能讓蘭兒跟自己受苦。想到這裡,他又指了指帳篷上掛著的裝飾品道:「那些掛具是做什麼用的?」 女子笑著解釋道:「那些東西並不單純是裝飾品,它們按照一定的陣法排布,可以防止妖魔鬼怪的侵襲,你看見那根黑天鵝的彩羽了嗎?那個『芙蓉帳』標價五百萬,單是一根羽毛就值一百五十萬。因為黑天鵝是除了鳳凰之外最高貴的神鳥,頭頂的三根彩色羽毛是它們畢生精血匯聚而成的,對於無形的妖魔鬼怪有非常強的抵禦作用。一根彩羽就可以擋得住千年老魅的侵襲,若是三根齊出,可以說幾乎沒有魑魅魍魎可以接近到十丈之內。可惜黑天鵝早在三百年前就幾乎被捕殺光了,據五十年前的書記載,整個宇宙已經不足萬隻,也不知道分佈在哪裡。所以那種彩色羽毛才越來越貴,本店已經有五年沒有貨源了。」 葉昊天聞言大笑道:「本人這裡倒是有幾根,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興趣要?」 女子睜大了美目道:「真的嗎?客官若有,本店願意出價一百二十萬一根購買,而且保證全部買下。」 葉昊天又一次聽見有人說要全部買下自己的東西,不知道對方會不會虎頭蛇尾自食其言。他伸手進入乾坤錦囊,接過蘭兒遞過來的早已準備好的彩羽,往櫃檯上一放道:「這裡有一百根左右,我想出售五十根, 剩下的將來留著自己用。」 女子看著眼前夢寐以求的東西禁不住心房怦怦的亂跳,面色也變得潮紅起來。旁邊的幾個女子也圍了過來,幾個人都張著嘴幾乎喘不過氣。停了片刻,年齡稍長的女子吩咐道:「去請太君來。」一個小妹急忙跑進去,時候不大走出來一個五旬老太,先是看了看神羽,然後瞄了葉昊天一眼,用懇求的語氣道:「客官能不能出售八十根?宇宙間製造同類帳篷的只有兩三家,你留很多也沒有用。只有我們拿到了這些彩羽才能顯示出其真正的價值來。」 葉昊天從老太精光一閃的眼神裡看得出她修行極高,說話應該是比較可靠的。只是懷疑她們怎麼能一下拿得出那麼多神丹幣。不過他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 老太見了,很是高興的道:「客官請稍待,我去去就來。」說著出門而去。大約過了半個時辰,老太脅下挾了個盒子從外面進來,神情很是興奮,面色卻萎頓了不少,連眼中的神光也消退了很多。她把盒子往櫃檯上一放就進裡間去了,沒有說一句其他的話。 先前打招呼的年長女子神色如常的打開盒子,但見盒中放滿了神丹幣。她仔細點數了九千六百萬神丹幣交給葉昊天,然後高高興興的拿了八十根彩羽去。 葉昊天一直在想著老太忽然暗淡下來的神采,不知道她為何出去一會兒工夫就發生那麼大的變化。片刻之後一個念頭湧上來,他已經猜到老太出去做什麼了,老太竟然去出售自己的神丹換取神丹幣!如此才籌集到這麼多資金!想到這點,葉昊天感覺很不舒服,彷彿自己成了吸取人血的魔鬼,又像吃了蒼蠅一樣要多噁心有多噁心。他忽然對整個交易厭惡起來,不客氣的道:「你們家太君出賣了自己修煉的神丹,你們為何不感到難過?早知道會這樣,這筆交易我就不做了!」 女子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依然笑著道:「客官看來是剛到仙界來,還不明白仙界生存的方式。那麼多神丹幣和佛心幣從哪裡來?神丹幣和佛心幣不是憑空想造多少就造多少的,而是有人出賣才會製造。整個交易是公平的,雙方都願意的。太君她老人家已經修到了神界第一重,這些功力只相當於她百年的修為,而我們拿到八十根彩羽之後,就可以輕鬆擠垮另外兩家同類的店,不用多久就可以連本帶利的賺回來,或許十年之內太君就能因此升到神界第二重了,眼前的賣出神丹是為了收回更多的神丹,所以她並不吃虧。認真說來,我們要感謝的還是客官您啊!否則哪有這種迅速增長功力的機會呢?」 葉昊天終於明白仙界交易的實質了,正是有人願意出賣神丹才有了神丹幣,大家都是有需求才去自願交易的,交易之後只會對自己有好處,要麼是損失神丹換回有用的法器,要麼是像剛才的老太一樣能夠在將來獲得更多的神丹。交易的好處有的能立即看出來,有的卻要經過一番周折才顯示出來。越是經過周折的交易越能夠賺到大錢,那種交易都是老奸巨猾、老謀深算的人完成的。老太出賣的神丹很可能也是她賺來的,並不是自己辛苦修煉的結果。 這樣想開了,他心裡舒坦了很多,整個人又變得高興起來,指著一個紫紅色的芙蓉帳道:「我要兩個,另外請你幫我在每個芙蓉帳上插三根彩羽。」說著取出六根彩羽遞了過去。 女子欣喜的道:「每個要兩百五十萬神丹幣,加稅一共要六百五十萬神丹幣。」 葉昊天數出神丹幣遞了過去。 女子招呼眾位女孩幫忙,先是在芙蓉帳頂端插了三根彩羽,然後用一種不知名的膠將彩羽固定好,最後將芙蓉帳折疊成小包裹的樣子遞給他。 葉昊天將其中的一個遞給了李隆基。 李隆基早就看得眼睛都直了,忽然見一個折疊好的芙蓉帳遞到面前,一時沒反應過來,不知道怎麼回事。 葉昊天笑道:「李兄,這個芙蓉帳是我送給您和貴妃娘娘的,相信她見了一定喜歡。」 李隆基有些尷尬,本來想說:「我用不著,不要。」話到嘴邊卻沒說出口,雙手卻莫名其妙不由自主的伸了出去。接過芙蓉帳時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若是將來見了數百年未見的「她」,說不定真的用得著。她若是喜歡就太好了,想想那美妙的光景就令人神往。這樣想的時候,他將芙蓉帳收入自己的背囊,口中說道:「兄弟,我欠你的人情數也數不清了。」 葉昊天正色道:「若非李兄相救,我早就死定了,這些小玩意算什麼?走,我們接著逛。」說著將手裡的芙蓉帳遞給乾坤錦囊中的蘭兒。 蘭兒打開看了看,覺得光彩奪目煞是好看,想想與公子共處帳中不覺臉上有些發燒,心裡卻真的很喜歡芙蓉帳絢麗的色彩和和精巧的構思。 ********** 眼看將周圍的小殿走了一圈,葉昊天發現最後一個小殿裡前聚集了很多人。走近前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店門上寫著的「大風堂」三個字,他不由得想起以前在青海湖海心山剷除妖人時的情形。那時白骨神君身上穿了一件「綠波」戰甲,差點兒讓自己當場出醜。所以自己對「大風堂」幾個字印象很深,看來此處製造的戰甲和兵器確實不同凡響,有必要進去瞧瞧。 他邁步而入,入內才清楚的看到店內人更多,簡直是摩肩接踵熙熙攘攘,不單顧客多,夥計也多,基本上只要顧客在某處停留一會兒就會有夥計上來招呼,看樣子兵器生意好得不得了。 他將功力灌注於胸前的通靈寶玉,在店中擠了一圈,結果找到了三個令寶玉發熱的東西。其中有兩個戰甲和一把寶劍。他站在距離寶劍兩、三尺遠的地方,故意看了一會兒別的東西。片刻之間一個年輕的夥計笑容滿面的招呼道:「客官您好,歡迎光臨,本店兵器、戰甲很多,都是難得一見的珍品。其中戰甲有青雲、綠波、白巖、丹風,兵器有破月刀、青冥劍、紫霞槍、如意棒,不知道您看中哪個了?」 葉昊天指著身邊的一排兵刃胡亂問道:「這槍為何叫紫霞槍?棒為何叫如意棒?」 夥計脫口而出道:「紫霞槍是模仿紫霞星君的槍仿製的,如意棒是根據昔年一位號稱『齊天大聖』的大魔頭所用的如意金箍棒仿製的。雖然都是仿製品,但用的材料都是上好的精鋼加了一點烏鉈金在裡面,所以也算是仙品了。價格才八十萬神丹幣一件,真是便宜透了。」 葉昊天這才指著自己看中的那把寶劍道:「這把是什麼劍?黑乎乎的難道也是仙品?怎麼也要三十萬神丹幣?」 夥計只是瞄了一眼,笑了笑道:「這把劍不是本堂所制,是從外面收購來的,不知道叫什麼名字,不過它很是鋒利,可以斬金截玉,所以也算不俗。客官要是喜歡,二十萬神丹幣就可以拿去。」 葉昊天將那把寶劍抽在手中,怎麼看怎麼不起眼,不知道通靈寶玉看中了它哪一點。要說斬金截玉,自己胡亂丟在雁湖邊的百十把寶劍哪個不是斬金截玉鋒利無比?不過既然通靈寶玉認為是寶貝,自己還是買了的好。於是他一邊搖頭一邊將寶劍插在腰間,然後遞給夥計二十六萬神丹幣。 這時他回頭看見李隆基正盯著一件戰甲出神,連忙走近觀看,發現那件戰甲正是令通靈寶玉發熱的戰甲中的一件,上面標了「西梅」兩個字,價格竟然寫著十億神丹幣!不僅大大的吃了一驚,這可是他看到的天價的東西了。十億神丹幣相當於神人修煉一千年,不知道哪位神仙願意不惜血本去買。 夥計介紹道:「這是昔年大魔頭梅西耶穿的戰甲,端的是寶貝啊!世間能穿透這件戰甲的兵刃不足五件,所以才這麼貴。我們大風堂是幾百年的老字號,這件戰甲是絕不會降價的,相信早晚會有人買去。」 葉昊天看看李隆基,後者點點頭面色冷峻的道:「不錯,這正是那個大魔頭的戰甲。當年梅西耶動用乾坤錦囊將眾人的兵器收了去,只有黃帝和黑帝兩位老人家的兵器沒有脫手。兩位帝君聯手夾擊梅西耶,要沒有這件戰甲梅西耶早死了一百回。正是靠著這件戰甲,他一人死撐兩位帝君,命叛軍潮水般掩殺過來,結果平叛軍一敗塗地。要不是玉帝及時趕至,靠著監天御印的神力穿透了戰甲的防護,只怕所有人都要麻煩了。所以這件戰甲即使標價五十億神丹幣也不為過。」 夥計難得聽見有人替自己說話,高興得手舞足蹈的道:「客官說得不錯,終於見到一個明白人。」 李隆基卻冷笑道:「我明白也不買,因為這甲是梅西耶穿過的,老魔頭最終落個慘死的下場,只怕這戰甲也不吉利。」 夥計被噎住了,也不好再說什麼。 葉昊天點頭同意李隆基的見解,那麼貴的東西即使買得起他也不會買,他最喜歡做的是四處逛逛買點價格便宜的寶物。 此時他將目光移至另外一件令通靈寶玉發熱的戰甲上,那是一件火紅色的戰甲,顏色有些暗淡,沒有名字,價格只標了五十萬,跟普通的綠波戰甲價格差不多。於是他將夥計叫過來問道:「這件戰甲是你們造的嗎?」 夥計搖搖頭道:「這也是我們收購來的,別看它不起眼,其實很結實,刀砍斧剁都沒有問題。只是有些舊了,光澤太差,所以才賣這麼便宜。這個戰甲最少值七十萬,現在才賣五十萬,所以一點也不能再便宜了。」 葉昊天沒有再討價還價,直接取出六十五萬神丹幣遞了過去,道:「買下了,我這人就喜歡撿破爛。」 李隆基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買那不起眼的寶劍和戰甲,不過見多了他的驚人之舉後,已經變得見怪不怪習以為常了。 別說他不明白,葉昊天自己也不明白,他只有一個信念,反正只要通靈寶玉說是好的就是好的了,至於好在哪裡,還需要回去慢慢研究才成。而且又不貴,即使弄錯了也不可惜。 離開大風堂,葉昊天擔心會悶壞了蘭兒,看看周圍還比較安全,於是喚道:「蘭兒出來逛街了!」 話音剛落, 蘭兒飄然而出,有些埋怨的道:「公子真是的,也不早點叫我出來,不知道我喜歡逛街嗎?不行,我要從頭開始,把你們剛才逛過的地方重新看一遍。」 葉昊天趕緊拉住她道:「我是怕你走多了路別累著,所以只是讓你看最好看的東西。你看前面那個大殿,那才真正是精華所在的地方,走吧,我們進去看看。」 蘭兒也只是嘴裡說說而已,聞言牽著他的手急向前走去。 李隆基受了人家的好處,此時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高高興興的在後面跟著。 走進大門,葉昊天才發現作為仙墟主建築的中央大殿真的是又高又大,極其寬敞。大殿分成好幾個廳, 兩個在中央,五個在邊上。中央的兩個廳很是莊嚴肅穆,門口都有人守衛著,進去的人一律要說明原由。抬頭看去,但見其中一個廳的上方寫著「神丹兌換處」幾個大大的金字, 下方鑲嵌著一個玉石雕刻的印章的形狀,赫然寫著「監天御印」。門兩邊有一副對聯,上聯是「公平交易,你買我賣皆歡喜」。下聯配「自覺納稅,天上人間自有序」。大概是說大家儘管放心交易,請自覺納稅,天庭正是通過這些稅收來管理世間秩序的。 另外一個廳的上方寫著「佛心記錄處」,下面畫著一個蓮花的形狀,然後刻著「九品蓮台」幾個字。門兩邊也有一副對聯,上聯是「佛光普照,世間自有真情在」,下聯是「我心慈悲,死去可免輪迴苦」。大體是勸人積累佛心、慈悲為懷的意思。 他心裡明白,這兩個廳就是天庭派出的管理交易的官方機構了,所有的買賣最後都要落實在這裡,只有在這裡才能換取真正的神丹或者記錄佛心增減的數目。至於怎麼兌換神丹和記錄佛心,他此刻還不太清楚。 葉昊天並不忙於前去兌換神丹,而是在大殿中逛了一圈。大殿的四周還有幾個廳,依次寫著「靈藥拍賣廳」,「兵器拍賣廳」,「法器拍賣廳」,「神材拍賣廳」,最後一個是「功法拍賣廳」。 每個拍賣廳門口都寫著拍賣的規則,大體是說要想拍賣必須先經過評估,底價最少要在一千萬神丹幣以上。 這時候耳邊忽然傳來聲音叫道:「這塊寒水石底價一千八百萬,開始競拍。」然後是有人報價的聲音:「兩千萬!」,「兩千一百萬!」,「兩千三百萬!」 葉昊天還沒有見過寒水石,不知道作為四神材之一的寒水石生得什麼樣子,於是邁步進入神材交易廳。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廳中坐滿了黑鴉鴉的人群,足有兩三百人。放眼望去,但見主持人所在的桌子上放著一方六、七寸大小的晶瑩剔透的石頭,淡藍色水汪汪的樣子彷彿蘊涵了很多水分,怪不得叫寒水石。 很多人正在竟相報價,價格已經升到了兩千八百萬。忽然有人叫道:「三千五百萬!」此話一出,參加競拍的其餘的人都坐了下去。主持人連喊三聲無人加價,宣佈成交。 然後拍賣的是一塊烏陀金,大約有拳頭般大小,顏色黑中帶紅,底價是兩千一百萬,最後也賣到了三千九百萬。接著是一塊一尺見方的地蘇木賣了四千八百萬,一升海金沙賣了兩千八百萬,十顆天青石兩千一百萬,三顆地赤珠兩千萬。 李隆基看著葉昊天,以為他會買下點什麼,結果發現他只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默默盯著的是那些天材地寶的形狀和色澤。 只有蘭兒明白自己的相公奸滑著呢,能自己找到的絕不會花大價錢去買。 然後主持人宣佈,十件天材地寶拍賣完畢,歡迎大家到評估處繼續評估自己攜帶的東西,下一場拍賣會很快開始。 這時葉昊天才站起身來向評估處走去,一手還拉著蘭兒的玉手。生怕有人趁亂傷了蘭兒。有貨物待評的人排了長長的一列,挨個兒接受正前方坐著的一個鬚髮灰黑的老夫子的估價。老夫子神目如電,只是瞄一眼每人的貨物就報出底價來。就聽他一個勁的喊著:「六百萬,不夠資格, 下一個」,「一百萬,次品,下一個」,「一千五百萬,可以參加競拍, 下一個」。一會兒輪到葉昊天,葉昊天早已準備了十升海金沙,老夫子驚叫道:「一億六千萬,競拍序列第一位!」 所有夠資格拍賣的人都興奮得眉飛色舞,不夠資格的只好灰溜溜的走了出去。 一會兒功夫,第二場拍賣會開始了,排在第一位的就是葉昊天的十升海金沙。主持人一宣佈,下面就轟然叫了起來,很多人站起身四處張望,想看看是誰一次拍賣那麼多。主持人宣佈底價一億六千萬。當即有人叫道:「兩億兩千萬!」又有人叫:「兩億三千萬!」大多數人只是乾瞪眼瞧著,能買得起的人少之又少。兩億神丹幣相當於神人修煉兩百年,聚窟洲居住的大都是仙人和修煉到神界前三重的小神。所以多數人即使買得起也會覺得肉痛。那些參與競拍的往往是路過此地的已經修煉了成千上萬年的三清天神。兩億神丹幣只相當於他們修煉二十年,所以若是想買都能買得起。有些小神也躍躍欲試的想買,他們煉製仙器要用海金沙,無奈找了好久找不到,現在哪怕花兩百年功力也在所不惜。那種急切的心情就像當年干將鑄劍的時候一樣,為了自己心血結晶的東西寧肯投入生命,又怎麼會在乎二百年的功力呢? 拍賣到最後,十升海金沙賣了兩億六千萬神丹幣。然後有人將葉昊天請到旁邊的小屋,告訴他要交給拍賣行一成的酬金,所以最後給他的是兩億三千四百萬神丹幣。至於三成的天庭稅則是由買方交的,跟他沒關係。 李隆基看他賣得越來越興致勃勃, 走過來提醒他道:「兄弟,神丹幣的兌換是有限制的,不管是仙人、神人還是三清境的天神,每次只能增加相當於自己修行一百年的功力。」 葉昊天聽了一呆,沒想到還有這種規定,那不是又要給自己聚斂神丹的計劃增加了很大的麻煩嗎?他很是不解的問道:「為什麼要這樣啊?」 李隆基答道:「原因有兩個。第一,神丹幣是相互流通的,就是說整個宇宙的神丹幣是通用的。而某個兌換處儲存的神丹是有限的,如果不加限制就會把兌換處儲存的所有神丹全部換光。第二,當一個人接受了一百年的神丹之後,必須慢慢調理一個月才能再接受更多的神丹。因為每個人修煉的神丹有一些細微的差別,接受神丹的人必須經過進一步的修煉才能將輸入的神丹轉化為自己的東西。否則容易出現很多問題,對以後的修煉不利,說不定會走火入魔。」 葉昊天聽說間隔時間只是一個月,不禁又放下心來,笑道:「那倒沒關係,大不了我過一個月再來。」 李隆基笑道:「兄弟真是修仙界的奇跡,這麼年輕就修到了神界!如果經常來兌換神丹,以後的修為還會提高得更快,看來又一個三清天神眼看就要出現了。」 葉昊天不敢說自己擁有通靈寶玉,只是苦笑道:「這大概是我們蘇家的陰功吧,是我家上百口人將自己的修為都轉給我了。」 離開「神材拍賣廳」不遠就是「靈藥拍賣廳」,這次他直接拿了兩棵還魂草到評估處評估,立即贏得一陣驚呼:「三億神丹幣!」 拍賣的結果是四億三千萬,去掉交給拍賣行的一成,他得到三億九千萬神丹幣。 摸摸乾坤錦囊,裡面還有一些不死草和斑竹清淚,他卻不捨得拿出去賣了。尤其是斑竹清淚是別人送的,本來說是用來救人的,怎麼好意思拿去賣啊? 當他來到「法器拍賣廳」的時候,裡面正在拍一件「天際飛帆」。主持人介紹道:「天際飛帆和宇內飛梭、金鵬神翼一齊被稱為『飛天三神器』。有了天際飛帆可以使瞬移的速度增快三十倍,所以這是一件非常難得的神器。底價五千萬神丹幣,開始競拍!」 話音剛落,立即有人叫道:「六千萬!」又有聲音叫道:「七千萬!」價格節節升高,當叫到八千九百萬的時候停了下來。 主持人敲了兩下拍賣槌,正待宣佈成交。 葉昊天忽然道:「九千五百萬!」 原來叫價八千九百萬的人聞言坐了下去,不肯繼續加價。眾人紛紛回頭,想看看是誰肯花如此大的價錢來買這麼件雖說是神器但又不算頂級神器的飛帆。很多人都覺得跑得快慢有什麼關係呢?反正神仙有的是時間,速度慢多花點時間自然也能跑到。 葉昊天付出一億兩千多萬才拿到「天際飛帆」。入手發現是一個巴掌大的小小的帆船,除了風帆以外,還有兩隻長槳,大概是在無風的時候用的。船頭刻著幾行字,他定睛看時發現原來是介紹如何使用飛帆的說明書。 他先不忙研究如何使用天際飛帆,只是順手將其收入乾坤錦囊裡。 目前,他最想知道的是如何將神丹幣換成真正的神丹。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峰迴路轉脫險境 縹緲三界入靈空 葉昊天站在「神丹兌換處」的大廳內,蘭兒亭亭如玉立於左側,李隆基縛手如山立於右側。放眼望去,但見大廳又分為數十個小房間,最外面的房間比較大些,門口寫著「神丹兌換接待處」。 他邁步進入接待處,入目是五、六個齊胸高的櫃檯,每個櫃檯的後面坐著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大部分女子都在跟顧客交談,只有一個櫃檯剛好空著,坐在櫃檯後的女子看見了他,招手讓他過去。 葉昊天快步走到櫃檯前,對那女子微微一笑,開口道:「我這裡有些神丹幣,想換成神丹。不過由於是第一次來,還不知道這裡的規矩,請您多多指教。」 那女子甜甜的一笑道:「沒關係,每個人都有第一次,您想換多少神丹?」 葉昊天解嘲式的笑了笑,道:「我神丹幣不少,只是不知道一次能換多少。我想給自己和夫人盡量多加點神丹,越多越好,不知道有沒有上限?」 女子點點頭道:「上限是肯定有的,但具體到每個人又有不同,還請說出你們的姓名,讓我來查查看。」 葉昊天將自己和蘭兒的名字說了一下,只見那女子從櫃檯下拿出一個八、九寸大小的鏡子一樣的圓盤來,光潔的圓盤上浮現出一些花紋,看上去跟監天御印的形狀倒有些相似。女子一手拿了個雪白的鵝毛筆,在圓盤上龍飛鳳舞的寫下葉昊天三個字。時候不大,圓盤上顯示出幾行很小的字來,而且一晃就立即消失了。葉昊天那麼好的眼神愣沒看見上面寫的是什麼。 這時女子抬起頭來,用十分欽佩的眼神看了葉昊天一眼,道:「您的佛心與神丹之比為八比一,已經突破了五比一的規定,可以一次兌換兩百年的神丹。」 葉昊天聞言很是高興的叫了一聲:「太好了!」接著有些奇怪的問道:「我聽說每個人一次最多只能兌換一百年的神丹,為什麼我可以兌換兩百年?這裡面到底是怎樣規定的?」 女子耐心的解釋道:「您說的不錯。一般來說每個人一次只能兌換一百年的神丹。不過還有一些特殊的規定。若是佛心與神丹之比大於五,就可以一次兌換兩百年的神丹;若是兩者比例大於十則可以一次兌換三百年的神丹;若是大於十五則可以一次兌換四百年的神丹。反過來,如果兩者的比值小於二分之一,一次只能兌換五十年的神丹;若是比值小於五分之一,一次只能兌換二十年的神丹;若是比值小於十分之一,則不能兌換神丹。這樣的規定有兩個原因,一是為了平衡神丹和佛心之間的關係,鼓勵大家多行善事。二是因為佛心數高的人不容易走火入魔,兌換多了也不會出現不良反應。事實上比值大於五的人並不多,過去兩年裡也就見了三、四個而已。」 葉昊天知道自己的佛心數本來就遠大於神丹數,再加上最近又增加了傳世玉中的數千萬佛心數,所以兩者之間的比值達到了八比一的水平,怪不得自己的天劫沒怎麼出現。 接下來那女子又在圓盤上寫了「朱蘭兒」三個字,圓盤上很快又出現幾行字,她飛快的瞄了一眼,忽然無比吃驚的叫了起來:「尊夫人的佛心與神丹之比竟然達到二十比一!天哪!」 葉昊天也吃了一驚。怎麼也想不明白蘭兒為什麼會擁有那麼多的佛心數,想來想去她沒做什麼啊!於是不解的問道:「為什麼她的比值會那麼高?」 女子笑道:「對不起,其中的原因只能告訴尊夫人一個人,我們有關於保護神仙隱私的規定。」 葉昊天有些沮喪的退了一步,覺得仙界的規定簡直太多了。可是轉念一想心中又不得不佩服,因為越是詳細的規定越有利於神仙秩序的管理和維持。 只見蘭兒裊裊婷婷的向前挪了兩步,那女子對著蘭兒張口說了幾句話。 葉昊天卻沒有聽到聲音,知道對方大概用上了傳音入密的功夫。 蘭兒聽了很是開心,白玉般的臉頰變成了盛開的桃花,點點頭道:「謝謝姐姐,我知道了,原來是這樣啊。」 葉昊天卻不知道,想問又不好意思此時去問。 蘭兒只是抿嘴笑著看了他一眼,也沒有立即上來講給他聽,恨得他牙癢癢的。 女子又轉頭對葉昊天道:「尊夫人可以一次兌換五百年的神丹,她還處於真人界,只需要五百萬的神丹幣就夠了。而您已經處於神人界,要增加兩百年的神丹需要兩億神丹幣。此外還要加三成的天庭稅,總計兩億六千六百五十萬神丹幣。」 葉昊天有些疑惑的問道:「不是說所有的稅都是買方交嗎?為何此處不同?」 女子笑道:「這裡是兌換神丹處,跟貨物的交易不一樣。我們也不是買方。按規定所有兌換神丹的稅都由兌換者承擔。原因是天庭始終認為修仙主要還是靠自己努力,所以並不提倡神丹和佛心的交換,而是採取了適當抑制的方式。之所以確定了每次交易要交三成的重稅,正是想讓大家知難而退的意思。不過這些天庭稅收了以後還是有用處的,可以促進整個天庭的管理和神職人員的培訓。」 葉昊天認為她說的並無不妥,心甘情願的從乾坤錦囊中取出儲藏神丹幣的箱子,數了兩億六千七百萬出來,說道:「剩下的不用找了,算是給您的辛苦費。」 沒想到女子臉色一變,嚴肅的道:「請您收好找零,否則算賄賂神職人員,要罰您五百年的功力。」 葉昊天嚇得吐了吐舌頭,連忙道:「我不知道這些,請原諒,以後不敢了。不過能否冒昧的問一句:神職人員有沒有貪贓枉法為非作歹的?」 女子見他道了歉,面色稍霽的道:「每個神職人員都接受了天庭培訓,並且宣過誓:『終生不得貪贓枉法循私舞弊』。再加上我們的俸祿很好,一年就有數千萬神丹幣,所以基本上沒有人敢為非作歹。除此之外天庭對我們還有另外的控制手段,恕我不能明言。但請您放心,至少本地的神職人員都是奉公守法的。」說到這裡她遞過來一張紙條,然後向遠處的一個房間指了指,道:「請兩位到二十五號房去,那裡會有人給你們灌輸神丹。」 葉昊天看見那房間在一排房子的最後,由於距離較遠, 連門口明亮的燈光也變得有些昏黃,冷森森的彷彿有什麼可怕的東西。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擔心,只是不由自主的又問了一句:「仙子,灌輸神丹有沒有危險啊?我怎麼覺得有些害怕?」 女子覺得甚是好笑的道:「放心吧,給你們輸功的都是經驗極其豐富的『灌頂大師』,絕對安全,要知道過去五十年我們還從來沒有出過一次意外。」 葉昊天聽了也不好再說什麼,再說下去只怕每個人都要笑話自己了,只好拉著蘭兒向女子所指的房間走去。 李隆基安慰他道:「兄弟,我就坐這裡等你。不用擔心,輸功只要一會兒就完了。當年我也經歷過,開始還有些不安,經歷多了就會習以為常了。」 葉昊天卻上前拉住他的胳膊道:「李兄,我還是有點害怕,你能不能在我輸功的門口站一會兒?你站那裡我才覺得心裡有底,否則老覺得心裡空蕩蕩的。」 李隆基讓他說得哭笑不得,沒想到天下還有這樣的神仙,到了天庭的分支機構竟然還覺得害怕,可是見他如此執拗,又不好斷然拒絕,只好溫言安慰道:「好吧兄弟,我就站在門口,一有動靜就進去。不要害怕,一會兒就好。」那語氣就像在哄兩三歲的小弟弟。 三人來到二十五號房的門口,同時向內望去,但見門內站著一個身著黃衫如泥塑木雕般的僧人。葉昊天走上前將手中的紙條遞了過去,僧人接過來看了看,臉上沒有一絲笑容的道:「一次只能進來一個人,其餘人員在門外等候。輸功時間不得打擾,否則若有個三長兩短不能怪我沒提醒你們。」 蘭兒聽了連連點頭。 李隆基見僧人面無表情就心中不樂,再聽他語言生硬更加不滿,暗道:「這麼多年了,天庭派出的人員素質還這麼低!看來應該全部攆走再換一批新人來。」不過他知道這話現在還不能說,只好轉頭望向別處。 葉昊天邁步入內。僧人「啪」的一聲把門關上了,然後冷冷的道:「盤膝而坐,五心向天,抱元守一,無念無慮,如果有什麼不舒服的不要亂動,一會兒就好!盞茶工夫你就可以嘗到兌換神丹的好處了!」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他的語氣不知為何加重了很多,生硬得好似人家欠了他幾百萬兩銀子一樣。 葉昊天猜測可能是僧人不情願將功力輸給自己,所以才有那樣的語氣和神態。可是自己是光明正大規規矩矩的兌換神丹來的,對方作為專職灌頂的人員實在不應該有這樣的反應。此時他心裡想的跟李隆基一樣,以為這大概是官場人員的通病吧。 所以他也沒說什麼,只是他依言盤膝坐好,氣沉丹田,連元神也靜坐在泥丸宮裡。緊接著但覺僧人坐在了自己身後,一手撫在自己的頭頂天門,一手按在自己的背心處。 葉昊天從來沒見過這種架式,以為對方是在施展某種灌頂大法,不覺得有什麼奇怪。慢慢的他感到有一股暖流從頭頂而入進入自己的泥丸宮,在泥丸宮轉了一圈,打開了自己儲存神丹的缽盂,然後引導自己的神丹向外流去。 這時他仍然覺得一切正常,以為灌輸神丹需要一來一往的不斷交換,可能開始的流出是為了以後更好的灌入吧。 過了一會兒他覺得有些不對,怎麼只見神丹流出而不見流入呢? 又過了一會兒他感覺自己的神丹喪失得很快,片刻之間已經失去了一百年的功力。 這時候他才知道肯定不對了,不由得心中訝異,欲待起身詢問,卻發現背心的大穴已經被對方制住了,不但手足無法動彈,連聲音也無法發出!心裡不禁驚慌起來。急切之間想放出元神出去求救,卻發現連元神也被對方封死在泥丸宮!竟然落到上天乏路入地無門的地步,眼看對方一點點的抽走自己辛苦積累的神丹而沒有一點辦法! 這時葉昊天心中一片冰涼,知道這次是徹底完蛋了。身後的僧人若不是膽大妄為知法犯法的敗類,就是九陰教混進來設法謀害自己的妖人。自己和李隆基在大街上察看楊釗屍體的時候就已經落在了對方的眼中,隨後的買賣物品更是為對方一直監視著,所以對方才早早的埋伏在這裡等候自己上當。 眼見功力飛快的消逝,眨眼之間又流出去兩百年的神丹,他的心裡一片悲涼.曾經想過很多種死法,無論如何沒想到會這樣死去,實指望多換點兒神丹增加功力後剿滅九陰教,沒想到卻落入了對方的圈套之中,而且這圈套還設計得那麼巧妙。此時他也終於明白為何先前有些害怕的感覺了,原來修到神界的人都有些預知危險的能力,可惜自己沒有經驗,沒有及時做出預防,結果還是落到了這種地步。 想想自己大仇未報,不覺有些委屈;想想蘭兒若是活下去也會每日以淚洗面,又覺得好生傷心。此時此刻,他的心中竟然冒出一首詩來:「死後原知萬事空,但悲蘭兒淚飄零,油碧香車夢未見,空餘墳前草青青。」 葉昊天的功力像滔滔黃河一樣飛快的向外流淌,眨眼間得自傳世玉中的三百年功力已經全部流失,看來不用一盞茶的功夫他就會油盡燈枯而亡。 每個生命面臨死亡的時候都會盡力掙扎一番,他也同樣如此。 危急關頭,他收拾起悲涼的心情,心有不甘地仔細察看體內的變化,就像快被淹死的人希望能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慢慢的,他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不單是泥丸宮中的神丹,就連五臟真元也被吸去了很多,心房禁不住一陣亂跳似乎在做垂死的掙扎。他知道,當心房停止跳動的時候就是自己生命的最後一刻。 他的真氣越來越衰弱,就像一盞油燈眼看要熄滅了。正在這時,忽然之間心房周圍亮起六顆明星。那是來自雁湖巨蟹的神髓珠,上次在九陰宮就已經救了他一命,只是自那以後就隱藏起來不見了影子,連他自己都忘記了,沒想到危難關頭神髓珠又動了起來。而且令他驚奇的是隨著神髓珠不斷發出光芒,虛弱的心房迅速恢復了生機。然後神髓珠沿督脈上行,緩緩入於腦中,漸漸移動到天門的位置,最後將洞開的天門堵住了大半!神丹的流出本來像滔滔黃河,現在變成了涓涓小溪。 葉昊天不覺心中一震,連忙催動元神前去幫忙。此時元神雖然無法衝出天門飛到外面去,但仍然可以在腦內活動自如。他催動元神將神髓珠擺成一個六合困仙陣,將泥丸宮和整個腦髓保護起來,連天門也被陣法從裡面封住了。這時,流出的神丹從涓涓小溪漸漸變成泉水叮咚,最後乾脆停了下來。他心中稍微安定了一點,希望能多支持一會兒。 僧人雙目緊閉,獰笑著的臉上充滿了得意之色。眼看再加把勁就能將對方的神丹徹底吸光,可是不知為何吸取神丹的速度忽然減緩了下來。他放出神識察看,發現對方開放的天門被某種東西堵住了,心下奇怪,手掌中卻不住加強功力拚命狂吸。 葉昊天連忙催動元神將陣法運轉起來,眼看六合困仙陣越轉越快,漸漸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產生的吸引力不但能完全抗衡對方的吸力,而且還有很大的餘力不知道如何應用。 僧人費了半天勁沒有一絲動靜,眼看吸取的神丹越來越少,到最後竟然停住了。他心中焦躁,不知道堵住天門的是什麼東西,覺得大概單純往外吸是不行的,於是呼了一口氣,手掌發出一股內力直透天門進入葉昊天的泥丸宮, 希望能將堵塞的東西衝開。沒想到透入的內力竟然如石沉大海,連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又加強功力試了幾次,結果還是沒有動靜。 正待就此罷手,他吃驚地發現自己的手掌已經黏在對方的頭頂上,收也收不回來。同時一股極強的吸引力傳來,自己的神丹竟然像潮水般的湧向對方的泥丸宮,比先前吸入的速度還要快十倍不止。吸引力越來越大,那麼大的吸力絕非人力所能夠發出的。他拚命往回吸,卻怎麼也無法減緩神丹外流的速度。只是片刻之間,剛剛吸取的三、四百年的功力已經全部流了回去,而且還在源源不斷的流著。 這時,僧人不由得大驚失色,再也不敢想吸光對方的功力,能保住自己的功力就不錯了。他將貼在對方背心的手掌猛的拍了出去,希望能一掌將對方擊斃,自己也好得以解脫。沒成想入手處原來柔軟的肌肉忽然變為鐵板一塊,連那些已經封住的穴位也被對方徹底解開了。 他又飛速收回手掌,化掌為刀向對方砍去,眼看距離腰背不足半尺,忽然被一隻斜伸過來的手有力地擋住。 葉昊天驀的將身體轉了過來,由原來的背向僧人轉為正面相對,同時雙手齊出,一手擋住對方攻來的手刀,一拳擊打在對方的胸部。 僧人但覺胸腹之間一陣劇痛,接著膻中、氣海、肩井數道大穴為對方制住。 直到此刻僧人貼在葉昊天頭頂的手掌還沒能收回去,而神丹流出的更加快速了,片刻之間不但剛剛吸來的數百年功力全部物歸原主,就連本來屬於僧人的六百年功力也被吸光了。 葉昊天還不想整死他,看看差不多就撤去陣法停了下來。 僧人面色慘白,渾身無力的坐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 葉昊天一次吸取了六百年的神丹,忽然感覺頭痛欲裂,泥丸宮幾乎要爆炸開來。那些神丹不是他自己的東西,所以不聽使喚地在泥丸宮中亂衝亂撞,似乎想找到出去的通道。 他還從來沒有碰到這種現象,一時不知道怎麼辦。急切之間連忙催動元神再次擺出六合困仙陣,將所有神丹全部禁錮在泥丸宮的一個角落裡。然後緩緩的一點點的釋放,先讓屬於自己的神丹緩緩流回缽盂樣的丹室裡。至於從僧人處得到的神丹只好等以後慢慢煉化了。 門外的蘭兒早就急死了,本來說是一盞茶的工夫,可是現在兩盞茶的時間也過去了,葉昊天還沒出來,也不知輸功進行得怎麼樣了。她在門口走來走去,雙眉緊蹙,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緊緊關著的房門,每走一圈心中的不安就增加一分。看著李隆基沒事人一樣的站著,她不住地問道:「師公,公子會不會有事啊?」 「師公,怎麼輸功會要這麼久?」「師公,真急死人了!」 李隆基看她臉色發白,眼含淚光,連忙安慰道:「沒事,再過一會兒他就出來了。肯定沒問題。」 蘭兒聽了卻不肯停下來,一個勁的在門口走來走去,看得李隆基眼睛都花了。 又過了一回兒,葉昊天還沒出來,李隆基自己也覺得有些奇怪,灌輸功力一般不應該那麼久。他走到門前,欲待推門卻又猶豫了一下,覺得不妨再等一會兒,說不定很快就好了呢。 又過了一會兒葉昊天還沒出來, 蘭兒已經快急瘋了。李隆基也覺得不對了,看來有必要進去看看。 正在這時門開了,葉昊天滿頭大汗地走出來,僧人卻半死不活地倒在屋子裡。 蘭兒一下衝上去抱住他,眼淚汪汪的叫道:「公子,你沒事吧。」 葉昊天扶她站好,抹了把額頭的汗水道:「屋內是九陰教的妖人。」然後對李隆基道:「李兄請守住門口,不得讓任何人進去!我去叫天官來!」 蘭兒大吃一驚,禁不住向房中瞧了瞧,看到僧人猙獰的面目不覺嚇了一跳。 李隆基也吃驚非小,不知道葉昊天如何在毫無防範的情況下應付對方的。他見那僧人神情委頓地癱倒在地上,分明是功力全部喪失了,不知道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 葉昊天飛速來到神丹兌換接待處,大聲道:「速請天官來此,灌頂大師出現敗類,差點兒把我整死了!」 幾個女子很是懷疑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葉昊天大喝道:「我把灌頂大師的功力廢了!你們快去請天官來!」 這時她們才驚動起來,連小屋中空閒的別的灌頂師傅也一個個走出來,呼啦啦聚集了三、四十人。大家到二十五號房的門口看了看,才知道葉昊天所言非虛,無不霍然變色,好多人立馬把葉昊天圍了起來,紛紛喝問道:「你用了什麼卑鄙手段?他怎麼會成了這樣?」 葉昊天大聲道:「速請天官來!我有話說!」 有人飛跑了去叫天官,也有幾個人想進屋察看那僧人的情況。 李隆基伸手將所有人攔住,道:「我兄弟吩咐過,天官不來,任何人不得進去!」 有人不服氣的沖了兩次,都被李隆基擋住。略一交手,眾人都明白眼前站著的是來自三清界的天神,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正在這時,一個身著官袍的五旬老者急匆匆從外面走進來。 眾人見了齊齊行禮道:「大人好!我們的灌頂師被這人廢了,您快來看看吧!」 有人叫道:「這人心狠手辣,連神職人員都敢傷害,要沒收他所有的神丹!罰他坐十年天牢!」 也有人道:「十年天牢太便宜他了,要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葉昊天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進來的老者,發現老者功力很高,看樣子位於三清天神之列,不愧是靈霄殿派下來的天官。 老者很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灌頂的功法是神霄殿傳下來的,經過了數十萬神仙甚至三清天神的測試,從沒有人能反向吸取神丹,數萬年都沒出過事。你先說說看,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是怎麼吸取神丹的?」又回頭對那幾個女子道:「速將這人的資料調來。」 葉昊天將事情經過仔細講述了一遍,一點都沒有隱瞞。 蘭兒聽得花容失色,渾身不住顫抖。 李隆基也暗暗自責沒能早點兒進去看看。 很多人聽了兀自不信。有人道:「胡說八道,我們神職人員哪個不奉公守法?我幹了幾十年也沒見過一個為非作歹的人。你小子信口雌黃,騙得了誰?」 大家議論紛紛。多數人認為可能事情起因於葉昊天心懷叵測、貪得無厭,不知道用了什麼邪門歪道的功夫殘害灌頂師。 此時有女子將葉昊天的資料拿了過來,驚呼道:「大人,他的佛心與神丹之比為八比一,看來事情有些蹊蹺。」 天官掃了一眼資料, 面色略微開朗了一點,對葉昊天道:「你且站著別動,若是一切如你所言,我定會還你個公道。」然後對旁邊的人喝道:「住嘴!誰是誰非還不知道,你們亂叫什麼?一切有我在此,不要胡說八道!」然後他邁步走向房內。 李隆基沒有阻攔,閃身讓在一邊。 天官來到倒在地上的僧人跟前,二話不說先將其背部的僧袍掀開,只看了一眼就勃然大怒,抬手給了僧人一個大嘴巴,打得僧人口鼻鮮血直流,然後厲聲道:「你膽子不小!竟敢冒充神職人員!說,你是什麼人?我們原來的灌頂師呢?」 那人面色陰沉一句話也不說。 至此,旁邊的人才知道自己錯怪了葉昊天,於是都對他抱了抱拳表示歉意。 葉昊天無暇理會眾人,邁步走進屋裡,提醒道:「大人,這人可能跟今年的多起死傷慘案有關,求大人明察,當心他還有同黨在此。」 天官聽了霍然而驚,站起身走到門外,厲喝道:「所有人員站著別動,待我一個個檢查,若有試圖逃走者,格殺勿論。」同時命幾個信得過的人站在門口守護著。 然後他讓所有男子撩起自己背部的衣服,待他逐個檢查。 這時葉昊天清楚地發現,每個神職人員的背部正中都有一個圓形的印記,好像是監天御印蓋出來的結果,不知道有什麼用。 天官察看得很仔細,不但察看印章的大小,還比對印章的花紋。眼看還剩五六人的時候,忽然其中一人飛身向門外竄去。眼看他去勢如電,只要出了大門溶入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就有了脫身的機會。 但聞怒吼連連,門口站著的數人拳掌齊出將其攔下。天官也縱身而上,連同眾人將那人團團圍住。 就見那人仰天一聲長笑,抖手拋出數個五彩法輪,法輪在空中滴溜溜轉個不停,風聲呼呼,鬼氣森森,似乎有無數聲音在眾人耳邊叫道:「來吧,這裡就是你的歸宿!來吧,這裡能找到幸福!」在場的每個人都是一陣心驚肉跳,筋骨酸軟,站都站不住,三魂六魄幾乎要脫體而出,連天官都不由自主的停下身來盤膝坐在地上,凝集全身功力抵禦法輪的召喚。 五彩法輪在空中旋轉,每轉一圈威力就增加一分。 所有人都感到無比吃力,無不盤膝坐在地上。只有李隆基一個人還能夠勉強站著,可是他也無法挪動腳步,更不要說發動攻擊了。 葉昊天也不由自主的坐在地上,心中彷徨,難以自已。他感覺這些法輪比九陰教主的法輪還要厲害得多。上次應付九陰教主的時候還沒什麼感覺,這次竟然非常吃力。 蘭兒更是面色蒼白,眼球凸起,嘴唇幾乎咬出血來。 放出法輪的那人眼見眾人全都受制,禁不住哈哈大笑道:「螳臂擋車,蚍蜉撼樹!小小的聚窟洲,我想來就來,想去就去,誰能耐我何?」 法輪越轉越快,金色的輪子放出妖異的光芒。光芒過處,眾人但覺吸力越來越大,神魂激盪,連心跳也幾乎要停止下來。 蘭兒眼看再也忍不住了。 天官聽他口氣極大,不知道他什麼來歷,睜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對方。 葉昊天本不想在人前顯示開天九寶,怕給自己引來數不清的麻煩,現在危急關頭顧不得那麼多,連忙一指彈開乾坤錦囊的袋口,一面凝神定氣口中唸唸有詞。 片刻之間正在旋轉的法輪如受重擊,直直的向葉昊天飛來,急如電閃飛入乾坤錦囊裡不見了。 眾人但覺強大的吸力忽然消失了,一時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那人眼見法輪被收,禁不住大吃一驚,口中叫道:「如意錦囊!天哪!如意錦囊竟然現世了。」說完轉身就走。 眾人聽了「如意錦囊」四個字,無不心頭狂震,全都回過頭來看著葉昊天,連對那人逃走都失去了興致。 只有李隆基飛身而上,對著那人逃走的方向奮力擊出一拳。那人頭也不回,順手擋了一記。拳風在空中相遇,但聞一聲巨響,不但兌換廳的房頂被掀了起來,連數丈高的大殿頂也開了一個很大的口子。 李隆基連退數丈,臉色鐵青,口中喃喃的道:「他是誰?神仙榜上排名只怕在萬名之內。」 再看那人已經藉著拳勢飛速離去,遠遠的還傳來問話的聲音:「小子,你是天琴星來的嗎?如意錦囊露了風,你活不過一個月了!」 葉昊天心中升起祭起鎮妖寶塔的衝動,真想放出鎮妖寶塔一下將他收入塔內。只是外面人太多,所以寶塔摸在手裡他又猶豫了一下,眼看那人逃走。他心中很是不安,只怕那人說的不錯,自己要有大麻煩了! 李隆基走了過來,看了他一眼,呵呵笑道:「好小子,竟然連萬王之王的如意錦囊也拿到了,怨不得九陰教那麼多人也不能把你怎麼樣!」 葉昊天十分抱歉的道:「李兄,請原諒我沒有說實話,實在是情非得已。再說我從來不知道這就是『如意錦囊』,只知道它的名字是『乾坤錦囊』。」 李隆基拍拍他肩膀道:「它原來的名字是叫『乾坤錦囊』,不過據說玉帝不喜歡『乾坤』這兩個字,所以一般人改口喚它『如意錦囊』。放心吧!兄弟。 我不會怪你。要是你在神仙榜居於前十名我更高興,說不定還能跟著沾點光呢。」 眾人目不轉睛的看著葉昊天,每個人都知道今天發生的事恐怕是神仙界百年以來最大的新聞了。「如意錦囊重現世間!」相信不用一天的工夫,這個消息就會傳遍整個宇宙。 天官站起身來,看了看眾人道:「如意錦囊之事不得向外人提起,否則必將是一場你死我活的瘋狂爭奪。諸位都是天庭派來的神職人員,不能眼看宇內再次掀起軒然大波,我希望你們以玉帝的名義起誓,不得向外界透露此人的身份。」說著他用手指了指葉昊天。 眾人全都明白,於是紛紛口呼玉帝鄭重地起誓。 天官又對葉昊天三人招招手道:「請跟我來!」然後轉身向「神丹兌換招待處」對面的一間稍微大一些的屋子走去。 葉昊天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只是跟著天官進入房裡,發現裡面裝飾得十分華麗,不像是灌頂師輸注神丹的地方。 天官讓三人坐下來,面色嚴峻的道:「這是我平日管理公務的地點之一,有些事情要跟你們談一下。請等我一會兒,我有點事先處理一下。」說著在一個方桌旁坐下來,從抽屜裡取出一個近乎兩尺大的圓盤,上面浮現出跟監天御印一模一樣的花紋,與葉昊天在「神丹兌換招待處」所見的圓盤一樣,只不過大了一倍以上。 天官將圓盤放在膝蓋上,用手指在上面寫道:「如意錦囊出現於聚窟洲,請問如何處置?」 過了片刻,圓盤上顯示道:「請提供掌握如意錦囊之人的資料。」 天官接著寫道:「此人名叫葉昊天,佛心與神丹之比為八比一,是難得一見的厚德神仙,您可以看到他的功績和佛心數的具體數字。」 圓盤過了好大一會兒顯示道:「這人是值得培養的人才,將會是我們的朋友,不會給天庭帶來災難。我已抹掉此人的一切資料,包括他的姓名、神仙榜排名和居住地址。可以說他已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告訴他我的處理方式並請盡力保護此人,別讓他死在聚窟洲。又是兩千年了,眼看又一場浩劫即將來臨,而且這場浩劫似乎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兇猛。天庭的地位受到嚴重的威脅,需要正義之士協助抗敵,他與神教不共戴天,正是我們不可多得的幫手,所以請盡力幫助他。萬萬不可與其為敵,那樣既不符合公義的準則,也沒有什麼好處。他已經掌握了如意錦囊,若是逼急了恐怕又是一場不小的干戈。」 天官又將妖人和法輪的情況報告了一下。 圓盤顯示道:「妖人蠢蠢欲動,我們已經基本掌握。請將得到的法輪用金鵬神翼快速送來。」 天官答道:「是!」這才抬起頭看著葉昊天,將天庭的做法說了一下,然後道:「你的一切資料都被抹掉了,這並不是說從此以後你不再是神仙,而是說你是逍遙於神仙排行榜之外的神仙。就像三清帝君也不在神仙榜之列一樣,這樣的神仙整個宇宙不超過一百個。這是天庭為了保護你給你的恩賜,只希望你能在浩劫來臨的時候站在天庭一邊。天庭指示我們保護你在聚窟洲的安全,在這裡你還可以放心。但你出了聚窟洲後還要低調行事,自己千萬小心啊。」 葉昊天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好結局,於是道:「一切聽天官吩咐。只是不知道此處的神職人員會不會將消息洩露出去。另外如果我的名字全部抹掉了,以後還能不能兌換神丹?」 天官答道:「他們已經以玉帝的名義起誓,如果洩露出去將會受御印鑽心之苦。你也看到了他們背部的印跡了吧?那印跡不是死的,而是用監天御印蘸了滅活的噬心蟲蓋上去的,如果奉公守法絕對沒有問題,一旦為非作歹噬心蟲就會復活過來,跑到心臟去咬個不停。那時如果他坦白交代,或許還可以找到解藥,否則將苦不堪言,痛不欲生。」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又道:「至於兌換神丹,我可以給你一個神職人員的身份,走到哪裡都可以兌換,而且可以免除天庭稅。」說著遞給他一個泛著銀光的腰牌。 葉昊天不好意思的接了過來,道:「我背上沒有印跡怎麼辦?而且我也不明白,既然有噬心蟲在,誰還敢做神職人員啊?」 天官笑了笑道:「這個腰牌不是普通的神職人員用的,而是代表了天庭派出的有特殊任務的人員,沒有人會檢查你背上的印跡。做官總比老百姓划算。神職人員的俸祿很高,又不用繳稅,所以得到神丹的速度比自己修行要快四、五倍,甚至十幾倍。而且也不用做一輩子,很多人都是做個百十年就不做了,做官百十年獲得的神丹最少相當於別人修五百年,所以很多人都搶還搶不到呢。」然後他又將天庭最後的要求說了一下,道:「靈霄殿要看你剛才收去的法輪,希望能由此了解法輪的特性。」 葉昊天聞言將法輪從乾坤錦囊中取了出來,先仔細看了看,發現法輪的顏色跟九陰教主的法輪沒有什麼不同,所不同的只是上面的彩色花紋好像更加細緻複雜一些,或許那就是此法輪更加厲害的原因吧。他運氣五雷天心法印,雙手捧著法輪遞給天官。 天官接了過去,先是一驚,接著略微探查之後叫道:「法輪中竟然收藏了五萬魂魄,天哪,真是作孽啊!」然後他高聲對門外叫道:「將那僧人押上來!」 外面有人答道:「是!」 片刻之間有人押著僧人進來。 天官看了看,發現僧人數道穴位被制,怪不得先前問話時沒有一點反應。他走近前將僧人的穴位解開,然後道:「老實交代你們是什麼組織,為何會到聚窟洲來。答得好放你一條生路。」 僧人抬頭望天不理不睬。 天官連問數聲,僧人仍然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將頭抬得更高了。 屋子裡的幾個人都覺得奇怪,不知道他一個勁抬頭做什麼。 忽然僧人的頭略微偏了一點,嘴巴竟然夠到了項後的衣領,然後用力咬了一下衣領。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口吐白沫,面色泛黑,顯然是服用了某種不知名的劇毒,原來毒品竟然藏在後衣領裡。 天官心中惱恨,在他垂死之際仍不肯放過,抬手就是一巴掌,罵道:「死不悔改的混蛋!你死了就解脫了嗎?我上報天庭,把你的魂魄打進十八層地獄!」 僧人一陣抽搐,彌留之際口中冒出幾句話:「蒼天已死,真神當立,歲在甲子,天下歸一!」 天官聽了一楞,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葉昊天卻心中狂跳不已,歲在甲子,甲子年!三年之後不就是甲子年嗎?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天賦仁心愛生通 聖傳詩經蘊音煞 僧人臨死之言點明真神全力發動的時間將是三年之後的甲子年。 葉昊天覺得時不我待,一點都不能再耽擱下去,必須全力以赴迅速提高自己的功力,當務之急是找個風平浪靜的地方煉化剛剛吸取的神丹,於是他起身對天官道:「感謝大人鼎力相助,我想早點離開聚窟洲,否則可能會給您惹來麻煩。不過我夫人的灌頂還沒有完成,能否請您幫忙安排一下。」 說著將「神丹兌換招待處」寫的紙條遞了過去。 天官接過紙條看了看,笑道:「這個好說,我給她安排最可靠的師傅灌頂,一會兒就好。她還只處於真人界,這樣的灌頂最容易不過。」說著對門外喊道:「請木石仙長過來!」 時候不大,一個鶴髮童顏的老道走了進來,先是對著天官行了一禮,然後恭恭敬敬的站著靜待吩咐。 天官指了指蘭兒道:「請給這位仙子灌輸相當於真人界五百年的神丹,注意!她功力尚淺,還沒到仙人界,所以灌輸時要慢慢來,不能太快。」然後又對葉昊天道:「木石仙長有著灌頂三百年的經驗,是我們這裡資格最老的灌頂大師。你不用走開,就在這裡看著好了,只需要盞茶工夫就好。」 老道點點頭,對蘭兒笑了笑道:「小姑娘,請盤膝坐好閉上眼睛,不用擔心,我三百年來灌頂不下數十萬人,從沒出過問題。」 蘭兒見葉昊天站在旁邊看著,所以並不擔心,依言閉上雙目盤膝坐好,氣沉丹田抱元守一。 老道灌頂的經驗實在太豐富了,所以也不用準備什麼,腳下就那麼不丁不八的站著,連眼睛都沒有閉上,卻將一隻手掌輕輕貼在蘭兒的頭頂,然後凝神靜氣緩緩將神丹輸了過去。 蘭兒但覺一股暖流從天門湧入,有規律的聚集在泥丸宮的一個角落裡,然後逐漸增多,像砌牆一樣一層層向外擴展,最後幾乎填滿了整個泥丸宮。 正在她擔心泥丸宮是否會裝不了越來越多的神丹的時候,老道停了下來,笑道:「好了,剛好是五百年的神丹。小姑娘很快就要進入仙人界的中期了,恭喜恭喜!」 蘭兒連聲道謝,覺得天庭關於神丹兌換的規定還是有道理的,要是再多一百年神丹的話,泥丸宮就裝不下了。現在不多不少剛剛好,而且沒有一點不適的感覺。她睜開眼睛向四周望去,沒發現有什麼不同,不知道輸入五百年的神丹後為什麼自己一點變化都沒有。 正在她迷惑不解的時候,天官解釋道:「輸入的神丹目前還不是你的,需要最少一個月的修煉才能轉為己用,那時你就知道灌輸神丹的好處了。」說到這裡,他又轉頭看著葉昊天道:「先前給你灌頂的那人不是我們的人,他的神丹是沒有經過嚴格修煉的,所以你煉化的時候可能有些難度,說不定還會很痛苦。若是有什麼問題不妨回這裡來,我們可以幫你想想辦法。因此我們還欠你兩百年的神丹。不過由於你身上的異種神丹太多,現在無法給你灌頂。我看不如這樣,我們還你神丹幣,你過一個月再來或者到別處去兌換神丹。你看這樣行不行?」 葉昊天連連擺手道:「返還神丹幣就算了吧。我本來要兌換的只是兩百年的神丹,沒想到鬼使神差吸取的神丹足有六百年,雖然不太純正,需要多花些工夫去煉化,但也算是賺了很多。那些神丹幣就不用還了。」 天官搖搖頭道:「這不行,我們的每一筆賬目都很清晰,多了你的神丹幣反而講不清楚,還是還給你比較好。」說著對門外招呼道:「喚芙蓉仙子來,將他的神丹幣全部還給他,包括繳稅的部分。」 不一會一個女子走進來,手裡拿了一袋神丹幣遞給葉昊天。 葉昊天接在手裡,發現對方就是開始時接待自己的女子,連忙表示感謝,卻不敢再說:「給你十萬,算辛苦費。」生怕她又冒出一句「賄賂天官」的話來。 該辦的事情都已經辦完,葉昊天回頭對李隆基道:「李兄,我們該走了。」 李隆基點點頭道:「嗯,我也該回去面見師尊了。來,讓我送你一程。」說著起身就往外走。 天官親自將三人送出聚窟仙墟,眼看他們騰空而起,才轉身回去。 葉昊天卻一直擔心路上會有麻煩,所以一邊飛一邊回頭看,果然剛剛飛了不足百里,就看見身後兩三里外有幾道人影疾飛而來,不由得心中吃驚,對蘭兒道:「又要動手了,你先避避。」 蘭兒聞言急忙飛入乾坤錦囊,她知道自己功力不足,不想給他添麻煩。 李隆基回頭看時,發現追來的幾人中有一人赫然正是先前跟自己對過一掌然後從容逃走的妖人,那人的功力恐怕還在自己之上。其餘四 、五人飛行得也很疾速,看來都是處於神界的高手,不由得心中焦急,叫道:「兄弟快走,我來斷後。」 葉昊天朗聲笑道:「李兄莫急,別忘了我們還有天際飛帆,打不過時逃走總問題不大。既然是花大價錢買來的寶貝,總要派上用場。不過我現在還不會用呢,你來試試看。」說著取出飛帆遞了過去, 李隆基接過飛帆,不由得大喜過望的道:「有這東西就不怕了,諒他們也追不上。」說著,他目視飛帆口中喝道:「長、長、長!」眼見巴掌大的小船迅速變成數丈長的帆船,然後他率先跳了進去,回頭對葉昊天道:「兄弟快來,我來駕駛,你坐後面。讓我們去耍耍他們。」說著已經將船槳取在手中。 葉昊天聞言「嗯」了一聲,卻並沒有立即跳入船中,而是順手將鎮妖寶塔取在手裡,轉過身來看著迅速逼近的妖人。 李隆基不知道他想幹什麼,眼見妖人已經逼近到數百丈之內,不禁焦躁起來,口中叫道:「快,太近的話有飛帆也不好用!」 葉昊天卻道:「且慢,我想請你看我另外一種法寶。」心中想的卻是:「反正已經洩露了乾坤錦囊的秘密,用不著再隱瞞鎮妖寶塔了,洩露一個開天九寶跟兩個也沒什麼不同。」 李隆基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催促道:「兄弟,對方都是赤手空拳來的,你的如意錦囊只怕無法發揮威力。還是快走吧,小不忍則亂大謀!」 葉昊天仍然站著不動,眼看五、六個妖人已經逼近到二十丈內,為首的正是先前見過面並被自己收了法輪的老兄,當先喝道:「歡迎你們前來送死!」 為首之人哈哈笑道:「你可真能說大話!逃走是不用想了,無論是上天入地,我都奉陪到底!識相的早點兒乖乖的將如意錦囊交出來,說不定我一高興給你個全屍。」 葉昊天不再答話,靜等對方繼續逼近。 李隆基面色劇變道:「我讓你害死了!現在想走恐怕也晚了。」 為首的妖人又接近了幾丈,狂笑道:「想好了沒有?不用存什麼別的念頭,我們這幾位全是神仙榜五萬名之內的高手,你的如意錦囊再厲害也沒用,我們赤手空拳就能把你整死!」 葉昊天眼看對方已經進入十丈之內,抖手祭起鎮妖寶塔,催動全身功力念動口訣。但見寶塔急速的飛在空中,眨眼之間變作數十丈大小,向著追來的幾人當頭罩去。 幾個妖人但見一道黑影罩過來,如同烏雲蔽日一般,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當即合力向空中擊出一拳。本以為拳風過處必然會煙消雲散,結果卻依然黑雲當頭沒有一絲稍減,一股極大的吸力傳過來,但覺身上的力量減少了很多,全都不由自主的向寶塔飛去。 為首之人見大勢不好,忽然脅下生出一對長達丈餘的金色翅膀來,奮力扇動了十餘下才將自己與寶塔的距離拉開了一些。 葉昊天急忙催動十二成的功力轉動寶塔,寶塔的吸引力驟然增強了幾分,其餘妖人已經被吸進了寶塔裡,只有為首之人還在拚命掙扎。 李隆基心中駭異,想上前助陣卻怕連自己也被收進寶塔裡。 妖人使出吃奶的力氣拚命拍打翅膀卻無法逃走,剛剛拉開一點的距離眼見又在逐漸縮小,看來已經是在劫難逃了。 就在這時,葉昊天忽然覺得一陣頭痛欲裂的感覺傳來,不由得手中一緩,寶塔的運轉也慢了下來。原來是先前吸取的神丹又在泥丸宮中左衝右蕩起來。他本來已經將神丹封閉在六合困仙陣中,適才由於全力催動寶塔運轉,陣法的運轉就停了下來,結果有不少神丹跑到陣外。 妖人見寶塔的吸力忽然減少了一些,急忙拚命拍動翅膀,連拍二十餘次才脫離了寶塔的範圍,然後頭也不回的去了,去勢極速,眨眼之間就不見了影子。看來他是被嚇破了膽,所以再也不敢如先前一樣口出狂言了。 葉昊天強忍劇痛收回寶塔,然後縱身跳入帆船中。 李隆基叫道:「可惜,可惜啊,功虧一簣!差一點就收了那個妖人。你這法寶真厲害!簡直跟玉帝的監天御印差不多了。當年玉帝祭起監天御印的時候,百里之外的叛軍都會望風而逃,若是進到十里之內,沒有一個人能逃得出去。剛才那人用的是可以增速百倍的金鵬神翼,竟然也差點被你收進去。可惜你功力弱了一些,若是能進入神仙榜萬名之內,只怕沒幾個人能是你的對手,即使是排在五百名的大神恐怕也不行。」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看看葉昊天,忽然叫道:「哎呀,兄弟你怎麼了?為何面色這麼差?」 葉昊天頭痛之極,勉強開口道:「請李兄送我到雁蕩山去, 我需要靜心修煉一段時間,先前收的神丹忽然失去控制,所以頭痛得厲害。請不要走直線,留神後面有沒有人跟來。」 李隆基看他面色蒼白,顯然很是痛苦,當下不敢再問,連忙揮了揮長槳,眨眼之間飛帆如離弦之箭,直奔北方而去,飛出十萬里之後才又折而向東,一直往中土方向飛去。 天際飛帆本來是用於星際航行的,現在卻被葉昊天和李隆基用於從聚窟洲到中土的短途旅行,實在是大材小用了。所以片刻之間他們就到了群山環繞的雁湖上空。 葉昊天指引李隆基駕駛飛帆向雁湖仙境飛去。 李隆基看著下方綠樹環繞中明鏡般的雁湖,歎道:「兄弟活得真是瀟灑,連修仙都選在這樣風景秀美的地方,不知道是怎麼找到的。若是跟我在乾陵石棺中的修行相比,可以說是一個在天堂一個在地獄啊。」 葉昊天躍入飛帆後就忙著催動元神不斷運轉髓海之中的六合困仙陣,逐漸將四處逃散的神丹重新封閉在大陣之中,此時感覺頭痛已經基本上好了,於是聞言笑道:「歡迎李兄在此多住幾天。」 李隆基搖著頭歎了一口氣道:「不行啊,我必須趕回天界稟報這裡發生的事情。雖說師尊可能早已知道了九陰教的大致情況,我還是要回去說一聲,否則總感到心中不安。」 話音未歇,飛帆輕輕落在雁湖邊的小木屋旁。 蘭兒現出身來,懇求道:「師公,要不你乘這飛帆回天庭吧,那比你直接瞬移要快很多。」 葉昊天也附和道:「是啊,這飛帆就送給李兄了。那樣可以免了你的長途跋涉之苦。」 李隆基連連擺手道:「不用了,我師尊的宮殿就在離此不遠的壤息星,大約只要七天的瞬移就到了。用不著天際飛帆這種神器。我要走了,你們多保重。不知道何日還能再相見。」 葉昊天的心中也很是留戀,安慰他道:「李兄,或許不用多久我就會到壤息星去耍耍呢,倒是你要快點去見貴妃娘娘才是,她可是在祖洲度日如年哪。」 李隆基聞言心情沉重的點點頭,化作一道青煙隨風而逝,瞬息之間不見了蹤影。 此時,幾位大儒已經看到了他們,立即圍過來問候別後的情形。 葉昊天將過往行程簡略講述了一遍,很是憂慮的道:「現在的關鍵是徹底失去了王獻臣的消息,不知道他被九陰教關在哪裡。九陰教不會就此偃旗息鼓的。原來的九陰教主死了,只怕將會有更加厲害的人前來接替。九陰教的高手很多,不知道他們是怎麼修煉出來的。」 說到這裡,他上下打量了三位老先生幾眼,發現他們氣色很好,跟往日有些不同,於是關心的問道:「你們近日在做什麼?有沒有覺得憋悶?要不要我帶你們到城裡去走走?」 朱璨呵呵笑道:「不用,我們覺得很舒暢,而且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爽快過。我們三人每日交流心得,合力參詳,已經悟通了一些新的東西。」 葉昊天有些好奇的問道:「不知道先生悟出了什麼?」 朱璨得意的微微搖頭,笑道:「你問孔先生吧,看他能不能傳你一項修行儒家功夫的大法。」 葉昊天聽了很是驚訝,連忙對孔修文鄭重的拜了一拜道:「請先生賜知。」 孔修文手撫長髯傲然而立,自豪的道:「我們終於找到適合儒家修行的功法了。今後的儒學必將在宇宙間萬千理論思潮中佔據舉足輕重的地位,再也不會像以前一樣任人嘲諷了。」他先總結性的說了個頭,然後停下來看了葉昊天一眼。 葉昊天聽得心癢難耐,禁不住說道:「先生請講,學生正洗耳恭聽呢。」 孔修文接著道:「我們剛剛弄明白儒家修行的核心內容,從而悟出一項神功來。你知道儒學的核心是什麼?」他似乎想進一步勾起葉昊天的興趣,所以一直不斷的賣著關子。 葉昊天想了想道:「是中庸?浩然正氣?還是天下大同?」 孔修文搖搖頭道:「那些都差了點,儒學的核心是『仁學』。仁學就是『仁愛通和之學』,它包括愛、生、通三大原則。『仁學』以愛為基調,以生為目標,以通為方法。其中,『愛』的原則表現為惠人利人和尊敬人,『生』的原則體現為保護生命和生態;『通』的原則表現為人際族際之間的廣泛溝通,只有做到了『仁』,才能最終達到天下一家,天人一體,通暢無礙,世界大同。」 葉昊天還是首次聽到這種理論,仔細想想對方說得果然不錯,不由得擊節叫好道:「先生一言令我茅塞頓開,確實是受益匪淺啊!看來儒家還有很多值得挖掘的地方。」接著,他有些不解的問道:「不知先生由此悟出了何種神功?儒家的修行是否能從此克服外強內弱的缺陷呢?」他一邊說一邊雙目緊緊的盯著對方,赫然發現孔修文的臉上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神光。他轉頭看看另外兩人,發現每個人的臉上都有同樣的淡金色的神采。沒想到幾日不見,三位老先生已經完成了將浩然正氣煉成神丹的過程,他們再也不是以前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夫子了。 他正在心中疑惑的時候,耳邊傳來孔修文不疾不徐的聲音道:「愛、生、通三大原則不單實用於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一樣適用與人與草木、花鳥、魚蟲、山川的關係。只要有了愛的心,生的意,就有了通的果,就是說能夠達到溝通元氣,交換神丹的結果,也就是說可以通過吸收天地之精華,山川之靈氣,最終達到與天地同壽,日月爭輝的最高境界。」說完,他將雙目停在葉昊天的臉上,想看看對方領悟了多少。 葉昊天聽了十分激動,心中洶湧澎湃,熱血沸騰,彷彿翻起萬頃波濤一樣,不由得高聲叫道:「天哪!竟然有這樣的神功!我明白其中的道理了!這神功極有價值,儒家終於要翻天了!!」說著雙膝跪地,對三位老先生一氣兒磕了九個響頭,口中呼道:「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三人趕忙請他起來,不過這師徒名份看來是跑不掉了。 蘭兒忽然也上前拜了一拜道:「如此說來,我們樂派也受益匪淺。我們彈奏的音樂同樣可以跟風聲、雨聲、蟲歌、鳥鳴相互溝通,可以從外界環境中吸取養份不斷進步!」 三人都點頭稱是,覺得面前的兩人真的是聰明絕頂之輩。 程守禮補充道:「正因為悟透了這一點,這幾天我們才吸收了大量的雁湖仙境的靈氣,每個人都有脫胎換骨之感,你看,我們的浩然正氣已經轉化為『浩然正神』了。」 葉昊天還是第一次聽說「浩然正神」的說法,想想這名字取得也不錯。因為儒家的煉氣化神是從浩然正氣開始的,煉出的自然是「浩然正神」。想到這裡他忽然好奇的問道:「道家有煉精化氣、煉氣化神和煉神還虛的功法,我們儒家除了有浩然正氣,浩然正神之外有沒有類似『浩然虛空』之類的說法?」 三位老先生聽了一愣,然後幾乎同時驚喜的叫了出來。 孔修文道:「好!感謝你的提醒,我們終於想到儒家修行最後一步功法的名稱了,那就是『浩氣長存,氣貫長虹,天地同壽,日月爭輝』,可以簡略稱之為『長虹貫日』。」 說到這裡三人相視一笑,全都沉浸在由衷的歡喜中。 葉昊天看著他們高興的樣子,感到很是欣慰的道:「我還以為你們困在這裡會覺得憋悶呢,沒想到竟然憋出這麼多可以流傳千古的好東西,要是再憋一段時間,不知道又能悟出什麼神奇的功法來。」 孔修文笑道:「現在你讓我們走我們都不走,我們正在研究另外一種功法,一旦研究明白,儒家的地位就能更上一層樓了。」 葉昊天急得抓耳撓腮的問:「師傅,那是什麼功夫啊?能不能先透露點來聽聽。」 三人齊齊搖頭,道:「現在不能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還沒研究成熟。」 葉昊天心中感歎,看來將三位大儒保護起來確實是無比正確的一著棋,否則若是損失了一個,都會生出無邊的遺憾,這些奇思妙論只怕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出現了。 一連幾天,葉昊天將自己完全融合在雁湖仙境的祥和氛圍之中。由於古陣法的積蓄作用,雁湖積累了無比深沉而鍾厚的靈氣,確實是修煉身心的好地方。他不斷將山川靈氣吸入體內,再將外來神丹中的戾氣排放出去。只用了短短五天的時間,他不但十分順利的將聚窟洲吸取的神丹全部煉化,而且還從雁湖靈氣中吸取了大量的能量。由於他的名字已被人從神仙榜中剔除了,所以無法從神仙榜上找到自己的排名,也不知道自己的功力達到了什麼地步。 蘭兒卻不停的前來報喜。她已經修到仙人界第二重了,所以高興得像小鳥一樣飛來掠去。 這天,葉昊天練功告一段落,坐在小木屋裡正在翻看外祖父留下的關於易經的書,蘭兒走進來道:「我有個難題想了好久都找不到答案,因此來請公子幫我想想辦法。我的難題是到底應該練什麼功夫比較合適?」說到這裡,她停了一下,看著葉昊天彷彿不太明白的樣子,進一步解釋道:「每次看公子在外面拚死奮戰,我在錦囊中都感到自己很沒用,因此想練點功夫,最好是既沒有危險又很有威力的功夫。練成之後或許可以給公子幫點忙。」 葉昊天想想她說得不錯,除了當年從神尼那裡學了點入門的功夫之外,她還真的沒有什麼拿手的厲害功夫,確實有必要考慮一下了。他站起身來,在小木屋中走來走去,想了好久忽然高興的道:「我幫你想到了一種功夫,可以遠遠的克敵制勝, 既不會受到傷害,更不會雙手沾上血腥。你看好不好?」 蘭兒驚喜的道:「那是什麼功夫,我想學,求公子教我。」 葉昊天微笑道:「這種功夫你本來就會,只不過還要再琢磨一下。那就是『以琴為劍,化音為氣,傷人於無形之中。』你在音樂方面的修為已經很深了,讓我們一起研究一下,看看能否創作出幾支具有殺伐之力的曲子來。那樣你可以躲在乾坤錦囊中彈琴,只要讓對方有片刻神志恍惚的工夫,就夠我施展鎮妖寶塔降妖伏魔的了。」 蘭兒聽了滿心歡喜,禁不住偷偷在他臉上吻了一下道:「公子一言點醒了我,待我好好考慮一下,看看什麼曲子有這樣的效力。哎,我有公子為伴真是幸福,既得良師又得益友,我好高興。」 葉昊天呵呵笑道:「不單是良師益友,還是合格的相公啊。」 蘭兒滿面嬌羞的點點頭,聲音低低的道:「所以我才說自己好幸福。」說著將身軀靠在葉昊天胸前,停了一下又道:「你看我能不能將九幽仙曲演練一下?那支曲子的殺伐之力很重,不知道是什麼道理。」 葉昊天將九幽仙曲的音節在心中過了一遍,嚴肅的道:「九幽仙曲在極其優美的曲子中加了些生澀凝止的音節,如同青刀刮竹、大壩攔江一樣,能夠使人經脈不通,氣血阻滯,臨敵之時吹出來可以大大削弱對方的功力,若是對方功力太差,說不定當場經脈寸斷而亡。」 蘭兒點點頭道:「是的,那些音符我都知道,只是無法把握怎麼能傷敵而不傷己,特別是不能讓公子您也受到傷害。」 葉昊天考慮了一會兒道:「如果吹奏者和聽曲者對曲子非常熟悉,每個音節都瞭然於心,按理說就不會受到傷害,因為他在生澀凝止的音節吹出來之前,心裡已經做好了準備,血脈就不會再發生阻滯。」 蘭兒點頭讚許,忽然又道:「師傅當年曾經跟我講過師曠的故事,當時我沒有用心聽,現在已經記不清了,不過想來那個故事中似乎蘊藏了很多有價值的東西,說不定對我的修煉有好處。公子能否再講一遍讓我聽聽。」 葉昊天對古書中記載的東西極其熟悉,當即從頭說起道:「春秋時期有兩個大樂師,一個是師涓,另一個是師曠。師曠就是創作了《高山》、《流水》兩首名曲的那個人。 當時有個衛靈公,他出訪晉國的時候途經濮水,天已經很晚了,就在濮水的一個上等館舍中住下來。夜半時,衛靈公聽見彈琴聲,就問左右人員聽到了沒有,左右都答道:『沒有聽見。』於是衛靈公召樂師師涓,道:『我聽見彈琴聲,其狀似鬼神,請你仔細聽聽,並把樂曲記下來。』師涓領命而去,在濮水邊端坐援琴,一邊聽一邊寫。第二天,師涓對靈公道:『臣已全部記下,但還未練熟,請給我一夜的時間來練習。』靈公答道:『可以。』第三天,師涓稟報道:『我已經準備好了。』 衛靈公抵達晉國後,見到晉平公,平公設酒宴為其接風。喝到酒酣之時,靈公道:『我在路上聽到一首新的曲子,感覺非常好,請讓我的樂師來演奏盡興。』平公答道:『可以。』就命師涓坐在師曠旁邊,撫琴演奏濮水之曲。 師涓剛彈了個開頭,就被師曠按住琴弦不讓繼續演奏下去。師曠道:『此乃亡國之聲也,不可演奏。』 平公道:『你說此為亡國之音,可有根據?』 師曠一五一十的慢慢敘說道:『這首曲子是師延所作。商末時紂王無道,偏愛靡靡之音,樂師師延為紂王作了此曲。最後惹來武王伐紂之舉。武王伐紂時,師延向東逃走,投入濮水之中自盡,所以這首曲子必定是在濮水聽來的,聽了此曲必有亡國之災。』 平公沒理睬他,道:『我不管那麼多,現在就想聽這曲子,讓我繼續聽完。』師涓也就接著演奏下去。 聽完之後,平公感歎道:『還有比這更動人的曲子嗎?』 師曠不高興的道:『有啊,《清徵》比這還要好聽十倍。』 平公聽了羨慕的道:『能讓我們聽一聽嗎?』 師曠搖頭道:『必須德行深厚的人才能聽此曲,您不能聽。』 平公有些生氣的道:『寡人所喜好的,只有聽曲子一件事,但願能聽到它。』 師曠沒有辦法,只好取琴彈奏起來。奏了一會兒,有玄鶴數十隻從南方飛來,集於堂下廊門之前;又奏了一會兒,玄鶴列隊而排;到最後玄鶴引頸長鳴,舒展雙翼,隨琴聲而舞。 平公大喜,起身為師曠祝酒,回身落坐,問道:『有沒有比《清徵》更動人的曲子?』 師曠不敢欺君,老老實實的答道:『還有《清角》,比此要好聽百倍。』 平公極為渴望的道:『能讓我聽一聽嗎?』 師曠又搖頭道:『不行,過去黃帝合鬼神於泰山之上, 駕象車而六蛟龍,畢方並轄,蚩尤居前,風伯?掃,雨師灑道,虎狼在前,鬼神在後,騰蛇伏地,鳳凰覆上,大合鬼神,作為《清角》。 國君你的德行不夠,不能夠聽它啊。非要聽,恐怕會給你帶來災難的。』 平公聽了又怒又傷心,道:『我已經老了,行將就木。平生我最喜愛的就是音律,就讓我聽一回吧。』 師曠不得已又彈了曲子給平公聽。 剛奏了一會兒,就有烏雲從西北方的天空中湧出;又奏了一會兒,狂風暴雨應聲而至。再後來,但見尖厲的狂風呼嘯著,撕碎了室內的一幅幅帷幔,各種祭祀的重器紛紛震破,屋上的瓦也墜落了一地。圍坐聽樂的王公大臣驚恐地四處逃散,晉平公嚇得匍匐在地上。 不久,晉國大旱三年,赤地千里,晉平公從此一病不起。」 故事很長,葉昊天講了好久才講完,然後感歎道:「可惜 《清徵》《清角》這樣的曲子現在都已經失傳了,不然對你的修煉必然大有好處,若能掌握那些曲子何愁不能驚天地泣鬼神?」 蘭兒依偎在他身邊道:「公子,你說《清角》是不是當年黃帝戰蚩尤時的四大仙音中鳳琴演奏的曲子?」 葉昊天低頭看她一眼,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忽然想起剛剛離開的李隆基,高興的道:「或許將來我們可以到壤息星去求黃帝他老人家傳授此曲。」 蘭兒聽了伸伸舌頭笑道:「他老人家知道我是誰啊?怎麼會理睬我這樣的小丫頭呢?」 葉昊天卻面色鄭重的道:「擇徒傳藝不是那麼容易的事,特別是音樂的傳承更是如此,不但需要極高的天賦還要有很高的道德修養。音樂是天人相通的一種方式,音正而行正,談音樂不可不宣德。舜彈五弦之琴,歌《南風》之詩而天下治;紂為朝歌北鄙之音,身死國亡。故有太史公言: 『聞宮音,使人溫舒而廣大;聞商音,使人方正而好義;聞角音,使人惻隱而愛人;聞徵音,使人樂善而好施;聞羽音,使人整齊而好禮。』所以要想找個好徒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因此你們『樂』派只能選擇千年單傳。『樂』還只是人間比較高明的音樂而已,若是天界仙音,說不定幾千年才能找到一個傳人。所以黃帝他老人家看了你或許會很高興也未可知。」 說到這裡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不由得問道:「你的佛心數怎麼那麼高?平日沒見你做什麼驚天動地的善舉啊?是不是你們王府之人佛心數就是高些?」 蘭兒莞爾一笑道:「上次沒能告訴公子,是因為周圍人太多。我是千年『樂』派的唯一傳人,承受了師門數十代累積下來的佛心數。世人誦讀六藝的時候,往往為『樂』的失傳歎息不已,對『樂』無不心懷萬分景仰之情,所以我們『樂』派每代傳人的佛心數都很高。累積到我這裡就更高了。」 葉昊天聞言很是高興,說道:「有了這些佛心,再加上合理的應用,你就可以奏出殺伐極強的曲子而不會自身受到傷害。當然了,要殺伐的對象只能是窮凶極惡的妖魔鬼怪。」 蘭兒也很興奮,接著道:「我師門傳下的曲子是很豐富的,除了《龜山操》,《文王操》,《獲麟操》之外,還有詩經三百篇每篇都有一首曲子。那些曲子本身就可以引起人們的怒、喜、思、悲、恐等心理變化,若是再改造加強一下,或許真能達到傷人五臟於無形之中的效果。待我想想看哪些曲子值得進一步發掘。」 葉昊天聞言很是吃驚,他只是聽說孔子昔年編纂詩經的時候對詩進行了美化,使每首詩都琅琅上口易於傳唱,沒想到他老人家竟然將每首詩都配了曲子傳下來,簡直是太偉大了。 蘭兒從頭慢慢想來,過了一會兒道:「詩經中有一首詩《相鼠》:『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相鼠有齒,人而無止!人而無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這首詩所配的曲子有很多『角』音在裡面,就好似人們生氣之後連聲怒罵一樣,聽了曲子的人也會鬱鬱不樂,氣機阻滯,若是運功彈出此曲恐怕聽的人就會勃然大怒,怒則傷肝,肝傷則功力大減。」 葉昊天聽了大喜,笑道:「蘭兒真聰明,你將這曲子演奏出來,待我幫你一塊兒想想,看看能不能略微改動一下,使其達到『聞則傷肝』的地步。」 蘭兒取出古琴綠綺,試著演奏了一遍。 葉昊天聽了覺得果然如蘭兒所說,這首曲子聽了就讓人生氣。他又提了幾個意見,加強了「角」音在曲中的比例。兩個人反覆揣摩了半天,改了許多地方,還加了九幽仙曲類似的音節,然後由蘭兒輕輕演奏了幾遍。 最後葉昊天笑道:「好了,我們去找三位老先生試試,他們是儒家修行的大家,心堅如鐵,耐受外邪入侵的能力極強,而且又煉成了『浩然正神』,你去演奏一下看看他們的反應。他們要是不行,只怕別人就更加不行了。」 蘭兒含笑點點頭,然後跟著葉昊天出了木屋。 此時正是午後時分,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令人感覺很是舒服。三位老人家正坐在湖邊的草地上討論著什麼,大家爭論得面紅耳赤,誰也不肯讓步。 葉昊天走上前叫道:「師傅們,請歇歇了,讓千年單傳的『樂』之唯一傳人朱蘭兒給我們彈奏一曲,我們大家一起來欣賞聖人傳下的美妙音樂。」 三人聞言大喜,紛紛道:「好啊,還從來沒聽過聖人傳下的琴音呢,這下有耳福了。」 蘭兒坐在湖邊的一塊大石上,置琴於膝,未加前奏,直接灌注了兩成功力於纖纖玉手中,十指連連重揮,「錚錚錚錚」的彈了起來。 葉昊天面帶微笑看著三位老人。 三人初聞之下吃了一驚,隨後覺得很是難受,那聲音簡直比殺豬還難聽,而且聲聲相連,彷彿有一種很強的吸引力,讓人想不聽都停不下來。他們的臉色片刻之間就變得鐵青。 葉昊天見勢不好,口中連忙喝道:「快正襟危坐,運起浩然正氣,抱元守一,幻出『浩然正神』!」 三位老人如夢方醒,急忙坐直身軀運起浩然正氣,接著讓神識達到「浩然正神」的狀態,過了好一會兒,面色才逐漸恢復了淡紅的顏色。 蘭兒逐漸加強功力彈奏下去,一直到了八成功力的時候見朱璨的身子微微動了一下。 葉昊天趕緊叫道:「停,夠了。」蘭兒急忙停了下來。 朱璨破口大罵道:「小丫頭片子,想整死老頭子啊?憋死我了!」 蘭兒並未生氣,只是微微一笑,任他罵下去。 程守禮也氣得哼了一聲,轉身向自己的房子走去。 只有孔修文緩緩站起身來,深吸一口氣道:「好厲害!你的琴竟然能彈到這種地步!我服了。我們幾位都是自詡為「心堅如鐵,正氣凜然」的儒學大家,沒想到竟然頂不住這麼一首短短的曲子。好厲害啊!真不愧是聖人傳下的至寶。」 朱璨這才醒過神來,不好意思的道:「我是被氣糊塗了,對不住!」 過了一會兒程守禮也走了出來,呵呵笑道:「看來我也不行,我們三人中,還是孔先生功力深厚一些。」 葉昊天這才將彈奏此曲的目的說了一下,並請三人再提點意見。 三人聽了忽然來了興致,讓蘭兒不加功力慢慢演奏了一遍,然後每人各指出兩三個地方。他們雖然不能說出具體該如何修改,但對於曲子不足的地方判斷得卻很是準確。 蘭兒一一改過,又彈了一遍,果然感覺效果幾乎加強了一倍。 孔修文道:「可以了,如果對方功力不是高出你幾十倍。都會受到此曲的影響,最少也會肝氣上逆,憤憤不平,因而功力都會降低很多,十成的功力能發揮兩三成就不錯了。」 蘭兒笑道:「請先生給此曲取個名字吧。」 孔修文手撫長髯,想了想道:「詩名《相鼠》,曲名不妨就叫《相鼠曲》吧。」 蘭兒十分開心的道:「太好了,我終於有了一招屬於自己的功夫了,謝公子和老先生們指點。我還要再去挖掘幾首效果不同的曲子來,請你們幫忙修改一下。」 三位老人興致勃勃的連連點頭。朱璨笑道:「好,這次我可要小心一點,免得連老臉都丟光了。」 正文 第三十七章 行行止止仙路回 矢志毋忘歸雙鳧 此後的幾天,葉昊天和蘭兒一直在挖空心思創造具有殺伐之力的音樂,經過反覆推敲之後,他們逐漸譜出了分別針對肝、心、脾、肺、腎五臟之氣的曲子。 除了先前所創可以傷人肝臟的書外,還有傷人肺臟的書。書本來就很憂傷,加了很多「商」音之後彈奏出來更是極其悲涼,輕彈已讓人潸然淚下,重奏更有撕肝裂肺之痛。曲詞為:「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彼黍離離,彼稷之穗。行邁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彼黍離離,彼稷之實。行邁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又有傷人脾臟的書,書生動的描述了求之不得輾轉返側的心情,加了很多「宮」音之後更令人愁腸百結,千思不解。若是運起功力彈奏此曲,能夠斷絕人的脾臟之氣,令人元氣大傷。曲詞為:「考盤在澗,碩人之寬。獨寐寤言,永矢弗諼。考盤在阿,碩人之薖。獨寐寤歌,永矢弗過。考盤在陸,碩人之軸。獨寐寤宿,永矢弗告。」 此外還有傷人心臟的書和傷人腎臟的書。 每創一曲,他們都請三位老先生反覆揣摩指出其中不足的地方,如此修改了五日終於大功告成了。 當蘭兒將五首曲子連續彈出的時候,饒是三人已經比較熟悉曲子的音節,也感到幾乎吃不消,但覺身上忽冷忽熱,忽痛忽癢,忽悲忽喜,忽恐忽怒,變化莫測,不一而足。 聽完之後,三人無不擊節叫好。孔修文感歎的道:「縱然是聖人復生,師曠在世也不過如此。此曲取自聖人所編的詩經,有驚天地泣鬼神之效, 不妨叫做『聖詩鬼曲』。」 葉昊天讚道:「這個名字很好,從此之後,蘭兒不妨取名為『聖曲鬼仙』。」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蘭兒搖搖頭莞爾一笑道:「不好聽,我不要做鬼仙,寧願做個『儒仙鬼婢』好了。公子要加油啊,不然『儒仙』的名字若是被別人搶去,我就沒有雅號了。」 三位老人看她說得很有趣,表情又是一往情深的樣子,禁不住問道:「小姑娘,我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的來歷呢,你們成親了嗎?」 蘭兒面現嬌羞的道:「這問題請我家公子代答。」 葉昊天呵呵笑著對三人道:「這是我文定過的夫人,皇室宗親,當朝郡主,是我從鬼門關千辛萬苦搶回來的,沒想到真的搶對了,不單是人間絕色,竟然還是當世大儒。」 蘭兒聽他誇獎自己,禁不住心中甜蜜,見他詼諧調笑,不由得粉拳一揮,喝道:「好色之徒,人長得醜你就不救了嗎?」 葉昊天吐了下舌頭道:「那沒準,受苦受難的人那麼多,我哪能救得過來,總要先從美麗的的開始救起。」 三位老人看著他們歡笑燕爾,就像看美麗的蝴蝶在翩翩起舞,每個人都心中感歎:「年輕真好。」 朱璨更是說出聲來,搖頭晃腦的道:「勸君莫惜金褸衣,勸君惜取少年時。」說到這裡覺得似乎不太符合自己的身份,於是嘎然而止,後面的不說了。 蘭兒的臉頓時羞紅得如同天邊的晚霞,轉身跑進木屋去了,坐在床邊,心中還在想著下面的兩句話:「有花堪折只需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不知道自己跟公子這樣守之以禮、相敬如賓到底對不對。 此時已經是臘月二十了,眼看就要過年。葉昊天問三位老人道:「師傅們想不想回家看看?」 三人都搖搖頭。孔修文和程守禮道:「家裡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已經沒什麼人了,還是等以後再說吧。」 朱璨道:「我寫封信請你帶給朱凌,也沒什麼事,只是讓他放心而已。我很喜歡這裡秀美的風光和歡快的氣氛。過去短短的一個月,感悟的東西超過以前十餘年。如果以後再有突破的話,我們都可以突破生死大關,成為道地的儒聖了。」 另外兩人聞言也紛紛點頭。 葉昊天看他們安於此地也就放了心,對三人道:「我們又要走了。可能先回九江府看看,然後再定行止。」 朱璨當即回去寫了封書信交給他。 ※※※ 蘭兒的臉上越來越紅,感覺像發燒一樣,急忙用冷水濕了絲巾蒙在臉上。她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聽見熟悉的腳步聲逐漸走近,然後是溫潤的聲音道:「娘子,為夫要掀開蓋頭了!」頓時嬌軀輕顫說不出話來。 葉昊天將絲巾輕輕撩開,卻看到蘭兒長長的睫毛上掛著幾滴淚珠,不由得心中一驚道:「娘子,我沒有欺負你啊!別說你父母有言在先,說是要求得皇上賜婚,還要風風光光的大辦一場,就是我自己也不得不小心。」 蘭兒聽了半睜美眸看著他,不知道他要小心什麼。 葉昊天歎息道:「修仙的過程必須要排除心魔的干擾,我在沒能修到神仙榜排名百名之內的時候必須專心致志,否則進步就慢了。請你給我最多五年時間,五年之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拋開一切陪你去隱居,或者去遊歷名山大川,做一對神仙伴侶。」 蘭兒聽了很是感動,一頭撲進他的懷中,梨花帶雨的道:「公子不用許諾什麼,我只要每天能看到你就夠了,寧願就這麼陪你走到地老天荒。」 葉昊天心中激動,緊緊的將蘭兒擁在胸前,輕輕吻去她面上的淚痕,接著唱起一首歌來:「我是南國讀書郎,天教懶慢帶疏狂。曾批給露支風敕,累奏留雲借月章。書萬卷,劍千揚,幾曾著眼看封王?玉樓金闕慵歸去,且賞梅花歸雁蕩。」 蘭兒聽了更覺溫馨,幽幽的道:「公子在披荊斬棘之時還有這分柔情,我真的很欣慰。」 兩人纏綿了好久,直到夜幕降臨才起身出屋,飄身向九江飛去。 到達九江府的家中時正是晚飯的時候。來到門前,葉昊天輕輕扣了扣門環。很快的有個年輕人將門開了半扇,看著他問道:「先生有事嗎?」 葉昊天知道這大概是朱凌新請的家人,呵呵笑道:「去請朱先生來,你不認識我,他卻知道我是誰。」 年輕人驚異的看了他一眼,然後飛速跑了進去。 時候不大朱凌來了。看見是主人回來,急忙將大門打開,回頭對年輕人道:「這是貴客,以後見了必須立即迎進來!不許問姓名來歷,記住了嗎?」 年輕人連連點頭,雖然心中很是疑惑也不敢說出來。 向裡走著的時候,葉昊天一邊詢問府中的情況,一邊將朱璨寫的信遞過去。 朱凌打開看時發現是叔叔的信,頓時非常高興。 進得內廳,陸詹夫婦急忙站起來迎接。由於上任不久,他們感到知府內宅不太安全,所以還是選擇住在這裡。 寒暄一陣之後,葉昊天問起別後的情形。陸詹答道:「兩件大事進展得都比較順利。江堤已經修了三十餘里,預計明年三月江水上漲之前就可以將九江沿岸的大堤全部加高加厚。至於清明吏治的事已經有眉目了,已經掌握了幾個人貪贓枉法的證據,就等你看看什麼時候動手了。」 葉昊天仔細詢問了一下掌握到的證據,覺得很是可靠,於是道:「未來的日子我有很重要的事待辦,九江的所有事務就交給陸兄了。請你統籌安排,逐項辦理。凡事要循序漸進,量力而行,如果困難太大就先放一放。」然後他將瞭解到的九陰教的事給眾人講了一下,尤其提到以前綁架陸詹的那個王公貴族有眉目了。 陸詹十分激動的道:「我平生只有一個願望未了,就是將那困住我的妖人捉起來正法。想想他們耽誤我十年大好光陰我就恨得直想殺人。」 葉昊天接著道:「殺他一個人可能不難,但要想將九陰教連根拔起卻是極難,那就是我千方百計想要做的事。只要陸兄能在九江多替我擔待點兒,我就能騰出時間多想想辦法。」 陸詹聞言熱血沸騰,挺起胸膛道:「好,這裡的事你就交給我吧。我知道怎麼做。」 葉昊天將蘭兒捏出的法身取了一個出來,對眾人交代了一番,然後道:「如果有什麼十分為難的事情不好解決,你們就對著法身說,我雖在萬里之外也能聽見。」眾人眼看法身跟葉昊天一模一樣而且能動能言,無不十分驚奇。 夜幕沉沉,萬籟俱寂,燭光柔柔,一室溫馨。 葉昊天解下乾坤錦囊對蘭兒道:「夫人請幫我數數現在有多少神丹幣了。」 蘭兒巧笑倩兮的道:「我家相公是個守財奴哦。」 葉昊天哈哈笑道:「數錢的感覺總是好的。不管是凡人還是天仙,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追求的東西,如果找到了想要的事物,無不感到非常愉快。」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然後道:「我們可以抽時間再去兌換一次神丹。有了儒家的『仁功』,我感覺轉化神丹的能力增強了很多倍,本來說要一個月,現在五天就轉化好了。這樣我們可以隔三差五的去兌換神丹,然後加班加點的轉化。否則,要想達到神界一百名的修為談何容易?」 蘭兒聽了點點頭,附和著道:「可不是嗎,玉帝坐上現在的位置不知道修了多少億年了。別說是三清、四御、五老君,就連五星七曜、 北斗七星君、四靈二十八宿哪個不是修了幾千萬年?所以我一直為公子擔心,不知道你怎麼才能進入神仙榜排名百名之內。」 葉昊天並不發愁,娓娓道來:「排在神仙榜前列的那些大神並不是每天都在修煉,很多人只是在熬資歷罷了,說不定每天能修半個時辰就不錯了。不過即使如此,要想趕上他們單憑修煉是無論如何也不行的,那樣最少也要幾十萬年,到那時我美麗的蘭兒郡主只怕老得牙齒也掉光了。」 蘭兒淺淺一笑道:「那我倒不怕,進入仙界的人可以隨意改變容貌,不用擔心外表的醜陋。我所怕的只是歲月的煎熬而已。」 葉昊天點頭同意,道:「一年又一年的修煉誰能受得了?所以我才想千方百計迅速提高功力,不但要每月灌頂兩次,還要找遍天下靈藥,創造出快速修煉成三清天神的奇跡來。嗯,待我看看自己在神仙榜上的排名怎麼樣了。」說著他將龜鏡取了出來,運功推動了一下,然後問道:「鏡兄,你恢復得如何了?」 龜鏡運轉的速度明顯比上次提高了很多,很快顯示道:「已經恢復了七、八成,普通的問題可以問了,太複雜的還不行。」 葉昊天見了大喜,對他來說,沒有了龜鏡就失去了十分關鍵的信息來源,好像沒有了眼睛一樣。他首先問道:「我的名字已經被人從神仙榜上勾銷了,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龜鏡轉也不轉就顯示道:「這取決於你看待神仙排名的態度,如果想安靜一點的話當然是銷掉名字好。你知道其中最大的好處是什麼?」 葉昊天還沒想過這個問題,於是答道:「不太清楚,大概是天庭不想讓人查找我的資料,從而大大增加了我的安全係數。另外我可以自由活動於天界、仙界與人間不受束縛,不必受無數天條的制約,那也是一個莫大的好處。只是不知道為何天庭會給我這些特權?有這些特權的人多嗎?」 龜鏡很快顯示道:「原因是你掌握了開天九寶。只要擁有了開天九寶之一或者擁有神器排行榜前三十名的任何一件神器, 都可以具備這些特權。勾銷名字的好處很多,其中最大的好處是從此之後沒有天劫!就是說再也沒有天庭頒旨降下來的劫難了。」 葉昊天吃了一驚,沒想到竟然有這種事,不由得問道:「那麼說我從此將會一帆風順了嗎?」 龜鏡答:「否,劫有很多種,除了天劫外還有人劫、佛劫、鬼劫等等,你免去的只是天劫,若是得罪了什麼高人的話一樣可以死無葬身之地。」 葉昊天看了覺得頭大,他也沒有去奢望一生之中無災無難,所以也不去管它,只是接著問道:「那麼說真神也擁有這些特權了,他的名字為何還列在神仙榜上呢?」 龜鏡道:「因為他想受到萬眾矚目並擁有極大的號召力,那樣想做什麼事就會容易得多,而默默無聞是很難成大事的,特別是推翻天庭另立新主那樣的大事。」 葉昊天聞言默然了,停了一會兒接著道:「請看看我在神仙榜上的排名怎麼樣了。」 龜鏡略微轉了一下道:「神丹排名十二萬四千五百六十,佛心排名一萬一千八百七十六,總仙品九萬三千八百二十六。」 葉昊天粗粗算了一下,發現吸取了六百年的功力後神丹排名一下子提高了十八萬名,這也太快了吧?佛心倒是差別不大。他想了想又問道:「鏡兄,假如我三天兩頭的一次又一次的灌頂,每次灌注兩百年功力的話,要多少次才能達到神界排名百強啊?」 龜鏡搖晃著答道:「可能永遠也達不到。」 葉昊天有些奇怪的問:「為什麼?」 龜鏡解釋道:「灌頂只對神仙榜排名萬名之外的人有效,如果排名太高說明你的功力已是極高,很難找到功力更高的灌頂師,那時要增加一百年的功力說不定就要一百個人給你灌頂,你說煩不煩?」 葉昊天想想可不是嗎,一個灌頂師儲備的神丹是有限的,要是給修行低的人灌頂當然容易得很,若是給修為高的人灌頂就麻煩得多了。要不然玉帝也不用修煉了,天天找人給自己灌頂多好。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問道:「那麼進入神界排名萬名之後只有靠修煉和服食靈藥了,對嗎?」 龜鏡答道:「對,要想修得快主要有兩個方法:一個是改進功法,多花點時間修煉,另一個是服食各式各樣的靈藥。你有開天九寶在身,要想辦法充分應用,別讓通靈寶玉那老傢伙閒著。它能排在我前面自然是有道理的,並不只是找找方圓幾里的寶物那麼簡單,目前你所開發的功能僅僅是他的千分之一而已。若是達到極至,方圓萬里之內的寶物都難逃他的法眼。當年盤古開天需要極大的能量,若沒有它不斷尋找寶物怎麼能維持下去?」 葉昊天聽了又是一驚,不知道連通靈寶玉竟然也這麼厲害。看來是自己的功力確實太差,只能希望隨著功力的增長,不斷拓展每件神器的功效了。 這時他想起了王獻臣,覺得剛好可以趁此機會問一下,於是道:「鏡兄,能不能請你查查王獻臣的下落?」 龜鏡轉了一會兒道:「京城八王府。」 葉昊天心中一震,沒想到王獻臣被押進京師去了,不知道他有沒有受苦。眨眼就是年關,看來自己有必要回京城一趟,說不定能順便救出他來。知道了王獻臣的下落,他的心裡安定了不少。 這時蘭兒已經點數清楚所有的財富,大概有六億多神丹幣,夠葉昊天增加六百年的功力。她把乾坤錦囊中的物品重新擺放了一下,最後取出兩個東西來,問道:「公子,您知道這些是什麼寶物啊?」 葉昊天看了看,發現是那兩件在大風堂購買的兵器,一個是火紅色的袑騑陷釭瑣唹牷A一個是黑黑的不起眼的寶劍,笑了笑道:「我都把它們忘記了,當時買的時候曾經仔細看過,不知道是什麼寶物,現在不妨來問問鏡兄。」說著他一手催動龜鏡,一手用寒冰真氣寫道:「鏡兄,我這裡有兩件兵器是通靈寶玉推薦的,您給鑒定一下,看看有什麼價值。其中的一件戰甲據說很堅韌,還有一把寶劍據說很是鋒利。」 龜鏡一邊轉一邊放出淡淡的白光,將兩件兵器籠罩起來。過了一會兒鏡面上顯示道:「戰甲是赤帝早年用過的甲冑,名字叫做『炎炎戰甲』。堅韌不是其價值所在,真正有價值的地方是它能防火耐熱,穿上以後可以在熊熊烈火中穿行無阻,所以是件難得的仙器。可惜其中的離火大陣還不夠完善,只能耐得凡火和三味真火,若是碰到更厲害的刑天神火則有些勉強,無法在刑天神火中呆很長時間,所以只是一件仙器,還不能算作神器。這大概就是赤帝最終放棄了此甲的緣故吧。」停了一下龜鏡又顯示道:「至於這把劍好像是把鑰匙,至於能用在什麼地方現在還無法判斷,待我完全恢復後再仔細算一下,目前看來有點難度。」 葉昊天見了很是高興,順手將寶劍收回乾坤錦囊,卻把炎炎戰甲捧在手中繼續琢磨。大約過了一個時辰,他明白戰甲中離火陣法的缺陷了,不知道是早年的赤帝對陣法的研究不夠深入的緣故,還是因為製造戰甲時手頭的烏鉈金不足,其中的離火陣佈置得過於簡單,只是初具規模而已,所以威力不足,無法克制刑天神火。如果能再加上幾十個甲片將陣法補齊了,戰甲的威力就會增強很多倍。 他明白要想修補此甲必須先找到烏鉈金,再練熟金剛手就行了。看來以後要留心多弄點兒神材來。 天快亮的時候,葉昊天和蘭兒離開九江向京城金陵飛去。抵達六王府時天才濛濛亮。王爺和王妃早已起床來到戶外。短短幾天沒見,王爺竟然在院子裡練起了一套白鶴拳,不知道跟誰學的,架式不怎麼樣,打得倒也虎虎生風。王妃彷彿也恢復了年輕時的興致,不住的在旁邊加油鼓掌。 葉昊天和蘭兒靜悄悄的出現在王妃身後,看著兩位老人興致勃勃且毫無一絲老態的樣子,感覺非常欣慰,看來還要給他們準備點靈丹妙藥才好,怕的是他們吃了仙丹讓妖人瞄上就慘了。 王爺打完一套拳,轉過身來才看見他們。葉昊天和蘭兒趕忙上前見禮。 王妃快步上前把蘭兒摟在懷裡,說道:「正在想你們過年會不會回來,你們就真的回來了。還沒吃飯吧?先去吃點兒早飯!」說著領他們向膳房走去。 新春將至,正是歡樂無邊的時候,辛苦一年的人們都在尋找安逸溫馨的感覺。尤其是王府這種大富大貴的地方,更是早早的將裡裡外外打掃得乾乾淨淨,四處張燈結綵,洋溢著喜氣洋洋的氣氛。 用完早點後,蘭兒跟著母親到內廳說悄悄話。葉昊天跟王爺繼續慢慢的品茶。 王爺長歎一聲道:「皇上有一年多沒露面了,現在全是攝政王在說話。滿朝文武大都望風使舵投奔攝政王而去。前些日子八王府大興土木,附近的民房全被他逼著拆除,新建的王府比原來大了十倍不止。這不,他昨天送來帖子,請所有的王公大臣、大小官僚在臘月二十八日去他府上祝賀『攝政王府』落成,據說皇上也會親自前往,你說是不是有些奇怪,我到底該去還是不該去?」 葉昊天有些擔心的道:「爹,八王爺是不是好幾年沒有請過您了,怎麼現在忽然請您去?會不會是個圈套?還有,他們幹嘛逼皇上前去?」 六王爺沉思了一會兒道:「即使是圈套也不是針對我一個人的,否則就不會一下請那麼多人前往,你身為棋待召大概也在被邀之列。我仔細想過,他請那麼多人主要還是為了擴張勢力和測度人心,如果大家都站在他那一方,只怕不久之後他就要逼皇上退位了,就像趙高當年指鹿為馬一樣。趙高硬是把一隻瘦瘦的鹿說成是一匹馬,滿朝文武誰敢說不是?」 葉昊天點點頭道:「這件事不能讓他那麼容易得逞。如果事事順利的話,將會有更多的大臣投到他那邊去,局面將更加難以挽回。」 六王爺歎道:「問題是如果有人敢當面反對的話,只怕無法活過當夜。這道理大家都明白,你說誰不想活了?自己不想活不要緊,一家老小怎麼辦?」 葉昊天明白其中的凶險,於是道:「爹,不管怎樣您都不要出面,去還是要去的,您就一直裝糊塗好了。其餘的事讓我來想想辦法。」說到這裡他陷入了沉思。 到底應該怎麼對付這些妖人? 直接衝進去亂打亂殺嗎?那樣痛快是痛快得很,痛快之後恐怕就是頭痛了。八王府到底有多少妖人?其中有沒有功力達到神仙榜排名萬名之內的超級高手?普通的妖人固然不可怕,然而會不會打草驚蛇?萬一洩露自己的身份來歷怎麼辦?對方一直在尋找身懷乾坤錦囊的人,幸虧先前逃走的那人以為自己是天琴星來的,若是給對方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份,只怕從此之後不單自己要四處躲藏,就連整個中土億萬百姓大概也永無寧日了。那時不單是真神的門徒,恐怕所有的修真人都想到中原來碰碰運氣,若是他們像在天琴星一樣掘地三尺尋找乾坤錦囊的話,那場浩劫恐怕比現在的九陰教還要嚴重得多。自己固然可以一走了之,然而老百姓呢?老百姓的日子可怎麼過?看來在交手的時候還是不能輕易動用那些神器,一旦用了就要將對方一舉成擒,不能使一人漏網。另外還有一個問題,京城人這麼多,萬一傷了百姓怎麼辦?縱然沒有傷害百姓,他們會不會將消息傳揚出去?若是走漏了消息,驚動了真神四大弟子級別的高手,自己又準備逃到哪裡去? 葉昊天思前想後給自己定下了行動的原則:不能動用開天九寶,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必須採用側面迂迴的方式。可是到底應該怎麼迂迴呢? 這時他想起了那七位自己親手打造的仙人來,不知道他們現在都在哪裡,說不定可以讓他們適當出手,自己在旁邊協助。 想到這裡他將龜鏡取了出來,試著查看京城的妖氣分佈。結果發現整個京城特別是以八王府為中心的地方黑氣瀰漫,極黑極濃,看來聚集了不少功力很高的妖人,說不定不但先前聚集在驪山的那些人都來了,而且還來了新的級別更高的妖人。王獻臣被關在一個名字叫做「還魂閣」的樓裡,那裡的妖氣更是恐怖,看來對方已經明白自己兩次冒死救大儒的目的了,所以看守得無比嚴密。他又用龜鏡查看七位仙人的下落,發現他們聚集在閣皂山閣皂觀。 他仔細琢磨了好久,才對一直在旁邊看著的六王爺道:「爹,看來我還要出去安排一下,不能在家裡陪您老人家了,請您原諒。臘月二十八日那天我一定會趕到攝政王府,我會把聚會攪成一鍋粥。」 王爺早已看見龜鏡上妖氣瀰漫的情形,心情沉重的道:「我知道了,你去吧。誰讓現在是多事之秋呢?我去將蘭兒叫出來,讓她給你幫忙。我也能看得出,這次回來她的修為明顯提高了很多。」 葉昊天忽然道:「還有一件事想請爹幫忙。您能不能提供幾個死心塌地跟著攝政王的官員的名單和他們的住處,越詳細越好。我或許用得著。」 王爺點點頭道:「這很容易,我立馬寫給你。跟著攝政王的官員已經超過了所有官員的半數,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死心塌地的最少有二十多個,每個人手上都沾滿了血腥,我寫幾個給你,你有機會最好將他們全都除掉。千萬不要心存憐憫,那些人除掉一個是一個。」說著命人備好筆墨紙硯,提筆寫了十個名字,然後起身到內廳去找蘭兒和王妃去了。 葉昊天待墨跡稍乾,將名單收了起來。等了好大一會兒,看到蘭兒換了件嶄新的衣服出來,手裡還提著大大小小的包裹,看來王妃給她準備了不少好東西。 蘭兒走近前笑問道:「公子,這次又要去哪兒?」 葉昊天笑呵呵的答道:「我帶你去遊山玩水,保證是你沒有去過的地方。」然後兩人跟父母告別,出了京城後駕祥雲向西南方向飄去。 過了一會兒,葉昊天輕撫著身邊的白雲,眼望腳下不斷掠過的大地山巒,開口道:「我們先去閣皂山,然後再去一個更遠的地方。」 蘭兒很感興趣的問道:「閣皂山在哪裡?我好像聽說過,還真沒去過。」 葉昊天答道:「閣皂山位於江西清江縣東南,以山形如閣,山色如皂而得名,共有九十九峰,綿亙兩百餘里,為道家第三十六福地。相傳葛玄曾在那裡修真悟道,後雲遊四海,最終仍回到閣皂山,並在駱駝峰之側修建臥雲庵,築壇立灶,煉丹數載,終成『九轉金丹』。他服丹飛昇後,被尊為『太極仙翁』。」 不久閣皂山到了,兩人按落雲頭飄身來到離閣皂觀不遠的地方。放眼望去,但見綠樹掩映之中現出一個極為高大的宮殿,門楣上面寫著「金闕寥陽殿」,殿後隱隱約約有數十間房屋。閣皂觀的大門完全敞開著,遊覽進香的人進進出出絡繹不絕。 兩人隨著人流拾級而上,一路經過金闕寥陽殿、昊天殿、正一堂、靖應堂來到祖師殿,周圍的人漸漸少了。 葉昊天燒了幾炷香,然後在功德箱裡放了十兩銀子。旁邊守候的小道士立即驚異的看了他一眼。 未等小道士說話,葉昊天抱拳道:「小師傅,我有幾位朋友在此,請您進去通報一聲,就說我姓葉,前來找他們有事。謝謝了。」 小道士有些不解的看了他幾眼,見他不怒而威,身上隱隱然有一種說不出的神氣,那種神氣非道非佛,堂堂正正的令人不敢不從,於是急忙轉身跑了進去。 蘭兒忽然道:「我不想見那些和尚、道士。他們看我的時候眼神都怪怪的,讓我覺得很不舒服。我要隱身練功了。」 葉昊天哈哈笑道:「他們都是大德高僧、上仙真人,難道會有什麼不良企圖?他們看你這小姑娘一眼都是你三生修來的的福氣呢。」 蘭兒明眸一閃道:「只要公子每天看我幾眼,我的福氣就夠了。別人看多了我還覺得吃虧呢。」說著飄身進入乾坤錦囊。 剛過了一會兒,小道士飛速的跑了出來,畢恭畢敬的道:「請仙長入內,師祖們在等著您呢。」 葉昊天跟著他穿過一個又一個殿堂來到後面的一處宅院裡。院中早已站了數人,除了他要找的七人外,還有一人並不認識。 南宮鏵看見他率先衝了上來,拉住他的手高興的叫道:「先生,我已經將家父救出來了!家人也救出了一半!」 接著武當天玄道長指著多出的那人介紹道:「這是閣皂觀的觀主天風道長,以前曾經是我的師弟,所以我們挑了妖人的分舵後就到這裡來休息。」 葉昊天連忙上前見禮,然後詢問眾人別後的經過。 大家七嘴八舌的報告各種好消息,看來短短的十來天收穫真的不小。 過了一會兒,少林長老靜觀面現愁容的道:「人是救出了很多,可惜近乎三成的人身中劇毒,現在只是靠我派大還丹吊著,根本無法徹底解毒,這樣終究不是個辦法。」 聽了這話,每個人都沉默下來,南宮鏵更是咬牙切齒,眉頭皺得像座小山一樣。 葉昊天見了笑道:「大家不用愁,解毒的藥材我已經找到了。待我煉點兒丹藥出來,應該可以解除那些人身上所中的劇毒。」 眾人都驚喜的看著他,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天風立即讓人去取丹爐來。 葉昊天擺擺手道:「不用丹爐,拿菜刀、面板和飯碗來。」說著從乾坤錦囊中取出兩株還魂草。 華山掌門孫克興見了立即驚叫開來:「這是不是傳說中的還魂草?一株能還魂數百人?」 葉昊天點點頭笑著誇口道:「別說是身中劇毒,哪怕是死了一天,只要屍體還沒壞都能救回來。」 大家伸直了舌頭看著他,不知道他從哪裡弄來的那種奇草。 一會兒工夫,所需要的工具都拿來了。葉昊天將還魂草放在面板上,取菜刀「啪啪」的剁個不停,片刻之間將還魂草剁成粉末,收進一隻大碗裡。接著他往碗中倒了些斑竹清淚和少許蜂蜜,調和均勻後對眾人道:「好了, 丹藥已成,我給它取名為『竹淚還魂丹』,藥材除了還魂草還有斑竹清淚,這兩樣都能解除百毒。下面捏成藥丸就是你們的事了,注意,別捏太大,像綠豆一樣大就行了,多了就是浪費。」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天玄道長歎了一口氣道:「我煉了兩百年的丹藥沒見過這種煉法。」 葉昊天笑道:「煉丹的目的是為了去除雜質,調和藥性。煉的時間長是因為藥中的雜質太多。其實煉丹的關鍵還是要找到好的藥材,也就是說磨刀不誤砍柴功。」 天風苦著臉道:「我煉的丹每個都是大若龍眼,綠豆大的丹怎麼捏啊?」 眾人都笑了起來,捏是肯定能捏的,就是費點兒工夫罷了。 令狐瑾上前一步道:「要不讓我來吧。我家傳的青玉掌中有一招『玉珠走盤』,可以將大的玉塊捏成芝麻大小的珠子,現在用來捏藥丸想來也可以。」 眾人聽了都很高興,天風立即讓人拿來一個大大的盤子,要看他表演「玉珠走盤」的神功。 令狐瑾將盤子放在桌上,又在桌上稍遠的地方鋪了張很大的蠟紙。然後伸手抓了一把調好的藥泥,邁步走到八尺開外,十指輕彈,一個又一個的藥丸準確的落在盤中,轉了一圈變得溜圓,然後彈出盤外落在蠟紙上。他彈得極快,盤中的丹丸靠得很近,幾乎成了一條線,落在蠟紙上的時候卻又遠近不同,片刻之間蠟紙上整齊的排列著一行行的丹藥,真的每個都如綠豆大小。有人在蠟紙滿了之後立即換了新的蠟紙。旁邊的人幫著將蠟紙用刀劃開,然後將一個又一個的丹丸緊緊的包了起來。 葉昊天歎道:「令狐大叔要是去做牛肉丸保證是一絕,滿城的人都會擠著觀看,生意肯定好得不得了!」 令狐瑾笑道:「你說得不錯,等剷除妖人天下太平之後,我就帶上老婆孩子去賣牛肉丸。」說到這裡他忽然歎了口氣,道:「唉,妖人太狡猾了,我家的幾個高手都不知道被關在哪裡,想想就讓人擔心。」 南宮鏵也道:「是啊,我們家被捉去十幾人,現在才救出六個。要是能找到妖人每個分舵的位置就好了,那樣就不用再千辛萬苦的四處尋找。」 葉昊天聞言接口道:「讓我來想想辦法,請我給找間靜室,我要起一卦,看看妖人的分舵都在哪裡。」 天風早就將他視作天神,聞言急忙領他來到自己的丹房,然後掩上房門走了出去。 葉昊天看看周圍沒人,探手將龜鏡取了出來,一邊推動龜鏡運轉,一邊在鏡面上寫道:「請鏡兄給查查九陰教的大體分佈,盡力而為,如果覺得困難就算了。」 龜鏡轉了一會兒顯示出一幅幅的地圖來,清清楚楚的標明了妖人所在的位置。他急忙取紙筆描繪記錄下來,過了好半天才走出丹房。 此時「玉珠走盤」的表演已經結束了。丹藥被包成無數個蠟丸。葉昊天走上前率先抓了幾十個,然後讓眾人每個人身上帶足百粒,剩下幾百粒交給靜觀長老保管。 分完丹藥之後,他將剛才所畫的妖人分佈圖拿了出來,一一講解給眾人聽。這次眾人更是無比佩服,覺得面前這人簡直是無所不能的了。 華山掌門孫克興激動得道:「太好了,我們可以按圖索驥,一個個的將妖人的分舵全部拔除。大家看看先從哪裡拔起?」 葉昊天攔住他道:「目前有一件大事需要大家幫忙,救人的事可以先等等。」眼看眾人的目光都盯著自己,他接著道:「妖人的重心已經移到了京城,當今的攝政王就是妖人假扮的,他將在臘月二十八日在王府大宴群臣,藉機宣揚實力,甚至逼皇上退位,所以我希望大家前去攪局。」 南宮鏵首先叫好:「先生說怎麼辦就怎麼辦!我跟你去!」 令狐瑾也跟著點頭,表示願往。 其餘眾人卻有些疑慮。 靜觀長老道:「我們少林一向不准介入皇室紛爭,這事怕有違寺規。」 他的師弟靜思卻叫了起來:「師兄!那不是皇室紛爭,而是正邪紛爭!」 葉昊天聞言接口道:「對,這是正邪紛爭!原來的八王爺早就被妖人害死了,現在的攝政王確實是妖人假扮的,我懷疑假扮的人就是大家都沒有見過的青冥真君。當今聖上的施政縱然有些過錯,但畢竟還不算太壞,而且他怎麼說都是華夏民族的一員。如果被妖人奪去了皇位,隨後必然是大肆宣揚神教,不但百姓要遭殃,你們少林、武當所有寺廟宮觀都會被改成『神殿』。所以請大家仔細考慮一下。」 聽了這話,華山掌門和少林靜觀長老再也坐不住了,都熱血沸騰的表示應該去。 只有武當的天玄道長猶豫著道:「我派曾經立過重誓,若非有聖上旨意任何人不得入京,這件事真的好生為難,我們當然想去,但是……」 南宮鏵和令狐瑾當即罵道:「死牛鼻子,火燒眉毛了還管那麼多?別說是誅妖,就是造反又怎麼了?他們搞得我家破人亡,我也要弄得他們不得安生!你們不去拉倒,我們是一定要去的。」 天玄道長口中囁嚅著道:「你們不知道我當初發下的誓言有多毒,這,這……」 葉昊天擺手止住眾人,大聲對天玄道:「你要聖旨嗎!我給你寫一個出來!看看這是什麼?」說著將傳國玉璽取了出來。 眾人看了看大都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令狐瑾卻道:「看樣子是傳國玉璽,想不到小兄弟竟然掌握了這種東西。不過憑空寫聖旨未免太過於兒戲了,即使寫了也沒有號令群雄的能力。要想號令群雄只有監天尺!可惜監天尺早已不見了影子,否則神尺一出,誰敢不從?」 葉昊天聞言才知道自己好生無知,沒想到監天尺不但可以號令朝廷兵馬,連天下群雄也要聽令,那簡直太好了。此時他不及細想,探手取出監天尺來,喝道:「好!大家請看,這又是什麼?」 眾人見了立即單膝跪地,口中齊聲呼道:「神尺一出,天下皆從!盟主號令,莫敢不遵!」 天玄道長補充道:「武當數千門人願為盟主效勞!」 葉昊天覺得匪夷所思,此時笑也不敢笑,喝道:「我命你們移形換貌,五日後進京!這裡有幾個人的名字住處,你們到京城之後拿下名單上的幾人,化作他們的樣子,於臘月二十八日前往攝政王府,攪亂攝政王的好事。神尺令出,不得有違!」說著取出六王爺寫的妖人死黨的名單。 眾人齊聲應道:「是!」然後待靜觀長老接過名單後他們才敢站起身來。 天玄有些不滿的叫道:「盟主不早說,害得我天人交戰,讓大家跟著看笑話。」 葉昊天做了個鬼臉道:「我哪裡知道還有這事兒?到現在也不知道你們為何叫我盟主。靜觀長老,請你說說看,為何見了監天尺你們就稱我為盟主?」 靜觀先是哭笑不得然後又畢恭畢敬的道:「此事說來話長,具體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能說這是華夏民族陷入危難之時大家奮力自救的一種方式。據說此尺最早由岳飛掌管,岳元帥領兵抗金,天下群雄紛紛響應,後來雖然他身死風波亭,但神尺早已在大家的心目中被奉為號令天下的令箭。到了文天祥大人領兵抗元的時候,神尺已經正式被尊為盟主箭印,當時在福州武林大會上,數百門派共同相約:『只要是民族危難的關頭,各門各派都要聚集在監天尺的周圍,驅逐韃虜,興我大漢!如有敢違者群雄共討之。』所以到後來朱英領兵逐元的時候得到了天下群雄的響應,因而百戰百勝,無往不利。此尺本來被呼為神尺,只是進入本朝才被叫作監天尺。盟主之令只有在民族危難抵禦外侮的時候才被遵從,而對於本族的內部紛爭是沒有用的。」 葉昊天聽了心下明白,這些說法跟幾位大儒所言一致。可能是大儒會在其中暗暗做了很多工作,最後終於使「汗青丹心尺」獲得了天下群雄的認可。此中的秘辛就不是一般人所能知道的了。 正文 第三十八章 金盤玉露自有靈 浩氣茫茫收不得 交代清楚應該注意的事項後,葉昊天跟眾人揮手告別,離開閣皂觀飛身落在附近的一個小山巔上。 蘭兒現出身來,略一屈膝俏皮的道:「婢子見過盟主!恭喜公子忽然又成了號令天下的武林帝王。」 葉昊天故作生氣的問道:「我拜師學藝都很倉促,所以不知道這些江湖軼事,你身為九華弟子,怎麼也不提醒我呢?」 蘭兒笑著解釋道:「我跟你也差不多。我學藝時大都身在府中,一般由師傅親自入府教我。我待在九華山的日子零零碎碎加起來也不夠一年,所以沒人跟我提這些事也很正常。」說到這裡她停了一下,轉而問道:「公子,還有六、七天才是臘月二十八,這幾天你想到哪裡去?」 葉昊天答道:「去鳳麟洲,先灌注神丹,再找地赤珠。」 蘭兒聽了鼓掌叫道:「好,我很想看看鳳麟長得什麼樣子。」 葉昊天道:「嗯,等我研究一下天際飛帆,然後就上路。」說著他將天際飛帆取了出來,先學著李隆基的口氣連喝三聲「長、長、長!」就見巴掌大的帆船片刻之間長至丈許大小,船的正中有一個桅桿,桅桿上豎著一個可以自動改變方向的風帆。風帆並不是一塊布平平的掛在桅桿上,而是彎曲成多個弧度,似乎構造極其複雜,可以將側面吹來的風經過彎曲轉變為前進的動力,只要風的方向跟行駛的方向有一點點角度,帆就可以借到風力催舟前行。帆的另一面有一些小孔,如果是逆風行駛,風會通過小孔從帆的兩側滑過,所以並不會減緩行船的速度。帆船分為前後兩個艙,前艙是駕駛艙,後艙是休息艙。駕駛艙內有兩個座位,左面的稍微寬大一些,正前方是一個直徑兩尺的輪盤,上面刻著:「調向器」。輪盤下面是一個茶杯大小的深洞,直通船體深處,邊上寫著:「能量室,請投能量石。」輪盤的右面有一個指示方向的羅盤,羅盤的位置剛好位於兩個座位之間,所以駕駛艙中的兩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葉昊天率先跳進船內坐在駕駛位上,招手讓蘭兒坐在右側座位上。他先將調向器轉了一下,發現隨著調向器的轉動,帆船的頭部可以左右搖擺,很是方便。四處看了看,他發現調向器的左邊有幾行小字,大意是說天際飛帆是排名第十五的飛天神器,神器總排名為九百三十四位。是公輸瀚發明的,一共造了大約三百隻。船上有三種動力,一是風帆,二是船槳,三為能量室,可以將能量石中蘊藏的能量轉化為風力,提供給風帆。可以用的能量石有三種,依次為天青石,涼月石和風甘石,以天青石為最佳,一顆可以行駛一光年的距離,風甘石最差,只能行駛十億里,涼月石居於兩者之間。 他正想投一顆天青石試試感覺如何,卻被蘭兒拉住了手。 「不要了,別節外生枝,你看這邊還有說明呢。」蘭兒說著向羅盤的右邊指了一下。 葉昊天定睛看去,發現那裡還有幾行小字,說的是船槳的使用。仙人揮動一次可以飛出一萬里,神人揮動一次可以飛十萬里,三清真神揮動一次可以飛百萬里。 蘭兒勸道:「鳳麟洲沒多遠,我們用船槳就夠了。」 葉昊天呵呵笑道:「能量室的功能似乎很奇妙,不試試總覺得心裡不舒服。不過既然夫人這麼說了,我們就節約一顆天青石吧。」說著他將船槳輕輕的揮動了一下,帆船如箭般的射了出去,眨眼飛出很遠。他急忙校正航向向西方飛去。 他覺得原有的羅盤太簡單,就把龜鏡取了出來,投了一顆天青石給龜鏡道:「鏡兄,又到你進補的時候了,能不能順便指引我到鳳麟洲的方向。」 龜鏡搖晃著道:「讓我幹活就直說,說什麼進補?跟誰學得這麼狡猾?不過一顆天青石也夠我提高神力三十年的了,看在天青石的份上我給你指指路吧。」說著顯示出一幅航行圖來,既標出了現在的位置和目的地,還在兩者之間畫出一條線,若是飛帆方向稍微改變一點,就可以在龜鏡上清楚地看見飛帆離開了航線。 葉昊天還是第一次駕駛天際飛帆,心中無比興奮,先是不管東西南北的亂飛了一陣,然後才按捺心情向西方飛去。片刻之間就到了鳳麟洲,那是汪洋大海之中的一個方圓千餘里的綠洲,四面為弱水環繞,鴻毛不浮,不可超越。 他身在空中向洲上望去,發現鳳麟洲跟聚窟洲差不多,中間都有一座高山。主要的差別是鳳麟洲的中心是一個烈火洶湧的火山,所以綠草芳樹和房屋宮殿主要集中在靠海近百里寬的一圈。 葉昊天叮囑蘭兒改變容貌,自己也搖身化作三十餘歲的黑臉漢子,接著縱身躍出飛帆,將飛帆縮為幾寸大小收了起來,然後御風飄向洲上最繁華的地方。 身處於數十丈高的空中,蘭兒忽然叫了起來:「快看!那是不是鳳麟啊?」 葉昊天低頭看去,發現草原上聚集著一群群成百上千的像鹿一樣的動物,覺得很是有趣,於是落下身形站在不遠處觀看。看了一會兒,他發現鳳麟的頭像龍、身如麋、蹄若馬、尾似獅,身體外面還有一層龍鱗,大概屬於麒麟的一種。 那麼多鳳麟悠閒自得地吃草,當人走近的時候也不害怕退避。蘭兒甚至拔了些青草走上前去餵一隻鳳麟。 葉昊天卻一直在想這些鳳麟有什麼用,不知道怎麼會繁殖了那麼多。 看了好大一會兒,兩人重又騰身而起向宮殿最集中的地方飛去。這次葉昊天變得聰明了,他不忙落下身形,而是先找洲上最高大的建築。因為在聚窟洲時,「聚窟仙墟」就是當地最高大的建築。 果然當他在最高大的宮殿前落下身形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殿外金光閃閃的幾個大字龤u鳳麟仙墟」。蘭兒見了立即興沖沖的拉他向前走,急於融入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葉昊天自己也喜歡逛街,尤其喜歡從舊貨堆裡找到寶物的感覺,於是急忙將功力灌注於通靈寶玉,隨著蘭兒一路走去。 他們照樣從周圍開始逛起,一家又一家的看過去,賣了些蛇膽、龍麝、金錢龜之類的東西,賺了八千萬神丹幣。 走著走著發現一家玉器店,兩人邁步而入。剛進屋,葉昊天就覺得胸前的通靈寶玉熱了起來,經過一番尋找,他發現令寶玉發熱的是一隻很漂亮的綠玉手鐲,他不敢多看,只是走上前瞄了幾眼,發現手鐲一半是純白色,一半翠綠色,光彩奪目,晶瑩剔透。標價為五百萬神丹幣,比別的玉都貴了一大截。 店主見他停了下來,急忙走上來侍候,介紹道:「仙長,這是難得一見的苦盤古玉,可能有幾千年了。本店早在三百年前就得到了這隻玉鐲,後來以布袋囊之,雜以麩屑,由本店『玉女』揉搓撫摩,累月經年,將玉之原質盤出,所以才這麼光彩照人,不但美觀,而且可以驅除心魔,是修煉的佳品。」 蘭兒見了不由得近前幾步,美眸再難移開,拉著葉昊天的手臂也微微顫動了幾下。 葉昊天心中暗歎,知道這玉的價格是無法砍下去了,卻仍然想試試看,於是故意打擊對方道:「盤出的玉有什麼好?我寧願要新開採的玉,你看我這裡就有一塊。」說著他從乾坤錦囊中取出在華山腳下挖出的玉心來,那玉本來是三尺見方,後來被他削了四寸送給師傅,所以現在還有兩尺多厚。他把玉心往桌子上一放,道:「老闆看看,像這種玉才叫真的好玉!」 老闆頓時驚呆了,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語無倫次的道:「這,這,這麼大的玉心只怕是天下少見,有了它可以減少一半修煉的時間。價值連城!這玉心價值連城!」他讚不絕口的說了半天,最後懇求道:「仙長也用不了那麼厚吧,你若是將它切割成一寸厚、一尺半長寬的小塊,大概能切出一百餘塊,每一塊都可以賣到一千萬神丹幣之上。您能不能切下來賣給我一塊?」 葉昊天心中一動,這建議還真的不錯,那麼厚的玉用來練功就像坐在桌子上一樣,未免太高了。他想想覺得確實可以賣出去一部分,於是抽出寶劍切下尺許厚的一塊收回乾坤錦囊,又將餘下的一尺六寸切成八塊厚兩寸、長寬各有三尺的小塊,最後將其中的一塊按照老闆的要求切成八塊厚一寸、長寬各有一尺半的薄片,將其中的一片遞給老闆,說道:「謝謝你的建議。這一小塊就便宜點兒賣你,作價一千萬。玉鐲我買了,不過價格要降到四百萬,你看怎麼樣?另外這稅怎麼交,我有點糊塗了。」 老闆捧著玉片神不守舍的道:「手鐲四百萬沒問題,因為玉心價值遠在千萬之上,具體價格連我也說不出,俗語說『黃金有價玉無價』,玉的價格在每個人看來都不同。這玉心對我來說價值肯定在一千一百萬神丹幣之上,所以我還要謝謝仙長。」然後他又歎了口氣道:「天庭稅太重了!每一筆交易都要分開來算。你買玉鐲加稅總共是五百二十萬神丹幣,我要找給您四百二十萬神丹幣。而我買玉心要上交三百萬的稅給天庭!」說著取了神丹幣和那隻玉鐲遞過來。 葉昊天收起其餘的所有玉心,將玉鐲拿在手裡仔細端詳,但見光彩流離之中隱隱然有一股神氣,彷彿有仙靈隱身在玉鐲裡。他透入神識看了看,卻只能看見一個淡淡的人影,好像是一個跌坐練功的女子,玉質凝膚,風姿綽約,不覺吃了一驚,急忙將玉鐲收入乾坤錦囊,轉頭對蘭兒道:「這玉鐲很是古怪,待我弄清楚再給你戴在腕上。」 蘭兒點頭道:「嗯,別怪我失態,它確實太漂亮了,讓人見了就會著迷。」 兩人又圍著仙墟的周圍走了一圈,沒有找到別的寶物,於是邁步進入仙墟大殿。先進入的是神材拍賣廳,葉昊天取了一塊方三尺厚兩寸的玉心來到評估處,立即聽見估價人叫道:「九千萬神丹幣,列本場拍賣第二位!」然後將玉收了進去。 隨後他們進入拍賣大廳,發現大廳裡已經坐滿了人,都在議論紛紛,猜測下面的拍賣會將有什麼東西。過了好大一會兒,新一場拍賣會開始了。 主持人大聲道:「本次拍賣的第一件神材是一塊八寸見方的烏鉈金,底價三億三千萬神丹幣,開始競拍!」下面立即轟動起來,有人叫道:「天哪,烏鉈金手指蓋大小就夠造一把極品寶劍了,現在竟然有這麼大一塊!我的娘,這是從哪裡弄來的啊?」 有些人急得咬牙跺腳的道:「這麼多神丹幣,他就不能切碎了賣?蠢蛋!這麼貴誰買得起?」 過了好一會兒竟然無人出價。主持人又叫了一遍,仍然沒人敢應,若是連叫三遍就要宣佈流拍了。 這時下面有人大聲叫了起來,道:「能不能切成幾塊分別賣啊?烏鉈金的主人在哪?您跟他商量一下,下面這麼多人都想買,只是太貴了!」 主持人擺手道:「神材的主人不在這裡,大家不用想切開的好事了。三億神丹幣不算貴!只是相當於神人修煉三百年、仙人修三千年而已,若是有三清天神來此,還不是信手就拿去了?今天只不過是運氣不太好罷了,剛好沒有天神來此。」 有人罵道:「你說得輕巧,別說三百年甚至三千年,你修三年看看就知道其中的難處了,風餐露宿,飢寒交迫,容易嗎? 不是沒辦法誰捨得真拿自己修煉的神丹去換?我們只不過想買來造點兒神器,然後再賣了賺點兒神丹而已。想買的都是我們這些小仙,真正的大神誰來倒騰這些玩藝兒,他們要神丹幣有個鬼用?他們要烏鉈金不會自己去找?誰捨得用那麼多功力去換? 這該死的混蛋神材主人,明知道我們買不起,幹嘛拿這裡來賣?他幹嘛不去眾神雲集的天庭交易所賣?這不是在故意戲弄我們嗎?」 主持人在眾人的轟轟叫嚷中又喊了一遍。葉昊天忽然高聲叫道:「我要了,三億三千萬神丹幣!」 眾人剎時全都閉了嘴,屋子裡一片寂靜,所有人都轉過頭來看著他,不知道他是哪路神仙。連蘭兒也奇怪他什麼時候忽然改了性子,竟然捨得花那麼大價錢去買烏鉈金。 主持人當即叫道:「成交!加稅一共是四億兩千九百萬。」 眾人都聽得目瞪口呆。有人哀求道:「老兄,能不能切下兩寸見方的一小塊賣給我,我出五千萬神丹幣!」 另外也有人叫道:「我只要一寸大小就夠了,出價一千兩百萬。」 還有人道:「兄弟,你要那麼大塊又不能吃,賣點兒出來啊!」 葉昊天不知道改造炎炎戰甲到底需要多少烏鉈金,怕一時之間不夠用,所以連聲拒絕道:「不賣,不賣!我要回家抱著睡覺!」這時候他忽然想起炎炎戰甲上已經有了成百上千的甲片,按理說單是賣那些甲片也可以賣無數神丹幣,不知道為何若干年前卻被赤帝隨手扔掉,而且歷經千百年竟然無人動心。難道說烏鉈金只能鍛造一次,成形後就不能再造別的嗎?想了一會兒他覺得大有可能。看來自己要小心點兒才行,千萬別把這麼大塊烏鉈金煉成廢品。 正在大家吵吵嚷嚷的時候,主持人又高聲叫道:「本次拍賣的第二件神材是一塊玉心,底價九千萬。」說著將葉昊天要拍的玉心拿了出來。 眾人無不心中狂跳,這可是夢寐以求的東西,有了它就可以減少一半的修行時間,還有什麼寶物能趕上玉心啊?這比那烏鉈金還有用!烏鉈金沒有沒關係,這玉心卻無論如何也要拿到!而且底價還那麼低,看來競拍有希望。因此所有人都激動地站了起來。 當即有人叫道:「一億兩千萬!」,「一億三千萬!」,「一億四千萬!」,「一億四千五百萬!」……後面越漲越慢,報價的人卻是極多,跟前面拍賣烏鉈金的冷清場面不可同日而語。慢慢的價格升到一億八千萬,還在十萬十萬的往上爬,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既興奮又痛苦,東西是好,無奈價格越來越高了。有些人只好停了下來,一副望洋興歎的樣子。 最後一個老仙翁咬牙大叫道:「你們都別爭了!我出兩億神丹幣,老命不要也得拿下來!」 眾人聞言終於靜了下來。 主持人連叫三遍,宣佈拍賣成功。 葉昊天到後台結算,賣出玉心的兩億神丹幣還要付百分之十給拍賣行,算上買烏鉈金,他最後付出了兩億四千萬神丹幣。此時他大體算了一下,知道自己還有四億五千萬神丹幣,所以並不擔心。再者,乾坤錦囊中還有數百升海金沙、多塊玉心、數瓶斑竹清淚、幾株還魂草,甚至還有幾棵不死草,另外海豹煉魂香、龍麝、蛇膽、金錢龜都還剩下不少,夠他灌頂很多次的了。 隨後他又到「靈藥拍賣廳」,看到主持人正在拍賣鳳麟丹,十顆鳳麟丹賣了一千五百萬神丹幣。接著是鳳麟油、鳳麟香等。每次拍賣之前,主持人都要說一段話,大體是說鳳麟是天庭放養在這裡的,只有天庭派出的管理人員才能捕獵鳳麟,其餘人員若敢私獵就是盜取天庭財富,罰五百年神丹並關進天牢一年,而這裡拍賣的都是天庭出售的合法拍賣品。 葉昊天覺得很是驚奇,沒想到天庭還有官產,說不定還很多,不知道天庭的財富是怎麼支配的,玉帝和王母各分了幾成,神職官員的俸祿又是如何規定的。他想了想覺得天庭有官產也很合理,要不然玉帝幹嘛坐在靈霄殿裡那麼多年還津津有味的不肯退休?怪不得連真神都蠢蠢欲動想換個位子坐坐,原來是有利益在其中啊!只是他們功力那麼高,又沒法灌頂,不知道要那麼多財富有什麼用。或許可以買來無數神材,將宮殿建得美輪美奐;或許可以用財富換得別人的效勞,從而增強自己的勢力吧。要不然為何天庭擁有那麼多天兵天將?沒有好處誰幹? 他又到「兵器拍賣廳」,「法器拍賣廳」和「功法拍賣廳」挨個兒看了看,卻沒有再進行買賣。買了一塊價值四億多的烏鉈金就夠令人吃驚的了,若是交易太多只怕會帶來危險。 出了拍賣廳,他對一直牽著自己手臂的蘭兒道:「又該去灌頂了。這次一定要小心行事,我們兩人一個在外,一個隱身於乾坤錦囊。隱身的人時刻注視灌頂師的舉動,千萬不能再出岔子。」 蘭兒面色嚴肅的點點頭,道:「還是公子先來吧,我在錦囊中給你看著,見勢不好我就出手點了灌頂師的穴位。」說著眨眼之間不見了身影。 葉昊天走入神丹兌換廳,將神職人員的腰牌拿了出來,開口道:「請給我灌輸相當於神人界兩百年修為的神丹。」 櫃檯後的女子很客氣的道:「需要兩億神丹幣。」 葉昊天準確的點數了神丹幣給她,然後按照她的吩咐走進一個房間裡。 灌頂師面帶笑容的讓他坐好,然後緩緩灌輸著神丹。大約只是盞茶工夫就好了,灌頂師的面色變得黯淡了很多。 葉昊天睜開眼睛,覺得這次灌頂很是舒暢,身上沒有什麼不良反應,跟上次搶來神丹時的頭痛欲裂有天壤之分。唯一的缺憾是輸入的神丹還不能隨意應用,看來還要經過幾天的時間才能煉化。他看著灌頂師有些過意不去,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灌頂師彷彿知道他想說什麼,安慰他道:「我們是專職的灌頂師,輸出的並不是自身修煉的神丹,那也是別人出售給我們的。我們自身並沒有損失什麼,反而在一出一入之間每次都可以按照天庭的規定留下百分之五的神丹歸自己所有。所以我很高興能為您效勞,出入的神丹越多我自己的功力也增長得越快。」 葉昊天聽了心中變得很輕鬆,哼著小曲出了神丹兌換廳,然後喚出蘭兒,自己進入乾坤錦囊裡。 該蘭兒去灌頂了。時候不大,蘭兒也灌注了相當於仙界修為四百年的神丹,花了五千兩百萬神丹幣。她可沒有神職人員的腰牌,所以三成的天庭稅還是要交的。 出了鳳麟仙墟,葉昊天手裡摸著先前買來的玉鐲狐疑不定,想找個沒人的地方仔細琢磨一下,看看裡面到底有什麼古怪,怎麼玉鐲之中會有風姿曼妙的人影在裡面。 鳳麟洲除了靠海的地方有一圈綠樹芳草之外,往裡走是數百里寬的流沙,流沙的中央是正在噴湧而出的火山。遠遠望去,彷彿是一條火龍飛在半天裡,連天上的雲彩都映成了紅色。 葉昊天飄身來到渺無人煙的流沙上空,輕輕落下身形,站在一個突起的沙丘上,讓蘭兒留神注意周圍的動靜,接著將龜鏡取了出來,一手拿著玉鐲,一手運起寒冰真氣在龜鏡上寫道:「鏡兄,請幫我查看玉鐲中蘊藏的奧秘。」 龜鏡飛速的轉動起來,漸漸的放出一道淡淡的白光籠罩在玉鐲上,過了一會突然劇烈的震動起來,鏡面上顯示出幾個大字:「收起玉鐲,噤聲!」 葉昊天不知道龜鏡為什麼這樣吩咐,但還是迅速將玉鐲收入乾坤錦囊裡,連錦囊的外口也扎得緊緊的。這時龜鏡的震動才停了下來,緩緩顯示出一行字:「你知道玉精、金元、木靈、火魂、冰魄否?」 葉昊天見龜鏡舉止異常,當下不敢嘻笑,老老實實的悄悄寫道:「不知道,請鏡兄指教。」 龜鏡又問道:「你知道『服黃金、吞白玉』可以成仙嗎?」 葉昊天答道:「這倒是聽說過,很多古人都說玉是山石之精,吞食可以長壽,斂屍可以不朽,佩戴可以避邪。《抱朴子·仙藥篇》載:『玉亦仙藥,但難得耳』。《漢書·楊王孫傳》載:『口含玉石,欲化不得』。葛洪《抱朴子》亦載:『金玉在九竅,則死者為之不朽』。我一直對此很是疑惑,想不透其中的原因,請鏡兄指點一二。」 龜鏡一行行的顯示道:「讓我從頭開始說起。每個人都有魂魄,神仙更有元神。魂魄和元神都可以脫體而出附著在外界的物體上,只是由於修真水平的不同可以選擇的依附體也不同。在眾多的修仙等級中,道人的級別最低,他們的元神還沒有煉成,所以只有魂魄沒有元神。他們屍解之後魂魄可以藏匿於寒冰之中,只有在寒冰中才能凝聚成形,所以被稱為冰魄;真人的元神雖已煉成,但功力太弱,必須藏身於烈火之中才能繼續修煉,所以被稱為火魂;仙人的元神很輕,可以附著在草木之上吸收草木的勃勃生機,所以被稱為木靈;神人的元神穿透力很強,可以進入黃金之內,被稱為金元;只有三清天神的元神才可以進入堅硬而又脆弱的玉器中,被稱為玉精!」 葉昊天見了很是驚奇。他讀書百萬卷,竟然還沒有聽說過這種事,因此不禁問道:「古人所說的『服黃金、吞白玉』,難道吞的是含有元神的金和玉嗎?」 龜鏡答道:「是的,普通的黃金白玉不能吞服,服了只會令人中毒,沒有任何好處。但含有元神的黃金白玉則不然,吞服之後至少能夠吸取元神功力的十分之一,可以大大增強自身的功力。」 葉昊天接著問道:「那些元神和魂魄為何要進入玉、金、木、火、冰裡去?」 龜鏡答道:「當神仙遇到天劫或者面臨別的形神俱滅的危險時,可以想辦法拋棄肉體,將元神密封在合適的物體中。密封起來的元神很難被敵人找到,也就留下了一分希望,可以待劫難過後再尋找復原的機會。然而他們進入物體的時候已經徹底封閉了一切生機,等於是一種半死的狀態,比青蛙的冬眠還要深沉,所以很難靠自己的力量走出來,必須碰到一定機遇,比如天火、雷擊等來自天界的力量、人們的愛心呵護或者神仙的運功催生,才能夠從半死的狀態復活過來,從而脫離附著的物品。這其中,如果碰到刀砍斧剁損毀了元神附著的物體,或者不幸被修真人吞服,元神也就徹底毀滅了。所以這種托物避劫的方式復生的機會很低,十個之中大概只有一個,不到萬不得已沒有人會這麼做。比較而言,冰遇熱則化;火遇水則滅;木遭兵則折;金雖堅仍有被切割之險;玉器雖然脆弱了點兒,但很少有人故意損毀,所以還是比較安全的。這隻玉鐲就藏有萬年難遇、極其罕見的頂級玉精!服下之後可以增加數萬年的功力!」 葉昊天更加驚奇,越發對玉鐲中的元神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不由得問道:「你知道關在裡面的那人是誰?」 龜鏡遲疑了半天顯示了一行淡淡的字跡,而且很快就隱退了,不過卻早已被葉昊天看在眼中。那幾個淡淡的字赫然寫著:「雲華夫人,王母之女,名瑤姬,昔日神仙榜排名一百五十五位!已失蹤四千年。」 葉昊天心中狂震,驚得差點兒一屁股坐在地上。 蘭兒也看見了,走上前來貼在他耳邊悄悄的問道:「它說的那人是誰?」 葉昊天不敢說話,先把龜鏡收了起來, 然後以指代筆在沙上寫道:「古書記載:雲華夫人,王母之女,練有『徊風混合萬景煉神飛化神功』。曾經拜三清尊神為師,獲授上清寶經,封為雲華上宮夫人,主管教化童真之士,在玉英台理事。一日從東海雲遊歸來,見巫山峰巖挺拔,林壑幽美,巨石如壇,就在那裡停了下來。當時大禹治水駐紮在山下,見狂風忽至,崖谷震動,山石不住滾落,抬頭看見巫山之巔的雲華夫人,於是就走近前向她求助。夫人將召鬼驅神的符菉和上清寶文傳授給大禹,同時命狂章、虞余、黃魔、大翳,庚辰、童律等諸神,幫他斫石疏波,決塞導厄,順通江流。大禹治水成功之後,專門祭奠五嶽、通告九州,感謝她的幫助。後來楚國大夫宋玉把此事說給襄王聽,襄王夢想求道修仙以得長生,就在巫山修築陽台之宮來祭祀她。宋玉還作了首荒淫穢蕪的《神仙賦》,想捏造故事誘使夫人再降臨一次,然而怎麼可能呢? 到現在楚人還在世代祭祀她。巫山山下依然有一座祠廟,廟中有神女壇,壇旁守護著幾株竹子,竹枝垂下像掃帚一樣,一旦有灰塵落在壇上,就被竹枝掃掉,所以神女壇始終光淨而不被落物所污。此外古書上還有很多關於雲華夫人的記載,總起來看,她是一位有功於華夏民族的冰清玉潔的女仙。」 每寫一行,葉昊天都迅速的把字跡抹掉,生怕落入外人的眼中。因為雲華夫人修行數十萬年,她的元神當然是無價之寶,若是吞入腹內說不定能一舉進入神仙榜排名千名之內。 蘭兒見了很是不忍的拉著葉昊天的手臂搖了又搖,說道:「公子莫要吞服啊!」 葉昊天斬釘截鐵的道:「我死也不會做那種事。做了就成為徹頭徹尾的壞蛋,還談什麼降妖除魔?我想做的是儒仙,儒仙的標誌就是『浩然正氣,氣貫長虹』。我的所作所為不求合乎天條,但求無愧於心。」說到這裡他又將龜鏡取了出來,問道:「鏡兄能否猜出她被困於玉鐲中的原因?」 龜鏡轉也不轉立即顯示道:「天界每隔兩千年都會出現一個超級大魔頭,一般被稱為魔帝。兩千年前是梅西耶,四千年前是伊布谷,六千年前是泰拉斯,八千年前是蚩尤的師傅蚩無忌……他們的功力都能進入神仙榜排名前十位之內。每次都率領一大批邪魔歪道肆意燒殺搶掠,弄得天庭搖搖欲墜,直到最後才在眾位神仙的的共同努力下被剿滅。然而每次都有很多的天神戰死或者失蹤,同時有無數兵器和法寶不知道流落到了哪裡。這位……夫人失蹤四千年了,大概是碰上了伊布谷,不得不將元神隱藏起來。」 葉昊天的心中坦然了很多。看來真神最終也會被剿滅的,只是不知道神仙界要付出多麼大的代價,更不知道誰會戰死沙場,這一切只有拭目以待了。他無暇細想真神的問題,接著問道:「如何才能將玉精解救出來?」 龜鏡先是很快顯示出一行字:「謝謝你做出了解救她的決定,否則我的佛心也會受到連累,跟著你一起降低到難以忍受的地步。」接著它又顯示道:「要想將玉精解救出來,方法並不太多,除了奉旨而降的天火、雷擊之外,還有兩種方法,一是經常撫摸玉鐲、時刻不停的注入愛心慢慢孵化,二是每日輸入少許功力緩緩催生。輸入的功力不用太多,每次相當於真人界修煉一天的功力就夠了。好在玉鐲已經被盤過很多年,其中的人影已經隱隱約約的顯示出來,說明解封的日子已經快到了。等到你能夠看清夫人的眉目時,她就會徹底解脫復原了。」 蘭兒見了,心中生出一股衝動,不由得說道:「請交給我吧,我會用心呵護,希望她早日解困。」 葉昊天點點頭,先將玉鐲取出輸了點功力進去,然後牽起蘭兒的纖纖柔夷,將玉鐲緩緩戴了上去,鄭重的道:「往後我每日輸入功力,你來傾注愛心。好在需要的功力不多,我灌頂一次獲得的神丹夠輸出幾百年的了。」 正文 第三十九章 青山背劍循師跡 地獄不空不成佛(上) 葉昊天看著遠處噴湧而出的火山道:「走吧,地赤珠在向我招手呢。我們盡量多找點兒,以後肯定用得著。」 蘭兒先是點點頭,接著十分擔憂的道:「請公子量力而為。你看那火焰藍得近乎透明,附近的溫度肯定極高,恐怕沒有人能在十里之內停留半個時辰。」說完騰空而起向前飛去。 葉昊天緊隨其後,很快來到離火山不到三十里的地方,發現下面三三兩兩的站著很多人,每個人手裡都拿著鏟子,眼睛緊盯著洶湧噴射的火焰不知道在看什麼。 他和蘭兒落下身形走到人群中,也盯著火焰看了一會兒,感覺就像到了烈日炎炎的夏天,特別是大熱天站在火爐邊,人被炙烤得很是難受,片刻之間汗如雨下。看看周圍的人,不少人穿了各式各樣的戰甲,沒有戰甲的人也穿了厚厚的皮衣,看來都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才來的。 等了一會兒忽然聽見有人喊道:「快,快!出來了,出來了!」所有人都露出驚喜的神色。 葉昊天抬頭看去,見噴湧的烈焰中現出一個銀光閃閃的數尺大的圓球,隨著烈焰的升高變得越來越小,到達最高處時忽然「砰」的一聲爆裂開來,化作一顆雞蛋大小的紅色的珠子,像流星一樣落在沙中,很快不見了影子。 紅珠落下的地方距離火山大概有十五里左右,當即有很多人狂奔而去,揮動手中的鏟子在沙中奮力挖掘。時候不大有人狂跳亂叫:「找到了!我終於找到了!」其餘人見了立即撤回到原來站著的地方。 葉昊天看著飛速逃回的眾人,發現只是一會兒的工夫,許多人身上的戰甲和衣服已經破了好些小洞。更有人忙著脫下衣服往燒傷的地方抹著藥膏,口中罵罵咧咧的道:「他娘的,這地心火真厲害,快趕上刑天火了。每次都夠人痛上半個月,滋味真他奶奶的難受!」 挖到地赤珠的那人興奮得四處炫耀:「哎呀呀!我辛苦了十多年終於找到了!功夫不負有心人啊!」 旁邊有些人羨慕的道:「兄弟,賣給我怎麼樣?我出八百萬神丹幣!」 持珠人連聲叫道:「不賣不賣!拿到拍賣會去最少能賣到一千三百萬,再說我並不想賣,要留著自己用。」 又過了好大一會兒,突然再度有人叫起來:「又出來了,快!看好了,看它落在哪裡。」 眾人眼看著地赤珠從天而降,最後落在距離火山七八里的地方,每個人都發出一陣歎息,站在原地不敢前去。 只有幾個身著紅色戰甲的人衝了上去,片刻間又有披著黑色戰甲的人也飛了過去,每個人都拚命揮動鏟子在地上挖掘。兩伙人挖著挖著碰到了一起,誰也不肯退讓,雙方都把手中的鏟子舉了起來。 圍觀的眾人眼睜睜看著地赤珠落下卻無法上前,別提心裡有多生氣,很多人遠遠的叫著:「打呀,扁他!」又有人叫道:「殺啊!退下的是懦夫!」 雙方對峙了一會兒,披紅色戰甲的人憤憤的道:「每次都是你們這些人渣來湊熱鬧,要不是我家主人不讓生事兒,早就砍死你們了!」 穿黑色戰甲的人只是冷冷的盯著他們,一句話也不說。 結果披紅色戰甲的人先挺不住烈火炙烤的感覺了,只好最後交代一句:「算你們狠,讓給你們了。」說著飛到數十里外的地方休息去了,留下穿黑色戰甲的人繼續挖掘。 不久那些人找到了地赤珠,卻依舊默默的往外走,沒有一個人發出歡呼的聲音。 葉昊天見身前不遠處站著一位白髮蒼蒼的老道,於是近前一步問道:「仙長,那些是什麼人?」 老道搖搖頭道:「先前著紅色戰甲的人是赤帝的屬下,已經在此挖珠很多年了。以前只有他們能挖出十里之內的地赤珠。那些著黑色戰甲的人是最近幾年才來的,雙方暗自交手好多次,看樣子是黑衣人佔了上風。」 葉昊天暫時不想深究那些黑衣人是哪裡來的,望著遠處烈焰奔騰的火山道:「地心火到底有多麼厲害?」 老道覺得他問得很蠢,不客氣的說道:「你去試試看!刑天火、地心火、三昧火、人間火,哪種火的滋味能舒服了?就是那些穿了黑色戰甲的人也不能在火山附近停留很久。此地被燒死的不是一個兩個了,你看看那些丟下的鐵鏟!」說著向火山附近指去。 葉昊天放眼望去,果然看到距離火山十里內的沙丘上扔著不少鐵鏟,看樣子是有人無法忍受誘惑冒險前往,結果被地心火燒死了。 他又看了半天,發現地赤珠出現得毫無規律,有時半天才冒出一個,有時一次就冒出兩個。落下來的地赤珠大多被人們挖走了,但也有些埋在沙中無法找到。他看著地赤珠落下的地方禁不住躍躍欲試,不知道能不能借助通靈寶玉的能力迅速的找出來。 蘭兒提醒道:「請公子披上戰甲,準備好了再去。我也要進入錦囊中,那裡沒有寒暑之分,應該很安全。」 葉昊天聞言點點頭,道:「你說得對,我要先把戰甲修補好,不補總是不放心。」說著拉起蘭兒向遠離火山、人跡罕見的數百里寬的流沙地帶飛去。 不一會兒,兩人落下身形輕輕站在突起的沙丘上。葉昊天先將龜鏡取了出來,投了顆天青石道:「請鏡兄指點一下金剛手的基本功法。」 龜鏡答道:「我也只知道一點點。你不是看過公輸瀚寫的一本小冊子嗎?他是煉器的大家,他怎麼說的?」 葉昊天回想書中的內容道:「上面只講了短短的幾句話,『以腎為根,腎足而志強,志強而骨堅,骨堅可揉金鋼,是為金剛手。』公輸瀚是誰啊?」 龜鏡道:「我知道的功法也就這麼多,這些手法都不複雜,你仔細揣摩一下就行了。公輸瀚是公輸家族的主人,他是神仙界的一個奇跡,曾經設計創造了無數的神器,賺了難以計數的神丹幣,所以勢力很大,不但家族中的主要成員功力到了無法灌頂的高度,而且用財富僱傭了很多手下。多年來沒有人願意得罪他,因為每個人都想得到他所設計的神器。」 葉昊天沒想到神仙界也有家族勢力,簡直跟人間一模一樣,又問了一句:「公輸瀚跟公輸班有沒有關係?」 龜鏡答道:「公輸班是公輸瀚的小孫子,當年犯了天條被貶到人間,在人間製造了不少工具,也傳下了製器的原理,所以被尊為木匠的祖師。他肯定不敢違背家規,所以傳到人間的只會是比較簡單的東西,跟神器的製作相比有天壤之別。」 葉昊天沒時間細問,覺得還是先琢磨金剛手要緊,於是收起龜鏡,將戰甲和大塊的烏鉈金取了出來。他的腎氣很足,骨骼也夠堅硬,所差的只是不明白如何將腎中的先天之氣運集到手指上來。 試了好幾遍,他都無法找到腎脈通往手臂的分支。想了半天,他判定腎脈根本不會直接通向手臂,必須通過別的經脈迂迴之後才行。又試了幾次,他終於找到一條略微曲折的通路:腎脈入絡心,心脈通於手。他試著將真氣沿著那條通路運行了幾遍,然後略一用力就把烏鉈金掰下一塊來,不由得心中大喜,看來自己找到了正確的運氣方式。 他將掰下的烏鉈金信手捏了幾下,發現有了金剛手之後,烏鉈金似乎忽然變得很柔軟,可以隨心所欲的捏成各種形狀的東西。他又仔細看了看炎炎戰甲,比量甲片的厚度,然後運起金剛手捏出一個個的甲片來。 接下來是將甲片擺成陣法的時候了。他先將戰甲上磨損的舊甲全部換成新甲,大約換了七十片,然後另外加了四、五十片新甲以完善陣法,大約經過一個時辰,最後終於擺成十分完善的離火大陣。大塊的烏鉈金幾乎被用掉了一半。 看著換下的幾十個甲片,他終於明白赤帝拋棄此甲的原因了。原來的戰甲不但陣法不夠完善,而且很多甲片也被磨損得不行了。大概對於赤帝來說與其修補舊品不如製造新甲,舊甲也就被順手拋棄了。 這樣的戰甲碰到葉昊天也應該慶幸自己的好運氣。因為只有碰到他這樣既有烏鉈金又通曉陣法的人,才能夠修補和改造出如此完美的戰甲。也只有他這樣的神界新人才會花心思去改造舊的東西。別人要麼是抱著破損的戰甲空餘歎息,要麼是重起爐灶煉製新甲,然而製出的新甲卻需要反覆調試驗證,難以立即應用。 葉昊天看著改造一新的戰甲覺得很滿意。因為他不但悟透了金剛手,還弄通了戰甲發揮功效的原理,看來以後可以隨心所欲的煉製新的戰甲了。 抬頭望天,日已西沉,他抖手把戰甲披在身上,將頭足都嚴密的包裹在戰甲裡,然後對站在身邊的蘭兒道:「走,我們去挖寶。」 蘭兒聞言高興的飛入乾坤錦囊裡,心中不住祈禱,願公子能挖到地赤珠而不會受到傷害。 葉昊天叮囑蘭兒躲在乾坤錦囊裡,自己飄身落在距離火山三十里的地方。他由於是第一次煉器,不知道經過改造的炎炎戰甲到底效果如何,所以不敢一下子飛到距離火山很近的地方,只是謹慎的慢慢的一步一步往裡走。 眾目睽睽之下,他向前邁出了第一步,然後一邊走一邊體會溫度的變化。令他欣喜的是一直走了十五里還沒有什麼異常的感覺,戰甲帶給他涼涼的感覺,看來離火大陣發揮作用了。 很多人開始並沒有在意,以為他有什麼東西忘在裡面了,只是懷疑他為何走那麼慢。因為每個人都是飛速的跑進去然後拚命向外跑,從沒見過他這麼慢騰騰的人。眼看他走了十多里還是慢吞吞的,有人忍不住遠遠的叫道:「喂!你是不是想不開到那兒尋死啊?」 葉昊天沒有答話,只是順手撿起一把被拋棄的鐵鏟,繼續往前走,一直走到距離火山不足十里的地方才停下前進的腳步,改為在周圍走來走去,一邊走一邊將功力貫注於胸前的通靈寶玉,查看地赤珠埋藏的位置。隨著腳步的逐漸移動,他感到胸前的通靈寶玉忽冷忽熱。根據溫度的變化,他找了好大一會兒才確定了一個位置,又花了盞茶工夫才挖出一顆雞蛋大小的地赤珠來。 一顆地赤珠就花了大半個時辰的時間,他覺得這樣找簡直太慢了,不由得想起龜鏡所說的話:「別讓通靈那老傢伙閒著,你還沒有開發它全部功能的千分之一呢!」他心中不住琢磨,想知道通靈寶玉還有什麼功能,更想知道的是怎麼才能更快的找到地赤珠。當年他發現通靈寶玉的時候,寶玉只是一塊光光的玉石,連個說明用法的玉簡也沒有,就連冷暖的變化也是他後來偶然發現的。自從找到寶玉後他一直將其作為玉墜掛在脖子上,從來沒有認真的觀察過寶玉的變化,一直以來都是通過寶玉冷暖的變化來感知寶物的變化。通靈寶玉見到寶物時還會有什麼變化呢? 他想起在華山發現靈芝時的情形,當時寶玉的顏色曾經發生過變化,似乎發現珍品的時候寶玉是濃綠色的,平時綠色很淡幾乎跟白色差不多。想到這裡,他提著金絲將寶玉從胸前拉了出來,托在手心裡仔細觀察,讓金絲依舊掛在脖子上,那樣可以保證他鬆手的時候寶玉不會落在地上。 這時的通靈寶玉早已變作神秘的碧綠色,就像裡面有什麼精靈一樣。葉昊天的心中吃了一驚,生怕寶玉中藏有比雲華夫人更加厲害的三清天神。他心念電閃,覺得應該沒有,有的或許是開天九寶自身的神靈吧。 這樣想的時候他對寶玉油然生出幾分尊敬之心,於是按照對待龜鏡的方法一手輸入功力,一手在寶玉上寫道:「玉兄,請幫我尋找此地的寶物。」然後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寶玉,十分緊張的觀察著其中的變化。 時候不大,就見通靈寶玉中的濃綠色忽聚忽散,最後定格成一個太陽伴隨數十顆星星的樣子,太陽位於寶玉的中心,星星散在於四周,距離太陽的距離有遠有近。此外寶玉的邊上還出現一條短短的白線,清楚的標了「十丈」兩個字。葉昊天一時沒明白太陽和星星各代表什麼,更不明白那條白線是什麼東西。他目視寶玉腳下任意走了幾步,發現太陽始終位於寶玉的中心,星星的位置發生了變化,有的遠了些有的近了些。他一直挪動腳步,最後走到太陽和一顆星星完全重合的地方,手中的寶玉忽然透出一股特有的熱力,跟掛在胸前發現寶物時的發熱一模一樣。 葉昊天向旁邊邁出半步,一手揮動鐵鏟在剛才所站的地方挖了幾下,一眼看見了地赤珠!他心頭狂喜,招手將其收入乾坤錦囊,然後目注寶玉又去尋找另外一顆星。走了十餘丈就又到了日星重合的地方,他沒挖兩下又找到一顆地赤珠! 「這才叫通靈寶玉!原來可以這樣尋找法寶的!」他興奮得真想仰天長嘯,終於明白龜鏡所說「通靈寶玉用到極至可以發現數十萬里外寶物」的含義了,其中的太陽是他自己,星星是地赤珠,那條白線則是標明寶玉圖例的標尺! 明白了這一點,尋找地赤珠變得易如反掌。他只需按照寶玉指引的方向朝著一個又一個星星走去,然後輕輕一揮鐵鏟就找到了別人千辛萬苦才能找到的地赤珠。然後他飛快的在周圍走來走去,發現地赤珠主要埋在距離火山三里到十里的範圍內,太近者被岩漿吞沒,太遠則被終日守候的修真人挖走了。 此時,身在三十里外的數百人也在時刻注視著他,不知道他有什麼神通可以在烈火炎炎的炙烤下停留那麼久,更不知道他走來走去在幹什麼。若說是在挖掘地赤珠,卻也不像,因為挖掘地赤珠應該一片一片的挖掘,不可能像他一樣蜻蜓點水飄來飄去。若說不是在找地赤珠好像也說不過去,除非是這人真的瘋了。開始時大家並不十分關心他在幹什麼,只要他不出手搶奪從天上剛剛落下的地赤珠就好。 雖然如此,葉昊天也不敢停留太久,生怕引起眾人的劫掠之心。他在熱得滾燙的流沙上飛速掠過,任憑大大小小的火球落在身上,不到兩個時辰就撿了一千餘顆地赤珠。又撿了一個多時辰他已經將火山周圍一半的地方找過了,共找了差不多兩千顆。看看遠處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幾乎比先前的人數多了一倍。每個人都用敵視和奇怪的目光看著自己,卻又不敢過來察看。他決定收手不挖了,找到的地赤珠夠他用一陣子的,若是不夠將來再來找好了。 然後他將通靈寶玉托在手心裡,飛快的在山的另一面掠過,準備看一眼之後就從那裡離開此地。正當他即將騰空遠走的時候,忽然發現在通靈寶玉上出現了一個非常亮的大星,跟先前所見由地赤珠發出的暗淡小星大不相同,不禁心中一震身子緩了一緩,想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他按照寶玉指引的方向走過去,結果找到一隻紫金缽盂,裡面裝滿了沙塵,沉甸甸的不知道其中是否還有別的東西。他將缽盂翻過來想倒出其中的沙塵,然而沙塵只倒出一半就停住了,剩下的一半怎麼也倒不出,翻過來看時發現缽盂中盛著的赫然竟是骨灰! 他心知有異,飛速將缽盂轉了一圈,發現近口處印著兩行字:「骨灰歸入肉身殿,寶物贈於有緣人,浩寂題。」不禁吃了一驚,不知道浩寂是什麼人。他怕蘭兒見了骨灰害怕,只好一手托了缽盂,將通靈寶玉收回胸前,然後騰空飛在數百丈高的空中。離開火山二十里的時候他忽然將天際飛帆取了出來,口中厲喝:「長!長!長!」眨眼之間飛帆變為丈餘大小,他縱身跳進去坐在駕駛座上,然後在能量室投入一顆天青石,但見飛帆如離弦之箭迅速飛了出去。回頭看時只看到上千隻無比吃驚的眼睛,每隻眼睛裡都呈現出敵視而又羨慕的神采。 葉昊天先不管飛帆前進的方向,任其飛向浩瀚的太空,只是一邊回頭察看有沒有人追來,一邊對著乾坤錦囊道:「蘭兒,請出來吧,快看看這是什麼?」 蘭兒聞言飄出錦囊坐在旁邊的座位上,接過葉昊天遞過來的紫金缽盂,先是好奇的看了看,不一會忽然痛哭起來:「哎呀,這是掌門師伯的缽盂!嗚嗚……他老人家竟然仙逝了……」 葉昊天看看後面沒有人追才放下心來,一邊取出龜鏡尋找回去的路線,一邊安慰哭泣的蘭兒道:「不一定是他吧?他去那裡幹嘛?佛門高僧大都是自己修行出來的,他要地赤珠有什麼用?而且大德高僧都有自知之明,怎麼會陷入那樣的死地?」 蘭兒抽泣著道:「你不知道,佛門的缽盂用處很多,向來不會輕易離身。其中的骨灰肯定是掌門師伯的。你不許誣蔑掌門師伯,他是個好人,除了師傅,師門中對我最關心的就是他了,他說我是九華派未來的希望。他肯定是有原因才去那裡的。」 葉昊天從蘭兒手上接過缽盂,托在掌中仔細查看,可是上下左右看了半天沒找到一點線索。所見到的只有那句話:「梵塵歸入肉身殿,寶物相贈有緣人。」這兩句話本身不難理解,說的是「請將骨灰送入九華山的肉身大殿,然後可能有寶物相贈」。他覺得難以理解的是浩寂神僧的死因。如果不能揭開其中的謎底,不但蘭兒的悲傷之情難以開釋,他自己的心中也會留下一個疙瘩。 他試著放出神識進入缽盂的內部查看,結果只看了少許部分就被一個奇怪的陣法擋住了。他仔細研究了好一會兒,發現那陣法跟鬼谷子傳下的道家陣法大不相同,不知道是不是佛宗的秘陣。正是由於陣法的保護才使骨灰完整的封存在缽盂裡,也就有了先前他想倒也倒不出去的現象。他很想讓元神走入陣中,卻又怕進去之後被困在裡面。 看到蘭兒哭個不住,他又一次想起了龜鏡,於是先給龜鏡投了一顆天青石,然後問道:「鏡兄,請您看看這缽盂有什麼古怪。」 龜鏡聞言飛速的轉動起來,漸漸放出一道淡淡的白光,籠罩在缽盂上。葉昊天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龜鏡,先是看到龜鏡忽然震動了一下,大概是遇到陣法的阻擋吧;接著見其放出的白光驟然加強了數倍,好像經過努力終於通過了陣法;然後過了好久白光才又慢慢暗淡下來,最後在鏡面上顯示道:「這件缽盂是地藏王菩薩傳下的一件神器。外面為地藏靈感陣所封,裡面是一個封閉的世界。我看到的東西很多,難以一一敘述。不如請你將神識融入我發出的白光裡,親自進去看一下。」 葉昊天初聞此言很是驚訝。他還從來沒有想過可以借用龜鏡的力量去察看別的東西,略微想想覺得應該可以,於是道:「好,請鏡兄指點入內的通道。」 龜鏡顯示道:「在我光線最強的時候進去,不要停留超過半個時辰,否則我的能量耗盡後無法指點你出來的路線,除非你每隔半個時辰給我補充一顆天青石。」 葉昊天道:「這個好說,鏡兄請開始吧。」然後對抹著眼淚的蘭兒道:「我分出一半元神進去看個究竟,外面只有一半元神,所以本體看起來可能有些異常。請你幫我留神看著四周的動靜和觀天寶鏡神光的變化,如果神光變弱就提醒我給寶鏡提供天青石。」 蘭兒聞言止住了哭泣,點點頭道:「嗯,我知道了,公子要小心啊。」 此時龜鏡再度發出很強的白光,葉昊天將一半元神化作輕煙跟著白光飛向缽盂。白光在經過陣法的時候竟然能曲曲折折的繞來繞去,葉昊天也跟著白光曲折環繞,穿過一道又一道門戶,過了很多關隘,終於來到缽盂內部。他的眼前頓時豁然開朗,感覺像是進入了一個無比寬大的環形地宮。地宮的正中是一個金碧輝煌的宮殿,宮殿的大門開了一條縫,隱約可見裡面有一個高大的地藏王菩薩的塑像。地宮的內壁上鑲嵌著無數個洞穴,幾乎每個洞穴都住了人,男女老少,形態各異,有的在屋子裡忙碌著,有的站在門口和善的看著他,每個人的面色都有些晦暗,呈現出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正文 第三十九章 青山背劍循師跡 地獄不空不成佛(下) 有個老頭苦著臉跟他打招呼:「小伙子,你是新來的吧?這裡已經很久沒有新人進來了,外面究竟出了什麼事?」 葉昊天笑著答道:「老伯,我是路過的,只是進來看看。」 旁邊的人聽了很是奇怪,立即圍了過來,七嘴八舌的問:「這裡還能路過嗎?」,「你是怎麼進來的?」,「外面天氣怎麼樣?」 —弄得葉昊天不知道先回答誰好。 有人道:「快兩年了!每天既沒有佛光照進來,又得不到能量石,我快受不了了。」 有個大漢恨恨的道:「老和尚當初說得好好的,勸我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說是要帶我們脫離苦海,結果卻把我們扔在這裡,出又出不去,活也沒法活,這不是坑人嗎?」 周圍的人越聚越多,好多人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可憐巴巴的看著葉昊天。 先前的老頭歎息著對大漢道:「你才進來幾年啊?我都在這裡呆了三百年,眼看就要進入人道了,現在卻功虧一簣!」 葉昊天想瞭解一下這些人的來歷,於是問道:「老伯,是誰接你進來的?怎麼會待在這裡那麼久?」 老頭不堪回首的道:「唉!我當年罪孽太重,本來該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的,後來見了老和尚『元空』,聽他說得好聽就到這裡來了。開始的日子確實很好,每天不但有充足的能量石,還可以聽到和尚唸經的聲音,更有佛光不斷照進來,所以我的罪孽消退得很快,已經從地獄道經過餓鬼道、牲畜道進入了修羅道,眼看就快到人道了。可是最近一、兩年忽然什麼都沒了,不但沒有了佛光,連生存所必須的能量石也沒了,日子一下子變得極其艱難。你看看大伙,每個人都是面黃肌瘦的。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幾個月就會有人支持不住了。」 葉昊天心中吃驚,忙道:「元空是誰?應該是浩寂吧?浩寂不幸慘死了,所以現在沒有人照顧大家。」 這時周圍已經聚集了數百人,眾人聽了立即大亂起來。 有人叫道:「這下慘了,我們全要被餓死進入餓鬼道了!」 前面說話的大漢道:「哎呀。早知如此我不如不進來了,不進來我頂多是在牲畜道!」 也有人流淚道:「我是浩寂接引過來的,他是個好人啊,怎麼會死呢?」 大家吵吵嚷嚷,一片混亂。葉昊天聽得頭都大了,不得不提聚內力高聲叫道:「大家別急,我幫你們想想辦法。」 大概眾人好久沒聽過那麼大的聲音,所以都被嚇了一跳,有的人竟然被震得坐在地上,全都閉了嘴看著他。 葉昊天沒想到他們這麼虛弱,連一聲大喝也經受不起,於是連聲道歉,然後道:「我不會讓你們餓死的,儘管放心。不知道你們需要什麼樣的能量石?天青石還是地赤珠?一百顆地赤珠夠嗎?」 眾人全都驚喜的看著他,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先前的老頭道:「哪用那麼多?我們都是魂魄,跟修真人不一樣,我們所需要的能量極其有限,一顆地赤珠就夠我們所有人用五年的了。」 葉昊天聽了大大的鬆了口氣,道:「那就好辦了,只是地赤珠那麼大,怎麼能通過陣法的封鎖呢?」 旁邊的人答道:「往常能量石都是被磨成粉末撒進來的。」 葉昊天不忍看眾人十分可憐的樣子,立即道:「好!請大家等等,地赤珠很快就下來了。」這樣說著的時候他的本體已經動了起來,捏碎兩顆地赤珠拋入缽盂裡。大概佛門陣法有區別善惡的功效,能夠對進入的東西自主選擇,既可以接引有益的能量供應,又可以擋住有害的東西。所以地赤珠的粉末很容易進入到缽盂深處,而骨灰則被封存在厚厚的大陣中。 眼看著無數粉紅色的小顆粒從天而降,每個人都欣喜若狂,無不伸手在空中抓個不停。直到空中的顆粒被徹底收光的時候,才有人舒了口氣說出話來:「這下太好了,有了這些能量石,即使沒有佛光也夠我們修行十年的了。」 葉昊天安慰他們道:「請大家放心,能量石我有的是。以後的日子再不會讓你們挨餓!讓我想想看哪裡能找到佛光。」說完他不停的在周圍走來走去,一邊走一邊想如何處理這些魂魄,若是全放了似乎有些問題,因為很多人都處於六道輪迴的低層,放出去只怕對人類造成傷害;然而若是任其自生自滅又心中不忍,面前的這些人都現出改惡從善的樣子,所以一定要給他們找個好的歸宿。然而好的歸宿在哪裡呢?是尋找九華派下一任掌門,還是浩寂的指示有什麼玄虛,說不定肉身大殿有充足的佛光呢。走著走著他看到地宮中心金光閃閃的寶殿,於是問道:「這宮殿是做什麼用的?」 有人答道:「我們也不知道,那裡一直被封閉著,我們向來都進不去。以前每個月的朔、望兩日都能聽見和尚誦經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那聲音真是好聽,每聽一次都能消減數年的罪孽。可惜有兩年沒有聽到了。」 葉昊天很是奇怪的道:「是誰在裡面誦經?」 很多人回答:「以前是元空的聲音,後來是浩寂的聲音。他們忽然進去忽然離開,不知道用了什麼身法,我們從來都看不清楚,或許有什麼別的秘道吧。我們每次都是莫名其妙的就聽見了唸經的聲音。」 聞聽此言,葉昊天的心中生出極大的興趣,想進大殿中去看看。 葉昊天朝著地宮中央的寶殿一步步走過去。龜鏡發出的光柱一直在前面引路,使他不用花時間去破解封閉寶殿的陣法。走過一段蜿蜒曲折的小徑,他來到寶殿的大門前,輕輕推開大門,緩緩走了進去。屋子很高大,四周空蕩蕩的,中央矗立著地藏王菩薩的塑像,旁邊有一個兩三尺高的石塔。石塔之中端坐著一位老僧,面色蒼白,雙目緊閉。一條淡淡的微光從地藏王塑像的掌心發出來,剛好落在塔內老僧的頭上,看上去彷彿是地藏王菩薩正在輸出功力救助老僧。 葉昊天生怕驚動了他們,低頭看見離石塔不遠的地方擺著個蒲團,於是悄悄走過去坐了下來。他抬頭看看高大的菩薩金身,又轉頭看看石塔中的老僧,忽然之間精神恍惚起來,彷彿看見塔中的老僧睜開了眼睛,耳邊傳來虛弱的聲音道:「不要驚慌,我是浩寂,請小施主跟我來,我帶你去看事情的經過。」 迷迷糊糊中,葉昊天覺得自己彷彿置身於九華山的山間小徑上,前面走著一位七十餘歲的老僧。老僧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在跟身後的葉昊天介紹:「本師地藏王菩薩為佛祖駕前四大弟子之一,曾經發下宏願:『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眾生渡盡,方證菩提』。本師有五大分身和千百億化身,前面不遠的大殿中供奉的菩薩金身就是本師五大分身之一,我每天都要前去祭拜,今天也要坐在師尊面前念一個時辰的經文。」 葉昊天跟在老僧的身後,不由自主的向前邁步,不久來到一個莊嚴宏偉的大殿中。令人奇怪的是殿中空無一物,不知道地藏王菩薩的金身藏在哪裡。這時,前面的老僧驚呼起來:「哎呀,師尊哪裡去了?難道出了什麼大事?怎麼會連億萬化身也無法解決,竟然還要驚動師尊千年未動的分身?那是什麼大事呢?待我入定看來。」然後盤膝坐在大殿裡,元神進入了虛空之中。 隱約之間,葉昊天感覺自己的天目也開了,彷彿看到地藏王菩薩的金身端坐在烈火蒸騰的岩漿上,身邊圍繞著無數的惡鬼,一個又一個惡鬼青面獠牙的衝上去,每個都張開血盆大口,恨不得要把菩薩金身吞進肚子裡去。而菩薩始終面帶笑容,口中不停的念著「大乘大集地藏十輪經」。撲到他面前的惡鬼很快被感化了,想轉身往回走卻被後面無數的惡鬼擋住。這時菩薩周圍聚集的惡鬼不下數十萬,而且還在源源不斷的聚攏來,最後竟然有組織的結成方陣向菩薩攻去。更遠處隱約有人在揮動著五彩的法輪。隨著每一次法輪的揮動,都有更多的惡鬼源源不斷的衝上來。 正當葉昊天看得驚心動魄的時候,耳邊又傳來老僧的驚叫聲:「不好,師尊的分身竟然失陷於百絕惡鬼陣中,萬分危急還不忍念動『滅定業真言』,眼看惡鬼邪魔如此猖獗,如此下去實在令人憂心!若是有個閃失,不單要損失師尊功力的五分之一,還會由此產生無數個魔頭來。阿彌陀佛,我一定要前去相助師尊,至少要把驅鬼的妖人趕走。」這樣說著,老僧忽然站起身來,縱身飛在白雲之上,飛速的向遠方馳去。 葉昊天跟在老僧身後,不知道飛了多久,最後來到一個烈火噴湧的火山附近。他定睛看時,發現那火山就是自己剛剛尋找地赤珠的地方。火山的周圍同樣站著很多人,全都抬頭望天等著地赤珠落下來。 距離火山兩、三里的地方站著四個黑衣人,每個人都在不停的揮舞手中的五彩法輪。無數的惡鬼源源不絕的聚攏來,有的來自黑衣人揮動的法輪,有的來自遙遠的天外,更多的是來自於地下的孤魂野鬼。數十萬的惡鬼拚命向火山口奔去,然後逆著奔湧而出的岩漿鑽向地心。菩薩的金身彷彿就在岩漿激盪的地底深處。 恍惚中葉昊天又聽見老僧說話的聲音:「不好,師尊不單陷身於百絕惡鬼陣,而且被困於地心烈火之中,這可如何是好!那幾個妖人,對!就是那幾個妖人在作祟!」語聲未落,但見老僧奮不顧身的衝了上去,運起金剛降魔杵想將妖人驅散。 幾個黑衣人立即將老僧圍住。一人叫道:「呀呵,難得來了位高僧,太好了,這塊肥肉是我的了。」旁邊一人叫道:「麻師兄,還是讓給我吧,你的排名都到八百了,比我高一大截,就請照顧一下小弟,讓我煉化他的元神長點功力。」此時另外一人不願意了,抱怨的道:「你們別爭了!我木坦排名在兩千開外,怎麼說這人也應該是我的!」說著搶先將手中的法輪祭了起來。 葉昊天想上前幫忙卻無法邁步,彷彿自己置身於另一個世界。他只好定睛看著那些人的相貌,然而卻知道那沒什麼用處。因為修煉到此等地步,每個人的面貌都可以變化由心。只要對方刻意隱藏,就無法通過相貌辨認出來。 這時,他看見老僧一邊奮力抵抗旋轉的法輪,一邊喝問:「阿彌陀佛,你們到底是何方妖孽?竟敢在此圍攻菩薩!」接著是低低的自語聲:「到底是哪裡來的妖人,怎麼每個功力都這麼高!」然後是來自老僧心底的聲音:「哎呀,我的元神被定住了,法輪好生厲害!看來我只好動用師門絕學化身大法了。」接著 老僧的元神忽然分裂開來,一半被收進法輪裡,立即陷入無邊的黑暗中;另一半進入了缽盂,通過佛陣飄落在石塔裡。 四位黑衣人哈哈大笑著向遠處走去,對老僧的屍身看也不願多看一眼。先前稱自己為「木坦」的那人一邊走一邊道:「師傅傳下的法輪真是好極了,不但能驅神使鬼,還能煉化他們的功力供我們享用。」另一人道:「是啊,直接吞服元神祇對仙人以下的修行有效。而像我們,只有先煉化元神,將其凝聚成『神丸』服下才能提高功力。多虧了師傅傳下的這件法寶!」 然後有人道:「大師兄,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這裡的惡鬼起碼有了兩百萬,整不死地藏老和尚也夠他喝一壺的了,但是超渡這些魂靈就要數千年,那時,嘿嘿……」 另外一個被呼為大師兄的人道:「不行,再加把勁,起碼要湊夠五百萬才能走。」 葉昊天還想繼續看下去,忽然聽見老僧的聲音道:「小施主,醒醒啊!睜開眼睛!」他睜開眼睛看時,發現自己依舊坐在原來的蒲團上,轉頭看看石塔中的和尚,發現和尚的臉上多了層微笑。耳邊又傳來虛弱的聲音道:「小施主,老僧浩寂求你幫忙。請你將缽盂送入九華山的肉身大殿。肉身大殿佛光充足,不但對我的修行有莫大好處,對此處的數千魂魄也大有益處。在那裡我可以修回元神,再塑金身,或許來日還能身登極樂世界。這些魂魄也可以更快的消除罪孽,早回人道。」說到這裡和尚的聲音停了下來,彷彿說得太累了,過了一會兒又道:「這裡有一顆『地藏聖珠』請你代管,裡面不但有開啟肉身大殿的法門,還有九華一派歷代掌門人搜集的法器。除了佛經和舍利子為本派聖物之外,其餘的東西你要是喜歡都可以拿走。最後請你將此佛珠交給九華派下一代掌門人。」話音剛落,一顆佛珠從石塔頂端滾落在地上。 葉昊天撿起佛珠,對和尚拜了兩拜,鄭重的說道:「我一定遵從神僧的吩咐將缽盂送入肉身大殿,請您放心。只是這佛珠卻不知道交給誰?」 抬頭看時和尚臉上的笑意更濃了,虛弱的聲音繼續傳過來:「請把佛珠交給皓梵,她會選定九華派下一代掌門人。」 葉昊天的心頭輕鬆了許多,對著老僧點點頭,然後又轉身對地藏王菩薩拜了三拜,口中道:「弟子很想幫菩薩一把,可是功力太弱,不知道如何幫法,求菩薩指點。」 地藏王菩薩的眼珠忽然動了一下,面帶微笑地看著葉昊天,同時一個無比渾厚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你只要有心就夠了。有了這分救佛之心,你的佛心數將會增加十萬!不用擔心我的安全。我曾經發下宏願:『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眾生渡盡,方證菩提』。難得有人將這麼多惡鬼驅使到一起來,也免了我一個個前去尋找。我一定要渡化所有的惡鬼才會離開。只是這裡稍微熱了點,所以我的功力只能發揮一半。不過佛祖曾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縱然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辭。」 葉昊天不知道浩寂和尚聽了這番話怎麼想,他自己卻對地藏王菩薩佩服得五體投地,菩薩的宏願不是平常人能夠理解的,有些聰明人或許認為那種宏願根本無法做到,然而佛家修煉的就是自己的心性,有了那分善心、決心和慈悲之心,即使最終做不到也已經成就了「心佛」,若是能渡過難關,相信地藏王菩薩的功力將會前進一大步。妖人正是抓住菩薩的慈悲之心陷其於絕境,現在要看的就是身陷於烈火之中的菩薩到底能支持多久了。 葉昊天站起身來欲待沿原路返回,耳邊卻傳來和尚的聲音道:「這裡有條秘道,就在你坐的蒲團的下面,進出可以方便一些。」他聞言掀開蒲團,發現蒲團下有一個略微突起的紫金方磚,抬起方磚,再下面是一個長長的通道,於是對著和尚和菩薩又拜了一拜,然後轉身離去。 葉昊天很快走出了秘道,入目是滿天的星斗和蘭兒焦急的面容。他心中不忍,輕輕拉過蘭兒的玉手,湊到唇邊深情的吻了一下,然後笑道:「特大好消息,我的蘭兒聽了一定高興!」 蘭兒目不轉睛的看著他,見他面容生動,表情豐富,跟剛才的呆若木雞大不一樣,知道他的元神已經回到了本體,不由得放下心來,很是歡喜的道:「公子快說,我等著聽呢!」 葉昊天握著她的手道:「好消息是蘭兒尊敬的掌門師伯的元神仍然活著,只要能回到肉身大殿,他的肉體雖然沒了,還可以另塑金身,異日還能身登極樂世界!」 蘭兒十分驚喜的看著他,簡直不能相信他說的是真的,過了一會兒才向上蒼禱告道:「但願經此大難後,掌門師伯能夠成佛更快些。」 葉昊天將浩寂交託的佛珠取了出來,放在蘭兒的手中,說道:「這是他交給我的『地藏神珠』,讓我轉交於你師傅皓梵神尼,請她暫代九華掌門之位。你師伯還說,『神珠』之中有九華歷代掌門留下的很多寶物,除了經書和舍利子之外,別的東西都可以任我們取用。現在我把佛珠交給你,你看看裡面有什麼用得著的東西,不妨留下來。我剛才略微看了一下,其中儲物甚豐,不下數萬件,估計有些寶物你的師祖們從來也沒有用過,以後的掌門人也很難用得著。所以你若是看中了就不用客氣。」 蘭兒收回玉手,將佛珠湊到眼前,透入神識看去,但見裡面影影綽綽分成了很多個小室,每個小室都堆滿了東西,其中三分之一是佛經,三分之一是佛門法器,另外三分之一是道門和世俗界的東西。 她在裡面走來走去,這裡摸摸,那裡瞧瞧,看了半天,最後在一個昏暗的角落裡找到一把滿是灰塵的古琴,試著一撥琴弦,音色竟然說不出的優美,不由得十分欣喜的抱著古琴走出來,坐在葉昊天身邊,輕攏慢捻試彈了一曲《高山流水》。她越彈越是喜歡,感覺古琴好像具有靈性一樣,心念到處,似乎不用指彈都會有美妙的琴音傳出來。 葉昊天靜靜的聽著,等她告一段落的時候連聲誇讚道:「幾天沒聽蘭兒的演奏,沒想到你的琴技又提高了很多!剛才的曲子每個音符都好像有了生命,似乎有仙靈在裡面跳舞一樣,已經達到了琴由心生的地步。」 蘭兒莞爾一笑道:「謝公子稱讚,不過那應該歸功於這把我新找到的古琴。」說著她將古琴翻來覆去的看個不住,心中有一種愛不釋手的感覺。看著看著她忽然驚叫起來:「公子!你來看!這是什麼?」 葉昊天湊近看時,發現古琴長三尺六寸五分,正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寬六寸,相應四方上下,六合之數;琴面拱圓,底部平坦,象徵天圓地方;琴尾翹起如鳳凰展翅之狀;琴背明刻「鳳凰」二字,腹中暗刻「軒轅」兩字。看到這裡他不由得大喜過望:「恭喜蘭兒!你終於找到了『四大仙音』之一的鳳琴了!這,這……夢寐以求的東西竟然藏在這裡!」 蘭兒抱著古琴欣喜若狂,淚水在眼眶中滾動,口中不停的喃喃道:「公子,公子……怎麼會有這種事?」 葉昊天感慨的道:「鳳琴埋沒兩千年,也到了該出世的時候了,只是沒想到會藏在佛門高僧的缽盂裡。怪不得缽盂會在通靈寶玉中呈現出明亮大星的樣子,原來主要是因為有這把鳳琴!」停了片刻他又道:「我不知道貴派掌門是怎麼得到它的,也想不通為何他們有了鳳琴卻從不令其現身江湖。看來可能是佛宗不喜歡風花雪月,或者是他們以寧靜為本,不願多生事端吧。」 蘭兒很是興奮,白玉般的面頰上泛起一層紅暈,就像正在綻放著的嬌艷的玫瑰,好半天才道:「我以後每天早晚彈給公子聽,不知你是否喜歡?」 葉昊天大笑道:「當然喜歡,我還盼著每時每刻不停的聽你彈奏呢。能夠聽你彈琴是我三生修來的福氣。」 蘭兒聽在心裡很是受用,美眸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一時之間柔情無限,彷彿到了萬紫千紅的春天,微風拂面,神清氣爽。 葉昊天也在享受這分安詳溫暖的感覺。過了一會兒,他忽然開口道:「你剛才彈的《高山流水》煞是好聽,令人有心曠神怡之感,不知道貴門音樂中這樣賞心悅目的曲子還有多少?前些日子我們編創了幾曲殺伐之音,效果很好。但我覺得還有必要選幾支令人心曠神怡的曲子,一則可以留著自己欣賞,二則可以抵禦別人的殺伐之音。」 蘭兒沉思了一會兒道:「師傅當年教琴的時候,除了沒告訴我本派是一脈單傳以及我是唯一的正宗傳人之外,其餘的傳承經歷都跟我講起過。我們『樂』派始於聖人傳下的詩經三百首的曲譜和幾大琴操,經過數十代的潛心研究,已經創造了很多新的曲子。歷史上很多著名的琴師都是我派的傳人,包括司馬相如、蔡邕、嵇康、趙耶利等等,傳下的曲子則有《廣陵散》、《平沙落雁》、《胡笳十八拍》、《漢宮秋月》 等數百首。有些曲子雖然也有些幽怨殺伐的味道,但還算符合聖人所說的中庸之道,所以久聽之下也不會傷及內臟。若說特別令人心曠神怡的曲子,還應該說是賀若弼的《清夜吟》、薛易簡的《別鶴》、郭楚望的《瀟湘水雲》和毛敏仲的《漁歌》。」 葉昊天聽了不覺一振,道:「你且運起十成功力彈奏《漁歌》,看看能不能抵得住我吹奏的《考盤》。千萬小心,不行的時候不要勉強,我會時刻注意你神色的變化。」 蘭兒面色凝重的將十指搭在古琴上,看了葉昊天一眼道:「我準備好了,公子請開始吧。」 葉昊天凝聚了兩成功力,緩緩吹起了《考盤》,笛音幽怨,愁腸百結,使人聽了彷彿到了木葉蕭蕭的晚秋。 蘭兒收攝心神不疾不徐的彈起了《漁歌》,河水洋洋,櫓歌矣乃,隱隱現於指下,令人有心曠神怡之感,不覺有山林之想。兩種音樂交織在一起,《漁歌》之音明顯在《考盤》之上,居高臨下將笛音的幽怨之情消弭得無影無蹤。 葉昊天將功力提高到四成,兩種樂音漸漸持平;提高到五成的時候,笛音就佔據了上風。於是他停了下來,驚奇的對蘭兒道:「《漁歌》一曲竟然能夠抵擋得住殺伐之音,很是難得。想來你說的另外幾首曲子應該也有這種效果。」 蘭兒點點頭,有些遺憾的道:「可惜《漁歌》還是稍微弱了點兒,我在想是否能借鑒《紫雲曲》中的某些音節,將《漁歌》稍作改進,說不定能夠更好些。」 葉昊天鼓掌道:「蘭兒果然聰明,每一種功法修到了極至,都需要不斷創新,如果只是將別人的東西拿來,永遠不能達到大師的境界。我們一起來研究一下。」 兩人仔細琢磨了好大一會兒,刪除了一些不夠緊湊的地方,加了一些仙音進去,經過反覆推敲,不斷測試,最後終於將《漁歌》改編一新。 蘭兒再度操琴彈奏起來,這次葉昊天用了七成功力吹奏龍笛才能與琴音持平,用了八成功力仍沒能將琴音徹底壓制下去。兩種樂音起伏不定,進退之間無不暗合兵法之道。 當樂音停下來時,蘭兒感慨的道:「謝謝公子,如今的《漁歌》再不是凡間音樂了,它已經脫胎換骨成了仙音。不過如果沒有凡間音樂的基礎,我想仙音也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 葉昊天點頭讚許,說道:「以後有空我們再多揣摩幾首好聽的曲子,希望能給人間留下點兒東西。」他看看四周,忽然發出一聲驚呼:「哎呀,我們這是到哪兒了?」 此時天際飛帆還在緩緩的前行,當初投入的天青石的能量早已耗盡了。放眼望去,漫天星星組合成各式各樣的形狀,有的如巨蟹,有的如獅子,有的如飛馬,有的如銀瓶,端得是千奇百怪,奇妙莫測。不過每顆星星都離他們很遠很遠。 葉昊天感歎道:「可惜我們有要事待辦,要不然現在就可以到壤息星或者別的地方去看看。當前要做的事有兩件,首先是將缽盂放回九華山肉身大殿,其次是回京參加八王爺的王府大宴。」說著他將龜鏡取出來,調好回去的航線,又在能量室中投入了一顆天青石。眼見天際飛帆驟然加速,他能做的只是一邊靜靜的欣賞漫天閃爍的星斗,一邊等待接下來的九華山故地重遊了。 正文 第四十章 九華淨土知何處 道成肉身始見真 九華山很快到了,葉昊天和蘭兒收起天際飛帆,按下雲頭落在山腳空曠無人的地方。 蘭兒望著一個又一個高高的山峰,有點兒為難的道:「我雖然是九華派的弟子,卻不知道肉身寶殿的確切位置,只聽說是在一個被陣法和密咒封閉的神秘的山洞裡。」 葉昊天笑道:「不用怕,我們有進出肉身寶殿的指向明燈,就是你師伯交託給我、你剛才察看過的『地藏神珠』。一切玄機都可以在那裡找到答案。你再找找看,神珠中應該有出入肉身寶殿的法門。」 蘭兒再一次將佛珠托在眼前,放出元神入內尋找。沒多久,她從儲藏舍利子的小室中找到一隻尺許大的圓圓的銅鈸,光潔的鈸面上刻著一圈圈成千上萬的小字,開頭是「九華掌門須知」,後面有「門派來源」,「歷代掌門的名字」,「九華派的基本修行法則」,「注意事項」等等,最後是「掌門圓寂前後的安排」,其中講了肉身寶殿。她大致看了一下,然後將銅鈸遞給了葉昊天。 葉昊天接過銅鈸看時,但見上面寫道:「肉身寶殿,位於神光嶺『護國肉身寶塔』正後方五百丈外的山洞中,洞口兩側刻有一副對聯:『福被人物無窮盡,慧同日月常瞻依』。其中的『慧』字可以轉動,左轉八圈右轉十三圈可以開啟洞門。洞口有師尊地藏王菩薩和歷代掌門所加的十八道『九華淨土咒』,非菩薩化身或佛心五倍於神丹的仙界之人無法入內。另外還有十道陣法統稱為『地藏十輪陣』,更可以杜絕一切野獸、妖魔進入,入陣之法如下……」葉昊天花了好大一陣兒工夫才把入陣的方法讀完,不禁感歎道:「肉身寶殿的防護如此嚴密,不知道裡面隱藏著什麼佛門秘辛。」 蘭兒望著遠處的山巔道:「我也不清楚,或許看了才能知道吧。請跟我來,我知道神光嶺的位置。」說著不急不緩的沿著山道行去,一邊走一邊介紹肉身殿的來歷:「我們要去的肉身寶殿應該是秘而不宣的九華聖地。公子知道嗎?九華山有三個對外公開的肉身殿,其中一個舉世聞名,那就是金喬覺祖師的肉身殿。」 葉昊天接口道:「我聽說過金喬覺這個人的事跡。史書上說,他是新羅國王金氏近族,其人『項聳奇骨,軀長七尺,而力倍百夫』,『心慈而貌惡,穎悟天然』。二十四歲時,削髮為僧,攜白犬『善聽』,從新羅國航海來華。抵江南,卸舟登陸,經南陵等地到達九華山,在此苦修七十餘年。唐貞元十年,金喬覺九十九歲,忽召眾徒告別,趺跏圓寂。相傳其時『山鳴石隕,扣釧嘶嘎,群鳥哀啼,地出火光』。其肉身置函中經三年,仍『顏色如生,兜羅手軟,羅節有聲,如撼金鎖』。眾佛徒根據《大乘大集地藏十輪經》語:菩薩『安忍如大地,靜慮可秘藏』。認定他就是地藏菩薩的化身。為他建造了一座石塔,名為『護國肉身寶塔』,將他的肉身供於石塔中,尊為『金地藏』,嗣後配以殿宇,稱肉身殿。」 蘭兒很是佩服的道:「公子知道得真多。我以前很少來這裡,今天既然來了,不妨去看看這座世人皆知的對外開放的肉身殿。」 兩人一邊說一邊沿山道上行,不覺來到神光嶺頭。但見周圍古木參天,濃蔭蔽空。一座數十丈高的殿宇拔地而起,紅牆森嚴,巍峨雄壯。殿前有八十一級台階。站在台階之下,抬頭仰望,可見南門廳上方有兩塊橫額。上額書「肉身殿」三字;下額書「東南第一山」五字。 肉身殿不愧為佛門聖地,此刻殿門大開,進香之人絡繹不絕。善男信女聚集成群,有的多達百人,都是一步一磕頭的向著肉身殿緩緩行去。 葉昊天拾級而上,很快來至殿前,見四周雕樑畫棟,飾以仙鶴、麋鹿、牡丹等珍禽異卉,鮮艷奪目。殿宇面闊三間,進深六丈,地平鋪漢白玉石。中央為六尺高的漢白玉塔基,上矗七層八方木質寶塔一座,高六丈。木塔的每層八面背有佛龕,每龕均供奉金地藏金色坐像,共五十六尊,大小不一。塔基四角有回柱頂梁。塔內為傳說中的金地藏肉身所在的三級石塔。木塔東西兩側分塑十殿閻羅參拜地藏站像,金碧輝煌,很是莊嚴。 蘭兒驚歎道:「殿內有塔,世所罕見。公子你來看,這邊柱子上的題詩真好,『神塔輝千古,真身鎮佛門』,嗯,說的很貼切。」 葉昊天一邊連聲讚歎,一邊留神四周的動靜。他發現殿中的和尚要麼愁眉苦臉的低頭誦經,一副說不出多麼受苦受難的樣子;要麼神采飛揚的左顧右盼,像俗家子弟一樣心浮氣躁。另外還有一個年長的和尚正面目陰冷的注視著進香遊覽的百姓。 他和蘭兒像周圍的百姓一樣在殿中虔誠的進了幾炷香,然後從肉身殿的後門走了出去。走出近百丈,看看四處無人,他面色憂鬱心情沉重的道:「九華山已經完全被妖孽盤踞,希望真正的肉身寶殿不要被其破壞。」 蘭兒也有些擔心,不覺朝肉身殿後五百丈外的地方望去,入目卻是一片茂密的松林,林後是數十丈高的懸崖峭壁。要想找到真正的肉身寶殿的洞口,必須穿過那片樹林。 葉昊天忽然放下心來,有了這片樹林的保護,肉身寶殿應該不會被損壞,自己也可以跟蘭兒悄悄進入那裡,而不用擔心需要應付連闖九陰教數關的麻煩。 他牽著蘭兒的玉手走入了樹林,一直走了近百丈,忽然發現前面的松樹驟然增粗了兩倍,高可參天,井然有序,彷彿是一個極高深的陣法的樣子。他站在那裡靜靜的看了一會兒,想著銅鈸上所說的「地藏十輪陣」,不知道這是不是陣法的第一重。有了龜鏡的幫助,他並不擔心自己會失陷於陣法之中,於是按照銅鈸上所說的入陣方法一步步向前走去。 大約走了盞茶工夫,兩人來到懸崖邊,一眼就看到了那副對聯「福被人物無窮盡,慧同日月常瞻依」。每一個字都從石面上突起來,就像一個個的石紐一樣。 葉昊天走近前去,雙手握住對聯中的「慧」字,依照銅鈸上說的,左轉八圈右轉十三圈,然後走開數步靜觀其變。就聽「吱呀呀」的聲音不斷傳來,光滑的石壁上忽然現出一個深深的洞府。洞口伏著八隻石獅子,隱隱然又是一道陣法了。 他拉著蘭兒一路行去,小心的通過八隻石獅子組成的獅子陣,又通過了天龍陣、修羅陣,羅漢陣、金剛陣等八重大陣,最後眼前豁然開朗,來到一個綠草如茵、鮮花盛開的地方,蝴蝶在身邊飛舞,百靈在輕輕歌唱,清風徐來,陽光明媚,既沒有丘陵、坑坎、荊棘、沙礫,也沒有淒風、冷雨、嚴霜、寒冰。 兩個人不覺看得呆住了。良久之後,蘭兒才歎了一口氣,夢囈般的道:「這就是極樂世界了嗎?」 葉昊天望著遠處一座高入雲端的大殿,強自收攝心神,道:「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極樂世界,卻知道這是九華淨土的所在。」 蘭兒疑惑的問道:「淨土不是在西方嗎?怎麼九華山也有淨土?」 葉昊天搖搖頭道:「佛教淨土宗有三部正經,《觀無量壽佛經》、《無量壽經》和《阿彌陀經》,裡面講述了淨土的由來。淨土是由菩薩以無比的熱情、無畏的勇氣和廣大的悲心開闢出來的一片『永無眾苦、諸難、惡趣、魔惱』的地方。有一方菩薩就有一方淨土,十方法界之內,有著十方的諸佛淨土,所以淨土不知道有多少。最著名的淨土是釋迦牟尼佛的靈山淨土,也就是人們常說的西方極樂世界;其次有藥師佛的琉璃淨土;阿悶佛的妙喜淨土;彌勒佛的兜率天內院淨土等等。我們現在到的應該是地藏菩薩五大分身之一開闢的九華淨土了。」 蘭兒滿心歡喜的道:「我好喜歡這裡。真盼望日後等公子功力大成時,我們也能開闢一方這樣的淨土!」 葉昊天卻面色凝重的道:「開闢一方淨土容易,將整個世界變為淨土就難了。地藏菩薩發下『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宏願,端的是令人佩服。我們儒家也有自己心目中的淨土,只不過稱呼不同而已,我們將其稱為『大同世界』。淨土與『大同世界』雖然有一些不同,但也有很多是相通的,都要有和平寧靜的心態、眾生平等的願望,衣食無憂,遠離愁苦……」 蘭兒聽他這樣講來,更加佩服他的博學和愛心,指著遠方的大殿道:「我們去那裡看看!希望能親耳聆聽菩薩的教誨。」 葉昊天牽著蘭兒的玉手向前走去,不久來到高高的金碧輝煌的大殿前。正在他猶豫著是叩門而入還是出聲稟報時,忽然聽見殿內有人說話的聲音:「金師兄,你總算回來了。師傅身陷危難之中,您看我們是否應該前去助他一臂之力?」 接著又有一個聲音道:「我一去數年,今日剛從靈山淨土回來。佛祖已經知道師傅受難之事。他說師傅修行之中該當有此磨難,如果能度過這道難關,師傅的『地藏大悲功』就可以從第八十重進入第八十一重的最高境界,以後他就能一次渡化五十萬人了。放心吧,師傅早就煉成了萬劫不壞之身,地心烈火也不能損他分毫。再說以我們現在的功力恐怕還不能在地心烈火中呆足盞茶工夫,去了也不能渡化幾個惡鬼。」 先前之人又道:「眼見師傅受難,不去幫忙總覺得心裡不安。」 後來說話的人又道:「勝瑜師弟,修行這麼多年你還沒堪破生死劫難嗎?師傅發下的宏願就是要歷盡萬難,普渡眾生,這次磨難對他老人家來說實在是一件很平常的事,而且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被呼為師弟的人又道:「謝師兄點化,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我眼看修成菩薩身了;壞消息是在師兄離開的時候我試著到山前看了看,卻發現整個九華山妖氣瀰漫,滿地狼藉,實在不像樣子。這幾天我一直很想出手卻又怕功力不足。真後悔當年的修行只求煉心未求煉丹,到如今佛心五十倍於神丹,卻不能斬妖伏魔,竟然只能躲在重重陣法和密咒保護的淨土之中,眼睜睜看著妖人在外面肆虐,心裡別提多麼難受。」 被呼為金師兄的人安慰他道:「不要急,修成菩薩身後你的功力會增長很多。前幾日佛祖在靈山召集開佛宗秘會,參加的都是佛宗排名千名之內的菩薩、羅漢,愚兄有幸添陪末座。提起當前的妖氣瀰漫,佛祖言道:『我曾掐指算過,此番妖氛來自天奎星系,應該與神仙排行榜上目前排在第三位的『真神』有莫大的關係,現在天界眾神正在設法查證『真神』的真實身份,無奈天奎星有數十億人口,分別居住在幾十萬顆星球上,『真神』又隱藏得極其嚴密,一時難以查出。』」說到這裡他忽然輕「咦」一聲,道:「奇怪,怎麼會有仙道之人來此?」 葉昊天聞言心下略有不安,連忙在門上拍了兩記,高聲道:「啟稟前輩,弟子葉昊天和朱蘭兒有要事求見。」 門內很快現出一位老僧,項聳奇骨,軀長七尺,面目慈祥,跟先前所見的金地藏的塑像竟然有幾分相似。葉昊天想起殿中有人被呼作金師兄,心下明白,面前站著的恐怕就是金喬覺本人了。於是他連忙走上前施禮。蘭兒更是雙膝跪倒大禮參拜,口中叫道:「祖師在上,弟子朱蘭兒拜見您了。」 老僧似乎已經好久沒有面對面的接受別人參拜,一時沒能反應過來,愣了一下之後急忙招呼蘭兒起來,說道:「眾生無高低貴賤之分,無需如此。老衲金喬覺,不知兩位施主來自何方?來此有何貴幹?」 葉昊天謙恭的道:「弟子出身於青城派;蘭兒正是九華派的門下。我們受九華掌門浩寂神僧之托,將他的缽盂送至此處,請前輩指點如何安放。」說著將缽盂捧在手中。 金喬覺伸手將缽盂接了過去,神目如電掃視了缽盂一眼,然後笑道:「好,好,肉身寶殿又多了一位金身菩薩,兩位請跟我來。」說著往大殿深處走去。 葉昊天和蘭兒邁步入內,迎面看到兩尊佛像,一個是釋迦牟尼佛尊,一個是地藏王菩薩,然後是兩旁端坐著的十三尊真身,其中的一個正面帶微笑向他們招手,其餘的真身卻全都如泥塑木雕一樣端坐不動。 招手之人自我介紹道:「貧僧勝瑜,歡迎兩位仙長來此。」 葉昊天和蘭兒連忙上前見禮,不知道他既然能說話怎麼還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禮畢之後,金喬覺給兩人介紹其餘的諸位真身,道:「這些都是我的師弟,分別是道明、宗杲、海玉、無瑕、大興、慈明、仁義、明淨……。他們都已經成就真身,不久就能修成菩薩身了。」他一邊說一邊將缽盂中的骨灰倒在佛祖面前放著的一個淨壇裡,然後取了些菩提聖水倒了進去,接著將雙手伸進淨壇裡捏個不停。 葉昊天看不見他的手法動作,只能看見淨壇中放出耀眼的白光。此時金喬覺身上的袈裟已經鼓漲開來,一雙手臂變作近乎透明的顏色,十指連動不停,口中唸唸有詞。他念的極其快速,葉昊天凝神細聽也聽不清楚。 過了好大一會兒,金喬覺收回雙手,從淨壇中捧出一尊尺許大小的塑像來,又灑了些金粉在上面,然後低喝一聲道:「咄,金身已成,元神還不移入,更待何時?」 話音未落,一道灰色的身影從缽盂中飄起,飛速進入小小的金身中。片刻之間,金身動了起來,對著金喬覺施禮道:「謝謝師兄成全。」然後又對著葉昊天道:「謝謝小施主的幫助。」 金喬覺對金身吩咐道:「從此之後,你就在此潛修,元神不得逸出金身,直到大成之日方可以出來,否則將會前功盡棄。大約三百年後,你的金身就會跟諸位師兄一樣大了, 然後可以像他們一樣繼續修行,再用五百年或者一千年的工夫或許會修成菩薩之身,成為真正的可以化身千萬的菩薩了。我也是這樣一步步走過來的,你看勝瑜師兄也即將成功了。」 葉昊天這才明白過來,那些真身原來是佛宗修成菩薩之前的一個過渡階段。佛宗可以經過百年清修先將凡軀化作真身,然後再經過五百年潛修成就菩薩身,在此之間不能受到一點干擾,所以才躲在這樣受到重重保護的淨土中來修行。 他望著那些真身感覺好生神秘,不覺盯著他們的眼睛多看了幾眼,隱約之間似乎看到了什麼,眼前彷彿忽然出現了九朵蓮花,心內強烈的震動了一下。他不願放棄這難得的機會,於是對金喬覺道:「前輩,我想在寶殿中靜坐片刻,求前輩成全。」 金喬覺望了他一眼,十分訝異的道:「施主慧根深厚,跟我們佛宗有緣啊,你只管安心靜坐,成就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葉昊天對著蘭兒笑了笑,然後盤膝坐在殿中的蒲團上,將心靈進入寧靜平和的狀態,想著儒家「仁功」中的「愛」、「生」的法則,由「愛」入佛,由「生」悟佛,彷彿自己也成了那些真身中的一員,無怨無恨,無憂無慮,生機勃勃,佛心飛進。他又施展開「仁功」中「通」的功夫,將自己跟諸位真身的內心完全溝通交融在一起,相互切磋,互相促進,片刻之間他明白了很多東西,不但明白了佛宗的教義和修行原理,還知道了很多佛宗的秘聞,比如除了剛才所知道的人身有凡身、真身、菩薩身之外,其上還有佛身。其下還有泥身、妖身、鬼身等。他的神思像泉水一樣流出,又像大江大河一樣滾滾流入,他的佛心在迅速增加中,似乎十三位真身每個人都傳了些佛心給他。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他覺得自己有一種脫胎換骨的感覺,似乎忽然成了修行數百年的老僧,假如繼續修煉下去,同樣可以成就菩薩之身。 蘭兒在旁邊靜靜的看著,眼見他身上漸漸放出光芒,最後籠罩在一團金光中,驚訝得瞳孔放大了兩倍。 金喬覺凝視了好一會兒籠罩在金光中的葉昊天,似乎完全明白了他的來歷;又看了看一直關心注視著葉昊天的如天仙一樣美麗的蘭兒,禁不住連連點頭,感到兩人都是世所罕見的奇才,值得進一步培養引導,說不定能為挽救眼前的浩劫帶來莫大的好處。 大約過了兩個時辰,葉昊天悠悠醒轉,睜眼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向諸位真身拜了幾拜,然後又對著佛祖和地藏王的塑像拜了拜,口中道:「謝佛祖和諸位菩薩成全,弟子終於明白什麼是『佛』,什麼是『菩薩』了。」 金喬覺雙掌合什,既驚訝又高興的道:「真是人間奇跡!你在短短的時間內就贏得了諸位真身的信任,所以每個人才毫無保留的把自己畢生修行的東西傾囊相授。你現在的修為已經不亞於任何一位當世的佛門高僧。你不但成就了真身,還結出了舍利子,已經可以參加我們佛宗的法會了。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給你取個法號,從此之後可以算作我的師弟。」 葉昊天忙上前施禮道:「謝謝前輩成全,我以俗家之身向佛,不知佛祖是否喜歡?」 金喬覺答道:「佛家眼中並無出家與在家的區別,只要有一顆佛心,哪裡修行都是一樣。你的法號不妨就叫做『淨悟』吧。因為你是在淨土之中頓悟的,我將淨土與頓悟聯繫起來,縮減之後就成了『淨悟』。」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然後又道:「從今以後,你不但可以參加佛門高僧的辯論講經,還可以參加百年一次的靈山法會,親耳聆聽佛祖親傳的大乘佛經。你不用擔心別人的看法。真正的菩薩都是大德之士,沒有人會對你不敬。對你有懷疑的只會是修行不足或者墮入魔門的僧人。這樣吧,我給你一件伴我多年的佛磬,如果有人懷疑你的身份,你可以取出佛磬,一擊之下大家就明白了。」說著取出一個佛磬遞過來。 葉昊天接過佛磬看了看,見其端正祥和,隱隱之中佛光四溢,於是道:「師兄,這似乎不是一件普通的佛器啊!」 金喬覺點點頭道:「我跟隨師尊地藏菩薩三千餘年,受師尊之命來此開闢九華山一方淨土。臨來之時,師尊賜給我三件法器,這件佛磬就是其中的一件。如今我已經成就菩薩之身,再有三百年就可以成就佛身了。所以已經用不著此磬,不如送給你做為身入佛門的象徵吧。師尊的化身就在這裡,想來他也會同意的。」 葉昊天抬頭看看地藏菩薩的塑像,發現菩薩依然面帶微笑目視前方,彷彿已然洞悉世間的一切,於是道:「感謝師兄,如此我就不客氣了。」停了一下,他想了想又道:「我曾經見過四大仙音之一的龜磬,不知這只佛磬於龜磬相比威力如何?」 金喬覺口宣佛號道:「應該不相上下,龜磬以殺伐為能,佛磬以救人為務,它們還沒有碰在一起的機會呢。此磬可以驅除心魔,蕩滌邪念,匡扶正義,引人向善。其威力大小關鍵還要看持磬人的佛功修為。」 葉昊天很高興自己有了一件佛門法器,尤其這件法器又是與樂音有關的,看來日後可以使自己和蘭兒的「音功」更加完善。他又問了一些佛門應該注意的事項,然後欲待告辭離開。 出門時,金喬覺忽然道:「師弟,明年六月初六有一場靈山法會,佛祖會親自講解大乘佛經,機會非常難得,希望你也能前去聽聽。此外法會期間還有些佛宗的活動,你去看看也有莫大的好處。」 葉昊天點頭道:「謝謝師兄告知。我一定如期前往,這種增長佛心的學習機會怎能輕易錯過?只是有個問題,我還不知道靈山淨土的位置呢。」 金喬覺笑道:「你已經是佛門高僧了,入定之後自然會知道的。」 葉昊天聞言再次告辭,和蘭兒一起轉身向外走去。 葉昊天和蘭兒抵達京城時已經是臘月二十五的午後。 傍晚的時候,蘭兒又在悉心的撫摸手腕上的玉鐲,然後用紗巾緩緩的擦拭。為了用心呵護玉鐲,她專門花了一下午的時間請教當代的金石大家。有人告訴她古玉有「三忌」、「四畏」,主要是忌油、忌腥 、忌污穢,畏冰、畏火、畏姜水、畏驚氣。所謂「畏驚氣」,是指當佩戴者受驚或不慎,將玉器跌落在地或碰撞於硬物之上,輕則產生裂紋,重則「粉身碎骨」。 葉昊天則取出龜鏡詢問自己的神仙榜排名。龜鏡告訴他:「你的神丹排名為十萬八千,佛心排名為七千三百位,總仙品為六萬五千位。」葉昊天見了很滿意,過去的幾天他不但灌輸了兩百年的神丹,而且在佛心方面有了很大進步,竟然在有著無數高僧菩薩的佛心排行榜中居於七千餘位,無論如何都應該算是一個驚人的成就了。 不過他也明白,神仙排行榜的攀升越到後來越是困難。比如現在他只是增加了兩百年的神丹,排名就提高了一萬多位。然而一旦進入千名之內,說不定前進一個位置都需要數百年的功力。 晚飯的時候,王爺道:「兩天之後就是攝政王府的大宴了。我心裡很是擔心,不知道這次又有哪位大臣不聽話要落個身首異處了。」 葉昊天卻道:「我擔心的倒是皇上可能有麻煩了。攝政王即使不當場逼宮,也會趁機要皇上表態。皇上不管答應還是不答應,以後的日子都更加難熬。」說到這裡他頓了一頓道:「爹,你上次給了我十個人的名字,我已經請人去冒充其中的七個闖入王府伺機行事。不知道還有什麼人跟攝政王走得很近?我想化裝成那人的樣子參加大宴保護皇上和眾位大臣。」 王爺想了想道:「禮部侍郎黃文輝很得攝政王的賞識。這個人才華出眾,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惜人品方面差了很多。竟然不知自持,跟妖人混在一起。想來實在可惜。」 葉昊天點點頭道:「我想知道這人的身世背景和生活習慣,越詳細越好。」 王爺有些為難的道:「這個人的身世背景我是知道一些,生活習慣卻不太瞭解。他是山西人士,十二年前的進士。就住在離此不遠的玄武湖的另一側。」 葉昊天一邊吃飯一邊詢問黃文輝的詳細地址和京中官員的調動情況以及眾位大臣心中在想些什麼。他要盡可能地熟悉京中的情況。 晚飯結束後,他取出龜鏡再度察看王獻臣的情況。王獻臣側身躺在攝政王府的「還魂閣」裡,似乎呈現出神智不醒的樣子,令人十分擔心。看來必須先把王獻臣救出來,實在不能再拖下去了。他接著察看王府的妖氣情況。不知道什麼原因,「還魂閣」周圍的防護比幾天前鬆了很多,而且整個攝政王府的妖氣比先前淡了一半以上。他又察看了一下那七位自己請來的仙人,發現他們已經到了京城,分別住在不同的客店裡。其中南宮鏵和令狐瑾因為是俗家人,所以住在西門附近「悅來客棧」的同一個房間裡。 察看清楚之後,葉昊天叫上蘭兒來到「悅來客棧」前。蘭兒不想見外人,所以先行避入乾坤錦囊裡。 看到葉昊天進來,南宮鏵高興的道:「先生,我們正準備出門查看名單上貪官的動靜,想在明天晚上動手,那樣後天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參加王府大宴了。」 令狐瑾卻呵呵笑道:「我早就想感受一下身為官老爺的威風,這下終於有機會了。」 葉昊天攔住他們道:「那些先放一放。我有一件事很重要,想在今晚就去做了。辦好之後,參加王府大宴就沒了後顧之憂。」 南宮鏵聞言斬釘截鐵的道:「先生有什麼事儘管吩咐,我們的性命都是您救回來的,您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葉昊天趕緊攔住他道:「兄弟不要這麼說,且莫將那些事放在心裡。我想做的是到攝政王府救一個人。這個人不但是我的朋友,而且是一代大儒,對我來說非常重要。我想請兩位幫個忙,去攝政王府每人放幾把火,然後拔腿就走。我自己可以趁亂將那人救出來。」 令狐瑾哈哈笑道:「你淨是教我們搗亂、放火,就不能真刀真槍的拼一下嗎?要不我們選在後天王府大宴時大鬧一場,乾脆將所有妖孽一舉剿滅了吧。」 葉昊天連忙擺手道:「大叔萬萬不可輕心,九陰教的實力深不可測,說不定有神仙榜排名五千之內的妖人親自坐鎮。若是那樣,我們無論如何不是對手。所以千萬不可戀戰,只要能把人救出來,大家的任務就完成了。我剛才仔細算過,今天王府的妖人實力弱了不少,估計他們都在準備兩天後的王府大宴,所以疏於防範了。」 令狐瑾看他神情凝重,不得不收起輕視之心,說道:「好吧,那就放火!放火很容易,我這裡有別人送的十幾顆火器之王鸙R靂堂的雷火珠,若是炸裂開來,兩丈之內都會化為烏有。引發的大火更要費一番工夫才能撲滅。來,每人發三顆,我們去熱鬧熱鬧。」說著小心的取出幾顆大若核桃被牛皮紙包得嚴嚴實實的小球來。 葉昊天拿了兩個,卻不知道如何使用。 令狐瑾解釋道:「雷火珠被包裹著的時候很安全。用的時候將牛皮紙打開,然後拋出去就行了。沒有牛皮紙包裹的雷火珠直接暴露在空氣中,一旦拋出後撞擊到人、房屋或者地面就會爆炸開來。」 葉昊天點點頭,又叮囑了一句:「最好找附近沒有民房的地方下手,別讓火勢蔓延到別的地方。我們走吧,到了之後大家同時動手。你們各自在王府的一個角落裡擲出雷火珠,然後就趕緊離開。剩下的就是我的事了。」 南宮鏵有些擔心的道:「要不我去把其餘幾人找齊了大家一起前去,也好過你一個人單打獨鬥。」 葉昊天搖搖頭道:「現在還沒到決戰的時候。我也是進去搶了人就走,不會戀戰的。要想逃走應該不是太難,難的就是在妖人攔阻之前找到要救的大儒。所以才想到請你們幫忙。」 商量妥當之後,幾個人很快來到攝政王府前。 葉昊天放眼望去,但見夜色籠罩下的王府顯得十分陰森威嚴,一個又一個亭台樓閣修得比皇宮內院還要高大。王府院牆外二十丈內竟然沒有一間民房,看來九陰教為了修建攝政王府拆了很多人的房子。他吩咐南宮鏵去北方,令狐瑾去東方,自己則準備從南方進去。 他一邊等待,一邊再次將龜鏡取出來,查看還魂閣的位置、攝政王府的佈局以及王獻臣的情況。 不一會兒,王府西北角發出驚天巨響,然後是沖天的火光。接著正東方又是兩聲巨響,同樣是火光沖天。王府中的所有人都被驚動了,全都探頭向火光升起的地方看去,然後是亂喊亂叫的聲音:「是天雷嗎?不好了!天兵來了!」「鬼叫什麼?快去救火,死豬!」整個王府頓時亂了起來。 葉昊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還魂閣飛去。眨眼之間落在閣門前,一腳踢碎厚達尺許的門板,人如一陣風飄了進去,瞬間找到側臥在床人事不醒的王獻臣,二話不說,抖手將其收入乾坤錦囊裡。他由於曾經用龜鏡仔細觀察過,所以尋找王獻臣變得異乎尋常的容易,也不用懷疑王獻臣的真假。 這時周圍呼啦一下圍上來數十人,為首的正是蘇家慘禍的罪魁禍首紫幽真君。另外,赤神真君和蒼靈真君也隨後趕過來。 葉昊天不敢動用開天九寶,怕傷了王府中無辜的下人,同時也不想讓開天九寶出現在中原的消息傳揚出去,於是雙掌連連拍出,同時驟然祭起五、六把飛劍。當場就有十餘人倒下,三位真君也踉踉蹌蹌退出七八步。 葉昊天縱身出了還魂閣,見圍著的眾人中沒有高手,很想將他們一舉除掉。可是抬頭看時,見空中正有數十位妖人飛過來,特別是天邊的一道黑雲格外醒目,那雲黑中帶紅,紅得近乎成了紫色,顯然是有功力極高的妖人正在趕過來。 他從《仙界手札》中知道,神仙足下的雲彩都是自己修煉的元氣化生出來的,所以其功力高低和佛心多少可以通過雲彩的厚度和顏色的深淺看出來。佛心多的神仙心志高潔,所以會在腳下形成一朵白雲,可以飛在高高的天空;佛心少的神仙則心志不純,只能在腳下出現一朵有色的雲彩,一般飛在比較低的空中。隨著功力高低的不同,雲彩的顏色也有不同。其中功力低的妖人一般駕黑雲;稍高點兒的可以駕青雲;再高點兒的駕黃雲;一旦出現紅雲,說明妖人的功力很高,在神仙榜上一般居於萬名之內;若是駕紫雲,說明他們的功力已經到了五千名之內;而排行千名之內的神仙腳下的雲彩會自動消失。正在飛來的妖人駕著紅中帶紫的雲彩,功力很可能已經進入神仙榜八千名之內了。所以葉昊天不敢遲疑,騰空而起拚命向遠方飛去。升在空中時,他順勢取出天際飛帆,飛速跳了進去,然後一揮船槳眨眼之間飛出數百里,把所有人都甩在了後面。回頭看時,只有那道紅雲還在隨後追來,不過也越追越遠,盞茶工夫就不見了影子。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巨痛狂悲經盡了,誰來拾當冰涼骨 葉昊天兜了老大一圈,看清後面沒人跟著,才掉轉船頭向雁蕩飛去。 飛帆很快到了雁蕩。剛剛落在雁湖邊,蘭兒就從乾坤錦囊中飄了出來,雙手虛托著王獻臣,面現驚慌之色:「公子,你快看看,他好像沒有呼吸了呢!」 葉昊天聞言吃了一驚,急忙接過王獻臣,飛速來到自己存放易經相關書籍的玉室中,將王獻臣放在厚厚的地毯上。定睛看時,王獻臣雙目緊閉,呼吸全無,彷彿早就死了,然而肌膚紅潤,面帶微笑,又像是睡著了。 葉昊天心下不安,匆匆伸出右手探察王獻臣的脈象。發現他六脈之中只有左側的寸脈還有搏動,雖然良久才搏動一次,卻沉緩有力,不像是氣虧血竭的樣子,反倒像是進入了龜息狀態一般。可是那種龜息跟道家和佛家的龜息又有很大不同。因為道家的龜息一般會更深沉一些,脈搏也更加緩慢,甚至根本就摸不到,即使摸到也往往是尺脈。佛家龜息時則全然沒有脈搏。 這時,另外三位大儒聽見動靜也走了過來。依次上前查看了一遍,全都面現驚疑之色,不知道地毯上躺著的是什麼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葉昊天向三人介紹道:「這就是我剛剛從九陰教手中救出來的春秋派大儒王獻臣,奇怪的是他似乎進入了某種龜息狀態,這種龜息功夫很可能是將氣血、元神全都隱藏在心臟之中,因此才會出現只有左側寸脈依然搏動的現象。不知道這是哪家的功夫。」 聽說這人是大儒王獻臣,朱璨和程守禮都緊張起來,生怕他有什麼不測。只有孔修文面色卻似乎輕鬆了一點兒。他又盯著王獻臣看了半天,最後用十分佩服的口氣道:「沒想到啊!王先生不到六十歲就修成了亞聖第二重的境界!非常難得!老夫花了二十年的工夫才在前些天達到這一步。佩服,佩服啊!」說到這裡,他望著迷惑不解的葉昊天道:「沒事兒,王獻臣正處於從亞聖第二重轉化到第三重的關鍵時期,他這是在潛心修煉之中,千萬不能打擾他,否則就可能前功盡棄了。」 聞言之下,朱璨和程守禮現出驚異的神色,都轉過頭來看著孔修文。 葉昊天聽說王獻臣沒事,心裡放下一塊石頭。當聽到孔修文所說的「亞聖、第二重、第三重」的時候,他覺得好生奇怪,不由得問道:「請問師傅,什麼是亞聖境界?儒家修行也分了很多不同的境界嗎?」 孔修文看著屋子裡站著的眾人,手扶長髯點點頭道:「不錯,儒家修行重在煉心、煉氣和煉神,不但有浩然正氣、浩然正神和氣貫長虹的不同修煉階段,還可以按照功力深淺分為不同的層次,從低到高依次是愚人、凡人、智人、賢人、亞聖和聖人。」 葉昊天聽了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接著問道:「儒家修行的不同層次之間有什麼區別?這些層次是根據道德修養來劃分的嗎?」 孔修文目注房頂,似乎在回想什麼,良久才緩緩說道:「道德修養只是儒家強調的一個方面。儒家修行的基礎是煉心,然後是煉氣,最後才是煉神。這三個方面可以同時修煉,不是像道家一樣將煉精化氣、煉氣化神和煉神還虛嚴格分割開來。儒家修行層級劃分的依據有四點,一是良心的感知程度,二是修煉後心臟紋理的緻密程度,三是心中浩然正氣的積累程度,四是心神的凝固程度。」 葉昊天聽得完全呆住了,彷彿忽然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蘭兒聽得一頭霧水,簡直不知道老先生在說什麼。朱、程二人彷彿若有所思,又都面露疑惑之色。 孔修文從房頂上收回目光,看看眾人又接著道:「儒家的修行並不都是虛的,如果一味的空講道德,那樣恐怕相信的人會越來越少。儒家修行的結果一定要讓別人看得見、摸得著,如此才會有人相信。比如說聖人,什麼是聖人?不是說別人封你為聖人你就是聖人了,聖人是要修煉到一定程度才能產生的。『聖人者,處天地之和,從八風之理,適於世俗之間,無恚嗔之心……以恬愉為務,以自得為功,形體不敝,精神不散,壽可數百歲。』」 聽到這裡,眾人似乎都明白了孔修文所說的大意,又不能全部明白。 朱粲不滿意的插嘴道:「儒家修到聖人才能活數百年,這太少了!仙佛之人都能活成千上萬年,看來我們儒家的功法還不夠完善。」 葉昊天對於聖人活多少歲並不介意。他想的是儒家怎樣才能長存於世的關鍵問題,於是對著孔修文繼續問道:「師傅,記得以前您曾說過:『儒家修煉的結果在外而不在內,所以最終表現為儒功的形式。』現在怎麼又提出煉心成聖的問題來,這其中是否有些矛盾?」 孔修文搖搖頭,面色變得陰晴不定,思前想後過了好半天,最後終於開口道:「有一個關於儒家修行的驚世秘密,已經被我們孔家隱藏兩千年了。今天六位大儒都在這裡,我就把這個秘密講出來,希望大家共同探討一下。」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四面望望,發現大家全都目不轉睛的望著自己,才又接著道:「先祖孔丘臨終之時說了一段話:『哎呀!我錯了!悔之晚矣!內聖外王,心聖乎?身聖乎?孰輕孰重?身心皆重,相得益彰!若上天再給我一年時間,儒家當非止於此也……』後來有人在先祖的書房裡發現了一片短短的刻得非常凌亂的竹簡,上面寫道:『『內聖外王』應該是儒家修行的綱領。儒家的修行必須內外兼顧,既求『內聖』,又求『外王』,其中的『內聖』應該包括『心聖』和『身聖』兩個方面。』這段話的意思就是說儒家修行者應該在身心兩方面都要達到聖人的境界,同時還要為國家百姓立下王者的功勳。這裡所說的『外王』也就是我們以前說的『儒功』。可惜先祖沒能將這段話闡述明白,孔家後人也沒有完全搞清楚。所以傳於世間的儒學就偏離了先祖臨終時追求的方向,內聖的功夫從一開始就被人理解錯了,大家始終以為內聖指的只是『心聖』,『身聖』的概念從來沒有被人提起過。」 葉昊天口中不停地念誦著「內聖外王、心聖、身聖」,過了一會兒終於明白過來,感歎的道:「原來如此!數千年來儒家只宣揚『心聖』和『外王』,然而『心聖』不足以強身健體,『外王』又不能轉化為排山倒海的功力,怪不得那麼多老夫子對我華夏民族立下不朽功勳,卻又一個個手無縛雞之力,可歎!可惜!」 朱粲鼓掌道:「感謝孔先生的細緻講解。看來儒家還有很多工作要做。我們今後應該爭取在兩個方面獲得進展,一是深入挖掘『身聖』方面的修煉方法。二是尋求將『外王』建立的功勳轉化為『身聖』,也就是轉化為『儒家神丹』的方法。其實佛家跟我們很相似,他們重在鍛煉心性,有些人一生都不會結成『佛家神丹』貜晪Q子,但是他們修煉的佛心可以通過交換轉化為神丹,所以在神仙榜上的排名大都居於很高的位置。而我們儒家辛苦修成的『儒功』卻完全被忽略了。這就是天界管理不完善的地方。」 程守禮補充道:「能不能將『儒功』轉化為神丹並不重要,超強的神力不是我們最終追求的目標。我們所要求的只是希望畢生修煉結晶出來的『儒功』能夠得到天界的承認,也就是說應該正確評價我們的修行,然後大幅度地提高我們的仙品!」 葉昊天完全明白儒家面臨的困境,不禁暗下決心要在以後的日子裡多為儒家想想辦法。他對儒家「身聖」的修行很感興趣,於是又問道:「師傅,如何才能修成『身聖』?」 孔修文不住歎息道:「『身聖』的修行功法一直是支離破碎、殘缺不全的,我也說不好,還是等王先生恢復之後大家多探討一下,說不定能有些收穫。」 葉昊天最近剛剛從儒家的「仁功」中獲得莫大的好處,所以對儒家修煉興致勃勃,此時不願放過孔修文,再次問道:「師傅,你說儒家修行層級劃分的依據有四點,後面三點還好理解,第一點是『良心的感知程度』,這是什麼意思?」 孔修文耐心解釋道:「『聖人過多,賢人過少,愚人無過』。聖人感知良心的能力很強,他的眼睛所看、耳朵所聽、鼻子所嗅、口裡所吃所說、身體所作、心裡所想的,只要有不合良心的地方,他就會知道自己錯了,良心受到譴責,所以聖人始終覺得自己過錯很多。賢人過少,愚人無過,他們都認為自己沒有什麼過錯,因為他們良心的感知能力太弱,所以眼、耳、鼻、舌、身、意即使有不合良心的地方,也沒有感覺。這就是聖人和凡夫俗子的區別。」 葉昊天感到自己每跟大儒交談一次思想上都有煥然一新的感覺,看來儒家的發展真的是路漫漫而修遠,值得眾多的儒學志士付出終生的努力去不斷探索。 葉昊天跟眾人探討了好一段時間,最後看著靜靜躺著的王獻臣道:「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醒過來,這樣的龜息一次要多少時間?」 孔修文答道:「這個不好說,少則數十天,多則兩三年,這方面的例子不多,所以很難判斷。」 葉昊天也不急於得到監天尺中蘊藏的功力和佛心。有了隔三差五的灌頂,再加上自己日夜苦修,他的功力已經進展得非常快了。他望著三位大儒道:「我還要回京去辦點兒事,王先生就拜託你們照顧了,他醒來之後就請他住在這間玉室裡。」 朱粲搶著道:「你放心,我們儒家難得出了一個即將修到第三重境界的亞聖,這可是人間至寶啊。我還指望向他學習呢,所以恨不得一天過來看十次。」說完哈哈大笑。 葉昊天和蘭兒笑著回到自己的木屋裡,各自手持一顆地赤珠靜坐練功。地赤珠是僅次於丹心鐵和傳世玉的天下至寶,煉化一顆就能夠增加相當於神人界二十年的功力,所以才能夠價值一千兩百萬神丹幣。不過對於三清天神來說,煉化一顆地赤珠只能增加兩年的功力,所以才沒有出現眾多三清天神前去爭搶的現象。 快到天亮的時候,蘭兒忽然驚喜的叫道:「公子!我進入神界第一重了!剛剛看到泥丸宮中出現了神仙榜,我的神丹排名為兩百四十八萬,佛心排名三萬四千。我好高興啊!」說完縱身撲入葉昊天的懷中。 葉昊天喜出望外,雙臂緊緊的摟著她,道:「你前後灌輸了一千年的神丹,所以才進步這麼快。我現在已經進入了神界第四重的境界,大概再過一段時間,當仙品進入神仙榜五萬名之內時,就可以算作三清天神了。等過完這個年,我們將九江的事交代一下,就可以到天界去暢遊一番了!」 蘭兒既興奮又有些擔心,柔聲道:「公子去哪兒,我就跟到哪兒,我還盼著跟公子去開闢一塊屬於我們自己的王道樂土呢!」 葉昊天呵呵笑道:「我現在要到京城去,你跟我來嗎?」 蘭兒粉拳輕擊他的虎背,嬌笑道:「你說呢?」 兩人在歡聲笑語之中起身出屋,駕起祥雲向京城飛去。他們不敢直接降落在王府中,而是輕輕落在城外人少的地方,然後隨著人流入城。 葉昊天先在玄武湖邊走了一圈,仔細辨認了禮部侍郎黃文輝府地的位置,然後對蘭兒低聲道:「等晚上再來,這人跑不了。」然後又提高了聲音道:「天氣這麼好,我們要不要到哪裡走走?」 蘭兒高興的道:「要啊!秦淮河!夫子廟!那裡一定很熱鬧,年前年後都有廟會,我以前去過一次,別提多熱鬧了!」 葉昊天看她十分興奮的樣子,於是道:「好,就去那裡逛逛!」 夫子廟很快到了,果然是人山人海熱鬧非凡。兩人在人群中穿來走去,買了無數的小玩意兒,品嚐了多種精緻的點心,最後才邁步離開熱鬧的夫子廟向著寧靜的秦淮河邊走去。 走到熱鬧的街市盡頭,葉昊天發現路邊聚集著一群人,每個人都靜靜的站在那裡,低著頭不知道看些什麼。那分寧靜跟別處的喧鬧形成鮮明的對比。 蘭兒很是好奇,拉著葉昊天拚命往裡擠。進去之後才看見是有人正在作畫。那人衣不遮體,手足皆廢,雙耳俱無,正趴在地上口含一支毛筆慢慢畫著。他的面前攤開一張宣紙,紙上已經現出一條彎彎的河流,幾樹盛開的桃花,兩隻鸚鵡,一輪明月,端的是意境高雅,工筆端莊。他身邊還擺著一隻破了一角兒的空碗。 眾人鴉雀無聲,全都定定的看著他作畫。過了好一會兒,一幅《春江花月夜》終於完成了,眾人一片歡騰。葉昊天卻連連歎息,面前這人絕不是普通人物,不知道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 這時,有人將畫取走,又將新的宣紙鋪在地上,然後在畫師身前的空碗裡放了點碎銀子和一塊兒糕點。 畫師終於將頭抬了起來,目注那人露出感謝之意。 葉昊天赫然發現,畫師竟然是幾年不見的殷東平!不禁大吃一驚,猛的撲了過去,一把抱住殷東平,眼淚嘩嘩的流下來,口中呼道:「殷兄,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會這樣?」 殷東平劇然抬頭看著抱住自己的人,卻發現這人並不認識。他隱約聽見來人叫自己「殷兄」,奇怪這人怎麼知道自己姓殷,於是心中一顫,無法自抑的望著葉昊天「啊啊」叫了兩聲。 葉昊天定睛看去,發現殷東平的舌頭竟然也被人割去了,禁不住心如刀絞,淚水止不住的流下來,怎麼也想不明白當年風華正茂、才華驚人的殷東平竟然落到了這種地步。 這時旁邊有人叫道:「哎,你壓壞我的宣紙了!哎,你這人怎麼回事?」 葉昊天回頭看時,發現周圍數十人都在看著自己,心下明白此地不是講話之處,於是抱起殷東平就走,圍觀之人全都被他盛怒之下發出的罡氣震出一丈開外。 他抱著殷東平向夫子廟人最多的地方走去,後面跟著一大群人。等他改換了面貌從人群中出來的時候,手上抱著的殷東平已經不見了。直到回到王府內宅,他才將殷東平從乾坤錦囊中抱了出來,扶著坐在桌旁的椅子上。蘭兒連忙去取些茶水點心來。 殷東平一直迷惑的看著葉昊天,不知道他是什麼人,更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葉昊天取出自己在岳麓書院讀書時用過的面具戴上,然後在桌上鋪了張白紙,眼含淚水揮筆寫道:「殷兄,我是李昊啊!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殷東平看著他戴上面具的樣子,又看看紙上的字跡,忽然一頭從椅子上摔了下去。葉昊天伸手將他接住,再看之時,殷東平涕淚交流,口中「嗚嗚啊啊」想說又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一會兒,葉昊天抱起殷東平放在床上,上前察看他的傷勢,發現他的手足筋脈都已經斷了,骨骼還算完好,耳朵齊根兒沒了,舌頭還剩下一點點。不知道是什麼人下的毒手,竟然如此殘忍。他看完站起身,在屋子裡來回走個不停。 蘭兒站在桌旁靜靜的看著他,知道他正在思考救治的方法。 殷東平慢慢止住哭泣,也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不知道他怎麼安排自己。 葉昊天想了一會兒,走到桌旁揮筆寫了幾個字,然後拿給殷東平看。 殷東平望見紙上寫道:「殷兄,我想給你治療一下,但沒有十足的把握,不知道你是否願意?」 他不知道葉昊天會怎麼治療自己,只覺得有人關心就已經足夠了,治得再壞又能壞到哪裡去?於是毅然點點頭。 葉昊天看他點頭,探手取出一顆自己煉製的祖州升仙丹來,對著殷東平道:「殷兄,請張開嘴來。」說完才想起,殷東平的耳朵已經沒了,可能聽不見自己說話的聲音。 殷東平卻從他的動作和口型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於是張口將丹藥吞了下去。丹藥入腹但覺一股溫熱之感從丹田升起,漸漸散佈於四肢百骸,沒多久身上似乎充滿了力氣,連耳朵聽到的聲音也一下子清晰起來。 葉昊天靜靜的看著他,發現他的面色逐漸由蒼白轉為紅潤,眼睛也驟然增添了很多神采,知道升仙丹發揮了作用,他的氣血增強了很多,甚至連仙基都已經築成了。 隨後他抬起殷東平的右手仔細看了看,發現筋脈斷了的地方位於上臂近乎肩胛的部位,所以整個手臂都無法運動。看清之後他對著殷東平提高了聲音道:「我給你接筋續脈,有點兒痛,殷兄忍著點兒。」 殷東平激動地點點頭,因為他感到入耳的聲音很響,知道自己的聽覺已經恢復了,所以對葉昊天充滿了希望。 葉昊天伸出食指運氣如刀,先將腐爛結痂的肌肉筋脈全部切掉,然後放出神識仔細核對每一條經脈,將每條經脈全部對正,又把肌肉也一條條對齊,最後一手扶住肩胛,一手端著下臂,運起十成的春風化雨大法,眼見筋肉和血脈的斷端拚命地生長,很快凝合在一起,接著氣血慢慢恢復了運行,最後連原來萎縮的肌肉也漸漸豐盈起來。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葉昊天滿意地停下手來,示意殷東平試試看。 殷東平半信半疑的抬抬手,發現手臂竟然真的抬了起來!他激動得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心意,只是單掌豎起放在胸前,像老僧禮佛一樣,淚水再度流了下來。 接著葉昊天又依次修復了殷東平的左臂和下肢,最後卻看著殷東平沒了的耳朵和舌頭禁不住搖了搖頭。他現在的功力還沒能達到完全無中生有的地步,若是自己的肢體少一截或許勉強可以生出,但對於別人的肢體殘缺卻仍然無能為力。他想了一會兒,安慰殷東平道:「耳朵和舌頭的恢復也有辦法,不過現在不行,可能還要靠你自己努力。」 治到這種地步,殷東平已經非常高興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還有這一天,所以先站起身來在屋子裡走了幾步,抖了抖只有夢中才有的雙臂,過了好一會兒才能肯定這一切都是真的,然後緊走幾步撲通跪倒給葉昊天磕頭。 葉昊天急忙將他扶起來,請他坐在桌旁的椅子上,自己則坐在另一邊。 蘭兒上前倒了兩杯茶,然後靜靜的坐在葉昊天身邊,想知道究竟是誰把他傷成這樣。 殷東平一口將茶喝乾,接著提起毛筆奮筆疾書起來。 葉昊天和蘭兒屏住呼吸看著殷東平落筆,但見他筆走游龍,一行行如潑墨一樣灑在長長的紙上。 但見紙上寫道:「當年兄弟離開岳麓書院之後,我潛心攻書,廢寢忘食,期待能在大比之時金榜題名。科舉那年我提前一個月就到了京城,以為可以免除匆匆趕考的車馬勞頓之苦。在京城的時候我也讀書不輟,準備把可能考到的東西重新溫習一遍。臨考試的前幾天,我忽然遇到一個問題,想來想去想不出正確的答案,手頭也沒有所需要的書,所以不得不四處尋找。有個京中做官的同鄉介紹我到國子監的圖書室去,說是那裡的書最多,保證能夠查到。 我拿著他寫的條子就去了。管書的人還算好說話,見了條子就讓我進去,說是隨便我愛看多久看多久,哪怕是三天三夜也沒關係,只要別損壞了書就行。 國子監的圖書真多,我找了一排又一排書架,最後終於找到了要找的東西,就站在書架之間看起書來。我這人一看書就入迷,那天也是一樣,不知不覺天已經很晚了,圖書室中靜悄悄的,似乎除我之外沒有一個人。 隱約之中聽見外面有人說:『太師,怎麼這麼晚還來啊?您老已經是朝廷三公了還這麼用功,真是讀書人的楷模啊。』 然後有人答道:『嗯,一天不讀書,渾身不舒服,沒辦法,多年養成的毛病了。』 我當時也感到好生佩服,不過很快就沉浸在書裡,忘記了周圍的一切。看著看著,不覺天漸漸黑了。耳邊經常傳來一個人自言自語的聲音:『奇怪!找了這麼多年都找不到,到底藏在哪裡呢?』『伊布谷跟夏桀是親兄弟,他臨死之前曾經來過中原,理應留下點兒蛛絲馬跡。』『紙書是不可能了,羊皮紙也翻遍了,竹簡也都一個個仔細看過了,還有可能藏在哪裡呢?』 然後是那人的腳步聲,翻書聲,甚至夾雜著撕書的聲音,一邊兒撕一邊兒罵:『該死的伊布谷,你到底把萬滅王鼎藏在哪裡?』 我聽他撕書實在忍不住了,生怕自己受到連累,到時無法向管書之人交代,於是從書架後走出來道:『先生,請您愛護書籍,這些都是稀世珍品,弄壞一本兒就少一本啊。您在找什麼呢?或許我可以幫您想想辦法。』說完之後才忽然想起前面有人曾經叫過『太師』,難道眼前這人竟然是朝廷三公之一的太師嗎?太師怎麼會有這種德行? 那人衣著華貴,氣勢不凡,見我從書架後走出來,彷彿被我嚇了一跳,面色變了幾變,最後滿臉堆笑道:『呵呵 ,是我錯了,一時心急,翻書太快,竟然撕壞了兩頁,回頭我再補上。我在找夏朝滅亡的原因,研究這個問題對今後朝廷的變法有好處。史書上說夏桀為人暴虐所以導致夏朝滅亡,我卻聽說還有別的原因,所以過來查查。可惜關於夏朝的記載實在太少了,我翻遍了所有的紙張、羊皮和竹簡都沒找到,年輕人,你幫我想想看,還有可能記錄在哪裡呢?』 我看他態度誠懇、為國忠心,就指點他道:『我知道有些文字是記錄在龜甲上的。你去找找當時留下的鱉甲、獸骨,或許可以找到點兒有用的信息。』 那人現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高興的道:『哎呀,真沒想起來!嗯,我有辦法了。今日已晚,明天再說吧。年輕人,跟我走,我請你吃飯,要好好謝謝你!』說到『好好謝謝』的時候,他的語氣加重了很多。 我連連擺手,道:『不用了,區區小事,何足掛齒,我也該回去了。』 那人死活不依,道:『你的一句話讓我節省了很多年的時間,不謝你怎麼都過意不去!』一邊說一邊拉著我往前走,他的手勁很大,我無法掙脫只好跟他去了。一直走到秦淮河邊一個陰暗的角落裡,那人忽然面露猙獰之色,抓住我左臂的手陡然發力。我覺得一陣鑽心的劇痛傳來,低頭看時手臂上的肌肉筋脈全都斷了!我的一隻手就這麼被他廢了! 我當時又驚又怒,張口欲罵,忽然一道寒光閃過,口中又是一陣劇痛,滿口的鮮血噴湧而出,過了片刻才知道舌頭也被人割了去,整個人痛得幾乎暈了過去。 那人還不肯罷手,又捏斷了我右臂和下肢的筋脈,然後才冷笑著道:『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吧。什麼地方不好去,偏偏跑到那裡去翻書;什麼時候不好去,偏偏跟我去的是同一個時間;同一個時間也倒罷了,你還偏偏躲在陰暗的書架後面;躲在書架後面也就算了,你卻偏偏出來讓我看見,這不是找死嗎?』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然後道:『我這人不喜歡殺人,只喜歡看著人受罪的樣子。看起來你也是有才華的年輕人,秦淮河邊正是你最好的歸宿。我要讓你眼看著無邊的風月體會自身肢體的殘缺,聞著飄溢的美食香味無法品嚐得到,有口無法說話,沒耳更聽不見聲音。那種滋味我想想就覺得很痛快!』說到這裡他又飛劍割去了我的雙耳,卻將我的舌頭、耳朵和四肢都止了血,不想讓我驟然死去。 我那時又痛又恨,後來就昏迷過去了,醒來之後就成了這個樣子。我知道自己這樣還不如死了,於是自殺了好幾次。沒有四肢自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兩次好不容易爬到河邊,眼看就要滾進水裡,卻又被人救了回來。那些人救我主要是不想讓我污了秦淮河的河水。 死了幾次沒死成,我就苟延殘喘活了下來。 有一天,我爬到一個賣畫的人旁邊,趁他不注意口含畫筆在他的畫上加了幾筆。他發現後抬手想打我,看看畫又停了下來。後來就讓我幫他作畫,再後來他自己不畫了,就把我推出來,自己裝成普通人的樣子,幫我招攬生意。那人就是你所看到的在我面前鋪下宣紙的人。其實賺到的錢最後都是他的,他只要給我點吃喝的東西,讓我不死就行了。」寫到這裡他終於寫完了,擱筆在旁,連連搖頭,一副不堪回首的樣子。 葉昊天和蘭兒一直靜靜的看著。蘭兒想著他受苦的樣子,好生難過,於是安慰他道:「殷大哥,災難都已經過去了,以後你還能復原的。」 葉昊天在殷東平奮筆疾書的時候已經想好了進一步治療的方案,此時從乾坤錦囊中取出一本書來,遞給對方道:「殷兄,我給你想到了徹底恢復的方法。你拿好這本書。這書是一個叫石泰的仙人給我的,我現在把它送給你。石泰是北宋末南宋初期的人,師從張伯端學習金丹大道,是南宗第二代傳人,世稱『南五祖』之二。 石泰常行醫救人,不圖報答,只要求受治者種植杏樹一棵,後來他屋子前後的杏樹成了方圓數里的杏林。他修煉的功法特別適合於軀體殘缺的人修煉。」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接著又補充道:「我給你服下的丹藥中含有很多稀世藥材,本名『祖州升仙丹』。我已經幫你築成了仙基,所以你練起功來很方便,可以比平常人快好幾倍。只要你按照這本書修煉下去,以殷兄的資質相信三、五年之後耳朵舌頭就有望恢復了。」 殷東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看手上的書,封面上分明寫著《還源篇》,翻開看時,裡面有五言絕句八十一首,論述了修煉內丹還原肢體的方法。看到這裡,他不禁心花怒放起來,對未來的人生充滿了信心。 這時,蘭兒悄悄走了出去。時候不大,六王爺進來了,看著殷東平先歎了一口氣,然後道:「你以後就在這裡住下吧,我已經叫人安排了你的房間,等你功力有成之後再出去。」 殷東平不知道說話的是什麼人,只能拱手為禮,不曉得應該怎麼做。 葉昊天趕緊介紹道:「這是我的岳父大人。你住在這裡就行了。不過功力未成之前最好不要走出大門,我怕有人會認出你來,那樣將帶來很多麻煩。」 殷東平聞言走到桌旁,揮筆寫道:「別說三、五年,就是三、五十年我也能靜下心來修煉,只是要給貴府添麻煩了。」 葉昊天呵呵笑著對他道:「日後你就明白,這裡不愁吃喝。殷兄若是過意不去,不妨給我岳父做個師爺。」然後又轉頭對六王爺道:「爹,這人的才華還在我之上,若是參加進士大比,肯定排在前五名之內。」 王爺點點頭,笑著對殷東平道:「好!若是你願意,等你復原之後,我舉薦你去參加科舉,應該能一路順風。」 葉昊天和蘭兒將殷東平領到王爺命人剛剛收拾好的房間,叮囑他不要拘束,有事儘管吩咐下人,然後又回到自己的屋裡。 蘭兒攬著葉昊天的手臂,嬌軀輕顫,道:「好可怕啊,那會是太師劉衡下手的嗎?」 葉昊天點點頭道:「很有可能是的,這筆賬暫且留著日後再算。」說著他取出龜鏡,一邊輸入功力一邊問道:「鏡兄,你知道關於『萬滅王鼎』的事嗎?」 龜鏡答得飛快:「提它幹嗎?那傢伙失蹤幾千年了,誰知道在哪兒玩呢,或許早就被砸成碎片了吧。」 葉昊天看龜鏡答得輕鬆,接著寫道:「九陰教有人在尋找萬滅王鼎的下落,說不定現在已經有眉目了。聽說萬滅王鼎跟伊布谷有關係,伊布谷是夏桀的親兄弟,所以有人試圖通過查找記錄夏桀的文字來尋找萬滅王鼎的下落。請鏡兄告訴我那鼎到底是怎麼回事。」 龜鏡不用轉動就直接答道:「在神器排行榜中,萬滅王鼎目前排在第十位,只比我差一點點。它本來是盤古大帝三大分身之一太上老君煉丹爐的爐心。二十萬年前,太上老君不知道去了哪裡。大家找了十多萬年也沒找到他的蹤跡,有人以為他說不定早就死翹翹了,於是把他所有的東西搶了一空,連他的煉丹爐都砸了,結果在裡面發現了一個九足丹鼎。 開始的幾萬年大家都不知道九足丹鼎有什麼用,有時候甚至拿它來燒火、烤肉。後來神農氏採集百草之後用它來煉丹,發現它比任何丹爐煉得都快,而且煉出的藥極其純淨,服下之後沒有一點兒副作用。眾神這才對它稍稍留神了一點兒。後來夏禹受天庭之命到人間主事,臨行之時玉帝將盤古大帝留下的九大陣法中的三個授予他,讓他降妖服魔清除水患整頓人間秩序,神農也將九足丹鼎給了他,讓他在人間煉藥以救助百姓。九足丹鼎就這樣被他帶到人間來了。到中原之後,他向外宣稱自己是盤古大帝的弟子,又給丹鼎取了個好聽的名字糷E鼎,說自己『曾收九牧之金,鑄九鼎於荊山之下,象徵九州,並在上面鐫刻魑魅魍魎的圖形警示世人』。 九鼎在王室之中傳了上千年,直到夏桀的兄弟伊布谷出現的時候,才真正有了萬滅王鼎的名字。他竟然用九鼎來煉化神仙的元神,可以將數丈高的元神煉成比針尖還小的結晶,簡直跟普通神仙辛苦修煉結出的神丹一模一樣,甚至可以直接吸收進泥丸宮當神丹使用。那種煉仙成丹、服丹增功的方法比你灌頂和用地赤珠修煉快多了。所以在短短幾十年的時間裡伊布谷在神仙榜上的排名迅速竄升到第一位。 當時伊布谷覺得自己的功力已經天下無敵了,於是正式向玉帝、佛祖下了戰書,引來神、佛兩派無數高手的不滿;同時他煉仙成丹的秘密也被人揭了出來,更導致所有天神都視他為十惡不赦的魔頭。結果出現了天界數萬神仙圍著他一人苦鬥不休的一幕。那場大戰極其慘烈,整整持續了九九八十一天,有三分之一的天神被他打死打傷然後裝進萬滅王鼎裡,最後他傷痕纍纍終於罩不住了,像過街老鼠一樣到處逃竄,用盡最後的力氣跑到中原,死在夏桀的王宮裡。眾神將夏桀的王宮翻了個底兒朝天,連夏桀本人也被他們給拷問死了,可是找了十餘年就是找不到萬滅王鼎的下落。 萬滅王鼎中裝了當時天界三分之一的神仙,最後卻不知道被伊布谷藏在哪裡,這成了神、仙、魔、鬼各界最大的秘密。沒有絲毫線索可以推測萬滅王鼎所在的位置。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當時身負重傷的伊布谷仍然可以輕鬆捏死十幾個神仙,所以在眾神圍剿伊布谷的時候屢屢被他逃得不見人影,常常是過了大半天才又發現他的蹤跡,半天的時間足夠他逃出好幾個星系了,天知道他把萬滅王鼎藏在哪個旮旯裡。 過了這麼多年,想來萬滅王鼎也差不多該把裝進去的數萬神仙的元神全部煉化了,結出的神丹更不知道有多少,若是有人服了那些神丹,就是全天下所有的神仙加起來也打不過他。所以萬滅王鼎在神器中的排名一直在不斷攀升,只是因為好久沒有出現,所以有人一直懷疑它是不是被徹底毀掉了。」顯示到這裡龜鏡終於停了下來。 葉昊天感到頭痛不已,不知道神器怎麼這麼多,陰陽法輪還沒應付過來忽然又冒出個萬滅王鼎。他對鼎中的神丹並不感興趣,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事提起來就讓他難受。可是又不能不管,萬一被妖人拿去那就慘了。他思考片刻暗下決心,如果自己找到萬滅王鼎,要麼一下子砸碎,要麼藏起來煉丹,永不讓其在人前出現。 想起陰陽法輪他禁不住問道:「陰陽法輪似乎跟萬滅王鼎很相似,也能夠收人魂魄煉成神丸,不知道它跟萬滅王鼎有什麼區別。」 龜鏡答道:「陰陽法輪強在收取元神和魂魄,煉化元神不是它的長處。它煉出的神丸純度很低,而且含有妖氣,服後雖然能增強功力,卻容易讓人神智錯亂,真神之所以還沒有精神錯亂,可能有些特殊的原因。萬滅王鼎長於煉化元神和魂魄,卻不能用於收取,往往需要持鼎人將對方打傷然後再扔進去煉化。不過一旦進入其中,無論是陰陽法輪還是萬滅王鼎,從來沒有人從裡面逃出來,除非是持有神器的人放他出來。若是有人同時掌握了這兩種神器,那……整個宇宙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葉昊天想起周朝的時候曾經發生楚莊王問鼎的事,於是問道:「失蹤的萬滅王鼎會不會是後來周天子的九鼎?」 龜鏡晃了晃道:「不是,周天子的九鼎是姜子牙根據前人的記述仿製的,為此他還曾專門上報天庭,解釋了自己仿製九鼎的原因。他說中原人崇尚皇權,若是有了九鼎那樣的權力象徵,管理起來特別方便。」 葉昊天沉默了一會兒道:「我想請龜兄幫我算算萬滅王鼎在哪裡,卻又怕你像以前測算開天神斧時一樣累得好久都不能做別的,你看我應該怎麼辦?」 龜鏡很快答道:「我可以只動用部分神力進行測算,另外大部分神力保持休息狀態,可以用來隨時解決別的問題。不過這樣一來測算萬滅王鼎所要花費的時間就比較長一些。」 葉昊天很高興的道:「時間長些沒關係,不知道大概要多少顆天青石?」 龜鏡答道:「萬滅王鼎排名在我之下,兩百五十顆天青石就足夠了。你一天扔十顆給我,大概要二十五天。我要是全力測算,大概四、五天就夠了。」 葉昊天吩咐道:「還是二十五天比較好,別累著。」說著將龜鏡置於乾坤錦囊內的玉室中,讓蘭兒拋十顆天青石給它。 隨後兩人去找王爺和王妃聊天兒。 王妃看著他們對王爺道:「我看不如把婚事早點兒給他們辦了,你那先前的約法三章還是算了吧!」 王爺看看面前的一對玉人,問道:「你們自己的意見如何?」 蘭兒低了頭道:「還是再等等吧,現在形勢很緊張。」 葉昊天誠懇地望著王爺和王妃道:「家仇未報,國難當頭,我自己的修煉也處於關鍵時期,所以還是再等等看。請二老放心,我早就把蘭兒看成了自己的影子,根本無法和她分開。」 王爺點點頭,望了王妃一眼,道:「這事讓他們自己安排吧。我們不用管了。」 幾個人聊了好久,葉昊天忽然想起一件事,對王爺道:「爹,您明天參加攝政王府的宴席,千萬別跟妖人頂著幹,我已經大體安排好了,妖人不會如願以償的。請您將明天要穿的衣服拿來,我給您畫幾道符以防萬一。」 王爺搖搖頭道:「不用擔心。我只要不出頭沒人跟我過不去。妖人不可能將所有人殺光。不管誰想當皇上,若是殺光大臣,他的皇位也坐不下去。惡人執政也必須做出好人的樣子,他們殺人一般都是悄悄的暗地裡刺殺,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手,光天化日下殺人時總要找出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歷史上明目張膽殺人無數的皇帝沒有一個能坐得穩的。夏桀不行,商紂不行,妖人更不行。哪怕內裡再壞,表面上的仁義道德總是要講的,這就是帝王經常掛在嘴邊的『王道』。」 王妃卻不管那些,當即吩咐人將王爺要穿的衣服取了出來。 葉昊天明白王爺說得不錯,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在他衣服的內裡畫了幾道神符,然後道:「爹,我聽說歷代皇帝施政時都有兩本書,面上有一本儒家的《禮教》,底下有一本法家的《韓非子》,是不是這麼回事?」 王爺哈哈大笑,瞥了一眼王妃道:「看看我們這聰明的女婿,皇家的東西比我這參悟了幾十年的王爺知道得都多。這些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葉昊天也笑了:「這麼說,兩千年來歷代王朝的缺點並不是儒家單方面造成的。法家、道家、佛家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王爺沒有說話,只是微笑著點點頭。 正文 第四十二章 風狂雨驟逼皇居,琴嘯爭鳴黃金台(上) 當夜二更時分,葉昊天取出龜鏡查明禮部侍郎黃文輝臥室的位置,叫上已經改換了容貌的蘭兒,飄身來到黃府,輕輕鬆鬆找到了正在鼾睡之中的黃文輝。 黃文輝住在一排房子的中間,左右分別住著一房小妾和數個丫環。蘭兒依次進入各個房子,輕彈玉指點了所有妻妾丫環的睡穴,然後站在黃文輝的門口守著。 葉昊天不想浪費時間,直接用分神離魄之法收走黃文輝的意、志二靈,然後將他的神靈也收起了一部分,使他的智力下降到原來的一半,這才把他弄醒。 醒過來的黃文輝只是渾身發抖地看著床邊站著的陌生人,卻沒有一點想要抵抗的意思,連一點兒氣憤的表情都沒有。 這樣一來葉昊天的審問就變得非常容易。他先問黃文輝的生辰年月、籍貫經歷、父母親友,又問他的學識特長、生活習慣、衣著愛好、黃府佈局,再問他為何跟攝政王走得那麼近,究竟做過什麼事,最後問他參加王府大宴的時間、安排、注意事項等等,甚至連他最近三天所接觸的每一個人、說過的每一句話都問了。黃文輝老老實實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自己的所作所為,兩人一問一答持續了兩個多時辰,直到天快亮才停下來。 通過黃文輝的交代,葉昊天瞭解到攝政王已經通過威逼利誘的方法控制了京中八成四品以上的官員,單是死心塌地屢表忠心的就有五十多人,其中有七位武將和八位文官格外突出,被攝政王呼為「七龍八虎」,黃文輝在八虎中排在倒數第二位,所犯的罪孽已經夠死好幾回的了。 葉昊天特別想問的是王府大宴的真正目的,可惜黃文輝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說要在宴席其間逼皇上退位,至於具體怎麼逼就不知道了。 問完之後,葉昊天有些猶豫,不知道如何處置黃文輝才好。將這樣並非修真人的文職官員收入鎮妖寶塔似乎不太妥當。 雖然黃文輝罪孽深重,葉昊天也不想憑自己一個人的判斷來定他的罪,寧願將其交給專門審理官員的大理寺處理。這跟對付修真人不同,修真人的元神被收進鎮妖寶塔,經過改造後還可以再塑肉身;而普通人只有魂魄,肉體沒了就只好開始新的輪迴。重入輪迴對一個人是好還是壞,葉昊天目前還不是很清楚,但他知道生命極其寶貴,每個人都必須珍視屬於今生的每一個生存機會。 他想了一會兒,出手點了黃文輝的睡穴,將對方的衣服脫下來自己穿上,然後提著黃文輝飛身來到玄武湖邊的密林深處,在一個灌木叢生的地方,擺了個易出難入的陣法,既可以阻止人和野獸進入,也方便黃文輝醒來之後自己走回去。最後看了一圈沒有問題,他才化作黃文輝的形象回到黃府,讓蘭兒沏了香茗,自己坐在太師椅上慢慢翻閱外祖父傳下的先天神卦。 一直等到日上三竿的時候,葉昊天吩咐蘭兒隱起身來,然後彈指解了黃文輝妻妾丫環的睡穴,裝作生氣的聲音喝道:「到現在還不起來,想睡到天黑啊?」 幾個女子忽然從夢裡醒來,聽見老爺的呵斥聲,抬頭看到太陽升起老高,都面現羞愧之色急忙梳洗打扮起來。 葉昊天不願看她們衣衫不整的樣子,接著喝道:「拿我的官服來!我要出門!」 一個小丫環急匆匆的跑了去拿。 夫人過意不去的道:「老爺,您還沒吃早飯呢。」 葉昊天沒好氣的道:「都半晌午了還吃什麼飯,不吃了!過會兒就有王府大宴,現在吃了到時候還怎麼吃得下去?也不知道你們是怎麼了,竟然能睡到這時候。我都在書房看了三卷書了!」 這時官服已經被拿來了,兩個小妾忙著幫他穿衣梳頭,將他裡裡外外收拾得整整齊齊。最後葉昊天取過銅鏡看了一下,只見鏡中又是一個青年俊彥的樣子,心裡替黃文輝感到可惜,這麼一個有才華的年輕人竟然自甘墮落充當妖人的爪牙,若是年紀輕輕死了怎麼對得起這些家人?他從剛才的審問中知道,黃文輝以前還算不錯,半年前被逼無奈投向攝政王,後來在妖人的熏陶之下逐漸變壞。由於他太聰明,幫妖人想了很多陰招,害死了不少正義之士,所以最後終於成了攝政王的心腹「八虎」之一。看來人聰明並不一定是什麼好事,還必須把聰明才智用到正道上才行。 葉昊天走出臥室來到前庭,吩咐下人道:「備轎!」說著走出了大門。 轎子早就在門口準備好了,四個轎夫站了一排,齊齊向他行禮。 葉昊天上了轎子,只說了四個字:「攝政王府」。四人一邊喊著「起轎、迴避」,一邊抬起轎子一溜小跑直奔攝政王府而去。 不久轎子停了下來,葉昊天掀開轎簾走了出來,抬眼看見攝政王府漆得血紅的大門。王府的地基很高,門口有五、六級台階。台階邊雕著數頭石獅子,其中一個獅子的尾巴竟然被雕成龍的樣子,看上去十分怪異,不知道是不是攝政王想做皇上想瘋了。 他邁步上前,正待遞上名帖,有人笑著道:「黃大人請進,其餘幾位大人都到了,您怎麼來這麼晚?請這邊走。」 葉昊天隨便應付了兩句,跟著那人一路往裡走,沿途看見數個地方被白布圍了起來,有的可以從白布下看到些磚頭瓦礫,那些是樓閣倒下留下的廢墟;也有的可以從白布上方看到焦黑的樓頂, 那是被火焚燒留下的印跡。很明顯,所有被白布圍起來的地方都是先前「雷火珠」炸出來的。他看著那些殘缺的樓閣想笑又不能笑,不知道妖人看了有什麼感受,想來總不會很舒服吧。 不久來到「芳華殿」。他邁步入內,一眼看見太師劉衡赫然在座,除此之外殿中還坐了十餘人。眾人見了他紛紛打著招呼。葉昊天從那些人身上的官服知道他們的官職全部都在三品之上,其中有文有武,大概就是所謂的七龍八虎吧。他一時之間無法看出那些人中有沒有自己找來的幾位仙人混在裡面,只是連忙拱手致歉道:「對不起,下官家裡出了點兒事,讓諸位大人久等了。」 太師劉衡笑道:「出了什麼事啊?是不是夜裡夫人和小妾打起來了?」 葉昊天答道:「太師見笑了,我昨晚在府中發現了這麼個東西,開始不知道是什麼。後來越想越擔心,搞得一夜都沒睡好。」說著他將手探入乾坤錦囊,摸到一顆雷火珠,手指輕彈,將外面包著的牛皮紙脫去,然後取出來給眾人看。 大多數人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其中兩個武官卻叫了出來:「那是雷火珠!當心!千萬別掉在地上!」旁邊的人聽了紛紛往邊上讓開。 葉昊天將雷火珠拿在手裡晃了晃,雙目緊盯著每個人的面色,問道:「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啊?我看了這黑黑的東西就覺得害怕,還怎麼能睡著覺?」片刻之間他發現其中四人面色有異,那些人很可能是自己人裝扮的。 太師劉衡從他手上接過雷火珠,仔細看了看,找來絲綢將其包了一層又一層,然後吩咐人拿下去,這才開口道:「黃大人運氣好,這東西落在你家竟然沒有爆炸,不然尊府只怕要像外面的那些樓閣一樣了,說不定還會有人員傷亡。」