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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 錄 
作者:色虎 
簡  介: 
    高山無名,靜夜無聲,天空中繁星點點。一位老者坐在峰頂,仰首瞧著星空,半晌無語,一顆赤紅的星星忽地從西北方的雲層中湧出,剎時間,天空中一片血紅,令人觸目驚心。老者禁不住站了起來,雙手不由地顫抖起來,喃喃地道:「來了,果然來了,任天王,你既已死了,又何必再降生人間?」心情激動之際,手掌無意中拍到身邊的山巖,山巖應手而碎,很快化為粉末飄去。「師父,你怎麼了?」不知何時,老者身邊多了一位少年,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身材高大,臉上雖猶帶雅氣,然而眉宇間那股英氣卻是咄咄逼人,令人心折。老者並不回頭,長歎道:「赤星終現,江湖從此多災多難,十八年前的一幕又將會重演了。」 
書  評: 
    武俠小說蕌 
正文第一章    
  作者:色虎   
  高山無名,靜夜無聲,天空中繁星點點。   
  一位老者坐在峰頂,仰首瞧著星空,半晌無語,一顆赤紅的星星忽地從西北方的雲層中湧出,剎時間,天空中一片血紅,令人觸目驚心。   
  老者禁不住站了起來,雙手不由地顫抖起來,喃喃地道:「來了,果然來了,任天王,你既已死了,又何必再降生人間?」   
  心情激動之際,手掌無意中拍到身邊的山巖,山巖應手而碎,很快化為粉末飄去。   
  「師父,你怎麼了?」   
  不知何時,老者身邊多了一位少年,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身材高大,臉上雖猶帶雅氣,然而眉宇間那股英氣卻是咄咄逼人,令人心折。   
  老者並不回頭,長歎道:「赤星終現,江湖從此多災多難,十八年前的一幕又將會重演了。」   
  少年仰首望著天空中的赤星,道:「師父,你每夜在這裡,就是為了瞧這顆赤星嗎?那不過是顆星星罷了,有什麼了不起。」   
  老者道:「邪真,你不知道,赤星既現,表明任天王又重回人世,再亂江湖。」   
  邪真失聲道:「任天王不是死了嗎,又怎能死而復生?」   
  老者道:「任天王練有魔教的『偷天換日神功』,身死而魂不滅,此刻他的靈魂早已轉到他的轉世靈童身上了。」   
  少年道:「師父何必擔心,就算任天王的轉世靈童出現江湖,從任天王臨死那日算起,今年也不過十七八歲,又有什麼可怕的武功。只要我們找到他,將其除去,豈不就天下太平,只是不知……」   
  老者點頭道:「你有此心,也不枉為師收你為徒,只是人海茫茫,除了魔教弟子,無人得知轉世靈童的特徵。找到任天王的轉世靈童又談何容易?   
  不過此事雖是艱難,卻是我輩的責任所在。從赤星的方位來看,靈童該在洛陽附近出現,明日你與驚鶴、芷兒,一同下山去吧。「   
  邪真大喜道:「我這就去通知他們。」   
  老者笑道:「一聽到下山,你就什麼也不顧了。過幾日正是洛陽大俠的六十大壽,我們既到洛陽,怎能過其門而不入,須備些禮物,應個景也好。」   
  邪真道:「洛陽大俠?莫非就是江湖五老之一的李正源?」   
  老者笑道:「你一直想瞧瞧江湖上的有名人物,此次前去洛陽,必不會讓你失望了。」   
  邪真歡呼一聲,雀躍而去。   
  老者微笑著瞧著他離去,然而轉目望向天空上的那顆赤星時,憂色又回到眉宇間。   
  【JZ】════════════════雖是初春,但寒冬的餘威尚在,洛陽城外,此時正是淒風冷雨。   
  離洛陽城三十里,有一家小小的酒店,雖是黃昏,店中已有數位客人。   
  臨窗的桌邊,坐著兩名束髮高冠的道士,一臉凝重之色,兩人皆是一手持杯,另只手緊緊地握著劍柄。   
  什麼事情令他們這種玄門清修之士如此緊張?   
  另有三名紅衣大漢背門而坐,神情張惶,屋外雖是寒氣逼人,但他們卻已是汗透重衣。   
  一名年紀最輕的紅衣大漢臉色蒼白,似乎隨時都會昏過去一般。   
  坐在最裡面一張桌邊的,是一名白衣書生,他的神情還算鎮靜,只是不時地開合手中的折扇。   
  眾人的目光所視,皆是坐在小店正中的一位俏麗可愛的少女。   
  能在這種地方見到如此美麗的少女,無疑是一大樂事。   
  然而店中的氣氛卻緊張到了極點,頗有一觸即發之勢。面對一名少女卻如臨大敵,未免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少女神情安然,只顧自斟自飲,一雙妙目不停地轉來轉去,只是目光所到之處,眾人卻無不低頭轉首,不敢直視。   
  少女抬起頭來,望著店外不絕的雨絲,喃喃地道:「這場雨什麼時候才會停呢?」   
  白衣書生忽地站了起來,折扇一合,大聲道:「小妖女,禰不要再裝模作樣了,有什麼花招,儘管使出來吧。」   
  少女嫣然一笑,室內生春,白衣書生卻慌忙扭過頭去,似乎少女的目光會傷人一般。   
  少女道:「小女子路過這裡,喝杯水酒而已,又關你什麼事。」   
  白衣書生冷笑道:「說的好聽,如今正值洛陽金刀大俠六十壽誕,禰這樣的魔教妖人,又怎能錯過搗亂的機會。」   
  兩名道士暗暗點頭,深以白衣書生的話為然。   
  金刀大俠李正源在江湖中的地位卓然,與少林、武當、劍霸城、刀神城四位掌門並稱當世五老,今年正逢他六十壽誕,各派無不備上重禮,前來略表仰慕之情。   
  想不到在這洛陽近郊的小酒店中,卻與魔教妖女不期而遇。   
  少女柳眉倒豎,臉上殺氣叢生,白衣書生吃了一驚,不由退了一步。   
  少女破怒為笑,道:「袁青海,你好歹也算江湖的後起之秀,想不到比赤練門的人都沉不住氣。」說到這裡,妙目往三名紅衣大漢身上一轉。   
  一名紅衣大漢啞聲道:「小妖女,敝門副門主可是死在禰的手上?」   
  少女格格笑道:「死在我手上的,都是好色無恥之徒,如果貴副門主也是那樣的人,十有八九是不會錯的了。」   
  另兩名紅衣大漢臉色徒變,霍地站起,大叫道:「小妖女,我們跟禰拚了。」   
  口中雖是大喊大叫,腳步卻不敢移動半步,從他們目中的恐懼之色來看,似乎已怕到了極點。   
  袁青海向兩道士揖手道:「兩位道長,對付邪魔妖人,自不必講什麼江湖規矩。」   
  他的意思,無非是想讓兩名道士出手,共同對付少女。   
  兩名道士眉頭微皺,卻沒有說話。   
  少女道:「袁青海,你可太多慮了,兩名道長還要報他們的師叔之仇,又怎能輕易放過小女子。」   
  這句話分明是故意挑釁,莫非她還覺得對手不夠多不成?   
  一名年紀略長的道士神色大變,道:「敝師叔白雲子竟是死在禰手上?」   
  少女以手支頤,似在深深思索,良久方道:「三天前,我的確殺過一個道士,也不知他是不是你們的師叔,不過他臨死前,倒是說過龍門派絕不會放過我的話。」   
  說到這裡,她嗤嗤一笑,像是對這種話不屑一顧。   
  其實她此時處境之危險,已不言而喻。   
  赤練門雖是一個小門派,然而此派精於毒藥,與雲南的百毒教並列兩大奇門,黑白兩道,無不對之頭痛萬分。   
  白衣書生袁青海無門無派,卻是近年來江湖中的後起之秀,自然也是極厲害的角色。   
  龍門派位列十大門派之中,在江湖中地位甚高,則更不必說了。   
  兩名道士再也坐不住了,一名年紀略輕的道士臉色脹得通紅,喝道:「師兄,我們要替師叔報仇。」   
  年紀略長的道士皺眉道:「師叔武功極高,這小妖女年紀輕輕,怎能是他的對手,這恐怕是她的自矜之言。」   
  袁青海道:「赤虛子道兄此言差矣,魔教中人,大多詭計多端,白雲子道長雖是武功超絕,然而對魔教的詭譎毒計,只怕防不勝防,否則的話,魔教餘孽怎能殘存至今。」   
  少女柳眉頓時豎起,嬌叱道:「袁青海,你敢污辱本教。」   
  袁青海哈哈笑道:「別人對魔教噤若寒蟬,在下怎會害怕!我輩白道中人,平生之志,就是剷除魔教!」   
  話音未落,他已搶先出手,折扇開合之際,點向少女的額頭,招式雖不算太疾,卻是嗤然有聲。   
  只此一招,赤虛子已是暗暗點頭,以折扇為兵器,在凶險無比的近身爭鬥中,未免有托大之嫌,然而袁青海真力強勁,普通的折扇在他手中已不亞於鋼鐵,則又另當別論。   
  赤虛子的師弟青虛子已站起身來,一旦袁青海有不敵之相,則立刻出手相救。   
  少女猝不及防,只得提起桌上的酒壺,擋了一擋。   
  「噗」地一聲,酒壺裂開,酒水四溢而出。   
  看到這裡,赤虛子不由舒了口氣,少女雖是口出大言,其實手底下的功夫不過如此。袁青海這一招並不算如何高明,只是內力強勁而已,而少女應招倉促,足見武功不高,而酒壺破碎,更顯出內力平平。   
  袁青海哈哈笑道:「我早已說過,魔教只知用詭計害人,真實武功也不過如此而已。」   
  折扇再次點出,已灌足十成的內力,若是兩招之內,就能將魔教中人拿下,他在江湖中的名聲將大大提高。   
  忽覺面前一花,已失去少女的蹤影,與此同時,一聲慘叫從身後傳來。眾人愕然回頭,只見一名紅衣大漢滿臉鮮血,正慢慢倒下。   
  赤虛子驚道:「禰這是做什麼?」   
  少女格格笑道:「我打不過那個姓袁的,難道連赤練門的三個狗賊也打不過嗎。」   
  說話之間,玉掌再次拍向另名紅衣大漢,動作迅疾無比,那名大漢努力地提刀相格,終是慢了一步,「喀嚓」一聲,面骨被擊得粉碎,也是慘叫一聲,倒了下去。   
  剩下的那名年紀最輕的紅衣大漢嚇得魂飛魄散,拚命舞刀護住全身,此時他但求自保,為同伴報仇之事,只好從長計議了。   
  赤虛子與青虛子已大步搶到,雙劍齊指少女的肋下,這一招「燕雙飛」是龍門派一對夫婦高手創出,單人施展,威力已不可小視,如今雙人同使,正合此招劍意,威力何止大了一倍。   
  但見雙劍齊飛,如雙燕並翼,其輕靈逸動之意,實在妙不可言,一旦雙劍合攏,則對手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少女笑道:「好是好,只是這種劍招,由兩個大男人使來,未免不倫不類。」   
  在雙劍尚未合攏之時,她已堪堪從劍招中擠過,其對時機的拿捏之準,實令人歎為觀止。   
  青虛子道:「她怎知本門的飛燕劍法?」   
  三人身形一錯,少女已與袁青海打了個照面,道:「袁青海,本姑娘就與你比拚內力。」   
  玉掌一豎,直直向袁青海胸口拍來。   
  袁青海暗喜道:「禰找我比拚內力,豈不是自討沒趣。」   
  他旁觀多時,看出少女只是仗著身法靈動,出手快疾而已,若論真實武功,與自己差得太遠。   
  他猛地提聚十成內力,迎向少女的玉掌,剎那間,店中已是暗流湧動。   
  少女花容失色,道:「好強的內力,人家不跟你比了。」   
  玉掌斜斜偏出,與袁青海的手掌相擦而過,袁青海擊了個空,立覺胸口翻騰,極不好受,不過手掌被少女觸過的所在,卻是溫潤舒適,極為受用。   
  少女身形又變,竟又與赤虛子、青虛子鬥在一起,對身後的袁青海,居然視而不見了。   
  袁青海暗道:「這個小妖女究竟在玩什麼把戲,難道她料定我不會偷襲?」   
  以他的身份,在赤虛子、青虛子兩人與少女交手之時,的確不該出手,只是對手是江湖中臭名卓著的魔教中人,無論用何手段,都不算為過。   
  少女沒能想到這點,也委實太笨了。   
  他提步上前,折扇疾點少女的腰間,少女仍是視而不見,無動於衷,看來她在赤虛子、青虛子的夾攻之下,已無暇旁顧了。   
  「啪」地一聲,折扇已點中少女的腰間,然而卻是軟若無力,與此同時,袁青海臉色酡紅,身子已搖搖欲墜。   
  少女格格一笑,忽地回過身來,玉手拍向袁青海的面門,只需此招拍實,他的下場必與紅衣大漢一般。   
  赤虛子絕想不到會有此變,長劍疾刺少女的後心,這招「孤燕穿林」一心求勝,不求自保,是龍門派拚命絕招之一。   
  少女果然不敢大意,纖腰扭動之際,已避開劍招,赤虛子暗舒一口氣,揮劍攔在袁青海的面前。   
  袁青海又急又怒,指著少女道:「用毒害人,算什麼英雄。」   
  少女笑道:「我什麼時候用毒了,你中的可是赤練門的『百合散功散』,關我屁事。」   
  「百合散功散」是赤練門獨門毒藥之一,在江湖中名氣甚大,中毒後的症狀,也早已為大家所知。   
  袁青海細察體內情況,果不其然,不由驚道:「我根本沒有接觸赤練門的人,又怎會中了散功散?」   
  少女笑道:「這個問題,你自己好好想去吧。」   
  她身子一閃,人已到了門口,那位紅衣大漢仍是舞刀不止,只是額頭虛汗直冒,已到虛脫的邊緣。   
  少女道:「本姑娘不殺你了,你歇一會兒吧。」   
  那人早已累得要命,聞言立刻停止舞刀。   
  忽聽「喀嚓」一聲,少女一掌擊中那人的面門,那人滿臉愕然,悲憤莫名地倒了下去。   
  赤虛子一步搶到門前,卻只見春雨霏霏,冷風撲面,少女的身影,已是鴻飛冥冥。   
  他剛想追出,青虛子道:「師兄,小妖女詭計多端,千萬不要去追。」   
  赤虛子微微一怔,停下了腳步,若論真實武功,他的確不怕,然而若論陰謀詭計,他可萬萬不是少女的對手了。   
  袁青海大叫道:「赤虛子道長,快給我取來解藥。」   
  赤虛子歎了口氣,只得轉回身來,俯身在赤練門屬下的屍體上找藥,手掌剛要觸到屍體,忽聽門外有人喝道:「赤虛子兄萬萬不可。」   
  赤虛子驚訝地抬起頭來,見一人匆匆走進小店,搖著手道:「赤虛子兄,赤練門的人全身是毒,絕不能相觸。」   
  赤虛子見此人相貌俊朗,溫文有禮,心中立生好感,道:「多謝指教。」   
  此人對眾人躬身一禮道:「在下是洛陽金刀門下弟子李大,奉師尊之命,前來迎接各位江湖同道,只可惜遲來一步,令袁兄遭妖女暗算。」   
  赤虛子大喜道:「原來是李師兄。」   
  李大歎道:「剛才那名妖女掌擊赤練門的屬下,就是想令手掌帶毒,只可惜袁兄不察,竟與她對掌,才不幸中毒。」   
  袁青海暗自冷笑道:「看來他早已來了,只是懼怕妖女厲害,才遲遲不敢露面,洛陽金刀門下,也不過如此。」   
  赤虛子道:「她的手掌帶毒,自己怎會無事?」   
  李大道:「魔教的邪門歪道,你我哪裡能盡察,或許她早備有解藥,或帶上不畏劇毒的手套之類,也未可知。」   
  眾人動容不已,暗道:「小妖女果然奸詐,看來她自知武功不敵,所以早已想好以赤練門的毒藥對付眾人,此女心思之敏,令人心驚。」   
  赤虛子道:「赤練門的毒藥果然厲害,人中毒之後,立刻功力全失,以後再遇到他們,可要極為小心。只是小妖女的膽子也太大了些,若是剛才袁施主的功力還沒有完全化去,她豈不是早已中招?」   
  李大道:「魔教中人所做之事,總是帶有三分魔氣,令人匪夷所思,魔教之名,只怕也由此而來。」   
  赤虛子道:「想不到魔教又在江湖中出現,委實令人擔心,只是不知他們的目的何在?」   
  袁青海道:「這還用說,自然是與李大俠作對,昔年李大俠等人殺了他們的教主,他們怎能甘心。」   
  赤虛子望了望袁青海,擔心地道:「袁施主中毒已深,這該如何是好?」   
  李大撕下一角衣衫裹在手上,小心地從一具屍體身上翻出一隻瓷瓶,倒出一粒墨綠色的藥丸來,交給袁青海。   
  袁青海滿腹狐疑,道:「李兄能確定此藥可解我之毒?」   
  李大道:「赤練門與敝門頗有些交情,對他們的藥物,在下還算熟悉,袁兄不必擔心。」   
  昔年赤練門的門主吳鐵手與百毒教結仇,全幫上下,被百毒教逼上絕路,多虧李正源及時出面,化解了這段怨仇。   
  從此之後,赤練門自然對李正源感激之極,逢年過節,必派人上門送禮,兩派弟子,也往來不絕,而赤練門也幡然悔悟,立誓不再害人。   
  此事江湖皆知,袁青海也略有耳聞。   
  赤虛子道:「袁施主儘管放心服用,李師兄的話不會錯的。」   
  袁青海緩緩服下此藥,立覺頭腦一陣清涼,全身渙散的內力也漸有凝聚之象。   
  他道:「多謝李兄相救。」   
  李大嗅了嗅鼻子,道:「這屋子裡的味道好怪。」   
  青虛子也嗅了嗅鼻子,道:「還好啊。」   
  李大道:「青虛子道長不瞭解這些赤練門的人,他們身上的那些毒藥極為厲害,就算死了,毒氣仍是不散,只怕還更厲害些。」   
  赤虛子凝目望去,三具屍體的肌膚正漸漸發綠,令人毛骨悚然,忙道:「不錯,此處不可久留,還是盡快離開吧。」   
  李大道:「我這裡有些藥丸,其實也是赤練門的人送的,大家服下後,就不必怕毒氣傷人了。」   
  他攤開手掌,其中有三粒藥丸,清香撲鼻而來。   
  赤虛子大為感激,暗道:「李大俠門下,果然不凡,不光見識卓絕,更頗有俠義之心。」   
  他知道這些藥物既是赤練門送給李正源的,必定極為珍貴,如今李大卻慷慨相送,足見盛情。   
  赤虛子、青虛子絕無他疑,欣然服下藥丸,袁青海持藥在手,正欲服下,忽見李大目光閃動,露出一絲狡黠之色,與他陰沉沉的面目相襯,就好比死豬肉上嵌了一對明珠似的。   
  袁青海心中陡生疑雲,凝目看去,發現李大的頸後一片白膩,肌膚光潔,而他說話時也一直低著頭,似乎不欲讓人瞧見他的脖子般。   
  袁青海心中一動,大叫道:「小妖女!」   
  赤虛子與青虛子大驚失色,慌忙張開喉嚨,乾嘔不已,可是藥已服下,想要吐出,可就沒那麼容易。   
  李大大笑道:「袁青海,這次怎地變聰明了。」聲音清脆,十足少女的嗓音。   
  赤虛子又驚又怒,想不到小妖女竟去而復返,又施詭計,只是她易容的動作如此之快,也可算神乎其神了。   
  袁青海大叫一聲,已揮掌擊向少女,少女不閃不避,也是大喝一聲,玉掌擊出。   
  「碰」地一聲,雙掌接實,袁青海一聲慘叫,身子倒飛而出,重重地撞到身後的牆壁上,口鼻中鮮血狂湧。   
  赤虛子、青虛子大吃一驚,少女的內力原本平平,為何卻在陡然間內力大進?   
  少女格格笑道:「袁青海,我真不知你是糊塗還是聰明,那粒解藥,又怎麼可能是真的。」   
  赤虛子、青虛子暗暗點頭,心中又驚又怕,面前的這位少女,武功實在不算高明,可是卻智謀百出,令人防不勝防,難怪魔教歷經白道多年剿除而不滅,實在是有其生存之道。   
  袁青海坐在地上,捂臂痛呼不已,更大聲咒罵少女,言語極為難聽。   
  赤虛子皺著眉頭,暗道:「袁青海好歹也算江湖名人,怎會如此粗敝不堪?」   
  正在這時,店外傳來一聲低沉的聲音:「青鸞,有大批白道高手前來,不要再玩了。」   
  眾人面面相覷,心中撲撲亂跳,想不到小妖女竟另有幫手,看來魔教早已設下圈套,今日在此遇到小妖女,絕非偶然。   
  被稱做青鸞的少女對眾人道:「本姑娘有事先走,不跟你們玩了。」   
  她走向袁青海,袁青海驚恐不已,道:「禰想幹什麼?」   
  青鸞嘻嘻笑道:「你中了我的青冥神掌,必死無疑,本姑娘才沒有興趣再理會你。」   
  袁青海臉色大變,連聲音都顫抖起來,道:「那一掌是青冥神掌!」   
  青鸞從袁青海懷中摸出一個金光燦燦的小佛像,眼睛裡發出光來,歡歡喜喜地道:「這個東西倒值不少銀子。」   
  赤虛子心中一驚,情不自禁地向懷中摸去,少女笑道:「還是道長識趣,那把切玉刀還是送給我吧。」   
  赤虛子暗提內力,早已一絲也無,他又驚又怒,道:「小妖女,禰殺了我吧,切玉刀是送給李大俠的禮物,絕不能交給禰的。」   
  青鸞嘻嘻笑道:「我替你們送禮,豈不也是一樣。」   
  青虛子喝道:「不要過去。」就想抬劍刺出,可是平常舉若無物的長劍此時卻有千斤之重,劍只抬起一半,就再也無法上舉。   
  青虛子大驚失色,心知剛才服下的藥丸必是「百合散功散」無疑。   
  此時青鸞已從赤虛子的懷中取出一柄精緻的小刀,神情歡喜無限。   
  最後她又走到青虛子的面前,青虛子道:「切玉刀已經給禰了,禰還想幹什麼?」   
  青鸞道:「你今年是否十八歲?」   
  青虛子道:「那又怎樣?」   
  青鸞喜道:「是十八歲就好。」   
  她忽地繞到青虛子的身後,抓住他的後衣領,用力一撕。   
  青虛子魂飛魄散,道:「禰究竟想幹什麼?」   
  青鸞向他後背望去,臉上頓顯失望之色,再也不瞧眾人一眼,纖腰扭動,人已消失。   
  眾人見她離去,不知怎地,竟長舒了口氣,都覺得今日能保住性命,實在是僥倖之極。   
  青虛子道:「小妖女為何要撕我的衣衫?」   
  袁青海道:「魔教的詭計,誰能明白。」   
  赤虛子畢竟是玄門清修之士,心慌之餘,已漸漸鎮定下來,道:「看小妖女的情景,似乎只為奪物而來,並不想取我們的性命,至於我們中的毒藥,總可以向李大俠討要解藥的。」   
  李正源與赤練門門主吳鐵手交情極好,他的手中必有赤練門的解藥,此事倒不必擔心。   
  只是袁青海卻仍是忐忑不安,他中的可是魔教的陰毒武功青冥神掌,中者五臟帶毒,三日立斃,又該到哪裡找解藥來。   
  正在眾人心神不定之時,一陣急驟馬蹄聲傳來,至酒店門口嘎然而止,一人朗聲笑道:「凌兄,我們的騎術算是半斤八兩,若想勝你,只好在酒量上見真章了。」   
  另一人道:「金兄不必誇口,要等喝過才知道。」   
  赤虛子暗喜道:「剛才隨青鸞同來的那人說,有大批白道高手前來,看來這兩人必是其中之一了。」   
  兩道身影挾風帶雨而來,並肩立於店中,左邊的那人身著青衫,鼻高唇薄,一臉冷傲之色,身佩一把長劍。   
  右邊那人身著白衣,長得斯文俊秀,笑容可親,他見到赤虛子等人,微微一怔,道:「這不是龍門派的赤虛子道長嗎?」   
  赤虛子也認出二人,不由長舒一口氣,喜道:「原來是凌公子、金公子。」   
  當今江湖英雄輩出,然而最受人尊敬的,則是江湖五老。   
  所謂江湖五老,指的是少林方丈天癡大師、武當掌門鐵大先生、劍霸城城主凌傲、刀神城城主雄極及洛陽金刀大俠李正源。   
  而那位青衣公子,正是劍霸城的少城主凌小初,與他同行的白衣公子則是十大門派之一,天山派掌門石非的大弟子金情。   
  這兩人可算是白道中的精英人物,赤虛子見此二人,又怎能不欣喜之極?   
  袁青海默然無語,心中卻極不舒服,魔教妖人之所以逃走,看來就是因為凌、金二人之故,如此一來,自己的風頭豈不是被二人比了下去,自己以後又怎能在他們面前揚眉吐氣?   
  金情眉頭微皺道:「赤虛子兄說話真氣不足,莫非受了內傷?」   
  赤虛子苦笑道:「貧道一時不察,竟被魔教妖女下毒陷害,中了赤練門的『百合散功散』。」   
  金情道:「魔教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洛陽城外作惡,不過赤虛子兄不必擔心,李大俠與赤練門交情甚好,只需回到洛陽,李大俠自會賜與解藥。」   
  赤虛子道:「貧道倒是不擔心解藥之事,只是從今日之事看來,魔教似乎正想趁李大俠壽誕之時大鬧一場。」   
  金情沉吟著道:「自十八年前魔教教主任天王被江湖五老擊斃後,魔教就此一蹶不振,想不到今日又現魔蹤,看來經過多年的休養生息,他們已漸漸恢復元氣。不過,就算如此,我等白道英傑又怎會懼怕於他。」   
  凌小初道:「魔教中人在此出現,恐怕絕非搗亂壽誕那麼簡單,說不定另有陰謀。」   
  金情道:「這兩天中,天下白道英雄大聚於洛陽,就算魔教有什麼陰謀詭計,也不必怕他們。」   
  說話間,凌小初腰間的劍忽然嗡然作響,在靜夜中聽來,顯得格外真切。   
  凌小初動容道:「有高手前來!」   
  金情知道凌小初的太乙劍是七把絕世好劍之一,遇敵自生反應,極為通靈,而能令此劍生警的,必是卓絕的高手。   
  話音未落,一名敝衣少年已搶步走進酒店,向後叫道:「大師兄,小師姐,這次我可比你們快了一步。」   
  少年身後背著一個碩大的酒壺,與他瘦小的身材相比,可謂相映成趣。   
  眾人暗覺驚訝,這名少年雖說英氣逼人,身法靈活,可是又怎談得上絕頂高手?然而太乙劍自警卻是事實,這又該如何解釋?   
  一個女子的聲音道:「小酒鬼,聞到酒香就精神百倍,平常練功時,可沒見你這麼勤快過。」聲音如黃鶯出谷,悅耳動聽。   
  眾人聽到她的聲音,皆覺心中一熱,凌小初暗道:「此女的聲音怎會這麼好聽?」   
  此時門口已站了一男一女,那名男子二十七八,相貌溫和,氣度沉靜如水。   
  不過眾人的目光皆集中在那名少女身上。   
  這名少女身材高挑,衣著普通,然而粗服亂發難掩天姿國色,其清麗脫俗之姿令人呼吸頓止。   
  凌小初心頭劇震,暗道:「世間怎會有這樣的美女,就算是七娘似乎也被她比了下去。」   
  金情的目光只在少女身上一掃,就注意起那位男子來。   
  能令太乙劍自警的高手,必是此人無疑,只是自己向來見多識廣,卻著實想不出江湖中何時出現過這樣一位年輕高手。   
  他揖手道:「這位兄台請了。」   
  男子連忙還禮,道:「不敢。」   
  金情道:「在下天山金情,不敢動問兄台尊姓大名?」   
  不等男子說話,少年已搶著道:「這是我大師兄蘇驚鶴,我叫傅邪真,不過小師姐總是叫我小酒鬼,至於我的小師姐嗎……」他望著凌小初眨了眨眼睛,就此止口不言。   
  金情暗笑道:「這位少年好生厲害,竟看出凌兄對他師姐有意,故意調他的胃口。」   
  少女微微一笑,道:「小女子納蘭芷,見過各位。」言罷盈盈萬福。   
  凌小初心中一喜,暗道:「現在我已知道她的名字,就算她到天涯海角,也不怕找不到她了。嗯,納蘭芷,納蘭芷,好美的名字。」心中念了幾遍,漸漸已有蕩氣迴腸之意。   
  就在這時,他腰間的太乙劍「錚」地一聲脫鞘而出,凌小初心頭劇震,低聲道:「有大敵前來。」   
  傅邪真大感奇怪,道:「你的劍竟能分清敵我?」   
  凌小初沉聲道:「此劍殺敵過千,極為靈驗,一旦有人有不利於我之心,則立生感應,萬無一失。」   
  店外傳來格格的笑聲,道:「想不到世間還有這麼有趣的劍,本姑娘倒想見識見識。」   
  眾人只覺眼前一花,青鸞又重新回到屋中。   
  赤虛子心頭一緊,低聲道:「這小妖女好大的膽子,明知此屋高手如雲,卻還敢前來。」   
  凌小初的目光卻越過青鸞,直視店外,揚聲道:「朋友,外面雨濃風大,何不進屋一見?」   
  一人豪聲大笑道:「好。」   
  屋中的光線忽地一暗,一個極高極瘦的漢子已出現在門口。   
  他大步走進屋來,大喇喇坐下,目光向眾人一掃,眾人頓覺呼吸一窒,似乎這大漢的目光有形有質一般。   
  青鸞取出一根更香,點燃插在桌上,眾人大覺奇怪,實不知她又在玩什麼玄虛。   
  袁青海忍不住道:「小妖女,禰又想幹什麼?」   
  青鸞並不理他,對大漢道:「三叔,我們只有一炷香的時間。」   
  傅邪真奇道:「這是什麼意思?」   
  青鸞白了他一眼,道:「我憑什麼要告訴你。」   
  她的目光越過傅邪真,直視納蘭芷,陰陰地道:「這位小姐姐好美啊。」   
  納蘭芷似聽不出她話中的陰毒之意,笑道:「小妹妹也不差啊。」   
  青鸞哼了一聲,指著凌小初與傅邪真道:「三叔,只有他們兩人,看起來是十八歲的樣子。」   
  大漢道:「十八歲的少年,一個也不能放過,等三叔擊敗了他們,禰再瞧瞧他們的後背好了。」   
  傅邪真與凌小初心中暗驚,實不知他們為何對自己這麼感興趣。   
  青虛子走到傅邪真面前,低聲道:「傅公子不要擔心,他們只不過想瞧瞧你的後背而已。」   
  傅邪真大奇道:「瞧我的後背?這是什麼道理?」   
  青虛子悻悻地道:「魔教的詭計,誰能明白。」   
  此時青鸞又對大漢道:「我們可說好了,那把太乙劍可要歸我。」   
  大漢抬頭看著屋頂,喃喃地道:「劍霸凌傲的霸王劍法威猛無儔,劍意玄奧,可謂集劍法之大成,三叔只不過學了三年,只怕未必是凌公子對手。」   
  凌小初大吃一驚,道:「你竟會霸王劍法?」   
  青鸞嘴角一撇,道:「這有什麼了不起,天下的劍法十之八九,三叔都會使的,他能將霸王劍法學上三年,算是很看得起凌傲了。」   
  金情猛地想起一人,赫然道:「莫非閣下竟是劍皇厲天!」   
  大漢目中露出蕭索之意,緩緩地道:「劍皇厲天,我已好久沒有聽到有人這麼叫我了。」   
  眾人臉色大變,心臟無不怦怦亂跳。   
  昔年魔教教主任天王座下,最頂尖的高手,則是「三皇五帝」,所謂三皇,則是拳皇無極、刀皇太真、劍皇厲天;而「五帝」則是風帝柳飄飄、藥帝林紫藥、毒帝祖嗜、火帝熊離、冰帝姬霜。   
  這八個人的武功驚世駭俗,與江湖五老並稱為正邪十三大高手。不過十八年前玉皇頂一戰,任天王被江湖五老所殺,三皇五帝群龍無首,便風消雲散,不知所蹤。   
  想不到十八年後,劍皇厲天竟然又重出江湖。   
  既然厲天已出,剩下的二皇五帝又怎能蟄伏不出?看來今日之江湖又將掀起腥風血雨了,眾人憂心忡忡,竟忘了說話。   
  劍皇厲天號稱學遍天下劍法,其言雖是誇張,不過其對天下劍法之熟知,縱算是魔教教主任天王也不能與之相比。   
  青鸞指向眾人道:「這次我們前來,不過想借各位身上的一樣東西,如果大家識趣點,就乖乖交出來,否則的話,不妨上前領教三叔的劍法。」   
  眾人相對無言,此次他們前來洛陽拜壽,自然帶有禮物,若是被魔教中人奪去,可大丟本門臉面。   
  江湖人對師門名譽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又怎能輕易言敗。   
  然而以他們的武功,怎是劍皇的對手,就算江湖五老來了其中之一,恐怕也難言必勝。   
  傅邪真忽對納蘭芷道:「小師姐,師父曾說過,江湖中最卑鄙無恥的行為除了以多欺少外,還有一個什麼的,我卻忘了。」   
  金情微微一怔,已隱隱聽出傅邪真的用意,不覺暗自讚歎此子心思機敏。   
  納蘭芷笑道:「師父的話你怎也不記得了,還有一個卑鄙無恥的行為就是以大欺小了。」   
  傅邪真拍手笑道:「師姐說的對極了,以大欺小,勝之不武,師父的確曾這樣說過的。」   
  青鸞對他怒目而視,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傅邪真道:「這都不明白嗎?比如說我比禰大上幾歲,所以禰再怎樣對我無禮,我都不會計較的,畢竟以大欺小,勝之不武嘛。」   
  眾人陡然看到一線生機,魔教中人向來清高自傲,極重身份,傅邪真此言,正好說到要害之處,以劍皇厲天的身份,若親自出手對付眾人,的確有以大欺小之嫌。   
  青鸞冷笑道:「你們算什麼東西,怎能與三叔真正交手,三叔與你們只比劍法,不動內力。」   
  眾人略為放心,魔教中人雖然歹毒,不過向來極重言諾,既然厲天說好不用內力,那麼此戰或許有些生機。   
  傅邪真卻搖了搖頭,歎道:「唉,就算這樣,仍是不太公平。」   
  青鸞大怒道:「你再敢胡說八道,我就殺了你。」   
  她說到做到,寒光閃動,一柄精光四射的短劍已疾刺向傅邪真。   
  赤虛子與青虛子同時驚呼,青虛子是為傅邪真擔心,赤虛子叫的是:「龍門派劍法!」   
  青虛子叫的則是:「切玉刀!」   
  以龍門派劍法的精巧、切玉刀的鋒利,縱算一流高手,也絕不敢大意,傅邪真卻毫無還手之意,一邊不停地閃避,一邊大叫道:「以大欺小,勝之不武,我雖是無名小輩,也絕不會與禰動手的。」   
  語意所指,正是厲天,連他這種無名小輩都不屑為的事情,厲天又怎能做得出來?   
  青鸞咬了咬牙,恨道:「等我在你身上刺幾個洞,看你還不還手。」                     
 正文第二章    
  作者:色虎   
  赤虛子雖已看出青鸞的龍門派劍法只是初學,然而龍門派劍法畢竟非同凡響,傅邪真若只是一味地閃避,遲早會中招。   
  然而傅邪真抱定「以大欺小,勝之不武」的宗旨,硬下心腸來絕不還手,眾人雖看出他處境危急,卻又無可奈何。   
  這其中以納蘭芷最為緊張,她早已持劍在手,若是師弟遇險,她可就顧不得許多了。   
  蘇驚鶴輕輕握住納蘭芷的手,微微搖了搖頭,低聲道:「師弟應付得來的。」   
  說話間,青鸞已使出一招「孤燕穿林」,赤虛子與青虛子深知此招厲害,同時驚呼道:「傅公子,快拔劍!」   
  傅邪真輕輕一笑,道:「不必。」   
  話音未落,肩頭已中了一劍,鮮血頓時長流不止。   
  青鸞不由怔住,想不到傅邪真竟如此強硬,寧願被刺一劍,也絕不拔劍相還。   
  厲天輕輕一歎,道:「小兄弟果然高明,青鸞的確不是你的對手。」   
  青鸞不服地道:「三叔,你休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怎會不如他?」   
  厲天道:「難道禰沒瞧出嗎,他其實是故意賣個破綻,讓禰刺中肩頭,從而不跟禰糾纏下去罷了。」   
  青鸞細想剛才的情景,的確如厲天所說,心中不禁對傅邪真有了幾分好奇之心。   
  金情暗道:「傅邪真年紀小小,可是為了達到小小的目的,就不惜身中劍傷,對自己這般殘忍,對他人必定會毫不留情,看來此人的出身絕非名門正派。」   
  厲天對傅邪真微笑道:「小兄弟定不是十大門派中的弟子。」   
  傅邪真道:「晚輩可沒那個福氣。」   
  厲天笑道:「十大門派若能有你這樣的弟子,那才是他們的福氣,卻不知令師是何方高人,能否見告?」   
  傅邪真臉色一紅,道:「家師的名諱,這個不便告知。」   
  武林中人忌諱極多,傅邪真此話也不算稀奇,厲天失望之餘,只好罷了。   
  青鸞仍是憤憤不平,道:「傅邪真,看在你自挨一劍的份上,就給你一個說話的機會,我倒想知道,你為何說三叔的意見不公平。」   
  傅邪真道:「誰不知道劍皇天下第一,若只比劍法,就算任天王也不是他的對手,何況我等小輩。」   
  厲天微笑道:「說的有理。那麼我與你們試劍時,只用你們最擅長的劍法,若是中途用了其他劍法,就算我輸了。」   
  眾人不由大喜,雖說厲天的劍法極為高明,然而他總不能對天下每種劍法都精熟無比,而各人在本門劍法上,無不下過十多年的苦功,此長彼消之下,這場試劍已有些勝機了。   
  凌小初道:「此言當真?」   
  青鸞怒道:「你以為我們聖教的人會像白道賊子那樣不講信義嗎?」   
  凌小初雖討了個沒趣,卻也並不在意,他一引劍訣,朗聲道:「凌小初斗膽,領教厲前輩的霸王劍法。」   
  青鸞知道厲天劍不輕出,於是便將切玉刀遞給了他。   
  厲天搖了搖頭,道:「此刀太過鋒利,勝之不武。」   
  他自重身份,自不能佔半點便宜。眾人雖知他是魔教中人,可是這份胸襟的確少有,不由心生敬意。   
  厲天從桌上拿了根筷子,緩緩向前一刺,雖說只是一根筷子,然而劍意盈然,分明是霸王劍法的起手式——霸王敬酒。   
  此時納蘭芷已為傅邪真包好傷口,傅邪真毫不在意,目光緊緊地盯著厲天的劍式。   
  霸王劍法據說是楚霸王項羽所傳,雖說這是後人的牽強附會,難以確信,不過此劍法的確威力強大。二十年前,凌傲正是仗此劍法與西域武林通天教主大戰三十回合,而成就劍霸之名。   
  這招「霸王敬酒」,正是取劍意於史上著名的鴻門宴,項羽名為敬酒,卻心存殺機,意在取漢高祖的項上人頭。   
  凌小初熟知這套劍法,怎能不知其意,一劍斜斜刺出,身姿飄飄,瀟灑靈動,金情忍不住擊掌喝道:「好一招『虞姬曼舞』。」   
  項羽有美姬一名,名虞姬,有國色,擅歌舞,霸王之怒,唯虞姬能稍加緩解,此招一出,已破了「霸王敬酒」。   
  兩人筷來劍往,妙招紛呈,眾人如癡如醉,不禁神往於楚漢相爭之時的金戈鐵馬之中。   
  鬥了十幾招後,蘇驚鶴眉頭一皺,道:「凌公子恐怕要敗了。」   
  話音未落,厲天已使出一招「四面楚歌」。此招一出,凌小初身周儘是劍影,避無可避,戰無可戰,正如昔年霸王垓下之圍的情景。   
  而此招劍法之純,火候之老到,縱是劍霸凌傲親使,也不過如此。凌小初長歎一聲,劍尖下指,厲天的筷子已伸到他的喉頭。   
  青鸞拍手笑道:「凌小初,你既然敗了,太乙劍可就是我的了。」   
  凌小初頹然不語,默默地遞過劍去。   
  傅邪真道:「慢。」   
  青鸞怒道:「你又搗什麼亂?」   
  傅邪真笑嘻嘻地道:「凌公子雖然敗了,可是我們還有這麼多人呢,誰敢說就無人擊敗厲前輩。」   
  青鸞道:「別人勝了,又關凌小初什麼事,反正太乙劍已是我的了。」   
  傅邪真道:「如果厲前輩不幸落敗一場,難道他好意思將劍帶走嗎,所以,還是等大家都比完了再說罷。」   
  厲天抬起頭來,微微一笑,道:「也罷,莫非小兄弟也想賜招?」   
  傅邪真道:「有龍門派與天山派的高手在此,哪裡輪到我出手。」   
  赤虛子道:「貧道本想獻醜出手,可是卻身中『百合散功散』,只怕連拿劍之力也沒有了。」   
  傅邪真道:「這有何難,厲前輩何等身份,怎能與一個身『中百合散功散』的人動手,他自然會給你解藥的。」   
  厲天笑道:「小兄弟好一張利口。」   
  他向青鸞揮了揮手,青鸞惡狠狠地瞪了傅邪真一眼,百般不情願地將三粒解藥遞與赤虛子。   
  赤虛子自己服了一粒,剩下的兩粒交給青虛子、袁青海。   
  三人都知得此解藥是傅邪真之力,無不投過去感激的目光。   
  解藥極為有效,不到片刻,赤虛子已躍然而起,持劍而立道:「還望前輩手下留情。」   
  他知厲天絕不會搶先動手,是以劍訣一領,刺向厲天的肩頭,正是一招龍門派劍法絕技——寒山棲燕。   
  厲天並不招架,反手刺出一招,赫然也是「寒山棲燕」。   
  他的動作似乎也並不快捷,然而筷子一出,已直抵赤虛子的肩頭。   
  赤虛子暗叫不妙,此時自己的長劍已在外門,萬萬來不及招架,只得長歎一聲,束手待斃。   
  傅邪真暗覺奇怪,低聲問蘇驚鶴道:「大師兄,兩人招式一樣,而筷短劍長,為何厲前輩反而能後發先至?」   
  蘇驚鶴道:「若想成為劍術高手,並非只是練熟劍招就行,否則的話,天下豈不儘是劍法高手。若論對龍門派劍法的精熟,厲前輩並不如赤虛子道長,然而對劍法的理解,卻又勝過何止一籌。是以雖是同樣一招,厲前輩卻能去其繁蕪,擇其精華而用,他能後發先至,就不足為奇了。」   
  這番對劍法的議論極為高明,厲天心中微震,暗道:「想不到後輩之中,竟有如此厲害的人物。」   
  傅邪真拍手笑道:「大師兄,我總算明白了。」   
  蘇驚鶴微笑道:「你明白了什麼?」   
  傅邪真眨了眨眼睛,道:「雖說兩人使的都是『寒山棲燕』,然而招式雖同,而劍意大異,其實根本就是兩招。」   
  厲天曾經說過,若是試劍時用的劍法與對手不一樣,就算輸了,此時若能咬定他使的是別種劍法,赤虛子雖敗猶勝。   
  厲天也聽出傅邪真此話用意,然而他的「寒山棲燕」與赤虛子所使,的確有很大的區別,嚴格來論,傅邪真的話也不算錯。   
  蘇驚鶴搖了搖頭,道:「也不盡然,厲前輩此招正是脫胎於『寒山棲燕』,只是更精練而已,須知劍法重在劍意,而非劍招,所謂意在劍先,正是這個道理。」   
  厲天心頭劇震,只聽蘇驚鶴這一番議論,此人無疑已窺劍法堂奧,假以時日,必成一代高手。   
  傅邪真暗道:「大師兄是個誠實君子,絕不會替我圓謊的。」   
  厲天目光轉向蘇驚鶴,道:「蘇公子所論高明之極,不知可否下場指教?」   
  他說出「指教」二字時,並無半分譏諷之色,足見他對蘇驚鶴極為重視。   
  蘇驚鶴道:「既然前輩肯指點一二,晚輩聽命就是。」   
  金情道:「蘇兄且慢,這一場不如就先讓給我吧。」   
  蘇驚鶴道:「那有何不可。」   
  金情傲然一笑,握住劍鞘的手內力微運,鞘中劍「啷當」出鞘,頗有先聲奪人之勢。   
  金情身為天山派大弟子,眼力武功自非泛泛,在他看來,厲天之所以能擊敗凌小初與赤虛子,完全是因為霸王劍法與龍門派劍法本身的特點。   
  須知這兩套劍法皆是招式簡單,完全以使劍者的內力取勝,如今兩者皆不使內力,而僅以劍法相比,以厲天對劍法出類拔萃的見解,凌小初等二人自是無法取勝。   
  換言之,若是劍霸凌傲施展霸王劍法,則與凌小初不可同日而語。   
  而天山劍法極為繁複,招式千變萬化,與霸王劍法、龍門派劍派大相逕庭。   
  厲天縱是不世奇才,也不可能窮盡天山劍法的諸般變化,而金情在這套劍法上浸淫多年,自然不是厲天的管中窺豹能所相比的。   
  他既打定算盤,自信必勝,當然不想讓別人佔先。   
  蘇驚鶴的武功必定非同小可,若他也看出這點,那麼戰勝劍皇厲天的美事豈不讓他獨佔?   
  厲天神情淡淡,道:「天山劍法本是極高明的,可是你師父石非偏要狗尾續貂,平白加上無數變化。須知這樣一來,劍法變得華而不實,威力大減,可笑他卻自以為是整理天山劍法的大功臣。」   
  金情俊臉一紅,喝道:「天山劍法是好是壞,一試就知。」   
  抖手刺出一劍,便是天山劍法的絕招之一——金玉滿堂。   
  他惱怒厲天羞辱師尊,是以這一招帶足十成內力,渾忘了不得動用內力之約。   
  此招一出,屋中頓時劍氣縱橫,頗為驚人,以劍招的華麗而言,天下劍法無有出其右者。   
  青鸞叫道:「你賴皮,說好不許用內力的。」   
  厲天淡淡地道:「那也無妨。」   
  竹筷輕輕點出,仍是不帶絲毫內力,用的也是一招金玉滿堂。   
  只是兩招劍法招式雖是大同小異,厲天的劍招卻極為簡單,從聲勢上看來,金情頓時將厲天比了下去。   
  「叮」地一聲,一劍飛起,斜斜地插入屋樑,而金情面如土色,手中已是空空如也。   
  傅邪真脫口叫道:「這怎麼可能,厲前輩明明沒有動用內力,為何金公子的劍反而脫手?」   
  蘇驚鶴道:「金公子的劍法美則美矣,只是因變化太多,反而力有不足,所謂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是以厲前輩雖不曾動用內力,仍能破解此招。」   
  厲天微皺眉頭,道:「莫非你是在譏諷我貪多不厭,學盡天下劍法,反而毫無益處嗎?」   
  蘇驚鶴沉吟道:「以前輩的學識,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可是前輩卻一意孤行,莫非這其中或有深意?」   
  厲天哈哈笑道:「憑此一言,足見你武功見識不凡,我立志學遍天下劍法,只盼能從其中悟出劍道真諦,卻並非是貪多不厭,只是劍道玄奧異常,我也不知這個法子能否行得通。」   
  他這番話,倒像是將蘇驚鶴當作劍道知己,而非對手,他對蘇驚鶴的重視,已可想而知。   
  蘇驚鶴道:「連前輩都不能領悟劍道奧妙,晚輩更加沒有指望了。」   
  厲天道:「你也不必輕看自己,現在我倒是極想一試你的劍法。」   
  蘇驚鶴並不推辭,道:「前輩有令,焉敢不從。」   
  他解下劍鞘交於納蘭芷,動作慢條斯理,毫無驚人之舉,然而越是如此,厲天的神情越是凝重,深知此人必有驚人藝技。   
  蘇驚鶴抱拳道:「前輩,得罪了。」   
  一劍刺去,卻是輕飄飄地毫無力道,眾人大感驚訝,暗道:「這是什麼劍法,縱算刺中人身,豈非也毫無傷害,使出這樣的劍法又有何用?」   
  然而厲天的臉上卻露出興奮的神情,一人空負絕世技藝,卻無人欣賞,其寂寞之情何以堪,是以乍逢旗鼓相當的對手,怎能不欣喜若狂?   
  他已看出,蘇驚鶴此招雖是平淡無奇,卻是後招無窮,其中竟蘊藏著無數變化,正可謂進可攻,退可以守,簡直是高明之極。   
  雖不能說此招可勝過霸王劍法或天山劍法,但真正的高手,越是平凡無奇的招式,越能顯示其功力。   
  然而令他驚奇的是,他所知的劍法極多,偏偏卻瞧不出蘇驚鶴所施的劍法。   
  世間居然有自己所不知的高明劍法,實在是不可思議。   
  無奈之下,厲天依樣畫葫蘆,也是輕飄飄一劍刺出,此招與蘇驚鶴的劍式一模一樣,極難看出區別。   
  眾人大感失望,本以為精彩之極的比劍竟成了這種悶死人的局面。   
  接連幾招,厲天與蘇驚鶴兩人皆是輕描淡寫,軟弱無力地劃來劃出,不過仍是一模一樣,眾人更覺無趣。   
  傅邪真卻看得津津有味,不時地指指點點,與納蘭芷談論場上的變化。   
  金情暗暗吃驚,心道:「厲天與蘇驚鶴的劍法,必是高明之極,只是我等看不懂罷了,傅邪真如此年輕,難道竟能看得懂不成?」   
  凌小初一雙眼睛卻只盯在納蘭芷的身上,美人的一顰一笑,無不盡落眼中,場上的變化,倒是根本不去顧及了。   
  忽見蘇驚鶴收劍而立,神情愧然地道:「晚輩輸了。」   
  眾人不知其所以然,只得嘴巴張得大大,靜聽二人說話。   
  厲天搖了搖頭道:「僅以劍法而論,我的確勝了一招半式,不過若以今天的約定而言,卻是我輸了。」   
  青鸞叫道:「三叔,你怎會輸了?」   
  厲天苦苦笑道:「蘇公子的劍法虛虛實實,無跡可循,我根本就不曾見過,又怎可能用他的劍法,我能取勝,完全是因為我用了本門劍法之故。」   
  青鸞道:「可是你們的劍招分明是一樣的嗎?」   
  厲天道:「劍式雖同,劍意卻大相逕庭,實不可同日而語,這種事情,禰是不會懂的。」   
  他望向蘇驚鶴,誠懇地道:「蘇公子的劍法極為高明,可恨老夫卻一無所知,不知公子能否見告此劍法的名稱。」   
  蘇驚鶴臉色一紅,道:「其實這套劍法是在下臨時創製,並無名稱。」   
  眾人不由聳然動容,須知一門劍法的創立,往往經過數代人花費無數心血千錘百練,才可略有形跡,然而蘇驚鶴卻能自創劍法,其天質之高,簡直赫人聽聞。   
  厲天怔了半天,也說不出話來,良久才長歎一聲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一百年,看來今日之江湖,已是蘇公子的天下了。」   
  他臉上有說不出的蕭索之意,緩緩地從桌邊站起,眾人此時才發覺,他一直是端坐著比劍。   
  由此看來,蘇驚鶴雖僥倖勝了他,卻只是限於今日的規定,單以劍法而論,此人比蘇驚鶴不知高明多少,其餘眾人更不必說了。   
  傅邪真道:「前輩就想這樣走了嗎?」   
  厲天微愕道:「莫非小兄弟還想指教?」   
  傅邪真笑道:「指教不敢,可是既然輸了,就該認罰,先前你們取去的切玉刀什麼的,也該奉還了吧!」   
  青鸞道:「此一事也,彼一事也,我們雖是輸了,只是答應不取你們身上的東西罷了,並沒有說要交出先前取的東西。」   
  傅邪真道:「前輩也是這個意思嗎?」   
  厲天道:「青鸞,禰若想要好刀,難道三叔沒有本事給禰取來嗎?」   
  青鸞雖是凶蠻,對厲天的話卻不敢反駁,百般無奈地將切玉刀擲於地上。   
  青虛子大喜,急忙趨前撿起切玉刀,歡喜無限地納入懷中。   
  袁青海叫道:「我中了青冥神掌,難道前輩不給解藥就走嗎?」   
  青鸞道:「我若練成了青冥神掌,你哪還能站在這裡。」   
  袁青海大喜,懸在心中的大石總算落去。   
  青鸞送還了物事,卻並沒有離去,而是望著傅邪真道:「你能不能將衣衫脫了,讓我瞧瞧你的後背。」   
  傅邪真道:「禰說我會肯嗎?」   
  青鸞憤憤地哼了一聲,道:「不瞧就不瞧,有什麼了不起的。」   
  傅邪真望了望桌上點著的更香,已只有寸許長了,忽地心中一動,對厲天道:「前輩,晚輩還有些話要說。」   
  厲天意興闌珊地道:「小兄弟請說。」   
  傅邪真笑道:「前輩的劍法令人大開眼界,只是今日在座的都是晚輩,沒有資格與前輩真正動手,若是有一位與前輩旗鼓相當的對手,那可是我們之福了。」   
  青鸞傲然道:「除了江湖五老,誰有資格與三叔動手,只怕你一輩子也沒有這個福分了。」   
  傅邪真斜眼望了望已快燃盡的更香,笑道:「那可難說了,誰知江湖五老不會在此時出現。」   
  厲天順著傅邪真的眼睛一瞧,不由哈哈大笑道:「小兄弟果然聰明,只是你怎知香盡後,就會有高手前來?」   
  傅邪真道:「此次前來洛陽的,有無數白道高手,而此處正是通往洛陽的必經之路,這麼長時間仍不見有人前來,豈不令人生疑?由此可見,後面來的人必是被前輩的同伴引開了,前輩點香計時,正是此意。」   
  厲天連連歎息,道:「令師好有福氣,竟有如此出色的兩名弟子,弟子已如此,師父已不難想像,他日有緣,我倒想與令師好好親近親近。」   
  忽聽屋外有人冷笑道:「蘇公子的師父是世外高人,你怎有福氣見他,倒是老夫的長劍,你想不見也不行。」   
  厲天微微一怔,卻很快就淡淡地道:「多年不見,秦兄仍是好大的火氣,看來秦家嫂子仍是管教無方。」   
  一名女子的聲音叱道:「我們的家務事,倒需要你來管。」   
  眾人聽到兩人說話,無不大喜過望,金情更是急忙奔到門口,恭聲道:「不肖弟子金情,拜見師伯、師嬸。」   
  老者哼了一聲,道:「石非的徒兒,老子一概不見,好好的天山劍法,卻被他弄得面目全非,想起來都令人生氣。」   
  女子柔聲道:「石大哥雖說糊塗,可是他的弟子又有什麼錯,何況情兒對你一向敬重,你也不必給他太過難堪。」   
  老者聞言更怒,道:「禰竟替石非求情,難道禰的心中仍放不下他嗎?」   
  女人嬌聲叱道:「你再胡說八道,我就……我就死給你看。」   
  老者經此一罵,情緒反而大為好轉,賠笑道:「紅棉,何必當真,禰也知道我這人向來喜歡胡說八道的。」   
  金情站在門口,退也不是,進也不是,神情大為尷尬。   
  一位灰衣老者龍行虎步地從金情身邊走進屋來,滿臉傲氣,瞧也不瞧金情一眼,而他身邊的中年美婦卻是輕拍金情的肩頭,意示安慰。   
  眾人皆知秦氏夫婦是天山派名宿,在江湖中輩份頗高,有他夫婦前來,必有一場好戲看了。   
  凌小初等人急忙見禮,老者卻是洋洋不理,只是望著厲天冷笑不語。   
  此時桌上的更香已燃盡,厲天暗道:「秦風、趙紅棉既已趕到,白道高手必會陸續前來,看來今天有些麻煩了。」   
  以他的武功,縱算來了千軍萬馬,也毫不在意,只是青鸞武功低微,卻是個大大的拖累。   
  秦風道:「厲天,廢話少說,老夫倒想看看,十八年後,你的劍法又到了什麼程度。」   
  厲天淡淡地道:「比起他人或許不如,不過比起老弟,恐怕要勝過多多。」   
  秦風大喝一聲,挺劍向厲天刺去。   
  眾人見他的劍招正是「金玉滿堂」,然而卻與金情所施大為不同,與厲天剛才施的招式,倒頗有幾份相似。   
  厲天身形一動,已避開此招,秦風連變數招,厲天皆是輕輕閃過,並不出招。   
  秦風怒道:「厲天,你為何還不出劍?」   
  厲天不屑地道:「以你的武功,又怎有資格令我出劍,若是換作石非,老夫倒不敢大意。」   
  秦風平生最瞧不起的就是石非,聞言怒不可遏,狂吼道:「難道老夫不如石非!」   
  傅邪真道:「秦前輩,這是激將之法,萬萬不可上當。」   
  趙紅棉向他投來感激的一瞥,轉目看著場上時,卻是花容失色。   
  只見漫天的劍法已消失無蹤,厲天手中竹筷挑起,中宮直進,已抵住秦風的咽喉。   
  以秦風的武功,竟然在數招之內就被厲天所制,眾人無不色變,而更令人驚訝的是,厲天憑的,只是一根小小的竹筷。   
  其實二人的武功差距並非如此之大,只是秦風性情暴躁,極易受激,一旦心神難定,劍法難免破綻百出,而厲天何等武功,秦風破綻一出,必被他所趁。   
  秦風又驚又怒,卻絲毫也不敢動彈,他知道竹筷在厲天手中,無異於神兵利器。急怒之中,他的臉色已漲得通紅,幾乎要滴出血來。   
  趙紅棉關心則亂,顫聲道:「厲天,愚夫無意冒犯,只是他的脾氣向來如此,你也是知道的。」   
  話音未落,屋外有人斷喝道:「師妹,死則死矣,又怎能對魔教妖人軟語求情。」   
  趙紅棉循聲望去,屋中已多了一名老道,身穿灰色道袍,神色凌厲,目光向眾人一掃,眾人無不心中一凜,暗道:「此人好犀利的目光。」   
  金情已拜倒在地,道:「徒兒拜見師父。」   
  蘇驚鶴暗道:「原來此人竟是天山派掌門石非,難怪目光如此銳利。雖說他改造天山劍法並不成功,不過他有如此志向,足見自身武功極高,畢竟改造劍法並非一日之功,或許假以時日,此人真能令天山劍法達到完美之境。」   
  趙紅棉喜道:「師兄,想不到你這麼快就來了。」   
  石非望著趙紅棉時,目光轉柔,道:「師妹,禰不必擔心,為兄定能救下秦師弟。只是我輩白道中人,行事堂堂正正,又豈能向魔教妖人低頭。」   
  秦風見他二人眉來眼去,心中妒火大盛,渾忘了自身處境,大叫道:「石非,我不要你救,老子寧願死在厲天手中。」   
  石非嘿嘿冷笑道:「本座救你,並非要你領情,你若真不想活,不妨等本座救下你以後再尋了斷不遲。」   
  眾人相視莞爾,卻不敢笑出聲來,石非師兄妹三人的情孽糾纏天下皆知,師兄弟二人為了趙紅棉這位小師妹,早已弄得水火不容,只是想不到二人年紀已如此之高,卻仍是鬥個不休。   
  厲天哈哈笑道:「石非,老夫倒想看看,你憑什麼能救得了秦風?」   
  石非望了望青鸞,淡淡地道:「劍皇厲天是何等英雄人物,怎能靠挾持人質活命,我猜你今日之舉,不過是為了這個小姑娘。」   
  厲天心中一驚,道:「那又怎樣?」   
  石非道:「我以天山歷代掌門之靈位發誓,絕不會動這小姑娘一根毫毛,你若勝了本座,你與這位小姑娘自可安然離去,若是敗了,那可就不要怪本座無情。」   
  以厲天的武功,若論單打獨鬥,天下難逢敵手,石非既如此說,足見他對自己信心百倍,深信以自己的武功能勝得了厲天。   
  厲天受石非一激,胸中豪氣陡生,哈哈大笑道:「厲某人縱橫天下多年,還從來不曾受人所制,我倒想看看,你有什麼本領留下我們。」   
  他放下竹筷,秦風卻仍是站立不動,口中道:「厲天,剛才老子中了你的激將之計,才不幸被制,老子不服,還想跟你再次比過。」   
  厲天笑道:「既然如此,不如你們師兄弟齊上,若是厲某人敗了,便自廢武功。」   
  秦風向石非瞧了一眼,冷冷地道:「與他聯手,污辱了老子的名頭。」   
  石非雖心中有氣,卻不便發作,只好裝作沒有聽到。   
  他緩緩取出劍來,道:「厲天,可要小心了。」   
  說罷,緩緩刺出一劍。   
  厲天負手而立,神情頗為傲慢,然而他斜眼瞧向石非刺來的劍招,卻大感驚訝。   
  從金情剛才施展的劍法來看,石非對天山劍法的改造並不成功,然而石非這一招卻遠非金情可比,一改繁複華麗之風,而變得厚實凝重。   
  厲天暗暗點頭,天山劍法若按照這個路子走下去,必可成為天下一等一的劍法,石非的天資實在非同小可。   
  到此地步,他已不敢托大,身形微退,手已按到劍鞘上。   
  在他的劍將拔未拔之時,本該是石非最好的進攻機會,想不到石非卻凝劍不動,任由厲天拔出劍來。   
  石非此舉,無疑表明他對自己的劍法自信十足,眾人目中發光,都已感到今日之戰必將精彩絕倫。   
  眨眼間,石非與厲天已交換了數招,兩人的劍招都甚為緩慢,是以劍招變幻之時,眾人都能清清楚楚地瞧見。   
  雖說兩人的劍法必定都是好的,不過眾人很快就疑雲叢生,這樣的劍法,又怎能傷敵?   
  傅邪真轉向蘇驚鶴,也是面露疑問之色。   
  蘇驚鶴道:「小師弟,你有所不知,他們並非在較生死,而是比劍法,若是真正對敵,劍招可要快多了。」   
  傅邪真道:「原來如此。」   
  眾人聽到這裡,方才恍然。   
  說話間,石非一聲長吟,面泛紅光,顯得興奮起來,他多年來一心孤意想改造天山劍法,中途自然大走彎路,是以頗遭天山派前輩非議,秦風更是視他為天山派的罪人。   
  如今與厲天試劍之下,卻發現自己的改造頗為成功,雖說其中仍有不足之處,然這套劍法與先前的天山劍法實不可同日而語,卻是不爭的事實。   
  秦風先前還是一臉鄙夷,此時卻神情肅然,心中著實暗歎不已。   
  以石非的人材武功,的確是天山派掌門人的當然之選,若不是他年輕時癡於武功,倦於情事,自己絕不可能有機會討到小師妹趙紅棉做老婆。   
  石非忽然停劍不動,道:「厲兄,剛才那幾招劍法,本都是天山派原先的劍招,只不過由本座略加改動而已,我還有三式新招,還望厲兄指點。」   
  雖說魔教白道不可兩立,不過厲天劍法極高,實在是試劍的極佳對手,是以兩人相較之下,不由漸生惺惺相惜之意,石非的口氣也客氣不少。   
  厲天一生癡於劍法,聽說有新招可看,頓時心癢難撓,道:「快快使給我看。」   
  石非深吸一口氣,道:「第一招,窮途未路!」   
  眾人一聽劍招的名稱,不由暗暗稱奇,劍招取名,無不極盡溢美之辭,而石非卻別出花招,取出這樣喪氣的名字,令人匪夷所思。   
  然而劍招一出,眾人則只剩下目瞪口呆的份了。   
  屋中劍光大盛,而厲天卻左支右絀,一副忙於招架之狀,這一招「窮途未路」的威力已可想而知。   
  「第二招,黔驢技窮。」   
  石非身子縮成一團,手中劍只在身前半尺處刺來刺去,一副受氣挨打的模樣,頗有黔驢技窮之態,然而像秦風、趙紅棉、蘇驚鶴這樣的高手卻看出,石非這一招似拙實巧,看上去被動挨打,其實卻是棉裡藏針,暗藏殺機。   
  以厲天的武功,竟不敢過於逼近,手中劍漫然舞了個劍花,只敢護住自身,而不敢進攻。   
  此招竟能令厲天這種高手望而生畏,頗令天山派眾人大感揚眉吐氣。   
  「第三招,狗急跳牆。」   
  招名一出,納蘭芷與青鸞兩位女孩子早已輕笑出聲,劍招居然有這麼難聽的名字,石非可真是想得出。   
  「嗤」地一聲,劍傳來破空之聲,眾人不由大驚失色。   
  須知此時石非的劍去勢極慢,卻能發出如此強勁的破空之聲,足見此劍內力充沛之極。   
  石非劍出如山,端得是凝重厚實無比,厲天若一味地閃避,必將大落下風,而若是反戈一擊,則毫無勝算。   
  厲天無可奈何,只得運盡十成功力,盡力刺出一劍,至於此劍刺出之後的成敗如何,則是無法預料了。   
  眾人心跳莫名,正等著石非使出精妙招數將厲天刺於劍下,卻見石非面露沮喪之色,連連退了兩步,持劍茫然而立。   
  厲天微微一怔,忽地想到其中原因,不由哈哈大笑道:「石非,這一招雖然精妙無雙,可惜卻只有半招。」   
  石非苦苦一笑,道:「為了想出這兩招半劍法,本座已是黔驢技窮,最後這半招,本座已實在無法想出。」   
  厲天歎道:「你逼得我不得不冒險一擊,已成功了大半,雖說我已狗急跳牆,你卻束手無策,實在是可惜。」   
  眾人此時才明白這三招名稱的深意,實乃形容對手的情景,而絕非自貶之辭。   
  石非黯然歎道:「改造本派劍法,的確非一日之功。厲天,你去吧。」   
  厲天道:「改日你創出新招之後,厲某必來領教。」   
  既然石非已敗,眾人中再無厲天對手,眾人雖不甘心讓他離去,也只好罷了。   
  【JZ】════════════════厲天牽住青鸞的手,飄然走到酒店門口,忽覺得胸前暗流湧動,勁力非同小可。   
  他不敢大意,急忙沉腰坐馬,雙掌用力推出。   
  「砰」地一聲,四掌相擊,發出沉悶之極的聲音,像青鸞、青虛子這等功力略弱的人無不感到心臟劇跳,胸中頗不好受。   
  厲天與那人手掌甫接,立覺掌心微微一麻,心知中了暗算,喝道:「什麼人!好不要臉,居然敢暗箭傷人。」   
  一個陰冷的聲音道:「對付魔教妖人,還要講什麼江湖規矩,真是好笑。」   
  從聲音中,大家已聽出此人受了內傷,看來厲天不光劍法極高,內力也極為深厚。   
  眾人走到門口,屋外已黑壓壓站了十幾個人,服裝各異,年齡不一,其中一名黑衣老者站在厲天面前,正以手撫胸,大口地喘著氣。   
  石非失聲道:「這不是崆峒派的武兄嗎?還有海南劍派的高兄、點蒼派的李兄。」   
  黑衣老者嘿嘿笑道:「石掌門好精妙的劍法,看來天山派日後的前途不可限量。」   
  石非道:「武兄過獎了。」   
  一名身穿華衣,手執一把細身長劍的人冷笑道:「武兄此言等於放屁,天山派既然能躋身十大門派之列,自然前途遠大,何用你多說。」   
  石非心中一凜,道:「高兄,江湖各派,皆是武林一脈,又有什麼大小之分?」   
  華衣人打了個哈哈,道:「石掌門的話我們怎敢反駁,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傅邪真暗道:「這卻是怎麼回事,難道白道的門派之間,也有不和?」   
  他此次奉師父之命,與師兄、師姐前來洛陽,卻是初出江湖,對江湖的諸般事情絲毫不知,是以才有此疑問。   
  所謂的十大門派,指的是少林派、武當派、劍霸城、刀神城、洛陽金刀門、天山派、青城派、萬劍山莊、峨嵋派、龍門派。   
  然而江湖中除了十大門派之外,還有諸多小門派,十大門派自恃地位超絕,骨子裡對諸小門派並不放在眼裡,諸小門派則眼紅十大門派人多勢大,名聲顯赫,難免有些腹誹。   
  更兼十大門派的弟子囂張跋扈,久而久之,大小門派之間漸有對立之勢,不過表面上仍是客客氣氣,沒有形成實質上的衝突。   
  蘇驚鶴知道師弟毫無江湖經驗,低聲道:「那位黑衣老者是崆峒派的長老武智,以內力深厚聞名江湖,想不到卻仍不是厲天的對手。」   
  那位華衣男子是海南劍派的高勝天,點蒼派的李謹則是一名面色陰沉的灰衣漢子,其他人則是三派的弟子。   
  此時厲天忽然全身顫抖不己,青鸞變色道:「三叔,你怎麼了?」   
  厲天嘿嘿冷笑道:「白道賊子比武不勝,就會暗箭傷人,此事正常之極,有何大驚小怪。」   
  傅邪真吃了一驚,凝目望去,厲天的掌心正不停地滴出黑血來,他雖離厲天不近,也能聞到黑血中的腥臭之氣。   
  傅邪真暗道:「想不到武智好生卑鄙,竟在掌中暗藏毒針。」   
  然而他向眾人臉上望去時,更是吃了一驚,只見他們臉上皆是一副欣喜若狂之色,似乎對武智用毒針傷人之事不以為恥,反以為喜。   
  武智洋洋得意地道:「厲天,你中了本門的五毒針,不過片刻,全身就將麻木僵直,聰明的話,就快點自殺,免得老子動手。」   
  傅邪真忍不住挺身而出,道:「武智,你好生卑鄙,比掌不勝也就罷了,怎能暗器傷人?」   
  武智見一位少年挺身叱責自己,不由大怒,然而見這位少年站在石非身邊,暗暗點頭道:「原來是天山派的弟子,難怪如此大膽,嘿嘿,別人怕你石非,老子卻不怕。」   
  他並不理傅邪真,轉向石非道:「石掌門,此處唯你最大,對厲天這種魔教妖人該如何處置,我等靜候吩咐。」   
  石非面帶愧色道:「剛才本座已與厲天約定,只需他在劍法上勝了我,便放他二人走,只恨本座劍法不精,敗給了他,本座只能遵守約定放人了。」   
  武智哈哈笑道:「石掌門,劍皇厲天的劍法天下第一,你做出如此約定,分明是想放他走了。」   
  「莫非你竟認為本座與魔教勾結不成?」   
  「具體情形如何,老子可不敢亂說,不過石掌門自己心中有數。」   
  金情忍不住斥道:「武智,你再對家師無禮,在下可要對你不客氣了。」   
  武智臉上掠過一絲陰毒之色,森然道:「金公子的劍法,日後定要討教的。」   
  高勝天道:「武兄,放著魔教妖人這種大敵在前,你怎地一味地與小輩鬥氣?」   
  武智陰陽怪氣地道:「石掌門有令放了厲天,老夫又怎敢不從。」   
  高勝天奇道:「莫非石掌門竟是武林盟主?」   
  武智道:「以石掌門的武功才幹,若想當武林盟主嗎,嘿嘿,只怕還差些火候。」   
  高勝天道:「既然如此,那麼武兄定是新投入天山派門下了。」   
  武智道:「崆峒派雖說人少勢微,不過老子倒還沒將其他門派放在眼裡。」   
  高勝天笑道:「石掌門既不是武林盟主,武兄更非天山弟子,這個石掌門的話嗎,不聽也罷。」   
  兩人一唱一和,對石非大加譏諷,分明沒將天山派放在眼中,秦風樂得見石非出醜,忍不住嘿嘿笑出聲來。   
  金情再也忍不住心中怒氣,「刷」地一聲,拔出長劍。   
  石非長劍翻動,壓住金情的劍,淡淡地道:「情兒,武兄與高兄所說句句是實,有什麼好生氣的。」   
  金情見石非目中怒火直冒,暗暗道:「是了,師父怎會嚥下這口氣,只是此時有魔教妖人在此,我若出手,只會讓他們看笑話。」   
  高勝天道:「還是石掌門深明大意,看來對付魔教妖人,再也無人有異義了。」   
  傅邪真剛想說話,蘇驚鶴望了他一眼,按住了他的肩頭。   
  傅邪真暗道:「大師兄必有主意,我自沒有必要強行出頭。」   
  厲天一直暗運玄功逼毒,然而體內的毒性絲毫不見緩解,反而漸向四肢百骸侵去。   
  他暗道:「崆峒派的『五毒針』果然厲害,難道厲某人今天真要死於此地。」   
  他對自己的生死倒不放在心上,只是青鸞年紀輕輕,又怎能眼見她身受毒害。   
  雖說石非不會插手,武智、高勝天、李謹的武功仍是非同小可,憑自己的中毒之身,極難闖過這一關。   
  然而在此局面下,厲天只有硬著頭皮撐下去了,他拉著青鸞,低聲道:「千萬不要放開我的手,三叔帶禰衝出去。」   
  青鸞絲毫不懼,大聲道:「好,我們便將這些白道狗賊殺個片甲不留。」   
  厲天暗道:「嘿,小妮子不知江湖凶險,怎知今日之局面極為險惡。」   
  他向前走了一大步,武智等人喝道:「魔教妖人想逃,快攔住他。」   
  十幾名三派弟子呈半圓之式,向厲天圍逼上來,厲天長劍斜挑向一名弟子,那人面對厲天神鬼莫測的劍法,毫無擋格之力,「嗤」地一聲,喉頭中劍而死。   
  武智忙道:「大家不要逼得太近,他身中『五毒針』,逞兇不了幾時的。」   
  厲天將全身的功力都集中右肩頭,以制止毒氣蔓延至手臂,那將無法用劍,然而這樣一來,全身各處就再無內力防備,毒氣蔓延的速度將不可遏止。   
  他再向前走了兩步,兩腿已麻木起來,腰部以下,幾乎已非自己所有。   
  武智興奮地大叫道:「他快要支持不住了。」   
  傅邪真也瞧出厲天情況不對,心中暗暗著急,側身向蘇驚鶴望去,卻見他神情平靜,似乎對面前的事情無動於衷。   
  傅邪真暗自奇道:「大師兄今日怎麼了,面對這種不平之事,居然也視而不見?」   
  蘇驚鶴似已看出他的心理,低聲道:「小師弟,你毫無江湖閱歷,怎知魔教與白道之爭?為兄固然同情厲天,然而這種事情一旦纏上,將麻煩無窮,更可怕的是,若助厲天突圍,將成為天下人的對頭,到時就連師父他老人家也會大大生氣。」   
  傅邪真道:「我們幫忙厲天,師父又怎會生氣,難道魔教就不是人嗎?」   
  蘇驚鶴苦笑不已,他深知傅邪真古道熱腸,極看不得別人受苦,而關於魔教的題目又實在頭大,實難三言兩語說得清楚,只得緊緊地握住傅邪真的手,制止他上前救人。   
  蘇驚鶴真氣一運,傅邪真手腕頓如被鐵箍扼住般,他雖用力掙扎,又怎能解脫得出。   
  此時厲天的情況更加不妙,連腳步都無法移動,三派中人圍而不打,深知再過片刻,厲天必定倒地。   
  傅邪真深吸了一口氣,暗道:「不管怎樣,我也要助他們脫困。厲前輩胸襟磊落,劍法又高,雖說是魔教中人,也不見得怎麼惡。倒是武智暗箭傷人,卑鄙無恥之極,師父再糊塗,也不會是非不明的。」   
  他記起師父曾教過的擒拿之術,立刻駢指點向蘇驚鶴的脈門。   
  蘇驚鶴絕想不到傅邪真會真的動手,略微遲疑之下,脈門一麻,傅邪真已脫困而出。   
  蘇驚鶴大急,腳步一錯,已攔住傅邪真的去路。   
  傅邪真笑道:「師父教過你『錯風步』,難道就沒有教過我嗎。」   
  他身形閃動,已從蘇驚鶴身邊滑過,蘇驚鶴道:「我倒想看看,你今天如何越過我。」   
  兩人步法錯動,如走馬燈般轉個不停,眾人大感好奇,實不知這兄弟二人為何會有如此興致。   
  石非看了兩眼,暗驚道:「他們的步法頗為高明,本派的『行雲流水步法』可萬萬比不上了,是了,本派劍法一直沒有長進,莫非就是因為步法不精的緣故?」   
  他平生之志,就是將天山派劍法改頭換面,以圖在江湖中揚眉吐氣,是以時時念念不忘,此刻見傅邪真與蘇驚鶴大斗步法,頓時將他事忘卻,一心一意細察起來。   
  忽見傅邪真驚叫一聲,身子朝地上一頭栽去,蘇驚鶴慌忙伸臂攔住,道:「師弟小心。」   
  忽覺肋下一麻,半邊身子已無法動彈,傅邪真嘻嘻笑道:「得罪了。」從蘇驚鶴身邊一掠而過,落到厲天的身邊。   
  蘇驚鶴急運真氣衝穴,穴道一衝而開,然而傅邪真已落在鬥場中,再也攔不住了。        
 正文第三章    
  作者:色虎   
  厲天見傅邪真衝到面前,微微一怔,道:「小兄弟也要與我作對?」   
  傅邪真道:「前輩,我助你們衝出去,你們跟我來。」   
  他抽出長劍,抖手刺向武智,武智本不在意,可是傅邪真劍勢極快,武智發現不妙時,欲再招架已是不及。   
  「嗤」地一聲,武智胸前已被劃開一個大口子。   
  傅邪真道:「這招算便宜你了,再接一招。」   
  武智道:「你是什麼人,竟敢與魔教妖人勾結?」   
  傅邪真道:「管我是什麼人,反正我看你就是不順眼。」   
  一邊說話,一邊妙招連發,武智被逼得一步步倒退,一時之間,竟無力還擊。   
  說起來武智絕不會這樣不濟事,只是他與厲天對掌之時,已受了不輕的內傷,此時難免真力不繼。   
  傅邪真回頭一望,卻見厲天站在原地不動,不由大感焦急。   
  他叫道:「厲前輩,你快跟著我來啊。」   
  厲天苦笑道:「毒氣已至厲某人的腰下,雙腿已動彈不得,小兄弟還是自己走吧。」   
  傅邪真急道:「我自己走又算什麼。」   
  他一步退到厲天身邊,攔腰將厲天抱起,道:「厲前輩,我們再衝。」   
  厲天見他與自己素不相識,卻要強行為自己出頭,心中大為感動,道:「小兄弟,你我素不相識,何必為我送命?」   
  傅邪真道:「邪真雖然年輕,也算能分辨好壞,反正我只知道,姓武的不是好人。」   
  武智大怒,道:「你算什麼東西,竟敢辱罵於我。老子剛才只不過讓你而已,有本事再來打過。」   
  不由分說,已亮出一對鐵輪,向傅邪真擊來。   
  傅邪真用劍一架,頓覺手腕一沉,暗道:「姓武的力氣好大,我可不能與他鬥力。」   
  他不與武智正面交鋒,劍鋒微側,刺向他的肋下。   
  武智慌忙雙輪架住,傅邪真得理不饒人,一套劍法使得披風也似,幾招之後,又將武智逼退。   
  厲天細看傅邪真的劍法,隱隱有少林劍法的影子,不由奇道:「難道他竟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   
  然而少林寺門規森嚴,門下弟子絕不會膽大妄為到助魔教中人對敵的地步。   
  一直默不作聲的的李謹嘎聲道:「原來是少林劍法,讓我來試試。」   
  話音未落,劍風颯然而至,端得是快疾無匹。   
  傅邪真招架不及,肩頭立中一劍,青鸞驚呼道:「傅公子,小心!」   
  傅邪真心知今天形勢凶險之極,厲天中毒在身,勢不能逃走,唯有將三派中人一一擊敗,才有逃命的機會。   
  他沉下心來與李謹拆招,不過三招,「嗤」地一聲,大腿上又中了一劍。   
  厲天雖中毒在身,眼光猶在,低聲道:「他劍法雖快,下盤卻似乎不穩。」   
  傅邪真喜道:「多謝前輩指點。」   
  此時李謹又一劍刺來,傅邪真視若不見,反手一劍,刺向李謹的下陰。   
  李謹嚇得慌忙跳開,暗道:「這小子情急拚命,老子可不能陪他。」   
  其實傅邪真何嘗想拚命,只是對李謹快疾無比的劍招實在無法招架,只得硬下頭皮,攻他的下盤罷了。   
  李謹捲土重來,再與傅邪真鬥劍,傅邪真依樣畫葫蘆,任他再精妙的劍法也只視若不見,一心只攻他的下盤。   
  李謹一身精妙劍法無從施展,急出了一身冷汗,然而他的下盤的確是全身破綻所在,著急也是無用。   
  高勝天道:「李兄,我來助你。」   
  傅邪真眼見他一劍刺來,長劍在空中扭曲不停,等到劍招變老之時,所刺的部位卻又令人不可思議,頗有防不勝防之感,盡力擋了兩招,已是手忙腳亂。   
  厲天低聲道:「海南劍法,專走偏鋒,委實不易招架,你不必理他劍招如何變化,只看他的目光所視就行。」   
  傅邪真凝目望去,果見高勝天目光所視正是自己的大腿內側,不由暗奇道:「海南劍法果然詭異,大腿內側居然也是目標。」   
  他既知高勝天的本意,招架起來已大為容易,事先將長劍在腰間一橫,已破了高勝天此招。   
  高勝天再施數招,皆被傅邪真輕易格開,暗道:「臭小子有厲天暗助,的確不易對付。」   
  目光一轉,見青鸞站在厲天身邊,一臉焦急之色,不由暗喜道:「這個大大的破綻,老子怎會看不到。」   
  他揚聲道:「這臭小子的確高明,李兄還是你來吧。」   
  他身子一晃,已至青鸞身邊,長劍扭曲不定,向青鸞雪白的脖頸刺來。   
  青鸞抽劍招架,可又怎是高勝天對手,斗不數招,頭上的髮帶已被挑開,青絲如雲披散下來。   
  傅邪真慌忙挺劍向高勝天刺去,想不到劍聲疾響,李謹又趁機刺來。   
  傅邪真以一敵二,頓時手忙腳亂,不出數招,他與青鸞雙雙再次受傷。   
  武智看出便宜,雙輪錯動,又攻了過來,傅邪真大叫道:「以多欺少,好不要臉。」   
  武智嘿嘿笑道:「老子早已說過,對付魔教妖人,根本不必講江湖規矩。」   
  傅邪真大急,厲天也是束手無策,他空有驚世劍法,此時卻施展不出,而只憑指點傅邪真,又怎能來得及。   
  傅邪真不禁向蘇驚鶴望去,見他神情焦急,卻仍是止步不前,暗道:「大師兄也不助我,看來我今天真要死在這裡了。」   
  納蘭芷早已看得著急萬分,急道:「大師兄,難道你就看著小師弟被殺死嗎?」   
  蘇驚鶴道:「師妹,我們下山時師父說的話,師弟固然沒有聽到,難道禰也不在場嗎?」   
  納蘭芷想起師父的確百般囑咐過,此次下山,萬事皆可為,唯獨與魔教中人,絕不能來往,否則,輕則被逐出門牆,重則廢除武功。   
  納蘭芷雖心急如焚,卻不敢違背師父命令,不由得珠淚亂墜。   
  凌小初見她垂淚,心中大感痛惜,胸中一熱,就想挺劍而出。   
  金情忙道:「凌公子,武智等人雖然行為令人不恥,可是他們對付的畢竟是魔教妖人,你若貿然出手,只怕令尊絕不容你。」   
  凌小初想起父親的嚴厲,心中一凜,伸出的腳又縮了回去。   
  此時場上局勢已被武智等人穩穩操控,傅邪真若不是仗著「錯風步」,早已血濺當場,就算如此,身上又仍中了數劍,隨著鮮血流出,力氣也漸漸用盡。   
  納蘭芷跺腳道:「大師兄,就算師父會責罰,可是我卻顧不了許多了。」   
  她一聲清叱,就欲拔劍衝上去,忽聽身後傳來:「姑娘好意心領,不過打架這種粗活,還是老子來吧。」   
  納蘭芷急忙回頭,正面對一張慘白的臉,黑夜之中乍見這張死鬼也似的面孔,納蘭芷縱有武功在身,也赫得花容失色。   
  那人嘿嘿一笑,神情更顯詭異,納蘭芷失聲道:「你是什麼人?」   
  此時青鸞已喜極而呼:「四叔,你總算來了。」   
  厲天叫的卻是:「柳老四,老子快被你害死了。」   
  高勝天道:「你是什麼人,居然敢來攪局?」   
  柳老四白眼一翻,道:「老子是你老子的老子,專來對付我的乖乖孫兒。」   
  也不見他身形如何閃動,已無聲無息地飄至高勝天的身後,其身法之快,只可用歎為觀止來形容。   
  石非聳然動容,暗道:「此人身法之高明,又遠在『錯風步』之上,放眼江湖,恐怕也無人能及,難道他竟是風帝柳飄飄?」   
  任天王座下的三皇五帝之中,各有絕技,武功最高者自是拳皇無極,劍法之高,首推厲天,而以輕功而論,則非柳飄飄莫屬。   
  高勝天乍覺身後多出一人,心中的驚駭難以形容,眼見對方的手掌疾如閃電地拍來,急忙頭一縮,著地滾了開去,雖說姿式不雅,也顧不得許多了。   
  柳飄飄哈哈笑道:「原來海南劍派倒有這手絕活。」   
  他並沒有趁勢追擊,而是身形晃動,又至李謹身後,李謹心知不妙,急忙向身後刺出一劍。然而劍出時,背後的人影已經不見,一名海南派弟子的慘叫聲卻已傳來。   
  李謹聳然動容,暗驚道:「想不到柳飄飄的身法竟如此之快,果然不愧風帝之謂。」   
  柳飄飄在人群中如穿花蝴蝶般飄來飄去,彈指間已將眾人逼退,武智等人早已退得遠遠,以他們的武功,實難抵擋柳飄飄如電閃,如雷轟的鬼魅身法。   
  柳飄飄此時已攬住厲天的腰部,道:「厲老三,怎麼弄得這麼狼狽?」   
  厲天咬牙道:「白道狗賊比武不勝,就暗箭傷人,厲某人一時不察,中了崆峒派的五毒針。」   
  柳飄飄陰陽怪氣地道:「老三,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明知白道狗賊沒有一個好東西,又怎能如此大意。」   
  他轉向眾人,冷冷地道:「崆峒派的乖孫子在哪裡,給老子滾出來!」   
  武智早已藏在眾人身後,大氣也不敢出。   
  柳飄飄的眼力何等厲害,一眼就瞧出武智神情不對,又喝道:「藏頭露尾的乖孫兒,一定就是你了。」   
  他剛想衝出,忽聽遠處有人高聲喝道:「柳飄飄,有本事就與貧道大戰三百合,逃之夭夭算什麼本事。」   
  柳飄飄臉色一變,罵道:「他奶奶的,這武當三劍倒是陰魂不散,居然又追來了。」   
  厲天道:「武當三劍也來了?」   
  武當派自鐵大先生主掌以來,可謂人才鼎盛,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武當三劍,他知道以柳飄飄之能,普通的高手自不會放在眼中,而武當三劍武功極高,幾可直追江湖五老,端的不能小視。   
  柳飄飄向武智瞪了一眼,道:「乖孫兒,好好保住狗頭,等老子有空再來取。」   
  他左手攬住厲天,右手攬住青鸞,剛欲躍出,厲天指著傅邪真道:「這位小兄弟已為我得罪江湖白道,還是帶他一起走吧。」   
  柳飄飄笑道:「這小子的確很夠意思,若非三哥提醒,差點害了好朋友。」   
  他向傅邪真伸出手來,傅邪真搖了搖頭道:「前輩,你們還是快走吧,我留在這裡好了。」   
  柳飄飄怪眼一瞪,道:「你瞧不起老子,認為老子沒有能力救你?」   
  傅邪真道:「我救厲前輩,只是看不過武智的手段。至於前輩,輕功如此之高,晚輩敬慕不已,怎會看不起。」   
  柳飄飄道:「你不怕白道那些狗賊找你的麻煩?」   
  傅邪真道:「我自認問心無愧,別人要找麻煩,那也只好由他們了。」   
  柳飄飄一挑大拇指,讚道:「果然好膽色,老子就交你這個朋友,以後有解決不了的麻煩,就找我柳飄飄。」足尖微點,身子已沖天而起,幾有三丈多高。   
  石非自忖躍到如此高度,尚可辦到,但如果再負上兩人,則是萬萬不能。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柳飄飄幾個起落,身形已在數十丈開外,武智等人不敢追出,只得眼睜睜地看著柳飄飄揚長而去。   
  正在這時,三個灰色的身影如彈丸般從眾人身後飛出,直追柳飄飄而去。   
  武智大喜道:「那是武當三劍。」   
  一聽武當三劍的名頭,眾人心頭大震,武智等人立刻隨之追去。   
  金情道:「師父,我們也追嗎?」   
  石非道:「為師雖說放過厲天與青鸞,卻沒有說放過柳飄飄。」   
  金情大喜,與石非並肩追出,其餘眾人心慕武當三劍已久,這種有望一見武當劍法的機會自不能放過,是以皆追了過去。   
  奔馳不久,眾人的輕功高低漸漸分了出來,武當三劍之後,則是石非與蘇驚鶴並駕齊驅,其次則是納蘭芷、傅邪真與秦風、趙紅棉,其餘眾人,則被拋在後面。   
  秦風扭頭向納蘭芷望去,道:「小姑娘的輕功不錯啊。」   
  納蘭芷微微一笑道:「那恐怕是小女子的身子輕些。」   
  秦風大搖其頭,道:「那可不見得,柳飄飄身材並不見得削瘦,然而他的輕功卻是天下無雙,可見輕功高低,與身材無關。」   
  納蘭芷不好意思地道:「多謝前輩誇獎。」   
  趙紅棉見老公一味地討好納蘭芷,心中有氣,道:「輕功雖與身材無關,卻與呼吸吐納有關,你再說話,可就要被石非甩下去了。」   
  秦風一見石非已遙遙在前,心中大急,深吸一口氣,大步追了過去。   
  就在眾人大追特追,不亦樂乎之時,從前面的林中傳來「叮咚叮咚」的琴聲,甚是好聽。   
  眾人不由停步不前,側耳聽琴,此時正是夜深人靜,琴音如流雲般緩緩流來,令人心胸如被一洗,生起一種莫名的歡喜之情。   
  正在疾馳的柳飄飄竟也停了下來,滿臉驚訝之狀。   
  他向厲天望去,厲天也正向他看來,兩人相視一眼,神情凝重。   
  厲天低聲道:「難道……難道是聖宮的人?」   
  柳飄飄嘴角露出一絲苦笑道:「赤星臨於洛陽,花問奴又怎會不來,這次可有些麻煩了。」   
  厲天道:「只要來的不是花問奴,我們仍有機會。」   
  傅邪真與納蘭芷向前走了幾步,就見離柳飄飄三人五丈開外,站著三名灰衣老道,那自是武當三劍了。   
  石非與蘇驚鶴離武當三劍不遠,也滿臉狐疑地望著林中。   
  環珮聲響中,一名紫衫少女分花拂柳地走出林子,此時雨停風收,月光如洗,眾人瞧著她絕世的容顏,無不心頭大震。   
  秦風望了望紫衫少女,又望了望納蘭芷,不由暗歎造物之神奇。   
  世間能生出納蘭芷這樣的美女,幾讓人懷疑老天爺心力已盡,想不到老天爺竟別出機杼,又造出另一種絕代佳人。   
  如果說納蘭芷清麗如歌,如花解語,那麼紫衫少女之美則是冷艷如雪,不可方物,兩人若是並肩而立,正可謂春蘭秋菊,各擅勝場了。   
  不過厲天與柳飄飄卻是同時舒了口氣,只需來的不是聖宮宮主花問奴,他們就不必懼怕了。   
  武當三劍中一名黑鬚老道喝道:「何方妖女,通上名來。」   
  柳飄飄笑道:「滌塵老雜毛,怎地沒有半點憐香惜玉之情,對這樣的美女,也敢如此唐突,人家是好端端的女子,怎能是妖女?」   
  眾人也大感滌塵老道無禮,似此絕代佳人,怎能如此出言不遜。   
  傅邪真道:「前輩,這位姑娘的琴聲這麼好聽,人又長得如此漂亮,說她是仙女還差不多,又怎能說她是妖女呢。」   
  滌塵老道冷笑道:「小孩子懂個什麼,琴是君子之器,其音極雅極正,而她的琴聲暗藏淫糜之音,令人頓失鬥志,必是妖人無疑。」   
  柳飄飄笑道:「臭雜毛一見人家姑娘長得美貌,就心生淫邪之心,卻反而誣陷別人是妖女,可笑啊,可笑。」   
  滌塵道長大怒,一劍刺向柳飄飄,其招厚實凝重,正是武當派的太極劍法。   
  此招一出,石非、蘇驚鶴等人已暗暗點頭,太極劍法易學難精,滌塵道長若不是下過數十年的苦功,絕難有這樣的造詣。   
  柳飄飄深知只需接滌塵老道一招,則太極劍法的後著將綿綿不絕,必將陷入苦戰。   
  更令人頭痛的是,滌塵的兩名師弟滌心、滌月已展動武當派的四象步法,手中長劍晃動不已,使的卻是兩儀劍法。   
  柳飄飄知道三名道長只需步法交會,就可形成獨步天下的武當劍陣,此陣法一成,縱是絕頂高手,也難脫陣而出。   
  他急忙展開妙絕天下的身法,圍著三名道長轉個不停。   
  三名道長幾次欲佔定方位,形成劍陣,奈何柳飄飄的輕功實在高明,每次都在劍陣將成未成之時飛掠而過,令劍陣難以形成。   
  傅邪真歎服不已,暗道:「柳前輩的輕功果然是天下無雙,武當劍陣雖厲害,可惜卻圍他不住。」   
  滌塵道長怒道:「柳飄飄,你好歹也算有名人物,這樣避而不打,算什麼英雄?」   
  柳飄飄笑道:「難不成老子站在那裡,任你們宰割不成?老子還想多活幾年呢。」   
  滌塵道長忽地站住身形,一劍刺向已坐在地上調息的厲天。   
  柳飄飄大驚,身子一閃,已到厲天身前,同時手中已多了一柄短刀,「叮」地一聲格開長劍。   
  然而只是這麼緩了一緩,滌心、滌月已佔定方位,武當派的三才劍法立時形成。   
  柳飄飄大叫道:「臭雜毛卑鄙無恥,只會用詭計害人。」   
  滌塵道長得意地道:「只許你們魔教用詭計,難道我們白道英豪就不會用嗎?」   
  劍陣一成,柳飄飄的輕功再高,也無從脫困,只見劍花朵朵,頓時將他逼入絕境。   
  紫衫少女冷笑道:「以多欺少,好不要臉。」   
  滌塵道長臉色微紅,卻是裝聾作啞,手中劍招更緊,只盼盡快將柳飄飄拿下,厲天則束手就擒,到那時,武當派可大大露了個臉。   
  「叮咚」一聲,紫衫少女已拔動琴弦,靜夜傳音,聲音清脆悅耳。   
  秦風頓覺胸中煩惡不已,一口氣幾乎吐不出,同時心臟劇跳,幾乎要蹦出胸膛。   
  趙紅棉花容失色,道:「風哥,這琴聲好生古怪。」   
  秦風目中露出極恐懼的神色,顫聲道:「這……這是天梵魔音,難道任天王還沒有死!」   
  趙紅棉道:「昔年我們不是親眼見到任天王被江湖五老碎屍萬段嗎,他又怎可能死而復生?」   
  秦風臉色又變了變,道:「說的也是,任天王必死無疑,可是天梵魔音是任天王的獨門絕技,他人又怎可能習得?」   
  傅邪真見秦風夫婦如此失色,暗道:「秦前輩夫婦的武功應該算不弱了,可是一個已死的任天王卻讓他們懼怕成這種樣子,看來任天王生前,不知如何地英雄了得了。」   
  說來奇怪,此時場上眾人無不大驚失色,塗塵老道喝道:「大家速速退開。」   
  眾人忙不迭退出數十丈外,傅邪真暗奇道:「紫衫少女的琴聲好聽得很,大家為何如遇鬼魅般退開?」   
  也不知為何,琴音入耳,傅邪真只覺得極為親切熟悉,隱隱感到這曲琴音與自己有極大的關係,是以仍站在原處不動。   
  納蘭芷退出場中之後,才發現傅邪真仍是不動,大急道:「師弟快過來,那姑娘的琴聲好不厲害。」   
  傅邪真如沒有聽見一般,神情反而癡呆起來。眾人心中駭然,莫非傅邪真已被琴聲所迷不成?   
  滌塵道長喝道:「果然是魔教妖女,貧道今日要斬妖除魔。」   
  他不顧魔音入腦,拼盡全力一躍而起,長劍疾刺紫衫少女的咽喉。   
  滌心、滌月驚呼道:「師兄不要!」   
  他們知道天梵魔音極為厲害,就算用盡全身內力抵禦,也不過能自保而已,一但魔音入腦,任你再高的武功,也會陷入癲狂之態。   
  滌塵道長這般舉動,完全是不顧生死,他的兩名師弟又怎能不急?   
  傅邪真甫見紫衫少女,就生出異樣之感,覺得她就像自己的親人一般,是以一見滌塵道長挺劍刺去,不由心中大急,道:「道長,不要。」   
  劍隨身起,疾刺向滌塵道長的後心,此劍只是虛張聲勢,欲令他回劍自保而已。   
  想不到滌塵道長竟對身後的長劍不管不顧,身形不做絲毫停頓,長劍仍疾刺紫衫少女的咽喉。   
  傅邪真絕想不到他會如此地不顧生死,欲再變招已是不及,「嗤」地一聲輕響,劍鋒已刺進滌塵道長的背肌,總算及時收力,才不致於將他一劍斃命。   
  滌塵道長身中一劍,力道不由緩了下來,長劍刺入紫衫少女身前的山石上,劍鋒立斷。   
  雖說傅邪真已及時收劍,滌塵道長的傷勢仍是不輕,他回頭罵道:「臭小子,竟敢在背後暗算貧道?」   
  傅邪真手足無措地道:「道長,我並不是真心刺你,只是你為何不擋格呢?」   
  柳飄飄笑道:「小公子,你何必內疚,若不是你刺他一劍,他早已沒命。」   
  傅邪真苦笑道:「前輩不要再開玩笑了。」   
  柳飄飄正色道:「天梵魔音不僅能使人神智不清,其音波之力更是無堅不摧,若不是臭老道被你刺中一劍,被迫停下的話,這位姑娘早已要了他的命。咦,你怎地不懼魔音?」   
  最後一句聲音極低,別人無法聽到。   
  傅邪真怎能相信,滌塵道長何等武功,紫衫少女又怎能輕易取他的性命,柳飄飄此言,不過是安慰他罷了。   
  他俯下身去,欲去察看滌塵道長的傷勢,忽聞身後劍刃破風,滌心、滌月齊聲喝道:「休傷我師兄。」   
  武當二劍的聯手之力何等厲害,傅邪真就算凝神招架,也絕難覓得勝機,何況此時正是心神不定之時。   
  忽聽「錚」地一聲,其聲極為刺耳,兩名道士知道音波雖是無形無質,然而卻能傷人於無形,若是不回功自保,則不等劍刺中傅邪真,自己則已大受內傷。   
  是以他們急忙凝氣回功,以抵禦音波之力,然而兩把長劍仍向前飛去,「嗤嗤」兩聲,從傅邪真肋部兩邊交錯而過,衣衫頓時被劍氣絞碎。   
  傅邪真長舒了一口氣,知道若不是紫衫少女相救,自己早成了劍下之鬼,心中甚為感激。   
  紫衫少女一雙秋水定定地瞧著傅邪真,一言不發。誰也不知她轉的什麼念頭。   
  傅邪真從不曾被女子這樣瞧過,頓時侷促不安起來,道:「姑娘不必擔心,我沒有受傷。」   
  紫衫少女道:「你沒有受傷,那才是奇事一件。」   
  她猛地拔動琴弦,琴聲「叮叮咚咚」,聽起來很是刺耳,與剛才動聽的樂曲大為不同。   
  武當三道離琴聲最近,急忙盤地而坐,運起武當派內功心法,與琴聲相抗,其餘眾人則更是避得遠遠。   
  傅邪真道:「姑娘,這琴聲可比不得剛才好聽了。」   
  此言一出,厲天、柳飄飄臉色大變。   
  厲天低聲道:「此人果然不懼天梵魔音,莫非他就是……」   
  柳飄飄道:「不管怎樣,也要問個明白。」   
  卻見紫衫少女忽地探出玉手,抓向傅邪真的衣領,柳飄飄身形展動,後發先至,一把抓住了傅邪真的手臂。   
  傅邪真手腳酸麻,大叫道:「柳前輩,這是什麼意思?」   
  柳飄飄臉色肅然,道:「公子,這件事情解釋不清,還請原諒。」不由分說,點了傅邪真的穴道。   
  傅邪真大駭,這才明白魔教中人果然反覆無常,不可以常理論。   
  紫衫少女一抓落空,花容立轉冰寒,厲聲道:「柳飄飄,你竟敢跟我搶?」   
  柳飄飄臉上再無嘻笑之色,沉聲道:「世間任何物事,我都會讓與姑娘,只是這件事關係重大,恕在下無禮。」   
  紫衫少女大怒道:「柳飄飄,你好大的膽子。」   
  纖手猛地拔動琴弦,琴聲急促淒厲,比剛才的琴聲更為刺耳難聽。   
  此音一出,四周的樹木喀嚓聲不絕,轟然倒地,眾人衣衫盡碎,武當三劍與柳飄飄同時倒在地上,青鸞更是已昏了過去。   
  蘇驚鶴等人雖站得遠遠的,聽到琴聲,也感到氣血翻騰,心中極不好受。   
  「咯」地一聲,柳飄飄已吐出大口的鮮血,臉色臘黃,卻仍將傅邪真抓得緊緊。   
  他驚駭道:「想不到禰的天梵魔音已練到四重境界,禰小小年紀,又怎麼可能?」   
  紫衫少女嘿嘿冷笑道:「有什麼不可能。」   
  她身形飛起,從柳飄飄身邊一掠而過,探手抓住傅邪真的衣領。   
  柳飄飄無力相爭,眼睜睜地看著紫衫少女將傅邪真奪去,飄飄然飛向林中。   
  他掙扎著起身,剛欲追出,然而望了望已臉色蒼白的厲天,不由長歎一口氣。厲天中毒之後,內力全無,他受的魔音之傷只怕比自己更重,自己若是追敵,厲天必死於白道中人之手。   
  他勉力運了口氣,將厲天、青鸞二人攬在懷中。   
  厲天道:「你不要管我,快去救回傅公子。」   
  柳飄飄道:「那怎能行。」   
  他剛欲點足離去,忽聽不遠處傳來一聲蒼老的聲音:「阿彌佗佛,不知聖宮來的,是哪位道友?」   
  柳飄飄聞聽此話,心神皆碎,強自運起的一口氣頓時洩去,轉目望去,林邊已多了三位灰衣僧人。   
  已是深夜,月光皎潔,眾人齊齊側頭,看向來人。   
  三位僧人中,為首者鬍鬚雪白,身材高大,一雙眼睛湛然有神,卻毫無凌人之威,儘是一派慈悲之意。   
  他身後站著兩名中年僧人,太陽穴高高鼓起,一望而知是內家高手。   
  石非與滌塵等人慌忙前來行禮,神情甚為恭敬,足見這位老僧身份極高。   
  柳飄飄對厲天苦笑道:「老三,少林寺第二狠的天心禿驢來了,只怕你我今日要糟糕。」   
  厲天臉上反而現出歡容,道:「天心大師來了更好,你不必管我,去追傅公子要緊。」   
  柳飄飄道:「莫非你的腦子壞掉了,天心禿驢武功極高,老子平時都打不過他,何況此時身受內傷?再說老子怎能不講義氣棄你而去。」   
  厲天生怕天心大師內力深厚,能聽到他的聲音,是以用傳音入密之技道:「傅公子不懼天梵魔音,必與教主有莫大干係,極有可能,他就是教主的轉世靈童,這件事關係本教興廢,絕不能掉以輕心。」   
  傳音入密之技凝聲成線,雖動用內力無多,然而以厲天此時的情況,卻有些勉為其難,說完此言,已是氣喘吁吁。   
  柳飄飄也傳音道:「我也知道此事極為重要,可是你的傷勢如此嚴重,我若走了,你豈不是要被擒住受辱。」   
  厲天道:「落在別人手中,厲某人只有一死,不過天心大師心腸慈悲,絕不會送了我的性命。你只管放心前去,等救回了傅公子,你仍可回來救我。」   
  柳飄飄道:「不行,傅公子是不是教主的轉世靈童,仍在兩可之間,再怎樣說,我也不能棄你不顧。」   
  兩人爭論不休,可是在外人看來,卻絲毫也瞧不出異樣。   
  納蘭芷擔心傅邪真的安危,對蘇驚鶴道:「師兄,師弟被妖女擒去,我們快追他們去。」   
  蘇驚鶴道:「好。」   
  剛想展步追去,面前灰影晃動,天心大師已攔在身前,溫言笑道:「兩位少俠想去哪裡?」   
  蘇驚鶴道:「大師,在下師弟被妖女所擒,在下不論如何,也要將他救回來。」   
  天心大師歎道:「施主,那名妖女的天梵魔音只怕非你所能抵抗,你貿然前去,只怕徒勞無功。」   
  蘇驚鶴道:「就算救不了師弟,大不了與師弟同歸於盡罷了。」   
  石非道:「蘇公子,既有天心大師在這裡,還怕魔教妖女不成,好歹也可將令師弟救出來的。」   
  納蘭芷心中略覺,一拉蘇驚鶴的衣袖,道:「師兄,石掌門說的不錯,有天心大師在,定能救得了師弟的。」   
  蘇驚鶴無奈,只得怏怏退到一邊。   
  天心大師抬起頭來,望著柳飄飄與厲天二人道:「柳施主,厲施主,多年不見,兩位施主風采依舊,可喜可賀。」   
  柳飄飄道:「天心禿驢,你的年紀也不小了,不在少林寺享福,卻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天心毫無慍色,合什道:「老衲一來是為李大俠祝壽,二來是受方丈之令,前來洛陽追查貴教主的轉世靈童,兩位若有所知,還望見告。」   
  柳飄飄與厲天相視一眼,皆是臉色大變,而石非等人,更是聳然動容。   
  這其中,蘇驚鶴與納蘭芷自然是不以為異,因為他們早已知道此事。   
  厲天暗道:「本教教主轉世靈童之事,向為本教的最高機密,天心禿驢又怎能得知,難道本教中竟有奸細不成?此事必須打聽清楚。」   
  柳飄飄與他相交半生,自然心意相同,哈哈大笑道:「人死豈能復生?天心禿驢,你不要受人欺騙。」   
  天心大師搖了搖頭道:「方丈向來不打誑語,又怎會欺騙老衲,方丈深知天象,於不久前見赤星現於天空,印證任天王已轉世重生,而其方位,該在洛陽附近,兩位來此,莫非也為此事?」   
  柳、厲二人心中大駭,厲天提起最後一絲內力,以傳音入密之技對柳飄飄道:「老四,林禿驢既知此事,事情可就麻煩了,你快去救出傅公子,若是被少林禿驢搶先,你我罪大莫贖。」   
  柳飄飄權衡再三,不由長歎一聲,對厲天一揖,便想抬足離去,天心大師大袖飄飄,已飛掠過來。   
  柳飄飄道:「天心禿驢,厲天就交給你了,若他少了半根毫毛,老子放火燒了少林寺。」說罷足尖一點,身子已如輕雲般飄在空中,委實看不出有半點受傷的跡像。   
  天心道:「柳施主不要走。」   
  他雙袖一揮,兩股渾厚無匹之力直襲柳飄飄的後背。   
  柳飄飄暗歎道:「少林禿驢果然難纏。」   
  他深知以自己的受傷之軀極難與天心抗衡,只得強自運一口氣至後背,身子仍飛掠向前。   
  其實他這樣做等於送死,只需天心真力一吐,必送了他的性命,他的內力本就不如天心,又何況此時身受內傷。   
  眼見掌力已觸到柳飄飄的後背,天心輕歎一口氣,袍袖一垂,內力化於無形。   
  柳飄飄大笑道:「厲天果然沒有說錯,大師的確是一副菩薩心腸。老三,現在老子可以放心去了。」大笑聲中,人已不見。   
  厲天連連苦笑,以自己的性命來試天心大師的慈悲心腸,可謂干冒奇險,天下之大,也只有柳飄飄這種人才能做得出來。   
  滌塵飛掠而至,眼見柳飄飄影蹤全無,知道再也無法追到,不由跺足道:「大師的掌力明明已可擊中他,為何要放他一馬?」   
  天心道:「他沒有出招招架,便等於不會武功之人,老衲又怎能佔此便宜,何況他受傷在前,老衲再與他交手,未免勝之不武。」   
  滌塵深知天心大師武功雖是極高,行事卻是迂腐之極,然而又怎敢出言指責。   
  天心轉向厲天,溫言道:「厲施主,你的傷勢如何?」   
  厲天笑道:「只恨在下受傷在前,沒有辦法領教大師的神功,大師請動手殺我吧。」   
  天心訝然道:「老衲與你無怨無仇,又怎會殺你?」   
  厲天道:「我雖與大師無仇,他人卻與我有仇,厲天本是十惡不赦,大師本著除魔衛道之心,也該殺我才對。」   
  天心搖了搖頭道:「貴教行為雖然令人不齒,然而厲先生這十幾年來並未有惡跡聞於江湖,老衲又怎能難為你?」   
  滌塵道:「大師,任天王的轉世靈童現於江湖之事,可確實嗎?」   
  天心道:「方丈所言,絕無虛誑。」   
  塗塵急道:「這麼說來,厲天更不能放過了,魔教這十幾年來群龍無首,自然不敢為惡,可是一旦任天王的轉世靈童降世,魔教必定重掀風浪,為江湖計,大師也該斬妖除魔。」   
  天心道:「厲天若是做出不義之舉,老衲自不能袖手,只是厲施主甫出江湖,未聞惡跡,老衲又怎能殺他?」   
  滌塵道:「大師,等到厲天做出惡事,那已是來不及了。」   
  天心仍是搖頭不止,笑道:「道長此言差矣,官府捉賊,還須抓賊拿贓,難不成只憑主觀臆斷,就問罪不成?」   
  滌塵急得直搓手,卻是無可奈何,任天王的轉世靈童既出,厲天等人必定作惡,此事明眼人不想而知,然而欲與天心說理,卻是枉然。   
  厲天暗笑道:「老和尚果然好騙,看來厲某人果然命不該絕。」   
  滌塵對天心氣虎虎地道:「難道大師就這樣放了厲天不成?」   
  天心雖是迂腐,卻不是真的糊塗,又怎能不知道魔教中人重出江湖,非同小可。   
  他深吟道:「雖有二十年不見,老衲觀厲施主仍是戾氣難消,若是厲施主不棄,不如隨老衲去少林寺修習佛法,這對消除厲施主的戾氣大有好處。」   
  厲天暗笑道:「厲某人的戾氣與生俱來,可不是幾卷經文就能消除的,不過跟著老和尚在一起,厲某人等於請了位天價的保鏢,又有何不可。」   
  他歎道:「大師既有所令,厲天本不得不從了,可是厲天離死不遠,只能辜負大師一片好心了。」   
  天心訝然道:「厲施主怎說出這種話來?」   
  青鸞道:「三叔被崆峒派的狗賊下毒暗算了,哼,還有臉說是什麼俠義道,卻只會卑鄙無恥的手段。」   
  天心臉色通紅,轉向武智時,神色有些不快,道:「武施主,還望將解藥見賜。」   
  武智不敢違命,怏怏地取出解藥來。   
  天心接藥在手,仍道:「武施主,我輩中人行事須光明正大,怎能暗箭傷人,下次萬萬不可。」   
  武智嘿嘿稱是,怎敢再說什麼。   
  天心將解藥交於厲天,厲天心中得意,緩緩將解藥服下,料想在天心面前,武智絕不敢玩花樣。   
  解藥入喉,果然靈驗,不一刻,四肢漸有恢復之象。   
  滌塵道:「解藥雖可給他,可是厲天武功一經恢復,只怕不會安心隨大師前去少林。」   
  他出指點了厲天的穴道,天心歎了口氣,也不好出言反駁。   
  厲天道:「滌塵道長,你這可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既然已誠心皈依我佛,又怎能三心二意。」   
  天心喜道:「施主一有此念,我佛已知,只盼施主得佛法熏陶之後,我佛又多一名弟子,那可是萬千之喜。」   
  青鸞暗覺好笑,道:「大師,我也能念佛經嗎?」   
  天心喜不自禁,道:「縱是十惡不赦之人,放下屠刀,也可立地成佛,女施主又有何不可。」   
  滌塵仰天長歎,恨不得在天心的禿頭上敲幾個爆栗,只是此事只可心中存想,可萬萬不能做出來的。   
  本書首發華翔文學網www。huaxiang-wx。com天心道:「滌塵道長,剛才聖宮的妖女為何要擒走那位少年?」   
  滌塵道:「還不是瞧他長得英俊,從而動了淫心,聖宮、魔教,都是一路貨色,怎會安的什麼好念頭。」   
  天心大師道:「不過有一件事令老衲百思不得其解,以眾位的功力,仍無法抗拒天梵魔音,那位少年又怎會安然無恙。」   
  塗塵心中一驚,道:「莫非大師是指這位少年竟是任天王的轉世靈童?」   
  蘇驚鶴與納蘭芷相視一眼,更是吃驚,若說師弟竟是任天王的轉世靈童,這豈不是天大的笑話,然而傅邪真的確不懼人人為之變色的天梵魔音,卻又是一件可疑之事。   
  天心道:「不管那位少年是什麼身份,他落在聖宮妖女之手,必定凶多吉少,老衲這就將他救出。」   
  蘇驚鶴忙道:「多謝大師援手。」   
  天心道:「聖宮的天梵魔音極為厲害,老衲也沒有把握對付得了,能不能救出人來,還在兩可之間。」   
  滌塵道長道:「我們這麼多高手在此,還怕一名小妖女嗎?大師何必添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他向滌心、滌月招了招手,剛想向柳飄飄消失的方向追去,忽聽林中腳步雜亂,衝出幾名青衣人來。   
  眾人抬頭望去,只見這幾人神情慌張,一副氣極敗壞的神色。   
  滌塵喝道:「什麼人?」   
  一名大漢剛想發怒,轉眼瞧見天心大師,長舒一口氣道:「原來大師也在這裡,這下小姐可有救了。」   
  天心驚道:「你不是李大俠的弟子李七嗎,怎會在這裡,李小姐又出了什麼事?」   
  李七道:「這幾日府中為了招待江湖同道,忙得不可開交,想不到竟有歹人趁隙混進來,將小姐擄去了。」        
 正文第四章    
  作者:色虎   
  天心這一驚非同小可,李正源的府上豈是等閒之地,此時更是群雄並集,高手如雲,什麼人這麼好膽色、好本領,竟能將李大俠的千金擄去。   
  滌塵也大為失色道:「在高手如雲的李府來去自如,此人的手段真是了得,依貧道看,此人非柳飄飄莫屬。」   
  厲天暗道:「柳老四的確極好女色,聽說李老兒的千金頗有幾分姿色,這件事說不定真是他做的。」   
  不過在滌塵之前,自不能示弱,他冷笑道:「依厲某人看,這件事只怕是那個叫什麼滌什麼塵的道長做的。」   
  滌塵大怒道:「你竟敢血口噴人!」   
  厲天冷笑道:「許你胡亂猜測,就不能讓厲某人血口噴人嗎?」   
  滌塵忍氣道:「貧道推測此事是柳飄飄所為,並非毫無道理,試問天下間,能在李府來去自如的,除了風帝柳飄飄還有誰。」   
  厲天道:「厲某人認為此事定是老雜毛所為,自然不是空口無憑,柳飄飄輕功雖高,可又怎能視李府眾高手為無物而來去自由。倒是道長與李府眾人相熟,自然能在李府出入自如,別說一位弱質女子,縱是萬千家當,也可一擄而空。」   
  此言一出,李府的眾位弟子不由向滌塵投來疑問之色,須知李府中的高手的確不少,一個人輕功再高明,也不可能不露一絲痕跡,而熟人作案,則又另當別論了。   
  滌塵氣得渾身發抖,大喝一聲,挺劍向厲天刺去。   
  厲天知道天心絕不會讓他得手,是以面露不屑,竟將眼睛閉起。   
  果然,不等滌塵招式使老,天心袍袖輕輕一拂,將滌塵的長劍帶過一邊,道:「兩位不必爭吵,此事究竟是何人所為尚難定論,要緊的是立刻將李小姐救出。」   
  李七道:「此事還望大師做主。」雖與天心說話,目光卻有意無意,向滌塵瞟去。   
  滌塵怒火塞胸,卻因天心禿驢在此而發作不得,忍怒道:「大師,你我分頭去找小姐可好?」   
  天心道:「讓道長費心了。」   
  滌塵招呼兩名師弟,匆匆向林中走去,李七向幾位師弟使了個眼色,遂有兩人緊跟在滌塵等人身後。   
  滌塵知道他們心疑自己就是兇手,不由怒氣勃發,然而若是發作,反而更顯自己做賊心虛。   
  他暗暗道:「等貧道抓住了淫賊,看你們這些蠢材有何話說。」   
  石非與李正源交情不俗,也自告奮勇去找淫賊,李七感激不盡,連連稱謝。   
  納蘭芷一拉蘇驚鶴的衣袖,道:「現在大師可沒空幫我們救師弟了,還是我們自己去吧。」   
  蘇驚鶴正色道:「師妹,李小姐千金之軀,不幸落入淫賊之手,情勢何等危急,現在自以找回李小姐為頭等大事,師弟的事,只能暫時放在一邊。」   
  李七大為感激,對蘇驚鶴一揖為禮,道:「兄台與我們素不相識,卻如此用心,我等感激不盡,不知這位兄台如何稱呼?」   
  蘇驚鶴連忙還禮道:「不才蘇驚鶴,江湖小輩,不敢勞李師兄大禮。」   
  納蘭芷雖對蘇驚鶴向來尊敬,此時也忍不住道:「師兄,難道李家小姐的命是命,師弟的性命就不是命嗎?」   
  蘇驚鶴微微一笑,道:「那名妖女若想殺害師弟,早已得手,何必將他擒去?可見師弟雖然處境凶險,卻暫時無性命之憂,而李小姐卻是被淫賊擄去,隨時有失去清白之險,師妹也是女子,怎能體諒不到為兄的用心。」   
  納蘭芷默然無語,眾人則大為歎服,暗讚蘇驚鶴頭腦清醒,才智過人,更難得的是能識大體,心念無私。   
  天心暗道:「想不到江湖中竟出了一位優秀的人材,實是江湖之福。」   
  眾人立刻四散開去,細細搜尋淫賊的下落,抓住淫賊雖是小事,然而此事若能成功,李大俠面上必定分外有彩,以後可是好處多多。   
  【JZ】════════════════滌塵與兩位師弟掠進林中,兩名金刀門弟子如形隨影,一刻也沒有放鬆。   
  滌塵心中氣惱,卻又發作不得,然而身後跟著兩個跟屁蟲,實在令人心煩,他眉頭一皺,想出一條妙計來。   
  他猛地指向林中深處道:「那裡有人影晃動,莫非就是淫賊嗎?」   
  李府兩名弟子抬頭望去,前面風吹樹動,的確有些可疑,只是卻不見人影。   
  滌塵向兩名師弟使了個眼色,喝道:「淫賊,哪裡去?」   
  身隨劍走,飛掠而去,滌心、滌月心領神會,立刻也施展輕功跟去。   
  李府兩名弟子急忙跟上,可是武當三劍何等輕功,不過眨眼功夫,已失去他們的身影。   
  一名弟子恨恨地道:「前面根本沒有人影,武當三劍分明是想甩開我們,七師兄說的不錯,三個臭雜毛的確可疑。」   
  另名弟子道:「九弟,你不要聽七師兄胡說八道,淫賊根本就不是武當三劍。」   
  「八師兄,你怎會知道?」   
  八師兄笑道:「你可記得我們奉師父之命前去喚小姐的事情嗎?」   
  「怎不記得,我們一進房門,就見小姐的丫環小翠昏倒在地,後來才知小姐已被人擄去,這件事情好生丟臉,師父只怕快要氣死了。」   
  「擄去小姐的賊子的確身手高明,不過我卻可以斷定,小姐不僅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也沒有受辱之憂。」   
  金刀大俠李正源有弟子十三名,號稱十三太保,在江湖中也有些名望,尤其是大弟子李一,更被視為江湖中的後起之秀,與金情、凌小初等人並駕齊驅。   
  而十三太保中的老八機智多變,向來為眾師兄弟稱道,是以李九一聽李八此言,知道必有文章,忙道:「八師兄,別賣關子了,快說吧。」   
  李八笑道:「其實迷底說出來也就不值錢了,那名賊子分明是個女子,試問一名女子,又怎能對小姐無禮?」   
  李九大鬆了一口氣,道:「小姐既是被女賊擒去,的確沒有失身之憂,可是你又怎能斷定小姐沒有生命危險?」   
  李八道:「那名女賊若想殺害小姐,早已得手,又何必千辛萬苦地帶她離去,可見此名女賊只是師父的一名仇家,此舉不過是想讓師父大丟面子而已。」   
  李九道:「聽八師兄這麼一說,我心裡就放心多了,可是你又怎能斷定是名女賊?」   
  李八道:「這就更簡單了,小姐一向是用寶蘭齋的胭脂水粉。寶蘭齋的物事香氣獨特,一聞就知,可是小姐的閨房中,卻多了一種清雅的香氣,分明不是小姐所有,這種香氣無疑是女人身上才有的。」   
  李九仔細回想,果然想起在進閨房之時,房中的確有股清雅的香氣,只是那時方寸大亂,又怎能想到這麼多。   
  他歎道:「八師兄果然細心,可是此事你為何不對師父說起,他若知小姐是被女賊擒去,或許會放心一些。」   
  李八苦笑道:「小姐被擒,不管怎樣都是我們保護不力,這種時候誰有膽子去見師父,那頓臭罵誰能受得了。」   
  李九笑道:「這倒也是,師父發起脾氣來,鬼神皆避,還是你機靈,想到了這一點。」   
  李八忽然嗅了嗅鼻子,臉色頓時大變,李九驚道:「八師兄,發生了什麼事?」   
  李八勉強笑道:「沒有什麼,我們還是去追武當三劍吧,這裡黑不隆咚的,沒什麼好玩。」   
  李九滿腹狐疑,剛想離去,鼻端忽地嗅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雅香氣,與在小姐閨房中聞到的一般無二,他忙叫道:「八師兄,我又聞到那股香氣了,莫非那名女賊就在附近。」   
  李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暗罵道:「蠢材,那名女賊好不利害,喝破了她的行藏,有什麼好處。」   
  他一把拉住李九的手,道:「胡說八道,哪有什麼香氣,你一定是神經緊張,弄錯了。」   
  李九道:「不會啊,這股香氣很好聞,我一輩子也不會忘了。」   
  此時香氣漸濃,李九大叫道:「這下更不會錯了,香氣就是從右邊飄來的。」   
  他急忙向右邊林中望去,果然看見草叢邊站著一名紫衫少女,一手提琴,一手提著一名少年,目光冷冷。   
  那名少年眼睛滴溜溜亂轉,身子卻動彈不得,顯然是被點了穴道。   
  李九急忙拔劍在手,喝道:「女賊,我終於找到禰了。」   
  紫衫少女淡淡地道:「這樣也好。」   
  李八知道少女已動了殺機,慌忙在李九耳邊低聲道:「九師弟,我們打不過她,還是快去叫人來拿她。」   
  李九道:「八師兄,你怎能說出這種話來,打不打得過,試試看就可知道。」說罷拔刀削向紫衫少女的肩頭。   
  少女早已抽出一把短劍在手,見對方刀劈來,卻毫不理會,手中劍後發先至,「嗤」地一聲輕響,已刺中李九的咽喉。   
  李九眼睛突出,喉頭格格作響,滿臉的不信之色,仰天倒下。   
  忽聽樹葉亂響,李八已飛掠而起,直向林外奔去。   
  紫衫少女足尖微點地面,身子已飄飄而起,其動作之快,只可用鬼魅來形容。   
  李八聽到身後衣袂之聲,嚇得臉色慘白,忽聽「撲通」一聲,似是有人跌倒在地。   
  李八回頭一望,只見少女已從半空跌下,口中鮮血狂湧,掙扎了幾次,也未能站起。   
  李八又驚又喜,暗道:「原來小妖女不知在何處受了重傷,老子的運氣真是好極。」   
  他大著膽子站住不動,喝道:「小妖女,本大爺站在這裡,有膽子禰就過來。」   
  紫衫少女大怒,雙手一撐地面,身子已然立起。   
  李八大駭,剛想轉身逃走,卻見少女身子一軟,又伏在地上。   
  李八此時已確信無疑,少女絕無再戰之力。   
  他哈哈大笑,一步縱了過來,揮刀劈向少女的肩頭。   
  「撲」地一聲,少女肩頭中刀,身子仍是一動不動。   
  李八完全放下心來,用足尖挑起少女的下巴,喝道:「小妖女,快說,禰將我家小姐藏在哪裡?」   
  少女眼睛微閉,似已昏了過去,李八知道此時問不出什麼,看來只有先將她帶回府中,細細盤問。   
  想起自己無意中立了大功一件,師父必定極為歡喜,不由心花怒放。   
  他剛欲將少女扶起,忽地瞧見少女絕美的容顏,不由心中一動。   
  他嘿嘿一笑,忍不住摸了摸少女的臉頰,只覺指端凝滑,說不出的舒服。   
  少女微微睜開眼睛,厲聲道:「賊子,你敢動我一根毫毛,我將你千刀萬剮。」   
  李八笑道:「小美人好凶,做禰的老公必定很不容易,不過本大爺向來知難而上,今日就嘗嘗做禰老公的滋味。」   
  「嘶」地一聲,少女的肩頭衣衫已被扯破,香肩裸露,更添誘惑,李八覺得口唇發乾,褲襠裡那件東西已快要撐破褲子。   
  忽聽有人道:「洛陽金刀門,果然好不要臉。」   
  李八大吃一驚,循聲望去,只見不遠處一位少年依樹而坐,滿臉的鄙夷之色。   
  李八笑道:「小兄弟,你不說話,本大爺幾乎將你忘了,多虧你提醒,本大爺只好殺人滅口了。」   
  這位少年自然是傅邪真,他雖不知紫衫少女為何將他擒來,然而眼見紫衫少女受辱,總不能見死不救。   
  眼見李八提刀走了過來,傅邪真急運真力,欲衝破穴道。   
  他的穴道共有八處被柳飄飄點住,四肢皆無法移動,雖說柳飄飄出手甚輕,然而傅邪真畢竟內力不高,衝穴之法也只是剛剛開始修習,自不能像師兄蘇驚鶴那樣一衝而成。   
  只聽破空聲響,李八的刀已當頭劈下。   
  就在這時,傅邪真聽到體內「嗤」地一聲輕響,左手臂的穴道已被衝開,百忙中不及細想,他急忙拾起地上的樹枝向上揮去。   
  「喀嚓」一聲,樹枝應聲而斷,刀勢不減,劈中傅邪真的肩頭,鮮血濺了傅邪真一臉。   
  李八大笑道:「臭小子,你死吧。」第二刀運起三成力道劈了過來。   
  傅邪真只有左手臂能夠活動,又苦無兵器,情急之中,他左手抓向地面,借一抓之力,身子連滾帶爬地向前衝去。   
  李八又一刀落空,心中大為焦躁,大喝一聲,運盡全力再次劈去。   
  傅邪真正在無奈,手掌忽地觸到一個冰冷的物事,竟是紫衫少女丟在地上的短劍,立刻緊緊握住。   
  一劍在手,傅邪真精神大振,使了個「卸」字訣將刀格開,反手一劍,刺向李八的肋下。   
  李八擋格不及,慌忙退後一步,傅邪真笑道:「金刀門的狗賊,再來啊。」   
  李八暗道:「這臭小子不知什麼來歷,劍法倒是高明,不過他似乎只有手臂能夠行動,本大爺倒不必怕他。」   
  他向來沉靜機智,此時覺察情況有變,立刻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手中刀再次攻出。   
  李家刀法聞名天下,李八一旦認真起來,的確不可小視。   
  傅邪真只能坐在地上拆招,大為吃力,不過十餘招,已是險像環生。   
  他暗道:「再這樣下去,非死在他刀下不可,除非我全身穴道盡解,倒可和他一拼。」   
  可惜兩人刀來劍住,又怎有時間讓他運氣衝穴,看來要想個絕妙的法子才行。   
  想到這裡,他故意將劍招放緩,呼吸也急促起來。   
  李八暗暗高興,以為傅邪真力氣將盡,遂使盡全身力氣,當頭劈下。   
  這一招力劈華山雖是極簡單的招式,然而傅邪真此時疲態盡露,越是這種以力取勝的招式越不易抵擋。   
  傅邪真一副無可奈何之相,勉力舉劍上架,李八得理不饒人,接連三招,皆是刀劈華山。   
  「當、當、當」,傅邪真每接一刀,身子都矮了一分,三刀過後,幾乎已是躺在地上了。   
  李八嘿嘿笑道:「臭小子,看你還能再接八爺幾招。」   
  話音未落,傅邪真騰地站了起來,哈哈大笑道:「金刀門狗賊,多謝你為我衝穴。」   
  李八大吃一驚,遲疑著道:「怎是我替你解穴?」   
  傅邪真得意地道:「我故意氣喘吁吁,正是盼你用力來劈,我才好借助你的力道衝穴。臭狗賊,現在你可以看到我真正的劍法了。」   
  不由分說,刷地刺出一劍,劍在空中曲曲折折,不知要刺向何處,赫然是海南劍法。   
  李八與他交手良久,已知他的劍法清靈正氣,並不難抵擋,如今乍見這麼奇怪的招式,不由手腳大亂,「嗤」地一聲,肩頭已中一招。   
  傅邪真道:「你劈我一刀,我刺你一劍,我們算是扯平了。」抬劍又是一招,速度快極,與剛才那一招截然不同,隱隱有點蒼派劍法的劍意。   
  李八大駭,暗道:「這臭小子的劍法怎會這麼怪異?」   
  他心中一慌,鬥志全無,雖勉力避過此招,胸前衣衫已被刺破。   
  他不敢再戰,手中刀虛晃一下,縱身退進林中。   
  傅邪真大叫道:「不要逃,我還有精妙的劍法沒有使出來呢。」   
  李八怎敢回頭,輕功施展到極限,亡命而逃。   
  傅邪真這才舒了一口氣,撲通一聲坐倒在地。   
  他穴道初解,全身酥麻不已,拚命抵擋了一陣,已是用盡全力,此時全身上下,一絲力氣也無。   
  不過他很快想到,李八一去,不久就會帶人前來,這名紫衫少女不知何故將李家小姐擒去,李府中人自然放不過她。   
  他喘了幾口氣,走到紫衫少女身邊,一眼瞧見她裸露的香肩,不覺心跳如鹿。   
  他道:「紫衫姐姐,不是我有意冒犯,實在是迫不得已。」   
  他伸出手去扶住少女的肩頭,欲將她背在身上。   
  忽聽「啪」地一聲脆響,臉上已著了一記耳光。   
  紫衫少女正睜著一雙秀目,憤憤地瞪著他。   
  傅邪真有氣道:「禰打我做什麼?」   
  紫衫少女怒道:「你……你為何要輕薄我?」   
  傅邪真氣道:「有沒有搞錯,禰的衣衫可是金刀門的狗賊撕破的,關我屁事。」   
  紫衫少女道:「你雖沒撕衣衫,可你為何要直勾勾地看著我,難道你不知道非禮勿視嗎?」   
  傅邪真暗道:「好奇怪,同樣是美麗女子,為何這個小丫頭這麼刁蠻,小師姐卻溫柔如水。」   
  他見紫衫少女已醒來,心中再無牽掛,站起身來,就欲離去。   
  紫衫少女怒道:「你到哪裡去?」   
  傅邪真沒好氣地道:「禰既然討厭我,我只好離禰遠遠的,再說師兄、師姐一定擔心死了,我要去找他們。」   
  紫衫少女大怒道:「不許走。」   
  傅邪真笑道:「憑什麼不讓我走,現在禰再想擒住我,可沒那麼容易。」   
  紫衫少女掙扎著想站起身來,可是一口真氣提到胸口,再也提不上去,眼見傅邪真已走出數丈外,不由大急道:「你再走一步,我就死給你看。」   
  傅邪真轉過頭來,只見紫衫少女拾起地上的短劍,正橫在咽喉處。   
  他笑道:「我才不信禰會自殺。」   
  紫衫少女冷冷地道:「我現在身受重傷,動彈不得,等到李八帶人回來,我必死無疑,與其死在他手上,不如我自尋了斷。不過這一切都是你害我的,你見死不救,必定不得好死。」   
  傅邪真暗道:「她說的也有一些道理,我若不管她,只怕她真會被人害死。」   
  他歎了口氣,道:「好吧,我就留下來幫禰,只是李家小姐與禰有何仇恨,為何要將她擄走?」   
  紫衫少女怒道:「這件事與你有什麼關係,莫非禰想英雄救美嗎?」   
  傅邪真陪著小心,柔聲道:「李大俠失了女兒,必定著急,禰與他開開玩笑也就罷了,這個依我之見,還是送她回家吧。」   
  紫衫少女見他出言懇求自己,一股氣頓時消了,道:「你放心吧,李家小姐我定會送還回去的,我向你保證,絕不會傷害她一根毫毛。」   
  傅邪真大喜,道:「禰家住在哪裡?我這就送禰回去。」   
  「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啊。」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我送禰回家,又什麼稀奇。」   
  「可是我家離這裡有萬里之遙,你也能辦得到嗎?」   
  傅邪真猶豫起來,道:「這麼遠!」   
  緊衫少女大怒道:「我就知道你會反悔,你滾罷,我死了也不關你事。」   
  傅邪真道:「誰說我不送禰,我只是怕師兄、師姐擔心罷了。」   
  紫衫少女回嗔作喜,道:「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   
  傅邪真暗道:「說怒就怒,說笑就笑,臉色可變得真快。」   
  他走到紫衫少女身邊,輕輕將她扶起,少女嬌喘微微,竟然無法站立,只好倚在傅邪真的懷中。   
  傅邪真道:「禰的傷怎會這麼重,我不記得禰與誰交過手啊?」   
  紫衫少女道:「你懂個什麼,我若不是用四重天梵魔音,怎能擊退柳飄飄,不過我的功力遠沒有到那個程度,勉力施展,自然會身受重傷。」   
  傅邪真歎道:「禰又何必如此作踐自己?」   
  紫衫少女瞧了他一眼,幽幽地道:「還不是為了你。」   
  傅邪真聽她話中大有情意,不禁神思飛蕩,偷眼去瞧紫衫少女,沒想到她也正瞧著自己,兩人目光接觸,傅邪真臉色通紅,急忙轉過頭去。   
  紫衫少女冷冷道:「你不要胡思亂想,我將你奪來,可不是對你有意,師父算定任教主的轉世靈童會在洛陽出現,所以我才來瞧瞧,若不是懷疑你就是任教主的轉世靈童,我才懶得理你。」   
  傅邪真大感沒趣,卻又忍不住好奇,道:「什麼是任教主的轉世靈童?」   
  紫衫少女道:「這件事說來話長,以後有機會再說罷。你背著我向西走,到了深山中,就不怕了。」   
  傅邪真將她背起,覺得兩團軟綿綿的物事抵在後背,大感舒服,一時間綺念叢生。他驚覺不妥,急忙運起本門心法,硬生生止住慾念。   
  紫衫少女覺察到他體內真氣流動,道:「原來你是少林弟子。」   
  傅邪真搖了搖頭道:「我不是什麼少林弟子,我的武功是師父教的。」   
  紫衫少女道:「你的內力分明是少林派的,難道你竟不知道嗎?」   
  傅邪真道:「原來我師父是少林弟子,他可沒對我們說起過。」   
  紫衫少女沉吟半晌,道:「是了,你師父定是天道大師。」   
  傅邪真奇道:「禰怎會知道師父的名字?」   
  紫衫少女道:「少林寺本有三大神僧,就是天癡、天道、天心,但是二十年前不知何故,天道卻離開了少林,就此不知所蹤。你既不是少林弟子,那麼必是天道的徒弟了。」   
  傅邪真道:「師父為何會離開少林?」   
  紫衫少女忽然不耐煩地道:「我怎麼知道,你不要這麼囉嗦好不好。」   
  傅邪真見她又沒來由地生起氣來,心中不禁也有氣,轉念想到:「她身受重傷,自然心浮氣躁,我又何必與她計較?」   
  過了半晌,紫衫少女道:「你生氣了嗎?」   
  傅邪真道:「我可沒那麼小氣。」   
  紫衫少女嬌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會生氣的。不過你既是少林弟子,又怎會使海南劍法?」   
  傅邪真道:「我見到高勝天使過幾招,就記在心裡,想不到臨陣試招,竟將金刀門的狗賊嚇跑了。」   
  「你只看過一眼,就會使了嗎?」   
  「這有何奇怪,師兄更厲害呢,能隨時隨地自創武功,連師父都誇他聰明。」   
  紫衫少女點頭道:「蘇驚鶴能令厲天稱讚一聲,的確極不容易,只是你師兄武功比你高多了,定是你偷懶,平時沒有好好練武。」   
  傅邪真叫屈道:「我怎會偷懶,師父教的武功,我哪樣不牢牢地記在心裡,只是師父說,學武要循序漸進,不可過於精猛,再練上二三十年,自然武功大進。」   
  紫衫少女笑道:「你師父是少林弟子,見識再高也是有限,誰說武功不能速成,只是他沒有找到法門罷了。」   
  傅邪真不悅地道:「我武功不高,是我自己天質低微,關師父什麼事,禰再這樣說,我可要生氣了。」   
  紫衫少女笑道:「算我錯了。」   
  靜默了半晌,又道:「只是你的武功不高,又怎能替我抵擋追兵,李府的高手,可不會像剛才那人無用。」   
  傅邪真面有愧色,道:「禰既嫌我沒用,那就另請高明罷。」說罷站住了身子。   
  紫衫少女道:「你是不是沒用,我還不知道。這樣吧,我先教你一套武功。你學了之後,或許能替我抵擋追兵。」   
  傅邪真連連搖頭道:「不學,不學。」   
  紫衫少女奇道:「為什麼不學?」   
  傅邪真道:「師父對我恩重如山,我怎能學別人的武功,這豈不是對師父不敬。」   
  紫衫少女道:「我想你的師父再小氣,也不會禁止你學別家武功,是了,定是你怕自己太笨,學不了我的高深武功。哼,定是這樣了。」   
  傅邪真少年心性,怎能受此一激,道:「我倒想看看,禰的武功有什麼了不起。」   
  紫衫少女道:「我先念一套口訣給你聽聽,只是這口訣甚為繁複,你定是記不住的,唉,不念也罷。」   
  傅邪真冷笑道:「禰還沒有念,又怎知我記不住。」   
  紫衫少女微微一笑,神情甚是得意,傅邪真畢竟年輕,又怎能是她的對手。   
  她開口念道:「乾坤顛倒,離坎反覆,震兌相激,風雷為一變,水火為一變,山澤為一變……」念到這裡,止口不言。   
  傅邪真朗聲道:「乾坤顛倒,離坎反覆,震兌相激,風雷為一變,水火為一變,山澤為一變。就是這些嗎,我看也不過平常。」   
  紫衫少女笑道:「早著呢,這套口訣足有一千字呢。」說罷漫聲念出下面的口訣。   
  傅邪真生怕讓她瞧扁了,格外用心聆聽。   
  平心而論,這套口訣的確艱深晦澀,難以記憶,然而奇怪的是,等紫衫少女念到一半時,傅邪真忽然覺得這些口訣自己似乎早已背過,只是因年深久遠而忘記了一般,如今略經提醒,下面的文字已躍然腦中。   
  等紫衫少女念至三分之二處,傅邪真脫口道:「下面的口訣是不是『紫氣歸於太府,相激於檀中,走大椎,經曲池,洋洋而入丹田……』」他一鼓作氣,竟將後面的文字全部背了出來。   
  等他口訣念罷,兩人皆是大驚失色,四隻眼睛互瞪不已。   
  紫衫少女驚道:「你怎知這套口訣?」   
  傅邪真也驚道:「我怎會知道?」   
  紫衫少女忽地大喜道:「這下再也不會錯了,你定是任教主的轉世靈童,否則的話,這些口訣你無論如何也不該知道的。」   
  傅邪真已是第二次聽到轉世靈童這句話,心中大感詭異,忍不住道:「禰又說什麼轉世靈童,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紫衫少女道:「簡單地說,你就是任教主,任教主就是你。」   
  傅邪真驚道:「禰說的任教主可是魔教的任天王。」   
  紫衫少女笑道:「別人說魔教也就罷了,你怎能也說魔教,須知聖教本就是你一手創建的。」   
  傅邪真大腦一片糊塗,道:「禰是不是瘋了,我怎能是任教主,魔教又怎能是我所創?」   
  紫衫少女道:「前世的事情,你自然記不得了,若找不到五大神器,你也沒有辦法恢復以前的記憶、武功,哎,想找齊五大神器談何容易。」說到這裡,神情憂鬱,一臉茫然之色。   
  傅邪真轉過臉去,道:「什麼是五大神器?」   
  紫衫少女道:「任天王生前有一把絕世好劍,叫做『天地斬』,這把劍不光能斬天切地,就算柔如水者,也可一劍而斷,可謂天下第一神兵。玉皇頂一戰,任天王寡不敵眾,不幸被江湖五老殺死,奇的是,那把天地斬竟也四分五裂。」   
  傅邪真歎道:「看來那一戰的確激烈無比,竟連神兵利刃也經受不住。」   
  紫衫少女搖了搖頭道:「不是這樣的,天地斬無堅不摧,無柔不克,又怎會輕易斷折。」   
  「那天地斬為何會這樣?」   
  「拳皇說,那只是因為天地斬本已與任天王人劍合一,是以人死則劍斷,劍斷則人亡。」   
  傅邪真百感交集,歎道:「想不到一把劍,竟也這樣多情。」   
  紫衫少女歎道:「天地斬斷為五截,被江湖五老各取去一塊,想不到一把絕世好劍,竟是如此下場。」   
  「江湖五老所取去的,不過是五塊劍片而已,又怎能稱之為五大神器?」   
  「天地斬的劍身上刻滿了奇形怪狀的文字,本是魔教始祖摩訶創出的一套武功,不過因為年深久遠,已無人識得上面的文字,一套絕妙的武功就此無人習得。」   
  傅邪真道:「禰們怕上面的武功被江湖五老學會嗎?」   
  紫衫少女冷笑道:「任天王何等智慧,窮盡一生也未能悟出劍上的武功,江湖五老算什麼東西,怎能識破天機。」   
  傅邪真道:「我明白了,這把劍畢竟是禰們教主傳下來的,自然是鎮派之寶。」   
  「這句話只說了一半,據拳皇推測,此劍既然已與任天王精魄相系,生死相隨,那麼,只有任天王的轉世靈童,才能將這把劍重新合五為一。不僅如此,你能否想起前世之事,也全在這把劍上,我擒住李姑娘,就是想逼李正源交出五大神器來,不過現在看來,只怕這條計策行不通。」   
  傅邪真不知怎地,竟已是大汗淋漓,紫衫少女的話不但讓他震驚不已,更讓他的心中隱隱有種不祥之兆。   
  他道:「好姐姐,禰說的可是真的嗎,難道我真是任教主的什麼轉世靈童?」   
  紫衫少女見他神情極為苦惱,暗道:「轉世靈童之事本就玄妙異常,任誰也無法相信,而聖教教主的擔子又委實太過沉重,現在就讓他接受現實,只怕反而沒有益處。此事只好不必再提,至於以後怎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道:「你是不是任天王的轉世靈童,我也沒有辦法證明。宮主說,轉世靈童的後背有一條青龍,可你的背上卻顯然沒有,這麼說來,你又不可能是轉世靈童了。」   
  傅邪真舒了一口氣,道:「我說嗎,定是禰弄錯了,我又怎能是什麼轉世靈童。」   
  紫衫少女道:「不過天梵魔音那麼厲害,你聽了卻無動於衷,除非你是轉世靈童,對琴音有天然的抗拒力,否則又怎會如此,這樣看來,你又有七八分是了。」   
  傅邪真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道:「這個,這個……」他乍遇這種奇事,實不知說什麼才好了。   
  紫衫少女道:「這些事說來無益,你不必再想了,莫非你想找借口不練武功,哼,雖說你記得口訣,可是能不能應用,倒是個問題。」   
  傅邪真的潛意識中,也絕不願提及轉世靈童之事,畢竟自己就是任教主這件事,對他刺激太大。   
  他強迫自己壓下雜念,心神又回到武功上。   
  不過等紫衫少女為他講解這些口訣時,他又陷入深深的困惑中。   
  這些口訣本是一套內功心法,可謂極為深奧,以他此時的功力,本該很難理解,然而他卻是略經指點就豁然開朗。   
  紫衫少女更是歡喜,不過卻再也沒有提及轉世靈童一事。   
  傅邪真一邊背著紫衫少女行走,一邊默想口訣,想著想著,忽覺丹田中升出一股氣流,「嗤」地一聲,直散向四肢百骸。   
  傅邪真並非第一次修習內功,是以並不在意,他試著以口訣之法將這股氣流「歸於太府,相激於檀中,走大椎,經曲池……」   
  等這股氣流重入丹田,傅邪真正好跨出一步,然而這一步跨出,身子卻已凌空而起,斜斜地向一株大樹撞去。   
  傅邪真大吃一驚,慌道:「這是怎麼回事?」   
  紫衫少女格格笑道:「你已練成太虛紫府功,自然內力大進,輕功提升,有何奇怪。」   
  忽聽「撲通」一聲,兩人已從空中跌下。總算傅邪真努力托著紫衫少女,才不曾讓她受傷,只是自己的屁股卻痛得似裂成兩半。   
  紫衫少女怒道:「你怎麼這麼笨,連收氣之法都不會嗎,難道你師父沒有教過你?」   
  傅邪真大感慚愧,這收氣之法本是內功修習的入門功夫,他又怎能不會,只是剛才那股真氣太過強大,令他措手不及罷了。   
  他深吸一口氣,再次跨出時,身形果然穩穩當當,只是這一步足有一丈之遙,仍讓他吃驚不小。   
  自己現在的這身內功,只怕連師父也比不過,只是太虛紫府功竟這麼厲害,為何修習起來卻一點不難。   
  紫衫少女卻知道他的進境如此之速,完全是因為他本就是任教主轉世靈童,雖說他對前世之事已完全忘記,然而武功卻與精魄所繫,精魄不散,武功自然不失。換言之,傅邪真不過是在重新喚起以前的武功記憶罷了,是以才能將這套武功的諸多難關輕易越過。   
  傅邪真並不知道,太虛紫府功是魔教的傳世神功,威力極為強大,只有歷代教主才有資格修行,與少林易筋經可謂交相輝映,自己有此際遇,不知羨煞多少人。   
  此時他乍有神功在身,心中既感新奇,又覺有趣,忍不住全力施展,真如風馳電掣一般。   
  然而如此一來,卻苦了紫衫少女,此時正是夜深寒重,風吹在臉上,如刀割一般。   
  她忍不住叫道:「不要再玩了,快停下來吧。」   
  傅邪真急忙停住腳步,回頭望去,見紫衫少女已是頭髮散亂,小臉凍得發青,不由暗生愧意,道:「對不起,我忘了禰內傷還沒好呢。」   
  紫衫少女拂了拂額前的亂絲,欣然道:「看到你恢復武功,我吃再大的苦也不算什麼。」   
  傅邪真頗為感動,道:「小姐姐,禰對我可太好了。」   
  「你從來沒叫過姐姐嗎,姐姐長,姐姐短的,人家都快要被你叫老了。」   
  「禰又沒說名字,不叫禰姐姐又叫什麼。」   
  紫衫少女道:「你又不問,我怎能說。人家是姑娘家,難道逢人就說出自己的名姓嗎?」   
  「這的確是我的不是了。」傅邪真笑著道,「現在我想請問姐姐貴姓芳名。」   
  紫衫少女忽轉憂容,歎道:「告訴你又能怎樣,等你記憶恢復,像我這樣的小女子,又怎能在你心上。」   
  傅邪真奇道:「這怎麼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紫衫少女忽地俏臉生怒,冷冷地道,「你前世的德性我又不是不知,心中只念著聖教大事,渾不念兒女私情,我師父被你害得一生受苦。」   
  傅邪真目瞪口呆,實不知紫衫少女怒從何來。   
  紫衫少女望了望傅邪真茫然的神情,神情轉和,道:「對不起,我又無緣無故發脾氣了,其實任教主做的事,與你並沒有干係。」   
  傅邪真苦笑道:「禰知道就好。」   
  紫衫少女望了傅邪真一眼,神情複雜,柔聲道:「我叫琴真,你可要好好記住,若你以後不記得我了,我可絕不饒你。」   
  傅邪真從認識她以來,不是見她橫眉冷對,就是出手殺人,從沒領教過這種溫柔滋味,一時心中起伏難平。   
  此時前面的山林中隱隱傳來說話之聲,傅邪真內力大進,耳力遠勝以前,是以立刻停步道:「琴真姐姐,前面有人。」   
  琴真臉色一變,道:「在這深山之中,怎也會有人?我們慢慢走過去,看是些什麼人?」   
  傅邪真依言向前慢慢走去,走不了幾步,說話聲已清晰地傳進耳中。   
  只聽一人罵道:「天心禿驢算什麼東西,竟敢指使老子找什麼淫賊,當真將老子當做奴才使喚不成?」   
  傅邪真暗道:「原來是武智這個傢伙,他怎能知道,那個淫賊竟是個女的。」   
  另一人道:「武老兄,這口氣你還是忍了罷。你我這些小門小派,人少勢孤,怎能與少林寺作對?天心禿驢剛才為解藥之事教訓武兄,我等雖然不服,卻也無可奈何。」   
  聽聲音卻是高勝天,此言明為勸慰,實則暗中挑拔。   
  武智頓時跳了起來道:「少林寺又怎樣,不過仗著人多勢眾,武功高強罷了,難道天下就沒有講道理的地方,武功高就可以橫行霸道?」   
  高勝天冷笑道:「在江湖中,誰的武功高,誰的嗓門大,這是自然之理,有何稀奇。不過少林寺這些禿驢也著實可恨,仗著達摩老祖傳下的七十二絕技,就不將天下人放在眼中。」   
  傅邪真心中一凜,暗道:「高勝天故意將話題往七十二絕技上引,不知安的什麼念頭?」   
  武智果然道:「高兄所說再對不過,少林禿驢的那些武功,都是拜達摩老祖所賜,怎及我們的武功都是歷代相傳,辛辛苦苦練出來的。」   
  高勝天笑道:「雖說如此,不過我們這些功夫,的確遠遠不及七十二絕技,若想壓過少林禿驢,此生休想。」   
  傅邪真暗暗心驚,高勝天此言,分明是挑唆武智去偷七十二絕技,此人心機果然陰沉。   
  武智頹然道:「依高兄此言,老子這口惡氣只能忍下去了?」   
  高勝天道:「你我何等交情,怎能看著你受辱,我倒有個計策,定能讓武兄出這口惡氣。」   
  武智喜道:「高兄,你可千萬要幫我,老子受辱事小,不過我們這些小門小派一向受十大門派欺壓,老子受辱,就等於大家受氣。」   
  高勝天道:「這個關節我怎能不知,是以在下一直在想,若是少林禿驢沒有七十二絕技又會怎樣。」   
  傅邪真暗歎道:「高勝天果然包含禍心,居然打起七十二絕技的主意,他的膽子似也太大了一些。」   
  武智卻仍是不明白高勝天話中之意,道:「高兄,這算什麼狗屁主意,七十二絕技好好地在藏經閣中,少林禿驢視如性命,又怎會輕易失去?」   
  另一人忍不住道:「武兄,這都不明白嗎,若是七十二絕技被我們得到,少林禿驢豈非大丟面子,不僅如此,若我們學會七十二絕技,又何必怕少林禿驢?」   
  聽聲音此人竟是李謹,傅邪真暗暗點頭,看來此事李謹與高勝天早已串謀,共同唆使武智做冤大頭。   
  為了聽得真切,他忍不住又走近幾步,藉著月色,已可看到武智三人正站在林中一片空地上,其餘幫眾遠遠地站在四周警戒。   
  武智正吃驚地道:「你們竟想讓我去偷七十二絕技?」   
  高勝天道:「此事你我三人必須齊心協力,才有可能成功,又怎能讓武兄一人冒險。」   
  武智汗如雨下,連連搖頭道:「這件事萬萬不行,偷七十二絕技何等困難,呆子也知毫無希望,何況就算絕技到手,我們也無福消受,那些少林禿驢豈非要瘋了一般追殺我們。」   
  高勝天哈哈笑道:「既然是偷,又怎能讓少林禿驢知道,既然少林禿驢不知,他們又怎會來追殺我們?」   
  武智見高勝天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心中大悟,道:「高兄、李兄,原來你們早已算計好了。」   
  高勝天道:「不瞞武兄,此事我與李兄早已商議多時,只是沒有武兄,此事卻毫無可能。」   
  武智奇道:「這又有我什麼事?」   
  高勝天道:「武兄內功深厚,武功高強,更兼機智聰明,志向高遠,昔年七沙谷一戰,彈指間將四大盜擊斃,此事江湖皆知。所謂蛇無頭不行,若沒有武兄領頭,我們這些無名之輩又能成什麼氣候?」   
  這頂高帽一送,武智頓覺全身骨頭沒有三兩重,忍不住嘿嘿笑道:「高兄此言太過了,其實高兄與李兄的劍法,老子也是極佩服的。」   
  李謹道:「這麼說來,武兄是同意盜取七十二絕技了。」   
  武智被高勝天的馬屁一拍,頓覺雄心萬丈,而七十二絕技的誘惑又實在太大,不禁點了點頭。   
  他暗道:「若是他們的計劃不高明,老子自然不必理會,若是他們的方法的確可行,他奶奶的,老子憑什麼不幹。」   
  高勝天喜道:「武兄肯點頭,此事必定成功。」   
  武智道:「不過那些少林禿驢的確難纏,我們總不至於就這樣大搖大擺地入寺盜經吧。」   
  高勝天哈哈大笑道:「那是自然不行,其實,武兄有所不知……」   
  剛說到這裡,忽聽李謹面朝傅邪真藏身的方向喝道:「什麼人,給我滾出來。」   
  傅邪真暗驚道:「此人好厲害,我一動不動,他竟能知道我在這裡。」   
  他剛想走出,琴真一捏他的肩頭,低聲道:「不要動。」   
  傅邪真不知她此言何意,只好站立不動,就在這時,從前面的林中竄出一個人來,哈哈大笑道:「武智、高勝天、李謹,你們好大的膽子。」   
  武智等人吃了一驚,此事若是洩露,三派在江湖中將名聲大損,就不必混了。   
  高勝天畢竟沉得住氣,循聲一望,陰森森地道:「原來是袁兄。」   
  此人白衣飄飄,手搖折扇,正是袁青海。   
  袁青海雙手一揖,笑道:「三位兄台不必誤會,在下絕沒有與大家作對的意思。」   
  高勝天道:「那你藏在這裡偷聽,究竟是什麼意思?」   
  袁青海嘿嘿笑道:「七十二絕技項項精絕,三位兄台能學得過來嗎?」   
  高勝天一愕,隨即冷笑道:「原來袁兄也想攪一趟渾水。」   
  袁青海道:「小弟雖然不才,或許還有用得著的地方,若蒙高兄不棄,小弟願與諸位同生共死。」   
  武智早已手提雙輪,悄悄地走到袁青海身後,忽地大罵道:「他奶奶的,你算什麼東西,也配與我們同生共死。」   
  雙輪挾帶勁風,以雙輪貫耳之式砸向袁青海的頭顱。        
 正文第五章    
  作者:色虎   
  袁青海早已料到,不等雙輪攻到,反腿踢向武智的心窩,腿長輪短,若是武智不變招,必先中招無疑。   
  武智大罵一聲,急忙身形疾退,袁青海並沒有趁勢追擊,而是微微一笑,收腿而立。   
  高勝天與李謹齊聲喝道:「好腿法,好膽色。」   
  袁青海此招搶守為攻,的確不俗,更難得的是,出腿之前,他已料定武智必定變招,對雙輪貫耳之勢竟視如不見,這份信心膽量,也非常人所及。   
  袁青海抱拳道:「小弟的武功還看得過去嗎?」   
  高勝天道:「袁兄的腿法的確不俗,只是在下向來知道袁兄是點穴高手,想不到腿法也如此精妙。」   
  袁青海道:「行走江湖,若不留一手,豈非處處受欺,不過高兄是自己人,自然要坦誠相告。」   
  高勝天淡淡地道:「袁兄武功的確不俗,不過在下實在看不出,有什麼地方能需要袁兄的幫忙。」   
  李謹長劍出鞘,冷冷地看著袁青海,只等高勝天一聲令下,就會出劍殺人。   
  袁青海不驚反笑,道:「高兄想取小弟的性命,小弟並無怨言,不過在小弟伏誅之前,還望高兄告知小弟一件事情。」   
  高勝天道:「你說。」   
  袁青海道:「不知高兄對梵文懂得多少?」   
  高勝天奇道:「梵文是什麼東西?」   
  袁青海哈哈大笑道:「高兄連梵文都不知,居然還要盜取七十二絕技,這豈不可笑。」   
  武智怒道:「他奶奶的,我們只要七十二絕技,要懂梵文做什麼,又不是考狀元。」   
  袁青海冷笑道:「七十二絕技本是達摩老祖所傳,而達摩本是天竺人士,他留下的武功絕技自然是用梵文書寫,武兄連這都不知道嗎?」   
  高勝天微微一怔,道:「這麼說來,袁兄對梵文必是精通了?」   
  袁青海道:「正是。」   
  高勝天頓時笑道:「袁兄說的不錯,七十二絕技樣樣精絕,讓袁兄學幾項去,的確沒什麼大不了。何況若沒有袁兄,就算七十二絕技到手,也是毫無用處。」   
  袁青海大喜道:「多謝高兄。」   
  武智道:「學七十二項絕技居然還要懂得梵文,真他奶奶的麻煩。」   
  高勝天笑道:「如今有了袁兄,就再不怕看不懂天竺文字了。」   
  袁青海頗覺得意,他知道有此關節,高勝天再無理由不收他入伙了。   
  傅邪真看到這裡,再已無法忍耐,大叫道:「卑鄙無恥,好不要臉。」   
  林中眾人大吃一驚,高勝天與李謹急忙拔出兵器,縱身躍了過來。   
  傅邪真一時衝動,脫口叫了一聲,此時也有些後悔,若論打架,對方任一人他都不怕,奈何對方足有十數人之多,更有四名好手。   
  他一見眾人追來,急忙撒開大步,往山林深處疾掠而去。   
  高勝天等人深知消息洩露,將後患無窮,是以無不捨命追來。   
  傅邪真初時還有些心慌,過不了多久,見眾人被遠遠地拋在身後,信心頓時大增。   
  琴真嗔道:「自太虛紫府功創功以來,修行此功卻遇敵不戰而逃者,你可是第一人了。」   
  傅邪真道:「他們有那麼多人,我怎能打得過他們?」   
  琴真道:「你現在身上雖只有一重功力,不過以太虛紫府功的威力,雖只有一重,也勝過平常武功苦練十年,你何不試著回頭一戰。」   
  傅邪真被她說的面紅耳赤,只得站住身形,拔出劍來。   
  他忽地想起一事,道:「既然太虛紫府功那麼厲害,為何禰卻會受傷?」   
  琴真道:「你以為任何人都有你這樣的福氣,能夠修習此功嗎?」   
  傅邪真道:「難道禰知道口訣,卻沒有修行?」   
  琴真道:「此功入門極難,可謂千頭萬緒,心魔叢生,除非有大定力,大智慧,方能度過重重難關,百年來不知有多少人為練此功而武功皆廢。小女子何德何能,敢妄練此功?」   
  傅邪真道:「為何我練此功卻如此容易,難道真是因為我是任教主的轉世靈童之故?」   
  琴真道:「不錯,你的前世已將此功練至第七重,境界之高,可算魔教百年來的第一人,此時你雖已無前世記憶,然而潛意識中依然存在,練起功來自然容易。」   
  傅邪真此時方有些信了,看來自己真是任教主的什麼轉世靈童,此事是福是禍,實在難以斷定,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兩人說話之間,高勝天等人已經追到,他們看清傅邪真的相貌,齊齊舒了口氣。   
  此子劍法雖然不錯,又怎是四人聯手的對手,實不必放在心上。   
  武智一眼瞧見傅邪真身後的琴真,叫道:「是那個會天梵魔音的妖女。」   
  琴真從傅邪真的肩頭探出頭來,冷笑道:「不錯,就是我。」   
  高勝天等人早已領教過天梵魔音的厲害,一見琴真,無不亡魂大冒,齊齊轉身,就欲四散而逃。   
  琴真道:「好沒用的東西,難道你們看不出我已受傷了嗎?」   
  傅邪真暗暗叫苦,深怨琴真多事,高勝天等人既已被驚走,任他們去就好了,又何必自暴弱點。   
  琴真此舉,分明是將自己逼到絕路,使自己不得不與眾人一戰。   
  高勝天聞言轉過身來,目光狐疑不定,向琴真望去。   
  琴真臉色蒼白,說話無力,的確是一副內傷沉重的模樣,只是在這種局勢下,常人對自己的傷勢無不忌諱莫深,琴真此舉,大大不合常理。   
  袁青海也百思不得其理,忽見傅邪真目光精湛,遠比在小酒店時銳利許多,立刻明白過來。   
  他暗道:「看來傅邪真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已有奇遇,否則目光不會如此銳利,琴真少年心性,定是極盼傅邪真大展神功,將自己等人擊敗,以滿足其好勝之心。嘿嘿,傅邪真天質再高,又怎能在短時間內武功大進,如今我們四人聯手,有什麼理由怕他。」   
  他此番猜度,幾乎猜中八九分,唯一無法猜中的就是,傅邪真此時的輕功已遠在眾人之上,若是打不過,自可以逃之夭夭。   
  他嘿嘿笑道:「看來姑娘對傅公子的武功是極具信心了,也罷,我們就來領教領教。」   
  傅邪真仍在舉棋不定,不知是戰是逃,琴真已一拍他的肩頭,道:「傅公子,難道你想任由他們盜取七十二絕技,攪亂天下嗎?」   
  傅邪真心中一凜,不由道:「不錯,這些人委實可恨,自然不能放過他們。」   
  話猶未了,武智大喝一聲道:「臭小子,這是你自找的,拿命來吧。」   
  雙輪貫起十二分氣力,脫手擲向傅邪真。   
  他此時內力還沒有恢復,不敢與傅邪真真個交手,不過飛輪之技,本是他的殺手鑭,十發九中,少有失手的。   
  傅邪真見飛輪來勢兇猛,實不敢用長劍硬接,百忙中著地一滾,總算避過雙輪,只是情形極為狼狽,更令背上的琴真跌倒在地。   
  武智哈哈大笑道:「原來你的武功也不過如此。」   
  琴真秀眉一蹙,對傅邪真怒聲道:「你怎地這樣沒用!」   
  傅邪真大為慚愧,只得鼓起十二份勇氣,向離他最近的李謹刺去一劍。   
  李謹急忙橫劍擋格,兩劍相觸之時,頓覺一股巨力傳來,手掌頓時握不住劍,「叮」地一聲,長劍一飛沖天,久久不見下來。   
  場中諸人包括傅邪真在內,齊齊大吃一驚,叫道:「怎會這樣?」   
  「撲」地一聲,長劍落下,直直地插進土中,猶顫抖不停。   
  傅邪真看著自己的雙手,心中又驚又喜,想不到自己隨手一劍,竟有如斯威力,一劍挑飛李謹的長劍,只怕武當三劍也力所不能,想到這裡,信心倍增。   
  袁青海哈哈笑道:「李兄,你這一招玉龍倒懸,好生高明,只可惜卻被臭小子躲過。」   
  他輕輕一言,就將李謹的窘境帶過不提,反而變成這是李謹預定的招式。   
  傅邪真恍然道:「原來這一招竟是點蒼派劍法,難怪長劍脫手會如此容易。」剛剛建立的信心剎時消失。   
  高勝天暗暗點頭道:「袁青海果然厲害,看來盜取經書之事,有他參與,必可事半功倍。」   
  他向袁青海使個眼色,對坐在一邊的琴真眨了眨眼睛,袁青海心領神會,口中道:「傅公子,由在下領教你的高明劍法。」   
  手中折扇「嘩啦」打開,扇端疾點傅邪真的手腕穴道,不等傅邪真提劍招架,折扇在空中一滑,竟已變成直劈琴真的頭顱。   
  傅邪真大驚,急忙挺劍去救,想不到斜刺裡一劍刺來,竟是高勝天中途攔截。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琴真竟對袁青海襲來的折扇無動於衷,反而朝著傅邪真調皮地一笑。   
  傅邪真又怎能笑得出,他若想擋開袁青海的折扇,就必須先將高勝天的長劍先行格開,而那樣一來,琴真早已被袁青海所害。   
  情急之下,他忽覺手腕一熱,似乎有團氣流正欲鼓膚而出,更令人奇怪的是,不等他使出劍招,長劍已自行向前刺去,「叮噹、喀嚓」兩聲,劍折扇斷,一場危機化解於無形。   
  高勝天與袁青海目瞪口呆,耳中只聽得滴滴嗒嗒的響聲傳來,循聲一望,兩人的虎口竟已被雙雙震裂,鮮血直流。   
  傅邪真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難道自己一劍之威,竟至如斯不成?   