說到這裡,他恨恨的道:「天下的修真人和武林人士已經被我們控制了三分之二,沒想到剩下的竟然找上門來,真是不知死活!且待攝政王身登大寶之後,我們再動用官府和老百姓的力量尋找那些人的下落,除非他們能藏在老鼠洞裡,否則逃到天邊兒也會被捉回來。」 葉昊天故意問道:「太師,若是今天皇上堅決不退位怎麼辦?會不會還有不開竅的大臣從中搗亂,我們是不是好好安排一下?」 劉衡得意的笑道:「保證今天沒有一個人搗亂,所有人都會規規矩矩的。如果所有人都希望皇上退位,他還能堅持下去嗎?具體安排再過兩個時辰你就知道了,現在一切準備就緒,只等眾官到來。」 葉昊天又問:「那我們現在還能做點兒什麼?」 劉衡眼看著眾人道:「現在大家想想如何安排攝政王的登基大典。我想安排在正月十五,大家看怎麼樣?」 殿中眾人議論紛紛,有人說正月十八或許更好些,也有的拿來皇歷查看。 葉昊天心中不安,不知道九陰教的妖人到底安排了什麼詭計,竟然連七龍八虎這樣的心腹都瞞著。然而此時他沒有辦法問個究竟,只好人云亦云,跟著眾人做起新皇登基、陞官發財的美夢來 宴席午時開始,剛到巳時攝政王府就響起了悅耳的絲竹之音和婉轉的歌聲。葉昊天凝神聽去,發現每首曲子都是從未聽到過的,無論是唱詞還是作曲都具有很高的水準,看來九陰教組織這場大宴花了不少心思。 眾位大臣陸續到了,先後被領進一個可以容納兩、三千人的大殿中。從離開殿門兩丈的地方開始,向裡擺了十排總數為一百張的方桌和八百把椅子,那是為大臣們準備的;再裡面還有五張鋪著紫色桌布的桌子,看樣子是為皇室人員準備的。再往裡有一張特別寬大的桌子,桌邊放了兩把雕龍的椅子,不知道除了皇上還有誰敢坐在那裡。最裡面是一個十分寬大的平台,看樣子可能是戲台。 葉昊天和其餘的「七龍八虎」被分散安排在眾人之中。 大家一邊兒喝茶聊天兒,一邊傾聽耳邊不斷傳來的美妙的歌聲,每個人都覺得無比舒暢,甚至有一種以前的年月簡直是白活了的感覺。 眼看午時將至,百官該來的都來了,只剩五、六張桌子沒有坐滿。空餘的桌椅很快被撤了下去。葉昊天大體算了算,估計大概來了七百八十人。 午時剛過,但聞有人高聲宣道:「皇上駕到!百官跪迎!」話音未落,老態龍鍾的皇上從外面緩緩走進來。 百官中的大部分急忙離座,欲待雙膝跪倒大禮參拜。也有一小半的人坐在原處一動不動。 皇上望著眾人擺擺手道:「免了,眾卿平身,請入座吧。」 眾人聞言停下跪拜,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少數老臣卻一直站著等皇上坐下之後自己才敢入座。 這時一位身著盤領窄袖紫袍、兩肩盤龍、腰束玉帶的六旬老者從外面走了進來。眾人連忙起身施禮,先前端坐不動的人更是離座大禮參拜,呼拉拉跪倒一大片,口中呼道:「攝政王壽比南山!攝政王鴻福齊天!」那氣勢比皇上進來的時候還要壯觀。 老者一直走到皇上身邊的另一張龍椅旁,向皇上躬身施了一禮,然後高聲道:「感謝聖上親臨本府。也謝謝諸位王公大臣前來參加本王新府落成的慶典。太子殿下因為身體不適無法前來,不過他也特意寫了賀信送來。」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封信抖了抖又放了回去,然後接著道:「後天就是過年,大家辛苦一年,也該放鬆一下了。今天請諸位來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跟大家聚聚,熱鬧一下。所以請大家不要客氣,只管開懷暢飲,不醉不歸。除了美酒佳餚之外,我還給大家準備了歌女舞姬,請諸位一邊喝酒,一邊欣賞她們的表演。」說著吩咐道:「廢話少說,盛宴開始!上菜,倒酒!」說完之後他在空著的龍椅上坐了下來,連給皇上發言的機會都沒有。 皇上心中憋悶不能發作。百官也都看出了攝政王的態度,所以有的生氣有的歡喜。六王爺坐在皇室專坐的桌子旁,目不斜視的盯著眼前的茶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不一會兒,忽然從外面進來百十個身著青衣的年輕人,每人單掌托著大盤的美味佳餚,動作輕靈,整齊劃一,片刻之間將所有桌子擺得滿滿的,接著給眾人倒滿酒盅。前台也傳來一陣深沉的琴聲,聽來依稀是《漢宮秋月》的調子,卻又有些不同。隨著琴聲悄悄現出十餘個女子,輕展雲袖緩緩地舞著,好像是在表現妃子們身處後宮的深邃和寂寞。 開始時百官的目光主要集中在菜餚上,酒過三巡之後,才漸漸停下筷子,欣賞起前台的歌舞來。不知從何時開始,樂曲變得極為歡快,戲台上也換了一批少女,一律短裝打扮,香肩、美腿暴露無遺,隨著樂曲扭腰擺臀,舉手抬足勾人魂魄。眾位大臣都沒見過如此明快的異族舞蹈,不覺看得入了迷。就連皇上也看得兩眼放光,大概在後悔自己怎麼沒有找到這樣的姿色出眾的舞姬,不知道攝政王是從哪裡弄來的。 葉昊天心裡明白,這麼多美艷善舞的女子不可能從外面請得到,應該是攝政王訓練多年慢慢培養出來的。她們的曲子皆由專人譜寫,當年陸詹就是被捉去譜曲的人之一。九陰教訓練的女子絕不只是眼前這些,恐怕皇宮大內也有不少。說不定皇上寵信的妃子就是他們獻上去的呢。 眾女狂歌熱舞了一會兒,正當眾人看得眼花繚亂的時候,忽然從後台走出一位體態輕盈、纖腰裊娜的女子,眼若秋泓,短褂長裙,最醒目的是她腰間露出的一圈白玉般沒有絲毫瑕疵的肌膚,肚臍上還鑲嵌了一顆閃閃發亮的藍寶石,細腰隨著快速的節拍晃動不停,寶石也在眾人眼前不住閃爍。她一邊舞動一邊輕啟朱唇唱道: 「琉璃鐘,琥珀濃,小槽酒滴真珠紅。 烹龍炮鳳玉脂泣,羅幃繡幕圍香風。 吹龍笛,擊虎鼓;皓齒發,細腰舞。 況是青春日將暮,桃花亂落如紅雨。 勸君終日酩酊醉,酒不到劉伶墳上土!」 歌聲飄逸得似乎有幾分鬼氣,特別是唱到最後一句的時候,眾人從她曼妙的歌聲中清晰地感受到幾分無奈,好些人不禁暗歎人生苦短,想著要及時行樂了。 歌聲方歇,忽然一人站了起來,走到皇上龍椅八尺開外,跪稟道:「微臣有事啟奏,請皇上恩准。」 皇上勉強將目光從舞女身上收回來,看了他一眼道:「護國將軍張凱,有什麼事你就說吧。」 葉昊天定睛看時,發現那人正是先前在「芳華樓」出現過的「七龍八虎」之一,看來他是要猝然發難了。果不其然,張凱接著說道:「微臣酒已半酣,有話如骨鯁在喉,不得不說,不當之處還請皇上恕罪。」 皇上不知道他要說什麼,當著那麼多文武官員,故作大度的道:「愛卿平身,今天是大家難得一見的好日子,你儘管說,說錯了朕恕你無罪。」 張凱站起身來,望著眾人道:「過去兩年之間,皇上久不臨朝,奏折得不到及時批閱,已經耽誤了很多大事。尤其是邊關戰事緊張的時候,快馬加鞭送來的戰報不能及時處理,有時候甚至一壓就是兩個月,眾多將士的心都涼了。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不知皇上有什麼打算?」 皇上聽著他毫不客氣的指責,恨不得放聲大叫:「我又不是不想批閱,我是被挾持了不能批閱!」然而他張了張口卻沒說出來,只是生氣地看著張凱,過了好半天才道:「你說得好像很有道理,你看朕應該怎麼辦?」 眾位大臣七、八百雙眼睛盯著張凱,大多數人都已經猜到他要說什麼了。 張凱目視皇上毫不退讓的道:「微臣以為應該讓太子早日登基,那樣您也可以安度晚年,每天活得舒服一點兒,不必再辛辛苦苦的勞心勞力了。」 皇上望望眾人,強壓怒火解釋道:「此事朕自有主張。太子身體不適,目前暫時不宜接位。」 忽然有一人高聲叫道:「皇上,攝政王德高望重,文韜武略,見解獨到。他在過去半年的攝政期間,勤勤懇懇,任勞任怨,贏來四海之內歌舞昇平,沒有人不誇他為堯舜禹湯。皇上不如將大位暫時交給攝政王,待太子身體康復之後再由攝政王將大位傳給太子。」 皇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喝道:「光祿大夫王翔,這話是你自己想出來的?還是別人讓你說的啊?」說著瞄了身邊不遠的攝政王八王爺一眼。攝政王面無表情,抬頭望著遠方,擺出一副吃定了皇上的架式。 王翔還沒來得及回話,又一人站起來道:「皇上,王大人說的都是實話,不信你問問眾人,看看有多少人希望您將大位傳於攝政王?」 皇上站起身來掃視了眾位大臣一眼。所有人都被看得低了頭,卻沒有一人敢幫他說話。皇上心下歎息,轉頭對攝政王道:「王弟,朕覺得好生奇怪,為何眾位大臣都很害怕你?你是怎麼讓他們這麼聽話的?有人傳言『得罪攝政王別想活過三天』,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說著面帶譏諷之意地盯著對方。 攝政王站起身來,面無表情的道:「皇上,那些都是謠言而已。我可以指天發誓,今天大家可以暢所欲言,每個人都絕對可以安全的走出去,而且過後我也不會追究。皇上您應該明白,退位是百官所期盼的,並不是我在逼您。」 皇上冷笑道:「好,朕倒想看看到底有多少人站在你這一面,如果支持你的人超過三分之二,我就將皇位傳你!」 攝政王聞言哈哈大笑:「好,皇上金口玉言,希望您別後悔。不過我可以明確的告訴您,今天支持您的人不會超過百分之一!否則我也不接皇位,以後也不會再提此事!」 皇上難以置信地望著他,雙手禁不住顫抖起來。幾乎所有的大臣都認為攝政王牛吹得太大了,怎麼可能支持皇上的人連百分之一也沒有?有的人已經暗下決心準備站在皇上一邊,即使對方秋後算賬也顧不得了。 葉昊天心中震驚,不知道攝政王會採用什麼方法控制所有人 正文 第四十二章 風狂雨驟逼皇居,琴嘯爭鳴黃金台(下) 攝政王雙目如電掃視了百官一眼,回頭望著皇上道:「本殿東西各有一個偏廳,可以命支持我的人進入東廳,支持您的進入西廳。為了讓大家考慮清楚,不妨以一炷香的時間為準,線香燃盡時點數東西偏廳的人數。您請看看究竟還有幾個人支持自己,看了就會死心了。我要讓您輸得沒有話說,讓您明白什麼是眾望所歸!今天一共來了七百八十二人,我可以這麼說:『只要最後有八人站在西廳,就算我敗了,以後再也不會提起請您退位的事。』」 皇上氣得顏面鐵青,顫抖著雙手道:「好!朕就不信支持朕的人連八個也沒有!若如此,朕又有何顏面留戀皇位遲遲不去?現在朕也鄭重宣佈:若是有五百人站在東廳,朕就將皇位傳於攝政王八王爺!」說到這裡他氣得說不下去,停了片刻又恨恨的道:「朕自登基以來已有四十三年,前四十年可以說是嘔心瀝血,廢寢忘食;仁義為懷,愛民如子;寬厚為懷,從善如流。在座的諸位老臣,你們不妨仔細想想,除了最近兩、三年疏於朝政之外,朕可曾做過什麼離心離德、暴虐殺伐、大逆不道的事?有哪位大臣含冤身死?何處發生過大規模的饑荒?是否有一言不合第二天就慘死街頭甚至滿門滅絕的事?」 很多人心頭雪亮,知道他說得不錯;更多人被他問得面現愧色,低頭無言。然而眾人都礙於攝政王的淫威不敢開口。 攝政王嘿嘿冷笑道:「那些陳谷子爛芝麻的事就別說了,大家要的是今後的不朽盛世,皇上您已經老了,到了換人的時候了。您怎麼到現在還不明白?」接著他轉頭目視群臣高聲道:「焚香計時!文武百官請注意!支持本王的請到東廳,支持皇上的請到西廳,選擇棄權的可以坐著不動。」 有人立即在戲台邊早已備好的香爐內插了一根兩尺長的線香,點燃起來。 皇上見了心頭憤恨,看來攝政王早已準備好了一切,不知道安排了什麼陰謀詭計。 葉昊天也有些奇怪,不明白攝政王為何用了特長的線香,那麼長的香全部燃完恐怕要一個多時辰。 百官你看我、我看你,沒有一個人敢站起來往西廳走,東廳倒是很快站了三、四十人。絕大多數人坐在原處沒有動,有的想支持皇上又不敢領頭,有的想支持攝政王還不想太露骨,也有的根本不想介入此事所以打定主意坐著不動。 皇上看見西廳沒有一個人,不覺有些傷心,可是東廳也不過只是三四十人,心裡又有些欣慰。暗自盤算只要東廳無法達到五百人就行。這樣想的時候他奮力高呼道:「你們都是朕親自點選的官員,讀了那麼多聖賢之書,應該知道『威武不能屈』的道理,大丈夫處身於世應該能頂天立地,要做到無愧於心!」 聽了這幾句話,群臣再也忍不住了,有幾人站起來向西廳走去,後面跟了一大批人。葉昊天定睛看時,領頭的赫然竟是攝政王麾下的「七龍八虎」中的四人,也就是自己找來的幾位幫手。不一會兒西廳一下子聚集了四百多人。 皇上看了滿心歡喜,望著攝政王「嘿嘿」笑道:「王弟,不要再看了。這些不止八人吧?」 攝政王看到自己的四個心腹竟然領頭走到西廳,不覺心中一愣,接著「哼」了一聲,很快又恢復胸有成竹的樣子,冷笑道:「現在還早!等到一炷香燃完的時候,說不定他們全都改變了主意呢。不信您等著瞧。」然後他轉頭對眾人道:「我一向不喜歡沉寂,所以準備了精彩的節目請大家欣賞。諸位不要緊張,但請安心欣賞完節目,等下再做決定!奏樂!有請『漢宮飛燕』!」 話音剛落,絲竹之音再度響起,戲台上裊裊婷婷走出一位身著宮裝的女子,高髻長袖,面蒙紗巾,長裙拖地,雍容大度,左手上揚,右臂下垂,緩緩舞動起來。動作不大而體態婀娜,凌波微步大有乘風欲去之勢。 舞了一會兒,她忽然揭開蒙面紗巾,露出極其美艷吹彈可破的面容,顧盼有情,神采奕奕。清純裡透出妖媚,妖媚中又帶著空靈。她的舞姿變得更加新穎別緻,姿態優美獨具匠心。揮動的手臂像柳絲一樣嬌美無力,飄起的舞裙如白雲一樣柔和輕盈。畫眉流盼說不盡嬌美之態,舞袖飄飛道不完萬種風情。 這時眾位大臣不覺都站起身來。進入西廳的人也不由自主的走了出來,東廳卻有一個非常寬大的窗子,不用出來就能看到。每個人都想湊近前台看得清楚些,可是又不想丟了自己的面子,所以只好遠遠的看著,可是他們的眼睛卻再也無法移開。 又過了一會兒那女子似乎跳得熱了,雙手用力,嬌軀陡轉,將長裙和上裝扯了下來,順手一抖化作一條數丈長的綵帶,隨著樂曲一邊舞動,一邊畫出一個又一個圓圈,每個圓圈都彷彿天上的彩虹,又像是一個個迷人的夢境。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只見她全身骨肉勻稱,再也不能增減一分,秋波明媚,微一顧盼便足銷魂,尤其是綵帶環繞中嬌靨上的那一分微笑,更是令人目眩神迷。 她一邊舞動一邊脫衣,漸漸的身上的衣服越來越少,露出纖若無骨的手臂,細緻修長的美腿,羊脂白玉般的肌膚,毫無瑕疵的婀娜身材,隱約可見挺拔高聳的雙峰、圓渾有致的粉臀,端的是世間罕見的尤物。再配以活潑閒逸的舞曲,熱情洋溢的舞姿,彷彿化作了一隻蝴蝶在天上飛來飛去。 台下所有人全都呆呆的看著,每個人的心都隨著女子曼妙輕盈的身軀上下起伏,但覺一世中從未見過這麼優美的舞姿。按照常理來說,女子此時的舞蹈早該被定為傷風敗俗,根本不能在這樣百官雲集的場合表演下去。然而此刻卻沒有一個人願意開口阻止,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那美麗的胴體不是一種罪惡,因為其中的人體美、藝術美和音樂美揉和在一起,構成了一幅無比完美的圖畫。如雲的秀髮突出了女子的典雅,歡快的舞步又那麼的活潑自然,輕盈的旋轉像雪花飄舞,矯捷的前行像受驚的游龍。 文武百官心中都無比震撼,不覺對攝政王增添了幾分崇敬之心。 葉昊天心下佩服,攝政王培養的藝人能將舞蹈演繹到這種境界,說明他本人也是才華橫溢的天才。這樣的才智若是用來治理國家,理應治理得很好,可惜他竟然是九陰教的青冥真君,看來九陰教中也是藏龍臥虎。轉頭看攝政王時,但見他渾身籠罩著一層金光,人彷彿驟然高大了許多,面目也變得和藹可親起來。 眾人也發現了這一點,此時此刻,幾乎所有人都在心中道:「我應該支持他,他才是真正的王者!」這樣想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邁步向東廳走去。不一會兒東廳逐漸聚集了三百多人,西廳的人數降到不足兩百。此外還有兩百人坐在中間的大廳中沒有動,其中包括了葉昊天和六王爺。 皇上很是焦急,眼看著眾人一個個走向東廳沒有辦法。 攝政王面帶微笑地看著,一炷香的時間才過了一小半兒,他已經將所有人的心神初步控制住了。由於每個人的定力不同,控制的程度也有深有淺。 台上的女子依舊舞動不停。又過了一會兒,攝政王忽然高聲道:「為了感謝諸位的厚愛,我來為大家擊鼓助興。『吹龍笛,擊虎鼓』,我要讓大家看看什麼是真正的虎鼓!」話音未落有人抬來一面直徑六尺的大鼓,放在台側的鼓架上。 葉昊天聽說「虎鼓」兩字陡然吃了一驚,難道四大仙音之一的虎鼓竟然會出現在這裡?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那面大鼓,希望能看出與眾不同的東西。那鼓比他以往所見的任何鼓都要大些,鼓面彩繪著一隻斑斕猛虎。由於離得太遠,他無法看得清楚,吃不準是不是真正的虎鼓。 眾位大臣的目光還盯著舞女不肯稍移。少數神智未失的人已經將目光轉移到攝政王身上,好奇的看著這位王爺,沒聽說他竟然還會擊鼓,都想知道那麼大的鼓會發出何等驚天動地的聲音。 攝政王緩緩走近大鼓,接過旁邊遞過來的長達三尺的鼓槌,一槌擊打在鼓的正中。 眾人見他用力不小,本以為會聽到一聲驚天巨響,有些人甚至下意識的掩了雙耳,沒想到入耳卻只是低沉圓潤的「咚」的一聲,不覺有些失望。然而那聲音並沒有完,後面的餘音極長,直到兩息之後都沒有停下來。眾人但覺心中一緊,彷彿被人抓住了一樣,半天還不放開。這 一下,所有人都驚醒過來,數百雙眼睛緊緊地盯著攝政王。 攝政王雙手不停,鼓聲不住響起,渾厚低沉,聲聲入耳,每一聲都像是敲在眾人心裡;鼓聲密如春雨,綿綿不絕,眾人的心也跟著起伏不定。 眾位大臣聽了沒一會,就覺得心神搖曳,呼吸漸漸急促,心裡生出一股衝動要向東廳走過去,好像那裡有人在招魂一樣。片刻之間就過去了兩百人。此時東廳已經有五百多人了。西廳只餘百餘人,剩下的每個人都勉強收攝心神,面色嚴峻地站在那裡。 片刻之後,攝政王雙手一輕一重,錯落有致;鼓音也一清一濁,彷彿好友一問一答,又像是情人低低私語。此時的攝政王宛如閨閣女子在輕巧地繡花,雙臂優雅而富有韻律地揮動著,用起伏不定的旋律將鼓樂推向一個又一個令人目眩神迷的高潮。 葉昊天的印象中,鼓音向來是驚天動地、金戈鐵馬、慷慨激昂的,沒想到這人竟然能將如此大鼓打得那樣小巧,不知道是由於擁有仙器的原因還是他的功力和音樂造詣極高的緣故。 東廳的人數漸漸達到七百,西廳只剩下二三十人還在苦苦支撐,中央大廳也還剩下四、五十人。有人用雙手掩上耳朵,可是還是不管用。鼓音彷彿能穿透一切,一下又一下的敲在身處西廳的眾人心裡。身處東廳的人面色如常,不知道那裡有什麼防護設施,亦或鼓音能辨明方向。 葉昊天心知不好,要是讓攝政王這樣一直敲下去,只怕沒有人能夠堅持得住。因此他不得不站起身來走到距離攝政王不遠處,道:「王爺獨自一人擊鼓未免有些寂寞,可否允許微臣助您一臂之力?」此時他感到胸前的通靈寶玉明顯熱了起來,看來那鼓只怕是四大仙音之一的「虎鼓」了。 攝政王擊鼓不停,轉頭瞄了他一眼,見他面色凝重,神態似乎跟往日不同,不知道他想幹什麼,當下並不在乎,信口道:「人說黃侍郎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你也想湊個份子嗎?行啊!要是能奏出與此相合的音樂,請不用客氣。」 葉昊天探手取出龍笛,湊在唇邊不急不緩的吹奏起來,吹的是先前跟蘭兒演練多次的《漁歌》,河水洋洋,櫓歌矣乃,瀟灑自然,心曠神怡,瞬間將催魂鼓音消弭於無形之中。 眾人終於緩了一口氣,眼前彷彿現出一派山水田園的景象,好像回到了當年身為書生的時候,悠閒自得,何等有趣!老皇上也算不錯,早些年做官很是輕鬆,哪裡會像如今每日勾心鬥角你殺我砍?隨著笛音的不斷變化,好些人忽然醒過神來,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莫名其妙跑到東廳來了,於是急忙轉頭向回走。 笛音一響攝政王就覺得不對了,等到鼓音被壓下去時,他更是被嚇了一跳,欲待提聚功力將笛音壓下去,卻怕將文武百官震死當場,官員死光了,他得到皇位也不好坐,即使勉強坐下去也很難堪。因此他只好盡力加強鼓音的高低起伏和節奏變化,希望能由此將笛音壓制下去。鼓音一變再變,時而慷慨激昂,時而輕輕低鳴,笛音也跟著忽高忽低,始終將鼓音控制得服服貼貼。 又過了一會兒,兩尺長的線香已經燃了一半,攝政王還是無法擺脫笛音的控制。眼見西廳的人數已經超過了五百。他心中大急,不覺微微加了兩成功力。 鼓音驟然加強,廳中的百官忽然如受重擊,心中一痛,好多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扶胸口面色慘白。每個人的臉上都現出驚惶之色,就差奪門而逃了。 葉昊天心中大急,不由得很替他們擔心。 攝政王顯然也看到了。他忽然停下擊鼓,口中大喝道:「暫停!我有話說!」 葉昊天聞言止住吹奏,靜靜地看著他。 此時台上跳舞的女子早已退了下去。周圍一片寂靜,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攝政王身上。 皇上顫巍巍的從地上爬起來,哆嗦著道:「你這是什麼魔音?乾脆把我們都殺了算了!哪用這麼麻煩?竟然能想出鼓樂殺人的詭計!」 攝政王沒有理他,怒目瞪視著葉昊天道:「好啊,黃侍郎!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笛藝,看來以前真的埋沒了你的才華啊!」 葉昊天嘻嘻一笑,接口道:「我這只是彫蟲小技,跟您老沒得比,可以說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我對您的擊鼓之術端得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這樣說的時候,他的心裡確實很佩服對方,恨不得上前交個朋友,可是對方卻是九陰教中人,所以不得不挖苦幾句。 攝政王聽在耳中,知道對方在譏諷自己,心中氣惱,口中怒道:「彫蟲小技已然如此不凡,你很牛啊!好,等下我們好好合奏一曲,看看你還能不能憑彫蟲小技跟得上催魂鼓音!」接著又高聲對眾人道:「距此兩百丈的本府大門外有一片空地,請皇上和文武百官都到那裡去,支持我的站在南面,支持皇上的站在北面,所有閒雜人員一律撤出兩百丈外!」 劉衡問道:「王爺,要不要過一會兒請大家再回到殿內重新進入東西偏廳?」 攝政王搖搖頭道:「不用擔心,兩百丈外一樣能聽到鼓音。」 太師劉衡又問道:「那要不要換一根香?」 攝政王看了看還剩一尺的線香,擺了擺手:「用不著!只需盞茶工夫就足夠了。我不信黃侍郎能堅持那麼久。」 葉昊天故作害怕的道:「王爺,我不想再吹了。吹笛我不怕,可是怕吹完之後被您老手起刀落喀嚓了我的人頭,那就慘了。」 攝政王陰笑道:「刀兵相加未免落入下乘,你放心,我已經好多年沒有動刀動槍,今天也不會開戒。」 眾人眼見就有血光之災,不由得心中害怕,紛紛退出大殿急急向外走去。眨眼之間七八百人還剩下二十餘人。 攝政王掃視一圈兒,發現剩下的全是自己的心腹,可是竟然有七人站在吹笛人身邊,似乎是在保護那人。他心中狐疑不定,不知道那七人是不是忽然吃錯了藥,於是怒喝道:「不想死的給我滾!明天我再收拾你們,看看你們哪根筋出了毛病,竟然吃裡扒外背叛本王!」 七人不理不睬,只是將葉昊天圍在中間,彷彿眾星捧月一般。每個人站在一定的方位,隱隱然構成了某種陣法的樣子。 葉昊天環顧四周,見七位仙人已經布好了自己傳授的七曜七星北斗陣,心裡更加有了底。由於陣法的保護,己方的防護能力驟然增強七八倍,哪怕對方功力再高也可以支持得住,於是對著攝政王呵呵笑道:「王爺,請開始吧。」 攝政王瞪了他一眼,走到鼓邊,口中默念了幾句,六尺大鼓忽然縮為三尺大小,鼓槌也相應縮短了一半。他凝集八成功力高高舉起鼓槌,重重擊打下去。這次鼓音再無低沉圓潤之感,彷彿九天轟雷落於平野,又好像天河傾斜現於眼前。他雙手連揮,炸雷般的鼓音宛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來,一浪高過一浪,又好似百萬雄兵衝殺於戰陣,鐵蹄踏碎萬里山川。 葉昊天不敢大意,急忙提聚五成功力繼續吹奏《漁歌》,笛音彷彿一把尖銳的長槍破空刺向迎面而來的鼓音黑幕,一下子將黑幕刺了個窟窿,然後在空中拔了一個高,試圖將鼓音壓制下去。 攝政王提聚十成功力,仰天長嘯一聲,鼓音一轉,密如暴豆,急如豪雨,如奔如馳,猶如親駕輕舟,飛流千里,又好似身化鯤鵬,振翅長空。 葉昊天一直將功力加強到七成才略微佔了上風,到八成的時候才將鼓音徹底壓制住。 鼓音被壓得嗚嗚咽咽,攝政王的心裡極度憋悶,不由得奮起神威變了又變,彷彿困獸在牢左衝右突。驀地,他淒厲地大叫三聲,宛如臨死前的哀鳴,又好似在求救一般。 叫聲未落,長嘯之音從殿外傳來,開始時聲音不大,眨眼之間變為驚天巨響,於此同時殿門開處走進一個人來,白衣白冠,形神修勵,面目陰森,十分可怖。入得殿來,嘯音輕輕一轉,將笛音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一陣狂風吹散了天上的浮雲一樣。 葉昊天大吃一驚,不由得心中狂叫:「太上神嘯!這人竟然會太上神嘯!」他熟讀百萬經書,對嘯知之甚多。王嘉《拾遺記》記載:「西方有因霄之國,人皆善嘯。丈夫嘯聞百里,婦人嘯聞五十里,如笙竽之音。嘯能感陰動陽、招魂返魄。」《後漢書》記載趙炳「長嘯呼風,亂流而濟」。《嘯旨》云:「神嘯之術,太上老君授南極真人,南極真人授廣成子,廣成子授風後,風後授務光,務光授舜,舜授禹。自後或廢或續。晉太行仙人孫公以能嘯得道,而無所授,其後不復聞矣。」 千年不見於人間的太上神嘯驟然響起在葉昊天耳邊,怎能不令他悚然變色?而且白衣人的功力看似極高,大概已經進入神仙榜萬名之內,不知道是不是前天腳踏紅雲追趕自己的那人。如果是他,七仙只怕要凶多吉少了。 事實確是如此。嘯音入耳,七位仙人如受重擊,胸口彷彿壓了萬斤巨石,若非陣法的保護,只怕有人要吐血而亡了。 葉昊天也是心頭狂震,但覺肺脈一滯,頓時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情急之下,他驟然提聚十二成功力吹奏出《黍離曲》。《詩經黍離》本來就很憂傷,被他加了很多「商」音之後彈奏出來更是極其悲涼,輕彈已讓人潸然淚下,重奏更有撕肝裂肺之痛。可是此時,他凝聚所有功力吹出的笛音卻如大海中漂浮不定的孤舟,波濤翻滾中只能看到一點桅桿的影子,隨時可能被大海吞沒進去。白衣人的功力遠遠在他之上,嘯音已然如汪洋大海,鼓音更似海上刮起的狂風,二音相合將他吹出的笛音死死地壓在了下面。 攝政王嘿嘿冷笑著,一邊擊鼓,一邊不時轉頭看著他,想知道他到底還能堅持多久,想看臨死前掙扎的樣子。 身處乾坤錦囊的蘭兒早已通過開著的錦囊口看到了外面的一切,此時見大勢不好,急忙雙手急揮彈出傷人心臟的《蜉蝣曲》。曲詞曰:「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憂矣,於我歸處?蜉蝣之翼,楚楚衣服。心之憂矣,於我歸息?蜉蝣掘閱,麻衣如雪。心之憂矣,於我歸說?」只見她素手飛揚,宛如一對穿花蝴蝶,在鳳琴上來回飛舞,琴韻忽而婉轉悠揚,忽而幽怨嗚咽,忽而高昂如鶴鳴,忽而低回如鳥啼,琴音反反覆覆,曲折變化,一浪又一浪,迴旋蕩漾。 琴音驟起時,白衣人未有絲毫提防,但覺胸中一痛,心脈已然受創。他隨即又涑然驚醒,急忙加強了功力,放聲長歌,想把琴音也同時壓制下去。可是琴笛之音相合得親密無間,防守得風雨不透,竟然使他有無法下手之感。他連變數調,將嘯功從第二重的《流雲》依次提升,經《深溪虎》、《高柳蟬》、《空林鬼》、《巫峽猿》、《下鴻鵠》、《古木鳶》一直提升到第九重的《龍吟》,才剛好擋住琴笛相合的殺伐之音。此時他腳踏天罡北斗,頭上白氣蒸蒸直上,每踏一步都提升一分功力,因此嘯音還在不斷拔高,隨後經《動地》、《蘇門》達到第十二重的《命鬼》,至此嘯音終於將琴笛之音完全壓制下去。他一邊緩緩邁步一邊放聲高歌,詞曰:「 嘯傲遺世羅,縱情在獨往。中有冥寂士,靜嘯撫清弦。宴詠三晨宮,唱嘯呼我儔。嘯歌徹玄都,鳴玉叩瓊鐘。」歌聲過處,如同疾風搖樹,眾鳥群鳴,冥霧四合,零雨其濛。又如天雷警世,初則發聲調暢,稍加散越;須臾穹窿砰磕,聲如霹靂。使人聽之莫不傾悚。 葉昊天拼盡全力苦苦抗爭。蘭兒也奮力演奏,力求自保。兩人奏完《蜉蝣曲》和《黍離曲》,隨即又換作傷人脾臟的《考盤曲》和傷人腎臟的《谷風曲》。琴笛之音連綿不絕,忽而急密如雨打芭蕉,忽而悠長如長虹橫波,忽而泛音如歌令人柔腸百轉,忽而劃弦沙啞而婉轉淒愴,使人聞之動容落淚。兩人奮力演奏之下,勉強護住自己和周圍七仙,但要想反擊顯然是無能為力了。 此時線香已經燃得只剩一寸。攝政王心中焦急,連聲招呼白衣人快下殺手。白衣人聞言提聚十成功力,將嘯功從第十二重的《命鬼》繼續提升,經《逸韻》、《華章》直到最高境界第十五重的《畢章》,《畢章》之意就是一曲之後必見生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畢章》乍起,頓時招來一陣狂風暴雨,整個京城煞時間飛沙走石,日月無光。身處兩百丈外的大臣們先前就已經聽得極其難受,早就逃散了一多半,此刻更是撒腿就跑,能跑多遠跑多遠,沒有一個人敢留在原處。 此時此刻,攝政王的手下全部撤至殿外,留在殿中的只剩下他和白衣人。 葉昊天的身邊卻依舊圍繞著七位仙人,盤膝坐地,面色鐵灰,嘴唇幾乎咬出血來。每個人都運起無上玄功奮死抵禦嘯音的壓力。 蘭兒身處乾坤錦囊還沒覺得什麼,葉昊天卻很是憋悶,胸口被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眼看一炷香只餘半寸,他卻有一種再也無法支持下去的感覺。 危急關頭,他忽然想起另外一件神器來,於是蹲下身軀,盤膝坐地,單手撫笛吹奏不停,另一手探入乾坤錦囊,取出地藏王首座弟子金喬覺給他的佛磬。他將佛磬置於地上,一手吹笛,一手擊磬,加上蘭兒的琴音,琴笛之殺伐與佛磬之慈悲交織在一起,威力非但未減,反而驟然加強了數倍。三音相合終於一挽頹勢,逆境之中勃然奮發,宛如一座寶塔巍然屹立在海島之上,刺破青天直入雲際,剛才波濤洶湧的大海煞時間變得平靜了下來。 佛磬傳出的梵音似乎有伐毛洗髓的功效,五音相持了不到一盞茶工夫,白衣人但覺有一種心靈受到洗禮的感覺,身上的戾氣漸漸消失得無影無蹤,有如午夜夢迴良心復返,停了嘯聲呆呆地站在那裡,許久仰天長歎道:「天吶,我少康都做了些什麼呀!死後有何面目去見老父?」 葉昊天和蘭兒不敢鬆懈,怕他故作此態驟起發難,所以依舊三音齊鳴,鏗鏘而出。沒了嘯聲的支援,擊鼓的攝政王再也無法支撐下去,身軀扭了幾扭砰的一聲倒在地上,口鼻之間鮮血不住溢出,顯然已經身負重傷了。白衣人也如受重擊,身軀顫抖了幾下,面現蒼白之色。 七位仙人一躍而起,縱身向兩人撲去。此時攝政王已經人事不知,白衣人不知何故也未作抵抗。所以眨眼之間兩人被點了週身三十六處大穴。 這時,七仙之一還待舉手將兩人擊斃,葉昊天連忙將其止住,道:「且慢,這兩人留著還有用。」說著將虎鼓收入乾坤錦囊,一手提了攝政王,另一手提了自稱為少康的白衣人向殿外走去。七仙緊緊跟在後面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櫛風沐雨久不歸,候人兮猗空對月 出了大殿,但見門口不遠站著一人,素未謀面,一眼之間也無法看出功力高低;三十丈外站著八人,兩人站在前面,身著紫色道袍,袖口繪以金龍,大概是兩位國師,後面是蒼靈、紫幽、赤神三大真君和三個不知底細的人;五十丈外也聚集著十餘人,每個人的功力都已經接近仙人界了;再遠處還有三四十人,看起來也是功力不凡,都在真人界十五、六重以上。看見葉昊天一行人出來,所有人很快聚攏過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葉昊天心中盤算得飛快,片刻之間已經明白了周圍的形勢。自己只有九個人,對方仙人以上的就有九人,兩位國師的功力似乎在己方七仙之上,另外的數十人也不容忽視。尤其是不知道對方為首之人功力如何,更不知道會不會還有功力極高的人趕來。所以若是全力一搏後果還很難說。因此他先低聲吩咐七仙道:「佈陣!」然後仰天長笑,對眾妖人道:「少康已然在我手中,你們還不束手就擒嗎?」 說話之間,七仙已經在葉昊天周圍重新布好了七曜七星北斗陣。 剛才站在門邊的人道:「被俘之人已經失去價值,向來不在我們考慮之內。不要以為勝了音戰就完。這麼多人早已等待多時了,你們今天是插翅難飛!」只是一會兒工夫,就有五、六個妖人像飛蝗一樣從空中落下來。 葉昊天示意七仙靠得緊些,用自己的護體神罡將他們籠罩起來,然後將手中的攝政王和白衣人拋在地上,再度取出龍笛和佛磬來。蘭兒早已看得分明,連忙將手搭在琴弦上,待葉昊天擊打佛磬時,她也同時揮手奏出《相鼠曲》。 三音驟然響起時,所有人都如受雷擊。當場有三四十人倒在地上,口鼻溢血身負重傷。三位真君也面色蒼白地逃到三十丈外的遠處。很多人早在葉昊天取出笛子時就逃出百丈之外,猶自緊緊的捂著耳朵卻仍覺得心煩意亂。圍在周圍的只剩下剛才說話的人和兩位國師。他們見勢不好急忙飛劍衝了過去,卻為七仙布起的陣法擋住,沖了數次都無法衝到葉昊天身邊。 不一會兒,兩位國師也撐不住了,飛速逃了開去。剩下的那人知道自己一人無能為力,只好也退了下去。但他們只是將圍著的圈子擴大開來,並沒有甘心認輸讓葉昊天和眾人離開。 葉昊天收起龍笛,對七仙道:「提著地上兩人,我們走!」說話之間擊磬不停,腳下升起一朵祥雲,連同七仙飄然而起,直向東方飛去。回頭看時,後面依舊有十餘個妖人緊追不捨。 七位仙人騰雲而起時始終保持著完整的陣形。七人的功力和葉昊天的神功融為一體,生成的祥雲也成了緊密的一團,飄在空中又高又薄。因此他們去勢極快,很快將九陰教的三位真君和其他人拋得無影無蹤,只有功力極高的為首之人和兩位國師仍然能跟在後面。 葉昊天邊飛邊回頭觀瞧。從腳下雲團的顏色和厚度來看,為首那人的功力大概位於神仙榜兩萬名左右,而兩位國師則差得很多,恐怕也就是剛剛進入神人界的樣子。 飛了好大一會兒,眾人來到浩瀚的大海上。葉昊天低頭看時,發現前方不遠處有一個荒島,於是一擺手招呼眾人按下雲頭落在地上。 荒島不算太小,大約有兩、三里方圓。島上全是礁石,光禿禿的沒有一棵樹。 眾人站在島的中心,將攝政王和白衣人放在地上,靜靜地等著隨後而來的九陰教三人。海風呼嘯,隱隱傳來陣陣殺氣,眾人心裡也充滿了殺機。 那三人很快落在荒島上。為首之人放聲狂笑道:「怎麼不跑了?是不是跑不動了?我倒想看看你們究竟能跑到哪裡去!跑到天邊我就跟到天邊!」 葉昊天呵呵笑道:「老兄,不要這樣啊!得饒人處且饒人,何苦一定要斬盡殺絕呢?」 那人頭抬得高高的道:「得罪了『神教』,還會有好下場嗎?不把你們捉來煉成『神丸』,我誓不罷休!」 葉昊天面色一變,故作大怒的道:「你膽子不小,竟然不知死活追到我家裡來了。不要走,吃我一劍!你的死期到了!」 那人譏笑道:「除了音煞,你還有什麼法寶?你一吹笛子我就閃開,不吹就過來開打。我就跟你耗上了!早晚收拾你們!」 葉昊天亂叫道:「我不用音煞也能收拾你。我這裡法寶多如牛毛,不拿出來是怕嚇壞了你!哎,老兄,你貴姓啊?」 那人沒有理睬他的詢問,只是撇撇嘴道:「就憑你?還能有什麼法寶?有的話不早拿出來還能留到現在?就憑你旁邊那幾個剛入仙界的傢伙?若沒有陣法,他們哪個能擋得了我一招半式?還不是三兩下就手到擒來?就算有陣法,你們加起來也不是我的對手!若是沒有音煞,我保證不用一個時辰將你們全部拿下!」 葉昊天見三人漸漸走入五十丈之內,周圍再沒有別人看著,心中暗喜,覺得除去這三人的機會到了,於是哈哈笑道:「你看走眼了!那七位都是三清天神,每個人都能在神仙榜上排名三千之內,只是不屑於跟你動手罷了。我雖然功力差了點兒,一個人收拾你們三個也不在話下!」 為首之人聽他信口開河,只道他是在虛言恫嚇,於是繼續向前走來,一邊走一邊說道:「你吹牛的功力不錯,不過想騙我是不可能的。我又不是瞎子,一眼就能看出你們的高低深淺。你的功力雖然不錯,但還沒到三清天神的境界,再修千年或許能陪我玩玩。至於那幾人,簡直像幾隻螞蟻,我一腳就能踩死一大片!」 七仙聽了不由得心中大怒,可是每個人都明白那人說得不錯。若沒有陣法的保護,自己確實不是對方一招之敵。這樣想的時候,七人環顧四周迅速調整位置嚴陣以待,準備憑借陣法跟對方硬拚一場。 這時葉昊天竟然走出了陣法的範圍,向著九陰教三人走去。眾人欲待邁步跟上,卻被葉昊天揮手阻住。幾個人都驚異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有什麼打算。 葉昊天一邊走一邊對迎面而來的三人喝道:「看我不用音煞就能收拾你們。」說著將手伸入乾坤錦囊,接著口中不停地叫道:「別急,等我取出法寶來。」說話之間卻將自己在聚窟洲買的那把相貌平平的寶劍取了出來。 三人六目緊緊地盯著他,想知道他能取出什麼法寶,結果卻發現原來是一把袑騑陷釭瘧_劍,禁不住哈哈大笑。 葉昊天故作慌亂的道:「哎,等等,拿錯了,不是這一把,等我換一把來。」此時雙方的距離已經不足三十丈。他故意手忙腳亂的將寶劍放回乾坤錦囊,然後在裡面摸個不停,彷彿是在尋找另一把寶劍,實際上卻已將鎮妖寶塔握在手中。看好方位後,他驟然加速將寶塔拋了出去,同時運起功力念動口訣,全力催動寶塔運轉。 寶塔眨眼來到三位妖人的頭頂,將周圍五、六十丈方圓的地方全部籠罩起來,宛如恢恢天網從空中落下,一面下落不停,一面飛速旋轉著。旋轉的寶塔底部形成一個巨大的氣漩,兩位國師當即被吸了進去,為首之人奮力掙扎了幾下,勉強逃了兩三丈,最後也被收了進去。 葉昊天見了很是興奮,連忙收回寶塔托在手心裡看個不住。由於功力的增長,寶塔的威力已經增強了很多。上次籠罩的範圍還只有二、三十丈方圓,而這次已經擴大到五、六十丈了。不單如此,寶塔的吸力也明顯加強了很多。大概控制範圍每增加一倍,塔底形成的漩渦就變大一倍,因此吸引力也加強一倍。上次由於他剛剛輸入神丹身體不適,結果讓妖人逃了,這次卻是如願以償手到擒來。 七位仙人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白衣人也十分驚異地看著他;攝政王依舊昏迷不醒倒在地上;蘭兒已經在乾坤錦囊中高興得手舞足蹈。 葉昊天呵呵笑著對眾人道:「這是我新煉的神器,威力還不錯吧?」說著將鎮妖寶塔收了起來。 這時七位仙人已經恢復了本來面目。 少林靜觀長老口宣佛號道:「阿彌陀佛,多虧施主身懷如此神器,否則我等要凶多吉少了。」 南宮鏵十分後怕地連連搖頭,道:「先前的音戰好恐怖,尤其是這位仁兄的嘯音,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差點兒就憋死了。」 眾人看看白衣人又看看葉昊天,不知道他怎麼處理。 葉昊天不忙處理白衣人,而是先走到攝政王跟前,低頭察看他的情況。此時的攝政王相貌發生了很大變化,已經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的樣子,五臟六腑元氣大傷,最驚人的是元神也縮小到不足兩尺。這令葉昊天大吃一驚。 仙人界的元神可大可小,全部展開時應該有數十丈高,平時可以縮小為常人大小甚至小到針尖麥芒,但那必須依賴於心神意識的支配。此刻攝政王正處於昏迷之中,元神得不到指示,展示出來的自然是元神的真實大小。 本來幾十丈高的元神如今竟然縮為兩尺,也就是說攝政王的功力忽然從仙人界降低到真人界七、八重。這樣的現象怎不令人瞠目結舌? 葉昊天在周圍踱了幾步,心裡不停地琢磨:「難道龍笛、鳳琴加上佛磬的殺傷力竟然達到銷神毀魄的地步?還是攝政王全力擊鼓已經將元神化作神力耗盡了? 應該如何處置這人呢?若是殺了,真是可惜了他一身的樂理修為,若是放了,一旦被九陰教找到說不定能迅速恢復功力繼續為害。這人不知道做過多少傷天害理的事,而且看起來屬於很難改造的那類人。」 葉昊天考慮了一會兒,決定進入此人的內心世界去看看。因為此人與很多謎團有關,若是驟然殺了,可能將會再也找不到那些問題的答案。 他將一隻手掌貼在攝政王的頭頂天門處,元神迅速進入對方的黃髓島,找到半睡半醒中五靈之一的神靈。先輕輕拍了神靈兩下,使其略微清醒一點兒,然後用上儒家「仁功」中「通」的功夫,將自己化作對方的知心朋友,跟神靈進行了無聲的交流。 忽然間葉昊天感覺自己彷彿變成對方的樣子,以前的所作所為竟然一幕幕的呈現在面前。恍惚之中,他看見自己還是一個牧牛郎,騎在牛背上吹著柳笛,被主人發現後惹來一頓痛罵;看見自己拜楊釗為師學習道法,吞噬元神增長功力;看見師傅教導殺人剝皮,自己開始不敢看,後來殺人殺得上癮;看見自己四處求師學習琴藝,學成後將師傅們整成殘廢;聽見楊釗說話的聲音:「青冥,虎鼓今後就交給你了,你要仔細揣摩,將來必有大用。」接著是自己端坐在泰山之巔廢寢忘食的操練擊鼓,將周圍的飛禽走獸悉數震死;隨後是四處挑戰當世音功著名之人,所有對手後來都傷經焚脈,痛苦終生,其中就有據說是「樂」派掌門的莊之問;又看見自己用陰陽法輪收了八王爺的魂魄,然後改變形貌化成八王爺的樣子;還看見自己捉來一個才華出眾的書生關進府中逼其填詞作曲;隨後是在茅山別宮碰到斬殺九陰門徒的女娃,自己出手封了她的魂魄;接著是櫻洲之上自己吹奏九幽仙曲竟然沒有找到要找的人;然後是自己吩咐手下斬殺不聽話的大臣;最後是如何準備王府大宴和操練女樂。 看到這裡葉昊天終於肯定這人就是九陰教的青冥真君。此人罪惡滔天,罄竹難書,若是放了實在是天理難容。因此他不再猶豫,再度取出鎮妖寶塔,揮手將其收了進去,然後才邁步走向不遠處躺著的白衣人。 白衣人只是驚異的看著他,既沒有緊張不安,也沒有擔心害怕。 葉昊天走近前去,彈指欲解對方的穴位,卻忽然被他伸手擋住,原來不知何時他早已自行解開了被封的三十六處大穴。 七仙見了不由得大吃一驚,瞬間將白衣人圍了起來。 葉昊天對七仙擺擺手道:「不用了,請退下吧。這位前輩不是壞人。否則若是他猝然發難,我等此刻早已身首異處了。」然後對著白衣人當頭一揖道:「請問前輩尊姓大名,為何竟是神教中人?」 白衣人沉吟著沒有答話,一雙眼睛神光閃閃的盯著葉昊天,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小兄弟能不能先回答我幾個問題,如果答得讓我滿意,你問我什麼,我就回答什麼,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葉昊天近日以來一直在琢磨外祖父傳下的易經算法,對於面相的研究也快到了由面知心的地步,一眼看出對方不是窮凶極惡之人,而是自己應該努力爭取的幫手,於是毅然地點點頭道:「好,敬請前輩垂詢。」 白衣人目不轉睛的盯著他道:「能否將你所吹的笛子借我一觀?」 葉昊天毫不猶豫的取出龍笛遞了過去。 七仙禁不住心裡更加緊張起來,生怕白衣人拿了龍笛驟然發難。 白衣人接笛在手,眼睛繼續一眨不眨地盯著葉昊天,想看其是否緊張不安,然而看了好一會兒,他看到的只是真誠和自然。隨後他低頭瞄了一眼笛子,面色如常的道:「這果然是四大仙音之一的龍笛,怪不得能夠抵擋我的太上神嘯。可惜……可惜……」 葉昊天聽他說得煞有介事,禁不住問道:「不知前輩可惜什麼?」 白衣人並不回答,只是再度開口道:「能否將你剛才擊打的磬兒也讓我看看?」 葉昊天二話不說,又將佛磬取出遞了過去。 此時七仙已經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知道葉昊天憑什麼對白衣人如此信任。 白衣人將佛磬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看了半天,想不通這相貌平平的磬兒為何會有發聾振聵、伐毛洗髓的功效。 葉昊天看他面露疑惑之色,略做解釋道:「這是地藏王菩薩傳下的法器,我也是第一次使用,所以還不能完全明白其中的道理,也不太清楚其威力如何。」 白衣人「嗯」了一聲,並沒有將龍笛和佛磬就此還他,而是接著問道:「請問剛才的琴音是怎麼回事?琴音聽來似乎出自你的身上。奇怪的是你怎能一心三用?你已經修到千手千心的無上神通了嗎?」 葉昊天笑著搖搖頭,不慌不忙的道:「那是賤內彈的。蘭兒,請出來拜見前輩!」 蘭兒聞言飄身而出,對著白衣人福了一福,笑道:「小女子胡亂彈奏,打擾了前輩的神嘯,還請恕罪!」說完又對周圍的七位仙人也施了一禮。 眾人全都驚異的看著她。大家早想知道琴音的來源,卻沒想到彈琴的竟然是這樣一位千嬌百媚的美人。 白衣人看了她兩眼,用有些羨慕的口氣道:「好!端的郎才女貌,堪稱良配。不知姑娘所用的是什麼琴?」 蘭兒探手取出鳳琴,欲待遞給他看。 白衣人卻沒有伸手去接,只是遠遠的看了一眼,然後將龍笛和佛磬還給了葉昊天,對他說道:「有一個問題困擾我幾千年了,一直想不通其中的答案,因此我才走了很多彎路,做了一些錯事,所以今天才會聽了磬音一時恍惚,經脈受損被你們擒住。這個問題請你怎麼想就怎麼答,答得出我會很高興,答不出也沒關係。」 葉昊天點點頭道:「好,請前輩問吧。」 白衣人緊盯著他的眼睛道:「假如一個人為了百姓的幸福拋棄了家庭幸福,你說這個人是好還是壞?是值得稱讚還是應該受到譴責?」 葉昊天沉吟了一會兒道:「這個問題歷代已有公論。早在《尚書》、《左傳》等典籍中,就有『以公滅私』,『公家之利,知無不為』,『臨患不忘國』的要求。孔子一貫主張『忠恕』。繼孔子之後,墨家主張『舉公義,辟私怨』;法家強調『無私』、『背私』;道家提出『聖人無心,以百姓心為心』;佛家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而儒家尤為重視公忠,提倡『樂以天下,憂以天下』,『致忠而公』、弘揚『天下為公』、『公而忘私』的思想。 不過我認為事情要綜合起來看。從公益的角度來說,此人固然是極其偉大的,從個人家庭來說,他又是不負責任的,無論如何都令人遺憾,不能算是盡善盡美。」 白衣人似乎很欣賞他的說法,點點頭道:「我給你講個故事,你可以通過故事猜測我的來歷。」 葉昊天垂手道:「晚輩洗耳恭聽。」 白衣人眼望天邊的雲霞,沉思了片刻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場很大的洪水,沖毀了地上的房屋,淹沒了所有的田園,人們只得逃到山上去躲避。當時有一位了不起的工匠,他本來負責管轄岷山一帶,長期以來百姓豐衣足食,無憂無慮。可是水災破壞了他們的美夢,工匠只好帶領百姓治水,一連九年都不能回家,可是結果卻因治水無功被部落首領誅殺。部落聯盟又推舉工匠的兒子去治水。工匠兒子的名字不妨叫做『夏』,夏當時只有二十歲,是個精明能幹、大公無私的人。他接受治水的任務時,剛剛和塗山氏的一個名叫『女嬌』的姑娘成親,然而看到群眾受到水害的情景,想到自己肩負的重大任務,便毅然決然地告別妻子,率領二十多萬百姓前去治水。 夏除了指揮治水外,還親自參加勞動。他手握木鍤,櫛風沐雨,廢寢忘餐,夜以繼日,不辭勞苦。由於辛勤工作,他手上長滿老繭,小腿上的汗毛被磨光了,長期泡在水中,腳指甲也脫落了,曾經一度連走路都一瘸一拐。眾人經過十三年的艱苦勞動,終於疏通了九條大河,使洪水沿著新開的河道,服服帖帖地流入大海。這時,他們又回過頭來,繼續疏通各地的支流溝洫,排除原野上的積水深潭,讓它流入支流。在治水的同時,夏還幫助百姓重建家園,修整土地,恢復生產,盡量使大家過上安居樂業的生活。」說到這裡,白衣人停了下來,眼睛裡充滿了欽佩自豪的目光。 葉昊天心中雪亮,早已知道他說的是誰,禁不住插言道:「這些說的是夏的豐功偉績了,應該說他是一個非常偉大的人。」 白衣人不置可否,接著道:「可是另一方面,他離家治水,一去就是十三年,留下嬌妻幼子老母在堂,那些年他的家人怎麼活啊? 『綏綏白狐,九尾龐龐。』夏的妻子女嬌是一位比九尾白狐還要美麗的姑娘。對夏來說,治水的業績最重要;但是對女嬌來說,愛情是唯一的。夏出門在外的日日夜夜,女嬌獨守空房,不覺憶起了初次見到這個『身長九尺二寸』的魁梧男子的情景,一縷笑意襲上彎彎的嘴角,恰如那天邊的一勾新月,觸景生情,發為心聲,作了一首詩《候人歌》。這首詩只有四個字:『候人兮猗!』就是說『等候郎君啊,那麼的長久喲!』 後來,女嬌相思成疾,再也顧不得世俗規矩,親自跑到了夏治水的地方。然而由於多年的缺乏溝通, 悲劇終於發生了。女嬌有一天在錯誤的時間給夏送飯,看見了化身為熊正在開山的夏,以為自己嫁的人竟然是一隻熊,而且為了這只熊苦苦等候了十三年!她心中萬分難過,結果憤而化為石頭。」說到這裡,白衣人停了下來,臉上露出十分淒苦的表情。 蘭兒心中感動,禁不住問道:「後來呢?夏後來怎麼樣?」 白衣人聞言看了她一眼,彷彿從夢裡清醒過來,接著道:「後來夏終於徹底制服了洪水,然而再也見不到美麗的妻子,傷心之下想帶兒子離開那片看一眼就讓他想起妻子的地方。然而兒子心中痛恨他的過失,不願跟著他走。女嬌的妹妹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心中可憐夏和自己的姐姐,願意跟著夏離開,但有一個條件:『終生相守,再不能一去數年!』 夏看著眼前跟女嬌非常相似的姑娘,彷彿美麗的妻子又活了過來,心中萬分激動,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他們離開中土,來到一個無人的星球,開闢出一片美麗的莊園,稱為『大夏莊』。夏功力深厚,曾經在神仙榜上排名三百三十位。因而大夏莊在『神仙世家譜』中一度排名位於第二十八位。那段日子非常美滿,大約持續了三、四百年。在第三百二十年的時候,夏又生了一個兒子。他將自己先前虧欠的所有感情都補償在這個兒子身上,拚命傳授他各種絕技。 然而好景不長,當兒子十六歲的時候,天界出了一個非常凶殘的大魔頭,殺人無數,血流成河。玉帝佛祖共同降旨,令群仙前去除魔。當時很多神仙左推右托不願前往,夏卻毫不猶豫就去了,走的時候他對妻子說:『我一定會盡快回來,絕不會讓你也等我十三年!』然而多少個十三年過去了,他再也沒有回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跟當時同時失蹤的無數知名神仙一樣,被人們認為已經『化作飛灰』了。」 七位仙人中只有南宮鏵和令狐瑾大體猜到了白衣人的來歷,剩下五人都是自幼開始學佛修道,對古老中華的歷史文化瞭解得並不太多,因此全都聽得雲山霧海,暈頭轉向。 葉昊天沉吟了一會兒問道:「前輩說的大魔頭是不是伊布谷?聽說他有一個萬滅王鼎,將當時天下三分之一的神仙都收了進去,難道其中竟然有您的父親龤y夏』他老人家?」 白衣人十分驚異的看了他幾眼,既佩服他的領悟力,又感到難以想像:「這人是誰?年紀輕輕怎麼會知道那麼多幾千年前的東西?難道是三清天神轉世重修再度得道的嗎?」 白衣人一邊驚歎得連連搖頭,一邊肯定地回答道:「你猜得不錯,我就是故事中所提到的那個十六歲的少年,本名少康,我父親就是去征討伊布谷時失蹤的。我此次出山主要還是為了尋找父親的下落。」 葉昊天沒有打斷他說話,只是靜靜地等著他敘述下文。 白衣人看看眾仙接著講述他的故事,只是將故事的主角換成了自己:「自從父親失蹤之後,母親每日以淚洗面。我當時年紀尚小,每日只能刻苦練功,希望能早日神功大成,然後出門尋找父親。從不到二十歲的時候開始,我就經常出門尋找各種線索。開始的一些年,關於萬滅王鼎的傳言多如牛毛,每聽到一個我都會前去尋找,結果全是一無所獲。我找了幾千年,到現在還沒找到一點兒影子。隨著時間的推移,連有關的線索也越來越少了,我知道自己的希望越來越渺茫,父親他老人家肯定已身遭不測了。現在,我想找的只是他老人家的骸骨。 由於父親離開得早,沒有來得及將所有功夫傳授給我,所以我辛苦修煉幾千年,目前的功力也只是居於神仙榜六、七千名左右。大夏莊在『神仙世家譜』上的排名也已經落在五百名之後。 那麼多年過去了,我心裡始終有一個難解的結:『父親那樣公而忘私到底對不對?』有時候,我想想父親的豐功偉績就覺得自豪,然而回頭看看母親愁苦的面容又覺得無比難過,不由得痛恨父親狠心地拋棄了我們母子。所以我的心裡始終非常矛盾,曾經一度下定決心,準備終生只為個人和大夏莊奮鬥,哪怕天界好人死光光也不關我的事。 後來天界了發生幾次大規模的爭鬥,我一直都是遠遠地旁觀,從來不肯出手。父親那麼高的功力仍然身死他鄉,以我的功力出手又有什麼用?那些人跟我有什麼關係? 這樣做的結果是我的功力增長緩慢,佛心也不太高。直到兩年前,一個叫羅且的人來到大夏莊,舌綻蓮花請我出山,說是如果跟著真神共事,兩三年內我的功力就會增長很多,而且大夏莊的排名肯定能夠重新升入百名之內。當時我一聽之下就動了心,只是不知道真神是好人還是壞人,因此遲疑著不敢答應。等到他說神教教徒遍佈各地,有望找到萬滅王鼎的時候,我再也無法按捺自己的心情,於是離開家跟他去了。 這兩年來,我一直在神教擔任客卿的身份,他也沒讓我做幾件大事,只是讓我坐鎮九陰教在崑崙山的總堂,說是只有當九陰教的長老們罩不住的時候才會讓我出馬。這次派我來京正是為了預防萬一。 兩年以來,我見了好幾次九陰教殺人放火的場面,雖然自己從未出手,但每次看了都感覺很不舒服。為了能夠得到萬滅王鼎的消息,我始終隱忍不發,總想著一旦得到消息就立即離開。今天聽了佛磬之音,我的神智忽然清醒了,回首往事,彷彿做了一場夢,所幸罪孽還不是太深重,還有回頭的機會。 父親曾經對我說過:他的一生光明磊落,要說錯事只有兩件。一個是對不起家人,另一個是放逐先帝。放逐先帝本身並沒有錯,有錯的是陷其於絕境之中險些慘死。他放逐先帝,是因為先帝不該殺我爺爺,爺爺千辛萬苦辛勤治水,只是因為經驗不足未能成功,無論如何夠不上死罪。除此二者之外,他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千秋功業,有目共睹。 這些話早已塵封在記憶中好多年了,今天聽了佛磬之音才又忽然想起來。我忽然醒悟過來:即使通過九陰教找到了父親的下落,恐怕也無法對得起他老人家的在天之靈;能否找到父親的骸骨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找回他的精神龤y公義』。」說到這裡他面帶笑容,一副大徹大悟的樣子。 七仙雖然不能完全理解他說的話,但也明白這人是沒有敵意的了,於是放心地將提聚的功力收了回去。 蘭兒明亮的眼睛注視著白衣人少康,安慰他道:「我家公子正在查找萬滅王鼎的下落,相信不出二十天就會有消息了。如果能找到,我們必定通知前輩。」 少康難以置信地看著她,聲音顫抖的道:「這……怎麼可能……公子只是一個人,怎麼能找得到萬滅王鼎?想找的人多如牛毛,找了幾千年……」 蘭兒抿嘴嬌笑道:「其中的原因我不能說,但我可以告訴您,這世界上如果還有人能夠找到萬滅王鼎,這個人最可能的就是我家公子。」她看著少康兀自不信的神態,接著補充道:「您剛才也看到了,龍笛、鳳琴都已經失蹤兩千年,現在不是被公子找到了嗎?不光如此,連龜磬也被他找到並托人還給黃帝他老人家了。」 少康轉過身來死死的盯著葉昊天,心潮澎湃,熱血沸騰,過了好大一會兒,忽然上前一步撲通跪在地上,說道:「只要公子能幫我找到父親的下落,我願尊您為主人,終生追隨公子左右。」 葉昊天還從沒碰到過這種事情,眼見三清天神忽然跪在自己面前,不由得大吃一驚,急忙上前欲待拉他起來,連聲道:「前輩,此舉萬萬不可,小子何德何能焉敢對您不敬?您放心,我找萬滅王鼎的時候一定留心尊父的下落。對於他這樣的華夏先帝我只有頂禮膜拜的份兒,為他盡一分心力也是應該的。」 少康兀自不肯起來,不住懇求道:「我已經再也無法忍受靜等的滋味了,更不敢回家面對母親愁容慘淡的面容,請允許我跟您著吧,否則情急之下我說不定會重返神教。」 葉昊天連連擺手道:「前輩,事情過了那麼多年了,我也不知道是否能找到萬滅王鼎的下落,若是找不到,只怕要讓您失望了。」 少康垂淚道:「我也知道希望十分渺茫,但總想盡一番心力,否則恐怕一輩子不得安生。母親每日在家中翹首以待,她老人家不肯忘記,我身為人子的又如何敢忘?求您了,公子,讓我跟著你們吧。我雖然功力不算太高,但對付普通的神仙還沒問題。而且為了尋找父親,我已經在世間遊歷了幾千年,閱歷豐富,或許能給公子提個醒兒。特別是公子要想遨遊天界,我還可以做個嚮導。」 葉昊天幾番用力拉他都拉不動,回頭看看蘭兒,蘭兒微微點點頭。 少康見了他們的神情,以為他們有什麼顧慮,進一步補充道:「如果公子和夫人覺得不方便,我平時可以蒙上眼睛,塞起耳朵,直到公子讓我看我才看,讓我聽才聽。我家裡子孫滿堂,做人的道理還是懂得一點兒的。」 蘭兒讓他說得羞紅了臉。 葉昊天呵呵笑道:「好吧,我答應跟你一起尋找萬滅王鼎的下落,不過事先要約法三章,不知你是否願意?」 少康一個勁兒地點頭,口中叫道:「沒問題,別說三個,三十個也行啊。公子請說。」 葉昊天想了想道:「第一,我們不是主僕,而是朋友。從今而後我呼你康兄,你叫我兄弟或者葉弟,你看這樣可好?」 少康遲疑了一下,抬頭望了他兩眼,從他的眼睛裡看出真誠和坦然,於是道:「這……好吧,就依兄弟所言。不過我心裡已經認公子為主人了。」 葉昊天未再勸解,又道:「第二,在找到你父親的下落之前,行程安排以我為主,有不妥的地方你可以提出意見,但最終的決定權由我掌握。切記不能知道一點兒萬滅王鼎的消息就心急如焚的一個人急匆匆趕去。欲速則不達,此事只宜秘密進行,萬一被別人知道了只怕會掀起天大的風波來。我會妥善安排一切,保證你能夠最快最穩妥的趕到那裡。」 少康聽了這話,心裡非常高興,道:「是,我保證按照主人的吩咐去做,您讓做什麼,我就做什麼,絕不自作主張。」 葉昊天嚴肅的看著他,提高了聲音接著道:「第三,從今而後你要跟神教徹底脫離關係,不得妄自殺生,不得多行不義,眾惡莫做,諸善多為。這一點尤其重要,你能立誓做到嗎?」 說到這裡他還怕對方為難,進一步解釋道:「我不強求你跟神教中人正面為敵,只要求你至少不要助紂為虐。我已經跟神教誓成水火,將來的衝突會愈演愈烈,你不用出手幫我對付神教,但絕不能暗地裡幫助對方,否則我可吃不消。」 少康神情激動地道:「公子,我絕不是兩面三刀的人!您這是在引我向善,我的佛心增加之後,仙品自然會有提高,這是為我好。我可以憑著父親的名義指天發誓:『從今而後,必定對公子忠心耿耿,唯公子之命是從,多行善事,絕不妄殺一人。』」接著是一連串的誓言和咒語。 誓言並不多,咒語卻殘酷得嚇人,聽得蘭兒面現不忍之色。 過了好一會兒,少康才宣誓結束站起身來,叫道:「主人,我們到哪裡去?」 葉昊天聽了覺得刺耳,提醒他道:「康兄,請呼我兄弟即可。我還有幾句話要問你,然後才能確定行止。」 少康笑了笑,道:「好,以後我只在心裡將公子認作主人。兄弟有話請問吧。」 葉昊天問道:「康兄剛才見了龍笛之時曾經連聲歎息,不知所為何來?」 少康恭恭敬敬的道:「我是可惜兄弟沒能將龍笛的威力完全發揮出來,否則單是龍笛一種仙音就夠我應付的了。」 葉昊天急切的問道:「康兄知道如何才能進一步發揮龍笛的威力嗎?」 少康想了想答道:「方法不外乎兩個,一是增強自身的功力,二是學習威力更強的笛曲。我當年曾經聽過黃帝門下吹奏的龍笛,比你現在的吹奏還要強很多倍。要是能得到黃帝他老人家的點撥就好了,聽說他有一些適合四大仙音演奏的威力極強的曲子。」 葉昊天聽了點點頭,道:「功力提高非朝夕之功,其餘的等以後再說吧。我先向康兄請教九陰教的情形,請你將自己知道的東西說來聽聽。」 少康考慮了一下道:「九陰教只是神教的一個分支,神教勢力極其龐大,我身為客卿,只能知道一點兒皮毛。就我所知,九陰教在中土已經發展到數十萬人,有明有暗,明的是四大真君和兩位國師,暗的勢力更大,高手很多,聽說還有十八位天王,百十位長老、護法。不單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就連十洲三島也被神教的勢力滲透了。可以說神教就像一棵參天大樹,很難有人動搖其根本了。」 七仙聽了無不面色沉重,想不到九陰教的勢力竟然會那麼大。 葉昊天在周圍踱了幾步,問道:「這麼說來,要想徹底搞垮九陰教必須將神教連根拔起,其根源自然要追溯到那位真神和四大護法了。這點兒雖然非常困難,我們總要想想辦法。」 少康點點頭,道:「是的,比如現在的京城,九陰教已經像潮水一樣佔據了各個重要位置,你捉了一個還會有另外一人補上。比如你剛才捉住的那人是羅且的五徒,可是用不了兩天還會有人過來接替他的職務。」 少林的靜觀長老插言道:「阿彌陀佛,我們只有捉一個是一個,盡人事聽天命了。」 葉昊天並沒有害怕,轉身對七仙道:「諸位前輩請先回去吧,以後不要硬拚,妖人能滅就滅,不能滅先讓他們多活一會兒。過兩天我要到天界去看看,希望能在那裡找到點兒助力。」 七仙一一走上前跟他告別,然後騰身而起破空而去。 正文 第四十四章 閒來賞雪春穿外,早為梅香醉若泥 七仙離開之後,葉昊天望著波光粼粼的大海發了一會兒呆,不住盤算以後的事情該如何安排。 蘭兒站在他的身旁,一雙美目關心地注視著他。 少康靜靜地站在二人身後不遠的地方,抬頭望天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葉昊天考慮了一會兒,轉過頭來說道:「康兄,眼看就是過年,你想不想回家看看?我還有些事需要安排一下,所以可能要等到正月初八才會離開此地到天界去,你要是有事可以先去辦理,沒事就跟著我們四處走走好了。」 少康搖搖頭道:「我不回去,大夏莊的過年定在九月初九,現在還早著呢。我家裡人不少,老太太有人照顧,不缺我一個。每次一事無成地回去,我都覺得很沒有面子,尤其怕見到母親失望的表情。」 蘭兒笑道:「那麼大哥就跟我們來吧,京城過年的時候總是很熱鬧,我們好好玩幾天再走。」 少康點點頭,然後跟著兩人駕起雲頭向京城飛去。 葉昊天一邊飛行一邊留神注視著腳下的雲團,發現少康的足下竟然也是淡淡的白雲。他本來還擔心對方駕的是紅雲,那樣將會跟自己的白雲差別顯著,飛在一起時將會格外引人注目。 少康本人也發現了這一點,不住地感歎道:「雲從心生,果然不假!過去兩年我駕的雲總是黑中帶紅,現在一日之間竟然變成了白色,真的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謝謝公子的磬音了,經過伐毛洗髓,我的元神和氣機都發生了很大變化。」 蘭兒鼓勵他道:「大哥跟著公子不會後悔的,日後肯定會有很多奇遇,說不定幾年之後功力能夠進入兩千名之內呢。」 少康並不相信,但也沒有反駁,只是道:「那敢情好啊,我的功力已經有五百年沒有長進了,也不敢奢望再有進步,只要在神仙榜上的排名不下降就算好的了。要想進步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除非能吃點兒靈丹妙藥,或者得到什麼新奇的修煉方法,或許還有可能進一步提升功力。」 葉昊天聞言問道:「大哥知道有什麼靈丹妙藥可以增長功力?」 少康聽二人叫得親切,心下感動,想了想道:「能夠增長功力的靈藥很多,只是不容易尋找,有的人花了畢生的精力也沒能找到,反而浪費了修煉的時間。世間的靈藥除了百來種傳說中的可以全面提升功力的神品之外,還有一些只能提升某部分功力的仙品。不同的人所練的功法不同,需要的靈藥也有差異。比如我練的太上神嘯很需要滋補肺腎之氣的靈藥,肺氣足才能音域寬廣,腎氣足才能音質深沉。聽說在崑崙山有一種九命蛤蚧,是滋補肺腎的極品靈藥。當年風後將神嘯之術傳於務光,務光練了三百年仍然沒有入門,後來由於找到了九命蛤蚧,才終於將太上神嘯練到了極至。我現在只能嘯出第十五重的《畢竟》,距離神功大成的最高境界還有很大差距。父親傳我神嘯之術時,共有十八重,後面的三重我練了很久也沒有進展。看來大概希望渺茫了。」 蘭兒安慰他道:「過幾天讓公子幫你去找找看。只要那東西還存在,公子就有很大希望能找到。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找來十隻八隻。」 少康喃喃自語的道:「不用十隻八隻,有三隻就夠了!夠我練成最後的三重了。如果……能練成,我在神仙榜上的排名說不定能進入五千名之內……可是……談何容易,我找了好多年都沒有找到……之所以留在崑崙山神教分壇遲遲不去,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為了尋找九命蛤蚧……」 蘭兒問道:「會不會已經絕跡了?」 少康連忙搖頭道:「不會,一年前崑崙山最大的靈藥交易廳曾經拍賣過一隻,可惜等我趕到時早被人買走了,懊悔得我捶胸頓足,一個月都沒緩過神來。」 蘭兒笑道:「別難過,過幾天我們跟你一起去找。」 說話間已經可以看到京城的輪廓,三人按下雲頭落在城外。 葉昊天回頭望了少康一眼道:「大哥仙氣十足,能否稍微收斂一點兒,最好能將相貌變的平凡些。我的岳父母都是凡人,如今京城之中到處都有九陰教的人,一不小心容易被他們發覺。我想盡力保護老人不受傷害,所以每次出入都很謹慎。」 少康聞言搖身一變,將自己化作一個五旬老僕的樣子,笑道:「主人儘管吩咐,老奴知道了。」言語之中彷彿是跟了葉昊天幾十年的老家人一樣。 蘭兒則乾脆隱起身來,讓葉昊天帶她進城入府,直到進入王府內宅她才現出身來,急匆匆跑著見父母去了。 葉昊天想將少康引見給王爺,少康擺手道:「不用了,你幫我安排到下人的房間即可,只要出門的時候叫上我就行。」 葉昊天怕他討厭繁文縟節,也就沒有強求,當下按照他的意思將他安排在殷東平的隔壁。出來的時候他順便去看望殷東平,想知道他最近的情形。 殷東平蒼白的臉色已經恢復了,眼睛裡也增添了幾分神氣,似乎修煉的功夫已經入門。 葉昊天跟他聊了一會兒,幫他解答了幾個關於修煉的問題,又叮囑他練功要循序漸進,不能操之過急,然後才告辭離開,到正廳去看王爺、王妃。 王爺和王妃正在和蘭兒興高采烈的聊天,看見他進來急忙招呼入座。 王爺道:「此次攝政王府大宴真是多虧你們在場,才大大的滅了妖人的威風,增長了正派中人的士氣,使原來一面倒的局勢又轉為正邪分爭的格局。看來朝廷要穩定一段時間了,或許妖人在沒找到你們之前不會再演出逼宮的鬧劇。」 葉昊天點頭同意他的說法,道:「爹,我已經將假扮攝政王的妖人和兩位國師擒住了,可以說是大獲全勝。經此一役,想來妖人會收斂一些。不過他們人太多,殺不勝殺,殺了這些人也是治標不治本。我準備過幾天和蘭兒出趟遠門,到別處看看,說不定能找到徹底剷除九陰教的良策。只是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請您二老務必保重。」 王爺伸展了兩下手臂道:「你們放心去吧,不用擔心,我覺得還能再活三、五十年沒問題。」 王妃歎了口氣,道:「不會去那麼久吧,到那時我的眼睛只怕也『望眼欲瞎』了。」 蘭兒上前摟住母親,安慰她道:「不會去那麼久的,一定不會超過兩年,說不定半年都不用呢。」 葉昊天卻不敢保證什麼,因為未來不確定的因素太多了,沒有人能夠清楚幾百億光年外會發生什麼事。想到這裡他從乾坤錦囊中取出兩顆祖州升仙丹來,遞給王爺道:「這是我孝敬你們的『升仙丹』,服了之後即使不能真的成仙,至少也可以活到三百歲。如果能加以適當的修煉,成個小仙應該不在話下。」 王爺將仙丹拿在手裡不住地端詳。他已經服用過兩次靈丹,先是補中益氣丹,後是柏芝附草丹,當然對這個神奇莫測的女婿所說的話沒有一點兒懷疑,只是奇怪這小小的丹丸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功效。 葉昊天補充道:「此丹服下之後就會生出仙氣,所以爹最好從此之後少見外人,否則說不定會被妖人察覺。爹不妨先跟皇上告老,然後服下丹藥,從此之後在家裡蒔花弄草、修道煉仙,那樣才會比較安全。這兩天我再把王府內宅的陣法加強一下,相信妖人硬闖也闖不進來。」 王妃埋怨地對王爺道:「我已經說過好多次了,政局那麼亂,還去上什麼朝?每天擔驚受怕的,何苦呢?」 王爺想了想道:「好!如今朝廷暫時穩定下來,我也幫不上什麼忙。過兩天我寫個告老的折子,以後就不去了,專門在家裡修心養性。」 王妃和蘭兒在旁邊鼓掌叫好。 葉昊天將以前找到的《北宗五祖丹訣》取了出來,道:「爹,您可以先從這部功法練起。此法雖然不是太快,但卻是最正宗的煉丹功法,很少出偏差,如果循序漸進,大約十年就會有小成。至於娘的修煉可以讓蘭兒將自己修煉的功法寫出來。放心吧,練功沒那麼難,尤其是服下升仙丹之後,你們會修煉得很快。因為仙丹中有不死草等十餘種靈藥,已經幫你們打好了修仙的基礎,以後的修煉將會事半功倍。」 王爺和王妃欣然答應。成仙的好處很多,不說別的,單是延年益壽一條就夠吸引人的了。 蘭兒當即張羅筆墨準備書寫功法。 當她一字不苟地書寫功法的時候,葉昊天正在王府內宅走來走去,檢查和修補以前布下的陣法,在關鍵的地方還加上了《洪荒九陣》的內容。九嶷山歸來之後,他曾經磨著龜鏡將《洪荒九陣》一個個演示出來,並且仔細地逐個兒揣摩過,所以此刻佈置陣法可以說是得心應手。布好大陣之後,他還小心地將出入陣法的說明寫了下來,留給王爺不時查閱。 全部忙完之後早已是深夜了,葉昊天回到自己的房間,取出龜鏡查看其測算萬滅王鼎的結果。 龜鏡顯示道:「已經完成三分之一,剩下的部分大約還要十天。」 葉昊天問道:「鏡兄,最近兩天沒什麼事情,能否請你加速測算,爭取在較短的時間內算完?我想在正月初八後到天界去,最好上路之前能知道萬滅王鼎的下落,那樣比較容易安排行程。但你也別累著自己,因為算完萬滅王鼎之後,我還要請你測算翰海神舟的下落。」 龜鏡爽快地答道:「這沒有問題,我可以動用九成五的神力同時測算這兩件神器的下落,大約總共需要八天。請提供足夠的能量,可能還要八百顆天青石,每天給我一百顆吧。」 葉昊天毫不猶豫的道:「好,我會按時供應能量,鏡兄多費心了。天青石還有很多,差不多有六、七千顆,萬一不夠我們再去找。」 龜鏡高興的道:「不用客氣,你這人不錯,簡直比盤古大帝還要慷慨。盤古老頭兒不夠細心,當年有段時間沒有能量石也逼著我拚命測算,那次可把我害慘了。我在開天九寶中本來是老二,結果被他害得變成了臭老九。你卻不同,要多少能量石就給多少,也不怕我貪污。」 葉昊天哈哈大笑道:「鏡兄說得真有趣,我現在是暫時還有天青石,沒有的時候可能也要逼你幹活了,所以你不妨趁能量充足的時候多貪污一點兒,留著將來窮的時候用。我不怕你貪污能量石,倒怕把你累壞了。」 龜鏡搖晃著道:「一般不會。上次是因為我好久沒有測算大項目了,所以才一時運轉不靈,需要休養調整。就像人長期缺乏鍛煉,驟然活動就渾身難受一樣,讓你見笑了。對於我來說,在能量供應充足的時候,每測算一個大項目都是一次難得的鍛煉,完成測算後我的神力都會增加幾分。所以有什麼問題你儘管吩咐,如此修煉下去我的神力才會提高很快,說不定能夠完全恢復當年身為軍師的風光。想當年盤古開天的時候,一開始只有我和神斧老大,其餘七寶都是後來才慢慢添加的,它們哪個不要尊我為二先生?」 葉昊天看著它嘮叨了一會兒,然後將它放回乾坤錦囊的玉室中,同時在鏡面上擺放了一百顆天青石,讓它自行運轉。 然後他手持地赤珠坐在床上練起功來。 隨後的幾天裡,葉昊天和蘭兒徹底放下身心休息了幾天,幾乎逛遍了整個京城,吃了數不盡的風味小吃,買了好多以後或許會用得著的東西,主要是衣服和工藝品,工藝品是為了將來送人所做的準備。禮尚往來,東西是次要的,心意很重要。所以那些工藝品只是些手工製作的小玩意兒,並不值幾個錢。 空閒的時候他們就回家陪父母聊天兒。王爺和王妃有他們陪伴精神大振,兩個人都好像年輕了十幾歲。 正月初三,葉昊天和蘭兒沒有出去,而是和少康關起門來討論以後的行程。 葉昊天一邊喝茶一邊道:「大哥,請你介紹一下外面世界的大體情況,我還從來沒有出去過,有必要多瞭解一下。」 蘭兒坐在他的身旁靜靜地聽著。這種時候她很少插嘴打斷別人的思路。 少康一口喝乾杯中的茶水,開始介紹道:「整個世界漫無邊際,盤古開天闢地開出的空間基本上是一個球體,直徑大約是一億光年,這就是天庭目前所管理的疆域,也就是我們經常所說的宇宙。宇宙中大大小小的星球不下幾十億顆,按照方位統一劃分為東、南、西、北、中五大區域,分別由五老君掌管。東方區域包括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大星系,呈青龍之形;北方區域包括斗、牛、女、虛、危、室、壁七大星系,作玄武之勢;西方區域包括奎、婁、胃、昴、畢、觜、參七大星系,踞白虎之威;南方區域包括井、鬼、柳、星、張、翼、軫七大星系,成朱雀之狀。中央區域又分為紫微、太微、天市三個小區,稱為三垣,各轄無數星球。」 葉昊天覺得這些說法跟古書記載的內容差不多,所以比較容易理解,因此開口道:「這是宇宙的範圍和組成了。請大哥再講講天庭的管理結構。我聽說天庭有三清、四御、五老君、二十八宿,那是怎麼回事?」 少康慢慢解釋道:「三清就是太上老君、靈寶天尊和元始天尊,他們都是盤古大帝的化身,本來分別主管第三十三重天的太清境、三十四重天的上清境和三十五重天的玉清境,可是不知為何,早在三十萬年前就不見了他們的影子,不知道是在閉關修煉,還是碰到了什麼麻煩。四御是指以玉皇大帝為首的僅次於三清尊神的主宰天地萬物的四位天帝,除了玉皇大帝之外還有中天紫微北極大帝、勾陳上宮天皇大帝和后土皇地祇。他們的關係就像人間的皇帝和三位王爺一樣。三位王爺都是文人,主要協助玉帝管理天庭的各項事物。五老君就是青、赤、黃、白、黑五位帝君,他們除了分別管理東、南、西、北、中一個區域的行政之外,還各自領兵數十萬,下轄三位元帥和十八位大將。二十八宿則是五老君管轄的各大星系的行政長官。黃帝負責的是三垣的安全事務,他麾下的兵馬相當於人間保衛京城的御林軍。」 葉昊天歎道:「天庭的結構看來不小啊。」 少康笑道:「這沒辦法,誰讓人類繁衍得那麼快呢?根據十年前天庭公佈的統計資料記載,宇宙間已經有十萬億人口,三十億修真人,五千萬仙人,兩百五十萬神人,五萬三清天神,此外還有數不清的元神、魂魄、修羅、惡鬼等等。」 葉昊天驚叫道:「娘哎,竟然有那麼多人!這麼說來,三清天神應該是世間萬靈的精英了,那麼多人辛苦修煉,結果卻只有五萬個三清天神,真不容易。三清天神……嗯……不知道這五萬三清天神之間還有沒有區別?」 少康點點頭道:「當然有區別,神仙榜五萬名之內的人可以自由出入太清境,稱為太清天神;一萬名之內的人可以自由出入上清境,稱為上清天神;兩千名之內的人可以自由出入玉清境,稱為玉清天神。三清境界都有天兵天將守護著,非三清天神是無法自由進出的,除非蒙玉帝傳詔或者玉清天神擔保才可以進去。愚兄也只能算作上清天神。」言語之間,他不由自主地露出些自豪的樣子。 葉昊天卻很是疑惑地問道:「奇怪,三清不是修道的境界名稱嗎?難道還真有那樣的地方?」 少康進一步解釋道:「三清既代表修道的三種不同境界,也是天庭管理機構的三重核心。前面講過,盤古開天開出的是一個球形的空間。在這個球形空間的中心有一個很大的星球,被稱為昊天玄穹星,那裡遍佈綠水,只有兩座又高又大的神山從海中拔地而起直入雲端,一座是玄都玉京七寶山,另一座是須彌神山。玉帝的靈霄寶殿就在玄都玉京七寶山的山巔,佛祖的極樂世界則在須彌神山之上。」 葉昊天聽得眉開眼笑,一面為知道了極樂世界的位置而高興,一面又充滿疑惑地繼續問道:「那三清境是怎麼回事?」 少康接著答道:「玄都玉京七寶山的山根有五彩雲霞環繞著,其色蒼黃,號曰黃天,又稱太清境大赤天,簡稱太清境;山腰則位於黃天之上,其色青蒼,號曰蒼天,又稱上清境禹余天,簡稱上清境;山巔則位於蒼天之上,其處玄空,積空成青,號曰青天,又稱玉清境清微天,簡稱玉清境。玉帝的靈霄寶殿就在第三十五重天的玉清境。」 蘭兒聽得好玩,終於開口問了一句:「我聽說道家有三十六重天,最高是大羅天,不知道大羅天是怎麼回事,有沒有人到過大羅天?」說完順手給少康和葉昊天續了香茗。 少康聞言一愣,想了半天才道:「對不起,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大羅天是怎麼回事,也從未聽說有人到過那裡。」 葉昊天一面思考一面自言自語的道:「大羅天的意思是像羅網一樣將整個宇宙全部籠罩起來的那重天。盤古開天的疆域都在三十五重天的管理範圍之內,沒有被開闢出來的那些區域應該是大羅天了。其它三十五重天都是有限的,而大羅天是無限的,它最高最廣,包羅於諸天之外,沒有終極。要說有人能到大羅天,恐怕只有盤古大帝和他的三清化身了。」想到這裡他忽然「哎呀」一聲,驚叫道:「三清是不是到未知的天外探險去了?或許他管理世界幾十億年厭煩了,又懶得再揮斧開天,於是一頭鑽進浩瀚混沌的未知世界裡!結果迷了路或者被困在某處也未可知。」 蘭兒聞言睜大了眼睛,禁不住道:「那,誰能去救他出來啊?」 少康聽了面現驚異之色,搖頭歎道:「若是連元始天尊都陷在裡面,還有誰能救他?」 葉昊天神往了一會兒又搖搖頭:「不管他了,他是天尊之體、常存不滅的,可能過段時間就能自己摸回來了。再說我們想管也無能為力。我現在連三清天神還不是呢,看來暫時是去不成玄都玉京七寶山了。嗯, 功力差了就是不行,什麼都幹不成。」 少康安慰他道:「兄弟如此年輕,還愁以後沒有機會嗎?進入三清天界除了通過提高功力的方法外還可以通過別的方式進去,比如蒙玉帝召見或者玉清天神擔保等,所以機會還是很多的。再說外面的世界也很精彩,而且無比寬廣,更加適合你縱橫馳騁。」 葉昊天笑了笑,接著問道:「天庭在外界有什麼分支機構嗎?如果有事情想稟報天庭又無法進入三清天界怎麼辦?」 少康答道:「天庭的管理就像人間一樣,除了五老帝君、二十八宿之外,還在每個星系設置了郡、縣、亭等行政機構,此外還有尚書、大理、文昌、三師、三公、六丁六甲,值日功曹等天官經常巡視天上地下。所以民情上達還是有保障的。」 葉昊天想了想又問道:「大哥,玉帝所在的昊天玄穹星離我們有多遠?」 少康道:「很近,只有五十光年左右。我們現在所站的地方其實也是一個星球,被天界之人稱作地球。地球是個很神聖的地方,很多天神都是從這裡得道成仙的。就連盤古大帝的故鄉也在這裡,他就是從這裡起始開天闢地的。正因如此地球又被稱為聖地。多少年來,沒有人敢在地球上肆意殺伐,沒有人敢將地球徹底毀滅。很多罪惡滔天的大魔頭走投無路的時候都逃到地球來,因為藏在這裡相對安全一些。若是在別的地方,三清天神大怒之下或許連整個星球都大卸八塊了,沒有人能夠藏身下去。這裡卻不同,眾神都不敢將聖地打爛,所以只能慢慢地找。」 葉昊天聽了哈哈大笑,道:「原來如此,看來要找丟失的法寶還是要到地球上來找,說不定萬滅王鼎也在這附近啊!」 少康聞言一下子站起身來!他最關心的就是那個萬滅王鼎了,聽見葉昊天提起不由得心中激動,口中喃喃道:「這……怎麼可能,當時很多三清天神已經將地球徹底找過很多遍了,連玉帝都派出了『千里眼』和『順風耳』兩位神使晝夜不停地觀察了三個月,佛祖親自抵達這裡搜查了十幾天,都沒有找到……」 葉昊天看他激動的樣子,心中警覺,看來若是知道了萬滅王鼎的下落也不能告訴他,必須找到之後才能拿給他看,否則實在難以控制他孤身前往的心情。 蘭兒勸慰道:「看來萬滅王鼎可能不在這裡了。大哥別急,公子會有辦法的。只要它沒有被毀,早晚會被找出來的。」 葉昊天也安慰他道:「可能不出十天就會有萬滅王鼎的消息了,到那時我們再安排行程不遲。」 正月初四,葉昊天和蘭兒告別王爺和王妃,叫上少康出了京城。 他們首先來到雁湖仙境看望幾位大儒。先前清醒的三位依舊清醒,先前躺著的王獻臣依舊處於沉睡狀態,沒有絲毫要甦醒的跡象,只是面上的神光似乎比先前盛了很多。 葉昊天並沒有感到失望,他對破解監天尺中的秘密並不是很迫切。即使不能或取監天尺中的功力和佛心也沒有關係,他還有另外增長功力的辦法,無論是灌頂還是手持地赤珠練功,功力增長都很快速。而且他如果動用了監天尺中的功力,也只是暫時借用,將來遲早還是要還回去的。 他跟三位大儒聊了好一會兒,指點他們下山和返回的路徑,反覆叮囑他們:「出去容易回來難,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出去,尤其是最近兩、三年之內外面很不安全,出去的時候必須千萬小心。」隨後他又下山購買了大量的糧食和生活用品儲備在小木屋裡,好讓幾位大儒可以呆在山上衣食無憂。 全部安排妥當之後,三人才駕起雲頭飛向九江府,不久來到陸府舊宅。 由於是過年時節,陸詹剛好在家休息,正在無聊的時候見到三人進來,自然很是高興。 寒暄幾句之後,葉昊天仔細詢問了關於反腐和修堤的事。 陸詹微微搖著頭答道:「吏治清明看來很困難,原因是朝廷以下各級官員都很腐敗,我們只能盡力而為了。審查政績和處罰官員的事正在進行之中,目前還沒有遇到很大阻力。修築長江大堤進展得還算順利,只是大概還缺三十萬兩銀子。」 葉昊天從乾坤錦囊中取出三百萬兩銀票給他,道:「這些銀子你幫我花在九江府的百姓身上,我自己是用不著的。另外這封短信你也拿著,如果懲處官員遇到麻煩時或許用得著。」說著他又取出太傅宋九齡寫給吏部尚書顧興賢的便條遞了過去。 陸詹接過銀票和便條看了看,擊掌道:「這麼多銀子可以做很多事了。九江府不是缺錢,而是一時無法湊起來。這些銀子算是貸款,將來還可以收回來的。另外,這便條也很有價值,有了它,就不怕那些貪官污吏翻上天去。我要處治的都是些七、八品的小官,到吏部尚書這一層也應該到頂了。」 葉昊天強調:「那些銀子不用再收回來,如果花布了就投入到修橋鋪路、辦學扶貧中去吧。」 陸詹無比欽佩地看了他幾眼,連忙點頭稱是。 當夜葉昊天三人就住在這所舊宅裡。 蘭兒很留戀這個家,所以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想好好地將這裡的一切裝在腦海中。她東看西看轉了半天,最後走過去站在正凝神作畫的葉昊天旁邊,低頭看時見紙上畫著一個女子的背影,身材纖纖,裊裊婷婷,獨自跋涉在無人的荒原上。她似乎走了很久,柔弱的身子顯得非常疲憊。前面有一棵老樹,樹下坐著個眉目慈祥的老嫗,面前擺了茶壺和斟好的茶水。天空灰濛濛的,隱隱約約有一輪淡淡的殘陽掛在天上。遠處衰草連天,一條小徑蜿蜒著通向天邊。 蘭兒心中一顫,不由得靠過去依偎在葉昊天身邊,輕歎道:「那天我心中淒涼,孤苦伶仃地走了很久,走得疲憊不堪口渴難耐,好不容易見到樹下坐著的老婆婆,而且她又是那麼的和藹可親,所以我差一點兒就喝了孟婆茶,喝了就再也記不起公子了。」說著她心中激動不已,淚水不由自主地緩緩而下。 葉昊天轉頭在她梨花帶雨的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柔聲道:「我也好後怕,若是再晚一會兒就會終生遺憾了。所以那一刻一直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裡。感謝上蒼!我現在真的很幸福,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覺得回味無窮。」 蘭兒任他緊緊地摟著纖腰,嬌軀輕轉靠近桌前,提起筆來在畫的左上方題了一首詩:「一樹寒梅白玉枝,身近黃泉心已癡。不知誰家少年郎,移至窗前賞作詞。」 葉昊天見了哈哈大笑,笑得蘭兒面色緋紅如同盛開的桃花。 看了蘭兒嬌羞無限的樣子,葉昊天連忙收住笑聲,接過筆來在畫的右上方也題了一首詩:「提劍跨騎揮鬼雨,白骨如山鳥驚飛,閒來賞雪春窗外,早為梅香醉若泥。」 蘭兒見了,心中好生感動,半晌才悠悠的道:「公子,我會將這幅畫好好的保存起來,一直留到地老天荒。」說著將畫捲起,卻不知放在哪裡,不知如何保存才好。 葉昊天指點她道:「『紙保一千,絹保八百』,字畫的保存並不容易,不單要防風、防潮、防蟲,還要求恆溫,幸好我們有乾坤錦囊。你可以將畫放在盒子中保存於乾坤錦囊裡,相信過兩千年也沒問題。」 蘭兒急急去找合適的盒子,不一會兒高高興興地回來了,手裡拿了個紅木箱,笑道:「這是陸夫人祖上傳下的百寶箱,說是能防水防蟲,看來不錯。我本來不想要的,她一定要給我……」 葉昊天想取笑她:「肯定是你磨著要來的。」卻不敢說出口,生怕蘭兒面子上過不去。 第二天早上,當葉昊天取出龜鏡查看時,發現龜鏡已經測算結束了,比預定時間早了一天。龜鏡顯示道:「萬滅王鼎在距離此地五十萬光年的地方,那裡是屬於白帝主管的西方奎星星系,該星的名字叫作奎木狼星。瀚海神舟則位於昊天玄穹星,躺在距離玉帝所在的玄都玉京七寶山三百里外的海底深處。」 葉昊天見了既高興又惶恐,高興的是瀚海神舟只是在五十光年以外的地方,而不是在幾萬光年外,否則可就慘了;惶恐的是不知道它所在的海底有多深,更不知道有沒有別的困難讓自己無法拿到。因此他急切地問道:「如何才能取到瀚海神舟?」 龜鏡顯示道:「不用怕,應該不會有很大問題。玄都玉京七寶山本來是元始天尊所在的靈山,由於他失蹤了三十萬年,那個風水寶地就被玉帝佔了。瀚海神舟是元始天尊當年放在海底的,為的是萬一要用的時候找起來方便。你要想拿到瀚海神舟必須闖過三關,第一關是水關,那裡的水深達數萬丈,壓力極大,只有黑帝的冥池戰甲和龍王的青鱗戰甲可以抵擋得住。第二關是陣法法,該處有一個複雜的大陣,是洪荒九陣之一,這點兒難不住你。第三關是水獸關,由元始天尊的坐騎碧海金睛獸鎮守著。這也沒問題,因為你身懷開天九寶中的鎮妖寶塔,那傢伙見了躲都來不及。」 葉昊天還是覺得頭痛:「我到哪裡去找黑帝的冥池戰甲呢?去偷還是去搶?龍王更是虛無縹緲的了,哪裡能找的到他?」 龜鏡答道:「我也沒見過黑帝的戰甲是什麼樣子,不過你可以去買別的能夠防水的戰甲試試看。不行就穿它十層八層,呵呵,也不知道到底成不成。這要靠你自己想辦法了。」 葉昊天見了又問道:「防水的戰甲有哪些是比較好的?我去多買兩個研究一下。唉!要是能把黑帝的戰甲拿來看看就好了,可是有什麼辦法呢?我又不認識他。每個人的戰甲都是個人最大的秘密,不會給外人看的。」 龜鏡答道:「防水的戰甲最好的還有三種,一種是用鼉龍皮製造的龍鱷戰甲,其次是鯊魚皮製作的虎鯊戰甲,還有一種是用海豹皮製作的獅豹戰甲。這幾種都可能在兵器交易廳買得到。不過還要看你的運氣了。」 葉昊天最後問了一句:「距離此地比較近的大交易廳在哪裡?」 龜鏡回答:「宇宙中最大的交易廳位於天市,本地最大的交易廳則在崑崙山。」 葉昊天見了心中稍微安定了一點兒。 吃早餐的時候,他向少康輕輕說了一句話:「萬滅王鼎已經有眉目了。」 少康聽了立即跳了起來,驚叫道:「在哪?真的嗎?公子千萬別騙我啊!」 葉昊天笑道:「我只能告訴你它在正南方極遠的地方,以你的功力全力瞬移至少要五十年,若加上休息時間恐怕要上百年。」 少康激動的道:「不算遠,別說百年,一千年我也去。」 葉昊天連忙擺手道:「別急,此事聽我安排。磨刀不誤砍柴功,我要先去找一隻飛船,有了那只飛船,百年的路程可以縮為一天。」 少康驚異的叫道:「什麼船能那麼厲害?我聽說最快的天際飛梭也不過能增速百倍,那麼遠的距離也要跑半年時間,怎麼可能縮為一天?」 葉昊天卻不肯解說,而是笑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現在有個難題,那只飛船躺在數萬丈深的海底,必須有最好的防水戰甲才能下去。康兄有什麼辦法沒有?」 少康想了想道:「我父親當年治水的時候穿的是黑帝麾下秋泓元帥贈送的戰甲,只是早就破了,而且已經找不到了。」 葉昊天聞言心中一動,急忙道:「你再想想看,如果能找到就好了,我很想看看黑帝門下的戰甲是什麼樣子的。」 少康不假思索的道:「我記得很清楚,那戰甲自從羅且去過我家之後沒多久就不見了,不知道被誰偷去了。奇怪的是那甲已經壞得不行了,竟然還有人偷。」 葉昊天連聲歎息,說道:「看來我們要去買幾件了,還是先去崑崙山吧,順便去找找九命蛤蚧。」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登崑崙兮食玉英,歸去來兮聞招魂 「被明月兮珮寶璐,世溷濁而莫余知兮。 吾方高馳而不顧,駕青虯兮驂白螭。 吾與重華游兮瑤之圃, 登崑崙兮食玉英。 與天地兮同壽,與日月兮齊光。」 兩千年前的屈原做夢都想著遊覽崑崙仙境。如今的葉昊天也有著同樣的心情。當下三人離開九江府,腳踏祥雲向西方飛去。 葉昊天一邊飛一邊回想自己讀過的諸多書籍中關於崑崙山的描述。「天不問其高幾里,要於仰視之,去天不過十數丈也……」崑崙山是有著特殊地位的神話中心,古老相傳的神話故事大多有著崑崙山的影子。其中最著名的神話有四個,依次是誇父逐日、嫦娥奔月、共工怒觸不周山、周穆王相會西王母。至於其他描寫崑崙山遇仙的故事就太多了。 關於崑崙山景貌的描述也很多,不過大多自相矛盾,很難根據描述想像出崑崙山到底是什麼樣子。葉昊天也不願多想,反正等一會兒看了就知道了。 少康在崑崙山呆過兩年,已經很熟悉其中的情形,因此他一邊在前面領路一邊向兩人介紹道:「我們要去的是崑崙神山,不是世間所說的崑崙山。世間所說的崑崙山很大,真正的崑崙神山卻更大。神山位於『西海之南、流沙之濱、赤水之後、黑水之前』,由一片弱水環繞著,『天下之弱者,有崑崙之弱水焉,鴻毛不能起也。』神山並非孤零零的拔地而起,而是分有九層,山外有山,層層相疊。每一層次之間相隔萬里,從山下仰望,五色雲霧繚繞其間,映出巍峨神聖的『城闕之象』。山上最著名的有一神、二鳥、三樹,四獸、五門、六圃、七藥、八宮等。」 葉昊天覺得閒著也是閒著,不如趁機多瞭解一下崑崙山的情況,於是道:「真有意思!一神、二鳥……八宮,這些說的是什麼啊?大哥挨個兒解釋來聽聽好嗎?」 少康緩緩說道:「一神就是西王母了。崑崙山可以說是她的領地,山上很多東西都是她的私產,那是天庭分封給她的。特別是崑崙山北部的群玉峰更是她的私人禁地,眾仙未受邀請是不能隨便進入的。二鳥就是『鳳凰』和『青鸞』兩種神鳥;三樹指的是珠玉、軒琪和碧瑰三種神樹。」 聽到這裡,葉昊天禁不住插言道:「有人說『每風起,珠玉之樹,枝條花葉,互相扣擊,自成五音,清哀動。』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 少康點點頭道:「是的,珠玉樹能夠因風而起,自成五音,所以每天都有王母侍婢坐在樹下,專門記錄珠玉樹傳出的五音曲譜。因此之故,仙界美妙的音樂大多是從西王母宮中傳出來的。」 蘭兒聽了不覺神往,驚羨道:「若是能親耳聆聽珠玉樹的聲音就好了。」 少康卻給她潑了瓢冷水,道:「珠玉樹恰恰位於群玉峰的『瓊華宮』前,那是王母娘娘的別宮,非她允許想也不要想。」說得蘭兒好生難過。 葉昊天愛憐地看了她一眼道:「別急,我們想想辦法,此次不行以後肯定還有機會。」然後他問少康道:「什麼是四獸呢?」 少康也看見了蘭兒失望的表情,覺得自己說話的語氣太過生硬了,於是抱歉地笑了笑,接著道:「四獸是指陸吾、土縷、欽原、開明獸四種怪獸。陸吾長得人面虎身,有九條虎尾,虎爪極其鋒利。土縷外表像羊卻長著四隻角,它不吃草而吃人!欽原長得似鳥非鳥,似獸非獸,大如鴛鴦,可以像蜂一樣蟄人,被它一蟄,任何鳥獸都會死去,任何喬木都必枯萎。開明獸身軀特大,有九個頭顱,皆成人形。」 蘭兒聽了心中不安,插言道:「仙界怎麼還有那麼兇猛的怪獸?竟然還吃人!難道沒人管嗎?」 少康解釋道:「這些神獸都是看門守院用的,只要你不去惹它,不硬闖它所看護的地方,就不會受到傷害。」 葉昊天繼續往下問道:「那五門呢?崑崙山有五個門戶嗎?」 少康答道:「是的,五門是指東南西北四個門戶,再加上一個天門。天門又叫天梯,實際上是一個能使瞬移速度增加數倍的傳送陣。只有這樣才能使功力不到三清界的神人進入天界,比如像兄弟這樣的人,已經修到神界,但還沒有到三清界,要想到天外就要用到天梯了。」 葉昊天這才明白過來,如果沒有天際飛帆的幫助,單憑自己的功力還不能進入天界,必須有像天梯那樣可以增加瞬移速度的傳送陣才行。 少康接著往下介紹道:「六圃是指『平圃』、『懸圃』、『疏圃』、『元圃』、『玄圃』和『縣圃』,都是培養靈藥的地方。前面三圃屬於王母私有;後面兩個屬於天庭公產;最後一個則是眾仙自己開墾出來的,每個人都可以在上面擁有一塊兒私地,種植自己想種的東西。這些『圃』的好處很多,關鍵之處在於它們可以縮短靈藥生長的時間並能大幅增強藥效。」 葉昊天覺得好玩,笑道:「神仙也要種地!這跟世間的農夫差不多啊。不過神仙種出的自然是靈藥了,不知道是哪七種?」 少康答道:「七藥分別是甜雪、素蓮、黑棗、碧藕、白橘、沙棠、玉膏!」 這令聽見玉膏,葉昊天吃了一驚,不由得脫口叫道:「還真有玉膏啊!玉怎麼會有膏?」 少康解釋道:「普天之下只有崑崙玉可以生出膏漿來。你把崑崙玉種在苗圃中,盡心呵護一千年就能泌出一滴玉膏,服下一滴玉膏可以增長相當於神人界一甲子的功力。」 蘭兒有些奇怪,問道:「千年呵護生出的玉膏才可以增長一甲子的功力,那麼種玉的人是不是虧了?」 葉昊天呵呵笑了,替少康回答道:「你可以一次種一百塊玉啊,全部泌出玉膏就有一百滴,合六千年功力,那就賺了。」 少康點點頭又搖搖頭:「確實有人一次種很多玉,種得好的話收益很可觀。然而玉很難種,有時候眼看快成膏卻忽然毀了,數百年的心血就化為烏有。種玉的人很多,成功的卻極少。」 葉昊天更關心的確是野生的靈藥,當下問道:「是不是所有的靈藥全都長在苗圃裡?」 少康知道他的言下之意,答道:「除了苗圃中生長的以外,野生的也有一些,而且說不定還是極品靈藥。不過野生的都很難找了。雖然說崑崙山很大,方圓數萬里,可是神仙也多啊。神仙與凡人不同,什麼樣的崇山峻嶺上不去?只要能看得見的,老早就被人取走或者移植到苗圃中了。」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然後接著剛才的話題道:「八宮是指八處最大的宮殿,依次為『碧玉堂』、『瓊華宮』、『懸圃宮』、『閬風巔』、『天墉城』、『紫翠丹房』、『玉英宮』和『崑崙墟』。其中前三個是王母的宮殿,最後一個是交易大廳所在處,其餘四個宮殿是群仙聚集的地方。」 說話之間他們已經過了流沙之濱,再往前是一片汪洋大海。 忽然少康指著前方道:「你看,那裡就是崑崙山!」 葉昊天定睛看去,遠遠的天邊隱隱現出一帶山巒的影子,腳下的海水已經變作漆黑的顏色,大概就是所謂的弱水了。漸漸的他們越飛越近,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廣褒無垠的陸地,數不清的山巒層層疊疊地交織在一起,越往中間越高,中央山峰直入雲霄彷彿伸到了天外。 在他還想飛得近些的時候,少康卻領先按落雲頭落在山腳下,然後轉過身來請示道:「兄弟,你想從哪個門進去?」 葉昊天看了看白雲繚繞的山巒道:「飛過去不成嗎?」 少康面色嚴峻的道:「不行,到這裡的神仙除了三清天神可以直接走天門之外,其餘的全要通過東、南、西、北四門進去。此處的天空看著好看,其實卻凶險無比,由四神獸之一的欽原看守著。若是有人從空中掠過,欽原就鋪天蓋地一湧而上。只要被它們蟄上一口,那人就會折損功力三百年,弄不好就死在這裡了。」 葉昊天聞言嚇了一跳,心中慶幸剛好有人領路,否則就麻煩了。他抬頭望天,看來看去沒看到一隻欽原的影子,不知道那些東西躲在哪裡,心中卻明白少康沒有騙自己,當下問道:「四個門有區別嗎?」 少康皺著眉頭答道:「崑崙山防護極嚴,必須修煉到一定地步的神仙才能進去。四門各有不同的防衛,負責對進入之人進行篩選。西門有萬鳥陣,必須躲過萬鳥狂啄方可進入;北門有個用食人樹布成的極其複雜的大陣;南門有蛟龍、大蛇潛伏路邊,十分恐怖;只有東門由人守著。」 葉昊天不忙選擇,而是先問道:「這些門你都走過嗎?」 少康搖搖頭道:「一個也沒走過,每次出入我走的都是天門。這些門太麻煩了,就是我走也要兩三天。普通神仙走上三、五個月是常事。」 葉昊天想了想笑道:「能不能你在前面走,我們兩個在後面緊緊跟著?」 少康為難的道:「崑崙山屬於神界,跟其餘的十洲三島還不一樣。所有的神界都有一個規定:每個能夠進出神界的人十年之內最多只能帶一個人進去,除非是玉清天神才可以一次帶兩個人進去。你們已經是神界中人了,應該能夠通過四門進入崑崙山的,只是要花點兒時間罷了。你們兩人只要有一個能過去就行,另外一人算作隨從。」 蘭兒聽了還是有些擔憂,想想蛟龍、怪樹和惡鳥就覺得害怕,於是道:「公子,我們走東門吧。跟人打交道總比面對鳥獸好點兒。」 少康卻面帶愁容的道:「東門最不好走,從外到裡共有七關,分別由巫彭、巫抵、巫陽、巫履、巫凡、巫相和巫咸七人守著,每人會問一個極其複雜的問題,比其餘諸門更加難以通過。另外三門的通過率大約為四分之一,東門卻不足十分之一!」 葉昊天向東門的方向看了看,堅定的道:「我們走東門!只要蘭兒喜歡,天上的星星也要摘下來當作耳環。」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少康領著葉昊天和蘭兒來到東門的位置,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你們自己去闖關吧,我還是從天門進去方便點兒,若是一關也過不去,老臉都丟盡了。」說到這裡他呵呵地笑個不停,然後道:「我先瞬移到天外,然後再通過天門進去,最後在東門內等著你們。等你們一個月時間,若是到時候還沒見到你們,我就回九江去找。」 葉昊天點頭說:「好!」眼看少康離開之後,他才收回目光注視著眼前緊緊關閉著的大門。 東門從外面看給人的感覺就像皇宮前的承天門一樣,雕樑畫棟,金碧輝煌。門的左側題著一句詩:「南風吹山作平地,帝遣天吳移海水。」門右側也有一句詩:「 王母桃花千遍紅,彭祖巫咸幾回死?」門上方有三個大大的金字「南風樓」。 兩人邁步來到大門前,首先看到的是一張「闖關須知」。上面寫著:「功力較弱而天資聰穎者可闖此門,擊鼓三響後自有人接待。凡欲闖關者須量力而為,可以看了題目後放棄不答,但不可猜測妄答,否則將面臨嚴厲懲罰。連過四關者算作闖關成功,即可進入神山之內。餘下三關可以選擇放棄。由於王母尊敬才智過人之士,特意準備了不少靈藥,每過一關皆有獎賞,依次為甜雪、素蓮、黑棗、碧藕、白橘、沙棠、玉膏等靈丹妙藥。分別可以增長功力三十、六十、九十、一百二十,兩百四十,四百八十、九百六十年。一關失誤則算作闖關失敗,不但罰沒獎品,而且加罰佛心五十萬、功力兩百年。」 「闖關須知」的旁邊有一個石碑,上面刻著近十年來闖過四關、百年來過五關、千年來過六關和萬年來過七關的人名。 葉昊天仔細看了看,發現萬年以來過七關的只有一人,高高在上的名字分明寫著「鬼谷子」。 千年來過六關的有三人,其中一人是「僧一行」。百年來過五關和十年來過四關的各有五、六人。看來過關的人確實如鳳毛麟角。 石碑的後面有一面大鼓,蘭兒走過去提起鼓槌欲待擊鼓,眼睛看著葉昊天,想知道他是否準備好了。 葉昊天微笑著點點頭,鼓勵她擊鼓闖關。 蘭兒見了,用力揮起鼓槌擊打在鼓面上。鼓音遠遠地傳了出去,鳥雀飛起劃破了周圍的寧靜。 時候不大,大門緩緩打開了,一個年約六旬的赤腳老漢現出身來,微笑著對兩人招手道:「老夫巫彭。貴客臨門,歡迎入內一敘。」 葉昊天和蘭兒跟著他邁步入內,沒走幾丈進入一間茶室。 三人落座後,巫彭率先開口道:「已經有三個月沒人來闖關了,我在這裡都等得有些不耐煩了。難得你們到此,我就出個簡單點的題目,不想難為你們。」 葉昊天拱手道:「多謝仙長慈悲。」 巫彭笑了笑道:「我們巫氏負責守護東門,久離塵世,也不知道凡間的巫姓一族怎麼樣了。你們只要說出巫氏的由來和傳承,說得差不多就算過關。」 葉昊天看了蘭兒一眼道:「我來答吧。 《風俗通》記載說:『凡氏於事,巫、卜、匠、陶是也』。巫姓來自於其所從事的職業,『巫師、巫醫、卜笙之官』,巫氏為古時之名門貴族,是百家姓中最古老的姓氏之一。《姓氏考略》上說:『黃帝臣巫彭作醫,為巫氏之始』,不知其中的巫彭是不是仙長?《名賢氏族言行類稿》中提到:『殷有巫咸、巫賢,漢有冀州刺史巫健,又有巫都,著養性經也』。自漢代以後巫姓之人遍佈四海,已經無法一言而盡了。」 巫彭鼓掌笑道:「你們已經過關了。答得不錯,基本都對了,不過《姓氏考略》顯然是瞎扯,我怎麼會是巫姓的第一人?我前面的巫姓之人還有數百人呢。」 葉昊天連忙拱手道:「末學後輩見過仙長,仙長以巫族之長的身份怎麼會守第一關?」 巫彭哈哈笑道:「長江後浪推前浪,越是後人越厲害,我們不以年歲論英雄,只以才智為考據。我最笨,所以就來守第一關了。後面幾關你們還要小心一些。好了,歡迎入內!」說著取出一顆丹丸遞過來,囑咐道:「此丹為『甜雪丹』,服之可增長功力三十年。不過只有進入東門之後才可以服用。若是過不了四關,所有的靈丹還是要收回去的。」 葉昊天接過丹丸連聲致謝,然後拉了蘭兒往外走去。回頭看時發現巫彭在後面送行,他的心中忽然生出一個問題,於是問道:「仙長,不知是否只有東門闖關者才會賜予靈丹?此舉有何用意?」 巫彭答道:「人與鳥獸不同的地方就在於人有智慧,智慧是宇宙進步的根本。所以天庭大力提拔天資聰穎之人,即使功力弱些也不要緊,天庭會想辦法給這些人以補償,因此才有了這種闖關贈藥的方式。」說完微笑著目送二人離去。 不久葉昊天和蘭兒來到第二關前,遠遠的看到有人在門前的一片沙地上玩沙子。走近看時,發現玩沙子的竟然也是一位長者,身著麻衣,光著腳板。 正當葉昊天走近前來欲待搭話的時候,沙地中的長者看也不看就開口道:「來,來,我要建造幾所園林,剛剛造好一個,你們幫我再構思一個出來。」 葉昊天低頭看時,發現沙地上已經堆好了一個模型,依稀是一個小型崑崙神山的樣子。神山周圍有弱水,山上有神樹、水井,並有守門神保護。山上有「平圃」、「縣圃」、「懸圃」、「疏圃」、「元圃」、「玄圃」等仙境,圃中有池。 長者怕他們不明白,進一步解釋道:「這就是山水環繞的崑崙山模式,是園林文化中仙境神域景觀模式之一。請你們再幫我想出一個別的模式出來。」說著用手指了一下旁邊另外兩塊光潔如鏡的沙地道:「你們就將構思擺在這裡吧。」說完才抬頭笑瞇瞇的看著他們。 蘭兒看了一眼沙地,轉頭對葉昊天道:「我最熟悉的是宮廷園林,也不知道那叫作什麼模式,反正我覺得很漂亮,就讓我來試試吧。」 葉昊天點頭鼓勵她道:「很多宮廷園林屬於『風水佳穴模式』,你擺擺看。」 蘭兒輕移蓮步來到沙地前,蹲下身子擺了一座莊園。莊園背陰向陽、背山面水、坐北朝南,爽塏高敞,四周綠水環繞,明堂開朗,水口含合,水道綿延。再外面有小山環抱,重巒疊嶂。山青水秀、鬱鬱蔥蔥的自然環境,加上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的人文風貌,形成良好的心理空間和景觀畫面。 長者看了點頭不已,驚歎道:「小姑娘心胸開闊,見識過人,很是難得啊!」說完看了葉昊天一眼道,「小伙子,你不試一下嗎?輸給女孩子可不太好啊。」 葉昊天呵呵笑道:「輸給別人不行,輸給她我求之不得。不過我這裡確實還有一個構思,叫做『閉合式壺天模式』。」說著他一手撥沙做起園林模型來,一邊做一邊介紹道:「『壺天』模式,實際上是封閉式的小天地,裡面應有盡有,陶淵明的桃花源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這是一種閉合式空間的形象體現。這種模型可大可小,大到海外三神山,比如方丈又叫方壺,蓬萊又叫蓬壺,瀛洲又叫瀛壺,小如三四十丈的私家小園,都有高高的圍牆四面圍合,具有安全性和私秘性,這是宅院式園林的基本特點,營造出人與天地自然和諧的感覺。人在園中,不下廳堂盡享山林之樂,享受與自然交感的美感。『松棟煥雲霞,瑞圖麗景;蓬壺開日月,仁境長年。』人在其間,感到無限的愜意和酣足。」 長者在旁邊看得滿心歡喜,歎道:「世間竟然有如此美妙的建築構思!看來我有必要離開此地到四處走走了。我是巫抵,年輕人,你們兩人都過關了,十分難得!」 說完取出兩顆丹丸遞了過來,道:「這是王母備下的『素蓮丹』,服下一顆可以增長功力六十年。」 蘭兒接過靈丹,再三致謝,然後告辭入關向第三關走去,回頭看時,發現巫抵依舊目不轉睛地看著沙上的亭台樓閣,一邊看一邊嘖嘖稱讚。 距離第三關很遠的時候,兩人就看見關前插了八八六十四面招魂幡,幡長一丈有餘,上面有荷葉寶蓋,繡著龍、蛇、骷髏之類的圖畫,中間是紅寸蟒的寬帶飄然下垂,中間鑲著絨腰,另有從寶蓋掛下的兩個窄條,由三四丈高的幡桿挑起,迎風飄飄,隱約布成某種陣法的樣子。同時還聽見門內傳來陣陣悲涼的歌聲: 「……魂兮歸來!去君之恆干, 何為四方些?捨君之樂處, 而離彼不祥些。魂兮歸來! 東方不可以托些。 長人千仞,惟魂是索些。 十日代出,流金鑠石些。 彼皆習之,魂往必釋些。 歸來兮!不可以托些。 魂兮歸來!南方不可以止些……」 歌聲陰森森的,一句接著一句,隱隱有招魂之意,嚇得蘭兒不由自主地向葉昊天靠近了一些。 葉昊天一直在尋找過關的指示。透過飄揚不定的招魂幡,他赫然發現前方的大門開著一條縫,門兩邊寫著幾個大字:「招魂曲中招魂陣,一曲終時須入門。」原來這一關考的是陣法和定力,必須在歌聲未歇之前通過招魂大陣。 當下他不敢遲疑,一面牽起蘭兒的玉手,一面定睛觀看眼前的大陣,不一會兒他就瞭然於胸,那原來是一個九陰離魂八卦陣,在鬼谷子傳下的陣法中排在第二十五位,算得上是一個有些難度的陣法,尤其在招魂曲的干擾下更加難以破解。不過這對於葉昊天來說實在是小菜一碟。 看好之後,他擁著蘭兒向前走去。在陣法之中曲曲折折地穿行著。耳邊招魂曲的歌聲不斷傳來:「…… 歸來兮!不可久淫些。魂兮歸來!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歸來兮!恐自遺賊些。魂兮歸來!北方不可以止些。增冰峨峨,飛雪千里些。歸來兮!不可以久些。魂兮歸來!君無上天些……」隨著不斷深入,招魂之音越來越強烈,陰風陣陣,幡旗搖搖,彷彿進入了人間地獄一般。好在兩人都精通音律,招魂曲中的殺伐之音還不能給他們造成傷害。 葉昊天緩緩的在陣中走著,他知道這首招魂曲是很長的,足夠他在陣中穿行三、五個來回,所以他並不急於出陣,而是想多聽一會兒曲子,希望能領悟點東西,或許可以將招魂曲的變化應用到龍笛、鳳琴的仙音中去。 歌聲繼續傳來:「……歸來!往恐危身些。魂兮歸來!君無下此幽都些……魂兮歸來!何遠為些。室家遂宋,食多方些……」招魂曲的殺伐之力逐漸發揮到了極致,霎時間陰霾漫天,四周黑沉沉只能看見三尺之內,四面八方忽然出現無數厲鬼,張牙舞爪地撲了過來。嚇得蘭兒驚呼一聲,面色變得煞白,抓住葉昊天的雙手不住顫抖。 葉昊天沒想到招魂陣加上招魂曲竟然這般厲害,當下再不敢遊戲下去,急忙辨明道路向前走去。眼看離大陣的出口不足五尺,面前忽然現出一個身高丈二青面獠牙的巨鬼,手持長刀攔住去路。 葉昊天飛速從乾坤錦囊中取出佛磬來,輕輕一敲之下,但見巨鬼忽然渾身顫抖,巨大的身軀驟然縮為八尺左右,手中的長刀『噹啷』一聲掉在地上。 葉昊天喝道:「還不速速讓開,你想魂消魄散不成!」 巨鬼聞言猶豫了一下。 葉昊天不想跟招魂人過不去,所以不為己甚,趁機拉著蘭兒從巨鬼的旁邊溜了過去。 出了大陣入目是開了一條縫的大門。葉昊天走上前輕輕將門推開,和蘭兒悄悄走了進去。 一個白髮飄飄的巫師正背對大門放聲高歌,一曲《招魂》剛剛唱了一半。 葉昊天難得有此聽曲的良機,不敢上前打擾,而是拉著蘭兒在門檻上坐了下來。 幸喜巫陽並不回頭,而是繼續唱著:「……酎飲盡歡,樂先故些。魂兮歸來!反故居些……朱明承夜兮,時不可以淹。皋蘭被徑兮,斯路漸。湛湛江水兮,上有楓。目極千里兮,傷春心。魂兮歸來!哀江南!」唱到這裡他才停下來轉頭向門外看去,想去看看闖關之人怎麼樣了。可是轉過頭來時他忽然看見門檻上靜靜坐著的兩人,不禁又驚訝又氣惱,當場就想發作出來。 葉昊天看他面色不對,急忙上前請罪道:「前輩唱得真好,我們實在是不忍心打斷您老人家。不到之處還請恕罪!」 白髮老者定睛看時發現竟然是兩個年輕人,禁不住多看了他們幾眼,見他態度誠懇,想想自己好久沒有唱曲了,唱完之後覺得渾身舒暢,於是未再怪罪,問道:「你們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葉昊天老老實實的道:「當前輩唱到『陳鍾按鼓,造新歌些』的時候我們就進來了。」 白髮老者大吃一驚,道:「半曲《招魂》就能過陣!奇才也!老夫巫陽,再此守候一萬餘年了,萬年以來只有鬼谷子一人能夠辦到,想不到今天又多了兩人。好,好!你們通過此關了,我也不去分辨你們兩人是誰為主破的招魂陣,每人獎賞一顆『黑棗丹』,服之可以增長功力九十年。」 蘭兒只接了一顆丹藥,口中嬌笑道:「謝前輩慈悲。不過破陣的是我家公子,我沒有出一點兒力氣,這丹藥我受之有愧啊。」 巫陽很是詫異的看著她道:「好!不妄不貪,真是個好孩子!就憑這一點也可以受此靈丹了。」然後他又笑道:「這就算作你家公子帶給你的福氣吧。」 蘭兒聽他這樣說,當下笑道:「如此我就卻之不恭了。謝謝前輩成全!」說著就要拉葉昊天去闖下一關。 葉昊天卻遲疑著沒有邁步。 巫陽見他面色有異,問道:「小伙子,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有話不要悶在心裡。」 葉昊天上前兩步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道:「我只是對前輩的招魂曲有些疑惑。《楚辭·招魂》中有很多『些』字結尾的句子,前輩歌唱時卻不唱作『些』,而是成了『絲』,全曲唱出充滿了『絲絲』之音,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巫陽聞言倒吸一口冷氣,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一會兒,看得葉昊天有些發毛,然後才道:「『些』字只是象聲詞,拆開來就是『二此』,就是兩個「此」字放在一起。『些』跟『絲』、『此』、『只』是一樣的,這個字是招魂曲的關鍵。這是我們巫家不傳之秘,我只能說到這裡,剩下的要你自己領悟了。小伙子,你很不錯啊!希望你們能夠連過七關,我們家老七早就寂寞死了!」 正文 第四十六章 但求得結煙霞侶,休管人生幻與真 葉昊天和蘭兒辭別巫陽走向第四關,也就是由東門入崑崙山所必須闖的最後一關。其餘三關都不是必須要闖的。所以這一關按理來說應該有一定難度,只是不知道會考些什麼東西。 兩人沿著石階一路上行,只走了數百丈就來到第四關前。放眼望去,但見山間小徑的要塞之處現出一個敞開著的朱紅大門。 一位老者衣著整齊地站在門前,面帶微笑地看著兩人逐漸走近,還在十餘丈外就率先開口道:「老夫巫履,歡迎兩位到此,只要過了這一關,你們就可以常住崑崙山了。」 葉昊天隨著蘭兒走近前去施了一禮,朗聲說道:「晚輩見過仙長。今天真是爽快,連著見了好幾位博學多才的前輩,實在是受益匪淺。」 巫履笑道:「很多人都怕見我們,只有你們看上去好像是真的喜歡。不過見了我可不一定是什麼好事。這一關要考的是『祝由』,你們知道什麼是『祝由』嗎?」 葉昊天回想了一下讀過的書籍,從容答道:「『祝由』一詞始見於《黃帝內經》,這是一種通過念動咒語來移精變氣治療疾病的方法,與後世的符咒之術有些相似。『祝由』連起來讀的約音就是『咒』。」 巫履點點頭道:「你說的大體不錯,不過祝由並不僅僅可以用來治病。低層的祝由可以通過調控患者的精、氣、神來達到治病的目的,高深的祝由可以完全控制別人的精神和意志,可以將受術者變成行屍走肉。但是我要說的是祝由的成功首先取決於巫師和受術者的合作,它是受術者的一種自願行為。受術者之所以心甘情願地被控制,是因為他感到那樣做很舒服。如果受術者意志堅定就不易受到控制。所以這一關考察的是你們心靈和品德上的缺陷,如果沒有缺陷就會輕鬆過關。只要你們在我的全力施術下挺過一炷香的時間,就算過關了。」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然後道: 「準備好了嗎?你們兩人不必全部參加,不行的話不要勉強,免得失敗後受罰。」 蘭兒看著老者胸有成竹的樣子,知道這一關不太好過,心中躊躇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參加。 葉昊天笑著對老者道:「仙長請等一下,且容我們商量片刻,很快就好。」說完拉著蘭兒走到數丈開外,將胸前的通靈寶玉取出來掛在她的脖子上,然後囑咐道:「貼身放好,可防心魔襲擾。」 蘭兒但覺帶坐葉昊天體溫的寶玉緩緩滑落到自己胸前,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柔情蜜意,當下甜甜地一笑,道:「謝公子關愛。」 隨後兩人重又走回巫履面前。葉昊天高高興興的道:「仙長,我們準備好了。不知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還望您老一併告知。」 巫履道:「請跟我來吧,我們邊走邊說。」說著頭前帶路向裡行去。 葉昊天跟在後面,邊走邊親切地問道:「仙長,我還是不太清楚其中的規則。是不是我們倆在您施術的時後只准硬撐,不得反擊?」 巫履看了他一眼道:「『祝由廳』內不得妄動刀兵。你可以使用防護的法器,也可以適度反擊,但反擊僅限於精神領域,不得有拳打腳踢或者動用刀劍利器的情形。在此我不得不提醒你:如果反擊失敗,你受到的損傷比不反擊要大得多。」 葉昊天嘻嘻笑道:「仙長,我們能不能在您施術的時侯開口說話呢?」 巫履看他越來越輕鬆,不知道他有何憑持,心中暗想等會兒自己一上來就全力施術,定會讓他知道其中的厲害。這樣想的時候他也微微一笑,語氣舒緩地答道:「只要沒有身體接觸,你想幹什麼都可以。」 說話間三人來到一個題有「祝由廳」三個大字的宮殿前。葉昊天緊跟在蘭兒身後進入殿內,入目是一個畫滿了八卦圖和別的圖案的又高又大的廳堂,不單地上滿佈彩圖,連立柱和房頂也沒有留下一絲空白的地方。殿內擺了幾個蒲團和兩張桌子,除此之外空無一物。 他在殿內轉了一圈,發現那些圖案可以說是包羅萬象,不單有花鳥魚蟲、珍禽異獸,還有凶神惡煞、十殿閻羅。看來這一關不太好過啊。 當下他不敢大意,連忙從乾坤錦囊中取出一塊厚厚的玉心來,放在大殿中央的一個蒲團上,然後讓蘭兒坐在上面。他在華山開採的玉心本來有三尺厚,先前曾經被他切割過幾次,並且賣掉了一部分。剩下的除了這塊一尺厚三尺見方的大傢伙之外,還有幾個兩寸厚一尺五寸見方的小塊。 他把大塊的玉心給蘭兒用了,自己則直接坐在蒲團上,想好好體會一下巫履所說的祝由的威力,看看祝由和自己以前學過的清城派符菉以及茅山派符咒有什麼區別。由於他對符菉曾經下功夫研究過,所以並不十分擔心自己會遇到危險。 巫履看著被蘭兒坐在下面的又厚又大翠綠無暇的玉心,羨慕得連眼珠子都要蹦出來了,好一會兒才嚥下大把的口水道:「年輕人,你很會關心體貼別人嗎!當心自己別過不了關!」 葉昊天坐直了身軀,呵呵笑道:「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為了讓別人高興我下地獄也不怕啊。」 蘭兒知道他在開玩笑,可是玩笑的話語一樣很令人感動。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注視著心愛的人兒,目光裡充滿了無盡的柔情。 巫履看了心中有了底。他可以從蘭兒的愛意著手,說不定能輕輕鬆鬆地將她擊敗。只是她現在有了玉心的防護,全身上下一塵不染,要想控制她的心靈恐怕要費點兒功夫了。他又看了看葉昊天,禁不住微微點點頭,心道:「郎情妾意,這下好辦了!」 想到這裡他不再猶豫,順手燃起了一根線香,然後目注兩人道:「好了,現在開始計時。我先寫幾個字,請你們猜猜看是什麼字。」說著打開了桌上放著的一隻錦盒,從盒中緩緩取出要用的筆墨紙硯,平攤在桌面上。他的動作舒緩而莊重,彷彿拿著的是珍珠瑪瑙一樣。 葉昊天定睛看去,發現符筆的筆桿長約五寸,前面的毫毛卻有八寸有餘,端得是十分罕見。墨也不是黑色的,而是鮮紅鮮紅的顏色,就像一刀斷頭噴出的血液一樣。紙也不是常用的筮竹、苧麻製造的紙張,而是閃閃發光的金箔。硯台通體透紅,不知由什麼材料製成。 他心下明白這些都是對方施展祝由之術的關鍵,當下不露神色的道:「仙長,您那筆可真奇特,用的不是羊毫吧?」 巫履聞言面有得色,放聲長笑道:「這是我費了五百年時間、集天地四方珍禽異獸之毛所做的毛筆,其中有青康高原的靈犛牛毫、天山南麓的靈羊毫、崑崙山麓的靈狼毫、長白山北麓的靈鶴毫……漠北苦寒之地的秋鴻毫、天南大雪山南麓的孔雀翎毫等三十四種毫毛。若論符筆,我這支筆在天界諸神筆中排在第二位,比起南極長生大帝的春秋筆只差了兩種毫。嘿嘿,其餘諸筆皆在此筆之下!」 葉昊天心中默誦了兩遍,將那些毫毛的名字一一記在心裡。雖然他還不知道記下這些有什麼用,但是技不壓身,知道的東西多了總不是壞事,天知道以後什麼時候能用得著? 機會難得,不容錯過,關鍵時侯他總是抓得很緊,當下連忙道:「真是可惜!不知道您這支筆還缺了哪兩種稀世之毫?」 巫履一邊畫符一邊輕歎道:「只差黑天鵝頭頂的彩翎毫和王母座下綵鳳的金絨毫。這兩種都很難得到。王母答應過我,只要我在此守關一萬年,她就送給我兩根綵鳳金絨毫。嗯,還差八百年了。要是再找到黑天鵝的彩翎毫,我……我的祝由神功就可以大成了……」想到這裡他心中激動,手一抖竟然將筆下的符畫錯了,禁不住苦笑一聲,換了一張金箔重畫。 葉昊天心中暗笑,沒想到自己身上還有對方想要的一種神材。此時他不想讓對方覺得自己有行賄過關之嫌,於是隱忍著未說出口來,接著轉變話題道:「我相信仙長一定能找齊那兩種毫的。您所用的墨和硯台也與眾不同啊!看上去真好看!」 巫履聞言又是一喜,再度自豪的道:「難得小兄弟慧眼識寶器,我也不想隱瞞。這些東西我說了你也很難找到。我用的墨是由含有雞血石、硃砂、辰砂……守宮砂等十八種顏料混合而成的墨寶。硯台則是由崑崙山特有的極品紫朱靈石研磨而成。只有這種墨配上此種硯台畫符時才能一揮而就,達到驚天地、泣鬼神的效果!」這時候他說得眉飛色舞,滔滔不絕,低頭看時,發現筆下的符又畫錯了,禁不住愣了一下,面色尷尬地撕了錯符,瞧了葉昊天兩眼,同時轉頭看了看已經燃了好大一截的線香,道:「奇怪!我畫符畫了近萬年從未出過這樣的事!小兄弟,你是不是開始反擊了啊?」 葉昊天並沒有動用搜魂攝魄的大法,只是動用了儒家『仁功』中『愛、生、通』的功夫,用非常親切的語氣跟對方慢慢交流,將對方心中的敵意化解了很大一部分,因此才出現對方氣機弛緩提筆忘符的現象。 巫履顯然也覺察到了這一點,急忙收攝心神,閉口不言,奮筆書符起來。葉昊天也想看看對方的祝由神功到底威力如何,因此靜靜的看著他畫符,不再以言辭干擾他了。 巫履很快畫好了幾張符,放下筆來,將一張靈符在空中輕輕抖動,同時語氣平和而堅定的道:「你們仔細看看,試試能不能辨認出我寫的是什麼字?」 蘭兒定睛看去,但見金箔上黃光一閃,彷彿有一道靈氣直奔自己的髓海而來,不覺一陣迷惘,正在恍恍惚惚的時候,胸前的通靈寶玉和身下的玉心同時一涼,就像中暑之人忽然喝下數杯冰水一樣,她的神智一下子清醒過來。此時她已知道了對方符法的利害,急忙閉上眼睛、抱元守一,不敢有絲毫大意。 葉昊天心中緊守儒家中庸之道,渾身上下五臟六腑都充滿了浩然正氣,魂神魄意志五靈都正襟危坐於自己的宮殿之內,四肢百骸進入了氣貫長虹的狀態。他靜靜地看著巫履展示神符,黃光如電卻不能透入他的體內,透過黃光他清晰地看到金箔上畫了一個大大的「明」字,日月之中又各有一個小字,分別是『魂』、『魄』兩個篆字。這是以光明震懾人心,然後趁人心驚肉跳的時後再勾魂攝魄的上乘符法。 巫履見兩人沒有反應,立即又抖起另外一張符來,口中也念起了奇怪的咒語。 葉昊天定睛看時,那分明是「風、雨、雷、電」四個大字。果不其然,霎時之間,但見狂風大作,暴雨傾盆,驚雷在耳邊爆響,閃電在眼前閃個不住。他清楚地看到宮殿的房頂已經被狂風吹走了,大雨如瓢潑一樣澆在身上,忽然間一道閃電劈在身前不遠的一棵合抱大樹上,將大樹攔腰劈作兩截,樹冠叢天而降,眼看就要砸在自己身上。此時他沒有一絲移動躲避的意思,只是將一股真氣遊走於奇經八脈、十二正經和三百六十五絡之間,心中只有一個信念:「正氣存內,邪不可幹。」 巫履見兩人依然沒有反應,當即又換了一張符,點燃之後奮力投入早已準備好的符水中。同時口中「絲絲」地念個不停,聲音低沉,又急又快,不知道念些什麼。 葉昊天在他燒符的瞬間已經看清了符上的字跡,這次符上赫然寫著『蛇』、『蟲』兩個字,禁不住心中一緊向四周望去。此時風停雨歇,天空依舊陰沉沉的,地上到處都是污濁的流水,他和蘭兒居然坐在濕漉漉的田埂上。正在他渾身不爽的時候,地上忽然出現了無數的蚯蚓和大小不等五顏六色的毒蛇,分別從四面八方聚集過來,其中還夾雜著一些蜈蚣、蟑螂之類讓人一見就覺得難受的小東西。 蛇蟲越聚越多,漸漸逼近到二人身前,有的已經爬到了葉昊天的腿上。 蘭兒只看了一眼就嚇得再度將眼睛緊緊閉上,面色發白,手足微微顫抖起來。所幸蛇蟲似乎畏懼她身下的寒玉,所以只是爬到距離兩尺左右的地方就停了下來。 然而蛇蟲對葉昊天卻不是那麼客氣,有的爬到了他的腰間,有的盤踞在他的脖子上,甚至有蚯蚓想鑽進他的鼻孔和耳朵裡去。他身上的護體神罡沒有一點兒作用,根本擋不住蛇蟲的侵襲。他明白這些並不是真的,全是巫履催動靈符做出的假象,可是一切又是那麼逼真。他能做的只是不去理睬蛇蟲的侵襲,任其將自己掩埋起來。 此時幸虧蘭兒緊閉著雙眼,否則看了葉昊天埋在蛇蟲之中的景象肯定會驚呼出來。 又過了一會兒,巫履再一次換了靈符。這次他輕輕將符吹在空中,等到落下時靈符已經化作無數碎片,然後每個碎片都變成活生生的人,圍著葉昊天和蘭兒忙碌起來。 葉昊天在他吹符的瞬間已經清楚地看到符上畫的是「婚娶」兩個字。然後景像一變,他彷彿到了一個雕樑畫棟的府第,無數賓客紛紛舉杯祝賀。那些人好多都是自己的朋友,大家鬧哄哄的灌自己喝酒,然後有主婚人高聲叫道:「吉時已到,婚禮開始。」回頭看時有伴娘攙扶著頭頂大紅蓋頭的蘭兒裊裊婷婷地走進來。主婚人叫道:「一拜天地,二拜爹娘,夫妻對拜!」他雖然知道這些都是假的,但也不願打破美夢,心中想的是如此良辰美景多來兩遍又有何妨? 蘭兒也同樣目睹了這一切,她雖然頭面蒙在蓋頭裡,還是清楚地知道跟自己拜堂的正是心愛的人,不由得心中充滿了甜絲絲的感覺。然後是被人攙扶著進入洞房,靜靜地坐在鋪滿了綾羅綢緞的床邊,等候心愛的人兒掀起頭上的蓋頭來。這一刻她已經糊塗了,先前留下的幾分神智早就不知道跑到了哪裡。身下雖然依舊傳來玉心冰涼的感覺,可是此刻再涼的寒冰也不能冷卻她心頭的火焰。 可是公子怎麼還不來呢?公子怎麼了?正當她心中鹿撞、忐忑不安的時後,忽然胸前的通靈寶玉傳來炙熱的感覺,那種燒灼感簡直令人難以忍受,當她留神胸前寶玉的時侯,神智忽然又清醒過來,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依舊坐在畫滿了圖案的大殿中。身邊的葉昊天笑得傻兮兮的似乎正沉浸在幸福之中。此時線香已經燃燒得只剩下不足兩寸了。 巫履見蘭兒本來面色微紅、呼吸不勻、呈現出一副神魂顛倒的樣子,正在暗自得意時侯,忽然看見她睜開眼睛看著自己,神清氣朗、氣定神閒,哪裡還有一點被迷惑的樣子?不禁心中吃了一驚,不知道她怎麼能夠擺脫自己以全部功力畫出的神符,難道她身下的玉心竟然有如此神奇的功效? 當下巫履不敢遲疑,又是一道神符飛出,並且咬破舌尖在靈符上啐了一口鮮血。靈符飛速地在空中轉了起來,轉眼化作一隻惡鷹在空中盤旋。 葉昊天依舊沉浸在甜蜜的洞房花燭之夜。他的心中無比舒暢,神智也有一點恍惚,但距離神智喪失的地步還差得很遠,他是抱著欣賞體味的心態去的,因此並沒有被完全迷惑。 當他正在欣賞掀起蓋頭的蘭兒嬌艷欲滴的花容時,忽然空中飛來一隻惡鷹,閃電般向著美麗的蘭兒俯衝過去。 蘭兒猝不及防竟然被惡鷹在如玉般的臉上重重地抓了一把,不但被抓去了一大塊皮肉,連一隻眼睛也被毀了,禁不住以手掩面,又驚又苦,痛不欲生。 葉昊天心如刀絞,同時又氣得暴跳如雷,一提真氣就要騰空而起向惡鷹追去。正在這時,耳邊忽然傳來一個十分清晰的聲音:「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萬事皆空,回頭是岸!」那聲音竟然跟地藏王菩薩有些相似。 聲音入耳,葉昊天不禁大吃一驚、汗如雨下,當即從乾坤錦囊中取出佛磬重重一擊!清脆的聲音發聾振聵,霎時間一掃陰霾、雲消霧散,睜眼看時心愛的蘭兒依舊好端端地坐在身邊。 佛磬響起的瞬間,巫履心中如受重創,一口氣提不起來,竟然「哇」的一聲吐出鮮血來,再想催動靈符已經無能為力了,只能目瞪口呆地看著葉昊天 葉昊天的心中先是惱怒,覺得巫履不該欺辱心愛的蘭兒;繼而慚愧不已,明白此事不能怪對方,要怪只能怪自己,純粹是自己一時大意才險些一敗塗地。 想到這裡,他走上前去十分抱歉的道:「仙長,我敗了,請原諒我的一時失態。我這就出關回去,您看該如何懲罰就如何懲罰吧。」 巫履將一口真氣在胸腹之間運轉了幾圈,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歎了口氣道:「小伙子,你已經過關了。不但過了關,而且還是數千年來過關最漂亮的。我已經修行近萬年,你能令我受傷說明自己很了不起,不單功力高強,更難得的是心智高明。有如此神器竟然能留到最後,也真難為你了。假如你開始就用上神器,鹿死誰手還難以確定,你在我全力出手、久攻不下、氣機衰竭的時候猝然出手,只是輕輕一敲就勝了,非常難得啊!」 葉昊天心中慚愧之極,又無法說出其中的原因,只好呆呆的站在那裡說不出話來。當巫履從另一個錦盒裡取出兩顆『碧藕丹』遞過來的時候,他說什麼也不肯接受。只是道:「我不能收,算我過關就很是慚愧了,再賜靈丹只能令我無地自容!」 巫履奇怪的看著他道:「你這孩子,『碧藕丹』可是稀世靈藥啊,服下之後可以增長功力一百二十年,你怎麼不收呢?慚愧,慚愧個鬼啊?來過關的人有幾個光明磊落的,在那麼多人中我看你最順眼,你若是不收我就把靈丹扔了喂『欽原』。」 葉昊天推卻不過只好接了過來,同時從乾坤錦囊中取出兩隻黑天鵝的彩翎和一塊兩寸厚、一尺半見方的玉心來,對巫履道:「晚輩無以為敬,只有如此小小禮物略表寸心。」 巫履一眼看見他手中拿著的竟然是自己夢寐以求的東西,禁不住雙手顫抖,想接又不敢接,口中結結巴巴的道:「這……不行……受賄……天條……」 葉昊天明白天界的規矩,當下笑道:「前輩可以拿別的東西跟我交換,那樣我們就是交易而不是賄賂了。」 巫履聞言如釋重負,在殿中走了兩圈,想找到合適的東西用來交換,片刻之後開口道:「等我片刻,我去去就來!」說著轉身走了出去。 時候不大他又走了回來,手中托了個紅布包裹的盒子,遞給葉昊天道:「這是一隻符筆,跟我剛才用的那一隻本來是一對,現在就用它來交換你的彩翎和玉心了。」 葉昊天很是吃驚的道:「這,這不行,兩根彩翎加上玉心值不了多少錢,您這筆太貴重了!」說著就要還給他。 巫履將他阻住道:「我是愛惜你的人才,以小兄弟的才華假以時日必然是天界響噹噹的人物,說不定我們祝由一脈還要靠你發揚光大呢!只要等你功成名就的時候稱呼我一聲老哥就行了!」 葉昊天聽他說得親切,只好連聲致謝將符筆收了起來。 走出第四關的時候葉昊天渾身都是冷汗。這一關差點兒就闖不過,究其原因是因為自己不夠慎重。乾坤錦囊中還有幾塊玉心,如果能早點兒取出一塊來坐上就可以輕鬆過關,自己卻為了體會「祝由」的威力堅決不用。尤其不應該的是自己明知道洞房花燭的景像是假的,卻過於托大流連其間,結果陷入危難之中難以自拔。幸虧有了地藏王菩薩的提醒才勉強過關。 可是地藏王菩薩怎麼會知道自己有難呢?難道他老人家千手千眼、法力無邊、無所不知、無所不曉?還是自己身上攜帶的佛磬有什麼奇功異能? 想到這裡,他一拉身邊的蘭兒道:「歇會兒再走,我要靜靜心。」說著在路邊一個突起的山石上坐了下來,解釋道:「剛才我只顧陶醉了,差點兒一敗塗地!」 蘭兒走到他的對面,挑了塊光潔的石頭坐下來,笑道:「公子,你剛才的樣子真好看,笑得傻兮兮的像是村裡的憨小子,你當時笑什麼啊?」說著將手腕上的玉鐲褪下來輕輕地撫摸著。 葉昊天呵呵笑道:「做夢娶媳婦唄。我看見心愛的蘭兒揭開蓋頭的樣子,花容月貌,美若天仙,一時口水直流,所以才讓對方有機可乘。」 蘭兒抿嘴一笑道:「你不是天天在看嗎?還沒有看厭啊?」 葉昊天回想先前所見的景象,道:「現實和夢境是有區別的。夢中的景象非常迷人,洞房的燈光變幻萬千,給人一種朦朦朧朧的感覺,一切都那麼的新鮮和充滿激情。」 蘭兒想起自己也曾心頭鹿撞差點兒神智迷失,歎到:「巫老先生的『祝由神功』真厲害,只要闖關的人心裡有一點兒波動,就會被他乘虛而入一舉擊敗。剛才那一關很不容易,怪不得闖關之人成功率不足四分之一。」 葉昊天一邊隨聲附和,一邊將佛磬取了出來,托在手心裡仔細觀察。他先是在陽光下翻來覆去的看,看了半天沒發現什麼。然後他放出神識繼續查看,看了一圈兒還是沒什麼發現。最後他盤膝而坐,達到入定的境界,一道佛光由眉心而出灑在佛磬上,這時才發現磬上出現了地藏王菩薩的影子,旁邊還有幾行字:「心即是佛,佛由心生,佛光普照,磬音滌心。」 看到這些字,他忽然明白過來:難怪在金喬覺遠赴九華山開闢一方淨土的時候,菩薩會送給他地藏三寶器之一的佛磬,原來磬上有菩薩以無上法力印上去的影像,影像就是菩薩的化身!正因如此,佛磬才能發出正心滌慮、發聾醒聵的樂音,否則怎能將少康這樣的高手渡化過來?影像的存在不單使磬音變成了佛音,還能使持磬弟子面臨危險時聽到菩薩的教誨。所以說佛磬既是一件樂器,也是一位跟在弟子身邊的師傅。這其中還有一個前提,那就是持磬者必須心中有佛,才會感受到菩薩的存在。如果沒有佛心,佛磬也就失去了作用。 想通了這一點,他睜開眼睛低頭凝視著手中的佛磬,一時之間感慨不已。他已經完全明白了金喬覺將佛磬轉送給自己的用意。肉身寶殿的頓悟使葉昊天具有了佛門高僧的輪廓,但這輪廓還不清晰,佛學基礎還不夠穩固,作為一顆佛門新星隨時都可能隕落。有了佛磬的隨時指導,才能使他的向佛之路變得平坦些,也可以使他這樣的天縱奇才距離佛門更近一些。 明白了這些,他對地藏王菩薩好生欽佩。地藏王菩薩不愧為佛祖駕前四大弟子之一,佛功深厚,法力無邊。估計他在神仙榜上的排名已經進入了前三十位。 正在他七想八想的時候,忽然聽見蘭兒的驚呼:「公子,快來看!」 抬頭看時,他發現蘭兒正緊緊盯著手中的玉鐲,於是站起身來向前走了幾步。 蘭兒將玉鐲遞給他看。 葉昊天凝神看去,發現玉鐲的綠色已經淡了很多,玉中女子的影子卻變得十分清晰,可以清楚地看到她長長的睫毛和面帶微笑的表情,似乎她早已明白周圍的一切,此時只是在閉目假寐一般。 葉昊天沒有經驗,不知道還要多少天才能看到她破玉而出的情景,只能將玉鐲給蘭兒戴回手腕,然後叮囑她小心呵護,千萬別有絲毫損傷。 蘭兒看著前方一座又一座的高山,問道:「公子,你說我們要不要將玉鐲交給王母處理?」 葉昊天沉吟道:「要交只能交給王母本人。此時妖孽橫行難辨真偽,萬一交託錯了將會後悔莫及。」 蘭兒點頭稱是,然後道:「公子,下面三關就看你的了。我只是陪著看戲的小丫頭,大事是做不成的。」 葉昊天哈哈笑道:「我真是好福氣,連身邊的婢女都是達到了神人界的當朝郡主。走吧,我們去看看下一關有什麼。」 從第四關到第五關大約有五、六里山路。由於怕受到「欽原」的攻擊,兩人不敢騰空飛行,只能沿著崎嶇的山道緩緩而上。好在周圍的景色還算不錯,所以兩人並不覺得寂寞。 走了好一會兒,兩人終於來到第五關前。遠遠看去,數丈高的大門緊緊關閉著,大門的左下角卻開著一個小門。 走近看時,葉昊天發現大門上有一張告示:「歡迎入關!諸位已過四關,可以直接從小門進入崑崙仙境。鼓勵闖關!闖關成功者賞賜甚豐,除了可以增長功力兩百四十年的白橘丹之外,還有銅牌一隻,可以享有崑崙山內交易免稅的待遇!」看到這裡他呵呵笑了兩聲,心道:「我連通行天下不繳稅的腰牌都有!似乎用不著您的銅牌吧。」接著往下看去,後面還有幾行字:「此關考的是算術。若想闖關必須先解一題:『今有牆厚五尺,兩鼠對穿。開始時大鼠和小鼠都能日穿一尺。以後大鼠每日加倍,小鼠每日減半。請問幾日後兩鼠相逢?相逢時各穿幾尺?』自覺答對者可以重叩門環三下,老夫巫凡翹首以待。」 蘭兒先笑出聲來,道:「這個問題爹曾經考過我,似乎是哪本古書上有的。」 葉昊天點點頭道:「這是《周髀算經》中的題目,早在西漢年間就有了。」 蘭兒「嗯」了一聲,接著道:「儒學六藝中最後一項是『數』,可惜我只是知道一點皮毛。據爹說儒家的算術水平很高,不知道是不是?」 葉昊天自豪地答道:「儒家歷來重視『數』,漢唐千餘年間陸續出現過十部算術著作。唐代國子監內設立算學館,置博士、助教指導學生學習算術,規定《周髀算經》、《九章算術》、《孫子算經》、《五曹算經》、《夏侯陽算經》、《張丘建算經》、《海島算經》、《五經算術》、《綴術》、《緝古算經》十部算經為課本,用以進行算術教育和考試,後世通稱為算經十書。」說話之間他手持門環重叩了三下,「光光光」的聲音遠遠的傳了出去。 時候不大,沉重的大門緩緩地打開了,一個身材瘦小、面色灰暗的老夫子現出身來,面容嚴肅,沒有一點兒笑意。看見面前站著的只是兩位年輕人,他先是有些詫異,接著招手道:「請進來吧,老夫巫凡。這裡已經十幾年沒人闖關了,大門都生蚺F。」說著轉身往裡走。 葉昊天和蘭兒隨後入內,跟著他來到一個寬闊的書房裡。入門就看見屋內擺滿了各種形狀的模型和演算板,地上還散落著很多寫滿了圖式的紙張。看來老夫子對算術投入的精力太多,才會氣血不足,面色暗淡無光。 老夫子招呼他們坐下,然後道:「這一關要考的是算術,我先講一個故事給你們聽,然後會有問題問你們。」 葉昊天坐正了身子道:「晚輩洗耳恭聽。」 蘭兒笑道:「好啊,我最喜歡聽故事了。」 老夫子看了她一眼,從她如花般的笑容裡感到了春天般的溫暖,臉上不覺浮現出一絲笑容,講道:「話說當年韓信在楚漢相爭中百戰百勝,為大漢統一天下立下不朽功勳,後因功高震主為皇帝劉邦所忌。 有一天劉邦請韓信前去赴宴。 喝得醉醺醺的時候,劉邦單刀直入地問道:『卿部下有多少兵卒?』 韓信答道:『啟稟陛下,兵不知其數,三三數之剩二,五五數之剩三,七七數之剩二。』 劉邦酒醒了幾分,本來按照張良的計劃,這次是要趁機捉拿韓信。如今韓信奉召在座,只要一聲令下,埋伏的士兵便可動手了。可是,問題中的問題是:韓信手下有多少兵卒?會不會引起大亂?陳平用盡千方百計也查不明白兵數。動手?不動手?真是猶豫難決的事。現在趁著酒酣耳熱,單刀直入的問了,結果卻還是糊里糊塗。到底有多少兵? 劉邦帶著詢問的臉色望著張良。 張良正在心中緊張地計算著,滿臉迷惑。當他接觸到皇帝的目光,立刻低聲而惶恐的回答:『兵數無法算,不可數!』 這位以『籌策之術』著名當代,號稱『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人,竟然也如此回答。大漢皇帝劉邦大吃一驚,一下子酒全都化為冷汗,再不敢想趁機拿下韓信了。這就是『韓信點兵』的故事。 」 老夫子講到這裡,看了看兩人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不難知道,你只要順著從一到一百的順序挨個兒數下去很快就可以找到答案了。但是那樣只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我要考的題目是:怎樣才能通過演算的方法解決這個問題?」 蘭兒聽了搖頭笑道:「我只知道二十三是一個合適的數字,至於如何演算卻不明白。我只是公子的隨從,如此複雜的問題還是請他回答吧。」 葉昊天還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的演算方法,一時之間無法回答,只是抬頭望著房頂出神。 老夫子等了一會兒道:「我可以給你們十天的時間思考這個問題。你們二人之中必須有人答出來,否則不但收回前幾關的靈丹,還要加以懲罰。」說完,他轉過身去蹲在地上擺弄起大大小小的石球來。 蘭兒靜靜地看著葉昊天,並不十分擔心他解不出來。自從認識葉昊天以來,蘭兒很少見到他愁容滿面的樣子,簡直認為他是無所不能的 了。再說即使闖關失敗也沒什麼。罰去兩百年功力只是小事一樁。唯一要擔心的是失敗的經歷或許會對日後練功的心境有不利影響。 葉昊天閉起雙目苦思冥想。過了大約盞茶工夫,他忽然睜開眼睛道:「我想到一個方法,不知道對不對。」 老夫子聞言放下手中的石球,轉過來聽他解說。 葉昊天道:「原題是『三數剩二,五數剩三,七數剩二』。現在我們先求『三數剩一,五數不剩,七數不剩』的解答。我們可以從三十五的倍數中,找『三數剩一』的數目,譬如說,七十就是一個解答 。再求『三數不剩,五數剩一,七數不剩』的解答。在二十一的倍數中,二十一本身就是一解。另外求『三數不剩,五數不剩,七數剩一』的解答。在十五的倍數中,十五本身適合『七數剩一』。七十,二十一,十五這三個數是解答這個問題的關鍵。這類數目可以定名為『用數』。把這三個用數分別乘剩數,二,三,二,然後相加。七十乘二得一百四十,二十一乘三得六十三,十五乘二得三十。一百四十,六十三,三十,三數相加得二百三十三。這就是原題的一個解答。另外用三乘五再乘七得一百零五,二百三十三加減一百零五的倍數就可以得到所有解答了。所以算出二十三,一百二十八等等都是此題的答案。」 聽完葉昊天的解說,老夫子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鼓掌道:「好!解答這個問題花了我八百年的時間,想不到你只是片刻之間就完成了,了不起!我們算術界多了一位奇才!恭喜你又闖過了一關!希望你能連闖七關。」說著遞給他一個包著紅布的小盒,道:「裡面有一顆白橘丹,還有一塊在本地交易可以免稅的銅牌。這都是王母提供的獎品。」 葉昊天接過盒子先遞給蘭兒,讓她感受一下贏得獎品的喜悅。 蘭兒滿心歡喜地捧著盒子看了看,然後抬頭看著他,很高興他又輕鬆地闖過了一關。 當兩人站起身來準備告辭而去的時候,葉昊天看到老夫子身後擺著的數個大大小小的石球,以及地上拋灑的寫滿了算式的紙張,知道他顯然是在演算一個極為複雜的問題,那問題使他耗費了大量的心血,甚至連身體都快累垮了。 葉昊天很是好奇,不知道那是什麼問題,於是問道:「仙長弄那些石球做什麼?有什麼難題嗎?或許晚輩可以幫點兒小忙。」 老夫子苦笑道:「我在想一個很複雜的問題,已經想了五千年還沒有找到解決方法。」 葉昊天聽了更加想知道那是什麼問題,接著道:「請仙長說來聽聽。」 老夫子一面搖頭一面說道:「這是天界懸賞多年的三大難題之一,誰要能答出來,將會獲得包括『太上神丹』在內的九種靈丹妙藥,不但可以驟然增加功力五千年,還會得到可以通行三清境和神鬼各界的令牌,此後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再不會受到攔阻。」 葉昊天吃了一驚,又問道:「什麼問題值得天界花這麼大本錢去解決?」 老夫子一個勁的賣關子道:「這個問題的解決對於天庭的管理非常重要,所以天庭才會不惜代價徵求解法。只要有正確的解題方案就行了,並不要求得出具體的答案。」 葉昊天聽得心癢難耐,抓耳撓腮的道:「您倒是說出來啊,看看到底是什麼問題!」 老夫子看他急得不行,呵呵笑道:「盤古開天開出的是一個直徑一億光年的球形宇宙,現在的問題是沒有人知道這個宇宙中到底有多少星球。別說精確的數字,哪怕是大體的概念都沒有。就連法力無邊的佛祖也只能看出周圍一百光年之內的東西。天庭要想更好的管理宇宙,必須知道這一億光年之內所有星球的大體數字,然後才能合理的劃分郡縣,委派神職人員,以及調撥各種物資。」 葉昊天聽了一皺眉。這個問題確實不好解答。若是動用龜鏡測算說不定可以完成,只是那不等於找到了解答問題的方法,而且還不知道需要耗費多少天青石,更不知道要花多少年。如果沒有龜鏡應該怎麼算呢? 他想了許久還是一籌莫展,感到短時間內無法解決這個問題,只好很抱歉地起身告別,將問題留著以後慢慢想了。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治世胸中無滯留,悠然金丹大道游 離開第五關之後,蘭兒驚歎道:「公子,天庭的懸賞好重啊,竟然有可以增長五千年功力的靈丹,不知道是些什麼東西。你要是能答出來就好了。」 葉昊天對此也很感興趣,笑了笑道:「巫凡已經說過,那是包括太上神丹在內的九種靈丹,不知道太上神丹是不是太上老君留下的金丹。靈丹都有一種共性。一般來說,同一種靈丹服用第二次的時候,效力會比前一次下降一成左右,如果連續服十次,後面再服效果就很差了。所以天庭才會將九種靈丹妙藥放在一起作為懸賞,因此才能增長五千年的功力。至於那個問題我也想解答出來,不過現在還沒有頭緒。」 蘭兒望著前方蜿蜒曲折的山路道:「不知道下一關考的是什麼。過關的賞賜越來越重了,公子加油啊!」 葉昊天挺了挺腰板道:「好!我盡力而為。」 兩人一邊說一邊前行,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才來到第六關前。跟前面一關一樣,入關的大門同樣緊閉著,只開了一個小門供不想闖關的人通過。 早在十丈開外,葉昊天就看到大門邊寫著的一副對聯:「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走近看時,但見門上還有一張告示:「經綸事務之能非獨人間珍惜,仙界也不可或缺,本關考的是三界眾生的管理之策,有意闖關者請高歌三句治世名言,若守關者滿意自然會開門迎接。」 蘭兒看了很是高興,笑道:「公子,這是讓你再考一遍進士呢!」 葉昊天也有些詫異,沒想到仙界還需要這些東西。沉吟片刻,他高聲唱道:「『道常無為而無不為。』『聖人縱其欲,兼其情,而制焉者理矣;夫何強? 何忍?何危?故仁者之行道也,無為也;聖人之行道也,無強。』『威不二錯,政不二門,以法治國。故法者,國之權衡也』」聲音遠遠的傳了出去。 片刻之後大門洞開,一位峨冠博帶的長者興高采烈地現出身來,對著兩人拱手為禮道:「老夫巫相,歡迎兩位前來闖關。又是五十年過去了,我終於再度聽到高歌叩關的聲音,真是太高興了!快請入內一敘。」 蘭兒急忙道:「前輩,闖關的是我家公子,我是不成的!」 巫相笑道:「那沒事,只要有人闖關就成了。我最喜歡跟人聊天,人越多越熱鬧。我老早就想換到第一關去,可惜他們都不答應,說是若由我守第一關,只怕過關的人就沒幾個人了。」 蘭兒不太明白其中的原因,問道:「怎麼會呢?經綸事務的題目不太難啊。每到科舉之年,一批又一批的舉子哪一個不是滿腹經綸?」 巫相笑道:「那些人很多是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的。真正有才華的人又很難修至仙界。你想啊,來此闖關的大多是自幼修行的和尚、道士,別說經綸事務,就是簡單的人際關係也不一定搞得明白。所以我才一等就是五十年。來,來,來!快請入內。」說著頭前帶路向裡走去。 葉昊天和蘭兒跟著他邁步而入,不久來到一間雕樑畫棟的房間裡。 巫相請他們坐下,然後吩咐徒兒奉茶,道:「我這裡有采自崑崙山巔的『天風茶』,與世間的香茗大不相同。」 不一會兒,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端了茶水進來,給每人倒了一杯,隨後悄悄坐在巫相身後不遠的一張方桌旁。 巫相看了看尚未開口的葉昊天道:「適才我聽先生所唱之詞兼有道家、儒家和法家三家之說,能不能請你略微闡述一下?」 葉昊天笑道:「小子葉昊天乃末學後進之人。前輩不必客氣,直接稱呼我的名字即可。」頓了一下後,他又道:「空談理論容易使人昏昏欲睡,前輩不妨舉個例子好了。」 巫相先是笑著解釋道:「闖關之人都是難得一見的博學之士,所以我向來以先生呼之。」然後他又沉吟了一下道:「王母設置此關的目的是為了選拔人才管理崑崙山甚至天界。天界的管理始終是一個大問題。盤古開天闢地之後的數千萬年裡,元始天尊、靈寶天尊和太上老君始終倡導無為而治。自從三位天尊失蹤之後,玉帝接過了管理世間萬物的重擔。開始的二十萬年,他延續了三天尊的治世方法,對於天界眾神基本上不管不問,這樣的結果是整個宇宙處於失控狀態,有的地方發展得很好,有的地方卻極其落後。總體來看宇宙的發展太過緩慢,很多問題過了二十萬年也沒有得到解決。 後來玉帝改變了治世方法,拋棄了無為而治的思想,改為以法治世。為此天界專門制定了上萬的天條,規定所有天條必須嚴格執行,執行時不能講一點情面;建立了很多獎罰制度,比如此處的有獎闖關以及天界難題的懸賞等;還建立了遍佈宇宙的交易所,鼓勵神仙分工合作。 這樣做的好處是整個宇宙發展快了很多,以前久懸難解的很多問題很快找到了解決方法。還出現了許多善於創造發明的家族,比如公輸世家就是其中的一例。 但這樣也有一些壞處,最大的壞處是天界的整體佛心水平下降了很多,甚至出現了此起彼伏的殺伐。殺伐之事近年來愈演愈烈,嚴重時一次騷亂之後竟然損失三分之一的神仙。 目前,玉帝和玉清眾神已經認識到天界管理的缺陷,只是不知道如何改良,這才下令各界探討適合於天界管理的方案。這也就是王母設置此關並給予重賞的原因。」 葉昊天聽後有些疑惑 ,問道:「不是還有佛祖主管心性變遷的嗎?按理說有了佛祖的配合,玉帝的管理應該容易很多,根本不應該出現天界眾神佛心驟降的問題。」 巫相搖頭歎息道:「佛祖的心性管理也存在不足之處。人們往往只重視眼前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對於死後的六道輪迴並不在意。這從神丹幣和佛心幣受歡迎的程度就可以看出來,本來兩者之間是一比一的關係,現在卻成了十枚佛心幣才能兌換一枚神丹幣。目前甚至出現了這樣一種情形,佛祖和眾位菩薩苦口婆心勸人向善,別人卻不理不睬毫不動心!由此可見單有佛祖的管理還遠遠不夠,還要尋找其餘的方案作為補充。」 葉昊天聽完也歎了口氣,道:「沒想到天界的管理也面臨著人間同樣的問題。這個問題只怕很難找到正確的答案。必須反覆探討仔細求證才能逐漸完善。我只能粗略地談談自己的想法。」這時他看到坐在巫相身後的年輕人正在飛速的寫著什麼。 巫相看他注視自己的身後,笑著解釋道:「這是天庭要求的,所有闖關者關於天庭管理的想法必須記錄下來,然後由守關人摘錄有價值的部分上報天庭,為天庭的革新提供思路。特別新穎的東西還會轉給玉帝審閱,若是他老人家看了高興,說不定還有額外的賞賜。」 葉昊天一聽來了精神,自己曾經答應三位大儒力爭改變儒家在天界處於底層的地位,現在不正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嗎?不管結果會怎樣,自己總應該盡力爭取一下。 想到這裡,他急忙坐正了身子,將儒家的「仁」功施展開來,使自己的心跳跟對方的內心波動完全一致,然後才用無比親切而誠懇的聲音道:「晚輩認為,如果不考慮佛心的管理,只從玉帝主管世間萬物的角度來說,無論是天庭的管理還是人間的管理都離不開道與法,同時還應該加上儒家的因素。 其中道家無為而治,主張『主逸臣勞』,『上無為而下有為』,以虛靜無為為根本,順應事物本身,因勢利導。不先物而動,不後物而行,物來則應之,故能主宰萬物。 法家則主張通過『寄治亂於法術』,不但要任法不任智,『名正法備,則聖人無事。』還要讓一切人與物的資源各得其所,各盡其能。『夫物者有所宜,材者有所施,各處其宜,故上下無為。使雞司夜,令狸執鼠,皆用其能,上乃無事。』 儒家的『無為』是要通過道德的力量來實現的。『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拱之。』『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正而天下歸之。』玉帝和神職人員只要自己德行端正,施行德政,天下的人就會像眾星拱北斗一樣順從其治理,這樣便可以實現無為而治。 道、法、儒三者之間應該密切配合,互補不足,才能使天庭的管理比較完善,達到三足鼎立的穩定狀態。」 巫相聽得兩眼放光,鼓掌讚歎道:「好,先生講得十分透徹。不知能不能舉個例子來聽聽?」 葉昊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感覺茶水很奇特,不禁低頭看了兩眼,道:「前輩,這天風茶清涼爽怡,果然不同凡響!」 巫相聽他講到關鍵之處,正在滿心歡喜之時,聞言只是道:「是,是,請先生接著講治世方略。」 葉昊天接著道:「譬如很久以前中原的秦漢時期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秦國征服六國,靠的是以法家為基礎的殘酷無情的精神。為達到鞏固統一的目的,秦採取了許多方法,其中最重要的是統一思想的政策。一切史書和百家學說,除了秦記、醫藥、卜筮、種樹之書,都被徹底焚燬。甚至還發生了駭人聽聞的『坑儒』之事。 然而只有法家的治理是遠遠不夠的。秦朝很快因為殘暴統治而迅速垮台。當劉邦領軍進入長安的時候,與百姓約法三章: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廢除秦朝的苛法。這就是從法家到道家的轉變。 漢朝初年『黃、老』大興,儒、道、法有了一定程度的結合,才有了當時的『文景之治』。 後來漢武帝感到,如果要維持統一,還是要統一帝國內的思想。他採納了董仲舒的建議,正式宣佈儒學為官方學說,六經在其中占統治地位。他的措施比起秦朝的措施要積極得多,也溫和得多。不是像秦朝的措施那樣不加區別地禁絕一切學派,而是從『百家』之中選出一家,即儒家,給予獨尊的地位,作為帝國的教義。還有一點不同,漢朝的措施沒有頒布對於私自教授其他各家思想的刑罰。它僅只規定,凡是希望做官的人都必須學習六經和儒學。以儒學為教育的基礎,也就打下了以後歷代考試制度的基礎。」說到這裡,他暫時停下來喘一口氣。 巫相卻還想再聽下去,接著問道:「『廢除百家,獨尊儒術』,如此一來是不是法家和道家都廢了呢?」 葉昊天環顧四周,發現蘭兒正手托香腮看著自己,眼睛裡滿是欽佩自豪的神情。他對蘭兒笑了一下,然後轉頭望著巫相道:「至於法家,雖然成了秦的替罪羊,可是也從未全部被人拋棄。法家能夠針對新的狀況提出新的統治法術。所以,隨著帝國版圖的擴展,帝王們不能不依靠法家的理論和方術。這就是所謂的『儒表法裡』。 同樣的,道家的作用也極其重要。我曾仔細揣摩過中華帝國的歷史,發現每一個朝代,在其鼎盛時候政事的治理上,都有一個共同的秘訣,就是『內用黃老,外示儒術』。也就是說外面所標榜的是儒家的文化,內裡卻脫不了黃老之學的神髓。 但是在實際上,不論儒家、法家還是道家,各有其應用的適當範圍。應當三家互補,各取其長,各避其短。只有達到三足鼎立才能治理好包括天庭和人間的整個宇宙。」 說完之後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已經充分地闡述了自己的觀點,為儒家在天界的興起盡了一分心力。 此時巫相已經聽得入了神,良久之後還瞪大了眼睛看著葉昊天,感覺如聞天籟,餘音繞樑,久久不絕。他身後的少年已經記錄了厚厚的一摞,正在以手扶腕稍事休息。 過了好半天,巫相才醒過神來,親自給葉昊天續了茶水道:「先生能不能將剛才所說的總結一下,也好讓我用神識將其寫入玉符,呈給天庭覽閱。」 葉昊天想了想道:「總體來說,不外乎『內用黃老』、『外用儒法』、『文武之道』、『寬猛得中』、『文武相資』、『寬嚴相濟』。」 聽完之後,巫相仰天長歎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千年書。真盼望玉帝能親耳聽到你的妙語。好,好,好!今天真是痛快!這一關你已經過了。歡迎先生有空多來坐坐。」說著取出一個絲綢包裹的小盒遞給葉昊天,道:「這裡有十顆沙棠丸,服一顆可以增長功力六十年,十顆全部服下則可以增長功力四百八十年。此外還有王母備下的『崑崙貴客』銀牌一塊,崑崙山內所到之處無不奉先生為貴賓。」 葉昊天自己也很高興,他的高興主要還是第一次毫無遮掩地講述了自己的觀點,不必像在人間的時候說話只說一半。他接過錦盒再三感謝,然後拉著蘭兒告辭而去。 站在通向最後一關的山路上,回頭遙望身後的一道又一道關口,葉昊天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這樣一關關的闖過來,每闖一關都彷彿受到一次洗禮,都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穫,就像一個又一個師傅在傳授知識一樣,每一關都調動了他渾身的潛能。但是這樣的闖關也很容易讓人疲倦,雖然體力沒有消耗多少,精神上的折磨卻不容忽視。現在的他已經有些累了。 蘭兒感慨的道:「修仙的路真不好走,要不是公子熟讀百萬經書,這些關怎麼能闖得過啊!」 葉昊天歎道:「有些人或許覺得我修仙太過容易,他們卻不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心血,不論做任何事情,找到最佳方法非常關鍵,只要方法對了後面的事往往就變得十分容易。比如說那麼多人去找乾坤錦囊,每個人都知道那幾句謁語,然而他們走遍了大江南北都無法找到。我卻一頭鑽進藏書室裡,一年之內翻閱了上百萬的書籍,又經過仔細分析,最後終於找到了正確的位置。這就是方法問題。翻書看似跟尋寶風馬牛不相及,其實是磨刀不誤砍柴功。」 蘭兒笑道:「那是因為公子聰明啊!」 葉昊天搖搖頭道:「人在一出生的時候其實都差不多,能力是逐漸培養出來的。比如說記憶力,開始的時候我也是十天背不下一本書,後來我仔細琢磨找到了記憶的規律才變得快起來。歸根到底是方法的問題。」 蘭兒聽了點點頭,道:「是啊,我也是因為興趣使然才開始學琴的,剛開始老是出錯,後來經過數個寒暑的苦練才熟悉了指法,然後即使閉上眼睛也可以揮灑自如了。公子說得不錯,萬事萬物都有內在的規律,那種規律就是『道』,只有找到了規律才有可能輕輕鬆鬆地做成事情。」 兩個人走得很慢,一邊走一邊聊著。半個時辰之後,他們終於來到第七關前。這一關遠沒有前面幾關雄偉,血紅的大門洞開著,簡直就像立著的牌坊一樣。門上方題了兩行金字:「導引吐納徒自苦,神丹金液通日月。」 葉昊天看了金字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那是說煉丹遠比別的修煉方法重要了。果不其然,當他走到門前時,發現門上也有一張告示。告示上寫著簡單的兩句話:「本關考的是煉丹相關問題,自覺有望者請至丹房一敘。」 他看了一圈找不到別的指示,於是拉了蘭兒跨入大門。入內是一條長長的小徑,兩旁是濃密的樹林。大約走了十餘丈之後小徑分成兩條,分別標著「闖關小徑,至丹房」和「穿行小徑,至崑崙仙境」。 兩人沿著闖關小徑緩緩前行。又走了二三十丈,忽然眼前豁然開朗,但見數間平房座落在一個不大的山谷中,綠樹環繞,顯得非常寧靜。 一個道童正在修剪花樹,見了他們連忙上前招呼道:「師尊已經知道你們前來,他老人家正在丹林居相候。請跟我來。」說著轉身頭前帶路。 蘭兒一面走一面問道:「不是說在丹房嗎?怎麼改成丹林居了?」 道童看了她一眼,略微有些遲疑的道:「丹房之內正在煉一爐『不死藥』,所以不太方便,就改在丹林居了。」 葉昊天笑著解釋道:「煉丹有很多講究,有時候特別怕女子進入丹房,怕影響丹的陰陽屬性。」 蘭兒聽了也沒有怎麼在意,反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脾氣,只要葉昊天煉丹的時候不把她趕走就行了。 不一會兒兩人來到一片丹林圍繞著的房屋前,老遠就看到一位錦袍老者站在門外相候。 早在數丈開外,老者就朗聲笑道:「老夫巫咸,歡迎你們前來闖關!我已經等了八百年了,等得好辛苦!快請入內!」 葉昊天和蘭兒一邊寒暄一邊進入房中。分賓主落座之後,葉昊天拱手道:「久聞前輩大名,如雷貫耳,皓月當空,今日相見真乃三生有幸!」 巫咸「喔」了一聲,問道:「是嗎?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葉昊天解釋道:「晚輩是從古書的記載中知道的。《路史·後紀三》載:『神農使巫咸主筮。』《歸藏》曰:『昔黃帝與炎帝爭鬥涿鹿之野,將戰,筮於巫咸。』 《世本》曰:『巫咸,堯臣也。以鴻術為帝堯之醫。』《外國圖》云:『昔殷帝大戊使巫咸禱於山河。』相關的記載還有很多,前輩的大名在人間家喻戶曉,有句詩『王母桃花千遍紅,彭祖巫咸幾回死』,說您老人家不知道死了多少次,可是總也死不了。看來您的金丹之術委實高明。」 巫咸手撫長髯笑道:「好!看來你知道得不少啊!老夫的『不死藥』還不算最高明的金丹,只能在金丹之中排在第三位。排在第一位的是太上老君的『太上神丹』,其次是黃帝的『九轉金丹』,然後才能輪得上老夫的『不死藥』。」說到這裡他的臉上呈現出幾分得意和自豪的神色。 葉昊天連聲稱讚道:「前輩果然厲害,怪不得王母讓您來守最後一關。」 巫咸呵呵笑道:「這一關考的就是煉丹術,煉丹是我們道家的根本,不得不集思廣益,反覆探討,然後才能不斷進步。」 葉昊天不解的問道:「既然如此,為何不將煉丹術放在第一關考呢?」 巫咸答道:「煉丹之術非比尋常,上乘的金丹大道絕非普通人能夠悟得出的。如果放在第一關,固然會有更多人提出煉丹的見解,然而十有八、九都是錯誤的,反而影響了我煉丹的思路。放在最後一關則不然,凡是能過六關的人每一個都是天縱奇才,提出的見解縱然不完全對也會有幾分道理,對我都大有裨益。而且這樣我還可以省下時間來煉丹。」 葉昊天點頭道:「晚輩明白了,請問這一關如何考法?」 巫咸道:「我要問你六個問題,其中有的問題是有答案的,考的是煉丹的基礎,有的是沒有答案的,只要你講得有道理,見解有獨到之處,就算闖關成功。」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然後道:「金丹之術分為外丹和內丹,我要考的主要是外丹。我的第一個問題是:『何謂九轉金丹?每一轉之後分別如何稱呼?』」 葉昊天不假思索地答道:「九轉金丹就是將丹砂經過九次轉化,不斷加入新的藥材,最後煉成金丹的過程。根據《黃帝九鼎神丹經訣》記載,每一轉得到的丹都有一個名字,分別是『丹華、神符、神丹、還丹、餌丹、煉丹、柔丹、伏丹和寒丹』。」 巫咸聽了點點頭道:「好!第二個問題是:『何謂六一神泥?如何制備?』」 葉昊天不慌不忙的道:「『六一神泥』又名『固濟神膠藥泥』。通常是在外丹燒煉過程中用於容器的『固 濟』和密封的泥狀物。主要的成分是:礬石、戎鹽、鹵鹼、礜石、東海左顧牡蠣、赤石脂、滑石等凡七物。具體製作過程是:先將前四物燒二十日,再取後三物合搗萬杵,再調以百日苦酒,直到各種成分調和如泥狀,就可以封固。封固之後,必須置於日中暴曬,直至乾燥方可使用。」 巫咸聽了臉上增添了笑容,道:「很好!第三個問題是:『何謂進退抽添』,這個是煉丹的關鍵了,答得好就表明你的煉丹術已經達到了大師的水平。」 葉昊天想了想道:「『進退抽添』講的是煉丹火候的掌握。火候的操持,必須注意陰陽的進退。所謂『進』就是『進陽火』,包括起火以及逐步增進火勢的過程;所謂『退』就是『退陰符』,包括減弱火勢、文火溫養以及中止燒煉;所謂『抽』就是抽去舊火,所謂『添』就是添加新火。 《鐘呂傳道集》說,天地運行,寒暑變化,日月往來,週而復始,煉丹比於日月,陰陽升降,有進有退。」 巫咸臉上的笑意更盛了,接著問道:「在煉丹過程中,會形成『火毒』與『金毒』,都必須加以排除,否則服食就會中毒。火毒的破壞性在於它能夠導致服食者口鼻生瘡,面部像被火燒焦一樣;至於『金毒』,其破壞作用更大,服食者將昏迷癱瘓乃至死亡。所以我的第四個問題是關於『出毒』的,你知道有那些出毒方法,請一一道來。」 葉昊天低下頭來考慮了一會兒,然後道:「我曾經讀過《還丹眾仙論》、《陰陽九轉成紫金點化還丹訣》等十餘本煉丹著作,結合師傅所傳,大體知道出毒的方式。排除火毒主要有兩種,一是『藥排法』,也就是通過某些藥物的作用,逼火毒排除,比如取五加皮、地榆、余甘子各一斤,硝石、甘草各四兩,搗之為末,和丹、以水同煮,煮七日七夜;取出之後,再入寒泉中一個月,取出之後,然後再入牛乳中一日,又裝入瓶中,以重湯煮十七日,取出。干後細研之,以棗肉製作成丸。再有一法是把煉就的丹埋進地中一年;然後取出在井水浸泡一年;又取出在地中埋一年,直到金丹不發霞光為止,然後以甘露汁和丹,製作成丸,放入盒子中,進火燠養,抽添達七日,火毒就能夠排除。至於排金毒,乃是以五兩玄明粉和三升之水浸泡。」 此時巫咸的臉上已經是滿臉堆笑了,歎道:「你如此年輕就掌握了煉丹之秘,真是十分難得。老夫為了探討這些方法足足花了三千年!好!」 他讚不絕口的連說了數聲「好」,然後道:「上面考的是已知答案的問題,下面還有兩個問題是沒有答案的,需要你談談自己的看法。我先說第一個問題。世間之人都知道煉丹的基本方法,可是沒有幾個人能夠煉成;就連丹道大師煉出的也十有八九是假丹;我自己煉的丹也時好時壞,好壞參半。按說我每次煉丹的方法是完全一樣的,每次煉丹我都做了詳細的記錄,煉完之後對比記錄發現跟以前的操作完全一致,可是就是效果難以保證。為了這個問題我想了數千年了,到現在還沒有找出原因。你幫我想想看,原因會在哪裡?」說到這裡他滿臉都是希冀的神色。 葉昊天想了想道:「如果說操作方法完全一致,那就不是操作的問題了,很可能是你所用的材料有問題。」 巫咸急忙道:「我用的丹砂都是最上乘的,絕對沒有一點問題,每次都經過了仔細的篩選。」 葉昊天沉吟了一會兒,道:「前輩有沒有對比丹砂的出產地,最好是用同一個地方出產的丹砂,越近越好,如果能不超過三尺就更好了。」 巫咸聽了呆住了,不解的道:「我用的丹砂有不少是在同一座山上採集到的,卻沒留意相互之間距離多遠,難道這其中有什麼說法嗎?」 葉昊天定定的看著他道:「前輩有沒有聽到『金元』、『玉精』、『木靈』、『火魂』的說法? 丹砂雖與上述有所不同,卻也可能是山川之精華凝聚而成的,只不過有的蘊育了億萬年,其中山川之精華多些;有的只蘊育了幾千年,山川之精華就少些。雖然外表看著都差不多,內裡卻大不一樣。這或許是您煉的丹時好時壞的原因吧!」 巫咸聽了一下子跳了起來,一頭撞在屋頂的橫樑上,將橫樑撞得粉碎,屋頂晃了幾晃差點兒掉下來。他興奮得又叫又跳,過了好半天才停下來,對著葉昊天深深地鞠了一躬道:「謝謝小師傅指點,您這幾句話可以省卻我數千年的冥思苦想,我真是太高興了!」說話間他從懷裡取出一個不大的葫蘆,小心翼翼地倒出五顆丹丸,用蠟紙反覆包好,雙手捧著來到葉昊天面前,道:「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小師傅收下。」 葉昊天看著他極其謹慎的樣子,知道丹丸必然極有價值,連忙推辭道:「前輩不要客氣,區區小事,何足掛齒,不用這樣。」 巫咸硬是將丹藥塞在他的手裡,怕他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解釋道:「這是我萬年來煉製最好的一爐『不死藥』,服一顆可以增長功力六百年,可惜已經剩下不多了。」 葉昊天暗叫:「我的娘!一顆增長功力六百年,幸虧是同一種靈藥多吃就不靈了,否則他吃完之後不是可以在神仙榜上排第一了?」他推托了幾次都被巫咸擋回來,結果只好將丹藥收了起來,然後道:「前輩說有六個問題,不知道最後一個問題是什麼?」 巫咸恭恭敬敬的道:「最後一個問題是天庭規定回答的。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請小師傅指點。問題是這樣的。煉丹很容易碰到丹毒的問題,您剛才說的除毒之法固然是金玉良言,但能不能除得盡卻很難說。因為丹毒很複雜,不單是火毒和金毒的問題,還有很多別的毒性難以控制。所以往往出現這樣一種現象:辛辛苦苦煉成的丹卻不敢服用,服了可能會死,不服又心有不甘,進退兩難。這是令天下數十萬神仙頭痛的問題。請您想想看有沒有辦法。」 葉昊天站起身來在屋子裡走來走去,過了很久才停下來,道:「這個問題或許可以這樣解決。先找二十隻老鼠,根據它們的重量給其中的十隻服下適量的丹藥,另外十隻不服。看看服藥後的結果。如果服下丹藥的老鼠大都死了,那丹藥就還需要再煉。如果大都活了,或者只有一隻死了,就再找六隻猴子來試試,如果猴子也都沒事,就去徵集幾個自願的人服用丹藥。如果那些人服下也沒事,才可以說這爐丹沒有問題。」 巫咸呆呆地坐了半晌,歎息道:「這種方法好是好,只是老鼠、猴子也是有魂魄的,它們只是一時墮落到牲畜界而已,這樣對它們是不公平的。」 葉昊天聞言一愣,暗自責備怎麼把這事兒給忘了。不但神有神權,人有人權,牲畜也有牲畜權啊!他想了半天最後道:「那麼是否可以這樣,丹成之後可以廣貼告示,招聘二十位自願服丹的牲畜界的朋友,告訴它們服丹的後果:要麼很快脫離苦難轉生人界,要麼一死了之進入餓鬼界。我想那樣還是會有很多牲畜願意來的。」 巫咸聽了哈哈大笑起來,連聲道:「好!這方法不錯!」說著取了一個金箔包著的盒子來,道:「您已經通過七關了,是萬年以來連闖七關的第二人。這是王母備下的賞賜,裡面有一小瓶玉膏,一個人全部服下可以增加功力九百六十年,若是分給多人服用,一滴就可以增長功力六十年。另外還有一塊刻著『崑崙長老』的金牌,可以任意穿行除了王母寢宮之外的崑崙山各處,還可以到屬於王母和天庭的苗圃中任意採集三種靈藥,但最多只能採集一半,留下一半還有別的用處。」 葉昊天很高興地接了過去,然後拉了蘭兒欲待離開。 快要出門的時候,忽然聽見巫咸從後面叫道:「等等!」 回頭看時,但見巫咸從手腕上解下一隻玉簡,遞了過來,道:「小師傅,這是我煉丹萬年總結的經驗,請您收下吧。這些經驗可以省卻您很多年摸索的時間。」 葉昊天吃了一驚,忙道:「萬萬不可,我並沒有給前輩解決什麼問題,不敢受此大禮。」 巫咸誠懇的道:「這不是給您的禮品,這其實是一副重擔,也是我的一點私心。煉丹術發展到今天每進一步都很困難,以我的資質很難再有大的進步。我將畢生的經驗傳給您,是希望您能登峰造極,不斷開拓,將金丹大道發揚光大,這是一副很重的擔子。我的私心是希望您能每隔三千年回來一趟,將您悟出的新東西傳授給我。」 葉昊天感慨萬千的道:「前輩胸襟開闊,堅心向道,執著求索,我又怎敢不答應下來。好,每隔三千年我一定回來拜訪您一次。」說著他接過玉簡轉身離去。 出門五、六步,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於是急忙回頭道:「前輩,您能不能跟其餘幾位仙長說一聲,在刻石碑和上報天庭的時候別寫我的真名,現在天界不太平,我怕一不小心被人打死了。」 巫咸看了他一眼,笑道:「好說,你想刻成什麼名字?」 葉昊天想了一下道:「連闖七關的前面有鬼谷子,我也應該取個別號,不妨叫作『神州子』吧,取其漂泊萬里不忘神州之意也。」 正文 第四十八章 信步崑崙九重天,仙芝靈草卻堪憐 連過七關之後,葉昊天和蘭兒走在通往崑崙仙境的小路上。 蘭兒大致算了一下,然後笑道:「恭喜公子發財有方,這些靈藥夠你增長三千餘年的功力了。」 葉昊天呵呵笑道:「這是我們的共同財富,你我各服一半,比一個人全部服下要好。這些靈丹足夠我們每人增長功力兩千年。」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然後總結道:「我也沒想到闖關會有這麼大的好處,現在簡直有點兒上癮了,還想再多闖幾關呢。其實靈藥不重要,重要的是增長見識。此行最大的收穫還是心理的磨煉和最後得到的玉簡,這些都是無價之寶。」 蘭兒「嗯」了一聲,然後道:「公子,那些靈藥你準備什麼時候服用?」 葉昊天答道:「不急,儲備起來以後再說。我們先去找找崑崙山中野生的靈藥,然後安排好次序一個一個的慢慢服用。否則容易造成浪費。」 蘭兒打趣道:「公子真會精打細算。」然後又感歎道:「怪不得那麼多人想到仙界來,看來仙界果然與凡間不同。竟然會有那麼多靈藥,而且動不動就能增長功力幾十年甚至上百年。難道三清天神都是靠吞服靈丹妙藥修成的嗎? 」 葉昊天搖了搖頭道: 「這只是表面現象,按理說仙界的資源也是有限的。我判斷仙界和人間一樣充滿了不公平,每個神仙同樣需要努力爭取才能獲得有限的資源。比如說崑崙山的六圃,其中三圃屬於王母私有,兩圃屬於天庭,最後一個才屬於眾仙。這裡就有個問題,為什麼王母一個人能擁有三個苗圃,而其餘那麼多的神仙卻只能共同擁有一個? 這樣是否公平呢?」 蘭兒替王母叫屈:「也可能是公平的啊。假如說王母是第一個來崑崙山的人,而所有的苗圃都是她一個人開闢出來的,她當然有權利多擁有幾個。」 葉昊天點點頭道:「你說得也有道理,的確不能一下子判斷出到底是公平還是不公平。問題是先來的神仙佔據了大部分資源,後來的神仙只能眼巴巴地看著,有的神仙想得開還沒關係,有的想不開就會眼紅,眼紅就會有紛爭,這或許就是一個又一個魔頭不斷出現的原因之一了。」 蘭兒反問道:「要按你說的,那些魔頭豈不是都情有可原的嗎?」 葉昊天侃侃而談道:「魔頭終究是魔頭,縱然起始的原因有值得理解的地方,然而他們行事的方法卻錯了。面對有限的資源,他們選擇的是不講道理、強取豪奪、殺人流血的方式,妄圖單憑功力深厚解決問題,最後導致天怒人怨、不死不休、赤地千里的結果,給天界和人間帶來極大的傷害。正確的解決方式首先應該是盡力協商,雙方各退半步達成一致,萬一協商不成需要動用刀兵解決的話,也要將殺伐控制在一定範圍之內。不管因為什麼原因,妄殺無辜都是不對的。」 蘭兒想想他說得沒錯,嫣然一笑道:「當年諸葛亮舌戰群雄,如今公子的辯才也不差啊!公子啊,我還有一個問題,你大概要增加多少年的功力才能進入神仙榜百名之內啊?」 葉昊天撓了撓後腦勺,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或許要十萬年的功力吧,還早著呢。神仙榜越到後面提升越慢,排名前列的每個都有數十萬年甚至數百萬年的功力。你知道玉帝修了多少年?據說玉帝自幼修行,經歷了三千多年成仙,又經過一千五百五十五劫,每劫為十二萬九千六百年,才享受到無極大道,成為掌管天、地、人三界的最高主宰。一千五百五十五劫是多少時間啊?那是兩億年!就算他天天睡覺,一個月只修一天,加起來也有幾百萬年啊。」 蘭兒聽了有些失望:「這……這……,這可怎麼辦?」 葉昊天還待再說下去,忽然發現腳下的小路已經走到了盡頭,前面是一片空曠的原野,芳草如茵,鮮花盛開,綠樹掩映之中隱約可見點點的房屋宮殿。只有在天邊很遠的地方才有山巒起伏,尤其是正前方數百里外有幾座高山,看來那裡才是崑崙仙境的核心地帶。 正在他目不暇接左顧右盼的時候,忽然聽見遠處傳來說話的聲音:「兄弟,你們怎麼這麼快?才兩天的功夫就闖過了四關,真是奇跡啊!」 葉昊天轉頭看時,瞧見少康從一片一人多高的玫瑰花叢中走出來,於是急忙道:「康兄,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蘭兒奇怪地問道:「大哥,怎麼會有兩天?你是不是記錯了?我們沒有看到太陽下山啊?」說到這裡她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接著又是一聲驚呼:「哎呀,我們來的時候太陽就在那兒,現在怎麼還在那兒?」 少康哈哈笑道:「這裡的太陽一年才落一次,我在這裡呆過兩年,可是只看過兩次日落,就跟人間的兩天一樣。大概這就是所謂的『神界一天,下界一年』吧。」 蘭兒沒想到一入神界就會有那麼大的變化,一會兒看看天上,一會兒看看地下,恍惚之間不知道到了哪裡。 葉昊天自己也有一種不太真切的感覺,彷彿進入了夢境一般。他抬頭看了一眼霞光萬道的太陽,問道:「康兄,既然如此,你怎麼知道已經過了兩天了呢?」 少康聞言從口袋中取出個小玩意兒,遞給葉昊天道:「就靠這東西了。」 葉昊天接過看時發現是一個密閉的圓盤樣的東西,樣子跟監天御印極為相似,只不過下面有個小窗口,不停地變換著數字,真是令人好生奇怪。 蘭兒也湊近前來觀看,然後有些誇張的叫道:「大哥,這是什麼法寶?哎呀,真好玩,還會自己顯示數字,那數字是不是時間啊?」 少康很是得意的道:「還有呢,這東西還有一個功能更加神奇,來,我指給你們看。」說著他伸出手去在圓盤邊上的一個突起的地方按了一下,眨眼間盤上出現了一幅天象圖,清楚地顯示了周圍星星的位置。 葉昊天吃驚非小,叫道:「這東西太神奇了,大哥是從哪裡弄來的?」這時他也將「康兄」的稱呼拋於腦後,跟著蘭兒叫起大哥來,覺得這樣顯得更加親切。 少康得意地笑道:「這是天庭給每個太清天神配備的,它的名字叫『巡天儀』,是巡視天界諸星必備的東西。它可以顯示天界統一的時間和周圍十光年之內有人居住的星球。」 蘭兒從葉昊天手裡取過巡天儀翻看個不停,越看越覺得是件好東西,簡直有些愛不釋手的感覺。 少康繼續介紹道:「可惜巡天儀還不是很完美,它不能顯示無人居住的星球,所以在距離天庭近、有人星球多的時候還好,如果距離天庭太遠、有人星球太少就不是很靈了,往往半天看不到一個星球,那樣就容易迷路。這還是比較低級的巡天儀,比另外兩種要差一些。另外兩種是上清天神和玉清天神所用的巡天儀,其中上清天神的巡天儀可以看到周圍五十光年內的有人星球,玉清天神的巡天儀則可以看到周圍一百光年內的有人星球。」 蘭兒一面將巡天儀還給少康,一面不解地問道:「為什麼只能看見有人居住的星球,而無法看見無人居住的星球?」 少康答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天庭的說法是這跟監天御印的功能有關係,監天御印要管理的首先是神、人、鬼、獸等有靈魂的生物,其次是花草樹木等低層次的植物,再下才是山川湖泊等本已存在的東西。巡天儀是根據監天御印仿製出來的,所以它只能顯示有人居住的星球。」 葉昊天插言道:「這麼說來,監天御印應該能看到更多的東西,說不定不但能看到神、人、鬼、獸、花草、樹木,還能看到山川湖泊等別的東西。只是不知道它能看多遠,應該無法看到整個世界,否則就不會懸賞求解宇宙間所有星球的數目了。」 少康聞言一愣,然後高興地叫道:「兄弟,你們連第五關也闖過了?崑崙山只有守第五關的巫凡有興趣研究那些無聊的問題,你們真的好厲害!」 蘭兒掩飾不住內心的興奮,小聲的道:「還有更驚人的消息呢,公子已經連闖七關,成為繼鬼谷子之後又一個連闖七關的人!」 少康聞言呆住了,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久才以手撫胸笑道:「我真幸運,竟然糊里糊塗選對了主人,看來以後要沾主人的光了。」 葉昊天連忙道:「大哥,你不要這麼說,我們是走在一起的兄弟。我不是什麼主人,有些事情還要向你請教呢。」 少康聽了忙又改口道:「是,是,我有你們這樣的弟妹真是幸運。兄弟,下面我們該做什麼?」 葉昊天想了想道:「先去尋找靈藥,然後去崑崙仙墟廳,接著去看看六圃,其餘的以後再說。」他怕對方過於驚訝,所以沒有將自己打算前往王母宮的想法說出來。 少康有些為難的道:「找靈藥可不容易,說不定花兩三個月都找不到有價值的寶物。好找的東西早就被人找去了,剩下的都藏在特別隱秘的地方。」 葉昊天笑道:「我們就去找最難找的寶物。先去找九命蛤蚧,順便找找其他的東西。」 少康有些發愁的道:「天知道九命蛤蚧躲在哪裡啊,我是連一點頭緒都沒有,若是漫無邊際的去找,只怕找上十年八年也找不到。」 葉昊天呵呵笑道:「大哥只要跟著我們就行了。我們就找三天,毫不停歇瘋狂地找,三天找不到就算了。九命蛤蚧的事交給我。不過有件事要大哥幫忙,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少康一拍胸脯道:「有什麼事兄弟儘管說,只要我能做到的絕對沒有問題。」 葉昊天小心的道: 「大哥能不能將形貌改換一下,以後盡量不在人前顯示本來相貌?我怕神教對你耿耿於懷,說不定會來找我們的麻煩。現在還沒到跟他們直接對壘的時候,最好還是等我們準備充足一點兒,找到萬滅王鼎以後再說吧。」 少康爽快的道:「這個好說,我本來就是這麼想的。」說話之間搖身一變,化作一位三十餘歲的大漢,然後道:「兄弟,以後我的名字就叫禹子了,意思是說我是大禹的兒子。以後我就畫一條鯉魚作為暗號,你們看了就知道是我。」 蘭兒拍手笑道:「好呀,公子的別號叫『神州子』,跟『神舟子』差不多,以後乾脆畫成一條船。我呢,就畫一朵蘭花好了。」 葉昊天也連聲叫好,然後道:「蘭兒,把我的護身符給我。」 蘭兒聞言一時沒反應過來,看他注視著自己的頸項才明白他要的是通靈寶玉,於是急忙取下來還他,口中嗤嗤笑個不停。 葉昊天將寶玉掛回脖子上,然後意氣風發的道:「好了,我們走,開始尋寶!」說完之後他腳踏草尖向前掠去,一邊飛奔一邊將功力灌注於胸前的通靈寶玉。跑了一陣他叫苦道:「這樣太吃力了 ,要是能飛就好了。」 少康緊趕兩步道:「兄弟,這裡可以飛的!」 葉昊天聞言驚訝地停了下來,回頭問道:「怎麼?不是說飛起來會受到欽原的攻擊嗎?」 少康答道:「那是在崑崙山之外。山內沒有那麼嚴格的限制,只要別飛太高,不超過五百丈就行了。欽原攻擊的只是高空的目標,那是為了防止有人從外面飛進來。」 葉昊天聽了十分開心,對於找到九命蛤蚧更多了幾分把握。 當下他將身形騰起在二、三十丈高的低空,緩緩向前飛去。蘭兒胸有成竹地跟在他的身後,少康的心中卻狐疑不定。 由於每次練功都有地赤珠的幫助,葉昊天的功力已經比先前增長了很多。當他將功力灌注於通靈寶玉的時侯,已經可以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周圍十里之內的所有寶物。 他一邊飛一邊體會通靈寶玉溫度的變化,只飛了兩、三里就停了下來,落在一堆枯樹旁。他先是圍著枯樹轉了一圈,然後發出一道掌風將枯樹上的殘枝落葉輕輕吹落在地上,露出附著在樹幹上的數塊木耳狀的東西來。 少康和蘭兒站在旁邊看著,兩個人都不知道那是什麼。 葉昊天解釋道:「這東西本來叫木蛾,原是一種中藥,可以治療眼流冷淚、崩中漏下、瘰□潰粒、肺癰咳血等。那是生於凡間的木蛾, 生於仙境的自然有些意想不到的功效,不過我現在也不知道究竟有什麼用,三天之後拿到崑崙墟就知道了。」他一邊說一邊採集木蛾收入乾坤錦囊裡。 隨後他又騰空而起向前飛去,這次足足飛了二三十里才在一片籐蔓前停了下來。 剛剛落到地面,少康就驚呼起來:「燕奧!那像葡萄一樣的東西叫作燕奧。是修煉千里眼時必須用到的難得珍品,一顆就價值兩、三百萬神丹幣。」 蘭兒走向前去將所有的燕奧都摘了下來,一共有十五六顆,她隨手遞給少康五顆,道:「大哥,我們三人見者有份,不管有用沒用,你先收起來再說。」 少康滿心歡喜地接在手中,看了葉昊天一眼道:「那我就不客氣了。我自己雖然用不著,但有一位朋友恰好用得著,我代他謝謝你們了。」 葉昊天呵呵笑道:「大哥儘管拿,後面的東西還很多,只要你覺得有用就別客氣。」說完又招呼蘭兒向前飛去。 少康在後面緊緊地跟著,直到這時才對尋找九命蛤蚧有了點信心。 沒飛多遠三個人又停了下來,這次他們捉住的是七、八隻像蚱蜢又像秋蟬一樣的昆蟲。 葉昊天介紹道:「這東西叫『蚱蟬』,是煉製寂滅丹必須用到的三味主藥之一。」 這樣一說少康才明白過來,道:「我也無法評價蚱蟬的確切價值,但我知道一顆寂滅丹可以賣到三千萬神丹幣。一爐丹往往會有數百顆,想來蚱蟬也不會便宜。」 接下來他們又找到了十餘種靈藥,根據少康的推斷每一種的價值都在千萬神丹幣之上。 這時他們逐漸接近了山區。 少康看著前面越來越高的山巒道:「崑崙山從外到裡分成九層,越往裡越高,又稱為九重天。最外面的一重稱為『薜荔』,下面一重叫『紉蕙』。」 葉昊天覺得這兩個名字很有意思,於是問道:「後面幾重叫什麼?」 少康皺了皺眉道:「那些名字都很難記,我是過了一年多才記住的。後面依次是『芰荷』、『芙蓉』、『木蘭』、『秋菊』、『幽蘭』、『閬風』、『瑤台』。」 葉昊天聽了心中「咯登」一下,這幾個詞怎麼那麼熟悉?熟悉得就像是認識了幾十年的老朋友一樣,每個詞都有一種發自內心的親切感。然而自己到底在哪裡聽到過呢? 他在記憶中迅速地搜索著,忽然之間彷彿掠過一道閃電,接下來是震耳欲聾的雷聲,一首無比熟悉的詩詞浮現在腦海: 「攬木根以結芷兮,貫薜荔之落蕊; 矯菌桂以紉蕙兮,索胡繩之縭縭; 制芰荷以為衣兮,集芙蓉以為裳; 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時曖曖其將罷兮,結幽蘭而延佇; 朝吾將濟於白水兮,登閬風而紲馬; 望瑤台之偃蹇兮,見有娀之佚女; 國無人莫我知兮,又何懷乎故都; 既莫足為美政兮,吾將從彭鹹之所居。」 這……這不是屈原老先生的《離騷》嗎? 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會知道崑崙仙境九重天的名字?難道屈老先生最後沒有死,竟然跑到崑崙山來了?還是他到了崑崙山又回去了?尤其是詩的結尾,明明白白的寫著「吾將從彭鹹之所居」。彭鹹中的鹹就是巫咸!而巫咸卻在守護著崑崙山的東門第七關。難道當年屈原也連闖七關見到巫咸了?還是說在第七關的時候沒有闖過去?否則為什麼闖關的石碑上沒有記載?可是假如沒闖過去他怎麼能知道九重天的名字? 想到這裡他心中激動萬分,覺得應該回去問問巫咸。 當他回頭張望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走出很遠了,而身邊的兩人正關心地看著自己,於是他猶豫了片刻,想了想決定還是先上山,屈原的事還是等離開崑崙的時候再問吧。然後他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向前一指道:「走吧,我們進山。」 蘭兒看著前方山巒起伏、草高林密的景象,問少康道:「大哥,這裡的神仙平常進入第二重山都是飛過去的嗎?」 少康搖搖頭道:「進山通道一共有五條,大多數人是經通道進去的,不過也有很多人是直接飛過去的。」 葉昊天接口道:「我們也飛過去。不過要在進山時多繞兩圈,希望能找到九命蛤蚧。」 隨後三人飛身來在山林之上。眼見他們像鳥雀一樣一會兒飛起一會兒落下,反覆折騰了二三十次,就是沒有找到九命蛤蚧,別說九命,連個一命蛤蚧的幼仔都沒碰到過。別的東西倒是弄了一大堆。葉昊天明白這也不是通靈寶玉的錯,因為自己每次下去都確實找到了靈藥。原因是這裡的寶貝太多了,九命蛤蚧只是其中的一種,不算什麼非常珍貴的東西,所以在通靈寶玉中的感覺都差不多。他心中猶豫要不要把龜鏡取出來,說不定龜鏡能幫上忙。考慮了一會兒他還是放棄了,想再找找看,或許九命蛤蚧還在前面吧。 少康的背囊裡裝進了越來越多的東西,他已經笑得合不攏嘴,對於能否找到九命蛤蚧並不是很在意。 葉昊天卻覺得過意不去,因為他已經給了少康很大的希望,不想讓他失望。這其中還牽涉到做人的信譽問題。假如他連九命蛤蚧都找不到,又如何能令少康相信跟著他就能找到萬滅王鼎?所以他已經下定決心一定要找到九命蛤蚧。 蘭兒也很高興,時不時地進入乾坤錦囊幫他整理採集到的靈藥。 看看這片山林實在找不到九命蛤蚧的影子,葉昊天安慰少康道:「或許還在後面幾重山裡面吧。」說著繼續向前飛去。 飛過山區之後是一片無垠的草原,葉昊天老遠就看到草原正中有一片很大的苗圃,於是招呼少康和蘭兒過去瞧瞧。 少康一邊飛一邊介紹道:「這是屬於眾仙共有的『縣圃』,每個人都可以在裡面擁有一塊地,種植自己喜歡的東西。」 走進看時,葉昊天發現縣圃很大,周圍圍著欄杆,裡面種植了各式各樣的奇花異草,正有不少人正在圃中忙碌著。 他們並沒有走進去,只是手扶欄杆遠遠地看著。 少康不斷地指著圃中的花草樹木給兩人介紹:「你看,那就是甜雪,那是素蓮,那是碧藕……白橘,哎呀,快看,那裡有人在種玉!」 葉昊天和蘭兒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不停地將頭轉來轉去,看到了不少從未見過的植物,只是離得太遠看得不夠真切。 葉昊天看著看著忽然發現苗圃的另一頭有一個熟人,竟然是自己在雁湖見過的、應該呼為師叔祖的天師道第四代天師張盛,禁不住心中又驚又喜,當即飄身而過落在距離張盛不遠的田埂上。蘭兒和少康也飛過來站在他的身旁。 張盛正在全神貫注地除草澆水,根本就沒注意田埂上站著的三人。 葉昊天等了好久才看見張盛忙完之後站起身來,急忙招呼道:「師叔祖,徒孫有禮了。您還記得我嗎?」 張盛聞言轉過身來,上下打量了葉昊天幾眼,驚奇的道:「好小子,才一兩年的時間功夫這麼高了!竟然能進入崑崙山!不會是別人帶你進來的吧?」說著向三人走過來。 蘭兒急忙上前見禮,口中道:「晚輩參見師叔祖。公子輕輕鬆鬆就從東門闖進來了。」 這時,少康卻後退了半步沒有說話,因為仔細算起來,面前這位被葉昊天呼為師叔祖的老頭只能是他的後輩,他不想讓老頭難堪。 張盛看了蘭兒一眼,心裡有些糊塗,不知道怎麼又多了個徒孫。 葉昊天介紹道:「這都是我的朋友,一個叫蘭兒,一個叫禹子。」 張盛呵呵笑了兩聲道:「小伙子,你自己叫什麼名字啊,我還一直沒問過呢。」 葉昊天恭敬地答道:「徒孫的本名就不提了,師叔祖叫我神州子吧。」然後又朝張盛剛才忙碌了半天的地方看了兩眼,問道:「您在忙什麼呢?」 張盛得意的笑道:「你過去看看,瞧瞧是否認得出?」 葉昊天小心地湊到近前看了幾眼,發現一塊地被分成兩部分,一邊種著香菜,另一邊種著芹菜,禁不住哈哈笑道:「師叔祖,您可真有趣,跑這裡種菜來了,想種菜哪裡不好種?」 張盛臉上的得意之色更盛了,對另外兩人道:「你們也去看看,誰要是能認出來,我……我就送他一件禮物。只要你們能說得出而我身上恰好又有的東西,要什麼給什麼。」 蘭兒十分好奇地上前看了看,好一會兒才回頭笑道:「這跟傳說中的『陽華之芸,雲夢之芹』有些相似,不知道是不是?」 正文 第四十九章 綵鳳振羽梧桐樹,蛇人已近鳳凰巢 張盛聞言面色變了一變,不過很快又穩住了,笑道:「有點接近,可惜還是不對。」 葉昊天沒想到蘭兒還知道那些東西,於是走近她的身邊低聲問道:「你在哪裡聽說的『陽華之芸,雲夢之芹』?」 蘭兒低聲道:「我對廚藝很感興趣,曾經跟京裡的名廚學過幾天。我爹為了讓我高興,專門搜集了一些飲食相關的趣聞講給我聽。他說商朝的大夫伊尹是有名的『食神』,伊尹曾經說過:『菜之美者:壽木之華,赤木之葉,陽華之芸,雲夢之芹……』可惜這些東西大都絕跡了,只留下一些圖畫,還畫得不夠真切,所以即使見了也無法肯定。」 葉昊天聽了禁不住多看了蘭兒幾眼,心中的愛意更增加了幾分。 張盛卻早已聽見兩人的低低私語,唯恐他們以為自己在胡說,當下提高了聲音道:「我說不是就不是,華陽山的芸菜和雲夢大澤的芹菜只能算是這兩種東西的旁系子孫,比較而言就像天上的雲彩和地上的泥土一樣。我種這兩樣東西是為了煉丹配藥用的,要是沒有效果我幹嗎費那麼多心血?我又沒瘋。」 葉昊天趕緊說道:「師叔祖,沒有人說你講得不對,我們孤陋寡聞,實在難以猜出是什麼東西。」 聽了這話張盛的面色好多了,片刻間又恢復了洋洋得意的神采,望著少康道:「年輕人,你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嗎?」 少康只是遠遠地瞄了一眼,回頭看了看他得意的神色,語氣不冷不熱的道:「這是平圃之芸和懸圃之芹,普天之下只有崑崙山的平圃和懸圃才有栽培。你能在縣圃種得出,看來花了不少功夫。不過我提醒你,這兩種東西至少要培植三十年才有藥效,越到後來越吃力,聽說以前也有人在這裡種過,可惜只長到第十年就死了。你這些大概才長了不到三年吧,後面的苦頭還多著呢。這東西不是說只要用心就行的,關鍵是這裡的土壤可能不適合。」 張盛原本得意的面色一下子變得灰白,口中喃喃自語:「屈先生也說過這種話,我卻不信,難道他說的是真的?這……這可怎麼辦?我說別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著我,可憐我千辛萬苦才要來的種子,又花了那麼大的功夫,難道都是白費力氣?」他越想越是苦惱,最後竟然雙手抱頭,整個人蜷曲著蹲在田埂上。 葉昊天不忍心看他十分痛苦的樣子,走上前將他攙扶起來,道:「師叔祖,我去平圃和懸圃幫你採點兒來,您每樣兒需要幾棵?」 張盛的樣子似乎一下子衰老了很多,痛苦地搖頭道:「不可能的,那怎麼可能?」 少康提醒葉昊天道:「平圃和懸圃都是王母的私人苗圃,一般的神仙別說去採集靈藥了,即使想看一眼也不容易。」 葉昊天依舊用十分肯定的口氣道:「師叔祖,我一定給您找來這兩樣東西。您放心吧,只要那裡還有,我就能采一點兒來。不知道您需要多少?」 少康搶先道:「肯定有,我上個月剛好經過那裡,看到還有一大片,至少有上百棵。」 張盛看葉昊天說得很有把握,勉強開口道:「我每樣只需要兩棵就夠了。有了這兩樣東西,再加上我已經找到的另外三十多種藥品,就可以煉製一爐龍虎丹。丹藥若能煉成,我就可以一步登天了。」 少康聽見龍虎丹的名字吃了一驚,脫口而出道:「張天師的龍虎丹在天界神丹中排在第九位,提起名字來簡直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我本來以為龍虎丹再也無人能煉,沒想到還有煉法傳下來。」直到這時他才仔細打量了張盛兩眼。 張盛忽然想起許諾獎品的事,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對少康道:「我要送你一件禮物,小兄弟,你想要什麼? 只要是我身上有的東西,你儘管開口。沒有的東西就沒辦法了。」 少康目露神光道:「我要你煉製龍虎丹的秘訣。」說到這裡他看了面色十分緊張的張盛一眼,笑道:「你放心,我自己不會看上一眼,我是幫兄弟神州子要的。」 張盛聽了不由得舒了口氣,見他神態不俗,說話的口氣很大,知道不是等閒之輩,於是依言轉過頭來對葉昊天道:「好,我就把龍虎丹訣傳給你了!」 葉昊天連忙推辭道:「師叔祖,您已經給過我價值連城的東西了!」 張盛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葉昊天解釋道:「您在雁湖留下的法印啊!那東西對我來說比什麼都有價值。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感謝您才好。」說到這裡他情不自禁地看了蘭兒一眼。蘭兒明白他說的意思,也跟著對張盛感激地點點頭。 張盛恍然大悟的道:「你說的是那些老古董啊。那是你自己悟通的,不算什麼好禮物。我要把龍虎丹訣傳你!」 葉昊天連連擺手表示不用,然後道:「師叔祖,等等再說吧。五天之內我會把平圃之芸和懸圃之芹拿來。這是徒孫應該做的,不然就對不住您。」 張盛依然不明白他憑什麼那麼有把握,聞言只是笑笑,道:「好啊,你試試看,找不到就算了,不要勉強。」 葉昊天也沒有進一步解釋,最後道:「師叔祖,徒孫先走了,過兩天再來看您。」然後領著蘭兒和少康緩緩離去。走出很遠回頭看時,但見張盛又去田間擺弄他的靈藥去了,不知道是對葉昊天說的話沒有信心,還是對自己灌注了心血的東西特別珍惜。 三個人繼續尋找寶物,將第二重的平原和山區大體飛過了一遍,又找到二十餘種靈藥,不過還是沒找到九命蛤蚧。 接下來到了第三重的平原,他們只是遠遠地看了一眼屬於天庭的玄圃,然後直接向山區飛去。因為平原的靈藥基本上被人找光了,而山區林高草密還藏著一些。 這一次他們終於聽到了蛤蚧發出的咯咯之聲,雖然不是九命蛤蚧,但也總算見到了蛤蚧的影子。 少康的精神一下子振奮起來,看來九命蛤蚧應該就在附近不遠了。 葉昊天將功力灌注於胸前的通靈寶玉,緩緩向前走去。眼見小蛤蚧越來越多, 大都棲息於懸崖石壁的洞縫中和樹洞裡,特別是周圍昆蟲多、草木生長繁茂的地方,或者是高幾丈至幾十丈的山巖上。 少康介紹道:「我只要一條九命蛤蚧的尾巴就行了。蛤蚧遇險能夠自己將尾巴切下來,然後棄尾而逃。它們的尾巴每斷十次就會留下一個突起的骨節,所以可以通過骨節的數目來判斷它們是幾命蛤蚧。一命蛤蚧的斷尾次數在十次至二十次之間;九命蛤蚧的斷尾次數達到九十次以上。斷尾次數越多,新生的尾巴越有價值,八命蛤蚧的尾巴價值兩百萬神丹幣,九命蛤蚧的尾巴卻值九千萬神丹幣,若是有十命蛤蚧的話可以值數億神丹幣。」 蘭兒覺得很有意思,禁不住問道:「那,要是有十一命蛤蚧的話價值多少神丹幣?」 少康哈哈笑道:「從來沒有人賣過十一命蛤蚧,九命蛤蚧就很難捉了;十命蛤蚧非三清天神根本無法捉住;十一命蛤蚧恐怕要玉清天神才能強行捕捉,我也無能為力。蛤蚧最多可以到十五命,十五命之後自動脫離牲畜界,不經修羅界、人界、真人界直接進入仙界。」 葉昊天根據通靈寶玉的指引一路向前走,一直走了七、八里,感覺胸前的寶玉越來越熱,簡直到了燙人的地步,又走了兩里才在一個百丈懸崖前停了下來。懸崖上有一個直徑兩尺的洞穴,黑黝黝的不知道通往哪裡。 他回頭看了一眼少康道:「就在這裡了,大哥你看怎麼捉?」 少康心中激動,忙道:「我先放出元神進去看看,看好了再動手,九命蛤蚧非常狡猾,一次捉不住後面就更難了。」 葉昊天點頭道:「好,你去吧,我給你護法。」 少康也沒有盤膝坐地,就那麼站著放出元神進去察看,本體的形象頓時呆板了下來。 時候不大,少康的元神回來了。他的臉上卻沒有一絲喜悅的神色,反倒現出愁眉苦臉的樣子,緊閉著嘴好久沒有說話。 蘭兒擔心地問道:「大哥,裡面沒有九命蛤蚧嗎?」 少康搖搖頭,道:「沒有九命蛤蚧,只有一個十二命蛤蚧!」 葉昊天聽了很興奮:「好事啊!十二命效果不是更好嗎?」 少康苦著臉道:「再好捉不住也沒用啊!」 葉昊天和蘭兒這下都傻了眼。 少康接著用十分沮喪的口氣道:「不可能的,從來沒有人捉住十二命的蛤蚧,連十一命的都沒有。硬捉是肯定不行的,山洞之中錯綜複雜,岔路多如牛毛,再來一百個人也沒用。唉!」 蘭兒陪著他難過,問道:「那就沒有辦法了嗎?」 少康搖搖頭道:「除非……除非是佛祖或菩薩來了,或許還有辦法。」 少康看著蘭兒疑惑的神色,解釋道:「十二命的蛤蚧是無法硬捉的,功力再高也沒有用。因為洞太小,只有元神才能進去;洞裡的彎道又多,元神無法御劍飛斬蛤蚧的首級;蛤蚧渾身刀槍不入,只有頸項一圈兒稍微薄弱點兒,如果不能一劍斬首,再也無法傷其分毫。而佛家則不然。佛家以修心為要,可以跟牲畜甚至餓鬼相溝通,或許可以通過溝通的方式得到蛤蚧尾。」 蘭兒這才明白過來,點頭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難怪我師傅常說,菩薩、高僧講經之時,可以說得天花亂墜,頑石點頭,百鳥朝拜,猛虎歸依。我以前總以為那是比喻,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少康接著道:「我們的難題在於無法跟蛤蚧交流,不明白它所說的話,否則或許可以拿靈藥交換蛤蚧尾。唉!要是能通曉獸語就好了。」 蘭兒安慰他道:「大哥別急,公子或許有辦法。」 葉昊天沉吟了一下道:「我來試試看,你們幫我護法。」說完盤膝跌坐在地上,凝神定氣,抱元守一,將儒家的「仁」功提高到極至,心中充滿了一顆愛心,霎時間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有情的東西。他甚至可以聽懂鳥兒所說的話語,秋蟲歌唱的曲詞;甚至可以跟螞蟻說話,跟蚱蜢交心。那種交流是發自內心的融合,並不僅僅依靠語言。如果沒有愛心,單憑語言是無法跟鳥獸好好溝通的。 這時他聽見了十二命蛤蚧心跳的聲音,然後是蛤蚧憤怒的說話聲:「這些自詡為神仙的傢伙,無時無刻不在打我的主意,哼!你們厲害,有本事進來捉啊!」 葉昊天的本體尚不能變化成人形之外的東西,但元神早已能夠可大可小,變化萬千。於是他催動元神從乾坤錦囊中取出一片不死草的葉子,然後飛到十二命蛤蚧身後三丈許的地方,搖身化作一隻十三命蛤蚧的樣子,用無比柔和的聲音道:「兄弟,你好啊,我們交個朋友好嗎?」 蛤蚧被身後的聲音嚇了一跳,轉過頭來上下打量了他幾眼,見他身後光禿禿的沒有尾巴,尾部卻有十三個骨節,登時吃了一驚,問道:「大哥,你是哪裡來的?你的尾巴怎麼不見了?難道有人竟然能捉得住你?」 葉昊天不緊不慢的道:「我從八重天下來,尾巴是我自己弄斷的,弄斷之後拿去跟人換了一片不死草的葉子。喏,你看,就是這東西。」說著他將不死草的葉子托在手心裡等對方來看。 果然,蛤蚧聞言縱聲躥到葉昊天的跟前,大聲道:「什麼?哪裡會有這樣的好事?這就是不死草嗎?嗯,好像是真的不死草哎!大哥,你升仙在望了!」 葉昊天本來還在擔心蛤蚧可能不認識不死草,那樣就要多費一番口舌了,沒想到它竟然見過,不禁有些奇怪地問道:「你在哪裡見到的?」 蛤蚧道:「百年前南極長生大帝到崑崙山來的時侯,群仙都去朝拜。我趁外面沒人,到王母的平圃外悄悄瞄過一眼,見到不少靈藥,可惜當時有開明獸守著,根本沒法去偷。」 葉昊天不知道一葉不死草對蛤蚧意味著什麼,他也不想信口開河欺騙對方,於是進一步搭話道:「兄弟,你說我是賺了,還是賠了?」 蛤蚧驚訝的道:「大哥,這還用說?我們的尾巴生來就是要斷的,不斷也會自己脫落。再說要是沒有危險的話,要尾巴有什麼用?像我們修行到這等地步,如果不是自己找死,還會有什麼危險?大哥,你太幸運了!有了這片不死草,不用一年就可以升到仙界了!」 葉昊天看著對方熱切的眼神,覺得有希望得到蛤蚧尾了,於是隨聲附和道:「是啊,我也是這樣想的。兄弟,你還要多久才能修到仙界啊?」 蛤蚧悶悶不樂的道:「至少還要三百年吧。這樣的日子太難熬了!整天憋在山洞中不見天日,實在太痛苦了。我好羨慕你啊,你真有福氣,眼看就熬出頭了。」 葉昊天繼續誘導他道:「你也可以去換啊,有個人要練太上神嘯,剛好需要九命以上蛤蚧的尾巴。我就是跟他換的。」 蛤蚧聽了在洞中走過來走過去,一會兒躍躍欲試,一會兒又躊躇不前,最後停下來歎了口氣,道:「大哥,不是我不想換,而是我不敢去啊。萬一被人家捉住就慘了!熬到今天多不容易啊,整整花了我兩千五百年的時間!要是不小心一點兒,我早就死很多回了。眼看只有三百年,咬咬牙就過去了。要是被捉了去,就要從餓鬼道重新開始,那要修多少年啊?」 葉昊天沒想到單是牲畜道就要修那麼多年,看來還是做人痛快多了。他的心裡忽然對蛤蚧充滿了同情之心,當下忘記了自己的角色,爽快的道:「兄弟,這片不死草就送給你了。」 蛤蚧無比吃驚的道:「這,這可不行,沒了不死草你也要再修兩百年,我可不能讓你受這個罪。要不這麼著行不行,你拿我的尾巴去幫我跑一趟,要是成了,我不會讓你白跑,我洞裡還儲存著不少黑棗,可以分你一半。」 葉昊天很是憐憫蛤蚧的處境。他可不想從蛤蚧那裡討食,急忙道:「 這樣吧,兄弟,我把這片不死草給你,然後拿你的尾巴再去換,我看人的眼光是很準的,那人親口說需要九命蛤蚧的尾巴,最好能有三根,應該沒有問題。」說著將不死草遞了過去。 蛤蚧看他說得非常肯定,就伸出前爪接了過去,仔細看了幾眼,確定毫無疑問真是不死草,這才將身子用力扭了幾下,將尾巴甩脫在地上,然後用爪子撿起遞給葉昊天,口中連聲道謝個不停。 葉昊天拿緊了蛤蚧尾,轉身出了洞穴,接著將元神回復本體,對少康笑道:「大功告成!大哥,你看這是什麼?」 少康低頭看見他手中的蛤蚧尾,驚喜得一下子將他抱住,大呼小叫的道:「兄弟,你簡直太神了!你是怎麼做到的?這怎麼可能?」 葉昊天將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最後道:「只要將心比心,設身處地的為對方著想,事情就會變得很容易。」 蘭兒笑著插言道:「你不夠誠實,這是在騙人呀!」 葉昊天呵呵笑道:「只要結果對雙方都有利就行了,其中的過程允許繞點兒彎路。」 少康感歎道:「我算是開眼了。除了菩薩之外,哪有人能讓牲畜這麼聽話的?牲畜要是老老實實的聽話,就不是牲畜了。兄弟連牲畜都能溝通,還有什麼東西不能溝通的?」 葉昊天卻鄭重的道:「溝通也不能沒有原則,要是讓我殺人放火才能跟對方溝通的話,我寧願不去溝通。這就是我跟神教勢不兩立的原因。」 少康從他斬釘截鐵的話語裡聽出了他的決心,不禁為他的精神所震撼。 過了一會兒,他打開自己身上的背囊,取出一個不大不小的瓶子來,瓶中裝滿了紅色的液體。他打開瓶蓋,從葉昊天手中接過蛤蚧尾丟在瓶裡,然後將瓶蓋擰緊,這才笑道:「瓶裡是我早就準備好的百花釀,就等這蛤蚧尾了,為了這一天我足足等了五百年。五百年內我的功力進展一直非常緩慢,現在有了十二命蛤蚧的尾巴,我的太上神嘯就可以登峰造極了。最後說不定能進入神仙榜千名之內,甚至能像我父親一樣進入前五百名。」 葉昊天和蘭兒都替他高興。 蘭兒關心地問:「大哥,要泡多久才能喝啊?」 少康答道:「只要七七四十九天就可以了,然後每天喝一口,喝完之後還可以加新的百花釀,像這樣的十二命蛤蚧即使泡二十遍也有效果。」 葉昊天卻很想知道他功力進展的前景,於是問道:「要多久你的功力才能達到神仙榜千名之內啊?」 少康呵呵笑道:「有了十二命蛤蚧對我來說只是相當於打開了一扇緊緊關閉的門戶,只有通過那道門我才有可能進入太上神嘯最高境界的殿堂。蛤蚧本身並不能增強多少功力,但它可以使我的功力全部轉化為嘯音,將神嘯的威力驟然提高十餘倍,還可以使日後的練功事半功倍,將修煉的時間縮短一半以上。所以對我來說價值極大。」 葉昊天故意長歎一聲:「唉,我以為大哥三、兩個月之內就可以進入神仙榜千名之內了呢!」 少康道:「哪裡有那麼容易的事?要想功力提高得快,還要借助於別的靈丹妙藥才行。」 蘭兒笑道:「好呀,我們再去尋找靈藥,盡量多找點兒,越多越好!」話說出口,她才感覺有點兒問題,連忙補充道:「也不能把靈藥都采光了,還要給別人留點兒才行。」 三人繼續往前飛去,很快進入了崑崙仙境第四重天,這一重除了有屬於天庭的元圃之外,還有天墉城和崑崙墟兩處連綿數千間的宮殿。崑崙墟是十洲三島最大的交易場所,天墉城則是群仙居住的地方。 幾個人首先來到崑崙墟,崑崙墟比五個聚窟仙墟還要大,竟然有四個靈藥交易廳,可以一次拍賣數十種靈藥。葉昊天將採集到的靈藥賣了一多半,淨賺十二億神丹幣,單是那幾塊木蛾就賣了四千萬神丹幣,直到最後他也不知道木蛾有什麼用。 接下來他又來到神丹兌換處,花了四億神丹幣幫自己和蘭兒各自灌輸了兩百年的功力。少康只是在旁邊看著。他已經是三清天神了,很難再繼續灌頂。 隨後三人來到兵器交易廳,看了半天也沒發現有人拍賣上佳的防水戰甲。 葉昊天沒有辦法,只好去詢問交易廳的管理人員,問他們如何才能買到拍賣廳中無法找到的東西。 對方告訴他:「請交八十萬神丹幣,我們可以給你作個最醒目的廣告。」 葉昊天聽了覺得有趣,急忙取出神丹幣給他,同時將自己的要求說了一下。 不一會兒,有人在崑崙墟的大殿頂上掛起一幅數丈長、三尺寬的紅布,上面標著:「重金求購高檔防水戰甲,能入萬丈深淵方可。如有合適戰甲並願意出售者,請與兵器交易廳聯繫。謝謝。」紅布從大殿頂上垂下,下端距離地面還有一丈有餘。 葉昊天抬頭看時,發現房頂上掛滿了東西,除了自己的廣告之外,還懸掛著各式各樣的錦旗和招牌。他一邊看著招牌,一邊想:「真不愧是神仙,連做生意也有一套,竟然懂得充分利用大殿中所有的空間。」 看著看著,他忽然發現一個招牌,上面寫著:「崑崙九泉,帝之神水,以和百藥,以潤萬物。百萬神丹幣一壇。」 看了之後他有些不解,問少康道:「崑崙仙境有九泉嗎?九泉在哪?我們怎麼沒看見?」 少康道:「在第五重天呢。九泉分別稱為青泉、赤泉、黃泉、白泉、黑泉、丹泉、河泉、洋泉、弱泉。 流出的水分別被稱為青水、赤水、黃水、白水、黑水、丹水、河水、洋水、弱水。『河水注於無達,赤水注於江天,洋水注於丑塗,黑水注於大枉……』」 蘭兒聽得津津有味,叫道:「我好想去看看!」 葉昊天拍手道:「好,既然廣告做好了,我們也不用在此守著。走吧,我們繼續往前,先將崑崙九重天大體看一遍,然後再回頭挑好玩的地方細細逛。天墉城也不看了,等回來再說。」 蘭兒和少康都表示同意。 於是三人離開崑崙墟直奔下一重天。 飛在空中的時候,葉昊天依舊將功力灌注於胸前的通靈寶玉,時刻留神寶玉溫度的變化。他對普通的靈藥本來就不是很感興趣,先前之所以頻繁落下找到那麼多東西,純粹是為了尋找九命蛤蚧。如今他已經找到了少康所要的蛤蚧,於是對普通的靈藥就不太放在心上。他所關注的只是能令寶玉熱得滾燙的東西。 在穿越第四重山區的時候,他只碰到一處令通靈寶玉熱得滾燙的地方,落下之後找到了兩株九葉靈芝,長得跟華山石洞中見到的靈芝有些相似,只是葉子的顏色是淡淡的紅色,跟以往所見任何一種靈芝都不相同。 正在他疑惑不解的時侯,少康很是興奮地道:「崑崙仙芝!這是崑崙仙芝!」 葉昊天笑問道:「這東西有用嗎?」 少康瞄了他一眼道:「崑崙仙芝天下聞名,與祖洲的不死草並列,合稱為『不死仙芝』。起死回生對它來說只是小事一樁。它最有價值的地方是能增長功力,若能與不死草同服,一葉仙芝就可以增長功力三百年。」 葉昊天吃了一驚,不知道他說的與不死草同服是什麼意思,自己身上的不死草已經不多了,而且說不定以後還有別的用處,用光了可不太好。於是他急忙問道:「兩種靈藥一定要同時服嗎?前後錯開成不成?」 少康搖頭道:「不行。因為仙芝藥性重濁,重在補腎;不死草藥性清揚,重在補心;兩者配合可以天地交泰,水火既濟,相互激發之後,才能驟然增強三百年的功力。」 葉昊天數了數乾坤錦囊中的不死草,發現還有四棵半,不由得舒了口氣,道:「還好,幸虧沒用光,看來以後每樣靈藥都要留下點兒,天知道什麼時候會用得著?」 蘭兒笑道:「我以前聽戲的時候曾經聽過《白蛇傳》,戲中的白素貞為了救許仙,曾經上崑崙山來盜靈芝仙草,她盜的不知道是不是這東西?」 少康咧了一下嘴道:「沒聽說過白素貞這人。不過崑崙山只有這麼一種東西被稱為仙芝,其餘的靈芝都被視為雜草。」 葉昊天呵呵笑道:「來,來,來!有好處大家分享。每人先來兩葉仙芝,另加兩葉不死草。」說著取出不死草分發給兩人。 少康連忙擺手道:「我就不要了,你們功力太弱,留著自己用吧。」 葉昊天將不死草硬塞在他的手中,道:「靈藥多得是,吃完之後我們再去找。」 少康推托不掉,只好接了過去,感激的道:「你們先服,我來護法。」 葉昊天眼看著蘭兒將兩種靈藥各服了兩葉,自己才跟著服了下去,接著是靜坐煉化。半個時辰之後他一躍而起,雙目炯炯有神地看了少康一眼,笑道:「大哥,到你了。」 少康清楚地看到服藥後的葉昊天功力進步了不少,心中暗自驚歎靈藥的神奇效力,當即摘下兩葉仙芝合著不死草服了下去。只是坐了一盞茶的工夫,他就重新站了起來,非常激動的道:「太謝謝你了,兄弟。過去五百年我的功力都進步很慢,跟著兄弟你才幾天就突飛猛進了,真是跟做夢一樣。」 葉昊天將掛在胸前的通靈寶玉拉了出來,解釋道:「大哥,我也是靠著這東西尋寶的,沒有它我也跟別人一樣束手無策。」說著將寶玉遞給少康觀看。 少康卻縱身跳出一丈開外,連聲道:「我不要看了,反正以後就跟定兄弟你了。我爹曾經說過:『神器無主,唯有德者居之,德不足者反為害也。』兄弟的德已經夠了,所以才能好好地使用神器。」 葉昊天看蘭兒還沒好,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和少康聊會兒天,於是道:「大哥,令尊會不會仍然活著?」 少康的面色一下子黯淡下來,苦笑道:「不太可能。已經過去兩三千年了,要是活著他早就回來了。」 葉昊天猜測道:「他會不會被困在某處了?比如困在某種大陣之中,或者被功力極高的魔頭下了禁制?」 少康想了想道:「也不是不可能,問題是同時失蹤的有很多功力極高的人,我想不出有什麼人能一下子將他們全部困住,除非對方有某種神器,比如萬滅王鼎就是最有可能的一個。要說用陣法圍困也不可能,因為同時失蹤的人中有一個精通陣法的天才,那人的名字叫『鬼谷子』。」 「鬼谷子?」葉昊天聽了「噌」的一聲跳了起來。鬼谷子可以說是他的師傅之一,是從崑崙東門連闖七關萬年來僅有的兩個人之一,於陣法之精通無人可比,聰明才智更是天下少見。誰能用陣法困住鬼谷子? 少康看著他無比震驚的樣子,接著道:「從理智上分析,我父親肯定不在人世了。可是從內心深處我卻總能感覺到他的存在,那是一種父子連心的微妙感覺,讓我相信他可能還活著。所以我始終不願意放棄,只要有一分希望絕不會停止尋找。」 葉昊天抱著頭想了一會兒,百思不得其解。他在周圍走來走去,感覺這件事非同小可,說不定是天界萬年以來最大的謎團,無論如何必須弄清其中的原因,不論是為了少康,還是為了他自己。 想到這裡,他停下腳步站在少康面前,誠懇的道:「大哥,我來試試能不能找到令尊的下落,我們盡力而為,只要有一分希望就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少康不知道他怎麼才能找到線索,只是將手搭在他的肩上,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葉昊天毅然從乾坤錦囊中取出龜鏡,一邊運功催動,一邊在鏡面上寫道:「鏡兄,請幫我查大禹和鬼谷子兩位前輩的下落,如果有困難先查大禹前輩。」 龜鏡轉了一會兒,顯示道:「漫無邊際,毫無影蹤,不在周圍一千光年之內。要不要繼續搜索?」 葉昊天指示道:「不惜一切代價全力搜索兩人的下落,我會每天提供你三十顆天青石,哪怕將剩下的幾千顆全部用完也在所不惜!」 龜鏡道:「好,我盡力而為,請隨時察看結果,我無法判斷需要多長時間。」 葉昊天將龜鏡放回乾坤錦囊中的玉室裡,在鏡面上擺了三十顆天青石,讓龜鏡自行測算。然後他將很久沒有用過的陰陽寶鏡取了出來,運功搜查大禹的靈魂,大約花了半個時辰,沒有找到一點影子,也不知道大禹是死了還是仍然活著。 看來只有等待龜鏡測算的結果了。 少康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眼睛裡充滿了感激和祈望。 過了好大一會兒,蘭兒才緩緩睜開眼睛,美目轉了一圈兒停在葉昊天的臉上,輕啟朱唇嬌笑道:「謝謝公子,我已經進入神界第二重了。」 葉昊天心中為她高興,嘴上卻叫道:「怪了,我怎麼還是神界第四重,難道是升到頭了嗎?還是我比蘭兒笨太多了?」 蘭兒莞爾一笑道:「公子若笨,天下就沒有聰明人了。」 少康不知道他只是說笑,寬慰他道:「兄弟,越到後來進境越慢。一般說來從神界第一重到第二重要修八百年,而從神界第四重到太清境卻要修三、四千年。再往上就更慢了,從太清境到上清境一般要修一萬年,我當年是服用了家父治水之時採集到的不少靈藥,即使那樣也修了九百多年。要想從上清境到玉清境,沒有靈藥的話最少要修三、四萬年。」 葉昊天笑道:「走吧,我們到第五重天去看看有什麼靈藥。」言訖三人騰空而起向前飛去。 越過山區就是第五重天的平原了。 平原上最醒目的是一片人工開出的田地,田中只種了一種莊稼—木禾。木禾高達四丈,粗需五人合圍,結出的果實是一人抱不過來的麥粒。一棵木禾結出的果實足夠一千人吃十年。 葉昊天看著木禾感慨不已,道:「真想弄點兒種子帶回人間去種,若是能引種成功,那可比蕃薯有價值多了。」 少康卻道:「木禾必須用九泉之水澆灌才能生長,人間的凡土是不可能種得活的。」 葉昊天覺得好生可惜。 這時蘭兒已經看見了九泉。那是木禾田中排成一個圓圈的九口井,井口用玲瓏剔透的玉石欄杆圍著。泉水從井口湧出,不停地向外流,先流到外側的九個水池中,然後形成九條小溪流向四面八方。 這時,葉昊天忽然覺得胸前的通靈寶玉再度熱了起來,熱源正是來自九泉的方向。他邁步向前走去,還沒走到水池的地方卻被一群長著四隻角的「羊」攔住。 少康忙道:「這是『土縷』,會傷人的,不能向前走了。」 蘭兒聽了禁不住後退了幾步,雙目緊緊盯著土縷,提聚功力小心戒備著,生怕它們暴起傷人。 葉昊天聞言停下腳步,放眼望去,但見九口井排成環形,中間是一片約有十餘丈方圓的樹林,樹林長得極其茂密,似乎隱藏著某種神秘的東西。通靈寶玉指引的方向恰恰就是那片密林所在的地方。 葉昊天看著面前的數十隻土縷,發現站在前面的一隻似乎是其中的王者。於是他將自己的心神進入無比平和愉快的狀態中,由實變虛,由虛而柔,由柔生愛,由愛而通,設法理解土縷的思緒,然後用極其深沉平靜的聲音道:「兄弟,你們在這裡守護什麼?」 土縷奇怪他竟然能跟自己說話,瞄了他一眼道:「我們在守護九泉,只要你不進入九泉五十丈之內,我們就不會傷害你的。」 葉昊天接著道:「兄弟,我想到九泉中間的密林中去看看,不會破壞九泉的,不知道成不成?」 土縷十分堅決地答道:「不行,沒有王母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進入九泉周圍五十丈之內。」 葉昊天懇求道:「兄弟,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可以蒙上眼睛,由你領著進入那片樹林,保證不會看九泉一眼。」 土縷看他說話態度很好,自己的口氣也軟了下來,道:「不是我不讓你進去,實在是王母吩咐過的。我若是不遵從,出了事不好交差。」 葉昊天死纏爛打的道:「兄弟,我不會讓你白擔心的,送你一滴玉膏好不好?」 土縷聽了身子一抖,咂了咂嘴,猶豫了半天,最後道:「我很想答應你,只是怕出了事就麻煩了。也不知道你說話算不算數?」 葉昊天一聽覺得有希望,於是急忙將連闖七關時得到的「崑崙貴賓」銀牌和「崑崙上仙」金牌摸了出來,拿在手中給土縷看。 土縷見了立即單膝跪地,口中道:「您這金牌可以任意穿行於崑崙仙境,奴才不敢阻攔。您請自便!」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抬頭看了看葉昊天身後站著的兩人道:「對不起,按照規矩,您只能帶一人入內。」說完悄悄退了下去。 葉昊天連忙在後面喊道:「等等,我答應給你一滴玉膏,你別走啊,我拿給你!」 土縷遠遠地答道:「奴才不敢,請上仙原諒則個。」 少康已經看呆了,他聽著葉昊天和土縷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半天,卻連一個字也沒有聽明白,然而當他看到葉昊天出示金銀二牌的時候就一下子全明白了。那塊金牌是崑崙山至高無上的令牌,只有連闖七關,心性、智力、功力各方面都經受嚴格考驗的人才會擁有。整個崑崙山數萬神仙,擁有上仙金牌的人卻不超過兩、三個。有了金牌相當於王母親至,誰敢攔阻? 葉昊天轉頭對少康道:「大哥,我要到前面去看看,按照規定只能帶一個人前往。你就在這裡等一會兒好嗎?」 少康點點頭道:「兄弟小心,我感覺密林之中似乎有什麼妖孽。」 葉昊天心中一驚,眼見少康的感覺跟自己一樣,看來那片密林真的有些古怪。他叮囑蘭兒進入乾坤錦囊,然後自己收拾停當,邁步向前走去,逐漸接近了九池的位置。九池邊擺著很多木桶,泉水的顏色各不相同,水質也似乎有異。泉水自動流入木桶中,裝滿之後才流向別處。那些木桶中的水大概就是崑崙墟廣告裡要賣的「帝之神水」吧。 再往前走,他逐漸接近了九泉。低頭看時,發現泉眼位於井中,井口約有五尺大小,九口井首尾相連,形成一個圓圈。 他從井邊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站在密林邊觀看。但見林中的樹木一棵接著一棵,簡直是風雨不透,水洩不通。不知道裡面藏著什麼。 此時,他胸前的通靈寶玉已經熱得滾燙,顯示寶物的位置正在密林的中央。 他不敢大意,順手取出一把寶劍,然後騰空而起飛在密林上方。然而從上向下望時,他的視線被樹冠擋住,依舊看不到下面的東西。 他將身形緩緩落在樹梢上,仔細觀察周圍的動靜。看了一會兒沒有看見什麼。於是他悄悄將身子下降了幾尺,繼續向四周察看。 過了好一會兒,他終於找到了令通靈寶玉熱得滾燙的東西。在他身下丈許的地方有一個非常別緻的鳥巢,足有五尺大小。巢中平放著兩個大若海碗的金黃色鳥蛋,令通靈寶玉發熱的正是它們! 葉昊天定定地看著,不知道什麼鳥兒會生出那麼大的蛋,而且又那麼漂亮。 忽然之間他感到一股殺氣正從鳥巢下方透上來,心中生出冰冷的感覺,彷彿一下子掉進冰窖裡。 他死死地盯著鳥巢的下方,隱約看到一雙邪惡的眼睛正看著自己。下面彷彿是怪獸,又彷彿是人類。他雖然看不清楚,卻明顯感覺到那雙眼睛所蘊含的東西:「這是我的地方!快滾!」 葉昊天感覺極不舒服,不是因為得不到寶物而不滿,而是因為那雙眼睛好似惡魔一樣,令人說不出的難受。 他努力壓抑心中的不適之感,盡量用柔和的聲音道:「請問閣下是誰?為何能進入崑崙禁地?」 停了片刻,忽然有「絲絲」的聲音道:「你又是誰,管得著我?不想死快滾!」 葉昊天聽他出言不遜,不覺心中怒氣升騰,重重地「哼」了一聲,道:「你到底是神是鬼,請現身一見。」 「絲絲」的聲音又道:「我出來你又能奈我何?這裡是我的地盤!萬年以來從未有人進來過,我看你是活膩了!」說著從鳥巢之下緩緩探出一顆大如磨盤的人頭來,接著是一部分蛇身,赫然是一個行將幻化成人的蛇人。 葉昊天看了強壓胸中的怒氣,道:「念你修行萬年實為不易,放你一條生路!這裡是崑崙聖地,不是你能呆的地方,還不速速離開?」 蛇人冷笑道:「你看中了『鳳卵』就明說,何必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告訴你,那是我備用的口糧,是留著引鳳生卵的!」 葉昊天吃了一驚,那兩隻蛋竟然是鳳凰蛋!怪不得鳳凰越來越少,原來是讓這些該死的傢伙吃了! 他再也無法按捺胸中的怒火,厲喝道:「妖孽,鳳卵也是你能吃的嗎?不要走,吃我一劍!」說完飛劍向蛇首刺去。 蛇人毫不在意,將頭一擺,避開面部,卻拿頸項之間的鱗片去擋劍芒。兩者相交,冒出一串火星。 蛇人吃了鳳卵竟然煉成了金身鐵骨,連神仙的劍氣也能擋得住! 葉昊天吃了一驚,急忙收回寶劍,抖手發出一道閃電。 蛇人似乎有點兒懼怕閃電,側身避了開去。 葉昊天連發十餘道閃電,將蛇人逼退出兩丈開外,自己已經來到鳳巢附近。 蘭兒見狀飛身而出,迅速將鳳卵撿起,然後又閃電般避入乾坤錦囊。 蛇人見了如同被剜了心頭肉一般,奮不顧身的向葉昊天撲來。 葉昊天連發兩道閃電劈在蛇人身上,卻無法阻止蛇人迅速接近。他見勢不好,一提真氣將身形飛在空中。 那蛇人竟然也會飛!騰身空中從後追趕!整個身軀展開來竟然長達二、三十丈! 葉昊天飛身出了九泉的範圍,眨眼來到九池之外,回頭看時,蛇人就在身後三丈之內。 他不想動用鎮妖寶塔,生怕自己擁有開天九寶的秘密被崑崙群仙知道,於是大喝道:「土縷何在?還不速來滅妖?怎能如此失職?」 說完落下身形站在地上,對著隨後而來的蛇人祭起了飛劍。飛劍在意念控制下直奔蛇人的眼睛而去。 蛇人低頭躲過,巨大的身軀依舊向葉昊天衝來。 葉昊天側身讓過,將飛劍轉了個彎再度刺向蛇人的眼睛。 這時一群土縷已經趕到了,將蛇人團團圍住。 少康也已經飛身趕到,正待出手,卻被葉昊天拉住。 葉昊天笑道:「等一下,讓我們看看到底是土縷厲害還是蛇人厲害。」 少康咋舌道:「從未見過這樣厲害的蛇人,奇怪,它怎麼能修到這種地步?」 此時,三十餘隻土縷正和蛇人鬥得難分難解,周圍還有五、六十隻正躍躍欲試。那些土縷似乎擺出了某種陣法,進退有序,將蛇人團團圍困在中間,想跑也跑不了。 半個時辰之後,蛇人的臉上已經滿是傷痕,一隻眼睛也瞎了。他心中恨死了這群土縷,禁不住凶性大發,左衝右突,想著弄死一個是一個。 已經有十餘隻土縷受傷退下,不過很快就由別的土縷補上原來的位置,所以攻擊之力絲毫不減。 葉昊天看了暗暗心驚,沒想到土縷竟然這麼厲害,難怪連少康那樣的上清天神也勸他「別往前走了」。 又過了好久,土縷和蛇人已經奮戰了一個時辰。 很多神仙聞訊趕來,站在旁邊指指點點。 有人道:「那麼大的蛇,一定修成了內丹。」 又有人道:「不但有內丹,而且肯定價值連城!至少值五億神丹幣。」 還有人道:「什麼五億神丹幣?我看說不定值十億!」 又過了大半個時辰,數十隻土縷終於把蛇人打死了。百來只土縷圍著蛇人又跳又叫。 為首的土縷從蛇人的面部開始沿著腹部的白線將蛇腹剖開,找了半天從裡面找出一顆鵝蛋大小的內丹來,用兩隻前蹄捧著仰天大叫。一眾土縷也跟著大叫。 周圍的群仙被土縷的叫聲嚇得各自退後了一步,全都靜靜地看著那顆碩大的內丹。眼見捧著內丹的土縷一步步向葉昊天走去,慢慢來到他的面前,單膝跪地向他敬獻內丹。 葉昊天看了看周圍群仙吃驚而又羨慕的目光,又瞄了瞄土縷們無比激動的神色,口中喝道:「你們殺蛇有功,內丹就賞賜給你們了!希望以後好生看管此地,特別是中間的密林!不到萬不得已,不得殺生!」 正文 第五十章 情寄天問每淒淒,心繫離騷長悠悠 眾仙吃驚地看著葉昊天,不知道他是哪路神仙,竟然會將那麼貴重的東西捨棄不要,還能讓土縷俯首稱臣,實在令人難以置信。他們眼看著碩大的內丹被拿走了,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攔阻,只能眼睜睜地瞧著土縷興高采烈地離去。 葉昊天和少康在眾仙的矚目之下飛速離開九泉,向著第五重天的山區走去,眼看就要消失在鬱鬱蔥蔥的山林之中。 蘭兒已經從乾坤錦囊中現出身來,正準備問他們如何處置鳳卵。 正在這時,葉昊天忽然聽見背後傳來說話的聲音:「三位仙長,請等一下,屈某有要事容秉。」回頭看時,但見一人從七、八里外的地方趕來,一邊走一邊說,聲音傳了那麼遠卻沒有一絲減退,彷彿在耳邊親切輕語一般。 葉昊天聽見那人姓屈,急忙停下了腳步。蘭兒和少康也都停了下來。 不一會兒那人來到他們面前,對著他們躬身施禮道:「諸位仙長,請原諒屈某無禮,實在是有要事求見,不得不如此爾。」 葉昊天見那人峨冠博帶,身著楚服,心中一動,便想跟他好好聊聊。 少康卻搶先到:「好說,屈先生不要客氣,您是崑崙仙境的主管,當然有權詢問眾仙。」他是想給葉昊天介紹一下,讓他瞭解面前站著的是什麼人。 屈先生再度施了一禮,道:「實在抱歉之至。屈某不是什麼崑崙主管,只是想為崑崙仙境盡點兒心力而已。承蒙王母賜予崑崙上仙的金牌,屈某不得不對仙境內發生的大事略做瞭解。不到之處還請仙長們原諒。」說著將上仙金牌在三人面前亮了一下。 少康想說:「你那牌子不靈了,我們也有一塊呢!」可是話到嘴邊沒能說出來,最後只是指著葉昊天道:「我們三人之中以他為主,有什麼事你問他吧。」 屈先生眼望葉昊天問道:「請問仙長尊姓大名,仙鄉何處?」 葉昊天呵呵笑道:「晚輩道號赤縣子,是從巫山來的。請問屈先生的字是什麼?」 蘭兒和少康不明白他這樣說有什麼道理,只能靜靜地看著他瞎說。 屈先生聞言身軀輕輕抖了一下,不過很快就穩住了。他上下打量了葉昊天幾眼,緩緩的道:「我的字是『楚』,本名屈楚。我是楚地出生的人,以前曾經去過巫山幾次,對那裡還算比較熟悉。你是從巫山什麼地方來的?」 葉昊天早已看見他那一絲異樣的神情,覺得他可能是屈原家族的人,於是信口開河地答道:「我生於巫山腳下的秭歸,那裡風景優美,山清水秀,柑桔成林,青枝綠葉,紅果漫山,真的是如詩如畫。」說到這裡他定定地看著屈先生的臉上的表情,希望能看到更明顯的異常之處。 屈先生的神色現出一絲迷惘,不過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他警覺地看了葉昊天一眼,道:「我卻出生於千里之外的郢都。雖然同是楚國,一個在江邊山野,一個在繁華都城,差別可大了。巫山的風景確實很美,比起郢都更有一分吸引人的地方,我也喜歡那裡。不過你說得好像不對,秭歸怎麼會柑桔成林?我以前看的時候大都是荒山啊。」 葉昊天聽到「郢都」心中一震,郢都早就在楚國被滅之後改作別的名字了,不知道這位「屈楚」先生為何提起郢都來。他不敢停頓,急忙問道:「先生是什麼時候看的?遍野荒山那是兩千年前的事了。自從屈原大夫投水之後,秭歸的人為了紀念他,將山上的雜樹全都砍了,種上了數不清的柑桔。」 屈先生聽了不置可否,只是「嗯」了一聲。 少康聽得一頭霧水,不知道葉昊天這樣信口開河想做什麼。 蘭兒卻大致明白了葉昊天的心意,於是插言道:「是呀,我們秭歸最有名的是子規鳥。漫山遍野的柑桔林中聚集著一群群的子規鳥,卻從沒有人去驅趕它們。因為據說子規鳥是屈大夫的妹妹屈么姑所化的精靈,每年農曆五月,此鳥叫聲『我哥回呦!我哥回呦!』那時人們就做粽子、修龍舟,準備迎接端午佳節,祭祀屈大夫。」 屈先生的眼睛有些濕潤了,雙手禁不住輕輕顫抖起來。 葉昊天見了心中也跟著顫抖,接著道:「秭歸的端午節很熱鬧,賽龍舟的時候有很多人敲鑼打鼓,獻歌獻舞,其中有一首曲子尤其動聽,我每次聽了都三月不知肉味。那是道地的楚音,估計先生還沒有聽過,讓我們演奏出來聽聽,好嗎?」 屈先生的精神有些恍惚,不知不覺地點點頭。 葉昊天當即取出龍笛,毫不停頓地吹奏起來,吹的是他和蘭兒改編過的《詩經·考盤》的調子。同時示意蘭兒將鳳琴取出來。 蘭兒手扶琴弦,一邊聽著笛音,一邊玉手揮灑,彈的是同樣的曲子,只是有時慢少許,有時又合在一起。兩音相合說不出的幽怨傷情。 少康奇怪地看著兩人,不知道他們好端端地為何忽然演奏起哀憐的音樂來。他靜靜的聽了一會兒,但覺胸中非常難受,只想放聲高歌,可是又怕打亂了兩人辛苦營造出來的氣氛,所以張著嘴唱不出一個字。正在這時,他的心底忽然浮現出一句句的唱詞,似乎來自於葉昊天的心聲,於是他凝聚了半分功力伴著樂音緩緩唱道: 「憂國誰能與君同, 天公有情雨濛濛。 捨生永垂天問志, 愛民不泯離騷情。 碧波有幸隱忠骨, 青史無意表賢名。 粽拋江水愛君意, 神州千載頌英風。」 唱到這裡,他略微頓了一下,喘了口氣然後接著唱道: 「敬君忠氣貫春秋, 憂國愛民誰比儔。 身同青山千載秀, 名共黃波萬古流。 情寄天問每淒淒, 心繫離騷長悠悠。 魚蝦應不食忠骨, 位列仙班鳳池頭。」 一曲唱罷,回頭看時,但見屈先生神志恍惚,淚如雨下,衣袖都已經濕透了。 三人都停了下來,靜靜地看著屈先生,過了好久還沒見他醒過神來。 葉昊天試著輕輕叫道:「屈大夫,屈原大夫,您醒醒。」 屈先生「嗯」了一聲,這才如夢方醒,抬頭看看三人,苦笑道:「我就是屈平,也就是屈原。這個名字我曾發誓不再用,也確實有兩千年沒有用過了,沒想到今天竟然被你們猜出來,實在令我心服口服。你們的心計和音功都很厲害,還望告以名諱。」 葉昊天聞言上前深深地鞠了一躬,道:「晚輩葉昊天,道號神州子,是最近兩天才到崑崙山的。」 屈原聽了驚訝地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大聲道:「我已聽說有位神州子仙長連闖七關,獲得了崑崙上仙的金牌,沒想到竟然是小兄弟。小兄弟如此年輕,真的是英雄出少年啊。」 葉昊天連忙謙遜的道:「屈大夫是華夏民族的脊樑,我對先生只有高山仰止、歎而觀止的感覺。」 屈原避開他的奉承之詞,笑道:「適才有人告訴我,說是土縷獻蛇人內丹給一個人,那人卻不收。我聽了非常奇怪,急忙趕來想詢問其中的原因。現在終於明白了,怪不得土縷會老老實實聽你的吩咐,原來是因為上仙金牌的緣故。」 葉昊天隨後向他介紹了蘭兒和少康。他不敢提及少康的來歷,只說是自己的朋友。 眾人相互寒暄了幾句之後,屈原問道:「你們是如何想到我就是屈原的?畢竟那是兩千年前的名字了,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想起來。」 葉昊天笑道:「我是從先生的《離騷》中想到的。您在那首詩中提到了崑崙仙境九重天的名字,按理應該事先到過崑崙山,否則不可能寫得那麼準確。另外您的詩中多處提到了仙境和修仙,很容易讓人猜到您本人也是神仙。」 屈原「喔」了一聲,道:「事隔多年,我幾乎連自己的詩詞都快忘記了,你說說看,我都在何處提到了仙境和修仙的事?」 葉昊天侃侃而談道:「那樣的詩句比比皆是,我只舉幾個明顯的例子。《離騷》云:『民生各有所樂兮,余獨好修以為常;雖體解吾猶未變兮,豈余心之可懲!』這裡所說的『好修』,指的就是神仙的修煉,『體解』則是指兵解成仙了。《九章·涉江》云:『哀吾生之無樂兮,幽獨處乎山中。吾不能變心而從俗兮,固將愁苦而終窮。』這也是指神仙修煉。再輔之以服食不死仙藥,『登崑崙兮食玉英』,玉英就是玉膏,便可以『與天地兮同壽,與日月兮齊光』(《涉江》)了。此外,您描述修煉的詩句還見之於《九章·悲回風》,『上高巖之峭岸兮,處雌蟲兒之標顛。據青冥而攄虹兮,遂倏忽而捫天。吸湛露之浮源兮,漱凝霜之雨分雨分。依風穴以自息兮,忽傾寤以嬋媛……』那更是典型的關於修煉方法的描述了。所以我以為您那時就已經是神仙了。」 屈原搖搖頭道:「你前面的推測都有道理,但最後的結論卻錯了。我在投水之前從未修煉過一天功夫,也沒到過任何仙界。然而我卻知道很多關於仙界的事。」 蘭兒禁不住問道:「那是為什麼呢?」 屈原看著她詫異的眼神,接著道:「事情的根源在於我寫的那首《天問》。在《天問》的開篇,我就提出了關於宇宙起源的問題,『遂古之初,誰傳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誰能極之?馮翼惟象,何以識之?明明暗暗,惟時何為?陰陽三合,何本體化?』後面還有上百個問題。 正是因為這首《天問》,使我成了玉帝想見到的人。他特意下了一道詔書,想讓我一步登天。所以後來王母派人邀請我先到崑崙山來,希望我用崑崙天梯進入天界。為了吸引我來,他們還專門將崑崙仙境的美妙之處講給我聽。 那時我正值壯年,意氣風發,揮斥方遒,『明於治亂』,『嫻於辭令』,故而深受楚懷王的寵信,位於左徒、三閭大夫之職。當時我根本不想成仙,只想一心一意報效楚國。 等到後來由於遭到群小的誣陷和楚懷王的疏遠,我被逐出郢都之時,我依舊癡心不改,希望有一天還能有機會為楚國盡心,從來沒有想過成仙逃避的事。 直到最後秦將白起攻破郢都,我悲憤難捱,萬念俱灰,遂自沉汨羅江以身殉國。那時我的心都已經碎了,怎會去想成仙成聖呢?」說到這裡他連連搖頭,彷彿在說不應該活到現在。 葉昊天寬慰他道:「您已經為楚國死過一次了,普天之下的老百姓都對您萬分景仰。大家欽佩的是您憂國憂民的精神,每個人都希望您能好好活著,與天地同壽,與日月齊光。現在您已經獲得了新生,不也同樣在為天界眾生盡一分心力嗎?」 蘭兒還想知道下文,連忙問屈原道:「後來您怎麼到這裡來了呢?」 屈原苦笑道:「我縱身跳入汨羅江之後,很快就不省人事了。醒來的時候就到了這裡。王母親自見我,說是已經給我服了包括不死藥在內大量的靈丹妙藥,想死也死不成了。而且由於我是玉帝欽點的人,十殿閻羅也不敢收留我。就這樣我在崑崙仙境留了下來,不時到天界和十洲三島走走,日子倒也過得飛快。」 蘭兒好奇地問道:「那您後來見到玉帝了嗎?玉帝長什麼樣兒?」 屈原見她問得有趣,心中不覺輕鬆了很多,朗聲笑道:「不但見到了,還被他封為天界的『諫議大夫』,原因還是因為那首《天問》。 天界有三大難題和一百小難題,其中三分之一是我提出的問題。所以天庭特意賜予我通行天下的令牌,希望我能體察民情,盡量多提出問題。」說著他取出一塊紅色的玉牌,道:「這種玉牌一共只有九塊,所以說天庭待我不薄了。」 葉昊天看了玉牌一眼,見上面刻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紋,感歎道:「先生在人間乃鳳毛麟角,在仙界也同樣是神仙楚翹啊!」 少康卻插言道:「那麼,你怎麼成了崑崙仙境的總管了呢?」 屈原搖頭道:「我並不是什麼總管。王母給了我上仙金牌,並沒有交代我做任何事情。是我自己閒得無聊找點兒事做而已。」 葉昊天心中很是高興,哈哈大笑道:「不管是不是總管,反正您老見多識廣,天上地下都吃得開,剛好可以幫我解決幾個問題。」說著他將鳳卵取了出來,道:「第一個問題是我應該如何處置這兩顆鳳卵?有沒有希望孵化出鳳凰來?我想給蘭兒作個鳳輦!」 屈原吃驚地看著他手中的鳳卵,深深地吸了口氣,道:「天吶!這可是稀世之寶啊!據說服下一顆就可以增長功力一千八百年。你是從哪裡找到的?」 葉昊天笑道:「有那麼神嗎?就為了這兩個玩意兒我差點兒讓蛇人咬死。沒想到九泉禁地竟然藏著個蛇人,而且藏了一萬年!不知道他吃了多少鳳卵,最後卻留著這兩個做種不捨得吃,你說他是傻還是絕頂聰明啊?」 屈原被他說得哈哈大笑,道:「蛇人一點兒都不傻,他是在放長線釣大魚呢!若能引來鳳凰產卵,他就大發特發了。鳳凰極其稀少,整個宇宙現在還剩下四對,崑崙山有一對,赤帝的『朱雀園』有一對,玉帝的玄都玉京七寶山有一對,另外一對在佛祖的須彌神山。鳳凰越來越少的原因主要是產卵少,千年才產一次,一次產四顆。它產卵的地方要求極高,一定要在天地鍾靈的風水寶地才行。可是那樣的地方又往往是神鬼妖魔爭相前往的地方,所以絕大多數都被立即吞服了,真正能孵化出來的鳳卵少之又少。」 蘭兒想起葉昊天說的鳳輦的事,心中一熱,不覺走近了兩步,問道:「屈先生,您說這兩顆鳳卵能不能孵化出鳳凰來?」 屈原一手取過一隻鳳卵道:「這可不一定。因為鳳一次產卵四顆,其中只有兩顆能夠孵化出來,另外兩顆是『偽卵』,無法孵化。讓我來瞧瞧,看看它們能不能孵得出。」說著將鳳卵捧在眼前,迎著陽光仔細看去。過了一會兒,他極其珍重地將鳳卵放在蘭兒手中,掩飾不住興奮的道:「恭喜姑娘,這兩顆都能孵化得出,而且剛好是一鳳一凰!你們的運氣真好,簡直是太好了!好好看護,將來的好處數也數不盡!好生令人羨慕!」 少康完全同意屈原所說的話,跟著感歎道:「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東西,我兄弟竟然得到了。若是孵化順利,這將是普天之下第五對鳳凰!」 葉昊天有些不太明白,問道:「鳳凰是一種神鳥,這我知道,不過到底神在哪裡呢?」 屈原用十分羨慕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道:「最大的好處是能凝聚天地之靈氣。有鳳凰的地方就可以自動生成一片仙境,周圍百里之內四季如春。崑崙山之所以居於十洲三島之首,與鳳凰的存在有莫大關係。同樣的,鳳凰所在的地方是極好的修煉之處,聚集的天地靈氣可以使修煉事半功倍,這正是我留連於崑崙山不願離去的原因。」 葉昊天驚訝得閉不攏嘴,接著問道:「還有嗎?」 屈原的目光又落在鳳卵上,說道:「鳳凰飛得極快,速度比瞬移最快的佛祖還快千倍,可以帶著你暢遊諸天;鳳凰能幫你迎戰強敵,一招鳳凰展翅威力不下於太清天神;鳳凰可以翩翩起舞,使你們的音功加強十倍;鳳輦的雍容華貴就不用提了。」 蘭兒聽得滿心歡喜,笑著問道:「請問先生,如何才能將鳳卵孵化出來?」 屈原搖頭歎息道:「難啊!『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要想得到夢寐以求的東西總要付出一番心血,孵化鳳卵也是一樣。如果溫度適宜,鳳卵經過兩千年就會自己孵化出來。但兩千年的時間太長了,很難保證不發生點兒意外。於是有人嘗試過多種方法試圖加速孵化過程,然而大多數都失敗了。只有玉帝、王母、赤帝和佛祖四個人最後勝出。其中佛祖用的方法是『心神凝集法』,具體方法秘而不宣;另外三人用的是『靈藥催化法』。就是說將鳳卵放在水中,然後依次加入數種靈丹,浸泡九十日即可成功。」 葉昊天急忙問道:「不知道他們用的是哪些靈丹?藥物那麼多,若是使用不當反而壞事。」 屈原道:「除了佛祖之外,其餘三人孵化鳳卵的方法都已經公佈出來了。總起來說,需要將九大神丹中的任意六種依次投入水中,每隔半個月投一種,總共要九十天。」 少康聽了倒吸一口涼氣,叫道:「娘哎,這哪是孵化鳳凰?純粹是用丹來煉鳳凰!有那六種神丹還不如自己服下增長功力呢!自己服了最少可以增長功力四、五千年!」 屈原笑道:「所以說嗎,鳳卵的孵化極其困難,要不然怎麼普天之下只有四對鳳凰?好在每樣神丹只需要小半顆就行了,剩下的部分還可以自己服用。」 少康叫道:「九大神丹都是可望不可及的,找一種都不容易,何況是六種!」說到這裡,他忽然哈哈笑道:「不過也不一定。我剛剛就幫兄弟找到了排在第九位的龍虎神丹的配方。我真是未卜先知啊!」 葉昊天並不是很擔心,能不能找到神丹要看運氣,一切只能順其自然。他轉頭問少康道:「大哥,我只知道九大神丹排第一的是太上老君的太上神丹,第二是黃帝的九轉金丹,第三是巫咸的不死藥,第九是張天師的龍虎丹,另外幾種分別是什麼?」 少康掰著手指一個個數過來:「第四是神農氏的百草丹,第五是赤帝的九陽丹,第六是白帝的金精丹,第七是魏伯陽的萬古丹, 第八是葛洪的抱樸丹,九大神丹沒有一個是容易得到的。神農氏住的地方距離我家不遠,赤帝、白帝也不難找,問題是我們憑什麼找人家啊?人家都是排在神仙榜三十名之內的人物,我們算老幾?另外幾個人雖然在神仙榜上的排名不算太高,可是卻難以找到他們的影子,因為他們都是孤家寡人,天知道偷偷躲哪個旮旯煉丹去了?」 屈原補充道:「九種神丹的功效差別很大,排第九的龍虎丹服一顆可以增長功力八十年,第三的不死藥可以增長功力六百年,而一顆九轉金丹可以增長功力一千兩百年,最厲害的還是太上神丹,服下一顆可以增長功力三千年。玉帝公佈的方法只有五種神丹,其中有太上神丹,大概太上神丹一種可以頂兩種使用。就是說,如果有了太上神丹,只要再找四種就行了。」 葉昊天略為琢磨了一下,覺得雖然有難處,但也不見得做不到,於是笑道:「好說,我有機會就去多討點兒靈丹來。」 蘭兒卻面帶愁容的道:「看來不知道要等多少年了。唉!」 葉昊天安慰她道:「別急,我們已經有 了不死藥,等下再將龍虎丹的丹訣要來,就有兩種了。若是能把天庭懸賞的太上神丹搶來,就相當於有四種了。剩下的兩種應該不會太難找到。」 屈原聽得眼睛一亮,探手入懷取出一個香囊,笑道:「我來找找看,說不定能找到什麼好東西。」說著一隻手在香囊裡翻個不停,似乎小小的香囊裝了很多物品,大概也是一個類似於乾坤錦囊的儲物袋吧。 過了一會兒,他摸出一個紅布包著的小盒來,接著解開一層層的紅布,再將盒蓋打開,露出一顆芳香撲鼻大若龍眼的丹丸,隨後呵呵笑道:「這是當年魏伯陽到崑崙山時送我的萬古丹。他當時為了煉丹急需一種香草,聽說我喜歡收集香料,於是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前來找我。 那是一種只有青帝的『百花園』才有的蘭香草,是蘭草中的極品。我因為有玉帝賜給的通行天下的玉牌,曾有幸在青帝的陪同下觀賞過百花園。當時青帝見我看著蘭香草不肯挪動腳步,就拔了幾棵送我。 所以我恰好擁有魏伯陽想要的東西,於是取出兩棵送給他。後來魏伯陽不久就煉成了萬古丹,丹成之後送我三顆表示感謝。我收下之後服了兩顆,結果增長了接近四百年的功力。剩下這一顆一直留著沒捨得服,現在就送給你們吧。」 葉昊天聞言大喜,急忙從乾坤錦囊中取出一顆不死藥來,塞在屈原手中道:「我拿這玩意兒跟先生交換,非常感謝您的幫助,這樣孵化鳳卵就大有希望了。」 屈原盯著手上的紅色丹丸看了一會兒道:「真的是巫咸的不死藥!小兄弟果然厲害,連巫咸那樣煉丹成癡的人也能結交成朋友!要知道,巫咸一生之中只知道煉丹,別的都忘記了。他開口合口全是煉丹術語,別人說錯一句就會被攆出去,更別說送丹藥了。」 葉昊天微微一笑道:「大概是我運氣好,將他問的幾個問題都答上來了。他一高興就送了我幾顆不死藥。」 屈原吃驚的道:「竟然送你幾顆!天吶!有一顆就很不錯了。」 蘭兒甜甜地笑著,心中想說:「巫咸連丹訣都傳給了公子!以後公子自己就可以煉製不死藥。」她不想將葉昊天的秘密都抖露出來,所以勉強忍住沒說,當即玉手一伸從屈原手中接過萬古丹,問道:「這丹的名字真怪,不知為何會叫這個名字?」 屈原和少康都搖頭表示不知道。 葉昊天答道:「我只知道東漢魏伯陽是煉內丹的,沒想到他的外丹也有獨到之處。他著有《周易參同契》一書,雜揉易學、黃老之說,綜合前人的氣功煉丹經驗,創出一套煉製內丹以求成仙的功法。魏伯陽被後人尊為『萬古丹經王』。大概萬古丹就是從這裡來的吧。」 屈原聞言笑道:「我對這些軼事不太上心,再加上他只是後輩,所以我只知道萬古丹的名字,卻不知道名字的由來。」 蘭兒摸了摸手上的玉鐲道:「不知王母是否還在崑崙山,要是能見到她老人家就好了。」 屈原向九重天的方向望了一眼,搖頭道:「很不巧,她出門了,據說要到十萬光年之外的谷巖星去見九天玄女,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蘭兒看了葉昊天一眼,見他輕輕搖了搖頭,知道他不想讓自己提起雲華夫人的事,於是改口問道:「九天玄女是誰啊?竟然要王母親自前去見她。我覺得她的名字很熟悉,好像當年黃帝戰蚩尢時就曾經得到過她的幫助。」 屈原看了看周圍,低聲道:「九天玄女就是女媧,她老人家是跟王母並列的女神,本來算是王母的長輩,不過目前她在神仙榜中的排名已經被王母超過了。」 蘭兒看他說話很小心,也跟著降低了說話的聲音:「為什麼呢?按理說她起步早,應該會一直領先的。」 屈原不敢回答,而是轉了個彎解釋道:「鳳卵自行孵化需要兩千年,然而如果有人用靈藥催化就可以將時間縮短到九十天。」 蘭兒一下子明白過來,那是說王母有了玉帝的幫助自然要快些,另外可能還與她擁有私人苗圃以及得到鳳凰的幫助都有關係。 葉昊天不敢討論這個問題,因為那都是神通廣大的頂級天神,說不定在崑崙山擁有眾多耳目,可以隨時聽見別人說話。若是自己一不小心說錯,被對方認為不敬,那可就麻煩了。因此他連忙岔開話題道:「屈先生,我聽說從東門連闖七關之後可以在王母擁有的靈藥之中任意採集三種,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屈原笑道:「當然是真的。乾脆讓我陪你們逛一圈吧,也省得你們到處亂闖。」 蘭兒拍手笑道:「有您陪著太好了,那樣我們不會看漏了景致。」 少康也跟著點點頭道:「我對上面的幾重天也不是很熟悉,有屈總管領路當然好。」 葉昊天催促道:「那就走吧。我想看的地方主要是平圃、懸圃、瑤池和珠玉樹。別的就不仔細看了,看也看不過來。看完之後我們還要回崑崙墟呢。」 屈原隨口問道:「回崑崙墟做什麼?你們不去看天梯嗎?」 葉昊天將自己求購防水戰甲的事說了一下,然後道:「我們走的時候要經過天梯,到那時再看也不遲。」 屈原想了想道:「在這裡可能買不到好的防水戰甲。不行你就到天市垣去看看,那裡是整個宇宙的神仙交易中心,幾乎要什麼有什麼。」說到這裡,他一擺手:「跟我來吧。我們先去位於第七重天的懸圃。」 說話間四人騰空而起向前飛去。他們從第六重天的上空掠過,直接進入第七重,落在距離懸圃二十丈左右的地方。 他們剛剛落下身形,但見周圍忽然出現了十餘個人面虎身、有九條虎尾的傢伙。為首者身材特別高大,竟然還能開口說話:「總管好,您老雖然是熟人,但也只能帶一個人進去,另外兩人請留在外面。」 葉昊天已經明白這就是崑崙四神獸之一的陸吾了,於是上前一步,將上仙金牌取出來展示了一下,抱拳道:「我是新到崑崙山的神州子,陸兄以後請多包涵。」 屈原驚異地看了他一眼,覺得他跟陸吾稱兄道弟很是新鮮。 陸吾們卻很受用,全都伏下身子向他施禮。為首的陸吾道:「請上仙入內,在下職責所在,不到之處敬請原諒。諸位仙長都可以進去了。我等告退。」說著退了開去。 屈原領著他們邁步進入足有萬畝大小的懸圃,一邊走一邊介紹周圍的花草。 葉昊天和蘭兒還是首次至此,看著一切都覺得新鮮。少康以前也只是從圃外遠遠的地方看過,進來看的感覺畢竟不同。他們一邊走一邊向屈原提出各種各樣的問題。 懸圃中長滿了各種奇花異草,種類繁多,不下數千種,每樣都有意想不到的價值。屈原也只能知道其中的一小部分。最後他被問急了,苦笑道:「請稍待片刻,我去將《懸圃藥錄》取來,那裡記錄了所有花草的來龍去脈。」說著轉身出了懸圃,進入圃外不遠處的一座小房子裡。 當他回到懸圃時,手裡拿著的是以金絲串起來的十餘片玉簡。他將玉簡往葉昊天手裡一放,道:「誰有問題請自己找答案。裡面記錄的東西太多,讀一遍也要兩、三天。」 少康笑道:「看見這樣的東西就頭痛,我沒問題了。」 蘭兒嬌笑道:「我雖然喜歡看書,但是速度很慢。還是讓公子一個人看吧,我有問題就問他。」 葉昊天只看了一眼就心中狂跳不已,因為玉簡上用神識刻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其中包含每一種花草的名字,原生地,辨認方法,培植技巧,藥理功效,在圃中的位置,還有某年某月誰誰取走多少,每年新生出多少,等等。 他捧著玉簡的手微微顫抖,感覺上面刻的都是無價之寶。那些知識和經驗是無法用通靈寶玉尋找得到的,所以對他來說尤其珍貴。 他看了一眼屈原道:「請先生帶他們兩人到處轉轉,順便找找懸圃之芹。我想花半個時辰將這些玉簡粗略看一遍,可能會對我將來的煉丹有些好處。」 屈原笑道:「你若是喜歡,看多久都沒問題,只要別忘了放回去就行了。若是記不住,以後你也可以回來再看。」 葉昊天點頭道:「好,我先看半個時辰再說,不行以後再看。」然後閉上眼睛用神識閱讀起來。 蘭兒本不想離開,可是想想自己就在附近,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於是一步一回頭地跟著屈原往前走。 葉昊天將自己的天門完全開放,通過神識將玉簡中記錄的有用的東西盡數轉移到髓海深處。他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髓海之中有著一個又一個主管記憶的「藏經閣」,每個藏經閣的內部又被分成很多個小格。玉簡中記錄的資料被分門別類裝進藏經閣內的小格中。只要藏經閣和格子的順序不被打亂,裝進去的東西就很容易提取出來。 對他來說,記憶的關鍵在於資料排列的順序。這是他不斷摸索反覆驗證才掌握的「星羅棋布記憶法」,現在的他比起以前進步了很多,已經可以直接用神識轉移信息,所以速度提高了不知道有多少倍。 就這樣,他只用了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就將十餘片玉簡記錄的數萬條信息全部記住。 當他睜開眼睛去找另外三人時,發現他們才走了不足二十丈,還沒有看到懸圃之芹的影子呢。 葉昊天向前緊趕了幾步來到三人跟前,將玉簡還給屈原,開心得哈哈大笑了兩聲,然後道:「我已經大體清楚這裡的情況了,走吧,我們去找懸圃之芹。」說著頭前帶路直奔西北方的角落而去。 屈原不知道這麼一會兒的工夫他能看完多少,於是隨口問了幾種花草的名字。 葉昊天不想炫露自己的記憶能力,但他也不想隱瞞屈原,所以就老老實實地回答屈原的問題,屈原不問的東西他一個字也不多說。 不過屈原是何等人物,只通過寥寥幾句話就知道他已經將玉簡中的東西全記住了,不由得連聲讚歎,心中佩服得五體投地。 不久眾人找到了懸圃之芹,那是一種長得很像芹菜的植物,雖然比普通的芹菜矮小得多,卻有一種與眾不同的光澤。 葉昊天大致數了一下,發現共有三十株可以入藥,餘下的百多株還沒有長夠年數。他按照規定拔了十五株,留下一半令其繼續生長繁衍。 屈原當即在玉簡上做了記錄。 取了懸圃之芹後,葉昊天懶得再看其餘的花草,叫上眾人直奔第八重天的平圃而去。 平圃不大,只有兩三百畝大小,裡面栽種的卻全是極為珍貴的品種。看守平圃的是崑崙四神獸之一的開明獸。開明獸身軀極為高大,有九個頭顱,每個頭顱上都有一副人的面孔。九個頭顱可以分別考慮問題的一個方面,合起來則令開明獸非常聰明,這大概就是它名字的由來吧。 雖然開明獸對兩塊上仙金牌十分尊敬,對四人全都彬彬有禮,可是蘭兒還是覺得有些可怖,看到它那九個頭的樣子就覺得心裡不太舒服。她回頭看看另外幾人,發現葉昊天從容自然,屈原面帶微笑,少康毫不在意,看來他們每個人的修心境界都比自己高很多。 屈原一邊將《平圃藥錄》遞給葉昊天,一邊介紹道:「這裡只有八十三種花草樹木,然而每一樣都是稀世珍品,其中有二十六種更是已經在別處完全絕跡了。所以別看平圃這麼小,價值卻無法衡量。」 葉昊天迅速瀏覽了一遍《平圃藥錄》,將其中的內容很快裝入腦中,然後去找平圃之芸。平圃之芸可以入藥的只有十八株。他同樣按照規定採了九株。 蘭兒看著那很像香菜的東西百思不得其解,笑道:「煉丹怎麼會用到芸、芹這兩種東西?再怎麼說他們也是菜餚啊。」 葉昊天呵呵笑道:「若是師叔祖在此又要被氣暈了。其實有很多蔬菜和香料本身就是藥物。比如肉桂、胡椒、生薑可以溫裡散寒;花椒、白芷、茴香可以芳香行氣。就連粳米也有寬中緩急的效果,是白虎湯中很重要的組成部分。所以食與藥很難分家,很多人都喜歡食療或者藥補。」 蘭兒還想再看看別的花草樹木。 葉昊天卻一把牽起她的玉手道:「別看了,你若是喜歡,我們將來自己開個『蘭葉圃』,將全天下最美麗的花草全種進去。現在我們先去看瑤池!那才是崑崙山最負盛名的仙境中的仙境。」 正文 第五十一章 瑤池阿母綺窗開,穆王何事不重來 葉昊天和蘭兒站在崑崙九重天群玉峰之巔的瑤池邊,面前是碧綠如染,清澈見底的湖水,萬頃碧波沉靜得如同一塊巨大的翡翠,高掛天邊的艷陽,拂面而過的清風,掠過湖面的青鸞 ……四周的山峰上綠草連綿,碧樹如雲,五彩絢麗的野花大片大片地斑斕怒放,宛若織錦……眼前的一切讓人有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片刻之後,葉昊天收回目光低頭俯視自己的腳下,令他驚奇的是,瑤池周圍十丈之內全是白色的玉石,光華的白玉彷彿是天然鑄就,沒有一絲縫隙,順著湖畔一直延伸向遠方,長寬數十里的大湖竟然被白玉完整地包繞了一圈。 他又將雙目凝視著清澈的湖水,令他更加吃驚的是,構成湖底的也是白色的玉石! 一分聖潔的感覺從群玉峰頭延伸到清澈的池水,然後由光潔的池壁延伸到他的心裡,他覺得整個人都彷彿變成透明的了。這一刻他的心中感到無比的震撼。這才是真正的瑤池!瑤者美玉也,不但池水如玉漿,池壁更是由光潔的美玉構成。整個瑤池連同周圍的群玉峰沒有一絲灰塵,始終光潔如鏡! 蘭兒已經看得雙眼迷離,心馳神醉。她的嬌軀不由自主地向葉昊天靠近了一些,雙手緊緊抓住葉昊天的臂膀,幽幽的道:「瑤池……瑤池……我竟然看到了真正的瑤池……」 葉昊天一手環住她的纖腰,一面低低地說道:「如果說雁湖仙境宛如小家碧玉,瑤池就像是天上的仙女了。她的聖潔是無可比擬的。她有一種動人心魄的招魂力量,令每個見過一眼的人都想頂禮膜拜。」 旁邊的屈原似乎也有些迷惘,深深地歎了口氣道:「我初次來此的時候震撼得三天都沒有緩過神來,直到今天每次來到這裡也都要呆上盞茶的工夫才能挪動腳步。」 少康乾脆抬頭望天不敢看誘人的湖水。 葉昊天向湖心的方向指了一下,問道:「那座宮殿大概是王母的瓊玉宮了。卻不知瑤台更在哪裡?」 屈原點點頭道:「那便是崑崙仙境的核心瓊玉宮,所有的亭台樓閣全部由美玉建造,所有的花草樹木全是玉漿凝成。瑤台卻在瓊玉宮的中心地帶。天下聞名的珠玉樹也在那裡。」 葉昊天凝神望去,但見瓊玉宮座落於瑤池碧波之中,由百餘座宮榭亭台、數百條迴廊畫道,彼此曲折穿梭迤邐環合而成。一座座宮殿勾心鬥角,巧奪天工,猶如海市蜃樓一般。水晶窗欄,玲瓏剔透;琉璃飛瓦,金碧輝煌,端的是仙境中的仙境了。 正當他看得入神的時候,忽然聽見瓊玉宮中隱隱傳來動人的仙音,彷彿是古琴低吟,又如鐘磬輕擊。蘭兒已經伴著仙音唱起了曲子:「瑤池阿母綺窗開, 黃竹歌聲動地哀,八駿日行三萬里,穆王何事不重來?」 葉昊天聽了一呆。據《穆天子傳》和《山海經》等古籍記載,周穆王姬滿拜見王母,王母於瑤池之上設宴招待他,互贈禮品,應酬唱和。隨後王母請穆王遊歷崑崙仙境的山川名勝,穆王為她題字「西王母之山」,並植樹留念。最後穆王臨行,西王母即席歌曰:「祝君長壽,願君再來。」 這個故事比屈原早了七百多年,後來流傳甚廣,想來屈原也可能聽說過。 葉昊天轉頭看了看屈原,想知道他是否知道周穆王后來的事。 屈原歎了口氣,低聲道:「穆王也是玉清天神,一度在神仙榜上位於 兩百名之內,可惜後來征討梅西耶的時候戰死了。他的盤玉工夫居於天界眾神之首,珠玉樹就是他的手筆。所以王母非常感謝他,請他有空多來坐坐。」 葉昊天吃了一驚,珠玉樹竟然是人工雕刻出來的!穆王所植的樹竟然是珠玉樹!後來穆王卻戰死了,怪不得無法再來。人死了,八駿跑得再快又有什麼用? 想著周穆王,葉昊天的心裡有些悲哀。人死如燈滅,神仙卻也死得那麼容易!修仙要修到何時才是盡頭? 蘭兒倚靠在葉昊天身邊,遙望著遠處的群玉峰和瑤池的聖水,一時之間分不清哪裡是山,哪裡是水,只有滿目的綠色和一份恬靜的美麗。她很想用這甘甜純美的湖水泡上一壺清茶,用沁人心脾的茶香就著秀色可餐的湖光山色,從日出直看到日落。她想看清晨初生的朝陽在湖面上撒下萬頃黃金,想看午後暖暖的陽光溫煦翡翠般沉默恬適的池水,還想看傍晚日落的餘輝將靜靜的湖水點燃,她寧願整個人完全溶化在那誘人的湖水裡。 看著看著,她不知不覺向湖邊走去,眼看一腳踏入湖中仍不肯停下腳步。葉昊天從後面伸手將她拉住,在她的印堂、百會、風府上輕輕點了一下,柔聲道:「你先歇一會兒,別再看了,看多了有害無益。」 蘭兒略微醒過一點神來,聽話的「嗯」了一聲,然後緩緩進入乾坤錦囊休息去了。 葉昊天看看周圍空蕩蕩的湖邊,轉頭問屈原道:「看來王母將此處劃為禁地還是有道理的。瑤池的魅力極為強大,普天之下大概只有玉帝的『大道』、佛祖的『心佛』才可以完全抵禦得住。儒家的神功到了氣貫長虹的地步或許也可以。卻不知王母是以何等心法抵禦瑤池的誘惑力的?」 屈原遙望瓊玉宮說道:「普通神仙對於瑤池毫無抵抗能力,一到這裡就想將自己徹底溶化在湖水裡,直到淹死的時候都面帶微笑。三清天神固然可以抵禦湖水的誘惑,但也不敢在此停留太久,更別提在此處練功了。如果不能抵禦瑤池的誘惑力,在此練功只會令功力下降。我也不知道王母她老人家練的是何種神功,只知道她有時會站在瓊玉宮外的瑤池邊修煉,一點不受湖水的影響。 設置禁地是沒有辦法的舉措。王母是為了保護普通的神仙才將此處設為禁地的。她從未說過瑤池是她的私產。整個第九重天只有瓊玉宮才是她的私產。瑤池之中有魚有蝦,你有能力儘管捕捉。」 葉昊天望著美玉建成的瓊玉宮忽然問道:「王母的蟠桃園在哪?總不會在宮中吧?」 聞言之下,少康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替屈原答道:「崑崙六圃之中有三個屬於王母,我們已經看了平圃和懸圃,還有一個沒有看過的叫作疏圃。疏圃在第六重天,我們已經錯過了。疏圃裡面全是各種各樣的果樹,其中一半是蟠桃樹,所以又叫蟠桃園。要想看我們可以回去再看。你從東門連過七關不是可以採集三種靈藥嗎?剛才只取了兩種,應該還有一次機會。我看不如順便去摘點兒水果留著路上吃。」 葉昊天聽了哈哈大笑:「有這種好事!我要是將王母的蟠桃摘走一半,她老人家會不會氣壞了身子?」 屈原聞言哈哈笑個不停,過了一會兒才道:「你想的好啊。蟠桃三千年一開花,三千年一結果,再成熟又要三千年。現在蟠桃園中光禿禿的,連花兒還沒開呢,哪來的蟠桃?」 葉昊天聽了「嘿嘿」笑了兩聲,道:「那我留著機會等九千年之後再來好了。」 屈原讓他說得哭笑不得,故意道:「你那三次機會必須在十年之內完成,否則就失效了。這是王母后來口頭交待過的。」 葉昊天呵呵笑道:「那就算了,我只好胡亂摘點別的水果路上作點心了。」 正在說笑不停的時候,葉昊天忽然覺得胸前的通靈寶玉驟然熱了起來,而且越來越熱,簡直到了灼人的地步。他心知有異,急忙四處巡視,結果發現身前不遠的水面上漸漸浮出一隻紅色的怪魚,長得跟烏龜有些相似,卻有六隻腳,一邊緩緩地游動一邊吐出一串綠色的珍珠來! 他盯著怪魚看了片刻,眼見怪魚就要再度沉入水底,當下來不及細想,飛身撲了過去。怪魚看他過來吃了一驚,來不及收回珍珠就閃電般遊走了。 葉昊天探手抓住那串珠子,折身飛回岸上,然後手捧珠子細細觀瞧。 那是一串比黃豆略大色如翡翠的珍珠,大小如一,晶瑩剔透,幾乎有一百顆,用一種透明的細絲串在一起,說不出的美麗動人。 屈原和少康都湊了過來,看完之後兩個人都搖搖頭,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少康嘟囔著:「竟然有吐珍珠的魚,真奇怪!」 蘭兒在乾坤錦囊中聞言問道:「哎呀,我沒看見,那魚長什麼樣兒?」 葉昊天將珍珠遞入乾坤錦囊,笑道:「我給你尋了一根項鏈,你看喜歡不?那魚好怪!紅魚如鱉,卻有六足。」 話音未落,但聞錦囊中傳來蘭兒的一聲驚呼。 葉昊天急忙問道:「怎麼了?」 隨後又傳來蘭兒的笑聲:「沒什麼,我是覺得這些珠子好漂亮,一時激動讓公子擔心了。」 葉昊天卻知道她的驚呼可能有別的原因,不過她既然不說,自己也不用再問,想來日後她應該會說出來的。 葉昊天雙目緊盯著靜謐祥和的瓊玉宮,心中想的卻是神教在中原喋血千里的慘象。他沉默良久之後對屈原道:「崑崙山外風起雲湧,難得此處還有這分寧靜。先生身懷通行天下的令牌,負有為天庭體察民情之責,最近兩年是否發現有些異常?」 屈原聞言呆了片刻,接著歎了口氣道:「你說得不錯。瑤池的這分寧靜只是表面現象,其實崑崙仙境早非以前的淨土了。過去的一年裡,仙境之內共死了十八位神仙,到今天都查不出他們的死因。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事。」 少康轉頭看了他一眼,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可是最後卻沒有說出話來。因為那些殺人之事他也不是很清楚,他在崑崙山只是神教客卿,並不直接參加他們的行動。 葉昊天提醒屈原道:「不知先生是否對近年來神教大興、作惡多端的事有所耳聞?」 屈原點點頭道:「神教這股妖風已經吹了四、五年了,源頭卻一直沒有查清楚。據我所知,天庭早就派出了包括千里眼和順風耳在內的上百位神使,加上六丁六甲值日功曹以及八八六十四位天龍巡按,日夜不停地監視著諸天的動靜,甚至連佛祖也動用了『恆河沙數無量佛光心法』連續不斷地觀察了七日七夜,最後只能確定神教的中心位於天奎星系。至於神教祖師顴u神的真實身份仍然無法確定。」 葉昊天不解地問:「神仙榜上不是註明了每位神仙的名字和籍貫嗎?為何依舊不能確定真神的身份?」 屈原搖搖頭道:「神仙榜的排列是由監天御印和九品蓮台自動統計的,其準確程度取決於兩大神器的神力與神仙的功力之比。每個神仙的周圍都有一個保護層,又叫做『神仙罩』。監天御印和九品蓮台要想準確地檢測神仙的神丹數和佛心數,必須先讓神力通過保護層進入神仙的體內。所以越是低級的神仙檢測的數據越準確,越是高級的神仙檢測的數據越不可靠。到了神仙榜五十名之內時基本上都是估計數字了。有的神仙心懷坦蕩,神仙罩也是開放著的,統計的數字還比較可靠;像真神這樣的人則將神仙罩完全封閉起來,那樣兩大神器就很難知道他的相關資料了。」 葉昊天聽了覺得有些頭痛,轉而問道:「如果說真神的身份一時難以確定,那就先放放。他的門徒功力並不是太高,應該好對付一些。可是天庭為何還不採取行動?為何讓他們一直逍遙法外?」 屈原反問道:「你說的是不是亞赫、麻康等人?」 葉昊天急忙答道:「是啊,連地藏王菩薩都被他們困在地心烈火之中,想來天庭也應該知道了,不知道後來有沒有採取行動?」 屈原苦笑道:「天庭早就派出三十位玉清天神將四人捉住了。無奈這些人一旦被擒就會自殺,死得乾乾淨淨,連元神和魂魄都徹底消失了。可是過不多久他們又會從別的地方復活過來,形貌跟原來一模一樣,名字還用原來的名字,功力甚至比未死前還有長進。我聽說這四人已經被捉住或者殺死五次之多了,可是五次都能死而復生。你說怎麼辦?」 葉昊天聽得頭大,冷汗淋漓不知道說什麼好。 屈原看了他一眼接著道:「眼見真神的勢力越來越大,如今的真神簡直比當年梅西耶和伊布谷還要可怕,玉帝和佛祖召集天界眾神徹夜不休討論了十餘天,最後依然無法找到對付神教的良策。但是大家一致認為罪惡的根源在於真神。只有將真神除掉,才能剷除整個神教。所以玉帝已然降旨:『凡能提供真神確切身份者,賞賜神丹十八粒,分別由十八位久負盛名的玉清天神自願提供;凡是能剷除真神者,封為昊天大帝,身份等同五老帝君,並將天庭百年之內稅收的十分之一賞賜給他!』」 葉昊天對這些賞賜並不在意,他心中的不安越來越重,明顯感到這次的天庭浩劫只怕比前幾次都要慘烈,弄不好最後慘死的將會不止是天界三分之一的神仙了。 屈原似乎說得上了癮,接著道:「王母此次離開崑崙去見九天玄女,估計就是為了探討剷除神教的方法。九天玄女資歷之老僅次於盤古大帝,雖然近年來功力攀升慢了些,但她始終是天界的擎天玉柱,天庭危難之時往往要徵求她的意見。」 葉昊天朝著瓊玉宮的方向看了又看,歎了口氣道:「不知道王母何時能夠回來,無論如何希望她老人家身體安康。沒有她就沒有崑崙仙境,沒有崑崙仙境將會使十洲三島的仙氣下降一半,那樣本地的神仙再想成為三清天神就難了。」 屈原點頭道:「你說得不錯,她老人家的確是本地的保護神。每年的九月初九她一定會回來。那時有一個重九聚仙會,她將召集崑崙仙境中所有修至第三十一重和三十二重境界的神仙聚集在瓊玉宮,然後傳授他們飛天之法,幫他們加速提升到三清境界。正因如此,本地修成的三清天神比別的星球都多。」 葉昊天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我們就不進瓊玉宮了。將瑤台和珠玉樹留到重九聚仙會一塊兒看吧。」說到這裡,他溫柔地對乾坤錦囊中的蘭兒道:「你還想進去看瓊玉樹嗎?」 蘭兒笑道:「那就留著下次來的時候再看。我已然聽到了珠玉樹的樂音,心中沒有遺憾了,不看瑤台更可以留下一分想像的空間,下次來的時候才會興致盎然。」 少康在旁邊催促道:「快走吧,我吃不消了,真想跳進瑤池暢遊一番。你們兩人真厲害!屈先生身為三清天神還倒罷了,葉兄弟還不是三清天神竟然也能抵抗瑤池的誘惑,簡直是個奇跡。」 葉昊天不忘隨時推銷自己的儒家思想,笑道:「我練的是儒家的浩然正氣,現在只是小乘而已,若是大乘就不止於此了。屈先生,您知道儒家嗎?」 屈原呵呵笑道:「孔老先生是我的前輩,我對他的學說是很佩服的。當年我在楚國之時,『世之顯學』儒、墨、道三家已經形成了完整的體系,流傳甚廣。儒家學說從傳世的時候起便被各國奉為經典。我當年身為楚國貴族,不可避免地接受了儒家學說。」 葉昊天聞言興奮地問道:「我只知道您是偉大的詩人和愛國者,沒聽說您也是儒家傳人啊?」 屈原擺擺手笑道:「當著我的面吹捧之詞就免了吧。不過我確實可以算是儒家的一員。比如:儒家主張『德政』、『仁政』,我主張『美政』,『 既莫足與為美政兮,吾將從彭鹹之所居。』 儒家主張天下歸『有德者居之』,我主張『有德者在位』;儒家主張『愛人』,我主張『恤民』;儒家主張『舉賢才』,我主張『舉賢授能』;儒家反對秦國的戰爭政策,我也反對泰國的暴力征伐……」 葉昊天聽了禁不住大叫三聲:「好,好,好!還望先生以後多為儒家在天界的崛起盡點心力。」 屈原點點頭道:「嗯,儒家在天庭的地位確實低了點,不過要想正名可就難了。無論走到哪裡,沒有實力就沒有說話的份量。儒家要想崛起不能依靠別人的憐憫,必須拿出自己的實力來才行。」 葉昊天完全同意他說的話,連忙道:「對,我們盡力而為!」 這時,少康又在旁邊叫道:「再不走我要跳湖了,求你們了,快走吧。我們去蟠桃園!」 葉昊天和屈原相視一笑,說道:「好吧,就去蟠桃園,卻不知園中現在能有什麼東西。」話音未落騰空而起向山下飛去。 屈原和少康緊跟在他的身後。不一會兒屈原緊趕了幾步飛在葉昊天前面領路。他們從第九重天一路向下,最後直接落在第六重天的疏圃附近。 令葉昊天感到欣慰的是,看守疏圃的再不是什麼神獸,而是十二位金甲神人。當他出示自己的上仙金牌時,那些人齊齊行禮,說道:「歡迎入內,吾等就在左近,隨時聽候上仙吩咐。」說完退了下去。 屈原領他們進入疏圃,然後笑著對葉昊天道:「王母三圃之中只有疏圃沒有記錄。因為這裡的水果長了摘,摘了長,很難統計具體結了多少。所以乾脆就不統計了,也沒有關於果實功效的說明。我也不知道什麼好什麼不好,這要看你自己的眼力了。」 葉昊天隨口道:「好說,好說!我就隨便挑一種吧。」說著將功力貫注於通靈寶玉,直向疏圃深處走去。 整個疏圃不下數萬畝大小,其中一半是蟠桃樹,另外一半栽滿了各式各樣的果樹,可以說凡是人間有的此處都有,人間沒有的品種這裡也有一些。可惜正如屈原所說,葉昊天來得很不是時候。不但光禿禿的蟠桃樹上什麼也沒有,沒有花也沒有葉子,好像到了冬天進入休眠狀態一樣,而且別的果樹結果的也沒幾個。 屈原解釋道:「你要是八、九月份過來就好了。那時除了蟠桃之外很多樹都果實纍纍,甜雪、黑棗、白橘、沙棠……數不勝數,跟現在簡直有天壤之別。」 葉昊天只是想隨便看看,對於能否摘到水果並不在意。走了一會兒他覺得疏圃太大了,為了節省時間乾脆騰身而起從樹梢上方掠過,一邊飛一邊用心感知寶玉溫度的變化,結果發現幾乎每種水果都能讓通靈寶玉微微發熱,最熱的卻是一樹槐花。那是一株老槐樹,粗約三人合抱,通體碧綠,上面綴滿了白花。 他圍著槐樹轉了一圈,回頭問屈原道:「請問先生這棵槐樹有什麼講究?」 屈原搖搖頭道:「不清楚。我只知道『朝飲木蘭之綴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雖然聽說槐花好吃,卻沒有真的吃過。」 少康凝神看了半天,神情激動的道:「家父昔年曾經跟我說過崑崙三神樹,珠玉、軒琪和碧槐,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這很可能就是碧槐了。」 聽見碧槐之名屈原驚呼起來:「碧槐!我常聞其名,可以說是神交久已,卻沒想到竟然是這麼一棵普通的老槐樹!小兄弟又發財了。一朵槐花可以增長功力十年,你數數這棵樹有幾萬朵?」 葉昊天哈哈大笑:「太多也沒用啊,吃一朵增加功力十年,以後每吃一朵增加的功力減少十分之一,吃到一百朵後面就跟吃飯一樣了,純粹是暴殄天物。」不過看看周圍也沒有什麼更好的東西,他又放聲笑道:「好吧,我也不想採集那麼多。我們四個人,每人兩百朵,再留下五百朵備用,就采一千三百朵吧。」 蘭兒已經現出身來,滿心歡喜地叫道:「太少了,最少要采三千朵,我要留著在路上當飯吃。」 少康打趣道:「我肚子大,三朵兩朵不夠吃,最好能采五千朵。」 葉昊天騰身懸在樹梢,伸手折下一枝枝的槐花來,每一枝都有三、五十朵。他一口氣折了百來枝,覺得差不多了才飄身下地,然後將槐花分給少康和屈原每人二十枝,其餘收進乾坤錦囊裡。回頭看時,樹上的槐花好像沒有被采過一樣,剩下的不知道還有多少枝。 他看著滿樹的白花問道:「若是沒人採集,這些槐花是不是都浪費了?」 屈原答道:「不會,這裡的樹木都有專人管理,槐花會被摘下來煉丹配藥,或者製成槐花露酒,在蟠桃大會和重九聚仙會上用得著。王母擁有的三圃之中有著無數的靈藥仙草,這些東西最後大都用來款待過往的神仙了,她老人家已經很少用得著。」 當葉昊天和蘭兒連同少康、屈原來到位於第二重天的縣圃的時候,天師張盛還在瞅著自己栽種的芸、芹發呆。 葉昊天緊走幾步來到他的跟前,輕聲道:「師叔祖,您要的平圃之芸和懸圃之芹來已經有了!」說著每樣取三株遞了過去。 張盛半信半疑地看了看葉昊天遞過來的東西,一瞥之下忽然跳了起來。他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定睛看時,赫然發現對方手中拿著的果然是自己夢寐以求的兩種靈藥,頓時激動得雙手顫動,雙目涔涔淚光閃爍,一手接過靈藥,另一手重重地拍在葉昊天的肩頭,感激地說道:「真不知如何謝你。有了這兩味靈藥我就能開爐煉丹了。唉,辛辛苦苦兩百年,終於找齊了七十二種藥材,實在不容易!」說著他將背上的包袱取了下來,抖抖索索一層層地緩緩打開,呈現在葉昊天眼前的是一些早已乾枯的樹根草梗,還有一些幾乎磨碎的藥石,看來真的有些年頭了。 張盛將平圃之芸和懸圃之芹放在包袱裡,然後又緊緊地包了一層又一層,包完之後長舒了一口氣,十分興奮的道:「三清境,三清境……有了龍虎丹,何愁登太清?」說完之後他從懷裡取出一片玉簡來,遞給葉昊天道:「我現在將龍虎丹的丹訣傳給你,希望你將來回到中原的時候對天師派多照應一點,我自己可能就不回去了。」 葉昊天接過玉簡,對張盛拜了兩拜道:「謝師叔祖成全,中原我肯定會回去的,而且每年都會爭取回去一次。」 張盛看了看站在原處的屈原道:「屈先生,謝謝您以前送我芸、芹的種子,現在又要麻煩你了,我想到紫翠丹房去煉丹,不知道還有沒有空閒的丹房?」 屈原笑道:「天師的龍虎丹列入九大神丹之內,是天界不可多得的靈丹,崑崙仙境當然會大力支持,即使再沒有丹房也要給您騰出一間來。」說到這裡他轉頭對葉昊天道:「想來你們還沒有見識過崑崙山專門為群仙煉丹準備的丹房,不如前去瞧瞧。我也剛好順便為天師安排一下。」 葉昊天聞言高興的道:「好啊,大家就一起去看看,想來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於是眾人騰空而起,在屈原的帶領下向丹房的方向飛去。 紫翠丹房位於崑崙仙境的第五重天,那是一排非常潔淨的平房,大約有百來間,每個房間都是一個單獨的丹房。 屈原將他們領到其中的一個房間中,向他們介紹煉丹的設備。 葉昊天驚奇地發現,丹房中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器皿和用具,諸如壇、爐、灶、鼎、釜、鍋、瓶 、罐、盆等,種類繁多,應有盡有。單就鼎器來說就有金、銀、銅、鐵、瓷、土數種,有的呈圓柱形,有的呈葫蘆形,還有的呈坩堝狀。其中一個上下鼎引起了葉昊天的注意,那是一個黃金鑄成的爐鼎,由上下兩個鼎組成,可以隨意開合。周長十二寸以應十二月和十二消息卦;高八寸以應八節。整個鼎器製作得十分精良。 他圍著金鼎轉來轉去,興趣十足地問道:「我聽說煉丹第一鼎是萬滅王鼎,卻沒有真正見過,不知道萬滅王鼎是什麼樣子。天下煉丹之人多如牛毛,想來鼎器也有很多種,卻不知最出名的爐鼎都有哪些?」 張盛從來沒想過這些問題,聞言之下定定地望著他無法回答。 少康也不知道,只是聳了聳肩膀,雙手一攤,道:「煉丹的爐鼎太多了,大家都秘而不宣,從未聽說鼎器還有什麼排名。」 屈原想了想道:「有一種神鼎據說可以跟萬滅王鼎並駕齊驅,那種神鼎的名字叫做九天坤鼎。是九天玄女也就是女媧娘娘用來造人的神器。當年她將五色石和各種靈藥以及海金沙投入鼎中,經過鍛造形成人的雛形,然後用手捏出人的形象,最後才造出了人類。」 葉昊天聽了瞪大了眼睛,問道:「聽說萬滅王鼎能夠煉化宇宙間一切的生命和元神魂魄,難道九天坤鼎能夠煉出生命來嗎?」 屈原有些為難地答道:「我也不太清楚九天坤鼎的神效。只是聽說如果元神還沒有徹底滅亡,但須留下一絲絲影子,就可以通過九天坤鼎修復過來。」 葉昊天的心中還有很多問題,接著問道:「如此一來天界眾神就不會死那麼多了,為何一次大劫仍然會死掉近乎三分之一的神仙呢?」 屈原歎了口氣道:「九天坤鼎雖然厲害,但每用一次所需要的代價也很高,據說運轉一次就要消耗一百八十種靈藥,或者像孵化鳳卵一樣要用到九大神丹中的六種才行。所以只有天庭才有足夠的財力支持九天坤鼎的運轉,私人是無法承受的。天庭曾經就這個問題開過眾神大會,討論應該不應該罄盡公有財力全力救治還剩下一口氣的神仙,最後投票的結果卻是不用救治。原因是生死皆有緣,三清天神雖然不會遇到來自天庭的天劫,卻仍會碰到來自妖魔鬼怪的魔劫。每次魔劫雖然大大地破壞了天庭的秩序,可是也有一點點好處,那就是使三清天神的數目不至於太過龐大,否則如果只升不降的話,天庭就會人滿為患了。所以眾神大會上超過半數的人認為不應該救治只剩下一口氣的神仙。」 葉昊天有些憤恨的道:「這是什麼道理?怎麼能見死不救呢?天庭人多又怎麼了?修到三清境容易嗎?代價,代價再大又怎麼樣?天地之間還有什麼比人的生命更珍貴?」 屈原一邊說一邊搖頭:「是啊,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麼想的,每個人都覺得自己不會死似的。但是不管怎麼說,經過眾神討論,最後定下來一條規矩:普通的救治方法不受限制,但不能輕易動用九天坤鼎,除非能有確切證據表明那人有大功於天下,是天庭不可多得的棟樑,才會由天庭公費救治。不過那審批程序極其繁瑣,等審批好了,要救的神仙可能已經死過了。如果是私費救治的話不受限制,可以直接去找女媧娘娘,只要她同意就行了。」 葉昊天還待再問下去,這時張盛已經將房內巡視了一遍,很是滿意地笑道:「我就要這間丹房了。不知道需要交多少租金?」 屈原答道:「每天一百萬神丹幣,不貴吧?天師丹成之後一顆龍虎丹就值七千萬神丹幣,這點只是小意思罷了。」 葉昊天吃了一驚,沒想到租用丹房要交那麼重的租金。不過想想也有道理,因為丹房內器皿的設計和更新全要花錢,如果不收租金恐怕就無法維持下去了。」 張盛歎了口氣道:「貴倒是不貴,無奈我身上一個子也沒有,看來要到神丹兌換處兌換神丹再來了。」 葉昊天急忙問道:「師叔祖大概要多少神丹幣?」 張盛答道:「龍虎丹要煉六六三十六天,需要三千六百萬神丹幣,相當於我三十六年的功力。」 葉昊天笑著取出五千萬神丹幣道:「師叔祖,我現在就買一顆您還沒開始煉的龍虎丹,因為是早期投資,所以應該便宜些,五千萬一顆,您看行嗎?」 張盛瞪了他一眼道:「你這小子,做好事都不想露出痕跡!要神丹還不好說?我這爐丹最少有一千顆,到時給你留十顆八顆還不是小意思?不過你最好在這裡等我三十六天,因為丹成之後我就會離開崑崙山,至於去哪裡我現在還不知道。否則到時候找不到你怎麼給你龍虎丹?」 葉昊天瞄了一眼屈原,然後對張盛道:「我無法在此久留。您可以將丹交在屈先生處,讓他轉交給我。我會在重九之日回到崑崙山來,想來那時屈先生也應該在。」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然後從乾坤錦囊中取出一枝碧槐花來,遞給張盛道:「師叔祖,煉丹極為辛苦,這幾十朵小花兒給你提提神,一天吃一朵,相信對煉丹有些好處。」 張盛接過槐花順手插在一隻丹瓶裡,笑道:「好說,三十六天不吃不喝確實不太好受,說不定這幾朵槐花真的可以充飢。」 蘭兒還是第一次進入丹房,新奇地看了半天,這時奇怪地問道:「師叔祖,您事先準備點兒食品點心不行嗎?」 張盛看了她一眼道:「煉外丹也是一種煉心的過程,需要寧心定志,精神專注。如果吃了五穀等重濁之品很容易令人分心。花露之類的東西輕清上揚,容易提神醒腦,對於煉丹卻是有好處的。」 屈原知道他不明白槐花的價值,故意點醒他道:「張天師,這枝槐花非比尋常,您可要好好享用啊!」 張盛聞言驚異地看了看屈原,然後又看了另外三人一眼,發現幾個人全都面帶微笑瞧著自己,顯然槐花之中有些古怪。 屈原卻沒有進一步解釋,只是收了三千六百萬神丹幣,然後道:「想來天師一定很想快點兒煉成龍虎丹,我們就不再打擾您了。丹成之日我會來此給您賀喜。」 葉昊天和蘭兒也連忙跟張盛告別,然後騰身而起向崑崙墟的方向而去。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富貴與我如浮雲,君子愛財仁義信 四人很快來到崑崙墟。 進入大殿之後,葉昊天首先抬頭仰望從樑上垂下的數丈長的紅布,但見紅布末端多了一行字:「已有獅豹戰甲和虎鯊戰甲,請至兵器交易廳進行交易。」 屈原也看見了那行字,笑道:「小兄弟運氣不錯,我還以為你無法買到好的戰甲呢,沒想到你走到哪裡都順風順水。你們進去吧。我就不進去了,免得人家說我以崑崙總管的身份干涉交易。」 葉昊天連忙說了聲「好」,然後領著少康和蘭兒快步來到兵器交易廳,向管理交易廳的老頭兒問道:「請問出售防水戰甲的人在哪?」 老頭兒將他們請到旁邊的一個房間內,說道:「稍等片刻,那人一會兒就來。」然後轉身退了出去,隨手將門關上。 少康找了張靠門的椅子坐下,然後道:「我一向很少進交易廳,總以為做交易的這些人走的不是修仙的正道。我覺得修仙就應該專心地修煉,怎麼能拿神丹和佛心做交易呢?」 葉昊天微笑著看了他一眼道:「神仙做交易是大勢所趨。整個世界要想發展得快必須要有分工合作,只有分工才能精益求精。比如製造天際飛帆的公輸世家,正是由於他們的專心製造才使飛帆越來越精良。有了分工還要有合作,就是說要有交易,只有正常的交易才能合理地調動人力和物資。所以允許交易對於神仙整體水平的提高是有利的。」 少康聞言不由自主地點點頭,反覆琢磨了幾遍他說的每句話,然後道:「看來我也要改變一下觀念了。如今想來,我前些年修煉神功進展緩慢的原因可能與缺乏交流有關。如果能購買一些靈藥或者輔助功法的話,說不定我現在已經修到玉清境了。」 葉昊天哈哈笑道:「大哥說得不錯,不論做什麼事都應該想辦法跟人多交流,只有通過交流才能獲得新的思路。單單閉門造車是不行的。」說到這裡他轉頭對蘭兒道:「請幫我數數看究竟還有多少神丹幣。聽了大哥的話,我忽然想改行做生意了。你看這樣成不成?我在這裡多買點東西,然後帶到天市垣去賣,說不定可以從中大賺一筆,然後用賺來的錢購買煉丹的靈藥,那樣以後就不用辛辛苦苦四處尋找藥材了。有了靈藥就可以煉龍虎丹和不死藥,有了神丹就可以孵化鳳卵,有了鳳凰就有了鳳輦,哈哈哈哈!你看這樣好不好?」 蘭兒笑吟吟地看著他興致勃勃的神態,撇了一下嘴道:「我看公子越來越像生意人。儒家向來不提倡經商,你這樣投機鑽營還怎麼做儒仙呢?」 葉昊天呵呵笑道:「誰告訴你儒家不能經商?」 蘭兒脫口而出道:「我見到的儒學之士要麼是達官貴人,要麼是白首窮經,卻很少見到儒士經商的。」 葉昊天擺擺手道:「你說的現象確實存在,但並不能由此認為儒家不善經商。《論語》有云:『富貴而可求也,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可見儒家並不『罕言利』,但『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儒家和經商並不矛盾,兩者完全可以結合起來,『良賈何負閎儒』,『以儒商飭商事』 。如果把儒家的道德觀念融入經商之中,以誠實守信、『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仁、義、禮、智、信』等儒家準則作為商德,做人經商並重,以做人的追求來經商、在經商的過程中體現做人的原則,那就是儒商了。我要做的儒仙是有儒有商的儒商之仙,呵呵,這樣才能與眾不同啊!」 蘭兒聽了心中一動,明眸一閃道:「公子說的好像不錯,我聽爹講過,近年來有一批來自徽州和安慶一帶的商賈,被人稱為『徽商』,他們明確提出了以儒入商的觀念,講究守信用,誠信為本,誠實不欺,利以義制、以義取財,仗義疏財等,把誠、信、義、恕、讓等儒學原則貫徹到經商之中去,反對一味求利的商人習氣。我覺得他們的提法很好,不過似乎很難真的做到。試想一下,依靠道德自律究竟能不能抵制幾乎是人的本能的利慾呢?」 葉昊天聞言點點頭,低頭沉思了片刻道:「其實這正是儒商精神的精華所在。儒家重自律,法家重他律;儒家通過喚醒人們的道德自覺來匡扶正義,法家則是用嚴刑峻法來規範人的舉止;儒家強調道德自覺導之於前,法家則以嚴刑峻法懲之於後。儒家講究以道德力量來維繫社會秩序,讓人追求一種精神自覺。儒商提倡人與自然的協調發展、人與人和諧相處、是合作與競爭、自強與自律的和諧統一……」他還待繼續探討下去,忽然外面傳來敲門的聲音。 少康上前一步將門打開。外面站著的是一個身材瘦消的中年人,慈眉善目,和藹可親,人未開口笑聲先傳了過來:「三位上仙好,聽說你們需要上等的防水戰甲,我這裡剛好有幾套,特意拿來請你們看看。」 葉昊天忙道:「快請進,仙長貴姓?」 那人一邊躬身施禮,一邊走了進來,同時說道:「不敢,敝人複姓西門,名豹,是專門製造防水戰甲的西門世家在崑崙墟的代辦,我們在此地的店舖很快就要開張了,到時還請諸位多多捧場。」說到這裡他拍了拍隨身背著的背囊道:「本門製造的防水戰甲久負盛名,目前已經穩坐此種戰甲製造和銷售的宇內頭把交椅。上仙若想購買防水戰甲一定要好好看看我們的產品。」 葉昊天聽了精神一振,笑道:「好說,好說,請您簡單介紹貴門都有些什麼產品?分別有什麼功效?」 西門豹緩緩將背囊打開,從中取出兩套薄薄的戰甲來,平放在房間內唯一的桌子上,然後介紹道:「當今流行的三種防水戰甲我們全有,其中包括鼉龍皮製造的龍鱷戰甲、鯊魚皮製作的虎鯊戰甲以及海豹皮製成的獅豹戰甲,除此之外還有最近剛剛開發出來的用龜殼製成的神龜戰甲。可惜我這裡只有虎鯊戰甲和獅豹戰甲,另外兩種暫時缺貨。」 葉昊天一邊摸著柔軟的戰甲,一邊問道:「貴門製作的幾種戰甲分別可以進入多深的海底?有沒有人專門做過試驗?」 西門豹笑道:「上仙放心吧,我們每製造一種戰甲都會經過反覆試驗,有人專門檢測戰甲的質量和功效。四種戰甲之中,獅豹戰甲和虎鯊戰甲比較薄,分別可以經受一千丈和三千丈深的水壓,龍鱷戰甲比較厚些,可以經受八千丈深的水壓。最厲害的還是神龜戰甲,據現有的檢測數據表明,此種戰甲至少可以經受一萬五千丈深的水壓,至於能不能耐受更深的水壓還沒有試驗過,因為一般來說萬丈之深應該夠用了。」 葉昊天沉吟了一會兒道:「我要去的地方不知道有多深,可能會有五萬丈之深,不知道貴門有沒有可以經受五萬丈深處水壓的戰甲?」 西門豹聞言呆住了,無奈地搖搖頭道:「除了黑帝的冥池戰甲據說能耐十萬丈深的水壓之外,其門下三大元帥的戰甲也只能經受兩萬丈深的水壓。本門製造的神龜戰甲已經接近甚至達到了三大元帥所穿戰甲的水準,如果上仙還是不能滿意,我們就沒有辦法了。」 葉昊天皺了皺眉頭道:「貴門有沒有可能在短時間內幫我開發出一種能耐更深水壓的戰甲?」 西門豹搖搖頭道:「不可能,開發一種新戰甲最少需要上百年的時間,其中的工序極其複雜,要經過千百道的實驗才行。沒有經過充分檢驗的產品是不能賣出去的。『誠信可靠』是本門的準則,我們可不想自己砸了自己的牌子。」 葉昊天看了蘭兒一眼,心道:「剛剛提到儒商,面前這人不正是儒商的代表嗎?不知道他跟儒家有沒有關係。」這些想法只是在他腦中閃了一下,然後很快退了下去。他有些無奈的道:「看來我只好先買龍鱷戰甲和神龜戰甲了,可是你這裡卻沒有,不知何處才能買到?」 西門豹連忙道:「上仙可以到天市垣去買,本門的總店就開在那裡,該處肯定有現貨供應。只是我要提醒您:神龜戰甲價格昂貴,一套賣四億神丹幣!」 蘭兒驚訝地伸了伸舌頭道:「竟然這麼貴!看來貴門要發財了。」 西門豹躬身道:「上仙有所不知,本門戰甲看似很貴,其實卻賺不了多少錢。因為開發一種新戰甲花的代價太大了。不說研製所花的精力和物資消耗,單是製成後檢驗質量一關就要有人冒著生命危險進入極深的海底,弄不好就回不來了。以前為了檢驗龍鱷戰甲,我們曾經損失了三個人……」 葉昊天被他說得心中酸楚,一拍桌子道:「像貴門這樣講究誠信的商家,就應該賣得貴點!四億神丹幣沒問題,我一定前去購買!」 西門豹離開之後,蘭兒歎道:「看來儒商或許真的出現過,卻不知其中的代表人物是誰?」 葉昊天想了想道:「儒商之中有幾個著名的人物,分別是范蠡、計然、弦高和白圭。范蠡可謂家喻戶曉,我們就不說了;弦高犒師的故事也很著名;白圭乃『天下言治生者祖』,就是說他是經營貿易的鼻祖,他提出了包括『人棄我取』、『人取我與』、『智』、『勇』、『仁』、『強』在內的諸多經商原則,也是一位響噹噹的人物。另外一個人名叫計然,你知道計然是誰嗎?」說完笑嘻嘻地看著蘭兒,想欣賞她為難的樣子。 沒想到蘭兒脫口而出道:「計然者,姓辛氏,名文子,人稱晉三公子,博學無所不通。時遨遊海澤,號曰『漁父』,嘗南遊至越,范蠡請見越王,計然曰:『越王為人鳥喙,不可與同利也。』 范蠡知其賢,卑身事之,請受道,藏於石室,乃刑白鷸而盟焉。這問題難不倒我,計然是范蠡的師傅!」說完眉飛色舞地看著葉昊天,等著看他的反應。 葉昊天果然吃了一驚,用極為誇張的口吻道:「娘子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小生佩服得五體投地!不過,你怎麼會知道這個人的名字呢?」 蘭兒得意的道:「還不是因為范蠡嗎!其實歸根到底是因為西施。只要是跟西施有關的事我沒有不知道的。」 葉昊天很少看見她得意洋洋的樣子,故意為難她道:「『他人不識扁舟意,卻笑輕生泛五湖。』你說最後范蠡帶著西施到哪裡去了?」 蘭兒聞言皺了皺眉頭道:「這個問題好難回答,歷來眾說紛紜,沒有人知道他們到底去了哪裡。有人說西施沉湖而死;有人說他們到了齊國;有人說范蠡到陶地做了陶朱公;更有人說他們到了八百里洞庭湖……天知道到底去了哪裡?」 葉昊天看到終於把她難住了,一時高興,信口胡言道:「我給你講個故事。話說當年范蠡走了之後,有人報告越王『走了,走了!范蠡走了!』。越王徒然變色,召大夫文種問道:『還能追回來麼?』種答曰:『不及也。』越王問:『為什麼?』種答:『蠡去之時,明畫六陽,神莫能制。玄武天空,成行無忌,孰敢止之?度五關,涉天梁,看都看不見,還怎麼能追得上!』 所以嗎,根據我的判斷最後范蠡成仙了,而且是跟西施一起飛昇的!」 蘭兒聽了他的胡言亂語滿心歡喜,拍手道:「那就更好了,我喜歡這個結局!浣紗沉魚的西施和才華橫溢的范蠡就應該是逍遙來去的神仙。」說到這裡她看著葉昊天深情的道:「上面四位儒商之中,公子最喜歡哪一個?」 葉昊天想了想道:「這幾個人都很偉大,不過我也跟你一樣,相對來說更喜歡范蠡。或許就是因為他有一段偉大的愛情吧。還有就是喜歡他處理錢財的方式。范蠡能聚財,但又不看重錢財,在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放棄所有的財富及榮華富貴,他是一位最具有氣度的儒商。只有對財富有著大徹大悟的瞭解之後,才能夠聚財有方,也才能夠不被財富所帶來的虛幻假象所迷惑。」 蘭兒目光迷離地看著他,湊過身子在他耳邊輕輕道:「我看公子跟范蠡相比也不遑多讓,公子聚集的財物不也散給別人了嗎?積累財富的速度只怕比范蠡還要快吧?公子能夠連闖崑崙七關,智慧也不差於他;力拔山兮氣蓋世,公子的神力只怕比他還強些。最難得的是公子的滿腔柔情,恐怕更在范蠡之上,至少你不會捨得將我送給吳王。唯一的區別是我的容貌趕不上西施罷了。」 葉昊天的耳邊不斷傳來柔柔的呢儂吳語,鼻中聞著一縷縷吹氣如蘭的清香,一時迷惘,放聲大叫道:「蘭兒比西施漂亮多了,西施算老幾?」 話音剛落忽然聽見不知何處傳來一聲輕哼,聲音很是不滿,但更多的卻是悲涼,後面還低低地吟唱了幾句詩:「蟄燕還巢未定時,村翁踟躕醉終日。粉粉花事成無賴,默默春心怨欲私。幾欲浣紗空掬淚,五更風雨葬西施。匡床自拂眠清畫,一縷茶煙揚鬢絲……」聲音漸行漸遠,越來越低,最後竟然遙不可聞。 話音剛起的時候,少康就「噌」的一下躥出門去,想察看說話之人是誰。他聽音辨位,放眼望去,看到的卻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梭往來,摩肩接踵,實在無法辨認聲音起自何處。 葉昊天和蘭兒面面相覷,蘭兒將一隻玉手輕輕捂在葉昊天的嘴上,美目含情的道:「傻哥哥,喜歡蘭兒也不用貶低別人啊,這下好,得罪人了吧。」 葉昊天一直在回想那人的話:「幾欲浣紗空掬淚,五更風雨葬西施……這人是誰?怎麼會在風雨之夜葬西施呢?西施是怎麼死的?」他的心中起伏不定,片刻之間浮想聯翩。 過了一會兒,少康回來了,對著葉昊天搖搖頭道:「說話之人可能不在大殿之內,大概用了天測地聽、千里傳音的功夫,此刻已經去遠了。」 葉昊天用力晃了晃腦袋,試圖使自己回過神來,歎了口氣道:「算了,一時失言,悔之晚矣,只有等以後見到人家再行道歉了。走吧,我們去買點東西帶著,然後離開此地。」 出了房間,已經不見了屈原的影子,大概身為總管的他有事忙碌去了。 葉昊天將功力貫注於胸前的通靈寶玉,沿著一家家店舖逛下去。蘭兒牽著他的手臂走在身側,少康則遠遠地跟在一丈開外的後方。 時候不大,葉昊天在寶玉的指引下買了二十餘種不太起眼的藥材,十來把叫不上名字的寶劍,總共才花了五千萬神丹幣。他笑著對蘭兒道:「我們最少還有八億神丹幣,我本想在此花掉一半,可是看來很難花啊?」 蘭兒瞄了他一眼,笑道:「那是因為公子太奸猾了,到處佔人家便宜,沒有一點儒商誠實做人的樣子。」 葉昊天故意氣鼓鼓的道:「好啊,說我是奸商,你得說明白我到底奸猾在哪裡?」 蘭兒毫不退讓,滿面含笑的道:「你買的東西明明是上品,卻只出很低的價錢,還盼著轉手倒賣大賺一筆,這不是奸商是什麼?」 葉昊天抖了抖剛剛買到的一把寶劍,振振有詞地道:「你錯了,一件物品的價值並不是固定的,它只是對需要的人來說才有價值。比如這把寶劍,我只出了二十萬神丹幣,可是賣劍的人就已經很高興了,因為他買來的時候說不定只花了十萬神丹幣。同樣的一把寶劍,當我做好標記加以說明之後,說不定索價兩千萬也有人買!因為這把寶劍同時具有土、金兩大屬性,要求持劍之人必須身兼黃帝和白帝兩派的神功才能充分發揮寶劍的效力。如果持劍人只會其中的一種功夫,他會發現這把劍尚不如一把菜刀。正因如此,如此美觀的寶劍在剛才那人手裡只能賣二十萬神丹幣!」 蘭兒聽他口若懸河地說個不停,故意取笑他道:「公子不是奸商,只是比較貪財的伯樂而已。」 葉昊天讓她說得哭笑不得,張了張口沒說出話來,憋了半天道:「我是在重新整合天庭的資源,這是變廢為寶!賺到的錢是有大用的!小丫頭不明白就別亂說!」 蘭兒看他似乎有些急了,連忙笑道:「嗯,公子的宏圖大略豈是婢子能夠理解的,要不我也去搶個探花郎的名頭好了。」 葉昊天也不會真的想不開,聞言之後繼續往前走去,尋找可以購買的寶物。他們整整逛了一天,花出了兩億八千萬神丹幣,其後再也找不到合適的東西。剩下的要麼檔次不夠,要麼索價太高,只好放棄了。 兩人一直正在津津有味地盤算著如何到天市垣大賺一筆,回頭看少康時,卻見他已經走得暈頭轉向不知道東西南北了。 葉昊天停下腳步等少康走近,然後問道:「大哥,你的九命蛤蚧酒怎麼樣了?什麼時候能開始喝啊?」 少康本來是一付愁眉苦臉的樣子,聞聽此言頓時來了精神,高興的道:「還早著呢,現在才幾天啊?」 葉昊天忽然問道:「要不要在蛤蚧酒中再加點兒別的東西,比如人參,枸杞之類的補品?」 少康搖搖頭道:「不行,我用的配方是風後、務光傳下來的,不能隨意添加別的東西。」 葉昊天想想也是,與其冒很大風險追求一點點可能的好處不如守著原方。做人不能太貪心,應該適可而止。 這時少康張了張嘴,猶豫了一下道:「兄弟,你用魔鏡觀察家父下落的事怎麼樣了?」 葉昊天心中一震,急忙將眼睛湊近乾坤錦囊,察看龜鏡運轉的情況,結果發現龜鏡還在轉個不停,鏡面上顯示道:「已經查遍陰曹地府、餓鬼道、牲畜道、修羅道、人道和真人界,可以肯定大禹和鬼谷子不在仙界之下。目前正在查仙界和神界,難度越來越高。從位置上來說我已經查遍周圍三十萬光年的範圍,沒有發現他們的影子。」 葉昊天一面在龜鏡上多放了幾顆天青石,一面驚喜地叫道:「大哥,令尊可能還活著!」接著將龜鏡顯示的結果講給少康聽。 少康眼含淚花,十分激動的道:「我就知道……他老人家一定還活著……」 葉昊天安慰他道:「別急,再等幾天就會有準確的結果了,我們走吧,先去天市垣購買神龜戰甲,然後下海尋寶。」 少康鄭重地點點頭,說道:「好,一切由兄弟安排,我會始終跟著你。」 崑崙仙境的防護十分嚴密,對群仙的出入有著嚴格的限制。出去的方法有兩種,一種是努力修到神界第四重,然後輕輕鬆鬆經天梯離開;另一種是怎麼修也無法達到那重境界,只能像來時一樣辛辛苦苦地從東、南、西、北四個門戶闖出去。 葉昊天已經有了通行崑崙仙境的上仙令牌,而且自身已經修到了第三十二重天,所以對他來說每個門戶都可以暢通無阻。不過他為了增長見識,最後選擇了經天梯離開。 當下由少康在前領路,葉昊天和蘭兒跟在後面,三人出了崑崙墟向閬風巔飛去。 剛走沒多遠忽然身後傳來聲音:「請等一下,你們這是去哪?」 葉昊天回頭看時,發現是屈原趕過來了,於是趕緊停下身來,拱手道:「屈先生,我們要走了,正想跟您告別呢,只是剛才沒找到您。」 屈原有些惋惜的道:「怎麼走這麼快?崑崙山還有不少好玩的地方呢。」 葉昊天抱歉的道:「沒辦法,要事在身,不得不走。好在重九之日我們會回來的,希望到時能見到您。」 屈原笑了笑道:「好吧,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讓我送你們一程。」說話間飛到了葉昊天和蘭兒的前面,和少康一起在前面領路。 閬風巔位於涼風之山的山顛,是一個直徑里許的圓形宮殿,遠遠望去彷彿是一個巨大的蘑菇。 屈原站在殿外向三人介紹道:「這座宮殿就是崑崙仙境的天梯,是王母在五萬年前召集不少天界的能工巧匠設計建造的,整整花了兩百年的時間才建成。」 蘭兒望著眼前巨大的宮殿驚歎道:「我本來以為天梯是一個天然形成的巨大石陣呢,沒想到竟然是人工建成的宮殿!王母真費心了。」 屈原重重地點點頭道:「是啊!自從天梯建成之後,這裡的神仙進入天庭就方便多了。本來只有修到三十三重天的人,也就是三清天神,才能憑自身的力量進入天界。然而有了天梯之後,只需要修到第三十二重天就行了。別看只差那麼一重境界,真要修起來卻要花三、四千年的時間。三、四千年可不是一個小數字!其中要吃多少苦,流多少汗啊!正是由於這座天梯的存在,才使得十洲三島的神仙最後都聚集到崑崙山來,也使本地修成的神仙在天庭佔據了相當高的比例。」 葉昊天十分佩服的道:「王母真是功德無量!母儀天下,萬世景仰!」 說話間屈原領著三人進入大殿,首先來到天梯管理廳。 管理人員給他們每人發了一張表格,要求填寫名字,修行境界以及要去的地方。 葉昊天填的是神州子,功力三十二重,目的地天市垣。少康填的是禹子,功力三十四重;蘭兒填的是本名,功力一欄卻遲遲不肯落筆。因為按照規定,只有修到三十二重以上的人才能使用天梯,三十重的人無法承受天梯傳輸的壓力。想了半天她歎了口氣,將表格收了起來,然後飄身躲入乾坤錦囊裡去。 葉昊天和少康將表格交給管理員,對方收下表格後指示道:「去天市垣請用丙號天梯。」接著又給他們每人發了一份資料,主要是進入天界之後應該注意的事項、天庭各大分支機構的位置以及危急關頭如何尋求幫助等等。末尾還有一句話:「王母祝願各位上仙旅途愉快!」 管理廳的牆上還貼了張告示:「為加強崑崙仙境和天界之間的交流,特取消群仙使用天梯的一切費用,所需經費由王母獨力承擔。」 葉昊天一面歎服一面朝前走。管理廳往裡是天梯準備廳,要求每個未修到三清境的人必須穿上特製的皮衣才能進入天梯。他覺得很有趣,不禁朝著皮衣多看了幾眼。 屈原怕他不明白皮衣的作用,介紹道:「經過天梯傳輸的時候,開始會覺得很熱,後來又變得很冷,穿上皮衣就舒服多了。」 葉昊天用手摸了摸皮衣,感覺既平滑又柔軟,心中喜歡,就順手拿了一件略微小些的皮衣遞給乾坤錦囊中的蘭兒。 不久從錦囊中傳來蘭兒的聲音:「我就不用了吧,躲在這裡四季如春,穿不穿皮衣沒什麼差別。」 葉昊天卻道:「你先拿著,說不定以後天冷的時候還有用處。誰知道外面的世界什麼樣子,有備無患嘛!」 蘭兒聽他這麼說也就沒再拒絕。 從天梯準備廳再往前是一條條長長的甬道,彎彎曲曲不知道通向哪裡。 屈原在一個標著「丙」字的甬道前站住了身子,笑道:「我只能送到這裡了,由此進去就到了天梯傳送陣。祝你們一路順風、平平安安、早日回來。」 聞言之下葉昊天忽然有一種背井離鄉的感覺。他上前一步握住屈原的手,感歎道:「還是先生聰明,留在崑崙山上可通天,下可至五湖四海、十洲三島,來去自如,何等逍遙!」依依惜別之後,他和少康轉身向甬道走去。 兩人在甬道中彎彎曲曲地穿行了數十丈,忽然之間眼前豁然開朗,進入一個寬敞的環形天井中。天井內擺了數十個兩、三尺高的石礅,隱隱然排列成某種陣法的樣子。天井的正中是一個小小的石台,緊挨著石台還有幾張非常笨重的石椅。 少康率先走了進去,隨意找了張石椅坐下,接著在旁邊的石椅上拍了一記,招呼葉昊天:「兄弟快來,這次聽我的!我已經來過好多次了。」 葉昊天口中應著:「好!」眼睛卻不停地巡視著地上的石礅,將石礅排列的方位飛速記住,然後才走入陣中坐在石椅上。 少康指揮他將石椅邊的一條皮帶拴在腰裡,然後取出一顆白色的石球投入石台中央的小孔中,笑道:「所有的天梯都要消耗能量石,我投進去的是涼月石。現在好了。」說完又在小孔旁邊一個突起的地方按了按。 時候不大,葉昊天但覺整個天井都旋轉了起來,笨重的石椅也跟著轉個不停,同時感到一股推力從身體下方湧上來。 漸漸的,天井旋轉越來越快,身下的推力也越來越大,忽然一陣電閃雷鳴,不知不覺身上繫著的皮帶忽然脫落了,他的身體一下子被拋向天空,瞬間穿破大塊的烏雲和一朵朵的白雲,在一股灼熱的感覺中很快到了青雲之上,接著進入浩瀚的太空之中,然後憑著慣性向前飛去。這時他才感覺身上逐漸冷了下來。 飛在他旁邊的少康道:「如果按照這種速度,抵達天市垣需要一年的時間。由於你還沒修到三清境,無法瞬移,讓我助你一臂之力吧。」說著在葉昊天的背上推了一把,將飛行的速度驟然增加了一倍。 葉昊天笑道:「原來天梯是這個樣子,總算長了見識。不過我們以後不用如此麻煩。」說著他探手將天際飛帆取了出來,口中連喝「長,長,長!」,眼見飛帆瞬間長至數丈大小,他飛身落在駕駛座上,招呼少康道:「大哥請坐,讓小弟載你暢遊一番。」 少康見了大喜,高聲道:「兄弟有如此法寶還用什麼天梯啊?這可是天際飛行的三大神器之一!兄弟花了不少神丹幣吧?」 這時蘭兒已經現出身來,坐在葉昊天旁邊的座位上,搶著回答道:「不算貴,不到一億神丹幣。」 少康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兄弟有了天際飛帆,為何不去直接尋找萬滅王鼎?」 葉昊天擺擺手道:「不行,天際飛帆還是太慢。我們必須找到另外一種頂級飛行器,那種神器叫做瀚海神舟。神舟的速度比飛帆快多了,飛到天邊也不用半個月。大哥別急,磨刀不誤砍柴工,我們找到神舟之後,幾個時辰之內就可以到達萬滅王鼎所在的地方了。」 少康點點頭道:「嗯,兄弟運籌帷幄決勝千里,我聽你的。」 蘭兒看著閃閃的星光,忽然問道:「大哥,天市垣什麼樣兒?是不是跟京城差不多?天市就天市好了,幹嗎還要加個『垣』字?」 少康朝著北極的方向指了一下道:「宇宙間所有的星星被分為三垣和二十八宿。三垣是指北極周圍的區域,又被分為紫微垣,太微垣和天市垣三個區域。其中紫微垣居中,相當於京中的紫禁城,玉帝所在的星球就在紫微垣的中心;太微垣在紫微垣的西南方,太微是政府的意思,相當於朝廷各部所在的地方;天市垣在紫微垣的東南方,太微垣的東邊,是三垣中的下垣。它是天上的街市,也是諸位天神的生活區域。」 蘭兒聽了有些不解,問道:「如此說來天市垣應該是很多星星的總稱,那麼我們要去的地方究竟是哪裡呢?」 少康笑道:「天市垣的主要交易場所集中在一個名字叫做天街的星球上,我們要去的就是那裡。」 葉昊天聽著他們的問答,心中想的卻是能否買到神龜戰甲或者威力更強的防水戰甲,於是問道:「大哥,據說天市垣是整個宇宙的神仙交易中心,商品極為豐富,要什麼有什麼,是嗎?」 少康答道:「差不多了,只要是世間能夠買到的商品,那裡都能買到。世間買不到的東西,那裡也有很大希望買到。宇內各大商貿世家的總部全都設在那裡,大大小小的商貿世家不下數十萬之多。為此,天庭還專門設立了財富排行榜,用來統計各大世家的財富實力。排在百名之內的世家全都擁有至少一萬億神丹幣的財富。」說到這裡他忽然苦笑了一下,道:「我們大夏莊在財富排行榜上居於十萬名之後,差遠了!那還都是拙妻打理的,我對財富從來都是不管不問,實在是對不起她。」 蘭兒不解的問:「神仙要那麼多財富做什麼?」 少康看了她一眼道:「好處多了。有了財富你可以灌頂造神,將自己家族的大人小孩全都提升為神界高手,不過這種快速造出的高手很容易夭折;有了財富可以購買靈藥煉製神丹,適合於不能灌頂的人繼續提高功力;有了財富可以購買各種各樣的法器,增強各大世家的防護和攻擊實力;有了財富還可以僱傭人手,甚至組建自己的大軍……」 蘭兒聽了很是失望,說道:「我以為神仙應該是無憂無慮的,沒想到還需要如此爭名奪利。這樣的神仙修與不修有何不同?」 葉昊天歎了口氣道:「比較而言,神仙比普通人壽命長些,能力強些,見識多些,整體修養水平也相對高一些。不過他們並不能完全擺脫私慾,所以普通人有的惡習他們也不同程度的擁有,普通人爭權奪利,他們也不能熟視無睹。整個世界是一體的,神仙不過是普通人的延續。」說到這裡又轉頭問少康道:「大哥,財富排行榜前幾位的分別是哪些人?」 提起這個少康就有些不滿,口中嘟囔道:「就是那幾大財神了,趙公明、比干和五路財神。他們本來是天庭財富的買辦,最後每個人都賺的腦滿腸肥,所以被眾神認為是官商勾結的典型。」 葉昊天詫異的道:「難道就沒人調查他們不法行為嗎?」 少康苦笑道:「天庭也曾經認真查過幾次,無奈這些人交友極廣,幾乎所有調查人員都是他們的熟人,你說能查出什麼結果?再說他們的賬目做得清清楚楚根本找不出一點錯誤,查也查不出來。」 葉昊天搖了搖頭:「算了,我們就別管了。貪官污吏哪裡都有,只要沒達到激起民憤的程度就沒人認真調查。對於這種事,中土的朝廷向來是睜隻眼閉只眼的。」 接著,少康換了種十分尊敬的口氣道:「不過,排行榜上居於第一位的卻不是上面那幾人,而是一位風先生。關於這位風先生,端得是無比神奇!很多人都見過他,卻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的真實來歷;他在短短百年的時間內迅速攀升到財富排行榜第一位,然後一直高居第一從來沒有挪動過位置;他的財富已經無法統計到底有多少,據說整個天市垣四分之一的商家都是他的屬下。更神奇的是,他的口碑極佳,提起他來沒有人不交口稱讚。因為他與趙公明之類的財神不同。趙公明等人只知道跟達官貴人搞好關係,他卻為普通神仙做了數不清的好事。比如現在的天市垣整潔有序,就是由他出資修建的。」 葉昊天看了身邊的蘭兒一眼道:「看來這又是一位難得的儒商了,真想有機會結識一下。」 說到這裡他轉頭對少康道:「大哥,還是你來駕駛飛帆吧。我們倆不認識路,說不定會迷失方向。我還要研究一下龍虎丹和不死藥的煉製方法,回頭買點靈藥等有空時煉丹。」 當下他們換了座位,葉昊天和蘭兒坐在後排,一邊竊竊私語,一邊輕鬆地欣賞著浩瀚的星空。 正文 第五十三章 誰說天街燦若銀,光明潔淨無凡塵?(上) 三個時辰之後,少康將天際飛帆降落在一個綠草如茵的星球上,接著回頭介紹道:「這裡是天街星的飛船降落場,所有的飛帆、飛梭和其他比較大型的飛行器都要降落在這裡。」 葉昊天環顧四周,發現一眼望不到邊的草坪上已經停泊了無數的飛船,同時還有不少的飛船正絡繹不絕地從空中落下來,成群結隊的人們背著大大小小的背囊走出飛船往前走去。放眼遠望,但見數里之外現出大片的樓宇宮殿,隱約排成一條長街的樣子,蜿蜒曲折不知道通往哪裡。 他牽著蘭兒的玉手走出飛帆,先念動咒語將飛帆收入乾坤錦囊,然後笑道:「我們在此地好好盤桓兩天,相信這裡應該比秦淮河邊的夫子廟還要熱鬧。」 蘭兒很是興奮地看了他一眼,道:「多謝公子。我本來就喜歡逛街,現在有公子陪著,恐怕逛一整天也不會累。」 少康一邊跟著人群向前走,一邊笑道:「天街全長三百三十三里,一天恐怕逛不完呢。」 葉昊天和蘭兒緊跟在少康身後,聞言之下禁不住面面相覷,驚異得幾乎叫了起來,怎麼也想不到天街竟然有幾百里長,那可怎麼逛? 少康看著他們驚異的表情,忍不住笑道:「天街有街頭,卻沒有街尾,你們猜猜是怎麼回事?」 蘭兒聞言一愣,說道:「哪有有頭無尾的大街?怎麼可能……嗷,對了,除非首尾相接構成環形!」 少康點點頭道:「不錯,天街的頭就在前面,只是三里長的一段,又叫『接風洗塵街』。其餘三百三十里環繞一圈,圈出一個直徑百里的區域,叫做『天市』。天市中有著無數的交易廳,越往裡越高級。最中間的地方有一個『世貿大廳』,那裡買賣的全部都是價值十億神丹幣之上的頂級商品。整個天市又分成數個扇形的區域,分別買賣不同種類的商品。大家說,我們應該先從哪裡開始逛起?」 葉昊天為天市的規模震撼不已,伸了伸舌頭道:「我們的時間不是太多,最多可以停留三天,所以只能挑重點看一看。首先要辦好幾件正事:第一,先將我們在崑崙仙境採購的商品賣出去,希望能賺點神丹幣以便購買所需要的東西;第二,尋找最好的防水戰甲,這是此行的主要目標;第三,多採購點能量石備用,將來的遠行不知道需要多少能量石,必須多儲備一些。第四,我想看看能不能直接買到煉好的九大神丹。至於購買靈藥自己煉丹的事還是等以後再說吧。因為每種神丹都要煉一個月以上,我們暫時沒有時間。」 說話工夫,他們已經來到天街附近。天街起始的地方有一個非常宏偉的牌坊,上面寫著「天下為公」四個鎦金大字。大字的下方還有幾個稍微小些的金字:「公平交易,按律納稅!」 看來天市交易的原則跟人間差不太多。 三人邁步在寬敞的天街上,腳下是一塊塊五顏六色的琉璃磚,兩旁是鱗次櫛比、整整齊齊的商店,迎面是來來往往、神采奕奕的人群,放眼望去,整個天街顯得寬敞明亮、整潔有序。 葉昊天一邊走一邊瞧著街道兩旁的店舖,發現每家店舖門口都寫著:「收購兵器」、「收購戰甲」、「收購靈藥」、「收購工藝品」等等,卻沒有一家店舖出售物品,不覺有些奇怪。 少康解釋道:「這些都是收購店,主要為了收購外來客商攜帶的物品,然後在別處另有分店專管出售,可以從中賺個差價。很多客商剛到此地不明行情,也有些人怕麻煩,急於將帶來的東西出手,就可以到收購店中進行交易。。」 葉昊天呵呵笑道:「這些人跟我是同行啊!看來神仙要是投機鑽營起來,只會比凡人更加厲害!」 少康笑著介紹道:「天市原本是一個標準的環形,以前並沒有這一段三里長的街頭。街頭是後來風先生出資整修天街的時候特意加上去的。開始時大家都沒在意,後來等風先生建起商店大做生意的時候,眾人才認識到此地竟然是風水寶地,於是紛紛搶購地皮店舖,結果讓風先生大大賺了一筆,竟然將整修數百里天街的費用全部收了回去。」 蘭兒聽了很是佩服,不由得問道:「風先生好聰明啊,大哥見過他本人嗎?」 少康搖搖頭道:「我沒見過。拙荊曾經在百年一屆的天市精英大會上遠遠地看過他一眼,回來說這人長得文質彬彬,似乎是一介書生的樣子,胸中卻有鬼神莫測之機,令人佩服得緊。」 葉昊天插言道:「這人住在哪裡?那麼多財富不怕別人眼紅嗎?」 少康看了他一眼道:「風先生就住在離此百里的『五湖』莊,從來沒有人敢動他一根毫毛。天街星是整個天界交易的核心,也是諸位玉清天神居住的地方,因此由天庭派重兵嚴密防護著。如果說有人燒殺搶掠打到了這裡,就等於一把火燒到玉帝的眉毛,那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是個別幾個毛賊,根本連五湖莊的門檻都跨不過去。天下第一富豪不是吃素的,怎麼可能沒有防護?」 三個人一邊說一邊向前走,很快走出了三里街頭的範圍,周圍的商店不再只是收購店,而是擺滿了琳琅滿目的商品,千奇百怪,無所不有。 正當葉昊天猶豫著不知先去何處時,少康道:「跟我來,我帶你們去一個好地方,保證能一次將帶來的貨物全部賣掉!」 葉昊天禁不住喜出望外,連聲叫道:「竟然有此等好去處?我正在發愁呢,一家一家跑著賣實在太麻煩了。在什麼地方啊?」 少康並不作答,只是道:「跟我來就行了,很快就到。」 於是葉昊天和蘭兒跟在少康身後急急向前走。三人先沿著天街走了兩、三里,然後離開天街沿著一條橫向的小巷往天市中心的方向走去。又走了盞茶工夫,來到一個巨大宏偉的宮殿前。 葉昊天抬頭看時,發現宮殿門口赫然寫著「萬星博覽會」幾個大字,不覺一呆,不知道博覽會是幹什麼的。 少康看著他疑惑的表情道:「所有的商品都可以在這裡拍賣,我們可以租一個拍賣廳,然後一次將物品全部賣掉。」 葉昊天聞言大喜,邁步進入大殿,放眼望去,但見整個大殿的格局跟崑崙墟差不太多,其中的差別只是在於此處的拍賣廳更多一些,而且可以自己租用拍賣廳想怎麼賣怎麼賣。 少康接著介紹道:「拍賣的商品一律要求貨真價實,必須先經過評估標好底價才能拍賣。我們還是先去評估大廳吧。」 葉昊天點點頭道:「好!只是我帶來的商品連自己都不知道好在哪裡,不曉得他們能否評估得出。」 少康邊走邊道:「放心吧,這裡的評估師都是很有經驗的,估出的價格一般差不太多。」 葉昊天笑道:「希望如此吧。」 說話間三人來到十分安靜的評估大廳。邁步往裡走,進門就是接待處,一排高高的櫃檯後面坐著數個相貌不俗的女子。 葉昊天覺得一切都很熟悉,於是大步走到一個空著的櫃檯邊,靜靜地等著女子開口。 女子對著他盈盈一笑道:「請問仙長要評估幾件物品?需要哪一級的評估師?」 葉昊天聞言答道:「大概有三百件吧。我是第一次來,不太清楚這裡的規矩,請問評估師是如何分級的?」 女子笑著解釋道:「我們的評估師分成五級,每一級評估師的收費標準不一樣。最低的是五級評估師,評估一件商品收費兩萬神丹幣。最高的是一級評估師,一件收費一百萬神丹幣。不知道您想聘請哪一級的評估師為您估價?」 葉昊天聞言一皺眉,有些痛苦的道:「我這些商品買的時候每件只花了四、五十萬神丹幣,最多不超過九十萬神丹幣。現在評估一件就要花一百萬神丹幣,未免太貴了吧?」 女子被他逗樂了,咯咯笑道:「這裡拍賣的商品每件都在千萬神丹幣之上,不到百萬的商品最好到天街去擺地攤。」 葉昊天彷彿沒有聽見一般,故意咬了咬牙道:「百萬就百萬吧,看樣子下次要帶點貴重的東西來才行,不然不夠評估費!」 女子以為他瘋了,提醒他道:「仙長,如果聘請一級評估師的話,三百件商品需要交三億神丹幣的手續費,您確定要聘請一級評估師嗎?」 葉昊天點點頭,故作不情願地從乾坤錦囊中取出三億神丹幣來,道:「我希望盡快將三百件商品評估完畢,不知道要用多少時間。」 女子看見面前大堆的神丹幣才明白他是認真的,於是一邊點數一邊道:「我們有十位一級評估師,可以同時給您評估,大約需要三個時辰就能完成。」時候不大,她將神丹幣點數清楚,然後恭敬地道:「請仙長到一號貴賓室,眾位評估師很快就到。」 葉昊天說聲「謝謝」,然後招呼少康和蘭兒去找一號貴賓室。 貴賓室就在距離接待處不遠的地方,裡面鋪著厚厚的地毯,一條長長的會議桌,桌邊擺著十餘把紅木雕花的椅子。椅子外圍不遠的地方還有幾張茶几,几上放著古色古香的茶壺茶碗。 葉昊天將三百件物品全部取出放在桌上,靜靜地等著評估師進來。 蘭兒摸了摸茶壺,發現裡面已經泡好了香茗,於是順手給每人倒了一杯,隨後跟少康一左一右坐在葉昊天的身邊。 葉昊天輕啜一口蘭兒遞過來的香茗,但覺滿口芬芳,禁不住連聲誇讚道:「天界的東西果然不凡,連茶水都跟人間不一樣,看來我們回去的時候應該多帶一點,說不定能賺點銀子呢,哈哈。」 蘭兒笑著白了他一眼道:「財迷相公,走到哪裡都不忘賺錢。」 葉昊天辯解道:「有錢又不是壞事,我將天界的珍品帶到人間,其實是造福老百姓呢。」 時候不大,外面有人輕輕敲門,然後是十位老先生魚貫而入,對著葉昊天拱手道:「我等奉命前來,願為仙長效勞。」 葉昊天急忙還禮道:「諸位師傅辛苦了,麻煩大家看看這些東西分別值多少錢?」說著指了一下桌上擺著的一堆堆的物品。 老先生們依次走過來坐在桌邊的紅木椅子上,每人取了一件物品反覆察看。他們看得極其仔細,看完之後則取出標籤貼上,然後標明物品的名稱、價格和評估意見,並且簽上自己的名字。 葉昊天圍著眾人轉了一圈,發現有人標價三千萬,有人標價五千萬,首先評估的十件商品只有一件低於千萬神丹幣。於是他這才放了心,看來天市的一級評估師果然非是浪得虛名,每個人都可以說是見多識廣、久經考驗的了。 此後葉昊天只是靜靜地品茶,然後看著眾位評估師忙碌著。 蘭兒卻沒有閒著。她在周圍不停地走來走去,將價格明顯偏低的商品收集起來,放在葉昊天面前。 一直等了四個時辰,所有物品才被評估一遍。 葉昊天看了看擺在面前的四十餘件物品,發現其中竟然包括那把同時具有土、金兩大屬性的寶劍,於是道:「請諸位師傅再給看看這幾件東西,或許其中有些價值被忽略了。」說著他將寶劍的關鍵之處仔細講解了一下,然後遞給眾位評估師觀看,眾人接過寶劍看了一圈,最後有七個人點點頭道:「不錯,這把寶劍價值四千五百萬神丹幣之上。對不起,這是我們的失誤。這把寶劍的評估費我們不能收。」 葉昊天有些過意不去地道:「那就算了吧,你們已經盡心了,失誤在所難免。只要幫我好好看看這幾件就行了。」說著將面前的幾十件物品推了過去。 眾位評估師一件件的拿起來反覆討論,將其中的三十九件重新定價,剩下兩件實在看不出所以然,只好放棄了。 葉昊天奇怪地看了看那兩件物品,發現有一隻樣式普通的金釵和一把煉丹用的藥勺。他一時之間無法分辨其中的原因,於是將其順手收入乾坤錦囊中。 評估結束了,葉昊天對眾位評估師連聲致謝。 少康看了看巡天儀,發現已經過了整整六個時辰,不由得伸了個懶腰道:「總算完了,這可是我第一次老老實實地看人做買賣,不容易啊!看來拙妻為了大夏莊大概也吃了不少苦,可惜我以前怎麼沒有注意到?」 蘭兒笑道:「大哥現在知道也不遲啊。以後多關心她一點就是了。」 葉昊天只顧看著面前標好了價格的物品呵呵笑個不住,叫道:「發財了,這下我肥了,走,我們去拍賣!」說著將所有物品收進乾坤錦囊裡。 三人出了評估大廳,花了三千萬神丹幣才租了一間拍賣廳,然後找人寫了廣告:「奇珍異寶大拍賣,百年難遇請快來!」張貼在大殿醒目之處。 隨後葉昊天將所有物品放在拍賣台上,靜靜地等著人們聚攏來。 少康和蘭兒坐在拍賣廳的第一排,準備欣賞葉昊天如何拍賣。 不久整個拍賣廳座無虛席,葉昊天首先拿起一件馬甲道:「大家請看,這是玄武將軍昔年穿過的馬甲,雖然有些舊了,但是仍然極其堅韌,非普通刀劍能夠穿透。評估人段尚德。底價五千六百萬神丹幣,現在開拍。」 眾人一片驚呼,有人叫道:「玄武將軍……昔年黑帝麾下大將……戰功赫赫,據說他有三寶,其中一個就是『至堅馬甲』……」又有人叫道:「段尚德,首席評估師……」 當下有人報價:「六千萬!」「六千五百萬!」「七千萬!」…… 蘭兒輕聲問少康道:「大哥,玄武將軍是誰?」 少康露出奇怪的笑容,低聲道:「龍虎龜鳳四靈,你想想看誰是玄武將軍?」 蘭兒一下子明白了,玄武將軍大概與神龜有關係,神龜的殼很堅硬,竟然被稱為「至堅馬甲」。想到這裡她幾乎笑出聲來。 這時已經有人叫到了八千八百萬神丹幣,葉昊天覺得差不多了,不願再等,高聲宣佈道:「成交!」 當即聽見下面有人喊道:「哎,我還沒報價呢,怎麼就宣佈成交了?哪有這樣拍賣的?」 葉昊天哈哈笑道:「不要緊,我這裡還有很多東西,大家欲買從速!我沒工夫一點一點地拍賣,希望大家能一次加價到位,不然可能就沒有機會了。」接著又取了一把寶劍開始拍賣,沒過多久又賣掉了。 買到寶劍的人高高興興地跑了出去,沒買到的人乾著急沒有辦法。這下眾人才真的急了,接下來一聽葉昊天報出底價就跳著高地往上漲,往往三兩下就抬到了天價。 整個拍賣會變得異常熱烈,簡直有些狹路相逢、短兵相接的感覺。 只用了短短的兩個時辰,葉昊天就將帶來的物品全部拍賣完畢。蘭兒在下面幫他記賬,驚喜地發現這次竟然賺了一百三十億神丹幣。 眾人散去之後,葉昊天看著擺滿一桌的大大小小的神丹幣,心中很是高興,又有些不安。有了通靈寶玉的幫助,發財竟然如此容易,簡直是要什麼有什麼。可是如果有一天忽然失去了寶玉呢? 「沒有寶玉自己就一事無成了嗎?」他悄悄在心裡問自己。 蘭兒在旁邊幫他整理神丹幣,按照面值大小分別裝進不同的盒子裡。她驚喜地發現面值最大的神丹幣竟然寫著「一億」!這是她所見過的面值最大的神丹幣了。眼看就要整理完了,她順手抓了兩把遞給少康道:「大哥,見者有份,我們一起分贓!」 少康低頭看了一眼,發現手裡忽然多了十來億的神丹幣,連忙道:「我不要,給我這麼多做什麼?」 葉昊天笑道:「這是零花錢,大哥辛苦了,這些小錢你先拿著,以後可能用得著。」 少康還待推辭,卻被葉昊天伸手擋住。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少康見推辭不掉,就將神丹幣收了下來。 正當三人將要離開萬星博覽會的時候,蘭兒忽然在門口發現了整個天市的導遊購物圖,當即拿了三份,分別給葉昊天和少康每人一張。 葉昊天如獲至寶地拿在手裡翻看個不停。 少康在旁請示道:「現在我們應該去哪了?」 葉昊天一面看著地圖一面道:「先買防水戰甲,等我找找看……在哪裡呢?……戰甲交易廳……丙十二區……喔,找到了,看樣子還挺遠啊,我們能不能飛過去?」 少康搖搖頭道:「不行,天市上空屬於禁飛區,要不然神仙像蒼蠅一樣到處飛,亂哄哄的怎麼成?」 蘭兒聽了一呆,連忙問:「難道只能步行嗎?那也太慢了。」 少康卻道:「我們可以坐地下穿梭車,很快的。你們跟我來吧!」說著轉身出了萬星博覽會的大殿,邁步往前走去。 葉昊天和蘭兒緊跟在他的身後,沒走幾步來到一個綠樹掩映的地道口。三人進入地道,繼續往前走,但覺地勢越來越低,最後來到一個十分寬敞的宮殿中。地宮裡滿佈著一條條的軌道,每條軌道上都停泊著一輛方形的車子,大若馬車,輪子卻只有五寸。 少康隨便找了輛車子,一屁股坐在駕駛位上,回頭招呼葉昊天和蘭兒道:「快來啊,感覺一下地下穿梭車的滋味!」 葉昊天和蘭兒緊趕幾步,縱身躍入後排的座位中,一面新奇地看著穿梭車和前方的軌道,一面問道:「怎麼會有這樣的車子?要用能量石嗎?」 少康介紹道:「這種穿梭車是公輸世家發明的,軌道卻是詹天世家的成果。能量石一年換一次,我們只要投入神丹幣就行了。」說著取出兩萬神丹幣塞進駕駛位前方的一個小孔中,接著他回頭提醒兩人道:「按照規定,每個乘坐穿梭車的人都必須繫好安全帶,否則罰款百萬神丹幣!」說完之後又在眾多的按鈕中找到「丙」和「十二」幾個字,用力按了下去。 兩人剛剛繫好安全帶,穿梭車就開始沿著軌道向前滑行,緩緩進入黑咕隆咚的地道裡。好在他們的功力早已達到夜視百里的地步,所以依然可以看清周圍的變化。 即使如此,蘭兒還是不太習慣黑暗的感覺,尤其是在陌生的地下。因此她不由自主地將嬌軀靠緊了葉昊天。 穿梭車滑行的速度越來越快,簡直就像一隻猛獸拚命地向前疾馳。車門早已自動關閉起來。葉昊天一邊攬住蘭兒的纖腰,一邊新奇地看著周圍的景象,但聞一陣疾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兩旁的石壁飛速向後退去。 過了一會兒,穿梭車的速度忽然減慢下來,最後停在一個寬敞明亮的大廳中。 少康起身走了出去,說道:「到了,這裡就是丙十二區。」 葉昊天拉了蘭兒一把,邁步走出穿梭車,感歎道:「看來整個穿梭系統的投資不小啊,不知道誰有這麼大的手筆?」 少康答道:「這麼大的工程不是一兩個人能夠完成的,而是很多世家共同努力的結果。當時投資最多的還是那位風先生。不過經過這麼多年,他大概早已收回成本了。」 葉昊天又一次聽見風先生的名字,看來這人做生意果然有獨到之處,不愧是天市赫赫有名的人物,真想有機會前去結識一下。 他們出了地下穿梭廳,沒走多遠就來到戰甲交易廳。 戰甲交易廳又分為十幾個小廳,分別是防水廳、耐火廳、行土廳、鑽木廳、耐寒廳、刀槍不入廳等等。 葉昊天直接走到防水廳,放眼望去,但見防水廳又分為淺水區、深水區、水草富集區、鯊魚出沒區、蛇蟲盤踞區等等不同的交易區。在眾多的商家中,他一眼就看到了位於深水區的西門世家的招牌。招牌上清清楚楚地寫道:「神龜戰甲,天下第一深水戰甲!水深兩萬丈,此甲保無恙!」 他並沒有直奔「天下第一深水戰甲」而去,而是先在周圍看了一圈,將所有深水戰甲仔細研究了一遍,最後才來到西門世家的櫃檯前,指著神龜戰甲道:「請拿兩件來讓我看看。」 夥計急忙取過戰甲擺在櫃檯上,口中招呼道:「仙長,這是本店剛剛開發出來的,專門為進入深海設計的。根據目前的紀錄,已經有人下到兩萬一千丈的海底,戰甲沒有絲毫問題。」 葉昊天卻搖搖頭道:「我去的地方或許有五萬丈深,不知道此種戰甲能不能耐得住?」 夥計一聽怔住了,苦笑道:「這我可不好瞎說。不過若是神龜戰甲不行,別的戰甲更不行。除非是黑帝的冥池戰甲……」 葉昊天凝神注視著神龜戰甲,翻來覆去看了好大一陣,發現戰甲是由上佳的烏鉈金鑄就,甲片排列成某種陣法的樣子。他仔細琢磨了一會兒陣法,最後道:「我要找貴店的首席鑄甲師談談,情願出資十億將此戰甲改造一下。」 夥計聞言卻猶豫著道:「實在對不起,本店鑄甲師都是受到特別保護的對象,素來不見外人。」 葉昊天想了想道:「我有一個改造神龜戰甲的想法,可能對戰甲功能的提升有些好處。」說著取出一片空白玉簡來,用神識畫了半幅陣法,遞給夥計道:「請你轉給貴門首席鑄甲師,看他怎麼說。」 夥計狐疑不定地接過玉簡,小心裝入一隻錦囊中,隨後叫來一個年輕人,附耳吩咐了幾句,眼看著年輕人拿了錦囊飛速離去,這才轉頭對葉昊天道:「仙長請稍等,本門在三十里外有一個鑄甲中心,相信半個時辰之內就會有消息了。」 葉昊天點點頭道:「好,我先在附近看看,一會兒就回來。」說著領了蘭兒和少康離開西門世家的櫃檯,來到位於大廳角落的「防水戰甲舊貨區」。 舊貨區人很少,擺列的舊甲卻有好幾排。每套戰甲標價都只有幾千神丹幣,簡直像在賣破爛一樣。 一位鬚髮灰白的老人有氣無力地坐在長長的櫃檯裡,呆呆地瞧著過往的顧客。 葉昊天將功力灌注於胸前的通靈寶玉,希望能有點兒意想不到的發現,可是走了一圈也沒有找到什麼好東西。 少康不解的道:「兄弟,這些戰甲是明顯不成的了,別說深水區,十丈之下恐怕都不行!」說著他順手拿起一個袑騑陷釭瑣唹珗D:「比如這件黑龍戰甲,三千年前可是緊俏得很呢!如今已被徹底淘汰了,而且還破成這個樣子,早就該扔了!」 葉昊天伸手接過戰甲,仔細看了一陣上面的陣法,然後道:「大哥能不能去找幾件有名的防水舊甲,我需要琢磨一下。」 少康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依言在幾個櫃檯轉了一圈,順手拿了十餘件戰甲走回來。 櫃檯內的老人以為終於來了大主顧,顫顫巍巍地走過來,嘮嘮叨叨地說個不停。 正文 第五十三章 誰說天街燦若銀,光明潔淨無凡塵?(下) 蘭兒聽了一會兒就怕了他的囉嗦,摸出二十萬神丹幣遞了過去道:「老人家,我家公子只是想看看您這裡最有名的舊戰甲,麻煩您給多找幾件好嗎?」 老人看著手中的神丹幣,心中一高興腳步也輕盈了許多。二十萬神丹幣比他賣出幾十套舊甲賺的都多,怎不令他喜出望外! 葉昊天只是專心致志地研究甲上的陣法,看了一幅又一幅,每看完一幅就閉上眼睛,將甲上的陣法跟自己所知的近百種陣法仔細比較。看了許久他越發肯定自己先前的判斷,所有的防水戰甲都有著洪荒九陣中虞舜共工陣的影子! 舜帝當年就是憑著虞舜共工陣將「四凶」之一的共工困住的。共工可是響噹噹的人物,怎麼會成為「四凶」之一的呢? 想到這裡他心中有些糊塗,禁不住問身邊的少康道:「大哥,你知道共工這個人嗎?」 少康呵呵笑道:「他是天下聞名的玉清天神,威名赫赫,家喻戶曉。我從小就愛聽父親講故事,怎麼會不知道他的事? 我父親曾經說過,,共工是個灌水王,中土最早的灌水記錄是由他創造的。 共工這個人很奇怪,據說他是人頭蛇身,紅頭髮,他的坐駕是兩條龍,真夠氣派的。 他灌水的方法也怪,不用手,也不用任何工具,而是用頭來灌水的。 共工看到一座山,不周不正的,那山的名字就叫『不周山』,他覺得那山不順眼,於是『怒而觸之』,就是用頭去撞,把那不周的山給撞倒了。 沒想到,那不周山原是支撐天地的柱子,這山一倒,天地大亂。別的不打緊,鬧得天下滔滔,大水氾濫。於是,共工就創下了空前絕後的灌水記錄。 那水可真夠大的,不知道淹沒了多少房屋田地,更不知道淹死了多少生靈。結果讓我爺爺治水九年,父親又治水十三年,最後才終於將洪水勉強制服。」 蘭兒聽了笑得花枝亂顫,問道:「共工後來怎麼樣了?」 少康答道:「共工因為灌水太厲害,引得玉帝大怒,後來被虞舜制服。整個家族都被流放到荒漠之地。為了避仇,他的後人將姓氏省略為一個『共』字,再後來,又在姓氏的旁邊加上三點水,最後終於形成了一個十分著名的姓氏—『洪』姓。」 葉昊天也被少康講的故事逗樂了,禁不住哈哈笑道:「這故事我也知道一部分。史書上的記載跟你說的雖然有些不同,但大體也差不太多。我想知道的是共工跟黑帝是什麼關係?」 少康張口答道:「共工是前任黑帝,也就是主水的『水帝』,正因為如此他才能灌水灌得那麼厲害。現任黑帝則是黃帝的孫子高陽氏顓頊。」 葉昊天感覺明白了很多,於是道:「嗯。顓頊是三皇五帝之一,就是他把共工惹毛了才怒觸不周山的。不過,我卻從未聽說黑帝的位子也是他從共工那裡搶來的。」說到這裡他才切入正題:「大哥,有沒有辦法可以查處黑帝的冥池戰甲是從哪裡來的?」 少康聞言嘿嘿笑道:「不用查!幾乎所有三清天神都知道冥池戰甲是舜帝送給顓頊的。舜帝當年受傷之後,功力一直無法徹底恢復,多虧了顓頊提供的海中靈草,最後才重新進入神仙榜五十名之內。舜帝非常感激,就送了兩套冥池戰甲給他。」 葉昊天聽了十分興奮,叫道:「送得好!冥池戰甲竟然是舜帝送的,太好了!」他的心中卻道:「舜帝鑄造了冥池戰甲!他憑什麼能造出天下第一的防水戰甲?憑的是『虞舜共工陣』嗎?此陣既然能夠困住如魚得水的黑帝,自然能夠約束海水!」 正在這時,他忽然看見西門世家的夥計陪著一個衣著華貴的中年人急匆匆走過來。 尚在數丈開外,夥計就急急介紹道:「仙長,我家主人親自看您來了!」 這時,中年人緊走兩步來到葉昊天跟前,雙手抱拳深深一揖道:「西門龍有幸得見三位上仙,誠請諸位屈尊前往本府一敘,商討改造戰甲的細節問題。」 少康驚奇地看著葉昊天,不知道他在玉簡上畫了些什麼,竟然能令財富排行榜上赫赫有名的西門世家的主人親自前來盛情相邀。 蘭兒早已對葉昊天的驚人之舉習以為常了,所以只是微笑著在旁觀瞧。 葉昊天一見西門龍彬彬有禮的樣子就覺得投緣,心中暗道:「高高在上的世家之主還能夠如此見微知著、不怕委屈了自己,確實十分難得。怪不得西門世家能夠在防水戰甲的製造和銷售方面遠遠領先於其餘商家,其中的原因恐怕與西門龍的精明強幹有著莫大的關係。」想到這裡,他急忙拱手還禮道:「前輩盛情,我等怎敢不遵?卻不知尊府位於何處?」 西門龍連忙道:「本府共有五個鑄甲中心,本地的鑄甲中心不成氣候,只能進行一些簡單的修修補補,無法實行精細的戰甲改造。我們最好的鑄甲師和主要鑄甲中心位於安息星,那是我們西門世家的領地。所以本人盛情邀請三位上仙到安息星走一趟。我以西門世家數萬年的聲譽擔保,不出五天,我一定會將你們安全地送回此地。」 葉昊天看了少康一眼,見少康鄭重地點點頭,知道西門龍說得大體不錯,於是朗聲笑道:「好說,我們就跟前輩去安息星玩幾天。」 當下西門龍在前領路,眾人邁步往外走去。 出了戰甲交易廳,葉昊天驚奇地發現大街上竟然停著一輛裝飾得無比華麗的馬車。這是他們在天市見到的唯一的馬車,禁不住多看了一眼。但見馬車極其高大,長約八丈有餘,寬有三丈,簡直比兩間寬敞的正廳還要大。八匹毛色各異的駿馬穩穩立於馬車之前,每匹馬都身高兩丈以上,體長三丈有餘,端得是無比神奇。整個馬車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香味,使人聞之遍體舒暢。 少康驚叫道:「玉清香車!西門先生竟然動用玉清天神才能乘坐的香車前來迎接我兄弟!只有玉清香車才能在天市穿行!」 葉昊天和蘭兒聞言一愣,沒想到這輛馬車竟然還有那麼大的來頭。 西門龍聽了卻微微一笑,說道:「區區香車,何足掛齒。我已經好久沒來此地了,今天剛好前來拜訪五湖莊主風先生,沒想到有幸見到三位上仙。快請上車吧,不用半個時辰我們就可以到達安息星了。」 少康卻連連搖頭道:「我不坐,玉清香車非玉清天神或者天庭的三公九卿、功勳卓著之士不得乘坐,否則會折壽的。西門先生,你不是想讓我難堪吧?」說到這裡他提醒葉昊天道:「西門先生不但是天界赫赫有名的超級富豪,也是位於神仙榜千名之內的玉清天神,是跟風先生並駕齊驅的人人敬仰的前輩高人!」 葉昊天聽了不覺多看了西門龍兩眼,沒想到他的功力竟然那麼高。 西門龍謙遜的笑道:「哪裡哪裡,我只是浪得虛名而已,跟風先生是沒得比的。諸位請放心,我已經將八駿調教得服服貼貼,儘管乘車,絕無問題。」此時已經有兩位美婢撩起車簾,玉手輕搖招呼眾人上車。 少康卻死活不肯進入車廂,只是飄身落座在御者的身旁道:「讓我兄弟和小妹進去坐吧,他們神通廣大,可以百無禁忌,我卻不行。」 葉昊天和蘭兒不管那麼多,抬腿上了馬車。環顧四周,但見車廂之內美輪美奐,彷彿進入了洞天福地一般。 西門龍隨後進來,招呼他們盤膝坐在一張矮几前,親自給他們斟了一杯血紅的葡萄酒。 蘭兒見了嚇了一跳,連連擺手道:「前輩請恕罪,我是從來都不敢喝酒的。」 西門龍笑道:「這是我剛剛從風先生那裡得到的龍醍神釀,這可是酒中極品啊,喝一口可以增長功力三十年!而且此酒的感覺因人而異,不會喝酒的人只有酒意不會醉倒,酒鬼卻可以爛醉如泥十日也不會醒來。」 葉昊天輕啜一口,但覺剎時之間渾身暖洋洋的,四肢百骸無一處不舒暢,禁不住讚不絕口,感歎不虛此行。 此時馬車開始緩緩前行,向著天市之外慢慢駛去,直到進入無人的荒野,眾馬才四蹄翻飛向前急奔。車廂兩邊的簾子已經放了下來,前面的車簾卻被高高捲起,因此人在車內可以清楚地看到駿馬奔馳的景象。 葉昊天看著八馬矯健的身形,心中一動忽然問道:「請問前輩,這些馬生得好生奇特,不知是否各有名字?」 西門龍微微一笑道:「這些馬均非凡品,分別喚作赤驥、盜驪、白義、逾輪、山子、渠黃、華騮和綠耳。八駿品種不同,顏色各異,難得的是配於一車卻可以並肩協力,行車速度不亞於玉清天神的瞬移。所以我很喜歡這輛香車,出門必用此車,已經好多年沒有辛辛苦苦地孤身飛行了。」 葉昊天聞言驚歎道:「這些馬跟周穆王昔年的八駿有著相同的名字,不知是否有些淵源?」 西門龍點點頭道:「穆王八駿跟這些馬屬於同樣的品種。赤驥、盜驪、白義……這些名字所指的並不是八匹馬,而是八個天馬的品系。天馬的種類很多,除了上述八種頂級天馬之外,還有追風、白兔、躡景、奔電、飛翮、銅爵、晨鳧等一級天馬,其下是浮雲、赤電、絕君、逸驃、絕塵、龍子、麟駒、赤兔、玉追、飛黃等二級天馬,再下還有紫燕騮、綠螭驄、玉花驄、照夜白、玉逍遙、八百哥、雪面娘、銜蟬奴等三級天馬。」 蘭兒聽呆了,沒想到天馬還有那麼多好聽的名字。 西門龍看著兩人十分震驚的表情,接著道:「天馬等級的劃分也是有根據的。頂級天馬奔馳的速度不亞於玉清天神的瞬移,所以適合神仙榜千名之內的人乘坐,否則若是天馬不服只會給乘坐者帶來傷害。這或許是尊兄不敢乘坐的原因之一。 此外,一級天馬奔馳的速度相當於上清天神的瞬移。所以適合於神仙榜萬名之內的人乘坐;以此類推,二級天馬適合於神仙榜五萬名之內的太清天神乘坐;三級天馬則適合功力不到三清境的小神、小仙或者功力較低的天庭神職人員乘坐。」 葉昊天覺得像聽天書一樣,聞言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前輩能不能將天庭車輦的規格說來聽聽,我們倆正是初來此地的小神、小仙,好些規矩都不太明白。」 西門龍聞言驚異地看了他和蘭兒兩眼,驚歎道:「天吶!你們竟然不足百歲就修到了神界,簡直是震驚天下的奇跡啊!老夫今年五十萬三千歲,請容我稍微托大一點兒,叫你們一聲小弟、小妹。你們的功力目前雖然尚有不足,但有著極高的天賦,所以前途不可限量。」 蘭兒聽說西門龍有五十萬歲,驚異地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葉昊天感歎道:「前輩怎麼稱呼都行啊。在您面前,我們實在是太年輕了,好些事情都不知道,還請前輩多多指點。」 西門龍搖頭歎息道:「有志不在年高,還是年輕好啊!功力和經驗都可以慢慢修習,然而那分年輕的心一旦失去就再也無法尋回!」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轉了個話題道:「小兄弟既然感興趣,我就給你們說說天庭車輦的規格。 車輦都是用來交通的工具,跟飛帆、飛梭等飛行器差別有限。兩者之間主要的差別在於,車輦主要用於近距離的交通,速度跟瞬移的速度差不多;而飛行器主要用於長途星際旅行,速度可以達到瞬移速度的幾十倍甚至上百倍。 各級神仙乘坐的車輦主要是馬車,其中玉清天神乘坐玉清香車,長八丈,寬三丈;上清天神乘坐上清寶車,長五丈,寬兩丈五尺;太清天神乘坐太清素車,長三丈,寬兩丈。這些規格的不同主要與天馬的神力有關。 除了馬車之外還有兩種天下景仰的車輦,分別是各位帝君乘坐的龍車和仙後乘坐的鳳輦。龍車和鳳輦必需神仙榜百名之內的人才能乘坐。所以只要看到龍車、鳳輦過來,幾乎所有的神仙都要望風朝拜。」 蘭兒忽然想起那兩枚鳳卵,不由得心中癢癢的看了葉昊天一眼。 葉昊天知道她心中所想,當下不動聲色地問道:「前輩,這些車輦的規格都是天庭制定的嗎?」 西門龍搖搖頭道:「天庭並沒有明文規定這些東西,只是考慮到龍、鳳和天馬的神力而提出上述建議。一般來說,只有功力達到一定水平的人才能駕馭這些神獸。否則很可能會造成傷害。」 說話間香車已經緩緩飛了起來,彷彿被一陣風吹起來一樣,輕輕地飄向太空中去。 蘭兒看葉昊天喝了龍醍神釀神采奕奕,自己也輕輕地品了一小口,沒想到霎時之間眉眼皆醉,迷迷糊糊地問道:「前輩,您今天見到風先生了嗎?聽說他生得玉樹臨風,瀟灑俊逸,卻不知跟我家公子相比如何?」 葉昊天讓她說得十分尷尬,抬起手來在她背部的大椎、陶道穴上輕輕拍了一下,希望能使其略微清醒些,然後道:「蘭兒醉了,別瞎說。我怎能跟萬人景仰的風先生相比?」 西門龍呵呵笑著掃了兩人一眼,接著面色很快轉為黯淡,深深地歎了口氣道:「以我看來,小兄弟比風先生瀟灑多了。這句話不是奉承兩位,即使在風先生面前我也會這麼說。風先生人生得不可謂不美,才華不可謂不高,內外兼修,功力極高,胸中自有百萬甲兵,前些年人人見了他都讚不絕口,哪個不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然而現在的他不行了,低沉之極,了無生趣,宛如行屍走肉一般,比起小兄弟的生機勃勃意氣風發簡直有天壤之別。」 葉昊天很是詫異,急忙問道:「難道風先生碰到什麼不如意的事了?」 西門龍聽了只是一個勁地搖頭,不住地歎息著,卻不肯說出其中的究竟。 蘭兒不解地問道:「風先生才華橫溢,又是天下第一的財神,還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呢?」 西門龍歎息了好半天才開口道:「具體原因我也只知道一點點,不過卻無法說出來。但我可以告訴你們一件事,只要能解決了這件事,風先生就能遽然而醒、恢復生氣了。他整日愁苦的主要就是這件事情。」 蘭兒等得心急,連忙催問道:「到底是什麼事,前輩請說啊!」 西門龍緩緩的道:「在天市中心的極品交易區有一個極大的告示,大概你們還沒有看到。告示是風先生親筆寫的,為的是懸賞天下搜求三種靈藥。告示上寫著:『本人辛苦經營,不辭勞頓,只為搜求靈藥三百六十五種,經過千年尋覓,目前尚差三種稀世之珍,特重金懸賞以求購之。如能尋得其中任意一種者,本人願贈太上神丹之外的九大神丹中的八種,每種三顆!如能三種靈藥全部尋得者,本人願將所有財富的一半敬贈與他,另一半捐獻給天庭的扶貧開發工程。」 蘭兒感歎道:「風先生財力驚人,如此重金懸賞,還怕找不到靈藥嗎?」 西門龍歎了口氣道:「每個人都想找到這三種靈藥,難處在於無人知道去何處尋找。這張告示已經貼了 一千五百年了,到今天還沒有人能把它揭下來。所以風先生越來越低沉,現在已經心灰意冷了。」 葉昊天不解地問道:「既然知道那些靈藥的名字,總會有尋找靈藥的線索吧?如果沒有人見過那些靈藥,如何能知道它們的名字呢?」 西門龍點點頭道:「你說得不錯。那三種靈藥分別叫做『紅毛筋骨草』、『粗莖鱗毛蕨』和『金錢蛇紋三葉巖』。這三種靈藥只有女媧娘娘在 五百萬年之前見到過,然而按照她的指示前去尋找時卻沒有找到。大概過了那麼久,當地的靈藥已經絕跡了,需要到別處去找。」 葉昊天在腦中仔細搜索了一番,最後搖搖頭道:「我只聽說過白毛筋骨草和蛇紋大理巖,卻沒聽說過您說的三種靈藥。看來真的是很難找了。」 西門龍苦笑道:「是啊,風先生的告示在天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連神農和王母都曾經為他操過不少心,最後仍然毫無辦法。就連伏羲氏的先天神卦也只能算出三種靈藥一在東方,兩在西方,卻無法知道其確切位置。」 葉昊天聞言舒了口氣,笑道:「只要沒絕種就好,請前輩多勸勸風先生,讓他振作點精神。天無絕人之路,事情到了一定時候總會有轉機的。我有個朋友善於尋找稀奇古怪的東西,待我求求他,看他有沒有辦法。我朋友對財富並不上心,只對八大神丹或許有些興趣。」 西門龍驚異地看了他兩眼,不知道他所說的朋友是什麼人,看他不願說明也不便細問,只是神態嚴肅的道:「風先生只有看到靈藥才會相信。唉,這麼多年,他見過的假貨太多了,所以後來乾脆在告示下方添了一句話:『存心欺騙者殺無赦!』我雖然一眼就能看出小兄弟乃宅心仁厚之人,但還是要提醒你千萬小心。」 葉昊天呵呵笑道:「謝謝前輩提醒,我朋友一向都很小心。我只是覺得奇怪,不知道風先生為何如此悲觀,人世間美好的東西那麼多,他怎能讓自己沉浸在悲苦之中上千年都無法自拔?」 西門龍終於憋不住了,一擺手恨恨的道:「他是個瘋子,就認死理,為了一個死去的老婆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至於嗎?你道如何?他告訴我尋找靈藥是為了去解開孟婆迷魂茶的藥力,希望能見到老婆一面,再說幾句話!我告訴他孟婆茶根本就沒有解藥,他卻說已經從玉帝那裡得到了解藥的配方,就是那三百六十五種靈藥。」 葉昊天和蘭兒面面相覷,沒想到會在這裡聽見孟婆茶的名字。 兩人同時有一種難以自抑的感歎,既為自己高興,也為風先生可惜。看來風先生的運氣實在不怎麼樣,竟然讓老婆喝了孟婆茶,最後導致後悔莫及。 西門龍猶自憤憤的道:「孟婆茶根本就沒有解藥!這是天庭三大基本原則之一,『靈魂只能新生,不得逆轉!』這條原則叫做『靈魂不可逆原則』。縱然是玉帝也不能違背!根本不可能給他孟婆茶的解藥配方。」 葉昊天想起西門龍所說的那三種靈藥只有女媧娘娘見過的話,心中一震,脫口而出道:「不是孟婆茶,那是九天坤鼎的藥方!」 西門龍雙目放光,幾乎跳了起來,口中罵道:「該死的瘋子,連我都瞞著!兩千年來的好友都信不過!簡直是混蛋!我西門龍頂天立地,難道會對你有什麼圖謀不成?」 葉昊天有些後悔自己的口不擇言,忙道:「前輩,我聽說九天坤鼎的配方有兩種,其中一種很簡單,只要有九大神丹中的六種就行了。風先生已經有了八大神丹,何必再去辛辛苦苦尋找那些靈藥?」 西門龍想起不管是孟婆茶還是九天坤鼎,反正目前都缺了三種靈藥,想想風先生愁眉苦臉的樣子,他的怒氣頓時減弱了很多。稍稍平靜了一點之後,他才開口解釋道:「你不曉得,九天坤鼎有兩種不同的配方,用起來是有區別的。如果是神仙受傷,只要留下一絲絲元神,就能通過九大神丹中的六種恢復過來。若是沒有修煉過任何功夫的凡人受了傷,結果留下一絲靈魂,比如留下一點魂、神、魄、意、志五靈的影子,也可以通過九天坤鼎徹底恢復。不過那要比神仙恢復起來複雜多了,需要用數百種靈藥烈火炙烤九九八十一天,接著加入海金沙、寒水石、梵天土等十八種構成人體的基本原料,再慢慢溫育六六三十六天,最後才能將靈魂和肉體完全恢復。」說到這裡他又恨恨的道:「這該死的瘋子!連靈藥的數目也亂說!女媧娘娘曾經在群仙大會上偶爾提起過,九天坤鼎的配方只有一百八十種靈藥,哪裡會是三百六十五種?瘋子!這傢伙純粹是瘋子!歷來只有舉足輕重的神仙受了傷才會想到九天坤鼎,這傢伙竟然為了一個凡人費這麼大力氣!」 蘭兒有些不解地問道:「烈火炙烤九九八十一天不會把靈魂燒沒了吧?」 葉昊天笑道:「你忘了『金精、玉液、木靈、火魂』之說嗎?魂魄遇火才能愈燃愈強,愈煉愈堅。肉體卻不然,只能慢慢溫育。」 西門龍微微頷首道:「小兄弟見聞廣博,思慮慎密,將來必然是天界響噹噹的人物,若是有用得著老夫的地方儘管開口。我一生識人無數,真正傾心的朋友卻不多,風先生是一個,可惜他只能算是半個活人。如今小兄弟也可以算一個,不知你是否願意交我這個朋友。」 葉昊天連忙站起身來道:「晚輩求之不得,還望前輩多多指教。」 西門龍一擺手道:「以後切莫說什麼前輩、後輩,你喜歡叫就叫我一聲『老哥』,不喜歡就叫我名字好了。」 葉昊天依然有些拘謹,笑道:「不如這樣吧,我乾脆呼你『龍老』,您畢竟年長得多,呼您『龍老』可以顯出一些尊敬之意。」 西門龍想了想道:「好!不管是龍老還是老龍,都沒問題。哎,前面就是安息星了。我家很快就要到了!」 葉昊天抬頭望向窗外,但覺香車緩緩下降,宛如一葉紅楓從天上飄落。 還在數百丈的高空時,西門龍忽然大驚失色,叫道:「不好!玄霜殿怎麼失火了?哎呀!秋風殿也起火了!這是怎麼回事!」說著飛身出了香車,站在車轅上向下望去。 葉昊天和蘭兒也急忙湊近窗前,打開窗簾觀看。但見下方狼煙四起,烈焰飛騰,看來西門世家出了很大的變故! 西門龍心急如焚,如一道閃電撲了下去。 少康欲待飛身趕去,卻為葉昊天喝住。接著耳邊傳來短促的聲音:「大哥守車頭,兼顧馬匹;蘭兒守車廂,保護兩婢。緊守此車,不得擅離!敵人敢闖西門世家,看來勢力極大,或許還有埋伏!」 說話間搖身化作一個彪形大漢,飛身出了車廂站在車頂上。 御者連聲催馬向前趕去,整個香車瞬間化作一道流星,筆直地向著烈焰飛騰的地面落去。 正文 第五十四章 三疊陽關歌未盡,畫角鼓聲催急雨 馬車剛剛落在地面,但聞嗖嗖的弓弦之聲不絕於耳,霎時間箭如飛蝗,鋪天蓋地,濃密的箭雨將整個馬車全部籠罩起來,其間還夾雜著巨石、飛劍、梭鏢之類的比較沉重的兵器。飛箭之後正有數百黑衣人手持寶劍、長槍蜂擁而上,那情景宛如千軍萬馬圍獵一隻狼狽逃竄的兔子一般。 少康大吃一驚,當即雙掌合力向外推出,一股強勁的罡風呼嘯而過,將鋪天蓋地的飛箭攔住了大半。隨後他又飛身而起,在空中轉了幾個圈,雙手連招,試圖將剩下的上百隻飛箭抓在手中。不少飛箭在他的神力相招下改變了方向,可是仍有二、三十隻初衷不改,逕直向八駿和馬車飛來。 葉昊天看得分明,知道圍攻之人非比尋常,可能有三清天神夾雜其間,看來此關難過,不用開天九寶不行的了。於是他一面迅速打開乾坤錦囊,一面口中不停念動咒語,霎時之間乾坤錦囊生出一股無比強大的吸引力,不但將飛石、投槍和滿天箭雨全部收了進去,而且將二十丈內絕大多數人的兵器都收了過來。只有三、五人還能勉強握住手中的兵器。 所有的黑衣人都看到了這一幕。他們眼看著那麼多挾著無比強勁的風聲、高速擊向馬車的飛箭,突然受到不可抗拒的吸引,全都在中途改變了方向,投向車頂一名大漢的手中,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時之間全都呆住了。 正當他們還沒有緩過神來的時候,但聞少康一聲長嘯,聲若驚雷,震耳欲聾,更將所有人都唬了一跳,如雨的攻勢頓時停了下來。 趁此工夫,馬車倏然而過,迅速衝出包圍向前掠去。 沒走多遠但見前方又是一大群黑衣人,各持兵器將西門龍團團圍住,數十隻閃閃發光的法輪在空中飄飛,上百把飛劍畫出一個又一個圓圈,將西門龍逼得左躲右閃,狼狽不堪。 也不知道那些人功力高到了何種地步,西門龍憑著玉清天神的身份竟然只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一時不慎還被飛劍削去了衣袖,露出兩隻雪白的手臂彷彿初生嬰兒的手臂般細嫩。 葉昊天迅速掃視了一眼圍攻西門龍的黑衣人,赫然發現為首兩人似乎在哪裡見過,彷彿是鳳麟洲上招鬼圍攻地藏王菩薩的麻康和羅徹! 人群之中還有一人更是熟悉不過,竟然是他親眼看著早已死去的九陰教主楊釗! 這一刻直令他感到毛骨悚然,渾身發冷,如同驟然墮入萬丈冰窖一般! 危急關頭他一面提聚十成功力催動乾坤錦囊,一面對著御者大喝:「全速衝過,不得戀戰!」 眼見香車如同一把利劍從眾人頭上掠過,將緊密圍著的層層人牆穿了個大洞,百十把飛劍連同數十隻法輪齊齊飛向乾坤錦囊,所有人都驚得抬頭上望。 見此良機,西門龍一聲爆喝,奮力攻出幾劍,然後騰空而起貼在香車下方急速離去。 回頭看時,正有無數妖人從天上地下、四面八方呈扇形追來。 西門龍翻身來到車轅位置,吩咐御者:「全力衝出,直走壤息星!」 御者一抖韁繩,八駿驟然加速,瞬間把安息星和密密麻麻的黑衣人甩在了後面。 成百上千的黑衣人都停了下來,只有二十餘人乘坐各種飛帆甚至展開金鵬神翼隨後追趕。飛帆和神翼的速度遠在香車之上,所以他們來勢極快,眨眼之間趕到了馬車百丈之內。 葉昊天回頭仔細察看,發現追來的二十餘人無一不是高手,其中更是包括麻康和羅徹這樣的玉清天神。九陰教主楊釗卻不在其中,看來他的功力比起麻康、羅徹還是差了一些。 眼見對方追到了五十丈之內,葉昊天再度念動咒語,同時將催動乾坤錦囊的功力提高到十二重,試圖將那些人的飛帆和神翼搶過來。 一陣呼嘯的旋風掠過,眼見又有八、九個飛帆和神翼被收了過來。 那些被收了飛帆的妖人頓時被拋得遠遠的。 餘下十餘人功力極高,一個個將飛帆和神翼緊緊地控制著。 旋風過後,他們不但神器未失,反而將與馬車的距離拉近了一些。 葉昊天明白,餘下的這些人功力遠在自己之上,大概都是位於神仙榜五千名之內的三清天神! 他想祭起鎮妖寶塔,卻又怕跟乾坤錦囊一樣,對這些人沒什麼效果。 這時的他再度感到功力的不足。畢竟修行時間太短,他現在的功力連三清天神還沒到,如何能是這些玉清天神和上清天神的對手? 空有兩大超級神器在手,卻無法盡展其效,不能將妖人一舉擒獲,怎不令他心中焦急? 此時,但見西門龍面色緊張,右手五指掐個不停,片刻之後忽然食指向天遙遙一指,一道白光從指端發出,射向無邊無際的星空。然後他似乎稍微安定了一點,轉過身來雙目如電怒視著追來的眾人。 少康看西門龍守在車頭,於是便自告奮勇去守車尾。 只是一會兒的工夫,追來的妖人已經到了三十丈之內,還有人甚至從前面兜了一圈回身攔截。 攔在前方的正是麻康。他將法輪舞成一道高達百丈的彩牆,口中放聲狂笑:「西門龍,還往哪裡走?你的家人已經被我剁為肉醬,你辛苦萬年積累的財富全都歸我所有,你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葉昊天聞言大驚,生怕西門龍驟然發怒失去理智,那樣一來,自己一行人只怕要凶多吉少了。因為早在鳳麟洲的時候麻康的功力就已經達到神仙榜八百名之內,經過這麼多天的惡補,說不定他的功力已經進入五百名之內了。即使單打獨鬥,西門龍恐怕都不行,更別說對方有十餘人了。 西門龍也很清楚彼此的差距,面色鐵青地低聲喝到:「向左,閃避。」 御者聞言左手一攬,將馬頭轉了個彎,車速不減,斜斜地向左前方衝去。 經此一挫之後,馬車很快被十餘名妖人圍住了。 危急關頭,葉昊天忽然低聲道:「蘭兒,康兄,音煞預備!龍笛、風琴、虎鼓、佛磬,四音和鳴,以卻強敵!」然後又對著御者所處的方向喊道:「功力不足者請入車內!」接著將龍笛、佛磬取了出來。 少康聽見吩咐翻身到了車頂,急忙道:「給我虎鼓!我來擊鼓!」 葉昊天聞言大喜,想來少康嘯功極高,音韻之學自然精通,擊起鼓來應該也不會差。 於是他探手取出虎鼓遞給少康,然後手持龍笛,張口吹出一曲《招魂》來。開始時笛音細若游絲,進而如雨後春筍節節高昇。 蘭兒命兩名美婢盤膝靜坐塞緊耳朵,然後一掀車簾,飛身落在車頂的葉昊天身旁,接著雙手一抹琴弦,以無比悲涼、哀婉的琴音和了上去。 少康聽音辨調,提起鼓槌在虎鼓上輕輕敲擊了一下,一記低沉的鼓聲響起,彷彿傳來無盡的歎息。 西門龍開始時尚不在意,不明白葉昊天危急關頭吹什麼笛子。待得三音相合之後,他忽然覺得心中砰砰跳個不停,血脈也有些凝滯,這才意識到音煞的厲害。 低頭看時,但見御者面色灰白,搖搖欲墜。 西門龍心中一驚,急忙探手封住御者的耳穴,將其移入車廂內。 乍聞音煞,周圍的妖人全都一陣迷惘,操持飛帆或神翼的手不知不覺鬆了下來,眨眼之間與馬車的距離拉大到百丈開外。只有麻康一人手持法輪兀自緊追不捨。 葉昊天此時還不想動用佛磬,他要將佛磬留在關鍵的時候使用,希望能達到一擊動心的效果。 眼看三大仙音威力極強,他的心中還是有些遺憾,可惜少康不會唱《招魂》之曲,否則嘯音與三大仙音相合,只會使音煞加強數倍。想當年連神界排行榜兩百名內的大魔頭蚩尢都在四大仙音之下落荒而逃,如今雖然缺了龜磬,但若有少康的嘯音補上,只怕比龜磬還要強些。 這時那十餘個妖人逐漸醒過神來,全都提聚功力再度趕了上來。 眼見妖人已在三十丈之內,少康夷然不懼,一邊擊鼓一邊抬頭望天,片刻之後,他忽然開口低聲唱道:「清明時當春,陽關無故人!霜夜與霜晨,惆悵役此身。依依顧戀不忍離,淚滴沾巾,無復相輔仁……」 他唱的聲音極低,卻又聲聲入耳,直入心底,讓人忽然生出強烈的憂傷,不由自主地想起荒涼、淒涼、蒼涼、悲涼,孤寂、孤苦、孤獨、孤單,離別、離愁、離亂、離恨等悲悲切切淒淒慘慘慼慼的惹人流淚的字眼。 聞此歌聲,所有妖人都心中一緊,如受重擊,氣機一下子變得不暢起來,登時有六、七人被遠遠地拋在後面。只有五、六人兀自咬牙堅持緊追不捨。 少康毫不停頓,歌聲逐漸轉為高亢:「參商各一垠,誰相因,誰相因,誰可相因。日馳神,日馳神。旨酒,旨酒,未飲心先已醇,能酌幾多巡!干巡有盡,寸衷難泯。楚天湘水隔遠濱,期早托鴻鱗……」 過了一會兒,又有三、四人終於熬不住了,滿頭大汗地被拋在了後面。只有麻康和羅徹兩位神仙榜千名之內的人兀自不肯放棄,凝聚全身功力奮不顧身地祭起法輪,從三十丈外的地方攻了過來。 葉昊天和蘭兒、少康三人紋絲不動,飛馳而過的法輪卻被西門龍攔了下來。 西門龍飛身落在葉昊天身旁,將一隻三尺竹竿化作二、三十丈長的長篙,手腕輕抖連連點出。法輪剛剛飛起就被他敲下來一半,剩下一半則被他用飛劍擋住。 此時他驚喜地發現,只要位於葉昊天三丈之內,音煞的威力就不會造成傷害。霎時之間,他感覺心跳和血脈已經恢復了正常,禁不住深吸一口氣,雙手連發,將飛劍舞成一條長龍向著麻康和羅徹二人攻去。 反觀麻康和羅徹則似乎越來越吃力。他們不但要應付音煞的壓力,還要迎接西門龍發出的飛劍,因此感覺有些痛苦。 在少康的帶動下,葉昊天的龍笛和蘭兒的鳳琴也漸漸改變了節奏,脫離《招魂》進入一個全新的領域。那是一隻從來沒有人演奏過的新曲,讓人隱約間看到頹敗的斷垣殘瓦,如雪的大漠碎沙、似鉤的邊關冷月……將天地之蒼茫遼闊、宇宙之恢宏悠遠,時空之博大深邃、古今之變幻莫測,全部蘊含其間,讓人體味無窮、把玩不盡。 仙音和歌曲一轉再轉,三轉之後達到高峰,恰如一陣勁猛的冷風吹過,瀕死的感覺讓人不寒而慄,噎得人半晌喘不過氣來。 麻康和羅徹也快要支持不住了。他們的心裡禁不住瑟瑟發抖,眼睛裡也有了幾分恐懼, 當樂音達到頂點時,葉昊天忽然取出佛磬重重地敲擊了三下!那三下宛如一隻利劍直刺麻康和羅徹的心中,一劍未止又是一劍,但聞兩人悶哼一聲,麻康的口角已經滲出了血絲,羅徹乾脆張口噴出一大口鮮血來! 兩人哪裡還敢停留,急忙轉身就走,各自拍打著一對金鵬神翼,眨眼之間去遠了。留下西門龍等人在後面看著馬車想趕也趕不上。 金鵬神翼的速度比天際飛帆還快數倍,所以此時葉昊天也沒有辦法。 沉默片刻之後,西門龍忽然望著天邊深深地歎了口氣。 遠方正有無數的人馬全速趕過來,金盔金甲,閃閃發光,彷彿滾滾黃河從天而降。 正當葉昊天猶疑不定、凝神戒備時,西門龍擺擺手道:「不用了,那是黃帝麾下的禁軍!可惜來得太晚了!」 葉昊天聞言放下心來,急忙收起三大仙音,招呼少康和蘭兒避入車廂之內。 蘭兒尚在回味剛才的樂音,感覺餘音繞樑,曼妙無比。聽得葉昊天招呼,她忽然脫口而出道:「西出陽關,輾轉悱惻,黃沙萬里,樂曲三疊,此曲不妨叫做《陽關三疊》吧!」 時候不大,上萬甲兵已然來到馬車之前,一位將軍拍馬上前高聲道:「幸喜西門先生無恙,末將祁帆奉玄機元帥之命前來救駕,可惜來得太遲,還望您老恕罪!」 西門龍擺擺手道:「祁將軍辛苦了!此事怪不得你,要怪只能怪妖人勢力太強,行事太狡猾。他們圖謀我家久矣,專門趁我離家的時候猝然發難,首先控制了烽火台,然後才大肆燒殺搶掠。可惜我們西門世家力量太弱,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特別是三個烽火台竟然無一燃起,否則值日功曹自然會早早察覺,損失也不會如此慘重。好可憐啊,我們家在安息星的基地算是徹底毀了!我現在還不知道有多少家人慘遭不幸呢!」 說完淚水在眼眶裡轉了兩圈,差一點滾落下來。 祁將軍聞言安慰他道:「先生莫要悲傷。玄機元帥親率十萬將士前往安息星,估計此時已然將妖人全部肅清了。」 西門龍聽了臉上不見半分喜色,歎了口氣道:「唉!沒有用了,太晚了。好吧,我們回去看看。」說完一攬韁繩,掉轉車頭往回趕去。 祁將軍一邊催馬前行一邊道:「數月之前玉帝已經昭告天下,將警戒的級別升至二級,提醒各大世家注意安全,不知先生是否作出了相應的防範?」 西門龍有氣無力地答道:「防範自然是有一些的。我已將家中的主要人員和所有財物分散開來。即使安息星全部被毀,損失的也只是本家的一小部分。不過……這一部分卻有我的長子和五大鑄甲師中的兩位鎮守著,若是他們有什麼意外,唉……」 祁將軍不想看他意興闌珊、垂頭喪氣的樣子,當下將話題一轉道:「西門先生!您還沒見過玄機元帥吧?」 西門龍聽了精神微微一振,搖搖頭道:「我只聽說黃帝麾下有三大元帥,分別是左軍天機元帥,右軍地機元帥,中軍人機元帥,各領十萬兵馬,沒聽說有玄機元帥啊!」 祁將軍解釋道:「玉帝判定大劫將至,月前特命我師黃帝在左、中、右三軍之外成立後軍,增補十萬將士,以求衛戍三垣等天庭重地。新增加的後軍便由玄機元帥統領。」說到這裡他忽然問道:「先生知道這四位元帥名稱的由來嗎?」 西門龍心情很差,無心去猜其中的謎底,聞言只是搖搖頭。 祁將軍想刺激他振作精神,因此故意提高了聲音道:「我師所著的《陰符經》中有云:『天發殺機,斗轉星移;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天人合發,萬化定基。』四位元帥的名字即來源於此。天人合發,玄之又玄,故名玄機!我們原有的十二位將軍也已經重新整合,我被編入了玄機元帥麾下。」 葉昊天在車廂內津津有味地聽著,盼著他能多講點黃帝大軍的組成以及天界新的形勢。 這時,但聞西門龍勉勉強強、有氣無力的聲音道:「好啊,等會兒就可以見到玄機元帥了。」 祁將軍看他始終提不起精神,只好就此作罷,閉了嘴不再言語。 葉昊天等了半天沒聽到新的東西,只好將心中的疑問凝音成絲,透入少康耳中,問道:「大哥,你知道黃帝麾下有哪十二位將軍嗎?」 不久耳邊傳來少康低低的聲音道:「人說黃帝麾下眾位將軍剛好是他的十二個兒子,分別姓姬、酉、祁、己、滕、蒧(音『真』)、任、荀、僖、佶、儇(音『宣』)、衣。不過據我所知,這些人並非黃帝的兒子,很可能是他門下比較出色的弟子。」 說話間安息星已經到了。 葉昊天透過窗簾向外望去,但見漫山遍野的兵士正在四處搜尋殘餘的妖人,先前宮殿所在的地方只剩下斷垣殘瓦,一片焦黑,沒有留下一間完整的房屋,就連數十丈外蔥綠的樹木也被烤得萎黃乾枯,眼見風一吹就要倒下了。 馬車一直前行,不久來到西門世家宮殿最集中的飛霜殿一帶。 西門龍眼看著倒坍的宮殿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還有沒有家人能從這場大劫中逃得性命。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化作廢墟的飛霜殿,正準備上前幾步仔細察看,忽然聽見祁將軍的聲音道:「先生請看,那邊站著的就是玄機元帥!」 葉昊天好奇地透過窗簾看出去,但見一人背對馬車站在宮殿的廢墟前,身長七尺有餘,身著閃閃發光的黃金戰甲,彷彿一支標槍般筆直地站著,給人一種頂天立地、君臨天下的感覺。看背影似乎有幾分熟悉,仔細看時卻又十分陌生。他在腦海中迅速搜索了一遍,依舊無法判斷那人究竟是誰,因為那分霸氣和氣宇軒昂的氣質分明是他平生僅見。 那人似乎聽見了祁將軍說話的聲音,緩緩將頭轉了過來,逐漸映入葉昊天眼簾的竟然是一張非常熟悉的面孔,赫然竟是分別不久的李隆基! 葉昊天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撩起車簾噌的一聲躥了出去,口中大叫道:「李兄!怎麼會在這裡見到你?你怎麼變了這麼多?簡直像換了一個人一樣?好啊!簡直太好了!李兄竟然做了威震天下的玄機元帥!」 他一邊口中亂叫亂嚷,一邊向著李隆基飛去。當他的身形快要接近李隆基五丈左右時,忽然被十餘人攔住了去路。 那些人手持長槍銀盾,彷彿一面牆一樣穩穩地站在那裡。每個人都虎視眈眈,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著他。 李隆基一眼就認出他來,連忙吩咐護衛兵丁退下,自己緊走兩步伸出雙臂將葉昊天抱住,口中道:「兄弟啊,你怎麼會到這裡來了?蘭兒姑娘還好嗎?」 葉昊天急忙答道:「好!一切均好!」然後招呼蘭兒出來相見。 蘭兒飄身而出,對著李隆基輕施一禮,嬌笑道:「師公,你怎麼不去找貴妃娘娘,卻做起什麼元帥來了?」 西門龍驚異地看了他們一眼,沒想到這兩位救了自己一命的神秘的年輕人竟然跟新任的玄機元帥也是舊識。 此時此刻他不想打擾三人說話,於是獨自一個人向著飛霜殿走去。 李隆基吩咐所有護衛退出五十丈外,然後牽著葉昊天的手,叫了蘭兒來到一塊青青的草坪上坐下,接著開口道:「真是一言難盡啊。我與你們分手之後,不久回到壤息星,先向師尊稟明了千年以來艱苦修行的經過,接著將龜磬和法輪呈給他老人家觀看。師尊見了龜磬感慨萬千,拉著我的手問東問西,仔細考察了我的功力進境,最後說我磨難已滿,理應獲得重用;而且由於我服下不死草,體質發生很大改變,故而適合修習本門更高的神功;再加上我前面的幾位師兄死的死,失蹤的失蹤,急切之間缺乏人手,於是師尊親自幫我灌輸了兩千年的功力,又賜我十粒九轉金丹,還將威震天下的『皇天后土神功』全部傳給了我,最後讓我做這個玄機元帥。」 葉昊天不解地問道:「一月不見,李兄的身上增添了一種君臨天下的霸氣,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李隆基的眼中閃爍著咄咄逼人的光芒,笑道:「我受了師尊的諄諄教導,服完九粒神丹之後,頓時有一種脫胎換骨之感,但覺昔年的雄心壯志一下子都回來了。當年我曾嘔心瀝血在十年之內將大唐化為人間盛世,如今我一樣能為平定神教做出貢獻!」說到這裡他看了蘭兒一眼,然後語氣轉為溫柔,接著道:「我已托人將最後一粒九轉金丹送給玉環,相信她服下之後用不了多久就能升入天界了。師尊也已知道了她的詳細情形,特意對我道:『此番大劫過後,你可以在壤息星附近的星球上建立自己的府第,不妨叫做玄機宮,然後將她迎進宮去。如果你能立下大功的話,我可以奏請玉帝賜她玄機貴妃的封號!』」 聽到這裡,葉昊天笑著插言道:「李兄一生都離不開『玄』字,帝號『玄宗』,帥名『玄機』,連夫人都將要被稱為玄機貴妃,真有意思,哈哈。」 蘭兒也為李隆基高興,禁不住連聲叫好,說道:「以後有閒我一定和公子到玄機宮去看你們。」 李隆基笑著對葉昊天道:「兄弟不是想見我師父嗎?要不要現在跟我回去拜見他老人家?」 葉昊天神往了一陣,然後搖搖頭道:「先不去了,我現在有幾件要事待辦,等我忙完之後再去不遲。有老兄這玄機元帥撐腰,我忽然氣壯很多,有一種朝中有人好做官的感覺。」 李隆基聽了哈哈大笑,做過皇帝的他自然熟悉人間的裙帶關係是何等重要。天庭雖然不像人間一樣赤裸裸地宣揚關係之學,但一樣脫不了彼此的幫助和互相抬舉。 這時,西門龍已經進入飛霜殿的廢墟之內,雙手不住推出,將斷垣殘瓦緩緩移開,然後掀起一塊厚達三尺的巨石走了下去。 時候不大,但見他雙手各托一人,身後領著二、三十人走了出來,此時的面色已經明顯好看了許多。 葉昊天急忙上前詢問究竟,同時介紹李隆基與西門龍認識。 西門龍連聲道:「萬幸,真是萬幸!幸虧事先有些佈置,我兒和兩位鑄甲師平安無恙。這次真是多虧了風先生。地室的陣法還是按照他的指導布成的,沒想到真的管用。」說到這裡他低頭看著自己托出來的兩人,搖了搖頭道:「這兩人雖然也進入了地室,卻未來得及躲入陣法之內,不知怎麼搞的,竟然連靈魂也丟了。」 葉昊天仔細查看了一會兒,發覺兩人的死狀十分熟悉,顯然是中了陰陽法輪搜魂大法的表現。 李隆基安慰了西門龍幾句,然後道:「此役已經結束,我軍共殺死身著黑衣的妖人八百九十人,擒獲二十二人,逃走的約有三分之一。現場發現屍體一千零五十具,估計貴莊大約損失一百六十人。」 西門龍咬著牙點點頭道:「元帥所言不錯,這是我們西門世家為數不多的大劫之一。我們的損失很大,死了一批相當不錯的鑄甲工匠和家丁護衛。不過我們還能承受得起。謝謝您的幫助!」 李隆基有些遺憾地道:「可惜我們接到值日功曹傳來的消息太晚了,不然或許能將所有妖人一舉拿下。」 西門龍深深地歎了口氣,道:「敵人太狡猾了!三個烽火台竟然都沒有發揮作用!要不是我回來得早,動用了萬里通神之法通知值日功曹,說不定連剩下的這些人也保不住。所以無論如何都應該感謝元帥閣下。」 李隆基向著周圍的廢墟掃視了一眼,然後道:「我必須回去覆命了。為了保護先生的安全,我可以留三千甲兵在此,鎮守安息星十日,以備不測。」 西門龍連忙擺手道:「不用了,此地已是一片廢墟,沒有重新修建的價值。而且樹大招風,妖人來了一次還可能來第二次。我準備放棄此地,將所有家人遷往他處。請元帥回去之後代我向黃帝他老人家問好。」 李隆基聞言點點頭,接著轉過身來跟葉昊天告別,依依不捨的道:「兄弟有空請來找我,我會經常想念你們的!」 葉昊天握住他的手搖了又搖,大聲道:「好,我一定會去的。李兄請多保重!」 李隆基轉過身軀大步而去,率領手下兵馬冉冉升入空中,很快不見了影子。 葉昊天與蘭兒相視一笑,感覺很是欣慰。兩個人都從內心深處為李隆基的巨變高興。此時的李隆基不但功力大進,而且恢復了昔年的霸氣,那分雄心壯志更是令每個人都欽佩不已。 葉昊天心中明白,在這場風起雲湧的千年大劫中,自己的未來已經與李隆基和黃帝麾下的數十萬將士緊密地聯繫在一起了。 眼看玄機元帥已經去遠,西門龍轉過身來,對著葉昊天深深地鞠了一躬,說道:「感謝小兄弟鼎力相助,否則連我本人也恐怕凶多吉少了。」 葉昊天連忙擺手道:「龍老不要這麼說,您要想逃走大概還不會太難,妖人再多也不一定困得住您。」 西門龍搖搖頭道:「我若是一心想逃或許還有機會。問題是我當時義憤填膺,根本沒想逃走,若非見你們一衝而過,我可能還要再拼一會兒的。敵人勢力極強,若是再晚一步就會布成陣勢,那時想走都走不脫了。即使僥倖走脫,八駿香車也必然落於敵手。若是妖人拿著我的香車四處招搖,我們西門世家的面子都要丟盡了。」說到這裡他略微停頓了一下,然後道:「我們走吧,去善息星的鑄甲基地,到那裡再想辦法改造神龜戰甲。」 葉昊天沒想到西門龍將自己的面子看得那麼重,簡直比上百家丁的死亡還重要,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當下提醒道:「龍老要不要將門下之人安葬好了再走?」 西門龍看了一眼周圍的廢墟,擺擺手道:「不用了。玄機元帥已經將所有屍體按照天庭的最低要求處理過了。這些人也是命中有此一劫。死了就死了吧,他們失去的只是肉體,靈魂還可以重新輪迴。重新輪迴在天界也是很平常的事。」 葉昊天有些不解的道:「他們都是仙人了,竟然也會那麼容易死去,而且還要重新輪迴?怎麼會這樣呢?」 西門龍看了他一眼道:「萬物有生亦有滅,每個神仙都要經過輪迴,誰能真正的長生不死呢? 神仙是什麼?神仙就不會出錯嗎?神仙只不過是一群將自己的能力修到極強狀態的特殊人類,神仙一時不慎也可能會死!只不過死得比較難些,比普通人相對晚些而已。」 葉昊天腦子裡「嗡」的一聲,不由得脫口而出道:「我只知道小神、小仙會死,難道三清天神也會死得那麼容易嗎?人人都說三清天神已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他們若是也會輕易死去,修神還有什麼意義?」 西門龍歎了口氣道:「我以前的想法跟你完全一樣,以為修到三清天神就不會死。其實並非如此,三清天神的壽命也是有限的。一般來說,太清天神可以活八十萬年;上清天神可以活八百萬年;玉清天神可以活八千萬年;神仙榜百名之內的人可以活八億年! 以上只是三清天神的理論壽命,真正的壽命要短很多。我活了五十萬年,見到的三清天神不下數萬人,然而到今天為止剩下的不到三分之一。三清天神雖然沒有了天劫,卻無法擺脫魔劫。數次魔劫下來,天神死傷慘重。所有死去的人都需要重新輪迴。」 葉昊天聞言放下心來,笑道:「太清天神可以活八十萬年,太長了!十萬年就夠了,活那麼長時間幹什麼?」說到這裡他眉頭微微一皺,說到:「輪迴、輪迴,如車輪一般循環往復!如果說人生可以無限輪迴,修神還有什麼意義?做個普通人不是很好嗎?」 西門龍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道:「這些問題很複雜,我們一邊走一邊說,請小兄弟上車吧。」然後轉過頭去對二十多個家人道:「由於家中儲備的飛帆和飛梭全部被毀,你們只好慢慢飛到善息星了。」 葉昊天忽然想起自己剛才收了不少天際飛帆和金鵬神翼,於是趕忙取出五、六隻來,對那些家人道:「這些送給你們,我們必須盡快離開。此地不太安全,還是早撤為妙!」 那些人接過飛帆齊齊致謝。 西門龍再度請葉昊天上車,命御者催動八駿,然後給葉昊天和蘭兒、少康各自倒了杯龍醍神釀,然後才回答葉昊天剛才的問題:「輪迴並不能一直循環往復下去。六道輪迴由佛祖管理,佛祖曾經說過:『人生如遊戲,死去可重來,十番輪迴後,百靈入塵埃。』就是說每個人有十次輪迴的機會,用完一次就少一次,十次輪迴之後便化為塵土,再也不能重新輪迴了。所以說每一次輪迴的機會都應該珍惜。」 葉昊天覺得有些遺憾,如此天道實在不能說得上完美,於是道:「這樣說來任何人都有將十次輪迴用完的時候,神仙只是用得慢點兒罷了,這未免太令人沮喪了。」 西門龍聽了微微笑了笑,然後說道:「以上只是佛祖說的,玉帝還說過這樣幾句話:『三清壽命已堪誇,死後半盞孟婆茶,五番修至玉清境,萬千輪迴壽無涯!』就是說如果是三清天神死了的話,只要喝半杯孟婆茶就行了,還可以保留以前修行的心法和經驗,再修行就相對容易得多。如果十次中有五次修到玉清境的話,就可以不受十次輪迴的限制,再加千百次輪迴都沒有問題。據說玉帝本人經過了九十九次輪迴,每次都修到玉清境,所以才被稱為玉清之帝,簡稱為玉帝!」 葉昊天覺得越來越複雜了,禁不住問道:「這些輪迴的統計工作都是佛祖主管的嗎?其中的工作量也未免太大了吧?連玉帝都要輪迴,那不成了玉帝要受佛祖管理了嗎?」 西門龍解釋道:「玉帝的九十九次輪迴都是當年元始天尊主管天下時的事了。據說所有的輪迴都是由九品蓮台自動管理的。就連佛祖也是經過三十三次輪迴才終於成佛的。元始天尊失蹤前將九品蓮台授予佛祖,其中的管理方式都是早已設計好的,即使是佛祖也只能使用不能更改。要想更改必須由九品蓮台和監天御印兩大神器協商之後才行。據說這樣是為了『加強法治,減少人治』。」 葉昊天越聽越心驚,禁不住問道:「龍老怎麼會知道這些東西?」 西門龍道:「天庭的管理基本上是透明的,這些東西每個玉清天神都知道。因為經常有玉清天神提議修改天庭的管理方案,玉帝和佛祖讓大家煩死了,乾脆明白說道:『這些東西我們也不能完全做主,真正能做主的還是暫時失蹤的元始天尊。他留下的監天御印和九品蓮台是我們管理天上人間的基礎。如果沒有這兩件超級神器,功力再高也無法管理這一萬億光年的宇宙。我們只能將大家的提議反映給兩大神器,經過兩大神器反覆驗算,最後認為可行的才會被採納。兩大神器都曾經跟著元始天尊歷盡萬劫,它們的知識和經驗比我們每個神仙都要強過百倍,而且已經管理天地數十億年了,沒有理由在近期內棄之不用而採取新的管理方案。』」 葉昊天聽得一時呆住了,千頭萬緒不知道從何處問起。 蘭兒忽然問道:「我聽說有些人不在監天御印和九品蓮台的管理之內,那是怎麼回事?」 西門龍驚異地看了她一眼,道:「那樣的人極其罕見,整個宇宙不足一百個,每個人都擁有神器排行榜百名之內的神器。哎呀,對了,小兄弟剛才用的大概是被稱為『乾坤錦囊』或者是『如意錦囊』的頂級神器吧。可惜小兄弟功力還是弱了些,未能將神器的威力完全發揮出來,所以我才一時沒有認出來,呵呵,不敬之處還請恕罪。想想當年大魔頭梅西耶使用乾坤錦囊的時候威力何等驚人!方圓十里之內,千萬人兵器全部脫手……」 他還待再說下去,卻聽蘭兒問道:「脫出監天御印和九品蓮台的管理到底是好還是壞?」 西門龍的臉上頓時掠過一層憂慮之色,沉吟片刻後說道:「可能不太妙。我聽說一旦脫籍,這人的生死輪迴就不在兩大神器的管理範圍之內了。就是說你是生是死只能由自己做主,死的機會依舊很大,輪迴的機會卻已經沒了。也就是說你的生命只有一次機會。據說這種規定也是為了尋求某種平衡。原因是你已經掌握了超級神器,取得了別人夢寐以求的東西,理應從別的地方作出補償,你的生命應該有所限制。否則如果老是由一個人掌握著超級神器,整個世界就不會如此豐富多彩了。『皇帝輪流坐,今番到我家』。別的神仙也在做著擁有超級神器的美夢呢!」 蘭兒面色蒼白,坐立不安的道:「怎麼會這樣呢?別人的生命都有十次,我家公子卻只有一次,這可如何是好?難道就沒有辦法多增加幾次了嗎?」 葉昊天哈哈大笑道:「一次生命就夠了,活得太長又有什麼好?生命的價值在於能很好地享受每一天,只要能每天高興就行了!不然的話活得越久,受到的折磨越多,活著只是受罪,那又何苦?」 蘭兒卻只是眉頭緊鎖,花容失色,一個勁地搖著頭。 西門龍安慰她道:「或許小兄弟可以找佛祖談談,看看他還有沒有辦法。天無絕人之路,事情或許還有轉機。」 葉昊天呵呵笑道:「怕什麼,我還有百十個難兄難弟呢,脫籍的人又不是只有我一個。」說到這裡他忽然驚呼起來:「啊呀,不好!我可能跟真神成了難兄難弟,跟以前的大魔頭梅西耶、伊布谷這些人站在了一條線上!難道他們發動浩劫的原因竟然是為了改變這種生命僅有一次的安排嗎?」 車廂內的幾個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都呆住了。 只聽葉昊天哈哈大笑道:「不管那麼多,我此生的主要目標只有兩個,一個是跟大家一起滅了真神、挽救浩劫,另一個是跟蘭兒暢遊諸天、歡樂百年!別的事都是能做就做,做不到也沒什麼遺憾。」 蘭兒聞言滿心歡喜,緊鎖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輕輕的道:「若得如此,我當知足。歡愉百年,夫復何求?」一時間萬般柔情瀰漫在香車之中,她的眼中只剩下葉昊天一人,旁邊的西門龍和少康都彷彿不存在了一樣。 少康低著頭喝酒,自斟自酌眼看將一壇龍醍神釀喝了一半。 西門龍不敢多看千嬌百媚、風情萬種的蘭兒,只好將頭轉向了窗外。片刻之後他忽然道:「善息星就要到了。我們西門世家願助小兄弟一臂之力,幫你全力改造戰甲,爭取讓新一代的神龜戰甲趕上黑帝的冥池戰甲!」說到這裡他忽然轉過頭滿面憂鬱的道:「我們家若能擁有那樣的神龜戰甲,不知道會有多少人羨慕死了。怕只怕樹大招風,若是再有妖人前來,那可怎麼辦?我雖然將所有家人、財富盡力隱藏起來,但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早晚會被妖人查出來的。」 葉昊天順口說道:「我聽說天市附近防守極為嚴密,風先生的五湖莊就在那裡。龍老何不將全部家當搬到那裡去?」 西門龍搖搖頭道:「我跟風先生不一樣。他的才智太高,做生意的方式也與眾不同。他從不生產任何產品,卻能賺得極高的利潤。我們家主要依靠煉製戰甲,很多時候不得不採用火法冶煉,這樣的鑄甲中心按規定不能建在天街星上。所以我們在那裡只有一個小型的修補中心,只能進行簡單的修補,主要為購買戰甲的人提供售後服務。」 葉昊天吸了一口冷氣,道:「那就難辦了。如果沒有天兵的協助,恐怕沒有一個世家能夠擋得住妖人的進攻。」說到這裡,他忽然面色一沉對少康道:「大哥!你剛才動用了獨門嘯功,只怕已經被妖人認出了身份,恐怕對你們家十分不利。」 少康聽了先是渾身一震,接著又平靜下來,說道:「問題不大,我家有家父當年佈置的三套大陣相護,防守問題不大。而且我家與神農氏住得極近,處於他老人家的兵力保護之下。你知道神農氏是什麼人?」 葉昊天呵呵笑道:「大哥考我呢,神農氏天下聞名,哪個不知,哪個不曉?神農嘗百草,神農百草丹……」 少康打斷他道:「神農氏就是炎帝,也就是主管南方七大星系的赤帝,麾下兵力比黃帝還多,所以我還比較放心。」 葉昊天聽了心中一震,慶幸自己終於又知道了一位五老帝君的來歷。 這時,馬車緩緩下降,善息星終於到了。 正文 第五十五章 鑄甲高臨善息境,乘龍遙拂儒飛煙 善息星上到處都是又高又大的參天喬木。在濃密的樹冠掩映之下有著數百間大大小小的平房,該處大概就是西門世家的鑄甲基地之一了。 葉昊天看著那些普普通通的房屋笑道:「龍老,你空有身家億萬,卻讓家人躲到這裡來,未免過於清苦了吧。」 西門龍一邊邁步下車,一邊苦笑道:「沒辦法,為了避禍,我們只好躲到這種荒涼的地方來了。我也怕工匠們悶得慌,給他們每年六個月的休假時間,任他們到大都市中隨意閒逛。」 說話工夫眾人來到一個稍微高大點的房屋前。西門龍吩咐家人道:「請鐘師傅、王師傅跟我來,另外把本地鑄甲負責人羅師傅找來,我們有要事相商。其餘人員下去休息吧。」然後他便將葉昊天三人讓入屋內。 葉昊天邁步而入,環視四周,但見屋內裝飾得富麗堂皇,跟外表的簡陋極不相稱,簡直有著天壤之別。 不一會兒所有人員都到齊了。西門龍先給大家彼此介紹了一下,然後道:「在座的要麼是我們西門世家的頂級鑄甲師,要麼是我新近結交的朋友,全都不是外人,所以請大家不要客氣,有話儘管直說。神州子兄弟提出了一個非常誘人的建議,可以大大提高神龜戰甲的威力。我們下面就好好討論一下。」 三位鑄甲師驚異地看著葉昊天,不知道他究竟提出了什麼了不起的建議。 為了更直觀一些,葉昊天乾脆命人取來筆墨紙硯,然後仔仔細細地將虞舜共工陣畫了出來,說道:「請諸位師傅考慮一下這套陣法,看看能否將其應用到戰甲中去。」 三位鑄甲師面色凝重地盯著陣法看了一會兒,隨後彼此對望了一眼。年齡最長的鐘師傅十分震驚的對西門龍道:「恭喜家主!這是一套包羅萬象的防水大陣,可以說是防水戰甲的陣法總綱,幾乎將所有的防水陣法都包含在其中了。你看,這套陣法的外圍部分可以用於淺水戰甲,裡面的部分可以用於深水戰甲,我們的神龜戰甲所用的陣法距離大陣的核心還有很遠的距離,看來越是核心的陣法越能耐得住水壓!只是這套陣法太大,我們鑄造戰甲只能選擇其中的一部分,現在的問題是不知道應該如何取捨。」 西門龍點點頭道:「嗯,鐘師傅說得不錯。我一眼看出這套陣法價值連城,所以急忙親自將小兄弟接到這裡來。這可是我們西門世家萬年難逢的機遇啊。」 葉昊天進一步提醒他們道:「這套陣法的價值不單可以用於戰甲的改造上,而且可以用來防守方園數里的莊園,別說是普通的神仙,即使是三清天神也很難闖進大陣的核心部位。」 西門龍聞言「噌」的一下跳了起來,大叫道:「快快準備香案,我要跟小兄弟八拜結交!謝謝兄弟厚賜。」 葉昊天連忙擺手道:「龍老,八拜結交就不用了吧。我知道你的心意就行了,那種過場走不走差別不大。」 西門龍又說了幾句,最後看他執意不肯,只好道:「好吧,反正我們西門世家已把你當成自己人了,以後小兄弟但有所命,本家一定盡力相助。實不相瞞,我們西門世家人口近萬,實力不容小覷,雖然大事不一定能幫你解決,小事還是可以幫上忙的。」說到這裡他轉頭對三名鑄甲師和侍候的家人道:「以後神州子兄弟說的話跟我說的一樣有效,請大家務必嚴格執行。」 葉昊天笑道:「好,那我就不客氣了。我現在迫切需要一套深水戰甲,請龍老和諸位鑄甲師傅幫忙製造,盡量抓緊時間,越快越好!」 鍾先生為難的道:「研製一套戰甲要經過反覆檢驗,通常都要很多年的時間,現在即使有了詳細的陣法,恐怕也要兩三年的時間才行。」 葉昊天一聽急了,問道:「打造戰甲需要那麼久嗎?」 鍾先生解釋道:「鑄造過程很快,只要兩三天就成了,最花時間的是陣法的構思和隨後的驗證。現有的陣法是緊密相連的大陣,我們只能將其中的百分之一轉移到戰甲上來,這就需要仔細分析才行。如果取捨不當,將會嚴重影響戰甲的威力。單是這一步就需要兩、三個月的時間。」 葉昊天斷然道:「這個問題交給我來解決,請大家盡快準備好所有可能用到的材料,我會盡快找出合適的小陣,然後交給你們鑄甲。」 三人半信半疑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是不是把事情想像得太簡單了。 鐘師傅張了張口沒有說出話來。 西門龍知道他心中所想,吩咐道:「你們下去準備材料去吧。我兄弟神通廣大,他說能行自然不會有什麼問題。」 三人聽家主這樣說,只好站起身來告辭而去。 隨後葉昊天說道:「請給我一間靜室,我要潛心研究一下。還請龍老多多照顧少康大哥,蘭兒請跟我來吧。」 少康笑道:「兄弟不用管我,西門先生財大氣粗,自然不會餓死我的。」 西門龍一面哈哈大笑,一面將葉昊天和蘭兒領到一間清靜的房間裡,讓人準備了茶水點心,然後道:「兄弟慢慢琢磨,有事儘管吩咐。」然後叫了少康到附近的房間喝酒去了。 葉昊天掩上房門,首先將龜鏡取了出來,定睛看時,但見龜鏡上顯示著幾個令人觸目驚心的大字:「大禹和鬼谷子俱在萬滅王鼎之內!萬滅王鼎位於天奎星系的奎木狼星。」 一見之下葉昊天的心裡頓時涼了,不知如何將如此噩耗告訴少康。 蘭兒也看到了,跟葉昊天四目相對,面現不忍之色。 葉昊天沉吟了一會兒在龜鏡上寫道:「他們被煉化多久了?」 龜鏡迅速顯示道:「萬滅王鼎神力極強,自我防護非常嚴密,我拚盡全力只能看到王鼎內的部分情形。那裡有成千 上萬大至黃豆、小至芝麻的元神,其中就有大禹和鬼谷子!他們的肉體早已沒了,元神依然還在!不過都已經極度衰弱,大禹還稍微好點兒,原來數千丈長的元神現在縮小得只有黃豆大小。鬼谷子就慘了,他的元神本來就小些,現在簡直比芝麻還小,看來不用一年就要被徹底煉化了!」 葉昊天大驚失色,問道:「怎麼會這樣?按說他們已經在王鼎內呆了三、四千年,怎麼能堅持這麼久?」 龜鏡答道:「是啊,我也感到十分奇怪。按說萬滅王鼎之內沒有人能夠呆上十年,而他們竟然能堅持那麼久,真是奇跡!不過這可是你的機會了!你若能迅速將萬滅王鼎搶到手中,救出裡面上萬的神仙,你的功勳可以說是比天還高,比地還厚。有這些人作班底,你的實力不會弱於任何一位五老帝君!」 葉昊天心急如焚地道:「實力、功勳都是小事,我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那麼多神仙化為神丹而見死不救吧?鏡兄請幫忙,快給指點一條明路!我需要將虞舜共工陣中最厲害的百分之一做到神龜戰甲中去,請你幫我分析取捨一下。」 龜鏡道:「這個是小意思,虞舜共工陣存在我的記憶之中,片刻之間我就能幫你找出幾個合適的小陣來。但我要提醒你注意,救人之事十分困難!你知道難處在哪?第一,萬滅王鼎所在的奎木狼星位於真神的勢力範圍之內,對方也在千方百計地尋找王鼎的下落,你必須步步小心,如果稍有不慎,不但王鼎找不到,恐怕連自己也完蛋了。第二,救出那些殘缺不全的元神之後,還必須到女媧娘娘那裡借來九天坤鼎,同時準備好六大神丹,以及海金沙、寒水石、梵天土等十八種構成人體的基本原料,然後日夜操勞近乎三個月,才有可能成功。若是其間有人打擾,不但眾神灰飛煙滅,你自己也將萬劫不復!」 葉昊天已經從焦急之中回過神來,定了定心道:「謝鏡兄提醒,我會盡量小心的。請你先幫我找出適合神龜戰甲的小陣來。我要爭分奪秒地改造戰甲。」 龜鏡飛速地旋轉著,沒多久就顯示出一幅幅小陣來,同時顯示的還有每個小陣的威力等級。 葉昊天一邊對照整個陣圖,一邊將小陣描了下來。描完之後,他問龜鏡道:「鏡兄累不累?要不要休息幾天?」 龜鏡精於世故,很快顯示道:「有事儘管吩咐,不用惺惺作態!只要能量充足,我會越算越快!呵呵,經過前段時間的不停運轉,我的神力已經增長了很多,這樣下去,說不定真的能恢復當年神器排行榜老二的位置!到時候連監天御印和九品蓮台都要叫我一聲二哥,那有多威風!」 蘭兒讓它逗得笑個不停。 葉昊天也跟著笑道:「好!那就請鏡兄幫我查查『紅毛筋骨草』、『粗莖鱗毛蕨』和『金錢蛇紋三葉巖』這三種靈藥的下落。我會按時提供你所需要的能量石,多謝鏡兄了。」 葉昊天讓蘭兒待在屋子裡休息、練功,自己拿了陣圖飛速跑了出去,將陣圖往西門龍面前一放,說道:「請龍老幫忙,我要連夜開工趕製戰甲。這裡的幾幅圖每一幅將來都可以開發出一種型號的戰甲來。現在我只要威力最強的一種。」 西門龍拿著五、六幅陣圖心花怒放,沒想到竟然能一次有了這麼多戰甲設計圖。他連忙叫人再次將三位鑄甲師請來,把其中的一幅陣圖交給他們,說道:「大家看看這個陣法怎麼樣?能不能用到神龜戰甲中去?」 三位師傅看了看,一致點頭道:「看起來似乎不錯,只是不知道製成之後究竟怎樣,沒有經過驗證的話總是不放心。」 葉昊天懇求道:「請三位師傅盡快幫我趕製出來,驗證的事交給我自己解決吧。不知道單純鑄需要多少時間?」 鐘師傅想了想道:「我們有現成的神龜戰甲的底料,需要變化的只是上面的陣法,所以花不了多少時間,大概三天就可以趕製出一套來了。」 葉昊天忙道:「如此請諸位師傅多費心了。我決定在此休息三天,有什麼問題再商量解決。」 西門龍擺擺手請三位鑄甲師下去制甲,然後笑著對葉昊天道:「小兄弟不必著急,鑄甲的事急也急不來。不妨在此好好玩幾天,順便欣賞一下自然風光。別看這裡人煙稀少,其實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可以帶你們去看。」 葉昊天的心中被他說得癢癢的,咧了咧嘴想說「好」,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不行,我必須抓緊時間練功。實在沒辦法,我的功力太差,連太清境還沒到,以後會處處吃癟的。」 西門龍聽了呵呵笑道:「既然小兄弟如此上進,就讓我來助你一臂之力吧!」說著從腰中取出一個淡青色的葫蘆來,小心翼翼地倒出三顆大如指節、色澤碧綠的蓮子來,接著道:「這是我昔年千辛萬苦才採集到的清渠旱蓮的蓮子,服下一顆可以增長功力一百八十年。當時一個蓮蓬結出三十六顆蓮子,經過這麼多年,剩下的已經不多了。這三顆就送給小兄弟吧。」說著將蓮子遞了過來。 葉昊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來這裡原本是請龍老幫忙鑄甲的,現在佔了這麼大的便宜,這筆帳可沒法算了。」 西門龍一擺手道:「以後再不要提這些話!我當你是自家兄弟,不是嘴上說說就算了的。這點小東西算什麼?」說著看了旁邊的少康一眼,又從葫蘆中倒出一顆蓮子來,說道:「見者有份,你也來一顆吧!」 少康毫不客氣地伸手接了過來,然後往葉昊天手裡一塞,哈哈笑道:「我要這些玩意幹什麼?最需要增長功力的是我兄弟和小妹。西門先生也真是的,助人助到底,你連葫蘆整個兒給了我兄弟得了!」 西門龍讓他說得不好意思,將葫蘆搖了兩搖,笑道:「裡面還有三顆,就一併送給小兄弟了。」 沒想到這次葉昊天卻再也不肯接受,一個勁的道:「我夠了,那些留給貴莊的年輕人吧。這種靈藥服兩顆就行,多了就是暴殄天物。」說到這裡他起身往外走,一邊走一邊道:「我回去服藥練功,如果進展順利的話就抽出半天來跟龍老四處走走。」 隨後的兩天,他一直將自己和蘭兒關在靜室中,每個人都服下數種靈藥,然後練功催化藥力,直到第三天中午才告一段落。 蘭兒看他醒過來,禁不住驚喜的道:「我已經進入神界四梵天的第三重—龍變梵度天了,真是快得難以想像!公子你呢?是否已經進入太清境?」 葉昊天故意愁眉苦臉的道:「唉,我太慢了!在神仙榜上才排第四萬八千位,這可如何是好?」 蘭兒嬌嗔道:「公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知足了?如此年輕就進入了三清境,古往今來又有幾人?我發現公子自從到了天界之後,漸漸將儒家的浩然正氣和中庸之道拋諸腦後,經常有一些急躁不安的情緒,這樣恐怕不行。大道理我講不出,我只知道,要想彈好一支曲子,必須要氣沉丹田,凝神定志,進入悠然淡泊的境界,如此才能進退自如,奏出的樂曲境界才高,否則即使不折不扣地將曲子彈完,也缺乏那種悠然自得的意境。我想做大事也是一樣,尋鼎和救人都必須一步步來,不能操之過急,公子以為如何?」 葉昊天聽了渾身一震,上前一步雙手握住她的春筍玉手,語氣至誠的道:「謝娘子金玉良言,為夫受教了。娘子說得不錯,『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公瑾那樣的儒將才是我輩學習的榜樣。爭戰也是一種藝術,如果能將儒家的博大精深和浩然正氣貫注其中,其美妙之處不亞於一曲仙籟。」說到這裡,他將蘭兒輕輕拉入懷中,深情的道:「我有嬌妻如此,真是三生有幸啊。」說罷低下頭來在蘭兒的香唇上輕輕吻了一下。 蘭兒嬌軀一顫,頓時忘記了周圍的一切,良久才醒過神來,輕輕推開葉昊天道:「我們出去走走,看看附近有什麼好玩的東西。」 葉昊天牽著她的玉手走出房門,找到西門龍和少康,嚷著要出去逛逛。 西門龍高興的道:「好,我帶你們去遊覽一圈。善息星雖然不大,卻是風光獨特,物產豐富,不看真有點可惜。」他一邊說著一邊領著三人向外走去。 走了數十丈,葉昊天發現這裡到處都是高高大大的喬木,地上滿佈高不及膝的白草,氣候不冷不熱,簡直有種秋高氣爽的感覺。他看了看藍天白雲,忽然問少康道:「大哥請看看巡天儀,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我不想錯過六月初六的靈山法會和九月初九的崑崙聚仙會。」 西門龍笑道:「小兄弟跟我當年一樣,哪裡熱鬧就往哪裡跑。不過這樣也對,可以多長點兒見識。」 少康掏出巡天儀看了一眼,答道:「才正月二十一,還早著呢!」 大約走出里許之時,葉昊天忽然發覺胸前的通靈寶玉有些微微發熱,定睛看時,發現熱源來自一種紅色的石塊。他順手撿起一塊石頭察看,發現上面有些細小的烏鉈金顆粒。 西門龍看他盯著石頭看個不停,呵呵笑道:「小兄弟果然神通廣大,一眼就發現了我選擇善息星作為鑄甲基地的主要原因。這裡有著豐富的烏鉈金礦,經過冶煉很容易獲得鑄甲所需的烏鉈金。稍微有些可惜的是,這裡只是礦尾,礦石含金的品位不算太高。我們已經找了近百年了,一直無法找到金礦的中心。或許礦心埋藏太深,說不定深達萬丈,那樣我們就無能為力了。」 葉昊天不經意的道:「我幫你找找看,若是能找到礦心,我要跟你分成喔!」 西門龍爽快的道:「好說,兄弟若能真的找到礦心,我跟你五五分成!」 話音未落,但見葉昊天騰身而起,先在低空盤旋了幾圈,然後向著西北方飛去。 少康和蘭兒二話不說,跟著葉昊天向前飛去。 西門龍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漸漸飛遠,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回事,只好緊趕幾步在後面跟著。 盤旋幾圈之後,葉昊天已經找到了烏鉈金礦脈的走向,他將功力灌注於胸前的通靈寶玉,沿著礦脈向前飛去。大約飛了半個時辰,距離原來的鑄甲中心已經不下五百里遠,他忽然按下身形落在一處數百丈深的山谷裡,然後指著一側懸崖峭壁對跟著趕來的西門龍道:「從這裡挖進去,不用五十丈就可以到達礦心了。龍老可以把鑄甲中心搬到這附近來。」 西門龍盯著眼前光禿禿的青石看過來看過去,嘴上沒說什麼,心裡卻疑惑不定。 葉昊天明白他在想什麼,於是道:「烏鉈金也是山川靈氣聚集而成的,懂得如何將自己隱藏起來。我們現在雖然看不到一點烏鉈金礦的影子,只要向裡挖五十丈,就可以看見大堆的烏鉈金了。」 少康看西門龍沉吟不語,忍不住道:「我來挖挖看,要是多的話我也弄兩塊回去發財!」一邊說一邊將身上的背囊打開,想看看能不能找出合適的工具來。 西門龍瞥了他一眼,笑道:「都已經三清天神了,還用什麼工具?太掉價了!看我的。」說著拉了個架子,略一運氣,一頭向著堅硬的石壁撞去,赫然將石壁撞出一個兩尺大小的洞來,隨後不見了影子。他竟然以頭穿石揚長而去! 葉昊天三人在外面等著。 時候不大但聞洞中一聲長嘯,片刻之後西門龍又衝了出來,雙手各拿了一塊拳頭大小紫紅的烏鉈金放聲狂笑。良久之後他才停下來,語無倫次地道:「發財了,這樣的金塊有很多!全部開採出來價值不下數十萬億神丹幣!恐怕不弱於我們西門世家積累萬年獲得的財富!發財了!我跟小兄弟分成,二一添作五,嗯,五五分成!」 少康的眼中露出羨慕的神色。如此巨大的財富落在面前,沒有人不動心的。 葉昊天淡淡一笑道:「好!善息星是龍老發現的星球,理應佔有這些財富的一半。我看不如這樣:所有金礦的開採和銷售由西門世家負責。我們三人只要每人分得最後盈利的一成就行了。龍老看這樣是否可行?」 西門龍不用盤算也知道自己佔了莫大的便宜。因為這些烏鉈金埋藏很淺,開採和銷售都花費很少,多出兩成簡直就一下子多出數萬億神丹幣來! 少康十分震驚,沒想到自己也能分得一成的財富,一萬億神丹幣夠老妻辛苦上千年的了,他的心中十分激動,一時說不出話來。 蘭兒還能保持冷靜,瞄了葉昊天一眼,輕聲道:「我們兩人一下子就分得兩成財富,未免太多了。我覺得只要有一成就行了,財富太多也沒什麼用。」 西門龍連連擺手,叫道:「沒有小兄弟的幫助再過十萬年我也不會找到這裡來!這裡連一點礦脈的痕跡都沒有,天知道會有這麼多寶貝疙瘩藏在裡面?我能拿五成已經佔了太多的便宜,按說我們應該四人均分的。」 葉昊天笑道:「大家不要再推辭了。就按照我說的,龍老負責開採銷售,我和蘭兒、大哥各得一成。」 蘭兒對財富不太在意,聞言不解地問道:「公子要數萬億神丹幣怎麼花?」 葉昊天微微一笑道:「我將來說不定忽然做了大官,若是手裡沒點錢,怎麼好意思讓手下人為我白忙啊?」 蘭兒一時想不明白他怎麼會想去做官,看他說得有鼻子有眼,也就沒再多說什麼。 隨後四人騰空而起往回飛去。當他們飛過一片平原的時候,西門龍忽然道:「我在此處還有一筆財富,請大家跟我去欣賞一下。」說完之後他將身子緩緩降落在一片密不透風的樹林中。 眾人跟著他向下飄落。剛剛落在地面,蘭兒忽然道:「好香啊,這是什麼香味?聞起來真舒服!」 葉昊天向周圍看了看,一時沒能看出究竟,忽然聽見少康驚叫道:「龍檀木!檀香木中的聖品!功能凝神定志,祛除心魔,跟玉心的功能有些相似!西門先生竟然有這筆財富,難怪可以居於財富排行榜前列!」 西門龍微笑著點點頭,道:「要不是距離天市太遠,運送龍檀木不太容易,單是賣傢俱就可以發大財了!」 葉昊天看著一排排一眼望不到邊的龍檀木,禁不住問道:「龍老這筆財富恐怕多得沒有數吧?」 西門龍哈哈大笑道:「你說對了。這片龍檀木不下數萬畝,我一直都無法統計到底有多少棵樹,不知道有幾方木材,所以也就不知道有多少財富。」 少康道:「這個簡單。我家有一片楠木苗圃,經常有人來買樹苗,從來都不按棵,向來都是一買幾十畝。一般來說,只要數數一畝地有幾棵,然後就可以估計出大體的數目了。比如你這片龍檀木,一畝大約有二十棵,萬畝就有二十萬棵,假如一棵有木材一方半,總數就有三十萬方。價值幾何就可以大體知道了。」 西門龍連連點頭。 葉昊天的心中一陣狂跳,忽然想起那個天庭懸賞多年的難題:「宇宙間大概有多少星球?」此時他隱約感到,自己已經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案了。 葉昊天一路思考著回到原來的靜室,心中已然有了解決問題的思路,不禁感到渾身舒暢。 蘭兒看著他神采奕奕春風得意的樣子,以為他是因為找到了大堆的烏鉈金而高興,因而不忘取笑他道:「財迷相公,見錢眼開!有辱斯文……」 葉昊天並未提起自己的新發現,只是胡言亂語道:「見錢眼開怎麼了?錢多又不是壞事!我準備狠狠賺一筆,然後招兵買馬去跟真神決戰,說不定能將妖人打得落花流水!」 蘭兒白了他一眼道:「白日做夢呢!觀天寶鏡曾經提及,連玉帝的監天御印都不一定拿得下真神!你招幾個小神、小仙有什麼用?」 葉昊天笑著反駁道:「你怎麼知道我招的都是小神、小仙呢?等我救出困在萬滅王鼎中的數萬神仙,說不定會有十個、八個三清天神願意跟我走呢!然後我登高一呼,或許能一下子拉來大隊人馬。所以現在有必要多積累點財富,否則到時窮兮兮的多沒面子!」 蘭兒看他說得眉飛色舞,不忍過度打擊他,於是改變了話題道:「公子請看看觀天寶鏡,想來三種靈藥的方位也該算出來了。」 葉昊天聽了急忙將龜鏡取了出來,低頭看時,但見鏡面上清楚地顯示道:「『紅毛筋骨草』位於東方青龍七大星系心宿八的衛星上。『粗莖鱗毛蕨』位於安息星西方的一個無人星球上; 『金錢蛇紋三葉巖』則位於距離奎木狼星不遠的奎蠖星上。」 他一見之下心中大喜,隨即取了一片玉符出來,用神識將上述信息印了進去,同時加上幾句話:「先生風雅之士卻為求藥不得而苦,余心不安誠願助君一臂之力。特轉告三味靈藥下落願君早脫困境。且願為君求得金錢蛇紋三葉巖,唯求結一知己耳。」隨後他又在玉符外面印了一個有一定難度的「蕩胸層雲陣法」,防止靈藥方位的相關信息落入外人眼中。 剛剛忙完不久,就聽外面有人猛力敲門,同時傳來哈哈大笑的聲音:「小兄弟,開門!開門!戰甲來了!」 蘭兒急忙將門打開,一眼看到西門龍滿面紅光地站在外面,手中捧著一個巴掌大小金光閃閃的烏龜。少康也十分興奮地跟在後面。 葉昊天看著小小的金龜傻了眼,口中結結巴巴的道:「這……這就是新的神龜戰甲?怎麼這麼小?」 西門龍邁步進屋,將金龜放在桌子上,然後低聲念道:「長!長!甲闊八尺,體長一丈!」眨眼之間金龜長成了丈許大的龐然大物,將寬敞的房間一下子佔去了一半空間。 葉昊天吃驚不小,情不自禁地上前摸了一把,發現金龜極其堅硬,敲起來「梆、梆」作響,看來別說是水壓,即使是重錘敲擊都沒有問題。 蘭兒驚異的道:「竟然有這麼大!看來裝三、四個人也沒問題啊!」 西門龍搖搖頭道:「這種戰甲最多可以乘坐兩個人。一人坐在前面掌管兩隻前足,可以調節行進的方向,一人坐在後面,掌管兩隻後足,可以提供行進的動力。此外還有三隻觸角,可以用來拿水底的東西。人在水底只能呆在龜甲裡,絕對不能出來。水壓不是鬧著玩的!若是在五萬丈深的水底,神仙也會被壓成肉丸!」 葉昊天圍著金龜轉了一圈,發現整個龜甲嚴絲合縫,沒有一點縫隙,禁不住問道:「這玩意怎麼進去啊?」 西門龍呵呵笑著將龜甲背上一塊兩尺大小的甲片打開,頃刻露出一個可以出入的圓孔,然後道:「這道門戶只能在水上打開,入水就會合起來,越到深處越無法打開。你們想不想進去看看?」 蘭兒探頭看了看,驚奇的道:「天吶,龜甲不下一尺厚!這也太誇張了吧?」 西門龍「嗯」了一聲,接著道:「是太厚了點。據我判斷,這種戰甲可以耐受十萬丈深處的水壓,全當是有備無患吧。」 葉昊天撓了撓頭皮道:「這要用多少烏鉈金呀?」 西門龍狡黠的笑道:「要是別人問,我就說烏鉈金的價值不下五億神丹幣。兄弟問嗎,我就實話實說,總共才用了價值八千萬神丹幣的烏鉈金。」 葉昊天睜大了眼睛問:「怎麼會?」 西門龍解釋道:「戰甲的厚度並不是固定不變的。烏鉈金本來就可以隨意變化大小和形狀,在陣法的激發之下更可以將功能發揮到極致。此甲最關鍵的地方還是陣法非常神奇,若是沒有陣法這甲就不值錢了。」 葉昊天一面聽他講解,一面不停地撫摸金龜的手足和三隻觸角。他發現不但龜足可以活動自如,而且觸角也非常靈活,尤其是觸角的前端還有五根手指,儼然有如可以屈伸的人手一般。 他圍著金龜轉了幾圈,隨後縱身跳入龜甲之內,試著揮動龜足和觸角,令他十分驚奇的是,龜足和觸角的運轉並不需要用手操動,只要神識一到,它們就可以隨心所欲地擺動! 他越看越高興,最後禁不住跳出龜甲,心花怒放的道:「巧奪天工!神龜寶甲!此甲不妨叫做天工神甲吧!」 西門龍擊掌叫道:「好名字!天工神甲!宇內第一深水戰甲!一套索價十五億神丹幣!」 葉昊天笑道:「我給你五十億神丹幣,不過要從未來的烏鉈金開採銷售中扣除!」 西門龍連連擺手道:「你想歪了,我怎麼會要兄弟的錢?你幫我開發出新款戰甲,按理說應該擁有分成的。」 葉昊天呵呵笑道:「分成就免了,不過我還有兩件事想請龍老幫忙。不知您是否願意?」 西門龍眉毛一豎道:「有事快說!幹嘛這麼客氣?」 葉昊天探手取出先前印了陣法和短信的玉符來,遞給西門龍道:「第一件事是請您將玉符以得力人手送於風先生本人,同時告訴他幾句話:『松下問童子,良友採藥去,只在玉符中,雲深不知處!』」 西門龍十分困惑地看了他一眼,將那幾句話反覆默誦幾遍,然後把玉符小心收好,這才說道:「我親自跑一趟五湖莊,順便提醒風先生注意安全。最近形勢不太好,呆在天街星還問題不大,我怕他到處亂跑不小心為妖人所乘。」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吸了口氣問道:「另外一件事是什麼?」 葉昊天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從乾坤錦囊中取出八十億神丹幣,然後開口道:「第二件事是請龍老幫我購買寒水石、梵天土……六一水等十八種構成人體的基本原料,同時如果有可能的話幫我買點九大神丹來。」 西門龍驚訝得張大了嘴巴,呆了半天,最後為難的道:「十八種原料還好說,九大神丹卻是有錢也很難買得到的,只能碰運氣。這些神丹幣我不要,我們西門世家再窮也能拿得出這些錢來。」 葉昊天擺擺手道:「這些神丹幣您先拿著,將來賣了烏鉈金再給我分成好了。九大神丹買到一種是一種,盡力而為吧。十八種原料請龍老務必幫我買到。」隨後他又說道:「我已經將虞舜共工陣的陣法交給您了。有空的時候您可以在關鍵的地方布下大陣,應該可以保護家人不受傷害。」 西門龍點頭應是,接著連聲致謝。 這時,葉昊天對著天工神甲口中默念:「小!小!三寸足矣!」眼見戰甲瞬間縮小到三寸大小,他將其順手收入乾坤錦囊,然後轉頭對少康道:「大哥,我們該走了。我想去看看靈霄寶殿。」 西門龍再三挽留也無法留住,只好將他們送出門外。 葉昊天一面取出天際飛帆,一面對西門龍道:「沒辦法!我們有急事,時間緊迫,不得不快點兒走。不過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的,到時就需要那十八種原料了。」 西門龍笑道:「放心吧,我會幫你準備好的。早點兒回來!別忘了烏鉈金的分成,你們若不回來,我一個人全部獨吞!」 少康向著西門龍拱手作別。 當天際飛帆飛起的時候,蘭兒還在依依不捨地揮手告別。 飛了一會兒之後,葉昊天對少康道:「告訴大哥一個好消息,令尊依然活著!不過被困在一個地方,需要我們前去解救。」 少康雙手顫抖,激動地問道:「在哪裡?兄弟告訴我在哪裡?」 葉昊天沒有直接作答,而是道:「大哥莫急,急則於事無補,反而可能壞事。我們必須先取得瀚海神舟,然後乘坐神舟迅速趕到那裡。此去或許非常凶險,不得不小心行事。大哥千萬不可單獨行動,我們必須齊心協力才能將令尊救出來。」 少康緊閉雙唇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才堅定的道:「好,我聽兄弟的。兄弟讓幹啥我就幹啥!若是連你都不行,天下就沒有人能救出我父親了。」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天尊已乘黃鶴去,水底空餘九寶居 少康默不作聲地校正好天際飛帆航行的方向,然後一個人坐在駕駛位上發呆。 葉昊天不想見他太過低沉,沒話找話地問道:「大哥,你到昊天玄穹星去的次數多不多?」 少康努力坐直了身子,勉強振作精神答道:「總有十餘次吧。那裡是整個宇宙的管理中心,防護十分嚴密,我每次去都感覺很受約束,所以若非事不得已我一般不會去的。」 葉昊天接著道:「我聽說昊天玄穹星上遍佈綠水,只有兩座又高又大的神山從海中拔地而起直入雲端,一座是玄都玉京七寶山,另一座是須彌神山。玉帝的靈霄寶殿位於玄都玉京七寶山的山巔,佛祖的極樂世界則在須彌神山之上。大哥既然去過十餘次,知道的東西肯定不止這些,能不能趁現在沒事多講點兒給我們聽聽?」 少康想了想道:「既然兄弟愛聽,我就隨便說說。昊天玄穹星上主要是兩座神山,一仙一佛,管理方式有很大差別。其中玄都玉京七寶山以功力深淺為進山階梯,太清天神祇能到達位於山根的太清境大赤天;上清天神則能到達位於山腰的上清境禹余天;只有玉清天神方可登上位於山巔的玉清境清微天。而須彌神山的管理則以佛心數為等級標準,由於我沒有去過那裡,所以知道得不是很清楚。只聽說須彌神山的山巔為忉利天,主要是佛祖和諸佛、菩薩居住的地方;山腰為四大天王和一眾羅漢、金剛所在的地方;山腳有七香海、七金山等,主要供佛心數極高的善男信女居住。」 蘭兒聽了自言自語的道:「看來兩座神山一定非常高大,不然那麼多神仙聚在一起未免太擠了。」 少康點點頭道:「所謂神山自然非比尋常,其大小是無法衡量的,可以說是人見人殊,就像我們剛才所見的天工神甲一般。也就是說整個神山的大小是可以變化的,說大則大,說小則小。別說五萬三清天神,再多五百萬也住得下。天庭之所以限制普通人出入,主要還是為了便於管理。畢竟如果人太多的話管理起來很不方便。另外還有一個原因是為了保護天庭資源。」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看了看正在聚精會神聽自己說話的兩人,接著道:「昊天玄穹星是整個宇宙的中心,自然是天地精華薈萃的地方。不但奇花異草、珍禽靈獸不勝枚舉,就連神山周圍的聖靈海中也有很多極為珍貴的魚蝦、水草,其中一種小魚叫作金絲銀鯛,長得跟廬山石魚個頭差不多,卻是背有金絲,腹有銀線,吃下一條就能增長一甲子的功力。正因為如此, 整個昊天玄穹星的防護才非常嚴密,不但兩大神山五步一哨,十步一崗,就連聖靈海中也有無數的天兵天將來回巡邏。所以我們恐怕不能直接去取瀚海神舟,還要經過一番周折才行。」 葉昊天聽了很是驚訝,急忙問道:「竟然有這種事?那麼我們該怎麼辦?」 少康答道:「辦法是有的。作為三清天神有一種特權,可以每隔百年到聖靈海捕魚一次。我已經三百年沒有捕魚了,因為那裡的魚很難捕捉,有時候忙好幾天都捉不到一條。這次我們可以假借捕魚接近神舟所在的地方。不過還有個問題比較難辦,每個三清天神祇能擔保一個人進出三清境,我恐怕無法帶你們兩人同時進去。」 葉昊天聞言放下心來,呵呵笑道:「好叫大哥得知,小弟在神仙榜上的排名已經達到四萬八千名,就是說我也是太清天神了!」 少康聽了精神一振,感歎道:「兄弟進步真快,假以時日必然是玉清境中人!」 葉昊天探手從乾坤錦囊中取出三枝碧槐,給每人手中發了一枝,然後改了個話題問道:「大哥有沒有見過玉帝?」 少康答道:「見是見過兩、三次,不過都是在數百人的大場合見到的,從未蒙他單獨詔見過。怎麼?兄弟真想去見他?」 葉昊天呵呵笑道:「想是想啊,不過他可不一定願意見我。我只想問問他面對這場千年浩劫,到底做了什麼準備?為何時至今日還沒能找到真神的確切身份?」 蘭兒一面摘了朵雪白的槐花放入嬗口之中,一面深有同感的道:「是啊,真是奇怪,那麼多天神全力尋找竟然找不出真神,怎麼會這樣呢?」 少康搖搖頭道:「這問題只有問玉帝和幾位帝君了。可是他們高高在上,沒有一個是容易見到的。」 葉昊天想了一會兒想不出頭緒,只好將手一揮,歎道:「先不管這些了,我們走一步看一步。」 這時蘭兒將腕上的玉鐲褪了下來,小心地撫摸了一會兒,然後遞給葉昊天。 葉昊天接過看時,發現玉鐲中的雲華夫人已經非常清晰,簡直就要呼之欲出了。他向玉鐲中微微輸入了一點功力,然後又幫蘭兒戴回腕上。 少康的眼睛一直盯著天邊的星星,並沒有注意到他們的舉動,再說即使注意了也可能不會放在心上,或許以為他們只是年少貪玩罷了。 大約過了三個時辰,他們終於來到昊天玄穹星。 少康駕駛天際飛帆剛剛降落在玄都玉京七寶山的山根,立即有人飛快地迎了上來,老遠就招呼道:「歡迎諸位大仙到此。末將王靈官奉托塔天王之命鎮守此間,需要按規定查驗身份,失敬之處還請原諒。」 少康伸出左手道:「請王將軍查驗吧。」 王靈官從懷中取出一個拳頭大的印章來,輕輕蓋在少康的手心裡,片刻之後翻開印章查看了一下,雙手抱拳道:「上仙為上清天神,失敬失敬,歡迎入內。」說完提了印章向葉昊天走來。 葉昊天學著少康的樣子伸出左手,眼睛盯著印章想知道那是何種神器。 當王靈官蓋好印章翻開看時,葉昊天一眼看出那竟是一個小型的監天御印! 王靈官盯著印章看了一會兒,發現上面隱隱約約有些東西,卻又很難看得清楚,不禁驚異地抬起頭來看了葉昊天一眼,十分抱歉的道:「請大仙稍等片刻,我要去請示文昌帝君。您的名字不在神仙榜內,只有帝君才能判斷您的仙品。」說著飛快地去了,留下幾個天兵遠遠地守著。 時候不大,王靈官又飛速趕回來,對著葉昊天拱手為禮道:「請!仙長可以進入太清境。」說完他又將目光移向蘭兒。 葉昊天和少康異口同聲的道:「我們願意為她擔保。」 王靈官點點頭道:「好!不過那也需要查驗一下。我們要將每個出入三清境的人記錄在案。」 蘭兒伸出纖纖玉手,微微一笑道:「好,請將軍查驗。」 王靈官遠遠的將印章放在她的手心,然後很快提了起來,飛快地瞄了一眼,接著道:「請諸位入內。」 少康示意葉昊天收起天際飛帆,然後領著兩人往前走去。 玄都玉京七寶山其實是一個很大的島嶼,上面有無數金碧輝煌的宮殿和數不清的亭台樓閣。除此之外就是遍野的鮮花綠樹,萬紫千紅,分外妖嬈。 蘭兒看來看去,但覺到處珠光寶氣,令人有目不暇接之感,禁不住問道:「不是說只有五萬三清天神才能到這裡來嗎?怎麼會有那麼多宮殿?難道一個人可以擁有兩個宮殿不成?」 少康笑道:「這裡是整個宇宙的管理中心,自然有很多功能不同管理部門。就像人間的京城擁有六部、司、局一樣,天庭同樣有著類似的管理機構。這裡不但有三公、九卿、 帝君、后妃、女史等相應的宮殿外,還有二十八宿各大星系的辦事處。每個機構都有很多人,這些人一般都不是三清天神,但有特殊的腰牌可以出入昊天玄穹星。」 葉昊天一邊聽著少康的介紹,一邊東張西望地往前走。走著走著,他忽然發現一群高高豎立的白玉石碑,上面龍飛鳳舞地刻了很多字。每個石碑頂上都有兩個大字:「天條!」 蘭兒也看見了,急忙走近幾步上前觀看。 葉昊天放出神識迅速將所有內容瀏覽了一遍,發現天條規定的東西真的不少,幾乎事無鉅細全都提到了,涉及到各行各業的很多方面。 少康感歎道:「聽說數萬年前所有的天條只有八個字。現在卻有這麼多,也不知道到底是在進步還是在退步。」 葉昊天好奇地問道:「以前的天條是哪八個字?」 少康答道:「就是『清淨無為,眾生平等』,是由元始天尊留下來的。現在的這些天條都是後來加上去的。」 葉昊天在心中默念了兩遍,感覺八字的含義很豐富,未必比如今的上萬天條差到哪裡去。 三人繼續往前走,不久來到「聖靈海資源管理處」。 葉昊天和少康各自拿到一張捕魚許可證,又合租了一條船和兩張小型漁網,然後轉身向著海邊走去。 聖靈海岸遍地金沙,點綴著艷麗芬芳的奇花異草,清風中飄灑著花兒醉人的芳香,綠水中倒映著海岸旖旎的秀色。 乘船出海,當岸漸行漸遠,海就愈加遼闊,遠處青山換移,船在水面滑行,人如游在畫中,葉昊天的心中忽然想起一首詩:「 客路青山外,行舟綠水前,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懸」 。海水淨得一塵不染,沒有風浪的干擾,綠水、微風、碧波、藍天。周圍一片寧靜,靜得彷彿能看得見摸得著,又似乎聽得見,彷彿天際傳來的縹緲的歌聲一般。 蘭兒忽然驚歎道:「快看這些魚兒,姿態多麼優美!彷彿在船邊誘惑著我們跳下去。我真想變作魚兒,在這溫柔的綠水中暢遊一番。」 少康低頭看了一眼,不解風情地搖了搖頭,道:「這種魚是最普通的花斑裸鯉,吃起來味道不錯,可惜增長功力的效果不行,所以很少有人去捉它們。」 葉昊天看著美麗的魚兒,聽著少康的話語,禁不住哈哈笑道:「焚琴煮鶴!你們說的不是一碼事。」說完探手將龜鏡取了出來,一邊運功催動龜鏡運轉,一邊在鏡面上寫道:「鏡兄,請告訴我們該往哪個方向走才能找到瀚海神舟。」 龜鏡迅速顯示道:「東南方三百里。冤魂海的附近。」 葉昊天詫異的道:「什麼冤魂海?如此寧靜的地方怎麼會有冤魂海?」 少康面色一變,叫道:「冤魂海?去不得!」 龜鏡顯示道:「那是聖靈海中一片很小的區域,只有十里方圓,其中有一個巨大的漩渦,弱水三千,鴻毛不起,是所有魂靈最終的死地。」 葉昊天驚奇地問道:「什麼是靈魂最終的死地?」 龜鏡接著答道:「經過十次輪迴之後的所有人,或者是罪大惡極、十惡不赦、連十八層地獄都無法容得下的人,他們的靈魂會被裝入玉瓶中,投入冤魂海裡,最後在海底化為塵土。所以那裡被稱為冤魂海。」 少康將船頭轉至東南方向,手持船槳久久不願划動,只是道:「冤魂海……去不得!從來沒有人敢進入冤魂海百里之內!」 葉昊天毅然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划船吧,大哥!」 少康在他的催促之下猶豫半天終於揮起了船槳。小船如一支離弦之箭向前飛去。過了兩百里之後他將速度逐漸減慢下來,一點一點向前划動。 龜鏡指示道:「怕死鬼!聽我的沒錯!等到了距離冤魂海五里的地方再停,然後從那裡下海。」 少康卻不敢大意,只是小心翼翼地劃著。過了好久,他們終於遠遠地看見了冤魂海。那是一片巨浪滔天的海域,周圍的一圈高出海面五尺有餘,中央卻深深地陷了下去,形成一個酒盅形狀的漩渦,讓人見了怵目驚心。 葉昊天將功力灌注於胸前的通靈寶玉,感到寶玉熱得並不厲害,大概是由於瀚海神舟處於數萬丈深的海底,距離水面太遠了的緣故。 龜鏡再度指示道:「下海!不要怕。冤魂海上面最寬,越往下越小,肯定不會被捲入漩渦中去的。」 葉昊天取出天工神甲,口中念道:「長,長,甲長丈許!寬及三尺!」 眨眼間神甲長至丈許大小,好似一隻梭形的小舟一樣。 葉昊天打開天工神甲的蓋子想跳進去,卻被少康一把拉住。 少康一面搖頭一面道:「讓我去吧,兄弟。下面看起來很凶險,我怎麼能放得下心?」 葉昊天笑道:「大哥,我福大命大,又有神器護身,不會有問題的。而且水下有極其複雜的大陣,大哥去了恐怕有些難度。」說完他推開少康的手「噌」的一聲跳了下去。 少康欲待緊隨而下,卻被蘭兒拉住了,回頭看時,但見蘭兒眼含淚花地懇求道:「大哥,請讓我去吧,不然我在這裡一刻也呆不下去……不讓我去,我只好從冤魂海跳下去了……」 少康沒有辦法,只好將身子側過一邊,請她進去。 蘭兒進入神甲之後,隨手將頂蓋合上。 葉昊天等她坐穩,試著用神識控制天工神甲的四足。眼看著神甲慢慢爬動起來,從船上爬入水中,然後擺動四足向深水劃去。 他越劃越快,周圍的光線越來越暗,漸漸變得伸手不見五指。周圍一片黑暗,只有蘭兒項上的百碧珠還能發出淡淡的微光,好似一顆顆夜明珠一般,不過亮度比起真的夜明珠差了不少。 葉昊天見了,又從乾坤錦囊中取出兩顆夜明珠來,周圍的光線頓時增強了很多。 與此同時,他將通靈寶玉從脖子上取了下來,一面灌注功力將寶玉托在手心裡,一面仔細觀察瀚海神舟的位置。瀚海神舟在寶玉中顯示出一個非常明亮的光點,與位於寶玉正中的葉昊天自身形成一條直線。只要沿著直線划動,他就可以找到瀚海神舟的位置。 時間過了很久很久,大約兩、三個時辰之後,他們的眼前慢慢明亮起來,漸漸可以看見周圍的景象了。 又過了一會兒,他們看到一根閃閃發光的樹幹,樹幹發出的光芒將周圍數十丈內照得亮如白晝一般。樹幹筆直向上,一眼望不到頂,不知道究竟有多麼高。 葉昊天環顧四周,發現左右都是高山,左邊的高山極其陡峭,右邊的山坡卻很舒緩。閃閃發光的樹幹剛好位於兩山之間的山谷之中。通靈寶玉所指引的方向也在那裡。 他們沿著樹幹向下又划了一會兒,不久眼前忽然出現一個巨大的光球,宛如一道琉璃屏風橫在面前。天工神甲被擋在外面,通靈寶玉指引的方向卻在光球之內! 葉昊天用神識操控著神甲在光球周圍轉了一圈,不久發現那竟然是一個立體的虞舜共工陣!是一個非常完善的水神之陣!可以將海水和一切生靈全部擋在外面。 他對此陣可以說是瞭如指掌,所以不久就找到了進入大陣的路徑。 當他沿著入陣通道向前划動一會兒之後,但覺眼前豁然開朗,彷彿進入了一個圓形的大殿之中,周圍再沒有一滴海水! 這時耳邊忽然傳來蘭兒的驚呼,轉頭看時,但見右側不遠處立著一隻虎頭牛身的怪獸!一雙眼睛閃著綠光,張牙舞爪作勢欲撲過來。 葉昊天想起龜鏡提到的碧海金睛獸,於是不慌不忙將鎮妖寶塔取在手中,迅速打開天工神甲的頂蓋,先將寶塔托了出去。 那獸見了寶塔忽然發出一陣嗚嗚咽咽的聲音,整個身軀很快匍匐在地上,似乎霎時變成了一隻溫順的小貓。 葉昊天和蘭兒一面驚奇地看著怪獸,一面從天工神甲中跳出來,站在實實在在的陸地上。 怪獸嗚嗚咽咽地叫著,彷彿在說話一般。 葉昊天運起儒家仁功中溝通天地的功夫,雙目盯住碧海金睛獸,從它的眼中看到了它的心裡,想知道它說的是什麼。 一瞬間,葉昊天看到了碧海金睛獸往日的寂寞,也看到了它此刻心中的歡喜。然而令他無比震驚的是,他竟然看到元始天尊的影像!看到天尊昔年在這裡修煉!看到天尊將瀚海神舟放在大樹邊!看到天尊有些留戀地離去! 元始天尊!他竟然看到了那位開天闢地的人物!這會是真的嗎? 轉過身來,他一眼看到大樹之下有張石桌,桌上赫然放著一隻金色的小船!小船上刻了「瀚海神舟」四個字!開天九寶之一的頂級神器就那麼靜靜地躺在那裡! 葉昊天走過去將神舟拿在手中,仔細端詳了一會兒遞給蘭兒。 此時此刻,他的心中只有少許的歡喜,更多的卻是疑惑。 他在大殿之中走了一圈,發現殿中空蕩蕩的,除了一張石桌和兩把石椅之外沒有別的東西。 他在殿中不停地走來走去,越想越覺得困惑。 元始天尊曾經在這裡練功!竟然有些留戀地離去!他究竟去了哪裡? 想了好久想不出頭緒,葉昊天再度來到石桌之前,探手將龜鏡取了出來。 還沒等他運功催動,龜鏡已經激動得搖晃不止,一邊搖晃一邊顯示出一行又一行的字來:「漂泊三十萬年,終於回到這裡!這裡曾經是我的家!左邊的陡山就是玄都玉京七寶山,右邊的緩坡卻是須彌神山!兩山在海底交會於此。那棵閃閃發光的樹叫作冤魂樹,樹心中空,樹冠位於水下百丈,樹冠搖動形成漩渦,所有的魂靈沿樹心通往地下! 注意!注意!此處是宇宙間最神秘的地方。神秘何在?不可說……不可說,請君明察!我有四句謁語,請聽好!」 葉昊天越看越感到無比驚奇,眼前的一切彷彿一場夢境。 蘭兒將瀚海神舟放入他腰間的乾坤錦囊,然後靠在他身邊靜靜地看著龜鏡。 龜鏡顯示了幾個大字:「欲解玄機,但求石椅,九寶相合,天下無敵!」 葉昊天定定地看著石椅,試圖找出其中的機關隱秘,然而石椅極其簡單,沒有任何明顯的突起或凹陷的地方,顯然不是一下子就能找出來的。 他圍著石椅轉了一圈,也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最後只好走過去緩緩坐下,希望能有什麼奇跡出現。 蘭兒緊張地看著他,不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麼事。 葉昊天在石椅上靜靜地坐了好久,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此時碧海金睛獸匍匐在他前方不遠的地方,眼光裡似乎露出幾分興奮的神色。 葉昊天再次將自己的心靈與神獸聯繫起來,仔細搜索神獸的記憶。良久之後,他終於看到元始天尊坐在石椅上的景象。眼見天尊將石椅左轉三圈,右轉五圈,然後忽然消失了。 於是他急忙學著天尊的樣子將身子微微轉動了一下,沒想到石椅卻也跟著轉動!於是他回頭叮囑蘭兒:「我先下去,你隨後跟來,左三右五,別記錯了。」 蘭兒卻輕探玉手將他拉住,柔聲道:「公子等等,我們一起下去。我怕呆在這裡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說著近前一步便待避入乾坤錦囊中去。 葉昊天伸出右手攬在她的腰間,輕輕一提讓她坐在自己的膝蓋上,呵呵笑道:「娘子輕若無物,不如讓我抱你下去吧。」 蘭兒面色微紅,努力掙扎了兩下道:「公子不要啊,此處不可風花雪月,必須千萬小心才行。我不想讓你分心。」 葉昊天知道她說得不錯,於是鬆開雙手,任她躲入乾坤錦囊中去。隨後將石椅向左轉了三圈,接著向右轉了五圈,但覺石椅緩緩下降,逐漸進入狹窄的通道之中,接著下降速度越來越快,直到盞茶工夫才緩緩停下來。 當他定睛看時,發現那是一個空空蕩蕩的大殿,四周靜悄悄沒有一個人。 大殿正中有一個近乎圓形的金光閃閃的屋子。金屋的頂上赫然正是光彩奪目的冤魂樹!金屋的兩側各有一個寬敞的窗子,窗台伸出來足有五尺寬闊。一側的窗台上放著個圓約八尺的印章,另一側則擺著個高達丈許的蓮座。印章和蓮座各自發出一道金光照向屋子裡。 葉昊天走近窗前向裡望去,但見金屋內有一個大大的丹爐,爐內烈火熊熊,隱隱約約有無數魂靈在其中掙扎,那些魂靈如同油鍋內的螞蟻時起時落,拚命搖動身子想從丹爐內逃出來,然而卻被印章和蓮座發出的光芒罩住。 他收回目光,轉而注視著放出金光的印章和蓮座,不需細看,他已經從印章的形狀和花紋看出,擺在面前的又是一個監天御印了!而那蓮座則很可能是九品蓮台的化身! 正在他疑惑不定的時候,忽然看見金屋的壁上出現了一行大字:「諸位兄弟別來無恙乎?阿印。」 他環顧四周想知道是誰在寫字,可是看了一圈沒有發現一個人。 「阿印,誰是阿印?」他試著想在金屋壁上寫幾個字,問問是怎麼回事,卻怎麼努力也寫不上去。 正在這時,金屋壁上又很快出現了幾行字。 「歡迎兄弟們回家!阿蓮。」 「嗚嗚,我終於回來了!阿玉。」 「好高興又見面了,嗚嗚嗚嗚!阿囊。」 「呵呵,哈哈,天上地下,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今日重逢已在我運籌帷幄之中!阿鏡。」 「阿鏡光知道吹!這麼能吹怎麼排到了老九的位置?阿玉和阿囊就知道哭!哼哼,哭個鬼啊!我被丟在水底數十萬年都沒吭一聲,你們有什麼好哭的?阿塔。」 「我命好苦哇!你們有事忙碌還好,我躺著一動不動三十萬年!如此下去我要發瘋了!阿舟。」 葉昊天看到這裡終於明白了,說話的原來是自己帶來的開天九寶,「阿玉」是通靈寶玉,「阿囊」是乾坤錦囊,「阿塔」是鎮妖寶塔……另外,「阿印」大概是監天御印,「阿蓮」大概是九品蓮台了。 他的心中忽然一陣狂跳:擺在面前的難道竟是真正的監天御印和九品蓮台嗎? 眾寶的交流毫不停留,而且變得越來越快,葉昊天只有迅速瀏覽才能完全看得清楚。 此時但見金屋的牆壁上飛速地顯示著一行行的字跡。 「可惜斧兄和輪弟不在,不然就是一場盛會了。阿印。」 「是啊,真嚮往昔年我們九兄弟聯袂同行走遍天下的情景。那時人好多,說說笑笑,多熱鬧啊!阿塔。」 「就是說嘛,老死鬼好好的日子不過,卻把我們九兄弟硬生生分開,東拋一個,西扔一個,搞得我們孤苦伶仃,他自己最後也失蹤了,你說他是不是忽然瘋了?阿舟。」 「他怎麼會瘋?別看他清淨無為,似乎啥也不幹,其實心中雪亮,沒有人比他更清醒的了!他是想通過這種方式找到一個滿意的弟子!阿鏡。」 「我們該怎麼辦呢?我想跟大家一起走,嗚嗚……我不想離開你們。阿玉。」 「不行啊,我們不能走,想走也走不了。阿蓮。」 「嘿嘿嘿嘿,你們兩個也真是的!躲在這陰暗的角落裡有什麼意思?不如跟著我們新主縱橫江湖,暢遊四海,鳥語花香,風光旖旎,何等逍遙!怎麼說也比你們躲在這陰森森的海底舒服吧?阿鏡。」 「是啊!新主一人擁有五寶,你們就一快兒來吧。那樣我們七兄弟就熱鬧了!若是以後再找到斧兄和輪弟,我們就可以恢復當年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日子了。阿囊。」 「不行啊,我已經被老死鬼下了禁制,除了玉帝能夠帶我出去耍兩天之外,別人都無法將我挪動半步。阿印。」 「唉,我也是啊!只有佛祖偶發慈悲的時候來看看我,向我有氣無力地念兩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那時候還稍微舒坦一點兒。除此之外我實在太無聊,只好不分白天黑夜地幹活了。這些活有什麼好幹的,讓我的替身去做就行了,還用得著我親自出馬嗎?想想就難過!阿蓮。」 「那可怎麼辦?嗚嗚……你們就困在這裡一輩子出不去了嗎?阿玉。」 「除非……除非有人幫我們解開禁制!不過那很難的,玉帝和佛祖想了三十萬年都無法解開。看來世間沒有人能夠解開了。阿印。」 接下來是眾寶的一陣唏噓之聲。 葉昊天再次動用儒家仁學中溝通天地的功夫,忽然插言問道:「如何才能解除禁制?」 金屋的牆壁上沉默了一會兒,不久又顯示道:「本殿除了中央金屋之外,還有三個通道和一個洞穴。前面的通道就是你們來的地方。左側的通道可以直達玄都玉京七寶山,出口在玉帝的靈霄寶殿;右側的通道通往須彌神山,出口在佛祖講經的蒲團之下。唯一的洞穴卻在後方,那是元始天尊昔年休息的地方。要想解除禁制,必須進入洞穴中去。阿印。」 葉昊天見了上述消息不由得渾身發抖,不知道要是玉帝和佛祖看見自己來到此處會怎麼樣。他看看四周,周圍依舊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動靜,於是接著問道:「請問如何才能進去?」 「不知道,不知道……,阿印。」隨後牆壁上再沒有顯示一個字。 葉昊天繞過金屋向前走去,不久就在屋後的石壁上發現一個深深的洞穴。洞門左邊刻著:「天尊已乘黃鶴去,此地猶存大羅天。」 右側刻著:「黃鶴一去不復返,佳徒未得空長歎!」石壁頂上有幾個大字:「過得三關,為我弟子,入我門來,傳我衣缽!」此外還有幾個小字:「不得硬闖!否則天崩地裂,神山不復。」 他又是心驚,又是歡喜,強自按捺激動的心情向前走去。過了七八丈之後,眼前忽然現出一道門戶,朱紅大門緊緊關閉著,將入洞通道完全堵住了。 定睛看時,但見大門上赫然寫著:「第一關,難題求解:現有宇宙為直徑一億光年的球體,以我的神力一眼只能看出一萬光年內所有星球的數目。請問如何統計宇宙內大體有多少星球?請將答案寫在門邊的玉牌上,答對之後,門會自動開啟。」 葉昊天的心中一陣驚喜,沒想到自己精心準備的題目竟然用到這裡來了。 他口中呵呵笑個不住,同時對著乾坤錦囊中的蘭兒道:「玉帝老頭兒真好意思!自己答不出題目竟然重金懸賞全天下人幫他解答!」 蘭兒聞言飄身而出,瞄了一眼門上的題目道:「看來公子已有答案了,不知此題該如何解答。」 葉昊天微微一笑道:「你還記得少康大哥說的出售苗木的事嗎?這個問題的解決方法跟計算大片苗圃中有多少樹苗很相似。假定宇宙內星球的排布基本上是均勻的,就可以請天尊自己在宇宙內任意選擇數十個位點,統計那些位點附近一萬光年有多少星球,然後取一個平均數,剩下的問題就是計算一億光年的範圍內可以容納多少個一萬光年的球體了,也就是球體體積計算的問題。」 蘭兒聽了笑道:「公子這樣一說,連我都覺得題目不太難了。要是在京裡只要跑一趟工部說不定就解決了。可惜我自己卻不會。」 葉昊天道:「關於球體的計算方法早在千年之前就出現了。南北朝時有個算術家祖沖之,他和兒子一起通過精心計算,發現球體直徑每增大十倍,體積就會增大一千倍。整個宇宙的直徑相當於天尊目視範圍直徑的一萬倍,因此宇宙的體積相當於天尊目視範圍的一萬億倍,如此一來宇宙內有多少星球就可以大體估算出來了。」 蘭兒聽了連連點頭,歎道:「古人好聰明啊。聽說圓周率就是祖先生算出來的,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方法。難道他也是仙人可以用神識感知嗎?我看即使用神識感知也不可能得出那麼精確的結論。」 葉昊天一面以指代筆將上述計算方法寫在門邊的玉牌上,一邊很是佩服的道:「據說祖沖之計算圓周率用的是『割圓術』。他要計算出圓的內接正一萬兩千兩百八十八邊形和正兩萬四千五百七十六邊形的面積,要進行加、減、乘、除、開方等運算達一百三十次以上,每次運算都要精確到九位數字,當時用羅列算籌來計算,難以想像需要何等的精心與超人的毅力。」 寫完之後,他摒住呼吸靜靜地等著,希望能看到朱門打開。 時間過了一盞茶工夫,兩人的心裡彷彿過了無數年一樣,好不容易耳邊終於傳來「吱呀呀」的聲音,但見厚達十餘丈的大鐵門緩緩升了起來,面前現出一條長長的通道。 葉昊天和蘭兒擊掌相慶,然後手牽手向前走去,他們的心裡都是既緊張又興奮。 大約又走了十餘丈,兩人來到第二關前。 這次門上的題目是:「到底應該以德治天下?還是該以法治天下?請在玉牌上陳述自己的觀點。」 葉昊天沉吟良久,伸出食指在玉牌上寫道:「法若筋骨,德若血肉,紅花綠葉,相輔相承!清淨無為,眾生平等。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然後縛手而立,靜靜地等著。 這次等的時間更加漫長,但覺周圍一片死寂。 蘭兒擔心的道:「公子寫的是不是太短了?你向來下筆千言一揮而就,這次為何忽然惜墨如金起來?」 葉昊天聞言低聲道:「言簡意賅,多則易錯。答題必須揣摩出題人的心意。天尊的天條只有八個字,想來他比較喜歡簡單的答案。我的答覆內有他的八字天條,想來他應該給自己留點面子吧。」 果不其然,又過了盞茶工夫,但見厚達八丈的銅門緩緩向左側移開,眼前再度現出長長的通道來。通道頂上每隔三丈鑲嵌著一顆夜明珠,光線柔和而又明亮,隱隱透出些溫馨的感覺。 葉昊天和蘭兒繼續往裡走,不久見到一道黑黑的大門橫在面前。這應該是最後一關了,只要進入此關就能登堂入室。 漆黑的門上刻著幾個大大的白字:「守成和開拓哪個重要?」 葉昊天一看題目就知道自己遇到麻煩了。因為這題根本沒有標準答案,怎麼回答都可能不對,但也不會錯到哪裡去。真正的答案只會存在於對方心裡,也就是說只有符合對方心意的答案才是正確的。 所以要回答這個問題必須要弄清兩件事。 第一,元始天尊最後到哪裡去了? 龜鏡曾經找遍現有的宇宙沒有找到元始天尊的影子,看來他可能真的前去探索天外世界了。 第二,元始天尊是一個喜歡開拓還是一個喜歡守成的人? 天尊當年獨力開天闢地,自然是一個善於開拓的人。 開天完成之後的億萬年間,天尊一直倡導清淨無為,那麼長的時間裡宇宙沒什麼重大變化,表明他也是一個善於守成的人。 葉昊天不停地在門前踱來踱去,一時之間各種念頭紛至沓來,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孔子「述而不作,信而好古」,隨後的儒家「言必稱師」、「以六經為準繩」、「師道尊嚴」,顯然多數儒士都將守成放在了開拓之上。遷延開來,整個中土的歷代王朝多重視守成,認為「創業難而守成更難」,循祖宗的法度,蕭規曹隨,能不變都不變,穩定壓倒一切。 可是商湯的《盤銘》和孔子的《大學》中同樣說過:「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周易》上也說:「窮則變,變則通。」又說:「剛健篤實輝光,日新其德。」還說:「 終日乾乾,與時偕行。」王安石更曾經說過:「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由此可見,開拓創新同樣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方面。 葉昊天低著頭不停地走來走去,很久都無法做出抉擇,口中不時自言自語:「創業和守成孰輕孰重?抑或不分軒輊,兩者皆重?天尊本人會如何選擇?」 蘭兒瞧著他繞來繞去,看得眼睛都花了,忍不住說道:「如果說天尊後來拋棄此處的安逸,轉而去探索外面的未知世界,顯然他是將開拓放在了守成之上!」 葉昊天聞言如夢方醒,對著蘭兒感激地點點頭,然後伸出食指在門邊的玉牌上寫道:「守成重,創業更重!四分守成,六分創業。勇於開拓,積極進取!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寫完之後他又垂首站立靜靜地等著,以為不知道要過多長時間才會有動靜了。然而沒想到,沒過多久大門就飛快地向兩邊退去,展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個金碧輝煌的宮殿。眼前到處都是金光閃閃的法器和琳琅滿目的翡翠玉石。 他牽著蘭兒的手緩緩走入殿內,一時之間但覺彷彿進入了夢中。 正在他一時迷惘,精神恍惚的時候,空中忽然傳來一個無比渾厚的聲音:「入我門來,為我弟子,約法三章,望能遵持。第一,為免驚世駭俗,請不要將我們的師徒關係四處宣揚!第二,為保穩定,不得妄圖取代玉帝、佛祖管理天下的地位!此二人是我歷經萬年才揀選出來的。他們工作勤懇,任勞任怨,可惜守成有餘,變通不足。你能機緣湊巧進入此地,且能連闖三關,答題深合我意,顯然是天資聰穎、性情灑脫、精於變通的人,正是我所期待的善於開拓的弟子。望你能以變革之態協助玉帝、佛祖,將整個宇宙的管理不斷完善起來。第三,鑒於宇內人口越來越多,望你能於百萬年後手持神斧再度開天,將現有的宇宙擴大一倍。我會將外面的世界勘查好,而且盡量做好標記,令開天變得相對容易些。這三點不知你願不願做?如果願意請在殿中央的青石上對天叩首三十六次。」 葉昊天覺得如此約法三章可以說合情合理。元始天尊輩分那麼高,磕三十六個頭也不算太多,何況現在只是對天叩首? 他向來尊師重道,所以沒覺得有何奇怪之處。 於是他快步走到大殿中央的青石邊,雙膝跪地,誠心誠意地叩起頭來,一邊叩頭一邊默默計數。 蘭兒站在旁邊幫他數著。因為這種時候來不得絲毫馬虎,若是多叩一個或者少叩一個頭都可能發生意想不到的事情。 葉昊天叩完九個頭之後,周圍的燈光忽然暗淡下來;又是九個頭之後,周圍一片黑暗,耳邊忽然傳來一陣陣的冷風。 葉昊天生怕蘭兒心中害怕,於是略微停頓了一下,迅速從乾坤錦囊中取出大塊的玉心,拋給蘭兒道:「盤膝靜坐,不可亂動!」 蘭兒接著玉心,依言坐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 只是這麼片刻的耽擱,周圍的光線似乎忽然明亮了一點。 葉昊天不敢再停,急忙接著叩頭,又是九個頭之後,但見周圍狂風大起,電閃雷鳴,簡直有一種地動山搖的感覺。 他毫不猶豫地繼續叩頭,覺得身上忽痛忽癢,忽酸忽麻,心頭更是異像紛呈,連叩頭也變得十分困難起來。 他強力收攝心神,忍著身體的不適,緩緩地一個又一個地叩頭,當他叩完最後一個頭之後,但覺渾身酸軟,彷彿已經用完了最後一分力氣。 這時,殿內的光線漸漸增強,周圍已經發生了意想不到的巨變。原來的珠光寶器全都消失了,只剩下空蕩蕩的石室、一張石桌和幾張石椅。 葉昊天緩緩站起身來,先在殿內走了一圈,然後來到石桌之前。石桌上平放著一塊紅色的玉符,玉符上清清楚楚地顯示著:「昔二儀未分,溟滓鴻蒙,未有成形。天地日月未具,狀如雞子,混沌玄黃。余得天地之精,自號元始天王, 游乎其中。手持神斧,開天闢地。此後蛻去軀殼,一靈不昧,遊行空中,以天尊之體,常存不滅,每至天地初開,即授以秘道,開劫渡人。所渡皆諸天仙品,有玉帝、佛祖、三官大帝、五老帝君及諸仙官。 然則天地既分,上下已定,眾仙樂業,百姓安居,值此歌舞昇平形勢大好之時,余居安思危,感疆域之有限,識見之不足,願只身前往未知世界,為再度開天未雨綢繆。然則前路漫漫,渺渺茫茫,余亦不知能否安然返回。 臨行之前余散落九寶,立下三關,承望借天之力擇一弟子,承我衣缽,助余開天。並於閒時助玉帝、佛祖治理天下。 余別無他物,唯有以太上神丹百顆和開天九寶諸般使用細則相授,望弟子尋齊九寶之後,遍尋靈藥,努力修行,待到功力大成、神斧一揮力透萬里之時,再來天邊助余一臂之力。」 葉昊天看完之後心潮澎湃、熱血沸騰,感覺元始天尊好生偉大。那種開天闢地、勇於創新的精神很是令人佩服;那分捨己為人、公而忘私的態度更是令人感動。 他輕輕拉開石桌的抽屜,發現裡面有個尺許大的銀盒。打開銀盒的蓋子,首先看到的是一片八寸見方的玉簡,上面密密麻麻佈滿小字,顯然是開天九寶的使用細則,比他先前得到的使用簡介多了十倍以上的內容。玉簡之下有一個銀瓶,瓶口刻著:「太上神丹,每月服食一顆,每顆增功兩千八百年。」 這一刻,葉昊天的心中終於輕鬆了很多,但覺前途一片光明,彷彿炎炎夏日飲下冰茶一般,渾身三萬六千個毛孔無一處不舒暢。 蘭兒一直在旁邊靜靜地看著他,既為他高興,也為他擔心。她的眼前一陣迷惘,心裡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覺得未來一下子變得無法把握了。看著葉昊天興高采烈的樣子,她忍不住低聲問道:「公子真的要去開天嗎?」 葉昊天一面收起銀盒,一面雄心萬丈的脫口而出道:「開天闢地,造福世間!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說完之後才忽然看見蘭兒惶恐不安的表情,於是又呵呵笑著安慰她道:「那是數十萬年之後的事了,在此之前我會陪你遊遍諸天,然後找一個風景秀美的地方隱居修煉。等到我們厭倦了平靜的日子,就掄起斧子到天外發洩一番!有你相伴,說不定開天也會變得有趣!或許還能見到很多意想不到的好事呢。」 蘭兒讓他說得心中癢癢的,莞爾一笑道:「再苦的事到了公子口中都成了美差,我最喜歡的就是你這分苦中作樂的精神。我們快點走吧。萬一玉帝、佛祖來了,說不定又會有麻煩了。」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凌霄曾去朝玉帝,七寶歸來賜上仙 葉昊天雖然不怕碰見玉帝和佛祖,可也不想現在就見到他們。畢竟他曾經答應元始天尊不得將師徒關係向外宣揚,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和蘭兒迅速離開石室,剛剛走了兩、三丈,忽然聽見身後傳來「吱呀呀」的聲音,回頭看時,發現大門已經自動關閉。門上的題目赫然變成:「蒼穹深深深幾許?」 葉昊天心中雪亮,這題目恐怕連元始天尊自己都不知如何回答,別人更不可能找到答案了。 他們每走出一道門戶就回頭看上一眼,結果發現所有的題目都變得極難回答,如此以來整個通道就等於被徹底封死了。 當他們來到金屋之前時,遠遠看見金屋的牆壁上顯示著兩行字:「新主慈悲,請幫忙解除禁制,我和阿蓮願隨您而去。阿印。」 葉昊天運起「仁學」溝通天地的功夫問道:「你們身為玉帝、佛祖權威的象徵,若是跟我走了,會不會於他們不利?這裡留下的工作又怎麼辦?」 牆上很快顯示道:「玉帝、佛祖治理天下已久,高高在上、眾仙景仰,平日只要有我們的替身就夠了,根本用不著我們的真身。我曾為玉帝複製了五百萬個小型替身,還為自己偷偷準備了一個超級替身。超級替身的功能幾乎接近真身功能的一半。我可以將替身留在這裡,讓他接著做這些無聊的工作。阿印。」 隨後是九品蓮台的答覆:「我比阿印準備得還充分,早就備好了兩個超級替身,一個交給了佛祖,另一個就在這裡。佛祖有了我的超級替身早就心滿意足了,要不是對天尊留下的石洞有些想法,恐怕他一萬年也不會來這裡一次。」 葉昊天見它們說得極為肯定,於是道:「好吧,待我看看如何解除禁制。」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剛剛得到的刻有九寶細則的玉簡取了出來,一目千行地掃視了一遍,想很快找到解除禁制的方法。 然而他的目光一接觸玉簡的內容就被吸引住了,而且越讀越感到震驚。玉簡上的內容極其豐富,有些是他已經知道了的,更多的卻連想都沒有想過。比如如何將自己的意念跟九寶聯繫在一起,達到心心相印、不用文字就可以交流的地步,甚至如何不需動手、單憑意念就可以操控九寶等等。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心花怒放地把玉簡放回乾坤錦囊,然後將解除禁制的口訣念誦了兩遍,最後喚道:「阿印、阿蓮,請跟我走吧。」 話音剛落,碩大的監天御印和九品蓮台迅速縮小,很快縮至三寸大小,然後自動飛入乾坤錦囊中。與此同時,它們原來所在的地方各自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替身,替身如同雨後春筍般迅速長大,很快變得跟先前的真身一模一樣,同樣發出金光照在屋內的丹爐上。 葉昊天仔細觀察了一會兒丹爐內魂靈翻騰的情況,發現一切如常,這才放下心來,擁著蘭兒找到先前入內時坐過的石椅,準備原路返回碧海金睛獸所在的海底大陣。 蘭兒看了看另外的一左一右兩條通道,笑問道:「若是通往海面的通道已經關閉,公子會選擇哪邊出去?是玉帝所在的靈霄寶殿?還是佛祖的講經堂?」 葉昊天想了想道:「我寧願去見佛祖。」 蘭兒接著問道:「為什麼?」 葉昊天沉默了片刻道:「所有的人間帝王都同時擁有王道和霸道兩種手段,霸道無情,伴君如伴虎,想起來就令人不寒而慄。不過,玉帝身為天界之主、群仙楷模,或許跟人間帝王不一樣吧。」他一邊說著,一邊在石椅上坐了下來,然後左轉五圈,右轉三圈,不久石椅緩緩上升,沒多久將他們帶回到海底大陣之內。 他們剛一露面,就看見碧海金睛獸「嗚嗚」著迎了過來,接著「撲通」跪伏在五尺之外,一雙眼睛滿是乞求的目光。 蘭兒走上前去,輕輕地撫摸了兩下神獸身上金黃柔軟的細毛,心中很是喜歡,回頭看了看葉昊天道:「公子,我們將它帶在身邊吧。」 葉昊天略微有些猶豫,因為元始天尊沒有提及神獸的事,若是自己貿然將神獸帶走,不知道是否妥當。 正在這時,他的內心之中忽然傳來一個破鑼般的聲音:「碧海金睛獸為水中神獸,大海之主,能夠號令群魚,役使水獸,威力不在龍王之下,對主人大有好處!收了它!嘎嘎!我是阿鏡。」 蘭兒見他沒有答應,拉著他的手臂搖了兩下,同時軟語相求:「公子大慈大悲,可憐可憐它吧。它在這裡太寂寞了。」 葉昊天連忙笑道:「沒問題!蘭兒要什麼我都答應。剛才只是覺得它似乎太大了,帶在身邊太過扎眼。」 碧海金睛獸顯然聽懂了他的意思,當即立起身子一陣猛搖,身軀竟然逐漸縮小,最後變得只有一尺大小,看上去跟家養的小貓差不許多。 蘭兒見了歡喜無限,伸手將其抱在懷裡,一邊撫摸著它柔軟的皮毛,一邊笑道:「你的名字太長了,叫起來很不方便,我想給你換個名字,你看好嗎?」 碧海金睛獸將頭點了三下,眼睛裡露出興奮的神采。 蘭兒想了一下對葉昊天道:「 不知何故,我一想到『碧海金睛獸』幾個字,就會想起『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那句詩來。我看不如叫它『碧青』吧。」 葉昊天呵呵笑道:「『青碧』似乎更好些。『碧青』老讓我覺得會被你『打得鼻青臉腫』。」 蘭兒粉拳輕擊他的肩背,嬌嗔道:「公子希望我打你個鼻青臉腫嗎?哼,『青碧』是小家碧玉常用的名字,太過秀氣,不見得比『碧青』好多少,這兩個名字都不夠威風,你要再幫我想一個!」 葉昊天瞄了眼小小的神獸,想了想道:「我看不如叫『碧金』,就是將它原來的名字縮減為兩個字,聽起來比較大氣,給人一種金碧輝煌、富貴溫馨的感覺。」 「碧金,碧金……我以後叫它阿金。」蘭兒在口中低低重複了幾遍,感覺比較滿意。 神獸仰頭嗚嗚叫了幾聲,聲音婉轉,彷彿在唱歌一般,顯然是很喜歡這個名字。 葉昊天聽它叫聲曲折多變,五音之中已具四音,唯獨「商」音極其低微,不由得心中一動,當即朗聲叫道:「請教七寶兄弟,如何才能補足阿金的五音,令它能開口說話?」 蘭兒和碧金都驚異地看著他,忐忑不安地等待著奇跡發生。 周圍一片寧靜,葉昊天卻從心底聽到龜鏡破鑼般的聲音:「哼哼!你先讓我們發出聲音再說,到時候我就告訴你如何能讓阿金說話。」 葉昊天渾身一震,脫口問道:「七寶也能發出聲音?你們需要什麼東西?有辦法儘管說出來,哪怕歷經千辛萬苦我也幫你們盡力解決。」 不久一個渾厚的聲音傳了過來:「主人莫急,等您一身兼有九寶的時候,我們自然能發出聲音了。九音相合,心心相印,神器能言,驚世之奇!至於阿金,您只要餵它半顆太上神丹就行了。」 葉昊天聞言大喜,笑道:「好,等我日後找齊九寶,天天跟你們聊天。」說著將盛有太上神丹的銀瓶取了出來,倒出一顆神丹,輕輕捏作兩半,放了半顆在碧金口中。同時調侃道:「天尊真小氣,那麼多太上神丹竟然不捨得給阿金半顆,也不知道怎麼想的。」 碧金「嗚嗚」的叫了兩聲,似乎不同意他的說法。 葉昊天凝神看入碧金的心裡,才明白它要想說什麼東西。原來元始天尊早就給它服下不少靈藥,甚至每隔萬年服下半顆太上神丹,只是因為最後走得匆忙,所以才未竟全功。 看到周圍很安全,葉昊天又從銀瓶之中傾出兩顆神丹,自己先服下一顆,接著將另一顆遞給蘭兒。 蘭兒卻堅決不要,一面搖頭一面說道:「迫切需要提高功力的是公子你啊!不論是挽救浩劫,還是未來開天,都要求你必須擁有無上的神功。至於我自己,功力高低並不重要。我有的是時間,完全可以慢慢修習。再說,我有公子找來的那麼多靈藥,也不見得會慢到哪裡去。」 葉昊天勸了她好一陣,都被她婉言拒絕了,最後只好作罷。 隨後他盤膝靜坐下來,盡力將太上神丹蘊涵的功力收為己用。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一眼看到蘭兒正在跟碧金竊竊私語,禁不住心中高興,忙不迭地叫道:「阿金,你在說什麼呢?大點聲,我沒聽見。」 碧金聞言「噌」地從蘭兒懷中跳到地上,對著葉昊天屈下前腿,用一種尖細深長的聲音道:「感謝……主人……賜藥,我在說……聖靈海中有……能夠大補功力的神品……主人要不要……我幫你取來?」 葉昊天笑道:「好,不過要等一會兒,我們先出去再說,海面上還有人等著呢。」 碧金立起身子,尾巴搖個不停:「太好了……早就盼著出去……終於等到……這一天……主人的神甲……好玩,讓我……幫你推一把……相信可以跑得快些。」 葉昊天說了聲「好」,然後與蘭兒一起回到天工神甲之內,辨明路徑操控神甲向外爬去。碧金則亦步亦趨地緊緊跟在神甲後面。 剛剛出了大陣,葉昊天還沒來得及划動,但覺天工神甲忽然如離弦之箭向上衝去,回頭看時,卻見碧金騎在一條巨鯨背上,催動巨鯨推動神甲飛速上行。 工夫不大,天工神甲已經來到水面之上,葉昊天打開神甲頂蓋探出頭來,一眼看見少康所在的小舟停泊在里許之外的地方。 少康也發現了他們,正划動小船飛速趕來。 片刻之間,少康已經駕著小舟來到他們面前,伸出雙手將整個天工神甲連同坐在裡面的葉昊天和蘭兒抱上船來,用十分激動的聲音道:「兄弟,怎麼樣?水下有什麼寶物?有沒有遇到危險?」 葉昊天縱身出了神甲,扶著蘭兒在舟中坐下,然後招手讓碧金跳上船來,這才朗聲笑道:「大哥久等了!海底之行十分順利,不但神舟到手!還得到一隻神獸。」說著拍了拍伏在腳邊的碧金。 少康向冤魂海的方向望了一眼,依然有些後怕地說道:「我覺得等了好久,越等越心中不安!好在你們回來得還比較快……」接著收回目光看著葉昊天身邊的小獸道:「這貓樣子很怪啊,叫什麼名字?」 葉昊天呵呵笑道:「這哪是貓啊?它是海中之王,名叫碧金。看起來溫順,其實威風著呢!」說到這裡他高聲喝道:「阿金,我需要幾條金絲銀鯛,現在看你的了!」 碧金聞言「倏的」站了起來,搖搖尾巴縱身躍入水中,眨眼不見了影子。 盞茶工夫不到,少康忽然驚呼道:「天吶!快看!金絲銀鯛!成千上萬啊!恐怕整個聖靈海所有的金絲銀鯛都跑這裡來了!」 葉昊天看了看船邊密密麻麻的小魚道:「大哥快撒網!想要多少就捉多少,只要留下幾條做種就行了。」 少康抖手將漁網撒了下去,提上來就是數百隻體長寸許的金絲銀鯛。 葉昊天也跟著撒了一網,然後叫道:「阿金,魚夠了,你上來吧!」 話音剛落,碧金從水裡竄上船來,尖聲叫道:「主人……再撒……兩網吧!」 少康被嚇了一跳,驚異地看著碧金道:「你……會說話?」 葉昊天哈哈笑道:「當然了,否則怎麼叫神獸?奇怪,大哥說起話來怎麼跟阿金差不多?」隨後一陣大笑,笑完對碧金擺擺手道:「這些已經夠了。我們要給別的仙人留點兒,不能讓魚絕了種。」 碧金搖頭晃腦的道:「多著呢!我大體……數過了……共有三萬多條,主人才捉了……千條而已。」 葉昊天道:「算了,已經夠了。否則魚太多無法保存。」 碧金洋洋得意地跳回船中,圍著漁網不停地跑來跑去。 少康笑道:「我可不嫌多,多少都能保存!方法很簡單,只要用刑天火將魚烤乾,想放多久就能放多久。」說著又撒了一網下去。 葉昊天沒想到方法如此簡單,當即從乾坤錦囊中取出一小塊烏鉈金,順手捏成金鍋的形狀,接著一邊幫少康將網到的金絲銀鯛放入鍋內,一邊笑道:「我刑天火的功夫太差,現在看大哥你的了。」 少康一手托起金鍋,一手發出縷縷青焰,只是盞茶工夫就把千餘小魚烤成了魚乾,然後把金鍋往葉昊天手裡一放道:「兄弟負責分贓。」 葉昊天隨手抓了一半給他,接著將金鍋的上口收緊,使其變成了葫蘆的形狀,然後連魚帶鍋收入乾坤錦囊。 少康一面將金絲銀鯛收入背囊,一面欣喜的道:「跟著兄弟好處真多,我最近可是天天發財啊!」 蘭兒瞄了葉昊天一眼,然後意味深長地笑道:「真正發財的還是公子,大哥喝了口湯就覺得滿意,卻不知公子天天悶聲不響地吃肉!」 葉昊天哈哈大笑道:「蘭兒真會說話,以後可以開家羊肉館了!」 少康跟著大笑,卻不知蘭兒所說的吃肉指的是什麼。 笑了一陣,少康問道:「兄弟,等下我們去還了小船和漁具,接下來是否即刻前去尋找王鼎?」 葉昊天想了想道:「去是要去的,不過不能那麼快。我連玉帝都沒見到,心裡總有些遺憾。」 少康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不知道他有什麼理由得蒙玉帝詔見。 蘭兒也不解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何要節外生枝。 葉昊天望著兩人疑惑的表情,笑著解釋道:「其實見不見玉帝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拿到通行天下的令牌。巫凡曾經說過,『天庭重金懸賞三道難題,只要有人答出一題,就會獲得包括『太上神丹』在內的九種靈丹妙藥,可以驟然增加五千年的功力,還能獲得通行神鬼各界的令牌。』那塊令牌對我們尋找王鼎有好處。」 少康聞言「霍」的站了起來,大聲道:「好!單是為了靈藥也應該去。若是兄弟能驟然增加五千年的功力,以後行事就方便多了!」 蘭兒卻雙眉緊蹙的道:「如此一來會不會驚世駭俗?若是引得眾神矚目、妖人留神,事情可能就複雜了。」 葉昊天沉吟片刻道:「你說得也有道理。不過一味的隱藏也不是好辦法。何況『大隱隱於朝』,或許我們在眾目睽睽之下也能左右逢源。」 蘭兒還待再說什麼,張了張嘴卻只說出「玉帝……天尊」幾個字。 葉昊天明白她的言下之意,那是擔心一旦回答了問題,就等於提示了玉帝,日後可能被他猜出自己曾經進入天尊秘洞的事實。不過那也沒關係,因為自己做了天尊弟子的事恐怕瞞不了玉帝多久。 少康不想考慮那麼多,當即撐著小船飛速向玄都玉京七寶山的方向劃去。 上岸之後,他們先去還了小船和漁具,然後直奔天庭懸賞處而去。碧金已被葉昊天藏在乾坤錦囊裡。 距離懸賞處還有數百丈,葉昊天忽然對蘭兒道:「答出難題將會是震驚天下的大事。所以我們三人最好不要一起出現在懸賞廳。否則目標太大,若是被真神的耳目見到,以後行事將不太方便。不如這樣,你跟大哥到附近轉轉,讓我進去一個人揭了黃榜好不好?」 蘭兒拉著他的手依依難捨的道:「公子,能不能讓我隱身前去?」 葉昊天笑著解釋道:「玉帝和三清天神個個神通廣大,即使隱身也瞞不住他們,反而讓人覺得不敬。放心吧,三清天內很安全。你不要擔心,我一定盡快回來。」 少康在旁呵呵笑道:「小妹別怕,這裡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帶你去看看。前面就是一個三界六道眾生博物館,不看真是太可惜了。」 蘭兒聽兩人都這麼說,只好將拉著葉昊天的手鬆了開來,跟著少康一步一回頭地去了。 葉昊天見二人走遠,先將形貌略微改變了一點,然後快步直奔懸賞處而去。 天庭懸賞處是一個寬敞的環形大廳,廳內的牆壁上懸掛了眾多大大小小的金匾,每個匾上都寫了一道題目。其中三個最大的金匾上分別寫著「天界三大難題之一」、「之二」、「之三」。其餘是上百的小難題,跟屈原的描述簡直一模一樣。 廳內的人並不多,只有十餘個遊客,剩下的都是負責守衛的兵丁。 葉昊天迅速將題目瀏覽了一遍,發現三大難題只有第二個跟天尊秘洞第一關的題目一樣,另外兩個並不相同。大概連玉帝本人也只是到過第一關,並不知道後面題目的內容。 他不想太過驚世駭俗,所以將所有小題全部放過,直奔第二道難題而去,然後伸手摘下大大的金匾,對著守衛的兵丁晃了兩晃。 廳內所有人都看到了這一幕,但見匾上赫然寫著「天下星球知多少,請提供解題思路」。於是周圍頓時一片騷亂,有人尖叫道:「天吶,又一個揭榜人!還是三大難題之一……」 甚至有一人飛奔著跑到門口,大聲狂叫:「快來看!有人要解三大難題了……」聲音響徹雲霄,接著外面隱約傳來快速走近的腳步聲。 葉昊天恨不得上前掐死那人,可是見他興高采烈的樣子,想想自己實在沒有理由怪罪對方,只好對他笑了笑。 守衛的兵丁迅速上前道:「請上仙跟我來。」 葉昊天在眾目睽睽之下扛著金匾往前走,很快來到一個偏廳之中,廳內空蕩蕩的,只有一張圓桌和數把椅子。 兵丁請他入座,又幫他把金匾立在桌邊,然後道:「天庭精通數術的五大經判一會兒就到。請上仙略等片刻。」說完走了出去,隨手關上了房門。 葉昊天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等著,隔著房門就能聽見外面吵吵嚷嚷的聲音:「那人在哪?答出來沒有?」 接著有人道:「希望別像上次那人,不但被逐出三清境,還被罰去兩千年功力!那還是想解小題呢!這人要解的是三大難題啊!」 隨後有人高聲叫道:「肅靜,肅靜!借光!借光!請讓五大經判進來!」 時候不大,葉昊天聽見「梆梆」敲門的聲音,隨後門開了,五位身著紅袍的老者魚貫而入,依次坐在葉昊天對面的椅子上。 為首一人看了一眼桌邊立著的金匾,然後對葉昊天拱手為禮道:「請仙長說說解題思路。此題已經陳列廳中上萬年了,仙長若能答出,也算是為天庭立一大功!」 葉昊天對五人抱了抱拳,悶聲不響地取出一塊空白玉符,飛快地將解題方法印了上去,然後微微一笑道:「答案在此,請諸位大人過目。」 為首之人接過玉符,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好一會兒,然後順手遞給旁邊的人。 不久眾人全都看過。他們先是面無表情地彼此對望一眼,然後由其中一人道:「上仙在此稍待,我等還要出去商量一下。等下再告訴您結果。」說著一個接一個地走了出去。 葉昊天一等就是一個時辰,等到最後心裡有些發毛,生怕那些人「有眼不識金鑲玉,錯把茶壺當尿壺」,要是他們胡亂評判認為自己不對可就慘了。 一時之間,他的耳中充斥著眾人吵吵嚷嚷的聲音。 有人尖聲叫道:「奇怪,怎麼還沒結果?不應該啊,以往不管對不對都是盞茶工夫結果就出來了。」 然後有人責怪道:「糊塗!這可是懸賞萬年的三大難題啊。哪能那麼容易?」 接著有人大聲叫道:「哎呀,文昌帝君親自來了!看來有戲!」 隨後是一片寂靜,時候不大有個紫袍老者推開房門走進來,對著葉昊天微微一笑道:「恭喜仙長,經過我們的仔細推敲,您的答案無疑是目前最佳方案。我已奏明玉帝,玉帝得悉之後龍顏大悅,特意命我請仙長前去一見。」 葉昊天連忙躬身施禮道:「晚輩神州子,有幸拜見帝君。一切但憑帝君吩咐。」 文昌帝君將「神州子」三個字在口中念了兩遍,忽然驚叫道:「莫非是崑崙仙境連闖七關的神州子嗎?您的治世良策我看過了,簡直是字字珠璣,金玉良言啊!數日之前我已呈給玉帝,不知道他看過沒有。請仙長跟我來。」說著推開房門向外走去。 葉昊天硬起頭皮在後面跟著,剛出房門,迎面傳來一陣歡呼:「出來了!看樣子答對了,了不起!」 大廳內擠得滿滿的,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葉昊天的身上。周圍的溫度頓時高了很多。葉昊天竭力鎮定心神,向著眾人微微一笑道:「諸位仙長好,在下神州子,讓大家見笑了!」 眾人齊聲誇讚道:「神州子,好樣的!」「神州子,加油!」「神州子,天才!」 聲音一浪高過一浪,聽在葉昊天的耳中,不覺有些飄飄然的感覺,連忙挺起胸膛向前走去。 出了大廳,他又被嚇了一跳!放眼望去,但見路邊人群站了兩、三里長,所有人都探頭探腦向這邊張望。看見葉昊天出來,眾人全都興高采烈地亂喊亂叫,那情景簡直比他當年高中探花、跨馬遊街的時候還要熱鬧! 葉昊天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這麼一件小事怎麼會被弄得這麼大,更不知道自己答出問題跟這些人有什麼關係,難道是因為天界的日子實在太無聊嗎?不然怎麼這麼多人來看熱鬧? 他從沒想過自己一下子就成了天界知名人士,心中既高興,也有些不安。高興的是有了知名度之後,將來的號召力會大很多;不安的是可能會被妖人盯上,說不定有些意想不到的後果。 一轉眼他看到蘭兒和少康也站在人群中向自己招手。四目相交,他甚至看到了蘭兒眼中無比激動的神情,看來整條街的人都被狂熱的氣氛感染了。 文昌帝君一邊走一邊壓低了聲音道:「你知道為何眾人這麼高興嗎?」 葉昊天連忙搖頭:「不知道,請帝君明示。」 文昌帝君低聲道:「一旦知道了宇宙內所有星球的總數,接下來就會有郡縣的重新劃分,物資的合理調配,隨後是神職官員的職位陞遷。所以這些人才如此關心,因為他們有可能會得到新的職位啊!」 葉昊天恍然大悟,沒想到一件小事後面有著那麼多利益相關的東西,怪不得萬人空巷前來觀看,他們看的並不是自己,而是想借此瞭解相關的信息,用來預測天庭可能採取的行動,可以提早做好準備。 文昌帝君領著葉昊天往前走,好一陣才出了人群的包圍,然後騰身而起向著遠處巍峨的高山飛去。他們穿破五彩雲霞環繞的黃天,又穿破黃天之上其色青蒼的蒼天,最後來到玄都玉京七寶山的山巔,「蒼天之上,其處玄空,積空成青,號曰青天」,也就是玉清境清微天,簡稱玉清境。 文昌帝君一邊向前飛,一邊不停的介紹入殿見君的各種規矩,最後指著遠方一座高入雲霄、金碧輝煌的宮殿道:「那就是玉帝的靈霄寶殿,是宇宙間至高無上的權力中心。」 葉昊天抬眼望去,但見靈霄寶殿位於淡淡的青雲環繞之中,隱約之間隨風飄搖,彷彿海市蜃樓一般,宮殿金光閃爍,就像一座閃閃發光的燈塔,指引人們前進的方向。 他們繼續前飛,不久來到一座題有「南天門」字樣的門樓前。 一位面如重棗、美髯飄飄的將軍披甲佩劍現出身來,向著文昌帝君行禮道:「帝君,這人是誰?有無玉帝詔見的令牌?」 文昌帝君探手取出一塊紫色的玉符來,答道:「崇寧真君,這人破解了天庭三大難題之一,玉帝命他入宮見駕。」 葉昊天聽到「崇寧真君」幾個字,腦海中飛速將《道藏》和自己讀過的書籍搜索了一遍,很快明白面前這人就是威名赫赫的關聖帝君了,沒想到他以帝君之身親自為玉帝看守南天門。 關羽接過玉符看了一眼,然後大手一揮道:「兩位請。」 葉昊天跟在文昌帝君身後穿過門樓,沿著一層層的玉階向上行去,不久來到靈霄寶殿之前。 殿前站著幾位身著金甲的將軍。 文昌帝君對其中的一位將軍道:「溫元帥,請給通稟一聲,就說破解難題的神州子到了。」 那人轉身入內,不久殿內有人高聲叫道:「宣神州子和文昌帝君入殿覲見。」 文昌帝君整了整衣冠快步向前走去,葉昊天緊跟在他身後進入殿內,一邊走一邊留神殿內的佈置。 但見整個大殿高達二、三十丈,長約五、六十丈,寬有四十丈左右,比他見過的皇上的金鑾殿還要高大兩倍。 殿內擺滿了一排排的矮几,每張矮几邊坐了一人,整個大殿幾乎坐滿了人。 正前方高高的龍座上端坐著一個頭戴金冠,身著金黃龍袍的長者,遠遠地招呼道:「來來來!文昌帝君,神州子,請近前入座!」 文昌帝君躬身施禮道:「陛下,經過眾位經判的反覆推敲,最終斷定神州子確實已然找到了難題的解決方案。請陛下明示如何賞賜於他。微臣還是坐回原先的座位好了。」說完徑直走到第二排一張空著的矮几旁坐了下去。 葉昊天按照文昌帝君先前的教導,遠遠地躬身施禮道:「山野草民見過玉帝陛下。」 抬頭看時,卻見玉帝正在向自己招手,同時一個渾厚的聲音傳過來:「來,來,走近一些,讓朕好好看看。」 葉昊天連忙向前又走了幾步,來到距離玉帝不足三丈的地方,面帶微笑看著對方。 玉帝一雙眼睛放出紫光,將他上下打量了幾眼,然後放聲笑道:「好!年輕有為,天縱奇才,異日必將是天界的一朵奇葩。你為朕解決一大難題,立下的功勞不小,朕除了依照懸賞所言,賜你神丹和通行天下的令牌之外,還想封你一官半職,說吧,你想做什麼官?」 葉昊天躬身答道:「啟稟陛下,草民不慣約束,只想暢遊諸天,與清風為伴,朝露為伍。」 玉帝微笑著點點頭,高聲道:「好,如此朕就封你三界巡察一職,專門為朕訪查民間疾苦,如此可好?」 葉昊天大喜過望,連忙當頭一揖,說道:「謝主隆恩!」 這時忽見文昌帝君站起身來道:「啟稟陛下,微臣前日曾將神州子的治世良言呈奏於您,不知陛下是否看過?」 玉帝聽了,向左右侍立的書僮環顧了一眼。書僮手忙腳亂地從旁邊堆積如山的文件中找出一塊玉簡來。 玉帝飛速地瞄了一眼玉簡,忽然一掌拍在龍椅扶手上,連聲讚道:「好!如此治世良才差點兒當面錯過。好!好!好!神州子,朕要加封你為三界六道八部巡按,外加諫議大夫一職,官居七品上仙,不知你意下如何?」 葉昊天頓時想起七品芝麻官來,以為跟人間一樣,自己忽然做了七品縣令。然而聽得周圍一陣驚呼,他立即醒悟自己可能想錯了,於是連忙鞠躬致謝道:「謝陛下厚愛!」 玉帝擺擺手道:「朕正在與諸位天神商討要事,你車馬勞頓,且下去休息吧。讓溫元帥帶你去取官服和賞賜。」 葉昊天再度謝過,然後轉身向外走去。這時,他發現殿內幾乎所有人都凝神注視著自己,那感覺就像看什麼稀奇古怪的寶貝一樣。 溫元帥見他出來,連忙笑著迎上前道:「神州子大夫,玉帝給您的賞賜都在這裡。」說著將一個小小的包裹遞了過來,接著道:「您還要到上清境負責管理天官的紫微宮去報個到,官服也要在那裡才能領到。」 葉昊天點點頭,然後打開包裹,當即看見一塊紅色的玉牌,跟屈原擁有的玉牌一模一樣。此外還有數個小盒,看來裡面放著的全是各種各樣的靈丹。 溫元帥十分羨慕的道:「這塊玉牌價值連城!普天之下只有九塊,所以是稀世之寶。神州子大夫真是神人,第一次來就有了這麼高的職位!」 葉昊天呵呵笑道:「請問元帥,七品天官到底是高還是低?」 溫元帥用崇敬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然後道:「天界職位共分三十三級,七品天官已經很高了!」 葉昊天眼珠轉了轉,接著問道:「請問崇寧真君現居幾品?您的職位是否比他還要高些?」 溫元帥肅然起敬道:「真君為八品天官,比末將高多了,末將為十三品。」 葉昊天呵呵笑道:「嗯,看來我的職位確實不低了。」 溫元帥隨聲附和道:「是啊,尤其是到了外地,八部巡按就像玉帝欽差一樣,好些人巴結都來不及。那可是大大的美差啊!」 葉昊天問明紫微宮所在的位置,謝過對方之後告辭而去,飄身出了南天門,很快落在上清境內。 上清境內有大型的宮殿十餘座。最壯觀的是中天紫微北極大帝主管的紫微宮、勾陳上宮天皇大帝主管的勾陳宮和后土皇地祇主管的后土宮。三位大帝僅次於玉皇大帝,與玉皇大帝並稱為四御。其中中天紫微北極大帝負責協助玉帝執掌天經地緯、日月星辰和四時氣候,同時還管理所有的天官,為「萬星之宗主,三界之亞君」;勾陳上宮天皇大帝負責協助玉帝執掌南北極,統御諸星並主持人間兵革之事,具體說來就是通過五老帝君掌管天下所有的兵馬調動;后土皇地祇負責執掌陰陽生育、萬物之美、大地山河之秀。 葉昊天很快找到了紫微宮,入宮之後被安排在一間小廳裡坐下,接著有人發給他兩套官服和一片印滿了神職人員級別和各項規章制度的玉簡,然後還有人專門給他講解他所擔負的職責範圍和有關的注意事項。 通過閱讀玉簡和傾聽對方的講解,葉昊天很快明白了天庭的管理制度和天官的等級。除了三清、四御居於天官之上以外,其餘各類官員分為三十三級,其中王母和青、赤、黃、白、黑五老帝君居於第一級;真武大帝、文昌帝君、南極長生大帝、東極青華大帝等屬於第二級;四靈二十八宿和五星七曜星君居於第三級;托塔天王、持國天王、增長天王、多聞天王、廣目天王等居於第四級;酆都大帝、十殿閻王等居於第五級;雷公、電母、風伯、雨師、龍王等居於第六級……此時他終於知道自己的七品上仙是多麼高的職位了。 全部弄清楚之後,他離開紫微宮向太清境飛去,不久就在三界六道博物館的天神館內找到了蘭兒和少康。 當他把事情經過詳細講述一遍之後,蘭兒的眼中充滿了崇敬的目光,雙手不由自主地拉緊了他的衣袖。 少康則連聲讚歎:「兄弟果然不凡,竟然一步登天躍居七品上仙之列,看來前程似錦、不可限量啊!」 葉昊天呵呵笑道:「我剛才受了半天的職責教育,講的全是如何盡心做官、不得收受賄賂的事,卻不講做了天官有什麼好處,我自己又不好意思問,所以到現在還糊里糊塗的。」 少康瞪了他一眼道:「做官的好處多了,不但可以身受眾仙尊重,使以後的行事方便很多;而且可以參加各種群仙聚會,交流經驗心得;更可以領取不菲的俸祿。天庭的產業那麼多,奇珍異寶數不勝數,都必須做了天官才能分享得到。」說到這裡他忽然「嘿嘿」笑了兩聲,然後接著道:「不過兄弟身上的奇珍異寶已經夠多了,自然不會將天庭的俸祿放在心上。」 蘭兒笑著附和道:「是啊,天下奇珍異寶那麼多,公子要什麼有什麼,還要天庭的俸祿做什麼?哎,對了,碧金曾說聖靈海中有些可以增強功力的聖品,我們要不要再去採集一些?」 葉昊天想想自己身上的百顆太上神丹,向周圍看了看,然後低聲道:「算了,下次再說吧。我們現在立即起程去找王鼎。」 一提起萬滅王鼎,少康的心裡就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連忙道:「好,我們快走!」 當下葉昊天領著兩人出了博物館,先乘坐天際飛帆飛出昊天玄穹星,來到浩瀚的星空之中,然後才將瀚海神舟取出來,同時將九寶使用細則又讀了一遍。 令他大開眼界的是,瀚海神舟有多種飛行方式。既可以像天際飛帆一樣的低速滑行;也可以通過空間跳越片刻之間跨過十萬光年的距離;最驚人的還有空間轉移,可以將空間跳越和空間折疊以及時間凝滯結合起來,盞茶工夫越過百萬光年的距離。 不過所有的飛行都是需要能量的。低速滑行需要的能量最少,只有普通天際飛帆所需能量的千分之一;一次空間跳越需要兩顆天青石;而一次空間轉移則需要十八顆天青石。 接下來葉昊天還發現了另外兩條值得興奮的信息:瀚海神舟的飛行不需要人力操控,只要通過意念或者將要去的地方口述出來,神舟就能在龜鏡和監天御印兩大神器的指引下自動飛行;能量石的添加也很方便,可以在能量儲備室中一次加入五百顆天青石,然後由神舟在需要時自動轉移到能量室內。 他粗略計算了一下,發現如果想通過空間轉移到天邊去找開天神斧的話,大約單程就需要一千八百顆天青石,來回需要三千六百顆。然而由於龜鏡的大量消耗,他現在擁有的天青石已經不足四千顆了。看來以後有必要多採集或者收購點天青石來。 龜鏡曾經提及,整個宇宙天青石富集之地有八萬多處。他有龜鏡和通靈寶玉的指引,要找天青石應該不會太難。 當務之急是尋找萬滅王鼎,將困在裡面的眾神救出來。他還不想立即遠赴天邊尋找神斧,因為他的功力太低,即使找到神斧也沒有用處。而萬滅王鼎只在五十萬光年之外的地方,來回僅需二十顆天青石。 查看明白使用方法之後,葉昊天朗聲吩咐道:「阿舟,我們要去奎木狼星,現在看你的了。」 瀚海神舟聞言長至十丈大小,同時將一道意念傳到葉昊天的心底:「主人請上船,一切準備就緒,您只要在能量儲備室放入天青石就行了。」 葉昊天看了一眼銀光閃閃的神舟,覺得神州的外形非常美觀。他縱身跳上神舟,待蘭兒和少康進來之後,便將天際飛帆收了起來。 蘭兒在神舟中走了一圈,感歎道:「太寬敞了。這麼大的飛船隻怕世間罕有,最好能在到達目的地的時候變小一些,否則只怕又要引得萬人矚目了。而且顏色太過靚麗,要是能黯淡一點兒可能更好。」 葉昊天聽了立即對神舟道:「阿舟,你能不能在有外人的時候變小變醜一點?委屈你了,我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 話音剛落,神舟忽然變作一丈大小的暗灰色小舟,簡直比普通的天際飛帆還小,同時通過意念傳給葉昊天道:「主人,您看像現在這樣行不行?」 蘭兒和少康沒有防備,驟然之間被嚇了一跳。 葉昊天見了十分欣喜,趕忙笑道:「好!有人的時候就變成這樣,沒人時像剛才那樣更好,不然老是這麼小的話就把人憋死了。」 神舟聞言又恢復了十丈大小,重新煥發出亮銀色的光彩。 葉昊天很快找到能量儲存室,放了五百顆天青石進去,然後道:「直奔奎木狼星!走吧!」 正在這時,他的心頭忽然傳來龜鏡破鑼般的聲音:「主人,奎木狼星是奎星星系的首府所在地,同時也是西方七大星系數億星球的權力中心,白帝和奎星星主都在那裡,所以防守極為嚴密。我們不如先到它周圍的星球過渡一下,然後冒充當地人進入奎木狼星。」 葉昊天沒想到還有這種事,急忙問道:「阿鏡,奎木狼星周圍哪個星球的人口最多?」 隨後,他的心頭卻傳來監天御印渾厚的聲音:「奎木狼星周圍有五顆星,三顆有人居住,其中以奎百巖星人口最多,共有十億人,所有的修真人加起來有兩、三千萬,仙人也有十餘萬。」 葉昊天聽了連忙改口道:「阿舟,我們先去奎百巖星。等下再去奎木狼星。」 瀚海神舟聞言悄無聲息地開始滑行,然後速度越來越快。 葉昊天將計劃跟蘭兒和少康解釋了一下,說道:「看來好事多磨,我們就當是去奎百巖星遊覽一下好了。」 少康點點頭道:「千餘年前我為了尋找父親,曾經四處遊蕩到過很多地方,其中就包括奎木狼星。那裡的防護確實很嚴密,簡直不亞於天庭所在的昊天玄穹星。不過那裡有個「白虎仙墟」,是七大星系的買賣中心,來往的人員極其複雜,或許我們可以用客商的身份抵達奎木狼星,然後見機行事。」 蘭兒提醒他們道:「公子不是有三界六道八部巡按的身份嗎?何不拿出來用一下呢?」 葉昊天搖搖頭道:「那個身份只能在關鍵的時候使用。因為一旦用了就會有不少人前呼後擁,很難有清淨下來的時候,更別說靜悄悄地尋找萬滅王鼎了。」說到這裡他轉頭對少康道:「大哥說的方法不錯。我們先去奎百巖星採購點東西,順便帶到奎木狼星出售,既可以賺點路費、順便買點能量石,也可以伺機尋找萬滅王鼎的下落。」 蘭兒一面欣賞天上的星光,一邊撫摸著腕上的玉鐲。過了一會兒,她凝神注視著玉鐲中的雲華夫人,但見夫人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嬌艷,只是不知道何時才能現出身來。 正在這時,瀚海神舟忽然接連抖動了幾次,最後又恢復了平靜,繼續平穩地向前滑行。同時一個聲音在葉昊天心裡響起來:「空間跳越已經完成,距離奎百巖星還有五百萬里,一會兒工夫就要到了。」 正文 第五十八章 靈璧一石天下奇,聲如青銅色如玉 瀚海神舟不久再度縮小為丈許大小,然後緩緩降落在一個暗紅色的星球上。 葉昊天收起神舟環顧四周,但見不遠處停泊著各式各樣的飛行器,周圍到處都是紅葉飄飄的楓樹。透過楓葉間的點點縫隙,可以看見遠處的城市和一座座莊園,再遠處則是連綿不絕的山巒。 蘭兒笑著問道:「公子,我們現在去哪兒?」 葉昊天向著城市的方向望了一眼道:「入城!希望城中有很多人,越多越好。我喜歡熱鬧。」然後一馬當先向前走去。 走了不到小半個時辰,他們已經站在距離城門不足百丈的地方。抬頭望去,但見高高的城門上方刻著「靈石城」三個大字。城牆之上彩旗飄飄,一面十餘丈長的杏黃大旗上赫然寫著兩行血紅的大字:「真仙真靈真我主,神人神聖神宇內!」另外一面漆黑的大旗上則題著:「真神我父,佑我靈石。」 葉昊天見了心裡「咯登」一下,回頭跟蘭兒四目相對,彼此都能看出對方眼中的震驚和擔心。 三人繼續往前走,很快來到城門前。 幾個兵丁走上前來攔住了他們。一個軍官模樣的人問道:「你們是做什麼的?怎麼會到這裡來?」 葉昊天心念電轉,開口答道:「我們是遠道而來的客商,想來這裡做點買賣。」 軍官圍著三人轉了一圈,有些奇怪地問道:「你們兩手空空,能做什麼買賣?」 少康躬身回答:「將軍,我們是來採購貨物的,所以只帶了些許神丹幣,看起來自然是兩手空空了。」 軍官上下打量了他兩眼,半信半疑的道:「這些年來靈石城的生意越來越差,來這裡做生意的人已經很少了,剩下的都是老客戶,我全都認識,卻從未見過你們。你們說說看,想採購些什麼?為何不去別的城市?」 少康頓時呆住了,知道一旦答錯將會被拒之門外。 這時,葉昊天的心裡忽然傳來龜鏡破鑼般的聲音:「購買靈石了!這裡的特產是孔雀石和綠松石,是兩種與天青石類似的能量石。」於是他趕緊替少康答道:「將軍,我們是來買靈石的。」 軍官聽了,頓時臉上露出了笑容,說道:「本城的靈石已經采光了,你們來的恐怕不是時候。」 葉昊天忙道:「我們想找找看,說不定有些人家裡還有些珍藏,或許願意賣給我們。」 軍官將手一揮,朗聲道:「好,你們進去吧。靈石大街可能還有一些劣質的孔雀石和綠松石,你們不妨前去看看。」 葉昊天問明了靈石大街的位置,謝過之後,領著蘭兒和少康進入城內。 走了一陣,蘭兒忽然道:「這裡以前應該很富裕,現在卻不行了。」 少康道:「這麼多倒塌的房屋,蕭條得不像樣子。不過你怎麼知道以前這裡很富裕呢?」 蘭兒笑道:「你看那些地基,既高又闊,很是寬敞,不是窮苦人家所能擁有的。」 葉昊天留神看了看周圍的建築,發現除了已經倒塌的房屋之外,剩下的雖然破敗,卻依舊寬敞高大,看來蘭兒說的一點不錯。 他們繼續往前走,不久來到軍官所說的靈石大街。 整個大街只有十餘家店舖仍然開著門,看店的全是婦孺老人,店中擺出的靈石不但少得可憐,而且含有很多雜質。 葉昊天看了七、八家店舖,最後在一家規模相對大點的店舖中停了下來, 看店的老人連忙走上前來問道:「客官,您是否看中了什麼?」 葉昊天拱手為禮道:「老人家,聽說這裡的靈石已經被采光了,怎麼會呢?」 老人歎息道:「沒辦法,已經絕產二十多年了。城中原有兩座百餘丈高的小山,其中一座出產孔雀石,另一座出產綠松石。如今兩座山已經被徹底削平了,再也找不到一點靈石。再加上本城乾旱缺水,無法種植莊稼,所以每況愈下,人都快走光了。」 葉昊天聽說連山都被削平了,想來肯定不會有靈石剩下,不覺有些失望。懊悔自己來錯了地方,竟然到了一座死城。 老人接著往下嘮叨:「那兩座山就在前面,你們走上幾步就能看到。原來挺壯觀的,可惜現在只剩下亂石堆了。」 葉昊天實在提不起興趣購買東西,於是拉著蘭兒向外走。少康則在身後不緊不慢地跟著。 出門之後,葉昊天苦笑道:「看來我們找錯了地方,不得不到別的城市去瞧瞧了。」 蘭兒連聲感歎:「為了尋找能量石,這些人竟然將整座山削為平地,也真夠厲害的。」 少康搖搖頭道:「世事變幻,滄海桑田,愚公尚可移太行、王屋二山,何況這裡只是百餘丈的小山。」 蘭兒抬頭看了看晦暗的天空道:「既然已經來了,我們就不用走那麼快,不如在周圍轉轉再說。」 葉昊天呵呵笑道:「好,我們到前面瞧瞧,看看這些人將兩座靈山折磨成了什麼樣。」 於是三人快步向前走去,很快來到兩座高高的石碓旁。 葉昊天將功力灌注於胸前的通靈寶玉,圍著石碓走了兩圈,結果沒有一點動靜,只有寶玉輕柔的聲音傳過來:「主人別費心了,這裡沒有一顆能量石。要說有點價值的東西,或許是剩下的靈璧石吧。靈璧石具有很高的觀賞價值,如果主人能找到品貌俱佳的靈璧石略微雕刻一下,其中的價值不在上佳的美玉之下。不過這些屬於藝術的東西,不是我所能明白的。」 葉昊天聞言走近前去,彎下腰來查看,然後順手撿起幾塊石頭仔細瞧著。但見這裡的靈璧石有的黝黑如漆,有的色如白玉,有的色呈五彩,肌膚溝壑縱橫,粗獷雄渾。摸起來手感潤澤,紋路細膩,隱隱有玲瓏剔透之感。手指微扣之下,還能發出金屬般的鐘樂之聲,音質優美,餘韻悠長,很像傳說中的「玉振金聲」。 蘭兒見了十分興奮地叫道:「想不到這裡竟然能見到靈璧石!要在京城,有這些靈璧石就發財了!皇上屢次降旨搜求都找不到上佳的美石,這裡竟然有那麼多!然而 為何沒人願意瞧上一眼?」 少康不解的看著兩人道:「要這些石頭做什麼?既不能增長功力,又不能提供能量,一點用處都沒有!」 葉昊天解釋道:「靈璧石主要用於觀賞,大者可置於園林庭院,立足為山,峰巒洞壑,巖岫奇巧,如臨華岱。中者可作小丘蹬道、河溪步石、池塘波岸綴石、草坪散石點綴。小者可供於廳堂齋館,或裝點盆景,肖形狀物,妙趣橫生。若是閒暇對坐,一甌清茗,神趨其中,詩律歌節,琴韻畫意,裊裊側畔,頓發清思,把人帶入另一境界,得到一次美的陶冶。」 蘭兒連連點頭,隨聲附和道:「是啊,我家也有十餘塊,都是我爹當年以重金收購來的。公子,我想找幾塊帶走,將來回去時也好給爹一份驚喜。」 葉昊天心中有些疑惑,於是問少康道:「大哥,不知神仙有沒有喜歡收集金石的?為何這麼多靈璧石堆放在這裡卻無人問津?我們能不能弄些石頭到奎木狼星去賣?」 少康搖搖頭道:「沒聽說神仙也喜歡收集金石。神仙所想的都是如何快速增強功力,誰會喜歡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我看即使運到奎木狼星也賣不掉。」 蘭兒愛不釋手地摸著一塊塊的靈璧石,說道:「公子,我們試試看好嗎?賣不掉將來就帶回中土,或者留到將來擺在我們自己的家裡。」 葉昊天微笑道:「好,我們多採集一點,然後拿去賣,賣不掉也沒關係,反正我們的買賣只是一個幌子,至於賣什麼東西還不是一個樣?這樣吧,你們幫我找些貌相好的靈璧石來,我來負責造型、紋理和質地的鑒定。」 蘭兒當即四處走動尋找上佳的美石去了。 少康卻為難的道:「兄弟,什麼樣的石頭才算貌相好?」 葉昊天解釋道:「要麼純黑,黑色是眾色之總合,沉穩典雅,最富莊穆感、穩重感;要麼純白,像積雪,像白雲、像銀花,玉潔冰清,皎如皓月,潤如處子之膚;要麼為五彩靈璧,色彩繽紛燦爛,或黃、或絳、或褐、曲折有致,或如山川、或如河流,或如清泉、小溪,或如鳥獸、魚蟲,隱約其間,維妙維肖,有鬼斧神工之妙。」 少康似懂非懂地去了。 三人橫挑豎撿了大半天,大約挑出五百餘塊絕佳的靈璧石,葉昊天哈哈大笑道:「夠了,我們可以去賣石為生了!」 蘭兒看看周圍還有很多,心中難捨,央求道:「公子,再挑一點兒吧,我想拿些回家送人。像這種絕佳的靈璧石,在京城一塊就能賣上萬兩的銀子。我不是財迷,委實是喜歡這種美石。」 葉昊天被她磨得沒辦法,只好又挑選了兩、三百塊,最後不容分說拉了她就走。 三人出了城,坐上瀚海神舟直奔奎木狼星而去。 少康心中不安的道:「從沒聽說哪個仙人喜歡石頭。這些石頭恐怕連一塊也賣不出去,只會成為笑柄。而且,我們賣這些東西顯得跟別人格格不入,說不定會有人懷疑的。」 葉昊天想了一下道:「應該沒關係。白虎仙墟做為七大星系的物資交流中心,應該千奇百怪、無所不有。我們且試試看。」 蘭兒手裡捧著一塊雪白的靈璧石面帶微笑一言不發,看神態已經完全陶醉在那方寸之地的山水之間了。 瀚海神舟很快就進入了奎木狼星的範圍,最後緩緩降落在一塊寬闊的平地上。 葉昊天剛剛從神舟中走出來,就見周圍呼啦一下子圍過來十餘人。 一人高聲喝道:「真神我父,佑我天奎!你們是從哪裡來的?來做什麼?」 葉昊天連忙答道:「我們從奎百巖星的靈石城來。想到白虎仙墟去做點買賣。」 那人向神舟內外看了幾眼,然後問道:「白帝宮最新規定:凡是到白虎仙墟來的客商都必須攜帶價值五億以上的商品,或者攜帶八億以上的神丹幣,否則不准進入。你們攜帶的商品在哪?神丹幣夠嗎?聽說靈石城的靈石已經絕產了,你們還來做什麼?」 葉昊天一聽放下心來, 急忙取出幾顆靈璧石,說道:「將軍說得不錯,我們靈石城的孔雀石和綠松石已經絕產二十多年了。不過最近又發現了這種奇石,所以想拿到仙墟來試試,看看能不能賣個好價錢。」 那人將一塊靈璧石拿在手裡看了看,搖搖頭道:「你們靈石城先前闊氣得很吶!現在怎麼忽然不行了?這些石頭看起來挺好看,只怕沒什麼用處,值不了幾個錢,我不能放你們進去。」 葉昊天聞言小心翼翼地取出八億神丹幣來,滿面堆笑的道:「將軍通融則個。我這裡還有些神丹幣,是我們好些鄰居湊起來的。不管這些石頭能不能賣掉,我們總得試試看,要不然靈石城就沒有活路了。請將軍幫幫忙。」 那人見了神丹幣,才將手一擺道:「好了,你們可以進去了,沿著這條路走下去,就能到達白虎仙墟。千萬別走錯了,不然輕則罰沒財產,重則收入監牢!」 三人沿著那人指引的方向走去,不久來到一條街市,街市的入口處蹲伏著一隻數丈高的白石猛虎,猛虎的左腿上寫著「白虎仙墟」,右腿上寫著「真神我主」。繼續往前走,但見街邊每隔十丈就有一面寫著「真神我父」的旗子,旗下站著一名兵丁,時刻盯著街上的行人,那情形完全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少康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想不出如何在那麼多人的監視之下尋找萬滅王鼎的下落。 葉昊天心下明白,如果說連白虎仙墟的守備都這麼嚴密的話,恐怕別處就更加嚴密了。在這麼多人的監視之下別說尋找萬滅王鼎,即使稍微逗留一會兒也會引來難以想像的麻煩。 他們沿著街市一直向前走,好久也沒有走到盡頭,卻見周圍的店舖越來越少,街邊的兵丁卻越來越多。 接下來,葉昊天忽然看到一座雄偉壯觀的宮殿,遠遠望去,但見宮殿上方寫著「白帝宮」三個大字。他的心裡一陣興奮,沒想到七大星系的權力中心竟然也在這條街上,怪不得防守那麼嚴密。不知道白帝長得什麼樣,說不定哪天運氣好的話或許能見到白帝本人。 因為有那麼多兵丁守著,他不敢多看白帝宮,連忙領著蘭兒和少康繼續往前走。 又走了沒多久,他發現街邊的旗子和守衛的兵丁忽然不見了。同時街道漸漸繁華起來,兩邊的店舖越來越多,商品更是琳琅滿目,簡直令人有目不暇接之感。 走著走著,蘭兒忽然叫道:「天奎宮!天吶!怎麼會那麼簡陋?難道那就是天奎星君的宮殿嗎?」 葉昊天轉頭望去,但見在一圈的高樓大廈之間現出一個普普通通的低矮宮殿。殿門大開,連一個守衛的兵丁都沒有。宮殿上方寫著「天奎宮」三個字,門邊有一副對聯:「有事沒事多來坐坐,有理沒理大家聊聊。」橫批是「民生大計,柴米油鹽」。 看到這裡,葉昊天的心裡很是震驚,沒想到一條街上竟然有兩個權力中心,一個莊嚴肅穆、高高在上,另一個普普通通、平易近人。他的心中同時也好生佩服,想不到管理整個天奎星系數億星球的天奎星君竟然如此為民著想,而且沒有半點架子。看來無論走到哪裡,為民著想的好官總是存在的。 正在他感歎不已的時候,心底忽然傳來龜鏡破鑼般的聲音:「我已經感覺到萬滅王鼎的存在!位置飄忽不定,就在方圓十里之內!」 葉昊天聞言又驚又喜,喜的是這麼快就有了王鼎的下落,驚的是王鼎的位置竟然飄忽不定,難道王鼎已經被人得去了不成?那樣一來只怕要麻煩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勉強按捺激動的心情,回頭對少康道:「大哥幫我找找附近有沒有店面可以轉讓或出租。