  琴真格格笑道:「傅邪真,現在你可體會到太虛紫府功的妙處了?」   
  傅邪真仍呆呆地道:「什麼妙處?」   
  琴真道:「身具太虛紫府功的人一旦被襲,體內真氣立生反應,意到劍至,根本不必再心中存想,就如手掌觸火,就會及時回縮,天下的武功,絕沒有比這還要神奇的。」   
  袁青海聳然動容道:「太虛紫府功!」   
  琴真傲然道:「不錯,你若不信,不妨再來試試。」   
  袁青海臉色大變,汗水涔涔而下,忽地拔足狂奔,高勝天等人見勢不妙,心中早無戰意,也急忙轉身就逃。   
  傅邪真叫道:「不要逃。」   
  他剛想追出,琴真道:「就讓他們逃罷。」   
  傅邪真急道:「他們想盜取少林武功,又怎能讓他們逃走?」   
  琴真笑道:「正因為如此,才要放他們一馬。」   
  傅邪真轉念一想,笑道:「是了,禰定是想昭告天下,令他們的奸計無法得逞。」   
  琴真小嘴一撇道:「少林禿驢對我有什麼恩情,我憑什麼要幫他們?」   
  傅邪真道:「那禰為何放他們走?」   
  「呆子,他們白道之中起了內哄,你這個聖教教主才好趁機起事,白道人心不齊,聖教重建,就會容易許多。」   
  「什麼聖教教主,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琴真冷笑道:「你是任教主的轉世靈童,聖教怎能與你無關,就算你不想當這個教主,只怕也是身不由己。」   
  傅邪真的性格本就極為倔強,見琴真話中大有逼迫之意,不由怒道:「難道還有強逼別人當教主的道理嗎,我偏不當,誰又能拿我怎樣?」   
  琴真望了他一眼,神情緩和下來,柔聲道:「有很多事情,你現在還不明白,現在不談這些了。」   
  傅邪真見她神情溫柔,心中大為舒服,忽見琴真眉頭緊皺,手掌撫著胸膛,輕輕呻吟起來。   
  傅邪真驚道:「禰的內傷又發作了嗎?」   
  琴真嗔道:「都怪你,本來我只需找個清靜地方好好調息三五天,也就差不多好了,可是帶著你這個累贅,又怎能安靜。」   
  傅邪真暗道:「還不知誰是累贅,不過我又怎會和禰計較。」   
  琴真道:「太虛紫府功有療傷奇效,就怕你捨不得內力,不願替我治療。」   
  傅邪真不悅道:「這是什麼話,難道我是見死不救的人嗎?」   
  琴真道:「你肯替我療傷,那最好不過,只是這療傷之法,卻有些……-」說到這裡,神情害羞起來,蒼白的臉上紅暈點點。   
  傅邪真道:「禰怕療傷的方法複雜,我學不會嗎?放心罷,我的記性很好,再複雜的方法都能記住的。」   
  琴真臉色更紅,道:「也不算多複雜,只是你我必須脫了衣衫,然後我坐在你的懷裡,你以雙手護住我的丹田,才好真氣循環。」   
  說到最後幾個字,聲音漸低,微不可聞。   
  傅邪真大窘,道:「這……這可怎麼行。」   
  琴真怒道:「我就知道你不肯的,是了,辛辛苦苦練的內力,怎能平白地輸與他人。」   
  傅邪真連連搖手,慌道:「不是這個意思,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這樣一來,我豈不是褻瀆姑娘的玉體。」   
  琴真道:「醫者父母心,你只要心中無雜念,那又有什麼關係。」   
  傅邪真瞧著琴真清麗無雙的秀顏,暗道:「將禰擁在懷中卻要心無雜念,那可難了。」   
  琴真歪著頭看了他半天,見他目中邪光閃動,大嗔道:「你在胡思亂想什麼?」   
  傅邪真慌忙道:「我什麼都沒有想,姑娘千萬不要誤會,只是,療傷非要脫去衣衫嗎?」   
  「療傷時體內熱毒淤集,必須脫去衣衫,才能將其及時散去,否則熱毒逼人,不死也要重傷。」   
  傅邪真暗暗叫苦道:「看來我是不得不過這一關了。唉,為何琴真姑娘這麼美麗,若是生得醜些,那倒不必擔心了。」   
  琴真道:「你還在想什麼?」   
  傅邪真脫口道:「禰要不是這麼美麗,那可就好了。」   
  琴真怒道:「你說什麼?」   
  傅邪真頓覺失言,忙道:「我什麼也沒有說,我這就為禰找地方療傷。」   
  他重新背起琴真,向山林深處走去,走不多遠,林中現出草屋一角。   
  傅邪真大喜,急忙走上前去,草屋已殘破不堪,四面牆倒了兩面。   
  他道:「琴真姑娘,就在這裡好不好?」   
  琴真道:「也好。」嬌軀微顫,神情嬌羞無限。   
  傅邪真也是心跳如鹿,手心儘是汗水。   
  他道:「得罪了。」   
  眼睛緊閉,便去解琴真的衣衫,不等解開第一粒扣子,琴真嬌軀一陣發軟,頓時靠進他的懷中。   
  軟玉溫香滿懷,傅邪真頭皮一陣發麻,雙手更是無處安置,只因無論放在哪裡,都不免要觸及琴真的玉體。   
  這場飛來艷福實在令人措手不及。   
  琴真扭頭瞧了他一眼,滿臉緋紅,道:「傅公子,莫非你又後悔起來,不願替我療傷了嗎?」   
  傅邪真道:「當然不是。」   
  百般努力之下,總算解開了琴真的衣衫,只是他又怎敢睜開眼睛去看。   
  就算如此,這份誘惑仍是非同小可。   
  此時琴真已完全坐在他的懷中,處子的幽香撲鼻而來,豐滿的美臀實實在在地壓在他的胯間,其肌膚之柔滑,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不自覺地,傅邪真的胯下已隱隱變化,更要命的是,他已毫無辦法制止這種變化。   
  琴真也覺察到臀下硬硬的一物正變得火熱,她雖是不諳情事,也略知一二,芳心不由突突亂跳,若是那物就此趁虛而入,自己該如何是好。   
  一時間,兩人都不敢說話,只聽到彼此的心臟怦怦亂跳。   
  此時正是心亂如麻,運功療傷又從何談起。   
  過了好久,那物不見消退,反而越見壯碩,傅邪真慚愧之極,道:「琴真姑娘,真對不起。」   
  琴真低聲道:「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   
  傅邪真臉色通紅,吞吞吐吐地道:「我那裡,這個,實在不該,唐突姑娘了。」   
  琴真害羞之極,道:「這也怨不得你。」   
  傅邪真強自鎮定了一下,道:「我們這就開始療傷吧?」   
  「你說怎樣,那就怎樣吧。」此時琴真變得說不出地溫柔,幾乎令人懷疑剛才那位強橫霸道的女子根本不是她。   
  傅邪真雙手環抱琴真的小蠻腰,掌心已貼住她的丹田處。   
  想不到手掌過於寬大,琴真的小小玉腹又怎能容納得下,不免有半個手掌已蓋在碧草叢上。   
  琴真經此一觸,嬌軀猛地一顫,呼吸頓時急促起來。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傅邪真漸覺大腿上濕濕的一片,又滑又膩,感覺怪異之極。   
  他驚道:「琴真姑娘,禰莫非受傷流血了嗎?」   
  「沒有啊。」   
  「那為何我的腿上卻是濕了,那不是血又是什麼?」   
  「那是,那是……」琴真語無倫次,實不知該如何回答。   
  須知兩人如此肌膚相親,琴真少女情懷,又怎能不春潮氾濫,只恨傅邪真竟不知男女之事,偏要問如此要命的問題。   
  傅邪真聽出琴真語氣難堪,不敢再問,他深深地吸了口氣,道:「我現在開始替禰療傷了。」   
  琴真懶洋洋地道:「好啊。」   
  她的小腦袋已靠在傅邪真的胸膛上,不停地磨來蹭去,玉掌更蓋在傅邪真的掌上不停地擠壓用力,似乎只有那樣,心中才會略覺舒暢。   
  被她這麼一弄,傅邪真的胯下更見高漲,他的呼吸急促起來,大腦一片昏暈,忍不住將琴真提起。   
  琴真不自覺地將雙腿分開,幽密之地已對準傅邪真的胯下,只等身子一落,就可一解焚心之火。   
  然而身子停在空中半天,傅邪真仍是毫無動作,琴真體內酥癢難耐,忍不住道:「你又怎麼了?」   
  傅邪真一把將琴真推開,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個耳光,罵道:「我真正該死,居然想趁人之危,占姑娘的便宜。」   
  琴真神情怪怪地瞧著他,輕聲道:「被你佔了便宜,也沒什麼不好。」   
  傅邪真睜開眼來,一具完美的玉體已盡落眼中,此時的刺激遠比剛才更甚,更何況琴真目中春水盈盈,極盡挑逗之能事。   
  傅邪真低吼一聲,一把將琴真攬進懷中,琴真欣喜地叫了一聲,櫻唇已急不可待地湊了過來。   
  傅邪真被她一吻,最後一絲理智已是蕩然無存,虎軀猛地將琴真壓在身下。   
  眼見乾柴烈火就將不可抑制,忽聽「嗤」地一聲,一粒石子飛來,不偏不倚,正擊中琴真的昏睡穴上,她不及驚呼,就已沉沉睡去。   
  傅邪真慌忙站起身來,從衣物中找出劍來,喝道:「什麼人?」   
  從林中飄出一人,正是柳飄飄,他來至傅邪真的身前,忽然跪了下來。   
  傅邪真大吃一驚,道:「柳前輩這是做什麼?」   
  柳飄飄抬起頭來,目中瑩瑩有淚,傅邪真更是吃驚,實不知他何以動情。   
  柳飄飄泣聲道:「摩訶教風帝柳飄飄,拜見教主。」   
  傅邪真慌道:「柳前輩,你可千萬不要這樣,我怎能是你的什麼教主。」   
  柳飄飄道:「教主靈智未開,自然不知前世之事,不過屬下早已料定,你必是教主的轉世靈童無疑。」   
  傅邪真見他一直跪著,深感彆扭,忙道:「柳前輩,你還是站起來說話吧。」   
  柳飄飄恭聲道:「多謝教主恩典。」挺身站了起來,神情甚是歡喜。   
  傅邪真有滿腹疑團,忍不住道:「柳前輩,你何以斷定我是貴教主的轉世靈童?」   
  柳飄飄慌道:「還望教主不要再稱呼屬下為前輩,屬下萬萬經受不起,至於教主所問之事,則說來話長,且讓屬下慢慢道來。」   
  傅邪真不便再稱他前輩,只得道:「你說好了。」   
  柳飄飄臉色一肅,道:「此事還須從十八年前說起,那時本教與江湖白道已成水火之勢,相互間不知打過幾場,雖說勝負難分,可是雙方死的人已是極多。」   
  傅邪真暗道:「他們的什麼聖教倒是勢力不小,憑一教之力,就能與天下白道相抗。」   
  柳飄飄續道:「此時白道與本教的勢力半斤八兩,若是繼續火拚下去,難免同歸於盡,而偏偏在此時,西域武林中人卻趁著中原武林動盪之時大舉來侵,中原武林岌岌可危。」   
  傅邪真道:「西域武林又是什麼?」   
  「西域武林是對波斯、天竺等地江湖人物的統稱,須知天下習武之人,並不僅限於我們中土。」   
  「原來如此,這些異族人為何要侵犯我們呢?」   
  「中原地大物博,物產極豐,尤其是絲綢、瓷器等物,那些外域人極是喜歡的,是以那些外域人對我中華無不垂涎三尺,而若想達成目的,必須先將中土的武林人物一網打盡,才能方便行事。」   
  「這些人可真可惡。」   
  「教主所見極是,不過外域武林的勢力的確非同小可,何況那時中原武林正在動盪不息,稍一不慎,就會被他們所趁。」   
  傅邪真急道:「這可怎麼辦?」   
  柳飄飄見傅邪真情切,暗道:「傅公子果然是古道熱腸,與教主一般無二,看來本教的復興大業,是大有希望的了。」   
  他接著道:「任教主見局勢如此危急,也是心急如焚,此時唯有與白道人物息爭止紛,共同對外,才能挽回危勢。」   
  傅邪真拍手道:「正該如此。」   
  「任教主有見於此,就向以江湖五老為首的白道人物發出邀請,約他們共上泰山玉皇頂,商議大事。」   
  「任教主的主意不錯啊。」   
  柳飄飄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神情陡轉悲憤,道:「教主為示誠意,孤身一人獨上玉皇頂,可恨江湖五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竟趁教主落單之時,率白道賊子群起而攻之。」   
  傅邪真大怒道:「江湖五老好不要臉。」   
  柳飄飄淚水奪眶而出,哽咽道:「教主神功蓋世,天下無敵,江湖五老就算聯手圍攻,也絕非教主對手,只可惜教主臨上玉皇頂之時,竟已身中劇毒,等到我們趕到玉皇頂上時,教主已不幸死於江湖五老之手。」   
  傅邪真聳然動容道:「下毒者是誰。」   
  柳飄飄大叫道:「下毒者是誰?下毒者是誰?」聲音在林中迴盪不休,其中的怨毒之意令人不寒而慄。   
  傅邪真黯然道:「原來你們也不知誰是下毒者。」   
  柳飄飄撲通跪倒在地,道:「屬下無能,十八年來也未能查到兇手,還望教主嚴罰。」   
  傅邪真慌忙道:「我叫傅邪真,只是天道老人的一名徒兒,真不是你們的教主。」   
  柳飄飄道:「教主臨上玉皇頂前,給我們留書一封,傅公子只需看看此信,就知道原因了。」   
  他取出一封信交給傅邪真,傅邪真見信封泛黃,知道是經年之物。   
  信上寫道:【HT5F】【HK22】「余自承位以來,念念不忘光大我教,以澤萬民,然我教自創立之來,卻多為世人所忌,經七大役,三十七戰,仇怨漸深,至不可解矣。   
  如今西域武人趁我中原武林大亂之時,一舉來侵,此誠危急存亡之時也。然中原白道仍唸唸不休,以圖滅亡本教,其之愚魯固然可恨,亦可悲矣。   
  余決心已定,當獨上玉皇頂,以示和解之意,白道或可念余苦心,能暫止紛爭,協力同御外敵,凡本教弟子,擅上玉皇頂者,以叛教論。   
  余若不幸身亡,本教弟子當以御外敵為先,報仇於後,不遵此令者,以叛教論。   
  余修偷天換日大法多年,已有小成,余死之後,魂魄必定不散,十八年後,若有背有青龍之記者,必是余之轉世靈童,本教弟子當可扶助此人,以興本教。「   
  【HT】【HK】傅邪真看罷,心潮起伏,久久難以平復。   
  他讀到「本教弟子當以御外敵為先,報仇於後」之時,心中對寫信之人已佩服到了極點。然而讀到最後一段時,則是萬分震驚了。   
  他問道:「後來怎麼樣了,西域武林的陰謀定是沒有得逞吧?」   
  柳飄飄道:「我等奉教主遺令,集全教之力,與西域武林殊死一戰,總算將其擊退,只是本教因此元氣大傷,教中高手風消雲散,不知所蹤。」   
  傅邪真歎道:「原來如此。」   
  他對魔教向來沒什麼好感,之所以助厲天脫困,也完全是出於俠義之心,如今方才知道,魔教竟有如此義舉,對魔教的觀念大為改變。   
  柳飄飄道:「教主現在還不相信自己就是任教主的轉世靈童嗎?」   
  傅邪真道:「任教主的遺令上說,他的轉世靈童背後有青龍之記,可是我的後背卻是空空如也,又怎能是你們的教主?」   
  柳飄飄笑道:「時機一到,教主的後背自會顯現青龍,這種玄妙之事,實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盡知的。」   
  他又指著琴真道:「這位姑娘的天梵魔音極為厲害,就算江湖五老也不敢小視,可是教主卻是聽若不聞,毫無反應,若非教主的魂魄已與天梵魔音渾為一體,又怎能安然無事?」   
  這件事一直是傅邪真的心病,他雖不敢面對,然而事實已無可辯駁,一時黯然無語。   
  過了一會兒,他指著琴真道:「對了,琴真姑娘與聖教有什麼關係,為何她會任教主的武功?」   
  事到如今,他已不好意思以魔教稱呼。   
  柳飄飄道:「這位姑娘是聖宮的人。」   
  「聖宮又是什麼?」   
  「簡單說來,聖宮是本教的一個分部,可笑她們卻不知天高地厚,竟想駕臨於本教之上,教主不必理會她們。」   
  傅邪真暗道:「原來魔教內部也有糾紛,唉,這種事情,我的確不必理會。」   
  他道:「怪不得柳先生制止我為琴真療傷,原來聖宮卻是與貴教有仇?」   
  柳飄飄搖了搖頭,微笑道:「本教與聖宮雖說有些義氣之爭,不過兩教兄弟一體,同氣連枝,屬下又怎會那麼小氣,只不過剛才屬下見教主心浮氣躁,此是療傷之大忌,所以才不得不出手制止。」   
  傅邪真頓時滿臉通紅,想起剛才的狂浪之舉,更是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   
  柳飄飄望了他一眼,道:「教主,其實這也怪不得你,琴真身為聖宮中人,擅長媚惑之術,雖說她絕不會對你施術,然而身懷媚術之人,縱是平常舉動,也是千嬌百媚,令人難以抗拒。」   
  傅邪真恍然大悟,這才明白為何自己在琴真面前會如此把持不住。   
  他道:「那麼我怎樣替她療傷呢?」   
  柳飄飄歎了口氣,道:「如果教主真想救他,也容易得很,你此時已有玉虛紫府功在身,只需以真力在她體內行走一周天,她的傷就會好了。只是切忌不可解開她的穴道,否則你又將受她媚術所誘而不得自已。」   
  傅邪真道:「多謝指點。」   
  柳飄飄望了他一眼,語重心長地道:「教主重任在肩,絕不能受情孽糾纏,琴真姑娘固是絕代佳人,可是聖宮與本教是非不少,這樣的女人,還是少惹為妙。」   
  傅邪真更是慚愧,低著頭不好意思說話。   
  柳飄飄自知剛才言語過份,聲音轉緩道:「我們還是走吧,此地白道高手雲集,而教主的武功遠沒有恢復,若是不慎被白道賊子所害,屬下萬死不能贖其罪。」   
  傅邪真道:「我與他們無怨無仇,他們怎會害我?」   
  柳飄飄歎道:「白道賊子既看見教主與琴真在一起,而教主剛才又大施神功將他們擊敗,他們怎能甘心?」   
  話音未落,他的臉上閃過一絲警惕之色,忽地伏在地上以耳貼地。   
  傅邪真知道這是伏地聽聲之技,問道:「又有什麼事?」   
  柳飄飄變色道:「東方、南方,皆有人前來,極有可能是天心、李正源這種級別的高手。」   
  傅邪真心中無鬼,倒不見得心慌,道:「天心大師若是來了,那也沒有什麼不好啊。」   
  柳飄飄歎道:「教主初入江湖,不知人心險惡。屬下將這些人引開,教主脫身之後,可去洛陽百勝樓,自有人接待教主。」   
  言罷,身子滴溜溜一轉,已如青煙般掠入林中。   
  傅邪真站在原地,怔怔地想著剛才柳飄飄所言,越想越是頭腦發漲。   
  不過他已打定主意,不管是什麼教主,他是萬萬也不會做的。   
  回頭望去,琴真仍昏睡不醒,美好的身姿隨著微微的呼吸而不停起伏,仍有驚心動魄之美。   
  不過傅邪真此時的心情已平靜許多,琴真的身體雖美,與剛才的確不可同日而語,看來媚術之說並非無憑。   
  傅邪真伸掌抵住她的丹田,沉心靜氣,將一股綿綿的真力輸送過去。   
  真力甫入琴真體內,她蒼白的臉色已漸轉紅潤,等真力在她體內循環一周,其呼吸已漸趨平暢,分明內傷已癒。   
  傅邪真大喜,忙解開琴真的昏睡穴。   
  琴真睜開眼來,立刻覺察到體內真氣如常,然而她望了望傅邪真,臉上卻掠過一絲幽怨之色。   
  傅邪真道:「禰的傷勢可好些了嗎?」   
  琴真淡淡地道:「多謝公子了。」   
  傅邪真見她神情冷淡,大感奇怪,道:「琴真姑娘,禰怎麼了?」   
  琴真冷冷地道:「剛才點我穴道的人,是不是柳飄飄?」   
  傅邪真驚道:「禰怎麼知道?」   
  「哼,他見你和我在一起,又怎能甘心,是了,你為何不跟他走,還在這裡做什麼?」   
  「有白道高手前來,柳先生引敵去了,再說,禰傷勢未癒,我怎能離開?」   
  琴真道:「誰要你救我,我死了與你有什麼關係?」   
  傅邪真實不知琴真怒從何來,怔怔地站了起來,道:「既然姑娘討厭我,我走就是。」   
  琴真大叫道:「滾,滾得越遠越好。」話雖如此,淚水卻難以控制,滾滾而落。   
  傅邪真此時已轉過身去,瞧不見她的眼淚,暗道:「好歹我也替禰療傷,禰不謝我也就罷了,卻這樣對我,魔教中人果然性情反覆,還是少惹為妙。」   
  他硬下心腸,大步離開草屋,走不了多遠,忍不住回頭望去,只見琴真仍坐在牆角,半天一動不動。   
  傅邪真心中暗慌,道:「她這是怎麼了,莫非內傷還沒有好嗎?」   
  正想著,琴真飄飄而起,直向林中掠去,傅邪真怔了半晌,忽地足尖點地,輕輕跟了上去。   
  他與琴真相處時間雖短,然而少年本多情,更何況有肌膚相親之舉,心中難免放她不下。   
  此時他對體內的玉虛紫府真氣更加熟悉,真氣收放,已達到自如之境,琴真輕功雖高,也不怕跟不上她。   
  琴真很快就出了林子,瞧她所去的方向,竟是洛陽城。   
  傅邪真大感奇怪,洛陽城中不知有多少白道高手,琴真此舉,豈不是自投羅網?   
  這樣一來,他更加不敢離開,一旦琴真受白道高手圍攻,自己好歹也要將她救出。   
  【JZ】════════════════正是深夜,洛陽城中絕無人跡,琴真對城中的道路似乎很是熟悉,左拐右彎之下,已走到一座極大的宅子前。   
  這座宅子佔地足有二百畝,宅中的房屋林林幢幢,竟有數百間之多。   
  琴真站在大宅門口,微微冷笑一聲,轉身走進大宅邊一間破屋之中。   
  傅邪真藉著晨光望去,大宅門上赫然寫著「李府」二字,不由暗驚道:「原來這裡竟是李大俠的府邸,琴姑娘好大的膽子,怎會到這裡來。」   
  他剛想現身,耳中聽得腳步微響,一名青衣女子從破屋中走出,逕直向大宅門口走去。   
  傅邪真本不在意,等女子轉過身去,背對著他時,他不由吃了一驚,從背影來看,這名女子竟是琴真,只是她此時相貌大變,從一位嬌美的少女變成一位斜眉入鬢,目露凶光的中年婦人。   
  琴真上前敲了敲門環,大門很快打開,兩名李府弟子恭聲道:「原來是梅女俠,不知可找到淫賊的下落?」   
  琴真神情淡淡,道:「那名淫賊好生狡滑,只怕已逃得遠了,不過你們放心,有我在,不怕他飛上天去。」   
  傅邪真恍然大悟,難怪琴真能在李府眾高手環視之下,將李家小姐輕易擄去,只因她本就化身為李大俠的熟人,李大俠又怎能知道。   
  兩名弟子似乎對梅女俠頗為忌憚,不敢再問什麼,將琴真放了進去。   
  傅邪真暗道:「琴真姑娘入府怎會有好事,一旦她任性胡鬧,被識破身份,性命可就危險了。無論如何,我也要保她周全,我武功雖然不高,可背著她逃命,只怕還是可以的。」   
  想起在林中背著她時,香氣微聞,肌膚相親的情景,心中難免一蕩,大步向大門走去。   
  李府弟子早已瞧見,喝道:「你是什麼人?」   
  傅邪真猛地想起:「我與李八交過手,此時只怕他已回來了,萬一被他撞到,我可就要糟糕了。」   
  只是此時已現身出來,若是轉身逃走,反而被人懷疑。   
  他轉念一想:「李府地方極大,自己怎會那麼歹運遇到李八。」   
  他硬著頭皮走上前去,道:「在下傅邪真,奉師父天道老人之命前來為李大俠拜壽,我師兄蘇驚鶴與師姐納蘭芷正隨著天心大師抓賊,大師怕貴府擔心,特派我前來知會一聲。」   
  一名弟子喜道:「莫非淫賊已被抓到了?」   
  傅邪真道:「這個嗎,倒是沒有,不過天心大師出馬,又有什麼好擔心的。」   
  兩名弟子神情沮喪,一名弟子歎道:「這可怎麼辦,若再不抓到淫賊,我們這些弟子只有上吊。」   
  另名弟子慌道:「小聲點,被內府弟子聽到,只怕我們連上吊的機會也沒有了。」   
  忽聽有人喝道:「大膽的奴才,竟敢胡言亂語。」   
  此聲一出,兩名弟子魂不附體,循聲望去,兩名青衣男人慢慢走了過來。        
 正文第六章    
  作者:色虎   
  走在最前面的是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肌膚雪白,手指長而有力,一雙目光如刀鋒一般。   
  而他身後那人,赫然是李八。   
  傅邪真暗叫命苦,然而事已至此,躲避已是不能,只得抬起頭來,笑道:「李八兄,你好。」   
  李八看清傅邪真的面容,臉色大變,叫道:「大師兄,此人就是淫賊的幫兇。」   
  那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竟然是李正源首徒李大。   
  他厲目掃向傅邪真,冷冷地道:「傅公子好大的膽子,竟敢孤身前來。」   
  傅邪真忙道:「李大兄誤會了。」   
  李大劍眉一挑,道:「哦?」   
  傅邪真轉向李八道:「請問李八兄,你怎知我是女賊的幫兇?」   
  李八怒道:「你拚死維護女賊,與我大戰數合,不是女賊的幫兇又是什麼。」   
  傅邪真哈哈大笑道:「那麼李八兄可知我為何會維護女賊?」   
  李八大怒道:「這還用說,你是女賊的同夥,自然替她賣命。」   
  傅邪真歎道:「這麼說來,李八兄對女賊意圖非禮的事情,一定沒對李大兄說了。」   
  李大劍眉一挑,目光轉向李八,神情大怒。   
  姦淫之罪在任一門派都是死罪,何況金刀門是十大門派之一,幫規更是森嚴。   
  李八額頭冒汗,慌忙道:「大師兄,千萬不要聽這小子胡說八道,我平時的為人大師兄最清楚不過,又怎能做出那種事情。」   
  李大冷冷地道:「沒有最好,為兄若是查出實情,絕不饒你。」   
  他轉向傅邪真,神情已見緩和,道:「那麼公子為何會與女賊在一起?」   
  傅邪真歎道:「我也是被女賊所擒,與李家小姐一般,此事天心大師親眼看到,李大兄一問就知。」   
  李大神情頓然開朗,道:「既是天心大師親眼看到,那是絕不會錯了,剛才在下多有得罪,還望公子見諒。」   
  傅邪真暗鬆了一口氣,忙道:「那也沒有什麼。」   
  李大微微一笑,道:「公子這一夜受驚不小,且讓在下略盡地主之誼,替你安排房間休息如何?」   
  傅邪真忙道:「多謝李大兄。」   
  李大又望了李八一眼,神情陰冷,李八渾身顫抖,不敢發一言。   
  李大將傅邪真引至一間房中,房中陳設一應俱全,看來李府為了迎接天下賓客,的確做了精心的準備。   
  李大道:「公子且在此休息,在下雜事纏身,就不能奉陪了。」   
  傅邪真巴不得他離開,好去找尋琴真,忙道:「李大兄請自便。」   
  李大走到門口停下,沉吟半晌又轉身道:「傅公子,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傅邪真道:「李大兄請說。」   
  李大歎道:「八師弟為人浮滑,生性好色,他欲非禮女賊之事,必是有的,此事若讓師父知道,他必死無疑,是以……」說到這裡,面露無奈之色。   
  傅邪真知道他的心意,暗道:「生為大師兄,自然會維護師弟師妹,比如說我犯了錯誤,蘇師兄也定會為我遮蓋的。」   
  他笑道:「李大兄放心,此事我絕不會對旁人提起,我相信李八兄下次再也不敢了。」   
  李大如釋重負,深深一揖道:「多謝公子成全。」   
  傅邪真送他出房,目送他遠去,歎道:「做大師兄可真不容易,下面有那麼多師弟都要照顧。」   
  自己小時候也常常惹禍,無不是蘇師兄一力維護,皆攬到自己頭上。為了自己,蘇師兄可沒少挨師父責罰,想到這裡,頓覺心中一熱。   
  他暗道:「師兄師姐很快也會來這裡的,等李大俠壽誕後,我們就回山去,一家人天天在一起,何等快活。」   
  然而想到琴真,卻又放心不下,她武功雖高,畢竟是嬌弱女子,一旦身份洩露,白道群俠豈能放過她。   
  他不禁走出房去,想去找尋琴真,走不了多遠,不由苦笑道:「我真是呆了,李府這麼大的地方,這麼多房子,誰知琴真住在哪裡。」   
  他一時心情沮喪,怏怏地準備回房,可是走了半天,也沒有看到自己的房間。   
  這也難怪,他從小生活在山野之中,怎到過這種大院,何況每間房子看起來都差不多,又怎能不迷路。   
  他正在煩惱,忽聽到前面的庭院中傳來說話之聲,從聲音聽來,竟是李大與李八。   
  李大道:「八師弟,你老實說,非禮女賊之事,你究竟有沒有做過?」   
  傅邪真點頭道:「李大雖說替李八掩蓋了此事,不過這頓教訓是免不了的。」   
  李八道:「不瞞大師兄,那名女賊相貌極美,不要說我,就算是大師兄,只怕也抵受不住。」   
  李大笑道:「你自己好色,卻要扯上我做什麼,只是你做事向來能幹,為何這次卻留下活口,落下把柄?」   
  傅邪真聽到這裡,心中一怔,暗道:「想不到李大竟也不是好人。」   
  李八歎道:「小弟怎不想殺了那臭小子,只是那臭小子劍法古怪,小弟竟不是他的對手。」   
  李大點頭道:「他既是天道的徒兒,必定有些本事,此事也怪不得你,不過你不必擔心,我已將他穩住,此事師父絕不會知道。」   
  傅邪真暗暗苦笑,自己的確是年紀太輕,又怎知人心險惡。   
  李八道:「多謝師兄成全。」   
  李大道:「不過留著那小子,畢竟是心腹大患,我這裡有根迷香,你去將他迷倒,立刻殺了。」   
  李八道:「那麼屍體怎麼處理?」   
  李大笑道:「往後花院一埋,誰能知道,此事你不知做過多少,怎地反來問我。」   
  傅邪真怒火中燒,暗道:「想不到堂堂的金刀門,竟有這麼多骯髒勾當。」   
  他一按劍柄,就想衝出去質問二人,不等身子一動,肩卻被人輕輕按住。   
  他慌忙回頭望去,一名花白鬍子,儒者打扮的老者正站在花影中,神情威嚴。   
  李大低聲喝道:「什麼人?」與李八仗劍衝了過來。   
  老者挺身而去,怒喝道:「畜生。」   
  李大、李八魂飛魄散,慌忙跪倒,顫聲道:「師父。」   
  傅邪真暗暗鬆了口氣,想不到李正源竟會恰好趕到,否則此事真不知如何收場。   
  李正源雙肩抽動,顯然憤怒之極,咬牙切齒地道:「畜生!畜生!金刀門的臉面,全讓你們丟盡了。」   
  李大道:「師父,其實這事……」   
  李正源大怒道:「閉上你的狗嘴。」   
  李大垂下頭去,神情頗為沮喪。   
  李正源冷冷地瞧著二人,沉聲道:「隨我來。」   
  李大、李八垂頭喪氣,怏怏地跟了過去,李正源向傅邪真招了招手,道:「小兄弟,你也過來。」   
  傅邪真隨之走進一間空屋,最後進屋的李大隨手關上了門。   
  李正源向傅邪真一揖,傅邪真慌忙還禮。   
  李正源道:「不知小兄弟師承何人?」   
  傅邪真道:「家師是天道老人。」   
  李正源點了點頭,欣然道:「天道大師居然還沒有忘了老夫。」   
  傅邪真道:「此次弟子與師兄、師姐奉師父之令,前來為師伯拜壽,師兄、師姐隨天心大師抓賊,尚未能拜見師伯。」   
  李正源歎道:「小女有眾位大俠相助,必定平安無事,只是,老夫又有何面目見天下人。」目光轉向李大、李八時,神情極為冷漠。   
  傅邪真不敢插嘴,恭身立在一邊。   
  李正源憤然道:「你們兩個畜生還有什麼話說?」   
  李大不發一言,李八卻道:「弟子自知犯了師門大忌,罪該萬死,不過弟子有一件事想不通。」   
  李正源森然道:「你說。」   
  李八道:「弟子若是真犯了姦淫之罪,無論師父如何懲罰都毫無怨言,不過那名女賊是師父大敵,弟子無論用什麼手段對付她,都不為過。」   
  李正源大怒道:「這是什麼狗屁話,魔教行為無恥也就罷了,難道俠義道中人,也一樣可做出無恥行徑嗎,這與魔教妖人又有何區別!」   
  傅邪真暗暗喝彩,李正源畢竟是白道領袖,說出來的話果然堂堂正正。   
  李八低下頭去,再不敢說話。   
  李正源冷冷地道:「李大,李八犯姦淫之罪,該受何等處罰?」   
  李大無奈地道:「門規第三戒律,金刀門弟子犯了姦淫之罪,該殺。」   
  李八慌忙大叫道:「師父饒命。」   
  李正源並不理他,轉向李大道:「你包庇同門,又該當何罪?」   
  李大苦笑道:「該受師門第七戒律,廢除武功,逐出師門。」   
  李正源又是悲傷,又是憤怒,道:「好、好、好,師門十戒,你倒背得挺熟。」   
  他左指右掌,分擊李大、李八,兩人跪著不動,絲毫不敢反抗。   
  他襲向李八的那一掌直擊天靈,李八若受此掌,必死無疑,而襲向李大那一指則點向天樞重穴,那是廢除武功之處。   
  傅邪真生來心腸極軟,雖惱怒二人行為不端,然而一死一廢除武功,處罰未免太重。   
  他不及細想,慌忙雙掌一架,攔在二人的身前。   
  李正源急忙收掌,道:「賢侄這是為何?」   
  傅邪真跪下道:「師伯,兩位師兄雖是犯了門規,不過李八兄畢竟未能得逞,而李大兄身為大師兄,自然會維護師弟,也不算大錯。」   
  李正源半晌不語,良久方道:「賢侄,你開口求情,我怎能不依,只是二人所犯罪行太大,勢不能在本門立足。」   
  此言一出,分明已將二人逐出師門。   
  李大慘然道:「弟子受師父多年教養,此恩只能後世來報。」   
  伏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與李八緩緩退了出去。   
  傅邪真見二人受如此責罰,心中也是慘然,暗道:「看來為人行事,定要慎重,我若犯了大錯,師父只怕也不會容我。」   
  他知道李正源此時必定心情不佳,道:「師伯,弟子先退下了。」   
  李正源搖了搖頭,道:「賢侄奔波一夜,必定累了,且在此屋休息,我叫廚房送些點心給你。」   
  傅邪真稱謝不已,李正源出房後,不到片刻,有人送來食物酒水,甚為豐富。   
  傅邪真見到其中有酒,不由大喜,只恨酒味雖佳,數量太少,剛剛品出滋味,卻已是壺干酒空。   
  不一刻,已是天光大亮,傅邪真想去找琴真,可心中又有些猶豫起來。   
  無論如何,琴真也算魔教中人,自己一味地與她來往,只怕會越陷越深,更要命的是,若是自己一時糊塗做下錯事,又有何面目去見師父。   
  李大師兄弟豈非就是榜樣,自己與魔教勾結,只有比他們所犯罪行更重。   
  想到這裡,他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琴真姑娘,禰還是好自為知吧,禰我正邪殊途,還是不要再見了。」   
  語音剛落,忽聞窗格一響,傅邪真慌忙縱到窗邊,卻是人影皆無。   
  傅邪真怔了半晌,聽到院門遠遠傳來喧嘩聲,一名李府弟子正大聲喝道:「天心大師到了。」   
  傅邪真道:「師兄與師姐與天心大師在一起,此時也該同來了。」   
  他剛剛站起身來,忽覺一陣頭暈目眩,胸中煩悶欲吐,「撲通」一聲,重新坐回椅上。   
  他大吃一驚,暗道:「這是怎麼回事?」   
  他猛地想起,師父曾說過,武功分正邪兩種,邪派武功雖入門極快,威力無窮,然而對身子卻大有損害,正派武功進境雖緩,然而只需持之以恆,則必有大成,並且對身子有百利而無一害。   
  想到這裡,他汗如雨下,喃喃地道:「不用說,我身子不適,定是因為練過太虛紫府神功的緣故了。」   
  幸好過了片刻,身子不適消失,彷彿沒事一般。   
  傅邪真暗道:「看來太虛紫府功我不能再練了,唉,師父曾多次囑咐,不可亂練武功,可我偏偏不聽。」   
  他急欲想見師兄師姐,忙不迭地走到院中,卻見眾人早已擁著天心大師走入大廳。   
  他忖道:「廳中都是武林前輩,他們必在商議大事,我闖進去,豈不是太失禮了。」   
  一時無聊,只得到處閒逛,此時院中人不少,大多是各派低職弟子。   
  傅邪真與這些人既不相識,又懶得搭訕,就遠遠地走開,信步走進後花園中。   
  正是初春,園中百花盛開,更經昨夜一場春雨,花兒鮮艷欲滴,清香撲鼻。   
  傅邪真暗暗讚歎道:「花圃中的鮮花與山花果然不同,不過,此處的花似乎略顯嬌嫩,怎及得山花能經風雨,正所謂春蘭秋菊,各擅勝場了。」   
  正在此時,花園小門處閃過一道青色衣角,傅邪真心中一動,暗道:「這不是琴真姑娘嗎。」   
  他雖已發誓不再與琴真來往,然而琴真既潛進府中,必有陰謀,他總不能視而不見。   
  他躡手躡腳地步出小門,果然看見一個苗條的身影在牆角處一晃而沒。   
  他更加疑心,百忙中運起太虛紫府功,立時身如飄絮,無聲而去。   
  琴真轉過牆角,在一個水井處停了下來,她轉目四顧,見毫無人影,臉上浮起一絲冷笑。   
  傅邪真心中亂跳,隱隱已感覺到琴真想做什麼。   
  果然,琴真從懷中取出一個紙包,隨手丟進井中。   
  傅邪真大吃一驚,剛想現身責問,忽聽腳步聲響,兩名李府弟子走了過來。   
  琴真極為機警,腳步聲剛起,她已閃身而退。   
  傅邪真暗道:「琴真姑娘心腸好狠,竟能做出這麼惡毒的事情,無論如何,我也要向她討還解藥。」   
  他深知水井一旦被投毒,就算將水抽乾,也難解毒性,只因毒藥會滲進土中,慢慢釋放,唯一的方法,就是討來解藥,化解水中之毒。   
  其實,他只需將此事對李正源報告,則少了許多麻煩,然而那樣一來,琴真必定性命難保,這是傅邪真想也沒想過的事情。   
  他剛想去追琴真,忽見兩名弟子已在水井邊停下,竟開始放繩打水。   
  傅邪真暗叫糟糕,急忙衝了出去,道:「兩位大哥,這井……」   
  說到這裡,他忽地想起,若說出真情,就等於說府中有奸細,而若別人問自己投毒者是誰,自己又該如何回答。   
  兩名弟子怔怔地望著傅邪真,見他神情慌張,欲言又止,不由心中大疑,喝道:「你是什麼人,想幹什麼?」   
  傅邪真道:「這個,我……」忽地轉身就逃。   
  兩弟子更加懷疑,大喝道:「站住,哪裡逃。」緊跟著追了下去。   
  傅邪真早已隱在牆角處,見兩弟子追來,立刻駢指點出,一人賞了一指,兩人無聲跌倒。   
  傅邪真滿臉歉意地道:「對不起啦,這件事現在說不清楚,以後再向你們請罪。」   
  兩名弟子穴道被制,早已嚇得面無人色,然而見傅邪真態度歉恭,又大感奇怪,一時心中忐忑難安。   
  傅邪真將二人藏入花叢,心中又茫然起來。   
  府中之大,又到何處卻找琴真,而若不能及時將解藥討到,井水有毒之事必將很快暴露。   
  他如沒頭的蒼蠅一樣在府中亂竄,正在著急之時,忽見前面一扇窗戶打開,一人冷冷地道:「傅公子,你在找我嗎?」   
  傅邪真抬頭望去,琴真負手而立,神情冷冷地站在窗前。   
  傅邪真大喜道:「琴姑娘,我總算找到禰了。」   
  琴真淡淡地道:「你找我做什麼,難道我曾欠過你銀子?」   
  傅邪真有求於人,不敢得罪她,柔聲道:「琴真姑娘,禰是聰明人,定知我為何而來。」   
  琴真長笑一聲,笑聲中卻殊無歡愉之意,道:「你我正邪殊途,還是不相見的好,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你走吧。」   
  傅邪真驚道:「原來今晨在我房外的人卻是禰?」   
  琴真冷笑道:「是我又怎麼樣,井中下毒是我做的又怎麼樣?你為何不去報功領賞?這識破魔教奸計的大功足以讓你一夜成名,流芳百世。」   
  傅邪真歎道:「琴真姑娘,禰可真小瞧我了,我怎是賣友求榮之徒。只是禰縱與李正源有仇,李府上上下下幾百個人,可並非都與禰有仇,禰下毒害人,總之不好。」   
  琴真怒道:「你在罵我嗎?」   
  傅邪真苦笑道:「琴真姑娘,我怎敢罵禰,只是這件事算我求禰了,還望禰開恩。」言罷深深一揖。   
  琴真微微一笑,道:「你果真想討解藥?」   
  傅邪真見她語氣鬆動,大喜道:「琴真姑娘如果能幫我這個忙,我一輩子感激不盡。」   
  琴真歎道:「看在你曾救我一命的份上,解藥可以給你,只是你以後不要後悔。」   
  傅邪真奇道:「這件事我怎能後悔?」   
  琴真道:「好,這句話可是你說的,你以後千萬不要忘了。」   
  她隨手拋出一個紙包,然後「碰」地一聲,關上窗戶。   
  傅邪真撿起紙包,聞到紙包中香氣撲鼻,歡喜無限,暗道:「姑娘家的心思的確難以捉摸,她給我解藥救人,我又怎能後悔。」   
  他生怕有人又來打水,轉身直奔水井,遠遠望去,水井邊尚無人影,心中頓時鬆了口氣。   
  他迫不及待地掠到井邊,剛想抖開紙包,忽聽一人厲聲喝道:「你想幹什麼?」   
  傅邪真吃了一驚,只聽無數腳步聲傳來,井邊忽然湧出一大群人,為首的正是李正源與天心,剛才開口責問的則是武當三劍之滌塵道長。   
  滌塵道長大喝一聲,一劍向他手腕刺來,傅邪真慌忙退了一步,手中紙包落在地上。   
  滌塵挑起紙包,轉目望著人群中一人道:「吳鐵手,你來瞧瞧這紙包裡是什麼東西?」   
  從人群中走出一名褐衣人,身材矮小,相貌猥瑣,左臂自肘部以下,已齊齊斷去,代之一截精光珵亮的鐵手,看來吳鐵手之名,就是因此而來。   
  傅邪真心中無鬼,並不害怕,他在心中已編好理由,大不了將井中下毒之事推到一個子虛烏有的人身上罷了,自己奪來解藥,縱算無功,也不會有過。   
  吳鐵手伸鼻微嗅紙包,忽地臉色大變道:「這是毒帝祖嗜的十紅花之毒。」   
  此言一出,眾人無不聳然動容,縱是天心大師,也不禁眉頭微皺,低聲唸了一聲佛號。   
  十紅花之毒據說是采自十種花開艷紅的毒草,聞起來,香氣撲鼻,其實卻有劇毒。   
  滌塵轉向傅邪真,大怒道:「好賊子,居然敢在井中下如此劇毒,若不是李大俠洞燭先機,我們豈非盡被你所害。」   
  傅邪真驚得魂不附體,道:「這明明是解藥,怎會變成毒藥?」   
  心中暗罵自己道:「我可真是太蠢,毒藥都是甜的,解藥都是苦的,我聞到香氣時就該警覺才對。」   
  吳鐵手不悅地道:「這麼說來,傅公子是懷疑在下有意陷害你了?」   
  說罷抖手將紙包中的粉未撒在井邊的草叢上,青草一觸藥粉,立刻枯黃起來,不到片刻,已如火燒之狀。   
  傅邪真冷汗如雨而下,呻吟著道:「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   
  他心中明白,這定是琴真弄鬼,他不明白的是,琴真為何要陷害自己?   
  滌塵大喝道:「臭小子,事實俱在,你還有什麼話說?」   
  傅邪真偷眼望去,只見蘇驚鶴與納蘭芷也在人群中,兩人皆是臉色大慚,一副無地自容的神情。   
  李正源轉向蘇驚鶴道:「蘇公子,天道大師絕不會與老夫為敵,看來此事定是傅公子一人所為了。」   
  蘇驚鶴臉色通紅,只能連連點頭,又怎敢說話。   
  李正源歎道:「老夫弟子李八,曾親眼看見傅公子與一名魔教妖女在一起,李八本想斬妖除魔,想不到傅公子不僅出劍保護妖女,更殺了敝門弟子李九。」   
  眾人一片嘩然,石非歎道:「想不到傅公子看似老實,卻原來殺人於前,下毒於後,其心腸之毒,竟不亞於魔教中人。唉,想不到天道有徒如此。」   
  他本對傅邪真頗有好感,此時卻只存厭惡之意了。   
  傅邪真臉色漲得通紅,道:「不是這樣的……」說到這裡,已說不下去了。   
  雖說李九是被琴真殺死,可是他此時說出來,又有誰能相信。   
  何況眾人早已認定,小妖女與他同謀,琴真所做之事,豈不就等於他做的。   
  李正源道:「可歎傅公子不僅學會了魔教中人的心腸,也學會了魔教的詭計,昨夜他入府後,竟反誣李八欲姦淫妖女,此事更是顛倒黑白,試問小妖女擅長天梵魔音,李八又怎能是她對手,姦淫二字,更是無從談起。」   
  眾人連連點頭,深以為然。   
  傅邪真目瞪口呆,想不到李正源竟說出這種話來。   
  他暗道:「雖說李大俠所說是非顛倒,不過,這也怪不得他,他自然是相信自己的弟子,而不可能是我。」   
  李正源道:「老夫雖已看出傅公子心懷叵測,不過為了引出妖女,只得假裝相信他的話,為穩住他,更當著他的面將李大、李八逐出門牆。傅公子自以為得計,行動再無顧忌,今天果然露出馬腳。」   
  傅邪真向人群中望去,李大、李八果然就在其中,李大臉色陰沉,李八則是一臉的得意之色。   
  石非道:「若非李大俠巧布機關,我們又怎能識破這小子的真面目。」言罷轉向李正源,面露欽佩之色。   
  傅邪真大腦已一片糊塗,又怎能開口反駁。   
  李正源長歎一聲,道:「傅公子的行為雖讓人痛心,不過依老夫想來,他本心並非如此,只怕是受了魔教妖女引誘,才迷失了心智。」   
  滌塵斷然喝道:「傅邪真,你還不說出妖女在哪裡,難道真想墮入魔道嗎?」   
  傅邪真暗道:「琴真姑娘在哪裡,我是絕不能說的,一切罪過就由我一人扛好了。」   
  他對生死倒不放在心上,只是師父若聽說此事,必定極為痛心,不覺心中難過。   
  李正源道:「傅公子果然中毒不淺,委實令人痛心,總算老夫早有安排,已察知妖女就在本府。」   
  言罷足尖微點,已縱身而起,直撲琴真所住的房間方向,眾人紛紛跟上。   
  滌塵早已將傅邪真雙手反縛,一步步拉著他走了過去。   
  傅邪真並不反抗,心中只在擔心琴真的安危。   
  眾人來至琴真的房外,只見房外已有數十人,將房間包圍。   
  傅邪真暗道:「李大俠對我早有誤會,定會派人跟蹤我。哎,說起來,是我害了琴真姑娘。」   
  此時他最關心的,是琴真如何逃脫此難,然而眼下有這麼多高手,琴真武功再高,只怕也是枉然。   
  抬頭望去,琴真的房間門窗緊閉,靜默無聲。   
  李正源喝道:「小妖女,還不出來受死。」   
  叫了半天,房中仍是毫無聲音。   
  兩名李府弟子急於在師父面前立功,迫不及待地一腳踢開房門,拔刀衝了進去。   
  天心大師忙叫道:「不可。」   
  話音未落,兩聲慘叫響起,眾人心中猛然一震。   
  緊接著,兩顆人頭已被拋出,的溜溜地在地上滾動老遠,鮮血灑了一地。   
  李正源大怒道:「小妖女,竟敢如此猖狂。」   
  他剛欲拔刀衝進房去,蘇驚鶴低聲道:「李大俠,千萬不要衝動,只怕李小姐也在房中。」   
  李正源驚道:「你說什麼?」   
  蘇驚鶴輕歎一聲,道:「小妖女雖擄去了令愛,必定無法帶出府去,在下妄測,令愛此時必定在妖女手中。」   
  李正源急道:「你為何不早說?」   
  蘇驚鶴苦笑道:「在下也是初到貴府,見到貴府房屋數百,戒備森嚴才忽起此念。」   
  李正源心中暗道:「此人的聰明才智,果有過人之處。」   
  琴真在屋中格格笑道:「蘇驚鶴,你可比你的師弟聰明多了,李府守衛森嚴,我又怎能將李小姐帶出府去,不過李府房屋極多,的確是藏人的好所在。」   
  蘇驚鶴道:「姑娘,禰此時已是四面楚歌,何必負隅抵抗,試問禰武功再高,又怎是天下英雄的對手?」   
  琴真笑道:「小女子向來鬥智不鬥力,怎會與你們這些臭男人打架?」   
  李正源道:「小妖女,好好地將我女兒放出,老夫可饒禰不死。」   
  琴真笑道:「是嗎?這種當,我可不會上。」   
  忽聽房中傳來一個女子的尖叫聲:「爹,救我。」叫了兩聲,就嘎然而止,顯然是被封了穴道。   
  李正源關心則亂,聲音也顫抖起來,道:「小妖女,禰究竟想怎樣,才能放了煙兒?」   
  琴真道:「先放了傅公子再說,下面的賬,我們慢慢算。」   
  李正源回頭望了望天心大師,天心大師雖是武功極高,卻無臨機應變之能,道:「一切憑李大俠做主。」   
  李正源向滌塵揮了揮手,滌塵卻仍是牢牢地扣住傅邪真的手腕,道:「李大俠,我等白道英雄,豈能向魔教妖女低頭,何況此子一旦放走,我們再無與妖女討價還價的餘地。」   
  李正源猛然一震,道:「道長說的不錯。」   
  他叫道:「小妖女,禰聽好了,禰將煙兒放出,老夫才能放人。」   
  琴真格格笑道:「傅邪真不過是我的一名奴才,放不放隨你,就算殺了他,我也不會心痛的。」   
  傅邪真頗感無奈,雖說琴真意在救自己,可是她的語氣委實讓人難受。   
  李正源不由躊躕起來,暗忖道:「傅邪真與小妖女以前並不認識,只是因被她所迷,才甘心替她做事,如此看來,小妖女的確沒將傅邪真看得如何重要。」   
  正在想著,一隻繡花鞋從房中飛出,正落在他的腳下。   
  李正源渾身一顫,慌道:「小妖女,禰想做什麼?」   
  琴真笑道:「現在只不過是只鞋子,接下來或許就是一隻手,一隻腳了。」   
  李正源大駭,忙道:「老夫這就將傅公子放開。」   
  滌塵無奈,只得將傅邪真一推,嘿嘿冷笑道:「臭小子,你縱算躲得過一時,看你能否躲過一世。」   
  傅邪真站在原地,見眾人的目光都充滿了鄙夷,心中頗感難過,原來與眾人為敵,滋味這般不好過。   
  偷眼望去,蘇驚鶴與納蘭芷的目光已移向別處,顯然,他們心中更感痛苦。   
  琴真叫道:「呆子,你還不進來。」   
  傅邪真臉色通紅,低著頭,一步步走進了房中。   
  床上躺著一名紅衫少女,相貌秀美之極,神情令人驚訝地平靜,一隻秀足赤裸著,足踝纖秀的令人憐惜。   
  琴真正坐在床邊,兩隻腳一蕩一蕩地,神情甚是悠閒,似沒將此時的危境放在眼中。   
  傅邪真怒道:「禰究竟想幹什麼?」   
  琴真奇道:「我好心救了你,難道也做錯了嗎。」   
  「我的死活,與禰有什麼關係?再說,禰為何要害我?」   
  「你指的是解藥一事嗎?」   
  傅邪真沉著臉道:「虧禰還有臉提起。」   
  琴真得意地道:「若不是如此,你又怎肯死心跟著我。」   
  傅邪真一言不發,伸指向紅衣少女的胸前點去,他見少女四肢不能行動,必是胸前的天機穴被點。   
  琴真急忙伸臂攔住,驚道:「你想幹什麼?」   
  傅邪真道:「當然是解了她的穴道,讓她們父女相聚。」   
  琴真怒道:「你瘋了嗎,放她走了,你我豈不是死路一條?」   
  傅邪真昂然道:「我雖然怕死,卻還沒無恥到以一位少女的性命要挾他人的地步。」   
  琴真大怒道:「你敢罵我無恥?」   
  傅邪真冷冷地道:「禰無論對我怎樣,我都不會怪你,只是,我絕不容許禰傷害他人。」   
  紅衣少女一雙秀目怔怔地望著傅邪真,目中儘是敬佩之意。   
  琴真瞧見少女的神情,更加憤怒,道:「原來你看上她了,想討她的歡心。」   
  傅邪真淡淡地道:「不管禰怎樣想,反正我定要放她離去。」   
  手指再次駢起,欲解少女的穴道。   
  琴真怒不可遏,拔出一柄短劍,疾刺傅邪真的胸口。   
  傅邪真竟對來劍毫不招架,手指仍是長驅直指,「波」地一聲,已點中少女的胸口,與此同時,琴真的劍鋒已劃破傅邪真的衣衫,卻停止不動。   
  她胸口不停地起伏,神情中又是憤怒又是無奈,更多的,是一種幽怨之情。   
  她恨恨地道:「原來禰為了救她,竟不惜犧牲自己。」   
  這一句話中氣不足,神情略顯痛楚。   
  傅邪真聽到她呼吸異常,知道她的內傷並非全好,暗道:「她身受重傷,又處極危之境,為了活命,自然什麼事都顧不上,這也不能怪她。」   
  想到這裡,心中已不再怪她,對紅衣少女道:「煙兒姑娘,禰還不快走?」   
  想不到煙兒卻搖了搖頭,低聲道:「我若走了,外面的人必定衝進來殺死你們的,琴姐姐身子似乎不太好,只怕你們衝不出去。」   
  傅邪真苦笑道:「讓他們殺了我好了,我活在世上,只會給別人帶來麻煩。」說罷,瞧了琴真一眼。   
  琴真氣得臉色鐵青,悶坐在那裡,不發一言。   
  李煙兒道:「傅公子,其實你錯怪琴真姑娘了,她雖將我擒來,卻並沒有傷害我,反而陪我聊天說話。」   
  傅邪真大奇,不禁又看了看琴真。   
  琴真對煙兒怒道:「不要禰替我說好話,我對禰,可沒像禰說的那麼好。」   
  李煙兒笑道:「姑娘嘴上說的雖凶,心腸卻是極好的,否則夜半也不會替我蓋被子,剛才脫我鞋子時,也是小心翼翼,似乎生怕弄痛了我似的。」   
  琴真見她聲音親切,神情溫柔,自也不好意思再發怒,輕輕歎道:「煙兒,這世間恐怕真沒有人能對禰真個生氣,李正源好有福氣,竟有禰這樣的女兒。」   
  房中的氣氛本是緊張到了極點,此時卻是春意盈然,李煙兒似有股奇異的力量,能令人剎那間平靜下來。   
  傅邪真道:「煙兒姑娘,禰不願出去,自是為我們好,可是這樣一來,何時才是了局?」   
  李煙兒抿嘴笑道:「你們只需挾制著我,爹必定不敢動手,等到了郊外無人處,再放了我也不遲。」   
  「如此最好。」傅邪真轉向琴真道:「琴真姑娘,禰看怎麼樣?」   
  琴真道:「原來你倒還沒忘記我。」話雖如此,臉上卻如春花綻放。   
  傅邪真走到窗前,揚聲道:「李大俠,這件事萬分對不起,不過等我們脫臉後,自會放了煙兒姑娘。」   
  天心大師內力深厚,早已聽清房中三人的談話,對李正源道:「李大俠,且讓他們離去,老衲保證煙兒姑娘絕無危險。」   
  李正源無可奈何,只得道:「傅邪真,煙兒若少了半根毫毛,老夫追到天邊,也定不饒你。」   
  傅邪真走到李煙兒身邊,道:「得罪了。」將她輕輕扶起。   
  李煙兒害羞之極,她自長大以來,從不曾與男人相距如此之近,鼻端聞著男子特有的氣息,芳心不免突突亂跳。   
  琴真站在李煙兒的前面,一手執劍,一手架琴,大步走了出去。   
  眾人瞧見琴真手中的短琴,無不心中一凜,情不自禁握住了兵器。   
  琴真格格笑道:「若想打架,以後有的是機會,想煙兒沒事的,就讓開路來。」說罷短劍向後一揮,架在李煙兒的脖子上。   
  陽光下,李煙兒的肌膚更顯白皙,眾人見她弱怯怯的身子,暗道:「李大俠威名遠播,想不到女兒卻這麼弱不禁風,難得的是長得如此美麗。」   
  面對這樣一個美女,誰又忍心讓她受到半點傷害,是以無不自動地讓出一條路來。   
  傅邪真不敢看眾人的目光,只顧低著頭向前去,心中暗道:「這下我在江湖中可算臭名遠揚了,唉,不知師父知道了,會怎樣生氣。」   
  忽聽滌塵道長喝道:「傅邪真,挾制女流算什麼好漢,有本事就與貧道大戰三百合。你若勝了貧道,貧道自會放你走。」   
  琴真叫道:「牛鼻子,這裡有你什麼事,若不幸傷了煙兒姑娘,看你怎樣與李大俠交待。」   
  滌塵道長冷笑道:「諒你們也沒有膽子傷害李姑娘,傅邪真,你敢不敢與我交手?」   
  他生來嫉惡如仇,如今見傅邪真二人安然離去,心中怒火實難消去,忍不住出言挑釁。   
  琴真笑道:「牛鼻子,不要以為我們怕你,打就打,傅公子怎會怕你。」   
  傅邪真暗暗叫苦,自己雖練了一重太虛紫府功,可怎能是滌塵道長的對手。   
  他望著琴真,一臉的苦笑。   
  琴真道:「傅公子不必擔心,牛鼻子絕不是你的對手。」   
  傅邪真暗道:「滌塵道長氣憤不過,想拿我出氣,罷了,反正今天已丟臉到家,死在道長劍下,也免得師父責罰。」   
  想罷拔出長劍,只等滌塵出招。   
  滌塵本不指望傅邪真會出手,若他一味地退縮,自己也是無可奈何,見他竟肯出戰,不由大喜。   
  眾人見事情忽起變化,也大感興奮,傅邪真二人在眾高手環視之下,竟能安然而出,這口惡氣實難嚥下,如今傅邪真答應出手,就算不能真的殺他,令他大敗丟臉,也是好的。   
  琴真道:「且慢,比武之前,先要說好規矩。」   
  滌塵道長道:「打架就是打架,還有什麼規矩?」   
  琴真道:「牛鼻子用的是武當劍法,傅公子學的是少林武功,請問臭道士,若傅公子勝了你,算不算少林武功勝過武當劍法?」   
  滌塵道長道:「這怎能算,誰若輸了,那只是學藝不精,與雙方所學武功無關。」   
  琴真笑道:「牛鼻子雖然蠢笨,這點見識倒是不錯,不過這樣一來,問題就麻煩了。」   
  滌塵道長不耐煩地道:「有什麼麻煩?」   
  琴真道:「江湖中一些無知之徒以後提到這場比武,又怎能盡知詳情,只怕就會說,某年某日,少林弟子打敗了武當高手,或是武當高手打敗了少林弟子,這種事傳了出去,只怕有礙兩派關係。」   
  滌塵怒道:「誰敢這麼胡說八道?」   
  琴真冷笑道:「武當派雖然勢力強大,只怕也塞不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滌塵一時語塞,道:「這場比武只比功力,並不比劍法武功,又怎會有礙兩派關係?」   
  琴真淡淡地道:「傅公子今年只有十八歲,牛鼻子卻已虛度五十春秋,這個便宜可佔得太大了,就算牛鼻子勝了,這個以大欺小的罪名這輩子也別想甩下了。」   
  滌塵一時衝動挺身而來,只是想給傅邪真一個教訓,委實沒有想這麼多,然而琴真說的不錯,自己就算勝了傅邪真,也實在不算光彩。   
  石非道:「依姑娘之見,兩人難道就不打了嗎?」   
  琴真道:「自然是要打,否則又怎能令牛鼻子心服口服?」   
  石非頗感興趣地道:「這麼說來,姑娘有妙計令兩人公平一戰了。」   
  琴真道:「不怕眾位見笑,本姑娘想現場試演一套劍法,傅公子與牛鼻子比劍時,只能施展這套劍法的武功,若是忍不住用了自己門派的武功,那就算輸了。」   
  石非道:「這個方法倒有意思。」   
  琴真道:「雙方所施展的武功既是剛剛學到的,那麼或勝或負,就與本派武功無關,也與功力無關,比的只是雙方的記憶與武學見識罷了。」   
  蘇驚鶴微微一笑道:「琴真姑娘此方法雖然不錯,可是誰知道姑娘將要演示的劍法有沒有先傳給敝師弟呢?」   
  傅邪真心中一凝,暗道:「師兄此話,分明是向著滌塵道長了,難道他竟忘了同門之情?」   
  轉念一想,頓時恍然,暗道:「是了,師兄恨我不爭氣,自然盼滌塵道長取勝,以給我一個教訓,這是愛之深責之切,自是一片苦心。」   
  琴真冷笑道:「蘇公子可真是聰明,竟能想到這一點,試問我與傅公子只是昨夜才相識,又怎有時間傳他劍法,難道我事先想到今日會有此戰,故而先做弊不成?」   
  蘇驚鶴嘿嘿一笑,不再說話。   
  琴真道:「現在大家還有什麼疑問?」   
  眾人暗道:「魔教的武功神秘莫測,我們平時哪有機會看到,此時她自洩武功,對以後正邪之戰必有裨益,何樂而不為?」一時無人說話。   
  滌塵道長道:「禰快快施展,貧道保證,所施劍法絕不會超過這套劍法。」   
  他在武當派中,也算一位奇才,任何一套武功只需看一遍,往往能記住十之八九,而記住武功,關鍵在理解領悟,他自詡學劍多年,對劍法的領悟之力自是非傅邪真可比。   
  琴真微微一笑,將李煙兒推向傅邪真,短劍輕輕刺向空處,舞起劍來。   
  眾人中不乏絕頂高手,對琴真所施的劍法本不感興趣,然而琴真剛施展了兩招,他們已是心中亂跳,滿手是汗。   
  天心大師暗道:「魔教的前輩的確驚才絕艷,竟能創出這種劍法,難怪白道與之相抗百年,而不分勝負,僅以這套劍法而論,似乎比本派達摩劍法更為高明,只是招式難免毒辣了一些。」   
  李正源心中想的卻是:「小妖女年紀尚輕,還不能領悟此劍法的深意,看來若想將她除去,必須盡早下手才是。」   
  其餘眾人無不專心觀看,暗暗與自己所學印證,心中都感到今日大有收穫。   
  這其中,看得最專心的自是傅邪真與滌塵道長,然而傅邪真只看了數招,心中已大為驚訝。   
  他暗奇道:「這套劍法好生熟悉,好像我天天練習一般,難道這也是任教主的生前所學不成?」   
  此時他已明白琴真的心意,對於任教主的武功,他只需看上兩眼,就能很快將記憶喚醒,如同苦練過一般,這又怎能是滌塵道長浮光掠影地一看可比。   
  等琴真演招完畢,滌塵道長急忙閉上眼睛,苦苦記憶劍招。   
  琴真所施的劍法極為奇特,所刺之方位,出手之角度,都大異平常劍法,簡直是不可思議。   
  饒是如此,他已牢牢記住十之四五,想來傅邪真年輕尚輕,對武學的理解更淺,自不能與自己相比。   
  他睜開眼來,傅邪真猶在發怔,似乎正在猛記劍法般。   
  傅邪真此時仍沉浸在對這套劍法的回想之中,想到劍法的細微奧妙之處,不由唇邊泛起微笑。   
  滌塵道長不耐煩地道:「好了沒有,這麼簡單的劍法都記不住,還有什麼資格學劍?」說罷斜斜刺出一劍,劍招與琴真所施一模一樣,其清靈逸秀之處雖不能過之,然老辣狠毒有餘。   
  眾人齊聲喝彩,掌聲雷動。   
  傅邪真不經意地看了一眼,暗道:「道長好沒道理,竟將這招『空穴來風』使得這般難看。」   
  他隨手刺出一劍,仍是琴真剛才所施劍法的一招,只是這一招飄逸出塵,劍意淋漓,竟似遠在琴真之上。   
  滌塵大吃一驚,急忙退了一步,喝道:「臭小子,你以前一定學過這套劍法。」   
  傅邪真點頭道:「那是當然,我上輩子對這套劍法必是下過苦功,這輩子居然也沒能忘記。」   
  眾人哄然大笑,皆以為傅邪真是譏諷之話,又怎知傅邪真說的本是實話。   
  滌塵臉色通紅,暗道:「臭小子縱是學過這套劍法,也不過一夜時間而已,可是剛才那一招劍意深奧,卻非一夜就能領悟得到的。」   
  數招一過,眾人越看越是駭然。   
  無論滌塵做出如何狠辣的招式,傅邪真隨手一招,就可輕易破解,好像他在這套劍法上下過多年苦功一般。   
  但天心大師這樣的高手非常明白,像這種比劍方法,攻者將大佔便宜,只因進攻者可以使出任何一招記住的劍法,而防守者卻必須在記住的劍法中苦苦搜尋,以求找到這一招破解的劍法。   
  這其中的難易程度,實不可道里計。   
  眼看十幾招已過,滌塵道長漸感劍招窮盡,只是重施剛才使過的劍招,傅邪真仍是神情自若,隨手揮灑。   
  琴真拍手笑道:「牛鼻子,你還有臉再打下去嗎?」   
  滌塵道長怒道:「此時高下未分,貧道為何不能打?」   
  琴真歎道:「天下厚臉皮者,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了,傅公子,不要跟他玩了,發招搶攻。」        
 正文第七章    
  作者:色虎   
  傅邪真此時正沉浸在美妙的劍法之中,越是斗下來,越是奧妙無窮,聽到琴真的話,不由長劍一引,直刺滌塵道長的肩頭。   
  這一劍刺出,滌塵道長雖是可以招架,然而卻是不得不用本門劍法,至於剛剛學到的劍法,卻是一招也想不起來。   
  無可奈何之下,只得退了一步。   
  傅邪真長劍使開,體內太虛紫府神功自然引動,不必心中存想,劍招已源源不絕而出。   
  他心中想攻滌塵道長的咽喉,長劍就自然而然中宮直入,若是想攻滌塵道長的下盤,長劍就順勢下沉,根本不必費半點力氣。   
  接連十招,滌塵道長皆是無可招架,一連退了數十步之多。   
  眾人越看越是駭然,傅邪真此時的劍法,無一招不在琴真所施的劍法之中,然而卻又比琴真高明多了。   
  琴真暗暗歡喜,忖道:「看來我這一步棋算是走對了,經此一戰,他必定名揚天下,更重要的是,他已成為白道狗賊的對頭,想不當教主也不行了。」   
  比到這裡,勝負早已分出,場上鴉雀無聲,眾人心中皆是大感沒趣。   
  天心大師歎了口氣,道:「傅施主,女施主,你們走吧。」   
  傅邪真急忙收劍,只見滌塵道長已退至一堵牆邊,實已退無可退。   
  他渾身都是汗水,頭髮散亂,神情沮喪。誰能想到,武當三劍之首,竟被一名後生小子逼到這種地步。   
  傅邪真心中不忍,道:「前輩,這場比劍勝負難分,我們還是以後再比吧。」   
  滌塵道長長歎道:「你的確是學劍的天才,只可惜卻誤入魔道,自古邪不勝正,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傅邪真無言以對,此時再做任何解釋已是徒勞。   
  他深深一揖,道:「前輩之言,晚輩牢記在心。」   
  琴真已拉著李煙兒走了過來,李煙兒一雙秋水,正盈盈地望過來,其中敬佩之意更濃。   
  琴真道:「我們走吧,免得他們又生花樣。」   
  傅邪真無語,三人急速走出了李府,眾人不敢追出,只得眼睜睜地望著他們離去。   
  李正源仍是極不放心,陪著天心大師等人回到靜室後,道:「大師,他們真會放了小女嗎?」   
  天心大師道:「老衲不得已聽了他們的談話,從話中可以聽出,傅公子本想放了令愛,令愛卻偏偏不肯。」   
  李正源驚道:「煙兒怎會這麼糊塗?」   
  天心大師歎道:「或許是傅公子的宅心仁厚感動了令愛,是以令愛也投挑報禮,答應送他們出去。」   
  李正源歎道:「煙兒實在胡鬧。」   
  天心大師道:「依老衲之見,傅公子似乎並非惡人,也似乎並沒有被琴真所迷,莫非他此舉大有深意?」   
  李正源道:「他定是貪圖妖女美色,才會死心為她賣命,這又有何奇怪?」   
  天心大師道:「是非自有公論,現在不必妄測。」   
  李正源連連點頭稱是,含糊應了幾句,就走了出來。   
  吳鐵手從暗處走出,道:「李大哥,小弟已派人跟蹤上去,只等他們放了小姐再動手。」   
  李正源一怔道:「我既已答應放了他們,又怎能出爾反爾,由他們去吧。」   
  吳鐵手肅容道:「李大哥說的是。不過小弟剛才發現一件奇怪的事。」   
  「什麼事?」   
  「小弟發現,傅邪真雖沒來得及投毒入水,可是井水卻依然有毒。」   
  李正源驚道:「莫非府中還有魔教的妖人?」   
  吳鐵手道:「府中是否另有魔教妖人,在下不敢妄測,不過井中之毒竟是百草散,實在令人不可思議。」   
  「百草散毒性厲害,中者必死,這正是魔教妖人的歹毒心腸所在,又有何奇怪。」   
  「李大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萬花散與十紅花毒同為毒帝祖嗜所創,毒性極為厲害也就罷了,所奇的是,兩者竟能互為解藥,可算極為奇特,小弟也是因緣際會,才知道這個秘密。」   
  「兩者互為解藥,這是什麼意思?」   
  「兩種藥若單獨被人分用,自是必死無疑,而若是一人不幸中了其中一種毒,另一種毒就恰好是解藥,其中的藥理,實令人高深莫測。」言罷,不免將腦袋搖了搖,心中對祖嗜的毒術佩服得五體投體。   
  李正源沉吟道:「這麼說來,傅邪真在井中下十紅花之毒,反而是救了大伙性命?」   
  「正是如此,只是百草散必是琴真妖女下的,她為何又良心發現,給了傅邪真解藥,又實在令人費解。」   
  李正源歎道:「魔教中人行事,的確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江湖已平靜多年,如今魔教一出,只怕又要掀起血雨腥風了。」   
  「這些魔教餘孽,能成什麼氣候,除非他們能再出一個任天王這樣的教主。」   
  「這幾日江湖上紛紛傳言,說任天王的轉世靈童將會在洛陽出現,此事極為可慮。」   
  李正源長歎道:「山雨欲來風滿樓,江湖又值大亂之秋,我輩武人,盡力而為罷了。」   
  他頓了頓,又道:「厲天與青鸞必須好生看守,魔教必會派人營救他的。」   
  吳鐵手道:「此事事關重大,小弟又怎敢大意。」   
  李正源仍是緊皺眉頭,道:「我最擔心的,還是山中那個婆娘,老夫過壽,她又怎能不來搗亂?」   
  吳鐵手道:「大哥放心,此時府中高手如雲,諒她也不敢來。」   
  正在這時,忽聽院門傳來歡呼之聲:「小姐回來了。」   
  李正源精神一震,道:「魔教中人竟能守約,這倒是奇事一件。」   
  吳鐵手道:「他們怕了大哥的聲威,又怎敢胡來。」   
  李正源迫不及待地走到門外,只見李煙兒一步步走了過來。   
  李正源慌忙趕上前去,低聲道:「煙兒,禰怎麼樣,可曾受魔教妖人的折辱?」   
  李煙兒眉頭皺了一皺,伸手摸了摸小腿,神情似有痛苦之色。   
  李正源慌忙道:「煙兒,禰不會武功,從來沒有走過長路,腳一定很酸痛是不是。」慌忙去扶住李煙兒,心中又是憐惜,又是痛恨。   
  就在這時,李煙兒手中忽然多了一道鋒利的短劍,閃電般刺向李正源的心臟。   
  李正源大吃一驚,心中頓時明白,面前的李煙兒絕非真的。   
  只是對方的劍勢極快,距離又極短,閃避擋格已是不及,百忙中不及細想,身子微微一側,令劍鋒避開要害,同時體內的真力急湧而出,護住全身。   
  「嗤」地一聲,劍鋒入體半寸,卻再也無法刺入,李煙兒大吃一驚,李正源的手掌已急速拍來。   
  李煙兒冷笑一聲,手掌也同時拍出,雙掌立時合在一起,成內力相鬥之局面。   
  李府中人見李煙兒突出殺招,本駭極而呼,見兩人互拼內力,頓覺放心,須知李正源內力之雄渾,可謂天下無雙,世間只有天心大師等少數幾人,能與他相抗。   
  然而不到一盞茶工夫,李正源卻忽然悶哼一聲,臉色蒼白如紙,頭頂更升起騰騰白氣。   
  眾人深知這是內力耗盡之兆,不禁聳然動容,想不到對方的內力竟如此之高。   
  其實情況並非眾人預料般糟糕。   
  李正源的掌力甫與對方接觸時,覺得她的內力不過平平,然而不到片刻,對方的內力中漸漸多了一縷極陰寒的內力,這股內力如針如刺,令李正源的內力無法凝聚,長時間相抗,不免心煩意躁。   
  李煙兒哈哈大笑道:「江湖五老也不過如此,李正源,你乖乖地交出『五大神器』,我就饒你一命。」發音古怪生澀,不似中土口音。   
  眾人聽到五大神器四字,無不聳然動容,心中掠過一絲不祥的陰影。   
  李正源的內力極快的一吐一收,趁對方一愕之際,撤掌疾退,驚道:「禰是西域武林妖人!」   
  李煙兒搖了搖頭道:「我叫雅麗絲,不是什麼妖人,中原武林,遲早都是我們的,你是聰明人,就聽我的話吧。」   
  李正源冷笑道:「西域武功,不過都是投機取巧之技,怎及得我中華的堂堂武功。老夫這就試試禰的功夫。」   
  他向後揮了揮手,李大趨前遞過一把金刀,道:「師父,不如先讓弟子試試番婆子的武功?」   
  李正源搖了搖頭道:「此女內力極為怪異,為師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此時天心大師與滌塵道長等人已來到場中,李正源金刀在手,精神倍增,喝道:「妖女,出招吧。」   
  雅麗絲道:「好,就讓你敗得心服口服,不過你敗了之後,必須將五大神器交出來。」   
  李正源哈哈大笑道:「那要看禰有沒有本領來拿。」   
  雅麗絲收起短劍,取出一把細細長長的劍,在身前揮舞了幾下,發出嗚嗚的風聲。   
  這把劍除了劍刃鋒利之外,劍周都沒有開口。   
  李正源暗道:「久聞西洋劍與中土長劍大不相同,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從此劍形狀看來,必以刺擊為主。」   
  他輕輕將金刀推出,橫削雅麗絲的香肩,然而刀到中途卻凝刀不發。他畢竟身份不低,總不能在一名年輕女子面前搶先出手。   
  雅麗絲擺好弓步,大喝一聲,一劍刺了過來,空氣如被撕裂般發出尖銳的聲音,劍尖已至李正源的胸口。   
  點蒼劍法以快疾見長,然而與雅麗絲的快劍相比,卻只是小巫見大巫了。   
  李正源猝不及防,胸中頓覺一痛,總算他反應極快,及時地回退一步,才沒有受到重傷。   
  眾人大吃一驚,絕想不到李正源在一招之中,竟敗給了雅麗絲。   
  雅麗絲面顯得意之色,手腕一抖,「嗤」地又刺來一劍。   
  李正源手中金刀狂舞,只盼能抵擋這疾如驟雨的快劍,總算金刀極為寬大,叮叮數聲傳來,長劍皆刺在刀身上。   
  眨眼間數招已過,李正源仍是只有連連敗退,眾人無不大驚失色。   
  李正源雖被逼得手忙腳亂,不過他畢竟身經百戰,經驗何等豐富,只過了幾招,心中已是坦然。   
  雅麗絲的劍招雖快,可是招式卻極為簡單,實不能與中華奧妙無窮的劍法相比,其出招的徵兆更是明顯,平心而論,這種劍法若非速度極快,不過是種二三流的劍法而已。   
  眼見雅麗絲左肩一動,李正源心知她必要刺自己右側,於是身子微微一晃,以避其鋒芒,金刀順勢斜劈過去。   
  這一招「風生雲起」連消帶打,正是反守為攻的第一招,守勢凝重,攻擊犀利,本是洛陽金刀門的絕招。   
  雅麗絲知道不妙,慌忙尖叫一聲,向後一退。然而她速度再快,又怎及得上李正源的金刀。   
  「嗤」地一聲,她胸前的衣衫已被斜斜劈開,雪白的胸膛頓時露了出來。   
  李正源急忙扭過頭去,道:「雅麗絲,禰穿好衣衫,我們再打。」   
  雅麗絲低頭瞧著自己的胸膛,臉上竟毫無害羞之色,格格笑道:「你們漢人的衣衫,我本就穿不慣,等我脫了衣衫再打。」   
  裂帛聲起,她已撕開外面的長衫,露出一套緊身黑衣勁裝來。   
  這套衣衫頗為大膽,不光雪白的胸脯大半畢露,臍邊四周也暴露無疑。   
  更離譜的是,她的下身只穿了一件窄小的短褲,玉腿風光,已完全呈現在眾人面前。   
  她又取下頭上的發套,一頭金黃色的頭髮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在陽光下分外奪目。   
  一時間,場上風光旖旎,眾人無不心臟亂跳,暗道:「番婆子果然大膽,穿著這種衣衫也敢見人。」   
  天心大師等眾高手早已低下頭去,再也不敢看一眼,大多數人則色迷迷地瞧著雅麗絲,想入非非。   
  秦風低聲笑道:「番婆子果然與中原女子不同,也不知她們是怎麼長的,胸脯居然這般豐滿。」   
  趙紅棉怒道:「你看人家哪裡?」   
  秦風慌忙閉口,惹得眾人竊笑不已。   
  眾人的目光此時全集中在雅麗絲的的身上,只見她胸脯豐滿得離奇,腰身偏又纖細不盈一握,與中原女子的身材的確大大不同,卻更多了一份狂野原始之美。   
  李正源喝道:「眾人小心,這是番婆子的迷魂妖法,大家快閉上眼睛。」   
  眾人心中一凜,暗道:「李大俠提醒的是,正經女子怎會這樣打扮,雅麗絲如此暴露身子,自是妖法無疑。」   
  李正源大喝一聲,一招「風捲流雲」,向雅麗絲劈了過去。   
  雅麗絲勉力擋了一招,頓覺手腕一酸,心中大駭,大叫道:「李正源,我不和你打了,不過五大神器,我一定會奪回來的。」   
  她縱身向後翻去,身子已遠在數丈開外,連連幾個觔斗,便已人影皆無。   
  李正源長舒了一口氣,心中卻無半分勝利後的喜悅之情。   
  天心大師與滌塵道長等人也是神情凝重,久久不發一言。   
  秦風忍不住道:「李大俠、天心大師,這番婆子的劍法雖然怪異,我看也沒有什麼了不起,李大俠雖說吃了虧,最後還不是連本帶利都賺了回來。」   
  李正源道:「秦兄,老夫擔心的不是雅麗絲的武功,而是此人一旦出現,就表明西域武林已開始蠢蠢欲動,江湖中又將掀起腥風血雨。」   
  天心大師歎道:「不錯,西域武林向來野心極大,欲吞併我中原武林,此次捲土重來,不可小視。」   
  滌塵道長道:「依貧道看,西域武林雖然可慮,卻只是疥癬之患,倒是魔教又重出江湖,才是真正令人頭痛。」   
  秦風道:「任天王早已死了,魔教已是群龍無首,又能翻起什麼大浪?」   
  李正源道:「任天王雖死,不過聽說他臨上玉皇頂前,留下一封遺書,在這封信中,他說自己將會在十八年後重生,再掌魔教。」   
  秦風哈哈笑道:「這不過是魔教自欺欺人之舉,人死又怎能復生,李大俠難道也相信這種無稽之談?」   
  李正源道:「此事雖然令人不可思議,不過死後重生之舉,也並非儘是荒誕之言,西藏的活佛,豈非就有轉世靈童之說。」   
  「活佛是活佛,魔教是魔教,兩者實不可同日而語。」   
  秦風轉向天心大師,道:「大師,你說是不是?」   
  天心大師道:「李大俠所言,似乎很有道理,秦大俠的話,老衲也無可辯駁。」   
  眾人心中暗道:「老禿驢各打五十大板,等於放屁。」   
  天心大師又道:「西域武林與魔教之事,大家暫且不論,倒是李小姐至今不回,實令老衲擔心。」   
  滌塵心道:「讓傅邪真離去,可是你老禿驢的主意,擔保李小姐平安歸來,也是老禿驢一力承擔,現在老禿驢開始心慌了。嘿嘿,貧道倒想看看老禿驢如何收場。」   
  吳鐵手道:「大師說的是,雅麗絲竟能假扮小姐行刺李大哥,足見她對府中發生之事極為瞭解,才會設下這個詭計。」   
  李正源心中一凜,道:「難道府中竟有西域武林的內應不成?」   
  吳鐵手道:「內應雖不可能,眼線卻是極有可能存在的,畢竟如今府中雜人極多,誰能盡數瞭解他們的底細。小弟最擔心的是,雅麗絲等人會對小姐不利。」   
  李正源神情凝重,知道吳鐵手的推測極有道理,西域妖人若擒住了煙兒,逼自己交出五大神器,那可就糟糕了。   
  石非道:「此事非同小可,在下這就跟蹤前去,好歹也要將小姐救回來。」   
  李正源正是心急如焚,聞言忙道:「多謝石兄了。」   
  滌塵道長道:「石兄一人,畢竟勢單力孤,貧道等也去。」   
  李正源揖手道:「道長盛情,在下感激不盡。」   
  天心大師道:「老衲也去走走。」   
  李正源大喜,道:「有勞大師了。」   
  滌塵暗道:「早知老禿驢也來湊熱鬧,貧道打死也不去,萬一捉到魔教妖人,只怕又要讓他念什麼佛經。」只是話已出口,絕難反悔。   
  蘇驚鶴道:「敝師弟為大家添了這麼多麻煩,晚輩心中實在難安,不如在下隨石掌門同去。」   
  李正源淡淡地道:「此事就不勞蘇公子費心了,倒是敝府招待不周,還望公子見諒。」   
  蘇驚鶴心中一凝,暗道:「李大俠這是對我起疑了,這也難怪,師弟公然勾結魔教妖人,與大家作對,他又怎能不懷疑我這個師兄。」   
  他默然無語,退進了府中,納蘭芷也跟了過來,低聲道:「師兄,難道我們真的不去找師弟?」   
  蘇驚鶴輕歎道:「禰也聽到了李大俠的話,他對我們已有疑心,若是執意前去,反而不好。」   
  納蘭芷急道:「難道就這樣看著師弟墮入魔道嗎?以後師父問起,我們該怎麼回答?」   
  蘇驚鶴不無惱怒地道:「人的路都是自己走的,師弟變成今天這樣,也是他咎由自取。」   
  納蘭芷忍不住流下眼淚,道:「若是小妖女當初抓走他時,我們就出手將他救回來,就不會有今天這種事了。」   
  蘇驚鶴臉色一沉,道:「禰在怨師兄嗎?」   
  納蘭芷咬住嘴唇,揚起頭道:「師妹不敢。」   
  蘇驚鶴知道師妹的脾氣,她如果心中生怨,就會這般含嗔藏怒,令人又愛又憐。   
  他柔聲道:「關心師弟的心情,禰我都是一樣的,只是我們從小看著師弟長大,他的性情禰該比我瞭解才對,與魔教勾結,他是萬萬不會的,依師兄看來,倒是他古道熱腸,喜歡濟危解困,而江湖經驗又少,極有可能被小妖女利用而已。」   
  納蘭芷心中一暢,道:「這麼說來,師弟並沒有變。」   
  蘇驚鶴道:「那是當然,他從小就是那種不計後果的性子,連師父也改變不了他。」   
  納蘭芷心中暗道:「師弟固然沒有變,師兄卻好像有些變了,他以前可不像現在這樣,做事束手束腳,似乎生怕得罪了別人似的。」   
  兩人一時無語,默然走向自己的房間,走到花園時,納蘭芷無意中向身後望去,只見幾名李府弟子不即不離地跟著,見她回頭,又慌忙將臉扭向別處。   
  納蘭芷暗怒道:「金刀門太欺負人了,憑什麼跟蹤我們,是了,他們必定懷疑我們是那個雅麗絲的眼線了。」   
  她知道若是自己回頭斥責李府弟子,大師兄必定不依,心念一動,對蘇驚鶴道:「大師兄,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喜歡這些鮮花,想多欣賞一會兒。」   
  蘇驚鶴笑道:「也好。」   
  他徑直回房休息,納蘭芷等他身影消失,心中暗覺好笑,忽然間身子一晃,急速穿過後花園。   
  她身子一動,身後已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納蘭芷穿過花園,立刻隱在門後,極快地用泥土抹黑了臉蛋,將衣衫反穿。   
  不等她結束完畢,三名李府弟子已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   
  一名弟子慌道:「這女子的輕功好高,眨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另名弟子道:「不管怎樣,她也逃不出這個園子,萬一她再趁機做出什麼來,師父定會大加責罵。」   
  第一名弟子嘻嘻笑道:「不過這個女子的確長得不錯,尤其是她的皮膚,又白又嫩,簡直能掐出水來。」   
  納蘭芷大怒,忍不住挺身而出,喝道:「你們是什麼人,慌慌張張地在這裡做什麼?」   
  她故意粗著嗓子說話,毫無半分女子口音。   
  幾名弟子抬頭望去,見是一名相貌平平的男子,這幾天來,李府中這樣的人物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是以並不奇怪。   
  一名弟子傲然道:「這位兄弟,我們是金刀門的弟子,正在追尋一位年輕美貌女子,你有沒有瞧見?」   
  納蘭芷佯怒道:「她奶奶的,你們這些金刀門的狗奴才不幹正事,光知道追女人,李大俠既然沒空,老子就替他教訓教訓徒弟。」   
  幾名弟子大怒道:「你算什麼東西,竟敢教訓我們。」   
  一人已衝上前來,抬手就是一刀。   
  納蘭芷見他們搶先動手,心中暗暗歡喜,輕輕側身避過一刀,玉手「啪」地一掌,擊在那名弟子的臉上。   
  其餘兩名弟子怒極,齊齊衝過來掄刀就劈。   
  納蘭芷怎會在意,一雙拳頭指東打西,眨眼間,已將三名弟子盡數打倒在地。   
  幾名弟子又是憤怒,又是驚恐,他們好歹也算主人,想不到卻被客人如此欺負。   
  納蘭芷出了口惡氣,心中好不快活,生怕被他們瞧出本來面目,口中罵罵咧咧,揚長走了。   
  她走出很遠,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自下山以來,算今天最為開心。   
  笑聲未畢,忽聽一人笑道:「納蘭姑娘的拳法果然高明,只是若被李大俠知道,這場是非不小。」   
  納蘭芷回頭望去,一扇窗子吱呀而開,凌小初笑吟吟地倚窗而立,神情極是喜悅。   
  納蘭芷神情大慚,道:「凌公子,原來你都看到了。」   
  凌小初笑道:「那些弟子仗勢欺人,實在欠揍,若不是姑娘出手,在下只怕也會忍不住教訓他們一頓,如今姑娘替我出了這口惡氣,在下這邊謝過了。」言罷深深一揖。   
  納蘭芷見他斯文有禮,心中頓生好感,苦笑道:「雖說出了心中惡氣,可是李大俠追究下來,師兄必定又要怪我了。」   
  凌小初笑道:「姑娘不必擔心,我料定這些狗奴才絕不敢向李大俠告狀。」   
  納蘭芷奇道:「他們吃了苦頭,怎能不找主人訴苦?」   
  凌小初道:「他們三個打一個,卻不能取勝,若說了出去,大丟金刀門的面子,是以在下推測,他們定會隱忍不言。」   
  納蘭芷笑道:「說的有理,只是你怎會對他們這樣瞭解?」   
  凌小初歎道:「劍霸城中,也有不少這種不爭氣的狗奴才,欺上瞞下,欺軟怕硬,是這些人的生存之道,不提也罷。」   
  納蘭芷向四周望了望,見再無人影,道:「凌公子,我不跟你說了,我要出府去找師弟了。」   
  凌小初忙道:「我也跟禰去。」   
  納蘭芷搖了搖頭道:「這樣不好吧,若是讓李大俠知道,只怕令尊面上不好看,畢竟敝師弟與魔教妖女在一起,讓大夥兒頭痛。」   
  凌小初俊臉一紅,大聲道:「姑娘,家父是家父,我是我,難道我長這麼大,還不能自己做主嗎。」   
  納蘭芷無奈,道:「好吧。」   
  凌小初大喜,輕輕躍出窗子,站在納蘭芷的身邊。   
  他自與納蘭芷見過面,就一直念念不忘,如今能與美人並肩而立,香澤微聞,心中的歡喜之情,實難以言表。   
  他們奔至後院,來到院牆邊,院牆雖有兩丈多高,不過對他們而言,卻是輕鬆就可躍過。   
  凌小初剛想躍起,納蘭芷纖手一拉,低聲道:「有人來了。」   
  凌小初道:「我們又不是去做惡事,怕什麼人?」   
  納蘭芷道:「給別人瞧見你越牆而過,總之不好,再說,我也不想讓師兄知道我私自離府。」   
  凌小初笑道:「姑娘的確心細。」   
  說話間,二人已隱到暗處,等到兩名李府弟子走過,才雙雙躍過高牆。   
  落地之後,兩人急步遠離李府,生怕被人發現。   
  然而站在四通八達的城心,兩人都有些茫然,這麼多路,該走哪一條呢?   
  凌小初道:「姑娘想到哪裡去找傅公子?」   
  納蘭芷一心只想找到師弟,渾沒有想到此事,不禁也有些頭大,道:「凌公子認為我們該往何處去?」   
  凌小初暗道:「若想討得納蘭姑娘的歡心,這次機會至關緊要,若是找不到傅公子,只怕她必會大為失望。」   
  可是洛陽城本就是通衢大都,道路便利,傅邪真走哪條路都有可能,就算是諸葛亮在世,恐怕也難算得明白。   
  凌小初苦思半天,還是拿不定主意,正準備捨命一博,胡亂指一條道路碰碰運氣,忽聽納蘭芷道:「凌公子,你看那人。」   
  凌小初循聲望去,見一名灰衣人匆匆從他們身邊走過,直向城西走去。   
  此時正值中午,街上行人摩肩擦踵,頗為擁擠,而這名灰衣人卻如游魚一般,在人群之中如穿花蝴蝶般繞來繞去,絲毫不受阻礙,而行人們卻渾然不覺。   
  凌小初道:「此人身手好靈活,輕功必定極高。」   
  納蘭芷道:「從背影來看,此人似乎是風帝柳飄飄,我們隨他前去,或許能找到師弟。」不由分說,已急步跟了上去。   
  凌小初忙道:「柳飄飄是魔教高手,武功極高,我們必須小心從事。」   
  納蘭芷道:「只要我們小心一些,不怕他發現我們的。」   
  凌小初雖是有些提心吊膽,然而又怎能示弱,只得硬著頭皮,隨著納蘭芷走出城去。   
  走到郊外無人之處,柳飄飄忽然回過頭來,哈哈大笑道:「兩位好大的膽子,竟敢跟蹤老子,不怕送了小命嗎?」   
  凌小初強自鎮定,拔劍出鞘,護在納蘭芷的面前。   
  納蘭芷心中也有些驚慌,強自鎮定道:「柳飄飄,你不要張狂,天心大師就在我們身後,只要你一出手,他必定現身。」   
  柳飄飄笑道:「天心禿驢嗎,老子的確有些怕他,不過老子親眼看到,天心禿驢與石非剛剛走過去,難道世上還有一個天心。」   
  他身子一動,向納蘭芷疾撲過來,身法快如閃電。   
  凌小初大喝道:「看劍。」一劍刺向柳飄飄的胸口。   
  柳飄飄竟視而不見,身形閃動處,凌小初劍劍落空,忽聽納蘭芷一聲驚呼,雙腕已被緊緊扣住。   
  凌小初大驚失色,挺劍再刺時,柳飄飄早已扣著納蘭芷飄出丈外。   
  他哈哈笑道:「凌公子,想要心上人,就跟老子來。」   
  納蘭芷雖身處險境,然而聽到「心上人」三字,仍是滿臉通紅,道:「你胡說八道,凌公子的心上人怎會是我?」   
  柳飄飄笑道:「原來禰瞧不上姓凌的,這麼說,這小子只是剃頭挑子一頭熱了。」   
  凌小初急追而出,道:「柳飄飄,你若敢傷害納蘭姑娘一根毫毛,劍霸城絕不會放過你。」   
  柳飄飄嘿嘿笑道:「老子對劍霸城,的確有些頭痛。」   
  話雖如此,仍是緊扣納蘭芷不放,身形展動處,已在數丈開外。   
  凌小初心中又急又悔,若是剛才努力勸住納蘭芷,就不會有此時之厄。   
  柳飄飄雖然帶了一人,身法仍是快如流星,凌小初全力追趕,卻總是差了半步。   
  納蘭芷本來又驚又怕,可是她很快發現,柳飄飄雖扣住她的手腕,用力卻恰到好處,令她絲毫也感覺不到痛苦。   
  更令人放心的是,柳飄飄並沒有趁機在她身上大佔便宜,除了扣住手腕,並沒有觸到別處。   
  納蘭芷忽地想了起來,傅邪真對厲天曾有援手之誼,柳飄飄或許正是為此而對自己尊敬有加。   
  早就聽說魔教中人對敵雖然殘酷無情,然而對友卻是重情重義,看來此言並非虛妄。   
  前面漸漸露出紅牆一角,走得近了,才發現是一座小廟。   
  納蘭芷暗道:「莫非師弟就藏在這裡,是了,這裡地勢偏僻,的確易於藏身。」   
  柳飄飄飄然進廟,廟中竟然空無一人,納蘭芷正在驚奇,柳飄飄已進入一間禪房。   
  房中凌亂不堪,一張幾上堆滿食物,其中赫然有半盤牛肉,半壺酒。   
  納蘭芷大感驚奇,不禁道:「想不到這廟中的和尚竟然吃肉喝酒。」她既知柳飄飄對自己並無惡意,也敢說話了。   
  柳飄飄嘿嘿笑道:「姑娘可錯怪他們了,這些酒肉可不是他們弄來的。」   
  納蘭芷明白過來,道:「定是你想在這裡藏身,所以將和尚趕走了,這些酒肉,原來卻是你的。」   
  柳飄飄笑而不言,放開納蘭芷,從懷中取出一個紙包,將其中的白色粉未倒入酒壺中,然後輕輕一搖。   
  納蘭芷見他神情古怪,不禁又道:「那是什麼?」   
  柳飄飄神情得意,道:「這個嗎,自然是穿腸的毒藥。」   
  納蘭芷大奇道:「酒中放了毒藥,還怎能喝,難道你不想活了嗎?」   
  她雖這麼說,其實也知道柳飄飄絕不可能喝這壺酒,只是眼前的事情頗為古怪,實在令人難以理解。   
  柳飄飄忽然一拉納蘭芷,從向著外牆的窗戶一躍而出,納蘭芷身不由已,身子飄飄然飛出了窗外。   
  柳飄飄已在窗台下蹲下,笑道:「姑娘若想看一場好戲,就千萬不要說話。」   
  納蘭芷見他的神情又是得意,又是促狹,頗有幾份孩童的頑皮古怪,不禁也動了好奇之心。   
  不過片刻,廟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凌小初提著長劍,慌慌張張地衝了進來,他舉目四顧,神情更顯緊張,大叫道:「納蘭姑娘,納蘭姑娘。」   
  柳飄飄低聲笑道:「這小子武功雖低,膽子倒是不小。嘿嘿,他對禰倒是情深義重。」   
  納蘭芷大感害羞,忙道:「什麼情義不情義的,難聽死了,凌公子以為我遇難,自然焦急,這種俠義心腸,人人都會有的。」   
  「是嗎?那也不見得。」   
  凌小初叫了幾聲,見毫無回應,心中更是慌忙,喝道:「柳飄飄,你再不將納蘭姑娘放了,就是與劍霸城三千弟子,八百鐵騎作對,到時就算後悔,也是來不及了。」   
  柳飄飄本已站了起來,聽到此言,眉頭一皺,身子緩緩蹲下,喃喃地道:「八百鐵騎的確厲害,劍霸城倒並非不可利用。」   
  他的臉上忽然掠過一絲陰毒的神情,納蘭芷正好瞧見,心中猛地一凜,暗道:「他又在轉什麼念頭?」   
  正在這時,廟外傳來嘰裡咕嚕的聲音,似是有人說話,偏又半句也聽不懂。   
  凌小初猛然轉身,喝道:「什麼人?」   
  兩道身影正從門外進來,見到凌小初,齊齊吃了一驚,納蘭芷瞧見他們,也聳然動容,只因其中一人,赫然就是雅麗絲。   
  站在雅麗絲身邊的,是一位高鼻深目的卷毛小子,肌膚白得耀眼,相貌極為古怪。   
  她猛地明白過來,原來這廟中的和尚,竟是被雅麗絲等人趕走,說不定,已被他們殺害,禪房中的酒肉,自然也是他們的。   
  魔教與西域武林勢同水火,柳飄飄在他們的酒食中下毒,也就不足為奇了。   
  凌小初乍見雅麗絲,也是吃驚不小,李正源與她大戰,他也在場,自忖對她疾如雷電的快劍,實在無從抵擋,不由心中大慌。   
  卷毛小子指著凌小初道:「你是什麼人,到這裡來幹什麼人?鬼鬼魅魅的,一定不是好人。」   
  雅麗絲更正道:「是鬼鬼祟祟,不是鬼鬼魅魅。」   
  卷毛小子撓了撓頭皮,苦惱地道:「漢人的語言真是難學,實在咬口。」   
  雅麗絲笑道:「是拗口,不是咬口。」   
  卷毛小子不耐煩地道:「不管這些了,我要殺了這小子。」口中說著,刷地一劍,向凌小初刺了過去。   
  他的劍法與雅麗絲一模一樣,看來師出同門。   
  凌小初慌忙抬劍架住,驚道:「我與你無怨無仇,為何要殺我?」   
  卷毛小子道:「師父說,中原的練武人都是我們的敵人,你拿著劍,一定是練武的,我不殺你殺誰。」言罷又刺來一劍。   
  他的劍法雖不如雅麗絲快疾,然而力量之大,猶有過之,凌小初接了兩劍後,已是大汗淋漓,暗道:「李大俠何等武功,也不過勉強勝了雅麗絲,這小子似比雅麗絲更加厲害,我萬萬不是他的對手。」   
  信心一失,劍法更見侷促,不過三招,肩頭一痛,已被捲毛小子刺中一劍。   
  卷毛小子哈哈大笑道:「你打不過我的,快點投降吧。」   
  凌小初再接幾招,身上又多了道傷痕,心中又急又慌,劍法大亂。   
  納蘭芷大為著急,剛想跳出相救,忽覺肋下一麻,身子已無法動彈。   
  她轉向柳飄飄,神情極為驚訝,想不到柳飄飄又一指點來,封了她的啞穴。   
  納蘭芷心中的恐慌難以言表,柳飄飄臉色陰沉,實不知心中打什麼主意。   
  納蘭芷暗道:「是了,江湖五老是殺死魔教教主的首惡,魔教自是對他們恨之入骨,而凌小初偏偏又是劍霸城城主凌傲的兒子。」   
  正在這時,忽聽卷毛小子一聲大叫,納蘭芷心中一喜,急忙望向場中。   
  凌小初汗水淋漓,頭髮散亂,神情極為狼狽,卷毛小子卻手捂右臂,指間鮮血直流。   
  雅麗絲叫道:「不對,你用的不是剛才的劍法。」   
  凌小初雖刺了卷毛小子一劍,可是剛才慌亂之中,實不知怎樣傷了他,經雅麗絲提醒,心中猛地想起,剛才自己無意之中,用的竟不是霸王劍法。   
  劍霸城分為三堂,分別是天馬堂、天鷹堂、天鯨堂,凌小初與三位堂主交情不俗,閒暇時,自免不了要談論武功。   
  剛才那一招,正是天鯨堂堂主江水流所授的一招。   
  凌小初大感驚奇,暗道:「爹何等武功,難道他所傳的霸王劍法竟比不上江堂主的武功不成。是了,霸王劍法雖然厲害,可是招式簡單,全靠內力取勝,爹內力渾厚之極,用此劍法,自然天下無敵,而我內力平平,當然無法施展這套劍法的妙處,而江堂主的劍法靈妙無端,並不是以力取勝,效果自又不同。」   
  他既想通這點,心中大定,微笑道:「卷毛小子,我們再來比過。」   
  卷毛小子低吼一聲,復又衝了過來,盡力一劍,刺向凌小初的咽喉。   
  凌小初見他神情凶狠,心中略有些驚慌,急忙手腕疾抖,一招「蒼海橫流」連消帶打,刺向卷毛小子的右肋。   
  這招劍法自是出自江水流所授,端得是千變萬化,無可測度,卷毛小子看得眼花繚亂,又怎能抵擋,急忙後退一步。   
  可是他心慌之餘,步法難免有些錯亂,凌小初怎能放過,手起劍落,「嗤」地一聲,長劍深深地刺進他的右肋。   
  卷毛小子口中咕咕作響,神情極為驚訝,似乎絕想不到對手竟能忽然變強,要了自己的性命。   
  雅麗絲慌忙扶住他,尖聲叫道:「格布,你沒事吧?」   
  格布身子一軟,已倒在雅麗絲的懷中,顫聲道:「雅麗絲,告訴父親,叫他替我……報……仇。」   
  腦袋一晃,倒在雅麗絲的臂彎,就此一動不動。   
  雅麗絲拚命地搖晃著他,叫道:「格布,你不能死的,你若死了,法王不會放過我的呀。」神情又是哀傷,又是驚懼,淚水撲簌簌落了下來。   
  凌小初暗道:「原來番婆子也會動情,我還道西域武林中人,都是鐵石心腸呢。」   
  雅麗絲猛地轉過臉來,怨毒地望著凌小初,凌小初心中大慌,急忙退後一步,仗劍喝道:「禰也看到了,是他主動挑釁的,我才迫不得已殺了他。」   
  雅麗絲叫道:「我要替格布報仇。」   
  她勢如瘋虎般衝了上來,細劍抖得筆直,疾刺凌小初的咽喉。   
  凌小初對她極為忌憚,慌忙橫劍封架,用的仍是江水流的劍法,此時他心中只想著自保,再尋機逃走。   
  想不到一劍剛出,雅麗絲竟然也是手腳大亂,迫不得已回劍架住來劍。   
  凌小初大覺奇怪,雅麗絲的劍法若是這樣低微,又怎能與李正源纏鬥良久?   
  他心中驚訝,劍招不停,刷刷數劍下來,雅麗絲竟毫無還手之力。   
  雅麗絲步步倒退,漸漸退至廟門口,忽地身子一翻,已翻出丈許遠,再接著幾個觔斗,身影已然不見。   
  凌小初輕輕舒了口氣,此戰雖不算激烈,卻是驚險無比,若不是無意中使出江水流的劍法,只怕今日就要死在這裡。   
  然而雖說如此,他心中還是有數個大大的疑團。   
  他定下心來,又大叫道:「納蘭姑娘,納蘭姑娘。」隨之走出小廟,聲音漸遠。        
 正文第八章    
  作者:色虎   
  柳飄飄沉思良久,緩緩出指解了納蘭芷的穴道,道:「納蘭姑娘,得罪了。」   
  納蘭芷緩緩站了起來,道:「柳前輩,現在我總算明白了,為何剛才你不想讓我出去救人,原來你早已料定凌公子能反敗為勝。」   
  柳飄飄嘿嘿笑道:「姑娘把柳某人想得太好了,老子不讓禰出去,不過是想假番婆子之手,殺了凌小初。」   
  納蘭芷驚道:「就算凌傲與魔……貴教有仇,可這與凌小初有什麼關係?」   
  柳飄飄冷笑道:「十八年前,西域武林大舉來侵,白道賊子卻隔岸觀火,只盼本教能與西域武林兩敗俱傷,嘿嘿,這個算盤打得倒精,不過這次他們想不攪這趟渾水,也是不行的。」   
  納蘭芷霍然明白,若是凌小初死在番婆子之手,凌傲絕不能坐視,必然與西域武林死拼到底,柳飄飄的心腸不可謂不毒,卻也是用心良苦。   
  柳飄飄又搖了搖頭,歎道:「不過老子這次可想歪了,凌小初就算死在番婆子之手,凌傲只怕也無動於衷,厲害,厲害,果然是高深莫測。」   
  納蘭芷更為驚訝,道:「凌公子若是死了,凌城主怎能不替他報仇?」   
  柳飄飄冷笑道:「這都看不明白嗎,凌小初所學的霸王劍法根本毫無用處,凌傲不想暴露自己武功,竟然連自己的兒子都騙過,這樣的人物,怎會在乎兒子的死活?」   
  納蘭芷道:「凌公子剛才擊敗番婆子的劍法,的確不是霸王劍法,可那又說明什麼問題?」   
  柳飄飄道:「他剛才所用的,是天鯨堂堂主江水流的劍法,江水流的水功雖天下第一,箭法高明,然而劍法卻難入高手行列,試問這樣的劍法,竟比霸王劍法還要高明,這豈不奇怪?」   
  納蘭芷搖了搖頭,道:「前輩這可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霸王劍法定是極厲害的,只是凌小初沒能窺破其劍法的堂奧,也是有的,又怎能證明凌伯伯沒有盡心傳授?」   
  柳飄飄不以為然,卻也不願與納蘭芷辯下去,笑道:「凌傲的確是心機難測,不過怎及得上李正源老謀深算,看來白道賊子各藏心機,面和心不和,魔教的復興大有希望了。」   
  納蘭芷心中黯然,自知對柳飄飄的話無法辯駁。   
  雅麗絲能在李正源面前走上數招,卻不是凌小初的對手,這其中實在令人難以理解。   
  唯一的解釋,就是李正源有意隱藏武功,是以才能與雅麗絲打個難解難分。   
  她道:「前輩,你神通廣大,一定知邪真的下落,麻煩你指點我去找他,我只需見他一面,就放心了。」   
  柳飄飄笑道:「傅公子現在很好,禰大可放心,只是天心禿驢與石非正在找他,他若與禰見面,只怕會有危險。」   
  納蘭芷憤然道:「師弟本來是好好的,卻被你們教唆,與俠義道作對,如今他四面樹敵,你們可開心了吧?」   
  柳飄飄哈哈笑道:「傅公子天生注定要與白道為敵,禰與他師門之誼已盡,以後還是不要見面的好。」   
  納蘭芷大驚,顫聲道:「你們究竟想把他怎麼樣?」   
  柳飄飄捉狎地一笑,道:「傅公子何等身份,誰敢把他怎樣,等他君臨天下,縱橫四海之時,只怕禰這個師姐,也要聽他號令。」   
  納蘭芷實在聽不懂柳飄飄話中之意,不過柳飄飄等人包藏禍心,欲對傅邪真施展詭計,卻是確定無疑之事,急怒之下,拔劍向柳飄飄刺去。   
  柳飄飄毫不在意,側身避過數招,哈哈笑道:「納蘭姑娘,我看在傅公子面上,對禰一直客客氣氣。禰根本不是我的對手,還是省些力氣吧。」   
  納蘭芷也知萬萬傷他不到,只得停下劍來,可是想起師弟還在魔教妖人的掌握之中,不知要受多少欺辱,偏偏對手武功高強,自己絕計無法相救,心中一痛,淚水止不住流了下來。   
  柳飄飄暗道:「傅公子也並非真心與我們在一起,只是琴真這小妮子步步設局,令他難以脫身而已。他若見了納蘭姑娘,念及師門情重,只怕就會棄琴真而去了,到時,老子再設法令他脫身,立他為主,這納蘭姑娘總比琴真好對付。」   
  他輕歎了口氣,道:「姑娘與傅公子的確師門情重,想要見他,也並不是不行,只是,禰需依我一件事。」   
  納蘭芷見事情有轉機,心中大喜,暗道:「只需我見到師弟,那就可設計相救,不管他提什麼條件,我答應就是。」連連點了點頭。   
  柳飄飄道:「其實,想利用傅公子的並非我們,而是聖宮的人,禰見到他後,只要勸他離開琴真,逕直回去,也就是了。」   
  納蘭芷見他如此好心,反而大感奇怪,口中雖然不說,神情已畢露無遺。   
  柳飄飄老於江湖,怎能猜不出她的心意,長長歎道:「傅公子為救厲天,不惜得罪白道,這份情義,我們怎能不知,我們原盼著能找機會謝他,如今姑娘既然擔心,我們當然要送他安然回山,援手之恩,只能以後再報了。」   
  納蘭芷大喜道:「你說過的話,可不能反悔。」   
  柳飄飄暗笑道:「賭咒發誓,老子只當吃豆。」當下道:「若不能送他回山,老子不得好死。」   
  納蘭芷急道:「那你快帶我去見他。」   
  柳飄飄笑道:「何必著急,其實傅公子就在此廟中。」   
  語音未落,他臉色忽地一變,急急拍了拍納蘭芷的肩頭,令她蹲下身來。   
  納蘭芷正感奇怪,廟外傳來人聲道:「阿彌佗佛,這廟中似有股血腥之氣。」   
  另一人道:「大師所言不錯,莫非又是魔教妖人作惡?」   
  柳飄飄暗道:「他奶奶的,什麼惡事,都推到我們頭上,白道賊子實在可惡。」   
  身影閃動處,天心大師已與滌塵等人跨進廟來。   
  滌塵望著地上的屍體,道:「咦,此人相貌古怪,似乎是西域武人。」   
  石非道:「魔教與西域武林勢同水火,此人必然是魔教所殺。」   
  天心大師瞧著屍體手中的細劍,道:「看此人的兵器,該與雅麗絲是一夥的。」   
  滌塵哈哈大笑道:「魔教這次殺了這卷毛小子,西域武林定不會與他們干休,只怕又有一場熱鬧好看了。」   
  天心大師道:「道長怎能說出這樣話來,西域武林狼子野心,向來與中原武林作對,將他們逐出中原,也並非只是魔教之事。」   
  滌塵道長心中大罵道:「臭禿驢,不管貧道說什麼話,都是不對,難道天下只是少林禿驢能說話不成?」   
  只是掂量自己的武功,實難與天心相敵,一口鳥氣,只得生生嚥下。   
  石非道:「這座小廟原本有數名老僧,為何不見了?」   
  滌塵道:「那還用說,必定是被魔教妖人害死。」   
  柳飄飄怒不可抑,忍不住就想跳出來大罵,只是礙於天心大師這等大高手在此,貿然行動,只是徒添其辱。   
  眾人已四散開來,在廟中仔細搜尋。   
  滌塵大步走進禪房中,看見桌上有酒,自然提起壺來晃一晃,喜道:「原來還有半壺。」   
  他打開壺蓋,酒香四溢而出,令人饞蟲大動。   
  滌塵舔了舔舌頭,道:「魔教妖人倒會享受,只是這樣的好酒卻不喝光,實在是暴殄天物。」   
  納蘭芷見他有欲飲之意,心中大急,柳飄飄早有防備,一指暗暗點去,納蘭芷已出聲不得。   
  眼見滌塵提起酒壺,納蘭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忽聽金情一聲大叫道:「道長,快來看!」   
  滌塵忙將酒壺塞進懷中,急步走了出去,叫道:「慌什麼慌,難道還有魔教妖人不成?」   
  循聲而去,走進小廟的柴房之中,房中倒著三具老僧的屍體,屍體冰冷,顯然氣絕多時。   
  滌塵大罵道:「魔教妖人太卑鄙無恥,這種不會武功的人也不放過,貧道誓要為他們報仇。」   
  天心大師喃喃念起往生咒,心中惻然,他帶來的兩名中年僧人也雙手合什,唸經不已。   
  石非道:「道長,從這些人的傷口來看,似乎並非魔教妖人所殺。」   
  滌塵細細瞧去,三具屍體的傷口都在喉間,傷痕極小極細,分明是被銳細無比的兵器所傷。   
  金情道:「師父說的不錯,這些人顯然是死在西域武人之手。」   
  滌塵道:「那倒不見得,說不定是魔教妖人殺了西域武人後,再用他們的兵器殺人,以混淆視聽。」   
  柳飄飄暗罵道:「老雜毛,老子操你十八代祖宗。」   
  石非道:「實情究竟如何,此時也難以斷定,不過等找到傅邪真,就知詳情。」   
  滌塵道:「廢話,我們已查遍洛陽四郊三十里,都無傅邪真的消息,難道你想找他就能找到?」   
  石非道:「正因如此,本座才認為傅邪真極有可能,就藏在這座小廟中。」   
  納蘭芷暗暗著急,柳飄飄既說邪真在這裡,那麼他必在這裡無疑,若是被石非找到,那麼石非等人必定認為,三名老僧之死,與他脫不了干係。   
  滌塵道長道:「石兄,這是什麼道理,為何你料定傅邪真必在此處?」   
  石非道:「本座曾聽李大俠提起,西郊的這座小廟中,建有暗道,本是前代僧眾為防兵火而挖,如今天下太平,自然用不著了,不過那條暗道,還是在的。」   
  滌塵腦袋直搖,笑道:「就算有暗道,傅邪真也未必知道,就算他知道,也未必藏在那裡,難道一逃了之不好嗎?」   
  石非笑道:「道長難道不曾注意到琴真那個妖女身受重傷嗎?」   
  滌塵道:「妖女呼吸不暢,自是內力難繼之象,貧道怎能不知?」   
  石非道:「妖女既然身受內傷,自不能走遠,是以他們極有可能藏在此處療傷,須知李小姐就與他們在一起,小姐受他們的威脅利誘,自會將此處的暗道告知他們。」   
  滌塵一拍大腿,道:「石老兄,真虧你細心,不用說了,那小子必定藏在這裡。」   
  小廟苦不甚大,就算暗道出口極為隱密,也不難找到,滌塵手持劍柄東敲西敲,忽聽他一聲歡呼,想必已有所獲。   
  柳飄飄臉色微變,低聲對納蘭芷道:「納蘭姑娘,待會兒打起來時,老子出去拚命,禰帶著傅公子離開,千萬不可停留。」   
  納蘭芷知道傅邪真既在這裡被找到,自是有口難辯,一場爭鬥勢不可避免,只是柳飄飄與師弟毫無交情,卻願替他拚命,這份心意,令人大為感動。   
  暗道的入口,卻在一間廂房的水缸下,滌塵不敢進去,伸著脖子大叫道:「傅邪真,是好漢的就出來與貧道拚個你死我活,不要做縮頭烏龜。」   
  忽聽洞中傳來嬌柔的聲音道:「上面的,可是滌塵道長嗎?」   
  滌塵道長一怔,道:「禰是煙兒?」   
  李煙兒道:「道長,琴真姑娘內傷很重,傅公子正替她療傷呢,道長不要大聲好不好。」   
  聲音出奇地平和柔美,滌塵道長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道:「是,是,貧道不說話。」   
  洞外眾人同樣也被李煙兒的聲音所感,皆覺若不聽她的命令,實在萬萬不該,是以都屏息靜氣起來。   
  李煙兒忽然叫道:「傅大哥,你怎麼了?」   
  洞中傳來有人倒地之聲,緊接著就是琴真痛苦的呻吟聲,眾人面面相覷,雖極想知道洞中的情景,卻又不敢貿然闖入,徒惹李煙兒生氣。   
  納蘭芷暗暗奇怪,實不知眾人為何如此聽李煙兒的話,然而她也不得不承認,李煙兒的聲音中,似有股奇特的魔力,令人難以自持,乖乖地聽她擺佈。   
  天心大師道:「阿彌佗佛,煙兒姑娘,傅公子似乎不知療傷之法,是以反而身受重傷,不知能否讓老衲看看?」   
  李煙兒喜道:「我可真急糊塗了,放著大師這樣的大行家不請,只知空自著急。」連聲請天心大師下來。   
  天心大師下到洞中,只見洞中空不甚大,李煙兒三人擠成一團,傅邪真仰倒在地,已是昏迷不醒,琴真俯在地上,氣若游絲。   
  其實琴真所受內傷之重,遠遠出乎她自己的意料,天梵魔音固然是威力極大,然而一旦難以控制內力,其反噬之力,同樣是非同小可。   
  傅邪真昨夜雖替她療傷,然而他只有一重太虛紫府功,又不知療傷之法,最多能令琴真暫時無事,卻又怎能令她痊癒?如今內傷積重難返,又見反作,卻比昨夜更加厲害。   
  她們甫一出李府,琴真就已支持不住,多虧李煙兒想起西郊小廟中有暗道可以藏身,運功療傷,亦不怕被人打擾,這才前來。   
  想不到傅邪真一試之下,才發現琴真的傷勢遠非自己所能控制,他只顧一味地強送內力,結果不僅自己累得脫了力,琴真的傷勢,也只有比昨夜更重。   
  天心大師一探琴真的脈門,已知其理,只是琴真所受之傷因內力所致,也只有內力可以治癒,自己的內力雖說渾厚無匹,然而與天梵魔音一陰一陽,實難融合,妄自運功,只是徒添琴真傷勢。   
  李煙兒見天心大師久久不語,急道:「大師,琴真姑娘還有救嗎?」   
  天心大師歎道:「賢侄女,非是老衲不願施救,只是老衲與琴施主的內力大有衝突,實在無能為力。」   
  李煙兒叫苦道:「這可怎麼辦?」   
  天心大師皺眉不語,輕輕握了握傅邪真的脈門,神情微喜,道:「傅公子練過太虛紫府功,此功有療傷奇效,應該能救琴施主。」   
  李煙兒搖頭道:「傅公子初時替她療傷,琴真姑娘的確好了些,不過很快內傷就又發作了,傅公子試了幾次,終於累得不行了。」   
  天心大師歎道:「須知琴施主之所以受傷,皆因內力太高,反噬其主之故,她體中內力越多,傷勢越重,傅公子不知疏導之理,只是一味地急攻猛進,就好比抱薪救火,徒然無功。」   
  李煙兒道:「那麼這該如何醫治呢?」   
  天心大師道:「欲救琴施主,先救傅公子,等傅公子傷好了,老衲再教他疏導之法,引琴施主的功力流向傅公子體內,琴施主自然無事。」   
  李煙兒驚道:「那樣一來,琴姑娘豈非內力全失?」   
  天心大師道:「只需傅公子再將內力送返她,她的內力自然仍在,而傷勢卻可不藥而癒了。不過這其中有個大大的難關,能不能通過,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李煙兒驚道:「什麼難關?」   
  天心大師道:「琴施主的內力遠比傅公子為高,是以傅公子將她的內力吸納入體時,將會極為痛苦。」   
  李煙兒道:「我明白了,這就像用酒杯去裝一壺酒一樣,當然裝不下去。」   
  天心大師道:「賢侄女果然聰明,不過酒杯是死物,人卻是活的,酒杯自不能裝盡一壺酒,人卻未必,只是其所受之痛苦極為厲害罷了。」   
  李煙兒道:「我相信傅大哥一定能做到的。」   
  天心大師歎道:「也只能如此了,老衲這就將傅公子救醒。」   
  李煙兒大喜道:「那就有勞大師了。」   
  天心大師笑道:「賢侄女有救人之心,老衲豈無好生之德。」   
  他雙掌抵住傅邪真的後心,一股純之又純,柔之又柔的內力緩緩輸出。   
  此時洞外眾人卻等得不耐煩起來,滌塵道:「這是什麼道理,貧道等原本是來對付那臭小子的,為何卻還要幫他?」   
  金情道:「這是李小姐的意思,我們還是不要違背的好。」   
  石非道:「不錯,李小姐的話,我們自不能不聽。」   
  此時他們心中渾然沒有想到,為何李小姐的話,他們就一定要聽?   
  在他們的潛意識中,只覺得聽從李煙兒的吩咐,是理之當然,天經地義,根本不必考慮,這裡面究竟是什麼道理,誰也想不明白。   
  此時傅邪真已慢慢地睜開眼來,他剛才雖然倒地,只是身體極為虛弱而已,天心大師的話卻清清楚楚聽進耳中,見大師不惜耗力替自己療傷,心中感激不盡。   
  天心大師知道只需自己再運力一周天,傅邪真必可恢復如初。   
  他忽地望向李煙兒道:「賢侄女,禰練的是御舞門的功夫嗎?」   
  他禪定功夫極高,就算分心說話,內力仍可源源不斷地輸送到傅邪真體內。   
  李煙兒道:「什麼御舞門?」   
  天心大師見她神情絕不似作偽,輕歎道:「原來禰也不知,御舞門的武功極為奇特,然而練此功者向來後果不佳,小姐還是小心一點好。」   
  李煙兒低頭沉吟不語,過了良久才道:「不瞞大師,煙兒自幼多病,不能習武,後來遇見一位婆婆,她說我體弱多病,壽命不長,只有習練她所授的武功,才能長命百歲。」   
  天心大師道:「不錯,御舞門的武功的確有長壽之效。」   
  李煙兒欣然道:「原來那位婆婆並沒有騙我。」   
  天心大師道:「她授禰武功,李大俠可曾知道?」   
  李煙兒搖了搖頭道:「婆婆不讓我說,我怕她生氣,自然不敢告訴爹。請問大師,御舞門究竟是什麼來歷?」   
  天心大師道:「御舞門的武功與任何一種武功都大不相同,其目的不在傷敵,而在制敵,與魔教的攝魂大法雖有幾分相似,然而卻大大不同,無知者以為此功也算邪功一種,依老衲看來,卻不盡然。」   
  李煙兒輕舒了一口氣,道:「既不是邪功,那可就好了。」   
  天心大師道:「此功有史記載,要從漢武帝之後阿嬌算起,阿嬌雖受武帝寵愛,然而年老色衰之後,漸漸秋扇見棄,冷落深宮。」   
  李煙兒道:「這個典故我知道的,後來阿嬌以千金之價,買了司馬相如的一篇長賦,武帝見後,大為感動,於是與阿嬌同續舊好。」   
  天心大師笑道:「世人皆謂是相如之功,其實,若不是阿嬌得遇高人,武帝又怎能回心轉意?」   
  「阿嬌莫不是學了御舞門的武功?」   
  「賢侄女果然聰明,阿嬌的確遇到了御舞門的高手,這才舊貌換新顏,令武帝動容。」   
  李煙兒大感好奇,道:「這是什麼道理?」   
  天心大師歎道:「練了御舞門的武功後,不光容顏不老,一舉一動,無不具有一股令人難以抗拒的魔力,令人不得不從,武帝就是因為此故,才對阿嬌言聽計從。」   
  李煙兒點頭道:「不錯,我自跟了婆婆練過此功後,丫環奴僕們再也不曾調皮執拗,無論我說什麼,他們都奉行不爽,我還道他們開了竅,學乖了呢,原來卻是御舞門武功之故。」   
  「御舞門有三大絕技,分為驚艷一笑、失魂之舞、奪魂奇夢,其中以奪魂奇夢最為厲害。」   
  李煙兒雖跟了那婆婆學了多年,卻從不曾她提起過此功的詳情,正待細問,忽聽洞外傳來滌塵道長的厲喝聲與兵器交鳴之聲。   
  天心大師臉色微變,已知地面上有大敵來襲,戰況極為緊張。   
  忽聽一人失聲驚呼,從聲音聽來,卻是武當三劍中的滌心道長。   
  武山三劍武功不弱,石非亦是劍術高手,他們四人聯手,足以獨當一面,想不到數招之中,竟然有人受傷,來者武功之高,已不難想像。   
  天心大師雖驚不亂,真力仍是源源不斷地注入傅邪真的體內。   
  此時洞外忽然靜無聲息,只聽到滌塵等人粗重的喘息之聲。   
  傅邪真真力已完全恢復,忙道:「大師,我已無事了,你快去救助滌塵道長。」   
  天心大師微笑收掌,卻並不急於出洞,而是道:「你此時內力雖已恢復,然而替琴施主療傷之時,仍須極為小心,尤其是那個難關,實在難過。」   
  傅邪真剛才迷濛中已聽他說過,於是道:「大師放心,就算我身子炸裂了,也定要將琴真姑娘治好。」   
  天心大師道:「你只需學會疏導之法,就不會有事了。」   
  他將疏導內力之法細細講來,傅邪真深知時間緊迫,凝神細聽。   
  天心大師講畢,又令傅邪真複述一遍,等傅邪真重複無誤,才緩緩站起身來。   
  他轉向李煙兒,道:「賢侄女,禰雖身具御舞門神功,然而功力尚淺,尚無法應招對敵,有老衲在此,絕不會讓敵人進洞。」言罷縱身躍出暗道。   
  【JZ】════════════════暗道外,滌塵道長等人正凝劍以待,滌心與石非身上已帶輕傷。   
  見天心大師出來,滌塵道長轉過頭來,喘息著道:「大師,敵人好生厲害。」   
  天心大師道:「敵人何在?」   
  滌塵道長道:「從土中而出,傷了敝師弟滌心,石老弟也中了一掌,又從土中而出了。」   
  天心大師饒是禪功深厚,有泰山崩於前不動之心,也不禁吃了一驚。   
  向地上望去,數處泥土如花般綻放開來,露出半尺方圓的黑洞。   
  敵人顯然是從土中而出,出其不意地傷了眾人。   
  這種地行之術駭人聽聞,縱算土行孫在世,恐怕技也不過如此。   
  天心大師沉聲道:「此人必是西域武林通天大帝座下,七大天魔之一土王了,此人極擅土遁之術,必須極為小心。」   
  暗道外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進地下,傅邪真雖是著急,然而琴真的內傷更為要緊,是以只得先為琴真療傷。   
  他牢記天心大師所教的疏導之法,並不急於向琴真體內注入內力,而是緩緩引導琴真的真力流向自己的身體。   
  兩人所練的內力本為一體,極易融合,是以傅邪真剛剛心中存想,已聽到琴真的丹田處嗤嗤作響,一股強大的真氣緩緩流進自己體內。   
  這就好比水往低處流,琴真的內力遠高於他,內力自然極易向他體內流動。   
  天心大師曾吩咐,必須等琴真的內力消失殆盡之時,才能將內力重新輸給她,然而琴真已練成三重天焚魔音,內力何等厲害,傅邪真只吸了一半內力,已感到體內各處鼓漲欲裂,身子幾乎要暴裂開來一般。   
  這種痛苦果然難以承受,傅邪真幾乎就想放棄,只須他此時手一鬆,琴真的內力必定無法再流進他體內。   
  然而那樣一來,自已固然無事,琴真內力衰竭,必死無疑。   
  他想運用天心大師教過的疏導之法,可是身子這般痛苦,又哪有心思想什麼口訣?   
  傅邪真額頭汗水直流,痛苦異常,忽然間,李煙兒溫和平靜的聲音輕輕進入耳中:「傅大哥,你一定要支持住,我知道你一定能行的。」   
  嬌音入耳,傅邪真頓覺身體各處如被羽毛撫過一般,無處不感到舒泰無比,他並不知道,御舞門的武功極擅控制別人的心神,如今他被她聲音所迷,身子就彷彿不是自己的,身體所受之痛苦,似乎也與他無關了。   
  此時琴真的真氣仍源源不斷而來,傅邪真卻絲毫感覺不到漲痛之苦。   
  這種狀態,正合內力修行之道,傅邪真不知不覺中,已達到任其自然,隨心所欲之狀,療傷最難通過的一關,竟被他輕易通過。   
  此時他也記起天心大師的疏導之法,將內力盡量地散之於四肢百骸,奇經八脈,內力一經分流,身體不再像剛才那樣難受了。   
  李煙兒一直在瞧著傅邪真的臉,見他面露歡喜之色,知道他已渡過難關,心中也大為欣悅。   
  就在這時,忽聽嘩啦一聲,壁上露出一個大洞,一個小小的腦袋伸了出來。   
  傅邪真斜目望去,大吃一驚,奈何正當運功的緊要關頭,絕難脫身退敵。   
  小腦袋轉了轉,目光在眾人臉上一掃,忽地對李煙兒道:「禰是李煙兒?」漢話說得半生不熟,極為拗口。   
  李煙兒又驚又懼,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小腦袋灰濛濛的臉上露出歡喜之色,道:「太好了,抓住禰,就不怕李老兒不交出五大神器了。」   
  一隻粗短的手臂忽地從土中伸出,一把抓住了李煙兒的手臂。   
  李煙兒魂飛魄散,尖聲大叫起來。   
  小腦袋的手臂用力回縮,竟似想將李煙兒拉進土中,傅邪真怎見過這種事情,不由怔住,只是略略遲疑一下,李煙兒大半個身子已被拉入土中。   
  傅邪真大慌,急忙伸手抓去,正抓住李煙兒的一隻足踝,他不及細想,急忙用力回奪。   
  對方感到有大力傳來,急忙也用力回奪,李煙兒身子如被扯裂一般,禁不住痛叫失聲。   
  雖是隔著厚厚的泥土,傅邪真仍能聽到她的慘呼,他心中一凜,慌道:「這可不行,兩下用力,豈非要將煙兒姑娘扯為兩半。」   
  無奈之中,他只得卸去力量,不過手掌仍是緊緊地抓住李煙兒的足踝,絕不敢放開。   
  他一卸力,對方就大佔上風,「嗖」地一聲,傅邪真的身子也被拉進土中。   
  傅邪真的另只手正緊扣著琴真的脈門,他的身子一動,琴真也被拉了過來。   
  他此時只知兩隻手臂都絕不能放手,放開李煙兒,後果不堪設想,而放開琴真,琴真真力難繼,必定殞命當場。   
  土中的那人仍在用力拉扯,琴真昏昏沉沉地也被拉進這狹小的洞中。   
  這番遭遇可謂千古難逢,傅邪真心中又是害怕,又是驚奇,實不知這件事該如何了局。   
  看來小腦袋襲擊地面上的人,只是為了引走天心大師,如今天心大師離洞,他再無顧忌,就潛來暗道抓人。   
  他們在土中排成一線,在前開路的是小腦袋,緊隨其後的則是李煙兒、傅邪真、琴真。   
  在泥土中呼吸極為困難,要命的是,琴真的內力仍源源不斷地向傅邪真的體內湧來,令他的身子更加鼓漲,就連天心大師所授的疏導之法也無能無力了。   
  小腦袋開出的通道只有半尺多寬,琴真與李煙兒身材纖瘦,也就罷了,傅邪真的身材卻比她們強壯許多,他所受的痛苦,絕非筆墨可以形容。   
  隨著身體越加漲大,泥土對他的壓力也漸漸增強,真氣在他體內盤旋不休,似乎急欲找到一個通道渲洩。   
  泥土原本冰涼透骨,傅邪真卻覺得渾身燠熱無比,無法呼出的濁氣與真氣在身子裡東衝西撞,將他弄得七死八活,渾渾噩噩。   
  忽聽「彭」地一聲,身體如同炸裂開來一般,傅邪真暗叫道:「不好,我要被炸成碎片了。」   
  然而只過了片刻,身子竟一片冰涼,任督二脈處竟發出絲絲的聲音,兩個靠得最近,卻最難相通的穴道竟已通行無阻,體內的真力找到渲洩之處,立刻隨之而流,鼓漲之苦,再也不復存在。   
  他怎知這樣一來,他的內力已可在體內循環不休,永無停息之時,就算他睡覺休息,內力也可運行不息,假以時日,必定內力大進,達到超級高手的境界。   
  傅邪真雖對內力之道一知半解,也知任督二脈打通,是無數武林人的夢想,又怎能不欣喜若狂。   
  此時琴真的內力已完全流入他的體內,傅邪真深知時機已到,略加引導,內力重又返給琴真。   
  琴真的內傷完全是因為真力妄行之故,如今她內力既失,所受之傷自然不藥而癒,而傅邪真再將內力返送她,她可算毫無損失。   
  不過片刻,琴真忽地叫道:「傅公子,不要再輸內力了,我快受不了了。」   
  傅邪真一驚而收,略略調息內力,心中又驚又喜,琴真既然已收回自己的內力,自己為何仍覺得內力無窮,這多出來的內力又從何而來?   
  難道任督二脈相通後,竟能使內力大進不成?   
  琴真睜開眼睛來,只覺面前黑黑一團,鼻端更是土腥撲鼻,不由大叫道:「傅公子,這是什麼地方?」   
  傅邪真苦笑道:「這是土中。」   
  琴真驚道:「難道我們已死了嗎?」   
  傅邪真歎道:「就算不死,只怕也差不多了。」   
  說話間,兩人的身體仍是向前擠去,琴真總算明白身處的處境,心中又是驚懼,又是好笑。   
  忽然間,傅邪真覺得身子一鬆,眼前一亮,竟然已出了泥土,面前繁花似錦,清香撲鼻,與剛才的處境想比,真可謂天上人間。   
  傅邪真伸臂擦了擦眼皮上的泥土,舉目四望。   
  抓住李煙兒手的是一位奇矮無比的老人,手臂似乎比大腿還要強壯,與矮小的身材絲毫不成比例,一雙小眼睛正骨碌碌亂轉著,神情驚疑不定。   
  傅邪真目光望向李煙兒時,臉色漲得通紅,原來李煙兒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泥土磨得破破爛爛,春光盡洩無遺,不過肌膚裸露處又紅又腫,污淖不堪。   
  傅邪真急忙低下頭去,見自己的一身衣衫幾乎盡被泥土撕扯乾淨,只剩一條破綻百出的內褲勉強遮羞。   
  他不敢回頭去看琴真,知道她的情形比自己好不了多少。   
  琴真忽地失聲道:「青龍出現,靈童轉世,傅大哥,你果然是任天王的轉世靈童。」   
  傅邪真心中劇震,道:「琴真,禰說什麼?」   
  琴真喜極道:「傅大哥,你伸手摸摸你的後背就知道。」   
  傅邪真伸手向後摸去,忽覺觸手所及,竟是凸凹一片,而後背的皮膚更是奇癢難當。   
  矮老者也瞧向傅邪真的後背,大驚道:「青龍之記,難道你就是任天王的轉世靈童?」   
  琴真格格笑道:「臭老兒,任天王在此,你還不跪地求饒。」   
  矮老者先是一怔,然後大笑道:「太妙了,想不到此次來中原,真的能遇到任天王的轉世靈童,將你擒住,可是大功一件。」   
  傅邪真心中一片茫然,一直以來,他極為堅信自己絕非任天王的轉世靈童,而是琴真等人錯認了,想不到如今青龍之記,竟真的出現在自己的後背。   
  想起臨來洛陽時,師父曾為赤星出現而憂心忡忡,可是他老人家又怎會想到,他一直在苦苦尋覓的轉世靈童,竟是自己的徒兒,這豈不是莫大的諷刺。   
  正在沉吟,忽覺一股熱流從李煙兒的手中傳來,刺得他手掌心又熱又痛,如被蠍咬,更如火燒。   
  他知道這是土王借物傳功,逼自己放手,熱痛之感雖是難受,然而他又怎能鬆開?   
  土王叫道:「這怎麼可能,你竟不怕我的『蠍針流』!」   
  傅邪真暗道:「聽他的口氣,這『蠍針流』極為厲害,不過在我看來,除了掌心熱痛外,似乎也沒有什麼了不起。」   
  他怎知自己此時的內力已遠比以前為高,『蠍針流』雖然厲害,對他卻無可奈何。   
  土王暗忖道:「除了通天大帝與金劍法王、銀刀法王等有數幾人外,沒有人能忍受蠍針流一刺之苦,這少年卻渾若無事,看來中原的武功的確有些名堂。」心中不由對傅邪真有了一絲懼怕。   
  他猛地用力,欲將李煙兒拉至自己身邊,傅邪真暗道:「我若再不鬆手,煙兒姑娘的身子豈非要被扯為兩半。」   
  無奈之中,只得將手一鬆,土王大感得意,哈哈大笑起來。   
  忽見面前身影晃動,一把鋒利的短劍直刺土王的巨臂,卻是琴真搶先出劍,欲令他放開李煙兒。   
  「波」地一聲,短劍刺中手臂,如中敗革,土王卻渾若無事。   
  琴真大吃一驚,想不到土王的手臂竟如此堅韌。   
  傅邪真暗暗點頭道:「土王能在土中挖洞行走,全靠雙臂開路,這雙手臂自然堅韌異常。」   
  琴真短劍上抬,又刺向土王的眼睛,他的巨臂固然堅軔如鐵,眼睛總該不堪一刺。   
  土王急忙揮動左臂,擋在臉前,他的手臂極為粗大,腦袋偏又很小,是以巨臂一橫,幾乎將小臉全部擋住。   
  琴真連刺幾劍,都被土王輕鬆擋住,土王不禁又得意起來,笑道:「小姑娘,禰劍法再高,我也不怕,不跟禰玩了,我要走了。」   
  琴真見他轉身欲走,心中大為著急,她此番死裡逃生,全靠李煙兒救護,又怎能眼睜睜瞧著她被人帶走。   
  她急忙飛身攔在土王身前,喝道:「不要走。」   
  土王皺起眉頭,巨臂猛地揮向琴真,琴真陡覺一股強大無儔的力道撲面而來,巨臂未至,帶起的勁風已吹得她嬌面生痛。   
  她花容失色,極力向後閃避,雖說身子勉強避過一擊,然而勁風掠過胸口,仍覺一陣胸悶氣短。   
  傅邪真旁觀多時,心中已然有數,暗道:「土王精通地行之術,手臂練有奇功,不過他在地下全仗手臂開路,下盤必定不穩。」   
  想到這裡,右腿飛掠而起,直掃向土王的雙腿。   
  「撲通」一聲,土王果然雙腿一軟,坐倒在地,緊握住李煙兒的手,也鬆了一些。   
  傅邪真手掌輕輕一帶,將李煙兒拉至懷中。   
  李煙兒又驚又怕,情不自禁依在傅邪真的懷中,驚呼道:「傅大哥,那人好可怕。」   
  傅邪真一攬她的纖腰,頓覺手掌一片軟膩,這才驚覺李煙兒的衣衫已不能遮體。   
  李煙兒感到腰間熱力傳來,心中一熱,定晴瞧去,不禁滿臉通紅。   
  兩人皆是大羞,慌忙分了開來。   
  琴真瞧在心裡,心中頗不是滋味。   
  自己出宮之時,師父曾說道:「禰此次下山,必能遇到任教主的轉世靈童,此人對聖宮極為有用,禰須千方百計將他控制住,最好能有肌膚之親,令他對禰死心塌地,聖宮才能壓聖教一頭,揚眉吐氣。」   
  如今看來,傅邪真對自己雖是不錯,可是那也是出於他與生俱來的俠義心腸,而非兒女私情。   
  若論容貌出眾,李煙兒比自己不遑多讓,而論起性格婉順,言行溫柔,自己卻萬萬不是她的對手,如此看來,欲令傅邪真愛上自己,李煙兒可是一個大大的障礙。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只聽土王怒吼連連,揮臂向傅邪真擊去。   
  傅邪真深知此時自己的內力已非同小可,正想找人相試,如今機會自動送上門來,自不能錯過。   
  他沉腰坐馬,雙掌已迎上土王的巨臂。   
  「波」地一聲,兩股大力相撞,聲音沉悶之極,琴真見傅邪真半步也沒有後退,心中極為歡喜,可是忽然間瞧見他的口角沁出一縷鮮血,不禁失聲叫道:「傅公子,不要與他硬拚。」   
  傅邪真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卻仍沒有後退之意。   
  琴真一眼看見站在傅邪真身後的李煙兒,心中一苦,暗道:「是了,他若撤掌受力,李煙兒必定受到波及,他為了不讓李煙兒受傷,竟不惜身受內傷。」   
  土王以一雙巨臂橫行西域,從來沒人能擋住他的巨臂一揮,如今甫入中原,竟受此大挫,不由心中大急,拚命地將全身的內力盡推向傅邪真。   
  他的內力中含有「蠍針流」之功,委實難以抵擋,就算內力能強過他的人,被「蠍針流」一刺,也必亂了方寸,想不到傅邪真卻能支撐許久。   
  其實,傅邪真也是在咬牙苦撐,土王雖是神力驚人,內力倒不算太高,只是他的「蠍針流」如熱針刺心,委實難當,傅邪真的十分內力,倒有七分是為了對付蠍針流。   
  這樣一來,兩人內力雖有高下之分,傅邪真為抵禦蠍針流,內力卻大大打了個折扣,此消彼長,成了相持的局面。   
  時間一久,土王心中驚懼更甚,他名列通天大帝座下的七大天魔之位,在西域地位極高,想不到卻連中原一個區區少年,也能與自己分庭抗禮。   
  看來任天王的轉世靈童果然不同凡響,難怪教主一再叮囑,須想盡辦法除了此人。   
  琴真雖惱怒傅邪真對李煙兒偏心,然而卻知傅邪真此時性命堪憂,不能不救。   
  她清叱一聲,短劍斜斜刺向土王的眼珠,縱不能傷他,也可令他撤出力道。   
  想不到短劍只刺至土王身週一尺,就再也無法刺進半寸,劍如同陷入一股極稠極濃的物事中,絲毫用不得力氣。   
  琴真也知這是兩大高手內力相較,所形成的氣牆之故,然而此時欲想撤劍絕無可能,想前進一步,更是妄想,場上立成僵持之勢。   
  李煙兒雖是暗暗著急,然而她手無縛雞之力,又怎能幫忙,雖有世間最神奇的御舞門武功在身,偏偏御舞門的武功中,並無攻守交戰之術。   
  令人慶幸的是,傅邪真與土王甫對掌時,頗為吃虧,現在卻是神色平和,看來他暫時還不會倒下。   
  正在這時,四周的繁花叢中忽地站起一人,身穿束胸短褲,雪白的肌膚大為裸露,一頭金色長髮,則更為搶眼。        
 正文第九章    
  作者:色虎   
  李煙兒雖是女子,也不覺怦怦心跳,西域女子雖不及中原女子嬌美,然而卻別有一番野性之美,更令人心動。   
  她雖不知這是雅麗絲,然而見她的打扮相貌,已知必是土王一夥,心中立時突突亂跳。   
  雅麗絲叫道:「土王,我來幫你。」   
  土王叫道:「雅麗絲,禰來得正好,快將這使劍的女子殺了。」   
  此時傅邪真與土王相拼許久,內力都在急速衰減,所形成的氣牆也稀薄不少,琴真的短劍正一寸寸刺向土王的眼珠。   
  雅麗絲大喝一聲,挺劍刺向琴真。   
  此劍一出,傅邪真與琴真暗暗叫苦。   
  李煙兒驚極大叫道:「不要!」聲音雖是淒厲,然而卻不減柔美之音。   
  雅麗絲心中一鬆,手中劍不覺停了下來,目光轉向李煙兒,怔怔地出神。   
  土王大奇道:「雅麗絲,禰中了魔法了嗎?」   
  雅麗絲道:「沒有,我再來幫你。」   
  細劍抬起,又刺向琴真。   
  李煙兒慌忙又叫道:「求求禰,不要傷她。」   
  雅麗絲手中的劍不由又停了下來,此時她與土王皆是大驚失色。   
  雅麗絲大叫道:「土王,這個女子是個巫婆,她叫我不傷人,我的劍就情不自禁地停下來了。」   
  土王大叫道:「禰塞住自己的耳朵,就不怕她的魔咒了。」   
  雅麗絲慌忙在束胸上扯下一片布條,塞入耳中,這樣一來,她的束胸更見短小,豐滿的胸膛已無法盡遮,只可惜此時卻無人有暇欣賞。   
  其實只要李煙兒開口令雅麗絲不要塞耳,雅麗絲自會乖乖順從,然而李煙兒得授御舞門奇功時,卻只是為了強身健體,長命百歲,渾沒有想到此功另有奇效。   
  雅麗絲塞住耳朵,精神大振,重新抖劍刺向琴真。   
  眼見細劍將要穿胸而過,琴真忽然回劍急格,「叮」地一聲,將細劍盪開。   
  雅麗絲大驚道:「禰怎麼又能動了?」   
  轉目望去,傅邪真與土王已是雙雙倒地,氣喘如牛,原來兩人皆已是真氣耗盡,氣牆自然消失。   
  琴真怒道:「暗中偷襲,算什麼好漢?」   
  雅麗絲道:「禰說什麼?」一臉迷茫之色。   
  琴真大聲道:「番婆子果然好不要臉。」   
  短劍一引,劍招妙到峰巔,雅麗絲雖是盡力擋格,仍是慢了一步,胸前的束胸被一挑而開,豐滿之極的胸膛跳蕩而出,風景迷人。   
  李煙兒與琴真皆是臉色一紅,瞧著雅麗絲的偉物,不禁升起自慚形穢之感。   
  西域中人性格豪放,對坦胸露乳並不在意,雅麗絲絲毫沒有掩飾之意,而是趁著琴真分神之際,細劍急速刺來。   
  雅麗絲的劍本就快疾異常,與她對敵,怎能有半點疏忽,琴真大驚急退之際,忽覺胸前一涼,衣衫已被劃開,雖不像雅麗絲那樣衣衫盡落,然而半遮半掩,更能引人遐思。   
  土王哈哈大笑道:「雅麗絲,她的胸膛比不上禰,武功也比不上禰,快將她殺了。」   
  雅麗絲聽到土王的聲音,笑道:「土王,這次便宜你了,你就好好欣賞吧。」   
  口中說著,劍招不停,琴真只顧著遮住胸口,哪裡有心思對敵,然而如此一來,更難抵擋雅麗絲的快劍,「嗤嗤」幾聲,本就難以遮體的衣衫又被劃開幾道口子,大片大片的肌膚畢露無遺。   
  看來雅麗絲存心報復,一心只想令她出醜。   
  眼看她的細劍又向最緊要的內褲劃開,琴真更加又羞又急,偏偏雅麗絲的快劍又實難抵擋。   
  眼看春光即將乍洩,秘密暴露無遺之時,傅邪真拚命站起身來,盡力在琴真肩上一推。   
  琴真身子斜斜飛向一邊,雅麗絲的細劍總算落空。   
  李煙兒與土王同時歎息一聲,只是李煙兒聲音中含有慶幸之意,土王則是一派遺憾之聲了。   
  雅麗絲格格笑道:「小伙子,你好沒道理,我將她脫個乾淨,你不也可大飽眼福了嗎?」   
  傅邪真罵道:「番婆子,不要臉。」   
  雅麗絲有布塞耳,聽不出他在說什麼,笑道:「脫女人的衣衫太沒有意思,我就脫你的衣衫。」   
  傅邪真此時真力剛剛恢復一絲,怎有力量抵禦雅麗絲的快劍,聞言臉色通紅,叫道:「不要。」   
  雅麗絲哈哈大笑,細劍斜斜挑來,目標正是傅邪真的胯下。   
  有李煙兒與琴真在旁,傅邪真就算被刺死,也絕不能丟此大臉,是以這一劍對他而言,實比刺向咽喉心臟處更為可怕。   
  他慌忙著地一滾,總算避過一劍,可是雅麗絲第二劍緊接著刺來,他已是避無可避。   
  「嗤嗤」兩聲,內褲前後皆被挑開,隨著破布片緩緩落下,傅邪真已如剛剛出生的嬰兒。   
  李煙兒與琴真臉色通紅,卻還是忍不住偷偷笑出聲來,雖說不敢真個去瞧,然而還是忍不住偷眼望去。心中都吃了一驚,暗道:「想不到他年紀不大,那個東西倒威風得緊。」   
  此戰自是驚險刺激,然而更另有一番旖旎風景。   
  傅邪真又羞又急,恨不得求土王在地上開個洞,好藏身遮羞。   
  土王叫道:「雅麗絲,不要再玩了,快將這小子與那個執劍的姑娘殺了,那位會魔咒的,是李正源的女兒,暫時不能殺的。」   
  雅麗絲眼睛瞪得老大,衝著土王道:「你嘴裡嘰裡咕噥,究竟在說什麼?」   
  土王這才想起她耳朵被塞,就指了指傅邪真與琴真,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   
  雅麗絲搖了搖頭道:「那個女子可以殺,這個男人生得很俊,寶貝也很大,我要他做我的情人。」   
  傅邪真又是害羞,又是可氣,然而此時自己內力不再,只有任人宰割。   
  雅麗絲腳步錯動,目標又轉向琴真。   
  此時傅邪真這邊,也只有琴真可戰,以她的武功,應該不弱於雅麗絲,然而少女害羞,本是天性,讓她赤身露體地與雅麗絲交手,的確有些為難。   
  果然,琴真與雅麗絲再度交手,仍是左擋右掩,不求傷敵,只顧遮羞。   
  琴真心中自然也明白,自己若是不顧一切,全力與雅麗絲交戰,定能取勝,然而手臂一抬,胸膛就會畢露,腳步一邁,裙下風光難免被人所窺,若是場上只有傅邪真在,也就罷了,然而土王的一雙色目正牢牢地盯著她,又叫她如何能放得開。   
  傅邪真見琴真越戰越亂,心中大急,無計可施之時,忽地想起天心大師在暗道中說起的關於御舞門武功種種神奇之處,心中頓然開朗。   
  他暗道:「李煙兒既能令番婆子停劍不刺琴真姑娘,足見御舞門神功的確有控制別人心靈的妙用,若是李煙兒能令琴真姑娘不再有顧忌,此戰必勝。」   
  想到這裡,他大聲道:「煙兒姑娘,快對琴真說話,令她不要再害羞了。」   
  李煙兒猛然醒悟過來,忙道:「琴真姑娘,不要胡思亂想了,打敗番婆子吧。」   
  此言一出,琴真頓覺心神一顫,腦中所想,儘是李煙兒的話,至於剛才一直顧忌萬分的胸膛大腿,則不知忘到哪裡去了。   
  眼看雅麗絲又一劍刺來,琴真再無龜縮之意,短劍輕格處,玉足早起,踢向雅麗絲的胸膛。   
  這一招踢出,裙下風光自然畢露,然而她卻根本想不到這點了。   
  雅麗絲縮腰後退,剛剛站穩,琴真手臂疾伸,短劍又起,這一招使出,胸前的衣衫自然也隨之開合,玉乳再無遮擋,不過有李煙兒玉音在耳,擊敗雅麗絲已是最要緊之事,自己的身子被人瞧見與否,已不再重要。   
  西域劍法雖快,又怎及中華武功的博大精深,雅麗絲再也無法防禦,手臂早被刺中一劍。   
  她大為心慌,急忙一個後翻,已躍出場外。   
  土王大叫道:「雅麗絲,不要只顧自己逃走,還有本王呢。」   
  可惜雅麗絲有布條塞耳,怎能聽到土王的聲音,她緊連幾個觔斗,已逃得不見身影。   
  琴真見沒了敵手,不由雙手垂下,轉目望向李煙兒,等待李煙兒發話。   
  李煙兒長舒了一口氣,只顧著慶幸此戰得勝,哪裡還有心思說話。   
  傅邪真見土王正用力挖掘泥土,想鑽入地中,他此時雖然內力全無,然而兩條巨臂挖起土來仍是快到極點,眨眼間已挖出一個大洞。   
  傅邪真忙道:「琴真姑娘,快殺了土王。」   
  琴真如夢方醒,身子平空掠起,向土王挺劍刺去,此時土王的身子早已沒入土中,只剩一個碩大的屁股在外。   
  「嗤」地一聲,此劍正中土王的屁股,然而土王的身子借此一縮,已完全沒入土中。   
  琴真再伸劍刺去,卻已刺了個空。   
  傅邪真知道拿土王已無可奈何,忙道:「大家快離開這裡,等土王內力恢復,他又要傷人了。」   
  三人急忙快步離開,也顧不得辨明路徑,只盼離土王越遠越好。   
  傅邪真初行時,全靠琴真攙扶,過了片刻,體內真氣漸復,走路已不費力氣,再過片刻,就絲毫不覺得疲倦了。   
  他任督二脈既通,內力當然易於恢復,就算沒有坐功運氣,內力也可漸漸恢復,只是速度慢些而已。   
  走了好一陣,李煙兒手足酸麻,停了下來道:「琴真姑娘,傅大哥,你們先走吧,我再也走不動了。」   
  傅邪真笑道:「煙兒姑娘,這是什麼話,我們怎能棄禰先走。土王再也追不到我們了,大家正好歇歇。」   
  直到此時,眾人才發現彼此的情景都是狼狽不堪。   
  李煙兒的衣衫雖是最多,然而越是胸膛,臀部等高聳之處,越是破洞處處,只因在土中行進時,這些部位的衣衫最易被土磨破。   
  琴真的胸衣本就被雅麗絲一割兩半,剛才又經一番激戰,衣衫裂縫更多,雖努力遮住,然而玉肌點點,仍是忽隱忽現,連一雙紅豆,也隱隱可見了。   
  最離譜的是傅邪真,除了一雙鞋子還牢牢地穿在腳上外,其餘的衣衫,已盡數不見了。   
  三人驚呼一聲,同時蹲在地上。   
  李煙兒與琴真護住胸膛,傅邪真卻是緊緊摀住雙腿中間。   
  他們都是害羞之極,三雙眼睛偏又捨不得閉上,你瞧著我,我瞧著你,情景頗為有趣。   
  想起剛才那一戰,實在是令人又可氣又可笑,琴真忽地「撲嗤」一聲笑出聲來,其餘二人也忍不住大笑起來。   
  笑畢,無人敢站起來走路,傅邪真忍不住道:「難道我們就在這裡蹲一輩子嗎?」   
  李煙兒調皮地笑道:「傅大哥,有本事,你就站起來。」   
  傅邪真道:「站起來又怎樣。」   
  然而雙腿仍是夾得緊緊,絲毫不敢站立。   
  就在這時,忽聽前面傳來流水之聲,琴真紅著臉道:「這樣罷,大家都閉起眼睛來,誰也不許睜開,我們往河邊走,走到河中就不怕了。」   
  李煙兒害羞道:「走到河中,為何就不怕了?」   
  琴真瞟了傅邪真一眼,道:「有河水遮體,自然就不怕這個大色狼偷看了。」   
  傅邪真叫屈道:「誰說我偷看禰們,難道禰們就沒有偷看我嗎?」   
  琴真吃吃笑道:「男人有什麼好看的,今天可讓你大佔便宜,能同時看到兩個沒穿衣衫的美女。」   
  傅邪真也知今天這番遭遇百年難遇,若說沒有偷看,那實是違心之言,兩位美女一樣地美艷驚人,自己又怎能按捺得住。   
  琴真道:「我數一二三,大家同時閉上眼睛,誰睜開眼睛,誰就是小狗。」   
  不等她喊出,李煙兒早已將眼睛緊緊閉上,饒是如此,心臟仍是怦怦亂跳。   
  傅邪真也自知偷看實在無理,只得也將眼睛閉上,三人摸索著向前走去,水聲漸漸近了。   
  忽聽「撲通」一聲,走在最前面的琴真已落入水中,李煙兒慌忙向前一步,冰涼的河水襲了過來,身子卻仍是燥熱不堪。   
  傅邪真最後入水,道:「兩位姑娘都藏好了嗎?」   
  琴真笑道:「現在你可以睜開眼睛了。」   
  傅邪真睜眼望去,李煙兒與琴真早已縮在水中,只剩下腦袋還露在水面上。   
  傅邪真不知怎地,竟覺得頗有一絲遺憾,定了定神道:「琴真,為何我的青龍之記到此時才會出現?」   
  琴真思索良久道:「依我看來,這也是任天王的一片苦心,在你沒練成絕頂武功時,若青龍之記現出,豈不是立刻被人發現,而被人所殺?今日你因緣巧合,練成了太虛紫府神功,此功是任天王的護命真功,自然與任天王的魂靈息息相關,青龍現出,也就不奇怪了。」   
  李煙兒與傅邪真聽到這種玄妙之事,皆是目瞪口呆。   
  琴真笑道:「傅大哥,你不必再想了,反正你就是聖教教主,再也錯不了了。」   
  傅邪真為此事頭痛良久,然而事到如今,卻也無法可想,暗道:「我管他什麼聖教教主,一旦脫險,我就回到山中去,誰又能找得到我?」   
  此時有風吹來,三人皆感肌膚生寒,李煙兒沒練過武功,更是禁受不得,道:「傅大哥,琴真姐姐,這樣也不是了局,還是要想法弄幾件衣衫穿穿才好。」   
  琴真道:「這裡是山野之地,哪有行人經過,這樣吧,傅大哥去弄衣衫,我們在這裡等你。」   
  傅邪真叫道:「我身上一絲不掛,怎能見人?」   
  琴真笑道:「難道你好意思讓我們去嗎?」   
  傅邪真不由大皺眉頭,弄件衣衫本是小事一樁,想不到此時卻大大令人頭痛。   
  琴真想了想,道:「這樣吧,我和李姑娘將衣衫脫下來給你,湊起來應該可以遮體了,你就有臉見人了。」   
  李煙兒羞極,道:「讓他穿我們的衣衫嗎?」   
  琴真無奈地道:「總不能真讓他光著屁股吧,再說,我們在水中,穿不穿衣衫都是一樣。」   
  李煙兒又是害羞,又是無奈,只得在水中慢慢脫下衣衫,只是貼身的內褲,卻是萬萬也不敢脫的,遮胸的那塊布條,也絕不能給傅邪真。   
  兩人皆是一樣的心思,都盼對方多脫些衣衫,自己就可多保留一些。   
  傅邪真拿到兩人脫下的衣衫時,不由啼笑皆非,只因到手的不過是兩塊破布,並且還又輕薄之極,縱是只護住下體,也萬萬不夠。   
  琴真道:「還發什麼呆,衣衫都給你了,還不快去。」   
  傅邪真無可奈何,只得在水下將兩條破布緊緊包住下體,雖說仍不能見人,也只得罷了。   
  傅邪真裝備停當,總算一步步走出河水,兩女見他那處包起來鼓鼓的一塊,又是害羞,又是好笑,偏又不好意思笑出來聲,只得埋頭入水,肩頭抽動不已。   
  傅邪真厚著臉皮,只好裝作沒有聽見,忽聽耳邊又傳來「嗤」的一聲輕笑,似乎並不是煙兒與琴真的聲音。   
  然而他此時心中正在慌忙,哪有心思細辨,一步步向岸上走去。   
  琴真叫道:「快去快回,否則我們就要凍死了。」   
  傅邪真道:「這個我自然明白。」   
  【JZ】════════════════傅邪真上岸之後,也分不清東西南北,只好認準一條路急速奔行。   
  不知走了多久,山腳下露出幾間草屋,隱隱約約有人影走動,竟是一個小小的山村。   
  傅邪真大喜,急走幾步,已轉過山腳,然而剛想現身出來,忽地想起自己的打扮,不禁又羞又愧,縮下身來。   
  他暗道:「我這個樣子怎能見人,說不得,只好偷偷地溜進屋去,偷幾件衣衫罷了。」   
  以他的身手,若想不被人發現,倒也不算困難,他一路藉著草木掩映,漸漸逼近一間草屋。   
  從窗口望去,一對中年夫婦正在閒聊,談的無非是家長裡短,奇談怪事。   
  婦人道:「旺貴家的那個婆娘,實在不是個東西,小玉兒那麼聽話乖巧,她卻天天尋事打罵。」   
  男子歎道:「誰叫她不是小玉的親娘呢,不是自己的孩子,自然不知心疼。」   
  婦人忽地神秘地道:「還有呢,聽說那個婆娘跟一個野男人偷情,每天一等旺貴離家幹活,就打扮得妖妖嬈嬈往村外去了。」   
  男子不耐煩地道:「沒有憑據不要瞎說,不過話又說回來,旺貴那麼老實的人攤上這樣一個婆娘,實在也夠受氣,最可憐的卻是小玉。」   
  婦人又道:「孩子他爹,這幾日不要再往深山裡去了,如今天氣漸漸暖了,吸血蝙蝠只怕又要出來了。」   
  男子道:「誰不知道春天一來,吸血蝙蝠就會出現,老子還需禰來提醒。」   
  傅邪真聽了半天,也不知何意,他不敢驚動,只好輕手輕腳走至另一間草屋後。   
  未至窗前,就聽到屋中傳來女孩子的哭泣之聲,傅邪真抬頭望去,只見一位七八歲的少女正哭著對一名四五歲的男孩子道:「小成,你怎能這樣不小心,這碗打碎了,娘必定不會饒我的。」   
  地上有個破碗,已摔成碎片。   
  那名小男孩嘻嘻笑道:「誰讓禰不給我當馬騎呢,禰惹惱了我,我就要讓娘打禰。」   
  少女怒極,揚手欲打,男孩昂然不懼,挺著脖子叫道:「小玉,禰敢打我,我就叫娘打死禰,禰莫要忘了,她是我的親娘。」   
  他將「親娘」二字拉得長長的,神情甚是得意。   
  少女臉色一慌,緩緩放下手來,一時間覺得委屈之極,又嚶嚶痛哭起來。   
  傅邪真看到這裡,心中已經明白,這位小姑娘原來就是小玉,可恨那小男孩年紀小小,就懂得仗勢欺人,可見小玉這位後娘平時何等地霸道。   
  然而這種家務之事,清官難斷,傅邪真雖是同情,卻也無可奈何。   
  後窗邊本掛著幾件衣衫,伸手可得,然而傅邪真明白,若是那個婆娘回來不見了這幾件衣衫,必定拿小玉出氣。   
  他實在於心不忍,只得怏怏離開,去別家再找機會。   
  然而此時正值農閒,家家戶戶都無事在家,傅邪真將小村子轉了個遍,也無機會下手,還有好幾次差點被人看到。   
  其實以他的身手,若想偷幾件衣衫,實是輕而易舉,然而畢竟是平生第一遭做此偷雞摸狗之事,心中難免發虛。   
  他轉到村邊的一條小溪邊,望著河水發呆,悵然道:「這可怎麼辦,難道我就這樣雙手空空地回去嗎,琴真與煙兒必定饒不了我。」   
  正無奈間,忽聽耳邊傳來磨刀之聲。   
  傅邪真循聲望去,見一名男子正就著溪邊的青石,用力地磨著一把鐮刀。   
  那把鐮刀已磨得雪亮,男子彈了彈刀鋒,神色仍嫌不足,口中喃喃地道:「聽說刀砍中骨頭,就會卷刃,老子定要將刀磨得快快的,一刀割了那婆娘的人頭。」   
  傅邪真吃了一驚,實想不到這莊稼漢子哪來的這麼大怨氣,竟想殺人。   
  他怔了怔,忽地想起剛才聽到的事情,心中豁然開朗。   
  這名男子,極有可能就是小玉的爹旺貴了,他娶的後妻不遵婦道,與人通姦,已傳得街知巷聞,試問天下的男子,誰能受得了這口惡氣?   