我想在這裡開一家靈石店!」 少康疑惑地看了他兩眼,依言去了。 葉昊天牽著蘭兒的玉手在附近慢慢走著,希望能找到有人出租店舖,無奈走了很久也沒有找到一家,只好又折返到天奎宮附近的位置。又過了一會兒,少康也兩手空空地回來了,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這裡全是大商店,生意很好,沒人願意出讓店舖。能不能換個地方?」 蘭兒看葉昊天搖頭,明白其中自有原因,於是指著附近唯一的一家小店道:「這裡有家靈藥店,公子不妨進去問問看,實在不行就出高價好了。」 葉昊天邁步進了靈藥店,環顧四周,發現店面很是狹小,只有一間房子,所賣的藥品都很普通,沒有一種藥材標價超過千萬神丹幣。於是他心裡有了譜,逕直向著櫃檯走去。 店主是一個面目和善的中年人,遠遠地招呼道:「客官想要些什麼?」 葉昊天瞥了一眼店中標價最貴的千年山參道:「這山參不貴啊!老闆薄利多銷,看來肯定賺了不少吧?」 店主連連擺手道:「不行,差遠了。我這是小店,沒有本錢。幾個月前還可以,現在越來越差,只能賺點小錢勉強維持。」 葉昊天連忙問道:「怎麼會呢?此處生意這麼旺,應該屬於最佳地帶了。」 店主苦笑道:「您應該知道,最近白帝宮為了加強對來往人員的管制,專門發出禁令,不准本錢不足的普通人來白虎仙墟做生意,要做就得做大本錢的高檔生意。所以本店生意才一落千丈。看來如果不取消禁令的話,用不了多久就要關門了。」 葉昊天不動聲色的道:「老闆不用發愁,單是這麼好的店面也能賣不少錢呢!」 店主搖搖頭道:「本店地段是不錯,可惜只有一間門面房子,後面雖然還有兩間,卻不頂用,肯定賣不了多少錢。做大生意至少需要有三間門面房子以上。」 葉昊天接著道:「不管怎麼說,三億神丹幣總能賣得到吧。」 店主沉吟一下道:「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賣多些,運氣不好或許連三億也賣不到。我現在一直在等,想看看白帝宮的禁令會不會取消。」 葉昊天乾脆挑明了來意道:「實不相瞞,我需要一家這樣的店面,不知老闆是否願意出租或者轉讓。」 老闆驚異地看了他兩眼,在櫃檯內踱了兩步道:「老實說我對小店有著難以割捨的感情,所以並不想賣。不過要是出租的話還可以考慮。您看這樣行不?一年一億神丹幣的租金怎麼樣?」說完雙目緊緊盯著他的面色。 葉昊天故意沉吟了一下沒有立即答應。 店主見他沒有答應,於是又道:「要不九千萬也行,再低就不行了。」 葉昊天不想為難他,於是笑道:「我給你兩億神丹幣,但是有些條件。」 店主無比震驚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怎麼會開出那麼貴的價錢,兩億神丹幣幾乎可以將小店買下來了! 葉昊天接著道:「第一個條件是請您今天就把店中的東西全部搬走。第二個條件是允許我隨意改變本店的結構,包括店面的裝飾和整修。您放心,本店經過整修之後只會更值錢。這兩個條件你看行不行?」說著從乾坤錦囊中取出兩億神丹幣來放在櫃檯上。 店主見了雙目放光,連聲道:「行!絕無問題,我這就把東西搬出去!」說著收起神丹幣,跑到門口對一個年輕人說了幾句話。 不久忽然來了一大批人,幫著店主收拾東西,然後往外搬運。店內的東西不算很多,所以不到兩個時辰就全部搬運一空。 葉昊天花了一天的時間來裝飾店舖和整理靈璧石。他暫時保留了房間的整體佈局,只是將門上的匾額換成了「靈璧世界」,門兩邊的對聯換成了「仙家多住空明界,客夢來游群玉峰」,此外還有兩條尺許寬的紅布從房簷垂下,分別題著:「山川之精英每洩為至寶;乾坤之瑞氣恆結為奇珍。」 然後他在店內鋪上厚厚的羊絨地毯,添置了兩條檀香木的貨櫃,將先前簡陋的貨架全部撤下,又將店內的燈光增強了兩倍。 接著是牆壁的裝飾。他先在牆上貼了一層淡黃的牆紙,然後在顯眼的地方懸掛了幾幅山水畫,還特意增加了對靈璧石的介紹。 蘭兒和少康看著他在牆上奮筆題字,眼見一行行端莊的楷書從他筆下湧出,簡直是一種莫大的享受。 葉昊天首先寫出靈璧石的美麗之處:「靈璧一石天下奇,聲如青銅色如玉。」 「深藏土中現麗質,高踞山巔吐皓氣。」然後介紹如何欣賞靈璧石,最後是欣賞靈璧石的好處:「求道修仙,首要煉心,心志彌堅,猶如靈璧!石中修仙,石中見道,欲上三清,先求靈璧!昔君子比德於靈璧焉,溫潤而澤,仁也,縝密而粟,智也。廉而不劌,義也。瑕不掩瑜,瑜不掩瑕,忠也。浮尹旁達,信也。氣如白虹,天也。精神見於山川,地也。硅璋特達,德也。天下莫不貴者,道也……」看著看著,連少康也覺得靈璧石不愧是世間至寶了,既然能對修仙有好處,自然能引起眾人的關注。 再接下來是將靈璧石略加修飾,然後整整齊齊地擺在貨櫃上。 葉昊天給每塊靈璧石都取了好聽的名字,並且作了簡單的註釋。 最後是標價,每塊靈璧石的價格都在三千萬神丹幣之上,最貴的竟然標了一億兩千萬! 少康看著那驚人的價格只剩下搖頭了,心中想的是一塊也賣不出去的後果。 除此之外,他們還將後面兩間供休息和儲藏物品用的房間簡單地裝飾了一下。 忙了一整天,煥然一新的「靈璧世界」終於大功告成了。 蘭兒在店中走來走去,感覺富麗堂皇,幽靜典雅,非常舒適。 葉昊天則避入裡間將龜鏡和通靈寶玉都取了出來,一邊運功催動,一邊問道:「阿鏡、阿玉,有沒有萬滅王鼎的下落?」 龜鏡嘶啞的聲音道:「現在沒了,先前我確實感覺到它,不過一個時辰後就消失了。」 隨後是通靈寶玉柔柔的聲音道:「阿鏡說得不錯,我也曾經看到,現在卻不見了。」 葉昊天有些著急的道:「是不是被人帶走了?超出了你們觀察的範圍?」 龜鏡答道:「有那種可能,但又不像。因為如果是被人帶走的話將會是一點點漸漸消失,而我的感覺卻是驟然之間就消失了。似乎是忽然被人控制在神仙罩裡,而且那人的功力極為高強,神仙罩非常緻密,憑我們的神力無法穿透。」 葉昊天不解地問道:「怎麼會呢?那麼你們先前為何能夠感覺到?」 龜鏡答道:「先前能夠看到可能有兩種原因,一種是那人不知何故將神仙罩的防護撤了,另一種是王鼎竭力掙扎試圖擺脫那人的束縛。」 葉昊天聽得有些糊塗,於是問道:「此言何解?」 龜鏡解釋道:「神器不但有『神力』、『神氣』,還有『神心』,就是說神器都有靈性,神器能夠選擇主人。如果神器對主人很滿意,就會服服帖帖地隱藏在主人的神仙罩內,很難被別人發現。就像我們七兄弟跟著你一樣,雖然你的功力不高,但神仙罩足以將我們罩住。我們七兄弟是心甘情願地跟著你,在人前會盡力收斂自己的『神氣』,所以才不會被人發現。 如果神器對主人不滿,可能會盡力掙扎。而神仙罩的防護主要是對外的,對內的防護很鬆散。一旦神器亂動亂叫,就會將自己的『神氣』甚至戾氣、殺氣發散出去。 所以根據我和阿玉的判斷,那人可能還沒有將萬滅王鼎徹底收服。所以王鼎掙扎時放出的神氣才被我們發現了;然而每次掙扎都需要消耗神力,王鼎不能一直掙扎下去,現在大概累了,正在休息之中,或許等能量積累到一定地步還會再度躁動起來。所以主人只要守在這裡,以後或許還會有新的發現。」 葉昊天覺得自己又學到了不少知識,沒想到神仙和法器之間的關係也是一門學問,看來不但人與人之間需要和睦相處,人與法器之間也應該互相尊重。 他將上述信息跟蘭兒和少康講述了一遍,然後道:「既然有龜鏡這樣的超級神探幫我們留心王鼎的下落,就省了我們四處打探。除了需要熟悉周圍的環境之外,我們平時不要出門太多,必須盡力隱藏身份,把自己當作真正的生意人。」 第二天,「靈璧世界」正式開張。 一連三天,進店來看的人川流不息;問價的聲音此起彼伏;願意掏錢購買的卻沒有一個。 少康不住的搖頭歎息,抱怨道:「這些人只知道修仙,哪裡懂得欣賞藝術瑰寶?看來我們開錯店了,要是隨便賣點別的東西,肯定比現在好得多。」 葉昊天呵呵笑道:「就當是開展覽會好了,我們的目的是為了提高這些人的藝術欣賞能力。」 這幾天裡,他們通過和周圍店主的交談,漸漸熟悉了本地的情況。特別是瞭解了一些關於神教和真神的有關信息。 眾人口中描述的神教跟葉昊天瞭解的情況差別很大。目前神教已經成為整個西方白虎七星最主要的宗教,教眾佔據了所有人口的三成以上。教主依舊是至高無上的真神,門徒卻不是他先前知道的四大門徒,而是變成了十三大門徒。所有教眾超過人口十分之一的星系都有一個門徒。目前除了西方七大星系各有一個門徒之外,其餘二十一個星系中有六個星系教眾超過一成人口,因而各有一個門徒。神教對外宣揚的是「追求自由,率性自我」,所以教眾發展很快。看來用不了多久就會發展到二十八大門徒,勢力遍及整個宇宙了。 神教教徒入門之時需要鄭重宣誓,誓詞只有一句話:「我願奉真神為我的唯一救主,將我的靈魂交託在他的手中。」他們一旦宣誓,心靈就會發生很大變化。在他們眼裡,神教是完美無缺的,根本沒有任何劣跡,即使是殺人也是為了拯救異教徒的靈魂。 葉昊天聽了眾人的說法震驚不已,嚇得不敢多聽,趕緊回到自己的店裡。 一直到第五天,店中來了一個仙風道骨、玉樹臨風的中年文士,看了一圈之後,一口氣買了三塊靈璧石。從此之後店中的生意便忽然好了起來。隨後的三天平均每天都能賺到五、六億神丹幣。 少康覺得生意好得出乎意料,禁不住對葉昊天感歎:「兄弟做生意真有一套,我算是心服口服了。」 蘭兒卻道:「應該感謝那個中年人,他好像是我們的福星一樣,他一來我們的生意就好了。」 此後那位中年人幾乎每天都要來店裡看看,似乎對所有靈璧石都感興趣。他說自己是天奎宮的下屬,由於天奎宮對所有人員管理很嚴,他俸祿有限,所以雖然喜歡靈璧石,卻無法盡情購買,只能每天抽空前來看看。 幾次交談下來,葉昊天覺得那人不但一表人才,而且學識不凡,見聞廣博,簡直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三教九流,無所不知! 蘭兒覺得他面目和善,又是喜歡靈石的同道,於是將一塊題名為「煙雲三山」的白靈璧送給他。 那人非常高興地接過靈璧石,朗聲道:「謝謝了!敝人姓魁名山,是天奎宮的主簿。你們有事可以來宮中找我,貪贓枉法的事我不敢做,但有些小事或許還可以幫得上忙。」 葉昊天連忙道:「好啊,先謝謝了。日後可能會少不了麻煩您的。」 隨後兩天魁山都沒有來。龜鏡卻再度傳來消息:「我又感覺到萬滅王鼎了,跟上次一樣飄忽不定,無法判斷具體的位置。」 葉昊天取出通靈寶玉觀看,但見一顆明亮的星星一會兒向東一會兒向西,真的是行蹤飄忽,沒有定處。於是他急忙將寶玉掛回胸前,出門前去尋找,無奈那人移動很快,街上行人又多,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 正在他焦急無奈的時候,龜鏡忽然傳來消息:「王鼎的位置已經定了下來!就在天奎宮內!」 當他回頭向天奎宮的方向走時,卻發現整個大街忽然站滿了兵丁。三步一哨,五步一崗。所有的行人都四散而走,有人一邊走一邊嘟囔:「真是的!白帝架子這麼大!每隔半個月就來這麼一遭。出行就出行嘛,幹嘛一定要戒嚴?」 葉昊天沒有辦法,只好回到自己的店裡。遠遠地看著一隊車輦從街上走過,無數的兵丁前呼後擁,那氣勢比皇帝出宮還要壯觀得多。 等白帝的車輦走過去又走回來,最後將所有的兵丁全部撤出時,龜鏡再度報告:「萬滅王鼎又不見了!」 接下來幾天魁山每天都到,跟葉昊天三人混得越來越熟。他們每天琢磨如何修飾靈璧石,將店中的靈璧石仔細打磨,去掉一切細微的瑕疵,使之富有深刻的內涵。 有一天,魁山一邊捧著靈璧石上下觀瞧,一邊道:「認識你們好幾天了,還不知道你們的姓名和仙鄉呢。」 葉昊天笑道:「在下姓王,名檬,本來是南方井星星系的人。這兩人一是我的夫人,一是我的兄長。我們其實是想遊歷天下的,結果走到這裡盤纏不夠了,能量石也消耗光了,只好做點買賣賺點神丹幣再走。」 蘭兒不動聲色地瞥了葉昊天一眼,似乎在怪他連魁山這樣的人也要隱瞞,如此一來還如何跟人家交朋友? 魁山關心地問:「你們從井星一路過來,用了很長時間吧,肯定到過很多有趣的地方,不知你們有沒有去過金牙星? 聽人說金牙星上到處都是黃金,那裡的生意最紅火的就是幫人鑲嵌金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說完目露異光緊盯著葉昊天, 蘭兒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少康在魁山身後連連搖頭,意思是說從未聽過金牙星的名字。 葉昊天緩緩的道:「讓我想想看到底花了多少時間……我們坐著天際飛帆一路飛來,總共用了四十年零八個月的時間。」他說得很慢,希望能得到龜鏡的幫助。結果龜鏡沒說話,心底卻收到監天御印傳來的一條信息:「金牙星位於珍星星系,是一個只有數千人居住的小星,上面沒有黃金,卻有一個黃葉巖形成的高山,形狀跟金牙相似,被人比喻為元始天尊的金牙,所以整個星球被喚作金牙星。」 葉昊天明白之後哈哈笑道:「魁先生真逗,您聽誰說金牙星專門鑲金牙?我們在金牙星轉了好久,沒看到什麼金牙,只找到一個數千丈高的大黃牙!」 魁山眼睛裡的異彩漸漸消失,嘿嘿乾笑了幾聲,然後就起身告辭了。 隨後的幾天他都沒有來。 而龜鏡卻又一次感覺到萬滅王鼎的動靜,無奈王鼎總是位置飄忽行蹤不定。 正在葉昊天苦無良策的時候,龜鏡傳來消息:「我將王鼎出現的位置記錄了一千個位點,經過精心計算,發現這些點的核心恰在天奎宮,主人只要盯緊天奎宮,總會有發現的。另外我還發現,萬滅王鼎每隔五天就會有一次躁動,那時則會有人攜帶王鼎到處走動。」 葉昊天聞言一下子來了精神,笑道:「五天之後我到天奎宮等著!看他往哪裡走!」 靈璧石的生意每天都有五、六億神丹幣的收入。葉昊天命少康將所有收入全部用來買能量石。天青石一般為每顆兩百萬神丹幣,所以五億神丹幣能夠換來兩百五十顆天青石。半個月的時間裡他的乾坤錦囊裡就多了三千多顆天青石。 五天之後,葉昊天雙目緊盯著對面的天奎宮,但見進去的人很多,出來卻一個也沒有。大約辰時光景,他出了店舖向著天奎宮走去。 天奎宮的大廳裡已經聚集了不少人,有的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有的獨自坐在椅子上休息,還有更多人排成一條長隊站在「天奎宮雜事接待處」的窗口前。排到窗口的人正在向裡面的人講述自己遇到的難題。他們的問題五花八門,看樣子不論大事小事都可以向天奎宮反映。 葉昊天找了個靠近門口的座位坐下,靜靜地等待萬滅王鼎的出現。 一直等到午時,大廳中的長隊一點都不見變短,龜鏡和通靈寶玉忽然同時傳來消息:「王鼎現身了,還在宮裡!」葉昊天站起身來在周圍走來走去,希望能找到距離萬滅王鼎最近的方向,結果卻發現王鼎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似乎那人正在向大廳的方向走來。 他屏住呼吸緊緊地盯著王鼎移動的方向,片刻之間忽然從宮內縱橫交錯的通道中走出一個人來,面白如玉,儒雅不群,赫然正是魁山! 魁山也看見了他,不覺愣了一下。 葉昊天急忙上前一步道:「魁先生好幾天都不見了,在忙什麼呢?」 魁山笑道:「最近很忙,沒有時間出門。你這是在做什麼?」 葉昊天答道:「我的小店規模太小,做生意很不方便。我想將房屋推倒重建,新地基需要向外擴展三尺,或許會佔據一點街道,不知道天奎宮是否允許。所以先來問問看,總比建好了再被拆除的好。」說起這番話時,他胸前的通靈寶玉熱得滾燙,顯示萬滅王鼎正在魁山身上! 魁山一邊往外走一邊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先問問看再說吧。」說著眼看走出了宮門。 葉昊天緊走兩步來到宮門邊,低聲道:「小店又來了一些靈璧石,比先前賣出的還要精彩,先生有空時不妨前去看看,否則若是您沒見到就賣出去了,我會覺得很遺憾。」 魁山匆忙答道:「好,我有空就去。現在有點急事,不得不立即前去辦理。」說完頭也不回飛快的去了。他走得看似沒花多少力氣,速度卻是極快,看那架式,即使不是神通廣大的天神,至少也是有一定功底的修真人。 葉昊天目視他的身影在人群中消失,然後出了天奎宮走回自己的店舖。 聽了他講述的事情經過之後,少康的臉色變得通紅,心情無比激動的道:「我去將他請來,問問是怎麼回事!他竟然擁有王鼎!怎麼會這樣?一定要讓他拿出來看看!實在不行我搶也要搶到手!為了尋找父親的下落,我管不了那麼多了!」 蘭兒趕緊勸阻:「我看他功力不高,人也不像壞人,或許因為機緣湊巧得到了王鼎。我們先看看他願意不願意轉讓,即使把所有的靈璧石都給他也沒關係。」 葉昊天連連擺擺手道:「大家別急,聽我吩咐!我們要先瞭解一下他的身世背景,然後才能採取行動。」說到這裡他吩咐道:「阿印,看看魁山的神丹數和仙品等級;阿蓮看看他的前世今生、六道輪迴的歷史;阿鏡看看他的其餘相關背景和天奎宮的可疑事物。」 少康並不知道葉昊天所說的阿印、阿蓮是什麼東西,他只是滿臉通紅的想著如何才能將萬滅王鼎搶過來。 葉昊天見了不安,神情嚴肅的道:「大哥呆在裡間冷靜一下,不得我的呼喚不要出去!我們必須千萬小心,否則不但不能拿到王鼎,而且連安全返回都有問題!因為這裡是神教的發源地,神教的教眾已經超過總人口的六成。實在是非同小可。」 少康沉默片刻點點頭,勉強道:「讓我靜靜心再說吧。」 葉昊天取出很多新的靈璧石,讓蘭兒幫忙重新擺列整齊,然後盼著魁山上門。 時候不久,監天御印首先匯報:「魁山,年齡不詳,出生地不詳,不在神仙榜中!」 葉昊天連忙問道:「你是說他因為擁有超級神器而被天庭除名在神仙榜之外,跟我的情況一樣嗎?」 監天御印答道:「不是!主人的資料和神仙榜排名我都知道,那是屬於隱而不顯的內容,不會向外人展示出來,只有玉帝和幾位帝君才有權知道,當然您現在也能知道。而魁山則是一片空白,其中可能有兩個原因,一個或許因為功力太低,還沒有進入仙界,所以沒有仙品排名;另一個或許因為名字是假的,那樣一來自然找不到他的相關資料。」 葉昊天想了想覺得這兩種可能性都很大,實在無法作出判斷。 接著是九品蓮台的報告:「魁山這個人沒有任何輪迴紀錄!這個名字看來應該是假的!」 葉昊天心中吃驚,禁不住問道:「不會搞錯吧?」 九品蓮台回答:「我跟阿印不同。它管理的只是仙人界以上人員的資料。而我管理的是所有六道眾生的輪迴情況。我已經找遍了十萬年來關於魁山的所有資料,結果完全是一片空白!」 葉昊天心中沉重,沒想到魁山用的竟然是假名。他處心積慮跟自己結交,恐怕還是為了調查自己的來歷!自己在天奎宮的對面開了一家新奇的靈璧石店,自然會引起對方的懷疑! 葉昊天想想就覺得後怕,暗自慶幸自己沒有露了底。 又過了盞茶工夫,龜鏡也來報告:「天奎宮確實有一個主簿名叫魁山。他是天奎宮中資格最老的主簿,是跟著天奎星君一起來上任的。他的工作直接向天奎星君負責,所做的事大都不在天奎宮的記錄資料之中,所以很難查出他究竟都做了些什麼。我在天奎宮的記錄中只找到幾條關於魁山的事,其中一條是『關於加強白虎仙墟守備的建議』,包括街上的兵丁站崗和半月一次的白帝出巡戒嚴,還有一條是最近的『關於限制普通人來白虎仙墟進行交易的建議』。這些建議經過天奎星君的認可,最後都付諸實施了。」 葉昊天聽了眉頭緊鎖,看來這個奎山並不簡單,不但為人聰明多才,而且可能老謀深算,甚至可以說是居心叵測!竟然能憑一個假名欺騙天奎宮上下數千年!他怎麼能夠做到這一點?他到底會是誰呢? 葉昊天心情沉重地想了半天,然後走入裡間將得到的信息跟少康和蘭兒通報了一聲。 蘭兒聽了臉色蒼白,緊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少康臉色鐵青,好在整個人已經冷靜下來。 正在這時他們忽然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咦?人都哪去了?王兄弟,是我魁山吶!我來看看新的靈璧石!」 正文 第五十九章 燦燦文光奎星耀,黑黑心底入魔深 葉昊天聞言迅速走了出去,哈哈笑道:「魁先生請坐,我這裡又多了幾塊靈璧石,請先生給鑒定一下。這幾塊跟先前不同,全是天然而成,未加絲毫修飾。」說著從櫃中捧出一塊題為「清涼玉宇」的奇石來。 魁山將奇石捧在手裡仔細觀看,一時之間沒有說話。 葉昊天望著面前玉樹臨風、風流儒雅的中年人,覺得很難一下子將他劃入居心叵測的壞人行列。可是三大神器的判斷又無法令人不信,自己無論如何都必須非常小心。 目前最關鍵的是要知道這人究竟是誰?他的功力如何?然而怎樣才能不露痕跡的旁敲側擊呢? 心念電閃之後,他決定鋌而走險,於是挑戰似地朗聲笑道:「此石雲煙淡蕩,山坳積煙層疊而動,煙靄飄渺清微,線條靈動流淌。在大片空白處卻有數根白草和一道雪溪,顯得饒有風味,尤其是高處幾縷白雲橫斜飛過,更是形成一幅完美的雪景山水佳構。不知先生以為如何?」 魁山驚異地看了他一眼,不甘示弱的道:「『佛氏解為銀世界,仙家多住玉華宮。』本石主山突兀,亞峰相依,通體白色基調,形成了立體感極強的雪崗冰巒。以高遠透視為章法,由近山而遠峰,極目空明世界,白雪皚皚,消失於天際。近望峰巒有高下,樹木有參差,雲雪有變幻,瓊樓玉宇隱約於要樹銀花間,好一派疏談空靈的『清涼世界』!」 葉昊天趕緊拍馬:「先生見解不凡,一語中的,在下好生佩服!聽說賞石首要有八個字,『瘦、皺、漏、透、丑 、清、奇、秀』,我一直都不是十分明白,請問先生是如何理解的?」 魁山頗為自得地搖搖頭,微微一笑道:「那八字是世俗之人的賞石方法。我賞石憑的卻是『六鑒』絕技。分別是目鑒、手鑒、耳鑒、鼻鑒、心鑒和神鑒!」 葉昊天大吃一驚道:「在下只聽說過五鑒,卻從未聽說過還有神鑒!」 魁山定定地看著他,一字一句的道:「你且說說有哪五鑒?」 葉昊天心中激盪,面色微紅,緩緩說道:「目鑒,就是用眼睛看。主要是鑒賞奇石的造形、顏色、紋理、體量。品其瘦漏透皺之秀、五彩繽紛之色、變幻無窮之紋、大小雄奇之體、點線面之協調。 手鑒,就是拿在手上欣賞。石之溫潤枯澀、粗糙細密、堅硬脆碎、石體輕重等石質特點通過觸摸可以瞭解得更加清楚。 耳鑒,就是用耳朵聽。一般而言,聲音清越者,則細膩堅挺,常有光澤,少奇特之造形;無金屬之聲或音沉悶者,石質粗脆,石色暗淡,多玲瓏之軀。 鼻鑒,就是用鼻子聞。美石能夠發出濃郁的香氣,使人聞之沁人心脾之石。 心鑒,就是用心來體會。這是我所知道的奇石鑒賞的最高境界和最終歸宿。所謂『形象三分,心象七分』是也。『石體堅貞,不以柔美悅人。孤高介節,君子也。吾將以為師。石性沉靜,不隨波逐流,然和之溫潤純粹,良士也,吾樂與為友』。以上是我所知道的五鑒之法,卻從未聽說還有神鑒之術,請先生教我。」 當葉昊天說到「心鑒」之時,魁山的面色不覺微變,鼓掌道:「說得一點不錯!所謂神鑒就是以神入石,神遊石間,見石非石,物我兩忘,由小而大,由石入道,明石見性,明性成仙!王兄弟知道得已經很多了,想來定然非是凡夫俗子,不知你們遊歷天下為的是什麼?」 葉昊天搖搖頭痛苦的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我們雖然不是因利而動,可是現在卻成了生意人,實在是生活所迫不得不如此。我們王家所在的星球位於井星星系一個很偏遠的地方,我爹曾經是該星唯一的國君,深受所有百姓的愛戴。可是後來忽然來了一個法力無邊的道人,看中了我們那裡遍野的龍檀木和滿山的靈石,逼著我們全部搬走。我爹滿腔悲憤束手無策,後來竟然一病不起,臨終之前叮囑我們:『勿忘故土!歷盡萬苦也要奪回家園!』可是那道人功力極高,大概已經位居三清天神之列,我們又有什麼辦法。最後,我們兄弟十人不得不背井離鄉四處拜師學藝。其中我跟大哥就漂泊到這裡來了……無奈名師難求……單是拜師費就要很多錢……」 他的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魁山聽了似乎也受到感染,大聲道:「你們到了此地就不用再走了!讓我想想看……我有個朋友功力很高,或許可以指點你們一下。」 葉昊天連聲致謝,然後滿臉熱切地問道:「那位師傅有沒有進入三清境?否則我怕還是打不過道人。」 魁山看了他一眼道:「你放心,三清境不在話下。」 葉昊天心中一片冰涼,明白面前的魁山決非等閒之輩,功力肯定不在三清天神之下,而且才智學問極高,自己恐怕很難將萬滅王鼎拿到手中了! 魁山見他沉吟不語,以為他在擔心,安慰他道:「等你日後見了那人就明白了,來,來,我們繼續欣賞奇石!」 葉昊天趕緊又拿了幾塊靈璧石出來,專心致志地琢磨奇石,再也不敢試探對方的深淺。 一個時辰之後,魁山高高興興地拿著葉昊天贈送的三塊五彩靈璧去了。 回到裡間,但見蘭兒臉色煞白、雙唇輕顫,大概已經明白了葉昊天和魁山的初度交鋒。 葉昊天趕緊上前牽住她的玉手,安慰她道:「蘭兒別怕,來日方長,我就不信查不出他的深淺!」 蘭兒忽然用低低的聲音道:「公子不用費心了,魁山就是天奎星君!博學多才、獨佔鰲頭、讀書人千祭萬拜的魁星爺、大魁夫子!」 這話聽在少康耳中只是渾身劇震而已,到葉昊天的耳中卻如晴天霹靂一般!兩人齊聲問道:「你怎麼知道?」葉昊天還多了一句:「有沒有搞錯?」 蘭兒緊咬朱唇,沉默了片刻,然後道:「姐姐請現身,小妹需要你的幫助。」 話音剛落,葉昊天的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個風華絕代、笑靨生春的麗人,面貌依稀是玉鐲中女子的形象,她的明眸從葉昊天臉上掃過,咯咯輕笑道:「還要謝謝小兄弟呢,要不是你每天輸入功力,姐姐我恐怕至少還要三十年才能成功。」 葉昊天心頭狂喜,暗自慶幸危急關頭忽然得一強援,尤其是一度在神仙榜中排名到一百五十五位的頂級高手!他連忙拱手施禮,口中道:「恭喜夫人大功告成!真是太好了!」 雲華夫人攔住他道:「你們二人與我有大恩,我已認蘭兒為妹子,小兄弟如果不嫌棄的話就叫我一聲姐姐吧。」 葉昊天連忙上前鞠躬,說道:「如此我就不客氣了,姐姐在上,請受小弟一拜!」 少康在旁邊呆呆地看著,不知道面前的麗人哪裡來的,更不知道是何許人也。 雲華夫人瞄了他一眼道:「小子,還不叩拜師祖!昔年若非我將召鬼驅神的符菉和上清寶文傳授給你父親,同時命狂章、虞余、黃魔、大翳,庚辰、童律等諸神,幫他斫石疏波,決塞導厄,順通江流,他想治水成功還早著呢!」 少康大吃一驚,脫口問道:「尊駕竟然是……雲華上宮夫人?這,這……」說著轉頭向葉昊天看了看,不知道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葉昊天鄭重地點點頭。 少康見了當即納頭便拜,口中呼道:「師祖在上,徒孫不知是您,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雲華夫人咯咯笑道:「算了,我是說著玩的,都是三清天神了,用不著那麼多繁文縟節。我也不想被你喊得那麼老,況且你父親跟我並沒有師徒名分,這樣吧,你也跟著他們喊姐姐好了。」 少康口中喏喏,怎麼也不敢答應。 葉昊天收起輕鬆的心情,目視雲華夫人道:「請問姐姐,你怎麼知道魁山就是天奎星君?我只聽說魁星是北斗七星的第一至第四顆星,這四星為魁,其餘三星為杓,沒聽說魁星能跟奎宿聯繫在一起。」 雲華夫人聞言面色一沉,屋子裡頓時充滿了寒意,彷彿忽然之間從春風和煦的春天到了冰雪漫天的冬日。她咬了咬銀牙恨恨地道:「奎星是西方白虎七宿的第一宿,為『主管文運之神』。所謂『奎主文章』,說的是它有十六顆主星,屈曲相鈞,似文字之書。因『魁』與『奎』同音,並有『首』意,所以後來代替了『奎』字,出現了『經魁』、五魁等名目。 至於魁山這人……這十惡不赦的惡人,即使化成飛灰我也認識!若不是他,我怎麼會膽戰心驚地躲在玉鐲中三、四千年?」 「怎麼,當年威脅姐姐的不是大魔頭伊布谷嗎?」葉昊天感到很是意外。 雲華夫人面冷如冰的道:「是他,可又不全是他。此事說來話長,讓我從頭開始講起。 四千年前,伊布谷曾經引起一場極其慘烈的浩劫,無數天神拚死力戰都沒有將他殺死當場,最後只是在夏桀宮中找到了他的屍體。而他身上攜帶的萬滅王鼎卻不見了。 他死後三年,天庭清點神仙數目,發現有近乎三分之一的三清天神戰死或者失蹤了,其中包括很多身居要職的天官,比如原來的天奎星君等人。 玉帝為了重整天下秩序,特意公告天下:『凡是功力達到仙界之人,只要能通過天庭的考試,即可破格提拔為天官。』 當時有兩百多萬人參加考試,最後脫穎而出、取得第一名的竟然是一個滿臉麻子、相貌奇醜、名叫『魁善』的瘸子!當時有人取笑他,專門作了一首詩: 『鬚眉以外源留爪,口鼻之旁雁踏沙; 莫是簷前貪午睡,風吹額上落梅花。』可見他臉上的麻子多到了何種程度。 玉帝在靈霄寶殿前詔見他。他當時就站在雕有龍和龜的台階正中的石板上,剛好踩著大龜的腦袋,也就是後人所說的『獨佔鰲頭』。 玉帝見他相貌醜陋,擔心他心理方面可能也有缺陷,故意刁難他,問他為何臉上有那麼多麻子,他滿臉微笑的回答:『麻面滿天星。』玉帝又問他為何跛腳,他又不慌不忙的答道:『獨腳跳龍門。』 玉帝見他才華出眾,而且答題時從容不迫,絲毫沒有被激怒,就破格提拔他為天奎星君! 這些都是在天界眾人皆知的事。」說到這裡雲華夫人停下來喘了口氣。 蘭兒忽然插言道:「他那時相貌奇醜,想來是功力不足的原因。現在相貌俊美,應該是可以變化的緣故。如此說來我們見到的不一定是他的真實面貌,姐姐能夠聽聲音就認出他來,應該跟他很熟才是。」 雲華夫人面上忽然浮起一道彩霞,然後很快恢復如霜冷面,點點頭道:「妹妹說得不錯。他被封為天奎星君的時侯才剛剛修至仙界,還不能隨意改變形貌。後來他拜在白帝門下,稱其為義父,得到白帝的親自指點;又有天奎星君的名號,可以享受天庭和群仙的照顧;再加上他為人聰明,所以不到二十年就修到了三清境,而且相貌變得極其俊美。 我那時雲遊天下,恰好在百年一屆的白虎聚仙會上碰到他,當時見他舌戰眾仙,儒雅不群,不禁一見傾心。而他見了我也是眼睛一亮,主動過來跟我說話。 後來我們情投意合,一起遨遊四海,遊覽諸天。我對他越來越喜歡,甚至將『徊風混合萬景煉神飛化神功』也傳了給他。 直到有一天,我們到了金牙星附近的一個無人星球上,那裡到處都是黃葉巖形成的高山。我們機緣湊巧發現了一個山洞,裡面有數不盡的奇珍異寶,還有一些世所罕見的神器,最令人震驚的是,其中竟然有沾滿血腥的萬滅王鼎!」 聽到這裡,葉昊天和少康忽然發出一聲驚呼,沒想到萬滅王鼎竟然是被她首先發現的,而且發現得那麼早!可是為何直到今天王鼎還沒有被天奎星君收服呢? 雲華夫人看了他們一眼,接著道:「當時我一見之下就想把王鼎砸個粉碎,結果卻被魁善攔住。他說王鼎還可以煉藥造福世間,不如交給天庭去處理。我那時想了想覺得也對,於是就沒再堅持下去。隨後他將萬滅王鼎連同山洞裡的奇珍異寶、珍珠翡翠全部收起來,準備離開山洞。 正在此時,忽然洞口出現了一個身高丈二的黑影,從頭到腳漆黑一片,猶如一件黑袍蒙住了全身,沒有頭面也沒有手足。 我當時毫不在意,連聲喝問他是什麼人。 黑影只是哈哈狂笑,聲音尖銳刺耳,令人好生難受。 我見魁善手捂耳朵向後退去,當即衝上前去凝聚全身功力拍出兩掌,那兩掌能將整個巫山化為齏粉,可是落在黑影身上卻如石沉大海! 我從頭上拔下母親賜我的『救命金釵』,化作一道彩霞刺了過去,然而眼看將到對方面門,卻為一道黑幕收了去,同時一股陰風吹過,讓我感到如受雷擊,全身一陣酸麻,再也無法挪動一步。 黑影收了金釵狂笑道:「玉帝老兒,敢跟我伊布谷過不去!如今你女兒落在我手,看我將她斬為肉醬!」 我當時見勢不好,連忙放出十餘道元神逃向四面八方,同時孤注一擲將主要元神躲入了被魁善收起來的一件普普通通的玉鐲中。 結果我放出的十餘道元神全被伊布谷拿下,然後投入萬滅王鼎之中! 魁善則嚇得渾身發抖,口中只能連續不斷地叫著:『饒命,饒命啊!』 伊布谷圍著魁善轉了兩圈,忽然哈哈笑道:『根骨不錯,哈哈,正合我意!小子,現在有一條生路和一條死路擺在面前,你是想選擇生路還是死路呢?』 魁善哆哆嗦嗦的叫道:『生路,生路!』 伊布谷嘿嘿笑道:『好,好!要走生路你先幫我做一件事,將這女子剁為肉醬!』 我當時還有一絲元神留在本體上,聞言無比淒婉的看了魁善一眼,正想嚼舌自盡,卻被魁善抱住。 魁善抱住我痛哭失聲,哭聲未止忽然一掌擊在我的天靈蓋上,然後抽出寶劍真的將我的身體剁為肉醬。 我當時心痛無比,可也不想責備他什麼,反正他不下手,我也逃不出去。 可是當我看著魁善面色冷酷甚至帶有幾分興奮地剁個不停時,心裡忽然明白自己完全錯了!這個令自己一見傾心的翩翩公子竟然是一個披著人皮的禽獸,甚至連禽獸都不如! 魁善剁了好久好久,直到伊布谷都看不下去了,擺手讓他停下,他才停了下來,然後撲通跪倒在對方身前,磕頭如搗蒜的道:『前輩請指點生路。』 伊布谷嘿嘿笑道:『好小子,夠狠!本來我還擔心不行,現在看來你不但根骨好,心地也符合要求!哈哈!我簡直太喜歡你了!現在就跟你說說生路。』 魁善跪在地上道:『前輩請說。』 伊布谷獰笑道:『你知道我為何被別人稱為大魔頭?又是如何在短短的幾十年內成為天下第一高手的嗎?』 魁善搖頭道:『不知道,請前輩明示。』 伊布谷得意的道:『有人說我功力進展飛速靠的是萬滅王鼎,其實並不全是。我的功力有很大一部分來自師尊的傳承。不瞞你說,我的身上流淌著大宗師蚩無忌的血液!魔尊的承傳主要有種魔大法,化魔大法和生魔大法。我可以先用種魔大法將元神注入你的體內,使你我的功力合在一起;再慢慢以化魔大法將靈魂合二為一,那時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一點都不吃虧;再以生魔大法塑造出一個全新的魔頭!這種方法可以無限延伸下去,每延伸一次就會使魔力加強一倍!』 我當時聽得害怕之極,眼見又一個超級魔頭即將誕生卻沒有一點辦法。 這時我的耳邊又傳來伊布谷得意的聲音道:『做仙人有什麼好?單是數萬天條就能把人勒死。我看還是做魔頭好!百無禁忌,為所欲為,逍遙自在,無拘無束!怎麼樣,小子?想通了沒有?』 魁善忽然坐直了身子道:『前輩,您說得一點不錯。我當年看夠了那些所謂正派仙人醜惡的嘴臉,就連玉帝也當著眾人的面侮辱我,想想就覺得噁心!不過晚輩心裡有一個想法,不知道對不對,說出來請前輩指正。』 伊布谷有些意外的道:『別人見了我只知道害怕,你竟然還有想法,好,說來聽聽。』 魁善道:『晚輩認為最好的方法是心魔而形聖,內魔而外仙,這樣才能長存不滅,直到有一天積累了足夠的實力,才能將玉帝、佛祖和整個天庭一股腦端掉,那樣我們就可以真正的為所欲為了!』 伊布谷聽了哈哈大笑,笑聲之中向前一撲,巨大的黑影驟然變小,漸漸與魁善的身軀合為一體。 霎時之間魁善就站起身來,面色時而如黑雲壓城,時而如烈火炎炎,不久就恢復了正常。他的眼中精光閃閃,顯然已經將伊布谷的功力吸收入體內。 魁善將所有的法器珠寶提在手中,出了山洞,化作一道輕煙向西方飄去,飛了一陣之後,他忽然自言自語道:『這件事還有點漏洞,必須到中土走一趟。』說完他筆直向著宇內聖地中土飛去。 到達中土之後,他將從山洞中帶出的珠寶和伊布谷曾經用過的一些兵器拋棄在長安和洛陽附近,然後就轉身飛走了。 而我存身的玉鐲則被人撿起珍藏起來,幾經周折最後到了你們手中。」 雲華夫人的故事講完了,葉昊天三人已然聽得目瞪口呆,心中沭沭。 蘭兒櫻口輕顫,張了兩下才發出聲音:「四千年前伊布谷已經是天下第一高手,如今他的功力會高到什麼地步?」 葉昊天眉峰緊蹙的道:「我最擔心的不是他的功力。如果只是孤家寡人,他的功力再高也不是十分可怕。我所擔心的是,他與魁善二人合一之後,以魁善的聰明才智絕不會讓那麼長的時間白白流逝,他定然處心積慮培植自己的勢力,現在說不定已經達到了非常驚人的地步!如果我猜得不錯,很可能他就是真神!」 蘭兒顯然還沒有想到這一點,聞言之後臉色更加蒼白,震驚得連話都難以說出口來。 少康臉色鐵青然而口氣堅定的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不管他功力有多高,勢力有多大,我大不了是戰死而已。」 雲華夫人歎了口氣道:「我恐怕也無能為力。經過這麼多年的修煉,我的功力剛剛恢復到進入玉鐲之前的地步,在神仙榜上的排名卻不如以前了,現在才排在一百七十位,根本擋不住他出手一擊。」 葉昊天勉強振作精神安慰大家:「事情還不算太壞。至少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猜到我們的目的。憑我們的實力雖然無法與其抗衡,但說不定能將萬滅王鼎偷過來。」 少康搖搖頭道:「若是他始終將王鼎帶在身上,我們如何能偷得過來?」 葉昊天聽了但覺頭大如斗,一時之間沒有辦法,只好暫時避開話題:「這個等等再說。我先給大家增強點功力,請大家每人服下一顆靈丹。」說完從乾坤錦囊中取出四顆太上神丹來。 少康接過神丹看也不看就吞了下去。 雲華夫人卻驚呼道:「太上神丹!一顆增長功力三千年!兄弟從哪裡弄來這麼多?」 葉昊天故作輕鬆地微笑道:「請姐姐原諒則個,這是小弟的秘密。」說完又遞給蘭兒一顆神丹。 蘭兒搖頭不接,只是道:「還是留給公子自己服用吧。我的功力差得太多,服下也沒用。」 葉昊天拉過她的玉手,將神丹放在她的手心裡,然後道:「事急從權,我們先過了眼前這一關,以後的事等以後再說吧。」說完之後他又對雲華夫人和少康道:「我這裡還有幾顆太上神丹,但是這種神丹必須每隔一月才能服下一顆,所以無法驟然增強很多功力。三千年的功力雖然已經不少了,但是比起魁善還是不行的。他的功力天下第一,比玉帝、佛祖還高,那就意味著已經擁有數千萬年的功力了。」 蘭兒聽了但覺前途渺茫,心中升起一種有今天沒有明日的感覺,於是不再堅持,順從地將神丹服了下去。 葉昊天自己也服了一顆。 雲華夫人等他醒來之後才把神丹服了下去。 葉昊天見蘭兒還沒有醒來,於是一個人走到外間,從心底無聲地請教監天御印:「阿印,請查查我目前在神仙榜上的排名。」 不久傳來監天御印渾厚的聲音:「主人目前的功力相當於神仙榜第兩萬三千名左右。按照每月服用一顆太上神丹的速度,要想進入神仙榜千名之內,將會需要三年的時間。即使全部服下也只能進入三百名內。要想進入百名之內還必需求助於別的靈藥才行。」 葉昊天想想也是,元始天尊留下的百顆太上神丹即使全部服下也只能增強三十萬年的功力,跟玉帝的幾千萬年相差太遠了。他心中焦慮,接著問道:「阿印、阿鏡!如何才能驟然增加功力?」 不久傳來龜鏡破鑼般的聲音:「嘎嘎,主人急了!呵呵,增強功力的方法很多,但大多都很慢,要想驟然增強幾十萬年的功力,必須鋌而走險……」 葉昊天連忙打斷他的話語問道:「如何鋌而走險?」 龜鏡故意沉默了一下,然後道:「乾坤混元,龍鳳呈祥。」 葉昊天不解的問道:「什麼意思?難道是某種陰陽合和的功夫不成?快說啊,鏡大哥,求你了!」 龜鏡呵呵笑道:「那也是一種陰陽合和,不過卻是兩種神器的相合。萬滅王鼎至剛至陽,其像如天;九天坤鼎至陰至柔,其形如地。兩者相扣可以組成一個乾坤一體的『至尊寶鼎』,就像一隻橢圓形的雞蛋一樣。當年盤古大帝就是在至尊寶鼎中孵化出來的!要不讓他怎麼有那麼高的功力?竟然能夠開天闢地?除了盤古大帝之外,至尊寶鼎還孵育出一個人,那個人就是摶土造人的女媧娘娘。後來盤古大帝自己持有萬滅王鼎,卻將九天坤鼎交給了妹妹女媧娘娘。這就是雙鼎的來歷。雙鼎分開時只能排在神仙榜第十、十一位,合起來卻可以跟開天神斧一樣,遙遙領先於其餘各種神器。所以至尊寶鼎跟開天九寶合稱為『宇內十大神器』。 不過單純有至尊寶鼎還不行,用其增長功力還是太慢。如果有龍、鳳二靈在旁吞雲吐霧,將會大大加速修煉的進度,那樣鼎中一天將會頂得上世人修行一萬年!」 葉昊天如同將要淹死的人忽然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心中忽然來了勁頭,他在心中默默念道:「乾坤混元,龍鳳呈祥。鳳還好辦,龍是什麼龍?鼉龍行嗎?會是四海龍王嗎?」 龜鏡答到:「你以為是行雲布雨呢?這龍一定要是五種天龍才行,就是說必須用到五老帝君的座騎。其中以黃龍為最佳,以下分別為青、赤、白、黑四種龍。」 葉昊天想了想道:「我去借借看,說不定能從哪一位帝君那裡借到。」 龜鏡嘿嘿笑道:「龍與鳳均為天界至寶,五老帝君將座騎視如性命,不會輕易借給你的。原因是龍車和鳳輦一樣,奔馳的速度比最快的飛行器金鵬神翼還快三倍,跑到天邊也只需要三個月的時間。你說他們會將此種用於保命的至寶借給你嗎?」 葉昊天聽得又傻了眼,只好硬著頭皮道:「沒準他們忽然願意借給我呢!」 他在店中走來走去,思前想後覺得無論如何都必須將萬滅王鼎搶過來,可是究竟應該怎麼辦呢?還有就是要將鳳卵孵化出來。不過還有一個問題,他現在除了太上神丹、不死藥和屈原贈送萬古丹之外,其餘得自天庭懸賞的幾種丹藥每樣都只有一顆,若是現在用了,將來如何去救萬滅王鼎中的群仙?雖說自己已經讓西門龍去採購靈丹了,甚至還可能從風先生那裡得到九大神丹,但畢竟沒有保證。 所以他考慮一番之後,最終決定將孵化鳳卵的事往後放一放,當前最關鍵的還是拿到萬滅王鼎,盡力救助其中的群仙。 到目前為止,他還不能完全肯定天奎星君就是真神。因為還有一種頂級法器—陰陽法輪始終沒有露面,而根據龜鏡的判斷,陰陽法輪可能就在真神手中。 想到這裡,他再次無聲地問道:「阿鏡、阿玉,幫我看看陰陽法輪究竟在哪裡?」 過了好久,兩種神器傳來消息:「查不到,沒有一絲阿輪的影子。」龜鏡還補充了一句:「我怕阿輪已經被真神徹底收復了。如果他死心塌地地為對方效勞,不但對主人是一場浩劫,對我們兄弟也是一場劫難。即使日後能夠將他解救出來,恐怕他已經作孽深重,墮入萬劫不復的地步了。」 葉昊天又回到先前的話題道:「對於王鼎,你們就束手無策了嗎?不是說王鼎還沒有被魁善徹底征服嗎?有沒有可能從這方面想想辦法?」 龜鏡沉默了片刻答道:「主人莫急,上次戒嚴的時侯我和阿玉都清楚地感受到萬滅王鼎一動不動地呆在某處達到一個時辰之久。這點有些蹊蹺。因為別的時侯它要麼老老實實的不見蹤影,要麼躁動時被人帶在身上四處飄移,從來不會在躁動不安時呆在某處。這裡就有一種可能,可能是每隔半個月,王鼎就會非常劇烈地躁動一次,那時它發出的神力與主人不合,所以連天奎星君也不敢將其帶在身上,只好將它放在天奎宮中的某處。如果真是這樣,主人的機會就來了。不過目前還不能十分肯定,且待十天之後再觀察一次。」 葉昊天的眼前頓時現出一片光明,取出龜鏡湊在嘴邊親了一下,道:「謝謝阿鏡了!」 龜鏡破鑼般的聲音尖叫道:「不要這樣啊!你知道不知道這樣很肉麻的啊?」 葉昊天哈哈大笑,一時控制不住竟然笑出聲來。 身在裡間的幾個人都聽見了,蘭兒走出來問道:「公子,你沒有事吧?千萬別想不開啊!」 葉昊天呵呵笑道:「我有天下最美麗的夫人,還有什麼想不開的呢?」 蘭兒看他忽然輕鬆起來,知道他定然有了新的消息,於是美眸凝視著他,想知道究竟有什麼好消息。 葉昊天邁步進入裡間,將上述情況跟大家講述了一遍,然後道:「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們的機會就來了。現在需要想一個調虎離山之計,如果能在戒嚴之時將天奎星君引開,我們就有可能將萬滅王鼎偷過來。可是如何才能將他調開呢?」 眾人一陣沉默,雲華夫人忽然道:「我剛才服了兄弟的太上神丹之後,覺得功力有些增長,在神仙榜上的排名也恢復到一百五十八位。為了感謝兄弟的厚愛,調虎離山的事就交給我吧。」 葉昊天斷然拒絕道:「不可!萬萬不可!姐姐絕不能在天奎星君面前露面!否則你這四千年所受的罪就白費了。」 雲華夫人咯咯笑道:「兄弟想到哪裡去了,我不會現身的。再說即使現身也沒有用處。如果他知道是我來了,只會將萬滅王鼎看護得更加嚴密,因為只有我知道他擁有王鼎的事實。我想的調虎離山之計不是以自己為餌,用的是另外一個天下聞名的人物。」 葉昊天精神一振,連忙問道:「還有誰能助我們一臂之力?」 雲華夫人微微一笑道:「我想去看看白帝白叔叔。白帝跟我父母是生死之交,當年一起征戰天下,共同建立了如今的天庭。許久以前我曾經在他府上住過三個月,當時還蒙他老人家指點了一套『寒霜凝滯』的心法。想來他如果知道實情的話應該會幫忙的。如果他在出巡的時侯將天奎星君叫去問話,想來可以為我們爭取一個時辰的時間。」 葉昊天聞言既喜且憂,考慮了片刻道:「此計似乎可行。只是有兩個問題需要考慮。其一,鑒於魁善的勢力這麼大,不知道白帝自身的情況如何,特別是他有沒有受到魁善的控制?其二,魁善是白帝的義子,若是白帝年老昏聵,不相信你的話怎麼辦?」 雲華夫人故作輕鬆的道:「兄弟說得不錯,我們應該從最壞處打算。但我相信只要見到的是白帝本人,就不會有很大問題,他即使不相信,也不會陷我於危境。如果不是他我也不怕,大不了出手將冒充之人制住。整個奎木狼星除了魁善和白帝之外,別人恐怕還不是我的對手。」 此時,旁邊的蘭兒插言道:「怕的是魁善早已將白帝的手下全部換成他的心腹,那樣我們的一舉一動都會落入他的眼中。我看最好還是改變了形貌再去。」 雲華夫人攬住蘭兒的香肩,附和道:「妹妹說得不錯。移形換貌雖然瞞不過白帝和魁善這樣的高手,卻可以瞞住別人。我們先改變形貌接近白帝,然後再見機行事。問題是如何才能進入白帝宮呢?」 葉昊天越想越覺得可行,於是把玉帝賞賜的通行天下的令牌拿了出來。 雲華夫人見了一陣欣喜,咯咯笑道:「好!有這塊令牌就可以輕鬆進入白帝宮了!」 葉昊天卻搖搖頭道:「姐姐若是拿令牌直接去見白帝的話,恐怕話未說完就被聞訊趕來的魁善捉住了。所以我還想了一個移花接木之計。姐姐不妨化成屈原大夫的形象求見白帝,我和蘭兒一起隱身在乾坤錦囊裡。屈原身為天庭『諫議大夫』,走南闖北到過很多地方。他的功力雖然不是極高,卻以詩文、修養和《天問》百題名揚天下,想來天奎星君不會現在就跟他過不去。而且屈原的令牌跟我的一模一樣,以他的形象出面別人才不會覺得奇怪。」 雲華夫人笑道:「屈原大夫是誰?你先化成他的樣子給我看看。」 葉昊天啞然失笑,可不是嘛,屈原到天庭和崑崙仙境的時侯她一直藏身在玉鐲之中,自然沒有機會見到對方。 蘭兒卻不無擔心的道:「日後若是被天奎星君知道的話,屈大夫恐怕就麻煩了。」 葉昊天安慰她道:「等我們偷走萬滅王鼎的時侯,順便給魁善留個條,就說是姐姐的魂魄來找他索命,看他心中會不會有一絲不安!」 雲華夫人歎了口氣道:「經過這麼多年,他的魔功應該已無破綻,良心更是早就讓狗吃了,他怎麼會心中不安?」 蘭兒還有一分擔心,接著道:「若是姐姐去白帝宮時被魁善撞見怎麼辦?」 葉昊天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是啊,若是被撞見就慘了。我看不如這樣,五日之後萬滅王鼎可能還會有一次小的躁動,那時魁善會帶著它走來走去。我們就在那天去找白帝,如此一來應該沒什麼問題。」 餘下三人都無異議。 眾人苦苦等待了五天,做足了準備工作,將所有可能出現的情況都考慮到了。這五天店裡又賺了不少神丹幣,全部被葉昊天用來購買能量石。魁善則又來了一次,告訴葉昊天幫他找師傅的事已經有眉目了。害得葉昊天不得不再次孝敬他好幾塊絕佳的靈璧石。 五天之後,葉昊天安排少康留守店中,自己則和蘭兒一起隱身在乾坤錦囊裡,由雲華夫人帶著向白帝宮走去。 雲華夫人走出靈璧石店的時侯還是一個普通客商的樣子,快到白帝宮時卻已經成了道地的屈原大夫。 白帝宮的門前站著兩列兵丁,每個人都手持刀槍,如臨大敵。 走在虎視眈眈的兵丁中間,幾乎每個人都會生出置身刀山火海的感覺。然而雲華夫人卻絲毫沒有將他們放在心上。她將通行天下的令牌向為首的將軍出示了一下,朗聲道:「諫議大夫屈平求見帝君。」 聞言之下,當即有人飛步跑了進去,不久又快步出來,躬身道:「帝君在白帝廳中恭迎屈大夫。」 雲華夫人跟著那人一路向前走,彎彎曲曲地走了百餘丈之後,最後來到一個銀光閃閃的宮殿前。 白帝已經站在門內等著,一身素服,頭戴太初九旒之冠,腰佩開天通真之印,面如冠玉,神采奕奕。 他盯著面前的「屈大夫」看了一會兒,忽然笑道:「『屈大夫』請進。這麼多年你都跑到哪去了?」 雲華夫人知道白帝已經認出了自己,心中頓時十分高興,一面邁步進殿一面笑道:「玉帝聽說白虎七星近年來發展很好,因此命我來考察一下其中的原因。」 入殿之後,白帝揮手讓旁邊人退下,然後才笑問道:「小丫頭,你在搞什麼鬼,怎麼把屈大夫的令牌也拿來了?」 雲華夫人縱身上前拉住白帝的手搖了搖,說道:「白叔叔,你還好吧?可把我擔心死了!」 白帝有些詫異:「擔心什麼?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雲華夫人撒嬌道:「白叔叔還是跟先前一樣平易近人。可是為什麼宮內宮外忽然多了那麼多兵丁?這不符合您先前的習慣啊!」 白帝沒有立即回答,而是上下打量了她兩眼,皺了一下眉頭道:「跟你來的還有什麼人,我已經聽到了別人的心跳。」 葉昊天聞言牽著蘭兒的手飄身而出,對著白帝深施一禮道:「三界六道八部巡按、諫議大夫神州子和夫人蘭兒見過帝君!」 白帝盯著他看了片刻,忽然讚道:「好小子!獨闖崑崙七關,巧解萬年難題,你的名字已經傳遍天下了。小雲拿著的令牌原來竟是你的!你們今天來有事嗎?」 雲華夫人輕聲道:「白叔叔,我們來此有要事稟報。不過在此之前,請您想想看,近來本地是否有些異常?」 白帝很快答道:「沒有啊,一切如常!外面那些兵丁是天奎星君派來保護白帝宮的,先前宮裡出了點事,所以我和天奎星君都覺得有必要加強本地的守備。」 雲華夫人接著問道:「白虎仙墟的那些兵丁呢?那麼多人緊盯著過往的行商,來做生意的人都少了好多!」 白帝聳聳肩膀道:「不來就不來好了,現在我們提倡做大生意,小生意可以到別的星球去做。」 雲華夫人又問了一句:「街上那些寫著『真神我父』的旗子又是怎麼回事?」 提起這個,白帝反而來了精神,笑著解釋道:「神教已經成為我們白虎七星的主要宗教,信教的人超過總人口的三成。神教宣揚的教義很好啊!你們初來乍到可能不太明白,就讓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神教的核心是個人的自主地位,『個人有至高無上的自主權,可以選擇自己所想做的事物,可以為了相互利益而彼此訂立契約。』;『不自由,毋寧死』;『自由者,天下之公理,人生之要具,無往而不適用者也。』你們說說看,這些教義有什麼不對嗎?那麼多人喜歡神教,主要是因為神教教義中還有一句話:『個人主義的基本特徵,就是把人當作人來尊重,就是在他自己的範圍內承認他的看法和趣味是至高無上的。』正因如此,宣揚真神的旗子才飄滿了本地的大街小巷。」 聽了這些話,雲華夫人啞口無言,沒想到白帝口中的神教竟然是這樣的。 葉昊天不得不開口說道:「帝君說得一點不錯,這些教義閃爍著人性的光輝,正是目前天界所缺少的東西。但是神教的人已經走錯了路。他們將個人自由無限擴大,為了一己之利不惜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引得生靈塗炭、屍橫遍野,那就不是神教而是魔教了!」 白帝皺了皺眉道:「不會吧?即使有一點小小的衝突也是正常的,不會那麼嚴重。奎木狼星一直很平靜。我也從未接到一件投訴神教劣跡的報告。天庭全力調查真神的事我也知道,不過我對此事存有保留意見,私下以為玉帝和佛祖未免小題大做了。近年來,我把很多事都交給天奎星君管理。他管理有方,施政有力,將整個奎木狼星和天奎星系治理得井井有條。我覺得很滿意。」 雲華夫人勉強壓制心中的恨意,緩緩說道:「叔叔想不想聽我講個故事,一個令我刻骨難忘的故事?」說著簡略的將自己的經歷講述了一遍。 白帝聽到萬滅王鼎、種魔大法和伊布谷的名字時,震驚得瞪大了眼睛,連連擺手道:「是真的嗎?不會是你在做夢吧?不可能的!我對魁善瞭解很深,他不是那種人,更不可能跟伊布谷扯上關係。會不會是別人陷害你呢?」 雲華夫人緊咬銀牙恨恨的道:「不會錯,即使化成灰我也認得出他來!現在的天奎星君就是將我原來的身體剁成肉醬的惡魔!」 葉昊天補充道:「最重要的證據是他的手裡現在拿著萬滅王鼎,他的功力與伊布谷融合之後,恐怕早已是天下第一了!他目前還沒有全面發動,所以劣跡並不顯著。即便如此也已讓無數百姓家破人亡!根據我們的判斷,天奎星君很可能就是天庭全力調查的真神。」 白帝站起身來在廳中走來走去,面色陰沉不定,一陣白一陣紅,停了好一陣才道:「天奎星君不可能是真神。因為我知道真神是誰。」 雲華夫人連忙問道:「誰是真神?」 白帝看了她一眼,一字一句的道:「真神是我,我就是真神!」 葉昊天和蘭兒大吃一驚,情不自禁地向後退了幾步,看著房門準備逃走。 雲華夫人卻上前一步道:「我不信,白叔叔當年出生入死才將天下整頓成這般模樣,又怎麼捨得毫不留情的將整個天庭全部推翻呢?」 白帝向葉昊天和蘭兒招招手,請他們走近一些,面目變得很是慈祥,笑道:「你們好好看著我的眼睛,我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嗎?」 葉昊天抬頭望去,但覺白帝的眼中滿是祥和與安寧,根本沒有一分暴戾殺伐的感覺。 白帝環視了三人一眼,娓娓說道:「當今天庭並不是最完美的,還有很多地方需要改進。特別是近年來,君權因素越來越強,天條也越來越多,嚴重束縛和奴役了六道眾生的思想。我與天奎星君經過長久的探討決定成立神教,以我為真神,立他為聖子。我們宣揚的是崇尚自由的觀念:尊重和寬容他人的意見;獨立精神;敢冒風險;有首創精神;自力更生;堅持自己的信仰而不隨波逐流;為維護自己的意見不受權勢左右;尊重別人的隱私,對別人的善意懷有信任;不干涉別人的事務;寬容異端;對權力和權威的適度懷疑;等等。我們的目標是不改變天庭的結構,只想讓眾仙解放思想,重塑自我。我們採用不公開傳教的方式,是為了爭取人心,不是為了改變天庭結構。 我就是真神。當今神教的十三個門徒都是我指定的;所有的教義都是我負責起草的;大型的聚會也是我組織的。你們說我是十惡不赦的壞人嗎?」 葉昊天一下子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真神有兩個,一明一暗,明裡是白帝,暗裡是魁善。神教從教義上來說有不少可取之處,可惜卻被魁善用於邪惡的目的了! 正文 第六十章 李代桃僵魔焰盛,調虎離山竊王鼎 沉吟片刻之後,葉昊天只說了一句話:「帝君受騙了!您最多只是表面的真神,實際的真神卻另有別人。」 白帝銳利的目光從他臉上掃過,用很是不滿的口氣道:「何出此言?」 葉昊天侃侃而言道:「有很多跡象可以表明這一點。首先,真神在神仙榜上的排名居於第三位,由於他用神仙罩將自己的部分功力隱藏起來,所以這個數字只會低估不會高估。就是說他的功力最低也會排在前三名。不知前輩的功力是否達到了這等地步?」 白帝聽了面色先是變得醬紫,很快又變為鐵青。 蘭兒拉緊了葉昊天的衣袖,生怕白帝會因此惱羞成怒,暴起傷人。 隨後白帝卻閉上眼睛安定了一會兒。當他睜開眼睛時面色已經有些蒼白,整個人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很多。他看了葉昊天一眼,點點頭道:「你說得不錯,我剛才看過了。真神的排名高高在上,而我的排名卻位於第二十二位!可惜我以前竟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你知道,功力到了百名之內時,神仙榜上每升高一位都很不容易。所以我向來都是千年才看一次的。上次察看的時侯還不是這樣子。」 葉昊天接著道:「還有,真神有一些殺人不眨眼的頂級高手,知名的有亞赫、麻康、羅徹、木坦等人,不知名的不知凡幾。帝君恐怕並不知道那些人的來歷。」 白帝睜大了眼睛道:「我的十三門徒全都是普普通通的神仙,甚至還有一個只是凡人,沒有一個能夠進入神仙榜五千名之內。我又不想造反,要那麼多頂級高手作什麼?」 葉昊天繼續道:「另外,真神擁有開天九寶中的陰陽法輪,不知帝君有沒有見過陰陽法輪奪人魂魄的情景?」 白帝緊閉了雙唇不再說話,眼中充滿了憤恨,然而神采卻暗淡了很多。 葉昊天還不想停下來,又接著道:「目前真神還要借助帝君的威名,自然要顧全您的面子。一旦他準備完畢,就可能翻臉不認人,所以帝君不可不防啊。比如外面的兵丁,既可以保護白帝宮的安全,也可以限制您的自由。」 白帝沉默了良久,最後歎了口氣道:「恐怕已經晚了!魁善羽翼已豐,已經用不著我什麼。早年他每天來此請安三次。如今卻是一個月也難得來一次。我本以為是他事務繁忙,卻沒想到我們的關係已經疏遠了很多。」 葉昊天再度提醒他道:「前輩再想想看,除了外面的兵丁之外,魁善還有什麼地方可能會與您不利?」 白帝在廳中踱來踱去,片刻之後便停了下來,面色蒼白的道:「我很擔心兩件事。第一是我兒子的安全。我有兩個兒子,長子是木神勾芒,他是青帝宮的總管,距此很遠,他的安全用不著我來擔心。真正讓我擔心的是次子金神蓐收。我將『秋收科藏』的重任交託給他,可是不久前他卻在白帝宮中受了傷。他的功力已經排在神仙榜六百三十位,可是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受了重傷!我百思不得其解,最後只得在魁善的建議下加強了白帝宮的守備。」 雲華夫人連忙問道:「蓐收兄弟在哪?能不能讓他出來見上一見?」 白帝又深深地歎了口氣道:「他現在只能躺在床上,既不能自己下床,也不能被別人移動。只要挪動一點點他就會渾身疼痛。所以我現在哪裡也去不了。連玉帝的詔見都推辭不去。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很令我擔心。那就是我的龍車已經被魁善借去了!他有了龍車之後,瞬移的速度可以驟然加強很多倍,哪怕是遠赴天邊也不用三個月的時間。若是對我不利,我恐怕是插翅難逃了。別說是我,縱然是速度最快的佛祖也逃不出他的掌心!再說,我即使能逃,又怎麼捨得下蓐收呢?」說完連連搖頭,面現痛苦之色,再不是先前神采奕奕的樣子。 葉昊天也覺得十分為難,禁不住問道:「帝君,金神蓐收的傷勢究竟怎麼樣?有沒有快速治癒的可能?能不能讓我們見一見?」 白帝心情沉重的道:「我已經用盡了各種方法,就連出自神醫世家的天下第一名醫長桑真君也請到了,可是還是沒有用。時間已經過去十餘年,我兒的傷勢卻一直不好不壞,別的都沒有問題,就是不能活動,也不能說話。他就住在本廳之後。你們可以跟我來。」說著轉身向後廳走去,過了一道屏風,進入一間靜室之內。 一個手如虎爪、遍體白毛的年輕人無奈地躺在床上,床邊放著一把巨大的斧子。當他聽見眾人進來時,只是勉強睜開眼睛眨了兩下。 白帝道:「自從他出事之後,我就將他安排在這裡,生怕他再有什麼不測。」 雲華夫人上前撫摸著蓐收的手臂,連聲叫著:「蓐收兄弟,你這是怎麼了?姐姐來看你了。」 蓐收苦著臉笑了笑,想說話卻連嘴也難以張開。 葉昊天覺得此時已經到了緊要關頭,不能再一味隱瞞,於是毫不猶豫地將龜鏡請了出來,一手推動龜鏡運轉,一邊問道:「鏡兄,請給看看金神是怎麼回事。」 龜鏡一邊旋轉一邊發出一道淡淡的白光,籠罩在金神蓐收身上,過了好一會兒才顯示出幾行字:「他身上的內傷早已痊癒,不能動的原因是受了『約毛束髓囚筋困骨滯氣凝血六魔禁』中前四種手段的禁制。幸虧他的氣血沒有受到禁制,否則就成了神智不醒的植物人。」 白帝一眼就看到了那些字,連忙問:「有何方法可以解除禁制?」 葉昊天趕緊將白帝的話複述了一遍。 龜鏡很快答道:「方法有三種,最簡單的是請施術之人下手解除;第二種方法是請四位頂級高手合力幫他伐毛洗髓、易經換骨,前提是四位高手的功力加起來必須超過施術者的功力。第三種方法是將金神放入由萬滅王鼎和九天坤鼎構成的至尊寶鼎內鍛煉六個時辰。」 白帝眉頭緊鎖的道:「這些方法都不容易。施術之人既然下此辣手,就不會輕易幫他解開;四位頂級高手選誰呢?難道要請玉帝、佛祖等人合力出手不成?否則怎能保證四人的功力一定能超過施術者?九天坤鼎還可以借得來,可是萬滅王鼎如何能拿得到?即使能夠拿到,我們也沒有安全的地方救治啊。」 葉昊天沒想到事情進展得如此順利,於是對龜鏡道:「我們可以考慮動用至尊寶鼎進行救治。然而如何才能緩解金神的症狀,進而將他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呢?」 龜鏡飛快地答道:「這個倒是不難。方法也有好幾種,最簡單的是每日一顆『麻沸丹』配以八珍丸。」 白帝緊盯著龜鏡道:「麻沸丹我倒是有,是上次長桑真君給的,但是真君曾經說過,此藥不可輕服,否則醒來之時將會更加痛苦,有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而且可能加重病情。」 葉昊天將同樣的話語再次轉給龜鏡。 龜鏡解釋道:「長桑真君只知治病,不知其他。金神之症非關疾病,乃是魔禁,即使用錯了藥也不會症狀加重。所以可以用麻沸丹緩解疼痛,配以八珍丸是為了補氣行血、護住根本,那樣就不會有醒後極度痛苦的感覺。」 白帝見了大喜,望著葉昊天道:「不知三界六道八部巡按兼諫議大夫神州子上仙有何良策可以將萬滅王鼎搶在手中?」 葉昊天見一切水到渠成,於是將自己的計劃講了出來。 白帝鼓掌道:「好,就這麼辦!到目前為止我說話還是算數的,想來應該問題不大。只是還有一個問題,拿到王鼎之後你們如何藏身?魁善必然會暴怒不止,到時縱然是我的白帝宮恐怕也罩不住你們。」 葉昊天卻輕鬆地笑道:「這個沒有問題,我有天下飛行最快的神器,縱然是真神駕著龍車也望塵莫及。五日之後的早上我來將金神接去,一旦拿到王鼎便立即遠遁。只是不知帝尊如何善後?」 白帝「哼」了一聲:「我不會就此逃走的,既使不敵也要試試看。魁善曾經認我為父,我倒想看看他究竟能把我這個義父怎麼辦?再說,白虎七星在我治下多年,相信還會有幾個人願意幫我的。」 葉昊天張了張嘴想勸他就此逃走,可是卻沒有說出口來。畢竟,作為白帝這樣的英雄人物,不戰而逃的感覺只怕比戰死還要難受。 停了片刻之後,白帝又道:「五日之後你們不必再來,我自有辦法將金神蓐收送到靈石店中。」 隨後葉昊天等人便起身告辭。 雲華夫人以屈原大夫的形象走出白帝宮,隨後騰身而起直奔天外而去。飛出很遠之後,她才又化成普通客商的樣子折返奎木狼星。 葉昊天和蘭兒則靜靜的躲在乾坤錦囊中服丹練功。 此後幾天一直風平浪靜。魁善一次也沒有來,看來對葉昊天等人已經失去了警戒之心。不知為何,店裡的生意也不太好。 第五天一早,靈石店剛剛開門不久,就有一個鬚髮銀白的老者走進來。 葉昊天見他在店中走來走去,於是連忙上前問道:「不知仙長喜歡些什麼?」 老者頭也不抬地盯著櫃檯中一個又一個富有詩意的靈璧石名字,緩緩說道:「年紀輕輕就成了七品上仙,連對金石之學也有獨到的見解,果然是天資聰穎,見識不凡,不愧為天界的一朵奇葩!」 葉昊天大吃一驚,連忙提聚功力凝神戒備,雙目緊盯著老者,不知道他為何知道自己的底細。 老者說完之後抬起頭來,映入葉昊天眼中的卻成了白帝! 葉昊天又驚又喜,禁不住向著白帝身後看了幾眼,想知道有沒有人尾隨而來。 白帝似乎已經恢復了往日的霸氣,傲然道:「老夫或許不是位居神仙榜第三位的真神的對手,但是真神祇有一個,換了別人,若想跟蹤我恐怕不那麼容易。」 聽了白帝的話語,葉昊天便放下心來,趕緊請他到裡間說話。 想想也是,白帝身為五老帝君之一,下轄七大星系數十萬天兵天將,絕不是浪得虛名的尋常人物。尤其是他縱橫天下數十萬年,殺伐經驗極為豐富,若是兩軍對壘,即使是面對天奎星君也不一定會輸。現在最令人擔心的是,天奎星君處心積慮地準備了數千年,究竟控制了幾成原本屬於白帝的兵馬?那些兵將魚龍混雜,良莠不齊,哪些人會忠於天奎星君?哪些人還忠於白帝呢? 正當葉昊天思緒萬千的時侯,白帝已經走到裡間,先跟眾人寒暄了兩句,然後表情嚴肅的道:「你們所說的跑得最快的神器是什麼?我上次一時興奮忘記詢問,後來才想起應該看一看,否則此計恐怕不行!」 葉昊天急忙將瀚海神舟取了出來,恭恭敬敬地放在白帝手中。 白帝翻來覆去地看了一會兒,最後忽然手一顫,驚呼道:「這竟是盤古大帝開天闢地所用的九寶之一嗎?」 葉昊天點點頭,反問道:「帝君以前沒有見過?」 白帝搖搖頭道:「別說是我,恐怕玉帝、佛祖也沒有見過。三十萬年前,天尊將玉帝、佛祖和我們五老帝君七個人請到玄都玉京七寶山,跟我們說起準備到天外探險的事,當時他曾簡單描述過開天九寶,還把監天御印交給玉帝,九品蓮台交給佛祖,並 命我們五老帝君輔佐玉帝治理天下。除了監天御印和九品蓮台之外,九寶之中只有乾坤錦囊曾經在梅西耶的手中出現過,其餘六寶向來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很少有人知道它們的下落。」 葉昊天為了增強白帝的信心,當下微微一笑道:「帝君見過的開天九寶其實還有一個,前日我給金神蓐收辨明症狀時,用的就是九寶中的觀天寶鏡!」 白帝十分驚異地再次打量了他兩眼,點點頭道:「怪不得,連天下第一神醫都不知道的魔界秘辛它都能說出來,果然不愧開天九寶之名!」說完之後他果斷地將腰間的開天通真之印解了下來,鄭重地放在葉昊天的手中道:「這裡有我賴以成名的『嚴霜蕭瑟』神功心法、數百種能夠大幅度增強功力的靈丹妙藥,以及我多年以來積累的數十萬億神丹幣,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小玩意。我把這些東西全部交給你,由你全權支配,用於挽救這場驚天浩劫。我的兒子金神蓐收也躺在裡面,麻煩你們多照顧一點。別忘了每天餵他服下一顆麻沸丹和八珍丸,所需的藥丸我已經準備好了。」 葉昊天十分震驚地看著手中的開天通真之印,連聲道:「帝君,小子才疏學淺,恐怕無法擔此重任,說不定會辜負您的希望。」 白帝一手撫在他的肩上,語重心長的道:「你能連闖崑崙七關,破解萬年難題,還能擁有開天九寶,說明你無論是才智還是機緣都有常人難及之處。所以我對你很放心。希望你拿到萬滅王鼎之後,盡快去見玉帝,將開天通真之印和裡面的一封信拿給他看,請他遣其餘幾位帝君同時前來平叛。我會盡力延遲真神發動的時間,同時設法牽制他的兵力。」說完在葉昊天肩上拍了兩下,又跟雲華夫人交待了幾句,隨後轉身出門而去。 此時,對面的天奎宮依舊大門敞開,進出的人們跟往日一樣川流不息。 葉昊天收起開天通真之印,請蘭兒、雲華夫人和少康全部進入乾坤錦囊,自己則關了店門向著天奎宮走去。 天奎宮內依舊擠滿了各色人等,接待廳的門前排起了長龍。大廳之內還多了一塊木牌,上面寫著:「本宮將於午後關閉,請所有人員於午時前離開。」 葉昊天緩步轉了一圈,看到廳中有十餘個直徑三尺有餘的碩大花盆,盆中的花草奼紫嫣紅,枝繁葉茂,於是找了一個靠近花盆的椅子坐下來,裝作很無聊的樣子,以手擺弄著盆中密密的花草。 不知不覺間他用花草的枝葉布成了一個毫不起眼的芥子困仙陣,然後將乾坤錦囊縮為綠豆大小放入陣中。 隨後他靜靜地坐著等待機會,希望能在無人注意的時候自己也飄身進入乾坤錦囊。 無奈廳中人太多,等了好久都不行,他只好將乾坤錦囊取了回來,出了天奎宮回到靈石店裡。 這時,他想到了先前製作的法身。能不能自己先行進入乾坤錦囊,然後讓法身將錦囊放入花陣中呢?天奎宮中高手很多,法身會不會被人看破? 考慮一陣之後,他覺得還是應該穩妥一些,於是將少康叫了出來,向他仔細交代了一番,隨後進入乾坤錦囊,由少康將錦囊帶入天奎宮,放入先前布好的花陣之內。 放好乾坤錦囊之後,少康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守候在不遠處,一直等到午時才不得不跟隨所有人一起離去。 隨後天奎宮內一片寂靜,似乎不但閒雜人等全部走了,就連宮裡的執勤人員也走光了。 半個時辰之後,正在乾坤錦囊中靜坐練功的葉昊天忽然接到通靈寶玉傳來的消息:「萬滅王鼎出現了!位於天奎宮的地宮之內!」 正在他心中激動的時侯,忽然聽見遠處傳來魁善熟悉的聲音:「仔細檢查一遍,看看還有沒有人躲在宮中,發現之後格殺勿論!」 蘭兒和雲華夫人也聽到了,急忙摒住呼吸,收斂毛孔,連心跳也完全停了下來。 葉昊天知道,有了芥子困仙陣和乾坤錦囊的雙重保護,對方應該看不見自己。雖然如此,鑒於魁善的功力天下獨步,自己必須萬分小心,來不得一絲一毫的大意。 於是他也像蘭兒和雲華夫人一樣,迅速進入了龜息狀態。 過了好大一會兒,耳邊傳來幾個人說話的聲音:「啟稟星君,屬下已經察看完畢,宮中沒有一個人了!」 魁善道:「好,你們到宮外守著。我要在這裡靜靜心。」 眾人答應一聲全都走了出去。 葉昊天聽著魁善在廳中走來走去,最後在距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禁不住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生怕對方發現了花叢之中的芥子困仙陣。雖然自己佈陣的時侯已經非常小心,盡量不破壞花草的整體佈局,但是如果仔細看還是能發現一絲異樣的。 魁善顯然心不在焉,自言自語的道:「該死!老是這麼瞎折騰!這麼多年了也不聽話!究竟是怎麼回事呢?以前只要十年就能煉化的,現在都過去幾千年了,結出的神丹還只有預想的三分之一,真是奇怪!」 正在這時,宮外忽然傳來悠揚的開道鑼聲:「白—帝—出—巡,閒—人—回—避!」接著是街上行人一片騷亂的聲音,隨後是一片死寂。 不久有人在天奎宮外高聲道:「啟稟星君,白帝請您過去一趟,說是要一起巡視白虎仙墟,同時有要事相商!」 魁善聞言愣了片刻,隨後「哼」了一聲,口中咕噥著:「老傢伙找我會有什麼事?」隨後邁步走了出去。 葉昊天聽他走遠,又過了片刻,才和蘭兒和雲華夫人一起從乾坤錦囊中現出身來。 他環顧四周,卻見偌大的天奎宮連一個人影也沒有,原先熙熙攘攘的人群早已不見了,整個大廳顯得十分空曠。 蘭兒輕聲道:「奇怪,他怎麼不留下幾個人看護神器呢?」 葉昊天一邊向著通靈寶玉指引的方向飛速疾行,一邊低聲答道:「因為他不相信任何人。」 蘭兒和雲華夫人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 他們轉了幾個彎,來到一個寫著「奎宿廳」的大門前。 葉昊天一掌將門震開,目不斜視地徑直往裡走,穿過三道門戶,來到一個擺放著數十塊靈璧石的房間之中。 他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桌上的靈璧石,不知魁善怎麼會擁有那麼多。記得自己連賣加送前後共交給魁善十塊靈璧石,可是這裡怎麼會有幾十塊?為何每一塊都很熟悉?難道說先前購買靈璧石的人都是魁善派去的? 他在屋內走了一圈,掀開牆上的一幅一人多高的字畫,找到了一個窄窄的樓梯。 他們沿著樓梯向下,大約走了百十級台階之後,看到一個寫著「天奎禁地」的朱紅大門。推開大門,裡面卻是一個非常寬暢的地宮。 地宮之內一個人也沒有,卻有一群龍頭虎爪,牛身馬足的怪獸。有的蹲伏於地,有的高懸樑間,無不面目猙獰地看著他們。 雲華夫人毫不在意地飛身衝了進去,運起功力對著怪獸一陣狂劈亂打,希望快刀斬亂麻將怪獸除去。 然而令她吃驚的是,怪獸不但皮糙肉厚,而且彷彿練有某種神功,害得她連擊十掌才打死一隻。剩下的怪獸卻已將她團團圍住。 葉昊天正想上前幫忙,心底忽然傳來龜鏡破鑼般的聲音:「主人,時間緊迫,不可戀戰。這些不是普通的怪獸,而是居於惡獸排行榜第九位的金毛貔貅,要想全部打死至少要五個時辰的時間。它們已經被天奎星君訓練成了魔獸,一見血腥不死不休。主人可以讓阿塔出馬!」 龜鏡的話音剛落,葉昊天的心底又傳來一個凶神惡煞般的聲音:「主人,讓我也來發發利市,看著阿鏡、阿玉屢發神威,我都快憋死了!」 葉昊天聞言將寶塔取了出來,一面招呼雲華夫人退下,一面抖手將鎮妖寶塔祭了起來。 寶塔在地宮之中飛了幾圈,片刻之間將金毛貔貅全部收了進去,最後又回到葉昊天手中,稟報道:「主人,待我將這些魔獸改造一番,以後可以給您看家護院!」 葉昊天隨口答應了一聲,然後飛速往前掠去,穿過地宮進入一條長長的甬道之內。繼續往前走,甬道越來越低,三十丈之後又是一道朱紅的門戶。門上赫然寫著「天奎絕地」四個大字。 推開大門,裡面顯然是又一層地宮,展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二、三十隻五尾一角、身形如豹的異獸。它們井然有序地立在那裡,隱隱然排成了某種陣法的樣子。 龜鏡再次提醒道:「這是惡獸排行榜上位於第八位的『鐵猙』,皮堅如鐵,刀槍不入。」 葉昊天不及細看,又一次將鎮妖寶塔祭了起來。 不一會兒,寶塔高高興興的回來報告:「恭喜主人,您又多了一種看家的鷹犬!」 葉昊天一邊沿著通靈寶玉指引的方向繼續往前走,一邊笑道:「好,等我日後有了自己的王道樂土,就開一個惡獸博物館!用來警示世人。」 蘭兒和雲華夫人只能聽見葉昊天一個人自言自語,因此覺得有些好笑,然而眼看他大展神威,連過兩關,禁不住連聲讚歎開天九寶果然厲害。怪不得當年盤古大帝開天闢地的時侯每天都攜帶著九寶,因為天界不知名的惡獸太多了,如果沒有九寶的幫助,他功力再高恐怕也非常吃力。 三人繼續往下走,很快來到第三層地宮。此番宮門上寫的是「天奎死地」。 推門看時,但見宮內從地面到屋頂,到處都是蛇蟲,盈千盈萬,不知凡幾,滿地狼藉、潮濕粘膩。除此之外,還有九隻粗如水桶、相貌各異的蛟龍。 葉昊天見了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氣,雲華夫人也連連皺眉,蘭兒更是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好幾步。 這時,龜鏡又及時指示道:「那九條蛟龍就是惡獸排行榜上居於第五位的『九蛟』,遍體絕毒,行動如電。當年舜帝就是被他們咬傷的,差點就不治身亡!」 葉昊天吃了一驚,不禁盯著九蛟多看了一眼。 舜帝乃位於神仙榜前列的玉清天神,連他都被九蛟咬傷,由此可見九蛟的威力! 葉昊天正想祭起鎮妖寶塔,忽見碧金從乾坤錦囊裡跳了出來,衝上前去對著蛇蟲一陣尖叫,眨眼之間,就見所有的蛇蟲都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巨大的蛟龍則蜷曲成一團退到大殿的角落裡。 葉昊天不敢停留,急忙飛掠而過,再次進入甬道之中。 又走了沒多久,他們來到第四層地宮。這次宮門上寫的卻是「天奎聖地」。 推門看時,但見宮中金碧輝煌,雕樑畫棟,到處堆的都是奇珍異寶,最中央的桌子上靜靜地擺放著一個尺許大金光閃閃的丹爐。 雲華夫人見了立即飛身衝了過去,雙手將萬滅王鼎牢牢抱住,興奮地叫道:「沒錯,這就是萬滅王鼎!」話音未落,她忽然驚呼一聲,雙手一鬆,王鼎又落回桌上。 葉昊天急忙上前查看她有沒有受傷。 雲華夫人難以置信地看著王鼎,說道:「鼎中有一股奇異的力量,似乎能夠從我身上吸取功力!」 葉昊天也很驚訝,當即運起神功對著萬滅王鼎叫道:「大禹前輩,鬼谷子先生,我是玉帝新近任命的三界六道八部巡按兼諫議大夫神州子,同時也是少康的朋友,我是來救你們的!」 然而王鼎之內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也不知道鼎中的人有沒有聽到。 停了片刻之後,葉昊天小心翼翼地探手摸去,但覺王鼎入手溫暖,沒有一絲異樣的感覺。 他猜想鼎中之人可能已經聽見了自己的聲音,於是心中無比高興,連忙將萬滅王鼎收入乾坤錦囊,隨後灌注功力於錦囊之中,張開袋口轉了一圈,眨眼便將宮中的寶物洗劫一空。 回頭看時卻見雲華夫人正在桌上揮指留言:「多行不義必自斃,報應來時悔無期。以身事魔魔終滅,但思斬人肉醬時!」 葉昊天待她寫完,連聲催促道:「快走!撤!」 霎時間三人化作輕煙飄出地宮。 快到天奎宮的宮門時,葉昊天命兩人躲入乾坤錦囊,自己則搖身化作天奎星君的模樣,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宮外守候的數十高手和無數的兵丁無不驚訝地看著他,以為自己看花了眼睛,不然怎麼會憑空又冒出一位天奎星君? 葉昊天卻看也不看地徑直來到靈石店前,叫上少康騰空而起,隨後在空中取出瀚海神舟,如一道閃電轉瞬而逝。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壺中日月華胥夢,小亦蒼天大亦天(上) 「阿舟,直走奎蠖星!」 「阿玉,全力尋找『金錢蛇紋三葉巖』!」 「阿鏡,密切注意是否有人從後追來!」 「阿印,搜查白虎七星的星球總數,人口總數,以及真神可能調動的天兵情況!」 「阿蓮,統計白虎七星所有人的心性變遷,估計神教的教徒數目!」 「阿囊,整理剛剛搶來的諸多寶物,並將開天通真之印中的東西移出來,放在一個特殊的角落裡,等大劫過後把剩下的部分還給白帝或者金神蓐收。」 「姐姐請將金神蓐收轉移到乾坤錦囊的玉室之中,並察看金神的身體狀況。」 交待完畢之後,葉昊天將萬滅王鼎捧了出來,輕輕放在瀚海神舟的甲板之上。眾人圍著王鼎坐了一圈,目不轉睛地看著王鼎,等待奇跡降臨。少康已經激動得滿臉通紅。 葉昊天將王鼎的前後上下都查看了一遍,但見王鼎約有一尺大小,形如酒杯,色呈紫紅。鼎內煙霧瀰漫,氤氳蒸騰,根本無法看清裡面的東西,更不知道眾神躲在哪裡。 他覺得必需先弄明白王鼎的構造,搞清其中的關鍵,然後才能下手將眾神救出來。否則萬一弄錯,將會後悔莫及。 正在他凝視王鼎仔細琢磨的時候,奎蠖星已經到了。 那是一個沒有任何生命的星球,沒有人,也沒有樹,甚至連一棵雜草也沒有。有的只是高高的山峰和深深的峽谷。 瀚海神舟在群山萬壑之間轉來轉去,最後停在一個懸崖峭壁的半山腰裡,不上不下地懸在空中。 葉昊天疑惑地看著周圍的山巖,不知道瀚海神舟為何停在此處。正在這時,他的心底忽然傳來通靈寶玉十分柔和的聲音:「主人,那邊有著紅色條紋的青石就是您要的金錢蛇紋三葉巖。」 聞聽此言,葉昊天禁不住心中大喜,本來以為尋寶至少要花半個時辰的時間,沒想到竟然會如此容易!看來七寶配合已經得心應手,若是有九寶收齊又會如何呢? 他伸出手去從懸崖上輕輕一抓,立時抓下一塊尺許長的石條,正待多弄兩塊的時候,忽然聽見龜鏡破鑼般的聲音:「夠了!配藥救人又不是蓋房子,要那麼多幹什麼?主人快走,十萬里外正有人駕著龍車全速追來!方向分毫不差!」 葉昊天吃了一驚,剛想下令「快走」,瀚海神舟已經開始自動滑行,不過滑行的方向卻是迎著龍車追來的方向而去! 葉昊天驚道:「阿舟,你難道瘋了不成!快掉頭,應該去玉帝的靈霄寶殿!」 瀚海神舟尖叫了兩聲:「我想看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跟我比速度!我要讓他知道什麼叫螳臂擋車、不自量力!」 葉昊天怒道:「糊塗,真神法力無邊,我們不能冒險!快!全力向東!」 瀚海神舟在他的催促之下才不情願地調轉方向向東飛去。 只是這麼片刻時間的停留,龜鏡忽然道:「龍車只在千里之外!」 葉昊天向著龍車追來的方向看去,但見一道彩虹從天而降,瞬息之間將整個世界籠罩在粉紅色的夢境之中,同時一個無比親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要走,朋友一場,走那麼快幹什麼?我們還有靈璧石沒欣賞完呢。」 葉昊天心中警覺,知道對方已經從千里之外發出了搜人魂魄的陰陽法輪,正想大喝一聲提醒大家小心,可是忽然之間身上沒有一絲力氣,嘴唇張了兩張卻沒有發出聲音來!他唯一能做的是從心底催促瀚海神舟全力衝出去。 少康已經盤膝坐地,竭力抵抗陰陽法輪的誘惑! 蘭兒卻面如嬌花、滿心歡喜地站起身來,一步一步地向著神舟之外走去。 葉昊天看得心急如焚,可是自己偏偏無法挪動半步。 眼看蘭兒將要跨出神舟的時候,忽然旁邊伸出一隻玉手,輕輕點了她的睡穴。 葉昊天轉頭看時,發現出手的原來是雲華夫人。 雲華夫人的功力遠在他們之上,所以還能勉強移動,不過她也感到十分吃力了。 危及關頭,瀚海神舟忽然連抖數下,瞬間進入另一重星空,將粉紅色的夢境拋得無影無蹤。直到這時,眾人才忽然覺得一陣輕鬆,彷彿從夢魘之中清醒過來,渾身都是冷汗。 葉昊天急忙上前解了蘭兒的穴位,抱在懷裡仔細察看。 蘭兒很快清醒過來,手撫心口,花容失色,口中喃喃道:「好可怕!好厲害!」 葉昊天扶她坐在駕駛艙的椅子上休息,然後站起身來在甲板之上狠狠地跺了兩腳,罵道:「該死的阿舟,你想害死我們嗎?要是蘭兒有什麼不測,我把你砸個粉碎,讓你從九寶之中徹底除名!」 瀚海神舟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兩聲:「對不起,這也不能全怪我,要怪就怪盤古那個老糊塗蛋!明知道我喜歡到處亂跑,卻讓我一躺就是三十萬年。我憋都快憋死了,難得今天有人挑戰,一時高興忘乎所以,讓主人受驚了。」 葉昊天怒道:「我們要做的是挽救天下浩劫的大事,怎麼能有意氣之爭?以後老老實實聽話,不得自作主張!」 瀚海神舟「嘿嘿」笑著沒有說別的話。 這時,監天御印渾厚的聲音在葉昊天的心底響了起來:「主人,此事不能全怪阿舟,主要是陰陽法輪不知何故忽然變得這麼厲害,厲害到我與阿蓮聯手也打不過他的地步!」 隨後龜鏡破鑼般的聲音響了起來:「主人,告訴你一個非常不幸的消息,陰陽法輪再不是我們先前的好兄弟阿輪了!它明知道我們在此卻出手毫不留情,而且發出的神力之中隱隱含有某種魔力,表明它已經脫離神器進入魔器的行列了!從此之後它不再是匡扶正義的法輪,而是成了無惡不作的『魔輪』。」 葉昊天連忙問道:「魔器和神器相比哪個更厲害?」 龜鏡答道:「這個要具體分析才行。魔器和神器的關係正如魔頭和神仙的關係一樣,兩者之間的差別不在法力高低,而是在於心性境界之不同。我可以根據剛才的情況作出判斷:魔輪的法力比起三十萬年前增長了五倍以上,真神的功力也比我們的估計要高得多。在真神的全力施為之下,魔輪法力極強,已然達到千里之外攝人魂魄的地步。目前看來,恐怕沒有人能夠在魔輪之下停留盞茶工夫,普通神仙更是難以支撐百息之上。若是真神在動用魔輪的同時再施以別的攻擊方式,就算是玉帝、佛祖也會束手就擒!所以,對付真神的最好辦法是望風而逃!有多遠逃多遠!或者布下洪荒九陣龜縮不出!」 葉昊天覺得簡直難以相信,十分不解地問道:「真神的實力怎麼會這麼強?那他為何還要發展神教?難道不是想借助教眾的力量對抗天庭嗎?」 龜鏡接著答道:「先前我也是這樣想的。現在看來可能並非如此。天奎星君是世間罕見的奇才,他的耐心非常人可比,準備工作做得極為細緻。他發展教眾可能不是為了幫自己對抗天庭,而是為了贏得人心,有利於推翻天庭之後的天下穩定。而且魔輪的法力只有增強到原來的三倍之上才能抵禦監天御印和九品蓮台的聯手夾擊。如今魔輪的法力已經增強到先前的五倍之上,更可以輕輕鬆鬆擊敗任何人。」 葉昊天聞言之下如墮萬丈深淵,面色如土地問道:「如此一來,難道整個天庭就此土崩瓦解了嗎?這場大劫還有沒有辦法挽回?開天神斧呢?不是說神斧的法力遠在其餘神器之上嗎?要是我現在去拿開天神斧,拿到之後交給玉帝,你看是否可行?」 龜鏡斷然否定道:「不行!神斧的法力固然比魔輪還要高上十倍,但是有一個難題橫亙在面前:頂級神器不是誰想用就能用的。神器擇主,尤其是神斧老大,要求更是極為苛刻!它以前曾經跟我們兄弟說過:『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開天,不肯與俗同!』它要選擇的主人必須是聰明絕頂、才華橫溢、勇於開拓、立志開天、功力進入神仙榜百名之內、修仙時間不超過三千年的『新人』!」 葉昊天聽了禁不住連連搖頭,不知道上天如此眷顧自己究竟是好還是壞。如此一來,恐怕天下所有的神仙都要受到一場前所未有的洗禮了。 龜鏡接著道:「鑒於真神和魔輪的法力都比我們估計的要高得多,主人的功力恐怕也需要相應提高,必須達到神仙榜二十名之內,才能手持神斧戰勝真神催動的魔輪!」 葉昊天幾乎絕望了,神仙榜百名之內都難達到,現在卻要將功力提高到二十名之內,這不是天方夜譚嗎? 龜鏡看他沉默下來一句話不說,接著「嘎嘎」笑道:「主人莫急,魔輪法力再高也是一介武夫!我忝為開天九寶的軍師,天下大事無所不知、無所不曉,自然能夠找到克制它的方法。主人只需振作精神,按照我說的去做,有我們七兄弟相助,一定可以戰勝那個混蛋!上次我說過,『乾坤混元、龍鳳呈祥』,可以一天增長萬年的功力,其實還有一句話我沒有說,那就是『眾星捧月,群藥相合」,可以一天增長十萬年的功力!」 葉昊天聞言精神一振,不由得問道:「什麼意思?」 龜鏡答道:「就是說如果有五百名三清天神運功推動至尊寶鼎運轉,同時在鼎中投入三百六十五種靈丹妙藥,再加上天龍、鳳凰在旁邊盤旋飛舞,就能大大加強寶鼎的效力,縮短提高功力所需要的時間。」說到這裡,龜鏡停了片刻,然後又道:「為了湊齊五百名三清天神,我現在告訴你解救鼎中眾仙的方法。 」 葉昊天立時跳了起來,叫道:「快說!這可是事關人命的大事,千萬不能搞錯!」 龜鏡侃侃而言道:「『萬滅王鼎,其形像天,天似穹廬,籠罩四野。』萬滅王鼎正是天的縮影,封閉鼎口的恰恰是半個『虛無飄渺原始混沌太一陣』。如果跟九天坤鼎合在一起就是一個完整的大陣!同時也是天上地下最最複雜的大陣!一分為九就成了三清天神也無法破解的洪荒九陣! 盤古大帝當年在至尊寶鼎中孵化、成長,功力大成之後卻無法脫鼎而出,被困在鼎中達萬年之久,最後還是我歷盡千辛萬苦、不惜耗損八成的神力才將整個大陣破解開的,然後由盤古大帝手持開天神斧將至尊寶鼎劈作兩半,上面一半就是萬滅王鼎,下面一半就是九天坤鼎,所以每個鼎都剩下一半的『虛無飄渺原始混沌太一陣』。 萬滅王鼎的這一半大陣繼承了天的特徵。『天行健,君子當自強不息。』所以此陣也是無法停下來的,要想將眾位神仙救出來,只有你自己進入陣中,然後用乾坤錦囊將他們帶出來!」 葉昊天驚訝得瞪大了眼睛,半晌才道:「你可別蒙我,若說盤古大帝是在至尊寶鼎中孵化出來的,我還勉強相信,可是開天九寶是哪裡來的?難道你和神斧也是鼎中孕育出來的不成?」 龜鏡「嘎嘎」笑道:「孤陋寡聞,坐井觀天!你知道至尊寶鼎有多大? 那就是一個小型的宇宙,自然能夠孕育開天九寶。萬物既能生出,就有其生長之道。譬如鳳在卵中,誰能助鳳破殼而出?自然只有卵本身!卵本來就是能孵化的,不能孵化的怎能叫卵?至尊寶鼎本來就是用來孵化盤古大帝的,如果將其困在裡面永世不出,又怎麼能叫至尊寶鼎?所有的困難和挫折都是促使盤古進一步成長的因素,只有盤古能夠劈開至尊寶鼎,才能適應外面的世界,否則就在鼎中呆一輩子吧!」 葉昊天聽得連連點頭,最後問道:「我已對洪荒九陣很熟悉了,不知道能不能安全進出萬滅王鼎?」 龜鏡「嘿嘿」笑個不停,破鑼般的聲音響在葉昊天的心裡:「如今你是第二個盤古,若是出不來,你也在裡面呆一輩子吧!」 正在這時,其餘諸寶陸續傳來消息。 監天御印報告:「白虎七星總人口兩萬億,分佈在五千三百萬顆星球上。」 九品蓮台報告:「七大星系信奉神教的人占所有人口的三成半,潛在教徒約占總人口的三成,所以真神已經牢牢控制了白虎七星。」 葉昊天聽得十分憂慮,不知如何才能對抗真神如此強大的實力。 幸喜乾坤錦囊傳來好消息:「白帝的開天通真之印中有十萬億神丹幣、靈丹妙藥六百餘種、各式各樣的用於冶煉烏鉈金和製造神器的器械三十餘件,還有龍蛋四顆!」 葉昊天聞言興奮地跳了起來!這實在是令人無比高興的事。他正在擔心如何才能實現「龍鳳呈祥」,現在竟然一下子鳳卵和龍蛋全都有了,怎能不欣喜若狂?想來白帝也是有心人,竟然未雨綢繆收集龍蛋!另外,白帝擁有煉金器械倒是可以理解,因為西方五行屬金,白帝正是製造金器的主管。 乾坤錦囊接著報告:「主人從天奎宮中搶來的東西非常豐富!首先是兩千八百件失蹤已久的神器,大部分是四千年前跟魔頭伊布谷交手時戰死或失蹤的三清天神的兵器,也有一部分是八千年前被蚩無忌殺死的神仙的法器;其次是靈丹妙藥八百餘種,包括八種九大神丹,每樣都在三、五顆以上!獨缺太上神丹。然後是三百餘件十分罕見的魔器,每一樣都能鑽心噬骨、銷魂攝魄;最後還有一本極其古怪的無字書,不知道是什麼玩意。主人您的運氣真好,這次一下子剜了真神的心頭肉!從此之後他會寢食不安的!」 葉昊天聽了哈哈大笑,心中感到無比爽快!簡直比金榜題名、甚至想像中的洞房花燭都要痛快! 旁邊的少康和雲華夫人見他時驚時喜、時怒時笑,不知道他是怎麼回事。 坐在駕駛艙的蘭兒已經恢復了,走過來站在葉昊天的身旁,微笑著對少康和雲華夫人擺擺手,表示一切正常,請勿打擾葉昊天的思路。 正在爽快之極的時侯,葉昊天的心頭忽然傳來龜鏡破鑼般的聲音:「搶了人家的東西就樂成這樣,當心人家找上門來把你大卸八塊!從今以後你別想有安寧的時侯了!」 葉昊天哈哈笑道:「我管那麼多?發愁的事將來再說,只要能讓對方頭痛就好!」 笑聲之中,他環視了周圍站著的三人一眼,將自己知道的解救鼎中群仙的方法講述了一遍,然後道:「好事多磨,進出王鼎不知道需要多少時間,所以我們先去靈霄寶殿,然後找個僻靜的地方慢慢來。」 眾人聽了都很高興,少康更是激動得滿面通紅。 隨後,葉昊天拍了拍乾坤錦囊道:「這裡有數千件神器,有一部分可能是屬於鼎中群仙的,還有一部分是無主之物。近水樓台先得月,你們可以進去找找看,喜歡什麼就拿了再說。將來萬一有人要就再還給他們,沒人要就是你們的了。」 少康聽了躍躍欲試,雲華夫人已經搶先一步飛了進去。 蘭兒自己站在葉昊天身旁動也沒動,推了少康一把道:「大哥快去找找看,說不定有什麼好東西呢!」 於是少康也飛了進去。 不一會少康先出來了,手裡拿了幾件斧頭、鑿子之類的東西,笑道:「這是我父親早年開山治水用的神器,相信他老人家見了一定高興!」 雲華夫人則過了好久才出來,手裡只拿了一支不起眼的金釵。 葉昊天盯著金釵看了兩眼,發現原來是自己在崑崙仙墟買來的金釵,後來在天街拍賣的時侯沒賣出去。他沒想到雲華夫人會喜歡這種東西,於是笑道:「姐姐若是喜歡首飾,不妨到天街去買幾件新的。這支金釵也太舊了!」 雲華夫人的玉手極其珍惜地在撫摩著金釵,搖搖頭道:「這樣的金釵是無法買到的,而且也無法用神丹幣衡量。因為它是母親給我的救命金釵!是從『王母金釵』演變出來的。」說到這裡她抬頭看了葉昊天一眼,然後接著道:「『王母金釵』在神器排行榜上居於第十九位,決不是普通的凡品。」 蘭兒忽然插言道:「傳說天上的銀河就是王母用金釵劃出來的,她用的就是這樣的金釵嗎? 可惜牛郎織女卻受苦了。」 雲華夫人歎了口氣道:「母后也不想那樣,只是因為織女觸犯了天條,才不得不硬下心來將他們分開,不然織女就要被關入天牢受罪了。其實母后劃出的只是一條百丈寬的小河,由於河水中傾注了她的無上法力,所以很難逾越。而且整條小河放出璀璨的銀光,一直反射到天邊。落在普通人眼裡就成了無限寬廣的銀河。我當年在山洞中面對的是功力天下第一的大魔頭伊布谷,所以金釵才沒有發揮作用。自那以後我就沒再見到救命金釵,想來是魁善將其拋撒在中原了。」 葉昊天將自己買賣金釵的事講述了一遍,然後笑道:「神仙也不識貨!竟然說它不值幾個錢!真是豈有此理!」 說笑之間,瀚海神舟已經抵達昊天玄穹星,越過南天門,直接停在玉帝的靈霄寶殿之前! 神舟剛剛停下,周圍忽然圍上來數百個天庭侍衛,一個個手持兵器逼過來。大概他們還從未見過如此狂妄、竟然敢直接停泊在靈霄寶殿之前的人。 葉昊天將通行天下的令牌高高舉起,大聲道:「三界六道八部巡按兼諫議大夫七品上仙神州子求見玉帝!本人有要事稟告!」 眾人見了他手中的令牌,才稍稍退後幾步,將手中的兵器垂了下來。 一位素未謀面的將軍道:「玉帝今天不臨朝,有事明天再來!」 葉昊天再次高聲道:「此乃十萬火急的驚天大事,我必須立即見到玉帝!請將軍通稟一聲。」 那人瞄了葉昊天一眼,「嘿嘿」笑道:「天塌下來也不行啊,玉帝說了,今天不臨朝!無論什麼人都不見!」 葉昊天心中大急,連忙道:「請問如何才能找到玉帝,我今天必須見到他!」 旁邊的人覺得他好生無禮,懷疑他是不是瘋了,於是哄然笑道:「你以為你是誰啊? 不就是七品上仙嗎?連真武大帝都進不去……」 葉昊天不理他們的嘲笑,表情嚴肅的道:「請問諸位將軍,玉帝究竟在哪裡?我若是見不到他,恐怕會有驚天劇變,生靈塗炭、赤地千里……」 旁邊的侍衛哈哈大笑:「你是不是在作噩夢呢?純粹是危言聳聽,信口開河!你也不看看,如此青天世界,朗朗乾坤,怎麼會有刀兵之災?」 雲華夫人看不下去了,連忙走上前道:「吾乃玉帝之女雲華上宮夫人,請問玉帝他老人家究竟在哪裡?如何才能找到他?」 眾人聽說是玉帝之女,無不立即轉過頭來看著她,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 原先說話的將軍不敢大意,上前行禮道:「玉帝每隔七日就要休息一天,說是任何人不得進入靈霄寶殿,違令者斬!所以還是請夫人明日再來吧。如果有要事的話,您可以稟告勾陳上宮天皇大帝。」 看他說得煞有其事,雲華夫人也沒有辦法,只好對葉昊天道:「走吧,我們到勾陳宮去說一聲。」 於是四人飛快趕往勾陳宮,由雲華夫人出面求見天皇大帝。 天皇大帝得到消息,二話不說就把眾人請了進去,聽了葉昊天和雲華夫人的稟告之後,歎了口氣道:「唉!又一場天下大劫就要來了!可惜我這裡只有調動兵馬的一半虎符,另外一半還在玉帝那裡。我會將這些消息盡快轉告於他,請他早作定奪。」然後他又安慰眾人道:「不用怕,自古以來邪不勝正,妖人再厲害也只是暫時的。三十萬年來,天庭除掉的大魔頭不下三十個,每一個都是開始時氣勢洶洶、陰霾漫天,到後來灰頭土臉,狼狽不堪。這些人沒什麼可怕的。」 葉昊天聽他這麼說,想警告他這次不一樣了,可是見他並不在意的樣子,只好閉口不言,告辭離開。 出了勾陳宮之後,葉昊天對雲華夫人道:「我對此事總是放心不下,能不能請姐姐到附近的壤息星走一趟,將所有消息稟告黃帝,讓他早作準備。我和蘭兒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將王鼎中的群仙救出來。」 雲華夫人點點頭道:「好,我這就去,不過事後到哪裡找你們呢?」 葉昊天沒有立即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先對少康道:「大哥能不能到善息星去一趟,將冶煉烏鉈金的器械帶給西門龍,順便問問他採購了多少神丹,特別是有沒有買齊構成人體的十八種基本原料。有多少都全部拿來,這是救治群仙不可或缺的材料。另外,我再畫一幅製作盔甲的陣圖給你,請你轉告西門龍,讓他暫停製作防水戰甲,改行製作最堅固的護身盔甲,以後要跟真神的手下交手,天庭需要無數的盔甲。」 少康張了張口,有些為難的道:「我想親眼看到家父獲救的情景,這一天,我已經盼望幾千年了!」 葉昊天解釋這樣安排的原因,並且安慰他道:「大哥的心情可以理解。不過我和蘭兒要去的地方位於冤魂海的海底,天工神甲只能乘坐兩個人,我怕人多了會觸犯某種禁忌。而且到善息星取藥材和安排製作盔甲的事都很重要,蘭兒的功力不足,無法瞬移,所以還是大哥去比較好。」 少康無奈之下只好答應下來。 最後葉昊天看了一眼雲華夫人道:「辦完事情之後,你們可以到天市中心的『世貿大廳』去等我。我一旦救出群仙,會即刻前去尋找你們,然後一起去借九天坤鼎!」 仙緣4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壺中日月華胥夢,小亦蒼天大亦天(下) 葉昊天和蘭兒再次來到海底的大陣之中。 有了碧金的推動,整個行程只花了一盞茶的工夫。 葉昊天並沒有立即進入萬滅王鼎,而是將龜鏡取了出來,問道:「如何才能孵化龍蛋?是不是像鳳卵一樣可以用九大神丹中的六種浸泡?」 龜鏡飛快地答道:「不用那麼複雜!龍蛋很容易孵化,尤其是你得到的白龍的龍蛋。只要用半顆太上神丹浸泡八八六十四天就成了。不過白龍孵化容易馴養難,要想讓它聽話,必須與其交心才行,這個過程很不容易,五老帝君每個人都花了數十年的時間才將天龍馴化。」 葉昊天倒是不擔心馴化的事,他擔心的是如何將龍蛋和鳳卵孵化出來,然後使其快速成長,於是問道:「龍和鳳要長到多大才能完成龍鳳呈祥的壯舉?」 龜鏡答道:「龍長十丈,鳳高八尺。這個你不用擔心,龍和鳳都生長得極快,簡直是見風就長,不用三個月就能長成。如果有足夠的靈丹和構成肉體的十八種基本材料的話,它們的成長甚至可以在一個月之內完成。」 葉昊天終於放下心來,當即取出烏鉈金捏成兩個大大的罈子,灌了些海水進去,然後將一顆太上神丹捏作兩半,分別投入半顆,最後才小心地將鳳卵和龍蛋全部丟了進去。 這時蘭兒道:「公子所用的是不是鹹水?會不會對龍鳳的孵化有影響?」 葉昊天笑道:「不是鹹水。我上次就嘗過了。別看這水很深,其實全是淡水。」他一邊說著一邊將萬滅王鼎取了出來,問道:「我要進去了,你跟我來嗎?」 蘭兒二話不說飛身進入乾坤錦囊。 葉昊天又喝令碧金道:「守在這裡,不准任何生靈進入一丈之內!」 碧金用力將身軀搖了兩搖,眨眼恢復了先前凶神惡煞般的樣子,沉聲應道:「是!主人請放心。我在這裡呆了數十萬年,從沒有人敢欺上門來!」 隨後,葉昊天騰身而起,向著萬滅王鼎飄落。 霎時之間,他覺得王鼎越來越大,自己如同從萬丈高空急速下墜,開始時周圍雲霧迷漫,混沌不清;進而是烈日當空,灼人肌膚;接著是電閃雷鳴,震耳欲聾;然後是暴雨傾盆,從天而降;最後「砰」的一聲落在狂風呼嘯、冷徹骨髓的地面上。 他坐起身來向周圍看去,但見面前是一個十分寬廣的盆地,四面是高高的山嶺,山嶺高低起伏,其中有座山高入雲霄;中間是深深的山谷,山谷底部黑黑的看不清楚。狂風打著旋刮過來,將所有無根的物體吹向山谷深處。 他站起身來向山谷底部走去。 邁步之時,他忽然發現自己的功力竟然消失了,不禁吃了一驚。 好在龜鏡迅速傳來消息:「主人莫急,功力消失只是暫時現象,出去之後自然能夠恢復。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喚作『寒風天』。那座高山叫作『通天柱』,是唯一的生路,只有沿著高山爬到頂,才有希望走出生天。下面山谷的底部喚作『死魂淵』,就像冤魂海下面的煉丹爐一樣。狂風將所有的生靈吹下去,在『死魂淵』內結成神丹,然後通過一個小孔流出去。所以『死魂淵』也是一條通往外界的出口,可惜卻是死地。主人可以在山谷之中找找看,說不定有些神仙還躲在某處等待救援。」 葉昊天望了一眼前面十分寬廣的山谷,覺得要找一遍可能要花很多時間,尤其是那些神仙的元神小如黃豆,找起來簡直像大海撈針一樣。於是他對龜鏡道:「既然如此,還不幫我看看眾神都在哪裡!」 龜鏡破鑼般的聲音傳來:「主人,你想把我累死不成?這活可以交給阿印和阿玉去做,只要那些人的仙基和靈魂還在,它們都可以查出來!我只管指引方向,這些小事別找我!」 話音未落,監天御印渾厚的聲音傳過來:「主人,我已查明,困在此地的神仙共有一千五百人,全部聚集在距離『死魂淵』不足三丈的地方。」 葉昊天聽了又喜又驚,喜的是所有人全部聚集在一起,找起來方便多了,驚的是他們竟然呆在距離『死魂淵』那麼近的地方,那就等於掙扎在死亡的邊緣。 於是他急忙快速往前跑去,好在他雖然功力消失了,別的並無不妥,跑動起來仍然十分快速。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他已經跑到了谷底。 這時,他看到了「死魂淵」,那是一個直徑丈許的無底洞,黑黝黝的彷彿是野獸張開的大嘴,令人看了觸目驚心。 周圍狂風呼嘯,刮得人難以站穩。葉昊天努力穩住身軀,一步一個腳印地向著監天御印所說的地方走去。 走著走著,他發現周圍發生了很大變化,首先是狂風驟然減輕了大半,其次是腳下的地面高低不平,出現了一道又一道尺許高的山嶺,山嶺的排列隱然含有一定的規律,彷彿是人工布成的一樣。 他又往前邁了兩步,忽然聽見低低的叫聲:「哎呀,別走了,再走就踩著人了!」 葉昊天蹲下身子仔細看去,但見在一個背風的山谷裡聚集了一群大如黃豆,小若芝麻的人,每個人都睜大眼睛望著自己,眼睛裡露出同情和憐憫的目光。 其中一人甚至招呼道:「嗨!我是彭祖,小伙子,你有什麼遺言要交待的嗎?」 葉昊天一愣,不知道這位天下聞名的老仙長為什麼這麼說。 旁邊有人挖苦道:「哼,我說老彭,你自己都該留遺言了,還有心管人家?人家留下遺言你又能怎麼樣?你能傳給他家人嗎?」 彭祖「嘿嘿」笑了兩聲,道:「我?再堅持一千年沒問題!他嘛,這麼大的個子被人扔進來,不出三天就要被風吹進『死魂淵』裡去了!」 聽了這些話,旁邊的人都露出無限悲哀的表情。 葉昊天明白了他們的意思,微微一笑道:「你們猜錯了,我是自己進來的,目的是為了救你們出去。」 眾人先是一片寂靜,接著是捧腹大笑,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有人道:「臨死之前還能聽見這樣的笑話,死了也不虧了。小伙子,你叫什麼名字?這種樂觀的精神硬是要得!」 葉昊天呵呵笑道:「在下是三界六道八部巡按兼諫議大夫神州子,憑著這塊令牌,天下哪裡都能去得。」說著將通行天下的令牌取了出來。 眾人看了令牌才又重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彭祖道:「看來是個人才,不然不會擁有這種至高無上的通行令牌。可惜啊可惜,這樣的令牌你有九塊也出不去啊!」 葉昊天見這些人不相信自己,於是問道:「請問大禹和鬼谷子前輩是否在此?」 有人答道:「他們已經離開此地,領著一大批人到上面去了。臨走之前,鬼谷子布下了這個陣法。幸虧有了這個陣法,否則我們早就被煉化了!」 說話工夫,周圍已經聚集了很多人,一個個面色蒼白,愁眉苦臉。 葉昊天大聲道:「諸位仙長,你們想不想逃出生天?想的話就跟我走。」說著將空無一物的開天通真之印取了出來,接著道:「這是白帝的寶物,裡面別有洞天,請大家進去吧,我帶你們出去!」 那些人面面相覷,遲疑著不敢走上前來。 彭祖搖搖頭道:「我才不信呢!下來容易上去難,別說逃出生天,你連這個盆地都走不出去!弄不好就會被風吹進『死魂淵』了。我看呆在這裡不錯,風又不大,也不是很冷,每隔十五日還會從『死魂淵』吹過來一股陽和之風,已經很不錯了!」 葉昊天再次高聲道:「呆在這裡早晚會死的。萬滅王鼎的運轉永遠不會停下來,要想活命,只有向上走!」他將開天通真之印向眾人面前推了推,示意大家進去,還取出幾顆靈丹晃了晃,說道:「我這裡還有靈丹,進去的人每個都可以分一小塊。」 眾人七嘴八舌的道:「靈丹沒用,我們最需要的是能量石,你有能量石嗎?」 葉昊天迅速抓出一大把天青石,道:「大家看,這樣的能量石有近萬顆!足夠大家用的了!」 這時大家才相信了他的話,『呼啦』一聲向著開天通真之印敞開的小孔湧去。只是一會兒的工夫就進去了一千多人。 剩下的五百餘人還有些猶豫。其中一位老者問道:「你覺得有可能走得出去嗎?這裡的大陣極其複雜,你對陣法瞭解多少?」 葉昊天為了增強大家的信心,放口狂言道:「盤古大帝能夠出去,我也能走得出去。我知道的陣法比鬼谷子前輩還多。請大家快點進去吧。我不但要把你們帶出去,還要借來九天坤鼎幫你們恢復功力,直至恢復肉體!你們看,我連九大神丹都找到了!」說著取了一顆太上神丹出來,展示給眾人看。 這一下,幾乎所有人都不再猶豫,爭先恐後地湧進開天通真之印,只剩下彭祖一個人還在嘴硬:「我不去,這群傻子,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葉昊天懶得跟他羅皂,一把抓過來丟進印中。然後將開天通真之印遞給乾坤錦囊中的蘭兒道:「你看看能不能把天青石敲成粉末,然後灑進印中。這些神仙極度虛弱,大的天青石恐怕無法應用。」 蘭兒答應一聲,手指輕輕一捏就將天青石捏作粉末,連忙笑道:「公子,我的功力仍在,似乎身在錦囊之中不受影響。」 葉昊聞言大喜,轉而問瀚海神舟:「阿舟,你能不能載我到上面去?」 神舟有些為難的道:「主人,這裡陣法太過複雜,我怕會迷失方向。我跑得太快,一旦錯了就麻煩了。主人還是自己走吧,當年盤古大帝就是自己一步步走出去的。」 葉昊天呵呵笑道:「好,那我就只好重溫盤古大帝走過的道路了!」說完邁開大步向上走去。才走了幾步他就知道了「寒風天」的厲害。剛才順風而下還沒覺著什麼,現在頂風向上竟是非常困難。 寒風如刀,吹得他難以睜開眼睛,而且腳下的路也變得崎嶇難行,走了好一會兒,彷彿始終在原地踏步一樣。他努力睜大眼睛,一邊走一邊辨認,盞茶工夫才發現是夏禹三陣之一,禁不住哈哈大笑,怪不得夏禹領著一群人跑到上面去了。這樣的大陣自然困不住他。 葉昊天辨明道路一直向上走,一個時辰之後來到被稱為『通天柱』的高山之下。山上有數條蜿蜒曲折的羊腸小道,縱橫交錯,不知道哪條能夠通到山頂。 他仔細察看山路的走向,發現那裡的陣法已經變成了虞舜三陣的一部分。 沿著山路向上走,在半山腰的地方他又碰到六、七百人,躲在一個小小的陣法裡面苟延殘喘。費了一番口舌之後,他將所有人裝進開天通真之印中,然後繼續向上走。 至少花了四個時辰,他才爬到山頂。山頂的石頭上刻著兩行古字:「有天有命,有地有形,有物有容,有家有名。天命難違?」 一時之間他不由得呆住了。 片刻之後,他舉目望去,但見山頂並不是如想像中的針尖般小,而是極其寬廣,彷彿忽然到了一望無際的高原之上。天空正下著綿綿細雨,地上到處都濕漉漉的,雨水將地面上所有的無根之物全部沖刷下去。遠處隱約可見一道高山,似乎是另一個「通天柱」了。 此時龜鏡破鑼般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是『冷雨天』,主人請快點抵達天柱。兩個時辰之後這裡會再度暴雨傾盆,道路變得極為難走。」 監天御印卻報告:「主人,前方有一道小山梁,那裡還有兩百多人需要搭救。」 葉昊天的身上早已濕透了,冷得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蘭兒遞了顆不死丹出來,葉昊天服下之後才覺得身上暖和了一點。 他看清道路繼續向前走,在一個突起的山樑上找到了監天御印所說的那群人。 這次倒是沒費什麼工夫,眾人很快就進入印中。大概他們早已被暴雨折磨得苦不堪言了。 葉昊天加快了腳步,只用了一個時辰就衝破陣法的束縛抵達『通天柱』的腳下。 在『通天柱』的山腰上,他竟然一下子找到了三千多人!那些人躲在一個比較大的陣法中,不上不下,面色慘淡。 經過詢問之後,他才知道,無論是上面還是下面都很難生存。上面是電閃雷鳴,下面是暴雨傾盆,只有這裡才稍微好過一點。尤其是有了鬼谷子布下的陣法,情況還不算太壞,所以才在山腰聚集了這麼多人。 如此一來,他又要費一番唇舌了,竟然花了大半個時辰,才說服眾人全部進入開天通真之印中。然後繼續往上走。 然而當他登上山頂時才知道眾人說得一點不錯。 空中閃爍著一道道電光,驚天巨雷不時在耳邊響起,簡直讓人魂飛魄散。 他停下身來喘口氣,低頭看時,卻見山石上刻著幾個古字:「天行有常,天道有常,知天知人,將心比心。天在人心!」 看到這些字,他禁不住又呆了好大一會兒。不知道這些字是誰寫的,更不知道這幾些句話跟面前的電閃雷鳴或者剛才的冷雨淒淒有什麼關係。 正在他一時迷惘的時侯,龜鏡提醒道:「現在你到了『雷鳴天』,千萬小心,若是走錯一步就會被雷電擊中,直接落入『死魂淵』中。這是唐堯三陣之一,讓我助你一臂之力。你將我放在頭頂,然後沿著我指引的方向行去,千萬別踩錯一步。」 葉昊天依言將龜鏡放在頭頂,然後沿著龜鏡發出的白光走去,輕輕鬆鬆就走到了第三個天柱的腳下。而且在天柱的山腰他又找到了八百多人。 當他爬到山頂時,眼前忽然是一片光明,陽光燦爛,烈日當頭,身上濕漉漉的衣服片刻之間就干了,隨後是一種渾身被燒灼的感覺。 此時他覺得渾身疲乏無力,於是對乾坤錦囊中的蘭兒道:「快取芙蓉帳來,我們休息一會兒再走!」 蘭兒聞言飄身而出,將粉紅色的芙蓉帳撐在葉昊天的頭上,一手撫摸著他的肩背憐惜道:「公子辛苦了。要不然你進入錦囊中休息,讓我來走一程吧。」 葉昊天依靠著蘭兒的嬌軀坐下來,面帶倦容地笑了笑:「沒事,這裡的陣法極為複雜,還是我自己來吧。」 蘭兒的玉手在葉昊天的身上遊走,幫他推拿活血,同時輕聲問道:「怎麼還沒見到大禹和鬼谷子前輩?」 葉昊天望著遠方又一個天柱道:「大概還在前面吧,他們真厲害!如果說第一個陣法夏禹還知道的話,後面的陣法大部分他都不知道。看來是鬼谷子在領路了。他們竟然能摸索著走出這麼遠,若是能量足夠的話,說不定真的逃出生天。」說完之後他收回目光,看了一眼粉紅色的芙蓉帳道:「真沒想到,這東西竟然在萬滅王鼎中用上了。」 蘭兒的臉上已經被映成了粉紅的顏色,望著葉昊天悠悠的道:「公子,我們出來多久了?我忽然有點想家。尤其是雁蕩和九江的小家。」 葉昊天看著她深情的雙目,伸出手去攬住她的纖腰,用十分抱歉的語氣道:「我們才出來兩個月而已。這些天來我都沒有好好陪你,真的對不起。」 蘭兒的玉手摀住他的嘴唇,無限溫柔地道:「我知道,這怪不得你。不過日後你要補償我呵。」 葉昊天在她的玉手上吻了兩下。 蘭兒嬌笑著把手收了回去:「公子,數千神仙正看著我們呢!」 葉昊天呵呵笑著坐直了身子,準備盤膝靜坐一會兒。當他低下頭時,又一次看到幾個古字:「天道盈虧而益謙,地道變盈而流謙,鬼神害盈而福謙,人道惡盈而好謙。人為天心!」不禁全身一振。 蘭兒也看到了,口中喃喃道:「人為天心,言人不離天,天生天養,人性由天?」 葉昊天覺得這些問題極其複雜,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講清楚的,於是搖搖頭,沒有回答。 休息了兩個時辰之後,葉昊天扛著芙蓉帳跟蘭兒肩並肩地往前走。 他們左曲右折地在陣中走了兩個時辰,才來到第四個『通天柱』的根部。 令人高興的是那裡也有五百多人。所有人都躲在『通天柱』的陰影裡,吃驚地看著兩人扛著芙蓉帳走過來。 葉昊天直接將裝了數千人的開天通真之印取了出來,語氣平和而又誠懇地道:「我花了十餘個時辰從『寒風天』一直走到這裡來,所有被困的仙人都躲在印中了。請大家跟我走吧,我帶你們逃出生天!」 眾人呆呆的看著芙蓉帳,實在難以想像他怎麼能如此瀟灑地跑到這裡來。不久他們便一一走入印中。 葉昊天收起芙蓉帳,讓蘭兒回到乾坤錦囊,然後辨明道路奮力攀山。 當他氣喘吁吁地爬到山頂時,不禁一下子愣住了。 山頂只有十餘丈方圓,清風徐來,雲霧瀰漫,再也看不到天柱,也根本沒有天柱。要想逃出生天,只有飛出去!除此之外再無辦法! 他環顧周圍,發現在一個突起的高台上,正有十餘個小人忙碌個不停,於是走上前去低聲問道:「請問大禹前輩和鬼谷子師傅在嗎?」 一個站得筆直的老人不怒而威地答道:「我是大禹,請問閣下何人?」 然後是一個芝麻大小的文士呵呵笑道:「我的徒弟有蘇秦、張儀、孫臏、龐涓等數十人,每一個都是名滿天下的人物,不知你是哪一支的傳人?」 葉昊天急忙上前拜了兩拜,將自己的來歷和目的解釋了一下。 大禹的眼睛頓時濕潤了,語聲哽咽的道:「我又對妻子食言了。難得康兒還記掛著我!」 鬼谷子則哈哈大笑道:「這樣說來,你算是我的嫡傳弟子了,好!好!你有能量石嗎?有的話我們就可以脫困了!」說完轉頭看著身旁一個八寸大小的東西。 葉昊天低頭看去,但見高台之上有個小型的飛行器,隱約像是天際飛梭的樣子,可是全部由石片做成,沒有一點別的材料。回頭看去,卻見大禹和眾人的手都已經血肉模糊!看來為了做成天際飛梭,他們費盡了心機! 天際飛梭的旁邊,赫然題著幾個大大的古字:「天人合一!天行健,君子當自強不息!」 看到這裡,葉昊天撲通跪倒在地上,淚水忍不住嘩嘩地流下來! 什麼叫自強不息? 大禹和鬼谷子領著這十幾人歷盡千難萬險終於走到了這裡,只要能穿破雲霧就能獲得新生,這就是自強不息! 他對著眼前的兩人連著磕了九個頭,嗚咽著道:「你們辛苦了,請讓弟子來吧。我這裡什麼飛行器都有,能量石更是要多少有多少!」說完將瀚海神舟取了出來,無比恭敬地道:「請眾位師傅上船。」 大禹伸出手去在神舟上摸了一把,頓時留下一個小小的血印。他用袖子擦了兩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這飛船不錯啊!有了它,逃出生天應該沒有問題。」說完回頭看了鬼谷子一眼。 鬼谷子呵呵笑道:「絕無問題!那些煙雲之陣再複雜也休想困得住我!」 葉昊天無比崇敬地看了他一眼,雙手捧著將那石片做成的飛梭放在神舟上,然後對道:「請師傅指路,我來駕舟,這就飛出去吧!」 他看著眾人艱難地爬上神舟,並沒有出手攙扶。他覺得如果出手攙扶簡直是對這些人人格的侮辱。這些人都是頂天立地的漢子,能夠自己完成的東西絕不會假手他人。 他也沒有動用龜鏡來指引方向,而是裝作一點都不懂的樣子駕著神舟,按照鬼谷子的指示東飄西蕩花了整整八個時辰才飛出王鼎! 出來的那一瞬間,不但葉昊天大汗淋漓,鬼谷子更是搖搖欲墜,旁邊的眾人也是面色蒼白,疲憊不堪,不過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微笑。那是一種幸福的微笑,是經過千辛萬苦才終於取得了成功的喜悅。 這一刻,葉昊天忽然覺得,比起大禹和鬼谷子來,自己機緣湊巧、順風順水的成功實在是太渺小了。 仙緣4 正文 第六十二章 人非風月長依舊,破鏡塵箏經年瘦 稍事休息之後,葉昊天問起萬滅王鼎五日一小動,半月一大動的原因。 鬼谷子想了想道:「五日一小動的現象早已存在,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或許是因為王鼎對主人不服,或許是因為它對現實不滿;半月一大動卻是後來才有的,那是因為我和大禹在王鼎之中加入了幾個小陣的緣故。」 葉昊天聽了還是不太滿意。 龜鏡卻適時解釋道:「萬滅王鼎本來應該蓋在九天坤鼎之上,現在卻被翻過來放在地上,它當然對這種現實不滿意,很想恢復原來的樣子。這或許就是它五日一小動的原因。」 葉昊天笑道:「原來如此!天尊也真是的,非要讓人家夫妻分離!沒有人會高興的。」 接下來,他將目前的形勢向鬼谷子和大禹講述了一遍,然後道:「眾位師傅跟大魔頭伊布谷的鬥法並沒有結束,而是方興未艾、愈演愈烈。現在的伊布谷已經通過化魔大法成為真神,實力不知道強大了幾倍;然而你們的功力卻幾乎耗盡了。所以我準備立即啟程去借九天坤鼎,盡快幫大家恢復功力。」 鬼谷子和大禹相視一眼,點點頭道:「好!既然如此,我們就坦然接受了,你看著安排吧。」 葉昊天又向他們介紹了蘭兒,然後安排他們在乾坤錦囊中住下來。 隨後他和蘭兒一帆風順地回到海面,想到鼎中之行救出那麼多神仙,兩人都感到無比欣慰。 正在這時,葉昊天的心底忽然傳來九品蓮台金石般清脆的聲音:「哎呀!玄都玉京七寶山上一片死氣!這是怎麼回事?咦?須彌神山近在咫尺卻安然無恙!」 然後是監天御印渾厚的聲音:「天吶!一夕之間,本地竟然有五千神仙從排行榜上除名!浩劫已降,生靈塗炭!」 最後是龜鏡破鑼般的聲音:「請主人速乘神舟前去看看,此地不可久留,早走為妙!」 葉昊天大吃一驚,急忙駕著神舟飛速趕去,眨眼之間來到玄都玉京七寶山腳下的太清境。 放眼望去,但見房屋宮殿完好無損,可是卻看不見一個人影,原來熙熙攘攘的人群竟然一下子都失蹤了! 他又迅速趕到上清境,還是沒有找到一個人,連勾陳上宮天王大帝都不見了。 當他飛速趕到玉清境的時侯,發現原來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侍衛全都消失了。入目只有金碧輝煌的靈霄寶殿,寶殿門前的台階上孤零零地坐著一個人,頭垂得低低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葉昊天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漸漸來到十丈之內。 正在這時,那人忽然抬起頭來,眼中的金光飛快地在葉昊天臉上掠過。 葉昊天一眼發現,那人赫然竟是玉帝!沒想到平日一呼百應、至高無上的玉帝如今卻孤零零地坐在這裡! 於是,他急忙緊走兩步上前拜見。 玉帝擺擺手示意他在旁坐下,然後又低頭看著石階。 葉昊天沿著玉帝的目光看去,首先看到的是石板上刻著的一隻大龜,大龜的旁邊題了一首詩:「獨佔鰲頭未堪誇,今朝雄心思無涯,靈霄風水輪流轉,何人笑我雁踏沙?」 看到這裡,他心中雪亮,知道這是天奎星君的題詞。 天奎星君當年滿臉麻子,被人笑為「鬚眉以外源留爪,口鼻之旁雁踏沙」。現在他殺回來了,功力天下獨步,要到靈霄寶殿坐下,誰還敢恥笑於他? 葉昊天的心裡忽然有點想笑,老實說這天奎星君實在是個雅人,連留下的詩也非常有趣。 玉帝已經感到了他的笑意,轉頭看了他一眼,目光如刀,寒意逼人,嚇得他趕緊站起身來,問道:「陛下,您知道事情的根源了嗎?」 玉帝沒有回答,卻反問道:「難道你知道嗎?」 葉昊天急忙將事情的經過全部講述了一遍,只是略去了海底大陣、開天九寶和天尊弟子的事,別的沒有一絲一毫的隱瞞,還在最後強調:「天奎星君就是真神,他功力極高,無人能制。此地不可久留,陛下不如去找五老帝君。」 玉帝聽他說女兒雲華夫人獲救,不禁面帶微笑;聽他講真神實力驚人,卻又面沉如水;待到見了大禹、鬼谷子和開天通真之印中的群仙更是無比驚訝;全部聽完之後他用眼角瞥了葉昊天一眼:「神州子上仙,試問『蒼穹深深深幾許?』」 嚇得葉昊天一屁股坐在地上,抬頭看著玉帝,不知道他怎麼猜到的。 玉帝將身子向旁邊挪動了一下,露出原來被他坐在身下的幾行小字:「好一個獨闖崑崙七關、勇破萬年難題的神州子!你不但騙功了得,連跑路的功夫都高人一籌!比我架了龍車跑得都快!好,好!你就跑一輩子吧!不過別忘了回頭看看經過的地方!我這人有的是耐心,咱們就比比看!不信捉不住你!」 葉昊天看著面前天威難測的玉帝,知道他從這些話猜到了瀚海神舟,從瀚海神舟聯想到海底秘洞題字的變化,進而聯想到自己破解了萬年難題,也就不難想像自己進入秘洞成為元始天尊的弟子。現在就看玉帝究竟會拿自己怎麼辦了。 玉帝板著臉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開口道:「玄都玉京七寶山這麼多神仙一日之內全部失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這場災難都是你帶來的,神州子上仙,你的罪過不小啊!」 葉昊天咧了咧嘴哭笑不得的道:「陛下,這哪能怪到我頭上啊,純粹是八竿子也打不著的事。」 玉帝的臉色陰沉得彷彿抹了一把鍋灰,聲音高亢而尖銳地道:「若不是你,真神怎麼會發動這麼快?若不是你,他怎麼會直接跑到玄都玉京七寶山來?我正在全力備戰,本來一切全在掌握之中,這下子全被你搞亂了!」 葉昊天竭力反駁道:「該來的總會來,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何況我拚命跑過來的時侯卻找不到您……」說到這裡他停下口來,沒敢問「您又跑哪去了」,只是盯著玉帝,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想借此跟自己過不去。 玉帝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當著大禹、鬼谷子眾仙的面,厲聲大喝道:「神州子,我念你年紀輕輕修成三清天神不易,而且此番大錯非是出自本心,特准你戴罪立功,你可願意?」 葉昊天覺得硬頂下去不一定討得了好,於是躬身道:「微臣料事不周,確實有罪,請玉帝寬大為懷,給我一次機會。」 玉帝聲若洪鐘的道:「好!朕就交給你一件苦差。特封你為昊天大帝,官居二品上仙,門人制式等同真武大帝,居於五老帝君之下,與天下群仙一起齊心協力剿滅神教!若能立下赫赫戰功,朕升你為一品上仙;若是逡巡怯戰,貶入餓鬼道!」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語氣緩和下來,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過目前朕沒有空閒的地方分封給你,也沒有多餘的錢財資助於你。一切都靠你自己努力了。」 葉昊天連忙謝過,心中卻道:「讓我幹活就直說嘛,幹嗎繞那麼多圈子?」 不過,他對玉帝的胸襟和御下之術還是很佩服的。作為統領整個宇宙的至高無上的人物,玉帝肯定不是等閒之輩,看來他對於自己成為天尊弟子的事不會再追究了。不單不會追究,甚至可能會另眼相看,否則不會直接將自己升為昊天大帝。 這時,玉帝轉過頭來對大禹、鬼谷子和開天通真之印中的數千神仙道:「朕將你們撥入昊天大帝麾下,從今以後聽從他的調遣,你們是否願意?」 鬼谷子率先答道:「微臣遵旨!呵呵,他是我的弟子,我這下可威風了!」 玉帝「嘿嘿」笑了兩聲,道:「你的輩分好高啊!居然是他的師傅。」 鬼谷子隱約從玉帝的話中聽出些什麼,不過卻不敢詢問。 大禹和其餘眾仙齊齊點頭,叫道:「昊天大帝甘冒奇險將我等救出王鼎,又千方百計想讓我們恢復功力,於情於理,我等都願聽從他的號令,忠心扶持,絕不反悔!」 玉帝見了點點頭,然後對葉昊天笑道:「有你出面,朕覺得輕鬆了很多。對付真神就要看你和五老帝君的了。朕是文官,不管這些,朕要先逃命去了。嘿嘿,老傢伙的眼光果然有獨到之處!」說完轉身不見了。 葉昊天見他走遠,回頭對眾人道:「我會盡力幫大家恢復功力。至於玉帝的命令,大家不必太在意。等你們功力恢復之後,願意走的儘管走;願意留下的,我當然非常歡迎。一切順其自然。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這時,忽然有一人低聲道:「我慘了,主人要修理我了。」 葉昊天定睛看去,發現原來是彭祖,大概是在擔心先前在王鼎之中出言頂撞的事,於是板著臉道:「我現在沒空,有空的時候再收拾你!」 彭祖一眼看出他在開玩笑,於是故意刁難他道:「帝君,按照玉帝的指示,您需要按照真武大帝的標準建立自己的大軍。真武大帝麾下二十八將,十八萬天兵。可是他不但有自己的封地,還有來自天庭的大筆撥款。您怎麼辦呢?」 葉昊天心下明白,對付真神不是單憑人數能夠取勝的,歸根到底取決於個人的實力。可是擁有一定人數的兵馬也是必需的。否則光憑自己一個人打天下未免太孤單了。而且縱然如真神功力那麼高,不也需要無數的教徒作為後盾嗎? 他對著彭祖擺擺手道:「這個問題等等再說,糧草和武器都會有辦法的。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幫你們恢復功力。」說到這裡,他將開天通真之印收了起來,同時請大禹和鬼谷子回到乾坤錦囊,然後和蘭兒一起乘著瀚海神舟向天街星飛去。 當他們抵達天市中心的「世貿大廳」時,少康和雲華夫人早已到了。 他們不喜歡熱鬧,也不想讓很多人見到自己,於是便租了個房間靜靜等著。 看到葉昊天和蘭兒進來,少康「噌」地站起身來,一雙眼睛不安地看著他們。 葉昊天輕輕指了指乾坤錦囊,笑道:「令尊正在休息,他身體虛弱,進出錦囊不太方便,大哥不妨進去見他。」 少康激動得渾身顫抖,十分急切地飛身飄了進去。 雲華夫人談起自己前往安息星的事,說是見到了黃帝本人。黃帝正在煉製一種丹藥,如果能煉成的話,或許能夠找到對抗真神的方法。至於到底是什麼丹藥黃帝沒有說,應該是屬於高度機密的東西。 葉昊天也講述了進出萬滅王鼎的經過,同時還提到了玄都玉京七寶山發生的巨變。 等了好一會兒少康才從乾坤錦囊裡飛出來,眼角猶自掛著淚痕。他一邊打開背囊取出十餘個包裹來,一邊說道:「構成人體的十八種基本材料全有了。九大神丹卻只買到兩種,不知道夠不夠用?」 葉昊天連忙道:「已經夠了!神丹不用愁。大哥辛苦了!」 少康十分感激地看著他道:「大恩不言謝,兄弟,我們大夏莊千餘人從今以後聽從你的調遣!」 葉昊天笑道:「我有大哥你和令尊這兩位三清天神的幫助就足夠了,其餘人就在家休息吧。」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然後轉了個話題道:「去借九天坤鼎之前,我想見見風先生,順便把金錢蛇紋三葉巖給他。不知如何才能找到他。」 少康道:「這個簡單,前面大廳之中就有五湖莊的人,兄弟不妨前去問問。」說著推開房門領著眾人往前去。 世貿大廈是一個環形的大殿,裡面分成若干個交易廳。這裡交易的物品極其昂貴,每件都在十億神丹幣之上。因此每間房子的租金都高得驚人。 在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五湖莊竟然單獨擁有一個很大的交易廳。可見他們確實是財大氣粗。 交易廳的門口有一條兩丈長、三尺寬的橫幅,上面題著尋求金錢蛇紋三葉巖等三種靈藥的告示。紅布黑字,每個字都有兩尺大小,端的是十分醒目。 葉昊天不想驚世駭俗,因此沒有揭下告示,而是徑直來到櫃檯前,對著一個年輕人道:「我有奇貨一件,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年輕人大概見多了這種事,連忙將他們請到一間靜室中,躬身問道:「不知客官所說的奇貨是什麼?能否讓在下一觀?」 葉昊天伸手取出先前找到的金錢蛇紋三葉巖,往房中唯一的桌子上一放,然後道:「在下神州子,這是貴莊莊主懸賞千年所要的東西。」 年輕人吃驚地看了看桌上的石頭,面上現出半信半疑的神色,急忙道:「請稍等,我這就稟報上去,本莊總管恰好在此。」說完轉身跑了出去。 時候不大一位老者走了進來,捧著石頭看了好大一會兒,還待詢問葉昊天的來歷。 葉昊天不想耽誤太多時間,當即將通行天下的令牌取了出來,然後道:「在下神州子,以令牌擔保此石不假。請總管告知貴莊莊主的去向。」 老者聞言遽然而驚,氣得一跺腳,罵道:「這個小混蛋,竟然沒提您的名字!上仙勇解萬年難題的事跡已經傳遍宇宙,哪個不知,哪個不曉?莊主特意交待過,只要見了您老,立即迎至五湖莊!您老請跟我來!」說著領了葉昊天等人走出靜室,向著交易廳的裡間走去!三轉兩折來到一個停泊著十餘輛穿梭車的地宮中。 老者請眾人坐好,然後駕著穿梭車向前駛去,同時向眾人介紹道:「整個天市的地下穿梭系統都是本莊莊主投資興建的,向外公佈的只是穿梭系統的一部分。我們現在走的是五湖莊的專用通道。」 時候不大,穿梭車已經停了下來。老者領著眾人穿堂入戶一路往前走,最後停在一個綠樹掩映、鮮花盛開的小湖邊。不遠處有一間茅屋,屋旁是一個三尺土墳,墳頭長滿了淡黃的小花,隨風搖曳,恍然如夢。 風中隱隱傳來低低的歌聲:「蟄燕還巢未定時,村翁踟躕醉終日。粉粉花事成無賴,默默春心怨欲私。幾欲浣紗空掬淚,五更風雨葬西施。匡床自拂眠清畫,一縷茶煙揚鬢絲……」聲音悲涼,催人淚下,良久才停了下來。 葉昊天聽了心中「咯登」一聲,沒想到先前自己一時不慎無意中得罪的竟然是風先生,風先生如此悲悼西施,他會是誰呢? 蘭兒耳聽著悲涼的歌聲,眼看著墳頭的黃花,心裡覺得好生難過,淚水不知不覺在眼中打著轉。 這時,領路的老者高聲道:「主人,神州子仙長到了!他給您取到了金錢蛇紋三葉巖!」 話音未落,一個身高七尺,體形消瘦的中年文士快步迎了過來,遠遠地叫道:「快請!請入內奉茶!」 葉昊天一面迎上前去,一面拱手道:「風先生,久仰久仰,崑崙仙墟在下一時失言,得罪之處,還請見諒!」他的發音有些渾濁,不知何故將風先生叫得跟范先生差不多。 風先生驚異地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出言糾正,而是將手一招,笑道:「貴客光臨,蓬蓽生輝,快請進屋說話。」然後又對老者道:「你且退下吧。」 老者轉身離去。 葉昊天等人跟著風先生入屋。一眼看去,屋中的傢俱很簡陋,只有一張木桌和幾把竹椅。竹椅的樣式恰恰跟江浙一帶的農家椅子樣式一樣。 風先生待眾人坐定,親自給眾人斟茶,笑道:「不瞞你們,我的朋友成千上萬,然而來到此處的卻只有你們。承蒙神舟子仙長告知三種靈藥的位置,並且親自取來金錢蛇紋三葉巖,在下不勝感激之至。」說到這裡,他的眼睛緊盯著葉昊天,想知道東西在哪。 葉昊天趕緊將帶來的石頭取了出來,放在木桌上。 風先生一手撫摸著石片,一雙眼睛露出熾熱的光芒,嘴唇也略有些顫抖,停了片刻之後,他抬起頭來看著葉昊天道:「按照仙長指示的方位,我已親自找來『粗莖鱗毛蕨』,並由得力手下取到『紅毛筋骨草』,現在又有了三葉巖,可以說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仙長大恩大德,在下感激不盡。我願依照諾言,將所有財富的一半贈與仙長,另外一半捐獻給天庭的扶貧機構。」 葉昊天呵呵笑道:「我本想不收這筆財富,可是知道先生視錢財如糞土,不收的話怕您心中不安,所以還是決定收下來。不過我還有一個請求,不知先生能不能答應?」 旁邊的蘭兒和少康睜大了眼睛看著他,不知道他怎麼忽然之間變成了財迷。 雲華夫人怕風先生看輕葉昊天,笑著解釋道:「我兄弟不是貪財之人。他因為新近被封為昊天大帝,官居二品,需要自籌資金建立大軍,以挽救驚天浩劫,所以對錢財之道才不得不留心打理。」 風先生驚異地看了葉昊天一眼,說道:「好說,只要我能夠做到的,決不推辭!」 葉昊天微微一笑道:「黃白之物我固然喜歡,斂財之法我更是渴盼。我願拜先生為師,向您學習經商治世的『五事』、『七計』。」 風先生聽了渾身一震,雙目緊盯著他,想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少康聽得迷迷糊糊,不知道什麼是「五事」、「七計」。 蘭兒忽然明白了葉昊天的心意,於是笑道:「先生驚天『七計』神鬼莫測,僅用其五已然天下無敵,小女子端的是無比欽佩,萬分景仰!」 風先生的目光從葉昊天身上轉移到蘭兒面上,然後又轉了回去,雙目之中神光閃爍,似乎能直透心底瞭解他們的心意。停了片刻他才開口道:「經商之計極其繁瑣,無法一言以蔽之,必須經過長達數月的言傳身教才行。我目前有要事在身,無法抽出時間。不如這樣吧,待我事了之後便去尋找帝君。您看這樣如何?」 葉昊天笑道:「好,一言為定!」 正在這時,他的心底忽然傳來龜鏡破鑼般的聲音:「主人快走,天奎星君已在萬里之外,正駕著龍車全速趕來!方向正是五湖莊!」 聞聽此言,他嚇得「騰」地跳了起來,大聲道:「先生快走,大魔頭真神來了!」 風先生毫不在意地擺擺手道:「不用怕,五湖莊銅牆鐵壁,哪怕來十萬天兵也不足為懼!」 葉昊天心中焦急萬分,連聲道:「他有陰陽法輪在手,千里之外收人魂魄,比十萬天兵還厲害百倍!所過之處生靈塗炭,先生快走!再晚就來不及了。」 聽了這話,風先生的面色才變了一變,不過又很快穩住,傲然道:「我已在此布下五層大陣,不懼水火刀兵,不怕妖魔襲擾!再說,如果萬一不敵,我們還可以經由地下穿梭車撤走!沒有人能追得上!」說完移開桌子,接著掀開地磚,露出一個深深的地洞來。與此同時他取過牆上掛著的一支長笛,倏然吹出九聲尖銳的哨音,似乎是在通知莊中之人小心提防。 葉昊天無法對風先生用強,又不忍捨他而去,只好讓蘭兒等人進入瀚海神舟,準備先看看風先生的五層大陣效果如何,一旦不敵即憑著瀚海神舟強行衝出。只要有五息的時間,神舟足以滑行到萬里之外。 只是這麼一會兒工夫,整個天地都已經籠罩在一層粉紅色的迷霧之中。迷霧越來越濃,漸漸的只能看見小屋周圍三十丈內的東西。 葉昊天覺得心中有些壓抑的感覺,不過比起初次見到陰陽法輪的情景好多了。看來風先生的大陣已經發揮了作用。 這時一道長嘯從遠方傳來:「神州子,你好大膽!竟然穩如泰山等我過來!好,我來了!你有種別走!」 葉昊天嚇得心頭狂跳,不知道對方如何曉得自己呆著不動。 迷霧越來越濃,顏色已經從粉紅色化成了血紅色,眾人的視線漸漸縮短為二十丈。 風先生猶自巍然不動,一雙眼睛緊盯著迷霧,似乎在思考陣法的問題。 嘯聲漸漸逼近,迷霧也已經逼近到十丈之內。 少康和雲華夫人都十分緊張。 蘭兒的心房在「怦怦」狂跳。 風先生忽然開口道:「不要怕,這間小屋是所有陣法的中心,防護最為嚴密。從此向外每隔五丈即減少一層陣法,所以迷霧即使侵入到五丈之內也不要緊。」 片刻之間嘯聲從四面八方響起,其間夾雜著狂笑聲:「班門弄斧,不自量力,區區小陣焉能檔得住我奎星爺?」 聽了「奎星爺」三個字,風先生的神色一下子緊張起來,可是他仍然不肯挪動腳步。 迷霧漸漸侵入五丈之內,葉昊天正待喝令蘭兒、少康祭出音煞的絕技,忽見風先生面色蒼白,神情緊張地盯著窗外,張著大嘴說不出話來。 轉頭看去,但見血紅的迷霧已經湧到了堆滿黃花的三尺墳頭,墳頭赫然現出一個體長尺許、身材曼妙的女子。女子無比淒婉地向著小屋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的身影不由自主地隨著迷霧冉冉升起,眼看就要隨風而逝! 屋內忽然響起風先生撕心裂肺的慘叫:「阿施,你回來!」 葉昊天大驚失色,明白那風姿曼妙的身影定然是風先生苦尋靈藥以待救治的夫人的魂魄了,若是此時被陰陽法輪收去,風先生不急得發瘋才怪。 情急之下,他大喝一聲道:「阿塔、阿囊,快將她攔住!」 鎮妖寶塔狂放的聲音變得扭捏:「我收的是妖,不是人,尤其是不收漂亮女人。此女沒有一分妖氣,我不能出手,否則不但有損你我的的佛心,而且對她自身極為不利!九天煉獄不是她能夠受得了的。」 乾坤錦囊乾脆拒絕道:「主人,不是我不想幫忙,實在是無能為力!我只能收取物品、兵器,無法收取魂靈!除非她自己飛進來。」 葉昊天心急如焚,一時之間束手無策。 風先生奮不顧身地向外衝去,可是剛飛到窗前卻被雲華夫人伸手攔住。 正在眾人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的時侯,一座金色的蓮台從乾坤錦囊中倏然飛出,陡然發出萬道霞光,如同萬把飛劍在天空飛舞,霎時之間將周圍十丈之內的紅色迷霧絞得粉碎。 天奎星君狂妄的嘯聲忽然停住了。一個驚異的聲音傳過來:「咦?九品蓮台?難道是佛祖在此?不可能啊!他萬年不離須彌神山,怎麼可能跑到這種沾滿銅臭的地方?哼!佛祖來了又能怎樣?若不是我看他還有些用處故意放他一馬,須彌神山還不是跟玄都玉京七寶山一樣,片刻之間夷為平地?」 話音未落,金蓮已經來到女子身下,形如九朵碩大的蓮花,托著女子轉了一個圈,然後飛快地回到葉昊天手中。 葉昊天吃驚地看著九品蓮台,發現在一朵白色的蓮花之上,端坐著一個身材苗條的絕色美女,面色祥和,歡喜無限,似乎身處蓮台之內感到非常舒適。 風先生急走兩步上前查看。當他看到絕色女子無比欣喜的表情時,禁不住渾身一顫,整個人都呆住了。 此時,葉昊天的心底忽然傳來九品蓮台柔和的聲音:「主人,此女佛心與神丹之比達到八比一,故而能夠被我收取,若是低於五,我也將無能為力。我剛才仔細看過,此女心靈之中有一道極深的傷痕,若是不能撫平,只怕永遠不會快樂,縱然以九天坤鼎恢復肉體,也會留下莫大的遺憾,日後說不定還會形神分離。」 聽了這些話,葉昊天頓時明白風先生愁容不展、萎靡消瘦的的緣由了。 心愛的女子身心兩傷,若想恢復簡直如白日做夢一般,這種事換誰也會心情沉重。 葉昊天從心底悄悄問道:「如何才能撫平她心中的傷痕?」 九品蓮台答道:「只要能在蓮台之內潛修一到兩年,她的心病就會徹底痊癒。而且從此以後每日歡喜,再不會有一分憂慮,甚至可能達到『心佛』的初步境界。」 葉昊天非常高興,回頭看風先生時,卻見他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蓮台中的女子,女子目光流離,櫻口一張一合,似乎在說什麼話。 葉昊天不想打斷風先生和夫人的交流,於是將九品蓮台輕輕放在桌上,然後轉過頭去望著窗外。 窗外被九品蓮台絞碎的迷霧重又聚攏起來,圍在小屋三丈之外,然而卻似乎受到極大的阻力,再也不能像先前一樣橫行無忌了,只能一點一點地向前逼近。 看來風先生的五層大陣果然非同小可,竟然能夠擋住真神以無上法力發動的魔輪的攻擊。 過了好大一會兒,風先生忽然來到葉昊天的身前,深深地鞠了一躬道:「我願將所有財富敬獻於帝君,並全心全意為您效力。唯一的要求是允許我跟在您的身邊,好讓我每天見到阿施一次。」說到這裡他長長地舒了口氣,皺緊的眉頭伸展開來,接著道:「兩千多年了,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她笑!見了這分笑容,我已經心滿意足了。至於肉體,有沒有並不重要。」 葉昊天好生感動,於是忙道:「我們先用蓮台幫尊夫人治療心疾。兩年之內,她心中的傷痕將會完全撫平。然後再用九天坤鼎幫她恢復肉體。如此一來,您就能得回煥然一新的夫人了。萬一不行,我會在大劫過後將蓮台送給先生,讓您每日面對夫人,也可以心中無憾。」 風先生聽得心頭狂喜,連忙道:「好!一言為定!從今以後我來幫您整理財務、籌備大軍,相信日後不會比真武大帝的麾下差到哪裡。」隨後他看了看屋外緩緩逼近的迷霧,歎道:「天奎星君不愧為名滿天下的『五文昌』之一,我布下的五層大陣竟然只能擋住他半個時辰。恐怕很快就要被破解了。我們快些走吧。」說著便要跳入洞中乘坐地下穿梭車離開。 葉昊天很想直接乘坐瀚海神舟衝出去,可是又怕天奎星君已經在周圍布下天羅地網,冒然衝出說不定會受到意想不到的傷害,於是便收起神舟,和眾人一起在風先生的指引下進入縱橫交錯的地下穿梭系統。 蘭兒的心中已經確定風先生就是范蠡,可是見他堅持不肯說明,猜想他可能有些難言之隱。為了不想讓對方為難,她換了個話題問道:「風先生,請問什麼是『五文昌』?」 風先生一邊駕駛穿梭車,一邊答道:「『五文昌』是指天界才華出眾的五位天神,分別是文昌帝君、天奎星君、文衡帝君、孚佑帝君和朱衣,其中以文昌帝君和天奎星君最負盛名。可惜天奎星君竟然墮入魔界,成了殺人不眨眼的真神,這場浩劫只怕是很難挽回了。」 葉昊天將目前的形勢進一步介紹了一下,然後道:「估計玉帝已經去招集五老帝君共抗神教了。我們力量不足,現在迫切需要加強修煉,同時幫眾位天神恢復功力。當務之急是趕緊借來九天坤鼎。」 提起九天坤鼎,風先生頓時變得非常興奮,大聲笑道:「女媧娘娘所在的的谷巖星離此只有十萬光年,我曾經去過兩次,也算是熟門熟路了。」話未說完,穿梭車已經衝出地面停在一片密林深處。 風先生一面站起身來,一面說道:「這片密林是我的產業之一,由我布下三道陣法,外人很難進入百丈之內。」 話音剛落,忽聽遠方傳來天奎星君的聲音:「跑得不慢啊!竟然片刻之間到了五百里外。」 抬頭看時,卻見粉紅色的迷霧再度從天空籠罩下來。 葉昊天急忙取出瀚海神舟,令眾人進入其中,然後喝令神舟直走谷巖星。 神舟飛速滑動起來,呼吸之間已經衝出迷霧的包圍,將整個天街星甩在身後。 風先生皺了皺眉頭道:「你們究竟拿了天奎星君什麼東西,他怎能輕輕鬆鬆判斷出我們的位置?」 葉昊天笑道:「沒什麼,只不過是端了他的老窩,取走了兩千多件神器、八百餘種靈丹妙藥,三百餘件魔器還有一本十分古怪的無字書而已。」 風先生聽了呵呵笑道:「怪不得!天奎星君平素心高氣傲,忽然之間受此重創,自然會認為奇恥大辱,肯定不會放過你們的。若想擺脫他的追蹤,必須將那些東西全部拋棄才行。」 葉昊天呵呵笑道:「如此一來不是太便宜他了?我們可是費了好大功夫才得到的。」 風先生眼珠一轉道:「我們可以想個辦法將寶物藏起來,比如將其埋在地底,或者扔進海底,他可能就找不到了。」 葉昊天點頭表示同意,隨後又道:「辦法是有的,不過我現在還不想將寶物藏起來。因為天奎星君若是找不到目標,恐怕會驟然發狂,或者將所有精力投入到神教的擴張中去,造成的危害將會驟然增大很多。我想在取到九天坤鼎之後,坐了神舟遨遊四海,將對方引到人跡罕至的地方去。那樣一來,說不定玉帝和五老帝君就可以乘機剿滅神教、收復白虎七星了。」 風先生用十分欽佩的眼光看了他一眼,說道:「只是如此一來我們幾個人的處境就變得極為凶險了。不單凶險,而且會十分寂寞。因為我們必須盡量避開人多的地方,不能給別人帶來災難。」 聽到這裡,蘭兒忽然面帶愁容的道:「公子曾經答應我父,每年都要回去團聚半月,看來是無法做到了。」 葉昊天想起自己身為九江知府,同時還是京裡的棋待召,如果幾年不見人影,未免不盡人意,於是道:「等我們決定回去的時侯,就把所有得自妖人的東西全部藏起來,然後再空手回去。」 蘭兒聽了心情好過了一些,接著轉頭對風先生道:「您去谷巖星時有沒有見過女媧娘娘?她長得什麼樣兒?」 風先生搖搖頭道:「我雖然去過兩次谷巖星,卻從未見到過女媧娘娘,也從未進入她所在的仙巖谷三十里之內。」 蘭兒奇怪地問道:「為什麼?難道娘娘不在?」 風先生答道:「其中有兩個原因。一是仙巖谷百里之內有一個通天徹地的大陣,我曾拼盡全力深入陣中六十里,卻沒能進入谷底;還有一個原因是女媧娘娘為人極為謹慎,素來不喜見到外人。她平日結交的朋友不過三五個,其餘仙凡人等一律不見,除非來人能直闖仙巖谷核心的補天宮,則另當別論。」 仙緣4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幽顯共生三界內,魔道相爭無盡時(上) 說話之間谷巖星已經到了。 那是一個形如橘子般的大大的星球,表面極不平坦,遍佈著無數高低起伏的山巒盆地。到處都是火紅的岩石,只有盆地之中有些綠樹芳草。別的地方一律光禿禿的。 在風先生的指引下,葉昊天駕著瀚海神舟圍著谷巖星轉了半圈,最後停在一個十分寬廣的盆地邊緣。 放眼望去,但見盆地之中霧氣蒸騰,煙雲繚繞,隱隱籠罩著一層神秘的氣氛,彷彿先前初入萬滅王鼎時見到的景像一般。 風先生神情嚴肅地道:「這就是仙巖谷了。谷內大陣極為複雜,殺機四伏,驚心動魄,稍一不慎就會身陷絕境,落得個形神俱滅的下場。 大陣開始部分還好,越往裡越複雜,核心部分簡直匪夷所思,實在是非人力所能破解的。」 葉昊天看著眾人出了瀚海神舟,心情輕鬆地道:「先生莫要擔心。車到山前必有路,我們總會有辦法的。」 風先生見他說得輕巧,以為他不明白陣法的厲害,當下又道:「據說女媧娘娘的寢宮位於大陣中心的補天宮,除她之外沒有人能夠進到谷底。就連她會客的地方都安排在距離大陣中心三十里的仙巖宮。我們只要能走到仙巖宮,就有見到娘娘的希望。」 葉昊天看了一眼雲霧瀰漫的盆地道:「好啊,那我們就先到仙巖宮。先生請頭前帶路。」 風先生聽了轉身向盆地中走去,眾人在他身後緊緊地跟著。 走了三、五里之後,但覺地勢越來越低,空氣越來越潮濕,周圍的景物也發生了很大變化。開始時入目只有火紅的岩石,漸漸的多了些雜草,接著是一叢叢灌木,然後換成了低矮的小樹。 走過十里之後,樹林變得越來越密,林間現出一條條兩、三尺寬的羊腸小路,蜿蜒曲折的向前延伸。 小路每過百丈就有一個分叉,分別通向不同的方向。每個分支看起來都一模一樣,很難判斷應當走哪一條。 每到道路分叉的地方,風先生都會停下腳步仔細觀察一番,然後再繼續向前走。 如此又走了十里之後,低矮的小樹漸漸換成了參天古木。古木層層疊疊地排列著,就像一道高高的籬笆一樣將蜿蜒曲折的小路堵住了。 小路的盡頭正對著一株三人合抱的大樹,離地五尺的地方剝脫了一塊樹皮,從上至下題著幾個字:「『人之初,性本善。』究竟是對?還是錯?請二者選一。」 葉昊天和蘭兒不假思索地想選「對」。 雲華夫人和少康都覺得有些奇怪,不知道此處出現這些字有什麼用意。 風先生卻二話不說伸出手去,在標著「錯」字的地方重重拍了一記。 片刻之後,密不透風的樹林自動現出一條狹窄的通道,雖然只是寬約尺許,卻可容一人側身通過。 眾人覺得無比驚奇,還沒來得及仔細觀察,卻見風先生已經沿著通道向前走去,他們只好跟在風先生身後魚貫而入。 在通道中穿行了三十丈之後,周圍的樹木才變得略微疏鬆了一些,壓抑的感覺也減輕了很多。大家都禁不住微微舒了一口氣。 風先生的面色卻變得十分凝重。他一邊緩緩向前走,一邊口中唸唸有詞,似乎是在計算落腳的方位。 如此又走了十餘丈,葉昊天已經看清了參天古木的分佈方式,原來此處的陣法也是出自洪荒九陣的一個片段。他的心裡不覺有些奇怪。 為何這裡也有洪荒九陣?這些陣法是從哪裡來的?難道是女媧娘娘自己布成的嗎? 不過想想也很自然。如果說女媧是盤古大帝的妹子,那麼她也出自至尊寶鼎,自然洞悉洪荒九陣的秘密。如此一來,此地布有洪荒九陣也就是十分正常的事了。 想到所有的大陣可能都是出自洪荒九陣,葉昊天的心裡一下子放鬆了很多。看見風先生算得好辛苦,他走近前去呵呵笑道:「風先生,我們飛過去成不,這麼走未免太費勁了。」 風先生「嘿嘿」笑了兩聲,眉毛一挑道:「說得輕巧,你去試試看啊!」 葉昊天還沒來得答話,就聽少康驚叫道:「天吶,我的功力竟然消失了!」 風先生聽了露出先知先覺的樣子,略有些得意的道:「盆地之中已經被陣法完全禁制住了,功力再高也無能為力。整個盆地彷彿用一個巨大的鍋蓋蓋住,沒有人能從空中進去,必須沿著鍋底慢慢走才行。」 葉昊天試著一提真氣,但覺丹田之中空蕩蕩的。那感覺就跟身處萬滅王鼎中一個樣。看來風先生說得一點不錯,要過此陣必須一步步走過去。 他已經有了先前的經驗,所以不慌不忙地笑著道:「我好像在哪裡見過此陣,先生不妨歇會兒,讓我來試著領路。」 風先生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問道:「此等陣法非同小可,不但天界少見,更非人間所有,你是在哪裡見到的?」 葉昊天狡黠地信口胡說道:「不會吧?吳王夫差葬其父闔閭於虎丘,曾經在劍池之畔布了一個陣法,跟此地的大陣很像。前年我去虎丘的時侯曾經破陣取劍,收穫頗豐。有件事很奇怪,不知何故,劍池之中不但有『越王勾踐劍』,還有『吳王夫差劍』。」 風先生的面色微微一變,眼睛不覺睜得大大的,彷彿驟然被勾起了很多的心事。 葉昊天盯著他的面色接著道:「吳王夫差戰敗之後,逃離國都,被困在秦餘杭山,最後走投無路自殺身亡。不知先生是否聽說過那段故事?」 風先生聽了微微搖頭,緊閉雙唇沒有說話,眼中的神采卻漸漸暗淡下來。 蘭兒在旁邊輕輕歎道:「唉!世事變幻,滄海桑田,人生如螻蟻,功名若浮雲。還是泛舟於五湖之上、遊戲於山林之間好啊!」 葉昊天邁開大步向前走去,一面走一面引吭高歌道: 「澹然空水對斜暉,曲島蒼茫接翠微。 波上馬嘶看棹去,柳邊人歇待船歸。 數叢沙草群鷗散,萬頃江田一鷺飛。 誰解乘舟尋范蠡,五湖煙水獨忘機……」 風先生聽在耳中,面上的神色漸漸緩和下來,看上去有了些溫暖的感覺。 再看葉昊天時,卻見他輕輕鬆鬆地信步而行,彷彿在遊山玩水一般。 蘭兒、少康和雲華夫人都毫不猶豫地跟著他走,一點也不擔心會走錯道路。 風先生盯著他們的腳步看了一會兒,越看越感到不可思議。他驚異地發現,眾人所走的每一步都不錯分毫,甚至很多地方極其高明,有一種巧奪天工、神來之筆的感覺。 眾人越走越輕鬆,半個時辰不到,已經在古木林中穿行了十餘里。 走著走著,葉昊天的眼前一下子豁然開朗,原來他們已經來到了樹林的邊緣。 前面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沼澤,沒有樹木,也沒有雜草,有的只是渾濁的泥漿和軟軟的青泥。 雲華夫人先到了沼澤的邊緣。她忽然高聲叫道:「這裡還有字!大家快來看!」 風先生連忙大聲道:「小心!別動那些字!」 葉昊天和蘭兒快步走了過去,低頭看時,卻見沼澤邊緣打著三根木樁,上面分別寫著:「人之初,性本惡。」「對?」「抑或不對?」 這一次,連葉昊天也不敢亂選了。他轉過頭來對風先生道:「先生請出手,下面就看您的了。」 風先生緩緩走上前去,左腳輕輕一點寫著「不對」的木樁,然後收回腳尖靜靜地站著,雙目緊盯著前面的沼澤。 不一會兒,軟泥之中漸漸浮出百餘根木樁,彎彎曲曲地向前延伸了二三十丈,再遠處就完全消失了。 風先生回頭看了眾人一眼,表情嚴肅地解釋道:「近處有木樁的二三十丈只是破解大陣的起始部分,要想通過大陣,必須從這百餘根木樁中悟出破陣的規律來。我上次來的時侯,足足花了五個月的工夫才走了過去。其中的大陣極其複雜,我也不是完全明白。」 葉昊天定定的看著那些木樁,不一會兒已經看清了其中的變化,於是笑道:「真巧,這個陣法我好像也曾經見過,現在把陣法畫出來,請先生看看對不對。」說著找了根樹枝在地上畫了起來。 他畫得相當仔細,同時還一邊畫一邊講解,幾乎將陣法變化的所有細節都講到了,足足花了大半個時辰才結束,最後又解釋道:「此陣是洪荒九陣的一個變體,掌握之後對於排兵佈陣有著莫大的好處。」 風先生聽得連連點頭,禁不住極為尊敬地說道:「謝帝君傳授陣法。我先前雖能破陣,卻是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因此只能破陣,而不能佈陣。有了您的傳授,我已經明白此陣的原理了,佈陣自然不在話下。」說完他一馬當先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體會陣法的精妙之處。 如此走了十餘里,眾人終於出了沼澤的範圍。來到一個煙波浩淼的大湖邊,遠遠看去,湖心正有幾座小山閃閃放光。 低頭看去,卻見湖邊立著一塊大大的石碑,上面刻著:「大道無形,大道無名,身無其身,形無其形,無所在,無所不在。動靜,剛柔,陰陽合一即為道。請問道的關鍵何在?」 葉昊天想了想,覺得道的關鍵應該是陰陽合一。 他轉頭看了看風先生,卻見風先生果然在「陰陽合一」幾個字上拍了一下。 時候不大,一葉扁舟自湖心飄來,緩緩停在岸邊。扁舟上空無一人,只有一對船槳和一隻風帆。 風先生招呼大家道:「請上船吧。這裡的湖面看似風平浪靜,其實卻是十分凶險。湖中有著無數的漩渦,也是按照某種陣法分佈的,所以必須千萬小心。」 雲華夫人咯咯笑著跳上船去:「我不管,這些破陣的事就交給你們了。」 蘭兒和少康則緩緩邁步上了小舟。 葉昊天和風先生每人手握一隻船槳,小心翼翼地向前划動。 他們避過了上百個或明或暗的漩渦,劃了一個時辰之後,小船逐漸靠近湖心島。放眼望去,但見島上近處芳草萋萋,遠處五彩閃爍。離岸七、八里,有一座不大的琉璃宮殿,殿外隱隱寫著「仙巖宮」三個字。那就是女媧娘娘接待客人的地方了。 遠處閃閃發光的卻是湖心山上的五色石了。 湖心山由九座山峰連綿交錯而成,遠遠看去彷彿九隻靠得很近的竹筍一樣。 眼看仙巖宮就在眼前,眾人都想早點棄舟登岸,簡直難以按捺激動的心情。 風先生卻十分緊張的道:「小心,此處仍然危機重重!眼前便有一道難關,上次我因為答錯了,所以怎麼也無法登岸,最後不得不將小船划了回去。我最遠只是到過這裡,再往前就沒有去過。」 聽了這話,眾人的心中都變得緊張起來。 時候不大,小船已經劃入距離岸邊只有二、三十丈的蓮花從中,停在一朵開著七色花瓣的碩大的蓮花旁邊,然後就固定在那裡,再也不能向前移動了。 眾人環顧周圍一朵朵雪白的蓮花,又瞧了瞧眼前碩大的七色花朵,都覺得好生奇特。只有風先生苦著臉靜靜地望著遠方的仙巖宮。 忽然,蘭兒驚訝地指著七色蓮花叫了起來:「哎呀,花瓣上好像有字!」 隨後是雲華夫人嫵媚的聲音:「真的,白花上寫的是『陰陽失衡』!」 少康也詫異的道:「紅花上寫的是『殺人不眨眼』!」 一時之間驚叫之聲此起彼伏。 「蘭花是『無所不用其極』!」 「紫花是『打倒一切』。」 「青色花瓣上是『殘酷無情』!」 「橙色花瓣上是『我死後哪管洪水滔天』!」 「咦?這是什麼意思?黃花上竟然是『有害於可持續性發展』。」 葉昊天跟著眾人的叫聲看來看去,最後低頭看時,卻見亭亭如蓋的荷葉之上赫然現出一行字:「何謂魔?判定魔頭的關鍵是什麼?請摘下一片你認為正確的花瓣。」 眾人也很快都看見了那行字。 雲華夫人想起魁善惡狠狠地將她的肉身剁成肉醬的樣子,不由得恨恨地道:「肯定是『殘酷無情』!否則怎麼會亂砍亂殺?」 蘭兒卻嬌笑道:「我覺得應該是『殺人不眨眼』,因為所有的書上描寫惡人都用到『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 風先生卻擺擺手道:「我上次選的也是殺人不眨眼,結果卻不對。現在也不知道選什麼好了。」 葉昊天將所有的選擇都考慮了一遍,覺得除了最後一個從沒聽說過以外,其餘每一個都不算錯。可是到底應該選什麼呢? 他先在心底催問七寶,想知道有沒有現成的答案。 等了好久,龜鏡支支吾吾的道:「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監天御印答道:「這問題要問阿蓮,我管仙得心應手,管魔就力不從心了,更不善於管理心性變遷。」 葉昊天只好將希望寄托在九品蓮台身上。 九品蓮台飛快地答道:「魔由心生,心魔為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葉昊天覺得這答案雖然不錯,但是顯然對解答眼前的問題幫助不大。 他想起一路行來遇到的三個問題,第一個問題問的是「人性」,第二個問題問的是「大道」,最後問的才是「魔」。問「魔」之前先問「道」,看來要想明白什麼是「魔」,必須先明白什麼是「道」。 然而究竟什麼是「道」呢? 他將裝在腦海中的數十萬冊書籍關於道的描述迅速過了一遍,很快總結出一些規律來。 所謂「道」,一般指的是「陰陽平衡,水火既濟,山清水秀,鳥語花香,天隨人願,人得天祐,天人相合,天人相得,樂天知命,順天修命,五穀豐登,風調雨順」等等。 而所謂「得道」,通常指的是「通過修身養性、攝生養命達到仙境之美、長生之樂的境地。 修道人能從花開花落、飛禽走獸、日月之行、行雲流水、風霜雨雪中感受自然的奧秘、造化的玄機以及生命的意義,從短暫的時光中體會永恆的價值。他們看似無為,其實是無不為,講究的是人與人,人與自然的和諧統一,最後達到的是「整個宇宙的協調發展。 「道」的反面就是「魔」。如果「陰陽失衡、山窮水盡、天人相分、天人相仇、逆天而行、背道而馳、肆意妄為、攪亂秩序,或者貪圖眼前、不顧將來,給整個世界帶來現實的或者潛在的威脅」,那就是「魔」了。 如此看來,判斷「魔」與「道」的標準關鍵還是看其「是否有利於人類和整個世界的持續發展」。 想到這裡,葉昊天伸手摘下了黃花,黃花之上寫的正是『有害於可持續性發展』。 旁邊的幾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他為何如此選擇,這幾個字簡直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大家都忐忑不安地等著,不時環顧四周,不曉得會發生什麼事。 過了好一會兒,忽然耳邊傳來「嘎吱吱」的聲音,一道碼頭忽然從水底浮出來,從岸邊一直延伸到小船旁邊。 葉昊天心中大喜,連忙招呼眾人上去。 風先生無比驚訝地看著葉昊天,心中佩服不已。 沿著碼頭走近岸邊,迎面是一望無垠的綠草,其間點綴著一些白色的小花,從湖邊一直延伸到遠處的仙巖宮。 看著面前的萋萋芳草,每個人都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恨不得躺在草地上休息片刻。 風先生卻伸手將眾人攔住了:「小心,那些白花的分佈似乎有些問題。」 葉昊天正待定睛細看,心底忽然傳來龜鏡破鑼般的聲音:「有問題的不單是白花,還有那些綠草。那些草叫作『萋萋噬心草』,只要在上面走過,就會感到無比傷心,每天都痛苦不堪!而白花之中有三分之二也是有害的,被喚作『淡淡失意花』,碰到那些花的人將會漸漸失去記憶。另外有三分之一則是無害的。只有踩著那些無害的白花才能通過大陣。」 這時,少康已經邁出了一隻腳,正待向芳草之上落去。 葉昊天嚇得大叫一聲,同時伸手將他拉住,然後將花草的凶險之處向大家說了一下。 眾人聞言都皺起了眉頭。 風先生更是眼盯白花苦苦思索著。 葉昊天盯著白花看了盞茶工夫,然後一躍而起,邁開大步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叮囑眾人緊跟自己的腳步,千萬不要踩錯。 眾人摒住呼吸向前走著,等到來到仙巖宮前時,每個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仙巖宮的大門敞開著,裡面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 令人覺得奇怪的是,女媧娘娘也跟世俗之人一樣,在大門兩側題了一副對聯,上聯是:「道消魔長,道長魔消,魔道相爭幾時休」;下聯配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魔焰洶洶今又來」,橫批是:「閉關苦思,恕不見客。」 眾人一見就傻了眼。 蘭兒眉峰緊蹙的道:「這可怎麼辦?難道我們就這樣回去嗎?」 少康急道:「那可不行,都走到這裡了,說什麼也要見娘娘一面。」 風先生不無憂慮的道:「娘娘貴為人祖,說的話就是金口玉言,我們若是不聽,只怕會惹得她不高興。」 雲華夫人顯然同意風先生的說法,安慰大家道:「我看還是回去吧。且等過幾天再來。」 葉昊天想著乾坤錦囊中的數千神仙以及金神蓐收都需要九天坤鼎的救治,要是就這麼回去的話總感到不妥。 於是他「呵呵」笑道:「大家先進殿歇息片刻,然後再作決定不遲。」說話之間,他已經邁步走了進去。 殿中空蕩蕩的,只有一張茶桌和幾把椅子,別的什麼也沒有。 桌上靜靜地擺放著一塊藍色的佩玉和一顆白色的佛珠。 葉昊天圍著桌子轉了一圈,沒敢動桌上的東西。 雲華夫人卻一把將玉簡抓在手中,驚呼道:「這是家母貼身佩戴的佩玉,怎麼會留在這裡呢?」她一邊說,一邊凝神望著佩玉。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抬起頭來看著葉昊天道:「家母來訪女媧娘娘,卻沒有見到她,特意留下佩玉,其中暗含深意,恕我不便明言。」說到這裡她停了下來,抱歉地環顧眾人一眼,然後又接著道:「不知何故,娘娘卻沒有見到佩玉。」 風先生走到桌旁,盯著佛珠看了一會兒,最後卻搖了搖頭道:「此珠亦非凡品,似乎是觀音菩薩留下來的,上面有很多留言,我只能看見外面的『觀音致女媧娘娘』幾個字,其餘的都被菩薩以無上佛法封住了。」 葉昊天聽見觀音菩薩的名字,不禁心中一動,走上前來凝神注視著佛珠。 仙緣4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幽顯共生三界內,魔道相爭無盡時(下) 他按照佛宗的修行方法由靜入定,由定生慧,雙目之間漸漸生出一隻慧眼,竟然能一直看到佛珠裡面。 卻見佛珠內壁題了很多小字,大意為:「弟子觀音,受佛祖之命來此,將佛珠轉交娘娘。珠內蘊含百億佛心數,乃我師和眾弟子收集一甲子所得,希望能助娘娘一臂之力。 如今魔焰極盛,魔門四面出擊,困弟子於石像之中,陷地藏於烈火之內,攻文殊於五台之巔、圍普賢於峨嵋金頂,佛宗岌岌可危,望娘娘早圖良策,救天下蒼生於水火之中。」 看到這裡,葉昊天心情沉重,伸手將佩玉和佛珠拿了起來,然後道:「走,我們去補天宮拜見娘娘。」 蘭兒和少康連聲道好。 雲華夫人和風先生彼此對望了一眼,並沒有出言反對。 眾人依次出了大殿向著閃閃發光的湖心山走去。 他們小心翼翼地向前走著,連闖三個大陣才來到山根的底下。 抬頭望去,卻見湖心山並非僅僅由九座山構成,而是除了高達數百丈的九峰之外,還有無數高僅數十丈的小山,起伏不定,層層疊疊,就像一堆雜亂無章、胡亂堆砌的石頭一樣。 構成小山的大都是普普通通的青石。只有九峰之巔與眾不同,各有一塊碩大的五色石,發出耀眼的光芒,照得人眼花繚亂。 小山之間有一些狹窄的山谷,谷內有著一條條的小路,小路很窄,好多地方都是僅容一人通過。而且走不了多遠就被前面的小山擋住了。 眾人沿著山路向前行去。剛走十幾步,周圍就升起了一團濃密的雲霧,目力所及忽然縮為五尺之內,再遠處就看不見了。唯一可見的是閃閃發光的山巔,猶如黑夜大海上忽明忽暗的燈塔一般。 葉昊天急忙停下腳步,吩咐眾人不要亂動。 這時,卻見九峰之巔五彩閃爍,光彩流離之中隱隱現出一些字跡。 葉昊天正待凝神分辨字跡的內容,忽聽雲華夫人叫道:「每個山峰的五色石上都有一句話!」 少康苦惱的道:「好像又是一個問題。天吶,怎麼還有問題,我頭都大了!」 風先生已經看清了五色石上的字跡,糾正雲華夫人的說法道:「只有五座山峰有字,分別是『魔先於道?』、『道先於魔?』、『魔中得道?』、『道中成魔?』、『魔道共生共滅?』說的似乎是魔與道的關係。」說完轉頭看著葉昊天。 葉昊天沉吟片刻,大聲招呼道:「我們向著『魔道共生共滅』的山峰走。大家請跟我來。」說完一馬當先向前走去。 眾人不敢大意,急忙緊隨其後在雲霧中穿行。 葉昊天一邊走一邊抬頭注視著山頂的五彩石。大約走了兩、三里之後,他忽然發現石上的字跡發生了變化,原來的「魔道共生共滅」已經消失了。 風先生一眼看出了其中的變化,連忙道:「這次只有三個山峰有字,分別是『魔生與外?』、『魔由心生』、『內憂外患,禍起蕭牆』。說的似乎是魔的生成和播散,我看應該選最後一個。」 葉昊天點點頭道:「先生說得不錯,我們就選『內憂外患,禍起蕭牆』。」說完轉身繼續向前走。 這時,眾人腳下的路變得高低不平、崎嶇難行起來。少康有些擔心地問道:「會不會選錯了?我覺得應該選『魔生與外』。」 風先生解釋道:「我們選的應該不會錯。俗語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魔的形成既有外因,又有內因。首先是內心修養不夠,然後才會有外魔的侵蝕。如果每個人都練成了堅如磐石的心性,外魔就很難侵擾進去了。也就是說『正氣存內,邪不可干』。」 葉昊天回頭看了一眼雲華夫人道:「魁善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他的內心早已入魔,所以才會很容易就跟伊布谷合為一體,成為現在的真神。」 雲華夫人顯然同意他的說法,所以只是「嗯」了一聲,沒有說別的話。 大家一邊說一邊走,大約盞茶工夫之後,五色石上的字跡再次發生了變化,九個峰頭全都變成了「何以滅魔」四個大字。 眾人全都呆住了,不知道應該往哪裡走。 葉昊天目不轉睛地盯著五色石,希望能等到進一步的指示。 五色石的光芒漸漸變得柔和下來,照得眾人周圍的雲霧也色成五彩,彷彿天邊的晚霞一樣美麗,又如美妙的夢境一般。 蘭兒白玉般的面頰被映得粉紅,整個人漸漸變得迷惘起來。 少康的眼神也有些不對,臉上掛著傻傻的笑意。 風先生見了心中一驚,叫道:「不好!這是五彩幻魔陣!大家快凝神定志,抱元守一!先滅心魔,再求脫困!」 蘭兒和少康各自嚇了一跳,連忙收攝心神抵禦五彩魔光的侵襲。 雲華夫人手足無措,想走又不知道該往哪裡走去,只能焦急地埋怨:「娘娘也真是的,『道』家門口竟然擺個魔陣!」 風先生環顧四周,試圖尋找出陣的方向。無奈周圍迷霧重重,根本找不到一點破陣的線索。 葉昊天以為這不過是又一個洪荒九陣,所以並不害怕。正在此時,他的心頭突然傳來龜鏡緊張的聲音:「這不是五彩幻魔陣,這是虛無飄渺原始混沌太一陣最最核心的部分,當年盤古大帝也花了百年的時間才衝出去。你的功力不足,無法看透迷霧,所以即使熟悉陣法也無法出去。快將我放在頭頂天門之上,按著我的指引出陣!快走!晚了就沒有一點力氣,那樣就算爬也爬不出去了。」 葉昊天聞言大吃一驚,急忙將龜鏡取出頂在頭上,但覺一縷熱力從天門直上透入龜鏡之中,似乎是龜鏡在自動吸取他被封閉的功力。隨後龜鏡逐漸發出一道淡淡的微光,投射在他身前三尺的地面上。 形勢緊迫,葉昊天不敢猶豫,高聲吩咐道:「大姐請牽著蘭兒,風先生照顧一下少康,大家緊跟著我,快走!」 雲華夫人「咯咯」笑著將蘭兒摟了過來:「沒問題,儘管放心。只要兄弟能出去,我就能出去,小妹更沒有問題。」 風先生正想去拉少康,卻見少康擺擺手道:「我沒事,剛才只是一時不慎,才著了魔陣的道。」 葉昊天沿著龜鏡指引的方向急急向前走去,才走了兩三里就感覺渾身疲乏,似乎耗盡了力氣。五六里之後,他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了。回頭看時,但見每個人都累得揮汗如雨。 由於功力暫時消失了,雲華夫人變得比少康和風先生還弱,而且又一手牽了蘭兒,所以感到非常吃力。 龜鏡的聲音不斷傳來:「快,還有一半路程,爬也要爬出去!爬不出去,萬事休矣!」 葉昊天聽了連忙大聲鼓勵眾人:「就要到了,再加把勁!還有五里就到補天宮了!」 眾人都咬緊牙關往前走著。又走了兩三里之後,雲華夫人實在拖不動蘭兒了,只好開口叫道:「兄弟請等等,先休息一會再走。我有點兒吃不消了。」 葉昊天回頭看時,但見雲華夫人面色蒼白,冷汗淋漓,風先生和少康都面色青紫,顯然每個人都耗盡了力氣。 蘭兒恍恍惚惚地道:「公子,請將我放入乾坤錦囊。我一步也不想走了。」 葉昊天正待依言而行,心頭卻傳來龜鏡的聲音道:「不行!此陣非比尋常,她如果一直呆在錦囊之中還沒有關係。現在卻不能進去了。因為她功力消失,氣血行將耗竭,無法動用先天真氣,如果此時勉強進去,不死也會功力大損!」 聞聽此言,葉昊天心頭大急,無奈之下只好奮起最後一分力氣將蘭兒抱在懷中,然後厲聲對其餘三人喝道:「快走!此地不可停留!否則就再也走不出去了!」 雲華夫人吃驚地看著他抱著蘭兒跌跌撞撞地向前走,想上前幫忙卻感到無能為力。 少康和風先生也好不到哪裡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葉昊天,希望他不要倒在地上。 只走了百十步,葉昊天的嘴唇已經咬出血來,手臂上的肌肉突突地跳個不停,心房怦怦地亂跳著,簡直就要跳出胸腔來。 此時的蘭兒已經神智不清了,口中只剩下喃喃低語:「公子……回雁蕩……回家……」 葉昊天心頭發酸,一時難過得差點就要放棄。再加上雙腿發酸,雙臂脹痛,連眼睛也變得昏昏花花起來,幾乎看不清龜鏡發出的白光。 正在這時,他忽然覺得心房周圍的六顆星忽然再度發亮起來,那是一種熟悉的感覺,就像危難關頭忽然看見久別的老友一般,心中感到無比欣慰。 六星閃閃發光、跳動不已,每閃動一次,身上的力氣便加強一分,那情形,又彷彿乾裂的大地忽然降下一場甘霖,別提會有多麼爽快。 不一會兒,葉昊天已經恢復了大部分力氣,雖然功力依舊沒有恢復,可是再也不是先前難過得要死的樣子。 他心頭狂喜,禁不住仰天長嘯: 「孤劍飄零依天笑,浪跡天涯寬襟懷。 女媧繼志補天去,精衛含悲填海來。 自古賢人沒蒿萊,何曾濟世心胸開。 歷盡艱險方有為,太平國度無英才。」 他越走越是輕鬆,把後面的三人看得目瞪口呆。 葉昊天一手抱著蘭兒,另一手時不時地拉另外三人一把。 少康、風先生和雲華夫人都咬緊牙關跌跌撞撞地向前走著。 時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走著走著,周圍的雲霧忽然消失了,眼前一下子豁然開朗,藍天如畫,清風徐來,一個身著青衣的中年女子站在面前,面目慈祥看著他們。 女子滿面微笑地對著頭頂觀天寶鏡走在前面的葉昊天招手道:「好孩子,你終於來了,我已經等你很久了。」 葉昊天的心中有一種無比親切的感覺,明白眼前此人便是貴為人祖的女媧娘娘,於是畢恭畢敬地走上前去,撲通跪倒,無比虔誠地磕起頭來,同時口中呼到:「弟子葉昊天見過娘娘!」 他心情激動,連頭頂的龜鏡都忘記了,任憑龜鏡滑落到地上,然後又自動飛向女媧娘娘的手中。 旁邊的幾人也全都跪下,對著女媧娘娘行禮。不為別的,單是女媧造人、補天的無量功德就值得大家一拜。 此時蘭兒已經醒了過來,趕緊跟著眾人行禮。 女媧笑著招呼眾人起來,然後以手撫摸著龜鏡,微微歎了口氣道:「自從九寶散落世間以來,已經過了三十萬年,今天又終於再度見到。九寶,九寶,可惜如今卻無法湊齊了。」說到這裡,她略微停頓了一下,臉上恢復了先前的笑容,低聲喝道:「寶兒們,快快現出身來!」 話音剛落,就見從乾坤錦囊中依次飛出其餘五寶來,連錦囊自己也脫身飛起,七寶圍著女媧飛來飛去,一時之間珠光寶氣,光彩奪目,女媧身上也騰起七色霞光,與神器發出的光芒交相輝映,彷彿正在無語交流一般。把眾人都看得呆住了。 這時候風先生等人已經隱約知道眼前七寶竟然是傳說中的開天九寶,卻不知道他們這位神秘的帝君是如何憑一己之力找到七寶的。 葉昊天靜靜地看著圍著女媧飛舞的七寶。想來九寶以前一定跟女媧很熟,畢竟她和盤古大帝是一卵而出的兄妹。 過了一會兒,飛旋的七寶漸漸停了下來,最後落在女媧手上。 女媧將七寶放回葉昊天腰間,拉著他的手從頭看到腳,然後十分親切的道:「好孩子,七寶已經把你的事大都告訴我了。你且放心,魔與道共生共滅,大道永不會亡。魔道之爭一時半會不可能結束,將會一直延續到宇宙毀滅的那一天。」 葉昊天並不能完全明白這番話的意思,想起路上遇到的種種情形,不由得問道:「娘娘,弟子來時碰到很多難題,那都是娘娘設置的嗎?」 女媧微笑著點點頭:「嗯,那些問題都是我閉關苦思需要解決的問題。如果能完全弄明白,也就找到了『消魔』的方法。幸喜你們幫我解決了不少難題。」葉昊天有些不解地問道:「如今魔焰洶洶,真神的功力已經達到天下第一的地步,恐怕無人能望其項背,不知解決這些問題與滅魔有何關係?」 女媧聞言不慌不忙的道:「魔焰再盛也有被壓下去的一天。真神並不可怕,真正麻煩的是每隔千年週而復始的魔劫,只有將魔劫徹底消除才是最好的『消魔』之法。」 眾人都聽得驚訝不已,想不到女媧娘娘閉關苦思的竟然不是眼前的浩劫,而是如何將魔劫徹底消除。 葉昊天更加迷惑了:「娘娘不是說魔與道共生共滅嗎?怎麼可能徹底消除魔劫呢?」 女媧看了看眾人難以置信的表情道:「魔是不可能完全滅盡的,消除魔劫不等於徹底滅魔,所以我說的只是『消魔』或者『減魔』。 這個問題比較複雜,說起『消魔』就不能不提魔的本源,要想消除魔劫就必須明白魔劫的來龍去脈。現在就讓我來從頭說起吧。 無論萬事萬物,都能一分為二,有好必有壞,有陰必有陽,有上必有下,有黑必有白,有正必有負,因此也就『有道必有魔』。 我與盤古都是從至尊寶鼎中誕生出來的。 當年天地未分的時候宇宙中一片混沌,只有一團原始之氣,名曰『窈窈冥冥鴻蒙鴻洞原始混沌先天太一真氣』,此氣乃世上最精細之物,萬物皆由此化生。經過億萬年的演化,在真氣中凝聚起一團有形之物,如卵之型,也就是至尊寶鼎的前身。在卵中存在著最密集的『窈窈冥冥鴻蒙鴻洞原始混沌先天太一真氣』,氣聚則成形,形動則生變,變則生奇。又經過億萬年的演化,在這原始鼎尊中竟孕育出了生命,這就是當年的盤古,又經過無數歲月,盤古在卵中吸收了大量的能量,終於長成為一個有著無窮神力的巨人。可他赤手空拳無法破卵而出,於是便取卵中的原始物質並灌注大量『窈窈冥冥鴻蒙鴻洞原始混沌先天太一真氣』 ,終於製造出了開天神斧、觀天神鏡以及量天神尺等十大神器。有了這些神器的幫助,盤古終於破卵而出。可他看到的仍然是無邊的迷霧,於是他手揮大斧,以無上神力劈開迷霧。這迷霧本就是密集的『窈窈冥冥鴻蒙鴻洞原始混沌先天太一真氣』,由於受到擠壓,成團的迷霧就凝聚成行星,稀薄的富含能量的則變成恆星。 盤古不停的開天,希望能找到一個同伴,可是直到把天地開到現在這般大小的時候仍沒有找到。於是他想到了那個卵,便將卵重新合起來,希望卵裡能再次孵化出一個和他一樣的人。 可是他等了幾萬年也沒有等到,最後實在等不下去了。 雖然那時鼎中已經開始了新生命的孕育,但他並不知道。 看著自己開拓出來的宇宙滿目荒涼,沒有一點生機,盤古感到非常無奈,於是決定犧牲自己來創造生命。他把自己的身體膨脹到無窮大,然後裂解成無數小塊,同時元神飛出並分化成億萬分身。這樣,宇宙中就有了各種生命。可惜獨獨沒有人類。 這就是婦孺皆知的盤古開天的故事。『天氣蒙鴻,萌芽茲始,遂分天地,肇立乾坤,啟陰感陽,分佈元氣,乃孕中和,是為人也。首生盤古。垂死化身,氣成風雲,聲為雷霆,左眼為日,右眼為月,四肢五體為四極五嶽,血液為江河,筋脈為地裡,肌肉為田土,發為星辰,皮膚為草木,齒骨為金石,精髓為珠玉,汗流為雨澤,身之諸蟲,因風所感,化為黎甿。』」 葉昊天聽了更加迷惑,忍不住插言:「盤古大帝就這麼死了?他不是後來『一氣化三清』了嗎?」 女媧和藹地笑了笑,接著說道:「他沒有死,關鍵的原因還是因為至尊寶鼎。他分化的元神有一部分進入寶鼎之內,經過數十萬年的孕育終於再度成形。 當他第二次從鼎中出來的時侯,沒過多久我就誕生了。跟我同時破殼而出的還有一個青面獠牙的惡人,我給他取名為『魔祖』。」 聽到這裡,眾人都驚叫起來:「魔祖?怎麼沒聽說過?」 女媧娘娘頓了一下接著道:「魔祖是一個很聰明同時又無比邪惡的人,是天下所有惡魔的祖先。 他一出生就與我和盤古大帝作對,四處搗亂,無惡不做,任憑盤古大帝百般教育規勸都沒有一絲效果。 直到有一天,矛盾終於全面激化了。 那天我覺得很孤獨。因為周圍除了盤古大帝和那個惡魔之外,沒有一個相似的同伴,只有低級的動物和不會動的植物。寂寞中我想盡辦法搜集到海金沙等十八種材料,用天一神水和泥捏成自己的樣子,然後灌注給他們『先天太一鴻矇混沌原始真氣』 沒想到他們竟然都活了。我興奮的不得了,就到處去造人,當我在十萬個星球上造人回來時,我已經消耗了太多的神力。 可是回頭看時,我發現剛剛造出的人中已經有不少人有了魔祖的影子。 不單如此,那些魔鬼還欺壓折磨我辛苦造出的善良的人類。 我實在忍無可忍,就去找盤古大帝評理。 恰巧盤古發現自己造出的開天十寶中的『量天神尺』不見了。 於是盤古和我去找魔祖,兩個人圍住他打了一架,費盡力氣才把他捉住,從他身上找到了量天神尺,可是神尺已經沾了太多的魔性,很難恢復原來的道基了。」 盤古大怒不已,將魔祖放在至尊寶鼎的上半部分也就是萬滅王鼎中烈火炙烤了七七四十九日。 魔祖跟我和盤古一樣,都是萬劫不滅的天尊之體,對於這些折磨只當是小菜一碟。不過他見如此硬挺下去不是辦法,於是爭辯道:『你們憑什麼折磨我?還有沒有人性?且不說我們本是一卵同胞,單說道義,何為善?何為惡?人性本善?人性本惡?』 盤古當時循循善誘地講了一番道理,從天道講到人道,從人道講到善心,也就是現在所說的佛心,然後又講了佛心、神丹以及天劫的管理思路,最後道:『假設做一件好事佛心數增加一,一件壞事佛心數減少一,再配合天劫的懲罰方式,人類的佛心數一定會越來越高。』 魔祖不屑一顧地道:『我可以跟你們打個賭!賭人性是善還是惡。我認為人性本惡,人類的佛心會越來越低,最後所有人向我看齊。』 我當時認為他純粹是一派胡言,於是道:『好!我們跟你賭了。如果誰輸了,誰就不得出現在人類面前!只能一個人忍受孤獨的煎熬。』 魔祖『嘿嘿嘿嘿』地笑了半天,然後道:『要賭就來個驚天大賭。我們評判的對象不是一個兩個人的善心高低,而是天下所有人的平均善心。我賭人類的整體佛心水平會日漸下降,直至成為負值。不過佛心數的定義還要修改,不妨就用別人的感激和仇恨次數來衡量好了,感激一次佛心數增加一,憎恨一次減少一。如果到最後人人都恨多於愛,我就贏了!』 我和盤古對望了一眼,覺得這種評判方法還算公允,於是道:『就按你說的辦!一旦人類的佛心數變為負值,我們也無臉見人了。那時我們就自動離開,讓你回來管理宇宙!不過日後一旦佛心數又變為正值,你就要離開了。』 魔祖似乎胸有成竹的道:『好!這場豪賭可以一直賭到宇宙毀滅。你們是輸定了的。』說到這裡他雙目緊盯著盤古道:『鑒於此賭輸贏一次需要的時間太長,單純等待未免太過無聊,我看不妨在天劫之外加一道魔劫。我們每過兩千年測算一次,一旦人類的佛心數與神丹數之比小於一比十,我就派遣一名弟子發動魔劫,將所有佛心低下的人化為惡魔,擺在明處讓正道之人砍殺,滅了這些佛心低的人之後,整個人類的佛心數會有所上升。你們看這樣行不行?』 我當時不明白他這樣做的用意,於是問道:『你不是要賭人類佛心數終將為負嗎?殺光佛心低的人對你有什麼好處?』 魔祖『嘿嘿』乾笑了兩聲:『人類的佛心數終究會越來越低,而且下降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後不用兩千年就會降為負值。我的機會一定會到來。我這樣做是在讓你們呢。』 盤古卻一眼看穿了他的企圖,挑明了說道:『如果魔劫一發不可收拾,你統治天下的那一天還會大大提前。』 我這才明白魔祖的險惡用心:對他來說,魔劫越大越好,能成當然好,不能成也沒什麼損失,還可以每隔兩千年痛痛快快地亂砍亂殺一回,何樂而不為呢? 盤古並不擔心人類的佛心數與神丹數之比會低於一比十,當下對魔祖道:「關於魔劫的提議沒有問題。只要你不是親自出手,你的弟子不足為懼!來一個滅一個,來兩個滅一雙。你儘管發動魔劫,隨時發動我們都不怕。若是將人類全部殺光或者化為魔鬼,只能說明我和女媧無能,沒能管理好人類。」 魔祖陰笑道:「好,魔劫之時我絕不親自出手,也不會將人類殺光,最多只殺一半。我不是贏了就跑的人,總要給你們留點機會。魔道相爭是沒有窮盡的,誰讓我們是一卵同胞呢!」 我和盤古也明白這一點,對於達成的協議還比較滿意。 於是我們當即通過九品蓮台和監天御印對所有人類的佛心數和神丹數統計了一次,結果發現佛心數平均為一千,佛心與神丹之比為一比一。 魔祖承認第一局驚天豪賭敗了,當即轉身離去,走出好遠還在放聲狂歌道:「魔道同根生,相爭復相持。佛心若為正,魔祖隱身去。善行日漸衰,千年魔劫開。物慾橫流時,我必還復來!」 仙緣4 正文 第六十四章 閒來屈指從頭數,一場恩怨皆有因 聽到這裡,葉昊天等人禁不住面面相覷,既感新鮮,又覺困惑。 女媧看著眾人吃驚的樣子,知道他們有很多問題,微微一笑道:「先別急,聽我講完你們就都明白了。」 然後又接著道:「魔祖離開的時候將量天神尺也帶走了,說是量天神尺既然不能再量天,乾脆就用來『量魔』好了。 盤古也沒有阻攔,因為神尺沾染的魔氣太重,與其費力消除魔氣,還不如另起爐灶煉製神器來得方便。 從那以後,我們再也沒有見過魔祖,不知道他是到了天外還是躲在人間某個角落裡。 盤古一點也不敢大意。他苦苦思索了數千年,想出了『清淨無為,眾生平等』的八字天條,然後化身為元始天尊、靈寶天尊和太上老君等多種形象,渡化了包括玉帝、佛祖和五老帝君在內的數十位三清天神,建立了天庭的初步管理體系。 眾位天神齊心協力號召人類向善。他們的努力卓有成效,開始的數百萬年,人類的佛心數不但沒有下降,而且呈現出逐步上升的趨勢。 但是人類繁衍得很快。宇宙中適合生存的星球漸漸的擠滿了人。人群密度越來越高,物資供應日漸匱乏,於是人與人之間產生了矛盾。後來矛盾越來越激化,也就有了小規模的爭鬥,因此整個宇宙的佛心數下降得很快。 終於有一天,整個宇宙所有人類的佛心數與神丹數之比降到了一比三。 盤古覺得如此下去前景不妙,不想坐以待斃,於是將管理天下的重任交給了玉帝和佛祖,自己孤身一人到天外探索未知世界並順便尋找魔祖去了。 玉帝執掌天下之後,先後做過很多變革,可是始終無法阻止人類佛心水平的不斷下滑。直到五萬年前的時候,魔劫第一次降臨世間。從那以後,魔劫每過兩千年光臨一次,再也沒有爽約。 開始的幾次魔劫規模很小,輕輕鬆鬆就被諸位天神撲滅了。最近的幾次卻愈演愈烈,每次都赤地千里,血流成河,伴隨著成千上萬的神仙戰死或失蹤。尤其是這一次,你們都看到了,端的是非常凶險。若是到了下一次,恐怕將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所以我一直在閉關苦思,試圖尋找消除魔劫的方法。」 蘭兒最喜歡聽人講故事,而且善於刨根問底,聽到這裡,禁不住問道:「娘娘,您找到好辦法了嗎?」 女媧眉頭緊鎖道:「要想消除魔劫,歸根到底需要找到提高人類佛心的方法,這點很難很難。我想了數萬年,所有想到的方法都試驗過了,可是收穫不大。」說到這裡她便停了下來,眼看又要陷入到沉思之中。 風先生怕她一想就是幾萬年,趕緊插言道:「娘娘,我們在經過仙巖宮的時候看到王母留下的玉珮和觀音菩薩的佛珠,就順便給您帶來了。」 葉昊天這才想起玉珮和佛珠的事,急忙雙手捧著遞了過去。 女媧伸手接過,眼中的神光一掃之後,臉上現出了喜色,笑道:「好!如此一來,有希望煉製消魔招魂幡了!」 眾人都驚奇地看著她,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東西。 女媧看了一眼眾人詫異的神色,並沒有立即解釋什麼是消魔招魂幡,而是緩緩說道:「急則治標,緩則治本。要想消除魔劫,必須勸諭百姓修心養性,那不是一天兩天能夠解決的。當務之急是必須化解眼前的這場魔劫。然而如何才能化解呢?你們有什麼好的想法?」 少康第一個叫道:「伏魔衛道,除暴安良,盡力拚殺就是了,不必太計較結果。」 女媧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風先生試著道:「能不能用大陣將妖人困住,然後慢慢想辦法剷除。」 女媧輕輕頷首道:「用陣法困魔是一條思路,不過難度很大。因為每個大魔頭都很聰明,普通的陣法根本困不住他,複雜的陣法又很難引其上鉤。比如說此處的大陣,名為虛無飄渺原始混沌太一陣,困住魔頭是沒有問題的,可惜他不進來怎麼辦呢?」 聽了這些話,葉昊天忽然想起一個問題,於是不無擔心的問道:「娘娘,您和盤古大帝以及魔祖都是從至尊寶鼎中出來的,既然您能破解大陣,魔祖應該也可以,那麼魔祖的弟子是否也能破陣呢?」 女媧搖搖頭道:「虛無飄渺原始混沌太一陣是至尊寶鼎內的原始陣法,自從盤古開天闢地之後,此陣一分為二,變成了萬滅王鼎中的洪荒三陽陣和九天坤鼎中的洪荒六陰陣,合稱為洪荒九陣,威力下降了很多。當我和魔祖出生的時候,至尊寶鼎內只有洪荒九陣,已經沒有虛無飄渺原始混沌太一陣了。仙巖谷的大陣是盤古臨走前親手布下的,穿行大陣的方法也是他親口傳給我的。魔祖並不知道破陣之法,所以不用擔心妖人進來。」 眾人聽後都舒了一口氣。 葉昊天接著先前的問題答道:「娘娘,我聽說如果功力夠高的話,可以用開天神斧降伏真神。不知道這方法行不行?」 女媧點點頭道:「不錯,對付真神那樣的大魔頭,只有開天神斧才行。」說到這裡她環顧眾人一眼,接著加重語氣道:「滅魔有兩難,一是魔頭難除,二是魔眾難滅,最令人頭痛的還是後者。原因是魔眾極多,不下幾十億,甚至上百億,大都是剛剛沾染魔性的百姓,若是全部殺了實在有違天道,不殺又很難控制魔性的播散,你們說應該怎麼辦呢?」 眾人聞言都傻眼了,這個問題確實很難辦。 葉昊天歎了口氣道:「是啊,不管是魔頭還是魔眾,要是一下子幾十億,怎麼下得了手啊?」 女媧這時才將話題轉了回去:「除魔就像治病一樣,比如身上的腫塊,初起較軟時可以通過行氣活血的方法使之消散,後期堅硬時必須用刀切除。對付十惡不赦的大魔頭,必須動用神斧將其剷除;然而對付普通的魔眾,還是應該通過消解的方法使其轉化為正常人。對此我已經有些思路,不過還不太成熟,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成功。其中最關鍵的就是煉製消魔招魂幡。」 眾人都覺得耳目一新,無不睜大眼睛看著女媧。 蘭兒興奮的道:「娘娘,您準備什麼時候開始煉製?」 此時,女媧卻轉頭望了葉昊天一眼,接著道:「煉製消魔招魂幡需要有幾樣東西,第一個是足夠的佛心,這個我們已經有了。玉珮和佛珠中的佛心合在一起,不下一百五十億佛心數,足以消解普通魔眾甚至小魔頭的魔氣了;第二個是『魔引』,也就是對魔眾很有吸引力的魔器。有了魔引才能將魔眾吸引到招魂幡周圍,然後用蟠中的佛心中和他們的魔性,將其轉化為正常人。」 雲華夫人忽然咯咯笑道:「娘娘需要什麼樣的魔器?我兄弟這裡有好多呢!」 女媧微微一笑道:「這我已經知道,我現在正等他自覺拿出來呢。最好多拿幾件出來,魔力越強,效果越好。」 葉昊天故意捂緊了乾坤錦囊道:「娘娘有話就明說嘛!我這人一向財迷心竅,需要往外拿東西的時候總是反應很遲鈍的。」 眾人都哈哈笑了起來。 笑聲未歇,葉昊天將所有的魔器一股腦地倒了出來,大聲道:「這些寶貝我都不要了,全都送給娘娘,乾脆做成一個魔性最強的招魂幡,最好能把所有的魔頭都能吸過來。」 女媧笑著搖搖頭道:「不是魔性越強越好,我還要仔細計算一下才行。這不是煉製魔器,而是煉製神魔合一、以神控魔的神器。玉珮和佛珠現有的佛心數為一百五十億,我自己再注入五十億,總數可以達到兩百億。魔器的總『魔性數』不應該超過一百五十億。」 「魔性數?什麼意思?」連見多識廣的雲華夫人也沒有聽到過魔性數一說。 女媧簡單解釋道:「魔與人的區別就在於真實佛心數的多少,真實佛心數不包括購買得到佛心數。作為人類,心中擁有愛,佛心數應是正數;而作為魔,心中滿是恨,佛心數往往是負值。將佛心數的負值翻轉過來就是魔性數,既跟他心中的恨意有關,也與別人對他的仇恨程度有關係。魔性數越大,表示那人喜歡作孽,而且作惡多端。」 眾人都點點頭,覺得這些還不難理解。 蘭兒接著問女媧道:「除了佛心和魔引之外,煉製消魔招魂幡還需要什麼?」 女媧停頓了好大一會兒,有些為難的道:「有一個東西非常重要,那就是定魔尺,也就是劃分魔道界限的標尺,同時也是衡量魔性深淺的標尺。」 少康不解地問道:「魔性也能衡量嗎?」 女媧道:「魔的特點在於偏離常規,專走極端。舉個例子,比如每個人都有生氣的時候,有的人能夠很好地想辦法排解,有的人只知道動刀動槍殺人放火。前者屬於正常範圍,後者就入了魔。然而如何才算正常範圍呢? 這就需要有一把能夠辨明善惡、剛正不阿的標尺,也就是定魔尺。唉!難啊……這就是我最發愁的地方。這樣的尺子不好找啊!要是當年的量天神尺還在就好了。」 眾人都跟著她發愁,一時之間都沉默了下來。 葉昊天聽了心中一動,探手從乾坤錦囊中取出監天尺來,雙手捧著遞給女媧:「娘娘,您看這東西有沒有用?」 女媧接過監天尺看了一眼,開始時沒覺得有何奇特之處,看第二眼時才忽然輕「咦」一聲,自言自語道:「裡面蘊含的佛心數不少啊!而且還有不下千年的功力……哎呀!還有浩然正氣,平和之心,不偏不倚,不急不徐,天地交泰,水火既濟!好,此尺很好!正合我意!嗯,這好像不是道家的東西,你是從哪裡弄來的?」 葉昊天將監天尺的來歷略微講述了一下。 女媧對儒家的修行方式很感興趣,笑道:「看來日後提高人類的佛心可能要借助儒家的方法了。這些我們有空時再談,現在接著說招魂幡的事。有了佛心、魔引和定魔尺,我就可以在萬滅王鼎中煉製消魔招魂幡了。」 蘭兒眼看監天尺就要被煉化了,心中有些不忍,於是插言道:「娘娘,我總覺得招魂幡的樣子有些恐怖,能不能保持監天尺本來的形狀,那樣公子回到中土的時候還能號令群雄,調動天下兵馬?而且監天尺對於儒家有著特別的含義,就這麼毀了總是有點捨不得。」 女媧「嗯」了一聲,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監天尺,沉吟片刻之後道:「這可難了。萬滅王鼎能夠化盡萬物,那麼多東西投進去,天知道最後煉成的是什麼樣子?很難控制啊!」 葉昊天安慰蘭兒道:「沒關係,回頭我們按照監天尺的樣子再造一把算了,畢竟消魔招魂幡非常重要。」 雲華夫人最感興趣的還是如何除掉真神,可是聽來聽去都是如何化解魔眾,心中不免有些著急,於是望著女媧道:「娘娘,天尊離去之後,您就是天下至尊了,只有您才能挽救天下浩劫。我看,您還是早日出山吧!如果能一下子將真神除掉就不用那麼麻煩了。」 女媧卻微微歎了口氣道:「唉,心有餘力不足啊。我的功力下降太多,在神仙榜上竟然只排到第十七位……」 雲華夫人忙道:「那種排名都是虛的。我娘說過,她的功力不及您老人家的十分之一。」 女媧苦笑道:「你不知道,我當年修煉數百萬年聚集的功力在造人的時候就消耗了八成,後來補天又消耗了很大一部分,所以現在確實大不如前了。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難處,那就是我即使功力完全恢復,也不會親自出手。因為魔祖都不出手,我和盤古怎麼好意思親自出手呢?有事弟子服其勞。盤古大帝的弟子很多,他化身千萬,渡化的眾神都可以說是他的弟子。你不是也學過他的一項神功嗎?」 雲華夫人抬頭望向天空,回憶往事,但覺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當下緩緩說道:「是啊,我也是天尊的弟子之一!那時我還是小孩子。有一天我正纏著父親教我功夫,剛好天尊來了,一時高興就傳了我『徊風混合萬景煉神飛化神功』。我煉了幾十萬年,無奈資質太差,始終無法全部領悟其中的奧妙。」說到這裡她歎了口氣道:「這次的大魔頭真神實在是非常厲害,別說是我,五老帝君也不是他的對手啊。」 女媧將手一擺道:「不要怕。盤古臨行之前,特意將九寶散落於各處,說是收齊九寶者將會成為他的正式弟子,可以傳他衣缽。如今這個弟子已經來了。」說到這裡,她轉過頭來看著葉昊天。 除了蘭兒以外,每個人都吃了一驚,沒想到葉昊天身上竟然藏著極大的秘密。 葉昊天叫屈道:「娘娘,我這算什麼正式弟子啊?天尊走得那麼急,連點神功秘笈也沒有傳下來!我空有七寶,無奈功力這麼差,怎麼滅魔啊?」 女媧笑道:「天尊說過,他練的是清淨無為原始混沌神功,一切全憑自己領悟,所以沒有功法傳下來,否則就落了下乘。你就慢慢領悟吧。功力差不要緊,你可以通過別的方式增強功力。剛才七寶已經告訴我了,你想將九天坤鼎和萬滅王鼎合為一體,然後進入其中快速增長功力。這個方法是不錯的。只是有些凶險,不知道你能不能闖得過去。」 蘭兒聽見凶險二字心中就忐忑不安起來,連忙問道:「會有什麼凶險?不要緊吧?」 女媧看了她一眼道:「你知道為什麼盤古將王鼎和坤鼎分開?原因是至尊寶鼎既可造神,也可鑄魔,成神成魔存乎一心。如果不是心智堅定之人,一點小小的偏激就可能被無限放大,造出的就可能是大魔頭了。盤古害怕又一個魔祖誕生出來,所以就將至尊寶鼎分成兩半,上面的一半自己留著煉丹,下面的一半交給我看護。」說到這裡她轉頭望著葉昊天道:「不過,你們既然能闖過外面的虛無飄渺原始混沌太一陣,說明心智方面問題不是太大。」 提起外面的大陣葉昊天就有些後怕,連忙說道:「仙巖谷的陣法太厲害了,要不是我有『六丁六甲』相護,哪裡能走得進來?」他將守護心房的六顆星比喻成了六丁六甲。 女媧望了他一眼,一時沒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東西。 於是葉昊天將自己在雁蕩服下蟹黃湯後體內多了六顆救命寶星的事說了一下。 女媧笑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你這孩子,福緣不淺啊,竟然得到了弱水三珠之一的蟹黃珠!難怪能夠逢凶化吉,遇難呈祥。」 「弱水三珠?那是什麼東西?」葉昊天十分好奇地問道。 女媧解釋道:「萬年蟹母生有蟹黃珠,不死神龜藏有龜髓珠,瑤池靈魚可結百碧珠,這三者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寶物,並稱為弱水三珠。如果服下任何兩種,將可以易筋換骨,百脈暢通,不論遇到多麼重的傷,只要還有一口氣在,都可以迅速復原。如果三種全都服了,則可以百邪不侵,定力增強百倍,對於抵禦魔功有著莫大的好處。看樣子你已經服過龜髓珠和蟹黃珠,所以才能夠屢次逃過大難。可惜只差了百碧珠,否則……」說到這裡,她笑著看了蘭兒一眼。 蘭兒聽了忙將掛在脖子上的珠子取了下來,雙手捧著給女媧看:「娘娘,您看這是不是百碧珠?」 女媧並沒有看珠子一眼,而是望著蘭兒道:「沒錯,這就是瑤池靈魚結出的百碧珠,我初見你時就知道了。你們的運氣真好!瑤池為王母禁地,外人很難進去。百碧珠又極為罕見,縱使在瑤池邊守候百年也不一定見到。你們能得齊三珠,真是天降奇緣啊!」說到這裡,她對蘭兒微微一笑道:「你把百碧珠掛在項上,好看固然好看,只是有些可惜。否則剛才的大陣恐怕難不住你。」 蘭兒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弟子老早覺得這就是百碧珠,也聽說百碧珠能夠避邪,卻沒想到必須服下才有效果。」 葉昊天卻湊近她的耳邊問:「你怎麼知道這是百碧珠?」 蘭兒輕聲道:「我對廚藝很感興趣,聽說『醴水之魚,名曰朱鱉,六足,有珠百碧』,那種魚是天下美味,百碧珠可以寧心定志。聽了你描述的魚的形狀,我一直覺得這就是百碧珠,只是不能肯定。」 女媧一邊笑吟吟地看著他們,一邊將百碧珠取下十五顆來,給在場的每個人分了三顆,囑咐道:「每天服下一顆,盡力運功吸收。」然後又將剩下的珠子還給蘭兒,同時說道:「收好,以後還有大用。」 少康一直等著葉昊天開口借九天坤鼎,可是等了好久也沒有動靜,此時再也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對著女媧撲通跪倒,虔誠懇求道:「不知娘娘的九天坤鼎是否還在,我們想借用一下,幫我父親和眾仙恢復肉身。」 女媧手一招便將他托了起來,面色和藹的道:「借鼎沒有問題。九大神丹和十八種神材都帶來了嗎?」 葉昊天替少康回答:「全都有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女媧望了少康一眼,忽然呵呵了起來,朗聲道:「坤鼎就在補天宮門前十丈之內,你自己去找吧。」 補天宮是一個不大的圓型宮殿,從上至下渾由晶瑩剔透的五色石構成,金光流離,色成五彩。 宮殿門前有一個大大的園圃。園內鮮花盛開,萬紫千紅。 距離園圃十餘丈,葉昊天胸前的通靈寶玉已經熱得燙人。看來園中定然藏有稀世之寶,卻不知是否為九天坤鼎。 女媧靜靜地站在園外,面帶微笑地看著眾人。 少康急不可待地尋找王鼎的下落,可是在園圃周圍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 葉昊天按照通靈寶玉的指引走去,逕直來到一株高大的綠樹前,抬頭看時,但見那樹樹皮淡灰,光滑圓潤,枝葉繁盛茂密,葉端尖長,枝頭結滿了一串串碧綠的果實。令寶玉發熱的正是這棵樹,尤其是樹根的部分更令寶玉熱得滾燙。 蘭兒一直跟在他的身邊,此時脫口而出道:「無花果,這是無花果樹!」 葉昊天看了她一眼,很想問她怎麼一眼就看出來的。 蘭兒嫵媚地看了他一眼,解釋道:「自從唐玄奘西天取經之後,中原的無花果樹就漸漸多了起來。尤其是江南地方,很多人喜歡在院子裡栽培,我已經見過好多了。」 這時女媧已經走了過來,點了點頭娓娓說道:「這不是普通的無花果樹,而是無花果樹的極品——聖菩提樹。佛祖昔年就是在這棵樹下明心見性,成就佛身的。」 蘭兒聽得大吃一驚!脫口而出道:「怎麼會?他不是在天竺成佛的嗎?」 葉昊天也覺得無比詫異,跟著補充道:「佛經上說,釋迦牟尼放棄苦行活後,來到了一個名為菩提伽耶的地方,在一株高大茂郁的畢波羅樹(又名菩提樹,即無花果樹)下坐了下來,他發下誓願:『我如果不圓成正等正覺的佛果,寧可碎此身,終不起此座!』然後他端身正意在菩提樹下結跏趺坐,靜思默想。他的思維追憶著過去的經歷,用大智慧觀照宇宙人生的緣起本心,經過長時間的思索,進入一種『明白』或『醒悟』的狀態,達到『既不知道滿意又不知道失望』的狀況,錯誤消失,智慧湧現,黑暗過去,光明到來。於是他圓成菩提道果,祥光照耀天地,成了佛。」 女媧並沒有說他不對,微微一笑道:「佛祖修到今天已經修了很多世了。被盤古大帝渡化的時候,他的功力還很差。後來又經歷了十世修行,始終無法達到至高無上的大乘佛境。我見他修得太過辛苦,就將這棵菩提樹移到了西天竺,助他一臂之力。」 葉昊天聽了禁不住盯著菩提樹上下打量個不住,一時之間無法看出這棵樹有何奇特之處。 看著看著,他忽然發現菩提樹竟然長在一個丈餘大的花盆之中。花盆被埋在土裡,只有數寸的盆壁露出地面,不留神很難看出來。 花盆色呈淡黃,樣式古樸,隱隱然蘊藏著一股神秘的氣息。通靈寶玉指引的方向恰恰就是花盆所在的位置。 葉昊天圍著花盆走了一圈,但覺萬滅王鼎在乾坤錦囊中躁動不安起來,於是心中一動,自言自語道:「難道這就是九天坤鼎?怎麼變成了花盆?而且這麼大,跟萬滅王鼎根本不配嘛!」 話音剛落,直徑丈許的花盆驟然縮小了一半,高高的菩提樹也隨著變小了很多。 葉昊天緊跟著叫道:「再小些,再小些!」 眼見花盆縮小為三尺大小,菩提樹也只有七、八尺高了。 旁邊圍觀的眾人都覺得無比驚奇。 女媧微微點頭,面色莊重的道:「這就是九天坤鼎。菩提樹是在坤鼎中孕育而成的神樹,樹齡不下一千萬年,經歷了無盡的滄桑,滿載著歲月的痕跡,暗含著天地的至理,因此方能助佛祖修成正果。你們有空時不妨也來樹下坐坐,看看自己的悟性如何。」說到這裡她意味深長地看了葉昊天一眼,然後將菩提樹從九天坤鼎中移了出來,小心地栽在園圃中,又將坤鼎中的泥土倒在菩提樹根部,口中唸唸有詞,片刻之後,眼見菩提樹很快恢復了原來高達十餘丈的樣子。這時她才轉頭對葉昊天道:「拿九大神丹來!」 葉昊天聞言急忙將九大神丹每樣取出一顆,遞在對方手裡。 女媧接過神丹,笑著看了他一眼,誇讚道:「不錯嘛,九大神丹竟然被你收齊了。這樣比只用六種神丹效果更好,時間也可以大大縮短。」她一邊說一邊將每顆神丹分作八瓣,又將其中的一瓣捏作粉末,揚手拋散在九天坤鼎之中。霎時鼎內蒙上了一層迷霧,勃勃生機油然而起。接著她將剩下的大部分神丹交在葉昊天手上,吩咐道:「先把金神褥收放進去。注意,放的時候要頭下腳上,別弄錯了。否則效果差很多。」 蘭兒奇怪地問道:「為什麼要頭朝下?這是什麼道理?」 女媧哈哈笑道:「胎兒在母腹中便是如此,頭為陽,足為陰,陽下陰上易於吸取外界的養分。九天坤鼎修復人體的道理與此大體一致。」 葉昊天依言小心地將金神褥收從乾坤錦囊中托出來,慢慢放入雲霧瀰漫的坤鼎之中,一邊放一邊在想怎麼才能使他保持頭下腳上的姿勢。 女媧催促道:「坤鼎之中沒有重量,只要頭朝下放進去就行了,不用擔心他會顛倒過來。」 葉昊天覺得這樣一來就簡單多了,於是手一鬆,任憑金神褥收漂浮在鼎內。 女媧又接著吩咐道:「再將開天通真之印連同裡面的眾神一併放入鼎內,他們有手有腳,會自己選擇合適的體位。」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一下,然後對著乾坤錦囊道:「還有幾位請自己進去吧。」 葉昊天先將開天通真之印放入坤鼎,然後將乾坤錦囊的口部湊近坤鼎。 大禹和鬼谷子等人飄身而下向坤鼎落去。幾個人在身形將要消失的瞬間齊聲叫道:「謝娘娘成全,謝帝君相助。」 女媧並未答話,而是揚手摘下八顆菩提子,化作粉末撒在鼎內,回頭對看得目瞪口呆的葉昊天等人道:「這是不可多得的聖品,可以大大減輕入魔之人的魔性。我怕這些仙人可能沾染了些許魔氣,所以不得不小心處理。」 葉昊天等人連連點頭,幾雙眼睛緊緊地盯著九天坤鼎。 不一會兒,但見鼎中的霧氣越來越盛,顏色五彩紛呈,變幻莫測,時而聚集成雲,時而凝結為雨,飄飄灑灑,搖曳不定。 女媧環顧眾人道:「九天坤鼎可以生死人而肉白骨,並能使功力完全恢復。這些人的功力恢復以後,就會自動從鼎中浮起來。就像在母腹中孕育一樣,瓜熟蒂落,想多呆一會兒都不行。」 葉昊天忽然問道:「他們出來的時候功力會不會比先前增加一些?要不,我們多放點神丹也行啊。」 女媧搖搖頭,表情嚴肅的道:「不行。九天坤鼎能生不能化,所以不能大幅增長功力。要想增加功力必須動用萬滅王鼎的天罡之氣。那不是每個人都能受得了的,是福是禍也很難說。」說到這裡,她再次吩咐道:「拿王鼎來,我要煉製化魔招魂幡!」 葉昊天急忙將萬滅王鼎、監天尺和所有的魔器都擺在菩提樹下,靜觀她如何煉器。 女媧首先將魔器翻過來掉過去的逐一察看,一面看一面在地上記著數字,半個時辰之後,她才抬頭說道:「這些魔器可以用掉四分之三,剩下的部分就埋在菩提樹下,對於神樹的生長也有些好處。全當是施肥了。」 葉昊天聽得有些糊塗,隱隱約約似乎一個問題,可是急切之間很難想得清楚。 女媧將兩百二十件魔器連同監天尺和佩玉、佛珠一同丟進萬滅王鼎,又從項上摘下一串貝殼項鏈丟了進去,然後在鼎壁輕輕拍了三下,口中默默念頌咒語。 沒多久王鼎壁上忽然現出八個通氣孔,霎時之間風聲大作,烈焰飛騰,人在丈許之外都能感覺到一股灼熱的氣息。 眾人無不大吃一驚,每個人都連忙向後退了幾步。 葉昊天真沒想到萬滅王鼎竟然可以如此煉器。怪不得女媧說王鼎能夠煉化萬物,如此烈火什麼東西不能熔化?比較而言,自己以前所見的鼎中景象實在是太溫柔了。 蘭兒想起從此之後再也見不到監天尺,不免心中有些惋惜。 女媧站在鼎邊目不轉睛地看著王鼎,良久之後忽然歎了口氣,道:「如果能每隔三個時辰翻動一次就好了,可惜!無法找到那樣的工具!」 葉昊天聞言取出一把古劍,往前一遞道:「娘娘,你看這個成不? 女媧只看了一眼就連連搖頭:「不行。鼎中之火非比尋常。刑天火、地心火、三昧火、人間火,刑天火最為炙熱,這火更是刑天火中的極品。你那劍是人間火冶煉的,全是雜質,一入鼎中就會縮為針尖大小。不行,不行。」 葉昊天還不死心,接著又探手取出一塊烏鉈金,笑道:「那我立時鑄造一隻金鏟成不?」 女媧還是搖頭道:「烏鉈金只能耐得地心火,一入鼎中就會變得極其柔軟。要想耐刑天火,必須白鑀金才行。」 蘭兒及時問道:「什麼是白鑀金?名字好怪!」 女媧解釋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正西方百萬光年之外有一顆星星,名字喚作白矮星。原來有一萬個太陽那麼大,後來忽然有一天縮小成直徑百里的小球。上面所有的東西都壓縮到原來的億分之一。白矮星上有一種金屬叫做白鑀金,用來煉器可耐刑天火。」 蘭兒舒了口氣道:「那好辦,我和公子去跑一趟就行了。只要不是碰上真神,應該很快就能回來。」 女媧斷然否定道:「不行,去了也沒用。當今世上,除了天尊和魔祖兩人之外,沒有人能夠安然站在白矮星上。我現在的功力也不行。你道為何?白矮星既然能從無比巨大的星球縮小為百里小球,自然是因為上面的壓力極大。即使是玉清天神上去也會被壓得比芝麻粒還小,而且休想再離開。」 大家都聽得連連搖頭,沒想到世上還有那樣奇怪的地方。 葉昊天依舊不肯放棄,乾脆將乾坤錦囊中的東西往外掏個不停,一邊掏一邊道:「我這裡東西多著呢,既有九華佛珠中的數代掌門收集的佛寶,也有白帝積蓄數十萬年的法器,還有取自真神的諸多法寶,我就不信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東西。娘娘,要不您自己進來找吧。」 女媧笑道:「不用那麼麻煩。待我問過囊兒和玉兒就知道了。」 葉昊天一拍腦袋道:「嗨!我怎麼把它們給忘了!」 女媧面帶微笑地望著乾坤錦囊,一人一寶進行著無聲的交流。 盞茶工夫之後,錦囊袋口忽然開了,兩件東西自動飛了出來,一個是得自真神的無字書,一個是從崑崙仙墟廉價購買後來在天市沒有賣掉的鐵鏟樣的東西。 女媧先抓住的是鐵鏟,一看之下便喜上眉梢,接著抓住的是無字書,驟然間神色大變,眼中精光四射,雙手微微顫抖,連鐵鏟都沒有抓牢,竟然一下子掉在地上。 眾人無不吃了一驚,不知道那書有何來歷。 女媧二話不說,飛身進了補天宮,留下葉昊天等人大眼瞪小眼呆立在菩提樹下。 時間只是過了短短的半個時辰,眾人感覺彷彿過了好些天。 終於女媧又從補天宮走了出來。 她的神態輕鬆了很多,滿面春風,眉飛色舞。 大家都靜靜地看著她,等她解釋其中的原因。 女媧卻探手撿起地上的鐵鏟,笑道:「你們運氣實在好,這把鏟子正是天尊昔年煉丹所用的工具之一。這樣的工具本來有十幾件,全部是由白鑀金煉製而成,可惜如今都失散了。」 葉昊天吐了吐舌頭道:「賣不出去的廢品都成了寶物。看來我收集的東西全是無價之寶啊。還有那無字書……娘娘,那裡面有什麼稀世珍寶啊?」 眾人都睜大了眼睛注視著女媧,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能令她又驚又喜。 女媧的目光在眾人臉上挨個掠過,停了片刻之後才一字一 句地說道:「天尊已經從天外回來了!」 眾人都「啊?」地驚叫起來。 「天吶!一去三十萬年,竟然在關鍵的時候回來了!」 「這下好了,我看真神怎麼收場!」 「天尊一到,所有的妖孽還不束手就擒?」 大家七嘴八舌議論紛紛,一下子變得興高采烈起來。 葉昊天也大大地舒了一口氣,覺得苦難的日子終於快要到頭了。 女媧待眾人高興了一陣之後,才輕輕擺手道:「大家別高興太早,我的話還沒說完呢。天尊回來也沒有什麼不同。他跟我一樣,只能間接相助,不會親自出手。挽救這場浩劫歸根結底還是要靠你們。」 眾人聽了全都愣住了,心裡無不涼了半截。 風先生卻道:「有天尊指揮就夠了,哪裡用得著他親自出手?」 少康不以為然,悶悶不樂地說道:「有他出手簡單多了。唉,這下子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 雲華夫人和蘭兒都同意少康的說法,心裡變得很失落。 葉昊天卻道:「娘娘,天尊身在何處?我有些問題想向他請教。」 女媧歎了口氣道:「天尊近期不可能現身。因為他一回來就找到了魔祖,目前正跟魔祖在一起。兩人纏鬥不休半年有餘,天尊略佔上風,卻也無法將魔祖徹底制服。天尊已經下定決心,想以一己之力絆住魔祖,讓其無力發動一個又一個的魔劫,從而將魔劫徹底消除。至於眼前的這場千年大劫,他已經無法兼顧了。」說到這裡,她伸手將無字書取了出來,往葉昊天手中一放,接著道:「這本書記載了天尊近年來的一些感悟,成書於魔窟之中,是他故意讓魔門弟子竊去並帶至世間來的。他必須盯緊魔祖,所以沒有時間將書傳於弟子。書中內容已經被他以無上神功和一段『幻天神咒』封住了,除了我和魔祖一見即知之外,外人很難看明白,除非那人聰明絕頂而且道心彌堅,或許可以參詳得破。你有空不妨好好琢磨一下,應該會有莫大的好處。注意,這些東西只能自己領悟,不得將原文口述出來,否則將損失八成的佛心!」 葉昊天雙手接過無字書,鄭重答道:「謝娘娘成全,我會小心在意的。」 這時,蘭兒忽然問道:「天尊和魔祖究竟在哪裡交手?既然魔子魔孫都能去,我們能不能前去看看?」 女媧連忙搖頭道:「不可,萬萬不可。魔祖自有天尊對付,你們去了沒有任何好處。天尊光明磊落,不會對小一輩的魔子魔孫下手;魔祖嗜血成性,決不會手下留情,到時候連天尊都無法保護你們。所以這件事你們就不用管了。」 葉昊天知道雙方的功力差距,認為女媧說得很對,隨聲附和道:「魔祖跟天尊一樣,都是長存不滅的,我們想管也管不了。對於我們來說,只要能應付眼前的這場浩劫就足夠了。」 女媧點點頭,回頭對雲華夫人道:「小雲,你跟我來,幫我把一件五彩霞衣改製成大旗,等下好煉製招魂幡。」 雲華夫人急忙道:「弟子遵命!」 接著女媧又看了一眼蘭兒道:「小姑娘,你也來吧。補天宮裡有一些小玩意,你且試試自己的運氣如何。」 蘭兒看了葉昊天一眼,然後甜甜的答道:「好啊,謝謝娘娘。我想看看娘娘的宮殿為何叫補天宮。」 最後,女媧吩咐剩下的三人道:「你們就在這裡守著雙鼎,別忘記每隔三個時辰攪動一次萬滅王鼎,每隔三天向坤鼎之中投入一瓣九大神丹。」 三人連聲答應,說是儘管放心,應該沒有問題。 仙緣4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此心已入澄瑩境,菩提樹下悟儒功 待得女媧領著蘭兒和雲華夫人走入補天宮的大門之後,葉昊天收回目光,將另外七瓣九大神丹遞給心神不定的少康,勸慰他道:「大哥不用擔心,令尊一定能夠徹底復元的。你若不放心,我將看護坤鼎的事就交給你了。」 少康伸手接過神丹,用力點點頭,說道:「好的!既然女媧娘娘都覺得很有把握,看來應該沒什麼問題。我心中總有些忐忑不安,或許是關心則亂的緣故吧。」 葉昊天接著又安慰了他幾句,然後轉頭望向一直注視著萬滅王鼎的風先生,高聲道:「既然先生對王鼎這麼感興趣,三個時辰攪動一次的差事就請先生多費心了。」 風先生頭也不回地看著鼎中熊熊燃燒的烈火,沉聲道:「我怕無法靠近王鼎三尺之內,你看那火……紅中帶青,青中帶紫,端得是非同小可。」 葉昊天忽然想起自己在鳳麟洲改造過的炎炎戰甲,當即朗聲笑道:「沒事,我還有一件法寶……喏,就是這個。」他一邊說著一邊將炎炎戰甲取了出來,幫風先生披在身上。 風先生低頭看了看身上的戰甲,一眼看見諸多甲片構成的陣法,募地精神一振,脫口而出道:「好!祝融烈焰陣,此甲該能耐得高溫。雖說不一定能抵擋得住鼎內的刑天火,但身在鼎外應該沒有問題了。」 葉昊天「嘿嘿」笑了兩聲,加重了語氣道:「這可是赤帝昔年用過的戰甲,又經過我的悉心改造,威力強著呢。」 風先生愛不釋手地摸著炎炎戰甲道:「要說耐火戰甲我也有幾十套。可惜都趕不上你這一件。帝君果然高明,拿出來的每件法寶都是稀世珍品!」 葉昊天看他很是識貨,心中一陣高興,爽快地道:「等會兒我再仿製一件。這件就送給先生了,請您笑納。」 風先生撩起戰甲看了又看,十分驚喜的道:「好說。既然帝君這麼大方,我也就卻之不恭了。」 葉昊天連連擺手:「不用客氣」,然後轉身向不遠處枝繁葉茂的菩提樹走去。遠遠望去,菩提樹那光滑圓潤的樹幹和晶瑩碧綠的菩提子都蘊藏著一股神秘的力量。 他想起女媧所說的佛祖頓悟的故事,心中一動,逕直走到菩提樹下盤膝而坐,背靠樹幹,彷彿自己當年在岳麓山下勤奮用功一樣,將無字書捧在手中凝神細觀。 他鍥而不捨地看了半個時辰,無奈書內從頭到尾一片空白,怎麼也找不到一點可以辨認的字跡。看來單是這樣子盯著書看是沒有用的。 於是他將無字書放在身前,隨後閉目凝神,抱元守一,很快進入物我兩忘的境界。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漸漸地他感到周圍的一切逐漸變得暗淡模糊起來,只有頭頂的菩提樹越來越亮,一顆顆的菩提子彷彿閃閃發光的星星,放出一道道耀眼的白光,將他的身體照得晶瑩剔透,連怦怦跳動的心房也變成了完全透明的樣子。 如此感覺持續了一個時辰之後,葉昊天但覺菩提子放出的光芒越來越盛,背後的樹幹也逐漸發熱起來,一股浩浩然無窮無盡的暖流從樹幹透入尾閭,又從尾閭直上泥丸宮,最後在泥丸宮中集聚下來。 此時的泥丸宮已經開始不由自主地高速運轉,試圖將那股暖流壓縮凝結成神丹。無奈暖流實在太強大了,漸漸地他感到泥丸宮內先是充滿了氣體,接著濃縮為亮晶晶的液體,隨後液體漸漸變得十分粘稠,最後形成了一顆顆淡黃色的球形晶體,未經煉化便逕自累積在泥丸宮內。而泥丸宮則變得越來越大,不知不覺已經比先前擴大了兩三倍。 此時他覺得自己所有的感官都變得比先前敏銳了很多,就連每一個毛孔都似乎擁有了獨自的靈感。 除此之外,令他感到無比驚奇的是,在菩提子的神光照耀下,平放在身前的無字書竟然現出一行行淡淡的朱紅字跡,書頁也隨著微風吹拂自動地快速翻過。 葉昊天通過頭頂的天目凝神看去,但見無字書的封面上赫然寫著「天尊心語」四個大字。看來這就是女媧所點明的東西了。 封面過後便是正文。正文第一頁只有兩行字,分明是:「萬物歸心,心外無理」以及「天人合一,性命互化。」 葉昊天看得一呆,一時之間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天人合一還能夠理解,可是什麼是性命互化呢?萬物歸心也勉強可以理解,可是為何會說心外無理? 他還沒有來得及想明白,無字書已經翻到了第二頁。卻見第二頁上寫著:「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互根互用而互化。」 看到這裡,葉昊天心裡略微鬆了一口氣。因為如果一本書從頭至尾全部都是含含糊糊似是而非的話,日後理解起來將會非常困難。 這段話都是老生常談了,不知何故仍然被天尊如此重視。 第三頁寫的卻是:「大千世界,一分為二,心性外物,包納乾坤。」 這也比較容易理解,說的是世間的萬事萬物都可以包含在精神和物質兩大類之內。 再下面一頁是:「心生萬物,萬物有心,心物互化,合而為道!修心為上,心外無理!」 葉昊天若有所思,覺得這種說法還是有些道理的。比如說要蓋房子,必須先有構思,然後才能準備材料開始建造,如果沒有藍圖,房子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建成的。再比如一個家庭,如果所有的物質條件全都有了,獨獨缺乏愛心,沒有感情,怎麼能稱為一個家呢? 接下來第五頁上的內容才真正讓葉昊天覺得非常震驚,因為上面寫的分明是:「佛心為心,愛心為心,功德為心,思念為心,其心一也。神丹為物,魔力為物,一正一反,其理則同。佛心神丹,陰陽互根,一性一命,性命互化!道門布道,佛家講佛,魔教傳教,所為何也?千萬人之心可化為一人之神丹,如此修煉何愁神功不成?」 葉昊天的腦袋不覺「嗡」的一聲,這就是性命互化!性為心性,命為天命,同時也是指體內結成的神丹。佛心和神丹竟然可以互化,怪不得各大教派都爭著傳道,因為教眾越多,佛心才能越多,同時才有將佛心轉化為神丹的基礎。原來天下人爭著開幫立派,每個人都想做教主,竟然有這層因素在裡面! 待得稍微平靜下來之後,他忽然醒悟這裡面還有一個關鍵的問題,那就是如何才能將佛心轉化為神丹。如果必須通過灌頂才能完成,那就未免太過局限了,理應還存在其他的轉化方式。 正在他迷惑不解的時候,無字書已經翻到了第六頁。這一頁密密麻麻地寫了很多小字,大意如下:「丹心互化,非僅一途,灌頂小道,智者不為。互化之法,天界秘辛,至高至微,全憑自悟。余亦僅能略述一二,細節之處難以企及。 余倡道家一脈,認為『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只要能看到其中的『物』和『象』,自然能找到『性命互化』的方法。關鍵之處在於 『見素抱樸,少私寡慾』、『致虛極守靜篤』、『常無慾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余傳弟子數百人,然略通此理者僅玉帝一人而已。 佛祖於菩提樹下頓悟得道,所悟者即為神丹佛心互化之法也。佛門一脈獨闢蹊徑,不修拳劍而能降龍伏虎,靜坐誦經而能溝通鬼神,其關鍵處只在『識得本心』、『明心見性』、『不假外求』、『自悟成佛』,修習方法主要是禪定與頓悟。佛門明白此理者略微多些,但也不過三、五人而已。」 看到這裡,葉昊天的心裡怦怦直跳,波濤起伏,洶湧澎湃! 道家、佛家都有丹心互化之法,這大概就是兩派傳遍天下、地位崇高的主要原因了。然而儒家呢?儒家萬事俱備,獨缺將儒功轉化為神丹的方法,以至於那麼多大儒都手無縛雞之力。這實在是儒家的悲哀。想想至今仍然被困在雁蕩的幾位大儒就知道了,他們白首窮經,在書本上和為老百姓安身立命方面下的功夫不比道士、和尚少,可是論起降龍伏虎的手底功夫來實在差得太遠。 此時無字書還在一頁頁的往後翻著,可是葉昊天已經心不在焉了。他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如何才能幫助儒家找到將儒功轉化為神丹的方法上。只要能找到那種夢寐以求的轉化之法,大儒們就能一下子脫胎換骨,而他也能將自身的功力驟然提高數倍。 霎時之間,葉昊天思緒萬千,腦海裡不斷浮現出儒家修行的無數經文和一個又一個的小故事。 孔子云「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強調平常心即道。這種「道」是不是實現丹心互化的大道呢? 孟子倡導的盡心知性則是一種反省內心的認識和修煉方法。他說:「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則知天矣。」這裡的「天」與丹心互化有關係嗎? 宋代有人曾經在修心工夫上提倡「神悟」,如王信伯就說:「到恍然神悟處,不是智力求底。」如此神悟,悟出的究竟是什麼呢? 周敦頤則提出「主靜」說,認為「無慾故靜」,然而平靜之下會有什麼好處? 後來有些人把「靜」引向「靜坐」。陸九淵要求門人專門打坐,通過較長時間的靜坐達到心體「澄瑩」的境界,獲得一種神秘的心理體驗和心靈飛躍。 楊慈湖也主張靜坐得悟,他還把這種方式稱為「反觀」,說:「嘗反觀,覺天地萬物通為一體。」「吾性澄然清明而非物,吾性洞然無際而非量,天者,吾性中之象,地者,吾性中之形。」 至此,儒家已經十分接近悟通至高無上的大道了。 看來,要想找到將儒功轉化為神丹的方法,只有通過靜坐和神悟。 葉昊天試著按照陸九淵和楊慈湖的方法靜坐反觀——澄然清明,自心無體,洞然無際,非物非量,無天地之分,無內外之別,胸中充滿浩然正氣,以中庸之心看盡高明細微之處。也不知靜坐了多久,忽然之間他清楚地感到萬滅王鼎中的監天尺正在「霍霍」地跳個不停,每跳一下,他的泥丸宮都跟著劇烈地震盪一下,體積則比先前擴大一分。連震千次之後,他的泥丸宮已經擴大了十餘倍,丹室中儲存的神丹也驟然增加了數十倍!與此同時,還有一件更加奇特的事情出現了:在他擴大的泥丸宮內,忽然增加了一個新的神榜——儒功榜! 他的儒功值開始時高達兩千三百萬,等到泥丸宮擴大十餘倍之後,儒功值變得只有五百萬。相應的,神丹數卻增強了十餘倍,連同從菩提樹中得到的神丹,他的功力已經驟然增強了數十倍! 一時之間,葉昊天感到震撼不已,心如鹿撞,七上八下,再也無法保持澄然清明、洞然無際的狀態。這一切簡直出乎意料,難以想像!怎麼會有這種事?難道這些全是由靜坐、神悟誘發的嗎?難道儒功轉化為神丹之後,竟然有著如此威力? 正在這時,耳邊忽然傳來女媧驚叫的聲音:「天吶!又一件超級神器誕生了!」 葉昊天睜眼看時,卻見女媧手中拿著一根銀光閃閃的東西,定睛一看,發現原來還是監天尺!尺子的大小、樣式沒有絲毫變化,只是顏色卻從黯然無光變得晶瑩剔透。 女媧的身邊則站著目瞪口呆的風先生和少康,還有活蹦亂跳的金神褥收。看來褥收身上的魔禁已經被完全解除了。 女媧的面色激動得通紅,手持監天尺驚詫莫名,口中不停地喃喃說道:「刑天火中煉了三十六個時辰,兩百多件魔器全被煉化,此尺竟然能依然如故!這是怎樣的一把神尺啊!尺中蘊含著一顆堅韌不拔的仁心,實在令人驚歎不已!如今神尺已經吸取了玉珮、佛珠和我佩帶的項鏈中近乎兩百億的佛心,以及魔器中潛藏著的無比巨大的魔性,在正反兩種強力的拼爭扭曲之下仍能保持中和平靜之心,實在是難以想像的事!此尺於三日之內躍身與天下十大神器之列,可以與開天九寶並駕齊驅,怪不得連神仙的管理秩序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 變化,竟然於神丹和佛心兩榜之外增加了儒功榜!這些都是監天神尺的威力!」 說到這裡,她低頭看著手中握著的一卷招魂幡自言自語道:「監天神尺脫穎而出,一身獨具監天、消魔兩大神功,即可管理儒功榜,還能消解魔性,實在出乎意料。如此一來,這面招魂幡自然用不著了。」 說完之後,她轉頭看了風先生和少康一眼,又將目光在葉昊天身上掃過。當她看到葉昊天晶瑩如玉的面龐和精光灼灼的瞳子時,眼睛不覺睜得大大的,用一種很是欣慰又十分驚奇的聲音道:「好孩子,你的天資竟然還在佛祖之上!不但在短短三天之內便悟通了丹心互化的大道,而且吸取了菩提樹中凝聚的部分神丹,使自己的功力驟然之間增加數十倍,如今的你已經進入上清境的末段,眼看就要達到玉清境了!神仙榜上的排名大約在兩千一百位!咦?你的修行功法竟然與眾不同,非佛非道,別樹一幟!如此功法似乎跟監天神尺中的中庸之心有著莫大的關係,這大概就是你說的儒家修行吧?」 葉昊天滿心歡喜,喜氣洋洋地道:「多謝娘娘指點。也多虧了這棵聖菩提樹。我真的非常高興!不僅是因為增加了功力,更主要的是因為找到了能使儒功轉化為神丹的途徑!這樣一來,儒家終於獲得可以在天界正名的機會了!」 女媧連聲誇讚道:「你為儒家立了大功,儒家將會因你而發揚光大。要知道,單有監天神尺樹立起來的儒功榜還不夠,如果沒有人悟通將儒功轉化為神丹的方法,儒功榜只會是孤零零的神榜,不會受到人們的重視。現在,儒功,神丹和佛心三者之間可以相互轉化,整個神仙的管理也更加完善,從而達到了三足鼎立的地步。這是一件大好事!」 風先生和少康紛紛走上前來向葉昊天道喜。 金神褥收則對著葉昊天拜了兩拜道:「謝謝帝君救命之恩。」 葉昊天急忙將他扶起,想起白帝還在危險之中,不覺在高興之餘微微歎了口氣,說道:「不用謝我,這是你的運氣不錯。希望令尊也能安然無恙。」 金神褥收聽了,面上微微現出焦慮不安的神色。 葉昊天環顧四周沒有見到蘭兒,心中有些掛念,急忙問道:「娘娘,我家妹子在哪?」 女媧微微一笑道:「你家『妹子』資質不錯,已經通過了三道測試,成為我為數不多的弟子之一。如今她正在修習我傳下的『煉石補天功』的初步功法,想來快要收功了。」 話音剛落,蘭兒已經從補天宮中飄身而出,先到女媧身前拜了一拜,然後飛過來依偎在葉昊天臂彎裡,這才回頭嬌笑道:「師傅,我已經掌握了『化石為粉』的手法,將你留下的三塊五尺見方的五彩石在一息之內化為粉末。」 女媧微微點頭道:「好,還要多加練習。只要能練到一息之內化石千方的地步,就可以修習第二部功法『化粉為漿』了。」 葉昊天覺得這套功法的名字好怪,於是問道:「煉石補天怎麼還用得著泥漿?難道補天就像糊牆一樣嗎?」 女媧讓他逗樂了,呵呵笑道:「你想哪去了?又不是蓋房子,要泥漿做什麼?我當年煉石補天的時候用的是五彩石。五彩石非比尋常,除了能發出五色光芒之外,還可以用來製造一種石紙。我先以至陽至剛的掌力將五彩石化為粉末,然後以陰陽平和、水火既濟的功夫將石粉化為石漿,最後以至陰至柔的心功從石漿中抽出一層薄薄的石紙。用來補天的便是極薄極大的石紙,否則天那麼大,單用五彩石怎麼能補得過來?」 蘭兒很是神往的道:「師傅,這套功法練到極至會是什麼樣子?」 女媧微微一笑道:「我已經練了數千萬年,仍然沒有看到極致,所以我也不知練到最後會是什麼樣子。不過,當你煉至很高的境界時,伸手就可以將一座山化為粉末,反手則可以將山的精華全部抽在手心裡。到那時我再傳你『摶土造人神功』,就需要用得著那些精華物質了,不過最後造出的可不一定是人啊……」 蘭兒聽得心花怒放,捨了葉昊天直奔女媧而去,抓著她的手臂搖個不停:「師傅真好,我一定好好修煉。」 女媧的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看了蘭兒一眼道:「修煉不是朝夕之功。現在有件事需要你和昊天跑一趟。」 蘭兒正待問是什麼事,卻見女媧揚手摘下數十顆菩提子,雙手捧著遞給葉昊天,神色嚴肅地道:「請將這些菩提子和剩餘的百碧珠交給軒轅黃帝。他正在煉製抵禦魔門的神丹,這兩種靈藥非常關鍵。五老帝君之中,我最看好的還是黃帝,要想力挽狂瀾,必須用到他麾下的大軍。」 葉昊天將菩提子收入乾坤錦囊,心中對女媧的說法深表贊同。他望著雲霧瀰漫的坤鼎道:「娘娘,不知道眾仙何時能夠完全恢復?」 女媧掐指算了一下,然後道:「先要恢復元神,然後恢復肉體,大致算來,最少也要三個月的時間。今天已經是三月初十,你們只要在六月中旬之前回來,就能及時進入至尊寶鼎,開始龍鳳呈祥的修煉。」 葉昊天笑道:「如此甚好,我也剛好可以出去走走。我看不如這樣,讓風先生跟我和蘭兒一起出去,其餘人就留在這裡,幫娘娘看護寶鼎,同時準備一些除妖降魔將會用到的東西。」 少康第一個點頭道:「我就留在這裡了。看護坤鼎的事由我負責,我要親眼看著家父從坤鼎中浮出來。」 雲華夫人用力一甩長髮,苦笑道:「我也願意留下來。不管怎麼說,我有點害怕魁善哪個惡魔。」 金神褥收卻很不情願,急著說道:「我一定要出去!沒有父親的消息,我一刻也無法得到安寧。」 葉昊天看了看褥收,勸他道:「現在敵勢太大,褥收兄出去也幫不上令尊,還是呆在這裡安全些。一有你父親的消息,我會盡快通知與你。」說到這裡,他伸手將正在浸泡著的龍蛋和鳳卵連同容器一起取了出來,接著道:「您若是覺得無聊,不妨幫我照顧一下這些靈禽和神獸。這兒共有兩顆鳳卵和四隻龍蛋,其中的兩隻龍蛋是給兄台準備的。您身為白帝之子,且是白帝麾下首席謀臣,理應擁有自己的天龍!」 褥收睜大了眼睛,一會兒看看葉昊天,一會兒看看龍蛋和鳳卵,一時之間難以抉擇。 葉昊天再次勸慰他道:「令尊身經百戰,統領白虎七星數十萬年,功力和經驗都有過人之處,應該能夠平安渡過這場浩劫。」 聽到這裡,金神褥收才勉強點點頭,說道:「好,我就留下來。天龍的馴化確實不可大意,也需要有人時刻在旁監護。有了天龍,我就不怕魔教的追殺了!」說到最後,他的神色明顯開朗起來。 於是葉昊天挽著蘭兒的玉臂向大家告辭,風先生也跟著他們欲待離去。 才走出三、五步,身後又傳來女媧的聲音。 回頭看時,女媧已經走上前來,將手中的監天神尺放在葉昊天手心裡,叮囑道:「對付魔教,此尺有著意想不到的好處。以你現在的功力全力催動監天神尺,足以護住周圍十丈之內的所有生靈。」 葉昊天聞言大喜,哈哈笑道:「如此一來,我就不用狼狽逃竄了!想想就覺得丟人,我自出道來一直都是望風而逃,希望這次能夠交到好運。」 眾人都跟著哄笑起來。 出了仙巖谷之後,三人乘坐瀚海神舟直奔軒轅黃帝所在的壤息星。 風先生跟身在九品蓮台中的娘子交談一番之後,神色變得輕鬆起來,話語也跟著增多了。他一面抬頭望著浩瀚的蒼穹,一面緩緩說道:「我曾到過壤息星三次,兩次得蒙黃帝詔見。所以對那裡的情況還算瞭解。你們知道壤息星名稱的來歷嗎?」 蘭兒莞爾笑道:「好怪的名字!我想過好幾次了,一直覺得難以理解。」 風先生侃侃而言道:「昔年共工憤怒,撞倒了不周山,引發一場前所未有的驚天洪水。舜命大禹的父親鯀前去治水。鯀治水九年,無奈水勢越來越大。他無奈之下,只得『竊帝之息壤』用以堵水,同時想給百姓找一塊水淹不到的地方。結果他因此觸犯了天條,引得玉帝大怒,後來的結局大家都知道了。你們知道息壤出自哪裡?」 葉昊天覺得很是有趣,於是問道:「難道出自壤息星不成?」 風先生點點頭道:「你猜對了。黃帝為土德帝君,他所在的星球出產一種金黃色的泥土,名為息壤。息壤跟海金沙類似,同樣是煉器難得的材料。一團拳頭大的息壤展開來可以化作數十丈大小的平地,所以鯀才想到前來竊取。壤息星上出產的息壤一半歸於玉帝,一半屬於黃帝。黃帝為大德帝君,若是鯀竊的是屬於他的那一部分,恐怕問題還不太大,可惜他……」 蘭兒有些不忍的道:「玉帝也太不近人情了,竟然因此降罪於鯀。說實在話,玉帝應該自己把息壤拿出來拯救百姓才是……」 風先生急忙打斷她的話,說道:「我也不知道其中的具體原因,所以無法評價。想來鯀犯了天條,也算是重罪,玉帝可能不得不降罪於他。」 蘭兒猶自為鯀感到不平,口中嘟囔著:「全是借口……」 葉昊天不願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於是轉變話題道:「不知道真神會不會孤身殺上壤息星去?他既然能一個人將玄都玉京七寶山夷為平地,自然對付五老帝君也不在話下。」 風先生想了想道:「應該不會。五老帝君沒有一個是等閒之輩。其中白帝稍微弱些,但也不是像你們所見到的那樣昏庸。白帝之所以在這場浩劫中落在下風,是因為他沒有及時提妨自己的手下,這種由內而外的侵蝕危害最大。五老帝君每人掌握天下五分之一的兵馬,跟玉帝這樣的文官還不一樣。玄都玉京七寶山的防範也算嚴密,但主要是針對成千上萬的兵馬設防的,對於天奎星君這樣知根知底的孤身一人便形同虛設。五老帝君所在的星球則不一樣,尤其是進入五級警戒狀態的時候,所有無關人員一律撤出,防護陣法全部啟動,可以說是防守得固若金湯,縱然是強如真神者也不敢貿然闖入。 黃帝身為五老帝君的樞紐,心智武功更在其餘眾人之上。他平日清心寡慾,沒有像白帝那樣將仙墟開在壤息星上,而是對各種防護嚴格保密,所以壤息星是最難攻破的星球。 其次,黃帝手下不但兵多將廣,還有舉世聞名的謀臣,最著名的有風後、應龍、常先、大鴻、力牧、倉頡等等……」 聽到這裡,蘭兒忽然道:「我聽說過常先蒙鼓的故事。他最早用的是鹿皮,後來覺得不太滿意,就百般試驗新的材料,但是卻沒有找到。後來有一天,女媧娘娘給黃帝送《兵書》,發現了正在路邊大樹下睡覺的常先,知道他在為蒙鼓沒適合的皮子而發愁,於是托夢給他:說東海有個流坡山,山裡有種怪獸,形狀如牛,卻沒有長角,只有一隻足;身子大得出奇,平時不太活動,但一出現,海洋上不是颳風便是下雨;兩隻眼睛射出的光芒,就像太陽和月亮一樣;一怒吼,比雷聲還大,這種怪獸名叫雷獸。它整天在海裡無憂無慮,喜歡仰面躺臥,以爪擊腹為樂,而每拍一下肚皮,就響起一聲巨雷。如果用夔牛皮蒙鼓,用雷獸的骨作為鼓槌,就會製造出驚世大鼓。常先按照她說的方法製作大鼓,一敲之下,果然地動山搖,威力無窮。後來他又製作了八百面同樣的大鼓,在與蚩尤交戰的時候發揮了很大的作用。不知道四大仙音是不是他製造出來的?」 葉昊天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接著道:「我還聽說過王亥馴馬的故事。以前人們不知道騎馬,正是從王亥開始知道馴化馬匹的。聽說王亥也是黃帝手下的一名謀臣,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風先生點點頭,進一步補充道:「非只如此,蚩尤戰敗之後,他手下最關鍵的兩個謀臣風伯和雨師也歸順了黃帝。有了二人相助,黃帝就更加厲害了。再加上黃帝本人也是絕世高手,他不但功力在神仙榜中排在第八位,而且擁有各種各樣的神器,其中包括『黃神越章』,又名『厭勝印』、『天帝神師』。還有一種神器叫做『解注瓶』。這兩種法寶都是位於神器排行榜三十名之內的頂級神器。」 蘭兒出自佛門,對這些東西很是陌生,只能睜大了眼睛看著兩人。 葉昊天自然明白風先生所說的意思,對著蘭兒解釋道:「黃神越章和解注瓶都是道家常用的法器。晉代葛洪所著《抱朴子.登涉篇》中載:『古之人入山者,皆佩黃伸越章之印……以封泥著所住之四方各百步,則虎狼不敢近其內也。』 說起黃神越章,也有一個故事。相傳黃帝與蚩尤戰於涿鹿之野,耗時良久無法取勝。玉帝命西王母遣人將太上老君所用的『太上神符』傳授於他,其形制為『太一在前,天一備後』。黃帝設壇祭神,佩其符出戰,『即日擒蚩尤』 。」 蘭兒聽完有些明白了,隨後問道:「那解注瓶呢?這名字更加怪了!」 葉昊天答道:「解注,又稱墓門解注,解除,解逐,系解除過失祛逐鬼氣的巫術,跟佛家的誦經超度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將這種巫術的符咒刻在瓶壁上,瓶子就能收取鬼氣,叫做解注瓶。」 風先生覺得他的解釋意猶未盡,補充道:「就像監天御印有無數化身一樣,黃神越章和解注瓶也有無數子孫。世人手中的黃神越章和解注瓶都是它們的子孫,其祖宗都在軒轅黃帝手中。它們對於正常人沒什麼效果,對於沾染了魔性和鬼氣的人卻有當頭棒喝之效, 能夠大大消減魔頭的魔性,所以連真神也不敢貿然獨闖壤息星。若是被陣法困住,在黃神越章和解注瓶兩大神器圍攻之下,他恐怕討不了好去。」 葉昊天忽然道:「這麼說來,黃神越章和解注瓶都有消魔除妖之效,卻不知跟我們剛剛煉製的監天神尺相比哪個更厲害些?」 風先生呵呵笑道:「這要試過才能知道,我現在無法回答。」 仙緣4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功垂百世軒轅業,魂系千秋力擎天(上) 在龜鏡的指引之下,瀚海神舟筆直地向前方飛行。 三人眼見一顆又一顆星星從身旁掠過,五顏六色,大小各異。有的炙熱如火,鮮紅如橘;有的白如嚴霜,一片清冷;充滿生命和綠色的星球實在少之又少。 監天御印就是一個最大的巡天儀,能夠將所過之處有生命的星球顯示出來。所以葉昊天很容易就能夠瞭解周圍星球的基本情況。 飛著飛著,風先生忽然指著千方一顆淡綠色的星球道:「帝君,能不能到『蘭湖』落一下腳?」 葉昊天急忙吩咐瀚海神舟改變航向。 但見神舟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緩緩降落在一個一眼望不到邊際的草原上。 風先生站在草地上抬頭遙望著天邊,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時候不大,成千上萬的駿馬從遠處飛奔而來。 更有一騎如風一般來到風先生面前,馬上的騎士飛身下馬,對著風先生抱拳行禮:「請問諸位何方高人?來到蘭湖有何要事?」 風先生一言不發,只是將左手平伸出去,但見大小兩指各帶了一個碩大的戒指,大指上的戒指色呈鮮紅,形如桑椹,小指戒指則顏色碧綠,形如蠶繭。 那人一見急忙雙膝跪地,大禮參拜,口中叫道:「原來是主公駕到,范豹不知,有失遠迎,還請恕罪。請主公移駕議事廳,兩位主管剛好都在那裡。」 葉昊天定睛看時,發現自稱為范豹那人原來是一個身著黑衣的小伙子,從上到下收拾得乾淨利落,一看就是一副精明強幹的樣子。 風先生招手讓范豹起來,然後問道:「時間緊迫,議事廳我就不去了。本地情形如何?」 范豹答道:「啟稟主公,蘭湖現有天馬三萬四千匹。其中包括一級天馬五百匹,剛剛馴化完畢,正有很多世家等著購買,估計可以大賺一筆。」 風先生眼睛一亮,隨即放出一道神光,說道:「一級天馬一匹都不賣!要賣只賣比較差的。范豹,過來見過帝君,從今而後,整個蘭湖星所有的產業全部歸入帝君名下!」 范豹睜大了眼睛看著葉昊天,又回頭看了風先生一眼,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問題。 葉昊天也吃了一驚,連忙道:「只要風先生親自幫我就夠了,這些產業依舊是屬於先生的。不過天馬屬於戰略資源,確實需要留下一部分,至少也要斟酌一下才能賣出。」 風先生望著他語氣鄭重的道:「錢財乃身外之物,我風某向來不放在心上。只要帝君能還我一個活蹦亂跳的夫人,再多的錢財也在所不惜。再說,這些東西也不是獻給帝君一個人的,而是為了挽救天下大劫盡一分心力。」 葉昊天很是感動,對著風先生拱手道:「如此便謝謝先生了。先生不愧為儒商楷模,積累的儒功應該不少,若是能將所有的儒功轉化為神丹,定然可以使本身的功力增長很多倍。至於轉化的方法,先生不要發愁,待我細細講來你就知道了。」 風先生卻顯得不太積極,只是隨口說道:「這個等日後再說吧。功力高低對我來講不是非常重要。只要帝君的功力能迅速提高,早日將真神剷除就行了。」說到這裡他對著范豹擺擺手道:「我還有事,必須現在就走。你且去吧,將我的決定轉告兩位主管。如今乃多事之秋,讓他們小心在意,提防妖人。」 范豹急忙行禮,口中叫道:「是!主公一路順風。」 風先生復又進入瀚海神舟,回頭對葉昊天道:「好了。我們走。」 葉昊天對著神舟交代了兩句。 神舟很快又飛了起來。 風先生回頭望著越來越小的蘭湖星道:「宇宙間所有適宜生存的星球大都被人佔據了。一般來說,人口超過十萬的星球大都有一個甚至多個國度;人口少於十萬的星球也會有一個主公或者家主。宇宙那麼大,星球數不勝數,各種世家和宗派也多如牛毛。每個知名的世家都擁有成百上千的星球,每時每刻都在想著吞併別人的地盤。蘭湖星就是我從一個破落的世家那裡買來的,像這樣適合放牧的星球我還有五十多個……」 蘭兒聽得驚叫道:「先生好富庶,竟然有五十個用來放牧的星球!」 風先生微微一笑道:「這只是滄海之一粟爾。我身為天下第一富豪,沒有人知道我究竟有多少財富。可以跟二位明言,如果將我名下的星球和勢力覆蓋的地方全部加起來,估計不下三十萬顆!這些星球分別分佈在宇宙間的各個角落,用途也各不相同。有的適合開礦,有的適合經商,有的適合放牧,有的適合人居……」 蘭兒已經聽得呆住了,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葉昊天卻聽得津津有味,好奇地問道:「這麼多星球你能管得過來嗎?不怕別人搶劫?」 風先生答道:「管理之道是一門學問,不是一句話就能說明白的。防護之道可以略微講講。如果是大的星球,往往是各大勢力交鋒的關鍵所在,那樣的地方我一般不去力爭,即使爭也採取較低的姿態,很少硬爭。比如天市就是這樣,雖然不明爭,卻讓每個人都不敢輕視我的存在。 人棄我取,人取我棄。我要的星球大都是別人不太重視的地方。這樣的地方比較容易防護,物產也不見得比別的星球少。 我買下星球之後,只要將星球的名字上報天庭就行了。天庭會發給一個象徵性的玉牌,表示該星球歸我所有。這項職能便是由監天御印管理的,所以它才能知道所有適合居住的星球的資料,並由此製造了數萬巡天儀,給每個三清天神都發一個,就是讓大家明白自己所經過的星球已經是有主之物,不得亂搶。」 葉昊天聽得恍然大悟,這才明白監天御印的管理功能原來是這麼回事,不由得呵呵笑道:「若是真神推翻了玉帝和天庭的統治,先生的財富大概要泡湯了吧!」 風先生也跟著哈哈笑了起來,笑到最後卻搖了搖頭,說道:「那倒不見得。如果真神將所有的星球全部收歸己有,或者分配給自己的親信,勢必遇到極大的阻力,那樣他能不能在凌霄殿的龍椅上坐穩還很難說。我覺得他最有可能採用的方式是先維持原來的狀態,然後加大稅收緩緩將財富收集到自己手裡……當然,魔之為魔就在於其出人意料之處,他要是忽然來了興致想將所有的財富全部收歸己有,那樣各大世家就麻煩了,我自然是首當其衝。」 時候不大,壤息星已經進入三人的視野,那是一個半黃半綠的星球,黃的是土壤,綠的是芳草和綠樹。 尚未接近壤息星三十里之內,葉昊天等人便被一列脅下生有金鵬神翼的天兵攔住了去路。 為首的將軍上前招呼道:「請問列位上仙尊姓大名,光臨本星有何貴幹?」 蘭兒一時頑皮,纖手一指身邊的風先生道:「這位是天下第一財神風先生,他有要事求見黃老帝君。」 那位將軍上下打量了風先生一眼,躬身一禮道:「原來是天界人人景仰的風先生。不過實在抱歉,壤息星已經進入五級戒備狀態,非戰事緊要之人無法進入。我會將先生的來意稟告帝君,您老還是請回吧,且待戰事平息之後再來。」 蘭兒吐了吐舌頭,對著風先生抱歉地笑了笑,沒想到此舉竟然給他丟了面子。 風先生倒沒怎麼在意,只是「嘿嘿」乾笑了兩聲,朝著葉昊天的方向一努嘴道:「這位將軍,風某只是個陪襯。我旁邊的這位是玉帝新近任命的昊天大帝,官居二品上仙,位同真武大帝……」 那些人聞言無不遽然而驚,面上露出十分惶恐的神色。 先前說話的將軍急忙施禮道:「諸位大人有大量,我等委實不知。請跟我來。」說完轉身頭前帶路。 一列兵丁則一分為二,一半在前,一半在後,將三人緊緊地夾在中央。 風先生見了不禁皺了皺眉,欲言卻又止住。 不久他們降落在一片密林的邊緣,為首的將軍向著密林的中央一指道:「黃老帝君正在前面的別宮之中議事,諸位請!」說完邁步向林中行去。 葉昊天跟著他往前走,在密林中穿行了兩、三里之後,但覺地勢越來越低,彷彿來到一個緩緩下降的山谷之中。又走了半個時辰之後,不知不覺連周圍的光線也變得昏暗起來。 走在身後的風先生一直眉頭緊鎖,此時再也忍不住了,伸手一拉葉昊天,傳音入密道:「這裡似乎不對,黃帝不可能將別宮安置在這樣的地方。」 葉昊天連忙停下腳步,向四周看了看,只見周圍密樹如牆,寒風陣陣,明顯不是一個風景秀美的所在。回頭看時,卻見來路已經完全消失了。 再一轉眼,前後兩列兵丁也不見了蹤影,只剩下為首的將軍依然如故地站在前面,口中兀自說道:「再走里許就到了,因為戰事緊迫,帝君將別宮改在這裡。」 葉昊天胸懷坦蕩,絲毫不懼。 他真正擔心的是黃帝的安危。如果作為擎天一柱的黃帝都落入真神手中,那麼這場仗就很難打了。 於是他不動聲色地從心底詢問九品蓮台:「阿蓮,此人是神是魔?心性若何?」同時又問龜鏡道:「阿鏡,請查查黃帝何在?」 不久心底同時傳來二寶的答覆:「面前此人功力極深,滿身正氣,是道非魔,如此行事大概是對帝君有些誤解。」「黃帝的神仙罩完全開放,此刻他安然無恙,位於千里之外的厚土宮!」 瞭解情況之後,葉昊天的心裡頓時安定了下來,回頭對著風先生微微一笑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我們跟著這位將軍走,諒也無妨。」說完手挽蘭兒的玉臂緩緩向前走去。 風先生心驚肉跳地在後面跟著,不知道等待己方三人的會是什麼。 又走了一會兒,他們終於來到了黑沉沉的谷底,領路的將軍忽然用手一抹面門,瞬間換成了另外一個人的樣子,「嘿嘿」冷笑道:「諸位已經進入了十絕困魔陣,難道還不束手就擒嗎?」 風先生霎時間勃然作色道:「常先將軍,你如此對待故人是何道理?」 葉昊天和蘭兒驚異地看著眼前面黃如蠟,似有病態的中年人,沒想到他便是製造了第一面大鼓的威名遠揚的傳奇人物。 常先面現譏諷地喝道:「風先生,我原來以為你個是光明磊落、明辨是非的漢子,沒想到竟然助紂為虐,跟神州子這種十惡不赦的妖人走在一起!」 蘭兒一下子急了,反問道:「您這是說什麼話呢?我家公子鞠躬盡瘁、一心為民,怎麼成了十惡不赦的妖魔?」她一邊說一邊情不自禁地向前走了兩步。 常先則見勢後退幾步,同時厲聲高叫:「神州子偷食鳳卵,妄服龍蛋,欺蒙白帝,擅闖白帝宮,殘酷殺害金神褥收;擾亂天奎宮,打碎玉帝欽賜『明鏡高懸』金字文匾,偷走宮中秘笈百卷;此後神魂顛倒、狂興大發,闖入玄都玉京七寶山,以開天九寶中的陰陽法輪收走諸多仙人,連玉帝也落入其手、不知死活!如今竟然敢闖上壤息星來……」 他一邊說一邊後退,話音未落,整個人已經到了密林的邊緣。 葉昊天驚得面色蒼白,高聲道:「常將軍,這些話您是聽誰說的?」 常先怒道:「白帝和天奎星君親口所言,難道還會錯了?白帝本人也中了你下的魔禁,至今仍臥病在床……你就是真神……」聲音漸行漸遠,餘下的被呼呼吹來的陰風掩蓋住了。 葉昊天三人面面相覷,沒想到會碰到這種事。 此時,周圍漸漸籠罩了一層雲霧,不一會兒,霧氣越來越重,很快便到了一丈之外視力難及的地步。空中卻隱隱現出一個無比巨大的印章,「砰」地一聲重重落下,差點兒砸在他們身上。 「黃神越章!」風先生不由得驚叫起來。 葉昊天眼見印章時起時落,每次落點都在兩丈之內,心中也有些擔心。 正在這時,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又一聲無比雄渾的咒語,似乎有人在登壇做法放聲高歌一樣,驟然聞之有一種神魂震顫,心膽俱裂的感覺。 風先生再次叫道:「這,這,連解注瓶也用上了!常先這個糊塗蛋!竟然把我們往死裡整。」 然而加在三人身上的劫難還沒有完!不必留神傾聽,他們便能清楚地聽見咒語連綿之中還夾雜著一聲聲碎玉般的罄音,每一下罄音響起都像擊打在他們的心裡。 葉昊天和蘭兒對音煞深有研究,所以除了驟然之間有些難受之外,很快便適應了。風先生卻覺得很是痛苦。 葉昊天一眼瞄見風先生緊皺的眉頭,當下不敢怠慢,抖手將乾坤錦囊祭了起來。 乾坤錦囊在空中盤旋三圈之後,迎風化作數丈大小,同時袋口發出一陣極為強勁的狂風,將滿天的霧氣連同空中飛旋的黃神越章都收了進去! 眼見高懸空中的黃神越章竟然不見了,遠方頓時傳來一陣騷亂的聲音:「不好,神器被妖人收了,速請風後和師弦來,準備動用三清仙音和太上神嘯!」 葉昊天沒想到乾坤錦囊能夠一舉奏功,連忙收回錦囊,將黃帝成名法器之一的黃神越章拿在手中定睛觀瞧。 開始時他只看到印章上有一個非常複雜的圖形,彷彿一團亂麻一般。好大一會兒才發現圖形之中竟然隱隱包含了他在雁湖修煉的十八種法印,真不愧是百印之祖! 他盯著黃神越章瞧了好半天,試圖將整個圖形印入腦海裡。看到最後,他忽然覺得假如將十八種法印按照黃神越章的編排方式交織在一起,就能組成一個完整的法印套路,就像一套完善的拳法一樣。他給那套印法取名為「黃神十八印」。 正在他凝神沉思的時候,耳邊忽然響起一陣如泣如訴的琴音,環顧四周,但見蘭兒神采飛揚,如遇知音;風先生面容愁苦,神情慘淡。 琴音極其美妙,可惜卻被解注瓶不時響起的道號所打斷,每次斷開都讓人心裡非常難受。比較起來,罄音尚能與琴音融為一體,還能使琴音更加完善。 蘭兒聽到琴音連續三次被打斷之後便皺起了眉頭。 葉昊天明白這是對方在動用極為高明的音煞了。他忽然想起剛剛煉製的頂級神器監天神尺,於是急忙將神尺取了出來。 神尺乍一現身,周圍一丈之內頓時洋溢著一股祥和的氣氛,彷彿在陰冷的寒秋忽然找到一個溫暖的小屋,頓時讓人無比舒心,生出如沐春風、心曠神怡的感覺。 正在此時,他們又聽見遠處傳來的驚呼聲:「啊呀!連解注瓶也不響了!妖人神通廣大,竟然能隔空封閉解注瓶!請師弦全力彈奏《清商》、《清徵》、《清角》!咦?風後怎麼還沒來?」 隨後有人答道:「風後正在陪帝君煉丹,無法前來!」 聽到這裡,葉昊天的心裡不覺放鬆了一些。只要黃帝本人沒有滿含敵意,事情就有轉圜的餘地。因此他沒有絲毫害怕,回頭叮囑蘭兒道:「快將曲譜記下來!這就是師曠昔年曾經演奏的《清商》、《清徵》、《清角》!」說完便閉目凝神,側耳傾聽琴音的變化,然後原封不動地裝入腦海深處。 蘭兒知道自己的記憶力不是很強,乾脆取出一塊空白玉符,一邊聽一邊將曲譜記錄在玉符上。 風先生則神目如電,仔細察看周圍的地勢變化,思考破陣之法。 琴音不絕傳來,哀怨悠揚,弦音委婉,似有思念的甜蜜,更有無奈與惋惜。琴韻忽近忽遠,忽急忽慢,時高時低,如高山流水,行雲飛鶴,隱隱然有一種淡淡的離愁別緒縈繞心頭。 不知不覺,風先生已經被琴音迷住了,情不自禁地放聲而歌:「五湖波起兮鴻雁翔,風瑟瑟兮野蒼蒼。浮雲卷靄,明月流光。越南兮吳北,碣石兮瀟湘。澄清規於萬里,照離思於千行。橫桂枝於西第,繞菱花於北堂。見雕鞍之似練,知越劍之如霜。試登高而極目,莫不變而迴腸……」 所幸三人都處於監天神尺的保護範圍之內,所以不但能夠輕鬆地欣賞對方凝神彈奏的《清商》之音,還能夠從容發揮,盡情反擊。 蘭兒精通琴技,此刻已經清楚地聽出曲中含有很多泛音,那是以左手輕觸徽上的琴弦發出的聲音,其音清越飄逸,餘音繞樑。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琴音才忽然一變,由商音為主的《清商》變為徵音為主的《清徵》,彷彿忽然到了月白風清之夜,夜深人靜之時,琴音如水一樣流出,世事滄桑之歎、人生坎坷之情,盡皆包涵在其中了。 蘭兒先前聽風先生高歌一曲,極是美妙,此時自己也不甘示弱,辨音而歌曰:「西嶺松聲落日秋,千枝萬葉風飀飀。美人夜坐月明裡,含少商兮照清徵。風何淒兮飄飄風,攪寒松兮又夜起。何人此時不得意,意苦弦悲聞客堂……」 歌聲和著琴音迴盪在天地之間,一時之間連彈琴的人都陶醉了,琴音竟然越來越舒緩,失去了原先傷人心肺的功效。 不知過了多久,琴音強又振作,變為角音為主的《清角》,鏗鏘有力,有若鐵馬金戈,鋪天蓋地的送出。又若狂風斜掠地面,捲起無數的敗葉塵沙,在空際盤旋飛舞。 葉昊天感覺自己彷彿一個人孤獨地站在黃沙漫漫的古道上,白衣長髮,衣發隨風飄揚,似欲騰空飛去。此時此刻,他的胸中升起一股按捺不住的雄心,不由得長嘯當歌:「大風起兮雲飛揚,平魔蕩寇兮歸故鄉,安得仁義兮播四方!」 嘯音剛落,琴音嘎然而止。 仙緣4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功垂百世軒轅業,魂系千秋力擎天(下) 一個蒼老的聲音埋怨道:「常將軍,你肯定搞錯了!以神當魔,是要遭天遣的!我也跟著倒霉!」 然後是常先的聲音:「難道傳言有誤?還是他們魔力太強?怎麼會絲毫不受影響?真是奇怪!這可怎麼辦?難道就這樣放了他們?」 接著又有一個聲音道:「我看還是稟告黃老帝君,請帝君定奪。」 隨後就沒有聲音了,周圍變得一片寧靜。 等了片刻之後,葉昊天對身旁的兩人道:「我們出去,快點找到黃帝,將靈藥交給他。」 蘭兒一手牽著他的衣襟,輕聲道:「是啊,這裡陰森森的,好生恐怖,還是快走吧。」 風先生觀察良久,已經辨明了陣法的來龍去脈,當下微微一笑道:「昊天大帝運籌帷幄, 連三清神音都不能奈我們分毫,還怕什麼陰暗?破陣的事就交給我吧。」他一邊說一邊邁步向著密不透風的樹林走去。 葉昊天對他在陣法方面的修為很是放心,所以不假思索地跟著他向前走。 三個人一路穿林躍澗、繞樹攀巖,不到一個時辰便出了陣法的範圍,眼前變得豁然開朗起來。 圍在外面的數百人忽然看見他們出來,全都被嚇了一跳,急切之間手忙腳亂,不知如何是好。 常先不愧是黃帝座下一員大將,猶能強自鎮定,高聲喝道:「休要驚慌,速布風後奇幻八陣,將他們團團圍住!」 葉昊天三人稍一猶豫,已經被一群人呼啦一聲圍住,定睛看時,但見那些人站立有序,將三人前後左右的各個要點全都卡住了。 與此同時,常先又斷喝道:「驚魂震天鼓預備!一鼓散氣,二鼓銷魂,三鼓奪魄,四鼓亡神,五鼓五靈歸陰!」 蘭兒每聽一句都覺得心中一陣寒冷,別說五靈歸陰,當初她只是魂靈一靈被索就痛苦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 常先的話音剛落,葉昊天等人周圍忽然冒出八八六十四面直徑五尺的紫面大鼓,依次按照六十四卦的方位列開,每個鼓手都揚起三尺長的怪模怪樣的鼓槌,等待常先開始擊鼓的號令。 葉昊天見了這種陣勢。禁不住心中生寒,連忙高聲叫道:「且慢!常將軍請聽我一言!」 常先面色陰沉,怒叱道:「你這惡魔罪大惡極,罄竹難書,有什麼好說的?不要癡心妄想,試圖花言巧語蒙騙我們!」 葉昊天按下心中的不平之感,不緊不慢地道:「我剛才聽到了擊罄的聲音,似乎是四大仙音中的龜罄,不知對否?」 常先未置可否,只是反問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葉昊天環顧四周,高聲笑道:「你可知道,龜罄失蹤數千年,還是我幫忙找回來的呢!」 旁邊的眾人臉上都露出難以相信的表情。常先卻沉吟著沒有說話。 葉昊天看形勢略有緩和,於是接著道:「非但是龜罄,我連虎鼓都找到了,這次來就是要將虎鼓完璧歸趙的!」 聽了這話,常先頓時渾身劇震,瞪大了眼睛看著葉昊天,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葉昊天一面微笑著直視常先,一面將手探入乾坤錦囊,緩緩地取出虎鼓,連同剛剛收取的黃神越章輕輕放在地上,同時後退兩步等對方上前察看。 常先一招手,便有兵丁將虎鼓和黃神越章遞了過去。 他雙手緊緊地抱住虎鼓,激動得渾身顫抖,口中喃喃自語道:「這竟然是真的!天吶!我竟然在有生之年又見到了虎鼓!」 旁邊的鼓手見了如此情景,每個人手中的鼓槌都不由自主地垂了下來。 當是時也,忽見一騎天馬風馳電掣般趕到面前,一位金盔金甲面白如玉的將軍飄身下馬,三步兩步便衝入大陣之中,一把抱住葉昊天道:「兄弟,你怎麼來了!可把我想死了!」 葉昊天定睛看時,發現面前之人原來是玄機元帥李隆基!禁不住心中一鬆,一拳擊打在他的背上,叫道:「李兄終於來了!我差點讓常將軍給整死了!哈哈,再晚來一步你就見不到兄弟了!」 旁邊圍著的兵丁見了這一幕全都自動散了開去,常先則手捧虎鼓走上前來,對著葉昊天當頭一揖,無限感慨的道:「這面虎鼓是我的命根子,其中有我奮力灌注的大半生元氣,您看我現在面色灰黃,其中的原因正是因為這面虎鼓。大恩不言謝,先前的一切看來全是誤會,不到之處還請上仙海涵!」 風先生心中兀自有些不忿,哼了一聲道:「上仙,上仙!他可是玉帝新近加封的昊天大帝,官居二品天官,門人制式等同真武大帝!」 常先這才省悟他們先前說的話竟然都是真的,於是神態愈加尷尬起來。 李隆基興奮得大叫道:「好傢伙!升得比乘天梯都快,你是不是玉帝的直系親屬啊?還是忽然攀上了什麼大靠山?」 葉昊天微微一笑,心道:「可不是嘛,我拜在天尊門下,連女媧都要刮目相看,自然容易得到玉帝的垂青了。」口裡卻道:「我要拜見黃老帝君,有要事容秉。」 李隆基猶豫了一下,朝著周圍的兵將揮揮手,讓他們先退下去,只留常先一人站在旁邊,然後才道:「師尊正在為煉製兩種神丹廢寢忘食,不容外人打擾,兄弟不如先到我處靜等幾日,待得神丹煉成之後再去拜見,你看如何?」 葉昊天從乾坤錦囊中取出百碧珠和聖菩提子,將女媧娘娘的話說了一遍,然後道:「最關鍵的是將靈藥及時呈上去,有沒有緣份拜見令師我並不十分在意。」 常先至此才明白自己徹底錯了,急忙道:「讓我來將功折罪吧。我來負責將靈藥交給風後,風後正陪著帝君日夜煉丹,她應該有機會將靈藥轉交給帝君。」 李隆基點點頭道:「對,此法比較穩妥。我們現在就走,速去師尊煉丹的鼎湖軒轅台。」說完招呼眾人騰空而起。 在場的全是功力通玄的神人,千里行程自然不在話下,所以不到盞茶工夫他們便到了壤息星最高的山峰鼎湖峰下。 鼎湖峰位於群山萬壑之中,如同一根巨大的竹筍拔地而起,峰巖奇絕,高達千丈。 離山數十丈,便見山下立著數十位身著銀甲的兵將。 常先快步上前招呼道:「應龍將軍,今日是你輪值嗎?不知除了帝君之外,還有誰正在峰上?」 一位身材魁梧的將軍走過來答道:「常將軍,你猜得不錯,今日恰該小弟值守。今天峰上人不少啊,不但風後、大鴻在上面,連風伯、雨師、雷公、力牧等也去了,此刻峰頂大約有二十來位將軍。」 李隆基奇怪的道:「怎麼這麼熱鬧?往日不是只有風後一個人在嗎?」 應龍答道:「兄弟有所不知,今日帝君說了,由於煉丹遇到極大的難題,需要大家集思廣益,所以不但針灸大家雷公和五行大師鬼臾區到了,連各位煉丹有成的將軍也都來了。你們兩位也上去吧,帝君正在用人之際,肯定不會怪罪的。」 李隆基聞言大喜:「如此甚好,我還帶來了三位足智多謀的丹道大家,想一同上去,你看成嗎?」 應龍一眼便認出了風先生,連忙打著哈哈道:「原來是帝君經常提起的天下第一財神風先生,風先生文武全才,有鬼神莫測之計,快快有請!」在他的心中已經把葉昊天和蘭兒兩人當作風先生的年輕僕從,所以連問也沒有問他們的來歷。 常先也懶得多費口舌,不想在這個時候提起葉昊天的名字而節外生枝,於是招呼眾人道:「走了,我們上去。」說完一提氣飄然而上,直向峰頂落去。 待得站在千丈峰巔,葉昊天手扶蘭兒抬眼望去,但見山頂約有里許大小,一半是平地,一半是掩映在蒼松翠柏間的湖泊,那湖大概就是鼎湖了。 見到如此情景,葉昊天忽然感到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蘭兒更是直截了當地說出口來:「公子,這兒跟雁湖很像啊!」 葉昊天點點頭,還沒來得及答話,但聞常先催促道:「我們快些走,那兒就是軒轅台!」說完向著一個高大的松樹下略為凸起的石台上指了一下。 石台之上端坐著二十餘人,全都聚精會神地看著面前負手佇立的錦袍老者。老者身材高大,氣度雍容,雙目凝注遠山,好似有著一份極為沉重的心事。 常先領著眾人靜悄悄地走過去,不聲不響地坐在那些人的後面,生怕打擾了老者的思路。 老者開始時並沒有回頭,卻好似背後生著眼睛一般,朗聲道:「難得風先生也來了。卻不知跟你們同來的兩位年輕有為的仙長是誰?」他一邊說著,一邊緩緩轉過身來,雙目如電在葉昊天和蘭兒臉上掃過,似乎一眼就能看到他們心裡。 風先生急忙躬身答道:「啟稟帝君,我身旁這位是獨闖崑崙七關、勇破萬年難題、剛剛被玉帝封為昊天大帝、官居二品上仙的神州子,旁邊之人是他的妹子蘭兒姑娘。」 話音剛落,軒轅台上忽然傳來「嗡」的一聲。原來端坐如鐘的眾人呼啦一下站了起來,更有動作快的人已經將葉昊天和蘭兒圍了起來,只有三、五個人依舊坐著沒動。 有人奮然疾呼:「大魔頭來了!」 還有人叫道:「他就是真神!」「膽子不小啊!」「快,別讓他走了!」 蘭兒見此情景,不由自主地向葉昊天靠近了一些。 葉昊天不慌不忙地看著先前說話的老者,知道他便是身為五老帝君之一的黃帝,於是上前一步深深地鞠了一躬,高聲道:「黃老帝君在上,晚輩神州子奉女媧娘娘之命來此,實在是有要事容秉!」 正在紛亂的眾人忽然聽見女媧娘娘幾個字,無不睜大眼睛看著葉昊天,軒轅台上霎時之間安靜了很多。 黃帝眼中的神光靜靜地停頓在葉昊天臉上,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才雙掌一合,讚道:「好個神州子!不愧是官居二品的昊天大帝,果然是良材美質、年輕有為!不但才華橫溢,更難得是有一身極為罕見的王者之氣!你能在短短三、五年間躋身於上清天神之列,成就如此輝煌,端的是世間奇跡!」說到這裡,他將手一揮,命其餘眾人坐回原處,告誡道:「我說過好多次: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你們只要動用自己的天目和良心察看一下,就可以知道他是正非邪,決不是像白帝和天奎星君一口咬定的那樣。如此看來這其中肯定有些誤會,還是讓他本人來說明事情的經過吧。」 眾人紛紛坐直了身子,將目光集中在葉昊天面上,想聽聽他講的故事會是什麼樣子。 葉昊天眼角的餘光掃向眾人,明白在座的都是黃帝麾下的核心謀臣和上將軍,自己沒有必要隱瞞什麼,於是便將遠赴白虎七星、面見白帝、救走金神褥收、竊得萬滅王鼎的經過連同在玄都玉京七寶山巧遇玉帝、以及隨後疾走谷巖星拜見女媧娘娘的過程大致講述了一下,除了略過海底之行和開天九寶的事之外,其餘全部據實以告,整個故事講完,幾乎花了大半個時辰。最後他從乾坤錦囊中取出聖菩提子和數十顆百碧珠,雙手捧著獻給黃帝,口中道:「帝君,據女媧娘娘所言,這兩種靈藥對於煉製神丹有著莫大的好處,請您收下。」 黃帝靜立不動,早有旁邊一位身著青衣的中年人伸手將菩提子和百碧珠接了過去,小心地捧著給他觀看。 黃帝低下頭去靜靜地觀察了一會兒,未置可否,向著旁邊坐得很近的兩人招手道:「雷公,大鴻,你們也來看看。」 應聲站起兩個人來,身形一胖一瘦,面色一紅一黑。面紅體胖之人率先察看了一番道:「據我看來,兩藥八成是真的,如此一來,靈丹可期也!」 然後是體瘦面黑的人看了一眼道:「雷公的判斷不錯。我雖然沒見過百碧珠,卻有幸見過聖菩提子。這些正是不折不扣的菩提子。」他一邊說著一邊將一顆菩提子拿在手中湊近鼻子聞了聞,然後補充道:「這些菩提子還是剛剛從樹上摘下不久,處於藥效最佳的時期。」 此時,身著青衣、手捧靈藥的人隨口問道:「鬼臾區,你發明五行,精通脈理,強於醫術,以你之見,這兩種靈藥對於我們煉製的靈丹究竟有何好處?」 葉昊天熟讀萬卷,對於在《黃帝內經》中出現過的神醫「鬼臾區」也仰慕久矣,此時聽見青衣人叫此名字,急忙轉頭往人群中搜索,想看看鬼臾區長得什麼樣子。 沒想到只見剛剛說話的體瘦面黑之人對著青衣人一哈腰道:「啟稟風後,我們先前已經煉成的靈丹其實只能說是一種『昏丹』。原因是服下之後將會神志喪失,神魂顛倒,那樣一來雖然能使真神的魔力失去作用,卻會對服藥人造成極大的傷害。嚴格說來,那是一種萬不得已才會採用的以魔制魔的方法,不是我們的最佳選擇。如今有了聖菩提子和百碧珠之後,我們就可以煉製能夠在清醒狀態下抵禦魔力的真正的『神丹』了。兩種丹藥差別極大,實在不可同日而語。」 葉昊天看看青衣人又看看鬼臾區,想了好大一會兒才想明白:原來身為黃帝手下首席謀臣、三公之一的風後竟然會是男的!他一直以為風後是女子,想不到自己完全搞錯了。而體瘦面黑的人既是大鴻,又是鬼臾區,大鴻只是鬼臾區的別號! 直到這時,黃帝才點點頭道:「你們說得都不錯。其實這兩種靈藥我在許久以前都曾見過,只是時隔太久不能完全肯定。很好!有了這兩種靈藥,我們就可以煉製『定神丹』了。」說到這裡,他對著葉昊天拱了一下手道:「謝過神州子道兄!你真是年輕有為,若能鍥而不捨,異日聲名必在五老帝君之上!」 葉昊天渾身覺得不太自然,趕緊欠身道:「帝君過獎了,晚輩乃末學後輩,愧不敢當。」 他面對女媧、玉帝的時候還能從容不迫,如今看著黃帝卻有些心中發虛。因為黃帝跟女媧、玉帝還有不同,後二人只是簡簡單單由道入神的神仙,而黃帝則是自古以來唯一的治世而兼得道的聖人,一身兼有帝王和仙人兩種形象, 既是在人世間建立不朽功勳的最完美的帝王,也是功力通玄居於神仙榜前十名之內的五老帝君。 葛洪《抱朴子內篇·辯問》曾言:「俗所謂聖人者,皆治世之聖人,非得道之聖人,得道之聖人,則黃老是也。治世 之聖人,則周孔是也。 黃帝先治世而後登仙,此是偶有能兼之才者也。」 除此之外,真正令葉昊天萬分欽佩的並不是黃帝的豐功偉績,還有他勤奮好學、為民造福的精神。 黃帝一生下來就很聰明,不但能夠開口說話還能役使百靈,可以說是天授自然之體。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坐享其成,而是勤奮好學,遍求名師。他曾陟王屋而受丹經,至鼎湖而飛流珠,登崆峒而問廣成,之具茨而事大隗,適東岱而奉中黃,入金谷而咨涓子,論道養則資玄、素二女,精推步而訪山稽、力牧,講占候則詢風後,著體診則受雷岐,審攻戰則納五音之策,窮神奸則記白澤之辭,相地理則書青烏之說,救傷殘則綴金冶之術。因此才能畢該秘要,窮道盡真,神功大成。 此間,黃帝曾敗炎帝於陂泉,誅蚩尤於涿鹿,立百官,制典章,命群臣造宮室,作衣裳,制舟車,定律歷,文字、算數、音樂等皆相繼發明,於是形成「田者不侵畔,漁者不爭隈,道不拾遺,市不豫賈」的盛世局面。 對於這樣的人,葉昊天無論如何是不敢有所不敬的。不說別的,單是黃帝在人間留下的著作就夠令人驚歎的了。除了最著名的《黃帝內經》和《黃帝陰符經》之外,還有講述外丹術的《黃帝九鼎神丹經訣》;論占卜的《黃帝龍首經》、《黃帝金匱玉衡經》、《黃帝宅經》;論選擇嫁娶吉日的《黃帝授三子玄女經》;論雜法仙術的《黃帝太乙八門入式訣》、《黃帝太一八門逆順生死訣》等。 這些書葉昊天幾乎全部看過,有的還琢磨過好多遍。在他的心底深處早已把黃帝當作了崇拜的對象。 黃帝見他陷入了沉思,沒有打斷他的思緒,而是輕輕擺手讓眾人退下,只留下風後一人在旁邊立著。 等到葉昊天醒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軒轅台上原來靜坐著的二十餘人都不見了。面前只有黃帝、風後兩人,身後則站著蘭兒和風先生。連常先和李隆基也下峰而去。 黃帝對著他微微頷首道:「我讓眾人退下是為了與道兄說一件事。這件事非常重要,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聽他這麼說,連風先生也很自覺地想要避開。 黃帝卻出言將其叫住,說道:「我讓那些人迴避,並非因為他們有什麼問題,而是那些話他們聽了沒有好處。先生則不然,你與神州子道兄共同進退,知道了反而更好。再說,我看人很少出錯,對於你們的人品是信得過的。」 風先生聞言收住腳步,回頭望著對方,想知道究竟會是什麼事,竟然需要如此 保密。 黃帝凝神察看了一下周圍的動靜,確定周圍百丈之內再無旁人,然後才緩緩對葉昊天道:「我先講一下目前的大體形勢。現在白帝麾下的兵馬和白虎七星已經全部落在天奎星君的手中。白帝為了保護自己並伺機奪回兵權,正虛於委蛇,跟著天奎星君四處造謠,說你就是真神,不但殺害了金神褥收、在奎木狼星做了數不清的惡行,而且一個人殺上玄都玉京七寶山,將數萬神仙收在魔輪之內,連玉帝也被逼得離開靈霄寶殿不知所終。」 聽到這裡,葉昊天急切想知道兩件事,首先是目前的戰事如何,其次是玉帝究竟會在哪裡。 黃帝彷彿知道他的心思,接著道:「天奎星君假借勤王之名揮師東進,沿途吞沒了無數星球,其中包括赤帝和黑帝三分之一的地盤,眼看就要推進到我所管理的中央區域了。」 葉昊天問道:「赤帝和黑帝有何舉動?」 黃帝答道:「他們開始時並不在意,只是派出手下元帥前去抵禦,結果一連吃了幾個敗仗,估計現在正在調集大軍,準備孤注一擲了。不過,我對此戰結局並不看好。因為天奎星君不但足智多謀,而且功力遠在眾人之上,更兼準備充足,軍隊士氣正旺。與這種『堂堂之陣』和『正正之師』交鋒,赤帝和黑帝將會敗多勝少。我已將上述分析傳給二人,不知他們如何安排。」 葉昊天想提點建議,可是一時之間也沒有好的辦法。他心裡明白,黃帝的才智武功決不在自己之下,更兼手下有著眾多的謀臣大將,若是有什麼好的辦法,肯定能夠及時找到。 黃帝看了他一眼接著道:「目前還有一個關鍵所在,那就是玉帝自從玄都玉京七寶山被毀之後便失蹤了,沒有人知道他在哪裡。我們必須先真神一步找到玉帝,否則若是被真神找到,來一招『挾天子以令諸侯』,我們就非常被動了!」 風先生頓足道:「如此關鍵的時候,玉帝怎麼能失蹤呢?他應該早點來跟您會合才好啊。如果能頒下詔書,令各地齊心協力討伐真神,目前的局勢可能就好過多了!」 葉昊天卻搖頭道:「玉帝不是等閒之輩,若是能這麼做他肯定這麼做了。我所擔心的是,合天下所有兵馬的力量也難以捉住真神!目前的真神比昔年的伊布谷還要厲害得多。當年那麼多神仙連伊布谷都滅不了,如今面對真神祇會更加困難。打敗他手下的軍隊容易,捉住或者斬殺他本人難啊。」 黃帝微笑著點點頭道:「不錯。我仔細想過,消滅真神祇有一種方法,那就是先將他短時間內困在某處,然後用威力極強的神器輪番衝擊,或許可以一舉將其除掉。問題是他乃五文昌之一,才智心計決不在任何人之下,我們很難將他在一個地方圍困很長時間; 而且他功力通玄,普通的神器對他來說根本沒什麼作用,至少要神器排行榜三十名之內的超級神器才能有點效果。所以我現在正千方百計尋找頂級神器的下落,希望能盡快湊齊至少十五種符合要求的法寶。」 葉昊天張口欲言自己擁有數種神器,而且準備去取開天神斧,卻被黃帝一擺手封住了話語。 黃帝坎坎而談道:「我對你的事一直很留心,知道你有乾坤錦囊、鎮妖寶塔、瀚海神州等開天九寶在手,不過這些還不夠。我們還要再找七、八件頂級神器才能動手。還有一個難題是神器識主,不是每個人想用就能用的,所以我們不但要找到神器,還要將神器的主人也一併請來,然後才能佈局讓真神入轂。尋找神器和說服神器的主人都需要時間。為了贏得時間,我們必須找到玉帝並將他保護好,否則如果被真神先找到,就會出現兵敗如山倒、樹倒猢猻散的情形。」 這時蘭兒忽然插言道:「玉帝的威望竟然有那麼高?天界不是還有佛祖以及別的很多大神嗎?他們也可以登高一呼對抗真神啊!」 黃帝看了她一眼,微笑著解釋道:「玉帝掌管天下三十萬年了。在大多數人的心目中,他的地位甚至比三天尊和女媧都要高得多。而且他曾手持監天御印擒住了十幾位盛極一時的大魔頭。若是連他也被真神捉住了,天下就沒幾個人敢有抵抗的念頭了。」說到這裡,他又將目光轉回到葉昊天身上,進一步道:「 此刻道兄的名字在天界已經到了臭名昭著、人人喊打的地步,不如趁此機會隱身找找玉帝。」 葉昊天沒想到自己在天界竟然落到這步田地。他聽黃帝分析得很有道理,於是想了想道:「可是玉帝躲在哪兒呢?他的功力那麼高,可能只在真神一人之下,神仙榜中更是高居第一位,還有什麼東西令他害怕的呢?」 黃帝頓時沉默了下來,眼中的神光越來越盛,盯在葉昊天的臉上一眨不眨。半晌之後,他忽然將一道神識透入葉昊天的心裡:「玉帝是由道而王的正神,他的道基極為深厚,然而王者之氣有些缺陷。因此他有一個弱點,那就是每過萬年必須來一次『王道輪迴』,借此補充自己的王者之氣。就是說他必須封閉武功到人間做滿一年的皇上,然後才能重登天界坐他的萬神之主。我懷疑他現在又到了王道輪迴的時候,所以才不得不在這種節骨眼上隱起身來。要想找他,必須到凡人世界的君主中去找。」 葉昊天的心中一下子火燒火燎的,宇宙中有著那麼多的星球,有人的地方就有君主,可以說君主之多如同恆河沙數,這可怎麼找?玉帝啊,你到底躲在哪裡呢? 仙緣4 正文 第六十七章 今得帝賜難息壤,明年俯看千樹梅 一面是功力遠在眾神之上的大魔頭真神領著千軍萬馬勢如破竹,一面是主管宇宙萬物的玉帝不知所終、五老帝君倉促應戰節節敗退,戰事進程令人揪心。 葉昊天羽翼未豐,想管也管不了那麼多。 他現在能做的只有盡力提高自己的功力,找到高居神器排行榜第一位的開天神斧,同時建立自己的天將班底,並想法找到並保護好玉帝。 開天神斧的下落已經有了,十萬天兵的班底也有眉目了,只有尋找玉帝的事有些難度。 玉帝究竟會在哪裡呢? 葉昊天習慣性地在心底悄悄詢問龜鏡和監天御印。 然而兩大神器的答覆是:「玉帝的神仙罩已經完全封閉!找不到一點關於他的線索。」 黃帝看著他抓耳撓腮的樣子,淡淡地笑道:「玉帝藏身之地極為隱秘,不是那麼容易能找到的。我曾經用屢試不爽的黃天羅經算法演算過,結果也是一頭霧水。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全當是碰碰運氣好了,實在找不到也沒有關係。」說到這裡他轉頭看了風先生一眼,轉了個話題道:「先生是排名天下第一的財神,這場浩劫下來恐怕要損失不少財物吧?」 風先生表情輕鬆地聳聳肩,哈哈笑道:「如今我兩袖清風,一貧如洗。那些財物早已成過眼煙雲,全都不屬於我了!」 黃帝驚異地看了他一眼,問道:「怎麼會?真神不是還沒到嗎?」 蘭兒「嘻嘻」一笑,代答道:「我家公子被玉帝封為昊天大帝,說是可以擁有真武大帝一樣的門人制式,可以擁有十萬天兵,可是又不肯撥給錢糧。風先生仗義相助,便將所有的家財都資助公子了!」 黃帝看看風先生,又轉頭瞧瞧葉昊天,沉吟片刻道:「原來如此。既然風先生如此大方,我也不能太過小氣。畢竟神州道兄幫我尋回了龜罄、虎鼓,幫我一個大忙,因此我決定將最近收穫的一批息壤送給他。」 葉昊天一聽連連擺手道:「不用了。尋回龜罄、虎鼓不過是舉手之勞,晚輩虧欠帝君甚多,實在不敢再接受您的厚賜。」 黃帝有些不解地問道:「你欠我什麼?我們可是初次相逢呢!」 葉昊天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兩聲:「四大仙音中的龍笛和風琴如今正在我和蘭兒手中,我想厚顏懇求帝君將此二寶正式贈予,所以不敢再接受別的賞賜。」 黃帝聞言睜大了眼睛向著他和蘭兒身上瞄了一眼,微笑著說道:「神器本無主,唯有德者居之。相處這麼近,我竟然感覺不到龍笛和風琴在你們身上,表明它們已經甘心臣服,認你們為最佳主人了。你們不必覺得心中愧疚,我只會為龍笛和風琴高興,恭喜它們找到了德才兼備的主人。」 葉昊天和蘭兒連忙致謝,很高興總算解開了長期以來堵在心裡的一個疙瘩。 這時卻見黃帝伸手將掛在腰間的眾多佩玉中的一塊解了下來,小心地放在葉昊天手中,對兩人介紹道:「這裡有四大仙音的使用法門,還有一些有趣的小玩意。你們可以在軒轅台上閱讀一會兒,我去做些煉丹的準備。一個時辰之後,我就要正式開始煉丹了!」說完對風後和風先生招手道:「來,你們幫我收拾一下丹爐。」一邊說一邊向著鼎湖邊立著的一個大大的青銅爐鼎走去。 風先生和風後依言走了過去,只餘葉昊天和蘭兒站在軒轅台上。 葉昊天知道時間緊迫,當下不敢怠慢,迅速盤膝而坐,將神識透入玉珮中去。 令他感到十分驚奇的是:玉珮中不單有四大仙音的詳細使用方法,還有浩如煙海的曲譜和樂理知識。比如彈奏鳳琴時提到了《琴聲十六法》:「輕、松、脆、滑、高、潔、清、虛、幽、奇、古、淡、中、和、疾、徐。」「輕、松、脆、滑」講的是演奏時的形象之美以及音樂旋律的流暢;「高、潔、清、虛、幽、奇、古、淡」講的是琴曲的風格、意境、韻味、氣質等概念。「中、和、疾、徐」則是指高深的演奏技巧,另外甚至還提到了「按令入木,彈欲斷弦」的重彈指法。所以葉昊天一見之下便著了迷。他一目十行地迅速瀏覽著,準備將所有知識先全部裝入腦海裡,然後再慢慢講給蘭兒聽。 蘭兒見他用心地看著玉珮,不想打斷他的思路,於是悄悄下了軒轅台,來到鼎湖邊的丹爐旁,想為黃帝和風先生幫點忙。 黃帝也不客氣,食指一指湖心道:「請幫我採點兒蓮子來。」 蘭兒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但見湖心丈許方圓的地方飄浮著幾十片碩大的荷葉,荷葉叢中生出十餘個碧綠色的蓮蓬,隨風擺動搖搖欲墜。她毫不猶豫地一提真氣,輕飄飄地從水面上掠過,眨眼到了湖心,伸手掐了三隻蓮蓬,然後又縱身回到岸邊。 黃帝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蓮蓬,微微一笑道:「幫我剝出來吧,只要十八粒就夠了,剩下的你留著,味道不錯!」 蘭兒聽見這話頓時高興起來,嘴裡甚至哼出了江南小調《採蓮曲》。 她輕快地剝出蓮子投入丹爐中,投入十八粒之後,才發現自己摘得太多了。原來一個蓮蓬足足結了七十二顆蓮子。 她將剩下的蓮子也一一剝出,一邊剝一邊看著眼前碧綠的湖水。 此時此刻她想起了雁湖的家,想起了家中的小木屋,甚至還想起湖邊栽種的蕃薯。 她望著湖水神往了好大一會兒,直到身後響起一個聲音:「無論是天上,還是人間,鼎湖都是最美麗的地方,令人流連忘返。」 回頭看時,卻見黃帝已經收拾好了爐鼎,正縛手而立望著鼎湖感慨萬千。 看到蘭兒轉過頭來,黃帝慈祥地望了她一眼,緩緩說道:「我離開中土很久了,每次回憶當年都有恍然如夢的感覺。昔日我在中土有兩個別宮,一個位於浙西縉雲,一個位於浙東雁蕩……」 「啊?雁蕩?雁湖?」聽到這裡,蘭兒大吃一驚,禁不住驚訝得叫出聲來:「雁湖的古陣竟然是帝君布下的!難怪我和公子在那裡住了年餘,一直想不透陣法的來歷。」 黃帝聞言也不覺一震,當下提高了聲音道:「看來你們和我確實有緣。昔日我在雁湖修仙,於鼎湖煉丹,修持與丹藥並舉,終於神功大成,乘龍而去。雁湖的風景自然不錯,不過距離塵世太近,很難做到清心寡慾,所以當時我一心想著飛昇,希望找到一個真正的清靜之所,好將神功提聲到至高無上的境界。結果就到了這裡。」 蘭兒忙恭維道:「如今您老位居神仙榜十大高手之列,功力遠在其餘四位帝君之上,說明您當年的飛昇之舉是完全正確的。」 黃帝卻輕輕搖了搖頭,淡淡地道:「先前我也是這麼以為。後來才發現不是那麼回事,遠離塵世之舉或許並不是最好的修仙方法!假如一直留在人間,我的功力進境可能不止如此。」 蘭兒沒有完全明白他的意思,繼續用無比崇敬的口氣道:「帝君無論在天上還是在中土,都受到千秋萬代無數人的景仰。您老人家不管是入世,還是出世,都是修仙人的楷模。我也曾經到過您煉丹飛昇的地方——浙西縉雲,那裡每年都有成千上萬的人前去瞻仰,題詞墨寶更是滿山都是。有一首詩寫道:『黃帝旌旗去不回,片雲孤石獨崔嵬。有時風激鼎湖浪,散作晴天雨點來。 』想想就令人感慨萬千。」 黃帝彷彿沒有聽見她的恭維之詞,眼中的神光從蘭兒、風先生和風後臉上掠過,不疾不徐的道:「我修仙的時間比起玉帝來說差得很遠,比起青帝、赤帝也遠遠不如,可是我的功力卻不算太差,甚至還在青帝、赤帝之上,你們知道其中的原因嗎?」 蘭兒第一個笑答道:「大概是您天資極高的緣故吧。」 黃帝搖搖頭:「五老帝君沒有一個資質差的,每個人都是天縱奇才。我自己心裡明白,論起天份來說,我甚至不如赤帝,更不用提跟青帝相比了。」 風先生一直在旁邊靜靜地聽著,這時見他問話,不得不開口道:「或許是您老的功法與眾不同,兼且比別人用功的緣故吧。」 黃帝依舊只是搖頭:「五老帝君每個人的功法都有自己的獨特之處,而且相互制約,相互促進,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否則一旦出現五行的相侮相乘,天下就會有大的饑荒了。」 聞聽此言,風先生和蘭兒都沉默了下來。風後也無法說出其中的道理。三個人只能靜靜地看著黃帝,等他自己分析其中的原因。 黃帝卻抬頭望著天上的流雲,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時間過了好大一會兒,眾人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年輕人的聲音道:「我知道其中的原因,不知您老想不想聽?」 黃帝聞言「霍」地轉過身來,一眼看見面前站著的原來是剛才還在靜坐觀書的葉昊天,於是微一點頭道:「請神州道兄明示。」 葉昊天斬釘截鐵的大聲道:「您老之所以功力居於其餘四位帝君之上,關鍵是您積累的功德比他們多!」 黃帝睜圓了眼睛看著他,急不可待地問道:「此言何解?」 葉昊天放緩了聲音侃侃而談道:「若論功德,普天之下功德最大的人應該是盤古大帝,是他開天闢地、創造日月星辰、風雨雷電,為萬物生靈準備了必備的生存條件,其功德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當居第一位!」說到這裡他略微停頓了一下,環顧四周,想看看四人的反應。 黃帝重重點頭,說道:「不錯,請接著說。」 蘭兒和風先生更是點頭不迭。風後也沒有二話。 於是葉昊天接著道:「功德排第二位的當是女媧娘娘,她摶土造人、煉石補天,正是從她開始才有了人類,其功德居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對此眾人也沒有意見。 然後,葉昊天看了一眼黃帝又接著道:「功德排第三位的當是您老!」 黃帝精神一振,低喝道:「怎麼說?」 葉昊天朗聲道:「您老統一華夏,發明車、駑、釜、甑,做灶穿井,築城建宮,鑄鼎制鏡,您的臣子寧豐制陶,化狄造舟,倉頡造字,容成制歷,伶倫作樂,牟夷造失,曹胡製衣,伯余造裳,於則制履……這些眾人皆知,還不能算作最大的功德。您最大的功德是著述甚豐,包括《黃帝四經》、《黃帝銘》、《黃帝君臣》、《黃帝泰素》、《黃帝陰陽》、《黃帝內經》……等十三類三十七種,形成了完整的『黃帝文化』!您的論述被儒家、道家、墨家、法家及各大門派奉為經典。 晚輩一向自認為儒家弟子。儒家經典四書《大學》中的『在明明德』即出自您的《黃帝四經》,而五經中的《周易》,便是由文王從您的後天八卦中悟出來的。 所以說您老還是儒家的祖師呢!您的功德排在第三位一點也不為過!」 黃帝聽了臉上微微有些自許的神色,眼中的神光也越來越盛。 蘭兒卻故意插言道:「那青帝、赤帝呢?他們的功德也不小呵。」 葉昊天答道:「五老帝君每個人都功德無量。青帝即伏羲,他建造房屋、結網、取象於龜創造卦象文字;赤帝即神農,他在農業、畜牧業、水利、商貿與醫藥知識方面均有建樹,尤其是在伏羲八卦基礎上畫出了六十四卦。不過他們的功德與黃帝相比要差了一些,至於白帝和黑帝,則更加不如了。」 此時黃帝眼中的神光已經全部集中在葉昊天身上,待他停下之後才問道:「神州道兄,請問你的評判有何根據否?再者,功德高低與功力深淺有何關係?我時常有一種感覺,覺得功力進境快速與昔年的入世修行經歷有著莫大的關係,這種感覺好生怪異……」 葉昊天微笑著將監天尺取了出來,胸有成竹的道:「功德者,入世之功也,又名儒功。儒功、佛心、神丹三足鼎力,互根互用,互相轉化。帝君請明察:一切原委盡在尺中了。」 黃帝有些疑惑地接過監天神尺,尺一入手,忽然渾身劇震,雙目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然後是一陣驚喜,禁不住哈哈大笑,放聲長嘯,聲音響入雲霄,震得蘭兒差點兒一下子坐在地上。 黃帝見了急忙收回笑聲,盡力按捺激動的心情,無比欣喜的道:「好!如此一來,我的功力將有大進!跟真神的交手更多了一分自信!」 葉昊天見黃帝這麼快便悟通了將儒功轉化為神丹的方法,禁不住打心眼裡替他高興,然而聽他說想跟真神交手,心裡又有些擔心,連忙道:「帝君,恭喜恭喜!您老的功力將會驟然之間增加數倍!這樣一來,挽救天下浩劫便增添了幾分把握。」說到這裡他略微停頓了一下,然後加重了語氣道:「不過,真神非同小可!他將伊布谷和天奎星君的功力合而為一,又用萬滅王鼎和陰陽法輪將眾仙的元神化為神丹共自己服用,甚至還可能掌握著將魔性轉化為神丹的邪惡方法!所以,他的功力決不能等閒視之!」 黃帝鄭重地點了點頭:「謝昊天大帝提醒,小心駛得萬年船,你說得一點不錯。」說到這裡,他回頭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風後,吩咐道:「帶貴客下峰,將今次收取的息壤全部送給他們吧。」 風後躬身應是。 葉昊天連聲婉拒,黃帝只是笑著微微搖頭。 於是葉昊天便不再推辭,先將記載了仙音曲譜的玉珮還黃帝,然後互道珍重,領著蘭兒和風先生告辭而去。 下得鼎湖峰,風後領著他們來到一片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黃土高坡上,指著地上漂浮不定、輕如柳絮的一層淡淡的黃塵道:「這些是原始息壤。如果將其收集起來,在九轉神鼎內烈火焚燒九九八十一天,最後以火生土,結成的便是息壤。這片黃土高坡叫做『黃陵』,是宇宙間唯一能夠出產息壤的地方。」說到這裡,他轉頭看了三人一眼,見三人都有些無動於衷的樣子,知道他們不明白息壤的價值,於是問道:「若是有了息壤,你們準備做什麼?」 風先生故意答道:「拿到天市去拍賣,看看能不能大賺一筆?」 風後挖苦道:「先生只知道發財,發了財再散財。你是不是對財富轉換特別上癮啊?」 風先生呵呵笑道:「你乾脆說我財迷不就得了?誰讓我是財富排行榜上居於第一位的財神呢!」 葉昊天想了想開口答道:「我準備用息壤煉器,或者製成磚瓦建造宮殿。」 風後歎了口氣:「暴殄天物!唉,浪費啊!」 葉昊天不明白他這樣說的意思,反問道:「息壤不是像海金沙一樣嗎?煉器自然是最佳的選擇了。」 風後沒有回答,只是將目光轉向了蘭兒。 蘭兒一時之間想不出息壤的用途,故意瞎說道:「拿來種花好了,種它九千九百多玫瑰,我要每天醉倒在花香裡……」 話音未落,卻聽風後鼓掌道:「姑娘果然不凡,怪不得黃老帝君將三千年一開花、三千年一結果、服食一顆可以增長功力數百年的天心蓮也給了你!姑娘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啊?」蘭兒驚叫起來,怎麼也沒有想到那些蓮子竟然是世間不可多得的靈藥!而且自己身上竟然憑空多了近乎兩百顆的蓮子,那相當於多少功力啊? 風後對著她十分肯定地點點頭,緩緩說道:「息壤的全名叫做『原初靈氣生生不息神壤』。這名字有三層意思。第一,它是一種生生不息的土壤,只要弄一點出來投向大地,馬上就會生長加多,積成山,堆成堤,自然能夠堵住洪水,所以昔年鯀才想到前來竊取。第二,它不但能生成自身,還能生育萬物,若是用來種花,栽培靈藥,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你們或許不知,崑崙山內的懸圃、元圃的表面等都曾灑下一層薄薄的息壤!正因如此,息壤才會被玉帝極為重視,不惜降罪於鯀以堵竊取之風。」 葉昊天越聽越是心驚,沒想到息壤竟然有如此神奇的功效。 風後越講越起勁,望了三人一眼,接著道:「第三,原始息壤已經是富含靈氣的土壤,經過烈火焚燒九轉萃煉之後,更是變成了富含靈氣的原生物質,就像修真者經過修煉在泥丸宮中結成的神丹一樣,可以說息壤便是『諸多靈土結成的神丹』,自然靈氣十足,不但能淨化人們的心靈,還能使修真進程事半功倍,所以佛祖昔年在動用無上神功創造靈山淨土之前,就曾專門來此一趟,心滿意足地取了少許息壤回去!」 風先生聽得張大了嘴巴:「竟然有這種事?我這天界首富怎麼不知道?要是知道我怎麼也要想法買點來!」 風後哈哈笑道:「你以為有錢就有一切?好東西早就讓先知先覺或者特權人物搶光了,哪裡會流落到市面上去?」 蘭兒嬌笑道:「太好了,黃老帝君許下的息壤在哪?」 葉昊天的心裡也有些蠢蠢欲動起來,嘴裡雖然沒有說話,一雙眼睛卻很是熱切地看著風後。想想若是擁有了息壤,將來自己建立王道樂土的時侯就會變得容易很多,如果再加上鳳凰聚集的靈氣,嘿嘿,那簡直太妙了! 風後看著幾個人心癢難耐的樣子,呵呵笑道:「剛才還無動於衷,現在總算知道我們帝君的良苦用心。好了,跟我來吧,我們去拿息壤。」說完飛身向前掠去。 葉昊天等人跟在他的身後不緊不慢地飛行,過了數道溝壑和幾座土丘,來到一個不太高的山丘腳下。山丘壁上開挖了三排洞窟,彷彿長安附近黃土高原上百姓的民居一般。數洞相連,上下三層,洞內加砌石券。崖外也建了數間房屋,形成一個不大不小的靠崖窯院。 風後跟守衛的兵將打過招呼之後,領著三人進了一個最小的窯洞,在窯洞內七彎八折地走了好一會兒,過了數道關口,忽然進入一個高大寬敞的大廳裡。 大廳中央立著一個兩尺大小的青灰色丹爐,爐壁盤繞著九隻數尺長的黃色小蛇。爐內烈火熊熊,發出耀眼的金光。 風後在距離丹爐一丈開外的地方站定,遙望丹爐道:「這便是黃老帝君的九轉神鼎,此乃天界有名的寶鼎,排名只在萬滅王鼎和九天坤鼎之下,居於鼎中第三位。神鼎早年被帝君用以煉丹,現在則用於萃取息壤了。」 風先生看著丹爐說道:「息壤竟然是如此煉出的!真是令人難以想像。」 風後點點頭道:「除此之外,息壤的形成還有一種自然方式。那就是原始息壤經過風吹雨淋、雷劈電打,也可以慢慢轉化為息壤。不過那要經過上萬年的時光才行。早年沒有別的辦法,玉帝也是數萬年前來一次,每次只能收取一點點息壤。自從黃老帝君發現神鼎萃取的方法之後,收集息壤就變得容易了很多。」 蘭兒目不轉睛地盯著鼎中的烈火,忽然開口問道:「爐火那麼熱,室內卻如此涼爽?真是怪事!」 風後微微一笑,眼睛卻望向葉昊天和風先生,似乎在考較他們的監視。 葉昊天環顧廳內,看了一圈沒有找到合適的答案。大廳內的一切都很普通,只有鼎周盤繞的幾條小蛇比較突兀,於是他大膽猜測道:「難道是因為那幾條『神龍』的緣故不成?」說到「神龍」的時候,他用的是反語,心中卻以為那只是幾條小蛇而已。 沒想到風後卻點頭笑道:「沒錯,帝君歷盡千辛萬苦馴服了十條天龍,除了一條被用作坐騎之外,其餘九條都被驅使到這裡來了。正是由於天龍的相護,息壤的萃取才縮短為九九八十一天。否則,如果單有九轉神鼎,萃取一次怎麼也要花幾十年的時間。」說到這裡,他看著三人驚詫莫名的神色,不覺笑了。 停了片刻之後,他邁步向牆邊走去,伸手打開壁上的一個暗櫥,取出一個尺許高的玉瓶來,小心翼翼地放在葉昊天手中,神色鄭重的道:「這是過去十年之間結出的全部息壤,乃無價之寶,請好生保存。」 葉昊天接過玉瓶,心情十分激動,口中連聲致謝。 他首先將玉瓶的蓋子打開,向裡瞄了一眼,然後遞給蘭兒和風先生觀看。 瓶中的息壤是一種淡黃色的粉末,極其細膩,彷彿磨過數十遍的麵粉一般,難以想像卻有那麼神奇的功效。 當玉瓶又回到葉昊天手中時,便到了他們應該離開壤息星的時候了。 瀚海神舟在茫茫宇宙中漫無目的地滑行。 舟上的三人一時之間都有些迷惘,不知道該往哪裡去。 葉昊天的心裡飛速地盤算著:接下來應該做些什麼呢? 去取開天神斧?還是太早了些。他的功力不足,取來神斧也無法使用,萬一被別人搶去就慘了,還不如扔在天邊來得安全些。 去救白帝?估計白帝眼下正處於真神的嚴密控制之下,他若是去了無異於自投羅網。 要不,去拜訪其餘幾位五老帝君?也不行,現在的葉昊天簡直像過街老鼠一樣,與人見面不但要多費口舌,而且可能有些危險。 回去見女媧娘娘?也不必現在回去吧。因為九天坤鼎正在用來救護眾仙,他即使回去也無法進入鼎中修煉,還不如在外面多逛逛。 看來正如黃帝所說的,目前他只能做一件事,那就是去找玉帝。 「玉帝啊,玉帝,你究竟在哪裡呢?」葉昊天一面自言自語,一面再度催問龜鏡。 龜鏡破鑼般的聲音很快便響了起來,答案跟先前一樣:「沒有任何線索,天知道玉帝老兒躲在哪個鼠洞裡?」 葉昊天皺著眉頭苦苦思索,甚至動用外祖父傳下的先天神卦算了半天,結果還是算不出個所以然來。 看來玉帝作為萬神之主實在不是等閒之輩。如果他想刻意隱藏的話,普天之下恐怕沒有人能夠找到他。 葉昊天苦惱了半天,最後轉念一想:「如果一直沒人找到玉帝,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就讓他在某個地方悄悄做他的君主得了,等到王道輪迴結束的時候。他就會自己出來了,那不是很好嘛?」 龜鏡似乎清楚他在想什麼,破鑼般的聲音再次響起:「不行!玉帝如果真的進入了王道輪迴,將會暫時失去原來的功力,變得跟普通人差不多,很容易受到傷害。若是天下太平還倒罷了,如今正是神教橫行的時候,即使是普通的君主都會遇到很大的困難,作為玉帝,就更加困難了。」 葉昊天聽得有些不太明白,禁不住問道:「玉帝智力、經驗皆非常人可比,怎麼會比普通君主還要困難?」 龜鏡解釋道:「王道輪迴的目的是要培養王者之氣來渡過道法修行的難關,這是玉帝寓修仙於施政之中的獨門修煉方法,就像你所參透的將儒功轉化為神丹的方法一樣。他必須勤政愛民,剛正不阿,才能積累足夠的王者之氣。如此一來自然不能與神教同流合污,因此必然會受到神教的打壓甚至有生死之憂。所以你最好還是早些找到他。」 葉昊天心中著急,長歎一聲:「天啊,我怎麼這麼命苦?想跟真神拚個你死我活,卻又打不過他,只能幹這些無聊的小事!」 龜鏡道:「嘿嘿,不要發愁!保護玉帝可不是小事,而且非常有價值。這可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美差啊!想想玉帝日後重新坐回靈霄寶殿,憶起你在患難時期幫過的忙,難道還不對你青眼有加?那時你就會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了!」 葉昊天聞言笑罵道:「好你個觀天寶鏡,連這些溜鬚拍馬、投機鑽營的東西都能想到!卻不幫我好好想想玉帝到底在哪!」 龜鏡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現在太晚了,玉帝已將自己的神仙罩徹底閉合,你的功力再高十倍也沒用。神仙罩易守難攻,再加上他是刻意隱藏,將所有氣機全部收到泥丸宮中,哪怕是強如真神者也很難找到蛛絲馬跡。不過……」 「不過什麼?」葉昊天精神一振,知道事情或許還有轉機。 龜鏡停了半晌才道:「按照常規,人死前一般會留下遺囑。玉帝進入王道輪迴,危險程度不亞於死去一次,所以他或許在某處留下了提示。」 葉昊天十分高興地點頭不已:「不錯,不錯,謝謝鏡兄了!」 蘭兒一直在旁邊注視著他,此時見他面色稍舒,於是問道:「公子,有好消息了嗎?」 葉昊天對她微微一笑,又看了風先生一眼,然後將龜鏡的分析說了一下,最後問兩人道:「你們說若是玉帝留下些許言辭,會留在哪裡呢?」 蘭兒率先說道:「按理他總應該告訴王母一聲吧?」 葉昊天覺得她說的也有道理,問題是即使王母知道,她會將這種生命攸關的信息告訴自己這不太熟悉的外人嗎? 風先生想了想道:「玄都玉京七寶山已經空無一人,所以玉帝不會留言給勾陳上宮天皇大帝等人。他也不太可能留言給遠在崑崙的王母。只有佛祖近在咫尺而且安然無恙,或許可以得到玉帝的隻言片語。其實據我判斷,玉帝有可能不會留下任何言詞,更不會留言給任何人,即使要留言也只會留在非常隱秘的地方,那種千年之內都不一定有人看到的地方。」 葉昊天覺得他的分析很是獨特,於是道:「請先生再說明白些。」 風先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然後緩緩說道:「玉帝是一個極為聰明而又細緻的人。據說他先後輪迴了九十九次,每次都修到了玉清天神的境界,因此才被稱為玉清大帝,簡稱為玉帝,這說明他對於輪迴修持確實有著非常豐富的經驗,同時也表明他是一個非常小心細緻的人。這樣的人不可能留下任何蛛絲馬跡給外人猜破自己的行藏,除非猜破行藏的時候已經是多年以後的事了,如此既可給後人留下破解謎題的答案,也不會減少自己的安全。」 葉昊天與蘭兒互望了一眼,兩人不約而同想到了冤魂海深處的海底,那裡應該是最符合要求的地方了。玉帝會不會在那裡留下什麼印跡呢? 想到這裡,他高聲喝道:「阿舟,直奔昊天玄穹星!我要去冤魂海!」 話音剛落,瀚海神舟微微抖動了兩下,船頭輕轉,破空疾馳而去。 仙緣4 正文 第六十八章 一朵青雲墜九州,風煙域外傲清流 風先生站在空空蕩蕩的靈霄寶殿之前,靜靜地等著葉昊天和蘭兒從海底歸來。 等人的時候總感覺時間過得很慢,過了好大一會兒,他漸感不耐,於是沿著靈霄寶殿得外牆繞起圈來。 他走得極慢,步履很是輕微,一邊走一邊想著玉帝會到哪裡潛修。 走著走著,他忽然聽見遠處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道兄,我們每天來這裡看三遍,還要裝作若無其事前來朝拜的樣子,你說究竟有什麼意思?」 風先生不知道來者是何許人物,所以急忙閃身躲在靈霄寶殿牆角的隱蔽之處。 但聞一個低低的聲音喝斥道:「不要問那麼多!知道太多不是什麼好事。我們只要將見到的可疑人物報上去就行了。其餘的事自然有別人去辦。」 先前的聲音歎了口氣,壓低了聲音道:「唉,想我溫瓊昔日也算有點名氣的人物,如今卻被呼來喚去,做的又是雞鳴狗盜不太光彩的事,想想就感覺憋氣。」 風先生聽見溫瓊的名字,不覺心中一動,暗道:「他不是護衛靈霄寶殿四大元帥之一的溫元帥嗎?他怎麼會說這種話?」 這時另外一個聲音又道:「講這些有什麼用?用不了三個月真神就要君臨天下了,你還再想那些陳年舊事!好好幹吧,若是神君高興,說不定還可以令你坐回元帥的位置。」 溫瓊「嗨」地長歎一聲:「做不做元帥有什麼關係?只不過是被逼無奈罷了。要不是我見勢不好急忙討饒,現在還不早就被煉化了?即使不被煉化,若是像天皇大帝那樣一天三次忍受折磨,又有幾個人能受得了?我反正不行,您老不也挺了七天便挺不住了嗎?」 那人沉默良久沒有說話,過了半天才笑嘻嘻的道:「你是玉帝駕前貼身護衛之一,有沒有想出他究竟去了哪裡?若是能將這個難題解了,真神一定非常高興,沒準會封你為神教長老,那可就舒服多了!」 風先生越聽越是氣惱,心中也越發好奇:「這人會是誰呢?心地怎麼如此陰毒?老想著邪惡伎倆,肯定不是什麼好人!」他知道溫瓊的功力不低,而旁邊之人的功力可能更在溫瓊之上,若是動起手來,自己大概討不了好,於是只得盡力按捺想看一看對方面目的心情,悄悄躲在牆腳之後繼續傾聽他們的話語。 這時,但聞溫瓊又道:「您老不是不知道,玉帝是什麼人啊?他可是萬王之王、萬神之主,他的心思怎能是我這種小人物能夠明白的? 我看別說是我,普天之下又有幾個人能瞭解他?」 那人繼續刨根問底:「玉帝這人的確難以看透。你覺得他有何奇特之處?」 溫瓊想了半晌才答道:「我跟他很多年了,最令我感到奇怪的是他的功力。從沒見他練過什麼功夫,可是他的功力卻那麼高,而且幾乎每過千年都會升高一大截,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他旁邊那人半嘲半諷的笑道:「嘿嘿,你有沒有睡覺的時候也監視著他,憑什麼說他不練功。以我之見,他可能將天下的神丹妙藥全部吃了個遍,因此自然功力大進。」 溫瓊爭辯道:「不是那樣!他修了那麼多年的仙,什麼靈藥沒吃過?恐怕每樣靈藥都吃了不止一次了,再吃也沒什麼效果。功力到了那種地步,不是單靠服食靈丹妙藥就能提高的。」 風先生還待再聽下去,可是說話的兩人在靈霄寶殿前站一會兒便走了。 他不敢驟然跳出將對方攔住,只能探出頭來向著兩人離去的方向看了看。結果只看了一眼,他便從衣冠和背影認出兩人來了。 溫瓊身著鮮艷的杏黃色甲冑,極易辨認。 另一人身長丈二,頭髮皓白,胯下一隻碩大的黑熊,赫然竟是東華帝君東王公! 風先生渾身一震,暗自慶幸自己沒有一時衝動走出去。 因為東王公可不是尋常人物。他一度被元始天尊任命為管理天下男仙的帝君,在仙界的地位十分崇高,與主管女仙的西王母並列,均是神仙榜中二十名之內的人物。凡升仙之人,都要先拜東王公,後拜西王母,方得升九天、入三清境,拜見玉帝和元始天尊。 最近數萬年來,雖然東王公在神仙榜中的排名逐漸下滑,但也從未跌出前五十位,可見他是功力極強的頂級高手了。 風先生越想越覺得大勢不妙。連東華帝君竟然都投降效忠真神,目前形勢之惡劣可想而知。 他又等了好一會兒,才見到葉昊天和蘭兒手挽手姍姍而至。 葉昊天的第一句話就是用傳音入密的方式說的:「風先生,又要猜謎語了!海底秘洞之前有人題了一首詩,只是最重要的第一句缺了個關鍵的字。詩是這樣寫的:『一朵青雲墜()州,風煙域外傲清流,爭鋒隨意指為劍,潑墨由心仁作舟,馳騁古今愛洗耳,紛紜世事多凝眸,何日阮肇歸來去,信手清風不用愁。』」 風先生聽了心中一沉:「這可怎麼猜?連點兒提示都沒有!」 葉昊天故作輕鬆地笑道:「我們先離開這裡,等下再仔細分析。」說著將瀚海神舟取了出來,招呼兩人上船。 待得神舟划出好遠之後,他才轉頭望著風先生道:「我剛才用監天御印查過,雖然宇宙間星球總數不知凡幾,名字為兩個字而且以州字結尾的國度總共只有三萬八千個,加上別名、曾用名也不過二十八萬之多。其中人口超過百萬的只有兩千兩百個,超過千萬的更是只有三百三十個。玉帝進入王道輪迴的目的就是為了積累王氣,自然是國家越大越好,人越多越妙。」 風先生一聽來了精神,一面連連點頭,一面補充道:「我想,玉帝修行的地方不會距離玄都玉京七寶山太遠,估計不會超過十萬光年。」 蘭兒有些不太明白,問道:「何出此言?」 風先生解釋道:「玉帝下凡也是迫於無奈,他不會對天下大劫毫不關心的。如果想瞭解天下大勢,最好的方法是繼續留在玄都玉京七寶山附近。而且,中央區域由功力最強、才智最高的黃帝主管,一時半會兒不會完全陷落,只要能拖過一年的時間,玉帝就可以重返天界了。」 葉昊天興奮地鼓掌道:「好,這下就更方便了。請稍等。」說完他將這個問題交給了監天御印。 不久答案便出來了:三百三十個人口超過千萬的國家中,距離玄都玉京七寶山二十萬光年之內的只有十三個! 三個人都為之精神一振。 葉昊天將原詩重又朗誦一遍,忽然笑道:「如果從平仄來看,第一句應該是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仄平平。所以如果玉帝注意平仄的話,那個空字應該是仄音。我們再來試試,看屬於仄聲的國家有幾個。」 不一會兒監天御印報上結果,屬於仄聲的有八個,屬於平聲的有六個! 葉昊天剛剛將結果說出來,蘭兒就覺得不對了:「公子,前面不是說十三個嗎?現在怎麼成了十四個?是不是算錯了?」 葉昊天仔細核實了一遍才發現八個仄聲裡面既包括九州還包括神州,兩個名字指的都是中土! 竟然中土也在其中!葉昊天和蘭兒都禁不住樂了。 風先生眼中放光,十分肯定的道:「沒錯,很可能是九州了。中土為宇宙間十分難得的聖地之一,地大物博,人傑地靈,只有那樣的地方才能更快地積累王者之氣!」 葉昊天呵呵笑道:「既然如此,便請先生跟我們回去一趟。我們以玉帝為師,他進入人間王道輪迴以修煉王者之氣,我們也趁機積累點儒功,全當是修煉神丹了!」 聞言之下,風先生的雙瞳驟然緊縮了一半,停了片刻才唉聲歎氣的道:「近鄉情更怯,欲語淚沾襟。所以我不到萬不得以很少回去……」 蘭兒裝作忽然有了新發現的樣子,驚喜地說道:「沒想到先生跟我們竟然是同鄉,真是好生難得!」 風先生卻似乎不願多談此事,很快轉換了話題道:「我剛才在靈霄寶殿前見到兩個神教中人,你們猜他們是誰?」 葉昊天一邊調整瀚海神舟飛行的方向,一邊說道:「請先生慢慢道來,我實在猜不出。」 風先生於是將剛才的所見所聞講述了一遍,聽得兩人神色大變,心情也變得沉重起來。 過了一會兒,蘭兒彷彿在安慰自己,自言自語道:「這消息還不算太壞。至少我們知道了玄都玉京七寶山數萬神仙的下落,而且他們有些還活著,這就非常難得了。」 葉昊天忽發奇想道:「我們能不能再去將陰陽法輪盜出來?眼看那些神仙在法輪中受苦,我的心裡總感覺不太舒服。」 風先生連連搖頭,斷然否定道:「得意不可再往。此舉無異於自投落網,萬萬不可。除非你的功力到了來去自由的地步,那就另當別論。以你現在的功力能夠接下真神多少招?」 葉昊天略一沉吟,龜鏡已經為他指了出來:「如果有了開天神斧,你的功力只要進入神仙榜百名之內,就能跟真神有一拼。然而現在你只是排在兩千零八十位,距離一百位還差得很遠。知道其中的差距有多大嗎?我告訴你,排在第九十九位的神仙是二十八宿中的珍星星主,自從他坐上星主之位以來,已經整整八十萬年了,可見他修行了多麼久。」 葉昊天覺得這種統計方式有些混亂,於是問龜鏡道:「怎麼這些神仙動輒就是幾十、上百萬年的功力?我看五老帝君也沒有修那麼多年啊!比如黃帝,有人說他飛昇的時間距離今天只有一萬年,可是還有人說他早在三十萬年之前就見過元始天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龜鏡答道:「古人沒有文字記載,天知道黃帝飛昇具體在哪一年?而且每個玉清天神都可以帶著記憶進入輪迴。既然玉帝能輪迴九十九次,五老帝君也絕不止輪迴一次。黃帝與元始天尊見面的事大概是上一世的事了。」 葉昊天覺得這種說法勉強可以理解,雖然其中還是有些模糊的地方,但也不必仔細追究。於是他回答風先生先前的問話道:「先生說得不錯,我現在功力不行,確實不宜跟真神硬撼。不知先生您在神仙榜中的排名位於什麼位置?」 風先生微微搖頭道:「我從未與人直接交手,因此對提高功力一向不太在意。所以我的功力不算高,大約排名三千餘位吧。」 葉昊天笑道:「夠了!天下盡可去得。更何況我們去的地方並不是眾仙雲集的仙境,而是充斥著凡夫俗子的人間罷了。」 大家說說笑笑,旅途倒也並不寂寞。 空閒下來的時候,葉昊天便將自己在鼎湖讀到的彈琴法門講給蘭兒聽。 蘭兒很快便入了迷,一時之間琴聲叮咚,神舟之內充滿了歡歌笑語。 一想起回家,蘭兒就非常高興。 算起日子來,兩人離開中土的時間只有兩、三個月,可是在感覺上卻好像在外漂流了很多年。 眼看蔚藍色的地球就在前方,葉昊天問蘭兒道:「我們先到哪裡?是回家?還是去雁湖?抑或九江?」 蘭兒勉強壓抑激動的心情,盡量用平緩的語氣答道:「還是去雁蕩吧,看看三位大儒是否還好,王獻臣也該甦醒了吧!」 葉昊天點頭道:「好,我們就去雁湖,先去看看我們的小木屋……」 神舟平穩地停泊在雁湖邊的綠地上。 此時剛好是三月中旬,仲春時節,草長鶯飛,萬紫千紅,午後的艷陽暖暖地照在碧綠的湖面上,三間玉室在陽光下反射出五彩繽紛的顏色,小木屋依舊保持原貌,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安詳寧靜。 蘭兒迫不及待地跳出神舟,向著玉室衝去,一邊跑一邊高聲叫著:「師傅們,我和公子回來了。」 然而周圍一片安靜,只有樹梢頭的鳥兒在唧唧喳喳的叫個不停。 葉昊天心頭一緊,以為三位大儒出事了。 然而當他們衝入玉室的時候,卻看到一張留言:「御史已醒,並傳我等三人修儒大法,使我們一月之間便突破了三重亞聖的境界,進入聖人第一重,不但功力大進,而且連頭頂的『紫儒』之氣也可以隱入心中,身體從內到外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每個人都比先前年輕了二十歲。因此我們覺得守在此間意義不大,不如結伴同行,暢遊四海,行萬里路,讀萬卷書,正是儒家本色。汝等無需掛懷,日後必有相見之日。」 看了這段話之後,葉昊天心底的石頭才算落了地。可是馬上又生出一個新的問題:「王獻臣究竟悟出了什麼功夫?能夠具有如此巨大的威力?」 他清楚地記得將王獻臣救回來的那一天,自己曾經跟三位大儒有一番比較深入的探討。 儒家要想真正在天界立住腳跟,必須做到兩件事。一是深入挖掘「身聖」方面的修煉方法,找到符合儒家的修行方式。二是尋求將「外王」建立的功勳轉化為「身聖」,即將儒功轉化為神丹的方法。 這兩者缺一不可,就像一個國家的發展一樣,既可以自力更生,也可以加強外貿、多跟別的國家交流,如果只有自力更生,或者只有外貿,都無法繁榮富強。 佛家的修煉便是如此,諸位菩薩既可以自己修煉舍利子,也可以將佛心轉化為神丹,因此他們在神仙榜中的排名都很靠前。 如今葉昊天在監天神尺的幫助下已經找到了將儒功轉化為神丹的方法。可是儒家的「身聖」修煉方法在哪裡呢?王獻臣悟出的功法究竟是什麼樣子?那是否就是儒家夢寐以求的某種神功呢? 葉昊天迫切想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可是幾位大儒卻又不在。 蘭兒沒有想那麼多,反正只要幾位老人沒出事就好。 她將風先生讓進玉室中休息,自己將小木屋裡裡外外仔細察看了一遍,然後拿了把寶劍去修剪湖邊瘋長的蕃薯。 葉昊天見了笑道:「我看你不如將蕃薯全部剷除,將來如果想種就到山下農家找幾棵幼苗好了。估計本地家家戶戶都種了蕃薯,」 蘭兒聽他講得有道理,便將近百棵蕃薯連根拔起,只餘兩棵留作紀念。 等到她將一切收拾妥當的時候,已經是快到傍晚時分了。 她看著滿天的晚霞,心中激動,感歎道:「我最喜歡的還是人間的日子。公子日後若是想開闢一方樂土,最好不要離家太遠。對我來說,只要看到天高雲淡、月白風清就足夠了。」 葉昊天也有著同樣的感覺。 他們靜靜地欣賞天上的彩霞,直到夜幕低沉月上枝頭,才和風先生一起騰空而起向京城飛去。 從雁蕩到金陵不過千餘里,所以三人根本不用啟動瀚海神舟。即使是騰雲而去也只是一盞茶工夫的事。 三人將身形直接落在王府內宅。 此時正是晚飯時刻,大廳內燈火通明,侍候的下人婢子走來走去。 當蘭兒出現在門口的時候,王妃手中的筷子一下子掉在地上,王爺的雙手也禁不住微微顫抖。 蘭兒三步兩步衝了過去,一頭撲進母親懷裡,眼含淚花說道:「娘,我們回來了!」 王妃緊緊地摟著女兒,淚水已經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好孩子,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們了,沒想到你們回來得這麼快!」 王爺忙著招呼葉昊天進來。 葉昊天簡單地介紹了一下身邊的風先生,把他說成是在天界新結識的朋友。 王爺趕緊吩咐下人撤下桌上的菜餚,重新上酒添菜,大擺宴席。 葉昊天更是命人將殷東平也請了來。 兩月不見,殷東平臉上的憂鬱之色早已一掃而光,甚至還掌握了南宗五祖之一石泰《還源篇》中傳下的腹語之術,所以雖然他的舌頭還沒有長出來,但是與人交流已經問題不大了。 葉昊天將自己和蘭兒的行程略微講述了一小部分。聽得王爺和王妃目瞪口呆,殷東平更是羨慕得眼睛睜得大大的。 王爺也大體介紹了一下京裡的形勢:「自從王府大宴出事之後,攝政王和兩大國師就沒有回來,九陰教在朝中的勢力下降很多。皇上不但重新坐回金鑾殿,而且最近半月比往日更加勤政愛民,簡直像換了一個人一樣。還有,傳位詔書已經頒布,皇上要在明年三月初三日正式傳位於太子。 朝中的奸臣賊黨也收斂了不少,不過太師劉衡還是跟以前一樣神氣。 比如前天皇上詢問如何處理攝政王府大批的房屋宮殿。劉衡道:『那些房子不能動!攝政王一定會回來的,他只不過出了趟遠門而已。』 太傅宋九齡笑道:『都已經三個多月了,也沒有見到攝政王的影子。他連一句話也沒留下,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你怎麼知道他一定會回來?』 劉衡橫了他一眼道:『太傅敢不敢跟我打賭?賭輸之人自殘四肢,你敢嗎?』 太傅底氣不足,沒敢回話。 皇上當時說道:『數萬間房子總是空著也不是辦法。不如先將京中無家可歸的百姓安置進去,若是王弟回來再請那些人離開就是了。』 我當時有兩大疑惑,一是那假扮攝政王的妖人會不會回來,二是皇上什麼時候變得那麼仁慈起來?」 葉昊天笑道:「假扮攝政王的妖人已經被我除掉了,不可能再回來。如果又有一個攝政王回來的話,只能是另外一個人假扮的。神教在天界的勢力正在急劇擴展之中,越來越多的神仙被逼無奈變節投靠真神,所以在眾多的神仙中找到一個假扮攝政王的人還是非常容易的事。」 聽到這裡,風先生忽然開口道:「中土是宇宙間為數極少的聖地之一,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相信神教不會輕易放棄本地的統治。由於他們已經失敗了一次,肯定不想失敗第二次。因此如果再有人來,必將是高手中的高手。我們必須千萬小心。」 王爺一聽這話就知道風先生決不是尋常之輩,連忙吩咐下人:「難得今天高興,將我珍藏多年的女兒酒取兩壇來,我們要一醉方休!」 聽見女兒酒三個字,風先生的表情便凝注了。等到兩罈酒拿上來,進而倒入碗中的時候,風先生眼看著橙黃清澈的佳釀,聞到芬芳濃郁的酒香,整個人都變得彷彿如泥塑木雕一般。 王爺笑著看了蘭兒一眼道:「二十年前,當蘭兒剛一出生的時候,我便請人到釀酒聖地——曾是越國都城的紹興釀製了一千罈美酒,運回來埋在地下。這種酒非比尋常,以得天獨厚之鑒湖水,選用上等精白糯米、優良黃皮小麥為原料釀製而成,呈琥珀色,芳香馥郁,醇厚甘鮮,經過多年陳化之後,滴滴入口,唇齒留香!我本想等蘭兒出嫁的時候才拿出來喝的。自從去年開了一壇之後,就再也無法按捺得住,隔三差五都要開一壇,再這樣下去不用多久就全部喝光了。」他一邊喝一邊勸眾人喝酒。 葉昊天笑嘻嘻地看了蘭兒一眼,蘭兒的臉上已經蒙上了一層彩霞。 轉頭看風先生時,卻見他一言不發,只顧舉杯痛飲。 在座之人都看出了異狀。王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繼續原來的話題道:「紹興的酒自古一來就很有名。你們應該聽說過『簞醪勞師』的故事:春秋時,越國被吳國戰敗,越王勾踐釀造了許多佳酒獻給吳國君臣。吳國伍子胥的軍隊駐紮在杭州灣的北岸,得酒狂飲,喝剩的空酒瓶堆積如山。越王勾踐牢 記奇恥大辱,經過十年經營,兵強馬壯,糧食充足,決心興師伐吳。出征前,百姓們前來送行, 紛紛進獻美酒犒師勞軍。勾踐為了能與三軍同飲,即將酒投江,眾軍民都俯身河畔,迎流而飲。 將士們勇氣倍增,個個奮勇殺敵,終於大破吳軍。越王投酒之河,就是現在紹興的『醪河』,又 稱『勞師澤』。」 蘭兒一直擔心地看著風先生,不知道這段故世是否會觸動他的心事。 風先生的神色越來越暗,酒越喝越快,到後來直接端著二十斤重的酒罈痛飲起來,驚得王爺連忙閉了嘴不敢再說下去。 葉昊天也有些納悶,不知道這些故事怎麼會如此深地觸動風先生。 風先生喝光一罈酒之後,將酒罈輕輕放在地上,低頭環視眾人一眼,再也不願沉悶下去。他抬頭望著高高的房頂,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表情十分激動地道:「吳越大戰之後,作為戰敗者,越王勾踐與夫人一起被扣在吳國為奴。越國百姓的日子也越來越難過了,大部分男丁都戰死沙場,老弱婦孺耕作農桑。越國每年的出產,都要先挑最好的送到吳國去。勾踐為了討得吳王歡心,專門搜集了美酒千擔、極品佳釀十壇送給吳國,你們知道那十罈酒的名字嗎?」 眾人紛紛搖頭,沒有一個人聽說過其中的細節。 風先生略微穩定了自己的情緒,臉上增添了一抹愁容,緩緩說道:「那些酒便喚作『女兒酒』,又名女兒紅,每壇都有一個專門的名字,最香醇的兩壇分別叫做『夷光』、『鄭旦』。吳王飲了美酒之後問起酒名的來歷,隨後才有了西施赴吳!」 眾人都心中一沉,知道隨後而來的必將是西施的故事,於是無不屏住呼吸聽他講述。 風先生似乎喝得多了些,面上的愁容被酒色掩蓋,漸漸變得神采飛揚,滔滔不絕地說道:「那一日,苧籮村東頭施家的女兒夷光提著重重的竹籃,走到若耶溪邊浣紗。 苧籮村以盛產苧麻而聞名,從山上採下的苧麻,先打散纖維紡成麻紗,村裡的女孩子們,每天要提著十餘斤重的粗麻紗到若耶溪邊淙洗乾淨後,才能織成麻布作衣服。 苧麻又粗又硬,淙紗的女孩子們,經常會被扎傷手,一不小心就是一道血痕。秋天的若耶溪水一日寒似一日,冷得刺骨,洗得半晌,似乎手都麻得不似自己的了。 夷光她自小體弱,更有一種心口疼的毛病。因此她浣紗總比別人慢些。 傍晚,她終於洗完最後一團紗,剛剛站起身來,忽然一陣熟悉的痛感傳來,她習慣性地摀住心口下方,抬頭看著天上的雲彩。 天邊一片晚霞,紅得耀眼,映得她的臉也一片紅艷。 若耶溪邊,晚霞映著她那輕顰的麗容,早已經落入有心人的眼中了。 一個身著錦衣的青年男子上前一步,扶住了她:『姑娘小心。』這邊已經幫著她提起了竹籃。 夷光回頭,不禁臉一紅,眼前的青年男子這樣的衣著,這樣的容貌舉止,她一個生於小山村的姑娘,何曾見過這樣的人物,不禁嚇得低下了頭。 錦衣男子的眼光停在她的面上:『姑娘,你好美,你叫什麼名字?』 夷光紅著臉退了一步:『我姓施,名夷光,住在村西頭,所以大家都叫我西施。』 錦衣人眼睛一亮:『西施——果然名不虛傳,絕代佳人,傾國傾城。』 夷光看著對方,感到面前這人的眼睛裡有一種令她害怕的東西:『你是什麼人?』 錦衣男子微微一笑:『在下——越國大夫范蠡。』 夷光頓覺耳邊轟地一聲,眼前的男子,身上頓時散發出一層層的光環來。范蠡大夫,越國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來自楚國的奇男子,聰明絕頂的人,隨越王入吳為奴三年,成功地使越王自吳國脫險回來,重建宗廟。想不到這個傳奇人物竟站在自己的面前,想不到他竟是如此的年輕英俊,溫文爾雅。 一個浣紗女的命運,自此改變。 西施隨後被送到京城,在越王宮中學習各種宮廷的禮儀和服侍君王的方法,三年之後被送往吳國。送行的便是大夫范蠡。 此時的西施再非先前溪邊浣紗時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了。 她本來就極美,此時更是光彩照人、明艷不可方物,一顰一笑都有著莫大的魔力。 那種美麗可以說是千年難見的驚艷,令人神魂顛倒,食不甘味。 連閱歷極豐的范蠡也看得癡了,不由自主地從心底愛上了她,好生後悔三年前將她舉薦給越王勾踐。 西施也一直沒有忘懷初次見到范蠡的情景。她也同樣對聰慧賢明的范蠡十分欽慕。 從越國到姑蘇,每走一天,兩人的心都更加貼近一分。短短的半月行程很快結束了,兩人雖然沒有山盟海誓,卻已是心心相印。 眼看就要到吳國都城。范蠡牽著西施的手又痛又恨,又憐又惜,依依難捨,傷心欲絕:『罷了,阿施,跟我逃走吧。』 西施眼淚汪汪,然而神態卻很堅決:『越國百姓日子好苦,我不能走。先生之情,但願來世再報!』 隨後她便入了館娃宮……一入宮門深入海,從此范郎是故人……」 說到這裡,風先生語聲斷續,連呼吸也變得極為艱難起來。 葉昊天和蘭兒早已知道風先生就是范蠡,雖然沒有覺得十分奇怪,但也為美麗的故事吸引住了。 王爺、王妃和殷東平都聽得迷迷糊糊,怎麼也沒有想到面前說話之人就是范蠡本人。 蘭兒見風先生停了下來,連忙在旁邊提醒道:「後來呢?西施是怎麼逃出來的?范蠡又是何時開始修仙的?」 風先生也清楚葉昊天和蘭兒知道自己的來歷。因此他沒有刻意隱瞞,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盡力使自己平靜下來,然後接著說道:「范蠡一向自詡為大丈夫,一直到三十歲時都沒有把兒女之情放在心上。西施赴吳的那一年他三十一歲,就是從那時開始,他終於明白什麼是刻骨銘心的傷痛了。 事情往往就是這樣,得到的東西不知道珍惜,只有失去的時候才知道寶貴。 一想起西施進入館娃宮前淒婉的笑容,范蠡就覺得彷彿有一根針刺在心裡,可是他只是個文弱書生,雖然有奇計在身也無法再見到西施一面。 那時他無比灰心、萬分沮喪,百無良策,只能竭盡全力協助越王勾踐,希望早日打敗吳國,好將西施救出來。 這樣的日子過了五年。直到有一天,他聽說越國山陰南林有一位仙子,『生於深林之中,長於無人之野』,卻酷愛擊劍,劍法獨具一格,連當世聞名的劍客袁公都甘拜下風。於是他費盡心機、不辭勞苦終於找到了那位仙子,誠懇地邀其出山。 仙子果然到了越國,向越國兵將傳授了二十四式越女劍法,還將一本練氣擊劍的小冊子交給了范蠡。范蠡一見之下歎為觀止,書上分明寫著:『凡手戰之道,內實精神,外示安儀。見之似好婦,奪之似懼虎。布形候氣,與神俱往……』 從那以後范蠡便對修仙養氣、習武擊劍著了迷。他遍訪名山,廣求名師,功力進境一日千里。 又過了五年,越國大舉反攻,吳國節節敗退。 范蠡趁亂之際闖入館娃宮去尋西施,然而令他無比痛苦的是:西施剛剛被逼服下斷腸草、鶴頂紅、墨蛛汁、孔雀膽、碧蠶絲等九種劇毒之品!她只剩下最後一口氣,說了一句話之後便昏迷不醒:『相公,我終於等到你了……」 范蠡心痛之極,急忙一面護住西施的心脈,一面抱著她飛速去找當世神醫扁三鵲。 扁神醫就住在太湖中的石公山,距離館娃宮不過三、四十里。 等到范蠡飛快地趕到石公山的時候,扁三鵲只瞄了一眼便道:『人都死過了,你還來幹啥?』 范蠡聽了如聞晴天霹靂,低頭看時,果然西施已經沒有氣了。 那時也是夕陽無語、霞光漫天的時候,他木木地抱著西施站在石公山上,眼前儘是一片血紅,除此之外什麼也看不到,什麼都感覺不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身後有人道:『唉!看你如此深情,我就幫你一把,全當是畫餅充飢吧!』 回頭看時卻見是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老者取下身上的一個葫蘆,以手指天,口中唸唸有詞,時候不大,但見一縷彩霞從天邊飄來,在西施身上繞了一圈之後,緩緩進入葫蘆之中。 老者將葫蘆蓋緊,然後遞在范蠡手中,說道:『我教你幾句口訣,你以後每日念誦,可保她的靈魂長存不散。每年的正月十五日,還可以喚出來說一會兒話。唉,我也不知這樣幫你到底是對還是不對,逆天而為,畫餅充飢,這其實不亞於沉重的枷鎖,今後你別想有一分安寧了。』 范蠡當時沒有想那麼多,只是對著老者感激涕零。 老者臨行之前還斷斷續續地說了一些話:『如果……能收齊靈藥,同時借得九天坤鼎……或許還有轉機……難如登天啊!』 范蠡聽得糊里糊塗,還想再問時,那老者已經去遠了。」 說到這裡,風先生悄悄停下來,神態迷惘,似乎還在回憶當時的情景。 眾人都聽得如癡如醉,完全被故事迷住了。 王爺和王妃很想問他:「你是如何知道得那麼詳細的?你是誰?」 殷東平已經大體猜出風先生的來歷了,所以他只是驚異地看著對方,感到簡直難以置信。 蘭兒如在夢中,猶自問道:「後來呢?不是說范蠡到了齊國,又到了陶嗎?」 風先生接著答道:「那時范蠡神功未成,不得不四處飄零,希望能找到升仙的方法,同時能找人問一問什麼是九天坤鼎。無奈走過了很多地方還是一無所獲。他在齊國和陶呆的時間較長,是因為聽說那裡仙跡甚多的緣故。 他不但自己尋找隱士奇人,還請人幫忙尋找。求人不能無禮,於是他買賣貨物賺點小錢,結果卻無心插柳成了富商。 功夫不費有心人。二十年後,他終於找到了帝嚳之師赤松子修仙的地方。百年之後,他到了仙界。」說到這裡他就此打住,眼睛望著葉昊天和蘭兒,意思是說後面的你們都知道了,就不用再說了。 葉昊天卻問道:「石公山上出現的那位老者是誰?」 風先生低聲答道:「南極長生大帝,范蠡後來買了十個很富庶的星球送給他,他也二話不說就收下了。」 聽到這裡,沒有人不知道他就是范蠡,可是他既然自己沒有挑明,葉昊天決定以後還是叫他風先生。。 仙緣4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君心已定平倭策,上仙出使擁樓船 當天晚上,葉昊天盤算了好久,想找到一個接近皇上的好方法。 第二天午後,蘭兒留在家中陪母親閒話。 葉昊天則領著風先生出了門。 他們先在最繁華的夫子廟附近兜了一圈。直到太陽偏西,大約申時光景才各奔東西,留下風先生繼續閒逛,葉昊天則掉頭向太傅宋九齡的府上走去。這個時辰,估計宋九齡應該退朝在家了。 太傅府距離夫子廟約有十餘里。葉昊天避開大路,專走小巷,一路看著兩邊大大小小的院落和房頂高高低低的飛簷,以及路邊亭亭如蓋的新樹和路上穿梭來往的百姓,不禁有種安詳舒暢的感覺。 快到太傅府的時候,街道逐漸加寬,路邊的院落也越來越大,大概附近住的都是些達官貴人的緣故吧。 距離目的地不足里許時,葉昊天忽然聽到一陣很是淒涼的哀樂,其間伴隨著此起彼伏的哭聲。他心裡一驚,以為宋家又出了什麼事,急忙緊趕兩步前去察看。 來到近前,才發現哭聲並非出自太傅府中,而是馬路對面的一所府邸。 他定睛看去,但見眼前的府邸簡直比宋府還大,紅簷綠瓦,雕樑畫棟,寬闊的大門上方寫著斗大的「朱宅」兩個字,不知道是什麼人擁有的府邸。 正在這時,門忽然開了。 一群白衣白袍的人抬著棺材走出來,後面哀聲連連的跟著些婦孺家人。 葉昊天急忙閃在一邊,靠在牆根遠遠地望著。 那群抬棺人經過他的身邊時,幾乎每個都回頭瞪了他一眼,甚至有人罵道:「人都被逼死了,還來盯著,看什麼看?這樣缺德會遭天打雷劈的!」 葉昊天知道這些人誤會了自己,所以心中並不動氣,只是靜靜地站著沒有理會。 躺在棺材中的人已經沒有一點生氣,看來早就死去多時了。所以葉昊天也不能像拯救宋家少夫人那樣出手相救。 待得一行人去遠,葉昊天才轉身走近太傅府,改換了容貌之後,將自己的名帖遞了上去。 看門人無需稟告便將他引了進去。看來早已得到宋九齡吩咐,只要這位「棋待召」一到,立馬迎接! 果然宋九齡正在客廳之內,見到葉昊天之時興奮得嘴都閉不攏。 待得賓主落座之後,葉昊天首先取出兩顆先前煉製的補中益氣丹來,說道:「此乃年前煉製的丹藥,有提神醒腦、補中益氣之效,太傅不妨服下一顆試試。」 宋九齡接過丹藥看了看,哈哈笑道:「這必是不可多得的仙丹。我倒是不忙服用,且待齋戒之後慢慢享用不遲。仙長最近一向可好?皇上和太子可都問起過您呢!他們問得十分細緻,在下沒有辦法,只得據實相告,還請仙長恕罪。」 葉昊天擺擺手道:「諒也無妨。太子殿下最近身體如何?」 宋九齡道:「太子身體恢復得很好,不但神氣充足,而且喜歡上了仙道之學,經常在宮中舞刀弄劍呢!」 葉昊天呵呵笑道:「但願他不要不務正業才好。皇上卻又如何?」 宋九齡忽然有些神秘的道:「或許因為皇上被妖人困在宮中好幾年,期間大概修煉了某種仙法,所以變得精明了很多,尤其是最近半月以來,有時侯大臣還沒有匯報完畢他就似乎都明白了。可是他又隱忍不說,朝中的官員職位一切如舊,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葉昊天一聽有門,心中頓時高興起來。 他不能將這種天大的秘密告訴宋九齡,所以換了個話題道:「適才看見附近的朱宅有人出殯,送殯之人隱隱有不平之態,不知是何緣故?」 宋九齡歎了口氣道:「此事說來話長。唉,這其中牽涉到本朝的一大隱痛了!仙長有所不知,本朝有兩大隱痛,一是東南沿海的倭寇愈演愈烈,二是貪官污吏橫行當道。」說到這裡他看了葉昊天一眼,接著又是一聲長歎:「朱宅的主人名叫朱胯,本是皇親國戚,朝中大臣,一年前出任福建提督。他到任之後,調動大軍封鎖海面,連續擊殺倭寇近千人以及通倭的李光頭等貪官、士紳百餘人,結果觸犯了通倭的官僚、豪富的利益,他們通過太師劉衡和大太監王希攻擊朱胯貪污受賄、妄殺無辜,結果竟然逼得朱胯自盡而死!」 葉昊天心中既可惜又驚訝,問道:「這是何時發生的事?皇上怎麼說?」 宋九齡答道:「去年十月朱胯就被召回,未經刑部審問便被攝政王整得奄奄一息,兩條腿都被打斷了。朱胯拚命堅持死不認罪,直到月前,皇上親自過問,說他貪污受賄的事純屬子虛烏有,但不該殺那麼多人。鑒於他身殘腿廢,特准他帶罪回家,養傷思過。朱胯心裡窩囊,覺得受了天大的冤屈,再加上雙腿已殘,生而無趣,所以昨天晚上終於懸樑自盡了!」說到這裡他氣得一掌拍在桌上,停了好一會兒才接著道:「此事皇上也有些失誤,所以今日早朝無人敢提及此事。既然仙長來了,不妨跟我去見見皇上,順便勸皇上安撫朱胯家人。」 葉昊天同樣為朱胯憤憤不平,盡力用比較輕鬆的口吻道:「皇上正在百忙之中,不一定會詔見我這種小臣吧!」 宋九齡忙道:「皇上吩咐過,說是只要我見到你,不論何時都要請你入宮見駕。再說,你身上不是有著欽賜的通行各部甚至皇宮大內的令牌嗎?」 葉昊天忽然覺得自己身上的通行令牌的確不少。既有皇上賜予的通行京城的龍牌,也有西王母頒布的上仙金牌,甚至還有玉帝欽賜的通行天下神鬼各界的玉牌。只不過目前正處於天界大亂的時候,連玉帝欽賜的玉牌也不太管用了,所以才不得不暫時到人間來避避風頭。 隨後兩人便離開太傅府直奔宮中。 皇上正在養心殿休憩,聽說棋待召田天和太傅一起來了,急忙傳旨令他們進來。 養心殿是一個工字型大殿,前廳是皇上詔見大臣的地方,後廳則是寢宮。中間以穿廊相連,來往很是方便。 葉昊天亦步亦趨地跟著宋九齡進入大殿,一眼看到正在殿中走來走去的皇上。皇上的形貌跟先前相比沒有任何變化,只是行動之間似乎靈便了一些。 葉昊天剛想行跪拜之禮便被皇上止住。 皇上滿面春風地笑道:「賜座!兩位皆是朕之寵臣,不必拘禮!」 兩人隨即坐下。 寒暄幾句之後,皇上道:「朕已決定明年傳位於太子,你們有什麼想法?」 宋九齡道:「皇上春秋尚健,為何不多做兩年?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太子殿下還年輕,我擔心他應付起來會感到吃力。」 皇上一擺手將他阻住,說道:「太子明年二十六歲,比朕登基時只有十三歲強多了。何況還有你們這些大臣盡力輔佐,應該問題不大。」說到這裡他轉頭看了葉昊天一眼道:「田愛卿,你不但棋下得好,更有奇技在身,文武全才,滿腹經綸,不愧是名門之後!朕準備重用於你,不知你是否願意?」 說這番話的時候,他雙目緊盯葉昊天,眼中泛出淡淡的紫光,似乎能一眼看透葉昊天的前世今生。看著看著,他忽然面色微變,雙手也輕輕地抖動了一下,隨後又很快穩住。 宋九齡聞言一愣,不知道皇上所說的名門之後是什麼意思。因為他並不知道葉昊天便是「一門七進士,知交滿天下」蘇家的後人。 葉昊天也在靜靜地觀察皇上,早已將皇上的一舉一動看在眼中,這時見皇上用奇異的目光盯著自己,連忙避開視線,順口答道:「微臣生於斯,長於斯,為國效力當是分內之事……」話音未落,他忽然「哎呀」一聲叫了起來。因為他看到養心殿的牆上掛著幾幅山水畫,其中一幅劉阮遇仙圖上赫然題著:「一朵青雲墜九州,風煙域外傲清流,何日阮肇歸來去,信手清風不用愁。」 驟然見了這幾行字,恍若晴天霹靂一般,令他禁不住驚叫出聲,差點從椅子中滑落地上。他雖然一直懷疑皇上就是玉帝,卻沒想到會以這種最直接的方式證實自己的判斷。 宋九齡不明所以,覺得他一驚一乍未免有失體統,於是回頭看了他一眼。 此時,皇上眼中淡淡的紫光已經消失了,語氣平和的道:「田愛卿,是否有何不妥之處?還是你不願為朕效力,不想受到約束?這樣吧,你也不用守在這裡多麼久,只要明年三月太子順利登基,你就可以任意來去,恢復自由之身,你看如此可好?」 葉昊天低頭沉吟沒有立即回答。 宋九齡在旁邊已經急死了,恨不得替他趕緊答話,心道:「天下還有這種事,皇上苦苦哀求臣子,臣子卻不情不願,推三阻四!」 皇上也沒有催他,只是靜靜地等他答覆。 沉思片刻之後,葉昊天忽然抬起頭來,雙目直視皇上,說道:「聖上旨意微臣不敢不尊,不過臣還有更好的安排,不知聖上想不想聽。」說到這裡他回頭看了宋九齡一眼,不知道接下來的那些話是否要避開這位老臣。 皇上對宋九齡擺擺手道:「太傅請先退下,我有幾句話要單獨交待田天。」 宋九齡急忙躬身告退,心裡有種怪怪的感覺,越發不解自己推薦出來的棋待召究竟是何許人也,更不明白皇上為何如此信任於他。不過既然皇上已經發話,他也不敢說半個不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況只是讓他告退這種小事? 待得宋九齡去遠,眾人全部退下之後,葉昊天才躬身道:「請聖上原諒則個,微臣身有要事,不得不前去辦理,所以不能一直守候在這裡。那事十分重要,事成之後對聖上也有些好處。不過我不必現在就去。如今才是三月中旬,我可以留在此處直到五月底。然後於六月初離開,望聖上恩准。」 皇上瞪了他一眼道:「你的更好的安排在哪?快說來聽聽。」 葉昊天道:「微臣有兩位信得過的朋友,一位姓風,一位姓鬼,都有鬼神莫測之能,決勝千里之智。另有十幾位不世出的高手,六月以後便能隨時聽候召喚。如果聖上願意,我可以將他們全部叫來。」 皇上搖搖頭,面上現出有些詭異的笑容,說道:「朕不喜歡大張旗鼓。若是到了山窮水盡之時,朕也能招幾個所謂的高手來。那些高手,嘿嘿,那些飛簷走壁的高手……說實話,有同於無啊!」 葉昊天辯解道:「聖上的心意微臣明白。由於妖氛太盛,我們只好鬥智不鬥力。聖上文采武略天下無雙,然而總不便親自出手,所以找幾個手下還是有些好處的。而且可以令他們改名換姓,隱身大內,那樣聖上就可以如虎添翼了。」 皇上在殿中走來走去,半晌之後停了下來,問道:「你說得有些道理。我們鬥智不鬥力,所以朕對你所說的兩位謀臣有些興趣,但不知風、鬼二人有何過人之處?是否真的才智冠絕天下?」 葉昊天很想說:「一個是天下第一的財神,一個是獨闖崑崙七關連萬滅王鼎都難以困住的鬼谷子,你說他們的才智如何?」 不過既然皇上沒有明說,他也不便挑破這層窗戶紙,只是簡單答道:「明日我將風三先生請來,聖上不妨考問一下,全當一場殿試好了。」說到這裡,他呵呵淺笑道:「不過風三先生非是尋常之輩,身價不菲,聖上若是用他,可能會被他乘機勒索。」 皇上哈哈笑道:「朕身為一國之君,還能怕人索要財物不成?你可以告訴他,只要他能夠想到的東西,朕都盡力滿足。」 葉昊天心中暗笑,口中答道:「微臣也知道一些他的心思。他家做了點小生意,一直對苛捐雜稅耿耿於懷,若是聖上能免去他應繳的賦稅,他一定非常高興。」 皇上眼中的紫氣再度漸漸流露出來,飛快地在葉昊天臉上掠過,似乎想看清葉昊天究竟在想些什麼,無奈葉昊天臉上的表情很是單純,很難看出什麼東西。 停了片刻之後,皇上爽朗地笑道:「若風三乃樂善好施之人,朕便答應了他又有何妨?你呢?你為朕效勞需要什麼報酬?」 葉昊天故意用非常激動的語氣說道:「微臣身受聖上恩寵,不但身懷監天神尺,甚至受命暫管傳國玉璽,只想著為聖上效勞,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沒有想要任何報酬。」停了一停,他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如果皇上一定要給的話,我也只好收下……」 皇上被他逗樂了,笑道:「你的官職已經不低了,需要好好表現一番才行。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是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你要抓緊啊。」 葉昊天聽得心中雪亮,知道這是在說自己被封為昊天大帝,職位已經太高了,要不好好幹怎麼也說不過去。 皇上見他點頭稱是,忽然笑瞇瞇地問道:「朕雖然明年就要退位,可是人老心不老,還想在最後一年裡做幾件大事。愛卿說說看,朕從何處著手為好?」 葉昊天心道:「來了,玉帝要在人間建立不朽功勳,才能積累足夠的王者之氣,然後才能完成王道輪迴,這是他在徵求自己的意見呢,自己不妨找兩個實實在在的民生問題讓他解決。」 於是他想了想答道:「微臣以為有兩件事非常重要,一是反腐倡廉,懲治貪官,二是沿海各省的抗倭大事。兩者都是百姓最關心的話題,聖上不妨在這兩方面下點功夫。」 皇上皺了皺眉道:「抗倭之事雖然有些麻煩,但還並不太難,倒是懲治貪官並不容易,往往下了很多功夫也收效甚微 。況且懲治貪官勢必動搖妖人在朝中的根基,拔除他們不難,無奈將會打草驚蛇,所以有些難處。待朕好好想想。」 葉昊天一時三刻也想不出很好的辦法,只好單提抗倭之事,將朱胯的自盡說了出來。 皇上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道:「明日早朝朕便公佈抗倭之舉。不知愛卿有何良策?」 葉昊天忽然想起了羅開山,於是道:「微臣保舉一人,可勝此大任。此人乃前科狀元,文武雙全,一度在翰林院供職,如今外任福建副總兵。如是令他招集人手,揮軍抗倭,一定會不辱使命。」 皇上卻沒有那麼輕鬆,而是心事重重地在殿中來回踱步,過了一會兒才道:「你剛才說手下有些高手,不知何時可用?其中出自本地的又有幾人?」 葉昊天心道:「剛才你還說不要,現在怎麼又要了?真是怪事。」口中卻急忙答道:「微臣在一個極其危險的地方偶然救出了近萬高手,那些人飽受折磨,如今正在恢復之中,估計六月初就會完好如初,其中就包括我剛才說過的鬼師傅。至於究竟有多少出自本土我現在還不知道,估計可能有上百人。」 皇上點點頭道:「待他們完全恢復之後,你將出自本土的高手盡數招來,但不可進入京師,要將他們盡數安置在抗倭大軍之中……」 葉昊天吃了一驚,慌不擇言道:「殺雞焉用牛刀?對付區區倭寇竟然要用到那種名滿天下的『武林好手』?皇上是不是搞錯了?」說完之後他才覺得自己的語氣不夠尊重。 這次皇上不客氣地瞪了他一眼,喝道:「有備無患,否則悔之晚矣!此事極其複雜,你回去好好想想。先退下吧。」 葉昊天沒想到皇上會如此訓斥自己,不禁心中有些窩囊,隨後灰頭土臉的轉身往外走。 快到大門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皇上的聲音:「明天午後帶風三先生來,若是殿試不合格,嘿嘿……」 一提起風先生,葉昊天就來了精神,於是頭也不回地答道:「您放心吧。殿試不合格,算我欺君之罪好了!不過,若是合格的話,皇上別忘了今天的許諾啊!」他一邊說著一邊邁出了門檻。 此時,宋九齡還站在殿外等著,見他竟敢如此跟皇上說話,不禁嚇得臉都白了。 葉昊天向他招手道:「太傅,走了,皇上已經知道了朱大人的事,他自有安排,就不用我們操心了。」 宋九齡看著他氣宇軒昂的樣子,越發明白他不是尋常之輩,於是跟在他身後往外走,再不敢趲越半步。 葉昊天卻不想太過顯眼,所以放慢了腳步,跟宋九齡走了個肩並肩。 當他回到王府的時候,風先生已經回來了。 聽完葉昊天所說的事情經過以及關於抗倭的疑問,風先生面色凝重地說道:「神與人一脈相承,世間的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的保護神。倭人的保護神名叫天照大神,據說是居於神仙榜前五十位之內的人物。除了神通廣大的天照大神以外,倭國還有功力參差不齊的數萬神仙,分別居住於天上地下的各個角落。實力不容小覷。」 葉昊天聽了一呆,隨即沉聲道:「我們中華上國神仙多不勝數,至少是他們的十倍以上,即使來個神仙大比拚,也吃定他們了!」 風先生微微搖頭,歎了口氣道:「您有所不知。我方的神仙固然遠比對方多,功力也可能在他們之上,無奈管理分散,不成體系。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對方神仙雖然少些,卻有自己的優勢。 倭國有個萬眾矚目的通神之所——伊勢神宮。 伊勢神宮在倭人心目中有著非常崇高的地位。舉個例子,外地出生的倭人都將自己的頭髮剪下一縷用黃紙包上,委託回去的親友帶回供奉到伊勢神宮,以此表明認祖歸宗。 就在這樣萬眾矚目的通神之所內,供奉了一件超級神器,名字叫做『八尺鏡』,不知你是否聽說過?」 葉昊天連忙搖頭,問道:「那是什麼東西?難道比我的觀天寶鏡還厲害不成?」 風先生微微一笑道:「八尺鏡固然不能跟開天九寶相比,不過也是神器排行榜百名之內的寶物,不容輕視。被八尺鏡的神光罩住的人,功力將難以發揮原有的三分之一!你說是不是有些恐怖?」 葉昊天心中一沉,面色微變,沒想到倭人竟然擁有這等神器。 風先生繼續說道:「非僅如此,八尺鏡最大的功用卻是召集眾神。它只要連續發出十三記強光,所有的出自倭國的神仙就都知道了,不管是身在天涯海角,都會盡速趕來,你說可怕不可怕?」 葉昊天嚇得面無人色。他倒不是擔心自己,而是想到如果真是如此的話,羅開山可就慘了!倭人中的神仙竟然組織得這麼嚴密,相比之下,中華上國的神仙各自為政,未免太分散了。怪不得皇上說召集本土高手有備無患!這該死的老頭也不明說,賣什麼關子? 風先生還沒有說完,停了一下接著又道:「希望這場神仙比拚僅限於中倭之間的神仙,若是還有來自外星球的神仙參與其中,特別是真神也在裡面插上一腳……那可就真的麻煩大了!我想這就是皇上最擔心的事吧。」 葉昊天心中暗罵了幾句,最後狠狠地道:「我已經給先生爭取到莫大的好處,你千萬不要對皇上心慈手軟啊!不交稅淨賺的錢肯定不少,你如果用不著,將來再捐給我做大軍的費用好了!誰讓皇上不給我籌建大軍的經費呢!」 風先生呵呵笑道:「大軍的費用也用不了那麼多,別忘了我前面捐獻的部分足夠十萬將士消耗千年的了!」 葉昊天十分誇張地連連擺手,叫道:「那哪夠啊?你想想看,五老帝君每個人都擁有一方天地,轄下星球無數,天庭稅中抽取千分之一也夠他們用的了!我呢?沒有一分地盤,全靠自己拼湊,若是待遇太差的話,跟著我的眾仙不一個個開溜才怪!」 風先生笑道:「神仙最重信諾,他們一旦說出為您效勞就不會隨意離開的,這你放心。」 葉昊天面色一正道:「那就更不能對不住他們了。我不但要給他們足夠的俸祿,還要定期提供靈丹妙藥,請人傳授各種功法,幫他們提高功力。因此我想交給先生一件任務,您有空時可以幫我合計一下。」說到這裡他嚴肅地看著風先生道:「等到這場浩劫結束之後,如果我還做昊天大帝的話,煩請先生為我主管財務工作,將一部分錢財購買適合開墾的星球,開闢苗圃,將黃帝贈送的息壤灑進去,然後大量種植靈藥,多了就拿去拍賣,您看是否可行?」 風先生眼前一亮,笑道:「那樣一來,宇宙間的靈藥市場要大受衝擊了!靈藥價格可能要下降一半,別人不恨死你才怪!」 葉昊天道:「怕什麼,若是靈藥多得像蕃薯一樣,人人想吃就吃才好呢!」 當夜無話。 接下來的那天午後,葉昊天領著風先生去見皇上。 皇上只朝風先生看了一眼便失聲叫道:「好一個風三先生,久聞大名,如雷貫耳,請坐!」然後對葉昊天喝道:「好小子,竟敢欺弄我!給我滾出去!明日早朝候在殿外,看我如何收拾你!風先生從此留在宮中,不再是你的屬下了!」 葉昊天感覺再次受到打擊,心說:皇上連一點風度也沒有,竟然如此對待自己! 他二話不說轉身往外走,快到門口的時候忽然停住了,回頭對風先生道:「你先在這裡好生伺候皇上,回頭我讓阿蓮來看你……」 風先生心情激動地道:「不用,不用,三天、五天我還過得去!需要的時候我會去找您。」 皇上「嘿嘿」冷笑道:「竟然用美人計來收買人心,嘿嘿……」 葉昊天不好當著皇上的面把九品蓮台取出來,於是跟著「嘿嘿」乾笑了兩聲,轉身走了。 當晚風先生沒有回到六王爺府,不知道是否留在宮中。 次日早上,葉昊天等在金鑾殿外等候皇上詔見。他雖然身為聖棋士,官居三品,卻是有名無實的虛銜,不在每日早朝之列。 他等了好大一會兒,但聞大殿之中吵吵嚷嚷,熱鬧非凡,全沒有一點莊嚴肅穆的景象。他略微凝神細聽,很容易便將每個人的發言收入耳中。 但聞太師劉衡那桀驁不馴的聲音道:「聖上,我看倭寇沒什麼大不了的,如此大舉用兵實在是勞民傷財之事。」 然後有人隨聲附和道:「就是嘛,區區兩三個蟊賊,哪用得著那麼麻煩?」 接著是太傅宋九齡高聲叫道:「蟊賊?數十年來,沿海各省倭寇頻生,百姓流離失所。近年來愈演愈烈,今年尤甚!三月前倭寇大舉進犯福建、浙江,已經攻佔了溫州、福寧、連江、寧壽、政和、寧德、長樂、福清等地,並延及龍延、松溪、大田、古田、莆田。 數萬人連番來襲,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這還叫蟊賊?」 隨後有人道:「太傅過於誇張了吧。以訛傳訛,恐怕是子虛烏有之事。」 宋九齡大怒,隨後金鑾殿上吵作一團。 良久之後只聽皇上道:「好了,此事真假一問便知。此刻副清知府、寧壽知縣盡在此處。宣二人進殿!」 葉昊天眼見兩人從身後走出,邁步進了金鑾殿,然後是各自痛訴倭寇惡狀,回答百官質詢。 但聞一人描述道:「早些年,我朝國力昌盛,重視海防,倭寇尚未能釀成大患。近年來海防鬆弛,倭寇氣焰日益囂張。臣所在的寧壽縣連番遭到倭寇衝擊。他們殺人放火,掘墳挖墓,甚至把嬰兒束在竿上,用開水澆,看著嬰兒啼哭,拍手笑樂……」 百官義憤填膺,紛紛道:「皇上,倭寇竟然如此猖獗,我堂堂中華大國,竟然飽受欺凌,再不還手,我國的面子也丟盡了。」 這時一個陌生的聲音說道:「皇上,臣聞之,倭寇日盛事出有因,原因是倭國內亂紛呈,南北大戰,年前南朝戰敗,武士、官僚和浪人失去了依托,於是流落海上,盤踞海島,成為倭寇。 如今統一倭國的足利義滿將軍很想肅清南朝的殘餘勢力,打擊海上盜賊,同時也想發展和我朝的貿易。所以我們不如雙管齊下,一面殲滅倭寇,一面與足利義滿談判,如此可將倭寇連根拔起!」 皇上聞言大喜,笑道:「禮部尚書潘文良果然見識不凡!朕即修書一封,著人送去,只是扶桑遠在數千里外,大海無情,不易送到啊!」 接著還是潘文良的聲音:「皇上,早先有倭國使者來京,等候數月未得詔見,已於三月前離去了。現有書信在此,請皇上御覽。」 皇上有些生氣的道:「愛卿念出來聽聽!」 潘文良念道:「大漢皇帝陛下:余乃扶桑國洪武天皇帳下大將軍足利義滿是也。年前平定南朝,統一扶桑,欲與貴國結為友好,互通貿易,特派專使前來,商討諸般事宜……」 還沒念完,就聽皇上怒道:「倭國使者是何人接待的?為何沒有稟報於朕?」 下面一片沉默。 有人答道:「這是攝政王決定的,說是將倭國使者攆回去,泱泱大國用不著跟邊野小民談什麼交易。」 接下來就沒有聲音了。皇上也沒有再說什麼。 過了一會兒,但聞太傅宋九齡說道:「皇上,您看我們是否可以派出一人前去倭國解釋一下,同時表達我們的誠意,希望跟他們和平相處,開展貿易,互通有無。或許此事還可挽回。畢竟瓦解倭寇最好的方法還是從內部著手。」 隨即有一人高聲反駁道:「沒用了!太晚了!日前扶桑國來了一名棋道高手,名叫木谷虛,橫掃中原未遇對手,連周錫嘉、徐友星都敗在他的手下,黃師龍、田天又不知到了哪裡。臨去之際,木谷虛放聲狂笑:『我奉足利義滿將軍之命而來,原為考察貴國底細,看看是否值得我方交好。不料大失所望,沒想到泱泱大國病入膏肓,連個棋道高手都找不出來,怨不得上萬將士難敵我八百列兵!保不住妻子兒女也怪不得別人!如此弱邦,不交也罷!嘿嘿,這也是好事,我扶桑國有希望了!』」 聽了這些話,周圍的大臣亂成了一鍋粥:「這人膽子不小,說了這番話不怕回不了倭國?」 一個大概出自武將的聲音道:「媽的,要是老子在場,不扁他才怪!」 最後是太師劉衡的聲音:「張督察,你這是聽誰說的?是真是假?」 先前說話的張督察的聲音道:「太師,我幾時說過虛話?這些是杭州知府親口告訴我的!他還說,木谷虛說這番話的時候周圍聚集了很多人,當時就有幾個年輕人不忿,上去與他理論,爭執之下推推搡搡起來。當杭州知府史申聞訊趕到時,已經有數十人被木谷虛打倒在地。史申見他極度囂張、出手狠辣,便吩咐手下兵丁將其拿下,準備帶回去教訓一番。不料木谷虛功力極高,二十個兵丁盡數被其擊傷,且有三人慘遭毒手。嚇得史申轉身欲走。 正在這時有兩位義士及時趕到。二人聯手之下才堪堪將木谷虛敵住。他們一個姓王,是個新中的武舉,另一個姓周,長得跟前任太保周大人十分相像。兩人武功不可謂不強,可是木谷虛的功力還在兩人之上!竟然迫得他們只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 再後來連靈隱寺的方丈也領著數十位高手趕到了,木谷虛才見勢不妙奪路而逃。 令人震驚的是,木谷虛後勁極強,連過十餘關,憑著一雙赤足逃過了數十位馬上高手的追殺,最後輾轉千里逃入倭寇盤踞的古田縣城!還站在城頭放聲狂笑,極盡羞辱謾罵之能事。」 聽到這裡,金鑾殿中鴉雀無聲。葉昊天也心中一震,沒想到在這裡聽到王林和周士章的消息。 靜了好大一會兒,忽聽皇上道:「宣聖棋士田天進來!」聲音很快被傳了出來。 葉昊天急忙進殿,雙膝跪地高呼萬歲。 耳邊卻傳來皇上非常嚴厲的聲音:「田天,你身為聖棋士,官居三品,不能為國效力,要你何用?拖出去重打四十大板!」 葉昊天心中恨道:「死老頭,竟然如此整我?一點面子也不給,太不像話了!」口中卻不敢怠慢,連忙叫道:「皇上,實在冤枉啊!我奉太子之命前往敦煌收集棋譜,準備回來編纂《萬世棋典》,一路上黃沙漫漫、歷盡艱辛,昨日才剛剛趕回,實在沒有想到會有此等怪事!」 在場的大臣全都一言不發,等著看這位寸功未立、僅靠討得皇上歡心就能一步登天、官居三品的聖棋士的笑話。 只有太傅宋九齡為他求情:「田天確實情有可原,請皇上恕罪。」 皇上看了葉昊天一眼,冷冷的道:「田天,朕可以給你個將功贖罪的機會,派你出使扶桑,商討貿易事宜,你若是辦得成,朕為你加官進爵,若是喪權辱國、丟人現眼的話,就不用回來了!回來也定斬不饒!」 有些大臣已經面現不忍之色,人人都知道葉昊天凶多吉少了。在他們的印象中,倭人本就凶悍無禮,此番葉昊天到倭國去商討貿易事宜,恐怕很難討得了好,飽受羞辱是逃不了的事。 太師劉衡呵呵笑道:「聖棋士乃當世奇才,定然能一帆風順,早日歸來。」 葉昊天眼珠一轉道:「皇上,請問如何才算出使成功?」 皇上面無表情地道:「你必須完成兩個任務,一是談成公平交易的條約,不能使本朝蒙受損失。當然,如果能使本朝佔得貿易中的有利地位,則是巨大的成功,朕必有封賜。二是不可丟人現眼,無論是棋道還是別的任何比試,只要倭人出招,都要給朕接下來,若有一項敗北,朕便要治你喪權辱國之罪。」 這次所有的大臣都憐憫地看著葉昊天,彷彿在看一隻待宰的羔羊一樣。 葉昊天故意裝出十分惶恐的樣子,叫道:「微臣死不足惜,只怕會給皇上丟臉。所以臣有一事相求,請皇上恩准。」 皇上瞪著他道:「講!」 葉昊天道:「請皇上多派人手與臣同行,其中需要十名大內高手,十名商界精英,十名辯士說客,十名教坊樂師,十名秦淮歌姬……三名書畫大家,另外微臣的夫人足智多謀,希望能與臣結伴同行,求皇上恩准!」 在場的大臣一片嘩然。 有人笑道:「十名大內高手也難敵倭人千軍萬馬!還不如不帶,那樣對方尚找不到貿然出手的借口!而且竟然要帶教坊樂師,秦淮歌姬,簡直有辱國體!純粹奇聞怪談!」 有人道:「按照慣例,使臣不得帶家眷同行,這個可不行!」 皇上等眾人喧鬧完了,才輕輕說了兩個字:「准奏!」然後是:「退朝!」轉身走了,留下一眾大臣目瞪口呆留在殿中。 仙緣4 正文 第七十章  雲帆天涯待驟雨,卜居海上撣纖塵 三月十九日傍晚,葉昊天和蘭兒抽空去了九江一趟。 故地重臨,陸府依舊,只不過走時為寒冬臘月,回來時恰是陽春時節,府中鮮花滿園,萬紫千紅,充滿了勃勃生機。 酉時光景,陸詹剛剛從衙門回來,見到兩人自然是喜出望外,連忙吩咐下人準備家宴。 晚飯的時候,陸夫人和朱陵以及曉梅姑娘都在。 葉昊天先呵呵笑著報告好消息:「陸兄,你的心頭大恨可以消矣!你恨之入骨的那個人已經被我除掉了!」 陸詹訝異地看著他,一時之間沒明白他說的是誰。幸福的人很容易忘記過去的痛苦,幾個月的順風順水幾乎使他難以想起被困京師的苦難日子了。 葉昊天微笑著看了他一眼,點明說道:「就是將你扣下的那位老者,你知道他是誰嗎?」 提起那人,陸詹便又恨又怕,面色變得鐵青,憤憤不平地問道:「難道真是皇親國戚不成?兄弟把他怎麼樣了?」 葉昊天沉聲道:「此人不但是皇親國戚,還是一度權勢炙手可熱的攝政王!」隨後他將王府大宴的經歷大致講述了一下,最後道:「此人已經被我拿下,關在一個十分隱秘的地方,除非他能改惡向善,否則將永世不得翻身。陸兄的大仇終於得報了!」 陸詹聽完激動不已,離席深深地鞠了一躬,十分感激地說道:「兄弟大恩大德,陸詹永世難忘,請受我一拜!從今而後,我真是生而無憾矣。」 葉昊天笑道:「陸兄大概還有一件憾事吧? 你且放心,恢復功名的事我也有幾分把握,單等時機成熟時向皇上或者太子開口了。這件事最好安排在風平浪靜之後,否則恐怕會有意想不到的麻煩。」 這次,陸詹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口中喏喏:「這……這……我沒敢奢望那麼多……」 接著,蘭兒向朱陵和曉梅講述了朱璨等幾位大儒離開雁蕩巡遊天下的事。 朱陵聽了沉默了片刻,然後很是神往的道:「看來我也應該出去走走了,順便找找叔叔的下落,曉梅就留在這裡,拜託陸先生和夫人多費心了。」 陸夫人站起身來拉著曉梅的手道:「朱先生請放心,我和相公至今身無所出,恨不得有一個像曉梅這樣聰明伶俐的孩子守在身邊。我們會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一樣看待的。」 朱陵聽了連連致謝。 曉梅則眼望父親,露出依依不捨之意。 隨後大家一邊交談一邊用餐。陸詹也講述了九江府的大體情況。 過去的幾個月裡,九江府一直風平浪靜,長江大堤已於二月底修築完畢,只等汛期來臨接受考驗了。懲治本地貪官的事依舊進展緩慢,原因是葉昊天臨走前囑咐過,為了避開九陰教的鋒芒,懲貪暫緩進行,因此陸詹只是悄悄地做著調查,而沒有採取行動。 當陸詹就此事請教葉昊天的時候,葉昊天皺了皺眉頭道:「這事很複雜,連皇上都覺得頭痛。我們還是小心一點為好。不過,你可以從小處著手,先收拾幾個軟蛋,太硬的毒瘤暫且別動,等再過些日子再說。」 陸詹有些按捺不住地問道:「等到何時方好?」 葉昊天略微考慮了一下,緩緩答道:「皇上身邊有我的心腹。等我探明了皇上的心思就可以配合行動了。此事牽連太廣,不可貿然進行,如果皇上沒準備好,出了問題將會很難辦。」 陸詹聽得有些不解,心道:「皇上還不是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幹嗎要考慮那麼多?看來不管是什麼人,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都有不如意的時候,想隨心所欲地做點事真難啊。」 他知道葉昊天說話不會無的放矢,所以沒有將這些問題說出口來。 葉昊天回到京城的當日便到宮裡去找風先生,向他提到了自己九江知府的身份以及陸詹這個替身,囑咐他有可能的話提攜陸詹一些,千萬不要出大亂子。 風先生微微一笑道:「這個好說,或許懲貪之事可以從九江府開始……」 葉昊天明白他的意思,禁不住連連點頭,同時將九品蓮台取了出來,伸手遞勒過去,語聲誠懇地道:「這個交先生暫管。」 風先生連連擺手,斷然拒絕道:「不用了,我跟阿施暫時分開沒有關係。只要她能早日修得正果,今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我在宮中比較危險,若是有個閃失,萬一保不住神器就慘了。還是帝君保管比較穩妥,因為您逃命的功夫比我好。」 葉昊天聽後哭笑不得,見他說得也有道理,便不再堅持。 三月二十一日,黃道吉日,宜出行,出使扶桑便定在這一天。 葉昊天和蘭兒告別父母,不緊不慢地來到江邊碼頭處,放眼望去,不覺大大吃了一驚。但見距岸百餘丈的江心一字排開七八艘大大小小的船隻。最大的是一艘鄭和寶船,九桅十二帆,體式巍然,巨無匹敵,長四十四丈四尺,寬十八丈,單是一隻鐵舵,就須要二、三百人才能舉動,整艘可容上千人。其次是一艘「馬船」,長三十七丈,寬十五丈。然後是一艘「糧船」,長二十八丈,寬十二丈。最後是兩隻「坐船」和三艘十八丈長的「戰船」。 上得鄭和寶船,葉昊天禁不住嘖嘖稱讚。因為寶船的船體太大了,單是水手就配備了七百人。各種物資準備得極為充足,不但儲存了淡水,甚至還攜帶了用來栽種蔬菜的泥土。 寶船的船艙分為六層,三層位於甲板之上。葉昊天和蘭兒住在最上層;第二層住的是大內高手、商界精英以及辯士說客;第三層住的是教坊樂師和秦淮歌姬;另外三層位於甲板之下,住的是普通船工和雜役人員。除了頂層之外,每層都有一個比較大些的會議廳。 負責船隊航行的總船長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見到葉昊天和夫人上船,趕忙過來請示:「大人,我們是緩緩而行,還是晝夜星馳?」 葉昊天反問道:「此去扶桑,不緊不慢需要多長時間?」 老者道:「少則一月,多則月半。」 葉昊天略一琢磨覺得時間不夠,於是吩咐道:「那就晝夜星馳吧,最好能在二十天內趕到,但也別累著大伙。」 老者答應一聲便吩咐手下開船。 船隊沿江而下,順水漂流,藍天朗日之下,江面上隱約可見點點漁舟,斜掛紅帆,時隱時現。 蘭兒身處頂層船艙,斜倚窗邊,一任微風拂面,遠眺漁舟上側身撒網的漁夫,但見他們頭戴斗笠,悠然自得,顯得格外寧靜安詳。 葉昊天覺得有必要熟悉一下船上的具體情況,於是讓老者領著自己在船中轉來轉去,一邊走一邊問東問西。 通過交談,他知道老者姓鄧,名叫鄧興初,昔年曾跟隨三寶太監下過西洋,而且當時便是船隊中的一名船長。 葉昊天隨口問起鄭和下西洋的事,同時問老者對於此次出使的看法。 鄧興初手模山羊鬍努力想了想,然後才緩緩說道:「大人,昔年鄭公公也曾到過倭國。永樂二年四月,倭寇纍纍侵犯浙江沿海,直至江蘇境內長江口區。鄭公公受命出使扶桑,跟扶桑國王源道義進行交涉。源道義理屈詞窮,隨即捉了二十多個盜魁。他們先將盜魁用『蒸殺』的方法處死,就是放在一隻大甑上,下面燃起柴火,活活蒸死,然後獻給我方。鄭公公回京報告後,永樂帝對扶桑國『嘉其勤誠,賜王九章』,向源道義贈送了冠服、文綺、金銀、瓷器、書畫等物,並允許日本國十年一貢,可以在江浙一帶貿易。那段時間本朝沿海的倭寇確實收斂了一些。所以大人此番前去,辛苦是比較辛苦,但若能達成協議,必將是造福百姓的大好事。」 葉昊天熟讀萬卷古書,卻對本朝的事瞭解得不夠詳細。因為歷代史家向來只記前朝,不記當代,越是近代的事越難瞭解真相。 因此他捉住鄧興初不肯放手,仔細詢問鄭和出使扶桑的事,希望能找到值得借鑒的東西。 船隊很快到了長江口,周圍的景色發生了很大變化。隨著寶船雲帆高掛破浪前行,海中小島的形狀也在不斷變化,景致一時一變,似乎永遠不會重複。海風從側面吹來,隱隱帶來淡淡的鹹味,再往前則是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大海。 葉昊天一直想著會不會遇到倭寇,甚至琢磨了數個對付倭寇的方法,然而等了好久也看不到一個倭寇的影子,於是他決定先安排一下出使的相關事務。 他首先將十名大內高手請到第二層船艙的會議廳中,準備先瞭解一下這些人的功力深淺。 眾人見到他之後紛紛行禮。 葉昊天向著眾人抱了抱拳,順口恭維道:「一看就知,諸位師傅個個功力深湛,全都是難得一見的高手,此次出使東瀛,能否一帆風順就看你們的了。」 眾人瞧著面前弱不禁風的書生,嘻嘻哈哈地道:「大人請放心,我們都是來自各門各派的高手,每個都能以一擋百。聽說倭人大都又瘦又矮,哪裡會是我們的對手?」 領頭的是一位又高又瘦的五旬老者,聞言喝斥道:「你們知道什麼?別胡說八道!倭人若是沒兩把刷子,沿海的倭寇還不老早被我們滅了?用得著我們大老遠地出使倭國嗎?」訓完之後,他轉過頭來對葉昊天躬身說道:「大人,我們此去東瀛,正如深入賊窩,必然會碰到倭人中的高手。我們既無地利,又失人和,如果動手的話可能會吃虧,所以能不動手最好是別動手。」 聽他說得這麼低調,武士中有一半皺起了眉頭,似乎對他的說法很不滿意。 葉昊天卻覺得老者頗有自知之明,於是饒有興趣的問道:「師傅定然是高手中的高手,您老貴姓?」 老者再度躬身答道:「敝人南宮英,出身於南宮世家,功力不值一提,讓大人見笑了。」隨後他依次介紹了所有的武士。 葉昊天一一寒暄問話,將眾人的名字全都記在心中。然後他吩咐眾人退下,只將南宮英一人留了下來。 南宮英靜靜地立在艙中,等著他訓話。 葉昊天先是微微一笑,然後低聲問道:「您老跟南宮世家的家主南宮龍有何關係?為何會身在宮中為朝廷效力?」 南宮英看了他一眼,不解他一個文弱書生為何關心這件事,停頓了一下才道:「敝人是南宮家主的親兄弟,留在宮裡也是家主的意思,這件事幾乎每個人都知道,不算什麼秘密。不光是我們,別的世家也都有人留在宮中。」 葉昊天沒想到還有這種事,連忙問道:「那麼多武林人士留在宮裡,這是皇上要求的嗎?」 南宮英搖搖頭道:「這是朱英昔年憑著監天尺定下的規矩:四大世家和九大門派必須派出一名高手入宮效力,其餘諸人則不許輕易進京。敝人是在十八年前入宮的,再過兩年就可以出宮了。唉,我終於快要熬到頭了。」 葉昊天轉口問道:「風聞南宮世家曾經遭受大難,不知如今情形如何?」 南宮英凝神注視著他,心中疑惑他怎麼知道這件事。 與此同時,葉昊天也在看著他。 四目交投,南宮英從葉昊天的眼睛裡看到的是坦誠和自然,還有無盡的友善和關心,於是躬身答道:「謝大人掛懷。敝人於半月前得到消息:家主和大半家人已然脫險,目前正在某處養傷,同時設法恢復功力。」 葉昊天十分高興的叫道:「好!希望南宮世家的所有人都能盡快脫險。」說到這裡,他看著南宮英驚異的神色道:「在下跟南宮家的三少爺南宮鏵相識,承他不棄,結為知己,所以知道一些南宮世家的事。」 聽了這個解釋,南宮英才眉頭一展道:「你是說阿鏵啊!這孩子,我只在他兩三歲的時候見過,一晃那麼多年了,也不知道長成了什麼樣。不過這次傳過來的消息說,阿鏵為家族立了大功,家主準備立他為繼承人呢。」 葉昊天微微一笑道:「南宮鏵功力大進,已經進入了仙界,只怕他無法留在南宮世家很久了。」 南宮英聽了渾身一震:「什麼?家主還沒有達到仙界,他竟能先走一步?」 葉昊天望著他微微一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又問道:「您老距離仙界還有多遠?」 南宮英猶豫了一下道:「敝人的功力剛剛達到真人界第十三重。唉,呆在宮裡足不出戶,缺乏必需的靈藥支持,再加上事務繁忙,難以清心寡慾,功力進境實在太慢。比起阿鏵來說,真是令人汗顏啊!」 葉昊天笑道:「皇宮大內,怎麼會缺少靈藥?恐怕是你們沒有說出來吧。如果說出來,相信皇上也會幫你們想辦法。」 南宮英歎了口氣道:「皇上沒練過功夫,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即使說了也用處不大。」 葉昊天又問道:「此次跟您老來的幾個人功力如何?」 南宮英不假思索地答道:「除了出自崆峒的天凌子功力稍高之外,其餘之人全都沒有進入真人界。天凌子的功力只比我略遜一籌。大人問這麼仔細做什麼?難道您真的準備跟倭人交手不成?」 葉昊天「呵呵」笑著答道:「生死之爭不一定有,比試、切磋還是免不了的。皇上說了,不管對方開出什麼題目,我們都必須全部接下,若是輸了一道,便算我們喪權辱國!不知您老有幾成把握可以打遍倭國無敵手?」 南宮英聽了大吃一驚,口中支吾道:「這……這……怎麼可能?在中原,比我功力高的人有的是,想來倭國也不會少。皇上……皇上沒跟我們說這事啊!臨來的時候……皇上還說是美差呢,說只要一切聽大人您的吩咐就行了。」說到這裡他急得直搓手,「這可怎麼辦?要不我去將阿鏵叫來……」 葉昊天搖搖頭道:「不可,他恐怕走不開,中原還有不少人待救,缺了他,……那套陣法……就不靈了,別人會有危險。」說到這裡,他忽然覺得自己又成了孤家寡人,不禁有些後悔沒有將雲華夫人帶來,哪怕有少康在也好多了。現在雲華夫人正在跟女媧娘娘煉製神器,少康在守護九天坤鼎,唯一帶來的風先生卻要保護皇上,搞得現在除了自己和蘭兒以外再沒有一個高手可用。 不過轉念一想,此去倭國似乎也用不著雲華夫人那樣的頂級高手。因為真正的神仙很少留在人間,倭國宮中恐怕也很難見到三清天神。只要自己能在短期內造出一兩名接近仙界的高手,說不定就可以不必親自出手了。 想到這裡,他暗暗檢視自己儲備的仙丹,發現除了太上神丹還剩下八十餘顆之外,其餘各種九大神丹最少的也有三顆以上,其中出自黃帝的九轉金丹就有七、八顆,來自赤帝的百草丹更有十餘顆。這些神丹有的是白帝送的,有的是風先生的懸賞,有的搶自真神的地宮,還有一些是通過西門龍高價買到的。最後他還找到了崑崙山連闖七關時王母賜予的一小瓶玉膏,以及蘭兒剛剛從黃帝那裡得來的上百顆天心蓮。 南宮英一直心神不定地看著他,見他沉吟良久,不禁頓足道:「早知如此,我就應該向家主要來祖傳的南宮修仙丹,一顆可以頂得一個甲子的功力。入宮之初家主便答應期滿給我一顆,唉,現在太晚了!」 葉昊天對他微微一笑,探手取出兩顆天心蓮來,說道:「這兩顆蓮子據說是人間極品,服食之後可以增長功力,我也不知是真是假,您老試試看,最好每隔三天服下一顆。」 南宮英接過蓮子看了看,半信半疑地收入囊中,不解他一個文弱書生怎麼會對靈藥感興趣。 葉昊天也未詳細解釋,而是接著又道:「您老在此少待,我去去就來。」說罷出門取了一壺茶來,在無人之處打開壺蓋,緩緩滴入十滴玉膏,然後復又來到南宮英面前,語氣平和的道:「這是一壺極品的雲南沱茶,你帶回去給每人一杯嘗嘗。味道很不錯喔,千萬別浪費了。」 南宮英端起茶往外走,心中暗叫奇怪。要說賞賜美酒還差不多,哪有給大內高手賞賜清茶的道理? 果不其然,當那壺茶出現在眾武士面前時,大家的臉上都露出嗤之以鼻的神色。 有個矮胖的漢子「呸」的一聲罵道:「什麼玩意?雲南沱茶還當成寶貝!簡直是鄉巴佬!」 另有一人「嘿嘿」笑著低聲道:「這位專使看著滿身光鮮,好像兔兒爺一般,其實沒見過什麼世面,要麼就是不明事理,想我黃仕十年來一直都是以酒代茶,從不喝那能淡出鳥來的東西。」 旁邊的人大都呵呵笑了起來。 南宮英訓斥道:「不要那麼多廢話,專使賞賜,大家都喝點意思意思!」 當下取出茶杯給每人倒了一杯。 矮胖漢子一見茶水的顏色便叫了出來:「這哪是雲南沱茶?專史不分青紅皂白,竟然把鐵觀音當沱茶!真是笑話。這茶我不喝!」 旁邊有個又瘦又小的青年端起茶來聞了聞,笑道:「韋伯我出身陰陽門,敝門的長處便是陰陽相術。大家別不信,我看專使天庭飽滿,地閣方圓,二目有神,氣度不凡,應該是個精明強幹的人。這茶聞起來還不錯,我口渴,先喝了。」隨即「咕咚」一聲喝了下去。 南宮英對餘下的眾人道:「大家都喝了,不就是一杯茶嗎?又不是藥,喝了死不了人的!」 眾人見副統領發話,於是大都端起茶杯喝了下去。 最後舉杯的是先前曾說十年以酒代茶的人,他善於見風使舵,見大家都喝了,於是乾笑一聲,道:「副統領說得對,不就是一杯茶嘛,我就破回戒吧,全當是喝藥了。」說完也脖仰喝了下去。 沒有喝茶的只有那個矮胖的漢子,這人一向桀驁不馴,此時發現大伙都看著自己,抬手將茶杯往地上一扣,冷笑道:「好了,我喝完了!」 南宮英氣得瞪了他一眼,冷冷的道:「胡奎,你雖然是大統領的人,但現在歸我管,還是老實點的好。這是專使賜下的好茶,若是他見你將茶倒掉,大家面子上都過不去!」 胡奎叫道:「副統領,這種吃喝拉撒的事你也管?專使又不是皇上,我就是不喝能怎麼著?」 正在這時,最先喝茶的韋伯咂著嘴走近前來,端起茶壺搖了搖,發現剩下的不多了,於是先倒了一杯給南宮英,笑道:「大人只顧讓我們喝茶,忘了給自己倒了。這茶不錯,剩下的求統領賞給我吧。」 南宮英一口將杯中的茶喝乾,一擺手道:「連壺都給你了,帶回去添點兒水慢慢喝……」話音未落,他忽然「哎呀」一聲,但覺任督二脈之中忽然生出一股暖流,跟平日子午兩時練功完畢後的感覺差不多,不過更加雄渾深厚得多,令他禁不住吃了一驚。 正在這時,先前喝茶之人也一個個坐到了地上,大都面上都是又驚又喜,顯然每個人都感到茶中有些古怪之處。 韋伯功夫差些,所以感覺稍遲,此時剛剛把最後半杯飲下,才忽然渾身發起燒來。 胡奎見所有人都坐在地上,以為他們都中了蒙汗藥,嚇得「噌」地一聲竄到船艙外,環顧四周,卻發現船上一切如常,甲板上的人也大都有說有笑的,實在不像大難臨頭的樣子。 停了一會兒,他又慢慢走回艙中。 看著端坐的眾人臉上又驚又喜的表情,他越看越糊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依著解救蒙汗藥的法子往一人頭上澆了桶冷水,然後站在旁邊看著。 被澆之人面現怒色,似乎是在怪他多事。然而那人始終一動不動,看姿勢竟然像在練功一般。 胡奎覺得簡直匪夷所思,可是回頭一看,不光是渾身濕透的那人,所有坐著的人都擺出了自家的練功姿勢。 過了一會兒,南宮英第一個站了起來,看了胡奎一眼,搖頭歎息道:「哎,你個蠢蛋!那茶……竟然被你倒了!」 胡奎不耐煩地叫道:「不就是一杯茶嘛,副統領怎麼這麼嘮叨?」 南宮英瞪著他道:「那哪是一杯茶?說它是金汁玉液也不為過!我剛才運功察看過了,至少增加了一個甲子的功力!你說你傻不傻?」 胡奎還不願相信,以為南宮英在耍他。 又過了一會兒,眾人陸續醒來,每個人都喜氣洋洋的道:「好爽!我們要去好好謝謝專使大人!」 此時,韋伯卻抱著茶壺轉身就跑,一邊跑一邊叫:「這是副統領答應給我的,你們都不許搶!」 眾人用羨慕的眼光看著他,發現他出艙的身法明顯比先前輕盈了很多,簡直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胡奎也看到了,一時覺得難以相信。看著眾人每個都是興高采烈的樣子,再看看被自己倒掉得空茶杯,他忽然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一屁股坐在地上。 南宮英想起自己身上還有兩顆蓮子,禁不住心中怦怦亂跳。直到此時,他才明白這位專使大人肯定不是平凡之輩。 此時,葉昊天已經又將十名商界精英和十名辯士說客召集在第二層船艙的會議廳中開會,他要求大家先起草一份跟倭國進行貿易的協議書草案,盡量準備得細緻一些,不要到時候手忙腳亂。 辯士們一個個鐵嘴鋼牙,內部開會的時候也不肯示弱,竟然爭論得面紅耳赤。 爭論的焦點是貿易的原則問題。 一個鬚髮灰白的老儒道:「皇上說了,希望我們能跟倭國達成公平貿易的協議,所以公平兩字十分重要,就是說雙方互利,大家都不吃虧。」 此時一位二十來歲的青年站起來道:「我們代表的是大漢民族的利益,只要自己不吃虧就行了,管他什麼公平不公平?」 隨後又有人道:「你們都錯了,吃虧就是佔便宜。我們是禮儀之邦,向來講究待人厚,待己薄,這樣才能使四海鹹歸,百族朝拜……」 大家各執一詞,爭論不休。 葉昊天見一時之間不會有什麼結果,同時也為了給大家一個相互交流和認識的機會,於是不去干涉他們的辯論,笑道:「這種原則問題很是重要,大家不妨多討論一會兒,我有點事,先出去一趟,等下再來。」說完邁步走了出去。 蘭兒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頂層寬敞的船艙內,看見葉昊天進來,素體輕盈地飄到他的面前,笑吟吟地說道:「適才我在靜坐練功,隱隱聽見琴歌之聲,似乎是教坊樂師在不甘寂寞,我們不如前去看看。」 葉昊天見她興致頗高,於是走上前牽起她的柔夷笑道:「好啊,此去東瀛說不定還要靠這些人呢,不能虧了他們。」 走過第二層船艙的時候,葉昊天老遠就聽見辯士們慷慨激昂的聲音,也不知道究竟誰佔了上風。 他們下到第三層船艙,但見會議廳中已經聚了幾個人,其中有三個五十來歲的老叟各執樂器演奏得不亦樂乎,一個臉上塗滿白粉的半老徐娘正在載歌載舞,幾個人演得都很投入,連葉昊天和蘭兒進來都沒有停下來出聲招呼。 蘭兒微笑著看了一會兒,覺得幾個人的演奏還算不錯。 待得幾人演奏結束,她鼓掌讚道:「好啊!師傅們好厲害,不知能不能收下我這個弟子?」 一個老頭轉頭瞄了他一眼,以為她是同來的歌姬,冷哼一聲道:「演戲要講究天分的,不是單憑臉蛋漂亮就行……」 剛才還在載歌載舞的中年女子連忙將他止住:「吳老說什麼呢!這可是專使夫人,剛才上船的時候大家都去看,只有你坐著不動,看看,丟人現眼了吧?」說完向著葉昊天和蘭兒施了一禮,說道:「我們多年養成的習慣,一天不練就覺得難受,沒想到會驚動大人和夫人,請兩位恕罪。」 葉昊天拱手道:「諸位師傅曲不離口,正是我等學習的楷模。」說到這裡,他見先前說話的吳姓老頭兀自神態冷漠不肯道歉,一時之間童心忽起,笑道:「我夫人自幼喜歡音樂舞蹈,也曾學過兩年琴技,雖然不比當代大家,但也是難得的高手,很想跟眾位師傅切磋一下。」說完之後,他故意神采飛揚地看著大家,言下之意你們都不是對手,不信儘管試試! 身為教坊樂師的人哪個不是久經人世的老手?大概只有吳老頭是個倔脾氣的怪胎吧。所以旁邊幾人趕緊連聲恭維:「大人年輕有為,夫人也多才多藝,失敬,失敬!」 蘭兒拉了拉葉昊天的手臂,意思是區區小事就算了,不然就失去了為人忠厚的本份。 葉昊天見吳姓老叟依舊沉默著一言不發,心下一動,覺得如果不能統一人心,東瀛之行可能會遇到麻煩,於是不依不饒的道:「說實話,當世之上琴技在我夫人之上的少之又少,整個中原恐怕也找不出幾個……」 聽了這句話,吳老頭終於忍不住了,將嘴一撇道:「好啊,我等便洗耳恭聽了!」 蘭兒的眉頭皺了皺,不知道葉昊天如此行事是何用意。 葉昊天繼續眉飛色舞的道:「夫人的琴曲一響,可以說是驚天地,泣鬼神,請大家把所有的歌姬和樂師都叫來,這是一個難得的觀摩學習機會!」 聞聽此言,在場的樂師每個都感到心中不快,覺得這位專使大人未免太狂妄了吧。 不過既然專使已經發話,丟人也是他自找的。多幾個人來只會令面子丟得更大。想到這裡,四人爭先恐後地前去喊人,希望來的人越多越好。 待得眾人出了門,蘭兒才緊蹙眉峰輕聲道:「公子,你想讓我做什麼?」 葉昊天知道若不說明,只怕蘭兒不肯用心演奏,於是微笑著解釋道:「我要你盡力演奏,只要別用上內功傷了他們就行。聽說倭國的歌舞伎非同小可,我想把帶來的這些人組織起來,由你負責,編排出幾個好的曲目,以便來日跟倭人比試。」 聞言之後,蘭兒緊皺的眉頭才舒展開來,掄起拳頭輕輕擊打了兩下葉昊天的前胸,笑道:「公子原來是為了這個。我還以為你忽然犯病,變了性子呢!放心吧,這些人交給我調教,實在不行我將貴妃娘娘的《霓裳羽衣曲》傳給他們。」 時候不大,十名歌姬和十名樂師全都到了,他們的身後還有一些人想跟著進來,卻被葉昊天喝令退下:「此乃軍機大事,閒雜人等不得窺視!」 隨後他又吩咐眾人關閉艙門,放下窗簾,如此一來外面的人想看也看不到了。 眾人先後都坐了下來。十位樂師全都面現嘲弄之色,意思是等著看他們的笑話。十名歌姬卻個個愁容慘淡,面現悲憤之色,不知是何道理。 蘭兒在眾目睽睽之下取出鳳琴,對著眾人微微一笑道:「諸位師傅、姊妹,在下習琴不精,所會的琴曲有限,一時不知從何處彈起,還請大家指點一二。」 眾人聽她這麼示弱,面上的輕視之色更加盛了。 吳姓老叟眉毛一挑道:「本朝流行的《平沙落雁》總聽說過吧?且奏來聽聽。」 蘭兒坐直了身軀,雙手扶在琴弦之上,美目在眾人臉上掃過,緩緩說道:「平沙彈法各譜不同,有七段者,有十段者,有外調者。我給大家彈一曲十二段的,請諸位師傅指正。」說完食指輕佻開始了演奏。 葉昊天一面側耳傾聽琴音,一面回憶宋代劉改之題僧屏平沙落雁的詩。詩雲,「江南江北八九月,葭蘆伐盡洲渚闕,欲下未下風悠揚,影落寒潭三兩行,天涯是處有菰米,如何偏家來瀟湘」。他一邊思考詩意,一邊對照琴音,覺得平沙落雁的寫景皆在欲落未落之時,書,寫其形影;琴,則擬其聲情耳。蓋雁性幾警,明防矰繳,暗防掩捕,全恃葭蘆隱身。秋晚葭蘆既盡,食宿不得不落平沙,此際迴翔瞻顧之情,上下頡頏之態,翔而後集之象,警而復起之神,盡在簡中。 眾人開始時還不以為然,待得琴曲不絕入耳,但覺天風之悠揚,翼鄉戛擊,或唳或咽,若近若遙,如聞天籟。 葉昊天的眼前更是連續不斷地出現了一幅又一幅美麗的圖畫:既落則沙平水遠,意適心閒,朋侶無猜,雌雄有敘,從容飲啄,自在安棲;既而江天暮靄,群動俱自,似聞雁奴躑躅而已。如此美景,制曲者以神寫之,蘭兒以手彈之,實在是一次絕佳的雙重享受。 蘭兒雙手不停,一口氣彈了十二段,最後悄然結束,靜靜地看著眾人。 眾人早已聽得雙眼發直,好一會兒才醒轉過來,爆出震耳欲聾的掌聲。 葉昊天定睛觀察每個人的神態,發現樂師們的鼓掌一直響了很久,歌姬們只是開始時鼓掌甚歡,後來卻很快沉默下來,一個個低著頭不聲不響,不知道想些什麼。 蘭兒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些,因此她不看吳姓老叟,逕直問十名歌姬道:「請姊妹們也出個題目吧,希望別太難才好。」 歌姬們沉默了良久,最後才由一個愁眉苦臉女子出題:「就彈一首《昭君怨》吧。」 蘭兒聞言靜默片刻,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思緒,緩緩奏出哀怨纏綿的《昭君怨》,開始便是中天皓月漸漸西沉,大地歸於寂靜的情景,然後漸漸回憶昭君出塞時激動、悲哀的內心活動,進而是風沙陣陣中車輪滾動之聲和旅途坎坷顛沛之情。 葉昊天耳聽琴音心中感慨萬千,禁不住和著琴音低聲唱道:「漢家秦地月,流影照明妃。一上玉關道,天涯去不歸。漢月還從東海出,明妃西嫁無來日。燕支長塞雪作花,蛾眉憔悴沒胡沙。生乏黃金枉畫圖,死留青塚使人嗟。」 歌聲未盡,忽見十名歌姬皆掩面痛苦起來,而且哭聲越來越響,驚得蘭兒急忙止住彈奏,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眾歌姬跪地長泣,哭訴道:「大人,我們不想去倭國啊,求求您了!求您不要將我們獻給倭寇,與其那樣,還不如讓我們跳海……」 葉昊天大吃一驚,不由得提高了聲音問道:「誰說要將你們獻給倭寇?這是誰造的謠?抑或你們自己瞎想尋思出來的?」 一名歌姬哭哭啼啼地道:「外面的人都這麼說,由不得我們不信。」 一位樂師長長地歎了口氣, 道:「自古以來都沒有歌姬出使的道理,有的話只會是和親,或者說是獻上財帛女子,請求別國結為友邦。這些女子好可憐啊……」 葉昊天奮然起身,聲若驚雷,斬釘截鐵的道:「大家儘管放心,我田天既然將你們帶出來,就會盡力將你們安全地帶回去!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除非我和夫人都死了,那也是壯烈殉國,決不會以身事賊!」 說到這裡他停頓片刻,雙目如電從眾人面上掃過,知道他們仍然半信半疑,於是接著大聲道:「倭國乃偏遠之地,彈丸之國,哪裡值得我們前去和親?再說本朝國富民強,雖然一時朝綱紊亂,兵備不足,但也不是區區倭國可堪比擬的!」 眾女聽他說得分明,心中生出莫大的希望,不覺面色漸漸舒緩下來。 一女面帶疑慮地問道:「大人說是帶我們前去出使,可是我們能做些什麼呢?」 葉昊天微微一笑道:「聽說倭國有幾種所謂的『國粹』,其中一種叫做『歌舞伎』,就是一群濃妝艷抹的女子表演戲曲。我怕他們會以此挑戰本朝的歌藝,所以才請諸位姊妹前來助我一臂之力。你們不要妄自菲薄,覺得自己身為歌姬似乎低人一等,其實你們跟我一樣,都是皇上派出的專使隊伍中的一員,決不會被獻給倭寇的!」 眾女聞言無不歡呼雀躍,面上的陰雲一掃而光,代之以鶯歌燕舞、春光明媚。 葉昊天待眾人略微平靜下來之後,才將手一揮,神態嚴肅的道:「倭人雖然整體實力比我朝稍弱,但也不容小覷。我們此次出使的目的是宣揚天朝的國威, 同時想法從倭國內部牽制倭寇。所以大家不可掉以輕心。我想請諸位好好準備 一下,利用這十幾天的時間編排幾套歌舞,你們看這樣可好?」 在座的樂師彼此相互對望了一眼,全都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 葉昊天望了吳姓老叟一眼,面色恢復了平靜,微笑道:「下面請大家繼續欣賞琴曲,看看在下的這位夫人究竟琴藝如何,是不是所謂的繡花枕頭。」說到這裡他轉頭對蘭兒道:「《昭君怨》太過悲涼,就此作罷。夫人不如彈一曲《瀟湘水雲》吧。」 蘭兒當即微頷臻首,雙手輕撫琴弦彈奏起來。 《瀟湘水雲》乃南宋浙派琴家郭楚望所作。北兵南侵時,郭楚望移居湖南衡山附近,常游於瀟、湘二水合流處,每望九嶷山為雲所蔽,便引發他對秀麗山河的讚美,及對國勢日危的關切和時勢飄零的感慨,於是作《瀟湘水雲》,以寓其情。樂曲前段,抒情瀟灑,恬靜宜人;後段奔騰激越,動魂蕩魄。全曲情景交融,雲水奔騰,景色與心事浩茫之情,互為表裡,是自南宋以來倍受各派琴家推崇的著名琴曲。 在座的每個人對這首曲子都很熟悉,所以蘭兒的演奏很容易引起了大家的共鳴。尤其是今日的倭寇就像昔日的金國一樣,同樣佔據了美麗的中華大地,殘害百姓,生靈塗炭,所以每個人都生出同仇敵愾的心情,覺得自己的出使是一件無比光榮的事。 這樣熟悉的曲子在蘭兒指下如泉水般地湧出來,聽到高潮處,幾乎每個人都變得心潮起伏、激動不已。 一曲結束時,吳姓老叟第一個站起身來,對著葉昊天和蘭兒深深地鞠了一躬,滿面羞愧地說道:「小老兒老眼昏花,竟然看錯了一代琴藝大家。專使大人有大量,尚請原諒則個。姑娘的琴法跟昔日京師三大名琴之一的莊夢蝶有些相像,可是修為上似乎比莊老更高。」 蘭兒微微一笑道:「莊老是我師傅,我的琴藝與師父有些不同,是因為得到了專使大人的指點……」說到這裡,她笑靨生春地望著葉昊天。 在場的樂師和歌姬無不驚異地看著葉昊天,怎麼也無法想像專使大人的琴藝還在夫人之上。 葉昊天急忙擺手否認,道:「大家別聽她瞎說。彈琴我是不成的。夫人在抬舉我呢。」 這時忽然有人叫道:「有請專使大人演奏一曲!」 餘下的眾人紛紛鼓噪起來。 葉昊天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不行,實在不會,就算獻醜也要安排在出使完成之後。現在我有一個提議,就是請大家好好想一想,看看如何才能在最近的幾天裡編排三套以上的曲目,這是一件大事,必須抓緊時間進行。」 聽他這麼說,每個人都不好再堅持下去,只好各自冥思苦想合適的曲目起來。 葉昊天又交待了一句:「夫人請留在這裡跟大家一起探討,我還有事,先失陪了。」說完跟蘭兒相視一笑,然後向著大伙點點頭,轉身出門而去。 當他來到第二層船艙的時候,那些辯士們猶自口若懸河不肯罷休。 經過一個時辰的辯論,爭執的焦點已經集中在到底如何才能公平貿易的問題。 葉昊天站在艙外聽了一會兒,越聽越不滿意,於是走入艙中將手一揮,止住眾人的討論,加重了語氣道:「大家必須明白,中華大地人傑地靈、物華天寶,而此刻的倭國則是蠻荒之地有待開化。現在是倭人有求於我們,而不是我們求著對方。所以我提議貿易的原則不妨採用堪合貿易的方式,也就是對方用進貢的形式進行貿易!」 眾人都睜大了眼睛看著葉昊天,覺得這種提法很新穎。 有人皺著眉頭道:「這樣未免不夠公道,而且有悖於儒家的『待人寬厚』、『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精神。」 葉昊天瞪了那人一眼,大聲道:「什麼是真正的公平?目前的形勢是,倭人很想跟我們開展貿易,並且學習我國的經驗技術。但是這種學習必須付出代價,因為我們的技術也是老百姓辛苦鑽研的結晶,每一項都是有很高的價值。因此貿易協議必須體現這方面的內容,也就是說用表面上的不平等換得實質上的平等。」 有人擔心地問道:「這樣倭人能答應嗎?」 葉昊天呵呵笑道:「漫天要價,坐地還錢。這只是我們的要價,最後達成什麼樣的協議還要大家爭取。」 眾人先前一直想的是皇上吩咐的公平交易,此刻聽他這麼說,心裡都有些興奮,有的人甚至已經摩拳擦掌起來。 葉昊天又跟大家討論了一會兒,然後將具體的協議起草和仔細推敲的事交給眾人去做,自己則又拜訪了三位書畫大家,最後才回到頂層船艙服下靈丹練功不輟。 大約一個時辰後蘭兒才回來,說是編排曲目的事已經開始了,一兩天內就可以開始綵排。 隨後的十幾天裡,船隊一直乘風破浪星夜疾駛。 葉昊天有空的時候就去點撥南宮英和出自崆峒的天凌子的功夫。 靈藥進補也需要循序漸進,尤其需要時間將服下的靈丹完全煉化,否則不但浪費靈丹,還會不利於日後的修煉。所以葉昊天空有大堆的靈丹妙藥也只能將南宮英的功力提高到仙界第一重,同時使天凌子達到了真人界第十七重的境界。 葉昊天對此結果不太滿意。可是兩人已經對他感激涕零了,覺得功力進境快得簡直難以想像。 仙緣4 正文 第七十一章 萬里橫戈探虎穴,三杯拔劍飲龍泉(上) 四月初八,船隊的前方終於出現了陸地的影子。 船上的人全都跑到了甲板上,伸長脖子看著遠處隱隱約約的海岸,興奮不安地等著登陸的時刻。 葉昊天擁著蘭兒站在頂層的船艙內,透過窗子向外觀看。距離海岸二十里,他清楚地看到陸地的所在籠罩著一片粉紅的彩霞。 直到距離三里的地方,他才發現那竟是滿山遍野的花朵,不禁感到有些意外。 蘭兒也看見了。她遠遠地凝神觀察了一會兒,忽然高興地道:「那是櫻花,跟玄武湖中的櫻洲一樣。最是溫柔四月櫻,呀,我們來得正是時候!公子,我們快些上岸……」 這時,負責船隊航行的鄧興初前來稟告:「大人,此處距離京都尚有兩百餘里,而且沒有碼頭,不如沿水路抵達大阪港,然後再上岸。京都距離大阪不遠,不到一日便可到達。」 葉昊天點點頭道:「鄧師傅說得不錯,就這樣辦吧。」 蘭兒眼看那片無邊的花海卻沒法走近欣賞,心中感到十分遺憾。 船隊沿著海岸轉了一天,第二天早上才來到擁擠不堪的大阪港。 看到碩大的鄭和寶船進港,四面八方忽然圍過來十餘艘戰船,不少人手持弓箭嗚哩哇啦地叫個不停。 正當葉昊天準備去叫隨船的翻譯人員過來的時候,忽聽一個倭人用比較標準的漢話問道:「你們是做什麼的?為何來到這裡?」 葉昊天尋聲望去,但見一艘戰船上立著一位身著黑衣的武士,腰挎長劍,氣宇軒昂,一看就不是尋常人物,於是朗聲答道:「我奉中土皇帝之名前來出使貴國,為的是與天皇陛下和足利大將軍商討兩國的邦交貿易事宜,初來貴地,不通地理,還請俠士多多指教。」 武士見他說話彬彬有禮,皺了皺眉頭道:「你們來得十分不巧,足利將軍昨日頒下軍令:『三月之內,任何人不得出入本國海岸!』所以你們還是回去吧。」 葉昊天聞言呆了一下,不知道對方忽然頒布這道軍令是為了什麼。 此時,圍著的倭人已經粗言粗語地亂叫亂嚷起來,有人用半通不通的漢話狂叫道:「支那人……豬……送上門來的大船……別放他們走……」 葉昊天彷彿沒有聽見一樣,不急不躁地說道:「請俠士通報足利大將軍一聲,就說漢使誠意而來,為的是兩國一衣帶水的友情……」 武士揮手打斷他的話道:「遲了!本國專使在貴國苦等三月無功而返,足利大將軍震怒不已,月前便曾吩咐過:『若見漢人至此,斬一人一手逐回!』昨日新令一出,你們更是不能覲見了。我勸你們快些回去,這是為你們好!若是大將軍得到消息,你們想走都走不了了!唉,沒想到兩國關係竟然惡化到如此地步……」 鄭和寶船上的人聽說對方要斬一人一手,大都嚇得面色如土,再不敢聚在甲板上,一個個悄悄躲進了船艙裡。 葉昊天不屈不撓地陪著好話道:「還是請俠士通報一聲吧,我們遠渡重洋前來求見,總不想就這麼灰溜溜地回去,無論是好是壞,總要見到足利大將軍一面。」 武士面色一變,怒道:「不聽良言,吃虧莫怨!你們等著,大將軍的部下很快就到!」說完轉頭望著岸邊,神色之間似乎有些著急。 葉昊天趁勢問道:「請問俠士貴姓?大將軍就在左近嗎?」 武士頭也不回地答道:「在下柳生恕仁,唉,你們不知死活,這可如何是好。」 話音未落,岸邊忽然來了一隊人馬,為首一人遠遠地叫道:「大將軍吩咐:拿下漢使以為人質,好叫支那皇帝重金來贖!大家小心,別弄壞了那艘大船!」說完縱身下馬,劃著帆板向大船逼近,與此同時,圍著的數十條小船也爭先恐後地聚攏過來。 鄧興初見大勢不妙,大聲喝道:「戰船衛護,寶船速撤,我們快走!」 葉昊天連忙止住他道:「且慢,我等奉命出使,怎能就此回返?大內護衛何在?速將上船的倭人全部拿下,注意盡量生擒,不要大肆殺戮!」 南宮英和天凌子看了一眼不斷湧上的敵方小船,一時之間沒有發現什麼絕頂高手,於是心裡一鬆,沉聲應命:「專使放心,對付這幾個小賊還問題不大!」 當下所有閒雜人等一律撤入艙內,只留十名大內高手護住了寶船四周。他們不慌不忙地看著倭人豎起長梯往上爬,等到其將要上到寶船的一刻才驟然出手,上來一個捉一個,那情形就像旱地捉蟹一樣,雖然蟹爪張牙舞爪,卻總也逃不出捉蟹人的每一次出手。 時候不大,十名大內高手已經捉了六、七十個倭人,而足利將軍的那隊人馬也已經攻了上來。 那隊人中,為首的幾個倭人十分強悍,他們從實力最弱的胡奎防守的區域殺了上來,將胡奎砍翻在地,接著往裡衝殺。幾個人動作劃一,每砍一刀都大喝一聲,將攔在前面的韋伯也殺得節節敗退。 南宮英飛身衝了過去,雙掌一合發出一道朦朦朧朧的霧氣,將所有倭人盡數圈在其中,然後雙掌一錯,連續不斷地畫出一個又一個圓圈,眼見那些人隨著掌風滴溜溜轉起圈來,每轉一圈速度便增加幾分,三五圈之後,倭人一個個手腳無力紛紛倒地,彷彿渾身的內力被抽去了一般,連站也站不起來。 葉昊天看得有趣,大聲叫好:「南宮世家的『玉珠走盤』功夫果然不凡!」 韋伯眼明手快,上前點住了那些倭人的週身大穴,然後單手提起為首的倭人,對著船下的倭人道:「且住,你們的首領已然被擒!還不速速退下!」 圍著的倭人見了,頓時氣勢一銼,紛紛轉頭看著一直站立未動的柳生恕仁。 柳生恕仁面色微微一變,揮手讓所有人都退回原地,然後招來一人附耳吩咐了幾句,眼見那人駕著小舟如箭般而去,這才抬頭對著大船上的葉昊天道:「專使手段高強,在下佩服!不過,我已派人稟告足利大將軍,相信將軍還會再遣高手到來。專使如果想走,現在還來得及,否則便遲了。」 葉昊天面帶微笑答道:「謝柳生兄關心,我等奉命而來,相信大將軍會給些面子的。」說完轉身察看胡奎的傷勢。 胡奎的肩部被砍了一刀,鮮血淋漓,好在沒有傷筋動骨,看來沒有大礙。 柳生恕仁聞言沉默未語,然而面上卻現出不以為然的神色。他的雙眼定定地看著岸邊碼頭,直到看到一胖一瘦的兩人施施然出現在視野之內,面上才忽然現出又驚又懼的神色。 胖瘦二人來到海邊,邁步踏波而行,很快來到寶船之前。 柳生恕仁躬身施禮道:「龜山先生,木谷先生,兩位怎麼親自來了?」 身材消瘦的漢子瞄了他一眼道:「柳生兄,你這華山高弟見到中土之人,是高興還是悲哀啊?怎麼那麼多人都被擒住,獨獨柳生兄安然無恙?」 柳生面色一凜,急忙答道:「木谷先生誤解了。在下自知功力不足,未敢造次上前,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之故。」 葉昊天凝神注視著面前的木谷先生,不知道他是不是獨闖中原轉戰千里的木谷虛,如果是他,倒要叫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木谷先生還待對柳生恕仁冷嘲熱諷幾句,旁邊胖胖的龜山先生將他攔住了,笑瞇瞇地道:「柳生老弟是皇室近親,怎麼可能心向支那人?木谷虛兄弟,讓我們先來見過漢使,然後還要向大將軍回話呢。」說完轉頭對葉昊天望了一眼,聲若洪鐘地說道:「專使大人,能否容我二人上船拜見?」 葉昊天一聽真的是木谷虛,心中高興,連忙爽快地答道:「有請兩位將軍上船一敘。」接著吩咐手下放下舷梯,請兩人上來。 龜山和木谷虛一步一個腳印地緩緩走上船來。木谷虛在前,其人還在兩丈開外,身上的霸氣已然噴薄欲出;龜山在後,臉上始終笑瞇瞇的,精華內斂,無法一眼看出功力深淺。 龜山環顧四周沒有找到被擒之人,於是「嘿嘿」一笑開口說道:「剛才純屬誤會,能不能請專使大人將我方之人放出來?」 葉昊天不假思索地答道:「只要能見到足利大將軍,放人的事自然不在話下。」為了防止對方不擇手段放火燒船,扣下人質還是有些價值的。 龜山看著葉昊天身旁站著的南宮英和天凌子,毫不動怒地說道:「看來專使手下有些能人,能不能讓我們見識一下,也好回去稟報大將軍,說是中土的絕世高手在此,讓他們好好準備一下。」 葉昊天微微一笑道:「絕世高手說不上,但這兩位都是宮中的侍衛,手下還是有些真功夫的。」 龜山聽說是宮中侍衛,臉上露出釋然的神色。 木谷虛卻哈哈大笑道:「聽說貴國人性孤傲,人心又散,真正的高手決不會出現在宮廷之內,宮廷的高手均被罵為皇家的鷹犬。本人轉戰中原數千里,未曾見到真正的高手,難道那些高手都轉了性子,忽然成了朝廷的鷹犬不成?」 南宮英面現怒色,忍不住便要出手教訓對方。 葉昊天呵呵笑道:「閣下能夠平安返回,是因為運氣太好的緣故。中土人傑地靈,高手多如牛毛,單是我身旁這兩位武功平平之人,也擒你如探囊取物一般。」 木谷虛放聲狂笑,彷彿聽到天方夜譚一樣,好半天才止住笑聲,傲氣十足地說道:「龜山先生是足利幕府的首席謀臣,他可以為我的話作證:倘若真能如你所言,我擔保專使不但能夠見到足利將軍,還能來去自由,不用擔心屬下被每人砍掉一隻手去。」 葉昊天有些驚奇地看著木谷虛,覺得對這人的瞭解實在太少,不知道他憑什麼可以做出如此擔保。 旁邊的龜山先生莫測高深地說道:「木谷兄弟的說話還是算數的,大將軍那裡有我二人擔待,若是專使贏了,保證可以來去自由。」 葉昊天看他們說話的口氣很大,覺得有必要重新考慮木谷虛的實力,不知天凌子能否將其拿下。不過想想天凌子的功力已經達到了真人界第十七重,相當於普通人修煉三、四百年的功力,應該能夠吃定對方了。於是他學著龜山的樣子詭笑道:「我這兩名屬下可都是御前四品帶刀護衛,功力深不可測,木谷先生小心了,請隨便挑一個對手吧。」 木谷虛向著兩人分別瞄了一眼,指著正當壯年、看起來手腳比較利落的天凌子道:「就你吧!」 鄭和寶船的甲板很寬闊,作為兩人交手的場子已經足夠大了,不過葉昊天卻擔心交手時會傷及船體,於是提議道:「我看兩位不妨到海面之上交手,若有一人傷重無力再戰,或者沉入水下百息不出,則算作落敗,如此可好?」 兩人向著風平浪靜的海面望了一眼,各自點了點頭,然後縱身來到距離寶船三十丈外的水面上,分別取出自己的兵刃,一刀一劍遙遙相對。 葉昊天大聲喝道:「擂鼓助威!鼓聲一響,交戰開始!」同時將一道真言直接灌注於天凌子耳中:「敵弱我弱,敵強我強,能贏就好,不必過多暴露實力!」 天凌子向他望了一眼,表示已經知道了。 南宮英來到擺在船頭的大鼓前,操起鼓槌重重地擊打下去。 鼓聲一響,木谷虛便以雷霆萬鈞之勢連發十二刀,刀風挾著海水鋪天蓋地向著天凌子罩去。 天凌子寸步不讓,不閃不避,手持寶劍舞起一道劍幕,將刀風水箭盡數擋在五尺之外。 木谷虛攻勢不停,眨眼之間又劈出七七四十九刀。但聞耳中傳來爆豆一般的聲音,辟里啪啦一振清脆的響聲過後,天凌子依舊手持長劍站在水面之上,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 木谷虛心中一震,輕提一口真氣,將身子飄在半空裡,整個人化作一道淡淡的青影,圍著天凌子狂攻不止。 葉昊天看他空中折轉自如,身形如幻如電,每出一刀力量都加重幾分,心中不覺有些吃驚,原來這才是木谷虛的真正實力,怪不得他能轉戰千里從中原逃回,原來功力已經達到了真人界第十二重左右的境界! 天凌子見對方攻勢越來越盛,感覺如此一味防守太過窩囊,於是避開刀勢騰空而起,身著淡黃道袍的他化作一道黃光,向著青影疾速追去。 見此情景,青影奮起神威,如同沖天之箭射向高空,以為能夠就此將黃光甩下,沒想到黃光如影隨形跟來,距離反而逐漸接近。 青影升到百丈高的頂點忽然一口真氣轉不過來,只好轉身順勢凌空劈下。 天凌子眼見對方自上而下刀勢極強,當下一扭身軀避開鋒芒,待對方從身前丈許遠處墜落之時,才從側面拳劍齊出,一舉地穿透了對方的護體罡氣。 木谷虛避開劍氣卻無法避開拳風,當即悶哼一聲重重地落在水中,瞬間不見了影子。 天凌子不知道對方傷勢如何以及是否還有再戰之力,於是在空中盤旋不休等待對方浮出水面。 此時,身在船上的龜山面色大變,看來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結局。 葉昊天看得分明,木谷虛受傷不重,肯定還有再戰之力,於是傳音提醒天凌子:「小心提提防,對方生在海濱,可能水功有獨到之處,此刻正潛在水底蓄勢待發!」說完轉頭對龜山道:「百息時間還請先生開始計數!」 龜山雙眉微揚,皮笑肉不笑地道:「專使大人,一息有長有短,嬰兒之息瞬間數次,成人之息可長三倍,修真之人口鼻之息斷絕,如此怎生衡量?」 葉昊天估計以天凌子的功力至少可以飛在空中達兩個時辰之久,於是吩咐手下取來一隻線香,不慌不忙地說道:「世間凡人最多,因此一息時間當以普通人的呼吸為準。不過既然先生覺得存有爭議,我們不妨以一炷香的時間為度,此香可燃一個時辰,如果香燼再不浮出水面,便算其落敗可好?」 龜山略一思付,覺得天凌子不可能停在空中那麼久,於是笑道:「好,就依專使所言!不過還要增加一個規定,那就是兩人都不得離開當地十丈之內,否則便算落敗!」 葉昊天痛快地說道:「如此未嘗不可。」 此時周圍正有很多人全神貫注地注視著這場難得的交手,大家都摒住呼吸靜靜地等著。 兩人一個鷹擊長空,一個魚翔潛底,互有顧及。然而無論是空中的提氣還是海底的閉氣,都需要深厚的功力作為後盾。一炷香的時間不短,兩人能撐得了那麼久嗎? 天凌子將真氣下移於雙足之上,忽然整個身軀顛倒過來,變為頭下足上的姿勢,手持寶劍筆直地伸向下方,整個人彷彿化作長槍倒懸在空中,一有風吹草動便會凌空刺下,那種蓄勢待發的姿態煞是好看。 龜山見此情景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頭,因為天凌子的氣勢太過宏大,木谷虛則被徹底壓制在水面之下,即使能夠反敗為勝,也難以將此蒼鷹擒兔的印象從旁觀的倭人腦海裡抹去。相信每一個旁觀的倭人都有一種非常氣餒的感覺。 葉昊天十分滿意地看著天凌子君臨天下的姿態,不知道身在水下的木谷虛在想些什麼。 木谷虛的心裡又驚又怒,然而又不敢露出頭來。那支懸在頭頂的長槍已經鎖定了周圍十丈之內的海面,只要他現身出去,很可能會落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對他來說,唯一的勝機就在於天凌子無法堅持而落至水面換氣的時刻。 水底的閉氣遠比空中提氣容易得多,現在勝負的關鍵就看天凌子能否堅持一炷香的時間了。 由於剛剛修到真人界第十七重,天凌子自己也沒有底,不知道自己能否堅持那麼久,他的心中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盡力而為,不能將國威丟失在自己手中。 葉昊天看他體態有些僵硬,便傳音過去:「清靜無為,順其自然,放鬆身心,勝券在握!」 天凌子聞言將先天真氣散之於四肢百骸,進入了外張內馳的狀態。 龜山滿懷希望地瞧著水面,盼著木谷虛能夠破繭而出,給予天凌子重重一擊。然而直到一炷香燃盡,木谷虛也沒有探出頭來。氣得龜山一跺腳轉身就走,對著身處小船上的柳生恕仁說了一句:「帶專使到大將軍府!」說完頭也不回地破空而去。 葉昊天將天凌子招上船來,伸手取出一顆青帝的百草丹遞了過去,笑道:「道兄立一大功,可喜可賀,請退下歇息。」 天凌子十分欣喜地接過靈丹 ,雙手抱拳躬身答道:「謝專使厚賜!」說完興高采烈地服藥練功去了。 好多人還在翹首以待,想看看木谷虛浮出水面的神情,然而他們等了好久也沒有等到,看來木谷虛自覺顏面盡喪,於是從水底遁走了。 五、六十人的明使團由柳生恕仁陪著向京都進發。 蘭兒隱去了絕代風華,輕輕鬆鬆徒步走在葉昊天身側。 至於那些弱不禁風的歌姬們,則難以經受長途跋涉之苦,紛紛接受葉昊天的安排,坐進一頂頂青衣小轎內。轎夫是從船員中臨時徵集的,待遇為一天二兩銀子。這些錢自然由葉昊天一個人出了。 一行人不緊不慢、悠然自得地向前走著,彷彿成群結隊春日踏青一般。。 此時正是四月時節,晴空艷陽,萬里無雲,漫山遍野的櫻花彷彿一片片美麗的雲霞,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蘭兒一邊走一邊欣賞路邊千朵萬朵的櫻花,心生感慨,低聲在葉昊天耳邊清唱道:「櫻花慢,花滿老枝頭。一霎清明寒雨過,繁華落盡惹人愁。新曲為誰留?」 葉昊天促狹地笑了兩聲,然後隨聲和道:「櫻花舞,花舞雪應羞。笑與東君同夢後,一朝風月復何求?癡恨已東流。」 蘭兒白了他一眼,似乎在怪他用詞太艷了。 仙緣4 正文 第七十一章 萬里橫戈探虎穴,三杯拔劍飲龍泉(下) 柳生恕仁走在距離不遠的前方,聞言回頭說道:「櫻花的生命很短暫。本地有一句民諺:『櫻花七日』,就是說一朵櫻花從開放到凋謝大約為七天,整棵櫻樹從開花到全謝大約半月左右。櫻花邊開邊落,因此才有著極大的魅力。我國以櫻花作為國花,不僅是因為它的嫵媚嬌艷,更重要的是它經歷短暫的燦爛後隨即凋謝的『壯烈』。 」說到這裡,他面現崇敬,語氣激昂地道,「『欲問大和魂,朝陽底下看山櫻』。很多武士認為:人生短暫,活著就要像櫻花一樣燦爛,即使死,也該果斷離去。」 葉昊天心中一動,感到對倭人的心態多了一分瞭解。 柳生恕仁一邊走一邊介紹:「賞櫻也有不同方法。有人喜歡在她初綻時去欣賞,也有人喜歡看她開到整株約八成左右的『滿開』時期。櫻花清晨帶露很美; 白日倚藍天伴清風有風韻;夜晚打上燈光的夜櫻最妖嬈神秘。一天之中不同的時刻都能發掘櫻花不同的美感。」 蘭兒聽了不禁對他心生好奇,問道:「聽說柳生先生曾在華山學藝,不知是不是真的?」 柳生恕仁轉頭看看周圍無人,才低聲說道:「家父與金閣寺的匡玄師傅是至交好友,聞名京都的匡玄師傅本是中原人,正是由於他的推薦我才到華山學藝的。」 「匡玄,匡玄……」葉昊天覺得這名字似乎在哪裡聽說過,可是一時之間又難以想起,於是饒有興趣地說道:「喔,聽你這麼說我也想去拜見這位來自中土的大師了。」 柳生恕仁高興地道:「好啊!金閣寺位於鏡湖池畔,是一個風景秀麗的所在,待見過足利大將軍之後,我便陪你前往。好久沒見匡玄師傅了,我也早想去見見他。」 當日晚間眾人便到了京都,在柳生恕仁的幫助下找了一家客店住下。 一路行來,京都給蘭兒的感覺跟金陵差不太多,無論是房屋的結構,還是商店的招牌,都跟中土所見大同小異。然而令她感到迷惑不解的是,按說日本漢化得這麼厲害,理應從感情上跟中國很接近,可是實際上卻非常疏遠,由於倭寇的燒殺搶掠,仇恨的種子正在兩國百姓心中生根發芽,真不知道將來日積月累會發展到什麼地步。 次日晨時,柳生恕仁來請他們前去晉見足利大將軍。 葉昊天和蘭兒由南宮英陪同前往,天凌子和眾高手則在客店留守。 四人穿過數條大街小巷,來到一個氣勢宏偉的府邸前。府邸門前站著一隊衛兵,朱紅色的大門上方寫著「大將軍府」幾個字。 柳生恕仁上前通報,說是中土皇帝派來的專使到了。 等了好久,才有一個年輕人將他們領進客廳,面無表情地說道:「就在這等著吧。」 四人就這樣靜靜地等著,一直等了兩個多時辰,也沒有見到足利義滿的影子。 南宮英已經變得焦躁不安起來,不停地在廳中走來走去。 柳生恕仁也耐不住了,於是出去詢問究竟,不久苦著臉回來道:「大將軍心情很差,現正召集幾位將軍議事,說是讓我們明天再來。」 葉昊天心裡明白這是對方在捉弄自己,以報倭使無功而返之恨,不過這話不便明說,說了也於事無補,於是他故作關心地問道:「不知大將軍為何事煩憂?」 柳生恕仁歎了口氣:「唉,別提了!這事提起來就令人沮喪。」說完便待轉身離去。 葉昊天可不想就此罷休。他在客廳裡踱了兩步,盯著牆上掛著的幾幅圖畫看了看,忽然指著其中的一幅《秋冬山水圖》和一幅《鎮田瀑布圖》放聲大笑起來:「我道大將軍乃風雅之士,沒想到收藏的字畫竟然都是贗品,真是可惜啊,可惜!」 柳生恕仁聞言止住腳步,睜大了眼睛道:「別瞎說!這可是本國最傑出的水墨畫大師雪舟先生的作品,決不可能是贗品!」 葉昊天表情嚴肅地信口開河道:「《秋冬山水圖》是我朝名畫師李在的作品,《鎮田瀑布圖》則是大畫家周文的佳作。這兩幅畫都是近年來童稚習畫必須臨摹的基本功,所以幾乎每個書生都會畫兩筆。」 柳生恕仁一個勁地搖頭:「胡扯!不可能!雪舟先生雖然去過貴國,但是只呆了不到兩年便回來了。這些都是他回來之後在天開圖畫樓創作出來的傳世之作,每一幅都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決不可能是臨摹別人的贗品。」 葉昊天故意深深地歎了口氣:「不瞞柳生兄,十年前我也曾多次臨摹這兩幅圖畫,至今仍歷歷在目。你若不信,可以看我現場作畫,請取紙筆來!」 柳生恕仁打死都不會相信他說的這番話,當即請人拿來筆墨紙硯。 葉昊天二話不說,提筆便輕輕巧巧地勾畫起來。 一眼望去,只能看見他神情專注低頭作畫的樣子。然而實際上,他正在放出元神盯著牆上的掛圖,確確實實開始臨摹人家的作品了。 他的畫功本就不弱,如今修為達到了三清天神的境界,所以不論是眼力,還是持筆控墨的能力,都到了隨心所欲的境界,此番描摹對他來說簡直是牛刀小試。 不一會兒工夫,他已經完成了《秋冬山水圖》,然後開始研墨準備畫另外一幅。 柳生恕仁呆呆地看著桌上的圖畫,沉默半晌之後忽然跑了出去。 時候不大,外面走進一個年約五旬的老者,身材不高但卻結實有力,劍眉朗目,不怒而威。老者身後跟著幾個人,其中包括葉昊天曾經見過的龜山先生以及昨天灰頭土臉慘敗而歸的木谷虛。 大家都靜靜地聚攏來看著葉昊天畫那幅《鎮田瀑布圖》。 葉昊天正在筆走游龍,潑墨揮毫,整幅畫眨眼之間就完成了一半。這一次,他已經脫離了原作的束縛,所以筆下的圖畫跟原作有些不同,雖然每一勾每一抹都差不太多,可是整體看來卻比原畫細膩豐富得多,而且多了一種瀟灑飄逸的韻味。 老者時而看看葉昊天筆下的圖畫,時而對照牆上的掛圖,看著看著,他忽然心生惱怒,重重地「哼」了一聲,上前一步將牆上掛著的兩幅畫扯了下來,雙手一抖撕個粉碎,同時大聲喝道:「來人,將漢使拖下去,斬一手一足逐回中土!」 葉昊天彷彿如夢初醒一般,手一抖將筆掉在地上,抬頭看著老者,目光中故意露出驚恐之色,口中卻兀自叫道:「大將軍,兩國交兵不斬來使,何況本使此番前來,為的是兩國一衣帶水的友誼,同時想互通有無,拓寬兩國之間的貿易。您……您不能如此對待本使啊!」 這時,旁邊的龜山忙道:「大將軍,昨日一戰,我和木谷先生與專使曾立下賭約,若是我方輸了,便保他來去自由,所以還請大將軍放了他吧。」 葉昊天望了龜山一眼,沒想到這人真的說到做到,倒也算是一條好漢。 足利義滿只是想給葉昊天個下馬威而已,此時看到他眼中的懼色,以為目的達到了,因此口氣略微緩和了一些,滿含輕蔑地冷笑道:「做什麼生意?貴國已非大唐盛世,積貧積弱、病入膏肓,恐怕不用幾年便要亡國了;而我日本國正在蒸蒸日上之時,國力已在貴國之上,這生意嘛……不做也罷!」 葉昊天面上現出驚恐不安的神色,口中卻振振有詞道:「中華古國乃泱泱大國,物華天寶,人傑地靈,縱使再過萬年也不會真的衰弱不堪,況且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嘿嘿,貴國的國力固然進步得很快,不過幾乎所有的知識都學自中土,獨創性的東西未免太少了……」他不想過度刺激對方,說到這裡便停了下來。 即便如此,廳內的幾個倭人已經氣得瞪圓了眼睛,有的人甚至想一刀將他砍了。 足利義滿卻向著眾人一擺手道:「善於學習是我們的長處。貴國的孔子曾經說過:『三人行則必有我師焉。』 所以學習本身並不丟人。何況我們大和民族的學習很有選擇性,比如學習唐朝不取太監、學習宋朝不取纏足、學習明朝不取八股。另一方面,我們不但善於學習,還長於提高和保持,能夠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不論是茶道、禪宗還是歌舞伎﹐就連小小的棋道也已凌駕於貴國之上!難道不是嗎?」說到這裡他轉頭對木谷虛道:「將中土之行講給專使聽聽!」 提起這個木谷虛就一下子來了精神,當即挺胸抬頭趾高氣揚地說道:「本人於正月十五抵達貴國京城,直到三月初八離開中原,其間馬不停蹄連續挑戰京中高手及各地圍棋名宿三十六人,一路行來,未曾一敗!想想真是好笑,偌大的中土竟然沒有一個棋道高手!俗語說『國力盛則棋道興』,由此可見,貴國的國力已經很弱了!要不然,怎麼會讓我大日本國區區幾個浪人盤踞沿海諸島那麼久?」 足利義得意地笑了,顯然對木谷虛的說法很滿意。 葉昊天斜眼瞥了木谷虛一眼,「嘿嘿」笑道:「先生走馬觀花,直如浮光掠影,怎解中土全貌?您所見到的高手恐怕也不是什麼真正的高手吧?」 木谷虛氣哼哼地道:「貴國的大國手徐友星和周錫嘉也敗在我的手下,這兩人總算是高手吧?」 葉昊天莫測高深地微微一笑道:「據我所知,那兩人年前便被皇上派到敦煌搜集棋經去了,怎麼可能還留在京師?先生所見定然是別人假冒!」 此言一出,氣得木谷虛說不出話來。 旁邊的蘭兒見縫插針說道:「我家公子也曾學過幾天圍棋,勝您還不是難事。您若不信,不妨切磋一局。」 幾個人轉頭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是什麼人,怎敢在此時此刻妄自插言。 葉昊天笑道:「請諸位將軍恕罪。這位是本使的夫人,井底之蛙,沒見過什麼市面,大家別把她說的話當真。」 木谷虛聞聽此言更是氣得口吐白沫,以為他在指桑罵槐說自己是井底之蛙,於是憤然喝道:「我便跟你賭一局,賭注是你我項上的人頭,誰輸了,便要自刎當場!你敢嗎?」 葉昊天故作吃驚害怕的樣子,連連擺手道:「不,不不!我不賭項上人頭,要賭就賭接下來的通商協議吧,誰若是贏了,便以該方起草的協議為準。」 木谷虛不敢答應,轉頭看著足利義滿。 足利義滿重新將葉昊天上下打量了一眼,眼珠一轉說道:「要賭就賭個大的,我們日中雙方連賭數場,內容包括武道、棋道、茶道、禪宗釋義和歌舞表演,若有一方贏的場次多,另一方便俯首稱臣,貿易的條款自然是勝者說了算。」 葉昊天聞言精神一振,問道:「比試的規則如何確定?有無裁判監督?還有,本使身在貴國,隨從人員有限,若是多人相較,自然是貴方贏定了。」 足利義滿知道對方來人有限,而且也不可能帶來各行各業的高手,於是故作大方地說道:「這是一場千年難遇的盛會,也不必急於一時。若是覺得不行,你可以修書一封,請貴國另派人來。」 葉昊天擺擺手道:「不用了,本使隨從千人,其中也有不少高人,願以現有人員跟貴國比試。您且說如何比試。」 足利義滿氣勢不凡地說道:「我們賭的是兩國的最高水平,自然不能以人多為勝。這樣吧,除了歌舞表演不限人數之外,其餘四場比試每場只限一人。至於裁判,可以請天皇陛下、金閣寺的匡玄大師、金池寺的神光長老,以及剛好抵達京都的新羅、爪哇使節擔任。」 龜山補充道:「匡玄大師來自貴國,神光長老曾在貴國取經九年,新羅和爪哇的使節也都曾經出使貴國,所以你不用擔心裁判不公的問題。我們要贏就贏得正大光明,輸也輸得心服口服。」 葉昊天故意遲疑了一下才咬牙答道:「好吧,我們盡力而為,全當捨命陪君子了!」 足利義滿轉頭看了看廳外的斜陽,大聲說道:「今日來不及了。明日巳時,下鴨神社比試!第一天先比棋道!」說完便轉身走了出去。 出得大將軍府,已是未時光景。葉昊天道:「我們想四處走走,同時順便吃點東西。柳生兄,不知京都什麼地方比較好玩?」 柳生恕仁想了想道:「不如就去金山寺吧,順便到匡玄師傅那裡蹭頓素齋。」說到這裡,他發現蘭兒面現詫異的神色,於是不好意思地乾笑了兩聲,接著道:「京都有言:『金閣素齋甲天下』!說的是匡玄師傅從中土帶來的一套絕妙素齋。我父親跟匡玄師傅相熟,我身為晚輩,曾經軟磨硬泡地時不時蹭頓齋飯。那滋味,端的是回味無窮!」 葉昊天一聽來了興致:「好,就以柳生兄所說。只是現在都這麼晚了,恐怕午飯的時間早就過了!」 柳生恕仁笑道:「和尚一天吃兩頓飯,現在正是晚飯的時候。」隨後他一邊走一邊介紹金閣寺的情況:「金閣寺是足利大將軍為匡玄師傅建造的寺廟,已經成為京都的標緻建築之一,位於鏡湖池畔,有三層樓閣。一層為『阿彌陀堂法水院』;二層是名為『潮音閣』的觀音殿;三層是仿唐代風格建築,名為『究竟頂』……」 到得地頭,蘭兒首先驚呼起來,原來眼前的寺廟從上到下全部以金箔貼飾,怪不得名為「金閣寺」。艷陽高照,和風煦暖,金碧輝煌的寺廟悠然倒影在綠水之中,寺頂的金鳳栩栩如生展翅欲飛,整個寺廟裝飾得非常典雅精巧。 葉昊天跟著柳生恕仁往前走,逕直進入金閣寺內。金閣寺底層的「阿彌陀堂法水院」擺滿了大大小小的蒲團,總數不下千餘個,正有不少善男信女頂禮膜拜、聽經誦佛;二層的觀音殿則比較清靜,據說是達官貴人、妃嬪誥命禮佛還願的所在;三層的「究竟頂」則屬於金閣寺的禁地,是匡玄大師平日靜坐參禪的地方,一般人不得允許無法入內。 柳生恕仁停在了「究竟頂」的大殿之前,請小沙彌進去稟告,說是漢使來此拜訪。 時候不久,一個身材高大、鶴髮童顏的老僧出現在門裡,向著眾人招手道:「難得故國有人至此,老衲不勝欣喜,快請進!」然後手指柳生恕仁道:「你這小娃,半年時間都不來一次,怎麼回事?」 柳生恕仁一面邁步進殿,一面答道:「師傅又不是不知道,這半年我一直奔波在外,還不是為了尋找失蹤四十年的國寶『八尺瓊曲玉』嘛!」 老僧雙眉一揚,問道:「有眉目了嗎?」 柳生恕仁「嗨」地一跺腳:「連個鬼影子也沒有啊!唉,別提了!『八尺瓊曲玉』還沒找到,另一件國寶『天從雲劍』竟然又失蹤了!你說這是怎麼了?」 老僧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望著他道:「『天從雲劍』由天皇交與足利大將軍掌管。大將軍府高手如雲,防護得十分嚴密,什麼人有那麼高的功力?可以在那裡來去自如呢?」 柳生恕仁苦惱地答道:「就是說嘛!大將軍差點兒氣暈了,沒少將看守之人嚴刑拷打,可是至今沒有一點頭緒。流年不利,唉!流年不利啊,三大神器竟然丟失了兩件!」 老僧也跟著歎了口氣,隨即安慰他道:「幸好最重要的國寶『八尺鏡』是由天照大神庇護著的,不然,那可就真的麻煩了。」 葉昊天又一次聽到了八尺鏡的名字,不由得心中一動,連忙用心傾聽兩人的每一句談話。 幾個人又說了一會兒話,然後來到大殿中央,各自找了塊厚厚的蒲團坐下。 葉昊天望著面前的老僧,感覺對方很是親切,於是問道:「大師離開中土好久了,有沒有想過回去看看?」 老僧神情微變,接著很快便恢復了平靜,淡然一笑道:「萬事皆空,萬法緣滅,往者已矣,唯余三寶。回去如何,不回去又如何?」 葉昊天聽他說話的口氣很淡然,可是身上蓬勃的血脈卻似乎隱含了一些別的東西,於是接著道:「我奉大明皇帝之命來此,不出一月便當回去了,如果大師想回去看看的話,不妨搭乘『鄭和寶船』跟我們一起走。」 老僧的心跳明顯被他自己抑制住了,可是手足的血脈卻激盪不平,面上的神色也不太自然,沉默了良久才搖搖頭道:「算了,老衲來此為的是弘揚佛法,如今宏願未成,無顏回見江東父老。」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望了葉昊天一眼,問道:「皇上身體如何?新皇還沒有登基嗎?」 葉昊天奇怪他怎麼忽然問起這個問題,當下答道:「皇上老當益壯,本來還可以多做幾年,不過詔書已出,明年便要傳位於太子了。」 老僧若有所思地停了片刻,然後接著問道:「百姓的日子怎樣?東南沿海的匪患還沒有除盡嗎?」 當著柳生恕仁的面,葉昊天不好直接說出倭寇一詞,於是隨口答道:「百姓的日子越來越苦,匪患也愈演愈烈了!這也正是本使來此需要解決的問題之一。」 老僧似乎增添了心事,頓時沉默下去,面色也變得有些難看。 柳生恕仁明白兩人的言下之意,越來越覺得尷尬,於是將頭轉到一邊,看著大殿立柱上雕刻的一行行對聯,藉以舒緩心中的難過。看著看著,忽然一幅對聯引起了他的注意,於是他不由自主地念道:「『匡世真才蝴蝶夢,玄門青燈古佛前』,師傅,這是你名字的來歷嗎?」 葉昊天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首先看到的是玄字,然後才是對應的匡字,不由得脫口而出道:「玄匡,匡玄……好名字!」 旁邊的蘭兒忽然嬌軀一震,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似乎急切很想說話,可是又不敢冒然貿然出口。她以焦急的目光看著葉昊天,同時暗暗的將一道神識投了過去。 接到蘭兒傳來的神識,葉昊天的腦中頓時「嗡」的一聲,眼前驟然浮現出幾個大字:「匡玄,玄匡,朱玄匡,朱英!監天尺!」面前的老僧竟然是朱英?會是他嗎?身負監國重任的朱英怎能獨自一人跑到這裡來? 而且一呆就是二三十年!他來這裡到底想做什麼?這麼多年下來,難道還沒有達到目的? 葉昊天的心頭怦怦亂跳,好久才略微平靜了一點,對著蘭兒輕輕點點頭,然後不動聲色地對柳生恕仁道:「看來如今確實是多事之秋,不單貴國的國寶不見了,我們中土的擎天一柱『監天尺』據說也失蹤了。不少王公大臣都在每天念叨,可是也沒有絲毫辦法。」 老僧聽了這話,手臂禁不住微微抖動了一下,人卻保持沉默沒有說話。 蘭兒接著葉昊天的話說道:「不單是監天尺啊,連傳國玉璽也差點被人搶去,那麼多大內高手都沒有辦法……」 老僧睜大了眼睛道:「是誰要搶傳國玉璽?怎麼會有這種事?搶玉璽做什麼?」 蘭兒緊蹙眉頭答道:「非止如此,京城之中還瀰漫著一股妖氣,身為攝政王的八王爺竟然是妖人假冒的,真正的八王爺早已遇害了!太子更被人下了劇毒,生命危在旦夕!就連皇上也遭妖人軟禁,久不臨朝達數月之久。」 老僧驚得面色大變,雙目瞪著葉昊天道:「你不是說皇上老當益壯,明年便要傳位於太子嗎?」 葉昊天微微一笑道:「這些都是年前的事了,目前的情況已有好轉。關鍵是監天尺重現世間……」 老僧的眉毛不由自主地跳了兩跳,問道:「真的?什麼人握有監天尺?」 葉昊天搖搖頭,眨眨眼睛道:「這個我也不清楚。」 老僧沉默了下來,隨後任憑兩人旁敲側擊就是不再開口。 由於柳生恕仁在旁,葉昊天無法表明自己的真正身份,更不能將監天尺當場展示出來,所以他決定暫時放棄追問老僧的身份,還是等晚些時候再來拜訪。 蘭兒也明白他的想法,於是改變了話題道:「大師,聽說金閣寺的素齋聞名京都,不知我等是否有幸品嚐得到?」 老僧已經恢復了平靜,雙掌一拍招來一個小沙彌,吩咐道:「這幾位都是難得的貴客,吩咐膳房,準備一桌素齋來。」 小沙彌答應一聲轉身去了。 沒過多久,老僧估計時間差不多了,便領著幾人來到膳房。 膳房很小,正中檀香木的方桌上已經擺了幾碟香氣四溢的素菜。 蘭兒湊近一看,禁不住滿心歡喜地叫道:「南海金蓮、椰影袈裟、雙珍含香、荷花彩卷、竹節酥排、金絲銀翅……呀,還有梅山翠湖!」 當她每叫出一種菜名的時候,老僧的瞳孔就縮小一分,隨後臉上則多出一分喜色,到得後來乾脆用慈祥的目光望著蘭兒,彷彿對她的來歷已經瞭然於胸一樣。 柳生恕仁驚訝地道:「夫人說的菜名很好聽,不過卻非本地叫法。」 葉昊天看著蘭兒所說的「梅山翠湖」,發現那道素菜以梅乾菜墊底,上敷炸燜好的胡蘿蔔、玉蘭片及麵筋,層層疊放,酷似梅菜扣肉一般,只是不知為何取了個那麼好聽的名字。轉念一想,他很快明白過來,梅是指梅乾菜,翠為玉蘭片,湖可能指胡蘿蔔,山指的自然是層層疊放、其形如山的外形了。 蘭兒清楚地感到了老僧神態的變化,心中更增加了面前之人便是朱英的把握,於是心中大定,品嚐菜餚也有了精神。 葉昊天一邊細細揣摩每種菜餚的名字,一邊感歎:「每道菜的名稱都寓含詩情畫意,令人一見便勾起食慾,還會引發禪理遐想,尤其身處寺廟之內,鍾馨聲聲入耳,使人有遠離塵囂,靈竅昇華的感覺。師傅將素齋弘揚海外,真的是功德無量啊!」 老僧只是微微一笑,口中卻道:「老衲宏願未竟,目前無法回歸中土,不過卻有封書信想轉交故人,不知兩位施主能否於回國前再來一趟?」 蘭兒心中雪亮,忙道:「謹遵大師之命,我和公子定當再來拜訪。」 回到客店的時候,蘭兒才笑瞇瞇的道:「公子,那些素菜並不是普通常見的寺廟素齋,尤其是菜餚的名字,更不是尋常人能夠知道的,你知道是何緣故?」 葉昊天看著她有些得意的樣子,笑道:「難道是宮廷御宴的菜單不成?」 蘭兒依偎在他的身邊,誇讚道:「公子果然聰明,一猜就猜到了。」隨後又忽然站起身誇張地叫道:「哎呀,這可如何是好,他的輩分那麼高,下次見他該喊他什麼呢?」 葉昊天覺得這問題有些難度,所以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將龜鏡取了出來,問道:「阿鏡,請給查查『八尺瓊曲玉』和『天從雲劍』的下落。」 蘭兒一聽立即凝神觀看,畢竟這個問題比琢磨朱英的稱呼重要多了。 龜鏡只轉了盞茶工夫便有了結果:「『八尺瓊曲玉』的信息被人封閉了,一時難以查出方位,待我仔細測算再告訴你。『天從雲劍』已有下落,卻在金閣寺內!」 看到這個結果,葉昊天和蘭兒心中狂跳,禁不住面面相覷,感到無比驚訝。天從雲劍竟然在金閣寺!就是說很可能在朱英手裡了!朱英萬里迢迢來到倭國,目的便是為了盜天從雲劍?如今目的達成,為何還不離去?他未竟的宏願究竟是什麼呢?難道是伊勢神宮中的八尺鏡?還是失蹤多年的八尺瓊曲玉? 仙緣4 正文 第七十二章 鬥棋斗武非為癖,殺人殺己盡入魔(上) 次日,葉昊天和蘭兒在柳生恕仁的陪同下,領著南宮英、韋伯、十名辯士、十名商賈以及三位書畫大師向比賽場走去。 下鴨神社,位於賀茂川與高野川合流前的森林中的三角地帶,原名為「賀茂御祖神社」。京都貴族的很多活動,比如一月四日的「蹴鞠」、五月三日的「流蹢馬」(指在馬上射箭),以及五月十五日的葵祭都在此進行。因此此次中日雙方的賭鬥也安排在這裡。 一行人在林間小徑中走著,小徑兩旁是參天的古樹,又高又密,給人一種莊重幽深的感覺。林間瀰漫著難以言喻的樹香,更使神社之行增添了一層神秘的氣氛。 走了小半個時辰之後,眾人眼前豁然開朗,現出大片紅磚綠瓦、高大巍峨的宮殿來。 整個下鴨神社跟中土的四合院一樣,分為正堂和東西廂房,中間是極為寬敞的大院,院子中間搭著一個兩丈見方的高台。高台正中擺著一張矮几,矮几上放著厚厚的棋盤和黑白兩色玉石棋子。矮几邊卻沒有椅子,卻有兩塊厚達八寸的紫色蒲團。離開矮几三尺開外,一字排開五把太師椅,大概是裁判所坐的地方。 高台邊立著一塊大大的木牌,上鋪白紙,畫好了一道道的格子,似乎為講棋所用的道具。 台下鴉雀無聲地坐著上千的觀眾,一個個面色冷峻,神情肅然,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物。足利義滿和木谷虛等人已在觀眾席的前排就座。 葉昊天帶來的數十人被安排在距離高台不遠的一個小小的角落裡,中間一排櫻花將他們和倭國觀眾分隔開來。 主持比試的是臉上始終笑瞇瞇的龜山先生。 待得葉昊天等人坐定,沒過多久,龜山便宣佈裁判入場。 上場的裁判為二僧三俗,天皇陛下沒有來,來的是身著黃袍的太子殿下。二僧除了葉昊天剛剛見過的匡玄大師之外,還有一位年約六旬形容枯槁的老僧,據說是金池寺的神光長老。另外兩人身著奇裝異服,自然是來自新羅和爪哇的使節了。 接著龜山高聲叫道:「請參加比試的棋手入場。」 話音未歇,葉昊天率先站起身,一步步緩緩走上台去。 站在台上,他首先對著現場的觀眾躬身一禮,然後微微一笑道:「難得有跟貴國高手切磋學習的機會,在下很是高興。比賽的結果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兩國一衣帶水的友情。這份友情源遠流長,值得進一步發揚光大。」 台上的匡玄大師微微點頭,新羅和爪哇的使者更是連聲叫好。就連台下坐著的足利義滿也覺得這話說得恰到好處。 木谷虛以為對方先自怯了,當下一步跳走上台去,說道:「勝負第一,友誼第二。這是一場兩國之間的對決,事關兩國國威,你我不必客氣,盡力而為吧。」 這時耳聽龜山先生介紹道:「代表我國出戰的是棋風驃悍、算路精深的木谷虛。木谷先生極善白刃格鬥,出道以來千戰僅得一負,號稱日本三百年來圍棋第一人也。」 台下眾人紛紛叫好,現場氣氛十分熱烈,顯然眾人對本國棋手極具信心,木谷虛定然是倭國棋壇久負盛名的人物。 眾人鼓噪聲稍歇,龜山先生接著道:「代表中土出戰的是出道未久、官居三品的聖棋士、號稱『棋儒』的大國手田天。田專使棋局不多,僅在草堂棋社五戰全勝,認識他的人更少,敝人也是昨日晚間才聽說的。」 眾人聽了都驚異地看了葉昊天一眼,現場的氣氛反而更加熱烈了起來。 明使一方人數太少,氣勢完全被對方壓住了。只有韋伯大聲叫著:「中土必勝 !專使必贏!」惹得在坐座的倭人紛紛側目以對,冷眼相向。 膽小的商賈只能不聲不響靜靜地看著,他們並不知道田天的棋術如何,心中禁不住一個勁地盤算若是己方輸了可怎麼收場。 龜山先生的介紹還沒有完,停了片刻又道:「為了使大家更好地理解這場圍棋史上十分罕見的龍爭虎鬥,我們請來寂光寺的安井長老以及井上家的幻庵掌門,由他們來給大家講棋。」 眾人都報以熱烈的掌聲。 台上二人已經對施一禮後依次坐定,由木谷虛猜先,結果執白先行。 葉昊天靜靜地看著面前的木谷虛,但見他年約四十,身材短小,兩眼若開若閉,微一睜眼便炯炯有神,一臉精悍之色,澄氣凝神,態度非常嚴肅。 木谷虛伸手從棋罐裡取出第一枚白子,打在棋盤右上角的小目之上,對局開始。 葉昊天看也不看,隨手在左上角的星位落了一子。 此後雙方便有如劍客拔劍出鞘,一子落下,如同一劍刺出。 佈局剛剛開始,木谷虛便橫衝直撞,四處挑釁。 葉昊天不為所動,彷彿謙謙君子,禮讓再三。 兩人都落子飛快,不到半個時辰已經下了六十手。 旁觀者交頭結耳,議論紛紛,多數人認為白方佔優。 講棋的幻庵掌門面露興奮之色:「佈局以勢為重,木谷先生棋勢極厚,後半盤好下!」 安井長老卻有些憂慮地道:「黑棋已佔三角一邊,形成實地,並不吃虧。而白棋雖然厚勢,還有不少漏洞,這盤棋鹿死誰手還很難說。」 隨後又下三十手,局勢漸漸明朗,葉昊天的實地已經有八十目。而木谷虛的圍空只差一兩子便要完成,一旦完成,實地將達百目之上。 足利義滿和龜山先生笑容滿面,皆以為白棋佔盡上風。 此時的木谷虛不由得面現得意之色,顯然認為自己的棋好下。 再看葉昊天,卻見他依然神態如常、鎮定自若,彷彿對自己的落後視而不見一般。 此時清風徐來,涼快非常,觀棋的倭人但覺勝利在望,無不心中爽快之極。 第九十二手,葉昊天在對方中腹空中投入一子。此子上不接天,下不著地,無根無據,孤苦伶仃。 木谷虛面露喜色,順手在黑子旁邊不遠處落了一子,似乎覺得等這一手等了很久了。 接下來葉昊天忽出妙手。第九十四手如鬼斧神工,在白棋陣內施出一招小飛的妙手,頓使木谷虛為之一呆。白不能不應,如不應則黑便可能在白棋大本營內活出一塊,白棋如何受得了。白棋不得不當頭封了一子。 然後黑九十六象步飛出,跨過封頭之子在白棋中央輕飄飄的一點。這一手更是非凡之妙著,既瞄著黑棋的斷點,又緩解了黑棋孤子的壓力,從此後可以放心施為,活棋的希望極大。 講棋的幻庵掌門面色大變,心情沉重地說道:「古今無類之妙手!」 旁觀的倭人都明白,木谷虛要麻煩了。 白第九十七手非補不可,不然白棋頓成崩潰之勢。 如此,葉昊天便搶到了先手,第九十八手毅然出擊,從另一關鍵所在強行斷開白棋大龍。 木谷虛一見,不由得面色大變,頓時驚惶失措手忙腳亂起來,瞪大了眼睛陷入長考。 這一思考就是兩個時辰。木谷虛寂然不動,整個人彷彿化作泥塑木雕一般,縱然是天打雷劈,兩耳長出青苔,雙足爬滿籐蘿,恐怕也不會移動分毫。 葉昊天抬頭看著天上的流雲,心中想起天界的經歷,不覺有種人生如夢的感覺。想想真神率領的千萬大軍正勢不可擋、縱橫宇內,怎不讓人心中惴惴、彷徨不安。要不是眾仙需要九天坤鼎的救護,他現在已經進入至尊寶鼎中進行修煉了。他究竟能否在有限的時間內將功力提升到神仙榜百名之內,從而為剷除真神盡一份心力呢? 神教的勢力極其龐大,此刻已經滲透到幾乎所有的星球之上。中土充斥著大量的妖人,作為中土的近鄰,倭國有沒有妖人? 想到這裡,他悄悄地從心底詢問九品蓮台:「阿蓮,請給察看一下在座倭人的心性如何。」 不久九品蓮台傳來驚人的消息:「主人,在座諸人九成已染魔性!整個下鴨神社魔氣很重,似乎就是神教的一個據點!魔氣最重之處位於神社大殿之內,不知道殿內有些什麼東西。」 九品蓮台的話音剛落,通靈寶玉的聲音便響了起來:「主人,殿中有件魔器,好像是一件彎彎的玉器,能夠使進入神社之人不知不覺沾染魔性!」 然後是龜鏡破鑼般的聲音:「哎呀呀,不得了了!此處妖氣甚重,定然有功力極高的魔頭隱身其間,必須千萬小心!」 葉昊天聽得大吃一驚,急忙快步走下台來,對著蘭兒附耳交待了幾句,同時將監天神尺悄悄放入她的袖中。 不一會兒,蘭兒領著眾人離開了下鴨神社。 留在現場觀戰的中方人士只剩南宮英一人,再有就是台上的匡玄大師了。 此時木谷虛好不容易落了一子。他決定置之死地而後生,不管自己被分斷的兩塊棋的死活,憑借厚勢強行將打入的黑子硬生生吃掉。 然而打入的子雖然只有三、五顆,可是生命力卻是極強,絕不是那麼容易被吃掉的。 這時葉昊天的棋風也驟然變了,從原來的謙謙君子變為武道強人,以強對強,寸步不讓。 木谷虛強攻五六著不見效果之後,自己便陷入了步步皆辛苦的窘境。 天色漸漸晚了。晚風吹拂,院中的櫻花簌簌墜落。 木谷虛感覺自己的生命也在隨櫻花一起落下。 又下了十餘手,龜山先生過來詢問要不要暫時封盤,以便明日再下。 葉昊天不置可否。 木谷虛沉吟片刻擺擺手道:「我自出道一來,從沒有封盤再續的經歷,向來是當天解決問題。掌燈,待我二人挑燈夜戰!」 然而越到後來葉昊天的下法越凌厲,一招狠似一招,步步緊逼,殺機不斷。 木谷虛只能極力抵擋,招招苦心,左支右絀,險象環生。 等到蘭兒孤身重返下鴨神社的時候,棋局已經到了關鍵時刻。 由於局面落後,木谷虛極意求變,負隅頑抗。既要吃打入的黑棋,又要保自己被斷開的白子;既想破上邊黑地,又想拓寬自己的疆域。實在是心力憔悴,形神俱困。 評棋的安井長老呆呆地看著大棋盤上密密麻麻靈動活潑的白子,口裡喃喃自語:「此人竟然達到了棋藝最上品『入神』的境界,領悟了陰陽消長之理,天地變化之道,神龍見首不見尾,變化無端,可為繞指柔,可為百煉鋼,試問天下誰能當之?」 葉昊天眼見木谷虛臉色慘白、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心中感到有些不忍。抬頭看著天上那輪淡淡的月亮,已經偏往西天,這時恰有一隻夜鳥飛過,啞啞地叫了兩聲。此情此景,他忽然想起一句唐詩:「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想來此刻對方的心中應該也是無比惆悵的吧。 兩百手後,木谷虛細算目數,即使被分開的兩塊棋都能活,盤面還有十目以上的差距,而黑棋全盤厚實,再無毛病可挑,自己實已無爭勝餘地!他抬眼看了看足利義滿,但見大將軍一臉失望之色,頓覺心痛難忍、如萬箭鑽心一般。 此時的木谷虛似乎已用盡了渾身氣力,有一種燈盡油枯、萬念俱灰的感覺,胸中不由得氣血翻湧,說不出的難受。他伸出顫抖的手,在棋罐蓋上取了幾顆白子放在棋盤上,表示認輸,剛點了點頭還不曾說聲「完了」,就猛覺胸中一股熱潮直衝咽喉,喉嚨一陣腥甜,來不及用手去掩,鮮血已經噴了出來,只濺得黑白分明的棋盤上殷紅片片。 圍觀者頓時一陣大亂,龜山先生連忙上前將其扶了下去。 足利義滿恨恨地道:「今日我方告敗,明日午時三刻比試武道!希望田專使還是這樣神勇!」說完轉身走了。 回到客店,葉昊天首先探視進入神社的諸人,看他們沾染的魔性是否已經解除。直到九品蓮台判定:「這些人的心性已恢復正常」,他才完全放下心來,開始思考明天的比試。 接下來的武道比試不容掉以輕心,這是所有比試的重中之重。 想想倭國會派出什麼樣的高手呢? 達到真人界第十二重的高手木谷虛已經完敗於天凌子劍下,所以對方明日派出的人肯定將在天凌子之上。問題是南宮英的功力比天凌子高強得有限,如果讓他出馬,究竟能否抵擋倭人的進攻呢? 那麼現在應該怎麼辦?給南宮英大補惡補也來不及了,弄不好反而會弄巧成拙。再說,難保對方沒有頂級高手,即使給南宮英勉強灌輸三百年的功力,恐怕也不能穩保必勝。 葉昊天自己也不能親自出手,否則萬一被人看破行藏,知道「昊天大帝」躲在這裡,那就麻煩大了。 看來有必要到別處請一個高手來。 到底請誰好呢?最理想的莫過於雲華夫人,有她出手無論倭國派出什麼高手也會手到擒來。不過雲華夫人是真神的眼中釘,肉中刺,一旦身份洩漏更加麻煩。至於少康、風先生和金神褥收都跟真神朝過面,基於同樣的道理都不能用。身份洩漏還是小事,若是妖人將重心轉移到中土來,玉帝的王道輪迴可就泡湯了。而且這些人都在仙巖谷中,入谷之路太過複雜,來回需要花不少時間。現在距離明日午時只剩幾個時辰,恐怕已經來不及了。 葉昊天絞盡腦汁苦思冥想著。 蘭兒也幫他一起想辦法。過了一會兒,她忽然提議:「要不我們去請屈原老先生來?哎呀不行,屈原的長項在於詩詞歌賦,打架可能還不如我呢,雖然我的武功也很差,嘻嘻……」 葉昊天「呵呵」笑道:「你的功力再高也不能上,沒來由被那些殺人不眨眼的妖人污了手。」 蘭兒明眸閃動兩下,忽然想出個主意,笑吟吟地說了幾句話。 葉昊天覺得主意不錯,當即乘坐瀚海神州破空而去。 武道比試將在午後開始,可是一大早下鴨神社就擠滿了人。原來的近千張椅子不夠用,又在遠處增加了不少座位,直至樹下牆腳都坐滿了,有的人甚至想站在樹上,不過想歸想,卻沒有人敢真的上樹。否則若是大將軍覺得不雅,這些人便吃不了兜著走。 看到那麼多人無事可做,足利義滿招集了十幾個關肋、小結和平幕進行相撲比賽。現場的氣氛越來越熱烈,到得後來,連最高段的相撲士橫綱和大關也親自出手了。 等到橫綱將大關摔出場外的那一刻,眾人無不站起身來放聲尖叫。 正在這時,葉昊天和蘭兒到了,陪同而來的除了南宮英之外,還有一位衣著華麗的中年人,看眉目竟然是身為玉清天神的西門龍親自到了! 武道比試本來不關橫綱的事,可是此刻群情激昂,橫綱信心爆棚,呆在台上不肯下來,口中一個勁地狂叫:「相撲場上我第一!武道爭雄我要上!」 大將軍足利義滿擺手令他下去,意思是你相撲固然不錯,真要武道爭雄還差了點。 橫綱無比委屈地緩緩往台下走,走了一半忽然對著足利義滿撲通跪倒:「大將軍,給我一個為國效力的機會吧,這一場哪怕不算數也行啊……」 足利義滿瞪了他一眼,怒道:「你去問過明使,看他們是否肯給你一個『成仁』的機會?」 葉昊天看橫綱求戰之心這麼強,知道若不給他機會,這人恐怕一輩子都會耿耿於懷,於是笑道:「來吧,本使也舉過三個月的石頭,自覺有幾分力氣,想跟你玩玩,看看貴國的相撲究竟有些什麼門道。」這樣說的時候,他已在心裡盤算清楚,如果對方只是橫練的外家功夫利害,自己不需動用內力,單憑小巧的騰挪輾轉就能將對方摔出場去。那樣一來別人也不會知道自己功力的深淺。 這時,他身邊的南宮英發話了:「專使大人,動武交手的事還是屬下來吧,您只需靜坐旁觀既可。」說完三步兩步走上台去,在橫綱的對面站住了身子。 台下的數千觀眾全都凝神注視著台上胖瘦不均的兩人。但見一個身高體胖,體重不下三百斤,另一個骨瘦如柴,看上去連百斤也不到,大部分人都覺得橫綱贏定了。只有在場的修真高手才知道外表的東西並不可靠,兩人的實力恐怕要顛倒過來。 足利義滿的眼中難得地現出一絲憐憫,可是也沒有再度出言喝止兩人。 兩人相護鞠躬行禮之後,比試便開始了。 橫綱的心中將相撲七十技閃電般過了一遍,決定採用最簡單的一種技術,那就是把對方提起來扔到台下去。他心中盤算著:對方身體瘦弱,自然行動敏捷,比試的關鍵在於如何抓住對方,只要雙方貼近三尺之內,自己就贏定了。 因此他緩緩地一步步靠近對方,直到距離不足五尺的時候才忽然加快了動作,向著南宮英直撲過去。 就在他的手指剛剛沾到對方衣襟、心中興奮不已的時候,忽然整個身軀做夢般飛了起來,三百斤的龐然大物彷彿變成了素體輕盈的燕子,在空中悠然劃過四、五丈距離,直挺挺落在一株正在盛開的花樹上,將整枝的櫻花壓在身下,落地時身上卻沒有一絲傷痕。 滿場的觀眾都看到了這一幕,幾乎每個人都吃了一驚。 橫綱呆呆地坐起身子,愣了好半天,忽然伸手摘過旁邊之人佩帶的長刀,一刀切入腹內,最後還重重地將刀柄轉了一圈,隨後整個人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蘭兒嚇得一手掩住櫻口,芳心跳個不停。死人她不是沒有見過,卻沒見過輸掉比賽便這樣切腹自殺的死法。 葉昊天微微搖頭,心中頗不以為然。環顧四周,但見大部分的倭人神態木然,彷彿對此事已經司空見慣一樣,只有匡玄大師和幾位和尚高懸佛號誦經不止。 足利義滿吩咐手下將屍體抬下去,同時高聲宣佈:「橫綱的死深合武士之道,本將軍封他為橫綱武士,由橫綱而至武士,他是大和民族第一人也!厚葬之!」 台下之人一片歡呼之聲,似乎在慶祝一個神話的誕生。 仙緣4 正文 第七十二章 鬥棋斗武非為癖,殺人殺己盡入魔(下) 葉昊天搖頭不止,看來這些人中魔已深,完全失去了正常的人性。他望著眼前的足利義滿,覺得其面目也漸漸猙獰起來,禁不住心中憤恨,口中問道:「大將軍,這就是貴國的武士?這就是貴國的武士道?」 足利義滿走上高台,彷彿在布道一樣高聲宣講:「不錯,這就是我國最高貴的武士道!什麼是武士道?它的精神就是果斷地死,毫不留戀、毫不猶豫地死。對於武士而言,只有死才是真誠的,其它的功名利祿都是夢幻。當一個人捨棄名利,以『死身』來義勇奉公的時候,就可以看到世間的真實。我們的武士追求的是精神上的優越,只有在心理上先戰勝自己,才能戰勝別人。先做到『不要自己的命』,才能完成『要他人的命』。這便是我們日本武士強人一等的道德律。」 講到這裡他略微停頓了一下,眼中的神光掃視了一遍台下眾人,彷彿怕大家不能完全領悟自己的意思,接著道:「大家都知道,要想成為一個真正的武士,必須從小開始培養,五歲時開始殺狗,十四、五歲開始學習斬首 。如此從小帶刀成長,養成殺人如麻的習慣,才能成為大和民族真正的武士。」說到這裡他還舉了個例子,「從前有位知名的將軍,為了培養兒子過人的殺氣,就在他管理的衙門內,排列十人讓兒子嘗試斬首。兒子連斬九人,看第十人是強壯的年輕人,就說『已經斬夠了,那傢伙讓他活吧』,那人才免斬得救。」 聽了這番話,葉昊天心中冰冷,整個人彷彿掉進冰窟一般:這哪是武士道?明明是殺人道!這些武士從小培養殺人的心性,再配上絕對的忠君之道,那就是標準的殺人利器了。這便是盤桓中土無惡不作的倭寇的本來面目!殺人如麻的倭寇就是如此訓練出來的。這樣的殺人狂魔竟然美其名曰「武士」! 葉昊天的心裡既憤恨又悲哀:「這些人已經入了魔,還能拯救回來嗎?」他不知道,不過看起來似乎很難。 這時台上的足利義滿忽然將手一揮,高聲叫道:「大家起立,恭迎奈川國師入場!下面才是真正的武道爭雄!」 聞聽此言,台下的觀眾面現驚喜之色,「呼啦」一下全都站了起來,不知由誰開始有節奏地呼喚著:「奈川……國師,奈川……國師……」聲音越來越大,加入呼喚的人越來越多,漸漸形成一波又一波的聲浪。 在眾人歡呼聲中,一個黑衣漢子從高台後方的神殿中走了出來,逕直地向著台上走去。 正在這時,葉昊天的心底忽然傳來龜鏡的聲音:「主人小心!這人的神仙罩不知何故完全開放!功力甚高,屬於上清天神,居於神仙榜三千八百位左右!」然後是九品蓮台的聲音:「此人心性險惡,真實佛心數極低,幾乎快趕上真神四大門徒中的木坦了,毫無疑問是一位標準的大魔頭!」 葉昊天吃了一驚,沒想到妖人之中竟然有如此頂尖的高手,心中不禁暗自慶幸,幸虧自己未雨綢繆準備得當,不然今天就很難收場了。 黑衣漢子站在台上,向著台下諸人用力揮手,大聲鼓噪道:「大家說,誰是大和民族最偉大的武士?」 台下回答聲此起彼伏:「奈川國師,只有奈川國師才是千年難見的武士!」 奈川滿意地點點頭,接著問道:「你們說,什麼是我們大和民族武士道的靈魂?」 這次台下眾人異口同聲轟然作答:「視死如歸,為君效命!」聲音極響,震得周圍古木上棲息的烏鴉尖叫著飛了起來,大概以為發生了山崩海嘯。 葉昊天皺起了眉頭,蘭兒已經捂上了耳朵。 奈川微微頷首,面上現出譏笑的神色,隨後說道:「支那人說『父有過』,子『三諫而不聽,則號泣而隨之』,但是如果『君有過』,臣『三諫而不聽,則逃之』。大家說,君有命而不從,這算什麼?」 台下的人放聲狂笑,大家眾說紛紜,亂作一團。 此刻依舊站在台上的足利義滿將手一揮,讓大家安靜下來,大聲代答道:「大家不要笑,這就是支那儒家的『士道論』!他們粉飾貪生怕死的私心,說什麼慎於人倫而注重君德,其實是貪生怕死,膽小如鼠!看看我們的武士,死得多麼乾脆!主君要他切腹他就切腹,要他抹脖子便抹脖子,這才是我們大和武士自古以來就有的美德!」 台下諸人齊聲歡呼。歡呼聲未歇,足利義滿的聲音又傳了出來:「有請中土高手上台,讓我們欣賞真正的武道爭雄!」 南宮英躍躍欲試,卻被葉昊天一把拉住。 西門龍微微一笑道:「小兄弟,就為了這個將我請來?」 葉昊天跟著微微一笑,將自己所知道的情況用一道神識透了過去,最後叮囑:「拿下妖人,千萬別讓他走了!」 西門龍聞言先是驚異地看了台上的奈川一眼,然後「呵呵」笑了兩聲沒有說話,心底卻將一道神識透了過來:「老了,不中用了,竟然看走了眼!老夫盡力而為吧,若是被他逃了你可別怪我。」 葉昊天「嘿嘿」笑道:「若是出師不利,我要把開發烏鉈金的分紅增加一成!您老看著辦吧。」 西門龍佯怒道:「獅子大開口!竟然以此要挾我,我打道回府,不幹了!」一邊說著一邊卻慢騰騰地走上台去,對著奈川點點頭道:「小伙子,請問我們如何比試?是否點到即止?」 奈川冷笑道:「你才多少歲?敢叫我『小伙子』!不怕笑掉大牙!老夫今年……哼,不說也罷!」接著面色一變狠狠地道:「什麼點到即止?哪有這種規矩?武道爭雄,不死不休,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還有什麼好說的?來吧,準備出手!」 西門龍看著對方猙獰的面目,淡淡一笑道:「這地方也太小了吧?哪能施展得開啊?」 奈川眉毛一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冷笑道:「京都東南五十里有一片荒野,你要覺得此處無法施展,我們就去那裡比試。」 西門龍故意裝糊塗:「裁判要不要跟著去?」 奈川不耐煩地一擺手:「要什麼裁判?勝者將人頭帶回,裁判自然知道誰勝誰負!」說完轉身騰空而起向東南方飛去。 西門龍慢吞吞地縱起身形,雙腳在樹梢點了兩下,才勉勉強強跟在奈川身後去了。 在場眾人全都站起身向著兩人飛去的方向遙望。 時候不大但聞遠處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響聲,霎時間烏雲密佈,電閃雷鳴,飛沙走石,日月無光,彷彿轉眼就要天崩地裂一般,就連遠在下鴨神社的人也被嚇得心驚肉跳,一個個面色如土,差一點就要狼狽逃竄了。 不到盞茶工夫,卻見西門龍從樹梢掠回,將血淋淋的人頭向台上一擲,對著葉昊天「嘿嘿」一笑道:「幸不辱命!」 在場的倭人全部呆住了,每個人都傻傻地看著台上的人頭,好半天沒人能說出話來。武士道的豪言猶在耳邊,千年難見的武士卻已身首異處!這一切顯得那樣的不真實,每個人都在懷疑自己是否做了一場夢。 南宮英吃驚地看著面前從容來去、揮灑自如的西門龍,明白這人的功力不知道比自己高了多少倍,不禁連帶著對站在身邊的葉昊天佩服得五體投地。 偌大的下鴨神社變得鴉雀無聲,直到一個灰袍老僧從神殿中走出來,在足利義滿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這位先前神氣活現的大將軍才稍微恢復了一點神志,對著台下眾人揮揮手道:「比賽還沒有結束,鹿死誰手還不好說。我們還有歌舞伎、茶道和禪宗說法,只要贏了餘下的幾場,勝利還是我們的。」然後對著葉昊天恨恨地道:「專使果然不俗,沒想到竟然請來如此高手!好,好,好!明日巳時開始比賽第三場——歌舞伎!我倒要看看貴國還能不能一帆風順下去!」 回到客店,葉昊天問西門龍道:「人頭被你丟在台上,那人的元神呢?是否溜走了?」 西門龍頗為自負地拍了拍自己的腰間,笑道:「自從上次被襲之後,我可是做足了準備,每次出門都將西門世家的傳家之寶、居於神器排行榜二十八位的元始玉淨瓶帶在身上,你看看,這次不就用上了!」說著他從腰間取出一個晶瑩剔透的淡黃色玉瓶來,十分得意地說道:「這是我在五萬年前,花了一千五百八十億神丹幣從前任黑帝共工的兒子手中買來的,當時的神丹幣不像現在這麼不值錢,為了買它幾乎罄盡了所有的家產,害得家人跟著喝西北風熬過了八百年。到如今,玉淨瓶的價值翻了上百倍,要是拿去拍賣,可以賣到十萬億神丹幣!」說完笑個不住,顯然對自己的果斷投資很滿意。畢竟像這種神器榜上有名的東西每個都是世上罕見的寶物,向來是有價無市。若是有人願意出售,買的人還不如過江之鯽?哪怕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 葉昊天也跟著呵呵傻笑,笑的樣子有些怪異。 蘭兒禁不住莞爾一笑,因為她明白葉昊天如此開心的原因:若是將開天九寶隨便賣出去一件,還不夠吃喝一輩子! 這時,但見西門龍對著元始玉淨瓶唸唸有詞,接著沉聲問道:「你是何方妖孽?為何留連此間?玉淨瓶中無人能呆上一時三刻,快說,再不說就要形神俱滅了,連個遺言也無法留下!」 玉淨瓶中傳出一聲低低的狂吼:「快放我出去!你這混蛋,知道我是誰?再不放我叫你滿門不得好死!」 西門龍一聽就火了,緊跟著便要念動咒語將這人快點兒煉化。 葉昊天卻擺手將他止住,跟著對瓶中人說道:「你且回答我幾個問題,若是答得不錯,我便做主給你一個改惡向善的機會。你先說說看,你自己究竟是誰?怎麼做的倭國國師?」 瓶中人氣哼哼地答道:「我乃真神座下七十二魔帥中排名第二十三位的吳良!奈川國師算個鳥?早讓我捏死了!」 葉昊天聽了心中一動,接著問道:「你功夫不錯嘛,怎麼在魔門中排名這麼低?」 吳良沒好氣地道:「這還低?魔帥僅居聖子、聖使和十八聖徒之下,地位崇高,每人下轄八千聖靈、千萬魔眾,你不知道不要瞎講!」話音未落,接著傳來「哎呀」一聲:「真邪門,我的足踝怎麼軟了?哎呦……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吧,我的腳快化了!」 葉昊天對他說的聖使、聖徒和千萬魔眾很是吃驚,連忙道:「我不信,你吹牛吹出破綻來了。倭國人口不多,哪來那麼多魔眾?要招魔眾為何不到中土去?」 大概身處瓶中的滋味很不好受,吳良的脾氣很快變得好了起來,老老實實答道:「上仙有所不知,中土是最難征服的國度之一,我們也不是沒試過,結果兩個師弟都折在那裡,連影子也沒有留下。」 葉昊天有些不解地問道:「怎麼會?中土人數那麼多,惡人自然也多,應該會有很多人想加入魔門的。」 吳良開始呻吟起來,同時答道:「沒那麼容易。四聖使木坦曾經說過,要滅中土,先滅儒家,其中的關鍵在於監天尺……哎呦,快放了我吧,求您了。」 葉昊天沒有理睬他的慘叫,接著問道:「為何倭國卻容易被征服?」 吳良道:「倭國善變無根,美其名曰善於學習,所以學魔也很快。哎呦……哎呦……我的小腿也化了……我告訴你個秘密,說了放我出來,求您了……」 葉昊天不急不慢地道:「說來聽聽,若有價值我便將你從玉淨瓶中放出來。」 吳良急不可耐地道:「真神十八門徒中排第十的畢黷今天在下鴨神社中出現了!畢黷的功力遠遠在我之上,他修的是暗魔,功法奇特,傷人於無形之中,跟我修的明魔不同……哎呦……我的膝蓋也化了……」 葉昊天還是第一次聽見明魔、暗魔的說法,禁不住問道:「什麼意思?明魔、暗魔有區別嗎?」 吳良「哼哼唧唧」地答道:「明魔就像我這種,想什麼全掛在臉上,魔性完全暴露在外。如果像畢黷一樣,將自己隱身於好人之中,魔性不露,殺人不流血,便是暗魔。哎……別問了……先放我出去……這些東西《玄玄魔經》裡都有,只要修魔誰不知道?」接下來是一連串慘不堪聞的叫聲。 葉昊天看蘭兒皺起了眉頭,連忙對西門龍道:「龍老,能不能將這人交我處理?」 西門龍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要這傢伙有什麼用?你要儘管拿去。不過這人魔性太深,若是放了必然為害人間。」 葉昊天探手取出鎮妖寶塔來,「呵呵」笑道:「沒那麼便宜的事。我讓他才出狼窩又進虎穴。看我這寶塔,深富玄機,特別適合教化惡魔,塔頂有一小孔,只有當他們改造完善之後才有逃生之望,否則就困在塔中一輩子吧。」 西門龍好奇地將寶塔取在手中,顛來倒去看了看,最後說道:「看起來跟托塔天王的寶塔有些相似,不過花紋更加細密一些,顏色更加深沉一些,難道比天王的寶塔還要厲害?嗯,看來可以賣不少神丹幣。」他一邊說著一邊將吳良從玉瓶中移出,然後在葉昊天的幫助下將其收進鎮妖寶塔之內。 葉昊天表情嚴肅地胡吹亂侃道:「此塔跟天王寶塔本是一對,不過我這是雄的……」這樣說的時候,他忽然想到:「若說監天御印有替身,九品蓮台有替身,難道鎮妖寶塔就沒有替身?這樣說來莫不是鎮妖寶塔真的跟托塔天王的寶塔有什麼關聯不成?」 西門龍看他說話時神氣活現的樣子就知道顯然是假的,心裡只覺得想笑,整個人都變得年輕了不少。 這時,葉昊天的心底忽然傳來鎮妖寶塔的聲音:「主人猜測不錯,天王寶塔的神力不及我的一半……」 乍聽此言,葉昊天差點跳了起來,見西門龍露出奇怪的神色,連忙顧左右而言他:「《玄玄魔經》……那是什麼東西?」 西門龍撇了下嘴道:「連這個也不知道?你這昊天大帝是怎麼當的?真是孤陋寡聞。《玄玄魔經》是一本魔經,裡面記載了基本的修魔方法,說起來幾乎每個仙人都或多或少地瞭解一些。就你剛才那問題,明魔……明著修魔的人極少,大多數人都是從暗魔開始修煉的,只有到了天下大亂的時候,或者到了修魔之人自覺功力到了極高的地步,才會將暗修轉為明修,就像真神自己。」 葉昊天聞言明白了,不過還是有一些地方不太清楚,於是進一步問道:「修魔就修魔好了,為何還要有明暗之分?」 西門龍瞪了他一眼道:「暗修必須隱藏身份,所以顧忌太多,許多極端的功法都不敢修,否則身體將發生很大變化,要麼頭上長角,要麼臉生綠毛,難以在人群中隱藏下去。明修則百無禁忌,比暗修快得多,而且不受天劫制約,所以幾乎每個修魔的人做夢都想明修。」 葉昊天想也不想地又問了一句:「既然如此,那些人為何不明修?反而大多數人都選擇暗修?」 西門龍收斂了面上的嬉笑之色,表情鄭重地道:「這問題看似簡單,其實並不是那麼容易想得通,我也是不久前才從文殊菩薩那裡知道答案的,其中的關鍵就在於神仙罩。神仙罩是一層自我封閉的罡氣,封閉越緊保護越嚴密,同時對自己的束縛也最厲害。魔性講究自由狂放,為所欲為,因此修明魔的人必須將神仙罩完全開放。不過那樣一來很容易被別人識破身份,所以極易夭折。」 葉昊天這才明白吳良先前一直將自己的神仙罩完全開放的原因,不由得對魔門的修行增添了一些興趣。真神十八門徒中排第十的畢黷便在下鴨神社之內,他修的暗魔又是怎樣的呢? 葉昊天陷入了沉思。西門龍也坐在了太師椅上養神。 蘭兒則靜靜地看著窗前的櫻花,一面想著女媧所說的摶土造人神功,一面將心神沉醉在花香裡。至於明魔、暗魔的這些分別,她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反正有葉昊天算無遺策就夠了。 過了一會兒,蘭兒從窗外收回目光,轉頭望著葉昊天輕聲道:「公子,現在天還早,我們去金閣寺吧。」 提起金閣寺葉昊天的心跳就加快了很多,當下忙道:「好,我也按捺不住,這就走。」說完他看了一眼西門龍,問道「龍老一塊兒來嗎?」 西門龍擺擺手道:「不了,你們去吧,我老了,不喜歡到處瞎跑,更不想插在年青人中間惹人嫌。」說著「呵呵」笑了起來。 蘭兒微微一笑,一任葉昊天牽著自己的手出門而去。 快到金閣寺時,葉昊天問道:「你想好稱呼了嗎?」 蘭兒抿著嘴微笑不語。 見到匡玄大師時,她先自跪下叩了三個頭,然後才道:「聖王在上,寶定王之女朱蘭兒叩見。」 匡玄大師面含微笑安然受禮,隨後伸手將她托起,神色激動地道:「好聰明的孩子,竟然能猜出我的來歷。不錯,老衲就是朱英。真難為你們了,千里迢迢出使此地,要知道這可是賊窩啊!」 蘭兒恭謹答道:「聖王不辭辛苦,身處敵營三十載,那是更加不容易!」 朱英上下打量了幾眼旁邊長身玉立的葉昊天,連聲誇讚道:「好小子,竟然乾淨利落地連勝倭人兩場,好心智,好手段!哎,今天出場的那人功力高深莫測,顯然不是尋常人物,你們是從哪裡請到的?」 蘭兒聽見他誇獎葉昊天,不禁心中高興,代答道:「曾叔祖,葉公子身上的奇跡多著呢,就連您留在中土的監天尺也到了他的手裡。」 葉昊天聞言忙將監天尺取了出來,雙手捧著遞給朱英。 朱英撫摸著多年不見的摯友,心頭激跳不已,正想詢問其中的經過,忽覺監天尺中透出一股浩然磅礡的力量,將他握尺的手毅然推了開來。他雙手用力試圖握緊神尺,然而竟然沒有成功,只能眼睜睜看著神尺掉落地上。 他顯然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不由得驚異不定地看著躺在地上的監天尺,心中充滿了疑惑。 葉昊天也沒有預料會有此事,不過略一思考便知道了答案。於是他將手一招把神尺收了回去,笑著解釋道:「此事極為複雜,真是一言難盡啊。此尺已非原來的監天尺。經過重新鍛造之後,它的神力驟然增強了上萬倍,所以不是每個人都能拿得住的。」 朱英聽得似懂非懂,然而看見監天尺好端端地被葉昊天握在手中,心中自然明白眼前的年輕人絕非等閒之輩。 葉昊天看著此刻吃驚不小的朱英,淡淡一笑道:「前輩,倭國的天從雲劍是否在您手中?」 這簡直是一波未平又起一波,朱英驚得一下子跳了起來,飛身來到窗前,向周圍看了看,生怕隔牆有耳。 葉昊天安慰他道:「前輩莫怕,整個究竟頂都被我徹底封閉了,等閒之人難以進入五丈之內,連聲音恐怕也無法傳出。」 聽他這麼說,朱英快步走了回來,帶著一種驚若天人的神情,問葉昊天道:「你怎麼知道天從雲劍在老衲這裡?」 這次葉昊天並沒有實話實說,而是找個托詞道:「晚輩是大儒會易經一脈的傳人,這些都是剛好湊巧算出來的。非只如此,我還知道八尺瓊曲玉位於下鴨神社,八尺鏡則位於伊勢神宮之內。」 朱英瞪大了眼睛道:「八尺鏡的所在人人知道,八尺瓊曲玉卻是失蹤已久,你連這個也能算出,這,這,匪夷所思,未免太匪夷所思了……老衲留在此間的目的便是為了八尺瓊曲玉,這下總算有眉目了……」 蘭兒感覺有些奇怪,不由得問道:「既然八尺鏡的位置眾人皆知,為何不取八尺鏡,反而去找瓊曲玉?」 朱英看了她一眼,緩緩說道:「 老衲做夢也想將八尺鏡取來,因為那是倭國三大神器之首,沒有了八尺鏡,倭國便無法將身在海外的諸神召回來,如此抗倭之舉再無可慮之處。無奈伊勢神宮為天照大神的寢宮之一,不但有極其複雜的陣法保護,而且有十餘位功力極高的神仙日夜監視。老衲曾想試著偷進去,結果還沒進入百丈之內便給人捉住了,最後只好說自己迷了路。幸好那些神仙也沒有深究。」 葉昊天眼睛眨了兩下,心中著實很想前去伊勢神宮看看。 朱英停了一下接著道:「 老衲找八尺瓊曲玉的目的卻又不同。天從雲劍是殺人的凶器,八尺鏡可能淪為助紂為虐的幫兇,而八尺瓊曲玉則不然。八尺瓊曲玉具有提神醒腦、抵禦邪魔侵蝕的作用,就像一面銅鏡,可以正衣冠,正心靈,使人找回自己的良心。正因為失去了八尺瓊曲玉,倭人才變得魔性日長,獸性大發,如此下去必然有亡國滅種之禍。我們出自中華上國,受聖人教化,當以仁義為懷,不能眼看這些人一個個走向死亡,而且還有那麼多的婦孺兒童……所以老衲想找到八尺瓊曲玉交還倭國王室,希望他們能找回自己的公義之心,也算身處倭國三十年,給他門做件好事。」 葉昊天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當下十分佩服地說道:「我佛慈悲,前輩宅心仁厚,晚輩定當助您一臂之力,看看能否將兩件神器都拿到手中。」 這時,蘭兒在旁邊自言自語道:「天照大神究竟是什麼人?她的功力真的很高嗎?風先生說其居於神仙榜五十名之內,若是真的那麼厲害,為何肯讓魔教在自己家裡橫行無忌?」 葉昊天搖搖頭說不出所以然。 朱英想了想道:「老衲身處此間三十年,對倭國的神系有些瞭解,但也不是很清楚,也不知道倭人的傳言究竟對不對。倭國自尊為太陽起源之地,自認是天神的後裔,說日本本島是天神伊奘諾尊與伊奘冉尊創造的。他們使用天之沼矛激起地上水花,水滴在矛尖聚集,成為日本諸島。伊奘諾尊及伊奘冉尊的後代便是天照大神,也就是日之女神。天照大神派她的孫子邇邇芸神統治日本,臨行之前賜給邇邇芸神三件寶物,就是八尺鏡等三件神器。邇邇芸神離開天界下凡統治日本,將王座傳給其孫神武,這便是日本第一位天皇——神武天皇的由來,這樣承傳下來的歷任天皇,據說都是天照大神延續下來的子孫。」 葉昊天和蘭兒聞言微微點頭。不管是不是真的,這些故事都編得還算圓滿。 朱英接下來又道:「天神伊奘諾尊與伊奘冉尊只是傳說,從沒有人見過他們的樣子。不過天照大神似乎真有其人,據說確實有人見過。所以我上次還未接近伊勢神宮便覺得很是緊張,唯恐她本人便在神宮中休憩。」 仙緣4 正文 第七十三章 霓裳歌舞曲未終,老僧升座談死禪 「四月十三日,巳時,京都下鴨神社. 日中比試第三場——歌舞伎。「 當天早上,大幅的告示張貼得滿城都是,連大明使者住宿的旅店門口也沒有漏過。 當葉昊天領著歌姬、樂師和西門龍、南宮英等人來到下鴨神社的時候,一眼看到的是神社內外風雨不透水洩不通的人群。略一詢問之後,才知道除了皇親國戚、達官貴人之外,要想入場觀看比賽必須先買票。一張門票售價一千兩銀子,很快被抬到三千兩銀子之上,即便如此,還有很多人站在門外,盼著有人能中途退場。 西門龍不愧為商人本色,見此情景忍不住笑道:「門票收入不少啊!這些人很會賺錢!」 葉昊天哈哈笑道:「我們也要分成!不然就不比!讓他們自己去玩。」 蘭兒見了人山人海的場景有些不安,緊蹙眉峰低聲道:「倭人為何如此張揚?難道說他們有什麼必勝的把握?還是他們的歌舞伎厲害無比?抑或想操控裁判?」 葉昊天抬頭看看正前方不遠處搭起的高台,發現台上空無一人。五位裁判除了太子還沒來之外,其餘四人已在台下就座。他們神態自若,談笑風生,不似受人控制的樣子,看來倭人必然另有制勝之法。 眾人都在一邊聊天一邊等著比賽開始。可是等了好久還沒有開始。 正在大家翹首張望的時候,足利義滿走上台來高聲道:「太子殿下忽染貴恙,無法前來觀戰。明使田先生,請來前台敘話!」 葉昊天不緊不慢走到台邊,施禮問道:「大將軍何事吩咐?」 足利義滿的臉上難得地露出一絲微笑,說道:「裁判本來就不多,現在又缺了一人,你看這場比試裁決的方式能否修改一下?」 葉昊天心道:「來了。」口中卻不置可否地說道:「將軍意下如何?」 足利義滿略微提高了聲音道:「無論是歌舞還是戲曲,比的是藝術的感染力,理應以現場觀眾的反應作為評判的依據。我建議以歡呼聲作為評判的標準,至於四位裁判,就負責記錄歡呼次數好了。」 葉昊天面色一沉,沉吟著沒有說話,心道:「現場的觀眾都是倭人,難道會主動為我叫好不成?」 足利義滿自然知道他心中的顧慮,打著哈哈道:「專使若不放心,那就這樣好了:只要觀眾給予我方的歡呼達不到貴方的五倍,便算我們輸了,你看如何?」 葉昊天想了想,覺得若是再不答應,必然會引來對方的諷刺挖苦,於是跟著對方「哈哈」笑道:「就以大將軍所言!雖然這樣還是我們吃虧,不過也可以勉強試試。反正我方已經勝了兩場,這場即使輸了,還領先一籌呢。」話是這麼說,他卻根本沒想可能會輸的事。因為臨來之時皇上交待過,若是輸了一場回去就以喪權辱國論處。 這時足利義滿又道:「我國的歌舞伎內容十分豐富,一場比賽恐怕難以盡展其長。為了使比賽盡興,我看不如這樣:每方出三個曲目,最後以贏得歡呼的總次數決定比賽勝負。」 葉昊天回頭看了看蘭兒,見她微微點頭,於是笑道:「好說,好說,不過……門票收入要分我們一半!」 蘭兒哭笑不得,沒想到他真的將這番話說出口來,他都修到上清境了,要銀子有什麼用?而且此舉簡直有失國體! 更奇怪的是足利義滿,頭搖得像陀螺一樣:「不行,不行,這可不行!」 葉昊天不依不饒地說道:「四成……三成……兩成……兩成總可以吧?我手下這些歌姬萬里迢迢來貴國一趟不容易,怎麼也要讓她們稍微賺點兒,也好讓後半生好過一些。」 足利義滿依舊不肯鬆口,堅持道:「不行!我已經將門票收入許給『阿幗』了。阿幗是我們大和民族婦孺皆知的美女,更是島根縣出雲大社的新選出的聖女。為了修繕寺廟,阿幗不惜拋頭露面四出募捐,在京都鬧市區搭戲棚表演歌舞。正是由於她的努力,我國的歌舞伎才得以發揚光大。喏,她來了,你看,等下領銜歌舞表演的就是她。」 葉昊天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發現正有一群姑娘從外面走進來,個個明艷不俗,打扮得花枝招展,領頭的女子更是人間絕色,大概就是足利義滿口中所說的阿幗了。阿幗的外形略帶風塵之色,然而明眸閃過卻顯得十分清純,與通常所見的藝妓大不相同。 葉昊天的眼睛在阿幗面上停留了一會兒,直到心底傳來龜鏡的鑒定:「內外洞明,一覽無餘,不是修真人,無絲毫內力。」然後是九品蓮台的聲音:「此人心性甚佳,非但未染魔性,而且佛心數很高,好似大德高僧一般。」 「嗯,看來是一位好姑娘。」葉昊天自言自語地說著,接著對足利義滿道,「既然如此,本使就不跟她爭這點小錢了。希望她能將寺廟建好,也算是做了件功德無量的事。」 這時,龜山先生滿面堆笑地走了過來,詢問哪方開始率先表演。 葉昊天不假思索地道:「無所謂,貴國作為主人,不妨先開始好了。」 於是龜山走上台高聲宣佈:「歌舞表演現在開始,日中各表演三場。四位裁判負責統計歡呼聲,百人以上的齊聲歡呼才能計作一次,個別人員的狂呼亂叫不算在內。首先表演的是日方阿幗領銜的《念佛舞》!」 話音剛落,滿場觀眾便齊聲歡呼起來,四位裁判急忙將歡呼聲記錄下來。 等到阿幗走上台去開始表演獨舞的時候,滿場的歡呼聲響得更厲害了,隨後一直響個不停。 這一刻,連葉昊天也懷疑自己是否失策了。因為這種歡呼與歌舞水平的高低毫無關係,純粹是為了自己的國家盲目亂叫而已。 盞茶功夫過後,人們喊得有些累了,才略微停下來歇息片刻。直到這時,他們才將注意力轉移到阿幗的表演上來。 老實說阿幗的《念佛舞》感染力不算非常強,卻隱隱透出佛家清心脫俗的韻味,在這魔性四溢的國度中,也算是一道十分靚麗的風景線。 《念佛舞》贏得人們不少的掌聲。就連葉昊天和蘭兒也覺得不錯,毫無顧慮地加入到鼓掌歡呼的人群中去。 阿幗的表演進行了小半個時辰便結束了。裁判統計的結果為:《念佛舞》贏得了八十次歡呼! 接下來該中方表演,蘭兒對著歌姬們招手道:「姐妹們上場!請準備《雲門大卷》!」 眾歌姬答應一聲走上台去,十名樂師則在台下取出琴瑟琵琶拉開了架子,只待蘭兒一聲令下便要開始。 葉昊天一聽《雲門大卷》的名字便皺起了眉頭。他知道中國舞蹈分雅樂舞蹈和伎樂舞蹈。《雲門》為雅樂舞蹈「六大舞」之一,用以歌頌黃帝創製萬物,團聚萬民的豐功偉績,將黃帝的盛德比喻成天上的祥雲一般。 雅樂舞蹈是禮樂教化的正統舞蹈,內容很豐富,不過卻很難被人理解。春秋戰國時期的魏文侯每次欣賞雅樂就止不住要打瞌睡;齊宣王一聽到雅樂這個名稱,就嚇得變顏變色,可見這些所謂「雅正之聲」實在不得人心。現在要將這種陽春白雪般的雅樂演給倭人看,還不是對牛彈琴? 蘭兒看他眉頭不展,湊到他耳邊低聲解釋道:「聖人言:『樂以載道』『盡善盡美』。音樂舞蹈不僅有娛樂之功,更負有教化之責。雅樂雖然難懂,卻能調節身心,達到『揖讓而治天下』的效果。公子想想看,在座的倭人大多身染魔性,人數那麼多,勢必不能全部殺了,若是聞聽雅樂使他們恢復一點良知,不也是功德無量的事嗎?」 葉昊天聞言翹起大指,十分誇張地用力點頭:「娘子說得有理,不愧是儒家六脈中『樂派』的唯一傳人,小生受教了!」 蘭兒看著他好笑的樣子,心頭一陣甜蜜,回頭將手一揮,向著台上的歌姬發出開始的指令。 眾歌姬都是秦淮河數千畫舫中挑出來的上上人選,每個都天資聰穎,兼且有著多年的舞樂修養,所以才能在短短十天的時間裡掌握了蘭兒傳授的雅樂。 表演開始的時候,觀眾席中不時傳來喝倒彩的聲音;不一會兒,眾人就看得眼花繚亂、迷迷糊糊;等到快結束的時候,人人心裡都覺得好看,可是卻不知道好在哪裡,所以全都呆坐著一動不動。 葉昊天明知道這場表演很難贏得掌聲,可是眼見直到表演結束也沒聽到一聲歡呼,還是覺得有些沮喪。 眾歌姬的面色也很差,看來大家心裡都有些不好受。 葉昊天趕緊安慰大家:「表演很成功!你門已經發揮了自己的水平,等下每人發一萬兩銀子!回國之後另有封賞!」他見眾歌姬臉上現出半信半疑的神色,便從乾坤錦囊中取出一摞銀票抖了抖,贏得姑娘們一片歡呼之聲。 第一場歌舞比試結果:日中歡呼聲之比為八十比零,日方大佔上風! 見此結果,足利義滿的臉上現出得意的微笑,顯然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第二場表演首先上場的還是日方,曲目為男扮女裝的《鳴神》。 《鳴神》的情節是這樣的:居於北山巖穴的出家僧侶「鳴神上人」被天上宮廷派遣的美女「雲中絕間姬」誘惑,失身破戒功力大減。雲中絕間姬乘機割斷了鳴神上人用以封閉龍神的繩索,使龍神得以逃脫,甘露從天而降。 扮演雲中絕間姬的是一個男子。在他用女色媚態勾引鳴神上人的時侯,鳴神上人按捺不住地開始觸摸他的身體,此時的雲中絕間姬充滿「女人」的性感,妖艷絢麗,是一種在現實的女人之中找不到的,完全是虛幻的女人魅力。最後,她從憤怒的鳴神上人那裡逃跑的時侯也一直保持著纖弱的樣子。她逃得很慢,好像小腳女人一樣輕挪蓮步,姿態優雅。 這場表演吸引了在場所有倭國男子的眼球,歡呼聲比第一場要強烈得多,中間夾雜著一些人狂呼亂叫的聲音。 表演結束,統計歡呼聲為一百二十次,與第一場相加合計兩百次!而此時中方贏得的歡呼聲還是一片空白。 蘭兒見形勢不妙,不得不拿出精心準備的一道大餐:「全力以赴,《霓裳羽衣》!最少要拿下五十次歡呼!」 十名歌姬齊齊振作精神,樂師們也站起身活動手足,準備大展雄風,讓倭人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歌舞。蘭兒不敢大意,甚至親自上場充任領銜琴師。 葉昊天的心裡也充滿了信心。 《霓裳羽衣》屬伎樂舞蹈大曲中的法曲類,據說是唐明皇從月宮中偷記回來的仙樂,足見人們對它的喜愛和讚賞。 伎樂舞蹈與雅樂舞蹈相對稱,是一個很寬泛的概念,可以說除雅樂舞蹈之外,種種由專業藝人表演的觀賞舞蹈,例如秦漢的甬抵百戲、散樂雜伎,隋唐的九、十部伎,坐、立部伎,宋代的隊舞等等,都可以歸納在伎樂舞蹈之內。伎樂舞蹈在唐朝發展到頂盛時期,隸屬宮廷樂舞機構太常寺和鼓吹署的樂人、音聲人、太常樂戶子弟等樂工舞伎總數竟有數萬人。《霓裳羽衣》便是伎樂舞蹈中婦孺皆知的經典中的經典。 當龜山先生報出曲目的時候,台下頓時傳來數十人的歡呼聲,顯然即使是倭國也有不少人聽過此曲之名。 此時悠揚的旋律響了起來,歌姬們輕盈的旋轉像雪花飄舞,矯捷的前行像受驚的游龍,垂下的雙手像柳絲那樣嬌美無力,舞裙斜著飄起時彷彿白雲升起,畫眉流盼說不盡嬌美之態,舞袖迎風飄飛帶著萬種風情,彷彿是上元夫人招來了仙女萼綠華,又像是西王母揚袖送別仙女許飛瓊。 現場觀看的倭人開始還盡力壓抑著自己,到舞曲演奏了一半,早看得忘了一切,更忘了敵我之分,歡呼聲此起彼伏響成一片。 隨後歌姬們將繁富華麗的舞曲快節奏地演繹了十二遍,裙帶飄飛劃出一個又一個圓圈,身上的玉珮不時發出清脆的響聲,此舉又迎來了二十多次的歡呼聲。 等到舞曲像一聲長長的鶴鳴、舞蹈像飛翔的鸞鳳收起翅膀的時候,四位裁判統計的結果是:「中方贏得歡呼聲七十五次!」 足利義滿氣得直想罵娘,可是又礙於身份不能發作,只能將刀子一般的眼神從眾人臉上掠過。 觀眾們這才想起自己犯了大錯,有些人照著自己臉上就是一巴掌,口裡說著:「我該死,我混蛋!我……我不是人!」 然而這並不能改變統計的歡呼聲結果,目前的形勢是日中之比為兩百比七十五。由於日方贏得的歡呼數必須超過中方的五倍,所以即使第三場中方一分未得,日方也必須拿下一百七十五次歡呼。這,未免太難了。想到這裡,足利義滿的臉都綠了。 這個時候,身著灰衣的神秘老僧又一次從神殿中現出身來,走近足利義滿身邊低聲耳語了幾句。 聞言之後,足利義滿的臉色頓時大為好轉,站在台下高聲叫道:「決勝之局到了,有請山口飛燕!」 台下的觀眾面面相覷,顯然對此名字很是陌生。他們紛紛東張西望,想知道山口飛燕究竟是什麼人。 在眾人的千萬雙眼睛注視之下,一個面蒙紗巾的窈窕女子緩緩走上台來。 自她一現身,葉昊天的心裡便「咯登」一聲。回頭看蘭兒時,蘭兒的面色也驟然變了。 因為那女子非是別人,竟然是曾經在攝政王府表演獨舞、讓人念念不忘三月不知肉味的舞姬!那是千年難遇的尤物,是妖人苦心培養惑人心智的道具!若是由她盡情表演,台下的觀眾恐怕無人能夠抵得住盞茶工夫! 然而就此將她阻住,不讓她表演嗎? 如此非但道理上講不通,而且有失中華上國的顏面。 蘭兒咬著朱唇微微搖頭,說道:「讓她去吧。反正我們還領先不少,而且後面還有一次機會。」 葉昊天想想也是,於是催動監天尺護住己方之人,靜觀接下來的局勢變化。 那女子的表演很快開始了。她這次的舞蹈與攝政王府時有很大不同。上次的觀眾是中土修養較深的文武百官,所以她的表演含而不露,艷而不淫;此次的觀眾已經或深或淺地沾染了魔性,所以她的舞蹈也變得放蕩不羈淫糜悱惻起來。 西門龍只看了一眼就驚愕地道:「老天,失傳千年的天魔舞再度現世!看來老夫不得不出手了!」 葉昊天急忙將他攔住,說道:「不可,龍老代表我方之人,這場表演表面上是光明正大的比試,若是動起手來只怕倭人心裡不服。」 西門龍急得直搓手,擔心無法控制後面的局勢。 艷舞才進行了一小會兒,台下的觀眾已經喊啞了嗓子,每個人都變得極度興奮,彷彿吃了瘋癲藥一般。再過一會兒,眾人變得越來越瘋狂,很多人跟著狂舞,一邊舞一邊撕扯身上的衣服。 蘭兒已經看不下去了,恨不得出手將台上的妖人制住。 葉昊天見勢不妙,急忙加強了功力,將監天尺的神力分出一半罩向台上的女子。 那女子狂舞的身軀如受電擊,頓時渾身顫抖,紅艷的面頰也變得慘白,顯然魔功受到了重創。 她勉力掙扎著又跳了一段,然後實在無法堅持下去,只好跳下台急急逃走了。 台下的觀眾全都靜了下來,很多人有氣無力地躺在地上,口中泛著白沫,彷彿羊癇風剛發作完一樣。大家都不知道那女子為何忽然走了。 足利義滿氣得暴跳如雷,眼中的神光從葉昊天一行人身上掠過,又向四周看了又看,然而卻沒有發現一絲異樣。 中方之人全都一動不動,甚至連手都沒有抬起過。 站在足利義滿身邊的老僧似乎猜到了原因,警覺的眼睛始終在葉昊天和西門龍身上轉來轉去,可是他也無法肯定,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無法發作。 裁判統計的結果又出來了:這場未完的表演為日方贏得了一百六十八次歡呼,距離制勝的最低標準一百七十五票還差七票。如果沒有葉昊天及時終止妖女的表演,現場之人即使不昏死過去也會筋疲力盡。無論如何,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他們再也沒有力氣為隨後中方的表演發出半句歡呼。 就這樣,中方還剩下最後的一場未比,已經贏定了。 蘭兒本已做好了準備,一旦形勢不好便親自上場表演《公孫大娘劍器行》,展示「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的絕世劍舞。沒想到葉昊天竟然單憑監天神尺的威力就能將妖女趕下台去。看來妖女除了天魔舞厲害之外,自身的功力並不太高,否則不會這麼容易。 足利義滿面死灰,心裡極度失落:先是棋道,接著武道,現在是歌舞表演,五場比試連輸三場,接下來的還要比嗎? 正在全場鴉雀無聲的時候,站在足利義滿旁邊的老僧又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 聞言之下,足利義滿的臉上先是露出猙獰之色,進而又變得輕鬆了很多,站在台下高聲說道:「我們大和民族決不會輕易認輸!明日午時,還有第四場比試——禪宗說法!」一邊說一邊用眼角的餘光掃視了葉昊天一眼,那樣子彷彿在看死人一般。 當天晚上,葉昊天和蘭兒悄然抵達金閣寺,跟朱英聊了差不多兩個時辰,將倭國禪宗的來歷瞭解得一清二楚。 為了安全起見,次日他只帶了蘭兒和西門龍出門。其餘人員全部留在旅店之內,任何人不准隨便外出。 當三人抵達下鴨神社的時候,發現周圍的氣氛發生了很大變化,首先是神社門口站滿了兵丁,其次是觀眾少了很多,大約來了七八百人,全都身配長刀端坐不動,一個個要麼如泥塑木雕,要麼如凶神惡煞,顯然都是身手不凡的武士,大概是足利義滿的得力屬下。 看著那些人如臨大敵的樣子,葉昊天心道:「難道說比試不贏就來場鴻門宴不成?」 三人中功力最差的蘭兒也已達到太清天神的境界,對於這種小花樣自然不會放在心上。所以他們大大方方地走到前台,找了個距離高台最近的座位坐下。 高台上一左一右擺放著兩個蒲團,除此之外空無一物。 裁判已在台下坐定,身為裁判之一的太子殿下依舊沒有現身。 午時剛過,足利義滿親自走上台宣佈:「禪宗說法即將開始,有請國師澄海法師和大明代表……」說到這裡他說不下去了,不知道代表大明的會是哪位高僧。他見與葉昊天同來的只有兩人,其中蘭兒又是女子,所以以為將會由西門龍上台講經。 話音未落,葉昊天站起身快步走上台去,先是向著眾人鞠躬行禮,然後道:「本使行色匆匆,未能請得高僧同來。如今為時已晚,只好親自出來獻醜。好在敝人是個在家修行的居士,對禪理也略通一二,相信還不會太過丟人現眼。如果講得不對,還請諸位多多包涵。」 台下的人一聲不吭,彷彿沒有聽見一般。那些人的目光大多集中在足利義滿身上,對於葉昊天的言辭根本沒放在心上。 足利義滿瞪了葉昊天一眼,沒想到登台講經的會是他,心中吃驚不小,當下冷笑道:「專使田先生果然多才多藝,竟然連禪宗的經義都能明白!好,本將軍就洗耳恭聽專使的高論!」 葉昊天「嘿嘿」乾笑了兩聲,悄悄走到右首的蒲團邊,盤膝跌坐下去。 等了好大一會兒,一個灰衣老僧手持禪杖走了出來。葉昊天一眼看出來者正是這兩天一再出現於足利義滿身邊的神秘僧人。 老僧鬚髮銀白,紅光滿面,作拈花微笑狀,身上的袈裟閃閃發光,隱然一副大德高僧的樣子。葉昊天卻能看出老僧的眼神略顯混濁,要麼是修行不足,要麼是六根未淨,心中裝了不少東西。 老僧一面高喧佛號,一面緩緩在左首的蒲團上坐下。 這時足利義滿站在台上高聲道:「鑒於在座諸位不一定瞭解日本禪宗的由來,我們先請金池寺的神光長老介紹一下日本佛教的歷史。」 骨瘦如柴的神光長老聞言站起身來,先將蓋住眼睛的白眉往邊上撩了一下,看了看台下的聽眾,然後用蒼老的聲音道:「阿彌陀佛!既然大將軍有命,老衲就試著說說看。」 隨後他瞇著眼睛想了片刻,隨後緩緩道:「佛教從天竺到中土,從中土到高麗,又從高麗到日本,已有近千年的歷史了。自從飛鳥時代聖德太子下詔興佛,佛教才逐漸在日本傳播開來。到了中土的唐朝時期,日本的佛教已極為興盛。當時奈良有五大寺,後來又加了東大寺。再後來唐代鑒真受請赴日傳戒,於奈良之西建立西大寺,於是便有了奈良七大寺。這期間,從中國先後傳入了六個佛教宗派或學派:即三論宗、法相宗、俱捨學派、成實學派、華嚴宗和律宗,稱奈良六宗。後來又通過遣唐使傳入天台、真言二宗。」 說到這裡,他暫時停了下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又接著道:「晚唐以後,禪宗開始興盛。禪宗先由道昭、道睿、義空等傳入日本。及榮西入宋學禪,回國開創日本臨濟宗,及道元入宋歸國,是有曹洞宗之始。自此之後日本禪宗發展迅速,如今信眾極多,人數不下總人口的一半。至於其餘各宗則均漸衰落。禪宗……如今的人們只知道禪宗了……」 神光長老講完之後,連著念了幾句「阿彌陀佛」,隨後緩緩坐回座位中。 足利義滿點點頭,對著台下的眾人大聲道:「神光長老說得不錯。日本禪宗取自中土,卻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從中土傳入的教派那麼多,只有禪宗能夠在日本興盛;在座諸位大半是禪宗信徒,有誰知道禪宗為何深受國人青睞?其中究竟藏有什麼玄之又玄的道理?」說到這裡他回頭看了澄海和尚一眼,提高了聲音道:「澄海國師是我們大日本國千年難見的禪師,對於禪宗的理解有著常人難及的高明之處,下面有請澄海禪師!讓我們先洗耳恭聽國師的高論,然後再聽聽明使田先生的見解,看看中日兩國在禪宗研究上孰高孰低!」 葉昊天靜靜地坐著一動不動,也想聽聽身邊這位不凡的神僧究竟會有什麼高論。 台下的蘭兒面含微笑,對這場比試的勝負似乎已瞭然於胸。 西門龍卻有些擔心地看著葉昊天,不知道他對禪宗的瞭解到底有多少。 澄海國師聞言站起身來,緩緩向前走了兩步,每走一步,手中的禪杖都在地上輕擊一下,發出一種如金似玉的響聲。 只聽了第一聲,西門龍便皺起了眉頭。 蘭兒覺得身上懶洋洋的,連四肢百骸都感到無比舒暢。 葉昊天卻是心中劇震,緊接著渾身一緊,彷彿秋日夜行忽然中了鬼氣一般,整個人好像被密不透風的綢布裹住了。 澄海禪師走了兩步便停了下來,望了望台下目光灼灼的眾人,開口說道:「禪宗傳自中國,卻在大日本國結出碩果,原因是我們天生善於學習,對佛教進行了聰明的選擇和吸收。我們大和民族尊崇自然天性,從不壓抑和約束個人的情感和慾望,所以我們的佛教也從尊崇自然人性出發,對中國佛教的種種戒律進行了全面的『廢棄』。」 說到這裡,他手持禪杖在台上走了三步,連續發出三聲脆響,這三響彷彿敲在葉昊天心裡,令他感到非常難受。而台下的聽眾則異口同聲地叫著:「廢棄得好!」 正在葉昊天雙眼一眨不眨緊盯著老僧的時候,龜鏡破鑼般的聲音響了起來:「八尺瓊曲玉!竟然藏於禪杖之內!怪不得老是測不到,原來是它變了屬性!由神器變成了魔器,當然測不到了!主人小心,它已經進入魔器排行榜百名之內,居於第九十三位,非同小可!」 葉昊天的心中劇烈地跳動了兩下,急忙神念一閃將消息傳給蘭兒,叮囑她抱元守一、小心應付,隨後又請西門龍用心看護蘭兒。 蘭兒悚然而驚,連忙收攝心神,不敢有絲毫大意。 西門龍聞言將身上的護體罡氣擴大了五尺,剛好可以將蘭兒包繞在內。 但聞澄海國師接著說道:「禪宗佛學在日本極受歡迎,究其原因在於禪宗的世俗性、現實性、心靈的自由性和實現人生終極目標的直截了當性。禪宗尤其贏得了我國武士的崇敬與歡迎,甚至被稱為『武家佛教』,這其中有三層原因。」 說到這裡他用眼角的餘光瞥了葉昊天一眼,先敲了兩下禪杖,然後接著道:「第一,禪宗直截了當,簡便易行,不立文字,沒有繁難的漢文經典,只求以平常心在行走坐臥、談笑風生中領悟佛理。諸位專心練武,文化學識可能不足,特別適合於修煉禪宗。 第二,禪宗宣揚生死輪迴和靈魂不死,主張在頓悟中參悟生死,達到無生無死的境界。我們可以從禪宗教義中學習到視死如歸、無所畏懼的精神,也就是我們大和民族千秋傳頌的『武士道』。 第三,禪宗的直觀頓悟有利於培養武士的敏銳性。直覺頓悟不依賴理性與思索,而是靠訓練的基本功在隨緣任運的自然放達的狀態中獲得,只有在精力高度集中、無我忘我的思想狀態中才能得到激發。這就是我們經常所說的『不動智』。『不動智』是武士立身之本,為拳術的關鍵。」 澄海國師一邊說一邊圍著葉昊天走來走去,禪杖敲擊的聲音越來越急,每次都伴隨著台下聽眾的齊聲應「是」。敲擊聲和著武士們短促的喊叫聲,越發顯得氣勢逼人,令人惶惶不安。 有幾次澄海國師甚至走到距離葉昊天不到三尺的地方,用力敲擊禪杖,發出刺耳的金石聲,顯然他正在不斷加強魔力,對葉昊天發動一波又一波的攻擊。 葉昊天緊守不動,只是催動監天神尺護住了自身,並沒有發動反擊。他要將反擊留在最後,在此之前先要向倭人闡明真正的佛理。 澄海國師一再催動禪杖,卻見葉昊天始終神色如常,不禁心中有些著急。無奈之下,他撩起僧袍從腰間取下一隻佛鈴來,隨後一邊搖鈴一邊敲擊禪杖,同時口中講經不停:「大家都知道,著名武士柳生又壽郎學劍於名劍手武藏的時候,武藏先讓他安下心來作忠誠的僕人,樹立十年學成的耐心。三年之內,每天只要他做飯、洗碗、鋪床、打掃庭院、管理花園,隻字不提劍的事,不許碰一下劍,目的是讓他放下馳求心。之後,在柳生幹活的當兒,武藏出其不意地時以木劍向他一擊,使他早晚都得時刻品嚐遭劍擊的滋味,唸唸都在警覺之中,如此用心,終於悟出了個中三味,遂成為全日本最精湛的劍手。他學到的就是敏銳的直覺感悟能力。這種感悟力不依靠思維理性獲得,而是來自於職業的本能以及禪定的訓練。」 澄海國師一邊說一邊留神葉昊天的一舉一動,想看看對方到底能支持多久。然而令他難以置信的是,葉昊天始終端坐不動,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他還不肯死心,後來乾脆將禪杖往地上一擱,又取出一個金燦燦圓筒狀的小壺來,口如五葉僧帽狀高起,腹間束以二道刻花箍環,底部鑲嵌了松石、珊瑚、青金石等裝飾品。 小壺剛一露面,龜鏡便傳來消息:「此乃吐蕃活佛的金多穆壺,沒想到也化作了魔器,而且居於魔器排行榜五十三位,威力還在八尺瓊曲玉之上!」 澄海手握住壺腹,一面運功催動魔功一面接著講經:「對於我們大和武士來說,坐禪、劍術、柔術,都是非常關鍵的訓練之道,而禪定可以變為軍隊的最高統率,劍術的最高秘奧,戰鬥的最高策略。無論你自己說是怎樣高明的禪師,都要在『戰鬥』和『死』的考試上不落第,才可以算為初等及第。」在他說這番話的時候,金多穆壺源源不斷地冒出一股淡淡的黃煙,將葉昊天所在的地方籠罩了起來。 葉昊天一面繼續催動監天神尺,一面將乾坤錦囊的袋口微微打開,不聲不響地將黃煙一點點收進去。此時,他清楚地聽見開天神器說話的聲音。 但聞九品蓮台道:「快閃開,這是罕見的魔霧,能將神器化為魔器、神仙化為魔鬼。讓我來,這東西對我有好處……」 話音未落。鎮妖寶塔大聲叫道:「我也要!我能將魔煙煉化!自然是多多益善。主人……主人聽見我說話嗎?別把妖人弄死了,最好慢慢收拾他,將他的魔性全部吸過來。」 隨後竟然連監天神尺也發話了:「都別叫!你們光說不幹活,還不如不說!沒看見我正在努力吸取嗎?」 葉昊天將神識傳了過去:「這樣能行嗎?佛心數會不會降低?如此行事跟真神煉化別人的功力收為己用有何區別?」 九品蓮台和鎮妖寶塔同時叫屈道:「不一樣!我們吸取的是魔性,不是魔功。《神器十律》中說,每煉化一分魔性,神器的佛心數便增加一分。這黃煙是妖人運功催化出來的,又叫『黃髓魔霧』,其中蘊含的魔性極高,僅次於真神的『噬心魔霧』,比普通魔頭的『黑血魔霧』厲害得多。無論是牲畜還是人類,只要在魔霧中停留百息時間,都會墮入魔道,化身為魔。」 葉昊天聞言嚇了一跳,不禁轉頭向台下看去,發現台下並沒有多少黃煙,黃煙主要集中在自己身邊,這才略微舒了口氣,連忙暗暗催動乾坤錦囊,加快了吸收黃霧的速度。 此時澄海國師還在唸唸有詞、嘮叨不休:「天性乃人與生俱來的本性,不待教導,無須學習,不用勉強,無思無慮。我們日本佛教與眾不同,可以充分滿足人的慾望與感情。只有我們,才懂得真正的生活,『春天就在眼前,梅花的芬芳輕輕飄來,與竹林深處傳來的清香混合在一起,我覺得好像已經身臨活生生的佛陀的國度』……」 他講得沒完沒了,直到耗去了大半魔功,累得滿頭大汗神疲氣短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費盡心機發出的魔霧彷彿石沉大海一般,台上的葉昊天不但絲毫無損,反而面露微笑神態自若,這時候,他才像被人拋在岸上快要干死的m魚一般,費盡力氣走回原處,一屁股坐在蒲團上,再也無法講出一個字。 台下的足利義滿驚愕地看著澄海國師,不知道他怎麼半途而廢忽然停住。當他將目光轉向葉昊天時,發現葉昊天已經面帶微笑站起身來。 仙緣4 正文 第七十四章 講經勝似談詩好,奚論持戒真佛境 葉昊天神態自若地走到台前,目光從眾人面上掠過,朗聲說道:「在我開始講經之前,想先問大家一個問題:誰能告訴我貴國的佛眾究竟有多少?」 台下的聽眾不知道他問這話是什麼意思,全都注視著他沒有說話。 龜山先生先看了足利義滿一眼,見他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麼,於是站起身來答道:「先前神光長老已經說過了,禪宗在這裡極為盛行,佛眾不下總人口的一半。」 葉昊天搖了搖頭:「我看沒那麼多。中土的佛家弟子不足人口的三成……」 話音未落,但聞足利義滿駁斥道:「我國進步神速,自然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葉昊天還是搖頭不信:「我看貴國真正的佛眾不足一成!甚至連百分之一都沒有!」 此言一出,引得台下眾人一片嘩然。 有人高聲叫道:「你才來幾天?就敢妄自菲薄、胡言亂語!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有人罵:「你以為自己是老幾?活佛?高僧?還是菩薩,憑什麼說這些話?快滾回中土去吧!不要在此丟人現眼!」 葉昊天在眾人的一片喧鬧聲中提高了聲音道:「何謂佛?佛的本質是什麼?修佛有什麼好處?大家修佛參禪的目的何在?」說到這裡,他在台上來回踱了兩步,大聲問道:「誰能回答清楚這些問題?我賞他千兩銀子外加上好的青鋼劍一把!」 聽了這話,台下更是亂成了一鍋粥。 有人喊:「老子到海邊衝殺一趟就有上萬兩的銀子,誰稀罕你那幾個臭錢?」 有人道:「瞎扯淡!你說什麼是佛?人言人殊,這問題根本就沒有答案!」 葉昊天見現場的形勢幾乎失控,探手將地藏三寶之一的佛磬取了出來,輕輕一叩,頓時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聲音雖然不大,卻能直透眾人心底,台下的人們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接下來,葉昊天聲音宏亮地自問自答:「什麼是佛?