  男子又磨了良久,刀鋒已鋒利異常,他滿意地點了點頭,大步向村外走去。   
  傅邪真暗道:「那個臭婆娘雖然該殺,若她此時正與姦夫在一起,兩個打一個,旺貴叔必定吃虧,我可不能袖手旁觀。」   
  他輕手輕腳地跟在旺貴身後,走了良久,才至村外的一座土窯前。   
  旺貴站在土窯前猶豫良久,仍沒有進去,傅邪真見他額頭儘是汗水,手足發顫,暗暗點頭道:「這也難怪,自己的妻子與人通姦,是誰也不願見到的,他的心中,一定極盼妻子不在窯中。」   
  傅邪真看見土窯後有一個缺口,想必是被前日的雨水沖刷而成,就欺身過去,從缺口處向內望去,果然瞧見一對全身赤裸的男女正相擁而坐。   
  那名女子肌膚白淨,頗有幾分姿色,渾不像一名農婦,而其妖裡妖氣的模樣,倒是與城中的青樓女子有幾分相似。   
  傅邪真暗歎道:「這樣的女子,怎甘心做農夫之婦,難怪她會紅杏出牆了。」   
  那名男子皮膚黝黑,身材頗為強壯,正撫著女子豐滿的胸膛,嘻嘻笑道:「春花,今天可弄得禰舒服嗎?」   
  春花白了他一眼,幽幽地道:「三哥,你以為奴家只是貪圖身子快活嗎?我把身子給你,只是喜歡你這個人,倒不是稀罕你胯下那根死肉,可是像你這樣的人,也是身不由己,李老爺一聲令下,你豈不就要回城替他賣命。」   
  男子道:「禰怕我不要禰了?」   
  春花道:「我一個農家女子,怎及得上洛陽城中的姑娘,你今日貪圖新鮮,對我自是千好百好,到明日,見了更美麗的女子,只怕早把我忘了。」   
  男子哈哈大笑道:「洛陽城中的姑娘雖然不錯,可是怎及得上禰風騷有趣,說實話,老子真恨不得把禰天天塞到褲襠裡,隨時都可快活。」   
  春花恨恨地瞪了男子一眼,也撐不住笑了起來,過了片刻,長歎道:「唉,要是旺貴也能像你這樣,天天陪我說說笑笑,我才不會理你。」   
  男子緊緊摟住春花的細腰,笑道:「一人的性格是變不了的,禰嫁了這樣一個榆木疙答,只好自認倒霉。」   
  他復又吃吃笑道:「我又想了個新花式,我們再來試試。」言罷,雙手又不老實起來,在春花的胸乳禁區處亂摸。   
  春花道:「我才不理你呢,自己想了就干,也不理人家願不願意。」   
  雖是如此,被男子摸弄幾下,臉色也漸漸地紅潤起來,身子如蛇般扭個不停。   
  男子就勢躺下,令春花坐在他的身上,一條鐵棍已直直豎起。   
  春花笑罵道:「這算什麼新花式,想讓老娘侍候你嗎,別做夢了。」   
  男子道:「好歹也試一下,我聽說這個花式別有一番風味,與別法大大不同。」   
  春花雖是不願,然而見到他硬硬的胯下,不覺有些動心,大腿中不由有些麻絲絲的。   
  她分開大腿,看準目標,慢慢地坐了下去,從她臉上歡悅之極的神情來說,這個花式極中她意。   
  傅邪真本對男女之事一竅不通,然而自從昨夜與琴真一番廝磨後,情竅漸開,見到此景,不由得臉上發熱。   
  春花坐定之後,手指在男子的胸膛上劃來劃去,屁股卻是一動不動,男子等得有些心焦,急道:「春花,禰好歹也動一動,這樣坐著,有什麼好玩的。」   
  春花吃吃笑道:「若想我弄得你舒服,也沒有什麼,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男子道:「昨天我才送給禰一個赤金鐲子,怕沒有五兩重?禰還嫌不知足嗎?」   
  春花淡淡地道:「金子銀子我不稀罕,我只要你這裡的一顆心。」手指重重地截在男子的胸膛上。   
  男子笑道:「我的心早就給禰了,禰還要什麼?」   
  春花冷冷地道:「你們男子的話都是放屁,我才不信,你若真為我想,就替我殺一個人。」   
  男子吃了一驚,忙道:「誰?」   
  春花咬牙道:「旺貴。」   
  男子驚道:「旺貴莫不是禰的丈夫?」   
  「不錯,我要你殺的,就是我的丈夫。」   
  傅邪真大吃一驚,難怪古語有云,天下最毒淫婦心,春花顯然與姦夫相處不久,想不到就動了殺夫之心。   
  男子翻身欲起,卻被春花推倒,櫻唇輕輕一吻他的臉,悠悠地道:「怎麼,殺個人而已,你就怕成這樣,你不是一向跟我吹噓,就算洛陽的李老爺殺人,也要求你幫忙的嗎?」   
  男子臉上掠過一絲驚恐之色,慌道:「我不是早跟禰說過,這種事絕不能再提。」   
  春花傲然道:「我怕什麼,大不了是個死,呆在這裡混日子,我早已夠了。有本事你就一刀殺了我,拍拍屁股走人,要麼就殺了旺貴,我與你遠走高飛,不受任何人的管制,自由自在地過日子。」   
  男子喃喃道:「遠走高飛?」   
  「不錯。」春花神情漸柔,道:「我知道,你也不願過這種藏頭藏尾的日子,手裡有大把的銀子,卻不敢去洛陽城找花姑娘,只好找我這種村婦解火,這種日子,你很喜歡過嗎?」   
  男子道:「李大俠待我恩重如山,我怎能棄他而去,再說,他勢力極大,無論我逃到哪裡,都跳不出他的掌心。」   
  說到最後,已有些動搖。   
  春花冷笑道:「他算什麼狗屁大俠,還不是照樣殺人放火,等到有一天,他把你利用夠了,不殺你滅口才怪。」   
  男子身子一顫,道:「殺人滅口?」   
  春花道:「他不讓你出去見人,豈不就是防你洩露他的秘密,他這樣不信任你,可笑你還這麼忠心替他賣命。」   
  傅邪真暗暗點頭,心道:「難怪人們都說,淫婦的心思最毒最密,這個春花若是男子,誰也不是她的對手。可是那個洛陽李老爺,難道就是李正源嗎?」   
  男子神情陰晴不定,似在下決心,春風就勢擺動柳腰,雪臀緩緩地廝磨起來,道:「你若依了我,我就天天這樣侍候你,就算你去城中玩姑娘,我也當沒瞧見。」   
  男子不由笑道:「禰真這麼大方?」   
  春花道:「男人誰沒有三妻四妾,你若有本事娶上七八個老婆,我也只當家中多了幾個使喚丫頭。」   
  男子沉思良久,點了點頭道:「我一見到禰,就知道禰不同一般的女子,禰說的不錯,這樣的日子,的確也該到頭了。」   
  春花喜道:「你答應了?」   
  男子道:「我已想好,若想擺脫李大俠,除非去西域,只是那裡人煙稀少,沒有洛陽這樣繁華熱鬧,只怕禰並不喜歡。」   
  「只要能與你在一起,去哪裡都是一樣,再說,我聽說西域那邊有什麼絲綢之路,好不熱鬧,想必絲綢的價錢一定不貴,那我以後真的可以穿著綾羅綢緞了。」   
  男子喜道:「禰既然這麼通情達理,我還有什麼猶豫的,只是旺貴為人老實,倒不必非殺不可。」   
  春花冷笑道:「正是因為他的老實,我娘才逼我嫁給他,從那時起,我就最恨天下的老實人,你若不殺了旺貴,就自己走吧。」   
  男子扭了春花的胸膛一把,笑道:「殺個人而已,有什麼要緊,不過禰可要將老子侍候得舒舒服服,老子才會有力氣殺人。」   
  春花回嗔作喜,道:「我今天就讓你手軟腳軟,看你怎樣殺人。」   
  她心中歡喜,動作立刻加劇起來,男子大感舒暢,也忍不住歡叫起來。   
  忽聽窯外傳來一聲大吼,旺貴忍無可忍,已提著鐮刀衝了過來。   
  男子先是一驚,繼而笑道:「你也想殺人。」   
  他一把推開春花,挺身站了起來,隨勢提起地上的長刀。   
  傅邪真暗道:「不好,這男子是江湖中人,旺貴怎能是他的對手,我好歹要救他一命。」   
  他用力一分窯壁,鑽進窯中,急忙攔在旺貴的身前。   
  旺貴見又出來一個衣衫不整的男子,心中氣極,大叫道:「臭婆娘,原來禰有兩個姦夫。」揮起鐮刀劈向傅邪真。   
  傅邪真又好氣又好笑,隨手奪過鐮刀,道:「旺貴叔,我可不是姦夫,你快逃走,姦夫淫婦,我來替你殺。」   
  旺貴見傅邪真年紀尚輕,說話和氣,疑心去了大半,而春花見到傅邪真,也是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頓時明白此子與春花毫無關係。   
  聽他說願替自己殺人,不由道:「小兄弟,這是我的家務事,不勞你插手。」   
  傅邪真指著春花道:「此女勾結野男人,意圖殺夫私奔,這已不是家務事了。」   
  春花絲毫不懼,挺起胸膛道:「那又怎樣,你再不走,我就讓三哥將你也殺了。」   
  旺貴怒氣塞胸,指著春花道:「禰……禰……」一時氣得糊塗,卻不知罵什麼好。   
  傅邪真將旺貴一推,道:「旺貴叔,這姦夫厲害,你快去通知官府,前來拿人。」   
  他之所以不讓旺貴去村中求援,就是知道春花的姦夫必定武功高強,憑幾個村民的鋤頭鐮刀,只會妄自送了性命。   
  旺貴猶豫了一下,禁不住傅邪真力大,被輕輕推出窯去。   
  男子見傅邪真奪刀的手法甚是乾淨利落,心中驚疑不定,沉聲道:「小兄弟,這裡沒你的事,大家同是江湖中人,有話好說。」   
  傅邪真冷笑道:「若江湖中儘是你這樣的人,我才不願側身其中,廢話少說,上來吧。」   
  男子冷笑道:「難道老子當真怕你不成。」   
  手中長刀無聲無息地劈了過來,招式又狠又毒。   
  他出招之時毫無徵兆,等到傅邪真驚覺,長刀已至胸口。   
  傅邪真慌忙拿鐮刀一格,鐮刀刀口被崩去一截,手腕更是發麻,暗道:「我與土王比試內力,消耗太多,至今只恢復了一成,恐怕不是這人的對手。」   
  他向來用的是長劍,使起鐮刀來自然彆扭,男子接連幾刀,逼得傅邪真連連後退。   
  這男子的刀法雖是簡單,勝在招式快疾陰毒,刀刀直奔要害,委實令人難以抵擋。   
  如果傅邪真這幾日沒有迭逢奇遇,武功大進,絕非他的對手。   
  男子哈哈大笑道:「老子還以為你有三頭六臂,原來也不過如此。」   
  傅邪真苦於兵器實在不稱手,縱有再精妙的招式也難以使出,一步步退去,眼看已被逼出窯洞。   
  眼看男子又一刀劈來,傅邪真無可奈何,只是再將鐮刀一橫。   
  一聲輕響,鐮刀頭被齊齊削去,只剩一根短短的木棍。   
  男子大笑道:「臭小子,這可是你自找苦吃,旺貴既然逃了,老子就拿你湊數。」   
  春花急道:「三哥,快殺了這臭小子,再去攔住旺貴,他若見了官府,情況就麻煩了。」   
  男子笑道:「不用急,旺貴不會輕功,就算等到天黑,老子也能追上他。」   
  顧盼之間,一刀出其不意地當頭劈下,指望可將傅邪真一劈兩半。   
  忽然間,面前棍影重重,傅邪真的短棍竟中宮直進,直搗他的胸膛。   
  男子吃了一驚,慌忙回刀擋格,仍是慢了一步,胸口喀嚓一聲,已斷了一根肋骨。   
  傅邪真哈哈笑道:「只可惜這是一根棍子,沒有刺死你這個姦夫。」   
  男子想不到傅邪真的鐮刀頭被削,反而觸發他的靈機,以棍為劍,不由又惱又怒,大喝一聲,長刀如雪片般劈來,竟已用了十成力道。   
  傅邪真暗道:「師父傳的劍法雖是高明,然而我此時內力不足,難以盡展其長,倒是琴真教過的那套劍法,詭異離奇,似乎是姦夫這套刀法的剋星。」   
  棍端輕輕搭住刀頭,一股陰柔之力如絲如發,將長刀牢牢纏住,男子猛地覺得不對,正欲撤刀變招,傅邪真順勢抹去,棍頭正擊在男子的手指上。   
  「喀」地一聲,男子手指骨已斷,長刀「噹」地落地,傅邪真短棍一指姦夫的咽喉,道:「臭姦夫,你認輸了嗎」「   
  男子深知他只需內力一發,棍頭就可洞穿自己的咽喉,面前的這位少年內力雖是平平,劍法卻極為高明,自己萬萬不是對手。   
  他神情大慌,急忙跪下道:「少俠饒命,就算我勾引別人的妻女,也算不上死罪。」   
  傅邪真道:「你意圖殺害旺貴叔,居心實在不良,又怎不該死?」   
  男子見他棍頭遲遲不落,已看出他無意殺人,於是從容道:「少俠想必已來了多時,自然應該聽到,都是春花這個淫婦教唆,我才逼於無奈,勉強答應的。」   
  春花傲然不懼,斜斜望了男子一眼,露出鄙夷之色。   
  傅邪真的確聽到春花說過這樣的話,一時猶豫起來,道:「就算春花教唆不該,難道你身為男子,竟沒有自己的主張嗎?」   
  男子誠懇地道:「少俠教訓的是,這次教訓實在深重,小人下次再也不敢了。」   
  傅邪真暗道:「他沒有殺人,的確算不上死罪,再說,我又不是官府,怎能定人的生死。」   
  他收起短棍,道:「我不和你說,等旺貴叫來官府中人,他們自然會定你的罪。」   
  男子望了望傅邪真,討好地道:「少俠衣衫單薄,這窯洞中又甚是陰涼,不如少俠穿上我的衣衫,對貴體也有好處。」   
  傅邪真這才想起自己來此的目的,暗道:「這下可糟糕了,春水這麼寒冷,琴真與煙兒必定凍壞了,可是我有事纏身,又怎能前去。」   
  他望著放在地上的幾件衣衫,感覺比見到親人還親,對男子道:「你把衣衫拿過來。」   
  男子忙不迭地取過衣衫,遞給傅邪真。   
  傅邪真接衣在手,猶嫌不足,指著春花的衣衫道:「那幾件衣衫,你也給我拿來。」   
  男子雖覺奇怪,仍是乖乖拿來,神情甚恭。   
  傅邪真披起衣衫,覺得背部微微一痛,如被螞蟻咬中一般。   
  那男子的衣衫一直放在地上,難免有雜物沼衣,傅邪真也不在意,忽地想道:「我真是呆了,我只需點了他們的穴道,他們又怎能逃,還是送衣服回去要緊。」   
  他執起短棍,去點男子的穴道,想不到棍到中途之時,忽覺手臂一陣酸麻,小小的棍子,竟似有千斤之力。   
  他努力向前刺去,忽覺手掌一軟,短棍已落在地上。   
  男子露出陰毒之色,嘿嘿笑道:「臭小子,饒你奸似鬼,也要喝老子的洗腳水。」   
  傅邪真此時漸覺四肢麻木,連站立都覺得費力異常,他江湖經驗再不豐富,也知中了暗算,心中暗暗叫苦。   
  看來男子在送衣過來之時,已在衣上做了手腳,自己江湖經驗太淺,又怎知這種害人的勾當。   
  他忽覺眼前一黑,已跌倒在地。   
  男子拾起地上的長刀,架在傅邪真的脖子上,笑道:「臭小子,現在你還神氣嗎?」   
  春風叫道:「快殺了他,有什麼好囉嗦的?」   
  男子應了一聲,手起刀落,直劈向傅邪真的咽喉。        
 正文第十章    
  作者:色虎   
  正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物破空飛來,正擊在刀身上,長刀喀嚓而斷。   
  男子渾身劇震,虎口已被震裂,向地上望去,卻只是一顆小小的石子,正滴溜溜亂轉。   
  男子大吃一驚,知道遇到高手,也顧不得春花,身子從傅邪真打開的破洞中一掠而出。   
  剛至洞外,就覺面前劍花閃耀,晃人眼花。   
  男子無可奈何,只得又退回窯洞中。   
  傅邪真身邊已多了一位精瘦的黑衣男子,神情怪異,看不出是喜是怒。   
  從破洞中走進一位少女,相貌宛如天仙,赫然是納蘭芷,她瞧見男子與春花的模樣,俏臉頓時一紅,低下頭去。   
  男子一見黑衣男子,頓覺魂飛魄散,雙膝一軟,已跪了下去,衰聲道:「風帝爺爺饒命。」   
  柳飄飄嘿嘿一笑,道:「老子還沒有老婆,哪來的龜孫子,這倒是奇事一件。」   
  納蘭芷道:「柳前輩,不要再開玩笑了,邪真不知要不要緊?」   
  柳飄飄笑道:「中了趙老三的麻骨軟筋針,縱算是三貞九烈的女子,也照樣骨軟筋散,你師弟雖是男子,也不能例外。」   
  納蘭芷聽說只是麻藥,心中舒了口氣,向趙老三喝問道:「還不快把解藥取出來。」   
  趙老三一臉為難之色,道:「姑娘有所不知,麻骨軟筋針並無解藥。」   
  納蘭芷怒道:「你以為本姑娘不敢殺人嗎?」   
  趙老三苦著道:「這麻骨軟筋針是為了對付那些烈性的妞兒用的,中毒者只是全身軟麻,過一刻就可無事。」   
  納蘭芷聽他說得無恥,臉色通紅起來,罵道:「呸,還不閉上你的狗嘴。」   
  趙老三噤若寒蟬,再也不敢說話。   
  此時傅邪真已醒了過來,看見柳飄飄與納蘭芷,大感驚奇,道:「小師姐,禰怎也來了,為何卻與柳先生在一起?」   
  納蘭芷道:「我見你與琴真在一起,生怕你……」望了柳飄飄一眼,不好意思說下去。   
  柳飄飄笑道:「禰是教主的師姐,什麼話不能說,禰自是擔心教主與我們這些魔教妖人在一起,會學壞,是不是?」   
  納蘭芷拉著傅邪真的衣袖,道:「師弟,你怎會到這裡來,李煙兒姑娘又去了哪裡?」   
  傅邪真一經提醒,頓時急道:「不好,我耽擱了這麼長時間,煙兒姑娘她們一定等急了。」   
  納蘭芷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傅邪真道:「這個嗎,還是以後再說吧。柳先生,這對狗男女麻煩你交給官府,我有急事先走了。」   
  柳飄飄笑道:「官府怎能管得了這種亡命之徒,只怕老子前腳送他進去,李正源後腳就放他出來了。」   
  傅邪真本已舉步,聞言吃了一驚,道:「李大俠為何要救他?」   
  柳飄飄哈哈笑道:「這些人都是李正源豢養的殺人武器,李正源怎能不救他,難道任由他招出李正源做出的那些醜事嗎?」   
  趙老三吃了一驚,道:「風帝爺爺,這種事情,你怎會也知道?」   
  柳飄飄道:「李正源野心勃勃,本教對他早有留意,他招攬旁門左道的邪派高手這種大事,本教豈能不知。」   
  傅邪真道:「他招這些人做什麼?」   
  柳飄飄道:「金刀門名譽頗佳,有些不三不四的事情,自然不便出手,就只好勞駕這些邪門高手了。」   
  傅邪真道:「金刀門誰人敢惹?就算有人招惹,他名正言順地將其教訓一頓,誰也不會說什麼,又有什麼不三不四的事情可做?」   
  柳飄飄笑道:「金刀門的確無人敢惹,倒是李正源怎甘心只做個洛陽大俠,其他地方的事情,自然也想插手。」   
  傅邪真奇道:「那會有什麼事?」   
  柳飄飄知道這些事情說起來繁複異常,以傅邪真此時的閱歷,實難理解,道:「教主若想知道江湖中的這些鬼魅伎倆,屬下以後自會詳告。」   
  他走到趙老三面前,捏開他的下巴,趙老三雖知不妙,然而在這些左道邪門人物的心中,柳飄飄比閻羅王更為可怕,自然不敢妄動。   
  柳飄飄將一粒紅色的藥丸彈進趙老三的口中,等藥丸完全溶化,諒趙老三再也無計取出,這才鬆開他的下巴。   
  趙老三顫聲道:「難道風帝爺爺給我吃的,竟是五魂丹嗎?」   
  柳飄飄笑道:「算你運氣,老子今天身上正好帶了一粒,否則的話,老子只好殺了你了事。」   
  趙老三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仍是嚇得魂飛魄散,慌忙叫道:「風帝爺爺,你快殺了我吧,小人福薄,受不了五魂丹的。」   
  柳飄飄眼睛一瞪,道:「老子說你受的,你就受的,你的武功雖然不高,卻還能辦些事情,李老兒以後若有什麼計劃,你就細細報來,解藥自然會給你。」   
  趙老三早已聽說,五魂丹是藥帝林紫藥與毒帝祖嗜聯手,窮盡十年光陰,才創製成功,可謂天下第一陰毒的毒藥,據說服了此藥後,若不能及時得到解藥,死的將會極慘。   
  如今肚中忽然有了這麼一粒天下第一毒藥,趙老三怎能不失魂落魄。   
  他苦苦笑道:「風帝爺爺,你若想知道什麼事情,小人怎敢隱瞞,又何必浪費寶貴之極的藥丸。」   
  柳飄飄笑道:「你雖不敢在老子面前搗鬼,可是讓老子天天去找你這們這些王八蛋,豈不沒趣的很,現在你們來找老子,老子就少了許多奔波之苦。」   
  趙老三垂頭喪氣,卻也無可奈何,自知這樣一來,終生都得為柳飄飄效力,若有半點猶豫,解藥扣住不發,自己將死無葬身之地。   
  柳飄飄向傅邪真一揖,道:「教主,此賊以後絕不敢再做惡事,不過屬下擅自做主處置此賊,還望教主降罪。」   
  傅邪真暗道:「你做就做了,還讓我降什麼罪,再說,我可不想做你們的教主。」   
  他不置可否,道:「柳先生,我的確有急事,要先走一步,你將小師姐送回李府吧。」   
  納蘭芷杏眼圓瞪,怒道:「你究竟要做什麼事情,連我也要隱瞞?」   
  傅邪真苦笑道:「這個事嗎,說來的確有些不妥,師姐,禰就信我一次,我辦完此事,一定會去李府找禰們。」   
  納蘭芷道:「你擄去了李小姐,李府又怎能容你?你還是隨我回山吧,拜壽的事情,有大師哥就足夠了。」   
  傅邪真大為頭痛,他知道這個師姐雖是言語溫柔,性子卻執拗得很,若是不依她,今日半步也別想離開。   
  他情急生智,向著遠處一指,道:「小師姐,那莫不是大師兄嗎?」   
  納蘭芷回頭望去,只見空山寂寂,流水無聲,哪裡有半個人影。   
  急忙回過頭來時,卻見傅邪真正發足狂奔,速度之快,簡直令人瞠目結舌。   
  納蘭芷大急,叫道:「師弟,你快回來。」   
  她叫的聲音越大,傅邪真卻跑得更快了。   
  納蘭芷轉身望向柳飄飄,道:「柳前輩,你輕功天下第一,快把我師弟給追回來啊。」   
  柳飄飄笑道:「教主有私事要辦,屬下怎敢阻攔,再說,教主現在的輕功高明得很,屬下也未必能追得上。」   
  納蘭芷急得跺足,道:「他一個孩子,能做什麼教主,你年紀這麼大了,怎還任性胡鬧。」   
  柳飄飄只是笑吟吟地看著她,並不出言反駁。   
  【JZ】════════════════納蘭芷見傅邪真身影已遠,慌忙展開輕功追了上去,只是傅邪真此時的輕功遠遠超過她,能不能追到,實是未知之數。   
  總算昨夜有雨,山路鬆軟,傅邪真經過之處,留下不少足印,一路追過去,不擔心追岔了。   
  然而納蘭芷細看地上的足印,不得不暗暗吃驚,自己留下的足印,足有半寸來深,而傅邪真的足印,卻只有淡淡地一點,若不是女孩子心細,只怕根本看不到。   
  師弟輕功高明,本是可喜可賀之事,然而納蘭芷卻不喜反驚,暗道:「師弟定是學了魔教的武功,才會功力大進,師父說過,修習邪門武功如飲鴆止渴,功力越高,內力反噬之力越強,到最後,難免走火入魔,慘不堪言。」   
  她一邊歎息悵恨不已,一邊發足狂奔,不知跑了多久,面前現出小河一條,傅邪真正站在水邊抓耳撓腮,模樣如瘋狂了一般。   
  納蘭芷心驚肉跳,以為傅邪真已走火入魔,慌忙奔至他的面前,驚道:「師弟,你怎麼了?」   
  傅邪真急得直搓手,道:「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她們沒有衣衫,又怎能走遠,可是小河就這麼大,她們又能躲在哪裡?」   
  納蘭芷奇道:「師弟,你究竟在說什麼?」   
  傅邪真幾乎快哭了出來,道:「小師姐,禰不知道,我們遇到了西域土王,與他一場大戰後,琴真與煙兒姑娘都是身子赤裸,難以見人,她們只好藏在河中,我去找衣衫遮羞。」   
  納蘭芷越聽越奇,忍不住摸了摸傅邪真的脈膊,見其心脈平常,略略放心,道:「師弟,你不要胡說八道了,西域土王的武功那麼高明,連滌塵道長他們都不是對手,你怎能在他手下逃過性命?再說,琴真姑娘與煙兒姑娘又怎會赤身裸體?」   
  傅邪真知道此事解釋起來麻煩之極,道:「師姐,你相信我吧,我說的都是真話。」   
  納蘭芷見他神情凝重,知他不會說謊,點了點頭道:「就算琴真姑娘與煙兒姑娘都不見了,也沒有什麼稀奇,或許她們找到了衣衫,自己先走了。」   
  「我細細察過,河邊只有我們三人來時的足跡,再無旁人的,她們若是走了,應該再有兩行足跡才對。」   
  「這倒在些奇了,難道她們竟飛走了不成?」   
  「小師姐,禰可真愛說笑,人又不是鳥,哪能飛得起來?」   
  「那可不能這麼說,劍霸城天鷹堂的雪鷹娘,刀神城的朱雀女,豈不就會飛嗎?」   
  「世人皆知雪鷹娘有一隻巨鷹,朱雀女有一隻孔雀,她們會飛又有何稀奇。」   
  「或許江湖中另有奇人,馴化了什麼大鳥為坐騎,將琴真、煙兒擄走了,故而地上才沒有痕跡。」   
  「禰說的並非沒有道理,可是總有些異想天開。」   
  傅邪真忽地想起了什麼,又道:「師姐,我剛才離開這裡時,耳邊曾聽到一聲輕笑,聽起來像是女子的聲音,然而現在想來,似乎並不是煙兒與琴真姑娘的,莫非煙兒與琴真竟是被這人擄走了?」   
  納蘭芷道:「你知道她是誰嗎?」   
  傅邪真道:「我怎知道。」   
  兩人正在胡亂猜測,忽聽身後有人道:「喂,我們公子有話想問你們。」   
  傅邪真與納蘭芷回過頭來,心中頗感不安,他們的武功應該算是不錯,然而有人如此欺近卻一無所知,對方武功之高已不難想像。而對方口氣粗魯,著實令人不快。   
  身後停著一頂轎子,四名青衣童子恭立在旁,剛才開口說話的是站在轎子左側的一名童子,神情倨傲。   
  傅邪真道:「不知你家公子有什麼話要問?」   
  那名童子白眼一翻,不耐煩地道:「我家公子想問什麼,我怎能知道,你好好地聽著,小心回答就是。」   
  傅邪真忍住氣,暗道:「奴僕無禮,我自不能與他們計較。」   
  那名童子一掀轎簾,一名錦衣公子端坐其中,正微閉雙目,似在養神。   
  納蘭芷可沒這麼好脾氣,怒道:「你這人好沒道理,有話要說,偏又不言不語的,究竟是什麼意思?」   
  左側童子大怒道:「臭丫頭,對我家公子,竟敢如此無禮。」   
  納蘭芷怎能示弱,長劍出鞘,喝道:「想打架嗎,本姑娘可不怕你。」   
  傅邪真暗笑道:「師姐一向脾氣溫柔,這次可真被惹急了。」   
  左側童子剛想挺身而出,錦衣公子忽地睜開眼來,目光在納蘭芷臉上掃了一眼,頓時一亮。   
  傅邪真心中猛然一驚,此人的目光如刃,無疑是位高手。   
  此時左側童子已躍了出來,向納蘭芷撲去。   
  錦衣公子淡淡地道:「小青,不可無禮。」   
  小青前撲的身形在空中硬生生停住,不等身子落地,空中一個漂亮的轉折,已回到原地。   
  納蘭芷雖惱這小青無禮,然而小青這一手實在漂亮,自己可萬萬做不到。   
  錦衣公子微笑道:「在下家教不嚴,令奴僕無禮,還望小姐見諒。」   
  納蘭芷道:「奴僕無禮也就罷了,你這個做主人的,為何還大剌剌地坐在轎中,架子太大了吧。」   
  錦衣公子輕輕歎息,道:「小姐有所不知,在下的雙腿不良於行,實難出轎向小姐行禮。」   
  納蘭芷頓覺不好意思起來,原來這位錦衣公子卻是個殘疾之人。   
  傅邪真剛才雖有怨氣,此時也化解於無形,與一位殘疾人,又有什麼好計較的。   
  錦衣公子道:「不敢動問小姐芳名貴姓,師承何派?」   
  納蘭芷道:「難道你停轎不前,竟只是為了問我的名字?」   
  錦衣公子無奈地一笑,知道納蘭芷心中尚有芥蒂,不願通名報姓。   
  他報拳道:「刀神城雄飛,奉李大俠之令,前來追尋魔教妖人下落,兩位若有消息,還望相告。」   
  納蘭芷暗暗吃了一驚,原來此人竟是刀神城的少城主,看他目光銳利,武功必定高明,他的四名童子雖年紀極小,可是剛才略顯身手,足見武功不凡。   
  她暗道:「師弟如今正被李正源誤會,若被此人知道身份,必有一番麻煩。」   
  她抱拳道:「不瞞公子,我們也是隨天心大師前來追尋魔教妖人的,可是追到這裡,就再也沒有線索了。」   
  雄飛淡淡笑道:「是嗎,那麼你們在此爭論,卻是為了何事?」   
  傅邪真道:「其實……」   
  納蘭芷生怕他說出實情,那可就洩露了身份,忙道:「其實,我們只是在此猜測魔教妖人的蹤跡,說來說去,也想不出所以然來。」   
  小青忽地飛身而起,向一株大樹飛去。   
  納蘭芷與傅邪真吃了一驚,只見小青又折返回來,手中多了一塊破布。   
  傅邪真一眼瞧出那是李煙兒身上的衣衫,與自己褲襠中的那塊布質相同。   
  小青道:「公子,請看。」目光轉向納蘭芷,似有得意之色。   
  傅邪真與納蘭芷暗暗慚愧,自己來了多時,竟沒有發現樹上有此蹤跡。   
  雄飛望著那塊破布沉吟不語,良久道:「這塊布料質地精良,似是洛陽寶絲齋所產,看來李小姐處境極為危險,只是,這塊衣衫,卻怎會在樹上?」   
  小青道:「小人不敢妄測。」   
  雄飛的一雙銳目在河邊的數行腳印一掃,轉向傅邪真,淡淡地道:「傅公子,以你之見,李小姐又去了哪裡?」   
  傅邪真臉色漲得通紅,想不到雄飛竟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份。   
  納蘭芷見謊言揭穿,也大感不安,暗道:「是了,他從李府來,自然聽說了師弟的相貌身材,想必他也早知我是誰了,卻明知故問,不知安的什麼念頭。」   
  傅邪真慌忙抱拳道:「其實,煙兒小姐本在河中藏身,後來卻不知何處去了,師姐推測,應是平空被人擄去。」   
  雄飛冷冷地道:「是嗎?」   
  從神情來看,他對傅邪真的話毫不相信,這也難怪,此時春水正寒,誰願意呆在河中受苦。   
  納蘭芷忍不住道:「這就是實情了,我們再也沒有隱瞞什麼,你若不信,我也沒有辦法。」   
  雄飛神情轉和,道:「納蘭小姐既這麼說,事情必是這般了,如此看來,煙兒姑娘定是被鐵蝠娘所擒。」   
  納蘭芷聳然動容,驚道:「可是那個吸人鮮血的妖女鐵蝠娘?」   
  雄飛道:「不錯,世間有三人能在空中飛行,就是劍霸城的雪鷹娘、敝城的朱雀女與鐵蝠娘了。」   
  納蘭芷道:「難道她竟是騎在一頭蝙蝠身上嗎,世間哪有這麼大的蝙蝠?」   
  雄飛神情凝重,道:「那倒不是,鐵蝠娘為何能在空中飛行,誰也不知道,有人說她輕功極高,已能御空飛行,然而這畢竟有些匪夷莫思,風帝柳飄飄的輕功天下第一,卻不見他能飛起。」   
  納蘭芷道:「就算鐵蝠娘能飛,你何以斷定煙兒姑娘定是被她所擒?」   
  雄飛道:「鐵蝠娘是任天王的情人之一,而任天王卻又是被江湖五老所殺,是以鐵蝠娘與李世伯有深仇深恨,李世伯壽誕之時,她怎能不來搗亂,看來必是她搶先一步,將李煙兒擄走。」   
  納蘭芷道:「這下可糟糕了,她在天下飛來飛去,怎樣才能找到她?」   
  雄飛道:「不妨的,只需我們直取她的巢穴,不怕找不到她。」   
  納蘭芷道:「她的巢穴又在哪裡?」   
  雄飛沉吟道:「聽說就在洛陽郊外的山林之間,然而李伯父派人找了多次,卻毫無下落。」   
  他忽地一拍轎桿,身子平平飛出轎子,直向傅邪真撲去。   
  傅邪真見他來勢極疾,大吃一驚,慌忙向後退了一步,然而仍是慢了半拍,手腕頓被緊緊扼住。   
  傅邪真體內真氣自然引發,一股強大的真力衝向手腕。   
  雄飛「咦」了一聲,大感驚奇,傅邪真急忙手腕甩動,終於得脫控制。   
  雄飛借力飛回轎子,神情又是憤怒,又是難堪。   
  這一切都是在眨眼之間完成,等納蘭芷挺劍而出時,一切已歸於平靜。   
  納蘭芷怒道:「雄公子,這是什麼意思?」   
  雄飛淡淡地道:「傅邪真身懷魔教太虛紫府神功,已屬魔教妖人,姑娘最好不要再理會他,否則的話,後果難測。」   
  納蘭芷無言可辯,道:「邪真練了魔教武功,固然不對,然而他卻是被人欺騙,身不由已,又怎能怪得了他。」   
  雄飛嘴角露出一絲譏諷之色,道:「魔教武功向不輕授,怎會平白授於他人,姑娘不要聽信此人的胡言亂語,我聽說任天王的轉世靈童已在江湖中現身,莫非就是納蘭姑娘的師弟。」   
  納蘭芷雖為傅邪真遮掩,其實也並不知道傅邪真身上武功的由來,何況柳飄飄口口聲聲以教主稱呼傅邪真,這其中必有玄奧。   
  她暗道:「魔教中人詭計多端,行事歹毒,師弟必是聽信了他們的花言巧語,才誤入斛中而不知。」   
  雄飛見納蘭芷沉吟不語,知她已被自己勸服,道:「納蘭姑娘,令師弟已墮入魔道,此是不言而喻之事,我輩學武,所為何事,難道不是為了降魔除惡?」   
  納蘭芷驚道:「難道你想殺了他?」   
  雄飛微笑道:「他既是納蘭姑娘的師弟,在下就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等我將他擒下,交給李大俠處置,想來必有公論。」   
  傅邪真心中本是憤怒之極,然而細細想想,心中卻有些頹然。   
  自己身懷魔教武功,又一再與白道眾俠為敵,無論有何道理,似乎都說不過來,雄飛只是欲擒住自己,實已是寬大為懷了。   
  然而他雖覺有愧,又怎甘心受擒,何況煙兒與琴真下落不明,他怎能安心。   
  納蘭芷道:「師弟,你老實說,你為何要修練魔教武功?」   
  傅邪真道:「並不是真的想練,只是這武功卻是我天生就有的。」   
  納蘭芷忍不住流下淚來,道:「師弟,這樣的謊話,你也好意思說出來,武功都是練出來的,又怎會與生俱來。」   
  傅邪真默然無語,當著雄飛的面,他不能將轉世靈童之事說出來,縱算說出,只怕師姐也無法相信,只會更加怨自己不老實。   
  兩人相對無語,本來親密無間的師姐弟,心中不由產生芥蒂,竟覺得對方無比陌生。   
  雄飛歎道:「納蘭姑娘,他已不再是以前的那個傅邪真了。」   
  納蘭芷心痛如絞,暗道:「不錯,師弟以前對我言無不盡,現在卻是鬼話連篇,他真的有些變了。」   
  忽聽刀聲刺耳,雄飛已一刀向傅邪真劈過來。   
  傅邪真手無兵器,怎敢硬接,何況雄飛的刀法奧妙難測,縱有兵器,也實不知該如何招架。   
  他慌忙展開師門的錯風步法,閃避刀鋒,側目向納蘭芷望去,見她欲動又止,最後站立不動。   
  傅邪真心中痛苦難當,暗道:「師姐對我的誤會極深,竟任由別人對付我了,我、我可怎麼辦?」   
  雄飛一刀落空,長刀在地上微點,身子再起,又一刀劈了過來。   
  傅邪真心中本已極為煩惱,偏偏雄飛又糾纏不清,一腔怒氣全移到雄飛身上。   
  他大喝一聲,對刀鋒竟是不閃不避,一拳向雄飛的胸膛擊去。   
  雄飛冷笑一聲,半空中身子急折,竟輕易避過此拳,刀勢不變,「波」地一聲,劈中傅邪真的肩頭。   
  傅邪真暗叫道:「不好,我要死了。」   
  然而刀鋒及體之時,體內真氣自生反應,雄飛的刀只砍進半寸,就再也無法進入,同時一股強大無儔的真力襲來,雄飛手腕劇震,已跌倒在地。   
  雖是如此,傅邪真的傷勢仍是不輕,隨著血液流出,他忽覺腦中一昏,一股無名的怒火湧上心頭。   
  他哈哈大笑道:「雄飛,你砍不死我的,有膽子再來啊。」   
  他渾身都是鮮血,神情格外猙獰,本就高大的身形顯得更加偉岸,真如天神一般,那把長刀猶嵌在他的肩頭,顫動不已。   
  他大步向雄飛走來,雄飛心驚膽戰,以手代足,連連後退,可是體內真氣已被傅邪真震散,一時間,哪裡能積聚力氣。   
  四名童子雖有護主之心,然而見到傅邪真這如邪魔一樣的神情,無不魂飛魄散。   
  傅邪真本是魔教教主轉世,體內的魔性潛藏許久,如今受傷之後,意識不清,本性再無抑制,自然流露出來。   
  一名童子清叱一聲,挺刀刺了過來,傅邪真怪笑連連,一步搶進圈中,揚拳擊中童子的胸口。   
  「喀嚓」聲傳來,童子胸骨頓陷,眼珠如死魚般突出,狂叫一聲,向後飛出丈許多才跌在地上,身子已不能動了。   
  納蘭芷吃驚之極,見到傅邪真這般神情,心中又是害怕,又是傷心,淚水簌簌落下,咽聲道:「師弟,你怎會變成這樣?」   
  傅邪真本已向雄飛揚起拳頭,聽到這聲呼喚,不由停了下來,回頭望去,納蘭芷哭得如梨花帶雨,已是傷心到了極點。   
  傅邪真猛然一驚,暗道:「我剛才是怎麼了?」   
  他畢竟與納蘭芷姐弟情深,一見她哭泣,真情自然流露,魔性就被壓了下去。   
  他怔了怔,輕歎道:「師姐,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禰若不信,我也沒有辦法,等我找到煙兒姑娘,自會回山向師父請罪。」   
  他長歎一聲,轉身就走,生怕見到納蘭芷的淚水,又會改變主意。   
  【JZ】════════════════傅邪真一路行去,也不知該往何處,幸喜肩頭的傷口已不再流血。   
  柳飄飄曾說太虛紫府功有療傷奇效,果然沒有騙他。   
  日色西沉,黑夜即將來臨,傅邪真發覺所走之路越來越偏僻,看來離洛陽城是越來越遠了。   
  他忖道:「我這樣走下去,走到哪裡才是盡頭,鐵蝠娘的老窩又在哪裡?」   
  正沒奈何間,忽聽山林中「忽喇喇」驚起一群飛鳥,叫聲極為淒切。   
  傅邪真在山林中生活慣了,知道這些飛鳥必是遇到了天敵猛禽,才會如此驚怕。   
  然而他抬頭望去,天空卻並無猛禽的影子。   
  飛鳥從他頭上一掠而去,四散而跳,傅邪真正在驚異,從對面的林中又奔出無數野獸,除了兔子、獐子、猴子等弱小動物外,其中竟還有幾頭野豬,兩頭灰狼。   
  傅邪真更覺奇怪,他知道野豬性子暴躁,縱是猛虎也敢爭鋒,如今也倉皇而逃,林中必定藏著極厲害的猛獸。   
  一種不祥的感覺襲上心頭,他不由一陣心驚肉跳。   
  林中忽地傳來一聲虎吼,山林為之震動。   
  傅邪真道:「這就是了,果然有猛虎來了,看來這只猛虎極大,連野豬也不敢為敵。」   
  一頭牛犢般的大虎果然從林中竄出,傅邪真並不害怕,拉開架式,正準備大打一架,想不到猛虎竟毫無鬥志,虎目望著傅邪真,竟隱隱有哀傷之意。   
  傅邪真失聲道:「這是怎麼回事,連猛虎都被驚走,來的究竟是何等猛獸?」   
  就在這時,空中傳來吱吱的聲音,聲音極是慘切,令人毛骨悚然。   
  傅邪真猛一抬頭,不由魂飛魄散,原來飛來的卻是一群蝙蝠,數目並不太多,只有百八十隻而已。   
  這群蝙蝠的個頭遠比普通蝙蝠大得多,每隻幾乎如鴿子般大小,更令人可怕的是,這些蝙蝠全身赤紅,在慘淡的斜陽下,顯得觸目驚心。   
  蝙蝠吱吱亂叫,齊向猛虎撲來,眨眼之間,虎身上已儘是密密麻麻的蝙蝠。   
  老虎狂吼一聲,拚命向前奔去,然而一隻蝙蝠已啄起尖嘴,頓時將它眼睛刺瞎。   
  老虎沒了眼睛,痛苦地大聲嘶吼,速度頓時減慢,蝙蝠興奮地吱吱亂叫,尖嘴插入虎皮中,拚命地吸血。   
  眨眼間,老虎的身子奇跡般地乾癟下來,最後只剩下一張虎皮,而蝙蝠們的肚子卻大大鼓漲起來。   
  傅邪真這一驚非同小可,難怪就連飛鳥也被驚飛,原來這些蝙蝠竟是如此可怕。   
  他猛然想起那對村民夫妻的談話,暗道:「原來這就是吸血蝙蝠了,我怎會這麼倒霉。」   
  赤蝙蝠忽地齊齊從虎皮上飛起,向傅邪真撲來,傅邪真大叫道:「哎喲,我的娘啊。」轉身狂奔。   
  赤蝙蝠怎捨得這頓美味,無不吱吱亂叫,急追不捨。   
  傅邪真此時的輕功完全已可入一流高手之列,然而與這群赤蝙蝠相比,卻是略遜一籌。   
  他忽覺肩頭一痛,已被一隻蝙蝠的利爪抓到,傅邪真亡魂大冒,正惶恐之間,忽聽蝙蝠一聲怪叫,撲地而倒。   
  傅邪真頓時明白過來,自己有太虛紫府功在體,遇襲立生反應,赤蝙蝠雖然厲害,可小小身體,又怎能經受得住內力反擊之力。   
  傅邪真定下神來,指著天空罵道:「臭蝙蝠,有膽子你們就來吧。」   
  赤蝙蝠怎知死活,仍是紛紛撲來。   
  傅邪真知道這些蝙蝠雖是可怕,卻不堪內力一擊,是以凝神靜氣,朝蝙蝠群猛地打出一拳。   
  這一拳盡力而發,勁道何等厲害,拳風激盪,幾隻蝙蝠頓時被打得碎骨粉身,跌了下來。   
  傅邪真膽氣更壯,一套少林伏虎拳打得虎虎生風,赤蝙蝠紛紛在身邊墜落,數量越來越少。   
  赤蝙蝠見勢不妙,再無鬥志,吱吱聲中,已四散而逃。   
  傅邪真長舒了一口氣,暗道:「想不到世間竟有這麼可怕的吸血蝙蝠。」   
  忽聽一個沙啞的聲音喝道:「臭小子,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傷我蝠兒。」   
  傅邪真循聲望去,只見山林中走出一名老婦,身穿青色衣衫,滿臉怒氣。   
  殘存的幾隻赤蝙蝠繞著青衣婦人飛來飛去,口中叫個不停,似在向她訴苦般。   
  傅邪真雖打散蝙蝠,身上仍被刺了幾口,痛苦異常,聞言怒道:「禰這個大嬸好沒道理,禰養這些蝙蝠吸人鮮血,心腸也太狠毒了。」   
  青衣婦人冷笑道:「蝠兒們瞧得起你,這才吸你鮮血,你有這麼大的造化,本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傅邪真哭笑不得,道:「這麼說來,我倒要還向這些臭蝙蝠感恩戴德了。」   
  青衣婦人嘿嘿笑道:「現在才想起求饒,已是來不及了,傷我一個蝠兒,該賠我一條命,現在你傷了不知多少蝠兒,就算將你碎屍萬段,也難償其罪。」   
  也不見她如何行動,身子已飄飄飛來,身子就好似紙片一般。   
  傅邪真大吃一驚,這種輕身功夫,實在是聞所未聞,只有柳飄飄才能略勝一籌。   
  眨眼間,青衣婦人已至面前,五指尖尖,疾抓向傅邪真的面門。   
  傅邪真鼻端聞到一股血腥之氣,心知婦人的爪上必然有毒,他不敢大意,展開錯風步,輕輕避在一邊。   
  青衣人婦「咦」了一聲,道:「原來是天道的徒兒。」   
  傅邪真奇道:「禰怎知道,莫非禰認識師父?」   
  青衣婦人嘿嘿笑道:「我認得他,他可不認得我。」身形一轉,五指如風抓來。   
  她出爪時,似乎輕飄飄地絲毫沒有力道,然而抓到傅邪真身前時,傅邪真卻能清楚地感受爪上的力量極為強大。   
  傅邪真暗暗稱奇,道:「此人對內力的應用真已到了極致,沒有絲毫的浪費,天心大師內力雖高,若與她交手,只怕到了最後,反而有內力不足之感呢。」   
  他避過幾招後,漸覺口乾舌燥,身子已有些不太靈活了。   
  青衣婦人察顏觀色,哈哈笑道:「臭小子,原來你已中了赤蝠之毒,老娘不必動手,蝠兒自己就報了仇了。」   
  傅邪真心中大震,暗道:「難道我真的中毒了嗎?」   
  忽覺鼻中流出熱熱的液體,用手摸去,手掌一片赤紅,傅邪真魂飛魄散,大叫道:「這是怎麼回事?」   
  青衣婦人嘿嘿直笑,五指再次抓來,傅邪真無力閃避,肩骨一痛,人已昏了過去。   
  【JZ】════════════════凌小初自離了小廟,仍是驚魂未定,他也不知該向何處去,一路上走走停停,口中呼喊不已。   
  等他定下神來時,已進入山林深處。   
  他轉目四顧,只見群山寂寂,哪裡有半個人影。   
  他不由自怨自艾起來,歎道:「我實在太無用了,自己心愛的女人也總是保護不了,七娘如此,納蘭姑娘也是這般,我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思?」   
  他一屁股坐在草叢中,渾身酸痛無比,只想躺下來就此睡去。   
  然而頭一沾地,他又猛地驚醒過來,暗道:「連這點疲累都受不了,我算什麼大丈夫,無論如何,我也要將納蘭姑娘救回來。」   
  他正想鼓勇站起,忽聽衣袂掠空之聲在前面響起。   
  凌小初暗驚道:「在這荒山野地,怎會有江湖人出沒?」   
  他剛才雖僥倖殺了格布,勝了雅麗絲,然而離開劍霸城時的沖天豪氣,此時已化為烏有,深知天下之大,高手數不勝數,自己那點武功,實在算不了什麼。   
  他伏在草中,一動也不敢動,只聽一個細細的嗓子道:「李大俠,這裡荒僻得很,應該無人經過。」   
  被稱做李大俠的哼了一聲,不耐煩地道:「老夫不是早就與貴教教主說好,沒有事情,不必見面的嗎?」   
  凌小初心中一凜,暗道:「這不是李正源的聲音嗎。」   
  李正源來到這極偏僻之處與人相見,必定有極隱密的事情,凌小初心臟怦怦亂跳,若是被李正源發現自己,那可該怎麼辦。   
  細嗓子道:「李大俠何必動怒,您老人家大壽,教主怎能不略表敬意。」   
  李正源淡淡地道:「那就多謝藍教主了。」   
  凌小初暗自忖道:「姓藍的教主,卻又是什麼人,萬劍山莊的莊主雖也姓藍,不過他卻是莊主,而不是什麼教主。」   
  細嗓子笑道:「教主令我送來一份壽禮,還望李大俠笑納。」   
  凌小初暗道:「送禮是正大光明的事情,為何要約至此地,真是奇怪之極。」心中實在好奇,想瞧瞧藍教主送了什麼禮物,然而卻又怎敢抬起頭來。   
  李正源忽地道:「你且將禮物放在地上,再打開給老夫瞧。」   
  細嗓子笑道:「李大俠多心了,藍教主與您老是好朋友,怎會在禮物上下毒。」   
  李正源不置可否,哼了一聲,接著傳來打開木盒的聲音,看來細嗓子還是照李正源的意思做了。   
  凌小初道:「這倒稀奇了,那個藍教主既與李大俠關係不錯,李大俠又怎會對他處處設防?」   
  忽聽李正源道:「這張禮單上怎會一個字也沒有?」   
  細嗓子嘿嘿笑道:「禮單上該寫什麼,就要看李大俠的意思了。」   
  李正源不悅道:「這是什麼意思?」   
  細嗓子冷笑道:「李大俠曾答應過藍教主,赤練門事成之後,將送給敝教白璧一對,黃金千兩,李大俠莫非忘了嗎?」   
  李正源先是一怔,隨即哈哈大笑道:「老夫果然老了,既然如此健忘,還望兄弟轉告藍教主,老夫答應的禮物絕不反悔,並且另有上好珍珠一斛相贈,以贖老夫健忘之罪。」   
  凌小初越聽越奇,忖道:「這關赤練門什麼事?」   
  他忽地想起,百毒教的教主就是姓藍,只因他從來不至中原,是以中原武人只知百毒教,對其教主的名字,倒反而不甚記得。   
  凌小初又想起,赤練門昔年被百毒教逼入絕路,全靠李正源出面,才化解了糾紛,赤練門也從此與與金刀門情同莫逆。   
  他暗暗點頭,道:「這就是了,李大俠必定是傾盡家財,以求得百毒教與赤練門和解,他為了朋友,的確是仗義疏財,一派大俠風範。」   
  細嗓子笑道:「李大俠,白璧黃金什麼的,藍教主並不稀罕,敝教處於深山之中,那些黃白之物,也沒有用處。其實藍教主派小人來,卻是另有所求。」   
  李正源一怔,道:「哦?」   
  細嗓子道:「藍教主只想要一件小玩藝,這件東西在李大俠手中,不過是廢鐵一塊,多一塊不多,少一塊不少。」   
  李正源失聲道:「難道藍教主竟想要那個東西?」   
  凌小初奇道:「究竟是什麼東西,竟能令李大俠如此吃驚,那個姓藍的也太過無禮,豈不知奪人所愛,非君子之道。」   
  細嗓子道:「不錯,如果李大俠肯見賜,不僅李大俠答應過的禮物分文不要,敝教還另有重禮。」   
  李正源冷冷地道:「藍教主這個算盤打得實在太精了吧。」   
  細嗓子陰惻惻地道:「這麼說,這筆生意是談不成了?」   
  李正源冷笑道:「不錯。」   
  細嗓子哈哈笑道:「李大俠為了一塊破鐵,竟不惜身敗名裂,似乎並不太聰明。」   
  李正源大怒道:「你們想怎樣?」   
  細嗓子冷笑道:「敝教受你挑拔,才向赤練門大舉進攻,不知死了多少人手。李大俠卻不花一點力氣,就令吳鐵手甘心歸順,更博得行俠仗義的美名,此事若傳了出去,只怕對李大俠的名聲絕沒有好處吧。」   
  凌小初震驚不已,想不到赤練門與百毒教的糾紛居然是李正源一手操縱,此舉不僅令他名聲大震,更令赤練門全派對他死心塌地,這個算盤,打得才叫精明厲害。   
  李正源不屑地道:「老夫倒想瞧瞧,江湖人究竟是信老夫的話,還是信一個邪教教主的話。」   
  細嗓子怒道:「李正源,你身為江湖五老之一,竟然過河拆橋,絲毫不顧江湖信義。」   
  李正源道:「老夫實在不知你在說什麼。」   
  細嗓子暴跳如雷,道:「李正源,你不要仗勢欺人,百毒教三百弟子,絕不是好惹的。」   
  忽聽「砰」地一聲,兩人中已有人中了一拳,連連倒退,仍是卸不下力道,跌倒在地。   
  那人倒地之處離凌小初不遠,凌小初大著膽子,緩緩轉動頭顱,只見一名黑衣漢子已倒在地上,手捂胸口,鮮血如泉水般從口中湧出。   
  凌小初嚇得大氣也不敢出,自己無意之中得知李正源的卑鄙勾當,若是被他發現,自己哪有命在。   
  黑衣漢子強掙著起身,大叫道:「李正源,你殺了我,本教絕不會放過你。」   
  李正源淡淡地道:「你可知道,你中的掌力卻是什麼武功?」   
  黑衣漢子咬牙道:「自然是你們金刀門的武功,老子雖打不過你,可是藍教主好歹也要替我報仇。」   
  李正源哈哈大笑道:「你武功不高,見識更是淺薄,竟不知你中的掌力竟是青冥神掌。」   
  黑衣漢子驚疑不定,道:「那又怎樣?」   
  李正源道:「青冥神掌是魔教武功,你雖不知,藍教主怎能不識,他見了你的屍體後,自然認定你是被魔教妖人所殺,又關老夫何事?」   
  黑衣漢子大驚道:「李正源,你好歹毒!」   
  李正源淡淡地道:「老夫只所以不一掌打死你,就是想讓藍教主更加誤會,只因若老夫出手殺你,又何需用上兩掌。現在,他自不會懷疑到老夫身上。」   
  他一掌輕飄飄拍向黑衣漢子胸口,黑衣漢子又怎能閃避,狂叫一聲,倒地身亡。   
  凌小初亡魂大冒,身子由不得地顫抖不停,李正源何等機警,大喝道:「什麼人,滾出來!」   
  凌小初心知被瞧破行藏,心臟激跳如鼓,慌忙一掩面門,猛地站起身來,亡命而逃,只聽身後風聲颯然,李正源已追了過來。   
  凌小初暗暗叫苦,偏偏雙腿又如灌了鉛般,無論怎樣用力,似乎都無法逃得快些,而李正源卻越逼越近了。   
  忽覺陰風襲體,一股強大的掌力已擊了過來,凌小初心中一涼,暗歎道:「我命絕矣。」   
  就在這時,忽聽草叢中有人叫道:「殺人滅口,好不要臉。」   
  此人聲音又尖又細,極是奇特,李正源心頭劇震,掌力略略一緩,腳步也停了下來。   
  凌小初身子向前直撲,眨眼間已消失在草叢中。   
  李正源看著凌小初的背影,暗道:「此人既是凌小初,老夫好歹也要殺了他滅口,諒他也沒有性命回到劍霸城,倒是暗中那人,是個大大的禍根。」   
  他聽聲辨位,已知尖嗓人發音所在,是以足尖微點,已朝發音處掠去,同時雙掌蘊足力氣,向草叢中盡力掃去。   
  「砰」地一聲,泥土四濺而起,地上被擊了一個深坑,然而卻是空無一人。   
  李正源怔了半晌,暗道:「老夫真是急昏頭了,那人又怎會留在原處不動。」   
  環顧四周,皆是青草茫茫,絕無半點人影,連凌小初也不知逃向何處去了。   
  李正源雖是驚慌,然而畢竟久經風雨,剎那間就平靜下來,暗道:「暗中那人捏住嗓子,分明是怕我聽出他的聲音,看來他必是賀客之一,老夫回府後細心盤察,不信找不出他來。」   
  凌小初就藏在不遠處,見李正源緩緩離去,心中暗暗鬆了口氣。   
  地上濕氣極重,久久伏著實在不舒服,他剛想站起,忽聽耳邊有人道:「不要動。」   
  凌小初聽出仍是救命恩人的聲音,慌忙止住身子,一動不動。   
  過了片刻,李正源的身影從草叢中緩緩站起。   
  凌小初暗自慶幸,若不是被暗中那人提醒,自己可就要中了李正源的回馬槍。   
  李正源環顧良久,見再無動靜,神情黯然,緩緩地離去了。   
  凌小初仍不敢抬起頭來,暗中那人笑道:「凌公子,李正源已經走了,你可以站起來了。」   
  這時他的聲音已不再怪異,而是有些熟悉,凌小初循聲望去,只見身邊的草叢中站起一人,相貌溫和,神情從容淡定,正是納蘭芷的師兄蘇驚鶴。   
  凌小初喜出望外,道:「原來是蘇兄,若不是蘇兄剛才及時叫一聲,在下早已沒命了。」   
  蘇驚鶴悵然道:「想不到李正源名為大俠,卻做下這種卑鄙無恥之事,真令人心寒。」   
  凌小初想起剛才的情景,猶心有餘悸,道:「李正源絕不會放過我的,洛陽城我可萬萬不能回去了,只是蘇兄怎會在這裡?」   
  蘇驚鶴長長歎了口氣,道:「敝師妹任性胡鬧,去找師弟去了,你讓我這個做師兄的,又怎能放心的下,只是師妹本與你在一起,為何你現在卻孤身一人?」   
  凌小初臉色通紅地道:「實在對不起,納蘭姑娘被柳飄飄擒去了,我實在無用,到現在還沒能將她找到。」   
  蘇驚鶴一把抓住凌小初的衣領,驚道:「師妹竟被柳飄飄擒去了,這是怎麼回事?」   
  他一向鎮定自若,就算面對李正源這樣的強大對手,也能安然置之,想不到此時卻是臉色大變。   
  凌小初被他抓住胸口,呼吸不暢,然而他心中對自己卻只有更加痛恨。   
  他道:「蘇兄,你殺了我吧,將納蘭姑娘弄丟了,都是我的錯。」   
  蘇驚鶴的神情很快就平靜下來,輕輕歎道:「這件事又怎能怪得了你,柳飄飄是魔教有名的高手,就算是江湖五老,對他也是忌憚三分。」        
 正文第十一章    
  作者:色虎   
  蘇驚鶴見凌小初衣衫凌亂,神情狼狽不堪,知道為了尋找師妹,必定吃了不少苦頭,是以神情更見溫和,道:「其實凌公子不必擔心,敝師弟邪真對劍皇厲天有援手之恩,想必柳飄飄並不會拿芷兒怎麼樣。」   
  凌小初急聲道:「雖說如此,可是納蘭姑娘在柳飄飄手中,畢竟不妥,我們還是盡早找到她為妙。」   
  蘇驚鶴沉吟半晌,道:「我剛才經過一座小山村時,看見村中亂成一團,說是有一名村婦因與人通姦,被人識破,從而羞憤自殺了。」   
  凌小初怎有心思細究這種小事,漫不經心地道:「那也屬正常。」   
  蘇驚鶴道:「村民又說,捉姦的人有三名,其中一名女子貌如天仙,另外還有一個少年,一位黑衣男子。」   
  凌小初失聲道:「難道那位貌如天仙的女子竟是納蘭姑娘了,是了,柳飄飄豈非就是身穿黑衣。」   
  蘇驚鶴道:「不錯,至於那位少年,十有八九,就是敝師弟傅邪真了。」   
  凌小初急道:「我們還等什麼,還不去那個山村瞧瞧?」   
  蘇驚鶴搖了搖頭,道:「他們只怕早已離開了,我在山村邊轉了半天,也沒見他們的人影。」   
  凌小初急得搓手道:「這可怎麼辦,這裡荒山野嶺的,誰知他們又去了哪裡?」   
  蘇驚鶴憂心忡忡地道:「在下離山之時,師父曾說過,洛陽附近,有位鐵蝠娘,武功極高,生性殘忍。」   
  凌小初變色道:「你說的可是那位專吸人鮮血的魔女嗎,納蘭姑娘若是遇見她,那的確是……」   
  他越想越是可怕,竟已不敢說下去。   
  蘇驚鶴勉強笑道:「哪裡會有那麼巧,這只是我們胡亂猜測罷了。」   
  話音未落,耳邊忽然傳來細細的聲音:「蘇驚鶴。」聲音飄忽不定,忽焉在左,忽焉在右。   
  蘇驚鶴急忙轉身四顧,四周哪有人影,凌小初道:「蘇兄,你在做什麼?」   
  蘇驚鶴道:「你可聽到有人喚我們的名字?」   
  凌小初道:「這裡荒僻得很,哪裡有人?」   
  眼晴忽地瞧向地上的死屍,臉色大變道:「莫非是他在說話?」   
  蘇驚鶴道:「不對,絕對有人在說話,只是為何我能聽到,你卻聽不到?是了,此人內力高深,已達到傳音入密之境界。」   
  那絲飄乎的聲音又傳來道:「蘇驚鶴,你好好聽著,我有事托付於你。」   
  蘇驚鶴心中雖是驚懼,猶不失禮節地抱拳道:「不知前輩有何吩咐?」   
  凌小初驚道:「你在跟誰說話?」   
  蘇驚鶴道:「是一位武功極高的前輩,凌兄千萬不可失禮。」   
  凌小初向四周望去,仍是不見人影,心中又驚又懼。   
  那聲音又道:「蘇驚鶴,你武功不低,辦事也算沉穩,我有件事情交給你去做,不知你肯還是不肯。」   
  蘇驚鶴道:「前輩但有吩咐,晚輩定會盡力而為。」   
  聲音哼了一聲,道:「我能有什麼事情,倒是你與凌小初危在旦夕,若不想方法自救,絕出不了洛陽城。」   
  蘇驚鶴心中一凜,道:「還望前輩指教?」   
  聲音道:「李正源雖不知你在暗中,卻也猜了個八九,他回去後,若找不到你,自然會疑心到你頭上。」   
  蘇驚鶴苦笑道:「大不了晚輩不回府就是。」   
  「哼,李正源何等厲害,你不回去,他就找不到你了嗎?這洛陽方園數百里,可都是他的天下,不光眼線無數,替他賣命的人更是數不勝算。」   
  蘇驚鶴不禁額頭冒汗,道:「還望前輩指點一條生路。」   
  聲音道:「你只需將地上這具屍體送到雲南百毒教,將此事詳詳細細地說給藍教主聽,我包你們無事。」   
  蘇驚鶴大驚道:「你要我去百毒教?」   
  聲音道:「你不敢嗎?」   
  蘇驚鶴道:「晚輩只是在想,連我自己都逃不出洛陽,又怎能帶著一具屍體回到雲南。」   
  聲音道:「只要你肯依我吩咐,我自會保你無事,莫非你竟信不過我嗎?」   
  「晚輩怎敢信不過前輩,只是——」   
  「仍有擔心是嗎,好吧,就讓你瞧瞧我的手段。」   
  話音未落,蘇驚鶴忽覺頭頂傳來極大的壓力,似乎天塌下來一般,他努力地想抬起頭來,然而頭顱卻似有千斤之重。   
  他心中聳然動容,知道對方內力極高,自己萬萬不是對手。   
  忽覺雙肩被鐵鉤勾住般,然後整個身子竟離地而起,平平地升向天空。   
  蘇驚鶴大驚失色,道:「這是怎麼回事?」   
  眼看地面離自己越來越遠,眨眼間,自己竟已懸在半空中。   
  向地面望去,凌小初的身子似乎小了一半,不過那副驚訝之極的神情仍清晰可辨。   
  蘇驚鶴此時猛地想了起來,驚道:「前輩,原來禰就是鐵蝠娘!」   
  頭頂傳來冷笑道:「現在你還不相信我的手段嗎?」   
  蘇驚鶴仍是無法抬頭,卻能看見有一對巨大的鐵翼在空中扇動不停。   
  這雙鐵翼看起來極薄,幾乎透明一般,扇動的氣流強大無匹,自己一直無法抬頭,正是因為此故。   
  蘇驚鶴忙道:「前輩神技,晚輩佩服得五體投體,那具屍體,我一定面交藍教主。」   
  鐵蝠娘格格一笑,雙翼輕輕一收,已回到地面。   
  蘇驚鶴腳踏實地,懸著的心終於放下,轉身望去,面前站著一位中年美婦,斜眉入鬢,神情冷漠如冰,那雙鐵翼不知何時已被收起,緊裹住她嬌美的身軀。   
  蘇驚鶴慌忙跪倒,道:「晚輩蘇驚鶴,拜見鐵蝠娘前輩。」   
  凌小初道:「蘇兄,此人是吸血魔女,與魔教妖人一般,你怎能拜她?」   
  蘇驚鶴對他暗使眼色,凌小初卻視而不見。   
  鐵蝠娘不怒反笑,道:「豈有此理,老娘多年不出江湖,竟連一名後生小輩也敢對我無理。」   
  一隻鐵翼忽地從她肋下伸出,向凌小初扇去,原來這對鐵翼不僅可以飛行,亦是她的兵器。   
  鐵翼一扇,一股強大的氣流平空而起,凌小初剛欲刺出長劍,已立足不穩,身子被氣流掀起,重重地跌到地上。   
  鐵蝠娘纖指微彈,指氣嗤然破空,已將凌小初的穴道封住。   
  蘇驚鶴忙道:「凌公子關心在下心切,一時出言無禮,還望前輩原諒。」   
  凌小初雖說看不慣蘇驚鶴對鐵蝠娘卑恭屈膝的舉動,然而鐵蝠娘的鐵翼的確威力強大,自己若是再逞強,只怕當場就要送命。   
  鐵蝠娘淡淡地瞧了凌小初一眼,取出一粒血紅色的藥丸,交給蘇驚鶴,笑道:「蘇公子,你是個聰明人,老娘不會虧待你的,將這粒強身健體的百靈丹吃了吧。」   
  蘇驚鶴明知這必是劇毒的藥物,然而鐵蝠娘的武功比自己高出許多,自己又怎能反抗。   
  他臉上裝出欣喜之色,道:「多謝前輩賞賜。」毫不猶豫地將藥丸吃了下去。   
  鐵蝠娘哈哈笑道:「蘇驚鶴,你明知這是毒藥,卻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這份忍耐,可算極不容易,老娘若不是有事求你,還真不敢放過你,只因假以時日,老娘極可能死在你的手上。」   
  蘇驚鶴臉色不變,道:「前輩可真是太抬舉晚輩了,就算前輩不給晚輩服藥,在下也絕不敢妄動的。」   
  凌小初聽到這裡,暗道:「臭婆娘武功太高,我們的確不是對手,只有隱忍待機,才有機會逃脫,蘇兄此舉,也屬無奈。」   
  鐵蝠娘笑道:「是嗎,只盼你真是那麼老實的人。」   
  她一手抓起屍體,一手抓起蘇驚鶴,雙翼展開,身子飄飄然飛到了空中。   
  凌小初穴道被封,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鐵蝠娘與蘇驚鶴騰空而去。   
  他暗道:「雪鷹娘雖也能騎鷹飛行,然而與鐵蝠娘一比,似乎差了許多,卻不知她會如何處置我。」   
  等不了多久,空中出現一個黑點,鐵蝠娘已去而復返,眨眼之間,已凌空撲下,抓起凌小初,復又騰空而起。   
  凌小初身在半空中,驚懼得無以形容,叫道:「禰究竟想幹什麼?」   
  鐵蝠娘哈哈笑道:「你放心,老娘暫時還不會吸乾你的血,有你在我手中,不怕凌傲不聽我的話。」   
  凌小初道:「禰若以為用這種方法就能挾制爹,那禰可大錯特錯了。」   
  鐵蝠娘冷笑道:「是嗎,就算如此,老娘也沒有什麼損失,大不了一拍兩散,將你當作點心吃了。」   
  凌小初魂飛魄散,頓時不敢說話,暗道:「我怎會這麼命苦,甫出江湖,就遇到這樣一個魔頭。」   
  鐵蝠娘身如飛鳥,在群山中穿梭不停,不一刻,已飛到一個山谷上空。   
  凌小初俯身向下望去,只見這山谷四面環山,形成一個極封閉的所在。   
  四周的山峰都是極為陡峭,猿猴難渡。   
  凌小初暗暗點頭道:「這就是了,難怪江湖人找尋鐵蝠娘多年,也無法發現她的老窩,原來卻這在這種隱密的地方。」   
  山谷中有道小溪,將山谷分為兩半,不過小溪邊卻並無房屋。   
  凌小初暗奇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這裡也不是她的老窩嗎?」   
  忽覺鐵蝠娘已凌空下撲,凌小初雖知毫無危險,然而望著撲面而來的地面,心臟仍是提到了嗓子眼,慌忙閉上了眼睛。   
  只聽撲通一聲,鐵蝠娘竟已衝進水中,凌小初猝不及防,大大地喝了口水,頭昏腦脹起來。   
  鐵蝠娘在水中已收起雙翼,如游魚般向溪水深處游去,凌小初暗暗叫道:「這臭婆娘究竟想做什麼,莫非要悶死我嗎?」   
  鐵蝠娘潛至水底後,忽而折向右側游去,此時水底光線昏暗,凌小初雖無法看見,卻知鐵蝠娘已游進一條極窄的通道之中。   
  凌小初內力不高,在水中呆得久了,胸口憋悶之極,而這條通道偏又極長,凌小初正要支持不住之時,鐵蝠娘隨手取過一根細管,放在他的口中。   
  凌小初拚命一吸,一股清香宜人的空氣湧入胸中,精神頓覺一暢。   
  他發覺細管的那一頭,卻在鐵蝠娘口中,心中這才明白,是她渡氣給了自己。   
  他心中又是感激,又覺彆扭,總覺得這樣渡氣與接吻一般,令人實在不安。   
  又在水中潛行了許久,鐵蝠娘渡來的空氣仍是源源不斷,凌小初又是欽佩,又是心驚,暗道:「若論水下功夫,天下間也只有江堂主能與她一抗,想不到這個婆娘又能升空,又能入水,難怪白道幾次追殺,都被她輕易逃脫。」   
  忽覺眼前一亮,凌小初知道已至通道盡頭,兩人的身子緩緩上浮,嘩地一聲,出了水面。   
  凌小初驚魂未定,探頭望去,原來已身處一個極大的洞穴,而所處之水潭,就在洞中一角。   
  他雖處險境,也不得不暗歎造物之神奇。   
  這個洞穴極大也就罷了,偏偏唯一的通道,卻是從水中而行,這讓白道俠士們又怎能找到。   
  就算僥倖找到,又有誰有那麼高明的水下功夫?   
  鐵蝠娘將凌小初提出水面,敲了敲潭邊的一面玉磬。   
  玉磬聲清脆悅耳,洞中頓時回應不休。   
  凌小初心中正在疑惑,忽聽細碎的腳步聲響,四名少女已分花拂柳而來。   
  凌小初抬頭望去,臉色騰地紅了起來,腹中不禁有熱意傳來。   
  原來四名少女除了在羞部遮了一塊布外,其餘各處,都是裸露無疑。   
  凌小初長這麼大,也不曾見過裸體女子,如今一下子就見到四名,又叫他如何承受。   
  四名女子雖算不上絕代佳人,然而燕瘦環肥,人人都有幾分姿色,她們見了凌小初,卻毫無害羞之意,就當他是一個死人一般。   
  鐵蝠娘道:「洞中情況如何?」   
  一名胸膛極為豐滿的少女道:「稟告夫人,七婆婆帶來一位少年。」   
  鐵蝠娘笑道:「這有何大驚小怪的,七婆婆不是經常帶來少年嗎。」   
  豐滿少女道:「這少年極為奇怪,除了一身奇特的內力外,後背上更有一個青龍胎記。」   
  鐵蝠娘臉色大變,汗水涔涔而下,顫聲道:「他終於出現了,他終於來了。」   
  眾少女從未見她如此激動,心中驚訝萬分,卻又不敢問。   
  鐵蝠娘急急地道:「那少年怎麼樣了?」   
  豐滿少女道:「他中了血蝠之毒,性命危在旦夕。」   
  鐵蝠娘怒道:「七婆婆怎會這麼糊塗,為何不立刻幫他治療?」說到最後,已是厲聲高喝。   
  豐滿少女花容失色,實不知她為何對一位少年竟如此關切,慌道:「他死也不肯接受治療,七婆婆也無可奈何。」   
  鐵蝠娘大怒道:「沒用的東西,他不肯接受,禰們不能強逼他嗎,老娘教過禰們的那些技巧,難道都忘了不成。」   
  四名少女齊齊低下頭來,嬌軀顫動不已,顯是極為害怕。   
  凌小初暗道:「卻不知那位少年是誰,為何不肯接受治療?」   
  鐵蝠娘更怒,道:「老娘問禰們話,怎麼不回答?」   
  一名身材小巧玲瓏的少女大著膽子道:「稟告夫人,那位少年的內力極為怪異,我們剛觸到他的身子,就如被電擊一般,七婆婆也是無計可施。」   
  鐵蝠娘眉頭皺起,道:「這倒奇了,七婆婆自然已制住他的穴道,為何他的內力仍有護體之功?」   
  她指著凌小初道:「弄些血蝠湯給他吃了,若他膽敢逃走,老娘定要禰們為他陪葬。」   
  四名少女恭聲道:「是。」   
  鐵蝠娘大步向洞內深處走去,腳步匆匆,神情顯得頗為焦急。   
  四名少女見她走遠,齊齊舒了口氣,豐滿少女抓住凌小初的衣衫,「嘶」一聲,從胸口直撕到下擺。   
  凌小初大驚道:「姑娘,禰這是做什麼?」   
  豐滿少女冷笑道:「這洞中有血蝠之氣,若是穿衣行走,熱毒難以揮發,一時三刻,就送了你的性命。」   
  凌小初這時才覺得身體燠熱難當,皮膚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要滲出來般,全身難受之極。   
  四名少女齊齊動手,眨眼間已把凌小初的衣衫撕個乾淨,凌小初頓覺身子一陣清涼,心情大暢。   
  不過他自出生以來,從不曾在女人面前裸露身子,不由大為羞慚,慌忙摀住下體。   
  那名嬌小玲瓏的少女吃吃笑道:「大家都是這樣,有什麼好害羞的。」   
  四名少女將凌小初夾在中間,引他向洞內走去,凌小初發現這個大洞曲曲折折,如迷宮一般,幾乎每走幾步,就是一條岔路,走不多會兒,已是昏頭轉向。   
  那名嬌小玲瓏的少女不時地回頭望著凌小初,低聲對豐滿少女道:「小玲姐姐,這個人的相貌倒是不錯,就是肌膚太白,像女子似的。」   
  小玲笑道:「一看就知道是沒用的,只怕支持不了半炷香,就嗚呼哀哉。小秀,莫非禰竟看上他了?」   
  小秀吃吃笑道:「那又怎樣,夫人只是說莫要讓他逃走,其他的事可沒說,再說,他力氣用盡了,想逃走也是不行了。」   
  小玲笑道:「禰心裡發騷,何必找什麼借口,禰若看上他,今晚要了他就是。」   
  兩人大聲談笑,似乎身邊渾沒有凌小初這個人,凌小初字字聽在耳中,羞得無地自容。   
  好不容易,四名少女停了下來,小玲在洞壁上輕輕一推,想不到一道門應手而開,露出一個房間來。   
  凌小初大為驚奇,想不到此處竟有一扇門,細細望去,原來門上仍貼著一層石壁,若將門關上,則此門與四周洞壁渾然一體,萬難分辨得出。   
  少女們將凌小初推入房中,「砰」地一聲,將門關上,腳步聲漸漸遠了。   
  凌小初心中忐忑難安,不知等待自己的,將是什麼命運。   
  然而他此時穴道被點,又怎有能力出洞,就算勉強繞出迷宮,那條長長的水道,他卻是萬萬也過不去的。   
  此刻他漸覺身子又熱了起來,望了望肌膚,竟有細細的血珠一粒粒冒了出來,用手一抹,手掌一片紅殷殷地觸目驚心。   
  他大驚道:「原來這血蝠之氣,竟是如此厲害,若長此下去,我體內的鮮血豈非都要被逼了出來。」   
  正在驚恐不安之時,房門推開,小玲端著一碗湯走了進來。   
  凌小初向湯望了一眼,嚇得幾乎要跳了起來,原來那碗湯顏色血紅,看起來好不恐怖,想必就是血蝠湯了。   
  小玲冷冷地道:「把湯喝了。」   
  凌小初心中大恐,叫道:「禰把我殺了吧,這碗湯我是萬萬也不會喝的。」   
  小玲冷笑一聲,劈手擊向凌小初。   
  凌小初見她出招飄逸靈動,心中大感驚奇,想不到鐵蝠娘的一名丫頭,身手竟這般高明。   
  他剛想閃躲,然而內力被制,動作慢了許多,臉上卻早就挨了一記,火辣辣地痛起來。   
  凌小初激起火性,大叫道:「我就是不喝,禰又能把我怎樣。」   
  小玲並不說話,一把捏住凌小初的嘴巴,手腕略一用力,嘴巴已經張開。   
  凌小初無力反抗,眼睜睜地瞧著血紅的湯水被灌進喉中,咕噥幾聲,已經下肚去了。   
  他驚得魂飛魄散,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然而熱湯下肚,身子卻清涼無比,細看身上,血珠竟已不再冒出。   
  他此時才明白,這血蝠湯並非毒藥,而是專防血蝠之氣的靈藥。   
  他心中愧疚,對小玲道:「原來姑娘卻是一片好意,在下錯怪禰了。」   
  小玲並不領情,冷笑道:「你好好呆在這裡,不許亂動,若是我回頭看不見你,有你好受的。」   
  說罷,擺動雪臀,揚長而去。   
  凌小初正在發呆,房門忽被推開,小秀嘻嘻笑著伸進頭來,道:「公子,你感覺怎樣?」   
  凌小初已從剛才小秀與小玲的話中,知道小秀對自己大有情義,如今她獨自前來,目的可想而知,臉色頓時紅了起來。   
  小秀走了過來,關心地摸了摸他的額頭道:「你怎麼還在發熱,難道血蝠湯竟沒有用嗎?」   
  她的身子靠得凌小初極近,一對嬌小而不失挺拔的胸乳幾乎就要觸到凌小初的鼻頭,少女的幽香陣陣傳來。   
  凌小初心中大亂,慌忙道:「小秀姑娘,我很好。」   
  小秀格格笑道:「那你的臉為何這麼紅?」說話時,胸膛起伏,堅挺的乳頭已觸到凌小初的鼻子。   
  凌小初慌忙低下頭去,道:「小秀姑娘,男女授受不親,禰還是走吧。」   
  小秀睜著一雙天真無邪的秀目,奇道:「男女授受不親,這是什麼意思?」一邊說,一邊已在凌小初的大腿上坐下。   
  凌小初手足無措,慌忙想站起身來,然而不等身子站起,小秀的嬌軀已將他壓倒,嬌小的胸膛正抵著凌小初的胸口,軟綿綿地甚是舒服。   
  凌小初慌得手足無措,道:「小秀姑娘,快起來。我倆坐著好好說話。」   
  小秀格格笑道:「說話有什麼意思,不如我們好好親熱親熱,看你這麼害羞,一定沒有與女人親熱過,是嗎?」   
  她口中說個不停,手掌已在凌小初的身上亂摸,凌小初縱想反抗,然而手臂酸軟,哪裡有半點力氣。   
  不一刻,他身體已起了反應,胯下更是挺立起來。   
  小秀嘖嘖讚道:「我果然沒有猜錯,你皮膚雖白,肌肉倒還結實,一定能支持很久的。」   
  凌小初見她目中淫光大冒,暗道:「小秀既對我有意,我何不大加利用,若是將她征服,說不定就能套出洞中的詳情,有利於脫身了。」   
  他雖不曾接觸過女子,然而劍霸城中不乏酒色之徒,他與那些人相處久了,一些男女之事,也算略知一二。   
  他鼓起勇氣,捧住小秀的臉,在她唇上輕輕吻去,小秀大喜,急忙回吻不迭。   
  凌小初記得曾有人說過,接吻的妙處是用舌頭攪動,方能令女子意蕩魂散,於是也將舌頭伸進小秀口中,胡亂地攪動起來。   
  小秀雖也與男子親熱過,但那些人卻是被鐵蝠娘擄來,用做吸血之用的,那些人既知自己大限將至,哪有心思親熱,是以凌小初這一招,實令小秀喜出望外。   
  她只被吻了幾下,身子就酥軟起來,無力地伏在凌小初的身上,秀目迷離。   
  凌小初初戰告捷,信心大增,第二個目標鎖定小秀的嬌乳,輕撫慢吻起來。   
  小秀怎嘗試過這種溫柔功夫,歡喜的不知怎樣才好,膩聲道:「公子,你好厲害,弄得人家好舒服。」   
  凌小初自己也是舒暢無比,暗道:「原來女子的身體,竟能令男子如此快活,反正我死活難知,不如趁機機會,一享溫柔之福。」   
  他牢記那些酒色之徒所授,一步一步,從小秀的胸膛漸至小腹,小秀的身子扭動不停,恨不得凌小初再長出一隻手來才好。   
  凌小初的手掌漸至那塊遮羞布邊,他此時已是慾火大漲,對女子的身體更是好奇到了極點,忍不住將那塊布一揭而去。   
  觸目所及,是一塊碧草茂盛的所在,卻已是春水氾濫,凌小初身體的血液頓時發熱起來。   
  就算沒有那些聽來的經驗,他也知該怎麼做了,而胯下早已硬得要命,就算是呆子,也知何處是洩火之地。   
  小秀顫抖著分開玉腿,神情充滿期待,凌小初咬了咬牙,猛地將胯下一挺。   
  就在這時,房門忽地被推開,凌小初大驚,慌忙站起身來,緊捂著胯下。   
  小玲站在門口,忍笑看著兩人。   
  小秀大嗔道:「小玲姐,禰不能遲些來嗎,人家正在緊要關頭呢。」   
  小玲肅容道:「夫人有令,命我們速去靜室,聽候調遣。」   
  小秀慌忙躍到地上,正在找那塊遮羞之布,卻被小玲一把拉住,道:「反正到了夫人那裡,那些勞什子還是要脫的,何必再找。」   
  小秀無奈,只得隨小玲去了,走到門口,猶回過頭來對凌小初道:「公子在這裡等著我啊,我馬上就回來。」   
  小玲笑道:「才這麼一會兒,就已經情深意長了,他究竟有什麼好。」拉著小秀,如飛而去。   
  凌小初望著兩人離去,心中暗道:「不知鐵蝠娘又要做什麼惡事,我不如跟去看看。」   
  他拉開房門,小心翼翼地跟了過去,雖說洞中如迷宮一般,所幸小玲與小秀一邊走一邊說笑,很容易就可以循聲跟蹤。   
  兩人說的,無非是男女之事,她們雖是年輕小小,說話卻極為大膽,小秀提起剛才的事情,更是肆無忌憚。   
  凌小初想起剛才的放蕩,也不由臉紅心跳,這時小玲與小秀停止說話,步子也放輕了許多。   
  凌小初知道秘室將要到了,心中也沒來由地緊張起來。   
  其實,他在這個洞中,可謂九死一生,既然進來了,幾乎就不可能出去,然而人之懼怕危險,乃是天性,凌小初也不能免俗。   
  他貼著洞壁,側身望去,只見小秀與小玲已站在一堵石壁前,凌小初知道洞壁上必有門戶,倒也不甚驚奇。   
  牆中傳來鐵蝠娘的聲音道:「禰們進來吧。」   
  小玲在石壁上一推,一扇門應手而開,從凌小初這個角度,恰好能看見房中放著一張大床,一名赤身裸體的男子伏在床上一動不動,看不清面目,不過背上的青龍胎記卻是觸目驚心。   
  凌小初暗道:「此人的胎記生得好生奇特。」   
  床邊坐著一名青衣婦人與鐵蝠娘,不過兩人身上卻都穿著衣衫。   
  那位青衣婦人,想必就是七婆婆了。   
  凌小初暗道:「她們兩人定是內力高深,所以能抵禦血蝠之氣,床上那人,卻不知是誰。」   
  小秀與小玲走進房中,大氣也不敢出,恭身立在鐵蝠娘的身後。   
  忽聽鐵蝠娘淡淡地道:「你既然來了,就進來吧。」   
  凌小初知道自己的行蹤已被看破,事已至此,只得硬著頭皮起進房中。   
  鐵蝠娘指著床上那男子道:「你可知道他是誰?」   
  凌小初搖了搖頭,憤憤地道:「當然是像我一樣,被禰抓來的人。」   
  鐵蝠娘冷冷地望了凌小初一眼,凌小初雖是驚懼,仍昂起頭來,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鐵蝠娘對七婆婆道:「將他翻轉過來。」   
  七婆婆依言將男子轉過身來,凌小初瞧見他的面容,大吃一驚,道:「這不是傅公子嗎。」   
  鐵蝠娘大喜,急忙一把握住凌小初的手腕,急聲道:「你真的認識他?」   
  凌小初雖覺手腕劇痛,卻忍著不叫出聲來,以免被人小看,道:「他叫傅邪真,是天道大師的門下,禰們究竟把他怎麼樣了?」   
  鐵蝠娘緩緩放開凌小初的手,忽地哈哈大笑道:「原來他竟然是天道的徒兒,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一個白道的大高手,竟收了魔教教主為徒。」   
  凌小初奇道:「這是什麼意思,傅公子何時成了魔教教主?」   
  鐵蝠娘冷笑道:「任天王臨死前曾留下遺言,他必會轉世投胎,背上生有青龍胎記,就是標記。」   
  凌小初失聲大笑道:「世間哪有這種人,一個人能預測自己轉世已算神乎其神,想不到竟連標記都事先說出,這簡直是欺人之談。」   
  鐵蝠娘不屑地道:「你懂什麼,任天王身懷偷天換日神功,自然能身死而魂不滅。」   
  凌小初也曾聽爹說過偷天換日神功,然而爹只說此功是魔教極神秘的一種武功,具體情景如何,卻是不甚瞭解。   
  他轉頭向傅邪真望去,傅邪真雙目緊閉,臉色赤紅,呼吸還算平穩,顯然已被點了穴道。   
  凌小初暗道:「傅公子竟在這裡,那可太好了,若是我與他聯手,或許能逃出這裡,只是納蘭姑娘卻不知去了哪裡,委實讓人放心不下。」   
  七婆婆道:「蝠娘,時間來不及了,快替他療傷吧。」   
  鐵蝠娘輕歎道:「他身懷太虛紫府神功,別人一觸到他的身子,內力就自然反震,禰叫我該怎麼辦?」   
  凌小初忍不住道:「傅公子究竟受了什麼傷?」   
  七婆婆白了他一眼,似嫌他多嘴,不過仍道:「他被赤蝠咬傷,體內已有極厲害的赤蝠之毒,若不能及時解毒,必將肌膚乾裂,皮開肉綻而死。」   
  凌小初道:「為何不給他服血蝠湯?」   
  七婆婆道:「血蝠湯只能抵禦赤蝠散發的氣味,哪裡能解得了赤蝠齒上之毒,若不是老娘強灌他幾碗血蝠湯,只怕他早已死了。」   
  凌小初急道:「那可該怎麼辦?」   
  想起納蘭芷對這個師弟極為關心,若是聽到他死了,不知該如何地傷心。   
  七婆婆道:「被赤蝠咬中之人,必須以偷陽換陰之法,將他體內的血毒吸盡,才可無事。」   
  凌小初道:「偷陰換陽又是什麼意思?」   
  七婆婆不耐煩地道:「你怎地什麼都不懂,偷陰換陽自然是讓女子與他合體,趁他極興奮之時,偷換他的血毒。」   
  凌小初臉色通紅,暗道:「難怪傅公子不願治療,原來是這種方法,他身為天道大師的徒兒,又怎能輕易與女子苟合。」   
  想起自己剛才為了活命,竟不惜委身取悅於小秀,不由心中大愧。   
  鐵蝠娘忽然煩躁地道:「讓他死了算了,性子這麼固執,與他的前世沒有兩樣。」   
  七婆婆輕歎道:「難道禰真想看著他死去?」   
  鐵蝠娘神情一黯,道:「禰都沒有辦法,我又能怎麼辦?」   
  七婆婆道:「就算如此,也不能輕易放棄,禰盼著與他團聚,可等了十八年了。」   
  神情中頗有慈祥之意,她望著鐵蝠娘,就如望著自己的女兒般。   
  凌小初暗奇道:「傅公子不過十七八歲,又怎會與鐵蝠娘有情緣糾纏,是了,她說的是傅公子的前身,原來鐵蝠娘竟是任天王的情人,任天王雖死,對他的情義卻是不減。」   
  這就好比納蘭姑娘若死了,自己當然會至死不渝,百年也不移情。將心比心,他心中對鐵蝠娘竟生了同情之心。   
  鐵蝠娘急道:「禰快說有什麼辦法吧?」   
  七婆婆道:「他本來的傷勢並不嚴重,可是他死也不肯接受偷陽換陰之法,所以才傷勢漸重,是以,現在只有處子之身,純陰之體的女子才能救她了。」   
  鐵蝠娘道:「就算如此,可是誰能受得了他的內力反震之力,洞中的女子雖多,內力高明的卻沒有幾個。」   
  七婆婆道:「他的太虛紫府神功只是初練,或許禰我二人合力,能制住他的內力,然後再讓小秀上陣,替他吸毒療傷。」   
  鐵蝠娘喜道:「不錯,也只有這個法子了,小秀正好又是處子之身。」   
  七婆婆道:「不錯,我喚來小秀,正是為此。」   
  小秀忽然神色大變,跪下來拚命地磕頭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鐵蝠娘臉色突變,厲聲道:「莫非禰已非完璧之身,這件事我怎不知道?」   
  凌小初大感驚恐,可是卻又有些疑惑,剛才自己與小秀雖是情熱如火,可是究竟是否成事,卻無論如何也記不得了。   
  然而,若是因自己破了小秀的處子之身而令傅邪真身死,自己可是萬萬對不起納蘭芷了。   
  小秀淚流滿面地道:「夫人上次擄來一位白面書生,奴婢見他生得俊秀,一時間禁不住誘惑,就與他合體了。」   
  凌小初雖暗暗鬆了口氣,心中卻仍是有些遺憾,原來小秀的處子之身卻非自己所破,不覺有些遺憾。   
  鐵蝠娘大怒,剛想一掌摑去,七婆婆伸臂輕輕一攔,道:「蝠娘,這也怪不得小秀,洞中從未有禁止男女私相偷情之令。禰不是一直說,丫頭們生活無趣,與男子偷合,也屬正常嗎。如今小秀已非完璧,這只能是傅邪真命中該絕罷了。」   
  鐵蝠娘神情轉黯,望著傅邪真,目中竟有淚水湧出,喃喃地道:「冤家,不是蝠娘不救你,實在是你自己命中該絕。」   
  小玲忽道:「夫人,禰先前不是擒來了兩名女子嗎,她們年紀不大,看起來仍是處子之身。」   
  鐵蝠娘一拍額頭,喜道:「看我年紀不大,怎麼就糊塗起來,放著現成的兩名處子,我怎地卻忘了。」   
  凌小初心跳一陣加劇,暗暗道:「老天保佑,那兩名女子中千萬不要有納蘭姑娘。」   
  鐵蝠娘向小玲揮了揮手,小玲走出了秘室。   
  鐵蝠娘又對小秀道:「禰起來吧,帶凌公子離開。」   
  小秀含著淚眼,將凌小初帶走,凌小初雖是不願,然而禁不住小秀一拉,只得乖乖地出了房門。   
  就在他出門時,床上的傅邪真身子忽地一動,眼睛睜了開來。        
 正文第十二章    
  作者:色虎   
  鐵蝠娘臉色大變,道:「他的穴道不是被封了嗎,怎會突然醒來。」   
  她慌忙運指如風,又點了傅邪真的穴道,只是這次卻是制住了他的四肢,卻沒能點他的昏睡穴。   
  傅邪真見面前是位臉帶淚痕的中年美婦,大感奇怪,怒道:「禰是什麼人,為何要點我穴道?」   
  鐵蝠娘暗道:「他們的相貌雖不相同,發怒的樣子卻是一模一樣,絕不會錯的,我的任郎又回來了。」   
  想起前事,淚水止不住流了下來。   
  傅邪真道:「有話就說,好好地哭什麼?」   
  鐵蝠娘柔聲道:「任郎,你真的認不得我了嗎,前世的事情,難道你真的一點也記不起來?」   
  傅邪真道:「什麼前世後世,我真不知禰在說什麼。」   
  七婆婆歎道:「他現在還沒有取得五大神器,又怎能記起前事,蝠娘,還是準備為他治傷吧。」   
  傅邪真一聽治傷,立刻想起自己初來時,七婆婆曾令幾名女子與自己行苟且之事,慌忙叫道:「無恥婦人,我不要治傷。」   
  鐵蝠娘怒道:「你身中血蝠之毒,若是不及時治療,必定肌膚綻裂而死,你已經錯過最好的機會,現在只有處子才能治好你了。」   
  傅邪真大聲道:「我就是死了,也不能做此苟且之事,再說,我怎能為了自己活命,而壞了姑娘的清白。」   
  鐵蝠娘冷笑道:「這件事可由不得你。」   
  房門打開,小玲帶著兩名赤身裸體的女子走了進來。   
  傅邪真看清她們的面容,又驚又喜,道:「煙兒,琴姑娘,禰們竟然也在這裡。」   
  兩女見到傅邪真,也是驚喜交集,然而忽覺三人都是衣衫皆無,不由大感難堪。   
  琴真望著鐵蝠娘,叫道:「臭婆娘,識趣的就快將我們放了,否則的話,聖宮絕不會放過禰的。」   
  鐵蝠娘嬌軀一顫,驚道:「禰是聖宮的人?」   
  琴真得意地道:「禰怕了是不是,聖宮報復的手段,諒禰也不會不知,本姑娘正是聖宮花宮主的弟子,禰還不放了我。」   
  鐵蝠娘與七婆婆相視一眼,露出極古怪的神情。   
  鐵蝠娘忽地哈哈大笑道:「想不到世間竟有這麼巧的事情,花問奴這個賤人的徒兒居然落到我的手中。」   
  琴真又驚又怒,道:「禰竟敢罵師父?」   
  鐵蝠娘冷笑道:「這個賤人若是站在我面前,老娘一刀就將她殺了,我與她仇深似海,罵她幾聲還算是輕的了。」   
  她猛地站了起來,揮掌向琴真擊去,琴真無力反抗,正沒奈何間,七婆婆輕輕一拉鐵蝠娘的手臂,歎道:「前輩子的恩怨,實沒有必要牽扯到後輩身上,這個小姑娘年幼無知,蝠娘不必與她計較。」   
  鐵蝠娘怒道:「花問奴搶去了任郎,我怎能與她干休?」   
  七婆婆冷笑道:「就算沒有花問奴,任天王能回到禰身邊嗎?」   
  鐵蝠娘一怔,淚水緩緩地流了出來。   
  七婆婆輕歎道:「花問奴其實也與禰一樣,都是苦命之人,禰們本該同病相憐才對,又何苦相爭。」   
  鐵蝠娘沉吟良久,輕輕歎了口氣,道:「七婆婆,禰說的不錯,花問奴並沒有錯,所有的事情,都怪任天王。」   
  七婆婆望了傅邪真一眼,道:「愛上他的女子,都是前世造孽,不過這也是命中注定,怪不得誰的。」   
  兩人一番對話,令眾人如墜五里霧中,不由面面相覷起來。   
  七婆婆道:「琴真姑娘,禰師父還好嗎?」   
  琴真又驚又奇,道:「禰認識我師父?」   
  七婆婆微笑道:「豈止認識,說起來,還算有些交情,不瞞禰說,禰師父與蝠娘,都是昔年任教主的妻子。」   
  琴真大感驚奇,道:「原來師父竟是任教主的妻子,為何她從來沒有提起過?」   
  七婆婆道:「任天王處處留情,又處處絕情,跟他的女子,無不傷心欲絕,誰又願意提起。」   
  琴真暗道:「不錯,師父多年來日日以淚洗面,日子過得苦不堪言,她對任天王固是深情,然而有時又恨得他要命,這種事情,她怎會向我提起。」   
  她向鐵蝠娘望去,心中不得不承認,她年輕時,必也是位絕色的美女,如今雖年華漸老,卻仍是風韻猶存,而她眉梢間總是殘存著的那股子幽怨,倒是與師父一般。   
  想到這裡,心中不禁對鐵蝠娘也同情起來。   
  她盈盈一拜,道:「琴真不知好歹,衝撞了二娘。」   
  鐵蝠娘奇道:「禰叫我二娘?」   
  琴真道:「師父年紀比禰大些,該是任天王的大老婆,禰自然就是他的次妻了。」   
  鐵蝠娘苦苦笑道:「任天王究竟有過幾個女人,誰也無法知道,何況,任天王身前,沒有與任何一名女子成婚,二娘什麼的,就更不必說了。」   
  琴真不由怒道:「這個任天王真正該死。」   
  鐵蝠娘幽幽地道:「其實這也怨不得他,他身為教主,肩上不知擔了何等重擔,我們這些女子跟了他,誰也沒指望與他白頭偕老,他有暇時能看望我們一眼,我們心中也就滿足了。」   
  琴真暗自唏噓不已,其實師父何嘗不是這種想法,她真不明白,任天王究竟有什麼魔力,竟能令跟他的女子如此深情。   
  鐵蝠娘的目中隱隱已有淚光,情不自禁地向傅邪真望去。   
  傅邪真心中實不知是什麼滋味,暗道:「這件事可古怪之極,任天王結下那麼多情緣,自己一死百了了,卻要讓我來承擔。」   
  鐵蝠娘道:「琴姑娘,禰看在我與禰師父同命相憐的份上,能否替我做件事?」   
  琴真道:「好啊。」   
  鐵蝠娘道:「傅公子身中血蝠之毒,若再不治療,只怕就要丟了性命,而現在,卻只有禰才能救他了。」   
  琴真道:「我該怎麼救他?」   
  鐵蝠娘道:「禰既是聖宮門下,自然會偷陽換陰之法,若禰還是處子之身,傅公子的性命就有救了。」   
  琴真羞紅滿臉,暗道:「師父曾令我與傅公子合體,卻總是陰差陽錯,想不到今日偏又有這種機緣。」   
  她點了點頭,道:「好吧。」   
  傅邪真連連搖頭,道:「琴姑娘,禰一片好意,我心領了,可是怎能為了我的性命,而污了禰的清白,這件事萬萬不可。」   
  琴真怒道:「是你的性命重要,還是我的清白重要?」   
  傅邪真道:「自然是禰的清白重要。」   
  琴真又是憤怒,又是傷心,實不知他為何會這麼死硬。   
  其實,傅邪真心中所想,卻是任何人也想不到的。   
  首先,偷陽換陰之法是邪門武功,犧牲別人以求自己活命,實在大違俠義道,這是他萬萬不能接受的。   
  他本是白道的堂堂少俠,卻因形勢所逼,一步步墮入魔道,更驚聞自己是魔教教主的轉世靈童,他自知師父絕無法原諒自己,自己更是羞愧欲死。   
  自己身中血蝠之毒,實是再好不過,若是自己死了,師父雖會傷心,總好過眼見自己變成魔教教主。   
  琴真雖然聰明,又怎知傅邪真此時已根本不想活了。   
  鐵蝠娘也是無可奈何,她對任天王極為瞭解,心知他一旦決定了的事情,絕無法改變。   
  傅邪真既是他的轉世靈童,性情脾氣,自是一般無二。   
  李煙兒道:「傅公子,你就依了琴姑娘吧,你若死了,連我也會傷心的。」   
  傅邪真暗叫不妙,李煙兒身具御舞門的玄妙武功,自己實難抗拒。   
  果然,他言不由衷地道:「好吧。」   
  鐵蝠娘與七婆婆大驚失色,無不怔怔地望著李煙兒,實不知她只是這麼輕輕一句,就令傅邪真如此聽話。   
  然而傅邪真此時的情況已等不及她們細思,琴真滿臉通紅地道:「禰們都出去吧。」   
  鐵蝠娘知道她畢竟害羞,依言走了出去,李煙兒知道療傷的情景必定羞人之極,也忙著跟了出去。   
  琴真忙將她一把拉住,道:「煙兒,若是禰走了,他再固執起來,那可怎麼辦?」   
  李煙兒羞極,道:「禰讓我呆在這裡?」   
  琴真道:「沒有禰在旁邊,他可不會老實。」   
  李煙兒無奈,只得留在房中。   
  琴真雖已鼓足了勇氣,然而這種事情,畢竟是頭一遭,嬌軀已輕輕顫抖起來。   
  傅邪真渾然不覺,只知呆呆地望著她的身子出神。   
  琴真咬了咬牙,終於還是走到床邊,手掌輕輕地放在傅邪真的胸膛上。   
  李煙兒心臟幾乎要跳出腔子來,想轉過頭去,心中卻又不捨,然而就這麼瞪著眼看著,又實在害羞。   
  門外傳來鐵蝠娘的聲音:「琴真姑娘,他的毒勢極重,還是快些吧。」   
  琴真無奈,只得纖手籠住傅邪真的胯下,輕輕撫摸起來。   
  李煙兒見此情此景,頓覺口乾舌燥,身子裡好似有萬條蟲兒在亂咬一般,無處不癢,無處不酥。   
  看到傅邪真那物挺立之時,李煙兒忽覺大腿上一片火熱,不知是什麼東西流了出來。   
  琴真也早已是慾火焚身,到了這時,她已將害羞拋到腦後,忍不住騎在了傅邪真的身子上。   
  「呃」,隨著兩人合二為一,琴真忍不住發出甜美的歎息。而此時李煙兒已禁不住將手伸向自己的胯下。   
  琴真開始在傅邪真的身上慢慢地起伏著,嬌軀不時地扭動著,她胸前的兩點紅豆,也早已挺立起來。   
  李煙兒拚命地咬著牙齒,才能控制住自己不發出聲來,然而,身子裡的麻酥之感,卻又如何控制,僅靠手掌撫摸那裡,似乎遠遠不夠。   
  琴真的動作漸漸加快,傅邪真也興奮地發出了低呼,隨著汗水的流出,一粒粒血珠也從他的皮膚上泌出。   
  琴真一驚,暗道:「是了,我是為了療傷,可不是為了自己快活的。」   
  她急忙運起偷陽換陰心法,下體劇烈地抽搐起來,傅邪真痛苦地呻吟著,臉色變得血紅。   
  琴真知道心法已有效果,急忙加緊施展,雪臀廝磨得更加厲害。   
  李煙兒此時已癱倒在地上,雙目無力地望著床上苦戰的兩人,渾身已無一絲力氣。   
  傅邪真的面孔由紅轉白,又由白轉紅,如此反覆了三次,他身上已佈滿了血水,空中瀰漫著濃重的腥臭之氣。   
  李煙兒與琴真都服過血蝠湯,對這股血蝠之氣還能抵抗,只是血蝠湯氣是至陽之氣,聞到鼻中,只會令慾火更甚。   
  琴真正與傅邪真合體也就罷了,李煙兒一腔慾火無從發洩,喉頭癢極,終於忍不住發出了呻吟之聲。   
  琴真回頭望去,暗道:「煙兒已被惹發了春心,看來她再也無法支持下去。」   
  果然,李煙兒一步步向傅邪真走了過來,纖掌情不自禁地撫摸起傅邪真的胸膛。   
  傅邪真的心神全被李煙兒所控,李煙兒心中所想,就是他心中所願,也不禁伸手去摸她的胸膛。   
  琴真暗道:「這下可不好了,傅邪真本就對她有意,若是兩人成就好事,以後再難分開了,以她的御舞門奇功,必能令他死心塌地。」   
  正在沉吟間,李煙兒已俯下身去,與傅邪真接起吻來,而傅邪真的賊手,已情不自禁地向她的禁區伸出。   
  琴真急忙大叫道:「煙兒,快出去。」   
  李煙兒被她一喝,如夢方醒,忽地發現自己正與傅邪真雙唇相觸,而自己的下體正被傅邪真撫摸著,不由害羞到了極點。   
  她嚶嚀一聲,掩面奔出了房間。   
  鐵蝠娘與七婆婆見她如此模樣,心領神會,只是相對一笑而已。   
  李煙兒雖出了房門,心臟猶在亂跳不止,暗道:「我這是怎麼了,怎會那麼狂浪,若不是琴姑娘提醒,我差點就要釀成大錯。」   
  其實她對傅邪真雖有愛意,卻還沒有到以身相許的地步,琴真的斷喝,頓時讓她冷靜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屋中已沒有了聲音,房門被慢慢地推開,傅邪真滿面愧色地走了出來。   
  他渾身上下都是血珠,如同血人一般,鐵蝠娘又驚又喜,道:「你的毒總算被逼出來了。」   
  李煙兒羞得不敢看他,只是低著頭道:「琴真姑娘呢?」   
  傅邪真臉色大慚,道:「還在床上休息呢,她可累壞了。」   
  李煙兒道:「我去看看她。」逃也似的進了房中。   
  鐵蝠娘急忙拉著傅邪真,道:「你的毒雖被逼出,仍須及時清除,否則血毒又將滲入體內。」   
  傅邪真猶如大夢未醒般,被鐵蝠娘一路拉走了。   
  李煙兒走進房中,見琴真正躺在床上喘息,神情又是疲倦,又是滿足。   
  她望著李煙兒,臉上漸漸露出得意之色。   
  她知道這樣一來,傅邪真與自己的關係就近了一分,李煙兒萬萬比不上了。   
  就在這時,七婆婆如鬼魅般地欺近李煙兒,輕輕點中了她的穴道。   
  琴真驚訝地道:「七婆婆,禰為何要這樣做?」   
  七婆婆笑而不言。   
  【JZ】════════════════傅邪真在水潭中洗淨了身體,心中百感交集。   
  身上的污穢雖可洗淨,然而自己離魔道卻是更近了一步。   
  他既與琴真有了肌膚之親,此生已絕不能負她,師父、師兄、師姐卻是萬萬不能原諒自己了。   
  然而,他身為魔教教主的轉世靈童,命運早已注定,絕非自己所能改變。   
  事到如此,他似乎只有沿著這條路走下去了。   
  他心中暗道:「師父,徒兒萬萬對不住你,你只當世上沒有徒兒這個人吧。」   
  鐵蝠娘為傅邪真抹乾了身上的水珠,神情溫柔無比,臉上的那種冷漠之氣,已是蕩然無存。   
  鐵蝠娘柔聲道:「邪真,你好好想想,可否記起我來?」   
  傅邪真搖了搖頭。   
  鐵蝠娘輕輕歎了口氣,道:「我真是呆了,前世的事情,你怎能記得,看來,只有奪取五大神器,才能幫你恢復前世記憶了。」   
  傅邪真想起任天王多姿多彩的一生,油然生起嚮往之情,暗道:「不錯,我若是能記起前世之事,那該何等有趣。」   
  他道:「五大神器不就是五塊破鐵嗎,為何能記起前世?」   
  鐵蝠娘道:「五大神器的確就是天地斬的碎片,然而天地斬是聖教的神器,極為通靈,一旦你將五大神器合五為一,重鑄天地斬,記憶自然會回到腦中。」   
  傅邪真雖聽琴真說起過,此時聽來,仍是覺得神奇萬分,道:「想不到世間竟有這種奇事?」   
  鐵蝠娘道:「不僅如此,天地斬上刻著聖教始祖摩訶傳下的一套武功,此功若能練成,將成為自摩訶之後,古往今來,第二高手。」   
  「可是五大神器分藏在江湖五老之手,我們又怎能奪回?」   
  鐵蝠娘欣然道:「事在人為,只需我們努力,總有一天,能奪回五大神器的。」   
  傅邪真道:「鐵蝠娘,禰為何要這樣幫我?」   
  鐵蝠娘幽幽地道:「我只想問問他,他對我究竟是真情還是假意,我苦苦撐到現在,就是想弄明白這件事。」   
  傅邪真一時聽不明白,凝神一想,道:「是了,她所說的他,就是任天王。」   
  他忽地想起一事,心中機靈靈打了個冷戰,大聲道:「我不想恢復前世的記憶。」   
  鐵蝠娘驚道:「這是為了什麼?」   
  傅邪真道:「我現在這樣,已是萬萬對不起師父了,若是記起前世之事,只怕就與會師父反目成仇,這是我絕不想看到的。」   
  鐵蝠娘絕想不到傅邪真竟會這樣想,不由目瞪口呆。   
  她冷笑道:「這可由不得你,五大神器,我自已會想法弄來,你的記憶,也必須恢復。」   
  傅邪真道:「任天王對禰始亂終棄,他這樣的人,又有什麼好處,為何禰還要想他?」   
  鐵蝠娘怒道:「你懂什麼,任天王是聖教教主,君臨天下,肩上擔著何等的重擔,怎能將心思放在女人身上。」   
  說到這裡,她聲音漸柔,歎道:「他的心中,若是能有我一點位置,我已是心滿意足了。」   
  傅邪真一呆,想不到鐵蝠娘對任天王竟是如此癡情,自己雖對前世之事一無所知,然而心中仍是感動不已。   
  他衝動之餘,忍不住就想改變主意。   
  然而,他很快想到:「我恢復記憶之後,將會變成什麼人,實在無法預測。我可不能為了鐵蝠娘的癡心,而忽視可怕的後果。」   
  鐵蝠娘哀聲道:「就算我求你了,我苦苦等你二十年,就是為了這個願望。」   
  傅邪真暗道:「現在我在鐵蝠娘的控制之下,只能虛與委蛇,與她周旋,只要離開這裡,諒她也無法找到我。」   
  他本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少年,渾不知欺騙為何物,然而經過這麼多事,已不知不覺地產生變化。   
  更重要的是,隨著他練起任天王昔日的武功,性格中已漸漸有了魔性,任天王的智慧,與行事的方法,已潛移默化地將他改變。   
  他故意輕輕一歎,道:「鐵蝠娘,既然禰這樣癡心,我怎能不感動,好吧,我答應禰就是。」   
  鐵蝠娘老於江湖,本該能輕易地從傅邪真的語氣變化,體察出他並非真心,然而她正沉浸於對任天王的回憶之中,又怎能覺察得出。   
  她喜道:「其實,你若想奪回五大神器,並非難事,你只需找齊聖教座下的三皇五帝,他們自會前來幫你。江湖五老雖然厲害,可是力量分散,絕不是你們的對手。」   
  傅邪真暗道:「現在有了柳飄飄與琴真,已讓我頭痛萬分,若是三皇五帝齊至,我這個教主不做也要做了,我可沒這麼笨。」   
  不過口中仍道:「三皇五帝散之四方,一時半刻,又怎能找到。」   
  鐵蝠娘笑道:「現在劍皇厲天與風帝柳飄飄已在洛陽出現,一旦他們得知你教主的身份,怎能不來投靠,有他們在,何愁找不到三皇五帝。」   
  傅邪真暗道:「看來我出洞之後,就得立刻回山了,否則一旦被柳飄飄他們纏上,那可麻煩之極。」   
  【JZ】════════════════當晚,鐵蝠娘擺下酒宴,與傅邪真接風。   
  陪坐的除了七婆婆外,就只有琴真了。   
  傅邪真奇道:「為何不見煙兒?」   
  鐵蝠娘道:「李煙兒是李正源的女兒,怎能讓她知道我們的秘密,她已被關進密室,洞中弟子誰也不能靠近。」   
  傅邪真驚道:「莫非禰竟想殺了她?」   
  鐵蝠娘笑道:「我可沒那麼笨,有李煙兒為人質,不怕李正源不乖乖地交出五大神器,還有一個姓凌的小子,也被我擒來,他正好是凌傲的兒子,由他身上,或許還能再弄回一件神器。」   
  傅邪真道:「依我看來,李正源絕不是那種兒女情長的人,神器對他來說,只怕比親情更加重要。」   
  鐵蝠娘沉吟道:「其實,我也不指望李正源能乖乖地屈服,我最大的擔心,還是李煙兒本身。」   
  傅邪真道:「這是什麼意思?」   
  鐵蝠娘道:「李煙兒身具御舞門奇功,是一個極難控制的人,我非常擔心,她以後會成為你最大的對手。」   
  傅邪真笑道:「煙兒嬌弱溫柔,毫無野心,又怎能成為我的對手?」   
  鐵蝠娘道:「御舞門歷代單傳,然而每一位傳人,都曾給江湖惹來極大的亂子,她雖然性子柔弱,然而她對你卻已有一份情義,我怕她會在不知不覺之中,改變你的鬥志。」   
  傅邪真暗道:「我現在問她強要人,說不定她還會反臉,看來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微微一笑,道:「難得蝠娘想的這麼周全,看來五大神器已是指日可待了。」   
  琴真望著傅邪真淡定的面容,心中暗覺驚訝。   
  他感到傅邪真身上,似乎多了一種以前從未有過的東西,如果說,以前的傅邪真還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年的話,那麼現在的傅邪真已沉穩多智得多。   
  她不知道這是福是禍,然而她卻隱隱覺得,如果再像以前那樣,可以任意指使欺騙他,似乎已不太可能了。   
  鐵蝠娘欣然道:「你與琴姑娘出洞之後,就去找柳飄飄,有他相助,就不必擔心孤身一人了。」   
  琴真暗道:「出洞後,我才不會那麼傻,去找那個柳飄飄,難道我們聖宮的力量,還不及三皇五帝嗎。」   
  只是此話固然可在心中存想,在鐵蝠娘面前,卻是萬萬不能說的。   
  是宴眾人各懷心機,卻仍是盡歡而散。   
  宴後,鐵蝠娘卻將傅邪真帶進自己的屋中。   
  傅邪真以為她又要與自己商議五大神器之事,心中已經算定,不管她說什麼,自己只管答應就是,至於出了此洞,可就由自己做主了。   
  然而鐵蝠娘卻關上了房門,臉上洋溢著少女般嬌羞的神情。   
  傅邪真忽地明白過來,鐵蝠娘這是在向自己的前世,任天王討債來了。   
  二十年的相思,是何等深厚,如今鐵蝠娘已再難抑制,自己身為任天王的替身,又怎能逃過此劫。   
  鐵蝠娘火熱的身子已欺了過來,目中濃濃的情意,只怕烈火也難以化開。   
  若是換作昨天,傅邪真早已手足無措,落荒而逃了,然而現在他卻鎮定之極,暗道:「我若不償她宿願,她絕難干休,也罷,既然我與琴真姑娘都能做出那事,與她又為何不能。」   
  男女之事的確奇妙無比,傅邪真一經嘗到滋味,竟無法再像以前那樣排斥,相反的,心中反而多了一份期待。   
  這就好比處子一旦破身,就再也沒有貞操的情結一樣。   
  不等鐵蝠娘靠近,他已一把摟住鐵蝠娘的纖腰,笑道:「鐵蝠娘,想不到二十年不見,禰的腰仍是那樣不盈一握。」   
  鐵蝠娘又驚又喜,恍如已回到二十年前,她躺在傅邪真的懷抱裡,身子不知不覺已癱軟如泥。   
  傅邪真所抱定的宗旨是,既然已無法拒絕這場魚水之歡,何不就讓鐵蝠娘更加滿足,這就是所謂的一不做,二不休了。   
  鐵蝠娘依然美麗的面容上已泛起淚花,她緊緊地擁著傅邪真,道:「邪真,你對我真好,你這樣說話,我感到你就像任郎一樣。」   
  傅邪真笑道:「禰莫忘了,我現在就是任天王。」   
  換作昨日,這種調情之話打死他也說不出,然而他現在的確是變了,正一步步向昔日的任天王靠攏。   
  他的手掌已伸進鐵蝠娘的衣衫中,撫摸著那對寂寞已久的胸膛。   
  鐵蝠娘被他大力的撫摸弄得身子酥軟不堪,幾乎已無法立足,只是低聲喚道:「任郎,任郎。」   
  懷中的女子竟呼喚別人的名字,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不小的刺激,傅邪真也是哭笑不得,然而,自己的確就是任郎,任郎就是自己,無端吃起醋來,也好沒來由。   
  雖說如此,他心中仍是有小小的不快,只得將這種不滿發洩到鐵蝠娘的身體上。   
  從鐵蝠娘的胸膛摸下去,是一種探險般的心情,每經一處,都有一個令人驚奇的發現。   
  滑到小腹的頂端時,傅邪真明知那裡就是一個極大的誘惑,卻偏偏繞道而行,摸上鐵蝠娘的雪臀。   
  他其實毫無情事經驗,只是他總覺得,最好的東西,要到最後品嚐,才有完美的體驗,既然懷中的女人已任自己取奪,又何必急在一時。   
  受不了的是鐵蝠娘。   
  二十年的期待,早已化成最熾熱的慾火,只需輕輕地一觸就可點燃,又哪裡能受得了這種欲拒還迎的折磨。   
  她不禁求饒道:「任郎,饒了我吧,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傅邪真心中湧起邪惡的念頭,他忽然發現,讓別人受到折磨,自己似乎能得到很大的滿足。   
  他對這個發現感到驚奇,同時,也感到深深的歎息,以前的那個傅邪真,已經不復存在了。   
  這場情慾艷戰,他不能依照鐵蝠娘的規則進行,是以,在雪臀上廝磨的手又轉向大腿內側。   
  那裡固然是神經密佈,然而與真正的禁區,卻仍是有不小的距離。   
  鐵蝠娘婉轉呻吟,已至無法再忍的地步,每次她想強迫傅邪真的手去那個最敏感的區域,卻被傅邪真強行拿開。   
  鐵蝠娘的神經已完全崩潰,近乎於哀求地道:「任郎,你就可憐可憐我吧,蝠娘知道錯了,從今往後,我什麼都聽你的。」   
  傅邪真心中一怔,暗道:「鐵蝠娘是個絕世魔女,為何卻如此軟弱?」   
  他立刻明白一個道理,控制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控制她的肉體。   
  再強的女人,總是情感勝於理智,遠遠無法擺脫身體慾望的控制。   
  這個發現讓他驚喜,他隱隱發覺,任天王為何能遊戲於眾女之間,而能游刃有餘的道理了。   
  他不再折磨可憐的鐵蝠娘,身子猛然插進禁區的中心。   
  鐵蝠娘發出驚喜的嬌呼,這雖不是她最想得到的,然而,在期待已久之後,縱是這個似是而非的滿足,已足以讓她欣喜若狂。   
  傅邪真滿足於鐵蝠娘驚喜的歡呼中,深深體會著征服他人而帶來的快感。   
  從這短短的情戰中,他已領悟到許多艱深的道理,這對他最終成為真正的魔教教主,起到了不可低估的作用。   
  他不再折磨懷中的女子,而是趁其還沒有從剛才那波欣喜醒來,就採取最激烈的方式,深深地佔有了她。   
  對於突如其來的巨大的快感,鐵蝠娘幾乎是懷著感恩戴德的心情。   
  她明白,無論是在任天王還是傅邪真面前,她永遠都是嬌弱的,無法自控的女人。   
  好可怕的男人!   
  兩人翻江倒海,極盡魚水之歡,不過,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是,這場情戰,極大地改變了傅邪真。   
  【JZ】════════════════第二天,傅邪真從艷夢中醒來,臉上仍掛著邪邪的笑容。   
  側身望去,身邊的鐵蝠娘猶沉睡未醒,雪白的玉腿仍架在他的身上,在殘燈的照耀下,散發著妖艷的誘惑。   
  傅邪真忍不住就想伸手摸去,卻猛地醒警過來,暗道:「我怎能如何貪戀女色,師父若是知道此事,不知該如此心疼。」   
  他忽然發現,以前那個傅邪真的影子,仍在時時地影響著他,令他無法隨心所欲。   
  他無法說出這種感覺是好是壞,只因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傅邪真,還是任天王。   
  他不想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上糾纏下去,猛地一拍鐵蝠娘的玉腿,笑道:「蝠娘,該起床了。」   
  鐵蝠娘驀地醒來,臉上仍掛著濃濃的春意,玉臂伸了過來,攬住傅邪真的虎腰,膩聲道:「再睡會兒嗎,人家還想要。」   
  傅邪真已站起身來,道:「鐵蝠娘,禰莫忘了,我還有極重要的事情要做。」   
  鐵蝠娘暗暗心驚,從傅邪真不容辯駁的口氣中,她感到自己在他面前,仍像以前那樣軟弱無力。   
  從房中走出,鐵蝠娘依然走在前面,若無人引導,傅邪真是無法走出這個迷宮的。   
  傅邪真眉頭皺了皺,很快意識到,山洞中千曲萬折的迷宮將是他營救李煙兒的最大障礙。   
  他早已做了決定,無論如何也要將李煙兒救出,以完成自己對師姐的承諾。   
  他故意輕輕一歎,道:「蝠娘,洞中的路這麼難走,我以後若來看禰,想偷偷地走進禰的房間,給禰一個驚喜,那可不太容易做到了。」   
  鐵蝠娘此時全部的身心都沉浸在昨夜的歡愉之中,聞言毫不猶豫地道:「其實這些迷宮也很簡單,只是按照奇門八卦的方位排定而已。」   
  傅邪真驚道:「難道禰發現這個洞時,這其中的路就已按八卦排列嗎,大自然的力量竟如此偉大?」   
  鐵蝠娘笑道:「那倒不是,我發現這個洞時,洞中的道路只是略具八卦之形而已,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山洞變成這個樣子。」   
  傅邪真輕摟鐵蝠娘的嬌軀,由衷地道:「我的蝠娘可真是能幹。」   
  能得到情郎一讚,鐵蝠娘渾身的毛孔都似被熨過一般舒暢,道:「我給你一張地形圖,你細心鑽研,不久就可熟知地形了。」   
  她果然取出一張圖來,交給了傅邪真。   
  傅邪真滿不在乎地接過圖來,隨手放進懷中,心中暗暗慶幸。   
  他知道鐵蝠娘對自己之所以毫不防備,皆因她潛意識中,仍將自己當做任天王。   
  走到潭邊時,七婆婆陪著琴真已在水潭邊等候多時,從琴真紅腫的雙目來看,昨夜,她一定在醋意的煎熬中而無法成眠。   
  她身上仍是赤裸著,不過手上卻有一個油布包袱,看來其中是鐵蝠娘送給他們的衣衫了。   
  傅邪真含著促狹的心情,微笑道:「琴姑娘,昨夜睡得好嗎?」   
  琴真不無嗔怒地道:「哪有你睡得好。」   
  傅邪真話剛出口,心中就微感驚訝,暗忖道:「我這是怎麼了,怎會絲毫也不體諒別人的心情,莫非又是任天王的靈魂在我身上作怪。」   
  鐵蝠娘已準備停當,走了過來,琴真驚訝地發現,她的神情與昨日相比,真可謂判若兩人,難道一場情事,對女人的影響,竟是如此之大。   
  鐵蝠娘對傅邪真道:「我先送琴真姑娘出去,再來送你。」說話時媚眼流波,渾不似以前那個冷漠如冰的女人。   
  傅邪真點了點頭,鐵蝠娘已與琴真入水,游向那深深的水下通道。   
  水婆婆忽然道:「傅邪真,你可知琴真對你的情意究竟怎樣嗎?」   
  傅邪真此時心中毫無害羞之情,從容道:「看起來,她應該很喜歡我。」   
  七婆婆道:「你莫忘了,她是花問奴的徒兒,花問奴極喜歡控制別人,她派琴真來找你,絕不是僅想幫你。」   
  傅邪真聳然一驚,道:「她究竟想幹什麼?」   
  七婆婆道:「你是聖教教主,作用何其之大,花問奴若控制了你,就等於控制了三皇五帝等聖教眾位高手。」   
  傅邪真道:「既然如此,禰們為何要放她走?」   
  七婆婆道:「她雖是花問奴的徒兒,然而花問奴想令你成為聖教教主的念頭與我們同樣急迫,是以,在很大程度上,她會盡力幫助你的。」   
  傅邪真笑道:「原來禰們只是想利用聖宮的力量使我早日成為真正的教主。」   
  七婆婆道:「不過你仍需小心,花問奴的控制慾望與能力是不容置疑的。」   
  傅邪真輕輕笑道:「那只是她的癡心妄想罷了。」   
  七婆婆意味深長地一笑,道:「若是換了昨天,我對你的話絕不會相信,然而今天就不同了,我相信你絕對不會被她控制。」   
  傅邪真道:「何以見得?」   
  七婆婆道:「難道你自己還沒有覺察得出嗎,在你身上,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我甚至覺得,任天王又回來了。」   
  傅邪真驚訝她的目光之犀利,道:「婆婆,事實上我也知道我變化極大,禰可知這是什麼緣故?」   
  七婆婆道:「你是任天王的轉世靈童,任天王的性子脾氣,行事方法,無不潛藏在你的心中,一旦有機會,就可破繭而出,昨天你身中赤蝠之毒時,原來的自我已衰退到了極點,另一個自我就趁虛而入了。」   
  傅邪真道:「原來的自我,另一個自我?」   
  「不錯,你這十八年來所受的教育,所經之事,構成一個原我,而任天王則是另一個自我,這就好比兩個人在同一個身子裡並存,身子究竟聽誰的意見,就看誰的控制慾望更強烈了。」   
  傅邪真暗暗吃驚,道:「我的原我,又怎是任天王的對手,這麼說,我以後會漸漸變成任天王?」   
  七婆婆道:「這是不容置疑之事,等你得到五大神器,原我就將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傅邪真心中忐忑難安,對不測的未來充滿了恐懼,然而又不乏期待。   
  忽聽水花聲響,鐵蝠娘已躍出水面。   
  傅邪真向七婆婆抱拳道:「七婆婆,只好改日再受禰的教誨了,以後有時間,我定會常常來看禰的。」   
  七婆婆欣慰地一笑,道:「你以後只要能對蝠娘好一些,就是對我最大的報答了。」   
  傅邪真剛想入水,鐵蝠娘嬌嗔地道:「你就這麼急著走嗎,人家剛剛出水,還沒有喘口氣呢。」   
  傅邪真笑道:「這倒是我的不是了,要不要我為禰渡口氣過去。」   
  鐵蝠娘吃吃笑道:「渡氣的機會多著呢。」   
  她一拉傅邪真,兩人同時跳進水中。   
  還沒有進入通道,鐵蝠娘的櫻唇就湊了過來,將傅邪真的嘴唇吻得嚴絲合縫。   
  傅邪真盡情品味著那兩片柔軟,同時雙手不失時機地在鐵蝠娘身上摸摸捏捏。   
  鐵蝠娘急得咬住他的嘴唇,雙目故作凶狠的神情來。   
  傅邪真暗感好笑,然而卻仍是沒有停止的意思。   
  鐵蝠娘的呼吸急促起來,她似忍無可忍地道:「討厭,再這樣下去,我怎能帶你過去。」在水中說話,聲音仍是清楚,只是多了些水泡罷了。   
  傅邪真笑道:「那可怎麼辦,我一觸到禰的身子,就忍不住了。」   
  鐵蝠娘無奈地道:「小無賴。」   
  傅邪真道:「最好禰將這種潛水之法傳給我,那麼我們以後在這條通道中,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鐵蝠娘欣喜地睜大了秀目,道:「這可是個好主意。」   
  她拉著傅邪真回頭,重又回到水潭,只因經過剛才那番折騰,空氣消耗太多,只得再重新吸一口氣。   
  七婆婆見兩人去而復返,正感驚訝,然而看到兩人如扭股糖般絞在一起,會心一笑,離水潭而去。   
  鐵蝠娘出了水面,神情嚴肅無比,渾沒有剛才的嬉笑之情。   
  她沉聲道:「我傳你的潛水之法除了能夠潛水之外,亦是鐵蝠門的內功心法之一,你不是本門弟子,我本不該傳功於你的。」   
  傅邪真歎道:「既然是這樣,那就算我沒有說過吧。」   
  鐵蝠娘忍不住笑道:「討厭,你知道人家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體會到蝠娘的苦心罷了。」   
  傅邪真道:「蝠娘,非要我發誓,禰才會相信我嗎。」   
  他果然繃緊了面孔,正色道:「傅邪真今日對天發誓,不管任何時候,都不能視蝠娘為敵,若違此誓,天……」   
  不等他說出惡毒的誓言來,鐵蝠娘已驚呼一聲,摀住他的嘴巴,柔聲道:「蝠娘信了,信了,以後不管是認真還是開玩笑,都莫要拿自己賭咒,我可不想讓任何惡毒的語言與你牽扯在一起。」   
  傅邪真暗暗感動,鐵蝠娘對自己果然是用情極深,雖說,她只是將自己當作另一個人,然而,誰又能說,任天王不是自己呢?   
  他握住鐵蝠娘的手,真誠地道:「蝠娘,禰對我真好。」   
  鐵蝠娘柔柔地一笑,道:「其實潛水之法又叫潛龍正心術,是天下最奇特的心法之一,習得此法後,不光能在水中呼吸,對體力與內力的恢復,也有極快的促進作用。」   
  傅邪真驚道:「世間竟有這種奇功?」   
  鐵蝠娘道:「人的呼吸分為外循環與內循環,外循環是人天生就會的,就是人與外境空氣的循環,這不是潛龍正心術的範圍。」   
  傅邪真道:「那麼內循環可就是體內氣息的循環嗎,就如真氣遊走任督二脈一般?」   
  鐵蝠娘格格笑道:「你雖然聰明,卻只說對了一半,潛龍正心術首先能將體內的氣息盡量地利用,絕不允許有一絲的浪費,簡單來說,你我吸進同樣的空氣,我支撐的時間卻比你久得多了。」   
  傅邪真道:「這個道理不算複雜,很容易明白。」   
  鐵蝠娘道:「如果你能將潛龍正心術練至最高的境界,就會驚訝地發現,除了能盡量地利用空氣外,真力也可大大地節省。」   
  望著傅邪真充滿疑問的面容,鐵蝠娘笑道:「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假如你現在能用五成的真力擊碎岩石,那麼練成此術後,就只需一成的內力了,或許還更少些。」   
  傅邪真大喜道:「這樣一來,對敵的時候,豈非可以少用很多力氣。」   
  鐵蝠娘笑道:「不錯,就算對手的內力遠比你高,但是拼到最後,說不定他的內力反而不如你了。」   
  傅邪真拍手笑道:「現在我總算明白了,為何七婆婆與我對戰時,看起來絲毫沒有用力,然而爪到身上,卻覺得壓力奇大了。」   
  鐵蝠娘道:「七婆婆對潛龍正心術的應用的確已到了極點,哪怕她只是輕輕一彈指,就能敲斷猛虎的骨頭呢。」   
  傅邪真忽地道:「這麼說來,蝠娘能借助鐵翼在空中飛行,也得益於潛龍正心術了。」   
  鐵蝠娘嫣然一笑,深以情郎的智慧而感到欣喜,道:「你的確是不世的奇才,這麼快就想到這個問題,不錯,正因為我能控制住空氣,所以才能很容易地在空中飛行。」   
  傅邪真道:「不過,就算我能最大限度地利用空氣,若是水道極長,再節省的用法,也會消耗殆盡的,這可該怎麼辦?」   
  鐵蝠娘笑道:「問得好,你能問出這個問題,足以證明,你對此術已完全理解了。」   
  她解釋道:「其實,潛龍正心術最奇妙的用途就在此了,吸收空氣原本只有鼻口呼吸一個途徑,然而練過潛龍正心術的人,卻能使氣膚也能吸入空氣。   
  傅邪真驚訝地道:「這樣一來,人豈非就如魚一般?」   
  鐵蝠娘道:「只怕比魚還要高明。」   
  「這是什麼道理?」   
  「魚只能在水中呼吸,而本門弟子,卻能在沙塵、泥土中這樣困難的環境下,也能呼吸。」   
  「哦?」   
  「不管是在任何環境中,空氣都是存在的,潛龍正心術的要訣,就是利用肌膚極細小的孔洞,將空氣吸進體內,而泥土、水,這樣的東西,卻是無法從肌膚的小孔中進來的。」   
  傅邪真恍然大悟,道:「難怪禰在水中時,能源源不斷地向別人渡氣,原來這並非因為禰吸入的空氣較多,而是因為禰可不斷地吸氣。」   
  鐵蝠娘道:「正是這個道理。」   
  傅邪真壞笑道:「那為何剛才我們在水中時,禰卻有些呼吸急促起來。」   
  鐵蝠娘一捏傅邪真的大腿,嗔道:「都怪你啦,害得人家心中大亂,又怎能從容地施展正心術。」   
  傅邪真痛得呲牙咧嘴,慌忙求饒道:「我再也不敢了,蝠娘饒了我吧。」   
  鐵蝠娘怎捨得再捏,早已放開手來,輕輕撫摸痛處。   
  她將潛龍正心術的要訣細細說來,傅邪真天質極高,只聽了一遍就牢牢記住。   
  他試著入水默運心法,胸中的空氣似乎無窮無盡一般,只是用肌膚來吸收空氣,卻還是不能。   
  他慢慢地伸頭出了水面,沮喪地道:「蝠娘,我真是好笨,體內的空氣的確可以很好地利用了,可是卻無法用肌膚呼吸。」   
  鐵蝠娘驚訝地道:「老天啊,你只是剛剛練習,就想用肌膚呼吸,這實在是太貪心了,人家可是花了十年的光陰,才學會此術的。」   
  傅邪真知道自己現在這種程度,仍無法獨自通過水道,更別提帶著一個人通過了,難免露出苦惱之色。   
  鐵蝠娘道:「不用著急,練過幾次後,就可運用自如了。」   
  傅邪真故作苦惱地道:「可惜今天無法在水中與禰親熱了,令人好不遺憾。」   
  鐵蝠娘格格笑道:「何必非要在水中,在岸上就不行嗎?」   
  傅邪真暗叫糟糕,慌忙潛入水中,向通道游去。        
 正文第十三章    
  作者:色虎   
  鐵蝠娘怕傅邪真有失,也慌忙跟了上去。   
  潛到中途時,傅邪真感到氣促起來,他向鐵蝠娘示意,鐵蝠娘迫不及待地吻住他,為他送過氣來。   
  傅邪真這次沒有再趁機揩油,兩人一路無事,漸漸到了外面的那個小溪。   
  琴真已在岸邊等了多時,一副氣極敗壞的樣子,傅邪真卻故意吻著鐵蝠娘,一直到出水時,才意猶未盡地分開。   
  琴真心中雖是惱怒,卻只好裝作看不見,她此時已穿好了衣衫,傅邪真再無大飽眼福的機會了。   
  傅邪真接過琴真遞來的衣衫穿好,從衣衫遞過來的剎那間,他已可感覺到琴真的怒氣。   
  他故作不知,望著天空道:「鐵蝠娘,這裡四面環山,我以後若是想禰時,可怎麼進來。」   
  鐵蝠娘心中歡喜之極,道:「其實這群山之中,仍有一個暗道可以通行的,你以後從暗道裡進來就好了。」   
  傅邪真的本意是想騙她的鐵蝠衣,見她這樣說,只好休了此念。   
  隨著鐵蝠娘來到山腳,鐵蝠娘拔開一堆亂草,果然現出一個洞口來。   
  鐵蝠娘道:「你們順著這個洞口出去,就能到達外面的山路了,我有要事在身,不能陪你們了,你們自行出去吧。」   
  傅邪真道:「好啊,蝠娘,原來禰竟這麼不相信我,還有事情瞞著我。」   
  鐵蝠娘笑道:「我做的事情,只能對你有利,你等著看吧,很快就會有一場熱鬧好瞧。」   
  傅邪真知她不會說出,也不想勉強,免得破壞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關係,於是裝作戀戀不捨的樣子,道:「蝠娘,我這就要走了,禰好好保重。」   
  鐵蝠娘也滴了幾滴眼淚,道:「快走吧,否則我可真捨不得你走了。」   
  傅邪真與琴真走進那條通道,琴真一直一言不發。   
  傅邪真看了看四周,道:「原來這條通道穿山腹而過,大自然的力量,可真是神奇。」   
  琴真冷笑道:「傅公子的魅力,似乎也可用神奇二字來形容呢。」   
  傅邪真早就等著她來發難,微笑道:「這句話好像並不是誇我。」   
  琴真道:「你還需要人誇嗎,真是好大的本事,輕輕鬆鬆地,就將一個半老徐娘擺平,別人怎有這樣的本事。」   
  傅邪真笑道:「原來禰在吃醋。」   
  琴真怒道:「誰吃你的醋,你的死活與我有什麼關係。」   
  傅邪真深知口舌之爭,永遠分不出你長我短,虎臂一伸,已將琴真摟在懷中。   
  琴真急怒道:「你想幹什麼?」   
  傅邪真笑道:「昨日真是糊塗,竟沒能好好享受禰這個小美人,今天絕不能再放過了。」   
  說話間,嘴唇已輕輕吻住琴真的耳垂。   
  琴真剛想動怒,然而耳垂被吻,身子頓時軟了下來,說出來的話也變得有氣無力,道:「你就知道欺負人家。」   
  傅邪真道:「還不知誰欺負誰,昨日究竟是誰騎在誰的身上?」   
  琴真見他提起前事,耳朵發熱,腹中更升起一團熱火來,情不自禁倒在傅邪真的懷中。   
  傅邪真趁勢大飽手福,已探進她的胸膛中。   
  琴真昨夜雖承雨露,然而那時只顧著為傅邪真驅毒,怎及得上今日心中毫無顧忌,可以大肆銷魂,玉臂不知不覺,已將情郎抱住。   
  傅邪真偏偏卻在這時,將她推了開來。   
  琴真又是著急,又是奇怪,道:「你怎麼了?」   
  傅邪真暗笑道:「我若是事事都隨禰的意,以後豈不是被禰吃得透透。」   
  他沉聲道:「琴真,我固然想與禰銷魂,可是想起煙兒來,卻又覺得心中有愧了。」   
  琴真輕輕歎道:「你一會兒邪裡邪氣,一會兒又俠肝義膽的,現在我可弄不懂你了。」   
  傅邪真道:「若不是煙兒,禰早己傷重不治,而昨天沒有煙兒在,我更不會與禰有這段情緣,說不定我早已毒發身亡了。」   
  琴真皺眉道:「難道你忘了蝠娘怎麼說嗎,煙兒身懷奇功,對你成為教主,將是個大大障礙。」   
  傅邪真暗道:「鬼才想當什麼教主,我救出煙兒後,就回山向師父請罪,那個教主,誰想當誰就當吧。」   
  不過這些話當然不能對琴真說,他正色道:「琴真,不管煙兒以後會對我產生什麼樣的影響,然而有恩必報,是一個人的起碼原則,若是我只顧著自己,就算當了教主,也沒有人信服的。」   
  琴真無奈,只得道:「可是禰救出煙兒後,豈非就要與鐵蝠娘反目成仇,平白樹了一個大敵。」   
  傅邪真對此早有算計,笑道:「禰放心吧,蝠娘就算會生氣,終究會原諒我的,當然,我也不能做的太過份,最好是能不知不覺地將煙兒救出,以免傷了和氣。」   
  琴真歎道:「這樣也好,只是七婆婆的武功,不亞於鐵蝠娘,你又有幾分把握在不與她動手的情況下救出煙兒。」   
  傅邪真道:「煙兒身懷御舞門的奇技,只需解開她的穴道,只怕七婆婆也要受她的控制,如今鐵蝠娘又不在洞中,正是絕好的機會。」   
  琴真道:「御舞門奇功,我也曾聽師父提起過,她說此法能否有用,全看對方內力高低,你莫忘了,天心大師就不受煙兒控制。」   
  傅邪真道:「雖說如此,此事仍有幾分把握。」   
  琴真道:「就算煙兒能救出,可是那條長長的水道又怎麼過?」   
  傅邪真笑道:「我早有準備,已騙得鐵蝠娘傳我潛水之法,我剛才在水中試了試,已可通行無礙了。」   
  琴真無奈地道:「那好吧,我在這裡等你,你不管能否救得了煙兒,可一定要回來。」   
  傅邪真道:「現在我只是擔心,等我回來時,禰又不知哪裡去了,就像上次一樣。」   
  琴真聽出他話中的關切之意,心中大為感動,道:「放心,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都會在這裡等你的。」   
  傅邪真暗暗鬆了口氣,然而心中難免有些狐疑,琴真對他的好,究竟是發自內心,或許是僅僅因為花問奴的授意?   
  他在琴真臉上輕輕一吻,出了山洞,回到那條小溪邊。   
  當他脫衣入水之後,明白一個極大的考驗將要來臨了。   
  他不過剛開始練習潛龍正心術,又怎能通過這條長長的水道,更別提帶著煙兒出來了。   
  這就意味著,如果他不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學會用肌膚呼吸,營救煙兒的行動,將會完全不可能。   
  若是換了從前,他早已放棄,甚至心中根本不會產生那種荒唐的念頭。   
  然而,他現在已不是以前的傅邪真了,他有信心接受任何一個挑戰。   
  現在,他最大的對手,就是他自己。   
  他慢慢地潛入水中,潛龍正心術立刻開始運行。   
  是的,胸中的空氣,他已能自如地應用了,在水中潛行的時間,已大大超出普通人,然而這是遠遠不夠的。   
  想到鐵蝠娘用了十年時間才練成肌膚呼吸之術,傅邪真不僅沒有絲毫的沮喪,反而有迎接巨大的挑戰時,那種極為刺激的興奮。   
  「我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練成肌膚呼吸之術。」   
  潛龍正心術的口訣明白無誤地告訴他,用肌膚呼吸的關鍵在於肌肉的收縮,隨著肌肉有節奏的收縮,空氣就可滲入肌膚,進入體內。   
  顯然,這個方法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在短時間內做到的,因為人天生下來,對肌膚的控制遠不如對嘴巴、手指般控制那樣靈活。   
  這種天生的缺陷,只有通過後天不斷的苦練才能達到,想一步通天,是絕不可能的。   
  傅邪真數次入水,又數次因空氣用盡而不得不浮出水面,他的全身肌膚已因過度用力而變得酸痛無比,體內的空氣,卻絲毫沒有增多的跡像。   
  他非常明智地決定放棄這種徒勞的練習,他必須找到一種捷徑,能夠在短時間內就達到目的。   
  他呆呆地望著天空,腦中轉過無數的念頭,有的念頭是非常荒唐可笑的,可以立刻排除,有的念頭似乎已靠近目標,然而細細想來,卻是絕難行得通。   
  他出洞時還是清晨,現在卻已是中午了。   
  鐵蝠娘究竟什麼時候會回來,誰也拿不準,看來他的時間已遠遠不夠了。   
  傅邪真越想越著急,忍不住一拳擊向水面,大叫道:「老天爺,你為何不能幫幫我?」   
  這一拳含憤而發,力量極大,平靜的小溪頓時水花四濺,陷出一個巨大的空洞,周圍的水流急速地湧了過來,一片浮在遠處的樹葉旋轉著飄了過來。   
  傅邪真心中一動,目光死死地盯著那片樹葉,面孔因興奮而變得通紅。   
  他忽然大叫一聲道:「我找到了!」   
  樹葉之所以能夠飄來,是因為水的流動,而水之所以流動,是因為他一拳下去,令拳下的水流向別處,此處的水就形成了空白,那麼,別處的水自然會吸引過來。   
  水,總是往低處流的。   
  同樣的道理,如果他能令體內形成空白,體外的空氣是否就能流進體內呢?   
  答案是肯定的,空氣如水般亦可以流動,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不過,他很快想到,當人肺部的空氣用盡時,為何空氣卻沒有流進來呢?   
  很顯然,這是因為體內與體內的壓力尚沒有相差到絕對大的地步。   
  他必須在體內造成強大的真空。   
  他立刻潛入水中,將體內所有的真氣都凝聚於丹田,這樣一來,四肢百骸的真氣盡被抽了個空。   
  然而,體外的空氣絲毫沒有吸進身體的跡像。   
  還是不行?   
  傅邪真並沒有放棄,他知道自己已找到一條捷徑,現在只需再找到正確的方法罷了。   
  必須將潛龍心法完全應用,才能達到目的。   
  是了,潛龍心法的要訣是將內力運用到極限,也就是說,哪怕只是微小的內力,也能達到強大的力量。   
  若是以將潛龍心法為基,再將內力逆運,又會達到什麼效果呢?   
  他試著將真氣在體內逆行流動,再將潛龍心法發揮到極致,他赫然發現,肌膚上立刻產生大量的氣泡,這就表明,外面的空氣果然被體內強大的吸力吸進來了。   
  傅邪真心中的興奮之情難以言表,他真的創造了奇跡,用另一種方法令肌膚產生了呼吸的作用。   
  只可惜,在水中他不能放聲大笑,不過這並不能抑制他以極度興奮的心情游向那條長長的水底通道。   
  一切都在控制之中,空氣細微卻又源源不斷地被吸進體內,而胸中的空氣,似乎像永遠也用不完似的。   
  只可惜通道太短了,在傅邪真的興奮還沒有完全消失之前,他己看到前面的光線了。   
  他盡量放慢了速度,無聲無息地潛入水潭之中。   
  透過清澈的水面向上望去,潭邊空無一人。   
  是的,這條水下通道是一個極有利的保護,洞中的人從不會擔心有敵來襲。   
  傅邪真輕手輕腳地上了岸,快速走進離他最近的房間。   
  房中一位赤身的少女絲毫沒有令傅邪真感到驚慌,他輕輕地躍了過去,嘴唇其准無比地吻住少女欲呼的嘴唇。   
  少女本來一對驚恐的雙眼在看清傅邪真的面目時,漸漸地平靜下來。   
  傅邪真也認出了她,她正是那位豐滿少女,小玲。   
  看著小玲目中漸露的笑意,傅邪真確定她不會呼喊,於是慢慢地放開雙唇。   
  小玲吃吃笑道:「你可真把我給嚇壞了,我還以為你是壞人呢。」   
  傅邪真笑道:「禰怎知我不是壞人?」   
  小玲笑道:「不要瞞我了,現在洞中誰不知道你是夫人的情郎呢,你可真有本事,這麼快就捕獲夫人的芳心。你為何又回來了,是想給夫人一個驚喜嗎?」   
  傅邪真道:「難道我就不能來找禰嗎?」   
  小玲歎了口氣,道:「別跟我開玩笑了,你身為聖教教主,又怎能看得上我這個小丫頭。」   
  傅邪真明白,必須盡快地征服她,才能順利地完成救人的任務。   
  他的賊手慢慢撫摸上小玲的豐乳,邪邪地笑道:「教主也是人,只要是人,誰能抵抗這對尤物的誘惑?」   
  小玲又是驚奇,又是興奮,少女總是充滿幻想,何況她對自己的身材一向是極為自信的。   
  誰說烏雞不能變鳳凰?   
  傅邪真似乎已看透她的心思般,他必須讓小玲的美夢繼續做下去。   
  臉上露出癡迷而貪婪的神情,賊手在小玲的身上大肆活動開來。   
  不可否認,少女的身體的確與少婦遠遠不同,那種光滑與細膩,是少婦遠不能相比的。   
  小玲低聲地呻吟著,她無法抗拒這種被撫摸的快感,何況經手人又是夫人的情郎。   
  那種偷情的刺激遠比任何事都能令人興奮。   
  傅邪真漫不經心地享受著面前的少女身體,心中暗道:「鐵蝠娘對我極好,我絕不能對她的屬下用任何的暴力,看來,我必須將小玲完全控制,才能令她替我做事。」   
  這又是一個小小的挑戰,不過程度遠遠及不上剛才的自我挑戰。   
  小玲很快就胡言亂語起來,似乎神智已完全被她體內的情慾控制。   
  傅邪真趁勢道:「小玲,禰知道煙兒姑娘被關在哪裡嗎?」   
  正沉浸在極度歡悅中的小玲忽地警醒過來,驚道:「原來你回來的目的,是想救煙兒?」   
  傅邪真心中猛醒,暗道:「我對自己的能力可瞧得太高了,小玲對鐵蝠娘的敬畏,遠大於她自己的情慾要求,看來,只靠控制她身體的方法,是行不通的。」   
  然而,他已為這場遊戲定下鐵的規則,就是絕不能使用暴力。   
  傅邪真暗暗吸了口氣,好讓大腦清醒一些,小玲仍是滿面狐疑地望著他,目中已有一絲警惕。   
  傅邪真微微一笑,道:「我與蝠娘打了個賭,我賭自己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救出煙兒,當然蝠娘是不信的,她送我進來後,正等在外面瞧我的笑話呢。」   
  小玲目光的警惕之色立刻消失,顯然她已相信傅邪真的話。   
  有什麼理由不相信他呢,沒有夫人的幫助,誰也無法進入這裡,她根本想不到,也絕不可能相信,傅邪真已學會了肌膚呼吸之法。   
  小玲格格笑道:「原來如此,難怪你能獨自進來呢,不過,你還是認輸吧,你絕不可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救出煙兒的。」   
  傅邪真一怔,道:「何以見得?」   
  小玲調皮地一笑,道:「最起碼,我現在已經知道了。」   
  傅邪真哈哈一笑,頗為欣賞小玲的智慧,他在小玲的胸膛上重重一吻,道:「禰不算,禰已是我的人了。」   
  這句話產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小玲興奮地臉龐發紅,少女的心總該有個歸屬,又有誰比傅邪真更合適呢。   
  就算不能真正成為他的女人,能常常在他的懷中扭動嬌軀,也是極大的誘惑呢。   
  小玲喜滋滋地道:「好吧,我就幫你一個忙,不過,我只能指出煙兒姑娘的房間,能不能救她,可就全在你了。」   
  傅邪真立刻取出蝠娘交給她的地圖,小玲一見,最後的疑心也蕩然無存。   
  如果這不是一場遊戲,夫人怎會將洞中最大的秘密交給傅邪真呢。   
  她指著一處所在道:「這就是煙兒姑娘的房間了,不過,你可要小心,七婆婆就住在她的旁邊,能不能過她這一關,才是最大的考驗。」   
  傅邪真抑制住喜悅的心情,將煙兒的方位牢牢地記在心中,道:「禰放心吧,我一定能想出騙過七婆婆的方法。」   
  小玲道:「你可不要太自信,洞中有三十八名弟子,每個人的武功都算不錯的。而你,在靠近七婆婆之前,要經過三處弟子的房間呢。」   
  傅邪真笑道:「我又不想與她們交手,只是偷偷溜過她的她們的房間而已。」   
  小玲道:「你莫要忘了,夫人叫做鐵蝠娘。」   
  「這又有什麼道理可說?」   
  「蝙蝠可算這世上耳目最靈敏的動物了,就算天色極黑,它們照樣能找到獵物,而夫人的大部分武功,就是據此而來的。」   
  傅邪真道:「這有什麼,我從她們的房間經過時,她們必定以為是洞中的姐妹了。」   
  「你可莫小看她們,須知男子的心跳、呼吸與女子是絕不相同的,簡單地說,女子的心跳要快上許多,只從這最細微的差別,她們就能分清敵我了。」   
  傅邪真暗暗吃驚,道:「那我該怎麼辦?」   
  「我怎麼知道,能不能通過她們的房間,全在於你自己了,我只能告訴你,任何一種聲音,哪怕是心跳,她們也能在一丈內感覺到呢。」   
  傅邪真倒吸一口涼氣,道:「那七婆婆就更厲害了,是不是?」   
  「那是當然,十丈內的任何細微的動靜,都逃不過七婆婆的耳目,而從圖上可知,七婆婆的房間,正處在最狹小的地方,她門前的通道可只有三尺而已。」   
  傅邪真雖還沒有到心灰意冷的地步,信心仍是受到不小的打擊。   
  小玲忽地狡黠地一笑,道:「不過,你也並非沒有機會?」   
  傅邪真喜道:「好小玲,禰快對我說吧。」   
  小玲吃吃笑道:「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我憑什麼要告訴你?」   
  傅邪真凝目望去,小妮子已目送秋波,豐乳高挺,一派春情勃發的情景。   
  傅邪真苦笑不已,這場情戰是無論如何也逃不掉了。   
  他猛地壓住小玲,立刻展開最猛烈的快攻。   
  一場魚水之歡變成了戰鬥,只是這場戰鬥的結局早已注定了。   
  【JZ】════════════════從小玲的房中出來,傅邪真向煙兒所在地悄悄地前進。   
  所有的困難,他都瞭然於胸,不過機會卻仍是有的。   
  小玲在事後說:「蝙蝠都是晝伏夜出的,洞中的人大多也有蝙蝠般的習性,你唯一的機會,就是禱告上天,她們仍在睡夢之中。」   
  傅邪真進來時,外面已是黃昏了,也就是說,留給他的時間,只有極短的一點了。   
  他向洞中深處走去,依照地圖的指點,很快就到了第一道關口。   
  前面是一個寬不過五尺的通道,而通道的右側,就是幾名女弟子的房間。   
  如果依小玲所說,她們能很輕鬆地聽出自己的心跳、呼吸,那麼這道關口是絕對無法通過的。   
  傅邪真早有準備,立刻閉住了呼吸,只以肌膚來與外界的空氣構成循環。   
  呼吸的問題是可以解決,那麼心跳呢?   
  傅邪真已想到一個方法,那就是用內力迫使心跳加速跳動。   
  不是說女子的心跳總是比男子略快些嗎,或許這個方法能瞞天過海。   
  不管怎樣,傅邪真只有賭一賭了。   
  他深吸一口氣,已做好了準備工作,然後輕盈地向通道走了過去。   
  老天,這可是極為驚險的情景,雖沒有刀光劍影,卻遠比任何戰鬥都令人心慌。   
  心臟幾乎不必動用內力,就已激跳不已了。   
  右側的房中,沒有傳來絲毫的異樣,傅邪真走出了很遠,才敢確定,自己終於過了這一關。   
  剩下的兩個關口就不太困難了,傅邪真依法炮製,又簡單地通過了。   
  他取出地圖,想再次確定一下七婆婆的位置。   
  這一關,可是難過之極,七婆婆的耳力定比弟子們高得多,而鐵蝠娘早有嚴令,任何人都不能靠近煙兒姑娘。   
  他意圖假冒洞中弟子通過,看來也是行不通的了。   
  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了腳步聲,一個慵懶的聲音喃喃地道:「下次睡覺前,再也不能喝這麼多水了,唉,真是麻煩。」   
  傅邪真暗暗叫苦,想不到臨到緊急時,竟會發生這種事情,一泡尿,居然就能改變局面。   
  他此時所處的位置,真是尷尬之極,欲往前去,已進入七婆婆的感受地域,而站著不動,那名少女必將會撞見自己。   
  無計可施之時,他猛地抬頭,看見洞壁上端,有一個小小的凹處,似可藏身。   
  傅邪真大喜之餘,卻又深感頭痛起來。   
  自己縱可一躍而上,然而帶起的風聲,必定會驚動正往這裡來的少女。   
  腳步聲已越來越近,只需少女走過彎道處,自己就再也無法藏身了。   
  這又是一個小小的挑戰,傅邪真只能勝不能輸。   
  他情急生智,雙掌已緊貼住洞壁,同時令內力倒流,掌心頓時生起強大的吸力來。   
  他雖從未學會壁虎游牆功,然而他卻能以大智慧,在剎那間悟到此功的心法。   
  雙掌交錯而上,眨眼間,身子已嵌在那個凹槽之中。   
  一位哈欠連連的少女恰在此時轉過那個彎道,向前面的廁所去了。   
  傅邪真耐心等待,用不了片刻,少女又轉了回去,一場危機,總算平安無事地過去了。   
  他緩緩爬下來,覺得手心儘是汗水。   
  雖說如此,剛才那場變故,卻令他對騙過七婆婆信心大增,他深深相信,世上只有想不到的事,絕沒有做不到的事。   
  然而,他忽地感到身後有氣流在異樣地流動,急忙轉過身來時,七婆婆正靜靜地站在那裡。   
  傅邪真此時的心情,真可謂羞憤欲死,自己費盡千辛萬苦,想不到仍是功虧一簣。   
  他實不知該如何面對七婆婆,不禁低下頭來。   
  七婆婆不喜不怒,只是淡淡地道:「隨我來吧。」   
  傅邪真如一隻鬥敗了的公雞,垂頭喪氣地隨著七婆婆走進一間房中。   
  房中赫然端坐著一人,正是鐵蝠娘。   
  傅邪真暗暗叫苦,若只是一個七婆婆,他也許還能以花言巧話矇混過關,如今再加上一個鐵蝠娘,又叫他如何應對。   
  然而令他驚奇的是,鐵蝠娘的臉上絕沒有一絲憤怒失望之情,反而盈盈地儘是笑意。   
  傅邪真心中一動,昂然抬起頭來。   
  鐵蝠娘拍手笑道:「邪真,你見到我,為何不覺得驚奇呢?」   
  傅邪真笑道:「我一見到蝠娘,就知道邪真上了禰的惡當,中了禰的圈套。」   
  鐵蝠娘笑道:「不錯,我早已料到你會來,你若是不來,我定會失望之極,而現在你真的來了,蝠娘卻是驚訝萬分。」   
  傅邪真奇道:「蝠娘這種說法,倒令邪真深感驚奇了。」   
  鐵蝠娘的玉容洋溢著異樣的興奮之情,道:「以任天王的性子,他若決定了的事情,絕不會因為任何緣故而改變,是以,我知道你既已下定決心想救煙兒,必會前來的。」   
  傅邪真道:「那禰見我來了,為何又會驚奇?」   
  鐵蝠娘更加欣然地道:「你得授潛龍心法,只是短短的時間,然而卻能通過那條水道,足以證明你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學會了肌膚呼吸之術,你有如此天份,簡直比昔年的任天王還要高明,蝠娘又怎能不欣喜呢?」   
  傅邪真心中大為感動,喃喃道:「蝠娘,禰對我可真是太好了,這世上除了師父,還從沒有人為我如此開心過。」   
  鐵蝠娘柔聲道:「我一心只希望,你能成為真正的任天王,這不光是我的私願,聖教上下,更是全指望你一人了。」   
  七婆婆微笑道:「婆婆相信,邪真你一定不會讓我們失望的,你能在極短的時間裡悟出肌膚呼吸之法也就罷了,能欺近如此之近,而令婆婆不知,才是最了不起的。」   
  傅邪真不知是高興還是羞愧,鐵蝠娘卻忽地臉色一沉,道:「不過,蝠娘雖知你的苦心,然而煙兒姑娘卻是萬萬不能離開這裡的,她將會對你產生的影響,將是不可低估的。」   
  傅邪真道:「蝠娘的好心,邪真怎能不知,然而,煙兒姑娘,我卻是一定要救的。」   
  鐵蝠娘與七婆婆的眉頭已經皺起,明顯帶著不快。   
  傅邪真微微笑道:「蝠娘,七婆婆,禰們一心想讓我成為聖教教主,那麼禰們可知道,禰們對我所做的事情,就像是將我當作一個孩子一般,試問,我在這樣的用心呵護下,又怎能成為君臨天下的教主。」   
  鐵蝠娘皺著眉頭道:「難道我們處處為你考慮,居然錯了嗎?」   
  傅邪真道:「對錯邪真不敢妄測,然而,身為聖教教主,必定要經過大磨難,大挫折,百死一生,才能磨練出鐵一樣的意志,超人一等的武功,若是怕煙兒姑娘會對我產生影響,而將她困在這裡,那麼,以後邪真遇到的每一個挫折,蝠娘與婆婆是否都將為我解決呢?」   
  這番話,說得鐵蝠娘與七婆婆默然無語。   
  過了良久,鐵蝠娘的目中湧出淚花,輕泣道:「邪真,你現在越來越像任天王了,有時候,我真的懷疑,你是否早已變成了任天王。」   
  七婆婆道:「邪真,你說的的確極有道理,若是連煙兒這小小的一關都不能過,又怎能成為君臨天下的聖教教主,老身做主,就將煙兒與凌公子一併還給你吧。」   
  傅邪真深深一揖,道:「多謝婆婆明白了邪真的苦心。」   
  鐵蝠娘笑罵道:「光知道謝婆婆,難道蝠娘就不能明白你嗎,就不該謝嗎?」   
  傅邪真笑道:「婆婆雖是自家人,然而又怎及蝠娘與我的親密,難道禰我之間,還需要言謝嗎,那豈不是太見外了。」   
  一番話說的鐵蝠娘心花怒放,道:「好一張蜜嘴,任天王以前,可沒有你這樣會說話。」   
  七婆婆極為識趣,道:「我這就將煙兒姑娘帶來,唉,以後的事情究竟如何,只能靠你自己了。」   
  她剛剛走出房間,鐵蝠娘已撲進傅邪真的懷中。   
  傅邪真輕撫著她的香肩,剛想上下其手,忽覺鐵蝠娘肩頭抽動,已輕輕哭泣起來。   
  傅邪真驚訝地道:「蝠娘,這是怎麼了?」   
  鐵蝠娘輕歎道:「唉,蝠娘一想起你以後將要經受的苦難折磨,就忍不住要流淚,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成為真正的魔教教主,可是天下最難的事情。」   
  傅邪真心中也是柔情湧動,禁不住將鐵蝠娘緊緊擁在懷中,柔聲道:「蝠娘,我真不知該怎樣感激禰為我做的一切。」   
  此時他渾沒有情慾之念,只是對懷中的女人生起無比的敬重與愛憐。   
  就算是親厚如師父,只怕也沒有蝠娘對自己這樣關懷備至,細微入發。   
  鐵蝠娘道:「我可以放煙兒出去,不過,你必須發誓,絕不能與她產生肌膚之親。」   
  傅邪真道:「蝠娘這樣要求我,也是為了邪真好,邪真怎能不知好歹,而讓蝠娘失望。」   
  隨著腳步聲響,鐵蝠娘無奈地放開了傅邪真,恢復了平時冷漠的神情。   
  李煙兒皺著眉頭,站在了門口,見到傅邪真時,臉上又驚又喜,若不是強自忍住,淚水只怕就要湧出來了。   
  傅邪真道:「煙兒,我們該走了。」   
  李煙兒幾乎不敢相信地道:「邪真,我們真的可以走了嗎?」   
  說話間,又驚又懼地望了鐵蝠娘一眼。   
  她一個人被關在陰森森的房中,心中不知道有多麼害怕,如今惡夢忽然間就已醒來,讓她又怎敢相信。   
  傅邪真不願讓她知道的太多,而徒添她對鐵蝠娘的仇恨,笑道:「當然是真的,鐵夫人還特意做了件衣衫,給禰出去穿呢。」   
  他這句話,既解除了李煙兒的驚懼,又給鐵蝠娘出了個小小的難題。   
  鐵蝠娘既已準備將煙兒長期關在這裡,又怎會替她準備衣衫?   
  鐵蝠娘嗔怪地望了煙兒一眼,道:「煙兒的衣衫,可不太容易準備,她的身材那麼好,再漂亮的衣衫,只怕也配不上她呢。」   
  她既知傅邪真有意為她化解自己與煙兒的仇怒,自然只得領情,轉身去為李煙兒準備衣衫去了。   
  傅邪真輕撫李煙兒的纖腰,並肩走了出去,李煙兒這才知道自己真的可以出去了,神情又是歡喜,又是擔心,生怕到了最後一刻,鐵蝠娘會改變主意。   
  等傅邪真走到潭邊時,七婆婆拿著一件衣衫走了過來,身後跟著凌小初,鐵蝠娘卻沒有來。   
  傅邪真明白,鐵蝠娘雖答應放了煙兒,仍是很勉強的,自不想再看著煙兒揚長而去。   
  他接過衣衫時,忽地感覺衣衫中有一根細管,他本不知這是何意,細細想來,卻很快明白鐵蝠娘的苦心。   
  以李煙兒的天姿國色,自己若是與她有了肌膚之親,只怕更難擺脫她對自己的影響。   
  就算她並無歹意,然而她的御舞門神功,仍可極大地影響自己。   
  再說,李煙兒畢竟是李正源的女兒,而自己卻是聖教教主,就算自己不願當那個教主,自己一個山野村夫,又怎能配得上煙兒,那只會徒添惆悵罷了。   
  凌小初看見傅邪真,又驚又喜,道:「傅公子,多謝相救,凌小初此生不忘此恩。」   
  傅邪真笑道:「凌公子可不要謝我,鐵蝠娘將你帶來,只不過與你開個玩笑罷了,你千萬不要介意。」   
  凌小初道:「公子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傅邪真對七婆婆深施一禮,擁著煙兒進入水潭。   
  他將細管插進煙兒的口中,煙兒怎知這一根細管包含了傅邪真的許多苦心。   
  傅邪真在水中刻意地保持著與李煙兒的距離,就連煙兒無法游動時,也只是適時地推一下她的香肩,以助她前進。   
  李煙兒幾次轉臉向他望去,臉上露出驚訝不解的神情,看來,敏感的她已體會到傅邪真對她刻意的疏遠。   
  沉默中,卻有複雜的感情交織在一起,不過通道終於還是到頭了,傅邪真的腦袋浮出水面時,心中卻如鉛一般沉重起來。   
  他與煙兒,唉,還是不要再想了吧。   
  煙兒穿好了衣衫,默默地向前走著,她雖不知傅邪真身上發生了什麼事,然而,以前那種嘻笑親密的情景,再也不會發生了。   
  傅邪真復又入水,將凌小初也帶了回來。   
  好不容易走到山洞口,琴真已驚呼著撲了過來,欣喜不已地將傅邪真緊緊抱住,叫道:「你終於把煙兒帶回來了,我知道你一定能行的。」   
  傅邪真勉強笑道:「禰也沒有讓我失望,沒有再次不見了。」   
  煙兒默默地望著他們緊擁著,淚水在眼眶中轉來轉去,若不是緊咬住嘴唇,只怕已會痛哭失聲。   
  她好想問傅邪真一句:「邪真,我究竟犯了什麼錯,你為何不理我?」   
  只是,以她大家閨秀的身份,又怎能問得出口。   
  她快速走進森森的洞中,而淚水卻再也無法抑制,無聲地流了下來。   
  【JZ】════════════════洛陽,百勝樓。   
  就算到了中午,百勝樓的生意也不算太好。   
  除了一些初次前來洛陽的客商外,幾乎沒有人願意光顧這裡。   
  答案很簡單,這裡廚子的手藝著實不敢恭維,除非你味覺全失,否則絕沒有人願再次光顧這裡。   
  然而,這種情況卻是無法改變的,誰都知道,百勝樓的廚子,就是這裡的老闆。   
  有許多好心人都勸他,為何不找個好廚子呢,這樣生意豈非會好一些。   
  然而百勝樓老闆會眼晴一瞪,道:「難道我的菜竟不如那些狗屁廚子,那些客人只是不懂得欣賞罷了。」   
  指出別人的缺點,是件很容易的事,而認清自己的缺點,卻是很難做到的。   
  在百勝樓老闆的自以為是中,生意就這樣不冷不熱地做下去了。   
  現在樓上的雅座中,難得地坐著一位客人,而性格孤傲的老闆異乎尋常地陪著笑臉,笑咪咪地望著這位客人。   
  這位客人,赫然就是柳飄飄。   
  「怎麼樣?」百勝樓老闆卜得意討好地笑道。   
  柳飄飄苦著臉道:「好個屁,教主都丟了,老子乾脆死了算了。」   
  卜得意搖著頭道:「我問的是飯菜口味如何,你扯到哪裡去了?」   
  柳飄飄大怒道:「老子正煩得要死,哪有心情品嚐你他媽的飯菜。」   
  卜得意不緊不慢地道:「教主若是那麼容易就死了,他也沒有資格做我們的教主,倒是老子難得有心情盡心盡力做出一桌菜來,你無論如何,也要誇上兩句。」   
  柳飄飄一怔,忽地大笑道:「你他媽的這句話倒是有理,教主必將君臨天下,天神保佑,又怎會那麼容易死。」   
  頓了一頓,神情稍緩,道:「至於你的菜嗎,老子倒想問你一句,若是你平時都燒出這樣的味道,百勝樓的生意不會那麼差吧。」   
  卜得意冷笑道:「老子的絕技,除了聖教兄弟,誰也沒有資格吃的。」   
  柳飄飄道:「既然如此,你何不將百勝樓關了?」   
  卜得意怒道:「老子若是關了此樓,教中的兄弟經過,誰來招待?李正源這老狗誰來監視?」   
  柳飄飄道:「老子說不過你,他媽的,這菜燒的還真的不錯。」   
  他正想埋頭苦吃,忽聽有人笑道:「柳先生,有好吃的東西,為何不叫上我?」   
  柳飄飄猛地抬頭,叫道:「哎呀,這個,你……」   
  他急忙離座,撲通一聲,跪在來人的面前。   
  能令柳飄飄一跪,自是傅邪真無疑。   
  傅邪真滿臉無奈地將柳飄飄扶起,苦笑道:「柳先生,我不是早已說過,以後不得行如此大禮嗎?」   
  話音剛落,卜得意雙目含淚,也跪倒在傅邪真的面前。   
  傅邪真大驚,道:「這位大叔,邪真怎能禁得起你一拜,快快起來。」   
  他看見卜得意曲身駝背,頭髮花白,年紀足以當自己的爺爺了,心中實感不安。   
  卜得意怎肯起來,哽咽著道:「教主,我終於又見到你老人家了,聖教護法,百勝刀王卜得意,拜見教主。」   
  傅邪真只知道三皇五帝,想不到聖教中還有護法之職,正在發怔,柳飄飄道:「教主,卜得意是刀皇太真的弟子,位列本教四大護法之職,唉,四大護法,如今僅存其一了。」   
  傅邪真慌忙扶起卜得意,卜得意仍是淚流不止,道:「教主,屬下能夠再見到你,心中就歡喜得緊,就算立刻死了,此生也不枉了。」   
  柳飄飄哈哈大笑道:「教主好不容易出世,正指望著我們這些老臣助他幹一番事業,你又怎能偷懶去死。」   
  傅邪真滿臉驚訝地道:「卜先生,在下實不明白,你與我從未見過面,怎地就能斷定我是教主。」   
  卜得意道:「教主面容雖變,然而那股子氣勢,神氣,卻與昔日一樣,屬下怎能不知。」   
  柳飄飄道:「不錯,屬下也正覺得驚訝,屬下前幾日見到教主時,雖說英氣不凡,可是卻總覺得差那麼一點,如今教主相貌依舊,可是內心裡似乎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傅邪真暗暗驚訝,自己這幾日,的確起了不小的變化,想不到變化得如此之大,竟令柳飄飄也驚奇起來。   
  他道:「這幾日嗎,唉,不提也罷。此次我前來百勝樓,是想有一事相求。」   
  卜得意與柳飄飄慌忙道:「教主,這是什麼話,你老人家有什麼吩咐,儘管指派就是。」   
  傅邪真道:「我已將李正源的女兒救了出來,還望柳先生能將她安全送回府中,也算了了我一樁心事。」   
  柳飄飄驚道:「李正源的女兒既在我們手中,正可大加利用,教主又怎能送還給他?」   
  傅邪真不願在此事多費唇舌,於是淡淡地道:「我主意已定,你們若是不願意,那我就自己送她回去。」   
  柳飄飄與卜得意心中一凜,忙道:「屬下多嘴妄議,下次再也不敢了。」   
  柳飄飄道:「不知李正源的女兒現在何處?」   
  傅邪真道:「她與琴真姑娘、凌小初公子在郊外等候,我怕李正源的眼線瞧見我與她在一起,又起風波,所以,就獨自前來與你們商議。」   
  柳飄飄道:「教主所慮極是,這幾日洛陽城中可是分外熱鬧,各門各派的人來了不少,若是瞧見教主與李姑娘在一起,只怕教主就難以脫身了。」   
  傅邪真道:「不知來了些什麼人?」   
  柳飄飄道:「十大門派中,除了先到的石非之外,又來了三位掌門,就是青城派掌門鴻冥子、萬劍山莊的藍嘯雲、峨嵋派的掌門白眉神尼。」   
  傅邪真道:「這麼說,十大門派的人皆來齊了。」        
 正文第十四章    
  作者:色虎   
  柳飄飄道:「屬下還打聽到,教主的師姐已隨刀神城的公子雄飛回到李府,教主的師兄蘇驚鶴卻反而失蹤不見了。」   
  傅邪真奇道:「師兄又會去了哪裡?」   
  柳飄飄道:「屬下探聽多時,也不知是什麼緣故。」   
  傅邪真猛地道:「不好,莫非師父生病了不成,否則師兄絕不會離去的。」心中頓時七上八下起來。   
  柳飄飄道:「教主不必擔心,天道大師武功極高,又怎能輕易生病,只怕令師兄另有要事罷了。」   
  傅邪真仍還是擔心不已,暗道:「我可要速速將洛陽城的事情了結,去見師父,與柳飄飄他們纏在一起,又有什麼意思?」   
  他道:「還望柳先生速去將李煙兒姑娘送還李府,我怕她們在郊外等急了。」   
  柳飄飄應了一聲,從窗口飄然而去。   
  傅邪真枯坐無聊,然而柳飄飄還沒有回來前,總是有些不放心,只得與卜得意閒聊起來。   
  他道:「原來卜先生卻是刀皇太真的徒兒,太真在三皇五帝中排名第二,武功該是極高的了。」   
  卜得意道:「家師的刀法的確可稱得上天下無雙,就算刀神城的城主雄極,也曾在他刀下敗過,只可惜屬下愚魯,所學的武功,恐怕不及家師的十分之一。」   
  傅邪真道:「卻不知太真師傅現在哪裡?」   
  卜得意歎道:「自從與西域武林一戰後,家師就不知所蹤,屬下找他十八年,也沒有得到一絲消息。」   
  傅邪真並不放在心上,故意歎息道:「那可遺憾得緊,三皇五帝中,我只有緣見到厲天、柳飄飄,其餘諸位,不知何時才能見到。」   
  卜得意道:「教主放心,他們只要知道教主降世,不論身在何地,一定會急急趕來,聽候教主調派的。」   
  傅邪真道:「拳皇無極能在三皇五帝中排名第一,武功必定驚世駭俗之極了,為何江湖中卻很少聽到他的事跡。」   
  卜得意見提起拳皇無極,雙目竟放出光來,語氣也變得極為恭敬,道:「教主有所不知,拳皇無極的武功,已是天下第一,就算教主昔日武功最頂峰時,也不是他的對手,他與教主,可算是亦師亦友,教主日後見到他,千萬不要將他當作教中尋常弟子。」   
  傅邪真聳然動容,想不到拳皇無極在聖教中的地位這麼高,竟隱隱在教主之上。   
  他不由奇道:「拳皇無極的武功竟如此高,為何不索性請他做教主?」   
  卜得意笑道:「昔年教主也是這般念頭,可是拳皇生性淡泊,怎願意做這天下第一難的差事,其實他平時也極少參與教務,除非是遇到棘手的問題,才會出面罷了。」   
  傅邪真道:「你說他與任天王亦師亦友,難道任天王的武功也是他所授嗎?」   
  卜得意道:「教主另有師尊,就是上任教主,不過,教主後來遇到些武功難題,都是拳皇相助,才一次次通過難關,教主對他是很尊敬的。」   
  傅邪真暗道:「以後遇到拳皇無極,我可不能失了禮數,若有機會向他討教,定會受益匪淺。」   
  兩人正談得投機,柳飄飄已從窗口飛了進來,傅邪真見他笑容滿面,心中放下心來。   
  柳飄飄道:「教主,屬下已將李煙兒姑娘安然送回府去,只是她的神情似乎不大快活。」   
  傅邪真暗道:「煙兒定是覺察出我對她的疏遠了,唉,她心中雖然難受,想必過些日子,就會好起來的。」   
  他問道:「那麼凌公子與琴真姑娘呢?」   
  「屬下趕到郊外時,凌公子已先行離去,竟是不想參加李正源的壽誕了,這倒令人好生奇怪。」   
  傅邪真暗道:「他年輕氣盛,卻因鐵蝠娘而大受挫折,心中覺得沒臉見人,也是有可能的。」   
  他道:「那麼琴真姑娘呢?」   
  柳飄飄笑道:「雖然琴真姑娘極想前來見教主,不過屬下考慮再三,還是沒有答應。琴姑娘無奈,只能回聖宮去了。」   
  傅邪真微微笑道:「那也好。」   
  聖宮與聖教向來不和,柳飄飄的心思,傅邪真自然明白,而琴真武功不俗,也不必擔心她的安全,倒是琴真不在,自己回山時,受的阻礙反而可以小一點。   
  他正在想如何措辭,以便脫身,忽聽卜得意低聲道:「李正源來了,教主快點藏進密室。」   
  傅邪真從雅座的窗口望去,正看見李正源低著頭,快步走進百勝樓。   
  他心中一驚,道:「李正源莫非是來找我的嗎,我可真大意了,竟沒有覺察他在身後跟蹤。」   
  卜得意笑道:「教主不必擔心,李正源經常光顧小店,倒不是因為教主之故。」   
  柳飄飄將傅邪真拉進一間密室,傅邪真仍是覺得好生過意不去,若是因為自己之故,而令聖教的這個據點被人發現,自己可是害人不淺。   
  柳飄飄已看出他的心思,道:「教主,放心吧,卜得意為人老練,絕不會有麻煩的。」   
  正說著,卜得意走了進來,神情甚是神秘。   
  傅邪真急道:「卜先生,李正源可是為我而來嗎?」   
  卜得意笑道:「教主放心,李正源絕非因為教主而來,他看起來心事重重,左顧右盼,似乎是在等人。」   
  柳飄飄奇道:「他若是等待客人,怎會來你的百勝樓,洛陽難道就沒有更好的所在嗎。」   
  卜得意對他的話中的譏諷之意並不在意,反而得意地道:「這你就不懂了,正因為本店手藝不佳,生意糟糕,李正源才會自投羅網。」   
  柳飄飄道:「這又是何故?」   
  傅邪真已經想通,微笑道:「是了,正因為百勝樓生意不佳,光顧的都是外來的客商行人,所以李正源在此與人見面,才不會被人覺察。」   
  柳飄飄一拍腦門,笑道:「教主高明,屬下萬萬不及。」   
  傅邪真年輕尚輕,正處爭強好勝之時,對柳飄飄的馬屁,自然安然受之,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卜得意笑道:「教主可想知道李正源與誰見面,談的又是什麼嗎?」   
  傅邪真道:「李正源的客人是誰,稍後就知,可是他們的談話,我們又怎能聽到。」   
  卜得意得意洋洋,走到密室的牆邊,在牆上輕輕一按,露出一個細小的孔洞來。   
  從孔洞中望去,外面的情景一目瞭然,然而密室與李正源所處的包廂仍有不短的距離,而包廂房門緊閉,看不見房中的情景。   
  傅邪真正在驚訝,實不知卜得意弄什麼名堂,光是這個小孔,實值不得他洋洋得意。   
  卜得意在牆上又是一按,一塊小小的木板彈了開來,裡面竟是一個小碗,緊緊地嵌在牆上。   
  柳飄飄奇道:「這是什麼玩意?」   
  卜得意笑道:「你只需將耳朵湊近這個小碗,雅室中的對話就可聽得一清二楚了。」   
  柳飄飄將信將疑,將耳朵湊了上去,只聽到咕噥一聲,似是李正源喝水之聲。   
  傅邪真驚道:「為何聽得如此真切?」   
  卜得意眉飛色舞地道:「不瞞你們說,碗底有根細細的鋼絲直通進雅座中,鋼絲的另一頭,也嵌著一個小碗,這個裝置雖然簡單,然而效果卻是奇佳,可以輕易地聽到雅座中的談話聲。」   
  傅邪真沉吟半刻,道:「我明白其中的道理了,那根鋼絲必定抖得筆直,說話聲震動鋼絲,其音就傳了過來,而兩個小碗正起到放話筒的作用。」   
  卜得意驚道:「教主果然聰明之極,屬下這次絕沒有拍馬屁,而是實實在在地驚訝。」   
  柳飄飄笑道:「難道我剛才誇教主,竟是拍馬屁不成?」   
  卜得意忽地道:「噤聲,有人來了。」   
  傅邪真湊著小孔望去,只見蘇驚鶴匆匆地走向李正源所在的雅室。   
  傅邪真大感驚訝,暗道:「師兄若是有話對李正源說,何不就在李府,為何到這裡來?」   
  柳飄飄、卜得意見此人是教主的師兄,皆不敢胡說八道,只得靜心等待。   
  蘇驚鶴走進雅室,抬頭看見李正源,臉上微微一笑,隨即關上了門。   
  傅邪真急欲知道兩人想說什麼,就將耳朵湊近小碗,只聽碗中傳來李正源的聲音道:「蘇公子請老夫來此,不知有何指教,若有什麼話,何不就在敝府中說?」   
  蘇驚鶴道:「晚輩想對李大俠說的話,實不能讓第三者知曉,否則的話,李大俠的英名難免大損。」   
  李正源道:「老夫一身清白,何事不可對人言?」   
  蘇驚鶴道:「洛陽郊外的事情,難道李大俠這麼快就忘了嗎?」   
  過了良久,李正源淡淡地道:「原來藏在暗中之人,卻是蘇公子。」   
  「李大俠一定想不到吧,那麼精彩的一幕,居然有幸被我看到,若是我說了出去,不知李大俠該如何收拾?」   
  傅邪真聽到這裡,暗道:「大師兄大概抓住了李正源的痛腳,似乎有要挾之意,這可不是他本來的性子。」心中隱隱感到不快。   
  李正源古井不波地道:「你究竟看到了什麼?」   
  他必須確定蘇驚鶴所知的內情多少,才好決定如何對付他,這自是他老謀深算之處。   
  「李大俠的精彩表演,晚輩一幕也沒有錯過。比如,勾結百毒教,逼赤練門投靠之事,再比如用青冥神掌殺了百毒教的教徒,然而意欲嫁禍魔教之事,晚輩可都是一一看見,無一遺漏。」   
  傅邪真大吃一驚,想不到李正源道貌岸然,暗中卻做出如此卑鄙無恥的勾當。   
  他本來就聽柳飄飄說過,李正源心術不正,然而,卻一直當作柳飄飄的片面之辭,畢竟聖教與李正源仇深似海,說話難免偏頗。李正源忽地哈哈笑道:「蘇公子,我實不知你在說什麼,難道就憑你的片面之辭,就能動搖老夫的根基。」   
  蘇驚鶴笑道:「老實說,在下想憑一人之力拔倒李大俠,實在有些有心無力,不過,若是在下將那具屍體交給藍教主,然後再添油加醋,不知藍教主會怎樣想。」   
  傅邪真轉頭對柳飄飄道:「百毒教的教主可是姓藍嗎?」   
  柳飄飄道:「不錯,此人是用毒奇才,心腸殘忍,手段毒辣,百毒教本是苗疆的一個小教,卻在他的領導下好生興旺,漸有進軍中原之勢,此人實不可低估。」   
  傅邪真暗道:「這就是了,師兄這著棋,的確走得極妙,只憑師兄的話,的確無人相信,而只需藍教主相信了,李正源必定極為忌憚。」   
  柳飄飄與卜得意皆不知他聽到了什麼,心中雖是癢極,卻不敢爭那隻小碗。   
  李正源果然沉吟良久,道:「蘇老弟,你究竟想得到什麼?」   
  他對蘇驚鶴越是客氣,越是表明他在這場交戰中處於下風。   
  蘇驚鶴笑道:「在下的意思,相信李大俠也該明白,如果我一心想與李大俠作對,就絕不會有這個見面了。」   
  李正源嘿嘿笑道:「老夫以前的確低估你了,你年紀輕輕,城府卻是極深,膽子更大,不過老夫最欣賞你這樣的人,你有什麼條件,就說出來吧。」   
  傅邪真幾乎已不敢聽下來,李正源卑鄙無恥也就罷了,想不到一向敬重的師兄,竟是個挾因圖報的小人,這是他萬萬也無法接受的。   
  蘇驚鶴道:「我想娶李煙兒。」   
  此言一出,傅邪真幾乎要叫出聲來,李正源卻是神情不變,微笑道:「原來只是這件小事,老夫能有蘇公子這樣的佳婿,正求之不得。」   
  蘇驚鶴哈哈大笑道:「岳丈,小婿這就有禮了。」   
  他們後面再說什麼,傅邪真卻一句也聽不到了。   
  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師兄為何要娶煙兒?   