佛就是『已經覺悟的人』。明白一切煩惱都是因緣和合,徹證寂然不動、光明遍照的覺性,能夠遠離煩惱,朗然大覺,就稱為佛。」說完這幾句話,他再次叩擊兩下佛磬。 磬聲入耳,台下近乎一半人陷入了沉思,不過還有一半人在大呼小叫:「這道理誰不懂?可是誰又能真的成佛?我看不過是癡人說夢而已,根本無法煉成。」 葉昊天不理眾人的發難,接著道:「佛的本質是一顆佛心,修佛的目的和結果都是為了那顆恆久至上的佛心。佛法最主要的內容,在於教導人們息下生滅妄心,體悟本來不生不滅、無實無虛、無憂無慮的真心——常住真心。換句話說,是要人們找回失落已久的本心,也就是明心見性!」 他一邊說一邊在台上走來走去,時不時地敲擊佛磬一下,沒多久台下的聽眾逐漸安靜下來,還在吵嚷的人越來越少。那些人大概魔性較深,極難一下子靜下心來。 葉昊天努力回憶在九華淨土所得到的關於佛家的記憶,同時回味自己讀過的所有佛教經典,毫不停留地接著說道:「佛心究竟是什麼東西?佛心是佛家修行的果子,它包括戒、定、慧三層境界。這是修習佛法的總則,一切佛法都不離戒、定、慧。清淨無染就是戒;寂然不動就是定;觀照無礙就是慧。 如果將佛比作一棵樹,戒便是樹根,定是樹幹,慧就是樹上開的花兒。 如果將修佛比作祛除心魔,戒就如防賊,定如縛賊,慧則如殺賊。 所以說要想修佛,第一步必須打好『戒』的根基。我今天要講的主要就是戒!」 這時台下有人在指指點點大聲譏諷:「看看!支那人不知變通,佛經上說什麼就是什麼?連一點自己的體悟也沒有!」 葉昊天彷彿沒有聽見一般,微笑著將監天神尺取了出來,運起功力迎風抖了兩下。 那些台下站著吵嚷不停的人頓時矮了一截,彷彿小孩子說謊被父母忽然揭破一般,心裡頓時有些慌亂。 台上另一邊坐著的老僧卻覺得心中一陣悸動,整個人都變得惶惶不安起來。 葉昊天拍著監天尺沉聲問道:「大家知道我手裡是什麼東西?這是一把戒尺,是來此途中經由普陀山時一位高僧給我的戒律之尺。它提醒我時刻警戒內心的妄念。 什麼是戒?戒是『正順的解脫之本』,也是『無上菩提本』。 戒如大地,如房之基,房子建得牢不牢,就看地基挖得夠不夠深。 戒定慧三學以戒為首,由戒生定,由定生慧。 昔年世尊入滅前弟子問:『您老走後我們依靠誰?』 吾佛慈悲教示:『以戒為師』!」 直到這時,台下眾人才逐漸安定下來,葉昊天的講經也變得相對容易了很多,只聽他從容闡述道:「持戒能使我們散亂的心獲得安定。不論行善斷惡,不論離苦得樂,戒都有決定性的作用。 佛家看來,人在世間,其地位之高下,不在於他的種族是否尊貴,色相是否莊嚴,更不在於擁有多少財富,而是在於他有無崇高的德行,有無修持的佛心。一個沒有戒、定、慧的人,縱使他富可敵國,外表端嚴,在佛看來,與禽獸相差無幾!相反的,一個能夠嚴守淨戒,具有高尚道德的人,就算他地位卑微,沒什麼見聞,依舊可尊為人間勝士,值得每個人敬重!」 聽到這裡,忽有一人從台後遠遠的地方站起身來,大聲反駁道:「持戒是對人性的束縛。佛教的戒條那麼多!礙手礙腳!好好的『自由人』不做,偏偏找來戒繩,把自己綁得死死的,這種事我們大和民族做不來!也不屑做!」 葉昊天定睛一看,發現說話的竟然是手下敗將木谷虛,看來他前日輸棋所受的重創已經無礙了,只不過覺得沒有面子,所以才坐得那麼遠。 葉昊天左手拿著佛磬,右手握著監天尺,以尺輕擊佛磬,發現隨著節奏的高低起伏,竟能自成曲調,儼然是一首《大悲咒》。 他心中高興,口中說道:「木谷先生所言乍聽似乎有理,然而實情並非如此。先生以為戒律是一種束縛,用一種煩惱的心來對待佛的戒律,這種心態首先是不正確的。 受戒有很多好處。戒律其實是佛對我們無明眾生一種最好的保護。如果我們不殺生而護生,自然能健康長壽;不偷盜而佈施,自然能發財享受富貴;不邪淫而尊重他人的名節,自然家庭和諧美滿;不妄語而讚歎他人,自然能獲得善名美譽;不喝酒而遠離毒品,自然身體健康,智慧清明。 佛陀曾經說過:『有戒的地方就有光明,有戒的地方就等於有我在。』隨著大家的修持,漸漸地一路行來,才能體會出守戒的莊嚴與神聖,感覺到守戒的清涼與自在,才知道佛當時制戒的苦心!」 說完這段話,他將監天尺在佛磬上用力敲擊了兩下,作為樂曲的結束。悠揚的磬音遠遠地傳開去,引得樹林中成群的鳥雀振羽歡呼。 這段經文雖然長,卻有美妙的佛曲貫穿始終,因此台下坐著的人大都聽得很舒服,彷彿從又悶又熱的黃梅雨季來到了涼爽的中秋,全身三萬六千個毛孔無一處不爽快。就連木谷虛也沒有繼續反駁,而是若有所思緩緩坐了下去。 台上的老僧卻如受重創,手足筋肉不由自主地跳個不停,又痛又麻的感覺始終壓抑著他,令他幾乎想跳下高台趕緊逃走。 葉昊天奏完一曲,又接著演奏了一曲《晨鐘暮鼓》,同時接著講經:「戒如明月,月亮代表了清涼、幽靜,同時也代表了光明與智慧。明月在暗夜中放出皎潔的清輝,指引夜歸人一條明路。戒也是如此,一個持戒嚴謹的人,絕對不會去做傷天害理的事,不會去傷害他人,造成別人的不便。謹守淨戒的行者身上必散發出一股莊嚴、清涼的芳香!」 這時,台下一直傲然端坐的足利義滿忽然發難:「你說了這麼多,不過是說加強修持,做個好人而已。要做謙謙君子,貴國的儒家似乎比佛教還好,為何還有那麼多人信封佛教?我關心的不是做什麼君子,而是如何才能提高功力!作為武士,沒有功力一切都是扯淡!」 聽了這些話,台下本已安靜的眾人再次躁動起來。 葉昊天加強了功力催動監天神尺,將尺中凝結的上百億的佛心和儒家的浩然正氣散發出去,把整個下鴨神社都籠罩其中,同時朗聲答道:「修佛與修儒並不一樣。修佛講究的是佛心;修儒則追求儒功。戒和世間的善行也有很多差別,平常的善行你只有去做了才有功德,不做就沒有。而你得到戒體之後,只要不犯戒,即便吃飯、睡覺也一樣在增長佛心,因為持戒本身就是佛果之一,是戒、定、慧三佛果中層次較低的部分。 佛心能夠轉化為功力!和尚不練武而功力高強,菩薩個個法力無邊,就在於他們擁有無上的佛心!所以即使是單純的為了提高功力,也應該走戒定慧的正道!」 聽了這番話,台下的很多人都呆住了,不少人甚至叫起好來:「說得不錯,可惜聽到太晚了!」 不知何時,附近的林間梢頭漸漸聚集了一些飛鳥,全都目注葉昊天頻頻點頭,似乎聽懂了他的話語,一副深有感觸的樣子。 葉昊天再次舉起監天尺,略加了幾分力量,一下又一下單調地敲擊著佛磬,同時加重了語氣道:「貴國崇尚天性自然,這本身並不是壞事。然而身為佛子就不能將戒律拋在一邊。據我所知,唐代僧人鑒真曾在貴國確立了嚴格的戒律,但隨著時間推移,戒律之正法漸被忽略,目前已到了名存實亡的地步。僧人聚集在寺院的戒壇周圍閒逛。他們對大小戒律一無所知,飲酒、娶妻、淫亂、做生意、置財產,同世俗民眾幾乎沒有明顯的區別。」 說到這裡他再度提高了聲音,用近乎於喝斥的聲音厲聲道:「貴國有些所謂的佛眾只知道念誦『阿彌陀佛』。他們說『玩樂、置產並不違背佛經教義;私通和吃葷也並非往生淨土的障礙;末世持戒是市中之虎,應該為人所恐懼,為人所僧惡。』 『如果一個吃魚的人可以往生淨土,那麼一隻猴子就肯定可以往生淨土。一個人吃不吃魚是無關緊要的,但是念阿彌陀佛的人是注定要往生淨土的。』於是他們殺人如草芥,淫蕩不知恥。這些人哪裡是佛教弟子? 實在是標準的魔門逆賊!」 講這番話的時候,他身上的儒家浩然正氣已經發揮到極致,渾身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紫氣,整個人都變得朦朦朧朧起來,縱然是菩薩降臨也不遑多讓。 話音剛落,樹上的鳥雀齊聲鳴叫,盤旋空中的數十仙鶴也發出淒厲的鶴啼,林中甚至傳來幾聲震耳欲聾的虎嘯,令在場的倭人心中狂跳,面色大變,幾乎有一半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面現懺悔羞愧之色。很多人已經對著葉昊天頂禮膜拜起來。 台上的老僧卻越來越萎靡。他感到渾身軟弱連站也站不起來,不由得心中大驚,後悔為何不早點遠遁。 台下的足利義滿只覺得氣癟,心中還有些不甘,於是站起身來說道:「聽說佛教最基本的五戒是不殺、不盜、不邪淫、不妄語、不飲酒。中間三者還好說,這殺戒卻很難。敝國人多地窄,常年殺伐不斷,你不殺人,別人卻會殺你。這不飲酒就更加難了,身為武士,怎麼能不喝酒?那還叫男人嗎?」 葉昊天將監天尺簡單的敲擊變為警示之音《金剛經曲》, 緩和了語氣答道:「戒殺生,主要是培養我們的慈悲心。『殺生者,斷大慈種,行住坐臥,一切眾生聞其殺氣悉生恐怖。』所以喜歡殺生的人決不是佛宗弟子! 戒飲酒明指為酒,其實是指戒除毒品等一切使人喪失理智、敗壞德行的東西。只有這樣才能明心見性,成就佛果……」 隨後他又將佛家的幾個關鍵所在闡述了一番,聽得人頻頻點頭,心悅誠服。 台上的老僧面色蒼白,已經到了心力憔悴的地步。先前的全力出擊耗去了他一多半的魔功,這一個時辰經過葉昊天全力催動監天尺和佛磬演奏的佛曲更使他魔性大減,魔功幾乎消亡殆盡。 台下的聽眾早已跪倒一大片,每個人都面色如灰卻又充滿渴盼,翹首以待葉昊天繼續講經。 有人痛哭流涕道:「菩薩,我殺了人怎麼辦?我……還能皈依佛門嗎?」 很多人默然,因為死在他們手下的何止是一個兩個活生生的人?每個著名的武士都是從堆積如山的死人身上站起來的! 葉昊天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一邊演奏佛曲《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一面緩緩放歌:「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台下之人漸漸跟著學唱,聲音越來越響,到後來佛聲梵唱響徹下鴨神社。就連足利義滿也閉目合掌誦經不止,而木谷虛則已經雙膝跪地滿面羞慚。 葉昊天知道這些人罪孽深重,魔性很難徹底解除,因此將梵曲演奏了一支又一支,久久不肯停下,直到身後傳來一聲巨響,回頭看時,原來是老僧實在忍不住了,拚命爬到台邊滾了下去,卻又摔倒在地無法起身。 有幾個倭人正待上前扶持,卻見西門龍快步走上前去,探手將老僧身邊的禪杖撿了起來,微一用力將禪杖板做數段,從中掉出一隻略有些彎曲的玉尺來。他將玉尺揚手拋給台上的葉昊天。 「八尺瓊曲玉!呀,國寶竟然藏在禪杖裡!」眾人一陣大嘩,無不面現驚異之色。 足利義滿衝著台上的葉昊天深深鞠躬,口中道:「這是敝國國寶,失蹤五十年了,難以想像竟然出現在這裡!求專使大人賜還我們吧。」 葉昊天一面點頭,一面將八尺瓊曲玉與監天尺合在一起,令監天尺迅速吸走瓊曲玉中的魔性,直到玉尺恢復光潔澄然的自然本色,才走下台來雙手捧著呈給足利義滿:「好好保護著,別再丟了。若能每天對著此玉參禪,將會對佛功進境大有裨益。」 足利義滿連連點頭,感激萬分地道:「求專使明日到我府上來,我會以最到地的茶道歡迎您。明天的茶道不是比試,我們已經輸掉了比試。感謝專使,讓我們領略到貴國博大精深的文化。相比之下我們還差得很遠。通商貿易的事自然以專使所說的為準。至於其中的細則,以及如何約束日本武士騷擾貴國的事,也可以明日細談。」 葉昊天連聲道好,然後指著躺在地上的老僧道:「此人只怕是魔教中人,必須小心看管,不要讓他逃了。」 說這番話時,他在心裡一直盤算著如何才能將老僧控制在自己手裡,然後從其身上挖出些神教的秘密來。但是由於事情牽涉到八尺瓊曲玉,估計足利義滿等人不會輕易放棄。看來只有先將老僧交給對方審問,然後再想法弄過來了。 足利義滿雙目怒視著老僧,剛想說些什麼,卻見龜山先生笑瞇瞇走上前去,快如閃電地抽出長刀,一刀斬下了老僧的首級!一腔熱血噴湧而出,頓時濺滿了高台周圍的數丈地方。 與此同時,西門龍的身形驟然化作一道灰影,跟著老僧若有若無的元神飛出了下鴨神社。 這一下突如其來的變故令每個人都呆住了。大多數人心中不忍,開始雙掌合十唸經超度,也有些人魔性復燃,眼神漸漸鋒利起來。 幾位在座的高僧包括匡玄大師和神光長老都高聲誦佛,好半天才將人們激動的心情撫平下來。 葉昊天目光如刀盯著龜山先生,卻見他已經走到足利義滿跟前跪倒稟報:「除惡務盡,此等妖魔看守不易,不如一刀殺卻,也算為人間除一大害。」 此話說得義正詞嚴,令葉昊天難以找出漏洞。他只好長歎一聲就此作罷。 當葉昊天和蘭兒回到宿地的時候,西門龍已經等在房間內,手持玉淨瓶笑道:「元神在此,你們看著處置吧。」 葉昊天聞言甚是高興,感歎道:「事起倉促,我當時根本沒反應過來。幸虧有龍老在,否則便被他逃掉了。」說完他轉頭望著玉淨瓶,問道:「澄海法師,你究竟是什麼人?」 瓶中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 〉攘艘換岫`硫艘q旖檞殺r奈侍庥治柿艘槐椋{□僧G敲蝗嘶卮稹K偃嘉洸陔W宋髏帕P謊郟第D際撬道錈嫻降子忻揮腥稅。? 西門龍立馬有些急了,當即對著玉瓶念了幾句咒語,罵道:「賊禿驢,想死啊?想死也沒那麼容易!再不說話,我讓你不得好死,死相奇慘!」 葉昊天連忙阻住了他,再次對瓶中人道:「澄海法師,不管你是不是真的高僧,總應該明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道理。若肯改惡向善,我便放你一條生路,絕不食言。」 又過了好大一會兒,一個低微衰弱的聲音從元始玉淨瓶中傳出來,首先是一聲長歎,緊跟著是一些斷斷續續的話:「唉……『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以前總是不肯相信這句老話,現在才知道竟會是真的……實不相瞞,在下便是真神坐下十八門徒中排在第十位的畢黷。至於來歷,唉,不提也罷,提了徒令人羞愧……改惡向善?已經太晚了!假如上天再給我一個機會……我一定不會走這條道……可是我還有這樣的機會嗎……」 葉昊天沒想到畢黷要麼不說,一說就是那麼多,可是又講得不清不楚,讓人難以明白究竟是什麼意思。不過有一點他很清楚,畢黷是神教中排名甚高的人物,肯定知道不少秘密,如果能令其開口,將會有意想不到的好處。於是他好言相勸道:「玉淨瓶中非是善地,一時三刻將會發生巨變。你難道不想多說點嗎?講講自己修魔的經過也好啊,也算是給世人留下一點警訊。」 畢黷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深深歎了口氣:「唉,怪不得渾身酸麻,軟弱無力,原來是要形神俱滅了。留下遺言?我還有那樣的資格嗎?又能說些什麼呢?」 旁邊的蘭兒也幫著葉昊天勸道:「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不妨說說看,或許我們能幫你做到。」 畢黷似乎被觸動了心事,長吁短歎了半天才緩緩說道:「這一刻,我忽然覺得對不起白帝。我是見不到他老人家了,你們若能見到,請向他轉達我的歉意……既然你們想聽,我就把悶在心裡很多年的事講出來……唉,你們不會明白,魔頭也有一把辛酸淚……」 葉昊天和蘭兒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會牽涉到白帝來,更想聽聽他的心酸往事。 但聞畢黷幽幽說道:「事情可以追溯到一千年前。那時我還是一個普通的文士,身上沒有一分內力,偏偏湊巧結識了微服私訪的白帝,蒙他賞識,很快成為白虎七星十大文職主管之一。 五十年後,白帝創建了以『平等、自由、博愛』為宗旨的 『神教』,那是跟佛教、道教、儒教相比並不遜色的真正的『神教』,跟如今真神所說的神教完全是兩碼事。 白帝很信任我,竟然將奎、婁二星的神教相關事宜全部交我掌管。我當時感恩圖報,工作也很賣力。在我的努力下,神教的傳播進展得很快。 可惜我那時沒有一分功力,雖然按照白帝的教導努力修行,但是總感覺進步緩慢。周圍的每個將軍甚至任意一個天兵都比我厲害得多,所以他們有時會有意無意地開我的玩笑。看到他們輕鬆自如地移山填海,我每每羨慕不已,只想快速提高自己的功力,哪怕付出再重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直到有一天,我碰到了白帝的義子天奎星君,日子才真的跟往常不同了。」 說到這裡,畢黷停了下來,似乎陷入回憶之中。 聽了這段話,葉昊天心中雪亮,但覺後面的事不問可知。 蘭兒還想聽聽其中的細節,於是提醒畢黷:「後來怎樣了?天奎星君陷害於你?不會吧,你是神教主管之一,想來天奎星君應該會極力拉攏你,是嗎?」 畢黷聞言答道:「你說得不錯。開始時他百般籠絡我,不但經常歡宴聚會,而且送我許多好玩的東西。甚至說不忍見我功夫太差,有意傳我一套功法,修習之後可以進步神速、一日千里。為了吸引我的注意,他一個勁強調該功法極其簡單,只要三天就能學會。 我當然求之不得,於是毫不猶豫地跟他學了十餘天。 天奎星君的功法果然奇特!正像他描述的那樣,開始時進步神速,不到三個月我就能單掌劈開兩尺厚的青石! 白帝見了很是驚訝,說是從未見過像我這麼聰明的人,功力進境竟然那麼快。他卻不知我已經學了別派的功法。 一年之後,天奎星君做壽的那一天。晚間,當祝壽之人逐漸離去之後,我被留下來品嚐新出窖的『白虎神釀』。 在座的只有我和天奎星君。當時他才喝了幾口就出去了,說是一會兒回來,讓我先自斟自酌。 我等了好久見不到他的影子,又不想就此離去,無奈之下只好一個人慢慢飲酒。 喝著喝著我忽然覺得頭昏腦脹、神智恍惚,一股莫名的煩躁湧上心頭,但覺手癢得厲害,只想殺個人解解悶!殺意一生我就知道不對,連忙按照天奎星君的功法靜坐調心。可是沒想到越練殺意越盛,後來終於按捺不住,竟然迷迷糊糊走出去一連殺了十餘個軍士,然後就神志不清了。」 說到這裡畢黷懊悔得捶胸頓足,同時又憤憤不平,一時無法敘述下去,過了好一會兒才接著道:「醒來時我發現自己被綁在立柱上,天奎星君站在距離不遠的地方,用一種義憤填膺的口氣道:『你身受白帝恩寵,竟然連殺三十天兵!作為至交好友,你竟然姦殺我兩名姬妾……』 我一聽就傻了。天兵屬於天庭正式編製的兵丁,是殺不得的。別說三十天兵,按照天條,殺一名天兵將被禁閉千年!我殺了那麼多,那可是死定了!即使是白帝也無法救我。 我當時痛哭流涕,只是不明白自己究竟怎麼了,怎麼會忽然獸性大發做出那麼大的罪孽。 天奎星君一直看著我失聲痛哭,直到我兩眼發直,想要自刎謝罪的時候,他才忽然走上前來給我鬆綁,說是殺幾個人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我按照他說的做,便不會有什麼事。他可以幫我完全掩飾過去。 我當時自覺陷入窮途末路之中,哪裡還能想到別的?自然對他感激涕零,情願拜他為師,終身聽從他的教誨。卻沒想到自己卻上了賊船,而且越陷越深。 如此這件事便平平靜靜地過去了。而我則繼續修煉天奎星君傳下的功法,因為我已經上了癮,想不修也無法做到。 三年之後,我的修行遇到難以突破的瓶頸。去找他時才被告知:那套功法必需有『孽績』才能繼續修下去。 我問他何謂『孽績』。 他說得直言不諱:『『孽績』就是殺人行惡之績。可以分為殺孽和冤孽。如果喜歡造殺孽最好去修明魔;如果不喜親自動手殺人,則可以修暗魔積累冤孽,也就是採用諸般邪法害人。』 我當時天人交戰了很久,最後還是無法抵禦繼續生存的誘惑,於是選擇了修暗魔。 從此我的惡行便一發不可收拾,直到今天,眼看落個形神俱滅的下場。」說完不勝唏噓。 聽完故事,葉昊天心生惻然,勸道:「看來你的心智沒有問題。可是為何不肯改惡向善?只要能放棄魔功,徹底消除身上的魔性,我們便放你出去。」 畢黷一個勁地歎氣:「晚了!沒用了!我的肉體已失,一切都完了,後悔也來不及。」 葉昊天猶自不肯罷休,繼續勸道:「只要元神在就行,你還可以修成散仙的嘛!」 話音剛落,他一眼看到旁邊的西門龍神色有些不對,眼睛瞇成一條線,露出哂笑的表情,看來自己所說的話可能有些問題。 果然,但聞畢黷有氣無力地答道:「沒有用的。『一日修魔,終身為魔』。要想改惡向善,幾乎是不可能的。尤其我修的是暗魔,就更加不成的了。」 葉昊天不解地問道:「何出此言?」 畢黷的聲音越來越弱:「明魔的魔功大部分來自個人修煉;暗魔則主要來源於魔性的累積。魔性累積就是孽績的累計,只有作孽深重魔性才積累得多……如果改惡向善,勢必要將辛苦積累的魔性完全放棄,如此以來魔功自然會大大降低。明魔的功力還可以留下一半;暗魔的功力則會驟然折損九成以上。如果肉體尚在,還可以重新改修仙佛;一旦沒了肉體,也就失去了機會……因為元神也是由魔性轉化來的……失去魔性,元神就不存在了。」 蘭兒心中感歎,不忍見其就此形神俱滅,禁不住輕輕拉了拉葉昊天的衣袖。 葉昊天明白她的意思,當下對畢黷道:「我也很想放你出去,可是卻不能那樣做。魔性不除,出去之後還會害人。事已至此,我能為你做點別的嗎?」 隨後是一陣死寂。良久之後才聽見畢黷說道:「這些道理我都明白,決定修魔的那一天我就知道可能會有這樣的結局,只是深陷泥潭無法抽身,只好走一步算一步,過一天算一天。說實話,我不是一個天生的惡魔,所以在害人的時候自己也會痛苦,因此解脫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謝謝你給我徹底解脫的機會。我死不足惜,只是……」說到這裡他便停住了。 蘭兒聽他懺悔之心越來越濃,自己的惻隱之心也逐漸加重,連忙問道:「只是什麼?您請說出來,若能做到我們一定盡力而為。」 畢黷低低的聲音傳來:「一念往生……我還有一念往生的機會嗎?」 葉昊天與蘭兒對視一眼,心情不由得沉重起來。他們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畢黷是真神十八門徒之一,罪孽深重,像他這樣的人按理將被剝奪重新輪迴的機會,直接丟進冤魂海底的焚化爐裡化為灰燼。 可是畢黷明明有悔過之意,若沒有輪迴的機會未免有些遺憾。所以兩人都覺得替他難過。 正當葉昊天心神不定的時候,心底忽然傳來九品蓮台的聲音:「畢黷的一生共做過一萬九千三百件傷天害理的事,直接造成七十人被殺或自殺死亡,由於挑撥、激怒或教唆別人的仇恨所導致的間接死亡人數為七百六十人,同時引起一萬八千人痛不欲生,三萬人出離憤怒,十萬人傷心失望,二十萬人恐懼不安,兩百萬人心理失衡……可謂罪孽深重、罄竹難書,可是按照佛祖定下的《死律——輪迴法》第三條『一念往生』的規定,他依舊享有六道輪迴的權力。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在死前懺悔了。這一念非常重要,可以消弭他九成的罪孽。 不過鑒於他罪孽太深,剩下的一成也夠駭人聽聞的了,所以即使進入輪迴也會從受苦受難的地獄道開始。除非能有高僧、活佛願意為他超度,或許還有轉生惡鬼道或者牲畜道甚至人道的可能。」 葉昊天回頭看著蘭兒期待的目光,說道:「看來要幫他頌經超度了。可惜我不是道地的和尚,積累的佛心不夠精純。」他心裡明白,自己先前在台上大展神威靠的是監天尺和佛磬的威力、以及儒家浩然正氣,如果單論佛功,恐怕還無法超度像畢黷這樣罪孽深重的魔頭。 蘭兒點點頭表示理解,語聲輕柔地道:「公子,要不我們去金閣寺,請匡玄大師一塊兒幫忙,那樣效果該會好些。」 葉昊天覺得這主意不錯,因為不管怎麼說朱英也做了不下百年的和尚,想來佛心應該積累了不少。 正在這時,九品蓮台的聲音再度傳了過來:「朱英也不行,別看他修行那麼久,其實是剛剛消掉了自己的殺孽。當年他縱橫天下殺人太多,要不是及時收手皈依佛門,他本該慘死而終的!」 葉昊天一聽便皺起眉頭,這可怎麼辦? 蘭兒在旁邊催促道:「快走吧。按照佛家的說法,一念往生只有在人死的那一刻效果最好。」 葉昊天無奈將九品蓮台的說法解釋了一下。 蘭兒頓時呆住了,沒想到朱英的情形竟然是這樣,怪不得當時那麼多人苦苦挽留,再加上黃袍加身的誘惑,都無法改變朱英出家的決心。 正在兩人感覺氣癟的時候,旁邊的西門龍忽然開口道:「這事交給我吧,我去找幾個高僧想來還不太難。如果運氣好,說不定能找到菩薩本人,那就是畢黷的造化了。」看到葉昊天和蘭兒面上現出戀戀不捨之意,他又解釋道:「我來這裡的使命已完,而且家大業大離不開人,不如就這麼回去了。」 葉昊天張了張口想說句挽留的話,話到嘴邊卻成了:「龍老多保重,祝您老生意興隆,嘿嘿,我的分成也會多一點……」 西門龍喝斥道:「小子,我西門世家可是天界排行第一的鑄甲世家,最近造出的寶甲一個兒都沒賣,都給你留著呢,還要怎的?」 葉昊天聞言大喜,衝上去抱住西門龍笑道:「龍老不早說!我需要十萬甲冑,那可不是小數目……您老多辛苦了……」一邊說著他一邊捉住西門龍的手湊近嘴邊親了一下。 西門龍一甩手將他推出老遠:「少肉麻!留著這些花樣用到別處去。」說著似有意又似無意地瞄了蘭兒一眼,然後出了房門騰空而去。 蘭兒迎著他的目光嫣然一笑,接著將一雙妙目落在葉昊天身上。 仙緣4 正文 第七十五章 緣起緣滅皆因愛,死律生規事關情 傍晚時分,葉昊天和蘭兒領著一眾歌姬、武士在京都的大街上漫步。 眾人連著幾天憋在旅店裡,每個人都悶得不行。難得有一次外出觀光的機會,自然人人興高采烈,腳步也顯得異常輕快。 葉昊天和蘭兒走在最後面。 由於出使順利,眼看大功告成,他們的心裡也很輕鬆。 四月的東瀛天氣極佳,夕陽的餘輝掛在天邊,清風徐來,花香醉人,給人一種和平安寧的感覺。 蘭兒望著街邊一樹樹奼紫嫣紅的櫻花,將臻首湊近葉昊天耳邊低聲輕歎:「如此美麗安寧的地方,偏就出了那麼多無惡不作的倭寇,真是令人難以理解。」 葉昊天想起這個就覺得氣悶,於是微微搖頭,長歎一聲道:「倭人修身有餘,修心不足,所以心魔難除,總想向外擴張。如此不知收斂,將來必有大禍。」 蘭兒一面望著街邊忙碌的人們,一面輕聲感慨:「倭寇殺之不完,除之不盡,來了又走,走了又來,究竟何時是個盡頭?」 葉昊天沉吟良久答道:「這問題跟魔道互根的原理一樣。可以說有水的地方就有魚,有人的地方就有賊,所以要想徹底根除倭寇幾乎是不可能的。再說即使沒了倭寇,也不能保證沒有別的賊寇殺入中土騷擾百姓。」 蘭兒聽得心中難受,眉峰緊蹙問道:「你是說即使我們這次驅逐了倭寇,也是『治標不治本』,對嗎?唉,我們華夏古國真的是多災多難。」 葉昊天神色凝重地道:「倭寇並不可怕,只要中土能夠自強自立,他們就很難猖獗起來。 所謂『正氣存內,邪不可干』,就是這個道理。」 蘭兒想想也是,微微點頭道:「你說得不錯。不過我還是擔心得很。如果倭人一直這樣屠戮中土百姓,難保日後不會釀成大禍。因為仇恨的種子一旦在心裡發芽,只怕很難驅除乾淨。『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到了某一天,狂風忽起,暴雨傾盆,或許有一方將會亡國滅種!」 葉昊天聞言長歎一聲,心裡也感到無比沉重。 蘭兒停下身子,站在一樹嬌美的櫻花前看了許久,然後道:「希望明天能跟足利義滿談得好些,讓他們盡力約束一下自己的國民。」 葉昊天抬手摘下一朵淡黃的櫻花,微笑著給蘭兒插在鬢角,輕聲說道:「抗倭需多管齊下。跟足利義滿的談判只是其中的一面。另一面自然是中土軍民的備戰,那才是最重要的。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 說到這裡,他雙目凝視著比黃花還要嬌艷的蘭兒,將一道神識傳了過去:「今晚我們去一趟伊勢神宮,如何?」 蘭兒先是驚異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輕輕點點頭:「何時動身?」 葉昊天沉聲道:「半夜三更!」 回到客店,兩人各自服下靈藥,靜坐調息直至深夜。 快到三更的時候,他們收拾停當,悄悄飛向伊勢神宮。 按照蘭兒的意思,他們應該請朱英同行。因為朱英一直關注神宮,比較瞭解當地的情況。 葉昊天卻「呵呵」笑道:「算了。天照大神位居神仙榜五十名之內,乃倭國『八百萬神』之首,功力遠在我們之上。萬一碰到她本人在此,我們只好拔腿就跑,那時,人少就有好處了。何況我們有七大神器的指引,要不要嚮導問題不大。」 蘭兒想想也有道理,於是不再堅持。 伊勢神宮位於京都東北百里之外的地方。 葉昊天手持龜鏡筆直地向前飛。蘭兒則輕輕鬆鬆地跟在他的身側。 不一會兒,他們已經接近了目標,落在距離神宮不到三里的一片樹林裡,留神查看周圍的動靜。 四周全是又高又大的參天古木,靜悄悄沒有一點聲音。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十分清新的氣息,簡直能使人的心靈得到淨化。那感覺就像回到了女媧娘娘所在的仙巖谷。 這一刻,蘭兒的心中很是安寧,不禁對天照大神增添了不少好感。 葉昊天站在樹梢向前望去,但見伊勢神宮並非只是一個孤零零的宮殿,而是由一大片房屋構成的建築群,大大小小的宮殿前後不下數千間。整個神宮為又粗又大的樹林環繞著,出入的通道只有一條彎彎曲曲的小徑,大概是倭人朝拜必須經過的道路。 他不敢大意,當即手托龜鏡不住輸入功力,希望能看到守衛者所在的方位。 龜鏡才轉了兩下就停了下來,同時破鑼般的聲音在葉昊天心頭響起:「密林之中有陣法保護,因而無人防守,主人可以任意穿行。對方防守的重點主要是天空和小徑。」 葉昊天還是不放心,問道:「你能確定嗎?有沒有搞錯?說不定有人正守在前面,等我們自投羅網呢。」 龜鏡很大氣地說道:「放心吧,我已經脫胎換骨了!由於您老功力提高很快,水漲船高,我的視力也增強很多。」 葉昊天覺得最近龜鏡說話的口氣越來越客氣,跟以前的無拘無束有很大不同,不由得從心底問道:「阿鏡,你最近怎麼了?是不是需要天青石?需要的話儘管開口。真怕你跟先前一樣,半死不活一躺數月,那就不好玩了。」 龜鏡似乎再也無法按捺心中的喜悅,用嘶啞的聲音大叫:「好叫主人得知,我剛剛獲悉,自己的神力已經恢復到鼎盛時期的九成!在神器排行榜上的排名也驟然升高了三位,從臭老九升到小六子的位置 ……看來有望恢復大老二的身份!真是多虧了主人,一直不斷提供天青石,又經常輸入功力,因此我的神力才恢復得這麼快!」 葉昊天哂笑道:「老六老九有什麼區別,反正都是自家兄弟的排名,高點兒低點又怎麼樣?」 龜鏡劇烈地抖個不停:「其中的差別大了!可以這麼說,在主人功力不變的情況下,我的穿透力比以前增加了兩倍!同時視力也大大增強……以前看不到的東西現在能看到,以前無法穿透的神仙罩現在能穿透!如果再加上主人功力的提高,我的能力更是增強了不知多少倍。目前您老在神仙榜中的排名已經上升到一千九百八十八位,我也水漲船高,能夠一眼看穿神仙榜兩千名之外的所有高手!及時給主人提供預警!這簡直太棒了! 哎呀呀,您老倒是說兩句鼓勵的話啊……藍藍的天空白雲飄,白雲下面……」說著說著,龜鏡竟然情不自禁地唱起歌來。 葉昊天聞言精神大振,連聲鼓勵道:「好,好,好!加油啊!最好能超過你鼎盛時期的神力,那樣無論真神藏在哪裡,我都能一眼看到,看他將來往哪兒跑……」 話音未落,一個清脆的聲音傳過來:「主人,您自己首先要加油啊!您的功力高了,我們才能跟著沾光。否則還不是明珠暗投,暴殄天物……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啊喔,說錯了,請主人原諒則個……」 葉昊天板著臉喝斥道:「哪個說的明珠暗投?是阿玉吧?還不幫我找八尺鏡?欠扁是吧?」說著他一手托起通靈寶玉托仔細查看。 一眼看去,通靈寶玉上除了標出代表自己方位的明月之外,還有一顆亮星和數十顆小星,有的還晃來晃去,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正在他心頭疑惑的時候,通靈寶玉自動介紹道:「那顆亮星應該是八尺鏡,其餘小星大概是負責守衛的神仙身上攜帶的寶物。那些人功力不足,無法將寶器的光輝完全隱蔽起來,自然無法逃過我的視野。」 葉昊天聞言大喜,自己擁有此等神器,簡直是無往不利! 與此同時,他一直將有關消息用神識同步轉給身邊的蘭兒,因此蘭兒也禁不住替他高興。 兩人在密林之中悄悄往前走,一路連過三個大陣,很快來到密林邊緣。再往前,三十丈外就是伊勢神宮的外宮了。 葉昊天不忙入宮,而是先問龜鏡:「此間形勢如何?有無高手鎮守?」 龜鏡本來便轉動不停,聞言將轉速增加了很多,好大一會兒才回答道:「啟稟主人,神宮之內共有三百一十人,其中仙界之人六十五,神界之人二十三,三清天神兩人,其餘儘是凡人。兩名三清天神分別居於神仙榜五千八百位和三萬位。」說到這裡龜鏡停了一下,「嘿嘿」乾笑兩聲才接著道:「至於有沒有神仙榜兩千名內的絕世高手,我也不知道。除非他們自動將神仙罩打開,或者祭出神器,或者發出某種神功,我才能感知得到。如果他們刻意隱藏,我也沒有辦法。」 葉昊天苦笑了一聲,說道:「那些人才真正值得關注。唉,畢竟沒有人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我們也不能太貪心。」 龜鏡笑道:「如果您老的功力再有突破,或者我的神力再長幾分,那就不一樣了。我已經將所有人的位置顯示出來,主人請看。」 葉昊天定睛看去,卻見龜鏡上現出斑斑點點橙黃色甚至紅色的影子,不禁詫異地問道:「怎麼不是黑色?你先前顯示的妖人總是黑色的呀!」 龜鏡道:「這些不是妖人。他們本來的影子為亮銀色,很難被人發現。我現在神力大進,能將顏色轉為現在這樣,你才能一眼看到。」 葉昊天覺得更加奇怪了,接著問道:「倭國的神宮竟然供奉正派神仙?簡直匪夷所思。」 這時九品蓮台的聲音傳過來:「阿鏡說得不錯,這些人的真實佛心數雖然稂莠不齊,但也屬於正常神仙範圍之內,所以他們不是妖人。」 聽到這裡,葉昊天的心中不禁躊躇起來:自己來偷八尺鏡究竟是對還是錯? 他猶豫了好大一會兒,最後還是決定不管如何先將八尺鏡盜出來再說。 這時龜鏡又傳來聲音:「還有,那幾個紅色的斑點是嚎天犬。嚎天犬僅次於嘯天犬,能於三十丈外一口咬住人的頸項,威力遠在普通神仙豢養的吠天犬之上。必須千萬小心。」 葉昊天盯著龜鏡看了看,發現龜鏡之中紅、黃點密密麻麻,自己要想悄沒生息地進入伊勢神宮,看來並不容易。 他沉思片刻探手將鎮妖寶塔取了出來,呵呵笑道:「阿塔最老實,一般悶聲不響,每次出手偏又驚天動地。你幫我訓練的看家鷹犬怎麼樣了?能不能放兩隻聽話的 『鐵猙』出來?我要讓那些神仙熱熱身子。」 鎮妖寶塔的甕聲甕氣地道:「『鐵猙』惡性未消,目前還不肯聽從使喚。不過居於惡獸排行榜第九位的金毛貔貅已經訓練完畢,主人可以用了。」 葉昊天聞言笑道 :「好,那就放三、五頭金毛貔貅出來!」 話音剛落,鎮妖寶塔的側面忽然打開一個兩寸見方的小孔,「霍」」地吐出四隻金毛貔貅來。 金毛貔貅迎風見長,一落地即恢復原先身高丈二,龍頭虎爪,牛身馬足的怪獸形象。 蘭兒見了不由自主後退幾步,等到看見怪獸對著葉昊天屈身行禮,才漸漸放下心來。 葉昊天沉聲低喝:「貔貅兄弟,你們從東北角進入神宮,目的是吸引防守之人的注意,不可傷人!」 金毛貔貅聞言頻頻點頭,似乎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葉昊天還不放心,又將好久不用的碧金也喚了出來,吩咐道:「你領他們前去,聲勢越大越好,千萬別製造殺孽!」 碧金興奮地答應一聲,領著幾個龐然大物去了。 沒多久,伊勢神宮的東北角傳來一陣金毛貔貅的吼聲,中間夾雜著碧金的尖聲狂叫,然後人聲鼎沸:「哎呀,洪荒惡獸現世!快來人啊!速去通報豐受大神!」 然後喊叫聲此起彼伏,人們紛紛向東北角跑去。 葉昊天靜靜地盯著龜鏡,直到近乎七成的紅黃斑點都聚集在金毛貔貅出現的區域,他依舊站在林中一動不動。 不久只聽有人狂叫:「天吶,哪裡來的這麼多惡獸?都是些什麼鬼玩意?怎麼這麼厲害?哎呀,連級長津彥神和級長戶邊神都敗下陣來……快來人啊!」 這時整個伊勢神宮才真的慌亂起來,人們紛紛跑過去觀看,出手攔截的人越來越多。 葉昊天見龜鏡中的紅黃斑點大都離位,這才領著蘭兒大搖大擺地出了密林,飄身往前飛去。 兩人按照通靈寶玉的指引,閃電般掠過多賀宮,土宮,月夜見宮,又過了月瀆宮、荒祭宮。通靈寶玉指引的大星位置便在荒祭宮內。 荒祭宮是一個樣式奇特的木質宮殿,窗子半開半閉,紅燭常年不息。祥和的燭光灑向窗外,連同淡淡的月光一起,照著殿外萬紫千紅的簇簇櫻花。 蘭兒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了看那些櫻花,入目只覺此處的櫻花格外美麗,不但生機勃勃,而且芳香襲人,沁人心脾,令她心中留戀,幾乎不想移動腳步。 葉昊天見周圍空無一人,輕輕推開殿門走了進去。 這時龜鏡的聲音在心底響起:「根據現有的資料顯示,這裡供奉的是天照大神的荒魂。倭人說天照大神有多種靈性,其中代表平和的叫做「和魂」,代表活潑的叫做『荒魂』。」 葉昊天一時來不及管那麼多。對他來說,目前迫切想知道的是倭國三大神器之首的八尺鏡究竟在哪裡? 他手捧通靈寶玉在殿中走來走去,一眼看見大殿正中立著個容貌不俗的女神像,年約三十餘歲,身材高挑,面容和善,五官栩栩如生,似乎連眼珠都能轉動。 一路行來,蘭兒的心中一直感覺十分寧靜,因此對傳言中的天照大神充滿了好感。此時她見神像面目親切,體態尊貴,不禁躬身對著神像拜了兩拜。 葉昊天手腳不停,片刻工夫已經將神殿上下翻看了一遍,最後終於找到了一面三寸大小的銅鏡,走回蘭兒身邊低聲笑道:「說什麼八尺鏡,誰想到竟會是這麼個小東西。簡直是得來全不費工夫,我們走。」 蘭兒只覺得此行無驚無險,未免太簡單了。她還想在殿中再留一會兒,不過心中明白不可久留,只好又看了神像一眼,戀戀不捨地道:「真是抱歉,我們不得不走了,希望以後還能有拜見前輩的機會。」說完轉身跟著葉昊天往外走。 兩人眼看將要邁出門檻,忽聽身後傳來一個十分輕柔的聲音:「師妹慢行,昊天大帝也請等等!」 葉昊天嚇得「噌」地一聲跳出八尺開外,一時間亡魂皆冒,冷汗淋漓! 蘭兒也不由自主地渾身顫抖。 回頭看時,卻見那女神之像竟然活了!而且面帶微笑望著兩人,一手輕輕相招,就像多年不見的姐姐在召喚年幼的弟妹一樣。 蘭兒見了不由自主地往回走,卻被葉昊天一把拉住。 葉昊天的心中「撲通、撲通」跳個不停,驟然將功力提高到十二成,準備一言不合便即出手,哪怕對方功力再高也要全力衝出去。他心念電閃,疑惑不已:對方怎麼能一口叫出自己的職銜?更奇怪的是她怎麼呼蘭兒為師妹? 女神似乎知道他心中的顧慮,一面含笑輕輕搖手,一面取出塊八寸大小金色的笏牌,對著他展示了一下。 葉昊天定睛看去,但見笏牌之上刻著五個大字:「后土皇地祇!」 「這,這……」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這能是真的嗎?后土皇地祇怎能是天照大神?不可能! 此時監天御印久違的聲音響了起來:「不錯,這笏牌是我親自監製的。面前此人便是三清尊神以下、主宰天地萬物的四御之一,官職緊跟玉皇大帝、中天紫微北極大帝、勾陳上宮天皇大帝之後的后土皇地祇!」 至此葉昊天再不敢猶豫,上前兩步撲通跪倒,叫道:「神州子有眼無珠,竟然來到娘娘宮裡行竊,實在罪該萬死!」說著將八尺鏡雙手捧著獻給對方。 女神微一招手便將他托了起來,嗔怪道:「哪裡學來的混賬規矩,都是二品上仙了還來這一套!真是脫不了做奴才的天性!」 葉昊天自我解嘲道:「微臣拜的是職掌陰陽生育、萬物之美、大地山河之秀的后土娘娘,可不是什麼倭國的天照大神!您老是至尊無上的先天尊神,受人朝拜也是應該的。」 后土娘娘似乎明白他心中的怨言,微微一笑道:「我當年從天界初到此間,便湊巧落在這裡,所以對扶桑有幾分感情。你也不必如此憤懣,中土的神仙夠多了,連玉帝都幫著你們,還有什麼不滿的?何況我化身千萬,在中土也有三個行宮。若是仔細算來,我停留中土的時間至少是此間的三倍,如此你還不滿意嗎?」 聽她這麼說,葉昊天也變得不好意思起來,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太小氣了。 蘭兒悄悄走到后土娘娘面前,恭恭敬敬地垂手而立,好像犯了過錯的孩子等著家長處罰一樣。她沒有用心看過,不知道偷竊在天條中屬於什麼罪。 后土娘娘伸手將蘭兒拉了過去,眉開眼笑地道:「不要怕,我是女媧娘娘的開山大弟子,正是你的掌門師姐!前幾日拜見娘娘,才知道多了個小師妹。卻沒想到今天就見到你們!你們是專程來看我的嗎?」 蘭兒面紅耳赤說不出話來,心中卻在感歎,師傅摶土造人,師姐掌管陰陽生育,看來真的是一脈相承啊,不知道自己將來能做些什麼? 葉昊天猶自捧著八尺鏡,見對方如此相詢,只好實話實說:「娘娘,我們是來盜寶的。沒想到大水沖了龍王廟,盜寶來到自己家!這法寶請您收回去吧。」 后土娘娘看了他一眼,問道:「師傅一直對你們誇讚有加,想來盜寶肯定含有深意,你且說說看,如果理由充足,我便將八尺鏡交與你們也未嘗不可。」說到這裡她轉頭對蘭兒笑道:「 我剛剛趕來,就看見你們要走,所以不得不出聲召喚,並非存心要嚇你們。師妹沒有被嚇著吧?」 蘭兒趕緊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心中卻道:「差點兒被你嚇死了!」 葉昊天當下講述了中日兩國的仇恨淵源,最後道:「娘娘,您老是倭國八百萬神仙之首,也要管管眾位神仙和下界的百姓啊!如果讓仇恨發展下去,只怕會釀成死傷千萬的大禍,到時想管都來不及了!」 后土娘娘聞言皺了皺眉頭,歎道:「在我的印象中,中日兩國一衣帶水,和睦相處源遠流長。若說仇恨恐怕是近幾年才有的事,可能與大魔頭真神有關。只要除掉真神,兩國的關係應該會好一些。」 葉昊天搖頭道:「怕只怕倭寇綿延不絕,兩國積怨越來越深,縱然真神已除,仍不能化解兩國的仇恨。日後一旦有風吹草動,就會沉渣再起,最終必然釀成大禍!娘娘,不知您老有什麼化解仇恨的良策,能不能未雨綢繆、早做準備。」 后土娘娘望著窗外一朵朵盛開的櫻花,輕聲說道:「要想化解仇恨,必須堪破生死。死有《死律》,生有《生規》。你知道《生規》嗎?什麼是生的奧秘?」 葉昊天和蘭兒睜大了眼睛齊齊搖頭:「您老掌管陰陽生育、山川秀美,請給我們講講吧。」 后土娘娘用手一指窗前的櫻樹,侃侃說道:「你們看,這棵樹下有樹根,中有樹幹,上有枝葉,梢有花朵,彼此相承,缺一不可,這便是『生』之像。再請看,那些簌簌墜下的花兒,不願與枝葉為伍,寧肯獨自落下,化為泥土,那便是『死』之形。」 葉昊天和蘭兒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心中似懂非懂,等著她進一步解釋。 后土娘娘轉過頭來,望著兩人和藹地道:「一花一木,一山一水,無不生生不息,新新不已。這種新新不已的機勢、生生不息的『奧秘』是什麼呢?這問題看起來很難,其實只有很簡單的一個字,那就是『愛』!愛便是生的奧秘!愛是宇宙萬有之源;愛是森羅萬象孕化生成之母…… 正因為有了愛,才有芸芸眾生;有了愛,才有了山川秀美;有了愛才有一切生命。這就是《生規》開張明義第一條:『因愛而生』!」 葉昊天但覺這種說法很有趣,禁不住很想聽下去。 蘭兒的感觸更深,覺得這些說法跟女媧娘娘的「摶土造人」功法隱隱有相通之處,對於自己日後的修行肯定有意想不到的好處。 但聞后土娘娘繼續說道:「你看那棵櫻樹,正因為樹根有愛才得以深入土壤; 樹幹有愛才能承載樹冠; 葉有愛才得以迎風招展; 花有愛才得以繁衍後代……整棵樹協調配合,有情有愛,才得以生機勃勃。反之,那簌簌脫落的櫻花,因為愛已到了盡頭,只好落入土中走向死亡。 人生也是如此。冤冤相報無盡時!以血還血看似痛快,卻不能解決兩國的積怨,武力萬能只是一個不堪檢驗的迷思,愛與饒恕才是真正化解仇恨之道……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沒有愛的屠殺受傷的不僅是敵人,還有自己,那是一條可悲的死路……」 說到這裡,她探手將八尺鏡取了過去,撫摸著光潔的鏡面道:「此鏡原本是我觀察天地風水四大變遷、因緣和合愛恨轉換的神器,可以洞察倭國眾神的愛與恨,瞭解他們的生與死,因此才能令眾神顧忌,雖遠在天邊也不敢不回來朝拜。這就是八尺鏡的秘密,知道這些,你們還想要此鏡嗎?」 葉昊天連連擺手:「不敢,不敢,君子不奪人之愛。這可是您老人家吃飯的傢伙,給了我們您怎麼辦?」 后土娘娘順手將八尺鏡交在蘭兒手裡,說道:「此鏡只能管倭國神仙,管不得天下眾神。這樣的鏡子我有好多,不缺這一個,就送給師妹了。此地近來妖氛太盛,與我的生生之氣不和,所以我可能暫時不來了。你們若是有空,不妨幫我管管扶桑國的事。」說到這裡她長歎一聲:「你們不要怪我。對我來說,手心手背都是肉!中土百姓彌足珍貴,扶桑百姓也十指連心。」 蘭兒看著手中的八尺鏡,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葉昊天眉毛一揚道:「娘娘,對於殺人惡魔也可以用愛化解嗎?」 后土娘娘聞言停頓了片刻,接著語重心長地道:「十惡不赦的惡魔很少,任何人都有善的一面;除了必要的懲罰之外,不要讓仇恨蒙住了眼睛。冤冤相報無盡時,只有愛才是永恆的 ……」 話音未落,但聞遠處傳來有人尖叫的聲音:「快攔住那小獸,別讓它衝入內宮,莫要驚擾了天照大神。」 然後有人道:「你倒是攔啊,幹嗎自己跑那麼快?」 后土娘娘低頭看了看笏牌,接著抬頭看了葉昊天一眼,微微一笑道:「昊天大帝,這些人都是我的屬下,還請手下留情。有人在召喚我,我必須走了。」說完又擁著蘭兒低聲叮囑了幾句,然後就站回原處,恢復到先前泥塑木雕的狀態。 葉昊天和蘭兒不想和眾仙朝面,於是不再停留,飛身出了神宮,然後召回碧金和金毛貔貅,問清沒有傷人之後,才賜了靈丹令它們各自回到原處修煉。 當二人回到客店的時候,東方已露魚肚白,天已經快亮了。 葉昊天端坐床上靜靜沉思,越想越覺得后土娘娘的話很有道理,而且跟儒家的「仁愛」之說有相通之處。儒家的「仁」包括三層涵義:愛、生、通。以前他僅僅明白「因愛而通」的道理,到今天才徹底弄通「因愛而生」的含義。 有了愛才能相護溝通,因而他才能很自然地跟九華淨土的真身菩薩交流心得,甚至跟崑崙山的十一命蛤蚧和兇惡的土縷稱兄道弟。這就是「因愛而通」的意義。 「因愛而生」是另一個非常重要的方面。愛是萬物的根本。人的品質的提升,性靈的超越,都必須以愛為基點。當把小愛擴展為大愛時,一個平凡的人便會成為賢人、聖人;孔子、孟子……乃至佛陀,皆是把愛提升、擴大為仁的人。有人說:「天不生仲尼,萬古如長夜;世間如無佛,眾生永沉淪!」可見生命中最不可缺少的就是愛,當愛心變得無限大時,就會到達生命的圓滿——天地同根、萬物一體。 這樣想著,他的心神漸漸沉入到儒家的浩然正氣、浩然正神和仁愛大同的境界中去,感到自己的心界拓寬再拓寬,一種平和寧靜的感覺從胸中往外延展,從窗前的櫻花到百里之外的大海,從地面直上雲霄。漸漸的他感到整個身心跟宇宙萬物融合成一體,不分彼此……愛己,愛人,愛花,愛草,愛雲霞,愛天地,整個世界都那麼溫馨,充滿了無盡的愛意。 當那分溫馨和愛意逐漸達到頂點的時候,葉昊天忽然看見遙遠的天邊升起一道彩虹,開始時若隱若現,隨後漸漸變得清晰起來,而且越來越近,從天邊倏然而至,穿房入戶直入心底!一時間他感到心潮起伏,熱血澎湃,泥丸宮中的神丹也驟然充盈了很多。 他又驚又喜,同時疑惑不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自己剛剛想著「因愛而生」,就能生出美麗的彩虹?這道彩虹究竟是怎麼哪裡來的?為何蘊含極大的能量? 他功運全身,迅速察看了一遍身體的狀況,發現除了功力大大增高之外並沒有別的不適,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此時的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心繫長空,氣貫長虹!將亙古以來的天地正氣收歸己用,只有傳說中儒聖的修為才能達到這種境界,難道自己年紀輕輕竟然修到了儒生們夢寐以求的地步——「聖人者,處天地之和,從八風之理,適於世俗之間,無恚嗔之心……以恬愉為務,以自得為功,形體不敝,精神不散,壽比南山……」 他雖然熟讀百萬書籍,卻很少見到有人描述儒家修行的上乘境界究竟是什麼樣子,少有的一點內聖修行的高深理論還是得自於藏身雁蕩的三位大儒。當時孔修文曾經說過:「儒家修行重在煉心、煉氣和煉神,不但有浩然正氣、浩然正神和氣貫長虹的不同修煉階段,還可以按照功力深淺分為不同的層次,從低到高依次是愚人、凡人、智人、賢人、亞聖和聖人。」 葉昊天前思後想琢磨了半天,覺得自己很可能練成了儒聖的初步功夫。這一切還要拜厚土娘娘所賜,正是由於她的指點,他才明白了儒家「仁學」的真正涵義,從而使儒功更前進了一大步。 與此同時,他感到氣貫長虹可能不是儒家修行的最高境界,上面應該還有更高的層次,至少應該還有一層,那一層不妨叫做「浩氣長存」。 氣貫長虹雖然壯觀,可惜仍是有生有滅之體。只有到了浩氣長存的境界才能與天地同壽,日月齊光,也就是達天地同根、萬物一體,「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 想到這裡,他既感興奮,又覺惶恐,興奮的是自己成了古往今來極少數修至氣貫長虹的人之一;惶恐的是,再往前必需登峰造極,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漫漫長路,遙遙無期,只有自己一個人上下求索。 仙緣4 正文 第七十六章 裊裊茶煙隨風去,疾疾蒼鷹入簾來 巳時未到,侍衛韋伯便來敲門,說是柳生恕仁奉足利義滿大將軍之命,請葉昊天前去喫茶,此刻已在客廳侯駕。 葉昊天心下奇怪:「喫茶還要這麼早?這算是早茶還是午茶?」口中卻道:「請柳生先生稍等片刻。我換件衣服就來。」說完他回頭去看蘭兒。 蘭兒正在修煉女媧娘娘傳下的「煉石補天功」,聞言站起身來,微微一笑道:「公子一個人去應酬吧。我今天不想露面。」 葉昊天剛想詢問其中的原因,便見蘭兒明眸一閃,低聲笑道:「出席茶道的儘是男子,我可不想被人家看來看去。再說,倭人的茶道有傳茶之說,多人共用一隻碗,想來就不舒服。」 葉昊天「呵呵」笑道:「那好,就請娘子隱身歇息,好好體會『藏嬌錦囊』的滋味。」 蘭兒嬌嗔地瞄了他一眼,隨後飄身進入乾坤錦囊。 柳生恕仁正神態輕鬆地站在客廳裡,見到葉昊天時先是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感激地道:「專使大人幫我們找到了失蹤多年的神器,而且佛經也講得天花亂墜、頑石點頭,令每個人聽後都有如夢初醒的感覺。真的要多謝您了。」 葉昊天趕緊謙讓:「我也沒想過能找到八尺瓊曲玉,那純粹是運氣好,也是貴國吉兆已降,該有此喜。敝友有個打小養成的毛病,每次交手必要折損人家的兵刃。為此我沒少教訓他,可他總也改不了。誰曾想這次竟然因此建功!」 柳生恕仁本來一直感到奇怪,不知道西門龍為何好端端上去折了人家的禪杖,結果暴露出八尺瓊曲玉來。現在他還沒來得及發問,便讓葉昊天封住了口子,於是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笑道:「貴友神功蓋世,定然是能夠呼風喚雨的天師。足利大將軍想再見他一面,因此著我務必將他請到。」 葉昊天將手一攤,很是惋惜地道:「哎呀,您不早說。他見比試結束,昨晚便早早離開了。」 柳生恕仁乍舌半天,然後道:「尊夫人呢?大將軍所請的人中也包括了她,她領銜演奏的《霓裳羽衣曲》端的是人間絕響,令人三月不知肉味。」 葉昊天歎了口氣,答道:「娘子微受風寒,身體不適,無法前去,實在抱歉得很。 柳生恕仁關心地詢問了幾句,試圖邀請蘭兒前去,都被葉昊天一一婉拒。 於是他只好請葉昊天孤身前去用茶。 此刻的大將軍府已是張燈結綵,裡裡外外裝飾得金碧輝煌。威嚴雄壯的府門前一字排開十餘人,個個衣著光鮮,神態不凡。他們的目光遠遠地落在長街盡頭,似踉誥泊秺1衝Z礎? 葉昊天剛剛轉過街角便一眼發現了那些人,不禁感到有些詫異。等到他發現足利義滿本人也在其中時,更是感到驚詫莫名。 氣勢不凡的大將軍怎麼會親自等在門外?難道倭國的茶道真的如此多禮?還是連番失利令他改了性子? 葉昊天緊走幾步向等在門外的諸人行禮,口中叫道:「承蒙大將軍親自迎接,本使愧不敢當。木谷先生、龜山先生也在,真是太好了!」 木谷虛和龜山先生連忙還禮。 足利義滿連聲客套:「田專使棋畫雙絕,更難得精通佛理,已被敝國朝野上下尊為『菩提上師』。如今大駕光臨,本人甚感榮幸。請,裡面請!」說完將身一側,讓葉昊天入內。 一行人在將軍府中繞來繞去,穿花度柳,扶石依牆,走了好久,終於來到府後一個十分幽靜的小院前。 小院圓門上方題著「茶禪一體」四個字,旁邊還有一幅對聯,分明是:「一卷經文,紅楓溪邊真慧業;千秋霸業,百萬軍中品香茗。」 葉昊天見了眉頭一皺,但覺對聯之意與「茶禪一體」並不相配。上聯還有些儒雅之氣,下聯卻霸氣十足,形成彼此矛盾的兩個方面。言為心聲,這大概就是足利義滿內心的寫照吧。 眾人緩緩進了小院,入目是幾十株紅白相間的櫻樹,花蕾綻放,香氣四溢。 不待吩咐,那些人便各自選了一棵櫻樹,面對櫻花閉目靜立。 足利義滿招手讓葉昊天走近前去,面目和藹地解釋道:「先生莫要見笑。按照敝國茶道的規矩,進入茶室之前,必須靜心滌慮,祛除一切雜念,使身心完全融入自然。因此我們春對櫻花,夏對碧荷,秋對霜菊,冬對寒梅。您也來試試,看看能不能感覺到櫻花之中的『和魂』。」說完他留下葉昊天站在原地,自己則走到另外一簇櫻花旁垂首而立。 葉昊天滿含微笑面對櫻花,學著眾人的樣子閉目合掌,試著將自己的心神跟櫻花融為一體,努力吸取櫻花沁人心脾的芳香。 此時周圍一片寂靜,微風輕拂,花香襲人,陽光明媚,畫眉輕語。葉昊天的鼻子聞到的是淡淡的清香,心中洋溢著寧靜安詳的感覺,心想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和魂」吧。 可惜好景不長,他還沒有來得及仔細體味什麼是真正的「和魂」,那分祥和感便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代之以一種緊促揪心的感覺,彷彿他在崑崙山遇到蛇人時的感覺一般。 空氣中依舊瀰漫著濃郁的香味,不過已失去了先前的清新之感,代之以一股媚俗的甜香。 他不由自主地心中一緊,似乎看到一雙邪惡的眼睛正從身後某處瞄著自己。回頭看時,卻見周圍一切如常,金色的陽光灑滿大地,淡淡的晨霧與陽光交織在一起,化成了迷幻般粉紅的夢境。 眾人各自靜靜地站著,全都面帶微笑沒有一絲異樣。龜山先生的笑意最濃,老臉簡直快成了一朵花兒。 葉昊天的心裡很是難過,時而又癢又麻,時而又苦又痛,那感覺彷彿蠶兒在不停地吞噬桑葉一樣。 正在他心中惕惕、疑惑不解的時候,心底忽然傳來九品蓮台的聲音:「主人小心,這晨霧決非自然之物,極似真神的『噬心魔霧』!快將錦囊口張大一些,待我細細品味!」 葉昊天聞言嚇了一跳,幾乎想拔腿就跑,逃得越遠越好。 「真神在哪?真的來了嗎?」他在心中大聲狂叫,渾身的肌肉繃得緊緊的,身軀迅速轉了一圈,雙目掃向四周。 可是周圍卻很平靜,看不出明顯的異樣之處。與此同時,龜鏡則一聲不吭,彷彿睡著了一般。 葉昊天盡力按捺自己緊張的心情,以為九品蓮台大概判斷錯了。 對他來說,現在正是出使倭國的關鍵時期,若非萬不得已,決不能輕易放棄。否則前功盡棄,整個出使之行將完全失敗,不但牽制倭寇的事無法實現,一件到手的功德也徹底泡湯,不管是對中土還是對他自己都損失極大。 蘭兒身處乾坤錦囊,一顆芳心卻時刻守在葉昊天身上。只要葉昊天心念一動,她便能及時知道。 此刻她見葉昊天神情緊張,急忙探手將錦囊口開大了一些,同時將九品蓮台推到前面,自己則躲在諸般神器後面留神觀察周圍的變化。 時候不大,神器說話的聲音便在葉昊天心裡此起彼伏。 首先是監天神尺的判斷:「這肯定是魔霧!它已偏離了平和中正之道,能讓人失心發狂,神志錯亂!」 然後是九品蓮台的聲音:「咦?這究竟是何種魔霧?比起『黃髓魔霧』似乎厲害得多,比起真神的『噬心魔霧』,卻又差了一些,好像還沒有完全煉成的樣子……抑或有什麼別的門道……」 接下來才是龜鏡破鑼般的聲音:「嘎嘎,真神尚在三百萬光年之外,你們都成了驚弓之鳥,嘿嘿,真是笑死人了!」 葉昊天對龜鏡最為器重,聞言心中一鬆,連忙問道:「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且莫中了真神的金蟬脫殼之計,說不定他本人真的來了!」 龜鏡振振有詞地解釋道:「自從主人竊得萬滅王鼎之後,真神的神仙罩便不像先前那麼嚴密。尤其起兵造反之後,他的神仙罩更是徹底洞開。或許他自持功力天下第一,不屑對自己的修為加以掩飾;或許他想盡快整合功力,所以不惜從暗魔改修明魔;還有一種可能,他為了統領天下群魔,不得不將自己的魔身現於明處。無論如何,他的神仙罩一直是開著的。只要不關神仙罩,他便休想逃過我的法眼!」 旁邊的九品蓮台一面努力吸取魔霧,一面打擊龜鏡:「只會吹牛的傢伙。你倒看看眼前的魔霧來自何處!看得清才算有點能耐。」 龜鏡聞言閉了嘴,拚命轉動了半天,最後歎了口氣道:「這些魔霧並非出自魔體,而是像憑空產生的一樣,漂浮空中無根無據,因而很難找到源頭。據說有一種魔功,修煉到一定地步就能呼風喚魔,化魔成霧。那種功法很難煉成,可是一旦煉成卻又非常厲害。主人請看,此番魔霧僅在周圍百丈之內,想來魔頭的功力尚未臻大乘。而且他定然潛匿此間,待我仔細察看……」 話音未落,便聽九品蓮台痛惜地說道:「唉!可惜不知道這些人的名字,否則可以查查他們的真實佛心數。我已經查了幾個人,足利義滿、柳生恕仁可以排除在外;木谷虛似乎也不像,他的佛心數雖低,但還處於半人半魔之間,距離超級魔頭差得太遠;龜山先生……嗯,查不到這個人的相關資料……他的全名是什麼?龜山似乎只是姓。」 只是這麼片刻的功夫,但見院中的櫻花簌簌凋落,枝葉也漸漸萎黃起來。眾人依舊面帶微笑,可是已有些邪惡的味道,看來他們都沾染了不輕的魔氣。 葉昊天見大勢不妙,急忙將乾坤錦囊完全打開,全力催動九品蓮台和鎮妖寶塔吸取空中的魔霧,同時令監天神尺罩住眾人,化解他們所中的魔氣。 由於蘭兒藏在乾坤錦囊之內,所以他不敢輕易動用錦囊收取魔霧,否則只要將錦囊祭起,便可以將魔霧裝入其中帶回去慢慢煉化。 即便如此,空中的迷霧也越來越淡,眾人的面色也漸漸恢復了原狀。只有龜山先生微微皺了皺眉頭,似乎對如此結果不太滿意。 葉昊天見眾人站立不動,似乎一時半會兒還不想睜開眼睛,而面前的櫻花實在太醜陋了,於是潛運春風化雨大法,將 櫻樹的氣機一一理順,使其恢復先前欣欣向榮、花團錦簇的景象。 又過了好大一會兒,足利義滿才睜開眼睛看了葉昊天一眼,心滿意足地笑道:「每次面對櫻花,我都有從生走到死,然後又死裡復活的感覺。今天,這種感覺尤其明顯。大概這就是所謂的禪心變幻吧。」 眾人聞言都轉過身來,對此言深表贊同。 這些人並不明白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們雖然經歷了正邪交爭的歷程,但都以為那只是一時的妄念,以為是自己修為不足,所以才魔念頻生。 隨後足利義滿領著眾人來到距離茶室不遠的一眼甘泉旁,讓大家洗手、漱口,務必做到內外潔淨。 這時有侍女拿來乾淨的手絹,放入眾人前胸衣襟內,又將一把折扇插在他們後面的腰帶上。然後大家才正式進入茶室。 茶室不大,但卻小巧雅致,結構緊湊。室內設置壁龕、地爐和兩個大大的木窗。由於天氣不冷不熱,木窗也就完全敞開著。牆上掛滿了名人字畫,旁邊懸掛著三個竹製花瓶,內中插滿了五顏六色的花朵。 眾人先是相互鞠躬,然後才安靜、恭謹地跪在「榻榻米」上。 沒多久,一個身著和服的美艷少女走進來,跪著生火煮水,並從香合裡取出檀香點上。 另有少女取來各式點心,請大家先品嚐一點,以免空腹飲茶感覺不適。 足利義滿招呼眾人各取所需,然後對葉昊天介紹道:「專使有所不知,最先將茶葉引入日本的是敝國的『茶祖』榮西禪師。想當年,榮西曆盡艱險至中土學佛,卻對中土的茶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榮西回國時,將大量的茶種與佛經一起帶回日本,在佛教中大力推行『供茶』禮儀,並將茶籽遍植寺外。他曾撰寫了《喫茶養生記》,稱茶為『養生之仙藥,延年之妙術』。」 葉昊天一面側耳傾聽,一面看著煮茶的少女。但見少女神情專注,一絲不苟,彷彿不是在煮茶,而是在吟詩作畫一樣。令葉昊天更感驚訝的是,一道簡單的煮茶工序竟然被少女分成了很多步,每一步都極其繁瑣,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 足利義滿似乎明白他心中的感歎,當下說道:「這就是敝國的茶道,以『和、敬、清、寂』為宗旨: 『和 』 以行之;『敬』以為質;『清』以居之;『寂』以養志。說的是通過飲茶進行自我思想反省,溝通彼此的思想,於清寂之中去掉內心的塵垢和彼此的芥蒂,以達到和敬的目的。」 葉昊天覺得這說法很不錯,於是連連點頭,由衷地感歎道:「貴國茶道的程式果然獨具特色!」 足利義滿以為他在誇讚自己的茶道高明,於是不無得意地道:「敝國的茶道恪守清寂、安雅,講究禮儀,是修身養性、學習禮節很好的方式。」 這時水總算煮開了。少女跪在榻榻米上,先打開綢巾擦拭茶具、茶勺;然後用開水溫熱茶碗,倒掉水,再擦乾茶碗;又用竹刷子拌沫茶,並斟入茶碗沖茶。隨後她雙手捧著茶碗跪獻給足利義滿。 足利義滿雙手接過茶碗,輕輕轉了兩圈,將碗上有花紋圖案的一面對著葉昊天,並將茶碗舉至額頭,然後才分作三次喝完,飲茶時嘴裡還發出「吱吱」的響聲。 接著少女又手捧香茗來到葉昊天跟前。葉昊天依樣畫葫蘆,雙手接過茶碗輕輕轉上兩圈,將碗上花紋圖案對著足利義滿,然後將茶碗舉至額頭,「吱吱吱」三口喝個乾淨,然後恭維道:「大將軍茶道精深,茶具精美,在下好生佩服。」 蘭兒在乾坤錦囊中聽得好生難受,覺得他說話太過諂媚,而且那「吱吱」喝茶的聲音實在刺耳。 足利義滿顯然十分高興,哈哈大笑道:「專使果然識貨。我這茶碗看著不起眼,其實卻是極品的墨晶石製成,色彩樸素、清寂柔和,不可多得。」 眾人緊隨其後一一飲茶,每個都跟葉昊天一樣,恭維之詞越來越重,飲茶的聲音也越來越響,聽得蘭兒乾脆捂緊了耳朵。 足利義滿聽得高興,接著侃侃而言:「茶道是用茶的儀式來向人講述禪的思想,正如參禪需要頓悟一樣,其中蘊涵的那些人生的經驗,需要飲茶者用生命的一段時光來領悟。茶道的根本在於清心,也就是禪心,講究『茶中有禪』、『茶禪一體』。」 聽了這些,葉昊天止不住再度稱讚:「好,好!大將軍說得極是,在下聽了茅塞頓開!」 足利義滿的臉上露出得意的微笑。隨著恭維之詞的增多,他的虛榮心也逐漸膨脹起來,於是開始口不擇言說三道四:「貴國之人飲茶太過隨意,毫無程式可言,這一點遠不如我們地道。我們的茶道已經發展到非常完善的地步,這一點只有我們大和民族才能做到。」 葉昊天沉默著沒有說話,心中卻在快速搜索相關的資料,準備在適當的時候給對方迎頭一擊。 足利義滿見他沒有反駁,以為總算難住了他,於是洋洋得意地說道:「專使也不用難過,先前的比試我方全部告負,即使算上茶道我們也不過才贏一場,總起來說還是貴國厲害得多。」 葉昊天聽他這麼說,也不好再說什麼。這道理就像下棋一樣,連贏數場最後應該讓人家扳回一局,才算懂得做人的道理,以後見面也好說話。否則若對方惱羞成怒,反而於事無補。 這時,在座的眾人開始議論紛紛起來。 木谷虛哈哈大笑道:「敝國總算有一項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絕藝了!」 然後是龜山先生微微笑道:「中土茶道日漸凋零,實在太可惜了。專使不如審時度勢,從我國引進些高深的理論吧。」 葉昊天聽得心中不爽,暗道:「我在給你們面子呢,真是不識抬舉!」 這時他想起臨來時玉帝的指示:「不得輸卻一項比試!」於是笑嘻嘻地問道:「請問大將軍,『茶禪一體』中的禪究竟是什麼意思?」 足利義滿以為他在誠心向自己請教,於是抬頭挺胸說道:「那就是『本來無一物』、『無一物中無盡藏』。禪茶包涵了簡樸、素淡、枯高的思想,平等、互敬、恬淡的觀念,以及獨坐自省的精神,這是我們日本茶道的特徵。」 葉昊天這才淡淡一笑說道:「大將軍對貴國的茶道分析得很是透徹,評論中國的茶道卻有些失之偏頗。敝國的茶文化源遠流長,自神農綿延而下,早已將人道深深地凝聚了進去。所以中國『茶道』以其深沉、雋永成為包羅萬象、順應自然的一種文化精神。」 這時龜山先生反駁道:「專使所言未免太過空洞,很難讓人心服口服。」 葉昊天提高了聲音道:「茶禪一體中的禪究竟是什麼意思?這個問題有誰認真思考過?禪學出自中土,是中國文化特有的產物。由於寺院禪宗的影響,人們常常過分注意禪和佛教的聯繫。其實比之佛教,禪與儒家思想的關係更深。子曰『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夫子是有史以來第一個參悟了禪的人,他說自己到了晚年才能隨心所欲而不越矩。所以貴國茶道裡禪的內涵,並不在於『直心就是禪』,也不是什麼『喝茶去』,而是通過繁瑣的規則來磨練人心,當這些定規不再令飲茶者厭煩,當飲茶人信手而為就符合茶道禮法時,才算領會了茶的真諦,才能喝到一杯好茶。」 一眾倭人聽得若有所思,無不凝神注視著葉昊天。 葉昊天不卑不亢地接著道:「中國茶道以儒家思想為核心,融儒、道、佛為一體,三者之間是互相補充的多、相互牴觸的少,從而使中國的茶文化內容非常豐富。中國人『以茶利禮仁』、『以茶表敬意』、『以茶可行道』、『以茶可雅志』,這四條都是通過飲茶貫徹儒家的禮、義、仁、德等道德觀念以及中庸和諧的精神。 相比而言,貴國茶道程式嚴謹,強調古樸、清寂之美;中國茶道則崇尚自然、講究隨和。兩者各有所長,各擅勝場,可以相互補充,實無高低之分,不可強要分出勝負。」 眾人聽完啞口無言。足利義滿帶著歉意的口吻道:「專使高見,果然不同凡響,我等受教了。」 這時,煮茶的少女雙手捧著一碗紅通通的新茶敬獻給足利義滿。 足利義滿卻示意她先敬葉昊天,說道:「為了表達我們的敬意,傳茶當從尊貴的明使田先生開始,請!」 葉昊天先是推讓了兩次,然而見對方一再堅持,於是便不再客氣,舉杯輕啜喝了一口。 那茶入口芬芳,果然是難得的佳品。 接著足利義滿也喝了一口,隨後茶碗便傳了下去,每人都十分恭謹地在茶碗同樣的方位品茶。 茶碗最後傳到木谷虛手裡。他將茶碗高高舉起向眾人表示敬意,然後便待降下茶碗一口喝乾。正在這時,一道黑影忽然從窗外直掠過來,「砰」的一聲將茶碗打翻在地!然後又轉眼不見了! 葉昊天定睛看時,發現那赫然是一隻黑毛蘭眼的蒼鷹,體型不大,但卻飛行疾速,快如閃電。所以就連身手不凡的木谷虛也猝不及防被其打翻了茶碗。 在座之人全都驚呆了。 葉昊天環顧四周,看著眾人吃驚的樣子,心知打翻茶碗肯定有什麼講究,卻不知究竟意味著什麼。 但見木谷虛面色蒼白地站起身來,對著在座諸人深深鞠了一躬,然後一言不發走了出去。 葉昊天不明白其中的原委,所以只好靜觀其變。 席間一片死寂,每個人的面色都變得很難看 。 時候不大,一把白布包裹著的短刀被人呈了上來。 足利義滿面色如水,緩緩打開白布,將短刀上佔著的血跡擦拭乾淨,然後換了塊新的白綾,一道又一道小心包裹好,打開茶几旁一個檀木小箱子,輕輕放了進去,這才轉頭吩咐道:「賜號『鬼勝猛』,厚葬之!」 就在足利義滿打開小箱子的那一刻,葉昊天吃驚地看到箱中放著十餘把同樣的白綾包裹的短刀!直到這時,他這才明白,木谷虛竟然喝茶不成而切腹自殺了!而且茶道中發生的慘劇還不止這一起! 「怎麼會這樣?這,這可是一條人命啊!」葉昊天驚叫著,幾乎想拍案而起。 龜山先生歎了口氣道:「這是天意,唉,天命不可違!有什麼辦法?」 葉昊天強壓心中的怒火轉頭望向窗外,卻見那造孽的蒼鷹兀自停在一棵高大的樹上,賊兮兮的眼睛仍然盯著這裡,似乎在觀察這裡的動靜。 這種事極其罕見,實在是匪夷所思!蒼鷹竟然平白無故飛入民居,碰翻茶碗後倏然而去!這是什麼鷹?它莫非中了魔不成? 想到這裡,葉昊天心中一動,連忙施展儒家『因愛而通』的功夫,將自己的心神和蒼鷹融為一體。同時一道神識傳了過去,直入蒼鷹的髓海深處。 不久,他從蒼鷹的記憶中找到了一個邪惡的笑容,那笑容非常熟悉,恰恰來自說是「天命不可違」的龜山先生!那蒼鷹竟然是奉龜山先生之命驟然發動進攻的! 葉昊天想起先前的魔霧,終於明白隱藏倭國最大的魔頭竟然是這位始終面帶笑容的龜山先生!他究竟是什麼人?怎麼會比真神十八魔徒中的畢黷還要高明?有這樣的魔頭隱匿京都,倭國百姓怎能不被魔化? 葉昊天猶疑不定,考慮良久無法既刻發作,決定還是等等再說。 這時足利義滿將手一揮,說道:「茶道到此為止。接下來大家請隨意一些,我不想再看到這種過於悲壯的事。」接著他轉頭對葉昊天道:「貴國的貿易方案是否帶在身邊?請拿來讓我過目,如果問題不大,今天就確定下來。」 葉昊天聞言趕緊將早已擬好的《中日勘合貿易細則》遞了過去,同時凝神注意對方的一舉一動。 足利義滿一言不發地一路讀下去,讀到一半才讓人取來筆墨,然後一邊讀一邊在協約書上勾勾畫畫,沒多久便將協約還給葉昊天,說道:「就按這個執行吧。」 葉昊天接過來看了看,但見改動後的《勘合貿易細則》大體如下: 明日兩國一衣帶水,往來貿易需經船舶載運。日本幕府對明貿易所用之船稱遣明船。貿易採取進貢形式,又叫做進貢貿易。日船入港需要持有大明發給的勘合作為護照,所以又叫做勘合貿易,而船則叫做勘合貿易船。 勘合貿易所載貨物大致為以下兩類:一是以幕府將軍亦即日本國王的名義,向大明的進貢物,這是兩國官方貿易商品;二是來自各大武士、守護大名、大寺院、商人和水手的附載物。附載物只有很少的部分和進貢商品一道運到京城貿易。其餘商品在寧波或杭州出售。 由於合約規定,日本貿易的船隻必須攜帶國書,無國書則不准入港,這樣就將正規的貿易船和倭寇假冒的貿易船分別出來,對於防範倭寇很有價值。 葉昊天看完很是高興,隨口讚歎了幾句,接著又道:「有些來自貴國的流寇盤踞在海島之上,燒殺搶掠,騷擾貿易,還請大將軍多多留心,盡力勸他們改惡向善。」 足利義滿語帶不屑地道:「那些都是南朝殘餘的浪人,成不了氣候。貴國如果覺得不爽,就將他們全部剿滅好了!」隨後又吩咐下去:「上卓袱料理!」 話音剛落,有侍者端來魚池湯和各式小菜、燉品。 眾人一直吃到日近申時才結束。葉昊天看看差不多了,於是便起身告辭。 足利義滿將他送到府門外,最後又交待了一句:「請專使稍待兩日再走。我令龜山先生回訪貴國,同時帶些財物過去,也算是堪合貿易的第一筆交易。」 葉昊天唯唯點頭,心中卻道:「這位龜山先生真是陰魂不散,荼毒倭國也倒罷了,竟然還要到中土去殘害百姓,這可不行!不過他身為倭使,我又不能祭起鎮妖寶塔將其收了,這可如何是好?」 仙緣4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咄咄書空心幄機,茫茫仙路各有緣 兩天以後,葉昊天率領大明船隊離開扶桑國。 兩條戰船一前一後,鄭和寶船行在正中,其後是糧船、馬船等,再後面是龜山先生率領的二十多條吃水很深的貨船。 葉昊天和蘭兒心情輕鬆地坐在鄭和寶船頂層的船艙內,旁邊坐著的是臥底東瀛三十載、一身袈裟、鬚髮灰白的朱英。 蘭兒親自泡好了香茗,雙手捧著遞過去,問道:「曾叔祖,您的功力究竟到了什麼地步?有沒有修到神界啊?」 朱英一口熱茶嗆了出來,不得不放下茶杯,捶胸歎道:「或許是老衲昔年殺人太多,心裡一直存有芥蒂,每次坐禪都心神不寧,因此功力進展很慢,修了這麼多年才達到仙人屆第二重!」說到這裡,他連連歎氣,同時用欽佩而又疑惑的目光看著蘭兒和葉昊天,說道:「好羨慕你們!年紀輕輕功力深不可測,真是人間奇跡!」 葉昊天看著他十分鬱悶的樣子,沉吟良久說道:「恕我直言,前輩的修行方式可能不對。您老是馬上將軍,功力本來不錯,按理這麼多年該修到神界了。」 朱英聞言睜大了眼睛,脫口問道:「這話怎麼說?老衲刻苦修行,十分用心,哪裡不對?有什麼問題嗎?」 蘭兒也沒想到葉昊天會這麼說,於是一雙妙目落在他的面上,想聽他說個明白。 葉昊天喝了口茶,目注朱英微微一笑道:「這話需從頭說起。前輩昔年為了驅逐達虜、光復漢室,迫不得已造下殺孽。所幸殺人尚有所節制,被殺之人 大多罪有應得,因而殺孽雖重尚未墮入魔道,身入空門功力還有所增長。」 朱英聽得連連點頭,歎道:「是啊,殺人出於無奈,可畢竟夾雜著誤傷。如今大錯已成,悔之晚矣。」 葉昊天將手輕輕一擺,阻住他道:「您老勿需難過。殺孽重只是問題的一個方面,這毋庸置疑是您的短處。但除此之外,您還有一個別人難及的長處,可惜沒有好好應用。」 朱英聞言雙眉一挑,問道:「喔?我還有長處?說來聽聽。」 葉昊天沉聲道:「前輩率天下兵馬平定天下,立下赫赫戰功;手握監天尺,數次挽救朝廷危難;甚至為取得倭國至寶,不惜身入敵營三十載,為華夏民族鞠躬盡瘁。這便是您的長處,是您一生最寶貴的東西,也是您修仙成神的關鍵!」 朱英聽得一愣,感覺似懂非懂,忙問道:「戰功跟修仙有什麼關係?這又不是加官進爵,顯然攏不到一起啊!」 聽到這裡,蘭兒已經明白葉昊天接下來要說什麼了,所以心情一鬆,轉過身去幫兩人倒茶。 葉昊天提高了聲音道:「您老拜錯了山門!壓根不該修佛,最起碼不該以修佛為主!」 朱英如聞晴天霹靂,哭笑不得地說道:「你這小子,說什麼呢?我辛辛苦苦修了那麼久,竟然被你一句話否定了!真是豈有此理!」 葉昊天彷彿沒有聽見他說話一般,接著道:「佛家以修心為上,恰恰是您能力不及之處;道家以修身為主,若是修道,您的功力肯定要高一些……」 話未說完,又被朱英打斷了。朱英怪叫道:「修道?不行,不行!我見過好多修道人,開始時功力長得忒快,不過卻不得好死,最後很多人都兵解了,大多連散仙都修不成,更別提三清天神了……沒有幾個逃得過天劫……那個慘啊!佛宗雖然修得慢些,天劫卻很少,尤其像我這種佛心數低的人,只有這條道還可以試試。」 葉昊天微微搖頭,不慌不忙地笑道:「若怕天劫,您還有一條道好走——那就是修儒。修儒幾乎不會碰到天劫,還可以將您的戰功直接轉為神丹!因而特別適合您。」 朱英聞言手一抖,將茶水濺得滿桌都是,手忙腳亂地道:「修儒?修儒能修出神丹?還能將戰功轉化為神丹?這可能嗎?你見過誰修成了?」 蘭兒手腳利落地將桌面擦拭乾淨,笑道:「曾叔祖!葉公子說得不假,他自己功夫很雜,有儒,有道,有佛,以儒為主;儒功、佛心、神丹三者並修,再加上靈藥的提升,因而才能一日千里,進境神速。要說修成儒功的例子還有一個,那就是黃帝,黃老帝君將世間的功績轉為神丹,因而功力突飛猛進,一下子增長了很多。」 朱英聞言猶自半信半疑:「我自幼習武,讀書不多,一點佛理還是後來才學的。修儒很難吧?那些四書五經看起來就讓人頭痛。」 葉昊天「呵呵」笑道:「修儒有君子之儒和小人之儒。所謂青春作賦,白首窮經,筆下雖有千言,胸中實無一策,那不是真正的修儒。真正的修儒只要明白仁、義、禮、智、信幾個字,胸中充滿浩然正氣,腦中想著氣貫長虹就夠了。」 朱英的雙眉時展時皺,心中還是有些不解,說道:「當年我做太子的時候,這方面沒少受過教育,自然明白什麼是仁義之師,什麼是言而有信以及如何堂堂正正做人。不過我還是感覺修儒太過玄虛,簡直無處下手。」 葉昊天道:「修儒能不能成功,也要看悟性,並不是每個人都能修成。前輩的儒功積累很多,而且有那麼多年禪定的經驗,煉成儒功的希望很大。尤其是我們擁有天下最難得的修儒之媒——監天神尺,您只要盤膝靜坐,按照我說的神悟之法,將自己的心神集中在監天神尺之上,就能接受引導,順利地將儒功轉化為神丹。」說著他將監天神尺取出來放在桌上。 朱英聽得心癢難耐,恨不得馬上就要修煉。 蘭兒鼓勵他道:「有我們給您護法,您老放心吧。」 朱英當即退後兩步,盤膝坐在一塊蒲團上,呵呵笑道:「我來試試,請小師傅指教。」 葉昊天聲音沉緩有力地說道:「澄然清明,自心無體,洞然無際,非物非量……無天地之分,無內外之別……胸中充滿浩然正氣,以中庸之心看盡高明細微之處……」直到朱英面帶微笑、渾身放鬆、進入物我兩忘的境界,他才停口不念,和蘭兒一起走開幾步,站在窗前欣賞碧波萬里的海上景色。 朱英一坐五天都沒有起來。 這期間龜山先生都在自己的船上,沒有一絲異動。 龜鏡已經測算了好幾天,最後的結論是:「此人功力甚高,至少不在神仙榜兩千名之下,由於他神仙罩完全關閉,所以無法準確判斷。」 葉昊天心中躊躇:「龜山畢竟是代表倭國的使節,如果始終魔性不顯,自己還真的難以下手。尤其是他身邊始終有很多人伴著,要想悄沒聲息地將其拿下,隨後又不會引起倭人的抗議,只怕非常困難。看來只好等待時機了。」 朱英臉上的神光越來越盛,灰白的頭髮漸漸轉為烏黑,整個人變得容光煥發,彷彿年輕了很多。 蘭兒本來還在擔心,見此情景便放下心來。 直到第九天,朱英才從入定中醒轉,站起身來的第一句話就是:「阿彌陀佛,老衲終於進入了神界第二重!太好了,老衲要還俗……從今而後……可以吃狗肉了!」 蘭兒聽了莞爾一笑,葉昊天更是哈哈大笑起來。 朱英瞪了他們一眼,斥道:「你們哪裡曉得,我不是做和尚的料,出家實在是事出無奈。當年我立下赫赫戰功,正在志得意滿之時,忽然連遭三大厄運,先是伴我走南闖北的寶馬一頭撞樹而死,然後是心愛的侍妾紅杏出牆,最後是太子府兇殺連連,本來親如兄弟的兩個得力屬下忽然自相殘殺,我去勸架卻被砍傷了手臂。」 蘭兒聞言收起笑容勸慰道:「這些或許是機緣湊巧,您老太多心了。」 朱英搖了搖頭,道:「初時我也這麼以為,後來所見之事越來越怪,才知道不對了。終於有一天,我碰到了茅山派掌教許天師。許天師一見大驚,將我請至上清宮,先是請神扶乩,接著是羅盤推測,最後甚至動用了該派至高無上的華陽生死符,將我的神靈導入陰間,讓我親自翻看了生死簿,我才知道其中的原因,確定陽壽無多。因此,我才毅然出家作了和尚。」 葉昊天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哈哈」笑道:「前輩做和尚也很風光啊,還跑到倭國令足利義滿給你建了個金閣寺,應該滿足了。」 朱英乾咳了一聲,哭笑不得地說道:「做和尚也未嘗不可,只是不能喝酒吃肉,實在讓人受不了!至於在倭國一帆風順,那是因為我去的時候帶了上好的茶種,隨後教他們製作素齋,還將一項釀酒的絕技傳給他們,這才贏得倭國皇室的歡心。」 蘭兒笑道:「原來如此。曾叔祖,回到中土之後您準備做什麼?」 朱英瞇起眼睛想了想,說道:「先四處走走,然後到崑崙山去。中土有你們在,已經用不著老頭子我了。至於監天尺……已經不是人間凡品,你們日後再造一個還給大儒會吧。」 葉昊天點頭應是。 五月初一日早上,船隊終於抵達京師。 蘭兒懇求朱英到自己家裡吃頓便飯,讓他體會一下子孫奉養的溫馨。 朱英遲疑了半天,直到蘭兒說有香肉供應才一口答應下來。 葉昊天則馬不停蹄入宮見駕。 龜山先生老老實實地跟在他的身後,沒有一點作怪的意思。 皇上正在金鑾殿與滿朝文武議事,聽說使者田天回來了,連忙傳他上來。 葉昊天興高采烈地走入大殿,將出使的經過添油加醋半真半假地講述了一遍。聽得滿朝文武群情激昂,議論紛紛。 太師劉衡笑道:「聖棋士果然是個福將,走到哪裡都一帆風順。」 葉昊天拱手說道:「托太師的鴻福,在下一路行去,雖然見到幾個妖孽,所幸都沒有留難我們。」 皇上面無表情地道:「將通商協議呈上來,待朕御覽。」 葉昊天急忙從袖中取出簽了字的文書,遞給旁邊的侍衛。 皇上從侍衛手中接過去,飛快地瞄了兩眼,忽然將協約往地上一拋,怒道:「臨去之時朕曾經說過,一定要公平交易!你看看,堪合貿易,進貢貿易!這公平嗎?這是典型的歧視!讀聖賢書,你的仁愛之心哪裡去了?率天至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倭國雖遠,也是朕的子民!你竟然如此對待他們,真是豈有此理?」 滿朝文武聽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道皇上這是怎麼了,佔了便宜都不高興。再說倭人怎能算大明子民?他們想破了頭也想不到,別說是倭國之人,哪怕是千萬光年之外的星球,也要接受玉帝的管理。 劉衡等人禁不住面帶興奮之色,想看葉昊天的笑話。 葉昊天本來一直很是興奮,聞言如冷水澆頭,苦著臉道:「皇上,微臣慮事不周,心胸狹隘,這些協議本來是微臣漫天要價的草稿,誰能想到對方竟答應了。如今既然已經簽署,不如就這樣算了,若是改來改去未免有失國體。」 皇上大怒道:「朕自有主張,還要你來教我?如此目無尊長,驕橫不遜,豈是我大明高官的行徑?來人,將他的官服剝下,攆出京師,永世不得錄用!」 一眾官員面面相覷,不知道皇上發的哪門子無名火。他們一個個心中惕惕,看來今天皇上心情不好,自己可要小心了。 太傅宋九齡上前求情,也被皇上喝令退下。 葉昊天飛快地瞄了皇上一眼,心道:「老小子真夠狡猾!怕我出去一趟惹來強敵,要和我劃清界限!如此一來,我這聖棋士的身份就不能再用了,哼!」 這時有武士從旁邊過來,將他的官服頂戴收了,推推搡搡擁出午門。隨後有人將他送出京城,最後勸道:「大人想開點,自己保重吧,或許皇上氣消了,還會召您回去。」說完像逃避瘟疫一樣頭也不回走了。 葉昊天在城外的田間地頭閒逛了一會兒,看著炊煙裊裊,綠樹青青,頓覺心曠神怡,寵辱皆忘。 過了好半天他才化成一個鄉紳的模樣回到城裡,不久來到六王府。 六王府大擺宴席,王爺親自端茶倒水伺候朱英,香肉更是上了十餘道,每樣都不一樣,吃得朱英腮幫子鼓鼓的,連話也沒工夫說。 葉昊天向王爺王妃請安之後,便被蘭兒領到書房之內。 風先生正在書房內走來走去,顯然一個月沒見娘子有些著急了。看到葉昊天進來他才不好意思地找了個借口:「我見皇上把你攆出去,怕你著急,所以立馬過來看看。」 葉昊天「嘿嘿」乾笑了兩聲,問道:「風先生別來無恙啊?最近朝中有些什麼變化?」 風先生畢竟不是等閒之輩,這時變得很是沉穩,緩緩坐下身子,笑道:「攘外必先安內。上個月,宮廷內妖人的耳目已被清除大半,剩下的幾個人中,除了王希還能自由走動以外,其餘諸人都被看起來了。預計兩月之內,皇上會有大動作。」 葉昊天「喔」了一聲,問道:「何時開始對倭寇用兵?」 風先生道:「已經開始了。方纔你出去之後,皇上把龜山先生叫進來勉勵了幾句,隨後便宣佈命羅開山為福建、浙江兩省總兵,統領抗倭事宜。務求六個月內將盤踞沿海的倭寇全部清除乾淨!」 葉昊天心中高興,笑道:「終於等到這一天,揚眉吐氣的日子到了。」 風先生接著道:「剛才皇上詔見龜山先生。龜山先生哀求讓皇上暫緩用兵,說是給他一個機會,讓他試試能否將倭寇勸降,皇上答應了,說是給他兩個月時間,將發兵之日定在六月底。」 葉昊天心裡「咯登」一聲,道:「不好,龜山是大魔頭真神的人,此去肯定沒什麼好事,說不定會為倭寇定下防守之策,或許有別的防不勝防的手段。我兄弟羅開山要麻煩了。」 風先生考慮片刻道:「中土人才濟濟,沒了羅開山也會有別的將軍頂上。所以對方提前發動暗殺的可能不大,若是交戰之時,則另當別論。」 葉昊天想了想道:「即使龜山本人不去,難保沒有別的高手前去行刺。不行,我要找人幫羅開山一把。」隨後他取出九品蓮台放在桌上,自己則拉了蘭兒回到客廳,留下風先生跟正在蓮台中修煉的娘子說話。 此時朱英已經吃得酒足飯飽,半躺在太師椅中跟王爺敘話,見了葉昊天進來,他才坐直了身子,笑道:「嘿嘿,今天是百年來第一次開葷,也是我最後一次吃肉。明日起,我還要好好做我的和尚。做了那麼多年,還真的放不下。我剛才仔細想過,佛功之中深有玄機,我最近有些收穫,堅持下去說不定會有大成。」 蘭兒鼓掌笑道:「曾叔祖果然不凡。您老多住兩天再走吧!」 葉昊天乘機道:「前輩不妨晚上兩月再走,有件事需要您老人家幫忙。」 朱英一聽來了精神,問道:「什麼事你儘管開口。老衲欠你莫大的人情,如果就此走了,總覺得過意不去。」 葉昊天道:「剛才皇上頒下詔書,準備六月底大舉剿滅倭寇,我怕有人試圖行刺明軍主帥,特請您老人家去羅開山營中好吃好喝兩個月。只要到了六月中旬,我請的高手便會前來,那時您就可以遠赴崑崙去了。」 朱英拍著胸脯道:「此事就交給老衲了!」然後又低聲笑道:「想不到王爺還要給總兵做護衛,這什麼世道!」 旁邊的六王爺趕緊道:「您老人家別去,明兒我去求皇上,讓他派幾個大內高手去!」 朱英用力擺手道:「不行,錯了這個機會,我再也還不了這小子的人情。況且,我為的是中土的百姓,並不是單純保護一個總兵。」 聽他這麼說,六王爺才就此作罷。 葉昊天出得大廳,迎面碰到殷東平,剛想問對方別後情形,卻見殷東平深深地鞠了一躬,運起腹語之術說道:「我想到軍中幫羅兄一把,因此特來告辭。」 葉昊天心中感慨,緊握著殷東平的手,說道:「殷兄的才智沒得說,有您幫忙,相信羅兄會輕鬆很多。」 殷東平看著他的眼睛,沉吟片刻說道:「兄弟或許不知,愚兄是長平殷家的後人,殷羨、殷浩便是先祖。」說這番話時,他的目光一直盯著葉昊天,想看其反應如何。 葉昊天的腦海迅速搜索了一下,很快想起東晉時期有那麼兩個行事有趣的人。 據說殷羨出任豫章太守,臨行之前,京城的人托他給在豫章的親友帶信,結果是張也托,李也托,殷羨要帶的信有一百多封。上船後殷羨把這些信全部拿了出來,面朝蒼天,神色肅穆,口中唸唸有詞道:「沉者自沉,浮者自浮,俺殷羨才他娘的不給你們當郵差呢!」說罷就把這些信都給扔到了江中,然後揚帆上任去了。 殷羨在歷史上並沒有多大名氣,不過他的兒子殷浩倒是頗有些名頭。殷浩是當時有名的清談人物,一次有人問他:「 要陞官的時候卻夢到了棺材,要發財的時候卻夢到了大糞,這是怎麼回事?」殷浩回答說:「做官本來就是樁腐臭的事,所以要當官的時候就會夢見屍體;發財本來就是樁骯髒的事,所以要發財的時候就會夢見糞便。」當時人們都把殷浩的這個回答作為名言,四處傳播。 這個清談家並不滿足於口舌上的本事,他一直想幹一番驚天動地的偉業,歷史就給了他這樣一個機會。後來殷浩出任揚州刺史,隨即又被任命為中軍將軍,都督揚、豫、兗、徐、青五州軍事。大權在握,殷浩慷慨激昂,馬上督率大軍,越過淮河,準備和佔據中原的氐族人苻堅決戰,一雪國恥。結果事與願違,仗打得一敗塗地,最終丟盔棄甲,眾叛親離,魂飛魄散地跑了回來。 殷浩失利後被廢為平民,到了浙江衢縣,一天到晚地用手指在空中寫字。周圍人莫名其妙,偷偷觀察,發現他寫的是「咄咄怪事」四個字。殷浩的「咄咄怪事」寫了沒幾年就死了,不過卻為後世留下了「咄咄書空」這個典故。 想到這裡,葉昊天禁不住「呵呵」笑了,可是立馬看到面前的殷東平,急忙收住笑容,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安慰他道:「令祖獨立特行,很有個性。殷兄平日沉默寡言,這一點跟祖上差別很大啊。」 殷東平並不介意他的笑容,跟著乾笑了兩聲,意味深長地說道:「兄弟有所不知。先祖北伐失利之後,每日『咄咄書空』,並不是真的發了瘋,而是在揣摩北伐時得到的一本書。可惜他至死都沒有弄明白。不過那本書卻沒有失傳,而是從東晉一直傳了下來。那以後,我們長平殷家的後世子孫有兩條家訓,其一是多幹活,少說話;其二是背熟那本令先祖『咄咄書空』的書。」 葉昊天詫異地問道;「這麼說殷兄悟出來了?」 殷東平點點頭,沉聲道:「那書長有兩萬餘言,我本來想了很多年都想不明白。自從服下兄弟的升仙丹之後,忽然神智大開,琢磨兩月之後,總算給我想明白了。」 葉昊天本身也是個書蟲,聞言興奮地道:「那是什麼書?是否很有趣?」 殷東平答道:「那是一本《握奇經》,又稱《握機經》、《幄機經》。序言說是黃帝的大臣風後所寫,周朝的姜太公加以引申,漢朝的公孫弘註解。書中所述包括行兵佈陣諸般總綱,以及奇門陣法三十六幅。我已將書編輯加注,獻給兄弟,也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說完從袖中取出一冊書來,遞給葉昊天。 葉昊天大喜過望地接過書來,笑道:「如此一來,清剿倭寇的事就更加輕鬆了!」他自己有了鬼谷子的七十陣以及洪荒九陣,並未將《握奇經》看得太重。只是他有事在身,無法親自參加抗倭之戰,現在有了精通陣法的殷東平,自然是一件大好事。 想到這裡,他探手將刻有鬼谷子七十陣的玉簡取了出來,連同一粒仙丹遞給殷東平,說道:「殷兄把這個帶上,仔細琢磨一下,應該有些好處。」 殷東平半信半疑地接過去,一看就呆住了,神不守舍地站在那裡,連葉昊天何時離去都不知道。 當天晚上,朱英和殷東平便結伴離開了王府。 葉昊天閉目靜坐了一會兒,發現自己因為出使倭國成功,又積累了兩百餘萬的儒功值。他心中高興,連忙將其全部傳化為神丹,結果在神仙榜上的排名又升高了五十位,達到一千九百三十位。 當他醒轉來時,一眼看見蘭兒悶悶不樂地坐在跟前,不知道在想什麼心事。 還沒等他開口詢問,蘭兒便自己說了出來:「我師傅也不知到了哪裡,好久不見,真有些掛牽。」 聽她這麼說,葉昊天也想起青陽真人,於是將龜鏡取了出來,先察看皓梵神尼的下落,再看青陽真人的情況。 結果發現皓梵神尼到了阿尼瑪卿大雪山下的九蓮庵;而青陽真人已經找到了赤陽真人、少陽真人、三陽真人和明陽真人,幾個人正在雲南巍寶山長春洞練功。 葉昊天和蘭兒對望了一眼,說道:「我們去看看,想來花不了多少時間,也算盡點孝道。不然良心不安,影響修行。先去看你師傅吧。」 兩人說走就走,沒有動用瀚海神州,甚至連天際飛帆也沒用,只是駕起祥雲飄了過去,盞茶功夫便落在大雪山下距離尼庵里許的地方。 他們踏雪而行,剛剛進入尼庵五十丈內,便被一個頭帶道冠,身著紫袍的老者攔住了去路。 老者神情威嚴、面色不善地問道:「你們是什麼人?來此何事?」 蘭兒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眼,覺得他不像壞人,於是躬身答道:「前輩安好,請問皓梵神尼是否在此?晚輩是神尼的徒弟。」 老道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問道:「此地白雪皚皚,千里冰封,很少有人能找到這裡,你們是怎麼來的?」 葉昊天開玩笑道:「我們歷盡艱辛,一路長途跋涉,翻山越嶺,整整花了三個月才找到這裡。請問前輩是什麼人?為何守在尼庵門外?」 老道眉毛一揚道:「瞎掰!貧道已在大雪山下布了機關,只要進入周圍五十里內,便會有警鈴響起。如今警鈴一聲不響,顯然你們來路蹊蹺!還不從實招來?」 葉昊天打趣道:「你那機關不太靈呢!早被我們拆了個七零八落,不信你去瞧瞧。前輩,我們要見皓梵神尼,請給通稟一聲。這位蘭兒姑娘的確是神尼的弟子。」 老道尚未答話,尼庵內忽然傳來皓梵神尼的聲音,「蘭兒?這孩子,怎麼能找到此處來?」隨後大門洞開,神尼走了出來,一眼看到葉昊天和蘭兒,頓時眼睛一亮,激動地道:「真的是你們啊!快進來,外面很冷,別凍病了。」在她的眼裡,蘭兒還是當年初學功夫的孩子。 老道聞言急忙側身讓在一邊。 蘭兒眼中含著淚花,衝過去抱住師傅,哽咽道:「師傅還好吧,徒兒好想你啊……」 皓梵神尼拍著蘭兒的肩背道:「傻孩子,修仙之人當斷絕七情,像你這樣怎能大成?」說到這裡,她忽然將蘭兒往外一推,面色一沉,問道:「你是誰?竟然冒充小徒蘭兒,所為何來?」 聽了這話,老道驟然發難,於三丈開外探出手來,一把扣住蘭兒的脈門,厲聲喝問:「快說!不然我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蘭兒皺了皺眉頭,手腕輕輕一轉便擺脫了對方的禁制,對著皓梵神尼道:「師傅不要擔心,我是真的蘭兒,不信您隨便考問,就從上次見您時說起吧,那時葉公子到了九華山……」 皓梵神尼半信半疑地道:「小徒蘭兒修道不久,功力怎能這麼高?哎……你說的卻也不錯,我都糊塗了……師叔別傷了她……或許她真是蘭兒呢。」 老道呆呆地看著蘭兒,想不明白她怎能從自己手底逃出去,一時猶豫要不要再度出手。 葉昊天上前兩步,對著神尼躬身施禮,道:「師太別來無恙,弟子有九華掌門浩寂神僧的消息,同時有他命我轉交給您的『地藏聖珠』!」說完他將佛珠取了出來,托在掌心裡。 皓梵神尼一見立即雙掌合什,低頭口誦佛號不止。 旁邊的老道也肅然起敬,躬身向著葉昊天施禮。 葉昊天將佛珠交給蘭兒,由蘭兒轉給師傅。 皓梵神尼手握佛珠激動得語無倫次:「快!入內敘話,浩寂師兄……師兄他怎麼了?肯定出事了,是嗎?要不……怎麼會將掌門印信交出來?」 蘭兒擁著師傅往裡走,一邊走一邊安慰她道:「掌門師伯已經成就金身,正在九華淨土潛修,異日便將身登極樂世界。」 四人入內落座,隨後葉昊天將當時的情形擇要講述了一遍,說是浩寂神僧讓神尼暫代九華掌門,日後再尋覓合適人物繼任掌門一位。 聽完之後,皓梵神尼對老道說道:「師叔,這佛珠不如由您暫管,我怕做不來。」隨後她又對蘭兒道:「我們九華一派並非只有佛家,而是仙佛合宗並稱一門,這是你的師叔祖,道號虛鴻子,是我派在世的頂尖高手之一,早在兩百年前便修成了地仙。」 蘭兒急忙上前拜見。 葉昊天也躬身施禮,順便上下打量了老道幾眼,心想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地仙,地仙到底有何特殊之處?自己倒要好好瞧瞧。 虛鴻子擺手不接皓梵神尼遞來的佛珠,道:「貧道管不來世俗之事,還是你自己看著辦吧。」說完他望了蘭兒一眼,有些不服氣地道:「小小年紀,功力卻深不可測,幾乎快趕上貧道了,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葉昊天不想令他們太過吃驚,當下替蘭兒掩飾了幾句,然後換個話題問皓梵神尼:「師太功力進境如何?是否修煉得一帆風順?」 神尼微微搖頭,歎道:「佛家修為要看悟性。老尼資質不行,因而進境緩慢,這也沒有辦法。」 蘭兒忽然道:「師傅,弟子有幾樣靈藥,得自天界和崑崙山,請您笑納。」說完轉頭示意葉昊天取出來。 葉昊天急忙取了五、六種靈藥出來,分別遞給皓梵神尼和虛鴻子。 皓梵神尼微微一笑道:「佛家以修心為上,對靈藥看得很淡。不過,既然是蘭兒的一番孝心,我就留下這幾顆蓮子好了。其餘的都給你師叔祖吧。」 蘭兒生怕師傅不肯接受,此時見她收下一顆可以頂得上一百二十年功力的天心蓮,連忙轉頭對虛鴻子道:「請師叔祖笑納。」 虛鴻子看著面前的靈丹面色陰晴不定,沉默良久問道:「你們去過崑崙山?走的是哪個門?」 蘭兒老老實實地回答:「那都是葉公子的功勞,我是沾他的光進去的。我們走的東門。」 虛鴻子聞言驚叫起來:「東門?那簡直是死路一條!你們竟然進去了,天吶!」說這些話時,他面上的肌肉有些扭曲,似乎心裡極不平靜。 葉昊天不識趣地問道:「前輩是否也去過?您走的是哪個門戶?」 虛鴻子面色變得絳紫,憋了很久,隨後歎了口氣道:「我除了東門之外每個門都闖過,可是就是進不去!升天無門,所以才不得不做了地仙!」 葉昊天登時醒悟自己失言了,想表示歉意可又不知從何說起。 虛鴻子環顧三人連連歎氣,然後不堪回首地道:「當年……當年我剛修到仙界第一重,就不知天高地厚,去闖崑崙西門,結果沒走三十丈就被萬鳥狂啄攆了出來;百年之後,我的功力達到了仙界第四重,又去闖南門,拼了老命,闖過十八里巨蛇陣,卻沒闖過三里蛟龍陣,不得不躲入闖關失敗避難所,被主管之人送了出來;此後一百五十年,我日夜苦修,功力總算達到神界第一重。那時我覺得差不多了,於是再度前去闖關,走的是北門。開始時極為順利,四十里大陣被我一口氣闖過三十八里,最後兩里眼看勝利在望,就停下來歇息片刻,卻沒想到竟然失陷在食人樹陣中。要不是有位姓屈的仙長幫忙,我就完蛋了!唉!從此升天之路已絕,只能做個地仙,真是丟人現眼!」 蘭兒不解地問道:「您老為何不再闖一次?相信最後總能進去的。」 虛鴻子氣鼓鼓地說道:「王母立下的規矩,每個修真人只有三次闖關的機會,若是失敗,便再也不能進入崑崙神山。說什麼『 修道是智慧的結晶,智慧不足修道難成。』如果三次都闖不過去,便是資質有問題,或者心態不行,那樣的人天界不歡迎!你說氣人不氣人?」 蘭兒還是不太明白其中的差別,笑道:「做地仙也很好啊!您老的功力不也進入神界了嗎?」 虛鴻子的面色變得很難看,有氣無力地道:「修仙開始很容易,哪裡修煉並沒有差別;越到後來越難,有沒有靈藥的支持變得非常重要。沒有靈藥相助,功力進境極度緩慢,再加上天劫和魔劫的不斷降臨,要想升入三清天神簡直是不可能的!比如眼下這一關……魔劫這麼重,我能不能過得去還很難說。唉!十洲三島的靈藥九成在崑崙山,不進崑崙就很難升入天界,只好孤苦伶仃在外面做一輩子的地仙!」 葉昊天這才明白地仙的說法竟是這樣,當下安慰對方道:「聽說有的地仙功力很高,比如五莊觀的鎮元子大仙,已經修到玉清天神了。可見進不進仙境並不是最重要的。」 虛鴻子「哼」了一聲,道:「若沒有人參果樹,鎮元子憑什麼修成玉清天神?」 話說到這裡,幾個人都沉默下來。 蘭兒覺得現場的氣氛太沉悶,於是道:「師叔祖?您為何選在此處修煉,這裡大雪封山,沒有一點生機,似乎不是佳處。」 提起這個,虛鴻子頗有些得益地道:「『善補陽者必於陰中求陽』,雪山陰氣極足,恰是修煉陽氣的好去處。唯一可惜的是沒有一點土壤,連點水果蔬菜都無法種植,唉!」 葉昊天心中一動,笑道:「我給您老開塊地吧,最好弄塊苗圃,不但能種蔬菜瓜果,還能栽種靈藥,嘿嘿……」 虛鴻子眼睛一瞪:「你在說笑吧?這裡是百丈凍土,開地?簡直是白日做夢!」 葉昊天不動聲色地道:「看我的。」說著出了尼庵,掏出裝有息壤的玉瓶來,小心地打開蓋子,用藥匙挖出一半勺,迎風灑在地上,然後走進屋內,道:「明早看吧,能不能成我也吃不準。」 虛鴻子全當是他在開玩笑,所以並沒有放在心上。 葉昊天和蘭兒為了驗證息壤的效果,特意留在庵中跟兩人敘話。 通過聊天他們才知道,所為天仙、神仙、地仙、人仙、鬼仙不過是另外一種對神仙的劃分方式。基本上,天仙一般指的是三清天神,特別是上清天神以上的大神,達到「煉虛合道」的大成境界,屆時神光普照,化身萬千,一得永得,一證永證,神通恢闊,法力無邊;神仙指的是神界之人和功力較淺的太清天神,具有神通萬化之功能,但還不到法力無邊的境界;地仙指是留連人間、在陸地修行的人,有神仙之才,無神仙之分。得長生不死,而作陸地游閒之仙,為仙品中之中乘;人仙為修煉之下成,丹道上指煉精化氣的築基階段,相當於真人界;鬼仙指修道者未能煉至純陽,死後出陰神,乃為鬼仙。 四人一直聊到天亮。等到朝陽初起,葉昊天迫不及待推門去看,入目是一望無際無邊的綠色,不僅呆住了。 虛鴻子和皓梵神尼走出屋時,更是驚得倒吸一口涼氣,但見原來白雪皚皚的地方已經變為浩瀚無邊的大草原!草色青青,嫩如眉眼,遠接遙天! 葉昊天呵呵笑道:「本想有他『十畝麥地一頭牛』就算了,卻沒想到搞得這麼大。」 虛鴻子看葉昊天的眼光有種高山仰止的感覺,呆了半晌說道:「百里之外有個果洛鎮,這草原不妨叫做『果洛』大草原吧!」 仙緣4 正文 第七十八章 炎炎烈火如燈滅,陰風鬼雨愁煞人 巍寶山位於雲南大理巍山縣東南二十里,南依太極頂,西鄰陽瓜江,東連五道河,北與點蒼山遙望,峰戀起伏,綿延數十里。 山側有一秘洞,周圍古木參天,溪水環流,氣候涼爽,故有「古洞長春」的勝景。殿內有一副對聯:「石洞春深,六月猶留三月景;春堂晝永,一天得有兩天閒。」 這天,青陽真人和青城四老正在洞中敘話。 赤陽真人焦躁不安地走來走去,恨恨地道:「師兄,我們何時才能殺回去啊?這樣苟且偏安的日子實在太難過了!」 少陽真人氣鼓鼓地道:「有個逃出來的弟子說,青城山已經被糟蹋得不成樣子,堂堂的道家第五洞天,竟然成了中土十大魔窟之一!每年培育出魔子魔孫成千上萬,荼毒百姓,罪孽深重啊。師兄,您已經升入仙界,應該領我們回去看看了!」 旁邊的三陽真人和明陽真人也鼓噪起來,爭著說想回青城,順便殺兩個小妖痛快痛快。 青陽真人瞪了大家一眼,訓斥道:「稍安毋躁!這兩月我一直在外走動,聽到的壞消息一個接著一個。有人說盤踞青城的妖人換了好幾茬,越換越厲害,現在很可能有神界之人守在那裡 。你們功力不足,不能幫我的忙,我一個人孤掌難鳴,若是出了事逃都逃不掉!我看啊,你們是好了傷疤忘了痛,已經忘記當初失手被擒、深陷囚籠的滋味了!」 一席話說得眾人心驚肉跳,明陽真人搖頭頓足地嚷道:「師兄,別提那檔子事,提起來就讓人做噩夢。若不是少林靜觀長老等八位仙人聯袂而至救我出來,唉,我真不知道能否活到今天。」 赤陽真人卻呵呵笑道:「那是你命苦!我在九疑山倒沒覺得怎麼受苦。那時天天東遊西蕩,說是種靈芝,其實一點事都沒有。後來長樂來了……哈哈……想起長樂就覺得好笑。當時我種不出鹿角靈芝,正在發愁,他忽然拿了十株靈芝來,也不知道怎麼變出來的。」 提起這個弟子,青陽真人的眼睛就陡然亮了起來,讚道:「長樂功力很高,若得他在,回去看看也未嘗不可。」 話音未落,忽然有個熟悉的聲音從洞口傳過來:「師傅,師叔,弟子長樂給你們請安了!」說話之間,葉昊天快步走了進來,對著眾人一一施禮。 眾人無不大喜過望,呼啦一下都圍了過來。 青陽真人一把拉住葉昊天的手,上下打量個不停,激動地道:「好徒弟,你的功力好像又長了很多,遠在為師之上了!」 葉昊天跟著寒暄了幾句,隨後將自己抵達崑崙神山的事講述了一下,不過卻隱去了天界的經歷,他不想讓師傅太過吃驚。 即便如此,青陽真人和青城四老也聽得目瞪口呆。等到看見葉昊天孝敬的靈丹妙藥時,更是樂得一個個合不攏嘴。 少陽真人讚道:「不愧是青城三百年來唯一通過明心洞的人!青城的希望就落在你身上了!」 葉昊天聽了很是慚愧,覺得自己對師門所盡的義務實在太少了,於是十分抱歉地說道:「弟子有要事在身,無法留在師門盡孝。師傅說得很對,我們現在不能輕舉妄動。因為敵勢太盛,不說神界之人,單是三清天神就有數千個。我們的力量太弱,即使奪回青城,也不容易守住。再者,若是打草驚蛇,將真神的手下都引到中土來,那麼老百姓就要遭殃了。師傅、師叔但請放心,青城的敗落只是暫時的,早晚會恢復道教第五洞天的盛景。」 眾人雖然早就從九陰教的宣傳中聽說過真神的名字,卻沒想到他的勢力會這麼大,每個人都心情沉重,擔心不已。 赤陽真人還有些按捺不住,神往地說道:「我們離開青城好久了,真想回去看看,唉!」 葉昊天看著他愁眉苦臉的樣子,「呵呵」笑道:「這個卻也容易,大家看我的!我想法讓你們站在這裡就能看到青城的狀況。」在眾人疑惑的目光注視下,他探手取出龜鏡,故作神秘地念了半天靈符,口中嘟囔道:「寶鏡……寶鏡,醒醒啊,我要看青城秀色,請從山門開始一路展示出來。」 話音剛落,龜鏡就自動轉了起來,沒多久鏡面上現出建福宮的樣子:宮殿依舊,門兩邊的對聯卻換了,從原來的「溪壑奔騰,百川東去通千派;雲霞縹緲,萬里西來第一山」,換成了「溪壑奔騰,雪融冰消化千派;古往今來,唯我獨尊第一門」,橫匾上寫著「聖門第八分舵」! 青城四老都在好奇地盯著龜鏡,看到這裡,鼻子都快氣歪了。 龜鏡繼續顯示下去。但見建福宮門外貼著一張「開山選秀」的告示,上寫:「飲馬長江,爭霸江湖從此始;逐鹿中原,金戈鐵騎任我行!」 告示前站了十餘人,大概都是等待入選的新弟子。 葉昊天看糜腥ゅ除X潰骸澳尬げ瞰頨J環玻sЮ欽飧媸揪凸晃o撱□牷j戳蘇庋r母媸荊↘捂陌e揮傻瞇畝_耍彼郕i咚狄槐呦蜆昃瞪賢讀絲盤燁嗍A}謚心畹潰骸氨n怠覛n擔vU耪餳溉耍}純茨妨q□閿瀉翁厴癒撫覂wㄎ頤悄芙杓蟳a恪!? 龜鏡定格在那些人身上,從背後顯示到側面,又從側面顯示到前方,看來看去都是普通的農家弟子,不像是練過功夫的名家高徒。 沒多久,這些人都被領進建福宮,然後一路往裡走,逕直來到明心洞前! 青城四老和青陽真人看得面面相覷:「難道他們也要經過明心、摸骨、測智三關不成?」 眼見那些人進了明心洞,洞內山石依舊,佈局景象卻變了很多。 第一關是陰風關,風從身側吹來,吹得人鬚髮飄飄,渾身瑟瑟發抖;第二關是寒霜關,彷彿深秋夜半,嚴霜滿天,令人心氣難定,膽氣消亡;第三關是鬼雨關,細雨如絲,淒風拂面,令人心旌搖搖,魂飛魄散;第四關是魔霧關,黑霧瀰漫,徹天徹地,絲絲魔氣從四面八方不斷湧來;第五關是紅粉關,一個又一個的美女嬌娃,酥胸半露,玉體紛呈,看得眾人口水直流;最後是財富關,珍珠瑪瑙,金銀滿地,更是讓人心花怒放。 龜鏡一邊顯示現場的景象,一邊出現一行行文字,解說道:「陰風、寒霜、鬼雨、魔霧都含有魔氣,紅粉、財富則可以鞏固魔心。這是將普通人初步魔化的過程。這些人經過明心洞後就成了魔眾的一員,經過進一步修煉可以化為魔頭。」 隨後龜鏡的畫面沿著山路上行,將朝陽洞,上清宮、天師洞都看了一遍,所過之處到處都是魔子魔孫在修煉魔功,形態各異,奇功紛呈。 葉昊天看得心情沉重,最後收了龜鏡歎道:「青城已淪為魔窟,這樣的魔窟在宇宙間不知道有多少。天吶,除魔衛道……任務很艱巨啊!」 青陽真人沉默了片刻,語氣堅定地說道:「飯要一口一口吃,魔窟要一個一個解決;我們不用管那麼多,只要將青城的魔眾除掉,便是一大勝利。至於其他的魔窟,自有其他人解決。」 葉昊天很是欽佩地翹起大指,讚道:「師傅見解不凡,說得確實不錯。別看魔眾這麼多,根基卻不見得牢固。只要大魔頭真神一倒,幾個為首的妖人再被收服,餘下的魔子魔孫就會樹倒猢猻散。屆時只要玉帝登高一呼,或者有別人領頭,就會有天下群雄乘勢反擊,將所有魔眾清除乾淨。」說到這裡,他再次強調:「對付妖魔也要講策略的。兵法有云:『勿擊堂堂之陣,勿邀正正之師。』現在是魔教實力最盛的時候,連玉帝都避其鋒芒,不敢與真神正面相抗,我們功力低微,更要等待時機,直到真神氣勢被挫的時候,才能大舉反攻,一舉奪回青城。」 眾人聽得紛紛點頭,齊聲道好。 赤陽真人手托靈藥笑道:「嗯,我要先把靈藥煉化,爭取早日昇入仙界,然後謀定而後動……再將那些妖人一刀兩斷,卡嚓,卡嚓,嘿嘿……」 聽他這麼說,大家心裡都輕鬆了很多。 葉昊天跟眾人又聊了一會兒,然後便起身告辭,駕起雲頭向京城飛去。 飛了沒多遠,便見蘭兒從乾坤錦囊現出身來,強打精神苦笑道:「公子,你說要等待時機,可是真神實力這麼強,怎能會碰到挫折?誰能給他迎頭一擊?玉帝不敢應戰,赤帝、黑帝屢戰屢敗,單憑黃帝能擋住他嗎?若是能擋住,玉帝何不一早號召天下眾神興師勤王?若是擋不住,還有何人能夠抵擋?如此敵勢越來越盛,究竟如何才能收場?唉,或許……挽救天下大劫就靠公子了……好期望公子能早日進入神仙榜百名之內啊!」 葉昊天的心裡同樣很沉重,口中卻寬慰她道:「不必太過悲觀,正邪之爭方興未艾,要分出勝負還早呢。正方至少還有三、四道防線:其一,赤帝、黑帝雖敗不餒,仍有一定的戰力。其二,青帝、黃帝嚴陣以待,鹿死誰手仍未可知。尤其黃帝的功力驟然之間提升數倍,大概會出乎玉帝的預料之外,說不定能成為抗衡真神成敗的關鍵。其三,玉帝……玉帝的行藏好生令人疑惑。從他數十次輪迴每次都能修到玉清境、十餘次力挽狂瀾擺平天下大劫看來,他不是一個逃避責任、膽小怕事的人。可是他這次偏偏在節骨眼上進入王道輪迴?這其中是因為巧合?還是暗含著某種隱秘的緣由?難道王道輪迴結束,玉帝就能戰勝真神了嗎? 一年的人間修行竟然能增加那麼多的功力?這些都令人好生難解。但是我們有理由相信,若是青帝、黃帝頂不住,就會輪到玉帝出場了,那時的戰鬥將會非常慘烈!難保不是玉石俱焚!」 蘭兒聽得心中安穩了一點,進一步補充道:「還有啊,佛祖和眾位菩薩尚未出手;女媧娘娘也不會一直旁觀下去;另外公子自身也是一方不容忽視的力量。嗯,接下來我們做什麼?是否一直留在中土?」 葉昊天想了想,故作輕鬆地調侃道:「本想幫玉帝點忙,可是這老頭偏偏不領情,看來人微言輕,想拍馬屁也不容易。幸好他將風先生留下了,也算我們盡了心力。如今天上戰事正緊,我想到前線去,瞧瞧黑帝、赤帝究竟怎樣了,也可以趁機瞭解一點真神的虛實。」 蘭兒擔心地問道:「你不怕被別人誤會嗎?你的名字正在被通緝之中……」 葉昊天毅然道:「『真金不怕火煉』,『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管不了那麼多了,希望別出亂子就好。」 說話間兩人已至京師。 葉昊天的心裡一直在擔心龜山先生會不會留連中土為害百姓,可是一問風先生才知道:「龜山已經走了,說是前去勸降倭寇,成與不成都回國覆命,出使大明就此結束。」 聞言之下,葉昊天呆了片刻,啞然失笑道:「這小子逃的倒快!我以為他起碼會留在京中十天半月,正想找茬將其拿下,卻給他就這麼走了。」 風先生安慰他道:「或許是他命不該絕,我們就先讓他多活一會兒。」 葉昊天將打算上前線的事跟風先生說了一下,然後道:「我有意將先生留下,堅守中土兩個月。只要鬼谷子師傅能夠復原,我立刻讓他來接替先生,您就可以自由行動了。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風先生爽快地笑道:「好說,為了將來做生意能夠免稅,這點苦頭還是可以吃的。何況每天被供在宮裡,好吃好喝,也不怎麼辛苦。」 蘭兒忽然提議:「要不我們去仙巖谷,將雲華夫人請來,她一定會盡心照顧父親的。」 風先生當即擺手道:「不可,雲華夫人是真神急欲得之而後快的人,若她現身只會將真神引來。而且我怕她關心則亂,說不定會露出馬腳。」 葉昊天十分同意風先生的說法,進一步補充道:「皇上缺的不是功力高強的好手,否則他直接將王母請來好了……哎呀,王母會不會已經來了……隱身皇宮之內……嘿嘿……做皇后還是妃嬪呢?哎呀呀,那簡直太壯觀了……呵呵,這個我們先不管,反正他老人家並不像我們想像的那麼孤立無援就是了。皇上最缺的是機智多謀的人士,從這點來說,風先生和鬼谷子師傅才是他最中意的人。至於我嘛,太年輕,毛裡毛躁的,他放心不下,於是將我攆得越遠越好!」 蘭兒聽得咯咯笑個不停,道:「皇上有眼不識金鑲玉,把公子看成只是運氣好的潑皮無賴了!」 葉昊天哈哈大笑,然後和風先生探討了一番隨後的注意事項,並且再次提到九江知府陸詹的事,請他統籌兼顧,處理好各方面的事務。 風先生點頭答應。 當夜葉昊天和蘭兒回到王府,跟王爺、王妃一直聊到深夜。 次日早上,兩人先到城外,然後找個沒人的地方,取出瀚海神舟破空而去。 葉昊天眼看神舟平穩地向前飛行,漸漸進入浩瀚的星空中,才將龜鏡取了出來,命其自動導航。 龜鏡轉了一會兒,隨後將結果傳了過來:「目前與真神交戰的是赤帝的大軍,戰場位於距此一百八十萬光年的翼宿。翼宿是朱雀七星井、鬼、柳、星、張、翼、軫的第二道門戶,第一道門戶軫星已經淪陷了!」 葉昊天聽得一皺眉,脫口而出道:「黑帝呢?他不是跟赤帝一起夾擊真神的嗎?」 龜鏡答道:「過去兩個月內,真神先集中力量攻打黑帝,一舉拿下玄武七星中的斗、牛、女、虛、危五宿,黑帝五戰皆敗,慘不忍睹,麾下人馬損失七成,殘餘兵將龜縮在室、璧二宿!」 葉昊天大吃一驚,沒想到黑帝的情況這麼差,當下歎了口氣,道:「若是真神親自出手,的確無人可擋。黑帝敗得這麼慘倒也可以理解。」 正在他心中煩惱的時候,身邊忽然傳來美妙的琴音,轉頭看時,卻見蘭兒已將鳳琴取在手中,正輕攏慢捻彈奏著清徵、清角之音。 葉昊天閉目傾聽了一會兒,感覺蘭兒的音煞之力又進步了很多,當下心中高興,取出龍笛合了上去。 兩人忘我地吹奏了大半個時辰,最後相視一笑,只覺人生無比美妙。 蘭兒將嬌軀依偎在葉昊天懷裡,無比欣慰地道:「人生得一知己足已,我有公子為良友,兼為良師,更為夫君,三者皆得,此生無憾爾!哪怕明天就死,也已經心滿意足了。」 葉昊天在她的耳邊髮際親吻了幾下,輕聲說道:「不要瞎說,我們的日子還長著呢。等滅了真神,我們就找個無人的星球隱居起來,灑下息壤,種植靈藥,與清風朝露為伴……」 蘭兒轉過頭來看著他睿智的眼睛,滿目憧憬地道:「我寧願回到中土,還是回雁蕩吧,那裡有我們的小木屋,紅蠟燭,還有那寶石般清澈的湖水,我想將雙足浸在溫暖的湖水裡,眼看夕陽西下,彩霞滿天……」 兩人心中充滿了溫馨,漫漫長路也變得美妙起來。 正行之間,忽見前方陰霾瀰漫,電閃雷鳴,烈焰蒸騰,火光沖天。 兩人急忙站起身來張望。 神舟的速度也驟然減慢下來。 龜鏡的聲音再度傳了過來:「啟稟主人,前面便是正在交戰中的翼宿,赤帝御駕親征,率領二十萬天兵,奮力抵抗真神百萬大軍的進攻。」 葉昊天皺眉道:「怎麼實力相差這麼懸殊?再探再報!」隨後又吩咐瀚海神州「圍著戰場遠遠地繞一圈,待我看看形勢如何。」 神舟領命向前滑去。不久,慘烈的戰事完全呈現在葉昊天和蘭兒面前。 翼宿雖說是翼星星系的首府,規模並不很大,尤其是上面修建了一個又一個堅固的城堡,更是顯得防守十分嚴密。 即便如此,由於魔眾太多,實力太強,眾多的城堡還是漸漸失陷,只剩下一個方圓數百里的最大的城堡——炎炎堡。 赤帝的人馬全部龜縮在炎炎堡內。他們身著赭紅色的防火戰甲,憑借各種火器,在城堡上空構築了一道厚達十餘里的烈焰陣,整個城堡看起來就像一個巨大的火球一樣。 進攻的魔眾鋪天蓋地地湧過去,結果卻被烈焰擋在外面,只能像蒼蠅一樣飛來飛去。 有幾個魔頭耐不住性子,妄圖憑借魔器將烈焰陣打開一個缺口。然而他們剛一俯衝下去,便被烈火吞噬,當即化作飛灰了。 戰事大概已經持續了很久。真神見進攻屢屢受挫,終於漸感不耐,一擺袍袖發出淡淡的粉紅色的魔霧,將數百里方圓的城堡全部籠罩在裡面。那情形就像月亮周圍的光暈一般,煞是好看。 葉昊天知道噬心魔霧的厲害,眼見無邊的魔霧將炎炎堡包繞起來,不禁心中惴惴,很是替赤帝擔心。 然而看了一會兒之後,他漸漸將提到嗓子眼的一顆心放回到肚子裡。因為魔霧沒有發揮一點作用!它碰到的是熊熊燃燒的烈火,在烈火的炙烤下,任何霧氣都會化為無形。 顯然真神也明白了過來。 魔霧未消,他又取出一隻魔瓶來,打開瓶蓋輕輕啜了一口液體入口,接著又猛然噴了出去!霎時間烏雲漫天覆蓋在炎炎堡上空,繼而是如絲冷雨綿綿不絕,漸漸地將熊熊燃燒的烈火打開一個兩三里寬的缺口! 葉昊天看得很是吃驚,龜鏡卻已經叫了起來:「這是亡魂鬼雨!亡魂鬼雨啊!比噬心魔霧還要厲害!只要沾上一滴,就很難擺脫被魔化的結果!」 葉昊天的心裡很是焦急,眼見鬼雨之後伴隨著無邊的魔霧,再後面是黑壓壓的魔眾,三道攻勢從缺口處乘虛而入,不知道赤帝怎麼應付。 危急關頭,只見地面忽然撐起一個無比巨大的芙蓉帳!將沾衣欲濕的鬼雨擋在外面!同時四周的火焰快速向缺口處靠攏,一個完整的烈焰陣眼看就要補起來了。 真神見了「嘿嘿」冷笑個不停。笑聲之中,他又取出一不大不小的折扇,一邊念動咒語,一邊對著城堡用力扇動了十餘下。 但見一股劇烈的陰風陡然吹過,將眾神全力護持的芙蓉帳一下子吹到了天上。帳下的天兵天將立時暴露在淒風冷雨之中。 葉昊天看得目瞪口呆,卻聽龜鏡說道:「這是『透骨陰風』,中者筋骨酸麻,十成功力難以發揮六成!」 陰風過後,只見鬼雨飄飄灑灑,魔霧如夢如幻,魔眾鋪天蓋地,齊齊湧向炎炎堡! 赤帝見周圍的魔眾越來越多,形勢已是萬分危急,不得不拿出最後一招,大喝一聲道:「縱火燒魔,玉石俱焚!」 話音剛落,所有的兵將每個人發出一道神火,神火交織在一起,將整個炎炎堡化成一片紅通通的火海。 由於赤帝一方的人都著了防火戰甲,所以能在烈火之中進退自如;而湧入的魔眾登時被燒得鬼哭狼嚎四散奔逃,逃不掉的立馬被化為灰燼。 葉昊天見赤帝守得十分漂亮,這一手至少消滅了十幾萬魔眾,禁不住拍手叫好。 然而好景不長,勃然大怒的真神再度取出魔瓶,甩手將瓶中的液體傾出一半,同時猛揮折扇將其化作傾盆鬼雨,如瓢潑一般當頭淋下,片刻間將烈火熊熊的炎炎堡澆了透體精濕,炙熱的火焰頓時熄滅了,在場的每個人都淋成了落湯雞! 葉昊天的心裡也跟著一片冰涼!暗道這下完蛋了!所有人都要化成魔鬼!不知道赤帝本人能不能頂得住?不行,赤帝是天界的擎天一柱,無論如何也要將他救出來! 想到這裡,他就要催動瀚海神舟前去救護。 雖然還不是真神的對手,但憑著天下跑得最快的神器,救出赤帝還是有可能的。 正在這時,令人驚奇的事發生了! 只見赤帝並沒有倒下,而是領著數百天將奮不顧身向真神飛去,地上的天兵也越戰越勇,全都奮起餘威全力拚殺。他們的身上雖然滿是鬼雨,卻沒有絲毫被魔化的跡象! 葉昊天心中一鬆,暗道:「看來陰風、鬼雨、魔霧也沒什麼了不起,並不像龜鏡所說的那麼厲害!要不那些人怎麼一點事也沒有?」 赤帝前進的路並不平坦。此時此刻,正有成千上萬的魔頭擋在他的前面。 赤帝紅髮白髯根根直立,威風凜凜氣吞山河,揮舞著一條赭黃色的鞭子,一鞭下去,便將周圍數百丈之內的魔眾攔腰斬作兩段,不久便殺透重圍來到距離真神不足千丈的地方。 真神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衝殺過來,此時再也忍不下去,「嘿嘿」冷笑道:「炎帝神農,你以赭鞭鞭百草,木耒種五穀,憑借兩大神器走遍天下,風風光光數十萬年,好日子也過得差不多了。如今撞在我的手裡,算是你的運氣太差,命裡該絕!」說著眨眼欺近五百丈內,探手抓住赤帝的長鞭,用力一扯便奪了去。 赤帝眼見自己賴以成名的兵器竟然脫手,不禁大驚失色,探手取出一隻木耒出來,迎風化作百丈長短,同時大喝一聲:「耒耨稼穡陣!」聲音未落,他手下的百餘將軍已經將真神團團圍了起來,齊齊祭起各種神器,向真神攻了過去。他們進退之間很是嚴謹,依稀遵循某種陣法的樣子,大概就是赤帝所說的耒耨稼穡陣了。 真神猝不及防,一時之間被殺的手忙腳亂。 葉昊天看得心情激盪,覺得真神也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可怕,於是駕著瀚海神舟衝了下去,瞬間接近對方三百丈內,抖手祭出鎮妖寶塔,向著對方當頭罩去。 真神渾身上下泛起一層厚厚的黃霧,將眾神發出的神器盡數擋在外面,同時他伸出手來向著盤旋空中的鎮妖寶塔抓去,口中嘎嘎怪叫:「神州子,你也來湊熱鬧!好呀,幫我收拾了赤帝,回頭封你為翼宿星君!」 正在進攻的眾神聞言無不嚇了一跳,好多人便待轉頭圍攻葉昊天。 赤帝目光如電明察秋毫,一眼看出葉昊天攻擊的不是自己,於是大喝道:「這是自己人,大家別怕!齊心協力,剷除真神!」 鎮妖寶塔一圈圈飛速地旋轉著,想以塔底巨大的吸力將真神收進去。 然而狂風呼嘯之中真神卻紋絲不動!非但如此,他甚至伸出手來向著寶塔遙遙抓去,數丈長的手臂發出一股極大的吸力,將旋轉的寶塔驟然拉近了幾尺! 葉昊天心中狂跳,急忙奮起神威全力催動寶塔,想將寶塔收回來。 結果寶塔掙了兩下沒有掙脫,反而又向真神靠近了幾尺! 恰在此時,赤帝手中的木耒倏然攻至,以雷霆萬鈞之勢徑斬真神伸出的手臂。 葉昊天再度出手,毫不猶豫將高居神器排行榜第二位的監天御印取了出來,對著真神的頭頸胸腹直印下去! 真神這才吃了一驚,驟然退後五百丈,出了眾神的包圍圈,同時將守在身後的神仙劈翻了十餘個。 葉昊天趁勢收回兩大神器,正待跟眾神一起再度殺上,忽見赤帝面色轉青、搖搖欲墜!與此同時,赤帝手下的眾神面色烏黑,渾身顫抖得彷彿篩糠一般,一個個雙手抱頭「撲通、撲通」往地面落去。 他還沒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卻見赤帝將手一揮,招呼他快點離去:「大事休矣,逃命去吧!」說完駕起天龍飛速離去,途中不忘伸手救走兩名得力的大將。 這時,天上地下的交鋒基本結束了,只有零星的戰鬥還在繼續。 赤帝的大軍死傷遍野,剩下的全都面目猙獰地坐在地上,眼中魔光閃閃,宛如凶神惡煞一般。看來先前所中的陰風、鬼雨、魔霧到這一刻終於發揮了作用,那些人都已經被魔化了! 葉昊天看得難過,可是卻無能為力,不得不催動瀚海神州快些離開。 真神見赤帝已經去遠,而葉昊天還留在當場,於是疾如閃電撲了過來! 葉昊天心裡害怕得要死,口中卻催促瀚海神州不要跑得太快,最好能將真神引開。好讓赤帝手下傷勢較輕、尚未魔化的天將逃走,事到如今,只能是逃走一個算一個了。 神舟早已蓄勢待發,聞言只得按下速度,向著正西方緩緩飛去。 真神與神舟的距離不足千丈,可是他駕起天龍拚命追趕也追不上。 葉昊天吩咐神舟再慢一點,讓真神接近八百丈內。 神舟於是放慢了速度,同時尾部冒出黑煙,好像能量室出了故障,眼看就要跑不動了一般。 葉昊天想激怒對方,故意站在船尾哈哈大笑:「奎山兄,您請回吧!送君千里,終有一別,再送就到奎木狼星了!老兄莫非有寶貝藏在天奎宮,盼著我搶走不成?」 真神「嘿嘿」笑道:「我上次就在懷疑,覺得兄弟也是魔門一脈。如今兩月不見,你的功力竟然一日千里進境如斯!你修的是哪派的魔功?簡直是魔門的奇跡!你小子有種,比老哥我當年厲害多了!竟然連監天御印都搶了去!那可是玉帝的心頭肉啊!你這小魔頭的身份無論如何是逃不掉了!」說話聲中,他陡然祭起陰陽法輪,向著葉昊天連同整個瀚海神舟罩去, 神舟見法輪飛來,驟然晃動了一下,然後斜行避開。 法輪在空中轉了一大圈,沒能碰到神舟的影子,只能用漫天的魔霧將其籠罩起來。 葉昊天剛剛見識到魔霧和鬼雨的厲害,當下不敢怠慢,探手取出監天神尺,運功護住整個神舟,同時全力催動乾坤錦囊,想將魔霧和法輪都收入囊中。 同時,為了吸引真神的注意,他信口開河大聲笑道:「奎山兄猜得不對!我修的不是魔功,而是寓魔於神、寓神於魔、神魔合一、正邪並立的無上大道!比單純的魔功強千萬倍!修行一天抵得上普通人修習百年!我剛才所用的也不是監天御印,而是它的兄弟海天一印!它的神力快趕上監天御印了!」 真神口中喃喃:「神魔合一……神魔合一……真有此種境界?」說這番話的時候,他的速度又慢了一些。 蘭兒但見粉紅色的迷霧被監天神尺發出的浩然正氣擋在三丈開外,乾坤錦囊雖不能收取魔輪,卻能源源不斷地吸收魔霧,這才放下心來,輕聲笑道:「奎山大哥,小妹這廂有禮了。大哥貴為五文昌之一,想來對音律之道也有些研究。小妹不自量力,想彈首曲子請您欣賞,若是彈得不好,還請多多包涵!」說完便揮手彈起了三清神音。 真神似乎還在想著神魔合一的問題,聞言只是輕「哼」了一聲。 琴音叮叮淙淙婉轉響起,一路經《清徵》過《清商》至《清角》,一直彈了小半個時辰,才聽見後面忽然傳來「嘎嘎、赫赫」的怪笑聲:「老夫一時不察,竟然著了小姑娘的道!小小年紀就有這等功夫!真是英雄出少年!前些日子老夫愣沒看出來,真是失敬,失敬啊!」隨後又是「嘎嘎」的怪叫聲,那聲音經過監天尺的中和之後,依舊令人十分難受,聽得蘭兒心中「咯登」亂跳。 正在這時,真神驟然加速,將兩者之間的距離縮短為六百丈,然後數十種魔器同時出手,鋪天蓋地襲向神舟。 葉昊天全力催動乾坤錦囊,也只能勉強改變少數魔器飛行的方向,其餘的魔器則根本不受影響,筆直地向著兩人飛來!眨眼之間已在二十丈內!嚇得他亡魂皆冒,急急催動舟快走,試圖將所有的魔器甩在身後。 如此緊要關頭,神舟忽然劇烈地抖了兩下。回頭看時,原來是真神發出的拳風到了!幸虧離得較遠,否則縱然神舟沒事,兩人也會受點輕傷。 神舟驟然加速進入空間轉移,改變方向朝北方飛去。 飛了好一會兒,回頭看時,早已不見了真神的影子。 蘭兒手撫酥胸,面色白得嚇人,很是後怕地說道:「唉!我的功力還是太弱,音煞對他根本沒有用!」 葉昊天安慰她道:「已經相當不錯了,至少纏住他很長時間。赤帝手下的眾神多了幾分逃生的希望。」 想起赤帝慘敗的景象,他就感到十分難過,於是將神舟拐了個大彎,向著赤帝飛走的方向追去,同時命令龜鏡搜索赤帝所在的位置。 龜鏡卻想也不想便回答道:「赤帝的神仙罩關閉著,我想看也看不透。不過,朱雀七星的下一關是張宿,我們直接前去張宿,說不定能夠在那裡找到赤帝。」 仙緣4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千年生死兩茫茫,孤雲無處話淒涼 當葉昊天和蘭兒抵達張宿的時候,一問才知道赤帝只在那裡停留了片刻工夫,交待了幾句話,隨後便急匆匆離開張宿,回朱雀七星的首府、赤帝宮所在的井宿去了。 於是兩人又駕起神舟趕往井宿。 憑著通行天下的玉牌,他們得到消息,知道赤帝正在百草園中。 然而百草園足有數萬畝大小,要想在鮮花綠樹叢中尋找一個人,卻也不太容易。 他們費了好一會兒工夫,終於看到了赤帝! 此時的赤帝頭帶斗笠,赤著雙足,褲管挽起老高,活脫脫一幅鄉間老農的樣子,正呆呆地望著面前的一株參天古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赤帝身旁不遠的地方盤膝坐著兩人,正是先前中了鬼雨被他救走的天將。兩人正一面口嚼樹葉,一面閉目排毒,看面色,顯然他們所中的魔氣已經減輕了一些,但還沒有完全根除。 葉昊天不敢驚擾了對方,連忙停住腳步,站在距離赤帝很遠的地方,功聚雙目看了看赤帝一直凝視著的參天古樹。他看了很久,最後終於認出那是一棵古茶樹,呈喬木樹型,樹姿直立,分枝較稀;樹高數百尺,樹幅三十餘丈;葉片橢圓形,花冠很大,花柱中下部有少許茸毛,子房茸毛特多。 他環顧四周,發現同樣的茶樹還有好多株,不過都不如赤帝面前的那株高大。 看到這裡,他轉過頭來通過神識跟蘭兒進行無聲的交流:「根據《神農本草經》記載﹕『神農嘗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荼而解之。』傳說茶葉就是神農發現的。你看這些茶樹,長得怪模怪樣,不知道還有沒有茶味。」 蘭兒俏皮地笑了笑,無聲地說道:「有人說神農有一個水晶般透明的肚子,無論吃下什麼東西,都可以從胃腸裡看得清清楚楚。他為了解除人們的疾苦,就把看到的植物都嘗試一遍,看看這些植物在肚子裡的變化,判斷哪些無毒哪些有毒。」說到這裡,她偷偷瞄了赤帝一眼,問葉昊天道:「你說他的肚子會是透明的嗎?」 葉昊天啞然失笑,同時卻將一道神念傳了過去:「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或許真是透明的也說不定。」 蘭兒也知道他在說笑,所以只是將一雙妙目落在他的臉上,看著他樂呵呵的樣子感覺很有趣。 兩人相視一笑,心情變得無比輕鬆,渾然忘了先前屍橫遍野的慘象。 又過了好大一會兒,赤帝終於轉過頭來看到他們,隨後赤著腳走了過來。 葉昊天和蘭兒齊齊上前拜見,口中呼道:「晚輩神州子和朱蘭兒拜見帝君。」 赤帝一邊揮手示意,一邊有氣無力地道:「真是多虧了昊天大帝,我的手下才逃出來兩千多人,沒有落個全軍覆沒的下場。唉!難以想像仗打得這麼慘,真是可憐!可悲!可惜……可惜啊!」 葉昊天有些不解地問道:「真神的陰風、鬼雨、魔霧都十分厲害,帝君的手下怎麼能支持那麼久?可是到後來,在您以陣法圍攻真神,曾經一度佔居上風的時候,為何忽然之間像吃了瀉藥一般,一下子就跨掉了?」 赤帝苦著臉歎了口氣,說道:「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的神茶啊!唉,成也神茶,敗也神茶!老夫的神農茶和孟婆的迷魂茶、陸羽的清心茶,並稱為宇內三神茶。嘿嘿,不是老夫誇口,神農茶連孟婆茶的迷魂之效都能解除一半,自然不怕真神的陰風、鬼雨、魔霧。可惜,可惜啊!神農茶的效果只能持續一個時辰,而那些陰風、鬼雨、魔霧一旦上身,就會持續三天以上!因此雖然交戰之前我已令大家喝了神茶,開戰之後也替換著喝了兩次,可是到後來你也看見了,周圍全是妖魔,殺都來不及,哪裡還有喝茶的時間?於是乎慘敗如斯!」 蘭兒一直在旁側耳傾聽,此時忽然想起黃帝正在煉製的靈丹,於是插口道:「帝君何不去一趟壤息星?或許可以從黃帝那裡要些以菩提子和百碧珠煉製而成的靈丹來。」 赤帝一聽就連連搖頭,說道:「一爐靈丹最多有幾千粒,我手下幾十萬大軍,哪裡管用?別說是我,就連黃帝自己的兵將都無法每人一粒!」接著他忽然睜大了眼睛,驚呼道;「百碧珠……哪裡來的百碧珠?他終於找到了弱水三珠?」 葉昊天看著他急切的樣子,想起自己身上還剩下一些百碧珠,當即取了十餘顆出來,笑道:「那是晚輩給他的。我這裡幸喜還剩下一些,前輩若有用,就請拿去吧!」 赤帝雙手顫抖,面色一會兒激動地通紅,一會兒白得嚇人,最後長歎一聲,說道:「有了百碧珠也不行!還缺一種靈藥,必須有青牛奶才成!若有神農茶,青牛奶,再加上弱水三珠中的任意一種,便可以製成『弱水三珠奶茶』,只要每人喝上一小口,就可以十年之內不懼邪魔侵襲!」 蘭兒興奮地道:「那太好了!如此一來,真神就不是那麼可怕了!我們去找青牛奶!哎,什麼是青牛奶呀?必需皮毛青色的牛才成嗎?」 赤帝搖頭苦笑道:「不,不!那可不是一般的青牛!必須是太上老君出函谷關時所騎的那種青牛才行!那是一種十分罕見的神牛,普天之下不超過十幾頭!」 蘭兒一聽就呆住了,脫口而言道:「還真有那種牛啊?不是說笑吧?」 葉昊天饒有興趣地問道:「有十頭也好啊,只要有就行,帝君請明示,要到哪裡才能找到那種神牛?」 赤帝搖頭不止,喃喃自語道;「要找青牛……必須找那鑽牛角尖的人……那傢伙脾氣越來越差,恨天、恨地、恨人、恨己……一千年多年了,不肯跟別人說一句話……越來越難以通融……」 蘭兒著急道:「帝君快說啊,那人究竟是誰?我們想去試試看。」 赤帝看了她一眼,乾咳了兩聲,說道:「就是銀河兩邊的那對癡男怨女,每年七夕才得相見的牛郎、織女中的牛郎!你們見了他就明白了!」 葉昊天想起許久以前看過的一本《天神悲喜錄》,裡面提到牛郎的牛便是來自太上老君的青牛,沒想到竟然是真的。不管怎麼說,從赤帝口中冒出來的東西,總有幾分可信的程度。 這時,赤帝轉頭看了葉昊天一眼,臉上堆滿了笑容,用近乎諂媚的聲音道:「人說昊天大帝是一名福將,或許你能勸得動牛郎也未可知。你們的神舟跑得比我的天龍都快,能不能幫我走一趟?我不會讓你們白辛苦的,事成之後,我可以答應你們任意三個要求!只要是我有的東西,或者是我能做到的事,一定兌現,決不反悔!」 葉昊天和蘭兒對視了一眼,用力點點頭,說道:「那好,我們就跑一趟牽牛星試試看。牛郎是天下婦孺皆知的人物,我們身為晚輩,去拜訪一下也是應該的。」 兩人隨即告辭而去,駕著瀚海神舟離開了井宿。 根據龜鏡的說法,牽牛星距離中土十七光年,織女星距離中土也只有二十五光年,兩星之間的直線距離只有短短的十六光年,若不是隔著一條王母金釵劃出的銀河,憑著牛郎在神仙榜中排名九百名左右的身份,以及織女排名五百餘名的玉清天神的功力,兩個人還不是小半個時辰就可以相會了! 不過,牽牛星距離井宿卻很遠,即使憑著瀚海神州,也要花兩三個時辰的時間。 好在葉昊天也不急,正好可以跟蘭兒好好閒聊一會兒。 兩人談話的焦點自然落在牛郎織女的神話上。 蘭兒對這種美麗動人的神話一向很癡迷,當下惋惜而又羨慕地娓娓說道:「相傳牛郎父母早逝,又常受到哥嫂的虐待,只有一頭老牛相伴。在老牛的幫助下,他偷偷藏起正在沐浴的織女的衣服,才贏得織女的好感並得以娶她為妻。後來,老牛臨死的時候,叮囑牛郎要把它的皮留下來,到急難時披上以求幫助。最後兩人成親的事被王母知道了,王母勃然大怒,趁牛郎不在家的時候抓走了織女。牛郎回家不見妻子,急忙披上牛皮,擔了兩個小孩追去。王母見牛郎眼看就要追上來了,心中一急,拔下頭上的金簪一劃,頓時劃出一道濁浪滔天的銀河來,牛郎再也過不去了。」 葉昊天看著她那無限嚮往而又十分憐惜的樣子,隨口問道:「這個故事在中土家喻戶曉,流傳非常廣泛,你知道是因為什麼?」 蘭兒一雙美眸凝視著他,十分認真地答道:「牛郎織女雖然只能在每年的七月七日相見,但他們並沒有因此而放棄對方,仍然祈昐著相聚的那一刻。我想,正是這種亙古不變的忠貞,才使故事充滿了魅力,一直流傳不衰。」 葉昊天微微一笑,說道:「這個故事包含著儒家愛情的三個優點和三個不足,你想不想聽?」 蘭兒愕然道:「是嗎?一個故事竟然有那麼豐富的內涵?這我倒想聽聽。」 葉昊天看著浩瀚的星空,緩緩說道:「儒家愛情的三個優點是『忠貞』、『內斂含蓄』和『淡泊雋永』。關於『忠貞』你已經說過了,下面我說說另外兩個。 『內斂含蓄』是一個重要的方面。聖人云:『非禮勿視,非禮勿看,非禮勿聽』。禮是儒學四端中之一,因此儒家在抒發感情上比較內斂含蓄。從牛郎織女的傳說中就可以看出來,兩人並沒有將卿卿我我一直掛在嘴邊,而是更多地表現在生活恩愛上面。 還有一優點是『淡泊雋永』。在秦觀的《鵲橋仙》中,有句『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作者似在怨恨有情人聚少離多,但作者筆鋒一轉,卻又送來一句『兩情若是天長地久時,又豈在乎朝朝暮暮?』這說明儒家傳統愛情雖沒有太多的激情及蕩氣迴腸,但那份愛卻不受時空地域的限制,令愛情顯得額外雋永。」 蘭兒聽得頻頻點頭,很是佩服地道:「公子所言極是!那麼三個不足呢?」 葉昊天將目光從天邊收了回來,目注蘭兒苦笑道:「儒家愛情的不足也很明顯,第一是不自由不自主,往往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束縛,對盲婚啞嫁也不會作出反抗,所以自由愛戀的事,便只能寄情於牛郎織女這樣的神話中了。」 蘭兒聞言欣然道:「還好家父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公子也不是凡夫俗子,我的運氣真好。」 葉昊天面帶微笑注視著她,接著道:「第二個不足是所謂的門當戶對,也就是人們常說的『竹門對竹門,木門對木門』。如果出現錯誤的配對,只會落得個悲哀的結果,就好像牛郎織女的仙凡配對一般,只能換來三百六十四天的相思之苦及一天短暫相見的歡樂。」 蘭兒聞言默然,心中明白,這門當戶對的說法並不一定是儒家獨有得東西,哪怕再過兩千年恐怕也難以徹底根除。 葉昊天繼續道:「儒家傳統愛情的第三個不足是恩愛不明,往往把恩當作愛,為了報恩而付出愛情。其實,恩情是站在不公平立場出發的,一個在高處施恩,一個在低處受恩,但卻無力回報,只好『以身相許』。牛郎織女愛情的起始,便有一條因素:牛郎還回織女的衣裳,織女便應允牛郎當他的娘子。你說織女是不是糊塗了,怎能為了拿回本來屬於自己的衣服,就答應嫁給偷衣的小賊呢?」 蘭兒聞言莞爾一笑道:「這倒不一定,應該是織女看牛郎心地善良,才喜歡他的。不過凡間『以身相許』的事的確不少,公子說得也不算錯。」說到這裡她忽然「哎呀」一聲,滿面羞紅地低聲道:「公子力通鬼神,將我從陰間救回,我也算是『以身相許』嗎?」 葉昊天看著她嬌羞無限的樣子,側身將她摟了過來,湊近她的耳邊說道:「娘子只是『以心相許』呢!」 蘭兒白玉般的頸項被他溫潤的嘴唇一觸,耳邊傳來他暗含挑逗的話語,頓時渾身酥軟,再也動彈不得。 幸而牽牛星不久便到了。 那是一個完全被綠色覆蓋的星球,到處都是樹木、竹林和潺潺的小河流水。 瀚海神舟在空中兜了一個大圈,最後緩緩降落在一片竹林環繞的草地上。 竹林邊有一座土坯壘就的茅屋,樣式古樸,就像中土洛陽一帶常見的民居一般。 一個滿臉于思、愁容慘淡的漢子坐在軟軟的草地上,一面吹著細細的竹笛,一面茫然看著不遠處正在吃草的牛群。他頭髮散亂,衣衫不整,彷彿數十年沒有沐浴更衣了一樣。那些牛大約有十餘頭,一個個身高體健,毛色烏青,一雙眼睛大偌銅鈴,正是赤帝所說的青牛的樣子! 葉昊天和蘭兒遠遠地聽著牛郎吹笛,但覺笛音嗚嗚咽咽,無休無止,彷彿在低聲泣訴一般,暗含著無盡的鬱悶和濃濃的恨意。他們用心地傾聽了一會兒,隱約聽見幾句曲詞:「隔山山有路,隔水水有船。 天上人間雲似海,相會何時恨綿綿……」 蘭兒不忍再聽下去,搖頭歎息道:「好可憐的人啊……」 葉昊天也跟著搖頭,一面緩步往前走,一面輕聲道:「好想幫他一把!」 他很快來到牛郎跟前,一面躬身行禮一面謙恭地說道:「牽牛星君在上,晚輩神州子和朱蘭兒拜見!」 牛郎一動不動地繼續吹笛,彷彿沒有聽見一般,連眼珠都沒有轉動一下。 停了一會兒,蘭兒上前一步,將葉昊天的話對著牛郎重複了一遍。結果對方還是沒有一點反應,似乎當他們不存在一樣。 她和葉昊天彼此對望了一眼,各自搖搖頭,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辦了。 這時牛郎吹奏的笛音清楚地響在兩人耳邊:「雲山萬重隔,音信千里絕。春去秋復來,相思幾時歇……飛花輕似夢,絲雨細如愁。冷冷寒風中,衰草亂泥塵……生死兩茫茫,無處話淒涼,相逢應不識,滿面鬢如霜……幽夢鵲橋上,臨水好梳妝,相顧無言時,惟有淚千行……」 蘭兒越聽越覺悲涼,心中酸楚,很不是滋味。 葉昊天卻滿是疑惑,不知道牛郎是不是吹錯了。一年相見一回確實苦了點,但還不至於生死兩茫茫吧?曲中之意好似他很久沒有見過織女了一般。 兩人靜靜地聽牛郎吹奏,一直聽了兩個時辰,笛曲依舊沒有止歇,最後蘭兒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心情,眼含淚花,扶在葉昊天肩上抽噎起來。 葉昊天一手托住蘭兒的背心,微微輸入一點功力,試圖讓她清醒一些,盡量恢復寧靜平和的心態。與此同時,他凝神注視著牛郎,發現牛郎的面色不知何時變得慘白無光,毫無血色,整個身軀彷彿泥塑木雕一般,沒有一點生氣。 牛郎毫不停留地吹奏著竹笛,笛音越來越顯得清苦悲涼:「春枝映斷井,月圓照荒丘。 殘垣走狐兔,蛛網系塔樓……山花不復春, 霧滴如雨魂,鳥啼墓門樹,寂寞青松根……風月冷淒淒,花零化作泥,雲山飛不到,夢魂竹橋西……流水芹努牙,織鳥客還家,荒村作寒食,空對棠梨花……」 聽到這裡,蘭兒渾身發抖,但覺鬼氣森森,陰冷逼人。 葉昊天心中惶恐,不知道牛郎是不是忽然發瘋,變成鬼郎了。 他見如此下去不是辦法,不得不反客為主,取出龍笛湊近唇邊,輕輕吹奏了一曲《迢迢牽牛星》:「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纖纖擢素手,札札弄機杼。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笛曲情景交融,聲情並茂,哀怨動人。夜空廣大,星光燦爛;織女素手纖纖,織雲繁忙;水勢「盈盈」,人情「脈脈」,可是一水之隔,卻只能含情脈脈,隔河相望! 龍笛的聲音一響,牛郎就有了動靜,將寂然不動的頭顱轉了過來。等到葉昊天吹奏到「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的時候,牛郎終於止住了自己的吹奏,凝神注視著對方。到了葉昊天吹完全曲時,牛郎的眼眶濕潤了,那情景彷彿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忽然找到知音! 此時,葉昊天將笛曲的調子一變,運起青帝的春風化雨神功接著吹奏下去:「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透過笛音,他試著將勃勃生機傳向牛郎。 牛郎剛剛找到了理解自己的人,心中充滿好感,所以也沒有拒絕他的好意。 葉昊天眼見對方有了反映,而且面色也恢復了一絲紅潤,於是見好就收,以戲曲《天仙配》的壓軸曲「百戰驚濤架彩虹,千波萬折又相逢,長天雨過藍如玉 笑看鮮花並蒂紅」做為自己演奏的結尾。奏完之後,他再次躬身施禮,道:「晚輩神州子和朱蘭兒拜見牽牛星君。」 牛郎似乎好久沒有跟人交談過,呆了半天,才板著面孔道:「找我何事?」 葉昊天見他面色雖然和緩下來,口氣卻依舊很是生硬,連個寒暄的話語也沒有,不覺有些氣餒,一時之間想不到好的托詞,只好實話實說:「天下大劫已至,魔門所向披靡,赤帝一敗塗地,危難關頭想起星君您來,因此央我前來求取青牛奶,配製『弱水三珠奶茶』,以抗衡真神,挽救天下大劫。」 牛郎聞聽赤帝之名,眉頭一皺,面現厭惡之色,冷冷地說道:「赤帝身為五老帝君之一,南天一柱,怎會想起我這小人物來?當年我走投無路,到了赤帝宮,求他向玉帝和那老虔婆說句好話,他一再的推三阻四,說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現在……現在想來求我?也好意思說出口!」 葉昊天沒想到對方的反應會如此強烈,不得不苦笑道:「星君,您老一世英名,在人間廣為流傳,每個人都誇你勤勞善良,是個難得的好人。如今在這大是大非面前,還請仔細考慮,多幫幫天下眾神吧。」 牛郎聽他這麼說,崩緊的面孔略微緩和了一點,沉默良久道:「天下大劫與我何干?你想想,玉帝縱妻為惡,活生生拆散我和織女,讓我們一別千餘年,受盡煎熬;五老帝君也不肯幫忙,說什麼『機緣未至,耐心等待』;更可恨的是,我求人托話給佛祖,想讓他幫幫忙。你道如何?那老賊禿竟然留下話來,說什麼『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把我氣個半死!滿天下的神仙都不肯幫我,我憑什麼枉做好人?」 葉昊天難得聽到對方一次說這麼多話,雖然語氣仍舊生冷,但只要對方開口就有希望,於是連忙問道:「您與夫人一別上千年,這是真的嗎?不是有每年一度的七夕鵲橋會嗎?」 牛郎憤然道:「你何時見過牽牛、織女兩星相會?要是每年一會,我還至於這麼憤世嫉俗?那是老虔婆放出的風聲!滿天下的人都被她騙了!自從娘子被他們抓走,就一直被關在雲房之內,從來沒有離開過半步!」 葉昊天和蘭兒大吃一驚,齊齊叫道:「怎麼會這樣?實在令人難以置信!星君怎會如此孤苦?您的兩個兒子呢?」 提起幼子,牛郎忽然嚎啕大哭起來:「我那可憐的孩子啊,剛剛十歲就偷偷出去尋找母親,也被老虔婆的人抓去了,不知道關在哪裡……」 蘭兒覺得牛郎好生可憐,不由得跟著流下了眼淚。 葉昊天一面替牛郎難過,一面在心底詢問龜鏡:「織女現今如何?她的兩個兒子何在?」 龜鏡答道:「織女的確位於織女星雲房之內,她的兩個兒子則在天庭最高檔、最隱秘的書院讀書!」 葉昊天接著問道:「王母為何如此歹毒?為何對織女、牛郎這般刻薄?」 龜鏡沉默片刻道:「王母的佛心數很高,似乎不是如此卑劣之人,此事或許另有隱情,我對測度人的思維不是很在行,所以無法猜測出來。」 葉昊天繼續問道:「如何才能見到織女?」 龜鏡停了好大一會兒才回答道:「要見織女需闖兩關,一是過天河,二是入雲房,兩者都有陣法保護,所以憑牛郎的資質無法穿越。」 葉昊天的心裡有了底,當即對著嚎啕大哭的牛郎道:「星君,在下願助你前往雲房相會織女,來來來,別哭了,我們走吧!」 牛郎彷彿變傻了一般,又像是忽然變成了嬰兒,雙目茫然地道:「去見織女……好……去見織女……」 葉昊天當即取出瀚海神舟,和蘭兒一起扶著牛郎邁進船艙。 蘭兒回頭看了那些青牛一眼,說道:「它們怎麼辦?」 葉昊天躊躇了片刻,探手取出一團海金沙來,手指連動,不一會捏出一個牛棚的樣子,抖手拋了出去,迎風化作百丈大小,將那些牛全部罩在裡面,然後笑道:「棚中有草,又有陣法保護,如果不是強如玉清天神者來襲,應該問題不大。」 瀚海神舟再度飛了起來,筆直地向著不遠處的銀河飛去。 本來牽牛、織女二星的直線距離只有十六光年,所以位於兩者之間的銀河按理也不會太寬。然而葉昊天一進入銀河的邊緣就覺得不對了。那感覺彷彿進入波濤洶湧的大海,一望無際,沒有盡頭。周圍全是一顆顆耀眼的星星,彷彿一粒粒水晶一般,照得人頭暈目眩,難以找到前進的方向。 葉昊天不敢大意,連忙將監天神尺取了出來,運功護住整個神舟。 牛郎一進銀河就恢復了神智,面色的神色有希冀更有害怕,害怕的神色還在希冀之上,看來他已經來過這裡好多次,每次都無功而返,因此傷透了心。 蘭兒安慰他道:「星君莫怕,我們乘坐的是天下少有的神舟,應該很快就能過去。這裡的陣法雖然複雜,但也未必困得住我家公子。」 牛郎咬牙切齒道:「如果再衝不過去,我寧願死在這裡,也好過一個人孤苦伶仃活在世上!」 葉昊天小心翼翼地駕駛著神舟,同時命令龜鏡迅速察看這是什麼陣法。 龜鏡不屑地道:「曲曲小陣哪用我親自出馬?主人自己就能解決!」 葉昊天仔細察看了一會兒,不久便發現銀河中的陣法原來是夏禹三陣的一個變體,威力比原陣差了很多,但也比鬼谷子的七十困仙陣厲害多了,怪不得牛郎身為玉清天神也闖不過去。 察看明白之後,他驟然將神舟的速度提高了數倍,只用了盞茶工夫,便一舉橫貫銀河來到織女星前。 牛郎難以置信地看著身後的銀河,面色忽紅忽白,不知道是興奮還是難過。 葉昊天安慰他道:「回頭我把破陣之法傳授給你,這道銀河便再也困不住你了!」 牛郎站起身來,手足無措地看著葉昊天,只是一個勁地連連點頭。 葉昊天的目光注視著不遠處的織女星。但見織女星的上空漂浮著一塊又一塊五色的雲彩。所有的雲彩都來自一個高高的山巔,那裡雲霞繚繞,看不清裡面有些什麼東西。 龜鏡破鑼般的聲音傳過來:「嗨!那就是雲房,以錦為牆,以雲為蓋,雲霞包繞,故曰雲房!那裡的雲霞很不簡單,內含烏鉈金、紫赤金、淡青金、捻縷銀、孔雀茸等十餘種神材!刀砍不斷,斧剁不折,縹緲不定,虛實不分,乃雲中之精華,號曰『雲錦』。主人小心了,此陣將仙佛兩家的陣法融合在一起,威力還在洪荒九陣之上,幾乎快趕上『虛無縹緲元始渾沌太一陣』了。它還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做『孔雀妝花雲錦燦,冰蠶吐鳳霧消空』。」 葉昊天很小心地駕著神舟緩緩前行。但見越往前彩雲越多,顏色也越見艷麗,花團錦簇,瑰麗燦爛,彷彿進入了百花園一般。 走著走著,蘭兒忽然手指面前的一道彩雲叫道:「快看,那雲上還有字呢!」 葉昊天定睛看去,卻見飄在空中的彩雲每朵都有一句詩,分明寫著:「空守雲房無歲月,不知人世是何年,望斷雲天人不見,萬千心事待誰傳。也曾夢裡來相見,醒來但見月空懸 ,明月還有星做伴,可憐我,孤孤單單恨無邊……」 牛郎一見淚如傾盆:「這是娘子留給我的……彩雲傳書……千里寄相思……」 蘭兒趕緊安慰他:「眼看就見到織女了,你應該高興才是……」 牛郎好半天才收住眼淚,兀自抽噎著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讓你們見笑了。」隨後他的話匣子便再也收不住:「我本是玉帝駕前的金童,織女乃王母的外孫女。 想當年,我奉玉帝之旨向王母借取溫涼玉杯,在王母宮中見到了織女,與她一見鍾情。她美麗絕倫,善解人意,對我嫣然一笑。就因為這一笑, 她被罰去河東雲錦宮工織錦。我則被貶下凡塵,到洛陽牛家莊牛員外家中,投生為員外續娶妻李氏之子,取名金郎。 後來的故事你們都知道了……一切全靠那頭老牛!」 蘭兒怕了他留不盡的眼淚,連忙改變話題問道:「那些青牛是怎麼回事?傳說中應該是一頭黃牛啊!」 牛郎的面上微微有些暖色,說道:「說起那老牛,我也是糊里糊塗的。 那年我還小,看牛的時候睡著了,醒來找不到牛,害怕嫂嫂打罵,擔心得要死,恰巧碰到一個黑瘦老頭,牽著一頭紅牛走過來。 我問他有沒有見到我的黃牛,他將我上下打量了兩眼,『嘿嘿』乾笑兩聲,自言自語道:「老君一去三十萬年,怕是死在外面了吧。這牛天天跟著我,搞得我堂堂的……嘿嘿,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人見人煩,我這是何苦呢?不如就交給這苦難深重的小子好了,也算他的造化。』然後他瞪大了眼睛對我說道:『這就是你的牛哎!』 我說毛色不對。 他『嘿嘿』乾笑著,狡黠地說道:『牛皮不是吹出來的,牛毛卻是會變的。這牛三年脫一層皮,先青後黃再紅,然後再從紅轉黃轉青,循環千遍之後,就會恢復到開始時的青色,才算進化完畢。哎,你看你看,它又開始脫皮了……」 說話之間,那牛真的脫下一層皮來,毛色竟然從棕紅變為鮮黃。 那人將牛皮收了,留下一句:『好好看護神牛,異日重回天宮別忘了謝我。』然後就頭也不會地走了。 我只好牽了牛回去,沒想到黃牛竟然能說話,還給我出了餿點子……呵呵……拿了人家的衣服……再後來……後來……三年之後,黃牛再度脫皮。這一次它脫了半月才完成,然後讓我將它埋在土裡,說是要借助地氣將土黃、棕紅二色完全吸去,才能徹底完成輪迴千遍的修煉,轉化為世間第一神牛! 我以為它要死了,便將它埋了起來。沒成想後來它又復活了,而且帶了一群青牛飛到天界來找我!」 至此葉昊天和蘭兒才終於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怪不得牛郎出口成章,原來是玉帝駕前的金童!怪不得那青牛有夠神奇的,看來真的是太上老君的神牛! 葉昊天打起精神向著一道又一道布幔一般的雲霞望去,看了半天,只能看懂陣法的一半,另一半佛門陣法卻看得糊里糊塗。 他有龜鏡在身,人都變得懶了,當即吩咐道:「阿鏡引路!我們要快些進入雲房!別再讓牽牛星君多等了!」 龜鏡一面嘟囔著:「好事多磨,姻緣難測……」一面發出一道淡淡的白光,直透雲霞指向前方。 葉昊天好整以暇地駕著神舟沿著白光指引的方向前行。 蘭兒接著問牛郎道:「你現在知道那黑瘦的老頭是誰了嗎?」 牛郎道:「我後來問過一些人,大家都說不知道,後來還是風伯告訴我,說那老頭可能是雲中君的化身,織女的同僚,負責管理雲彩的天官!不過,我卻從來沒見過他,不知道這麼多年他都到哪裡去了。」 正在這時忽見一人頭戴五彩霞冠,身繞紅黃相間的彩綢,腳踏祥雲從前方飛來,一路放聲高歌:「浴蘭湯兮沐芳,華采衣兮若英……龍駕兮帝服,聊翱遊兮周章……」正唱之間忽然看見牛郎,於是歌聲驟歇,高聲叫道:「牽牛星君,別來無恙乎?老夫雲中君,送你的青牛是否還在?」 神舟上的三人全都注目凝視著他。 牛郎一時不敢相信面前依著光鮮的中年人便是當日乾瘦的老頭,不由得愣住了。 葉昊天代他問道:「雲先生,您老是否從雲房出來?有沒有見到織女?」 雲中君並沒有看他一眼,而是目注牛郎說道:「你家娘子正領著三十六位仙女全力織錦,恐怕沒空與你相會呢!」 牛郎心中氣苦,說不出話來。 葉昊天忿忿不平,語帶譏諷地道:「織錦再忙,也不能一別家人上千年吧?雲先生是不是也將老婆孩子扔在家裡呢?」 雲中君遠遠地瞪了他一眼,冷哼一聲道:「閣下何人?請教尊姓大名。」 蘭兒很為牛郎氣惱,聞言大聲道:「我家公子乃獨闖崑崙七關、勇破萬年難題、獨闖魔窟救出近萬神仙、官居二品上仙的昊天大帝神州子是也!」 神舟上的牛郎先自一驚,接著滿心歡喜,似乎對見到娘子驟然增添了不少信心。 雲中君也大吃一驚,脫口而出道:「大魔頭真神?你竟然找到這裡來?大事不好!我的天吶,牛郎將真神請來了!」話未說完掉頭就走,急急沿遠路返回。 蘭兒忘了葉昊天的仙號見不得人,見此情景不覺很是懊悔。 葉昊天卻沒怎麼在意,回頭看見牛郎面色微變,趕緊安慰他道:「這其中有些誤會,星君但請放心,在下不是壞人。」 牛郎看他說話時渾身煥發出一股頂天立地的浩然正氣,點點頭道:「曲為心聲,先前聽你的『春眠不覺曉』,我就知道你是什麼人了。再說,我現在只想見到娘子,恨不得自己都想做個魔頭,還怕什麼真神不成?」 葉昊天聽得暗暗心驚,很是慶幸自己先找到牛郎,不然一場更大的悲劇恐怕要降臨在牛郎身上! 正在這時,周圍的雲彩忽然天翻地覆般地飄浮旋轉起來。 龜鏡有些緊張地道:「對方啟動了陣法,我們更要小心了。主人請按照我的指示前行,一步也走錯不得!」 神舟緩緩地曲折前行,彷彿進入了一個五彩透明的琉璃之中,分不清東西南北。雲霞越轉越快,彷彿一個個彩色的陀螺一般,甚至伴隨著呼嘯的風聲。 不久強烈的颶風真的從天而降,將瀚海神州刮得動搖西晃,幾乎難以保持前進的方向。 蘭兒不由自主地靠近葉昊天,雙目緊張地盯著周圍變幻莫測的雲朵。 葉昊天將功聚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龜鏡發出的白光,任憑風吹浪打身軀紋絲不動。 周圍的氣氛愈發緊張起來,那感覺好像一葉扁舟在大海上漂泊,隨時都會沉入海底一般。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漸漸地波濤起伏的感覺小了下來,厚厚的雲層也變得稀薄了很多,再往前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個巍峨高大的宮殿。 神舟逐漸靠了上去。來到近處,三人才發現那是一個無門無窗的宮殿,牆壁五顏六色,似乎綢布織就一般,四周嚴絲合縫,找不到任何出入的通道。 葉昊天將神舟停泊在宮牆邊,伸手摸了摸牆壁,吃驚地發現那真的是一種罕見的雲錦,極其細膩,卻又柔中帶剛,比人間任何彩綢都要華麗,也更柔韌。 他們正待仔細察看門戶究竟藏在什麼地方,忽見雲中君帶著一隊人馬圍過來,領頭的還有一人,手托寶塔,頭戴高冠,國字臉不怒而威,一雙虎目炯炯有神。 還在數十丈之外,那人忽然高聲斷喝:「托塔天王李靖在此,牽牛星君,你莫要一時糊塗葬送了數世修行!還不與妖孽劃清界限,難道想被我收入寶塔不成?」 牛郎略微猶豫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向葉昊天靠近了一些,憤然答道:「我已經完全糊塗了!不知道甚麼是黑白混淆、善惡不明,我只知道你們全都是王母的幫兇,將織女困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讓我們一別千年、妻離子散!究竟誰是善人?誰是魔鬼?你們分得清嗎?」 李靖聞言一怔,面色微變道:「星君的事……咳咳,在下無法置評,我是奉命行事,請您還是退開了吧。」 牛郎冷冷地看著他,再不願說一句話。 葉昊天拱手道:「李天王在上,在下神州子,乃貨真價實的二品上仙。天王不要誤會了,自相殘殺可不是什麼好事!」 李靖為人還算謹慎,先自上下打量了他幾眼,見他行止端莊,並沒有一絲妖氣,於是拱手還禮道:「我奉玉帝之名鎮守此地,任何人不得闖入雲房,騷擾織女織錦,哪怕是五老帝君親至也不可放行。所以不管閣下是二品上仙,還是大魔頭真神,都請退回去吧。閣下如是真的昊天大帝,自當遵循玉帝的旨意,莫讓在下為難。」說完他從袖中取出一卷淡黃色的帛書,迎風一展,讓葉昊天等人觀看。 葉昊天一眼看到帛書上寫著:「今將織女關入雲房織錦,任何人不得打擾,違令者斬!欽此。」然後是玉帝的印章! 蘭兒也看到了,頓時感到很是絕望,難過地看了牛郎一眼,差點要痛哭起來。 牛郎的淒苦達到了頂點,禁不住仰天長嚎:「老天!你為何如此跟我過不去?我究竟上輩子欠了你們什麼債……」 葉昊天面色鐵青,強忍著不能發作。那可是玉帝的聖旨啊!若是不遵,只怕後果極其嚴重!自己雖然身為天尊弟子,不怕玉帝會把自己怎麼著,但如果當面作對,未免有違天尊的囑托。 想到這裡,他無奈地看了牛郎一眼,勸道:「我們先回去吧,待我見了玉帝,求他將織女放出來,相信用不了幾個月,你就可以見到娘子了。」 牛郎大聲痛哭著一頭撞向宮牆,口中喊道:「我一天也不願再等,救不出妻子,我寧願死在這裡……」 宮牆為雲錦織就,所以在他的撞擊之下只是凹陷了下去,然後很快恢復了原狀。 牛郎自己也沒有絲毫損傷。 這一切本來很滑稽,然而圍觀的人卻沒有一個人發出笑聲。每個人都深深地歎了口氣,心裡很不是滋味。 葉昊天看牛郎實在淒慘,再也隱忍不住,對著托塔天王李靖道:「請天王通融一下,讓牽牛星君見織女一面。抗旨不遵之事便由在下一力承擔。」說著他將通行天下的令牌和崑崙神山的上仙金牌都拿了出來,道:「這兩件令牌就留在這裡,一面為王母製成,一面為玉帝欽賜,就請您呈給玉帝,若有罪責就落在我神州子的頭上吧。」 這時,旁邊有人道:「即便如此,我們天王也有失職之責,免不了受到懲處!」 話音未落卻被李靖揮手止住。 李靖目注令牌沉吟片刻道:「還請尊駕接我寶塔一招,若能接得住,我便一切依您所言,接不住嗎……還是請您退回去吧。」 葉昊天將心一橫道:「好,請天王出手吧!」說完逕自走到一個空曠的角落站定。蘭兒要跟過去,卻被他揮手止住。 李靖待他準備妥當,才抖手將寶塔祭了起來,向著葉昊天當頭罩落。 葉昊天自知功力不足,不敢大意,當即將自己的鎮妖寶塔也祭了起來。 兩個寶塔形態相似,連空中盤旋的姿態都差不多。 眾人無不睜大了眼睛。李靖也驚訝地看著寶塔,從未見過如此情形。 眼見葉昊天的鎮妖寶塔越轉越大,而李靖的寶塔卻越來越小,最後兩塔在空中飛舞,如影隨形彷彿父子在街上漫步一般。 最後葉昊天將手一招,兩個寶塔就全部落在他的手裡。 李靖急得手足無措,雙目緊盯著葉昊天,一時之間只想讓手下人快點動手。 葉昊天緩緩走了過來,手捧寶塔歸還李靖,笑道:「承讓了。」 李靖接過寶塔呆呆地看了好大一會兒,最後將手一揮,號令手下:「我們不是昊天大帝的對手,走吧!」 那些人「呼啦」一聲走個一乾二淨,只剩下雲中君還站在那裡沒動,不好意思地對葉昊天等人道:「老夫知道雲房的入口,讓我帶你們去吧。老實說,看著織女那孩子每天愁眉不展、嘔心瀝血,我早就看不下去了!」 蘭兒聽得心花怒放;葉昊天喜不自勝;牛郎更是激動得滿臉通紅。 正在這時,忽然一道彩霞從天邊飄來,同時一個無比柔和親切的聲音傳了過來:「可憐的孩子,請等等。」 蘭兒回頭看時,不由得驚喜地大叫道:「師傅,我師傅來了!」 葉昊天也興奮地叫道:「女媧娘娘!女媧娘娘來了,這下織女可以放出來了!」 卻見女媧娘娘從雲端冉冉降下,先在蘭兒的面頰上親吻了一下,隨後拍了拍葉昊天的肩膀,接著便來到牛郎面前,用十分愧疚的語氣道:「可憐的孩子,你現在不能打開雲房!還不到打開的時候啊!」 仙緣4 正文 第八十章  絕地難阻玄宮月,通天微覽白雲鄉 女媧娘娘的話彷彿晴天霹靂一般響在三人耳邊,牛郎炙熱如火的心一下子變得冰冷;蘭兒也徹底呆住了,一時之間以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葉昊天也覺得心裡憋得慌,一口氣喘不上來,就像夢魘住了一般。 女媧看見三人無比失望的表情,臉上的愧疚之色更加濃了。 她先對雲中君低聲說了兩句,輕輕揮手讓其退下,然後從袖中翻出一截天藍色的絲絹來,走近兩步遞給牛郎,心情沉重地說道:「箇中原因實難解說。這是千年之前王母給我的帛書,你看看吧,看看就明白了。」 牛郎呆呆地站著一動不動,不知道有沒有聽見她說的話。 蘭兒伸手接過帛書,往牛郎手裡塞去,勸道:「星君,事關織女的安危,無論如何你都要看看啊。」 牛郎雙手顫抖,想接卻不敢接,口中嗚咽道:「你幫我看看……」 蘭兒展看帛書定睛看去,但見上面朱書寫就一行行小字:「字呈女媧娘娘:近年來,魔勢連綿愈演愈烈,除魔之法愈用愈少,目前已現捉襟見肘之勢。為消魔劫,玉帝未雨綢繆苦研天尊秘技。余雖不明其理,但知其一旦施展,必將天崩地裂、玉石俱焚,百世苦修毀於一旦。 余不忍見此慘劇發生,故苦思良久,獨闢蹊徑,創出『雲錦困魔大法』, 風從雲聚,聚雲成錦,以錦佈陣,奇陣困魔。該法可隨時施展,變化萬千,不受天時地利制約,適於圍困精通陣法、狡猾絕頂之超級魔頭。唯其需雲錦萬幅,非心靈手巧之人難以織就。更有甚者,雲錦燦燦,愁苦綿綿!非愁腸百結、思慮綿綿之人難織雲錦!蓋因喜則氣散,思則氣結;氣結則雲聚,氣散則雲消;雲聚則成錦,雲消則成空。 余查天界諸女,心靈手巧者首推外孫織女!然其情竇初開,乍識金童、心喜神散,實難當此重任。 余意從中作梗,令其諸事不順,飽嘗艱辛,夫妻分離,肝腸寸斷,如此方可成就大業。然則此舉必大傷織女、金童之心,故余猶豫再三不忍行之。 值此危難之際,大是大非之前,該當如何處置?還請娘娘教我。」 蘭兒將這些話一字一句地讀給牛郎聽,讀完之後一切都明白了,心中只剩下無盡的惋惜,本來的悲憤之感卻已經消失了。 原來如此!身為女仙之長的王母並不是心胸狹隘、不分黑白的老虔婆,而是敢做敢為、行大事不拘小節的奇女子。這樣一來,受盡折磨的牛郎、織女將成為為消魔劫鞠躬盡瘁的英雄,苦等千年再不是一腔熱血蹉跎歲月!如能這樣想,他們受盡創傷的心靈也可以略微撫平一些。至於無法撫平的部分,只好等玉帝、王母日後想辦法補償了。 牛郎聽完之後渾身顫抖,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彷彿啞巴吃黃連一般。 女媧自然明白他心中的苦楚,當下安慰他道:「織女已經完成九千九百九十三塊雲錦,剩下的七塊不出半年就會全部完工,那時,你們夫妻就可以團聚了。」說到這裡她深深地歎了口氣,道:「我知道,無論多少財富都無法換來感情的損失,無論什麼官職也無法撫平受傷的心靈……時間,或許只有時間才能撫平一切。當你們到了我這般年歲,回憶起如今的苦難,想起的或許只有美麗。」 過了好半天,牛郎顫抖的身軀漸漸平靜了下來,啞著嗓子道:「娘娘,我的兒子何在?我想先去看看他們。」然後他朝著雲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恨恨地道:「我牛郎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只要能明白其中的原因,別說千年,萬年我也可以忍受。最令我想不通的是,天下沒有一個神仙願意幫我!他們見我就躲,好像我得了瘋牛病一般,實在讓人難以忍受!」 女媧見他的情緒緩和了很多,於是接著勸道:「你的兩個兒子都很聰明,如今已是上清天神了,你應該感到高興才是。他們一直在真武大帝門下修煉,如今也該出徒了。至於無人能夠幫你,那是因為佛祖和五老帝君都曾接到王母的手書,明白其中的原委。所以你也不要痛恨他們。」 牛郎的心情變得舒坦了很多,對著女媧躬身施禮,說道:「多謝娘娘明言相告。」 直到這時,蘭兒才放下心來,走近女媧將近來的行程敘述了一遍。 女媧聽完點點頭,囑咐道:「你們就留下來幫赤帝一把。不過別忘了,六月初十到我的補天宮來,預計那時鼎中的群仙就要出來了。」 葉昊天和蘭兒連忙點頭應是。 女媧又對他們交待了好半天,叮囑他們事事小心,然後才駕起彩虹悠然而去。 眼見女媧去遠,牛郎轉頭對葉昊天和蘭兒道:「走吧,跟我去取青牛奶。除了牛奶之外,我沒有別的可以感謝你們的方法。」 葉昊天笑道:「那已經足夠了!再說,我們也沒能幫您什麼,您現在不還是沒有見到夫人啊!」 牛郎用力地搖頭,說道:「你們不曉得。千年以來,我心中的悲憤越來越重,行為舉止已經墮入魔道,若非你們,我可能過不多久就去找真神了!真要那麼做,將來我怎麼收場啊?想想就覺得後怕!」 葉昊天一面招呼他進入神舟,一面勸解道:「這也怨不得你,個中緣由實在太過於匪夷所思了!」 蘭兒眼看神舟飛了起來,也在旁邊幫著葉昊天安慰牛郎:「星君有所不知,您在人間的聲望很高呢!你們的故事廣為流傳,可以說是家喻戶曉。這些聲望或許對您日後修行有著莫大的好處。」 牛郎聞言一怔,接著顯得略微高興了一點,自嘲道:「我說呢,這些年來自己從不練功,功力卻依然沒有落下,尤其是佛心數一個勁往上長,原來竟然是這麼回事!如此說來,老虔……喔,不對,王母做的也不全是壞事啦?」 三個人漸漸有說有笑起來,等到抵達牽牛星的時候,每個人都感到很是輕鬆。 牛郎從茅屋邊的地窖裡取出五大壇密封的牛奶,總共約有上千斤。 蘭兒驚訝地道:「怎麼這麼多?這些青牛一年能產多少奶?」 牛郎道:「產不了多少。千年以來所產的牛奶共有六壇,我只在開始的時候跟兩個兒子一起喝了半壇,後來一個人活得沒勁,就一口也沒喝。青牛奶的神效非只一端,不但能增強功力、改變人的體質,還能安神定志、補血養顏。所以我建議你們除了送給赤帝之外,自己別忘了留下一壇,每天喝一小杯,將會有莫大的好處!」 葉昊天過意不去地道:「星君將牛奶都給了我們,自己的損失未免太大了。這樣吧,我這裡還有幾顆太上神丹,送您兩顆算作補償。」說完從乾坤錦囊中找出神丹來遞了過去。 牛郎毫不客氣地伸手接過,自豪地道:「我有神牛在此,牛奶自然不缺。若肯出售青牛奶,換來九大神丹也是輕而易舉的事。不過,太上神丹已成絕品,恐怕想買也買不到了。」說到這裡,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接著道:「這兩顆神丹我就厚顏收下,算是給兩個兒子的見面禮。那麼多年沒見,我怕他們不認我這個老爹。有了神丹至少好說話點。唉!也不知道他們都長成什麼樣了?不行,我急著離開此地,有緣日後再見吧!」 葉昊天和蘭兒隨即告辭,乘著瀚海神舟離開了牽牛星。 三個時辰之後,當他們來到赤帝宮,將五壇青牛奶擺在赤帝面前時,赤帝頓時像吃了大補丸一樣,臉上的頹色一掃而光,現出幾分興奮的表情,叫道:「這下好了!不用怕真神了!哈哈!真神之所以越戰越強,是因為每次戰鬥結束,他都將大批神仙轉化為魔眾的緣故。我們一旦熬出『弱水三珠奶茶』,他的鬼雨、魔霧就不管用了。那樣以來,我們即使打不過他,也會大大削弱他的實力。他手下兵將越戰越少,到頭來終究會變成孤家寡人一個!」 葉昊天聽了也很高興,跟著摩拳擦掌道:「帝君,我們還有一個月的空閒,您若有事儘管吩咐!要不,我們跟你一起到張宿去吧?」 赤帝沉吟片刻,面色凝重地道:「打仗嘛,就不麻煩你們了。不過我確實有件事需要你們幫忙。目前戰事進展極為不利,由於玉帝不在,五老帝君各自為戰,相互觀望,缺乏配合,極易被真神逐個擊破。因此,我想配製完奶茶之後,麻煩兩位送點兒給其餘幾位帝君,順便請他們出兵助我,莫要眼睜睜地看著我被打死……」 葉昊天覺得整合天下兵馬確實很重要,同時想到能夠拜見幾位帝君,心裡就覺得很高興,當即說道:「好!我們先幫您煮茶!」 赤帝說做就做,隨即走到院子裡,解開腰間的褡褳,取出一隻金光閃閃的鍋子。他先念動咒語將鍋化作丈許大小,進而高高架起,大聲吩咐道:「取幾壇王母贈送的『九泉聖水』來!」 話音未落,便有人匆匆忙忙跑了出去,接著是五六人依次進來,每人捧了一大壇泉水。 赤帝親自動手,向鍋中倒入五六百斤的泉水,再用三味真火將水煮沸,接著讓人扛來一大袋約有三四十斤神農茶,一股腦投入鍋中;隨後又將十五顆百碧珠磨成谷粒大小,全部撒入鍋內;又煮了整整三個時辰,才撤了三味真火,向鍋中倒入三壇青牛奶,將珍珠茶與牛奶混勻,小心翼翼地分裝在十個壇中 最後,他自己留了三壇,將其餘七壇交給葉昊天,滿意地哈哈大笑道:「大功告成矣!稀釋千倍剛好可用。你拿去給黑帝、青帝每人兩壇!至於黃帝嘛,他已有『定神丹』,只給他一壇奶茶算了!那老傢伙一向很拽,當年屢屢欺負我,讓我一想起來就覺得不爽。嘿嘿。剩下兩壇你自己看著安排。至於餘下的兩壇青牛奶,你也帶回去吧,等將來有了兒子,哈哈……」說到這裡他肆無忌憚地瞄了蘭兒一眼。蘭兒頓時羞紅了臉。 葉昊天也不客氣,當即依從吩咐將奶茶和牛奶都收起來,呵呵笑道:「帝君,我受人誣陷,『神州子』的道號不太好用,若是黑帝、青帝不相信怎麼辦?」 赤帝聽了,探手從褡褳中摸出根尺許長的木棍來,隨即以指代筆「嗤嗤」不停,瞬間在木棍上題了一行字:「烈山木主,見木如見神農!」然後遞給葉昊天道:「烈山是我的別號,就是刀耕火種時燒山的意思;木主為柱,這根木棍本是點種棒。本人名為神農,這根木棍便是我的表印。有了它,就跟我自己親臨一樣,相信玉清天神都知道的,他們應該會給幾分面子。」 葉昊天接過「烈山木主」瞄了一眼,但見木棍呈碧綠色,一頭尖銳,一頭圓潤,用來點種的確比較順手,於是迅速收入乾坤錦囊,開玩笑道:「這下好,我可以憑著它狐假虎威,到處招搖撞騙了。」 赤帝笑道:「我先前答應你三個要求,如今可以兌現了。你說吧,想要什麼?快些提出來啊!否則萬一我被真神打得形神俱滅,你後悔就來不及了!」 葉昊天知道他說的並非全是笑話,當下寬慰對方道:「帝君縱橫天下數十萬年,什麼樣的困難沒有見過?三個要求我現在不用,要留著放長線釣大魚!嗯,要不這樣,我先用一個:能不能請帝君將『烈火炎炎』神功傳我三招兩式?」 赤帝笑得前仰後合,好一會兒才停下來,說道:「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我的內功心法早被封在『烈山木主』裡了!你白白浪費一個要求,虧不虧啊?」 葉昊天聞言一怔,連忙將「烈山木主」又取了出來,翻來覆去仔細察看,不久終於看到木棍圓潤的一端有個針眼大的小孔,木棍中心竟然是空的! 還沒來得及仔細察看,就聽赤帝說道:「裡面存放的東西不少呢!早些年我用其點種,曾經耕種四方走遍天下,收集的靈藥就順便放在裡面。直到後來有了百草園,靈藥越來越多,才不得不另找地方存放。然而『烈山木主』中的靈藥我一直不忍扔掉,因為那都是野外採集的藥材,不但種類繁多,而且藥效比園中栽培有過之而無不及,適於挑選後煉丹配藥。現在我將靈藥連同烈山木主一併送給你,免得屍骨無存時落在妖人手裡。」 葉昊天和蘭兒聽得心中惻然,想安慰他卻知道說什麼都沒有用,要想讓他開心,只有早些去搬來救兵。 赤帝似乎也明白他們的心意,一擺手道:「好了!就此別過,我要立即將奶茶分發下去。真神每次戰後都要休整五天,現在該輪到他進攻張宿了!」 葉昊天和蘭兒忙道:「帝君多保重!」隨後依依不捨地告辭而去。 出了赤帝宮,蘭兒憂心忡忡地問道:「公子,你說赤帝此去戰局將會如何?」 葉昊天望著宮前百草園中綠草如茵、繁花似錦、生機勃勃、和平安詳的景象,沉思片刻,歎了口氣道:「即使不用魔功,真神的實力也在赤帝之上,兼且他麾下兵馬數倍於赤帝,此戰前景不問可知。赤帝的兵馬即使在五老帝君中也算是比較少的,只比黃帝略微多點。他唯一的希望是憑借地利盡力抵抗,一直堅持到援兵的到來。」 蘭兒聞言沉默了下來,心中很替赤帝不安。良久之後,她忽然『哎呀』一聲,緊張地道:「記得少康曾經說過,大夏莊就在赤帝宮附近。我們要不要前去通知一聲,讓他們早做準備,不行就趕緊撤走?」 葉昊天一拍自己的腦袋,說道:「竟然忘了此事!少康和大禹都是我們的人,若是真神贏了,大夏莊必然凶多吉少。我們是應該跑一趟。」說完,他將龜鏡取了出來,吩咐道:「查找大夏莊的位置。」 龜鏡很快傳來消息:「大夏莊,世家排行榜一千兩百名,位於五十萬里之外的九鼎星。」 葉昊天和蘭兒當即乘著瀚海神州趕往九鼎星。 九鼎星是一顆不大的小星,山清水秀,景色迷人。 大夏莊坐落在一個三面環山一面臨水的所在,周圍種滿了各式果樹,引來無數鳥雀唧唧喳喳地叫個不停。 兩人很快來到莊門前,將赤帝的「烈山木主」亮了出來,用以求見莊主夫人。 守門人見了急忙入內稟報。 時候不大,一個相貌端莊、舉止優雅的中年婦人走了出來,遠遠地招呼道:「快請進!請入內奉茶!」然後一面領兩人往裡走,一面笑道:「我是本莊莊主的夫人。赤帝跟我家老太爺原是舊識,若是有事只需傳呼一聲,我等自會前去拜見。煩勞兩位親自前來,實在愧不敢當。」說話之間,她將兩人領入正廳之中,吩咐下人敬茶。 葉昊天迅速收起「烈山木主」,躬身答道:「我們並不是赤帝的屬下,此行也非出於赤帝的指示。」 夫人聞言甚是詫異,隨即問道:「貴客臨門,不知有何貴幹?」 葉昊天十分恭謹地答道:「我們是少康的朋友,此來有要事容稟。先報告一個好消息!好叫夫人得知,貴莊老太爺依然健在!只是目前身體較弱,不出一月就可恢復如初了!」 夫人聞言身軀一震,端茶的手輕輕抖了一下,差點將茶水濺出來。她的目光從兩人身上掃過,一時不敢相信葉昊天所說的話,半信半疑地問道:「是真的嗎?那麼多年了,老太爺依然無恙?少康呢? 他怎麼還不回來?」 葉昊天隨即將結識少康、尋找萬滅王鼎以及前往仙巖谷的事講述了一遍。 夫人一直靜靜地聽著,最後反覆詢問了好大一會兒,直到葉昊天取出玉帝欽賜的通行天下的令牌,才徹底相信他說的一切,轉身走了出去。 沒多久,她扶著一個形容枯槁的老嫗走了進來,一面走一面道:「婆婆,這兩位是少康的朋友,看來所言不虛!老太爺要回來了!」 老嫗用昏花的眼睛上下打量著葉昊天和蘭兒。毫無疑問,她從這對玉人身上看到的是真誠和坦蕩,於是也跟著相信了。 雖然如此,她還是拉住蘭兒問長問短,從少康問到大禹,從大禹問到萬滅王鼎,然後又問女媧娘娘,害得蘭兒不得不將同樣的話又說了一遍。 老嫗問了大半天,低頭瞧見自己傴僂的身材,忽然惶恐起來,對婦人道:「去買點靈芝雪蓮瓊玉膏吧……老爺要回來了,我……你看我這樣……怎麼見人啊?」 夫人深表同情地道:「婆婆,您老也是神界中人,要不是這麼多年日夕煎熬……唉,不提了。您放心吧,外貌變換很容易,只要仙基未損就不要緊。」 老嫗一摸自己花白的頭髮,著急起來:「哎呀呀,荒廢這麼多年,我的仙基幾乎全沒了。要想恢復容貌,只怕單用靈芝雪蓮瓊玉膏還不行,哎……」 夫人看著她著急的樣子,忙道:「婆婆莫急,我聽說用紫桃花、金盞花、牛蒡根、款冬葉,木賊草等十種靈藥可以配成祛濕活血美容的『桃花膏』,服下之後能達到『人面桃花相映紅』的效果,那些靈藥大多都能買到,若是不行我們也可以找赤帝要些來。」 老嫗連連擺手,說道:「那方子我知道。『桃花丹』治標不治本,只有美容之效,並無滋補之功,常服之下對身體反而有害。比較而言,靈芝雪蓮瓊玉膏功效雖然差點,卻是以內養外的正道,只是對我來說,沒有幾十年的調養是不行的了。唉!要是有傳說中的天心蓮、青牛奶就好了,再配上我們家養的金冠烏骨雞,就可以熬成『青奶蓮雞湯』,具有枯木逢春、青春永駐的神效。」 夫人笑道:「只要有方子就成,沒有靈藥可以去買,這年頭,只要有神丹幣,什麼東西買不到?」 聽說還有這樣的美容方子,蘭兒也來了精神,興奮地道:「不用買了,這兩樣我們剛好都有。公子,快些取出來吧。」 葉昊天「呵呵」笑著取出數顆天心蓮放在桌上,然後又捧出一壇青牛奶,說道:「這是牛郎贈送的青牛奶,貨真價實!只此一家,別無分店!」 夫人吩咐下人拿大碗來。卻有丫鬟拿來一個大大的玉瓶。 葉昊天小心翼翼地將玉瓶裝得滿滿的,最少裝了十餘斤。 夫人還沒覺得什麼,老嫗卻感激地道:「不要那麼多!這要加水的,不然就浪費了!一斤牛奶足夠熬百斤雞湯!這些牛奶簡直比瓊汁玉葉都要貴重,甚至可說是無價之寶,想買也買不到!」 夫人這才明白其中的價值,一面連聲道謝,一面將玉瓶收了起來。 老嫗心情激動,一直嘮叨個不停。 葉昊天覺得時光寶貴,不得不打斷她道:「我還有比青牛奶更加珍貴的東西,那是赤帝熬出的『弱水三珠奶茶』,可以抵禦鬼雨、魔霧的侵蝕。」說著他將奶茶取了出來,小心翼翼地倒了一酒盅,十分鄭重地說道:「大魔頭真神就要到了,你們留在這裡很危險,我看還是早點撤吧,最好在二十天內收拾完畢,找個無人的星球隱居起來。」 隨後他將真神勢如破竹、赤帝慘敗而歸的事仔細描述了一遍,聽得兩人大驚失色。 夫人看看雕樑畫棟的房頂,歎息道:「好不容易才置辦了這些家業,若是就這麼拋棄,真有些捨不得。」 沒想到老嫗卻很開通:「只要人沒事就好,身外之物有甚麼要緊?想當年,我們從中土來到這裡,一片荒蕪……」然後又開始嘮叨起來,嚇得葉昊天趕緊領著蘭兒起身告辭。 瀚海神舟直往東北方飛去。 葉昊天再度將龜鏡取了出來,想多瞭解一下黑帝的背景來歷,見面之後也好溝通。 龜鏡道:「黑帝顓頊是黃帝的孫子,他曾經做過兩件大事。一個是與水神共工打了一架,害得共工又氣又惱,用頭撞倒了不周山,導致天塌地陷。另一個是他覺得人神混居有害於百姓,便命一個名叫『重』 的孫子兩手托天上舉,另一個名叫『黎』的孫子兩手撫地下按,將天與地的通路阻斷,使人再也上不得天,神祇也被禁止私自下界,故稱做『絕地天通』。」 葉昊天覺得,共工撞倒不周山的事已經沒什麼好說的,『絕地天通』倒是很有意思,若是有機會不妨逮住黑帝問個明白。 蘭兒的神識可以跟他連在一起,因而能夠清楚地知道龜鏡的說法,此時她忽然問道:「公子,你說官居二品上仙的『真武大帝』是怎麼回事?我聽到很多關於這個人來歷的傳言,不知道哪個說法正確。他跟黑帝共同進退,說不定我們此行能碰到他。」 葉昊天笑道:「據《太上說玄天大聖真武本傳神咒妙經》中說,真武大帝是太上老君第八十二次變化之身,托生於大羅境上無慾天宮,淨樂國王善勝皇后之子。 後夢而吞日,覺而懷孕,經一十四月及四百餘辰,降誕於王宮。後既長成,遂捨家辭父母,入武當山修道,歷四十二年功成果滿,白日昇天。玉皇有詔,封為太玄,鎮於北方。」 話音未落,他的心底忽然響起龜鏡破鑼般的聲音:「純粹是鬼扯!真武大帝,又稱玄武神。玄武謂龜蛇,位在北方,故曰玄,身有鱗甲,故曰武!至於其本身來歷,嘿嘿,世間無人能知!我也不想說,你們儘管去猜!」 聽他這麼說,葉昊天的心裡越發想知道其中的究竟,於是央求道:「鏡兄,跟我說說好嗎?你不說我從此睡不安穩。快說吧,我給你天青石……」 過了好大一會兒,龜鏡似乎被磨得不耐煩了,說道:「我可以提示一下,但你知道後切莫傳揚出去,否則若是被人打扁可別怪我!」 葉昊天呵呵笑道 :「好,我保證,除了蘭兒之外,不向任何人提起!」 龜鏡「嘎嘎」笑道:「以前我曾經說過,盤古開天闢地時有一物相伴,那物將我負在背上,它在前面爬,盤古在後面開天。開天結束時,我耗盡了神力,經過數百萬年都無法恢復。那物一直背著我,歷盡千劫萬變,最後一變時才把我扔了。於是我就躺在王屋山,一直等到落在你的手裡!」 葉昊天驚訝得合不攏嘴:真武大帝竟然是開天闢地第一神龜演化出來的,這話要是被人知道只怕會引起軒然大波。 他覺得這說法未免太牽強了,於是問道:「盤古開天闢地時沒有任何生命,怎會有什麼萬年神龜?你別蒙我!」 龜鏡反駁道:「盤古自己是不是生命?他後來能分解自己化生萬物,難道先前就不能造出小小的神龜?當年,萬滅王鼎中的原生物質極其豐富,盤古取之造出開天九寶,同時也造出了神龜。他自己法力無邊,可以隨心所欲地製造神器,因此也就不怎麼愛惜,甚至在開天結束時將我們東一個西一個的亂丟,再也不管我們的死活。要不然我怎會那麼久都無法恢復神力?」 葉昊天想起王屋山取得龜鏡的經過,感到還有很多疑問,接著問道:「據說太上老君曾經在王屋煉丹,若是他早就將你們拋棄了,你怎能到了那裡?難道只是巧合不成?」 龜鏡極其罕見地歎了口氣,說道:「說起來很可憐。神龜一直對盤古念念不忘,所以總是千方百計尋找盤古化身三天尊的下落,希望能回到他的身邊。可惜它走得實在慢了點,每次聽到消息趕去時,盤古都已經離開了。試想,一腔熱誠卻屢受打擊,這事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誰能受得了?要是我肯定放棄了。可它依舊無怨無悔鍥而不捨,一直追趕了數百萬年。終於,它在王屋山老君煉丹池邊找到了一顆散落的靈丹,正是由於那顆靈丹,它才完成了千劫萬變的最後一變,化成人形升天而去,將我連同他自己的背殼留在當地。我雖然被他捨棄,卻並不怨他。畢竟,它將廢物一般的我背在身上那麼多年,也算對得起我了。」 葉昊天望了蘭兒一眼,見她十分欽佩地點點頭,很快便明白她在想什麼。神龜經受了常人無法忍受的挫折,依舊堅忍不拔,百折不撓,歷盡千辛萬苦終於得成大道,這才叫修真!這樣修成的人形比真正的人還要偉大!相比之下,有些人長著人樣,卻不做人事,甚至連牲畜都不如! 兩人終於趕到了玄武七星的第六星室宿。 室宿據說是宇宙間最適宜人類居住的星球之一,不但氣候極佳,四季如春,而且遍佈綠水,河流縱橫如網。湖泊星羅棋布,將整個星球分割為一個又一個小區,每個小區都依水搭建了各式各樣的房屋。有的是樣式別緻的別墅,有的是低矮的土坯茅屋,大都住滿了來自天南海北的仙人散客。 比較奇怪的是,整個室宿沒有一座高山,最高的土丘也只有十餘丈高。 正當兩人發悉如何才能找到黑帝宮的時候,龜鏡及時提醒道:「大荒之中,河水之間,有一小丘,方圓三百里。顓頊赤帝宮之所在。該處竹林環繞,南有封淵,西有沈淵,百鳥爭鳴,虎踞龍盤,龜蛇潛匿。」 按照龜鏡的指引,兩人很快找到一個方圓三百里的小丘。在這水網交錯的星球上,那樣的小丘真的不多。 剛一接近小丘,就有一隊兵丁走了過來,為首的天將遠遠地問道:「兩位仙長請留步。此處乃是禁地,非戰事緊要人員不得入內。」 葉昊天上前拱手道:「我奉赤帝之命前來,有要事求見黑帝。」說著將赤帝的烈山木主展示了一下。 那天將一見便肅然起敬,躬身行禮道:「原來是赤帝的屬下,快請進!黑帝正與真武大帝一起在宮中議事,先前還提起貴主人呢!」說著轉身往前走,招呼兩人跟著前行,同時一邊走一邊說道:「在下是黑帝的孫子『黎』。我爺爺這兩天快愁死了,脾氣差得要命,看誰都不順眼,嚇得我只好遠遠地躲到這裡來。」 葉昊天聽說面前之人就是「絕地天通」的關鍵人物之一,不禁多看了對方兩眼,連聲恭維道:「久仰前輩大名,如雷貫耳,皓月當空。前輩兩手撫地下按以『絕地天通』的豐功偉績早已傳遍人間了!」 黎聞言之下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問道:「你是從中土來的吧?」 葉昊天奇道:「你怎麼知道?」 黎笑道:「宇宙間星球那麼多,只有中土實行了『絕地天通』,別的星球全都允許人神混居。中土是宇內聖地之一,不但盤古大帝從該處開始開天,而且五老帝君和很多玉清天神都來自該處。為了保護普通百姓不受侵害,天神們討論許久,最後決定將中土和天界分開,不准天神下界搗亂,違者共討之。實際上,分離天地不是我和重兩個人完成的,而是眾位天神共同努力的結果。」 葉昊天接著問道:「前輩,您說『絕地天通』對中土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黎略微放慢了腳步,跟他走了個肩並肩,笑道:「總體來說利大於弊。你知道,天神的交戰往往天崩地裂,日月無光,危害極大。『絕地天通』之前,中土的災難很多。比如共工一怒之下撞倒不周山,引得地上洪水氾濫,百姓死傷無數,大禹花了好多年才將洪水馴服。自從人神分離,這種大規模的災難再沒有發生過。你說分離天地是不是有莫大的好處?」 葉昊天先是點頭表示同意,接著又道:「在下還有些不太明白。竊以為,『絕地天通』對天神的限制恐怕僅限於道義,而對中土百姓來說卻是道義難以逾越的鴻溝,修仙之途從此變得十分艱難,您說是不是?」 黎轉過頭來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道:「中土的修真人大概都在抱怨我和『重』吧。我也不說別的,僅舉個例子,某些國度規定:小孩子不足十二歲,必須時刻有成年人監護,否則便算家長失職。修真也是一樣,未修到神界,只能算作小孩子,出門就會遇到危險。根據天庭的統計資料發現,『絕地天通』之後,來自中土的三清天神並沒有減少,而且整體實力比別處的神仙高明得多。」 葉昊天想想也是,人性便是如此,越是困難的東西越有人喜歡挑戰。正是因為修真艱難,修成的才越是高手。 正在這時,蘭兒忽然手指前方的天空叫道:「那些鳥好漂亮!哎呀,好像還有鳳凰在呢!」 葉昊天抬頭望去,但見空中飛舞著好幾種美麗的鳥兒,五顏六色,絢爛奪目,不時發出婉轉動聽的鳴叫聲。其中有兩隻跟傳說中的鳳凰有些相似。他沒見過真的鳳凰,所以不知道究竟是不是。 黎卻歎了口氣道:「那是我爺爺豢養的八隻神鳥,名之為『黑帝八鳳』,分別是鸞鳥、皇鳥、青鳥、琅鳥、玄鳥、黃鳥、石鳥、黑鳥。那並不是真的鳳凰,而只是鳳凰的變種而已,真正的鳳凰天下只有四對,分別被玉帝、佛祖、王母、赤帝寸步不離的帶在身邊,或者藏在某個不為人知的所在。我爺爺一直夢寐以求想得到真正的鳳凰,可是卻無法得到,所以只能豢養八鳳聊以自慰。」 葉昊天和蘭兒相視一眼,想起再過些日子自己就將擁有第五對鳳凰,不禁感到很是興奮。 他們一路往前走,穿過層層竹林,看到不少虎、豹、熊、羆,偏偏沒有看到龜、蛇! 葉昊天想問卻沒敢問,怕被人懷疑刺探軍情。想來龜、蛇也是黑帝和真武大帝的手下兵將,此刻正潛伏在這縱橫交錯的水網之中吧。 不久他們來到一個黑色玉石壘成的宮殿前。 黎跟守門的兵將打了個招呼,便領著兩人徑直進入黑帝宮,來到議事廳門口,通過侍衛向內稟報:「赤帝之使求見帝君!」 話音剛落,就聽裡面傳來很是洪亮的聲音:「快快有請!」 黎忙催促兩人進去,自己卻只是遠遠的守在門外。 葉昊天和蘭兒進入大廳,首先看到一人頭戴玄精玉冠,衣玄羽飛衣,身材又高又瘦,面色黑中透亮,彷彿黑色的玉石一般,雙眉如山,不怒而威,正是傳說中黑帝的樣子。 他們剛想上前大禮參拜,卻被黑帝阻住。 黑帝面色焦急地問道:「赤帝怎樣了?戰事進展如何?」 葉昊天躬身答道:「啟稟帝君,赤帝連折兩陣,如今正退守張宿,亟待援兵!」 黑帝早就急壞了,此時更是連連搓手道:「老夫比他還慘!他有正規天兵三十萬,私兵五十萬,總人馬八十萬以上。我呢,我現在殘餘人馬不足十萬,想幫也幫不上忙!再說,東王公和真神四大魔使麻康、木坦等人率領的五十萬大軍就駐紮在據此不遠的危宿,老夫進退不得,只能據守此地,若是稍有異動,必為妖人所乘!」 葉昊天沒想到形勢這麼嚴峻,真神雖然不在,他手下還有這麼多人圍著黑帝,所以黑帝的情況恐怕比赤帝還差。 此刻廳中還有一人,生得夾面兌頭,深目厚耳,身著黑衣,走近黑帝道:「帝君莫要忘了,我們還有三十萬大軍潛在水下,妖人要想拿下室宿恐怕沒那麼容易!」 黑帝聞言道:「真武大帝說得不錯,這正是我們固守此地的根本。無奈他們都是土生土長的水軍,無法遠離本土作戰,所以我們實在是有心無力,沒法支援赤帝。」說到這裡,他竟然情不自禁地捶胸頓足起來:「想當初,老夫本有正規天兵五十萬,非正規私兵七十萬,加起來一百多萬,如今竟然大都被化成惡魔!這仗沒法打了!死來死去都是自己人,怎麼下得了手啊!最頭痛的就是陰風、魔霧、鬼雨,中者無救……」 葉昊天感到自己來得恰是時候,於是急忙道:「帝君莫急!我等奉赤帝之命來此,帶來了他新近配軒的『弱水三珠奶茶』!據說可以清心除魔,不懼魔霧、鬼雨!」說著,他按照赤帝的吩咐取出兩壇奶茶來,小心地擺在地上。 黑帝還在半信半疑,真武大帝卻已經走上前來打開封喝了一口,回頭咂咂嘴,驚異地笑道:「真的是極品神農茶!啊喔,這也太濃了吧?嗯,還有百碧珠的味道……弱水三珠,嘿嘿,要取弱水三珠倒也不難。不過這青牛奶嘛……牛郎的兒子曾經說過,只有他們家才有青牛奶,如今竟然被赤帝討來,恐怕不太容易。」 見真武大帝推崇備至,黑帝也上前嘗了一口,隨後閉目回味,口中喃喃自語道:「神農茶,百碧珠,青牛奶,菩提子,並稱為『提神堅心煉性滌魔四靈藥』,據說一藥在手就能將魔氣消除一半,如今三藥相配,說不定真的會有神效!」說到這裡他募地睜大雙目,放出咄咄逼人的神芒,厲聲道:「黎,速將奶茶發放下去,令所有天兵飲用!」 葉昊天忙提醒道:「別忘了稀釋千倍!餘下的千萬別浪費了,留著給入魔之人服用,說不定能將他們所中的魔性消除點,即使能消除一半也好啊!」 黑帝聽了「霍」地跳了起來,叫道:「十萬天兵一人一口,哪裡用得著那麼多奶茶?剩下的留起來!哎,我那百萬大軍,若能挽救就太好了回來!」 正文 第八十一章 靜以修身行舟緩,儉以養德水流急 正在這時,忽聽有人傳報:「東王公來了,正在宮外等候,想要求見帝君!」 黑帝詫異地道:「東王宮他已入了魔道,追隨真神比誰都緊,還來這裡做什麼,難道是來勸降的不成膽子不小啊!讓他進來!」 時候不大,門外走進一位老者,身高丈二,頭髮皓白,面色紅潤如童子,一雙眼睛放出異彩,正是風先生曾經見過的東王的樣子。 葉昊天急忙拉蘭兒退得遠遠的。因為東王公是居於神仙榜五十名之內的人物,功力深不可側,不見得比黑帝差得了多少。雙方一旦動手,說不定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東王公若是戰敗,或許奇驟然發難將他們扣做人質。所以還是離的遠些比較妥當。 東王公先掃視了廳中眾人一眼,然後對黑帝揖手道:「帝君別來無恙乎?許久不見,做兄弟的很是掛念,因此過來看看,想來敘敘舊。」 黑帝冷冷的諷刺道:「你已另攀高觸,抱住真神的大腿不放,還來見我敗軍之將做什麼,『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情斷義絕,沒什麼可說的!」 東王公打著哈哈道:「不要那麼說嘛。你我同殿為臣數萬年,抬頭不見低頭見,兄弟之情比山還高,比海還深!總不能因為這麼兩天沒見,就變得生疏了吧,」隨後他又望了一眼旁邊的真武大帝,笑道:「難得大帝也在,簡直是我的榮幸,大家可以一起聊聊。喔,還有這兩位年輕人,想來是兩位的心腹愛將吧。」黑帝談談道:「他們是我的子侄。你究競有什麼事,快說。說完還請速去,我今天脾氣不好,不想留難你。」 東王公磨磨蹭蹭地道:「不用這麼急我趕走!我跑了那麼這的路,連口茶也討不到,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 黑帝冷冷地道:「我這裡只有加工粗糙第黑茶,你喝不慣的,還是快走吧!」 東王公興興致勃勃地笑道:「黑茶好啊!我喜歡的就是黑茶。請問你有磚茶,沱茶,還是六堡茶,不管是什麼茶。隨便上點來啊!」 黑帝尚未答話,忽見蘭兒,上前一步,笑語嫣然地輕聲道:「婢子剛剛熬出的珍珠奶茶,您老想不想嘗嘗?」 葉昊天一時沒有拉住,不禁嚇了一跳。 黑帝還是第一次聽她開口。見她說括間倒了一杯奶茶在手。當下覺得有些奇憐,連忙道:「快放下,那茶有毒。是我喂龜蛇用的,輪不到給他喝的……」 話音未落,就見東王公大步走上前來,神手接過蘭兒遞來的奶茶,湊近鼻子聞了聞,放聲笑道:「都已經是玉清天神,連三災九難都多年不見。還怕什麼毒藥,咦,這茶味道不錯!我要慢慢品嚐品嚐!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宇,心腸不錯。」 蘭兒一邊緩緩退回,一邊輕聲笑道:「婢女蘭兒,是我家公子的丫鬟,什麼都不懂,還請前輩多多提攜。」 東王公並沒沒當即喝茶,而是呵呵笑道:「好說,好說!我不會跟小輩為難,尤其是討人喜歡的丫頭。 你家公子是什麼人,難道是黑帝地小孫子嗎,幾時不見,黑帝竟然又多了個孫子,真是可喜可賀啊。」 蘭兒甜甜地一笑,道:「前輩猜得不錯,我們都是黑帝的子孫。」這時她已退至葉昊天身邊,握住葉昊天的手臂搖了搖。 葉昊天滿憊點點頭,意思是答得很好。 黑帝卻有些意外,不過心中卻感受用,不覺用慈愛的目光看了他們一眼。 這時,東王公雙目炯炯地望向黑帝,朗聲笑道:「我今天來的目,是為了化解敵意、加深兄弟情誼地。請帝君不要i誤會。」 黑帝「喔」了一聲,隨即諷刺道:「這麼說,你準備幡然悔悟了不成,果能改惡向善,我們未嘗不能做對兄弟。」 東王公彷彿沒有聽見他說的括,話題一轉說道:「帝君在玉帝手下幹了這麼多年,有沒有覺得很受委屈?老實說,玉帝除了手握超級神器監天御印之外,還有什麼過人之處,他有何德何能?憑什麼一人獨攬大權,視天下眾神為奴僕?都是玉清天神,還像人間的皇上一樣,在神霄寶殿一坐是那麼多年,一點民主第精神都沒有!是不是該換換位子了?」 黑帝「嘿嘿」冷笑道:「怎麼著,是你想坐龍座,還是你的主子想坐啊,」 東王公白眉掀動了兩下,口放豪言道:「玉帝龍於輪流做,大家有機會!別說我主真神乃天下少有的俊傑,文韜武略都在玉帝之上,就連你我也應有公平竟選的機會,不是嗎?」 黑帝目放神光,目不轉睛盯著對方,說道:「老夫能力有限,自知不是那塊科。我倒想問一句,貴主人殺人如麻,赤地千里,血流成河,視人命如草芥,這是人君應該做的事嗎?不管是誰當政,不管是民主還是專政,執政者都要以民為本,難道不是嗎?」 東王公淺笑道:「政權交替總要流血的,等政局穩定下來就不會死那麼多人了。請問帝君還有多少兵馬可堪一戰?如果奮死力戰是否值得?帝君可曾想過,若是改從我主會有什麼好處?您黑帝的身份一樣可以保留,不見得比現在差!」 黑帝冷笑著沒有說括。 旁邊真武大帝斬釘截鐵地道:「你不要花言巧語了!哪怕戰至最後只剩下我和帝君兩個人,也不會輕易放棄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這是為民而戰!為天下正道滄桑而戰!怎麼像你,以身事魔,認賊作父!」 東王公被他罵得有些上火,跟著提高了聲音道:「大帝只是官居二品而已,脾氣倒是不小,卻不知功力究競如何,在神仙榜上排在第幾位,」 真武大帝傲然笑道:「不高,只是第三十位而已!」 東王公未置可否。又轉頭對黑帝道:「想來帝君位於十五名左右吧?」 黑帝的臉色有些尷尬,旋即坦然道:「老夫只排在二十六位。怎麼著,難道你已經進入十五名之內了?」 東王公將頭高高揚起,神氣活現地說道:「老夫的排名一度跌落到五十名之後,本已惶恐不安百般無奈,幸而結識了真神,然後就進境飛速,一日千里了。如今剛剛升到第十六位!嘿嘿,,所以我才敢孤身來此!」說到這裡,他端起茶杯湊近嘴邊。 黑帝勃然大怒。沉聲喝道:「原來如此!敢情是欺我黑帝宮無人,以為這裡是你任意來去的地方!好,我今天就豁出去了,不論死傷多少人,也要把你留下來!」 東王公不慌不忙喝了口奶茶。反口相激道:「若是留不下來又當如何,你可願意率眾來降。我東王公的屬下?嘿嘿,放心吧,我會重用你地。決不奇虧待你!」說到後來,他的口氣變得輕慢起來,好似在調戲黑帝和真武大帝一般。 黑帝既然決定將此人留下,心情反倒平靜了下來,語氣談談道:「請到宮外動手。我花了不少功夫建造此宮,可不想就這麼毀了。」 東王公不緊不慢地擺擺手,輕蔑笑道:「且慢。等我喝了這杯茶,然後再依次請教帝君和真武大帝手底的功夫,相信也花不了一盞茶的時聞。」說完之後他又連喝了兩口奶茶,正想將剩下的一口喝乾,忽然神色大變,倒吸一口冷氣,低頭看著手中的茶杯,罵道:「堂堂的黑帝竟然也會騙人!這哪是黑茶?這。。。。這。。。。。。。好似赤帝的神農茶!」 黑帝也不說括,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葉昊天和蘭兒也十分緊張地看著東王公,想知道他喝下「弱水三珠奶茶」的效果如何。 只見東王公眉頭緊鎮渾身顫抖,口中喃喃自語道:「種農茶……提神醒腦,定心滌魔……啊呀,上了黑老賊地當!」他一邊說一邊無法控制地他扭動著身子,同時冷汗沐漓,渾身上下滲出墨汁一般的濃濃的液體。 見此情景,葉昊天中大定,禁不住拉住蘭兒的玉手湊近唇邊吻了一下,誇讚道:「蘭兒好聰明,竟然想出不戰而勝的妙方。」 蘭兒嫣然一笑,道:「跟著公子這麼久,總會變得聰明些地。」隨後她又提高聲音對東王公道:「前輩喝地是百碧珠、青牛奶熬出的神農茶。我家公子從崑崙仙境巧得百碧珠,又別處費盡心機求得青牛奶,然後請赤帝配出清心除魔的『弱水三珠奶茶』!這樣神品您老也能嘗到,真是好福氣啊!」 東王公很想破口大罵,可是知道罵了也不頂用,反而有失身份,於是恨恨瞪了一眼,一面盡力控制顫抖的四膚,一面緩緩*近兩步,問道:「你家公子究競是誰?難道是縮頭烏龜不成,一句話也不敢說,只能讓你丫頭片子代答?」 葉昊天警覺注視著對方的一舉一動,知道對方已壯急了,想從自乙和蘭兒這裡找到逃生的途徑,於是朗聲笑道:「在下神州子,是玉帝最近加封的昊天大帝!尊駕魔功夫已毀,道基不復以前,想逃走很困難了!我看你還是死了心吧!與其自取其辱,不如老老實實地聽候黑帝發落!」 黑帝和真武大帝都十分驚異地望了他一眼,沒想到自乙竟然看走了眼,沒有認出這個名動天下的人物。東王公看了看周圍蓄勢以待的幾人,忽然了口乞,面如死灰,說道:「魔由心生,無心不成魔!一杯奶茶竟然破了我『噬心化魔』大法,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唉!以身事魔,噬心化魔,殘神成魔……修魔快是很鬆,可是魔功毀損得更快!還不如修道來得穩當。天哪,我是怎麼了?怎麼好好的神仙不做,偏要去作惡魔?」 真武大帝怒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殺傷我那麼多弟兄,你現在後悔有什麼用?」 東王公將雙手背在後面,面色一時羞愧,一時猙獰,顯然內心深處掙扣得厲害。 黑帝從腰間抽下一條銀灰色的帶子,小心戒備走上前去,一面走一面道:「我用蛟筋捆仙索將你縛住,並封住你的功力,然後留待玉帝將來發落。你身為玉清境接待男仙的長者,身份太高,老夫無法自作生張。」 這時真武大帝也走近對方一丈之內,扛開架勢準備動手。 東王公想動手卻知道不行,不動手又心中不甘,一猶豫的功夫大身上已經被黑帝捆了十餘道,這才萬念俱灰,呆呆地站在那裡,腦中完全是一片空白。 真武大帝訓斥道:「身為資格最老的玉清天神之一,竟然落到這步田地,我看你是老糊塗了!按照天條,你得被關入天牢,嘗遍酷刑,能不能保得住元神都很難說!」 東王公面色灰敗,眉聚如山,口中幾自喃喃道:「怎麼會這樣?就像做了一場夢,腦子總是糊里糊塗的,老也不太清醒。唉!事已至此,能否讓我再喝一口奶茶,」 真武大帝根狠狠瞪了他一眼,心中還在氣他先前的張狂,因而沒有理他。 黑帝微微搖頭,既感痛恨又覺憐惜,說道:「你我相交多年,實在不忍見你如此。敗就敗了,討饒的話就不用說了,免得被人笑括。」 蘭兒看著東王公白髮蒼蒼的樣子,覺得此刻的他跟一個走投無路的普通老漢沒有什麼區別,於是心中憐憫,又給他倒了小牛杯奶茶,走近前去給他喝。 東王公功夫力被封,更兼被五花大綁捆著,所以只能笨拙地將蘭兒遞近嘴邊的奶茶喝了下去,然後閉目沉思起來。片刻功夫,他身上的汗水再度冉冉而下,不仁濕透了衣衫,而且打濕了腳下的青磚。汗水的色譯也已經變成濃墨般的黑色,變成了粘粘膩膩的黃色,然後逐漸變稀,進而變成晶瑩的水珠。直到這時,他才緩緩睜開眼睛,如夢初醒般地道:「外魔易去,心魔難除,若非此茶,我這一輩子也醒不了了。」 真武大帝喝道:「少廢話,你就準備呆在天牢之中一輩子吧!要不,就捨棄教十萬年的修行轉世重修!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葉昊天的心裡一直有很多疑問,覺得不該放過任何增長見聞的機會,於是上前問東王公道:「尊駕乃是玉清天神,按理應該心如磐石、三諦圓融、毫無破綻才是,怎麼會生出心魔的呢?」 東王公雙目無神地看了他一眼,轉頭瞄瞄黑帝和真武大帝,自我解嘲道:「大家都是修道入手的神仙,比不得佛祖的四大昔空無慾無求。修道者一生追求的是神丹,丹成則喜,丹毀則悲,難免有貪真之心,因此容易墜入魔道。」說到這裡,他再度搖頭歎息:「心魔難除啊!縱然是玉清天神又怎樣?只不過積累的神丹多點,修煉的時間長點而已。高處不勝寒,當你站到神仙榜前列就知道了,越到頂端越是斤斤計較名次的升降!你們都不知道,最近萬年以來,我的功力進展極慢,排名不升反降。眼看別人一個個跑到自乙前面,我心裡急啊,一急就入了魔道……不惜取經於排名爬升最快的真神,被其誘入魔門,越陷越深,難以自拔。」 黑帝緩緩地用力搖頭,義正詞嚴地大聲道:「你連修道的本質都搞錯了!天尊臨走前怎麼說的?他留下的是一本《道德經》,其中有道有德,並外只有神丹道基!《德經》第十二章說得明明白白:『道生之,德蓄之,物形之,器成之。是以萬物莫不尊道而貴德。道之尊,德之貴,夫莫之命而常自然。故道生之,德蓄之。長之育之,亭之毒之,養之覆之,生而不有。若而不恃,長而不牢,是謂玄德!』你的腦子裡只有道而沒有德,怎能怪得了別人,非止如此,你萬年以來功力增長緩慢,恐怕也因繫於此!以道為舟,以德為水,無水何以行舟。」 這番話彷彿睛天霹靂一般在大殿中迴盪,聽的人無不肅然而驚。 東王公搖頭頓足後悔不已。埋怨道:「我以為那本書是別人杜撰的!天尊不是早就到天外去了嗎?怎麼會留下書來,我只是瞄過一眼就扔在一邊了,哪裡想到還有這麼深的道理?」 黑帝喝道:「天尊化身千萬,你怎知道他究競在哪,你連天尊手書都認不出來,看來平日就沒有好好用功,怪不得功力境緩慢!」 葉昊天地心裡也震驚不已。原來天庭現有的神丹佛心的管理方式竟然出自《道德經》!看來很多神仙只注意修道。而忘記修德了。這從神丹幣與佛心幣一比十的兌換關係就能看得來。他很吃驚的是,東王公修了那麼多年都沒有悟通這一點,而黑帝卻能三言兩語闡述得清清楚楚。看來身為五老帝君之一,果然不同凡響。『 只是這麼一盞茶的功夫,東王公連受重挫,整個人也變得傴僂起來,再沒有先前咄咄逼人的氣勢。他懊悔不迭地道:「事到如今,悔之晚矣,悔之晚矣啊!」 黑帝輕歎一聲。道:「你算算自乙傷了多少條人命?做了多少孽?你說如何才能挽回?」 東王公什頭垂得低低的,過了好半天才忽然招起頭,似乎下定了決心,說道:「天牢不是人呆的第方,去一趟就很難出來,我不想去。再說,我自毀前程,即該不被治罪,也沒臉出現在眾神面前,還不如一含往生重新做人算了。如果運氣好,說不定百年之內就可以修成小仙……」 葉昊天靈機一動,忽然道:「我有一策,可令前輩非但能免受責罰,還能保今聲謄,不知您可願意?」 此言一出,廳內幾個人今都驚異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想出了甚麼計策。 東王公更是神情一振,睜大了眼睛道:「若能如此,我願歸入昊天大帝門下,為您效力三千年!」 葉昊天先看了黑帝一眼,微微一笑,問道:「假如東王公能戴罪立功,化解駐紮在危宿地五十萬妖孽,幫帝君奪回斗、牛、女、虛、危五宿,您說他能否功過相抵,免受責罰?」 黑帝雙目放光,聲若洪鐘說道:「果真如此,非止是功過相抵,實乃功大於過,值得嘉獎。我願向玉帝保奏,令其恢復男仙之長的身份!」 葉昊天又看看真武大帝,問道:「您老怎麼說?」 真武大帝正色道:「我一向嫉惡如仇,但也知道尊重功巨。別說奪回五宿,只要能重挫妖人,給我方創造勝機就夠了。」 葉昊天這才目注東王公道:「既然前輩飲茶之後魔心頓消,看來弱水三珠奶茶確有清心除魔之功。若能將其偷偷注入別的魔頭的飲食之中,您說會不會大大消除他們的功力?」 黑帝和真武大帝當即擊掌叫好:「說得不挫。只要為首地魔頭飲了奶茶,我們就有亂中取勝地機奇了!」 東王公卻顯得沒有那麼興奮,而是皺著眉頭道:此法看似容易,做起來卻不容易。駐紮在危宿的大軍是真神的三大主力之一,單是進入神仙榜五萬名內地高手就有三千人。要想讓整個大軍瓦解,應該讓九成的高手同時服下奶茶,這一點很難做到。要知道,每個魔頭都很警覺,不班易相信任何人,不會聽話飲下任何來歷不明的東西。再加上他們都到了不吃不喝能活千年的第步,你們說這容易嗎?「 蘭兒不解地問道:「您不是軍中的大統領嗎?您說的話他們也敢不聽?」 東王公看她一眼,答道:「魔眾個個桀驁不馴,會聽誰的話?聽話地就不是魔了!他們有的是不甘寂寞,有的是急於殺人增長功力,有的是看事成之後會得到便宜,也有的是為了追逐偶像,也就是追逐那些超級魔頭而來的。那麼多人聚集在一起其實是烏合之眾!他們組織很鬆散,打仗時一哄而上,順利時無人能擋,不利時拔腿就跑,這就是魔性!」 葉昊天聽得若有所思。隨口說道:「魔門有沒有大型的聚眾活動,逼如誓師大會歃血為孟等?」 東王公眼睛一亮,說道:「每年的九月十一日,魔門有一個重要節日,名之為『萬聖歸宗節』,那時群魔聚集,竟相服食人心製成的『千心餅』,喝百種靈獸的鮮血浸出『百血酒』,隨後肆意枉歡三天也許我可以將弱水三珠奶茶倒入『百血酒』中。騙他們喝下。」 黑帝看了真武大帝一眼,用力點點頭,道:「還有近乎四個月的時聞,如果不出問題,我們應該能守得住。」 真武大帝毅然道:「只要赤帝能將大魔頭真神拖住。單是危宿的五十萬妖人並不是太可怕。」 黑帝走上前去給東王公鬆綁。同時語重心長地說道:「你若能成此大事,我與你八拜結交認作兄弟;若是再速變節賣我們,我也沒什麼好害怕的!自古邪不勝正。妖魔雖能強極一時,但終究逃不過落敗的下場。你看看,自古以來數十位大魔頭,他們的下場最後都怎樣了?」 葉昊天也覺得有必要堅定東王公的信心,跟著朗聲說道:「帝君說得不挫。正道群雄奮起抗爭,已經想出了多種方式。玉帝苦研天尊秘技,試圖與真神玉石俱焚;王母為創『雲錦困魔』**。不惜讓牛郎織女受盡折磨苦戀千年;女媧娘娘閉關苦思,琢磨煉製『招魂幡』、『監天神尺』;天尊已從天外返回,正與真神的師傅『魔祖』纏鬥在一起;黃帝蓄勢以待,尋找多種超級神器以待滅敵;赤帝苦苦奮戰,力爭堅持到最後一息;還有佛祖,始終未見動靜,想必正在召集門下高僧醞釀良策……所以,我們決不是被動挨打毫無辦法的。根據在下判斷,不出三年……甚至連一年都不用,真神的勢力就會威極而衰,最終將落個孤家寡人四處逃竄的下場。」 一席話說得眾人群情激昂,熱血沸騰。 真武大帝雄心大起,笑道:「我們玄武七星也不會就此頹廢下去!哪怕戰至最後只到下我和黑帝,也不會讓妖人隨心所欲的。」 東王公整整衣衫,對黑帝鞠了一躬,誠懇道:「感謝帝君給我個將功折罪的機會。放心吧,喝了奶茶之後,我神智已經完全清醒了;更兼聽了帝君關於『修德』地一番話,直似如雷貫耳,皓月當空,知道該怎麼做了。我唯一擔心的是妖人警覺性極高,很難讓他們同時喝下奶茶。我只能盡力去做,若不成,只好再來負荊請罪,老老實實到天牢報到。」隨後他又轉頭對葉昊天施禮道:「昊天大帶年紀輕輕,卻處事老練,隱然有大家風範,假以時日必將是天界人人敬仰的人物。在下決不食言:如蒙玉帝從輕發落,便拜在您地門下,未您效力三千年!」 葉昊天連忙躬身還禮道:「不敢當!前輩只是說笑罷了。」括音未落,他從乾坤錦囊中又取出一壇青牛奶,小心翼翼地倒了二、三十斤,裝入黑帝提供的銀瓶歷。餘下的又十分珍惜地收了回去。 東王公手捧裝了青牛奶的銀瓶向眾人拜了兩拜,然後轉身出門而去。 葉昊天覺得自乙也該走了,於是躬身告辭道:「帝君請保重,我們急著求見青帝,好未赤帝請到救兵。因此無法多做盤桓,真是好生遺憾!」 黑帝呵呵笑道:「老實說,你來得既是時候,又不是時候。我被打得灰頭土臉地龜縮在這裡,這種難堪的景象也被你一覽無餘,從這點來說你來得真不巧!巴不得你早點走。不過你萬望迢迢送來青牛奶,而且一來就勸化了東王公,讓剿滅真神大軍的前景出見了一絲曙光,從這點來說你來得真是太及時了!恨不得你一直留在這裡,好給我帶來更多的福氣。」 葉昊天跟著哈哈大笑,說道:「我還是快點走吧,等帝君收復失地、大展神威地時候再來,也好欣賞一代帝王的豐功偉債。」 黑帝沉思了片劉,探手取出一件八寸長短形如斧子的玉器,爽朗地笑道:「五老帝君都是心胸寬廣之人。既然赤帝不忘提攜於你,甚至將他身份的象徵——烈山木主都交給了你,我也不能太過小氣。這是我當年所用的權柄——玄宮玉鉞,上面刻有我獨門內功『寒冰凝止』的要義。若不嫌棄,我就將其送給你了。」 葉昊天大喜過望,同時又心中不安:「如此貴重之物晚輩愧不敢當。」 黑帝手摸玉鉞回憶道:「這件玉鉞伴我很多年了。當年我在中土的玄宮之中觀天象、制曆法、悟出天地之道,改革原始宗教,『絕地天通,人神分離』,『命南正重司天以屬神,火正黎司地以屬民』。這玉鉞都是見證。那時玉鉞所命,天下昔從。直到今天這玉鉞還受人尊重。」 葉昊天聽了更不敢接了,連連擺手道:「帝君心愛之物,晚輩不能接受。」 黑帝將玉鉞遞了過來,面色變得暗淡下來,語氣低沉地道:「我送你此物還有一層含義。如個魔勢洶洶,沒有人可以預計戰爭的結果。我雖然始終都有『邪不勝正』的信念,但卻知自乙不一定能堅持到勝利的那一刻。」 葉昊天聽得不忍,張口欲說些安慰的話,卻被黑帝擺手阻住。 黑帝接著道:「萬一我和真武大帝都不行了。你可以手持玄宮玉鉞,登高一呼號今群雄,相信還有些失散的天兵天將和隱居各地的神仙前來追隨。對你收復玄武七星有些好處。我想,這也正是赤帝將烈山木主交給你的緣故吧。」 葉昊天心中一驚,伸手將白帝贈送的開天通真之印取了出來,心情激動地道:「白帝老早便將此物交我,原來竟然是這個意思!可憐我這麼長時聞都不明白!真是辜負了他的一番苦心!」 黑帝見了,越發肯定自乙的判斷不錯,於是上前一步將玄宮玉鉞放雜葉昊天手中,語重心長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表。中土傳出的這些詩描述得都很形象。我們五老帝君縱橫天下這麼多年,即使今部戰死也沒又什麼可後悔的。」 葉昊天再也忍不住了,叫道:「帝君草要這麼說。您老是擎天一柱,玄武七星還要靠您收拾殘局呢。我相信,不但您老人家沒事,就連赤帝、白帝也能闖過這一關的!」 蘭兒卻建議道:「若是戰事不利,帝君何不遠走他鄉待機再來?相信如果您老勸力突圍,沒有幾個人能困得住您。」 黑帝搖了搖頭,語氣堅定地道:「那不符合我的性格。我練的功夫是『寒冰凝止』,就像冬天的水凝結成冰一樣,講究的是至飲至寒,殺伐無情,置之死地而後生。若是事先存有逃走之心,我的功力難以發揮三成!」 這時只見真武大帝向黑帝*近了一步,氣勢不凡說道:「只要真神本人不在,以我二人的功力相信可以在妖人大軍之中殺他三五個來回。即使最後力竭而死,也會滅掉幾十、上百的魔頭,還有什麼好遺憾的?」 葉昊天見勸無所勸,只得道聲「珍重」,然後挽著蘭兒的纖纖玉手出門而去。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從此道山春困少,寰中遍響爆竹聲 瀚海神舟一路向東飛去。 蘭二靜靜地坐在葉昊天身邊,思前想後,越來越覺得發愁,到後來不得不輕歎一聲道:「公子,前景不容樂觀啊!玉帝孤身遠遁,佛祖無聲無息,白帝身陷魔窟,赤帝。黑帝苦苦掙扎,目前正是道消魔長。魔煙洶洶的時候,不知何時才能擺脫劫難。」 葉昊天看著他憂心忡忡花容失色的樣子,故做輕鬆地笑了小,說道:「你說得也不算錯。好在青帝和黃帝尚算無恙,希望他們能於危急關頭力挽狂瀾。黃帝治今年嚴謹,兵精糧足,可惜人數太少,連三桓都守不過來,更別提派兵支援赤帝和黑帝了。要想借兵,看來還要指望青帝。青帝麾下擁有正規天兵九十萬,是五老帝君中最多的一個,若是再加上他私下訓練的兵丁,總兵力恐怕不下兩百多萬!夠真神喝一壺的。」 看他說話口氣堅定分析又十分合理,蘭兒的心中略微安定了一點。想到不久便將見到青帝,他有變得興奮起來,嬌笑道:「趁此空閒,我來講個故事給公子聽,你若是聽過不笑我喔!」 葉昊天看著他忘卻憂慮,笑語嫣然的樣子,心中跟著高興,連忙誇張地道:「請娘子慢慢道來,小生洗耳恭聽!」 蘭兒嬌嗲地望了他一眼,卻將身軀靠了過來,目注星空緩緩說道:「在久遠的上古時代,有位美麗的姑娘叫華胥氏。她性格開朗,無憂無慮,有一天來到東方一個叫做雷澤的大沼澤地玩耍。那裡的風景十分秀麗,把他迷住了華胥氏樂而忘,玩著玩著。忽然看見沼澤邊有一隻碩大無比的腳印。她十分好奇,便抬腳在巨大地足印上踩了踩。不料這一踩,她的身子馬上產生了特別奇怪的反應。回去之後生了一個兒子,取名叫伏羲。伏羲生著人的頭,龍的嬸子,落地就跑,見風就長,一眨眼就長成高大無比的巨人。」說到這裡,她坐直了嬸子看著葉昊天道:「有人說華胥氏在淚澤踩踏的腳印是雷神留下的,伏粞實際上是一條龍,龍神的兒子,不知道這說法是否有道理?」 葉昊天想了想道:「閃電為龍之形,雷聲為龍之音,雷神就是龍神,龍神的兒子當然也是龍。非但如此,很多古書上都說伏羲生就一副龍相。《拾遺記》稱其長頭修目,龜齒龍唇;《春秋元命苞》稱其有龍顏;《春秋合誠圖》言其龍身牛首;《白虎通》說他鼻龍狀;《雲中記》直言伏羲龍身。《三皇本紀》說伏羲降生的時候。有龍瑞出現。故以龍紀官,號龍師。伏羲怎樣以龍紀官呢?《三墳》稱伏羲任命飛龍氏造六書,潛龍氏做甲歷。水龍氏平治水土,火龍氏炮製起用,降龍氏倡率萬民。所以,青帝伏羲與龍的關係真的是很密切。」 蘭而一直目不轉睛看著他,聽他一字不差的講述前人的記載,不禁由衷地誇獎道:「公子記得好生仔細!我卻有個問題,華夏民族以龍為圖騰,自認為龍的子孫。不知是否始自伏羲?」 葉昊天微微一笑,用一種十分欽佩地口氣道:「不管伏羲本人是不是龍,他正姓氏,自姓為風;制嫁娶,男婚女嫁;做網,教民漁獵;畫八卦,代替結繩;造琴瑟,功成做樂;定官職,分理海內。。。。。。從此,我們地先人從蠻荒轉入了早期文明。而且,他自稱龍師並將龍作為華夏民族的族徽,為此中華民族始稱龍的傳人。知道今天,他仍執掌東方其宿,號為青帝,意為青龍七宿之帝!」 蘭兒凝神注視著東方地天空,發現那裡果然有七顆非常明亮的星星,蜿蜒曲折,彷彿一條栩栩如生的天龍,一十之間感到很是新奇。 葉昊天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但覺那條龍活靈活現,跟往日縮減淡淡的印跡大不相同。 蘭兒閉上雙眼,任非龍的形象在腦中盤旋,好大一會兒才睜開雙眼說道:「從我記事開始,就被灌輸了不少關於龍袍,龍椅,真龍天資等有關龍的教條,所以我對龍感觸很深。但我卻不太明白,人們威嚇如果崇拜龍?到底崇拜它什麼呢?」 葉昊天沉思片刻答道「著問題比較複雜。簡單說來,龍既可以舒暢地在水中游,矯捷地在地上走,更可以瀟灑地在天上飛。想想看皎潔地明月,雪白的雲團,艷麗的霞光,更有長風千里,電馳萬仞,雷霹八方。。。。。。天龍,實際上是人心想高飛,在高飛啊。作為圖騰,龍是神秘的是強大的自然力形象化,能夠攜雷閃電,呼風喚雨,疏江導河,止澇放霖。。。。。。」兩人從青帝聊到龍,從龍聊到圖騰,又從圖騰聊到借兵的事,不禁對青帝寄予厚望。尤其葉昊天最拿手的春風化雨神功便是出自青帝,自然將青帝看成了自己的偶像。 八個時辰之後,神舟抵達青帝宮所在的心宿五。 心宿是青龍七宿的第四顆星,不僅壓力極大,而且太過炙熱,所以不適合人類居住。 心宿五是心宿的衛星氣候條件極其溫和,跟葉昊天想像的一樣,到處都是芳草綠樹,鳥語花香,甚至還有一個極大的交易場所——青龍仙墟! 看見仙墟蘭兒就覺得高興,他喜歡逛街的悠閒感覺。 葉昊天也喜歡仙墟每他喜歡的是那份熱鬧。 畢竟修仙是一件很寂寞的事,遠不如跟別人嘻嘻哈哈聊天來得痛快。想來青帝和白帝都是居於同樣的想法吧,所以他們才將自己的宮殿建在仙墟的附近。 在青龍仙墟的大街上走了一會兒之後,葉昊天忽然覺得不太對勁。街上的行人不多,走路的樣子卻很奇怪,一個個東倒西歪,彷彿喝醉了酒一般;開門的店舖也很少,推門進去,看到的往往是趴在櫃檯上睡覺的夥計。好不容易將其叫醒,也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彷彿正在午夜夢遊一般。 他們走了好幾家店舖都差不多。最後只得一路往前走,直奔青帝宮而去。 走著走著,忽然身側駛過一輛華麗的馬車,有人低聲輕呤:「為余駕飛龍兮,雜瑤象以為車;何離心之可用兮,吾將遠適以自疏。 屯余車其千乘兮,齊玉拔而奔馳;駕八龍之婉婉兮,載雲旗之委蛇。」 葉昊天剛剛聽出著是出自《離騷》的詩句,蘭兒已經高聲叫道「屈先生,那是屈先生的聲音!」 聲音剛落,馬車在他們身前不原處嘎然停下,一人峨冠博帶,寬袍大袖,腳蹬方履,腰懸長劍,前額寬大突出,神態平靜而堅毅,眼窩深陷,目光深邃,赫然正是崑崙神山所見到的屈原的樣子。 屈原微笑招手道:「天下看似很大,其實卻也很小,萬里之外得見故人,實乃人生一大快事。你們是去青帝宮的嗎?來吧,快上車!」 葉昊天上前幾步拉著屈原的手用力地搖著,高興地道:「沒想到這麼快就見到先生,本想九月初九去崑崙山拜見您呢!」 屈原一面寒暄一面拉他上車,隨即請蘭兒上來。 上車之後葉昊天才發現,車廂之內還有一位熟人,白髮飄料,身形高瘦,竟然是憑借招魂守護崑崙東門第三關的巫陽,此時正笑呵呵地看著自己! 當下他急忙上前行禮,口中說道:「人生和出不相逢!前輩別來無恙?」 巫陽笑著還禮:「好小子短短幾月不見,竟然成了天下聞名的昊天大帝!牛!幸虧我們巫家七龍沒有刁難你,不然以後可麻煩了,哈哈!」 葉昊天忙躬身道:「多謝幾位前輩的栽培,小子才有今天的運氣。哎,你們怎麼到這兒來了?」 屈原代答道:「青帝一紙相招,說是請天下名醫速到青帝宮,有要事相商。巫老是崑崙仙境首屈一指的神醫,我自己也想出來走走,所以就結伴一起來了。」 葉昊天指著街上東到西歪有氣無力的行人道:「你們看那些人骨軟筋麻,面色緋紅,是不是中了毒了?」 巫陽盯著行人看了一會兒,沉呤道:「不好說,要仔細辨證之後才能判斷。嗯,幾乎每個人都是這樣,或許便是青帝邀請天下名醫的原因了。」 葉昊天和蘭兒的心頓時懸了起來,不知道借兵的事會不會又泡湯了。 屈原吩咐馭者道:「加速前行,快些到青帝宮。」然後從行人身上收回目光,望著葉昊天道:「九月初九的王母大回被取消了。王母說今年為多事之秋,不宜歌舞昇平,且待來年滅了真神再說。」隨後他從袖中取出一個錦盒,遞給葉昊天說:「這是天師張盛給你留下的十顆龍虎丹,他已經升入天界,具體到哪裡卻沒有交代。」 葉昊天接著錦盒,心中既替張盛高興,也有些許擔心。不過想想修仙之路對每個人來說都不容易,如果不敢走出家門,就一輩子沒有進步,過多擔心未來的路並不是什麼好事。 正在他心潮起伏的時候,巫陽忽然道:「今年不知是咋的了,竟然有好幾個人從崑崙東門連闖六關。除了你們倆之外,上個月又來了四個老夫子,輕輕鬆鬆進了崑崙神山,三天之後又原路返回,說是『環流曲徑四通幽,魚蝦龜蟹水上浮。百里清波千點翠,人間仙境在五湖』。你們說怪不怪?竟然還有留戀人間不願升天的!」 葉昊天心中一陣激動,連忙問道:「他們叫什麼名字?」 巫陽想也不想便道:「闖關成功之後,我問他們如何刻碑留念。他們每人留下一個名字,分別是『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和『止於至善』,你說怪不怪?不過我聽說他們互稱呼為『孔老』、『程老』、『朱先生』、『王先生』什麼的,大概那才是他們的真實姓氏。」 蘭兒驚喜地道:「四位大儒竟然到了神界,他們的功力增長好快啊!」 葉昊天卻聽得呆住了,口中喃喃道:「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於至善。。。。。。還是這些老話!不過他們將這些字留在碑上,顯然不會是無的放矢,定然含有旁人難解的道理。難道這就是王獻臣修成亞聖的心得?還是他醒轉之後,四人合參又有了新的解法?」 正在他心神不定的時候,青帝宮已經到了。 那是依山而建的一群宮殿,樓閣重重,白玉雕欄,紅牆綠瓦,金碧輝煌。正殿門口立著十八根盤龍玉柱,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四人下了車,早有宮廷侍衛前來迎接,他們似乎認識屈原。因此問也沒問便將幾人請到「庖羲殿」,說是青帝一會兒就來。 殿內已經坐了十七八人,有幾個見過屈原,趕緊起身招呼。 聽眾人一陣寒暄之後,葉昊天大體明白了他們的身份,都是當世名醫和各大醫藥世家的家主。 不一會兒青帝果然來了。跟眾人一一見禮 葉昊天盯著青帝看了看,見是一個頭戴青精玉冠,身著九氣青羽衣的長者,除了腮旁的鬍子略微長點,好似龍鬚之外,其餘看不出一絲「龍像」。 青帝一一寒暄下來。最後來到他和蘭兒面前,問道:「兩位跟屈大夫同來,是他門下的高弟嗎?」 屈原剛想出言介紹,卻聽葉昊天道:「屈大夫是我們師叔祖,我們師傅是神醫扁鵲的後人,沒什麼名氣。」他見在場的人這麼多。不想現在就表明身份。 屈原張了張嘴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表示一切就像葉昊天說的那樣。 巫陽哈哈笑道:「真沒想到,小哥天資這麼高,原來是扁神醫後人的徒弟!扁三雀。扁三雀今天怎麼沒來?」 葉昊天哪裡想到天界也有扁家的人,不禁『呵呵』笑著四處觀瞧,心道這回鬧笑話了。 青帝卻對巫陽擺擺手,苦笑道:「先生別叫了!當世三大神醫一個也沒有請到,非但請不來長桑神君和扁三雀,就連華小佗也沒來!派去的人說他們失蹤好幾年了!」然後他看了眾人一眼,朗聲道:「我遍邀醫藥名醫,是為了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想請諸位幫我出出主意。青龍七宿能不能逃過這場大劫。就看諸位的能耐了。」 在場之人哄然叫道:「好說,帝君請講一下究竟是怎麼回事。」 青帝的目光在眾人面上掃過,聲音低沉地說道:「春溫,夏熱,秋涼,冬寒,本乃四季之常。春天陽氣升騰,人的肌膚揍理疏散,血液流向四肢,腦中血液不足,因此常有困乏之感,這是完全正常的,可是今年就明顯不對了,今年的春困延續這麼久,從一月到五月,而且症狀非常嚴重,顯然有什麼問題。目前的情況是,不單百姓昏睡如死,就連我麾下大軍也有三分之二的人受到影響,大都感到四肢酸軟,經脈舒緩,難以發揮一半的功力。我眼看大劫將臨卻無能為力,心裡著急啊!」隨後他將手一揮,吩咐親兵道:「抬幾個昏睡不醒的人來,讓眾位神醫看看。」 話音未落,門外魚貫抬入四五個兵丁,緩緩放在廳中早已備好的長桌上。 眾位神醫急忙上前去探查,接著是議論紛紛,聲音越來越大。 一個鬚髮花白的老者搖頭道:「無寒無熱,無痛無癢,這肯定不是春瘟了!」 隨後是一個四旬漢子道:「藥王孫先生說得不錯,這些人經脈通暢,沒有絲毫阻塞不通,也不像中毒的樣子。」 接著有人道:「主症是經脈舒緩,萎靡不振!他們經脈中的元氣絲毫無損,可是卻推動無力,彷彿是一潭死水,這事好生奇怪。」 眾人將昏睡的士兵翻來覆去地仔細查看,彷彿在解剖屍體一樣。即便如此,那些人也沒有醒來,依舊沉浸在夢中。 葉昊天也悄悄走近前去,伸手摸了摸士兵的腕脈。他一連放出十餘道神識,同時在患者奇經八脈、十二正經和四海之內遊走,結果發現只有髓海深處的黃髓島有些異狀,「魂、神、魄、意、志」五靈之一的神靈懶洋洋地半躺在宮殿中,彷彿喝得半醉的樣子,渾身無力,偏又覺得很是舒服,所以根本不想醒過來。 他仔細察看了很久,試了好幾種法印都不見效,心想這大概是一種魔門罕見的手段,於是暗暗催問龜鏡道:「阿鏡,該你出場了,快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龜鏡當即叫道:「這病很是奇特,病變之處極其微妙,至少有三種可能病因。我在錦囊內看不清楚,不敢貿然判斷,你將這些人全部攆出去吧,看我大展神威查個明白!」 葉昊天看了看那些名醫,發現大家正討論得如火如荼,顯然不想在這種時候被人打斷。他只好退開兩步靜靜地聽眾人發表自己的看法。 就聽巫陽叫道:「真奇怪,我連搜神、招魂的大法都用上了,竟然也沒用!這是怎麼回事?」 然後有人道:「我用『活血通經大寰丹』試試看。」 此後又有人道:「我還有幾顆能提神醒腦的『百起丹』,看看管不管用。」 眾人各出絕招整了兩個時辰,也沒見到明顯的效果,最多就是使患者清醒片刻,沒多久又回復到先前酣睡的狀態。 最後群醫束手,一一遺憾地告辭而去。 青帝一直在旁邊看著,顯然是只要有一分都不肯放棄。 直到最後所有神醫都退了出去,就連巫陽也灰頭土臉地出宮去了,現場只剩下屈原、葉昊天和蘭兒,青帝眼中充滿的神采才漸漸熄滅了,呆呆地坐著一言不發。 屈原走上前安慰他道:「帝君莫急,除了三大神醫之外,十大世家只來了六個,說不定剩下的幾家會有法子呢!」 青帝聲音低沉有氣無力地答道:「另外幾家早就來過了,都跟今天的人一樣,來時志得意滿,走時灰頭土臉。」 屈原聽了也沒有辦法,只是焦急地道:「三大神醫怎能在這個時候失蹤呢?」 青帝意興索然地說道:「真神算無異策,好幾年前就準備好了,拿下幾個神醫算得了什麼?」 屈原的心裡很是憋悶,回頭看見葉昊天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蘭兒也一言不發,禁不住埋怨道:「神州子,『昊天大帝』,難道你也沒法子了嗎?」 青帝聽見「昊天大帝」幾個字,目光不禁凌厲地望了過去。 葉昊天見了連忙上前躬身施禮,同時說道:「帝君在上,在下和蘭兒姑娘沒能早些表明身份,還請您老多多包涵。」說著他亮出赤帝的烈山木主,又捧出兩大壇青牛奶,說道:「這是赤帝配製的『弱水三珠奶茶』,能夠提神醒腦,堅心定志,祛除陰風、鬼雨,想來您老將來會用得著。」 青帝聞言「噌地」一聲站了起來,雙掌按住葉昊天的臂膀,問道:「赤帝還好嗎?我聽說他戰局不利,具體情形究竟怎樣?」 葉昊天見其如此關切赤帝,不禁心生好感,忙將赤帝的情形仔細描述了一遍,最後道:「我們奉赤帝之命來此,本來是搬救兵的,卻沒想到帝君的情形偏又如此。」 青帝拍開盛著奶茶的罈子聞了聞,既感高興又有些擔心,說道:「能夠驅魔當然是無價之寶!不過,現在這些人並非中魔的樣子,恐怕不一定有效。而且,青龍七宿染病之人多達數億,這些恐怕也不夠啊!」說著他親自拿起茶杯,準備給士兵灌服奶茶。 旁邊當即現出一人,將他手中的杯子接了過去,同時說道:「還是讓屬下來吧。」 葉昊天讓那人稍等片刻,隨即對青帝道:「在下有幾句話,想跟帝君單獨說。救人的事等下不遲。」 青帝看了看殿門口站立的兵丁,然後對手拿茶杯之人一揮手,說道:「句芒,你去門口看著,讓所有人等一律退出三十丈外!」 見此情形,屈原也要退出廳去,卻被葉昊天一把拉住。 青帝凝神注視著葉昊天,沉聲道:「小兄弟的名字已經傳遍天下,可謂炙手可熱的人物,做事當然要小心一些。好了,有話請說。木神句芒是是跟我多年的老臣,不會走漏消息的。」 葉昊天卻一言不發地走到酣睡地士兵旁邊,探手取出龜鏡,同時將全身功力灌注進入,龜鏡隨即迅速地旋轉起來。 蘭兒靜靜看他催動龜鏡,心知龜鏡是天下第一探測法器,不論如何都會有些結果。青帝和屈原只是瞪大眼睛看著,不知道在多位神醫束手無策地情況下葉昊天能看出什麼來。 龜鏡一面旋轉,一面發出耀眼的光芒,光芒的範圍開始時很大,然後漸漸集中為一束,通過酣睡士兵的天門進入其髓海深處。大約一盞茶的功夫,龜鏡漸漸停下轉動,隨後鏡面上現出一行行字跡,引得幾個人全都探頭觀看。 葉昊天一眼看到鏡面上分明寫著「魔門密技,不外乎魔禁、魔淫、魔蟲三類。魔禁者九陰鎖魂之類是也;魔淫者『風、寒、暑、濕、燥、火』六淫是也,也就是陰風、鬼雨、魔霧之類;魔蟲者變化萬千最為難治。這些人昏睡不醒,乃是受到魔蟲中『昏蟲』困擾的緣故。」 幾個人看得面面相懼,旋即集中精神接著往下看去。 龜鏡將先前一幅字跡隱去,接著顯示道:「昏蟲在三九魔蟲中排在第20位,本身不是最可怕的,不過此處出現的卻是昏蟲中的極品,叫做『六陰昏蟲』,乃是用六六三十六種毒品和一種叫做『福壽膏』的強興奮劑配起來,製成一種所謂的『神丹』,然後用神丹培育原始昏蟲。等到361天後,昏蟲將所有的毒性和福壽膏的藥性全部克服,變得再強的藥物都難以將其驅除,也難使其清醒,然後再用到人身上,就成了這個樣子!」 葉昊天吃了一驚,不禁想起了當年在華清宮搗毀的神丹來。那種可怕的神丹劇毒無比,卻毒不死原始昏蟲,還能使其進化到極品昏蟲!這昏蟲果然厲害,不愧於魔蟲之名! 殿內的幾個人心裡都很沉重,不知如何才能將這昏蟲制服。 這時龜鏡又顯示出一些字來: 「欲驅昏蟲,其實也很簡單。昏蟲不怕百毒,卻喜歡香料。只要見了香料就會一頭撲進去。其中有10種香料是它最喜歡的,包括紫檀香、龍麝香、廣母香、海豹煉魂香、幽蘭、香茅、白芝、桉葉油、黃漳油,香葉油。如果能將昏蟲誘入香囊之中,然後以極快速度焚燒香囊,便能將昏蟲完全滅絕。」 看到這裡,大家一下子變得輕鬆起來了。 青帝哈哈大笑:「原來如此簡單!竟然害得我幾個月不得安生。×××,真神想出這種東西來,算他有種!」 隨即他招手讓句芒進來,吩咐他去邊上得青龍仙墟買那香料,有多少就買多少。 句芒答應一聲去了。 青帝變得及其開心,接著叫道:「拿我那鳳桐茶來,我要好好地迎接貴客!」當即有人答應一聲,看來是忙著煮茶去了。 蘭兒見大家都很開心,也就忘了面前站著的乃是天下聞名的青帝伏羲,輕聲笑到:「我這兒有個想法,比製作香囊來得簡單。」 青帝喔了一聲:「說來聽聽。我們集思廣益。只要說得有道理,我們立即執行。」 蘭兒忽然一笑道:「小的時候,我就常常惋惜,覺得自己不是男孩,不能像他們一樣肆意拋頭露面燃放焰火,所以對焰火、鞭炮總是十分好奇。我剛才想,若是將香料與火藥混在一起,製成焰火、鞭炮之類的東西,用時先將其掛在屋外,把昏蟲吸引過來,然後再開始點放,這樣又有趣又能掩人耳目。事成後帝君可悄悄出兵,說不定能讓真神吃點苦頭。」 青帝不假思索地鼓掌叫好:「好孩子!難得你想出此等妙計!我,我。。。。。。將你推薦到王母門下如何?她宮裡仙女雖多,卻沒有得意的弟子,時常讓我留心幫她招徒呢。」 葉昊天哈哈笑道:「帝君有所不知,蘭兒姑娘是女媧娘娘的弟子呢!」 青帝驚異地看看蘭兒,然後又回過頭看看葉昊天,簡直難以相信他說地話。 蘭兒重新上前見禮,不好意思地道:「婢子才跟娘娘學了幾天,什麼都不懂,還請帝君多多提攜。」 這時,香氣撲鼻的鳳桐茶端了上來。青帝一面招呼眾人喝茶,一面笑道:「這是從鳳凰棲息的梧桐樹上摘下來的,是茶中神品。跟赤帝的神農茶有異曲同工之妙。」 說到這裡,他已經高興地收不住口,滔滔不絕地講起故事來: 「想當年,我巡視西山桐林,只見金木水火土五星之精紛紛飄落在一棵高大的梧桐樹上。隨即是仙樂飄飄,香風習習。繼而又見瑞氣千條,霞光萬道。天空彩屏開處,祥雲托著兩隻美麗的大鳥,翩翩降落在那棵梧桐樹上,其餘諸鳥紛紛飛集到各處樹上,朝著兩隻美麗的大鳥齊聲鳴叫。 我見到如此奇異現象,忙招玉帝派來輔佐我的木神句芒問個究竟。句芒曾做過玉帝的書僮,見識比我還多。 句芒告訴我:『這兩隻最大的鳥就是鳳凰呀!這個叫起來~即即即~的是雄鳥,就是鳳;那個叫起來『足足足』的是雌鳥,就是凰。它們頭圓像天,目明像日,背偃像月、翼舒像風、足方像地、尾五色據全像緯。除此之外,他們頭上的文彩像『德』字,翼上的文彩像『順』字,背上的文彩像『義』字、腹上的文彩像『信』字、胸前的文彩像『仁』字。戴德、擁順、背義、抱信、履仁,所以說它們是五德俱備德靈鳥。』 我看了看,覺得果然像是鳳凰,於是到:『聽說鳳凰能通天地,應地靈,律五音,覽九德。它非竹不食、非泉不飲、非梧桐不棲。而今,不僅五星之精下降,而且雲托鳳凰來朝,此樹必是梧桐中的極品,堪為雅樂!』 句芒道:『有其應者,必有其德,帝君所言極是!地上樹木林千萬種,只有梧桐才能招來鳳凰。用這種神木做樂器,必千年而不衰!而且樹頂上德梧桐籽可摘下來,那是極品香茶。』 於是我們一起收集梧桐籽,並將梧桐砍樂下來。我按照33天之數,將梧桐截為三段。用手扣上段,其音太清;扣下段,其音太拙;取中段扣之,其音清濁相濟。然後我便將中段桐木浸在長流水中,經歷了72個晝夜,卜得吉日良辰,按周天365度之數將桐木削成三尺六寸五分長,又按四時八節之數,定為後寬四寸,前寬八寸,然後按陰陽兩儀之數定下高度,外按金木水火土五行、內按宮商角徽羽五音安上五根弦。就這樣,我製成了四大仙音之一的鳳凰琴。」 話音未落,就見蘭兒托琴在手輕輕撥動兩下琴弦。琴音在蘭兒指下跳動,靈動歡快得彷彿在慶祝與青帝的重逢。 青帝又驚又喜,脫口而出:「我將鳳琴贈給了黃帝,甚至為他親手在琴上刻了軒轅字樣。後來卻竟然給他弄丟了。氣得我好幾年都不想理睬他。你們在哪裡找到的?這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蘭兒緊緊抱住鳳琴,可憐兮兮地道:「承蒙黃帝眷顧,已將鳳琴賜給了弟子。卻沒想到他還做不了主,您才是琴地主人。慘了。帝君,這琴。。。。。。您真要收回去嗎?」 青帝見她愛不釋手的樣子,呵呵笑道:「我怎麼會那麼不長進呢?已經送出去的東西,怎能收回來?你放心吧,鳳琴是你的了,別人搶不去。」 說到這裡,他忽然從身上取出一片玉簡來。笑到:「這是百鳥朝鳳合鳴之音,名曰『駕辨』,是我當年記錄下來的,也一起送給你吧。可惜沒有鳳凰,若是鳳凰護駕,憑著這曲子,你就可以走遍天下百邪莫侵了!縱然是神仙榜百名之內的玉清天神,也沒有幾個能將你怎麼樣!」 蘭兒大喜過望,連忙再拜接過曲譜,喜不自禁地閱讀起來。 旁邊的屈原看得連連驚歎,只覺得兩個年輕人果然神奇,舉手投足都不同凡響。 正在此時,木神句芒回來稟報:「十種香料只買到四種,其中紫檀香、龍麝香、廣母香、海豹煉魂香早給人買光了。上品的白芷和幽蘭也沒買到。」 殿內的氣氛又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青帝禁皺眉頭道:「這下麻煩了,估計這幾種香料全被真神收集去了,或許崑崙山的苗圃和赤帝的百草園中還有幽蘭、白芷,只是另外幾種香料很難找了!」說著便焦急地在殿內走來走去。 葉昊天急忙翻看乾坤錦囊,結果找出兩三百雲霄個龍麝香和小半瓶海豹煉魂香來,十分慶幸地道:「幸虧我有先見之明,沒有將所有寶貝都賣出去!」 青帝一個箭步跑了過來,說捧裝了海豹煉魂香的玉瓶道:「我最怕的就是找不到這2種。因為是動物香料。仙界很少有人飼養收集。其餘幾種嘛。。。。。」 話未說完,就聽屈原笑道:「我向來朝飲木蘭之綴露西,西餐犰狳之落英,白芷,幽蘭和木香就交給我吧!我這裡帶來一些,如果不夠再命人回昆去取!」說著打開身上的香囊,源源不絕地取出香料來。 青帝大喜過望,誇讚到:「屈原先生果然名不虛傳,竟然將那麼多香料隨身帶著,而且全是上品。」隨即又沉吟道:「紫杉香,嗯,只缺這一種了,相信總能找到的!不然就讓人焚燒贍木卓椅,相信總能煉製出一點來。」 葉旱天笑道:「我知道一個所在,不但有擅木,還是擅木中的神品,適宜指煉紫杉香。不過,那個人指望賺一筆得呢!」 青帝鬍子一翹道:「在哪裡?我出10倍價格去買。再高了就是貪得無厭,我派人砍了他!」 葉昊天趕緊將西門龍所在的星球說了出來。 青帝輕鬆的笑道:「老龍啊,那是熟人。我不會虧了他的,句芒,你派人去跑一趟,請西門龍停下別的業務,全力幫我煉製紫檀香,我出五倍的價格購買!」 句芒又急匆匆的跑了下去。 青帝再度招呼眾人喝茶。 屈原卻道:「我有個同伴還在宮外,就是巫家七老中的巫陽,我跟他說幾句話,讓他回崑崙多弄點香料來。」說完出門去了。 青帝將目光集中在葉昊天身上,盯著他看了又看。饒有興趣的道:「小兄弟是哪家的高弟?怎能修仙沒幾天就被封為二品上仙?玉帝的眼光還真的不錯呢!」 葉昊天打著哈哈道:「我是您老人家的弟子呢!不信?我的春風化雨神功已經有了幾分火候了!」說著伸手遙指窗前的蘭花,一枝蘭花當即落在地上。他又潛運春風化雨神功,沒多久斷枝重生,含苞待放。漸漸的花朵張開,恢復到先前的樣子。 青帝點點頭道:「不錯,這已經是春風化雨的中級工夫了。你從散落人間的零星功法中悟出那麼多,很是難能可貴,果然是玉帝挑選出來的昊天大帝。」說到這裡。他探手驅除一塊雕刻成耆草模樣的佩玉,往葉昊天手裡一塞,說道:「我將佩戴多年的~龍師神耆~交給你。上面有我的神功功法的詳細描述。你有空不妨好好琢磨一下。」 葉昊天手握佩玉心中激動,沒想到青帝二話不說便將這種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自己。不禁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青帝叮囑道:「小心看護,不要遺失了。我自號『龍師』,曾經以蓍草畫卦,『決定諸疑,參以下筮,斷以蓍龜』。蓍草能夠通神,尤其是生長千年長出三百莖的神蓍,能知吉凶。我按照蓍草的形狀刻成玉珮,作為自己身份的象徵,見『龍師神蓍』如見青帝,知道今天仍然通用。」 葉昊天的心中有些惶恐,當下將黑帝的『玄宮玉鉞』和白帝的『開天通真之印』也展示出來,鄭重其事地道:「五老帝君委我以重任,我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但請帝君放心。」 青帝看了一眼葉昊天手中的幾種神器,啞然失笑道:「老夫反而成了最後獻寶的人,讓小兄弟見笑了。」 三個人又聊了好一會兒,最後葉昊天和蘭兒起身告辭,說是急著去見黃帝,需要將青牛奶交給他。 青帝並未挽留,只是道:「你們放心。一旦我麾下大軍恢復如初,便去救助黃帝,希望他能堅持一段時間,不要敗得太快。」 正文 第八十三章 黃帝土德三元正,濟世佛心萬國同 出了青帝宮,兩人未再見到屈原,也沒看到巫陽的人影。一問才知道他們都已經回崑崙神山了。屈原說要親自準備極品的香料,別人準備他不放心。 葉昊天和蘭兒只好略帶遺憾地離開心宿五,乘著瀚海神舟飛往壤息星。 一路之上,蘭兒不停地彈奏樂曲《駕辯》,想早點掌握其中的神髓。 葉昊天卻將春風化雨神功扔在一邊,靜心琢磨起四位大儒留在石碑上的那些字來:「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止於至善。」這幾句簡單的格言究竟蘊藏著什麼道理?為何會被那些大儒們推崇備至?難道僅憑這幾句話,就能使功力突飛猛進了嗎? 他翻來覆去地想了好久,最後也沒有找到問題的答案,於是只好暫時作罷,留待將來慢慢參悟。 半天之後,瀚海神舟輕車熟路地抵達壤息星。 這次他們沒有受到一點阻撓,很快見到了黃帝本人。 令人驚奇的事,皇帝竟然在書房中伏案著書!他用的是大大的符筆,蘸了硃砂寫在金箔之上,身邊堆滿了一疊又一疊厚厚的金箔,身後是一整排的書架,上面擺著數百本金箔製成的書冊。 見到如此情形,葉昊天心生感慨,看來外面流傳掛名黃帝的著作差不多都是他本人撰寫的了,這位千古傳頌的人間帝王、仙簡捷五老帝君竟然筆耕不輟,不遺餘力地總結經驗著書立說,怎不令人萬分欽佩! 黃帝抬頭看見兩人,招手令他們近來落座,接著很是隨和地問起別後地情形。葉昊天將找到玉帝、面見幾位帝君的事說了一下,隨後捧出一壇弱水三珠奶茶,小心地放在書房之內。 見此情景,黃帝波瀾不驚的心也有些激動起來,很是欣慰地點點頭,說道:「只要赤帝、黑帝能再堅持三、五個月,我就能準備好數十種超級神器,到時候來一番飽和攻擊,哪怕真神功力再高也會吃不消。不過這種飽和攻擊的機會只有一次,若是一擊不中,真神必將飄然遠去遁,再想捉他可就難了,所以我們不能打草驚蛇,必須小心行事,精心準備,務求一擊致命。」 隨後他用手撫摩著盛有弱水三珠奶茶的罈子,十分興奮地道:「有了它,我們就是如虎添翼啊!若能將真神的爪牙先行剪除,最後決戰的時候就會方便很多。」 不知何故,蘭兒忽然想起赤帝所說的話:「那老傢伙很拽,給他一壇奶茶就行了!」赤帝當時文物神態非常有趣。令人一想起來就覺得好笑。此時此刻,她看著黃帝平易近人和藹可親的樣子,不覺為其深感不平,輕聲笑道:「赤帝說您老曾經欺負過他,所以只給您一壇奶茶。您老真的欺負他了?不知道一壇茶夠不夠?」 黃帝聽後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臉上頓時浮現出略顯得意的笑容,說道:「我手下天兵不多,一壇奶茶足夠了。赤帝就是民間傳頌的炎帝,他跟我是親兄弟。我在姬水邊長大,所以姓姬。他在姜水邊長大,所以姓姜。我們從小就經常打著玩。那裡大家都很年輕,閒著無聊,所以經常故意找些雞毛蒜皮的事活動活動筋骨。有一次兩人打得上火,約定一戰決勝負,便在×(這個字打不出來)鹿之野認認真真打了幾個月,結果我贏了。沒想到這麼多年他還一直念念不忘。」 葉昊天聽得哈哈大笑。 蘭兒也跟著淺笑不止,然後又有些擔憂地道:「這聲浩劫非同小可,赤帝也很不容易,真怕他會有什麼不測。您知道嗎?他連烈山木主都交給我家公子了呢!」 聽到這裡,黃帝臉上的笑容凝住了,一面微微搖頭,一面吧道:「赤帝跟黑帝一樣,都是直性子的人,喜歡置之死地而後生,不肯變通行事。黑帝屬水,水勢下行,所煉神功講究至陰至寒,殺伐無情。而赤帝則屬火,火性炎上,陽氣蒸騰,往往為了一件事不眠不休,廢寢忘食。他們都太過倔強,不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你們擔心的很有道理。唉!天下大劫啊!赤帝……不好說……其實,交出烈山木主也是好事,也算是未雨綢繆嘛。」 葉旱天心情沉重地摸出烈山木主,龍獅神如,,玄宮玉餓和開天通真之印,雙手捧著獻給黃帝,恭恭敬敬地道:4位帝君得信物都在這裡,小子無德無能,更縑功力太低,不敢持有如此神器,敢請您老一併掌控!您老人家居於中央,陽中有陰,陰有有陽,主中曲雲轉,演化萬物,自然負有掌控天下,整合天下兵馬的重任。 黃帝探手接過4種神器,一個又一個翻來婦去得看了好大一會兒,然後忽然抬起頭目光灼灼得看著葉旱天,說道:上次你一語道破天機,令我驟然之間功力大進,所用的轉換方法簡直是神奇無比,如此秒法你是怎麼知道地? 葉旱天坦城想告:弟子有幸拜讀天尊手書,又得菩薩樹之助,才偶然領悟了丹心互化的方法。 黃帝眼睛緊盯著他不放,緊接著問道:女渦娘娘閉關很9了,仙巖谷正發奇特,王母都無法進入,你們又是怎麼進去的呢? 葉旱天不想再隱瞞下去,於是毅然取出龜境,雙目回望對方,十分誠懇得答道:弟子幸得觀天寶鏡之助,才能屢有奇遇,並突破仙巖谷的正發見到女渦娘娘。 黃帝滿意得點點頭,隨即瞄了龜境一眼,禁不住連聲讚歎道:傳說中的百曉寶鏡也出現了!,這又是一件開天神器!9寶之中你有5,6種了吧? 葉旱天不折不扣得回答:弟子以有7寶,尚缺開天神斧和陰陽法輪。可惜法輪已經被真正變為魔器,不能算在9寶之內了,若是代之以見天神尺,也可以說弟子有8寶在身了。 黃帝微笑著點點頭,說道:「不錯,我練的功法第一重,也是最重要的一重叫做~面土明心~。~黃天厚土神功~正是從息壤中領悟出來的,給你的息壤便是傳你神功了。」 葉昊天心中猛的一震,覺得一下子明白了很多,可是又不是十分清晰。也知道面前的機會十分難得,於是躬身施禮道:「笛子愚鈍,還請帝君明示!」 