  是師兄看中了煙兒的美貌,還是看中了她賢柔溫良的性子。   
  若是換作往日,他聽到這個消息,反而會為師兄心有所屬而感到高興。   
  然而,此時他對人的本性已有了很深的認識,深知蘇驚鶴的目的,絕不會那麼簡單。   
  他不由向柳飄飄問道:「師兄為何要娶煙兒?」   
  柳飄飄何等機靈,一聽此言,就明白了大概,脫口道:「這還用說,一登龍門,身價百倍,蘇驚鶴若做了李正源的女婿,在江湖中可謂一夜成名,前途不可限量。」   
  傅邪真全身都是冷汗,道:「絕不能這樣,絕不能這樣,煙兒絕不能嫁給他。」   
  柳飄飄道:「教主放心,煙兒姑娘,誰也奪不去的,屬下這就安排,讓蘇驚鶴絕不會活過明天。」   
  傅邪真慌道:「你要殺了我師兄?」   
  柳飄飄道:「他竟敢與教主爭女人,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傅邪真急道:「你可誤會了,我對煙兒絕沒有私心,而師兄更不能死的,我只是,只是……」   
  他心中大亂,實不知該說什麼。   
  卜得意輕歎道:「我明白教主的意思了,教主雖不想娶煙兒,卻盼著她能得到幸福,而蘇驚鶴並非真心愛她,若兩人成親,下場可以預料。」   
  傅邪真喜道:「我正是這個意思。」   
  卜得意道:「可是若想完成教主的心願,蘇驚鶴非死不可。」   
  傅邪真大叫道:「不能殺他。」   
  卜得意與柳飄飄相對苦笑,皆覺得這個題目難辦之極,難道世間除了殺人外,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傅邪真道:「我一定要勸勸師兄,讓他去了娶煙兒的念頭。」   
  柳飄飄道:「蘇驚鶴野心極大,他想娶煙兒姑娘,只怕是他計劃中的第一步,教主的話,他是絕不會聽的。」   
  傅邪真道:「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勸他的。」   
  說這番話時,他的目光已變得深沉鎮靜,剛才那個驚慌失措,毫無主見的傅邪真似已離體而去。   
  卜得意湊在碗上聽了半刻,道:「李正源已先行一步,蘇驚鶴還留在雅室中,教主欲想見他,此時就可過去了。」   
  傅邪真點了點頭,輕輕拉開密室的暗門,大步走了出去。   
  【JZ】════════════════雅室的門拉開,蘇驚鶴面帶笑容地走了出來。   
  他對今天的會談結果十分滿意。   
  誠然,李正源是絕對不可信任的,他雖口頭上答應自己可以娶煙兒姑娘,然而若真要走到這一步,還需看自己的腦袋是否在脖子上。   
  不過,他有信心,將他的夢想一步步實現。   
  至於身上鐵蝠娘下的毒藥,是他唯一要冒的險,也是他不得不渡過的難關。   
  然而機會一縱而逝,他總不能為身上的毒而放棄眼前大好的機會。   
  何況他只需見到師父,師父自會替他解毒,以天道大師之能,此事應該不在話下。   
  他走出雅室時,忽地怔住,傅邪真已站在他的面前,神情平淡如水。   
  蘇驚鶴驚喜地道:「師弟,原來你竟在這裡?」   
  傅邪真望著他欣喜的笑容,暗道:「師兄對我的感情,還是與以前一樣,是的,這次他只是一時迷了心竅而已。」   
  他微笑道:「師兄,我有好多話對你說。」   
  蘇驚鶴皺了皺眉頭,道:「師弟,為兄有要事要辦,有什麼話,以後再說吧。」   
  傅邪真笑道:「師兄何時成了一個大忙人?」不由分說,他已將蘇驚鶴推進房中。   
  蘇驚鶴對他的舉動暗感一絲驚訝,以前的師弟,一直對自己恭敬順從,從不會像現在這樣,置他的意見與不顧。   
  傅邪真關上房門,心中暗道:「我該怎樣對師兄說呢,無論如何,我都不能洩露百勝樓的秘密,我就算不想當他們的教主,也不能給他們帶來麻煩。」   
  蘇驚鶴也在沉默不語,他極為敏感地覺察到,傅邪真身上,發生了一些令他吃驚的變化,不僅僅是武功,而是另外一些無法形容的部分。   
  傅邪真鎮靜地開口道:「師兄,你對我與魔教勾結之事,有什麼看法?」   
  蘇驚鶴沉吟良久道:「以你的性子,絕不會與那些行事邪惡的魔教妖人有絲毫牽連的,只是,你向來性格柔順,無法拂逆別人的好意,而魔教向來是詭計多端,你墮入他們的圈套,也並非不可能的。」   
  傅邪真道:「師兄對我果然極為瞭解,以前的事情,我也不想再提,不過,我已準備回山向師父請罪,以後絕不會再與魔教有絲毫的來往。」   
  他知道柳飄飄與卜得意必定在偷聽他與蘇驚鶴的談話,不過,他們顯然認為,自己想回山請罪之念,只是為了欺騙蘇驚鶴。   
  蘇驚鶴欣然道:「師弟能有這種想法,為兄也感到高興,你以前做的事情,想必師父定能理解的。」   
  傅邪真道:「師父會怎樣處置我,我不敢妄測,無論他對我怎樣,都是我應該承受的,不過,在回山之前,我想請師兄幫我一個忙。」   
  說到這裡,他微運內力使臉孔漲得通紅,以使自己看來是一副害羞的神情。   
  蘇驚鶴笑道:「你想讓我在師父面前替你說好話嗎,那又何必你說。」   
  傅邪真搖了搖頭道:「師兄,我只是想請你替我向李正源求親。」   
  蘇驚鶴大驚失色,道:「你說什麼!」   
  傅邪真知道此言大大地擊中了蘇驚鶴的痛處,卻也只能繼續裝下去,道:「我與煙兒姑娘短暫的相處中,已建立了感情,若是能娶她為妻,我今生已無所求了。」   
  蘇驚鶴臉色變得蒼白,道:「莫非你與煙兒姑娘已做出不恥之事?」   
  傅邪真道:「師兄,我是那種人嗎?」   
  蘇驚鶴略感放心了些,道:「師弟,此念斷斷不能有,李正源仍視你為魔教妖人,又怎能將煙兒姑娘許給你?」   
  傅邪真道:「煙兒姑娘此時已回到府中,她必會向李大俠解釋我所做過的一切,李大俠與我的誤會,應可煙消雲散的。」   
  蘇驚鶴大聲道:「這件事絕對行不通。」   
  傅邪真驚訝地道:「這是為什麼,難道你對煙兒姑娘,也有同樣的想法不成?」   
  蘇驚鶴神情不變,道:「我何等身份,怎能配得上煙兒姑娘,這種念頭,我萬萬也不會有的。」   
  傅邪真喜道:「若是師兄喜歡她,我就只有割愛了,現在師兄既無此念,小弟可大大放了心,師兄,我對你發誓,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我一定要娶煙兒的。」   
  蘇驚鶴目光游移不定,似在想找個最堂皇的理由,令傅邪真打消此念,否則,他與煙兒的婚事將又起波折,本就希望甚微的事情,會變得毫無指望了。   
  更何況,自己話已出口,對煙兒姑娘並無想法,若是以後事情成功,豈非落個奪師弟之愛的惡名?   
  他決定,不惜一切的代價,封住傅邪真的癡心妄想。   
  他沉吟良久,道:「師弟,你我在此妄議,絲毫沒有用處,關鍵的問題,是李大俠會不會看上你。」   
  傅邪真微笑道:「就算李大俠瞧不上我,也沒有關係,我已想好,萬不得已的時候,我就與煙兒私奔,等生出一男半女來,李大俠也只好認賬。」   
  蘇驚鶴大腦忽覺一昏,幾乎就要立足不穩。   
  若是傅邪真真做出此事,自己與煙兒的婚事必定泡湯,想借李正源成名的念頭,幾乎已完全破滅了。   
  他氣極敗壞地道:「師弟,你怎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傅邪真歎道:「師兄,你沒有愛過女子,怎能明白戀愛的滋味,那種朝思暮想,食不甘味的痛苦,就算是鐵石人也無法承受的。此生若不能娶煙兒為妻,只怕我必死無疑了。」   
  言罷,深深地歎了口氣,頗有黯然魂銷之感。   
  蘇驚鶴暗道:「師弟的性子雖是溫順,然而他若是決定了的事情,卻是一定要做的,為此,小時候不知被師父責罵過許多次,看來,現在誰也無法阻止他的荒唐念頭了。」   
  他在向李正源求親之時,已知此事必定麻煩重重,想不到,第一個麻煩,卻是來自師弟。   
  「怎麼辦!」蘇驚鶴在心中暗盤算,忽然間,一個邪惡的想法浮了上來,令他自己也大吃一驚。   
  傅邪真道:「師兄,你真的不想幫我嗎?難道我真要與煙兒私奔,才能達成願望。」   
  隨著這句話的催化作用,蘇驚鶴心中的邪念在急速地膨脹,他很快就認定一個道理,若不將師弟除去,自己斷難達到心願。   
  他本來並非天性涼薄之人,然而對權力名望的追求,卻是與生俱來的,這股邪念的力量之大,足以擊倒任何親情。   
  他決心已下──必除傅邪真。   
  傅邪真又怎知道,自己本以為一個高明的談話策略,竟會造成這種後果,這只能證明,他對蘇驚鶴的瞭解,實在是太少了,他絕不會因為師門之情,而放棄自己的理想。   
  蘇驚鶴微笑道:「既然師弟非娶煙兒,師兄又怎能不成全你,雖說向李大俠求親困難重重,師兄也必會一力承擔,只是,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做出與煙兒私奔之事。」   
  傅邪真喜道:「師兄肯為我出馬,此事必成,小弟又怎會那麼糊塗呢。」   
  蘇驚鶴道:「你在此略等片刻,我這就向李大俠求親去。」   
  不等傅邪真說話,他已匆匆走出雅室,向樓外走出。   
  等他的身影消失,柳飄飄與卜得意已走了過來。   
  柳飄飄當即就道:「教主,這件事,你可做錯了。」   
  傅邪真道:「師兄一向最疼我的,他既知我喜歡煙兒姑娘,就絕不會與我爭的,小時候,凡是我喜歡的東西,他都是讓著我的。」   
  卜得意歎道:「教主,蘇驚鶴已不是以前的蘇驚鶴,他以前所讓給你的,不過是食物、玩具,而現在所要讓的,卻是權勢與名望,試問,他又怎能將這些千金難買的東西拱手相讓。」   
  傅邪真不禁也遲疑起來,道:「難道我真的錯了嗎?」   
  柳飄飄道:「教主最大的錯誤,就是將別人都想成自己,並不是任何人都將親情看的第一重要。」   
  傅邪真歎道:「就算此法行不通,也沒有關係,我本就沒有娶煙兒的念頭,李大俠也絕不會同意,只盼這樣一來,會令師兄有些顧忌,也算達到目的。」   
  柳飄飄冷笑道:「只怕此舉不但不能令蘇驚鶴有所顧忌,反而令他起了殺心。」   
  傅邪真驚道:「這怎麼可能,師兄就算再恨我,也絕不會對我有殺心的。」   
  卜得意道:「依屬下看,教主必須立刻離開這裡,只怕蘇驚鶴很快就會帶著高手,來抓教主了。」   
  傅邪真斬釘截鐵地道:「師兄或許會騙我說李大俠不同意此事,但是,他絕不會叫人來擒我的。」   
  柳飄飄與卜得意相對苦笑,卻不知該怎樣說,才能令傅邪真改變心意。   
  再說下去,未免有挑撥離間之嫌,只會引起傅邪真大大的不快罷了。   
  柳飄飄用傳音入密對卜得意道:「卜兄,這樣也好,可以斷了教主回歸白道的念頭,他就只有一心一意當好聖教教主了,不過這樣一來,你在洛陽恐怕是呆不下去了。」   
  卜得意也回應道:「百勝樓算什麼,教主才是最為重要的,不經一事,不長一智,教主經過此次教訓,定會成熟許多,對人性也會看得更透些。」   
  傅邪真怎知他們在暗中搗鬼,仍是滿懷期待地望著門口。   
  不過,他心中的確也在暗暗打鼓。   
  蘇驚鶴真的會背叛自己而達到自己的目的嗎?親情與名望、權力相比,真的不堪一擊嗎?   
  時間在一秒秒地流逝,傅邪真的心臟如扭曲般地痛苦。   
  樓外已是彩霞滿天,來來往往的人群中,並沒有蘇驚鶴的影子。   
  忽然間,傅邪真吃驚地張大了嘴巴,原本空落落的大廳中,不知何時竟多了三個人。   
  看他們悠閒安然的神情,幾令人懷疑,他們早已在此安座了。   
  緊靠門口而坐的,是一位相貌清奇的中年道士,身穿青色道袍,腰繫黑帶,身材雖不甚高,然顧盼之間,仍有一股凌人的氣勢。   
  坐在西面的,是一位身材極為魁梧的老者,就算是隔著他寬鬆的白色衣衫,仍能令人感到他肌肉的可怕力量。   
  東面的座頭上,端坐著一位鬚眉皆白的老尼,傅邪真能從她慈眉善目,佈滿皺紋的臉上讀出深深的殺機。   
  傅邪真的心沉了下來,他的江湖經驗雖奇缺,也知這三人是為自己而來,他更加明白,這三人都是白道中數一數二的高手。   
  師兄果然背叛了他!傅邪真心中充滿莫名的哀傷。   
  柳飄飄低聲道:「那位道士是青城劍派的鴻冥子,號稱西南武林第一劍,劍法以快捷見長,崆峒派的劍法若與他一比,簡直如小巫見大巫。」   
  卜得意道:「那位老者就是萬劍山莊的莊主藍鐵石了,錚劍之術天下無雙,拳法剛烈無匹,練就一身銅筋鐵骨,十三太保橫練功夫與他一比,可謂兒戲了。」   
  傅邪真怎還有心思瞭解這些人的來歷,不過,他心中仍存著一個極微的希望。   
  或許,這些人並非因師兄告密而來,而是適逢其會罷了。   
  柳飄飄道:「教主,鴻冥子與藍鐵石,倒還容易對付,那個白眉老尼兇惡之極,老子雖自負武功,說實話,見到她,仍是有些心慌。」   
  傅邪真雖沒有專心去聽,此時也大驚失色,柳飄飄何等自負,如今自承對這名老尼畏懼,此老尼的武功可想而知。   
  卜得意歎道:「老柳說的不錯,她就是峨嵋掌門白眉神尼了,昔年曾與家師大戰三十招而不分勝敗,若以武功而論,此人完全該在江湖五老中佔有一席之地,最起碼,她不會弱於李正源。」   
  傅邪真道:「那為何江湖五老之中,卻沒有白眉神尼?」   
  卜得意道:「這個老賊婆向來清高自傲,竟似有不願與天下人為伍之意,十大門派中,也只有峨嵋派向不與別派來往,此次她竟來參加李正源的壽誕,也算是天意。」   
  白眉神尼忽地厲聲喝道:「柳飄飄,今日之事與你無關,給我滾開。」   
  柳飄飄笑道:「怎與我無關,難道老賊婆不想割下我這顆狗頭嗎?」   
  「你那顆狗頭,貧尼早晚要割下的。」她臉色一變,厲喝道,「傅邪真,快下樓受死。」   
  傅邪真驚道:「前輩,邪真究竟犯了何罪?」   
  鴻冥子歎道:「你與魔教勾結,本是你自己擇的道路,是非尚難定論,可是你……」   
  白眉神尼打斷他的話,喝道:「傅邪真身為白道弟子,與魔教勾結,明明是罪該萬死,又怎能說是尚難定論?」   
  鴻冥子竟不敢反駁,道:「師太說的是。」   
  白眉神尼突地站了起來,傅邪真這才發現,她的身材頗為高大,竟似比自己還高。   
  白眉神尼白眉俱張,指著傅邪真大喝道:「傅邪真,你殺死百毒教的弟子,也就罷了,畢竟百毒教也不是好東西,可是你膽敢以下犯下,殺害同門,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傅邪真大驚道:「百毒教的那名弟子,明明是李正源殺的,關我何事,而殺害同門之罪,卻不知從何而來?」   
  白眉神尼大怒道:「無恥之徒,竟敢當面污辱李大俠,難道你的師兄蘇驚鶴,竟不是你打傷的嗎?」   
  傅邪真這一驚非同小可,失聲道:「師太,師兄怎會被人打傷了?」   
  藍鐵石沉聲道:「傅邪真,事實俱在,想不到你仍是矢口抵賴,蘇驚鶴回到李府時,傷勢極重,經我們嚴辭盤問,他才承認是被你所傷。」   
  「師兄他……」傅邪真聞此消息,如五雷轟頂,他萬萬也沒有想到,師兄會用這麼卑鄙的手段來對付自己。   
  柳飄飄與卜得意也是大驚失色,他們雖已料定蘇驚鶴必會出賣傅邪真,卻想不到他竟會使出這種下流之極的伎倆。   
  傅邪真雙目赤紅,傷心已到了極點,兩行清淚不知不覺地流了出來。   
  白眉神尼道:「你現在後悔,已是來不及了,還不速速受死。」   
  也不見她如何動作,高大的身子已向樓上飛來,其身法之佳,與柳飄飄不遑多讓,柳飄飄上前攔在傅邪真的面前,喝道:「老賊尼,不要猖狂。」   
  「砰」地一聲,兩人在空中接了一掌,柳飄飄站不住身形,連連向後退了數步。   
  白眉神尼在空中飄退三尺之後,足尖在樓上的護欄上一點,護欄「喀嚓」一聲,四分五裂,不過她卻借這一點之力重新撲向傅邪真。   
  柳飄飄早已又攔在傅邪真的面前,叫道:「再來就再來,誰怕誰啊。」   
  就在這時,一道劍光快疾無匹地刺向柳飄飄的胸膛,卻是鴻冥子出手相攻,柳飄飄無可奈何,只得雙掌一合,將長劍硬生生地夾在掌中。   
  而與此同時,白眉神尼的雙掌已擊向傅邪真。   
  傅邪真暗道:「白眉神尼名不虛傳,我又怎能是她的對手,唉,我死在她的掌下就是。」   
  他一向最敬重的師兄,竟會如此地陷害自己,多年來建立的人生信條在剎那間蕩然無存,實已沒有心思活下去了。   
  卜得意大驚道:「快接老尼掌力。」   
  然而此時接招,卻已是來不及了,眼看傅邪真就要腰斷骨折,忽聽一人叫道:「師太掌下留情。」   
  白眉神尼殺機已生,怎會聽別人指派,雙掌已實實地擊在傅邪真的胸口。   
  「轟」地一聲,傅邪真立被擊倒在地,白眉神尼借力飛回原座,神目向四周掃去,欲尋剛才呼叫之人。   
  只見蘇驚鶴半躺在一張軟榻上,被四名李府弟子抬了起來,身上血跡斑斑,正坐起大呼。   
  他一見傅邪真已中掌,頓時大哭道:「師太,禰為何要殺了他?」   
  白眉神尼怒道:「他將你擊成重傷,你竟還護著他?」   
  蘇驚鶴歎道:「他年幼識淺,才會被人所騙,難道師太竟然連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也不給他嗎。」   
  白眉神尼見他真情自然流露,心中也頗有些後悔,歎道:「唉,你何不早說,他的內力已有根基,這樣殺了他,的確有些可惜。」   
  柳飄飄與卜得意心中震驚萬分,又頗感自慚形穢,想不到蘇驚鶴竟如此奸惡,害了傅邪真還不算,竟然還想藉機揚名,以博得心胸寬大的美譽,實比自己高明百倍。   
  只是此時傅邪真生死不知,實難有機會自怨自艾。   
  他們慌忙撲向傅邪真,叫道:「公子!」   
  雖是驚惶失措之際,他們仍是牢記不可洩露傅邪真的身份,不敢稱他為教主。   
  傅邪真口角流血,雙目緊閉,不知是死是生。   
  蘇驚鶴叫白眉神尼住手之時,傅邪真心中一喜,暗道:「師兄果然還是憐惜我的,他的心中,還是有我這個師弟的。」   
  可是蘇驚鶴後來精彩的表演,卻令傅邪真心冷如冰。   
  然而奇怪的是,他心中卻再無一絲憤怒,反而有如釋重負之感。   
  他對蘇驚鶴最後一絲希翼已是蕩然無存,從今而後,實沒有必要再為他傷心了。   
  他受了白眉神尼盡力一擊,全身真力都被拍散,四肢百骸如散了架一般。   
  柳飄飄與卜得意的呼喚似乎變得極為遙遠。   
  然而,一個強大的聲音忽然在體內叫喊起來,道:「傅邪真,你不能倒下。」        
 正文第十五章    
  作者:色虎   
  聲音極為強烈,傅邪真頓覺一股無窮的力量充斥體內,竟真的緩緩站起來。   
  他傷勢極重,然而大腦卻無比清晰,他忽地明白,以前的那個傅邪真已經徹底死了,現在自己已是任天王。   
  他淡淡地道:「柳先生,我的好師兄在哪裡?」   
  柳飄飄見他還能站起,心中大為放心,他扶著傅邪真,指著蘇驚鶴道:「那不是你的好師兄嗎。」   
  傅邪真定定地望著蘇驚鶴,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只是嘿嘿地笑道:「果然是我的好師兄,好師兄。」   
  白眉神尼大驚道:「你受我一掌,竟然還能站起。」   
  傅邪真傲然道:「師太的一掌,令我傅邪真終生難忘,傅邪真若有機會,定會向師太討還的。」   
  白眉神尼大怒,卻只能說道:「好、好,貧尼等著這麼一天。」   
  其實傅邪真身子痛苦之極,全靠一股堅強的毅力支持不倒。   
  然而他一試內力,卻是欣喜不已,只因太虛紫府神功有強大的護體之功,剛才的掌力,有大半被真力自行卸下,只有小半掌力造成傷害。   
  饒是如此,他所受的傷勢仍是不輕,內力雖可凝聚,卻只有往日的一成。   
  蘇驚鶴叫道:「師弟,你怎麼樣了,傷勢還沉重嗎?」   
  傅邪真的目光在蘇驚鶴身上停留許久,似乎要將這張虛偽的面孔永久記住一般。   
  過了良久,他點了點頭道:「師兄,你今日不想要我的性命了嗎?」   
  蘇驚鶴歎道:「你一時失手傷了我,為兄又怎能怪你,是了,我這裡有師父給的一粒藥丸,你快服了,對身子大有益處的。」   
  傅邪真嘿嘿笑道:「多謝師兄關照,小弟今日若能不死,全靠師兄維護。」   
  他一步步從樓梯上走下來,向蘇驚鶴走去。   
  白眉神尼一掌擊他不死,以她的身份,實沒有臉面再擊一掌。   
  鴻冥子與藍鐵石見他身受如此沉重的傷勢,卻仍能站立不倒,心中大生欽佩之情,是以一時間,竟無人阻攔傅邪真。   
  傅邪真慢慢走到蘇驚鶴的面前,道:「師兄,我剛才究竟打了你哪裡,你的傷勢還好嗎?」   
  蘇驚鶴面不改色,輕歎道:「師弟,剛才的一掌,將我胸骨擊斷數根,唉,想不到師弟的掌力已如此雄渾。」   
  白眉神尼這些不知真相者,無不為蘇驚鶴的寬大胸懷所感動,暗道:「蘇驚鶴被師弟傷成這樣,仍對他百般維護,口氣中更無半點怨恨之情,此人的胸襟,實在了不起。」   
  而柳飄飄與卜得意等人,卻只能暗歎蘇驚鶴的演技,實已到登峰造極的地步了。   
  傅邪真暗道:「我雖有一成內力,不過若運用潛龍心法,仍可將蘇驚鶴殺了,不過,我可得小心從事,這可是我唯一的機會。」   
  蘇驚鶴的手仍伸在空中,掌心攤著那粒藥丸,只不過他臉上是一副不堪久持的神情,以表示他的傷勢極為沉重。   
  傅邪真緩緩地伸出手來,似乎想取那粒藥丸,然而手到中途之時,卻忽地變得極為快疾,閃電般劈向蘇驚鶴的咽喉。   
  白眉神尼大吃一驚,想不到傅邪真受自己一掌之後,內力仍能如此純厚,然而她離蘇驚鶴距離遙遠,想去救援,已是鞭長莫及了。   
  蘇驚鶴的臉上忽然露出得意的笑容,似乎傅邪真的這一擊,早己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絲毫沒有做出任何反抗的舉動,好像是想死在傅邪真的掌下似的。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剎那,一道身影忽地出現在蘇驚鶴的身後,此人單掌一伸,一推,傅邪真的身子再也站立不足,仰天倒地。   
  蘇驚鶴緩緩轉過身來,用沉重無比的聲音道:「師父,你何必跟來。」   
  傅邪真聽到師父二字,心中如被猛刺一刀,拚命全力支撐起身子,望著面前一位白髮飄飄的老人,失聲道:「師父!」   
  白髮老人神情沉重無比,喃喃地道:「邪真,你好,你很好。」   
  他說的雖是很好,然而人人都能感覺到,他的心情何等的哀痛。   
  傅邪真慌忙大叫道:「師父,你聽我說的,徒兒所做的事情,其實根本就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白髮老人輕歎道:「你不必再說了。」   
  傅邪真默然。   
  他忽地明白,自己已中了蘇驚鶴的圈套,師父原來早已來了。   
  蘇驚鶴就是想讓他看見,自己是如何地向他擊去一掌。   
  他明白師父的心情,也知道自己已無力改變師父對自己的看法。   
  納蘭芷悄悄地走了進來,站在蘇驚鶴身邊哭泣,自始自終,都沒有瞧傅邪真一眼。   
  殘陽斜斜地照進樓來,給昏暗的樓中帶來一絲亮色,然而傅邪真的心情已黑暗到無以復加的程度。   
  白眉神尼合什道:「天道大師,多年不見,想不到已蒼老如廝。」   
  天道長歎道:「白眉,禰也老了。」   
  白眉神尼道:「天道,你也不必傷心,傅邪真雖品行不端,讓人失望,然而你畢竟還有一個好徒兒。」   
  蘇驚鶴忽地叫道:「師父,你千萬不要殺了師弟,他年紀這麼小,只是受了歹人的欺騙而已,他的本性,絕不是這樣的。」   
  傅邪真暗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是了,他知道師父心地慈悲,絕不會要了我的性命,不如自己說出來,以博得師父的好感。」   
  他此時心靜如水,對問題反而看得比以前透徹。   
  白眉神尼歎道:「蘇賢侄,你也不必一味地維護傅邪真了,他勾結魔教,殺害同門,江湖正道,已不能容他,若他不死,江湖公道何在。」   
  此話擲地有聲,實有不容令人辯駁之勢,天道愁眉緊鎖,心中起伏難平。   
  他對傅邪真固是失望之極,然而親手殺了自己的徒兒,畢竟於心不忍,他雖已離開少林多年,然而佛家的慈悲之念仍縈縈在懷,又怎能痛下決心。   
  柳飄飄身子一晃,已站到傅邪真的面前,冷笑道:「白眉賊尼,禰他媽的自說自畫,也不問問老子的意見。」   
  他往那一站,神情凝重無比,目中邪光四射,眾人不禁有些膽寒之意,暗道:「風帝柳飄飄,果然有其過人之處。」   
  白眉神尼大怒道:「柳飄飄,天道的徒兒,都是被你這種邪魔歪道勾引壞了,老尼今天就先殺了你。」   
  柳飄飄嘿嘿笑道:「老子可沒空跟禰囉嗦。」   
  他伸手抓住傅邪真的手腕,急步向門外衝去,白眉神尼急忙橫身攔截,可是柳飄飄的輕功的確天下無雙,身影飄動處,已閃過白眉。   
  鴻冥子與藍鐵石雙雙搶到,將百勝樓的大門堵住,尤其是藍鐵石,一副偉岸的身軀幾乎堵住大半個門。   
  柳飄飄嘻嘻笑道:「老子非要走門嗎。」   
  身子朝牆上撞去,堅實的牆壁如紙片般四分五裂,柳飄飄已帶著傅邪真衝到長街上。   
  與此同時,卜得意揮動長刀,緊緊護在兩人的身後。   
  眾人無不大驚,若是就這樣讓柳飄飄逃之夭夭,白道英雄的臉面何存?   
  忽聽一聲佛號響起,一道灰色的人影已攔住柳飄飄的去路,柳飄飄抬頭望去,心中叫苦不迭,忍不住大罵道:「天心禿驢,你他娘的為何偏偏在此時趕到。」   
  天心合什道:「柳施主,還是將傅小施主送回樓中,聽憑師兄處置。」   
  柳飄飄驚道:「天癡禿驢也來了。」   
  天心道:「是天道師兄來了,他已不是和尚,算不得禿驢。」   
  柳飄飄這才想起,天道本是少林三僧之一,不知為了何事離開少林,自立門戶。   
  他向身後望去,李正源正站在街心,與天心大師形成合圍之勢,自己縱可逃走,然而若想帶著傅邪真逃之夭夭,幾乎已不可能,何況武功最高的天道此時仍還沒有出手。   
  他暗歎道:「今日老子就算死在這裡,也要將教主送走。」   
  他與卜得意相視一眼,兩人心意已通。   
  卜得意道:「我打頭陣,你帶公子逃走。」   
  傅邪真忽然掙扎著甩脫柳飄飄的手腕,沉聲道:「柳先生,卜先生,你們先走吧。」   
  柳飄飄道:「公子,你可把聖教的人瞧扁了。」   
  卜得意道:「正是,我們就算死了,也定要將公子送走。」   
  傅邪真靜靜地道:「我此時仍是天道大師的徒兒,既然犯了門規,受任何懲罰都是應該的,我想聖教之中,也絕無叛師而逃之人。」   
  柳飄飄與卜得意相對無言,心中實難定奪。   
  江湖中人,縱算可以不守任何朝庭法律約束,師門戒條,卻必須凜遵,叛師之人,在江湖中幾無立足之地。聖教雖縱橫江湖,肆行無忌,然而對師門戒律,仍是看得極重。   
  傅邪真緩緩走到天道的身前跪下,道:「弟子所犯大錯,無言可辯,任憑師父處罰。」   
  天道見他身上衣衫破爛,形容憔悴不堪,心中極為不忍,然而傅邪真所犯的罪過的確極大,若不處罰,自己又何顏在江湖中立足。   
  傅邪真見師父仍是沉默不語,暗道:「師父心腸極軟,讓他開口處罰我,的確難為他老人家了。看來,我只有自罰其罪。」   
  他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道:「師父,弟子自知無顏再受師父教誨,這逐出門牆之罪,弟子甘心承受。」   
  天道心中一酸,臉上老淚縱橫,歎道:「為師的確已無法留你的,你以後好自為知吧。」   
  白眉神尼道:「天道大師,傅邪真所犯之罪,難道僅僅逐出門牆,就可抵消了嗎?」   
  傅邪真淡淡地瞧了她一眼,道:「師父,弟子之所以為惡,全仗一身武功,還望師父廢了我的武功,從此我將再也無法為惡。」   
  此言一出,天道、卜得意與柳飄飄無不大驚失色,柳飄飄大驚道:「公子,你現在所學的武功,並非全是天道所授,他沒有權力廢除你的武功。」   
  白眉神尼道:「他所練的邪魔武功,更該廢除,天道既為他的師父,怎能沒有權力。」   
  柳飄飄仰天長歎道:「白眉賊尼,老子盼禰長命百歲,一直活到老子親手宰了禰之時。」   
  白眉神尼冷笑道:「何不就趁現在。」   
  傅邪真怕他們又起衝突,柳飄飄等人將無法離開,慌忙道:「柳飄飄,不要再說了。」   
  柳飄飄不敢違背教主意旨,嘿嘿無語。   
  傅邪真轉向天道,道:「師父,請您動手。」   
  天道見傅邪真自罰其罪,證明他心中已有悔改之心,又怎忍心廢了他的武功,然而若是不依他所言,白眉神尼等人勢必不會放過他的。   
  他暗道:「邪真若沒了武功,那些江湖人自不會再難為他的,他做個普普通通的百姓,或許還能安渡一生。」   
  想到這裡,他的手掌已按在傅邪真的氣海穴上。   
  傅邪真眼睛一閉,歎道:「從今往後,江湖與我無緣了。」   
  忽聽天道大聲喝道:「我天道在此發誓,今後誰若敢找傅邪真的麻煩,就是與天道為敵。」   
  傅邪真感動不已,道:「多謝師父。」   
  天道垂淚道:「邪真,並非師父無情,只是你所犯罪過太重,為師也無法幫你,你以後做個普通百姓,其實遠比做江湖人快活。」   
  傅邪真道:「師父之言,弟子銘記於心。」   
  天道輕輕歎息,手掌一按,傅邪真一聲慘叫,已昏倒在地。   
  柳飄飄慌忙將他扶起,哭道:「公子,你這是何苦。」   
  傅邪真慢慢睜開眼來,勉強笑道:「柳飄飄,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天道大師說過,誰再敢找我麻煩,就是與他老人家作對,想必以後再也沒有人欺負我了。」   
  天道聽他將對自己的稱呼改為天道大師,心中黯然神傷。   
  柳飄飄抹了抹淚水,道:「你放心吧,有我柳飄飄在,誰也不敢拿你怎樣。」   
  他將傅邪真背起,大步向街頭走去,天心大師將身子閃在一邊,合什道:「阿彌佗佛,傅施主,一路走好。」   
  柳飄飄破口大罵道:「臭禿驢,少他媽的假慈悲,傅公子以後過得怎樣,關你屁事。」   
  天心大師微微搖頭,卻並不生氣,目送著柳飄飄等人走了。   
  他走到天道面前,道:「師兄,師弟總算又見到你了。」   
  言罷老淚縱橫。   
  天道的傷感只有比他更甚,卻並非因重見師弟之故,他知道,從今而後,江湖中再也沒有傅邪真這個人了。   
  【JZ】════════════════柳飄飄抱著傅邪真急步出了洛陽城,傅邪真的身子正在變得冰冷,柳飄飄心中更冷。   
  他知道傅邪真並非生病,而是武功被廢後的自然反應,然而,一個武功被廢的教主,又怎能撐起聖教的大業?   
  卜得意一路跟著,也是默然無語。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出現一家小酒店,卜得意道:「老柳,還是進去歇歇吧。」   
  柳飄飄道:「老子不累。」   
  卜得意道:「你一身臭皮爛骨,怎知疲倦,可是教主武功初廢,身子極為虛弱,怎能經得起風寒。」   
  柳飄飄長歎一聲,走進了小店。   
  小店的主人見柳飄飄形容古怪,滿臉愁容,哪敢過來囉嗦,急急準備床鋪,供他們休息。   
  柳飄飄將傅邪真小心地放在床上,傅邪真疲倦之極,沉沉睡去。   
  柳飄飄望著傅邪真軟綿綿的身子,忍不住長吁短歎。   
  卜得意道:「教主的武功雖然被廢,好在他年紀尚輕,天資又高,只需勤加練習,武功仍可恢復如初的。」   
  柳飄飄苦笑道:「教主的武功雖可恢復,可是等到那時,你我只怕早已見黃土了。」   
  卜得意道:「聖教創業艱難,本就非一朝一夕之功,你我縱不能看到教主君臨天下的一天,不過聖教能夠存續,你我也該知足了。」   
  柳飄飄道:「不錯,聖教的重建,全在教主一人身上,我們就算死了,也該為聖教做些事情。」   
  卜得意道:「剛才我試過教主的脈門,發現天道手下留情,教主體內,仍有一絲內力尚存,看來他恢復武功,仍比常人容易一些。」   
  柳飄飄道:「就算如此,此事還需拳皇親自料理,才能受到事半功倍之效。」   
  卜得意道:「不錯,你腿腳快捷,可去找拳皇過來,我將教主送到林紫藥處,他的那些奇藥靈丹,對教主固本培元必定極有幫助。」   
  柳飄飄急道:「事不宜遲,老子立刻就動身去找拳皇,教主可就交給你了,若有什麼三長兩短,老子可是不顧交情,與你拚命的。」   
  卜得意歎道:「教主若有不測,老子還有臉活下去嗎。」   
  正在這時,傅邪真悠悠醒來,柳飄飄大喜,道:「教主,你覺得怎樣,想不想吃些東西?」   
  傅邪真道:「柳先生,卜先生,你們走吧。」   
  兩人應了一聲,剛起舉步,柳飄飄忽地驚覺,道:「教主,你讓我們去哪裡?」   
  傅邪真淡淡地道:「你們愛去哪裡,就去哪裡,我怎能管得著。」   
  柳飄飄大驚道:「教主,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傅邪真冷冷地道:「你們害得我還不夠嗎,難道非要我跪下來求你們,你們才肯放過我嗎?」   
  柳飄飄與卜得意慌忙跪倒,道:「屬下護衛不周,令教主受苦,實是罪該萬死。」   
  傅邪真冷冷一笑,並不說話。   
  卜得意道:「教主的意思,我明白了。」   
  他抽出一把短刀,輕輕一聲,將右手的小指割去,鮮血頓時流了出來。   
  傅邪真大驚道:「你這是做什麼?」   
  卜得意神色平常地道:「屬下原該自殺謝罪,然而屬下斗膽留著這把老骨頭,想為教主做些事情。這根手指,不過是屬下給自己的一點提醒,等教主功成之後,屬下自當伏誅,以贖今日之罪。」   
  柳飄飄道:「不錯,我職位比你高,所承受的罪罰更該重些。」   
  他奪過卜得意的短刀,就向自己的左掌削去。   
  傅邪真大驚,用盡全身的力氣,死死抓住柳飄飄的手腕,道:「柳先生,你不如割了我的手腕算了。」   
  柳飄飄雙目流出淚來,道:「教主,你何必憐惜屬下,屬下罪行如山,萬死莫贖,割了一隻手掌,又算得了什麼。」   
  傅邪真歎道:「你們的心意,我怎能不知,不過我決心己定,準備按照師父的指示,做一個普通的百姓,你們還是速速離去,再找一位教主吧。」   
  柳飄飄大驚道:「教主,你生來就是我們聖教的頭兒,又怎能做什麼普通百姓?」   
  傅邪真忽然從床上直直地跪了起來,對著二人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柳飄飄二人本已站起,見他這樣,慌忙又跪了下來,還禮不迭。   
  柳飄飄正色道:「傅邪真在此求你們了,你們若想讓我多活幾年,就立刻離開吧,否則,邪真只有立刻死在你們的面前。」   
  他說話雖有些中氣不足,然而字字斬鐵截鐵,毫無迴旋餘地。   
  柳飄飄又急又怒,忍不住邪性大發,叫道:「傅邪真,老子的頭是誰都受得起的嗎,老子既向你磕頭,你就非當教主不可。」   
  傅邪真淡淡地道:「你想殺了我嗎,那再好不過,我現在不死不活的,的確活得毫無生趣,你動手吧。」   
  柳飄飄不由怔住,慌忙又跪了下來,道:「屬下出言無狀,還望教主恕罪。」   
  傅邪真淡淡地道:「既然你們不走,我只好走了,我記得外面有個水井,應該能夠淹死我的。」   
  他強自掙扎著起身,欲向門外走去。   
  柳飄飄與卜得意面面相覷,心中暗道:「逼死了教主,對我們有什麼好處,他此時氣憤難平,必定怪罪我們,看來只好以後再說了。」   
  柳飄飄站起來身來,歎道:「教主既然決心已定,屬下也不敢勉強,屬下這就去了,還望教主保重。」說罷將傅邪真扶到床上,蓋上被子。   
  傅邪真身子向內,不想再見他們,只聽腳步聲漸遠,兩人真的去了。   
  傅邪真見身邊無人,再也控制不住,咬住被頭,痛哭起來。   
  他遭遇之慘,江湖中絕無第二人,然而他所哭的,卻並非是自己的武功被廢,而是從此再也見不到師父,自己在這世上,可真是孤獨一人了。   
  過了半晌,胸中的憋悶漸漸好了些,肚子卻餓了起來。   
  他勉強起床,走到外面,對老闆道:「老闆,可有些剩飯給我吃嗎,我雖付不出房錢,不過我身子好了後,會替你幹活償還的。」   
  老闆慌忙道:「公子,你這不是消遣小人嗎,你的兩個僕人早已留下許多銀錢,叮囑小人一定要照顧好公子。」   
  說罷,連忙將傅邪真扶進房中,又親自端來飯菜,滿滿地擺了一桌。   
  傅邪真見老闆慇勤中還帶著三分懼怕,暗道:「定是柳飄飄出言恐嚇,老闆才對我如此慇勤,可是我既不想當他們的教主,又何必與他們糾纏不清。」   
  他皺了皺眉頭,道:「老闆,你還是將這些飯菜撤下吧,弄些冷米飯,再泡些開水就好了。」   
  老闆驚道:「公子,莫非這些飯菜不合口胃嗎,小人這就重做,包公子滿意。」   
  傅邪真搖了搖頭道:「其實我只是口味不佳,見到大魚大肉有些反胃罷了,你依我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老闆見傅邪真神色萎糜,知道他身子的確不快,病人口味清淡,自己偏要弄些魚肉,的確有些拍錯馬屁。   
  他急急回到廚房,細細地熬了碗小米粥送來。   
  傅邪真吃了半碗,就再也吃不下去,老闆又送來熱水、毛巾,侍候得極為周到。   
  傅邪真謝罷老闆,躺在床上暗道:「柳飄飄既留下許多銀子,留在這裡,仍是算吃他們的,我堂堂男兒,怎能一輩子受他人的照顧。」   
  等到夜深,他悄悄地開門離店,趁著夜色,一氣走出二里多遠。   
  他笑道:「老闆見我不見了,心中必定歡喜,那些銀子,豈不就是他的了,不過這可是柳飄飄誠心送給他的,與我無關。」   
  他走了半夜,已是疲累之極,隨便找個草叢倒下,就呼呼大睡。   
  第二天太陽升起,傅邪真睜開眼來,思忖道:「我該向何處去呢,天下之大,何處是我容身之地。」   
  東面是少林寺,若是見到和尚,必定又會想起師父,徒添傷心罷了,而北面就是洛陽,當然又不能去。   
  看來,只有向南方走了。   
  他認定方向,大步向前走去,走到中午時分,肚中又飢餓起來。   
  他苦笑道:「人為何要肚餓,我身上沒有銀子,哪裡去買食物?」   
  想了半天,只得硬著頭皮走進一家飯鋪,暗道:「我進去就要東西吃,算賬時對老闆坦言說我沒錢,大不了替他做些事情罷了。」   
  他剛剛坐定,一名夥計不等吩咐,已送來幾樣精緻的小菜,另加一壺上等好酒。   
  傅邪真暗笑道:「他定是認錯了客人,將別人的酒菜端給好了,我樂得享受一番,只不過多做幾天苦工而已。」   
  他埋頭將飯菜吃得乾乾淨淨,更將那壺酒喝得底兒朝天。   
  他天生喜歡喝酒,師父給的零用錢差不多都換成了黃湯,如今又聞到酒香,雖在愁苦之中,也是心懷大暢。   
  吃完飯後,他靜坐在那裡,等著夥計來算賬。   
  想不到直等到日色西沉,仍不見夥計前來。   
  他心中納悶,正在沉吟,忽地想到:「我差點忘了,我還沒有離座,就不算吃完,夥計又怎能過來?」   
  想到這裡,他站起身來,夥計果然幾步趕到,笑容滿面地道:「公子吃好了嗎,慢走,不送。」一句也沒提算賬之事。   
  傅邪真大奇,忍不住道:「小二哥,我的飯錢好像還沒有付呢。」   
  夥計笑道:「公子怎地忘了,你的兩名僕人,早已將飯錢給了。」說罷笑吟吟地去了。   
  傅邪真哭笑不得,暗道:「原來又是柳飄飄他們做怪,難道他們要隨我走到天邊不成?」   
  他靜下心來,沉吟道:「我是個堂堂男兒,雖無武功,卻是有手有腳,怎能靠他們養活一輩子。看來,我必須想個法子,將他們撇開了,才能自由自在地過日子。」   
  他盤算已定,問夥計道:「小二哥,你們這裡何處風景最佳?」   
  夥計道:「公子想去遊山玩水嗎,那可來對了地方,小店的南面有座山峰,山中的景色自是不用提了,尤其是登上峰頂後,山色之美,可謂美不勝收。」   
  傅邪真大喜,謝過夥計後,就向小店的南面走去。   
  他走進山林中,不禁向身後望去,卻不見絲毫人影。   
  他暗道:「柳飄飄輕功天下第一,我怎能看見,不過,他們必在後面無疑。」   
  他爬到半山坡時,已是手足酸麻,然而他心中想道:「我連這座山都爬不上去,以後又怎能獨自生存?」   
  他鼓足勇氣,終於上到山頂。   
  峰上的景色雖不像夥計所說的美不勝收,倒也別有一番情致。   
  他看到身邊有塊大石,上面光滑如鏡,心中一動,忽地咬破手指,在上面寫道:【HT5F】【HK22】「傅邪真絕命處。」   
  【HT】【HK】他心中已經算定,除非柳飄飄見自己死了,才會死心,自己好歹也要設個騙局,騙他們一騙。   
  他寫好血碑,又除下一隻鞋子,丟在峰頂,然後輕手輕腳走向密林深處。   
  他怕柳飄飄等人發現自己,走得離石碑很遠處,才坐了下來。   
  直到第二天紅日東出,他才走回石碑處,見自己的那只鞋子已不見了,石碑邊卻多了些香燭紙錢。   
  傅邪真大喜,知道自己的計策瞞過了柳飄飄,從今而後,終於可以自由自在了。   
  他一路走下山去,心中甚是開心,雖說石子硌得無鞋的腳底板生疼,也不覺得痛楚。   
  走到山下,他又多了個心眼,將頭髮打散披下,衣衫也扯得亂七八糟,臉上更是抹上泥土。   
  臨水自照之後,他不由啞然失笑,自己的這副尊容,與街上的乞丐一模一樣了。   
  一連幾天,他每日在城鎮中行走遊蕩,晚上就住到山林野地中,以野果為食。他心中立定一條宗旨,自己再窮再苦,也不得學乞丐乞食,更不能偷盜。   
  他現在已經發現,自己的內力並非如先前想像般消失得乾乾淨淨,而是有股若有若無的力道在丹田中存續。   
  他知道若是再下苦功,必定可以練成武功,然而練成武功又有何用,自己已被天道逐出師門,在江湖中再無立身之地,唯一存身的地方就是魔教,而這又是他極不願意的。   
  他仰天大叫道:「我就不相信,我不學武功,就沒有存活之道。」   
  然而他這樣的生活,畢竟極為困苦,幾乎如野人一般。   
  他想去打工過活,可是像他這副尊容,不等他走到別人面前,別人早已嗤之以鼻,連連喝斥了。   
  春去夏來,這一日,他流浪到一個川北的小鎮之中,百無聊奈之際,找到一個背陰的地方坐下休息。   
  忽地,鼻端飄來一股極濃的香氣,令他的碌碌飢腸如針刺般痛苦起來。   
  他記得懷中還有幾粒野果,急忙取出來吃了,可是平淡無味的野果怎及得上那股香氣?忍不住站起身來,循香而去。   
  香氣是從一家酒樓後面飄來,傅邪真並不指望能吃到美食,只是這股香氣的誘惑實在太大,令他無法自制。   
  正是春盡夏至之時,酒店的廚房中熱氣逼人,大師傅只得開了房門取涼。   
  傅邪真遠遠望去,只見一名大廚正在燒菜,鐵鍋翻騰不已,鍋中菜蔬飛舞,煞是好看。   
  傅邪真暗道:「原來炒菜也有這麼多花樣,如果我學到烹調之技,不光可以過活,自己也可天天吃到美食了。」   
  廚房中走出一名小夥計,對傅邪真喝道:「臭乞丐,滾遠些,臭死人了。」   
  傅邪真暗歎道:「我真是癡心妄想了,像我這樣的人,能不餓死已是老天照應,哪裡還能學烹調之技?」   
  他剛想離開,炒菜的大師傅走了出來,喝住了小夥計,對傅邪真招了招手,道:「小兄弟,過來?」   
  傅邪真暗道:「過去就過去,他能把我吃了不成。」   
  走到近前,大師傅道:「小兄弟,這幾日生意太好,廚房裡人手不夠,看你身材高大,力氣必定還有一些,想不想來幫我們?」   
  傅邪真大喜,道:「只怕我笨手笨腳,幫不上忙,反而誤了大師傅的正事。」   
  大師傅見他言語得體,心中有幾分喜歡他了,笑道:「廚房的事情,又有什麼難做的,你看起來也不笨,很快就可學會。小兄弟怎樣稱呼?」   
  傅邪真道:「我叫李勤。」   
  無意之中,將李煙兒與琴真的名字各取一字,變成了自己的名字。   
  大師傅吩吩小夥計道:「二成,帶他去洗個澡換件衣衫。」說罷回廚房去了。   
  二成咕噥道:「叫我侍候一個叫化子,這算什麼。」   
  傅邪真道:「我自己去河邊洗淨了身子就是,怎敢麻煩二成哥。」   
  二成悻悻地道:「這還算識趣。」   
  傅邪真去河中洗了個澡,回到廚房時,看見二成手中拿著衣衫,正滿臉不耐煩地站在門口。   
  他看見傅邪真,叫道:「你洗個澡也要花這麼多時間嗎,廚房中正忙著,你沒有眼睛嗎?」   
  傅邪真暗道:「我若不將他震住,只怕以後他會變本加厲與我作對,那我在這裡可就做不長了。」   
  他借去接衣服之際,忽地伸手捏住二成的手腕,微一用力,二成已失聲叫了起來。   
  他體內雖只有一絲內力,然而潛龍心法仍在,就是這些微內力,也可大加利用,試問二成他又怎能承受得起。   
  大師傅聽到二成叫喊,道:「二成,你在幹什麼?」   
  傅邪真低聲道:「二成,你若敢胡說八道,老子就捏斷你的手腳,大不了老子不在這裡幹了。」   
  二成慌忙點頭,大聲道:「劉師傅,我沒事。」   
  劉師傅道:「既然沒事,何不進來幫忙,沒看到大家正忙著嗎。」   
  傅邪真披上衣衫,微微一笑,拉著二成走進廚房。   
  房中正忙得熱火朝天,傅邪真從不曾到這種地方,實不知該做什麼。   
  他轉向二成道:「二成哥,現在我可是聽你吩咐了。」   
  二成慌忙堆了個笑臉,道:「李大哥,你我兄弟,哪裡需要這麼客氣,那裡有堆青菜,你擇洗乾淨,也就是了。」   
  傅邪真看那堆青菜足有一尺來高,若將其全部擇洗完畢,豈非要忙上半天。   
  他知道二成表面上雖是怕他,心中必定不服,他也不與二成計較,走了過去,認真做起活來。   
  酒樓這天來的客人想必極多,廚房中人人忙得額頭見汗,端菜的夥計往來不絕。   
  傅邪真一邊擇洗青菜,一邊細察廚房動靜。   
  他發現,廚房中最有權威之人,就是那位姓劉的師傅,夥計見到他都是一味地點頭哈腰,神情恭敬,就算別的廚師與劉師傅說話,口氣中也透著小心。   
  傅邪真暗道:「此人必定廚藝高超,是以大家才不敢得罪他,否則他一怒而去,酒樓的生意一落千丈,大家都沒有好處。」   
  他既已有心在這裡長做下來,深知光會擇洗青菜,遠遠不能立足,於是細心觀察劉師傅的一舉一動。   
  他天資極高,無論學什麼東西,都是輕而易舉,然而烹調之技繁複無比,與武功大相逕庭,實不是輕易就能學會。   
  傅邪真只看了一會兒,心中暗道:「古話說,行行出狀元,果不其然,劉師傅雖算不上天下名廚,然而我若能做到與他一般,仍需多下苦功。」   
  所幸他記憶極佳,劉師傅做的每道菜的過程,他都牢牢地記在心中,每樣菜該如何烹煮,該放多少調料,火候又將如何,無不了然與胸。   
  至於這其中有何道理可循,他此時自然無法知曉,不過只需自己勤加練習,必定可以成功。   
  這一天只忙到子時,酒樓中的客人才漸漸離去,大家如逢大赦,個個哈欠連天,紛紛休息去了。   
  劉師傅等大師傅都已回家,住在店中的,只有七八名小夥計而已。   
  傅邪真不知自己該睡在何處,想去找二成問問,卻又不見二成的影子。   
  他無可奈何,只得找張桌子睡下,今日他疲累之極,剛剛合上眼睛,就已沉沉睡去。   
  正在做著成為大廚的美夢,忽覺有人推了推自己,睜眼望去,卻是二成。   
  傅邪真道:「你到哪裡去了,我找了你半天,也不見你的蹤影。」   
  二成笑道:「小弟有幸認識大哥,心中歡喜之極,特意弄了些酒菜,想為李大哥接風。」   
  傅邪真聽到有酒,頓時垂涎三尺,忙道:「酒在哪裡?」   
  二成道:「我在酒樓附近租了間小屋,大哥何不跟我同住,也好過在這張桌上受苦。」   
  傅邪真大喜道:「好兄弟,果然夠意思。」   
  他隨著二成出了酒樓,特意回頭望去,只見酒樓的大匾上寫著「醉仙樓」三字,不由笑道:「我忙了一天,也不知這酒樓的名字。」   
  二成連連催促道:「大哥,快走吧,去遲了,酒菜都涼了。」   
  兩人走了半天,離酒樓已有半里之路,卻仍沒有到二成的住處。   
  傅邪真奇道:「二成,你不是說租屋就在酒樓附近嗎,為何走了這麼遠還沒有到?」   
  二成忽地冷笑道:「你李的,識趣的就快點離開醉仙樓,這裡可沒有你立足的地方。」   
  傅邪真一愕,忽地瞧見黑暗中衝出幾人來,手中提著刀劍棍棒,心中立刻明白過來。   
  他武功雖失,眼光仍在,從這些人的奔跑行動之間,已看出他們不過是街頭的無賴,武功低微。   
  他暗道:「我體內只有一絲內力,只能打倒一人,打蛇要打七寸,這點力氣,要對他們的首領下手才行。」   
  傅邪真早已將那絲內力凝聚到手臂,再配合潛龍心法,這點內力足以開碑裂石。   
  一名手臂上刺著龍紋刺青的大漢喝道:「二成,這就是新來的那個乞丐?」   
  二成恭聲道:「王大哥,你可要替我出口惡氣,這小子蠻橫霸道,仗著力大,差點將老子的手折斷了。」   
  刺青大漢怒道:「臭乞丐,竟敢欺負老子的兄弟,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他揮起手中的鐵棍,向傅邪真劈了過來。   
  傅邪真不慌不忙,身子微側,手臂已橫擊到大漢的胸口,大漢慘叫一聲,仰天倒地,摀住胸口痛呼不已。   
  這還是傅邪真手下留情,沒有將潛龍心法完全發揮,否則的話,此人的肋骨必定斷了數根。   
  眾人大吃一驚,王老大是這個小鎮有名的地頭蛇,打架的功夫本鎮第一,想不到卻在一招之間,被傅邪真打倒在地。   
  他們慌忙扶起大漢,只見他的胸口已腫起老高,肌膚已變得烏紫起來。   
  傅邪真抱臂冷笑道:「你們誰不怕死,就過來領教老子的武功。」   
  眾人見王老大尚且吃虧,自己又怎是對手,無不目光驚懼,連連後退。   
  王老大緩緩站起身來,目中邪光直閃,傅邪真暗道:「我內力已經用盡,需要一個時辰才能恢復,他若再動手,我可要吃虧了。」   
  想不到王老大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大聲道:「李大哥,小弟打遍苦水鎮無對手,想不到在一招之中,卻敗在大哥手中,小弟心服口服,以後願追隨大哥,永遠做一名小弟。」   
  眾無賴見他跪倒,慌忙也磕頭不迭,二成更是頭如搗蒜,神色驚慌之極。   
  傅邪真想不到會有此變,心中鬆了口氣,臉上仍是冷淡如冰,道:「我也不想奪你的老大之位,以後苦水鎮任你橫行,不過醉仙樓卻是老子的地盤,誰若敢來騷擾,不要怪老子翻臉無情。」   
  王老大立刻站起道:「李大哥的話,大家聽到了沒有?」   
  眾無賴忙道:「聽到了。」   
  王老大陪著笑臉,道:「李大哥,小弟有個不情之情,還望大哥答應。」   
  傅邪真冷冷道:「既是不情之請,那就不必說了。」   
  說罷轉身離去。   
  王老大呆了半晌,忽地冷冷地道:「二成,你回到醉仙樓,將那小子穩住,老子親自上青城山,找二當家求援。」   
  二成大喜道:「王大哥,你就放心吧,小弟一定將那小子哄得服服貼貼的。」   
  次日,他回到酒樓後,對傅邪真果然恭敬有加,傅邪真不疑有他,見他一副唯唯諾諾的神情,反而有些過意不去。   
  日子過得飛快,眨眼已是一個月過去了,傅邪真白日在酒樓中打雜,晚間則溜到廚房,苦練廚藝。   
  他雖覺得自己廚藝大增,然而卻一直沒有機會一展身手。   
  原來廚藝業中規矩甚嚴,不亞於武林中的門派條規。一個人若是沒有拜師求藝,絕難有出頭之日,就算拜了師父,沒有三年的學徒時光,也沒有資格上灶燒菜。   
  傅邪真雖知有此嚴規,卻也並不喪氣,他既已打定主意以此為生,倒也不怕多等待些日子。   
  劉師傅對他甚為喜歡,自己若是擇日拜他為師,諒他也不會拒絕,那樣一來,再等三年,他就是堂堂正正的廚師了。   
  這一日,傅邪真用打雜積攢下來的銀子,買了些禮物,準備等劉師傅一到店中,就向他開口求師。   
  然而等到中午,卻仍不見劉師傅的身影,四下打聽之後,才知道劉師傅偶感風寒,正在家休息。   
  傅邪真正想問明劉師傅的住址,好去探望,想不到醉仙樓的趙老闆忽然急急地衝進廚房中來。   
  老闆光臨廚房,可是難得之事,大家無不屏息靜氣,等待老闆發話。   
  趙老闆開口就問道:「劉師傅呢?」   
  一人道:「劉師傅身子不適,正在家休息。」   
  趙老闆急得搓手,道:「這下可糟了,外面來了兩位客人,指明要劉師傅的灌湯黃魚,想不到劉師傅竟已病了。」   
  眾人不由面面相覷,須知灌湯黃魚這道菜看似簡單,其實奧妙無窮,魚端上桌時,似乎並無奇特之處,然而將魚腹切開,卻發現裡麵湯水淋漓,味道極為可口。   
  這道菜最關鍵的是魚肚中湯的做法,哪怕有一絲疏忽,也會壞了口味。   
  一名廚師道:「老闆,不如叫客人另點別菜吧,這道灌湯黃魚只有劉師傅會做,我們雖然也曾學過,只怕難以煮出他的那個味道。」   
  趙老闆怒道:「放屁,開店迎賓,豈能令客人失望而回,何況此二人是玉員外的小姐、管家,他們可是本店最大的客戶,若是此次讓他們失望而回,老子的這張臉往哪裡擱。」   
  這名廚師道:「看來現在只有去請劉師傅了。」   
  趙老闆急道:「劉師傅的家離此路途遙遠,一來二去,客人豈非等急了。」   
  眾人無奈之極,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又叫人如何理會。   
  趙老闆見果然無人會做,不由發狠道:「老子給你們半個時辰,若做不出灌湯黃魚,你們都給我滾蛋。」   
  說罷氣匆匆地去了。   
  眾人連連叫苦,可是灌湯黃魚這道菜委實難做,眾人雖見過劉師傅做過多次,又怎知其中奧妙。   
  然而若是做不出,大家就要齊齊丟了飯碗,這些人無不是家中的頂樑柱,一旦被炒,家中老小,豈不要喝西北風。   
  傅邪真暗道:「這道菜我雖私下做過,也不知道味道怎樣,事到如今,只有硬著頭皮做一做了。」   
  他道:「各位師傅,小弟斗膽,想做一做這道菜。」   
  一名姓張的中年廚師大翻白眼,冷笑道:「你一個小小雜工,連灶沿還沒有摸過,也敢丟人現眼。」   
  另一名老年廚師道:「他既然敢說這句話,說不定真的會做。」   
  張廚師道:「他若會做,老子就爬在地上,給他當馬騎。」   
  老年廚師對傅邪真道:「李小哥,不要理他,你自顧做去,老夫給你打下手,俗話說英雄出少年,別人對你怎樣,你不必管他,要緊是自己對自己有信心。」   
  傅邪真大喜,深施一禮,昂然走上灶台,然而他拿起鍋鏟時,卻覺得有千斤之重。   
  他知道他能否以此為業,全在今日這道菜了,若是做不出,這輩子再也別想成為大廚。   
  想到這裡,他暗暗道:「傅邪真啊,傅邪真,你若是連這關都過不了,還算什麼男子漢。」   
  他定下心來,毅然將一條活魚從水缸中撈了上來。   
  眾人無不瞪大了眼睛,瞧他的一舉一動,這些人都是行家裡手,傅邪真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絕難逃他們的眼睛。   
  然而他們看罷之下,卻只剩下驚歎的份了。   
  無論是從刀工、配料、烹煮、上色等工序看來,傅邪真竟是無一不精,簡直已有劉師傅的風采。   
  不一刻間,一條色澤金黃的黃魚已然出鍋,眾人如釋重負,深知自己的飯碗已可保住,忍不住鼓起掌來。   
  那名張廚師仍不服氣地道:「看起來像模像樣,卻不知道味道如何,這要等客人嘗過才知道。」   
  傅邪真其實也是心中打鼓,看著夥計將菜端上去,心臟不禁已拎到嗓子眼了。   
  不一刻,趙老闆急匆匆跑了進來,大聲叫道:「剛才那道菜是誰做的?」   
  眾廚師紛紛讓出一條路來,只剩下傅邪真孤零零地面對趙老闆。   
  傅邪真心中七上八下,實不知會有什麼樣的局面。   
  趙老闆忽地哈了一聲,拍手道:「小兄弟,你可真了不起,客人吃了你的灌湯黃魚,無不讚不絕口,甚至認為比劉師傅做的還要美味。」   
  傅邪真心中的喜悅,實在難以用言語來形容,禁不住躍起歡呼不止。   
  趙老闆喜不自禁地道:「想不到你一個雜工居然能做出這麼好的菜來,你有什麼要求,我一定會答應你的。」   
  傅邪真道:「我別無請求,只是希望老闆能令我天天做菜,我就很滿意了。」   
  趙老闆奇道:「你的手藝這麼好,我不讓你做菜,難道還要你做雜工不成。」   
  傅邪真大喜道:「你答應了?」   
  趙老闆道:「從現在起,你就是醉仙樓的大師傅了,薪水與劉師傅一樣,都是每月十兩銀子。」   
  傅邪真連聲稱謝,心中頗有幾份驕傲,他知道新的生活就將在自己面前展開,江湖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忽聽老年廚師悠悠地道:「剛才是誰說的,只要李小哥做出了灌湯黃魚,他就願意爬在地上給人當馬騎。」   
  張廚師尷尬之極,然而在眾人起哄之中,卻無處藏身,正準備向地上伏去,卻被傅邪真一把拉住。   
  他笑道:「張廚師剛才說的話,其實是在激勵我罷了,若不是他的激勵,只怕我未必能做出這道菜來。」   
  張廚師感激不已,道:「小兄弟,老張算真服了你了,你廚藝這麼好,為人更是沒話說,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眾人紛紛擁過來給傅邪真道喜,趙老闆見大家如此團結,心中也甚是歡喜。   
  然而傅邪真卻在歡呼的人群中,發現一雙充滿嫉恨的眼睛。   
  他凝目望去,只見二成瘦小的身子已鑽出了人群。   
  傅邪真心中一凝,感到自己的廚師生涯,絕不會一帆風順。   
  他現在既已身為大廚,自然不必再在店中的桌上睡覺。   
  老張替他找了間租屋,每月只需一兩銀子,以傅邪真此時的收入,完全可以承受。   
  房東是一對夫妻,家有一個小院,平房數間,有一子一女,兒子早已成親立業,女兒今年十七,芳名月仙。   
  雖說月仙已到了該嫁人的年紀,然而夫妻倆心疼女兒,立誓要找人入贅,雖說了幾家,卻沒有合適的,所幸月仙年紀尚幼,夫妻兩人也不著急。   
  傅邪真有了新家,心中感慨萬千,自己憑著努力,終於一步步走上自立的道路。   
  做一名平民百姓雖說平淡,然而這樣的日子,卻是傅邪真所追求的。   
  二成自傅邪真當上大廚師後,就辭工不幹,傅邪真也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他在酒樓上新交了不少朋友,日子過得簡單而愉快。        
 正文第十六章    
  作者:色虎   
  這日夜晚,醉仙樓一如往常地生意興隆,傅邪真自然也是忙得不亦樂乎。   
  忽見跑堂的小二進來道:「李大哥,這件事可有些古怪,今日店裡來了一群貴客,你可曾知道嗎?」   
  傅邪真道:「我當然知道,他們點下不少菜呢,沒見大家正在忙著嗎。」   
  小二道:「這些菜都是那名客人的隨從要的,主人卻只點了三道菜。」   
  傅邪真笑道:「三道菜已不少了,一個人吃也足夠了。」   
  小二道:「李大哥有所不知,這便是客人要的菜了,你瞧瞧看,是不是稀奇。」說罷遞過菜單來。   
  傅邪真接菜單在手,眾廚師好奇,也圍過來瞧去,只見菜單上寫著:【HT5F】【HK22】醃蘿蔔,炒土豆,煮紅薯。   
  【HT】【HK】眾人皆道:「這倒奇了,隨從倒是大魚大肉,主人卻是這麼寒酸。」   
  傅邪真見到這三道菜名,忽覺頭腦一陣昏暈,竟有些立足不穩,眾人慌忙將他扶住,道:「李大哥,你身子不舒服嗎?」   
  傅邪真暗道:「這是怎麼回事,見到這三道菜,我怎會頭暈起來?」   
  他隱隱覺得,這三道菜與自己有莫大的關係,然而只需深想下去,卻又頭疼無比。   
  眾人見他臉色大變,無不慌了手腳,小二更急著要去找大夫,傅邪真擺了擺手,道:「定是天氣太熱,我有些中暑了,休息一會兒就該沒事了。」   
  眾人紛紛道:「原來如此,這天氣實在是熱得可以,李大哥又天天呆在這蒸籠也似的廚房中,難怪身子不適,李大哥快去外面透透氣去。」   
  傅邪真依言走出廚房,腦中縈縈繞繞,仍是那三道菜名。   
  他暗道:「這三道菜莫非與我的前世有關,否則的話,我怎會怎樣也想不起來。」   
  抬頭望去,頭頂正是醉仙樓的雅座所在,透過細竹窗簾,隱隱瞧見窗前坐著一位女子。   
  傅邪真忖道:「這就是那位古怪的客人了,難道此女竟與我的前世有關。」   
  他很想上前相問,然而心中很快想道:「我已不是江湖中人了,聖教的事與我再不相干,我又何必去知曉前世之事,而自找麻煩。」   
  雖這樣想來,隱隱地卻有些悵然若失,百無聊籟起來。   
  忽聽廚房門口吵吵嚷嚷,傅邪真轉目望去,只見幾名廚房中的夥計正與一名老叫花子爭論不休。   
  傅邪真走上前去,一名夥計道:「李大哥,你瞧這老叫花子甚是無禮,我們見他可憐,想給他些剩飯吃,他卻不依,非要討酒喝不可,那可是今日才進的杏花春,一壺值七分銀子,又怎能給他?」   
  傅邪真向那名老叫花子瞧去,見他衣著破爛,卻是鶴髮童顏,精神倒是健旺,雖遭眾人責罵,卻並無慍怒之意。   
  傅邪真暗道:「這老丐年紀如此高,只怕比師父還要大些,然而師父卻是名震江湖,受人尊敬,這老丐卻連一口酒也喝不上,兩相比較,足見人之際遇,有雲泥之判。」   
  然而他很快又想到:「師父雖然出名,可是他心憂江湖,長年都是愁眉緊鎖,相反,這老丐卻是於世無爭,只需有食飽腹,有酒解饞,就已欣喜不已,這樣看來,師父又怎比這老丐自在。」   
  他道:「不過是一壺酒而已,有什麼要緊,給他一壺吧,酒錢就算在我賬上好了。」   
  夥計道:「李大哥就是心腸好。」   
  他提出一壺酒來,老丐笑瞇瞇地取下腰間的酒葫蘆,欣然灌入。   
  不過老丐的酒葫蘆甚大,一壺酒灌下去,只不過盛了三分之一。   
  老丐轉向傅邪真,笑瞇瞇道:「救人救到底,還盼小兄弟再施捨些。」   
  夥計頓時叫了起來,道:「老叫花子好不知進退,給你一壺,已是天大的機緣,怎還這樣不知好歹,走、走、走。」   
  老丐並不說話,只是笑嘻嘻地瞧著傅邪真。   
  傅邪真是好酒之人,又怎不知老丐的心思,任誰見到杏花春這種好酒,一壺又怎能夠。   
  他笑道:「這倒是我的不是了,杏花春味道雖佳,卻是口味清淡,最起碼要三壺才可解饞的。」   
  老丐笑道:「小兄弟已深得酒道三味了。」   
  傅邪真親自取來兩壺酒,灌進老丐的酒葫蘆中,老丐道一聲謝,搖搖晃晃地走了。   
  夥計道:「李大哥,你這樣好心,一個月的薪水也不夠你施捨的。」   
  傅邪真笑道:「那又算得了什麼。」   
  眾人笑論一陣,紛紛進房做活,那位夫人的隨從甚多,食量又豪,一直忙到夜深人靜,才收工回家。   
  傅邪真每日完工後,必會小酌一番的,正好今日進的杏花春最合他的口味,於是提了三壺,去了醉仙樓附近的一家小酒店。   
  他在此店已是常客,不等他吩咐,店家已端上他平日愛吃的菜蔬來。   
  傅邪真笑道:「今日我可是自帶酒水,店家可賺不到我的酒錢了。」   
  店家笑道:「李大哥能常來坐坐,已是瞧得起小店了,幾個酒錢,又算得了什麼。」   
  傅邪真啟壺自飲,剛喝了一杯,身邊一人長吸了口氣,道:「好酒。」   
  傅邪真循聲望去,只見店中西北角坐著一名男子,年紀約有二十多歲,卻留著滿腮的短鬚,目中豪氣逼人,桌上已堆了幾個空酒壺,一把劍連劍帶鞘橫在長條凳上。   
  傅邪真暗道:「此人酒量頗豪,既同是酒國君子,請他喝一杯又何妨。」   
  他舉杯道:「兄台既也愛杯中之物,何不過來同飲。」   
  短鬚男子道:「怎敢打擾。」   
  傅邪真笑道:「兄台太矯情了些。」   
  短鬚男子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卻之不恭了。」   
  一步跨到傅邪真的面前,提起酒壺就飲,然而等放下酒杯時,壺中已是涓滴也無。   
  傅邪真喝采道:「好酒量。」   
  短鬚男子道:「可惜酒只有三壺,難以盡興。」   
  傅邪真道:「兄台既愛此酒,便是想喝二三十壺也是有的。」   
  短鬚男子大喜道:「萍水相逢,怎能讓小兄弟如此破費。」   
  傅邪真道:「你又來了,酒逢知己千杯少,小弟雖然愛酒,每次皆是獨酌無味,難得遇到兄台,又怎能不盡興一醉?若兄台再客氣下去,我們可就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了。」   
  短鬚男子哈哈大笑道:「我走南闖北,閱人極多,不過像小兄弟這樣胸懷磊落,豪爽大氣的人倒是難得一見,也罷,今日我就厚著臉皮,大喝你一頓。」   
  傅邪真大喜,忙取出銀子,喚此店的夥計去醉仙樓取二十壺杏花春來,不一刻酒已取到,滿滿地堆了一桌。   
  二人以壺當杯,開懷暢飲起來,三四壺酒下肚,二人偷眼望向對方,發現對方皆是面不改色,心中更喜,知道今日遇到了對手。   
  須知飲酒如賭錢,最易瞧出一人的真性情,飲到此時,皆有一見如故之感。   
  短鬚男子道:「我叫劉三,不知小兄弟怎樣稱呼。」   
  傅邪真暗道:「說不得,只好騙你一下,不過傅邪真這個名字從此在江湖上消失,也算不得真正欺騙於你。」   
  於是道:「在下李勤,是醉仙樓的廚師。」   
  劉三歎道:「小兄弟頭角崢嶸,豪邁大氣,骨相極佳,實為天生練武的好材料,只是做一個廚師,著實可惜,你若有意,我可替你引見一人,必能學得高明武功。」   
  「學得高明武功,又有什麼好?」   
  劉三瞠目道:「這都不知嗎,學得武功,自然可以闖蕩江湖,見到惡人賊子,一劍將他殺了,豈不快哉?江山多嬌,處處有如畫景,你我把臂同游,豈不快哉?天下美酒極多,時時可以痛飲,豈不快哉。」   
  此人相貌雖是粗豪,然而談吐不凡,傅邪真被他說的怦然心動,然而很快就意興闌珊,暗道:「我若出江湖,必又會被柳飄飄等人逼為教主,又怎能如劉兄說的這樣快活?」   
  他道:「人各有志,不可勉強,我雖是一名小小廚師,卻是自由自在,又有什麼不好?」   
  劉三一愕,道:「小兄弟說的不錯,這倒是我見識淺薄了,失言該罰。」提壺就飲,又是涓滴不剩。   
  店家見他這樣喝酒,簡直呆住了,此人年紀甚輕,酒量卻怎會如此之豪。   
  劉三喝得熱了起來,索性脫了衣衫,露出鐵塊也似的肌肉來。   
  他道:「好兄弟,這小店熱得如蒸籠也似,喝一壺酒下去,似有半壺酒被逼了出來,著實令人不快。」   
  傅邪真道:「本鎮東面有座小山,雖談不上風景絕佳,不過此時前去,倒也月白風清,你我何不去那裡飲酒。」   
  劉三喜道:「既有這般好去處,怎不早說。」   
  二人收拾起桌上的酒壺,並肩走出酒店,出鎮不過半里,果然見一座樹林蔥鬱的小山坡,正值夜深,小山寂靜無聲,頗為寂寞。   
  劉三哈哈笑道:「幸有我來山不孤,今夜你我定要一醉方休。」   
  傅邪真道:「那是自然。」   
  二人選了處平整地方,席地而坐,重又提壺暢飲,不知不覺,酒已消了大半,二人皆是微有醉意,涼風吹來,皆是身心大暢。   
  傅邪真暗道:「想不到今日能得識劉三兄,也算我平生一幸,只可惜他卻是江湖中人,過了今日,明日就不知要到何處去了。」   
  想到這裡,心中難免悵然。   
  就在這時,山下忽地掠來一道身影,身形極快,眨眼間已到山腳。   
  傅邪真見那道身影纖秀苗條,心中暗道:「此人好像是一名女子,是了,她不正是今日店中來的那位古怪女客嗎。」   
  劉三忽地按住傅邪真的肩頭,將他壓到草叢中去,傅邪真正在奇怪,劉三低聲道:「這個女子極不簡單,她深夜來此,定有機密,若是被她瞧見我們,就有些不妙了。」   
  傅邪真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暗道:「江湖人的秘密,自然不欲被人所知,劉兄竟是認識此女。」   
  好在那女子上山的方向卻非傅邪真這裡,而是西邊的一個山坡,離傅邪真二人有四五十丈之遙。   
  那女子站在山坡上靜立不動,劉三與傅邪真皆是大氣也不敢出,生怕被女子發現。   
  過了片刻,又有一道人影掠上山來,直奔女子所站的小山坡上。   
  傅邪真道:「男女半夜相會,必有私情,劉兄見機好快,否則若撞破好事,大家可都要難堪起來。」   
  那人已瞧見女子,卻並不急於上來見面,而是左右張望了一下,月光正明,將他的臉照得清清楚楚,傅邪真心中驚道:「這不是李正源嗎,他怎會在這裡?」   
  他的心臟立刻跳得劇烈起來,恐懼之心油然而生。   
  劉三低聲道:「你不必害怕,他們發現不了我們的。」   
  李正源上了山坡,與女子說話,只是因隔得太遠,傅邪真又無內力,自然無法聽清他們在說什麼。   
  卻見劉三眉頭緊皺,神情中露出憤怒的神情來,顯然已聽到二人的談話,且大為不滿。   
  傅邪真與劉三雖只是相處半日,卻知此人光明磊落,是一真正的俠義中人,如此看來,李正源與那女子所謀,定是見不得人的勾當了。   
  此時有一陣西風吹來,將話聲若有若無地飄送過來,傅邪真斷斷續續地聽到:「八月十五……雄極……必死無疑……。」   
  傅邪真心頭劇震,暗道:「原來這二人商議的,卻是謀害雄極之事,李正源與雄極皆為江湖五老,想不到暗中卻思謀害。」   
  他本對江湖中事不感興趣,聽到這種密謀殺人之事,更對江湖大失所望,對自己立志為民的心情也更堅定了。   
  忽聽「叮」地一聲,一粒石子被山風吹動,正擊在錫酒壺上,劉三與傅邪真相視一眼,心中暗叫糟糕。   
  果然,李正源聞聲而警,扭頭向這邊瞧了一眼,立刻走來。   
  女子緊隨其後,道:「什麼事?」此時二人離得近了,聲音已然可聞。   
  李正源道:「有石擊金屬之聲,這山中莫非有人埋伏?」   
  女子道:「這裡怎會有人來?」   
  李正源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大步向傅邪真、劉三這邊走來。   
  傅邪真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卻又不敢亂動,須知以李正源的武功,一旦被他瞧見自己,那是無論如何也逃脫不了的。   
  眼瞧李正源離他已只有二十丈的距離,傅邪真心知無幸,剛想從草中躍起,忽覺肋下數處穴道一麻,已是動彈不得。   
  劉三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站了起來,道:「好酒啊,好酒,想不到一覺醒來,竟已是夜深。」   
  傅邪真暗道:「劉兄雖然機警,只是怕騙不過李正源。」   
  他知道劉三這樣做,完全是為了引開李正源的視線,可是對他自己的安危,卻是不放在心中了。   
  他雖與傅邪真相交日淺,然而這份義氣,卻是千古難見。   
  李正源停下腳步,負手道:「閣下是什麼人,為何卻在這裡?」   
  劉三笑道:「閣下又是什麼人,深更半夜,來到這裡做什麼?」   
  李正源瞧了瞧劉三腰間的劍,冷笑道:「既是江湖人物,留你不得。」   
  女子忙道:「他離我們這麼遠,未必聽得見我們說話,令他發個重誓,不提今日之事也就罷了。」   
  李正源道:「婦人之仁,常常誤了大事,在我看來,除了死人,這世上的人誰也守不得秘密。」   
  劉三腳步移動,卻是離開了傅邪真的藏身之處,同時劍已出鞘,道:「閣下好大的口氣,你想殺我滅口,可沒那麼容易。」   
  李正源淡淡地道:「是嗎?」   
  他大步躍了過來,手掌飄飄,擊向劉三的胸膛。   
  劉三雖不知對方身份,卻知道對方的武功必定極為厲害,又怎敢大意,手腕翻動,長劍已封住李正源手掌的去勢。   
  李正源微微一怔,道:「少林劍法,你的師父是誰?」   
  劉三並不說話,只顧將長劍一招招刺去,他知道今日絕無勝機,是以一邊使劍,一邊腳步移動,離得傅邪真更加遠了。   
  李正源避過幾招,神情更是驚訝,道:「你怎又會武當劍法,閣下究竟是誰。」   
  一邊觀戰的女子道:「是了,他的師父定是……」   
  還沒有說出名字,李正源已點頭道:「不錯,定是那人,這樣說來,我可更不能放過閣下了。」   
  手掌略緊了緊,劉三頓時壓力奇大,對方雖只是一對肉掌,可自己的長劍,卻有無法施展之感。   
  他怎敢再纏鬥下去,虛刺一劍,縱身下了山坡。   
  李正源剛想追出,忽覺面前擊來一物,來勢甚疾。   
  他急忙側身避開,卻發現是只酒壺,就這麼緩了一緩,二人相距已有二十丈之遙。   
  傅邪真透過草叢,已瞧得一清二楚,心中喜道:「劉三哥果然機靈,這下李正源可追他不到了。」   
  忽見李正源手掌一拍,身子就好似一縷輕煙般急掠而出,二十丈的距離,竟是眨眼而過,已在劉三的身後。   
  傅邪真暗暗吃驚,心道:「這是什麼輕功!」   
  女子已失聲叫道:「煙波橫!」   
  剛才李正源的身影,的確如一陣輕煙也似,這種輕功很像八步趕蟾,將人的潛力在剎那間爆發出來,卻又比八步趕蟾高明許多。   
  只見李正源手起掌落,直擊劉三的頭頂,劉三雙手舉起,想格住這一招,卻聽得「撲」地一聲,李正源的手掌正中天靈。   
  劉三慘叫一聲,向前滾了幾滾,就此一動不動。   
  傅邪真簡直不敢相信所見的事實,剛才還與自己飲酒歡笑的劉三,居然就這樣死了。   
  他拚命咬住嘴唇,才使自己沒能叫出來聲,然而眼淚卻是抑制不住,無聲而出。   
  若不是自己請劉三來這裡飲酒,他又怎會死?   
  他想起劉三在酒店中說的三個「不亦快哉」,更是剛腸寸斷。   
  女子道:「李正源,你也太心狠手辣了一些,你並未證明他聽到什麼,為何就殺了他?」   
  李正源道:「就算他什麼也沒聽到,可是他見到我們在一起,一旦將消息傳出,聰明人自然會明白的。」   
  女子道:「你就不怕我將我們見面的消息傳出去嗎?」   
  李正源道:「夫人怎會那樣做。」   
  女子冷冷地道:「我若那樣做,你也會殺我滅口,是嗎?」   
  李正源道:「夫人莫要開玩笑。」   
  女子冷笑道:「你我交易既成,按你往日的作風,又怎能不殺了我,奪去那件物事?其實你並非不想殺我,只是怕做不到而已。」   
  說罷,轉身就走,李正源冷冷地瞧著她的後背,神情陰毒可怕。   
  傅邪真又擔心起來,生怕李正源再施「煙波橫」絕技,將那女子一掌殺了,所幸直到女子消失,李正源也沒有動一動。   
  傅邪真暗道:「看來這女子的武功定是不凡,李正源沒有殺她的把握,否則定也會將她殺了。」   
  此時李正源仍沒有離去,傅邪真瞧著他的身影,心中又是厭惡,又有驚怕,卻只有俯首草中,靜靜等待。   
  李正源道:「閣下伏在草叢中一動不動,這份忍耐著實令人敬佩,你的同伴雖想救你一命,可惜在下還是不能放過你。」   
  傅邪真心中劇震,原來李正源早已發現自己了,劉三的一片苦心,居然毫無用處。   
  腳步聲慢慢走來,傅邪真穴道被點,已是束手待斃,然而他的心情卻反而坦然起來,前途上有劉三等著,二人總算又可以相會了,卻不知在地府之中,可否能有三個「不亦快哉」。   
  眼瞧著李正源步步逼近,傅邪真閉目待死,忽覺身邊多了一人,緊接著便聽到李正源失聲驚呼,急步奔下山去。   
  傅邪真不明白李正源何以去的如此之快,睜開眼來,卻見面前站著一人,竟是日間的那名老丐。   
  傅邪真又驚又喜,道:「老伯,你怎會在這裡?」   
  老丐瞧著劉三的屍體,輕歎道:「只可惜小老兒來遲了一步。」   
  傅邪真忽地明白,李正源必是因為瞧見老丐,才急急離去。這麼說來,這位老丐,竟是江湖中的頂尖人物了,否則的話,以李正源江湖五老的身份,又怕過誰來。   
  然而他瞧著劉三的屍體,卻再無心思猜測老丐的身份了。   
  老丐袍袖一拂,傅邪真身上的穴道立時解開了,傅邪真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老丐道:「你施捨我三壺酒,我救你一命,就算兩不相欠了。」   
  傅邪真道:「前輩既說不欠,那就不欠了,反正我今生今世,也無法報答你的。」   
  老丐歎道:「其實你的性命,是劉三給的,又關我什麼事。」   
  傅邪真黯然神傷,道:「不錯,若不是我,劉三絕不會死的。」   
  老丐道:「其實這也怪不得李正源,在江湖中,誰的武功高些,誰就有權力發話,劉三技不如人,也只能怪自己命苦了。」   
  傅邪真雖對老丐極為尊敬,卻忍不住道:「難道強權在手,便可無所顧忌嗎,這樣說來,公理何在!」   
  老丐瞧了瞧傅邪真,道:「很快你就會明白,這世上,絕沒有真正的公理。」   
  也不見他身子如何展動,然而傅邪真面前微風起處,老丐的身影已然不見。   
  傅邪真深知老丐是位絕頂高手,普通人能遇見一次,可謂天大的機緣,他說出那些話來,其實便是指點自己,這世間最重要的便是武功,可是他心中既無江湖之志,又怎會將老丐的話放在心上?更不會求懇老丐教授武功了。   
  此時天色漸亮,傅邪真回鎮中取了鐵鏟,為劉三挖了個墳墓,墓碑上寫著:【HT5F】【HK22】義友劉三這墓【HT】【HK】回到醉仙樓時,與女子同來的那些人已走了,傅邪真拚命使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生活,可不願讓這件事給毀了。   
  【JZ】════════════════這日天氣極熱,傅邪真正好休息在家,拎了一桶水,準備在院中沖涼。   
  水是剛從井中打出的,冰冷透骨,淋在身上實在痛快之極。   
  傅邪真洗畢,正準備抹乾身子,忽然感到一雙眼睛正在盯著自己。   
  他不必回頭,已猜出必是月仙又在偷看他了。   
  自他住進此院,他就感到月仙對自己照顧有加,自己的日常換洗衣服,都是她偷偷拿去洗了,衣衫上的破洞,都被一針一線縫得細細密密。   
  傅邪真並不是呆子,怎能覺察不出月仙對他的情意?   
  他閉上眼睛,腦海上就出現月仙的影子:白白淨淨的肌膚,雖有幾粒白麻子,倒也顯得俏皮可愛;纖纖秀秀的身材,就算是穿著粗布衣衫,也掩不住四川女子特有的嬌美。   
  傅邪真的臉上浮出了笑意,他的事業已走上正軌,成家的計劃,也可以提上日程了,劉三之事的陰影似乎也漸漸消失了。   
  忽聽窗子一響,月仙伸出頭來,嬌柔地道:「李大哥,我能求你一件事嗎?」   
  傅邪真笑道:「這是什麼話,月仙妹子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就是。」   
  月仙誇張地用手扇了扇,道:「天氣真熱,我好想洗個澡,可是水桶太重了,你能幫人家拎些水來嗎?」   
  傅邪真道:「這有何不可。」   
  他打了滿滿的兩桶水,拎到月仙的房中。   
  月仙笑盈盈地道:「謝謝李大哥了。」   
  傅邪真道:「這點小事還值得謝,妹子真是客氣了。」   
  他正準備離去,月仙忽又道:「李大哥,我還想求你件事情。」   
  傅邪真望著她靈光閃動的雙眸,心中一動,暗道:「她今日似乎與往日不同。」   
  他道:「還有什麼事?」   
  月仙歎道:「天真是好熱,關上門來洗澡,只怕人都要熱昏了,可是若不關門,只怕有大色狼來偷看呢,李大哥能幫我守著門嗎?」   
  傅邪真驚道:「禰開著門洗澡,這樣只怕有些不好。」   
  月仙道:「怕什麼,我把內房的布簾子扯上,豈不就可以了。李大哥,求求你了,你知道我最怕熱的。」   
  傅邪真無奈,只得道:「好吧,禰可要快些洗。」   
  月仙的目光露出狡黠之色,脆聲道:「我一定會很快的。」   
  簾子拉了下來,內屋傳來了蕳蕳䔧䔧脫衣的聲音。   
  傅邪真忍不住向簾子望去,薄薄的簾子裡映出一具纖秀的身子,雖瞧得不真切,卻反而有一種神秘之美。   
  傅邪真頓覺口乾舌燥,慌忙轉過身去,暗道:「我真是太無恥了,月仙妹子這樣信任我,我卻趁機偷看。」   
  他深深吸了口氣,心中平靜多了,然而嘩嘩的水聲傳來,又令他浮想聯翩。   
  忽聽月仙一聲驚叫道:「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傅邪真大吃一驚,難道真的有色狼闖進房中不成,他不及細想,拎起牆邊的一根棍子,掀簾衝了進去。   
  他剛進入屋中,懷中已多了一具溫軟濕滑的身體,傅邪真舉目四顧,卻不見其他人影,不由問道:「月仙妹子,發生了什麼事?」   
  月仙依在他的懷中,懶洋洋地道:「也沒有什麼,剛才有一隻大老鼠,可把我嚇壞了,看見李大哥衝進來,它就嚇跑了。」   
  傅邪真哭笑不得,道:「一隻老鼠有什麼可怕的。」   
  這時他才發現,月仙的身子已是赤裸裸的,溫軟的胸膛緊貼住自己的胸部,那種溫柔的廝磨令他週身都舒服起來。   
  他慌忙道:「既然沒有什麼事,我該走了。」   
  月仙伸臂將他抱住,急道:「李大哥,你還不明白人家的心嗎,人家的身子已給你看過了,以後又怎能嫁人。」   
  傅邪真大急道:「我是擔心禰出意外,才迫不得已衝進來了。」   
  月仙伸出玉指摀住他的嘴唇,道:「李大哥,我真的好喜歡你,除非你不喜歡人家,那樣人家也就無話可說了。」   
  川妹子向來大膽多情,傅邪真值此溫柔境地,心中又怎能不動情,何況他對月仙,也留情多時。   
  與琴真、鐵蝠娘情戰的鏡頭一一出現在腦海中,傅邪真身子一陣火熱,手中的棍子「撲通」落地,伸臂將月仙緊緊擁住。   
  月仙喜極而泣道:「李大哥,我可真想死你了。」   
  火熱的櫻唇緊緊吻住傅邪真的嘴唇,手掌已探進他的懷中,在他堅實的胸膛上撫摸起來。   
  她的手指似乎有奇特的魔力,手指所過之處,都火辣辣地熱了起來。   
  傅邪真的呼吸急促起來,忍不住投桃報李,握住月仙的那對柔軟。   
  這種溫柔的滋味似乎已是很遙遠的事情了,與琴真的堅挺,鐵蝠娘誇張的豐滿相比,月仙胸部柔軟而嬌小,然而卻是春蘭秋菊,各擅勝場。   
  月仙日思夜想的一幕終於變成現實,嬌軀似經受不住這強大的甜蜜般,直向地下軟了下去。   
  傅邪真趁勢托住她的豐臀,細細地感受那裡肌膚的細滑。   
  另一隻魔爪不失時機地探向小腹下端,卻只是在碧草茂密處細細撫摸,似乎一時之間,仍沒有尋幽探密的念頭。   
  月仙怎能經受住這種高超的技巧,忍不住呻吟道:「李大哥,不要弄我了,我要。」   
  傅邪真微微一笑,將月仙抱上床去,開始解起衣衫來。   
  月仙平平地躺在床上,櫻唇翕張不定,胸膛忍不住挺立起來,兩條玉腿不耐寂寞地絞在一起,這一切,都在激起傅邪真更強烈的慾火。   
  傅邪真在此時,仍是不失理智,暗道:「雖說我與月仙做這種事情有違禮儀,不過反正我欲娶她為妻,想必也不算什麼錯了。」   
  他慢慢分開月仙的玉腿,月仙緊張之極,對將要到來的衝擊充滿期待與不安,嬌軀不禁顫抖起來。   
  傅邪真挺起堅硬的胯下,終於向神密的禁區開始突進。   
  月仙緊呼一聲,聲音中充滿了喜悅。   
  從傅邪真搬進來那一天,她已對他芳心暗許,如今終於達成心願,又怎能不欣喜若狂。   
  不過身子所享受到的愉悅,卻比心裡更為激烈,月仙緊緊地擁住傅邪真,暱聲道:「李大哥,我心裡真的好歡喜。」   
  傅邪真柔聲道:「月仙,禰對我這麼好,我真不知該怎樣報答禰。」   
  月仙調皮地道:「你現在不正在報答我嗎。」   
  二人盡情交戰,床單上早已水淋淋的,成了一片澤國。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雲散雨收,月仙懶懶地依在傅邪真的懷中,一時竟不願說話。   
  傅邪真的心中也甚是甜蜜,暗道:「月仙的爹娘一向喜歡我的,該會成全這門親事,而我在醉仙樓,也算立足腳了,這豈不就是通常所說的事業有成,婚姻美滿。」   
  正想的得意,忽地有人嘿嘿笑道:「這小子艷福不淺,竟能弄到這麼正點的小妞。」   
  另一人笑道:「大哥也真是,何不趁他魂飛魄蕩之時再下手,豈非簡單之極。」   
  第一人道:「你我是青城派弟子,怎能趁人之危。」說到這裡,忍不住大笑起來,似乎覺得自己這句話很有趣。   
  傅邪真心中一凝,慌忙扯過一張薄毯,蓋住月仙的身子,大步走了出來。   
  外屋的堂椅上,坐著兩名青衫人,年紀都不算大,目光卻同樣地陰狠奪人。   
  兩人同是青色道袍,腰束杏黃絲絛,生著三角眼的,背著一把長劍,另一個細縫眼的,腰間佩劍。   
  傅邪真怒道:「你們是什麼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擅闖民居。」   
  三角眼的笑道:「大哥,這人豈不是聾子,我們不是早已說過是青城派的。」   
  細縫眼的笑道:「他神思飄蕩之際,還沒有回過味兒呢,怎能聽清我們的話。」   
  兩人又是一陣大笑,神情甚是囂張。   
  傅邪真強壓怒火,抱拳道:「在下李勤,是醉仙樓的廚師,不知兩位大俠到此何事?」   
  細縫眼臉色一變,冷笑道:「你可認識一個叫王老大的人嗎?」   
  傅邪真臉色大變,忽地明白了,他上次將王老大放倒後,王老大竟懷恨在心,如今又請來幫手了。   
  傅邪真道:「你們想怎麼樣?」   
  細縫眼冷笑道:「王老大是本派二當家的記名弟子,你這小子狗膽包天,竟敢將他打傷,這分明是不將本派放在眼中。」   
  傅邪真暗道:「青城派勢大,怎是我能惹得起的,說不得,只好忍氣吞聲,求懇他們了。」   
  他道:「在下實在不知王老大是貴派的弟子,得罪之處,還望二位海涵。」   
  細縫眼冷冷地道:「得罪了青城派的弟子,就憑這無關痛癢的一句話,就能遮掩過去嗎?」   
  傅邪真咬了咬牙,道:「在下存了十幾兩銀子,願意拿出,做為對王老大的補償。」   
  細縫眼怒道:「本派名列十大門派之一,豈能將十幾兩銀子放在眼中,你他媽的也太小瞧我們了。」   
  傅邪真忍氣道:「依二位大俠的意思,卻不知小人又該怎樣。」   
  細縫眼沉吟半晌,道:「本來二當家的意思,是打折你的雙手雙腿,看你說話得體,又確實不知實情的份上,老子就饒你一次,只打斷兩隻手,並且立刻滾出苦水鎮。」   
  傅邪真只覺得一團無名怒火在胸中騰騰燃燒起來,暗道:「我已是一忍再忍,他們卻是半步不退,想不到堂堂的十大門派,竟是如此霸道。」   
  細縫眼見他不語,以為他心中驚怕,於是笑道:「其實,你不要害怕,老子也並非一定要打斷你的手,二當家正缺一個使喚丫頭,你將你的小妞送給他,他心中一喜,必定不會再難為你了。」   
  傅邪真的神情已陰沉下來,兩個字從牙縫中蹦出:「放屁。」   
  三角眼大怒道:「好個不識抬舉的東西,老子們一味地替你著想,你卻絲毫不領情。」   
  他大步走了過來,伸手去拔背上的長劍。   
  傅邪真暗道:「看來這場架是非打不可了,想不到做一個平民百姓,也這樣不容易。」   
  他突地從窗口跳了出去,三角眼哈哈大笑道:「想逃嗎,諒你這小子也不敢與老子動手。」   
  傅邪真立定院中,隨手取了根竹竿,用砍柴刀削尖竹梢,大聲道:「青城派的狗賊,你們來吧。」   
  三角眼大奇,道:「這小子活得不耐煩了,居然真的想與老子交手。」   
  細縫眼笑道:「你就出去與他試試,二當家剛教給我們的那幾招劍法,正好在他身上試試。」   
  三角眼笑道:「只怕他半招也承受不起。」   
  兩人走到院中,三角眼隨手抽出劍來,笑道:「臭小子,老子今天心情好,就與你玩玩,你若能逼老子使出三招,就饒了你的狗命。」   
  傅邪真暗道:「他們有兩人,而我此時的內力,只能刺出一劍,除非這一劍就能將他們擊傷,否則的話,必會被他們所趁。」   
  他對自己的生死絲毫不放在心中,可是一旦自己戰敗,月仙的命運堪虞,若她被擄到青城派,又怎會有好日子過。   
  他慢慢地移動腳步,尋找能一劍刺中兩人的方位。   
  三角眼見他持著竹竿的手法老練純熟,心中一凜,道:「難怪王老大牛一樣的氣力也會被他打敗,這小子果然有些來歷。」   
  傅邪真此時已經停止不動,循著手中竹竿望去,竹竿、三角眼、細縫眼恰好處在同一條線上。   
  三角眼在他沉靜之極的目光注視下,心中漸漸感到發慌,大怒道:「臭小子,別在裝模作樣了,拿命來!」   
  一劍盡力刺來,正是青城派三大劍法之一的「白虹劍法」   
  青城派的普通弟子,上手練習的劍法是「大風劍法」,而只有高級弟子,才有資格練習「白虹劍法」,至於最高深的「狂風快劍」則只是長老級與入室大弟子才能修行。   
  三角眼能用出白虹劍法,足見他在青城派中,已有不淺的資歷。   
  傅邪真早已凝力於臂,潛龍心法貫注其中,雖是絲微的內力,卻仍具有極強的穿透力。在這一招之中,他的身手絕對是第一流的。   
  「嗤」地一聲,竹竿已破空而出,這一招並非任何劍招,而是傅邪真臨機觸發而至,目的就在於將二人同傷於這一劍之下。   
  「波」,竹竿從三角眼的肩頭穿出,又深深刺進細縫眼的肩頭,頓時將兩人緊緊地連在一起。   
  三角眼與細縫眼同時慘呼,然而只要身子一動,肩頭的痛苦更烈,只得努力地保持身子不動。   
  三角眼大叫道:「這是什麼鬼劍法。」   
  傅邪真的手掌從三角眼的肩頭慢慢地收了回來,此時竹竿已完全沒人三角眼的肩頭,若非如此,這一劍也傷不到細縫眼。   
  他冷冷地道:「這一劍就叫穿青蛙劍法,本大爺今天心情好,就教你們一招,只是你們蠢笨如豬,只怕記不住這個教訓。」   
  身子被穿透,其痛苦不言而喻,三角眼與細縫眼動也不敢動,連聲道:「大俠饒命,我們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幫我們拔出竹竿來吧。」   
  月仙本來害怕得要命,縮在被中瑟瑟發抖,如今聽到院中情況大變,不由站到窗前來,見三角眼兩人被穿在一起,心中又是害怕,又是好笑。   
  她望著傅邪真,目中油然而生仰幕之意,暗道:「原來李大哥竟這麼厲害,我可真是看對人了。」   
  傅邪真奪過三角眼的長劍,喝道:「滾!」   
  兩人怎敢停留,慌忙溜出院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傅邪真真力用盡,全身疲累之極,見危險已除,情神陡然放鬆,一屁股坐在地上。   
  月仙慌忙趕了過來,急道:「李大哥,沒事吧?」   
  傅邪真道:「妹子不要擔心,我休息一刻就會好的。」   
  月仙見他額頭儘是汗水,心中憐惜之極,忙用手帕為他擦拭。   
  傅邪真瞧著她專注的神情,暗道:「月仙妹子對我雖好,可是我卻不能再在這裡呆下去了,青城派必定不肯干休,我留在這裡,只會給他們帶來更大的麻煩。」   
  他柔聲道:「月仙妹子,我感覺好累,想去睡一會兒,禰快去將房間收拾收拾吧,大叔他們回來了,只怕會瞧出破綻來。」   
  月仙的房中此時的確一片狼籍,尤其是月仙的床上,更是水淋淋地。   
  月仙臉色一紅,慌忙轉回房中收拾。   
  傅邪真回到房中,心中起伏難平,忖道:「我在苦水鎮做廚師,又礙到誰來?為何今日卻有橫禍上身?若非我僥倖勝了,今天還不知會變成什麼樣,難道這世上,真的是誰的拳頭硬,誰就有道理嗎?」   
  想起老丐的話,心中更是煩悶。   
  他本以為做個平頭百姓,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然而事實證明,老百姓是社會的最低層,最容易受到欺辱,更令人痛苦的是,老百姓手無縛雞之力,就算受到欺負,也無處申訴。   
  看來,沒有武功,的確處處受欺,這世間的真理公道,也只有在拳頭的保護下,才得以存在。   
  他深深歎了一口氣,又忖道:「十大門派口口聲聲稱聖教為魔教,極其抵毀排斥為能事,然而現在看來,所謂的名門正派也不過如此,李正源也好,青城派也罷,品性也不見得高明到哪裡去。」   
  正在沉思之中,月仙走到門口探望了一下,見他閉起眼睛,以為他已睡著,就又折了回去。   
  傅邪真不禁又想到月仙身上,忖道:「我若一走了之,自己固然無事,可是青城派必定將怨氣發洩到她身上,這可叫我怎麼辦?再說我與她已有肌膚之親,這樣一走了之,也太過無情了。」   
  他思忖了半天,仍是無計可施,不由想起柳飄飄的好處來,若是他在這裡,自己絕不會這麼煩惱了。   
  他忽地驚醒過來,道:「我可真是沒用,遇到這麼件小事,也要指望別人相助,我既已下定決心脫離江湖,又怎能反悔,青城派的弟子雖然驕橫霸道,可是他們的長輩難道也會這樣不懂道理嗎,不管在任何地方,總該是好人多壞人少才對。」   
  他想起在洛陽城中時,鴻冥子說話甚講道理,想到這裡,他心中略覺舒服了一些,天色漸漸昏暗,該是他上工的時刻了。   
  他心亂如麻,內心中仍是極不願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生活被打亂,雖說青城派極有可能再來惹事,那也只能到時再說了。   
  他走出租房,發現月仙的父母已經回來,正與月仙在房中說些什麼,無疑是在談論今日之事。   
  傅邪真歎道:「我可真給他們添了不少麻煩,等我上工回來後,就該與大叔商議,該怎樣避過這一劫了。」   
  這一日醉仙樓生意不錯,原來鎮外玉員外的女兒要去成都探親,玉員外特意在醉仙樓為她送行。   
  傅邪真想著青城派之事,做事難免分心,無意之中,將鹽當做糖放進一道菜中,等他驚覺之時,菜已被夥計端了上去。   
  傅邪真慌忙趕了過去,剛走進廳堂,被正急匆匆趕來的趙老闆一把拉住,不由分說,拉到了眾人面前。   
  他大聲道:「玉小姐,禰不是想瞧瞧敝店的大廚師嗎,就是他了。」   
  一個銀玲般的聲音傳了過來:「果然是一表人材,在醉仙樓這個破地方,可真是委屈他了。」   
  傅邪真抬頭望去,只見對面坐著一位衣衫華貴的小姐,生得芙蓉為面玉為肌,出奇地清秀明艷。   
  傅邪真暗道:「想不到這個小地方,竟有這麼出色的女子,真可謂三步之內,必有芳草了。」   
  趙老闆叫起屈來,道:「玉芙蓉,禰這話是什麼意思,醉仙樓好歹也是方圓百里第一酒樓,怎麼就委屈他了。」   
  傅邪真暗道:「原來這個小姐的名字竟叫芙蓉,果然是人如其名。」   
  玉芙蓉笑道:「他的廚藝精妙無雙,每日裡卻要侍候些只知胡吃海塞的俗流,就好比鮮花插在牛糞上,不算委屈又算什麼。」   
  一位坐在玉芙蓉身邊的中年男子笑道:「趙老闆,你就認輸吧,與小女鬥口,你拍馬也趕不上的。」   
  趙老闆嘻嘻笑道:「玉兄說的是,與女諸葛鬥口,不是壽星上吊嫌命長嗎,小人甘拜下風。」   
  玉芙蓉的一雙妙目一直盯在傅邪真身上,眼眸中光波流動,顯得格外動人。   
  她忽地道:「可惜,可惜。」   
  趙老闆奇道:「玉小姐美貌四川第一,智慧四川第一,除了還沒能嫁個如意郎君外,樣樣都是心滿意足,還有什麼好可惜的。」   
  他畢竟忍不住,仍想挑起爭端。   
  玉芙蓉玉容一紅,啐道:「灌你的黃湯吧,少說一句會死嗎。」   
  頓了頓,又笑道:「我只是可惜,趙老闆請來的大廚師手藝雖好,卻是一個啞巴。」   
  傅邪真想不到她繞了個圈子,目標卻是自己,不由臉色一紅,道:「我聽小姐與趙老闆鬥口,正覺得有趣,一時間忘了向小姐行禮,還望恕罪。」   
  玉芙蓉微微一怔,想不到一個酒樓中的廚師竟是如此對答如流,雙目不禁又多留在他身上片刻。   
  她微微笑道:「聽趙老闆說,兄台姓李。」   
  傅邪真道:「小人李勤。」   
  玉芙蓉道:「你有何心事,不如說出來給大家聽聽,或許我們能幫你些呢。」   
  傅邪真吃驚地道:「小姐怎知我有心事?」   
  玉芙蓉道:「你做的那道魚香肉絲鹹得嚇人,以你的手藝,若非心事重重,絕不會這樣大失水準的。」   
  傅邪真道:「小姐果然是蘭心慧質,小人那點心事,竟被小姐一眼看破。」   
  玉芙蓉俏臉微紅,道:「我也只是瞎猜罷了,你的事情可是很麻煩嗎?」   
  傅邪真道:「只是一些小事,勞小姐牽掛,小人心中著實不安。」   
  玉芙蓉正色道:「李先生,你年紀極輕,就能在強手如林的醉仙樓中做出名堂來,又得大家如此推重,足見你有過人之處,像你這樣的人,就好比錐在袋中,無論在哪裡,都能脫穎而出,現在你既是為一件事煩惱,此事必定麻煩之極。小妹妄測,若有不妥之處,還望李先生原諒。」   
  傅邪真此時心中除了驚訝之外,更有相逢知音之感,面前的玉芙蓉,已可肯定絕非普通女子。   
  中年男子道:「李先生,你千萬莫要將我們當做外人,小可在苦水鎮多年,相信還是有些能力的。」   
  趙老闆也道:「小李,你有什麼麻煩就說罷,你我賓主一場,也算是緣分,只要我能幫你的,我一定不會推辭。」   
  傅邪真見大家如此重情,忍不住就想和盤托出,然而轉念一想,暗道:「我堂堂男兒,若是事事都靠別人扶持,與小兒何異,自己的事情,自然要自己解決,何況青城派名列十大門派,勢力何等龐大,又豈是一個小鎮的土豪所能解決,又何必連累他人。」   
  他微微一笑,道:「多謝大家美意,只是小人的那些小事,怎敢麻煩大家,我再去弄一盤菜來,以贖我分心之罪。」   
  說完,轉身回到了廚房。   
  玉芙蓉望著他的背影,妙目中光芒閃動,誰也猜不出她在想什麼。        
 正文第十七章    
  作者:色虎   
  傅邪真收工回家,已是子夜時分,他剛剛走近租屋,忽聽院中傳來哭泣之聲。   
  他心中大慌,急忙緊走幾步趕到小院,只見院門大開,月仙的父母正在抱頭痛哭。   
  傅邪真抬頭向月仙房中望去,卻不見人影,心中暗叫糟糕,慌道:「大叔,大嬸,究竟出了什麼事?」   
  月仙的母親抬起頭來,大哭道:「都是你,不知在外面得罪了什麼人,竟然連累了我家月仙,你還我的女兒來。」一把揪住傅邪真的衣領,再也不肯鬆開。   
  傅邪真驚道:「青城派的人動作怎會這麼快,再說,是我得罪了他們,又關月仙什麼事?」   
  月仙的父親歎了口氣,道:「小李,我知道這件事不能怪你,可青城派是我們這些小民能得罪的嗎?他們若欺負了你,你忍住就是,何必與他們較真。」   
  傅邪真胸中的一團怒氣熊熊地燃燒起來,暗道:「這樣看來,青城派欺壓地方,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什麼十大門派,簡直就是狗屁。」   
  他沉下心來,道:「大叔、大嬸,你們放心,我李勤就算豁去這條性命,也一定要將月仙救回來。」   
  月仙的母親一聽此言,急忙將傅邪真的衣領抓得更緊,忙道:「小李,剛才大嬸一時氣糊塗了,才向你發火,你可千萬不要去送死啊,你又怎能鬥得過青城派。」   
  傅邪真感動之餘,氣憤更甚,如此看來,青城派的囂張霸道比自己想像更加嚴重,竟已令百姓敢怒而不敢言。   
  他慢慢拉開月仙母親的手,一言不發,轉身走出了小院。   
  月仙的母親叫道:「小李,你可千萬不要去啊,那可是要送了性命的。」   
  傅邪真充耳不聞,大步向鎮外走去。   
  他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我要救出月仙,一定要救出月仙。   
  他剛剛走出鎮子,忽聽身後有人輕聲道:「李大哥,你就這樣去救月仙嗎?」   
  傅邪真猛地回過頭來,看見玉芙蓉不知何時已來到身後,在夜色中如芙蓉綻放,說不盡的嫵媚清麗。   
  傅邪真驚道:「玉小姐,禰怎會在這裡?」   
  玉芙蓉道:「李先生,發生了什麼事,我大致已經瞭解了,只是,救人之事,需好好想個方法才行,像你這樣不顧一切地趕去,最多是送了性命罷了。」   
  傅邪真一怔,不禁多看了玉芙蓉一眼,月光下,她的神情鎮靜之極,眸子裡閃動著奇異的光芒。   
  傅邪真忽地想起趙老闆所言,他曾誇玉芙蓉智慧四川第一,現在看來,或許並非恭維之辭。   
  他急忙拱手道:「李勤冒昧,想求小姐賜我妙計,救出月仙。」   
  玉芙蓉道:「青城派名列十大門派,勢力不小,絕非你我二人所能抗衡,這件事,還需與爹商議一下,才能定奪。」   
  傅邪真頓感失望,暗道:「這是我的事情,怎能連累大家,大不了我與青城派大鬥一場,死在山上罷了。」   
  玉芙蓉星眸閃動,道:「李先生固然是不惜生死,其勇氣也令人敬佩,只是有很多事情,並非一人所能解決。李先生若是不顧月仙的生死,只是一味抱著一人做事一人當的準則,那可讓小妹失望了。」   
  傅邪真如被醍醐貫頂,身上油然而生冷汗,誠懇地道:「在下實在是糊塗透頂,一切聽小姐指教。」   
  玉芙蓉微笑道:「指教不敢,相逢自是有緣,我能幫你的,自然會盡力相助,若是幫不了你,你不要怨恨小妹,小妹也就萬幸了。」   
  傅邪真慌道:「無論怎樣,小姐的援手之情,李勤終生不忘。」   
  玉芙蓉轉身就走,傅邪真緊緊跟了過去。   
  回到酒樓,趙老闆與玉員外竟已在房中坐定,似乎已等候多時,另有一個黑瘦漢子站在玉員外的身後,傅邪真認得他是玉府的管家。   
  玉員外一見傅邪真臉上的驚訝之色,就笑道:「李兄,你見我們去而復返,是不是覺得奇怪?其實,小女向來料事百發百中,她既算定你必有難事,大家在此相候,也就不奇怪了。」   
  傅邪真心中感動,道:「大家與在下素昧平生,卻如此相助,在下真不知該如何報答才好。」   
  玉員外搖了搖頭道:「其實,今日下午,小女見到青城派兩名弟子帶傷走過大街,就猜到了八九份,此事必定與青城派脫不了干係。」   
  趙老闆道:「不瞞你說,青城派與我們,也有不少過節,我們一忍再忍,他們卻屢次相逼,今日之事,也不是完全為了幫你。」   
  傅邪真知道他們這樣說話,其實是為了寬慰自己,心中更加感動,暗道:「等我有出頭之日,我一定要好好報答他們。」   
  玉芙蓉道:「李公子,今日那兩名青城派弟子,可是你打傷的?」   
  傅邪真道:「是他們欺人太甚,在下才不得不出手反抗。」   
  玉芙蓉點頭道:「青城派一向橫行霸道,此事必定是他們先挑起的,只是,李先生身上似乎並無武功,又怎能一舉將兩名青城的高職弟子打傷?」   
  傅邪真道:「那恐怕是在下僥倖罷了。」   
  玉芙蓉搖了搖頭,道:「只憑一根竹竿,就能將青城派兩名弟子制住,這樣的劍法,就算是爹,也只能勉強做到,李公子若有難言之隱,小妹也不敢勉強。」   
  事到如今,傅邪真若是再一味地隱瞞,實在有些不好意思。   
  他輕輕歎道:「實不相瞞,我就是被天道大師逐出門牆的那位劣徒,師父心懷慈悲,未能將我的武功完全廢去,在下這才有機會將他們制住。」   
  他已看出玉員外絕非普通士紳,他的管家身懷武功,已是人人皆知之事,這種江湖大事,他們必定有所耳聞。   
  玉芙蓉神情微愕,她雖猜出傅邪真身份奇特,卻想不到他竟是洛陽城之事的主角。   
  她沉吟片刻,道:「洛陽之事究竟誰是誰非,我不敢亂說,不過,我相信我的眼光,傅公子絕非心腸歹毒之輩,否則的話,你不會對月仙被擒之事如此氣憤,更不會想救她回來。」   
  傅邪真自武功被廢以來,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知心貼肺的話,想起自己所受的種種委屈,心中一酸,淚水止不住落了下來。   
  玉芙蓉道:「傅公子,你能詳細說說,你的武功還剩下多少嗎?」   
  望著她真誠的眼晴,傅邪真怎還會隱瞞,道:「不瞞小姐,我身上只有一絲的內力,原本毫無用處,只因我學過一門神奇的心法,能夠將內力最大限度地利用,所以這絲內力才會有強大的殺傷力,不過,我用過一次之後,要等到三個時辰後,內力才能恢復。」   
  玉芙蓉毫不猶豫地道:「原來你還練過潛龍正心術,這門心法我只是聽說,還不曾見過,想不到世間果然有這麼神奇的武功。」   
  傅邪真目瞪口呆,實不知玉芙蓉竟對武功知識如此瞭解。   
  玉芙蓉微微一笑,道:「小妹自幼喜歡研究武功,對江湖之事更為好奇,不過卻是葉公好龍,只會說,不會練。」   
  趙老闆笑道:「幸虧禰不會武功,才沒有出江湖闖蕩,否則的話,江湖中不知有多少人要倒霉了。」   
  玉芙蓉嫣然一笑,更加明艷動人,傅邪真雖是心事重重,也不由駐目不止。   
  玉員外道:「依芙蓉之見,我們該怎樣救出月仙姑娘,順便給青城派一個教訓。」   
  玉芙蓉道:「依我看,此事要分兩步走。」   
  趙老闆深知她足智多謀,平時早已領教,此時無不屏息靜氣以待。   
  玉芙蓉道:「爹與青城派上次那筆生意,青城派還有尾款未付,爹就趁此機會,上山要債,青城派那些長老、前輩自然要陪爹喝酒聊天的。」   
  趙老闆喜道:「好一條調虎離山之計。」   
  玉芙蓉笑道:「調虎離山談不上,最多算是調虎移窩罷了,等青城派的眾位高手聚在大廳中時,就該輪到我與傅公子上場了,我想月仙必被關在後山,而後山那些弟子,應該好對付一些了。」   
  傅邪真急道:「此事我去就可,怎能讓小姐冒險?」   
  玉芙蓉斜了他一眼,道:「你瞧不起我嗎?」   
  傅邪真慌道:「在下怎敢瞧不起小姐,只是這種打架殺人的勾當,實在不適合小姐的。」   
  玉員外笑道:「傅公子放心,小女雖說不會武功,不過她的邪門歪道比武功還要厲害,區區青城弟子,又怎能傷得了她。」   
  傅邪真將信將疑,目光不禁向玉芙蓉望去,實看不出她怯弱弱的身子,竟有驚人藝業。   
  趙老闆笑道:「傅公子還是不信,玉小姐,看來禰只好獻醜了。」   
  玉芙蓉瞪了玉員外一眼,轉向傅邪真時,神情又溫柔起來,笑道:「請傅公子站起身來。」   
  傅邪真不知她要弄什麼玄虛,懷著好奇之心,站到一邊。   
  玉芙蓉嫣然一笑,忽地伸出纖纖玉指,在傅邪真面前輕輕一晃,五指如蘭花綻放,次第張開。   
  雖只是區區五根手指,卻有著驚人的美麗,雪白的肌膚襯著鮮紅的豆蔻,構成一副無與倫比的畫圖。   
  傅邪真原本不在意,然而隨著玉芙蓉的五指輪放,心中沒來由地變得極為鬆弛,忽覺眼皮沉重,睡意竟濃濃襲來,一時立足不穩,身子向玉芙蓉倒了過去。   
  一觸到玉芙蓉軟綿綿的身子,他忽地驚覺,慌忙用雙手去推時,卻恰好推到一堆軟綿綿的物事,不由心中大窘。   
  玉芙蓉也是滿臉通紅,趙老闆卻拍手笑道:「芙蓉小姐平時害人無數,今日總算吃了苦頭了。」   
  傅邪真急晃腦袋,才覺得睡意漸去,慌忙道:「在下實在無禮,還望小姐原諒。」   
  玉芙蓉仍自羞紅了臉,哪裡會來理他。   
  趙老闆笑道:「傅公子,現在你可知玉芙蓉的厲害了。」   
  傅邪真衷心讚道:「確實奇妙之極,不知不覺中,我竟已有了睡意,雖然心中明知不妥,卻仍是沉沉睡去。」   
  玉芙蓉定了定神,臉上羞紅漸褪,道:「其實,這只是催眠小術罷了,遇到內力深厚,定力極強的人,半點用處也沒有的。」   
  傅邪真心中的震驚實難形容,催眠術這種神奇的武功,他只是略有耳聞,心中並不十分相信,如今親自嘗過其中的厲害,對玉芙蓉的敬佩又多了幾分。   
  趙老闆道:「青城派的那些弟子,又怎能算得上內力高深,定力深厚。」   
  玉芙蓉轉向傅邪真,驚訝地道:「傅公子武功全失,內力極微,為何定力如此之強,只是一剎那間,就能醒過來呢?」   
  傅邪真道:「我碰到小姐,自然會驚醒過來,這有何奇怪?」   
  玉芙蓉搖了搖頭,露出沉思之色,道:「被我催眠的人,就算鋼刀切膚,也無動於衷,看來你的體質與眾不同,似乎有一種極大的精神力藏於體內,只是,你卻沒有加以利用,否則的話,你的成就將會相當驚人呢。」   
  傅邪真暗道:「我體內所謂的強大精神力,一定是指七婆婆所言的另一個自我了,那個自我既是任天王,精神力當然強大無匹。」   
  玉芙蓉見他沉吟不語,以為他也不知,道:「傅公子,現在你可相信,我不會給你添麻煩了。」   
  傅邪真道:「在下對小姐的神術敬佩萬分。」   
  玉芙蓉對眾人道:「事情就這麼定了,至於到時會發生什麼事情,只能隨時應變,我若是對大家加以規定,反而會束手束腳。」   
  傅邪真暗自佩服不已,制定計策,原本就不能限得太死,須知謀定雖是容易,事情的變化卻總是出乎意料,而隨機應變,才是根本原則。   
  所謂「運用之妙,存乎一心」正是這個道理。   
  趙老闆道:「玉管家自然是陪玉員外去與青城派的長老們喝酒,那麼小姐對我又有什麼安排?」   
  玉芙蓉笑道:「你可別想偷懶,接應我與傅公子的任務可要你一力承擔的,到時你在青城山的後山腳下準備幾匹快馬,是這個計劃最要緊之處了。」   
  趙老闆笑道:「這算什麼安排,不就是幾匹快馬而已嗎,到時我一定會在那裡相候。」   
  玉芙蓉道:「只是帶幾匹馬而已嗎?」   
  趙老闆奇道:「那還要怎樣,馬身上莫非還能玩什麼花樣?」   
  玉芙蓉道:「馬蹄在靜夜中響起,聲音會傳出很遠,青城派的幾個老傢伙可都是非同小可,一旦讓他們聽到聲音,後果將不堪設想。」   
  趙老闆皺眉道:「這倒是個難題。」   
  玉芙蓉笑道:「其實解決這個問題也很簡單,只需將馬的四蹄上裹上棉花,就再也不會發出聲音來了。」   
  趙老闆拍手笑道:「玉芙蓉果然高明,不愧女諸葛之名。」   
  傅邪真心中也暗讚玉芙蓉心細如髮,想的果然周到。   
  傅邪真本以為救出月仙極為困難,已準備一死,想不到有玉芙蓉出面,事情變得竟大有轉機,而眾人如此熱心,更令他大為感動。   
  玉芙蓉正望著夜色沉思,不知在想什麼,傅邪真望著她怯弱弱的身子,暗道:「真是人不可貌相,若不是有今夜之事,我怎能想到,她竟是一位如此出色的女子。」   
  玉員外道:「打鐵須趁熱,既然計劃已經商定,不如大家立刻就開始行動,須知月仙姑娘多呆在青城派片刻,就多了一分危險。」   
  玉芙蓉擺了擺手,道:「不錯,青城派的二當家極為好色,若是過了今夜,月仙姑娘必定清白不保。不過,現在還有件極重要的事,此事若不能辦妥,事情極難成功?」   
  趙老闆道:「玉小姐,禰有什麼吩咐,儘管安排。」   
  玉芙蓉道:「傅公子是此戰的主力,然而他可以說沒有半點武功,若是不幸遇到青城派的高手,這個計劃豈非完全無用?」   
  傅邪真羞愧不已,暗道:「早知有今日之變,我早該好好地下下苦功,將武功恢復,就算不能恢復如初,體內多些內力,事情就好辦多了。」   
  然而,若想練成武功,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玉芙蓉雖然足智多謀,對此恐怕也無能無力。   
  玉員外皺眉道:「這的確是個極為棘手的問題,傅公子的內力只夠一招之用,並且須休息幾個時辰才能恢復,萬一在青城山上遇到高手,又怎能讓他有時間恢復?」   
  趙老闆笑道:「玉小姐,禰不必再賣關子,禰心中必定早有想法,何不說出來給大家聽聽。」   
  玉芙蓉笑道:「其實,若想短時間內將傅公子培養成一個武功高手,也並非難事,只是,大家要做些犧牲了。」   
  趙老闆道:「做什麼犧牲?」   
  玉芙蓉道:「傅公子練過潛龍正心術,有了這種神奇的心法,傅公子就算內力平平,也能達到高手般的境界,不過他現在體內的真力太少,是目前最大的難題,若他能在短時間內提高內力,哪怕只是一點點,也足以應對局面了。」   
  玉員外微微一笑道:「芙蓉,莫非你想讓我們助傅公子一臂之力?」   
  玉芙蓉笑道:「哪需一臂,只需一指就已足夠,趙老闆不會武功,也就罷了,爹與管家只需將體內百分之一的內力注入傅公子體內,那麼傅公子身上的內力就足夠三招之用了。」   
  傅邪真大驚道:「這怎麼能行,大家的內力都是苦苦修練而來,邪真怎能不勞而獲。」   
  趙老闆道:「有什麼不行,損失百分之一的內力,只需七八日就可以恢復,我們的損失可算微乎極微,根本算不上什麼。」   
  傅邪真連連搖頭道:「此事萬萬不可行,邪真怎能做此損人利已之事。」   
  趙老闆還想相勸,玉芙蓉冷冷地道:「趙老闆,你不必再說了,現在我才明白,傅公子竟是如此自私的人。」   
  傅邪真驚道:「我怎會自私?」   
  玉芙蓉道:「我們輸給你內力,絕非為了你,而是為了救月仙姑娘,你為了自己的名譽,不惜犧牲月仙,不叫自私又叫什麼?」   
  傅邪真如夢方醒,歎道:「玉小姐,我的確糊塗得要死,一切就依小姐的話辦理吧。」   
  玉員外笑道:「聽芙蓉的話,絕對不會錯的,傅公子以後慢慢就會明白了。」   
  他第一個走了過來,伸指點向傅邪真的氣海穴,傅邪真只覺一股暖暖的細流湧進體內,原本空空如谷的氣海剎那間充盈起來。   
  傅邪真慌忙叫道:「玉員外,不要再輸功了,這何止百分之一。」   
  玉員外一笑收手,額頭上已冒出細細的汗珠,看來他消耗的內力的確不少。   
  玉管家道:「現在該我了。」   
  傅邪真慌忙擺手,道:「玉管家,員外給我的內力已足夠多了,不必再輸了。」   
  玉管家道:「那怎麼行。」他一向少言寡語,動作卻快如閃電,不由分說,已點向傅邪真的氣海。   
  傅邪真的內力武功比他差得遠了,怎能避開這一指,徒覺氣海一冷,一股陰寒之極的內力已逼進體內。   
  體內兩股內力一熱一冷,在氣海中衝突不休,令傅邪真痛苦得幾乎快要死去,然而對方畢竟是一片好心,他又怎好意思叫苦。   
  好不容易,玉管家收指而退,忽然一個踉蹌,幾乎就要跌倒,趙老闆慌忙用手扶住,臉上忽地出現一絲奇怪的笑意。   
  傅邪真心中一動,暗道:「趙老闆為何出現這樣的笑容,似乎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難道他們此舉,竟是陷害我不成?」   
  然而自己武功全無,若想加害自己,一指就已足夠,實不必大費周章。   
  玉員外向傅邪真拱了拱手,道:「傅公子,我與玉管家這就要上青城山了,你與小女慢慢趕來就是。」   
  他走到樓梯時,一步不穩,差點要跌下樓去,多虧趙老闆扶住,才勉強穩住身子。   
  傅邪真看得明白,知道玉員外內力損耗極巨,恐怕他輸給自己的內力已是百分之八十上下了,他猛地一震,心中隱隱想到了什麼,暗道:「玉員外與我非親非故,卻為我做了這麼大的犧牲,他究竟有何圖謀?」   
  趙老闆扶著玉員外與玉管家匆匆走了,轉回來道:「傅公子,我也要去準備了。」言罷也急急離去。   
  傅邪真轉過身來,望著玉芙蓉道:「玉小姐用心良苦,邪真感激不盡,只是,邪真有一事不明,還望小姐賜告。」   
  玉芙蓉笑吟吟地道:「你說吧。」   
  傅邪真道:「邪真真不知說什麼才好,若是有失禮之處,還望小姐見諒。」   
  玉芙蓉輕輕歎道:「原來你已看出來了。」   
  傅邪真道:「我與玉員外萍水相逢,他對我再好,也絕不會大方到將畢生武功盡輸給我,何況玉管家所輸給我的功力,更是聖教特有的武功青冥神掌,我若是再猜不出,豈非就是蠢材。」   
  玉芙蓉笑道:「這一切的確是我們故意安排,其實,你剛到苦水鎮時,我們就已知道了,只是那時你一心只想做個平民百姓,我們也不敢與你接觸。」   
  傅邪真歎道:「那麼禰究竟是受何人所托,琴真姑娘還是柳飄飄?」   
  玉芙蓉撇了撇嘴,道:「柳飄飄算什麼東西,我怎能聽她的話,就算是琴真,我們交情雖好,她也指使不了我的。」   
  傅邪真恍然大悟道:「原來禰是受聖宮宮主所托。」   
  玉芙蓉幽幽地道:「花宮主對你可真好,她為了成全你,不惜犧牲手下兩員大將,唉,不知你恢復記憶後,又會變成什麼樣子,只怕你早已不將她放在心上了。」   
  傅邪真默然無語,恢復記憶後,他究竟會變成怎樣,誰也無法預料。   
  良久,他道:「玉小姐,請替我多謝花宮主,我救出月仙姑娘後,必定將功力還給玉員外與玉管家,當然,他們並不是什麼員外與管家,只是花宮主的手下罷了。」   
  玉芙蓉道:「你真的不想再戰江湖?」   
  傅邪真苦苦笑道:「做一個平民百姓我都做不好,何況做一個聖教教主,我若勉強做下去,只會讓大家更加失望罷了。」   
  玉芙蓉似乎並不感到吃驚,道:「那麼你想去哪裡?大漠、深山、海外?」   
  傅邪真道:「現在我還沒有想好,不過,世間總該有個清靜之地,我只要努力去找,就一定能找到的。」   
  玉芙蓉淡淡地道:「人各有志,不能勉強,你既然決心已定,我也不好再說什麼,等救出月仙後,我們就各分東西吧。」   
  傅邪真油然而生惆悵之意,與玉芙蓉相處時間雖短,然而這短短的時間,卻是他一生以來最無憂的時刻,有她在身邊,似乎所有的問題都可輕易解決似的。   
  而他的決定,不僅辜負花問奴的一片苦心,對玉芙蓉也是虧欠良多,然而,他既已決定過平淡的生活,絕不能因為這些而改變主意。   
  玉芙蓉歎道:「走吧,玉員外與玉管家其實已無法前去,青城山上,不知有多少危險在等著我們,等我們活著回來後,再說其他吧。」   
  傅邪真也知道玉員外欲去青城山討債云云,只是為了蒙騙自己,好讓自己相信他就是本地的財主,而其最終的目的,則是輸功給自己。   
  他剛想舉步,忽覺氣海中如刀割般地痛苦起來,雖強自忍住,然而冷汗仍流了下來。   
  玉芙蓉道:「你不必擔心,玉員外與玉管家的內力一陰一陽,自然會互相衝突,我教你一套口訣,你就能將兩股內力合二為一了。」   
  她不等傅邪真說話,已念起口訣來。   
  傅邪真無奈,只得依她的口訣試行內力,果然,兩股內力不再衝突不休,而是漸有融合之勢,等傅邪真運功一周天,兩股內力已是渾然一體,再也無法分開。   
  傅邪真睜開眼來,只覺得精神百倍,精力瀰散四肢,玉芙蓉露出了驚訝之色,似乎對他的進展之快感到極其不可思議。   
  她歎道:「你果然是不世出的天才,這套口訣艱深難懂,我光是背熟它,也花了不少時光,然而你不靠別人指點,只是靠自己的悟力,竟已可將它熟練運用了。不過這樣一來,你可要多一個麻煩了。」   
  傅邪真驚道:「什麼麻煩?」   
  玉芙蓉道:「你不是說事後想將功力還給玉員外他們嗎?現在兩股內力融為一體,與他們的武功再無法兼容,看來他們是無福消受了。」   
  傅邪真再也沒有想到事情會是如此,怔怔地道:「這可怎麼辦?」   
  玉芙蓉淡淡地道:「有什麼不好辦的,他們只是奉命辦事,你根本不欠他們的,至於花宮主,你欠她的已極多,再欠她一些,倒也無妨。」   
  傅邪真心中彆扭之極,欠別人的人情,本就是世間最痛苦不過的事情,何況自己現在所欠的,又絕非人情那麼簡單。   
  然而,若想不欠花宮主的情,只有重做聖教教主一途,這卻又是他內心中極為不願的。   
  他不由長歎一口氣,世上的不如意事常有八九,又怎能面面俱到。   
  玉芙蓉不再說話,縱身走進了夜色中,傅邪真有了上次在洛陽郊外的經驗,沒有冒失前行,而是略調氣息,輕輕邁出一步。   
  雖是如此,這一步足有二丈多遠,自己此時的內力似乎比在洛陽時還要高些。   
  玉芙蓉似乎真的不會武功,走不了片刻,秀眉皺起,一副不堪痛苦之狀。   
  傅邪真不禁道:「玉小姐,去青城山救人,我一個人就可以了,小姐不如且回醉仙樓休息。」   
  玉芙蓉冷冷地道:「我助你救人,只是完成花宮主的囑托,你既不必領我的情,亦不必憐惜於我。」   
  傅邪真無話可說,默然無語。   
  玉芙蓉似乎也覺得剛才的話令傅邪真難堪,忽地嫣然一笑,道:「傅公子,不如你背我行路可好,一來不會誤了行程,二來,也可免得我受苦。」   
  傅邪真喜道:「那有什麼不行。」   
  他將玉芙蓉背起,覺得她的身子輕軟之極,如同背了一團棉花也似,只是兩人肌膚相親,未免有些尷尬。   
  玉芙蓉柔聲道:「傅公子,真正對不起你,讓你給我當牛做馬。」   
  傅邪真唯唯以應,飛步向前趕去,青城山離此不遠,大約丑時,一座極險極秀的山峰已然在望。   
  傅邪真抬頭望去,吃了一驚,暗道:「青城山這麼大,山勢又這麼險,若我一人前來,只怕找上十天半月,也找不到月仙的下落。」   
  玉芙蓉道:「這就是青城山了,上攬九天之月,俯瞰岷江如帶,可謂道教第一名山,山腳下那座大寺就是建福宮,那是青城派接納八方賓客的所在。」   
  傅邪真道:「這整座山峰都是青城派的嗎?」   
  玉芙蓉道:「青城派創派之時,只是在上清宮居住,後來勢力漸大,將山上的道士百姓通通趕了下去,青城山遂成他一家之山了。」   
  傅邪真道:「青城派好霸道。」   
  玉芙蓉冷笑道:「青城派名列十大門派之中,派中有八百弟子,高手如雲,他們又怎能不霸道。」   
  傅邪真望見山上星星點點,儘是燈光,吃驚道:「想不到青城派的勢力居然如此龐大,若非姑娘指點,我只怕已在山上送命了。」   
  玉芙蓉輕歎道:「你對山勢不熟,的確極易被人發現,不過你為紅顏知已,竟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這份情義,倒也難得。」   
  傅邪真臉色一紅,雖想力辯月仙並非自己的紅顏知已,然而自己的確動過娶她的念頭,玉芙蓉的話,也不能說不對。   
  他忙扯開話題,道:「玉小姐,我們該怎樣救人?」   
  玉芙蓉微微一笑道:「傅公子,你我公子小姐地這樣稱呼來,稱呼去,不嫌太累了嗎?不如從今而後,我就叫你一聲大哥,你叫我一聲芙蓉也就是了。」   
  傅邪真笑道:「芙蓉妹子,我一切都聽禰的。」   
  玉芙蓉嬌羞地一笑,於無比沉靜之中,初露女兒之態,傅邪真心中一動,慌忙轉過頭去。   
  玉芙蓉道:「月仙姑娘必被關在上清宮,那是青城派眾高手的住所,若想救人,上清宮是不得不去了。」   
  傅邪真道:「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   
  玉芙蓉道:「不過,從這裡上山,沿途要經過天然閣、天師洞、觀日亭等數處哨卡,其中的暗樁更是無數,我們若不經過一番易容變化,斷難逼近上清宮。」   
  傅邪真笑道:「芙蓉妹子,禰不必再嚇我了,我知道你必有妙計。」   
  玉芙蓉笑道:「其實我的法子也很簡單,青城派中人其實都是道士,只需我們扮成道士,上山將會容易許多。」   
  她拍了拍傅邪真的肩頭,示意他放下自己,然後從隨身帶的包袱中取出兩件半新的道袍來。   
  傅邪真穿起道袍,左看右看,大覺有趣,道:「我這個樣子,可像一個道士嗎?」   
  玉芙蓉笑道:「最多算是一個假道士罷了。」   
  她走了過來,輕輕將傅邪真的頭髮挽起一個道士髻。   
  傅邪真聞著她袖中散發的陣陣清香,看著她一臉專注的神情,心中忽地想起了納蘭芷,自己以前衣衫不整之時,師姐總是這樣為自己整理的。   
  然而,物是人非,想起師姐最後那對自己不屑一顧的神情,傅邪真心中大痛。   
  玉芙蓉為他挽好頭髮,又給他束了一根杏黃色的絲絛。   
  玉芙蓉為傅邪真弄畢,自己也穿上道袍,只是她腰間所束,卻是紅色絲絛。   
  傅邪真道:「為何禰的腰帶是紅的,我卻是黃的?」   
  玉芙蓉笑道:「青城派弟子的職位高低,全靠腰帶做為表記,黃色是高職弟子所繫,紅色是低職弟子所用,至於派中的長老,則是系黑色腰帶了。你繫上黃帶,別人見你職位甚高,就不敢上來囉嗦了,而我身材不高,若是假冒高職弟子,只怕有些不像罷了。」   
  傅邪真道:「既然如此,為何我們不索性繫上黑帶,就更無人敢過問了。」   
  玉芙蓉笑道:「青城中的長老只有區區數人,派中弟子無人不識,若繫上黑帶,走不上三步,就被人看出破綻。」   
  傅邪真衷心歎服,女孩子的心思果然細密之極,縱是這微小處,也頗用心思。   
  兩人裝束停當,就向青城山門坊走去,傅邪真雖說已扮成道士,心中仍在打鼓,自己若是被人看穿身份,別說救人,就算逃命也是困難。   
  走到門坊之時,兩名腰繫紅帶的弟子從暗處走出,喝道:「什麼人?」   
  玉芙蓉低聲對傅邪真道:「罵他們一頓,他們就不敢上前了。」   
  傅邪真本就聰明,只是在玉芙蓉面前,不免有束手束腳之感,如今玉芙蓉令他發揮,他自不能讓她看扁,於是厲聲喝道:「瞎了眼的狗東西,連老子都不認識了嗎?」   
  兩名弟子瞧見他腰間繫的黃帶,臉色大為驚恐,慌道:「不知師兄回山,小弟們有眼無珠,實在該死。」說罷躬身行禮,再也不敢抬頭。   
  傅邪真見他們如此驚怕,膽氣更壯,大搖大擺地走進門坊,向山上走去。        
 正文第十八章    
  作者:色虎   
  待傅邪真走到暗處,玉芙蓉撲嗤一笑,道:「想不到傅大哥演技好高明,裝起霸道的師兄來,倒也形神兼備,維妙維肖。」   
  傅邪真歎道:「同是派中弟子,為何要分什麼職位高低,這樣做法,實在不得人心。」   
  玉芙蓉搖了搖頭道:「青城派有弟子八百,若沒有嚴格的規矩,豈不亂套?有這套規矩存在,不光掌門威望極高,一旦派中有事,就可如臂使指,令本派弟子凜然受命。」   
  傅邪真道:「原來建立一個門派,還有這麼多道理。」   
  玉芙蓉道:「昔年聖教的教規也是極嚴,是以聖教才能與中原白道爭鬥數百年而不分勝敗,若是教中無規,教中弟子如一盤散沙,那早已被白道滅了。」   
  傅邪真經洛陽之事,再與青城派打過交道,心中對正邪之分早已淡漠。   
  像李正源,青城派弟子這些人,縱是身處白道,也沒看到有什麼正義之舉,而柳飄飄、卜得意這些人,雖說行事詭秘,然而其為人卻有可圈可點之處。   
  兩人一路疾行,很快就來到半山的清虛閣,這一路行來並無人阻攔,想必是看見傅邪真的裝束,知道不能得罪,是以乾脆不出面了。   
  玉芙蓉低聲道:「從清虛閣上去,是青城派防守最嚴的所在,守關的弟子,也儘是高職弟子,剛才的那一套,已經行不通了。」   
  傅邪真道:「那該怎麼辦?」   
  玉芙蓉微微一笑,忽地取出一個麻袋,套在了腳上。   
  傅邪真奇道:「這是什麼意思?」   
  玉芙蓉道:「青城派的二當家飛冥子極為好色,常常瞞著師兄鴻冥子弄些女子上山,此事雖說全派皆知,可是就連鴻冥子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別人又怎敢過問,你將我裝進麻袋,別人一看就知,那些弟子們怕得罪師叔,誰敢上前。」   
  傅邪真暗驚玉芙蓉對青城派之事所知極多,同時對青城派更添了幾份厭惡之情。   
  他道:「這樣可要委屈芙蓉妹子了。」   
  玉芙蓉笑道:「為了成全你的相思之苦,我受些委屈又有何妨。」   
  傅邪真一怔,明白她指的是自己與月仙之事,然而話中卻有股淡淡的醋意,一聽就知。   
  他不敢分辯,小心地將玉芙蓉裝進麻袋,背在身上。   
  果然,他剛剛接近清虛宮,就有四人衝出喝道:「什麼人,上前問話。」   
  傅邪真站定腳步,只見面前多了四名腰繫黃帶的道士,人人亮劍出鞘,神情嚴峻。   
  傅邪真微微笑道:「各位師兄好。」   
  四名道士看著他背上的包袱,臉上都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   
  不過一名黃須道士卻仍是滿面狐疑地望著傅邪真道:「師弟好面生,為何以前沒有見過你?」   
  傅邪真雖驚不亂,神秘地一笑,道:「師兄若是經常見到我,那才是件奇怪的事。」   
  黃須道士道:「這是為何?」   
  傅邪真神情曖昧地笑道:「小弟一向奉二當家之命,在山下辦事,至於辦的是什麼事,大家自家兄弟,心照不宣,所以山上就很少來了。」   
  黃須道士這才笑了起來,道:「今日師弟上山,可是又帶來了什麼好貨色。」   
  傅邪真神情一肅,道:「師兄,有些話是不能說的,若是讓二當家知道,只怕會惹來不小的麻煩。」   
  黃須道士身軀一震,神情露出驚恐之色,其會三名道士也一改笑嘻嘻的神情,而變得嚴肅起來。   
  傅邪真暗道:「看來二當家對待門中弟子手段嚴厲,這些人聽到他的名字,也怕得要死。」   
  他見眾人再無阻攔之意,剛起舉步,黃須道士忙道:「師弟,且等一等。」   
  傅邪真見他神色平和,心知他並沒有看破自己的身份,於是道:「師兄有何指教?」   
  黃須道士低聲道:「師弟,你既是為二當家做事,我們怎敢阻攔,只是你現在上山,只怕有些不妥。」   
  傅邪真驚道:「這是何故?」   
  黃須道士道:「今日山上來了幾名貴賓,若是讓他瞧見你,只怕對本派名聲有損,那時二當家恐怕也不會高興的。」   
  傅邪真知他指的是自己帶女子上山之事,看來青城派對二家當的行為固然不敢說什麼,對本派的名聲倒也瞧得很重。   
  青城派屬於道家,在道觀中私藏女子,的確對名聲無益。   
  傅邪真暗暗著急,道:「這可怎麼辦,我見不到二當家,又怎好交差?」   
  黃須道士道:「不如師弟且到清虛閣休息片刻,等山上的貴賓走了,再去交差不遲,想必二當家也不會責罰你的。」   
  傅邪真看出他純屬一片好心,也帶有向二當家獻媚之嫌,若是二當家知道他這事辦得妥當,豈能不對他另眼相看?   
  有二當家照顧,他在青城派自是威風許多。   
  傅邪真暗道:「山上是一定要去的,可是黃須道士說的也有些道理,看來只得先進清虛閣再說。」   
  他哈哈一笑道:「多虧師兄提醒,否則的話,小弟可要闖大禍了。」   
  他隨著四道進入清虛閣,四道知他是二當家的人,無不刻意接納,招待甚為周到。   
  傅邪真一邊品茗,一邊暗思,如何才能擺脫這四名道士上山?   