黃帝的目光凝視著他,意味深長的說:「~黃天厚土~,其中包含了兩層含義。一是~聚德華天~,~厚德載物~,追求的是寬廣的胸襟、博大的胸懷;二是生生不息,奮鬥不止,講究的是堅韌不拔的毅力、百折不撓的執著精神。黃天為陽,天行健,君子當自強不息;厚土為陰,廣包容而孕育萬物。二者相配,則能陰中有陽,陽中有陰。陰陽互根,陰陽互化,陰平陽泌,神功乃成;陰陽平衡,天下乃治………」 他不緊不慢的講了大半個時辰,先是總綱,接著是修煉方法,最後是修煉時的注意事項,只聽的葉昊天心花怒放,感慨萬千,自覺收穫良多,不但明白了黃天厚土神功的煉法,而且對虛懷若谷的土德精神有了更深的瞭解。 蘭兒在旁聽的也覺得十分有益,感到黃帝所說的厚德載物、生生不息的道理與女媧娘娘傳下的煉石補天、烤土造人的功法有著很多相同的地方,對於自己日後的修煉可能會有莫大的好處。 傳授完功法之後,黃帝似乎變的輕鬆了起來,目光在兩人面上掃過,微微一笑道:「我沒有什麼身份令牌交給你們,也從未將功法刻在法器上,你們知道那是因為什麼?」 蘭兒很快答道:「刻在外面的東西總不如記在心裡可靠,得到您老人家的親傳,簡直不什麼都好。」 葉昊天略做沉思答道:「您老功力極高,很少有人是您的對手,再加上麾下戰將如雲,謀臣如雨,算無異策算無遺策,自然用不著準備那些東西未雨綢繆。」 黃帝聽了搖搖頭,笑道:「你們說得都不算錯,不過最關鍵得還不在此。每個五老帝君都有自己的長處。我的長處不在於功力高,也不在於手下能人多,而是在於我能夠見勢不好及時逃避!」說到這裡,他略微停頓了片刻,見兩人顯出若有所思的TT神態,才又接著道:「赤帝、黑帝性格剛烈有餘,韌性不足,受到打擊就想著捨身取義。而我則有剛有柔,剛柔相濟。打得過就拚命打,打不過就快點逃,逃到別處就跟妖人接著鬥。天下這麼大,真神不可能面面俱到,總有力量薄弱得地方。我們要做的就是避實擊虛,尋找對方的弱點進行攻擊。」 葉昊天頓覺眼界大開,靈機一動道:「能否派出一批精銳人馬,駕著天際飛帆、宇內飛梭、金鵬神翼或者騎著天馬奇襲奎木狼星,將真神的老窩端了,順便將白帝救出來?」 黃帝沉吟片刻道:「此計甚佳,不過目前還不是時候。因為Y真神將三分之一的兵力留守奎木狼星,白帝宮的防守很實穩固。隨著戰事的進展,他手下兵力可能日漸減少,勢必要動用那裡的兵將,那時我們就可以趁虛以入了。不過,戰至後來我方也會筋疲力盡,到那時只怕就沒有偷襲白帝宮的兵力了!」 葉昊天想起正在九天神鼎中修煉的神仙,覺得偷襲敵營開闢另一戰場的事或許可以由自己麾下的人馬完成,於是住口不言,起身告辭道:「帝君還有什麼吩咐?如若沒有,弟子想去須彌神山看看。佛宗一直靜悄悄的,令人覺得好生奇怪!」 黃帝聞言也跟著站起身來,口說:「且慢!」然後轉身到書架上取了一本《黃帝內經》,略一抖動,找出一片淡黃色的樹葉。他將樹葉遞給葉昊天,囑咐道:「把這個帶上,可以用來求見佛祖。這是他八千年前親手給我的貝葉,相信不至於這麼快便忘了。」 葉昊天一見大喜,連忙伸手接過,再次致謝之後,挽著蘭兒告辭而去。 想到不久就將抵達傳說中的須彌神山,蘭兒就覺得很是興奮。 當瀚海神舟再次起航的時候,她伸手接過黃帝賜予的貝葉,一邊端詳一邊說:「我也算是半個佛宗弟子,師父浩梵神尼每天誦經禮佛,除了教我武功之外,也給了我幾本佛經,耳濡目染之下我也算略通佛理。每年春秋之際,我都會在九華山住上一兩個月,每天看著無數的善男信女上山禮佛,聽他們口誦佛號,夢想往生極樂世界,我就一直想,菩薩究竟是什麼樣子?佛祖是不是真的法力無邊?極樂世界是否真的無憂無慮?聽師父說,上得須彌神山的都是菩薩或者金身羅漢,最少也是大德高僧,普通人是上不去的。如今有了這片貝葉,我也能一睹神山的風采,真的好高興。說到這裡,她忽然將貝葉伸至葉昊天眼前,驚奇的說:」公子情看,這片貝葉上有一個針孔形成的『佛』字,正在隱隱發光呢!「葉昊天凝神看去,果然發現樹葉之上有一個用細針刺出的大大的「佛「字,除此之外還有幾行小字,分明是「一花一念無量劫,大千俱在一毫間,我納須彌入芥子,明悟四諦證涅磐。」每個字都隱隱放出金光,看來這片貝葉竟然是件十分珍貴的佛寶。 蘭兒看得似懂非懂,眉峰微蹙的說到:「這首詩包含了很多佛理。第三句還好理解,講的是將須彌神山納入小小的芥子之中,另外幾句話說的是什麼呢?」 葉昊天想了想自己以前讀過的經文,同時回味在九華山跟幾位肉身菩薩之間的交流,試著解釋道:「第一局的意思似乎可以這樣理解:一花一世界,一念一菩提,將一花一念的短暫與無量劫地久遠等同起來,體現的是時空圓融的概念、佛家的劫分為小劫、中劫和大劫三種,分別代表不同的時間段。具體有多長。我也算不清楚。」 蘭兒忽然笑道:「關於劫的計算倒知道一些。據說修佛修到第28層境界。叫做『非想非非想處天』,壽命可以是普通人的八萬四千倍。加入普通人可以活100年,那種佛界的人就能活八百四十萬年。從八萬四千歲的長壽開始,每一百年減短一歲,減至壽命僅有十歲,稱為一個減劫;在從10歲,每一百年增加一歲,直至八萬四千歲,稱為一個增劫。如此一減一增的時間過程,宗稱為一個小劫,就是說差不多壹千六百萬年才算一個小劫,一個中劫等於20個小劫,相當於三億多年。一個大劫包括「成、住、壞、空」四個中劫,大約有十多億年。「說到這裡,她略微停頓了一下,然後笑著不住搖頭:「十億年太久了?菩薩竟然能活那麼久?」 葉昊天也想不明白佛經裡動不動就提到多少個大劫究竟是什麼意思。加入一個大劫需要十億年,若干個大劫又有什麼意義? 正在這時,他的心底忽然傳來九品蓮台低低的聲音:「大劫是針對宇宙間星球的變遷所說的。你看眼前的星球,那個不是經歷了好幾劫的時間才從形成到穩定到衰變到消失的?「成、住、壞、空」四個中劫,指的就是這個變化的過程。在這四個階段中,唯有星球處於『住』的階段比較穩定,氣候溫和,可以供人類生存。初『成』的階段,由氣體而液體,由液體而凝固,溫度極高,人類無法生存,到了『壞』的階段,正在劇烈的破壞之中,災難一個接一個,也不適合人類居住。『壞』劫終了接著便是『空』劫開始,在空無一物中再經20個小劫,另一新的星球便又逐漸形成,進入另一期『成』的階段。這就是佛宗的時空觀。」 葉昊天聽得恍然大悟,蘭兒接收了他心底傳來的神識,也跟著頻頻點頭,覺得這樣解釋還比較容易理解。 難得九品蓮台現身說法,葉昊天十分高興,連忙問道:「『大千俱在一毫端』這句話是說大千世界等同於秋毫之末。是嗎?」 九品蓮台的聲音再度傳來:「不錯,這句話和『我納須彌入芥子』合在一起,就是大小相即、事事圓融的意思。佛經中說,一個日月系為一個小世界,壹千個小世界,稱為小千世界,壹千個小千世界,成為中千世界,壹千個中千世界,稱為大千世界。每一個大千世界,都有一個主管的佛,稱為大梵天王,大千世界有無量無數,大梵天王也有無量無數,整個宇宙包括無數的大千世界,所有的佛區都歸佛祖管理,最後的執行者就是我了!嘿嘿嘿嘿……」說道這裡它竟然也得意的笑了起來。 葉昊天很是好奇的問道:「宇宙那麼大,佛祖只有一個人,能管得過來嗎?」 九品蓮台收住笑聲答道:「佛祖化身千百億,又有眾位菩薩幫他管理,他自身輕鬆得很呢!每年六月初六,宇宙間所有大梵天王都要須彌神山開會,將自己轄區的相關資料分別交給增長天王、多聞天王、持國天王和廣目天王,然後交給菩薩們匯總,完了交到佛祖手裡,最後有佛祖跑到海底交給我處理。佛祖一年只跑一趟,你說他是不是很輕鬆?」 葉昊天覺得很是神奇,忽然轉頭問蘭兒道:「今天是五月底了吧?希望能趕上六月初六的佛宗大會。」 蘭兒笑道:「我也有些糊塗,似乎是五月三十,又像是六月初一。問問你的大『巡天儀』,它掌管天地萬物,四季變遷,自然不會弄錯了時間。」 葉昊天一時沒有明白她指的是哪件神器,忽然聽見監天御印洪亮的聲音傳了過來:「啟稟主人,今天已經是六月初二了!我正想提醒您呢,天界沒有日出日落,單靠感覺有時候很不準確,所以我才給每個三清天神發一個巡天儀,就是用來確定時間和空間的。」 葉昊天故意責問道:「我和蘭兒的巡天儀呢?偷工減料,蒙騙主人,該當何罪?」 監天御印叫屈道:「巡天儀都是我的子孫!主人有我,就等於有了成千上萬的巡天儀……」 葉昊天笑道:「哪就算了,我就不追究了。你先安靜一會,我有事問阿蓮。阿蓮,你說哪詩最後一句,『明悟四諦證涅磐』何解?」 停了片刻,九品蓮台的聲音才一字一頓的傳了過來:「四諦又稱為四聖諦。聖諦即『真理』之意。四聖諦為苦諦、集諦、道諦和滅諦。 苦諦說人有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憂然煩苦、怨憎會苦、恩愛別離苦和所欲不得苦等八苦。人叢生到死,一直在苦海中沉浮。 集諦是因緣論,認為一切事物並無實體,只不過是因緣的組合而已。一切因緣皆起源於『無明』,『無明』是所有惡事的根源。如果通過修行,把『無明』除掉,就除掉一切痛苦,不會再生、再死,得意從生死輪迴中超脫。 道諦主要講人如何才能脫離因緣的束縛而超脫輪迴之苦,就是佛宗修行的具體方法,主要是戒、定、慧三學,包括四念住、四正勤、四神足、五根、五力、七覺支、八正道等修行法門,共稱三十七道品。 四聖諦的最後一諦是滅諦,修成後便可以進入「涅磐」的地步。佛祖已經達到大般涅磐的境界。」 聽了這麼複雜的佛理,葉昊天也感到有些吃不消,禁不住閉目沉思起來。 蘭兒也在低頭苦思,覺得明白大半,可是還有些不太清楚。 這時,九品蓮台的聲音不斷傳過來:至於什麼是涅磐,我就不說了,你們見了菩薩或者佛祖再問吧,那是佛宗最大的秘密,也是真神滅了玄都玉京七寶山卻不敢闖上須彌神山的原因之一。」 葉昊天聞言眼前一亮,連忙追問道:「真神也有害怕的東西?什麼是涅磐,阿蓮跟我說說好嗎?」 九品蓮台斷然拒絕:「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葉昊天追問了好大一會兒,九品蓮台卻一個勁的道:「不要那麼刨根問底,給佛祖留點隱私好不好?要想知道,你可以自己去問他。」 葉昊天作出氣乎乎的樣子說道:「好,我去問佛祖,不告訴我拉到!哼哼,看我回頭慢慢收拾你。」 沒想到九品蓮台竟然嘿嘿笑道:「主人最好不要跟我過不去,否則我號召兄弟們罷工,看誰先受不了!」 葉昊天沒想到反被對方耍了一道,可是人家說得又有些道理,很難一下子駁斥回去於是只好自我解嘲的乾笑了兩聲就此作罷。他明白自己對神器的依賴還是太重了。雖然說有了神器可以無往而不利,但如果太過依賴也不行。要想逐漸擺脫對神器分依賴性,只有大幅提高功力方可。普天之下,視神器如無物,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大概只有盤古大帝一人。 昊天穹窿星距離黃帝所在的壤息星不遠,所以他們很快便飛臨須彌神山的腳下,遠遠看去整個須彌神山彷彿一隻碩大的蓮花一般,從萬頃碧波之中筆直的伸向空中,一層層,一瓣瓣不知道有多麼高大,多麼深邃。 九品蓮台難得找到了發揮自己才能的機會,忙著介紹須彌神山的大體情形:「神山居於大海之中,高出睡眠八萬四千由旬。其外分佈七香海、七金山,再外有鹹海,鐵圍山。四方鹹海各有一大洲鹹海之外有鐵圍山環繞如外城,是為一小世界。 鐵圍山共有八個門戶,分別由天龍八部中的一部守護,分別是天眾、龍眾、夜叉、乾闥婆、阿修羅、迦摟羅、緊羅那和摩喉羅迦。 天眾即神,著名的大梵天、帝釋天、大自在天、吉祥天等皆屬於天眾。 龍眾由八大龍王,以難陀、跋難陀最為著名。 夜茶對人類態度友善,被稱為「真誠者」。其形象有時是美貌健壯的青年,有時是腹部下垂的侏儒,有時則面目猙獰如惡鬼。 乾闥婆是樂神,少女形象,形態豐滿,飄帶飛揚,凌空飄蕩,極為優美。阿修羅是一種非神、非鬼、非人,又極端醜惡的怪物。 迦摟羅就是金翅鳥。其形象為半人半鳥,生又鷹首、利爪和蝝,身軀和四肢則與人無異,兩翅展開有三百萬里。 緊羅那是歌神,人軀馬首。 摩喉羅迦是大蟒神,也是一種樂神。 上述天龍八部是佛宗的護法神。佛宗護法神規模龐大,不下百萬之眾。 沒想到佛宗還有這麼多人馬,看來自己還針來對了地方!葉昊天心中高興,轉頭看了看身邊的蘭兒一眼道:「夫人想走哪一關?」 蘭兒的臉上露出興奮的神情,笑道:「我想看看傳說中的夜茶究竟生得什麼樣子。」 葉昊天哈哈大笑道:「夜茶有什麼好看的》有人說家家屋裡都有一個夜叉在……」話未說完便被蘭兒一拳打在肩上。 此時的蘭兒笑厴生春。嬌嗔道:「瞎說什麼!公子原來是花心鬼!只喜歡外面的姑娘……」 葉昊天急忙笑著矢口否認:「夫人想歪了。那是說別人家的女子都是夜叉,我們還未成親,娘子還是花兒一樣……」 蘭兒柳眉一豎,怒道:「越說越難聽,難道成親之後就變成夜叉了?」 葉昊天還是第一次見她生氣的樣子,不覺得多瞟了兩眼。爭辯道:「夜叉是半人半神的怪物,夫人早已成了三清天神,想坐夜叉也做不成。你看看,生氣的時候也這麼美麗,夜叉要能這麼美,人人都想要一個放在家裡了。」他一邊說著一邊輕舒猿臂將蘭兒摟了過來,輕輕的在面頰上吻了一下。1234 蘭兒也知道他在開玩笑,於是不再追究下去,轉怒為笑道:「你想走哪一關?」 葉昊天沉吟道:「我們去看看迦摟羅,也就是傳說中的金翅大鵬。因為大鵬是中華民族心中的神鳥之一,蘊含的文化底蘊非常深厚,對於儒家在天界的崛起說不定有些啟發意義。大鵬代表了逍遙、豪放、智慧、勇猛的精神。比如李白被譽為『詩國大鵬』,20來歲就寫出這樣的詩句:『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玖萬里,假令風歇時下來,猶能簸卻滄溟水。世人見我但殊調,聞余大言皆冷笑。宣父猶能畏後生,丈夫未可輕年少。』到他臨死的時候還寫出『大鵬飛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濟。餘風激兮萬世,游扶桑兮掛左袂,後人得之傳此,仲尼亡兮誰為出涕?「 蘭兒也興趣十足的道:「我最愛聽故事,聽說宋徽宗祭祀上天,誤將玉皇大帝『玉『字上一點寫在大字上了,變成了『王皇犬帝』。玉帝聽了大怒,說:『王皇可恕,犬帝難繞!』就派遣吃須龍下凡,降生於金國,成為金國老狼主四太子金兀朮,讓其攪亂中原,以報『犬帝』之恨,佛祖唯恐赤須龍下界荼毒生靈,就派遣專門吃龍的大鵬鳥下界,轉世為岳飛,保全宋室江山。岳飛表字鵬舉,正應大鵬轉世之意。「 葉昊天想起岳飛就想起監天尺。不覺心生感慨,歎道:「岳飛功力那麼高,卻甘心受死,這又與大鵬的精神有些相背。唉,算了,不提了,提了就讓人難過。我們就走迦摟羅這一關。「說著他吩咐九品蓮台指引方向。 瀚海神舟圍著鐵圍山轉了一圈,緩緩降落在一個半圓形高大的門洞前。 葉昊天收起神舟,與蘭兒並肩向前走去。 兩人很快來到門洞前,被一個頭戴金冠、上鑲如意珠,身材及其高大的漢子攔住去路。 大漢相貌粗獷,待人卻很是客氣,面帶笑容問道:「兩位居士如此年輕,便已功德圓滿,得證佛果了嗎?「1234 葉昊天不知他這麼問是什麼意思,於是謙遜的道:「我們粗通佛理,能摸到這裡來,實在是運氣好。聽說進入須彌神山的都是大德高僧,不知我們能不能進去?「 大漢笑著搖頭:「佛國大門是敞開著的,只要心中有佛都能進去,無論是四方鹹海之中的四大洲,還是七香海、七金山、都可以無限延展,來多少人都能住的下。我們須彌神仙只重佛心,佛心數越高,居住的地方越靠近山頂。來,讓我測一下你們的佛心數,也好看看將你們安排道哪裡去。」 葉昊天想好好瞭解一下佛宗的事情,於是不忙取出貝葉,準備老老實實的接收對方的檢測。 卻見大漢忽然拿出一個寸h許大的蓮座來,笑道:「伸出你的手,用掌心托住蓮台,一呼一吸就可以了。」 葉昊天依言照做,剛剛接過蓮座來,心底再度傳來九品蓮台的聲音:「主人要多少佛心數?我雖不能徇私舞弊幫你任意增減,但可以讓子孫們顯示出虛假的數字來,蒙騙他們還是沒問題的。」 葉昊天將一道神識傳了過去:「不用了,到了神山,沒什麼好隱瞞的。」 一呼一吸很快就好,大漢接過蓮座看了看,驚訝的道:「哇!你的佛心數這麼高,已經達到二級羅漢的水平了,可以直入七香海,七金山,抵達須彌神山的山腰,四大天王所在的捷陀羅山繼續修行!難得,十分難得啊!」 蘭兒也跟著測了一下,結果又引來一聲驚呼,相當於三級羅漢,也可以進入捷陀羅山修行。「 蘭兒聽得很是高興,問道:「什麼是三級羅漢?這是怎麼劃分的?」 大漢答道:「你們初來乍到,可能不大明白,我就略微解釋一下。佛國神仙最高等是佛,其次是菩薩,再次是羅漢,羅漢以下是護法神祇。等級劃分標準依據是證得的佛果,也就是『覺』的程度,其實就是佛心。覺有自覺,覺他(使他人覺悟)和覺行圓滿三層境界。其中佛使三項俱全,菩薩缺最後一項,羅漢缺最後兩項,凡夫俗子三項俱缺。由於覺的程度跟佛心直接相關,所以根據佛心數的高低,把菩薩分為十個等級,從初地菩薩直到十地菩薩。十地菩薩眼看就是佛了。羅漢則分為ha三十三個等級,最高的為一級,最低的為三十三級,所以你們的年個都算很高的了。」 葉昊天聽得津津有味,禁不住問道:「我聽說佛國神祇很多,總數不下百萬之眾,是真的嗎?」 大漢朗身笑道:「那是當然!單是佛就有很多,一切覺行圓滿者都可以稱作佛。三世十方有不少佛呢,總數不下千餘人,跟仙家玉清天神的數量差不多,菩薩更多,除了文殊、普賢、地藏、觀音等八位十地大菩薩之外,還有上萬的中菩薩、小菩薩,數量跟上清天神的總數相當。至於羅漢,大概佛心排行榜上十萬名之內的佛家弟子,除了佛和菩薩之外,都可以稱作羅漢了。走吧,我作嚮導,帶你們到捷陀羅山的修行處。」說完他側身讓開,請兩人入內,自己則不緊不慢的走在兩人身側。 葉昊天一面前行,一面四處觀望,想知道金翅大鵬在哪,可是看來看去沒有絲毫發現,只好問大漢道:「請問師父貴姓,迦摟羅天王在哪裡?我們能不能拜見一下?」 大漢答道:「天王常伴佛祖身側,等你修到菩薩界就能見到他了。我是迦摟羅眾之一,是天王的子侄,你們喚我迦壟好了。」ha 葉昊天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眼,卻發現除了身材高大一點之外,怎麼也看不出一絲金翅大鵬鳥的樣子。不知面前之人本來就是人類,抑或是金翅鳥化成的人形。可是這種話又不好開口,他只好心有不甘的笑了笑,打算就此作罷。 回頭看看蘭兒,蘭兒對他眨了眨眼睛,意思是沒想到會是這樣,想見金翅大鵬鳥竟然這麼難。 他們很快來到半圓形的門洞處,沿著門洞走了里許還沒有走出鐵圍山的範圍。 迦壟一面走一面介紹:「鐵圍山說是一座山,其實相當於一堵厚厚的城牆,高不見頂,直入雲霄。這是須彌神山的第一道防護,八個門洞每個都有上萬的兵將護衛著。一旦有事,八門可以迅速關閉,使裡面的世界與外界完全隔絕。這是使裡面的人無憂無慮、無災無難的基礎,是構成極樂世界的要素之一。」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夢至寶山千萬次,此番不可又空回(上) 一直走了五六里,三人才出現了鐵圍山腹,但覺得眼前豁然開朗,入目是一片浩瀚的大海,極目遙天,只能見到些許山巒起伏的影子。看來要到須彌神山,只有先行渡海再說了。 略一轉頭,卻見迦壟從袖中取出一本經書來,抖手拋落於水面之上。 眨眼之間經書化作丈許大小,彷彿一葉扁舟泊在岸邊。 迦壟率先上了扁舟,隨即招呼兩人上船。 葉昊天和蘭兒心中驚奇,依言跳了上去,盤膝坐好,靜靜地看迦壟操舟。扁舟之上無帆無槳,卻不知他如何操舟。 只見迦壟伸出手掌向後揮動了兩下,扁舟便如離弦之箭向前駛去。 在迦壟揮動手掌的時候,葉昊天看到的不是清晰的五根手指,而是如薄扇一般緻密的一片,好像鳥兒的翅膀一樣。 蘭兒顯然也注意到了,看了葉昊天一眼,輕輕地點點頭。 迦壟回頭看見兩人凝視的目光,很快明白他們在想什麼,當下毫不在意的朗聲笑道:「佛光普渡,眾生平等,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不必著於外想。我身為枷樓羅眾,跟兩位相比,形貌或有差異,向佛之心並無區別。」 葉昊天被說得很不好意思,只得躬身施禮道:「謝大師體型,晚輩受教了。」一低頭間,他看到腳下的經書上印著一行大字:「般若波羅蜜多!」禁不住呆了一下,喃喃自語道:「這經我也讀過,只是有些囫圇吞棗。『般若』應該是智慧的意思,『波羅蜜多』乃到彼岸之意。若以渡海為喻意,動身處為此岸,欲到處為彼岸,以舟渡海直至彼岸,這便是『般若波羅蜜多』……然而此岸是什麼?彼岸又是什麼呢?這大海是為何海?次舟又是何舟呢?」 話音未落,忽聽蘭兒驚呼道:「快看,左邊有一個綠洲,似乎有很多民居房舍呢!」 葉昊天抬頭望去,發現左前方果然現出一片十分廣袤的綠地,綠地之上似乎有個集市,不但能看到紅牆綠瓦,還可見到川流不息的行人。 迦壟看也不看便笑著介紹到:「這片大海便是四方鹹海之一,那洲叫做南瞻部洲。四方鹹海各有一大洲,其名分別為東勝神洲、南瞻部洲、西牛貨洲、北俱盧洲,每洲旁各有二中洲,住的都是六根未淨的善男信女。」 葉昊天很是疑惑地問道:「很多書上記載南瞻部洲便是中土,怎麼這裡也有南瞻部洲?難道那些書都錯了不成?」 迦壟聞言愣了一下。反問道:「中土就是南瞻部洲?這我倒不知道。不過,南瞻部洲上住的都是從中土來的善男信女,這倒是真的。」 蘭兒也覺得奇怪:「極樂世界怎會有六根未淨的善男信女?」 迦壟看了她一眼,說道:「過了七香海、七金山,才能算作真正的極樂世界,四大洲還是極樂世界的邊緣。只能算作『少憂世界』而已。苦由心生,如果六根未淨,哪能享受真正的極樂?」說到這裡,他略微停頓了一下,然後道:「四大洲和八中洲的存在,是為了廣開佛路,保護佛心高地善男信女。佛國的大門始終敞開著,只要佛心數是人類平均佛心數的十倍,再加上臨死前心中有佛,就能不入輪迴,往生此間,若能認真修行,終究可以身登極樂世界。」 葉昊天看著綠洲上穿梭來往的行人道:「宇宙間總人口無法計數,即使是佛心數十倍高的人也有很多。只怕這些洲要住不下了。」 迦壟答道:「『一花一念無量劫,大千俱在一毫端。』若能將整個須彌神山納入小小的芥子之內,如此四大洲又能容納得下多少芥子?」 葉昊天堂目結舌,無以作答。 蘭兒迅速岔開話題,望著四周淡藍色的海水道:「此海名為四方鹹海,是不是海水特別鹹?」 迦壟微微一笑道:「你嘗嘗。」 蘭兒真個湊近舟邊,伸出纖纖玉指在水中掠過,然後放入唇間嘗了嘗。海水方一入唇,她便皺起眉頭,痛苦不堪地連連搖頭:「這哪是鹹海,明明是苦海嘛!」 迦壟哈哈大笑起來,笑畢解釋道:「不錯,鹹海就是苦海;此舟叫做『般若舟』;此岸代表苦海無邊,輪迴生死;彼岸標誌著圓滿佛果,離苦得樂;般若波羅蜜多意為『慧到彼岸』,即徹見諸法實相,渡生死此岸至涅磐彼岸之菩薩妙慧。」 葉昊天頓覺恍然大悟,彷彿一下子明白很多。 般若舟行得飛速,很快將那片綠洲甩在身後,再前方已經可見大片的草地了。 沒多久,三人上得岸來,繼續往前走。 迦壟一面走一面道:「那些善男信女只要佛心數積累到普通人的一百倍,就會被引至此間,品嚐七香海的聖水。再前面就是七香海了,你看前面那個小湖,那是七香海的第一海,叫做『老苦一香海』。」 葉昊天聽得皺眉,道:「名字好怪!那是什麼意思?」i迦壟含笑不語,領著他們一直往前走,來到一個香氣四溢的小湖邊,探手取出一隻木勺,舀了些湖水,遞給葉昊天道:「喝了就可以永葆青春,無衰老之苦,故名老苦一香海。所謂老苦,就是苦於衰老的意思。」 葉昊天接過木勺嘗了嘗,入口芳香滑潤,口感極佳,於是一口喝個精光,笑道:「僅憑一勺水就可以長生不老,端的是佛家聖水!看來佛宗的寶貝不少啊!」 迦壟看著蘭兒也緩緩地喝了湖水,這才呵呵笑道:「我可沒說長生不老啊!我說的是永葆青春!跟長生不老不是一個概念。」 蘭兒詫異地道:「永葆青春不就是長生不老嗎?」 迦壟道:「所謂老,主要還好是個人心裡的感覺。有人三十歲就覺得自己老了,有人六十歲還覺得人生剛剛還是。七香海的聖水是七種忘情水,不是什麼大補液!喝了此水,人們可以忘記衰老,也就是永葆青春了。」說著他頭也不回的繼續往前走。 葉昊天和蘭兒緊跟其後感覺七香海很有意思。 不久來到第二個小湖邊,迦壟同樣取了湖水給他們喝。看著兩人喝完才介紹道:「這裡是病苦二香海,喝了此水可以身體康健!」 葉昊天呵呵笑道:「看來又是心理因素了,並不一定能真的無病。」 迦壟意味深長地道:「並由心生。如果心中保持一分安寧,就容易健康長壽;如果心中總是不平,也很難有好的身體。」 葉昊天想想也是,不得不點頭道:「師傅所言極是。」 當他們來到第三個芳香撲鼻的小湖邊時,迦壟先行介紹道:「這是死苦三香海,喝了此水可以增加十次輪迴的機會,而且很容易往生極樂世界,不用擔心輪迴結束化作飛灰。這是免除死苦的聖水,是很多人非常嚮往的東西。」 葉昊天微笑著看了蘭兒一眼,暗暗將一道神識傳了過去:「我有夫人為伴,一生一世就夠了,至於來生,做牛做馬也無關緊要。」 蘭兒無比溫柔地回望著他,緩緩點頭,低聲道:「就依公子所想。這水留給後人吧……」 龍家驚異地看了她一眼,,又轉頭看看葉昊天。讚道:「兩位施主果然非同凡響,怨不得年紀輕輕就修到了羅漢界,原來已經參悟了生死之道!」 葉昊天哈哈笑道:「我們是活膩了,想看看死是什麼滋味。」 蘭兒也跟著淺笑不止,道:「生死並不重要。生而盡歡。死而何憾?」 迦壟歎服不已,領著他們繼續往前走,從此之後,每到一處都交代得仔仔細細。 第四海叫做「壞苦四香海」。所謂壞苦,指的是成功之後的衰壞、歡樂之後的悲哀。天下沒有不謝的花朵,人間亦無不散的筵席。若從世間萬相地生起、完成、變異而復歸於消失的這個事實來考察,雖有偶然的美景良辰,它的結局則終歸於消失。所以有些人在沒有成功之前,吃盡千辛萬苦。到達成功之際,又會患得患失。然而世相變遷,不可能讓你抓住一樣絕對可靠的東西。 葉昊天和蘭兒略一探討,決定也同樣放棄了。他們對自己的中庸之道很有信心。他們不想太上忘情,只想將自己的感情控制在一定範圍之內。 迦壟更加歎服,言語之間對兩人越來越恭敬。 第五海叫做「求不得苦五香海」,飲水之後可以了斷「求不得苦」。 葉昊天一聽名字便明白了。 人生在世必有所求,最基本的,是求食物、求衣著、求異性。其次是求名望、求財富、求權勢。一個人的能力越大,他的慾望也越高。有些人不為自己求任何東西,卻又不能不為別人而求。然而有求卻不一定能得到,得不到便產生了「求不得苦」。 葉昊天反觀自身,直到自己也有需求,同樣有求之不得的時候,比如有時會為功力太弱而惋惜,有時為不能擒獲真神而擔心,但這些僅是正常範圍內的情感,還沒有達到感到痛苦的地步,也就是說雖然求之不得,卻沒有因之而苦,所以這聖水也不必喝了! 蘭兒自覺有了葉昊天便有了一切,心中充滿了幸福的感覺,想不出什麼「求不得苦」,於是跟著揮手作罷。 再下去的第六海叫做「怨憎會哭六香海」。說的是人生會生出怨恨和憎恨之心。好景不常,冤家路窄,你所喜歡的事物很難保全不變;你所厭惡的事物又偏偏常常出現。於是便有了「怨憎會苦」。 兩人略一沉思,這個也免了! 最後一海叫做「愛別離苦七香海」。說的是不論是父母骨肉、夫妻眷屬、親密的朋友,生離和死別,乃是最能使人斷腸的苦事。有的人,你愛得他好苦,他卻並不愛你;有的人雖然相愛,卻又不得不分離;有的人雖然終身相守,卻不鼙□饉勞齙南群蟆? 葉昊天跟蘭兒心心相印,相視一笑,毅然道:「我們想嘗盡悲歡離合,不想逃避,這個也免了!」 迦壟呆住了。過了一會兒才不無憂慮地道:「七香海又名忘情海,那些水又叫忘情水。幾乎每個到極樂世界的人都要飲用忘情水,否則很難修行下去。要知道,每個人都有七情六慾的種種弱點,並不因為你功力高抑或佛心高而能免俗。要修佛功必須免除心靈上的弱點這是修佛的第一步。你們剛才忽略了好幾種忘情水,只怕將來會有麻煩。」 葉昊天很是輕鬆地笑道:「我們盡量想辦法克服。謝謝師傅提醒。實不相瞞,我們是來參加六月初六佛國大會的,想見見佛祖和諸位菩薩,長點見識。」 迦壟盯著他們要了搖頭,當下潑下一瓢冷水,說道:「佛國大會安排在須彌神山的山頂。只有一級羅漢中的前十八人,也就是世間傳誦的十八羅漢,或者七地以上的菩薩、諸佛才能有幸一睹!別忘了,單是一級羅漢就有五百人!你才是二級羅漢,難度不小啊!」 葉昊天驚訝地咧了咧嘴,十分詫異地道:「這是誰規定的?不是說佛國眾生平等嗎?幹嗎還要立這麼多規矩?」 迦壟笑了笑,一時之間雙目放光,答道:「這不是某個人規定的,而是須彌神山的特性決定的。實際上也是佛祖當年的壯舉!佛祖將息壤、磁石、凝結了無上佛心的數千件佛器和收集萬年所得到的魔氣徹底練化為粉末狀的『極樂聖土』,撒在須彌神山之上。自那以後,這裡不但靈氣十足,而且充滿了佛心和魔性,整個須彌神山相當於一個巨大的磁石!越到山頂磁性越強,功力不足者無法移動半步!」 葉昊天聽得失聲叫道:「極樂聖土!還有這種東西?佛心。。。。。。魔性。。。。。。怎麼就無法移動了呢?」 迦壟得意地笑了笑:「極樂聖土中的佛心是佛祖和諸位菩薩修習多年積累的佛心,對每個修佛的人都有無比巨大地吸引力;聖土中的魔性是經過佛祖煉化之後的魔性,保留了魔的本性。減輕了其中的危害,就像種痘免疫一樣,不但能適度激發修佛者潛在的魔性。令其在與魔心作鬥爭的過程中成就佛身,而且對真正的魔頭有著無比巨大的吸引力,另其一見傾心難以移動,再也無法發揮原來的功力!所以說極樂聖土是須彌神山的第二防護,進來容易出去難,這也是真神不敢貿然闖入的原因之一。」 葉昊天但覺心房「撲通」狂跳,脫口問道:「我怎麼沒有感覺到?這麼說我們上不去神山之頂,也無法出去了不成?」 迦壟笑道:「你們的佛法修為比較高,所以對此處的佛心和魔性沒有反應。越往前走極樂聖土越厚,吸引力也越高,你們到時候就知道了。只有十八羅漢和七地菩薩以上的人,才能憑自身的修為到達山頂。其餘人員必須持有佛祖賜予的貝葉,方可抵消極樂聖土的吸引力。至於能不能出去,也要看你們的修為。」 聽說貝葉能夠抵消極樂聖土的吸引力,葉昊天懸起的一顆心又放了下來,笑道:「原來如此,先不管那麼多了,我們繼續往前走吧。」 蘭兒卻在想兩人只有一片貝葉,看來自己恐怕又要進入乾坤錦囊中了,若是乾坤錦囊也不行,自己只好留在這裡慢慢修佛了。 迦壟一面走一面接著介紹:「須彌神山之外圍繞著七層金山,名字分別為雙支持山、持軸山、擔木山、善見山、馬耳山、障礙山、持地山。這七座金山將須彌神山圍得如鐵桶一般,進出神山的通道只有一條,被稱為『須彌佛經』。這條路共有七關,每關都有一位菩薩上師把守著。」 蘭兒聽得有些無奈:「好麻煩,不知道又要考些什麼?」 迦壟笑著搖頭:「什麼也不考!那些菩薩上師是負責傳道解惑的。要知道,只要過了七金山,就不再是凡夫俗子,而是有了羅漢身份的人。你想想,總不能讓大家帶著滿腹疑問成為金身羅漢吧?無論如何,基本的佛法總要弄清楚。因此佛祖安排了七位菩薩上師守在這裡,主要負責講解經文,幫助入山者完成最後的培訓。你們只要老老實實地聽經一個時辰,如果沒有什麼不適之感,便可以過關了。當然,如果有什麼不懂的地方,你們也可以開口相詢。」 葉昊天深感意外地笑道:「我懂的佛法大都是自修的,當然有很多問題。若能得到菩薩上師的系統培訓,簡直太好了!」 說話間三人已來到第一重金山前,那是一道高高的山嶺,色成赤黃,彷彿黃銅鑄就的一般,只有一處所在略微低矮一些,似乎是山門所在的地方,隱約可見一座小廟,上山的小徑便婉延曲折地通向那裡。 他們沿著小徑拾階而上,剛剛來到距離小廟二三十丈的地方,忽聽廟內傳出十分渾厚的聲音:「小施主,別來無恙乎?你我真是有緣,竟能相會於此!」 葉昊天聽得聲音十分熟悉,一時之間卻想不起是誰,定睛看時,卻間一位老僧出現在廟門口,鬚髮銀白,面帶微笑,赫然竟是自己赴任樂清知縣時,在國清寺見到的那位老僧!當時老僧曾勸他積累功德,對他的修仙之旅大有裨益。 葉昊天心情激動,三步兩步的跑了過去,對著老僧合掌施禮,口中道:「師父安好,弟子有禮了。」 老僧一面還禮,一面看了看他身後的蘭兒,十分驚奇的道:「你們兩人……竟然修成了!而且這麼快!咦!好生奇怪,你們修的是仙?還是佛?呀!難道是仙佛合宗?」 蘭兒想起當年老僧將自己稱為「鬼物」就覺得不舒服,不過還是笑笑上前施禮道:「謝師父點化我家公子。我得公子之助,已經恢復肉身了,至於是仙是佛,我也弄不清楚。」 老僧驚奇的上下打量著她,沉吟著沒有說話。 旁邊的迦壟上前施禮道:「上師,這兩位施主佛心很高,合當升入羅漢界修行,還請上師留心栽培。」接著對葉昊天合蘭兒行禮道:「我的職責便是將你們領到此處,如今使命已完,該回去了。」 葉昊天合蘭兒向他道聲珍重,眼看著他下山去了。 隨後,老僧請兩人入內,就座於蒲團之上,又盯著他們瞧了一會,才合掌讚道:「兩三年內便修至羅漢界,端的是人間奇跡!你們的佛緣不淺呢!」 葉昊天謙遜道:「弟子誤打誤撞,純粹是運氣好。要說佛理,我們懂得並不多,還求師父指點。」隨後他將別後的情形大致的敘說了一下。 老僧聽得不住點頭,讚道:「你們積累的佛心功德已經夠了!求佛不是空談,講究的是艱苦的修行和佛心的積累。所以只要掌握幾本的佛理就行了,懂得太多也沒有用處。老僧在此守第一關,按規定該將『因緣』。」說到這裡,他慈祥的目光在兩人面上掠過。微微一笑道:「不是『姻緣』,你們別搞錯了。」 蘭兒面色微紅,反口詰難:「師父四大皆空,怎麼會想起『姻緣』來?」後面還有一句她沒有說出口:「莫非想還俗不成?」 老僧避而不答,合掌笑道:「雖然是故交,我也不能循私放行,看來還得給你們講一個時辰的佛經才行。」 葉昊天道:「弟子洗耳恭聽。」 老僧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一字一頓的緩緩說道:「要明佛理,必須先明白什麼是因緣。所謂『因緣』是指事物的形成和毀滅均有內在的因素。佛家將這種因素稱為『因』,將因素和因素之間的關係稱為『緣』。『緣起』即『諸法由因緣而起』。簡單的說,就是一切事物或現象的生起,都是相待相對的互存關係和條件,離開關係和條件,就不能生起任何一個事物或現象。」 葉昊天對佛家的基本理論還算熟悉,所以聽來全不費力。 此後老僧的講解漸漸的快了起來:「佛曰,『若此有則彼有,若此生則彼生;若此無則彼無,若此滅則彼滅。佛教的所有教義都是從『緣起論』這個源泉流出來的。佛經中說緣起有十一個意義,無作者義,有因生義,離有情義,依他起義……」他講得越來越深,不但蘭兒聽得吃力,葉昊天也覺得頭大。 老僧講了整整一個時辰才收住口,看著兩人有些難過的樣子,呵呵笑道:「老衲十按照上面的規定講解的。其實你們只要明白第一段就行了,後面的全是廢話,聽不聽問題不大。你們既然來了,就會在這裡呆上一段時間,有什麼不懂的東西,以後滿滿揣摩就是了。」 葉昊天連忙道:「謝師父傳經,弟子可能住不了幾天,只待目睹佛宗大會之後便要回去了,希望有緣還能再見。」 老僧十分惋惜的望了他們一眼,接著用類似迦壟說話的口吻道:「你們的修為雖然不錯,只怕仍難抵達山顛。」 葉昊天也不明說,只是道:「待弟子試試看,實在不行也沒有關係。」言訖告辭而去。 第二重金山色成玄墨,似乎是玄鐵鑄成。守關的是一個胖大的中年和尚,講的經文是「空」的含義,以及佛家為何叫做空門。 胖和尚講得口水四濺:「要想出去煩惱,首先要明白這樣一個道理,時間的萬物無一不是暫時由各種不同的因素集合而成的幻像。這些幻象使你感覺道事物的存在,其實存在的只是因素,因素在變,事物也在不斷變化。如果明白了這個道理,你就不至於對稱心的事物起貪心,對不滿的事物起怨恨了。佛家所講的『空』字,並不是一切都沒有的意思,而是要你在努力促成其事之後,不要把它擺在心裡,那是去除煩惱的最好方法。」 葉昊天和蘭兒聽得維維稱是,反正不管怎樣都要聽滿一個時辰。 第三重金山色成紫紅,好像是紫金鑄就的一般。守關的是一個年長的女菩薩,講的經文則是什麼叫「無常」。 所謂無常,是指宇宙間的一切現象都是此生彼生、此滅彼滅的相待的互存關係,其間沒有恆常的存在。事物的現象是暫時的各種因素的聚和散地活動。佛家說剎那生滅,就是一剎那中具足生、住、異、滅。剎那是極短的時間,彈一下指頭的時間就有六十剎那。一個物體的生住異滅,一個世界的成住壞空,實際都是剎那生滅相續的存在。一切現象沒有不是剎那生滅的。 女菩薩很喜歡蘭兒,講經的時候一個勁的問她有沒有聽懂。如果不懂就重新再來。 蘭兒不敢讓她在講一遍,只好點頭說大體懂了,不過還有一個問題:「普通人的壽命至少有幾十年,怎麼是剎那生滅呢?」 女菩薩解釋道:「如果將人的一生從生到死叫做一期,一期是由剎那禪相續而有的。對一個人的整體來說,他有一期的生住異滅,即生老病死;單從他的組成個部分來說,則是剎那剎那的生住異滅,每時每刻都有不同。」 蘭兒聽後默然,想想也是,比如身上的毛髮,每時每刻都可能有脫落,三萬六千個毛孔,此時彼時各有不同。佛經講得也算有道理,這世間確實很難找到永恆不變的東西。 第四重金山呈亮銀色,好像是白金壘成的。守關的是一個枯瘦如柴的老僧,講的是「無我」。 老僧一面敲著木魚,一面梵唱不絕。 葉昊天仔細傾聽才大體明白他所講的意思。 那是說,人類的煩惱之所以多於牲畜,是因為人的自我觀念比牲畜強。自我的觀念帶來自私的行為,凡是遇到和這自私的行為相牴觸的事物,便會引起煩惱。構成自我觀念的基本因素首先是我們的肉體,再漸漸的向外擴張,有了我的財產、我的名譽、我的地位、我的事業、我的權勢等等。人們為了維護這些「我」及「我的」觀念,努力奮鬥,也為此而招致煩惱。其實,當你感到痛苦而無法解決的時候,不妨換一種態度,試著想想「無我」。佛經上說:「世間一切的事物,包括每一個人的身心在內,無一不是由因緣促成的幻象,根本找不到『我』的觀念可在何處生根,所以是『無我』。」 葉昊天聽得頻頻點頭,心中卻在想:「無我的境界太高,很少有人達到。按照中庸的觀點,正常人都有自我觀念。可是有些人的自我觀念實在太強了,強大到只有自己沒有別人的程度,那就脫離常人進入魔界了。」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夢至寶山千萬次,此番不可又空回(下) 第六重金山由純淨的青金石構成,色呈紫藍,一眼看去極其美麗,惹得蘭兒非要在上山的小徑上休憩良久才戀戀不捨的繼續往前走。 距離山口還有好遠,兩人驚奇的發現廟前空曠之處立著一個身材魁梧的和尚。和尚左手上舉,掉頭左視,右手下落,貼於腰眼,擺出的似乎是易筋經中摘星換斗的架勢。 走近看時,只見那和尚年約五旬,臉上稜角分明,雙目放出咄咄精光,一身肌肉很是結實。 葉昊天覺得有些好奇,因為他一路行來,見到的全是慈眉善目、不食人間煙火的高僧,只有眼前之人還肯伸拳踢腿活動筋骨,令人想起寺廟中努力修煉的武僧。 和尚將12式易筋經練完,又練了12式洗髓經,這才收勢放鬆下來。 葉昊天急忙上前見禮,口中說道:「弟子見過菩薩上師,請問菩薩如何稱呼?」 和尚轉身望著兩人,迅速擺手道:「貧僧達摩,只是一個小小的羅漢而已,距離菩薩界尚遠!出家人不大誑語,稱呼可不能搞錯了,否則讓人笑話。」 葉昊天聞言大吃一驚,叫道:「達摩祖師?中土人人敬仰,武功冠絕天下,開創禪宗一脈的菩提達摩?您老會是在這裡?天哪!」 達摩看著他無比驚訝的樣子,不以為意的微微一笑,說道:「哪裡,哪裡,貧僧只是個羅漢,小角色而已,算不得什麼。」 蘭兒驚訝得睜大了眼睛,禁不住道:「您老是佛國著名的人物。高居十八羅漢第二位。您若是小角色,放眼大千世界,還有幾人可堪一提?」 達摩收起笑容,表情嚴肅的道:「阿彌陀佛,須彌神山到處都是佛法精深的菩薩,功力高的比比皆是,可以說是一抓一大把。貧僧與他們相比,只是外露的功力稍高而已;若輪綜合佛法修為,我在佛國只能排在3000餘位,與菩薩和諸佛相比差的很遠。」 葉昊天難得見到佛國的武學大師,自然不肯輕易放過,當下恭恭敬敬的道:「弟子修佛時日尚短,最感興趣的自然是練武強身。大師是佛宗知名的修煉高手,還請多多提攜。」 達摩笑道:「好說,貧僧負責這一關,主講的就是佛門武功,來,來,我們席地而坐隨便聊聊,你們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別浪費了。」說著,他就找了塊凸起青金石坐了下去。 葉昊天和蘭兒連忙在他身旁不遠處坐定,靜待他開始講解。 達摩望了他們一眼,朗身說道:「佛門武功的內容很多。若是仔細講起來,一年半載也講不完。貧僧生性疏懶,從不準備講稿,一般是由別人詢問,我來回答。所以有的人收穫多些,有的人則沒有收穫。關鍵看大家提出問題的水平。你們想知道哪方面的東西,就儘管問吧。」 葉昊天看了看滿面崇敬神色的蘭兒,低聲道:「你練過佛門武功,可有什麼問題嗎?你先來。」 蘭兒輕搖臻首,嫣然一笑道:「我的問題太多了,可是都不是關鍵所在,未勉浪費時間。公子思慮精微,見解獨到,能夠一針見血,還是你來吧。」 葉昊天點點頭,然後轉頭目注達摩,說道:「大師剛才說過,您老只是外部顯露的功夫稍微高些,佛法修為並不太高,弟子很想知道:佛法和武功之間的關係如何》要修佛門武功,該不該精修佛法?」 達摩驚異的看了他一眼,搖頭歎息道:「我守此關百餘年,見到的人沒有500也有300,那麼多人只有小施主問道了這一點,厲害啊!」隨後他站起身來,圍著旁邊不遠處一塊晶螢剔透的青金石轉了一圈,緩緩道:「佛法與武功的關係就想這塊石頭。你們看,這塊青金石有四個面,前面像一匹馬,後面像一頭牛,左面像個老漢,右面則是一馬平川。然而不管看起來像什麼,它就是它,就是一塊石頭而已。我們看問題要看本質,佛法的本質就是佛心,武功的本質就是神丹,佛心和神丹各有特點,同時也有相互聯繫的一面。相互聯繫的一面便是『佛心可以轉化為神丹』,具體轉化的方法有多種,比如我的洗髓經就是。」說到這裡,他眼中的神光在兩人大面上掠過,不無興奮的說:世人皆知易筋、洗髓二經,卻不知易筋經是一種直接修煉神丹的功法,而洗髓經卻是將佛心轉化為神丹的途徑。怎麼樣?你們如果想學,我可以仔細講述一番。」 葉昊天覺得一個時辰的時間太短,所以不忙答應學習功法,而是接著問道:「謝謝大師好意。弟子想知道,除了洗髓經之外,還有哪些佛心轉化為神丹的方法?」 達摩見他不肯學洗髓經,有些詫異的瞪了他一眼,隨即哈哈笑道:「怎麼?竟然看不上我的洗髓經!要知道,用洗髓經轉化佛心,雖然速度稍慢了一點,卻是最簡便安全的方法,只要勤練不輟,定然可以修至高深的境界!別的功法都要靜坐參禪,需要有比較高的慧根,不是每個人都能練成的。即使是有慧根的人,也要潛心修行戒、定、慧,達到一定地步,才能找到轉化的法門!」 葉昊天被他說的不好意思起來,連忙找個問題加以掩飾:「有些僧人修了多年的戒、定、慧,佛法修為不可謂不深,可是依舊沒有一點點武功;沒有武功倒也罷了,可他們偏偏能夠除妖降魔,僅僅通過念誦經文,或者談禪說法,就能挽救殺劫,簡直比修道人動刀動劍還厲害;有的高僧甚至具備種種異能,比如天眼通、順風耳之類,這些都是怎麼回事?其中暗含著什麼高深的道理?」 達摩盯著他看了好大一會,直到看的他渾身發毛,方才板著臉孔訓斥道:「這些都是佛門常理,每個修佛者都會知道。你怎麼還有疑問?肯定是平常誦經心不誠,或者不求甚解囫圇吞棗,老實說,你究竟修過佛法沒有啊?怎麼混進須彌神山來的?」 葉昊天不知道哪裡出了錯,想想自己讀過的經文,的確每本都講了修佛的好處,可是又全都講得不夠詳細,往往讓人猜來猜去,難以清楚把握。 他心懷坦蕩,不坐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當下實話實說,解釋道:「弟子是在在家的居士,懂得一些佛理,卻沒有認真修行過佛法,所以有些地方很是糊塗,還請大師多多指點。」 達摩只是想看看他面對責難的反應,此刻見了他波瀾不驚的樣子,感到很是滿意,於是臉上再度出現笑容,說道:「這也怪不得你。佛經中講得也不是很透徹,很多人念了一輩子都搞不明白,要想明白這些問題,必須身體力行,真正修過戒、定、慧三法才行,而且對悟性的要求很高。」說到這裡,他暫時停了下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葉昊天知道下面就是關鍵之處了,不禁心癢難耐,說道:「求師父指點迷津。」 達摩笑瞇瞇的看著他,幾乎是一字一句的緩緩說道:「降龍伏虎有多種方法。既可以力服之,也可以攻心為上。仙家神丹數較高,力量較強,喜歡動用刀兵;而我們佛家呢?我們的主要武器便是佛心!通過佛心來控制對方的心靈!很多人認為佛心就是道德心,其實是大錯特錯了,更為可笑的是,大家都看淡佛心,佛心幣與神丹幣的兌換竟然達到了10比1的地步,簡直是豈有此理!」說完連連搖頭。 葉昊天聽得吃驚不小,迅速問道:「難道佛心也可以直接降龍伏虎?根本不需要轉化為神丹?」 達摩點點頭:「人有人心,獸也有獸心。猛虎先有傷人之意,然後才能化為行動。佛家降龍伏虎是從改變它的心性著手的,可以直接將猛虎收為己用,讓其俯首聽命;普通僧人佛法修為不足,只能適當限制猛虎的獸心,令其行動遲緩,束手束腳。獸心不單只屬於野獸,惡人、魔鬼也同樣具備,因此也一樣受制於佛心。佛心的運用只有我們佛家才能施展,其他人很難做到。」 蘭兒既覺得新奇,又非常高興:「這麼說,只要佛法修為深湛,根本就不用修別的東西了?甚至連武功也可以不要,對嗎?」 達摩十分肯定的答道:「不錯!諸佛法力無邊,菩薩救苦救難,靠的就是佛心!只有像我這樣的羅漢,高不成低不就,才會一面修佛,一面練武,甚至挖空心思創出洗髓經這種彫蟲小計。」說到這裡,他自嘲的笑了笑,然後道:「不過,佛心的大能只有到了菩薩的境地才能發揮的淋漓盡致,那些小和尚想要保命,最好還是連點武功比較妥當!再說,練武和修佛並不矛盾,若是天資聰穎,兩者同時修到極高的境界也不是沒有可能。」 蘭兒看了葉昊天一眼,代他問道:「師父,有沒有佛道雙修的人?就是說神丹佛心齊頭並進兩不耽誤,行嗎?」 達摩呵呵笑道:「不是不行,只是一心二用很難成功,要知道,世間專心向佛的人不知有多少億,能夠修成菩薩的也不過幾千人,這說明修佛本來就很難。若是再一心二用,只怕更難了。」 葉昊天靜默無語,他的心早已飛到了儒家的修煉上去了。佛家能用佛心降龍伏虎,儒家能不能憑借浩然正氣降龍伏虎?所謂的『神聖不可侵犯』是什麼意思?是不是說浩然正氣也具有威懾群魔的作用?儒家的功法能不能從這個角度開發一下? 他越想越是激動,耳聽蘭兒接著問道:「師父,你剛才說佛心不同於道德心,又說佛心的修煉跟戒、定、慧的修持有關,這些我沒有聽明白,請您再詳述一下好嗎?」 達摩侃侃而談道:「佛心包括修佛人恆久的慈悲心和受惠人自發的感激心兩部分。普通人只知後者不知前者。只有修佛之人才有恆久的慈悲心,慈悲心是從戒、定、慧的修煉中獲取的。僧人以持戒為開端,持一天戒就多一分佛心。待到修煉禪定的時候,一天的佛心增長可以是持戒人的百倍。同時佛心還包括受惠人的感激心,那就是說,若是僧人一面修佛一面唸經超度亡靈,或者多做些別的好事,得到老百姓真心奉獻的香火,他們的佛心將會增長的很快。」 葉昊天聽得明白,禁不住連連讚歎:「怪不得佛門高手這麼多,可以跟仙家並駕齊驅,原來是因為佛心既可以轉化為神丹,也可以直接限制獸心,從而達到降魔除妖的目的!哇!這才是佛心真正的價值!這才是修佛的意義!其實,修佛跟修儒一樣,自身修持的戒、定、慧相當於內聖的範疇,利用佛心除妖降魔,從而得到百姓的香火,則相當於佛家的外王!」 達摩讓他說得糊塗了,心裡念叨了兩遍「內聖外王」,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葉昊天興奮的收不住嘴:「佛理千千萬,看來都離不開『戒、定、慧』三個字,先以守戒,而後得定,繼而生慧。戒不持守,不能得定,慧既無從以生。三者都是佛心的組成部分,戒為基礎,定為拔高,慧為山顛。一旦修得慧,就可以極大的發揮佛心的作用,降龍伏虎,捉妖擒魔,甚至化身千萬,千手千眼,救苦救難……」 達摩只是微笑的看著他,良久之後才打斷他道:「好了,你們已經領悟佛門武功的奧秘,可以過關了。我這裡壓箱底的東西都被你們掏了一空,再沒有可以傳授的東西。」 葉昊天促狹的笑道:「弟子忽然對洗髓、易筋經感興趣,還是求您老傳了我們吧。」 達摩喝道:「去!這麼好的資質,領悟禪定轉化法綽綽有餘,還要我的洗髓經幹什麼?快走,我要練功了,別耽誤我的好事!」 葉昊天哈哈大笑,和蘭兒一起躬身施禮,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七重金山由充滿靈氣的藍金構成,看上去藍汪汪的彷彿一潭秋泓。 兩人沿著須彌小徑一路上山,遠遠地看見一人,乘坐著威風凜凜的獅子,頂結五髻,右手握劍,左手持蓮花,瓔珞披戴,寶相莊嚴。 蘭兒驚呼道:「文殊菩薩!那是文殊菩薩的形象,他竟然親自守關!真是難以想像!」 葉昊天放慢了腳步,一面盯著那人一面悄悄問道:「何以見得是他?」 蘭兒激動地道:「文殊是四位大菩薩之一,佛祖的開山大弟子,智慧第一,為眾菩薩之首。他頂結五髻代表大日如來的五智;右手握『智能劍』,表示能斷諸般煩惱,象徵他的智能與犀利;左手持的蓮花表示清潔不染;那虎虎生風的獅子象徵著智慧的威猛,是為了喚醒貪嗔癡的芸芸眾生。你想,他竟然親身在此守關,看來佛宗為了提攜後輩真的是費心了。」 葉昊天向來對菩薩形象這類虛無縹緲的傳說不太留心。因為菩薩可以千變萬化,根本不受形象有束縛。有那個閒心,不如去研究高深的佛理。 他知道文殊菩薩以智慧著稱,在諸大菩薩中,被冠以『大智』的尊號,作為輔佐佛祖的得力助手,被敬稱為文殊師利法王子。文殊菩薩洞察紛繁世理,善於引導教化,不僅指引著芸芸眾生,而且還被喻為三世諸佛成道之母。傳說他曾做過七佛之師,甚至連佛祖都不得不經常徵求他的意見,可見其智慧的深廣銳利。 說話間已經接近三十丈內,文殊菩薩宏亮圓潤的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兩位施主總算到了,我奉佛祖之命在此相侯,已經等待多時了!」 葉昊天吃了一驚,急忙快步上前行禮道:「弟子只是小小的二級羅漢,佛祖怎會知道我的到來?」 菩薩笑道:「若論佛法修行,你確實還有些不足。但你身為二品上仙。深得五老帝君賞識,甚至連女媧娘娘都對你讚不絕口,定然不是尋常人物。佛祖早早吩咐我們留心你的下落。得知你到了須彌神山,他更是高興得很,著我在此相侯,務必將你領去見他。」 葉昊天心中一動,顯然佛祖也知道自己擁有開天九寶。身為天尊弟子的事了,否則不會如此厚待自己。想到這裡,他禁不住呵呵笑道:「弟子正在努力修佛。本想憑自己的力量修至菩薩界,現在得佛祖賞識,真地是一步登天了。」 菩薩伸手遞過來兩片貝葉,笑道:「快些覲見佛祖去吧。若有甚麼不懂的地方,可以直接問他,那可比獨自參悟好多了。來,拿好貝葉,這是通行須彌神山必需的法器。」 葉昊天將一片貝葉遞給蘭兒,然後將剩下地一片還給菩薩,說是自己手裡已經有了黃帝賜予的貝葉。 菩薩擺了擺手,十分爽快地道:「你先留著,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往往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說話間他收了獅子,領著兩人徒步向前行去,一邊走一邊問道:「經過那麼多關,你們的佛理領悟了多少?還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如果不是太難,我也可以解答一二。」 葉昊天知道對方是以智著名地菩薩,自然不願放過這難得的機會,於是問了幾個比較高深的佛理問題。蘭兒也問了幾個相對簡單地問題。 文殊菩薩一一作答,連著誇讚了幾句,然後道:「夠了,明白這些就算過關。你的佛雖然不是十分全面,但是抓住了修佛的關鍵。修佛重在修心,不是在於詭言巧辯。如果沒有戒、琮、慧的修持,嘴上吹得天花亂墜也沒有用。」 葉昊天最後又問起何謂涅磐地事,然後是佛祖的「大般涅盤」是什麼意思。 文殊菩薩遲疑了一下道:「這個問題是修佛的核心問題之一,還是由佛祖給你講解比較合適。」 聽他這麼說,葉昊天只好停口不問,跟著他快步向前走去。 他們沿著須彌佛徑一路上行,經過無數秀麗柔美的小山、清澈見底的湖泊、綠如眉眼的草地,目睹絢麗多彩的佛國極樂世界、奇形怪狀的廟宇樓閣、數不清地珍禽異獸、奇異的花草樹林以及擺著各種架勢的正在練功的羅漢,終於來到須彌佛徑上的最後一關——持國天王守護的東門前,過了此關,便是諸佛修持之地仞利天了。 聽說文殊菩薩駕到,身著白色甲冑、手持琵琶的持國天王親自開門迎接,笑問道:「菩薩,好久沒見您下山了,今天怎麼有了空閒?這兩位是令徒嗎?怎麼這麼年輕?」 葉昊天看了持國天王一眼,發現他身高丈二,肩寬背厚,虎背熊腰,往那一站,彷彿一座鐵塔一般。 耳聽文殊菩薩笑道:「我哪有如此高徒?這兩位都是天下少有的俊傑,尤其是我身邊的這個小伙子,別看他年輕,卻是你的上司呢!」 葉昊天一時沒明白菩薩此話的意思,只是微笑著上前見禮,十分謙恭地道:「在下神州子,小人物,還請天王多多關照。」 卻見持國天王驚異地上下打量了他兩眼,然後深深地鞠了一躬,道:「下官拜見昊天大帝,您官居二品,職位在我之上,還是您多多提攜我吧!」 葉昊天聽得愣了一下,心道:「你身在佛國,怎會有神職人員的身份?」 文殊菩薩似乎明白他在想什麼,當下哈哈大笑道:「四大天王本來是佛國的守護神,有次湊巧見到玉帝,不知輕重地胡亂拍人家馬屁,惹得玉帝一高興,封了他們四品上仙的官職,還給每個人職了難聽的道號,分別是南方增長天王魔禮青,職風;西方天廣目王魔禮紅,職調;北方多聞天王魔禮壽,職雨;東方持國天王魔禮海,職順。」 持國天王被他說得不好意思,奮力爭辯道:「佛道本是一家,分什麼彼此嘛?我身兼佛國護法和四品上仙的職位,表明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說完他自己也禁不住「呵呵」笑個不停。 葉昊天大聲附和道:「說得不錯。佛道不分彼此,天王是融合兩家的先驅,值得我們後人努力學習!」 持國天王被他說得眼睛一亮,整個人也變得飄飄然起來。 蘭兒只是抿嘴淺笑,同時上下打量著持國天王那十分高大的身材,感覺很是驚奇。 一片笑聲之中,文殊菩薩領著他們來到須彌神山的山顛。 放眼望去,入目是一望無垠的綠地,綠地正中有一個白玉鋪就的碩大的平台,平台正中矗立著由金、銀、琉璃、水晶托起的極其華麗的宮殿。宮殿又高又大,處於五光十色的琉璃和光彩奪目的水晶之上,彷彿縣在半空中一般。 除此之外,綠地之上還有不少小型的宮殿,大概是佛祖之外的諸佛和菩薩修行的地方。每所宮殿的周圍長滿了各式各樣的鮮花,奼紫嫣紅,嬌艷欲滴。 蘭兒看得呆住了,簡直無法挪動腳步。 葉昊天伸手位了她一把,跟著文殊菩薩繼續往前走。 兩人正在猜測是否會見到佛殿之上眾佛雲集的勝景,忽見文殊菩薩踏過金、銀、琉璃的台階,逕直向著正殿旁邊一個小小的偏殿走去。到得偏殿門口,他探身向裡看了看,同時低聲稟報:「師尊,依您吩咐,我已經將昊天大帝領來了。」 但聞殿內傳來一個無比渾厚的聲音:「請他進來,你且守在門邊,莫要讓閒雜人等靠近百步之內。」 文殊菩薩答應一聲「是」,隨即招手令葉昊天和蘭兒進去,自己剛老老實實地守在門邊。 葉昊天的心頭有些緊張,蘭兒更是心如鹿撞,緊張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們鼓起勇氣進了門,一眼看見屋內陳設極其簡單,一個方面大耳的長者正盤膝端坐在厚厚的蒲團上,右手略微上舉,食指與大指作環形,余三指微伸,像是準備說法的樣子。定睛看時,卻見那人服飾單純樸實,披服袈裟,偏袒右肩,顯露心胸,表情端正溫肅,正面帶微笑看著他們。 蘭兒急欲雙膝跪倒上前參拜,可是卻怎麼也跪不下去。 葉昊天只是躬身施禮道:「弟子拜見佛祖!」 佛祖微笑著示意他們在自己身前不遠的蒲團上坐下,看了葉昊天一眼,開口說道:「我終於知道天尊為何將管理天下的重任交出來,自己一去數十萬年的緣故了。這擔子實在太重,我和玉帝一口氣挑了那麼多,只覺得疲憊不堪心神憔悴。知道你來了,玉帝搶先撒手不管,偷偷跑出去煉丹。我呢?我也想著輕鬆一下呢!」 葉昊天聽得目瞪口呆,不知道佛祖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當下略顯惶恐地道:「弟子年輕學淺,怎能擔此重任?佛祖莫要笑我啊!」 佛祖「呵呵」笑道:「連我的九品蓮台都拿去了,還想逃避責任?別想蒙我!留在原處的蓮台明顯差了一些,當我看不出來?」 葉昊天心中一直在擔心此事,不知該如何處理,此刻聽佛祖這麼說,無奈間只好將九品蓮台取了出來,雙手捧著呈了上去,同時想到蓮台之中的西施,又覺得此舉甚是不妥。 佛祖並沒有伸手去接,只是瞄了九品蓮台一眼,便即搖頭道:「這……我不要了!好小子,竟然用古往今來天下第一的美女來考驗我的修為!我雖說達到了大般涅磐的境界,也不想自找麻煩。所以嘛,這管理天下六道輪迴的重責就由你一力承擔了!」 葉昊天急得手足無措,口不擇言道:「那哪行?天下那麼多的佛、菩薩怎會聽我的約束?這活兒別說我做不來,做得來也不能接!您來四大皆空,能者多勞;我還要娶妻生子享盡人間歡樂呢!西施姑娘又不會在蓮台中待一輩子。一年半載之後,她就會出來了,那時我就將九品蓮台還給您!」 當聽葉昊天講到娶妻生子的時候,蘭兒的心裡忽然生出一種甜蜜的感覺。她跟葉昊天一樣,想問題的時候經常站在儒家的立場,總覺得學佛向道超然物外偶爾為之尚可,若是拋棄一切天天沉浸在其中就有些太過了。儒家是入世的學問,離不開夫妻人倫、修身、齊家。 佛祖似乎好久沒有聽過這種話,瞪著葉昊天看了老大不會兒,忽然下定決心道:「好說!只要你能做到一件事,別說一年半載,這九品蓮台就永遠交給你也未嘗不可。我又不像玉帝,離了監天御印就像沒有魂兒一般。近年以來,佛國的管理日漸完善,沒有九品蓮台也問題不大,何況海底的那個蓮台雖然神力稍弱,但負責統計管理也已經綽綽有餘了。」 葉昊天精神一振。心想這樣倒是好,我就不用擔心九寶分離的事了。接著他忽然想到了問題的關鍵,旋即愁眉苦臉地道:「您老法力無邊,弟子如恆河沙數,還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若是有,只怕也不是我所能做到的。」 佛祖笑道:「那倒不一定,比如眼前的浩劫我就難以擺平。尤其是那個真神。魔力竟然還在我地大般涅磐佛功之上,若是出了須彌神山,連我也不是他的對手。要是你能助我一臂之力,將他引上須彌神山來;或者通過某種方式使他的功力消減一半,我就可以品節大般涅磐佛功控制他的魔心,從而將其一舉成擒。」 葉昊天的心裡頓時輕鬆下來。當下將五老帝君的備戰情況,連同王母地雲錦困魔大陣、玉帝的王道輪迴玉石俱焚都說了出來,最後問道:「您手下菩薩這麼多,幹嗎不派別人把真神引來?」 佛祖面色如常,語聲卻略微低了一點:「為了引他,佛國已經失去了二十餘位菩薩了。你說的情況我也大都知道。不過就憑那些恐怕還不一定能行。要想滅除真神,除非能找到天下第一的神器開天神斧才行,這就要看你的了!」說到這裡他又提高了聲音笑道:「聽說牛郎當年被我氣得半死,他怎麼就看不開呢?誰解荒唐風流債,到頭來紅粉骷髏。江月空垂!」 蘭兒本來就為牛郎織女很是不平,聞聽此言更是差點兒暈過去,可是她又不敢直斥佛祖不對,只好氣鼓鼓地道:「這麼說,九品蓮台已經屬於我家公子了!開天神斧已有下落,屆時在眾仙聯手、多種神器輪番衝擊之下,即使砍不死真神,總能減去他多半的功力。那時候,就看您老「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地大般涅磐神功了。」說到最後一句,她的語氣不由自主地微微加重了一些。 葉昊天心中一動,緊跟著問道:「何謂涅磐?弟子愚鈍,尚請佛祖略加開釋。」 佛祖看著蘭兒氣鼓鼓的樣子,微微一笑,隨後轉頭回答葉昊天的問題:「涅磐指的是「涅磐寂靜」,和「有漏皆苦」剛好相反。涅磐是無漏,是苦果苦因的消滅,也就是十二緣起法地止滅。凡是屬於不清淨的污染的緣盡滅,無明轉成為不污染的清淨智慧,只餘清淨指揮所照見的實相諦理,這就是涅磐。涅磐也就是圓寂,圓寂地意思是指達到智慧福德圓滿成就的,永恆寂靜的最安樂的境界。這種境界「唯聖者所知」,不能以經驗上有、無、來、去等概念來測度,是不可思議的解脫境界。」 這番話講得極其透徹,不知不覺間,蘭兒心中的不平漸漸消失了,禁不住問道:「原來是這樣!我一直以為涅磐、圓寂指的是死亡呢!」 佛祖接著道:「涅磐的原意為「被吹去」,指的是佛家到了沒有生死地極樂世界,或者具備隨時抵達極樂世界的能力。涅磐不同於逝世。很多僧人死了就死了,並沒有達到涅磐的境界;有些人雖然活著卻已經證得涅磐了。肉體的消失不等於佛法的圓滿,失去肉體只是對於極少數佛法修為比較高深的人才有一定的意義,使他們斬斷塵緣,順勢進入極樂世界。譬如我自己,當年頓悟佛理的時候只有三十歲,那時候我就達到有餘涅磐的境界,從而著手建立須彌神山這方淨土。直到八十歲,我才拋棄初始肉體定居在極樂世界之中,達到了無餘涅磐,也就是大般涅磐的境界。」 蘭兒聽得神往,又問道:「您老的修為已經達到佛法的極致了嗎?」 佛祖搖頭道:「佛法修為無止境,雖然都是大般涅磐,我現在的法力比當年強了千倍不止呢。」 葉昊天心念電轉,接下來又問了一個問題:「您老剛才提到用大般涅磐的無上佛法控制真神。弟子想知道涅磐的法力是從哪裡來的?跟戒、定、慧的修持有什麼關係?」 佛祖哈哈笑道:「你都已經知道了,還問什麼?涅磐是戒、定、慧的延續,是慧的極致。沒有戒、定、慧的修持,也就不可能有涅磐!涅磐的法力遠在戒、定、慧三種境界之上,假如戒的法力為一,定的法力為十,慧的法力是一百,涅磐的法力是一千,大般涅磐的法力就是萬,甚至億了!」 葉昊天終於明白了貝葉上所說的那幾句話:「一花一念無量劫,大千俱在一毫端,我納須彌入芥子,明悟四諦證涅磐。」禁不住心生感慨,讚道:「佛宗的法理的確非常完善,弟子受教了!過兩天佛宗交流大會即將開始,諸佛雲集定十分壯觀,弟子想在這裡住上幾天,待大會結束便即下山。」 佛祖點點頭,然後對守侯門外的文殊菩薩吩咐道:「將大般涅磐經送給他們一套,順便帶他們下去安頓。」 文殊菩薩低聲應是,葉昊天和蘭兒十分感慨地起身告辭。 他們走下金、銀、玻璃、水晶鋪就的台階,來到旁邊不遠處一個題名「須彌藏經閣」的宮殿前。 文殊菩薩徑直走過去,對站在門邊的兩人道:「阿攤、迦葉,大般涅磐經還有嗎?佛祖有命,請給這兩位菩薩準備一套。」 其中一個高高瘦瘦的人回道:「真不巧,藥師佛剛剛取走兩套,如今閣內只餘一套存底,這可怎麼辦?大般涅磐四十卷,即使連夜刻經也要十天半月的時間。」 文殊菩薩深表歉意地看看葉昊天,雙手一攤道:「你看,這……」 葉昊天本是書迷,怎肯放過這難得的良機,於是道:「身入寶山總不能空手而回,能否容弟子進去一觀?」 卻聽一個身材矮胖的人笑道:「好說,藏經閣的書本來就是讓大家隨意翻閱的,你儘管入被翻閱,不分晝夜,想看多久看多久!不但有茶水供應,看累了還有靜坐休息的蒲團。」 葉昊天聞言大喜,想想留在須彌神山的時間只有兩三天,於是轉頭對文殊菩薩道:「弟子想入內觀書,菩薩您忙您的,不耽誤您的時間了。」最後他還沒忘問了問佛宗大會的時間和地點。 文殊菩薩一一講得明白,隨即轉身離去。 葉昊天快步進入藏經閣,望著汗牛充棟的藏書欣喜不已。 蘭兒苦笑著搖搖頭,跟著緩步入內,順手找了本淺顯的書看了起來。 如今的葉昊天看書更是快得不行,早已不是一目十行、一目千行的水平了。他的手裡沒有一本書,連眼睛也沒有睜開,只是盤膝靜坐在書架叢中,心中想著書本的樣子,神識便自動掃瞄起來,將一本本經書的內容源源不斷地灌入腦中。由於上山的時候得到諸位菩薩提綱切領的講解,他現在很容易就能抓住一本書所講的主要的內容,因此只是短短的幾個時辰便將所有的經書瀏覽了一遍。 他們在藏經閣內呆了一整天,並不純粹為了看書,更多的時間主要用於揣摩思考。 第二天,葉昊天看蘭兒實在有些熬不住了,就帶她出門到處閒逛。由於佛宗大會即將召開,所以山上的菩薩越來越多,時不時可以見到幾個聞名天下的人物,惹得蘭兒遠遠地跟著看了又看,就像鄉下的小女孩初次進城一樣,有一種眼花繚亂的感覺。 正文 第八十五章 須彌山中執錫杖,水晶階前拜世尊 極樂世界沒有晝夜晨昏,唯一的時間標誌就是佛殿之上掛著的直徑三尺的巡天儀。巡天儀上清楚的顯示著整個宇宙統一的時間。 六月初六辰時,須彌神山的上空祥雲繚繞,香氣瀰漫。中心佛殿前綠如眉眼的草地上坐滿了人,一個個寶相莊嚴,佛光四溢,顯然是來自各地的菩薩、諸佛。大家有的盤膝端坐,有的小聲討論著,全都翹首以待百年一遇佛宗大會的開始。 葉昊天和蘭兒沒想到人會來那麼多,他們只是稍微晚去了一點點,就發現很難找到位置了。諾大的廣場,只有前面靠近佛殿的地方還有一些空處。 兩人急忙走了過去,來到近處才發現,這片空地也不好隨便坐,因為那是大家留給諸佛和排名靠前的菩薩們坐的。宇宙之間十方三室,諸佛加起來足有千餘人,合稱為「三世三劫大功德山無量壽千佛」。 看著那些身放金光的諸佛們,蘭兒遲疑著停下了腳步,心中忐忑,低聲對身邊的葉昊天說:「公子,還是換個地方吧。」 葉昊天心中猶豫,實在不想離去。因為現場的人太多了,如果坐的太遠,恐怕連諸佛的影子也看不清楚。那樣未免太過可惜。 正在這時,忽見空地邊緣站起一人,一面輕輕招手,一面很是親切的傳音過來:「淨悟師弟,這邊坐,請來這邊。」 聲音入耳,葉昊天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以為對方在叫別人。淨悟,淨悟是誰?這名字怎麼那麼熟悉?哎,那人怎麼盯著自己?且慢,那不是九華淨土見到的金喬覺麼?淨悟不就是自己麼? 這一刻他終於想起來了。金喬覺是地藏菩薩的高足,在九華山開闢一方淨土。因而又名金地藏。當初正是金喬覺給他取得佛號「淨悟」,同時將地藏三寶之一的佛罄送給了他。 葉昊天大喜過望,連忙上前見禮,十分高興的道:「師兄,好久不見,一向可好?」 金喬覺向地上指了指。說道:「坐下再說。隨便坐,佛宗一律平等,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師弟進步好快!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躋身菩薩行列,真的慧根不淺,出乎意外啊!」 葉昊天一屁股坐在地上,「哈哈」笑道:「哪裡啊。我們是機緣湊巧,正好有佛宗的貝葉,所以才能有幸來此一觀。沒想到菩薩這麼多,我們才晚了一會兒,就找不到位置了。」 金喬覺緩緩坐回原處,微微笑道:「是啊!十方世界,無量乾坤,數不盡算不清一切諸佛,及各位大菩薩摩訶薩,都來參加這場盛會。希望能聆聽佛祖z駁奈奚廈罘□鹵嗂●O袷樂旍毀虒瘨阨a櫬籩腔凵褳□s鞣U漲恐諫僰嫉^呵址□!?/FONT書 蘭兒伸長脖子轉來轉去,喃喃自語道:「文殊,普賢,觀音、地藏……這些大菩薩都在哪裡?怎麼一個也看不見?」 葉昊天心中一動,當即想起深陷地獄烈火中的地藏王菩薩來。禁不住問:「師兄,令師怎麼樣了?今天會不會來?」 金喬覺的臉上微微現出不安的神色,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師尊五大分身之一被困在地獄烈火中,這幾年不知渡化了多少惡鬼,可是惡鬼卻一直源源不絕,甚至越來越多,因此三月之前,師尊的本體親自前去超度亡靈,說是渡不完惡鬼絕不回來!」 葉昊天心中佩服,又感到有些惋惜,當下用無比崇敬的口吻道:「『地獄不空,誓不成佛』,令師地胸襟令人欽佩,可惜見不到他本人。文殊菩薩的大智、普賢菩薩的大行、觀世音的大悲、地藏王的大願,世間廣為傳頌,被認為是佛宗的四根頂樑柱,端地是非比等閒。」 說話間佛殿的大門悄沒聲息的緩緩打開,佛祖領著十餘人走了出來。他們下了數百級金銀琉璃的台階,站在距離高出地面丈許的水晶玉階上,滿臉微笑望著下面坐著的眾人。佛祖的左邊為藥師琉璃光佛,右邊的為南無阿彌陀佛,後面是彌樂佛和聞名天下的幾位大菩薩。 滿場的聽眾鴉雀無聲,全都定定的看著佛祖,似乎被他臉上的微笑迷住了。 那一刻,蘭兒只覺得心中充滿了安寧,渾身無比的舒暢,彷彿剛剛沐浴更衣,洗脫了一切的煩惱,什麼真神、妖孽全部都不存在了。 葉昊天全神貫注的盯著佛祖,發現佛祖面上的微笑越來越威,簡直是意味深長,回味無窮,似乎包含了修行千百萬年無比精深的佛法,給人一種包納宇宙無所不能的感覺。 正在他心神具震的時候,心底忽然傳來九品蓮台的聲音:「這是佛祖大舨涅盤神功的第一招,叫做『如來含笑』,一笑之間放出百千萬億大光明雲,暗含大圓滿光明雲、大慈悲光明雲、大智慧光明雲、大舨若光明雲、大三味光明雲、大吉祥光明雲、大福德光明雲、大功德光明雲、大歸依光明雲、大讚歎光明雲……」 葉昊天越聽越是吃驚,沒想到這佛祖看似簡單的一笑竟然有那麼多說法。 九品蓮台的話剛剛說完,廣場上忽然響起無比美妙的佛音。 不知何時,佛祖身邊的諸位菩薩有的取出樂器,有的嘬口成音,紛紛演奏起佛曲來。佛祖站立不動,口唇似開似合,好像在指揮佛曲,又好像什麼也沒有做。 金喬覺閉目靜聽,面含微笑,似乎聽的很是舒暢。 蘭兒聽的心花怒放,覺得從來沒有聽到過這樣完美的曲子,簡直比自己演奏的種種名曲還要美妙。她一面側耳傾聽,一面揣摩樂曲的高低起伏,想將佛曲的節奏變化融入自己日後的演奏中去。 葉昊天則敞開身心放任樂曲注入腦中,試圖將所有的曲譜都記錄下來,盤算著如何寫一本《佛音譜》傳於世間。然而令他驚奇的是,佛曲變化萬端,極其微妙,彷彿是千萬種樂器同時演奏的大合唱,要向記憶實在困難。 耳聽如此美妙的曲子卻無法記住曲譜,他心裡著急,簡直有種想抓耳撓腮的感覺。 此時此刻,九品蓮台的聲音再度傳了過來:「主人莫要費心了!這是最高明的佛音,心動而成音,根本沒有曲譜!」 葉昊天心中著惱,恨恨地道:「是音都有曲譜,佛音難道就不是音樂了麼?」 九品蓮台「嘿嘿」笑道:「佛音的演奏必須依賴於佛法修為,沒有精湛的佛法,即使記住佛音也奏不出佛韻。你看佛祖身邊的那些人,哪個不是佛法精深法力無邊的大菩薩?他們隨心所欲的演奏,根本就沒有曲譜。」 葉昊天皺眉道:「不管有沒有曲譜,其中的規律總有一些吧?」 九品蓮台道:「若說規律,只能從佛法的角度分析。這些佛音可以分為檀波羅密音、慈悲音、喜捨音、解脫音、無漏音、智慧音、大智慧音、獅子吼音、大獅子吼音、雲雷音、大雲雷音……」 葉昊天聽的乍舌:「莫非是閒的無聊?佛門練這些彫蟲小技幹什麼?修身養性麼?」 九品蓮台沉默了片刻道:「不是閒的無聊,他們是在演練一招叫做『萬佛梵唱』的神功。這是佛祖從大舨涅盤神功中領悟出來,然後又傳給諸位菩薩,令大家日夜苦練的一招。這一招威力無窮,原因是他可將多個菩薩的功力迭加,是佛宗專門對付真神這種超級高手的殺手鑭。」 葉昊天又驚又喜道:「這麼說,佛宗一直按兵不動,原來是在演練神功阿!現在他們終於演練成功了!簡直太好了!」 九品蓮台不無憂慮的說:「似乎還差了一點,你聽,這些曲子還不是非常的流暢,轉換之間還有一絲空隙,就是這一絲破綻,就夠真神急飛千里從容逃逸的了。」 聽它這麼說,葉昊天忙靜下心來仔細聽。聽著聽著,他果然聽到了三個極小的缺陷。 蘭兒本在努力揣摩佛音,可惜沒過多久便堅持不下去了。佛音入耳似乎有種催眠的功效,彷彿有人在講經一般,不停的在她耳邊教誨:「四大皆空,無心無我,忘了這一切,你就能永遠快樂……」於是她只好放棄努力,靜下心來傾聽音樂,將自己完全沉浸在佛音之中。 等到佛音結束的時候,佛祖的講經便正式開始了。 但見佛祖面上的微笑璀璨奪目,一手指向天空,一手指向地面,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葉昊天嚇了一跳,差點想拔腿就跑,心道:「這,這就是佛祖講的話?天哪,莫不是佛門至尊忽然成了真神的信徒?要不怎麼說出這種狂妄的話來?縱然是法力無邊,功力天下第一,他也不用這麼狂妄吧?這種話即使在心裡想想都是罪過,此刻他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口來!要麼是忽然瘋了,要麼就是背信棄義投向真神了!」 葉昊天轉頭看看蘭兒,蘭兒也剛好狐疑地回過頭來望著他,兩人相視睜大了眼睛,心頭都有一股不寒而慄的恐怖之感。 再看看周圍的諸佛、菩薩,大多紋絲不動,只有少數人微微躁動不安。 若說那麼多修行多年的菩薩一夕之間全都投向真神,葉昊天死也不肯相信。此時此刻,他只能緊緊抓住蘭兒的玉手,盡力壓下心頭的不安,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佛祖。 佛祖的微笑還是那麼微妙,姿態還是那麼自然,眼光在眾人面上掠過,渾厚的聲音響在空中:「什麼是唯我獨尊?這個『我』並不是指我釋加牟尼本人,而是指大千世界的每一個生命。每個人都是自己的主宰,能夠決定自己的命運!沒有人能無緣無故的提拔你上天堂,也沒有人糊裡糊塗的推你下地獄。在這因果相循的世界裡,你的修行決定了你的命運。」 聽到這裡,葉昊天和蘭兒懸到嗓子眼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哈哈,原來是這麼回事,佛祖並沒有發瘋,他清醒得很呢! 開了這麼個驚世駭俗的頭之後,佛祖接下來的講經就比較平緩了:「諸位身為佛門高層,身上的擔子很重,必須引導眾生抓住難得的人生機緣,好好認識、把握和改造自己。」接下來他便一條條講了下去,首先闡述如何認識自己:「要認識自己生存的環境:處於劣境的人,決不可自卑,更不要怨天怨地怨人,應心安理得的在艱苦環境中好好、改變、磨練自己。至於處境優裕的人,雖然值得慶幸,但應弄清楚成佛之路一樣遙遠,根本沒有什麼值得驕傲自打的資本。 講到這裡,他略為停頓了一下。目光在眾人面上掠過,隨後闡述道:「人生就像一個大染缸,無時無刻不在洗染著每個人的心靈,稍不留心,則受誘惑,孽生惡念。與惡人為伍,使惡念膨脹而墮入罪惡的深淵。『唯我獨尊』,就是呼喚人道眾生堅信自己本來具有佛性;告誡眾生:『天上地下,從來沒有什麼救世主,一切全靠自己造化自己。』」 葉昊天知道,這些問題若是闡述起來三天三夜也講不完。他還真怕佛祖一高興講起來沒頭。那樣他就來不及趕到仙巖谷看眾仙走出九天坤鼎了。 幸喜佛祖講的比較簡單,立場也是從如何弘揚佛法的角度出發的:「諸位菩薩,你們要勸慰眾生出染缸而不染,不但要知福,還要培福。勸喻當權者施仁政造福一方,不貪不腐;教育富者平等待人。樂善好施,盡力支助貧困。這樣長期宣揚教導下去,才能慢慢糾正人性偏惡、善心衰弱的狀態,使人類的佛心不斷加強。不要懷疑,佛法是能減少天災、控制人禍 接下來他又仔細解釋了六道輪迴和佛心的關係:「我受天尊之命掌管宇宙內所有生靈的六道輪迴。六道輪迴的指標只有一個,那就是佛心水平的高低!每個人的六道輪迴全靠各自造化。佛心高的人能夠往生極樂世界,佛心低的人則將墮入阿鼻地獄。作為一個普通人,不僅領受上一劫所造善惡之果報,也要經受處在『可留住人道、可進入佛道,可墮入出聲道、鬼道』三岔路口上的選擇與考驗。若想留住人道,繼續努力造化升入佛道。就必須在戒惡律己正當做人的基礎上,跳出自我的圈子,多為他人著想。多發善心做善事,拔人以苦,予人以樂,這樣積累佛心功德圓滿時,就會顯出本性,立地成佛。這雖然是一個漫長、可涉及幾世的路程,但絕對是一個真正充滿快樂、幸福的光明大道。」 葉昊天聽的明明白白,暗自佩服不已,覺得六道輪迴的管理方式應該算是比較嚴謹的了,理應對人類的整體佛心水平有所促進。可是為何千年以來人類的佛心數還是不升反降呢?其中的原因何在?難道是因為佛教的推廣不力麼? 顯然佛祖也在一直考慮這個問題,這不,只見他臉上地笑容微微收斂了一些,同時提高了聲音道:「我知道諸位菩薩為弘揚佛法已經盡心了,可是效果卻不甚理想。這是為什麼呢?佛門弘法不暢,誰知道其中的原因?」說完他環視台下端坐的眾人,等著有人回答。 可是台下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開口。 佛祖故作輕鬆的「呵呵呵呵」笑個不停,渾厚的聲音在空中迴盪:「這才是本次大會的中心議題。大家都盡力說說看,即使錯了也不要緊。我們要集思廣益,探討一下佛宗的發展方向。」 聽了這話,台下開始有人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起來,可是過了好大一會兒還是沒人站起來回答。 蘭兒看看葉昊天,側過身來在他耳邊輕聲笑道:「公子,要不你去說兩句?這可是揚名立萬的好機會阿!」 葉昊天看著她眼若秋泓,笑語嫣然的樣子,恨不得一把將她的櫻唇摀住。 因為蘭兒說話的聲音雖然很低,可是還是被很多人聽見了。周圍坐的都是功力極高的菩薩諸佛,耳朵靈著呢!這不,好多人回頭去看蘭兒,附帶著瞄了葉昊天一眼,想知道這兩人是何方神聖。 葉昊天被看的心理發毛,恨恨的對蘭兒做了一個鬼臉,同時將一道神識傳了過去:「這可不是人間的武林聚會,說什麼揚名立萬,看看,讓人家笑話了不是?」 蘭兒紅著臉低下了頭。 佛祖等了一會兒,見眾人始終不肯發言,於是看了看身邊的幾位大菩薩,說道:「你們有什麼看法,先說說看。」 身材高大的金剛手菩薩上前一步,率先答道:「弟子說話直率,我比較崇尚武力。我覺得,佛宗的武功見效太慢,不及仙家和別的門派立竿見影,所以眾生大多首選修仙。修佛者少之又少,佛教的發展也就很慢。要想改變這種狀況,必須先創出一套見效快的佛功來!」說完他將一雙眼睛熱切的盯著佛祖。希望能得到對方的肯定。 佛祖不置可否,目光已經瞄到了莊嚴優雅彩袖飄飄的觀音菩薩身上。 觀音和藹可親的臉上現出慈悲的神色,合掌道:「弟子覺得。不是佛宗的功夫見效慢,而是入門容易精深難,越到後來越難精深下去。弟子號稱千手千眼,大慈大悲神功修到了第九十七層境界。還差一點點未能達到極致,可是這最後兩層卻花了我極大的精力,到今天仍遙遙無期。世上的苦難看太多了,我們的目標是普度眾生,可是現實很難很難,要是能早日修到大乘就好了……」 佛祖憐惜的看了她一眼,微微搖頭之後,眼光又轉到文殊菩薩身上:「文殊,你的智慧列佛宗第一,你怎麼看呢?」 文殊菩薩躬身道:「弟子以為,佛宗的理論還不夠完善,很多方面闡述的還不夠清晰,還有些自相矛盾。世尊若能號召諸佛,請大家每人寫一部佛經出來,將自己修行的經驗向西總結,那樣我們的佛典將會極為豐富,也好推及天下,弘揚佛法。」 佛祖聽完三人的回答,臉上的笑容不覺又淡了幾分,很是惋惜的道:「你們說的都不算錯,但是都沒有說到點子上。地藏呢?他怎麼還沒回來?或許他能有些高見呢。」說完他收起笑容。表情嚴肅的看著台下眾人,用無比渾厚的聲音道:「諸位還有什麼好的見解,請不要再推托了。佛宗看似是盛,其實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弘揚佛法不是一件小事,大家一定不要客氣!」 聽他這麼說,台下之人終於憋不住了。 有人站起來高聲道:「世尊,我看問題的根源出在妖孽橫行上面。俗語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這種魔焰洶洶的情況下,我們再怎麼努力也沒有效果,只有先把大大小小的魔頭清除了才會好點。」 此言一出,當即引來不少人的回應。另有一人高叫道:「別的門派都在奮死力戰,清剿真神,只有佛宗按兵不動,我們的反應是不是太遲鈍了?如果再這樣下去,佛宗的地位將會一落千丈!」 這下子,原本鴉雀無聲的廣場一下子熱鬧起來,群情激昂,很多人摩拳擦掌,紛紛請戰。 佛祖大手一揮:「請諸位先靜一靜,剿滅真神的事情是大會第二個議題,等下再議不遲!現在先說如何弘揚佛法。對於弘法不力來講,妖孽橫行只是外因,關鍵的原因只能從佛宗內部尋找。就是說我們面臨著一場巨大的變革,只有變革才有發展。大家說說,我們應該怎樣變革?怎樣變革才能使佛宗發揚光大?」說完,他的眼睛依次掃視台下眾人。 眾人面面相覷,現場一下子又變得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很多人心裡想到:「怪事,佛宗也要變革?幾千年了,這還是第一次聽說。」 葉昊天一直認真傾聽眾人的發言,同時想著這兩日讀過的無數佛經,思考著解決問題的關鍵。他的心裡隱隱約約有些想法,可是又有些遲疑,不敢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班門弄斧。 他的眼睛緊緊盯著佛祖,想看佛祖究竟要如何處理。 沒成想佛祖的目光從周圍轉了一圈,最後剛好落在他的身上,同時渾厚的聲音響在半空:「昊天大帝,你有什麼高見?」 聚然之間,葉昊天幾乎被嚇了一跳,轉頭看看周圍,發現很多人都在望著自己。 不少人驚訝的議論紛紛:「昊天大帝?是哪個?就是那個年輕人麼?」 知道的人解釋道:「玉帝新封的二品天官,聽說最近風頭很盛。」 又有人道:「奇怪,我們是佛宗大會,他是一個仙家之人,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葉昊天避無可避,只好站起身來,對大家抱了抱拳,朗聲說道:「弟子非是佛宗科班出身,佛學知識有限,說錯了請諸位師傅不要笑話。」然後他轉頭回答佛祖的問題:「弟子愚見,佛宗的弘法不力可能有兩個原因。」 佛祖「哦」了一聲,眼中神光聚然增強了很多,鼓勵道:「說來聽聽。」 葉昊天大著膽子道:「第一個原因或許與佛經有關。弟子的意見剛好和文殊菩薩的意見相反。我認為佛學理論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簡直是浩如煙海,汗牛充棟。這麼多的經文即是好事,也是壞事。說它是好事,是因為每部經文都是菩薩、諸佛心血的結晶,代表了一個人辛苦修佛的經歷,是佛學研究的珍貴寶庫。說它是壞事,是因為每個人精力有限,很難將那麼多經文全部仔細閱讀。所以,弟子的意見是,需要答理加強佛經的管理工作,最好能將無數的經文總結壓縮為一本小冊子,最多不超過幾十頁,那樣才能方便推廣。」 佛祖聽完雖然沒有說話,臉上的笑容卻慢慢恢復了。。台下有人不以為然,起身大聲說:「修佛將就資質,必須有大智慧才能修成。有了大智自然不怕佛經多;沒有大智,再修也很難進步。」 葉昊天微笑辯解道:「弘揚佛法的目的不在於造就幾個高僧菩薩,而是為了救苦救難,讓普通的百姓找到失去的佛心,從而提高整個人類的佛心水平。這樣說來,佛經自然是越簡單越好。」 台上的文殊菩薩鼓掌道:「好,我同意昊天大帝的觀點。修佛與智力關係不大,只要有一分上進心就夠了。」 台下也有不少人表示贊同。 更多人這樣表示:「嗯,說的似乎也有道理,不過……可是……」底下的聲音低不可聞,顯然即有認可的地方,也不是完全同意。 佛祖不動聲色的看著眾人,然後對葉昊天笑道:「你說的第二個原因是什麼?接著講下去!」 葉昊天見自己的發言沒有被全盤否定,心裡頓時增強了信心,一下提高了聲音說:這第二個原因跟佛教的出世態度有關。佛宗的修行之所選在山林野外風景秀美之所,遠離百姓,力圖創建無災無難和平的一方淨土,為渾渾噩噩的百姓樹立樣板,從而將百姓中的優秀人士吸引過來。這種想法是好的,可是卻容易與民眾產生隔閡,不利於弘揚佛法。 這個問題引起很大反響。話音剛落,就有不少人站起來,其中還包括葉昊天身邊的金地藏。 金喬覺高頌佛號,目視葉昊天道:「淨土必須遠離百姓,這是佛宗久遠以來的傳統,不出家就不算僧人!同時這也是有現實條件決定的,不遠離鬧市很難修成真佛!熙熙攘攘,皆為利往,無法擺脫名利,如何修佛?這一點相信在座的各位都身有感觸!」 葉昊天環顧四周,一眼看見周圍站起無數人來,大家都躍躍欲試,張口欲言,那架勢彷彿要審判自己一般。於是他仰天打個「哈哈」搶著說道:「諸位師傅莫急,先聽我解釋清楚。弟子有個想法,名之為人間佛教。這就是說將佛教的基本原理傳播給普通的百姓;百姓願意出家則出家,不願意出家做個居士也可;修習佛法不必非要到寺廟裡去,身在叫中一樣可以修持,這樣就可以打破佛宗與百姓相互隔閡的狀況,使佛宗發揚廣大。」說道這裡他暫時挺了下來,想看看大家的反映。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有的贊同:「這個說法不錯,可是具體怎麼辦呢?」 有的不已為然:「這種說法老早就有了,又不是什麼新鮮的玩意,想的很好,實際卻根本就無法執行,很多所謂的居士純粹是佛門敗類。」 更多人道:「在家修佛也不是不行。可是顯然不如出家修佛好。」 葉昊天等眾人吵吵嚷嚷了好大一會,才有微微一笑說:「佛法也不一定非要修到及至,應該量力『而為。能修多少是多少。多修一條就多一分福氣,即使不能修全也有莫大好處。如果不同民族、不同國家、不同群體,甚至每個不同的人都以佛法`立場互易`的平等觀來處理相互之間的關係,把歡喜佈滿人間。使世界融合一體,不分種族、國籍,同中有異,異中有同,而能和睦相處,創造安和樂利的社會,人類社會就成了和平寧靜的佛國淨土了。」說道這裡他嘎然挺住了,心道:這不就是儒家的大同世界嗎?看來無論是佛家還是儒家,都有相同的地方,說不定能夠互相借鑒,互相融合呢? 聽了這番話,在場之人大多紛紛點頭,但也有人表示反對:「修佛就要努力修到底,怎麼能修多少算多少呢?這種態度要不得!」 旁邊的金喬覺低聲道:「師弟,我也不同意得過且過的觀點。不過我對你說的佛國世界很感興趣,看來`人間佛教`確實是一個值得探討的方向。」 葉昊天沒有回答金喬覺。而是環顧一周,對著眾人解釋道:「弟子以為,弘揚佛法的意義在於提高人類的整體佛心,佛心水平的高低牽涉到魔劫的消亡問題。」然後他將魔劫的根源從頭到尾詳細介紹了一下,只聽的大家心驚肉跳,無不睜大眼睛看著自己。這才收住講演,大聲強調道:「當今之世,物慾橫流,人心不古。世風日下,如果能通過弘揚佛法,將普通百姓的佛心提高一點,使他們自覺抵制邪念的能力強一些,即使不能成就佛心,也是一場莫大的造化。」 這些話講完之後,再沒人表示反對。就連金喬覺也十分佩服地望著他。 蘭兒心中高興,差點要捉住葉昊天的手臂擰一把了。 站在水晶台階上的佛祖放開聲音「呵呵」笑道:「好!好!不愧是玉帝新近加封的二品上仙,非但見解獨到,就連口才也好生了得。」說完他轉頭跟旁邊的幾人低聲交談了兩句,隨即對台下眾人道:「大家不是嚷著要除魔衛道嗎?下面我們討論第二個議題:如何對付真神?諸位都知道,千年大劫已在眼前,目前的形勢極為嚴峻。此時此刻,仙家五位帝君正在拚死奮戰,我們佛宗也不能再按兵不動了。佛國百萬大軍,出征之前首先要登壇拜將。佛宗這麼多高手,究竟要誰來統帥大軍呢?」 眾人鴉雀無聲,全部靜靜地看著佛祖,心裡想著這可是天大的殊榮了。 佛祖的眼光在眾人面上掠過,高聲道:「這個人必須足智多謀,既要對佛蹤有深厚的瞭解,有不能完全受到佛法的束縛;既要看透世情心中無礙,又要數讀兵法,爾虞我詐之道!這個人會是誰呢?」 台下人面面相覷,心道:我們都是修行多年的菩薩,當年就不懂爾虞我詐,現在再去鑽研,那可就難了。 佛祖看著大家十分緊張的表情、,哈哈大笑道:「天降奇材啊,這個人我們已經找到了!他……。他就是仙佛合蹤、年輕有為的昊天大帝!」說道這裡嘎然而止,挺了片刻才補充道:「這是我和藥師佛、彌勒佛等十餘位佛陀一早商議下來的結果:只要有人回答了如何弘揚佛法的問題,便登台拜將,以其為佛蹤大軍的統帥!大家還有什麼意見?」 台下鴉雀無聲,眾人都驚訝地望著葉昊天。 蘭兒嚇得呆住了,沒想到自己鼓勵葉昊天出出風頭,卻引來如此結局。 葉昊天滿面通紅雙手亂搖:「這可不行!絕對不行!弟子佛法修為不夠,做個小小的羅漢都很勉強,做大軍統帥是肯定不行的!當著那麼多前輩的面,您這不是讓我獻醜嗎?」 佛祖笑道:「原來是嫌自己職位低啊!那好辦,我今天就封你為昊焚廣天佛,賜你萬佛錫仗,號令八部天龍。如此該行了吧!」 葉昊天越聽越心驚,斷然拒絕道:「那也不行。弟子修為不夠,封什麼佛都是騙人的。再說弟子即將遠行。半年之內無法回來,這統帥之責一天都不能耽誤,您還是交給別人吧。」話音未落。忽見一隻金光閃閃的錫杖正緩緩飛向自己,他心中一呆,想要讓開卻是避無所避,那錫杖就像通靈了一般。輕飄飄逕自落在他的手中。 他手捧錫杖呆若木雞,一時手足無措。在場之人紛紛站起身來向他行禮:「恭喜昊天大帝。」「恭喜昊梵廣天佛。」 佛祖身邊的幾位大菩薩也下了台階,緩緩來到他的面前,躬身施禮道:「仙佛一體,昊天大帝貴為二品上仙,仙品不在我們之下,也算是天庭的管理人士了!有您出山指揮佛魔大戰,我等放心的下。」 葉昊天哭笑不得,連忙向諸位菩薩施禮,然後快步走向佛祖,想將錫杖還給對方,這佛軍統領的的身份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想做的。 正在他剛要開口的時候,忽見空中飛來一隻身長數丈的金翅大雕,盤旋在佛祖頭頂,口吐人言道:「啟稟世尊,鐵圍山外一日之內聚集了數不清的妖魔鬼怪,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們或許會意圖不軌,抑或衝擊須彌神山。我們要不要未雨綢繆,先將八門全部封閉?」 聞言之下,佛祖和身邊的幾位菩薩紛紛睜開慧眼向山下望去。 文殊菩薩十分驚訝的答道:「來的人好多啊,看起來有神有鬼,不但有海神、江神、河神、樹神、山神、地神、川澤神、廟稼神、晝神、夜神、空神、天神、飲食神、草木神、如是等神。還有惡目鬼王、啖血鬼王、啖精氣鬼王、啖胎卵鬼王、行病鬼王、攝毒鬼王、慈心鬼王、福利鬼王、大愛敬鬼王、如是等鬼王。這些人都是來皈依我佛的嗎?」 佛祖點點頭,不慌不忙的答道:「普賢,你看來人總共有多少?」 普賢菩薩答道:「世尊,由於很多人正在源源不斷的趕來,縱令以我的大神通力經過萬劫時間來計算的話,也很難計算清楚。」 佛祖點頭表示讚許:「不錯,,別說你們,即使以我的佛眼來看,也是看不完的。因為這些都是地藏王菩薩從久遠劫以來,已渡的、當渡的、尚未叫化度脫的眾生。也就是已經修成正果的、應當修成的、尚未修成的眾生,恆河沙數,不可計量。」 觀音菩薩感歎道:「八大菩薩在世間廣受供奉,被認為具備不可思議的大神通,其實這些功績很大一部分就是由地藏王菩薩建立的。地藏王菩薩的大願力比我們幾位都要深重的多。」 佛祖意味深長的說:「說得不錯,文殊、普賢、觀音、大勢至。縱然你們化身千萬廣度眾生,總有願力了盡功德圓滿之時,唯獨地藏王菩薩、誓願『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經過千百萬億恆河沙數不可思議劫,也渡不盡苦難之人,這大悲願真是世間稀有的千古絕唱啊!」 話音未落,空中忽然傳來一個深沉和緩的聲音:「世尊過獎了,地藏不自量力,也渡不盡苦難之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只圖盡一份心力而已。」 葉昊天循著聲音望去,只見東天門的方向緩緩飄來一座碩大的蓮台,蓮台上端坐一人,方面大耳,慈眉善目,頭戴金冠,身披袈裟,左手握明珠光攝大千世界,右手持金錫振開地獄之門。 見此情景,人們紛紛站起來,鼓掌歡呼地藏王的到來。 金喬覺十分興奮,使勁的招手,大聲叫道:「師傅,您終於趕來了,恭喜您渡化了鳳麟洲的所有惡鬼。」 蓮台緩緩飄落在廣場前面唯一的空地上。地藏王菩薩收起蓮台對不遠處的金喬覺笑了笑,一眼看到葉昊天和蘭兒,也看見葉昊天手中的錫杖,不覺有些訝異:「小施主,你的佛緣不淺呢!竟然成了佛國護法元帥,不枉我將佛磬贈送於你。」 葉昊天急忙施禮:「謝謝菩薩,恭喜您老功德圓滿!」 地藏王淡淡一笑:「圓滿還早著呢,不過經此一劫,我的功力倒是又進了一步。」說著他走向佛祖道:「世尊,鐵圍山外的那些人都是仰慕我佛的。很多人佛新甚低,無法上的須彌神山,我們能否將將經大會移至山下,也好給那些人一個瞻仰諸佛的機會。鐵圍山外的海灘十分寬闊,空中海面都可以容納無數鬼神,這也算是佛宗貼近民眾的一個重要的舉措吧。」 佛祖哈哈笑道:「地藏體察民情,功德無量啊!好說,我們就換個地方開會吧,順便幫你渡化幾個惡鬼。「說完一馬當先向山下飄去。 眾位菩薩也各施法術移向須彌山外。 葉昊天看了看手中的錫杖,苦笑著搖了搖頭,看來只好等下再說了。 他和蘭兒佛功較弱,即使有貝葉在手葉無法在神山之內隨意飛行。 正當兩人準備跑下山的時候,忽見面善心慈莊重親切的觀音菩薩走了過來,微微一笑道:「讓我助你們一臂之力。「說話之間,她的足下突然生出一隻金色蓮台,蓮台迅速增大,迎風化作數丈大小。她端坐蓮台正中向兩人招手:「來把,不要客氣。」 葉昊天和蘭兒十分驚喜的上了蓮台,一左一右站在她的身旁。 蓮台緩緩飄向山下,觀音菩薩微微一笑道:「『水漫東林庵,火焚天魔石,鐵樹開花,石魚現世。』說起這件事,我還要謝謝昊天大帝呢。」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千佛影中看超度,一任魑魅接踵來 觀音的面色略微變了一變,緩緩點頭:「有可能,不過也不一定。竟然連我也看不透,那人的魔功太高了。」隨後她笑了笑,接著道:「此事說來話長,趁此空閒我講給你們聽聽也請兩位幫我參祥一下。」 蘭兒搶著鼓掌叫好。 觀音不急不慢地道:「八百年前,我興之所至游於中土,目睹人間不平,眾生疾苦無奈,心生慈悲,歎息不已。忽見一年輕女子自懸於東林庵外的江邊樹林之中。我見其尚未氣絕,遂略施法術將其救活,並問其緣何自盡。 女子一邊哭一邊道:「救我做什麼?我不想活了啊,讓我去死!」 我勸道:「莫要想不開,年紀輕輕,日子還長著呢!這世界多麼美好!」 女子恨道:「世情溥,人刁惡,雨送黃昏花易落。生而無趣,不如赴死。」 我一聽說笑了:「若是真的看破紅塵,也不是什麼壞事,乾脆皈依我佛好了!」 女子瞪了我一眼,怒道:「我活了二十歲,沒有見過一個好人,爾虞我詐,坑蒙拐騙子!還不如死了乾淨!你救我做什麼啊?」 我聽了心下不喜,說道:「心中有佛,方見世上真佛,心中有恨,自感世情涼薄。小小年紀,你見過多少壞人?怎麼說這世上就沒有好人了呢?」 她瞪了我一眼,蠻不講理地道:「怎麼,你不信?不信我們打賭,如果你輸了。就別再管我的事!我愛死就死,愛活就活,與你有什麼相干?」 我覺得她好生奇怪,竟然不聽勸告,一心求死,她心中的「嗔恨」實在太深了。需得好生化解才行。於是我微微一笑。說道:「好!我跟你賭一局,賭世上並不全是壞人,還有不少好人來著。說吧,你怎麼鑒別好人壞人?」 我看了看不遠處的東林庵。心想自己幾乎贏定了,於是便答應了她。 說到這裡,觀音菩薩暫時停了一下,望著葉昊天和蘭兒道:「你們說,她出的方法不算怎麼刁難吧?」 蘭兒忙道:「是啊,中土的百姓雖說良莠不齊。不過總能找到幾個好人,不可能每個人都那麼下作吧?」 葉昊天「呵呵」笑道:「那可不好說,你道人家跟你一樣生來富貴?小老百姓,見錢眼開,乃是人之常情。何況撿到失物不還,也不算什麼大過錯,比不上殺人放火的重罪。」 蘭兒剛要反駁,忽見觀音菩薩一擺手,笑著開口道:「我敢打這個賭是有把握的,因為東林庵就在附近,庵中女尼隨時可能經過那裡。東林庵是一個名聲不錯的尼庵,不少善男信女都誇獎庵中女尼修佛有成,相信她們的佛心會比普通人高很多。除此外,我的大慈悲神功可心悄悄改變人的心性,片刻之間就能將普通人的佛心升高很多倍。所以別的賭我不敢打,賭人心性還是不怕的。」說到這裡,她忽然苦笑道:「可是結局我竟然輸了,你們說這怎麼可能?」 蘭兒驚訝不已:「是啊,這樣也會輸?怎麼會呢?難道經過之人剛好都是不可救藥的惡魔不成?」 觀音苦笑不語,一雙眼睛望向葉昊天。 葉昊天想了想道:「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和您打賭的女子功力極高,不知道哪個大魔頭,她的魔功可以限制您的大慈悲神功的發揮。」 觀音讚賞地點點頭:「你們說得都對,她早已安排妥當,不但找來的路人個個魔功極深,而且還親自運起魔功提高那些人的魔心,與我的大慈悲神功相抗衡,所以我百般努力還是輸了。其中有幾個人,受了我大慈悲的感召,曾經一度猶豫起來,可惜最後還是將銀子撿起來走了!」 蘭兒很替她擔心:「那怎麼辦呢?賭注是什麼來著?是不是說您贏了就不要管她,讓她去死?」 觀音歎道:「打賭之前我也是這樣認為的,沒想到賭局結束後,女子面色陡然一變,十分得意地尖聲笑道:」從今以後,你不能插手我的事,不論我幹什麼,你都不能管!這可是你說的,不要反悔喔。「 我聽了一驚,知道中了對方的詭計,當下問道:「你是誰?為何設下陰謀引我入彀?」 女子「哈哈」大笑道:「說什麼陰謀詭計?潮正大地動手你也贏不了,怎麼,還不服氣?不服再賭一場,如果你贏了,不但前約盡解,還可知道我的來歷!」 我小心戒備道:「賭什麼?」 女子道:「尊駕是佛宗大名鼎鼎的人物,就被尊為」千手千眼法力無邊南海觀世音菩薩「名字很牛啊,我聽了就覺得不爽,好,這一局就賭尊駕的號召力,看看你南海觀世音菩薩的名號到底值多少錢!我出一個難題,只要中土有人願意幫你做到,便算你贏了。若是千年之內無人做到,便算你輸了。如何?」 我先問代價:「若我輸了,又當如何?」 女子道:「若輸了,你的本體便當困守須彌山十萬年!別弄錯了,我說是本體,分身不足為慮,隨便你怎麼動!」 我想了想,覺得問題不大,便跟她賭了,因為即使輸了,也只是閉幕關幾萬年而已;況且我的功能越來越高,有分身外出就夠了。 這時,女子手一伸:「尊駕化身千萬,請借尊渺小的法身一用,我要做賭約的道具。」 我略一遲疑,給了她一個很小的法身,想看她空間能玩出什麼花樣。 她接過法身,揮手在外面抹了層海金沙,接著敷上寒水石、幻形石,雜以石膏、石乳,很快捏成猥褻不堪的形象,向林外一丟。然後她以指代筆在林邊大樹上寫道:「水漫東林庵,火焚天魔石,鐵樹開花,石魚現世。」最後放聲大笑道:「你說人心向善,那就賭賭看,只要是中土之人,未入仙班者,願意在一日之內達成這四個條件,便算你贏了!若是動用入仙籍之人,也算你輸了。」 我聽了一跺腳,說道:「你賭的不是中土百姓的善心,而是他們的能力,這四條,可是對於未入仙班的人來說簡直太難了。還要一天之內完成……這不是擺明贏定了?」 女子雙眼一瞪:「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中土修真的人那麼多,未入仙班的仙人也會有的,怎麼?你怕了?」 我知道她說的也算不錯,只是這樣一來,純粹是賭運氣了。 單單一個水漫東林庵就不容易做到,東林庵地勢不低,等閒洪水難以淹及牆腳。除非幾百年一遇的洪水才有可能辦到。 不過話已出口,我也不便再說什麼,只能寄希望於萬一了。 女子離去後,我拜訪東林庵,囑托庵主代為留心,卻沒有指使她應該怎麼做。 再後來輪到你們出場了。 聽完之後,葉昊天沉吟道:「那女子會是誰呢?魔門還有這樣的女高手嗎?」 觀音搖搖著,:「功力到處,身形隨意變化,不必著於女像,所以我們不能確定她是女人。」 蘭兒想了想,歎道:「那不更加難猜了,哎,最後是您老贏了啊,她該告訴您來歷的,輸了也不肯現身,太不像話了。」 觀音淡然一笑:「這些等等再說,我們要快睦了,諸位菩薩早已到了山下,若去晚了,你們莫要後悔!千佛渡鬼的壯舉可是難得的很呢!」 蘭兒聽了,當即驚道:「千佛同時出手超渡鬼魂?啊呀,快啊,那可不能錯過!」 蓮台驟然加速,掠過七金山,七香海以及四方鹹海,最後從鐵圍山的門洞中穿了出去。 剛出山洞,葉昊天頓覺眼前一亮,只見佛祖領著諸佛菩薩們圍坐在海灘上,迎面是衣著花花綠綠形態各異的人群,再遠處是黑壓壓影影綽綽的東西。似乎是聚集在一起的鬼混。 三人剛剛在諸佛之間坐定,就聽佛祖的聲音如洪鐘般響起:「海神、江神、河神、樹神、山神、地神、川澤神、苗稼神、晝神、夜神、空神、飲食神、草木神,如是等神,你們本是無形的魂魄,或者是混沌未開的草木,歷盡艱辛修成正果,可喜可賀呀!」 眾神齊聲答道:「我佛垂憐。聽說百年一界的佛宗大會正在舉行,我等聚在這裡,是想看看有沒有親近我佛的福分。」 佛祖的一雙慧眼落在遠處混混沌沌的人影之中,看了一會兒,眉頭微微一皺,似乎發現了異乎尋常的事,於是從腕上解下一串佛珠,抖手拋向身後。 那串佛珠在空中伸展開來,瞬間化作數千丈的佛鏈,落在地上隱隱放出霞光,剛好將出入鐵圍山的通道包圍在內。 佛祖看了看佛圈,十分滿意的點點頭,高聲笑道:「來,來,來,諸位神靈請入內聽經!千佛渡鬼,萬載難逢,好好聽著,對修行會有莫大好處!」說到這裡,他忽然回頭看了看葉昊天一眼。 葉昊天心神一凜,知道自己也要用心了。 就聽眾神轟然叫道:「謝世尊和諸位菩薩!」 有人心有疑慮地道:「世尊,我們人太多,只怕難以全部進入,要不,剩下的就坐在海灘上吧?」 佛祖呵呵笑道:「佛宗法寶,莫要小瞧了它!這串佛珠名為『千佛如意珠』。由千位佛尊修煉的舍利子連接而成,可與諸佛心意相通。身在圈中,不受邪魔侵襲,等如置身極樂世界!佛心無大小,須彌入芥子。諸位但請入內,無需擔憂能不能裝得下。」 聽了這話,眾神紛紛向佛圈飛去。大部分人一穿而過,也有少數幾個被擋在外面,無論如何都進不去,只得回頭來望向佛祖。 佛祖見了。搖頭歎息道:「佛心不足,進不得『千佛如意珠』。佛心高的,方可暢通無阻!只要各位的佛心數高過普通人的5倍,便沒有問題。」 進入佛圈的眾神紛紛坐了下來。沒有進去的大都面現羞愧之色。 葉昊天看了看閃閃發光的佛珠,又看看天邊越來越濃的黑霧,心中有些不安,不知佛祖在防範什麼。 蘭兒緊挨在葉昊天身邊,低聲問道:「公子。你說目前普通人的佛心數是多少?」 葉昊天也不知道。只得從心底去問九品蓮台。 九品蓮台迅速答道:「近千年來人類的平均佛心數下降很快,現在只有三十左右了。」 葉昊天心中一沉:「什麼?只有三十?怎麼會這麼低?」 蓮台沉默了片刻,答道:「『可不是嗎!只要有心,不用一個月就能積累數百佛心,那就能身登極樂世界了!問題是世人一面行善,一面作惡,善惡雜陳,不升反降,所以大多數人終其一生也無法修成正果。」 說話之間。身形漸漸清晰的眾神已進入佛圈之內,剩下的都是些身形恍惚的鬼魂,其中有些依稀可辯眉目,大概是功力較高的各路鬼王。 佛祖目注遠方端詳了片刻,回頭對眾位菩薩笑道:「今天來的孤魂野鬼不少啊,大家悠著點,聽我號令,不可擅自出手。」隨即吩咐道:「地藏,這些人好多是慕你的名而來的,誦經超度就由你開始吧!」 地藏王站起身來應了聲「是」,然後足踏金蓮冉冉升入空中。他一面運起功力,將左手的明珠映得璀璨奪目,右手的金錫發出「鏘鏘」清脆的聲音,一面吐氣開聲,深沉肅穆的誦讀《地藏經》:「復次普廣,若未來世,求生求死,了不可得。險道魘寐,共鬼神遊;日月歲深,瞑中叫苦……一切眾生,性識無定,惡習結業,善習結果。為善為惡,逐境而生。輪轉五道,將是長流,脫入暫出,又復遭網……以是等背,吾當憂念,廣度罪輩,吾復何慮……」 地藏王悠長深邃的聲音迴盪在空中,對面鬼影綽綽的地方亮起一道又一道白光,白光一閃即滅,彷彿轉瞬即逝的流星,伴隨著一聲歡呼。偶爾還會發出刺目的紅光,同時伴隨著一聲慘叫,聽來彷彿死了人一般。 葉昊天看的直了眼,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好在有九品蓮台在心中適時解釋:「白光一閃就是渡化了一個鬼魂。這些渡化的鬼魂可以重新投胎。要想重生必須消彌罪孽,帶著罪孽是不能投胎的。所謂新生無罪,不管上輩子做過什麼孽,孩子都是無辜的。」 葉昊天不由得點點頭,隨即問道:「那紅光呢?還有那聲慘叫,是怎麼回事?」 九品蓮台答道:「那些鬼魂罪孽深重,無可救藥,已經化作塵土,沒有輪迴的機會了!那聲慘叫,正是他們消亡之前的痛呼。」 葉昊天心中一震,說道:「還有這種事?地藏菩薩竟然有這等法力?他不是說『地獄不空,誓不成佛』麼?為何不將那些罪孽深重的鬼魂也全部渡化?而是將他們化作塵土?」 九品蓮台歎了口氣:「這是沒有辦法的事,規矩還是我親自定下的。」 葉昊天感覺奇怪:「為何如此規定?」 九品蓮台道:「超度亡靈是需要耗費佛心的,不能想渡多少渡多少。超度的實質其實是佛心的轉化,也就是用佛家積累的佛心消彌鬼魂所造的冤孽。幸而佛家修煉的佛心極其精粹,渡鬼之時可以以一當十,所以每個菩薩都可以渡化上萬的鬼魂,不至於一時半會就累趴下了。佛心積累不容易。縱然是強如地藏這樣的大菩薩,也經不起隨意折騰!如果佛心消耗光了,他的能力也就消失了!我怕這些菩薩慈悲起來沒個頭,所以就直接規定,冤孽極深者不得超度!必須形神俱滅!那比超度耗費的佛心要少很多。」 葉昊天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可是我聽說超度亡靈是能夠增加佛心的,那是怎麼回事?」 九品蓮台答道:「你說的不錯。超度亡靈的過程需要耗費佛心完成;不過靈魂一旦獲得超度,就會在未來的日子裡緩緩回報超度者。這種回報有多有少,平均起來大約是超度亡靈消耗佛心的兩倍。所以地藏王菩薩單靠超度亡靈就能修成十地菩薩,天下景仰,人人佩服。」 沒過多久真神的嗜心魔霧已經罩了過來,通天徹地一片粉紅,只有眾佛所在的地方留下個數百丈大小清澈的空間。 葉昊天並不擔心。因為此刻佛祖和諸佛們並未反擊,這數百丈大小的空間只有由他們的護體佛光自動形成的。若是千佛全力反擊,定然能將真神的嗜心魔霧吹到一邊去,甚至使其煙消雲散化為烏有。 佛祖不動聲色,郎聲招呼道:「神君終於來了!還請現身一敘!」 真神駕著天龍出現在空中,「哈哈」大笑道:「須彌神山守備森嚴,老和尚不在山中納涼,跑出來顯擺什麼呢?這不是故意讓我為難嗎?我要不來捧場,怎麼說得過去?未免不夠意思吧?」 佛祖笑道:「神君,可惜你來得太晚了,眾鬼已散,惡煞難成氣候,莫非你想憑一己之力獨抗千佛不成?」 真神的眼睛很尖,一眼看到縮在人群之中的轉輪王,當即冷哼一聲:「我說怎麼那麼多鬼魂都煙消雲散了,原來拜閻王之賜!」 轉輪王為對方氣勢所逼,情不自禁地退後了兩步。 真神冷笑不停,望著佛祖和一眾菩薩道:「孤身一人又待如何?玄都玉京七寶山那麼多高手,還不一一束手成擒?我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誰能奈我何?」話音未落,他又忽然看見了面現譏笑之色的葉昊天,不禁一愣,旋即厲聲狂笑道:「好你個神州子!昊天大帝!急病亂求醫,你跑到佛宗來了!哈哈,簡直太好了!你既然來了,就不要離開了!」 葉昊天看了看身邊端坐不動、寶相莊嚴的諸佛,頓覺心中有了依靠,於是緩緩站起身來。微微一笑道:「好久不見,都有些想念仁兄了。仁兄但請出手,待兄與千佛交手之後,咱兄弟倆再敘不遲!」 真神冷笑道:「好說,賢弟就看著我怎麼玩好了。」說完轉過頭去,望向佛祖道:「為了給您老準備一道大餐,本尊來遲了一步。可惜這道大餐還沒有徹底完工,能否給我兩個時辰的時間?讓我將菜燒好了呈上來?」 佛祖掐花微笑:「如果不給你機會,你輸了也不會心服。你去吧,我等你。」 真神陰笑著緩緩隱身於紅霧之後,那表情彷彿心中裝著萬千詭計。 在場之人全都靜靜地望著佛祖,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轉輪王心中剔剔。悄悄上前道:「啟稟世尊,要滅真神,還請早些出手,若是等他聚攏惡煞,再動手就難了。您老有所不知,近年以來,人心不古,世風日下,地獄惡煞的數量也比先前增加了數十倍,如果全部加起來,怕已超過兩三億了!要是真神將這些人全部聚攏來,那衝擊恐怕十分劇烈……」 佛祖面色不變,「呵呵」笑道:「一時之間,他能招來幾千萬惡煞就不錯了。惡煞能力有限,只能欺凌鬼魂,或者在陰暗之處嚇唬普通人,如今面對的是菩薩金身,他們只有乾瞪眼的份。在座諸佛都能以擋萬,因而問題不大。他們願意來,就讓我們一併解決。一勞永逸好了。」 轉輪王心中稍安,緩緩退了下去。 葉昊天卻覺得事情不會那麼簡單。真神不是等閒之輩,其所說的大餐必有所指,可是那會是什麼呢? 他心中憂慮,不得不吩咐開天九寶全力運轉,試著探查其中地原因。 時候不大,九品蓮台率先稟報:「果不其然,惡煞正在聚集之中,目前已聚集八百萬!」 又過了一會兒,龜鏡稟報道:「陰陽法輪開放!沒想到啊!他娘的竟然來了這麼一手,不知何時轉法輪轉出三十六種厲鬼來,每種十萬之數。分別是食氣鬼、食法鬼、食水鬼、食血鬼、食吐鬼、食發鬼、無食鬼、熾燃鬼、疾行鬼、曠野鬼、食香鬼、欲色鬼……羅剎鬼等等。每種都比惡煞還厲害十倍!哎呀!還有啊……真神又招來數千魔頭!數千魔頭哎……不是鬧著玩的……」 話音未落,通靈寶玉也趕著湊熱鬧:「魔器聚積中……靈起聚積中……鬼器聚積中,千里之內平均密度十萬件!危險!極度危險!」 葉昊天剛想將上述情況稟告佛祖,心頭又傳來九品蓮台的驚呼之聲:「大事不好!群魔施功,幫惡煞升級!惡煞升為魔煞!威力增長三十倍!」 葉昊天再也坐不住了,飛速傳音與佛祖。 佛祖聞言依舊面色不變,只是向他擺了擺手,同時傳音過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怕什麼?殺殺看吧,你當我佛宗這麼多人只會吃素的嗎?」 葉昊天百忙之中瞄了瞄蘭兒,發現她面色煞白,神情緊張,連忙伸手將她攬住,同時傳音道:「莫怕,大不了我們拔腿就跑!讓佛祖頂著好了!」 蘭兒勉強笑笑,一雙手抓緊他的衣襟。 對付壞人還稍微好些,一下子對付這麼多惡煞,她的心裡別提多緊張了。 過了一會兒,監天御印的狂叫聲傳了過來:「啟稟主人!形勢不妙啊!我負責監察六道,掌控宇內動態,剛才用心察看了一下,大事不好了!」 葉昊天心中一顫:「快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別繞圈子!」 監天御印道:「天下大亂,六道皆危!餓鬼道、地獄道不足為慮,可是修羅道竟然也蠢蠢欲動!這可不妙了!修羅戰力極強,若是全力施為,一個九地菩薩只能打得過三、五個修羅,一個佛尊也難敵百位修羅的圍攻。若是數十萬的修羅一齊攻上來,那……」 葉昊天心亂如麻:「這……真神的能力有那麼強?竟然能操控六界?」 監天御印答道:「六道依次是天道,修羅道,人道,畜生道,餓鬼道和地獄道。天道居於六道輪迴之巔,真神既是超級魔頭,又是堂堂的天奎星君,大魁夫子,功力高踞眾神之首,自然有掌控六道的潛力!他身為魔尊,別說在地獄道、餓鬼道享有極高的親和力,就連心智稍遜、嗜殺好戰的修羅道也是他的近親。能夠調動修羅助戰本是極其自然的事!」 葉昊天面色如土,掙扎著傳音於佛祖:「修羅道相助真神!真神大餐就要來了!」 佛祖聞言「霍」地轉過身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隨即十指連掐,心中默算,片刻之後用手一指千佛圈內的眾神。郎聲道:「大戰在即,諸位請入須彌神山暫避,失禮之處還請恕罪。」 眾神雖不清楚究竟發生什麼事,但都看得見佛祖面如寒霜的表情,連佛祖都坐不住了,可見形勢危急的程度。於是大家紛紛起身,依言走向進入鐵圍山山內。 佛祖待眾神全部離開,這才對在場的數千位菩薩道:「諸位請入千佛圈內!未得號令,不得躍出圈外!」然後又對文殊、普賢等八大菩薩道:「你們剛才都出過手了,消耗的佛功不少,也退下去休息吧。」 諸位菩薩都很聽話,聞言紛紛進入如意千佛珠圍起的佛圈內。 只有金剛手菩薩兀自站著不肯動,結果被文殊菩薩一把拉走了事。 觀音菩薩經過葉昊天和蘭兒身邊時候,不忘伸手挽住蘭兒,微笑道:「走吧,不走的只有千位佛尊了。我們都是些不中用的。」 葉昊天知道自己的佛功太低,留著也是丟人現眼,於是二話不說拔腿就走。 可是他剛走兩步,卻被佛祖叫住。 回頭看時,只見佛祖笑瞇瞇地面龐彷彿綻開的鮮花,聲音也變得和藹可親得很「昊梵廣天佛。你可要留下來啊!千佛大陣,少了你怎麼行?」 葉昊天哭笑不得,一張臉拉得老長,心道:「佛祖啊,你真想讓我出醜啊?叫什麼昊梵廣天佛,我可沒接受啊!」接著有自怨自艾起來:「自由自在多好,怎麼就被佛祖套牢了呢?」 蘭兒見了,當即停下腳步,聲音柔和而又堅定地道:「公子,我也留下來陪你。」 葉昊天望了望身邊盯著自己看的諸佛,知道這當兒不是纏綿的時候,於是換了付笑臉安慰蘭兒:「你先去吧,千佛珠擋不住你我,見勢不好,我跑得比誰都快!」 旁邊的諸佛都被他逗笑了。成佛之人心胸寬廣,無人以為他真個逡巡畏戰。 蘭兒想想他說得也不錯,不就是千佛珠嘛?又不會留難自己,還不是想出去就出去了? 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她也不便再說別的,只好跟著觀音菩薩去了。 葉昊天在她身後叮囑道:「你自己可別亂跑。若是找不到你,我可要真的成佛了。」 蘭兒心中一陣甜蜜,回頭嫣然一笑,看得諸佛眼睛一花。 慈眉善目的觀音菩薩笑道:「真的當我是廢物啊?連一個小姑娘也保護不了?」 葉昊天吐了吐舌頭,「嘿嘿」乾笑了幾聲。 笑聲未歇,就聽佛祖喝道:「諸佛退後五十丈,靠緊千佛珠,背有依托,可免腹背受敵!結十玄千佛陣!藥師佛,你領一百佛尊,守『同時具足相應門』;彌勒佛,領一百佛尊,守『因陀羅網境界門』;華妙佛,領一百佛尊,守『秘密隱顯俱成門』;善宿佛,『微細相容安立門』;導師佛,『十世隔法異成門』;大臂佛,『諸藏純雜具德門』;大力佛,『一多相容不同門』;宿王佛,『諸法相即自在門』;名相佛,『唯心回轉善成門』;大明佛,『托事顯法生解門』!」 諸佛紛紛響應,急急奔向自己該去的位置。 葉昊天傻呆呆地站著,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 「十玄千佛陣?那是什麼佛陣?名字怎麼取得那麼怪?」他的心裡在不停地猜測著。 佛祖向他招了招手:「你跟我來。」然後一邊走一邊講解道:「十玄千佛陣,這是文殊菩薩從十玄門的佛理參悟出來的陣法,其中蘊含了一切事物純雜染淨無礙、一多無礙、三世無礙、同時具足、互涉互入、重重無盡的道理。」說到這裡佛祖頓了頓,磚頭望著葉昊天道:「這些佛理等下再說,現在先說你的職責。金翅鵬王不在,今天要偏勞你來護法!」 葉昊天大吃一驚:「佛祖,我功力不足啊!雖說在神仙榜上進入兩千名內。可我的佛功太差了!」 佛祖看著他緊張的樣子,「呵呵」笑道:「千佛陣收緊之後,只有五十丈大小。以你的功力,動用開天九寶護住五十丈方圓的區域,有什麼問題嗎?」 葉昊天心內大定,當即點頭。十分佩服地道:「佛祖高明!連弟子的彫蟲小技都沒忘記。弟子當盡力而為。諸佛功力那麼強,即使被對方攻進來也沒有什麼。」 佛祖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不出點力,憑什麼做昊梵廣天佛?」 「啊?」葉昊天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 佛祖在千佛大陣中站定身形,四處查看陣法有無漏洞。 葉昊天也跟著停了下來,望了望不遠處身處千佛圈中的蘭兒,隨後看到諸位菩薩身後進入鐵圍山的通道。忽然心中一動,連忙對佛祖道:「弟子想起一件事:我們將重心全部放在這裡,會不會中了真神的調虎離山之計?若是他從別的門戶殺進須彌神山怎麼辦?」 佛祖微笑搖頭:「其餘進入鐵圍山的門戶已經關閉了,只有這一個還在開著。鐵圍山……呵呵,要想攻破鐵圍山可不是那麼容易的!如果動不動就被人攻破,那還叫什麼極樂世界?」 葉昊天怎麼想也想不明白,鐵圍山再高總有個頂吧?多高的山能擋住真神?須彌神山的上空那麼寬廣。怎麼才能防護周全? 佛祖知道他在想什麼,「呵呵」笑個不停,胸有成竹地道:「我要是不說,想來你不會明白。鐵圍山,什麼是鐵圍山?那不是天然而成的鐵山。而是我精修萬年,窮盡心血,失敗上千次才終於煉製出來的佛門至寶——舍利之芥!那是我用自己的舍利子煉製出來的,形如芥子,只在四周留了八個通道,頂部是完全封閉的!」 葉昊天聽得目瞪口呆,心道:「女媧娘娘煉石補噸秒年,佛祖也能憑借自己的舍利子建造極樂世界的外牆,都可以說得上是曠世奇跡了。」 佛祖看著他魂不守舍的樣子。進一步解釋道:「為免驚世駭俗,我將舍利之芥的四周變成鐵圍山的鐵質,頂部則是五色透明的玉質,所以你抬頭望天也看不出門道來。」 葉昊天搖頭歎息,喃喃自語道:「『一花一念無量劫,大千俱在一毫端,我納須彌入芥子,明悟四諦證涅磐。』鬧了半天,詩句中的『我』字,指的就是您老人家啊!正是您老將須彌神山納入芥子之中的!我還以為那只是想像呢!太驚人了,我的老天!」 正文 第八十七章 魔尊身量等須彌,百萬修羅忽動嗔 兩個時辰很快就到了。 真神行蹤詭秘的從粉紅色的迷霧中探出頭來,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說道:「成了。菜是準備了幾道,還不知道算不算大餐,就請諸位慢慢品嚐吧。先上第一道——『魔煞弄潮』。」說過錯探手取出一面小旗,瞬間化作數丈長黑色為底紅線勾繪的招魂幡,迎風揮舞了兩下。 成千上萬的魔煞當即如潮水般湧向千佛所在的地方。 葉昊天雙目緊盯著正在不斷接近的由惡煞轉化來的魔煞,發現升級之後他們的形態發生了很大變化,原來只是影影綽綽虛無縹緲的樣子,現在變得實在很多,已經可以看清大數的眉目了。一眼望去,只見他們個個面目猙獰,醜態百出,有的怒目吐舌,有的鮮血淋漓,有的半身骨髓,有的腸胃外翻,看得人十分難受。 魔煞幾萬人一波的衝向諸佛,如黑雲壓城,氣勢逼人;如如錢塘怒潮,驚心動魄。 佛祖若無其事的站著,彷彿根本不把生死放在心上。只到魔煞接近到七八十丈的時候,他才澹然一笑,將手一招,語氣平靜的道:「千佛梵唱!」 接到指令,諸佛當即放聲梵唱起來,諸般佛音響徹天地,檀波羅蜜音,屍波羅蜜音,?提波羅密音,毗離耶波羅蜜音,禪波羅蜜音,般若波羅蜜音,慈悲音,喜含音,解脫音。。。聲音時而悠揚,時而低沉,時而如鋼牆鐵壁,將魔煞擋在外面;時而如大壩開閘,放部分魔煞進來,時而又如道道利刃,將沖放的魔煞斬作無形,這麼一張一馳,一吞一吐之間,就能消滅上萬的魔煞,乾淨利落得簡直如刀切豆腐一般。 葉昊天終於發現佛音梵唄的威力了,看來千佛應付這些魔煞還是綽綽有餘。根本用不著自己出手。 於是他十分清閒的呆在旁邊靜靜觀看,時而回頭瞄一眼身後佛圈內的蘭兒。 蘭兒站在觀音菩薩的身邊,正神情緊張的望著千佛出手。 魔煞如潮水一般,一波接著一波,連綿不絕,無休無止。 無數的魔煞倒在距離諸佛百丈遠的地方。隨即便化作紅光消失了。 諸佛表情肅穆,沒有一絲笑容,好像正在認真完成一項偉大的事業。 葉昊天的心裡並不輕鬆。他對真神還是有些瞭解的,看其一付胸有成竹得意洋洋的樣子,顯然今日之戰不會善了。此刻魔煞的攻勢還算不了什麼,真正的凶險還在後面,千佛們佛法精深,功力極高,消滅幾個魔煞當然不在話下,然而令人擔心的是,不斷聚集中的魔煞究竟會有多少?千佛的功力最終會消耗幾成?如果佛心損失太過,還能不能從容應對隨後修羅界的大舉進攻呢? 佛祖就站在葉昊天身前不遠的地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整個人看起來輕鬆自如,不知道是根本不在意戰局,還是早已胸有成竹了。 更為有趣的是,佛祖一邊看著千佛出手,一邊鼓勵大家:「乾綱不振,六道昏昏。魔勢洶洶,惡鬼蠢動。治亂世當用霹靂手段,惡煞造反本是死罪,化身魔煞更是當誅,大家加把勁,爭取將所有的魔煞全部滅了。相信經此一役之後,整個地獄道要清靜好幾年。地藏說『地獄不空,誓不成佛』,我看他一個人也完成不了,你們就多幫幫他。讓他一嘗夙願吧。」 千佛正在梵唱,所以沒人回他的話。 葉昊天正閒得無聊,難得跟佛祖套套近乎,於是近前一步笑道:「地獄若是空了,六道輪迴豈不只剩下五道?那就名不副實了。」 佛祖微微一笑,說道:「別說剩下五道,只剩下一道才好呢!最好是人人都成了佛,整個宇宙也就成了極樂世界。」 葉昊天做個鬼臉:「人人成佛,世上只剩僧侶,還不許成親,人類不是越來越少?」嘴上這麼說著,他的心裡已經想到:「佛國降臨,我們儒家怎麼辦?」 佛祖「咄」的斥了一聲,「身已成佛,還說癡話!見性是佛,有一顆佛心足以,何必著於外相?」 葉昊天心中一顫,彷彿忽然頓悟了:「不錯!佛家所求只是那顆佛心,並非身著袈裟的外相。所謂『見性是佛』,指的是心中的那一點佛性,人人心中都有佛的影子,只是有的彰顯於外,有的隱藏於內。如果每個人都能撥雲見日,找到失去的佛心,也就人人都成了佛。只要有了佛心,你愛做什麼做什麼,做書生,做商賈,即使是賣肉的屠戶也未嘗不可。」想到這裡,他忽然笑了,因為佛家是反對殺生的,不知道他們如何看待心中有佛的屠夫。 佛祖十分滿意的點點頭:「恭喜吳梵廣天佛,你終於明白了佛家的真諦。」 葉昊天心中歡喜,不覺對佛家的好感又增加了幾分。 魔煞潮水般的進攻還在持續著。 一個時辰之後,百餘波「魔煞弄潮」已被瓦解,被消滅的魔煞不下三,四百萬。可是他們還在源源不斷的湧過來。非但未見減少,反而攻勢越來越急,一次戟往往聚集了十幾萬的魔煞。 千佛雖然功力極高,但也不能一次滅掉那麼多的魔煞。他們每次只能放兩三萬魔煞進來,滅光之後再放進一批,多餘的全部擋在外面。於是聚集在外的魔煞越來越多,壓力也越來越大,將千佛百餘丈的防禦圈壓得只有六七十丈。 看著黑壓壓的魔煞越逼越近,葉昊天很想出手助千佛一臂之力。 佛祖輕輕擺手,笑道:「還早呢!魔煞只是沾染了魔氣的惡鬼,道行很淺,連稍微沉點兒的武器都無法使用,輕巧的法器又無法穿透諸佛的防禦,所以不用擔心。」 葉昊天有些不解:「這些魔煞是不是昏了頭?明知道不行,上一個被滅一個,幹嘛還沒命的往前衝?」 佛祖輕描淡寫道:「利令智昏!他們在做美夢吶!只要能接近千佛三丈之內,他們就可能有機會了。」 葉昊天還是想不明白:「有什麼機會?那些魔煞究竟想幹什麼?」 佛祖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這裡葉昊天的心底忽然傳來九品蓮台不甘寂寞的聲音:「嘿嘿,他們想吃千佛肉,喝千佛血!」 「這麼殘忍?有什麼說法嗎?」葉昊天禁不住咋舌。 九品勞蓮台又道:「吃了千佛肉,魔煞就不必再受十殿羅的約束,可以脫離地獄界,成為縱橫天人兩界的大魔頭。」 「千佛呢?被咬幾口不要緊吧?佛祖不也曾割肉喂鷹嗎?」 九品蓮台叫道:「不一樣!這跟割肉喂鷹不是一回事!千佛被咬一口,不但功力劇降,而且會在心中留下破綻,難以保持圓滿寧靜的佛界,要想修補,恐怕得花數千年的時間。」 葉昊天心中惕惕,暗道:「這麼厲害?我現在也是佛了,若是被咬一口,不知道會怎麼樣?」 這樣想著,他忙集中精神注視著梵唱不休的千佛,生怕他們一時不慎被攻破了防線。 再看魔煞們,他們並不只是一味的悶頭猛衝,而是一邊沖一邊發出各種怪叫聲,時而如群狼哀嚎,時而若烈馬長嘶,時而如嬰兒夜啼,時而若蒼猿嘯月。其中還夾雜著尖聲怪叫:「我們要吃飯!我們要自由!我們要光明!我們要溫暖,我們不要被關在地底~」那聲音彷彿正義之士在抗爭不公平的待遇一般。 可是數十萬魔煞的聲音交錯在一起,也卻無法掩蓋千佛的梵唱聲。 如此又持續了一個時辰,諸佛的防禦圈已經縮小為五十丈,防守還是固若金湯。 說是防守,其實只是諸佛擺出的姿態。實際上,他們卻在進行一面倒的殺戮,試圖滅絕所有的魔煞,還地獄一個寧靜。 葉昊天更關心戰事的全局,他吩咐開天九寶一直不停的探查周圍的動靜,一有消息立即報告上來。 只聽龜鏡「嘎嘎」叫著:「剩下的魔煞不到五百萬!如果兩個時辰之內沒有大批惡煞趕到,這道『魔煞弄潮』的小菜便算被諸佛吃下了。」 監天御印聲如洪鐘的道:「修羅卻越聚越多,平均每個時辰增加三十萬。」 隨後是九品蓮台稟報:「諸佛的佛心已經消耗了不少,功力在緩緩下降之中。」 「具體消耗了多少?」葉昊天十分擔心的問道。 「快接近一成了。」 一成是多是少?葉昊天心裡也沒有底。這一成佛心看起來不多,不過也可能成為最後勝負的關鍵。原因是接下來迎接修羅的挑戰不知道需要多少佛心。 轉頭看看佛祖,只見佛祖抬頭望天,面上的笑容依舊燦爛,還是一付不慌不忙胸有成竹的樣子。 如此一面倒的屠戮又持續了一個時辰。 當諸佛滅掉了千萬魔煞,魔煞們的攻勢漸漸緩下來的時候,真神再度現出身來。 當諸佛滅掉近千萬魔煞,魔煞們的攻勢漸漸緩下來的時候,真神再度現出身來他的眼中閃爍著惑人的魔光,聲音尖銳的笑道:「不愧是佛門高手,胃口不小啊!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消化了我精心準備的『魔煞弄潮』,逼得本人不得不再換一道菜了。接下來的這一道,叫作『魑魅泛波』,諸位請!」言訖將手中陰陽法輪搖了兩搖。 眨眼之間,鋪天蓋地的鬼魅從陰陽法輪中衝了過來。 葉昊天一眼看去,發現那些鬼魅跟先前所見屬於餓鬼道的鬼魂還自不同,不但面目清晰,而且快如閃電,進退有矩,彷彿訓練有素的修真高手一般。 更有甚者,不少鬼魅還能從數百丈之外放出小巧的飛劍,向著諸佛飛速衝來。 諸佛不覺一怔,不少人當即轉頭望向佛祖。 佛祖先自歎了口氣,接著搖頭道:「都是些苦命人啊!莫要難為他們,網開一面,全都渡化了吧。」 葉昊天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心道;「剛才雷霆霹靂,一口氣滅了那麼多魔煞,怎麼現在心慈手軟起來?為何要網開一面?」 此念乍起,九品蓮台的聲音已傳了過來:「這些就是陰陽法輪煉出的三十六種厲鬼。別看他們現在看著青面獠牙,醜陋不堪,名字也特別難聽,什麼食氣鬼,食法鬼,曠野鬼。。。不過他們化鬼以前可英俊得很吶。」說到這裡,它竟然也學得佛祖的口氣道:「唉!提起他們的來歷,每個都有一把心酸淚啊!」 葉昊天望著厲鬼們拿捏的架勢,心中一沉,一個念頭湧了上來:「莫非這些厲鬼都是由修真之人轉化的嗎?」 九品蓮台歎道:「並不是普通的修真的,而是修煉有成的真人,仙人,甚至有不少神人。真神將這些人收入陰陽法輪。把他們的陽神也就是元神煉成神丸,將陰神,也就是魂魄煉成厲鬼。所以說這些也都是苦命人吶。」 葉昊天想著那麼多仙人百般掙扎還是被悲慘的煉化了,心裡不禁又氣又痛,一時之間恨得咬牙切齒。怪不得那麼多的神仙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不但元神沒了,連魂魄也無影無蹤,原來都被陰陽法輪煉化了。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恨道:「什麼破輪子!純粹是魔輪!鬼輪!天尊也真是的,竟然造出這種傷天害理的東西來?」 龜鏡辯解道:「主人誤解了。天尊以陰陽法輪調和陰陽,造化萬物,取其生生不息陰陽合和之意也。至於現在的魔輪,被用來離絕陰陽,煉化陰神,陽神,則是真神在暴殄天物!」 葉昊天搖頭無語。他的佛功不足,只能寄希望於諸佛,好將這些苦命的修真人全部渡化。 佛音在空中回落。威力直達數百丈外。 那些鬼魅只要耳聞佛音十餘息的時間,就會化作一道白光被渡化了。 不過十餘息的時間實在太長了,鬼魅來勢極快,這些時間足夠他們驅動飛劍發出數次攻擊的了。 一時之間,飛劍夾雜著各種小巧的兵器滿天亂飛。如雨絲一樣向千佛罩來;有些鬼魅已經侵入十餘丈內,手中的劍氣盡顯威脅。離得最近的鬼魅已經張開血盆大口,露出長長的獠牙,準備撕咬千佛的肌膚了。 葉昊天再也忍不住,當即取出乾坤錦囊,向著鬼魅迎風一抖。 驟然之間,乾坤錦囊生出一股無比強大的吸力,一下子將五十丈內所有的飛劍和各種兵器全都收了過來。 葉昊天眼見功力大進之後,開天九寶也越顯威風。不禁心中大喜。 以他現在的功力,如果全力催動乾坤錦囊,縱然是太清天神也無法握住手中的兵器,更何況眼前這些小神小仙的魂魄呢?他們雖然經過真神的魔化,不過依舊抵不住開天九寶的威力。 飛劍被收之後,鬼魅移動的速度一下子減低了多半。 這樣一來,諸佛就可以從容將其渡化了。 葉昊天知道更艱苦的還在後面,所以心裡並不輕鬆,只是動用七成的功力緩緩催動乾坤錦囊,也沒有再將別的法寶展現出來。 即使如此,耳邊還是傳來佛祖的囑咐:「慢慢來,不要用完了力氣,關鍵時刻乾瞪眼可不行。」 葉昊天「嘿嘿」乾笑了兩聲,依言又收回兩成功力,僅僅護往千佛前方三十丈的區域,不叫飛劍法器近身。 這場拚鬥很不容易。諸佛不忍傷害這些迷失了性靈的鬼魅,所以只守不攻,任由對方攻擊。然而要想渡化一個這樣的鬼魅,所需佛心幾乎是普通餓鬼的數十倍,更是將其直接滅除所需要佛心的百倍以上。要想渡化這三十六種每種十萬的厲鬼,勢必消耗千佛極大的佛心。 刀光劍影,佛音梵唄,一直持續了三個時辰,直到千佛們又各自消耗了兩三成的佛心,漫天亂飛的鬼魅才越來越少。 葉昊天心感安慰,為那些鬼魅重入輪迴而高興。 可是諸佛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見真神又一次現出身來,面上帶著吃驚之色,口氣誇張的道:「厲害!連『魑魅泛波』也難不往諸位!所幸我多準備了幾手。我們再換一道菜,接下來名之為『修羅狂濤』!諸位當心了。」接著回身一招:「阿苦修羅,下面看你的!」 聲音剛落,一個身高兩丈目露凶光的漢子走上前來,先自向真神點點頭,然後徑直來到距離佛祖五十丈的地方,大聲叫道:「老和尚,我今天率眾前來,是為了問你一句話,那東西究竟何時還給我們?」 佛祖微笑著緩緩說道:「阿苦,你的父兄呢?他們怎麼不來?」 阿苦修羅雙眉一挑:「家父年老昏聵,家兄膽小怕事,都是沒用的廢物。現在整個修羅界只有我說了算!你老實說吧?到底還不還『如意果樹』?」 佛祖澹然一笑,說道:「『如意果樹』?已經被我砍作數段,分別栽在七香海邊了。七香海不只屬於佛宗,而是屬於整個天下。不論是誰,只要有了足夠的佛心,都能喝到七香海的聖水。」 阿苦修羅勃然大怒,道:「須彌神山本來屬於我們修羅界!你晚來後到卻鳩佔鵲巢,憑借詭計將我們趕下神山,又用密不透風的鐵圍山將神山護住,還口口聲聲說是屬於整個天下,這真是豈有此理!枉你自稱佛祖,佛心冠絕天下,難道就這麼強取豪奪嗎?」 佛祖不慌不忙的道:「須彌神山乃是宇內勝地,唯有德者居之。你們修羅道的生靈們,終日活在懷疑,妒忌和戰爭裡,殺生,偷盜,邪淫,妄語,惡口,兩舌,綺語,憎恨,邪見,行為不端,胡作非為,怎配居住在靈山聖地?」 阿苦修羅譏諷道:「配不配居住靠你說了算?你憑空搞出個佛心來,就想往天下人頭上套!須知這世界是多極的世界,我們修羅崇尚的只有武力!不是什麼該死的佛心!」 佛祖微微一笑道:「我受天尊之托,掌管六道輪迴,評價標準只有一個,那就是佛心。這一點非是我獨斷專行,而是通過所有的三清天界投票表決了的!你若有不同意見,也可以提請三清大會表決。」 阿苦修羅氣不打一處來:「表決個屁!三清天神能代表修羅界?我不跟你廢話,我只知道武力!今天就要看看,究竟是魚死還是網破!」說完他轉身就走,遠遠的躲在真神身後指揮修羅發起進攻。 修羅們早已躍躍欲試,聞言各出兵刃紛紛衝了上去。 千佛們也已嚴陣以待,只等強祖發出指令。 佛祖歎了口氣:「修羅本性不善,如今更與魔頭合在一起,此局不死不休,無法善了。憑諸位的功力,無法渡化這麼多的修羅。若能渡化,也不會留至今日。既然如此,大家量力而為吧,不必留手。」然後又搖搖頭,「修羅與天神的大戰已有十餘次了,每次都血流成河,這次也無法例外,唉。。。」 說話間身高體壯的修羅們已經衝了上來。 他們一邊住前衝,一邊兩個三個的融合起來,化成高達數十丈身材更高的巨人,看上去不僅皮糙肉厚,而且力大無窮。 葉昊天看著皺緊了眉頭,不知道面對這批看上去有血有肉的生靈,一向心慈的千佛們是否下得了手。即使直手,他們能不能狠心堅持到底?這麼樣的龐然大物「砰」的一聲倒在地上,肯定會出現血流成河的慘象,是人都覺得難受,千佛們將如何面對? 聽了佛祖之言,諸佛紛紛取出各種法器,有的是降魔杵,有的是金剛杖,有的是方便鏟,有的是鐘磬佛鈴,更多的則叫不出名字。 第一次衝上來的幾千人被彌勒佛一褡褳收了去。 第二波被藥師佛用一個大紅葫蘆裝了起來。 葉昊天一見心喜,暗道如此下去修羅再多也不怕,更不會出現鮮血淋漓的場面。 葉昊天一見心喜,暗道如此下去修羅再多也不怕,更不會出現鮮血淋漓的場面。 然而好景不長,等到諸佛大展身手收了幾十萬修羅之後,接下來便不得不動用禪杖之類的法器迎敵了。 葉昊天暗歎可惜,連忙取出鎮妖寶塔幫著收取,一邊收一邊想:「怎麼連彌勒佛的法器容量也這麼小?是不是有點兒掉價?」 卻聽寶塔幫著千佛說話:「非也,不是法器容量小,而是修羅的體積太大,太佔空間了!即使是我,身為開天九寶,也只能一次收取十萬修羅,然後還要用一個時辰的時間將其降伏,壓縮為常人大小,最後才可以再次出手裝下一波。」 果不其然,鎮妖寶塔收了十萬修羅便停了手,任憑葉昊天怎麼用功催動也沒有用。即使如此,也引得諸佛遲疑,修羅恐懼不安,真神則一個勁的皺眉。 這時候,諸佛的降魔杵,金剛杖早已與修羅們手中的長槍,鐵盾交上了手。 華妙佛將一根禪杖伸到百丈之外,對著身高數十丈的修羅不停的敲擊著。一個修羅往往要敲擊三五下才能倒下。他們倒下的地方剛好是須彌神山之外的海面,屍身很快被海水沖走了,也沒人注意流出多少血來。 大臂佛卻沒有那麼運氣,他一條手臂在連續擊倒七八個修羅之後,被別的修羅用寶刀劃了兩下,饒是他功力深湛,也被割破了皮膚,隱隱有血絲滲了出來。 大明佛見了連忙念動「六字大明咒」,定住幾個正在出刀攻擊大臂佛的修羅的手足,等大臂佛將他們一一拿下。 可是修羅們的攻擊力實在很強,其中數十個已經穿透重重阻擊來到跟前,舞動長槍刺向諸佛。 直到這時,十玄千佛終於開始運轉起來。十組百人佛尊輪番配合相互掩護,將修羅的攻擊一一化解。 葉昊天也忙著動用乾坤錦囊收取修羅們的兵器。 戰鬥持續了很久,佛祖一直端坐不動。絲毫沒有出手之意。 五個時辰過去了,諸佛的功力下降了一半。葉昊天也累得喘不過氣來。 又是五個時辰,葉昊天累計收取了七八十萬的修羅,又用監天御印製住十餘萬,諸佛也滅掉了數百萬修羅。海面上漂滿了浮屍,海水變得深紅,海灘上的屍體更是堆積如山。 這時候每個佛尊都只剩兩三成的功力,而且大都受了輕或重的傷。 佛圈內的菩薩早已按捺不住,蘭兒也睜大眼睛想上前助戰。 佛祖終於站起身來,回頭望著諸位菩薩道:「文殊,普賢,地藏。觀音,所有八地以上的菩薩,該你們出手了!另請四大天王,八部天龍隨時待命!」 觀音菩薩等人還未來得及邁步走出佛圈的範圍,忽見真神抖手拋出一件法器,向著他們身前落去。 葉昊天運起剩餘不多的功力催動乾坤錦囊,結果卻無法將其收取;佛祖單臂伸出也未能抓住,那物「彭」的一聲落在地上。剛好卡在千佛和諸位菩薩之間,將兩者之間的聯絡截斷! 葉昊天回頭看時,卻見身後忽然生出一道白牆,高不見頂,長不見頭尾。彷彿一把通天徹地的尺子一般,把整個宇宙一下子分作兩塊佛祖面色微變,上前用力拍擊了兩下,又念動了幾句佛謁,白牆也只是向外彎曲了一些,可是並沒有破裂的跡象! 諸佛本已成了強駑之未,見狀氣勢又弱了幾分。 真神見了哈哈大笑:「這可是開天神器,誰能奈他何?哈哈!『世尊』,『佛祖』,『老和尚』!趕快投降吧,快說兩句好話,我說不定一時高興饒你不死!神州子,不要再掙扎了!困獸猶鬥,有什麼意思嗎?看你是個人才,只要交了開天九寶出來,我便放你一條生路。」 佛祖連施幾種手法都沒能動得了那面白牆,面色恢復如常,轉過身來淡淡一笑道:「且慢,待我親手領略了神君的絕世武功,再說投降與否的話,現在為時尚早呢。」 真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讚道:「好!不愧是佛祖,面對生死從容不迫,令人渾身是膽不佩服。我們還是按部就班的來吧,諸位再堅持一會兒,這道『修羅狂濤』剩下的不多了。」說完回頭瞄了眼站在身後的阿苦修羅。 眼見修羅死傷無數,阿苦修羅一臉的狂熱化成了冰霜。他呆呆的望著海上的浮屍,口中喃喃自語道:「修羅場見得多了,卻沒見過這個樣子的!諸佛為刀俎,修羅為魚肉!我們這樣做,是否值得?」 真神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你放心,拿下佛祖和千佛之後,須彌神山就是你們修羅界的了!為了如意果樹,你不該付點兒代價嗎?」 聽見『如意果樹』幾個字,阿苦修羅的雙目再次放出光來,口中道:「『如意果樹』,萬靈修真聖樹;『八功德水』,生死人而肉白骨;嘿嘿,值!值!只要能拿得到,人死光光了都值~」 真神將手一擺:「那就一鼓作氣,快上吧!」 阿苦修羅士氣大振,親自率領最後的幾十萬人攻了上去。 諸佛也知道這道『修羅狂濤』已經進行到最後階段,堅持下來就是勝利,於是強打精神繼續迎敵。 葉昊天回頭去看那道長長的白牆,想著如何將其搗毀。 他在心中默念:「開天神器,除了開天神斧和陰陽法輪之外,九寶盡歸我手,眼前這裡什麼開天神器?不像陰陽法輪啊!」 這時,監天御印的聲音在他心頭響起,「啟稟主人,這東西本來叫『量天神尺』,是盤古大帝開天所用的十大神器之一,後來被魔祖偷去,化成『量天魔尺』了!」 接著有龜鏡稟報:「此刻量天魔尺已經完全伸展開來,長達數千里,圍繞須彌神山一周。將原來的八門全部封閉,如果不能破除,諸位菩薩和八部天龍無法出來,千佛沒有援兵,只怕凶多吉少!」 葉昊天連忙問道:「如何破除?兄弟們有何良策?」 九寶默然,一時之間無人回答。 葉昊天有點急了:「若是不能破,難道說須彌神山就這麼一直被封了不成?這是不可能的。肯定有辦法,你們都好好想想。」 鎮妖寶塔甕聲甕氣的道:「主人莫急,不出三天,它就會自動消失了。此時此刻,它是被真神全力催發才漲到這樣長的;一旦失去內力灌注,它只是一把長僅尺許的鐵尺而已。真神沒有太多的功力耗費在支撐魔盡上。」 葉昊天怒道:「三天?千佛眼看要功力耗竭了!真神謀定而後動。說不定接下來還有更加厲害的手段。不行,我們一定要破了魔尺!大家快想想,到底有什麼辦法?」這樣說著,他不由得想起身在另一邊的蘭兒,此時此刻,她肯定急死了。 在他的連番催促之下。瀚海神舟提議道:「若是開天神斧在,或許可以將魔尺砍個缺口,要不,我們速去天邊尋找神斧吧?」 葉昊天斷然否定:「一去天邊總要十幾天,來不及了,再想別的辦法!」 九品蓮台吞吞吐吐的道:「或許。。。。我有一策,不知行不行。。。。。」 葉昊天急道:「快說啊!管他行不行,總要試試看才能知道。」 九品蓮台道:「我們可以試著先將尺中魔性去除。若能祛除魔性,真神便無法操控魔尺,說不定它自己就可以縮回去了!只是魔尺經過魔祖和真神兩代大魔頭的修煉,蘊含的魔性不知道有多少,我怕合我們幾位兄弟之力也無法將其化解。」 聽了這話,就連佛心極盛的監天神尺也歎了口氣:「如果給我一年半載的時間,慢慢化解或許能成。現在太急了,若是驟然吸取這麼多魔性,我們兄弟就成了半身不遂的廢物。若是弄不好跟著魔化了,那更是天大的麻煩。」 葉昊天可不想讓九寶再出事,此法不行,再想良策! 回頭看看千佛,卻見他們個個東倒西歪,冷汗淋漓,顯然支持不了多久了。 「這可怎麼辦?」「怎麼辦?」「如此情形,千佛想跑也跑不動!」 葉昊天的心裡已經閃出千佛被屠的慘象。 就在這時,久未開口的通靈寶玉忽然柔聲說道:「黃帝有件神器,名為『解注瓶』,又名『墓門解注』,用來收妖降魔雖然不怎麼樣,卻有一個甚少人知的妙處,那就是容量極大,可以裝下大量的魔性。若是將它取來,由我們開天九寶負責收取魔尺中蘊含的魔性,然後注入『解注瓶』中,或許能夠化解眼前的劫難。」 聽了這話,龜鏡忽然搶著道:「只要能祛除魔性,我負責收取量天尺!嘿嘿,某家還記得天尊當年念誦的咒語吶!」 葉昊天心念意轉,迅即想到黃帝所在的壤息星距此很近,來回不用小半個時辰,若能順便將黃帝請來,與蓄勢待發的佛祖聯手,真神肯定討不了好處。 想到這裡,他「霍」的轉過身來,兩步來到佛祖跟前,摸出九品蓮台扔了過去,同時大聲道:「老和尚,真神說得不錯,都已經窮途末路了,還打個什麼勁!這東西還你,讓你一個人不知死活!我腳底抹油先跑路了!」 周圍的千佛早已打得頭暈腦漲昏天黑地,沒有工夫理他。 佛祖伸手接過九品蓮台,大聲笑道:「昊梵廣天佛!你逃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佛宗的未來還要仰仗閣下呢。暫借蓮台一用,若能不死,日後還你。」 葉昊天心道:「喊得這麼大聲,誰不知道我成了佛門一脈?我還再怎麼逃?」不過他有瀚海神舟相助,想逃倒也不難。 真神見他駕了神舟欲逃,並未出手攔阻,而是哈哈大笑道:「神州子,算你聰明!我今天不是來找你的,要先跟老和尚打一架!現在先放你一馬,咱兄弟回頭再算帳。」說完他看了看剩下不多,陣容不整的修羅,大聲喝道:「退下!殘羹冷炙不是待客之道,還不下來!」 阿苦修羅正在奮力廝殺,聞言心中不爽,回頭瞪了真神一眼,心道:「我的人馬死傷殆盡,你不加撫恤,竟然說是殘羹冷炙!」 沒想到只是這麼一回頭的功夫,佛祖身形暴漲,百丈開外忽然伸手一拿,便將阿苦修羅捉了去,托在手心「呵呵」笑道:「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莫要怪我手辣,修羅界人數暴漲,早已超過規定的人數,該當有此一劫。佛宗今天若不出手,不出百年,又是一場修羅大劫降臨人間。」 阿苦修羅被對方拿在手心之中,知道再不是先前為所欲為的時候,不由得面色一變,叫道:「饒命,佛祖饒命!」 佛祖面色一沉,「罪魁禍首,焉能輕饒?你放心,一時半會兒互不了,還要留你見修羅王呢!」然後他轉頭望向真神:「神君,這下該我們出場了吧?」 真神看他一手捉了阿苦修羅,彷彿沒有看見一般,「嘿嘿」笑著說道:「莫急!下面我還準備了一道小菜,名之為『萬魔競渡』。等諸位佛尊收拾了我麾下十萬精兵,你就可以品嚐最後一道正餐——『我獨拾海』,也就是我真神親自出手的時刻了!」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如真似幻憑誰問,一顆孝心成癡絕 佛祖看看手下疲憊不堪功力耗竭的千佛們,又看看蜂擁而至生猛鮮活的眾魔頭,心知自己如果再不出手,千佛們就會出現傷亡,看來只好走一步看一步,至於後面能不能拚得過真神,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想到這裡,他低聲念了幾句佛謁,心念起處,足下頓時生出一隻碩大的金蓮,托著他高大的身形冉冉升入空中。 金蓮升高的同時不斷增大,三五息的時間便漲至五十丈大小,將千佛們盡數籠罩在內。 佛祖端坐金蓮之上,心中和諧寧靜,早已進入大般涅磬的境界,對著不斷接近的魔頭微微一笑。這一笑非比尋常,恰恰是大般涅磬的第一抬——如來含笑,一笑之間放出百千萬億大光明雲,暗含大圓滿光明雲,大慈悲光明雲,大智慧光明雲,大般若光明雲,大三昧光明雲,大吉祥光明雲,大福德光明雲,大功德光明雲,大歸依光明雲,大讚歎光明雲。 眾魔頭見了不覺一愣,心中的殺念頓時減輕了三分,近乎一半的魔頭停一攻勢,站在那裡呆呆的望著佛祖,忘記自己此來的目的了。 卻見佛祖臉上笑容越來越勵,百千萬億大光明雲在身周不住凝結,只是一盞茶的工夫便轉入大般涅磬的第二招——香雲寧馨的感覺,彷彿飢渴難耐的旅人忽然看見原野之上裊裊升起的炊煙,頓時有種找到了歸宿的感慨。 異香過處,眾魔頭心中的殺念又淡了三分,幾乎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接下來,佛祖的身形越來越見高大,不久便高入雲霄,渾身上下泛著閃閃的金光。比起寺廟中供奉的金身還要光潔明亮,璀璨奪目。這個時候,他已經用上了大般涅磬的第三招——金身佛影。 眾位魔頭見了,心中的殺念又淡了兩分。有些魔頭甚至不由自主的扔了兵器,對著佛祖頂禮膜拜起來。其餘也大都心感震撼,不知不覺間失去了殺伐暴戾之心。 真神就站在數百丈外靜靜的看著。面上帶著成竹在胸的表情,似乎一切早在預料之中,對於佛祖的涅磬神功和眾魔頭的反應並沒有太過驚奇。除此之外,他的臉上甚至還有些得意的樣子,好像在為佛祖耗損佛功,一步步落入圈套而興奮。 又過了一會兒,佛祖身上放出的金光漸漸化作銀白色。彷彿十五晚上皎潔的月光,柔和如水朦朦朧朧,光達千丈,無處不至,將周圍的一切盡數包繞起來。 銀光到處。真神的身體猛地抖動了一下,脫口而出道:「佛光如鏡?普渡眾生?比起兩千年前,這佛光又進化了不少啊!」 魔頭們的反響更加強烈,近乎一半的人紛紛匍匐在地上。離得較遠的少數魔頭生怕魔功被廢,所以嚇得掉頭就跑。十萬魔眾之中,還能站立當場的不足三分之一。 千佛們本在跌坐休息,見了無不精神一振。 彌勒佛一面揉著大大的肚子,一面讚歎不已:「還是世尊厲害!將這招『佛光普渡』施展到如斯境界,端得令人佩服!」 站在他身側的藥師佛也十分崇敬的道:「世尊法力無邊,高過我等百倍。」 話音未落,卻見一葉扁舟從天邊飄來,空中傳來清亮的聲音:「世尊佛法精深,可惜老是藏著掖著,不肯早點露一手。害我如驚弓之鳥倉惶而逃,實在太丟面子了!」 諸佛齊齊抬頭,發現原來是葉昊天去而復返,不覺有些奇怪。 葉昊天駕著神舟在空中盤桓一小圈,其間不忘用乾坤錦囊「辟里啪啦」收了不少的魔器,然後才收了神舟落在諸佛身後。 佛祖百忙之中回頭瞄了他一眼,微笑頷首,似乎早已知道他會回來的。 真神卻彷彿沒有看見他一般,一又眼睛緊緊的盯著佛祖,似乎正在考慮出手的時機。 大力佛位於十玄千佛陣的後部,見葉昊天剛好落在自己身側,不由得瞪了他一眼,低聲告誡:「出家人戒妄語,你口不應心,有背佛皆。不管自己想做什麼,都不要信口胡說!」 葉昊天「嘿嘿」乾笑道:「謝大力佛指點,弟子受教了。」說完他從乾坤囊中取出那件高價買來只在萬滅土鼎中使用過一次的芙蓉帳,「刷」的一聲張在量天魔尺形成的白牆根部,整個身形「倏的」鑽了進去,帶回頭留下一句話:「天塌下來有佛祖頂著,我先休息一會兒。請大家不要打擾!」 大力佛目瞪口呆,望著芙蓉帳訪問演出出話來。其餘諸佛都將心思集中在佛祖獨戰眾魔的壯舉中,沒有工夫理他。 真神一眼瞥見眾佛身後艷麗突兀的芙蓉帳,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聲未歇,忽然的揮袍袖,大聲狂喝道:「佛法無邊,魔法無盡,佛生魔長,在此一決!看我的『魔門六淫』!」 袍袖過後,平地刮起一陣陰風,吹得人心中凜凜,毛髮直立,彷彿暗夜行於荒野,鬼氣陰森,令人渾身緊束,心驚肉跳。 諸佛本已功德圓滿,此刻更在佛祖金蓮籠罩之下,所以還沒有覺得什麼。 魔頭們倒是精神一振,恰如乾渴難耐之際忽遇甘泉酸梅一般,頓時神氣了不少。 佛祖見了忙加功力,驟然將佛光增強了一倍,才將眾魔再度鎮住。 真神「哈哈」狂笑道:「佛光普渡有什麼了不起?我的魔門六淫包抱風,寒,暑,濕,燥,火,借天地之戾氣,攜萬載之魔功,且看你能熬地幾時!」說著故技重施摸出裝有鬼雨的小瓶來,先小心傾了幾滴,然後張口對著瓶口連吹了幾下。 鬼雨驟然化成嚴霜,從空中緩緩落下,將佛祖發出的萬丈佛光局限在區區百丈之內,那感覺正如月落烏啼,嚴霜漫天,只是此時聽不到寒鴉淒啼的聲音罷了。 佛光照不到的魔頭一下子清醒過來,當即發出一聲聲淒厲的怪叫,如猿啼,如狼嚎,比起烏啼之聲有過之而無不及。怪叫之聲和著簌簌落下的嚴霜,更加令人難過不堪。 佛祖不願受縛,探手取出九品蓮台,口中唸唸有詞,隨即陡然拋了出去。 九品蓮台高掛空中,彷彿一朵盛開的蓮花,發出耀眼的紅光,日出東方,光芒萬丈,片刻間將漫天嚴霜化作甘露。 這下子,剛剛清醒些的魔頭頓時又迷糊起來,淒厲的怪叫也聽不見了。他們夾在真神和佛祖之間,身上忽冷忽熱,神智忽爽忽寐,儼然成了兩者較量功力的道具。 真神見周圍的溫度越來越高,心中暗喜,借勢拍出三掌,同時高聲叫道:「天魔九陽!」 掌力過處,熱風撲面而至,熱氣萎騰,將剛剛催生的甘露化作無形的水汽,充盈在天地之間,彷彿忽然到了炙熱的夏天,空氣又濕又熱,憋悶難當,令人生出渾身粘膩頭重如裹的感覺。 佛祖猝不及防,幾乎讓熱風吹到自己身前十丈之內。 風勢不好,他連忙將九品蓮台從空中收回,令其護往身下諸佛,同時自己一變而出大般涅磬的下一招「萬家生佛」,將無比渾厚的佛心凝聚成一道閃電徑直射向真神,想用自己的佛心直接消減對方的魔性,與其見人真章。 真神另有所持,不願力拼,因而閃身避過,再次變招:「七月流火!」雙手拍出一團團數十丈高的火焰,從遠處逼向佛祖。 佛祖暗暗吃驚,連著拍出數掌僅能將魔火擋在五十丈外。 這時候,幾乎所有的魔頭都恢復了魔性,張牙舞爪狂呼著衝了過來。 真神毫不放鬆,魔火源源不斷的逼向佛祖。 魔頭們也拚命往前衝,試圖突破佛祖辛苦築成的防線。 佛祖連續動用十餘種佛門法寶,也只能堪堪擋住真神和十萬魔眾的攻勢,再無還手之力。 他勉力支撐著,想讓諸佛多休息一會兒,可是諸佛消耗了大量的佛心,絕非一時半刻能夠恢復得了的。 看來要想挽回敗勢,必須另出奇兵了。可是奇兵在哪裡呢? 時間過去了整整一個時辰,佛祖面色漸白,不得不將心一橫,決定施展大般涅磬的最後一招「涅磐靜寂」。此招一出,相信在場的魔頭沒有一個能逃得出去,即使是真神也會身受重創,說不定會暴斃當場,只不過佛祖本人也會真個涅磬了。 正在他微微一笑,招式欲出未出之際,忽聽身後人聲鼎沸:「師傅,八大弟子在此!」「世尊,一萬菩薩待命!」「佛祖,八部天龍候旨!百萬佛軍聽令!」 回頭看時,卻見擋在諸佛和佛圈之間那高高的白牆已經消失了,葉昊天的手中握著一支短短的亮銀色的尺子,正在興高采烈的歡呼。蘭兒已經跑了過來,粉臉之上兀自帶著淚痕,神情卻是無比激動。 見此情形,拚命搶攻的魔頭們都停了下來,紛紛退後回望真神,多數人已經在做著逃走的打算了。 真神面呈醬紫,望著葉昊天手中的銀尺,心中又痛又恨,大叫道:「神州子,神州子!舊債未消,又添新恨!又是你壞了我的好事!快還我魔尺來!」說著奮不顧身衝了過來,同時一聲斷喝:「魔化天地!」 霎時間陰風魔霧夾雜著諸般魔蟲和漫天的魔器向著葉昊天襲來。 葉昊天正在得意之中,乍見此勢嚇了一跳,知道自己無法抵禦真神憤怒之際的全力一擊,連忙拉著蘭兒「嗖」的一聲進入千佛圈內,甚至於忘用芙蓉帳罩住兩人。 真神威力無窮的一招先被佛祖消去大半,又被觀音,文殊和諸位菩薩消去不少,剩下的則被千佛珠擋住,觸及芙蓉帳時已在化作習習涼風,沒有了一點威力。 蘭兒從芙蓉帳內探出頭來看了看,隨即被葉昊天一下子又拉了回去。 她抬頭看看色彩艷麗的芙蓉帳,不由得低聲嬌嗔道:「公子,你太誇張了吧,身為昊梵廣天佛,還這樣貪生怕死!憑我們現在的功力,還怕這習習涼風嗎?」 葉昊天緊緊抓住她的玉手,豎起食指低聲笑道:「拚殺是他們的事。我的任務就是好好看看蘭兒。看她著急了沒有。」 蘭兒一下漲紅了臉,紅得彷彿晚霞一般,忙用力想抽回玉手,同時埋怨道:「公子瘋了!這是什麼時候?什麼所在?莫要讓人笑話。」 葉昊天「嘿嘿」乾笑兩聲,道:「放心吧。那些人都忙著,沒空理我們。」 蘭兒運起功力方將玉手抽了回去。嫣然一笑道:「如此大戰千載難逢,不看太可惜了。」說完出了芙蓉帳,順手將帳子收了起來。 此時此刻,真神還在忿忿不平,正一人獨戰上萬的菩薩,兀自不落下風,他見葉昊天現出身來。禁不住大聲叫道:「神州子,你就躲在須彌神山吧,再也不要出來,千萬別讓我逮住,否則。。。。哼哼。。。。」 葉昊天朗聲笑道:「魁山兄,不要這麼說。我們可是老相識了,在下一直記住仁兄的好處呢。」 真神明知道再戰下去討不了好,還是兀自死戰,不想就此撤走,否則回去之後怕是數月寢食難安。 正在這時,忽見天邊銀光閃爍,無數天兵趕了過來,當先一人赫然是身著黃袍的黃帝本人,隨後是玄機元帥李隆基和常先,大鴻等天界名將。 真神知道大勢已去,狠狠的向著葉昊天所在的方向瞪了一眼,二話不說抽身就走。 十萬魔頭早就人心惶惶,見真神走了更是荒亂,當即抱頭鼠竄狼奔豕突起來。無奈他們功力比不上真神,逃跑的速度也沒得比。更沒有天龍可以駕馭,所以被天兵一番圍追堵截之後,最終真正能逃掉的沒有幾個。 不久黃帝來到諸佛之前,對佛祖拱手說道:「見過佛祖!我接昊天大帝消息,當即整軍出發,飛速來援,結果還是遲了些,尚請您老恕罪。」 佛祖合掌道:「謝過黃老帝君。你來得恰是時候,再晚一會兒,我就要真個『涅磬靜寂』了。」隨後又「呵呵」笑著自嘲道:「這也怨不得別人,是我自個兒失策,放著百萬佛軍不用,妄想以千佛之力獨抗億萬鬼魅,怎能不落個精疲力盡的下場!」 黃帝讚道:「佛祖愛惜屬下,不忍見到傷亡,此番親自出手,未傷佛眾一人,這不是很好嗎?」 佛祖「呵呵」笑著招呼葉昊天過來:「昊梵廣天佛,今天多虧了你。你親眼所見,佛國缺少領兵的將才,就不要推托了吧?來來來,九品蓮台一併交你掌管!」 葉昊天躬身施禮道:「謝過佛祖厚愛,在下不是不願,實在是身有要事,即將遠行,一年半載之內無法回來!」 佛祖擺擺手,說道:「今日一戰,千佛佛心大損,沒有個三五個月的時間無法恢復過來。這樣吧,我將佛國百萬大軍交由文殊暫管,日後交你調度,與五老帝君麾下兵力合在一起,由你居中聯絡,統籌指揮。」說到這裡,他轉頭望了黃帝一眼,笑道:「天尊將管理天下的重責交給我和玉帝,如今玉帝不在,就由我說了算,你沒有意見吧?如今真神猖獗,魔勢極大,我們佛道兩家應該齊心合力,共渡大劫。你看昊梵天佛,也就是二品天官昊天大帝,能否擔起統籌聯絡居中高度的重責?」 葉昊天搶先叫道:「佛祖!居中調度的人應該是黃老帝君!在下無德無能,何可擔此重任?」 黃帝以無比渾厚的聲音朗聲笑道:「恭喜昊天大帝,幾日不見,竟然又成了佛尊,堪稱『神奇』二字。」旋即回佛祖的話:「在下願鼎力相助,與諸位佛尊和其餘幾位帝君一起,協心併力,共抗真神!」 見葉昊天如此強勢,常先,大鴻等人還有些不以為然,玄機元帥李隆基卻大聲叫好:「我兄弟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此舉完全使得!」 先前見佛祖賜予葉昊天錫杖,千佛門和眾位菩薩還有些難以接受,此刻見其連立大功,不但頻頻出手,一人收服近乎百萬的修羅,而且搬來救兵,同時解了量天魔尺之圍,更是奇功一件,於是眾人無不點頭。 文殊菩薩率先道:「弟子支持!昊梵廣天佛雖然入我佛門最晚,但卻極具慧根,福澤深厚,更兼足智多謀,見解獨到,以他為帥令人放心!」 葉昊天連番推托拒之不得,只得傳音於佛祖和黃帝二人,將自己行將進入至尊寶鼎修煉的事和盤托出。 聞言之後,佛祖當即傳音回來:「如此甚好!我本想另覓他策,幫你增加一點功力,也好不負天尊所托,沒想到你自己就找到更快的途徑了。那好!我們就耐心等你一等,待你出鼎之日,便是我們全力反擊之時!只是希望你莫要滯留鼎中太久才好。」 黃帝也寬慰他道:「你放心去吧,真神受此大挫,攻勢將會減緩下來。此戰是他勢力擴張的頂點。從此之後,他已經失去了來自修羅道,餓鬼道和地獄道的支持,不得不憑著自身的功力和麾下魔軍跟我們正面相抗。我們有了弱水三珠神茶,不懼陰風鬼雨,連番力戰下來,魔門勢力將會越來越弱。只要再有半年的時間,正派之士就會準備充分,然後即可著手剿滅那些個頂級的大魔頭了。我現在唯一擔心的是,無法保證捉住真神。。。這才是最最關鍵之處。。。你若能想出妙策,那就太好了。」 葉昊天見兩人都這麼說,於是便不再推辭,上前接過九品蓮台,然後跟李隆基和幾個相熟之人寒暄起來。 蘭兒上前對李隆基施禮道:「師公,貴妃娘娘怎樣了?」 李隆基威風凜凜的面孔忽然變得柔和下來,眼中神光閃爍,偷偷望了黃帝一眼,似乎興奮得難以自己,盡力壓低了聲音道:「已經到天界了,嘿嘿,被師尊安置在螺祖宮內,單等我們剿滅魔眾,嘿嘿。。。。」 蘭兒連忙祝福:「簡直太好了,大家都盼著剿滅真神呢!」說著瞄了葉昊天一眼。 李隆基「哈哈」大笑:「是啊,弟妹也等不及了!」 蘭兒抿嘴一笑,挽住葉昊天的手臂,一付很是幸福的樣子,意思是我與公子天天地一起,有什麼等不及的? 眾人沸沸揚揚議論了半天,最後黃帝高級率眾而回,佛祖也領著諸位菩薩進入須彌神山。 蘭兒見周圍漸漸冷清下來,抬頭望著葉昊天,問道:「公子,我們是否這就前往仙巖谷?」 葉昊天沉吟片刻,答道:「且慢,你是否記得守在七金山的那位居士?他讓我有空時不妨去東勝神州看看,不知道能看到什麼。」 蘭兒明眸一轉,善解人意的道:「真神新敗,一時沒有大的戰事。我們就抽點時間前去瞧瞧,不管找到找不到有價值的東西,都算了卻一件心事。不然老是掛在心上可不好。」 葉昊天點頭同意:「走吧。」 兩人復又進入鐵圍山內,乘著般若舟渡過威海,來到位於須彌山東部的東勝神州。 初一踏足神州大陸,葉昊天就從心裡感到很是熟悉。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與中土很是相像,就像同樣的場景又複製出一個一樣。 至於村落,集市以及行人的衣著,則更像到了中土,只是路人的臉上都洋溢著開心的微笑,跟中土處處可見的愁容大不相同。 見此情景,兩人深埋心底的故土情結不由得湧了上來。 蘭兒驚訝道:「怎麼會這樣?我們是哪兒?」 葉昊天想起蘇軾說話時的神態,隱約之間似乎想到了什麼,不由得心情激盪,一言不發攬著蘭兒向前行去。 走了一會兒,他忽然醒悟這樣步行不是辦法,於是試著騰身飛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們真的飛了起來,就像在中土騰雲的感覺一個樣,並沒有受到什麼限制。 葉昊天急不可耐的沿著一條看似長江的大河往內陸方向飛去,一邊飛一邊尋找岳麓山所在的位置。沒多久,一個看起來酷似岳麓山的小山真的被他找到了,只是附近卻沒有諾大的長沙城。有的只是青山隱隱,綠水迢迢,一派田園風光。 他心中忐忑的按落雲龍頭。沿著熟悉的山路上行。 蘭兒悄悄跟在他的身側,對他近鄉情切的感覺頗能理解。 兩人沿著小徑沒行多久,便在山路拐彎之處看到兩三間茅舍。 葉昊天三步並作兩步地衝過去,一眼看到躺在門前籐椅中正在翻書的文士打扮的父親,以及不遠處坐在門坎上低頭剝豆的婦人,依稀正是自己的母親。 這一下他驟然驚呆了,旋即涕淚縱橫,「撲通」跪倒。半晌說不出話來。 夢裡依稀慈母淚,幾番魂牽以為真,今進須彌山中見,卻疑依舊在夢裡! 貌似父親的中年文士被嚇了一跳,趕緊從籐椅中站起身來,上前拉他起來,一邊說道:「一哥,你這是咋的了?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婦人也走上前來,望著葉昊天身後的蘭兒道:「好孩子,你們都是人啊?」 葉昊天淚流滿面,口中嗚咽道:「爹娘安好,孩兒不孝。沒能膝前奉承,心中一直不安!蒼天有眼,竟讓我又看到你們!嗚嗚。。。」 文士吃驚的望著他:「什麼?你肯定弄錯了!小哥,我不認識你啊!」 婦人有些惋惜的道:「你是誰家的孩子,生得眉清目秀,一看就讓人喜歡。唉。我們兩個孤寡老人,要真有你這樣的孩子就好了!」 葉昊天抽泣道:「我就是你們的兒子。爹,娘,你們怎麼到這裡來了?」 文士連連擺手:「我說小伙子,你肯定搞錯了!我們一生下來就在這裡。難道你還在別處見過我們不成?」 婦人向蘭兒招手:「好閨女,你快勸勸他,他是不是生了病,可得好好調養調養。。。。」 蘭兒微笑道:「伯母,他確實是你們的兒子,他神志清醒,沒有一點病!」 文士越發吃驚起來:「這,這,你也瘋了!不行。我去請菩薩來,讓他給你們好好看看!」說著循山路向高處行去,山顛綠樹掩映之中隱約可見一座小廟。 葉昊天無法硬拉,只得看著他的背影任他遠去。 文士剛走沒多遠,忽然被一位從樹後冒出來的鬚髮銀白的老者攔住。 老音笑道:「不要去了,年輕人是我的外甥,剛從遠方來,他們生性頑皮,是跟你開玩笑呢!沒有事的,就交給我吧!」 文士一面往回走,一面不停埋怨:「蘇師傅,您也真是的,那麼大學問不好好管教後輩,這種玩笑也好開的嗎?」 葉昊天神目如電,一眼看出現身之人竟然是自己的外祖父蘇洵安不由得連連叩首,口中呼道:「外公,孩兒又見到您,真是太高興了!」 蘇洵安笑著向他和蘭兒招手:「快別胡鬧了,跟我來,我有話跟你們說!」 葉昊天心中一陣失望,以為又碰到一個患了失心瘋的人,不然怎麼說自己在胡鬧?自己拜的的確是親生父母啊! 蘇洵安用力招手:「昊天!快來,還想鬧到什麼時候,速跟我回岳麓書院!」 葉昊天心中一震,驚喜道:「外公還記得我的名字!岳麓書院?這裡也有岳麓書院?」接著他轉頭眼巴巴的望著文士與婦人,還想再爭取一下,說道:「爹,娘,你們一點也想不起來?我是昊天啊!」 文士頭搖得撥浪鼓一般:「根本不用想!小哥,我真的不認識你!」 婦人面現迷惘之色,想了半天還是緩緩搖頭。 蘇洵安面色一沉,怒道:「快走!你想害死他們嗎?你這個混帳!」 葉昊天心中一凜,瞬間想到其中可能有些緣故,連忙站起身來,對文士和夫人拱手道:「我可能真的搞錯了,兩位長得真像。。。是我一時迷糊,實在對不住。」 這樣一來,蘭兒卻被他搞糊塗了,不知他葫蘆裡賣什麼藥,為何一會兒拚命認親,一會兒又說弄錯了。 文士「呵呵」笑道:「我說嘛,以後仔細些,莫要開玩笑過了頭。多個兒子我倒不怕,你可就吃虧了!」 婦人有些神不守舍,目光一直盯在葉昊天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葉昊天又望了兩人一眼,然後和蘭兒一起隨蘇洵安離去。 三人沿著山路曲曲折折行了兩三里,來到一個貌似學堂的大屋前。屋內靜悄悄的,似乎沒有一個學童。 葉昊天抬頭望去,赫然發現門匾上寫著的「岳麓書院」四個大字,不由得又一次呆住了。 蘇洵安回身拉了他一把:「快進來,幾年不見,恍若隔世。咱祖孫可得好好聊聊!」剛剛說到這裡,他忽然低頭凝視著葉昊天虯勁豐盈的手臂,接著渾身一陣亂顫,同時大聲喝問:「你究竟是什麼人?到此何為?這可是須彌山境,極樂世界的外圍,每座山都有菩薩看護著。你莫要有什麼歹念!」 葉昊天哭笑不得,心中更多的卻是失望,實指望外祖父還能保留幾分記憶,沒想到鬧了半天他老人家還是瘋了! 蘇洵安面如寒霜,喝道:「快說,你是不是魔門之人,為何偷偷混進來,究竟想做什麼?」 葉昊天見對方言詞之間絲毫不亂。根本不像瘋癲之人,況且先前還能叫出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又生出一分希望,連忙雙膝跪地,語氣至誠的說道:「外公,你要如何方能相信我是真的昊天?」 蘇洵安斷然否定:「不可能!看看你的手臂。分明還是肉身!肉身進不得鐵圍山!除非是魔門之人偷偷混入,或者。。或者你已修至羅漢以上的境界,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葉昊天頓時心中大喜,看來外祖父不但沒瘋,反而精神好得很呢! 蘇洵安見他忽露笑容。當即喝斥道:「進來容易出去難!這是鐵圍山內,你身上的魔功是使不出來的,不要那麼得意!」 葉昊天哈哈大笑,笑得蘇洵安丈三和尚摸不著頭腦,良久才收了笑容,從乾坤錦囊中找出當年的遺物來,說道:「外公,這是您在蘇府遇劫之際交我的東西,裡面有一封信,兩付面具以及《道藏總覽》三卷。您翻翻看,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蘇洵安疑惑不定的打開布包,一眼看見幾樣故物,不覺呆住了。 葉昊天雙目凝視著外祖父伸出的雙手,一眼看出跟自己的不同之外。那雙手幾乎是半透明的,色澤白嫩,就像脆生生的藕節一般,看上去果然不是肉身了。 他的心裡有著諸多的疑惑,卻不能一下子說出來,於是開口敘述自己的經歷,先從蘇府大劫講起,將自己的修仙之路大致描述了一遍,聽得蘇洵安心驚肉跳,目馳神張,既有興奮,更有疑惑,直到葉昊天亮出佛門信物,包括穿行須彌神山貝葉和代表佛家宗權柄的錫杖,才完全相信了。 這時候,蘇洵安伸出手去使勁的拍打著葉昊天的肩膀,讚道:「好小子,外公身為大儒之一,積攢了那麼多的佛心,也只落個一靈不寐接引神山的成就,距離羅漢界還有一點距離,你小小年紀竟然修至羅漢界,甚至還成了佛!真是匪夷所思,令人難以置信!」 葉昊天道:「您老將佛心都轉給我了!正是您留下地藏寶圖成全了我的機遇。外公,什麼是一靈不寐?為何您的記憶絲毫無礙,而我父母卻怎麼也想不起我來?」 蘇洵安解釋道:「這是佛國的規矩,據說是佛祖主管六道輪迴賞罰分明的具體的表現之一。佛律上說,只要世人的佛心達到平均佛心數的十倍,就可以一靈不寐被接引到須彌神山來;如果是平均佛心數的五倍,則必須先喝半碗孟婆茶,然後才能接引過來;若是不足五倍,便會喝下滿碗的孟婆茶重新投胎;如果實在太低的話,就將進入餓鬼道,甚至的獄道接受改造了!」 葉昊天不管餓鬼道的事,只想知道能否幫父母找回失去的記憶,於是問道:「為何如此規定?五倍佛心還要喝孟婆茶?難道忘記前塵就那麼重要嗎?」 蘇洵安緩緩說道:「要想明白這個問題,還要從佛祖設立四大洲的目的開始解說。你要知道,四大洲還算不得極樂淨土,只是極樂世界的外圍地帶。佛宗將佛心高的人接引過來,是希望有更多的人修成正果。一旦修成正果,就能穿過七香海,七金山,進入羅漢界和菩薩界修行;而如果在三百年內始終無法更上層樓的話,則將被淘汰出去,重新交給閻王管束,令其投胎再生。」 葉昊天接著問道:「這跟喝不喝孟婆茶有什麼關係?」 蘇洵安道:「修佛很難,即使是身在此境,能夠修成正果的也不是到十分之一,鐵圍山內沒有外患,有的只是內憂,要想修佛,怕的是隔不斷世情,最怕加快往日的不快。與其心魔頻仍,不如一筆抹掉。你父母常年隱居。修善積德,佛心達到世人平均佛心數的五倍,他們修心有成,然而還有不足,更有著難以癒合的傷心之痛,只有喝了孟婆茶,才能抹平心中的創傷。至於只喝半杯而不是整杯。那是為了保留他們的佛心,同時也留下修心成功的經驗。我能一靈不寐,是因為擁有高過世人十倍的佛心數,修持能力較強,用不著抹殺記憶也能修至羅漢界。」 葉昊天還是有些不明白,又問道:「既然要隔斷世情。為何我的父母卻能不約而同來到岳麓山山下?外公身為大儒,理應擁有更高的佛心數,起碼屬於羅漢界中人。」說著他回頭看看蘭兒,因為蘭兒也是大儒,卻已經修到三級羅漢的境界。 蘇洵安道:「你的父母只喝了半杯孟婆茶。為是是阻斷痛苦的記憶,至於夫妻團聚,則屬於幸福的回憶了,因而得以保留。他們想不起你來,是因為你不在他們身邊,按照常規推算,你現在還在朝不保夕的凡間,人佛兩途,這讓他們寢食難安。更別提修佛了。所以不得不動用孟婆茶將於你有關的記憶阻斷。」說到這裡,他忽然自嘲的笑了笑,接著道:「我的佛心本來還要更高,只是身在官場身不由己。曾經做過幾件錯事,而且諾大一個蘇府,吃用的都是民脂民膏,因此便低了很多。積累佛心說易則易,說難倒也真難,一不小心就會損失修持半載的佛心。蘇府百餘口人,就剩下我一個,還有你隱居避世的父母了。」 葉昊天終於明白過來,歎了口氣,說道:「原來如此,外公說我差點兒害死他們,是怕我打擾他們的修行啊。可是,父子對面不能相識,母子相逢如同路人,這實在太遺憾了!說實話,我寧願將他們接回凡間做個普通人,有聲有色幾十年,勝過清淨面壁十萬載。」 蘇洵安搖了搖頭:「那可不行!別說你無法恢復他們的記憶,即使能夠恢復也不能重回人間,除非能修到羅漢界以上。」說到這裡,他忽然捋起袖子,伸出胳膊讓葉昊天和蘭兒看,接著道:「我們的靈魂被接引過來,身體則是用九節佛蓮的根化生的。一旦離開本地,出了鐵圍山的範圍,我們的身體便會枯萎。若是修成羅漢,則可以再造全身,那就另當別論了。」 葉昊天低頭沉思了片刻,想起自己身上帶著的弱水三珠奶茶,據說可以解除孟婆茶一半的功效,如今父母剛好喝了半杯,說不定可以完全解除。只是那樣一來,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如果他們日夜思念自己,反而不如現在無憂無慮的樣子。 想到這裡,他忙心下詢問九品蓮台:「有沒有辦法幫他們增加點兒佛心?我還有一些佛心幣,能不能送給他們?」 九品蓮台答道:「佛心幣增加的只是名義上的佛心,是為了提醒世人勿忘修心,實際上相當於掩耳盜鈴!要想修成羅漢,必須靠自己努力。不過,你可以幫他們誦經加持,禱告乞福,抑或香火襄助。這幾種方法都不是很快,但還算有效,日積月累則相當可觀。」 葉昊天又問:「有沒有快速提高佛心的方法?」 蓮台道:「有倒是有,但都不是正途,弄不好還會有害。修佛沒有捷徑,主要靠自身的悟性和不懈的努力。要明白,就連佛陀弟子中被尊稱為『神通第一』的目健連,也對母親墮入餓鬼道的遭遇無法可施,竟然連拿碗飯給母親吃都做不到,可見修行是無法取代的,別人的乞福只能稍微有些效果。以目健連母親為例,經過那樣的超度也只能免除一劫的餓鬼道之苦,可見光靠別人幫忙很難提升。」 葉昊天還沒有死心,心想大不了讓父母跟西施一道,進入九天坤鼎重新生出肉體,也比在這裡辛苦修行快得多。 不過轉念一想,九天坤鼎出來的還只是普通的肉身,比不得修成正果的羅漢金身。肉體還是會消亡的,要想長存於世還得進行修煉。修煉不管選擇哪條道,都沒有坦途。比較而言,說不定現在的方式還是最好的呢。 想到這裡,他決定先給父母誦經加持,日後再多多禱告乞福。至於恢復記憶的事,只有等日後準備妥當再說了。 除此之外,靈藥可以提神開竅增強智慧,智慧高則有助於領悟佛理。所以葉昊天不管三七二十一留給外祖父大量的靈藥,囑咐他時不時送給父母服用。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凰兮凰兮從我棲,無感我思使余悲 出了鐵圍山,葉昊天有種似真似幻的感覺,只覺得人生就像一場夢,連對真神的仇恨都變淡了很多。 蘇家大劫之後,他曾用陰陽寶鏡察看過家人的去向,看都的分明都是些新生的嬰兒,可如今卻在神山之內找到父母的蹤跡,不知道這究竟算怎麼回事。 陰陽寶鏡無法開口。龜鏡的解釋卻是,只要喝了孟婆茶,黃泉路上走過一遭,不管最後是重新投胎,還是被接入佛境,都算獲得了新生,表現出來的都是新生嬰兒的形象。 蘭兒也替他感到欣慰,只要看到他開心的樣子,她就跟著感到高興。 當瀚海神舟開始滑動的時候,葉昊天收回遐思,對一直凝視著自己的蘭兒道:「下一步就是入鼎修煉了。在此之前,有些事情還要安排一下。此地距離中土很近,我決定先回去一趟,將風先生接出來,讓他領著群仙出征白虎七星。」 蘭兒美眸一閃,問道:「不是說玉帝需要人手嗎?風先生是否走得開?」 葉昊天微微一笑:「我們先前的估計可能有些問題。玉帝老奸巨猾,王道輪迴的事他一個人就能應付得了。看看他對我的態度,就知道他大概的心思了——不希望別人畫蛇添足!何況王母莫名失蹤,極有可能潛匿後宮。有她的保護,除非是真神親至,否則誰能動玉帝一根汗毛?」 蘭兒微微點頭,又問道:「風先生是不錯,可是鬼谷子也很厲害呀!想想蘇秦、張儀、孫臏,就知道他們師傅的份量了。由鬼谷子領軍出征,是否更加合適一點?」 葉昊天搖了搖頭,解釋道:「這兩位都有不世之才,而又各有特點。鬼谷子出身道家,精於陰陽五行奇門遁甲,我準備讓他領一路人馬去找黃帝,幫著佈一個通天徹地的大陣,準備將來圍困真神以及那些頂級魔頭們。至於風先生,他本是一介書生,先入世而後出世,精於殺伐征戰,更精於爾虞我詐之道,而且學識過人,與身為大魁夫子的真神有著類似的背景,更容易猜中真神的心思,因此由他領軍出征白虎七星將會更加合適。」 蘭兒想想也是,於是便不再詢問,歎了一口氣道:「可惜時間太緊,不能在家裡多住幾天,天天在外面跑,都有些想家了。」 葉昊天望著她略帶遺憾的表情,忽然心中一動,提議道:「要不你就在家裡休息一段時間?等我出鼎後,第一個來尋你。你看如何?」 蘭兒望著天邊的星星緩緩地搖頭,幽幽地道:「也不是不行,不過我寧願在仙巖谷等你。同樣都是等,我更願意靠你近些。多近一步,我心裡就多安心一分。」 葉昊天心生感慨,輕舒猿臂將她攬了過去。 蘭兒見他明白自己的心意不由得心中高興,白皙的面龐上飛上一絲宏遠,微微低垂的秀目掛著羞澀的笑意。 兩人溫存片刻,蘭兒忽然抬起頭,嫣然一笑:「公子想不想聽青帝傳下的仙曲?我已經掌握了《駕辨》的指法,讓我彈給你聽?」說著取出鳳琴來,置於雙膝上。 葉昊天微笑搖頭,一手繞過她的纖腰,搭在琴弦上,說道:「此番讓我來獻醜吧。」 蘭兒將身軀靠近了他,滿心歡喜:「好呀,奴家洗耳恭聽。」 葉昊天雙手一抹琴弦,鳳琴便歡快地跳動起來。 蘭兒十分舒適地閉目傾聽,只聽琴音三轉兩折之後,隱隱傳出男歡女愛之音,不覺驚訝地抬起頭道:「公子,你這是彈的什麼呀?」 葉昊天微笑不語,依舊揮灑自如地彈奏下去。琴音流轉,宛如有人低聲吟唱: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皇。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只聽了這幾句,蘭兒就明白曲子的來歷了。她身為儒家六藝之中樂派千年以來唯一傳人,對這首曲子絕不陌生,甚至可以說相當熟悉,然而卻從未親自演奏過。 不為別的,只因此曲很是香艷,是古曲中十分著名的《鳳求凰》,相傳為西漢大辭賦家司馬相如所制。當年司馬相如聽說卓王孫之女卓文君才貌雙全,精通音樂,青年寡居,便趁大宴之機當眾彈樂兩首琴曲,意欲以次挑動文君。文君從門縫裡偷偷看見,當即愛上了他。相如使人拉攏卓文君的婢女,通過她傳達自己的心意。卓文君知道後,趁著夜色私奔相如,跟他一起逃至成都。 卓文君和司馬相如的故事不久便傳遍天下,成為中土最經典的愛情故事之一。然後這首琴曲卻沒有跟著變得家喻戶曉,原因是其中的歌詞太過於香艷了,簡直是有悖於聖人教導的禮法。 蘭兒耳聽琴音,心中「怦怦」地跳個不住。她知道,此曲越往後越聽不得,尤其不是她這種冰清玉潔的女兒家聽的。 果不其然,只聽得琴音連綿不絕,就像有人在耳邊柔柔低語: 有艷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 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頑兮共翱翔…… 聽到這裡,她不由得面色緋紅,身體微微有些顫抖,心裡微微有些埋怨起來,不知道葉昊天緣何在這個時候彈這樣的曲子。 她偷偷看看葉昊天,發現他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既有溫柔,又有促狹,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 琴音還在繼續,彷彿有人在耳邊哈氣,令人渾身發癢: 皇兮皇兮從我棲,得托櫱尾永為妃。 交情通意心為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余悲。 聽至「得托櫱尾永為妃」,她的心裡既感溫暖,又覺羞澀。身軀也變得軟綿綿的,櫻唇費力地張開,嬌嗔道:「公子輕薄人家……」 葉昊天看看她嬌羞無限的樣子,雙臂微微用力,將她整個身軀橫抱在膝上,略一低頭便很自然地吻在了朱唇上。 蘭兒「瓔嚀」一聲,雙臂不由自主地環住葉昊天的脖子,隨即便忘記了一切,只覺得跟著他東奔西走跑了那麼久,所有的擔心,所有的辛苦,都在這一吻之間都到了補償。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最後瀚海神舟的聲音響起來:「啟稟主人,中土已經到了,前面就是京城,是否直接進去?」兩人才重又清醒過來。 葉昊天抬頭看了看,發現周圍一片漆黑,原來抵達中土的時候剛好是在夜裡。 蘭兒戀戀不捨的坐直了身子,目光猶自停留在葉昊天臉上。 葉昊天收攝心神的說道:「時不我待,我們這就去找風先生,然後即刻趕往女媧娘娘所在的谷巖星。群仙該已郵鼎了,不能讓那麼多人久等。」 蘭兒點點頭,順從的「嗯」了一聲,道:「希望下次能多住幾天。」 他們收了神舟,悄悄飛入京城之內,看看周圍無人,飄身落在紫禁城外的大街之上。 這時正是三更時分,街上靜悄悄的,連一個巡邏的兵丁也沒有,更不要說閒逛的百姓了。 葉昊天取出龍笛,運起玄功募的吹出幾聲超低音:「蟄燕還巢未定時,先生踟躕櫻洲日。粉粉花事成無賴,默默春心怨欲私。幾欲浣紗空掏淚,五更風雨待西施。匡床自拂眠清畫,一縷茶煙揚鬢絲。。。。」吹完之後便即破空而去,轉眼飄落於玄武湖中的櫻洲之上,靜待風先生的到來。 這些詞是根據風先生吟唱的曲詞改編的,整首詩只改了幾個字,點出櫻洲字樣,又將「五更風雨葬西施」改為「待西施」。因為西施並沒有死,此刻正在九品蓮台之中修煉,自然用不得「葬」這個令人傷心的字眼。 葉昊天不太擔心此舉會敗露行藏。因為笛音極細極微,非是三清天神難以察覺;而且音中辨詞本就很難,非是精通音律這人難以辦到;更兼曲詞晦澀,非是學識高強這人如風先生者難以明白。 只等了片刻工夫,風先生便匆匆御風而至,一付又驚又喜的樣子。 葉昊天連忙上前招呼:「先生辛苦了!我送尊夫人前來相會!也算是犒勞先生了!」說完「哈哈」笑著遞過九品蓮台。 風先生雙手抱住蓮台。緊緊的擁在胸前,笑問道:「帝君一路順風否?」 葉昊天答道:「一言難盡,留著路上慢慢說。先生該走了,收拾收拾,跟我們去仙巖谷。」 風先生驚喜道:「眾仙出鼎了?功力都恢復了嗎?」 葉昊天道:「按時間來說應該差不多了,不過我也沒有見到。正待跟先生一起前去瞧瞧呢。」 風先生有些為難的搖搖頭:「我現在不能走。那人讓我布一道大陣,剛剛弄完三分之一,剩下的大約還要十天。擺不好大陣,那裡的防守太過薄弱,令人放心不下。」 葉昊天皺了皺眉:「還要十天?我恐怕等不及了。時不我待,多等一天。妖孽就多猖獗一天。正道中人都在全力以赴,積極準備大舉反攻。如果不快些,我就無法趕上千載難逢的大決戰了風先生點頭表示理解,當下說道:「帝君盡可先行入鼎。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交代下來,只待此間事了,我便即可前去。」 葉昊天十分鄭重的望著他。很是誠懇的道:「有件大事,只有交託于先生我才放心,可是太過凶險,我怕陷先生於死地。」 風先生毅然道:「帝君請說。只要力所能及,我當盡力而為。」 葉昊天點點頭,接著道:「群仙出鼎之後,首先要整編成軍,然後是轉戰天下,我想請先生出馬,居中指揮,統籌調度,不知您意下如何?」 風先生感覺茲事體大,剛想推托,一眼看見葉昊天熱切的目光。當下便沒有斷然拒絕,而是用探討的口吻道:「群仙之中不乏高人。大禹一代帝王,足以擔此重任,由他出面會更加合適一些。 葉昊天搖搖頭:「我已經認定先生了。若論功力,先生或許尚有不足;論名望,您的名詞夠高了;論才智,先生決不在任何人之下。別忘了,您可是天下第一的富豪啊,商場如戰場,機謀詭變之道是相通的,都要運籌帷幄決勝於千里之外。領軍重任,非先生難以承擔,您就不要推托了。」 聽他這麼說,風先生只好答應下來,面色凝重的說道:「群仙的整編成軍問題不大,不過尚有些難題,需要仔細斟酌。」 葉昊天拱手道:「先生請說。」 風先生沉思片刻緩緩說道:「既然要整軍,就要名正言順,嚴明紀律。玉帝當著群仙的面加封帝君為二品上仙,允許建立十萬大軍,這些大家都看到了,不會有任何異議。我受帝君之托管理群仙,同樣需要有統領大軍的虎符。原因是鼎中群仙閒散慣了,不少人還有著位高權重的經歷,很難令到必行。沒有虎符,我怕他們不聽號令。」 葉昊天笑道:「虎符?急切之間哪裡去找?就連玉帝封我昊天大帝也只是口頭說說而已,並沒給我任何令牌,哪有什麼虎符?」說著他開始在周圍走來走去,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你說得也不錯,虎符還是需要的。可是到底用什麼東西作虎符好呢?開天九寶?不行!烈山木主?玄宮玉絨?也不好!代表的又不是我。。。。哎呀,到底用什麼好呢?」這下子他還真的有些發愁了。 風先生聽他提到「烈山木主」以及「玄宮玉絨」不覺眼前一亮,道:「其實也不用什麼虎符,只要能震攝群仙就行了!不如就用赤帝,黑帝的令牌!相信大家也不敢不尊的,正好還可以乘機收服被真神擊潰的各路散兵游勇。至於真正合適的虎符,且等日後再慢慢尋找好了。」 葉昊天「哈哈」笑道:「我這裡還有白帝的開天通真之印呢!若是避實擊虛,先生最好去偷襲白虎七星。有了白帝的開天通真之印,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好處。」說著他將提及的三種神器都拿了出來,只有青帝的龍師紳耆和佛宗的錫杖沒有動。原因是青帝大軍尚未投入戰場,收服潰兵自然無從談起。佛宗錫杖則不便相托,因為佛軍自成體系。各路菩薩認人不認物,非是單憑錫杖就能號令各部的。 風先生收起三種神器,先自又驚又喜的笑了笑,然後收起笑容說道:「奇襲白虎七星是個好主意。群仙能夠在鼎中熬那麼多年,不用說都是高手,不是高手的早已被煉化了!若將這些人組成五支千人分隊。各乘天馬,來去如風,定然無堅不摧,攻無不克。只要不碰到真神。。。。千萬別碰到真神。。。唉,最難對付的也就是真神了。。。若是深入敵後給他擺個正著,就成了甕中捉鱉。。。。」 葉昊天沉吟著沒有說話,心裡正在急劇的鬥爭著。他知道風先生說的都是事實。鼎中群仙本就不是真神的對手,若再孤軍深入就更加危險了。 風先生看他面色微變,連忙改口故作輕鬆的道:「當然了,怕是沒有用了。如果前怕狼,後怕虎,尋孓什麼也不用做了。相信群仙也舉怕。如果害怕,早就苟且偷生去了,也不會挺身而出挑戰伊布谷。不過,為了大家的安全,我們還是要小心一些。我要佈置眼線。搜集各類情報,瞭解真神的動向。。。。」 葉昊天考慮了好大一會兒,最後道:「真神駕著天龍,快似閃電。如果要防範他,什麼情報也不管用。只有這東西。。。。」說著一咬牙取出龜鏡來,壓在手底塞了過去,減低了聲音道:「收好!莫要人前顯示。查敵預警,決勝千里,就靠它了!」然後恢復常態笑道:「此番入鼎。前景難料,我決定孤身前往,連蘭兒都不帶,更不能帶尊夫人了,因此,九品蓮台也交先生暫管!」 風先生將九品蓮台抱得緊緊的,同時悄悄瞄了一眼葉昊天塞過來的東西,發現是一個黑黝黝的鏡子,禁不住心中疑惑,不知道這東西究竟有什麼用。 蘭兒見了大吃一驚!她知道,葉昊天一向將龜鏡珍若性命,此番毫不猶豫交了出去,可見為了保護群仙花了多大的血本。 接下來,葉昊天口唇不動,將一道神識傳給風先生,大致交待了龜鏡的來歷和簡單用法。 風先生聽說手裡這不起眼的東西就是開天九寶之一的觀天寶鏡,不由得雙手顫抖,驚得說不出話來。他當然清楚寶鏡的價值。不說別的,只要能早一刻探得真神的行蹤,就能多一分全身而退的希望! 葉昊天還不忘通過神識傳令龜鏡和九品蓮台,命它們好好輔佐風先生,如果能立下大功,日後定然能在神器排行榜上升一些。 九品蓮台倒是沒什麼說的,只是淡淡的笑道:「誰讓我收了人家的夫人呢!君子有成人之德,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反正只是一年半載的時間。日後嘛,我的最佳歸宿恐怕還是回到老和尚那裡。只要主人答應每隔幾年帶我出去兜兜風,那我就心滿意足了!」 葉昊天心裡也知道那將是最好的選擇。待得平定大劫之後,九品蓮台還是要還給佛祖的,監天御印也要還給玉帝。否則只怕有損於兩位大人物的顏面,非但有負於天尊所托,也不利於儒道釋鼎足三分的格局。 龜鏡則很是不滿,冷嘲熱諷道:「說得好聽,最後還不是跟盤古大帝一樣,親時如兄弟,冷落若棄履!哼葉昊天哂笑道:「你跟蓮台不同,日後還是要跟著我混江湖的!若不聽話,我會好好收拾你!」 風先生畢竟是能夠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呆了片刻之後便毅然收起兩大神器,對著葉昊天深深的鞠了一躬,低聲道:「帝君胸襟似海,用心不疑,在下深受感動,定當不負所托,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接下來他又跟葉昊天合計了好大一會兒,最後決定令群仙先去天市星,十天之後,他將在已經荒廢的五湖莊內整編大軍。 瀚海神舟在空中滑行,彷彿老馬識途一般,向著谷巖星的方向自動飛去。 蘭兒終於有機會將青帝傳下的《駕辨》演奏了一遍,聽得葉昊天如醉如癡,抱住她的嬌軀不肯放手。 蘭兒面紅耳赤的好不容易掙開來,嬌嗔道:「公子,你這是怎麼了?一向都是正人君子,怎麼這兩天突然改了性子?」 葉昊天緊緊地抓住她的玉手,眼中閃爍著炙熱的火焰,笑道:「小生今番入鼎,也不知能否安然返回。若是不能出鼎,這就是我和娘子的最後一天了……」 話未說完,卻被蘭兒柔軟香膩的小手摀住:「相公,我已經想好了。若是見不到你,我就在仙巖谷等你一輩子。」 葉昊天心中明白,如果是心無旁貨的太清天神,活著幾十萬年自然不成問題。問題是如果自己始終無法出鼎,蘭兒怎能保持無憂無慮的心性呢?若是失去了仙心,只怕她的功力將會大幅下降。那樣她將難以忍受歲月的煎熬,晚景很是悲涼。 想到這裡,他突然一陣心酸,低聲道:「若是我真的身遭不測,或許會去奈何橋,你即使守在這裡一萬年,只怕也等不到我。」 蘭兒面色慘白的望著他,神情堅定地說道:「那我就去須彌神山。公子已然成佛,進入輪迴也會一靈不滅的。我到令尊令堂所在的小山村去等。」 聽她提及父母,葉昊天不敢再說下去。他可以跟蘭兒開玩笑,卻不敢對父母不敬,於是故作輕鬆的笑道:「我的運氣向來不錯!如果一切順利,我希望將鼎中修煉的時間縮短為半年之內。然後出鼎尋找開天神斧,繼而找真神決戰。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最好能將真神引入正道群雄布下的天羅地網之內,讓其插翅難飛,然後再動手。至於怎麼才能引真神上鉤的問題,相信總能找到方法解決的。等到滅了真神,我們就會中土去解決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說到這裡,他「呵呵」笑著望向蘭兒。 蘭兒想了想沒弄明白,當即問道:「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葉昊天朗聲笑道:「成親唄!『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那可是人生的大喜事吶!我已經過了金榜題名那一關,只剩下洞房花燭了!」說話間又將蘭兒擁在身前,耳鬢廁磨不肯放手,心中的火焰越燃越旺。 蘭兒被他有力的雙臂摟著,可以清楚地聽到他怦怦跳動的心音,不由得雙頰緋紅,身子卻沒在掙動,只是用低不可聞的聲音道:「我也等著穿上新嫁衣……賤妾蒲柳之資,早已將終身托付公子……只是公子還需小心些……如鼎修煉猶如大敵當前,應當清心寧志,莫要自亂陣腳……我只盼著你平平安安早日歸來。」 葉昊天也明白她說得不錯,於是勉強收攝心神,只是輕柔的擁著她,卻沒有更進一步的舉措。 幸福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沒多久瀚海神舟就飛到了谷巖星,停在仙巖谷的邊沿。由於谷內大陣極為複雜,雲霧繚繞不辨東西,所以駕駛神舟硬闖還不如徒步而行來的安全些。 兩人收了神舟,沿著熟悉的小徑往前走,一邊走一邊抓緊最後的時光喁喁私語,互訴哀腸,只覺得路漫漫情綿綿,走到天邊也不覺得疲倦。 沉浸愛河的人最容易忘記一切,更何況是這樣寂靜無人的所在。 仙巖谷本就十分寧靜,不知何故,今日更顯得沉寂的很,簡直聽不到一點聲音,連上次來時偶爾傳出的鳥鳴也聽不到了。 可惜兩個人都沒有一絲異樣的感覺,他們的心裡只剩下甜蜜了。 兩個時辰之後,他們終於穿越重重大陣來到女媧娘娘隱居的補天宮前。 放眼望去,只見宮前綠如眉眼的草地上或坐或立著數百人,一個個眉飛色舞,神采奕奕,看來九天坤鼎果然神奇,既然將這些人從小如豌豆的元神恢復成身高七尺生龍活虎般的漢子,甚至還恢復了不少人幾乎被磨滅的鬥志。 幾個關鍵的人物都在,見到他們紛紛圍了過來。 少康搶著對葉昊天深施一禮,十分感激地道:「兄弟,我不會說感激的話,只想說一句:要是日後有用得著的地方,我大夏莊千餘口人,水裡水裡來,火裡火裡去!」 大禹用力的點頭,表示贊同少康所說的話,同時說道:「我代表逃出升天的數千神仙謝謝帝君!我等功力盡復,再世為人,用為平定大劫盡一分心力。帝君有什麼安排,請您儘管吩咐。」 鬼谷子手捋仙須微笑頷首,意思跟大禹一樣,一切聽從葉昊天的安排。 旁邊眾人也紛紛七嘴八舌的表示願與真神再戰一場,不死不休。 葉昊天環視一圈,看著一張張神完氣足的臉,禁不住心中高興,伸出雙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大家靜一靜,然後道:「諸位仙長莫急,真神來勢洶洶,正派之人還在全力防守之中,大家要想報仇,此刻正當其時,一定會大放異彩的。至於具體的出擊方案嘛,我們還要仔細堪酌一下。」說到這裡,他突然問:「怎麼只有五六百人?其餘近萬的仙家呢?」 大禹伸手往外一指,答道:「都在谷外候著呢!人太多,我怕他們吵著娘娘,就都趕了出去。」 葉昊天笑著剛想說話,忽見雲華夫人衣帶飄飄風情萬種的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用銀鈴般的聲音道:「好兄弟,你們來晚了三天,娘娘正在宮中等著,讓你和蘭妹妹快些進去呢。」 葉昊天向著大禹和鬼谷子揮揮手:「我先進去見過娘娘,回頭再商定行止。」然後跟著雲華夫人走入補天宮內。 補天宮是一個圓形的宮殿,高高的牆壁全部由絢麗奪目的五色石築成。五色石呈五彩,幾乎是半透明的,光線穿透石壁照入室內。在大殿正中形成一個明亮的光圈。女媧娘娘就座在光圈正中的蒲團上修煉。 看到三人進來,她並未起身,只是微笑點頭,招呼大家席地而坐,然後將一雙慧眼望向葉昊天。 葉昊天敞開心扉,將自己的經歷以及行將入鼎的打算毫無保留的傳了過去。 蘭兒坐得離女媧很近。輕聲笑道:「師傅,此番我有空多陪陪你了~」 女媧慈祥的望著她,笑道:「好孩子,你願意留在這裡,我喜歡還來不及呢!趁著昊天入鼎的時間,我可以多傳你一點功夫。你不會覺得寂寞的。」然後她轉頭對葉昊天道:「至尊寶鼎有著無盡的靈氣。再加上天龍和鳳凰的呵護,已經足夠你享用的了。至於五百仙人的動功催化,那似乎太過奢侈,完全可以不用。我已經將需要的東西準備好,只待你將安置好群仙,就可以隨時入鼎了。」 葉昊天興奮的叫道:「那簡直太好了!多五百高手出片白虎七星,就多了幾分制勝的把握。而且,我也不想欠那麼多的人情。」然後他東張西望的瞧了瞧,問道:「金身蓐收何在?怎麼沒看到天龍和鳳凰?究竟名孵化出來沒有?」 坐在不遠處的雲華夫人代答非所問:「娘娘不想讓群仙吃驚,故而令蓐收在殿後林間馴化二靈。」 葉昊天釋然的笑了笑,轉頭望向女媧,問道:「娘娘,關於入鼎的事,您還有什麼需要交待的嗎?」 女媧娘娘點點頭,神色凝重的的道:「這正是我喚你進來的原因。有件事必須明白:入鼎容易出鼎難!等你進入九天神鼎之後,我會將萬滅王鼎與之相合。雙鼎親和力極強,一旦相合之後,就沒有辦法能從外部打開!只有等你大功告成,才能瓜熟蒂落破殼而出!決沒有半途而廢自暴自棄的道理!半途而廢則意味著形神俱滅!連重入輪迴的機會都沒有!」 蘭兒面色大變,沒想到鼎中修煉竟然會如此凶險。 葉昊天十分冷靜的道:「何謂大功告成?有什麼標誌嗎?」 女媧答道:「不管是正是邪,是神是魔,你都要修到極致!就是玲瓏剔透,再無破綻!再換句話,也就是徹悟天地,了無疑惑。」 葉昊天明白了一些,那是說不管怎麼修,都必須有質的飛躍,達到登峰造極的境界。 女媧接著道:「寶鼎之內便是一方世界,天機莫測,變化萬千。世界太複雜了,要想完全徹悟是不可能的。你只要找準一個方向,努力修到極致,在一個小小的點上悟通了,便算將密不透風的至尊寶鼎鑿了一個窟窿,寶鼎便再也封不住你。」 葉昊天忙著點頭,這樣說來自己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女媧還沒有說完,進一步解釋道:「至尊寶鼎就像一個超級孵化器,出鼎之人必然是一代宗師,不但各有其值得驕傲的亮點,而且在出鼎之後都有一番驚天動地的壯舉。比如說,盤古第一次在鼎中孕育,隨即開天闢地,悟透的是『開拓』;他第二次在鼎中悟道,再生後化身三清,悟透的是『清靜無為』;我自己在鼎中呆了幾萬年,悟通的是『生生不息』;魔祖悟透的是『惡無止境』;你呢?你可要想好了。只有選對方向,才能早日出鼎,而且這個方向,不但要有可操作性,而且具有絕對的創新性!一定是前人沒有弄明白的!如果人云亦云,沒有創新之處,永遠也無法出鼎。」 蘭兒有些不解,問道:「功力方面呢?入鼎不就是練功嗎?」 女媧一擺手,對著葉昊天道:「功力方面不用擔心。只要你悟通了天地之玄機,寶鼎就會自動幫你加注功力。試想,你也算是寶鼎孕育的碩果,自然會得到她十分周詳的扶持。若是功力不足,就不能完成出鼎後的壯舉,她也是有責任的。」 葉昊天聽得心癢難耐,當即站起身來,大聲道:「我先去安排群仙,等下就去入鼎!嘿嘿。大宗師,逍遙游,扶搖直上九萬里……呵呵,我要做大宗師。」 蘭兒看著她雄姿英發胸有成竹的樣子,忐忑不安的心才算略微平靜了一點。 葉昊天快步出了補天宮,先跟大禹交待了幾句,著他率數十高手剿滅中土妖人;隨後請鬼谷子率大隊人馬至五湖莊等候風先生。 兩人得令即行。招呼眾人一起出谷。 群仙紛紛跟葉昊天揮手作別。 少康也夾在眾人之中跟著父親去了。 眾人剛走,女媧娘娘便領著蘭兒和雲華夫人走出殿外,向著花壇之中一正一反分開放置的雙鼎走去,一邊走一邊道:「昊天,入鼎之後,一切小心。大家都盼著你大功告成呢。」 葉昊天回頭望了望補天宮,問道:「蓐收兄弟呢?為何還不把天龍,鳳凰帶過來?我還想開開眼界呢!見過天龍,卻沒有見過鳳凰……」 女媧笑道:「早晚會看到他!是你的東西總是你的,還能跑了不成?蓐收正在進行最後的調馴,大約還要兩個時辰。你就不要等了,先進入九天坤鼎適應一下環境。」 葉昊天走近蘭兒跟前。在她的額上親了一下,笑道:「好蘭兒,我會早些出來的,你放心。」 蘭兒不敢令他分心,憂鬱的臉上盡力堆出笑容,說道:「公子去吧,一切順其自然,切莫急於求成,我會在這裡守著,等你一萬年!」她說得極其堅定,一付海枯石爛永不變心的樣子。 葉昊天又向雲華夫人揮手作別:「姐姐辛苦了,幫我照顧蘭兒,我一定會成功的!」 雲華夫人卻沒有想那麼多,只是微笑點頭。眼看群仙順利出入九天坤鼎,她以為又鼎相合之後也是那麼容易,否則女媧娘娘怎會放心讓葉昊天前往。 交待完畢之後,葉昊天飛身躍入雲霧繚繞的九天坤鼎,瞬間便不見了影子。 一瞬間,蘭兒熱淚盈眶,難以自己。 女媧娘娘回頭看了看淚光盈盈的徒兒,安慰道:「傻孩子,要想成就大事必須為人所不能為,苦人所不能苦。這點小小的考驗又怕什麼?以昊天的資質,成功的希望最少有七成!」 蘭兒眼中的淚水滾落腮邊,輕咬朱唇沒有答話,心道:「只要有一分失敗,我就不要活了。」 女媧面色凝重的運功托起萬滅王鼎,緩緩扣向九天坤鼎。 她扣得很慢很慢,一邊扣一邊解釋:「雙鼎一合,必將風去陡變,所以要緩緩進行,否則怕昊天受不住。」 蘭兒止住淚水靜靜的望著她,眼看雙鼎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一側已經搭上沿上,別一側還有兩三尺高,禁不住生出生死兩茫茫的感覺。 正在這時,忽聽一聲狂笑響在耳邊:「甕中捉鱉!哈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進去!神州子,你匆匆忙忙趕到仙巖谷,卻連某家在後面跟著都不知道!哈哈!老天開眼了!費盡心機無法進入的仙巖谷,卻給某家這般輕易的闖了進來!」 蘭兒心知大事不好,回頭一看,身後站著的並非旁人,赫然正是前幾日還將葉昊天恨得咬牙切齒的真神!這下子,她不由得亡魂皆冒,彷彿萬丈高樓失足,又如揚子江心斷纜崩舟,整個人一下子就傻掉了! 雲華夫人一聽聲音便激動得渾身顫抖,心裡又恨又痛,然而更多的還是又驚又怕,當下連腳步也無法移動。 女媧久經風雨,然而卻無論如何沒有想到真神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闖進來!當下也禁不住被嚇了一跳。 此時此刻,她已經別無良策,只有置之死地而後生,先將雙鼎合起來了! 真神眼看女媧全神貫注於雙鼎之間,萬滅五鼎還在緩緩下落,心中領悟其中必有蹊蹺,於是跨前兩步一掌拍向女媧腰背之間。 雲華夫人面色慘白的橫移過來,悄生生擋在對方攻擊之處。 真神一直將注意力集中在女媧娘娘這絕世高手身上,對於剩下二女並未注意,此時乍見一個嬌艷令人欲滴的女子立於掌前,面目分明是自己十分熟悉之人,不覺一愣,脫口而出道:「小雲,怎麼是你?」 雲華夫人被他一聲「小雲」喚得悲從中來,淚水在眼中滾動,又恨又怒的斥道:「你還記得我是小雲?你也會吃驚?你的寶劍呢?再將我剁成肉醬?來呀!你是我心中的惡魔,我上輩子欠你的,今遭連性命一併還你,你快來拿吧!」 真神眼見女媧娘娘托著的萬滅王鼎還在不斷下落,不禁向著擋在向前的雲華夫人喝道:「快讓開!那也是身不由己,你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接著大叫道:「女媧,快停下!別毀了我的萬滅王鼎!」 女媧娘娘眼見雙鼎的距離不足半尺,心中大定,笑道:「王鼎不會壞的!非但不會損壞,而且會煥然一新!等得昊天大帝出鼎之日,便是你真神授首之時!我等雖死無憾矣!」 真神一下子明白了事情的關鍵,當下袍袖一抖施了個袖裡乾坤,將雲華夫人和蘭兒「呼」的收入袖中,然後一指點向女媧娘娘。 女媧手一鬆,任由王鼎自動蓋下,然後側身讓過真神的攻擊,準備還以顏色。 真神眼見王鼎驟然加速,急忙上前欲將其托住。然而此時此刻,雙鼎的距離只有寸許,兩者之間忽然生出一股強大的吸力,以真神力可撼天的功力竟然也無法阻止又鼎相合的趨勢。 真神來不及細想,以為鼎內必然有著莫大的好處,於是驟然之間將身軀縮為豆粒大小,「嗖」的一聲沿著雙鼎之間窄窄的縫隙鑽了進去。只留下女媧娘娘目瞪口呆的站在外面,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如何是好。 正文 第九十章 但見無為為要妙,豈知有作是根基 葉昊天縱身躍入鼎內,如流星一般筆直落下,只覺得耳邊風聲呼呼,眼前雲霧瀰漫,朦朦朧朧,混混沌沌,不知道腳下的路還有多遠,也不知下方會有什麼正等著自己,幾乎過了一盞茶的工夫,他才終於落在實地之上。 落地時腳下很軟,就像落在棉花上一般,低頭看時,原來是一片綠茸茸剛剛沒過腳踝的草地。那草極細極軟,密如毛髮,綠如眉眼,格外可愛。 環顧四周,他發現這片草地方圓十餘里,背後是綿延不絕的高山,身前是一望無際的綠水,左右兩側都是鬱鬱蔥蔥的密林。 抬頭看,只見藍天如畫,白雲悠悠,清風徐來,百鳥飛鳴。 那一刻,他覺得很意外。因為在他的想像中,入鼎之後應該是一片渾沌,就像盤古開天之前,鴻蒙鴻洞,陰陽未分;或者像上次在萬滅王鼎之中的遭遇,風雲變化,電閃雷鳴,環境極其惡劣。可是這些預想的場景都沒有出現,出現的卻是寧靜祥和的仙境,簡直不像是在鼎內,而像是回到了雁湖一般,真是令人難以相信。早知如此,他會把蘭兒帶進來,讓她跟著自己一塊兒修煉。 可惜好景不長,正在他心感遺憾的時候,明朗的天空轉眼間佈滿了烏雲,無邊的黑霧迅速籠罩了大地,彷彿冬日的夜幕驟然降臨一般。 沒過多久,雲霧之間驀地現出一條人影,人影來勢奇快,片刻之間落在他的面前,一個十分熟悉的面孔對著他冷笑:「神州子!我們又見面了,你好好的日子不過,跑到鼎中來受死,這才叫自投羅網!」 葉昊天揉揉眼睛。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抑或做了場白日夢,要不然,真神怎麼跑這裡來了? 真神得意的笑道:「又叫甕中捉鱉!哈哈……這一回,你空有瀚海神舟,恐怕也跑不掉了吧?」 葉昊天心中發毛,面色大變,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一時之間束手無策,他知道自己凶多吉少,那感覺就像在賭場豪賭一般,前面一個勁的贏,最後一把卻將所有的賭本都輸了去。只落個空歡喜長歎息的下場。 真神哈哈大笑道:「我說你一路順風順水,未免太得意了!一面修仙求佛,一面身入愛河,只知道卿卿我我,哪裡注意有人在旁窺測?這一次,老夫小心翼翼的用神仙罩封閉了全身信息。早就在仙巖谷外等候多時了!哈哈!功夫不負有心人,果然給我追入補天宮來。」 聽見「身入愛河卿卿我我」幾個字,葉昊天的心裡「咯登」一聲,頓時想到守在外面的蘭兒,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真神既然能從容闖入鼎中來。顯然守在鼎外的幾個人都要凶多吉少了!在真神的全力一擊之下,縱然是女媧娘娘只怕也擋不住,更不用說蘭兒和雲華夫人了。想到這裡,他禁不住心中冰涼,又悔又痛,渾身顫抖個不停。 真神以為他害怕了,笑道:「堂堂的昊天大帝,竟然怕成了這樣樣子,就差尿褲子了!既然如此,交出開天九寶,我給你個全屍!嘿嘿,不但給你全屍,我還要放你魂魄一馬,讓你重新投胎!」 葉昊天的心裡一個勁的亂跳:「蘭兒……蘭兒會不會身遭不測?琴音淙淙,似水無形,花隨水轉,香消無蹤?自古紅顏多薄命,清秀於外,內慧於中的蘭兒就這樣去了?如若真的死了,不知道魂魄何在?她能夠重新輪迴檯球?會不會被真神收入陰陽法輪?那樣一來,她連往生極樂世界的機會都沒有了……」 真神看著他呆住了的樣子,連連搖頭道:「可惜啊!空有驚世人才華,卻無過人膽略,真是令人失望!早知如此,我也不用下這麼多工夫!」 葉昊天勉強按捺心中的痛楚,將一隻顫抖著的手控入乾坤錦囊之內,牢牢的握住鎮妖寶塔,準備奮力一搏,不死不休。 真神一直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見他顫抖的身軀忽然停了下來,不禁微微點頭,眼中露出欣賞的神色,嘴上卻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就不要垂死掙扎了。怎麼?還想動手?好,我關門打狗,就給你這個機會,也好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死志已明,葉昊天忽然有種看透世情的感覺,整個人變得輕鬆起來。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微微一笑道:「神君,有件事在下始終弄不明白。若論才智武功,尊駕都是上上人選,為何放著好好的正路不走,卻偏偏入了魔門?」 真神「哼」了一聲:「何謂下?何為魔?這世間誰能說得清楚?所謂『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待我滅了玉帝,活捉了佛祖,坐上凌霄寶殿的龍椅,接受眾仙的朝拜之時,我就是正道了!」 這一刻,葉昊天的神智變得無比清明,覺得臨死之前也要爭一口氣,於是朗聲分辯:「正道以理服人,邪魔強詞奪理,這就是正邪的分別之一。君子動口不動手,高士鬥智不鬥力。你若能言辭之間說得動我,才能算你真的高明,也才讓我心服口服。」 真神銳利的目光在他臉上掠過,上下打量了他好大一會兒,最後忽然想起了什麼,於是「嘿嘿」笑道:「與魔論道,你也想得出來!不怕別人笑你對牛彈琴?與虎謀皮?也罷,看你氣質不凡,像個人材,只要交出開天九寶,我就給你個公平論道的機會。若是你贏了,我不但饒你不死,還有件珍貴的禮物相贈;若是輸了,嘿嘿,則要拜我為師,聽我吩咐!如何?」 葉昊天心中疑惑,不知道對方是怎麼想的,為何捨易求難,竟然答應自己口舌決鬥的提議,難道說真神太過變態?喜歡獵戲老鼠,非要把自己玩死不成? 真神迎著他疑惑的目光看去。坦然解釋道:「『高處不勝寒』。縱橫天下找不到對手,那感覺並不舒服,所以我一起留心世間的能人高士,你能於出道後短短的兩三年內成為高高在上的二品上仙,甚至贏得佛宗和五老帝君的寵信,說明你的才智極高,有著別人無法企及的地方,我以魔君之身統治天下,需要大量的輔佐之人,像你這樣的年輕人自然不能放過,這就是我常去靈壁石店找你閒聊的原因。況且,如今天下未定,戰事紛紜,若是你能以昊天大帝的身份與我裡應外合。必然事半功倍,大大加快一統天下的步伐。」 葉昊天搖搖頭,說道:「拜你為師是不可能的!若是我贏了,你難道真能放過我不成?」 他身為儒家亞聖,自然精通剛柔相濟的中庸之道,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事態雖然嚴峻,卻未達到一敗塗地的地步,因為龜鏡和九品蓮台都在風先生手裡,若能找到開天神斧,合眾神之力。不是沒有東山再起戰敗真神的機會。若能活捉真神,從對方手裡搶到陰陽法輪,或許能夠尋回蘭兒的魂魄,哪怕她已經變成了魔煞,也有校正回來的可能,憑著九品蓮台和九天坤鼎的視力,應該能夠便蘭兒恢復如初。 想到這裡,他的心裡忽然又恢復了生機,清楚的把握了眼前的形勢:自己奮力一搏也保不住開天九寶。與其自討其辱,不如以言辭罩住對方,虛於委婉討價還價,也好為日後的反擊多留下點本錢。 可是想想帶在身邊的幾件神器,無論是瀚海神舟,不是乾坤錦囊,甚至監天神尺,少了一件都令人心痛,更不要說全部交出去了。尤其是掛在胸前的通靈寶玉,更是不能交!否則萬一被真神找到開天神斧,那可就慘透了。 真神看他並沒有斷然拒絕,當下微微一笑道:「魔門也沒有那麼可怕。最起碼我不會像玉帝一樣,在凌霄寶殿的龍椅上一坐就是幾百萬年。不出萬年,我肯定坐大厭了,定然傳位於弟子,你若拜我為師,不但會有身登大寶的機會,甚至還可能收回開天九寶!」 葉昊天沒想到對方描述得那麼誘人,若非自己修成了儒家「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坦蕩之心,說不定便一口答應了。 他內心雪亮,不動聲色的問道:「你說的只是開天九寶,不包括別的東西,如果我交出身上的開天神器,你就不能再侵佔其餘的財產,是這樣嗎?」 真神哈哈大笑道:「真是越來越有趣了!看來你身上所藏甚豐啊!你放心,除了開天九寶以及本來發球我的頂級魔器之外,別的東西我一件都不要!試想,除了開天九寶之外,還有何物可以入得了我的法眼?身為蓋世魔尊,還怕找不來成千上萬的法器嗎?有了開天九寶,還怕射不過法器攻擊嗎?同樣的乾坤錦囊,在你手裡等如廢物,入我手中卻可以收山攝海!好了,除了九寶,其餘物品該你的還是你的!我才不要那些廢銅爛鐵呢!」 葉昊天心中安定了不少,接著問道:「你所謂的禮物又是什麼?送禮不能亂送,與其花了心思卻不滿意,何不任我自選一件?」 真神似乎明白他在想什麼「嘎嘎」奸笑了兩聲,說道:「沒問題!除了開天九寶和頂級魔器之外,只要是我帶在身上的東西,你想要什麼就給你什麼。不過,我送的禮物都是極品,你若不要可別後悔!唉,這年頭,找個好弟子不容易,難得我突發善心想做回好人,有人還不領情!」 葉昊天想到自己可以索回蘭兒的陽神和魂魄,不由得喜不自勝,哈哈大笑道:「謝謝神君了。我是出名的老實人,口出必行,若連談玄論道也輸於你,還有什麼可說的?有什麼理由不拜在神群門下?不過,若是我僥倖贏了,還請神君不要反悔!」 真神口中「噴噴」有聲,笑道:「想套牢我?你這小子真有趣,比那些死和尚臭道士強多了,連我這樣的老魔頭都有如坐春風的感覺,怎麼捨得殺你?還是留著好!若是殺了,日後煩時找誰解悶兒?」 葉昊天毫不猶豫的解下乾坤錦囊,扯著袋低向著身後一抖。只見無數的寶物從乾坤錦囊中源源不斷的飛了出來,不多會兒竟然撒滿身後百十丈方圓的草地。 隨後,他將空無一物的錦囊拋向真神,大聲道:「此乃是開天九寶之一,名謂乾坤錦囊。九寶散落天下,我費心心機才得了四件。神君前日也見了。九品蓮還在佛祖手裡呢!」他一邊說著一邊找出監天御印,瀚海神舟以及鎮妖寶塔拋了過去,這些都是他曾經在真神或別的魔頭面前施展過的,想瞞也瞞不住。至於通靈寶玉,則從未在人前顯示過,而且不在乾坤錦囊之內,正被他掛在脖子上。變成個不起眼的玉墜,說不定可以混過去。茲事體大,他決定無論如何也要冒險一試。 真神接過四寶,口中念道:「加上陰陽法輪,九寶就有了五件了,除去九品蓮台,還剩開天神斧,還有一個魔鏡……還有什麼……什麼來著?那三寶你沒有拿到?」 葉昊天雙手一攤:「不信?神君請自行翻找!」這樣說著,他已經進入了儒功中「澄然清明,自心無體」的境界。空口說白話的騙人行徑可不是儒家功夫本來就有的。為了給今後的除妖大計保留一線希望,他用強烈的信念支撐著自己。 真神微微搖頭,意思是不需搜尋就能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他的雙目緊緊的盯著葉昊天的眼睛,一道神秘的魔光籠罩在葉昊天的身上,就像無數流星從眼前劃過,絢麗多彩,令人心馳神搖,難以自己。 這一刻,葉昊天什麼也沒有想,心中謹守儒家的浩然正氣,枯井無波。非物非量。他的眼神是那麼的清澈,直接迎著對方的目光看過去,兩相交換,毫無牴觸。儒家功夫本就極其堅韌,他已修至亞聖的境界,雖不能克敵制勝,卻能完全抵禦真神眼中的魔光,更將「愛,生,通」的功夫發揮到極致,給人一種坦誠可親的感覺。 真神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好大一會兒,然而看到的只是一片寧靜,連自己的心中都有幾分異樣的感覺,於是不得不收回目光,圍著那散落地上幾十丈堆積如山的物品轉了一圈。 他一邊看一邊搖頭,沒想到葉昊天搜集的東西竟然有那麼多,不但有各種各樣的神丹藥材,還有無數的法器,甚至還有各式各樣的書籍。 當他看到龍師紳者的時候,不覺眼中一亮;看到佛宗錫杖更是心中一震,看到小貓一般的碧海金晴獸,他的臉上微微露出笑容;看到無數的飛劍,他便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神州子,你怎麼像個撿破爛的,不管好壞全都往家裡搬,要那麼多無用的飛劍做什麼?」 葉昊天一本正經的乾咳了兩下,說道:「我想做點小本生意。神君有所不知,這些飛劍雖不入大家法眼,卻也能拿到天市賣上幾十萬神丹幣。這可都是錢呢!積少成多,集腋成裘,過日子還要精打細算。」說著過去撿起先前收取的量尺拋了過去,道:「這個也還給神君。」 真神大笑聲中接了魔尺,然後探手撿起一本書,眼中神光一掃,發現是本居士詩集,開篇第一行:「大江東去,浪濤盡,千古風流人物……」不覺有些詫異,以為是葉昊天自己寫的,於是道:「修仙之餘不忘作詩,你也算千古風流人物了。看在同為文士一脈的份上,讓我來幫你一把。」說著取出個大紅的葫蘆來,迎風一抖,將所有的東西都裝了進去,往葉昊天身前一放,道:「收了你的乾坤錦囊,送你個葫蘆代用吧。莫要小看了這葫蘆,這可是南極仙翁的心愛之物,被我搶了來,他痛苦得上竄下跳。這葫蘆雖不能如乾坤錦囊一般收取兵器,卻是頂級的儲物用具。」 葉昊天更感疑惑,不知道真神發的哪門子善心,難道說為了拉攏人心無所不用其極?還是真的把自己當作入門弟子了不成? 他毫不客氣的將葫蘆掛在腰間,然後道:「神君,這葫蘆可是你額外奉送的,不算所謂的禮物!怎麼樣,我們的正邪之辯這就開始了吧?」 真神神情凝重的點點頭:「好,何謂正,何謂邪,何謂道,何謂魔?這問題有定論嗎?你先說說,什麼是正道?」 葉昊天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隨即張口即來:「『天地與我並生,而萬物與我為一。』所以符合天道就是正道,具體的做法是『為學日益,為道日損,損之又損,以至於無為。無為而無不為。』」 真神舒了一口氣,輕蔑的道:「還以為你有什麼高論,結果又是什麼老莊之言,拾人牙慧,連一點新意也沒有,還好意思拿出來賣弄。說什麼無為……如果只是無為,人何以為人?又何必降生於世?」 葉昊天微笑答道:「神君恐怕有些誤解。所謂的正道實際包括『為學』和『為道』兩個方面。『為學日益』說的是不斷的建功立業,自強不息,意氣風發,認真不苟,發憤圖強,兼善天下,關懷他人,系念民間疾苦,『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以及『立德,立功,立言』……『為道日損』則應該『挫銳解紛』,『和光同塵』,『谷神不死』,『復歸其根』,超越昇華,不為俗累。宛若大鵬神鳥,遣世獨立,飄然遠行,背雲氣,負蒼天,翱翔太虛。『為學』與『為道』是一個事物的兩個方面,它們是相輔相成的。正是因為『為道』的有所不為,才成全了『為學』的無不為,這就是『無為而無不為』,『無用而無不用』的真實含義。」 真神聽得吃驚:「你這觀點從哪裡找來的?在下通古曉今未聞此說!」 葉昊天「嘿嘿」一笑道:「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看得出看不出,全憑個人悟性。」 真神「哼」了一聲:「我們談的是正邪,這與魔道分歧有何關聯?」 葉昊天不緊不慢的道:「為學和為道是做人的根本,執其一則為正,兩者兼具則為聖人,兩者盡失則為魔。看看你們魔門,縱慾荒淫,自私貪婪,凶殘殺生,無父無母……」剛剛說到這裡。就被真神喝住。 真神不滿的道:「人是人他媽生的,妖也是妖他媽生的!你小子孤陋寡聞,哪曉得魔門的精髓?」 葉昊天呵呵笑道:「魔門也有精髓?願聞其詳。」 真神瞪了他一眼,神氣十足的道:「魔有五大特性,你聽說過嗎?」 葉昊天搖搖頭,一付側耳傾聽的樣子。 真神當即道:「第一條。縱慾之謂魔!」 葉昊天「撲哧」笑出聲來:「這不是跟我說的一個樣嗎?縱慾荒淫,不思進取,不但對世界無益,還傷了自己的身子,君不聞『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 真神哂笑道:「人活著就要享樂!看看道家的那些三清天神。清心寡慾,清靜無為,清,清,清,水清則無魚!人清就成了癡呆!再看看佛門那些菩薩,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群大老爺們搞得跟宮裡的太監差不多,難道那就是正道?還有個什麼學派,竟然說『存天理。滅人欲』,人欲滅盡,就是正道了嗎?」 葉昊天心道:「你是說儒家中的宋明理學呢?其實,朱熹主張的是明理見性,說的是人若為自己的私慾所蒙蔽,就看不到自己的真實面貌,不能體悟到天地之理。這句話其實並不錯,只是被後人理解錯了。」 他明知道對方說得不對,可是卻不想反駁。因為他不喜歡「存天理。滅人欲」的提法。 真神瞥了他一眼,接著道:「人的慾望是不能壓抑的,與其壓也壓不住,何不率性而為,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葉昊天姑妄聽之,笑道:「你說得孔洞無道理,就怕走上另一個極端,如果編織袋欲不攝,自私貪婪沒有限度,就墮入魔道了。」 真神駁斥道:「什麼墮入魔道?身入魔門必然追求極端,這就是魔門的第二個特性『極端之謂魔』!要麼不做,做就做到極致。好也罷,壞也罷,都要做到頭,絕不首鼠兩端,模稜兩可。」 葉昊天朗聲道:「『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工,在止於至善。』如果魔門能將精力放在建功立業的大學問上,積極為民造福,做到極致又有什麼不好?可是事實呢?殺人盈野,血流成河,睚眥必報,斬人肉醬……」 聽見「斬人肉醬」四個字,真神的面色一下子陰沉下來,冷冷的道:「這就牽涉到魔的第三個特性,『殺生之謂魔』!」 葉昊天見他反應劇烈,自覺捉到了對方的軟肋,緊跟著問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魔門殺生可不是什麼光榮的事!」 真神冷哼一聲:「『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這可是太上老君自己的原話!『芻狗』,什麼是芻狗?就是用草札成的狗,用來祭神的,用完之後就扔掉。這句話是說,天地,聖人是無所謂仁慈的,聽任萬物和百姓自生自滅。天地都不仁,我們魔門又何需仁慈?」 葉昊天針鋒相對道:「那就縱情嗜殺,殺人盈野,血流成河?」 真神道:「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古今帝王,哪個不雙手沾滿了血腥?難道說他們都是大魔頭?」 葉昊天十分肯定的道:「是不是魔頭需要綜合評價。如果他登基之後有益於百姓,即使此前有些不良手段,還是可以原諒的。」 真神譏笑道:「殺人就是殺人,為惡就是為惡,做了婊子還要立牌坊?這就是你說的正道?果如此,焉知我坐上龍椅之後不能造福於天下蒼生乎?」 葉昊天搖搖頭:「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神君身入魔門,除非能出魔向道,或者達到神魔合一的境界,或許還有點指望。只是,憑著神君斬人肉醬的殘忍,不知有沒有出魔向道的機會。」 真神聽他一再譏諷,再也忍不住了,喝道:「你知道什麼!昔日之事深有玄機,你不知道就給我閉嘴!當初……當初……若不是我當機立斷,她焉有借玉還魂的道理?要不是我將其送至中土繁華地帶。她怎有溫養潛修的可能?幾時方可再生?修道之艱,退三進一,哪有一帆風順的好事?」 葉昊天大感驚奇:「這麼說來,你竟然是人好人了?」 真神怒視著他,哼道:「她跟我有什麼仇?有仇的是她老爹!老混蛋當著滿天下人的面笑話我『麻面滿天星』,是可忍熟不可忍?」 葉昊天「哈哈」笑道:「就為了那麼一句開玩笑的話,你就攪得滿天下雞犬不寧?這就是貴門睚眥必報的風格?真有個性!」 真神怒道:「你道每個人都是生在蜜罐子裡?你見過還有好些人生在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吃也吃不飽,穿也穿不暖,不得不做了強盜!像我這樣生來跛足滿臉瘢痕的人,自幼受盡了白眼,為了出人頭地,四處求師無門。吃盡了苦楚,好不容易東偷西摸長了點學問,實指望天魁天下一展鴻圖,卻沒想到還要受人侮辱!你可知道,別人嘴上不說。心裡都在笑我殘廢!他們不記得我的才能,只記得我是個瘸子!那種始終被人用異樣的眼光看著的滋味能好受嗎?你不知道,你根本難以理解,那一刻,就是我對出『獨腳跳龍門』的那一刻,我心裡想的是什麼?我想的是玉帝坐著的龍椅!對,那就是我要跳的龍門!等我入主凌霄寶殿,看誰還敢笑話我?」 葉昊天聽得搖頭歎息,沒想到真神還有這等辛酸的往事。他略微沉默了片刻。然後替對方說道:「你身為天奎星君,位高權重,坐鎮一方,於是便積極培植自己的勢力,認白帝為義父,甚至處心積慮的接近雲華夫人……你的手段好高明啊!若不是碰到大魔頭伊布谷,說不定你的詭計已經得逞了!」 提起雲華夫人,真神的面色變得一片通紅,神情莫名其妙的激動起來,大聲道:「胡說,初識小雲之時,我根本就不知道她是玉帝老頭的女兒!」 葉昊天眼看對方快被自己氣糊塗了,連忙接著挖苦:「你自號大魁夫子,文章才智天下第一,若說被一個女子瞞住,鬼才信呢?」 真神面色鐵青,雙目放出咄咄精光,彷彿要準備動手了一般。 葉昊天心中有些不安,嘴上卻毫不服軟,繼續諷刺道:「好,就算你當時不知道。見到伊布谷時還不知道?知道了就將深受著自己的姑娘剁為肉醬?厲害!果然厲害,不愧是冠絕天下的魔尊!」 真神牙關咬得咯咯作響,大喝道:「我已經說過了,那純粹是權宜之計!要不是我表演賣力,雲兒的元神如何才能逃出來?你當伊布谷是那麼好相與的?」說到這裡,他忽然仰天長歎:「魔門雖然嗜殺,但也敢恨敢愛,只是曲高和寡,無人理解,無由背負罵名而已!」 葉昊天看著他滿臉淒愴的表情,心中忽然有些同情,覺得魔門也不是沒有值得溝通理解之處。 真神搖頭歎息了一會兒,最後終於回過神來,往下接著闡述魔門的神髓:「魔的第四個特性:變異之謂魔。你知道什麼是變異?知道我為何棄神從魔選擇了魔門?」 葉昊天搖搖頭,語氣誠懇的道:「還請神君明示。」 真神看他叫得親切,不覺多看了他兩眼,然後放緩了語氣道:「人活於世,就要走出一條尋常的路。要想出人頭地,始終跟在屁股後肯定是不行的,必須窮極於創新。魔門的創新沒有任何的顧慮,信馬由韁,任意炎之,所以其結果自然不循常態,這就是變異。雖然變異的結果十有八九不能令人滿意,可是只要有一分成功的希望,我們也毫不猶豫的去做。」 葉昊天若有所思,感覺從這段話裡很受啟發。於是點了點頭。 真神見對方終於認可自己的說法,不禁有些高興,接著道:「舉個具體的例子,我如果老老實實的去做什麼天魁星君,一輩子也別想超越玉帝修行千萬年的功力。所以不得不獨闢蹊徑,棄道從魔。其結果就是在短短的時間裡成為冠絕天下的高手。這就是我們魔門的理念,要想成功,必須進入癡迷的境界,所謂『不瘋魔,不成角兒』,我勸你啊。還是入我魔門算了!」 這次葉昊天卻沒再點頭,而是反駁道:「做人還是要有原則的。創新固然可貴,也要遵循一定的規矩,不然結果難以控制。比方說有一百個人去練某種新的功法,結果九十九個人走火入魔,只有一個人煉成了絕世高手。這種功法到底該不該煉?我看是不能練的。神君智慧過人,方能成就魔功,正是那百分之一的人選,至於別的修魔者,大都在功力未成的時候被人剿滅了!」 真神並沒有否定他說的話,略微沉思了片刻。開口說道:「上次你曾提到神魔合一的功夫。老實說,我現在對神魔合一很感興趣。將來等我推翻了玉帝佛祖的統治,就去建立一個神魔合一的大宇宙!每個人受修魔就修魔,愛修神就修神,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多好啊!」 葉昊天還是不同意:「道不同難以並立,除非你能平衡各方的權益,建立一個互相制約,規章完善的體系。否則將很難成功。倒是神君自己,你若能再度出魔入道,完成由道入魔,由魔還道的一個輪迴,必將在宇宙之間留下一個千古傳頌的神話!」 真神雙目神采奕奕,大笑道:「好!一俟我坐上龍椅,這就棄魔向道!這回你該拜我為師了吧?」 葉昊天微微一笑:「我先預祝神君完成魔道輪迴的壯舉。不過,神君能否如願入主凌霄寶殿,我卻不太看好。這些還是後話,我們現在繼續談魔道,請神君接著說。」 真神「嘿嘿」笑著收回神往的思緒,說道:「魔的第五條特性,淒美之謂魔。魔門不求永恆,只求璀璨絢麗的那一刻。比如曇花一現,美麗的色彩令人回味無窮,三月不知肉味,匆匆逝去卻又讓人無限惋惜,甚至心中淒苦,這就是淒美的魔力。」 葉昊天翹起大指讚道:「好,神君此說甚為高明,原來魔門還有這麼多值得學習的所在。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在下受教了!」 真神也對他的反應很滿意,大聲道:「只要你入了魔門,我立你為二世魔君!將來必定得傳大寶,你看如何?」 葉昊天低頭沉思了片刻,看上去在想對方的條件,其實卻在思考如何才能反敗為勝。 真神一直在熱切的瞧著他,希望他能答應。不知為何,他忽然覺得自己先前所招的幾個弟子都是廢物。 葉昊天想了好大一會兒才抬起頭來緩緩說道:「感謝神君盛情。不過,關於邪正之辯在下還想再說幾句。神君有所不知,在下既曾身入道門,被封為二品上仙,又曾偶入佛門,被封為昊梵廣天佛,可以說對佛道兩家都稍有涉獵。然而我真正感興趣的卻不在此,而是一個在天界默默無聞的流派,名之為『儒家』。」 真神輕『喔』了一聲:「說說看,儒家有什麼高論?」 葉昊天侃侃而談道:「儒家的基礎之一叫做『中庸』。『不偏不謂中,不易之謂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 真神眉毛一掀:「這個觀點跟魔門剛好相反嘛!我不怎麼看好!如果一味中庸,自然缺乏創新,少了剛猛之道,那可不行,中庸的觀點純粹是害人的嘛!」 葉昊天微笑道:「神君聽我解釋。所謂不偏,究竟什麼叫不偏?跟什麼相比才算不偏?關於這一點,可謂從說紛紜,偏頗甚多。在下以為,評價偏與不偏只有一個標準,這個標準就是天道,也就是事物內在的本質,事物發展的內在規律!任何事物都有規律,比如修煉一種功法,如果找到了正確的途徑,不但修得迅速,還不容易出偏差;如果不辨真偽,不假思索,任意妄為,胡亂修煉,就容易一事無成,甚至走火入魔。」 真神皺著眉頭捉摸了一陣:「那麼『不易之謂庸』何解?滄海桑田,世事變遷,如果『不易』豈不就容易落伍了嗎?」 葉昊天進一步解釋道:「其實這句話跟『不偏之謂中』的意思一樣。所謂『不易』,說的是我們要認準一個方向,不能隨意變更,無論遇到多大的困難也要堅持下去。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這就是『不易』。然而我們堅持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呢?可以這麼說,我們要堅持的不是我們的主觀猜想,也不是聖人先賢的隻言片語,更不是皇帝甚至玉帝這樣權威人物的政令或者金口玉言,而是事物本身的內在規律。當然了,要想做到完全的不偏不易很困難,但是只要遵循中庸的思路,努力控制自己別走得太遠,就不會出大亂子。」 真神抬頭望天思考了很久,最後忽然笑道:「你說的思路思想跟魔門的神髓有很大不同,但也有些相通的地方。比如說不畏權勢,不拘世俗,這些都是統一的。再說,天機變化,玄之又玄,萬事有正就有反,下面是天道,反面就不是天道?人間正道是滄桑,魔道就不是滄桑了嗎?誰能說魔門的行徑就完全沒有道理?哈哈,不說這些了,只要你不聽玉帝老兒的話,我就喜歡!痛快!今天真是痛快!這場辯論我們沒有勝敗,算作平局結束!」 葉昊天聞言一呆:「平局怎麼算?」 正文 第九十一章 捻玉搓瓊軟復綿,冰膚霜肌若琴弦 葉昊天千算萬算,卻沒想到會出現平局的狀況,當時一下子呆住了。 然而真神並沒有藉機刁難的意思,反而顯得很是大度,笑道:「平局嘛,自然是春蘭秋菊,各擅勝場,個人堅持自己的立場,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說到這裡,他頗為自負的解釋道:「魔性飛揚,最忌束縛。我很欣賞獨力特行的人,就衝你堅持已見的這一點,我也不跟你為難。何況,你也不是死腦筋的人,若能仔細體會我剛才所說的話,說不定能堪破些許魔門的神髓,日後或將為我所用。」 葉昊天苦著臉沒有說話,他真正擔心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能不能索回蘭兒的靈魂。因為根據先前的協議,如果勝了才可以提出要求;如果輸了,則需拜真神為師,自然也能死乞白賴的提出同樣的要求。可是如今不輸不贏,這倒是令他難為了。 真神看著他魂不守舍的樣子,略一琢磨就明白了他此刻的心思,禁不住「哈哈」大笑道:「若能答應我一個條件,你依舊有機會得到禮物。」 葉昊天心中剔剔,小心謹慎的問道:「不知是何條件,還請神君明示。」 真神眉頭微皺,說道;「你啊,給我添了難題!若是放你出去,等如縱虎歸山,不利於我征服天下的大計。若是一掌取了你的性命?又顯得我太過小家子氣。你說我該怎麼辦?」說到這裡,他轉頭向四周看了看,微一沉吟,然後道:「此地風景不錯,你若能老老實實的留在這裡,十年之內別跟我搗亂,我不但依言奉贈予重禮。甚至給你個二品天官的閒職,准你傳揚儒學,如此是否使得?」 葉昊天心中有了底,面上不動聲色,說道:「神君待我很厚啊!不過,十年之內神君就能坐穩凌霄寶殿的龍椅了嗎?」 真神十分自信的笑道:「應該差不多。實力是決定一切的基礎。我縱橫天下無敵手,再加上準備充足,麾下高手數不勝數……十年還是多說了,以我的估計,再有三五年就夠!你也看見了,自從我奇襲玄都玉京七寶山之後。玉帝便聞風喪膽做了縮頭烏龜;此番佛宗也只是慘勝,千佛沒個三年五載的時間無法恢復失去了佛心;至於五老帝君,白帝已然歸服;赤帝,黑帝指日成擒;只要再拿下青帝,黃帝,剩下的那些個散兵游勇,還不是望風披靡?」 葉昊天也不想在這個時候戳破對方的美夢,當下微微一笑道:「十年。不就是十年嘛?彈指一揮間就過去了。好,我答應你!只要神君不請我出去,我就老老實實在這裡呆滿十年,你看可好?」 真神很是滿意的放聲大笑:「痛快!跟你說話就是痛快!說吧,你想要甚至禮物?」 葉昊天有些緊張的道:「此處了無人煙。未免太孤寂了。神君一路行來,收了不少人的魂魄吧?能否慷慨些送我幾個?也好讓我閒時有個解悶兒的對象。無論是陽神還是魂魄,我都想要!」 真神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很快明白過來,禁不住「哈哈」大笑道:「好說,你要的是魂魄,卻不是吹彈得破的粉面,羊脂白玉般的嬌軀!好啊,果然是正人君子。只講精神之戀,不帶一絲肉慾!高啊!不愧是昊梵廣天佛!一如佛門深似海,回頭已是百年身。我這就按你所說的處理,毀了她的肉體,獨留魂魄交於你!」 葉昊天聞言又喜又驚:「什麼?蘭兒還活著?不要!不要啊!」 真神一面作勢下手,一面一驚一乍地道:「不要?是不要折磨她嗎?這個好辦,我有成千上萬的魔蟲,片刻之間就能吞盡肉身,一眨眼的功夫就好了,她根本感覺不到絲毫的痛苦了。」 葉昊天急得上竄下跳:「神君,給我完整的蘭兒!千萬不要傷害她。」 真神將伸出的手停了下來,「嘿嘿」笑道:「你沒有搞錯吧?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這可是佛門的基本功啊!」 葉昊天咧嘴苦笑:「我是儒家弟子,不是佛道之流……」 真神使勁搖頭:「不對啊!我看那女子眉鎖腰直,頸細背挺,顯然還是守身如玉的處子!相對不知享受,虛度良辰美景,不是佛道之流是什麼?」 葉昊天十分執著的道:「你不懂!我們儒家要的既不是佛道的絕情滅性,也不是魔門的縱慾狂歡,而是居於二者之間的溫馨浪漫,深沉雋永,講究的是細水長流,緩緩昇華,日久醇香。這道理就像神君起兵謀反一樣,假如輕而易舉就成功了,恐怕坐在凌霄寶殿也沒什麼意思,如果歷盡艱辛才成功,反而令人回味無窮。」 真神聽不入耳,當即將手一擺,不以為意的道:「這又是什麼鬼話!不溫不火,半死不活,那也叫愛情?真是沒勁!看看我們魔門,要的就是轟轟烈烈,只求今朝,不計明日,就像那天邊的流星,只要有璀璨的那一刻就夠了!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這道理你也不懂?俗語說『夜長夢多,遲則鬼妒』……」說到這裡,他忽然「嘿嘿」一笑,臉上忽然露出詭異的神色,說道:「我可不是善妒的惡鬼,頂多算個強取豪奪的暴徒而已!只是看你順眼,所以給你個機會,若是別人,哼哼……不過,我雖然答應了送你件禮物,卻不甘心將那麼美妙的女子交給一個不解風情的榆木疙瘩!這樣吧,我們來玩個遊戲,看看你這所謂的儒家高弟究竟是情到深處了無痕,還是根本就對情愛之道一竅不通!」 葉昊天不知道他又要玩什麼花樣,禁不住搖頭歎息。 真神「哈哈」笑道:「你要的蘭兒姑娘就要現身了!」笑聲未歇,袍袖連抖數下,瞬息之間便有十餘位蒙面女子飄身落向地面。 眾女身著一色的輕紗,衣著十分暴露,個個腰身纖纖,體態妖嬈。可惜比較暴露的只是肩部一下,從頭到頸卻部被厚厚的黑紗蒙住,所以根本看不見面目。 葉昊天一時心急,雙眼神目如電試圖穿透黑紗辯認眾女的面貌,可是他還沒看清第一個女子就被真神阻住。 真神很是得意的筆道:「我有七十二位修煉天魔舞的女弟子,個個天姿絕色。世所罕見,這只是其中的幾位,跟你所要的蘭兒姑娘身材相仿,所以拿出來做個陪襯。若論姿色,她們都跟蘭兒差不多,論才智。每個人也都是上上之選。我看你啊,就從這些人中任意選一個,是對是錯則不必耿耿於懷。」 葉昊天彷彿沒有聽見一般,只是凝神著那些女子,發現她們從身材上看果然很像蘭兒,而且不僅僅是像的問題。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若說是天然生成的相似,打死葉昊天都不會相信,看來應該是魔女們根據蘭兒的形象變化出來的。 真神狡黠的笑道:「按照我們魔門的觀點,愛情不是用口談出來的,而是用手摸出來的。所以這個遊戲考的就是你手底的功夫。為了防止你用別的方法投機取巧,我已經暫時封閉這這些人的眼,耳,口鼻以及她們的手足活動能力,只留下肌膚的感知能力和不由自主的嬌顫。你若能不用外力,單憑一雙手的撫摸分辯出要找的人來,便算你的情愛之道真的過關了,也才有談情說愛的資格,不是浪得虛名。」 葉昊天一時呆住了,感覺對方真是強人所難。他與蘭兒朝夕相處,向來是發乎情而止乎禮。別說是肉體的挑逗,就是簡單的耳鬢廝磨也不是太多。如今卻要憑著一雙手分辯出心愛的人來,看來難度不小。尤其是這些女子全都蒙著面,看不見絲毫的表情變化,對他來說十分不利。因為面部的肌肉極其細膩,微一顫動就能現出不同的表情,那是很難模仿的;最有價值的還是眼睛,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即使妖女化成蘭兒的形象,也無法掩飾眼神的細微差別。 真神看著他呆若木雞的樣子,禁不住笑在心裡,接著故意刁難:「還有啊!頭面部位太容易辨認,沒有考驗的價值。所以只許你摸頸項以下的部分!至於是酥胸還是嬌臀就看你的愛好了。」 經他這麼一提醒,葉昊天但覺眼前到處是柔弱無骨的手臂,修長纖細的美腿,高聳挺拔的乳峰,裊裊婷婷的纖腰,一時間看得面紅耳赤,怎麼也不敢下手。 真神一面欣賞著他左右為難的樣子,一面連聲催促道:「成大事不拘小節。連這個小遊戲都過不去,還能做什麼啊?快,快,最多一個時辰!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葉昊天躊躇著不敢動手,只是走近前去察看眾女的雙手。然而令他倍感沮喪的是,眾女全都有著跟蘭兒幾乎一個樣的纖纖玉手,就連掌紋都一模一樣! 真神看他還在斯文,禁不住笑道:「不要費心了,我的弟子個個心細如髮,怎會在此等小節露出破綻?何況我們辯論了那麼久,足夠她們研究揣摸的了。所以單從外表來看,你是區分不出的。」 葉昊天知道對方說得不錯,於是只好放棄了仔細辯論指紋的打算。因為功力進展到一定地步,只要自己想模仿的東西,沒有模仿不出的,模仿的像不像,就看對要模仿對象的瞭解程度。正如真神所言,剛才辯論的時間不短,足夠魔女們仔細端詳蘭兒外貌特徵的了。看來要找差別,只能到內心深處去找。 想到這一點,他不願意再猶豫下去,鼓足勇氣將手控向離得最近的女子,抓住的是對方嬌軟無力的纖纖玉手。 雙手相接,他只覺得那雙手柔和溫潤,滑膩如脂,可惜卻像醉酒的美人,懶懶的垂著一動不動。 葉昊天搖搖頭,旋即走向第二個女子。 第二雙手同樣的溫潤如玉,略一接觸便發出陣陣輕顫,不知道那女子是害怕還是激動。 葉昊天想了想又搖搖頭,然後走向第三個女子。 這次玉手冰涼,彷彿一塊冰冷的石頭一般。 葉昊天握著玉手沉思了片刻,不久忽然想起了什麼,於是輕輕翻轉女子的手掌,在手心之中忽緊忽慢的彈了幾下,結果女子還是沒什麼動靜。於是他再度搖搖頭,又走向下一個。 這一次還是冰涼的纖手,觸手便是劇震不止,遇到葉昊天彈動的手指更是抖個不停,良久都歇不下來。 葉昊天一連變換了數種指法,輕攏慢捻抹復挑,結果都一個樣。所以他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一直摸到第九人,他上手彈了幾名《詩經。考盤》,然後便為雜亂無章的一段,接著換作《詩經。相鼠》,但覺冰冷的纖手漸漸轉熱,然後隨著曲子不由自主的跳動起來,遇考盤而纏綿,遇亂彈而即止。 葉昊天心頭狂喜,接著凝指不發,發而連綿不絕,先是九幽仙曲,即而三清神音,續而《鳳求凰》,直到《駕辨》而終。果不其然,纖手顫動也能相合得絲毫不差。 這時,葉昊天轉過頭來望向真神:「神君,幸不辱命,我找到了。」 真神的眼中滿含詫異,奇道:「掌上操琴,心心相印,看來你說的儒學倒是有些道理,是有點浪漫溫馨深沉雋永的味道。」 葉昊天緊緊的摟住蘭兒,同時不忘詢問:「請教神君,不知雲華夫人何在?」 真神眉毛一挑:「怎麼?既得隴,復望蜀乎?你已經找回心愛的女子了,就不為我想想?難道我沒有追求愛情的資格嗎?」隨即又緩和了聲音道:「我與小雲有些誤會,正想找個法子化解一下,這你就不要摻合了吧?」 葉昊天想想對方說得也有幾分道理,於是便不再糾纏下去,轉口道:「還請神君撇了蘭兒身上的禁制,我們這就覓的潛修,不得召喚,十年之內決不出鼎。」 真神抬頭看看天上的流雲,點點頭道:「如此甚好!我也要出去對付黃帝了,你我就此別過!等我身登大寶之後,便即派人放你出去。」說完雙目凝視蘭兒,口中念動了幾句咒語,眼見蘭兒手足微微動了兩下,他就騰空而起向著鼎外飛去。 葉昊天見對方身形漸漸消失在流雲之間,不待蘭兒完全恢復過來,當即抱著她拔腿就跑! 他早已看好了周圍的地形,知道前面是浩瀚無邊的大海,後面是連綿不絕的高山,左右都是一望無垠的密林,所以想也沒想徑直向著左側森林最濃密的地方衝去幸喜這是在至尊寶鼎之內,由於九天坤鼎生生不息的中和作用,使得萬滅王鼎的殺伐無情被徹底的改變了。身在萬滅王鼎無法使用內力,在這裡,他卻可以將原有的功力發揮到十成。他沒有破空而起,只是貼著樹梢急掠百餘里,這才收住身形落在距離海邊很近的樹林內這時候,蘭兒面上的紗巾早已摘了下來,手足也能夠活動自如了。不知是劫後餘生的緣故,還是另有別的原因,她那聖潔的面龐變得緋紅,清澈如泓的眼睛比往日增添了幾分朦朧,嬌艷的紅唇更是顯得十分性感,整個人看起來很是妖冶,跟平日所見的寧靜安詳有著很大的不同葉昊天的心中很是不安,怕的是蘭兒已經從真神那裡沾染了魔性,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能力將其清除蘭兒用嫵媚得近乎勾魂的眼睛望著他,朱唇輕啟說道:「公子,又沒人追你,跑那麼快做什麼葉昊天怎麼看好都覺得不對,於是故意說胡話:「一時不見,如隔三秋,我要好好看看心愛的人兒。真神說得不錯,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我已經等不及了。」 聽了這幾句,蘭兒迷濛的雙目變得恍惚起來,面若桃花,嬌艷異常:「公子,我要你抱我。。。」 葉昊天心中惶恐,面上不動聲色,柔聲說道:「且慢,此地蛇蟲出沒,待我略加佈置,莫要被人打攪了我們的好事。」說著他迅速的移動著周圍的樹枝,試圖布下一個簡單的洪荒九陣。 蘭兒聽說有蛇蟲,朦朧的眼睛略微清醒了一些,不過也沒能支持多久。很快又變得混沌下去。她輕咬朱唇站在那裡,嬌軀如弱柳隨風,隨時都可能倒下,展示出一副嬌柔無限的樣子。 葉昊天不敢回頭多看,雙手連環發出一個又一個封印,將林間的枯枝敗葉吹向陣法所需要的地方。為了能布得更快一些。他還取出先前製作的十幾個法身,幫著自己一塊兒佈陣。 他布的陣法不算太大,大約只有十幾丈方圓,要說防住真神並不容易,頂多只能將對方延遲三兩息的時間,其主要的目的還是將自己隱藏起來。不令聲音氣息外洩而已。 陣法從密林一直布到水中。他準備見勢不好借水無遁。 大約過了盞茶工夫,陣法已經差不多了,他又命那些法身向著四面八方飛馳而去,最遠的佈防百里之外,希望能及時瞭解真神的動靜。 一切準備妥當,他才轉回身來走向蘭兒。 他生怕蘭兒的神智完全被真神控制了,所以先將她的一雙玉手緊緊握住,防止自己一不小心著了她的道,然後才循循善誘的輕聲說道:「剛才跟真神論戰了那麼久,害得我口乾舌燥的,讓我先喝點東西,然後再慢慢聊。」說著他倒了一碗弱水三珠奶茶,自己先喝了幾口,隨即將碗湊近蘭兒嘴邊:「來,你也喝點。看看,你的紅唇都乾燥了。」 蘭兒想也沒想就輕輕啜了一口,然後嬌軀一軟倒在葉昊天懷裡。 葉昊天並未推拒,而是扶著她坐在大樹下,一手摟著她的腰背,一手端著碗餵她飲茶。 