  然而清虛閣中,除了黃須道士等四名高職弟子外,尚有十七八名紅帶的低職弟子。   
  自己剛剛有了內力,實不知威力如何,只怕難以將四名道士盡數擊倒。   
  就算僥倖成功,一旦弄出聲響來,那可就要暴露身份了。   
  正在沉吟,忽見黃須道士等人正向自己放在一邊的麻袋偷看,目中露出渴望之色。   
  他心中一動,暗笑道:「我可真是蠢極,放著芙蓉妹子這麼厲害的人物,居然不知運用。」   
  只是貿然放出玉芙蓉,只怕會引起四道的懷疑,也難以充分發揮催眠大法的威力。   
  他知道催眠大法若想成功,必須將眾人的注意力完全集中過來才行。   
  他得意地一笑,道:「不瞞幾位師兄,這次小弟可立了大功,二當家賞賜下來,必定不少,當然,我是不會忘了幾位師兄的。」   
  四道露出艷羨之色,心中更想一睹袋中女子的嬌容,既然傅邪真自誇必能得到重賞,袋中女子的美色可想而知。   
  黃須道士嚥了嚥口水,道:「師弟,你我雖是初次見面,卻是一見如故,說實話,也不知怎地,我覺得師弟好生親切,好像很多年前就見過似的。」   
  傅邪真暗笑道:「他大拍馬屁,不過是想看看芙蓉妹子,我就再調調他的胃口,芙蓉妹子也更容易成功。」   
  另一名道士一拍桌子,大聲道:「黃須兄說的對極,貧道心中也有同感,師弟辦事能幹,又得二當家信任,以後必定是本派的後起之秀。」   
  傅邪真裝出心花怒放的樣子,大笑道:「兩位師兄太抬舉小弟了,小弟其實一無所長,只是對偷香竊玉有些手段而已。」   
  黃須道士笑道:「能偷香竊玉而不為人所知,足見師弟手段高明之極,師弟就不必謙虛了。」   
  傅邪真知道時機已到,可以隨理成章地放玉芙蓉出來了。   
  他道:「難得與四位師兄相聚,又如此投緣,是以小弟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師兄們賞臉。」   
  黃須道士忙道:「師弟,這是什麼話,你我兄弟之間,還能有什麼不情之請。」   
  傅邪真道:「小弟今日弄來的貨色,雖說不錯,可是每人眼光不同,我也不敢保證必得二當家滿意,幾位師兄不妨替我鑒賞鑒賞,若是大家意見相同,想必二當家必定也會滿意了。」   
  黃須道士等人大喜過望,迭聲道:「這是應該的,應該的。」   
  傅邪真將眾人的胃口吊得足足,這才解開了麻袋。   
  眾人屏住呼吸,凝目向麻袋口瞧去,生怕錯過了時機,就再也見不到絕色美女了。   
  只見一隻玉手冉冉地從袋中伸出,似是美人伸了個懶腰,四道的目光一起上舉,眼睛瞪得大大。   
  「咕噥」一聲,卻是他們同時嚥了口口水。   
  傅邪真深知催眠大法厲害,怎敢去看,早已扭過身去,注視著門口的動靜。   
  那些低職弟子雖知屋中來了客人,然而他們身份低微,怎敢過來偷看,無不站得遠遠的。   
  此時只聽「撲通」數聲,四道已紛紛倒地,玉芙蓉格格一笑,道:「傅大哥,你可以轉過身來了。」   
  傅邪真轉過身來,笑道:「芙蓉妹子,還是禰厲害,舉手投足之間,就放倒了四名高職弟子。」   
  玉芙蓉道:「若不是你將他們的胃口吊得高高,事情也不會這麼順利。」   
  傅邪真道:「四道雖被放倒,可是屋中還有十幾名低職弟子,這可怎麼辦?」   
  玉芙蓉道:「傅大哥,我以前可真小看你的,你的智謀應變,絲毫也不亞於小妹,我知道你心中必定有了計策。」   
  傅邪真笑道:「芙蓉妹子,我剛才已是黔驢技窮,再也不肯動腦筋,還是有勞妹子吧。」   
  玉芙蓉嫣然一笑,沉吟道:「剛才四道已說過,今日山上有貴賓來訪,我想此人定是地位崇高,青城派才不敢在他面前胡為,由此看來,月仙妹子必定也不在上清宮中。」   
  傅邪真苦笑道:「青城山這麼大,誰知道月仙妹子被他們藏在哪裡,這可讓人頭疼了。」   
  玉芙蓉道:「要想找到月仙,的確不大容易,不過,讓青城派自己乖乖地交出月仙來,倒不是一件難事。」   
  傅邪真大驚道:「青城派怎會乖乖地交出月仙,更何況此時有頭面人物在此,他們更加不會這麼做了。」   
  玉芙蓉笑道:「說穿了很簡單,其實我想在青城山放一把火罷了。」   
  傅邪真道:「放火就能讓他們交出月仙?」   
  玉芙蓉道:「一旦青城山火起,眾人自然會來救火,可是偏偏卻有一些人不去救火,反而衝到別的地方,傅大哥可知道其中的原因?」   
  傅邪真沉吟片刻,腦中靈光一閃,笑道:「我明白了,不去救火的人,自然就是二當家的親信,他們擔心大火燒到了月仙,無法向二當家交差,所以他們不去救火,反而衝向關押月仙的地方。」   
  玉芙蓉道:「傅大哥實在聰明,這麼快就能想到事情的關鍵。」   
  傅邪真道:「可是,若失火的地方離月仙關押處很遠,他們大可不必擔心,我們的計劃豈非就無法成功?」   
  玉芙蓉道:「既是放火,自然要處處生煙,這樣一來,二當家的親信必會擔心起來。」   
  傅邪真大悟道:「芙蓉妹子想的好周到,我們就立刻開始行動。」   
  玉芙蓉道:「放火的任務,是由傅大哥來完成,不過在此之前,傅大哥要先將我送到山上的最高峰呼應亭,我才好看清山上的情況。」   
  傅邪真道:「那是當然。」   
  玉芙蓉道:「從清虛宮往上的大路,是無法通過了,我們只有從後山繞道而行了,只是後山的山勢險峻,不知傅大哥有沒有信心通過。」   
  傅邪真道:「我若連一座山都征服不了,何談去救月仙妹子。」   
  他站起身來,將玉芙蓉背在身上,輕輕推開清虛閣的後窗。   
  玉芙蓉緊緊地抱著他道:「傅大哥,現在可比不得平地行走,小妹的性命,全在你身上了。」   
  傅邪真道:「芙蓉妹子,大哥絕不會讓禰失望的。」   
  他從後窗躍出,抬頭望去,倒吸了一口涼氣,從此處上山,幾乎毫無落腳之處,現在不僅要考驗他的輕功,更要考驗他的膽量。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只覺得精神無比地興奮起來,似乎對面前的高山峻嶺不但沒有一絲懼意,反而隱隱升出期待之意。   
  他暗道:「似乎每次遇到挑戰,我就會興奮起來,難道我真的很適合這種驚險刺激的生活嗎。」   
  他看準山峰的一個落腳點,輕輕一躍,身子已騰空而起。   
  然而那處落腳點實在太小,無法久待,傅邪真迫不得已,又借力而起,向另一處落腳點飛去。   
  山勢實在險峻,幾乎沒有讓他喘息的機會,他只能不斷地躍起,一刻也不能停止。   
  玉芙蓉被這種行進的方式嚇得花容失色,只能無助地緊擁著傅邪真,此時她的智慧已毫無用武之地,一切只能靠傅邪真了。   
  傅邪真此時也是咬牙苦撐,他新得的內力,很難運用自如,是以,山峰只上了一半,兩腿已軟若無力。   
  然而,他卻一刻也不能停止,否則兩人必定摔得粉身碎骨無疑。   
  不過,他的身體雖是疲倦不堪,精神反而更加旺健。   
  他暗道:「我必須盡快地熟悉體內的真力,才能安然上山,這個任務必須完成。」   
  此時他又一次躍了起來,然而他的力氣似乎已完全用盡,氣海中明明內力充盈,卻偏偏不聽使喚般無法運至足部。   
  饒是如此,他卻絲毫不慌,暗道:「內力運行之道,在乎清靜忘我,我若是強自運氣,反而無用。」   
  他抱定清靜無為的心態,對足尖是否能踏到實處,內力是否能及時運到足尖,反而毫無存想。   
  他在這種極危的境界,反而能抱定如此輕鬆的心態,膽子之大,信心之足,實是難得之極。   
  不過,正因如此,反而合了內力運行之道,等足尖落地時,一股內力恰好運到,傅邪真低聲清嘯,身子重又高高躍起。   
  他自知這樣一來,自己不光對體內的真力已可完全應用,武功的境界,無疑又高了一層。   
  不一刻間,呼應亭已然在望,傅邪真一聲歡呼,輕輕地落在亭中。   
  他將玉芙蓉放下,玉芙蓉絲毫沒有劫後餘生之狀,反而歡喜地道:「恭喜傅大哥,你的武功境界又提高了。」   
  傅邪真奇道:「禰怎會知道?」   
  玉芙蓉道:「我雖不懂武功,卻知道武功與一個人的精神狀態息息相關,越是高手,對自己就越具信心,你剛開始上山時,仍有縮手縮腳之態,然而到達山頂時,你已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了。」   
  傅邪真笑道:「妹子說的不錯,我自己也覺得此時的精神狀態極好,似乎千軍萬馬也攔不住我似的。」   
  玉芙蓉歡喜之情溢於言表,道:「傅大哥,我不會看錯了,假以時日,你必定能成為頂尖的高手。」   
  傅邪真輕輕歎道:「我救出月仙,就會離開這裡,成為高手什麼的,我可不感興趣。」   
  玉芙蓉神情一黯,輕輕吐了口氣,她心中雖是惆悵,卻不知如何才能說服傅邪真,只得將目光移向別處。   
  向下望去,上清宮已然在望,忽地,兩道身影並肩從上清宮竄出,如閃電般向山上飛來。   
  玉芙蓉暗暗吃驚,忙低聲道:「傅大哥,有高手上山,快些藏起來。」   
  傅邪真也看清二人,從他們風馳電掣的動作來看,絕對是一流高手。   
  然而呼應亭邊都是光禿禿的山峰,實難藏身,傅邪真情急生智,將玉芙蓉背起,縱身向峰下落去。   
  玉芙蓉大吃一驚,正想驚呼,忽見傅邪真身子一轉,已緊緊地貼住崖壁,同時十指如鉤,牢牢地扣住石縫。   
  他憑十指之力,就將兩人穩穩地停在空中,雖說山風呼嘯,他的身子卻絲毫不動一動。   
  玉芙蓉暗暗鬆了口氣,狂跳的心臟總算平靜下來,就在這時,峰頂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青龍兄果然高明,貧道佩服得五體投地。」   
  另一個渾厚的聲音笑道:「二當家何必謙虛,若不是你存心相讓,在下早已輸了。」   
  玉芙蓉咬著傅邪真的耳垂,嬌音細細地傳進他的耳朵中,道:「上面的人,一個是刀神城四大護法之一的青龍,一個是青城派的二當家飛冥子。」   
  傅邪真點了點頭,暗道:「刀神城與青城派同屬十大門派,自然關係不錯,只是他們兩人比試輕功,卻害苦了我。」   
  只聽青龍道:「二當家,你藉故將我引到這裡,不知有何指教?」   
  飛冥子輕笑道:「青龍兄果然精明,難怪能成為四大護法之首,等以後雄城主成為武林盟主時,青龍兄就更加飛黃騰達了。」   
  青龍大驚道:「二當家這話是什麼意思,江湖同道是否提舉武林盟主,尚在商議之中,而敝城主更無染指盟主之心。」   
  飛冥子道:「洛陽之會雖然尚未達成共識,然而如今魔道復興,西域武林虎視中原,推舉武林盟主是必然之舉,而盟主之位,則非雄城主莫屬,難道貧道會說錯嗎?」   
  傅邪真忖道:「難怪李正源的壽誕會招來無數江湖白道的頭面人物,原來大家是在商議武林盟主之事。」   
  青龍微微一笑,道:「雖說武林盟主之事已屬必然,然而敝城主清心寡慾,怎願意自找苦事,做那個日理萬機的盟主。」   
  飛冥子輕輕歎道:「既然青龍兄信不過貧道,貧道無話可說,山頂風大,不如且回上清宮休息。」   
  青龍慌忙道:「二當家何必急著回去,你我兄弟難得見面,何不多聊一會兒。」   
  想必飛冥子仍是作勢欲走,青龍長歎一聲道:「不瞞二當家,敝城主雖想為天下興利除害,然而卻是有心無力。」   
  飛冥子微笑道:「既然青龍兄坦誠相見,貧道也不敢藏私,其實我知道雄城主的煩惱何在。」   
  青龍大驚道:「二當家但說無妨?」   
  飛冥子道:「武林盟主的人選,自然是江湖五老之一,少林天癡向來不管江湖事務,由此可見,天癡絕無意於武林盟主之位。」   
  青龍道:「何以見得天癡無意於武林盟主?」   
  飛冥子道:「天癡一直認為少林寺不該管江湖閒事,當以佛學為重,天道卻大持異議,認為少林武學不該如此埋沒,當以之濟世,恩澤萬民,是以,兩人大起衝突,天道無奈,只得離開少林。」   
  傅邪真聽他們提起師父,聽得更加專注,暗道:「原來師父卻是因為與天癡意見不合,才離開少林的。」   
  青龍大悟道:「原來如此,想不到二當家竟對少林之事如此瞭解。」   
  飛冥子道:「身在江湖,怎能不管江湖之事,天癡既以佛學為重,對武林盟主這種俗務,又怎能感興趣?」   
  青龍誠心歎服,道:「二當家說的是。」   
  「至於武當鐵大先生,也不足為慮,鐵大先生此人清高自傲,與眾人關係平整,武林盟主既是眾人推舉,想必無人願投他一票。」   
  「那麼洛陽大俠李正源呢?」   
  「李正源名譽極佳,交友廣闊,更兼野心勃勃,早已暗中招兵買馬,的確令人頭痛。」   
  青龍歎道:「不瞞二當家,敝城主也是一樣的看法。」   
  飛冥子笑道:「其實李正源並不難對付,他表面上行俠仗義,其實私下裡卻污濁不堪,若是我們能捉到他的痛腳,將他的真面目公佈天下,想必絕無人再支持他了。」   
  青龍大喜道:「二當家此言,令在下茅塞頓開,我想城主一定很想與二當家傾心言歡。」   
  飛冥子笑道:「我對雄城主也是仰幕已久,等我忙完派中事務,定會上門拜訪。」   
  青龍何以不知飛冥子如此坦誠,必定有事相求,忙道:「不知二當家為何事煩心,可有用到敝城之處?」   
  飛冥子笑道:「也不算什麼大事,怎能麻煩貴城,若到時有倚仗之處,貧道絕不會客氣的。」   
  青龍見他堅不肯吐實,知他心中尚有顧忌,所謂交淺言深,自己也不必打破沙鍋問到底。   
  飛冥子道:「我們出來很久,大家必是等急了,不如且回去再喝幾杯。」   
  二人正想轉身離去,忽聽空中有人笑道:「二位就這樣走了,不怕錯過一場好戲嗎?」   
  青龍與飛冥子抬頭望去,只見半空中停著一隻巨大的五彩孔雀,雀背上坐著一個紅衣女子。   
  飛冥子鬆了口氣,笑道:「原來是朱雀夫人。」   
  傅邪真驚聞空中有人,不由吃了一驚,慌忙抬起頭來時,朱雀笑道:「這位公子,你聽夠了嗎?」   
  傅邪真暗叫糟糕,奈何身處極險之地,而對方卻能在空中飛行,兩人境遇之優劣,可謂一目瞭然。   
  玉芙蓉低聲道:「我們鬥不過她的,唯一的方法,就是爬上那只孔雀。」   
  傅邪真聽聞此言,心中一片清明,暗道:「芙蓉妹子立刻就想出脫身之計,我比她差遠了。」   
  他微微一笑,道:「他們兩個大男子的話,我已聽夠,可是夫人的燕語鶯聲,卻是百聽不厭。」   
  朱雀道:「死到臨頭,居然還敢調戲老娘。」   
  傅邪真搖了搖頭,道:「調戲禰嗎,我可沒那麼好的胃口,夫人聲音雖美,相貌卻不敢恭維。」   
  朱雀對自己的相貌向來自負,此時怎能不怒,她一拍孔雀的背部,孔雀向傅邪真急飛而至。   
  傅邪真立覺勁風撲面,想不到這只孔雀撲來的氣勢,竟如一名高手一般。   
  眼見孔雀利爪抓來,傅邪真扭頭急避,仍是慢了半拍,臉上被劃出一道血槽。   
  傅邪真雖驚不亂,伸手緊緊扣住孔雀的爪子,身子頓時離崖飛起。   
  朱雀感到孔雀身子一沉,大驚道:「你想幹什麼?」   
  傅邪真早已將孔雀的雙爪牢牢抓住,笑道:「現在我離夫人近了些,發現夫人的相貌並非不足一觀,細細瞧來,倒也有幾分姿色。」   
  玉芙蓉見他如此危急時,仍是輕鬆調笑,忍俊不禁,「撲嗤」笑出聲來。   
  此時孔雀負了三人,再也無力升空,向崖下疾落。   
  青龍與飛冥子大驚,可是卻鞭長莫及,難以幫上半點忙。   
  朱雀眼看身子疾落,心中大駭,慌忙急拍雀背,孔雀也知情勢危急,快速扇動雙翼,總算令下墜之勢變緩。   
  雖是如此,三人一雀,仍是慢慢地向崖下落去。   
  朱雀雖鬆了口氣,然而一旦孔雀力盡,三人都要粉身碎骨,忙叫道:「雀兒,啄他的眼睛。」   
  這只孔雀是只靈獸,自然聽懂主人的命令,於是彎下脖頸,向傅邪真面上啄來。   
  傅邪真雙手都抓住雀爪,怎能防它的一啄,正沒奈何間,玉芙蓉纖手一伸,攔在傅邪真的面前。   
  傅邪真知道這只孔雀是百年難見的異獸,鐵啄之力,足以開碑裂石,慌忙叫道:「妹子,不要。」   
  忽聽「叮」地一聲,孔雀的鐵啄與玉芙蓉的纖手相觸,竟發出鐵石之聲。   
  孔雀似是吃了苦頭,竟不敢再啄來,細目瞧著玉芙蓉,隱隱生出懼怕之意。   
  玉芙蓉得意地道:「臭雀兒,你還敢啄我嗎。」   
  傅邪真奇道:「禰手上戴了什麼東西?」   
  玉芙蓉並不說話,而是伸手到傅邪真的面前,傅邪真凝目望去,發現她手背上戴著一隻薄如蟬翼的手套,非絲非布,也不知是什麼材質做成。   
  朱雀大叫道:「小妖女,禰戴的是鐵血薄翼手,禰竟是聖宮的人。」   
  玉芙蓉道:「禰知道厲害就好,幸虧禰的臭雀兒機靈,否則的話,我早已扭下它的頭來。」   
  傅邪真不知鐵血薄翼手是何物,然而見孔雀如此害怕,朱雀也大聲驚呼,足見其是一件異寶。   
  此時孔雀扇動雙翼的動作漸緩,下降的速度又快了許多。   
  若是照此下去,眾人都要喪命。   
  玉芙蓉低聲道:「傅大哥,下面就是訪寧橋了,這是我們唯一能安然落地的所在,你千萬要抓住機會。」   
  傅邪真向下望去,只見一橋橫跨兩山,上面青石鋪路,然而自己卻離橋邊有三丈之遠,想準確地落到橋上,又談何容易。   
  眼看小橋越來越近,傅邪真無法再猶豫,身子平平蕩起,同時雙手急松。   
  玉芙蓉嚇得緊緊地抱住傅邪真的脖頸,感到身子正疾墜而下,至於能不能落到橋上,只能聽天由命了。   
  傅邪真雖然身子急蕩,然而瞧下落的方向,離橋面仍有不短的距離。   
  他沉下心來,暗道:「潛龍正心術既能利用最細微的力道,難道就不能利用空氣的阻力嗎?」   
  他將潛龍正心術用到極限,同時雙手在空中划動不已,如同游水一般。   
  奇跡赫然發生,空氣的阻力似乎變得大了許多,不光令兩人的下墜之勢變緩,同時下落的方向也發生改變。   
  「砰」的一聲,兩人終於落到橋面上,雖說雙足被震得生痛,然而死裡逃生的喜悅仍是難以形容。   
  玉芙蓉不及歡呼,急聲道:「傅大哥,快離開橋面,朱雀又衝來了。」   
  兩人既已離開孔雀,孔雀壓力頓減,又能安然飛行,朱雀又惱又怒,已驅雀直落下來。   
  傅邪真看到朱雀手中已多了一條長鞭,暗道:「她的長鞭,必定比孔雀的爪子厲害多了。」   
  然而他剛才急用潛龍心法,內力的消耗極大,一時間哪裡能緩過勁來。   
  忽聽空氣如被絞裂般發出「嘶」的一聲,長鞭已劈頭蓋臉而至。   
  傅邪真不及細想,合身將玉芙蓉撲倒在地。   
  「啪」的一聲,背心已著了一鞭,身子如被撕裂般地疼痛起來,火辣辣地鑽心。   
  他自被廢除武功後,太虛紫府神功也從體內蕩然無存,是以這一鞭幾乎令他昏了過去。   
  玉芙蓉見他背心衣衫盡被撕開,肌膚上鮮血淋漓,心中又驚又痛,忙道:「傅大哥,我們快些下橋,找個山洞藏身,就不怕她了。」   
  傅邪真忍住疼痛,道:「是。」   
  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玉芙蓉攔腰抱起,急速離開橋面,發足狂奔。   
  朱雀哈哈大笑道:「我看你能逃到哪裡?」   
  玉芙蓉一眼瞧見不遠處就有一個山洞,忙叫道:「傅大哥,往那裡逃。」   
  朱雀叫道:「就算你們逃到天涯海角,老娘也絕不會放過你們。」   
  一拍雀背,孔雀急速飛來,長鞭再起,疾抽向傅邪真的背心。   
  忽聽「啪」地一聲,山石被抽得碎石紛紛,而傅邪真已鑽進山洞中。   
  朱雀冷笑道:「你們逃進山洞,就能活命嗎。」   
  她躍下雀背,大步走進洞中,只見血跡一路向前,指向洞內深處。   
  朱雀剛才差點被害得人雀皆亡,心中對傅邪真恨到極點,非欲殺之而甘心,她一路揚鞭,一路大叫道:「臭小子,給我滾出來,再吃老娘一鞭。」   
  血跡在洞中的一個水潭邊消失,看來傅邪真已掉進水中了。   
  潭水顏色青黑深,似乎深不見底,朱雀暗道:「莫非這臭小子已被淹死了,我等上片刻,他的屍體就該浮上來的。」   
  然而等了良久,水面仍不見動靜,朱雀焦躁起來,道:「這是什麼道理,這麼長時間,這小子必死無疑,為何屍體卻不見浮起?」   
  正在沉吟,忽聽「嘩地」一聲,朱雀慌忙看去,只見兩隻手臂從水中伸出,緊緊扣住自己的腳踝。   
  朱雀大驚,揚鞭抽出,然而水面被抽得水花四濺,卻絲毫也傷不到水中人。   
  只聽「撲通」一聲,朱雀已被拉入水中。   
  朱雀亡魂大冒,她水性不佳,縱有天大的武功,也難在水中施展,連喝了幾口冷水,頭腦就昏迷起來。   
  忽覺身上一麻,穴道已被點住,同時身子也出了水面,被拋在地上。   
  朱雀迷濛中睜開眼睛,正看到傅邪真那張水淋淋的面孔。   
  玉芙蓉站在他身邊,身上也是水淋淋的。   
  朱雀向傅邪真喝道:「江水流是你什麼人?劍霸城與刀神城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為何要襲擊奴家?」   
  傅邪真茫然道:「江水流,他不是劍霸城的人嗎,我與他有什麼關係?」   
  朱雀道:「你的水中功夫這麼好,怎卻不是江水流的弟子?」   
  傅邪真笑道:「他是他,我是我,再說,江水流的水性也並非是天下第一。」   
  朱雀冷笑道:「我不管你是誰,快解開我的穴道,否則的話,老娘絕不饒你。」   
  玉芙蓉吃吃笑道:「想不到名聞天下的朱雀夫人,竟是一個草包,禰現在已是我們的俘虜,又何必張狂。」   
  朱雀的氣焰頓時消了下來,道:「小妖女,禰究竟想幹什麼?」   
  玉芙蓉道:「聖宮的手段,或許禰也聽說過,若是禰再不老實,我就先讓禰嘗嘗鐵血薄翼手的滋味。」   
  朱雀大慌,道:「姑娘,有話好說,何必動怒。」   
  玉芙蓉道:「與禰生氣,那才不值得,只是,我們擒下禰來,又有什麼用處?不如殺了乾淨,也好早些逃走。」她揚了揚戴著鐵血薄翼手的手,向朱雀走了過來。   
  朱雀忙叫道:「姑娘千萬不能殺我,否則你們絕對無法下山的。」   
  玉芙蓉道:「難道我殺了禰,就沒法下山了嗎?」   
  朱雀道:「現在山上山下,一定戒備森嚴,你們是插翅難逃,除非你們留下我的性命,與他們做個交換,才有機會活命。」   
  玉芙蓉道:「原來如此,禰竟還有這種用處。」   
  傅邪真知道玉芙蓉早有計劃,道:「芙蓉妹子,她的話似乎也有道理,不如就暫時留下她的性命。」   
  玉芙蓉道:「既然傅大哥有令,我只好照辦了,只是若青城派的人還是不肯放我們走,若他們衝進來,那我們只好與她同歸於盡了。」   
  朱雀忙道:「我是他們請來的客人,他們絕不敢不顧我的性命的。」   
  正在這時,洞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一人道:「朱雀夫人的孔雀在這裡,歹人一定也藏在洞中。」   
  玉芙蓉道:「朱雀,令他們不要進來。」   
  朱雀忙大聲叫道:「大家不要進來。」   
  洞外人立刻止住聲音,不一刻,傳來飛冥子清朗的聲音道:「朱雀夫人,發生了什麼事?」   
  朱雀不敢胡說,回頭向玉芙蓉望去。   
  玉芙蓉道:「禰照直說就是,難道還怕丟臉不成。」   
  朱雀心中恨極了玉芙蓉,卻不敢表現出來,大聲道:「二當家,我被他們擒住了,你們若是進洞,他們立刻就會殺了我。」   
  此言一出,洞外眾人大驚失色,朱雀名列刀神城四大護法之一,武功何等厲害,想不到竟然被人所擒。   
  飛冥子略一沉吟,道:「少俠,女俠,貧道保證,你們只需不傷害朱雀夫人,就可安然下山。」   
  玉芙蓉對朱雀道:「讓他將月仙姑娘也放了。」   
  朱雀不知何故,只得照實說了。   
  飛冥子見提起月仙,老臉通紅,眾人礙於他的身份,心中雖覺好笑,卻也不敢笑出聲來。   
  飛冥子尷尬地道:「原來洞中竟是醉仙樓的李大廚師,貧道真是有眼無珠,想不到李大廚師竟是個高手。」   
  傅邪真道:「廢話少說,快將月仙放了,否則的話,我立刻就殺了朱雀。」   
  飛冥子自不能因為一個普通女子,而誤了朱雀的性命,無奈之下,哈哈笑道:「貧道不過是想讓月仙姑娘看看山景,既然李大廚師擔心,貧道自然謹遵台命。」   
  不一刻,洞外傳來女子的驚呼聲:「放開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最後已帶哭聲。   
  傅邪真聽出是月仙的聲音,忙叫道:「月仙,不要害怕,李大哥來救禰了。」   
  月仙哭叫道:「李大哥,快來救我,我要回家,我想我娘。」   
  飛冥子道:「月仙姑娘已經帶到,李大廚師是不是也該放人了?」   
  傅邪真道:「你先放月仙姑娘進來再說。」   
  飛冥子哈哈笑道:「看來李大廚師對月仙姑娘倒是情深意長。」   
  忽聽月仙一聲驚呼,似是被飛冥子抓住。   
  傅邪真沉聲是:「飛冥子,你想幹什麼?」   
  飛冥子冷笑道:「你放了朱雀,貧道才會放人,這件買賣公平之極,想必李大廚師也會算的。」   
  他見傅邪真不顧自己的性命上山來救月仙,足見傅邪真對月仙情深意重,又怎能不大加利用。   
  傅邪真正無言以對,玉芙蓉忽地笑道:「原來你不肯放月仙姑娘呀,那可好極了,月仙姑娘說起來還是我的情敵呢,她若死了,我可開心死了。」   
  飛冥子驚道:「禰是誰?」   
  玉芙蓉冷笑道:「不怕告訴禰,就算是花問奴,也要對我客客氣氣,你算什麼東西,竟敢在我面前玩花樣。」   
  飛冥子沉默了良久,忽聽細碎的腳步聲傳來,月仙的身影出現在洞口。   
  傅邪真忙叫道:「月仙,快過來。」   
  月仙瞧見傅邪真,心驚又喜,慌忙飛跑過來,倒在傅邪真的懷中,嚶嚶大哭起來,道:「李大哥,他們欺負我。」   
  傅邪真道:「有大哥在,誰也不敢欺負禰了。」   
  月仙抬頭看見玉芙蓉,臉上露出驚懼之色,卻又將傅邪真抱得更緊。   
  玉芙蓉含笑道:「月仙姑娘,讓禰受驚了,我剛才那樣說,只是為了騙飛冥子放人。」   
  傅邪真道:「不錯,若不是芙蓉妹子幫我,我絕無法見到禰的。」   
  月仙生性純樸,又怎知江湖詭計,何況她對傅邪真言聽計從,聞言露出笑意,對玉芙蓉道:「謝謝姐姐了。」   
  飛冥子道:「李大廚師,現在人已交給你了,你可否放人了?」   
  傅邪真道:「除非我們安全離開青城山,我們才會放人。」   
  飛冥子毫不猶豫地道:「那有何難,大家速速離開洞口,讓李大廚師出來。」   
  腳步聲漸遠,想必眾人已經離洞,傅邪真剛想走出,玉芙蓉道:「傅大哥,飛冥子絕不會這麼輕易認輸的,他必定還有詭計。」   
  傅邪真道:「我們有朱雀在手,還怕他施什麼詭計。」   
  他提起朱雀,一步步向洞口走去,洞外果然並無人影,看來飛冥子已依約離開。   
  傅邪真道:「芙蓉妹子,他們果然走了,快點跟上來吧。」   
  玉芙蓉仍是將信將疑,傅邪真剛想舉步出洞,玉芙蓉忽地將他一把拉住,道:「傅大哥,你瞧地面。」   
  月仙奇道:「大哥,原來你姓傅,為何不告訴我?」小嘴一撇,深為不滿。   
  傅邪真笑道:「我本想改天再告訴禰的,可是禰卻被青城派的狗賊擒走了。」   
  月仙回嗔作喜,道:「傅大哥,什麼都不要說了,我知道你不是存心騙我的。」   
  傅邪真這時才凝目向地上望去,只見洞口處密密地插了一排細針,在月光下發出藍汪汪的光芒,自己若非玉芙蓉提醒,又怎能逃過針刺之劫。   
  傅邪真倒吸了一口涼氣,憤憤地道:「飛冥子果然卑鄙奸詐。」   
  玉芙蓉道:「此針上的毒必定見血封喉,你若中了毒針,對方趁機出手搶奪朱雀,那可就糟糕了。」   
  傅邪真道:「這可怎麼辦,洞外不知有多少毒針,看來萬萬是出不去了。」   
  玉芙蓉沉吟不語,忽地反手擊了朱雀一個耳光。   
  朱雀大叫道:「那是飛冥子弄鬼,關我什麼事?」   
  玉芙蓉道:「本姑娘有氣,自然只能撒在禰身上,禰速速將孔雀喚來,帶我們離去。」   
  傅邪真大喜,暗歎玉芙蓉聰明異常,現在這種情景,也只有那只孔雀才能帶眾人離開。   
  朱雀在江湖中身份高貴,何時受過這種折辱,只是性命在別人手中,又能如何?無奈之下,只得撮唇一吹,孔雀聞聲飛到洞前,在空中翩然飛舞。   
  玉芙蓉道:「我先帶著月仙姑娘騎上雀背,傅大哥在此相候,千萬記住,不能離開山洞半步。」   
  傅邪真道:「禰會騎孔雀嗎?」   
  玉芙蓉笑道:「事在人為,這只孔雀既然通靈,必定容易溝通,相信我定能駕御得了它的,不過朱雀若是弄鬼,傅大哥千萬不要客氣,先一掌擊斃了她。」   
  朱雀忙道:「我怎會弄鬼,姑娘也太多疑了。」   
  她向孔雀招了招手,口中咕噥了幾句,孔雀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點了點頭,背部已向著玉芙蓉。   
  玉芙蓉縱身躍上雀背,孔雀果然沒有敵意,身子平平地定在空中不動。   
  傅邪真將月仙也抱上雀背,對朱雀道:「讓她們走吧。」   
  朱雀又發出幾聲怪聲,孔雀立刻振翼而起,眨眼間,已消失在夜空中。   
  過不了多久,孔雀又翩然飛來,傅邪真大喜,急忙抱著朱雀躍上雀背,在它背部一拍,孔雀復又飛到空中。   
  傅邪真又驚又喜,暗道:「什麼時候,我也有這樣一頭孔雀,那可就方便多了。」   
  眨眼間,孔雀已飛離青城山地界,又飛過岷江,不一刻,傅邪真看見地上有兩個黑影,正在向空中招手。   
  傅邪真知道是玉芙蓉與月仙,忙在雀背上一拍,用手向地上一指。   
  孔雀果然通靈,雙翼扇動,緩緩向下飛去,不一刻,玉芙蓉與月仙因興奮而漲紅的面容已可清楚看到。   
  孔雀安然落地,傅邪真提起朱雀,落到地上,月仙已歡呼著撲了上來,將傅邪真緊緊抱住。   
  傅邪真大感尷尬,望著玉芙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玉芙蓉做了個鬼臉,甚是調皮可愛。   
  月仙叫道:「傅大哥,你可真厲害,青城派那麼多人,都拿你沒有辦法。」   
  傅邪真道:「這一切都是芙蓉姐姐的功勞,禰可不要忘了謝謝她。」   
  月仙道:「還用你說了,在雀背上時,我早已謝過她好幾次了。」   
  看來兩女相處甚為融洽,傅邪真也覺得歡喜起來。   
  此次雖是凶險,總算安然渡過了。   
  玉芙蓉道:「你們且不要高興太早,飛冥子絕不肯善罷甘休,現在最妥當的方法,是將這只孔雀與朱雀都殺了,那麼飛冥子就再也找不到我們了。」   
  朱雀大驚道:「我都依你們說的做了,為何還要殺我?」   
  傅邪真忙道:「不錯,我們說好的,一旦安全離開,就放了朱雀。」   
  玉芙蓉歎道:「傅大哥,這都不明白嗎,一旦我們離開,朱雀自會騎了孔雀,再來找我們,試問我們又怎再有機會將她擒住?」   
  傅邪真正色道:「雖說如此,做人不能言而無信,總之,我絕不能殺她,更不能殺那只孔雀。」   
  玉芙蓉歎了口氣,道:「既然如此,那你在朱雀身上封幾道重穴,這樣等她穴道解開,我們也已走出很遠了。」   
  傅邪真鬆了口氣,道:「這樣最好。」   
  朱雀本已被點了七處大穴,傅邪真又補了幾指,想必朱雀武功再高,也必須幾個時辰內才能衝開穴道。   
  玉芙蓉仍覺不放心,又將朱雀拖入林中,將雜草蓋在她的身上,這樣,就算青城派的人追來,也無法發現朱雀,解開她的穴道。   
  一切裝備妥當,三人快步離開,看著青城山漸漸遠了,他們的心也漸漸放了下來。        
 正文第十九章    
  作者:色虎   
  玉芙蓉與月仙都不會武功,傅邪真一路上都是提著她們前行,雖說這樣很是辛苦,不過速度卻能快了許多。   
  天光漸亮,身後仍不見有追兵,傅邪真總算完全放心,心中已在考慮日後的安排。   
  醉仙樓自是不能呆了,月仙一家,也必須立刻離開,不過自己有一手廚藝,不怕找不到活路,養活月仙一家,應該沒有問題。   
  他對月仙雖談不上有多喜歡,然而月仙為自己受了這麼多苦,委實不能再令她傷心,何況月仙的確是個好女孩,娶她為妻,也不算屈了自己。   
  玉芙蓉似乎知道分離在即,竟也默默無語起來,傅邪真見她的眼波不停地瞧向自己,分明有不捨之意,然而自己決心已定,又怎能反悔。   
  玉芙蓉忽道:「傅大哥,你放下我吧,這裡離青城山已很遠,他們不會追來了。」   
  傅邪真依言停下,望著玉芙蓉欲言又止。   
  玉芙蓉輕歎道:「我知道我無法說動你的,看來,我們只好在此分手,唉,以後也不知能否見面。」   
  傅邪真心中也萬分不捨,只是在月仙面前,卻強自忍住離情別緒,道:「我只是不願攪入江湖,並非不在人世,以後自然還有機會見面的。」   
  月仙道:「你們在說什麼,芙蓉姐姐要走了嗎?」   
  傅邪真道:「不錯,芙蓉姐姐有事要先走一步,不過她以後必定會來看我們的。」   
  月仙道:「芙蓉姐姐,禰可一定要回來看我們哦。」   
  玉芙蓉忍住淚水,緩緩地轉過身去,道:「月仙妹子,禰好好地照顧傅大哥,我祝你們白首偕老,早生貴子。」   
  月仙羞極,道:「我與傅大哥還沒有成親呢,禰現在說這些,可太早了。」   
  玉芙蓉道:「他遲早會娶禰的,他既然選擇了那種生活,禰可是他最合適不過的伴侶了。」   
  月仙道:「他選擇了什麼生活?」   
  話音未落,她忽地臉色大變,捂著肚子痛苦地蹲了下去。   
  傅邪真大驚,道:「月仙,禰怎麼了?」   
  玉芙蓉也是吃驚不小,慌忙一探月仙的手腕,驚道:「不好,她中了青城派的劇毒牽機草。」   
  傅邪真失聲道:「什麼是牽機之毒?」   
  玉芙蓉道:「牽機草本是一種劇毒藥物,青城派以之為主料,再加以別的毒物,配成了極厲害的毒藥。」   
  傅邪真大汗淋漓,慌道:「可有救嗎?」   
  玉芙蓉道:「除非及時服用青城派的獨門解藥,否則中者無救。」   
  傅邪真大吼一聲,忽地抱起月仙,大步回頭走去。   
  玉芙蓉驚道:「你這是幹什麼?」   
  傅邪真望著正漸漸萎靡的月仙,大聲道:「我要回去,問他們討來解藥。」   
  玉芙蓉道:「他們怎會給你解藥,你這樣回去,豈不連自己的性命也要送掉?」   
  傅邪真的淚水止不住流了下來,哀聲道:「我該怎麼辦,芙蓉妹子,我該怎麼辦?」   
  月仙忽地睜開了眼睛,喃喃地道:「傅大哥,你會娶我嗎?」   
  傅邪真忙道:「我定會娶禰的,禰已是我的妻子了。」   
  月仙並不理他,仍是自言自語道:「傅大哥,我知道你會娶我的,可是你對我,並不是真心真意,我知道,你不是真心真意。」   
  傅邪真驀地怔住,實不知月仙為何會知道自己的真實想法。   
  月仙聲音漸低,卻是清晰無比,她似乎並不是在對傅邪真說話,而是自顧自地說出心裡的感受罷了。   
  玉芙蓉知道牽機之毒能令中毒者產生幻覺,月仙有此反應,說明她中毒已深,縱是及時服下解藥,也無濟於事了。   
  月仙仍在喃喃自語道:「傅大哥,我這件衣衫好看嗎?   
  這是娘特意為我出嫁做的,是了,傅大哥,你點頭了,你喜歡我這身衣衫。「   
  她的神智已陷入幻覺之中,傅邪真傷心之極,淚水一滴滴滴在月仙青白的臉上。   
  「傅大哥,我會做個好妻子的,就算你不喜歡我,我也會做個好妻子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直至無聲。   
  傅邪真感到懷中溫熱的軀體正慢慢變涼變硬,心中的哀痛無以復加,忍不住大放悲聲。   
  玉芙蓉默默地瞧著他,心中也淒涼萬分,暗道:「這一切果然都是宿命的安排,他既是魔教教主,又怎能選擇另一種生活,可是,老天爺,你也太狠了,月仙又有什麼罪過,為何要奪去她的性命?」   
  傅邪真慢慢止住悲聲,呆呆地瞧著懷中依然美麗的面龐,心中道:「我為什麼要認識她,她為什麼要為我而死,為何我所有的決定,都是錯誤的。」   
  他大聲道:「為什麼?為什麼青城派不肯放過她?」   
  玉芙蓉道:「飛冥子得不到的東西,他也不想別人得到,你讓他大丟面子,他又怎能放過月仙?」   
  傅邪真驚呆了,道:「這麼說,月仙竟是我害死了。」   
  玉芙蓉道:「傅大哥,月仙已死了,我們該做的事,就是為她報仇。」   
  傅邪真咬牙道:「不錯,我一定要讓青城派百倍、千倍地償還這個血債。」   
  玉芙蓉道:「你連朱雀都打不過,又怎能為月仙報仇,唉,什麼都別提了。」   
  傅邪真忽地變得沉靜無比,一字字地道:「芙蓉妹子,我現在已經明白了,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世外桃源,逃避是沒有用的,只有真正的強權,才能保護自己。」   
  玉芙蓉心中又喜又悲,哽咽道:「為何等月仙妹子死了,你才想通這個道理。」   
  傅邪真淡淡地道:「什麼都不必說了,我現在醒悟,雖已遲了,但還來得及。」   
  玉芙蓉忽地覺得,以前的那個傅邪真已經不見了,面前站著的,分明就是有君臨天下之氣概的聖教教主。   
  【JZ】════════════════一坯黃土葬香魂,墳邊的傅邪真已經沒有眼淚。   
  玉芙蓉取過一個木牌,插在墳前,上面寫著:【HT5F】【HK22】愛妻月仙之墓,夫傅邪真敬立。【HT】【HK】傅邪真點了點頭道:「不錯,她的確是我的妻子,而我卻不配做她的丈夫。」   
  玉芙蓉道:「難道你還不明白她的心思嗎,無論你對她怎樣,她都一直認為你是她的丈夫。」   
  傅邪真不禁又流了淚,他跪在墳前,一字字地道:「月仙,禰等著吧,我一定會將飛冥子的人頭帶來給禰。」   
  他磕了三個頭,忽地站起身來,轉身就走。   
  玉芙蓉驚道:「你要去哪裡?」   
  傅邪真淡淡地笑道:「禰以為我會去找飛冥子嗎,我可沒那麼笨,不到十拿九穩的時候,我絕不會輕易報仇的。」   
  玉芙蓉露出欣慰的笑容,道:「傅大哥,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傅邪真道:「我該去見一見花宮主了,她為我做了很多,而我卻一再讓她失望。」   
  玉芙蓉皺了皺眉頭,卻沒有說話。   
  傅邪真奇道:「禰反對我去嗎?」   
  玉芙蓉道:「我的確不該反對你去見她,我本就是她派來請你的,可是花宮主控制欲極強,你若見到她,只怕就不得不依她的意思去辦,那時,你就無法自由了。」   
  傅邪真微微一笑,道:「花宮主的為人,我早已聽說過,不過,既然我是聖教教主,若是連她這一關都無法過,還怎能君臨天下。」   
  玉芙蓉驚喜道:「你真的已決定做聖教教主?」   
  傅邪真道:「十大門派內鬥不息,聖教聖宮勢不兩立,西域武林又虎視眈眈,江湖正是大亂之秋,傅邪真不才,願傾盡全力,還江湖一個清平世界。」   
  玉芙蓉抬起頭來,靜靜地望著這個不過十八歲的少年,她實在不敢相信,那些話,竟是出自他的口中。   
  傅邪真笑道:「禰覺得很意外嗎?」他的笑容出奇地淡定成熟,遠遠已超過他的年齡。   
  玉芙蓉驚歎道:「我只是覺得,你的思想轉變,實在太快了。」   
  傅邪真道:「難道還要再死一個月仙,我才會大悟嗎?   
  上天既付於我這個重擔,我再也沒有逃避的理由,這本就是我的宿命。「   
  玉芙蓉心中油然而生仰幕之意,她知道面前的這個少年,必將會一改天下大局,這是上天注定的事情,誰也無法改變。   
  傅邪真回頭又望了月仙的墳墓一眼,長歎道:「我們走吧。」   
  聖宮在西崑崙山,離此有千里之遙,然而傅邪真一旦決定了的事情,又怎是山水險阻所能改變。   
  前面是一個小鎮,傅邪真望著疲倦不堪的玉芙蓉,道:「我們該買兩匹馬了。」   
  玉芙蓉笑道:「你總算還知道心痛我。」   
  傅邪真道:「不過我這個聖教教主卻是身無分文,一切只好依仗芙蓉妹子了。」   
  玉芙蓉嫣然一笑,道:「聖教主有令,小女子焉敢不從。」   
  她走到一堵牆外,取出炭筆,隨意畫了幾道,傅邪真不解其意,道:「這是什麼意思?」   
  玉芙蓉道:「教主需要坐騎,還需要自己去市集討價還價嗎,我已向附近的教徒們下令,令他們半個時辰之內,將良馬送到。」   
  傅邪真大感驚奇,道:「想不到聖宮的勢力竟這麼龐大,連這種偏遠小鎮,也有教徒。」   
  玉芙蓉道:「聖宮又算什麼,聖教的勢力才真正龐大呢,你以後慢慢就會明白你這個教主的份量的。」   
  她引著傅邪真來到鎮中的一個酒樓前,傅邪真道:「我們離開那道牆後,教徒們又怎能找到我們?」   
  玉芙蓉笑道:「我在標記上已畫得明白,他們自然會來這裡找我們的。」   
  傅邪真歎服不已,原來一個門派中竟有這麼多門道,可笑自己這個教主,竟是狗屁不通。   
  玉芙蓉又道:「聖宮、聖教向來不和,是以暗記也不相同,你身為教主,自然不能不知。」   
  兩人在酒樓中坐定,玉芙蓉細細講解暗記的使用方法,傅邪真一一記在心中。   
  不一刻,樓外馬蹄聲響,兩名青衣大漢騎著兩匹馬如飛而至。   
  兩匹馬一紅一青,高大神駿,在這種偏遠小鎮,竟還有這樣的良馬,實在令人稱奇。   
  傅邪真知道這是送馬的人來了,心中暗驚教徒們的辦事效率之高。   
  他站起身來,向那兩匹馬望去,不由脫口道:「果然是好馬。」   
  兩名青衣大漢在樓外下馬,將馬拴在柱上,對酒樓一揖,轉身離去。   
  傅邪真正想出門道謝,見兩人竟已走了,大感奇怪,道:「這是什麼道理?」   
  玉芙蓉呷了一口清茶,悠悠地道:「他們只是最下層的教徒,就算再念一輩子佛,也沒資格見教主一面,再說,弄來兩匹這種劣馬,又怎好意思見人。」   
  傅邪真道:「這樣的好馬,禰還不滿意嗎?」   
  玉芙蓉道:「這兩匹馬看起來雄壯,其實卻不堪遠行,不過這種偏遠小鎮,能有這樣的馬已算不錯,我沒有治他們辦事不力之罪,已是格外開恩。」   
  傅邪真道:「禰的要求,似乎也太高了些。」   
  玉芙蓉道:「教主的事情,怎能有半點馬虎。」   
  正在這時,一名青衣老者搖搖晃晃走進酒樓,大呼小叫道:「拿酒來,拿酒來。」   
  瞧他有氣力無的樣子,似乎若是再不喝上兩口,就會立時死了似的。   
  夥計二話不說,忙不迭地取過一個大大的酒壺,放在老者的面前。   
  老者慌忙捧起酒壺,大大地喝了一口,長長地吐了口氣,道:「這下死不掉了。」   
  玉芙蓉斜眼瞧了老者一眼,微露笑意。   
  傅邪真見老者暢飲,喉頭發癢,他看著手中的清茶,忍不住也叫道:「拿酒來。」   
  青衣老者回頭望了傅邪真一眼,微露喜色道:「小兄弟也好此道?」   
  傅邪真笑道:「一日無酒不歡。」   
  青衣老者大喜,道:「既然如此,何不過來痛飲三壺。」   
  傅邪真道:「那怎好意思?」   
  青衣老者道:「酒國君子,皆兄弟也,老兄再推三阻四,那可是瞧不起老夫了。」   
  傅邪真天性豪邁,當即移步老者桌前,提起酒壺,大大地喝了一口。   
  老者大喜,與傅邪真推杯換盞,痛飲起來,眼看那個碩大的酒壺已去了一半,傅邪真仍是耳清目明,絲毫沒有醉態。   
  老者大喜道:「小兄弟好酒量。」   
  傅邪真道:「哪裡,老先生的酒量才真正叫好,晚輩只是仗著年輕體壯,才能勉強支持罷了。」   
  老者見傅邪真說話入耳,喜得眼睛都瞇了起來,道:「小兄弟,你看這酒味道如何?」   
  傅邪真向來飲酒不辨好壞,只需有酒就行,聞言笑道:「說實話,這酒是好是壞,晚輩一概不知,只知拚命灌進肚中罷了。」   
  老者哈哈大笑道:「原來小兄弟喝酒,卻是只知牛飲,不辨滋味。」   
  傅邪真道:「能天天有酒喝,已算不錯,哪裡還辨什麼滋味。」   
  老者連連搖頭,道:「那怎麼行,若不明白酒中三味,又怎能享受其中樂趣,小兄弟想不想知道酒中至理?」   
  傅邪真大喜道:「還望指教。」   
  老者道:「小兄弟怎樣稱呼?」   
  傅邪真道:「晚輩姓傅,名邪真,不敢動問前輩高姓大名。」   
  老者笑道:「鄉村野老,哪裡有什麼名字,大家都叫我胡老兒,小兄弟叫我一聲胡老哥就是。」   
  傅邪真知道喜酒之人,大多性子豪爽,自己若是再客套,反而惹他生氣,於是笑道:「胡老哥,不知這飲酒之道,究竟有什麼玄妙?」   
  胡老者見傅邪真慇勤動問,又正好觸到自己的癢處,心中大喜,道:「這酒樓中的酒只能解渴,哪堪品味,小兄弟若有興趣,不妨移步至寒舍,老哥那裡,倒還有幾壺好酒。」   
  傅邪真大喜,道:「那怎敢當。」   
  胡老者道:「這是什麼話,你我相逢既是有緣,何況同為酒國兄弟,若是再悻悻作態,老夫可要翻臉了。」   
  傅邪真忙道:「一切依老哥吩咐。」   
  胡老者這才回嗔作喜,他扭頭瞧著玉芙蓉道:「這位姑娘,禰可同意這位小兄弟去寒舍嗎?」   
  玉芙蓉微微一笑道:「他的腿長在自己身上,我怎能替他做主?」   
  胡老者似鬆了口氣,突地站起,拉著傅邪真就走,口中嚷嚷道:「小二哥,酒錢以後再付。」   
  夥計道:「您老只管前去,酒錢算什麼。」   
  玉芙蓉站了起來,道:「胡老先生,我也能去嗎?」   
  胡老者眉頭一皺,意示不願,玉芙蓉臉色一沉,胡老者慌忙道:「那有何不可。」   
  兩人隨著胡老者來到一個清靜小院,院中只植著幾根修竹,兩三盆蘭花,甚是清雅。   
  胡老者招呼兩人坐定,回房去取酒,傅邪真等了半天,胡老者才抱著七八個酒壺,姍姍來到。   
  玉芙蓉一直抱臂而坐,神情古怪,傅邪真暗笑道:「女孩子生性多疑,芙蓉妹子必定將胡老者當做歹人看待了,其實世間哪有那麼多歹人。」   
  胡老者提著一個酒壺為傅邪真倒了一杯酒,道:「小兄弟,你可知道這是什麼酒?」   
  傅邪真看見酒色如琥珀,酒質濃稠,知道必是好酒,然而卻是不識,搖了搖頭道:「小弟實在不知。」   
  胡老者歎道:「玉碗盛來琥珀光,這是上等的汾酒,小兄弟怎能不知?」   
  傅邪真大感慚愧,道:「小弟雖生來喜歡飲酒,不過一直住在山野之間,喝的都是些村釀、白干,從來也沒有喝過好酒。」   
  胡老者道:「原來如此,不過酒國君子,怎能不知酒道,老哥與小兄弟極是投緣,就教你些酒經如何?」   
  傅邪真大喜,酒雖未入肚,但全身都似舒泰起來,忙道:「多謝老哥。」   
  胡老者道:「你且嘗嘗這汾酒的味道如何?」   
  傅邪真早已等得急了,一聽吩咐,迫不及待地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此酒入喉極為甘甜,比之傅邪真昔日所飲的白干村釀,味道何止好上百倍。   
  他大讚一聲:「好酒。」便想執壺再倒一杯。   
  胡老者笑道:「老哥這裡美酒極多,又何必著急。」   
  傅邪真忍住喉癢,縮手笑道:「小弟的確有些猴急了。」   
  胡老者又倒了一杯,酒色卻是普通,看不出有何玄妙,然而一股香氣撲鼻而來,令人心懷大暢。   
  傅邪真正待尋問,胡老者道:「你且喝下這杯,我再說話。」   
  傅邪真連忙端杯急飲,想不到這酒聞來味道平和,入喉卻如一團烈火,又因喝得急了,不免臉色漲得通紅,連連咳嗽起來。   
  胡老者大笑道:「這種關外白酒,味道極烈,哪能像你這樣海飲,這樣不光難辨酒味,對身子也絕無好處。」   
  傅邪真不好意思地笑道:「小弟聽到美酒二字,路都不會走了,只恨老哥不事先說明,讓小弟出醜。」   
  胡老者道:「這正是酒道的學問了,酒性不同,飲法自然大異,比如剛才的汾酒,因酒性綿和,必須痛飲才能辨其滋味;而這種關外白酒,卻是那些放馬逐獵的漢子所飲,酒性之烈,可謂酒中第一,自然只能徐徐品來,才能知其妙味。」   
  傅邪真茅塞頓開,道:「原來飲酒卻還有這麼高深的學問,小弟平時飲酒,都是胡喝海塞,不知糟踏多少好酒了。」   
  玉芙蓉本來專心傾聽他們談話,見他們說來說去,都是無聊之極的飲酒之道,偏偏二人還興趣盎然,實不可解,無聊之餘,就在院中閒逛,欣賞起修竹蘭花來。   
  胡老者道:「飲酒有快慢舒急四字訣,此為酒道至理,你再慢慢地飲上一杯關外白酒,就可知其中滋味與剛才有雲泥之別了。」   
  傅邪真靜下心來,慢慢地品起關外白酒來,果然,這一次酒味竟似大大不同,於烈火般的味道中,似乎還有一種綿軟之美,實令人難以釋杯。   
  胡老者又倒出數杯美酒,傅邪真依照指點,一一品來,覺得全身的汗毛孔都似舒展開一般,自他出生以來,算今日過得最為快活。   
  不一刻間,他已遍嘗八種美酒,舌尖留香之餘,更能得聞酒道至理,心中大有朝聞道,夕死可矣之感。   
  胡老者欣然道:「我珍藏的美酒,已被你飲遍,老哥胸中所學,也盡數說給你聽了,從今而後,你真正可算酒國君子了。」   
  傅邪真看了看桌上的酒壺,發現還有一個黑色小壺中的酒,胡老者還沒有提及。   
  這只酒壺體積不大,壺中只能存一杯酒而已,而壺口卻用臘丸封住,看來是怕酒味溢出。   
  他不由笑道:「老哥,這隻小黑壺中,又是什麼好酒?」   
  胡老者神色一怔,嘿嘿笑道:「這壺中的酒與別酒大大不同,你現在尚未入道,還難以辨其滋味,等你喝上三五年的酒,再來喝罷。」   
  傅邪真怎能等得三五年,他知胡老者既這麼說,小黑壺中必是絕世好酒,而酒壺用臘丸封住,胡老者對其極為珍愛,已不言而喻,看來他必是有些捨不得罷了。   
  傅邪真本非強人所難之人,然而剛才喝過的八種美酒中,一杯比一杯美味,每飲一杯,都覺得人生至此,再無遺憾,今日若不能喝到小黑壺中的酒,只怕今生都要鬱鬱寡歡了。   
  他歎道:「老哥,小弟一直以為,你我雖是萍水相逢,可卻是一見如故,想不到在老哥心中,小弟仍是外人,唉,這酒不喝也罷,老哥留著自己喝吧。」   
  胡老者急道:「小兄弟,老哥與你極為投緣,這是能假冒得了的嗎?這壺酒絕非你現在能喝的,這是老哥肺腑之言,若有半句假話,天誅地滅。」   
  傅邪真怎肯甘心,肚中的酒癮反而越發湧上來了,道:「飲酒之道,不過快慢舒急四字,難道這壺酒還有別的講究不成?」   
  胡老者無奈,歎道:「小弟既是這麼說,老哥若是再堅持下去,豈非前情盡棄,也罷,我就給你倒上一杯。」   
  傅邪真大喜,忙不迭地持杯以待,只見酒壺一傾,一股色作墨綠的酒液已傾入杯中,然而卻殊無酒味。   
  胡老者目光急速地瞟了玉芙蓉一眼,神情露出一絲慌忙之色,幸虧玉芙蓉正凝目於蘭花之上,倒沒有向這邊瞧上一眼。   
  胡老者道:「這壺酒味道奇特之極,必須急飲快干,才能略品妙味。」   
  傅邪真道:「那還不容易。」   
  他剛舉杯欲飲,玉芙蓉忽地喝道:「傅大哥,這酒不能喝。」言罷,已急急衝了過來。   
  傅邪真微微一怔,玉芙蓉已伸手向酒杯打來。   
  傅邪真慌忙讓開,道:「芙蓉妹子,這是幹什麼?」   
  玉芙蓉急道:「這酒不能飲。」   
  胡老者臉色微變,道:「小兄弟,這酒一出酒壺,味道就會大變,若是再不喝,將會變得如臭水一般。」   
  傅邪真此時心中,只有「酒」這一字,這杯酒已是必欲飲之而甘心,又怎能受玉芙蓉影響。   
  他揮臂將玉芙蓉攔在一邊,急急將酒喝了下去。   
  胡老者喜不自禁,拍手道:「傅邪真,這酒味道如何?」   
  玉芙蓉喝道:「胡老兒,你究竟是何居心,他現在內力不深,又怎能經得起七鴆八毒酒?」   
  傅邪真大吃一驚,道:「芙蓉妹子,這酒叫什麼七鴆八毒,難道竟是毒酒嗎?」   
  話音未落,只覺肚中一團火熱,胸中就好比塞了一塊熱炭,灼痛難當,他不由大叫一聲,在地上打起滾來。   
  玉芙蓉驚道:「傅大哥,你千萬不要運功,任其自然就好了。只是這七鴆八毒酒好不厲害,那些痛楚卻是難當,傅大哥又怎能受得了。」   
  最後一句,似是對她自己說的。   
  胡老者也是臉色大變,忽地跪倒在傅邪真面前,道:「教主前途艱難,屬下一心想為教主效些微勞,七鴆八毒酒飲下後,教主將會百毒不侵,至於現在這種痛楚,忍一陣子,也就過去了。」   
  他雖說言語恭敬,然而細細辨來,卻毫無後悔之意。   
  傅邪真這才知道胡老者竟也是聖教中人,難怪玉芙蓉對他一直戒備,只是自己被他的酒道所迷,仍是著了他的道。   
  聽他話中之意,完全是一片好心,然而體內的熱痛,實在難以忍受,傅邪真痛得幾乎已有殺人之心。   
  玉芙蓉怒道:「欲令傅大哥百毒不侵,固是一番好意,可是聖宮聖教中,又有幾人能承受得了七鴆八毒酒,你若害死了教主,聖宮聖教弟子,又怎能饒你。」   
  胡老者神色不變道:「教主既是任教主的轉世靈童,自然要比常人堅韌百倍,他若是連這點痛楚都受不了,又怎能當上教主。」   
  玉芙蓉一時氣結,卻也不得不承認胡老者說的有理。   
  若傅邪真只是平庸之輩,縱算是任天王的轉世靈童,也必得不到聖教上下的敬重,那又何談重建聖教。   
  然而,聖教數百年來,能服用七鴆八毒酒而能不死者,不過區區數人而已,胡老者此舉,仍是大為唐突。   
  傅邪真此時的痛苦更加厲害,已不僅僅限於胸中,他的四肢百骸,無不覺得如被火燒。   
  他本以為痛苦一經散開,則會好受許多,然而事實卻恰恰相反,此時週身都在熱痛,如同被投入火窟一般。   
  他本能地欲運起內力,以逼迫熱毒排出體外,胡老者一直搭著他的脈門,覺察他真力有運行之像,慌忙道:「教主,千萬不要運功,否則熱毒順勢逼進經脈,那將必死無疑。」   
  傅邪真對他恨極,然而也知他是一片好心,他想依他所言放鬆四肢,可是熱力煎熬之下,又談何容易。   
  玉芙蓉早已珠淚漣漣,卻也無可奈何,只得在傅邪真耳邊不停地道:「傅大哥,你一定要挺住,千萬不能運功。」   
  胡老者看到傅邪真身上汗水如雨,牙關咬得緊緊,心中也覺不忍,暗道:「我可真是太心急了,若等他內力再高些,再給他服七鴆八毒酒,或許他就不會那麼痛苦。」   
  他忽地想起一事,急聲道:「玉芙蓉,禰不是會催眠大法嗎,禰若施法將他催眠,他定能挺過這一關的。」   
  玉芙蓉本是智力過人,早該想到這一節,然而畢竟關心則亂,如今得他提醒,頓時大悟。   
  她急急伸出纖手,在傅邪真面前揮動。   
  傅邪真一把將玉芙蓉推開,顫聲道:「芙蓉妹子,我若連這點痛苦都經受不住,哪有資格做你們的教主?」   
  玉芙蓉與胡老者相視一眼,目中皆露出欣喜之意。   
  七鴆八毒酒的痛楚,可謂天下第一,一人若是連這都能忍受得住,何事不能忍受。   
  傅邪真明知催眠可以解痛,卻執意不從,這份膽氣自信又豈是常人能及。   
  胡老者雙目流淚,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泣聲道:「屬下恭迎教主再臨人世,屬下今生今世,願為教主肝腦塗地,至死跟隨。」   
  傅邪真知道說話可以分散注意力,會令痛楚稍減,笑罵道:「你雖對我忠心,可是你此舉太過唐突,我治你一個不敬教主之罪,該不是不公吧。」   
  胡老者臉色不變道:「只要教主能挺過這一關,屬下立刻拔刀自盡,以謝教主。」   
  傅邪真大驚,他知道聖教中的這些教徒性子極為堅韌,自盡之話,那是說到做到,當初的卜得意,就是一個極好的例子。   
  他慌忙道:「胡老哥聽令。」   
  胡老者慌忙道:「屬下接令。」   
  傅邪真道:「我以聖教教主之尊,令你永世不得自盡,就算以後犯了教規,也須我親手動手才行,還有,以後你在外人面前固然可稱我為教主,若在自己人面前,只能以兄弟相稱,否則,莫怪本教主降罪。」   
  胡老者苦笑不得,道:「教主小兄弟大恩,老哥感激不盡。」   
  玉芙蓉不由撲嗤笑出聲來,自聖教立教以來,稱教主為教主小兄弟,可謂獨一無二了。   
  傅邪真此時已發覺體內熱力漸退,身子慢慢地清涼起來,他心中大喜,知道這極為艱難的一關總算過了。   
  他一躍而起,不由哈哈大笑,他心中明白,自己從今而後,自己已能忍受任何痛苦,人生的境界,無疑又大大向前邁了一步,至於百毒不侵的收穫,倒不算太重要了。   
  胡老者與玉芙蓉也是喜悅之極,傅邪真能自己挺過此關,足以證明,他與聖教歷代最優秀的教主已不相上下,聖教的復興,已是指日可待了。   
  傅邪真忽笑道:「胡老哥,我剛才出了一身熱汗,覺得酒力全消,你還有什麼好酒,通通給我拿來。」   
  胡老者吃驚地道:「小兄弟,老哥歷年珍藏,也不過八壺美酒而已,如今酒全被你喝盡,老哥再也沒有了。」   
  傅邪真冷冷一笑道:「是嗎。」   
  胡老者慌忙道:「其實還有一壺杏花春酒,雖算不得一等一的美酒,倒也能喝。」   
  傅邪真見他嚇得夠嗆,哈哈大笑道:「胡老哥,你總算也被我嚇了一次,還不拿酒來。」   
  胡老者鬆一口氣,暗道:「這個少年教主性子捉摸不定,比任教主更加厲害,以後我可要小心了。」   
  慌忙去取來一壇杏花春,恭恭敬敬放在傅邪真面前。   
  傅邪真道:「喝這壇杏花春酒,又有什麼講究。」   
  胡老者道:「杏花春味道雖佳,酒味卻淡,須連飲三大杯,方能略得些滋味。」   
  傅邪真笑道:「這還不容易,別說三大杯,就算一壇,我也能喝得下去。」   
  玉芙蓉嗔道:「你剛剛喝了那麼多,怎還要再喝?」   
  傅邪真笑道:「這叫做還魂酒,禰不會懂的。」   
  玉芙蓉道:「還魂酒我怎不知道,不過那是酒醉醒來之後,才能喝的,你現在喝又算什麼?」   
  傅邪真道:「難道我剛才那場大醉,禰竟沒有看到嗎?醒來再喝,豈不是還魂酒?」   
  胡老者笑道:「不錯,那可是天下第一醉,世間無雙。」   
  傅邪真舉杯欲飲,忽見胡老者站在一邊,毫無同飲之意,心中明白他對自己已有敬畏之意,於是笑道:「胡老哥,你剛才給我灌七鴆八毒酒的,可是好大的膽子,為何現在連與我對飲都不敢,莫非怕我灌醉你嗎。」   
  胡老者一怔,哈哈笑道:「既然小兄弟有邀,老哥怎敢不從。」   
  二人推杯換盞,眨眼間將一壇杏花春喝得乾乾淨淨,玉芙蓉無力勸阻,只有大皺眉頭而已。   
  談話間,傅邪真已知胡老者是毒帝祖嗜的弟子,名叫胡懷古,這壺七鴆八毒酒是聖教的祖傳聖酒,配料繁瑣之極,胡懷古配此一壺,足足花了數十年的光陰。   
  柳飄飄找到任教主的轉世靈童之事,聖教上下,早已盡知,今日胡懷古瞧見鎮上牆頭的標記,知道必是教主親來,於是挖空心思,將此酒獻於教主,一來可令教主百毒不侵,二來,也可試試教主的本性如何。   
  酒酣之餘,胡懷古道:「教主現在欲往何處?」   
  傅邪真道:「我想去聖宮一趟,花宮主為我出力極多,我想當面謝她。」   
  胡懷古皺了皺眉頭,道:「教主難道不知聖宮與聖教的過節嗎?你現在是聖教教主,怎能輕身前往聖宮。」   
  玉芙蓉聽到此話,竟是默然無語,眉頭緊鎖。   
  傅邪真道:「我早已聽柳飄飄說過,聖宮與聖教的確有些過節,不過那只是意氣之爭,無傷兩家和氣。」   
  胡懷古道:「風帝此言雖是有理,可是聖宮叛離聖教,自成一統卻是事實,花問奴野心極大,妄想借教主之名,挾天子以令諸侯,一統聖教聖宮,教主不能不防。」   
  傅邪真望了玉芙蓉一眼,見她並無反駁之意,暗道:「芙蓉妹子也勸我不要去聖宮,看來花問奴的確難纏,不過,我既為聖教教主,若連內部都難以統一,又怎能為天下人謀福。」   
  他沉吟道:「胡老哥,花問奴是什麼樣的人,我早有耳聞,她欲挾制我而號令聖教,我也心知肚明,只是聖宮畢竟是聖教一體,若是能令兩家合二為一,豈不更妙。」   
  胡懷古神情越加恭敬,傅邪真話語中流露出的雄心壯志,更令人熱血沸騰。   
  他一拍桌子,大聲道:「教主既然有此志向,屬下還能再說什麼,大家早就盼著聖宮與聖教能合為一體了,到那時,白道賊子豈不望風披糜,教主就真的可以君臨天下了。」   
  傅邪真皺了皺眉頭,道:「君臨天下?難道只有如此,才能證明聖教成功了嗎?」   
  胡懷古一愕,道:「教主難道認為不妥?」   
  傅邪真道:「我年幼識淺,實在說不好,不過,我總覺得,一個人也好,一個教派也罷,若只是為了自己的私利打算,路會越走越窄,朋友會越來越少。胡老哥,我只是胡思亂想罷了,也不知對不對。」   
  胡懷古沉吟道:「教主所言,似乎極有道理,與本派歷代教主的想法,的確大不相同,可是這個題目太大,屬下也的確說不明白。」   
  玉芙蓉暗暗點頭,瞧向傅邪真的目光中,已不僅僅是仰幕之情,她忽地覺得,面前這位少年,將是聖教史上,獨一無二的教主。   
  傅邪真舉起酒杯,道:「胡老哥,飲盡此杯,我就要上路了,等我從聖宮回來,再來與老哥哥痛飲。」   
  胡懷古奇道:「小兄弟,聖宮之行極為危險,難道你竟不帶老哥去嗎?」   
  傅邪真笑道:「聖宮之行有芙蓉妹子陪我已經足夠,如今聖宮聖教尚不和睦,老哥若去,只怕反而惹花問奴不快。」   
  胡懷古道:「小兄弟此言也有道理,既然如此,你放心前去,我去將風帝等人找到,齊到聖宮外等著,花問奴若敢對教主不恭,就莫怪我們翻臉無情了。」   
  傅邪真道:「這可不行,那樣一來,雙方的怨仇越積越深,再也難以化解了。」   
  胡懷古道:「怕她怎的,難道沒有聖宮的幫助,聖教就難以復興不成?」   
  傅邪真暗道:「這些聖教教徒雖是熱心,可是向來自由散漫慣了,他們對我尊重,也只是看在任教主的面子上,只怕內心並沒將我這個教主放在眼中,看來,我以後也不能一味地一團和氣,古人云,恩威並施,說不得,只好拿胡老哥開刀了。」   
  他將臉色一沉,道:「胡老哥,你對我的話竟然這樣不放在心上嗎?」   
  胡懷古大驚,慌忙跪伏於地,道:「屬下不敢。」   
  傅邪真歎道:「你一片護主之心,本教主豈能不知,只是我聖教教徒眾多,極難管束,像老哥這種老前輩,還望體諒我的苦處才好。」   
  胡懷古汗如雨下,顫聲道:「屬下以後再也不敢自專,一切唯教主馬首是瞻。」   
  玉芙蓉看在眼中,喜在心頭,暗道:「傅大哥擺起教主的威儀來,倒還真有一點樣子,聖教十多年無主,正該這樣恩威並施,才能約束教徒。」   
  傅邪真又堆起笑容,將胡懷古扶起,道:「胡老哥,我一時言重,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其實,我另有要事相求。」   
  胡懷古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暗道:「真把小老兒嚇死了,小教主生起氣來,似乎比任教主還要可怕。」   
  他忙道:「教主有令,屬下定當效勞。」   
  傅邪真道:「本教的高手,當以三皇五帝為首,我欲重興聖教,第一步就是要找到這些人,你通知柳飄飄後速去打聽其他人的下落,前來與我見面。」   
  胡懷古道:「屬下遵令。」   
  傅邪真瞧了瞧天色,道:「胡老哥,我可真要走了,只盼我再來之時,院中又可酒香四溢才好。」   
  胡懷古笑道:「此事何需吩咐,屬下定當竭盡所能,為教主弄來美酒。」   
  傅邪真一笑而別,又推辭了胡懷古相送之意,胡懷古已深知他的脾氣,竟已不敢勉強。   
  回到酒樓,兩匹馬已等得不耐煩了,不停地打著響鼻,傅邪真扶著玉芙蓉先上了那匹青馬,自己才上了紅馬。   
  兩人打馬出鎮,眨眼間已遠離小鎮,兩匹馬的確是百中選一,腳程快速,坐在馬上,頗有御風而行之感。   
  玉芙蓉笑道:「傅大哥,我可真服了你了,胡懷古是藥帝的徒弟,在聖教中地位不低,可是你三言兩語,就令他俯首貼耳了。」   
  傅邪真歎道:「胡懷古又算什麼,聖教中不服我的人多著呢,我這個教主能不能做下去,實是個未知之數。」   
  玉芙蓉道:「傅大哥,我對你有信心的,我見過的男子雖多,可是像傅大哥這樣剛柔並濟,胸懷寬廣的人可並不多。」   
  傅邪真笑道:「禰不要抬舉我了,我只是希望,禰以後無論何事,都能與我站在一起,那我就別提多開心了。」   
  玉芙蓉柔聲道:「你放心吧,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站在你的一邊。」   
  傅邪真本是隨口說說,想不到玉芙蓉竟正色以答,心中大為感動,暗道:「雖說重建聖教阻力重重,可是像芙蓉妹子這種誠心助我的人必定不少,我又有什麼好怕的。」   
  一想到此,胸中豪氣充溢,揚鞭指向前面的一株柳樹,大聲道:「芙蓉妹子,我們就來比比騎術,看誰能先到那裡。」   
  玉芙蓉笑道:「好啊。」   
  忽地一夾馬身,青馬如飛而去,傅邪真並不在意,輕輕一鞭抽向紅馬,紅馬立刻緊追不捨。   
  眼看兩馬就要並行,玉芙蓉忽地格格一笑,揚手打出一根細針,正中馬的胸口,紅馬忽地暴跳起來,差點將傅邪真掀在地上。   
  傅邪真大驚,道:「妹子,這是做什麼?」   
  玉芙蓉格格笑道:「你若連一匹馬都馴服不了,又怎能做聖教教主。」說話間,青馬已去在三丈開望。   
  傅邪真微微一笑,道:「原來又是考驗我來了。」   
  他知道馬身中針,性子必定暴躁不安,難以駕控,然而玉芙蓉說的不錯,若是自己連一匹馬都無法駕御,又怎能指揮聖教萬名教眾。   
  此時紅馬仍是暴跳不已,在原地打著圈子。   
  傅邪真暗道:「我若是替馬取下細針,它自然就會安靜下來,可是若是那樣,豈不就等於向芙蓉妹子認輸。」   
  他心中一靜,內力急沉,身子頓時變得有千斤之重,紅馬被此一壓,差點立足不定,不由安靜下來。   
  傅邪真輕撫馬脖,道:「馬兒啊,你若是連這點痛苦都忍受不了,豈能配做我的坐騎。」他說話時,將精神力極為集中,只盼老天能體諒他的苦心,將自己的心意告知馬兒。   
  紅馬似乎明白了他的話意,扭頭望了他一眼,神情已漸趨平和。   
  傅邪真暗喜道:「想不到精神凝聚,竟有這種妙用,看來,一個人是否強大,並不在他的武功多高,權勢多大,而是看他是否有強大的精神力。」   
  他揚鞭虛擊一聲,紅馬會意,立刻揚蹄疾奔,四蹄幾乎已騰空而起。   
  此時玉芙蓉的青馬離那株柳樹只有數丈之遙,呼吸之間,就能到達目地的。   
  傅邪真並不心急,暗暗道:「馬兒,馬兒,再助我一臂之力。」   
  輕輕一拍馬背,紅馬竟已明白其意,一聲暴叫,身子已飛到空中,從柳樹邊一掠而過。   
  與此同時,青馬也同時趕到,兩馬幾乎同時掠過柳樹。   
  傅邪真一勒馬韁,為紅馬取下細針,仔細望去,只是一根普通的縫衣針。   
  他隨手將針收起,哈哈笑道:「妹子,還是禰厲害,大哥輸了。」   
  玉芙蓉驚奇不已,道:「你究竟是怎樣將紅馬制服的?兩馬明明相距很遠,可是你竟神奇般地縮短了距離,小妹實在想不通。」   
  傅邪真愛憐地拍了拍馬背,道:「其實也沒有什麼,我只是將我的意思傳給了馬兒,天幸它竟然明白了我的意思,這才發足狂奔。」   
  玉芙蓉更加驚奇,道:「你懂得馬語嗎?」   
  傅邪真道:「不知。」   
  玉芙蓉道:「那可奇怪了,你既不知馬語,又怎能令馬兒聽話?」   
  傅邪真沉思道:「這正是我想問禰的問題,我剛才發現,只需我將精神力高度集中,就能令馬兒明白我的意思,而我心中,似乎也感受到它明白了我的意思,此事真不可解。」   
  玉芙蓉收起笑容,沉思道:「傅大哥,這世間有很多奇妙的事情,並非人人都能明白。我只是覺得,人的潛能似乎無窮無盡,只要盡心開發,隨時都會有奇跡發生,你所說的精神力問題,前輩高手早有研究,你現在所發現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而已。」   
  傅邪真露出討教之色,誠懇地道:「好妹子,禰說給我聽。」   
  玉芙蓉道:「江湖中曾有一人,能令身周的物事浮在空中,而只是憑心中存想就能做到,更有一人,只需將目光凝集於一點,就能令鐵器融化,木頭燃燒起來。」   
  傅邪真此時已不以為奇,道:「我明白了,他們的精神力必定極為強大,是以才能將全身的潛力都發揮出來,做出別人認為是奇跡的事情來。」   
  玉芙蓉道:「正是如此。為何精神力會有這麼大的力量,誰也無法明白,不過無數的前輩高手,在這個問題上傾注了一生心血,終於創出不少奇功來。」   
  傅邪真喜道:「快說。」   
  玉芙蓉莞爾一笑,道:「精神力奇功首推攝魂大法,這種武功雖說臭名昭著,然而威力的確不容小視,一個人武功再高,在擅長攝魂大法的高手面前,只有坐以待斃。」   
  「我聽說花問奴就是此道高手,是嗎?」   
  「花問奴可謂整理、發揚攝魂大法的傑出人物,攝魂大法在她的身上,已變成一種極為可怕的武功,昔年任天王之所以與她若即若離,其實就是怕她的攝魂大法。」   
  傅邪真心中一震,暗道:「我只憑一時的血氣之勇,就妄想說服花問奴改變主意,投靠聖教,實在太可笑了。」   
  然而,此話既已說出口,無論題目多難,都得照辦不誤,否則他身為聖教教主的第一戰,就將以失敗而收場。   
  他暫時放下心事,問道:「除了攝魂大法,還有什麼武功與精神力有關?」   
  玉芙蓉意味深長地瞧了她一眼,道:「另一種不世奇功,就是御舞門神功了。」   
  傅邪真見她神情古怪,暗道:「她與琴真交好,琴真自然會提起煙兒之事,其實她們可會錯意了,我對煙兒,可沒半分癡心妄想。」   
  他故作不知玉芙蓉的神情變化,道:「御舞門神功與攝魂大法又有何不同?」   
  「兩功雖以控制別人的心神為主,然而攝魂大法目的太強,容易受到被施功者的抵抗,而御舞門神功卻對人毫無敵意,只是在不知不覺中影響別人,等你明白時,已完全不能自拔。」   
  「這麼說來,御舞門奇功竟比攝魂大法還要高明了。」   
  玉芙蓉搖了搖頭道:「兩種奇功孰優孰劣,實難說得明白,兩者同樣威力驚人,中者一旦被制,立刻就會喪失自我,然而攝魂大法人人都可修行,御舞門神功則必須天生異稟,與此功有緣者才能修行,到了最高境界,似以御舞門神功厲害一些。」   
  傅邪真暗暗心驚,忖道:「鐵蝠娘令我遠離煙兒,完全是為了此故,蝠娘對我,可真是用心。」   
  玉芙蓉見他沉默不語,以為他對聖宮之行有了恐懼之心,她再冰雪聰明,也難以想到,傅邪真此時竟在想另一個女子。   
  她笑道:「其實傅大哥不必擔心,你是聖教教主轉世,精神力自然強大無匹,世上少見,花問奴的攝魂大法雖然厲害,你也不必懼怕她的。」   
  傅邪真道:「雖說如此,我對她仍要十分小心才是。」   
  玉芙蓉點頭道:「你有此心,我就放心多多,我與你相處越久,越覺得你身上有股極大的潛力,如果有朝一日能完全開發出來,不要說花問奴,就算通天大帝,你也不必放在眼中。」   
  傅邪真道:「利用精神力的武功,就只有這兩種嗎?」   
  玉芙蓉道:「其實任何一種武功,少了精神力,都將毫無用處,只不過,只有這兩大奇功對精神力最為注重而已,我的催眠大法,也算精神力武功的一種了。」   
  傅邪真笑道:「不知禰與花問奴比起來,誰厲害一些?」   
  玉芙蓉吐了吐舌頭,笑道:「我可不敢跟她比,不過催眠大法是我的家傳武功,應該不弱於攝魂大法才對。」   
  傅邪真奇道:「禰不是聖宮的人嗎?」   
  玉芙蓉搖了搖頭道:「花問奴是我的遠房親戚,論輩分,我該叫她姑姑,我雖自小就在聖宮住,卻沒有行過入宮之禮,算不得聖宮之人。」   
  兩人談談笑笑,相處甚歡,百十里路程剎那間而過,不一刻,已是黃昏了。        
 正文第二十章    
  作者:色虎   
  玉芙蓉四處望去,道:「傅大哥,我們只顧趕路,錯過了客棧,看來我們只能露宿了。」   
  傅邪真歉然道:「這都怪我只顧問東問西,連累妹子受苦。」   
  玉芙蓉笑道:「那算什麼,與傅大哥在一起,不管住在什麼地方,都不會覺得苦的。」   
  這句話脫口而出,玉芙蓉說畢就大為後悔,恨不得弄張膏藥,狠狠地貼在嘴上,偷眼向傅邪真望去,正瞧見他也轉頭望來。   
  兩人都是大羞,神情尷尬無比,齊齊轉過頭去,心臟仍是突突跳個不停。   
  傅邪真暗道:「我何德何能,芙蓉妹子對我竟這樣多情,只是這種福氣,我怎能消受得起。」   
  玉芙蓉尋思的卻是:「我沒來由地說出這種話來,真是好沒道理,只盼傅大哥不以為我是輕薄之人,唉,真是羞死人了。」   
  忽聽空中一個響雷,大雨竟傾盆而下,傅邪真叫道:「不好,這種時候下雨,叫我們到哪裡躲雨去?」   
  他提馬就往樹下避雨,正待招呼玉芙蓉,玉芙蓉道:「傅大哥,打雷之時,樹下最為危險,你還是過來吧。」   
  傅邪真連忙提馬離樹,忽聽一聲響雷在頭頂炸開,玉芙蓉花容失色,身子一晃,幾乎要跌下馬來。   
  傅邪真大驚,剛想用手去扶,青馬一聲暴叫,向前直竄而出。   
  玉芙蓉驚道:「青馬受驚了。」她緊緊地拉著韁繩,想令青馬停下,可是青馬受驚不小,又怎能聽她的話。   
  傅邪真提馬緊追不捨,可是受驚的馬兒使出性子,跑得比飛還快,每次總是差之毫釐,未能抓住玉芙蓉。   
  傅邪真凝神於馬首,暗道:「馬兒,芙蓉妹子能不能救下來,就全靠你了,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紅馬一聲長嘶,大步向前跨出,眨眼間,已與青馬並肩而馳。   
  傅邪真大喜,輕舒猿臂,將玉芙蓉提到馬背上,青馬無人駕控,奔跑更急,很快就不見蹤影。   
  玉芙蓉依在傅邪真的懷中,仍是驚魂未定,小臉慘白,顫聲道:「傅大哥,剛才真把我嚇死了,我還以為會跌下馬去呢。」   
  傅邪真見她楚楚可憐的樣子,說不出的嬌弱可愛,忍不住在她臉上輕輕一吻。   
  玉芙蓉如被電擊,身子軟了下來,只顧在傅邪真懷中嬌喘微微,一向能說會道的嘴巴,此時竟無法出聲。   
  傅邪真一時衝動,此時也大為後悔,正想道歉,玉芙蓉柔聲道:「傅大哥,你就會欺負人家。」   
  傅邪真聽她話中之意,竟是毫無怨怒之情,實是望外之喜,他禁不住心中喜悅,在玉芙蓉臉上親了又親,哪裡還顧得說話。   
  玉芙蓉剛開始還稍加抵抗,不到片刻,就反客為主,將傅邪真緊緊擁住,櫻唇婉轉相接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停了下來,臉上皆是紅撲撲地,紅馬不知何時已停了下來,回頭怔怔地瞧著二人,實不知他們本來好好地,為何卻廝纏在一起。   
  此時風雨交加,然而一股濃濃春意,卻四散開來,兩人四目相對,再也捨不得離開,皆覺得人生之美,實難以言表。   
  忽聽玉芙蓉「阿欠」一聲,噴了傅邪真滿臉,兩人頓時哈哈大笑。   
  傅邪真暗道:「我可太自私了,芙蓉妹子不會武功,怎能經此風雨,我只顧快活,渾沒有想到她會生病。」   
  可是此地正是荒郊野外,哪裡有避雨之地。   
  玉芙蓉舉目四顧,纖手指向西面,道:「傅大哥,那不是一座小廟嗎,正好可以避雨。」   
  傅邪真道:「不光可以避雨,還可以放心親熱。」   
  玉芙蓉大羞,道:「不來了,你再欺負我,人家可要生氣了。」   
  可是她的笑容如春花綻放,哪裡有半點生氣之意。   
  傅邪真一催紅馬,紅馬向小廟奔去,剎時趕到。   
  傅邪真將玉芙蓉扶下馬來,抱進廟中,玉芙蓉懶洋洋地勾著傅邪真的脖子,雙頰赤紅,玉容上有雨珠點點,更如帶雨梨花,說不出地慵懶美麗。   
  傅邪真雖是情動,更關心玉芙蓉的身子,幸喜廟中尚有案台一面,正可以劈開生火。   
  他打起火石,點燃紙媒,升起火來,不一刻,木柴燃燒起來,玉芙蓉依在傅邪真的身子,一步也不願離開。   
  傅邪真道:「芙蓉妹子,禰的衣衫全淋濕了,快脫下來烤烤。」   
  玉芙蓉道:「好啊。」卻無半分脫衣之意。   
  傅邪真回頭望去,正觸上一張紅撲撲的小臉,瞧她春色橫波之態,又怎能不慾火上升。   
  他輕輕笑道:「莫非禰想讓我替禰寬衣嗎。」   
  玉芙蓉嬌聲道:「那你可千萬不要趁機欺負人家。」   
  然而瞧她的樣子,若是傅邪真不欺負她一下,她反而會大生嗔怒。   
  傅邪真畢竟是凡夫俗子,哪能禁得住如此誘惑,手掌輕輕伸進玉芙蓉的衣內,正握住一團柔軟。   
  玉芙蓉嬌軀微顫,秀目已經閉起,其嬌羞之姿,筆墨難畫。   
  傅邪真的呼吸不由也沉重起來,嘴唇覺得乾渴無比,而玉芙蓉敞開的胸膛上,正有雨珠點點,傅邪真如魚得水,輕輕地吻了上去。   
  懷中的嬌軀已是顫抖不停,胸膛卻更加挺立,兩點艷紅的紅豆,已在寒風中挺立起來。   
  傅邪真的嘴唇在上面肆虐良久,忽地改變方向,直向小腹處探進。   
  一路暢行無阻,眨眼間已至小腹的盡頭。   
  那裡本是禁行之路,哪裡禁得住這般輕薄,玉芙蓉不禁嬌呼出聲,道:「不要在那裡!」   
  傅邪真此時已如脫韁的野馬,誰能駕控,裙帶應指而解,芬芳之處女禁地,已盡在眼前。   
  玉芙蓉不勝嬌羞,慌忙將其摀住,嬌聲道:「傅大哥,不要看。」   
  傅邪真笑道:「我偏要看。」   
  將玉指一根根拔開,幽幽碧草,總算再見天日。   
  傅邪真正想吻下,忽聽廟外馬蹄聲響,心中一驚,慌忙取衣替玉芙蓉掩上。   
  玉芙蓉臉色緋紅,芳心突突地跳個不停,她剛才一時意亂神迷,才會如此荒唐,如今定下神來,羞何以堪?   
  只聽有人道:「二哥,這裡有座破廟,可以避雨,正好可以等等大哥。」   
  另一人道:「廟外有匹紅馬,看來廟中有人。」   
  「管他娘的有沒有人,難道他竟敢容不得我們太行五傑。」   
  玉芙蓉低聲對傅邪真道:「原來是太行五傑,這五個人聚嘯太行山,是著名的大盜。」   
  傅邪真道:「他們的名字,我也曾聽過,只是現在外面只有四人。」   
  咚咚腳步聲傳來,四名大漢齊齊擁進廟來。   
  首先進來的是一名黑衣漢子,身材頗為高大,神情倨傲,似乎沒將任何人放在眼中。   
  一個身材矮小的漢子步子邁得大了些,一步踏進火堆,將腳燒得生痛,抱腳慘叫起來。   
  一個臉色青黑的漢子笑道:「老四,是不是前面有把刀子,你也照踩不誤?」   
  矮小漢子大怒,使起性子來,將火堆中的木片踢得到處亂飛,有幾點火星觸到玉芙蓉身上,玉芙蓉受此一嚇,不禁嬌呼起來。   
  青面漢子與另一名紅衣漢子一起大笑起來。   
  傅邪真皺了皺眉頭,道:「這位朋友,火堆礙你什麼事?沒看見廟中有人嗎?」   
  眾人目光一轉,齊齊落在傅邪真與玉芙蓉身上。   
  此時正是仲夏天氣,玉芙蓉身上衣衫單薄,更兼剛沾雨水,緊緊地貼在身上,將曲線美好的玉體勾畫得纖毫畢露。   
  矮小漢子眼晴直勾勾地望著玉芙蓉,嘻嘻笑道:「想不到這間破廟中,居然還暗藏春色。」   
  青面漢子笑道:「這小妞的確不錯,比青樓裡的紅姑娘還要正點。」   
  傅邪真冷冷地道:「朋友講話客氣一點。」   
  青面漢子道:「臭小子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教訓老子。」   
  傅邪真皺了皺眉頭,緩緩地站起身來。   
  玉芙蓉微微一笑道:「傅大哥,與太行五鼠生氣,沒得辱沒了自己的身份。」   
  四名漢子大怒,矮漢子扭頭向黑衣漢子叫道:「二哥,這可是他們跟我們太行五傑過不去,可不是小弟故意找碴。」   
  黑衣漢子歎了口氣,道:「老四,你一出門就要惹事。大哥知道了,又要責罵你了。」   
  矮漢子忍怒道:「難道你聽不到他們罵我們嗎?」   
  黑衣漢子歎了口氣道:「你行為粗魯,唐突了這位姑娘,受些責罵也是應該的。」   
  傅邪真大感奇怪,想不到此人看起來蠻橫驕傲,卻還懂些道理。   
  矮漢子雙目瞪圓,怔怔地望著黑衣漢子,似乎絕不敢相信剛才那些話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   
  黑衣漢子忽地臉色一沉,道:「不過他們明知我們是太行五傑,卻仍是出言不遜,分明是沒將我們放在眼中,是可忍,孰不可忍,四弟,你教訓這臭小子一下,也是應該的。」   
  此言一出,總算暴露他的真面目,看來他對太行五傑的名頭看得極重,別的事情可以忍受,此事斷不可忍。   
  矮漢子大喜,向傅邪真招了招手,道:「臭小子,快過來領揍。」   
  傅邪真此時反倒沉靜下來,暗道:「我自從得了內力後,一直未有機會試招,也不知以前的武功究竟記得多少,如今正好拿太行五傑試試。」   
  他道:「你想教訓我也無妨,只是廟中地方太小,施展不開拳腳,不如我們去廟外交手。」   
  矮漢子道:「去哪裡都行,難道老子還怕你不成。」   
  傅邪真大步走出小廟,此時雨尚未停,卻已小了很多,傅邪真被雨絲一淋,大腦更加清楚,略一凝神,以前所練的武功招式盡皆浮現在腦海中。   
  矮漢子走到傅邪真的面前,見他一副氣靜神閒的神情,心中略感不安。   
  其餘三名漢子與玉芙蓉站在簷下,玉芙蓉淺笑滿面,似對傅邪真極具信心。   
  傅邪真此時已是胸有成竹,向矮漢子道:「你不是要揍我的嗎,還不動手?」   
  矮漢子反而猶豫起來,道:「臭小子,老子的開山拳法剛烈雄渾,足以開碑裂石,你雖說對我們太行五傑無禮,也算不上死罪,你給老子磕個頭,賠個不是,老子就放過你了。」   
  傅邪真暗道:「看來太行五傑果然不是惡人,只是這種試招的機會難得,我又怎能錯過。」   
  他微微一笑道:「你想對我磕頭賠不是嗎,那有什麼不行,我見你誠心認錯,自不會與你計較。」   
  矮漢子大怒道:「小小年紀,不要這麼狂妄。」   
  他向前一撲,一拳擊了過來,拳風激盪,雨絲竟也被激飛開來。   
  傅邪真暗道:「此人身材雖小,拳力倒猛,不過我沒有理由輸給他的。」   
  他雙拳平平擊去,體內真氣流動,迎上矮漢子的拳頭,正是少林伏虎拳中一招。   
  四拳甫接,矮漢子哎喲叫了一聲,痛得跳了起來,拚命甩手不已。   
  傅邪真發覺拳頭毫無異樣,心中大喜,暗道:「看來我的武功不僅沒有退步,反而增進不少。」對花問奴不禁更多一份感激之情。   
  矮漢子大叫道:「二哥,這小子的拳頭就好像是石頭做的,我是不行了。」   
  黑衣漢子見自己的兄弟敗下陣來,居然並不生氣,反而悠悠地道:「大哥早已說過,你身材矮小,體力不濟,根本就不適合練開山拳法這種剛猛的武功,今日吃虧,早就在大哥的意料之中。」   
  矮漢子怒道:「少說幾句行不行。」   
  黑衣漢子道:「當然不行,你以前的武功輕靈飄乎,正好能施展己長,如今卻捨己之長,用己之短,又怎能不弄得灰頭土臉?」   
  矮漢子被說得垂頭喪氣,道:「算老子求你了,外人面前,能不能給我們太行五傑留點面子。」   
  黑衣漢子一聽「太行五傑」四字,神情一變,指著青面漢子道:「老五,你擅長綿掌功夫,正好是這小子武功的剋星,好好應戰,不要再丟臉了。」   
  青面漢子收起笑容,緩緩走向傅邪真,道:「臭小子,你僥倖勝了一場,也沒什麼了不起,四哥的武功以前是很厲害的,只因中途改了路數,才會敗給你,這並非是你武功高強,更非太行五傑武功不濟,這一點,你不能不知。」   
  傅邪真點頭笑道:「那是當然,其實剛才你的四哥也沒有敗。」   
  青面漢子喜道:「你這小子武功雖不高,說話倒是討喜,老子也手下留情,不會傷害你的。」   
  他輕飄飄一掌擊來,輕如絮,柔如綿,雖不及正宗的武當綿掌武功那樣剛柔相濟,倒也別有千秋。   
  傅邪真暗道:「我以前所練的武功剛猛有餘,陰柔不足,恐怕不是他的對手,只能用琴真所教我的那套劍法應敵了。」   
  他身形微側,手掌輕輕刺出,手中雖無劍,卻是劍意盈然,這一招陰柔詭異,的確防不勝防。   
  青面漢子大叫道:「這是什麼武功?」   
  他見對方招式快疾,身子來不及閃避,只得深吸一口氣,胸口頓時凹陷下去,傅邪真的掌指伸到他的胸口,力道已盡,再也難傷到他了。   
  玉芙蓉叫道:「青面漢子,你輸了。」   
  青面漢子大怒道:「胡說八道,我憑什麼輸了。」   
  玉芙蓉道:「我大哥使的是劍法,若是他手上有劍,你又怎能避過這一招。」   
  青面漢子剛才用力回縮,已是用盡全力,然而他口頭上卻不服輸,道:「若他手上有劍,我早已用另種方式閃避了。」   
  玉芙蓉冷笑道:「大哥那一招快如閃電,憑你的功力,又怎能閃避,若他手中有劍,你早已死了。」   
  黑衣漢子也知玉芙蓉所說半點不假,心中大感駭然,太行五傑在中原武林好大的名頭,想不到兩招之中,居然敗給了一位少年。   
  青面漢子滿面羞愧,垂手退在一邊,赧然道:「二哥,這小妞說的不錯,小弟的確不是這小子的對手。」   
  傅邪真見他如此直率,心中頗有幾分好感,道:「這位大哥,就算我手中有劍,只怕也未必能勝你。」   
  青面漢子搖搖頭道:「我們太行五傑敗就是敗,勝就是勝,絕不會賴皮的,不過我與四哥是太行五傑中最不成器的,你能擊敗二哥,我們才真正服你。」   
  紅衣漢子道:「就算二哥也敗了,我們也沒有必要服他,他的武功再高,難道能高得過大哥嗎。」   
  矮漢子與青面漢子齊聲道:「不錯,除非他打敗我們大哥,我們才真正服他,只是打敗大哥嗎,嘿嘿,此生休想。」   
  傅邪真忖道:「他們對那個大哥極為尊敬,可見此人的武功是極高的,只可惜今日卻見不到他。」   
  黑衣漢子已走了過來,道:「小兄弟,老子擅用長劍,你若沒有劍,我可以借你一把。」   
  傅邪真笑道:「不必。」   
  他撿起地上的一根枯枝,隨意擺了個樣子,道:「小弟並非瞧不起兄台,只是我們大家無仇無怨,何必生死相搏,比個樣子也就是了。」   
  黑衣漢子道:「這倒也是,不過老子不佔你的便宜,也用樹枝與你試試。」   
  他折了根樹枝,走到傅邪真面前,喝道:「你可要小心了。」   
  大喝聲中,樹枝顫動不已,筆直地刺向傅邪真的胸口。   
  這一劍看起來平平無奇,然而其所含劍意之奧妙,實非言語所能形容,傅邪真搜索枯腸,實不知該如何抵擋,無可奈何之際,只得身子猛力後仰,總算避過此招。   
  黑衣漢子得意地道:「再接一招。」   
  樹枝再次刺來,劍招飄乎不定,實不知會刺向何方。   
  傅邪真慌忙運力於足尖,猛力向後跳去,饒是如此,胸口的衣衫仍被樹枝刺中。   
  觀戰的太行三傑齊聲喝采,矮漢子更叫道:「臭小子敗了。」   
  黑衣漢子洋洋得意地對傅邪真道:「怎麼樣,你認輸了嗎?」   
  傅邪真佩服的五體投地,剛想拱手認輸,玉芙蓉忽地道:「這算什麼輸,只是刺中衣衫而已,難道衣衫也算人的身體嗎?」   
  太行三傑齊聲噓了起來,似對玉芙蓉死不認輸的態度大大地不以為然。   
  玉芙蓉微微一笑,走到傅邪真面前,低聲道:「傅大哥,黑衣漢子的劍法雖然高明,可是你有機會勝他的。」   
  傅邪真低頭沉吟了半晌,愧然道:「芙蓉妹子,我仔細想過,我所會的武功中,沒有一招能抵擋他的劍法。」   
  玉芙蓉笑道:「誰說沒有,劍招再厲害高明,也須人使用才行,破解劍招又何必只在劍上去尋。」   
  傅邪真腦中靈光一閃,道:「禰是說,用別的方法破他的劍招?」   
  玉芙蓉低聲道:「你難道忘了你剛才如何控制紅馬的嗎。」   
  傅邪真頓時明白過來,卻遲疑著道:「人的智力精神非馬可比,難道剛才我那個法子,對人也有用?」   
  玉芙蓉道:「你沒有試過,又怎能知道?」   
  在他們談話之時,太行四傑站得遠遠的,以免聽到兩人的談話,神情更意示不屑,絕不相信一個小姑娘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傅邪真暗道:「人的精神力究竟有多強大,誰也無法預料,如今正是大好的機會,我何不就試一試。」   
  太行四傑已等得不耐煩了,矮漢子道:「小姑娘,禰的話說完了沒有,現在認輸還來得及。」   
  玉芙蓉笑道:「誰勝誰負還難說得很了,你們有膽子再來試試嗎?」   
  矮漢子道:「有什麼不行。二哥,狠狠地教訓那小子一下,這次絕不能容情了。」   
  黑衣漢子大喇喇地走了過來,傲然道:「臭小子,你還有什麼招式就使出來吧。」   
  傅邪真道:「請賜招。」   
  黑衣漢子冷笑一聲,抬起樹枝就分心刺來,劍招仍是凌厲無匹。   
  傅邪真絲毫不瞧劍招,而是緊緊地盯著黑衣漢子的眼睛,將自己的意念輸送了過去。   
  只見黑衣漢子忽地神情一黯,樹枝竟從傅邪真的身邊刺了過去。   
  矮漢子奇道:「二哥,這是什麼意思?」   
  黑衣漢子如夢方醒,啊地叫了一聲,道:「奇怪,為什麼會這樣?」   
  傅邪真初試得手,心中大感興奮,微笑道:「兄台不必留情,你的劍法我已會破解了。」   
  黑衣漢子大怒,道:「我的劍法是大哥親手所傳,除了劍皇厲天,誰人能破解得了,剛才是我一時大意,這次可絕不會饒你了。」   
  他大喝一聲,挺劍又刺了過來,傅邪真暗道:「剛才我凝神於他的腦中,令他出招偏移,這次何不試試凝神於他的劍上。」   
  他目光下移,全部聚集於黑衣漢子手上的樹枝。   
  黑衣漢子忽地覺得,一股強大的力量壓住了樹枝,竟然無法移動分毫,他心中大駭,叫道:「見鬼了,這樹枝怎會這麼重。」   
  其餘三傑見他神情古怪,樹枝停在空中不動,情景大為詭異,不由叫道:「二哥,你怎麼了!」   
  黑衣漢子用盡全力,然而卻仍是無法移動樹枝,這種前所未有之事,令他心中頓感發毛,大叫道:「有鬼,真的有鬼。」   
  矮漢子道:「青天白日的,怎會有鬼。」   
  傅邪真也大感驚奇,想不到自己的目光所聚,精神所凝,竟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心中一喜,精神力頓時消失無形。   
  黑衣漢子正在用力回奪,想不到樹枝上的壓力卻陡然一空,一時收力不住,頓時坐倒在地。   
  其餘三傑大驚失色,慌忙將他扶起,叫道:「二哥,你搞什麼鬼?」   
  黑衣漢子腦中一團霧水,心中驚懼不已,顫聲道:「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剛才樹枝好像生了根一般,無論如何也抽不動。」   
  矮漢子忽地抬起頭來,望著傅邪真道:「你剛才對我二哥做了什麼,你難道會使妖法不成?」   
  傅邪真裝出茫然不解的神情,道:「我好端端地站在這裡,又能做什麼事?」   
  矮漢子撓撓頭皮,對剛才之事也實在無法可解。   
  正在這時,忽聽一個聲音傳來:「二弟,你們在做什麼?」   
  眾人抬頭望去,只見廟前多了一人一馬,馬上那人面色焦黃,一臉的無精打采,看起來如同幾日不曾睡覺一般。   
  矮漢子一下子跳了起來,喜道:「大哥,你總算來了,快幫我們教訓這個小子,我們剛才可都丟大臉了。」   
  焦黃臉皮的人冷冷地道:「明明是你們有錯在先,出言無禮,還不向兩位公子小姐賠禮。」   
  矮漢子大驚道:「大哥,你這是……。」畢竟不敢與大哥頂嘴,只得將滿腹怨言硬生生吞了下去。   
  其餘三名漢子皆是驚奇萬分地望了黃臉漢子一眼,實不知老大為何會對一對少年男女如此客氣。   
  黃臉漢子向傅邪真拱手道:「在下的幾位兄弟都是粗人,其實良心倒不算壞,失禮之處,還望公子大人大量,莫要往心裡去。」   
  傅邪真見他言語得體,禮數周全,心中的怒氣也消了幾分,道:「那也不算什麼,不敢動問兄台高姓大名。」   
  黃臉漢子忙道:「在下莫奇,與這兄弟四人在江湖中討碗飯吃,江湖人抬舉,稱呼我兄弟五人為太行五傑,其實我等哪裡算是豪傑,正如這位姑娘所說,最多算是五鼠罷了。」   
  他的四名兄弟越聽越奇,神情先是不解,最後已是萬分驚訝。   
  從莫奇的話中,他們聽出老大對這對少年男女竟是極為恭敬,簡直已至敬畏的地步,這實在不合他往日的性子。   
  傅邪真道:「原來是莫兄,小妹剛才戲言,只是為博一笑,莫兄莫要責怪才是。」   
  兩人禮來禮往,破廟中頓時一團和氣。   
  傅邪真又請教黑衣漢子等人的姓名,矮漢子仍對傅邪真有氣,悻悻道:「我們的名字是最好記的,大家依著排行,就叫做莫二、莫三、莫四、莫五。」   
  莫奇道:「打擾公子小姐休息,實在不該,我兄弟另擇避雨之地,就此別過。」   
  他拱了拱手,轉身向廟外走去,太行另四傑慌忙跟了出去,只聽矮漢子莫四道:「大哥,為何……」   
  話只說了一半,已被莫奇喝止,馬蹄聲傳來,五人竟是遠去了。   
  傅邪真喃喃道:「莫兄也真是,大家一齊避雨就是,何必急急離去。」   
  玉芙蓉微微一笑道:「他心中對你忌憚三分,自然不敢與你共處一室。」   
  傅邪真奇道:「我有什麼好怕的。」   
  玉芙蓉道:「莫奇是個老江湖了,他的四個兄弟不知你在搞鬼,難道他也看不出嗎?他一眼就看出你絕非普通人,所謂小心駛得萬年船,他大概有急事在身,只好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離你遠遠的。」   
  傅邪真道:「難道我看起來竟像一個極凶極惡的人嗎?」   
  玉芙蓉笑道:「你平時的樣子,的確沒有什麼了不起,可是你剛才凝神於黑衣漢子身上時,連我都覺得你身上有股強大無匹的力量,莫奇的武功高強,內力深厚,感受必為更加強烈。」   
  傅邪真道:「原來如此,想不到我的精神力竟已強大到這種程度。」   
  玉芙蓉道:「昔年任教主稱霸天下之時,天下英雄無不望風披靡,如今你雖沒有想起以前的武功,可是精神力卻絲毫不缺,太行五傑又算得了什麼。」   
  傅邪真道:「不知他們有何急事,我倒是想與這位莫兄親近親近。」   
  玉芙蓉笑道:「你若真想知道,那還不容易,我們跟上去就是。」   
  傅邪真道:「恐怕來不及了,我們的計劃,不是先回聖宮嗎?」   
  玉芙蓉道:「傅大哥,小妹說句無禮的話,其實以你現在的成就,遠遠不是花問奴的對手,你此時的精神力,也只能對付一般的江湖人物罷了,我倒覺得,你在江湖上歷練歷練,對你會有很大的好處呢。」   
  傅邪真雖然自信,也並非到狂妄自大的地步,他自然知道,自己連一個飛冥子都對付不了,更不可能是花問奴的對手。   
  他沉吟道:「小妹的話總是不會錯的,我的確該好好努力一番,才能與花問奴相抗。」   
  玉芙蓉興奮地道:「不錯,以你的天質,於點點滴滴中,都能取得不小的進步,我相信等我們回到聖宮時,你就會變成另一個傅邪真了。」   
  傅邪真笑道:「我真有那麼厲害嗎,我倒覺得,我就算再苦練一輩子,也不是小妹的對手呢。」   
  玉芙蓉吃吃笑道:「不來了,大哥又在拿小妹開心了,現在我們再不跟去,莫奇他們可就要走遠了。」   
  不知何時青馬已走了回來,正與紅馬站在一起,靜靜地吃著青草。   
  傅邪真喜道:「現在可好了,青馬已回來了,我們總算不必擠在一匹馬上了。」   
  玉芙蓉嗔道:「你就那樣討厭小妹與你同騎一馬嗎。」   
  傅邪真大慌,道:「小妹,禰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玉芙蓉莞爾一笑,道:「傅大哥,小妹跟你開玩笑而已,我們快上馬吧。」   
  兩人騎上馬背,順著莫奇五人的蹄印而行,奇怪的是,蹄印並非指向大路,而是漸往深山之中。   
  傅邪真道:「看來莫奇等人做的,竟是見不得人的勾當了,否則的話,他們為何往偏僻的地方去呢?」   
  玉芙蓉道:「太行五傑雖不算什麼俠士,倒也沒有什麼惡名,從他們所去的方向來看,似乎是往青石崗而去。」   
  「青石崗是什麼地方?」   
  「那裡有個很大的山谷,據說是古時的戰場,江湖中有幾次聚會都是在那裡舉行的,莫非現今江湖中又出了什麼大事?」   
  她神情一凜,又道:「是了,你這個聖教教主出世,只怕已被江湖人所知,說不定,他們聚在一起,就是為了對付你的。」   
  傅邪真道:「他們未免也太瞧得起我了,對付一個傅邪真,豈用得上開一個武林大會。」   
  兩人本抱著遊戲的態度追蹤太行五傑,如今既有此慮,神情已凝重起來,然而此時退縮,又實在不合傅邪真的性子,兩人仍是緩緩前行,只是已打點起十二分精神來。   
  走到一處樹木茂密之處,傅邪真忽見林中有道青影一閃,忙道:「妹子,林中有人埋伏,可要小心了。」   
  話音未落,一根細針從林中射出,傅邪真早已全神戒備,怎能被細針射中,兩指夾起,已將細針挾住。   
  凝目望去,那枚細針發出幽藍的光芒,顯然淬有劇毒。   
  玉芙蓉變色道:「這是百毒教的暗器,若不是你百毒不侵,此時早已送命。」   
  傅邪真道:「百毒教的人與我無仇無怨,又怎會在此埋伏害我?」   
  玉芙蓉道:「看來他並非衝你而來,你只是適逢其會罷了。」   
  正在這時,從身後又湧來十幾名帶刀佩劍的漢子,嘻嘻哈哈地走來,傅邪真不欲多惹是非,便將細針藏起。   
  那些江湖人看見玉芙蓉二人,便問道:「前面可是青石崗嗎?」   
  玉芙蓉道:「前面就是了。」此時再往林中瞧去,卻再也瞧不出異樣了。   
  玉芙蓉知道林中的人見到這麼多人湧來,絕不敢再露面了,二人隨著那些江湖人而去,一路上果然再無異常。   
  【JZ】════════════════山路漸窄,玉芙蓉知道青石崗快要到了。   
  就在這時,前面傳來如雷的歡呼聲,玉芙蓉驚道:「怎會有這麼多人?」   
  兩人急急打馬前行,來到一個山坡上,向下望去,只見一個巨大的山谷中聚集著數百名江湖人物。   
  谷中有一塊平坦如鏡的大石,足有十丈方圓,形成一個天然的擂台,上面正有兩人劍來刀往,打得不亦樂乎。   
  石下眾人紛紛呼喝不已,在為石上的比武者加油。   
  玉芙蓉沉吟片刻,忽地笑道:「傅大哥,你不必擔心了,這些人不是衝著你來的。」   
  傅邪真奇道:「禰怎知道?」   
  玉芙蓉道:「谷中的人大多都是三山五嶽的人物,並沒有十大門派的人在內,試問,若是對付聖教教主,十大門派又怎會不露面?」   
  傅邪真道:「那麼這些人聚在一起,又是為了什麼?」   
  玉芙蓉道:「我也不知,不過我們可以放心前去,這些人絕不會認識你的。」   
  傅邪真雖是將信將疑,不過他的確沒有懼怕這些人的道理。   
  兩人下了馬,慢慢走進山谷,谷中人雖瞧見了她們,卻絲毫沒人對他們感興趣,兩隻眼睛,仍是緊盯著石上比武的兩人。   
  忽聽「砰」地一聲,那名使刀的刀客被使劍的劍客一腳踢下大石,跌了個嘴啃泥。   
  刀客大為慚愧,慌忙爬了起來,溜進人群中去。   
  劍客得意洋洋地道:「還有誰欠揍的,上台來跟老子試試。」   
  此言一出,台下眾人頓時破口大罵道:「姓趙的,有什麼好臭屁的,打敗個把人,有什麼了不起。」   
  數十人紛紛湧向大石,趙姓劍客忙道:「大家一個一個來,這麼多人一湧而上,算什麼意思。」   
  那些上台者立刻互相指責起來,脾氣大些的人罵道:「他奶奶的,老子教訓他就夠了,你來湊什麼熱鬧。」   
  脾氣溫和些的人則道:「老兄,有小弟出馬,還怕不將姓趙的擺平,老兄且下台去,等兄弟不濟事,再上來不遲。」   
  可是大家都想與姓趙的比武,誰也不聽誰的,一言不和,立刻大打出手。   
  台上頓時大亂,台下起哄一片,倒是姓趙的劍客,反而沒人搭理,神情悶悶地站在一邊。   
  玉芙蓉撲嗤笑道:「這是什麼道理,就這麼胡亂地打了起來,能弄出什麼名堂。」   
  身邊一位老者也是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情,道:「姑娘說的不錯,照這樣打下去,就算爭上個一年,也弄不出個盟主來。」   
  玉芙蓉奇道:「什麼盟主,莫非這些人在爭武林盟主嗎?」   
  老者笑道:「憑這些不三不四的材料,怎有臉爭武林盟主,他們不過是想當掃毒盟的盟主罷了。」   
  玉芙蓉更加驚訝,道:「掃毒盟?」   
  老者耐心甚好,並不因玉芙蓉的無知而不耐煩,道:「據說雲南百毒教想進犯中原,試想我中原武林,怎能任蠻族橫行,是以大家在一起商議了,想成立一個掃毒盟,將百毒教趕回雲南,或是隨手將他們滅了。」   
  玉芙蓉道:「原來如此。」   
  此時她心中雪亮,自己果然沒有猜錯,藏在林中的人必是百毒教的人,他知道群雄在此聚會成立百毒盟,又怎不來窺探。   
  雲南百毒教向來頗有野心,早有進犯中原之意,這種傳言,倒也不算虛妄。   
  老者道:「不過此議雖好,可是蛇無頭不行,大家只好定下比武奪帥的規矩,想不到打了三天,死傷無數,也沒有分出高下來。」   
  玉芙蓉道:「就算定下了盟主,憑這些亂七八糟的人,又怎能是上下齊心、心段詭秘的百毒教對手。」   
  老者深以為然,道:「姑娘所言極是,這些人心腸雖好,然而個個草包,只可惜沒有一個武功人品出眾的人出面,將他們震住。」   
  玉芙蓉微微一笑,以目示意起傅邪真來。   
  傅邪真吃了一驚,低聲道:「禰想讓我去爭盟主嗎?」   
  玉芙蓉笑道:「這些人中,雖有武功高過你的,不過你若真想當這個盟主,也並非不可能。」   
  傅邪真知道她一肚子妙計,說不定真能幫自己當上掃毒盟的盟主。   
  雖說這個盟主不倫不類,然而這番歷練卻是難得,何況,能多交些朋友,總是好的。   
  傅邪真被說的心動,剛想挺身而出,忽見人群中竄出一道白影,輕飄飄落在台上。   
  台上十幾人正打得熱鬧,見有人上台,不由分說,手中的兵器已招呼上來。   
  白衣人微微一笑,忽地伸臂一攬,竟已將幾把兵器奪下,眾人一怔之際,他已在人群中穿梭起來,隨手伸去,便有一件兵器到手。   
  眨眼間,台上眾人全部失了兵器,就連在旁看熱鬧的趙姓劍客,也被奪去了長劍。   
  白衣人這招空手奪兵器的招式實在太妙,台下眾人紛紛喝起采來。   
  台上眾人呆呆地瞧著白衣人,心中雖是憤怒之極,奈何武功實比人家差了一大截,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傅邪真看清那人相貌,不禁吃了一驚,脫口道:「是大師兄。」急忙伸袖掩住面容。   
  玉芙蓉已聽他提起過蘇驚鶴之事,不由也凝目望去。        
 正文第二十一章    
  作者:色虎   
  蘇驚鶴向台上眾人抱拳道:「天道弟子蘇驚鶴,剛才多有失禮,還望眾位原諒。」   
  眾人見他笑容可掬,膽子大了一些,一人道:「蘇公子,我們打得好端端地,你來湊什麼熱鬧?」   
  蘇驚鶴笑道:「我們既為江湖大義而來,彼此都是朋友,大家打成一團,未免有失手之時,到那時,豈不壞了朋友間的義氣?」   
  台下眾人叫道:「不錯,打來打去,又有什麼意思,都給我滾下台來。」   
  此言一出,台下「滾」聲一片,被奪去兵器的眾人面紅耳赤,灰溜溜走下石台。   
  蘇驚鶴將眾人的兵器一一還了,竟是絲毫不錯,這份驚人的記憶力實在難得。   
  忽聽有人叫道:「讓蘇公子當盟主!」   
  立刻有人呼應道:「不錯,蘇公子當盟主,可算名至實歸。」   
  眾人中,有人意示不屑,有人不以為然,有人則毫無原則地大聲起哄,頓時又亂成一團。   
  玉芙蓉凝目望向人群,見那兩名提議蘇驚鶴當盟主的,是兩名青衣漢子,說話是洛陽口音,心中立刻明白。   
  她低聲對傅邪真道:「蘇驚鶴此舉,定是李正源的授意,想藉機收攬勢力,蘇驚鶴有李正源撐腰,這個盟主他是勢在必奪了。洛陽城那口惡氣,你正好可在今日出了。」   
  傅邪真看見蘇驚鶴,心中起伏難平,舊仇新恨齊湧心頭,實分不出是喜是怒。   
  不過他對蘇驚鶴的為人已再清楚不過,他想作掃毒盟的盟主,又怎會為中原武林著想,分明是另有圖謀,自己好歹也要破壞他的如意算盤。   
  玉芙蓉忽然伸出玉手,在他臉上抹了一把,一股香氣透鼻而來,傅邪真道:「妹子,不要鬧了。」   
  玉芙蓉嗔道:「誰跟你鬧了,你若被姓蘇的看見,那可不好玩了,你是天道棄徒,沒有資格與天下人爭雄的。」   
  傅邪真這才發現她在自己臉上抹的是胭脂,自己剎那間從白面小生變成紅臉漢子,相貌可謂大變。   
  此時場中仍是亂轟轟的,蘇驚鶴雖不停地揮臂示意,可是又怎能有人理他。   
  畢竟蘇驚鶴的名字,江湖上並不出名,雖說他剛才那幾招的確漂亮,不過谷中好手如雲,也沒人將那幾下放在眼中。   
  玉芙蓉抓緊時機,為傅邪真改變容貌,除了胭脂之外,再用炭筆,石青等諸般女子裝飾的顏料,令傅邪真臉上亂七八糟,直如京劇臉譜一般。   
  眾人正在七嘴八舌,各抒己見,誰來關心這一對少年男女的事情。   
  忽聽一個宏亮的聲音道:「他奶奶的,都給老子閉上鳥嘴,這樣亂下去,成什麼樣子。」聲音響徹山谷,頓時將眾人的聲音壓了下去。   
  眾人無端被人罵了一通,心中大感不快,正想開口回罵,然而瞧清那人的相貌,齊齊將嘴巴緊緊閉上。   
  傅邪真循聲望去,只見石台上已多了一位形同侏儒的老者,可是他身材雖不高,神情倒是威猛,台下群豪,竟似極為懼怕他,一時鴉雀無聲。   
  傅邪真奇道:「芙蓉妹子,這人又是誰?」   
  玉芙蓉微微笑道:「此人叫丁開山,在中原武林可是大大有名,若論起輩分,只怕可與少林三老稱兄道弟了,而他的外號更為奇特,竟叫做兩派棄徒。」   
  傅邪真奇道:「為何叫兩派棄徒?」   
  「他本是少林門下弟子,只因性子暴躁,為佛規不容,不得已而流落江湖,後來因緣際會,得遇鐵大先生,又拜入武當派的門下。」   
  傅邪真笑道:「不用說,後來他又被鐵大先生趕出武當山了。」   
  玉芙蓉道:「不錯,鐵大先生後來得知他的是少林棄徒,自然不能因他一人而得罪少林派,只得將他逐出山門,然而那已是多年之後,武當派的武功他已學會十之八九了。」   
  傅邪真道:「難怪大家對他都又敬又畏,他身具兩派之長,武功自然了得。」   
  只聽丁開山道:「他奶奶的,你們這些王八蛋只會胡鬧,哪裡能成什麼氣候,這樣打下去,什麼時候才是了局?」   
  眾人雖被罵得狗血淋頭,臉上仍是訕笑不已,生怕露出不滿的神情,被丁開山看見。   
  蘇驚鶴躬身道:「依老爺子所說,我們該當如何?」   
  丁開山白了他一眼,道:「你想當掃毒盟的盟主?」語氣極為不屑。   
  蘇驚鶴微微一笑道:「只要能為中原武林出力,當不當盟主沒什麼要緊,晚輩只是看不慣剛才的情景,生怕盟主推選不出,反而傷了和氣,令百毒教恥笑。」   
  丁開山神情漸緩,道:「天道的徒兒果然有些門道,台下這些王八蛋若能有你半分頭腦,也不會弄得一團糟了。」   
  忽聽一人叫道:「丁老爺子,既然您老來了,這個盟主就不必再選了,除了您老,誰有資格當盟主。」   
  丁開山神情更為愉悅,笑而不語。   
  蘇驚鶴察顏觀色,知道丁開山也有意於這個掃毒盟的盟主,此人江湖威望極高,武功更非自己所敵,他若強行出頭,自已絕無半分指望。   
  他微微一笑道:「前輩,依晚輩看來,掃毒盟的盟主這裡的人都可以當得,唯獨前輩萬萬不能。」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大吃一驚,蘇驚鶴說出這種話來,分明是沒將丁開山放進眼中,此人真是好大的膽子,是以此言一出,台下罵聲一片。   
  傅邪真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對蘇驚鶴不算不瞭解,深知他城府極深,絕不是那種狂妄淺薄之輩,然而他此番行為,卻大大異於他的平時舉動。   
  丁開山果然大怒道:「臭小子,你竟敢瞧不起老子,老子憑什麼不能當掃毒盟的盟主?」   
  蘇驚鶴微微一笑,從容地道:「百毒教雖然猖狂,然而畢竟是偏處一隅的蠻族小派,以前輩的武功聲望,若是挺身而出,豈不是太抬舉了他們,試問百毒教何德何能,竟能夠資格令前輩出手?是以晚輩愚見,深以為這個盟主人人可以當得,唯獨前輩,卻是萬萬不行的。」   
  這番馬屁拍得高明之極,天衣無縫,台下眾人雖暗罵蘇驚鶴無恥,然而當著丁開山的面,誰敢表露出來。何況蘇驚鶴此言,必能令丁開山退出盟主之爭,這樣大家也有機會,是以無不紛紛出言應合。   
  丁開山早已笑得合不攏嘴了,大腦暈乎乎的,只覺天下之大,唯我獨尊,不要說百毒教,就連十大門派,似乎也不放在眼中了。   
  他嘿嘿笑道:「他奶奶的,還是年輕人頭腦靈光,竟能想到這一點,不錯,百毒教算什麼東西,哪裡有資格令老子出手。」   
  蘇驚鶴道:「前輩所見極是,只是掃毒盟的盟主如何選出,還望前輩示下。」   
  丁開山性子暴躁,頭腦簡單,哪裡能想明白這些事情,然而晚輩請教,總不能避而不答,那豈不是大失身份?   
  他沉吟半刻,道:「此事老子早有算計,不過老子向來虛懷若谷,從善如流,倒想聽聽你的意見?」   
  他畢竟身懷武當神功,這套太極推手,倒是使得流暢之極。   
  蘇驚鶴暗自得意,此事他早已成竹在胸,道:「依晚輩看來,各位朋友雖來自五湖四海,卻總有地域可循,粗粗分來,有來自江南的,有來自關外的,亦有來自川中一帶的,若是在每個地域中,都推舉出一位聲望卓越、人人敬服的人來,想來不難。」   
  丁開山道:「不錯,不錯,這樣一來,來爭盟主的人就剩下七八個人了,再由這些人分出高低,不到片刻,就可選出盟主了。」   
  蘇驚鶴道:「前輩所見極是。」   
  他輕輕一句,就將自己的主意變成丁開山的意思,眾人若再有異議,那就是與丁開山過不去了。   
  丁開山轉向眾人,大聲道:「這個法子很好,有不同意的王八蛋,給我站出來。」   
  眾人也覺得蘇驚鶴的法子還算公平,何況有丁開山撐腰,誰敢道半個不字,紛紛點頭贊同。   
  丁開山喜道:「那就這麼定了,你們快快依地域聚到一起,推舉出一個人選來。」   
  群豪雖有數百之多,不過一旦以地域劃分,則只剩下五六群而已。   
  每群人中,既是來自同一個地方,對彼此的武功自然心中有數,是以不到片刻,就各推選出一人來。   
  此人的武功聲望,自是大家都無異議的。   
  傅邪真低聲道:「芙蓉妹子,我們該算哪一個地方?」   
  玉芙蓉笑道:「哪裡人少勢孤,我們就是哪裡的。」   
  她在人群中轉了一圈,笑吟吟地走回來,對傅邪真道:「如今谷中群雄分為六塊,分別是江南、河北、河洛、齊魯、巴蜀、甘陝,其餘的地方,雖來了幾人,卻沒什麼出色的人物,不敢跳出來爭奪盟主。」   
  傅邪真道:「我師父是少林派的,那我該算河洛一帶吧。」   
  玉芙蓉道:「河洛一帶全是洛陽金刀門的勢力,自是由蘇驚鶴出頭,我們沒有辦法在那裡爭的。」   
  傅邪真道:「那我們該去哪裡?」   
  玉芙蓉道:「江南、河北、齊魯、巴蜀等地人多勢眾,我們也難以去爭,只有甘陝一帶,只來了區區十幾人,那才是我們該去的地方。」   
  甘陝地帶只有十幾人,早已推舉出一人來,是一個黑鬚長面大漢,相貌倒是神氣,背著一柄金背大刀。   
  他正對眾人苦笑道:「既蒙兄弟們抬舉,秦某人必定拚死向前,絕不能失了甘陝武林的威望。」一副要上刑場就義的模樣。   
  眾人道:「秦兄,你就勉為其難吧,若是連你都不行,大夥兒就更不行了,我們甘陝武林道總是被別人瞧不起,秦兄可是我們唯一的指望了。」   
  黑鬚漢子一臉無奈,道:「也只能如此了。」   
  玉芙蓉對傅邪真低聲道:「傅大哥,此人是甘陝的武林豪傑秦大刀,甘陝武林近年來沒出什麼人材,秦大刀的武功再好也是有限,這可是天賜良機。」   
  傅邪真道:「可是,我怎樣才能代替秦大刀出面呢?」   
  「你只有悄悄地制服他,令他心甘情願地讓位於你,我們才有機會與蘇驚鶴爭奪盟主之位。」   
  傅邪真道:「就算我能擊敗他,那也要打過才知道,又怎能悄悄地制服他呢?」   
  玉芙蓉笑道:「這可要你自己拿主意了,反正若是驚動別人,令蘇驚鶴覺察,那可就難辦了。」   
  在人群之中,悄無聲息地制服一個武功高手,可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傅邪真深吸一口氣,暗道:「若想在不驚動他人的情況下制服他,只能用內力一途了。   
  他此時的內力雖不能說技壓群雄,然而他只需用潛龍心法,大可與眾人拚一拚。   
  他走到秦大刀面前,笑道:「秦兄,你可認得小弟嗎?」   
  秦大刀轉目向他臉上望去,卻是不識,道:「小兄弟倒是面生,不知有何指教?」   
  傅邪真笑道:「秦兄可是貴人多忘事了,不過秦兄雖不記得在下,在下可是心慕秦兄已久,我們親近親近。」   
  他緩緩地向秦大刀伸出手出,秦大刀一怔,忽地明白,傅邪真是在考較他了。   
  他既是眾人推舉出來的,又怎能示弱,冷哼一聲,也伸出手去。   
  兩人手掌相握,立刻同時發力,只見秦大刀臉上青氣一閃,牙關格格地咬了起來。   
  眾人見他兩手相握,無不大吃一驚,知道他們一上手就開始較量內力了。   
  真力相較,本是極凶險之極,力強者存,力弱者傷,絕無迴旋餘地。   
  傅邪真並不願傷到秦大刀,只盼他知難而退罷了,是以只是抱元守一,並沒有進逼之意。   
  雖說如此,秦大刀仍覺得傅邪真的內力源源不斷,似永無中止之勢,自己雖竭盡全力,也無法將內力逼進他的體內去。   
  不一刻間,秦大刀就覺得大腦昏沉沉的,這分明是脫力之象了,若是傅邪真趁勢進逼,自己必死無疑。   
  想不到就在此時,傅邪真忽地微微一笑,道:「秦兄的內力好高,在下再也支持不住了。」說罷輕輕抽出手來。   
  眾人不由吃一驚,須知內力相較時,除非對方力盡受傷,才能撤力回收,像傅邪真這樣輕鬆地收回手去,簡直是聞所未聞。   
  自然,若是傅邪真的內力遠勝於秦大刀,那又另當別論。   
  秦大刀覺得手腕一鬆,全身的壓力消失的無影無蹤,身子似乎要飄起來一般。   
  他知道傅邪真是手下留情,沒有令自己大大出醜,心中大為感激。   
  傅邪真道:「小弟雖然不才,卻願為甘陝武林爭個面子,秦兄可否能將這個機會讓給小弟?」   
  秦大刀知道以自己的武功,絕難與天下群豪爭雄,自己挺身而出,只不過是勉為其難罷了,聞言大喜道:「小兄弟,你能出面,那可再好不過了。」   
  眾人見傅邪真內力又高,又肯為甘陝武功出頭,無不大喜過望,都道:「小兄弟肯來相助,說不定真的將盟主之位奪來呢。」   
  傅邪真見大家毫無異議,反而欣喜不已,心中也頗為高興,道:「小弟雖然不才,好歹也要將盟主之位奪來,為我們甘陝武林出一口氣。」   
  此時各方豪傑紛紛推舉完畢,江南地帶推出的是長江鏢局的一位副總鏢頭楊彪,齊魯地帶推舉出的則是齊魯名俠魯正元。   
  太行五傑之首莫奇代表河北出戰,河洛方面,自是蘇驚鶴了。   
  秦大刀看到這裡,心中暗暗稱幸,他暗忖以自己的武功,絕非那些人的對手,尤其是江南代表楊彪與河北代表莫奇,那是自己萬萬不能望其項背的。   
  傅邪真對這些人中,只有楊彪不識,忍不住問玉芙蓉道:「妹子,楊彪此人武功如何?」   
  玉芙蓉笑道:「這句話幸虧是問我,否則的話,可讓人笑掉大牙了,長江鏢局是天下第一大鏢局,下轄七十二分局,是江湖中舉足輕重的大勢力,絲毫不亞於十大門派。」   
  傅邪真驚道:「原來長江鏢局竟是這麼厲害,我可真是孤陋寡聞了。」   
  玉芙蓉道:「楊彪既是長江鏢局的副總鏢頭,又是長江七傑之首,武功可想而知,依我看來,他與莫奇,都是蘇驚鶴的最大的對手。」   
  傅邪真道:「什麼是長江七傑?」   
  玉芙蓉道:「其實就是長江鏢局總鏢頭楊之意的七名弟子罷了,楊之意的武功絕不亞於江湖五老,不過最令人稱奇的,還是他授徒的手段。」   
  傅邪真道:「授徒的手段?」   
  玉芙蓉道:「此人善於因才施教,所調教的七名弟子武功居然個個不同,人人成材,說起來,楊之意的確是江湖中的奇才了。」   
  傅邪真點頭道:「因材施教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大為困難,楊之意有此成就,的確不易。」   
  此時巴蜀地帶遲遲不見推舉人選出來,眾人等得不耐煩了,紛紛道:「巴蜀的朋友,馬馬虎虎推出一個人來也就是了,有什麼為難的。」   
  只聽一個尖細的聲音道:「不錯,不錯,大傢伙都已等急了,馬馬虎虎,就我們兄弟上吧。」   
  巴蜀眾人道:「川西雙鬼,你們不要再搗亂了,盟主哪有兩個人做的。」   
  尖細的聲音道:「為什麼盟主不能兩個人做,這是誰定的規矩。」   
  其餘地方的人聽到這裡,無不面露微笑,知道巴蜀的人選為何難以推舉了。   
  傅邪真循聲望去,只見一群人中,站著兩位身穿花衣的男子,他們雖已是年紀不小,穿得卻是花花綠綠,令人發笑。   
  那兩人的相貌著實無法讓人恭維,同樣都是猴臉雷公嘴,小眼睛暴牙,天下間,實在難以找出第三個這副尊容的人來。   
  玉芙蓉捂嘴笑道:「他們就是著名的川西雙鬼了,他們是一母同胞,向來形影不離,若論武功,巴蜀地帶實以兩人為首,然而爭盟主畢竟不比平常打架,這倒是讓巴蜀人為難了。」   
  傅邪真道:「既是如此,那就另選人出來罷了,何必與他們兄弟糾纏?」   
  玉芙蓉笑道:「川西雙鬼最是糾纏不清,而他們的武功又高,旁人又怎敢得罪他?見他倆出頭,誰還敢出面?」   
  傅邪真笑道:「原來如此。」   
  只聽川西小鬼道:「大家為何不說話?」   
  川西大鬼道:「小弟,你真是呆了,大家既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還要問什麼?」   
  小鬼道:「你怎知他們不說話就是默認,說不定他們害了喉痛之病,說不出話而已。」   
  大鬼道:「豈有眾人齊齊患病之理,小弟,這話可是狗屁不通。」   
  小鬼道:「為何眾人就不能齊齊患病,說不定他們同時中了毒了,這個毒嗎,自然也算病之一種。」   
  大鬼大點其頭,道:「言之有理,我們在這裡成立掃毒盟,百毒教的人自不能坐著等死,說不定他們早就潛藏在人群中下毒,也說不定。」   
  川西雙鬼雖喜歡胡說八道,然而這句話倒是不幸而言中,群雄中有些頭腦的,無不暗中巡視,以防百毒教的教徒混在人群之中。   
  忽聽一人長聲慘呼,聲音極為慘切。   
  眾人悚然動容,須知這裡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的好漢,就算斷手斷腳也不會哼一聲的,何況在眾人面前大呼小叫,委實大丟面子,以後就別想做人了。   
  傅邪真循聲望去,只見一人坐在地上,正在抱腿慘呼,額上豆大的汗水滾滾而下。   
  江南地帶的江湖人物人人面帶愧容,只因此人竟是他們剛剛選出來的楊彪。   
  川西雙鬼哈哈大笑道:「楊彪,你也太沒用了,被人踩了一腳就疼成這個樣子。」   
  楊彪咬牙道:「胡說八道,老子被百毒教的狗賊暗算了。」   
  丁開山大步走了過去,道:「百毒教的狗賊在哪裡?」   
  蘇驚鶴忽然攔在丁開山的面前,道:「前輩不要過去。」   
  丁開山怒道:「這是什麼意思?」   
  蘇驚鶴一指地面,道:「前輩請看。」   
  丁開山低頭望去,吃了一驚,只見楊彪的身周插著數枚綠色的細針,半截入土,半截露出土面,銳利的針尖上指。   
  丁開山暗暗心驚,道:「好狗賊,居然使出這種卑鄙的手段。」   
  傅邪真也瞧向地上的細針,卻發現與自己剛才得到的那枚並不相同,不過這也並不奇怪,百毒教的暗器必定不少,又怎能全部一樣。   
  蘇驚鶴道:「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也只有這種方法,才能令眾人中毒,不知楊鏢頭的情況如何?」   
  楊彪仍在大聲呼叫,只見他的右腿已漸漸腫脹,然而奇怪的是肌膚卻不見紅紫,反而蒼白如雪,幾乎已是透明之色,看起來極為恐怖。   
  丁開山皺眉道:「這定是百毒教的雪肌玉膚之毒,這可怎麼辦?」   
  蘇驚鶴道:「什麼叫雪肌玉膚?」   
  丁開山道:「中了此毒後,全身的肌膚會變得蒼白起來,就好比少女的雪膚一般,不過這毒藥的名字雖然好聽,毒性卻是厲害,中毒者若得不到解藥,頃刻就死。」   
  川西雙鬼道:「不好,楊彪中毒的時間已經不短了,看來很快就要死翹翹了。」   
  丁開山忽然從身邊一名刀客的腰間奪下一把刀來,揚手揮去。   
  「喀嚓」一聲,楊彪的大腿齊根而斷,血如泉湧,楊彪慘呼一聲,疼得昏了過去。   
  眾人暗暗心驚,又不得不佩服丁開山的急智,若是遲了半刻,楊彪身上的毒性蔓延,那就再也無救了。   
  只是下毒者藏在人群之中,極難分辨得出,眾人心中凜凜,無不緊視地面,生怕又會踩中毒針。   
  忽聽有人撲嗤一聲,笑了起來,眾人不用想也知道,面對這種慘烈情景,還能沒心沒肺地笑出聲來的,唯有川西雙鬼這對活寶了。   
  川西小鬼道:「大哥,有什麼好笑,不就是切了一條腿嗎?」   
  川西大鬼笑道:「我只是為楊彪高興罷了。」   
  「斷了一條腿,好像也沒有什麼好高興的。」   
  「幸虧百毒教的狗賊太蠢,只是將毒下在他的腿上,若是他的屁股中毒,又將如何?」   
  「屁股中毒,也沒有什麼了不起,大不了一刀將屁股切下去而已。」   
  川西大鬼哈哈大笑道:「人的屁股被切了,那是什麼情景,豈非坐也不能坐,睡也不能睡。」   
  「大哥此言差矣,屁股被切雖不能坐,睡還是能睡的,難道趴著睡就不行嗎?」   
  丁開山怒道:「川西雙鬼,能不能少說一句?」   
  川西大鬼道:「我每天都要說上幾千句話,少說一句又有什麼要緊?」   
  丁開山大怒,剛想發作,蘇驚鶴道:「大家都是自己人,若是鬧將起來,只怕反而讓百毒教的狗賊取笑,依晚輩之見,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立刻將盟主選出。」   
  丁開山道:「出了這種事情,還選什麼狗屁盟主?」   
  蘇驚鶴緩緩地道:「越是如此,越要臨危不亂,百毒教的陰謀就是想破壞我們掃毒盟的成立,若是不了了之,豈不中了他們的詭計?」   
  丁開山心中一凜,暗道:「蘇驚鶴雖名不見經傳,見識倒也不低,他說的不錯,越是如此,越要將盟主選出。」   
  他沉吟道:「只是楊彪受傷,還需江南的朋友再選出一位人選來才好。」   
  川西大鬼道:「楊彪為何就不能爭奪盟主,他雖斷了一條腿,豈非還剩下一條,這飛腿之技,仍是可以使的。」   
  川西小鬼道:「大哥言之有理,楊彪還有雙手一足,完全可以用金雞獨立之式,使出長江鏢局的絕世武功。」   
  丁開山怒不可遏,大怒道:「川西雙鬼,你們再敢說一個字,老子一刀將你們的鬼頭割下來。」   
  川西雙鬼天不怕地不怕,雖知丁開山的武功遠高於他們,仍是笑嘻嘻地道:「我們可不跟你打,你又沒有資格爭盟主,打贏了也是白打。」   
  川西小鬼道:「既是白打,那就不打。」   
  兩人傲然地扭過頭去,再也不瞧丁開山一眼。   
  蘇驚鶴微微一笑,道:「兩位鬼兄,在下是河洛朋友選出來的代表,不知可有資格向你們討教嗎?」   
  川西大鬼喜道:「盟主之爭這就開始了嗎?」   
  蘇驚鶴淡淡地道:「不錯。」   
  川西雙鬼一直在攪局,早已惹得人人厭惡,自己若能給他們一個教訓,眾人對自己必定大增好感。   
  川西小鬼道:「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我們兄弟打架泡妞可都是一起上。」   
  蘇驚鶴道:「那也無妨。」   
  忽聽一人笑道:「打架一起上也就罷了,泡妞怎麼一起上。」   
  川西大鬼笑道:「你懂個屁,難道就不能一前一後嗎?」   
  此言一出,眾人頓時大笑,大笑聲中,川西小鬼手中已多了一個短短的鐵矛,川西大鬼手中,則是一塊鐵盾。   
  蘇驚鶴暗道:「瞧他們的兵器,必是一個主攻,一個主守,兩人一母同胞,必是心有靈犀,這一戰可得小心了。」   
  川西小鬼一聲尖叫,短矛已向蘇驚鶴分心刺來,蘇驚鶴微微一笑,長劍不守反攻,直刺川西小鬼的咽喉。   
  「叮」地一聲,川西大鬼的鐵盾及時趕到,將長劍輕輕格開。   
  兩人一攻一守,果然分外默契。   
  傅邪真雖與蘇驚鶴同門十幾年,然而卻很少見他對敵,對他的武功並不十分瞭解,是以聚精會神地瞧著場上。   
  面對川西雙鬼攻守兼備的矛盾組合,蘇驚鶴似乎也苦無良策,只是施展輕功滿場游鬥,劍矛相交,往往只是一觸即走。   
  川西雙鬼大感得意,大鬼道:「蘇驚鶴,你快點認輸吧,我們還要留著力氣對付其他人呢。」   
  小鬼道:「大哥,你這都看不出嗎,姓蘇的明知必敗,卻還要鬥下去,分明是想消耗我們的力氣,這樣後來的人就可以省些力氣了。」   
  大鬼奇道:「他大拍別人的馬屁,對他有什麼好處?」   
  小鬼道:「萬一有人擊敗了我們做上盟主,自然對蘇驚鶴感激有加,說不定讓他弄個副盟主當當,豈不也很威風。」   
  蘇驚鶴微笑道:「兩位果然聰明,一猜就知在下的心思。」   
  川西雙鬼哈哈大笑道:「川西雙鬼聰明絕頂,算無遺策,這是全江湖都知道的事情。」   
  忽聽空中傳來「嗤嗤」的聲音,蘇驚鶴劍法大變,從剛才的飄逸輕靈,一改而為凝重之極。   
  丁開山失聲道:「須彌劍法!」   
  傅邪真聽到須彌劍法四字,心中大為震驚。   
  須彌劍法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一,亦是天道老人的成名絕技,此劍取佛語「納須彌入芥子」之意,深合佛法至道,是佛門高明的劍法。   
  天道老人對這套劍法甚是珍惜,曾言非衣缽弟子,不得傳授此劍,如今蘇驚鶴既會這套劍法,足見天道老人對蘇驚鶴期望甚殷。   
  傅邪真艷羨之餘,也為師父所托非人而深感痛心。   
  須彌劍法一出,場上情形頓時大變,蘇驚鶴的長劍緩緩刺出,劍尖上如同挑著千斤重物,令旁觀者見了,也有不勝負荷之感。   
  傅邪真暗道:「此劍法既取自『納須彌入芥子』之意,那麼劍尖上的力道必定是非同小可,這其中的道理與潛龍心法一般,諒川西雙鬼絕難抗衡。」   
  川西大鬼不知死活,仍是挽著鐵盾,向長劍格去,只聽「格」的一聲,鐵盾發出沉悶的聲音,剎那間四分五裂,餘力不絕,將川西大鬼的身子震起,高高地拋了出去。   
  川西小鬼大急,慌忙拚命追去,見川西大鬼正慢慢地落下地來,他忙攤開雙手,欲接住大哥。   
  忽聽一人道:「不能接。」   
  一隻手掌將川西小鬼輕輕推開,伸臂將川西大鬼接住。   
  川西小鬼轉身望去,見是一位臉色通紅,相貌怪異的少年。   
  他叫道:「為什麼你能接,我就不能接?」   
  川西大鬼仍在少年的懷中,叫道:「你懂個屁,我被姓蘇的震出,身上力道不絕,你不知好歹地去接,必定會傷了自己。」   
  「豈有此理,你怎知我一定會受傷。」   
  「你瞧瞧地面。」   
  「瞧就瞧,我不信地上能長出花來。」   
  他低頭望去,不由吃了一驚,原來少年所站之處已深深地凹陷下去,足見蘇驚鶴劍上的餘力之威。   
  他吐了吐舌頭,道:「大哥,你該減肥了。」   
  川西大鬼怒道:「大哥已瘦得只剩一把骨頭,還怎麼減。」   
  「那你就該減減骨頭,少幾根骨頭,又有什麼要緊。」   
  這時場上歡聲雷動,叫道:「好劍法!」   
  那位畫著鬼臉的少年自然就是傅邪真了,他將川西大鬼放下地來,轉身走進人群中。   
  川西雙鬼只顧著爭論剛才的情景,渾已將救命恩人忘得一乾二淨。   
  蘇驚鶴的目光一直盯著傅邪真,心中驚疑不定,不過傅邪真經過這幾個月的磨練,相貌氣質,已與往日大大不同,何況臉上又畫著鬼臉,蘇驚鶴又怎能想到,這位有著如山氣質的少年,竟是武功被廢的傅邪真。   
  一位老者飄然而出,笑道:「蘇公子好高明的劍法,老夫斗膽,想向公子請教。」   
  蘇驚鶴慌忙一揖到地,道:「魯前輩千萬不要這麼說,晚輩可萬萬承受不起。」   
  這位老者正是齊魯名俠魯正元,以一套春風楊柳劍馳名江湖,他名氣雖大,卻很少參與江湖之事,此次能夠前來,很是難得。   
  魯正元道:「公子的須彌劍法已有五分火候,小小年紀就能有此成就,著實令人敬佩,只是,公子的出手略嫌霸道了些,冒昧之言,還望公子不要介懷。」   
  蘇驚鶴連忙拱手,道:「前輩所見極是,只是晚輩初練此劍法,於分寸火候,的確很難把握,前輩的教訓,晚輩謹記在心就是。」   
  魯正元哈哈大笑道:「公子劍法高明,為人謙遜,這盟主之位是非你莫屬了,只是老夫難耐手癢,就只好與公子試一試了。」   
  蘇驚鶴道:「前輩肯來指教,再好不過。」   
  他知道魯正元自恃身份,絕不會先行出手,是以長劍一引,輕輕刺了出去。   
  眾人已見識到須彌劍法的威力,對他這輕飄飄的一劍,絕無半點小視之心,無不凝神以觀,看魯正元如何破解此招。   
  魯正元微微一笑,使了個「粘」字訣,手中劍頓化成柔枝嫩柳般,纏上蘇驚鶴的劍身。   
  這正是以柔克剛之理,須彌劍法雖有驚人威力,然而面對這種柔如柳,軟如綿的劍法,卻無計可施。   
  不等蘇驚鶴撤劍變招,魯正元早已反守為攻,劍如風吹柔柳,蕩向蘇驚鶴的肩頭。   
  這一劍雖是平淡無奇,然而眾人忽然覺得似乎有春風撲面而來,心中暖洋洋地甚是舒服。   
  傅邪真暗暗讚歎,想不到劍法之奧妙,竟能改變人的心情,在這似春風,如柳絮的劍法面前,對手縱有殺心,也被消解於無形,傅邪真頓覺得自己的武學見識,又進了一層。   
  幾招一過,蘇驚鶴頓落下風,他發現,自己每次想強行突破的時候,心中總是懶洋洋地不願,似乎那種求勝之心已被春風楊柳劍法完全消解。   
  再過數招,蘇驚鶴已變得不會使劍般,只知隨著魯正元的劍法閃避抵擋,絲毫沒有進攻之念。   
  他心中暗暗著急起來,暗道:「當上掃毒盟的盟主,只是我踏入江湖的第一步,這一戰,我是絕不能輸的。」   
  然而,他心中縱有萬般取勝的念頭,手中劍卻仍是不聽使喚。   
  他咬了咬牙,暗道:「我若連自己的心情都控制不住,還談什麼在江湖中揚名。」   
  他忽地屈起手指,「喀嚓」一聲,用拇指拗斷了自己的無名指。   
  劇痛傳來,蘇驚鶴頓覺精神大震,那種懶洋洋、軟綿綿的心情已蕩然無存。   
  他哈哈大笑,突地一劍刺出。   
  魯正元本以為蘇驚鶴已完全被自己的劍法所控,絕想不到他竟然突破自己的心情,使出這雷霆萬均的一擊,百忙中不及細想,慌忙撤劍急退。   
  蘇驚鶴停下劍來,心中的得意難以形容,不過仍是神情謙恭地道:「前輩,承讓。」   
  魯正元歎了口氣,道:「蘇公子,你能戰勝自己的心情,實在出乎老夫的意料,今日的盟主,非你莫屬了。」   
  蘇驚鶴微笑道:「那還要再請教幾位朋友的武功才知道。」   
  一人懶洋洋地道:「不錯,蘇公子的劍法的確高明,莫某人自是不敵,不過好歹也要替河北的江湖朋友掙些面子。」   
  蘇驚鶴自擊敗魯正元後,對自己信心百倍,淡淡地道:「原來是莫兄。」   
  丁開山道:「莫奇,蘇公子已戰了兩場,也該休息了,不如你先與其他對手比試。」   
  他見蘇驚鶴為人謙遜,武功又高,心中難免生了愛才之意,不願讓莫奇趁人之危。   
  不過他的話的確是公平之議,眾人並無不滿。   
  莫奇環視四周,道:「不知哪一位朋友下場指教?」   
  此時還有資格出戰的,只有江南代表與甘陝代表了。   
  傅邪真剛想挺身而出,玉芙蓉道:「等一等,不是還有江南的代表沒有出戰嗎?」   
  此時從人群中走出一人,手中捧著長劍,正在喃喃自語。   
  傅邪真道:「此人又是誰?」   
  玉芙蓉道:「他是楊彪的師弟楊虎,江南方面既然有長江鏢局的人在,自然是由他們出面,別人可不敢去爭。」   
  川西大鬼道:「楊虎,你口中唸唸有詞的,在念什麼經?」   
  楊虎瞪了川西大鬼一眼,仍是低頭沉吟不語,手指不停地在空中虛劃個不停。   
  川西大鬼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他是在畫符捉鬼。」   
  川西小鬼奇道:「我們跟他無怨無仇,他憑什麼要捉我們?」   
  他們在一邊胡說八道,眾人自是不理,楊虎此時抬起頭來道:「莫兄,在下不是你的對手。」   
  此言一出,眾人大感驚奇,兩人尚未交手,怎就分出了輸贏?   
  楊彪早已醒來,此時已包紮好傷口,他道:「不錯,他的纏絲劍法天下無雙,為兄也未必是他的對手,只可惜七弟不在這裡,否則倒可與他一戰。」   
  川西大鬼奇道:「你是大師兄,難道武功居然比不上你的七弟?豈有此理,胡說八道。」   
  楊彪冷笑道:「我們師兄弟的名次是以年紀排列,並非以武功而論,七弟的武功勝過我,又有什麼稀奇。」   
  莫奇點了點頭道:「久聞令七弟的昊天劍法光明正大,剛烈無儔,正是莫某纏絲劍法的剋星,只可惜今日卻無緣請教,委實可惜。」   
  楊彪淡淡地道:「七弟早就想與莫兄一戰,莫兄總有機會的,有什麼好急的。」   
  莫奇微微一笑,轉向傅邪真道:「兄台,現在就只剩下你我了,你若勝了我,就可以向蘇公子挑戰了。」   
  傅邪真絕想不到他竟會對自己說話,看來他注意自己已很久了,想必他早已知道自己易容之事。   
  他忙道:「在下甘陝代表秦小刀,願領教莫兄的驚魂劍法。」   
  莫奇盯著傅邪真良久,道:「莫某的纏絲劍法的確有些與眾不同,秦兄可要小心了。」   
  此言一出,眾人慌忙向後退去,空出大片的空地來,人人露出驚懼的神情,看來他的纏絲劍法的威力人人皆知,眾人生怕會傷及自己。   
  莫奇一張焦黃的面孔漸漸凝重起來,他的身子站立不動,衣衫卻無風自飄,人人都感到身周瀰漫著一股陰冷之氣,令人不寒而慄。   
  川西雙鬼齊聲道:「有鬼啊!」   
  傅邪真心中一凜,深感川西雙鬼所言不虛,他站在場中,更能清楚地體會到一股陰寒之氣。這種氣息絕非人間所有,莫非莫奇的劍法竟能喚起地底的陰魂不成?   
  莫奇緩緩地揮劍起舞,奇怪的是,他的劍法毫無攻擊之意,只是虛空揮舞不定,看起來更像是舞劍而不是比劍。   
  川西雙鬼大感奇怪,大鬼道:「這算是哪門子劍法,自己舞來舞去,就能傷敵嗎?」   
  小鬼沉吟道:「依小弟看來,這是捉鬼劍法,如果他口中再念上幾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那就更像了。」   
  傅邪真忍不住就要發笑,然而他忽地覺得,自己的手臂似乎被一縷細細的絲線纏住一般,竟有不能行動之兆。   
  他不禁吃了一驚,急忙運力於臂,想去繃斷那根看不見的絲線。   
  然而那根絲線卻又柔韌綿長,無論他怎樣運力,都無法掙脫,就好像已長在身上一樣。   
  莫奇的長劍揮舞更急,隨著他每一次的揮動,傅邪真覺得自己的身上又似多了一根絲線般。   
  不到片刻,傅邪真覺得自己就似跌進一張看不見的絲網中,越是掙扎用力,越是束縛得緊,到最後,除了頭部尚能活動外,四肢已是動彈不得。   
  然而在常人看來,傅邪真手足無措,神情癡呆,像是中了魔法一般,無不大為吃驚。   
  傅邪真的吃驚更是非同小可,他隱隱明白,纏在自己身上的絲線,其實是莫奇的劍氣所凝,常人能凝氣成線,已是大不容易,此人卻竟能凝氣成絲,並且用之對敵,實是古往今來,最奇特的劍法。   
  莫奇的長劍漸漸緩慢下來,而他的目光,已瞧向傅邪真的咽喉。   
  傅邪真暗道:「是了,他以劍絲將我束縛住,我將毫無反抗餘地,那麼,他只需輕輕一劍,就能送了我的性命。」   
  他雖是著急,腦中卻一片清明,又忖道:「芙蓉妹子曾說過,任何一種武功,都有破綻可尋,如果纏絲劍法真的天下無敵的話,莫奇就絕不是太行五傑這麼簡單,他早已是天下第一人了。」   
  然而,傅邪真深知,一旦莫奇停止了舞劍,那就等於蜘蛛結好了絲網,立刻就可以享用獵物了。   
  莫奇終於停止了舞劍,長劍平平端起,向傅邪真輕輕地刺了過來。        
 正文第二十二章    
  作者:色虎   
  傅邪真拚命使自己鎮靜下來,凝神注視著莫奇的劍尖,事到如今,他只好再以強大的精神力,迫使長劍停止了。   
  然而,莫奇的劍卻只是輕輕一頓,嘴角露出一絲淺笑,長劍又緩緩地刺了過來。   
  看來,他的毅力遠比莫二為高,是以竟能抵受住傅邪真的精神控制,傅邪真此招自然然毫無用處。   
  就在這時,傅邪真的腦中忽地靈光一閃,暗道:「是了,他的劍為何刺得這麼緩慢,在這種時候,他只需用力刺來,我將必死無疑,這究竟是什麼原因?」   
  此時莫奇的劍已刺到傅邪真的咽喉處,一縷笑容出現在焦黃的面孔上:「秦兄,你已敗了。」   
  傅邪真微微一笑,道:「是嗎?」   
  他忽地張口咬向劍尖,「喀嚓」一聲,精鋼所鑄的劍,竟被他咬下劍頭來。   
  莫奇大驚,慌忙一劍刺去,傅邪真身子一晃,已避過此招,同時化指為劍,刺向莫奇的咽喉。   
  這一招是琴真所授劍法的一招,用在此時此地,正是恰到好處,莫奇絕想不到傅邪真四肢竟能活動,又如何能夠閃避。   
  他忽覺咽喉被輕輕一觸,卻毫無痛苦之感,凝目望去,傅邪真已遠在一丈開外了。   
  莫奇愧然道:「秦兄武功果然高明,莫某敗得心服口服,只是,莫某有個問題請教。」   
  傅邪真微笑道:「你想問的,可是我為何能行動嗎?」   
  莫奇道:「不錯。」   
  他自創立纏絲劍法已來,可謂所向披靡,想不到今日卻被傅邪真輕易破解,由此看來,纏絲劍法必有一個極大的破綻,而自己卻是懵然無知。   
  傅邪真道:「你的纏絲劍法的確厲害,我四肢不能行動,幾乎已是束手待斃,然而,我見到你出招緩慢,立刻想到,劍絲必不能脫離長劍而獨自存在,也就是說,一旦劍絲與長劍的聯繫中斷,就將消失無蹤。」   
  莫奇汗如雨下,道:「所以你才想起一口咬掉我的劍尖。」   
  傅邪真道:「其實我也只是冒險一試,不過我卻覺得,成功的機會該有八成。」   
  莫奇道:「這是為何?」   
  傅邪真道:「你自己必也知道,劍絲與劍的聯繫極為脆弱,是以你絕不敢將劍刺得太快,那樣,我自然有機會咬斷你的劍頭而不受傷。」   
  莫奇神情黯然之極,喃喃地道:「想不到纏絲劍法竟是這般無用,我半生的心血,卻是徒勞無功。」   
  傅邪真搖了搖頭道:「纏絲劍法實在是一種奇特的武功,我敢說古往今來,絕沒有過這樣的劍法,雖說此劍法仍有小小的缺點,不過,你若能令劍絲脫離長劍而獨存,那麼,這種劍法,必是天下無雙。」   
  莫奇眼睛一亮,道:「劍絲脫離長劍而獨存?」   
  傅邪真道:「正是,依我看來,這是纏絲劍法有所突破的關鍵所在,還有,若你能在正常的比劍法之中,將劍絲放出,那將更具威力,只因對手的動作會越來越慢,那麼佔勝對手將是輕而易舉。」   
  莫奇喜極而泣,目光卻越見明亮,忽地哈哈大笑道:「秦公子,多謝指教,後會有期。」   
  他長長一揖,神情甚是恭敬,然後分開人群,揚長而出。   
  他的四位兄弟,自是忙不迭地隨他而去。   
  兩人在石台上輕聲細語,旁人自是不知他們在說什麼,倒是莫奇最後的大哭大笑,卻是人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只是他們都不知剛才發生了什麼事,不過莫奇劍斷人走,看來是必輸無疑了。   
  在眾人看來,傅邪真雖然面目奇特,不過人人都看出他不過是弱冠少年,以他這樣的年紀,竟能擊敗早有盛名的莫奇,實令人不可思議。   
  江湖中人向來只敬重武功高強的人物,傅邪真此次可謂一戰成名,想必不用多久,秦小刀的大名就將傳遍江湖。   
  秦大刀等甘陝武林人物更是喜出望外,秦小刀此舉,實是為甘陝武林道大爭面子,從此之後,甘陝的武林道也可揚眉吐氣了。   
  川西大鬼忽地長長歎息道:「可惜啊,可惜。」   
  小鬼道:「大哥何惜之有?」   
  大鬼道:「莫奇好歹也算是人物,想不到敗了之後,卻又是哭又是笑,不是瘋了是什麼。」   
  小鬼也歎道:「好好一個人,想不到卻瘋了,的確是可惜啊可惜。」   
  傅邪真微微一笑,深感與莫奇之戰僥倖之極,莫奇的本身武功頗高,若非他用纏絲劍法,而是以本身武功對敵,自己今日必敗無疑。   
  不過經此一戰,傅邪真對自己的信心卻是大增,世間的任何一種武功,看來的確都有破綻可尋,就算是須彌劍法,現在看來,也不是那麼可怕了。   
  他轉向蘇驚鶴道:「蘇公子可休息好了嗎?」   
  蘇驚鶴神情不動,淡淡地道:「秦公子一場激戰,必定耗力不少,難道不想休息一下嗎?」   
  傅邪真道:「不必多說,請動手吧。」   
  蘇驚鶴的劍嗆然出鞘,劍尖所指,正是傅邪真的胸中大穴。   
  傅邪真知道這一戰之凶險比剛才要厲害百倍,須彌劍法威力奇大,於輕緩之中,實有強大的力量存在,自己若是一味地鬥力使勇,必敗無疑。   
  他暗道:「琴真所授我的那套劍法陰柔纏綿,可算是須彌劍法的剋星,看來也只有這套劍法,才能跟蘇驚鶴一爭長短。」   
  忽聽秦大刀道:「兄弟,你沒有兵器,不如將我這把刀拿去吧。」   
  傅邪真正苦於沒有兵器對敵,聞言大喜,剛想伸手去接,丁開山道:「秦大刀,你的兄弟看起來用的是劍法,又怎能用你的刀。」   
  他捧著一柄劍鞘陳舊的長劍道:「這把劍跟隨老夫多年,倒還算合用,小兄弟若不嫌棄,就用此劍吧。」   
  傅邪真想不到丁開山對自己竟是這麼看重,慌忙道:「晚輩武功低劣,怎有資格使用前輩的神兵利器。」   
  丁開山怒道:「你以為你武功高強,就瞧不起老夫嗎,是不是要老夫低三下四地求你,你才肯用我的劍。」   
  傅邪真苦笑不迭,慌忙接過丁開山的劍,拔劍一看,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這把劍式樣古樸,鋒利異樣,劍身如一汪碧水,發出的寒芒,足有三寸之長,實是難得的好劍。   
  傅邪真脫口道:「刀寒三寸外,血濺五步中,這想必就是七把絕世好劍之一的『三寸寒霜』了。」   
  丁開山微笑道:「想不到你除了武功高強,見識倒也不凡,看來你與蘇公子無論誰做了盟主,都是一件幸事。」   
  蘇驚鶴又驚又怒,神情卻仍是淡淡,他知道丁開山喜歡英雄少年,這贈劍之舉,足見他對傅邪真青睞有加。   
  由此看來,今日自己若不能擊敗這個秦小刀,在江湖中將永無出頭之日。   
  他忽地手指下指,做了個奇特的暗號,眾人雖是看得清楚,卻不明白何意,以為這定是他劍法的起手式了。   
  傅邪真有此絕世好劍在手,精神大振,大笑道:「蘇公子,我就來試試你的須彌劍法。」   
  蘇驚鶴大喝一聲,一劍刺向傅邪真的胸口,劍講究的是專走偏鋒,這一劍中宮直進,分明是沒將傅邪真看在眼中。   
  傅邪真深知他劍上所蘊的力道非同小可,急忙施展劍法中的『粘』字訣,長劍平平地搭上蘇驚鶴的劍身,真力使開,真的是如綿似柳,陰柔纏綿。   
  蘇驚鶴剛欲發力,卻覺得劍身如陷入一團粘稠的物事中,雖有雷霆之力,卻無從施展。   
  而就在這時,從傅邪真劍上傳來一股強大的力量,蘇驚鶴正全力進攻,毫無防備之意,此時不由大驚失色,慌忙撒力回守時,忽地發現對方的內力已消失於無形。   
  這正如蓄力一拳擊去卻擊了個空般,蘇驚鶴腳步不穩,向前急衝數步,才勉強拿樁站住。   
  眾人頓時采聲雷動,為傅邪真喝采不已。   
  傅邪真一招得手,心情大暢,劍招就如行雲流水般使了開來,琴真所授的劍法是聖教中的不傳之秘,群雄皆是首次得見,無不看得大呼過癮。   
  聖教的武功向來以詭異見長,看起來花繁錦蔟般明麗動人,其實卻是處處殺機,招招奪命,傅邪真心胸磊落,使出那些過分陰毒的招式時,總是於心不忍,無意中就加以改動。   
  雖說如此,蘇驚鶴仍是步步倒退,幾乎已無還手之手。   
  其實須彌劍法是佛門武功,本身就具有光明正大之氣,正是聖教武功的剋星,然而蘇驚鶴初遭挫折,就心氣大減,實難以將須彌劍法完全發揮。   
  在眾人的大聲喝采之中,傅邪真以一招令人眼花繚亂的招式將蘇驚鶴逼到石台邊上,只須此招使畢,蘇驚鶴必將落台告敗。   
  就在這時,傅邪真的耳中傳來蘇驚鶴的聲音道:「傅邪真,你看看你的朋友。」   
  傅邪真聽他叫出自己的名字,大吃了一驚,看來自己雖是百般掩飾,仍沒有逃脫蘇驚鶴的眼睛。而蘇驚鶴說話之時,嘴角卻絲毫不見掀動,看來他這些日子進步神速,已達到傳音入秘之境。   
  傅邪真猛地想起玉芙蓉的安危,慌忙回頭望去。   
  只見玉芙蓉身邊不知何時多了四名青衣人,神情冷漠,人人將手藏在懷中。   
  蘇驚鶴的聲音又悠悠傳來,道:「你若敢將我擊敗,將會有數百枚暗器襲向你的朋友,那位小姑娘應該不會武功吧。」   
  傅邪真憤怒之極,剛想開口叫罵,蘇驚鶴道:「你若敢說半句不利我之言,那位小姑娘一樣送了性命。」   
  傅邪真腦中轉得飛快,暗道:「這個掃毒盟的盟主對我而言,實在算不了什麼,罷了,我何必逞強而傷了芙蓉妹子。」   
  他一錯愕間,蘇驚鶴已猱然而上,劍上真氣大盛,直刺傅邪真的胸口。   
  傅邪真無可奈何地橫胸一架,須彌劍法的巨力頓時爆發,傅邪真急忙運氣護住心脈,身子已借力而飛退,身子站定處,已是石台之下。   
  然而勝負雖分,眾人卻是鴉雀無聲,人人神情錯愕。   
  剛才傅邪真明明已大佔上風,為何卻敗得如此之速,著實令人不可思議,然而不管如何,勝負已經分出,掃毒盟的盟主已然確立了。   
  蘇驚鶴面帶春風,向眾人揮手示意,群雄中不乏附炎趨勢之徒,見盟主已選出,急急湧到石台上,搶先向蘇驚鶴祝賀。   
  此時玉芙蓉身邊的四名青衣漢子也急速離開,傅邪真急忙走到玉芙蓉身邊,急急地道:「妹子,禰沒有事吧?」   
  玉芙蓉輕輕歎了口氣,道:「傅大哥,你可又上了蘇驚鶴的當了。」   
  傅邪真道:「不做盟主又有什麼要緊,最重要的是妹子的性命安全。」   
  玉芙蓉不無怨責地道:「傅大哥,我雖不會武功,那四名漢子,我倒沒有放在眼中,以我的催眠大法,又怎能令他們發出暗器。」   
  傅邪真搖了搖頭道:「雖然我也想到了這一點,可是萬一有絲毫偏差,我可就遺憾終身了。」   
  此時人群早已將蘇驚鶴擁在當中,馬屁連拍,頌詞如潮。   
  傅邪真瞧在眼中,忽覺心中厭惡不已,想不到人心所向,竟是如此容易發生變化,剛才眾人還在為自己喝采,眨眼間,已齊齊改轍易張,世態炎涼,竟至如此地步。   
  從人群中走出一人,向傅邪真走來,正是丁開山。   
  傅邪真趨前一步,將三寸寒霜送上,道:「晚輩有負前輩寄望,著實慚愧。」   
  丁開山劈手奪過劍去,態度極為惡劣,傅邪真大為錯愕,丁開山已冷冷地道:「你剛才使的,可是魔教的『大風雲劍法』?」   
  傅邪真心中一頓,忖道:「原來我剛才所使的,竟是什麼大風雲劍法,不好,此劍法既被丁前輩認出,他必定懷疑我是聖教中人了。」   
  丁開山大怒道:「魔教的狗賊,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混到群雄之中,你究竟有什麼陰謀詭計,還不從實招來?」   
  此時群雄聽到這裡發生事故,都圍攏過來。   
  玉芙蓉忽地一拉傅邪真的手臂,急聲道:「快走。」   
  傅邪真也知此事萬難解釋,而自己又的確是聖教教主,與這些白道人物,是天生的死敵。   
  他一攬玉芙蓉的纖腰,急步向谷外飛去。   
  丁開山大喝道:「大家聽著,這兩名狗男女是魔教的狗賊,大家齊力將他們拿下。」   
  一聽「魔教」二字,人人臉上都露出驚懼的神情,剎那間,數百名江湖人物已齊湧而出,向傅邪真撲去。   
  傅邪真饒是天生英雄,見到此景,也不禁有些膽寒,只得運盡全身力氣,極力縱出。   
  他身懷潛龍心法,又具有兩大高手的內力,一旦飛馳起來,常人絕難追到,然而他畢竟有玉芙蓉這個累贅,雖可不令群雄追到,然而若想徹底地擺脫他們,卻是不易。   
  群雄中不乏輕功高手,已有數人漸漸迫近,離傅邪真只有數丈之遙。   
  傅邪真深知一旦被人追上交起手來,那將無法再逃,群雄一湧而上,自己縱有舉世神功,也無濟於事了。   
  正在著急之時,前路忽地斷絕,面前竟是一面高崖攔住去路。   
  原來傅邪真慌不擇路,又不辨此山路徑,竟向大山深處逃遁,不幸逃進另一個山谷中。   
  這個山谷只有一條路可以進去,三面都是高而險的高崖峻嶺。   
  傅邪真大叫道:「糟糕。」   
  玉芙蓉卻大喜道:「這下可好了。」   
  傅邪真道:「前無路徑,後跟追兵,又有什麼好的。」   
  玉芙蓉道:「你忘了你在青城山中悟出的攀崖之技嗎,那些白道狗賊只怕沒人能上得上這座高崖。」   
  傅邪真猛地想起,心中欣喜,此時已有兩人追到,一刀一劍,分刺傅邪真的後心。   
  傅邪真哈哈大笑,身子高高躍起,再向崖壁一貼,已穩穩地吸附在石壁上。   
  石壁下的兩人抬起頭來喝道:「魔教狗賊,還不下來受死。」   
  傅邪真笑道:「我有這麼笨嗎?」   
  他一提真氣,身子再次躍起,以在青城山悟出的攀崖之技,急速向上竄去,等到眾人追到崖下,傅邪真與玉芙蓉的身影已在雲霧之中。   
  崖下的人聲漸漸聽不到了,傅邪真抬頭望去,崖頂已然在望,心中大鬆了一口氣。   
  他再提一口真氣,足尖微點,身子已在高崖之上。   
  兩人終於脫險,無不喜形於色。   
  就在這時,傅邪真的耳邊忽聽傳來細微的破空之中,山風之中,隱隱有股腥臭之氣。   
  傅邪真大驚失色,百忙中不及細想,慌忙轉身向外,將玉芙蓉緊緊擁住。   
  「嗤嗤」數聲傳來,不知有多少枚細小的暗器,射進他的背部。   
  暗器入體,卻不覺有絲毫痛苦,只是心中煩惡難當,四肢百骸如同不是自己的,已沒有任何知覺。   
  玉芙蓉花容失色,顫聲道:「傅大哥,你怎麼樣了?」   
  忽聽一人哈哈大笑道:「中了百毒教的『雪肌玉膚』,一時三刻身化膿水,再無第二條路可走。」   
  玉芙蓉循聲望去,只見山石後走出一位身穿青衣,相貌萎瑣的老者,弓腰駝背,神情猙獰。   
  玉芙蓉大喝道:「藍百毒,你好大的膽子,聖宮的人也敢傷害。」   
  她本以為藏在林中向傅邪真偷襲的只是普通百毒教弟子,想不到卻是教主親至。   
  青衣老者一怔道:「這小子竟是聖宮的人?」   
  玉芙蓉道:「不錯,他正是聖宮的四大護法之一,是花宮主最為心愛的人,還不快把解藥取出來。」   
  藍百毒神情驚疑不定,道:「聖宮的人怎會到這裡來,老夫可不是好騙的。」   
  玉芙蓉從懷中取出鐵血薄翼手來,喝道:「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這是什麼?」   
  藍百毒神情大變,驚道:「這是花宮主的鐵血薄翼手,怎會在禰手中?」   
  玉芙蓉道:「廢話少說,快將解藥拿來,若是傅大哥有半點閃失,花宮主絕不會放過百毒教的。」   
  藍百毒臉色陰晴不定,手掌伸向懷中,卻又停止不動。   
  玉芙蓉何等聰慧,早已明白他的心思,喝道:「莫非你想殺人滅口嗎,哼哼,百毒教的毒藥之性天下皆知,花宮主若是見到我們的中毒之象,豈能猜不到是你下的手。」   
  藍百毒哈哈一笑道:「姑娘太多心了,藍某人膽子再大,也絕不敢傷害聖宮的人。」   
  他低頭向懷中找藥,忽然間肩頭一沉,向玉芙蓉猛地撞來。   
  此時玉芙蓉正身在危崖邊上,若被撞實,必定落崖身死。   
  玉芙蓉雖想閃避,然而藍百毒何等武功,這一撞之勢,蓄力以久,縱是與他同等級別的高手也萬難閃開。   
  饒是玉芙蓉機謀百出,此時卻徒呼奈何,只恨從小不曾練過武功,此時後悔,已是晚矣。   
  就在這時,玉芙蓉忽覺得後頸被人拎起,在空中轉了個圈,安然落地,而藍百毒也及時收勢,怔怔地望著玉芙蓉的身後。   
  玉芙蓉回頭望去,傅邪真將手從玉芙蓉的衣領放開,神色平靜,哪裡有半點中毒之像。   
  她大喜道:「傅大哥,原來你沒有中毒?」   
  傅邪真道:「毒是中了,只是卻沒我想像的那麼厲害,妹子,禰難道忘了嗎,我服過七鴆八毒酒,按理該百毒不侵的。」   
  玉芙蓉笑道:「我一時情急,竟將這事情也忘了,我倆的命可算是胡懷古救的。」   
  話雖如此說,心中還是有些暗暗擔心。   
  傅邪真固然是百毒不侵,然而他所中的細針極易隨血脈而走,一旦針入體內,將後患無窮,只可惜自己手中並無磁石,無法將細針吸出。   
  只是,這種擔心怎能說出,看來須得想個計策,令藍百毒出手相救才行。   
  藍百毒額上冷汗直流,失色道:「你怎服過七鴆八毒酒,難道你竟是魔教的人,又為何與聖宮的人在一起?」   
  傅邪真淡淡地道:「聖宮、聖教,本為一體,我們在一起,又有何稀奇。」   
  藍百毒臉上露出說不出的神情,既是失望,又是傷心,傅邪真暗暗稱奇,實不知聖教聖宮聯手,於他有何關係。   
  藍百毒長長地歎息道:「聖宮、聖教聯手,必將天下無敵,可笑老夫辛苦多年,一番心血,卻付之汪洋。」   
  玉芙蓉眉頭緊皺,道:「藍百毒,你想得倒美,就算聖宮、聖教不曾聯手,你們百毒教也永無出頭之日。」   
  藍百毒喃喃地道:「永無出頭之日,不錯,花問奴就是想讓我永無出頭之日。」   
  他怨毒地望著二人,道:「這次掃毒盟的成立,一定是出於花問奴的授意了。」   
  玉芙蓉道:「你自已野心昭彰,世人皆知,自然不會容你,又關聖宮何事。」   
  藍百毒狂怒地道:「還敢狡辯,這件事的幕後之人,必是花問奴無疑。」   
  玉芙蓉實在懶得理他,淡淡地道:「花宮主若想對付你們百毒教,何必假他人之手,聖宮高手如雲,豈是你區區百毒教所能抗衡。」   
  藍百毒一怔,沉吟道:「不錯,聖宮高手如雲,豈是我教所能抗衡。」   
  傅邪真擔心群豪很快就會尋路上山,不願與這個不明不白的藍百毒糾纏,於是道:「妹子,我們還是走吧。」   
  玉芙蓉搖了搖頭,暗道:「傅大哥太小瞧百毒教的暗器了,你雖說中毒,又怎能無事。」   
  她道:「傅大哥,你不覺得掃毒盟一事,有些奇怪嗎?」   
  傅邪真道:「有什麼奇怪?」   
  他瞧了藍百毒一眼,暗道:「百毒教人人痛恨,成立什麼掃毒盟,實是可以想到的事情。」   
  只是這句話當著藍百毒,卻不好意思說出口。   
  玉芙蓉轉向藍百毒道:「藍百毒,此次前來中原,你帶來了多少人?」   
  藍百毒不知在想什麼,聞言一怔,道:「老夫向來獨來獨往,帶那麼多人做什麼?」   
  玉芙蓉道:「青石崗中既然沒有百毒教的人,為何楊彪卻中了毒針?莫非是你親自下手?」   
  藍百毒道:「群雄勢大,老夫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人群中下毒的。」   
  玉芙蓉道:「這就奇了,既然貴教無人在現場,楊彪又怎會中了『雪肌玉膚』之毒。」   
  藍百毒大驚失色,道:「『雪肌玉膚』是本教的不傳之秘,外人怎會可能得到,青石崗中,怎麼可能有人會用此毒?」   
  玉芙蓉皺眉道:「你敢肯定,青石崗中,絕沒有百毒教的人?」   
  藍百毒道:「絕對可以肯定。」   
  傅邪真忽然道:「妹子,青石崗中,楊彪所中的,似乎並不是『雪肌玉膚』之毒。」   
  玉芙蓉道:「你怎知道?」   
  傅邪真道:「我瞧見楊彪中毒之時,奇痛難當,不顧顏面就大呼起來,而我剛才中毒之時,卻只是心中煩惡,四肢麻木而已。」   
  藍百毒叫道:「不錯,中了『雪肌玉膚』之毒,就是這般徵狀,絕沒有劇痛之理。」   
  玉芙蓉道:「這就是了,必定有人假冒百毒教的名頭,對楊彪下毒。」   
  傅邪真道:「此人為何要做這件事?」   
  玉芙蓉笑道:「這也怪百毒教人緣太好,有人想借群豪之手給他們一個教訓,豈非正常之極。」   
  藍百毒大叫道:「原來如此,掃毒盟的成立,果然有人暗中教唆。」   
  玉芙蓉道:「這就是你自已的事了,此人究竟是誰,你就慢慢想吧,只怕你們百毒教得罪的人太多,你想上三年,也想不出來的,只是,唉,還是不說的好。」   
  她故意欲言又止,便想拉著傅邪真離去,藍百毒慌忙伸臂一攔,道:「公子、姑娘,等一等。」   
  玉芙蓉冷冷地道:「你還想幹什麼?」   
  藍百毒搓著手,滿面愧疚地道:「剛才老夫不知二位身份,多有得罪,還望兩位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玉芙蓉道:「你放心吧,這件小事,我們才不會計較,反正百毒教已是去日無多了。」   
  藍百毒臉色忽紅忽白,瞧起來倒是有趣,他頓了頓,道:「姑娘有所不知,這位公子雖服過七鴆八毒酒,然而無數細針入體,畢竟不太妥當,須知細針易隨血脈而走,一旦流入心臟,那就後患無窮。」   
  玉芙蓉正擔心此事,神情上卻淡淡地道:「那有什麼了不起,磁石吸針之法,難道我不會嗎?」   
  藍百毒道:「聖宮的弟子,自是無所不能。」   
  話雖如此說,他還是急速取出一塊磁石,在傅邪真的後背吸起細針來。   
  玉芙蓉暗中偷笑不已,自知剛才自己的最後一句,令藍百毒產生誤會,他必定以為自己知道幕後黑手是誰了,從而想從自己這裡得知。   
  藍百毒的磁石吸力強大,不到片刻,就將傅邪真後背的細針一一吸去。   
  玉芙蓉暗舒了口氣,知道藍百毒一旦吸針完畢,必定要開口相問了。   
  果然,藍百毒轉向玉芙蓉,誠懇地道:「掃毒盟一事,究竟誰是幕後主謀,姑娘若肯告知,百毒教數百弟子,無不感激不盡。」   
  玉芙蓉暗笑道:「這件事情,我怎麼可能知道,不過蘇驚鶴既是傅大哥的仇家,我自然是讓他背這個黑鍋了。」   
  她微微一笑,道:「這件事不難得知,誰是掃毒盟的盟主,誰就是幕後主謀了。」   
  傅邪真奇道:「怎會是蘇驚鶴?」   
  玉芙蓉暗道:「我可得編個理由,才能令藍百毒相信。」   
  她不加思索地道:「這還不明白嗎,蘇驚鶴已與李正源勾結,而李正源的心腹大患,正是百毒教,蘇驚鶴自然會幫著李正源對付百毒教的。」   
  傅邪真不禁也點了點頭,道:「這倒很有可能。」   
  李正源手下的吳鐵手擅長用毒,製造出與雪肌玉膚之毒相似的毒藥,也非難事。   
  玉芙蓉道:「李正源欲假蘇驚鶴之手除去心腹大患,以掩蓋自己的醜事,蘇驚鶴則借李正源的勢力揚名江湖,兩人可謂臭味相投,倒霉的,只是百毒教罷了。」   
  藍百毒大叫道:「果然是李正源這個狗賊,老夫與他勢不兩立。」   
  話說到這裡,玉芙蓉暗道:「這麼看來,我倒是不幸而言中了,莫非蘇驚鶴真是此事的主謀不成?」   
  此時北面山腰上漸漸傳來腳步之聲,看來群豪已尋路上山來了。   
  玉芙蓉臉色微變,低聲道:「我們還是快些離去吧,蘇驚鶴已帶人上山來了。」   
  藍百毒點頭稱是,三人正準備尋路下山,忽聽東、西、南三面,皆有人聲傳來,看來群豪竟已將此山包圍了。   
  這座山峰雖然險峻,卻苦不甚大,是以數百名江湖人物,足以將山峰包圍。   
  藍百毒急道:「好歹毒的蘇驚鶴,竟挑動這麼多人對付本教。」   
  傅邪真探頭向下望去,沉吟道:「西面山腳似乎人數最少,看來我們只有從那裡突圍了。」   
  玉芙蓉搖了搖頭,道:「人數再少,也有八九十人,憑我們三人之力,絕難衝到山下的。」   
  傅邪真急道:「這可怎麼辦,難道任由他們上山來嗎?」   
  玉芙蓉微微一笑,道:「有百毒教的教主在此,又怎能讓他們輕輕鬆鬆地上山。」   
  藍百毒道:「姑娘,禰也太瞧得起我了,老夫拚死一戰,雖可殺他數十人,可是最終仍是要死在他們手上。」   
  玉芙蓉道:「貴教的施毒之術天下無雙,難道就不能想個法子,在山路上設些毒藥屏障,阻止他們上山嗎?」   
  藍百毒恍然大悟道:「多謝姑娘提醒,老夫真是急昏頭了。」   
  他從懷中取出一粒藥丸,交給玉芙蓉道:「還望姑娘服下這粒藥丸,老夫要放毒了。」   
  玉芙蓉知道他在此時絕不會再樹大敵,是以不疑有他,含笑將藥丸服下。   
  傅邪真百毒不侵,自不必服什麼藥丸。   
  此時北面群豪已然上山,離三人只有百步之遙了。   
  藍百毒嘿嘿冷笑,從懷中取出一物,向群豪用力擲去。   
  那物落到地上,發出輕微的爆裂聲,緊接著,一團綠色的煙霧騰空而起,剎那間,將整個山腰都罩在其中。   
  玉芙蓉拍手笑道:「這可是貴教的碧龍煙。」   
  藍百毒瞠目結舌,道:「姑娘果然博學。」   
  綠煙瀰漫開來,群豪無不大驚失色,有人叫道:「這是百毒教的毒煙,想不到老毒物居然也在山上。」   
  腳步聲急促響起,群豪已紛紛掉頭下山,然而有些跑得慢些的,仍是吸到了綠煙,一時慘叫聲起,山腰上響起一片。   
  那股綠煙極濃,過了良久,才漸漸散去,不過群豪已在山腰上丟下十幾具屍體,人人的胸前衣衫都被撕得破爛,血肉模糊,死狀慘不忍睹。   
  傅邪真暗暗心驚,道:「碧龍煙果然歹毒,看來就算蘇驚鶴沒有挑唆,憑百毒教這種用毒的手段,中原武林也絕不會容得他們的。」   
  他瞧向玉芙蓉,見她面露歡容,對群豪的死狀絲毫不以為然,心中不覺微微一痛。   
  他又忖道:「琴真也好,芙蓉妹子也罷,雖說一樣地聰明美麗,對我又是極好,可是對他人的性命,卻從來沒放在心上,聖教之所以為世人所不容,原因只怕也在於此了。唉,聖教若想復興,第一件事,就是與大家和睦相處。只是這件事卻是千難萬難。」   
  想到這裡,他心頭沉重不已。   
  欲從東、西方向上山的群豪見到北面綠煙升起,心知不妙,早已退下山去,過了很久,也不見有人再衝上山來。   
  傅邪真鬆了口氣,道:「群豪吃了大虧,再也不敢貿然上山了,只是他們必將這孤山困住,我們也難以下山。」   
  玉芙蓉笑道:「想將我們困住,那可是癡心妄想,一旦等到天黑,他們就再也困我們不住了。」   
  藍百毒得意地笑道:「不錯,只要老夫放出碧龍煙開道,群賊必定四散而逃,那時我們就能輕輕鬆鬆地下山了。」   
  傅邪真暗道:「以碧龍煙開道,群豪必定又要吃虧,可是除了這個方法,似乎也無計可施。」   
  一時心中矛盾不已,卻又不好再說什麼。   
  玉芙蓉何等敏感聰慧,見傅邪真眉頭微皺,神色不快,隱隱猜到了幾分。   
  她暗道:「傅大哥雖是任教主轉世,可是性子卻是善良溫厚,他見到群豪死傷,心中必定有些難過了。」   
  想到這裡,她拉住傅邪真的手,輕聲道:「傅大哥,你不必擔心,蘇驚鶴並非呆子,他知道有藍教主在此,必定困不住我們,只怕早就撤圍了。」   
  傅邪真見她婉言溫語,一味地低聲下氣,心中反倒不好意思起來,道:「我也沒說用碧龍煙不好,畢竟我們除了此法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一時間兩人默然無語,不一刻間,天色已黑,群雄在山下點起幾處篝火,圍坐在一起喝酒吃肉。   
  這些江湖人物性子粗豪,肚中灌了幾口黃湯,漸漸放浪形骸,大聲喧嘩起來,更有人指著山上大罵。   
  傅邪真輕輕歎道:「他們剛剛死了同伴,卻這樣沒心沒肝地喝起酒來,江湖義氣何在?」   
  玉芙蓉心頭一驚,忽地變色道:「不好,這定是蘇驚鶴的詭計,藉著眾人的喧嘩掩住高手上山的聲音。」   
  傅邪真恍然大悟,心中暗歎玉芙蓉的思維好生機敏。   
  就在這時,身後已傳來金刃破風之聲,聲音凌厲無匹,背心大穴,已全在劍風籠罩之中。   
  傅邪真這幾日正在重練玉虛紫府神功,肌膚遇襲自生反應,不等他腦中存想,身子已自然向旁邊滑開,一柄鋒利之極的寒芒擦著肋邊而過,雖說如此,劍上逼人的寒氣仍令他不寒而慄。   
  傅邪真失聲叫道:「三寸寒霜!」   
  既是此劍,出手的必是丁開山無疑。   
  與此同時,藍百毒也發出呼喝之聲,看來他也與對手動起手來。   
  三人中,以藍百毒武功、聲望最高,是以圍在他身邊的高手足以四人之多。   
  這四人分別是長江鏢局的楊虎、魯正直與川西雙鬼。   
  讓傅邪真放心的是,並沒有人向玉芙蓉出手,看來群豪已看出她不會武功,沒將她放在眼中。   
  傅邪真雖只有丁開山一個對手,卻是絲毫也不感大意。   
  丁開山不僅是群豪中輩份最高者,武功也是最高,他自恃身份,絕不屑於與旁人聯手對付傅邪真,饒是如此,傅邪真仍是險象環生。   
  丁開山的武功集少林、武當兩派武功之長,劍招剛猛、簡潔,卻又飄逸柔和,實為極難對付的劍法。   
  傅邪真手無寸鐵也就罷了,偏偏丁開山的劍又是七把絕世好劍之一的三寸寒霜,傅邪真之捉襟見肘,已可想而知。   
  丁開山雖大佔上風,卻沒有趁勢進逼,沉聲道:「小兄弟,你年紀還輕,自然難辨真偽,你若能脫離魔教,及時回頭,老夫自會保你無事。」   
  傅邪真苦苦一笑,暗道:「我本身就是魔教教主,此生已與魔教死纏不休,若想脫離,那可談何容易。」   
  丁開山肯網開一面,只因是動了愛才之心,傅邪真又怎能不知。   
  他正色道:「前輩的教訓雖是,只是依晚輩看來,魔教之中,並不乏心憂江湖,遠見卓識的人物,正道中,似乎也盡有奸滑之輩,是以黑白兩道,實難以是非而論。」   
  丁開山怒道:「老夫一再相勸,你卻執迷不悟,老夫只有親手殺了你,免留後患。」   
  三寸寒霜一引,劍氣大盛,傅邪真赤手空拳,又怎能迎其鋒芒,只能連連倒退,忽覺右腳一空,身子竟已在危崖邊上。   
  丁開山長歎一聲,長劍疾刺傅邪真的咽喉。   
  傅邪真避無可避,退無可退,眼看已處生命的盡頭。   
  就在這時,玉芙蓉斜刺裡衝過來,攔在傅邪真的面前,此時劍鋒已至,傅邪真驚呼道:「不要!」   
  丁開山也吃了一驚,總算他的內力已至收發自如之境,硬生生停下劍來。   
  玉芙蓉胸膛起伏,臉色蒼白如紙,剛長那一幕可是凶險之極,若是丁開山沒有及時收劍,以三寸寒霜之利,只怕兩人都將死於劍下。   
  傅邪真感動之極,暗道:「我究竟有什麼好處,大家都願為我捨了性命,我、我該怎樣報答她們的深情。」   
  丁開山喝道:「小姑娘,老夫例不殺女人,快閃到一邊去。」   
  玉芙蓉呼吸仍是很急促,道:「丁開山,虧你還是江湖前輩,以大欺小也就罷了,居然對一個手無寸鐵的人動手,你們口口聲聲說魔教無恥,依小女子看來,你的行徑也並不高明。」   
  丁開山臉色一紅,道:「那禰想怎麼樣,想讓我放了他可是妄想。」   
  玉芙蓉此時已平靜下來,道:「少林拳法天下第一,武當綿掌功夫也是武林絕學,前輩捨這兩項絕技而用寶劍,莫非前輩離了這三寸寒霜後就無計可施了嗎?」   
  丁開山冷冷一笑,道:「三寸寒霜過於鋒利,老夫以之對敵,的確大佔便宜,也罷,老夫就來領教這小子的拳掌功夫。」   
  玉芙蓉略舒了口氣,丁開山不用寶劍,傅邪真總算能尋得一絲勝機。   
  她閃到一邊,凝目向四周望去,只見藍百毒雖是以一敵四,卻是不落下風。   
  其實藍百毒的武功並不見得太過高明,只是與他對敵的四人對他的施毒之技大為忌憚,不敢過分相逼罷了。   
  玉芙蓉知道他暫時並無危險,暗道:「只盼傅大哥擊敗了丁開山,事情就可有轉機,只是,傅大哥的武功與丁開山差得太多,可又怎能勝他。」   
  此時丁開山與傅邪真又鬥在了一起,兩人拳來腳往,用的都是少林派的武功。   
  饒是如此,傅邪真仍是步步倒退,眼看又將陷入危境。   
  丁開山哈哈大笑道:「小子,若論少林武功,老夫恐怕要算你的師叔,你只學到伏虎拳法,卻與老夫的大般若掌相敵,豈不是笑話。」   
  傅邪真敗勢雖成,心中暗暗著急,正在這時,忽聽耳邊傳來細如蚊鳴的聲音:「小兄弟,你依我指點,必能打敗丁開山,你若不信我,則必敗無疑。」   
  傅邪真知道這是有高手用傳音入密之技傳話給他,心中大喜,暗道:「反正我絕非丁前輩的對手,何不就聽聽他說什麼。」   
  此時丁開山一掌擊來,正是大般若掌中的一招「禮拜如來」。   
  傅邪真正作沒理會處,那聲音急聲道:「太祖長拳,聲東擊西。」   
  太祖長拳是江湖中最淺顯的武功,幾乎每個人練武時,都會從太祖長拳入手,然而這種武功又如何能與佛門絕學相敵?   
  傅邪真雖百般不信,仍是依言擊出一招聲東擊西。   
  丁開山「咦」了一聲,臉上充滿不信,自古以來,以太祖長拳對敵大般若掌的,可是聞所未聞。   
  然而傅邪真此招一出,丁開山手掌已被逼住,頓覺束手束腳,後招再也無法使出。   
  他大喝一聲,又使出一招「風動柳動」。   
  這招是武當綿掌功夫,綿裡藏針,好不厲害。   
  傅邪真耳中又傳來聲音道:「岳家散手,犀牛望月。」   
  傅邪真依法施出,果然是一招犀牛望月。   
  岳家散手亦是江湖中常見的武功,就算是財主家看家護院的家丁,也懶得去用。   
  想不到此招一出,又破了武當綿掌中的絕招。   
  丁開山的臉色通紅如血,一言不發,掌中妙招迭出,無不是少林、武當兩派的絕頂拳掌功夫。   
  而傅邪真的招式卻簡單樸直,不是太祖長拳,就是岳家散手,間或使出一招伏虎拳法,居然見招拆招,將丁開山的招式一一破解。   
  鬥到這裡,傅邪真腦中靈光閃動,神情欣喜,只因他因緣際會,竟得窺武學中最高深的一個道理。   
  原來一個人的武功高低,並不是看他學過多少高明的武功,而是看他對招式的應用如何。   
  太祖長拳與大般若掌的粗劣高下一望既知,然而只需應用得當,平平無奇的太祖長拳仍能破解大般若掌。   
  暗中那位高手竟能化腐朽為神奇,其武功之高,簡直已至駭人聽聞的地步。   
  丁開山忽地跳出圈子,望著空中大喝道:「拳皇無極,可是你嗎?」   
  傅邪真心中一怔,暗道:「不錯,此人武功如此高明,自是拳皇無極他老人家了,想不到我竟有幸得到他的指點。」   
  眾人忽聽到「拳皇無極」四字,無不大吃一驚,魯正直、楊虎兩人齊齊收住兵器,面露驚恐之色,向四周望去。   
  川西大鬼正打得高興,哪裡去理會什麼拳皇,仍自與藍百毒鬥個不休。   
  川西小鬼怯怯地道:「大哥,不要打了吧。」   
  川西大鬼道:「打得好端端的,為什麼不打?」   
  「拳皇無極來了,還有什麼打頭?」   
  「你放心,拳皇無極何等身份,怎會與我們動手,要說發愁,只有丁開山這個老頭而已。」   
  「我自是不擔心拳皇與我們動手,可是我們的武功給他看在眼中,未免會被他恥笑,到時他對江湖人說我們的武功一塌糊塗,川西雙鬼的臉面可就丟盡了。」   
  川西大鬼大驚,慌忙負起手來,再也不肯動手了。   
  傅邪真又驚又喜,想不到拳皇無極的聲勢竟如此之大,人未露面,以令眾好手心驚膽寒。   
  丁開山歎了口氣,道:「拳皇,以老夫的武功,自難引你出來,也罷,既然你護著這個少年,老夫不敢冒犯。」   
  他轉身就走,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魯正直與楊虎歎了口氣,也隨著丁開山離去。        
 正文第二十三章    
  作者:色虎   
  藍百毒對川西雙鬼眼睛一瞪,道:「你們還不走嗎?」   
  川西雙鬼道:「走就走,要你囉嗦。」   
  傅邪真剛想面對發聲的方向跪下,玉芙蓉一拉他的衣袖,道:「傅大哥,拳皇武功雖高,卻是你的屬下,你怎能給他磕頭?」   
  傅邪真道:「我的性命是無極前輩救的,磕幾個頭又算什麼。」   
  空中傳來蒼老的聲音道:「教主,芙蓉這小丫頭說的不錯,老夫怎能受你一拜,老夫尚有急事要辦,不能見禮,十天之後,老夫在青城山呼應亭恭迎教主?」   
  傅邪真一怔,道:「青城山、呼應亭!」   
  玉芙蓉叫道:「無極老兒,不要裝神丟鬼的,為何不出來拜見教主。」   
  叫了幾聲,空中卻毫無回應,看來拳皇已是走了。   
  傅邪真奇道:「芙蓉妹子,無極前輩為何讓我去青城山呼應亭,那裡是青城派的地盤,我怎能靠近?」   
  玉芙蓉微微一笑,道:「這就是在考驗你了,你若不能在十天內趕到青城山呼應亭,只怕他對你這個教主嗎,就不會太恭敬了。」   
  傅邪真歎道:「原來如此,前輩竟是出了個大大的難題給我。」   
  他回過頭去,只見藍百毒神情大變,仍自驚疑不定。   
  傅邪真暗道:「拳皇之威,竟至如斯,藍百毒聞其聲而不見其人,已驚慌至此。」   
  藍百毒望著傅邪真,目光閃動不定,啞著嗓子道:「你竟是聖教的新任教主。」   
  傅邪真道:「不錯,在下傅邪真,正是任天王的轉世靈童,聖教新任教主。」   
  藍百毒的臉上出現一抹複雜的神情,他緩緩地跪了下來,道:「小人無知,剛才竟衝撞了教主,還望教主大人大量,莫要放在心上。」   
  傅邪真慌忙將他扶起,道:「藍教主,怎能說出這種話來,你我聯手對敵,情誼不淺,大家已是自己人了。」   
  藍百毒嘿嘿冷笑,忽地閃電般出手,扣向傅邪真的手腕。   
  傅邪真絕想不到他竟會突施偷襲,猝不及防之下,手腕一緊,已遭了暗算。   
  人的脈門是氣流所經之處,脈門被扣,任你絕世神功,也難施展半分。   
  傅邪真驚道:「藍教主,你這是做什麼?」   
  藍百毒瘋狂地大笑道:「任天王,想不到你也有落在我手中的時候,老天真是開眼啊。」   
  玉芙蓉驚怒道:「藍百毒,你瘋了嗎,你若敢對傅大哥有半分不敬,聖教聖宮數萬名弟子,絕不會放過你的。」   
  藍百毒神情木然,目中卻慢慢地流出淚來,淡淡地道:「萬名弟子又能把我怎樣,大不了是個死。」   
  他足尖一點,向山下疾衝而去,玉芙蓉魂飛魄散,驚呼著追了過去,然而兩人的輕功畢竟差得太遠,眨眼間,藍百毒已不見蹤影。   
  此時藍百毒已將傅邪真的幾處大穴點住,傅邪真全身動彈不得,心中又是驚恐,又是著急,暗道:「也不知藍百毒會將我怎樣。我也就罷了,芙蓉妹子不會武功,山下又有那麼多白道高手,她可該怎麼辦?」   
  來到山下時,卻已不見群豪的蹤影,看來眾人知道有拳皇在此,無不心驚膽寒,已四散而逃了。   
  傅邪真略覺放心了些,道:「藍百毒,你究竟想把我怎麼樣?」   
  藍百毒陰陰地道:「你到時就會知道,急什麼。」   
  一掌拍到傅邪真的腦門上,傅邪真頓時昏了過去。   
  【JZ】════════════════也不知過了多久,傅邪真悠悠醒來,發現身處在一個陰冷的山洞中。   
  身下是一塊石板,冰冷入骨,傅邪真內力被制,對寒冷的抵抗力大為降低,禁不住呻吟了一聲。   
  忽聽一個綿柔入骨的少女聲音在耳邊響起:「教主,他已醒過來了。」   
  洞中光線昏暗,傅邪真努力地凝目望去,面前晃動著一張天真稚氣的面孔,兩隻眼睛骨碌碌轉個不停。   
  傅邪真想起前事,暗道:「我本被藍百毒擒來,現在又在哪裡,這位少女又是誰?」   
  洞內深處傳來一聲冷哼道:「他既然醒了,就將他提過來。」   
  少女應了一聲,隨手抓住傅邪真的衣領將他提起,傅邪真身材高大,份量不輕,少女提來,卻如捉雞一般。   
  傅邪真道:「姑娘,禰要把我帶到哪裡去?」   
  少女格格笑道:「你得罪了教主,只有死路一條,還有什麼好問的。」   
  她提著傅邪真入了山洞深處,洞中光線明亮,幾隻粗如兒臂的臘燭劈劈啪啪地燒個不停。   
  洞中並不算大,正中放著一個案台,上面擺著香燭祭品,案台上似有一塊靈牌,上面寫著:藍百靈之位。   
  案台邊坐著一人,正是藍百毒。   
  他雙目凝視著靈位,神情淒然,喃喃地道:「妹子,那個負心賊哥哥已幫你帶來了,禰泉下有知,必定歡喜。」   
  傅邪真心中驚疑不定,道:「藍百毒,你究竟在玩什麼花樣?」   
  藍百毒冷冷地瞧了傅邪真一眼,道:「臭小子,上面的靈位,你可認得嗎?」   
  傅邪真道:「不認得。」   
  藍百毒轉向靈位,流淚道:「妹子,對這樣的負心賊,禰又何苦一往情深,禰為他而死,他卻根本不記得禰了。」   
  傅邪真苦笑道:「這位藍百靈姑娘想必是你的妹妹了,在下的確從不認得。」   
  藍百毒怒道:「我妹子跟隨你多年,又為你懷有身孕,你怎會不認得,你這個無恥薄倖,始亂終棄之徒,老夫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他站起身來,就欲向傅邪真撲來。   
  傅邪真道:「藍百毒,我明白你說什麼了,是了,這位百靈姑娘,定是任天王的心上人了,可是任天王所犯的錯事,又與我有什麼關係?」   
  藍百毒怒道:「怎地沒有關係,你既是任天王的轉世靈童,任天王的一切罪過,就該由你來承擔。」   
  傅邪真心中滿是苦水,暗道:「任天王生平殺人無算,若是都找我算賬,我就算有百條性命,也不夠替他贖罪,不過話又說回來,他的罪過,也只有我才有資格承擔。」   
  他歎了一口氣,道:「藍百毒,任天王的事情,我認了就是,只是,就算要我死,也該讓我死了明白,我到底對百靈姑娘做過什麼?」   
  藍百毒見他坦然認罪,反而大出意料。   
  他怔了怔道:「我就讓你死個明白。」   
  他歎了口氣,在靈位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道:「妹子,哥哥今日重提舊事,只不過想讓這狗賊死個明白,並不是存心要讓禰傷心。」   
  傅邪真見他神情傷感,暗道:「藍百毒雖是江湖中有名的凶邪之徒,對他的妹子,倒是愛惜之極,縱是妹子死了,關愛之心卻沒有稍減。」   
  藍百毒凝目望著洞頂,緩緩地道:「二十年前,百靈去崑崙山採藥,在雪堆之中,發現一個快要凍僵的男子,那個人就是你。」   
  傅邪真苦笑搖頭,藍百毒非要將任天王與自己混為一談,自己也無法可施。   
  「百靈是個極善良的孩子,平時她就總是勸我,莫要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實在勸我不得,就偷偷地配些解藥,將那些被我毒倒的人救起,以她的性子,又怎能對一個快要死的人無動於衷。」   
  傅邪真歎道:「任天王的性命,定是被百靈姑娘救了。」   
  「救個屁。」藍百毒怒道,「你也不想想,任天王何等武功,誰能將他擊傷,他又怎能僵臥在雪地之中?」   
  傅邪真奇道:「那又是怎麼回事?」   
  藍百毒憤憤地道:「任天王這個狗賊早就發現了百靈,以他的好色之性,又怎能不對百靈垂涎三尺,他故意僵臥雪地中,就是想引起百靈的注意,這本是他接近女孩子的手段,百靈又怎能知道。」   
  傅邪真不禁莞爾,想不到任天王英雄無敵,卻還是個妙人。   
  「妹子將他救起,好生照顧,也虧得任天王好手段,居然三天之中,一動不動,這種歹毒心腸,實在是世間絕無。」   
  「他為何要三日不動?」   
  「你自己做的事情,怎會記不得,你的目的,不過是想讓百靈無法離開你,繼續上你的當罷了。」   
  傅邪真無話可說,只聽藍百毒又道:「百靈見他身子冰冷,心中卻還有熱氣,又怎能輕易棄他而去,也不知她犯了什麼癡念,竟脫下衣衫,欲用體溫替他取暖。」   
  傅邪真暗道:「任天王必定英俊風流,百靈姑娘年正少年,與他三日相處下來,雖無一言交談,也必芳心暗許,唉,這正是情魔擾人,也怪不得誰。」   
  藍百毒神情黯然,歎道:「想不到這一來,卻上了任天王的惡當,任天王有此良機,又怎能不趁機下手。」   
  傅邪真道:「依我看來,此事倒怪不得任天王。」   
  藍百毒怒道:「他施詭計污了百靈的身體,又怎不是他的錯?」   
  傅邪真道:「百靈姑娘必是極為清麗動人的,只怕就是柳下惠復生,也難以坐懷不亂,任天王也是凡人,行為越軌,不足為奇。」   
  藍百毒聽他誇妹子美麗,心中不禁為之一喜,歎道:「他雖施詭計騙了百靈,的確也不算大錯,畢竟妹子對他也是一往情深。」   
  傅邪真道:「這就是了,兩情相悅,何罪之有。」   
  藍百毒怒道:「既然兩情相悅,你為何卻要拋棄妹子,從此之後,再也不理不睬?」   
  傅邪真一愕,道:「任天王再也不理睬她了嗎?」   
  藍百毒咬牙切齒地道:「百靈回山之後,仍是朝思暮想,寢食皆廢,我實在看不過去,便送她去魔教總壇,欲解她相思之苦,想不到任天王卻避而不見,還托人傳出什麼緣份已盡,以後各奔前程的廢話來。」   
  傅邪真歎道:「這就是任天王的不是了,他既與百靈姑娘交好,又怎能棄之不顧?」   
  藍百毒大怒道:「你此時說出這樣的話來,又有什麼屁用,百靈早就被你害死了。」   
  傅邪真黯然道:「百靈她是怎麼死的?」   
  藍百毒淒然道:「你還好意思問嗎,她萬念俱灰,又怎能不死,可歎她臨死前,還反覆叮囑,勸我不要去找任天王報仇。」   
  傅邪真暗道:「百靈姑娘說這番話,其實卻是為你好,任天王何等武功,你又怎能報得了仇。」   
  藍百毒咬牙切齒地道:「任天王,你放心,我既然答應了妹子,就絕不殺你的。」   
  傅邪真心中一鬆,陡然看到了一絲希望,只要能夠不死,藍百毒無論對他做什麼,他都不在乎了。   
  藍百毒陰陰地道:「臭小子,你一定暗暗得意是不是,老夫自不會殺你,可是你若想自殺,就不是老夫的事了。」   
  傅邪真暗道:「真是好笑,你定是會對我嚴刑拷打,可是我若連那點痛苦都受不了,還有什麼資格做聖教教主。」   
  藍百毒忽地站起身來,道:「林婉揚,本座就把他交給禰了,禰可莫要讓我失望。」   
  少女嘻嘻笑道:「教主,屬下辦事,何曾讓你失望過,屬下定要讓臭小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的相貌甚是天真稚氣,然而聲音卻天生地具有一股極誘人的磁力,兩者合二為一,使她成為一個極為特殊的女子,正可謂魔鬼與天使的混合一般。   
  傅邪真吃驚地道:「你不是說不殺我的嗎?」   
  藍百毒冷笑道:「死罪可饒,活罪難消,忘了告訴你,這位姑娘就是本教的刑堂堂主,她的年紀雖然不大,卻是折磨人的天才,你很快就會領教到的。」   
  傅邪真暗暗吃驚,想不到百毒教的刑堂堂主竟是這麼年輕。   
  此時林婉揚已一把抓住傅邪真的衣領,「嗤」地一聲,將衣衫撕開。   
  傅邪真正不知所措,林婉揚已從身邊的竹籠之中,取出兩隻巴掌大的花蠍,放在傅邪真裸露的肌膚上。   
  傅邪真見到這麼巨大的毒物,驚得魂飛魄散,忽覺肌膚一陣火辣刺痛,兩隻巨蠍已刺破他的肌膚。   
  毒質入體,實比任何一種刑罰都要慘烈百倍,傅邪真內力被制,對痛苦的抵抗力下降許多,這巨蠍刺膚之痛,著實難當。   
  藍百毒哈哈大笑道:「幸虧你服過七鴆八毒酒,任何毒藥都不能取你性命,否則的話,老夫還真不知該用什麼方法懲罰你。」   
  傅邪真咬牙忍住,不出一聲,可是額上的冷汗卻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劇痛漸漸遍佈全身,傅邪真只覺頭腦一陣昏暈,似乎要昏過去了。   
  他心中暗喜道:「我若是昏過去,就再也不知痛苦了,這下可好了。」   
  藍百毒皺著眉頭道:「巨蠍毒心太烈,這小子經受不起,他若昏了過去,豈非就達不到目的。」   
  林婉揚吃吃笑道:「教主放心,林婉揚自然有法子令他精神百倍。」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入懷,取出一個小小的銀盒來。   
  藍百毒哈哈大笑道:「堂主果然高明。」   
  傅邪真不知她又要玩什麼花樣,心中忐忑不安,只見銀盒打開,裡面竟是一隻指頭般大小的雪哈蟆,模樣倒是可愛。   
  傅邪真暗暗吃驚道:「這蛤蟆形狀怪異,必是極毒的了,它又能給我帶來什麼痛苦。」   
  林婉揚發出古怪的聲音,纖指指向傅邪真,雪哈蟆聽話之極,跳到了傅邪真的身上。雪哈蟆的肌膚冰冷刺骨,傅邪真果然精神一振。   
  他正在奇怪,雪哈蟆忽地向他的臉上吐出一口白氣,一股極寒之氣撲面而來。   
  傅邪真猝不及防,口鼻之中,已不自禁地吸入一絲白氣,白氣一經入喉,竟如實質一般,所經之處,肌肉如同刀割,這種痛苦與巨蠍蠍刺膚相比,著實勝過百倍。   
  然而傅邪真縱想驚呼,喉頭卻似凍僵了般,絲毫不聽使喚。   
  雪哈蟆發出的寒氣著實厲害,傅邪真雖是痛苦難當,大腦卻是清醒,想借昏暈避痛已是癡心妄想了。   
  巨蠍所刺的熱痛與雪哈蟆的寒氣雙管齊下,其痛苦又別有一番滋味。   
  林婉揚的臉孔興奮地發紅,拍手笑道:「小雪好厲害,快回到盒子裡去,再噴上一口,他可就要凍死了。」   
  雪哈蟆聽到林婉揚呼喚,轉身跳進銀盒中,竟是頗為馴服。   
  藍百毒大為欣喜,道:「林婉揚,本座果然沒有看錯禰,本座還有要事,這小子就交給禰了。記住,本教三百多種毒藥,可要在他身上用了遍才行。」   
  林婉揚嘻嘻笑道:「教主可要早些回來哦,我只怕他撐不上十天,就絕食自盡了。」   
  藍百毒嘿嘿笑道:「依我看來,他只怕撐不過五天。」   
  他轉身走出洞中,洞中就只剩下傅邪真與林婉揚面面相對。   
  傅邪真瞧著林婉揚純真無邪的面容,暗道:「她看起來就如鄰家小妹般可愛,為何心腸卻如此殘忍。是了,百毒教以害人為本,她從小就受到熏陶,又怎能不變得性子殘酷,只怕那個什麼百靈,也不像藍百毒說的那麼好。」   
  林婉揚背起手來,在洞中踱來踱去,口中喃喃道:「本教三百多種毒藥,究竟該讓你先試哪一種呢?」   
  傅邪真淡淡地道:「有什麼花樣就儘管使吧,在下絕不會皺半點眉頭。」   
  林婉揚喜道:「好玩,你若是一味地求饒,本姑娘反而沒有什麼興趣了。」   
  她隨手從竹籠中又取出兩隻毒蜈蚣,拋在傅邪真的身上。   
  那兩隻毒蜈蚣剛想咬人,想不到原本伏在傅邪真身上的兩隻巨蠍卻不耐煩起來,巨螯一夾,頓將兩隻蜈蚣夾為兩半。   
  傅邪真哈哈大笑道:「臭丫頭,看來老天也不幫禰,這兩隻巨蠍與我日久生情,已做起我的守護神來了。」   
  林婉揚並不著惱,目中靈光閃動,似乎一個絕妙的主意已出現在腦中。   
  她嘻嘻笑道:「今天就到這裡吧,明天本姑娘給你看一場好戲。」   
  傅邪真見她目露邪光,心中暗暗打鼓,然而今晚能夠避過一難,畢竟幸運之極,也不必想得太多了。   
  次日,傅邪真仍在沉睡之中,就被劇痛驚醒,他驚叫著睜開眼來,赫然發現胸口上伏著一條細細的青蛇,正死咬著胸口的肌膚不放。   
  傅邪真知道又一輪折磨又將開始,他咬牙忍住,只當青蛇所咬並非自己。   
  他知道自己越是痛苦,林婉揚越是開心,自己好歹也要忍住,不可令她如意。   
  林婉揚格格笑道:「這條小蛇嗎,只是你的早餐點心,想吃大餐的話,還要再等一刻。」   
  傅邪真瞧見床頭已放著一個空空的木盒,林婉揚捉起青蛇,放在木盒之中。   
  傅邪真正在驚訝,林婉揚已取出數種毒蟲,放進木盒之中,數量足有數十隻。   
  毒蟲的性子大多暴烈,見到異類,自然大打出手。   
  只見木盒中蜈蚣、毒蛇、蠍子等等毒蟲纏鬥在一起,看起來大為有趣,實比鬥蟋蟀還要刺激百倍。   
  不一刻,體力弱小,或毒力不強的毒蟲已被咬死,剩下的幾隻身強力壯的毒蟲仍在死鬥不休。   
  傅邪真恍然大悟,這樣鬥下去,剩下的毒蟲必是最凶悍,毒性最強的一隻,那定是自己將要享受的大餐了。   
  他正在心驚肉跳,木盒中已只剩下一隻小小的毒蟋蟀,想不到這小小的毒物那麼厲害,竟可在極其殘酷的生死爭鬥中活下命來,其毒性可見一斑。   
  林婉揚一聲歡呼,喜道:「想不到是你這個小東西,倒讓我有些意外。」   
  她的手中早已戴了一隻薄薄的手套,小心翼翼地捉起蟋蟀,放在傅邪真的胸口。   
  毒蟋蟀怎會客氣,立刻張齒就咬,這般痛苦絕非昨日那兩隻毒蠍所能相比,傅邪真頓覺全身如被萬隻蟻嚙,忍不住大叫一聲,身子劇烈地扭動起來。   
  林婉揚拍手大笑道:「好玩,好玩。」   
  傅邪真脾氣再好,此時也變得暴戾無比,大叫道:「臭丫頭,有本事就將我殺了,否則我死也不會放過禰的。」   
  林婉揚道:「你若是死了,又怎能對付我,你若是不死,我又怎會放過你?」   
  傅邪真從來沒有真正地痛恨過一個人,就算大師兄蘇驚鶴對他百般陷害,現在想來,心中的仇恨也不是那麼強烈。   
  然而對林婉揚,他已是痛恨之極,他心中暗暗發誓,自己若能活得命來,定要將百般的痛苦加於林婉揚身上。   
  眼看傅邪真又要因極度痛苦而昏過去,林婉揚又取出雪哈蟆為他提神,令他絲毫不能迴避。   
  傅邪真饒是神經如鐵,此時也有些絕望了。   
  這個山洞必是隱密之極,玉芙蓉也好,拳皇也罷,他們縱想救自己,也是束手無策。   
  傅邪真痛苦到了極點,心中無端地恨起胡懷古來。   
  若不是他設計讓自己喝什麼七鴆八毒酒,自已又怎會中毒而不死,又怎會受這麼多的痛苦。   
  然而他心中死志一生,腦海中就有另一個聲音在叫道:「傅邪真,你好沒用,連這點痛苦都受不了,還有什麼資格做聖教的教主。」   
  傅邪真猛然一醒,暗道:「這定是任天王的意志在說話了,他說的半點不錯,毒蟲之苦雖是難熬,可是這只不過是肌膚之痛,又算得了什麼。再說,藍百毒既已在他妹妹靈前發過誓,以他一教之主的身份,自不能反悔的。」   
  想到這裡,他忽地覺得,這毒蟲加身之苦,似乎已不算什麼了。   
  他又忖道:「林婉揚的目的,只不過就是想讓我受不了痛苦而自盡,我又怎能讓她遂了心願,我堂堂男兒,豈能敗給一個女子?」   
  他忽地哈哈大笑道:「臭丫頭,禰的手段也不過如此,本少爺非但不痛,反而舒暢之極,是了,定是禰看中本少爺,所以手下留情。」   
  林婉揚雖是性子狠毒,卻畢竟是少女,聞言臉色一紅,怒道:「你再敢胡說八道,本姑娘立刻就殺了你。」   
  傅邪真冷笑道:「禰敢殺我嗎,藍百毒雖恨我入骨,可惜他在百靈的靈前發過誓,又怎敢出爾反爾?」   
  林婉揚氣得渾身發抖,揚手給了傅邪真一個耳光。   
  這一掌挾憤而擊,力道不輕,傅邪真的嘴角已流出鮮血來。   
  傅邪真輕蔑地冷笑一聲,道:「比起毒蟲來,這可差得遠了。對了,本少爺要提醒禰一句,禰的手掌太過粗糙,讓本少爺很不舒服,哎,天天與毒蟲為伍,肌膚難免粗劣不堪了。」   
  林婉揚急忙翻看手掌,手掌光滑柔膩,哪有半點粗劣之象。   
  她忽地明白傅邪真是在故意激怒她,不由格格笑了起來。   
  傅邪真歎道:「禰還是不要笑了,本少爺雖然神經如鐵,可是也受不了禰的笑聲。」   
  林婉揚拍手笑道:「想不到你竟是個這麼好玩的人,本姑娘可很久沒有遇到這麼有趣的對手了。」   
  她凝神細思半刻,臉上浮起歡容,傅邪真看見她笑容古怪,心中大感不安。   
  林婉揚走到傅邪真身前,纖手揚起,將傅邪真的衣衫撕得乾乾淨淨。   
  傅邪真大感不妙,強自鎮定,道:「臭丫頭,禰想幹什麼?」   
  林婉揚笑道:「你不是什麼都不在乎嗎,本姑娘倒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英雄。」   
  她不僅將傅邪真的衣衫脫去,還將衣衫撕成碎條,將他緊緊縛住。   
  她越是如此,傅邪真越是驚恐萬分,總算極力控制自己,才不曾叫出聲來。   
  林婉揚走入內洞,轉眼間走了出來,左手拿著一塊乾肉,右手端著一個小碗,碗中的液汁濃稠香甜,竟是一碗蜂蜜。   
  傅邪真百思不得其解,然而心中卻感到一陣陣發毛。   
  林婉揚朝著傅邪真格格一笑,取了一點蜂蜜抹在乾肉上,將其放在地上。   
  山洞中本就溫潮之極,飛蟲蟻類極多,一聞蜜香,立刻有不少螞蟻爬了過來,將乾肉團團圍住。   
  傅邪真大感有趣,凝目望去,只見螞蟻越聚越多,眨眼間,已將一塊乾肉吃得乾乾淨淨,只剩下一根白森森的骨頭。   
  此時林婉揚轉過身來,朝著傅邪真嫣然一笑,道:「傅公子,你可知道男人身上最寶貴的是什麼?」   
  她一邊說話,一邊目光向著傅邪真的胯下游移過去。   
  傅邪真魂飛魄散,失聲道:「禰竟然,竟然想……」   
  下面的話太過恐懼,傅邪真竟已不敢說出。   
  林婉揚大笑道:「傅邪真,你總算也知道害怕了,你那個東西定比乾肉柔軟得多,螞蟻啃起來,必定大為容易。」   
  傅邪真固然是極為憤怒,然而他卻變得出奇地冷靜。   
  他暗道:「這個臭丫頭心腸歹毒,什麼事都會做出,我可得想個方法,否則的話,我以後怎樣做人。」   
  然而此時他全身穴道被點,已毫無反抗之力,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又何有方法可言。   
  林婉揚已走了過來,手指上已抹了厚厚的一塊蜂蜜,只是她畢竟是黃花少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去瞧傅邪真的胯下。   
  傅邪真心中一動,暗道:「是了,她手段雖毒,卻是一個不諳情事的少女,本該好對付才對,為何我剛才卻沒有想到。」   
  他想起昔日征服鐵蝠娘、琴真的一幕,臉色一赤,心中卻燃起一絲信心。   
  然而難題卻是,少女固然敏感而易失控,但是現在傅邪真全身被縛,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到林婉揚的身體,挑起她的慾念更是無從提起。   
  不過他穴道雖被制,精神力還在,傅邪真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以他強大的精神力了。   
  他立刻凝目向林婉揚望去,心中默念道:「婉揚,婉揚,慢慢地走過來,瞧著我的眼睛。」   
  林婉揚的身子猛然一怔,步子果然緩慢下來,妙目流波,向傅邪真望了過去。   
  傅邪真大喜,目光灼灼地盯著林婉揚,再也不敢稍移。   
  他知道以精神力制敵就與運用內力一般,絕不能有半點雜念,是以他此時的全部心力,都盡在一對眼睛上,絕不敢有絲毫偏移。   
  在一種奇妙無比的力量引導下,林婉揚面泛桃花,呼吸也漸漸地急促起來。   
  在她看來,面前這個裸體的少年忽然間有了極大的吸引力,令她芳心大亂,難以自制。   
  她情不自禁地坐在傅邪真的身邊,櫻唇微微發顫,漸漸向傅邪真的嘴唇吻去。   
  傅邪真明白,只需兩人的嘴唇一接觸,自己的精神力就更能發揮妙處,那時,或許可以將林婉揚控制住。   
  他在心中默念道:「婉揚,快吻住我,快吻住我。」   
  林婉揚稍稍一頓,火熱的櫻唇終於吻上傅邪真的嘴唇。   
  少女甜美的氣息透鼻而入,傅邪真大感暢懷,然而他卻知他只要略微放鬆精神,林婉揚必定醒來。   
  是以,他一邊以從鐵蝠娘處學來的絕妙吻技與林婉揚周旋,一邊仍在心中默默引導著林婉揚的動作。   
  林婉揚就好像鬼使神差般,櫻唇沿著傅邪真的脖頸一路上去,每多吻一次,對身下的男子就多了一份迷戀,等她終於吻到那處時,心中的慾念令她完全迷失了自己。   
  她從一個羞澀的少女,猛地變成一個春情勃發的蕩婦,若是有人親眼瞧見,絕不敢相信,一個人的變化會如此巨大。   
  傅邪真暗感得意的同時,心中也生出內疚之心,他知道林婉揚一旦醒來之後,定會對今日之事視如惡夢。   
  然而此時的情景已不再完全受傅邪真的控制,林婉揚正脫去自己的衣衫,美好的少女身體已畢露無疑。   
  她的身材雖是苗條,一雙椒乳卻甚為豐滿,襯著她天真無邪的面容,更增誘惑。   
  隨著衣衫的脫去,她腦中殘存的最後一絲理智也蕩然無存,嬌軀已開始扭動起來。   
  她無師自通地找出治療體內慾望的良藥,妙目盈盈,正瞧著傅邪真的胯下。   
  傅邪真暗道:「我若是趁機佔她的便宜,豈非成了好色之徒,不錯,自己的性命固然要緊,女孩子的貞節更是重要,我又何必與她糾纏,趁此良機,令她解開我的穴道就是。」   
  他立刻道:「婉揚,快解開我的穴道。」   
  他說話之時,精神力的影響就大為降低,林婉揚已停止動作,怔怔地望著傅邪真,不過妙目中已有一絲靈光閃動。   
  傅邪真暗道:「是了,我只有趁她與我交歡情濃之時,才能完全將她控制,此時開口令她解開我的穴道,只怕反而會驚醒她了。」   
  然而,他又怎忍心以這種卑鄙的手段對付一名少女,他歎了口氣,道:「婉揚姑娘,禰醒醒吧,在下剛才多有得罪了。」   
  林婉揚被他一喝,神智頓明,她猛地瞧見自己的樣子,羞得無地自容,慌忙扯過一件衣衫,掩住自己的胸口。   
  她想起剛才的事情,心中又羞又怒,道:「臭小子,你竟敢對我施邪法。」   
  傅邪真暗歎了一口氣,道:「不錯,剛才在下的確用了邪法,對姑娘大為不敬,願殺願剮,任由姑娘處置。」   
  林婉揚目中戾氣閃動,嬌叱一聲,一掌擊在傅邪真的胸口。   
  傅邪真大叫一聲,口中鮮血狂湧而出,林婉揚似恨極了他,手掌不停地向他胸中擊來,喀嚓嚓數聲,肋骨已斷了數根。   
  傅邪真後悔之極,暗道:「想不到我一時心軟,換來的卻是這種後果,看來對敵之時,絕不能對敵人有一絲憐憫之心。」   
  眼看林婉揚又一掌擊來,目標卻是傅邪真的太陽重穴。   
  傅邪真正在著急,忽覺剛才胸口被擊中之處,竟猛地發熱起來,一縷縷熱氣從丹田中衝出,快速地運行全身,所經穴道阻礙之處,無不一衝而開。   
  傅邪真大感驚訝,自己的內力全部被禁制手法點住,這股強大的內力又從何而來?   
  此時林婉揚的手掌已擊到傅邪真的太陽穴,只聽「砰」地一聲,林婉揚一聲驚呼,身子向後倒去。   
  傅邪真只覺得腦袋微震,安然無事,心中更是莫名其妙,瞧林婉揚的情景,必是被自己的內力震開了,究竟是從何而來的內力,竟是如此強大?   
  此時他全身穴道已解,慢慢地坐起身來。   
  林婉揚也站了起來,神色驚恐,她忽地瞧見了什麼,失聲尖叫起來。   
  傅邪真凝目望去,只見林婉揚的手掌竟已高高腫起,掌面上藍汪汪地浮現一個個圓圈,似被人刻意用藍筆畫出一般。   
  那些藍圈看起來觸目驚心,更有一種奇異的腥臭撲鼻而來,傅邪真雖離得稍遠,仍覺得氣味濃重。   
  林婉揚大驚道:「你練成了百毒神功,你怎會練成百毒神功?」   
  傅邪真大感驚訝,道:「什麼百毒神功?」   
  林婉揚又是驚恐,又是不信,忽地嚶嚀一聲,倒在地上。   
  傅邪真生怕她存心使詐,不敢近前觀看,等了片刻,他忽地瞧見林婉揚的手腕上多出一條藍線,直向肩頭逼去,再看林婉揚,竟已是呼吸維艱,奄奄一息了。   
  傅邪真隱隱有些明白,林婉揚所中之毒,是從自己身上而來。   
  這兩日他飽受毒物噬體之苦,體內必存有大量的毒質,由此可見,自己身上那股無名內力,也必是毒質凝集而成,林婉揚擊中自己的身體,又怎能不中毒?   
  他仔細瞧了瞧身體,發現肌膚隱隱泛起一道藍汪汪的光芒,看起來觸目驚人,令人恐怖。   
  傅邪真暗暗心驚,道:「這可怎麼辦,我以後還怎麼見人。」   
  林婉揚的情形已更加危險,手腕上那根藍線已越過關節了。   
  傅邪真忖道:「我身上的毒質是這臭丫頭弄出來的,也只有她才有辦法消除,無論如何,可不能讓她死了。」   
  他點住林婉揚的穴道,運足內力替林婉揚逼毒。   
  此時他的內力遠比初入洞時強大得多,真氣略逼之下,那根藍線就急急退下,一縷又濃又腥的液體從林婉揚的指尖逼出。   
  等到林婉揚的手掌上再也瞧不見藍色光圈,傅邪真才收回功力。   
  此時林婉揚早已醒來,妙目正瞧著傅邪真一動不動,等傅邪真撤回手掌,她搖了搖頭,苦笑道:「沒有用的。」   
  傅邪真道:「我已將毒質完全逼出,怎會沒用?」   
  林婉揚黯然道:「你此時全身上下已儘是毒質,你運功之時,手掌不能不抓住我,瞧,被你手掌抓住之處又有藍圈出現了。」   
  傅邪真凝目瞧去,果見她白生生的手腕上已多出一道藍圈。   
  傅邪真動容道:「這可怎麼辦?」   
  林婉揚也是著急萬分,沉吟良久道:「若想替我逼毒,只能等你全身毒質消褪才行,否則你一觸到我的身體,毒質就會沾身。」   
  傅邪真腦中靈光一動,道:「莫非這就是貴教的百毒神功嗎?」   
  林婉揚在此生死關頭,也無法隱瞞,道:「百毒神功是本教至高無上的武學,難練之極,就連教主也沒有練成。此功練成之後,就連掌風也帶有劇毒,以之對敵,天下無人可以抗衡。」   
  傅邪真道:「我又沒有學過貴教的武功,又怎會練成百毒神功?」   
  林婉揚道:「此功最難練之處,就是身蘊劇毒而不死,雖說我們從小就服用毒藥,以使體內積聚大量的毒質,可是離百毒神功的要求卻差得很遠,而你服過七鴆八毒酒,自是百毒不侵,這幾日所中之毒,更是非同小可,想不到誤打誤撞之下,居然就練成百毒神功了。」   
  傅邪真急道:「有什麼方法能將此功廢除?」   
  林婉揚失色道:「我們百毒教數百名弟子,無不日思夜想練成此功,你卻想要廢去!可是此功一經練成,毒質與身體已為一體,身死而功滅,永遠無法消除的。」   
  傅邪真悵然若失,黯然道:「這可怎麼辦,我全身帶毒,可怎麼做人?」   
  林婉揚沉吟道:「雖說毒質絕難消除,不過若只是將毒質藏入體內,而不泌出體表,倒不是不可能的,我教武功中,有不少斂毒之法,我且教你一個口訣試試。」   
  傅邪真忙道:「若肯賜教,傅邪真終生感激不盡。」   
  林婉揚笑道:「我也是為了我自己,你身上的毒質不除,我可怎麼活。」   
  她念了一套口訣出來,傅邪真凝神細聽,自是一學就會。   
  細細辨來,她所念的口訣不過是一套淺顯的內力修行之法。傅邪真依此口訣練功,身周的藍光果然漸漸消失。   
  傅邪真恍然大悟,忖道:「由此看來,毒質也如內力一般,只需我將其凝集於丹田之中,就再也不會出來害人。」   
  他將毒質小心地收於丹田,很快就覺得精神大震。   
  林婉揚喜道:「你果然聰明,這麼快就學會收功斂毒了。」   
  傅邪真笑道:「此時再替姑娘逼毒,只怕就不會有事了。」   
  林婉揚急急伸過手來,此時她手臂上的那根藍線已快至肩頭了。   
  傅邪真抓住玉臂,內力一催,那根藍線果又退下了。   
  他在運功之時,覺得丹田中的毒質又有蠢蠢欲動之勢,傅邪真此時已明白其性,小心地只引用本身內力,並不觸發毒質,果然,等林婉揚毒質全消,丹田中那股毒質也沒有活動。   
  等最後一滴毒質離體,林婉揚與傅邪真齊齊舒了口氣。   
  林婉揚望著傅邪真,訥訥地道:「傅公子,這兩天我真的對不起你。」   
  傅邪真道:「其實我也有不對,我不該罵的那麼難聽的。」   
  兩人相視一眼,齊齊大笑,頓覺對方無比親近。   
  兩人本無仇怨,經此一事,自是前怨盡消。   
  林婉揚道:「傅公子,你也不要怪藍教主,他與妹妹關係親厚,對任天王始亂終棄之性,自是痛恨的。」   
  傅邪真歎道:「這件事,的確是任天王不對,誰叫我是任天王的轉世靈童呢,前世之罪,後世補償,也沒什麼不對。」   
  他站起身來,道:「林姑娘,我還有要事在身,只能告辭了。」   
  林婉揚驚道:「你就這樣走了嗎?」   
  傅邪真道:「我還有要事在身,的確不能不走。」他想起拳皇的呼應亭之約,心中更急,恨不得立刻飛走。   
  林婉揚怒道:「你不能走!」   
  傅邪真皺眉道:「我知道我這樣一走,姑娘的確為難,不過我實在有要走的理由。」   
  林婉揚橫身攔在傅邪真的身前,道:「不管怎樣,我絕不能讓你走的,藍教主若是回來見不到你,又怎會放過我。」   
  傅邪真揚眉道:「禰想怎樣?」   
  林婉揚想了良久,忽地嚶嚶哭了起來,傅邪真既已練成百毒神功,她自忖絕非其對手,然而若是就這樣讓他走了,教主回來,自已又如何交待。   
  傅邪真也知道此事讓她為難,想了想,道:「姑娘,百毒教為天下所不容,的確非存身之地,姑娘不如隨我一起走吧。」   
  林婉揚驚道:「你想讓我叛教而逃?」   
  傅邪真道:「姑娘是擔心藍百毒不會放過禰嗎,禰放心,我此次一時大意,才會失手就擒,以後絕不會再給他機會。」   
  林婉揚苦思良久,無奈地道:「好吧,我就跟你走了,以後我可全靠禰了。」   
  傅邪真見她說的淒楚,心中一軟,道:「我若是連一個弱女子都照顧不了,還有什麼資格做聖教的教主。」   
  林婉揚欣喜之極,忙回洞中收拾了些衣物銀兩。   
  兩人生怕藍百毒會突然回返,急急走了出去。   
  二人離了山洞,很快就走至大路,傅邪真道:「這是什麼地方?」   
  林婉揚道:「此地還是巴蜀境內,百靈師叔懷了身孕後,羞見家人,就一人藏在這裡獨居,死了之後,也埋在洞中,藍百毒並沒有將她遷走。」   
  傅邪真道:「他為何不讓百靈葬進祖墳?」   
  林婉揚道:「這是百靈臨終的心願,怕是她自忖未婚先孕,羞見祖先吧。」   
  傅邪真心中惆悵不已,百靈如此乖巧,必是個出色的女子,只可惜卻錯愛了任天王。   
  此時前面路上,閃出一面酒旗來,傅邪真見到「酒」字,喉中癢癢,只是趕路要緊,萬一耽擱下來被藍百毒遇到,那可就糟糕了。   
  林婉揚道:「傅公子,我們就在這裡休息一下好嗎,人家的腿好酸啊。」   
  其實出山洞之後,也沒有走幾步路,林婉揚如此說,分明是看出傅邪真的心意。   
  傅邪真大喜,道:「好啊,那我們就休息片刻。」   
  他暗喜林婉揚識趣,心中對她的好感又多了幾分。        
 正文第二十四章    
  作者:色虎   
  這是間雞毛小店,店中只有一名老闆,一名夥計,傅邪真急急要了一壺酒來,可是入口之後,卻是大失所望。   
  這裡地勢偏僻,又怎能有好酒,傅邪真歎了一口氣,只好罷了。   
  林婉揚瞧出他神色不快,一拍桌子叫道:「老闆,快拿兩壺好酒來,否則的話,本姑娘將你這個小店燒了。」   
  老闆見她相貌美麗,神情天真,只道她是開個玩笑,便笑道:「姑娘好大的口氣,燒了小店,不怕犯法嗎,不過本店的確沒有好酒。」   
  林婉揚嘿嘿冷笑,道:「你不信我會燒了此店?」   
  老闆笑道:「只怕姑娘不敢。」   
  傅邪真雖聽他二人鬥口,也並沒有覺得不對,林婉揚年紀尚輕,脾氣急躁,自是有的。   
  林婉揚站起身來,道:「大哥,我去後院瞧瞧,看看臭老闆有沒有私藏好酒。」   
  傅邪真道:「老闆既說沒有,自不會有的,何必再去看呢。」   
  林婉揚並不聽他的,仍是徑直走進後院。   
  過了片刻,她轉了回來,神情詭異,道:「我們還是去別處看看吧,這種破地方,怎能有好酒。」   
  傅邪真也知此處不可久留,應了一聲,與林婉揚出門。   
  兩人剛走出十多丈遠,忽聽身後轟地一聲,小酒店竟真的燃燒起來,雖是初起,火勢卻大得驚人。   
  傅邪真慌忙轉身,驚道:「怎會這樣?酒店好好的,怎會燒起來了?」   
  林婉揚得意地道:「後院的十幾罈酒全被我打破了,火苗一碰到酒水,能不燒起來嗎。」   
  傅邪真驚道:「禰竟真的燒了酒店?」   
  林婉揚道:「誰讓那個臭老闆說話惱人,得罪了本姑娘,怎能讓他好過。」   
  傅邪真又驚又怒,忍不住揚手給了她一記耳光。   
  林婉揚吃驚至極,又是傷心,又是委屈,道:「你,你竟然打我。」   
  傅邪真見她淚水湧出,神情可愛可憐,心中不忍,暗道:「她從小生活在百毒教,每日所見,都是殺人放火的勾當,她年紀還小,又怎能分得清好歹,我以後慢慢調教她就是。」   
  此時從火場中衝出兩人,正是老闆與一名夥計。   
  他們見到傅、楊二人,齊齊變色,老闆叫道:「你們這些歹人,竟敢真的放火,我跟你拚了。」   
  傅邪真被老闆一頓臭罵,心中內疚,低著頭不敢說話。   
  林婉揚氣道:「不就是一間破屋子嗎,有什麼了不起的,這裡有一錠金子,賠給你就是。」   
  金子一出,罵聲頓止,老闆回嗔作喜,忙不迭接過金子,揣進懷中。   
  傅邪真見事情已經解決,長舒了一口氣,他又向老闆賠了個不是,拉著林婉揚急急走了。   
  一路上,他自是厲聲疾色地教訓起林婉揚來,林婉揚咬著嘴唇,並不說話,也不知她是否聽了進去。   
  忽聽林婉揚口中「咦」了一聲,神色微變。   
  傅邪真循著她的目光望去,瞧見路邊擺著一個茶攤,正有七個人圍在攤邊喫茶。   
  七人中,倒有五個人傅邪真覺得面熟,細細想來,卻是上次在青石崗圍攻自己的群豪。   
  五人四散而坐,將兩名灰衣人圍在當中,那兩人神情陰冷,肌膚呈鐵青之色,看起來極為詭異。   
  傅邪真心中隱隱感到什麼,低聲道:「婉揚,莫非他們是百毒教的人?」   
  林婉揚嘻嘻笑道:「他們是藍百毒的弟子,胖子叫厲老二,瘦子叫趙老三,毒功已入一流境界。不過傅大哥已練成百毒神功,自不必怕他們。」   
  傅邪真暗道:「一邊是百毒教弟子,一邊是掃毒盟的人,這下可有熱鬧好瞧了。」   
  他對兩邊人馬都沒有好感,此次相遇,正好樂得坐山觀虎鬥。   
  他此次沒有急於回聖宮去,正是想在江湖中多多歷練,如今有此大好時機,又怎能錯過。   
  林婉揚少女心性,更是愛看熱鬧的,是以兩人站在路邊,靜觀其變。   
  厲老二道:「老三,難得遇到好朋友,怎能不請他們喝兩杯。」   
  趙老三道:「正是。」   
  他端起茶壺,滿滿地倒了一杯茶,忽地向天空灑去。   
  圍坐五人臉色大變,百毒教弟子所倒的茶,又怎會有好事,眾人瞧著那漫天的雨點,竟隱隱有磷光閃動,是以急忙離座後退不迭。   
  趙老三哈哈大笑道:「二哥,老子好心倒茶奉客,這些人卻不領情,真他媽不給面子。」   
  厲老二陰陰地道:「既是不給三弟面子,就是不給本教面子,這種人不殺,誰還該死。」   
  也不見他伸腿弓腰,一個龐大的身體竟飛了起來,直向一名持刀漢子撲去。   
  傅邪真見厲老二露了這手輕功絕技,暗暗點頭道:「此人的輕功倒是難得,卻不知手上功夫怎麼樣。」   
  那名持刀漢子見矮漢子來勢甚急,慌忙將長刀在胸前一橫,這一招「雲橫秦嶺」使得中規中矩,也看不出有什麼不對。   
  厲老二嘿嘿一笑,伸指虛空一彈,持刀漢子的喉頭一陣格格作響,仰天倒了下去。   
  傅邪真吃了一驚,實瞧不出厲老二虛指一彈之招有何玄妙,持刀漢子竟會因此倒下。   
  林婉揚低聲道:「老二的指甲中藏有毒針,傅大哥,你看持刀漢子的臉色,不是已紫黑一片了嗎。」   
  傅邪真凝神望去,果不其然,暗道:「百毒教的武功的確沒什麼了不起,可是這施毒之技卻是厲害,我若是沒有服過七鴆八毒酒,遇到他們,也是束手就擒。」   
  此時趙老三正與另四名漢子鬥在一起,他手中只有一柄單刀,實難架得住四件兵器,可是過了片刻,一名持劍人竟軟軟地倒了下去,臉色也是一片紫黑。   
  剩下的三人再無鬥志,齊齊虛晃一招,轉身就走。   
  趙老三笑道:「想逃,可沒那麼容易。」   
  他端起身邊的一碗熱茶喝了一口,胸部高高鼓漲起來。   
  林婉揚格格笑道:「這是老三的噴茶絕技,那兩人絕逃不掉的。」   
  此時三人已縱出丈許遠,趙老三猛地將口中茶水盡力一噴,茶水頓化成無數粒水箭,急射而出。   
  三人動作雖快,又怎及得上水箭快疾,有兩人後背已被水箭噴到,卻仍是捨命逃去。   
  可是奔不上幾步,兩人雙腿發軟,撲地倒下,而他們後背被茶水噴過之處,衣衫已成一片焦黑了。   
  傅邪真聳然動容,暗道:「百毒教的毒功果然厲害歹毒,掃毒盟要將其掃滅,只怕並不容易。」   
  剩下那名掃毒盟的漢子已奔出很遠,傅邪真暗中替他鬆了一口氣。   
  厲老二與趙老三並無追趕之意,兩人齊齊轉過身來,冷冷地瞧著傅、林二人。   
  忽聽遠處傳來一聲慘叫,那名僥倖逃生的漢子竟倒在地上打起滾來,拚命地在胸前抓著,很快地,十指就變得血淋淋的。   
  傅邪真聳然動容,實不知此人逃出這麼遠,為何仍是中毒而死。   
  林婉揚道:「剛才那口茶噴出之時,空氣中已含有毒質,那人雖沒被茶水噴到,仍是難逃一死。」   
  厲老二陰陰地道:「原來是林堂主,禰不是在山洞中整治那臭小子嗎,怎會到這裡來?」   
  趙老三冷笑道:「二哥還看不出嗎,站在他身邊的那小子,豈非就是教主抓來的那人。」   
  林婉揚怒道:「本堂主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們來管。」   
  厲老二道:「林堂主的事情,我們的確沒有資格管,不過若是堂主叛教而逃,老子想不管也是不行了。」   
  林婉揚有傅邪真撐腰,自是絲毫不懼,她揚眉豪笑道:「依你們之見,該當如何?」   
  厲老二道:「堂主之罪,自該由教主發落,只要堂主乖乖地跟我們去見教主,我們自不敢無禮。」   
  林婉揚哈哈笑道:「告訴那個老毒物,百毒教我已呆夠了,從今往後,我與他一刀兩斷。」   
  厲老二仰天打了個哈哈,道:「看來林堂主是找到一個大靠山了,老子倒想瞧瞧,禰這個靠山是否夠硬。」   
  傅邪真知道他的無影毒針厲害,自己雖是百毒不侵,卻也不敢大意。   
  他搶先出手,揮掌向厲老二拍去。   
  掌風甫出,四周的空氣竟呈現淡綠之色,厲老二全身頓時僵住,喉中格格作響,身子緩緩地向後倒下。   
  只見他七竅流血不止,竟是已死了。   
  眾人齊皆大吃一驚,傅邪真更是心驚肉跳,想不到自己的一掌之威,竟至如斯。   
  趙老三怔了良久,忽地如瘋了般大叫道:「百毒神掌,百毒神毒!」   
  他剛才噴茶殺敵,何等瀟灑自如,如今卻張惶失措,驚懼地難以形容。   
  他忽地向林婉揚虛劈一掌,趁林婉揚閃避之時,抽身就退。   
  林婉揚叫道:「傅大哥,不要放過他。」   
  傅邪真也惱他剛才心狠手辣,縱上前去,遙遙向趙老三擊了一掌,趙老三雖是亡命急逃,可是怎及掌風快疾,身子一被那淡綠色的掌風所及,頓時僵住不動,倒地而亡。   
  傅邪真雖是輕易戰勝對手,然而心中的震驚卻是難以形容。   
  想不到百毒神掌的威力竟是如此可怕,自己雖是練成,可是心中卻殊無歡喜之意。   
  像這樣彈指間就能殺人,可算是武人做夢也想達到的境界,然而自已週身是毒,已變成徹徹底底的大毒物,人人都要敬而遠之,做人又何有樂趣可言。   
  林婉揚望著厲老二與趙老三的屍體,喜不自禁地道:「他們可算是百毒教一等一的人物,卻連傅大哥的掌風也經受不起,看來我們與老毒物可有一拚了。」   
  傅邪真苦笑道:「不錯,我已是一個老毒物,又怎會怕他。」   
  此時茶攤的老闆見到這種情景,早已嚇得面無人色,躲在桌下簌簌發抖。   
  林婉揚將他提了出來,道:「老闆,你將這幾具屍體搬去埋了,否則官府追究起來,你的麻煩不小。」   
  老闆連連點頭道:「是、是。」   
  他依言上前搬起厲老二的屍體,林婉揚笑吟吟地看著他,目中邪光閃動。   
  忽見老闆慘呼一聲,叫道:「我的手,我的手。」   
  傅邪真吃了一驚,凝目望去,老闆的兩隻手掌竟已成焦黑之色,只聽他連聲慘叫,頃刻間七竅流血不止,眼看是不能活了。   
  傅邪真慌忙將他扶起,卻感到老闆的身子已僵硬如石,呼吸早已停止。   
  林婉揚格格笑道:「傅大哥,他中了屍毒,剎那間毒性遍佈全身,早已無救了。」   
  傅邪真大驚道:「禰明明知道屍體有毒,卻還令他搬動屍體?」   
  林婉揚笑道:「他是此事唯一的活口,若是讓老毒物找到他,豈非就知道了我們的行蹤。」   
  傅邪真大怒道:「那又怎樣,難道就為了這個原因,竟要殺他滅口?」   
  林婉揚想不到傅邪真竟會如此生氣,心中又驚又怕,卻更感委屈。   
  斬草除根,不留後患,本是江湖人做事起碼的原則,傅邪真身為聖教教主,又怎會如此心慈手軟?   
  她道:「傅大哥,我可都是為了你著想,你現在雖已練成百毒神掌,可是神掌的威力卻會隨著體內毒性的減少而大大降低,萬一被老毒物追到,你仍未必是他的對手。」   
  傅邪真聽到毒掌的威力會隨體內的毒性減少而降低,心中為之一喜,暗道:「原來如此,我現在的掌風有毒,是因為這幾日接觸毒蟲太多的緣故,從今往後,我不再接觸那些玩藝,就再也無成為毒人之憂了。」   
  他看著林婉揚艷麗的面龐,想起她行事的手段,心中油然而生厭惡之意。   
  此女對自己恐怕已暗生情愫,事事都在為自己著想,然而道不同不相為謀,自己實在看不慣她的為人。   
  他狠下心腸,淡淡地道:「林姑娘,我們還是就此別過吧,邪真對姑娘的援手之誼不敢忘懷,日後必報。」   
  他轉過身去,就欲離開。   
  林婉揚心中氣苦,叫道:「傅大哥,這是什麼意思,你真的要拋下我走嗎?」   
  傅邪真歎了口氣,道:「林姑娘,做人還是要善良些好,日日想的都是殺人放火,實在不是做女人的本份。」   
  林婉揚聽他口氣嚴厲,心中大感傷心,淚水撲簌簌落了下來,道:「傅大哥,我哪裡做錯了,我不是事事都在為你著想嗎?」   
  傅邪真見她流淚,本有一些心軟,聽說仍是不知悔改,心中大怒,冷冷地道:「林姑娘,這就是我們的差別了,道不同不相為謀,禰我緣份已盡,我已無話可說。」   
  他硬起心腸,大步向前走去,林婉揚怔怔地站在原地,過了良久,仍是雙肩抽動,哭泣不已。   
  傅邪真走出很遠,見她仍呆呆地站立不動,心中又有些不忍起來,暗道:「她從小在百毒教中,自然性情狠辣,其實這也怪不得她,我如此絕情,倒也有些過份了。」   
  想到這裡,他悚然一驚,失聲道:「不好,她年紀輕輕,就受此打擊,必定會變本加厲,江湖中豈非又會多一個厲害人物。」   
  他急忙向來路奔去,卻見林婉揚纖弱的的身影已消失不見了。   
  傅邪真心中悵然不已,歎道:「我實在是年輕識淺,做事太過毛躁,聖教若想復興,與白道和平相處是立教根本,我卻連一個小姑娘也無法忍耐,又怎談得上忍辱負重,重興聖教。」   
  一路上,他自責不已,唸唸想到:「我以後行事,定要將自己的性子脾氣生生抑制住,一切以聖教為本,樹立聖教的新形象。」   
  想到這裡,心中略感寬慰,轉目四顧,卻已是夕陽西下,肚中早已在咕咕作響。   
  此處已是人煙稠集,川音不絕於耳,傅邪真想起與拳皇的約會,暗道:「既然這裡還是巴蜀地面,看來還趕得及去青城山了。」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解決肚子問題,傅邪真剛想走進一家酒店,忽地想起,自己身上分文也無,可怎麼填飽肚子?   
  酒店中香氣傳來,令人肚腸如被針刺,傅邪真苦苦而笑,想不到他一個堂堂的教主,竟連一口飯也吃不上。   
  他忽地想起玉芙蓉曾教過自己暗號的聯繫方法,心中大喜,急忙從地上取了石塊,在一面土牆上畫了起來。   
  在署名之時,他猶豫起來,原來聖教中等級森嚴,教主之下,就是三皇五帝等八大高手,其下為四大護法,然後則是各省的總堂堂主,總堂之下又有分堂。   
  普通弟子為一品,各分堂主為二品,各省總堂堂主為三品,四大護法為四品,三皇五帝地位崇高,只受教主一人轄制,是為五品,教主至高無上,是為六品。   
  聖教之規,誰為幾品,就畫幾道橫線,絕不能有半絲逾越。   
  傅邪真暗道:「我若表明身份,豈不是要將教徒們嚇死,還是畫個四品算了。」   
  他在符號下畫了四道橫線,想來地位已不算低,已與卜得意同列,此地教眾應該會供奉不誤了。   
  他畫完符號,就進入酒樓叫菜點酒,以聖教教徒的辦事效率,只怕不等自己吃完酒菜,酒錢早已奉上。   
  酒樓中生意頗好,甚至還有一名女尼夾雜其中,傅邪真等了良久,酒菜方才到齊,他剛想舉杯暢飲,忽見樓梯「通通」而響,一名身材高大,錦衣華服的中年漢子大步走了上來。   
  他在酒客中掃了一眼,目光如電,威儀十足。   
  傅邪真暗讚道:「巴蜀人的身材大多矮小,此人算是一個特例了,大有燕趙大漢之風。」   
  錦衣大漢的目光最後停留在傅邪真身上,重重地哼了一聲,在一張桌邊坐下。   
  眾酒客不知怎地,竟紛紛結賬離開,剎那間,酒樓上就只剩下傅邪真與大漢面面相對。   
  傅邪真暗道:「這是什麼緣故,此人為何對我隱隱有敵意?」   
  正在這時,樓梯一陣亂響,七八個人湧上酒樓,其中有男有女,衣衫各一。   
  他們一上來就分坐下來,將傅邪真圍在其中,目中皆是深有敵意。   
  傅邪真忖道:「此事更加怪了,這些人想必都是本地人,為何卻衝著我而來,我初來此地,不可能得罪什麼人的。」   
  忽聽錦衣大漢冷冷地道:「這位朋友,明人不做暗事,你究竟是哪路好漢,快從實招來?」   
  傅邪真微微一怔,暗道:「這倒是有些難為我了,我的身份,該是聖教教主,可是此事又怎能輕易說出。」   
  正在躊躕,一個神情威猛的年輕人,冷冷地道:「楊大哥,不必再浪費口舌了,此人來路不正,一望而知,將他做了就是。」   
  他飛身過來,抬手一拳,擊向傅邪真的面門。   
  傅邪真脾氣再好,此時也是無名火起,暗道:「這些人怎地毫不講理,出手就打。」   
  他自從得到拳皇指點之後,拳法大進,對年輕人的拳頭自是絲毫也不放在眼中,身子微微一晃,已閃避此招,左掌剛想擊出,忽地想起自己已練成百毒神掌,出手就會殺人,此人雖然無理,卻並不該死,自己又怎能無故殺人?   
  微怔之間,年輕人拳頭又至,傅邪真無奈之極,出手固是不能,被動挨打更是痛苦,只得身形微閃,又避過一招。   
  年輕人接連兩拳都已落空,大感面子丟盡,一聲怒吼,抽出一柄短刀,向傅邪真疾刺而至。   
  傅邪真歎了口氣,手指在那人刀背上輕輕一拔,慌忙將手收回腰間,生怕帶出掌風,此人會命喪當場。   
  眾人中不乏高手,在數招之中,已瞧出傅邪真的的武功遠在年輕人之上,只是為何卻縮手縮腳,著實難測。   
  錦衣大漢喝道:「豹子,快住手,問清楚再打。」   
  年輕人此時已殺紅了眼,的確如豹子般兇猛,他大叫道:「楊大哥,我不將此人拿下,誓不為人。」   
  喝聲未畢,又勢如瘋虎般衝了下來。   
  傅邪真大感惱怒,暗道:「我數次相讓,你卻步步緊逼,難道我真的怕你不成。」   
  他仍不敢出掌傷人,只得抬腳踢去。   
  這一腳招式雖是平平,眼光卻是極準,正是年輕人身法的破綻之處,只聽「砰」地一聲,年輕人被踢了出去,若不是傅邪真腳下留情,年輕人不死也要重傷。   
  然而忽見年輕人手捂胸口,臉上肌肉扭曲,慢慢地倒在地上。   
  傅邪真大驚失色,暗道:「我明明只用了三成力道,以他的武功絕對能經受得了的,怎會被我踢死了。」   
  眾人被眼前的一幕驚得面面相覷,似乎絕不敢相信,剛才還生龍活虎的豹子竟已死了。   
  錦衣大漢大吼一聲,叫道:「你竟敢殺了豹子。」提起身邊的桌子,向傅邪真劈手蓋臉打了過來。   
  「碰」地一聲,桌子盡砸在傅邪真的身上,卻如撞上鐵石,四分五裂。   
  錦衣大漢絕想不到竟會打中,微微一怔,復又衝了上來。   
  傅邪真仍在發呆,暗道:「他絕非被我力量打死,極有可能,是因為我的腳風仍帶有毒性,這下可糟了,我連腳風都帶毒,又怎能跟他們打。」   
  耳中聽到拳風呼嘯而來,傅邪真暗道:「萬一他打到自己,豈非會被我身上的毒質害死。」   
  想到這裡,他再也不敢與錦衣大漢交手,足尖點處,身子已竄向窗口。   
  不料窗口邊早已站著一人,正沉腰坐馬,一拳打來。   
  傅邪真慌忙避開,叫道:「不要碰我的身體。」   
  此人一雙眼睛已成血紅之色,想必是心痛同伴身死,對傅邪真的話自是充耳不聞。   
  再說,對敵之時,目的就是將對手擊倒,哪有不碰到對方的身體之說。   
  傅邪真略一停頓,錦衣大漢已至,拳頭擊出,卻是一招普通的太祖長拳。   
  拳招雖是普通,拳意卻是奧妙,正是傅邪真最不能照顧之處。   
  傅邪真暗道:「不好,此人的拳法不俗,我一味地閃避,終有被他擊中的時候。」   
  他自出道以來,遇到的惡戰不少,然而唯有此次,卻是最為痛苦,只因他手腳皆不能用,只能被動挨打,並且還絕不能讓對方擊中自己的身體,其中的苦處,實難為外人道。   
  他勉強避過數拳,已是大汗淋漓,心中暗暗叫苦。   
  其餘的人見錦衣大漢動手,紛紛停了下來,站在四周觀戰,以防傅邪真逃走,看來他們對錦衣大漢的武功深具信心,深知傅邪真絕討不了好去。   
  錦衣大漢的拳法的確高明,傅邪真若非受過拳皇指點,頓然無悟,恐怕早被擊中,饒是如此,仍是險象環生。   
  其實傅邪真只需輕輕一掌擊出,樓中的人一個也活不了,這些人強橫霸道,實有其取死之道。   
  然而傅邪真剛剛才立過誓,要忍辱負重,以求與天下江湖人物交好,以重興聖教,又怎能輕易食言。   
  眼看錦衣大漢又一拳擊來,此招雖無名目,卻是妙到峰巔,傅邪真若想閃避,已是不可能,唯有伸手招架,方可倖免。   
  無奈之中,傅邪真忽地瞧見地上碩大的酒罈,心中大喜,急忙伸腿勾起,迎向錦衣大漢的拳頭。   
  不等拳頭擊到,酒罈已被拳風擊碎,酒水四溢開來,酒香濃濃,傅邪真大感可惜。   
  他忽地靈機一動,叫道:「酒中有毒。」   
  此言一出,眾人慌忙退後一步,錦衣大漢也是微微一怔,趁此時機,傅邪真從人群中疾步縱出,大步向樓上跳去。   
  眾人已知上當,怒喝聲中,齊齊跳下樓去。   
  傅邪真怎敢停留,他知道一旦被眾人追上,又是個打不得,逃不得的困局。   
  他提氣疾奔,剎那間已將眾人拋開老遠,只是眾人怎甘心就此放棄,仍是捨命追來。   
  傅邪真不敢在大路上奔逃,生怕一時不慎,身體撞到路人,那又將添一大罪過。   
  好在此鎮小巷如網,以他的輕功,只需再七拐八彎幾次,諒他們也難以追到自己。   
  剛剛拐進一個小巷,忽見面前刀光耀眼,殺氣沖天而起。   
  雖只是一刀橫空,可是四面八方的退路卻被盡數封死。   
  傅邪真大吃一驚,絕想不到小巷之中,竟藏有這等高手,此人刀法之高,實為平生所僅見。   
  當此之際,閃避退縮已萬萬不能,傅邪真無可奈何之下,只得不守反攻,一掌擊向對方的面門。   
  料想對方既是絕頂高手,絕不會與自己拚命,必定會收招相守,那時自己再尋路而逃罷了。   
  那人果然凝招不發,口中輕輕地「咦」了一聲,身子如行雲流水般退了開去。   
  傅邪真怎敢停留,剛想奪路而逃,忽聽那人叫道:「教主!」   
  傅邪真感到聲音熟悉,心中大驚,回頭望去,不由驚喜交集,大叫道:「卜先生。」   
  那人自是卜得意,他的神情又是欣喜,又是悔恨,慌忙跪下,道:「屬下不知教主駕到,竟敢無理衝撞,實在該死。」   
  傅邪真慌道:「卜先生,你快點起來,我不是早已說過,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客套嗎。」   
  正在這時,錦衣大漢已經趕到,見卜得意竟向對手下跪,無不大吃一驚。   
  錦衣大漢道:「卜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卜得意怒喝道:「教主在此,還不下跪請罪。」   
  眾人驚懼之極,齊齊跪倒在地,錦衣大漢顫聲道:「原來竟是教主到了,屬下等……」一時聲音顫抖,下面的話竟已無法說出。   
  傅邪真忙道:「大家千萬不要這樣,既是自已人,何不起來說話。」   
  眾人怎敢起來,卜得意痛心疾首地道:「屬下的確該死,還望教主只懲罰我一人,此事與他人無關。」   
  錦衣大漢慌道:「此事是屬下親自動手,和卜得意有什麼關係,教主降罪,屬下一人承擔。」   
  傅邪真越聽越是糊塗,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卜得意道:「教主可記得,曾在牆上留有本教的的暗號?」   
  傅邪真笑道:「不錯,我囊中羞澀,只好向兄弟們求援了。」   
  卜得意歎道:「教主的記號是不錯的,只是最後署名時的四道橫線,卻令屬下誤會了。」   
  傅邪真道:「難道不對嗎?」   
  卜得意道:「教主不願暴露身份,定有緣故,只是聖教之中位列四品的,只有四人而已,那就是四大護法了,如今其他三護法已死,唯屬下尚存。」   
  傅邪真叫道:「哎呀,原來如此,既然卜先生就在這裡,怎又會出來一個四品的,也難怪卜先生起疑了。」   
  錦衣大漢道:「雖是如此,這也怪屬下辦事糊塗,沒有問清楚就向教主動手。」   
  傅邪真笑道:「此事既是一個誤會,又何必再提,大家若再不起來,我可真要生氣了。」   
  眾人只得站立,恭立一邊,只是人人皆是驚疑不定,教主受驚非小,怎會無一絲懲罰,然而自己的確是罪過不小,受任何責罰也是應該的。   
  傅邪真想起那個叫豹子的年輕人,心中黯然神傷,道:「只可惜那個豹子卻被我害死了。」   
  忽聽有人道:「教主,豹子沒有死,教主離開酒樓之後,他就醒過來了。」   
  傅邪真大喜,道:「他在哪裡?」   
  卜得意道:「該是被送回分堂,教主何不到分堂說話。」   
  傅邪真點了點頭,眾人向分堂走去。   
  所謂的分堂,其實就是一個頗大的院子,從外表看來,與普通富戶無疑,誰又知道院中卻是藏龍臥虎,竟是聖教的一個分部。   
  那名錦衣大漢,就是本地的分堂堂主,姓楊名怒,號稱神拳無敵,是拳皇無極的記名弟子。   
  卜得意與楊怒陪傅邪真至靜室落座,豹子也被叫來,向傅邪真賠罪。   
  傅邪真見他的精神祇是有些萎頓,肌膚上倒不見有中毒之像,心中大慰,道:「兄弟,你感覺如何?」   
  豹子渾身顫抖,再無剛才的龍威虎猛之像,顫聲道:「屬下該死,望教主責罰。」   
  傅邪真皺了皺眉頭,道:「你們為何總要將責罰二字掛在嘴邊,難道教中兄弟,就不能親密無間嗎?」   
  豹子見教主生氣,怎能不慌,忙道:「屬下知錯,望教主……」責罰二字,總算硬生生止住。   
  傅邪真不由莞爾,道:「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我的掌風中有毒,怕你經受不起,現在想來,我體內的毒性該是消去大半了。」   
  眾人驚道:「教主中毒了?」   
  傅邪真暗道:「我若將此事說出,聖教與百毒教必定誓不兩立,以聖教之能,百毒教必定死無葬身之地,我剛做教主,怎能因私仇而滅了一個教派,徒增聖教惡名。」   
  他微微一笑,道:「我因緣際會,練成毒掌功夫,不過我早已服過七鴆八毒酒,自是無事,只是掌風中卻帶有毒性,常人往往一觸即死。」   
  眾人更是大驚,道:「教主竟服過七鴆八毒酒?」無不面帶敬佩之色。   
  傅邪真道:「這是胡懷古的好意,我若不是得他之助,只怕已見不到你們了。」   
  卜得意恨恨地道:「他奶奶的,胡懷古好大的膽子,竟敢私自逼教主服七鴆八毒酒,若是出了什麼差錯,老子定將他碎屍萬段。」   
  傅邪真從胡懷古那裡,早已知道服七鴆八毒酒凶險之極,胡懷古雖是好意,行為總是太過魯莽,只是此事何必對大家提起。   
  楊怒等人這才明白,為何傅邪真與大家對敵之時,不敢出手出腳,原來卻是怕誤傷他人。   
  只是此舉雖證明傅邪真心地仁慈,然而在楊怒等人看來,這位少年教主為人和氣,什麼都好,就是心腸不太狠辣,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傅邪真忖道:「我既是教主,對教務自不能一無所知,此時正是大好機會,可向卜先生請教了。」   
  他道:「卜先生,說來慚愧,我雖是教主,卻被教中事務狗屁不通,還望先生指點。」   
  卜得意道:「教主想知道,在下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豹子見他們要談教務,自己的身份可沒有資格參與,是以躬身退下。   
  卜得意將聖教中事對傅邪真一一言明,傅邪真這才知道,聖教之大,實非自己所能想像,竟在全國十三省都有堂口,是為十三總堂,總堂之下,又有分堂,教中弟子,總有萬餘人。   
  卜得意道:「楊怒是此地川東分堂的堂主,此地的事務還是由他來說吧。」   
  派人將楊怒傳來,令他匯報教務。   
  楊怒恭立在傅邪真的面前,道:「稟告教主,屬下無能,川東分堂此時才有教徒三百人,實在有誤教主恩典。」   
  傅邪真道:「三百人已不少了,你又何罪之有?」   
  楊怒以為傅邪真故意譏諷,心中大為慚愧,道:「屬下實在無能,望教主降罪。」   
  卜得意道:「教主,此事其實也怪不得楊堂主,自與西域武林一戰後,聖教一蹶不振,教徒死的死,逃的逃,此處地處偏僻,還算有些教徒留下,像齊魯等地,各分堂不過數十人而已。」   
  傅邪真點了點頭,道:「楊堂主,我對教務一無所知,剛才絕無見怪之意,聖教復興,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只要大家齊心協力,何愁大事不成。」   
  楊怒欣然道:「有教主主持,聖教自是大有希望,這十幾年來,我們受盡白道狗賊的鳥氣,如今終於可以放開手腳,與他們大幹一場了。」   
  傅邪真皺了皺眉頭,道:「楊堂主,我雖是教主,卻是年幼識淺,有幾句話,想說出來與大家商議。」   
  卜得意道:「教主有何吩咐,屬下無不凜遵。」   
  傅邪真道:「我讀過任教主的遺言,深為他信中之意所感動,任教主獨上玉皇頂所為何事?不就是欲與白道暫止紛爭,以共禦外敵嗎?如今西域武林大有捲土重來之勢,我們若是再與白道爭個不休,豈非重蹈覆轍?」   
  楊怒道:「不是我們不肯干休,實是白道念念不忘滅了本教,這口氣我們又怎能嚥下?」   
  卜得意道:「教主此念雖好,怎奈白道賊子毫不領情,在他們看來,外敵事小,本教事大,我們雖想承任教主遺令,先御外敵,後息內爭,可惜他們卻愚魯之極,反視我等親和之意為軟弱可欺。」   
  傅邪真道:「白道中,應該不乏見識超卓之輩,而本教行事的手段,又的確有些招人忌恨,雖說與白道息爭止紛非一朝之事,不過只要我們心中存有此念,並非毫無可能。」   
  卜得意道:「教主有此念,實是蒼生之幸,本教何嘗不想大家相安無事?只是此事該如何施行,卻是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著手。教主不是欲去青城山與拳皇見面嗎?教主可與拳皇共商大事,以定下本教宗旨,無論以後行事會多麼困難,教主不要忘記,聖教萬名弟子,皆是教主的靠山。」   
  傅邪真大喜,道:「不錯,拳皇他老人家見識必定不凡,有他指教,本教必能成就大事。」   
  他轉向楊怒,道:「聽卜先生說,楊堂主是拳皇的記名弟子,難怪拳法如此高明。」   
  楊怒愧然道:「教主過獎,其實屬下的那點武功,只怕連師父他老人家的萬分之一也及不上,說來慚愧,屬下雖是拳皇的記名弟子,卻只見過他老人家一面,與他相處,也不過半日光陰。」言來甚有憾意。   
  楊怒受拳皇半日指點,武功已然不俗,傅邪真想起即將面見拳皇,必定大受禪益,心中對呼應亭之約不勝嚮往之至。   
  不知不覺中,已是黑夜來臨,楊怒備上酒菜,三人在靜室中推杯換盞起來。   
  卜得意幾杯酒下肚,已有醺醺之意,笑道:「教主這麼快就重返江湖,實在出乎屬下意料,亦是聖教之幸。」   
  傅邪真想起前事,不由有些臉紅,道:「那時我一時想不開,辜負了卜先生與柳飄飄的好意,心中著實不安。」   
  卜得意道:「教主那時剛被逐出師門,自然彷徨無主,倒是教主那招自殺脫身之計,卻讓我與老柳出了一身冷汗,害得我們天天在崖下搜尋,生怕見到教主的屍體。」   
  傅邪真笑道:「實在不好意思,在下敬先生一杯,以贖前罪。」   
  卜得意道:「教主言重了,教主既為聖教之主,愛做什麼便做什麼,誰敢道半個不字。」   
  聖教十八年無主,如今終於盼來教主,人人皆是喜出望外,傅邪真雖是年輕,然而他既是前任教主的轉世靈童,又怎能有錯。   
  傅邪真算定與拳皇的約會還有幾天,此時離青城山不過一日的路程,倒不必急於趕去,當夜便留在分堂中,準備休息幾日,再去呼應亭。   
  他自從離開川北小鎮,一路上風起雲湧,受盡波折,從不曾像今天這樣精神鬆弛,是以這一覺睡得甘甜無比。        
 正文第二十五章    
  作者:色虎   
  子夜時分,傅邪真忽然沒來由地驚醒過來,心中隱隱有種不安。   
  夜色沉沉,分堂中的兄弟想必已經熟睡,但濃濃的夜色卻好像變得有了質地一般,壓得人難以呼吸。   
  傅邪真按住狂跳的心臟,驚道:「這是怎麼回事,沒來由地,我怎會如此地緊張?」   
  就在這時,窗紙發出嘶嘶的微響,一柄利劍正輕輕地割開窗紙,鋒利的劍芒亮得刺目。   
  傅邪真不驚反喜,忖道:「原來如此,想不到我竟能聞敵而自警,不用說,這定是體內的另一個自我在提醒我了。」   
  他體內的另一個自我就是任天王,任天王身經百戰,對危險的感覺自然敏銳異常。   
  利刃將窗紙劃開,便有一隻手伸了進來,無聲地拔動窗栓,傅邪真忖道:「我若是驚呼大叫,此賊必定難逃一死,可是我身為教主,又怎能這樣無用。」   
  只是川東分堂戒備森嚴,尤其是夜間,院中應有不少於十人守夜,這位刺客竟能避過眾人的耳目而來,武功著實高明。   
  這實是個不小的考驗,然而傅邪真不但毫無懼怕之意,反而對將要來臨的惡戰充滿期待。   
  他屏住呼吸,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神經卻已繃得緊緊的,一觸既發。   
  忽覺室中微微風起,那名刺客不知用了什麼身法,竟輕鬆地從不大的窗口鑽了進來,再一動,已至床前。   
  傅邪真大吃一驚,此人的輕功怎會這麼高明?與柳飄飄飄乎無影的身法相比,似乎也不遑多讓。   
  傅邪真忽地聞到一股檀香之氣,與天心大師身上的氣味無異,心中暗暗稱奇,難道此人竟是佛門弟子?   
  長劍慢慢地刺來,刺到傅邪真的胸口時,卻停了下來。   
  傅邪真正在稱奇,忽聽刺客喃喃地道:「少年人,不是貧尼心狠手辣,誰讓你是魔教教主呢,只得怨你命苦了。」   
  聲音輕柔婉轉,竟是個年輕女子。   
  此話說畢,長劍急刺而至。   
  傅邪真手指彈去,正中劍脊,「嗡」地一聲,長劍被激飛開去,斜斜刺進樑上。   
  傅邪真彈劍之時,覺得劍上的內力並不算高,看來此人輕功雖佳,武功卻是平平。   
  刺客大吃一驚,扭身就走。   
  傅邪真長臂一伸,正摟住刺客的纖腰,刺客驚極,剛想驚呼,已被傅邪真摀住嘴巴。   
  脂香膚滑,傅邪真心中生起異樣之感,此時月光恰好斜斜透入,正照在刺客那張驚惶之極卻清秀脫俗的玉容上。   
  一塊黑巾從她的頭上脫落,露出一個光光的腦袋來,刺客果然是個女尼。   
  忽聽窗外腳步聲響,卜得意焦急的聲音傳來:「教主,發生了什麼事?哪裡來的金刃破風之聲?」   
  傅邪真暗道:「卜先生畢竟是聖教高手,來得好快。」   
  低頭望去,懷中的女尼已縮成一團,目中露出絕望之色,令人好不心疼。   
  傅邪真揚聲道:「卜先生,剛才是在下閒來無聊,試演劍招,想不到卻驚動了大家。」   
  卜先生笑道:「原來如此,教主好用功啊,屬不不敢打擾。」   
  傅邪真道:「驚動了大家,實在不好意思,我也該睡了。」   
  他知道眾人絕不敢擅入房門,是以在女尼耳邊低聲道:「小師傅,禰若叫出聲來,我的手下就會衝進來,那時,連我也救不了禰了。」   
  女尼於絕望中看到一絲曙光,聽話地點了點頭。   
  傅邪真暗道:「卜先生耳力太高,我們可不能這樣說話。」   
  他拉過女尼的手心,在上面寫道:「無惡意,禰是誰?」   
  面對傅邪真淡定從容的神情,女尼漸漸平靜下來。   
  她也拉過傅邪真的手掌,纖指劃道:「功敗垂成,唯死而已。」   
  傅邪真寫道:「與禰何仇?」   
  女尼寫道:「魔教教主,人人得而誅之!」   
  「何以得知我是教主?」   
  「日間偶聞,遂下殺心。」   
  傅邪真輕輕歎了口氣,原來日間與楊怒等人的那番激戰,已盡落入有心人眼中。   
  他又寫道:「聖教之中亦有好人,姑娘不怕殺錯人了嗎?」   
  女尼憤憤地望了傅邪真一眼,道:「你現在雖無過錯,日後必定作惡多端。」   
  傅邪真苦笑搖頭,看來與白道息爭止紛,比自己想像中還要困難百倍。   
  他暗道:「我若是連一個小姑娘心中對本教的仇恨都化解不了,又何談其他。」   
  他忽地大聲道:「卜先生,我有事出去一下,明晨必回,大家不必跟隨,更不許出屋窺看,違令者,以叛教論。」   
  這是他做教主以來,下的第一道命令,可謂荒唐之極,心中頗為忐忑,料想卜得意必定怪話多多。   
  想不到卻傳來卜得意凝重的聲音:「教主有令,屬下嚴遵。」   
  傅邪真還有些不敢相信,探頭向屋外望去,果然不見一人,就連守夜的人也都消失不見了。   
  傅邪真大喜,輕輕一摟女尼的纖腰,飛身縱出院外,幾個起落後,大院已遠遠地落在身後。   
  到了僻靜無人之處,傅邪真放開女尼,道:「現在四處無人,小師傅可以走了。」   
  女尼驚奇地望著傅邪真,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已身在自由之地。   
  她咬著嘴唇,沉吟片刻,道:「貧尼想要殺你,你為何卻放了我?」   
  傅邪真道:「禰想殺我,只是因為我是聖教教主,可見禰與我無仇,只是與聖教有仇罷了,而聖教以前所做之事,的確不該,小師傅有殺我之心,亦是可以理解的。」   
  女尼更是驚奇,道:「聽到你這樣說話,真讓人無法相信,你竟是那個天殺的魔教教主,魔教的教徒好奇怪,他們為何會立你這樣的人做教主呢?」   
  傅邪真笑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也許他們知道小師傅會來行刺,故意想害我吧。」   
  女尼撲嗤笑道:「我想殺你,也只是一時性起罷了,他們怎會知道,你不要胡說了。」   
  聲音嬌脆動人,語音更是天真爛漫,傅邪真暗歎道:「連這樣一個天真可愛的小尼姑,心中也充滿了對魔教的仇恨,由此看來,想與白道群雄盡棄前嫌,實在不易。」   
  只是越是不易為之事,越能激起傅邪真的決心,這個志向他既早已立下,又怎能因為困難重重而放棄。   
  他道:「小師傅,禰恐怕不是一個人來的吧,禰的師傅長輩們在哪裡,我能不能見見她們?」   
  女尼搖了搖頭道:「你還是不要見她們的好,她們的武功可比我高多了,若知道你的身份,絕不會放過你的。」   
  傅邪真心中一動,聽女尼之話意,竟有維護自己之心,此女的善良天性一覽無遺。   
  傅邪真心中靈光一閃,忖道:「是了,白道之所以為白道,就是因為他們中的人大多心地良善,是以,只要我教從此之後一改前非,她們慢慢地會相信我們的誠心。」   
  女尼道:「是了,今日中午,我在酒樓上等師叔她們,見到你與川東分堂的人動手,你的武功明明高過他們,為何卻一味地退縮?」   
  傅邪真道:「那時我身體蘊有劇毒,舉手就能殺人,他們與我無怨無仇,我又何必害死他們。」   
  他努力回憶,果然想起今日在酒樓中時,的確曾見過一個女尼,只是那時茶樓上熱鬧喧嘩,自己又怎能注意。   
  女尼點了點頭,道:「看來你這個教主的性子,的確與眾不同,哎,為何你卻要是什麼魔教教主,不當不行嗎?」   
  夜空中忽地傳來衣袂帶風之聲,有人在低聲呼喚道:「靜觀師妹,禰在哪裡?」   
  女尼臉色一變,轉向傅邪真道:「你快藏起來,我的師姐來找我了。」   
  傅邪真道:「那好啊,我正想見見她們。」   
  靜觀急道:「你這人好不知好歹,她們見了你,又怎會手下留情。」   
  傅邪真微微一笑,暗道:「我若連幾名女尼都對付不了,又有何資格做什麼教主。」   
  兩名黑衣女尼瞧見這邊有人影晃動,立刻飛縱下來,一名女尼急道:「師妹,禰怎會在這裡,師叔可急壞了。」   
  靜觀望了傅邪真一眼,道:「我只是隨便逛逛,讓師姐們擔心了。」   
  一名臉上生著白麻子的女尼抬頭瞧見傅邪真,心中生疑,叱道:「他是誰?」又回頭望著靜觀,神色漸厲。   
  靜觀不知所措,驚慌地道:「靜月師姐,他是,他是……」   
  出家人向來不打誑語,然而傅邪真的身份實在特殊,又怎能讓師姐們知道,靜觀一時不知該如何措辭,神情大為狼狽。   
  傅邪真微微一笑,對靜觀道:「今天若不是小師傅援手,只怕我就要死在魔教川東分堂的手下了。」   
  靜月神色漸和,對靜觀道:「原來禰與魔教賊子交過手了,何不早說,這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   
  傅邪真道:「我猜靜觀師傅是為善不欲人知罷了,這份俠義心腸,在下敬佩之極。」   
  靜觀絕想不到這麼複雜的事情,被傅邪真輕輕道來,竟是天衣無縫,不禁莞爾一笑,暗道:「畢竟是魔教教主,謊話張口就來,也不怕死後進拔舌地獄。」   
  靜月道:「夜已深了,師叔也等急了,師妹,我們還是快回去吧。」   
  她轉向傅邪真,道:「這位施主,魔教的人好不兇惡,你以後還是少招惹他們的好。」說罷拉著靜觀,轉身就走。   
  傅邪真道:「我可不能就這樣走了,救命之恩,當終生圖報,我雖不能替師傅們做什麼,好歹也要面見師傅們的師叔,好當面謝過。」   
  靜觀吃驚地道:「你要隨我們去?」   
  傅邪真道:「當面道謝,那是一定要的。」   
  靜月道:「你這人好沒道理,撿了條性命也就罷了,還謝個什麼,我們峨嵋派一年不知要救多少人,若都像你這麼麻煩,那還得了。」   
  衣袂振動處,三尼的身影忽地已在十丈開外,再一閃,又在二十丈開外,傅邪真暗暗稱奇,峨嵋派的輕功確有獨到之處,這種移形換影之技,可謂江湖獨步,難怪分堂雖是戒備森嚴,靜觀仍是能輕易進入。   
  峨嵋派既是十大門派之一,傅邪真更加不能錯過,他已打定主意,非要面見峨嵋派的長輩不可,聖教的宗旨好歹也要當面直陳,雖不能立刻就化干戈為玉帛,總該不無裨益。   
  他盡力急奔之下,不一刻就看見三尼的身影遙遙在前,此時他心中明白,峨嵋派的輕功雖說在短距離內形如鬼魅,然而卻不適合長途奔襲,與柳飄飄長短皆宜的輕功相比,仍有不小的差距。   
  眼看著三尼在郊外一間破廟前停下,傅邪真也停了下來,暗忖道:「若就此闖進去,是不是有些唐突,然而若是不去,今夜豈非一事無成。」   
  正在沉吟,忽聽三尼發出一聲驚呼,接著就是兵器交鳴之聲,在靜夜中聽來,顯得極為刺耳。   
  傅邪真吃了一驚,叫道:「不好,莫非是楊怒他們覺察到峨嵋派的行蹤,故而追蹤上來。」   
  他深吸一口氣,一步就縱到破廟前,身形如箭矢一般,這段日子以來,他一直在苦練昔日琴真所授的太虛紫府神功,功力之純,比之在洛陽城又何止勝過數倍。   
  撲到門前,傅邪真硬生生停止身形,只見廟中只有五名女尼,一老四少,卻有七名蒙面人,皆使長劍,圍著五尼激鬥。   
  那名老尼想必就是靜觀的師叔,一把長劍使得快疾異常,一人獨鬥四人,不過已漸處下風。   
  其餘四尼分戰一名對手,無不是守多攻少。   
  傅邪真見眾尼一時間倒還不至有性命之危,便靜下心來,觀看七名蒙面人的武功。   
  蒙面人口中呼喝不停,說的話稀奇古怪,倒與雅麗絲有些相似。   
  傅邪真暗暗點頭,忖道:「原來是西域武林的妖人,這些人越來越猖狂了。」   
  可是細看之下,卻發現他們的武功與雅麗絲大相逕庭,使的無一不是中土武功。   
  傅邪真雖覺奇怪,細想之下,也倒恍然。   
  所謂天下武功出少林,而少林的武功大多是由達摩祖師傳下,而祖師本人,本就是天竺人士,是以西域武功與中土武功有些相似,也就不足為奇。   
  此時靜觀已迭逢險招,劍招大亂,傅邪真忙搶步上前,一拳擊向靜觀對敵者的後心。   
  那人陡覺後心勁風湧來,卻並不驚慌,頭也不回,反手就一劍刺來。   
  他卻哪裡料到,傅邪真的武功之高,遠遠出乎他的想像,這一劍未刺出一半,後心已中一拳,「砰」地一聲,被打得口中鮮血狂湧。   
  其餘六名蒙面人見來了勁敵,分出三人向傅邪真逼了過來。   
  靜觀此時也認出傅邪真,吃了一驚,道:「你,你怎麼也來了?」   
  傅邪真笑道:「我來謝小師父的救命之恩。」   
  此時一人正仗劍刺來,傅邪真並不回頭,反手一掌擊去,那人頓覺呼吸不暢,一口真氣難以提聚,劍招竟難以使完。   
  靜觀見他武功如此之高,又驚又喜,道:「你沒有兵器,拿我的劍去吧。」   
  傅邪真剛想接劍,忽地想起,自己所會劍法,只有琴真所授的一套大風雲劍法,靜觀的師叔是武林前輩,很有可能知道這套劍法,這種時候,又怎能自暴身份。   
  他向靜觀搖了搖手,轉身向身後三人撲去,用的卻是普通的岳家散手、太祖長拳等這類粗淺的武功。   
  招式雖是粗俗,然而有拳皇所授的拳意在其中,其威力提高了何止十倍。   
  「砰」地一聲,又一人中拳倒地,也是口中鮮血狂湧。   
  其餘的蒙面人大感驚奇,相互間說了幾句怪話,想是驚訝傅邪真武功奇特。   
  等傅邪真再以簡單粗笨的招式又將一人擊倒時,其餘的蒙面人再也無心應戰,紛紛向廟外退去。   
  傅邪真剛想追出,身後傳來一聲蒼老的聲音:「少俠,窮寇莫追,免得中了魔教妖人的詭計。」   
  傅邪真大感驚訝,回轉身來,道:「師太何以認為這些人是魔教的?」   
  老尼冷笑道:「峨嵋派俠名傳天下,若非魔教賊子,又怎能偷襲本派。」   
  傅邪真抬頭望去,見這名老尼五十多歲,目光銳利,神情威嚴。   
  老尼和聲道:「多謝少俠援手之誼,老尼慧能,不知少俠肯否將大名賜告。」   
  傅邪真一時衝動,昂然道:「在下傅邪真,現為聖教教主。」   
  慧能大吃一驚,失聲道:「你竟是魔教教主,你……」   
  剛才若非傅邪真援手,只怕峨嵋派五尼盡皆喪命此地,然而若傅邪真竟是魔教教主,此事又如何解釋。   
  慧能心中一動,怒叱道:「傅邪真,你究竟安排了什麼詭計?」   
  傅邪真苦笑不已,好心相救,竟變成施展詭計,這世間之事,實在難以說清。   
  慧能卻是越說越憤,怒道:「是了,賣乖討好,本是魔教的慣用伎倆,只是不管你們有何詭計,在老尼面前,都是無用。」   
  言未畢,已是一劍刺來。   
  傅邪真暗道:「無論如何,我也不能還手,否則剛才所做的努力豈不是自費。與白道化干戈為玉帛,本就談何容易,我若因此小事而退縮,又怎能成就大事。」   
  他此時眼光頗為高明,於對手的破綻看得清清楚楚,是以閃避起來也頗為容易。   
  慧能接連幾招,卻連傅邪真的衣角也沾不到,心中又奇又恐,暗道:「他年紀輕輕,何以武功如此高明,莫非他真是魔教教主,只是他既是魔頭,又怎會打不還手。」   
  想到這裡,心中越感驚懼,這十幾年來,魔教群龍無首,總算與白道相安無事,如今平白冒出一個教主來,武功又這樣高明,天下豈非又將大亂。   
  傅邪真在急如密雨的劍招下,仍是從容道:「師太是得道高人,為何不分青紅皂白就向在下出招,聖教已非昨日之聖教,還望師太也莫將從前當作往日。」   
  慧能長劍一停,道:「這話怎麼講?」   
  傅邪真微微一笑,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本教與俠義道欲盡棄前嫌,攜手禦敵之心,自任教主以來,已昭然於世。師太必定記得,昔年任教主獨上玉皇頂,便是與江湖五老商議此事,而後聖教上下,與西域武林激戰之事,也是盡人皆知之事,聖教意欲何為,明眼人一見既知。」   
  慧能被傅邪真一番話,說的啞口無言,沉吟道:「昔年任天王獨上玉皇頂,難道真是欲同俠義道合好嗎?」   
  傅邪真道:「若非如此,他又怎能不帶一兵一卒?教主上山之時自知必死,因此留下嚴令,凡聖教弟子在那時上山者,以叛教論,任教主的苦心,難道還不明白若揭嗎?」   
  慧能輕輕歎道:「昔年江湖五老欲誅殺任天王,貧尼的確頗有微辭,只是貴教向來詭計多端,誰知任天王又安排下什麼陰謀,唉,這樣看來,我們的確殺錯人了。」   
  傅邪真聽她言辭鬆動,心中大喜,道:「不瞞師太,在下本是少林派天道大師的弟子,若不是得聞任教主遺令,深知聖教教旨,也絕不會做這個教主之位。」   
  慧能忽地微微一笑,道:「傅少俠,恕貧尼說一句不中聽的話,你年紀還輕,又怎能做什麼聖教之主,只怕……   
  這又是魔教的陰謀詭計,他們將你騙過,用你來收買人心,誰又知他們的用意究竟如何?「   
  這次輪到傅邪真啞口無言了,他把嘴唇說破,卻只換來這個結果,看來聖教與白道之間,成見極深,實非三言兩語語所能盡釋。   
  就在這時,忽聽廟外傳來淒厲的破空之聲,轟地一聲,一枝羽箭穿破牆壁,疾射慧能的咽喉。   
  慧能急忙揮劍格去,「叮」的一聲,長劍將羽箭劈為兩半,然而箭頭卻仍是餘力不絕,向前疾行,「波」地一聲,洞穿了她的肩頭,又向前飛出數尺,才力盡而落。   
  慧能大叫一聲,急忙摀住肩頭,鮮血如急泉般湧了出來,剎那間就染紅緇衣。   
  傅邪真聳然動容,絕想不到一箭之威,竟至如斯。   
  慧能雖受重傷,卻是神情不變,皺著眉頭道:「世間能射出這種箭,除了劍霸城的天鯨堂堂主江水流,還有何人?只是劍霸城與本派無怨無仇,為何要偷襲貧尼。」   
  傅邪真見她重傷之下,仍是鎮定如恆,心中暗暗敬佩。   
  靜觀慌忙過來,扯下衣巾包住傷口,慧能橫劍在胸,大步走出廟門。   
  傅邪真站到慧能身後,向外望去,只見廟外三十丈處站著一群人,剛才幾位蒙面人赫然在其中。   
  慧能揚聲道:「對面的是哪一路的朋友,究竟是受何人指派,與本派過不去?」   
  一個三十多歲,身材精瘦,手持七尺大弓的蒙面男子冷笑道:「廢話少說,殺禰們五個尼姑,還需在下親自出馬,已是大大瞧得起你們,剛才那個少年何在?」   
  慧能雖聽說江水流之名,卻沒有真正見過,只是憑他箭法高明,似不能斷定此人就是江水流。   
  傅邪真挺身而出,道:「在下傅邪真,不知江堂主有何指教?」   
  他故意出言試探,話畢,便緊緊地盯著蒙面持弓男子,希望能從他的體態上看出端倪。   
  蒙面持弓男子哈哈大笑道:「在下這個招牌太過顯眼,想隱瞞亦是不能,聽說你拳法高明,不知可能躲得過在下的一箭。」   
  慧能大吃一驚,失聲道:「你果然是江水流,劍霸城與本派向來交好,閣下為何卻翻臉無情?」   
  江水流淡淡地道:「峨嵋派究竟有何取死之道,還是去問白眉老尼吧,可惜禰們若再想相見,只能在黃泉中了。」   
  一言未畢,破空聲響,一枝羽箭疾射向傅邪真。   
  剛才那枝箭破壁而出,又遭劍劈,仍能不改目標,此箭力道之強,可想而知,如今傅邪真與江水流相距不過三十丈,又如何避過這如電閃,如雷轟的一箭?   
  傅邪真早在江水流張弓之時,已是全神戒備,然而羽箭卻來得太快,他雖極力閃避,卻只能閃過咽喉要害,忽覺肩頭一涼,身子被一股大力帶動,向後疾飛,被硬生生釘在牆壁上。   
  江水流哈哈大笑道:「你拳法雖然高明,卻怎能避過本堂主的一箭。」   
  弓又拉滿,第二箭又將射出,傅邪真身子動彈不得,這第二箭必是想要他的命了。   
  傅邪真暗暗心驚,武學之道,實是浩如煙海,若不是今日巧遇,他又怎能得見這種高明的箭法?   
  不過箭法亦屬武功的一種,既是武功,就總有破綻可尋,傅邪真大腦急速轉動,想在這短短的時間裡,找出破解此箭之道。   
  「波」,空氣震動,羽箭又已射來,慧能一聲驚呼,欲揮劍去斬來箭,然而剛才她之所以能斬斷來箭,只因箭破壁之後,速度大減,此時箭毫無阻礙,速度何等快疾,她又如何能斬得到?   
  傅邪真在江水流出箭之前,竟已微閉雙目,一副生死由天之狀,然而在眾人皆以為他束手待斃之時,他卻奇跡般地出手,以不可思議的手法將羽箭牢牢地捉在手中。   
  眾人齊齊驚呼,江水流聳然動容,驚呼道:「這怎麼可能?」   
  傅邪真微微一笑,道:「你的箭法雖高,可惜卻有一個偌大的破綻,現在莫說一箭,就算你射空劍壺,也難傷我分毫。」   
  江水流大叫道:「胡說八道,你僥倖避過一箭而已,在下的射日神箭有何破綻?」   
  傅邪真淡淡地道:「你的箭速度之快,幾乎已突破箭的極限,當別人盯著你的箭時,箭已至胸中,是以天下能避開你一箭的,實是少之又少。」   
  慧能道:「既是如此,你又怎能避開此箭?」   
  傅邪真道:「若能看出此箭法的破綻,閃避倒是不難,箭的速度越快,空氣的振動就越強……」   
  慧能搶先道:「是了,你是憑聲音斷定箭的來勢!」   
  傅邪真道:「此箭速度之快,遠在聲音傳動的速度之上,以此避箭,絕不可能。」   
  慧能大奇道:「那究竟是怎麼回事?」   
  傅邪真道:「箭破空而來,必然會將空氣推動,空氣的流動,必在羽箭之前,是以,我只需靜心感受空氣的流動,便可知羽箭來勢,避開此箭,甚至捉到此箭,就並非是不可能的事了。」   
  江水流大叫道:「我不信你還能避開一箭。」   
  弓開如滿月,箭去似流星,這次卻是三箭連發,齊齊射來,只聽得空中一陣響動,聲音比剛才更為驚人。   
  傅邪真的身子仍被釘在牆上,然而他卻淡笑而立,雙目微閉,雙手在空中閃電般地又一抓,奇跡赫然發生,三枝羽箭竟全被他捉在手中。   
  江水流如遭電擊,大叫道:「這絕不可能。」   
  傅邪真從容地道:「三箭連發,聲勢固然驚人,只可惜空氣的流動也更加強烈,我幾乎不必細心感受,就能輕易判斷,由此可見,閣下的箭法只是譁眾取寵,實算不上一流的武功。」   
  慧能心中油然而生欽佩之心,江水流仗此箭法縱橫江湖,人人聽聞天鯨堂堂主之名,無不未戰膽喪,想不到傅邪真卻能在頃刻之間,瞧出他箭法的破綻,更輕易破解,此人的悟性之高,天下絕難再作第二人想。   
  其實江水流的箭雖有破綻,力量仍是非同小可,傅邪真為接四箭,幾乎耗盡全部精力,若是江水流再一箭射來,他絕難抵擋。   
  幸虧正值黑夜,江水流對傅邪真的面容難以瞧得真切,又怎能看出他已是強弩之末。   
  他知道傅邪真實是勁敵,既然不能在箭上勝他,只能憑長劍取他性命,是以大叫一聲,拋下長弓,仗劍向傅邪真撲來。   
  慧能叱道:「江水流,想殺傅公子,先過貧尼這一關。」   
  她見傅邪真連接四箭,口中雖說的輕描淡寫,然而已瞧見他額上汗水如雨,剛才消耗之大,可想而知。   
  她出劍之時,渾沒有想到這位少年是魔教教主的身份,只知他挺身而出,為峨嵋派女尼擋了四箭,自己絕不能見他死在江水流的劍下。   
  她自知今日形勢危急,若不能將江水流一劍刺死,一旦眾人一擁而上,峨嵋派五尼都將喪命於此。   
  江水流見慧能招招拚命,似乎也覺心驚,他一步跳出圈子,喝道:「大家齊上,絕不能讓他們逃出命去。」   
  眾人齊擁而來,頓將慧能圍在當中,更有四人直奔傅邪真而來,欲趁他尚未脫身之時,將其立斃。   
  傅邪真此時已無力拔下肩頭箭枝,更不用說與人交手,眼見一劍飛來,就將洞穿咽喉,忽聽一聲清叱,靜觀橫劍擋在傅邪真的身前,將襲來幾劍盡數擋開。   
  只是這些蒙面人劍法頗高,憑靜觀一人實難抵敵,眨眼間就險像環生。   
  傅邪真無力出手,但眼光還在,他雖只得拳皇幾句指點,然而他天質極高,既已開悟,於對方招式中的破綻,自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剛才進廟之時,已見過群尼的峨嵋劍法,深知這套劍法綿裡藏針,柔中帶剛,實為武林中一流的劍法。   
  此時一人飛劍刺向靜觀的小腹,另一人則急攻靜觀的上盤,兩人雙劍合力,配合得恰到好處,看來是想一招將靜觀解決。   
  靜觀正手忙腳亂,不知該如何擋格,忽聽耳邊叫道:「刺左邊人大椎穴。」   
  靜觀實不知在這種時候,刺出這一劍有何用處,然而此時心中本已無主,只得依言刺出一劍。   
  那人正搶攻靜觀的下盤,忽覺對方的劍迎胸而來,正是自己防守最薄弱之處,無奈之中,只得橫劍當胸,格開來劍。   
  而靜觀要刺出此招,只能腳步左移,側身刺劍,結果就自然而然地避開襲向小腹的那一劍。   
  這一招只攻不守,卻令兩敵進攻落空,妙然天成,渾然無跡,實為極高明的劍法。   
  靜觀自學劍以來,從不知劍招竟可如此之巧,如此之奇,一劍使畢,頓覺精神大暢,如詩人於苦吟之中,忽地想出一句好詩,其滋味之妙,絕難以言語形容。   
  四名蒙面人大覺驚訝,想不到傅邪真只憑輕輕一句話就改變局勢,然而此時他們畢竟大戰上風,又怎能輕易退去。   
  他們相視一眼,忽地腳步錯動,圍著靜觀遊走不定,寒芒閃處,竟是四人同時出劍,分攻靜觀的週身大穴。   
  此時如果被攻的是絕頂高手,不等劍陣合成,必定想法破解,如今劍陣既成,諒傅邪真縱有天大本事,也難以在倉促之間想出破解之道。   
  傅邪真微微一笑,急聲喝道:「右走半步,劍刺左首人下盤。」   
  靜觀在四劍齊刺來之時,早已怕得閉上眼睛,自己已毫無主見,傅邪真指令既出,她立刻依言刺出一劍,至於成敗如何,則非自己所能控制了。   
  想不到此招一出,左首人慘叫一聲,已被刺中大腿,而其他三劍卻紛紛落空,最靠近靜觀的一劍,沿著她的後背衣衫劃過,著實險到極點。   
  靜觀此時早已將傅邪真當作神人,雖在森寒劍氣的圍攻中,仍是回眸一笑,道:「傅大哥,下一招該怎麼辦?」   
  傅邪真見她笑靨如花,心中一動,暗道:「如此美人,怎卻要去做尼姑,著實可惜了。」   
  他淡笑道:「敵不動,我不動。」   
  原來他的眼光雖是犀利,然而卻只能達到見招拆招的地步,對方若是沒有招式襲來,破招也就無從談起。   
  剩餘三人見到同伴受傷慘狀,心中本已大亂,聽到傅邪真說出這種話來,無不大鬆一口氣,暗忖道:「原來這小子只能見招拆招,若是我們不動,他就不能拿我們怎麼樣了。」   
  靜觀見三人不動,又怎敢去輕易招惹,此時她自身危機一除,就關心起同伴的安危來。   
  轉目望去,除了師叔慧能尚能勉力支撐外,其餘三位師姐皆是守多攻少,險像環生。   
  傅邪真略得喘息,已恢復了一些力氣,他咬牙拔出肩頭的羽箭,對靜觀低聲道:「小師傅,麻煩禰扶我一把,我們去救禰的師姐。」   
  靜觀連忙將他扶起,渾沒想到以她女尼身份,實不該與男人如此親近。   
  然而兩人剛才聯手作戰,可謂珠連璧合,靜觀的心中,已將傅邪真的每句話都視為理所當然,男女大防,早已不縈於心。   
  三名蒙面人見他倆緩緩離去,心中大為不甘,若是就這樣放他們走了,首領怪罪下來,罪名可是不輕。   
  其中一人咬了咬牙,挺劍向傅邪真刺去,只盼能阻他們一阻,也算有個交待。   
  傅邪真剛才一番觀察,已知此人弱點在何處,他並不回頭,只是笑道:「刺他左胸。」   
  靜觀此時信心十足,果然一劍刺向那人左胸,奇事再次發生,那人雖瞧見長劍刺來,卻根本無法抵格,「嗤」地一聲輕響,左胸已然中劍。   
  他滿臉都是驚懼不信之色,緩緩地倒在地上。   
  剩下二人已是魂飛魄散,再也不敢上前攔阻,傅邪真並不理他們,扶著靜觀的肩頭,走到場中另一個戰場。   
  靜月正與兩名蒙面人交手,身上已有數處傷口,不過她仍是咬牙苦鬥,深知自己若是倒下,師姐妹的處境就會更加吃緊。   
  傅邪真掃了一眼兩名蒙面人,已知他們武功的破綻所在。   
  他對靜觀道:「刺左首區池穴,刺右首人肩井。」   
  靜觀飄然向前,長劍分刺而出,劍刺處,一人急步倒退,一人肩頭中肩,靜月的危局剎那間已被消除。   
  靜月驚訝之極,喘息著望著傅邪真,好半天才道:「真有你的,你的武功只怕比師叔還要高明。」   
  靜觀微微一笑,暗道:「傅大哥一招破敵,武功之高,又豈是師叔所能相比,只怕掌門人來了,也不見得比傅大哥更強一些。」   
  她自小在峨嵋山長大,對峨嵋群尼自是尊敬有加,對掌門人白眉神尼,更是敬為天人,然而瞧她們與敵交手,無不是大費周章才能取勝,哪有傅邪真這樣輕描淡寫?是以她與傅邪真雖是初識,然而一顆芳心,早已將他視為神人。   
  靜月得救,場上形勢大變,傅邪真站在場中又指點了多句,其餘二位峨嵋女尼也已得救。   
  此時場中只剩下江水流與三位蒙面人圍著慧能苦鬥,江水流的武功非同小可,又加三位蒙面人助戰,慧能師太的形勢頗為危急。   
  好在峨嵋劍法綿密柔韌,慧能只守不攻,江水流一時間也拿她無可奈何。   
  傅邪真旁觀多時,對江水流的武功已是瞭如指掌。   
  此時他對擊敗江水流已有十成把握,然而心中卻存了個大大的疑團,一時難以索解。   
  他與劍霸城的少城主凌小初在洛陽相識,也有幸見識他的武功劍法。   
  然而,這些蒙面人中,卻並無一人與凌小初武功相似,這豈不是頗為奇怪。   
  更奇怪的是,凌小初曾對他提起過,他曾得江水流傳授過武功,然而,江水流的武功卻與凌小初大相逕庭,絕難令人相信他與凌小初有師徒之誼。   
  此時場上形勢已漸趨危機,靜觀不得傅邪真指點,只得暗暗著急,一雙妙目,不停地向傅邪真望來。   
  傅邪真微微一笑,口中輕輕指點了幾招,靜觀精神大振,急忙依言使劍,三招兩式之間,已將三名蒙面人擊退。   
  此時那些蒙面人已聚在一起,早已相互轉告過,只需持劍不動,自然萬事大吉,而若是恃強出手,必定弄得灰頭土臉。   
  是以,此時十數名蒙面人雖有再戰之力,卻絕無人敢向前一步,對傅邪真神乎其神的劍道,他們已是畏懼如鬼。   
  江水流見只剩下自己一人與慧能交手,而自己的手下卻袖手旁觀,不僅如此,人人都是一副心神皆喪之狀,不由大為憤怒。   
  他喝道:「你們在幹什麼,還不上前助戰?」   
  想不到蒙面人經此一喝,不但無人上前相助,反而如約好了一般,齊齊向後退去。   
  江水流又驚又怒,叫道:「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不聽號令。」   
  靜觀格格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他們自知絕不是傅公子的對手,又何必上前送死。」   
  傅邪真暗道:「我早已聽說,劍霸城號令森嚴,城中弟子也凶悍好鬥,就算明知必死,也絕無人敢臨陣退縮,由此看來,這些人可能不是劍霸城的。」   
  他此時調息良久,內力已經恢復,須知紫府玉虛神功與其他內功不同,根本不須運轉調息,內力就可自動運轉,他剛才雖一心破解劍招,然而內力運轉,又何用他操心。   
  他接過靜觀的長劍,輕輕一劍刺向江水流。   
  此招一出,慧能這種大行家無不大為動容。   
  只因這一招雖是招式平平,但方位拿捏之準,力道之純,縱是浸淫此道一生的慧能也絕無可能。   
  江水流百思不得破解之招,無可奈何之下,只是側身後退,以避其鋒芒。   
  傅邪真暗道:「我雖可以擊退他,可是卻只能見招破招,若是他就此停手,我也就無可奈何了,那麼,希望從他武功中得窺他的身份,也就無從談起。」   
  他只有將江水流逼到絕境,才能令他暴露本身武功,而以他此時的功力,顯然是遠遠不夠的。   
  江水流被逼退之後,剛想上前,忽聽身後的一名蒙面人道:「堂主,這小子會見招破招,極為厲害,若是靜止不動,他就不能拿你怎麼樣了。」   
  江水流心中一凜,遞出去的長劍硬生生停了下來。   
  他哈哈一笑,道:「閣下就是魔教新任的教主嗎,劍法果然高明,江某看在教主的面子上,就放過峨嵋派,只是峨嵋派卻要靠魔教教主救護,白眉老尼平時裝的正經,想不到私下裡卻與魔教勾結。」   
  慧能怒道:「放屁,誰與魔教勾結。」   
  江水流冷笑道:「真相如何,世人自有分曉。」   
  他一聲忽哨,眾人立刻退出數丈,轉身就走,眨眼就已消失在黑夜之中。   
  慧能仍是憤憤不平,剛想仗劍追出,傅邪真道:「師太,這件事大有蹊蹺,此人恐怕並非江水流。」   
  慧能奇道:「此人若不是江水流,又怎會破日箭法,那樣的箭,除了江水流,誰能射出?」   
  傅邪真道:「晚輩也只是胡說猜測,算不得真。」   
  慧能望了望傅邪真,忽地歎道:「傅教主,貧尼得你相助,心中感激,只是正邪不兩立,以後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面的好,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傅邪真怔了半晌,歎道:「師太說的是,峨嵋派是名門正派,又怎能與魔教的人在一起。」話中頗有惆悵之意。   
  慧能向眾弟子喝道:「我們走。」   
  眾尼轉身向東方走去,靜觀回過頭來瞧著傅邪真,目中頗有不捨之意,只是當著眾位同門,卻不能輕易表露,只得狠下心來,跟著同門走了。   
  傅邪真此時倒渾沒有想到靜觀臨別時的動人秋波,他暗忖道:「江水流在此阻擊峨嵋派,必是精心設計的,只怕不會這樣善罷甘休,慧能獨木難支,很難保得弟子周全,說不得,我只能暗暗跟隨了。」   
  他剛想掠動身形,忽覺後背似乎有人,他身具任天王的靈性,自然遇敵自警。   
  他站住身形,低聲道:「什麼人,還不給我出來。」   
  從草叢中站起兩人,正是楊怒與卜得意,神情頗為尷尬。   
  傅邪真微微一笑,心知他們必是不放心自己,所以悄悄跟來,雖說違背自己號令,然而一片護主之心,倒是令人感動。   
  傅邪真道:「你們來的正好,剛才那件事你們必也看到了,你們倒說說自己的看法。」   
  卜得意見傅邪真將違背號令之事揭過不提,心中大感放心,忙道:「依屬下之見,這是白道狗賊內部之爭,不關本教之事,我們樂得隔岸觀火。」   
  楊怒道:「不錯,他們越是鬥得熱火朝天,對本教就越有益處,所謂鶴蚌相爭,漁翁得利,就是此意。」   
  傅邪真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暗道:「看來本教與白道的仇怨,已是根深蒂固,我若不能說服他們,又怎能說服白道群俠。」   
  他生性柔和,並不願以權勢相逼,然而若論口才,他卻絕非卜得意之對手,想來想去,他道:「這件事你們不願插手也就罷了,只是我卻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峨嵋群尼遭殃。」   
  楊怒哈哈笑道:「原來教主是看上那個叫靜觀的小尼姑了,這有何難,屬下這就將他抓來,供教主享用。」   
  傅邪真驚訝之極,心中頓時明白,看來從靜觀入院行刺起,卜得意與楊怒已早已知道,自己委實小瞧他們了,只是他們也委實小瞧了自己。   
  楊怒見傅邪真面紅耳赤,以為他年少害羞,笑道:「教主不必害羞,教主總攬聖教,怎能沒有美女相陪,屬下這就將她抓來。」   
  傅邪真忍無可忍,寒聲道:「楊怒,你把本教主當作什麼人了,聖教的宗旨,本該是為天下謀福,你們這種行徑,又與強盜何異?」   
  楊怒見傅邪真動了真火,心中大恐,慌忙跪下,道:「屬下該死,屬下該死。」   
  卜得意也慌忙跪倒,道:「楊堂主口無遮攔,胡說八道,教主千萬莫與他計較。」   
  傅邪真暗忖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聖教中人,只怕都與楊怒這般行事肆無忌憚,我就算將他責罰,又怎能改變這種現象?」   
  他歎了口氣,道:「楊堂主請起,你我同為教主兄弟,何事不能言,只是本座受任教主遺令,與江湖各同道攜手共禦外敵,已是本教不易之宗旨,凡本教弟子,皆不可輕易與白道結怨,若違此令,以叛教論。」   
  說到最後,已是聲色俱厲。   
  楊怒與卜得意嚇得頭也不敢抬,心中暗道:「傅教主外柔內剛,骨子裡是極有主意的,我們以後可不能再輕易冒犯他了。」   
  兩人同時道:「接教主令。」神情恭敬之極。   
  傅邪真點了點頭道:「你們且回分堂,峨嵋派之事,便由本座處理好了。」   
  楊怒與卜得意怎敢有異議,忙道:「是。」   
  傅邪真轉身就走,眨眼之間,已消失在黑暗之中。   
  楊怒與卜得意這才敢抬起頭來,楊怒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道:「厲害,厲害,想不到他斯斯文文一少年,發起脾氣來,竟不亞於任教主之威。」   
  卜得意道:「這是當然,任教主就是傅教主,傅教主就是傅教主,二人本為一體,有何區別?」   
  楊怒道:「若說區別,還是有的,任教主天生威猛,令人一見而生欽服之心;傅教主平易近人,令人頗生親近之意,而他一旦發怒,給人的震動,卻比任教主還要厲害?」   
  卜得意道:「對傅教主的教令,你有何看法?」   
  楊怒道:「哎,我不敢說教主年幼識淺,只是本教與白道有著血海深仇,若不能報仇,還學武功做什麼,還要聖教做什麼?」   
  卜得意搖了搖頭,道:「依我看來,教主此舉,其實意味深長,是為本教的前途著想,本教自任教主死後,就一蹶不振,你可知原因是什麼?」   
  楊怒咬牙切齒地道:「這自然是江湖五老害了教主之故,若是教主在世,怎能讓白道狗賊如此猖狂?」   
  卜得意不以為然地道:「其實任教主在位之時,本教也已是風雨飄搖,漸漸勢微,教主初接大位之時,本教弟子有十萬之眾,然而到教主辭世時,教中弟子卻只有三萬多人,這其中原因,難道不引人深思嗎?」   
  楊怒道:「這有什麼好想的,本教連年與白道狗賊爭鬥,兄弟又怎能不死傷,只怕白道狗賊死的人更多。」   
  卜得意歎道:「你對聖教忠心耿耿,這是好的,只是凡事需用腦子,若不是本教屢樹強敵,又怎能傷亡慘重,而本教的宗旨卻是為天下人謀福,以此而論,我們以前的行徑豈不是大違教旨?」   
  楊怒默然無語,過了良久,才道:「依先生之見,任教主竟是做錯了?」   
  卜得意道:「任教主臨死之前,想必已明白其理,是以才會有獨上玉皇頂之事,他臨終前的遺令,教中弟子更是人人得見,他欲與白道息爭止紛之心,由此可見一斑?」   
  楊怒歎道:「卻不知教主為何要獨上玉皇頂,若是帶幾名兄弟去,他絕不會死的。」   
  卜得意淒然道:「任教主此舉,必是大有深意,只是你我愚魯,無法理解罷了。總之,如今傅教主的想法行事,應該是不錯的,他是任教主的轉世靈童,聽他的號令,就如同聽任教主的一般。」   
  楊怒道:「我也沒有說不聽傅教主的號令,他的武功那麼高,我怎能不心服口服,剛才若不是你阻止,只怕我早已衝了出去。」   
  卜得意道:「自洛陽別後,他的武功竟似一日千里,老夫早已知道,他絕對能渡過這個難關,若是我們出手,他豈不就少了一次歷練。」   
  談起傅邪真的武功,兩人都大為興奮,尤其是他在彈指間就能破解破日神箭之事,更令兩人血脈賁張,他們以傅邪真為主,完全是因他是任教主的轉世靈童,如今傅邪真的武功進境如此之速,實是望外之喜。        
 正文第二十六章    
  作者:色虎   
  傅邪真正施展輕功,全力追趕峨嵋派門人,他此時已知,峨嵋派的輕功雖然輕靈飄乎,然而長途奔襲卻非其所長,自己勝在內力綿長,只要方向對頭,不怕追丟了。   
  急行片刻,前面忽地閃動著點點燈光,傅邪真停下腳步,才發現面前是家野外小店,店中人影晃動,從身形上看來,正是峨嵋派門人。   
  傅邪真自不會貿然闖入,他此行的目的本就是保護峨嵋群尼,只要站在店外守候就可。   
  靜等片刻,忽聽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之聲,傅邪真心中一動,暗道:「江水流果然不肯甘心。」   
  他側身在樹叢之中,藏得小心翼翼,又兼正是黑夜,自不怕有人瞧見。   
  循聲望去,只見從草叢中探出兩個頭來,一人低聲道:「峨嵋群尼果然在此地住宿,讓我們一猜就中,這一趟差倒不算辛苦。」   
  另一人道:「不錯,我們速速回去稟告,也好睡個好覺了。」   
  傅邪真暗道:「原來這兩人只是來望風的,我倒不必急於出手。」   
  只聽草叢一動,兩人慢慢地去了,傅邪真猶豫片刻,悄悄地跟了下去。   
  江水流追殺峨嵋群尼,事情有頗多疑點,傅邪真既已捲入,自想弄個明白。   
  好在那兩名探子輕功並不算高,傅邪真追蹤起來頗為容易。   
  行不到盞茶時分,兩名探子走進林間的一間獵屋之中,傅邪真知道江水流武功高強,自己若是逼的太近,必定會被他覺察,是以只敢站在獵屋外十丈開外,運足耳力,以窺聽屋中的動靜。   
  太虛紫府神功一經動用,身體各部皆變得靈敏異常,屋中的說話聲便清清楚楚地傳進耳中。   
  只聽兩名探子將消息報告之後,就退出房間,只聽江水流哈哈笑道:「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想不到慧能老尼竟自動送上門來,今晚她已是死路一條。」   
  傅邪真吃了一驚,暗道:「這麼說來,那間野店,竟是劍霸城的人所開,慧能師太誤闖賊窩,這可怎生是好。」   
  忽聽屋中一人道:「白虎兄,慧能老尼是殺不得的。」   
  傅邪真聽到這個聲音,覺得頗為耳熟,沉吟之下,頓時恍然,此人莫不是青城派的二當家飛冥子嗎?   
  傅邪真心頭雪亮,那個自稱江水流的人果然是假的,他既然叫做白虎,無疑就是刀神城四大護法之一的那個白虎了。   
  又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赫然是刀神城四大護法之一——青龍的聲音,只聽他道:「二當家,慧能老尼已是束手就擒,魔教的那小子也沒有跟來,這正是大好時機,為何卻殺不得她?」   
  飛冥子笑道:「兩位兄台莫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殺慧能事小,雄城主的大業事大,若是慧能死了,又有誰去在白眉老尼面前挑動是非?」   
  青龍與白虎恍然大悟,齊聲笑道:「原來二當家竟安排下如此妙計,我們原本以為,此次行動,只是與峨嵋派過不去呢。」   
  飛冥子道:「如今西域武林進逼中原之勢,已迫在眉睫,推舉武林盟主,已是勢在必行,下個月的太湖大會,必有人推出此議,如今我們先弄倒凌傲,那麼能與雄城主抗衡的就唯有李正源一人了。」   
  青龍喜道:「不錯,如今白虎冒充江水流,慧能必定以為是劍霸城所為,那麼在下月的刀神城大會上,想必白眉老尼絕不會偏向凌傲了。」   
  白虎道:「此計雖好,卻只能搬倒凌傲一人,然而城主的心腹大患卻是李正源,此人沽名釣譽,名聲極佳,若想搬倒他,只怕並不容易。」   
  飛冥子微微一笑,道:「此事又有何難,我向你們引見一人,大家一見便知。」   
  他輕輕擊了擊掌,只見從獵屋外的草叢之中站起一人,身材玉立,相貌清逸,赫然是蘇驚鶴。   
  傅邪真吃了一驚,暗道:「師兄怎會在這裡?」   
  他雖知蘇驚鶴為人卑鄙無恥,然而十幾年來叫得慣了,一時間仍無法改過口來。   
  蘇驚鶴面帶微笑,推門而入,向大家一一長揖,眾人皆是不識,青龍還了一禮,白虎卻仍自坐著,神情倨傲。   
  此時屋門大開,傅邪真可清楚地看見屋中數人。   
  青龍與飛冥子他是識得的,那麼那名年輕高大,虎背熊腰的中年漢子必是白虎無疑了。   
  傅邪真瞧著白虎的身材,不由吃了一驚,剛才白虎假扮江水流時,是一位身材精瘦的漢子,而白虎本人卻是膀闊腰圓,身材高大,兩者實難令人相提並論。   
  然而白虎假扮江水流,卻是不爭的事實,這其中究竟有何奧妙?   
  蘇驚鶴向眾人行禮之後,道:「在下蘇驚鶴,有幸拜見刀霸城兩位護法,何等之幸。」   
  白虎皺了皺眉頭,道:「蘇驚鶴,你莫不是天道大師的弟子嗎?」   
  蘇驚鶴微笑道:「不才正是。」   
  白虎冷笑道:「聽說你前幾日大戰各省好手,當了什麼掃毒盟的盟主,是也不是?」   
  蘇驚鶴道:「那只是在下僥倖取勝,算不得什麼。」   
  白虎哈哈大笑道:「對付一個藍百毒,居然還要成立什麼掃毒盟,實在可笑。」   
  蘇驚鶴神色不變,道:「掃毒盟盟主雖是不足為提,不過只要能為天下除害,倒也不在乎名目如何,所謂莫以惡小而為之,莫以善小而不為,正是此意。」   
  白虎陰陰地道:「在下更聽說,蘇公子甫出江湖就鴻運高照,已成為李正源之婿,可有此事?」   
  蘇驚鶴道:「那是李大俠青眼有加,在下又怎敢奢望,此事尚未定論,想不到白兄卻已得知。」   
  白虎陰沉沉地道:「你既是李正源的東床快婿,到這裡來做什麼?」   
  蘇驚鶴正色道:「在下與李正源雖有翁婿之誼,奈何李正源為人心術不正,又怎能與之為伍?在下雖然愚魯,倒也知道大義滅親,君子必為。何況我與李小姐根本尚未成親。」   
  白虎怒道:「當初你見李正源勢大,就巧取鑽營,騙得李正源的信任,想不到如今一見李正源四面楚歌,就翻臉無情,依我看來,蘇公子倒是心術不正,卑鄙無恥之徒。」   
  傅邪真聽白虎痛罵蘇驚鶴,心中大為暢快,忍不住就要擊掌喝采,奈何形格勢禁,只得硬生生忍住。   
  蘇驚鶴仍是神色不變,淡淡地道:「白虎兄假扮江水流,追殺峨嵋門人,這移禍江東之計雖是漂亮,卻恐怕也不是君子所為,白虎兄以為如何?」   
  白虎大怒道:「你算什麼東西,居然敢教訓老子。」   
  抬起斗大的拳頭,迎面向蘇驚鶴擊去。   
  蘇驚鶴微微一笑,曲指彈向白虎的手腕,此招若是擊實,白虎必定脈門被點,再無力出手。傅邪真暗暗點頭,大師兄的確是練武的天才,白虎雖身為刀神城的四大護法,只怕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青龍忙道:「兩位且慢動手,有話好說。」   
  飛冥子卻是神色平靜,笑道:「白虎兄既然想考較蘇公子的武功,有何不可?」   
  白虎手腕微沉,已避過蘇驚鶴的手指,同時骨節格格作響,以不可思議的方式將手臂扭曲成麻花一般,襲向蘇驚鶴的胸口。   
  傅邪真見此神功,也不由吃了一驚,暗道:「原來如此,此人身材雖然高大,卻擅長縮骨神功,難怪他以如此龐大的身軀,卻能假扮江水流了。」   
  蘇驚鶴卻似早已料到,出手之際,已留有三分退路,只是他乍退反進,速度之快,如迅雷不及掩耳,指尖所指,正是白虎的咽喉要害。   
  傅邪真一眼瞧出,這一招以指代劍,使的卻是須彌劍法中的一招。   
  須彌劍法威力巨大,卻含而不發,一旦觸及對方身體,內力會在剎那間爆發出來,白虎雖是鐵打的身軀,又怎能承受這純之又純的內家之力。   
  白虎身經百戰,雖不知這一招的名目,卻也從破空聲響中,知道此招非同小可,然而對方速度之快,實令人猝不及防,無可奈何之間,手指已點至咽喉。   
  忽然間風停雲散,蘇驚鶴的手指硬生生停了下來,同時嘴角慢慢泌出一絲鮮血。   
  白虎看得明白,心中大驚,暗忖道:「想不到他一指之力,竟是如此威猛,這般勉強停止,內力回撞之下,竟然身受內傷。」   
  飛冥子哈哈大笑道:「所謂不打不成交,白虎兄,蘇公子,大家志同道合,同舟共濟,剛才一番較量,就不必往心裡去了。」   
  蘇驚鶴微笑道:「其實剛才在下絲毫未佔上風,白虎兄擅長縮骨神功,反擊之力,天下無雙,在下自忖傷不了他,只得停招不發,卻非故意相讓。」   
  白虎大怒道:「老子技不如人,又有什麼好丟臉的,你存心討好,算什麼意思,老子可不領你的情。」   
  他憤憤地瞧了蘇驚鶴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青龍喚道:「白虎,白虎。」   
  白虎充耳不聞,已去得遠了。   
  青龍回過頭來,神情大見尷尬,道:「兩位莫要見怪,他就是這種火爆的脾氣。」   
  飛冥子微微一笑,道:「請青龍兄恕罪,剛才蘇公子與白虎交手,其實是在下的主意,一來,是想請青龍兄瞧瞧蘇公子的武功,二來,卻是想將白虎兄激走,以免誤了大事。」   
  青龍微皺眉頭,道:「白虎與在下同為護法,交情莫逆,他對城主更是忠心耿耿,又有何事不能讓他知道?」   
  飛冥子道:「蘇公子與白虎兄這番交手,必令兩人結下怨仇,這樣一來,誰能想到,蘇公子竟暗中為我們做事,那麼以後行事之時,豈不多了很多方便。」   
  他神色一沉,道:「其實,這也是雄城主的意思。」   
  青龍恍然大悟,笑道:「原來這一切竟在城主的意料之中。」   
  臉上雖是笑容可掬,心中卻暗暗不平,忖道:「這種事情,城主為何不要讓我知道,卻與這個飛冥子相商,這豈不是太沒將我放在眼中。」   
  不過他老於江湖,自是不會輕易流露真情,微笑道:「不知蘇公子有何妙計對付李正源?」   
  蘇驚鶴道:「其實也算不上什麼妙計,李正源所做的種種卑鄙事情,在下已略知一二,只需在適當的時候向江湖人透露,必可令他聲名掃地。」   
  青龍道:「他究竟做過什麼事情?」   
  蘇驚鶴道:「就以百毒教來說,昔年他與百毒教串通,逼得赤練門走投無路,然而他卻出來做好人,救了吳鐵手的性命。」   
  青龍皺眉道:「這樣一來,吳鐵手對他自是死心塌地,赤練門雖是小派,不過毒技一流,可堪大用,李正源此人的確工於心計。」   
  蘇驚鶴道:「他用這種方法招攬小門小派,數年來已形成龐大的勢力,足以與天下抗衡了。」   
  青龍道:「此事他雖做得卑鄙,可是我們空口無憑,又怎能指證,以他的名望聲勢,別人定會難以相信?」   
  蘇驚鶴從容地道:「此事有個大大的證人,那就是百毒教的藍百毒了,只要我們將藍百毒帶到刀神城大會上,還怕他不對天下人說嗎?」   
  青龍道:「藍百毒此時已成眾失之的,又怎會輕易相信人,請他去太湖大會,只怕不能。」   
  蘇驚鶴笑道:「此次我出來搶奪掃毒盟盟主之位,正是為了保住藍百毒的性命,他若是聰明人,必會相信我的。」   
  青龍大奇道:「此話又是何意?」   
  蘇驚鶴道:「藍百毒結怨於天下,天下人無不想將他殺死,掃毒盟盟主若是由別人承擔,藍百毒必定死無葬身之地。不過此時盟主既是我做,我若想留他性命,誰能殺得了他?可笑李正源還以為我急於成名,想借剿殺藍百毒立威呢,居然派人協助,實在可笑。」   
  青龍暗暗心驚,蘇驚鶴年輕雖輕,然而城府之深,卻是百年難見,以他的心性,此時雖是幫著自己,誰又能料到,他以後會不會出賣刀神城?   
  只是此時正是用人之際,倒不必痛下殺手,自己只需事事小心,萬事提防於他,諒他也成不了氣候。   
  思忖已畢,青龍道:「蘇公子果是人材,刀神城有蘇公子相助,何愁大事不成,等本城主坐上武林盟主,絕少不了蘇公子的好處。」   
  蘇驚鶴道:「在下這就去見藍百毒,將此情如實相告,藍百毒最恨的人就是李正源,以在下的三寸不爛之舌,定會不辱使命。」   
  青龍笑道:「有蘇公子親自出馬,那可再好不過。」   
  蘇驚鶴道:「不過,在下還有件小事,想請青龍兄相助一臂之力。」   
  青龍皺了皺眉頭,道:「不妨說說看。」   
  蘇驚鶴道:「李正源之女李煙兒此時並不在洛陽城,而是在湖北省親的路上,若是她能在我們手中,對付李正源豈非又多了一個籌碼。」   
  青龍大喜道:「想不到竟有這種好事!李正源老謀深算,在此微妙時機,又怎會輕易放女兒出門,難道他老糊塗了嗎?」   
  蘇驚鶴笑道:「李正源怎不知此時放女出門,就是給了對手極大的機會,不過李煙兒這幾日心情不佳,非要離城而去,李正源竟是攔不住她,也只得讓她去了。」   
  青龍奇道:「李正源是堂堂的江湖五老,竟然管不住女兒?」   
  蘇驚鶴臉上露出一絲怨毒之色,道:「這個嗎……」   
  青龍見他不願說出,心中隱隱覺察到了什麼,只是他對蘇驚鶴印像不佳,存心想令他出醜,道:「怎麼,難道蘇公子有難言之隱嗎?」   
  蘇驚鶴自知若想攀上刀神城這個強援,必須坦誠相告,無奈之下,沉聲道:「其實李煙兒執意出門,是想找敝師弟傅邪真,他們在洛陽時已結下孽緣,那小子被廢除武功後,她傷心欲絕,如今江湖中又有傅邪真的消息傳來,她又怎能在家呆得下去。」   
  青龍忍不住就想擊掌叫好,蘇驚鶴未過門的妻子心中愛的竟是別人,看來惡人自有惡人磨。   
  而傅邪真聽到這裡,卻是心情激盪,暗忖道:「想不到煙兒對我的情意竟是如此之深,這可怎麼辦?」   
  其實他對李煙兒不無好感,只是自己身為聖教教主,已成眾矢之的,日後必定凶險重重,又怎能連累煙兒受苦,再說,自己已立志重建聖教,而與煙兒在一起,必定會被她神奇的御舞門神功影響,每日在柔情蜜意之中,鋼鐵也會消磨,又何況自己本是凡人一個。   
  他不禁長長地歎了口氣,看來今生今世,與李煙兒是有緣無份了。   
  忽聽衣袂帶風之聲傳來,青龍、飛冥子、蘇驚鶴已齊齊撲來,蘇驚鶴喝道:「什麼人!」   
  傅邪真這才驚覺,他深知自己絕非三大高手之敵,急忙腳步急點,向林中竄出。   
  三大高手皆是輕功高明,只是眨眼功夫,三人的身影就掠到身後,傅邪真轉身急奔,將輕功施展到極限,頓時又將三人甩脫。   
  再過片刻,蘇驚鶴三人的輕功已分出高下,只有一人仍能緊緊跟隨,另兩人已被拋遠。   
  傅邪真回去望去,那人青衣飄飄,疾若流星,正是刀神城第一護法青龍。   
  傅邪真暗自讚歎,青龍身為刀神城四大護法之首,武功果然非同小可,刀神城的實力,由此可見一斑。   
  他有心與青龍鬥鬥腳力,深吸一口氣,體內太虛紫府神功自然流動,又有了無窮的精力。   
  兩人皆是大展神功,急如風,快如電,眨眼間,數十里地已在腦後,蘇驚鶴與飛冥子不知被拋到何處去了。   
  傅邪真忍不住又回頭望去,只見青龍神情坦然,絲毫不見疲累之狀,他雖見傅邪真輕功高明,必是大敵,卻無半點恐懼之心,此人武功之高,自信力之強,已可想而知。   
  傅邪真四處望去,眼見已進入荒野之中,他暗忖道:「現在只有青龍一人,我還有什麼好怕的,我好歹也是聖教教主,怎能不戰而逃。」   
  想到這裡,他深吸一口氣,腳步如鐵釘般釘在地上,整個急馳的身體竟在剎那間停了下來。   
  青龍怎知他說停就停,口中叫道:「不好。」身子已向傅邪真直撞過來。   
  此時傅邪真若是出手,青龍絕無反手的餘地,然而他卻只是身子略偏,將青龍讓過。   
  青龍急急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兩人四目相對,皆沒有說話。   
  過了良久,青龍道:「閣下莫非就是魔教新任教主傅邪真?」   
  傅邪真道:「不才正是。」   
  青龍臉上閃過一絲欣喜之色,道:「承蒙閣下剛才不殺之恩,只是,你我黑白異途,我卻留你不得。」   
  傅邪真道:「不錯,你們的陰謀既被我知道,又怎能放過我?」   
  青龍頗感驚訝,道:「白道內鬥不息,豈非正中魔教下懷,難道你竟會將此事宣之於眾不成?」   
  傅邪真道:「既然你不擔心我將此事洩露,為何又要殺我。」   
  青龍歎道:「你既是魔教教主,就是在下天生的死敵,你現在年紀尚輕,武功尚沒有練成,正是殺你的好時機。」   
  說到這裡,他雙掌微微搓動,竟是錚然有聲,似乎他的手掌如鐵鑄的一般。   
  傅邪真知道青龍是自己這幾日來遇到的頭號大敵,又怎敢大意,太虛紫府神功剎那間運布全身,身體各處,已處在臨戰狀態。   
  青龍道:「我練的是烈陽神掌,傅教主可要小心了。」   
  傅邪真見他手掌已冒出熱氣,掌心如燒紅的鐵塊一般,不由暗暗心驚,忖道:「天下竟有這樣的武功,他的手掌必定熱如火爐,我又怎能抵敵。」   
  沉吟間,青龍的手掌已經拍來,一股逼人的熱氣撲面而來。   
  傅邪真慌忙閃避,可是衣帶隨風飄起,觸到青龍的手掌上,卻是「嗤」地一聲化成灰燼。   
  傅邪真魂飛魄散,絕想不到凡人的手掌竟有如此熱度。   
  青龍輕歎道:「傅邪真,青龍並非好殺之人,奈何閣下卻是魔教教主,我委實不能放過你。」   
  口中說的客氣,雙掌卻一記記拍來,每拍出一掌,傅邪真便退後一步,顯然對他的烈陽神掌毫無反抗之力。   
  青龍的掌法初看之下,並不算有多快疾,招式也不算高明,然而傅邪真略經細思,便發現他的武功可謂是破綻極少的一種,已達到化巧為拙,返璞歸真之境,從拳皇處悟來的心得,竟無法在他身上用到分毫。   
  更可怕的,自然還是他掌上散發出來的強大熱力,傅邪真雖是招招避開,然而仍覺得全身熱汗直流,口乾舌燥。   
  青龍道:「傅教主,你這樣一味地閃避,又能撐得了多久,須知我每拍出一掌,熱毒就多了一分,你剛開始只是口乾舌燥,到最後,你體內的水份全被掌力烤乾,自然難保性命。」   
  傅邪真知道他肯這樣坦然相告,完全是看在自己剛才手下留情的份上,然而青龍是必欲除自己而後快,自己又有什麼辦法抵禦這種奇功?   
  青龍又一掌拍到,傅邪真只得再退一步,忽覺腳踝一疼,竟是被毒蟲咬到。   
  傅邪真百忙中低頭望去,只見腳下踩著一條通體黝黑的小蛇,小蛇吃痛不過,捲起身子,拚命咬住傅邪真的足踝不放。   
  傅邪真暗暗叫苦,屋漏偏逢連夜雨,自己竟會這麼倒霉,前有高手,後有毒蛇,老天爺生怕他不死般安排下這個局面。   
  被咬處立刻麻癢起來,傅邪真剛想用力踩死毒蛇,忽地心生一念,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青龍也看見他被毒蛇咬中,那條蛇面目猙獰,一望而知毒性劇烈,傅邪真既被咬中,哪裡還有活命之機,看來他是明知無望,從而驚極大笑了。   
  他歎了口氣,道:「傅教主,你我各為其主,不得不如此,你死之後,我定會將你好好安葬。」   
  傅邪真道:「如此就多謝了,只是我還有個不情之請,不知護法能否成全?」   
  青龍沉吟道:「你說說何事好了,只要不傷害本城利益,我大可為你做到。」   
  傅邪真笑道:「那就是試試我的毒掌功夫。」   
  他翻起手掌,猛地向青龍拍去,青龍嗅出他的掌風腥臭撲鼻,不由大吃一驚,足尖急點,已後縱數丈。   
  原來傅邪真被毒蛇咬中之時,心中頓生奇念,自己本已練成百毒神掌,只要體內有毒質存在,隨手就可殺人,天遂人願,在這最危險之時,他竟被毒蛇咬中,是以他立刻將毒力凝聚於掌,隨手拍出。   
  想不到毒掌居然奏效,以青龍這種高手,竟也是閃避不迭。   
  傅邪真一掌成功,心懷大暢,笑道:「奉勸閣下莫要再出烈陽神掌,須知毒質一旦觸到熱力,將會揮發更快,閣下自然也會死得快些。」   
  青龍見他掌心處湧起一道藍紋,看起來好不嚇人,而他掌風所過之處,青草竟變成枯黃,又怎能不膽戰心驚。   
  他本以為傅邪真已是束手就擒,想不到他卻是突發奇招,他不禁又想起以前與魔教中人對敵時的種種詭異情景,心中更是驚懼。   
  魔教中人向來詭計多端,防不勝防,傅邪真既是魔教教主,古怪的手段必定極多。   
  他越想越怕,大叫一聲,身子如箭般竄了出去,眨眼間已是不見人影。   
  傅邪真長長地舒了口氣,暗覺僥倖之極,試問一條小小的毒蛇又有多少毒質,自己再拍幾掌,只怕就會將毒質用盡,青龍不知其中奧妙,否則的話,死的可就是自己。   
  他對那條小蛇頗生感激之心,然而回頭望去,那條小黑蛇卻已一動不動,竟被自己踩死了。   
  傅邪真歎了口氣,道:「蛇兄啊,蛇兄,你為了救我性命,卻不惜身死,我本來想將你燒成蛇羹,現在只好將你埋了。」   
  他挖了個小坑,剛將小蛇埋下,忽聽耳邊傳來咕咕數聲異響,同時一道勁風直襲後背。   
  傅邪真大驚失色,難道青龍竟去而復返不成?不過背後那道勁風雖是強勁,卻沒有熱力,似乎大可放心。   
  他輕輕一個滑步,身子如行雲流水般滑了開去,轉頭望去,只見空中一道黑影又再次撲來,那物有一雙大翼,伸展開來足有一丈,似乎是一隻大鳥。   
  傅邪真大感放心,笑道:「連你這只扁毛牲畜也敢欺負我,難道我傅邪真就這樣好欺負嗎?」   
  他輕輕一掌拍向大鳥,想不到大鳥在空中一個翻身,竟輕易避過,同時翅尖掃向傅邪真的面門。   
  傅邪真猝不及防,只得又退開一步。   
  大鳥似乎甚感得意,咕咕叫了幾聲,神情傲然,竟似瞧不起傅邪真似的。   
  傅邪真大感有趣,想不到這隻大鳥竟儼然是個武功高手,此時他已看清,這隻大鳥生著一對肉翼,身上並無羽毛,而是一塊塊黑色的鱗片,腦袋似龜似蛇,形狀怪異。   
  傅邪真暗道:「我曾聽師父說過,世間有一種飛龍,就是這般模樣,只是此物早已絕跡,又怎會在這裡出現?」   
  飛鳥此時已落到剛才傅邪真埋蛇之處,利爪拔開土壤,見到小蛇,口中發出驚喜的咕咕之聲。   
  傅邪真點頭道:「原來這蛇竟是它的食物,難怪它剛才會向我進攻,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怎會與你爭食。」   
  他忽地童心大起,存心想與飛龍作對,於是疾步上前,足尖將小蛇挑起,緊緊地握在手中。   
  飛龍眼看到嘴的食物卻被奪去,心中大怒,肉翼振動,利爪抓向傅邪真的咽喉。   
  傅邪真側身滑步,本以為已輕鬆避過,想不到飛龍故伎重施,在空中一個翻身,利爪從傅邪真的胸前劃過,將肌膚抓出一道口子,頓時火辣辣地痛了起來。   
  傅邪真心中一動,忖道:「飛龍這一招極似武功高手凌空下擊之勢,而世間任何高手,都比不上這飛龍靈活,我若是再不小心,只怕又要吃虧了。」   
  他知道飛龍既喜愛吃毒蛇,體內必定蘊有毒性,自己若非百毒不侵,剛才已死於非命。   
  他再也不敢以戲耍的態度對待飛龍,急急地凝神運氣,已完全將飛龍當作一個勢均力敵的高手。   
  於是一龍一人相鬥不休,竟斗了半個時辰,傅邪真既已小心在意,自然再也不會吃虧,而飛龍靈活異常,傅邪真更傷它不著。   
  鬥得正緊,飛龍忽振翅飛落到一株大樹上,口中咕咕作響,腦袋點了兩點。   
  傅邪真笑道:「這是什麼意思,莫非你不想與我打了嗎?」   
  飛龍竟似聽懂人言,又將腦袋點了兩點。   
  傅邪真大覺有趣,笑道:「不錯,你我棋逢對手,惺惺相惜,不如做一對好朋友算了。」   
  飛龍腦袋點得甚急,肉翼不停地扇動起來,似乎甚為開心的樣子。   
  傅邪真心中駭然,忖道:「這只飛龍竟似聽得懂人言,豈非咄咄怪事,而它剛才的一撲一抓,似乎大有章法,而非本能,由此看來,它竟似被人馴養過的一般。」   
  只是飛龍固然能聽得懂他的話,卻難以開口說話,傅邪真縱想開口相問,只怕也一無所得。   
  他微微一笑,道:「好吧,既是朋友,我將送個禮物給你。」   
  他將小蛇拋了過去,飛龍一口叼住,大口地吞了下去。   
  傅邪真存心想試一試飛龍是否真的能聽懂人言,道:「我把美食送給你了,我可要餓肚子了,你有什麼好東西給我吃?」   
  話音剛落,飛龍已飛上天空,眨眼之間,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傅邪真叫道:「你去哪裡?」   
  可是飛龍去得甚急,又怎能回答。   
  過了片刻,飛龍又去而復返,口中叼著一株樹枝,樹枝上有兩粒赤紅的朱果,鮮艷欲滴,香氣撲鼻而來,不等傅邪真看清,朱果已落在他的懷中。   
  傅邪真大喜,暗道:「這只飛龍果然具有靈性,這兩粒朱果必是山中奇珍,光是聞到香氣,已令人垂涎欲滴,其味可想而知。」   
  他喜道:「龍兄,你太客氣了吧,一條小蛇換兩粒朱果,我也太佔便宜了。」   
  飛龍落在傅邪真的面前,腦袋對著朱果急點,意在讓傅邪真快些食用,傅邪真早已餓極,又怎會客氣,張口便將朱果服下。   
  朱果一經入口,果然異香滿口,齒頰留芬,令人心懷大暢。   
  傅邪真剛想稱謝,忽覺肚中傳來一股熱流,暖洋洋的甚為舒服。   
  忽然間,他覺得剛才胸前被飛龍劃傷之處傳來麻癢之感,低頭望去,只見那道傷口竟已自動愈和,過不了片刻,竟平滑如初,連傷痕也沒有留下。   
  想不到這朱果除了味道甚佳外,還有療傷之效。   
  傅邪真笑道:「龍兄,你也太客氣了,這點小傷算得了什麼,何必浪費這麼貴重的朱果。」   
  飛龍連連搖頭,對傅邪真的話意是不滿。   
  不一刻,天色漸明,傅邪真想起李煙兒,心中不安起來,他對飛龍道:「龍兄,我有急事在身,不得不離去了,等我日後有暇,一定會再來看你的。」   
  飛龍點了點頭,振翼在空中盤旋不定,鳴叫聲中頗有不捨之意。   
  傅邪真也有些戀戀不捨,然而想起李煙兒危險重重,只得硬起心腸走了。   
  當他想到如何救李煙兒,卻有些彷徨無計。   
  天下之大,誰又知李煙兒會往何處去?   
  他忽地想起,李煙兒此次出門,是為尋找自己而來,那麼只需自己做出一件事來,令江湖轟動,李煙兒自會尋來。   
  屈指算來,離拳皇的呼應亭之約只有兩天的時候,從這裡往青城山,恰好有兩天的路程。   
  傅邪真笑道:「是了,只需我大鬧青城山,必定引得天下震動,也正好讓拳皇瞧瞧,我這個聖教教主並非無能之輩。而煙兒也必會前來,那麼我與她會合,就不擔心蘇驚鶴的詭計了。」   
  想到此事竟能一舉兩得,傅邪真滿心歡喜,恨不得一步就闖進青城山,也好早與煙兒相遇。   
  呼應亭之約,完全是拳皇為了考驗他的能力,而特意設下的局,雖說有拳皇照應,傅邪真必定安然無事,然而,若是等到拳皇出手相救,那麼他這個教主也太沒有面子了。   
  然而到了青城山之後,將如何應敵,卻非此時所能計劃周全的,只能隨機應便了。   
  昨日一日一夜未睡,雖並不覺得疲累,不過大戰前夕,自該好好調養氣力,傅邪真找了一個客棧,胡亂吃些東西,倒頭就睡了起來。   
  這一覺直睡到夜幕降臨,傅邪真睜開眼來,覺得精神百倍,他的任督二脈早通,就算在睡夢之中,內力也可運行不息,是以他睡上半日,就等於練功半日。   
  不過他雖是內力漸進,卻還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肚中之饑,仍是免不了的。   
  他剛想出房吃些東西,忽聽客棧大廳中傳來一個清柔的聲音:「掌櫃的,貴店可有好酒嗎,若有,拿一壺來。」   
  傅邪真心中大喜,此女的聲音分明就是玉芙蓉,老天垂憐,竟在這裡與她見面。   
  他走出房間,來到大廳外的走道,從這裡望去,只能瞧見玉芙蓉的側影,雖只數日不見,卻看出小姑娘頗有些憔悴。   
  傅邪真暗道:「她擔心我的安危,卻愁成這樣,令人好不心疼。」   
  正想上前相見,卻見此店的老掌櫃提著一壺酒出來,對玉芙蓉笑道:「姑娘可算來對地方了,本店別的沒有,酒卻是極好的,不過本店的酒性子甚烈,只怕喝不了一壺去。」   
  他打開酒壺,店中酒香四溢,端的是好酒。   
  傅邪真暗道:「想不到此店雖小,卻有這樣的好酒,我只顧著睡覺,卻未能暢飲一番,真是可惜了。」   
  玉芙蓉微微一笑,道:「我買酒可不是為了自己,至於酒的好壞,其實我也知道不多。若貴店的酒真的好,以後我還會來的。」   
  傅邪真微覺一怔,疑道:「她買酒不是為了自己,卻又是為了誰?」   
  老掌櫃忽地鼻子猛嗅,一指玉芙蓉座下的麻袋,道:「姑娘,那麻袋可是禰的嗎,裡面似乎裝了不少酒。」   
  玉芙蓉道:「不錯,我一路走來,將每家酒店的酒都買了一壺來,也不知好壞,老掌櫃正好為我鑒定一二。」   
  老掌櫃無疑也是酒中行家,他將麻袋打開,只見麻袋中酒壺堆積,林林總總地放了一桌。   
  他笑道:「恕小人多嘴,姑娘既不飲酒,不知買這麼多酒做什麼?」   
  玉芙蓉俏臉微紅,道:「我有一位朋友,最喜歡飲酒的,我馬上就要見到他的,總不能空著手去,你快幫我瞧瞧,若都是些村釀劣酒,我的臉可丟大了。」   
  老掌櫃年紀高大,自是閱歷頗豐,不由笑道:「不管酒是好是壞,我猜姑娘的那位朋友定是歡喜的緊,他有禰這樣一位知已,不知積了多少輩子的德。」   
  傅邪真心中劇震,暗道:「原來芙蓉妹子卻是為了我而買的酒,她對我這般深情,我可要怎麼回報才好。」   
  玉芙蓉被老掌櫃說破,不由嗔道:「只知胡說什麼,你若不會鑒定,我就收起來了。」   
  掌櫃的笑道:「不忙,不忙,姑娘買的這些酒,大多都是好的,雖有幾壺味道不佳,倒也能喝。」   
  玉芙蓉將掌櫃認為不好的酒一一拿開,將其餘的好酒又放進袋中,神情甚是喜悅。   
  傅邪真心中感動,忍不住走到廳中,叫道:「芙蓉妹子。」   
  玉芙蓉抬頭一望,又驚又喜,叫道:「傅大哥。」   
  她站起身來,便想撲進傅邪真的懷中,忽地想起老掌櫃就在身側,只得硬生生止住,不過目中的淚水卻是抑制不住,無聲地流了下來。   
  老掌櫃瞧了傅邪真一眼,笑道:「夜深了,我也該休息去了。」識趣地走開了。   
  傅邪真上前一步,玉芙蓉早已撲進懷中,軟玉溫香在懷,傅邪真心中柔情湧動,將玉芙蓉緊緊擁住。   
  玉芙蓉抬起頭來,臉上雖有淚光閃動,卻是歡喜無限,道:「傅大哥,我知道你一定能逃出來的,天可憐見,我總算又見到你了。」   
  傅邪真道:「雖是僥倖逃了出來,卻也是好險,不過現在都不必提了,我們又能相逢,這才是天大之喜。」   
  兩人執手相對,皆覺恍如隔世,心中雖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了。   
  這時店外傳來轔轔的車聲,竟有大隊人馬來到店前,傅邪真道:「這裡是荒僻小路,怎會一時來這麼多人?」   
  玉芙蓉道:「我也不知道。」   
  正在疑惑,從店外走進來數人,為首是一位少年,生得英氣勃勃,甚是威武,斜背著一把長劍,只是眉目間有一股憂色。   
  他身後跟著數人,皆是身手敏捷,身材高大的壯漢,人人持刀佩劍。   
  一名長鬚大漢道:「七公子,兄弟們都有些疲倦了,不如就在這裡休息一夜吧?」說話時,神情甚是沮喪。   
  少年公子歎了口氣道:「也好,只是大家需要小心,這裡遠離大路,只怕並不安全。」   
  長鬚大漢憤憤地道:「反正鏢已丟了,還要那麼小心做什麼,長江鏢局的臉算是丟盡了,我們怎還有臉去見老鏢主。」   
  傅邪真一怔,忖道:「原來是長江鏢局的人,聽說長江鏢局勢力龐大,卻不知誰有那麼大的膽子,竟敢劫他們的鏢?」   
  只見揚七皺了皺眉頭,道:「趙叔,我楊七在此發誓,若不能奪回此鏢,楊七誓不回去。」   
  傅邪真暗暗點頭,暗道:「原來此人就是楊七,莫奇對此人推崇備至,說他的一套昊天劍法極為厲害。連莫奇都自認不敵,由此看來,劫鏢人的武功必也非同小可。」   
  長鬚大漢轉頭四顧,叫道:「掌櫃的,快拿酒來,老子快要渴死了。」   
  他忽地瞧見了傅邪真,「哎呀」叫了一聲,臉上露出又是驚奇,又是憤怒的神情來。   
  眾人見他失態,無不大奇,循聲望向傅邪真,竟也驚呼一聲,神情大變,齊齊拔出兵器,剎那間將傅、玉二人圍在當中。   
  傅邪真甚感莫名其妙,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長鬚大漢怒道:「臭狗賊,快把紫金壺交出來。」   
  傅邪真大奇道:「什麼紫金壺?」   
  長鬚漢子大怒,道:「臭狗賊,老子清清楚楚地記著你這張嘴臉,你還敢抵賴不成,識趣的將紫金壺交出來也就罷了,否則老子跟你拚了。」   
  他越說越憤,一刀砍向傅邪真的胸口。   
  傅邪真雖是氣惱,卻也不想平白無故地與人爭鬥,他拉著玉芙蓉側身閃開,長鬚漢子的刀自砍了個空。   
  玉芙蓉惱道:「你這人好沒道理,平白地誣陷好人,我大哥何等身份,怎會瞧得上你們的什麼紫金壺。」   
  長鬚漢子冷笑道:「你們是一夥的,自會替他遮掩,是了,紫金壺定是藏在禰的身上。」   
  一人道:「趙大哥,那桌下的麻袋中,莫不是裝著贓物嗎。」   
  他說著就走上前來,拎起麻袋一抖,嘩啦一聲,麻袋中的酒壺落到地上,無不跌得粉碎。   
  玉芙蓉見自己辛辛苦苦收集來的好酒盡被糟踏,心中大怒,伸指在那人面前一晃,那人怎能抵禦神奇奧妙的催眠大法,頓時呆住,玉芙蓉反手一個耳光擊在那人臉上,聲音甚是清脆。   
  眾人見那人身子不動,甘然受了一擊,皆以為他貪看玉芙蓉的美色,一時意亂神迷,心中大為不恥,紛紛持刀器上前,大有將玉芙蓉亂刀分屍之勢,楊七沉聲道:「大家且慢動手,有話好說。」   
  眾人見楊七開口,只得停了下來。        
 正文第二十七章    
  作者:色虎   
  楊七分開眾人,走到傅邪真面前,揖手道:「這位兄台,小弟楊七,剛才眾人無禮,還望恕罪。」   
  玉芙蓉道:「總算有個講理的了,你倒說說看,這是怎麼回事?」   
  楊七道:「在下奉總鏢主之令,押運一個紫金壺,送到青城山去,想不到卻在一天前被人盜去,而此人的身材相貌,與這位兄台一模一樣,是以才有這場爭執,還望兄台看在長江鏢局的面子上,將紫金壺賜還,長江鏢局上下,無不感激不盡。」   
  玉芙蓉道:「天下相貌生得相同的比比皆是,你又怎能以此斷定紫金壺是我大哥盜的?再說,紫金壺又是什麼好東西,我們怎會放在眼中?」   
  「紫金壺剛剛被盜,這位兄台就在此出現,而兩人的相貌又委實相像,天下哪有這麼巧的事情?至於紫金壺的妙用……」楊七掃了一眼地上的酒壺碎片,淡淡地道,「天下皆知,紫金壺是酒中至寶,不管是哪種村釀劣酒,只需放在壺中,必成為極品好酒,而這位兄台看起來也是酒國君子,對此壺又怎能沒有覬覦之心?」   
  玉芙蓉冷笑道:「說來說去,最不講理的人卻是你,傅大哥,不要跟這些人浪費時間,我們走吧。」   
  長鬚漢子叫道:「想走,可沒那麼容易。」   
  說話時,又一刀劈了過來。   
  玉芙蓉又伸出五指,在他面前一晃,長鬚漢子神情一呆,手中的刀竟凝在空中,玉芙蓉一推他的肩膀,拉著傅邪真就走。   
  眾人見長鬚漢子也如剛才那人一般呆住,心中大驚,長鬚漢子為人剛毅,絕無受美色誘惑之理,為何卻也會如此?   
  難道玉芙蓉所施的,竟是妖法不成?   
  餘下眾人一時心中驚疑不定,竟無人敢阻住傅、玉二人的去路,兩人已走到門口。   
  忽覺眼睛一花,楊七已站在面前,冷冷地道:「兩位就想這麼走了,未免太小瞧長江鏢局了吧。」   
  傅邪真無奈地道:「紫金壺絕非在下所盜,楊兄若是不信,在下也無可奈何。」   
  楊七淡淡地道:「既然如此,我們只能用劍說話了。」   
  一道耀眼的劍光如陽光般在楊七手中亮起,將夜色照得通明一片,傅邪真只覺得眼前一道白光,而劍勢如何,卻是無論怎樣也無法分辨了。   
  他不由聳然動容,不信世間居然還有這種劍法,如今他雙目皆被刺目的劍光罩住,又怎能避開楊七的一擊?   