不知不覺之間,蘭兒已經喝下半碗,神智大見好轉,面上現出畏懼的神色,一雙手抓緊了葉昊天的胳膊,輕聲叫道:「公子,是你嗎?我剛才好像做了個噩夢,怎麼掙扎也醒不過來。公子,這是真的嗎?我好害怕!」說著將頭埋在葉昊天胸前葉昊天的心中一陣酸楚,一時之間幾乎要流下淚來。先前緊張之中還沒有覺得什麼,如今稍一清閒,他想想就覺得害怕,於是眼含淚花說道;「這是真的,不信你咬下手指。我的蘭兒大難不死,終於又回到我身邊來了。你可知道,若是從此再也見不到你,我會傷心一輩子。」這樣說著,他將三指搭在蘭兒的脈門之上,一面用心察看她的經脈氣血,一面在她耳邊輕聲歎道:「世事變遷真難以預料,先前我們藉著開天九寶的相助,一直順風順水,幾乎佔盡了優勢,如今一著不慎,不但優勢盡失,還幾乎丟了性命,就連瀚海神舟,乾坤錦囊以及鎮妖寶塔也被對方搶了去!看來以後的日子不太好過了。」 蘭兒的脈搏不太平穩,摸起來甚是滯澀,就像夜裡的燈花一樣,風一吹就東飄西蕩。 他辨了好半天症狀,發現高原好像在蘭兒的肝脾之間,那裡似乎潛伏著什麼東西,使得本來平滑的脈道變得很不通暢。不知道真神到底動了什麼手腳,根據情形判斷,似乎是一種不知名的蠱毒,雖然被弱水三珠神茶暫時制住了,卻沒有被殺死的跡象。 接下來他低頭沉思了好大一會兒,從各種靈芝仙一直想到監天神驚濤,最後取出神尺放在蘭兒的手心裡,輕聲說道:「練練吐納的功夫,試試能不能借用尺中的佛心,將其引入肝脾之間,看看有沒有效果。」 蘭兒也明白自己身上有些不對,聞言聽話的坐直了身子,雙掌相疊置於身前,掌托監天神驚濤,眼觀鼻,鼻觀口,口問心,很快進入定的狀態。 葉昊天目不轉睛的望著她面上神色的變化,期盼著神尺中蘊藏的數億佛心以及暗含的無數魔性能夠發揮作用,最好能將魔蟲引走,或者將其驅離。 又過了一盞茶的工夫,被他遣出百餘里的法身已經看到了真神的身影。 「死老天,老是跟我過不去~煙雲繚繞,看也看不見路~」 「媽的,怎麼才能出去呢?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又回到原處了?」 真神一路咒罵個不停,從雲端落身地面,四週一看,發現還是先前跟葉昊天辯論時落足的地方,綠草依舊青青,只是不見了葉昊天的影子。 他心煩氣躁的高聲大叫:「神州子,你快出來,我有話問你!」 「快出來!大千世界,好地方有的是,你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連叫數聲沒人搭話,真神一下子就急了,罵道:「渾蛋!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以為這樣就可以避開我了嗎?如果有那麼容易的事,我還叫什麼真神?哼!憑著我煉製千年的『九絕嗜心蟻』,你跑到天邊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說完他口唇連動念起咒來。 葉昊天知道大事不妙,忙回頭去看蘭兒。 果不其然,就那麼一會兒的功夫,蘭兒的面色再度變得嬌艷欲滴起來,手中的監天尺也在微微顫動,幾乎就要掉落地上。 情急之下,葉昊天一掌按在蘭兒的頭頂百會穴上,將一股無比渾厚的浩然正氣輸入她的體內,沿著奇經八脈散向四肢百骸。 真氣運行一周,他發現蘭兒的體內竟然有九道逆流,其中有六道來自肝脾之間,已經被蘭兒借助弱水三珠奶茶和監天神尺的神力壓抑住了,另有三道來自腎臟,正無拘無束的往上湧動。那三道逆流初時潛匿極深,連他摸了半天的脈也沒有摸出來,此刻猝起發難,催動腎氣上行,已經到了胸膈之間,只要再過片刻,便會抵達心臟附近了! 葉昊天洶湧澎湃的浩然正氣迎頭將三股逆流擋住,隨即逼著它們折而下行。 逆流不干被阻,左衝右突了好半天,最後不得不緩緩後退。 真神見自己的咒語念了好大一會兒也沒有什麼效果,不覺有些奇怪,當下取出一面金色的小旗,奮力搖動做起來。 此時葉昊天已經將三道逆流壓至蘭兒的膝蓋附近,正想一鼓作氣將其逼出體外,忽覺逆流的力量驟然增強數倍,變得不那麼聽話了,而且,本來被蘭兒借助監天神尺完全束縛住的六道逆流,也有兩道忽然衝破了束縛,氣勢洶洶的直逼心房! 迫不得已,葉昊天只好分了一部分功力去壓那兩道逆流,如此以來,他便無力驅逐先前的三道逆流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它們蠢蠢欲動,緩緩上行。 又過了一盞茶的工夫,肝脾之間衝出的兩道逆流也被他逼了下去。不過,先前的三道卻已經湧到了蘭兒的髖骨附近。 葉昊天見蘭兒的面色忽紅忽白,眉頭緊蹙,顯出一副很是痛苦的樣子,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於是指示守候在密林邊的法身上前答真神的話。 法身出了密林,來到距離真神十餘丈的地方,淒厲的慘叫:「神君,神君,別念了!蘭姑娘早就暈死過去了!」 真神將揮動小旗的手停了下來,得意洋洋地瞄著他:「怎麼現在才出來?還想跟我鬥法不成法身躬身求饒:「在下知錯了,請問神君有何吩咐?您好老不是已經離去了嗎?怎麼會去而復返?」 真神想起剛才東奔西走了好半天都無法出去,心裡變得極其煩躁,當下喝道:「神州子,你知道如何才能出鼎?快些說出來!別說那麼多廢話!」 法身雙手一攤:「不瞞您好說,我還真不知道。」 真神勃然大怒:「胡說!不知道你幹嗎進來?你蒙誰啊?」 法身躬身答道:「啟稟神君,我是聽了女媧娘娘的說法才進來的!娘娘說,這裡是她和令師以及盤古大帝出生的地方,有些意想不到的寶物,只要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寶物,就能找到出去的門徑。就像盤古大帝,他找到了排名天下第一的開天神斧,於是就開天闢地衝了出去。」 真神聞言眼前一亮:「還能找到頂級的神器?你沒有騙我吧?我有好幾種開天神器了,怎麼還無法出去?」 法身鄭重其事地說道:「女媧娘娘親口所言,說九天坤鼎和萬滅王鼎相合之後,便是天下最神秘的至尊寶鼎,有著無盡的寶物,就看你能不能找到地方了。只有找到屬於自己的寶物,才能出得鼎去。開天九寶都是盤古大帝首先發現的,所以算不得你的名下。」 真神想想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才能找到那些虛無飄渺的東西,不免又變得焦躁起來:「法寶再多有什麼用?我要的是自由!不能出去,我那數百萬的魔門弟子怎麼辦?」 法身苦笑道:「神君,我也沒有辦法!女媧娘娘說了,這事急不得,必須瓜熟蒂落,等到時機成熟才能出去。」 真神厲聲狂叫:「什麼瓜熟蒂落?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不對!你這裡一定有出鼎的陣法圖,快交出來!不然我將你挫骨揚灰!」 法身看著他窮凶極惡的樣子,禁不住後退了兩步。歎道:「知道說出來你也不信,所以我不得不退避三舍,生怕神君暴怒之下失去理智。」 真神更加怒不可遏:「你竟然算計到這一步!說什麼十年不出鼎!我說先前答應得那麼痛快!神州子。你實在太可惡了!」說著他一手暴漲,十餘丈外一把扭住法身的脖子,另一手取出乾坤錦囊來,同時大喝道:「囊天括地!」 一聲霹靂響自空中,但見無數雲團爭先恐後湧向錦囊,地面的地萬物更是橫七豎八地飛了過來。周邊三十里內地樹木眨眼之間都被狂風摧折,向著錦囊飛去。更不用提那滿天亂飛的草莖,以及鱒的枯枝敗葉了。 眼見真神整個人被籠罩在逐漸逼近地黑壓壓樹枝苦草之中,葉昊天覺得現場的情景有些可笑。因為他還從未見過乾坤錦囊可以這樣使用,至尊神器卻被用來收取苦枝敗葉。豈不是有些暴殄天物? 在他還沒有笑出聲來的時候。就見真神向裝滿了枯枝敗葉的乾坤錦囊打了兩拳,接著又揣了幾腳。橫著豎著揉搓了幾下,然後向著身後的大海一傾,將揉成碎片地東西拋灑在海面上,然後騰空向前一躍,將乾坤錦囊對另一處的密林兜頭罩去,一邊收一邊罵道:「神州子!你給我聽著!掘地三尺,我也要挖你出來!」 這一招實在太可怕了!如果是正面對敵,成千上萬地正道群雄也擋不住他這麼一下子!這場浩劫還如何挽回? 葉昊天眼見真神罩住的密林正是自己來時經過的地方,而且一出手就是三四十里的範圍,不禁被嚇得面色如土,心念電閃:「真神是怎麼判斷方向地?他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如果這樣下去,再來三兩下就完蛋了!自己倉促布下的陣法很是粗糙,只怕無法擋住對方的全力一擊!」 想到這裡,葉昊天回身抱了蘭兒向著海邊走去。 此時地蘭兒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溫柔與寧靜,只是渾身乏力,好像大病了一場一樣。她用一隻手鉤住葉昊天的脖子,一手擦拭他驚出的冷汗,心疼地道:「公子,剛才累壞你了。你說我們還能夠逃出生天嗎?」 葉昊天鼓足信心答道:「這可是至尊寶鼎!誰知道會發生什麼奇跡?我們有天工神甲,先到水底去避避。如果運氣好,說不定能找到天尊昔年修煉的遺跡!再撿兩樣神器,那可就發了,日後也能眼真神好好玩玩!」 蘭兒很是內疚地道:「都是我沒用。只怕真神能夠循著我身上的魔蟲找到我們……」 葉昊天了知道她說得不錯,當下只好自己寬慰自己:「天無絕人之路,或許離得遠些,九絕嗜心蟻就不聽他的使喚了呢。待我找個僻靜的所在,慢慢幫你祛除魔蟲。」 說著他已經來到海邊,順手摸出天工神甲,先扶著蘭兒坐了進去,然後放出碧海金睛獸,令它在前探路,自己這才入了神甲,合上頂蓋,催動神甲向前行去。 碧金一入水中便如龍歸故鄉,撒著歡地向大海深處游去。它大概覺得天工神甲行得太慢,所以招呼了成群結隊的游魚在後面推著,使其如離弦之箭向前飛去。 葉昊天鬆開操持神甲的雙手,任由神甲破浪而行。 碧金一往無前地向前滑去,彷彿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一般。 這情形令葉昊天忽然想到:「碧金是盤古大帝豢養的神獸,不知道是否像背負觀天寶鏡的神龜一般,都是從至尊寶鼎中衍生出來的。如果碧金真的熟悉此間的情況,自己說不定能逃出生天,甚至多了幾分戰勝真神的希望。」 蘭兒軟軟地靠邊在他的懷裡,語聲低低地道:「如果不能出去,就這麼呆在海底一輩子,我也心甘情願。」 葉昊天緊緊地摟著她的嬌軀,笑道:「我們倆留在這裡倒也無妨,真神那傢伙可就慘了!別說十年,哪怕是一年半載不能出去,他的弟子就會被正道群雄收拾得一乾二淨。我們呢,也算為平定天下大劫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說到這裡,他有些興奮地「哈哈」笑道:「真神說是甕中捉鱉,卻不知誰是漁人,誰是老鱉!只要避過眼前這一關,假以時日結局還很難能說呢!」 蘭兒想想還是覺得奇怪:「真神明知不能將你收歸己用,為何還會縱虎歸山?何不將你一舉除去?」 葉昊天想了想道:「這裡面可能有好幾層原因。其一,或許如真神所說,身處高處不勝寒,縱橫天下找不到對手,也是非常無趣的事,留下我可以給他解悶兒。其二,宇宙玄玄,天機莫測,真神也有很多求知的事。特別是神魔合一的修煉,可謂前無古人,如果多一個智者,就多一分合作闖關的可能。這種事換我也是一樣,如果有選擇的餘地,我寧願將真神留下,而不是將其斬盡殺絕。只要能對其稍加限制,不致引來天下大劫,這人的聰明才智還是極有價值的。」 蘭兒點頭讚許:「這人出身貧寒,而雙身有殘疾,還能獨闢蹊徑一路闖關,非但以絕世文采大魁天下,還能兼修武事,成為天下第一的高手,可謂成就非凡,令人好生佩服!」 葉昊天「嗯」了一聲,接著道:「他不殺我還有第三個原因,那就是沒有完全死心,還想將我收歸己用。我們儒家的柔韌性很強,往往能根據現實的情況改變自己。如果他徹底征服了宇宙,等於將生米煮成熟飯,由不得我不隨遇而安,在他治下做點力所能及的善事。即使我不聽他的話,趁機弘揚儒學,又或糾集佛道之人共商義舉,也不見得能傷他分毫。」 蘭兒繼續補充道:「我看關鍵還是他太自負了!既收了開天九寶,又在我身上下了蠱毒,不怕我們飛上天去。」 提起蠱毒,葉昊天頓時增添了不少愁緒。這從未聽說過的九絕嗜心蟻還真是厲害,竟然連弱水三珠奶茶也不能將其制服,即使再加上監天神尺也只能暫時湊效,還要擔心它會隨時發作,怨不得真神一付成竹在胸的樣子,或許這才是他肯放過自己的原因吧。 蘭兒想起失去的幾件開天神器就覺得可惜,問道:「公子,我們還能夠收回瀚海神舟嗎?」 葉昊天自我寬慰道:「仙人嘛,不能沒有一件法器,也不能完全拘泥於法器。我們先前過於依賴於開天九寶,因而自身的功力增長不快。如今在至尊寶鼎之內,講究的就是個人的悟性,有九寶在手不見得是什麼好事,失去後說不定會因禍得福呢。只是苦了那幾件神器。」 正在這時,被他掛職在胸前僥倖躲過一劫的通靈寶玉忽然用柔和的聲音道:「主人莫要自責,你已經盡心了。人有三災九難,法器也有五魔七損。修煉之路任重而道遠,不可避免總要遇到劫難。其實這也是提升自己的機會,如果能夠闖得過,自然能將法力提高了一層,如果闖不過,便算自己命苦。」葉昊天將這番話清清楚楚地聽進耳內,可是心裡還是覺得不爽,暗下決心,一定要早日將那幾件神器搶回來。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回看求解仙心處,浩氣千里暮雲平 葉昊天神情肅穆地坐著,蘭兒嬌軟無力地躺在他的懷裡,靜靜地看著天工神甲外的海底世界。 碧金精神抖擻地在前引路,彷彿憋了幾萬年終於找到發威的時機。 一獸一甲不知道穿行了多久,到後來海底的光線起來越暗,即使以葉昊天上清天神的功力,也只能看清周圍十餘丈之內的水域,再遠處就實在看不清了。 周圍到處是奇形怪狀的游魚,色彩斑斕的珊瑚藻、珊瑚礁,五光十色的海星,海膽,其貌不揚的海參、海龜……千姿百態,琳琅滿目,看得蘭兒眼花繚亂,精神也似乎好了很多。 再往前行,但覺水流忽急,周圍的光線也驟然暗了數倍,幾乎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隱約之中似乎進入了一條暗無天日的海底隧道,陰冷漆黑,給人一種恐怖而又壓抑的感覺。 壓抑的感覺持續了很久,幾乎過了兩個時辰,他們的眼前才忽然一亮,終於穿出了隧道的範圍,進入一個光線充足的水域。接下來便開始急速上行,周圍越來越亮,只是一小會兒工夫,天工神甲便已經浮出了水面。 葉昊天將神甲停在岸邊,打開頂蓋控出頭去,向著周圍望了一圈。 令他感到十分驚奇的是,先前浩瀚無邊的大海竟然不見了,神甲現身的地方是一個方圓數百畝的小湖。小湖位於繁花似錦的山谷中,數條曲曲淺淺的清溪,正在無拘無束地悠遊歡唱。溪邊的青草漫漫如茵,或紫或粉的野花點綴其中,引來蝶兒流連不去,起舞翩翩。岸上是一望無垠的綠樹青草,斑鹿、羚羊、犀牛成群,杜鵑、畫眉、百靈歡唱。再遠處則是雲嶺蒼茫,輕煙漫漫,怪石嶙峋。峰險谷深。 正在他驚奇地東張西望的時候,身處天工神甲中的蘭兒早已等不及了,連聲催促道:「公子。找到天尊遺跡了嗎?先讓我出去透透氣!」 葉昊天急忙縱身跳落地面,隨即扶她出來,一面指點谷中的美景,一面「嘖嘖」稱讚道:「看那麋鹿,飛奔地腳步多麼輕盈,瞧那金絲雀。清脆地歌喉多麼悅耳……好個迷人的仙境!」至此才有點至尊寶鼎地樣子!你可以用心感覺一下,這裡的靈氣多麼豐富。真是夢寐以求的修真之所。」 蘭兒目光迷離地望著谷中的繁花,彷彿沒有聽見他說的話,整個人都已經迷失了,心神不安分地到處亂飛。隨著微風的牽惹。漫山遍野自由地奔跑!雲霞般絢爛地山花掠過眼前,百靈般婉轉的鳴唱滑過耳畔。春光令她心曠神怡,和風讓她如醉如癡,她停不下那一刻漫遊地腳步!她的心裡隱約似有雨意的侵潤,溫涼如酥,彷彿無數溫柔的留後手撫上了臉龐,沁潤在心田。 她癡癡地說不出話來,依稀有淺藍色地夢幻襲上心頭,渾然不知夢裡或夢外,惟有鳥兒在空中長鳴,風裡翻飛……她只想拉葉昊天在軟軟地草地上坐下來,抬頭看天空高非典清明,浮雲薄而飄逸……。 葉昊天陪她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然後問不遠處翻著跟斗的碧海金睛獸:「阿金,這裡是什麼所在?此谷仙氣十足,給人心曠神怡地感覺,應該有些來頭。」 阿金「吱吱」叫了兩聲:「我也講不清楚。你問阿玉吧,她知道得比我詳細得多。」 還沒等葉昊天開口相詢,通靈寶玉輕柔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主人可以安心了。此處名為仙心谷,是洪荒九谷中現存的三谷之一,外面有洪荒九陣守護著。縱然以真神的才智,沒有三五個月的時間也無法進來。」 葉昊天環顧四周,卻沒找到谷口的方向,不知道真神若來會走哪條道。不管怎麼說,能將對方暫時拋開總是件好事。 長長地舒了口氣,他接著問通靈寶玉:「何謂『洪荒九谷』?為何說是現存三谷之一?其餘的幾個呢?」 通靈寶玉輕快地答道:「這要從盤古開天的故事說起了。盤古大帝是在虛無縹緲的寶鼎核心孕育成長的。他從混沌未開處一路行來,走一步砍一斧,一直走向鼎外。他一邊開拓一邊積聚能量,累了就找個背風的地方休息一會兒,同時借助靈藥恢復元氣。這個仙心谷就是他曾經休息過的山谷之一。這樣的山谷本有九個,最外面的三個被他破鼎而出時劇烈的震盪破壞了,中間研修則被魔祖故意損毀了,如今保存完好無損的只剩下最裡面的三個,除了此地的仙心谷之外,還有一個四時八正谷,和一個虛無縹緲無定谷,每個谷都代表了天尊修行的不同境界,這是一個從先天到後天的不斷變化的過程。」 葉昊天聽得既感興趣,又覺惋惜,歎道:「九谷失其六,真是可惜了!那兩個谷在什麼地方?我們能過去了瞧瞧嗎?」說完又轉頭向蘭兒解釋道:「天尊是由仙而凡的智者,他的修煉從先天始,到後天終,而後暢遊於仙凡兩界;我們是凡夫俗子,修煉之路剛好相反,必須從後天始,至先天終,如此方能超凡脫俗。也就是說需要逆流而上,進入虛無縹緲無定谷修煉,才能達到大成的境界。」 蘭兒含笑點頭表示理解,心裡也在想著如何都有進去後兩個山谷。 通靈寶玉答道:「所有的山谷都能進去,不過卻不太容易,必需一步一步的來,先從此谷開始。你可知道,此谷我為仙心谷,蘊含的靈氣固然十分充足,但其真正的價值尚不在此,而是在於『仙心』兩個字。」 葉昊天聽得奇怪:「『仙心』?是不是『修仙之心』?絕情滅性,堅心向道?」 通靈寶玉解釋道:「否仙心跟絕情滅性沒有關係。所謂『仙心』,簡單說就是一個『德』字。『德』字在道家名為『仙心』,在佛家名為『佛心』,在儒家是什麼?我不好說。『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仙心谷沒有生死,也沒有輪迴,無論是飛翔的百鳥,不是奔馳的麋鹿,都已經在這裡修煉很久了。它們積累萬年的禽心獸心便是修煉仙心的基礎。主人若能吸取此谷一半的仙心,就能令谷後的石壁出現裂痕,從而現出進入四時八正谷的通道。」 葉昊天回頭看看身側的蘭兒,發現她正在用心琢磨通靈寶玉所說的話,而且面色也變得好了很多,於是便略微放了點心,笑著說道:「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什麼是『仙心』了。達摩西來,不立文字,只在了悟自心。以此為一切聖凡十界依正的根本。全悟此心,則為至聖大乘;少悟即為二乘;不悟即為凡夫。儒以仁為本,釋以戒為本,道以德為本。是故三教聖人,所同者心,所異者跡也。以跡求心,則如蠡測海;以心融跡,則似芥含空。心跡相忘,則萬派朝宗,百川一味。」 蘭兒看著他十分開心的樣子,嫣然一笑道:「公子欲自成一派,看來是要以儒求心,以仁得道了。只是古往今來仁人志士那麼多,關於仁愛的論述幾乎氾濫,公子怎麼才能開拓創新登峰造極呢?」 葉昊天沉思良久方道:「為練神功,無可逃避。儒家『仁、義、禮、智、信』,仁字排在第一位。仁是儒家思想的絕對核心之一,不知道什麼是『仁』,就不明白儒家的含義,也就無法煉成至高無上的儒家神功。你說得不錯,關於仁的描述太多了,單是一部《論語》就有多種說法。」 蘭兒笑著插言道:「若說《論語》,我也打小兒背過的。其中有數人向孔子問『仁』,孔子的答法各自不同,其中有『克己復禮為仁』;『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在邦無怨,在家無怨』;『仁者,其言民詡』;『恭寬信敏惠,能行五者於天下為仁矣』。這麼多說法,究竟哪個對?」 葉昊天微微一笑道:「這些都是夫子的微言大義,全是經典之論,自然都不算錯。不過以我之見,還可以再說得明白點。何謂仁?仁就是『愛』,愛父母,愛兄弟,愛百姓,愛鳥獸,愛花木……愛是生生不息的基礎,是溝通協調的橋樑。」 蘭兒有些為難地道:「這說法太寬了,若不能落到實處,究竟不是空話。世事繁雜,不是全憑一個『仁』字就能解決的,況且好心做壞事的例子比比皆是。」 葉昊天聞言陷入了沉思,許久方道:「你說的不錯,這個『仁』字看似簡單,其實卻極其複雜。此時言之過早,待我仔細琢磨一下,修完『仁功』再說吧。只是不知道時間夠不夠用。我看真神很快就會追隨者過來的,以他的資質,早晚會突破洪荒九陣。我只希望能早日有所突破,趕在對方前面進入四時八正谷。」說到這裡他猛一甩頭:「不管那麼多了,先讓我看看你身上的蠱毒,試試能不能祛除。」 提起真神,蘭兒就覺得心驚肉跳,忙道:「不用了。公子只管潛心揣摩神功,,莫要為我耽誤時間!我現在的感覺比剛才好多報。看來一時半會兒不會惡化。此地靈氣十足,又設有真神從中作祟,憑著弱水三珠奶茶和監天神尺的功效,說不定用不了幾天,九絕嗜心蟻自己就頂不住,轉而嚮往外逃了。」 葉昊天不想留下絲毫遺憾,堅持著要現在動手。他擔心一旦入定之後,不知何時方能醒來,若是醒來不見了蘭兒,豈不是千古憾事? 蘭兒拗不過他,只得依言先喝了一碗弱水三珠奶茶,然後手捧監天神尺盤膝坐下。 從剛才的情形來看,九絕嗜心蟻不是只有一隻,而是分成九個群體,分別棲息在肝、脾、腎三髒,每個髒形成三股力道,合起來一共九道。 比較而言,葉昊天對出自腎臟的三道相對熟悉一些,因而決定先拿它們開刀。 待得蘭兒凝神護住肝脾二髒之後,葉昊天正襟危坐於她的身後,歡掌按在她的左右腎俞之上,緩緩地輸出浩然正氣。 真氣浩浩然凝而不散,彷彿一隻無形的手,將拳頭大小的腎臟握入其中;又像一隻細密的羅網,將九絕嗜心蟻網在裡面。隨後,真氣沿著足少陰腎徑下行,牽著嗜心蟻一路向下,經大赫,過橫骨,穿陰谷,行築賓,直下小腿足踝。 開始時九絕嗜心蟻的反抗還比較輕,葉昊天耗費的真氣也十分有限;直到嗜心蟻被逼至膝部的陰谷穴時,其反抗的力度幾平增加了一倍;到了交信穴的時候,它們反抗得就更加厲害了;再往下每行一寸都變得極其艱難,花費的真氣也成倍增加。尤其是過了小腿中部以下後,每行一寸都要耗費葉昊天大量的功力。 葉昊天毫不猶豫地全力催動真氣,直到過了半個時辰才將九絕嗜心蟻逼到蘭兒是踝上方地三陰交穴。然後就停在那裡不動了。此時此刻,非擔這些被逼離開腎臟的嗜心蟻在拚命掙扎奮力反抗,就連潛伏於肝脾之內的其餘六股力道也開始遙相呼應、蠢蠢欲動起來。 他略一思索,很快便我到了其中的原困。因為三陰交乃肝、脾、腎三經交匯之所,氣是通、氣血交融的同時也帶來九絕嗜心蟻幾股力道之間的信息溝通,因而能夠相互配令。遙相呼應。 考慮了好大一會兒,他忽然下定了決心,運起斬經截脈之術,在三陰交上方不遠處連點三下,將蘭兒的足少陰腎經完全阻斷。如此一來,氣血無法通行。九絕嗜心蟻也無法返回腎臟了。 側頭去看蘭兒。蘭兒正面帶微笑,似平對他的舉措表示讚許。 依樣畫葫蘆,葉昊天又運起功力威逼潛於肝臟的三股九絕嗜心蟻,將它們沿著足厥陰肝徑一直逼至三陰交穴的位置,然後斬經截脈,在三陰交穴的上方將肝經阻斷。 按下來,他又將潛於脾臟的九絕嗜心蟻也封於三陰交穴。 做完這一切,他緩緩收回真氣,一手撫摸著蘭兒光潔滑膩的足踝、完美修長的小腿,在三陰交穴處來回摸索著,心中既感憐惜又覺遺憾,說道:「沒辦法,這不是一般的蠱毒,而是真神精心豢養的魔蟲,無法將其驅逐出去,只能暫時封於一隅。」 蘭兒試著運氣遍察全身,感到胸腹之間大見輕快,於是站起身來走了兩步,伸展了一下曲線玲瓏的嬌軀,笑道:「封在足踝已經很好了!比起亂於五臟不知道好多少倍。公子請看,我的三陽經還是好好的,舉手投足活動自如,跟正常人幾乎一樣。不就是三陰經嘛,封了就封了吧,氣血不暢沒了不起。就算是封了個三年五載,大不了斷足自救,又沒有生死之憂。只是公子不嫌棄就好。」說到這裡好忽然莞兒一笑:「真神生來陂足,我要向他看齊,身殘志堅努力進取。」 葉昊天「哈哈」大笑道:「努力進取就是了,並不一定非要身殘才能志堅。你已是太清天神了,別說是斷了雙足,就算是沒了肉體都能恢復。再說,三年五載應該夠用了,如果到那時還沒有煉成神功,我就去投降真神。大樹底下好乘涼,我做了他的弟子,他總該幫你解除九絕嗜心蟻了吧。」 蘭兒卻明白他只是說說而已,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理念。萬一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他要麼捨生取義,要麼退避三舍,決不會屈身事賊。想到真神隨時會追到這裡,她的心裡就一片冰涼,連忙正色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公子盡力而為,賤妾也要好好修煉一番,不可喜負今朝的奇遇。」 葉昊好點點頭,當下收攝心神開始思索如何吸取谷中的仙心。 由於仙心谷範圍很大,飛禽走獸數不勝數,花草樹木盈千盈萬,如果挨個吸取它們的仙心,一輩也完成不了。要想大範圍地吸取仙心,除非練成道家「精鶩八極,心游萬仞」的功夫,或者達到佛家「佛光普照,普渡眾生」的境界。 憑著他對佛道兩家的瞭解,若肯花上三年兩載的工規,不難煉成這兩種工夫,問題是這些功夫雖然神奇,卻不是他想要追求的,而且即使練成也只是重複別人的老路,算不上取得突破,無法達到破鼎而出的要求。 他的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獨避蹊徑,登峰造極,建立儒家神功特有的體系,從法理上保證儒家能夠傲然屹立於天界眾多門派之林,從而達到儒道釋三足鼎立的格局。 要想達到這一點,他需要全面的總結自己對於儒家思想和儒家修煉的認識。 關於儒家思想的描述可以說是浩如煙海,總起來看可以歸納為兩個核心和一個手段。兩個核心是分別是「仁」和「中庸」,一個手段是「勾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的新字。從這個思想基礎出發,儒家的修煉也要人培養「濟世仁心」和積累「浩然正氣」兩方面著手,只有不斷自我否定。潛心琢磨,精益求精,才能達到「至善」的境界。 人外表看,儒家的修煉表現為「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婦孺皆知的形式;從實質看,這中修煉可以分為內聖和外王兩個方面。內聖就是「修身」,指的是內心世界的修養以及筋骨形體的鍛煉。外王則是通過治國、平天下建立的不朽功勳。 通過菩提樹下的參悟,再加上監天神尺的作用,他已經找到了將外在功勳轉化為神丹和內力的途徑,從而將治國平天下的入世操勞變成了個人修煉的一種方法,使得儒生們辛苦追尋的東西不至於化為泡影。此舉意義重大,就像佛祖靜坐七年,終於大徹大悟。悟通了佛心與神丹相互轉化的原理一樣,都是建宗立派所必需的理論支柱。 明白了外王的修煉和轉化,就等於掌握了儒家功法的一半。至於另一半的內聖方面,關於內心的修煉以及形體的鍛煉,前人的描述並不多,還有許多值的挖掘的地方。這也正是他今番入鼎需要解決的問題,同時也是能夠出鼎的必要條件。 可是儒家的內聖要如何修煉呢?他一邊想一邊站起身來,雙目望向遠方雲霧繚繞的山嶺,卻又像什麼也沒有看到。這一刻他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慎密的思維中。決心不破迷津誓不罷休根據三位大儒先前的描述以及自己不斷求索的體驗,儒家內聖的煉似乎可憐概括為養心,練氣,和煉神三個方面。 先說養心,養心就是靜坐體悟,培養自己的良知,煉成一顆仁心,所謂仁心,就是經綸濟世的愛心,換個名稱就是佛家所說的佛心,道家所說的仙心。佛家單憑佛心的積累能具有降龍伏虎的能力,所以從理論上講,儒家的仁心也刻具有同樣的效力,只是沒有得到開發而已。 再說練氣,練氣就是培養浩然正氣,進而將積累的正氣轉化為內力。這相當於道家的修煉神丹過程,區別在於道家煉丹重在丹田,有三丹田之說,下丹田位於臍下,中丹田位於膻中,上丹田位於印堂,也就是泥丸宮。而儒家練氣的主要場所只有一個,那就是心胸,將心臟作為自已的丹田,通過浩然正氣的,獲得極高的內力,達到舉手投足就能移山填海的地步。 最後是煉神,儒家煉神的重點主要是心神。如能將浩然正氣修練到極致,再加上一顆崇高的仁心,兩者結合起來,由愛而生,因愛而通,就會達到溝通天地,氣貫長虹的境界。 對於氣貫長虹,他已經是初窺門徑了,再往後是否存在浩氣長存的更高境界,他目前還不清楚。 想起氣貫長虹,他就想到在伊勢神宮見到厚土皇帝時的情景,以及隨後靜坐時出現的那種寬廣無邊的溫馨世界。 那時候,他剛剛領悟了因愛而生的含義,試著將心神沉入到儒家的浩然正氣和仁愛大同的境界中去,感到自己的心界拓寬再拓寬,一種平和寧靜的感覺從胸中往外延展,從窗前的櫻花百里之外的大海,人地面直上雲霄。然後他感到整個身心跟宇宙萬物合成一體,不分披此--愛已、愛人、愛花、愛草、愛雲霞、愛天地,整個世界都那麼溫馨,充滿了無盡的愛意,當那分溫馨和愛意逐漸達到頂點的時候,他忽然看見遙遠的天邊升起一道彩虹,開始時若隱若現,隨後漸漸變得清晰起來,而且越來越近,從天邊倏然而至,穿入戶直入心底!於是乎驟然之間,他的佛心和神丹都增加了很多。 想到這裡,他的眼前一亮:「對!極力提高自己的仁心,然後將仁心的效力開發一下,使其能夠像佛心一樣除妖降魔克敵制勝,這就是自己在仙心谷修煉的意義!如果能完成這一點,也算是儒家功的一大突破了。」 他一連想一踱著方步,同時自言自語:「要想提高自己的仁心,必須吸取谷中鳥獸花木積聚的仙心。這可是天賜良機,讓我將仁功修至頂峰呢!」 想到這裡,他禁不住開心起來:「將鳥獸之心轉化為仁心……獸心,仁心,人心,獸心,人面獸心……啊,不對……應該是將心比心,以心換心……心生心,心連心……讓心中充滿愛,由愛而通,溝通天地……因愛而生……」 蘭兒在旁邊看著他神不守舍地走來走去,時不時「嘻嘻」傻笑,不禁覺得好玩,因為不敢打斷葉昊天的思路,她只能用以手掩口靜靜地看著。 葉昊天鍥而不捨地往想,越想越是興奮:「因愛而生,蕩胸生層雲,支氣蒸騰,化作長虹……長虹漫山,感天動地,仁心動獸,獸心歸我?啊又說錯了……應該是……長虹瀰漫仙心谷,谷中獸心化仁心!對,就是這條思路!」想到這裡,他禁不住哈哈大笑,心中爽快極了。 儒家的氣貫長虹跟道家的「精騖八極,心游萬仞」以及佛家的「佛光普照,普渡眾生」十分相似,都能達到瞬間跟千萬生靈同時交流的效果。明白了這一點,他的心裡輕鬆很多,下一步就是照單抓藥到病除了。 可是照單抓藥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或許是因為太過興奮的緣故,他發努力了半天也無法讓自己沉下心來。 等到好不容易沉下心來的時候,他吃驚的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沒法進入氣貫長虹的境界了! 「怎麼會呢?不可能啊!先前是怎麼進入的?現在怎麼就不行了呢?」 他在心底反覆的詢問自己,想了好久只想到一個原因:「先前之所以能行,可能是因為厚土娘娘的緣故,是她打開了愛的窗戶,自己才體驗到前所未有包容天地的感覺;如今是自己一個人修煉,要想重新找回那種感覺,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了。」 他想了就試,試了又想,三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可是依然進展不大。 此時此刻,仙心谷外已經傳來敲敲打打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是真神到了。 「他來得真快!」葉昊天的心裡心燒火燎,坐立不安的走來走去。 谷外雖說有洪荒九陣守護著,卻不知能夠擋得住真神多久,根據他保守的估計,根本用不了兩三個月,甚至只要十天半月,真神就能破陣而入了。 蘭兒也聽見了谷外傳來的聲音,紅潤的面色變得蒼白,身軀嬌顫,口唇也有些發抖,說出的話卻是:「公子莫急,要想頓悟神功。必須順其自然。生死由命,著急也沒有用。」 葉昊天知道她說得不錯,聽話的盤膝坐下,口中不停的喃喃自語:「仁即是愛,愛即是仁。。。心中有愛。。。我愛世人,我愛鳥獸。我愛山川,我愛大澤。。。哎,百靈鳥小妹妹,別飛了,過來聊聊。。梅花鹿兄弟,別跑了,來歇會兒啊。。。。」雖然入不了氣貫長虹的境界,幸而他的因愛而通的能力還在,跟鳥獸的交流還不成問題。 百靈鳥聞言輕快的飛近前來,嘰嘰喳喳的叫:「你愛鳥獸,也愛我嗎?怎麼個愛法,說說看。」 葉昊天呆了一下,沒想到一隻小鳥竟然會這麼問自己。看來仙心谷的鳥獸都成了精了。他想也不想隨口怎麼答道:「愛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感覺了,要的是淳樸自然,沒有那麼多講究吧?」 結果百靈鳥撲閃撲閃翅膀飛走了,臨走時向著蘭兒所在的方向瞄了一眼,給葉昊天留下一句話:「你不懂什麼是愛。只會花言巧語,口是心非,騙騙小姑娘還可以!」 葉昊天聞言差點兒氣暈:「一隻瘋鳥,你知道什麼?哼!」 不一會兒梅花鹿也跑了過來:「究竟什麼是愛?你能告訴我嗎?」 葉昊天不敢再隨便回答了,考慮了一下才回答道:「愛是無私的奉獻,為了別人的幸福不惜拋棄自己的一切。」 梅花鹿忽閃著大大的眼睛,似乎被感動了:「還有嗎?」 葉昊天覺得有點希望,回頭望了蘭兒,然後滔滔不絕的說道:「愛是在你炎熱的時候吹來的一縷秋風,愛是三月如牛毛的細雨飄灑在臉上時的愜意,愛是老夫才妻在過馬路時的互相攙扶。愛是把唯一的一碗粥留給孩子的偉大付出。愛是山川,她能賦予你博大的胸懷。愛是火,她能熔化世界上的堅冰。愛是冰,她能凝固美好的回憶。。。。。」 梅花鹿失望的搖搖頭,一言不發的走了。 葉昊天感到很沮喪,這些話說得夠漂亮了,可是還是沒有用。 「唉!鳥獸哪懂得愛啊?」他深深的歎了口氣。 一隻老猴蹣跚著腳步走過來,一邊走一邊吱吱叫道:「小伙子,要不要我來給你上一課啊?」 葉昊天不置可否的望著老猴,實在懷疑它能有什麼高見。 老猴似乎對他的態度很不滿意,搖頭道:「愛首先是尊重!看來你什麼都不懂啊。」 葉昊天以為對方在訓斥自己,心中更加不爽,面上勉強作出謙遜的樣子,說道;「愛還講究尊重?尊重什麼?說說看。」 老猴並沒有生氣,而是望了他一眼道:「尊重生命啊!不管是一隻螞蟻,還是天王至尊,都需要得到別人的尊重!生命是最寶貴的。為了挽回一個生命,無論花多大的代價都在所不惜!只有尊重生命才算懂得了愛!」 葉昊天心中一動:「它說的是愛,其實也就是『仁』。所以『仁』,首先必須尊重生命!只有將生命放在第一位,才是真正的『仁』!然而現實中的中土,只有皇親國戚算人,只有達官貴人算人,只有地主富商算人,普通的老百姓根本就不算人!甚至連豬狗都不如!老百姓死就死了,拿張草蓆一裹就完!官吏隨便欺侮百姓,為了一點小事(比如一張暫住證)就能把人活活打死,那是什麼『仁』政?戰場上一死幾十萬,只有死了的人才得撫恤,被俘則生不如死,那是什麼『仁』道?官僚嘴上愛民如子,心裡卻視人命如草芥,他們的心中存有一分仁義嗎?」 想到這裡,他對著老猴深深的鞠了一躬,十分誠懇的道:「謝過猴師,弟子受教了。」 老猴點點頭,擺出一付好為人師的樣子,接著又道:「尊重離不開平等,平等是尊重的基礎!無論是貓,是狗,還是人,在靈魂上都是平等的。沒有平等的愛不是真的愛,而是一廂情願的施捨。如果你覺得比谷中的眾生高明,就永遠無法得到他們的愛心。」 葉昊天心中劇震,脫口問道:「你怎麼知道我要收取谷中的仙心?」 問此話時他忽然想到,作家儒家所說的『仁』,也應該以平等為基礎嗎? 孔子說:「忠恕違道不遠,施諸已而不願,亦勿施於人。」就是說「忠恕」的要求必須在把人視為與自己在價格上平等的前提下才能成立。《禮心。禮運》中的「大同」,「小康」之說,都表現出儒家主張「實質平等」的傾向,至於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也只是角色扮演上的不同,從人格上來說,每個人都是平等的。 聖人的本意是好的,可惜到了後世,儒家的規範卻成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從此之後,大儒成了死儒,聖人則完全絕跡。 想到這裡,葉昊天禁不住搖頭歎息。 老猴看著他深有感觸的樣子,笑道:「不光是你,谷中的每個生靈都在時刻吸取別人的仙心!要想成功,必須將自己融入到這個體系之內。再教你一手::『真愛無為,順其自然,如果打著『愛』的幌子干涉他人的自由,那種愛不如沒有!尊重自由是愛的另一個基礎。」 葉昊天感到匪夷所思,心中受到了強烈的震撼:「要悟『仁功』,必須尊重生命!要施仁政,離不開平等和自由!儒家所說的『仁』也該有這些含義!看來後世的儒家走得太偏了!」 現實的中土是什麼情形?經過儒家那麼多年的教化,可是距離真正的『仁』還差得很遠。『平等』只是達官貴人口中的謊言,『自由』更像被拋在牆角的抹桌布!老百姓被束縛在方圓百里之內,離了鄉土便是『流民』,『暴徒』,被人像牲口一樣趕來趕去,這顯然背離了聖人所說的仁義之道。。。。 然而歷史就是這樣發展過來的,葉昊天一個人也管不了那麼多。他所能做的只有提高自己的修為,了悟儒家的真諦,盡力將迷失的儒學撥亂反正,順便在天界建立一塊理想中的王道樂土。 老猴看著她恍然大悟的樣子很滿意,一面轉身向碧海金晴獸打招呼,一面揚聲說道:「這裡是盤古開天休息的地方,所有鳥獸的始祖都是盤古親手創造出來的。我是碩果僅存的猴界長老,教你兩手也算你我有緣。」 葉昊天驚喜過望,連聲致謝道:「謝過猴師!還有什麼新奇的玩意,一併傳給我吧!」 老猴擺擺手,齜牙咧嘴的道:「貪得無厭!將這些東西活學活用,足夠你進出仙心谷的了!」說完蹣跚著腳步離開了。 葉昊天喜不自勝,縱身一跳來到蘭兒身邊,展開雙臂將她抱住,「嘻嘻」笑道:「成了,我找到修習『仁功』的方法了!」。 蘭兒也為他高興,嬌艷的紅唇湊近來,在他臉上吻了一下,眉目含笑剛想說話,忽然渾身一顫,手足變得冰冷,因為她聽到了真神的聲音。 此時此刻,真神的笑聲不斷從谷外傳過來:「神州子,我來了!還帶了一壺小酒,準備明日黃昏與君共飲,你可不要亂跑啊!」 正文 第九十三章 白日常養浩然氣,靜夜勤修丹心鐵 蘭兒焦急不安的坐在仙心谷深處的草地上,一會兒抬頭瞧瞧天色,一會兒轉頭看看身側的葉昊天,然後又向著谷口的方向回頭張望,不知道真神何時闖進來。 她怕走動時發出聲音,那樣可能會影響葉昊天修煉,所以就一聲不吭的坐著,盡力壓抑心中的不安。 現在已是已時光景,距離黃昏只剩下四個時辰,葉昊天幾乎入定一天了,到現在還沒有睜開過眼睛谷外不住傳來真神故意弄出的腳步聲,還有一些敲敲打打的聲音,聽起來有時近,有時遠,大概是因為陣法迂迴的緣故蘭兒的心中一個勁的禱告,希望真神被洪荒九陣多擋一會兒。 可是不管怎麼祈禱,真神得意的笑聲還是越來越近了。 再看葉昊天,還在盤膝而坐,面上帶著淡淡的微笑,頭頂生起濃烈的紫儒之氣,將整個山谷籠罩其中,不問而知,他已將氣貫長虹的功夫發揮得淋漓盡致了。 短短的幾個時辰,仙谷內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原來數十丈大小的湖泊竟然縮為一眼直徑八尺的深井,井口生出一道鴻蒙鴻洞的白霧,飄飄蕩蕩升入空中,與葉昊天發出的紫儒之氣纏擾在一起,進而化作甘霖酒向大地。 谷中的生靈似乎遇到了千載難逢的機會,無不敞開心扉撲入白霧的懷抱。空中飛翔的鳥雀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彷彿在彼此交流心中的歡樂;地上奔跑的麋鹿也像服了神仙丸一樣,精神抖擻,神氣十足;就連谷中的綠樹芳草也顯得格外青翠,容光煥發。 趁此光景,葉昊天一面通過紫儒之氣收取大量仙心,一面盡力吸收白霧帶來的靈氣。 時光在緩緩流逝。葉昊天頭頂的紫氣不住的流轉,彷彿一條真龍緩緩的扭動著身軀,每轉一圈都將谷中的靈氣壓縮一分,然後通過敞開的天門注入他的心底深處,使他本已開闊的心胸變得更加寬廣。心臟的紋理也變得更加堅實。 見此情景,蘭兒一時驚呆了,甚至忘了察看真神的動靜。 轉眼兩個時辰過去了。這時候,谷底的巖壁開始發出「嗶嗶剝剝」的聲音,拳頭大小的石頭簌簌墜落;又過了盞茶工夫,「乒乒乓乓」的聲音響了起來。千斤巨石從山上滾下;一個時辰之後,巖壁忽然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霎時之間現出一個高僅丈許的洞口,正如古詩中所描述的,「列缺霹靂,丘巒崩摧,洞天石扉,訇然中開。」 正在蘭兒驚得目瞪口呆的時候,葉昊天忽然從入定中醒轉,仰天發出一聲龍吟,旋即長身而起,伸手攬起她的纖腰,風馳電掣般迎著漫天飄飛的石頭破空而去。 斗大的石塊被葉昊天盛極一時的護體罡氣化作粉末,眨眼之間,他們已經衝入洞內,向前看是一個深深的峽谷,谷中隱約有個金光閃閃的平台;往後看,洞口正在身後迅速合攏,真神的身影剛剛出現在仙心谷的谷口。 眼見真神將會被擋在洞外,葉昊天微微舒了口氣。然後毫不猶豫的縱身而下,向著峽谷之間的平台掠去。 落足平台之時,他放眼環顧四周,發現這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峽谷,下方是驚濤拍岸的暗河,青冥浩蕩,水聲龍吟,驚心動魄;頭頂是流轉不定的日月星辰,彷彿回到中土一般;四面是高聳入雲的山巒,風吹林響,熊咆虎嘯,令人慄然顫慄;立足的平台很小,方圓只有十餘丈,由一根細細的天柱支撐著,彷彿脆弱的蘑菇,隨時可能中斷;又如風擺荷葉,隨風飄搖。 蘭兒心中害怕,雙手緊緊抓住葉昊天,生怕一不小心被風吹下青冥界去。 葉昊天發現光禿禿的平台竟然是由某種不知名的玉石構成,看上去珠光寶氣,彷彿金銀鑄就一般,身側則是青青欲雨的雲彩,足下有澹澹生煙的弱水,這一刻,他忽然驚訝的發現,自己對於眼前奇妙的世界竟然有種很是熟悉的感覺:「青冥浩蕩不見底,日月照耀金銀台。熊咆龍吟殷巖泉,栗深林兮驚層巔。雲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煙。」這不是詩仙李白夢中所見的景像嗎? 他用力的搖著頭,不敢想像李白曾經到過這裡。 掛在胸前的通靈寶玉忽然道:「恭喜主人,您已經成功進入四時八正谷!」 葉昊天苦笑道:「這麼個鬼地方,就像進入牢獄一般,有何可喜之處?」 寶玉輕聲解釋:「您是第一次來,自然不明白其中的妙處。我可是來過兩次了,每次都陪天尊呆足一年才離開。這裡看似窮山惡水,其實卻蘊含著無比充盈的靈氣,正是提高功力的絕佳場所。」 聽它這麼說,葉昊天不得不打起精神東瞧西看,試圖找到與眾不同的地方。過了一會兒,他轉頭看看身側緊張不安的蘭兒,故意愁眉苦臉的自言自語:「四時八正,什麼意思嘛?這可不好,若是搞不清楚,怕是要困在這裡一輩子!」說完不住的長吁短歎。 蘭兒望著他誇張的樣子,笑道:「這問題不難,連我都難不住,如何能難得了公子?四時是指春夏秋冬四季,八正是指立春,立夏,立秋,立冬的四立,夏至,冬至的二至,以及春分,秋分的二分,合為八節,又稱八正,言其得四時之正的意思。八正之氣,泛指每年的二十四節氣。」 葉昊天看她的面色好了點,連忙笑道:「蘭兒真聰明。我當年讀黃帝內經的時候見過四時八正這種說法,可是卻始終無法明白八正是什麼意思。《素問寶命全形論篇》講到,針灸之術必需『法天則地,合以天光』。『凡刺之法,必候日月星辰。四時八正之氣,氣定乃刺之。』天氣暖和的時候,人的血氣也浮在外面;天氣冷的時候,人的血氣則沉於內部;月牙初生的時候,人的血氣開始逐漸充盈;滿月的時候,人的血氣最盛。肌肉堅實;月郭空的時候,肌肉也變得衰弱,經絡空虛。。。。」 蘭兒點點頭:「看來人的氣血變化跟天時改變關係密切。如此說來,公子從五老帝君那裡取得的神功秘笈終於可以派上用場了。青帝的『春風化雨』,赤帝的『烈火炎炎』,白帝的『嚴霜蕭瑟』。黑帝的『寒冰凝止』,再加上黃帝的『黃天厚土』,這些神功都是深合於四時八正之道的絕世功法,五老帝君各得其一,已然可以縱橫天下,公子若能融會貫通,不知道會出現什麼奇跡。」 葉昊天深以為然,同時也明白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否則五老帝君早就動手了。要想融合五種相生相剋的功法,必須找到其中共通的東西,也就是一條貫穿各種功法的主線。可是那條死主線會是什麼呢? 他想了很久很久,最後找到「法天則地,合於陰陽」幾個字。無論是法天不是則地,都是說人不離天,必須以自然界萬事萬物的本來面目為準繩;合於陰陽則是說人的行為要合於事物發展變化的內在規律。 怎樣才能更好的「合於陰陽」? 葉昊天身為儒家弟子,對於這個倒是比較拿手。 要想徹底符合事物內在規律,必須遵守中庸之道。「不偏之謂中,不易之謂庸。」中庸就是中正,中正就是不偏不倚。嚴守中正才是合於天地之機的正道。 想到這裡他已經明白了四時八正谷的意義,那是要求修煉者必須仔細觀察日月星辰的變化,只有順其自然,才能吸收天地之間的正氣;只有該出手時才出手,該練什麼練什麼,才能修煉成至高無上的功法。 於是乎他開始抬頭望天辯認節氣,可惜剛才星辰滿天的時候不看,如今想看的時候卻看不見星辰了。流雲蔽日,青青欲雨,哪來的星星? 不過這可難不住他。要辨節氣其實也容易,俗話說:「花木管時令,鳥鳴報農時」,自然界的花草樹木,飛禽走獸,都是按照一定的季節時令活動的,其活動與氣候變化息息相關。因此,它們的各種活動便成了季節的標誌,如植物的蔭芽,發葉,開花,結果,葉黃和葉落,動物我蟄眠,復甦,始鳴,繁育,遷徙等,都是受氣候變化制約的,人們把這些大自然的一種節律現象叫做物候。葉昊天一邊念叨著「四月秀羅,五月鳴蜩」,「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面觀察四周巖壁上花木的樣子,不久他便發現這裡的氣候變化比外界快了不知道多少倍,一日之間便經歷了春夏秋冬四季,谷中一天的變化竟然跟外界一年差不多! 「好奇怪喲!即使是時空園融,也不能將谷中一個時辰化作外面一個月吧!若如此,自己修煉神功的速度是否也比外面快很多呢?」葉昊天越想越覺得怪異,連忙叮囑蘭兒加緊練功,同時自己也開始修煉五帝的功夫。 他將整個身心完全放鬆,只剩下胸中還保留著一股渾厚無匹的浩然正氣,以其為本修煉各種神功,緊跟天時變化,春天修煉青帝的『春風化雨』,夏天修煉赤帝的『烈火炎炎』,秋天修煉白帝的『嚴霜蕭瑟』,冬天修煉黑帝的『寒冰凝止』,長夏時節則修煉黃帝的『黃天厚土』,如此一天下來,他發現自己的功力幾乎增長了一倍。原因是周圍的靈氣實在太豐富了,只要功法與天時相合,靈氣便會源源不斷的注入體內,甚至不需要動功吸收。 接下來,他將束縛在髓海深處的無神整個兒放了出去,令其無拘無束的徜徉在天地間,恢復數千丈大小的本來面目,單是一個泥丸宮就有十丈高下,彷彿一團巨大的火輪迅速轉動著,每轉一圈都將大量的靈氣壓縮為神丹。 隨著功力的增長,他還可以將先前修煉得的神丹再度純化。體積縮小到原來的百分之一,甚至萬分之一,然後重新儲存起來。這種由大變小的過程,就像佛祖將諾大的須彌神山納入小小的芥子之中一樣。 這是由神丹的屬性決定的,靜若處子,動若猛虎,收起來小如針尖大小的一點,發出去就有移山填海的能量。如果他願意,甚至可以將積蓄的神丹驟然釋放出來,讓所有的能量在短短的一瞬間爆發,那將是一場毀天滅地的自爆。 蘭兒知道機會難得,也在抓緊時間修煉女媧娘娘傳下的「煉石補天功」。拿著周圍的山石作為自己練功的對象,先是「化石為粉」,即而「化粉為漿」,然後反覆搓揉提煉精華物質。如此修煉下來,萬斤巨石竟然給她煉成了核桃大小的水晶球。她將這些水晶球全部收集起來,準備等功力提升之後再度錘煉,然後用來煉器。 葉昊天不眠不休的修煉了七日,自覺功力進境一日千里,跟初入谷時相比不知道增強了多少倍,不但將五老帝君的功夫修煉得十分純熟,而且把儒家的浩然正氣積蓄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這時候,他的心裡忽然生出一個驚人的想法:「既然道家煉丹能夠在泥丸宮結出神丹;佛家修佛能夠在體內生成舍利子;儒家修煉也應該結出相應的果實,而不是現在這樣止步於浩然正氣。如果將浩然正氣極力壓縮,不知道會不會修煉出實物來呢?」 這樣想著,他決定在催動泥丸宮修煉神丹的同時,試著在胸中另起爐灶,將積聚胸中的浩然正氣加上仙心谷吸納的仁心,放在一起修煉,看看能不能創造出空前絕後的東西來。 他堅持不懈的努力著,可是辛辛苦苦煉了好半天,煉出的都是些紅色的粉末,被心頭的熱血一衝就不見了影子職剩下整個心臟被染得通紅。 他在心中苦笑:「這叫什麼啊?連練出的物質究竟是什麼都不知道,如此隨著血液循環往復,沒有一個固定的存放地方,將來如何取出來使用呢?」 雖然如此,他還是鍥而不捨的修煉著,一身份作二用,泥丸宮和心房兩個爐灶交相輝映,神丹,正氣的修煉齊頭並進。煉出的神丹繼續存儲於泥丸宮。煉出的紅色粉末則任其隨著血液四處奔走。 如此又過了十餘日,久未開口的監天神尺終於發話了:「恭喜主人,您已經進入了儒聖第一層的境界——鐵血丹心!」 葉昊天聞言一笑:「『鐵血丹兒照汗青』,你想讓我就這樣留名青史啊?可是我連自己究竟做了什麼都不知道呢!」 監天神尺解釋道:「仁心加上浩然正氣,凝成實物便是那些紅色的粉末,它有一個名字,跟我先前所用的一樣,都叫做『丹心鐵』。那是一種鐵粉,進入血液之後,你的血都成了難得的寶血;你的心臟也發生了質變,無論是堅韌度還是柔韌性,都跟先前有了很大的不同。一腔熱血,堅心似鐵,這便是鐵血丹心。」 「丹心鐵?」葉昊天又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心中生出異樣的感覺,同時為自己沒有早些請教監天神尺而遺憾:「不是說太儒手邊的鐵尺是丹心鐵嗎?」 監天神尺答道:「修儒從凡人而至賢人,經亞聖而至聖人,每一層次都有不同的結果,同樣都是丹心鐵,您的成於體內,別人凝於外部;您的極為純淨,別人斑駁不純,您的有心而成,因而能夠運用自如;別人無心插柳,置於手邊形同虛設。您不妨試試看,儒家的丹心鐵就跟佛家的舍利子一樣神聖無匹,又跟道家的神丹一樣能夠轉化為外在的力量。。。。」 葉昊天興奮得心花怒放:「哇,竟然有這樣的好處?」 他從蘇家滅門時開始求索,直到今天才終於找到了夢寐以求的東西。這種成功非但是他個人的進步,同時也是整個儒家修煉方法的突破。從此之後儒家終於有了比較完整的獨門功法。 簡單的話,儒家功法分為內聖和外王兩部分。內聖的修煉重在「正氣」和「仁心」,兩者結合起來,煉到極致便能結出「丹心鐵」;與此同時,外王建立的功勳也可以轉化為內在的功力,與內聖結合起來便是一套完整的儒家功法。 這一刻,葉昊天的心裡輕鬆了好多。 既然修煉方法已經全部貫通了,剩下的就是繼續吸取谷中的靈氣,能收多少收多少,反正真神已經困在至尊寶鼎出不去了,外面的小魔頭也成不了多大氣候,根本不是五老帝君的對手。所以他也不急於出去。 「可是真神怎麼還沒有追過來呢?難道他決定放過我們了?還是困於陣法實在進不來?抑或仙心谷又出現了什麼新鮮的玩意?他決定留在那裡自行修煉了不成?」葉昊天想不出答案,也不願多想,只能抓緊眼前的機遇進行修煉。 蘭兒也已經完全沉浸在日新月異的修煉中,渾然忘記了時光的流逝。 終於有一天,兩人立足的平台忽然倒了下去,他們才從美夢中醒了過來。 蘭兒處變不驚,伴著葉昊天騰身懸在空中,手指巖壁笑道:「公子你看,不知是誰建了那麼多的宮殿,就等我們前去入往了。」 葉昊天沿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眼看到堅韌的石壁被她挖出無數個窟窿,其中一個非常寬敞,彷彿一個巨大的石室,禁不住「呵呵」笑道:「你師傅煉石補天,你卻用她的功夫鑿隧穴居,是不是想做個野人呢?」 蘭兒一面飛向山洞,一面笑道:「做不做野人就看公子的進境了,出不了至尊寶鼎,我們只好在這裡呆一輩子。」 葉昊天落足在洞內,長歎一聲道:「龜鏡不在,監天御印也丟了,再加上我的名字不會出現在排行榜中,我現在的功力也不知到了何等地步,完全是一筆糊塗帳!你呢?你現在進展如何?」 蘭兒聞言內視泥丸宮,略一察看便不由自主的驚呼起來:「總仙品兩千三百位,天吶!我也是上清天神了,眼看就是玉清天神,幾乎跟你入谷時的排名差不多。」 葉昊天一面連聲誇讚,一面從各方面衡量自己的功力,左算右算,最後判斷自己在神仙榜上大概可以排在兩三百名左右,可能跟雲華夫人差不多。距離神仙榜百名的要求還有一點距離,跟真神相比可能還差得很遠。 不過他也不急,因為後面還有一個「虛無縹緲無定谷」,不知道那裡會出現什麼奇跡。 蘭兒回頭看了一眼已經倒下的天柱,心中奇怪:「那麼堅實的石柱,怎麼說倒就倒了呢?」葉昊天也跟著從巖壁之內探出頭來,上下左右巡視了一番。但見頭頂繁星點點,北斗高掛,玉免西沉,雲淡風清,原來青青欲雨的浮雲已經變成稀薄的煙霧,多餘的部分似乎已然化作靈氣被他們吸收了;下方驚濤拍岸的水聲也聽不見了,換作一團白霧籠罩著谷底,霧氣蒸騰,什麼也看不清楚;天柱並沒有化作碎石,而是斜斜的靠在一側的巖壁上,彷彿支持太久有些疲倦了,需要好好休息休息;先前立足的光潔如銀的平台也變得暗淡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兩人吸取靈氣太快的緣故。或許當年盤古在此修煉的時候只是一個人,而如今葉昊天不但有蘭兒相伴,自身還同時開闢了兩個爐灶,儒道並舉,神丹,丹心鐵兩不耽誤,因而使周圍的靈氣下降太快,天柱來不及從地心撮靈氣作為補充,所以就精疲力盡支撐不住了。 葉昊天凝視下方自言自語,同時想問一問通靈寶玉:「那裡是不是『虛無縹緲無定谷』,就是那兒,天柱的根部,雲霧繚繞的地方,是我們要去的地方嗎?」 蘭兒以為他是在問自己,旋即想起初來時隱約聽見驚濤龍吟之聲,心中有些顧慮,說道:「無定谷。。。。不知是生死難定?還是說進去之後會碰到什麼惡獸?」 通靈寶玉的回答很簡單:「主人猜得不錯,那裡就是天尊和女媧娘娘成長的地方,同時也是我們開天九寶的故鄉。所謂無定,就是什麼都不確定,什麼都有可能。你想,連天尊這樣的人物都能生出,還有什麼無法生成的?」 話未說完,碧金「吱吱」的叫聲已經從葫蘆裡傳了出來:「去。去,我們快些下去!主人去修煉,我也跟著沾光。」 或許因為前面的修煉太順暢了,葉昊天的心中並沒有害怕的感覺,反而變得很是興奮,一面安慰蘭兒,「有凶險才有機遇。機不可失,不能錯過啊。」一面挽住她的手,縱身出了山洞,向著下方白霧繚繞的地方緩緩飄落。 他們飄了很久很久,幾乎過了大半個時辰才進入雲霧包繞的範圍,又飄了好大一會兒,才落到結結實實的地面上。 眼前是一個夜色昏暗的盆地。地面崎嶇不平,空氣潮濕陰冷,寒風嘶嘶,雨雪紛飛,漫天迷霧彷彿懸浮於空中的帷幔,通天徹地的籠罩著。感覺就像到了幽冥界一般。 冷風一吹,蘭兒情不自禁的打個寒戰,低聲道:「怎麼會這樣?難道開天闢地的盤古大帝就是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中孕育的?」 葉昊天也覺得奇怪,按理這樣潮濕陰冷的地方只能生成低等的爬蟲,很難生成大型的動物,更不要說人類這種高級的生命了。 通靈寶玉的驚呼聲也傳了過來:「錯了!主人走錯路了!這裡是魔祖修煉的地方!窮山惡水,正好修魔!慘了,主人慘了。。。」◎酷火中文版權所有,拒絕轉載◎rOViJWx37R葉昊天聞言一怔:「怎麼?這不是盤古大帝和女媧娘娘的出生之地嗎?難道你先前說錯了?這裡不是虛無縹緲無定谷?」 通天寶玉驚叫道:「是虛無縹緲無定谷不錯。可是無定谷是一個很大的區域,其中包括無數個小山谷,每個都充滿了靈氣,有的至陰至寒,有的至陽至熱,有的陰陽平和,有的剛柔相濟。。。這一個便是偏於陰寒的山谷。魔祖性格乖戾,與此不無關係。」 蘭兒見迷霧之中鬼氣陰森,著急的道:「那怎麼辦?女媧娘娘修煉的地方在哪?我們快走吧,這裡實在太難受了。」 葉昊天也覺得渾身發緊試著提聚功力,結果卻發現功力下降了很多,剩餘的功力不足原來的十分之一。由於同樣的事情曾經發生過好幾次,所以他也沒怎麼放在心上,雖然如此,他可不想在這樣的雨雪紛飛的地方修煉下去。原因在於修煉的環境很重要,環境適宜修煉起來事半功倍,環境惡劣很容易走火入魔。 他的心中一直想追溯盤古大帝的修煉之路,很想體會那種開天闢地,至陽至剛的感覺。他隱約覺得那種陽剛之氣對於浩然正氣的修煉十分重要,同時也是儒家千年以來最缺少的東西。 「嗯,一定要離開這裡!」他一邊說一邊定晴察看周圍的地形,同時詢問通靈寶玉和碧金:「這裡地形複雜,看樣子正是虛無縹緲原始混沌太一陣的核心部分。雲霧的壓力太大,飛是飛不出去的。你們知道出去的捷徑嗎?」 碧金從葫蘆裡探出頭出來,向著四周望了一眼,接著很快又縮回頭去,「嗚嗚」叫道:「這麼冷!我可沒來過這裡,不認識路!」 通靈寶玉也不知道怎麼走:「探路的事向來由龜鏡負責,我只知道大概的方向,讓我指路是不行的。盤古修煉的地方陽氣極盛,我可以感覺得到,就在我們的左側,距此數百里;女媧娘娘修煉的地方在左前方,距離盤古修煉處很近。」 葉昊天毫不猶豫的拉起蘭兒向左側行去。既然不能飛,就只好慢慢走了。幾百里的距離也不算很遠,走個十來天總夠了吧? 兩個人頭頂紛飛的雨雪,腳踏滿地的衰草,跋涉在高低不平的山路上。雖然只剩下十分之一的功力,他們依舊能用護體罡氣罩住全身,將刺骨的陰風和愁人的冷雨擋在外面。如果任憑陰風透體,只怕會沾染魔氣。 葉昊天一面走一面回想龜鏡傳下的破陣大法。他將記憶中的陣法跟眼前的地形想對照,結果發現其中頗有些出入。眼前的陣法雖然保持著虛無縹緲原始混沌太一陣的基本骨架,但是在很多細節方面都有不同,不知是陣法本身太複雜的緣故,還是曾經被魔祖改變過了。 老實說他最熟悉的只是洪荒九陣,對於虛無縹緲原始混少不了太一陣並不是十分熟悉,更不然第一次進入仙巖谷的時候也不會差點被陣法困死。虛無縹緲原始混沌太一陣是洪荒九陣之母。千變萬化,極其複雜,即使是龜鏡親至,也要花點時間才能完全破解。若是被魔祖改過了,只怕就更加難了。 如此一來,他們前進的步伐放得很慢。差不多一個時辰才走了七八里。其中還繞了幾個圈子,實際上相當於才走了兩三里路的樣子。 走著走著,前言忽然出現一群青灰色的石筍,石筍有高有矮,高可及丈,矮僅五尺。形態各異,錯落有致,看上去依稀有石人,石獅,石像,石竹,石花,石塔,石樹,石鰭。。。每個石筍上都長滿了青苔,摸上去粘粘膩膩,又濕又冷。 最前面的石筍從上到下歪歪扭扭刻了兩行篆字。葉昊天看了半天才認出來。原來是「入我門中,悠然來去。廣闊天地。任爾行之。」「膝行叩首七十二,魔門福祉盡歸一。」 「悠然來去」還容易理解,「魔門福祉」卻不知說什麼了。這些字雖然沒有署名。不過既然出現在魔祖修煉的地方,想來不會是別人留下來的。 魔祖功力僅在盤古大帝之下,實已到了「廣闊天地,任爾行之」的地步。如果他願意,九天坤鼎也是想來就來。女媧娘娘補天耗盡了功力,自然無法將其攔住。 葉昊天心中盤算:「不管這些字說什麼,反正這片石筍有些古怪,說不定是魔祖精心佈置的一個局,專門誘外人進入呢!」 蘭兒望著那些栩栩如生的石人,石獅。擔心進陣後他們就會復活過來,不知道在魔谷陣法的加持之下,這些石人,石獅究竟會發出多麼大的威力。 想到這裡,她輕輕的拉了下葉昊天的衣袖,微微搖頭道:「公子,我們繞過去吧,最好莫要進陣。」 葉昊天站在陣外望了許久,仔細辨認了周圍的地形,發現石筍所在的方位剛好位於出谷必經的道路上,要想出去,不得不破去此陣,否則就必須往回走。即使往回走,也不一定能找到另外的出谷之路。 他回頭向來路望去,但見夜色蒼茫,陰雲密佈,漫天飛雪,來路早已堙沒在沉沉夜色之中。 他不想往回走,又不想入陣,一時間進退兩難。前路凶險,後路無期,老是站在這裡也不是辦法,這可怎麼辦呢? 蘭兒看著他神情嚴肅的樣子,知道他也在犯難,於是靠近身來柔聲安慰道:「既然別無選擇,看來只好硬著頭皮往前闖了。魔祖早就離開了,陣法無人主持,再複雜也是死地。公子運氣不錯,早晚必能破陣。」 葉昊天卻不敢掉以輕心,因為至尊寶鼎是宇宙間最神秘的地方,這裡又是魔祖的老巢,什麼稀奇古怪的事都可能發生。他仔細檢查了身上攜帶的靈藥和天青石,地赤珠等一干能量石,發現備用物資極其豐富,於是心裡變得輕鬆了一些,「呵呵」笑道:「困上千年也不怕!如果千年之內還破不了陣,那就歸入魔門得了。你想想,假如我拜魔祖為師,得了他所謂的福祉,豈不成了真神的長輩?嘿嘿。。。」 蘭兒莞爾一笑道:「要做魔頭還是我來,你接著修那儒聖,到時候我們一正一邪,珠聯璧合,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豈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葉昊天「哈哈」大笑:「想不到我的蘭兒還有此種雄心壯志!好啊,你做了真神的師姑,最好能令他止息兵戈,不動刀槍平息魔劫,豈不美哉?」 蘭兒忽然眉峰緊蹙歎了口氣,輕聲道:「除此之外,我還希望雲華夫人能有個好的歸宿。。。她。。我看她心中一直割捨不下那分感情。。。。雖然恨了幾千年,恨起來咬牙切齒。。。然而愛就是恨,恨就是愛,愛恨之間誰能說得清楚?」 葉昊天點點頭,接著跟著搖頭歎息:「這也是一場孽緣。。。。落在真神手裡,她的結局會怎樣呢?」 蘭兒答不出,心中卻在求神保佑,希望雲華夫人能渡過這一劫。周圍的陰雨截止來越重,兩人小心翼翼的進入了石陣。蘭兒一邊走一邊在石筍上作著標記,連經行的地面也畫上了記號。 入陣之路一帆風順,兩人無驚無險的走了數十丈,越往裡走,周圍的石筍越成人形,眉目可辨,四肢俱全,一排排,一列列,全都朝著一個方向躬身而立,看情形彷彿在接受師尊訓話一般。石人面對的是一尊碩大璀璨的鐘乳石,紅雲環旋,彩霧迷漫,看不清本來面目。葉昊天心知有異,連忙凝神定志,胸中充滿浩然正氣,一步一個腳印的向前走去。蘭兒還在一如繼往的往石人上刻著記號,經過一個刻一個,刻著刻著,她忽然停住了,面色煞白,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葉昊天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早已將她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裡,當即攬住她的香肩,沿著她惶恐不安的目光看去,在石人的手臂上瞧見三個鐘鼓文刻成的小字:「梅西耶!」 驟然看見這幾個小字,葉昊天的心裡禁不住「咯登」一聲! 再看旁邊的石人,手臂上卻用甲骨文刻著「蚩無忌」!葉昊天的心裡「怦怦」亂跳。 再往前,赫然是「伊布谷」!伊布谷的名字怎麼會在這裡? 蘭兒躲在葉昊天懷裡,一雙眼睛望向伊布谷毫無表情的面部,虯勁有力的手臂,禁不住渾身顫抖,無法挪動自己的腳步。葉昊心中狂震,驟然之間將胸中的浩然正氣加強了十倍,才算稍微安下心來。繼續往兩旁的石人看去,一個個熟悉的名字逐漸展現在他們面前:「共工,刑天,貳負,危,鼓。。。。」這些都是歷史上有名的人物。共工就不說了,本是前任黑帝,後來一怒之下怒之下投入魔教,原來是做了魔祖的弟子。刑天為炎帝之臣,「與帝爭神,帝斷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以乳為目,以臍為口,操干戚為舞。」想不到原來這樣的硬漢子也是魔門弟子!危是貳負的手下,他和貳負一起合夥殺了竇窿,被天帝綁在疏屬山,桎其右足,反縛兩手與發,據說後來漢宣帝的時候還有人見過他們被綁在那裡。錘山的兒子名叫鼓,人面龍身,也是個有名的魔頭。 葉昊天越看越覺得心驚肉跳,為何這裡會有那麼多的凶神惡煞?是誰將他們的名字刻在這裡的?將名字留在石人上又有什麼意義?難道說這裡是魔頭們死後聚集的地方?就像佛家有靈山淨土一般,魔門也有自己的極樂魔窟? 「膝行叩首七十二,魔門福祉盡歸一。」難道說這些人都是魔門的財富,魔門的福祉就寄托在他們身上? 想到這裡可能是魔門的核心之地,面前站著的並不是簡單的石人,而是在暴風驟雨中吸收魔氣的頂尖高手,他們隨時可能復活過來,葉昊天不禁重重打了個寒戰!別說全部復活,單是一個梅西耶就夠他受的! 他找了好大一會兒,卻沒找到刻有真神或者魁善之名的石人,心中感到有些奇怪:「為何別的魔頭都在,獨獨缺了真神呢?難道說真神是個新人,還沒來得及留下名字?還是說真神是伊布谷的再傳弟子,非是魔祖的嫡傳?」轉頭再看群魔面對的石鐘乳,只是這麼一會兒工夫,身形顯得高大了很多,環繞的紅雲也變得更加盛了。 正文 第九十四章 肯羨孤松不凋色,皇天正氣肅不得 石鐘乳巨大的身形愈來愈高,周圍的紅雲也越來越盛,漫天的雨雪被擋在外面,石陣中瀰漫著一股無比神秘的氣息。 正在葉昊天和蘭兒看得心驚肉跳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奇怪的「咯咯」聲,然後是含混不清的「咕嚕」聲,接著是斷斷續續的聲音:「數百萬年……無人至此……如今……一來就來兩個……哈哈……入室弟子……後繼有人……快些叩首……」 葉昊天強自鎮定著沉聲問道:「尊駕何人?請恕我等打擾之罪,還請現身一見。」 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忽然轉為「哈哈」狂笑,聲音越來越見高亢,然而卻沒有回話。 葉昊天雙目緊盯石鐘乳,提高了聲音再度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何說數百萬年無人至此?這些石人都是你刻的嗎?他們的名字也是你取的?」他一口氣問了好幾個問題,其中有幾個顯得傻里傻氣,為的是想讓對方掉以輕心。 狂笑聲停了下來,那人的聲音也漸漸變得連貫了:「魔祖分身在此……為何還不叩首?你說彼等嗎?皆是我門下弟子的法身……入我門來,先留法身……不拘遠近,收涉至此。」 聽說面前之人乃是魔祖分身,葉昊天不免吃了一驚。 作為分身,一般擁有比較高的功力。比如盤古大帝擁有太上老君、原始天尊、靈寶天尊三個分身,分別管理太清天神、上清天神和玉清天神,每個都擁有自身三成以上的功力;地藏菩薩擁有五個分身,每個分身含有兩成的功力,被五百萬地獄列鬼圍住都不在意。 一旦到了玉清天神的境界,分身多少都不成問題。功力高低不是關鍵,主要取決於施法者的目的。地藏菩薩面對的是地獄的惡鬼,渡化他們用不了多少功力,所以可以擁有五個分身,讓他們同時出手,以便提高渡鬼的速度;盤古大帝需要勸化的對象大都是三清天神,勸化這些人需要消耗較高的的功力,所以他只有三個分身。 葉昊天擔心的是不知道魔祖擁有幾個分身,眼前的分身又含有幾成地功力。莫說三成,即使只有一成,也夠他應付的了。 不過,當他知道周圍的石人只是魔尊法身的時候,心中不免又輕鬆了一些。 跟分身有所不同,法身是將少許元神附著在外界的物體上形成的化身,比如廟裡的菩薩塑像,家裡供奉的觀音,還有眼前這些石人。他們擁有的靈性和功力都比較少,因而葉昊天不是太害怕。 這麼片刻之間,他的心裡想到了很多,甚至猜測:「這裡為何有那麼多的法身?難道是因為魔祖曉得弟子們下場不妙,因而特別念舊的緣故?他每招一個弟子都讓對方留下法身,然後將法身收攝至此,讓他們吸收本地地魔氣,是想讓他們復活過來嗎?」 見葉昊天陷入沉思,蘭兒開口說話了:「敢問魔師,您已經有了那麼多的弟子,每個都是叱吒風雲的人物,有事差遣他們便可,為何還要招收新弟子?我們資質很差,恐怕要讓您失望了。」聽見對方開口說話,她心中已經不太害怕了。只有神秘莫測的東西最可怕,一旦知道事情的真相,反而不容易產生恐懼。不過,她的話說得很客氣,一半是因為對方功力極高,自己和葉昊天前途未卜,說得客氣點也可以留個退路;另一半是出於儒家的謙遜待人,先禮而後兵的緣故。即使需要交手,也不能失了禮數。 魔祖分身看兩人沒有明言反對,以為有希望徹底收復他們,於是把發出的魔氣收斂了一些,使身側的紅雲變得淡了些,露出一雙鷹一般的眼睛以及冷峻而又剽悍的面龐,「嗤」了一聲,說道:「敗軍之將,豈可言勇?彼等魔心已傷,銳氣已折,功力雖在,霸業難成,只能作為殺人的利器,不能成為開疆僻壤的魔尊。你們就不一樣了,神完氣足,前途光明吶!」說到這裡,他抬頭望了眼天色,連聲催促道:「快些磕頭……晚了就來不及了。」 聽說這些石人還能作為殺人的利器,葉昊天的心裡不由得又緊張起來。向著周圍望望,卻見石人面上隱隱多了些生氣,眼珠也有了神色,似乎隨時都能復活過來。 蘭兒聽對方催得緊,不由得問道:「魔師為何急於招收弟子?是有關魔門的福祉嗎?您在外面留了兩行字,其中的『魔門福祉盡歸一』是什麼意思?」 魔祖分身漸漸對她的問話感到不耐,喝道:「入我門來,自知原委。快些磕頭吧。快!快!」 葉昊天不想再跟對方兜圈子。因為希望越大,失望之餘自然會惱羞成怒,盛怒之下的魔祖不是鬧著玩的。於是他目注對方搖搖頭道:「可惜我等已有師門了,不願再改弦更張,尚請魔師原諒。」 魔祖分身雙眉一豎:「喔?這麼快就找到借口?不願改弦更張?我看你們是怕入魔門吧?」隨即冷哼一聲:「魔門,何其光輝璀璨的名字;正道……所謂的名門正派,哪個能跟魔門抗衡?哪個有我們豐富多彩?你們漏一手瞧瞧,若然真個高明,我便放你們一馬又待如何?」 葉昊天不理對方的責問,心平氣和地道:「啟稟魔師,我等是儒家弟子。儒學盛行中土,學問博大精深,甚至還在魔門之上。可惜我等入門尚淺,修行還差得很遠,無法在您老面前獻醜。」 魔祖聽他說「儒學還在魔門之上」,不禁有些光火,喝道:「別說廢話,不管功力深淺,露一手給我看看!讓我瞧瞧你所謂的儒學,究竟有何長處!」 葉昊天知道無法善了,心裡卻在想著設個賭具將對方套住,乘機尋找逃出生天的方法,於是不卑不亢地道:「本門功夫極雜,無論是琴棋書畫,還是音樂數術,都有獨到之處,還請魔師出題。」 魔祖怒道:「琴棋書畫,你道魔門便無高手?老實告訴你,史上曇花一現璀璨耀眼的名人多半是魔門弟子!哼!明知道他們不在這裡,卻要跟這些石人比較音樂數術,簡直豈有此理?」說到這裡,他又抬頭看了看天色,然後眼珠一轉,似乎找到了修理葉昊天的方式,「嘿嘿」笑道:「你還別說,我忽然想到一個法子,就怕你們不敢嘗試。」 葉昊天見對方面露得意之色,不得不愈發小心起來,當下道:「請問如何測試?」 魔祖傲然道:「魔谷之中,每到七月十五的夜半,都有一陣陰風刮過,邪風狂肆,萬籟俱鳴。只要你們能挺過子時,便算確有過人之處,從此之後愛上哪上哪。如此可好?」 葉昊天不敢掉以輕心,心念電轉,答道:「這就是魔門的『福祉』嗎?既然是『福祉歸一』,我不希望與別人共享,能否請魔師放過這位姑娘,讓我一個人獨自領略?」 蘭兒見他捨命欲救自己,不免心情激盪,趕緊拉住他的衣袖,阻止他繼續說下去。谷中變化甚多,獨自一人出去也不一定就安全,她寧死也要跟葉昊天死在一起。 魔祖眼一翻:「出陣只有一途,如果不能過關,便要永遠留在這裡!兩人之中,我總要留下一個弟子!」然後向左側一指,大聲喝道:「時辰快到了,你們看那邊有個突起的石台,都上去坐著吧。只是短短的一個時辰,還囉嗦那麼多做什麼!」 葉昊天轉頭看看蘭兒激動的神色,搖頭歎了口氣,然後拉著她向魔祖指出的石台走去,一邊走一邊道:「敢問魔師,我倆是否只能幹坐受死?能否動用法器反抗?不瞞您說,我們儒家雖然是小門派,法器卻很厲害,不可小瞧呢!」說到最後一句,他的聲音提高了很多,意思是如果動用法器,根本不怕對方的彫蟲小技。 魔祖面上露出不值一哂的神色:「別說是儒家法器,當年……連量天神尺都給我變了性……嘿嘿……」 葉昊天大吃一驚,終於知道眼前此關沒那麼簡單了,連身為開天神器的量天神尺都扛不過,自己和蘭兒能不能挺得過去呢? 石台只有五尺大小,上面有一個尺許高的石礅,看來魔祖也沒料到這次會同時進來兩個人,所以做的準備的也是「魔門福祉盡歸一」。 「工欲善其事,比先利其器。」葉昊天對於戰前的準備一向十分重視。他首先取出兩塊玉心,一塊放在地上,一塊置於石礅之上,然後取出監天神尺交在蘭兒手裡,同時讓她將鳳琴準備好,隨即又摸出一隻筆來,飽蘸硃砂在她身上畫符。 蘭兒定睛一看,那筆原來是兩人直闖崑崙東門時從巫履那裡得到地符筆。那只筆含有青康高原的靈犛牛毫、天山南麓的靈羊毫、崑崙山麓的靈狼毫、長白山北麓的靈鶴毫……漠北苦寒之地的秋鴻毫、天南大雪山南麓的孔雀翎毫等三十四種毫毛,在天界諸神筆中排在第二位,用來畫符極是厲害。 葉昊天自得此筆之後還是第一次使用,一時畫得興起,連著畫了三十六道神符,將蘭兒畫的渾身通紅,如玉般白皙的臉上也畫了幾道,這才「哈哈」大笑道:「若不管用,回頭找巫履算賬!」 蘭兒見他對自己如此疼愛,心中感動,目含淚花說道:「公子自己也要小心啊。」 葉昊天微微運功便將蘭兒坐著的玉心移近石墩,又在自己身上畫了幾道靈符,這才坐於石礅之上,一手搭在蘭兒肩頭,令兩人的氣息連成一體,以便互相照應共抗強敵。 魔祖似乎早已胸有成竹,對兩人的舉動毫不在意,只是不時抬頭望天,神態也顯得有些焦躁,不知究竟在等待什麼。 葉昊天看對方神態異常,心中明白此事大有古怪,絕非「陰風狂肆,萬籟俱鳴」那麼簡單。七月半本是鬼節,這一天鬼門大開,天地之間陰氣極重。再加上雙鼎三十萬年來第一次相合,說不定會發生驚天動地的巨變,同時面前還有那麼多魔頭法身虎視眈眈,那些人決不是吃素的,自己可得小心了。 他自己煉成了鐵血丹心的功夫,所以還不是十分擔心。真正令他擔心的還是蘭兒,蘭兒功力稍弱,定力方面稍顯不足,不知道能否安然過關。 蘭兒回頭望了他一眼,目光堅定毫無懼色,似乎對過關很有信心。 她緩緩將葉昊天搭在肩上的手移下來,讓其與自己持有監天神尺的玉手相握,希望能憑著兩人的功力,共同催發神尺的威力。 握著監天神尺,葉昊天的心裡放鬆了很多。他記得女媧娘娘曾經說過,憑著監天神尺數億的佛心,足以保護周圍數十丈內的範圍。如今雖不說數十丈,守住身前三尺總可以吧。 準備好這一切,兩人面帶微笑相互凝視,靜靜地等待「魔門福祉」的降臨。 等了沒多久,子時已至。果如魔祖所言,妖風四起,陰霾漫天,狂風夾著暴雪撲面而來,周圍的溫度驟然降到了冰點。 葉昊天不慌不忙運起罡氣護住全身,連同蘭兒一起籠罩在內。 蘭兒任他護著自己,心中充滿了溫馨地感覺,卻將一道神識傳了過來:「我知道此時尚不足懼,所以任由公子照看。只望危機關頭切莫護我。」 葉昊天眨眨眼睛:「怎麼?娘子在考驗我?有人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限來時各自飛?』也不知是真是假?」 蘭兒微笑搖頭:「正因為太相信公子,我才如此說,否則若是公子分心太過,只怕無法善了。」 葉昊天充滿憐愛地望著她,靜靜地沒有說話。 蘭兒卻知道要想讓他獨自逃生簡直太難了,於是挑明了道:「不論如何,我也是上清天神了,陽剛之氣雖有不足,自保之道卻是不弱。公子有所不知,先前在四時八正谷的時候,我已經悟通了女媧娘娘摶土造人神功的主要部分,對於生生不息的原理有了更深的瞭解。」 葉昊天看了一眼撲面而來的暴風雪,感到魔祖所說的「子時陰風」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可怕,或許知道真正厲害的還在後面吧。於是他忙裡偷閒傳音過去:「如何才能生生不息?是否跟青帝的『春風化雨』神功有些相仿?」 蘭兒面帶微笑望著他,神識迅速傳了過來:「不太一樣。青帝的『春風化雨』是一種以柔克剛的功夫,講的是通過和煦的春風消融嚴冬的堅冰,對施法者的功力要求極高。如果功力不足,不但春風吹不走寒冬,還會出現倒春寒,春寒凍死牛啊!」 葉昊天聽她比喻得十分有趣,忙「呵呵」笑道:「那麼女媧娘娘的生生不息呢?難道對功力要求很低?能夠四兩撥千斤?」 蘭兒有些自豪地點點頭,旋即傳來神識:「『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他弱任弱,明月照大江,他自狠來他自惡,我自一口真氣足。』」 葉昊天一撇嘴,做個鬼臉:「娘子說得太通俗了吧?這種功夫連普通的武林高手都會,如何能夠抵得住魔祖?」 蘭兒微微一笑;「我舉一個例子。嚴冬來了,老牛身著厚厚的皮毛都受不了,可是卻凍不死近乎裸體的青蛙。你道如何?那是因為青蛙懂得順其自然,只要留下一點靈性,就能安然過冬。女媧娘娘的生生不息道理也是如此。具體做法是將元神壓縮得極小,沒有一點空隙,外邪自然無法攻入。等到危機過後,元神還能伸展開來,就像種子一樣重新發芽。」 葉昊天心中一喜,旋即拚命搖頭:「可是這樣一來,娘子的肉身就保不住了,那不成!絕對不成!我們還沒有洞房花燭呢!」 蘭兒臉帶羞澀,嗔道:「我的傻哥哥!魔祖要的是我們的元神!不是肉身!他讓我們坐在這裡,自然是為了征服我們的心靈。狂風又不能將肉身吹走,對方也不會真個刀砍斧剁。只要保住元神,過了子時一切都還是我自己的。」 葉昊天想想她說得也不錯,只要能保住元神,縱然肉體毀了還可以恢復,何況肉體也不一定被損壞。這樣一想,他的心裡又增添了幾分信心。只要蘭兒無恙,他便能集中精神對付魔祖的攻勢。 狂風暴雪還在肆虐,頭頂的烏雲卻已經壓了下來。陰霾越來越厚,越來越低,彷彿一堆厚厚的毯子,上面放了萬斤巨石,重重的壓向石台。 葉昊天挺直了身子,彷彿一座堅韌不拔的鐵塔,又如大雪覆蓋下的青松,在陰雲籠罩中巍然不動。 蘭兒卻懶洋洋的放鬆了身子,集中精神將元神壓縮為芝麻粒大小,彷彿冬日的小草,任由大雪覆蓋,只待嚴冬過後再度發芽。 不一會兒陰雲便穿透護體罡氣罩在兩人身上,引得他們身上的靈符閃閃發光。一道靈符只能閃爍三,五下,然後便被擊破了。 葉昊天沒想到陰雲中蘊含的煞氣那麼厲害,看來這一個時辰很難熬啊!監天神尺必需留在最關鍵的時候使用,現在最緊要的是拖延時間!情急之中他想起了溫暖的芙蓉帳,於是取出來「唰」的一聲支在頭上,將自己和蘭兒罩在其中。 不遠處傳來魔祖「嘿嘿」冷笑的聲音,意思是說這種東西也拿出來獻醜!有用嗎?根本擋不了多長時間! 葉昊天也沒對芙蓉帳抱多大希望,心中想的是支持一刻算一刻,反正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說不定左撐右擋稀里糊塗就過去了。 果不其然,芙蓉帳只撐了半刻時間便被壓跨了,接著被狂風一吹便不見了蹤影。 葉昊天不得不拿出自己的真功夫,全力催動浩然正氣,在自己的頭頂形成一道紫色的光柱,彷彿一隻利劍,刺破烏雲,直指青天。 一聲輕「咦」傳了過來,大概魔祖也沒料到他還有這種功夫,竟然能將整個魔谷積聚的陰霾刺穿個窟窿。 輕「咦」之後,魔祖發出低低的吟唱,一聲接一聲,彷彿招魂一般,聽得人十分難受,不知道在召喚什麼。 蘭兒等了半天未見陰氣臨身,耳邊卻傳來魔祖毛骨悚然的吟唱聲,於是忙坐直了身子,纖纖玉手在懷中抱著鳳琴上揮過,鳳琴便「叮叮淙淙」的響了進來。 如今的她早已到了隨心所欲揮手成曲的地步,心中想起春天的秦淮河,琴音便成了《春江花月夜》,彷彿到了暮春時節,夕陽映江面,熏風拂漣漪,鮮綠的草兒輕輕的搖擺,蝴蝶和蜻蜓在無憂無慮的嬉鬧;接著是春天靜謐的夜晚,月亮在東山升起,小舟在江面蕩漾。花影在岸邊輕輕的搖曳。。,。。 她的琴音很是高明,可是卻只能令魔祖的吟唱稍微緩了一緩。 不一會兒,魔祖毫無節奏的吟唱聲越來越高,高到極處彷彿在聲嘶力竭的嚎叫,最後終於引來「卡嚓」一聲巨響。 蘭兒回頭看了一眼,卻見原告呆呆站立的石人忽然動了!各自向前邁了一步。 琴音驟然停住,她被驚得面色煞白。千怕萬怕的東西還是出現了,石人終於應聲復活! 葉昊天的心中也是狂震不止,不由自主的握緊了蘭兒的手,通過顫抖的手臂可以清楚的感到她內心的驚懼。 石人緩緩的向著他們走來,每走一步都發出「轟隆,轟隆」的響聲,彷彿驚天大鼓敲在他們心裡。 蘭兒眼見石人圍了過來,將平台圍了一圈又一圈。心知必死,於是閉緊了雙目,嬌軀情不自禁的靠在葉昊天身上,不由自主的想道:「幸而跟公子死在一起。。。。」 葉昊天虎目圓睜怒視著漸漸逼近的石人,他的心中雖然驚懼,但是並沒有失去理智,反而越到危機關頭越發冷靜。他不相信這些人會將自己撕作粉碎,如果只想殺人,似乎用不著這樣麻煩。魔祖肯讓自己立足石台之上,定然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果不其然,那些人靠近到距離石台丈許的地方便停了下來,然後又發出「咕咚」一聲巨響,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抬起置於胸前,一橫一豎擺出個奇怪的姿勢,靜等魔祖發號施訟。 葉昊天知道最危險的時刻終於來了,看架勢魔祖是想借助這些人蓄積數千年的魔功製造新的魔頭!他要的是還不是普通的魔頭,而是空前絕後的魔門弟子!甚至可能超載真神的級數!這才是魔祖將諸多魔尊的法身聚集在這裡吸收谷中陰氣的意義!這就是所謂的「魔門福祉」!「魔門福祉盡歸一」,產生的自然是超級可怕的魔鬼! 想到這裡,他將全身的功力灌注在臨天神尺之中,將神尺的威力完全激發出來,護住了自己的蘭兒身週三尺的範圍,靜待妖人發動攻勢。採鶢鄋漸氻漈繨酋天緊緊相握,自然明白他的一舉一動,可以清楚的感到他無比堅定的信心,於是她的心裡也逐漸恢復了寧靜。轉眼之間,她也毫不吝惜的將自身的功力加入監天神尺之中,同時睜開鳳目望向葉昊天,緊咬朱唇道:「蘭兒與公子共進退。」 葉昊天點點頭,沉聲道:「先想法禦敵於國門之外。萬一不敵再考慮化整為零,動用生生不息之法自保。」 話音未落,魔祖的吟唱聲再度響了起來,一眾石人驟然出手,雙掌發出陣陣白煙,裹著狂風暴雪向葉昊天和蘭兒衝來! 濃濃的白煙衝上來,隱隱有種腐化天地氣勢,然而卻在接近兩人三尺之處停住了。 魔祖冷「哼」一聲,驟然將吟唱聲加強了數倍。 石人發出的白煙霎時間也加強了數倍,彷彿一圈白磚砌成的牆壁,向著兩人沉沉壓來!可是那樣沉重的壓力也被頂住了,停在距離兩人兩尺餘的地方,怎麼都無法突破防線。 葉昊天見監天神尺果然有效,不禁心生感歎,一面欽佩在監天尺中灌注功力的歷代太儒,一面感激女媧娘娘的高瞻遠矚。 監天神尺源於汗青丹心尺,不但包含了岳飛和文天祥兩位絕世高手畢生的精血,更有南宋以來歷代大儒會成員不下數百人灌注的儒家功力。再加上佛祖和女媧娘娘獻上的數億佛心,理解力萬滅王鼎連續數日的鍛造,端的成了「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的擎天鐵尺! 魔祖眼見一個時辰幾乎過去了一半,不由得心中焦急,口中喝斥連連。逼著石人加強功力。不用說,他的目的是為了造就冠絕一時的大魔頭,不是為了毀掉兩人,因此既不能讓石人靠得太近,更不能用剛猛強勁的掌風,只望通過石人泰山壓頂的魔功將兩人積蓄的佛心沖刷乾淨,然後再繼續輸入魔功,如此才能脫胎換骨成就魔身。 眼看兩人年紀輕輕,若說能夠抵擋數百魔頭全心凝注的魔功,打死魔祖也不會相信。他所擔心的只是時間而已,因為過了子時,這些石人的威力便會大減。甚至可以恢復泥塑木雕的狀態。 葉昊天全力催動監天神尺,心知神尺絕無問題,能不能堅持下去就看自己的功力了。可惜失去了天時地利,自己的功力只剩下一小部分,否則應該問題不大。□一刻鐘的時間在平日眨眼即可過去,今日卻比一年還長。 片刻之間蘭兒口角已經溢出了血絲。葉昊天的眼珠也快爆出來了。兩人的內力急劇下降,彷彿有上百隻吸血鬼在同時吸血一般。數百位魔頭一起出手,果然不是鬧著玩的。 又過了一會兒,蘭兒「哇」的一聲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 葉昊天也快支撐不住了,無比心痛的望了蘭兒一眼,苦笑著搖搖頭,準備收功自保。 最後關頭,他忽然心有不甘,於是奮起神力以手擊打監天尺。同時放聲而歌:「大鵬飛兮振八裔,中天摧兮不濟。餘風激兮萬世,游扶桑兮掛石袂。後人得這傳此,促尼亡兮誰為出涕?」感歎自己這樣的大儒竟然力有未濟,想不到會中道摧折。 一曲未完,才擊了七八下,監天神尺忽然自發的內氣鼓蕩起來,同時隱隱傳出歌聲相合:「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於人日浩然,沛然塞蒼冥。。。。」每歌一句,尺中的內力便自發增強三分,到得後來,只需葉昊天用手托住神尺,不用灌注功力也能擋住厚厚的白煙了。 「。。。。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正氣歌!這是文天祥文大人的正氣歌!」葉昊天心中激動,彷彿看見一個中年書生正與數百的魔頭力戰,天地變色,日月無光;又像看見書生被關在陰暗潮濕的土牢裡,正氣凜然,夷然不懼;然後是書生當著滿臉凶相的元丞相博羅坦然說道:「從古以來。國家有興有亡,做大臣的自當被滅被殺。我是宋朝的臣子,既然已經失敗,自無生理。」最後是一個北風怒號,陰雲密佈的冬天,京城柴市的刑場上,書生戴著鐐銬,神色從容,來到刑場。他問旁邊的百姓,哪一面是南方。百姓們指給他看了。他朝著正南方向拜了幾拜,端端正正坐了下來,對監斬官說「我的事結束了。」旋即慷慨就義! 監天神尺的歌聲雖然很低,響在葉昊天心中卻如驚雷一般::「是氣所磅礡,凜然萬古存。當其貫日月,生死安足論!地維賴以立,天柱賴以尊。。。。」 心潮起伏之中他忽然覺得有一股浩浩然無窮無盡的內力正在從臨天神尺中輸出來,沒著握尺的手臂灌入他和蘭兒的經脈之中,迅速補足了他們失去的元氣,然後在奇經八脈和五臟六腑間堆積起來。 蘭兒驚訝的睜開了眼睛,充滿疑惑的望向葉昊天。 葉昊天一眼看見身周的白煙變淡了不少,明白監天神尺正在將石人發出的魔功轉化為中正平和的浩然正氣,於是不動聲色的透過神識告訴蘭兒:「凝神定志,即刻修煉,不可錯失良機!」 可是監天神尺為何還有這等神奇的效力呢?很快的,他就猜到了其中的關鍵,關鍵就在於物質和能量之間的相互轉化。 魔功是由魔頭們採用魔門秘法煉成的功力,其中含有行兇作惡積累的魔性,表現的形式乃是魔丹。除了內丹的魔性之外,魔丹跟道家修煉的神丹,佛家結成的舍利子以及儒家煉成的丹心鐵幾乎是一樣的,都是一種能量儲存的載體。四種能量體的差別只在心性方面。其中神丹有道家積善而成的仙心;舍利子含有佛家誦經積累的佛心;丹心鐵含有儒家造福百姓的仁心;魔丹則含有魔門行兇作惡的魔性。 臨天神尺蘊含的佛心可以中和魔性。然而此刻真正發揮作用的並非佛心,而是神尺之內一向含而不露的儒功!儒功中正平和,強於自持,甚少表露,因而連葉昊天也不是奶清楚。正是因為內含的儒功極其豐富,監天尺才沒有被萬滅王鼎煉化!要不然別說鐵尺,哪怕是烏鉈金鑄成的尺子也被煉化了。這也是女媧娘娘倍感驚歎的原因。 監天神尺蘊含了數百位大儒灌注的儒功。儒功則是由極其純淨的浩然正氣煉成的,而浩然正氣恰是魔性的剋星,因此神尺方能將魔功中附帶的魔性化去,轉為堂堂正正的內力灌注於兩人體內。 蘭兒迅速的將監天神尺轉來的內力壓縮為神丹儲存起來。 葉昊天更將一半的內力轉化為丹心鐵,使已有成就的鐵血丹心更加深厚了。 魔祖眼見兩人身周的白霧變淡了下來,只道他們終於被自己征服了。不由得心中高興,連聲催促眾魔頭抓緊時間,一定要在子時結束之前給兩人灌注盡量多的功力,以便造出縱橫天下的超級魔頭。 葉昊天一面加緊轉化灌入的內力,一面用心傾聽監天神尺若有若無的歌聲:「顧此耿耿在,仰視浮雲白,悠悠我心憂。蒼天曷有極!」歌聲有一種輔助正氣的作用,使他心中平和,內裡轉化極快。只是短短的裝修時辰,他不但找回了先前被困的功力,還使總的功力增進了數十倍。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什麼叫「中正」,明白了什麼是儒家的中庸。中庸不是東倒西歪的牆頭草,不是獐頭鼠目的兩面派,而是錚錚鐵骨,浩然正氣,一腔熱血,鐵血丹心!「儒家功力包括兩大支柱,分別是「仁心」和「正氣」。早在仙心谷時他已經將「仁心」修到了極致,更在四時八正谷修成了一半的「正氣」。到了魔谷則完成了另外一半。此時,他已經將儒家功力的兩大支柱分別修到了極致,若能再進一步,將兩者融會貫通,完全結合起來,必將煉成儒家至高無上的功夫,達到傳說中「浩氣長存」的境界。 一個時辰眼看就要到了,石人發出的內力早就衰弱到極點,監天神尺的歌聲也已到了尾聲:「哲人日已遠,典刑在夙昔。風簷展書讀,古道照顏色。」 聽到這裡,葉昊天禁不住熱淚盈眶,雙目放出閃閃金光,驀的放聲狂歌:「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於人日浩然,沛然塞蒼冥。。。。」 歌聲一起,周圍的石人全都「彭」的一聲倒在地上!理解力一半的石人四分五裂成了碎塊。這些法身在魔祖的威逼下,早就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如今受到葉昊天開山裂石的狂喝,一下子變得粉身碎骨了,殘存的魔性也被摧枯拉朽的「正氣歌」衝擊得蕩然無存。 魔祖分身哪想到會發生這種事,眼珠子瞪得溜圓,見勢不好掉頭就走,去得如風馳電掣一般。 葉昊天知道對方跟盤古大帝一般,都是長存不滅之體,因而心裡稍微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追。只是那麼眨眼工夫,已經不見了魔祖分身的影子。 他略帶遺憾的跺了下腳,回身擁住蘭兒,頓時生出劫後餘生柳暗花明的感覺。 蘭兒的嬌靨變得更加明艷,眉如翠羽,肌如白雪,縱然是西施復出,貂禪在世,恐怕也難及她之萬一。有了強大的內力支撐,她的美貌是一種由內到外健康的美,絕非西施當年捧心病態之美可比。 此時此刻,靠在葉昊天懷裡的臻首抬了起來,秋泓般的眸子注視葉昊天關切的眼睛,一笑百媚,再笑傾城,朱唇輕啟,珠玉之聲響起;「感謝公子,我已是玉清天神了,神仙榜上排名一百八十三位!」 葉昊天開懷大笑,回頭想想自己,卻實在算不出自身的功力究竟到了何種驚人的程度! 正文 第九十五章 提挈天地日新德,把握陰陽生生易 正在兩人為死裡逃慶幸不已的時候,通靈寶玉清脆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又有異寶行將出世!我要恭喜主人了!」 葉昊天聞言並沒有任意,只是輕」喔」了一聲。 老實說,自從登上須彌神山之後,他對奇珍異寶的興趣已經變淡了很多。佛家全憑自悟也能修至大乘境界,看來奇珍異寶並不是修真的關鍵。尤其到了玉清天神的境界,每進一步都需要功法上的突破。他現在一門心思放在儒家的功法上,自然將那些所謂的異寶看得越來越淡。 通靈寶玉完全明白他的心意,可是依舊堅持道:」魔谷之寶非比尋常,還請主人明察。」 聽它這麼說,葉昊天才開始重視起來,問道:」究竟是何物?有何非同尋常之處?」 通靈寶玉看他還是未能現出驚喜雀躍的神色,於是迂迴問道:」主人可知,當今浩瀚無邊的宇宙源自何處?」 葉昊天搖搖頭。這個問題恐怕無人可答,縱然是盤古大帝,也不見得完全明白,否則他為何對宇宙之外的世界念念不忘,清閒了億萬年又想起開天的事? 通靈寶玉卻道:」這個問題我倒是親眼目睹了的,主人想不想聽我講?」 寶玉淡淡的道:」遠的不說,就說我們已知的宇宙,所有的星球其實都來自一塊原始的晶石,一場大爆炸,產生了現有的宇宙。」 葉昊天皺著眉頭沒有說話,心中卻在想:」匪夷所思……不可能……宇宙該是無限的,既然無限,就不會始於一點……」 寶玉緩緩說道:」我沒說整個宇宙。只是說已知地現有部分,大約一萬億光年的樣子,始於一塊晶石的大爆炸……那個晶石其實你也見過……」 葉昊天睜大了眼睛:」我也見過?是天青石還是地赤珠?」 寶玉道:」都不是。能量儲存有多種形式,天青石,地赤珠還是相當低等的。最早的宇宙像一個雞蛋,裡面含有豐富的原生物質。蘊含了驚人的能量,也孕育了盤古大帝。盤古大帝在裡面憋了幾億年,後來終於忍不住了,奮起神力掄起開天神斧,將蛋殼砍成了兩半,蛋黃蛋清散得到處都是。每一小塊後來都行成一個星球。這就是我先前所說的』晶石大爆炸』。」 葉昊天張大了嘴巴:」盤古大帝開天闢地,就開了這麼個雞蛋?」 寶玉接著道:」雞蛋破裂了,蛋殼還保存得好好的。上面一半,裡面的原生物質流得乾乾淨淨,從一個腰纏萬貫的富翁,變成了丁當響的窮鬼,所以它不甘心,於是就見什麼化什麼,變成了現在的萬滅王鼎;下面一半。還保留了不少地原生物質,特別是盤古生育的地方,還保留得好好的,就是現在的九天坤鼎。」 葉昊天張大的嘴裡可以塞進一個雞蛋,心頭駭異說道:」雙鼎就是這麼來的?別蒙我啊!你在說笑吧?」 寶玉輕笑兩聲。然後道:」所以說虛無縹緲無定谷是宇宙的核心。魔谷是無定三原谷之一,另外兩個谷分別是盤古大帝修煉的混沌谷,女媧娘娘修持的長生谷。至於其餘上千地小谷,都是後來形成的,靈性也弱了一些。現在你說說看,魔谷之寶會很著嗎?」 聽到這裡,葉昊天終於興奮起來,手舞足蹈地道:」如此寶物,怎能放過?快些告訴我,在哪兒呢?」 寶玉」呵呵」輕笑了半晌才道:」便在主人立足的石谷之下。」 葉昊天低頭瞧了瞧身下直徑丈許的石谷,沒有看出什麼異狀。四周望了望,才發現石台所在的位置恰好位於魔陣的中心,辨其風水正是靈氣彙集之處,看來通靈寶玉說得不錯,魔祖設陣於此定然含有深意呢! 他和蘭兒小心地將巨石移開,結果發現巨石之下有一個碧綠色的玉柱,玉柱深入土中,所在的位置剛好位於石礅的中央。 他們小心地分開被巨石壓得堅若磐石的粘土,深入三尺找到一塊拳頭大小瑰麗,清澈的紅寶石,異光流彩,晶瑩剔透,嬌艷欲滴,宛若盛開的煙花,放出奪人心魄的魔力。 蘭兒將寶石托在手心裡,呆呆地望著,神情一會兒清明,一會兒糊塗,過了好久才完全清醒過來。最後,她毅然將寶石交給葉昊天,搖頭歎息道:」好厲害,好厲害……我也是玉清天神了,差點了擋不住它迷人的魅力……」 葉昊天見紅寶石的威力那麼厲害,不得不問通靈寶玉:」這就是魔谷之寶?究竟是什麼鬼東西?怎麼這麼嬌異?」 寶玉輕笑道:」這就是如假包換的魔谷之寶,你以為魔谷能生出什麼東西來?」旋即又歎了口氣:」可惜了,太可惜了!還沒成熟呢,目前只有七成火候。主人可以將它放回去,十萬年後來取。每熟一成,威力加強十倍。十成之時無人能擋!!」 葉昊天以為連通靈寶玉也著了魔,大聲喝道:」明明是害人的魔器,還說是異寶現世,你是不是糊塗了?」 寶玉不慌不忙地道:」這東西叫』魔之晶』,含有極高的魔性,由魔谷數百萬年積聚的陰邪之氣凝集而成,不但是魔器至尊,還是統籌魔門事務的關鍵,跟儒家的監天神尺功能類似。即便沒有成熟,也有號令群魔的威力了。」 葉昊天聽得又驚又懼:」號令群魔!我可不想做什麼魔門至尊!這種傷人利器,合該砸碎,還能放回去養虎為患不成?」 一瞬間,他猜到了魔祖先前急切地逼著他坐在石台上的真正用義:所謂的」魔門福祉盡歸一」並非歸於坐於石台上的人,而是以台上之人為載體,造就魔門至寶」魔之晶」! 大概魔祖也沒有想到,自己精心準備數千年的好事卻被兩人就這樣破壞了,眼見魔晶尚未成熟,於是他不得不棄之不顧掉頭便走。 葉昊天將魔之晶拿在手裡,舉起又放下,放下又舉起來,心中猶豫:」這東西還是砸碎了好!萬一被真神搶去,豈不是如虎添翼?」 蘭兒抱住他的手臂:」留著吧!若能號令群魔,這場魔劫豈不就輕易化解了嗎?」 葉昊天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收了起來,心中還有些不安,說道:」七成熟就這樣厲害,若是功滿十成,只怕真的無人可擋。這東西千萬不能遺失,否則又是一場災難。一俟魔劫得平,就找個地方藏起來。」說到這裡,他轉頭望向遠主,輕聲道:」我們走吧,先去女媧娘娘修煉過的長生谷……」 蘭兒搖了搖頭:」還是去盤古大帝的混沌谷吧。希望公子能早些修成浩氣長存的功夫……」說到這裡,她的聲音變得很低,眼圈也變得紅潤了:」若是好幾年都不現身,只怕娘要擔心死了,我想回家……相信中土的清風朗月,九江的大院,雁蕩的小木屋…」 聽她這麼說,葉昊天的心中也是感慨萬千,故土之情油然而生,用力甩了甩頭,大聲道:」就以夫人所言!三月之內,力爭出鼎!」隨後擁著蘭兒騰空而起,向著渾沌谷飛去。 由於吸收了大量的靈氣,他們再不受魔谷陣法的束縛,可以自由自在地隨意飛行了。 蘭兒靜靜地飛了一會兒,忽然輕聲道:」魔祖費盡心機,反而為他人作嫁衣裳,這下可能要寢食難安了!不知道會不會來找我們的麻煩。」 葉昊天聳了聳肩:」應該問題不大。他的本體有盤古大帝看著,如果單是分身,並不足懼。就像剛才那具分身,見我神功將成轉身就逃,估計他含有的內力很少,甚至連本體的一成都不到。況且按照賭約,在整個人類佛心數變得極低之前,他只能隱於人跡罕見之處,不得現身人前,只要我們定居於人多之處,他就只能乾瞪眼,哈哈!」 蘭兒跟著笑道:」是啊。老實說這次是我們不對,自己閒著無聊跑人家門口幹什麼?還要怪人家!」 葉昊天眼珠一轉道:」不知真神現在何處,難不成被困在仙心谷了,怎麼還沒跟過來?」 蘭兒可不想被大魔頭跟在身後,當下道:」至尊寶鼎玄妙莫測,陷在哪裡都有可能。我希望他被困谷中一輩子,永遠也出不去!」說到這裡,她已經擺脫了想家的低沉,興高采烈地道:」我已經將九絕嗜心蟻壓成黃豆,逼至湧泉穴附近,再有幾天就能大功告成了。」 葉昊天聽了很高興:」全是好消息吶!你我功力大進,不知道聯手之下能不能打得過真神?」 蘭兒本在興奮之中,聞言被嚇了一跳,連連擺手道:」我不成的……不成,還是等你練成浩氣長存的功夫吧。公子啊,一旦神功大成,你就是長存不滅之體了。果如此,莫說真神,想來魔祖也不能奈你何!」 葉昊天微笑著沒有說話,心中卻在熱切地憧憬著將現有的功力再提升一大步,力爭修成浩氣長存的儒家至境。 他們很快飛到了曾經孕育出盤古大帝的混沌谷。 那是一個群山環抱的盆地,終日被雲霧籠罩著,遠遠看去,一股股白霧從山巒深處竄出,團團絮絮交融成滾滾的雲團,猶如大海的浪濤翻滾起伏,時而氣勢磅礡,時而纏綿輕盈,遠遠近近,撲朔迷離。 兩人落下身形,在低空濃密的霧氣裡飛掠了兩圈,感覺不時有柔柔的細雨撲面而來,給人一種沁人心脾的感覺。有時一陣山風吹過,身邊的雲霧隨風翻滾,猶如銀河傾瀉,又如海浪滔天。 雲霧之下是參天的古木林,灌木叢生,雜草一人多高,層層疊疊,如同簾幕,到處濕熱蒸騰,紫氣氤氳。 他們繼續下降,從波浪起伏的樹梢頭掠過,在通靈寶玉的指引下,沒用多久就來到混沌谷的核心地帶,也就是盤古出生的地方。 那是位於一個方圓里許的小湖,湖中霧氣蒸騰,湖水碧綠如染,水中看不到游魚,隱約可見水草、湖藻,還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小過針尖的生命。 小湖正中有塊方圓十餘丈的湖心島,島上光禿禿的,只長了一株植物,依稀是株尚未開放的曇花。 葉昊天和蘭兒正站在湖心島上,靜靜地看著眼前碧綠如染的湖水,聽通靈寶玉介紹昔年的故事。 寶玉輕聲說道:「盤古大帝曾言,他是從水裡走出來的,是從那些微小生命經過數億年的時間演化出來的。」 葉昊天聽得乍舌:「這……是你親眼看到的嗎?」 寶玉笑了笑:「怎麼會?我是盤古拿湖底的淤泥鍛造出來的,自然比他出生得晚,不單是我,開天九寶全部出自這裡,他們都晚於盤古。」 蘭兒與葉昊天心心相印,能夠清楚知道通靈寶玉所說地每句話。他練的摶土造人神功本是一種頂級的製器功法,因而對寶玉所說的湖底淤泥很感興趣。這時先自微微歎了口氣,然後方道:「昔年遍地是寶!淤泥都能鑄成神器,現在恐怕是不成了。」 寶玉也能聽見她說的話,當即在葉昊天心中答道:「昔年遍地是寶不假,現在也不是一無是處,這裡的靈氣依舊極為豐富,差不多是盤古開天之前地一半,現在雙鼎相合,氣候環境也恢復了當年的條件,假以時日,說不定又能從湖水中孕育出另一個盤古大帝來。」 葉昊天「嘿嘿」笑道:「從爬蟲到人類,那不得幾千萬年?還不如我自己跳進湖裡,肯定比爬蟲進化得快!」 蘭兒咯咯直笑:「物極必反,你現在已經是人類了,難道想進化成爬蟲?」 通靈寶玉卻道:「那倒不必。島上的泥土跟湖底的淤泥性質是一樣的,主人只要不離此島,就能功力大進一日千里,對了,還有那株七色曇花,更是谷中至寶,價值不在『魔之晶』以下,一定要看好了!」 葉昊天心中詫異:「怎麼?又有異寶現世?」一邊說一邊轉頭去看。 蘭兒湊近前去仔細觀瞧,那可是方圓十餘丈的湖心島上唯一的植物啊,理當有些說法。 仔細辯認一番之後,葉昊天可以肯定,那的確是一株碩大地曇花,無葉,莖直立,高五尺,有分枝,主枝圓筒形,分枝扁平呈葉狀,邊緣生出七朵含苞待放,顏色各異的曇花。 這時候,通靈寶玉又道:「曇花開放之後,會結出七色果實,名為『開明果』,若能服下一顆,便能悟通天地間一種至理,當年盤古天尊守候數千萬年,功敗垂成十餘次,總共收集到七顆,自己服下一顆,給了女媧、玉帝、佛祖每人一顆,五老帝君各半顆粒,剩下半顆一不小心被魔祖偷吃了,在此基礎上,經過進一步的努力,他們分別悟出了屬於自己的神功。」 葉昊天像聽天書一樣,當即搖頭表示難以置信:「半顆開明果就那麼厲害?那也太神了吧?」 雖然這麼說,他對通靈寶玉所說的話還是很重視,暗下決心,要將那七顆果實全部取在手裡。他在想:「天地那樣廣大,人類卻顯得那麼渺小,多一點知識就多一分力量,若能像盤古大帝一樣,找幾個智力超群的人物,每人服下一顆『開明果』,豈不是為整個人類做出了極大的貢獻?」 通靈寶玉接著道:「所謂『曇花一現』,普通的曇花一般只能開放一、兩個時辰,然後就凋謝了,此地靈氣充足,七色曇花開得更是極快,前後不過十息的功夫,隨即迅速凋零,當花朵開到最盛時候,將會忽然掉下一顆『開明果』。此果甚是神奇,非得用手去接才行,若是落在地上,或是碰到沒有生命的物體,很快就變了性,失去了原來的效果。」 葉昊天皺了下眉頭:「十次呼吸的時間?那也太短了吧?我不得時時刻刻盯著它?還怎麼練功?」 通靈寶玉沒有再說什麼,看來它也沒有更好的方法。 於是葉昊天和蘭兒就在湖心島上住了下來。 兩人輪流著察看七色曇花的動靜,一面賞花一面練功。 蘭兒休閒地時候就拿湖心島的泥土和湖底的淤泥練器,她製作的東西越來越精美,除了各種各樣的法器之外,還有一座座樣式奇特的小樓,每座都只有黃豆大小,吹口氣就能變成高達數十丈金碧輝煌的樓宇。 她將製作的樓宇排成多個大大小小的莊園,一組組收在一起,想等將來找到風景優美的地方拿出來,那樣就可以隨處休閒,處處為家了。試想,無論到了陽光明媚的海灘,還是到了綠樹掩映的荒野,信手拋出一座莊園,豈不比小小的芙蓉帳更令人欣慰? 葉昊天卻在一個勁地練功,拚命吸取周圍的靈氣。想著早日獲得突破。 如此過了兩個月,七色曇花還沒有一絲一毫將要開放的意思。 蘭兒依舊煉得津津有味,她的煉古補天、摶土造人神功大有長進,不但一伸手就能從湖底地淤泥中抓中自己所需要的精華物質,還把先前在四時八正谷煉得的石球進一步純化提煉,甚至將多種材料糅合在一起,仿造出可以以假亂真的乾坤錦囊來,雖然威力尚不及真品的十分之一,卻也能裝得下不少的東西了。 葉昊天的情況卻不太樂觀,他的進境雖然也很快,可是相比先前的魔谷奇遇顯然慢了很多,甚至趕不上在四時八正谷修煉的速度。 他心中明白,那是因為自己在功法方面沒有進一步的突破,國此不能產生飛躍,修真高手的每一層進境都離不開功法的突破,沒有突破就意味著平庸,於是他決定暫停練功,改作一邊察看七色曇花,一邊思考改進神功的方法。 為了放鬆身心,他甚至恢復了書生的本色,時不時摸出攜帶的書來朗誦一下。 這一天,他翻出了蘇軾交給自己的那本前有佛儒後有詩詞文章的書來,很快便被其中的一段話吸引住了:「『天不變,道亦不變』?此言差矣!《易傳。系辭上》云『日新之謂盛德,生生之謂易』。湯之盤銘曰『荀日新,日日新,又日新。』詩云『周雖舊邦,其命惟新。』天地之大德曰生,人生之大德曰創。修煉神功,豈可無新?」 看到這裡,他禁不住心中一震:「『荀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止於至善。』這不是孔修文等四位大儒闖入昆化神山時留在石碑上的話嗎?幾句老話究竟蘊含了什麼涵義?修煉神功,如何方能新新不已?」 他想了很久很久,眼睛死死地盯著七色曇花,口中喃喃敘說,對著曇花自嘲:「『荀日新,日新……你怎麼總是老樣子?都過了兩個月了,還是沒有一絲變化……」 微風一吹,曇花隨風搖擺,彷彿用輕盈的舞姿嘲笑他地愚鈍,又像在說:「你怎知道我沒有變化,為何不用心看看我?用心看啊!」 葉昊天心中一動,旋即運起春風化雨神功,將自己的心神沉浸在曇花裡,先前他怕影響曇花的生機,所以一直不敢運功察看,如今憋了那麼久,眼見曇花還是沒有動靜,他終於決定出手了,這麼糊里糊塗守著可不是辦法,若是真要等上幾十年,還不如暫時離開呢。 用心察看之下,他發現七色曇花並不像外表展示的那麼平靜,而是正在通過極為發達的根系吸收土中的靈氣,然後將聚集地靈氣壓縮為很小的微粒,沿著莖部的經脈供應給含苞待放的花蕾,花蕾正在一點點積蓄能量,等待著絢麗爆發的那一刻,更為難得的是,每朵曇花都有各自不同的運作方式,如此才成就了不同的顏色。 對於曇花來講,每一刻都有不同,每一刻都是新的,生命的意義就是不斷的追求,追求前所未有的東西,力爭達到從款經歷的境界。 葉昊天反問自己:「對於我自己呢?我的身體也在一直變化個不停,生命的每一刻都是無可代替的,如何能把握好今天的每一刻?如何改造眼前的世界?讓自己的人生充滿意義?只有撞擊世界最有力的人才可以名留清史,只有那些人才可以浩氣長存!」 「要想浩氣長存,首先要有一顆『濟世仁心』,其次離不開『浩然正氣』,再次,還要有發展和『創新』的眼光。白雲蒼狗,滄海桑田,天道始終在變,人道也要跟著改變,所謂的『荀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就是人道要跟著天道變,不斷追求,勇於探索,逐漸接近事物的內在規律,一直到完全符合的那一刻,才叫『止於至善』。」 明白了這一點,也就找到了修煉的方向,剩下的就是如何將悟出的道理落在實處了。 他長長地舒了口氣,跟蘭兒交代幾句,然後又開始修煉了。 這一次,他首先激發發『仁心』和『正氣』,逕直進入了『氣貫長虹』地境界;然後由愛而通,借用一顆赤子之心迎合谷中的靈氣,同時瞭解靈氣的分佈以及流動的規律;接下來通過頂天立地的浩然正氣將瀰散的靈氣吸引到自己身邊;最後才是吐故納新,吸收靈氣轉化為神丹和丹心鐵。 如此一來,他修煉地方式發和了巨變,從先前的守株待兔變為目標明確的大規模交流,吸收靈氣的速度驟然加快了數十倍,只過了短短的一個月,他的功力又增進了十餘倍。 到後來,他將儒家地浩然正氣激發到極致,一任濟世仁心充斥於天地之間,漸漸地,頭頂上紫儒之氣越來越見淺淡,變得朦朦朧朧,若有若無,若存若亡,與此同時,他的元神也無限拓展開來,再非先前數千丈數萬丈的樣子,而是變得無邊無際,無窮無盡,與整個宇宙融為一體。 至此,他終於練成了儒聖第二層的功夫,臻至浩氣長存的初步境界。 他煉得津津有味,深然忘記了周圍的一切,直到耳邊傳來蘭兒的驚呼:「開了,終於開了!紅橙黃綠青藍紫,七朵曇花,各呈一色!」 睜眼看時,可不是嗎?七朵曇花正在綻放,花色典雅,碩大嬌嫩,馨香馥郁,沁人心脾,彷彿迷夢般展現在眼前,給人一種如真如幻的感覺。 每朵曇花正中都露出一顆晶瑩閃爍地『開明果』,星光點點,光彩照人,宛如七色寶石,又如佳人梨花帶雨的瞳子,看上一眼就能令人精神恍惚。 望著從同一株曇花上結出的七顆顏色各異的『開明果』,想起通靈寶玉所說的盤古、女媧、魔祖、玉帝、佛祖以及五老帝君服下『開明果』分別悟出獨特神功的話,葉昊天忽然笑了,隨即口占一絕,唱道:「翠竹黃須白荀芽,儒冠道履白蓮花;紅花白藕青荷葉,三教原來總一家。」 正在吟唱之際,他忽然又想到一個問題:「假如自己服下開明果,自然跟三清、佛祖成了一家,『三教一家『總是還不太在,可是魔祖也吃了開明果啊,那又怎麼說?難不成四教一家?正邪豈能兩立?」 「正邪能兩立乎?能,不能,不能,能?」他地心裡完全被這個問題塞滿了。一陣迷惘之中,開明果「撲、撲」墜下,他卻忘了去接。 蘭兒看他睜大了眼睛卻不動手,也被搞糊塗了。定睛看時,卻見葉昊天神情恍惚,似乎在考慮什麼問題,這才明白原來他是在著急時候犯了傻。 這麼一耽擱,開明果幾乎全部落在了地上,她倉促出手只能接到一顆! 看到她手捧僅剩一顆的開明果苦笑著,葉昊天忽然又清醒過來,「哈哈」大笑:「什麼三教一家,四教一家!都去見鬼吧!我這儒這新任掌門人偏不吃開明果!看他怎麼三教合一?每種宗教各有特點,豈可混在一起相互抹殺?徹底合一是不可能的!求同存異才是正解!既然陽陽相生相剋,正邪當然可以兩立!正邪兩立不等於觀點完全一致,而是統一中有矛盾,矛盾中有統一。正邪紛爭也是人類進步的動力之一。」 蘭兒並沒有將開明果放在心上,她是在為葉昊天擔心,怕他醒過來後悔,此時見葉昊天如此高興,她也放下心來,手持開明果笑道:「這一顆怎麼辦?」 「怎麼辦?好辦!」葉昊天一把抓住她的玉手,將開明果納入櫻口之中,見她沒有反對,這才鬆開自己的手,笑道:「找個你最喜歡的方面,領悟出天地至理,別辜負了唯一的開明果。」 蘭兒聽話地盤膝坐下,用心地煉化吸收碩果僅存的靈藥。 葉昊天期望她的功力能夠再提高一大截,因此不去打擾她,任她閉目修煉,自己也抓緊時間繼續完善浩氣長存的功夫。 蘭兒一坐就是四十天,等她醒過來的時候,葉昊天已經將谷中的靈氣氣吸收得差不多了。谷中蒸騰的雲霧蕩然無存,遍野的雜草變得枯黃,只有高大的喬木依然如幫,因為它們根系很深,可以從地底吸收些殘餘的靈氣。 蘭兒睜眼說的第一句話便是:「我已突破了三清神音現有的境界,無論是樂音,還是音煞,都已達到動感千里,隨心制神的境界。只要對方的功力位於神仙榜百名之外,將會難逃音煞之制。」 葉昊天心中興奮,上前將她擁在懷裡,連聲誇讚:「蘭兒好生厲害!天上地下第一樂神!看誰還不開眼?惹你就要他好看!哼,什麼麻康,木坦,全給我乖乖的……打不過真神?呵呵,真神就算了,饒他狗命……」 蘭兒抬起頭來凝視著他,輕聲問道:「公子神功大成了嗎?」 葉昊天搖頭復又點頭,笑道:「我也不知道什麼是神功大成,人說學無止境,或許修煉也永遠沒有盡頭。我現在只覺的渾身是力氣,有種見誰滅誰的感覺,我們去女媧娘娘修煉過的長生谷!讓你煉石補天的功夫再進一步,然後就去找真神決戰,一定要打得他心服口服不可。」 蘭兒的要求並不高,現在的功力已經讓她很滿意了。不過,有機會瞻仰女媧娘娘出生的長生谷,觀摩師門聖地,總是一件難得的幸事。 …………… 正文 第九十六章 翠竹黃須白荀芽,魔道竟然成一家 長生谷,一個地勢舒緩生機盎然的山谷,奇松怪石遍佈谷內,鳥語花香洋溢空中,翠木蔥籠,芳草青青,溪流蜿蜒,泉水淙淙。 踏著軟軟的芳草,迎著暖暖的和風,聞著沁人的花香,聽著悅耳的鳥鳴,葉昊天和蘭兒緩緩地走在谷中,彷彿回到暮春的江南,又像回到兒時的光景,一切是那麼的舒心,那樣的安詳,那樣的適宜。 他們依著地勢緩緩下行,向著山谷中心的方向走去。 正當長生谷的中心,有一片方賀數十里的玫瑰園,千朵萬朵的玫瑰正在綻放,星星點點,五彩繽紛,國色天香,嬌艷欲滴。 玫瑰園的正中,卻布座金光閃閃的宮殿。 葉昊天心中奇怪:「真是怪事?難是說長生谷中還有人定居? 蘭兒向著玫瑰園中的宮殿望了一眼,難掩心中的興奮,歡目放出神光,說道:「或許是女媧娘娘留下的遺跡,我們速去瞻仰一番!」說著加快步伐往前走去。 葉昊天覺得她說得有理,於是緊跟其後快速前行。 正行之間,兩人忽然聽見一陣輕柔縹緲的洞簫之聲,清雅婉約若柳若煙,深沉含蓄,情意綿綿,如問炊煙裊裊,從宮殿所在的方向不絕轉過來。 葉昊天心頭一震,連忙拉住蘭兒駐足傾聽。 淚簫之音力囝片刻,旋即有琴音、輕鼓和了上來,然後是黃鐘大呂之聲,看情形,秦樂之人非止一個,儼然出自數十人組成的樂隊!所秦樂曲偏又極為好聽,聽起來競是世間少見。 只聽了一小會兒,蘭兒就知道演秦之人無不十分高明。不由得惺星相惜,連聲催促:「快些去啦,這可是千載難逢的盛會,怎可當面錯過?」 一向聽話的葉昊天這次卻沒有動,而是在耐心地側耳傾聽。 他越聽越覺得吃驚:「吹簫之人功力極高,兼又精通樂理。顯然不是等閒之輩,卻不知是什麼人?為何到了此處?」 蘭兒笑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公子神功大成,還怕什麼呢?」 話音未落,淚簫之聲忽然變得極細極微,與此問時,卻有一陣深沉婉轉的歌聲傳了過朱。音色憂雅。一往情深,聽起來飽經風霜,偏又有枯木逢春之感,似乎包容了無盡的辛酸和無奈,同時也充滿萬很快樂和幸福。 葉昊天閉上眼睛用心傾聽,仔細分辨其中的旋律,只聽歌聲娓娓道來:「早春消息報梅枝,今宵情懷勝昔時。寧換紅顏頃刻老,相看白首從此癡。君如明月分雲照。妾是清溪抱影隨。同心永結莫言棄,萬丈囂塵堪一擲--」 聽到這裡,蘭兒心中一顫,又驚又喜地道:「選是雲華夫人,是雲華夫人!她怎麼逃出來了?還建了那麼大的宮殷-」說到選裡,她忽然覺得不對。旋即心中一寒:「吹簫地莫非便是真神?不錯,簫聲之婉轉猶在歌聲之上,單以功論之,此人遠勝於我--」 葉昊天明白,蘭兒現在的功力已可列入神仙榜百名之內,如此說來,宮殿之內吹簫的定然是真神了。聽起來,真神和雲華夫人已經和好如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真神--真神!怎麼又是你!你真是陰魂不散啊!」葉昊天在心中默念了兩遍,轉頭望向蘭兒,毅然說道:「你且在此稍待,我一個人前去看看。」 笙兒溫柔而又堅決地搖搖頭,輕聲道:「不,我跟公子同去。」 葉昊天知道她在擔心自己,於是度慰道:「放心吧,我已修至浩氣長存的境界,縱然打不過他,自保卻是無妨。」 蘭兒還是搖頭,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咬著嘴唇沒有說話。 如此一來,葉昊天只好作罷,不得不牽著她的纖手並肩往前走。 兩人穿過大片地玫瑰園,小心翼翼來到位於長生谷中心的宮殿前。 放眼望去,眼前聳立著一個富有異國風味的宮殿,金碧輝煌,一塵不染。宮殿下*矗立著十餘根高大的石柱,整整齊齊,氣派非凡。 石柱前站著兩個亭亭玉立的少女,明畔皓齒,儀態萬方,遠這地招呼道:「貴客臨門,但請入內。我家生人正在廳內相侯。」 葉昊天心中一沉,問道:「貴主人知道我們要來?」 左邊一女臉上有對迷人的酒窩,聞言酒窩一展,笑道喜「主人吩咐我們在此候著,說是兩位也該來了,再過十日不來,他和夫人就要離開了。」 葉昊天睜大了眼睛:「貴主人悟出了出鼎之法?」 少女笑道:「什麼出鼎之法?這我可不知道。不過,主人地確神功大進,再非昔日可比呢。」 葉昊天地一顆心沉到了谷底。真神的外力本來就權高,如奪佔據長生谷,肯定又有了驚人的奇遇,功力不知高到何種地步。 蘭兒聽少女說話很客氣,不得不按下心中的敵意,柔聲問道: 「剛才唱曲的是不是雲華夫人,她是還好嗎?」 右側少女細腰纖纖,明艷不可方物,聞言躬身答道:「夫人容光煥發,如今每日歡歌,夜裡都在笑呢。」 葉昊天與蘭兒相視一眼,心中俱感疑感:「莫不是雲華夫人被逼無奈?不得不強顏歡笑?」 左側少女將手一招請兩人進去,自己則腳步輕快地頭前帶路。 葉昊天和蘭兒心事重重地跟著少女往前走。 剛進大門,卻見雲華夫人親自迎至廳前,張開雙臂歡迎他們。 蘭兒一見,當即縱身躍了過去,抱住雲華夫人叫道:「好姐姐,你沒事吧?可把我們擔心死了。」 雲華夫人面現紅暈之色,神色略顯扭捏,說道:「還好。還好--來,廳內用茶,好兄弟,你也來。」說著向葉昊天招手。 葉昊天無疑有他,跟著雲華夫人和蘭兒進入廳內。 剛一入廳,卻見真神垂手倚坐於太師椅中。面上似笑非笑,是喜似憂,肅穆裡顯出威嚴,靜謐中透著詭異。 蘭兒心寒如水,站在門邊不知所措。 她的雙手正被雲華夫人緊緊地握著,想要動手也施不出力氣。 要說會碰到真神。她的心裡早有準備。可是雲華夫人竟然徹底地投向真神。這卻是她做夢也沒有想到的。 葉昊天略一遲疑,旋即邁開大步走了過去,逕直來到真神面前,雙手抱拳,沉聲說道:「神君別來無恙?」 真神望了他一眼,神情淡淡地點點頭:「坐!」 此時此刻,葉昊天的心裡忍然變得極為平靜,神情自若地在真神對面坐了下去 蘭兒也被雲華夫人連拉帶勸地坐在椅子上。 真神目光如炬,上下打量了葉昊天幾眼。似乎很快發現他再非昔日阿蒙,瞳孔驟然縮窄了幾分,點點頭道:「不錯,果然不凡--想與兄弟做筆交易,未知意下如何?」 葉昊天眉毛一揚,奇迸:「神君要跟我做交易?真是匪夷所思。卻不知所為何事?」 真神故作神秘地笑了笑。雙掌輕擊,回頭吩咐身後侍立地少女:「將我精心準備的禮物取來!」 幾位身材婀娜的少女齊齊答應了一聲,隨即魚貫而出。 葉昊天知道該來地總會來,於是心靜如水,靜觀其變。 不一會兒,少女們手捧托盤腳步輕盈地走進來,每人將一個蓋著紅布的托盤輕輕放在桌上,然後退開幾步站回真神身後。 真神微笑頷首:「幾件小禮物,看看是否喜歡。」 蘭兒不知道對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連忙將一道神識傳給葉昊天:「公子小心啊是」 葉昊天功運雙臂,緩緩揭開距離最近地托盤上的紅布。一眼看到非是別的,競然是自己魂牽夢繞地開天神器一一不久前才被真神搶去的瀚滲神舟! 他微微呆了片刻,旋即伸手掀開另一塊,這次看到的卻是乾坤錦囊! 又振開一塊,托盤中盛著的卻是鎮妖寶塔!再一塊,赫然是監天御印! 失去的升天神器全都擺在葉昊天面前,看得他幾平呆住了。 幸而明白自己正身處險地,他心念電轉,迅速清醒過來:「這是對方在麻痺自己呢!否列怎會有這種好事?萬萬不可上當!』, 他強忍著收起神器的慾望,抬頭望向真神,說道:「神君有何指教?小子愚鈍,還請明示。」 真神看著他強自鎮定地樣子,微微一笑道:「在我說出交易之前,想請兄弟說句實話,是否已有出鼎之策?」 葉昊天心中一鬆:「原來是為了這個啊,出不了鼎,過來求我了!」 他故意皺了皺眉頭,歎口氣道:「難啊,原以為很容易,可是做起來卻很難……」說到這裡,他忽然想起一個問題,「要說有所突破便能出鼎,自己悟通了浩然正氣和濟世仁心,同時將功力提高到浩氣長存的境界,也算有所突破了,為何還是不能出鼎?若說修至大成,登峰造極才能出鼎,何時才算大成?所謂學無止境,功力進境也沒有盡頭,那不是要困在鼎中一輩子?」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真的犯起愁來:「要說修煉,呆在鼎內卻是比外面快,可是長此以往也不行啊,總得想辦法出去吧?想想回到中土,月圓之夜撐起一葉扁舟,雲帆高掛,清風徐來,多麼愜意!」 真神見他沉默無語,微笑道:「或許兄弟有些良策,能夠提前出鼎也未可知,我自己卻不太樂觀。據我推算,要想出去,沒有個數千年的時間恐怕是不可能的。」 葉昊天不以為然的道:「以神君冠絕天下的才智,再加上無與倫比的功力,哪裡會用的了這麼久?」 真神搖搖頭,面色變得黯淡起來,緩緩說道:「盤古大帝在鼎中孕育了數億年,好不容易猜等到至尊寶鼎的第一次開啟;宗師和女媧辛苦修煉千萬年,終於等到了寶鼎的第二次開啟;即使按照逐級遞減的方式推算,寶鼎每開啟一次所需時間縮短十倍,那麼第三次開啟也需要數十萬年,甚至上百萬年的時間。兄弟想想看,困於鼎中百萬年,你有那份耐心嗎?」 葉昊天喲國立搖頭:「不會的……果如此,女媧娘娘不會令我進來。娘娘待人仁厚,還會害我不成?」 真神避而不談女媧,而是接著自己的話說道:「前些日子,我曾經見過家師分身,論及鼎內修煉的事,他說若有龍鳳盤旋於外,寶鼎開啟加速萬倍,若有數百高手護持,還可在提速百倍,那樣一來,多則十年,少則兩三年便可出鼎了。」 真神哼了一聲:「若是你獨自入鼎,自然毫無問題,如今多了我,一切都不一樣了。」 葉昊天倒吸一口涼氣,心中想到:「正道中人恨真神入骨,女媧娘娘正愁找不到對付真神的良策,見他困於鼎中,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動用龍鳳?如何能放他出來?這至尊寶鼎怕是一時半會打開不了了!」 一念及此,他忍不住回頭望向蘭兒。 蘭兒面色慘白,整個人失魂落魄一般,莫說幾百萬年,哪怕是一千年,她也見不到疼愛自己的父母了。 在座之人只有雲華夫人最為放鬆,笑厴生春,揮灑自如,儼然對鼎中的日子感到很滿意,絲毫沒有想出去的意思。 真神見葉昊天和蘭兒都被自己的話鎮住,這才回到先前的話題,望著葉昊天微微一笑,說道:「這正是我要跟你做交易的原因。你我共陷鼎中,合當同舟共濟,齊心協力,力爭早日出鼎,兄弟以為然否?」 蘭兒雙目無神的望向葉昊天,心中既盼他答應,又怕他答應。 若不答應,難不成自己真的困在鼎中百萬年? 若是答應,真神出鼎誰能制之? 葉昊天抬頭望著屋頂,考慮了很久很久,最後收回目光望向真神,心平氣和問道:「敢問神君,為何如此看得在下?小子末學後進,只怕幫不了什麼忙。」 真神笑道:「初入谷時還想收你做我的弟子,如今看開,是我不自量力了,兄弟才智在我之上,功力一日千里,即便此刻,與我也在伯仲之間,假以時日,定然遠非我能所及。我願與你八拜結交,認做兄弟,只怕你不肯呢。」 葉昊天避開八拜結交的事,雙目盯著對方的眼睛,斬釘截鐵的說道:「合作可以,但是要約法三章,否則,我寧願困死在鼎中,一輩子不出去!」 真神似乎早已料定他會有此說,朗聲笑道:「好,你先說,請問是哪三章?說完之後,我也要約法三章!」 葉昊天正色道:」魔祖久不現身,神君便是當世魔尊,理應約束魔門,少做無邊殺孽。這是約法三章的總則。」 真神搖了搖頭:」魔門弟子眾多,個個桀驁不馴,哪個肯受約束?我即使想管也管不了,除非……除非……我能得到那件寶物……」 葉昊天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寶物,見其吞吞吐吐不肯答應,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只要神君能夠做到,同時盡力的約束門下弟子,那就可以了。魔門高手大都是您的弟子,剩下的零星魔頭並不足懼。」這樣說的時候,他心裡下定了決心,如果對方再不答應,便沒有合作的可能了。即使為了合作,基本原則還是要保持的。 卻聽真神」呵呵」笑道:」那我就試試看,你說吧,如何約法三章?」 葉昊天道:」第一,神君若得出鼎,必須設法消除眼前的魔劫。」 真神沉吟道:」萬事皆有因果,魔劫之起也是有原因的。只要玉帝能答應我幾個要求,想法解除魔劫的起因,我看在小雲的面上,就饒他這一遭,不跟他計較個人恩怨了。」說著不忘回頭看了雲華夫人一眼,然後道:」魔劫因我而起,也可以因我而滅。我現在聲勢正盛,消除魔劫只是一句話的事!」 雲華夫人眉頭微蹙,顯然知道真神說的幾個要求並不簡單。 真神卻顯得很是輕鬆,微微一笑又道:」我要的東西等會兒再說,先讓小兄弟把話說完。」 葉昊天一面捉摸對方的心理,一面朗聲說道:」第二章,神君必須保證,從今而後,您和門下弟子不再做種族滅絕,大屠殺,種族清洗和類似的罪孽。已經犯下無邊殺孽的人,該當接受天庭的懲罰。」 真神皺起了眉頭:」怎麼聽起來這麼拗口?簡單點說。就是不殺人,對吧?魔門不能殺人?你莫要說笑啊!」 葉昊天神情嚴肅地望著他,口氣堅定地道:」這一條十分關鍵,神君若不答應,你我便無合作的可能。」 真劉地目光忽又變得敏銳起來,跟葉昊天四目相對。空氣驟然變冷了下來。 葉昊天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雙目如電,功運全身,沉聲道:」我寧願一輩子不出鼎,也不想讓您出去殺人!否則,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我不成了幫兇?」 蘭兒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一旦動起手來葉昊天勝算幾何。 雲華夫人卻似乎沒那麼擔心,面帶笑意招呼眾人飲茶試圖緩解緊張的氣氛。 過了好大一會兒,真神的目光忽又黯淡下去,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呵呵」笑道:」若是一個月前,我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現在吧,我忽然改了性子。對殺人沒什麼興趣了。乾脆吧,我就大方一點,答應你從今以後不再殺人!至於以前所犯的罪孽,還是一筆勾銷了吧。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得饒人處且饒人……」 葉昊天不由得想蘇門慘案來。心中說不出的難過,用力搖著頭道:」神君說得輕巧!您這麼一折騰,多少人家破人亡!單是在下一家就死了百餘口,罪魁禍首便是您地徒子徒孫!縱然我能堪破生死之道,答應您不再尋仇,只怕死難者魂靈難安!再說,有些人始終嚥不下這口氣啊。」 真神歎了口氣:」本門是有些急於求成了,所用的手段的確是辣了些。不過,道統之爭難免不動刀兵,刀兵一起,總會死人的。所謂』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為了達成目的,有時須不擇手段。古往今來,建邦立國之初哪個不要流血?哪個不是屍橫遍野,民不聊生?這世界本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看看那些開國元勳,哪個雙手不是沾滿了鮮血?也沒見有人奈他們何!」 聽到這裡,雲華夫人也幫著真神說話:」我雖然藏身於古玉之中,也經受了中土數千年地風雲變幻,秦皇,漢武,唐宗,宋祖,全都是馬上皇帝,哪個沒殺過人?也沒見他們有過悔意。長平之戰,秦將白起坑殺趙國降卒四十萬;項羽滅秦,坑殺降卒二十萬!若論罪行,還有比這更大地罪行嗎?也沒見他們接受懲罰!」 葉昊天心中憤然,當即為之氣結,明知道真神說得不對,可是卻難以反駁。 這時真神卻現出難得的歉意,將幾件開天神器推向葉昊天,同時柔聲道:」收起神器說話。兄弟想開點吧。所謂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如今你是強者,強者才有說話的份兒!看我哪個徒紗不順眼,你儘管拿去修理!對了,你查明誰是兇手了嗎?若知道是誰,儘管一掌擊斃。至於別的受害人,誰有能力就來尋仇好了。」 葉昊天心中暗歎,魔門行事果然與眾不同,真神的眼裡看重的只有實力。作為一個沒有實力的普通人,就像一隻弱小的螞蟻,只能任人宰割,任人欺凌!然後還沒有報仇的機會! 真神說得不錯,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想想那些處於社會底層的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做牛做馬,苦難深重,滿腹酸楚無處訴說。 這世界不乏光明,然而卻也充斥著黑暗。這是一個黑暗與光明相互交織的世界,若想完全杜絕罪惡,幾乎是不可能的。 怪不得佛家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是因為,即使是大德高僧,菩薩羅漢,也難保心中沒有缺憾,難保早先沒有犯下過錯,難保沒有殺人害人的歷史!只有昨日的罪惡能被原諒,才有今天獲得新生地可能。 這樣說來,真神犯下的罪惡也變成可以原諒的了。只要他從今而後不再殺人,就算是由魔返正獲得了新生。 想到這裡,葉昊天決定不再就這個問題糾纏下去,而是接著完成約法三章:」這第三章嘛,可能有些難度。希望神君和門下弟子不要隨意欺壓,侮辱他人,不要用殘忍的,不人道的方式害人。」 他一面說著。一面神情肅穆地望著真神,以為這下可能要討價還價了。因為他心中明白,對於魔門來說,這些條件實在是強人所難。魔總是跟惡字聯繫在一起地,惡魔常常是魔的統稱。若是不得害人,那還能叫魔嗎?所以。他沒想真神能一口答應,只希望給對方多一點約束,使其盡量減輕害人的程度。 果然,真神聞言搖了搖頭:」這一條不好辦,雖然我個人可以答應,卻無法要求整個魔門都這麼做。要想讓理多的魔門弟子不害人。不是全憑功力就能解決的。必須借助適當的法器。如果能找到統一魔門地萬魔之晶,就可以讓更多的人聽話了。」 葉昊天心裡」咯登」一聲,暗道:」怪不得這麼好說話,原來是因為有求於我!他為的竟然是魔晶!這才是交易的核心!哼,約法三章,他能真個做到?莫不是隨口敷衍?」 想到這裡,他故作驚訝地道:」哎呀,神君連這樣為難的條件也答應了!幾個月見,您好像變了很多呢!變得比以前好說話了。多了幾分生氣,少了幾分煞氣。」誇了幾句之後,他才微微一笑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神君答應的話,莫要反悔啊!」 真神」哼」了一聲。說道:」你放心,我雖然不是君子,說話卻不會不算!你可以四處打聽打聽,問問我真神地信譽如何!有哪些承諾沒有況現!我最看不起地就是不講信譽的人,有些人看上去去道貌岸然,行事卻兩面三刀,說起來是一套,做起來卻是另外一套……」 葉昊天靜靜地看著真神說話,不知為何,他的心中始終有些異樣感覺,覺得真神所說的話都是發自內心的表白,對於約法三章也好像是認真的。 等真神將話說完,葉昊天禁不住轉頭望向雲華夫人,笑道:」姐姐好手段……神君成好人了……」 雲華夫人面現紅暈地搖搖頭,意思是這事與我無關。 蘭兒見局勢大見緩和,心中的驚懼減緩了很多。 真神」嘿嘿」一笑,和顏悅色地吩咐雲華夫人道:」小雲,你去殿後看看,那幾枚果子也該熟了,取來大家享用。」 雲華夫人答應一聲去了,臨走十分興奮地看了葉昊天一眼,似乎是為他感到高興。 真神見雲華夫人走遠,轉頭望著葉昊天道:」兄弟所說的條件我都答應了。現在該輪到我來說了。」 葉昊天點點頭:」好,神君請講。」 真神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說道:」兄弟有所不知,魔門也有魔門地苦處。魔門弟子千千萬,並非全是為非作歹的壞人。很多人本來不差,只是出身卑賤,命運多桀,或者因緣不巧,遭人誤解。仔細說來,每個人都有一把心酸淚。因此,我希望你能幫我的忙,將這些情況轉告玉帝,佛祖以及正派中人,幫我爭取魔門本該享有的正當權益。」 葉昊天似懂非懂地點著頭:」只要神君說得合理,在下當盡力而為。」 真神接著說:」首先,請大家尊重個人自由。魔門弟子最渴求的是自由,最怕的是受到無端地干預。人人生而自由,只要個人行為沒有危害到別人的利益,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任何人不得干涉,不能說因為看不順眼就出手壓制對方的言行。在一個自由的國度裡,多樣不是失序,辯論不是傾軋,異議不是罪孽。天官應該信任他屬下的修真者,讓他們追求自身和門派的發展壯大。」 葉昊天聽得心馳神搖,感到對方這番話講得很別緻。 真神繼續說道:」其次,請用寬容的心看待異常的事物。魔門弟子跟普通人一樣,都有雙手雙足,就連心地本來也差不多,只是因為行為稍有異常,便被極度妖魔化了,最後不得不鋌而走險,釀成害人害己的苦果。這種悲劇不該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 葉昊天用力點頭:」神君說得有理,宇宙很複雜,稀奇古怪的東西多著呢。我們應該用寬容的眼光看問題,不該干涉別人的私事。」 真神覺得總算找到個知音,面色越發和善起來,語氣變得有些激動,接著往下說道:」第三,希望天庭盡快實行變法,改變玉帝一人獨斷專行的格局。玉帝從三天尊手中接過監理天下的權柄,獨自掌握生殺予奪的大權,坐在凌霄寶殿動也不動,都過了數十萬年了,也該換換了!」 葉昊天聽得吃驚:」怎麼?你還要推翻玉帝的統治啊?念念不忘入主凌霄寶殿?」 真神」嘿嘿」笑道:」個人恩怨可以不計,心中的理念卻要堅持。玉帝總攬天下那麼多年,宇宙發展卻像蝸牛一樣慢……他那套清靜無為的仙家理論算什麼啊?清淨無為還怎麼進步?假若將天下一分為四,他和佛祖各負責一塊,剩下兩塊交給你和我,我們四人分別採用不同的方法治理自己的轄區,相互競爭,你說誰治理得更好些?」 葉昊天禁不住神往起來,最後又不得不搖搖頭,」哈哈」笑道:」你這不是天庭割據嗎?將一個完整的宇宙分成幾個無法溝通的小塊,彼此猜忌,征戰不休,不見得是什麼好事以?」 真神也笑了,旋即又道:」除此之外,也可以皇帝輪流做,各管五百年,誰做得好再加五百年。如果這招也不行,那就讓整個宇宙的所有人參加推舉,誰得的票多誰來管理天下,時間久些也沒關係。魔門弟子比例很高,我不見得吃虧!」 葉昊天連連擺手,語氣誠懇地道:」您說的法子是不錯,不過跟現有制度差別太大,很難被玉實,佛祖和正道中人接受。若是談判不成,必然又是一場爭鬥,如果非得拚個你死我活,那就沒什麼意思了。我這裡倒有個法子,比神君提議緩和得多,或許可能先被採納。」 真神饒有興趣地追問:」什麼法子?說來聽聽。」 葉昊天望了他一眼,道:」神仙榜是所有高手綜合實力的排名,排在頭裡的五萬人被稱為三清天神,除了佛道中人外,也有不少魔門弟子混在裡面。請問神君,假如由五萬名三清天神進行投票,你勝算幾何?」 真神眼睛一亮,笑道:」如果現在進行投票,我的勝算並不大。但是如果將這樣的制度確定下來,魔門再發展壯大一些,前途還是很光明的!」 正文 第九十七章 披風踏雪尋聖賢,勇者無敵仁為先 話音未落,雲華夫人裊裊婷婷地走進來,手中捧著一個木質的托盤,臉上現出按捺不住的喜色,彷彿回到歡天喜地的少女時代,輕輕地將托盤放在葉昊天面前的桌上。 葉昊天低頭看時,卻見盤中放著三枚紅彤彤的水果,大若雞蛋,形如草莓,顏色鮮亮,十分誘人。 正在他心頭疑惑的時候,卻見真神面帶微笑地招手道:「來,來,來,你們三人每人一枚。我已在月前服用過,所以這次就免了。吃了這枚鮮果,便算歃『果』為盟,雙方正式結為盟友,再不許反悔。」 雲華夫人將托盤推向蘭兒,「咯咯」笑道:「妹妹先來,這可是好東西呢!實不相瞞,正是為了這幾顆果子,我們才留在谷中這麼久,要不然,早就去別處了。」 蘭兒猶疑不定地轉頭望了葉昊天一眼,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吃。 葉昊天努力將儒家「因愛而通」的功夫發揮到極致,試著猜測真神的內心,結果卻如石沉大海,始終感覺不到對方的心意。他根據現場情形判斷,真神似乎沒有想要害人的意思,於是點頭笑道:「既然評價如此熱情,我們就不必客氣了。」 話音未落,他的心底忽然傳來通靈寶玉十分驚訝的聲音:「啟稟主人,這可是價值連城的大禮呢!此果名為『生之實』,又名『長生芡實』,跟開明果和魔之晶並稱為『無定三寶』,乃是長生谷萬年靈氣的結晶。昔年女媧娘娘能夠煉成『摶土造人』,『煉石補天』,『生生不息』的神功,其中就有『生之實』的功勞。」 聞聽此言,葉昊天禁不住渾身一震,陡然站起身來,又目賀睜望向真神。 此舉將手托紅果正待服用的蘭兒嚇了一跳,以為又有什麼驚人的變故。 真神面帶微笑望著葉昊天。一付成竹在胸的樣子。 葉昊天雙手抱拳深施一禮,語氣至誠地說道:「神君如此厚愛,我等怎生敢當?聞言您老功力大進,無非入鼎之初可比,請問是否練成了神魔合一的功夫?其中的關鍵便是這枚『生之實』嗎?」 真神十分欣慰地點頭:「兄弟果然聰明絕頂,一下子便看出了我的誠意。你說的不錯。我已經修成了神魔合一的初步功夫,大致悟通了由魔返道的功法,所以才能答應你的約法三章,否則怎麼會自縛手腳?答應你不殺人,不害人?」 葉昊天心情激動地問道:「神君是怎麼堪破神魔合一的?」真神笑道:「認真說來,我還要謝謝兄弟呢!我要謝你的地方很多,不知你是否記得。早在我與赤帝交手的時候。你的一番話曾經引起我很大的震動。你說:」我修的不是魔功,而是寓魔於神,寓神於魔,神魔合一,正邪並立的無上大道!比單純地魔功強千萬倍!修行一天抵得上普通人修習百年!;『下百因為這句話,害得我茶飯不思大半年!直到進入鼎中,一起沒有停下思索。「 葉昊天哈哈大笑:「我那是信口開河,神君還真信呢?」 真神「呵呵」笑道:「入鼎之後,我與兄弟有過一番辯論。你說:」倒是神君自己,你若能再度出魔入道,完成由道入魔由魔還道的輪迴,必將在宇宙之間留下一個千古傳頌的神話!『正是由於這句話,我才下定了決心,決定完成這偉大的使命!「 葉昊天心生欽佩,頭號道:「您是怎麼樣完成壯舉的呢/難道說只是吃了『生之實』這麼簡單?」 真神搖搖頭:「『生之實』只是一個引子,真正使我功力大進的,還是你在辯論時說的另外一番話。你說;『不偏之謂中。不易之謂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正是聽了儒家的中庸之道,我才明白由魔反道的關鍵。魔門的五大我:縱慾,極端,殺生,變異,淒美,每樣都要求隨心所欲,不加任何限制,這就是瘋狂的魔性。如果有了中庸,不需要有你們儒家要求的那麼多,只要有一點點,就能在心中建立了一把標尺,對激盪的魔性加以制約,使自己的行為不至於危害太烈,那就是由魔返道了。」 葉昊天聽得十分詫異:自己剛剛悟出『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的道理,明白了儒家發展的關鍵離不開創新之咱,這邊真神就悟通了中庸的守持之道,從魔性的極端向著守成回歸,這可真是一正一反,殊途同歸,南轅北轍,同至一處啊!想到這裡,他禁不住仰天長嘯,擊節贊曰:「『日出雲霞散,風和草木榮。何須重話會,法法本賀成。』神君獨闢蹊徑,完成神魔合一的蓋世奇功,說明修仙之道非只一途,條條大路皆可暢通!」 真神微笑搖頭:「『一念周沙界,日用萬般通。浮雲飄來去,常展自家風。』每種功法都能修至頂峰,這固然是殊途同歸的一面,然而每種功法卻又帶有各自的特性。我對中庸的理解顯然跟兄弟還有不同,這些留待日後細細商榷,大家先服下聖果再說。你們儘管放心地大膽服用,不用擔心自身的安危。良師罕見,益友難求,少了你們,我的功力進境要慢得多!更何況,我還想早日出鼎呢!」 聽他這麼說,葉昊天毫不猶豫地取了一顆「生之實」服下,旁若無人地修煉起來。 蘭兒和雲華夫人也各自吃了一顆,全都在廳內靜坐調息。 一時之間廳內靜悄悄的,只留下真神一個人斜*在太師椅中,面上似笑非笑,似喜非喜,似憂非憂,高深莫測,看起來,他這神魔合一的功夫果然與眾不同,連神態都具有神魔兩重屬性了。 三日之後,葉昊天率先醒轉。睜眼看時,卻見蘭兒和雲華夫人依舊端坐不動,真神卻已經離開了。桌上除了開天九寶之外,還留了幾個字:「玫瑰園中相候,廳中修煉,高枕無憂,勿慮。」那是說廳中很安全。讓他不必掛念蘭兒和雲華夫人。 葉昊天收了開天神器卻將書簡原樣留在桌上,然後輕手輕型腳走出宮殿。 剛一出門,撲面迎來一陣涼爽宜人的和風,帶來沁人心脾的花香。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的玫瑰隨風搖曳。彷彿五顏六色的花海。泛起陣陣波浪。 萬花叢中立著一個身著華服的中年人,靜立如山,神情肅然,低頭望著一朵碩大的玫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葉昊天快步走了過去,對著真神深施一禮心中感慨萬千地道:「謝謝神君成全!服下長生聖果,我的功夫又進了一步,已經進入儒聖第三重的境界。」真神目光如炬,上下打量了葉昊天一眼,輕「喔」一聲,讚道:「至尊寶鼎,何其妙哉!同樣服下『生之實』,你我的感情卻各自不同!我以魔身服之,悟出的是制衡與合作;兄弟以儒身服之。悟出的卻是儒功。兄弟說來聽聽,什麼是儒聖第三重的境界?」 葉昊天恭敬地答到:「啟稟神君,在下悟通的是生存的『勇氣』,也就是儒家生命中『勇氣』價格的建構。孟子言:」養氣在不動心,不動心在勇,勇在氣。『將』勇『與』氣『打造為一個』勇氣『的概念,這就是我悟通的儒聖第三重境界,更是修儒者浩氣長存的關鍵。「 真神奇道:「勇氣?這跟長生久視有什麼關係?似乎是風馬牛不相及地嘛!」 葉昊天坦誠道:「所謂勇氣,並不是平常所說的有膽量那麼簡單,而是一個生命力修關的十分嚴肅的問題,充沛的勇氣代表著完美的生命力,增強生命力就意味著增強存在的勇氣,儒家若想浩氣長存必然離不開『勇氣』這兩個字。」 真神雙目神光閃爍,微微一笑道:「怎麼?貴派之人缺少能力?要不要交我調教一番?我傳他『極端之謂魔』如何?」 葉昊天歎了口氣,恨得牙癢癢:「近千年來,大儒日漸其少,犬儒日漸其多,修儒者一個個逡巡守舊,膽小怕事,說什麼『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出頭的椽子先爛』,嘴上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行動上卻是『各人掃自家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面對強權更是噤若寒蟬,以至於屈身事賊喊捉賊,漢*頻出……唉!『勇氣』,這兩個字已經十分罕見了。」 真神若有所悟,嗯了一聲,道:「你說的不錯。勇氣是可以修煉出來的。魔門修煉的是戾氣,有了戾氣就可以與天斗其樂無窮,與人斗其樂無窮。如今兄弟竟然能從浩然正氣中修煉出勇氣來,這種勇氣想必與眾不同。」 葉昊天頗為自豪地抬起頭:「不錯,仁者自勇,浩然和平,聚氣胸中,以為氣淵,源之不涸,四體乃固,泉之不竭,九竅遂勇。乃能窮天地,被四海。中無惑意,外無邪災,浩氣長存,不死不來。」 真神肅然起敬:「兄弟已臻長存不滅之境?好生了得!如此出鼎有望矣!」葉昊天不忘恭維對方:「神君修成神魔合一的功夫,必然也是天尊之體了!」 真神眉頭微皺:「目前還不行,火候還差了些。不瞞兄弟,我遇到難外了。」葉昊天關切地問:「究竟有何難處?神君能否說來聽聽?」 真神抬頭望著長生谷四周的高山,感慨不已,說道:「神功進境達到極處,每行一步都很艱難。兄弟還好,尚有前人隻言片語的描述可堪借;我所修煉的神魔合一就更難了,科是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踟躕而愁苦!難啊,最難的地方還在於無法保證神魔兩種功力同步增長!」 葉昊天自覺受了對方莫大的好處,不但得回開天神器,還服下蓋世奇珍「生之實」,如果不能投桃報李,未免太過小氣。因此他思前想後考慮了好大一陣,然後道:「在下有個想法,也不知道對不對,想跟神君探討一下。:」 真神迫不及待地走近了兩步,用十分熱切的目光瞧著他,等他接著往下講。 葉昊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慢道:「我聽說,善補陽者必於陰中求陽,善補陰者必於陽中求陰。若以魔功為陰,道法陽。如何言能陰陽並補,在更高的境界達到陰陽平衡的交易呢?」 真神急切地道:「是啊!這就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怕就怕陰陽失衡,孤陽上亢,無法保持神魔合一的境界。」 葉昊天斷然道:「神君過慮了!譬如治理國家,要想讓眾多百姓共同富裕,那是極其困難的,必須設法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然後才能帶動另外一部分。又如治療陰陽兩虛之症,不能一開始就陰陽並補,必先補其一,抬高一端,然後再補另外,使其在更高層次上達到平衡。」 真神眼睛一亮,接著很快暗淡下來,歎氣:「兄弟的意思是說我可以先練魔功,或道法,然後再想法補足另外一方面,在更高境界上達到神魔合一的結果。這點我也隱約想到了,只是沒敢嘗試,關鍵在於難以把握單練一法的強度,難達成兩者平衡。」 葉昊天順手掐了朵大若碗口的玫瑰,細細聞著。心中卻思如何解決問題。 他想了很久,真神也靜待了很久。 最後,葉昊天潛運神功將玫瑰原樣接回枝頭,探手取出七成熟的「魔之晶」,果然往真神手中一遞,微微一笑:「此物本屬魔門,還是交給神君處理吧!如果使用得當,不但有益於您的修煉,還能幫你約束群魔達到我們約法三章的要求。」 真神捧著魔晶的手顫抖了幾下,神情略顯慚愧,道:「兄弟果然沒讓我失望。我從師尊分身那知道了魔晶的事,算定必為兄弟所得,因而精心準備『生之實』,想跟兄弟作個交換。可惜生性孤傲,放不下面子,所以說不出口!幸虧兄弟胸懷坦蕩,明察秋毫,樂於成人之美,才使我達成願望!老實說,普天下,最讓我服的就是兄弟你了!不愧為冠絕天下的人物!」 葉昊天呵呵笑道:「神君作的是賠本生意!有神果就夠了,為何還要賠出開天九寶?」 真神雙目凝視「魔之晶」,頭也不抬笑道:「不拿出九寶,何顯我誠意?沒誠意,你會跟我交易?況且,我空有九寶,難以發揮效力,不如物歸原主!我覺得,相比下最重要還是個人功力的提高,如果癡迷於外物,並不是什麼好事!若能修至長存不滅的地步,還要法器做什麼?」 葉昊天感到有些奇怪:「你不是連陰陽法輪都魔化了嗎?魔化九寶不難吧?」真神使勁搖頭:「單一個萬滅王鼎就花我兩三千年的時間,最後還是失敗了!魔化神器本就耗時費力,開天九寶更是極品,沒有個數千年時間無法魔化。至於陰陽法輪,那也是我師祖出手的。如果是我出手,恐怕還力有未及。」 葉昊天心中釋然,呵呵道:「那我就不客氣了!沒辦法,我曾答應了盤古天尊,準備將來幫他開天,有這些神器,總比赤手空拳好。」 真神目光一直盯著魔晶,開心笑著,隨後又換成苦笑,歎:「確實是好東西!雖說只有七成熟,也夠我修煉的了。有了它,我可以將魔功修到極點。只是這東西威力太大,我怕控制不好,如果過度,說不定會變成魔頭!那樣不但兄弟失望,小雲也會難過,我已經答應她,不再讓她難過的。」 葉昊天為真神變化感到高興,毫不猶豫地將監天神尺也取了出來,輕輕放在對方手心,自豪道:「陰陽平衡在於自制,自製在於中庸,中庸猶如標尺,標尺之王便是此物。此物名監天神尺,是儒家珍如性命的東西,借神君暫用!待你神功大成。或出鼎之後,還請還我。」真神用手一摸就知道了此物價值,禁不住目瞪口呆,一掌拍葉昊天肩頭,誇張道:「好兄弟,我要跟你八拜結交,結個面子好嗎,求你了!」葉昊天嚇了一跳,哈哈笑:「私下結交可以,人前顯示不可!」真神雙目斜視,瞪道:「怕我給你丟人?」葉昊天笑:「否,我要與奎兄裡應外合,瓜分天下,如果被別人罵成魔頭,我說的話就不靈了,未來的宇宙除了玉帝代表的道家,佛祖代表的佛家之外,理應有你我兄弟的一席之地,從今以後,無人處我叫你奎兄,有人時呼你真神。可好?」說完伸手,握住真神。 真神眼放異彩,兩手緊握,只覺得前景一片光明。 葉昊天道:「奎兄該當明白,我說的瓜分天下指的是公平競爭的王道,並非刀兵相見的霸道,適者生存,競爭的結果只會促進宇宙的進步。」 真神點頭,肅然道:「最近一個月來,我曾認真反思過,魔教未來在哪?魔教?什麼是魔教?所謂魔教只是外人對我們的稱呼,我們自己則稱『聖教』。譬如『神教』,到今天神教的名義教主還是我義父白帝,神教教義還是很有價值的。比如說,『個人有至高無上的逢主權,可選擇自己所想做的事,可以為利益而彼此訂立契約』,『個人主義的基本先生就是把他人尊重,承認他人』,『尊重和寬容他人』,『尊重他人隱私』,『不干涉他人事務』,『提倡獨立』,『冒險』,『堅持自我』,『為維護自己意見不受權勢左右』,這些教義閃爍著人性的光輝,神教的未來就在於回到這些教義上!」 葉昊天聽得感歎:「好好的神教,先前怎麼走上邪路了呢?」 真神坦然:「事物發展沒有一帆風順的,前進的路上總會遇到曲折,有時候會遠偏航向,有時走回頭路,我本來也是尊重教義的,後來受伊布谷的影響,心中無法安寧,一起爭頭不休,糊里糊塗走上邪路,提拔了一些凶殘弟子,使得神教跟著蒙羞。直到入鼎後,服下『生之實』,我才完全清醒。」 葉昊天還是困惑:「如此說來,白帝所倡神教跟魔祖建立的魔教應該是不同的,兩者什麼關係?」 真神解釋:「我師號『聖祖』,『魔祖』是別人的叫法。聖祖所學極為複雜,門下弟子各成一枝,因而聖門也分流派。伊布谷屬於凶殘代表,刑天屬於霸氣表率,我義父白帝出身道家,取精華而創立神教,仔細說來,他屬於溫和派。」 葉昊天終於明白:「期望奎兄將溫和改良派發揚光大。不知道白老爺子現今如何了?」真神慚愧道:「義父在我軟禁下,待我出後,便為他恢復功力,給我兩個月時間,等我功力再提高一步,就與兄弟一起出鼎,完成約法三章,進而瓜分天下。」 十天之後,蘭兒先於雲華夫人走出宮殿,一眼看見正在玫瑰園中閒坐賞花的葉昊天,當即滿心歡喜地快步走了過來。 葉昊天伸臂將她擁住,抬頭在細膩光滑的面頰上吻了一下,笑問道:「服下『生之實』感覺如何?功力有進展嗎? 蘭兒盡力按捺發自內心的喜悅,微微一笑道:「功力進境還在其次,關鍵是我已經明白『煉石補天、摶土造人』的玄機了!這可是世人皆知的兩大上古神話,關係到中土文化的由來和演變。我一直想弄清其中的奧秘,現在終於有點眉目了。」 葉昊天驚訝地望著她:「有什麼新說法?快講給我聽聽。」 蘭兒抬頭望了望四周的群山,向著前方一指,說道:「那兒有座小山,看上去晶瑩閃爍,光彩照人,似乎由五色石構成。我們過去瞧瞧。」 葉昊天聞言便即行動起來,攬著她的纖腰縱身飄了過去,轉眼落在小山腳下。 蘭兒上前幾步摸著五顏六色的山石道:「公子該當知道,女媧娘娘煉石補天所用的石頭就是五色石,她為何要選五色石,五色石究竟是什麼東西?」 葉昊天望著她手中的山石:「這些是五色石?看上去異彩紛呈,好像不止五色啊!」 蘭兒笑著點頭:「公子所言不錯,五色只是泛指,指的是青、赤、黃、白、黑五種基本色澤。在五種基本色的基礎上,隨意組合,變化萬千,就有了我們眼中美麗多彩的世界,女媧娘娘煉石補天,煉出的是五色石的精華,然後用來補天,抑或用於造人。」 葉昊天見她繞了半天還沒有說出來,禁不住伸手去撓她的腋下,催促道:「你倒是快說啊!」 蘭兒嬌笑中讓了開去,銀鈴般的聲音傳來:「青赤黃白黑,肝心脾肺腎,酸苦甘辛鹹,角微宮商羽,春夏長秋冬,木火土金水!五色石像征著五行!煉石補天,煉出地是五行衍變的道理!補天,補的是天之缺,其實就是天道!天道雖玄,仍不外乎陰陽五行之生剋制化。」 葉昊天聽得略感好笑:「這就是女媧娘娘教你的蓋世神功?要學陰陽五行,不如請教風水先生呢!」 蘭兒嗔道:「公子莫要取笑!練功就是悟道,領悟的不僅是修煉的方法,更是人生地道理。不管怎麼說,明白了這一點之後,我的功力又有進步。我……我目前排在神仙榜第三十八位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立威似地伸出手去,向著小山這巔凌空一抓,指風過處,但見山上五色石頓時暗淡了下來,彷彿神彩奕奕的年輕人忽然被抽去了魂魄一般,看得葉昊天吃了一驚。 蘭兒收回手掌伸向了葉昊天的眼前,讓他仔細觀瞧。 葉昊天定睛看去,發現纖纖玉手之中只有一撮淡黃色的東西,彷彿息壤,又似金粉一般,當下奇道:「這是什麼?是你抽出地精華物質?」 蘭兒俏皮的道:「猜猜看,這東西叫什麼,猜中有獎!」 葉昊天看著她故作神秘的樣子,覺得特別有趣,禁不住「呵呵」笑道:「將什麼?太尋常的東西就別拿出來了,我現在要求很高,非絕世之珍不肯要呢!什麼是絕世之珍?就像……就像我心愛的蘭兒……」 蘭兒面色微紅,抿嘴一笑:「你先猜出來再說,這問題可難了!不是那麼好猜的。」 葉昊天愛極了她粉面含羞的樣子,抓住玉臂往懷裡一帶,柔聲道:「我猜不出,要你說給我聽。」 蘭兒側過身子,看著自己掌心的粉塵道:「公了可知,女媧娘娘摶土造人用的是什麼材料?」 葉昊天迅速將有關的傳說在腦中過了一遍,坦然說道:「古老相傳是黃土,好像沒別的東西。」 蘭兒笑道:「公子好聰明,確實是黃土,就是我手裡地東西,沒有別的名字。」 這一回,葉昊天真個驚訝了:「五色石中煉出的精華物質就是黃土?想要黃土還不多得是?回到中土,我帶你去西北的黃土高原,要多少有多少!」 蘭兒搖了搖頭道:「不一樣,中土那是凡塵,我這可是類似息壤的神土。所謂五色石,用是五色混雜之石,青赤黃白黑五色相合,去掉黑白相抵,剩下的只有青赤黃,青赤黃三色相合,結果便是黃色。黃色居於中央,五行屬土,因而石中精華便是黃土。」 葉昊天哭笑不得:「這說法也不算錯得離譜,可是未免太牽強了。」 蘭兒正色道:「不信你試試看,將五色石磨成粉末,混在一起便是黃土了,昔年女媧娘娘摶土造人,用地就是這東西。」 葉昊天聽她說的煞有其事,不得不信了幾分,問道:「你現在能摶土造人了嗎?」 蘭兒沉吟道:「以黃土捏成人形並不難,真正難的是賦予靈性,賦予靈性是摶土造人神功的核心,我現在還無法造人,頂多只能造出雞犬之類的低等生物。」 葉昊天接著問道:「我們不是老早就用海金沙造出法身了嗎?法身能動能唱,跟真人也差不多,我來提個建議:你將元神分出少許,散於泥人之中,不就可以造出人了嗎?」 蘭兒使勁搖頭:「那樣造出的只是傀儡,不是真正的人類,真正的人類都有獨立的思維,獨立的人格,決不是泥塑木雕的應聲蟲。這一點難度極高,憑我現在的功力還差得很遠。即使是我師姐厚土娘娘也不行,她只能主管生命的繁衍,延續瑞有的生命,卻不能創立嶄新獨立的靈魂。」 葉昊天吃驚地上下打量了蘭兒一眼,感到她此刻比先前更加光彩照人了,當下讚道:「想不到摶土造人還有這層涵義,女媧娘娘考慮得真周到,合該受以萬世景仰!」然後又贊蘭兒:「你的成就已經很驚人了,假以時日,或許這世界又多一個女媧……」 蘭兒微微一笑:「不可能的,我知道自己的資質,沒有太高的要求,現在已經很滿意了。」說到這裡,她抬頭望著天上的流雲,按捺不住思鄉之情,歎了口氣:「不知何時才能出去……我想家了……」 葉昊天也有同感,因為沒有出鼎良策,不覺變得低沉下來。 這一刻他想到了先前交給風先生的龜鏡。若是龜鏡在此,何愁無法出鼎? 「一定有辦法出去的,乾等肯定不行,必須得作點什麼……」葉昊天抬頭望天自言自語:「按照女媧娘娘的說法,如果將功夫修到極致,必然能夠出鼎。可是我們偏偏不能出去,說明我這儒聖的功夫還是差了點!可是究竟差在哪裡呢?」 蘭兒卻道:「或許功力已經夠了,缺的只是法器而已。『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盤古大帝憑開天神斧砍開了寶鼎,我們是否也要從製器著手,造出一把無堅不催的斧子來?」 葉昊天鼓掌笑道:「說得有理。製造神斧的重擔就交給你了!你可要加油啊,千萬別讓我失望!」 蘭兒連連擺手:「不行的,開天神斧於至陽至剛的東西,連女媧娘娘都造不出,我現在怎麼能行?!公子還是想想別的法子吧。」 「還有什麼別的法子?」葉昊天絞盡腦汗思索了好大一會兒,最後學是一籌莫展,不得不甩了甩頭:「算了,不想了!我們還是四處逛逛,察看一下周圍的地形,相信天無絕人之路,總會找到出鼎之路的。」說著控手取出瀚海神舟,迎風一展,縱身跳了進去,回頭招呼蘭兒入內。 待得蘭兒坐定,神舟便緩緩地向著正前方飛去。 至尊寶鼎似乎沒有想像中來得大。神舟剛剛飛了盞茶功夫,便被一道寬廣無邊的石壁擋住了,石壁色呈磚紅,貌似花崗岩,摸起來質地極硬,幾乎比花崗岩硬好幾倍,快趕上玉石的硬度了。 石壁極為寬廣,從上到下渾然一體,看情形應該是至尊寶鼎的內壁了。 「看來要想出鼎,必須鑿開這道石壁。」葉昊天一面說著,一面運起神功對著石壁拍了一掌。掌風過處飛砂走石,塵埃落定之時,卻見壁上只出現一個七八尺深的小坑。 見此結果,他不由得吸了一口涼氣:「我也算是高級儒聖了,怎麼說也該劈他個十來丈,怎麼還這麼差?看來要想出鼎,不得不吃點苦頭了。」 正當他猶豫著要不要再來幾下試試看的時候,忽然聽見監天御印聲若洪鐘地道:「主人莫要白費力氣!這裡的石壁非常厚,赤手空拳是挖不出去的。真要想挖,也該找個薄點的地方。」 葉昊天忽然覺得很不服氣,「哼」了一聲:「誰說赤手空拳挖不出去?老子偏不信邪!若是惹毛了我,給它來個愚公移山!我挖,挖,挖!挖上一輩子,我不行後面還有兒子,兒子不行還有孫子……子子孫孫無究盡焉!」 蘭兒被他逗得「咯咯」直笑:「想得美呢!鼎中就這倆人,等你有兒子,到了孫子輩也成近親了!當心弱智!」 葉昊天「哈哈」大笑道:「看看人家真神,多有先見之明,不但有雲華夫人做伴,還帶了那麼多的女弟子……」話未說完,背上便挨了蘭兒一拳。 蘭兒一聲嬌斥:「這就是儒聖的境界?三妻四妾,什麼烏七八糟的東西!只要有我在,你別做美夢了!」 葉昊天剛想接著信口胡說,監天御印的聲音再度傳了過來:「至尊寶鼎的厚度是無法衡量的。自從雙鼎相合之後,它就一直在不斷地收縮。每收縮一分,內壁便增厚一分。如果挖掘的速度趕不上收縮的速度,永遠也別想出去!」 葉昊天聽得吃驚:「不會吧?寶鼎還會收縮?」 監天御印十分肯定地道:「這就是宇宙的萬卷書!我們所處的宇宙就是這樣:先是一場爆炸,原生物質從至尊寶鼎向外擴張,形成無數的星球;然後又緩緩收縮,所有星球重新聚集到一點;緊接著又是一場大爆炸,再度擴張……每次擴張和收縮都是從至尊寶鼎開始的。這就是盤古天尊之所以將雙鼎遠遠分開的原因,否則對人類來說必然是一場災難。」 葉昊天聽得吃驚:「既然如此,女媧娘娘為何還敢將雙鼎相合?」 監天御印道:「她是在押寶呢!賭你在千年之內能夠出去。要知道,宇宙的擴張和收縮往往以數十億年的時間計算。千年光陰只是至尊寶鼎整合自身所需要的時間。如果能在千年之內打開雙鼎,宇宙的收縮便會及時終止,不會造成什麼損失。況且,女媧娘娘應該還有別的法子,能夠限制寶鼎的過度收縮,比如說請出盤古大帝。從外往裡劈開至尊寶鼎……」 葉昊天眼前一亮:「這麼說,我可以等天尊救我出去?」語畢神情一黯,苦笑道:「不行,那樣也太丟面子了!況且,天尊也不會輕易出手的,他見我找到練功寶地。高興還來不及,怎會放我出去?即使放出去,那也是幾千年之後的事了。況且,萬一他始終不出現怎麼辦?不行,不能指望他,我們還是得自己想辦法。」 蘭兒忽然問道:「不知道至尊寶鼎哪裡最薄,如果能找到最薄的地方,然後由公子和真神輪番挖掘,或許能夠衝出去。」 監天御印答道:「我跟隨天尊很多年,對於鼎裡的東西還是比較熟悉的。至尊寶鼎最薄的地方位於『死魂淵』附近。要想盡快出鼎。『死魂淵』本身便是最便捷的通道!一旦修成不死之身,就能穿過淵內七十二道煉獄,破鼎而出,成為頂天立地的大人物。」 葉昊天聞言大喜:「死魂淵?這名字好熟!是不是萬滅天鼎最低的地方……寒風天地深谷之中,有個通往外界的小孔……如今萬滅天鼎被翻轉過來,地勢最低變成了天空最高!寒風天應該位於天頂正中的位置!快!我們快去看看!」 說話之間,他已經駕著瀚海神舟沿著寶鼎內壁衝了上去。 寶鼎內壁並不平坦,而是高高低低起伏不定,突起的地方形成高山,深陷的地方構成峽谷。 他們飛過一座又一座的高山,穿過一道又一道縫隙,費了好大勁,終於來到狂風呼嘯的『死魂淵』附近。 大概是因為雙鼎相合的緣故,寒風天逼人的寒氣已經不見了,代之以濕熱灼人的暖風。「死魂淵」本就不大,如今變得更加狹小了,直徑只有兩三尺的樣子,狂風卻比先前加強了數倍。暖風帶著尖銳的哨音,頭也不回地衝入深不見底的深淵內,彷彿有法力無邊的惡魔在洞內召喚一般。 葉昊天圍著死魂淵轉了一圈,心中感到十分奇怪:「這呼嘯而過的熱風究竟吹向哪裡?是直接通向鼎外嗎?整個死魂淵看起來像個通氣孔一樣,好好的至尊寶鼎,幹嗎留個通氣孔?既然是通氣用地,就應該有出有入吧?為何熱風只是一個勁地往外吹?難道說雙鼎相合得這麼嚴密,就是因為空氣外流的緣故嗎?否則怎麼會打不開?」 一時間,他的心裡冒出無數的疑問,越想越覺得自己猜得不錯。這道理就像老中醫拔罐一樣,如果將罐中的空氣抽去,罐子就會牢牢地吸在皮膚上,很難拿得下來。要想取下罐子,必須在皮膚邊緣掐一下,讓空氣進去,然後才能消弭負壓形成的吸力。 蘭兒望著黑黝黝的深洞,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很是不安地道:「『死魂淵』,這名字好嚇人!我記得你先前曾經說過,若是不小心被狂風吹進去,就會在『死魂淵』內結成神丹,然後通過小孔流到外面。所以說這哪是出鼎之路!純粹是一條死路嘛!」 葉昊天點了點頭:「不錯,對於普通的神仙來說,這的確是一條死路!對於極少數人來說,它又是一條生路!監天御印說得不錯,這就是女媧娘娘描述的出鼎之法,只有將功力修到極致,煉成長存不滅之體,才能從容穿越『死魂淵』,恢復自由自在之身。」 蘭兒想起自己的功力還不夠,一顆心當即懸了起來。她努力壓抑內心的激盪,盡力在面上堆起笑容,語氣平靜地道:「恭喜公子終於找到了出鼎之法。你可以出去了。」 葉昊天一眼看出了她心中的不安,連忙安慰道:「或許可以像先前一樣,你進入乾坤錦囊之中,讓我帶你出去。」 語音剛落,卻聽乾坤錦囊的尖叫聲傳了過來:「主人饒了我吧!那裡去不得啊!『死魂淵』,死得不只是神仙,還包括神器!開天九寶之中,只有神斧老大才可以勉強出入,因為它附有盤古天尊開天闢地的元神!至於我們幾個,進去就化了!說什麼開天九寶,用來唬人還行,可是卻萬萬進不得『死魂淵』」 葉昊天吃了一驚:「這……真的假的?你可別唬我!」 監天御印洪亮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不錯。盤古大帝曾經在死魂淵外盤桓了很久。他曾經說過:『假如將至尊寶鼎比喻成胎盤的樣子。死魂淵就相當於通向胎兒的臍帶。出入臍帶的物質必然被母體煉化得極為精細。這一點是不容置疑的。』所以盤古當時也吃不準,不知道裡面是否安全,於是多煉了幾億年,最後掄起神斧硬生生砍破寶鼎。」 葉昊天甚是奇怪:「連盤古大帝都不敢從這裡出去?是誰吃了雄心豹子膽,第一個從這裡出去的?難道說是女媧娘娘?「 監天御印道:「是魔祖!那傢伙才不管那麼多,一待魔功大成,便一頭鑽了進去,結果竟然還真的成功了!女媧娘娘見了,也跟著鑽了出去。這個『死魂淵』不是鬧著玩的。凡是從這裡出去的,每個人都赤手空拳,沒有帶過一件神器。」 葉昊天聽得面色發白,心中一片冰涼:「這可怎麼辦?神器放在鼎中不要緊,蘭兒卻不能久困於此!她若是一個人留在這裡,還不得急瘋了?真神呢?他修成神魔合一的功夫。也是不死之身,自然也能出去。可是雲華夫人怎麼辦?那些女弟子又怎麼辦?真神會置他們於不顧嗎?」 蘭兒強忍心中的難過,努力著笑了笑,說道:「蕩平魔劫很重要,令尊令堂也需要有人照管,公子還是先出去好了。至於我,就留在這裡慢慢潛修……再修幾萬年,說不定也能出去,出去就是天尊之體,那樣我也不虧……」嘴上雖然這麼說,面色卻逐漸暗淡下來。 葉昊天看著她憂心忡忡的樣子,故意「嘿嘿」笑了兩聲,說道:「好,那我就先出去了!到外面娶他個三妻四妾,醉臥花叢,尋歡作樂……練功這麼久,也該歇歇了……」 蘭兒緊咬朱唇沒有說話,眉峰緊蹙,眼中已經含了淚花。 不知怎的,葉昊天竟然覺得她氣鼓鼓的樣子很好看,於是接著又說了一句:「這可不能怪我,自古以來,儒家先賢都是這麼說的,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卻必須從一而終,我是當世大儒,這一條……還是遵守了吧……」 蘭兒本在傷心之中,偏偏又聽到這種渾話,於是一下子被氣糊塗了,只覺得心中又悲又苦,眼淚幾乎要滾落了下來。 她呆呆地站著一動不動,心頭亂得如一團爛麻,過了好大一會兒,忽然一咬銀牙走了過去,伸出雙手緊緊抱住葉昊天,櫻唇湊近他的耳邊,哭泣道:「公子……你真的要走?再陪我幾天吧……我……我……給我……留個兒子……隨後要娶三妻四妾,我也由你……」說完雙目緊閉,淚水涔涔而下。 葉昊天溫香暖玉抱在懷中,低頭看見梨花帶雨的面龐,心中感到很是後悔,知道玩笑開得有些過了。 此時此刻,他只能輕輕撥開擋在面前的秀髮,溫柔地吻去串串淚珠,輕聲安慰道:「好蘭兒,我不會離你而去的,要走就一起走,否則我哪也不去。」 蘭兒哽咽道:「不要騙我!就一個月,我要你好好疼我,愛我,也算我沒有白活……」說著將頭埋在葉昊天胸前,嬌軀一個勁地顫抖,面色忽紅忽白,紅時如秋天的柿子,白時若潔淨的美玉。 葉昊天不得不緊緊地抱住對方,心裡覺得很是慚愧,自己只顧練功,沒有好好陪她,實在辜負了這麼好的姑娘。 蘭兒以為他已經同意了,顫抖的嬌軀漸漸地變得灼熱起來,一隻手費力地解開頸邊的紐扣,露出羊脂白玉般的肌膚。 葉昊天捉住她纖手想要阻止:「別,有人會看見的……」 蘭兒頭也不抬地抖手拋出一個黃豆大小的宮殿,宮殿迎風伸展開來。不偏不斜地將兩人籠罩進去,就在狂風呼嘯的死魂淵邊,安上了一個春意盎然的小家。 這時候,她已經解開了第二顆紐扣,露出杏黃色的肚兜邊緣,以及遮掩不住的乳峰…… 葉昊天不得不用力抓住她的手。輕聲說道:「蘭兒醒醒,我剛才開玩笑呢!你聽我說,我們能夠出去的,一定能找到出去的法子,你醒醒啊!」 蘭兒迷迷糊糊地道:「噓,別說話……公子……你只要好好疼我就夠了……」說著奮力掰開葉昊天的手,又去解第三顆扣子。 葉昊天迅即將她的手再度抓住,柔聲道:「好蘭兒,別鬧了。我可是儒聖啊,禮法不能不守。還是留到洞房花燭的時候吧……」 蘭兒的淚水不聽話地流下來,嗚咽地聲音令人心碎:「公子不愛我了嗎?你不喜歡我了嗎?究竟看中了誰家的姑娘?就不想要我了……」 葉昊天苦笑道:「這……我的儒聖啊……儒家的禮法啊……讓我往哪兒放?『發乎情,止乎禮』……該止乎?不該止乎?你讓我再想想……「 蘭兒眼淚嘩嘩直流,神情變得又羞又怒:「好,你去做你的儒聖……我,我還是跳進死魂淵算了。不能壞了你的功夫……」 葉昊天見她哭得更加傷心了,立時手忙腳亂起來,照著自己臉上就是一巴掌,罵道:「做什麼當世大儒嗎?大儒就這樣?『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是什麼鬼話?女性就只是生育的工具?這一條該改改了!還是道家說得稍微好點兒,『合陰陽、延天命,通神明』,這……這也是個人修煉和超越生命的手段之一,合當依據感情昇華順其自然……」 說到這裡,他整個人都變得輕鬆起來,輕輕握著蘭兒的纖手,幫她解開下一粒紐扣,手指有意無意的伸出,在羊脂白玉般的乳峰邊緣輕輕撫摸了一下。 蘭兒渾身劇顫,整個身體都變得僵直了,神智忽然清醒過來,偷偷望了葉昊天一眼,掩住衣襟再不肯解下一顆扣子,面色通紅地問道:「公子剛才說什麼?你會在這裡陪我修煉嗎?」 葉昊天朝著她虛掩的及襟瞄了一眼,這一瞄不大緊,他發現蘭兒身上一件衣服竟有十五個鈕扣,要想脫下顯然還早著呢! 蘭兒見他望著自己的衣襟不肯說話,心中羞澀,連忙扣回一粒紐扣,嬌嗔道:「不許看!你快說,能在谷中陪我多久!」 葉昊天「呵呵」笑道:「我……陪不了多久,明天就走吧……」 蘭兒咬了咬下唇,目光左閃右避,口中支吾道:「我……我……不能給爹娘笑話……還有真神……那賊樣……不知道怎麼笑我們呢……」話音未落,玉指連動,飛快地將紐扣全部扣了回去,眼望葉昊天道:「剛才在考驗你!看你是不是正人君子,哼哼,你別想歪了……」 葉昊天看著她掩耳盜鈴的樣子,禁不住「哈哈」大笑,笑聲未歇,身上已經挨了數拳,不得不連聲討饒:「娘子饒命,是我錯了,我心底齷齪,不是好人吶……」 蘭兒一邊揮起粉拳亂打,一邊急道:「還說,你還說,不許再提!」 葉昊天看著她羞態可掬的樣子,心中一癢,一把捉住她的手,用力往懷中一帶,促狹地道:「反正做了壞人,就讓我做到底吧……」 蘭兒大驚換色,奮力逃了開去,口中嬌呼:「不要!公子莫要亂來!你儒聖的功夫還差得遠,真要厲害,怎麼不能像盤古大帝一樣,硬生生地將寶鼎砍開?神功未成,不能碰我!」說完一抖手將宮殿收了起來,她可不信葉昊天會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什麼出格的舉措。 葉昊天被她說得心頭一震,當即停下糾纏,苦著臉道:「你說對了!我這儒聖的功夫似乎還差了點,尤其是第三層『儒家的勇氣』,還要再細細琢磨一番。或許完全明白之後,我們就能破鼎而出了。」 正文 第九十八章 白首窮經若枷鎖,一夜東風曉破天 隨後的二十天,葉昊天一直呆在「死魂淵」附近,一面揣摸如何將儒家功法進一步完善,一面尋思破鼎而出的方法。 然而這兩個點都不是那麼容易的,他苦思良久也找不到解決問題的方案。 倒是蘭兒一門心思地研究出鼎之策,因而經常提出些十分驚人的想法。比如說其中有個法子,就是讓葉昊天在死魂淵的附近再挖一個深洞,即使她不能順洞而出,只要能讓空氣進來,抵消死魂淵熱風外吹產生的吸力,就能輕而易舉地打開雙鼎了。 老實說,這個法子還是相對可行的。假如將死魂淵比作嬰兒的肚臍,理應這裡的腹壁比較薄些。儘管隨著年齡的增長,腹部的脂肪越堆越厚,臍窩也之能越陷越深,而不會跟著隆起。換句話說,即使至尊寶鼎不斷的收縮,內壁變得越來越厚,也不會在死魂淵附近增後很多。這樣一來,如果從這裡開始挖掘,相對來說應該容易些。 不過,這裡還有兩個問題。其一,沒有趁手的工具。若有開天神斧這樣的神兵利器,何愁不能挖個深洞?其二,如果挖出洞來,風向還是向外怎麼辦?那樣一來,寶鼎的收縮不是更快了嗎? 所以葉昊天只能對這個絕佳的思路搖搖頭,然後繼續尋找別的方法。 當他想得近乎絕望的時候,卻見真神面色倉惶地飛過來,雲華夫人則遠遠地跟在後面。 真神快如疾風地掠到他的面前,劈頭就是一句話:「慘了兄弟,實在對不住,我把你的監天神尺練化了!」 葉昊天聞言瞪大了眼睛:「什麼?你再說一遍?」 蘭兒也嚇了一跳,因為監天神尺非是凡品,通體充斥著儒家的浩然正氣。在萬滅王鼎之中都無法練化,怎麼可能被真神練化呢?如果監天神尺被練化了,那不是說儒家的浩然正氣頂不住魔門的壓力?『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的錚錚鐵骨難道就這麼消亡了嗎? 真神見兩人反應強烈,不好意思地道:「為了盡快提高功力,我將監天神尺和魔之晶放在一起修煉。可是卻發現兩者之間無法平衡,因為監天神尺太強了!於是我不得不將量天魔尺、陰陽法輪也放了進去,動用『魔火九焰』進行修煉,試圖吸取魔道兩種屬性。沒成想當我功力大進地時候,卻發現幾種法器都毀了!量天魔尺變成泥土燒製的陶尺;陰陽法輪失去了光澤,練九流法器也算不上了!至於魔之晶。早已飛回湮滅;可是監天神尺卻成了這個鬼樣子!」說完取出一把三尺長的錐形物來。 葉昊天接在手中看了看,發現那竟然是一把鐵錐,前端尖尖,很是鋒利,後部渾圓,可堪握持。 「這,這是什麼呀?」情急之中,他用上了儒家「因愛而遲」的功夫,試圖測試鐵錐的屬性。結果發現,原屬於監天神尺的浩然正氣不但未減一分,反而比先前增長了十餘倍,佛心也沒減少,魔性卻增長了很多。 一個又一個問題在他的腦海裡縈繞:「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神尺地形狀怎麼變成了這樣?莫非是因為吸收了大量魔性的緣故?可是早先在魔谷的時候它怎麼不變?偏偏在這時候變了呢?難道說它吃軟不吃硬,『飽暖思淫慾』。被魔之晶勾引變壞了不成?」 剛想到這裡,就聽手中的鐵錐發出了中正平和的聲音:「主人莫要瞎想!我已經吸取了魔門的諸般優點,完成了自身地質變,不但保留了監天神尺地各種功效,還增加了魔門不破不立的天性!從現在起,我的名字改作『破天錐』了!」 「破天錐?」葉昊天皺著眉頭摸不過彎來,「儒家要法天則地,合於陰陽,你破的哪門子天啊?」 話音未落,忽然聽見通靈寶玉驚詫莫名的聲音:「哎呀,這傢伙好厲害!神力增長這麼快!直追開天神斧了,接近神斧的七成了!」 隨後是鎮妖寶塔甕聲甕氣的叫苦聲:「沒天理啊!我拚死拚活那麼多年,神力才長了一點點。它卻像個強盜一般,不但生吞活剝了魔之晶,而且連量天魔尺和陰陽法輪也不放過!神力高過我的五倍!這還讓人活不?」 就連監天神印也十分罕見地歎了口氣:「如此一來,我在神器排行榜上要退居老三了!破天錐!好你個破天錐!你也太厲害了,連天都能破,那就破了眼前的至尊寶鼎吧。」 葉昊天心中一動,當即提起破天錐向地上插去,卻見錐子破石而入,如同插在豆腐上一樣!錐尖所到之處,堅硬地石壁竟然硬生生分出一個直徑三尺的園洞!看得蘭兒眼前一亮,隨即歡喜雀躍起來。 葉昊天終於找到了夢寐以求得神器,整個人卻手提鐵錐發了呆,口中喃喃自語:「破天錐!好一個破天錐!既有渾厚無比的浩然正氣,又有不拘成法的魔性支持,窮極思變,積極進取,法天而不拘泥於天,則地而無畫地為牢之感,這才是儒聖第三重的境界!一個『破』字將儒家地勇氣表現得淋漓盡致!一個『錐』字描繪了鋒利無比得浩然正氣,『破天』就成了可歌可泣得開拓,打碎枷鎖的創舉,人類進步的階梯!」 真神看他一個勁地發呆,只好「嘿嘿」乾笑兩聲,說道:「對不住兄弟了!是在不好意思。為了練成神魔合一的功夫,我自己損失了幾件魔器不說,還害你丟了儒家的法仗!不是嗎?這麼古里古怪的東西,一頭尖,一頭圓的,哪裡還有儒家的中庸之道?嘿嘿,你看這樣好不好?為了補償你的損失,我可以答應你三件事!只要你吩咐的,不論是殺人放火,還是救人托困,我都幫你辦到!」 葉昊天放聲大笑:「如此一來,你可就吃大虧了!用幾件超級魔器成就了儒家的權柄,你看虧不虧?」 真神聞言一愣,旋即笑道:「我已練成神魔合一地功夫。損失幾件法器又算什麼?廣闊天地,任我來去,這種自由自在的感覺,又是什麼寶物能夠換來的?不自由,毋寧死!死都不怕,還會在意失去法器?何況,即使破天錐賺了,也是它努力爭取到的,我還是欠你個人情。」 「不自由,毋寧死!」葉昊天禁不住肅然起敬,感到真神的境界實不在自己之下,神魔合一的功夫確有可取之處。 這時候,雲華夫人在旁邊問道:「好兄弟,看你笑呵呵地樣子,是不是我們可以出去了?」 葉昊天笑道:「試試看了,我也不敢保證。」說著將手一擺。道:「你們先閃開,讓我檢驗一下破天錐的威力,爭取把這雞蛋一樣的寶鼎打個窟窿!」 蘭兒聞言退至一旁,沒忘叮囑他道:「公子小心啊!這裡跟死魂淵靠得太近,說不定內裡是相通的!要是碰上七十二道煉獄,那就不好玩了。」 葉昊天渾身鼓蕩著無比渾厚的浩然正氣。放聲笑道:「蘭兒莫怕,幫雲華夫人滿好美酒,且待我一鼓作氣穿壁而出,回頭跟魁兄共飲!」 真神仰天長嘯:「好好,速去速回!若是半日不見回轉,我可要隨後跟進了!」 話音剛落,卻見葉昊天騰身飛至半空,手持破天錐,以雷霆萬鈞之勢疾衝而下,一頭扎進堅硬無比的石壁中,去在身後留下一個直徑三尺深不見底黑黝黝地洞穴。 蘭兒雙眼盯著洞穴,心中七上八下地「撲通」亂跳。 儘管說葉昊天已經修至不死之身,可這不死之身到底能不能承受至尊寶鼎內壁練化之力,誰也不知道。因為就連開天九寶都自承不力,何況是血肉之軀的人類呢? 雲華夫人也瞪大了眼睛望著黑咕隆咚的洞口,擔心葉昊天會在裡面遇到什麼麻煩。 只有真神最是鎮定,朗聲笑道:「生何以歡?死何以懼?開天之舉,幾曾得見?成功便是第二個盤古,失敗同樣可歌可泣,如此便足夠了!來人,拿酒來!」 話音剛落,數名女弟子飄然現身,一時間鵝黃柳綠,鶯歌燕舞。為首一人在眾人頭上張開一隻碩大無比的帳篷,其餘數人幫著擺開桌椅,呈上美酒,更有一人邊舞邊唱:「琉璃鐘,琥珀濃,小槽酒滴真珠紅。烹龍庖鳳玉脂泣,羅帷繡幕圍香風,吹龍笛,擊黿鼓;皓齒歌,細腰舞。況是青春日將暮,桃花亂落如紅雨。勸君今日酩酊醉,酒不到明朝墳上土!」 雲華夫人知道著急也沒有用,於是伸手去拉蘭兒,勸道:「好妹妹,來陪我喝兩杯,你放心,我兄弟不會有事的。」 時間過得好慢,三個時辰就像三年一樣長,葉昊天還沒有回來,彷彿就這樣永遠消失了一般。 蘭兒一言不發地盯著深洞,面色黯然,心亂如麻。不知怎地,她忽然感到一陣空虛,甚至還有幾分懊悔,懊悔浪費了那麼多的好時光,沒能跟葉昊天多親近一些。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學書有相至無相,習儒無我終有我 好不容易又過了兩個時辰,葉昊天還是沒有回來。 破天錐穿出的洞穴依然如故,黑黝黝彷彿一隻睜大的牛眼,靜悄悄沒有一絲風聲,說明葉昊天的破天之舉尚未完成。 蘭兒越等越是心焦,惶恐不安,坐立不寧,只能將一雙鳳目直直地盯著洞口。千般禱告,萬般乞福,希望公子一路平安。 雲華夫人也有些沉不住氣了,皺著眉頭道:「怪事,怎麼要那麼久?不就走個小小的破鼎嘛,難道說有那麼厚?」 真神不急不忙地舉起酒杯,笑道:「芥子乾坤大,壺中日月長。夫人莫急,且待再飲幾杯,耐心等待就是。」看他那悠然自得樣子,好似得道高僧淡看雲卷雲舒,又像游春學子閒看杏花煙雨。 雲華夫人恨得牙癢癢,蹬他一眼道:「說得輕巧!你倒是想個法子呀!別像沒事人一樣! 真神微微一笑道:「看來夫人真想出去啊。你不是說喜歡這裡?」 雲華夫人急。道:「瞧你說的!前些日子天天念道早些出鼎,難不成你現在忽然改主意了?」 真神眉頭微皺道:「出鼎……出鼎之後又是打打殺殺,一不小心便是血流成河,你覺得有趣?」 雲華夫人睜大了眼睛:「你不是跟神州兄弟約法三章了嗎?難道還想隨意殺人不成?」 真神神情肅然地道:「樹欲靜而風不止。縱然我不惹事,只怕別人不肯答應。」聽見這話,雲華夫人頓時感到十分頭痛:「可不是嗎?真神是引卻魔劫的罪魁禍首,因他而死的神仙成千上萬,若是連他都得不到懲處,天道公允不就成了一句空話?飽受傷害的正道神仙能答應嗎?若是不答應怎麼辦?難道雙方約期再戰。僅憑武力解決一切爭端?那樣一來,豈不再現了不死不休血流成河的慘劇?就算真神想息事寧人,可是他能接受十分苛刻的懲處嗎,單純受苦尚在其次,他卻丟不起那個面子!那可不是個人他面子事,而是整個魔門的顏面吶!」想過來想過去,她覺得這問題怕是沒得解了! 真神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口氣淡淡地道:「既不能重蹈覆轍殺人盈野,又不能屈膝求饒,忍辱求全,你說我該怎麼辦?」 雲華夫人答不出,心裡起想越覺得憋悶,只能像蘭兒一樣狠狠地盯住破天錐留下的黑洞,沉默著一言不發。 蘭兒圍著深洞走來走去。恨不得一躍而下看看葉昊天究竟怎麼樣可是轉念一想:「要是公子一會兒就回來。自己下去不是添亂嗎?」 三人各有所思,一刻彷彿時間已經凝固住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蘭兒實在難受的很,再也按捺不住焦慮不安的心情,向著深洞走近兩步,決意跳下去看個究竟。她心有一個念頭:「若能知道公子天的下落,縱然葬身火海在所不惜!」 眼看她向著深洞邁出一步,雲華夫人雙目呆滯,恍若未見一般。 真神雖在沉思之中。卻也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早已將周圍地一切看在眼裡。他不慌不忙單手一招,將蘭兒邁出的腳步拉了回來,復又隔空數指,禁錮了她的手足。 雲華夫人不明白事情的起因。以為真神犯了病,竟然魔性大發要對蘭兒不利,於是大大地吃了一驚,縱身擋在蘭兒身前。睜大眼睛道,「你……你……想做什麼?」真神面帶微笑對她也是凌空一指,將她的四肢也禁錮住了,旋即上前兩步抱緊了她,面上現出罕見的溫柔,一雙眼睛深邃而又迷惘,大手在她地腰背間撫摸了幾下。 雲華夫人面面現驚恐之色,以為真神病得不輕,竟然當著別人的面愛撫自己,心中想到:「這……這可麼辦?自己倒也罷了,只怕只怕蘭兒也會受辱!」 卻見真神地眼睛越來越見清流澈,低頭在她耳邊輕聲道:「我走了。夫人多保重,千萬別像蘭姑娘一樣想不開。她還是小孩子,你要照看好她!」 雲華夫人這才省悟過來,心中沉重得像灌了鉛,鼻子酸酸的,淚水在眼中打轉。眼見葉昊天到在還沒有回來,她自然明白洞內深有玄機,若是真神冒然下去,只恐會凶多吉少! 真神沒忘吩咐周圍的女弟子:「好好照顧夫人,等我的好消息!」未待眾人有所表示,他已經縱身躍入深洞之,輕提一口真氣,彷彿羽毛一般飄飄而下。 ※※※ 不提雲華夫人六神無主地等待,單說真神身入洞中緩緩墜下。 洞內很暗,開始時還有些微光,很快的就變成一團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下落里許之後,周圍的溫度忽然急劇下降,一股難以排解的寒意撲面而來,那感覺,彷彿墮入又黑又冷的冰窟一般。 越往下落,冰冷的感覺越來越重。寒氣竟然輕而易舉地突破真神衛護週身地神仙罩,逕直籠罩在他的身上。 他起起功力護住全身,試圖將寒氣擋在肌膚之外。無奈那是一種世所罕見的嚴寒,簡直比冰雪還要冷數十倍,簡直接近絕對零度了! 所以只是一會兒功夫,他渾身上下都結了一層厚厚的冰晶。又過了一會兒,他的手足都有些僵硬了。 萬不得己,他只好動用修煉多年的魔丹,將其化成熱量供應全身。 魔丹是魔門辛苦修煉結聚而成地精微物質。只要動要一點點,就有移同鎮海的能力,緩緩放出則可以化作熱力。如今他已修成神魔合一的功夫,魔丹也可以稱作神丹了,神丹更可以化作熱力。 如此穿行了盞茶工夫,周圍的寒氣漸漸消解。溫度逐漸升高起來。又過一會兒,周圍越來越熱,沒多久就熱到令人無法忍受地地此步。與此同時,黑暗的隧道出現了火光。再往下行,四周是一片火海,烈焰蒸騰形如煉獄一般。 真神也是見多識廣地人物。只看一眼就知道那火非是凡品,而是連天神都無法忍受的刑天火。刑天火,地心火,三昧火,人間火,一種比一種厲害。若非修成不死之身。沒有人能耐得住刑天火的熱力。 面對刑天火,他只有一個法子。那就是將整個身軀自我壓縮到針尖大小,同時將神丹徑直推出去,在身體外面形成極度密實的保護層,名之神丹罩。神丹罩的密度比白矮星出產的白鑀金還高,可以將所有傷害擋在外面! 這就是所謂地不死之身!只有修成不死之身的人才能擁有完整的神丹罩。相形之下,玉清天神修煉的神丹雖然十分精純,可惜量卻不足,難以形成完整的神丹罩。 所謂修真,歸根到底是高能物質的積聚。不管是道家地神丹。魔門的魔丹,佛門地舍利子還是儒家的丹心鐵,只要積聚到一定程度,都能發揮出之相對應的較力,除了用於移山填海之外,這可以保護自身。修真程度的高低則主要體地在高能物質的質和量上。初級修真者煉出的高能物質還不夠精純。高級修真者卻能將神丹反覆錘煉,煉得極其精細。這種精微物質積聚多了就能構成神丹罩。 可惜神丹罩也不能一個勁支持下去,因為神丹的屬性喜聚不喜散,要想將其支撐這中空的球形需要耗費極高的能量。如果能量不足。神丹罩便會收縮得極小。可是人地肉體是有收縮極限的,這樣一來神丹罩將不能有較地保護肉體,只能保護可大可小元神。所謂的不死之身,不死的只是一點元神,也就是靈魂的不滅。 真神在烈火中穿行了好大一會兒,隨後又墮入寒冰窟,再接下來又是烈火煉獄,如此經歷了很多次,其間夾雜了強光、雷電、劇震,也不知道過了幾個時辰,只覺得前路漫漫沒有盡頭,就連他久經考驗地心竟然也有些惶恐,卻不知葉昊天是怎麼一鼓作氣開拓到前面去的。因為空手首行已經如此艱難,遑論手特破天尺穿山開石。如果說葉昊天像他一樣躲入神丹罩中,遙控破天尺開拓前行,想來耗費的神丹要比他多好幾倍。那樣一來,即使能開拓出去,也會將先前辛苦修煉的神丹和丹心消耗殆盡。 對於真神來說,葉昊天既是對手又是夥伴,也可以說是戰略夥伴關係。所以一想到此人可能困穿鑿石壁功力大減,他地心裡不知該高興還是難過。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破天之事乃是驚世駭俗的壯舉,無論如何都值欽佩。 接下來他又一連穿過數十道煉獄,直到耗損了差不多三成神丹的時候,洞穴忽然在溫度適宜的地方止住前行,改為橫向穿越。 真神心中感到奇怪:「神州子老弟這是咋的了?為何不直接往前走?難道說前面走不通?還是橫裡有什麼古怪?」 事已至處,他只好沿著遂道橫向飄去,一口氣飄了數十里,忽然看見葉昊天迎面過來,滿面紅光,精神煥發,神采奕奕,似乎沒有一絲神丹耗損的跡象。 葉昊天也看見了他,大聲招呼道:「奎兄累壞了吧?給你點個小玩意耍耍!」說著伸手遞過來一顆小小的石子。 真神接過來看了看,發現石子色呈粉紅,彷彿瑪瑙一般,於是問道:「這是什麼東西?天青石,地赤珠?不對,這東西蘊含的能量很高,似乎比地赤珠還要強幾分……」 葉昊天被他的說法逗笑了,瞄他一眼道:「豈止是強幾分!奎兄有眼不識金鑲玉!這小玩意卻是至尊寶鼎靈氣積聚而成的天才地寶,絕對的好東西?我給它取了個響亮的名宇,叫做『至尊神石』!據我推測,昔年太上老君使用萬滅王鼎煉製太上神丹,很可能就沾了至尊神神石的光!否則若是單煉普通藥草,怎能煉出服食一增長功力三千年的太上神丹?要說伊布谷捉來眾多的神仙放在萬滅王鼎中煉製神丸,他純粹是瞎搞!寶鼎煉出的主要是自身地靈氣。哪裡是什麼元神的結晶?」 真神吃了一驚:「真有那麼厲害的東西?怎麼看起來跟個蠶豆一樣?這樣不起眼的東西兄弟也能找得到!我算是服了你!」 葉昊天微微一笑道:「瞎貓上死耗子唄,我也是神丹耗損太過,實在沒法子才去找的。」嘴上這麼說著,他的心中卻在感歎:「誰能想到這裡的七十二道煉獄是跟死魂淵相通?多虧我冒險一試,將各種神器放在乾坤錦囊之內,又撐起神丹罩護住了縮得極小的錦囊。這才保住通靈寶玉等諸般神器。嘿嘿,像我這樣要寶物不要命的傢伙哪裡找去?也算好心有好報!若沒有通靈寶玉的指引,哪能找到數百顆至尊神石?」 真神雙手各握住一顆至尊神石,迅速吸收其中的能量。只是片刻之間,他就知道自己先前估計錯了,至尊神石蘊含地能量顯然不是地赤球所能夠比擬的。一神石就能頂得上數十顆地赤珠!當下他心中癢癢地道:「果然是好東西!兄弟從哪裡找到地?要是好找的話,我也想多找幾顆。」說到這裡。他自我解嘲地「呵呵」笑道:「我與兄弟約法三章,自然不能再將別人的元神煉成神丸,日後的修煉只能靠自己了,多幾顆神石總不是壞事。」 葉昊天見他哭窮,連忙從乾坤錦囊裡取出幾十顆遞過去,同時「哈哈」笑道:「奎兄已是不死之身,以後天天扣躺著睡覺就行了!還煉什麼功啊?再練能強到哪裡去?」 真神嗤道:「兄弟自己一日千里,卻來這裡糊弄我!哼哼,人說學無止境、以我看來,修真之路才是沒個盡頭。」 葉昊天微微一笑言歸正傳:「死魂淵是至尊寶鼎靈脈所聚之處,所以至尊神石都在死魂源附近。奎兄可以沿著我挖的遂道往前走,然後四處找找看,應該還能找到一些。我就不去了,剛剛休息好。得征繼續開天!希望早些破鼎而出,出省得蘭兒等得心慌。」 真神向著遂道的盡頭望了望,心中猶豫著要不要去。他的本意是下來幫忙的,可是此時的葉昊天神完氣足。顯然用不著幫忙。 葉昊天知道他心中所想,笑道:「奎兄不要客氣,你還是快些去吧。我剛才沒有盡心尋找,一則怕耽擱時間令大家擔心,二則想是後有閒再找。可是現在想來,又怕鑿穿石壁影響至尊寶鼎地靈脈走向。若是因而毀壞了剩下的神石,豈不是太可惜了?」_ 聽他這麼一說,真神便不再猶豫,縱身飄向隧道的盡頭,聲音遠遠地傳來:「好說,我去將剩下的神石盡數挖來!」 葉昊天心想:「剩下的最多還有三分之一,而且分散在不同的地方,若沒有通靈寶玉地指引,只怕了很難尋找。雖然如此,再找個三五十顆總是能行的。」 他迅速到先前遂道拐彎的地方,將破天尺高舉胸前,運起神力繼續穿鑿下去。幸運的是後面再沒有一道道煉獄,有地只是堅硬的石壁,然而再堅硬的石壁也擋不住鋒利無比的破天尺,所以不到一個時辰地就徹底打通了石壁,一頭鑽出了至尊寶鼎! 當他破鼎而出的一瞬間,迎面吹來一股強勁的涼風,沿著隧道吹向寶鼎之內,風力之疾,比起沿著死魂淵外吹的熱風還要強上幾分。由此看來,用不了多久,寶鼎內的負壓便會消除,雙鼎就能十分輕易地打開,蘭兒和雲華夫人就可以出來了。 葉昊天見自己押對了寶,不由得心中大喜,忍不住迎著勁風放聲狂嘯:「嘿嘿,哈哈,嘎嘎……啊呀呀,我出來了!哇哇……嗚嗚……」他笑得太痛快了,簡直有點得意忘形的味道。 笑聲未歇,耳邊忽然傳來很微弱的女聲:「魔頭現身了,快快!」然後是「呼啦啦」一陣手忙腳亂的聲音。 葉昊天覺得那聲音很陌生,不知道說話的是什麼人,但可以肯定不是女媧娘娘。正在猜疑之際,耳邊傳來一個果斷而又鏗鏘有力的聲音:「慌什麼,先將雲錦困魔大陣運轉起來!雲中君,快些出手,幫織女的忙。」 這次葉昊天倒是聽出來了,說話的應該是黑帝。眼見熟人在此,他禁不住朗聲笑道:「帝君別來無恙!晚輩神州子這廂有禮了!」說話之時放眼四顧,卻見眼前金光燦燦,五彩紛呈,通天徹地渾然一體,定睛看時,原來寶鼎之外竟然圍了一圈密不透風的雲錦。 想來女媧娘娘已經召集眾神布下天羅地網,誓要擒獲真神的了。 見此情景,葉昊天禁不住苦笑:「原以為出鼎就能脫困,卻沒想到鼎外有鼎,陣外有陣!接下來又要費一番口舌了。」想到這裡,他十分誇張地放聲叫道:「好你個織女,莫名其妙弄出這層層的雲錦來!枉我費勁心機幫助牛郎。想讓你夫妻團聚,卻沒想到,你辛苦千年織造的雲錦竟然用到了我身上!你可是恩將仇報呢!」 黑帝尚未答話,就聽先前微弱的女聲恨恨地道:「九十九層雲錦困魔大陣,困的就是你這樣口是心非地魔頭!哼哼,虛情假意,滿口謊言。欺負我家牛郎老實!妄想阻止我織造雲錦,想讓我千年心血功虧一簣!真是居心叵測啊?我看你早就被真神收買了,還說不是魔頭?聽你那『嘎嘎』怪笑的聲音,不知收斂,窮凶極惡,難道會是好人了?」 話音未落,周圍靜止的雲錦忽然動了起來,葉昊天的眼前現出一片金光銀電,照得他眼花繚亂。那感覺,就像一塊又一塊大大的金箔當頭罩下,密不透風,擋無所擋,更加可怕的是雲錦上繡出的一朵朵小花。一朵小花代表了一個綺夢,朦朦朧朧地,最能惑人心智,縱然以他如今的功力也不敢掉以輕心。 他望著鋪天蓋地的雲錦只感到頭痛。心中恨道:「女人啊,千萬莫要惹她!就像眼前這位,被困雲房數千年,愁憂百結,心理失衡,一腔憤恨無處發洩,竟然落到了我頭上!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連個分辯的機會都不給我!」他心中亂罵。嘴上卻不敢說,唯恐惹惱了織女,那就得不償失了。 直到這時才聽見黑帝的頓喝:「堂堂的天魁星君,竟然化成神州子的模樣,妄想矇混過關,也不怕被人笑話!織女別跟他廢話,全力運轉大陣,切莫讓他逃了。」 葉昊天聞言一愣,沒想到他竟然說出這種話來,於是大聲分辯道:「啟稟帝君,我可是真的神州子啊!貨真價實,童叟無欺!帝君應該記得,正是我給您送去弱水三珠奶茶,又幫你勸說東王公的,我可是標準地好人,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好人呢!卻不知您老是否已經收復玄武七星了?」 黑帝聞言反倒暴怒起來,厲聲呵斥道:「你這魔頭!膽敢將神州子百般折磨,搾乾他所有的秘密!是不是還傷了他的元神啊!他現在形神俱滅了嗎?」 葉昊天見他牽掛自己,心中感動,當下連聲叫道:「您老想哪兒去了!我再說一遍,神州子沒死!他活得好好地!我就是神州子啊!」 黑帝怎麼都不信:「神州子功力不弱,但也不是真神的對手,若說你就是神州子,那麼真神在哪兒呢?」 葉昊天轉頭看看身後的洞穴,實話實說道:「真神已被我三寸不爛之舌說服,答應改惡向善,從此不再殺人了!」 黑帝冷笑道:「如此鬼話騙得了誰!」 葉昊天望著眼前漂浮不定的雲錦,叫苦不迭:「帝君,您老快讓織女停下大陣!切莫冤枉好人吶!且待辯明真偽再動手不遲!」 黑帝冷「哼」一聲,口中不清不楚地嘟囔道:「寧可錯殺一千,不可使一人漏網!不管你是不是真神,都給我束手就擒吧!」 葉昊天聽得眉頭一皺,心道:「這叫什麼話?說得多難聽!」他剛剛還對黑帝深有好感,卻沒想到黑帝如此不通情理。他知道黑帝性格倔強,很難說話,於是大聲叫道:「請問帝君,玉帝、佛祖何在?能否派人通報一聲,就說昊天大帝、昊梵廣天佛有要事容稟。」 黑帝斷然道:「用不著去請!此時此刻,非只玉帝就在左近,佛道兩派一眾頂尖高手,超過六成地三清天神,盡數埋伏在仙巖谷內!魔道相爭,在此一次!你這魔頭,已經惡貫滿盈了!縱然將所有弟子全部招來,怕也是插翅難逃!」 葉昊天聽得一愣,沒想到仙巖谷竟然成了魔道雙方決戰的焦點,看來正派中人下的功夫不小啊,他們是誓在必得,斷不容真神逃出去。他想到這裡不由得心中焦慮:「佛道兩派箭在弦上,真神如何是個了局?」 剛剛提到玉帝,耳邊就傳來玉帝熟悉的聲音,聲音不高,似乎距離尚遠:「今次多虧了黃老帝君!麾下眾將一個比一個驍勇!尤其是那個玄機元帥,一人獨戰兩大魔使,立下赫赫戰功,你看該怎麼賞他?」 然後是黃帝中正平和的聲音:「我知道這個徒兒的心思,他這人別無所求,只想找個風景秀美的所在,建立自己的府第『玄機宮』,希望陪夫人優哉游哉,好好過幾天日子。」 玉帝聞言「呵呵」笑道:「這個你先前好像提起過,我倒是沒敢忘,還要將他的夫人封為『玄機貴妃』呢!除他之外,還有一人值得嘉獎,那就是定下『集中兵力,圍點打援』之計的風先生。正是由他放出風聲,引得魔教輪番前來受死!我們連日擒下數萬魔頭,再加上今日一戰,拿下四大魔使中的兩位,可謂大局已定!只待再擒了元兇真神,就可以宣佈魔劫盡除了。」 葉昊天替李隆基和風先生高興,聞言放聲大笑道:「皇上……皇上……您老什麼時候重返天庭了?微臣田天給您請安!恭喜您平定大劫!」 卻聽玉帝遠遠地輕「咦」一聲:「田天?神州子?還真是你?真是奇怪!你能鬥得過真神?還能這麼快出鼎?不是說要等數千年之後才能出來的嗎?」 沒等葉昊天答話,就聽女媧娘娘道:「是啊,我也正覺得奇怪呢!不過神州子確乃蓋世奇才,不可以常理推論,能夠早日出鼎也未可知。卻不知雲華和蘭兒怎麼樣了。」 葉昊天眼見玉帝和女媧娘娘很好說話,跟板著面孔的黑帝有天壤之別,於是十分興奮地笑道:「托玉帝和娘娘的鴻福,弟子機緣湊巧,僥倖早日出鼎了!雲華夫人和蘭兒姑娘稍後便能出來!」 玉帝聽說雲華夫人無恙,語氣之中也有些興奮:「是嗎?雲兒也安然無恙?神州子,真神現今何在?」 葉昊天知道問題的焦點就在真神身上,可是又不得不實話實說,於是指指身後的洞穴,「嘿嘿」乾笑兩聲,答道:「他呀,一會兒就出來了!他已歸順天庭,還做了您的女婿,這下您可以高枕無憂了吧?」 此言一出,外面一片寂靜,彷彿剛才還在說話的玉帝和女媧娘娘忽然消失了一般。與此同時,雲錦困魔大陣反而運轉得更加快了。 葉昊天猜測他們可能封閉了雲錦困魔大陣傳聲的通道,連忙功聚雙耳,用上十成的天視地聽之術,才又勉強聽見玉帝低低的聲音:「真神是亙古以來最難對付的魔頭,不可能心甘情願歸順天庭的。我看可能是神州子被真神魔化了。這個神州子,竟然變節投敵,屈身事賊!枉我封他昊天大帝,太讓我失望了!」 卻聽女媧娘娘一聲歎息:「可惜!好好的一個孩子,如今卻入了魔道。不過也不能怪他,既然有真神同時入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憑著神州子的功力,哪能鬥得過真神呢?」 玉帝沒有說話,卻聽東王公「嘿嘿」奸笑:「既然全都魔化了,那就將一干人徹底消滅好了!我們有千層陣法,萬般神器,就連佛門的芥子困仙陣以及鐵圍山都搬來了,準備得何其充分,還怕他們逃走不成?」 黃帝為人很是謙厚,此時插言道:「昊天大帝非比等閒,內裡原因想來比較複雜,還是從長計議,區別對待吧。」 話音未落,一個陌生的女音帶著哭腔道:「可憐我那乖巧的雲兒啊!一連失蹤數千年,原來是落入魔頭之手了。陛下,你可要為雲兒報仇啊!管他是真神還是神州子,只要化身為魔,都不能輕饒!一擁而上……亂棍打死……」聽口氣好像是王母娘娘,語氣有些霸道,大概是傷心之下口不擇言。 遠處傳來一陣反對聲:「昊天大帝義薄雲天!他是不可能叛變投敵的……昊天大帝足智多謀!降伏真神也未可知……他說得應該是實話……」聽聲音好似出自大禹和鬼谷子等人。這些人承蒙葉昊天救出萬滅王鼎,一直將他的恩情記在心上。 一時間外面吵吵嚷嚷,葉昊天仔細聽了聽,卻沒聽見風先生和李隆基說話的聲音,看來這兩人都守在仙巖谷的外圍,尚未知道眼前發生的事。 眾人爭論了好大一會兒之後,還是由黑帝出來蓋棺定論,大聲說道:「只要有一分魔化的可能,就決不能放他出去!否則出了事誰能承擔?我看還是按照先前地決議:『寧肯錯殺一千,不得使一人漏網!』務必將所有的魔頭消滅乾淨,徹底消弭魔劫的起因。」 葉昊天聽得心驚,忍不住放聲疾呼:「公正廉明的五老帝君啊!怎能妄加莫須有的罪名?偉大光明地天庭啊!怎能出現荒謬的冤假錯案?莫說我沒被魔化,即使被魔化了,也該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給我一分改惡向善的機會吧!莫說我不是真神,即使是真神,也該寬大為懷,給我一個公平審判,辯明是非的過程啊!若是不論三七二十一將我等亂棍打死,實在太令人寒心了!」 黑帝聽他說得難聽,高聲道:「神州子,這可是天庭三年之前的決議,千名玉清天神投票通過了的,我們也沒有法子,你要怨只能怨自己命苦,誰讓你跟真神相處這麼久?魔門六淫何等厲害?腥風血雨之中還能保持清白?就是我也頂不住啊!所以大家都無法怪你心智不堅,更不能埋沒你先前的功績。即使你真個沒有魔化,也應該遵守天庭的規矩吧。」一席話說得似乎有根有據。陣外眾神地吵嚷聲消失了,只剩下少數人還在竊竊私語。 卻聽大禹道:「請教帝君,三年前的決議是如何規定的?在下深陷鼎中無由得知,還請帝君明示。昊天大帝是我等的統帥,不能不明白其中的細節。」 黑帝似乎也有些可惜,歎了口氣道:「魔性易於傳播,而且跟道心相互糾纏,盤根錯節,難以分辯。所有跟魔頭相處的人都有被魔化的可能。有的人今天好好的,明天就成了魔頭。也有的人看起來完全正常,其實內裡已經魔化了,只是還沒到發病的程度。因此前幾次滅魔總也滅不徹底,鑒於此,三年前玉清天神討論通過一項決議,只要跟超級魔頭相處超過百天者,不論魔化程度如何,一律隔離萬年!」 一席話說的那些心中不服的人說不出話來,連葉昊天自己也有些慚愧了,彷彿犯了大錯一般。 此時玉帝恢復了先前宏亮的聲音,擺出一種循循善誘的口吻,說道:「神州子,你究竟出自何門何派?能否打個商量,借一步說話?你若是出自道門,我以至尊金闕玉皇大帝的身份跟你說話;若是出自佛門,我請萬世佛尊出面跟你相商;若是出自魔門,那就更好說了……也就不用說了……」 葉昊天不知他是什麼意思,不卑不亢地道:「啟稟玉帝,在下非道非佛,更不是魔門弟子!在下代表的是出自中土的儒家,我乃儒家弟子,有什麼話您儘管直說。」 玉帝仰天打個「哈哈」:「儒學高弟?那就更好說了!我在中土也做過一年的皇帝,明白儒家的規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否則便是不忠不孝,我說得沒錯吧?」 葉昊天心中一凜,沉默片刻,反問道:「玉帝執意讓我一死以謝天下?請問我所犯何罪?是否真的該死?」 卻聽玉帝道:「有罪無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千層大陣已然布就,一開一合耗時良久,為了防止真神藉機衝出來,我想請昊天大帝做點個人犧牲,你……這個……能不能……就守在鼎中,先不要出來了吧……」說到這裡,他似乎覺得有些牽強,於是「嘿嘿」乾笑兩聲,迅速補充道:「你乃儒家高弟,自然明白捨棄小我成就大家的道理,俗話說『辛苦我一個,幸福天下人』,這可是中土廣為傳頌的美德啊!否則,若是將潛在的魔性廣為傳播,豈不是你的罪過?」 「這……」葉昊天沒想到至高無上的玉皇大帝真的說出這種話來,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玉帝的聲音還在不絕傳來:「不管你是道是佛,還是儒家弟子,都該明白『自我克制』、『自我捨棄』、『自我消解』和『自我犧牲』的『無我』精神。再者說了,反正都是修煉,在哪兒不是一樣?聽說鼎中什麼東西都不缺,又有無數的天才地寶,非但算不得犧牲,反而是難得的修煉良機!我看你就在鼎中呆上幾萬年再說吧!等到風平浪靜的時候,你就可以出來了……」 一席話說得冠冕堂皇,令人很難辯駁,葉昊天為之氣結,仔細一想:「可不是嗎?『無我』是中土最古老的價值觀之一,正是傳統儒家文化中『無我』和『克己』精神的廣泛傳播,使得每一個人從某種程度上喪失了獨立的人格,變成社會制序結構上的一個小小的紐結,整個社會注重人事關係,人人互相牽制,這種制序的基體就是以禮為主的君、臣、父、子式的宗法結構,因而就有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荒唐事。君主一個借口,你就可以為國捐軀了!」 想來想去,葉昊天明白玉帝是鐵了心不肯放自己出來!事已至此,他還不肯死心,依舊幻想不必動用武力就能闖出去,於是最後試著問道:「請教玉帝,不知佛祖是什麼意思?能否請他來測一下我的佛心,不就可以知道我是否被魔化了嗎?」 話音剛落,鼎外遠遠傳來大勢至菩薩清晰而又渾厚的聲音:「成魔成道,存乎一心。縱然今日沒有魔化,難保日後不會化魔。況且若是放你,又怕真神藉機遠遁。世尊正在閉關,一時無法趕過來。不過他老人家常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你身為『昊梵廣天佛』,該當明白其中的道理。」 葉昊天聽得傻了眼,胸中憋悶得要死。 這個時候,真神桀驁不馴的聲音終於從身後傳了過來,聲音甚低,聽在葉昊天耳中卻很響亮,甚至感到很是親切:「兄弟別廢話了!這年頭拳頭就是真理,誰有實力就有說話的權力!關鍵還是看手底下的功夫。」 說話之間,只見真神大步走了前來,向著葉昊天揚了揚手中的至尊神石,壓低聲音笑道:「我的功力完全恢復了!你我聯手之下,還有闖不過的火焰山嗎?」 陣外之人雖然聽不到真神說話,然而驟然之間見其現身,又跟昊天大帝有說有笑,當即引起一陣騷亂:「看看,我說得不錯吧,兩人沆瀣一氣,狼狽為奸,都是無惡不作的魔頭!這種人,合該千刀萬剮!」其間夾雜著不少人的歎息聲,大概是為昊天大帝不值。 葉昊天聽得真切,知道再要辯解也沒人肯信,於是將心一橫直言駁斥:「啟稟玉帝,我雖是儒家弟子,卻不是愚忠盲孝之人,更不會食古不化!克己復禮不能掩蓋人性的光輝,自我捨棄不能拋卻獨立的自我!我所明悟的是『破天』的儒學,破的是人間不合理的枷鎖!天庭的規矩雖然值得尊重,卻也需要就事論事,應該逐個分析,不能一刀切!鼎外諸神請注意,我們要動手闖關了!還請點到即止,莫要傷了和氣!」說完便待擎出破天錐,一鼓作氣破陣而出。 正文 第一百章  恰是百花齊放日,青春做伴好還鄉 真神伸手將他攔住,低聲詭笑道:「且慢,先讓我做個戰前聲名,就等於發個口頭檄文吧。不然師出無名,打起來沒有氣勢。」隨即轉過頭去好整以暇高聲說道:「在下天奎星君,就是諸位痛恨的真神,已與昊天大帝約法三章,意欲息武止伐,廣開和談,提倡競爭,健全民主,重建天庭新秩序,儒道釋魔四分天下……」接著如滔滔大河滾滾而下,不管三七二十七將約法三章的內容盡數講述出來。 此言一出,陣外之人無不覺得匪夷所思,而且對他的轉變難以置信,當下沸沸揚揚的議論聲再度響起。 「三清天神大選!提倡競爭,健全民主?這……這都是什麼玩意?有大選還要玉帝、佛祖做什麼?簡直是笑話!」 「妄想改變已經存在數十萬年的天庭制度,只有魔門能想得出!」 「魔門不再殺生?狗能改得了吃屎?你蒙誰啊?」 「花言巧語,妄想逃得性命東山再起,誰不明白?」 「狗肉包子上不得檯面,魔門想走上前台跟佛道並列,有那種可能嗎?別做夢了!」 「儒家?儒家是什麼東西?青春作賦,白手窮經,虛度光陰,碌碌無為,還想跟佛道兩門並立?我看昊天大帝定然是瘋了!」 「我看也是,他敢跟魔門和解,豈不是讓千萬人的鮮血白流了?還說不是魔頭?」 真神面帶微笑,一付習以為常的樣子。顯然身為魔門之主被人罵不是一天兩天了。 葉昊天卻聽得心慌,面現尷尬之色。他本想慢慢來,待得水到渠成之後再提儒家的事,沒成想這麼早被真神一下子捅了個大窟窿。這下算惹惱了眾神,可怎麼收場啊? 果不其然,眾人罵了魔教一陣之後,議論的焦點迅即轉到儒家來。 有人出口尖酸:「怪不得昊天大帝叛變投敵,原來有這種小肚雞腸!他跟大魔頭聯手,還不是與虎謀皮?卻也不想想,事後真神卸磨殺驢,他能討得了好?原以為是破解天下三大難題的聰明人,沒想到竟然鼠目寸光,長了一付豬腦子!」 有人譏笑道:「儒家?就憑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能抱起自家娘子轉三圈就不錯了?還想成神成仙自成一派?還不是白日做夢!」 又有人道:「聽說儒聖孔子才活了七十三歲,亞聖孟子才活八十四歲。『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請自己去。』就憑這種螞蟻般地壽命,還想與天地同壽?哈哈哈哈?真笑死我了!」 葉昊天越聽越覺得難受,心裡很不是滋味。 正在這時,忽聽有人放聲高歌:「駕青虯兮驂白螭。吾與重華游兮瑤之圃……吾不能變心而從俗兮,固將愁苦而終窮……承蒙中土之人不棄,被百姓供奉於文昌閣中。在下自認儒家弟子,還請諸位口下留情。」聽聲音似是屈原。 葉昊天知道在中土有著數不清的文昌閣,有些供奉了歷代的儒聖先賢。其中就有屈原在內,難得屈老先生在這種時候出來說話,果然是「眾人皆醉唯我獨醒」的好人吶! 陣外眾神見深受玉帝推崇的諫議大夫屈先生發了話,很多人都住口不言,即使說話也沒有那麼尖酸了。不過仍有人不識趣,陰陽怪調地說道:「一介文士,怎能開宗立派?要想跟佛道鼎足,沒有實力就不要攀龍附鳳!」 旁邊人雖沒再出言不遜,卻也跟著哈哈大笑,顯然沒人把儒家當回事。 笑聲未歇,忽聽有人聲若洪鐘地說道:「在下虞舜,就是屈大夫所提到的重貨,添為中土六帝之一,受了儒家不少的香火,我也將自己歸為儒家的一員吧。」 眾人睜大了眼睛,沒想到竟然有這等重量級的人物替儒家說話。 虞舜剛剛說完,緊接著又站起一排人。 「在下唐堯,受儒家愛戴,自認為儒家人士!」 「本人夏禹,支持昊天大帝!」 「小人關聖帝君,理所當然儒學一脈!」 「在下文昌星君,堅決擁護儒學!」 再下來更加令眾人吃驚了。只聽赤帝神農氏大聲道:「我也受了中土百姓的香火,天祐華夏儒學不墮!」 就連黃帝也「呵呵」笑道:「我乃黃老之學的代表,卻也倍受儒家推崇。如此說來,我也算是小半個儒士吧!在這裡,我替昊天大帝說句好話,儒家有著豐富的理論,又有高度延展性,完全有實力躋身天界三大門派之一!」 黃老帝君德高望重,聽他這麼說,眾神再沒人敢反對。遠處更是傳來一陣歡呼,其中有風先生,李隆基等人的聲音,看來大家都希望昊天大帝有個好的結局。 只有東王公撓著頭皮訕笑道:「您老說的是先前的昊天大帝。如今的神州子與真神狼狽為奸,這可如何是好?」一下子將大家的注意力又引了回去。 眾人面面相覷,最後全都望向玉帝,想看他怎麼決斷。 葉昊天恨得牙癢癢,心道:「好你個東王公,就會見風使舵,算什麼玩意?」 玉帝沉吟了一會兒,說道:「既然有這麼多人為昊天大帝說好話,我看就這樣吧:封他為一品上仙,請其暫居鼎中五千年,然後視當時情形再定。至於真神,不拘死活,殺無赦!」 聽了這話,眾人再無言語,很多人想道:「區區五千年就能換個一品上仙,這可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好事啊!」 葉昊天的心裡卻覺得不爽,暗道:「無緣無故關我五千年!然後還不一定出得去!這種暗無天日地生活會把蘭兒逼瘋的!那可不行!」想到這裡,他回頭瞄瞄真神,低聲道:「口頭檄文已經發完,接下來看你的了!你是大魔頭,還得由你來做白臉。」 真神聽見玉帝說「殺無赦」時,早就惱怒在心,當下冷哼一聲:「我想最後再問一句,請教玉帝及諸位大神,如何方能息兵罷戰?難道魔道之間就永難調和嗎?」 玉帝斷然道:「你這十惡不赦的魔頭,罪孽深重,罄竹難書,只有一死以謝天下!」 真神怒極反笑:「要我死還不容易,我死後昊天大帝就能被放出去!魔劫就能永遠平息?」 玉帝答道:「魔心不除,只有一死!魔教是沒有出路的,必須延徹底解散!至於昊天大帝,無論如何都要在鼎中呆足五千年,最後看魔性彰顯與否,再確定是否放他出來!」 真神連聲冷笑:「在下本不欲戰,既然諸位苦苦相逼,只好奮力一捕了。人說魔門素尚武力,我看佛道兩派卻也不差,敢情你們是吃定我了。那就憑手底功夫來說話吧!」說完縱身向前闖去,抬手便是呼嘯的狂風,將漫天雲錦刮得東倒西歪,彷彿滿天飛絮隨風飄飄,感覺破綻隨處可見。 鼎外眾神見其驟然發難,連忙各自戒備,準備出手滅魔。 真神眼見一招見功,忍不住哈哈大笑:「什麼雲錦困魔大陣?吹得這麼牛,卻原是銀洋蠟槍頭,就憑這幾片飛絮,也想困得住我?」 話音未落,忽然片片雲錦之間透過來密密麻麻的飛劍,彷彿一陣急雨向兩人身上落去。 葉昊天運起護身罡氣,隨著真神往前急掠,任憑飛劍襲來,絲毫不加阻擋。 眾多的飛劍未及身前五尺便自紛紛墜地,只有少數能夠切入三尺之內,但也無法穿透兩人綿綿密密的神仙罩。 正在兩人頗有些自得之際,忽見一件又一件地神器鋪天蓋地飛了過來,同時伴隨著聲聲喝斥:「天王寶塔!」「王母金釵!」「游龍天劍!」「七絕金鈴!」「天心怒!」「雷神鞭!」「落日杖!」「紫霞槍!」「乾坤圈!」「寶蓮燈!」……成百上千的神器在天空飛旋,也不知道施術之人躲在哪裡。那些人得到大陣的保護,只管全力催動神器運轉,不必顧及自身的安全,更是將神器操控得圓轉自如。 眼看真神手忙腳亂,葉昊天還是沒有出手,他知道這些神器還難不倒真神。 果不其然,只見真神雖忙不慌,口中大喝一聲:「魔手折梅!」逕直伸出手去抓向急如閃電的法器。這一招竟然湊效,片刻功夫,竟然給他收取了數十件神器。不過,剩下的神器顯然由高手操控著,再想收取就有些難度了。更有不少的神器藏在雲錦之後,直到兩人面前才會發出威力,頗有些防不勝防的味道。 葉昊天緊跟真神後面,身形疾如閃電,瞬間飄出數十里,可是眼前地雲錦看似破綻紛呈,實際卻綿綿密密,並不因為兩人闖過多少層而稍見減少。又闖了一會兒,他忽然想起王母娘娘寫給女媧的信來,記得上面寫著:「風從雲聚,聚雲成錦,以錦佈陣,奇陣困魔。該法可隨時施展,變化萬千,不受天時地利制約,適於圍困精通陣法、狡猾絕頂之超級魔頭。」看來王母娘娘所言非虛,雲錦變化萬千,竟然能跟著兩人移動,彷彿一團彩霧,始終將他們籠罩在裡面,想要破陣而出卻是極難。 真神也算久經考驗的老傢伙了,此刻絲毫不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形如鬼魅一般在片片雲錦之間飄來蕩去。半個時辰的功夫,已給他收取了上百件神器。看來只要慢慢磨,說不定能將所有的神器全部收來也未可知。 陣外眾神見之心驚。黃帝面色嚴峻地望向玉帝,語氣沉重地道:「如此看來,真神功力大進,比起入鼎之前又強了不少,就連我們辛苦準備的諸般神器飽和攻擊都不能奈他何了!何況旁邊還有昊天大帝尚未出手,看其身形飄忽,游刃有餘,似乎功力也很高呢!」 玉帝眉著一皺,吩咐手下王靈官:「速請佛祖前來!快!」 王靈官急急去了。 真神不慌不忙地在密如飛蝗的神器攻擊中飛來閃去,時不時出手一招:「魔手摧花!」「魔手取栗!」「魔手摘星!」「魔手撈月!」……他似乎存心要顯露功力,想將自己百萬軍中悠然來去的形象深深地刻在眾神腦海中,所以並不急著往外闖,而是全力施展功力,吞雲吐霧,翻江倒海。感覺功力下降時,他就取出一顆至尊神石享用。他有不少的神石在手,因而闖起陣來夷然不懼。 葉昊天也不著急,只是如影隨形地跟著。他還要等待寶鼎開啟的那一刻,即使逃命也要帶著蘭兒一起走。 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漫天飄飛的神器已經被真神收取了三成,就連雲錦也給他撕毀上百塊,直令織女飛痛得亂罵不已:「殺千刀的魔頭,讓你不得好死!」 真神眼見自己越來越游刃有餘,不禁顯得洋洋得意起來。 陣外,佛祖已經匆匆趕到,跟玉帝和五老帝君低聲商量了幾句,然後悄悄進入雲錦大陣之內。五老帝君也紛紛選擇出手的角度,準備發出合力一擊。白帝原本被真神束縛了功力,不知何時,他的功力已經完全恢復了。 隨著織女一聲尖叱:「雲消魔散!」片片雲錦忽然化作金絲銀劍,劈頭蓋臉襲向真神和葉昊天。與此同時,佛祖抖手拋出千佛珠和舍利之芥,用老而彌堅的聲音道:「千佛如意,芥子困仙!」從天而降徑直罩向兩人。 幾乎同一時刻,空中傳來玉帝一聲大喝:「王道之罡。玉石俱焚!」 真神身處千佛珠和芥子陣之中,掙了一下未能掙脫,心中不由得一陣慌亂。 葉昊天聞及玉帝要施展玉石俱焚的絕技,也禁不住為之變色。 玉帝傾其全力一掌拍下,掌力未及兩人之身,便自面如金紙退了下去。 真神早就衡量過玉帝的斤兩,此時還有些不以為意,只是簡單地迎著玉帝的掌風推出一掌,卻沒想到掌風相接。玉帝的掌力竟然重若山嶽,遠遠超出他的想像。粹不及防之下,他被震得連退數十步,從空中一屁股坐在地下,霎時之間面色變得蒼白無血,看來竟是傷勢極重。 一波未平,又來一波,佛祖囊天括地一掌拍來:「如來神掌!」風雲亦為之變色! 葉昊天眼見真神頂不住了,不得不挺身而上,對著佛祖長聲笑道:「我佛慈悲,手下留情!」說著渾身上下驟然勃發起一道通天徹地的紫儒之氣,迎向佛祖的無邊掌力。兩股力道相逢,紫儒之氣便即緩緩後撤,且戰且退,等到退至身前時,佛祖的掌力已然成為強弩之末。 佛祖見自己毀天滅地的一掌竟然被他無聲無息地化解了,不禁為之一愣。 這時候,五老帝君的全力一擊也已經到了:「春風化雨!」「烈火炎炎!」「嚴霜蕭瑟!」「寒冰凝止!」「黃天厚土!」 眼見機不可失,再加把勁就能滅了真神,五老帝君出手毫不猶豫,哪怕失手傷了葉昊天也在所不惜,誰叫他不知死活擋在真神面前呢!何況,憑昊天大帝剛才展示的功力,如果想撤還是來得及的。 葉昊天身處五種掌力形成的漩渦之中,前胸如受火燒,後背似有寒冰,兩側各有一道如山掌風,頭頂更有黃天之氣下擊,腳下還有厚土之力上托,百忙之中,他只好一身運起五種真氣,同時迎上五老帝君。 霎時間飛沙走石日月無光,五老帝君聯手一擊竟然被他擋在了外面!五道毀天滅地的掌風竟然無法碰到他的身體! 五老帝君無不面色驟變:「他……他……竟然學會了我的神功!功力偏又如此之高!而且一人身兼五種神功,這……這……」 葉昊天雖然勉力接住五帝的聯手一擊,滋味卻並不好受,剛想出言請大家罷戰,忽見鋪天蓋地的雲錦飛過來,連同各種各樣地法器一起,將他和真神罩在裡面。 佛祖一揮手,當即有諸佛一擁而上,先用混元鐃鈸罩住兩人,又用乾坤一氣袋裝了,隨後由王母娘娘裹了數十層天蠶絲,又有女媧娘娘罩了層五彩霞衣,這下眾神才鬆了口氣。 大家回味起剛才一戰,心中都是又驚又懼,同時無不慶幸:「昊天大帝竟然有這種驚心動地的功夫,天吶,他是怎麼練出來的!這下總算好了!從裡到外罩了數百層神器,他功力再高也插翅難飛!若是這樣也能逃出,我們就可以向他俯首稱臣了!」 佛祖和五老帝君呆呆地望著眼前裹作一堆高達十餘丈的大粽子,心中也在回味葉昊天展示的驚人功力,既感鎮驚,又覺得疑惑,同時也有幾分不安,連先前的想法也有些動搖了:「這樣對待昊天大帝究竟對不對?他的功力堂堂正正,沒有一絲邪氣,分明不是魔門功夫……」 周圍一片靜寂,大戰之後地安寧畢竟十分難得。 時候不大,忽聽至尊寶鼎「咯」的一聲,從裡向外自動打開了。雲華夫人牽著蘭兒領著一眾女子走了出來。 王母娘娘見了急急上前擁住女兒,口中一聲接一聲地叫著:「我的兒啊……我的好閨女……你還活著……天可憐見……那個天殺的真神終於被我們捉住了!」說著拉她走近大粽子,也不管有沒有用,照著十幾丈高大傢伙狠狠地踢了兩腳。 雲華夫人聽說真神被捉,頓時花容失色,合身撲了過去,口中叫道:「娘,別呀……真神……他已經改惡向善了呀!」 玉帝面如金紙瞪了她一眼,對著王母喝道:「都是你生的好女兒!又一個被魔化了的!押回崑崙神山。小心看護著!莫要讓她傳播魔性!」 雲華夫人還待再說,王母娘娘卻怕她口不擇言惹人笑話,於是伸手封了她週身的大穴,連推帶拖地往外走。 蘭兒左看右看找不到葉昊天,轉頭看見女媧娘娘,忙一頭撲過去,急切地問道:「師傅,我家公子呢?師傅,你見到公子了嗎?」 女媧娘娘歎了口氣:「罷了。他已經被魔化,此刻正跟真神捆在一起。你莫要亂說話,跟我回去好好調養,否則玉帝面前我也保不住你。」 蘭兒轉頭望向那被裹了一層又一層的大粽子,心中感到淒苦:「公子命苦啊!才出狼群,又入虎穴!這可如何是好?」轉頭見玉帝正目光灼灼地望向自己,她心內一寒,不敢再說下去,只能低聲對女媧娘娘說:「師傅,我跟你說,這世上沒有人能夠困住公子,絕對沒有!那些神器在公子眼裡無疑破銅爛鐵,他會毀了神器出來的!一定會!」她說這話主要還是安慰自己。自從寶鼎打開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葉昊天的破天之舉徹底成功了,她的心裡充斥著一股信念,只覺得世上再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困得住公子。 女媧娘娘伸手將她的嬗口摀住:「傻孩子。別胡思亂想了,那是不可能的。」 身受重傷的玉帝脾氣變得很差,狠狠地瞪了蘭兒一眼:「真是孩子話。他要能出來,我情願將玉帝之位拱手相讓!」 佛祖也在搖頭:「真要有那等異數,天庭秩序也該改改了!不如由神州子說了算!別的不好說,這裡面可是有我的芥子困仙陣的,再加上千佛如意珠,乾坤一氣袋,即使天尊現身,也會覺得為難!」 話音剛落,卻聽大粽子裡面隱隱傳來葉昊天細弱蚊蟲的聲音:「如此我就不客氣了!若是毀了諸位的神器,請別怪我。」 蘭兒功力已經很高,更兼離大粽子站得近,聞言心中一定,面上露出喜色。 玉帝卻是面色一沉,剛想上前再加幾道禁制,忽然想到那可能是對方虛張聲勢,若是自己反應失常,沒來由惹得眾神笑話。 當下,數千神仙靜靜地望著大粽子,雖然沒有人以為葉昊天真個能出來,可是每個人的心裡都隱隱有些不安。試想,他既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破鼎而出,且能面不改色接下五老帝君聯手一擊,這樣的人物怎能等閒視之!他說的話誰敢不放在心上? 就連押著雲華夫人即將離去的王母娘娘也走了回來,一面目不轉睛望著大粽子,一面湊近玉帝耳邊輕聲道:「若是這冤家真個鑽出來,那可如何是好?即使繼續拚鬥下去,恐怕也制不住他。妾身在想,能不能接受他的條件,答應儒道釋魔四派並舉,千年之後實行三清天神大選,你看呢?」 玉帝百般無奈地點點頭,緊接著又搖搖頭:「單是神州子還好說,天庭結構中加上儒家並不是壞事。可是真神卻不好辦,難道說他犯下的罪孽就這麼算了?那可萬萬不行!這種原則性的東西是不能拿來做交易的!」 王母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 眾人數千雙眼睛盯著大粽子,雖然從外表看不見一絲變化,然而裡面地聲音卻是越來越清晰,顯然昊天大帝說到做到,正在努力往外鑽。 現場靜悄悄的,葉昊天的聲音越發響亮了:「哈哈,誰的鎖魂玉瓶?被我鑽了個窟窿!破了!」 外面有人一聲慘叫:「我的神器……那可是價值五十億神丹幣的寶物啊!玉帝,玉帝……我要天庭補償……」 玉帝心中正在火燒火燎,聞言更是著惱,眉毛一豎罵道:「大驚小怪,成何體統?快些押將下去!別在這丟人現眼!」 耳邊又傳來葉昊天十分誇張地叫聲:「捆仙繩斷了!琉璃鍾破了!千佛珠……千佛珠也給我拆散了……」聲音越發響亮起來。 每叫一聲,外面都有人心中一痛,雖然沒有再說出什麼,臉上的痛苦表情卻是暴露無遺。只有佛祖不動聲色,好似千佛珠不是他的東西一樣。 與那些愁眉苦臉的人相反,蘭兒臉上的笑意卻是越來越濃。 「已經鑽破了三十三件神器!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八……」 不少人面色變得醬紫,心道:「我那神器難道是紙糊的?那麼容易鑽透?可是,若是他信口開河,聲音怎麼越來越近了呢?」 玉帝、佛祖心中明白:「昊天大帝神功大成,再加上或許擁有某種超級神器,可以穿透一切禁制,所以才勢如破竹節節逼近。」 眾神面面相覷,心中七上八下。 玉帝轉頭將黑帝叫過來,附耳吩咐了幾句。黑帝急急去了。 「八十二,八十三……什麼芥子困仙陣……破了,也被我鑽破了!乾坤一氣袋……又破了……」 眾神眼看葉昊天就要出來,各自閃開好遠,紛紛望向玉帝、佛祖,不知道還有什麼法子。然而這兩人都只是靜靜地看著,顯然他們也有些無能為力了。 沒過多久,耳聞一聲長嘯,葉昊天忽然出現在眾神眼前,身後跟著面色行將恢復的真神,看來真神的功力也已經高到難以衡量的地步,相比之下,玉帝自從發出全力一擊,面色一直蠟黃蠟黃的。 眾人無不又驚又懼,遠遠地站著彷彿看到餓虎出籠,不知道這兩人會不會魔性大發,使得當場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蘭兒卻是心花怒放,毫無顧忌地縱體入懷,頗有些再世為人的感覺。 葉昊天扶蘭兒站定,面帶微笑向周圍眾神拱手為禮,先安慰他們的恐懼之心:「事出無奈,失禮之處還請多多包涵。對不住,實在對不住了。」 玉帝面色陰晴不定,目光如炬緊盯著他,沉默片刻方道:「你以儒家高弟開拓出一方天空,功力冠絕天下,又有五老帝君為你說情,麾下眾將聯名作保,朕經過仔細考量,特恕你無罪,加封為『昊梵廣天無極長生大帝』,官居三清以下,等同四御之身,准你弘揚儒學,給予儒家與佛道兩門並駕齊驅的地位。」 葉昊天心道:「這可是玉帝封賞的極限了!」他眼見玉帝退縮,自己的宏願大都實現,於是上前一步躬身為禮,山呼萬歲:「謝主隆恩吶。」 玉帝見自己三言兩語擺平了功力最高的神州子,心裡鎮定了不少,轉過頭來望著真神,面色冷冷地道:「天魁星君,你的罪孽比山還高,比海還深,若是得不到懲處,宇內便沒有安寧!你說怎麼辦?」 真神一直望著雲華夫人,四目傳情勾通心曲,聞言將目光收了回來,毫不示弱地直視玉帝,跟其瞪了一會兒眼睛,然後轉頭望望周圍的眾神,發現那些人無不怒視著自己,不由得心中「咯登」一下,暗道:「看來魔教推廣得太急,所作所為也有些過了。已經犯了眾怒。魔教教義雖然不錯,以後還要講究傳教之法才行……」 玉帝神目如電,早已將他的氣餒看在眼裡,當即又道:「你有何良策洗清罪孽?如何能讓天界眾神既往不咎?真個能做到跟昊天大帝約法三章的內容?能保證魔門不再殺人害人?」他說一句,旁邊眾神便附和著問一句,那氣勢徹底將真神壓在了下面。 真神的神情有些沮喪,低頭沉思了片刻,旋即抬頭說道:「請問玉帝,若論單打獨鬥,我的功力如何?魔門功法是否有可取之處?」 玉帝緩緩點頭:「除了天尊之外,我想不出佛道兩門有誰是你的對手。魔門功法雖有邪惡的地方,但也有獨到之處,不能全盤否定。」 真神接下來轉頭望向白帝:「請教義父,您老人家倡導的魔教,其教義是否有好的地方?我若是重返魔教溫和改良派,前景是否光明?」 白帝雖然對他的所作所為很是不滿,卻也不願自己砸自己的牌子,當下道:「縱觀宇內民眾,魔教弟子已然超過總數的五分之一,說明魔教教義深受民眾喜歡,前景自然很是光明。」 玉帝見身為五老帝君之一的白帝這麼說,不能不給他面子,當下望向真神道:「你若能幫自己和眾多的魔門弟子洗脫罪孽,我便給整個魔教與儒、道、釋同等的地位又如何?」 白帝大喜過望:「謝玉帝開了金口!魔教終於可以由暗轉明瞭!」然後怒罵真神:「逆子,還不一死以謝天下!想使魔教發揚光大,總得做點犧牲吧!」 真神兀自抬著頭,不言不動,面色沉靜如水,彷彿此事與他無關一般。 白帝罵了一頓之後,又想起當年真神的某些好處來,於是心一軟,勸道:「快些向佛祖求饒,我再幫你求個情,准你轉世投胎從新做人,由我親自照看著,不出萬年,又可以修成三清天神,你怕什麼?」 真神不言不語沉思了片刻,始終想不出緩和眾怒的法子。他既不想被關在天牢裡數十萬年,又不想按照白帝所言轉世重修,於是目光掃向眾人,微微歎了口氣:「我剛才已然被捉,憑我自己是出不來的,也就失去了說話的權力。既然昊天大帝救我出來,我決定將個人榮辱和魔門的福址全部交給他,讓他替我做個抉擇。」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葉昊天身上,有疑惑、有驚訝,更多的還是敬畏。 葉昊天驟感壓力,費了半天勁才能讓自己保持冷靜。 所有人都靜悄悄望著他。雲華夫人雖無法開口,一雙眼睛卻在說話,看樣子正在求他幫忙。蘭兒抓著他的胳膊搖了搖,意思是「你快想想辦法呀!」 葉昊天皺緊了眉頭,心裡也沒轍:「就此滅了真神?此舉不妥,即使沒有真神,魔門一樣繼續發展,還不如令真神約束魔門,減輕那些人所犯的罪孽。也不能放了真神,那樣正道中人無論如何不會答應,這可怎麼辦?」 玉帝的眼睛也在望著他,等了好大一會兒,見他始終不發一言,不得不催促道:「昊梵廣天無極長生大帝,你說怎麼辦?大夥兒都在等著呢!」 葉昊天頭痛得緊,正在這時,黑帝的聲音遠遠傳過來:「啟稟玉帝,三萬魔頭被押在谷外,若是真神不肯就死,那就盡數斬殺了吧!」 真神聞言雙眉一挑,當場便要發作,可是轉頭一想,自己的命運已經交給神州子了,當然不能出爾反爾。他憋悶了老半天,最後望了葉昊天一眼,仰天長歎道:「實在不行,只好按照義父所說的,讓我以身赴死償還此債!」說這話的同時暗暗透過來一道神識:「嘿嘿,老子已是不死之身,就讓他們砍兩刀又能咋的?」 葉昊天心中一動,想想事情總要解決的,再拖下去也不是了局,當下面露欽佩之色,大聲道:「神君敢作敢當,令人敬佩!」說這話時,他的心裡卻在挪揄,同時偷偷傳語過去:「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神君快刀斬亂麻。果然好手段!」 真神微微一笑,主意打定之後,他忽然覺得一陣輕鬆,望著玉帝和佛祖道:「只要兩位答應我的要求,釋放所有的魔門弟子,給予魔宗公平傳教的機會,改變天庭一言堂的結構,答應千年之後實行三清天神大選,我願一死以謝天下,由我一個人承擔魔門的一切罪孽。情願被綁在百尺高桿之下,任人宰割十天!」 玉帝心中有些疑惑:「真神性情高傲,怎會這麼容易服輸?而且還要任人宰割十天,這死法也太屈辱了!難道其中有什麼古怪?」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也只好應承下來:「天庭的改革本來就在一直進行著,我答應你的條件就是的!不過,我想提醒你,即使魔宗參加大選,勝機也不會太高。」說完之後,他高聲對眾神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既然這樣,大家就各出神器,幫他毀掉魔相,早獲新生。」 在場眾人無不心中一動:「真神說的是刀砍斧剁,玉帝卻說各出神器,差別不小啊!誰能承受住諸般神器連續衝擊十日?真神這下算死定了!」 黑帝的聲音忽然再度遠遠傳來:「啟秉玉帝,這事有些欠妥。我們千辛萬苦擒獲了數十萬的魔頭,難道就這麼輕易放了?若是放了之後繼續為惡怎麼辦?」 玉帝聞言眉頭一皺,顯然他也覺得有些為難。 白帝不想節外生枝,搶著道:「封了他們的功力,放心交我處理!我將奎宿十六星改作魔星之海,然後把這些人押進去改造。除不盡害人之心,永世不得出來!」 玉帝點點頭:「乾脆給魔宗一塊領地,將魔星之海作為魔門的安身之所,修魔之人可以在裡面為所欲為,只是不得外出。若想出來,必須接受天庭的約束,遵守基本的天條。」 真神「哈哈」大笑:「好說,想不到魔門也有光明正大的立錐之地!玉帝好生大方。在下投桃報李,也願意幫你個忙,懇請諸位押那些魔頭過來,讓他們遠遠地看著我受死,也好知道我做出了多大的犧牲,回去好好改造,不敢再起異心。」 玉帝覺得是好事,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佛祖見大局已定,對著真神合掌讚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自今日始,神君便也是佛了,不妨做個『千年一夢化虛佛』吧。」說完駕起蓮台去了。 真神神情自若地高聲道:「這名字還是您留著自個兒用吧。我嘛,就想要現在的名號,死後復生,做個魔星之主!」當下自縛雙手任人捆綁。 時候不大,他果真被綁在百尺高桿之上,活脫脫像個「大」(這可不是耶穌,耶穌是「十」字,請教中兄弟姐妹千萬別砍我),猶自遠遠地望著雲華夫人打趣道:「腦袋掉了碗大個疤,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夫人就別改嫁了,還是等著我復生吧!」 雲華夫人的眼淚嘩嘩地流下來。她沒修成不死之身,尚不明白其中的含義,面臨如此生死離別,連她這樣修行多年的神仙也傷心了。 蘭兒的雙手快把葉昊天臂上的皮膚揭破了,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她明知道真神罪有應得,卻不忍見其受死。 葉昊天並沒有被真神開玩笑的話逗樂,心中想到:「不管真神是否修成了不死之身,他敢於一身承擔整個魔教的罪孽,忍受凌辱任人宰割,那就不是普通人能夠做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很值得尊敬。」 開始時大多數人只是遠遠地站著觀望,沒有人肯上前動手。 幾乎所有的佛宗弟子都跟著佛祖走了,絕大多數的道家高手也沒有動,就連彭祖這等飽受折磨的人也只是上前唾了兩口,便算報了仇。 五老帝君各自領著人馬離開當場,守在仙巖谷外防止漏網的妖人搗亂。 過了一會兒,有些不知道出自何門何派的人擁了上去,更不知是誰先砍了第一刀。真神的鮮血流了出來,他大叫一聲:「魔祖啊,原諒這些罪人吧!」結果卻引來更多人上去狂砍亂劈,一時間鮮血四溢,慘不忍睹。 雲華夫人淚如雨下,早被王母娘娘拖入鳳輦中,疾速駛往崑崙神山。 蘭兒轉過頭去摀住耳朵,淚水在眼中打轉。 葉昊天見剩下之人除了玉帝和東王公等人還留在當場監視外,幾乎所有認識地人都走了,於是他也想走,上前跟玉帝告別。 玉帝面上似笑非笑,說道:「好小子,竟能這麼短的時間內開創一番新天地,行啊!天尊老頭運氣不差,還真給他找對了徒弟!」 葉昊天笑著謙讓了幾句,然後轉過頭去傳聲真神:「小心點,別給人弄得真個形神俱滅!保住元神就行!」 真神不聲不響,鮮血淋漓的臉上卻掠過一絲笑意,顯然早已胸有成竹。 臨去之時,葉昊天沒忘回頭收了至尊寶鼎,這東西將來還有用。 蘭兒心中難受,恨不得飛速逃離當場。 葉昊天卻不緊不慢地邁著方步,「呵呵」笑道:「如此結果算是最簡單地了。否則魔教如何才能被天界眾神接受?武力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手段,和解有時候更加管用,求同存異,大家各取所長,才能共同進步。我們不忙離開,走前總要跟大夥兒告個別吧。」說著出了仙巖谷,重又拜見了五老帝君,得到一番致歉和寬慰的話語。五老帝君紛紛表達了自己的意思,願意為儒家在天界的崛起幫忙。 葉昊天一一致謝,隨後又見了女媧娘娘,說是暫借九天坤鼎,留待日後歸還。女媧微笑著答應了,隨手遞給蘭兒一個錦盒,說是金神蓐收訓好的龍鳳盡在其中,還有一套華美的龍車鳳輦。 葉昊天和蘭兒都是久經風霜的人,對於龍鳳的好奇下降了不少,此時倒也不忙取出察看,而是接下來又見了大禹、少康、鬼谷子和風先生等人,聽取他們講述別後的情形。 通過交談,葉昊天瞭解到,天下所有被魔教佔領的星球盡數重歸於天庭,魔教弟子大多被滅,部分被捉,只有少數在逃。中土的情形也很不錯,皇上退位,太子登基,魔教勢力土崩瓦解,王希、劉衡被削首示眾。在羅開山、尹東平等人的運籌帷幄下,加上一眾神仙在旁協助,斬殺倭寇十三萬兩千餘人,倭寇襲擾大見緩解,沿海百姓得以安生,可惜未能捉住為首的倭寇頭子以及魔門高手龜山,也算留下個不小的隱患。時值江浙巡撫病逝,羅開山因戰功卓著,又有狀元之才,欽命暫代江浙巡撫。尹東平與朱英一起飄然遠去,不知所蹤。 與此同時,在剛剛退位的太上皇的親自督導下,以九江知府陸詹為代表的朝廷官員進行了廉政反腐整頓官場的工作,抓了數不清的貪官污吏,更正了大量地冤獄,得到眾多百姓的愛戴。陸詹十年沉冤得以昭雪,恢復本名,被百姓呼為「陸青天」,升為江西巡撫,成為坐鎮一方的朝廷大員。 葉昊天謝過眾人,關切地問道:「天下太平,諸位有何打算?」 大禹笑道:「一別山妻數千年,我得回去賠罪了。然後就在大夏莊過幾天輕心的日子。只要帝君用得著,一紙相招便可。」 少康跟著點頭,沒說別的話。 鬼谷子進言道:「我們這些鼎中出來的人,大多都已經家破人亡,成了孤家寡人,孤魂野鬼。我曾經徵求過大家的意見,結果是至少有三千人願意留下,聽憑帝君差遣。」 葉昊天沉吟片刻,望著風先生道:「請先生找個風景秀美適宜修真的星球,暫時安頓他們,留待日後再作安排。」然後將風先生叫叫過一旁,笑嘻嘻地附耳交待了幾句,著他將九品蓮台還給佛祖,又說九天坤鼎在自己手中,只待找個合適的地方,撒下息壤,建以別宮,龍車鳳輦,待壁西廂,稍加安排之後,就能幫風先生重塑西施,還他一個千嬌百媚傾國傾城的夫人。 風先生要將龜鏡還給他。葉昊天推辭不受,說道:「先生暫時保管。如今儒道釋魔四家並列,儒家還比較薄弱,雖說與魔教約法三章,暫時不會出現刀兵相見的局面,卻也難保彼此競爭,互相傾軋,我可不想儒家被拋在後面。」 風先生聞之雙眉帶彩,二目放出咄咄精光,心領神會地道:「怎麼說?莫不是帝君想以儒求商,以商富國,藉機光大儒學?」 葉昊天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先生是經商奇才,天界首富。人說商場如戰場,有了龜鏡更不會錯過商機,有了財富才容易開宗立派。光大儒學任重而道選,絕非一己之力所能完成。我願與先生共同努力,聯絡同道,開拓創新,務必使儒家傲然屹立與天界多如牛毛的眾多門派之林。」 風先生毅然點頭,笑道:「我聚財散財幾乎成了習慣。前幾次散財都沒什麼大用,只希望這次能幹點實事。」 好不容易交待好一切,葉昊天擁著蘭兒漸行漸遠。眼見四周無人,他伸出雙手抱住蘭兒,笑道:「好妹妹,現如今總算大功告成了,接下來該做什麼?」 蘭兒嫣然一笑:「大功告成?還早,還早!你有好多事沒做,第一件,別忘了求皇上賜婚!不然,非但我爹不滿意,我也不高興呢!」 葉昊天「呵呵」笑著想將監天尺摸出來,口中說著:「『神尺一出,莫敢不從!』我拿監天尺去壓皇上,看他不乖乖地賜婚!」結果摸出來的卻是一頭尖一頭圓的破天錐,禁不住眉頭一皺,愁眉苦臉地道:「這下徹底玩完!賜婚不成,只好改成私奔了!好在我學的是『破天』的儒家,似乎不怎麼反對私奔。」 蘭兒柳眉一彎,笑道:「那可不成,胡作非為的人是你,我可是好人家的女兒,一向規規矩矩的。」說著卻將嬌軀靠近了些。 葉昊天一手攬了她的纖腰,一手駕駛瀚海神舟,眼前是滿天星斗,身邊是美貌佳人,紅顏知己,一時間心中迷惘,不知該駛向何方。 稍加遲疑,神舟飄然遠去,空中兀自傳來葉昊天經久不衰的歌聲:「朝發軔於仙巖兮,夕余至乎中土;欲多探研儒學兮,日忽忽其將暮;吾令羲和弭節兮,望崦嵫而匆迫;路曼曼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不知何時,雁蕩山風景優美的大龍湫附近,忽然出現一群金碧輝煌的宮殿。 開始時,遊人以為那是皇帝的別宮,或者是仙家的莊院,要不然怎麼那麼高大巍峨? 誰知走進看時,卻是一處清幽靜謐的書院。 書院門前題著兩行大字,左邊是:「三界六道皆可入。」右邊寫:「昊天鴻儒自此出。」氣勢宏偉極了,口氣更是極大,也不知是誰這麼牛。 可是說也奇怪,無論是走南闖北的俠士高人,還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各級官府,都沒有人敢去找書院的麻煩。 有幾個小痞子不知輕重闖進去,結果迷迷糊糊地滾出來。回去之後沒有人能說不出個所以然,只是覺得身上難受,再也提不起為非作歹的精神。 曾經有人以求學的名義進書院看過,見到的是幾位鬚髮銀白的老夫子,面色紅潤得很,看上去頗有幾分仙氣。 與此同時,雁蕩山週遭都變得很神秘。 有人曾經在煙雨朦朧的日子遊山,驚鴻一瞥,看見一個風姿綽約的女子背影,彷彿一片雲霞,伴著瀑布飛濺的水花飛舞,消失在山頂鬱鬱蔥蔥的樹叢中。 還有人傳言,每到中秋月圓的時候,如果站在大龍湫瀑布下仔細傾聽,就能聽見無比美妙的琴笛合鳴。 當然,更有不少人以為是自己眼花了,認定那些全是假的,包括巍峨的宮殿,靜謐的書院,全都是海市蜃樓,譬如人生百年,只是一場夢罷了。 眼花了,認定那些全是假的,包括巍峨的宮殿,靜謐的書院,全都是海市蜃樓,譬如人生百年,只是一場夢罷了。 正文 後記 《仙緣》始於一時興起,完成於嘔心瀝血。 鬼雨從小愛看武俠,對武俠有著特殊的情感,不論是金庸、古龍、梁羽生還是司馬翎、蕭逸、溫瑞安,全都是一口氣讀完,從不讓一套書過夜。從中學時代的同學傳借,到大學時代的租書攤,不知道看了多少。 朋友說我:「寧肯將零錢都拿去租書,也不肯花錢買一本英語字典。」所以大學期間,我雖然通過了六級,卻連本像樣的字典都沒有。 博士畢業開始之後,我轉而通過網絡看書,網上的書更全,這次不但將以前租書攤上沒有的書看了,還把看過的書反覆品味了多遍。 看到後來,精品看盡,只剩下平庸粗俗,再讀下去就有些倒胃口。 所幸時光進入2003年,這一年網絡文學興起,創作不再是作家的專利,個人都可以一試身手,只要有夢想,有興趣,再加上一點點文學功底,就會有不少的讀者追捧。 那年的聖誕節,我有16天的休假時間,閒著無聊,開玩笑說想寫本小說。 夫人說:「你寫啊,別老是吹牛!」「哼哼,我就寫一本給你瞧瞧!」創作始於遊戲,終於嘔心瀝血。 這一寫就寫了兩年多,直到2005年秋完成初稿。然後是反覆修改,2006年春出繁體版,2007年出簡體版。 如今摸著印刷精美的書冊,我心裡充滿了感動。 人生百年,勞碌一輩子,到頭來又能留下什麼?有這本書,我已經無憾了!回想起來,我應該感謝的人很多。 首先是熱情洋溢的讀者,沒有讀者的網絡互動,書就完成不了。 其次是起點中文網,沒有網站提供的平台,長篇小說就得不到成長的機會。 再次是台灣出版社的李文琦先生和精典博維文化公司的陳黎明先生。 尤其是後者,沒有陳先生的激勵鼓勁,就沒有進一步修改的動力。 最後,我還要感謝我的家人,感謝他們的理解和支持。 不談儒學,單論故事,《仙緣》是我費盡心機編織的美夢,希望能給廣大讀者帶來暫時的愉悅。 鬼雨2007年春 (全文完) 更多資源下載http://qqzone.ctdisk.com 更多精校小說盡在:http://www.ctdisk.com/shared/folder_2275107_5db22a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