  所幸劍刃破風,總有跡像可尋,傅邪真在破解白虎的箭法時,對聽聲辨器之技已有心得,是以,他辨明劍勢,身子滴溜溜打了個轉,已將此招避開。   
  玉芙蓉叫道:「楊七,你好不要臉,只憑一把會發光的劍傷敵,算什麼本事。」   
  楊七冷笑道:「在下的劍只是普通的青鋼劍,至於劍光奪目,那卻是在下特有的武功,你們若自認不是對手,就將紫金壺交出來。」   
  玉芙蓉目瞪口呆,想不到所謂的昊天劍法,竟是仗此成名,以強烈的劍光射住對手雙目,對手將毫無還手之力,以此對敵,又怎能不勝。   
  她此時才明白,為何楊七的名聲會超過其六位兄長,此人的武功如此奇特,又讓傅邪真如何應付。   
  楊七閃開玉芙蓉,又一劍向傅邪真刺了過去,這一劍劍光更亮,四週一丈方圓,被照得如同白晝。   
  傅邪真只得以聽風辨器之技再次閃開,然而楊七的劍法頗為高明,若是一味地閃避,自是不勝之局。   
  傅邪真自連連破解諸大高手的武功後,對自己頗具信心,就算面對楊七如此神奇的劍法,也沒有亂了方寸,閃避之時,心中盤算不定,忽地瞧見店外的一方水塘,不覺眼睛一亮。   
  他的身子平平縱出,雙手在水塘邊一挖,早己挖到兩團濕泥在手,楊七正一劍刺來,傅邪真看準劍光最亮處,兩團濕泥早已拋出。   
  這兩團濕泥自不是胡亂拋出,而是隱含武功至理,濕泥的力道、方向,自是讓楊七避無可避。   
  「吧嗒」一聲,濕泥沾到劍身,劍光頓時大減,更別提有奪目之光了。   
  楊七又惱又怒,急忙長劍急甩,奈何濕泥雖被甩下,泥漿卻仍是沾著劍身,這正如明珠染皂,又怎能再發光芒。   
  傅邪真精神大振,他自不能讓楊七拭去泥漿而令自己重遭困境,猱身而上,一指點向楊七的胸口。   
  此招以指為劍,正是大風雲劍法中的一招,楊七無可奈何,只得橫劍一架,以求破解此招。   
  傅邪真的手指一點即縮,第二招再次施出。   
  大風雲劍法是聖教的傳世劍法,劍理奧妙,楊七縱是武學奇才,對這種陰毒、詭異的劍法也有些頭痛,一時間,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   
  傅邪真招招搶攻,令楊七再無餘暇拭泥,他以前所悟的武功,都是後先而制人,如今形勢大變,不得不先發制人了。   
  武功之道,本就講究先下手為強,然而縱是先行下手,若是招式不精,算路不敏,反而會被對手趁機反擊,是以究竟是先發制人好,還是後發制人好,本就沒有定論,只能依個人的武功特點定論。   
  傅邪真此時形格勢禁,只能先行發難,自然要考慮周密,令對手無法反擊,數招施畢,他已漸有心得,對先發制人之道,已有相當的領悟。   
  眨眼間,十七招已過,然而楊七卻仍是毫無還手之力,步步後退之下,已至水塘邊。   
  長江鏢局眾人見小鏢主落到這步田地,無不聳然動容。   
  楊七少年成名,仗著昊天劍法縱橫江湖,幾乎難逢對手,想不到卻在這數天之中,連遭挫折,先是所押送的紫金壺被搶,接著又遇到傅邪真這個武學奇才,竟然被搶攻十七招而無法還手,實為平生第一大挫。   
  楊七忽覺腳下一滑,身子已向水塘跌去,他剛想站穩身形,想不到傅邪真指劍又到。   
  楊七面對這招如神來之筆的指劍,暗歎自己實不能招架,無奈之中,向後急退一步,撲通一聲,跌進水中。   
  傅邪真及時收步,抱拳道:「楊七兄,得罪莫怪,不過在下絕非盜寶之人,還望詳察。」   
  不等楊七說話,傅邪真拉著玉芙蓉轉身就走。   
  眾人憚於他武功高強,更兼玉芙蓉妖法難敵,是以竟無人敢上前阻攔,眼睜睜地瞧著他們揚長而去。   
  楊七從水塘中一躍而起,此時他身上泥水淋漓,長劍卻被洗得乾乾淨淨,劍光之盛,足以與日月爭光,奈何對手去得極快,眨眼間,已不見蹤影。   
  長鬚漢子仍是憤憤難平,道:「七公子,你不必擔心,其實此人的武功並不見得高於你,只是詭計多端罷了。」   
  他知道楊七心高氣傲,必定忍不下這口氣,趕緊出言寬解,以免大家受罪。   
  想不到楊七卻道:「趙叔,你有所不知,此人不僅機變百出,更是百年一見的武學奇才,他以一雙空手能連攻我十八招也就罷了,難得的是,他竟能將詭異、陰毒的大風雲劍法變成一種清靈、大氣的劍法,實在是高明之極。」   
  長鬚漢子吃了一驚,道:「難道他竟是魔教的人?」   
  楊七道:「如果我猜得不錯,此人該是魔教新出爐的教主。魔教教主,果然不同凡響。」   
  長鬚漢子苦笑道:「既是魔教教主出手盜寶,看來我們再無追討之日了,長江鏢局這次可是徹底地栽了。」   
  楊七咬了咬牙,道:「不管他是誰,只要楊七還有一口氣,失鏢都必須討回。」   
  他的眉宇間跳動著一種狂熱與興奮之情,手中的長劍更是不動自鳴,隱隱間,一股殺氣已瀰漫開來。   
  眾人一時無語,長江鏢局雖然勢大,又怎能與魔教爭鋒,然而楊七的殺機已現,就連老鏢主都勸不動他,別人又怎敢開口。   
  楊七大步向傅邪真掠去的方向走去,眾人無奈,只得緊跟而去。   
  【JZ】════════════════離青城山南面百里之遙,是一座小鎮,此鎮在岷江之濱,與青城山隔江相望,是往青城山的必經之路。   
  傅邪真與玉芙蓉來到此鎮時,已是天光大亮,後面的追兵,已被遠遠地拋下了。   
  傅邪真瞧出玉芙蓉甚為疲倦,心中不忍,開口道:「妹子,奔行了一夜,我也有些累了,不如找個地方休息可好?」   
  玉芙蓉知他內力高強,縱是連續奔行十晝夜,也絕無疲累之時,他這樣說話,分明是憐惜自己辛苦罷了。   
  情郎細心體貼如此,又怎能不令她倍感欣慰?只可惜,沿途收羅來的好酒卻被長江鏢局的狗賊糟踏,卻不知如何報答傅邪真的關切之情。   
  她柔聲一笑道:「傅大哥,一路上我足不沾地,怎會覺得疲累,只是今夜就要上青城山了,大哥是該休息一下才好。」   
  兩人找了間客棧,都覺肚中甚饑,好在川菜名聞天下,縱是荒野小店,也有拿手好菜,此鎮正處交通要道,想來必有美食了。   
  傅邪真對廚藝頗有心得,點起菜來,自是搭配合理,濃淡適宜。   
  玉芙蓉笑道:「傅大哥,看來你這個大廚師的手藝還沒有丟下,只憑點的這幾道菜,就足見功底了。」   
  傅邪真笑道:「妹子莫要取笑我了,醉仙樓學來的手藝,早已還給劉師傅了,我若再想以廚藝謀生,恐怕只配洗碗擇菜了。」   
  笑談間,玉芙蓉皺起眉頭,道:「傅大哥,長江鏢局失鏢之事甚為蹊蹺,究竟是誰假扮你的相貌去盜紫全壺,你心中可有人選?」   
  傅邪真搖了搖頭,道:「此事我也想過,只是聖教對頭甚多,有很多人都有可能做出此事。」   
  玉芙蓉道:「其實你也不必太過掛懷,長江鏢局與聖教本就勢不兩立,就算不出此事,他們也不會與你交好的。」   
  傅邪真道:「這倒也是,身為聖教教主,若是沒有幾個對頭,豈不是毫沒道理。」   
  所謂債多不愁,虱多不癢,聖教仇敵遍天下,也不在乎多個楊七,兩人乍別重逢,不知有多少話要說,紫金壺之事,漸漸就丟到一邊了。   
  唯一可惱之事,就是此店的水酒味道甚差,傅邪真喝了兩口,就止杯不飲。他向來飲酒不辨滋味,只需有酒就行,然而在胡懷古那裡遍嘗天下美酒後,方知好酒劣酒,可謂天壤之別,不知不覺地,對酒的要求自然提高了。   
  玉芙蓉看在眼中,對長江鏢局糟踏美酒之事更為惱怒,正無奈何間,忽覺一陣酒香飄來,沁人心脾,玉芙蓉縱是不會飲酒,也知能發出這樣的香氣,必是極佳的美酒了。   
  傅邪真更是饞蟲大動,循香望去,只見酒店外坐著一名中年乞丐,不知從何處討來一條狗腿,正在大口咬食,地上放著一個碩大的葫蘆,酒香正是從其中飄來。   
  只是中年乞丐咬一口狗腿,喝一口酒,神情甚是愜意。   
  傅邪真望酒興歎,恨不得劈手將葫蘆奪過,大灌幾口才好。   
  玉芙蓉微微一笑,款款走到中年乞丐身邊,笑盈盈道:「閣下好快活啊。」   
  中年乞丐笑道:「做叫花子三年,神仙也不換。」   
  玉芙蓉道:「廢話少說,十兩銀子換一葫蘆酒,換也不換。」   
  當時物價低廉,銀子甚為好用,普通人家一月所需,也不過一二兩銀子而已。   
  想不到中年乞丐連連搖手,道:「不換,不換,這可是山中的猴兒酒,有銀子也沒處買去。」   
  玉芙蓉道:「九兩銀子一葫蘆,不換就拉倒。」   
  中年乞丐怔怔地瞧著玉芙蓉道:「銀子怎地越來越少了?剛才十兩,現在卻是九兩。」   
  玉芙蓉道:「你若再不肯,就只給你八兩了。」   
  中年乞丐大慌,思忖半刻,咬牙道:「小姑娘,算禰狠,從沒見過像禰這樣還價的。」   
  其實八兩銀子買一葫蘆酒,已是很高的價錢,中年乞丐本想漫天要價,想不到遇到玉芙蓉這個狠主,只得罷了。   
  他道:「拿東西來盛酒,我賣給禰就是。」   
  玉芙蓉道:「還要拿什麼東西,這個葫蘆又值什麼錢,一起給我就罷了。」   
  她劈手奪過葫蘆,覺得甚為沉重,細細看去,葫蘆竟是鐵鑄的。   
  中年乞丐只顧數到手的銀子,白花花的銀子耀人眼花,又怎會再與她計較。   
  玉芙蓉走進店來,傅邪真大喜,連忙接過酒壺,大大地喝了一口。   
  此酒入喉,果然醇香之極,在胡懷古處喝到的酒雖佳,但以醇厚而論,實難比得上這鐵葫蘆中的酒。   
  他放下酒葫蘆,對玉芙蓉笑道:「妹子,多謝禰了。」   
  玉芙蓉道:「這種小事,又值得謝什麼。」   
  正在這時,從店外走進來兩名道士,身穿青色道袍,腰繫紅帶,竟是青城派的低職弟子。   
  此處靠近青城山,有青城派門人出沒,也屬正常,傅邪真不願多惹是非,別過頭去,自顧著飲酒。   
  可是鐵葫蘆中的酒香氣濃郁,又怎能瞞得住,兩名道士齊齊轉過頭來,盯著傅邪真,一副垂涎三尺之狀。   
  一名圓臉道士忍不住道:「小子,喝的是什麼好酒,還不給道爺拿過來。」   
  傅邪真佯為不覺,仍是暢飲不已。   
  圓臉道士大怒,道:「臭小子,本道爺叫你,你沒有耳朵不成?」   
  另名瘦長臉道士怒氣勃發,已大步衝了過來,揮拳擊向傅邪真的面門。   
  傅邪真見他出招之時,腳步虛浮,破綻百出,心中暗道:「看來我的武功的確是進步神速,記得第一次與青城派打交道時,我可是頭疼萬分了。」   
  思忖間,手肘橫出,正擊中瘦長臉道士的胸口,喀嚓聲傳來,道士的肋骨已斷了數根,而他的身子卻被撞得飛起,遠遠地跌到店外的街道上。   
  圓臉道士大驚,慌忙拔劍出鞘,一劍刺向傅邪真的咽喉。   
  傅邪真忖道:「我今夜就要闖山,對青城劍法不能不知,此人武功雖低,倒是見識青城劍法的好時機。」   
  他側頭避過圓臉道士一劍,卻並不反擊,只等圓臉道士再次刺來。   
  圓臉道士本見同伴一招被制,對傅邪真大生忌憚,然而交手之時,卻不見傅邪真有什麼驚人的本事,暗道:「原來剛才那一下,卻是誤打誤撞,他手中沒有兵器,我又何必怕他。」   
  信心一生,劍法自是使得得心應手,傅邪真只是閃避,看起來毫無還手之力。   
  青城派三大劍法中,「大風劍法」是所有弟子上手的劍法,圓臉道士地位不高,只習得這套劍法,想不到一套劍法使畢,卻連傅邪真的衣角也沾不到。   
  他不知好歹,又將「大風劍法」重使一遍,傅邪真看了幾招,心中已經明白,知道圓臉道士黔驢技窮,他懶得再看下去,手肘橫出,圓臉道士胸口早中,喀嚓聲傳來,身子飛出,與瘦長臉道士下場一般。   
  傅邪真心地仁慈,與人交手時,很少這樣傷人,然而青城派害了月仙的性命,仇恨積得極深,他又怎會手下留情。   
  兩名道士伏在地上,半天也爬不起來,心中又懼又怕,大聲地呼叫起來。   
  傅邪真知道他們在招呼同伴,心中甚喜,暗道:「最好來幾名高職弟子,讓我瞧瞧他們的『長虹劍法』又有什麼妙處。」   
  兩名道士叫了幾聲,從街角處果然轉來幾名道士,其中一人腰繫黃帶,正是青城派的高職弟子。   
  玉芙蓉早已瞧出傅邪真的心意,微微一笑,道:「你上山之後,能做你對手的,只能是青城派長老級的高手,就不必在這些人身上浪費時間了。」   
  傅邪真笑道:「說的也是,那我就出去將他們打發了。」   
  玉芙蓉道:「來的這些人,一個也不能讓他們逃了,否則的話,青城派知道聖教教主光臨,又怎能不大做準備,那時你再想上山,就不會容易了。」   
  傅邪真傲然一笑,道:「我就是想讓他們嚴陣以待,這樣才能磨練我的武功。妹子,禰莫要忘了,我們留在江湖中歷練的目的,只是為了去見花問奴,我若是連這點陣仗都衝不過去,又怎有資格去聖宮。」   
  玉芙蓉歎道:「這麼說來,青城派的弟子可就慘了。」   
  此時那名黃帶弟子已經衝了過來,見到兩名師弟伏在地上,大吃一驚,道:「是什麼人敢傷你們?」   
  傅邪真大步走出,道:「是我。」   
  黃帶弟子轉過頭來,臉色大變,竟倒退幾步,驚道:「傅邪真,你果然來了。」   
  傅邪真頗感奇怪,自己上次闖山之時,並沒有怎樣露面,青城派的弟子不該見過自己才對。   
  還有,聽黃帶弟子話中之意,他們似乎早已料到自己會來,這又怎麼可能?   
  當時拳皇無極約他在呼應亭相見時,在場的只有芙蓉妹子與藍百毒。   
  難道是藍百毒洩露了消息,欲假青城派之手殺了自己?   
  想來想去,也只有這種可能了。   
  如此看來,昨日遇到峨嵋群尼,也並非巧合,峨嵋派與青城山比鄰而居,青城派有難,峨嵋派怎能袖手。   
  難怪慧能師太知道自己的身份後,會如此驚訝。   
  傅邪真暗道:「我獨闖青城山,本就是為了向拳皇證明自己的能力,青城派的人既已得知,那可再好不過。」   
  他哈哈大笑道:「不錯,我傅邪真與青城派勢不兩立,今夜定要將青城山踏為平地,你回去告訴飛冥子,讓他洗淨脖子,等著我去取他的腦袋。」   
  黃帶弟子臉上面露驚懼之色,道:「在下這就回山稟告,有本事,今晚再見。」   
  他令幾名低職弟子扶著受傷二人,飛也似的去了。   
  傅邪真見青城弟子的身影消失,剛想回到酒店,忽聽身後有人叫道:「傅邪真,快把紫金壺還來。」   
  傅邪真苦苦一笑,回頭望去,只見楊七領著長江鏢局眾人正大步趕來。   
  傅邪真攤開手掌,道:「楊兄,紫金壺的確與我無干,你就算追我到天邊,我也交不出壺來。」   
  楊七冷笑道:「那麼你手中拿的又是什麼?」   
  傅邪真道:「這不過是個乞丐用的酒葫蘆罷了,怎地會是什麼紫金壺?」   
  楊七大怒道:「你還敢狡辯,這分明就是紫金壺,我為了掩人耳目,才特意叫人將其塗上黑漆,普通的酒葫蘆,哪裡有這般沉重。」   
  傅邪真早就覺得酒葫蘆沉重得不成比例,凝目望去,果然發現葫蘆上的確塗著黑漆,而黑漆的磨損之處,卻隱隱露出金光來。   
  他暗忖道:「原來那個乞丐卻是個盜賊,只是他辛辛苦苦地將這樣珍貴的東西盜來,為何卻輕易地交給我,這又是什麼道理?」   
  楊七道:「事實俱在,你還有什麼話說,快把紫金壺交給我?」   
  傅邪真心道:「既是他人之物,我自不能霸佔。」   
  他剛想將壺交出,玉芙蓉道:「傅大哥,不能給他。」   
  傅邪真道:「芙蓉妹子,這葫蘆既是長江鏢局之物,自該物歸原主。」   
  玉芙蓉笑道:「天下的寶物,自該有德者居之,再說,我只知此壺是從一個乞丐中買來,又怎知是什麼紫金壺。」   
  楊七仰天大笑道:「好一番利口辯辭,說來說去,你們就是不肯交出壺來。」   
  玉芙蓉笑道:「大家身在江湖,自該明白江湖規矩,縱然這就是紫金壺,我們也不能輕易地交給你,否則的話,傅大哥又怎能在江湖中立足。」   
  楊七淡淡地道:「姑娘的話極有道理,江湖之事,自該在武功上見真章,楊七不才,想請傅教主指點一二。」   
  傅邪真暗暗叫苦,心道:「芙蓉妹子的意思,竟是叫我與楊七交手,她只知我勝過他一次,卻不知上一次我勝得頗為僥倖,如今身處市鎮,又從哪裡弄來污泥?」   
  玉芙蓉轉向傅邪真,道:「傅大哥,楊七的昊天劍法雖是天下一絕,很難破解的,不過,我對你有信心,你定能勝他了。」   
  傅邪真心中一凜,忖道:「是了,芙蓉妹子並非不知昊天劍法的厲害,只是我身為聖教教主,以後不知要歷多少風險,若是連楊七這一關都過不了,又何談領袖聖教。」   
  楊七冷笑道:「傅兄莫非還不肯賜教嗎?」   
  傅邪真微微一笑,道:「賜教不敢,只是在下手無寸鐵,怎能抵擋七公子的劍法。」   
  長鬚大漢怒道:「你有什麼兵器,關我們什麼事,行走江湖,又怎能不帶著兵器。」   
  楊七道:「趙叔,給他一把長劍。」   
  長鬚漢子道:「這是什麼道理?」   
  傅邪真笑道:「七公子自有信心令我敗得心服口服,你又何必那麼小氣。」   
  長鬚漢子瞪了他一眼,道:「你既知不是對手,何不快點認輸。」   
  話雖如此,還是從身邊一人腰間取出一把長劍,拋給了傅邪真。   
  楊七緩緩抽出長劍,道:「傅公子可瞧清了,在下的這把劍與傅公子的劍一模一樣,在兵器上,我可沒有佔半點便宜。」   
  傅邪真笑道:「廢話少說,接招。」   
  他知道楊七劍招一出,必定強光奪目,只有招招搶攻,才略有幾分勝機。   
  想不到長劍剛遞出半尺,楊七手腕一抖,一把平平無奇的長劍立刻變得耀眼之極,傅邪真的眼睛被強光所奪,頓時不能視物。   
  旁觀的路人何曾見過這種奇特的武功,無不驚得目瞪口呆,玉芙蓉不禁也有些提心吊膽。   
  強光之中,劍鋒向傅邪真當胸刺來,傅邪真聽風辨器,總算僥倖避過一招,心中暗道:「我若想不出法子破解他的昊天劍法,此戰必敗無疑。」   
  他身為聖教教主,若是輕易地敗陣,以後又如何服眾?   
  是以此戰雖是凶險,卻是只能勝,不能敗。   
  他沉下心來,忖道:「昊天劍法以劍光取勝,其招式倒不算有多厲害,除非我是個瞎子,才能不被他所趁,只是若閉上眼睛,又怎能看清他的劍招。」   
  他想到,江湖中不乏瞎子高手,那些人既看不見劍招,又如何抵敵,又怎能成為高手?   
  瞎子耳力極靈,這是眾人皆知之事,傅邪真忽地靈機一動,忖道:「若是我也能有瞎子一般的耳力,又何必怕什麼昊天劍法。」   
  他既能在短短的時間內練成肌膚呼吸之法,那麼練成瞎子般的耳力自該更容易些才對。   
  想到這裡,傅邪真精神大振,他試著以一成內力運至耳朵,立覺耳力大增,周圍的絲毫動靜,都聽得清清楚楚。   
  而聽得最清的,卻是楊七的長劍破空之聲。   
  傅邪真心中得意,他既已聽出楊七的劍勢,以他此時的武功,自然是輕易可破。   
  長劍橫處,只聽叮地一聲,已格住楊七的長劍,傅邪真順勢一抹,反刺向楊七的胸中。   
  楊七冷笑道:「公子的聽風辨器之術果然厲害,只是在下的昊天劍法怎能這樣好破。」   
  忽然間,漫天的劍聲竟忽然消失,傅邪真大感奇怪,正在發怔,忽覺肩頭一痛,已然中招。   
  傅邪真大驚急退,暗道:「想不到楊七竟用慢劍之法傷敵,如今他劍光奪目,劍去無聲,我又該如何抵敵?」   
  楊七哈哈大笑道:「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教訓,下一招絕不留情。」   
  傅邪真漫天舞了個劍花,只求能擋住來劍,然而忽覺大腿一涼,又被刺中一劍,若不是他及時回縮,必受重傷。   
  接連幾招,傅邪真皆是避無可避,擋無可擋,身上已中了數劍。   
  然而睜開眼去,面前仍是劍光耀眼,無法視物,想不到楊七在使慢劍之時,仍能令劍光大盛。   
  傅邪真無可奈何,長歎一聲,縱身躍上身邊的屋頂,楊七喝道:「臨陣逃脫,虧你還是魔教教主。」   
  傅邪真心中一凜,暗道:「不錯,我自己的臉面丟了不要緊,聖教的名聲,怎能輕損。」   
  奈何楊七的昊天劍法這麼厲害,若是不逃,便只有死路一條,傅邪真大腦急速轉動,忖道:「如果與楊七對敵的是任天王,或是拳皇無極,他們自不會落荒而逃,否則的話,昊天劍法豈非天下第一,如此說來,他們必有對付昊天劍法的辦法,那麼這種方法究竟是什麼呢?」   
  楊七早已躍上屋頂,又一劍刺來,傅邪真見到他上了屋頂,早已身子轉動,以避其鋒芒,就在這時,一陣清風吹來,令傅邪真遍體生涼。   
  傅邪真心中一動,想道:「冷風拂體,寒意便生,長劍一動,雖然去勢極緩,然而那股凜人殺氣,卻是無法消除的,我若凝神分辨,定能感受到楊七劍上的殺氣。」   
  他既有此念,立刻凝神閉目,真氣在全身循環不休,以全身的肌膚為眼,去感受楊七的殺氣。   
  他本就具大慧根,大定力,此時全神貫注之下,自然達到天人合一之境,週遭的動靜,無不瞭然於心。   
  他的肌膚既已練成呼吸之法,其感覺之敏,自然異於常人,果然,楊七再一劍刺來,傅邪真幾乎立生感應,他雖緊閉雙目,可是卻好像能瞧見來劍一樣。   
  這時,楊七的劍招再妙,傅邪真又怎會放在心上,長劍隨手刺出,只聽「叮」地一聲,楊七的此招已被破解。   
  楊七大吃一驚,幸虧他變招極快,才沒有被傅邪真的長劍所傷,饒是如此,仍是全身激起冷汗。   
  傅邪真欣喜之餘,又陷入深深的思索,想道:「既然我的肌膚如此敏感,為何我以前卻不知道?是了,人有眼睛、耳朵,以此辨物,那是足夠的了,自不必發揮肌膚的潛能,以佛家語,這就是知見障了,其實人體的潛能無窮無盡,若偷懶不去體會,又怎能提高武道境界。」   
  此時楊七仍是一劍劍刺來,傅邪真沉浸在美妙的遐想中,對楊七的劍招只是隨手應去。   
  忽聽楊七呻吟了一聲,橫劍於胸,急急躍下屋頂去,傅邪真這才驚醒,發現楊七的臂上已多了條傷痕。   
  傅邪真抱拳笑道:「七公子,你傷我數劍,我只還你一招,算起來,還是我吃些虧。」   
  楊七抬起頭來,目中露出恐懼的神情,道:「你、你怎地不怕我的昊天劍法,你雙目緊閉,為何還能破解我的劍招?」   
  傅邪真道:「其中奧秘,實不足為外人道,不過,傅邪真有此領悟,卻全靠七公子之助,在下多謝了。」   
  楊七垂頭喪氣,他雖不知傅邪真為何武功大進,不過瞧他的眼神,卻比以前更加銳利,由此可見,傅邪真對武功的領悟,又深了一層,他知從此之後,他再也不是傅邪真的對手,而魔教有此聰明絕頂,悟性極高的教主,實非眾生之福。   
  他道:「傅教主果然高明,在下心服口服,只是,你日後若做出倒行逆施之舉,楊七縱是不才,也要與傅教主周旋到底。」   
  這一番話說的正氣凜然,眾人無不心中歎服。   
  傅邪真更是暗暗喝采,暗道:「看來楊七雖然性子高傲,卻是光明磊落之人,只可惜時間緊急,否則的話,我倒極想交這個朋友。」   
  眼看楊七轉身就走,傅邪真道:「七公子,你還忘了一件東西?」   
  楊七並不回頭,森然道:「傅教主想取在下的人頭嗎,那好,在下並非教主對手,教主來取就是。」   
  傅邪真大愕,道:「好端端地,我要你的人頭做什麼,這個紫金壺本是七公子之物,如今完璧歸趙。」   
  他一揚手,將紫金壺拋出,楊七接壺在手,大感疑惑,實想不通傅邪真勝了之後,為何還會歸還。   
  傅邪真縱身落在玉芙蓉身邊,笑道:「芙蓉妹子,這個小鎮是無法找到休息之處了,我們只好離開這裡了。」   
  玉芙蓉嫣然一笑,道:「那就走吧。」   
  兩人大步走上街頭,向鎮外走去,楊七忽然道:「傅教主,停一停。」   
  傅邪真回頭笑道:「七公子有何指教?」   
  楊七沉吟半晌,道:「這幾日青城山下高手雲集,似乎是為教主而來,教主雖與青城派仇深似海,不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教主倒不必急於上山。」   
  傅邪真大為感動,他知道楊七說出這種話來,需要相當大的勇氣,由此可見,正邪兩派之間的堅冰,並非牢不可破,只需抱定息爭止紛的宗旨,加以耐心與智慧,正邪兩派攜手之期,也就不遠了。   
  他抱拳道:「多謝七公子良言相告,只是大丈夫行事,怎能半途而廢,青城山我是非去不可的。」   
  楊七默然無語,領著長江鏢局眾人走了。   
  傅邪真轉過頭來,看見玉芙蓉面帶憂色,不由笑道:「妹子,禰是擔心我的青城山之行嗎?」   
  玉芙蓉邊向鎮外走去,邊道:「也不知是何人走漏了消息,青城山此時必定是嚴陣以待,若想像上次那樣上山,只怕極為不易了。」   
  傅邪真笑道:「妹子,我輩一生又能遇到幾次大陣仗,蒙青城派瞧得起我,布下這種大陣勢,我若不去,豈不是太讓他們失望了。」   
  此言說出,頓覺胸中豪氣干雲,便是有千軍萬馬,似乎也不放在心裡了。   
  玉芙蓉道:「雖有千萬人,吾往矣,傅大哥的豪情固然驚天動地,不過,若是這樣貿然前去,卻不過是匹夫之勇,算不得大英雄的。」   
  她見傅邪真情緒激動,熱血沸騰,大有凡事都不管不顧的模樣,心中著急,說話不免夾槍帶棒。   
  傅邪真心中一凜,忖道:「不錯,我剛才的確過於衝動,青城山之約,我是非去不可,也要非勝不可,然而若是不能平心靜氣,只怕不到半山峰,就已一命嗚呼了。」   
  他誠懇地道:「妹子,大哥剛才的確衝動了些,大哥現在一切聽禰的吩咐,絕不敢自作主張。」   
  玉芙蓉甜甜地一笑,道:「傅大哥,你身為聖教之主,怎能沒自己的主張,我的意見,你若能聽得進去,我便心滿意足了。」   
  傅邪真道:「妹子不要謙虛,有什麼吩咐,儘管指派就是。」   
  玉芙蓉知道傅邪真雖然才智絕頂,然而江湖經驗不豐,於是笑道:「天下高手雖雲集青城山,不過依我看來,這個消息不過剛剛洩露出去,來青城山的高手不過只是附近的武林人物,並沒有什麼稀奇。」   
  傅邪真笑道:「為何這麼複雜的事情經禰一分析,便變得如此簡單了呢?」   
  玉芙蓉得情郎一讚,滿心歡喜,道:「雖說如此,不過巴蜀的武林人物仍是非同小可,你仍要小心在意。據我估算,峨嵋派離青城派最近,應該會派人來援,不過白眉老尼自重身份,絕不會親自前來,那麼來的人必是她的師姐妹了。」   
  傅邪真笑道:「妹子果然一猜就中,此次峨嵋派前來馳援的,正是慧能師太。」   
  玉芙蓉驚道:「你怎會知道?」   
  傅邪真將遇到峨嵋群尼及刀神城嫁禍於人之計之事說了一遍,玉芙蓉喜道:「想不到你竟在無意之中,救了慧能師太,看來慧能師太縱是上山,也不會真心阻你,這一路人馬不必擔心了。」   
  傅邪真道:「不錯,依我看來,此時青城山上,最多只有青龍、白虎、蘇驚鶴等人,當然還少不了蘇驚鶴的『掃毒盟』。」   
  玉芙蓉道:「掃毒盟雖是烏合之眾,不過中間的確有幾個高手,像丁開山、楊虎、魯正直等人,就不易對付。」   
  傅邪真細細想來,此時青城山上一流的高手竟有十數人之多,剛才的雄心萬丈不覺有些氣沮。   
  玉芙蓉何等聰明,自能瞧出傅邪真的心情,笑道:「傅大哥,你不必擔心,在數日前,丁開山這樣的人物自是你的大敵,可是現在,只怕丁開山已不是你的對手了。」   
  傅邪真道:「這怎麼可能,我的武功雖有進步,卻哪裡如此之速。」   
  玉芙蓉笑道:「你若不信,不妨等他來打你時再說。」   
  傅邪真驚道:「禰怎知丁前輩會來找我?」   
  玉芙蓉道:「我讓他來,他就不得不來。」   
  傅邪真滿腹狐疑,不知玉芙蓉要玩什麼花樣,此時他們已至鎮外的一處草地,轉目望去,綠草如茵,繁花似錦,好一處所在。   
  玉芙蓉喃喃地道:「以丁開山的脾氣,應是一刻也不停留,一接到消息就會來的。」   
  傅邪真道:「妹子,這是怎麼一回事?」   
  玉芙蓉道:「丁開山此生只收了一個徒兒,卻在前些日子被人殺了,可是兇手是誰,丁開山卻並不知道。」   
  傅邪真道:「那麼禰定是知道兇手是誰了?」   
  玉芙蓉道:「聖宮神通廣大,想知道這種小事豈不容易,我在你與楊七比鬥之時,暗中傳下號令,令本地的教徒送了個消息給丁開山,他此時想必也該來了。」   
  話音未落,空中響起霹靂也似的吼聲:「是誰知道殺我徒兒的兇手,快點告訴老夫?」   
  玉芙蓉向傅邪真抿嘴一笑,兩人循聲望去,只見丁開山大步走了過來,見到二人,不覺怔住。   
  玉芙蓉笑道:「丁前輩,你果然來了,看不出來你性子雖然暴躁,倒是性情中人。」   
  丁開山圓瞪雙目,怒吼道:「臭丫頭,怎會是禰,禰想玩什麼花樣?」   
  玉芙蓉道:「你不是最想知道,你的好徒兒被誰殺了嗎,你若肯答應我一件事,我便告訴你。」   
  丁開山怒道:「臭丫頭,不要想跟我談條件,快說,我徒兒被誰殺了。」   
  玉芙蓉悠然道:「丁前輩,我知道你身兼兩派之長,武功厲害,不過,我卻也是臭脾氣,你若不肯答應我的條件,我是死也不會說的。」   
  傅邪真道:「妹子,這種事可開不得玩笑,快點告訴丁前輩吧?」   
  玉芙蓉道:「我憑什麼告訴他,告訴他對我又有什麼好處?」   
  傅邪真急道:「徒兒便如同自己的親子一般,殺子之仇,怎能不報,丁前輩的心情,禰該理解才對。」   
  玉芙蓉道:「沒有好處,誰會平白替人做事,又不是我的徒兒被人殺了,我有什麼好著急的。」   
  丁開山大怒,一步縱了過來,便向玉芙蓉撲去,傅邪真慌忙攔住,道:「丁前輩,有話好說,何必動手。」   
  丁開山有求於人,原本不想動手,他今生只收一個徒兒,為其耗費半生心血,如今卻被人所殺,這幾年來,唯一縈縈在懷的,就是為徒報仇。聽到傅邪真勸阻,不覺一怔。   
  想不到玉芙蓉忽地道:「丁開山,告訴你吧,傅邪真就是你殺徒的仇人。」   
  傅邪真大驚道:「妹子,你在說什麼?」   
  玉芙蓉歎道:「傅大哥,你莫非忘了,上次你殺的那個好色之徒,就是丁開山的徒兒,紙終是包不住火的,總有一天他會知道的,再說,就算告訴他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他此時已不是你的對手。」   
  傅邪真大感奇怪,凝目向玉芙蓉臉上望去,卻不見半絲笑容,顯然這並非玩笑,可是玉芙蓉好端端地,怎會陷害自己?   
  忽聽一聲怒吼,丁開山已向傅邪真撲了過來。   
  他本是將信將疑,然而玉芙蓉說的卻是活靈活現,卻又不得不信,自己的徒兒樣樣皆好,就是愛酒成性,說不定他酒後亂性,對玉芙蓉起了色心。   
  傅邪真心中又恨又惱,實不知玉芙蓉為何會這樣對待自己,然而丁開山武功一流,自己只得先過了這一關再說。   
  他接了丁開山幾招,心中漸覺放心,在黃石崗,他憑著拳皇的指點,已將丁開山打得手忙腳亂,不過那時自己卻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如今自己已深得拳法精髓,丁開山的拳法縱是巧妙,以他此時的眼光看來,卻是破綻多多。   
  不過傅邪真對丁開山很是尊重,絕無傷人之意,丁開山雖是拚命,傅邪真卻只是輕描淡寫,隨手應付。   
  忽聽玉芙蓉道:「前輩,你怎捨己之長,用己之短,你的三寸寒霜何在?」   
  一語驚醒夢中人,丁開山斜退一步,便想抽出腰間的三寸寒霜。   
  傅邪真大急,若任由丁開山抽出寶劍,以三寸寒霜之利,鹿死誰手,就將難以料定。   
  心中己將玉芙蓉恨得要死,實不知自己何處得罪了她,竟被她如此陷害。   
  他心中著急,只得發招搶攻,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丁開山拔出劍來。   
  以他此時對拳法的領悟,丁開山的一舉一動,無不盡在他的拳握之中,是以丁開山雖換了數種步法,奈何傅邪真雙拳不離要害,丁開山實難空出手來拔劍。   
  玉芙蓉格格笑道:「丁前輩,你就算挨上一拳又能怎樣,只要能抽出寶劍,傅邪真必死無疑。」   
  丁開山恍然大悟,忖道:「不錯,我拚著受這小子一拳,以我的護體神功,總該不會立斃,只需三寸寒霜在手,臭小子又怎有機會活命。」   
  傅邪真見玉芙蓉處處幫著丁開山,不驚反疑,偷目向她望去,見她目光閃動不定,露出促狹的笑意,心中頓有所悟。   
  以玉芙蓉對自己的深情,又怎會陷害自己,她的所做所為,不過是在考較自己的武功罷了。   
  心中既有此念,滿腔的怨恨無影無蹤,出手之際,已變得從容無比。   
  他忖道:「三寸寒霜雖利,然而我若是連一把劍都對付不了,何談獨闖青城山,那時山上高手如雲,神兵利器無數,難道我就該束手就擒嗎?」   
  他手上一鬆,丁開山壓力略消,終於後退一步,三寸寒霜「錚」然出鞘。   
  傅邪真瞧著寒氣逼人的三寸寒霜,忖道:「以此劍之利,縱是平庸的劍勢,也難以抵敵,只能以巧妙的身法閃避,我獨闖青城山之時,必定被人圍攻,那時無數件兵器襲來,又怎以一一破解,以身法閃避,可算唯一之道。妹子令丁開山與我試招,必定是這個意思了。」   
  他悟出玉芙蓉的苦心,不覺大為感動,不由扭頭向她望去,忽見她花容失色,叫道:「大哥,小心了。」   
  寒氣襲體而來,三寸寒霜已至胸口,總算傅邪真體內的太虛紫府神功已自動引發,意到氣至,將他的身子帶到一邊。   
  雖是如此,三寸寒霜仍是「嗤」地一聲,將胸前的衣衫洞穿。        
 正文第二十八章    
  作者:色虎   
  傅邪真心驚之餘,也暗暗慶幸,若不是自己身懷太虛紫府神功,此時哪有命在,由此可見,有一把神兵利器等於平添十年功力,自己若能得到這樣一把寶劍,青城派縱是高手如雲,亦可千萬人,吾往矣。   
  利刃當前,傅邪真不得不打點十二分精神,要知道他哪怕犯下微小的錯誤,也會造成手斷臂折的惡果。   
  不過這樣一來,多日來領悟到的武學精髓在此也得到了淋漓盡致的發揮,幾乎可以算是一個總結,雖說丁開山劍發如潮,傅邪真卻總是在間不容髮之際游刃有餘,堂而皇之地避其鋒芒。   
  丁開山雖是不落下風,然而卻是越戰越是心驚。   
  與黃石崗那一戰相比,傅邪真武功的進步可用一日千里來形容。   
  那一日,傅邪真拳法生疏,不堪一擊,然而自己礙於拳皇在側,只得將傅邪真放過,想不到事隔幾日,卻是人事全非,縱是他用盡全力,也無法將傅邪真拿下。   
  傅邪真看起來處處被動,毫無還手之功,然而卻是韌性極強,隨時都有反擊之力。   
  丁開山明白,傅邪真之所以難以還手,只是因為自己的三寸寒霜太過鋒利,劍招中縱有破綻,傅邪真也不敢輕易下手,想不到自己縱橫天下多年,到最後卻只是憑著兵器取勝,不覺大為羞愧。   
  就在這時,玉芙蓉輕輕歎了口氣,道:「丁前輩,你真的老了,若不是憑著這把利劍,只怕你早已敗給傅公子了。」   
  此話正擊中丁開山的痛處,他不由惱羞成怒,道:「誰說我憑此利劍取勝,就算老夫空手,也能揪下臭小子的人頭。」   
  玉芙蓉道:「飯可以多吃,話不能過頭,你若能拋開三寸寒霜,與傅邪真公平一戰,我才真心服你,算你老當益壯,不輸少年。」   
  丁開山凝劍不發,奇道:「臭丫頭,禰一會兒提醒我用劍,一會兒又令我收走劍,究竟是什麼意思?這臭小子是我的仇人,我與他交手,並非較技,而是拚命,為何不能用劍?」   
  傅邪真暗笑道:「妹子不過是拉你來試我武功,你又怎能知道?」   
  玉芙蓉笑道:「我剛才不過是逗你玩的,你不妨想想,令徒被人殺害實與傅公子無關,再說,令徒的為人你該再清楚不過,又怎能因奸喪命,實話告訴你,殺害令徒的,其實另有其人。」   
  丁開山大怒道:「臭丫頭,原來禰一直在戲耍老夫。」   
  他心中雖然憤怒,然而聽到徒兒並非是好色之徒,心中倒為之一寬,暗恨道:「我自己徒兒的性子,我怎能不知,想不到卻上了這臭丫頭的惡當。」   
  玉芙蓉從容地道:「看來好人做不得,越做越缺德,我苦心助你報仇,你卻毫不領情,好不令人心灰意冷。」   
  丁開山聽出話中別有深意,道:「臭丫頭,禰老老實實地說,禰究竟是什麼意思?」   
  玉芙蓉道:「不瞞前輩,殺害令徒的兇手我的確知道,可是此人的武功比傅公子只高不低,我讓你與傅公子比武,只是想知道你的武功能不能報仇,現在看來,仇人的名字不說也罷,免得你報仇不成反添恨,我豈不是助人不成反害人了。」   
  丁開山急道:「那人究竟是誰?禰快點告訴老夫,能不能報仇是老夫的事,不用禰操心。」   
  玉芙蓉悠然道:「這可不行,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老前輩何等英名,豈能在我手中斷送。」   
  丁開山想上前用武力威脅玉芙蓉說出,然而有傅邪真在側,只怕難以做到,左思右想,不覺暴跳如雷,道:「臭丫頭,究竟要老夫怎樣,禰才肯說出實情?」   
  玉芙蓉笑道:「若你能憑真實武功打敗傅公子,那麼你應該能報得了仇了,兇手的名字,自然立刻奉告。」   
  丁開山瞧了玉芙蓉半晌,道:「是了,傅邪真大戰在即,禰想臨時抱佛腳,拉我陪他練拳,是也不是?」   
  玉芙蓉道:「這只是其中的目的之一,不過我最終的目的,還是想令前輩報仇雪恨,此生無憾矣。」   
  丁開山冷笑道:「我怎知禰不會胡亂說個名字?」   
  玉芙蓉道:「我既能指證兇手,自能拿出證據,總之要讓前輩深信不疑才行。」   
  丁開山道:「禰與我毫無交情,為何卻要幫我?」   
  玉芙蓉道:「不瞞前輩,這名兇手是白道人物,可算是本宮的死敵之一,若能借前輩之手將其剷除,豈不是皆大歡喜。」   
  丁開山沉吟半晌,不覺有些信了。   
  白道中良莠不齊,難保有奸邪人物,丁開山自是明白,聖宮借助自己之手剷除死敵,也屬正常。   
  唯一所慮是,傅邪真的確不凡,自己若無利器,未必能勝得了他,然而仗著利器取勝,卻又大辱名頭,他心中彷徨半晌,仍不開口。   
  傅邪真道:「芙蓉妹子,禰還是將兇手的名字告訴前輩吧,在下功力甚淺,經驗不豐,又怎是前輩的對手。」   
  丁開山心中一亮,暗道:「不錯,傅邪真雖是學武的奇才,經驗不豐卻是他最大的弱點,武當綿掌功夫綿裡藏針,長於纏鬥,傅邪真年輕氣盛,久戰不能勝,必定性子暴躁,那時我忽地改用剛猛至極的少林武功,傅邪真措手不及,必定落敗。」   
  想到這裡,他信心大增,道:「臭丫頭,老夫不憑利劍,看看能否將這臭小子拿下。」   
  他將三寸寒霜往腰中一插,向傅邪真招手道:「臭小子,來吧。」   
  傅邪真剛想上前,玉芙蓉道:「前輩,這裡樹枝雜亂,怎好動手,前面有片空地,大概有數十丈方園,足夠前輩施展了。」   
  丁開山暗道:「臭丫頭一心一意,只想讓我陪傅邪真練拳,老夫索性事事順著她,等她心滿意足,她自會將仇人的名字告知。」   
  他大步向前走去,走不多遠,果然瞧見一塊空地,甚是平整。   
  玉芙蓉道:「前輩,就是這裡了,這瞧這裡的風景可好。」   
  丁開山道:「什麼風景好壞,關我屁事。」   
  正在這時,忽覺腳下一鬆,身子竟住下墜去,丁開山雖驚不亂,手掌向地面拍去,以圖借力飛起。   
  想不到一刀橫劈而來,正是砍向自己的手掌,丁開山慌忙縮手,只聽撲通一聲,身子已落進一個大洞中。   
  凝目望去,此洞足有三丈多深,泥土尚新,無疑是剛剛挖成。   
  丁開山此時終於明白,已上了玉芙蓉的惡當。   
  他大怒道:「臭丫頭,禰暗害老夫,究竟何故?」   
  傅邪真吃驚之極,想不到玉芙蓉竟事先在此挖了個大洞,這自是她用暗記傳出號令,令本地的聖宮弟子所為。   
  由此看來,聖宮的勢力的確頗為龐大,其行事作風也與其他門派大相逕庭,這也難怪聖宮能憑一派之力與眾派相鬥多年而不倒。   
  聖宮只是聖教的旁支,尚且如此,那麼聖教的力量自是更為驚人,傅邪真陡覺自己的擔子無比沉重。   
  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若不能將聖教萬名弟子治理得當,這些人豈不是會成為洪水猛獸而為禍江湖。   
  玉芙蓉從洞口探出頭來,笑嘻嘻地道:「前輩,傅大哥手無利器,怎能獨闖青城山,本姑娘實出無奈,只得借前輩的三寸寒霜一用了。」   
  傅邪真恍然大悟,玉芙蓉策劃此事,卻是這一番良苦用心,自己獨闖青城山必是危機四伏,若有了三寸寒霜,那局面又將不同。   
  丁開山怒極道:「老夫的劍怎能借給魔教妖人。」   
  玉芙蓉笑道:「前輩好不知時務,現在你已是我的洞中之囚,還有什麼可威風的,若是我在洞中加排些竹箭什麼的,你此時哪有命在?」   
  丁開山不怒反笑,道:「臭丫頭太小瞧老夫了,就憑這個大洞,也能攔得住老夫。」   
  他足尖微點,已騰空而起,同時抽出三寸寒霜舞成劍花護住頭頂,以防玉芙蓉暗算。   
  傅邪真暗叫不妙,以丁開山的武功,這區區小洞實難困得住他,若他脫困而出,三寸寒霜將再難得到。   
  玉芙蓉回頭衝他一笑,忽地從草叢中提出一口小鍋,將鍋中之水向洞中傾去。   
  丁開山正拚盡全力躍起,想不到身子剛騰起一半,一桶水當頭澆來,幸好水溫不算太高,尚能忍受,只是水中有股濃重的腥氣,令人隱覺不妙。   
  饒是如此,丁開山仍是努力地躍出洞口,長劍護住全身,舞個不停。   
  只見玉芙蓉與傅邪真遠遠地站著,傅邪真張口結舌,似乎吃驚不小,玉芙蓉卻是用一方絲帕緊捂口鼻,不知何故。   
  丁開山怒氣勃發,仗劍就向兩人衝去,然而只走了兩步,就覺得身子沉重無比,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耳邊聽到玉芙蓉歎道:「丁前輩真是厲害,被一大鍋迷魂湯潑在身上,居然還能走上兩步。」   
  傅邪真又是驚奇,又是好笑,想不到堂堂的兩派棄徒竟被玉芙蓉玩弄於股掌之間,他搖頭苦笑道:「妹子,這樣向丁前輩借劍,只怕不妥吧。」   
  玉芙蓉道:「有什麼不妥,你沒有好劍傍身,怎能上得了青城山,大不了我們下山之後,再向他道歉就是。」   
  她喜不自禁地從丁開山腰間解下三寸寒霜,交給傅邪真。   
  傅邪真拔劍來視,心中也是歡喜,道:「妹子,等我們下山之後,一定要向丁前輩好好道歉,不論他發多大的脾氣,我們都該忍受才是。」   
  玉芙蓉笑道:「那是自然。」   
  傅邪真道:「丁前輩該怎樣處置?」   
  玉芙蓉道:「此洞豈非藏人的絕佳所在?等他藥性散去,他自會走的。」   
  傅邪真點了點頭,將丁開山放進洞中之後,又在洞中蓋些樹幹草葉,這樣一來,既不擔心被人發現,也不怕有野獸誤入洞中,傷了丁開山。   
  弄了半晌,總算一切都可滿意,傅邪真這才與玉芙蓉離開丁開山,只是一路上,傅邪真仍是惴惴不安,深覺虧負丁開山良多。   
  玉芙蓉似瞧出他的心情,道:「傅大哥,你宅心仁厚,說起來該是教中弟子之福,只是江湖人心凶險,你這樣對待敵人,只會吃虧。更何況,今夜青城山上必定極為區險,大哥若是一味地寬厚仁慈,又怎能見到拳皇,又何以服眾?」   
  傅邪真道:「妹子說的極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自明白我肩上重擔,非一般手段所能應付。」   
  玉芙蓉芳心竊喜,暗道:「我還道傅大哥是天道之徒,必定性子愚腐,想不他卻這般開明。」   
  此時尚未天黑,離上山尚有一段時間,玉芙蓉道:「傅大哥,你且在此調息打坐,我去打些野味來充飢。」   
  傅邪真道:「好吧,只是要快去快回。」   
  玉芙蓉嫣然一笑,轉身進了林子,傅邪真安心打坐,不一刻,已是物我兩忘,清靜無為之境。   
  他所練是太虛紫府神功,可謂聖教第一奇功,普通內功在修練之時,目不能視,耳不能聽,身不能察,幾乎如活死人一般,而傅邪真一經入神,耳力、感覺卻變得更為敏銳,週遭的所有事情皆能感覺得到,這算是太虛紫府神功與普通內功的最大區別之一。   
  傅邪真靜坐片刻,忽地發現身邊多出七名道士,其濃重的殺氣清晰可辨,其中一人腰繫黃帶,竟是青城派的長老級高手,其餘數人也皆是黑帶弟子。   
  令傅邪真奇怪的是,他明明已閉上眼睛,為何腦海中卻仍然浮現出這些人的相貌神情,莫非自己的感覺已至天眼通的程度。   
  由此可見,人的潛力的確是無窮無盡,只需努力發掘,隨時都可創造奇跡。   
  看來今日之戰從現在就要開始,自己權當是一次熱身罷了。   
  腰間的三寸寒霜「嗡」地一聲輕顫不已,傅邪真暗笑道:「寶劍啊,寶劍,何需你提醒,我早已知道有敵來犯了。」   
  不過身邊的數人卻並沒有偷襲之意,傅邪真也並不急於出手,凝神以待。   
  忽聽黑帶長老道:「傅邪真,我們知道你發現我們來了,何必再裝模作樣。」   
  傅邪真微笑著睜開眼睛,笑道:「幾位仁兄有何指教?」   
  黑帶長老道:「傅邪真,敝派與你何怨何仇,你竟與本派過不去?」   
  傅邪真道:「傅某與貴教可謂仇深似海,只是在下恩怨分明,青城派弟子八百,在下只殺飛冥子一人。」   
  黑帶長老怒喝道:「你有什麼本事,竟敢口出狂言,弟子們,亮劍。」   
  七名道士齊齊撥出長劍,殺氣立刻瀰散開來。   
  他們所站的方位錯落有致,頗含玄妙,分明是一個劍陣。   
  傅邪真暗道:「我只知青城派以劍法成名,想不到他們也有劍陣,我從來沒有破過劍陣,這下可如何是好?」   
  正在沉吟,一名年輕的道士已挺劍刺來,傅邪真見他的劍招雖然高明,不過仍是大有破綻,心中一動,剛想挺劍破解,想不到劍未出之時,另名道士早已搶到,長劍閃動處,已將那個破綻彌補。   
  傅邪真大驚失色,原來所謂的劍陣竟是如此,以七人之力,互相掩護,縱有破綻,也變得天衣無縫,七個人儼然合為一體,成為一個超級大高手。   
  劍陣一經展開,攻勢就如一浪接一浪,傅邪真盡力擋了數招,卻毫無反手之力。   
  他越戰越是心驚,心中對發明此陣者敬佩不已。   
  只見七人輪流進攻,往往是三人主攻,四人主守,配合得無比默契。   
  傅邪真心中惶恐不已,深歎自己以前實在是夜郎自大。   
  青城派成名數百年,豈能小視,自己妄想以一人之力獨闖上山,實在是太過輕敵了。   
  忽見雙劍飛舞,刺向自己的肋下,傅邪真剛想出劍擋格,卻發現另一人早已橫劍擋住自己劍的去路,其算路之數,令人歎為觀止。   
  傅邪真大驚失色,縱想後退閃避已是不及,眼睜睜地瞧著雙劍刺了過來。   
  令人絕想不到的是,雙劍明明已可輕易刺中自己的身體,卻偏偏擦身而過。   
  傅邪真僥倖逃過一劫,心中不覺一動,凝目望去,卻見七人的臉上都帶著淺淺的笑意,似乎這並不是生死之搏,而是遊戲一般。   
  傅邪真恍然大悟,他雖不知這些人的身份,不過可以肯定他們絕非青城派中之人。   
  他忙抱拳道:「請教。」   
  黑帶道士笑道:「你心中明白就好,何必知道我們是誰,此陣我們初學乍練,遠比不得青城派的高手精熟,只盼教主能瞧出此陣的破綻,則是我等七人之功了。」   
  傅邪真大喜,知道這些人是教中弟子,定又是被玉芙蓉拉來陪自己練功的了。   
  黑帶道士道:「教主小心了,此陣威力無窮,一旦施展開來,就非我們能所控制,若有失手,還望教主恕罪。」   
  傅邪真道:「那是當然,你們盡力施展就是。」   
  話音未落,劍陣已捲土重來,傅邪真細心觀察,只盼能尋出破綻,想不到數招一過,卻被一劍指住咽喉。   
  黑帶道士皺眉道:「時間不多了,還望教主盡早尋出破陣之道。」   
  傅邪真臉龐一陣發燙,暗道:「若是真的陷入青城派的陣中,我早已死過兩次,教中弟子如此用心,我怎能讓他們失望。」   
  他從眾人的臉龐望過去,忽地心中一動。   
  佈陣者既是七人,那麼功力必有高下之分,自己若能找出功力最弱者,全力擊之,那麼此陣自可破了。   
  他有此發現,心中狂喜不已,忽地拔足狂奔,圍著眾人遊走不定。   
  眾人為了保持劍陣不散,自然只得隨著傅邪真轉動,奔跑之時,仍是保持一致。   
  傅邪真全力奔馳,絕不敢稍作停留,偷目望去,只見眾人的輕功已有高下之分,漸漸有人跟不上節奏了。   
  傅邪真大喜過望,忖道:「是了,劍陣再高明,卻絕難找到七名武功、內力、輕功皆相同之一,這眾人功力間的差異,其實就是劍陣的破綻。」   
  此時他對破陣之法已是瞭然於胸,於急奔之下,忽地生生停住,眾人也忙著急停不迭,然而此時卻已是陣不成陣,傅邪真哈哈一笑,一劍刺向一道的咽喉。   
  那名道士縱想招架,卻怎知傅邪真所攻之處,正是他絕照料不到的破綻,旁人縱想援手,卻已是不及。   
  長劍刺至咽喉,自是硬生生凝劍不發,眾人頓時歡聲雷動,齊齊跪下道:「恭喜教主尋出破陣之法。」   
  傅邪真搖了搖頭道:「你們初練此陣,自是有些生疏,我想青城派的劍陣,必定更為厲害些的。」   
  黑帶道士道:「教主不必擔心,須知教主所尋出的破解劍陣之道並非僅能破解青城劍陣,而是天下所有劍陣的破解之道。」   
  傅邪真奇道:「這怎麼可能?」   
  黑帶道士微笑道:「拳皇老人家曾說過,劍陣是死的,人是活的,劍陣再厲害,佈陣人的武功卻總有高下之分,是以劍陣難破人好破,教主慧質天成,一眼就瞧出其破綻所在,實為本教之福。」   
  傅邪真道:「如此說來,劍陣豈非毫無用處。」   
  黑帶道士道:「劍陣一成,其威力遠大於七人武功之合,自是頗有用處,不過以教主神威,卻又不算什麼了。」   
  傅邪真敬佩之極,道:「不敢請教先生大名,先生見識如此超卓,必是教中高手了。」   
  黑帶道士笑道:「我所知的,不過都是些皮毛之學,並且皆是拳皇所授,教主若能見到拳皇他老人家,必定受益不淺,天色已晚,教主即可向青城山進發了。」   
  傅邪真道:「可是我還有位朋友未到呢。」   
  黑帶道士笑道:「不瞞教主,我們七人正是芙蓉姑娘派來的,芙蓉姑娘說,大戰在即,不必再相見了,等教主功成下山,芙蓉姑娘自會備上美酒,以迎教主。」   
  說罷,七人齊齊一揖為禮,退進樹林中去,傅邪真瞧著黑鬚道士的身影,忽覺得有些熟悉,然而卻無論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傅邪真對玉芙蓉感激之極,暗道:「妹子為我做了這麼多事,我若不能完成任務,又怎有臉去見她。」   
  他大步向青城山走去,走不多時,青城山已然在望了。   
  傅邪真拍了拍腰間的三寸寒霜,頓覺熱血沸騰,抬眼望去,青城山腳下黑影幢幢,看來青城派果然是嚴陣以待了。   
  想起初出江湖時,他還只是個毛頭小子,無名無望,人人皆是不以為然,然而不過半年,他卻已是名聲鵲起,就連十大門派之一的青城派,對他也是如臨大敵。   
  傅邪真一時豪興大發,長聲嘯道:「聖教教主傅邪真前來拜山。」   
  一聲既出,山谷回應,久久不能平息。   
  青城山腳下的黑影頓時騷動起來,遠遠地,已瞧見數人直奔而來。   
  傅邪真大喝一聲,挺劍直衝了過去,奔得近了,才看清這幾人卻是掃毒盟的人。   
  想起不久前,自己被這些人追得無路可逃,如今卻已是今非昔比了。   
  有一人當先衝到,手起劍落,刺向傅邪真的胸前大穴。   
  雖在黑夜之中,傅邪真卻仍能清清楚楚地瞧清兩人的劍招中的破綻,三寸寒霜抖手而出,對方劍招立破,長劍已直刺一人的咽喉。   
  此時正是明月在天,傅邪真瞧見那人的一臉絕望之色,忽覺心中不忍,暗道:「我此次闖山,只是為了面見拳皇,又何必多造殺孽,再說,我既已抱定與眾派息爭止紛,又怎能妄殺無辜。」   
  心念動處,長劍急縮而回,同時身子向前疾衝,剎時就將那人拋在身後。   
  此時已有大批人圍了過來,細看過去,皆是掃毒盟中的人。   
  傅邪真暗道:「青城派好不地道,竟派這些外人擋在山下,自己卻龜縮在山上。」   
  他不欲與這些人纏鬥,只顧向山頂衝去,但有人攔路,也只是隨手破了那人的攻勢,身子卻是不停。   
  眾人雖努力上前,可是卻無一人能接得了他的一招半式,眨眼間,傅邪真已衝到山門邊了。   
  門坊下站著一人,正是長江鏢局的楊虎,他大喝道:「傅邪真,你若想上山,先過我這一關。」   
  傅邪真笑道:「你若能擋我三招,在下就原路返回。」   
  楊虎怒道:「傅邪真,不要猖狂,我若不能接你三招,就退出江湖。」   
  傅邪真道:「那卻大可不必。」   
  三寸寒霜輕輕刺出,卻是漫無目的,劍鋒所指,離楊虎的身子足有半尺之遙,真不知刺向何處。   
  楊虎大奇,暗道:「這樣的劍招又有何用,不如我搶先發難,他接我三招,豈非也滿足三招之約。」   
  就在他的劍招將發未發時,傅邪真已瞧出他的破綻,在空中亂舞的三寸寒霜忽地到了楊虎的心臟處。   
  楊虎大驚失色,暗叫道:「想不到他的劍法竟高明如斯,我命休矣。」   
  正在驚慌,卻見傅邪真凝劍不發,笑道:「我一招未發,你一招未出,我們算是扯平了。」   
  身子從楊虎身邊掠過,向山頂奔去。   
  楊虎又是感激,又是心服,知道傅邪真是手下留情了,若以真實武功而論,他竟似連傅邪真的半招也接不下。   
  抬頭望去,傅邪真已衝到天然閣了。   
  天然閣處,也只有一人提劍而立,身形凝重如山,正是齊魯大俠魯正元。   
  傅邪真暗道:「魯大俠的春風揚柳劍法能擾亂人心,頗難對付,我可不想像蘇驚鶴那樣斷指求勝。」   
  他衝到魯正元的面前,魯正元喝道:「傅邪真,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下山去吧。」   
  傅邪真笑道:「魯大俠一生逍遙,又何必再入紅塵。」   
  魯正元道:「看來你已是執迷不悟,老夫只有出手了。」   
  傅邪真暗道:「青城派前松後緊,山上不知有多少凶險,我可不能與魯大俠糾纏。」   
  眼看魯正元一劍刺來,傅邪真急忙將雙目閉起,他知道一旦見到魯正元的劍招,必將為其所惑,是以只能用剛悟出的肌膚感應之法來過此關。   
  從魯正元劍上傳來的春風之意與楊七劍上的殺氣頗為不同,雖是如此,傅邪真仍能清楚地感應魯正元的劍勢。   
  他點頭暗道:「魯大俠的劍法並不算高明,只是劍上的氣息難纏罷了。」   
  不等魯正元劍招用老,傅邪真胸中早存了破解之招,三寸寒霜抖手而出,只聽叮噹一聲,魯正元已是劍斷人退。   
  魯正元大吃一驚,怔怔地站在一邊,一時不知所措。   
  傅邪真道:「魯大俠,在下仗利劍之威,僥倖過了此關,得罪,得罪。」   
  身子疾衝而出,早已往天師洞而去了。   
  他剛剛衝出數丈,兩道身影疾奔而來,一左一右,分擊傅邪真的太陽穴。   
  傅邪真看清兩人的兵器是一矛一盾,不由笑道:「川西雙鬼,你們也來湊熱鬧。」   
  川西大鬼道:「既有熱鬧,怎能不來。」   
  川西小鬼道:「可惜只有你一人闖山,不算熱鬧。」   
  傅邪真側身避過川西雙鬼的雙鬼拍門,抬劍刺向川西大鬼。   
  他知道雙鬼中,大鬼主守,小鬼主攻,是以便反其道而行之,攻大鬼之盾,守小鬼之矛。   
  大鬼叫道:「有沒有搞錯,向我進攻,豈不是自討沒趣。」   
  小鬼連道:「大哥,難得他這麼糊塗,又何必提醒。」   
  大鬼盾牌一舉,已封住傅邪真的劍招,而小鬼則趁勢刺來,鐵矛破空之聲甚為淒厲。   
  眼看傅邪真已是攻而不利,守而不防,忽聽「喀嚓」一聲,大鬼的盾牌竟己碎成數片,而破盾之兵器,卻正是小鬼的鐵矛,而鐵矛受反激之力,也斷為兩半。   
  大鬼大叫道:「這是怎麼回事,小弟,你怎幫著外人?」   
  小鬼叫道:「他的劍在我的矛上一抹,我就糊里糊塗,馬馬虎虎地刺了過來。」   
  遠處已傳來傅邪真的笑聲道:「好一招自相矛盾,傅邪真領教了。」   
  小鬼喜道:「原來我們這一招卻有名堂,叫什麼自相矛盾。」   
  大鬼也欣然道:「雖然盾裂矛斷,好歹是毀在自家人手中,算不得丟臉。」   
  小鬼道:「大哥此言極是,川西雙鬼天下無敵,怎能敗在傅邪真的手中。」   
  兩人渾不以兵器折毀為恥,反而洋洋得意起來。   
  傅邪真再衝出數十丈,心中忽地一顫,沒來由地緊張起來,抬頭望去,前面並無人阻攔,然而卻是殺機濃重,令人不寒而慄。   
  他忖道:「青城派在這裡會玩什麼花樣?」   
  正沉吟間,忽見山上燈火通明,從山道兩邊衝出幾十名道士,將通往清虛閣的道路堵了個水洩不通。   
  傅邪真凝目望去,見群道七人一組,共分為七組,每組皆有一名黑帶道士打頭,其餘皆是黃帶道士,而從其站立的方向來看,正是青城劍陣。   
  傅邪真暗自慶幸,若不是剛在山下學會破解此陣之法,此時豈不是束手待斃。   
  忽見七組道士向兩邊一分,從中間走出兩人來,正是青城派的二當家飛冥子與刀神城四大護法之首青龍。   
  飛冥子陰陰地笑道:「貧道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想不到昔日的李大廚師竟是魔教教主,失敬、失敬。」   
  傅邪真想起月仙之死,心中怒火難以抑制,冷笑道:「飛冥子,傅邪真今日上山,誓不殺一人,只有閣下卻是例外,想必閣下也是心知肚明。」   
  飛冥子哈哈大笑道:「你若想取貧道人頭,那要等你先過了本派的天羅大陣再說。」   
  傅邪真道:「就憑這區區的劍陣就想困住在下,閣下也未免太小瞧我了。」   
  他身形一動,三寸寒霜已刺向飛冥子,飛冥子臉色微變,身形急退,立刻有兩組劍陣湧來,阻住傅邪真的去路。   
  剎那間,七組劍陣齊動,將傅邪真困在其中。   
  傅邪真深知自己若是停住不動,那時萬劍刺來,絕難抵擋,是以不等劍陣合攏,早已急奔起來。   
  可是他雖奔行不休,劍陣卻絲毫沒有移動之意,只因山道狹窄,七組劍陣分列四方,早已將路堵得死死,組陣人只需站在原地不動,就可挺劍刺來。   
  傅邪真無論奔到何處,總有長劍能夠得著,伸手一刺,便可刺到傅邪真的身體,又何必再奔行不休?   
  傅邪真暗叫糟糕,想不到劍陣竟有這種妙用,劍陣不隨自己移動,那麼就難以脫節,自己又何以知道劍陣的弱點所在。   
  飛冥子哈哈大笑道:「傅教主,你的破陣之法何在,貧道還等得瞧呢。」   
  傅邪真沉下心來,暗道:「陣是死的,人是活的,劍陣再厲害,也總有破綻可尋,只是我一時找不到罷了。」   
  卻見大劍陣絲毫不動,小劍陣卻是轉動不停,小劍陣中,七人輪流仗劍刺去,卻是稍沾即走。   
  這樣算來,每次刺向傅邪真的劍總有七把之多,頗有應接不暇之感,縱算傅邪真想用三寸寒霜削斷對方的兵器,卻也難覓時機。到最後,傅邪真接招擋格,全憑著身體的自然反應,只因若是見招拆招,那是遠遠來不及的。   
  傅邪真暗歎道:「若不是我身懷太虛紫府神功,有意到氣至之功,我此時哪有命在。」   
  再鬥盞茶時分,傅邪真漸有氣力不繼之感,他暗驚道:「想不到我身懷潛龍心法,本身內力又極為深厚,居然還有吃力之感,由此看來,這劍陣的威力實在非同小可。」   
  飛冥子與青龍也瞧出傅邪真呼吸不暢,不由哈哈大笑道:「傅教主,原來你的破陣之法就是坐以待斃,這法子果然高明。」   
  對手雖是大聲譏諷,傅邪真卻是充耳不聞,他腦中急轉,忽地想道:「先前我在山下用輕功引劍陣奔行,自然能引得劍陣脫節,如今這個法子是不能用了,難道就沒有別的法子破陣不成?」   
  他凝目向眾道士瞧去,只見眾人或老或少,年紀不一,想來眾人入門必有早晚,武功修為自會不同。   
  看來攻其最弱一環,先破小陣,再破大陣,庶幾能過難關。   
  想到這裡,傅邪真已認定一名年紀最輕的道士,暗道:「破陣之道,看來只有從此人著手了。」   
  只是他雖心中鎖定目標,目光卻絲毫也不向那名道士瞧去,等到劍陣轉動,又輪到那名小道士出手時,傅邪真忽地目光一抬,緊盯著那名小道士的眼睛。   
  他知道小道士既在劍陣之中,武功縱是差些,也有別人補救,絕難以武功擊退此人,唯有以強大的精神力控制住他的心智,才有取勝之機。   
  果然,當他凝目用神之時,小道士果然目光迷茫,出劍之時,已有些不知所云了。   
  傅邪真怎能放過這個時機,三寸寒霜立刻疾刺而出。   
  若依著劍陣之道,小道士出劍之後,就該身子轉動,由別人佔住他本來的方位,再向傅邪真刺來,那樣傅邪真就毫無空隙可趁了。   
  然而此時小道士心神不定,竟忘了腳下的步法,只聽「啊喲」一聲,手中的劍已被削斷。   
  此劍既斷,劍陣立時有了缺口,傅邪真剛想趁勢衝出,想不到小道士向背後一伸手,又拔出一把劍來。   
  傅邪真這才看清,原來每名道士的身後都背著數把長劍,顯然,青城派竟早有防備。   
  傅邪真暗道:「是了,被困在劍陣中的人,自是絕頂高手,被其弄斷兵器自是常事,青城派有此防備,也不為奇。」   
  他剛才本有機會將小道士立斃於劍下,只因一念生慈,只削斷了他的兵器,如今卻是勞而無功了。   
  飛冥子已瞧出不對,大喝道:「小心魔教妖人的攝魂大法,大家速閉雙目,聽我號令。」   
  剎那間,眾人皆是緊閉雙目,再不敢瞧傅邪真一眼。   
  雖是如此,卻並不妨礙劍陣運行,只因眾人早已將劍陣記得精熟,就算閉著眼睛,步法仍是絲毫不錯。   
  至於傅邪真所處之方位,則由飛冥子不停喝出,眾人依令而行,劍陣的威力絲毫不減。   
  傅邪真並不著急,他與太行六傑的老二交手時,曾以意念控制他的長劍,此時又為何不用。   
  所謂一事不煩二主,此次的目標,仍是那名小道士,他凝目運神,緊盯著小道士的長劍,一股強大而無形的力量剎時凝於劍上。   
  小道士突覺長劍如有千斤,心中大慌,然而身子卻隨著陣法不由自主地轉到傅邪真面前,想抬劍刺去,卻是萬萬不能。   
  傅邪真怎會錯過良機,三寸寒霜再次刺去,正中那名小道士的大腿。   
  小道士跌倒之時,他所處的小劍陣自然露出極大的破綻,傅邪真怎能容情,長劍隨手刺出,無不是各人的破綻所在。   
  劍陣既已無法成形,眾人就變成各自為戰,再難相互配合,以這些人的武功,又怎能抵擋傅邪真的高明劍法。   
  剎那間,七人皆身受劍傷,或大腿或手腕,雖無性命之憂,卻無再戰之力。   
  傅邪真破了一陣,頓覺精神大振,雖說七陣失了一陣,只是威力稍減,然而此小陣既破,其餘諸人自是心中大亂,劍陣雖在,鬥志早無。   
  傅邪真再施意念神功,又將一人刺倒,不過盞茶時間,劍陣大亂,四十九人中,竟有半數被傅邪真刺傷。   
  剛才劍陣尚在之時,傅邪真的三寸寒霜難以發揮威力,此時眾人各自為戰,利器威力大增,凡與傅邪真對敵者,無不是一招之中就已劍斷人傷。   
  傅邪真哈哈大笑,道:「飛冥子,傅邪真的破陣之法如何?」   
  飛冥子見此情景,已知劍陣既難困住傅邪真,那麼群戰則更無把握,他一言不發,飛身向山上掠去。   
  傅邪真提步急追,想不到身形剛剛一動,面前已多了一人,正是青龍阻住去路。   
  從此處上山,只有一條狹窄的山道,青龍龐大的身軀一站,頓時將山道堵得死死。   
  傅邪真笑道:「青龍,你的烈陽神掌雖然厲害,可惜我此時已非手無寸鐵,你怎能奈我何。」   
  青龍並不說話,手掌搓動,掌心已赤紅一片,雙掌拍處,卻是傅邪真的長劍。   
  傅邪真心中一凜,暗道:「烈陽神掌熱力強勁,三寸寒霜是絕世好劍之一,自不必擔心被毀,可是一旦長劍變得滾燙,我又怎能持劍。」   
  心念剛動,已覺得掌心火熱一片,三寸寒霜果然傳來滾滾的熱力。   
  傅邪真暗叫不妙,只得硬生生忍住熱痛,劍去如風,只盼能在數招之中將青龍擊退。   
  可是青龍是一等一的高手,平生遇敵無數,又怎會被輕易擊退,數招一過,三寸寒霜熱力更強,幾已握不住了。   
  傅邪真咬牙堅忍,暗道:「就算我的手掌被燒化了,此劍絕不能棄去,芙蓉妹子說過,任何武功皆有破綻,我就不信烈陽神掌天下無敵。」   
  他一面以內力抵禦掌心傳來的熱力,一面凝神尋思破解烈陽神掌之法。   
  青龍的掌法招式簡樸,似拙實巧,無疑是極高明的掌法,以傅邪真此時的眼力,竟瞧不出絲毫破綻。   
  傅邪真頗有自知之明,忖道:「我既無法破解他的掌法,只有自己變招,可是我該施展何種武功,才能克敵?」   
  心念一動,忽地想起魯正元所施的春風楊柳劍法來,忖道:「是了,春風楊柳劍法的目的不在傷敵,而在擾人心神,我何不試試。」   
  劍招一起,四周皆春,傅邪真雖只見過此劍法兩次,然而隨手施來,卻是絲毫不錯。   
  他本是學武奇才,上次於青石崗初次見識這套劍法以來,無日不在細心揣摩,雖無一日練習,卻早已瞭然於胸,於此劍法的精微變化,也只是略遜於魯正元而已。   
  青龍乍覺傅邪真劍法大變,大覺驚訝,不知不覺中,身隨劍走,心中懶洋洋地儘是憊懶之意,再無傷敵之心。   
  若面對的是魯正元,他早已有所防備,可他又怎知傅邪真竟也會春風楊柳劍法?而他的心神既已被劍法所迷,一時之間,又怎能幡然醒來。   
  剛才場上是熱浪逼人,眨眼間卻是春風輕拂,圍觀眾道不禁也被劍意所迷,皆是面露春風般之微笑。   
  傅邪真暗暗稱奇,忖道:「想不到春風楊柳劍法竟是這麼厲害,魯正元身為齊魯第一名俠,果然不負其名,此人多年不入江湖,卻仍是名聲不墜,自是仗此劍法之威。」   
  此時青龍的身子早已偏開山道,傅邪真當然不想與他過多糾纏,看準時機,身子已飛掠而出,直奔山頂而去。   
  只到傅邪真奔出很遠,青龍才恍然大悟,然而抬頭望去,傅邪真早已遠去,再也追不到了。        
 正文第二十九章    
  作者:色虎   
  傅邪真奔行良久,再向山下望去,只見群道已如蟻聚,而楊虎等人卻是再也瞧不見了。   
  他不由長吐了一口氣,不敢相信自己竟真的通過了重重阻礙,到達了這裡。   
  向上望去,呼應亭已然在望,亭中影影約約,似乎真有一人。   
  傅邪真讚歎不已,自己上得此山,不知費了多少功夫,拳皇卻是不自不覺,已在山頂坐等。   
  所謂上兵伐謀,其次伐交,拳皇之悄然上山與自己的血戰過關,其境界高下,可以立判。   
  他急衝幾步,已到了山頂,山風呼呼吹來,刻骨生寒,傅邪真卻是滿心歡喜,道:「前輩,傅邪真前來拜見。」   
  亭中那人轉過身來,道:「師弟,你果然來了。」   
  傅邪真大吃一驚,不禁後退兩步,道:「大師兄。」   
  那人白衣飄飄,相貌清俊,神情說不出的飄逸出塵,不是蘇驚鶴又是誰?   
  蘇驚鶴笑道:「師弟,你就算想出名,又何必下這麼大的賭注,是了,你初為魔教教主,自想立威天下,以收眾人之心。」   
  傅邪真暗忖道:「拳皇前輩怎不在呼應亭,為何師兄卻在這裡,難道拳皇已被師兄所害不成。」   
  這個念頭自是荒唐之極,以拳皇的武功修為,天下誰能害得了他。   
  若是蘇驚鶴知道拳皇在此,絕不敢來到這裡,由此可見,傳知天下,令眾人都知自己要闖山者,絕不是藍百毒。   
  傅邪真凝目細想,頓時明白過來,通知天下人前來青城山的必是拳皇他老人家無疑。   
  他既有心想考較自己,所以故意布下天大的難題,天可憐見,自己歷盡艱辛,總算到達山頂了。   
  想到這裡,他已不將蘇驚鶴放在眼中,拳皇必在山頂無疑,只需自己擊敗蘇驚鶴,他老人家必會出面。   
  蘇驚鶴雖已學會師門絕技大須彌劍法,不過上次在青石崗,他已非對手,這幾日自己武功大進,他就更非敵手了。   
  傅邪真盤算至此,冷笑道:「蘇驚鶴,我念在同門之情,今日且放過你,你速速下山,不要自討其辱。」   
  蘇驚鶴哈哈大笑道:「師弟好大的口氣,你以為你真的能擊敗我。」   
  傅邪真嘴角一撇道:「師兄請出招。」   
  他此時還叫蘇驚鶴為師兄,卻無半分尊敬之意,只是多年來叫得慣了,一時間還改不了罷了。   
  蘇驚鶴從懷中取出一個錦盒,向傅邪真拋了過來。   
  傅邪真雖見錦盒上並沒有帶著內力,仍是不敢大意,長劍一翻,將錦盒接在劍身上。   
  蘇驚鶴拍手笑道:「好俊的武功,只可惜你武功雖佳,卻不知取勝之道。」   
  傅邪真道:「你想玩什麼花樣?」   
  蘇驚鶴道:「打開錦盒就知。」   
  傅邪真小心地挑開錦盒,盒蓋開處,卻無任何異動,而錦盒之中,不過是一縷青絲而已。   
  傅邪真皺眉道:「這是什麼?」   
  蘇驚鶴笑道:「我還道師弟是位情種,想不到卻連意中人的青絲也認不出來,師兄不禁為煙兒姑娘掬一捧同情之淚。」   
  傅邪真如遭電擊,動容道:「是煙兒姑娘的青絲?」   
  蘇驚鶴歎道:「煙兒姑娘千里尋郎,用情之深,好生令人感動,為兄早已答應過你,要為你成全此事,如今且為你們鴻雁傳情,送一縷青絲,以表煙兒姑娘之情。」   
  傅邪真怎不明白,煙兒姑娘必是被蘇驚鶴所擒住了。   
  他剛才一口氣衝上山來,何等豪情萬丈,如今卻是方寸大亂,顫聲道:「師兄,煙兒姑娘怎會在你的手中?」   
  蘇驚鶴笑道:「這就要拜師弟之賜了,你獨闖青城山的消息,早已天下震動,煙兒姑娘又怎會不來,為兄掐指一算,已知芳駕不遠,是以親自去迎接,生怕下人無禮,做出唐突佳人之舉。」   
  傅邪真叫道:「師兄,煙兒姑娘可是你未婚的妻子,你怎能對她無禮?」   
  蘇驚鶴歎道:「我雖蒙李大俠賜婚,奈何你我兄弟情深,我又怎能奪人所愛,不得已,只好且將新娘做弟妹了。是了,這一縷青絲,可讓師弟有所觸動,要不要師兄再向煙兒姑娘求懇,讓她割一隻手,或是耳朵來,以表深情。」   
  傅邪真大叫道:「不要,師兄,你若傷了煙兒,李正源絕不會放過你的。」   
  蘇驚鶴道:「有勞師弟牽掛,只是李正源已是牆倒眾人推,再過不久,必定聲名掃地,為兄對這種人自是敬而遠之的。」   
  傅邪真這才想起,在草屋外偷聽之時,早己明白蘇驚鶴已有背叛李正源之心,一心投靠刀神城了。   
  他有氣無力地道:「師兄,你究竟想怎樣,才會放了煙兒姑娘?」   
  蘇驚鶴皺眉道:「為兄看你終日奔波不休,心中著實心疼,想起你在醉仙樓之時,日子何等逍遙快活,由此可見,武功的確是害人之本,萬萬要不得的。」   
  傅邪真冷汗泌出,道:「師兄,莫非你竟想讓我廢除武功?」   
  蘇驚鶴道:「你不遵師令,又重學武功,已是對師父他老人家的大不敬,為兄又何忍你再做罪人。是了,師父早已說過,誰敢傷害你半根毫毛,就是與他老人家為敵,想必你就算武功全廢,也絕不敢有人欺負你的。」   
  傅邪真心中亂成一團,暗道:「這可怎麼辦,我的武功若被廢除了,豈不讓聖教萬名弟子失望,天下豈非又是大亂之局,然而我若是一意孤行,煙兒姑娘又該怎麼辦?」   
  蘇驚鶴慢慢地走了過來,柔聲道:「師弟,魔教的教主豈是人人可以做的,不如你退隱山林,與煙兒姑娘共效于飛之樂,豈不更妙。」   
  傅邪真迷迷糊糊,覺得蘇驚鶴的話句句打動心腑,往日對他的仇恨之情竟已全消,不覺點了點頭。   
  蘇驚鶴又道:「師弟,煙兒姑娘花容月貌,是所有男子的夢想,你能得此佳人,今生何憾,有美人相陪,總好過每日刀光劍影,流血流淚。」   
  他的聲音柔和低沉,說不出的好聽,傅邪真越聽越覺得心中舒暢,只是暗道:「師兄的聲音何時變得這麼好聽,而他的話卻句句都有道理,是的,師兄還是以前的師兄,凡事都為我著想。」   
  他不禁點了點頭道:「師兄,你說的不錯,我都聽你的,只要能與煙兒姑娘在一起,沒有武功也無妨。」   
  蘇驚鶴已欺到傅邪真的身邊,剛才親切無比的面容剎那間變得猙獰無比,大叫道:「那你就去死吧。」   
  手掌疾沉,「啪」地一聲,正中傅邪真的氣海要穴。   
  直等到手掌觸到身體之時,傅邪真猛地醒來,暗叫道:「不好!這是攝魂大法,我又中了師兄的詭計。」   
  奈何此時醒悟,已是太遲,傅邪真百忙中凝氣於腹,硬生生地接了蘇驚鶴的一掌。   
  「砰」地一聲,兩人的身子轟然分開,齊齊跌落在地。   
  傅邪真雖被重掌擊下,不過太虛紫府神功的護體之功天下無雙,反應之快,更是世間絕無,是以那一掌雖被拍實,大半的力量皆被體內真氣化解。   
  饒是如此,傅邪真仍是受傷不輕,胸口氣血翻騰,全身內力皆無法聚集。   
  傅邪真知道自己重傷之下,真力渙散,必須過些時間,才能將真力收聚,他心知蘇驚鶴只是被反擊之力震倒,並無重傷,是以急忙凝神運氣,盼能早已恢復內力。   
  蘇驚鶴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哈哈大笑道:「傅邪真,我一掌雖打不死你,難道劍也殺不死你嗎,老子告訴你,天下最厲害的不是武功,而是陰謀詭計,你的武功就算天下第一,也絕不是我的對手。」   
  傅邪真不敢說話,一心只想著內力運行之法,只覺得丹田內涓涓滴滴,總算有些微內力了。   
  蘇驚鶴抽出長劍,一步步走了過來,咬牙切齒地道:「傅邪真,我樣樣都比你強,為何你卻是魔教教主,而我卻是江湖小輩?為何你名滿天下,老子卻是默默無聞?老子今日殺了你,還不怕功成名就。」   
  他大笑著撲了過來,一劍刺向傅邪真的心臟。   
  傅邪真體內只凝聚起一絲內力,又怎能避此一劍,無奈之上,他勉強運起潛龍心法,手指點向劍脊。   
  潛龍心法妙用無窮,縱是絲微力道,也能變得頗為強勁,蘇驚鶴受內力反震,真力自是有些不繼,是以傅邪真一指點出,長劍便蕩了開去。   
  蘇驚鶴見傅邪真重傷之下,還有這樣的真力,心中又恨又妒,知道這必是魔教奇功了。   
  他大叫道:「我的學武天份遠高過於你,為何你卻能學到神奇的武功,我卻不能。」   
  用盡全身力氣,又一劍刺向傅邪真的咽喉。   
  傅邪真此時真力耗盡,再無力彈開此劍,不過其精神力卻是絲毫不減,反而因傷重之後更為堅忍。   
  他凝目於蘇驚鶴刺來的長劍之下,蘇驚鶴頓覺劍上壓力陡增,劍身再也無力保持平刺,「波」地一聲,刺進地面。   
  蘇驚鶴大叫道:「這是怎麼回事!傅邪真,你又在施什麼妖法?」   
  傅邪真淡淡一笑,以精神力加於劍身之時,體內真力仍是努力積聚,兩者並為,卻是齊頭並進,絲毫不會相互影響。   
  蘇驚鶴用盡全力,也難以撼動長劍分毫,心中又急又恐,凝目向傅邪真望去,卻見他一臉從容,身周似有一團光芒罩身,看起來就像天神一般。   
  蘇驚鶴又羨又妒,忖道:「不用說,這又是魔教的奇功了,若我也有他那樣的運氣,對此功的領悟必定勝過他多多,只恨天妒英才,我如此奇才,卻只拜了天道老兒這個庸才為師。」   
  時間點點滴滴地過去,傅邪真覺得真力漸復,心中欣喜。須知內力的凝聚以初時最難,一旦內力凝聚到一定程度,自會如滾雪球般越聚越多。   
  蘇驚鶴見他目光漸漸銳利,知他內力已復,慌忙想撤劍而逃,然而手掌卻似粘在劍上一般,無論怎樣用力,也無法甩脫。   
  傅邪真慢慢地站了起來,看著蘇驚鶴汗水淋漓之狀,輕輕地歎了口氣,道:「你起來吧。」   
  蘇驚鶴忽覺壓力一鬆,身子又復自由,慌忙橫劍於胸,驚惶地望著傅邪真,道:「傅邪真,你莫要忘了,煙兒姑娘還在我手中。」   
  傅邪真此時大腦中變得極為清晰,忖道:「不管煙兒姑娘是否被蘇驚鶴所擒,我此時都無力救她,既然事情已不可為,又何必為之。」   
  他轉向蘇驚鶴,淡淡地道:「今日我自不會殺你,不過我也要警告你,若煙兒姑娘少了半根毫毛,傅邪真天涯海角,也要殺你報仇。」   
  蘇驚鶴咬牙叫道:「傅邪真,你莫要狂妄,今日你武功高過於我,並不代表我永遠不如你。」   
  傅邪真不屑地道:「是嗎,我希望能看到這一天。」   
  蘇驚鶴步步倒退,終於轉身狂奔下山,傅邪真的目中慢慢流出一滴眼淚,卻很快被山風吹乾,取而代之的則是刻骨的仇恨。   
  傅邪真走進呼應亭中,輕聲喚道:「前輩,傅邪真依約而來,還望前輩賜見。」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道:「傅邪真,你果然沒有讓老夫失望。」   
  傅邪真驚喜之極,急忙轉過身來,等他看清來人的模樣時,卻是又驚又喜,道:「你不是那位在苦水鎮,醉仙樓前要酒喝的老伯嗎?」   
  老者道:「其實你該稱老夫為老賊才對。」   
  傅邪真一怔,道:「這是什麼意思?」   
  老者笑道:「老夫盜了楊七的紫金壺,卻托人賣給了你,不是老賊又是什麼?」   
  傅邪真恍然大悟,這才想起,為何見到那名黑鬚道士覺得熟悉了,原來此人就是賣紫金壺給自己的中年乞丐。   
  他不禁笑道:「前輩的移禍江東之計果然絕妙,若非如此,晚輩又怎能悟出肌膚感應之法。」   
  他此時方才知道,自己欲闖山之事,也必是拳皇主動洩露出去的,其目的,就在於為自己多增些困難。   
  無極點了點頭,道:「楊七的昊天劍法頗為奇特,你若不能過他那一關,又怎能上得此山,不過你的悟性之佳也令老夫驚訝。」   
  傅邪真臉兒一紅,道:「那只是恰巧罷了,若非前輩苦心指點,晚輩只怕早已死在山下了。」   
  無極道:「你根骨奇佳,悟性更好,實是百年難見的奇才,最難得的,卻是你宅心仁厚,實為本教之福,摩訶教今日終有真主了。」言罷不勝唏噓。   
  傅邪真道:「晚輩身為聖教教主,卻連本教的歷史一無所知,還望前輩賜告。」   
  無極道:「本教的創教教主叫做摩訶,本為佛祖釋伽摩尼的弟子,佛祖於菩提樹下開悟,創立佛教之時,摩訶虔心受教,皈依佛法,然而他潛心修行之餘,卻是心存疑惑。」   
  傅邪真大吃一驚,想不到本教的來歷竟是如此淵源,不禁問道:「佛法濟世救人,廣渡眾生,又有何不妥?」   
  無極道:「佛經上說,佛法無邊,既是佛法無邊,為何天下小人橫行,惡人當道,以無邊之佛法,又怎能渡不盡天下之惡人、小人。這麼說來,所謂佛法無邊云云,只是和尚們自吹自擂罷了。」   
  傅邪真雖非佛門弟子,不過從小受佛法熏陶,對佛經佛律無不視為理之當然,然而聽無極這麼一說,不禁也覺得頗有道理。   
  無極又道:「其實佛法的立旨自是好的,只是實行之法卻過於愚腐,凡事逆來順受,一團和氣,便指望惡人能就此良心發現,幡然悔悟,卻不知世間皆是得寸進尺之徒,你對他忍讓,他視為理所當然,又何有放下屠刀的一天。」   
  傅邪真道:「那麼摩訶教主的教旨又是如何?」   
  無極道:「摩訶教主自知世人千人千面,人人稟性不同,絕不敢奢望人人皆可成佛,只盼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國無兵刀之患,孩童無饑饉之憂,男子有可耕之田。」   
  傅邪真精神一振,道:「原來本教的宗旨卻是這般,如此說來,豈不是與佛教毫無二致。」   
  無極道:「本教的宗旨比起佛教的荒誕虛妄,卻要現實得多,而實行之法,則更為有效。」   
  傅邪真忙道:「本教的實行之法又是如何?」   
  無極微微一笑,道:「那便是以殺止殺,以暴易暴。」   
  傅邪真吃了一驚,道:「怎會如此?」   
  無極眨了眨眼睛,道:「教主試想,像蘇驚鶴,飛冥子這樣的惡人,你可有把握令他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傅邪真道:「只怕有些困難。」   
  無極道:「豈止有些困難,簡直就是絕不可能,以蘇驚鶴之惡,就算釋迦摩尼親至,也難以動搖他的名利之心,貪婪之念,由此可見,對付蘇驚鶴這種人,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一刀了斷。」   
  傅邪真動容不已,道:「難道本教面對惡人皆是毫不留情,一刀兩斷嗎?」   
  無極道:「那是自然,留著惡人在世上一天,好人豈非多受折磨,這又怎是慈悲之道?」   
  傅邪真道:「可是,也總該留有餘地,給惡人一個機會,以觀後效。」   
  無極搖了搖頭,笑道:「教主,你對蘇驚鶴屢次忍讓,他可有半點悔改之心?」   
  傅邪真默然無語,良久才道:「本教的宗旨自是不錯,只是以殺止殺,以暴易暴之舉,卻有些過於簡單了,摩訶教主存心雖好,方法卻未免有些偏激。」   
  無極忽地哈哈大笑道:「自本教創教以來,敢直斥摩訶教主之非的,現在已有兩人了。」   
  傅邪真奇道:「還有一人是誰?」   
  無極道:「那人就是教主的前世,任天王。」   
  傅邪真喜道:「卻不知任王天有何意見?」   
  無極輕輕歎了口氣,道:「任天王絕對是本教創立以來,摩訶教主之後,最具大智慧的教主,他當上教主後,一直依著本教宗旨,以圖光大本教,想不到十年來,本教不但不見絲毫興旺,反而教徒日少,你可知是何緣故?」   
  傅邪真道:「還望前輩指教。」   
  無極道:「任天王初時既抱定以殺止殺,以暴易暴的宗旨,與十大門派自會大起衝突,經七大役,三十七戰,仇怨漸深,至不可解,而教徒死於這些戰役者,更是不可勝數。」   
  傅邪真歎道:「原來如此。」   
  無極道:「任天王此時終於明白,若不能對聖教進行重大的改造,那麼聖教終將沒有出頭之日,然而他著手變革之時,卻恰逢西域武林入侵,任天王無可奈何,只得暫時放下教務,以圖抵禦外敵,後面的事情,柳飄飄已對你說過了。」   
  傅邪真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道:「那麼以前輩看來,聖教的行事方法該不該有所變革?」   
  無極歎道:「以殺止殺,以暴易暴,如此生硬恐怖的方法又怎能為世人所接受,這樣簡單行事,又怎能讓大家明白本教之旨。」   
  傅邪真大喜道:「原來前輩也不贊同這個法子。」   
  無極道:「如今外敵又至,江湖又是大亂之秋,不團結各方力量,又怎能渡此難關,你先前做的事情便很好。」   
  傅邪真得無極一讚,心懷大暢,無極果不愧是聖教中的智者,有此老為輔,何愁大業不成。   
  他昂然道:「前輩,傅邪真雖是不才,卻願稟承任教主遺志,與武林各派和平相處,抵禦外敵,光大本教。」   
  無極哈哈大笑道:「本教有幸,本教有幸。」   
  傅邪真忽地跪下,誠懇地道:「前輩,邪真雖有大志,奈何武功不足,還望前輩收我為徒。」   
  無極身形飄動,避開傅邪真的一拜,也不見他有何動作,傅邪真便覺得一股柔和之極的力道將他扶起。   
  無極道:「教主,你此時的身份何等尊貴,又怎能輕易下跪,普天下,就算是皇帝老子親臨,也沒有資格受你一跪。」   
  傅邪真急切地道:「那麼前輩可願收我為徒?」   
  無極道:「我在苦水鎮找你時,本想傳你武功,奈何那時你心如死灰,毫無爭競天下之心,就算傳你,只怕也不會接受。」   
  傅邪真想起當時的心情,的確如拳皇所言,便點了點頭。   
  無極道:「此時你雄心已在,情況則大大不同了,我有一套口訣,叫健天地訣,倒可傳授於你,只是你我卻不能以師徒相稱,只因教主是聖教之尊,絕不能有人能凌駕其上的。」   
  傅邪真也明白此中深意,道:「就算如此,我向師父行禮也是應該的。」   
  無極笑道:「對人的尊敬,放在心中就是,又何必拘於禮節。」   
  傅邪真是生性磊落之人,聞言一笑道:「前輩說的是。」   
  無極這才將口訣授於傅邪真,這套口訣倒也不算艱深拗口,讀來平白如話,不過其中必定藏有深意。   
  傅邪真一時間難以領會,只是牢牢記住罷了。   
  無極傳完口訣,道:「你可記住了嗎?」   
  傅邪真道:「一字也不敢忘。」   
  無極令他複述了一遍,果然是一字不錯,他知道傅邪真天質極好,倒也不以為奇,道:「你可知道這套口訣有何用處?」   
  傅邪真道:「還望前輩指教。」   
  無極笑道:「你先前上山之時,曾用春風楊柳劍法對付青龍,你只在青石崗見過一遍,便已學會,實在難得,只是劍中的威力你卻只發揮了三成,你可知其故?」   
  傅邪真道:「那定是弟子愚笨,無法領悟劍中奧妙罷了。」   
  無極搖了搖頭,道:「其實,就算你見過十七八遍,將劍招的細微之處學了個十足十,僅以此劍法而論,你也絕非魯正元的對手。」   
  傅邪真奇道:「這又是什麼原因?」   
  無極道:「任何一套武功,皆有一套相適應的內力運行之法,比如若想使用金剛掌,就必須有一套陽剛內力相配合,而若想使用武當綿掌,又必須有一套陰柔的內力相配合,否則的話,就算你內力再高,也無法發揮招式的妙用。」   
  傅邪真不禁點頭道:「不錯,我也曾學過海南、崆峒派的劍法,雖然招式一絲不錯,卻總覺得差了一些,原來卻是此故。」   
  無極道:「我所授的這套口訣,其妙用之一,便是可以令內力混元,以後無論你見到何等精妙的武功,拿來便可應用,而其威力也絕不亞於原使用者,或者略可勝之,這就是混元一氣功了。」   
  傅邪真喜極,道:「還望前輩指點。」   
  無極將一句口訣略略解釋了一番,傅邪真慧質天成,自是一聽就知。   
  他試著以口訣所教之法運動真力一周天,但覺丹田處微微一熱,便再無異狀。   
  無極再令傅邪真試演春風楊柳劍法,傅邪真將信將疑,隨手一劍刺出,只聽「嗤」地一聲傳來,顯然力道強勁凌厲,縱是山風呼嘯,劍風也是清晰可辨。   
  更妙的是,此招刺出之時,根本不必運氣凝神,內力就隨之而發,其圓轉如意之處,令人心懷大暢。   
  傅邪真興奮莫名,自知今日所得非同小可。   
  須知任何人施展武功,皆要凝神運氣,才能將招式使得圓滿流暢,而凝神運氣自要費些時間,如今自己不必運氣,真力就隨著招式自然而發,出招之速已可想而知。   
  高手相爭,分秒必爭,傅邪真既不必浪費運氣的時間,無疑大佔先機。   
  更令他興奮的是,他只不過悟透一句口訣,武功就有如此進步,若是將口訣全部融匯貫通,自己的成就已不可限量。   
  由此可見,拳皇的武功之高,實已達到超級大宗師的境界,雖不敢說後無來者,只怕也亦是前無古人。   
  傅邪真不禁深揖一禮,道:「多謝前輩指點之恩,邪真至死難忘。」   
  無極微笑道:「邪真,天地訣分為三篇,乃混元一氣功、天地神拳與風身雲體術,風身雲體術奧妙異常,因時間倉促,難以對你詳解,只能靠你自已領悟了,而天地神拳則是老夫仗以成名的武功,以你的天質,想必不難領悟。」   
  傅邪真躬身道:「邪真請教。」   
  無極遂將天地神拳演了一遍,出招時甚是緩慢,想必是讓傅邪真瞧個清楚,至於對敵之時,則是越快越好了。   
  傅邪真知道機會難得,怎能不竭盡心力,從招式上看,天地神拳甚是簡明,然而細細想來,卻覺得趣味無窮,武功至最高境界,自然返樸歸真,不必以花招取勝了。   
  無極施展過後,見傅邪真不停地點頭,心中大喜,道:「想必你已學會了吧?」   
  傅邪真道:「邪真絕不敢讓前輩失望。」   
  無極又將此拳法的內力心法細細講解,傅邪真凝神細聽,一會兒皺眉苦思,一會兒喜笑顏開,完全已沉浸在至高武學的妙趣之中。   
  無極講完心法,瞧了瞧天色,道:「老夫也該走了,若有不明白處,等下次見面,老夫自會教你。不過老夫還有一點相告。」   
  傅邪真恭恭敬敬地道:「邪真洗耳恭聽。」   
  無極道:「真正的武功並非從師父處學來,只因一個人的武功再高,也不足為人師。」   
  傅邪真驚道:「此話何意?」   
  無極抬頭仰望,天空正是繁星點點,看來分外美麗。   
  無極悠悠地道:「人的潛力無窮無盡,就如這天空般難以測度,是以,這世間最好的師父,就是頭上的這片天,就是腳下的這塊地。法天象地,終至無極。」   
  傅邪真喃喃地道:「法天象地,終至無極,法天象地,終至無極,這麼說來,前輩的武功便是向這天地學來的。」   
  無極哈哈大笑道:「既然老夫能做到的事情,你又怎會做不到,法天象地,終至無極,一統天下,指日可待。」   
  傅邪真心中劇震,陡然間,面前如同另開了一片天,多年來的困頓此時豁然開朗。   
  誠然,一個人的武功固然需要師父傳授,然而師父縱是一代宗師,所學所會也終有窮盡之時,但天地無窮,人自身的潛力無窮,以天地為師,探究自身的奧妙,才是真正的武學至道。   
  傅邪真仰望蒼天,心中感慨萬分,天地本無極,武學之道,亦是浩如煙海,不知自己要花費多少時日,才能法天象地,終至無極。   
  無極道:「今日與你相見,總算了了老夫一樁心願,明日我便要去西域一行,不知何時才能相見了。」   
  傅邪真驚訝地道:「莫非西域武林已有行動不成?」   
  無極道:「西域武林經多年休養生息,已漸漸養成氣力,老夫擔心,他們不久就要入侵中原。老夫此去,好歹也要攪得他內亂不息,也好為你爭取些時間,重整聖教。」   
  傅邪真道:「邪真定不辱使命。」   
  無極道:「聖教若想復興,花問奴是重中之重,若能說服她重回聖教,我們將有實力與通天教主一拚,自然,與十大門派聯手之事也極為緊要,唉,千頭萬緒,真不知從頭做起,這天下的擔子,可就由你一人承擔了。」   
  傅邪真道:「前輩放心,邪真定全力辦理。」   
  無極長長地歎了口氣,道:「成敗如何,孰能預料,我輩但求無愧於心,何必盡如人意。」   
  傅邪真暗道:「連前輩都對武林大局如此憂心,可見時局之危,我又怎能不竭盡全力。」   
  無極道:「你此時下山,山中該無人阻你,有件事情,切記,切記,那就是你雖可與李煙兒為友,卻不能娶她為妻。」   
  傅邪真臉色通紅,道:「前輩連這件事也知道。」   
  無極道:「李煙兒的師傅天下第一難纏,連老夫都要敬她三分。歷代御舞門的傳人皆是左右武林大局的關鍵人物,而以李煙兒絕代姿容,其潛力更為可怕,不可不防。」   
  話音未落,無極已飄飄然走向危崖。   
  傅邪真吃驚之極,剛想叫出聲來,忽地想起,以無極的神功,又怎會將這危崖放在眼中。   
  果然,只見無極走離危崖之時,身子仍沒有下落,而是平平地走了過去,如履平地一般,眨眼間已去了數里。   
  傅邪真知道這定是風身雲體之術了,他細心觀察,發現無極的身子並非平平地走過去,而是上下微伏,似乎受了山風的影響。   
  傅邪真恍然大悟,看來無極之能凌空飛渡的奧妙,便在於利用風的阻力保持身子不墜。   
  自己初上青城山時,被朱雀所逼,也曾利用潛龍心法而空氣中滑行,使身子下降之勢變緩,從而安然落於訪寧橋上。   
  是以無極能御風飛行,似乎也就不足為奇了。   
  無極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見,傅邪真回過神來,忖道:「煙兒姑娘是一定要救的,只是前輩的話卻不能不聽,這可叫我如何是好。」   
  他一路下山,果然無人攔阻,看來,眾人聽說拳皇駕到,自然望風而逃了。   
  傅邪真又羨又歎,不知自己到什麼時候,也能有拳皇這樣的武功,這樣的威名。   
  正在沉吟間,忽聽山道上有人叫道:「教主,教主。」   
  傅邪真循聲望去,不由大喜過望,喜道:「柳飄飄,你怎會來了?」   
  柳飄飄縱身躍來,呵呵笑道:「教主欲獨闖青城山之事,已是天下皆知,柳飄飄又怎能不來。」   
  傅邪真喜道:「你來了最好,我可是有很多事情,要與你商量。」   
  柳飄飄笑道:「屬下自然聽候調遣,是了,說來也奇怪,老子本想大戰一場,想不到捏著拳頭走到這裡,也不見半個龜兒子。」   
  傅邪真笑道:「他們既知拳皇駕到,又怎敢還留在這裡,其實他們也實在高估了自己,以他們的武功,又怎配拳皇他老人家出手。」   
  柳飄飄喜道:「你見到了拳皇他老人家?」   
  傅邪真道:「那是當然,我獨闖此山,就是無極前輩出的難題了。」   
  柳飄飄哈哈大笑道:「恭喜教主,你能得到拳皇的指點,必定武功大進,再也不怕那些白道狗賊了。」   
  兩人談談笑笑,很快就到了山腳,卻見山腳前人影幢幢,一派刀光劍影。   
  柳飄飄笑道:「這些龜兒子捨不得走遠,正好讓老子快活快活。」   
  他大叫著衝了過去,人群中亦有一人迎了上來,柳飄飄剛欲揮拳,忽地瞧清那人的面容,喜道:「卜老兒,怎地是你?」   
  那人正是卜得意,身後的人群自是楊怒等人。   
  卜得意也喜道:「柳老四,你又怎會在這裡?」   
  言罷,兩人皆是哈哈大笑。   
  傅邪真也覺得有趣,慢慢走了過來,楊怒等人已知傅邪真的脾氣,不再下跪見禮,而是揖手相見。   
  卜得意帶人來此,自是意料中事,傅邪真正想去救李煙兒,卻苦無幫手,如今卻來了這麼多人馬,不由心中大喜。   
  他將欲救李煙兒之事說了,柳飄飄皺眉道:「李煙兒是御舞門傳人,若將她救出,她對教主的情義更深,豈非又惹麻煩。」   
  傅邪真記得拳皇也曾說過,只可與李煙兒為友,不可娶她為妻之事,心中也頗為猶豫。   
  從鐵蝠娘開始,人人見到他,都再三囑咐,令他莫要對李煙兒動情,正因為此,他對李煙兒才有過冷淡之舉。就算瞧著李煙兒神情落寞,他也只好裝作沒有看見。   
  然而,感情之事著實難解,越是如此,他對李煙兒就越是難忘,午夜夢迴之中,那個清麗無雙的倩影不知多少次出現過。   
  每到此時,他總是以聖教大業為重,來死死抑制自己,總算略有成效。   
  想不到此次李煙兒竟不遠千里而來,卻只為了尋找自己,他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湖,早已起了波瀾。   
  煙兒姑娘,那是一定要救的。   
  卜得意瞧出傅邪真的心意,道:「李煙兒雖是御舞門傳人,倒也是個重情重意的姑娘,若是見死不救,也有損教主聲威。至於她對教主的情誼,倒不過掛懷,我自有辦法令她死心。」   
  此言正中傅邪真下懷,心中陡然覺得愉快起來,若是部屬都堅持不能教煙兒,他自然無法強逼,想不到卜得意卻善解人意至此。   
  柳飄飄笑道:「你又有什麼狗屁主意?」   
  卜得意笑道:「是不是狗屁,要等試過才知道。」   
  傅邪真知道救人之事不需太多人手,柳、卜兩人武功高強,經驗極豐,足以助他救人,是以他吩咐楊怒將眾教徒帶回本舵,靜候調遣,只帶卜、柳二人,就已足夠。   
  眾人立時分手,各自行動,柳飄飄見傅邪真不時地左顧右盼,就笑道:「教主可是在找芙蓉姑娘?」   
  傅邪真臉色一紅,道:「芙蓉姑娘說好在我下山時便與我見面,卻遲遲不見人影,不知是否有了意外。」   
  柳飄飄道:「教主不必擔心,這個丫頭比鬼都精,誰敢找她的麻煩。」   
  傅邪真對玉芙蓉自是放心,他忽地想起一事,道:「對了,芙蓉姑娘是聖宮之人,你們見到她之後,不可無禮。」   
  柳飄飄道:「不瞞教主說,對聖宮的人,柳某大多瞧不上眼,不過芙蓉姑娘卻是個異數,這個丫頭倒還算知曉大體,每次兩幫人馬發生衝突之時,她總是居中調和,聖教上下,對她都是很喜歡的。」   
  傅邪真這才放心,笑道:「這麼說來,連你也有些服她了。」   
  柳飄飄賊兮兮地道:「瞧教主的口氣,似乎對她有些意思,屬下可想提醒教主,芙蓉姑娘千好萬好,就是太刁鑽古怪,教主若娶她為妻,只怕以後沒好日子過了。」   
  卜得意笑道:「正是,正所謂刁妻難惹,以芙蓉姑娘的絕頂聰慧,教主定非其對手,假以時日,這畏妻如虎四字是絕逃脫不了的。」   
  傅邪真被兩人一唱一合,說的面紅耳赤,道:「哪有此事,聖教復興,千頭亂緒,我又怎有家室之念。」   
  柳飄飄道:「聖教之事固然要做,娶妻生子也是人之常情,兩者倒不必混為一談。」   
  柳飄飄道:「依屬下之見,這娶妻之事倒可放一放,一旦娶了老婆,此身哪得自由,那時再見到美女,就會心有顧忌了。」   
  卜得意哈哈笑道:「柳老四,原來你一直不肯娶妻,卻是因為此故,生怕嫂夫人捆住了你的手腳,令你不得遊戲花叢。」   
  柳飄飄道:「天下美女極多,又怎能只擇一木,而放棄森林,至蠢者亦不為也。芙蓉姑娘固然不錯,誰又知天下沒有強過她的美女,……」說到這裡,忽覺傅邪真與卜得意的神情有異,循著二人的目光望去,只見玉芙蓉不知何時已站在一株樹下,正對著自己冷笑。   
  柳飄飄深知玉芙蓉的手段,不覺心中突突亂跳,不過他向來頗有急智,於是裝作沒有見過玉芙蓉般,繼續說道:「不過話又說回來,就算有人的相貌強過芙蓉姑娘,然而論其慧質蘭心,溫柔體貼,誰又能及得上芙蓉姑娘分毫。」   
  傅邪真與卜得意暗暗擊掌稱讚,若論反應之敏,天下無人出柳飄飄其右。   
  玉芙蓉淡淡地道:「卜叔叔,你在說什麼,莫不是在說芙蓉的壞話?」   
  卜得意奇道:「誰敢說芙蓉姑娘的壞話,他不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玉芙蓉這才回顏作笑,道:「我說也是,卜叔叔一向是最疼我的,又怎會在人身後搬弄是非呢。」   
  傅邪真怕在此事上再做糾纏,必會洩露真相,忙笑道:「妹子,禰說過下山之後會有美酒可飲,如今美酒在哪裡?」   
  玉芙蓉笑道:「美酒早已備好,只是在飲酒之前,有一件大熱鬧好瞧,你們難道沒有興趣嗎。」   
  柳飄飄喜道:「什麼熱鬧?」   
  玉芙蓉道:「青城派中的鴻冥子與飛冥子正在前面的林中吵得不可開交,依我看來,兩人就此決裂也有可能。」   
  柳飄飄笑道:「這可是個大好消息,兩人一旦決裂,青城派則名存實亡,十大門派可就變成九大門派了。」   
  傅邪真道:「去瞧瞧再說。」   
  玉芙蓉道:「就這麼去嗎?」   
  傅邪真道:「妹子還有何建議?」   
  玉芙蓉道:「若見到聖教教主光臨,鴻冥子與飛冥子的熱鬧可就瞧不見了。」   
  她取出四件道袍來,道:「穿上道袍,混在青城派弟子之中,就不必擔心被他們發現了。」   
  卜得意連忙大拍馬屁,以贖剛才失言之錯,道:「還是芙蓉姑娘想得周到。」   
  眾人換上道袍,玉芙蓉又為眾人略作修飾,此時夜已深,人的相貌本就不易辨別,此番手腳,足以瞞得過青城派了。   
  走不了多遠,傅邪真聽到前面傳來說話之聲,便向眾人揮手示意,眾人緩緩向前走去,抬頭望向林中。   
  林中有片頗大的空地,居中站著的,是青城派掌門人鴻冥子與二當家飛冥子,正在唇槍舌劍鬥個不休。   
  數百名青城弟子分站兩側,隱隱有分庭抗禮之勢。   
  傅邪真低聲道:「芙蓉妹子,青城派有八百弟子,為何此處卻只有二三百人?」   
  玉芙蓉微微一笑,道:「飛冥子早有篡位之心,是以下山之時,就將鴻冥子的心腹親近弟子調開,由其他青城長老領著,從別處去了,鴻冥子此時勢單力孤,只能任由飛冥子宰割了。」   
  傅邪真道:「原來如此,只是鴻冥子也太大意了,飛冥子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又怎地不知防備?」   
  玉芙蓉道:「說起來,鴻冥子忠厚有餘,才幹不足,又怎是飛冥子的對手,飛冥子若想當這個掌門,早就可以如願了,只是礙於謀反篡位的名聲不雅,才一直隱忍罷了,不過今日,他必有辦法令鴻冥子甘心退位的。」   
  傅邪真笑道:「這倒有趣,我倒想瞧瞧,他有什麼方法,能令鴻冥子主動交出掌門之位。」   
  再仔細瞧去,卻見青龍、白虎、蘇驚鶴等人則遠遠地站著,以避嫌疑,與他們站在一起的則是掃毒盟的人了。   
  掃毒盟中,如魯正元、楊虎等人皆已不見,只有川西雙鬼仍在,兩人望著林中爭吵的二人,彼此爭論不休。   
  只聽飛冥子的聲音傳來道:「掌門師兄,我們青城派有今日之禍,並非人為,而是天意,你又怎能全將過錯推到我身上。」   
  鴻冥子冷笑道:「若不是你貪花好色,無事生非,又怎能得罪傅邪真?那個月仙姑娘難道不是你害死的嗎。」   
  傅邪真聽到月仙的名字,目中幾乎要冒出火來,忽覺手掌被一隻柔軟的小手伸來握住,回頭望去,卻是玉芙蓉。   
  玉芙蓉低聲道:「傅大哥,小不忍則亂大謀,月仙妹子的仇早晚要報的。」   
  傅邪真又怎不知此時不能任性胡來,感激地向玉芙蓉望了一眼,低聲道:「芙蓉妹子,禰放心吧,我不會胡來的。」   
  飛冥子笑道:「師兄此言差矣,傅邪真是魔教的教主,是本派的死敵,就算沒有月仙之事,他又豈能放過本派,那個月仙既是傅邪真的情人,又怎是什麼良家女子,貧道為民除害,也算理所當然。」   
  聽到這裡,玉芙蓉忙將傅邪真的手握了一握,生怕他一時衝動,就此壞了大事。   
  傅邪真感激地一笑,對玉芙蓉點了點頭。   
  鴻冥子怒道:「利口狡辯!這麼說來,你殺人不但沒錯,反而有功不成?本派的今日之災,看起來還是托你的洪福了。」說到最後,已有譏諷之意。   
  飛冥子冷笑道:「師兄,青城派身為十大門派之一,與魔教勢不兩立,今日之事,早晚都會發生,又能怪得了誰?而本派之所以淪落到這步田地,以我看來,掌門師兄卻是難辭其咎。」   
  鴻冥子驚道:「事情都是你惹出來的,又怎能怪到本座頭上?」   
  飛冥子淡淡地道:「本派的劍陣向來天下無雙,為何今夜卻是不堪一擊?傅邪真的武功高強固是不錯,然而本派弟子在某些人的領導之下,每日只知談經論道,荒疏武功,才是致禍之源。」   
  鴻冥子大怒道:「這件事我正要問你,本派弟子的訓導之職一向由你承擔,為何多年來大家的武功絲毫沒有進步,不是你的責任又是誰?」        
 正文第三十章    
  作者:色虎   
  飛冥子哈哈大笑道:「你是本派的掌門,有了好事自是你的功勞,若出了事卻要推給旁人,這個掌門似乎也太好當了吧。」   
  鴻冥子怒極,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飛冥子昂然道:「這麼多年來,是誰為青城派出生入死,嘔心瀝血?是誰高高在上,不聞不問?眾人的目光自是雪亮的,青城派遭此大辱,你身為掌門,難道不該引咎辭職嗎。」   
  鴻冥子心頭雪亮,道:「飛冥子,原來你念念不忘的,卻是本派的掌門之職。」   
  飛冥子憤憤地道:「不錯,早在十年來,這個掌門就該是我的,若不是師父偏心,又怎會落到你身上,論武功、論才幹,你有哪一點及得上我。」   
  聽到這裡,玉芙蓉與傅邪真相視一笑,知道好戲就要上場了。   
  鴻冥子叫道:「做掌門的,不光要靠武功、才幹,更要靠品行,師父正是瞧出你心術不正,才傳位於我,再說,我本是師兄,繼承師父衣缽也是順理成章。」   
  飛冥子冷笑道:「不要以為你這個掌門有什麼了不起,若不是看在師兄弟的情面上,早在十年前,我就可以取而代之。」   
  鴻冥子臉色鐵青,怒極叫道:「反了,反了,來人啊,給我拿下這個逆賊。」   
  從鴻冥子身後衝出四人,挺劍向飛冥子衝出,這四個都是鴻冥子的嫡傳弟子,師父一聲令下,自是想也不想,就撥劍衝出。   
  飛冥子抱臂冷笑,視而不見。   
  那四人剛衝到飛冥子身前,忽聽撥劍聲齊齊響起,林中劍光耀目,不知有多少把劍已齊齊指向他們。   
  鴻冥子大吃一驚,道:「你們想幹什麼?」   
  話音未落,又有數十名青城弟子拔出劍來,指住鴻冥子。   
  圍在他身周的青城弟子神情冷漠,嘴角皆露出不屑之色。   
  飛冥子哈哈大笑道:「師兄,你還蒙在鼓裡嗎,這青城派早已是我的了,你當了十年掌門,也算給足你面子了。」   
  傅邪真等人早有所料,倒不覺得驚訝,鴻冥子卻氣得渾身發抖,更是傷心之極。   
  他生性淡泊,對掌門之位的確不怎麼看重,飛冥子想當這個掌門,倒也沒什麼要緊,可是想不到手下弟子竟會如此翻臉無情,讓他傷透了心。   
  他啞聲道:「飛冥子,你究竟想怎樣?」   
  飛冥子笑道:「我一直奉你為掌門,不過是不想讓江湖同道瞧笑話,如今江湖局勢大亂,以你的才幹,又怎能領導青城派?你若識趣的,就立刻寫下退位書,就此退出江湖,否則的話,莫怪我不留情面。」   
  雖說他已將青城派牢牢地掌握在手中,不過謀反篡位,說起來頗不好聽,也難以得到江湖同道的支持,他一直隱而不發,也正是此故。   
  傅邪真低聲對玉芙蓉道:「我瞧飛冥子的方法也不過如此,這般恃強逼迫,只怕鴻冥子並不會甘心。」   
  玉芙蓉笑道:「你瞧下去就是。」   
  鴻冥子向四周瞧去,人人觸到他冰冷之極的目光,不覺心中有愧,低下頭去。   
  鴻冥子悲憤地笑道:「好,好得很。」   
  他忽地撥出劍來向四週一劃,「叮叮」聲不絕於耳,四周的長劍盡被盪開。   
  這一招長虹劍法使得頗為精妙,就算傅邪真也不覺暗暗喝采。   
  鴻冥子一引長劍,沉聲道:「飛冥子,你不是說武功勝過我嗎,我倒想瞧瞧,你憑什麼能做青城掌門。」   
  飛冥子嘿嘿笑道:「看來你是不見黃河心不死了,貧道就讓你瞧瞧正宗的青城劍法。」   
  他隨手抽出劍來,在空中漫然舞了個劍花。   
  鴻冥子的神情頓時僵住,失聲道:「這是青城快慢十三式!你從何處學來?」   
  眾青城派弟子心中赫然,想不到這竟是本派失傳已久的青城快慢十三式。   
  江湖皆知青城派有一套博大精深的劍法,足以與天下任一武功相抗,那便是青城快慢十三式了。   
  只可惜數十年前,青城派眾高手受魔教偷襲,一派精英幾乎傷亡殆盡,這套神奇的劍法自然也失傳了。   
  想不到如今這套劍法又現江湖,卻是由飛冥子手中使出。   
  其實這些青城弟子並非盡數誠心投靠飛冥子,對飛冥子的篡位之舉,也大大地不以為然,只不過懼于飛冥子的勢力強大,不得不為罷了。   
  如今飛冥子竟使出本派失傳已久的神奇劍法,人人皆是喜出望外,對飛冥子漸漸生出敬佩之心。   
  青城派有今日棄山而逃之恥,鴻冥子不能辭其咎,而飛冥子竟能習得青城快慢十三式,本派的復興指日可得,相較之下,剛才對鴻冥子還有些慚愧之心的弟子,此時已經坦然了。   
  飛冥子哈哈大笑道:「虧你還是青城掌門,卻連本派威力最強的劍法都不會,豈不是貽笑江湖。」   
  鴻冥子汗出如漿,顫聲道:「師父說,青城快慢十三式早己絕傳,就連他老人家也不曾學全,你怎地會使?」   
  飛冥子冷笑道:「那個老鬼庸庸碌碌,又怎能找得到這麼高明的劍法,須知此劍法固然在本門失傳,可是前輩高手中,見過這套劍法的不在少數,我走遍全國各地,辛辛苦苦地將此劍法學全,才令青城絕技重現江湖。鴻冥子,你身為掌門,可曾做過這樣的事情?」   
  鴻冥子大為慚愧,收集整理本門的劍法,本是掌門之職,如今卻由飛冥子代為完成,自已的確有失職之罪。   
  而飛冥子為了這套劍法,竟走遍千山,這份苦心、毅力也的確難得。   
  鴻冥子生性淡泊,本無競爭之心,剛才拔劍出鞘,也只是激於義憤,如今見到青城快慢十三式重現江湖,飛冥子居功巨偉,內疚之心大起,再無做掌門之念。   
  他輕輕歎了口氣,道:「飛冥子,這個掌門的確該你做,我這就傳位於你,就此退出江湖。」   
  傅邪真聽到這裡,不由心中大急,他的志向,就是聯合各派,同御外敵,若是青城掌門被飛冥子奪去,若再想與青城派交好,可就千難萬難。   
  他不及細想,隨手從衣角上扯了塊布蒙在臉上,一躍而出,大叫道:「師父,莫要聽飛冥子胡說八道,他根本就不會青城快慢十三式。」   
  眾人大吃一驚,循聲望去,只見從林外走出一人,面蒙青布,身穿青城派服色。   
  柳飄飄與卜得意倒是坦然,他們知道傅邪真此時的武功遠非昔日可比,就算被認破身份,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諒青城派也難以將其劫下。   
  飛冥子凝目瞧去,冷笑道:「你是誰,竟敢冒充本派弟子!」   
  傅邪真笑道:「飛冥子,你不認得我,我卻認得你,論起輩份,你該是我的師叔。」   
  形格勢禁,他只得委委屈屈地叫飛冥子一聲師叔,心中自是「呸呸」連聲。   
  飛冥子轉向鴻冥子,疑道:「你何曾有過這個徒弟?」   
  鴻冥子也大為疑惑,他生性懶散,不喜收徒,平生所傳的弟子也不過四人而已,並且就在身邊,怎會又冒出一個弟子來?   
  傅邪真向鴻冥子深揖一禮,道:「師父,難道你忘了嗎,七年前,在易水邊,你不是收了徒兒嗎?徒兒還蒙師父傳了一套劍法,叫什麼青城快慢十三式。徒兒聽說青城派有難,是以特地趕來,誓與師父共存亡,想不到卻在這裡見到師父,徒兒心中好生歡喜。」   
  鴻冥子見傅邪真目光眨了一眨,心中雪亮,自已從不曾去過易水,此人自是胡說八道,不過此人明擺著是幫自己的,自己樂得順水推舟,答應下來就是。   
  他一捻鬍鬚,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道:「原來是你。」   
  傅邪真道:「師父,你授給徒兒的明明就是青城快慢十三式,是你踏遍千山萬水尋訪而來,為何卻說不會此劍法?」   
  鴻冥子沉吟道:「這個嗎?」   
  他本就不會青城快慢十三式,踏遍千山萬水更是無從說起,蒙面人的話又叫他如何回答。   
  傅邪真一拍腦袋,道:「是了,師兄宅心仁厚,不願給師叔難堪,所以才不願承認罷了。師父,我知道你懶於派務,可是青城派百年基業,又怎能斷送在師叔手中?」   
  鴻冥子被觸動心事,長長歎了口氣,道:「徒兒,你有所不知,為師在青城派毫無建樹,又怎有資格做什麼掌門。」   
  傅邪真道:「師父,話可不能這麼說,你收集整理出青城快慢十三式,就是本派的大功臣,掌門之位除了你,還有誰能坐。」   
  鴻冥子心中苦笑不已,暗道:「這位江湖朋友固是處處幫我,可是我的確不會什麼青城快慢十三式,萬一飛冥子叫我試招,我豈不是當場出醜。」   
  飛冥子心中狐疑不定,冷笑道:「這麼說來,師兄竟會青城快慢十三式了,小弟倒想領教。」   
  不等鴻冥子說話,傅邪真搶著道:「師父有事,弟子代其勞,師叔,就讓我與你過幾招如何?」   
  飛冥子對此人雖是憤怒,卻是強行忍耐,他知道青龍等人正在旁邊看笑話,自己若不能漂漂亮亮地將此事解決,自己在青龍等人心目中的地位可就要一落千丈。   
  他淡淡一笑,道:「那有何不可。」   
  傅邪真躬身一禮,道:「師叔在上,在下不敢先行出手,還望師叔賜招。」   
  他自是不會什麼青城快慢十三式,不過只需飛冥子先行出招,以他的天質,自是一學就會,而依著拳皇所授的天地神訣,威力只怕更勝飛冥子一籌。   
  飛冥子暗道:「此人不知是何方神聖,居然敢出面搗亂,老子好歹也要揭穿他的真面目。」   
  他再不客氣,長劍疾刺而出,卻是長虹劍法中的一招。   
  傅邪真笑道:「這不是長虹劍法嗎,原來師叔並不會青城快慢十三式。」   
  手中劍隨手相架,也是長虹劍法中的一招。   
  他與青城派剛剛打過一場大架,對青城劍法熟得不能再熟,青城派眾人凝目瞧去,疑心不覺去了七分。   
  此人若不是鴻冥子的嫡傳弟子,又怎能將長虹劍法使得這麼精熟。   
  飛冥子更是心中起疑,暗道:「莫非師兄真的收過一個徒弟,否則的話,這小子又怎會本門劍法?」   
  青城派三大劍法在江湖中流傳已久,有人會使,並不稀奇,不過青城快慢十三式卻的確是飛冥子辛辛苦苦地收集而來,江湖中縱有人會使一招半式,也絕不可能學會全套劍法。   
  飛冥子又忖道:「我只需試出他不會青城快慢十三式,便可揭穿鴻冥子的鬼話,他自會心服口服,傳位於我。」   
  想到這裡,招式忽地一變,手中的長劍竟似輕若無物,輕飄飄向傅邪真刺去。   
  此招一出,鴻冥子說不出是喜是憂,飛冥子所使的,的確是青城快慢十三式無疑,本派神功終於能重現江湖,可謂青城派之福,憂的卻是飛冥子狼子野心,如今有此神功為助,將更無人抑制了。   
  傅邪真也瞧出飛冥子的劍法的確與青城派諸種劍法大為不同,看起來輕描淡寫,卻是後招綿綿,的確不可小試,與天道大師的須彌劍法有異曲同工之妙。   
  他暗忖道:「青城派能立於十大門派之列,果然有其驕人之處,這套劍法足以與天下英雄爭鋒了。」   
  以他此時的武功,自能輕易破解此招,不過他既自稱也會青城快慢十三式,當然不能用別的武功破解,是以身子虛晃,避開一招,口中卻道:「師叔,你是長輩,在下不敢還手,就讓你三招罷了。」   
  飛冥子大怒,道:「你算什麼東西,竟敢說讓我三招。」   
  劍到中途時,忽地劍招大變,變得快疾無比,眾人不覺吃了一驚,忖道:「剛才的劍招出招是極慢的,想不到竟會忽地變快,卻不知力道從何而來。」   
  原來青城快慢十三式的奇妙之處,就在於發力之道不同尋常。   
  眾人皆知,若想使劍招變快,自然一開始就需凝神用力刺去,而青城快慢十三式卻自有一套奇妙的內力使用之法,能使劍招可快可慢,盡隨人意,慢時如春風揚柳,快時則急如閃電,這樣一來,對手難以適應,自是大落下風。   
  眼看傅邪真左支右絀,果然是大落下風,青城眾弟子不由齊聲喝采,更有人大叫「好」字,似有拍馬之嫌。   
  飛冥子洋洋得意,劍招更是發揮的淋漓盡致,眨眼之間,十數招已過。   
  鴻冥子暗歎道:「這位朋友能在青城快慢十三式下支撐十幾招,已屬難得,可惜他終究不可能是飛冥子的對手。」   
  傅邪真雖是幫自己的,然而青城快慢十三式畢竟是青城派絕技,鴻冥子的潛意識中,自是希望青城十三式天下無敵。   
  忽聽傅邪真笑道:「師叔的青城快慢十三式果然好精妙,卻不知我的行不行。」   
  說話之間,他竟在大為被動的情形下發招搶攻,眾人見他出招緩慢,竟赫然是青城十三式。   
  飛冥子大吃一驚,叫道:「這怎麼可能?」   
  忽見傅邪真的劍招於極緩之中又變得快疾之極,其變化之巧,大有超越飛冥子之勢。   
  眾人不禁屏住呼吸,凝神瞧著傅邪真的劍招,心中無不暗歎道:「像這樣出劍,才算是真正的青城快慢十三式,飛冥子師叔雖也會此劍法,可是遠不如這位掌門弟子使的自然流暢。」   
  飛冥子又是驚疑,又是不信,可是對手的招式明明就是青城快慢十三式,其功力又遠勝於自己,這又是什麼緣故?   
  他知道就算此人聰明絕頂,能學會劍招,可是青城快慢十三式發力的方法卻是極為特殊的,若非口傳心授,絕難施展,難道鴻冥子真的會這套劍法,卻一直隱而不發。   
  想到這裡,飛冥子汗如雨下,忽覺手掌一震,掌心已是空空如也。   
  傅邪真收劍道:「師叔,承讓了。」   
  以他對飛冥子的仇恨,剛才恨不得一劍將他殺了,然而一旦殺了此人,將與青城派結下仇怨,對聖教的大業,絕無好處。   
  飛冥子沮喪之極,敗給一個後生晚輩也就罷了,偏偏這人卻是鴻冥子的徒弟。   
  此時他對傅邪真的身份再無懷疑,對鴻冥子則生了一份恐懼之心。   
  由此看來,師父說自己沒有將青城快慢十三式學會,無疑是欺心之談,他騙過了自己,卻將此劍法傳於鴻冥子,其偏心可想而知。   
  青城派弟子此時啞然無聲,飛冥子被人擊敗,他們自不能叫好,可是人人心中都打起了算盤,忖道:「原來掌門人卻留了一手,若是我們跟隨飛冥子反叛,以掌門人的絕世劍法,我們的下場必定慘不堪言。」   
  鴻冥子心中,卻是另一番盤算,這位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徒弟替自己掙回了面子也就罷了,經此一戰,更令青城弟子不敢再有反叛之心,可謂柳暗花明,絕處逢生了。   
  他哈哈笑道:「徒兒,為師傳給你的武功,果然派上了用場,從今日起,你就跟在師父身邊吧。」   
  傅邪真長揖為禮,道:「多謝師父。」   
  飛冥子瞪著傅邪真,眼睛裡幾乎要冒出火來,他為了今日,不知計劃了多久,想不到卻橫生枝節,硬生生被這個小子破壞掉了。   
  可是此人的武功遠比自己為高,而眾青城弟子似乎也被他所震住,自己落敗之時,竟無人上前相助。   
  正在愁苦之時,忽聽有人笑道:「二當家,你莫上了這小子的當,他哪裡是鴻冥子的徒弟,其實……」   
  傅邪真一聽到說話聲,便知道是蘇驚鶴,蘇驚鶴對自己的聲音最為熟悉,哪有聽不出來之理,他暗叫不好,百忙中不及細想,已縱身躍起,一劍刺向蘇驚鶴的咽喉。   
  此招貫注了十成內力,端的是非同小可,蘇驚鶴頓覺呼吸不暢,胸口如壓了塊巨石般,最後幾句話到了嘴邊,卻再也無力說出。   
  他不及揭穿傅邪真的身份,畢竟保命要緊,百忙中抽出劍來,格住來劍。   
  傅邪真怎能讓他有喘息之機,長劍攢刺不定,用的自是青城快慢十三式。   
  他深知自己這樣無端向蘇驚鶴攻擊,必定會惹人懷疑,是以一邊進攻,一邊叫道:「本派事務,怎能容得別人插手,你是何人,竟敢挑撥離間,居心何在!」   
  江湖人疑心頗大,自己的幫務的確不容別人插手,眾人見傅邪真出手,也並不覺得奇怪。   
  蘇驚鶴幾次想努力說出話來,然而傅邪真的內力實在太強,自己在他劍招的壓力下,就連呼吸都很困難,又何談開口說話。   
  傅邪真道:「你不是有話要說嗎,為何卻不開口?」   
  飛冥子瞧出端倪,叫道:「這位蘇公子是本派好友,他必有要事相告,為何不讓他說話?」   
  傅邪真暗道:「難道就這樣殺死他嗎,只怕於理不合。」想罷,只好無奈地停下劍來。   
  蘇驚鶴洋洋得意,道:「各位青城派的朋友,千萬不要上這個人的當,他其實就是……」   
  剛說到這裡,忽又停了下來,眾人見他每次皆在關鍵時停止不說,大感不耐煩,紛紛道:「他究竟是誰,你快說出來啊。」   
  蘇驚鶴何嘗不想說出,可是他剛剛說到此處,便覺得暗流湧動,一股強大的力道壓住胸口,竟難以再吐一字。   
  他深知是傅邪真搗鬼,心中又驚又羨又妒,想不到短短數時不見,傅邪真的內力已高強到這種程度,他遠在數丈開外,內力卻能遙遙擊來,更奇的卻是無色無相,令旁人無法覺察。   
  傅邪真笑道:「這位公子為何不說話了,現在可沒有人拿劍逼你。」   
  蘇驚鶴努力張了張嘴,仍是一字也吐不出,眾人覺得無趣,不再理他,目光皆轉向鴻冥子。   
  便在這時,青龍一步搶到蘇驚鶴身前,手掌搭住蘇驚鶴的肩頭,合兩人之力,總算抵禦住傅邪真的內力。   
  傅邪真想不到會有此變,猝不及防之下,蘇驚鶴已大叫道:「他就是傅邪真。」   
  此言一出,場上頓時鴉雀無聲,眾人皆是又驚又恐。   
  傅邪真眉頭皺了皺,道:「傅邪真是誰?」   
  此時他只能裝聾作啞,騙得一時是一時,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諒眾人也攔他不住。   
  青龍冷笑道:「待在下揭下你的蒙面布,讓大家瞧瞧你的真面目。」   
  他縱身躍來,人在半空時,雙掌搓動,錚錚有聲。離他稍近的人立感熱浪逼人,無不紛紛後退。   
  傅邪真對青龍的烈陽神掌大感頭痛,而此時自己再不能用春風揚柳劍法破敵,否則立刻被人瞧出破綻。   
  眼看青龍已迫近身來,傅邪真暗道:「烈陽神掌一經近身,那股熱力難以抵擋,只能將他阻在遠處才行了。是了,天地神拳以氣御力,是天下一等一的劈空掌法,豈不正是烈陽神掌的剋星?」   
  身隨意動,左拳立刻遙遙擊出。   
  青龍身子前撲之時,陡覺一股銳利如刀的拳風襲來,與普通的拳法截然不同,他身為刀神城首席護法,自然深知厲害,慌忙硬生生停住身形。   
  饒是如此,只聽「嗤」地一聲,青龍的一片衣角已被拳風割下。   
  衣角飄飄而落,眾人皆是大吃一驚,傅邪真更是又驚又喜。   
  想不到天地神拳的拳風竟然鋒利如刀,以此對敵,何敵不克。   
  他心中既定,拳招自是從從容容地施展,難得遇到青龍這樣的高手,正可以試演他剛學來的武功。   
  眾人只見傅邪真如獨自練武般伸拳踢腿,出招既不快捷,也無拳頭破風之聲,看起來殊不驚人,然而青龍的衣衫卻是寸寸破裂,如被刀削,其中奧妙,又有何人能夠明白。   
  傅邪真越施展越有心得,心中對拳皇已敬佩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想來以天地神拳如此銳利的拳風,必定破空聲急,想不到卻是無聲無色,對手無法聽到破空之聲,自然難以判斷,青龍這等高手,在這套拳法面前,竟是毫無招架之功。   
  傅邪真此時自能輕易將青龍擊斃,只是慮及聖教復興大業,實沒有必要開罪刀神城,是以出手皆留三分餘地,只是削去青龍的衣衫,而不觸及他的身體。   
  幾招一過,青龍便知已絕非傅邪真的對手,對傅邪真的這套拳法更是又驚又懼,眼見自己的衣衫一片片落地,很快就要出醜,他再也無心交手,足尖一點,身子倒飛而去。   
  傅邪真也不想欺人太甚,當下叉手而立,笑道:「得罪了。」   
  飛冥子汗水涔涔,顫聲道:「你究竟是誰,青城派中,絕無這樣的拳法。」   
  忽聽一人叫道:「這是天地神拳,天下第一神功。」   
  眾人嘩然,滿場皆驚,傅邪真循聲望去,只見林中多了一人,身材奇矮,正是丁開山。   
  算定時間,他所中的迷藥也應該已藥性散去,想不到卻在此出現。   
  丁開山怔怔地望著傅邪真,神情又是艷羨,又是驚懼,啞聲道:「你已得到了拳皇的真傳,想不到短短一夜,你便學會了天地神拳。」   
  飛冥子失聲道:「這麼說,他真的是傅邪真!」   
  丁開山頹然道:「不錯,魔教教主,重現江湖,我輩將死無葬身之地。」   
  只聽呼啦啦一聲,眾青城教徒以及掃毒盟的人紛紛向後急退,人人目露驚懼之色。   
  傅邪真也知再也瞞不住身份,他取下蒙面布,笑道:「不錯,在下正是傅邪真。」   
  鴻冥子驚疑不定,道:「傅邪真,你既是魔教教主,為何卻還要幫我?」   
  傅邪真微微一笑,道:「趁大家都在這裡,邪真有一言,還望大家靜聽。」   
  此言一出,頓時無人再敢說話,魔教教主四字,已足夠震攝力,何況傅邪真剛剛施展過神奇的武功,眾人心驚膽戰之餘,又怎敢再說什麼。   
  傅邪真此時才體會出權勢的妙味,暗道:「看來『權勢』二字,的確非同小可,我若不是聖教教主,這些人怎會這麼聽話。」   
  他對大家深深一揖,道:「本教昔年與諸位江湖朋友結下不少恩怨,實是本教之錯,邪真在此先向大家謝罪。」   
  自魔教創立以來,怎有魔教教主向大家謝罪之說,眾人心中皆是狐疑不定,面面相覷,實不知傅邪真想玩什麼花招。   
  傅邪真道:「前教主任天王臨死前,曾留下遺言,願與武功各派息爭止紛,盡棄前嫌,邪真不敢違背任天王遺令,在此傳知江湖同道,以示本教宗旨。」   
  過了半晌,丁開山道:「你說的可是真心之言?」   
  傅邪真笑道:「我以聖教列祖列宗發誓,傅邪真日後所做之事,若有違今日之言,必將刀箭穿心,受盡苦痛而死。」   
  眾人皆知,魔教固然是凶邪之極,然而對自己的誓言卻瞧得極重,眾人雖對魔教恨之入骨,難而卻無人敢說魔教是背信棄義之徒。   
  丁開山道:「你們魔教向來最重言諾,你的話大家姑且可以相信,現在西域武林正對我中原虎視眈眈,暫棄前嫌,共禦外敵,本是當務之急。」   
  說到這裡,忽覺鼻端飄來一股蘭花般的香氣,丁開山是個粗人,怎會在意。   
  傅邪真喜道:「丁前輩所言甚是,外敵將至,中原武林同道若不能聯合起來,豈不是任人宰割,而一旦天下一心,想必西域武林彈指可破。」   
  丁開山歎道:「想不到魔教竟然也悲天憫人起來,這的確是武林之福,你的話老夫是信了,然而武林各派與魔教結怨深重,只怕並不會輕易相信你的話。」   
  鴻冥子道:「不錯,比如刀神城、劍霸城、少林、武當等派,皆有無數精英死於貴教之手,想要息爭止紛,卻又談何容易。」   
  眾青城派弟子見鴻冥子竟為傅邪真說話,不由又驚又奇,不過細細想來,卻也順理成章。   
  傅邪真身為魔教教主,既肯當面向江湖同道示好,那是絕計也不會反悔的,否則以後他再說話,豈不是等於放屁,魔教教主之尊何存?   
  再者,剛才傅邪真闖山之時,就算面臨生死存亡之境,也沒有妄殺一人,眾人皆是瞧在眼中,此時與傅邪真的話相對照,足見其誠。   
  其次,若無傅邪真對鴻冥子的鼎力相助,飛冥子已當了掌門,以後青城諸長老必定不服,偌大的青城派,只怕就要四分五裂,保全青城派,傅邪真實為首功,眾青城弟子想到這裡,對鴻冥子肯為傅邪真說話,已覺坦然。   
  傅邪真見鴻冥子已有相助自己之意,心中歡喜,聯合十大門派,自是龐大的工程,不過如今,自己的努力總算見到效果。   
  就在這時,忽聽「撲通」一聲,兩名青城弟子仆地而倒,只掙扎了幾下,就此一動不動。   
  眾人大驚失色,有人伸手去探倒地者的鼻端,卻是一絲氣息也無,竟是已死了。   
  緊接著,又有數人倒地,同時也是只掙扎幾下,就一命嗚呼。   
  飛冥子大叫道:「不好,這是魔教在放毒,大家快逃。」   
  眾人頓時大亂,紛紛奪路而逃,傅邪真見好不容易說服青城派弟子,想不到又遭此變,不由也是方寸大亂。   
  他努力控制住紛亂的心緒,暗道:「傅邪真,越是關鍵時刻,越要穩住。」   
  他以平靜的口氣對丁開山道:「前輩,我們同去瞧瞧死者如何?」   
  丁開山雖對有人暴斃大為震驚,不過傅邪真剛剛還在向眾人道歉,絕不可能立刻就出爾反爾,魔教行事雖然凶狠,卻不會如此糊塗。   
  他大聲道:「大家聽著,老夫敢以人頭擔保,此事絕非魔教的詭計,大家且讓我瞧明死者的傷處再說。」   
  丁開山在江湖中輩份頗高,眾人聽他如此說,心情略微放鬆下來。   
  傅邪真心中對丁開山大為感激,今日若非丁開山在此,不知將如何收拾,想到不久前還對此老不敬,心中慚愧。   
  丁開山已扶住死者,遍檢之下,眉頭皺起老大的疙瘩,道:「咦,這倒是咄咄怪事。」   
  傅邪真道:「前輩,這幾名弟子是怎麼死的?」   
  丁開山道:「簡直是見鬼了,這幾人身上毫無傷口,也毫無中毒的跡像,鬼才知道他們是怎麼死的。」   
  眾人聽到這裡,不由覺得渾身發毛,一個活生生的人,居然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死了,不是見鬼又是什麼?   
  傅邪真道:「世間並無鬼神,只怕這幾位兄弟另有死因,是了,莫非他們身上中了什麼極細的毒針,一時間難以看到。」   
  丁開山道:「若是中了毒針而死,毒針固難找到,不過體內都有中毒之像,這是很容易看出的。」   
  川西雙鬼見到這種熱鬧,怎能不湊過來瞧個明白。   
  川西大鬼煞有介事地道:「老子明白了,這幾人是同時暴病而死,你們瞧他們臉上猶帶著笑容,可見此病來勢甚急,不等感到痛苦,就已一命嗚呼。」   
  川西小鬼道:「大哥所言極是,不過小弟還有一言補充,那就是此病極有可能是傳染病,一人生病,大家遭殃。」   
  眾人大驚,慌忙退離屍體,生怕被無名惡疾纏身。   
  丁開山大罵道:「放他媽的臭屁,世間哪有這種急病?」   
  他凝目望著死者,果見死者的嘴角皆掛著一絲笑容,看起來似做了什麼美夢,在夜色中看來,笑容顯得陰森詭異。   
  丁開山猛地想起一事,神情忽地僵住,扶著屍體的雙手竟不由顫抖起來。   
  傅邪真也有些動容了,須知丁開山武功高強,性子強悍,縱是面對拳皇這種絕世高手,也無半分懼色,又有何事能令他如此恐懼?   
  他忍不住道:「前輩想起了什麼?」   
  丁開山牙齒打戰個不停,道:「是她,一定是她。」   
  川西雙鬼大奇,道:「他是誰?誰是他?」   
  丁開山顫聲道:「這幾人分明是死在御舞門的絕技奪魂奇夢神功之下,殺人者自是御舞門的掌門方……前輩。」   
  以他的身份,猶不敢冒犯此人的名諱,他對此人恐懼之心,可見一斑。   
  傅邪真心中大喜,道:「原來是煙兒姑娘的師父來救她了,這下煙兒可有救了。」   
  川西雙鬼不知厲害,猶自問道:「什麼是奪魂奇夢神功?難道做夢也能殺人嗎?」   
  丁開山神情凝重,沉聲道:「不錯,林前輩的奪魂奇夢神功天下無雙,能夠悄然而入敵人的腦海之中,令敵人不知不覺地暴斃,而對手就如做了場美夢一般,是以嘴角猶掛笑容。」   
  傅邪真暗道:「芙蓉妹子說過,御舞門神功是高深的精神力武功,以強大的精神力破壞對手的腦波,對手自然無聲暴斃,想不到今日有緣親見。」   
  丁開山忽地轉向鴻冥子道:「道長,你們青城派何時得罪了御舞門?」   
  鴻冥子臉色大變,道:「丁前輩,敝派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得罪御舞門的人。是了……」   
  他猛地轉向飛冥子,道:「被你們擒來的李煙兒姑娘,豈非就是御舞門的門人。」   
  飛冥子忙道:「不關我事,李煙兒姑娘是蘇驚鶴自做主張,將她擒來的。」   
  丁開山大叫道:「蘇驚鶴,你他媽給我滾出來。」   
  眾人急忙四處望去,卻哪還有蘇驚鶴的身影,就連青龍、白虎二人也已不見。   
  鴻冥子一把揪住飛冥子的衣領,叫道:「李煙兒姑娘在哪裡,快交出來,你們惹下了禍事,卻叫本派償命。」   
  飛冥子又急又怒,叫道:「李煙兒姑娘早已被悄悄送往刀神城,你叫我如何交出人來。」   
  他見青龍等人不顧義氣,獨自逃走,心中大為憤怒,忖道:「是了,我沒能當上青城派的掌門,在他們眼中已毫無用處,想不到他們竟如此的不顧情義。」   
  丁開山轉向樹林,大聲道:「前輩,李煙兒姑娘之事的確與我們無關,而是被刀神城劫走,還望前輩明察。」   
  眾人不禁也面朝樹林,心中忐忑不安,生怕丁開山的話難以取信,林中人又要發難。   
  過了半晌,林中飄來聲音,道:「叫傅邪真來見我。」   
  初聽起來,她聲音猶如稚齡少女般的甜美,令人心情放鬆不少,然而尾音卻帶著刻骨的幽怨之意,卻又令人不寒而慄了。   
  傅邪真一怔,想不到煙兒的師父竟要見他,此時眾人的目光皆集中在他身上,目光又是驚懼,又是憐憫。   
  傅邪真心中也是惴惴不安,他所要見的,可謂天下第一難纏人物,拳皇的話言猶在耳,想不到這麼快就要相見,後果如何,實在難以預料。        
 正文第三十一章    
  作者:色虎   
  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下,傅邪真只能硬著頭皮道:「前輩賜見,邪真不敢不從。」   
  丁開山俯在他的耳邊低聲道:「無論如何,不能得罪她,否則性命難保。」   
  傅邪真心中感激,點了點頭,抬足向林中走去。   
  走出數十丈,仍不見人影,傅邪真正在驚訝,那縷甜美、幽怨的聲音又道:「傅邪真,你去正南方十里外的長亭等我,我和你說話,可不想讓別人聽到。」   
  傅邪真道:「謹遵前輩吩咐。」   
  他一邊說話,一邊凝神細聽四周動靜,煙兒師父的話猶在耳邊,想來她離自己不遠,然而無論他怎樣努力,也聽不出她在何處。   
  他暗暗歎道:「看來武學如汪洋大海,永無止境,我雖學會天地神拳,在方前輩面前,也是束手待斃。」   
  他惶惶然地施展輕功,直奔正南方向而去。   
  十里眨眼就到,傅邪真停下腳步,身子雖不覺得疲倦,然而心臟的壓力之大,卻是從來不曾有過。   
  抬眼望去,面前是一座頹倒的長亭,亭上坐著一位少女,身穿白衣,長髮如雲,手中持著一根玉笛,只是她一直低著頭,傅邪真瞧不清她的面容,不過仍可瞧出,此女風華絕代,氣質極佳。   
  傅邪真暗道:「方前輩眨眼就到,她不願別人聽到我與她的說話,這位姑娘在此頗有不便,只是卻怎樣開口,才能令她離開。」   
  他沉吟片刻,道:「這位姑娘,此處馬上就要發生凶險之事,姑娘最好還是離開吧,免得受池魚之災。」   
  白衣少女聽到這裡,慢慢地抬起頭來,傅邪真凝目望去,頓覺呼吸急促,心跳如鼓,心中油然而生一個念頭:「老天,世間竟有如此美女。」   
  其實他所認識的女子,煙兒也好,芙蓉也罷,甚至琴真、納蘭芷,無不是難得一見的江湖絕色,見得多了,也就沒有驚艷之感,然而面前的美女,仍是給了他極大的震憾。   
  白衣少女格格笑道:「這裡會發生什麼凶險之事,你倒說來聽聽。」   
  面對如此美女,傅邪真不禁覺得手足無措,看來美貌也是一種強大的力量,所謂一笑傾城,足見沉魚落雁之容,遠勝絕世武功。   
  他勉強定了定心神,道:「姑娘有所不知,我與一位前輩約好在此見面,這位前輩不喜別人在旁邊聽到,是以還望姑娘離開此地。」   
  少女道:「那位前輩很凶蠻嗎,你是擔心我被她傷害不成?」   
  傅邪真道:「那位前輩的心腸是極好的,只是我與她商議的事情事關重大,她有所顧忌,也是應該的。」   
  少女冷笑一聲,道:「你倒會替別人著想,不過我偏不離開這裡,我看她能把我怎樣。」   
  傅邪真慌道:「姑娘千萬莫要如此,那位前輩神功蓋世,這個……」   
  少女笑著接口道:「並且極不講理,是嗎?」   
  傅邪真暗道:「禰好大的膽子,竟敢這樣說婆婆,若是被她聽到,哪還能留得性命。」   
  他慌忙掩住少女的嘴巴,低聲道:「姑娘,千萬不要這樣說,我雖不知她的性子,不過她的徒兒剛被人擒去,心情必定不佳,我們身為晚輩,還是莫要惹她生氣才好。」   
  少女睜著一對秀目,一眨不眨地瞧著傅邪真,神情不但無絲毫懼意,反而頗覺有趣。   
  傅邪真驚覺自己正捂著少女的櫻唇,慌忙鬆開手來,然而手掌如觸凝脂,滑膩之感猶存,令人心旌搖蕩。   
  少女忽地哈哈大笑,道:「是了,我叫方紫襄,我收過一個徒兒,便叫李煙兒。傅邪真,你見到前輩,為何不跪?」   
  傅邪真大吃一驚,道:「禰就是方前輩?」   
  少女道:「難道我不像嗎?」   
  傅邪真苦苦一笑,道:「姑娘,禰莫要開玩笑,這個玩笑可是開不得的。咦,禰怎知我的名字?」   
  他不停地向四周望去,生怕方前輩忽然出現,若是讓她聽到少女的話,那還得了。   
  少女笑道:「傅邪真,你抬起頭來,瞧瞧對面的林子裡有什麼。」   
  傅邪真依言抬頭,只見林中的樹稍上,隱隱地吊著兩人,雖然夜色中瞧不分明,可是從身形上來看,很像柳飄飄與卜得意。   
  傅邪真魂飛魄散,慌忙縱身前去,走得近了,發現那兩人正是柳飄飄與卜得意。   
  兩人皆是頭下腳上,被倒吊在樹上,見到傅邪真,不由大驚失色。   
  柳飄飄道:「教主,那個小妖婆好不厲害,你快些走吧。」   
  卜得意道:「正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教主速速離去,逃命要緊。」   
  傅邪真怎能如此不顧義氣,他將繩索解開,放下他們道:「這怎麼可以,是了,你們難道竟是被那個少女所擒?」   
  柳飄飄道:「不錯,正是那個小妖婆。」   
  二人觸到地面,竟無法站起,傅邪真慌忙扶住,以為他們必定是重穴被點。   
  可是等他去尋穴道時,卻是一頭霧水二人的全身穴道,竟無一處被點,全身氣血通暢,與常人無異,卻為何站立不住?   
  傅邪真道:「這是怎麼回事?」   
  柳飄飄苦笑道:「那小妖婆只是瞧了我一眼,老子全身就懶洋洋地使不上力氣,功力之高,只怕還要勝過花問奴那個臭婆娘。」   
  傅邪真驚道:「難道這就是御舞門奇功嗎?」   
  柳飄飄道:「不錯,這正是御舞門中的失魂之舞,一舞失魂,再舞蕩魄,老子真倒霉,居然遇到她。」   
  傅邪真恍然大悟,忖道:「原來這名少女,竟真是方前輩。是了,御舞門的傳人,皆是世間難見的美女,更擅長養顏之術,方前輩貌如少女,又有何稀奇,我真是笨了,居然連這一點都想不到。」   
  他攜著二人,來到方紫襄的面前,道:「傅邪真不知前輩光降,剛才多有得罪。」   
  方紫襄笑道:「你現在相信我是方婆婆了?」   
  傅邪真想起自己剛才的言語行動多有唐突之處,實在不該,一時心臟亂跳,怎敢說話。   
  方紫襄冷笑道:「煙兒不遠千里,前來尋你,你卻只顧什麼魔教大事,根本不顧她的死活,難道你也與任天王一樣無情無義嗎?」   
  傅邪真道:「煙兒被擒,晚輩怎不著急,如今既已知她被送住刀神城,晚輩好歹也要將她救了。」   
  方紫襄神情稍緩,道:「若不是瞧在你在呼應亭時的表現,你此時哪有命在,本來我準備去救煙兒的,不過她知道是你救她,才會更加歡喜。」說到最後,笑容綻放,宛如調皮少女。   
  傅邪真瞧見她的笑容,不覺心中一蕩,幾乎難以把持。   
  他慌忙回過頭去,去瞧坐在地上的柳飄飄與卜得意,忙道:「前輩,不知他們二人何處得罪了前輩,前輩大人大量,莫要與他們計較。」   
  方紫襄笑道:「他們怎敢得罪我,只是你雖答應去救煙兒,卻不知你的心誠也不誠,留著兩個人質在這裡,想必你也會用些心了。」   
  傅邪真暗道:「煙兒是我的朋友,對我又這麼好,我就算捨了性命,也要救出她來的,婆婆未免也太多疑了。」   
  只是這些話說出來,頗有些氣短,大有向方紫襄討好之意,傅邪真身為聖教教主,自不能低聲下氣。   
  他微微一笑,道:「他們二人留下侍候前輩,那又什麼不好,只是有一件事,婆婆不可不知。」   
  方紫襄歪著腦袋,奇道:「什麼事?」   
  傅邪真道:「柳、卜二人是江湖草莽,有很多不良的習慣,比如柳飄飄腳臭,卜得意屁多,前輩既肯留著他們,倒要多加防備才好。」   
  他察顏觀色,已知方紫襄雖是武林前輩,然而少女習氣不改,必定生性清潔,自己無力相救柳、卜二人,只能施以詭計了。   
  方紫襄果然急捂口鼻,道:「他們真的有這些毛病?」   
  柳飄飄哈哈大笑道:「英雄腳臭,好漢屁多,又有何稀奇,小姑娘,禰若留我們做人質,自然要管我們的吃喝拉撒,到時有失禮之處,還望莫怪。」   
  方紫襄慌忙避得遠遠的,眉頭皺起,一臉厭惡之色,道:「不要再說了,好噁心哦。」   
  傅邪真見她連這種小小伎倆也無法識破,不覺大奇,沉吟片刻,便恍然大悟。   
  精神力武功講究的是心無雜念,越是意識簡單,越容易成功,方紫襄雖年紀高大,然而因身具御舞門神功,自然心地無邪,天真難泯,剛才故意假扮少女戲弄自己,已可見一斑。   
  天心、拳皇皆言歷代御舞門傳人能影響武林中的大人物,從而左右大局,以他們的身份,自然不會說謊,只是歷代的江湖大人物無一不是智勇雙全之輩,又怎會被輕易左右。   
  現在傅邪真已想的明白,正因為御舞門的傳人皆是天真無邪,毫無心機之人,那些大人物心中沒有提防之心,自然而然地就受到她們的感染。   
  由此可見,越是無邪,越是極具誘惑。天真少女遠比成熟婦人可愛,也正是此理。   
  傅邪真想通此理,已是胸有成竹,看來方紫襄雖是神功驚人,卻是君子可欺之以方,道:「前輩,刀神城戒備森嚴,晚輩縱有天大的本事,也難以救人,柳、卜二人江湖經驗豐富,武功高強,正是我的強助。」   
  方紫襄仍捂著口鼻,歪著頭沉思,神情甚是可愛。   
  傅邪真道:「當然,前輩若是仍不放心,非留下他們不可,倒也沒什麼要緊,大不了我拚死殺幾個刀神城的賊子,與煙兒姑娘同歸於盡罷了。」   
  說到這裡,他忽地想起,若是真將李煙兒救出,自己又該如何?若拒絕她的柔情蜜意,煙兒必定痛苦萬分,救還不如不救。而若是認可這段感情,拳皇的話言猶在耳,勢不能不聽從。   
  所謂言為心聲,他心中既黯然神傷,口氣中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來,方紫襄聽他流露出傷感之念,心中也覺得難過起來。   
  她歎了口氣,道:「從呼應亭之戰可以看出,你對煙兒的確不錯,也罷,我就放了他們,隨你去救人。不過,你們若救不出煙兒,或根本沒去救,可不要怪我無情。」   
  柳飄飄道:「小姑娘,禰把我們教主當作什麼人了,他既答應去救煙兒姑娘,那是不顧生死,無論如何也會救的。」   
  方紫襄漫聲應道:「是嗎。」   
  就在這時,林中一隻飛鳥不知被何物驚起,飛上了天空,方紫襄抬起頭來,望著那只驚惶失措的飛鳥,目中發出一道奇異的色彩,道:「你們若敢騙我,就如這只飛鳥。」   
  飛鳥的身形驀地停住,如瘋了一般向地面疾衝下來,「碰」地一聲,將身軀撞得精碎。   
  眾人臉色大變,無不心跳如鼓。   
  御舞門神功實在令人匪夷所思,那只飛鳥自尋死路,無疑是因為思想被方紫襄所控,喪失意識之故。   
  傅邪真等人望著鳥屍,心中懼意暗生,等抬起頭來,卻已不見方紫襄的身影。   
  眾人怔了半晌,柳飄飄咋舌道:「這個小妖婆果然厲害,難怪連拳皇他老人家都對之頭痛萬分。」   
  卜得意道:「若是真刀真槍,就算來十個小妖婆我也不怕,可是她的那些邪門歪道,實在難纏。」   
  其實方紫襄的年紀遠大於他們,該叫她老妖婆才對,可是瞧她的花容月貌,那個「老」字委實有些不太貼切。   
  傅邪真道:「是了,芙蓉姑娘本與你們在一起的,難道她沒有被方前輩擒住嗎?」   
  柳飄飄笑道:「論起鬥智,小妖婆可萬萬不是芙蓉姑娘的對手,她見勢不妙,早已溜之大吉。」   
  傅邪真這才放下心來,道:「兩位現在可能站起身來?」   
  柳飄飄道:「小妖婆既已離去,失魂之舞的功效自然減退。」   
  他果然立刻站起,行走舉動,再無異樣,卜得意也是如此。   
  卜得意道:「去刀神城救人,必定凶險難測,倒要好好商議才好。」。「   
  柳飄飄哼了一聲,道:「商議個屁,小妖婆雖然厲害,可是我輩聖教中人,怎能受人擺佈,煙兒姑娘本該救的,小妖婆越是如此,老子越是不救。」   
  卜得意道:「得罪了小妖婆,又有什麼好處,就算我們能避著她不見,可是聖教卻大可不必樹此強敵。」   
  柳飄飄道:「你沒聽出小妖婆的意思嗎,她令我們救人是假,撮合教主與煙兒姑娘是真,剛才你也瞧見,御舞門神功委實難當,教主若接受了煙兒姑娘,必定受她所惑,那時聖教都要完蛋。」   
  卜得意歎了口氣,道:「此中關節,我怎不知,煙兒姑娘救還是不救,還望教主示下。」   
  傅邪真苦苦一笑,道:「我能有什麼主意,凡是對聖教有好處的事情,我們自該去做,煙兒姑娘固是該救的,可是該如何救,的確要好好商議。」   
  卜得意道:「可惜芙蓉姑娘不知溜到哪裡去了,若有她在這裡,就不必我們頭痛了。」   
  柳飄飄笑道:「芙蓉姑娘怎會不顧義氣,獨自逃走,她必在近處無疑。」   
  他大聲道:「芙蓉姑娘,禰不必再藏起來了,快來救命。」   
  話音未落,便聽林中有人笑道:「放著大智大勇的風帝爺在此,還需要小女子嗎。」   
  循聲望去,玉芙蓉盈盈走來,面含笑意。   
  傅邪真雖說得知玉芙蓉無事,不過直到此時,才算真正放心,道:「妹子,禰倒說說看,此事該如何是好?」   
  玉芙蓉笑道:「救煙兒不難,可是大哥一旦瞧見了她,不禁生起憐香惜玉之情,那才要命。」   
  傅邪真求饒道:「妹子不要開玩笑了,我受拳皇重托,怎能不顧聖教大業,我救煙兒,不過是為了一個『義』字。」   
  話雖如此說,然而他心中明白,對於煙兒,絕非一個「義」字那麼簡單,只是,他早已下定決心,此生與煙兒,只能以朋友相處了。   
  玉芙蓉似舒了口氣,道:「大哥肯這樣想,那就再好不過了,只需我們救出煙兒時,不讓她瞧見你,也就沒有大礙了。」   
  柳飄飄道:「老卜,我記得你曾說過,有法子令煙兒對教主死心,何不說來聽聽?」   
  卜得意笑道:「說起來也沒有什麼稀奇,昔年我與藥帝打賭,僥倖贏了他一壺忘憂酒,只需將此酒給煙兒姑娘飲下,她就再也不記得教主了。」   
  傅邪真大奇道:「什麼是忘憂酒?」   
  卜得意道:「那可是藥帝林紫藥的得意之作了,此酒飲下之後,一年之內的記憶都將完全忘卻,煙兒既已不記得教主,又怎會對教主動情。」   
  傅邪真心臟亂跳,生起的第一個念頭便是拒絕,他怎有權力令煙兒忘記自己,若是從此後,與煙兒成為陌路之人,那種滋味又何以堪。   
  然而細細想來,這又何嘗不是最好的方法,既然此生不能與煙兒結為夫妻,讓她忘掉自己也罷。   
  他平靜地道:「這樣好嗎?」   
  柳飄飄道:「只是忘卻一年的記憶罷了,她仍然記得自己的父母家人,又有何不可?」   
  卜得意道:「教主放心,此酒對人的身體絕無害處。」   
  傅邪真道:「林紫藥為何想起造出這樣的酒來?」   
  卜得意道:「林紫藥早年曾遇到過一位女子,一夕纏綿之後,那女子卻飄然而去,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林紫藥受盡相思之苦,倍受煎熬,無奈之下,便造出此酒,只盼從此能將那個女子忘卻。」   
  傅邪真越聽越奇,道:「那麼林紫藥真的將那女子忘記了嗎?」   
  卜得意道:「未飲此酒前,他日日借酒澆愁,苦不堪言,喝過忘憂酒後,就如變了一個人,從此以後,再也不曾聽他提過此事。」   
  玉芙蓉幽幽地道:「若是我,才不會飲下忘憂酒呢。」   
  卜得意道:「一杯忘憂酒,可令煩惱全消,又有什麼不好?」   
  玉芙蓉道:「相思之苦固然苦不堪言,然而若是一個人連相思都不能夠,豈非就是行屍走肉,我相信林紫藥此時必定後悔萬分。」說到這裡,目光有意無意,瞧了傅邪真一眼。   
  傅邪真心中劇震,道:「此酒是否給煙兒姑娘飲下,只能到時再說了。是了,妹子可有計劃如何救人?」   
  玉芙蓉道:「若想救人,便要知道人被關在哪裡。」   
  傅邪真道:「煙兒不是被關在刀神城嗎,只要我們進了城後,細心打聽,自然能探出下落。」   
  玉芙蓉笑道:「雄極才不會那麼笨呢,他扣住煙兒,不過是想讓李正源投鼠忌器,不敢跟他爭武林盟主罷了。李正源心中雖然明白,可是若真想問雄極要人,雄極自然推得乾乾淨淨,只因就算你將城中翻遍,也絕找不到煙兒的。」   
  傅邪真想不到江湖門派之間的勾心鬥角,竟是如此複雜,自己可絕沒有這樣的才能。   
  他道:「那麼煙兒會被關在哪裡呢?」   
  玉芙蓉道:「煙兒姑娘自然是關在刀神城的勢力範圍之外,而看守人必定與刀神城沒有一點關係,這樣一來,就算煙兒被人救出,雄極也可以擺脫嫌疑。」   
  傅邪真道:「這麼說,看守煙兒的必定是蘇驚鶴了。」   
  玉芙蓉笑道:「不錯,蘇驚鶴的確是做此事的不二人選。傅大哥,你這位師兄可算是個人材了,先投靠李正源,借助李正源之力以成就名聲,再投雄極,助雄極坐上盟主之位,一旦雄極真的如願,他可就風光了。」   
  傅邪真啐道:「這種小人,還提他做什麼。」   
  玉芙蓉轉向柳飄飄,道:「柳三叔,探聽煙兒下落的事,非你莫屬了,刀神城外,聖教的弟子不少,應該對三叔有所幫助。」   
  柳飄飄笑道:「就算蘇驚鶴上天入地,老子也能將他找到,五日之內,我們在刀神城外相見。」   
  說到這裡,身影一晃,已經不見。   
  傅邪真知道柳飄飄輕功天下第一,為人又謹慎,的確是探聽消息的絕好人材,有他出馬,自是事半功倍。   
  玉芙蓉又轉向卜得意道:「卜叔,你可不能閒著,那壺忘憂酒,你必定不可能帶在身上,五日後,你帶上此酒,大家在刀神城外相見就是。」   
  卜得意哈哈大笑道:「禰千方百計地支開我,不過是想與教主獨處,取一壺酒,哪需要五天。」   
  玉芙蓉臉色一紅,道:「卜叔,你胡說什麼,誰願意跟傅大哥獨處,他很有趣嗎?」   
  卜得意笑道:「教主有沒有趣,老夫怎會知道,不過老夫是個聰明人,自然不會攪三攪四。」笑著轉身走了。   
  傅邪真笑著瞧向玉芙蓉,玉芙蓉滿臉通紅,啐道:「你瞧著我做什麼,我很有趣嗎?」   
  傅邪真笑道:「禰不僅有趣,而且好看,便是瞧上三日三夜,也不覺得厭倦。」   
  玉芙蓉嗔道:「這是什麼意思,到了第四天,你便不願瞧我了嗎,傅大哥真是無情之尤。」   
  傅邪真大感頭痛,與玉芙蓉說話,以後可要加倍小心,否則略不小心,就被她找出破綻。   
  他慌忙轉換話題,道:「是了,不知青城派的情形如何了?」   
  玉芙蓉道:「鴻冥子已帶著弟子回山,飛冥子自知難以留下來,已灰溜溜地走了,鴻冥子看起來很感激你呢,若不是你,他這個掌門位置不保也就罷了,只怕連性命也會丟掉。」   
  傅邪真知道以飛冥子的城府,一旦當上掌門,自不會再留著鴻冥子這個隱患,說自己對鴻冥子有救命之恩,也不為過。   
  天色漸明,傅邪真瞧見玉芙蓉滿臉倦意,心中不忍,道:「妹子,禰一夜未睡,不如我們找家客棧,休息一下吧。」   
  玉芙蓉苦笑道:「我好生沒用,又讓大哥擔心了,不過刀神城離這裡頗有一段距離,走得慢了,就無法按時與柳飄飄見面了。反正我們需坐馬車前去的,我就在車上睡好了。」   
  傅邪真也知她說的不錯,只得聽從。   
  他忽地想起一事,道:「不知丁前輩現在何處,三寸寒霜已該送還給他了。」   
  玉芙蓉道:「你把劍給了他,自已用什麼,不如等救出煙兒姑娘再說吧。」   
  傅邪真道:「那可不行,我們既已說好等下山之後就還劍,又怎能言而無信。再說我練成了天地神拳,就算無劍也無妨。」   
  玉芙蓉笑道:「你既然非要還劍不可,我也只得依你,只是青城派上山後,丁開山也走了,一時間,叫我到哪裡去找他?這就要瞧他的運氣了,如果能遇到他,就還他劍吧。」   
  說到這裡,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傅邪真知道玉芙蓉存心拖延,否則依她的手段,想找到丁開山豈非容易得很。   
  傅邪真無奈,只得暫時依從,兩人沿著大路,很快就來到一座小鎮,雇了一輛馬車,玉芙蓉便咐吩急急上路。   
  傅邪真知道玉芙蓉想早些離開這裡,以免遇到丁開山,對這種小女子的心眼,傅邪真只能苦笑而已。   
  車中顛波不定,容易令人睏倦,玉芙蓉早已撐不住了,一上馬車,便依著傅邪真睡去。   
  傅邪真經昨夜一場大戰,體力雖沒有稍減,精神卻也有些疲累,趁此難得的機會,也略略休息了一下。   
  等睜開眼睛時,車窗外已是日色西沉,想不到一覺醒來,已是黃昏了。   
  玉芙蓉伸了個懶腰,也睜開眼來。   
  傅邪真笑道:「休息好了嗎?」   
  玉芙蓉笑道:「再好也沒有了,不過大哥可是辛苦了,做了我一天的枕頭。」   
  傅邪真笑道:「我倒沒什麼,只是勞煩丁前輩做了我們一天的車伕,那才萬萬過意不去。」   
  玉芙蓉並不吃驚,只是歎了口氣,道:「他還是來了?」   
  只聽車外丁開山哈哈大笑道:「傅邪真,你果然厲害,老夫自認極為小心,想不到還是被你識破。小姑娘,禰想甩掉老夫,可沒那麼容易。」   
  玉芙蓉笑道:「前輩真是多心了,我們是有急事趕路,來不及找前輩罷了,不過前輩也太小氣了,不就是一把破劍嗎,值得這樣苦苦追逼嗎?」   
  丁開山喝住馬兒,掀簾而入,聞聽此言,驚愕道:「破劍!世上這樣的破劍不過只有七柄而已,禰若能找到第八把,老夫才真正佩服禰。」   
  傅邪真連忙將三寸寒霜雙手獻上,道:「前輩寶劍在此,在下原劍奉還。」   
  想不到丁開山擺了擺手,道:「此去刀神城救人,不知要歷多少風險,有此利劍傍身,總是好一些。」   
  傅邪真大為感激,道:「前輩如此盛情,在下不知如何感激才好。」   
  他用起三寸寒霜來已頗為順手,雖恪於諾言不得不還,心中仍是有些不捨,丁開山此舉,可謂望外之喜。   
  丁開山道:「不僅如此,老夫還想與你們一同救人,不知兩位意下如何?」   
  傅邪真大喜道:「那可再好不過,有前輩出手,必定事半功倍。」   
  玉芙蓉笑盈盈地道:「我們可是魔教妖人,前輩與我們在一起,不怕別人說你是同流合污嗎?」   
  丁開山冷笑一聲,道:「誰敢胡說八道,老夫扭斷他的脖子。」   
  他轉向傅邪真,道:「傅教主,老夫以前對你有一分佩服,現在又多了一分,老夫在你的睡夢之中坐上車伕之位,行動極為小心,你人在車中,又怎能知道?」   
  傅邪真笑道:「那位車伕的呼吸又急又促,前輩的呼吸卻是綿密悠長,晚輩若能這點都分不出來,豈不是對不起前輩的二分佩服。」   
  丁開山哈哈大笑道:「長江後浪推前浪,傅教主果然了得,若你以後真能像昨日你在林中所說的那樣去做,老夫就算為你趕一輩子的馬車,也是心甘情願。」   
  傅邪真對玉芙蓉道:「妹子,前輩仇家的名字,禰也該說出來了。」   
  丁開山神情焦急起來,道:「不錯,芙蓉姑娘,究竟是誰殺了我的徒兒?」   
  玉芙蓉笑道:「前輩,這個仇不報也罷,免得枉送了性命,前輩的武功雖然不錯,可是比起李正源來,只怕還差一些吧。」   
  丁開山失色道:「竟是李正源?」   
  玉芙蓉歎道:「你的徒兒運氣也太差了些,偏偏惹到了李正源,我看前輩也就此算了吧。」   
  丁開山連連搖頭道:「李正源與我也有一些交情,我的徒兒他也是認得的,又怎能殺了他?」   
  玉芙蓉歎道:「前輩不信,我也無可奈何,不過此事傅大哥親眼所見,就由他來說好了。」   
  傅邪真驚道:「芙蓉妹子,我怎會知道丁前輩高徒的事情?」   
  玉芙蓉道:「你在苦水鎮認識的那個劉三,就是丁前輩的徒兒了,難道李正源殺死他時,你不在身邊嗎。」   
  「什麼,丁前輩的徒兒竟是劉三?」傅邪真想起劉三,心中大痛,淚水奪眶而出。   
  丁開山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傅邪真暗道:「劉三被李正源所殺,只有拳皇前輩瞧見,這麼說來,定是拳皇告訴芙蓉妹子的了。」   
  他忍住傷心,將劉三之死的經過詳細地說了一遍,說到最後,淚水已打濕了衣衫。   
  丁開山聽罷,也是老淚縱橫,喃喃地道:「好徒兒,你為了救人性命,不幸身亡,這才是我丁開山的徒兒,你放心吧,為師定會替你報仇的。」一拳砸在車門上,車門立碎。   
  玉芙蓉勸道:「丁前輩,李正源多行不義必自斃,不是芙蓉無禮,前輩的武功似乎不及李正源,而李正源的勢力更是龐大,前輩就算想報仇,也要小心從事。」   
  丁開山咬牙切齒地道:「玉姑娘說的雖是不錯,可是這口氣我怎能嚥下。」   
  玉芙蓉道:「前輩何必著急,一旦有機會,我定會替你想個主意,令你報了此仇。」   
  丁開山深知玉芙蓉機靈多智,她既說出此言,日後必有主意,一時默然無話。   
  傅邪真道:「前輩在車中休息,該我為前輩趕車了。」   
  丁開山道:「車中坐著悶氣,老夫與你一同出去吧。」   
  玉芙蓉道:「前輩,這可不妥,若讓別人瞧見你與魔教教主在一起,對前輩頗為不利。」   
  丁開山道:「怕他個鳥,老夫做事,還需要看別人眼色嗎。」   
  玉芙蓉無奈地一笑,只好罷了,不過心中也頗為歡喜。   
  丁開山對傅邪真如此用情,足見傅邪真的一番辛苦並沒有白費,假以時日,聯合十大門派,也並非不可能之事。   
  傅邪真雖不會趕車,不過這種小技又怎能難得住他,略得丁開山指點,便已駕馭自如。   
  駕車雖是小事,不過對傅邪真而言,卻另有一番收穫。   
  他以前所會的武功不過是拳劍而已,對馬鞭這種軟兵器知之甚少,如今乍學初用,立覺趣味無窮。   
  他自學會天地神訣之後,對內力的使用,已到了隨心所欲的地步,可柔到極致,又可剛到極致,是以不到片刻,馬鞭的使用已是得心應手。   
  丁開山感慨之極,道:「你的確是百年難見的奇才,以你的資質,若存心與江湖為敵,我輩將死無葬身之地。」   
  傅邪真道:「難道前輩還不相信我的心願嗎?」   
  丁開山道:「若不相信,我又怎會與你共赴刀神城。」   
  此時天色漸暗,路途辨識不清,傅邪真忽地瞧見前面不遠處站著一人,面對疾馳而來的馬車,似乎有些驚呆了。   
  傅邪真不及細想,馬鞭揚處,捲住那人的腰身,他初學乍練,馬鞭竟使得如此精妙,丁開山也不由大聲叫好。   
  傅邪真剛想使力,卻聽「啪」的一聲,馬鞭竟被那人掙斷。   
  此時馬車已疾衝而至,那人不慌不忙,突地伸出手來抓住韁繩,奔馬一聲暴叫,竟被硬生生止住奔勢。   
  傅邪真吃了一驚,此人力挽奔馬,力道何其強勁,而從此人的行為來看,無疑是敵非友。   
  丁開山怒喝道:「你是什麼人,竟敢攔住我們的去路!」   
  那人身材削瘦如竹,皮膚焦黑如炭,一雙眼睛白多黑少,看起來好不嚇人,他翁聲翁氣地道:「誰是傅邪真?」   
  傅邪真聽他的漢語說的生硬拗口,再瞧他迥異常人的相貌,頓時明白過來,道:「原來你竟是西域妖人。」   
  西域妖人竟知他的名字,令他頗感吃驚,看來江湖中的消息傳得極快,竟已傳至域外了。   
  那人道:「我的名字不叫西域妖人,別人都叫我窩德曼,用你們中原的話來說,就是木先生。」   
  玉芙蓉早已探頭出了馬車,見木先生說話頗為有趣,不由笑出聲來。   
  木先生怒容道:「小姑娘,有什麼好笑的,快告訴我誰是傅邪真。」   
  玉芙蓉一指自己的鼻子,道:「你想找傅邪真嗎,那你可找對人了,本姑娘就是。」   
  木先生搖了搖頭道:「傅邪真是魔教教主,怎會是女的,禰不是,別騙我。」   
  玉芙蓉笑道:「難道你不知道易容之術嗎,聖教教主神通廣大,易容成一個女子又有什麼稀奇。」   
  木先生恍然大悟般地點了點頭,道:「說的也有道理,不管禰是不是傅邪真,先殺了再說。」   
  話音未落,一根枯枝般的手臂已向玉芙蓉直擊過來。   
  丁開山冷笑一聲,一拳擊向木先生的面門,這一招用的是少林拳法,力道剛強之極。   
  「膨」地一聲,拳頭擊了個正著,木先生的身子卻紋絲不動,呲牙笑道:「少林拳法,也不過如此。」   
  丁開山大吃一驚,他的一拳有開山之力,就算練成金鐘罩,鐵布衫,十三太體橫練功夫,也絕不能承受此拳,想不到此人竟安然受之,若無其事。   
  眼見木先生長臂速度不減,仍擊向玉芙蓉,以他的力挽奔馬之力,玉芙蓉又怎能消受得起。   
  傅邪真不及細想,急忙抱住玉芙蓉的纖腰,滾下馬車。   
  他的動作雖快,木先生的長臂仍是疾快地擊來,傅邪真凝力於掌,伸手格去。   
  又是「膨」地一聲,傅邪真掌骨欲裂,木先生卻只是身子晃了一晃,又一拳擊來。   
  傅邪真一招試畢,心中已然明白。   
  木先生的抗擊打能力的確已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自己此時的內力何等強大,卻難對他有絲毫傷害,自己反而大吃苦頭。   
  丁開山叫道:「他練的是枯木神功,刀槍不入,不受內力。」   
  傅邪真怎不知厲害,再也不敢去格木先生的拳頭,足尖點地,已帶著玉芙蓉飄飛數丈。   
  木先生一拳擊空,桀桀笑道:「中原的武功太差勁了,只會閃避,卻不敢正面交手,這是膽小鬼的武功。」   
  傅邪真大怒,將玉芙蓉放置一邊,道:「臭木頭,別太得意,讓你嘗嘗膽小鬼武功的厲害。」   
  拳頭遙遙擊去,已是一招天地神拳。   
  「篤」地一聲,拳風擊在木先生的身上,仍是如中枯木,而木先生只是臉色一青,隨即無事。   
  傅邪真大驚,急忙又是一拳擊去,力道已提至十分。   
  想不到這一拳擊到,木先生卻連臉色也不曾變化,筆直地向傅邪真衝了過去。   
  傅邪真魂飛魄散,天地神拳是拳皇仗以成名的絕技,何等厲害,難道連枯木神功都對付不了嗎。   
  玉芙蓉忽道:「傅大哥,你快瞧地面。」   
  傅邪真瞧向地面,見木先生的腳下多一個大坑來,足有半尺多深。   
  他奇道:「這是什麼意思?」   
  玉芙蓉道:「這都不明白嗎,他將你的力道全都移到了腳下,就算你再打他十拳八拳,也毫無用處。」   
  傅邪真急道:「這可怎麼辦。」   
  木先生道:「你把傅邪真交給我,我就放過你,我只收了殺傅邪真的錢,別的人我是不會殺的。」   
  玉芙蓉此時後悔不迭,若不是自己剛才冒失地承認是傅邪真,也不會惹下這麼厲害的對頭。   
  她心念一轉,道:「臭木頭,你怎知道在這裡攔截傅邪真的?」   
  木先生道:「告訴禰也無妨,我得到消息,知道傅邪真會從這裡走,果然就遇到了禰。」   
  玉芙蓉道:「是誰告訴你的?」   
  木先生道:「我才不會告訴禰,禰一輩子也別想知道。」   
  玉芙蓉忖道:「我以為他連腦袋都練成了木頭了呢,想不到居然不笨。」   
  她哈哈大笑道:「臭木頭,你上當了,傅邪真早已知道你會等在這裡,他讓我們纏住你,真正的傅邪真早已走了。」   
  木先生道:「禰不是說自己是傅邪真嗎?」   
  玉芙蓉得意地笑道:「那是騙你的,易容術再精妙,又怎能變男為女,再說,傅邪真身材高大,跟我差得太多了。」   
  木先生大怒,道:「禰竟敢騙我,我殺了禰。」   
  玉芙蓉道:「木先生,你說話一向算話對不對?」   
  木先生道:「那是當然,君子一言,死馬難追。」   
  玉芙蓉忍笑道:「不錯,死馬難追,何況活馬,你剛才說過,只收了殺傅邪真的錢,如果多殺我一個,豈非就吃大虧了?殺頭的生意能做,虧本的生意是萬萬做不得的。」   
  木先生沉吟了半天,道:「我可以不殺禰,不過禰要告訴我傅邪真在哪裡。」   
  玉芙蓉一攤手道:「這可難了,傅邪真的輕功天下第一,此時不知跑到哪裡去了,我怎麼知道。」   
  木先生憤憤地道:「可惡,可惡,想不到傅邪真這麼狡滑。」   
  玉芙蓉道:「你快些去追吧,若再拖延下去,就再也追不到他了。」   
  木先生果然聽話之極,轉身便想離開,眾人心中暗舒了一口氣,心中大為慶幸。   
  想不到木先生剛走了幾步,就停了下來,一副側耳傾聽之狀。   
  傅邪真暗道:「不好,暗中有高手在此,他定是用傳音入密之術指點臭木頭了。」   
  果然,木先生很快就轉過身來,憤憤地瞧著傅邪真,叫道:「我差點又上了你的當了,你就是傅邪真。」   
  傅邪真知道再也無法隱瞞,何況聖教教主,又怎能藏頭藏尾,於是慨然道:「不錯,我就是傅邪真,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他心中暗道:「不知那暗中的高手是誰,為何會幫著西域妖人,難道中原武林中,竟有人與西域勾結嗎?」   
  其實中原江湖人物眾多,有人與西域武林勾結,並不稀奇,只是暗中那人既會傳音入密之術,無疑是一位高手,如此高手,竟會與西域妖人勾結,委實令人不安。   
  木先生喜極,伸拳向傅邪真擊來,傅邪真不敢硬接,只得閃身避開。   
  雖說木先生的拳法並不快疾,易於閃避,可是像這樣有敗無勝的打鬥,打起來頗為悶氣,而一旦有所疏忽,則大為糟糕。   
  木先生接連幾拳,都被傅邪真避過,急的哇哇亂叫道:「傅邪真,有本事你就不要閃來閃去,這是膽小鬼的武功。」   
  玉芙蓉叫道:「憑什麼站在那裡讓你打,再說輕功本就是武功中的一種,為什麼不能用。」   
  木先生怒目瞧了玉芙蓉一眼,玉芙蓉回目瞪視,昂然不懼。   
  木先生嘿嘿冷笑,忽地雙手合什,口中唸唸有詞。   
  傅邪真不知他想玩什麼花樣,遠遠地站著,凝神以待。   
  不久便有「嚓嚓」數聲傳來,接著就是「嚓嚓」連聲,如下了一場小雨一般。   
  傅邪真正在奇怪,忽覺雙腳一緊,竟似被什麼東西纏住,他低頭瞧去,不由大吃一驚。   
  原來地下不知何時竟長出無數的滕蔓,枝枝丫丫,糾纏百結。   
  更令人驚訝的是,這些滕蔓長得極快,眨眼間,已有數尺多高。   
  傅邪真聳然動容,想不到世間竟有這種奇術,此時纏住他雙腳的滕蔓已急速生長,如靈蛇般繞遍自己的雙腿。   
  傅邪真驚極,雙腿用力繃去,可是滕蔓想必是西域異種,柔性極好,越是掙扎,越是纏得緊,而很快地,就連腰肢也被纏住。   
  饒是丁開山見多識廣,玉芙蓉足智多謀,此時也是目瞪口呆。   
  難怪以中原博大精深的武功,也只不過與西域武林鬥了個平手,原來西域武林中竟有這種妖法!   
  傅邪真雖驚不亂,暗道:「臭木頭必定練了一種奇特的內力,使得植物的生長加快。這些滕蔓定是他事先安排好的了,世間竟有如此奇功,該如何破解才好。」   
  眼見滕蔓已將傅邪真纏得動彈不得,木先生得意之極,一步步走了過來,笑道:「傅邪真,現在看你往哪裡逃。」   
  丁開山大喝一聲,合身撲向木先生,他雖知木先生的拳頭難敵,然而此時局勢危急,也顧不得許多了。   
  木先生隨手一拳擊向丁開山,丁開山無可奈何,只得收拳擋格。   
  兩拳相交,丁開山大叫一聲,臂骨竟被生生震斷,手腕軟垂下來。   
  傅邪真暗暗點頭道:「枯木神功果然厲害,週身如同硬木,丁前輩武功再強,也難以傷他分毫,可是此功總該有破解之法的,卻又是什麼。」   
  眼看木先生又向丁開山進攻,丁開山獨臂難支,情景更加危急。   
  傅邪真連忙凝神瞧向木先生的眼睛,欲用精神力困擾他,想不到意念加於其身,卻沒有絲毫效果。   
  傅邪真忽地明白過來,忖道:「是了,他本是一截無意無識的木頭,我的精神力再強大,又怎能指揮一根木頭。」   
  正在著急,忽聽玉芙蓉叫道:「傅大哥,用三寸寒霜對敵。」   
  傅邪真頓時大悟,暗罵自己道:「我光顧著著急,卻把這件寶貝忘了。」   
  好在滕蔓只是纏住了他的腰身,雙手仍然空出,他急忙伸向腰間,取出寶劍來。   
  木先生笑道:「我的滕蔓是西域異種,極為柔軔,憑一把破劍又怎能削斷。」   
  傅邪真手起劍落,只聽「刷刷」兩聲,已將滕蔓盡數削斷。   
  木先生失色道:「這把劍怎會這麼鋒利?」   
  傅邪真笑道:「卻不知能不能削斷你這根臭木頭,且讓我試一試。」   
  仗劍而出,直削向木先生的腦袋。   
  這一劍全力而發,速度何等快疾,可是劍觸到木先生的腦袋,卻是只「篤」地一聲,便被彈開。   
  傅邪真大吃一驚,想不到枯木神功竟這麼厲害,連三寸寒霜都無能為力。   
  木先生哈哈大笑道:「枯木神功,天下無敵,除非你有天地斬,否則的話,誰也傷不了我的。」   
  傅邪真知道天地斬是任天王的佩劍,是為七大絕世好劍之首,如今此劍已一分為五,不知何時才能合五為一。   
  連三寸寒霜都已無功,傅邪真再無鬥志,足尖點地,身子已撲到丁開山身邊,俯身將他提起。   
  木先生大叫道:「逃跑就是膽小鬼。」   
  傅邪真叫道:「這次算你勝了,等我想到破解枯木神功的方法,必定找你算賬。」   
  身子一飄一閃,已至玉芙蓉的身邊,伸手將其摟住,大步向路邊的山林中逃去。   
  木先生怎肯捨棄,在身後緊緊追趕。   
  傅邪真的輕功本高出木先生多多,只是身攜二人,難免有些吃力,是以兩人的距離仍是難以拋開,眨眼間,四人已進入密林之中。   
  丁開山被震斷臂骨,受傷頗重,他慚愧地道:「老夫本想助你,想不到卻反而連累了你。」   
  傅邪真道:「前輩說哪裡話,不過這樣一味地逃跑可不行,倒要想個方法對付臭木頭才行。」   
  玉芙蓉沉吟道:「五行相剋,以火克木,或許可對臭木頭用火攻。」   
  傅邪真大喜道:「不錯,臭木頭自然怕火,我們想法用火燒他。」   
  玉芙蓉道:「普通的火又怎能燒到高手,他可不會乖乖地站在那裡等我們燒,我說的是,可用烈陽神掌之類的武功對付他。」   
  傅邪真沮喪地道:「烈陽神掌是青龍的獨門絕技,我怎能學會?」   
  玉芙蓉也歎了口氣,道:「此事以後再說吧,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將臭木頭擺脫。」   
  丁開山歎道:「以傅教主的輕功,自能輕易將他擺脫,只是加上我們兩個累贅,行動無法快得起來。」   
  玉芙蓉眼睛一亮,道:「傅大哥,你且將我的鐵血薄翼手拿去,或許就不怕臭木頭了,我與丁前輩先行一步,等我們逃遠之後,你再跟過來不遲。」   
  說著從懷中取出一隻薄如蟬翼的手套,交給傅邪真。   
  傅邪真接在手中,感到又輕又薄,心中疑竇大起,道:「這能對付臭木頭嗎?」   
  玉芙蓉笑道:「你可不要小看這隻手套,它可算是聖宮的鎮宮之寶,戴上它後,不光能避水火刀槍,亦能開碑裂石,若不是我不會武功,花宮主絕捨不得將此物給我,只是對付枯木神功,我也沒有半點把握。傅大哥,你能戰就戰,不能戰就逃,你的目的,就是拖住臭木頭而已。」   
  傅邪真道:「禰放心吧,臭木頭輕功不佳,我若與他游鬥,他難以傷到我的。」   
  玉芙蓉道:「武功上,你自不必怕他,只是西域妖法委實難敵,你仍是要小心些好。」   
  丁開山早已聽說過鐵血薄翼手之名,此時也忍不住探過頭來,向手套瞧去。   
  他歎道:「想不到一隻薄薄的手套,竟有如此神奇的功效,造物之奇,竟至如斯。」   
  傅邪真半信半疑,將手套套上,隨手向身邊的樹林斬去。   
  「撲」地一聲,碗口粗的大樹竟應手而斷,更奇的是,傅邪真的手掌卻沒有感到有絲毫震動,就如切進豆腐中一般。   
  他不禁喜出望外,道:「有此寶物,再也不怕臭木頭的枯木神功了。」   
  他將玉芙蓉與丁開山放下,玉芙蓉道:「明日我們在前方的向陽城會合,你可要多多小心了。」   
  傅邪真哈哈大笑道:「禰放心吧,說不定仗著此物,我能將臭木頭殺了也說不定。」   
  他剛才被木先生折磨良久,受了一肚子的鳥氣,此時有所依仗,自是精神大振,大步向木先生走去。   
  兩人之間相距不過數十丈而已,傅邪真只走了兩步,木先生已經趕到,見到傅邪真竟然站立不動,大喜道:「傅邪真,快讓我殺了,就有萬兩黃金到手了。」   
  傅邪真道:「殺了我只有萬兩黃金,是不是太少了。」   
  木先生一怔,道:「不算少了,萬兩黃金可以買很多美女了。」   
  傅邪真大怒,道:「放你的狗屁,先保住你的狗命再說。」   
  木先生大奇道:「我是人,怎能放出狗屁,想不到你堂堂的魔教教主,說話卻是不通。」   
  傅邪真道:「說話雖不通,武功卻通得很。」   
  他含憤挾怒,一拳擊向木先生。   
  木先生大喜,急忙也揮拳相迎,兩拳相觸,發出一聲悶響,木先生一聲大叫,身子疾退,撫著手腕叫道:「你的拳頭怎會變得這麼硬。」   
  傅邪真此時只覺得手臂劇震,手掌卻沒有絲毫痛苦,不由大喜。   
  看來鐵血薄翼手的確是奇物,能承受巨力,而不傷及自身。   
  他所怕的,不過就是木先生手臂極硬,難以招架而已,如今顧慮既消,又怎能留情,立刻施展出天地神拳。   
  天地神拳本是拳法精中之精,試問木先生又如何抵擋,一時間被弄了個眼花繚亂,胸口,肩頭,手臂皆吃了數拳。   
  戴上鐵血薄翼手後,手掌硬如鋼鐵,就算木先生練就枯木神功,也難以承受。   
  他大叫道:「不打了,不打了,萬兩黃金我也不要了。」   
  轉身就逃。   
  傅邪真出了胸中的惡氣,心中大感暢快,叫道:「想逃,可沒那麼容易。」   
  木先生雖拚命奔逃,奈何兩人的輕功實在差得大遠,沒跑幾步,就被傅邪真追上,胸背等處,又被狠狠地打了幾拳。   
  只是鐵血薄翼手固然能令木先生痛苦萬分,卻難以傷及他的身子,傅邪真暗道:「惡氣也出的差不多了,諒臭木頭再不敢見我,只可惜無法傷他的性命。」   
  他停下來後,木先生如逢大赦,亡命逃去,眨眼間就不見身影。   
  傅邪真靜下心來,想道:「芙蓉妹子不會武功,丁前輩身受重傷,若遇到敵手,豈不束手待斃,我還是快些與他們會合的好。」   
  他沿著二人行走的方向,提氣疾馳,想不到追了有數里之路,仍不見人影。   
  傅邪真心中有些著慌,忖道:「以我的輕功,早該趕上他們了,難道他們遇到意外不成?」   
  饒是他向來沉靜,此時也有些心慌意亂,他在林中來回疾馳,只盼能瞧見兩人的身影,可是幾個來回後,他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正文第三十二章    
  作者:色虎   
  就在這時,忽聽林中深處傳來「喀嚓」一聲,似是有人碰斷了樹枝。   
  傅邪真大喜,急忙循聲奔去,大叫道:「妹子,丁前輩,可是你嗎?」   
  叫聲甫出,從林中衝出一名男子,挺刀喝道:「什麼人?」   
  傅邪真見他神情慌張,心中大感疑惑,朝他身後望去,只見地上放著一個襁褓,襁褓中包著一個孩子,面色青紫,早已死去多時,一名青衣婦人正跪地而泣,屍體邊還有一個小土坑。   
  傅邪真心中黯然,暗道:「原來他們死了孩子,在此掩埋,好可憐。」   
  他慚然道:「對不起,我以為是我的朋友,想不到卻不是。」   
  男子見他轉身欲走,心中鬆了口氣,剛轉向青衣婦人,青衣婦人冷笑道:「你就讓他走了嗎,此事傳了出去,你我有十條命也保不住了。」   
  男子連連點頭,慌忙將傅邪真攔住,道:「不要走。」   
  傅邪真心中一震,暗道:「這是怎麼回事,別人見他們死了孩子,只會心生同情,又何有性命之憂。」   
  他不禁回頭凝目瞧去,卻見襁褓中的孩子的脖頸竟有一道紫痕,顯然是被人掐死。   
  他心中劇震,暗道:「難道這孩子竟是被他們弄死了,此事必有玄機,我倒要弄個明白。」   
  男子雖攔住傅邪真,不過神情張惶之極,舉劍不定,似不知怎樣才好。   
  青衣婦人道:「蠢材,你學了多年武功又有何用,還不將他殺了。」   
  男子對婦人的話言聽計從,當下一刀向傅邪真刺來,只是出刀猶豫不定,看來心中仍未下定決心。   
  傅邪真暗道:「這婦人好生惡毒,我只是路過,又礙著她什麼事,竟然就想殺人滅口。」   
  眼看男子挺刀劈來,傅邪真心中一動,暗道:「這男子的刀法與刀神城少城主雄飛頗有相似之處,只是經驗火候遠遠不及,莫非此人竟是刀神城的人。」   
  想到這裡,伸手便向男子的刀抓去,他手中戴著鐵血薄翼手,自不怕刀劍,以他的武功,就算男子再練十年,也絕難躲此一抓。   
  眼看男子的刀將會被輕鬆奪下,傅邪真忽地心中一動,忖道:「我此去刀神城救人,怎能不瞭解刀神城的武功,如此良機,又怎能錯過。」   
  想到這裡,手掌略微一偏,避開了刀身。   
  男子也知剛才差點被奪去兵器,只是他以為那是自己心不在焉之故,並沒有深想。   
  青衣婦人喝道:「蠢材,這樣的刀法怎能殺人。」   
  男子精神大震,再度出手時,已是傾盡全力。   
  傅邪真並不還手,只是每到刀鋒及體時,才略略閃避而已。   
  細看之下,他暗暗點頭,刀法講究的是凝重剛強,而刀神城的刀法輕靈飄乎,難以測度,可謂自成一派。   
  男子功力不夠,難以發揮所長,雖是如此,傅邪真仍可認定,此刀法的確高明,青城、天山、龍門等派的劍法難以匹敵。   
  眨眼間,兩人已過招上百,男子已將大半刀法施展,卻仍瞧不出勝機,不由神情大急。   
  青衣婦人忽地冷冷地道:「蠢材,你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還是不要丟人現眼了吧。」   
  傅邪真心中一凝,暗道:「想不到這婦人竟會武功,並且該在這男子之上。刀神城果然勢力龐大,連一名弱女子也懂得武功。」   
  男子也早已瞧出這一點,訕訕地停了下來,失色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傅邪真冷笑道:「我本是過路之人,只是你們既然想殺人滅口,自是做了見不得人的勾當,現在我倒想知道你們是什麼人。是了,看你的刀法,似乎是刀神城的人,而我與雄飛倒是頗有交情。」   
  他虛空劈出一刀,正是昔日雄飛所用過的一招刀法,他向來記性奇佳,雖只見過一次,卻已牢牢記住。   
  這一招男子也曾用過,只是功力之純、拿捏之精卻遠非他能相比,他面色慘然,失聲道:「這是本城刀法!難道你竟是少城主的朋友?」   
  傅邪真見他提起雄飛時神情大變,於是笑道:「你若不將實情告訴我,我自然要將今日的所見告訴他了。」   
  男子向青衣婦人瞧了一眼,慘然道:「少夫人,小人無用,不是他的對手,我……」   
  青衣婦人身軀一震,微微轉過身來,蒼白的面孔不但沒有一絲驚恐,反而多了一份堅毅之色。   
  她面向傅邪真,冷冷地道:「閣下仗著武功高強,真愛多管閒事。」   
  傅邪真並不理她,對男子道:「那孩子是誰的?」   
  男子道:「好漢做事好漢當,孩子的確是我的,不過,那都是我強逼少夫人行事,與少夫人無關。」   
  青衣婦人輕輕歎道:「蠢材,孩子是兩個人生的,怎會不關我事。」   
  她雖罵男子為蠢材,不過語氣中卻無半分輕蔑之意,看來「蠢材」二字,是平時叫得慣了,說不定是他們的親熱稱呼。   
  傅邪真此時已明白了八九分,暗道:「看來這青衣婦人像是雄飛的妻子,竟與這男子通姦,生了這個孩子,又怕事情洩露,所以不得不下此毒手,用心雖然狠毒,卻也是無可奈何。」   
  此事本與他沒有關係,不過他剛才既已插手,總不能半途而廢,好歹也要將事情弄個明白,何況他正要去刀神城救人,知道的事情越多,越有好處。   
  他冷冷地道:「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情。」   
  青衣婦人的情緒忽地變得激動起來,道:「你既是他的朋友,要殺就殺,有什麼好說的。」   
  她向男子招了招手,道:「你過來。」   
  男子依言走了過來,青衣婦人緊緊地握住他的手,柔聲道:「張郎,今日你我都要死了,你後不後悔?」   
  男子微微一笑,道:「少夫人,以我的身份,便是遠遠地瞧禰一眼,便死而無憾,如今,我卻與禰共同渡過十七個夜晚,就算死上百次也有賺了。」   
  青衣婦人蒼白的面孔泛起桃花,輕聲道:「原來每一次你都記得明白。」   
  男子道:「這是何等重要的事情,就算想忘,也難以忘掉。」   
  青衣婦人頗為感動,嬌軀微顫,道:「我一直對你喝三喝四,還常叫你蠢材,你的心中可曾惱我嗎?」   
  男子笑道:「少夫人,這是什麼話,只要禰肯理我,便是叫我阿貓、阿狗,我也願意之極。」   
  兩人執手相握,四目凝視,說不出的柔情蜜意,渾沒將傅邪真放在眼中。   
  傅邪真心中感動,暗道:「看得出來,他們是真心相愛,這份情意好生令人感動,幸虧他們遇到的是我,若是撞見刀神城的人,那可糟糕了。」   
  他輕輕歎了口氣,道:「少夫人,張兄弟,你們真心相愛,誰都瞧得出來,在下也並非鐵石心腸,只是在下有許多疑問,還望兩位能如實相告。」   
  兩人本以抱定死志,如今聽到傅邪真言語鬆動,可謂望外之喜,男子忙道:「你想問什麼,在下言無不盡。」   
  傅邪真道:「少城主有什麼不好,夫人為何卻背叛他?」   
  青衣婦人面色一緊,憤然道:「少城主他根本就不是人,他身子殘疾,便盼望所有的人都與他一樣受苦,他……   
  他還……。「說到這裡,已是泣不成聲。   
  傅邪真知道夫妻之事不足為外人道,也不追問,道:「夫人不想說的事,就不必說了。」   
  青衣婦人似下定了決心,道:「不,此事我一定要說,否則你仍以為雄飛是什麼少年俠士,認定我們卑鄙無恥。」   
  她突地拉開衣襟,露出白雪般的胸膛,傅邪真慌忙扭過頭去,道:「夫人,這是做什麼?」   
  青衣婦人泣聲道:「並非奴家不知羞恥,少俠瞧瞧我的胸膛,便知雄飛的為人。」   
  傅邪真不得已,只是斜目瞧去,不由心中劇震。   
  原來青衣婦人一隻雪白的乳房竟被生生割去,留下一塊觸目驚心的傷痕。   
  傅邪真大驚道:「這是怎麼回事。」   
  青衣婦人淡淡地道:「雄飛雙腿殘疾,不能人事,可是偏又嫉妒心奇重,於是便割下我的乳房,以為這樣一來,別的男子便會看不上我,不會有紅杏出牆之憂。」   
  她的話言平靜之極,足見心中的憤怒早已轉化為仇恨。   
  割乳之仇對任一女人而言,皆是極大的恥辱。   
  傅邪真喃喃地道:「想不到雄飛竟是這種人,夫人說的不錯,他簡直就不是人。」   
  男子將青衣婦人的衣衫掩起,道:「阿瑤,什麼都不必說了,這位大俠是位重情明理的人,他必定已知道我們的苦衷。」   
  雖然青衣婦人的身體極為可怕,可是他瞧在眼中,卻視若無事,若不是感情濃厚,絕難做到這一點。   
  傅邪真自然已十分明白,阿瑤雖貴為刀神城的少夫人,日子卻過得苦不堪言,移情別戀,似是當然之舉,雖凜於雄飛的淫威,卻仍是毫不懼怕。   
  由此可見,男歡女愛,本是人之天性,再大的壓力,也難以使之泯滅。   
  張郎長歎了一口氣,道:「阿瑤懷有身孕後,我們擔心的要死,此事若被雄飛知道,我們將死得慘不堪言,還是阿瑤機靈,以想家為借口,這才溜出刀神城,不久就產下一子。」   
  阿瑤轉向地上的嬰兒,流淚道:「我那苦命的孩子,不是娘不愛你,只是實不該在此時出生,你若不死,爹與娘就無法活命了啊。」   
  傅邪真暗道:「他們殺死自己的孩子,雖是無奈,不過卻仍有些心狠手辣,難道孩子不可以送給別人撫養嗎?是了,留著這個禍根,遲早會出事,他們倒比我想得周全。」   
  他道:「你們現在有什麼打算?」他恥於雄飛的為人,倒想幫他們一把,以他聖教教主之權,替他們安排個安全的地方,倒不是難事。   
  張郎苦苦一笑,道:「我們準備回刀神城。」   
  傅邪真驚道:「這是為什麼?」   
  張郎道:「刀神城的勢力有多龐大,我再清楚不過,我們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過刀神城的追殺,好在此事已處理完畢,想必雄飛也不可能知道。」   
  傅邪真道:「回城之後,你們豈非就不能在一起了。」   
  張郎慘笑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我能偷空見到阿瑤一面,心願已足,還能有什麼奢望呢。」   
  傅邪真長歎一聲,道:「也罷。你們放心,此事我絕不會告訴他人,若違此誓,天誅地滅。」   
  說到這裡,他轉身就走。   
  阿瑤忽道:「少俠慢走。」   
  傅邪真轉身笑道:「莫非夫人還信不過我,定要殺我滅口嗎?」   
  阿瑤嫣然一笑,道:「少俠可真愛開玩笑,少俠的為人,奴家已十分清楚,定是重諾守信之人,只是我聽到少俠似在找人,或許奴家能幫些忙。」   
  傅邪真喜道:「禰見過我的朋友?」   
  阿瑤道:「可是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與一位矮小威猛的老者?」   
  傅邪真大喜道:「正是。」   
  阿瑤道:「他們似乎是被刀神城的大護法青龍擒去了,當時奴家見到青龍,怕得要死,所以也沒有看真切,後來的情形如何,就不知道了。」   
  傅邪真心中一沉,忖道:「原來暗中的高手竟是青龍,青龍怎會與木先生同流合污,難道力神城竟與西域武林勾結了不成。此事怎會可能?」   
  十大門派與西域武林向來仇怨極深,是以身為中原武林領袖之一的刀神城與西域武林勾結,的確令人不可思議。   
  他深知此事關係重大,不能匆忙下結論,忙對阿瑤抱拳道:「多謝。」轉身便又想離去。   
  阿瑤卻又喚住了他,道:「少俠,青龍的烈陽神掌十分厲害,少俠雖說武功高強,只怕也難以勝他,我這裡有一粒避火丹,或許能幫少俠克敵。」   
  她從懷中取出一粒藥丸,交給了傅邪真。   
  傅邪真奇道:「這樣一粒小小丹藥,就能避火?」   
  阿瑤笑道:「少俠,你莫小看奴家,我師父可是一代藥王,只怕與魔教的藥帝林紫藥也不相上下呢。此丹以各種大寒之藥練成,配合君臣,服之毫無異狀,卻正好能克烈陽神掌的純陽內力。」   
  傅邪真已練成天地神拳,自不再懼烈陽神掌,只是阿瑤的好意實不好拂逆,當下接過避火丹,揮手告辭。   
  傅邪真離了密林,逕往大路走去,此時他心中擔心的要死,丁開山也就罷了,玉芙蓉是聖宮中人,青龍抓到,還不一刀了斷。   
  不過以玉芙蓉之智,丁開山經驗之豐,又怎會被青龍輕易找到?   
  傅邪真一會兒擔心,一會兒又自做寬解,不知不覺地,已走進一座小鎮。   
  抬頭望去,「向陽城」三字赫然映入眼簾。   
  傅邪真心中黯然,想道:「妹子約我在此鎮相見,想不到失約的卻是她。」   
  正值夜深,小鎮的街道上沒有半個人影,傅邪真本想穿鎮而去,可又擔心玉芙蓉擺脫了青龍,來此等候自己,自己若離了此地,豈不就錯過了她。   
  正在沉吟,忽聽街頭傳來刀劍交鳴之聲,在靜夜聽來,顯得格外刺耳。   
  傅邪真暗道:「不知何人在此爭鬥,或許他們見過芙蓉妹子與丁前輩也說不定。」   
  他循聲走了過去,走到一條小巷,看到四五個持刀漢子正圍著一名黑衣男子,黑衣男子渾身浴血,卻仍是依著牆角挺劍苦鬥不休。   
  傅邪真一眼瞧出四五名持刀漢子所用的正是刀神城的刀法,心中大怒,暗道:「此地離刀神城有數百里之遙,想不到刀神城仍敢作惡,真是無法無天。」   
  他瞧出黑衣漢子傷勢沉重,隨時都可送了性命,他不及細想,隨手從地上揀起數粒石子,屈指彈出一石。   
  他雖沒有練過暗器功夫,不過內力雄渾,眼光精確,打出的石子自不會失了準頭。   
  一名持刀漢子瞧出黑衣漢子的一個破綻,剛想挺刀去刺,想不到刀到中途,卻被莫名其妙地彈到一邊,刀上傳來的巨力,更令刀脫手而飛。   
  黑衣漢子一直在苦覓良機,這種機會怎能錯過,長劍疾刺而出,立將那人斃於劍下。   
  傅邪真石子連發,持刀漢子的手中刀紛紛脫手,無不大驚失色。   
  想不到黑衣漢子卻沒有趁機重下殺手,而是道:「你們失了兵器,大爺懶得殺你們,還不趕快逃命去。」   
  持刀漢子們皆是手腕劇痛,深知暗中有高手幫著黑衣漢子,急忙轉身,消失在黑夜之中。   
  黑衣男子轉向傅邪真的方向,道:「多謝大俠相救,謝祖武不勝感激。」   
  傅邪真見他不敢殺手無兵器之人,心中大為敬佩,急忙走了過來,道:「謝兄不必言謝,刀神城強橫霸道,誰見了都不會無動於衷。」   
  謝祖武瞧了傅邪真一眼,忽地目光一亮,道:「你莫不就是傅邪真?」   
  傅邪真暗道:「明人不做暗事,瞧謝兄俠氣過人,我又何必隱瞞身份。」   
  他微微一笑,道:「不才正是。」   
  謝祖武「啊」地叫了一聲,慌忙跪倒在地,叫道:「屬下參見教主。」   
  傅邪真又驚又喜,道:「難道你竟是聖教中人?」忙去扶他起身。   
  謝祖武死活也不肯起身,足足磕了三個頭,才站起身來,他雖是全身鮮血淋漓,神情卻甚是歡喜。   
  傅邪真想不到無意中竟救了一名教徒,心中也頗為欣喜,道:「你是哪個分舵的,為何卻在這裡?」   
  謝祖武頓時淚流滿面,重又跪了下來,傅邪真驚道:「你這是做什麼?」   
  謝祖武道:「屬下本是濟南分舵的教徒,本舵於三年前被刀神城的狗賊偷襲,屬下僥倖與十幾名兄弟活了下來,便一直尋機報仇。屬下更潛入刀神城中,想刺探些有利於本教的情報,至不濟時,殺幾個刀神城的狗賊,也好歹出了口惡氣。」   
  傅邪真暗道:「聖教之中,果然不乏血性漢子,難怪聖教以一教之力,能與江湖白道相抗百年。」   
  他拍了拍謝祖武的肩頭,硬將他扯了起來,謝祖武雖是不願,可是又怎能禁得住傅邪真的神力,不過縱是站起,神情仍是惶恐不安。   
  傅邪真道:「聖教有你們這些好兄弟,何愁不興。是了,你在刀神城中,可曾打聽到什麼消息?」   
  謝祖武道:「屬下與刀神城的狗賊交過手,不敢去刀神城中,只敢在刀神城的外圍潛藏,總算老天保佑,沒有被人識破。兩日前,我聽到消息,說是有李正源的女兒被擒了過來,屬下知道此事對教主甚為重要,是以冒死去打探李姑娘被關押之處。」   
  傅邪真臉色一紅,想不到他與李煙兒的關係竟已是天下皆知,總算夜色濃濃,瞧不見他的神情變化。   
  不過謝祖武的消息對他的確十分重要,他忙道:「你可打探出什麼了?」   
  謝祖武道:「老天垂憐,不負我一番辛苦,屬下打聽出,李姑娘並未被關在刀神城中,而是在離此百里的一座深山裡。」   
  傅邪真大喜,道:「你快帶我去。」   
  謝祖武道:「教主有令,屬下誓死跟隨。不過屬下打聽到這個消息後,準備前往青城山去見教主時,卻在路上又發現本教的一些暗號。」   
  傅邪真猛地想起玉芙蓉之事,忙道:「可是芙蓉姑娘留下的?」   
  他知道玉芙蓉機警異常,縱算被擒,也好歹會留下些線索來。   
  謝祖武大感驚訝,目光瞧著傅邪真時,已有些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   
  傅邪真暗自苦笑道:「謝兄必是多疑了,以為我又有李姑娘,又有芙蓉姑娘,必定是好色之徒。」   
  謝祖武道:「我也不知是否是芙蓉姑娘,不過從暗號中可見,有本教中人被刀神城擒獲,所被押之處似乎正是李姑娘的關押之所。」   
  傅邪真知道這必是玉芙蓉留下的暗號,聽到玉芙蓉暫時無事,他心中大慰,道:「這麼說來,那座深山定是刀神城關押重要人犯的一個秘密監牢了,幸好遇到了你,否則的話,我可不知要到哪裡去找她們。」   
  謝祖武道:「教主既說那裡是刀神城的秘密監牢,那自然是了,屬下見到暗號後,本想跟蹤而去,探個明白,想不到卻被刀神城的狗賊看破,一路追殺至此,多謝教主相救,屬下才又揀了條性命。」   
  傅邪真道:「你為本教做了這麼多事,我不知怎樣感激你才好,只是你傷勢沉重,一時難以恢復,等你傷好後,我們便去那座深山中救人。」   
  謝祖武道:「屬下所受的都是皮肉之傷,有什麼打緊,救人的事情十萬火急,一刻也不能耽誤,屬下這就帶教主前去。」   
  傅邪真道:「那怎麼行,救人雖是重要,難道你的性命就不重要了嗎,若救了人卻又累你傷重不愈,我一輩子也不得安心。」   
  謝祖武激動萬分,目中淚花閃爍,慨然道:「承教主如此重情,屬下就算立時死了,也開心之極,不過屬下的確沒什麼要緊的傷,教主若還不放心,屬下寧願立刻死在教主面前。」   
  傅邪真一驚,想不到聖教中人烈性如此,只好道:「我一邊替你療傷,一邊背著你上路就是。」   
  謝祖武驚道:「屬下的兩條腿好好的,又怎能讓教主背負。」   
  傅邪真不再理他,早已一把拉過謝祖武背起,謝祖武惶恐之極,道:「這可怎麼行。」   
  說話之間,傅邪真已去了有一箭之地。   
  傅邪真雖是救人心切,卻擔心謝祖武傷重難支,是以行動不甚快疾,他忽地想起,玉虛紫府神功有療傷奇效,何不為謝祖武療傷。   
  他此時對內力的應用已達到自如之境,雖是背負著謝祖武,卻仍能將內力從腰部發出,直達謝祖武的丹田。   
  謝祖武覺得一股暖洋洋的內力傳來,慌忙道:「教主的真力何等寶貴,莫要浪費在屬下身上。」   
  傅邪真叱道:「不要說話,靜心以本身內力相應。」   
  謝祖武不敢反抗,只得依令而行。   
  玉虛紫府神功對療傷有奇效,好在謝祖武看起來傷勢沉重,其實只是力戰數人,有些力竭之故,不過一周天的療程,謝祖武已是神清氣朗,疲累全消,雖是外傷仍在,不過這些皮肉之苦對江湖人來說,就不算什麼了。   
  謝祖武傷勢略好,便死活也不肯讓傅邪真背負,傅邪真無奈之下,只得放他下來,兩人並肩而馳起來。   
  雖說謝祖武的輕功遠不能與傅邪真相比,不過他仍是咬牙苦撐,一步也不肯落後。   
  傅邪真雖救人心切,不過也瞧出謝祖武實在無力趕路,正好前面有家小小的村莊,不過七八戶人家,傅邪真停了下來,道:「祖武,我一夜不曾進過食物,在此休息片刻,進些水米可好。」   
  謝祖武道:「教主既想進食,待屬下去村買來。」   
  傅邪真笑道:「謝兄,你我雖有上下級之分,不過聖教上下,該為一體,我若事事都需屬下操勞,要我這個教主何用。」   
  謝祖武雖與傅邪真只有片刻相處,也瞭解了他的脾氣,只得依從。   
  此處民風淳厚,見有路人討食,自是欣然而諾,農家自無大魚大肉,不過一菜一蔬,皆是新鮮之極,頗合兩人胃口。   
  農家為二人備上菜蔬,自去下地幹活,對傅、謝二人竟是絲毫不加防備,民風之樸,由此可見一斑。   
  傅邪真正待取食,謝祖武低聲道:「教主,雖說這裡是農家村落,不過教主的千金之軀何等重要,且讓屬下試過,教主再吃不遲。」   
  傅邪真笑道:「我服過七鴆八毒酒,早已是百毒不侵,你就放心吧。」   
  謝祖武驚訝之極,道:「教主竟服過此酒,百年來,可沒幾人能承受此酒之苦。」   
  傅邪真微微一笑,道:「那只不過是我的體質好些罷了,算不得什麼。」當下挾了一塊鮮筍入口。   
  兩人都是餓極,很快就將幾碗米飯,幾盤菜蔬掃蕩乾淨。   
  傅邪真道:「我們且不忙著趕路,你且說說那座深山監牢的情況。」   
  謝祖武道:「屬下跟蹤刀神城的狗賊,來到一座大山之中,我見他們在進入一座山谷中,再不見出來,便料定此山谷必有名堂。那時正是中午,屬下不敢貿然闖入,好不容易挨到夜深,這才偷偷進入。」   
  傅邪真知道謝祖武雖說的輕描淡寫,然而其中的情形必定驚心動魄。   
  押解煙兒姑娘的,必是刀神城中的高手,以謝祖武的武功,若是被他們發現,此時哪有命在,謝祖武明知此行危險之極,卻仍是義無反顧,著實令人敬佩。   
  他道:「謝兄好膽量,卻不知山谷中的情形如何?」   
  謝祖武道:「那山谷只在數十里方圓,四周群山環抱,只有一個極窄的路口,地勢甚為僻靜,的確是關押人犯的好所在,只是屬下進入後,卻沒有發現半個人影,心中大感疑惑。」   
  傅邪真道:「莫非谷中還有暗道不成?」   
  謝祖武一拍大腿,道:「教主明見,山谷不大,若有人走動,屬下自然是能瞧得見,是以屬下也和教主般推測,山谷中必有暗道,只是屬下卻不敢四下搜尋。」   
  他苦苦一笑,道:「不瞞教主,屬下一進入山谷,就趴在草叢中,再也不敢動一動,教主若見到屬下當時的膿包模樣,必會氣得要死。」   
  傅邪真笑道:「山谷中高手如雲,你卻敢進入,這份膽量已非常人所及,你又何必自謙。」   
  謝祖武道:「教主真會體諒人,屬下爬在地上良久,忽然見到一名刀神城的狗賊從岩石中走了出來,屬下心中大悟,原來那岩石中還有洞口,李姑娘必被關在此山洞中無疑。」   
  傅邪真喜道:「正是如此,你可算立下奇功一件了。」   
  謝祖武黯然道:「屬下留此殘生,總算還能為聖教出力,可憐我那些濟南分舵的兄弟,卻再也無法看到聖教復興的那一天了。」   
  言罷,不由潸然淚下。   
  傅邪真輕拍他的肩頭,道:「謝兄,你不必傷感,為聖教犧牲的人,聖教絕不會忘記的,那些兄弟為聖教而死,也算死得其所。」   
  謝祖武抬起頭來,擦乾眼淚笑道:「教主所言極是,為聖教而死,正是我輩的榮幸。」   
  正在這時,從村口傳來數人的腳步聲,謝祖武甚是機敏,忙道:「此處偏僻之極,怎會有人來,莫不是刀神城的狗賊?」   
  傅邪真心中一凝,低聲道:「靜觀其變,莫慌勿動。」   
  從窗口的縫隙瞧去,只見數名大漢正步入小村,從他們的衣著舉止來看,絕非此地的農家。   
  謝祖武咬牙道:「果然是刀神城的狗賊,他們必是往山谷中去了,其中有一人,正是追殺屬下的。」   
  傅邪真點了點頭,道:「且看看他們想做什麼。」   
  那些人在村口停下,一矮漢子道:「王大哥,此處的村莊甚是礙眼,若是有人從此處經過,從這些村民口中,豈不就能猜知我們的秘密。」   
  那名被稱為王大哥的人是名身材魁梧的大漢,笑道:「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那人笑道:「自然是斬草除根,永不留後患。」   
  謝祖武恨得咬牙,道:「這些人好霸道。」   
  傅邪真心中也是憤怒之極,暗道:「此地尚不是刀神城的勢力範圍,他們就如此凶蠻,可想而知,在刀神城中,那裡的百姓必是苦不堪言。」   
  王大哥沉吟良久,道:「將他們全殺了,雖是舉手之勞,可若有人追查兇手,極有可能會惹禍上身,我倒有條計策,或許萬無一失。」   
  矮漢子道:「大哥的主意,必是絕妙的。」   
  王大哥對矮漢子的馬屁甚為受用,笑道:「這幾日城中不是發現了一個麻瘋病人嗎,我們不如將此人的生前衣物悄悄運來,放在村民的水井之中,還不怕此村人死絕。」   
  傅邪真與謝祖武聳然動容,想不到此人竟如此狠毒。   
  矮漢子喜道:「還是王大哥考慮的周全,難怪大護法對王大哥甚為倚重,日後前途必定不可限量。我們這些做兄弟的,可就全指望大哥了。」   
  王大哥哈哈大笑道:「只需盡心為刀神城辦事,還怕得不到大護法的賞識,等到城主做上武林盟主,我們的日子就更好過了。」   
  謝祖武目中殺機畢露,對傅邪真低聲道:「教主,這些人甚是可惡,屬下實在忍不住了。」   
  傅邪真咬了咬牙,道:「這些人的確該殺。」   
  話音未落,謝祖武已衝出屋去,一言不發,便向王大哥刺出一劍。   
  王大哥大驚,道:「什麼人!」   
  他的身手甚為不弱,雖遭偷襲,卻驚而不亂,極快地拔出腰刀,盡力格去。   
  傅邪真早已從地上抓了塊泥土,用力捏成泥團,以他的渾厚至極的內力,泥土剎那間變得堅硬如鐵。   
  眼瞧王大哥舉刀一封,已盡擋謝祖武的攻勢,傅邪真急忙彈出一指,正中他的臂彎。   
  王大哥大叫一聲,臂彎竟被泥土洞穿,手中刀脫手而落。   
  謝祖武的長劍已隨勢穿喉而過。   
  從謝祖武衝出屋子,到王大哥臂斷喉穿,不過是一眨眼的事,其餘眾人皆是驚呆,連腰刀尚未拔出。   
  謝祖武叫道:「你們這些該死的狗賊。」長劍疾刺而出,又一人斃於劍下。   
  此時眾人才反應過來,慌忙拔刀相應,傅邪真屈指連彈,每一粒泥丸皆擊中一人的臂彎。   
  謝祖武毫不費力,眨眼之間,便將數人盡皆殺了。   
  瞧著滿地的屍體,謝祖武仍是憤憤地道:「該死,真是該死。」   
  傅邪真雖一直抱定與十大門派息爭止紛的宗旨,然而今日之事,卻無一絲後悔,他暗道:「看來與十大門派打交道,絕不能一味地忍讓,像這些歹毒的狗賊,又怎能坐視不理。」   
  幸虧此時村民皆在地中幹活,見不到這幕情景,傅邪真與謝祖武急忙將屍體拖離小村,臨走時,自不忘將飯錢留下。   
  將屍體處理完畢後,謝祖武道:「教主,屬下這就帶你去山谷中,殺光刀神城的狗賊,救出李姑娘。」   
  傅邪真道:「好,今日在那山谷中的刀神城狗賊,一個都不能留。」   
  兩人皆是義憤填膺,疾飛向山谷走去,不過謝祖武畢竟身受外傷,每走一段路,便要停下來休息片刻,如此走走停停,等到達目的地時,已是夜深。   
  傅邪真舉目望去,面前黑漆漆的儘是樹木,不見山谷,不由奇道:「謝兄,你說的山谷卻在哪裡?」   
  謝祖武笑道:「我若不是追蹤刀神城的狗賊而來,也與教主一樣地茫然,其實穿過那片極濃密的樹林,就可見到一條隱密的小路了。」   
  傅邪真點了點頭,抬步走入樹林,只走了幾步,忽覺方向感大失,四周皆是密密麻麻的樹木,再也尋不到出路。   
  傅邪真隱隱覺得不妙,暗道:「這片樹林,似乎隱含陣法,謝祖武又怎能安然出入?是了,這是敵人的誘敵之計,他們讓謝祖武自由出入,可是等到我來時,卻發動陣法。」   
  剛想到這裡,忽聽頭頂「轟」地一聲,傳來巨響,樹林中本就光線昏暗,此時更是伸手不見指。   
  傅邪真大驚道:「謝兄,你千萬不要進入此林,這定是刀神城的險惡陣法。」   
  一陣大笑聲起,謝祖武哈哈笑道:「傅教主,想不到你武功雖高,卻是一頭蠢驢,早知如此,在下就不必苦心設此風雲雷電之陣了,我的那些好兄弟也就不必枉死了。」   
  傅邪真失聲道:「你究竟是誰?」   
  謝祖武哈哈大笑道:「在下正是刀神城四護法玄武,你死在我手上,也算死得其所。」   
  他的聲音忽焉在左,忽焉在右,忽而極遠,忽而又似近在眼前。   
  傅邪真痛悔之極,自已救人心切,竟然上了玄武的惡當,此人為了博取自己信任,竟不惜殺死同伴,心智之深,心腸之毒,都是天下罕見。   
  他暗歎道:「玄武說的不錯,我的確是頭蠢驢,居然這麼輕易地就落入圈套,只是聖教的千斤重擔都壓在我身上,無論如何,我也不能死的。」   
  此時林中冷風漸起,冰入骨髓,饒是傅邪真內力深厚,也不禁打了個冷戰。   
  他急忙運起玄功,努力抵擋這股極為陰寒的氣息,暗道:「此陣既叫作風雷之陣,那麼這陣陰風必是傷人的手段之一,想不到陣法之學竟是如此玄妙,今日我若僥倖不死,一定要對陣法痛下苦功。」   
  陰風更甚,傅邪真發覺只憑內力抵禦,已非長久之計,一旦自己內力耗盡,必被這股陰風凍死。   
  若能離開這座樹林,自然是萬全之計,傅邪真慌不擇路,舉步便走,忽覺「碰」地一聲,腦袋竟撞在大樹之上。   
  經此一撞,傅邪真反而冷靜下來,暗道:「既是陣法,哪裡能讓我自由出入,我聽說陣法的佈置,都是按照先天奇門而設,人若不知生死之門,就算走得力竭,也絕找不到出路。」   
  他不再亂走亂撞,而是靜下心來,苦尋破解之策。   
  他忽地靈光一閃,喜道:「是了,陣法既是由樹木構成,我若毀去這些大樹,陣法豈非就不能成立,在青城山時,我傷其一人,就破了青城劍陣,風雷之陣或許也是此理。」   
  他抽出三寸寒霜,向身周劃去,只聽「叮叮」之聲不絕於耳,劍鋒竟似觸到鐵壁。   
  傅邪真大吃一驚,伸手摸去,發現一株大樹已被削去樹木後,其中卻是冷冰冰的鐵柱。   
  傅邪真沮喪之極,苦笑道:「我真是太小瞧了玄武,這些大樹原來都是鐵柱,上面貼著樹皮而已。難怪他在路上故意拖延,只因若在白天,我必能瞧出這些樹木的破綻。」   
  想毀去大樹以破解陣法,看來是此路不通,傅邪真並不著急,又抬起頭來,望著樹頂。   
  他又忖道:「若我能躍上鐵柱頂端,四周再無遮掩,豈非就能脫陣而出。」   
  他立刻伸掌拍向鐵柱,借力騰起,眼瞧著身子離地面越高,光線就越明亮些,而那股陰寒之氣,似乎也漸漸弱了些。   
  傅邪真大喜,道:「看來此法可行。」   
  就在他快要到達柱頂之時,忽見林中亮起一道閃電,閃電觸到鐵柱,立刻變成數道,向周圍鐵柱閃去,眨眼間,鐵柱間已形成密密的電網。   
  傅邪真叫道:「不好。」   
  他急忙撤掌離開鐵柱,身子急沉而下。   
  此時閃電已蔓延至頭頂,在頭頂半尺處交織不定,良久才慢慢消去。   
  傅邪真驚出一身冷汗,暗道:「原來風雷之陣竟是這麼厲害,下有陰風,上有閃電,非置人於死地不可。」   
  此時陰風更重,傅邪真內力耗去大半,已漸有無法抵禦之勢,他不禁有些絕望了,歎道:「難道我今日真要死於此地。」   
  只聽玄武的大笑聲又傳來,道:「傅教主,在下的風雲雷電之陣滋味如何。」   
  傅邪真雖對玄武恨極,不過既是各為其主,對方手段再毒,也不算什麼,他此時微微一笑,道:「玄武兄實在高明,以陣法而論,天下只怕無人能勝得過閣下,邪真死在你手中,果然是死得其所。」   
  玄武一怔,絕想不到傅邪真身在極險惡之地,卻能如此的心境平和。   
  他輕輕歎道:「傅邪真,對你的為人,我是極為佩服的,只是奈何你我身處敵對的立場,在下不得已而為之,還望傅教主見諒。」   
  傅邪真歎道:「我死了也沒有什麼,只是聖教的大業難成,未免是終生憾事。」   
  他此時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只是念及聖教上下對自己期盼甚殷,自已卻不明不白而死,的確有些不甘。   
  玄武冷笑道:「魔教若是復興,白道群俠哪有命在,傅教主臨死之時,仍不忘此惡念,實令人心寒。」   
  傅邪真一愕,道:「玄武兄,此話何意,難道本教的復興竟是建立在白道群俠的屍骨上嗎?」   
  玄武怒道:「不是這樣,那又如何?」   
  傅邪真搖了搖頭,道:「當今武林大勢,玄武兄應該心知肚明,如果本教與白道各大門派仍是爭鬥不休,那麼西域武林豈非就可長驅直入,大好江湖再也不能放馬高歌,快意恩仇。本教意圖復興,不過是想重振人馬,再戰西域妖人,還江湖一個清白世界而已,而此重任,又豈是本教所能承擔,自然是聯合各派,同進共退,方可達成目的。」   
  玄武大笑道:「你說的好聽,在下又怎能上你的當。」   
  傅邪真心知這些人對聖教成見極深,勢非三言兩語所能打動,不過雖然勸不動玄武,傅邪真卻發現了一線生機。   
  原來玄武剛才說話之時,陣中便無寒風四起,由此可見,那股陰風完全是由玄武發動,這也就是說,破陣的關鍵不在陣中,而是陣外的玄武身上。   
  若是能將玄武擊傷,此陣將不難破解,只是玄武的聲音飄忽不定,難以辨其方位,又怎能一擊而中?   
  不過傅邪真很快想明白,這世間絕不可能有這樣的輕功,玄武的聲音有遠近之別,必是因為他能控制聲音的高低急促,從而造成飄忽不定的效果,而其本人卻必站在原地無疑。   
  傅邪真立刻閉上雙目,以肌膚感應之法,去感知玄武的方位,轉眼之間,已達到空靈境界。   
  從武學原理可知,只需對方有殺已之心,必是殺機畢露,那麼肌膚可立生感應。   
  玄武雖無兵器在手,然而其發動陣法,殺心可知,傅邪真凝神片刻,果然已感知玄武就站在陣方三丈處,離自已卻有十丈之遙。   
  這世間的第一高手,也絕不可能在十丈之外傷敵,傅邪真本來大感沮喪,忽地心中一動,悄悄地向玄武移了一步。   
  這一步雖移得極小,然而傅邪真的欣喜之情,卻是難以言表。   
  原來他驀地發現,自己移了一步之後,與玄武的距離果然也縮短了,這就是說,他完全可以憑對玄武的感應,而慢慢地走出陣法。   
  人之所以能被陣法所惑,是因為總是依賴眼睛,而眼睛卻是最易受到欺騙,見到前面無路,便縮足不前,又豈知前面的障礙只是障眼之法。   
  傅邪真有此發現,又怎能不興奮莫名!   
  他靜下心來,一邊繼續鎖定玄武的方位,一邊慢慢移動。   
  玄武自然毫無反覺,仍在努力發動陣中的陰風侵蝕傅邪真,他知道等傅邪真內力耗盡之時,便是取勝之刻。   
  傅邪真此時離玄武已只有四丈之距!   
  玄武道:「傅教主,莫怪我無情,你雖說的天花亂墜,奈何我卻無以為信。」   
  傅邪真忍住笑,又將腳步移動數尺,此時他已可透過樹木,清楚地瞧見玄武猶豫不定的面容。   
  以兩人此時的距離,已到達天地神拳的殺傷範圍,然而傅邪真見玄武這副神情,卻又心中不忍起來。   
  既然自己已可安然出陣,又何必再造殺孽。   
  終於,他跨出最後一步,有驚無險地走出陣來。   
  甫出風雷之陣,傅邪真忍不住長笑出聲,道:「玄武兄,多謝你一路指引,邪真不勝感激。」   
  玄武本來一直注目樹林,忽覺傅邪真的聲音近得不可思議,慌忙轉過頭來,見到傅邪真竟然微笑而立於林外,吃驚之極。   
  傅邪真哈哈笑道:「原來風雷之陣也不過如此,玄武兄,看來你還得多加練習才行。」   
  玄武驚駭莫名,比見到死者復活還要震驚百倍,他叫道:「你怎能出來!」   
  傅邪真笑道:「自是你指引我出來的。」   
  玄武驚極,道:「怎會是我?」   
  他急急地皺眉苦思,想找出陣法中的破綻,然而這個風雷之陣是自己花了無數心血,精心設計而成,上合天道,下應奇門,又怎會有破綻?   
  傅邪真道:「此中玄奧,實不足為外人道,是了,此時你是否該說出煙兒姑娘的下落。」   
  玄武雖只是刀神城第四護法,不過他卻是刀神城最出名的智者,向來為雄極所倚重,傅邪真出陣之初,他雖感震驚,此時卻很快地平靜下來。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玄武腳步錯過,已急速地滑行數丈。   
  想不到傅邪真身子動得更快,搶步攔住他的去路,笑道:「哪裡逃。」   
  玄武又急又怒,抖劍直刺傅邪真的胸膛。   
  傅邪真故意驚嚇於他,於是伸手擋在胸前,長劍刺中掌心,卻再難刺得下去。   
  這自然是鐵血薄翼手之功,只是夜色濃濃,玄武又怎能看得清楚,見長劍居然刺不進去,不由魂飛魄散,人的血肉之軀,又怎能劍刺不透?傅邪真的武功難道已達到金剛不壞的境界?   
  他急忙後退一步,抖劍再刺,劍招尚未用老,已斜刺裡竄出。   
  傅邪真哈哈一笑,展開錯風步,又攔在玄武的面前。   
  玄武知道兩人的武功相差太遠,此時局勢極危,勢不能以力相爭,暗忖道:「傅邪真極重俠義人情,我只有以之打動他,才有生機。」   
  他慨然道:「傅邪真,玄武並非貪生怕死之輩,你若想殺了我,悉聽尊便,只是事關刀神城安危,恕在下無可奉告。」   
  此言雖說出,心中仍在打鼓,若傅邪真的為人並非自己所認為的那樣,自己這番話反而會激起對方的殺心。   
  傅邪真聽他說的慷慨激昂,心中一動,暗道:「若是我被人擒住,逼我說出本教秘密,我自也是寧死不從,玄武對刀神城忠心之極,又有哪裡錯了,我的確沒有必要苦苦相逼。」   
  他輕輕一歎,道:「玄武兄,你對刀神城的一片忠心,邪真算是領教了,煙兒姑娘的下落便是你不說,在下也有辦法知道,你走吧。」   
  玄武暗喜,腳步卻沒有稍移,此時若露出急於逃走的神情,必被傅邪真懷疑,他道:「傅邪真,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若放了我,只會多一個對手,刀神城從此防備更嚴。」   
  傅邪真被此言激起豪氣,哈哈大笑道:「刀神城就算是龍潭虎穴,邪真也絲毫不懼,何況有玄武兄這樣足智多謀的對手,勝了才會更令人興奮。」   
  玄武心中暗喜道:「歷代的魔教教主皆是梟雄,奸雄,傅邪真卻是大英雄,大豪傑,哈哈,梟雄難敵,英雄易破,此子日後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他生怕夜長夢多,傅邪真又改變主意,長揖到地,隨即轉身離去。        
 正文第三十三章    
  作者:色虎   
  傅邪真見玄武的身影消失,倒的確有些後悔,只是話已出口,已如覆水難收。   
  他沉吟片刻,忽地哈哈大笑道:「玄武,你果然厲害,我又上了你的當。」   
  其實論起他的心智,絕不亞於任何人,只因他天生忠厚,才屢次遭人所算,就算是吃了一塹,只怕也未長一智,這是天性使然,絕難改變。   
  如今刀神城的四大護法,他皆算是領教過了。四人中,青龍武功最高,玄武最富智謀,白虎、朱雀亦各有奇功,這四人可算是江湖中出類拔萃的高手,雄極有此四人為輔,又怎能不野心畢露。   
  雄極既已派玄武來對付自己,足見他對自己已重視起來,自己的存在,對他圖謀武林盟主之位,是個極大的隱憂,由此可見,日後的陰謀必定是一浪接一浪。   
  如今只有盡快地與柳飄飄與卜得意會合,才能集思廣益,共對強敵,傅邪真此時,終於生出孤掌難鳴之感。   
  他徑投大道,向刀神城進發,接下來的三天,卻是風平浪靜,無驚無險地直達刀神城外。   
  刀神城從外面看起來,與普通的市鎮沒有區別,恐怕還更要繁華熱鬧些。   
  只有深知內情的人,才知道這座城市極為不凡。   
  此城名義上有名太守,卻早已被雄極架空,城中的政務、軍務,皆被雄極掌控。   
  城中的店舖,儘是雄家的產業,就連城中的百姓,也成為雄家奴僕。   
  由此可見,刀神城雖是一個江湖幫派,其實更像一個割城而據的軍閥勢力,武林各派中,只有劍霸城與其相似。   
  傅邪真深知孤身而來,的確冒著極大的風險,只是與刀神城交手,那是必然之舉,無法推脫。   
  他站在城門口時,正在猶豫是否進入,忽聽耳邊飄來一句:「傅教主,請跟我來。」   
  傅邪真轉目四顧,只見一名樵夫正衝著自己眨眼,隨即走向城外。   
  這名樵夫肩挑兩捆乾柴,頭戴一頂破草帽,將面目遮住大半,傅邪真覺得他頗為面熟,卻一時難以想起,心中想起一人,又很快搖頭否定。   
  他放心地跟著此人前去,很快來到離城十里處的一個山村之中。   
  到了村口,樵夫放下擔子,掀開草帽,大笑道:「傅邪真,你瞧瞧我是誰?」   
  傅邪真看清他的面容,又驚又喜,道:「凌小初,怎會是你?」   
  凌小初得意地道:「想不到連你也瞞過了,我這身打扮很不錯吧。」   
  誰能想到,劍霸城的少城主,竟一改富貴公子之像,而變成一個赤足敝衣的樵夫,難怪傅邪真就算想到是他,也有些不敢相信。   
  傅邪真奇道:「凌公子,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單身來這裡。」   
  凌小初笑道:「你豈不也是單身而來,對雄極來說,你這個魔教教主比我可要重要得多,你都不怕,我又有什麼好怕的。」   
  傅邪真微微一笑,道:「知道我是魔教教主的,你可是第一個,是了,你來這裡,總不該是來看風景的。」   
  凌小初道:「煙兒姑娘是你的朋友,亦是我的好朋友,她既被刀神城擒住,我又怎能不來。」   
  傅邪真深知凌小初是個重情重義的漢子,他為此事而來,也不足為奇。   
  何況,若能救出煙兒姑娘,對刀神城也是一個重大的打擊,對雄極爭奪武林盟主之事,更是重創。   
  傅邪真不由深思起來,現在看來,煙兒姑娘被擒於刀神城已是天下皆知,對雄極的名聲極為不利。   
  身為一代梟雄的雄極,絕不會輕易授柄於人,他不惜冒身敗名裂的危險而扣押煙兒姑娘,其中必定另有玄機。   
  沉吟至此,他抬起頭來,對凌小初笑道:「何不為我引見一下貴城的朋友,劍霸城的三大堂主名震江湖,卻不知今日來的是哪一位?」   
  他知道以凌小初的武功才幹,凌傲絕不會放心他獨自前來,必有三大堂主這般級別的高手隨行。   
  名義上,自是凌小初主持大局,其實真正的領袖人物卻是三大堂主。   
  凌小初笑道:「今日來的是江堂主,他對傅教主可是極為敬佩的。」   
  話音未落,從村中的一間草屋中走出一人,膀闊腰細,面如淡金,一雙細目時時閉起,看起來無精打采,不過他抬起頭來瞧著傅邪真時,目中卻是神光奪人。   
  笑容很快就浮現在他的臉上,他大步迎了過來,揖手道:「不才江水流,有幸得見聖教傅教主,何等之幸。」   
  傅邪真聽到「聖教」二字,不覺微怔,江湖白道提起本教,無不以魔教名義,江水流卻稱之為聖教,並且說的熟練流利,其中必有原因。   
  傅邪真略略凝思,便知其意。   
  此次江水流前來,救李煙兒是表,一挫雄極的銳氣是真。與自己此行的目的相同,既是同盟,不妨一示友好,至於以後翻臉,則又另當別論。   
  傅邪真笑道:「江堂主言重,邪真年幼識淺,本不堪大任,不過是因緣巧合而已。」   
  江水流哈哈大笑道:「獨闖青城山,力挫青龍,恐怕不是巧合二字所能說明的。是了,敝城主再三囑咐,令我見到傅教主後,定要代他向你問好。」   
  傅邪真大感驚訝,道:「邪真何能,竟敢勞凌城主動問。」   
  江水流道:「敝城主對傅教主讚譽有加,尤其聽說了傅教主的『息爭止紛,共禦外敵』之策,恨不得立時見到傅教主才好,好共商江湖大事,只可惜城務纏身,難以前來,不過他日有暇,傅教主定是要去敝城一趟的。」   
  傅邪真連忙揖禮道:「那是一定要去的。」   
  劍霸城對他的友好,實在大出所料,更是望外之喜,想不到稱霸一方的劍霸凌傲,竟是如此的深明大義,若是江湖各派都有他的遠見卓識,自己也不必如此奔波勞苦了。   
  此時從草屋中又走來兩人,一男一女,皆是三十多歲,見到傅邪真,也是慌忙行禮問好,態度甚恭。   
  傅邪真從凌小初的介紹中方知,兩人本是一對夫婦,是天鯨堂的客座高手,男子叫作鐵錚,女子便叫作鐵夫人。   
  傅邪真見這對夫婦相貌平平,似乎並無驚人武功,然而江水流對他們的態度甚是恭敬,足見其二人必有所長。   
  江水流忽地眉頭一皺,道:「傅教主,我們的行蹤已經暴露,此地不可久留。」   
  凌小初道:「這怎麼可能,我一直極為小心,絕不會被人跟蹤的。」   
  江水流望著地上的柴擔,笑道:「公子既扮作樵夫,不將柴擔挑進城中去賣,卻挑到這荒村野地,刀神城的狗賊又怎能不起疑。」   
  凌小初一拍腦門,道:「江堂主說的極是,我怎地沒有想到這一點。」   
  傅邪真心中暗自敬佩不已,江水流心細如髮,考慮周全,凌傲派此人來救人,的確是用人有方。   
  眾人說走就走,傅邪真瞧他們的方向,卻是與離刀神城越來越遠,暗道:「芙蓉妹子分析的不錯,關押人的所在,必在城外,江水流也定是這樣認為。」   
  走到一處僻靜所在,江水流轉過身來,笑道:「還有一事,忘了對傅教主說明,今晨我們遇到貴屬柳先生,正是因他指點,我們才在城外等候教主。」   
  傅邪真道:「柳飄飄卻又去了哪裡?」   
  江水流笑道:「以柳先生之能,縱是刀神城的主殿,也可來去自如,教主又何必擔心,他約我們今夜子時在離城三十里處的一座破廟見面。」   
  傅邪真本以為柳飄飄若與劍霸城的人相遇,必有一番爭鬥,想不到卻是一團和氣。   
  看來凌傲的宗旨的確與自己相同,傅邪真本以為與各派交好聯手之事必定困難重重,如今有凌傲這個強援,則又另當別論了,心中的欣喜之情,實難以言表。   
  不一會,已來到一座破廟前,看來此地就是柳飄飄與眾人約好見面的所在了。   
  雖說此處極為荒僻,不過畢竟離刀神城極近,一旦消息洩露,刀神城的高手說來就來,眾人皆是極為小心。   
  眾人在廟中坐定,鐵氏夫婦便去廟外巡視,江水流似對他們極為放心,等鐵氏夫婦一走,便對傅邪真道:「傅教主,此次救李姑娘,自該以你為首,我等眾人,皆要聽教主的指揮。」   
  傅邪真慌忙道:「那怎麼能行,我雖是什麼教主,可是學識、經驗極少,此間事務,還是以江堂主馬首是瞻。」   
  江水流微微一變,道:「教主既這麼說,江某人只好勉為其難了。」   
  忽聽廟外有人道:「江水流,你算什麼東西,居然敢指揮我們教主。」   
  江水流的臉色微微一笑,隨即堆下笑容,道:「想不到卜護法駕到了。」   
  傅邪真連忙站起身來,只見卜得意大步走了進來,昂首瞧著江水流,一臉的不屑,轉眼瞧著傅邪真,復又笑容滿面起來,臉色變化之快,令人歎為觀止。   
  傅邪真道:「卜先生,你怎知我們在這裡?」   
  卜得意道:「是柳老四告訴我的,教主,我們聖教可從來沒有居人之下過,你以堂堂教主之尊,怎能聽他人的調派。」   
  傅邪真微微一笑,道:「大家同為救人而來,又何必分什麼尊卑,再說,我的確毫無經驗,江堂主卻是老江湖了,他的意見若是正確,聽又何妨。」   
  卜得意雖說不服,不過他深知傅邪真一直以與各派交好為旨,倒不敢輕易反駁其意,只是瞧著江水流道:「江堂主,我倒想知道,你如何救人?」   
  「江某倒是有一個主意,至於成效如何,卻還難說,只是此時,這個計劃最重要的人物尚沒有來到,若此人來了,江某再說出方法不遲。」他瞧了瞧卜得意,笑道,「若我的意見正確,大家便聽我的,卜先生若有高見,我們自然也是照辦不誤。」   
  這句話說的滴水不漏,卜得意無處找碴,只得冷哼了一聲。   
  傅邪真瞧在眼中,暗忖道:「本教與白道各派過節極深,讓卜得意聽命於江水流,他的確不會心服。由此可見,若想達成任教主的遺願,首先該從本教做起才是,否則的話,就算以後數派聯手行事,這種爭辯還是少不了的。」   
  卜得意向傅邪真使了個眼色,傅邪真會意,負手走出廟去,走了有數十丈,卜得意跟了過來。   
  傅邪真尚未開口相問,卜得意道:「教主,劍霸城此次雖說與我們目的相同,共同進退,可是卻也要防著他們一手。」   
  傅邪真皺眉道:「哦?」   
  他知道卜得意對劍霸城成見極深,有此想法,也不足為奇。   
  卜得意道:「我遇到柳老四時,他也與屬下同樣的看法,皆認為劍霸城為此事如此盡心,只是為了達成他們打擊雄極的目的,一旦目的達成,這些人必定過河拆橋。甚至這件事本身就是一個圈套,誘教主上當,教主不可不防。」   
  傅邪真沉吟片刻,道:「卜護法,你與柳先生的話自有道理,劍霸城的態度極為友善,的確也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不過救出煙兒,是為當務之急,等救出煙兒後,我們抬腿走人,他們縱有陰謀,又其奈我何。」   
  卜得意輕輕歎了口氣,道:「教主既這麼說,屬下也無話至說。」   
  傅邪真道:「是了,江水流帶來的那對夫婦是什麼身份?」   
  卜得意道:「這兩人我也從來沒有見過,不過他們既被派來完成這項重任,武功必定非同小可。」   
  正在這時,凌小初站在廟外,遠遠地向他們招手,叫道:「傅大哥,我打了一隻獐子,何不過來吃些。」   
  卜得意低聲對傅邪真道:「劍霸城中,恐怕就這小子還算有些良心。」   
  傅邪真微微一笑,與卜得意並肩走了過去,廟中獐肉的香氣四溢,令人好不垂涎。   
  傅邪真也不客氣,撕開就食,剛吃了幾口,廟外傳來淒厲的口哨之聲,江水流展顏一笑,道:「來了。」   
  靜等片刻,廟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傅邪真聽出其中一人是鐵夫人,另一人腳步虛浮,看來並不會武功,心中頗感驚訝。   
  等到此人走進小廟時,傅邪真更感驚訝,原來此人只是一名老眼昏花的老頭,相貌猥瑣,兩隻三角眼骨碌碌轉個不停,令人生厭。   
  卜得意冷笑道:「原來江堂主等的,就是這位高人了。」   
  江水流微微一笑,並不生氣,對老者道:「事情安排好了嗎?」   
  老者嘿嘿笑道:「江堂主的事情,小老夫怎敢不盡心辦理,那自是辦得妥妥當當。」   
  江水流道:「你請的那位姑娘相貌如何?」   
  老者道:「相貌如何,倒在其次,所謂人的名兒,樹的影兒,名氣的大小,才是此行成功的關鍵。」   
  江水流哈哈大笑道:「劉老先生果然是行家。」   
  卜得意聽得一頭霧水,道:「你們究竟在搞什麼名堂?」   
  江水流得意地一笑,道:「不瞞卜護法,此次江某所用的乃是一條美人計。」   
  卜得意道:「美人計!」   
  江水流微微一笑,道:「此人正是刀神城外煙花鎮醉月樓的老闆,做這一行已有三十多年,挑選姑娘的眼光絕對是海內獨步。」   
  「原來江堂主竟有這個嗜好,倒與老子有些脾胃相投。」   
  他話音一轉,道:「不過我們此次是為了救人,誰有心情去逛窯子。」   
  江水流笑道:「卜護法有所不知,刀神城的少城主雄飛極好女色,若聽到哪裡有絕色的女人,就如蚊子吸血,必會急急趕來。」   
  卜得意神情一喜,道:「原來如此,雄飛若是擅自出城,我們豈非就可以將他拿下?」   
  江水流道:「一旦雄飛就擒,不光能從他口中套出消息,更重要的是,有雄飛在手,或許能逼得雄極放人,至不濟,也可令他投鼠忌器,不敢加害李姑娘。」   
  卜得意笑道:「既然如此,那個魚餌可要準備的新鮮美味才好。」   
  劉老者色迷迷地道:「小老兒這次重金禮聘的是江南煙花界第一名妓雪梨花姑娘,她的相貌自是不用說的,更難得的是,琴棋書畫樣樣精絕。」   
  卜得意大皺眉頭道:「那個雄飛必與老子一樣,是個粗坯,懂什麼琴棋書畫。這樣的女人,只怕他沒有胃口。」   
  劉老者笑道:「老哥不必擔心,雪梨花姑娘既是天下第一名妓,勾人之技,床上功夫,又怎會稀鬆平常,雄飛不見到她則罷了,若是見到,必定魂飛魄散。」   
  卜得意興奮地道:「這麼說來,老子倒想好好瞧瞧了。」   
  傅邪真不由莞爾,卜得意一聽到美女二字,就變得如普通男人一樣,由此可見,天下英雄,最難過的,便是美女這一關,江水流此計雖是粗敝,倒也極為實用。   
  江水流轉向傅邪真道:「不知傅教主對江某此計意下如何?」   
  傅邪真道:「此計雖沒有什麼不好,只是刀神城明知我們已逼近城下,卻忽然聽說來了一位名妓,只怕會有所疑心。」   
  江水流道:「還是傅教主想的周到,不過此事我們早已通盤考慮過,絕對萬無一失。」   
  傅邪真道:「此話怎講?」   
  江水流道:「傅教主有所不知,那座煙花鎮是刀神城第一風月場所,青樓林立,競爭之激烈可想而知,那一月沒有新鮮貨色來到,此次醉月樓請來雪梨花姑娘,也只能算是大手筆,卻是不足為奇。」   
  傅邪真道:「也罷,就算此計不靈,對我們也沒有什麼損失,只是勞劉老闆破鈔而已。」   
  他自知這位劉老闆必是劍霸城安排的眼線,只是不必說破而已。   
  劉老者笑道:「能替江堂主辦事,多花些錢又算什麼,至不濟時,那位雪梨花姑娘便留著我們自已享用。」   
  江水流哈哈大笑道:「劉老二,醉月樓來了這樣的美女,你有沒有偷著嘗鮮?」   
  劉老者苦笑道:「小老夫倒是極想,只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若是能有江堂主一半的龍馬精神,那是絕不會放過她的。」   
  眾人不由大笑起來,傅邪真暗道:「這些江湖好漢性子果然粗敝,連江堂主也不能免俗,這也難怪,每日過著刀頭舔血的生涯,自是得快活時且快活。」   
  江水流道:「老劉,你且速速回去,打出招牌來,只等著雄飛上鉤。」   
  劉老者應了一聲,急急地走了。   
  卜得意心中癢癢,只想去瞧雪梨花姑娘,江水流怎能不知,笑道:「傅教主、卜先生,劉老兒的招牌一打出,雄飛隨時都會來,明日黃昏我們便前去醉月樓安排如何。」   
  傅邪真不置可否,道:「也好。」   
  等到子夜時分,柳飄飄果然按時趕到,卜得意將江水流的計劃與他說了,柳飄飄笑道:「他奶奶的,也虧江堂主想得出,不過那個劉老兒倒是真有眼光,雪梨花的確是江南第一名妓,只可惜近年來我沒曾路過江南,無緣見到她。」言罷,一副頗覺遺憾之狀。   
  江水流見柳飄飄也贊同他的意見,得意地道:「在下的計策雖不敢說必定成功,不過縱是失敗,也並無壞處。」   
  傅邪真最關心的,還是煙兒姑娘與玉芙蓉等人的下落,道:「消息打探的如何?」   
  提起此事,柳飄飄沮喪地道:「刀神城這次可真下了功夫,屬下動用了一切手段,也打聽不到一絲消息,屬下無能,還望教主原諒。」   
  傅邪真歎了口氣,道:「雄極既存心提防,想打探消息又談何容易。」   
  柳飄飄道:「以屬下之見,此事可分為兩步走,教主可隨江堂主去醉月樓等候雄飛,屬下與老卜還得辛苦一趟,去四處走走。」   
  對付一個雄飛,以眾人之力,完全已經足夠,何況就算能將雄飛擒住,也未必能問出口供。   
  江水流連連點頭道:「柳先生想的周到,兵分兩處,成算自然比較大些。」   
  傅邪真暗道:「柳飄飄此舉,其實是不願與江水流等人為伍罷了,唉,黑道、白道,何時才能共棄前嫌。」   
  柳飄飄與卜得意走後,江水流並沒有急於趕路,而是讓鐵夫人取一個包袱,打開來一看,卻是各色衣衫。   
  江水流笑道:「傅教主,你我皆與刀神城的人打過交道,若被他們認出,那可就糟糕了,只得委屈教主易服了。」   
  傅邪真自無異議,隨著眾人之意,穿了一件花團錦簇的錦衣,看起來十足一位花花公子,其餘的人打扮各異,江水流扮成管家模樣;鐵氏夫婦則扮成一對奴僕,凌小初穿上青衣小帽,儼然是傅邪真的書僮,不過就算換了衣衫,只怕仍逃不過刀神城的耳目。傅邪真正在狐疑,卻見鐵夫人取出一個錦盒來。   
  盒中皆是各色顏料,以及刀、剪、筆等物事。   
  傅邪真一見此物,便知道這是為易容而用。   
  看來鐵夫人竟是位易容高手,難怪江水流會帶她前來,只因執行這種秘密任務,易容高手的用處自不待言。   
  鐵夫人為眾人一一描劃畢,眾人皆是面目全非,傅邪真攬鏡自視,不覺啞然失笑,鏡中那位眼腫鼻斜,無精打采的花花公子難道真是自己不成。   
  一切準備停當,眾人才趕向醉月樓。   
  從破廟中離開時,已是天光大亮,江水流卻令眾人慢慢行走,不必急於趕路。   
  傅邪真奇道:「若是雄飛已到,我們去遲了,豈非就錯過良機?」   
  江水流笑道:「傅教主是正人君子,自是不知青樓的規矩,不等到黃昏時分,那些窯姐兒是絕不肯起床接客的。」   
  傅邪真道:「這又有什麼緣故?」   
  江水流笑道:「她們做了一夜新娘,怎還有力氣黎明即起,灑掃庭除,不養足力氣,又怎能對付那些如狼似虎的嫖客。」   
  傅邪真滿臉通紅,方知自己對江湖之事實在是所知太少,若無江水流這等大行家輔助,自己隨時都可露出馬腳來。   
  眾人此時已是相貌大變,縱是遇到熟人,碰扁了鼻子,只怕也難以被識破身份,是以皆是大搖大擺而行,中午便在路邊的小酒店中大吃大喝。   
  傅邪真初次參加這種秘密行動,覺得有趣的同時,心中也在通通亂跳。   
  他遠不如江水流等人經驗豐富,扮成另一個人時,總覺得渾身不自在,尤其身上這件花不溜丟的錦衣,看上去更覺刺眼。   
  江水流低聲道:「傅教主,你此時是個手中有大把金錢,意欲花錢買笑的花花公子,自該輕浮一些,遇到姿色不錯的婦女,便大膽去瞧,就算動手動腳,也是正常。」   
  傅邪真苦笑道:「這可是個大大的難題。」   
  黃昏時分,已來到煙花鎮中,此鎮名為煙花,果然名不虛傳,街上高樓林立,艷語鶯聲不絕於耳。   
  在街頭閒逛的女子遠比普通市鎮為多,並且大多都是舉止輕浮,衣著艷麗。   
  這些女子頗為膽大,見到男子,便口中喚著「大爺」、「公子」,高乳豐臀便在男子的身上擠擠挨挨。   
  傅邪真初時覺得如芒針在背,然而牢記著江水流的吩咐,動手動腳雖是不敢,不過眉目傳情,口中調笑,倒也像模像樣。   
  一條街走到一半,就看見醉月樓大大的金字招牌,樓邊更新貼了一塊極大的佈告,已圍了十幾人。   
  傅邪真走上前去,只聽一名書生模樣的人搖頭晃腦地念道:「北地胭脂,怎及江南粉黛,海棠雖美,哪堪梨花爭艷,本店重金禮聘江南第一美姬雪梨花芳趾留駐,如花解語,如玉生香,多情公子,怎能不來!」   
  旁觀眾人大多不通文墨,聽書生讀畢,仍是一頭霧水,紛紛道:「這是什麼玩藝兒?醉月樓在搞什麼名堂?」   
  書生不急著替眾人解釋,猶在搖頭晃腦地道:「如花解語,如玉生香,好辭,好辭,絕妙好辭。」   
  一名大漢大怒,道:「狗屁的好辭,快給老子說說,這狗屁文告說的是什麼鳥意思?」   
  書生見大漢凶恨,忙道:「這位大哥有所不知,醉月樓新來了一名江南名妓,叫做雪梨花,正等著多情公子賞臉呢。」   
  大漢哈哈笑道:「原來如此,老子雖不是什麼多情公子,不過腰包裡有的是銀子,褲襠中是貨真價實的寶貝,還怕那小妞不喜歡。」   
  眾人笑道:「正是,婊子的眼裡只認得銀子,只要有銀子,還怕她不肯嗎?」   
  傅邪真聽得眾人言語放肆,只得暗暗搖頭,江水流大聲道:「公子,這佈告上寫的倒有些意思,卻不知是不是吹牛,若雪梨花真有上面說的這麼好,倒值得瞧瞧。」   
  大漢笑道:「醉月樓向來喜歡吹牛,上次弄來個粉頭,說是什麼正宗的大同府的婊子,想不到那婊子一開口,卻是地道的山東口音,難道大同府竟搬到了山東不成,真他媽好笑。」   
  眾人大笑不止,傅邪真卻是莫名其妙。   
  大同府的妓女天下知名,普天下的青樓,無不以能請到大同府的婊子為榮,傅邪真怎知這些門道,還是江水流低聲相告,他才恍然大悟。   
  鐵先生道:「我們便去樓中瞧瞧,看看那個雪梨花是不是他娘的那樣美貌,若不是,便砸了這個場子。」   
  眾人大為贊同,一擁而入,頓時將醉月樓擠得滿滿。   
  傅邪真身不由己,也隨著人流走進樓中,只見樓中佈置的甚為清雅,大堂中坐了幾名姑娘,皆是濃妝重抹,見到眾人湧進來,卻並不吃驚。   
  大漢叫道:「快叫雪梨花出來,老子要瞧瞧她是什麼貨色。」   
  一位女子懶洋洋地道:「想瞧梨花姐姐,可沒那麼容易,得要過了四關再說。」   
  大漢奇道:「什麼四關?」   
  女子道:「這四關嗎,便是棋琴書畫了,若有一樣不行,這輩子也別想見到梨花姐姐。」   
  傅邪真暗道:「那位劉老頭果然高明,竟想出這個法子來吊人胃口,如此一來,雪梨花便更見神秘,自然能引起雄飛的好奇之心。」   
  大漢大怒道:「老子花錢取樂,又不是考狀元,懂什麼狗屁棋琴書畫,快叫她出來,老子今日非要瞧瞧她不可。」   
  說罷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揪住女子的領口。   
  女子大聲叫道:「不好啦,有人砸場子啦,快來人啊。」   
  大漢慌道:「老子只是想見梨花姑娘,怎是砸場子,姑娘千萬莫要亂說。」忙不迭地收回手來。   
  青樓女子本就無賴潑辣,見大漢害怕,聲音叫得更是大了,大漢又急又恐,想去捂女子的嘴巴,卻又不敢,聽她鬼哭般地大叫,心中亂成一團。   
  傅邪真暗道:「青樓既在刀神城外開門迎客,應該由刀神城保護,大漢如此冒失,必要吃苦頭了。」   
  果然,女子叫了兩聲,便從樓外走進兩名男子,皆是緊身裝束,腰佩長刀。   
  一名長眉男子喝道:「誰那麼大膽,敢來這裡搗亂?」   
  女子一指大漢,道:「就是他。」   
  大漢忙道:「兩位大哥,千萬不要聽她胡說,我只是問她,怎樣才能見到梨花姑娘。」   
  長眉男子道:「什麼梨花姑娘?」   
  大漢忙將佈告上的事情說了一遍,長眉男子皺眉道:「原來如此,既然醉月樓來了好貨色,自該去通知少城主,你們這裡的老闆是怎麼做生意,快叫他來見我。」   
  話音未落,劉老者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見到兩位男子,忙不迭地打恭作揖。   
  長眉男子道:「老劉,你在這裡多年,也該知道規矩,有了好貨色,怎不去通知少城主。」   
  劉老者苦笑道:「小老兒怎能不知規矩,只是這個雪梨花姑娘甚是特別,若不是她自已選中的客人,寧死也不肯接客,小老兒也無可奈何。」   
  長眉男子笑道:「這倒有趣,莫非真要通過四關,才能見到她嗎?」   
  劉老者嘿嘿笑道:「正是,若能通過她的考驗,陪酒唱曲,無所不願,便是伸臂替枕,共效于飛,也並無不可。」   
  長眉男子大怒道:「豈有此理,她算什麼東西,竟敢擺這種臭架子。」說罷,推開劉老兒,便向樓上衝去。   
  劉老兒自知攔他不住,也不阻攔,長眉男子剛衝到樓梯口,便瞧見一名綠衣女子盈盈走來,相貌甚是美麗,嬌聲道:「這位公子,要往哪裡去?」一口吳儂軟語,聽起來別有滋味。   
  刀神城地處西北,煙花鎮中的女子大多是北地胭脂,像這種千嬌百媚的江南女子,實是難得一見。   
  長眉男子一見綠衣女子的容貌,魂兒飛去半邊,身子也酥軟了一半,嘿嘿笑道:「雪姑娘,禰的聲音真好聽,簡直就像黃鶯出谷一般,禰再說兩句,給哥哥聽聽。」   
  綠衣女子掩面笑道:「這位哥哥,你可認錯人了,我家小姐在屋裡坐著呢,我不過是她的使喚丫頭而已。」   
  眾人皆是大吃一驚,憑這位綠衣少女的姿色,在煙花鎮已可穩居頭牌,想不到卻只是雪梨花的丫頭,丫頭都已如此,小姐的相貌,豈不會是天仙下凡?   
  長眉男子也吃驚道:「禰竟是她的丫頭?」   
  綠衣女子笑道:「大哥哥,你若想見我家小姐,可要依了她的規矩,否則的話,奴家也是不答應的哦。」   
  這一句話更是又嬌又嗲,樓下眾人無不身子酥軟,皆覺得若唐突了這位綠衣丫頭,已是大大不該,更不說得罪雪梨花了。   
  長眉男子的同伴走上前來,對長眉男子道:「老兄,看起來這個雪姑娘是個極品貨色,少城主必會喜歡的,你若得罪了她,只怕沒有好下場。」   
  長眉男子雖是心癢難撓,然而卻知少城主最喜女色,雪梨花這種絕色美女絕不會放過,自己若強闖進去,諒雪梨花不敢不依,但卻是後果嚴重。   
  兩人商議良久,終於還是去了,更吩咐劉老兒,少城主沒來之前,雪梨花絕不能接客,否則醉月樓也不用開了。   
  劉老者自是滿口應承。   
  眾人既知少城主很快就來,又怎敢再去打雪梨花的主意,好在醉月樓窯姐兒甚多,若想洩火,不愁沒有去處。   
  此時華燈初上,眾人剛才被雪梨花之事撩得火起,醉月樓的生意分外好起來。   
  江水流也叫了幾名女子陪酒,傅邪真無奈,只得強打精神,又扮起花花公子來。   
  江水流低聲道:「等雄飛一進酒樓,教主看我的信號,立刻便開始動手,得手之後,大家需急速離開這裡。」   
  傅邪真道:「好。」   
  他知道在刀神城的勢力範圍中動手,自該速戰速決,趁雄飛尚未來到,傅邪真低頭去想雄飛的刀法。   
  在洛陽城初見時,雄飛的武功自是大大超過他,此時卻又另當別論。   
  傅邪真自忖,以自己此時的武功,若想擒住雄飛,該在三招之內。   
  外面夜色漸濃,醉仙樓中更加熱鬧起來,卻仍是不見雄飛的身影。   
  傅邪真心中著急,瞧了瞧江水流,卻見他正與一名女子調笑,神情輕鬆自若。   
  傅邪真暗道:「我可太沉不住氣了,雄飛好歹也是少城主,必定事務纏身,哪能說來就來。」   
  就在這時,忽聽樓外腳步聲起,衝進來四名持刀男子,其中一人,正是長眉男子。   
  劉老者一見,慌忙迎了過來,向門外瞧去,見停著一頂轎子,心中大喜。   
  長眉男子道:「劉老闆,快去叫雪姑娘出來,我家公子特意叫我們接她去城中。」   
  劉老者大驚,道:「這、這怎麼能行?」   
  長眉男子怒道:「有什麼不行,我家少城主的命令,誰敢不從?」   
  他一把推開劉老闆,大步向樓上衝去。   
  江水流與傅邪真齊皆一怔,想不到事情竟發生這種變化,只是雄飛既令人來接雪梨花,劉老闆絕不敢阻攔,如此說來,江水流的計劃,豈不是完全泡湯,甚至於賠了夫人又折兵。   
  正在這時,那名綠衣少女又出現在樓上,長眉男子喝道:「快叫禰家小姐出來,我家少城主要請她去。」   
  綠衣少女皺了皺眉頭,道:「我家小姐可不管什麼少城主老城主,沒能通過她的四關,誰也別想見她一面。」   
  長眉男子奉有命令,再無憐香惜玉之情,怒道:「豈有此理!」揮掌便向綠衣少女擊去。   
  傅邪真見他如此霸道,心中大怒,他雖離長眉男子頗遠,不過以天地神拳之威,自是不在話下。   
  他剛想動手,卻見綠衣少女身子略閃,已避過一拳,同時「啪」地一聲,長眉男子臉上已著了一記耳光。   
  傅邪真見她身手靈活之極,避拳出掌,招式美妙之極,更兼嫵媚之姿,似武功更似舞功,不覺心醉神馳。   
  長眉男子絕想不到自己竟會吃一名青樓女子的耳光,又羞又怒,伸手去拔腰刀。   
  傅邪真見識過綠衣少女的武功後,已知她的武功在長眉男子之上,並不擔心,只是一名青樓女子的丫環竟會武功,未免令人稱奇,刀神城的弟子又怎會不疑心雪梨花的真正身份?   
  果然,不等長眉男子拔出刀來,綠衣少女早已飛起一腳,將長眉男子踢下樓來。   
  江水流似已瞧出傅邪真的疑慮,低聲道:「這名丫環使的是青樓拳法。」   
  傅邪真大奇道:「什麼是青樓拳法?」   
  江水流道:「青樓中的女子極易受人欺凌,幾十年前,青樓中出了一名女中豪傑,文才武功,皆遠勝於男子。便是她傳下這套拳法,教於青樓姐妹防身,是以現在青樓中,但凡名妓身邊,皆有一名會此拳法的人。」   
  傅邪真道:「那名女中豪傑既會武功,又怎會甘心留在青樓?」   
  江水流道:「據說她中了奇毒,必須每日與男子交歡,吸受純陽之氣,才能保住性命,不得已,只好委身於青樓之中。」   
  傅邪真道:「原來如此,難怪這位姑娘的拳法甚為奇特,看起來招式極為美觀,卻原來是青樓女子所創。」   
  醉月樓中眾人見長眉男子被打,皆是大驚失色,須知刀神城的弟子霸道之極,綠衣女子雖說此時打得痛快,後果卻極為不妙。   
  長眉男子的同伴大怒,紛紛叫道:「反了,反了,竟敢在刀神城撒野。」   
  綠衣少女見三人撲來,神情大為惶恐,叫道:「小姐,禰快出來吧,這些人好生無禮。」   
  此時三名持刀男子已衝上樓去,三把刀明晃晃刺人眼睛,少女左支右絀,眼看不敵。   
  便在這時,從樓中一間房中,傳來「錚」地一聲琴聲,說來奇怪,三名刀神城弟子聽到這聲琴音,神情為之一呆,竟齊齊放下刀來,側耳傾聽。   
  傅邪真聽到此琴,心中劇震,難道雪梨花竟是琴真假扮不成?   
  不過細聽之下,傅邪真又啞然失笑了,琴真所彈的琴是殺人的武功,以內力注入琴音中,以達到擾人心神的目的,而此人琴聲中的平和之意,卻是真情流露,絕無半點摻雜,此人琴技之高,又遠在琴真之上了。   
  刀神城第子雖非知音,卻也不禁為琴中之意所感,神情半癡半醉起來。   
  一時間,樓中流韻不斷,包括傅邪真在內,皆是心馳神往,想不到在琴藝大師手中,琴聲竟有如此威力,竟可不戰而屈人之兵。   
  忽聽門外一人道:「雪姑娘的琴藝果然天下無雙,雄飛無知冒犯,還望姑娘見諒。」   
  聲音正是從樓外所停的轎中傳來,不禁令人大奇,而此人竟自稱雄飛,更令江水流等人瞠目結舌。   
  傅邪真暗道:「聽此人的聲音,的確是雄飛無疑,只是轎子離我這麼近,我又怎會毫無知覺,難道雄飛的武功竟是一日千里,達到虛無的境界。」   
  只聽一個清脆之極,又柔和之極的女聲傳來道:「賤妾不知公子駕到,有失遠迎,還望公子見諒才是。」   
  雄飛微微一笑,道:「好說,好說,姑娘既來到刀神城,便是雄飛的客人,只可惜在下於琴棋書畫,樣樣不通,莫非便與姑娘咫尺天涯,永無相見之日?」   
  雪梨花柔聲道:「賤妾定下四關考驗,不過是想阻住些無聊男子,公子是當今才俊,海內知名,賤妾早已心生嚮往,公子若不棄,何不進來一敘。」   
  雄飛大笑道:「姑娘有請,誰敢不從?」   
  江水流低聲道:「等轎子一進屋中,教主便出手,我等隨後接應。」   
  傅邪真雖隱隱覺得不妥,只是事已至此,又怎能因雄飛的武功突飛猛進而就此罷手,便點了點頭。   
  小轎由四名青衣童子抬著,慢慢走進樓中,傅邪真見其中一童子已被換過,自是替代那位被自己殺死的小青。   
  他知道這四名童子武功不俗,自已若想偷襲雄飛,須先過了他們這一關。   
  眼看轎子已要被徑直抬上樓去,江水流低聲道:「公子,動手。」   
  傅邪真不再猶豫,大步衝向小轎,三寸寒霜已然在手。   
  四名童子吃了一驚,叫道:「有刺客。」身形錯動,緊緊護在轎前,四把短刀同時出鞘。   
  傅邪真怎會將他們放在眼中,一招青城快慢十三式,刺向一名童子。   
  那名童子剛想橫刀相架,想不到傅邪真變招奇快,又一招大風雲劍法,刺中另名童子的手腕。   
  不等那名受傷的童子驚呼失聲,傅邪真妙招迭出,眨眼間,已將四名童子擊退。   
  此時傅邪真離小轎只有數尺之遙,他大喝一聲,挺劍向轎中刺去。   
  以三寸寒霜之利,以傅邪真內力之深厚,縱此轎是鐵打鋼製,在此招之下,必定四分五裂。   
  「錚」地一聲,三寸寒霜已盡皆沒入轎中。   
  便在這時,傅邪真忽覺劍似乎刺中一團極粘稠的物事,竟已動彈不得。   
  傅邪真心知不妙,只見劍身輕顫之際,竟又湧出一股強大無儔的力道,通過劍身,向傅邪真體內湧來。   
  傅邪真雖驚不亂,意到氣至,一股至剛至強的真力已護住心脈,與那股強大的力道形成對峙之勢。   
  此時傅邪真已明白,轎中必有兩人,一人力道至剛至猛,一人力道至柔至陰,兩大高手同時與傅邪真較上內力,饒是傅邪真內力深厚,也大感吃不消。   
  此時他若棄劍縮手,必定無事,然而此劍是丁開山所贈,他又怎能輕易捨去。   
  凌小初叫道:「江堂主,傅教主似乎受阻了。」   
  江水流笑道:「傅教主,我來助你。」   
  只見弓弦急響,一枝羽箭無聲無息地疾射過來,可是令凌小初吃驚的是,此箭的目標,竟是傅邪真!   
  傅邪真雖沒有回頭,然而肌膚之感,卻遠勝於耳目,羽箭射出之時,他已知不妙。   
  他絕沒有想到,這致命的一擊,竟是出於江水流之手,原來他以前諸般所為,通通都是做戲,其實刀神、劍霸早已聯手,目的便是除去自己這個魔教教主。   
  傅邪真雖想通事情的真相,卻毫無憤怒之情,刀神、劍霸本就是白道中人,聯手對付自己這個魔教教主,絲毫不足為奇。   
  如今江水流已射出他天下第一的箭法,又在如此近的距離,看來傅邪真絕無活命的希望,更何況傅邪真此時正與轎中的兩大高手相較內力,又怎有餘力迴避此箭。   
  情急之下,傅邪真大喝一聲,用空出的一隻手打出一記天地神拳。   
  雖說拳風甫出之時,羽箭已射至胸前三寸處,然而天地神拳的拳風無堅不摧,一隻小小的羽箭又怎能抵擋。   
  一聲輕響,羽箭竟被拳風擊得粉碎,連箭頭的鐵矢,也被斷為數截。   
  雖說破了江水流的箭法,傅邪真的心中仍是怦怦亂跳,暗叫僥倖。   
  與白虎的箭法相比,江水流的箭弦出無聲,對空氣的影響極微,若不是傅邪真已練成肌膚感應之法,此箭絕對能要了他的命。   
  然而他分心對付羽箭,對付轎中高手的力道就弱了許多,兩股內力無聲無息,卻如狂濤巨浪般,撞進傅邪真的丹田之中。   
  任何一人的丹田剎那間湧進這麼多的內力,必定會令受者吐血而亡。   
  傅邪真暗叫不妙,全身的內力盡皆湧至心房附近,已圖護住心脈。   
  他的內力已至意到氣至的境界,反應極快,三股內力在心房處撞在一起,立令心臟受到極大的震動。   
  「哇」地一聲,傅邪真吐出一口黑血,同時眼前一陣發黑,身子已是搖搖欲墜。   
  傅邪真暗叫道:「我絕不能被他們瞧出身受內傷,否則必定沒命。」   
  他以極快的速度,令內力在體內循環一周天,總算保持身子不倒,更難得的是,他還能擠出一絲微笑,以表示剛才的打擊對他而言,實在算不上什麼。   
  此時兩道身影從轎中竄出,卻是一名中年美婦,一名灰衣老者。   
  傅邪真看清他們的面容,不覺吃了一驚,道:「怎會是你們?」   
  原來二人竟是天山派名宿秦風、趙紅棉。   
  秦、趙二人皆是面無人色,他們合三大高手之力,居然也沒有將傅邪真擊斃,尤其是傅邪真那身神奇的內力,更令他們瞠目結舌。   
  他們苦心計劃,目的就是為了這完美的一擊,然而在傅邪真的絕世武功下,這一切竟化為泡影。   
  秦風強打精神,道:「傅邪真,你果然已墮入魔道而不自知,剛才你吸去我們的內力,可是魔教妖法。」   
  他說話時,說的仍是雄飛的口音,看來他對扮演雄飛一角甚是專心,此時仍沒有醒悟。   
  傅邪真聽到他說話之聲,心中驀地明白過來,為何聞雄飛之聲,而不見其人了,而他剛才難以感覺到轎中人的存在的疑問,此時也迎刃而解。   
  以秦風與趙紅棉的功力,自然能做到勁氣內斂,無法令人感知。   
  在洛陽城與劍皇一戰,秦風處處受制,傅邪真本對他的武功不以為然,此時看來,那只是劍皇厲天武功太高罷了,一招受制,處處受制,此時秦風才顯示出真正的功力來。   
  趙紅棉瞧著傅邪真,柔聲道:「傅兄弟,我知道你這個教主是被魔教眾人所逼,你大好青年,又何必自甘沉淪,與魔教為伍。」   
  從傅邪真的表情上來看,完全看不出他已身受極重的內傷,趙紅棉心驚之餘,已不敢貿然出手。   
  傅邪真此時胸中仍是翻騰不已,極重的內傷令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欠奉。   
  然而他知道,只要自己露出絲半點的受傷跡像,致命的一擊將會隨之而來,唯有自己強做鎮定,令秦風等人莫測高深,不敢進攻,那麼自己才有喘息之機。   
  他道:「趙前輩,在下是心甘情願地做這個教主之位,並沒有人逼迫。」   
  說話之時,他以勉強積聚的一絲內力提聚咽喉,再以潛龍心法將其增強數倍,這樣一來,他的聲音便仍是中氣十足了。   
  趙紅棉連連搖頭,歎道:「木已成舟,病入膏肓,傅邪真,你好讓我失望。」   
  他們剛才藏於轎中偷襲,此時卻又說出這種話來,傅邪真心中有氣,不禁冷笑道:「若在下武功差些,不幸死於前輩之手,前輩只怕就不會失望了。」        
 正文第三十四章    
  作者:色虎   
  趙紅棉神情大變,厲聲道:「傅邪真,你莫以為你已是天下無敵。」   
  傅邪真淡淡地道:「憑你們幾個人,就想攔住本教主,豈不是癡人說夢?」   
  他此時深感白道諸人行為卑鄙,也被激起真火,說話時,已一改溫文爾雅,只是有苦自已知,自己現在連移動之力都欠奉,更不用說與人交手了。   
  忽聽樓外有人哈哈大笑道:「傅教主好大的口氣,卻不知老夫與雄城主,能不能攔住你。」   
  傅邪真聽到此人聲音,頓覺大腦一片空白,此人竟是李正源。   
  只是李正源與雄極勢同水火,此時又怎會出現在這裡。   
  傅邪真心中隱隱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只是他卻努力不去聯想。   
  隨著話聲,李正源負手走了進來,與他並肩而行的,是一位神情陰沉的中年人,只瞧他氣凝如山的氣勢,便知此人必是雄極。   
  想不到身為江湖五老之一的雄極看起來卻是這麼年輕,他的歲數該在七十上下。他看上去年輕,定是因為內力高深之故了。   
  傅邪真心中雪亮,原來所謂的李煙兒被刀神城所擒,竟是一個絕大的圈套,目的便是利用自己與李煙兒的交情,而達到引自己自投羅網的目的,這個圈套的設計者,必是李正源無疑。   
  想不到為了自己,各大門派竟聯起手來,面對這份「寵幸」,他不知該哭該笑。   
  傅邪真暗暗祈禱,只盼煙兒並不知情,或是被李正源強逼而為,否則的話,自已可就是世間最大的笑柄了。   
  當此之時,敵強我弱,唯有暗聚內力,尋機逃走,才是上策。只是李正源與雄極已站定門口,世間任何一人,都絕不可能從那裡突破。   
  當他的目光轉向窗口時,卻見青龍與白虎二人正依窗而立,面帶殺機。   
  以青龍與白虎的武功,自然能將傅邪真阻上一阻,而只此一阻,李正源與雄極已能趕到。   
  在這小小的青樓之中,竟一下子彙集了四大門派七大高手,其中二人,赫然是江湖五老,自玉皇頂一役後,江湖中尚沒有出現過如此豪華的陣容。   
  他環顧眾人,忽然瞧見凌小初羞愧之極的面容,他便冷冷笑道:「凌公子,你害得我好苦。」   
  凌小初臉色通紅,道:「傅邪真,這件事我根本就不知道,我絕沒有存心想對付你。」   
  他轉向江水流,叫道:「江堂主,我們來此,不是為了救李姑娘嗎,怎會變成這樣?」   
  江水流微微一笑,道:「公子,你到現在還看不出來嗎,李姑娘只是一個引子,目的便是為了這個魔教教主。魔教死灰復燃,實為江湖之患,李姑娘本對他情有獨鍾,可是為了江湖大義,不惜犧牲個人感情,一個女子能做到這一點,著實令人敬佩。」   
  傅邪真聽到此言,如遭天雷擊頂,就算是看見李正源與雄極齊出,也絕沒有此言的震撼強烈。   
  他失聲道:「這條計策,竟是李姑娘所出?」   
  江水流微微一笑道:「莫非你想親眼看見李姑娘,好親自求證嗎?」   
  傅邪真強抑制住心中波濤,道:「她也來了。」   
  李正源哈哈大笑道:「煙兒,傅教主想見禰,這可是天大的面子,禰何不出來一見。」   
  環珮叮噹響起,香氣襲人而來,眾人的目光齊齊轉向門口,李煙兒面色蒼白,緩緩地走進門來。   
  傅邪真心臟劇跳如鼓,面前的煙兒清麗如昔,只是更加清瘦了些,令人好不憐惜。   
  然而,誰又能想到,這個美貌如花的女子卻是蛇蠍心腸。   
  李煙兒走到李正源面前,道:「爹,我有幾句話對傅教主說,爹與雄伯伯出去一下可好?」   
  李正源皺眉道:「此子對禰恨極,只怕留禰一人在此,會有性命之憂。」   
  李煙兒臉色更加蒼白,神情焦急地道:「爹,你答應過我的。」   
  李正源沉吟良久,又抬起頭來,望了望雄極。   
  雄極神色不動,淡淡地道:「在刀神城中,若不能保護李姑娘的安全,本座何以面對天下人。」   
  此話說來平淡,卻有一種雄傲天下的氣勢,傅邪真雖為對手,也不禁為他的氣度所折。   
  傅邪真心中狂喜,這樣一來,他便可以趁機治療內傷,積聚真力了。   
  隨著雄極走出,眨眼間,屋中就只剩下傅邪真與李煙兒面對。   
  傅邪真冷冷地道:「禰想說什麼,現在便可以說了。」   
  此時他絕無心聽李煙兒說話,全部精神,全集中在內力運行上。   
  李煙兒忽地漲紅了臉,櫻唇未啟,淚已流出。   
  傅邪真一陣心軟,柔聲道:「是我錯了,煙兒姑娘,我不該這樣對禰,只是,我無法明白,禰為何要這樣對我?」   
  李煙兒低首不語,肩頭卻在不停地顫動,過了良久,她似鼓足了勇氣,道:「邪真,我這樣做,只是為了見一見你。」   
  傅邪真吃驚地道:「禰這樣陷害於我,卻只是為了見我一面?」他心中五味雜陳,不知是喜是憂。   
  李煙兒既已將最難出口的話說出,已是面紅耳赤,不過難關既過,口齒也流利了些。   
  她幽幽地道:「我見你一面,只是想問你,那時你為何不理我,我究竟做錯了什麼事?你告訴我,我可以改的,只是你為何不理我?」   
  說到最後,已是傷心之極,泣不成聲。   
  傅邪真無言以對,他絕想不到,當時對李煙兒的漠然,竟會遭致今日的危局。   
  然而他卻從其中感受到李煙兒對他的極濃愛意,縱是鐵石心腸,也不能不動於心。   
  李煙兒輕輕歎了口氣,道:「其實你不說,我也明白的,師父都告訴我了。」   
  傅邪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道:「原來禰見過方前輩。」   
  李煙兒道:「師父說,你不願理我,只是因為我練過御舞門神功之故,你是怕我會影響你的大志,消磨你的雄心,是也不是?」   
  此時她目光灼灼,直視著傅邪真,傅邪真忽然間方才大亂,道:「煙兒姑娘,不是這樣的,其實我……」   
  李煙兒一字字道:「其實你心裡還是喜歡我的,只是你的屬下、朋友卻不許你這樣做,你要知道,他們這樣做,絕不是為了你好。」   
  傅邪真忽然覺得,李煙兒絕非他想像的那樣柔弱無助,其實她事事都有自已的主意,在洛陽李府時,正是她挺身而出,才救了自己與琴真,如今這場騙局,更是她一手策劃。   
  「歷代御舞門門人,必定左右江湖大局。」拳皇的話言猶在耳,傅邪真原本不以為然,此時卻隱隱有恐慌之感。   
  或許李煙兒原本的確是一個柔弱女子,可是練過御舞門神功後,性子就慢慢地改變過來,雖說她的外表,仍是弱不經風,其實她的城府,卻絕不亞於任何一個老江湖。   
  李煙兒的聲音忽地轉柔,道:「邪真,我叫你來,其實還有一個目的,我知道你也極不願做這個教主的,不如你對柳飄飄他們說明,不要再逼你做什麼教主了,爹也答應過我,只要你退位,他就絕不會再難為你了,從此以後,我們便能天天在一起,再也不必管什麼江湖之事。」   
  她的話極具誘惑之力,傅邪真心中雖認為此舉極為不妥,口中卻應道:「禰想與我天天在一起?」   
  李煙兒握住傅邪真的手掌,聲音更柔,道:「難道你不想嗎?」   
  傅邪真六神無主,不自覺地點了點頭,道:「我自是想的。」   
  李煙兒喜極,目中奇彩四溢,情不自禁地伏在傅邪真的懷中,道:「從現在起,我們便永遠也不分開了,你想做什麼,我都依你,我一定會讓你覺得,你是世上最快活的人。」   
  傅邪真沉浸在她迷幻之極的語境中,悠然神住,暗道:「煙兒對我極好,那是絕不會錯的,若能天天與她相伴,那的確是神仙過的日子,總好過天天亡命江湖。唉,這個教主我的確不願做的,還是對柳飄飄他們說明,讓他們另擇教主吧。」   
  他的目光投向懷中的李煙兒,李煙兒也抬起頭來,櫻唇半啟,身子輕顫不停,已是動情。   
  傅邪真瞧著她完美絕倫的臉龐,心中柔情湧動,不禁低下頭去,欲去吻那兩片櫻唇。   
  就在這時,耳邊「錚」地傳來一聲清越的琴聲,如洪鼓暮鐘,令傅邪真如夢方醒。   
  他忽地發現李煙兒依在自己的懷中,大覺不妥,慌忙將其推開。   
  李煙兒茫然不解,望著傅邪真,嘴角抽動不已,神情頗為委屈。   
  此時琴聲又起,曲彈慷慨激昂,令人血脈俱張,傅邪真凝神細聽,便覺得一會兒身處千軍萬馬之中,一會兒身快絕峰之頂,頓時豪氣生發,心中變得無比地清晰。   
  他與雪姑娘雖沒有見面,然而聞其琴而知其心,兩人雖無半語交談,卻儼然已成知己。   
  自己剛才之所以意亂神迷,定是因為李煙兒的御舞門神功,雖不能說她是故意為之,然而剛才的經歷,的確讓他出了一身冷汗。   
  御舞門神功的確能令人迷失自我,這對立志復興聖教的傅邪真來說,絕對是無法接受的。   
  同時,傅邪真又對那曲琴聲感激之極,若非聞琴自警,他的結局可就不妙了。   
  他凝視著李煙兒,一字字道:「煙兒,禰的深情,邪真無以為報,可是,聖教教主,我是絕不會放棄的。」   
  剛才他被李煙兒所惑,根本沒有心思去理會真力運行之事,想不到這樣一來,卻暗合了無心無慾的內力運行之則,體內的真力竟反而恢復了不少。   
  李煙兒臉色大變,神情卻不見得有多少悲傷,而是微微點頭,似乎傅邪真的舉動,早已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的聲音寒如堅冰,淡淡地道:「傅邪真,你真的已想明白了嗎?」   
  傅邪真震驚於她無比冷漠的面容,心中寒意陡生,他的本性雖是善良柔弱,然而一遇到逆境,體內任天王的靈魂便復甦起來,李煙兒此時的冷漠,反而激起他的義憤,他大聲道:「李姑娘,我身為聖教教主,自是一諾千金,禰我之間,緣分已盡。」   
  李煙兒咬緊嘴唇,定定地瞧著傅邪真,似乎要將他看個通體透明。   
  傅邪真心中無名火起,神情自是不悅,便也冷冷地瞧著她。   
  兩人間,忽然變得極為陌生、冷漠。   
  過了良久,李煙兒的目光慢慢轉向琴聲響起之處,傅邪真看見她的目光泛起一道極為奇異的神采,心中一動,忽地想起,方紫襄令飛鳥投地而死之時,豈非就是這種神情?   
  他猛地明白,李煙兒定在向彈琴之人發出奪魂綺夢神功,他大叫道:「煙兒不可。」三寸寒霜抖手而出,直刺李煙兒的咽喉。   
  這一招他情急而發,出招之際,絕沒有想到站在面前的是李煙兒。   
  眼看劍鋒就要透體而過,李煙兒驀然轉身,神情又是驚訝,又是悲苦,傅邪真這才警覺,急欲撤招時,卻因真力並沒有完全恢復,有些力不從心。   
  「嗤」地一聲,一道強勁之極的刀氣破牆而來,正撞在三寸寒霜的劍身上。   
  傅邪真本就無意傷害李煙兒,此刀氣來的恰到好處,他隨刀氣之勢,劍鋒已從李煙兒的胸前擦過。   
  這樣一來,既可以避免傷了煙兒,更可以卸去刀氣的力道,免得再受內傷。   
  然而劍鋒雖已避開,無形的劍氣仍可傷人。   
  李煙兒胸口的衣衫已被割開,露出雪白的胸膛,胸膛上有血珠一抹。   
  傅邪真雖是有些愧然,卻仍微怒道:「煙兒,雪姑娘與禰何仇,禰竟要殺她。」   
  李煙兒如做錯了事的孩子,訥訥地道:「我只想讓她出來,讓我瞧瞧,她究竟是什麼樣子。」   
  傅邪真暗道:「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裡了,煙兒性子善良,那是不會錯的,可是她有神功在身,心中所想,別人就要不得已而為之,這種無心之錯,才是最可怕的。」   
  便在這時,屋外的人蜂湧而入,青龍指向傅邪真,道:「臭小子,李姑娘對禰情真意切,你卻不知好歹,你既不肯幡然悔悟,就莫怪我等無情。」   
  李煙兒吃驚地道:「青龍護法,你要將他怎樣?」   
  青龍道:「李姑娘,他對禰已無情義,禰又何必再幫著他?」   
  李煙兒吃驚地道:「你們不是答應過我,絕不會傷害傅大哥的嗎?」   
  青龍哈哈笑道:「我們費盡心機,才將他困住,難道還要將他放走不成?」   
  李煙兒吃驚之極,驀地轉向李正源,道:「爹,莫非這也是你的主意?」   
  李正源正色道:「傅邪真墮入魔道,卻不知悔改,為武林生計,正道俠士,人人得而誅之。」   
  李煙兒絕望地叫道:「爹,禰怎能騙女兒?」   
  李正源皺了皺眉頭,他知道煙兒對傅邪真仍有餘情,以她的御舞門奇功,極易改變目前的局勢,若是讓傅邪真就此逃走,悔之晚矣,他狠了狠心,忽地反手一指,將李煙兒點中。   
  此時,從屋外走來一人,正是赤練門的門主吳鐵手,匆匆將李煙兒背負而去。   
  李煙兒雖被倒拖而去,目中瑩瑩,卻仍瞧著傅邪真,既有擔心,更有痛悔之意。   
  傅邪真心中略覺好受一些,看來李煙兒對自己果然是情深意長,才被李正源所利用,他悲憤之極,哈哈大笑道:「好一個為武林蒼生計,李正源,我倒想看看,你有什麼方法能拿住我。」   
  李正源微微一笑,目光轉向雄極,道:「雄兄,這裡是刀神城,在下不敢僭越,有勞了。」   
  雄極道:「李兄倒會躲清閒。」   
  傅邪真心中一亮,暗道:「李正源不願出手,不過是想隱瞞武功,雄極對此,也定是頗有顧忌,今日我脫困的唯一指望,便是利用他們的這種心理。」   
  他一言不發,忽地向李正源打出一記天地神拳,李正源既不想在雄極面前顯現武功,自己或許能大佔便宜,就此衝出此樓,也未可知。   
  拳風甫出,李正源並不以為然,只因傅邪真將青城快慢十三式的心法用在天地神拳上,這一拳軟若無力,殊無驚人之色。   
  李正源哈哈大笑道:「魔教教主,也不過如此。」   
  他疾快地拔出刀來,隨手一封,便封住傅邪真的來勢,隨即刀鋒向外,劈了過去。   
  這一招連消帶打,也算高明的刀法,只是普通的一流高手皆能使出此招,李正源顯然並沒有盡力。   
  傅邪真暗自高興,拳法陡然由慢轉快,而快慢之變,卻如行雲流水,無半點牽強,這正是青城快慢十三式的精髓所在,別派武功,難以有這種巧妙變化。   
  李正源覺得不妙之時,拳風已襲至胸前,他身經百戰,怎能不知這拳風的厲害,只是此時縱想提氣已是不及,百忙中只好大喝一聲,不守反攻,接連劈出七刀,只見刀氣縱橫,傅邪真的身子如風雨飄搖,隨時都可中刀身亡。   
  傅邪真知道這七刀看起來是情急拚命之舉,實際上卻是李正源苦心孤詣創出的刀法,看起來是完全棄守,其實卻是以攻為守的絕妙武功。   
  江湖五老果然不是浪得虛名,傅邪真此時的內力只恢復五成,又不敢硬拚,只得抽身後退,此時他的眼角餘光已瞧見雄極目中的興奮之色。   
  顯然,他對傅邪真逼得李正源使出壓箱底的功夫是極為滿意的,換言之,雄極雖在身邊虎視眈眈,卻絕不會輕易出手,他正要趁此良機,觀察李正源這個最大的對手的真實武功。   
  傅邪真念及此,對今日之戰已是充滿信心。   
  便在此時,李正源忽地抽身退開,長歎道:「雄兄,傅邪真已練成拳皇的天地神拳,非在下一人可敵,可歎金刀門與刀神城聯手,卻也難以將他拿下。」   
  其實傅邪真聽得出來,李正源說出此言,絕無半點怯敵之心,他只不過在提醒雄極,若讓自己逃走,丟臉的可是刀神城。   
  此計雖是刀神城與金刀門聯手,不過卻是在刀神城的地盤,事情若是失敗,別人只會嘲笑刀神城無能罷了。   
  傅邪真洞燭場中情況,心情更為放鬆,自己雖在重重包圍之中,奈何兩大絕頂高手卻因互有疑忌而不敢出手,自己大可從容應戰。   
  饒是如此,奈何對方高手太多,只需用車輪戰法,必會令他內力耗盡,最終被擒,然而他卻別無他法,只能看準時機逃走了。   
  雄極的心思轉了數轉,暗道:「李老兒果然奸滑,看來今日是指望不上他了,只是他說的確是實情,若傅邪真逃走,刀神城大為丟臉。」   
  縱算如此,他也不願親自上陣,讓李正源從容觀察他的武學。他與李正源是競爭武林盟主的人選,必有交手的一天,江湖五老原本的武功相差無幾,要說有所差距,便要看這十幾年來,大家又練了什麼絕學,過早暴露,實為不智。   
  是以他揮了揮手,道:「青龍,白虎,將傅邪真拿下。」   
  青龍應聲道:「領命。」   
  他低聲對白虎道:「二弟,我們便用城主所授之計與他交手,你用虎裂纏絲手纏住他,為兄與你遙相呼應。」   
  白虎點了點頭,當先衝了過來,手掌翻動,纏向傅邪真的手腕。   
  兩人甫一交手,傅邪真就大感頭痛,原來白虎所施展的武功是一套極為高明的擒拿手法,貼身短打,極為凶險厲害。   
  普通的擒拿手法或走陽剛一路,或走陰柔一路,然而白虎的擒拿手法卻剛柔相濟,難怪有「虎裂纏絲」之名。   
  傅邪真雖得拳皇指點,練成天下無雙的天地神拳,然而天地神拳對內力的要求極高,以自己此時的內力,根本無法使用,而貼身肉搏,更非其所長,是以不過三招,他已是大落下風。   
  眾人皆是高手,一見此情,心中大悟,暗道:「原來這小子仍是受了內傷,想不到他卻極會演戲,將我們騙得好苦。」   
  雄極陰沉的臉上此時也不禁有了笑容,他對傅邪真的天地神拳極為忌憚,又兼最大的對手李正源在側,是以才不敢與傅邪真交手,如今傅邪真既受了內傷,那麼不用自己出手,他也絕難逃過一死。   
  白虎的虎裂纏絲手並非完美無缺,然而卻因他的動作太快,縱有破綻,也是稍縱既逝,難以捕捉。總算白虎對傅邪真也十分忌憚,萬一自己逼得太緊,他臨死一擊,必定難以承受,是以看起來白虎大佔上風,其實卻是相持的局面。   
  就在這時,青龍長刀出鞘,展開刀神城特有的刀法,與白虎夾攻傅邪真。   
  他最擅長的武功烈陽神掌雖然威力無窮,然而殺傷面積太大,一旦出手,白虎只能避開,那就變成青龍與傅邪真單打獨鬥的局面,青龍深知那會絕討不了好去。   
  不過他的武功本就極高,刀法縱非其所長,也絕不能小視,傅邪真與白虎相持的局面立被打破,總算傅邪真眼光獨到,反應極快,縱是敗局,然而若想真的將他打倒,卻也沒那麼容易。   
  江水流見傅邪真敗勢已成,心中暗喜,只是打倒傅邪真的名頭讓刀神城獨佔,未免有些不甘心,他道:「傅邪真,你的武功果然高明,讓在下也領教領教。」   
  此言一出,雄極暗生怒意,李正源微笑搖頭,秦風卻忍不住性子,低聲罵道:「無恥!」   
  江水流充耳不聞,他知道傅邪真若能死在他的劍下,所有的議論便會煙消雲散,世人只會知道自己是殺死魔教教主的大英雄,又怎會知道他是趁人之危。   
  他一劍疾刺向傅邪真的咽喉,正是傅邪真忙於應付青龍、白虎兩招齊發之時所露出的破綻。   
  江水流旁觀多時,對三人的武功已是瞭如指掌,只此一招,眾人雖恨他無恥,也不得不佩服此人目光獨到。   
  眼看傅邪真已是避無不避,就要喪命劍下,忽聽琴聲忽起,卻是殺戈之音,琴中的淒厲之意,令人心頭劇震。   
  江水流渾身一震,手中的劍不覺一偏,從傅邪真的肋下堪堪滑過。   
  眾人見此招無功,不覺長歎一口氣,不知是為江水流錯過良機而遺憾,還是因為傅邪真逃過一劫而慶幸。   
  只有凌小初卻是心頭如卸大石,傅邪真對他有救命之恩,他卻因正邪之別而無法出手相救,心中已頗感內疚,見傅邪真逃過一劫,自是心中大喜。   
  此時琴聲忽轉悠揚,竟似知道傅邪真危機已過,而為他慶賀之意。   
  然而這曲琴音在傅邪真聽來,卻是別有滋味。   
  他忽地覺得,琴音的節律,竟似與自己體內的氣息流動暗合,氣息隨節律而動,週身皆覺大暢,實在妙不可言。   
  不知不覺中,他竟隨著琴音打出一拳,只聽白虎「啊」地大叫一聲,雄偉的身體竟被擊得飛起,撞破牆壁而出。   
  傅邪真大吃一驚,實不知這隨意的一拳竟有這般威力,更想不到自己的內力已恢復如此之快。   
  眾人皆是目瞪口呆,甚至目中隱隱露出極為恐懼的神色,傅邪真暗奇道:「這隨手打出的一拳,怎會令他們如此害怕!」   
  秦風忽地渾身顫抖,啞聲道:「這是任天王的曲中舞,你怎會使?」   
  聽到「曲中舞」三字,李正源與雄極皆露出極不自然,又恐懼之極的神情,江水流、青龍等年紀略小些的,更是大驚失色。   
  須知魔教與白道相爭百年,流傳下不少經典戰例,其中最著名的,就是任天王與十派七傑在楓葉山的一戰了。   
  那時江湖五老尚在弱冠之年,任王王也不過是二十多歲的翩翩少年,十派七傑則是當時十大門派中的七位精英人物,他們與任天王相約與楓葉山中決一死戰,任天王慨然應允,跟隨身邊的,只是一琴,一劍,一美人。   
  劍為天地斬,美人則是花問奴。   
  那一戰,花問奴素手拔弦,任天王聞曲而舞,美人如花,楓葉如血,不過最令人難忘的,卻是任天王美到極點,又可怕到極點的曲中舞。   
  十派七傑於此役盡喪於任天王的之手,楓葉山為之染赤。   
  是以有人說,楓葉山的楓葉本沒有那麼紅的,只因染上了十派七傑的鮮血,才變得殷紅刺目。   
  這一戰後,十大門派元氣大傷,數年間無法與聖教抗衡,直到江湖五老脫穎而出,才又與魔教纏持平等之局。   
  如今曲中舞又現江湖,眾人又怎能不驚惶失色。   
  傅邪真雖不知聖教典故,但他天性極敏,此時福至心靈,忽地明白過來,自己本是任天王的轉世靈童,天生就具有任天王的諸般素質,當初琴真用天梵魔音與眾人為敵,唯有自己不受琴音所惑,反而心中升起熟悉之感,便是這個道理。   
  如今雪梨花所彈的琴曲,必是自己前世常彈的曲子,那麼身體應曲而舞,無意中施展出前世的武功,也就不足為奇。   
  由此可見,雪梨花必與聖教有極大的關係。   
  此時琴聲仍不絕而來,傅邪真應聲而舞,就如行雲流水,風生葉動,身體與琴曲已達到極為合諧的境界,相反,若是身子不動,心中卻反而煩躁之極。   
  江水流與青龍雖是心驚膽戰,然而在眾人面前,又怎能不戰而逃?   
  青龍暗道:「這小子的招式雖是巧妙,然而畢竟受過內傷,只要我們加緊進攻,未必殺不了他。」   
  他轉過頭來,與江水流相視一眼,兩人皆是心機深沉之輩,此時自是心有靈犀,於是同時出劍揮刀,向傅邪真攻去。   
  以青龍與江水流的武功造詣,這聯手一擊自是凌厲無雙,然而此時傅邪真的腦海中早已回憶起這套前世武功的一招一式,青龍與江水流的聯手之擊卻又怎會在心中。   
  手舞足蹈之間,身子極為巧妙地一滑,他已輕易避開兩人的刀劍合圍之勢,手掌一拂一攏,以極為曼妙的姿式,將江水流的長劍輕輕奪過。   
  此招一出,眾人皆是臉色大變,江水流何等武功,竟然這麼輕易地將被傅邪真奪去兵器,而傅邪真的步法、武功更令大家目瞪口呆。   
  若非親眼看見,誰能相信,世間有這麼巧妙的武功?   
  鐵氏夫婦與秦風夫婦等人不自禁地握緊心中兵器,好像生怕會被傅邪真奪去一般。   
  江水流手無寸鐵,又怎敢再與傅邪真糾纏,急步退去之時,只見傅邪真又以一招似舞非舞,似招非招的手法,又將青龍的刀奪了下來。   
  雄極心中劇震,忽地明白為何任天王以二十歲的年紀,便能擊敗十派七傑了。   
  原來這曲中舞是天下最巧妙,最奇特的武功,憑著樂曲的韻律,使自己的一招一式皆達到流暢合諧,完美無缺的境地,與之相比,天下任何一種武功皆是破綻百出,以之克敵,何往而不利?   
  他心思極敏,立刻想到,破解曲中舞,最大的關鍵就是暗中彈琴的人,一旦琴聲斷絕,傅邪真無法感應,曲中舞的威力也就不復存在。   
  想不到重金請來的江南名妓竟是魔教妖人,說明魔教對此事早有懷疑,事先已安排下接應傅邪真之人,魔教之詭計多端,由此可見一斑。   
  眼角瞥處,只見青龍與江水流在傅邪真奇妙之極的招式下步步敗退,早已無還手之力。   
  秦風與趙紅棉目瞪口呆,似被傅邪真的武功深深震動。   
  李正源雖是神情平靜,雄極做為他的最大的對手,卻知他此時心中必定喜憂參半。   
  若江水流與青龍皆死於傅邪真之手,那麼刀神城、劍霸城皆受到重大的打擊,這對金刀門自是有利無弊,然而傅邪真的實力強大到這種程度,卻絕非金刀門之福。   
  李正源忽地抬頭瞧了雄極一眼,兩人雖是一字未說,不過這對多年來表面上的好友,暗中的死敵卻是心有靈犀,那便是:今日若讓傅邪真逃脫,將會後患無窮。   
  李正源低聲道:「我去毀琴,雄兄在此押陣。」說此話時,他用的是束氣成線,傳音入密之技,自不必擔心傅邪真聽到。   
  雄極心中一喜,李正源不愧為梟雄人物,在此微妙時刻,頭腦仍是清醒無比,不過同時心中又有懼意,看來想搬倒李正源,絕非易事。   
  此時鐵氏夫婦亦加入戰團,總算讓青龍與江水流有了喘息之機。   
  不過在傅邪真絕妙無雙的曲中舞面前,不過三招兩式,他們的兵器亦被奪下。   
  令人慶幸的是,傅邪真似乎並無殺心,雖奪去對手兵器,卻沒有狠下殺招,自然,這也與青龍四人極力退守有關。   
  雄極眼見李正源飛進琴音傳出之屋,心中略感安心,以李正源的武功,就算屋中人是三皇五帝之一,也足以應付了。   
  剛念及此,忽聽牆壁轟然倒下,李正源倒飛而出,神情極為狼狽,他身在空中之時,身子竟像有些僵住,好像被人點中穴道一般,落地之時,竟有些立足不穩,神情甚是驚惶。   
  雄極大吃一驚,除非拳皇親至,否則誰人能在一招之內擊退李正源。   
  牆壁倒下處,屋中的情景歷歷在目。   
  端坐於地,凝神撫琴的,是一位素裙白衫,肌膚如雪的美女,雖在群敵環伺之下,仍是神情淡淡,別具一種清冷之美。   
  她身後立著兩位男子,一人似乎正側耳聽琴,不時地撫掌微笑,一副陶醉之像。   
  另一人卻朝著眾人擠眉弄眼,神情頗為滑稽可笑。   
  雄極心中劇震,這兩人分明就是風帝柳飄飄與魔教護法卜得意。   
  只是,以李正源之能,縱是柳飄飄與卜得意聯手,也不過戰個平手而已,又怎會弄得這麼狼狽?   
  他凝目瞧著那名女子,忽地想到一人,失聲道:「冰帝姬霜!」此人既是姬霜,李正源一招而敗也就不足為奇,二帝聯手,李正源又怎能不敗?   
  柳飄飄哈哈大笑道:「雄老兒,你千算萬算,只怕也沒有想到,我們的八姑娘居然會降臨貴地!」   
  雄極的確吃驚不小,三皇五帝之中,三皇各懷拳、刀、劍絕技,而五帝所擅長的,卻是旁門奇功,以武功而論,雖及不上三皇,卻更令人頭痛。   
  雄極朝李正源望去,只見他仍是全身抖個不停,哈出的氣息已凝結成霜,眉梢發端隱隱可見冰珠凝結。   
  雄極聳然動容,想不到十幾年不見,姬霜的寒冰掌力已更具威力。   
  傅邪真瞧見柳、卜二人,心中大喜,道:「你們怎會在這裡?」   
  柳飄飄笑道:「教主,屬下早已知道這些白道狗賊不安好心,又怎能不來?」   
  傅邪真心中大為慚愧,卜得意早已勸過自己,自己卻不以為然,以為江水流是好人。   
  不過既然雪姑娘是冰帝姬霜所扮,說明柳飄飄對此事早有安排,既可以救自己脫險,也好給自己一個深刻教訓。   
  傅邪真暗道:「我實在太天真了一些,竟輕易地就相信江水流的話,柳飄飄他們與他們打了十多年的交道,自該比我更瞭解他們的本性。」   
  姬霜抬起頭來,淡淡地瞧了傅邪真一眼,道:「大敵當前,姬霜無以為禮,還望教主恕罪。」   
  傅邪真只盼有個地洞鑽進去才好,又怎會計較姬霜行不行禮,再說,自己這個教主,實在毫無用處,姬霜對自己冷淡,也屬正常。   
  只聽姬霜又道:「教主,這首曲中舞的曲子,我只彈了一半,還望教主莫要停下來,等曲終舞罷,教主該能完全地憶起這套武功了。」   
  傅邪真大為感激,又怎敢不依囑咐,好在青龍等四人仍圍在身邊不依不休,正好可為自己練拳。   
  忽聽秦風與趙紅棉大喝一聲,雙雙拔劍向姬霜撲去,口中叫道:「還我徒兒命來!」   
  雄極知道秦風的一名徒弟曾喪命於姬霜之手,此時見姬霜而生憤怒,倒不覺得奇怪,也正好趁這個機會,看看姬霜的寒冰掌力究竟有多麼厲害。   
  眼見秦、趙二人撲來,立在姬霜身邊的卜得意與柳飄飄相視一笑,竟齊齊退了開去,似乎生怕阻了秦、趙二人的劍勢一般。   
  此時秦風的長劍已到,劍尖所指,正是姬霜的眉頭,趙紅棉卻舞動長劍,護在秦風的身邊,兩公婆一攻一守,配合的相當默契,比之川西雙鬼的矛盾組合,更勝一籌。   
  姬霜對趙紅棉的劍不理不睬,顯是深知她並無進攻之意,她並不抬頭,直到秦風的劍將及眉心三寸時,才忽地從琴上抬起纖纖玉指,閃電般夾住劍尖。   
  眾人見她出手如此快疾,倒並不覺得有多麼驚訝,在座的如雄極、李正源皆可做到。   
  然而令眾人驚奇的是,姬霜玉指輕夾之後,竟又落下玉指,按在琴弦之下,「錚」地發出一聲,琴聲仍是流暢之極,絲毫沒有停滯之意。   
  更令人驚奇的是,秦風的長劍因這輕輕一夾而立止去勢,也就罷了,他的全身卻如僵住了一般,明明劍尖離姬霜的眉心只有寸許之遙,卻偏偏再難刺下去。   
  眾人見他雙目暴突,兩頰赤紅,便知他非不想刺出這一劍,而是萬萬不能。   
  趙紅棉大吃一驚,慌忙一拉秦風的衣袖,道:「風哥,你怎麼了?」   
  她剛觸到秦風的身子,只覺一股極寒之氣從秦風的體內急湧而來,她大吃一驚,急忙運起內力,欲抵抗這股寒流。   
  想不到寒流霸道之極,本身的內力不得不步步倒退,最後只能護住心脈四周,總算寒流也無進逼之力,纏持了一個不進不退的局面。   
  雖是如此,寒流仍在體內無疑,趙紅棉很快就覺得四肢麻木,已非自己所有,凝目往身上瞧去,不由吃了一驚。   
  原來身上很快就覆蓋了一層薄冰,並且漸有增厚之勢,自己變成冰人,已是遲早之事。   
  連帶傅邪真等人,皆是目瞪口呆,想不到姬霜一指之冷,竟至如斯,天下竟有如此奇功,眾人大開眼界的同時,也感到遍體生寒。   
  雄極心中劇震,轉目向李正源瞧去,見他雖不像秦、趙二人那樣遍體冰層,然而渾身顫抖不停,顯然也極不好過。   
  魔教早有準備,看來今日已難以要傅邪真的性命,如果李正源不先受三人聯手暗算,今日尚可一戰,此時憑自己一人之力,未免有些獨臂難支。   
  他緩緩地道:「十多年不見,冰帝的冰魄指力更勝往昔,他日有暇,雄某定要領教。」   
  他上前握住秦風的手掌,以一股綿綿然,泊泊然的內力渡了過去,不到片刻,只聽格格聲響,秦、趙二人身上的冰層已節節斷裂。   
  他露了這樣一手精純的內力,姬霜也不由抬頭,微露驚訝之意。   
  不過雄極卻是有苦自知,冰魄指是世間最陰寒的內力,極難消除,雄極偏還要擺出最從容的表情來,其中苦楚,不足為人道。   
  秦、趙二人逃過此劫,皆是大舒了一口氣,道:「多謝城主救命之恩。」   
  雄極微微一笑,走到李正源身邊,道:「李兄感覺如何?」   
  李正源苦笑道:「承雄兄牽掛,在下還算能抵受得住。」   
  此時傅邪真仍是妙招迭出,將青龍等人逼到牆角處,此一戰,聖教無疑大獲全勝。   
  雄極喝道:「走!」   
  此令一下,眾人如聽聖旨,忙不迭地退出屋去,剎那間,已走得乾乾淨淨。   
  等眾人走出很遠時,醉月樓的琴音才「仙翁」一聲,寂然而絕。        
 正文第三十五章    
  作者:色虎   
  琴音杳然,傅邪真自然停了下來,心中又喜又羞。   
  他誤中圈套而不知,實在難以見人,不過卻得姬霜之助,又憶起前世的一套神奇武功,心中自是欣然。   
  他抬起頭來,剛想向姬霜致謝,忽見姬霜臉色蒼白,香汗淋漓,顫聲道:「教主,大家速離此地,雄極必定會去而復返。」   
  言未畢,軟玉溫香,已頹然倒地。   
  傅邪真大驚,慌忙將她扶起,驚問柳飄飄道:「柳先生,這是怎麼回事?」   
  柳飄飄道:「八妹既要凝神彈琴,又要分出心神對敵,更連出兩指冰魄指,已是油盡燈枯。」   
  傅邪真大愧,若非自己,姬霜又怎會這麼辛苦,他不及細想,急忙負起姬霜,身子一縱,已在醉月樓外。   
  眾人急步縱出,傅邪真道:「柳先生,姬姑娘內力耗盡,雄極又怎能知道?」   
  柳飄飄道:「雄極雖被八妹的奇功驚走,不過以他的智慧,必會想起,八妹身為三皇五帝之未,武功絕不過高於屬下,她在一日之中制住三人,內力必定耗盡。」   
  傅邪真對聖教之事瞭解不多,自然不會想到三皇五帝的排位是以武功而分,雄極與聖教相爭多年,對聖教中事極為熟悉,自然很快就想到這一點的。   
  傅邪真羞愧之餘,只能盡力施展輕功,好將姬霜帶出險境,以贖自己失察之罪了。   
  他剛才雖受頗重的內傷,不過得姬霜的琴聲之助,早已恢復了八九成,此時盡力馳奔之下,快如奔馬。   
  柳飄飄笑道:「教主負了一人,還能有如此輕功,就算屬下也要用七分力氣才能趕上了。」   
  柳飄飄此言並非狂妄之辭,他的輕功天下第一,能令他用出七分力氣才能趕上的人,可謂少之又少,傅邪真負了一人尚有如此成就,已足以自傲了。   
  卜得意道:「柳老四,不要那麼狂,如果教主不是先受內傷在前,現在又負了一人,你只怕也追不上。」   
  剛奔出七八里,便聽到身後殺聲一遍,無數的馬蹄聲驟然響起。   
  柳飄飄哈哈笑道:「雄極連刀神城的鐵騎衛都用上,看來他太瞧得起我們了。」   
  傅邪真道:「鐵騎衛又是什麼?」   
  柳飄飄道:「以刀神城的財力,勢力,就算招集幾萬人馬,也不在話下,不過雄極抱著貴精不貴多的道理,優中選優,只收了三千名弟子,這三千名弟子固已是百里挑一的人材,不過最精銳的,則是八百鐵騎衛,分別由四大護法各統領一百人,雄極自領四百。」   
  卜得意道:「這八百鐵騎衛都由雄極親自訓練挑選,能進入刀神城,做城中弟子已極為不易,能成為鐵騎衛的一員更是難如登天。鐵騎衛的實力已可想而知。」   
  他在急馳之下,開口說話,未免有些真力不純,只得忍住買弄之意,生生止住。   
  傅邪真內力深厚,又練成天地神訣,就算急馳之下,內力運用,仍是圓轉如意。柳飄飄的輕功別具一格,卻與真力無關,自然能侃侃而言。   
  柳飄飄道:「放眼江湖,唯有劍霸城能與刀神城相抗衡,相較而言,劍霸三堂都難與鐵騎衛相提並論,不過劍霸三堂各司其職,分工合理,若聯手對敵,則又在鐵騎衛之上了。」   
  傅邪真道:「這又是什麼道理?」   
  柳飄飄道:「劍霸城分為天鯨堂、天鷹堂、天馬堂,天鯨堂最擅水戰;天鷹堂負責收集情報,打探武林各處消息;天馬堂則以騎兵為主,雖不及鐵騎衛精銳,倒也足以縱橫江湖。是以,三堂之中任一個分堂皆非鐵騎衛對手,但只要劍霸三堂緊密合作,則是天下無敵。」   
  傅邪真道:「有這麼強的實力,難怪雄極、凌傲能成為江湖五老了。」   
  柳飄飄趁機道:「教主,你稟承任天王遺令,想與武林各派息爭止紛,屬下等無有不同意的,只是江湖之事,須要用實力說話,就算教主舌綻蓮花,似凌傲、雄極這樣的梟雄人物,又怎能聽得進去,唯有壯大本派,令江湖各派俯首稱臣,那麼教主的意旨,他們又怎敢不聽?」   
  傅邪真心中震動,深知柳飄飄的話極有道理,自己先前妄想用誠意打動這些江湖大豪,未免有些幼稚了,江湖本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這一點是不必置疑的。   
  他輕輕一歎道:「邪真無知,累大家受苦了,從現在起,大家有什麼意見,千萬莫要隱瞞,邪真無不誠心受教。」   
  柳飄飄與卜得意相視一眼,皆是喜形於色。   
  他們知道傅邪真無論人品武功,皆是人中之龍,不過他稟性良善,凡事隱忍,未免有些婆婆媽媽,有教主之德,卻無教主之威,柳飄飄與卜得意私下談起,皆感到大為頭痛。   
  是以他們明知李煙兒之事有可能是個騙局,卻一直忍而不言,只盼傅邪真能受到一些教訓,如今目的達成,又怎能不喜?   
  柳飄飄激動之餘,聲音已有些哽咽了,道:「以屬下看來,重聚本教人馬,重建聖教,是施行任天王遺令的第一步驟,而在這其中,又以聯合聖宮為當務之急。」   
  傅邪真沉吟良久,道:「柳先生所言不無道理,不過芙蓉妹子與丁前輩無疑已被刀神城所擒,總該先將他們救出,否則我今生難以心安。」   
  卜得意道:「那是當然,不過依屬下看來,現在的首要之務,是怎樣擺脫這如附骨之蛆的鐵騎衛。」   
  語音未落,忽聽前面傳來急驟的馬蹄聲,無數盞燈籠火把將道路照得如白晝,一人橫刀躍馬,哈哈大笑道:「傅邪真,在下已等候多時了。」   
  眾人聳然動容,凝目望去,那人卻是刀神城四大護法之一──玄武。   
  玄武身後,整齊地排列著一百名騎士,人人身穿護甲,手持長刀,目光正視前方,只等玄武一聲令下,便可縱馬殺敵。雖有百人之眾,卻是鴉雀無聲,足見訓練之精。   
  傅邪真等人雖無一不是頂尖高手,然而見到這股陣勢,仍是有些心驚肉跳。   
  一個人的武功再高,也難敵千軍萬馬,雖說前方只有一百名騎士,然而這些人皆是百里挑一,訓練有素的勇士,合在一起,便形成一股無堅不摧的力量。   
  此時,身後的追兵漸近,已形成合圍之勢,看來雄極不僅是江湖梟雄,亦深知兵法。   
  傅邪真暗道:「柳先生說的果然不錯,本教若無雄霸江湖的實力,似雄極這些江湖大豪,又怎能聽命於我。像這些鐵騎衛,不用出手,便有一股逼人氣勢,比之絕頂高手所帶來的壓力更為驚心。」   
  忽聽耳中傳來低聲嬌語:「教主,擒賊先擒王,若想破鐵騎衛,必須先擒住玄武,這些鐵騎衛都是玄武的手下,必定顧忌主子的安全。」   
  傅邪真見姬霜已醒來,心中大喜,他在奔行之時,不停地以太虛紫府神功為姬霜療傷,想不到這麼快便有效果。而姬霜所言,又正是解決當前局面的關鍵所在。   
  他雖稟性良善,也知此時性命懸於一線,絕不能心慈手軟,否則的話,這些忠心的屬下便要陪自己喪命於此。   
  他剛想放下姬霜,姬霜又道:「玄武武功不俗,智謀又高,必定猜中我們的心思而有所防備,好在屬下已恢復一成內力,足以賞玄武一指,趁他的心神全放在教主身上,屬下或許能偷襲得手。」   
  傅邪真暗歎姬霜心思靈敏,此時身後蹄聲已逼近,聽來不到數里的距離,看來玄武便是想等兩隊人馬合攏之後,再發起總攻。   
  傅邪真深知時間緊急,一旦雄極趕到,就算擒住了玄武,也無法令鐵騎衛停手,只因雄極完全已取代了指揮權,而想擒住雄極,卻是萬萬不能。   
  傅邪真抬起頭來,暗暗吸了一口氣,道:「玄武,我好後悔放了你。」   
  玄武哈哈大笑道:「你此時後悔,已是太遲了,不過你若肯投降,在下倒可在城主面前,替你美言幾句,只廢了你的武功,而不傷及你的性命。」   
  傅邪真冷笑道:「多謝了。」   
  說話間,一口真氣凝集於腳尖,足尖點處,身子已如離弦之箭,疾向玄武飛去。   
  此時他畢生全身功力為之一擊,去勢之急,非筆墨所能形容。   
  然而他的身子剛剛一動,從玄武身後兩翼,立刻衝過來十名騎士,十把長刀交相架起,形成一道刀牆。   
  而玄武也趁此時機,拔馬後退,看來他早已料到傅邪真的心思,搶先一步,退進人叢之中,刀神城的智者,果然不凡。   
  傅邪真對他已絕不敢小視,面前的情景,也完全不出他的意料,是以當刀林豎起之時,他忽地身子一矮,已從馬腹下鑽了過去。   
  眾騎士雖早已提防傅邪真使出此法,然而傅邪真動作之快,卻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猝不及防之下,已被傅邪真接連穿過幾匹戰馬。   
  此時正是夜色沉沉,傅邪真一入馬腹,就再也不見身影,眾騎士急忙低頭亂找,有人叫道:「在這裡了。」   
  然而不等眾人循聲望來,傅邪真的身影又已不在。   
  玄武雖驚不亂,大叫道:「大家不要靜止不動,來回急馳,令他無法在馬腹下藏身。」   
  傅邪真暗暗讚歎,玄武此人頗有急智,若眾人依他的方法行事,自己絕難再藏身馬腹。   
  鐵騎衛立刻依令而行,戰馬盤旋移動之下,傅邪真無奈,只得衝出馬腹,他的身影剛剛現出,無數把長刀便劈了過來。   
  傅邪真揮劍急格,不僅要護住自身,更要保護姬霜的安全。   
  若是在平地交手,便有數十人圍住傅邪真,他也不放在心上,然而鐵騎衛人人騎術精湛,皆是一刀劈下,便縱馬離去,刀借馬力,力量何止大了數倍,傅邪真連格幾刀,漸覺手臂發麻。   
  傅邪真自得花問奴之助,又兼自己苦練玉虛紫府神功,內力之高,江湖中已為罕見,想不到連擋鐵騎衛幾刀,便有吃力之感,這些鐵騎衛的厲害可想而知。   
  玄武哈哈大笑道:「傅邪真,事到如今,你還不認輸?」   
  傅邪真又急又怒,大喝一聲,向一名鐵騎衛劈去,只盼能將他劈退數步,自己好藉機逃走。   
  想不到此人橫刀一格之後,胯下馬順勢斜跨一步,竟將傅邪真的一劍之力消解於無形,人與馬的配合,可謂妙到峰巔。   
  傅邪真大為悚然,悟出鐵騎衛的厲害便在於人馬合一,他若下馬,絕非自己的一合之將,然而人在馬上,威力便增大數倍。   
  正在著急,姬霜在他耳邊低聲道:「教主,你忘了曲中舞嗎,曲中舞的步法天下第一,就算在千軍萬馬之中,敵人也絕難傷得到你。」   
  傅邪真又揮手格開一把長刀,道:「沒有琴聲,我又怎能施展曲中舞?」   
  語音未落,耳邊已響起姬霜輕柔曼妙的吟唱,正是剛才的琴音之曲,歌聲入耳,傅邪真心中大喜,不經意間,絕妙無雙的步法已施展開來。   
  從玄武的角度來看,傅邪真從一隻待宰的羔羊,忽然間變成了一條游魚,在刀林馬群之間暢快地游動,眾鐵騎衛雖揮刀不絕,然而卻無一人能令傅邪真提劍擋格一招。   
  眼見傅邪真左搖右晃,已從極小的縫隙中向自己這邊迫來,玄武聳然動容,不覺有些心搖神馳,自己學武一生,何曾見過這麼美妙神奇的步法。   
  他忽地想起什麼似的,大叫道:「列陣!快將他攔住。」   
  鐵騎衛立刻在玄武身前緊密地排列起來,數十名戰馬擠在一起,中間再無半絲縫隙。   
  姬霜低聲道:「斬馬。」   
  傅邪真此時對她的話奉如聖旨,三寸寒霜抖手而出,削向一匹戰馬的前蹄。   
  馬上的鐵騎衛慌忙揮刀擋格,可是他就算再練十年,又怎能抵擋住曲中舞的一擊。   
  「喀嚓」一聲,馬蹄應聲而斷,馬匹的慘嘶聲中,馬上的騎士也跌落塵埃。   
  傅邪真在此非常時期,再不容情,長劍不停地揮舞,剎那間,七八匹戰馬已被削斷馬蹄,人仰馬翻,場上亂到了極點。   
  傅邪真早已看見空隙,身子一晃一滑之間,已來到玄武的面前。   
  他笑道:「玄武兄,此時不下馬投降,更待何時。」   
  誰能想到,以一百鐵騎衛,居然也難以擋住傅邪真,玄武肝膽皆裂,鬥志全無,大叫一聲,拔馬就跳。   
  傅邪真深知背負一人,絕難追得上刀神城的快馬,然而此時此時柳飄飄與卜得意皆被鐵騎衛隔開,若不能擒住玄武,柳卜二人必陷困境。   
  就在這時,姬霜叫道:「教主,將我拋向他。」   
  傅邪真如夢方醒,轉身將姬霜托在掌中,雙臂貫足千斤之力,再以潛龍心法令力道又激增數倍,大喝一聲,將姬霜猛地拋了出去。   
  只見一條白色的身影如離弦之箭,向玄武疾飛過去,玄武聽到背後風聲響起,慌忙回手一刀。   
  「啪」的一聲,長刀似乎劈中一件物事,然而卻與平時的感覺大異,玄武驚極回頭,只見姬霜雙掌合攏,竟將刀鋒緊緊地夾住。   
  玄武暗喜道:「這個女子太蠢了,只需我刀鋒一絞,她的手掌怎還保得住?」   
  不等他用力絞動刀鋒,忽覺刀柄變得寒冷如冰,那股極寒之氣更順勢衝進他的體內,四肢百骸,皆在剎那間僵住。   
  玄武大吃一驚,道:「冰帝姬霜!」   
  此時胯下的戰馬承受不住從玄武身上傳來的極寒之氣,一聲暴叫,將已凍成冰人的玄武掀翻在地。   
  傅邪真大步趕到,將玄武提了起來,他對姬霜的冰魄指也極為忌憚,是以只敢提起玄武的衣領,饒是如此,玄武身上的寒氣仍讓他打了個冷戰。   
  忽聽姬霜嚶嚀一聲,嬌軀軟軟地倒在傅邪真的懷中,傅邪真知道她拚命一擊,真力早已耗盡,心中大感不安。   
  姬霜沉聲道:「快令鐵騎衛讓開路來,讓柳先生過來。」   
  傅邪真點了點頭,道:「鐵騎衛們聽著,玄武已在我手中,想讓他活命的,便讓開一條道路。」   
  刀神城的鐵騎衛之所以所向無敵,便在於極為聽從首領的指揮,他們既被委派於玄武,便將玄武的生命視為第一重要,是以傅邪真喊聲一畢,鐵騎衛立刻分開,讓出一條路來。   
  傅邪真見這些人這麼聽話,心中大舒了一口氣,這些鐵騎衛若是不遵喝令,反而衝上來廝殺,情景將極為危險。   
  柳飄飄與卜得意皆是老奸巨滑之徒,又怎能錯過這等良機,兩人身形急閃,已從讓出的空當中急掠而來。   
  就在他們快要從鐵騎衛中衝出來時,玄武嘶聲道:「鐵騎衛聽令,莫要管我,快擒住魔教妖人。」   
  他知道若讓柳、卜二人衝出來,傅邪真將再無顧忌,自己的性命便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中。   
  傅邪真大怒,剛想揮掌向玄武頭顱擊去,忽覺頭頂破空聲響,一條長鞭疾擋而來。   
  傅邪真驚道:「朱雀。」   
  他曾受朱雀的一鞭之擊,那時的痛苦此時仍記憶猶新,不得已,只得退了一步,讓過長鞭。   
  卻見朱雀長鞭一卷,已捲住玄武的腰身,同時朱雀胯下的孔雀振翼飛起,將玄武吊上空中。   
  傅邪真深知玄武一旦獲救,那麼困在鐵騎中的柳、卜二人將再無生機。情急之下,他大喝一聲,將全身的內力凝於足尖,身子如彈簧般高高運起,向玄武飛了過去。   
  朱雀嬌笑一笑,一拍雀肩,孔雀急急扇動雙翼,又飛高數尺。   
  傅邪真拚命地伸長手臂,然而他飛躍的高度已是極限,再難升高半寸,此時真力用盡,濁氣生出,身子只得急速下沉。   
  就在這時,傅邪真的腦海中忽地浮出幾句口訣,正是天地神訣中風身雲體術的口訣,這些口訣本來艱深無比,傅邪真思索了幾次,皆是一無所獲,想不到在這緊要關頭,竟是福至心靈,一舉悟透。   
  大喜之下,他依著口訣指點,想令身子再次騰空,可是不知哪裡差了一點,氣息在體內亂動,身子仍是下沉,不過下沉之勢卻比普通人慢了許多。   
  朱雀纖手微揚,打出三縷白芒,直射傅邪真的雙目。   
  傅邪真無可奈何,只得伸劍一擋,就這麼阻了一阻,上升之力已無,身子急沉,終至地面。   
  眼瞧著玄武扶搖直上,必將逍遙於空中,傅邪真剛想再次躍起,朱雀格格笑道:「傅邪真,你就等著替你的屬下收屍吧,奴家不奉陪了。」   
  孔雀展翼飛去,漸漸不見身影。傅邪真長歎一聲,只得罷了,同時大腦急速思索,想弄明白自己剛才究竟哪裡弄錯了,使得他無法施展出風身雲體術來。   
  此時鐵騎衛與柳飄飄、卜得意已交起手來,傅邪真深知鐵騎衛的厲害,以柳、卜二人的武功,只能支撐短短的時間,他急火攻心,大步向鐵騎衛衝去。   
  姬霜急忙將他拉住,道:「教主,雄極眨眼就到,一旦八百鐵騎齊至,教主縱有天大的神通,也難以脫困。」   
  傅邪真笑道:「姬姑娘,我有方法將他們救出來的,禰就放心吧。」   
  姬霜望著他充滿自信的面容,心中一動,嬌顏忽地泛起紅暈。   
  傅邪真見她的神情頗為古怪,心中泛起一種奇妙的感覺,道:「姬姑娘,禰怎麼了?」   
  姬霜忽地握住傅邪真的手,道:「教主,我知道你必能將他們救出,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定也要出來。」   
  傅邪真被她纖手握著,心中忽地泛起一個古老的回憶,他好像記起,在很久之前,也有過這樣一次情景,也被這樣一隻手握著,也是同樣溫暖的感覺。   
  他暗道:「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何我會有這種感覺?」   
  此時不及細想,他道:「我一定會回來的。」   
  忽地飛身而起,刺向一名鐵騎衛。   
  那名鐵騎衛深知厲害,手中刀略略一擋,早已縱馬離開,而其餘的鐵騎衛早已圍了過來,遂將傅邪真也困在陣中。   
  傅邪真想故伎重施,欲去斬戰馬的馬蹄,想不到他揮劍去斬時,鐵騎衛卻豎刀一擋,將他的劍擋開。   
  傅邪真暗道:「為何這次卻不成功?」   
  他不甘心地又向另一匹戰馬劈去,想不到那名騎士也是輕易地就擋住他的劍。   
  傅邪真恍然大悟,暗道:「原來曲中舞一定要配合特定的曲子,才能發揮作用,此時姬霜不在我身邊,曲中舞的武功就大打折扣了。」   
  總算鐵騎衛對他極為忌憚,見他衝到,皆是拔馬離開,傅邪真遂順利與柳飄飄與卜得意會合。   
  柳、卜二人皆已受傷,柳飄飄傷了三處,好在傷口甚淺,尚不影響武功的發揮。卜得意卻受了五處傷之多,其中有一處正傷在右手臂,便得他只能將刀交於左手,武功大打折扣。   
  看來他們的情景已極為危險,傅邪真若再遲來片刻,二人必定有死無生。   
  二人見到傅邪真衝來,異口同聲地叫道:「教主,你來這裡做什麼?」   
  傅邪真並不說話,忽地一掌托在卜得意的腰間,卜得意叫道:「教主,不要管我。」   
  話音未落,只覺腰間傳來一股極為柔和強大的力道,身子頓時飄飄而起,如彈丸般飛向天空,鐵騎衛齊齊抬頭,眼睜睜地瞧著他飛出重圍。   
  柳飄飄見傅邪真又將手掌伸向自己,忙道:「教主,屬下誓與你同生共死。」   
  傅邪真笑道:「什麼死不死的,有我在這裡,誰也不能死。」   
  他不由分說,又將柳飄飄推了出去,柳飄飄甫一落地,就大叫道:「教主,你快出來。」   
  卜得意叫道:「教主又沒有人相助,怎能出來。」   
  柳飄飄急道:「這可怎麼辦,不行,我要救他出來。」   
  姬霜冷冷地道:「你們若再被困了進去,豈不是讓教主白費心機。」   
  卜得意道:「難道我們就這樣眼睜睜地瞧著他被困住不成,一旦八百鐵騎衛齊至,他哪有命在。」   
  姬霜幽幽地道:「你們放心吧,我相信他必能出來的。」   
  柳飄飄與卜得意覺得她聲音有異,同時古怪地瞧了她一眼,又同時古怪地笑了笑。   
  卜得意道:「只恨姬姑娘此時內力大耗,無法彈琴,否則教主施展開曲中舞,鐵騎衛又算得了什麼。」   
  就在這時,隆隆聲傳來,大地輕輕震顫起來,三人臉色大變,知道雄極已至。   
  柳飄飄道:「姬姑娘,雄極已到了,難道禰還相信教主能出來嗎?」   
  姬霜臉色蒼白,卻無比堅定地道:「他答應過我的事,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他一定會出來的。」   
  柳飄飄與卜得意面面相覷,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姬霜是任天王無數的情人之一,這早已不是秘事,不過想不到姬霜對傅邪真的感情,也是這般奇妙。   
  柳飄飄很想說,任天王不是傅邪真,任天王能做到的事,只怕傅邪真未必能做到。   
  然而瞧著姬霜的神情,他又怎敢亂說。   
  此時大群鐵騎衛已到,將傅邪真層層圍住,柳飄飄與卜得意皆是臉色數變,卜得意道:「我不管了,就算要死,我也要與教主死在一起。」   
  柳飄飄歎道:「如果教主死了,我們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思,我們這就衝過去吧。」   
  他與卜得意雙雙搶出,向鐵騎衛衝去。   
  姬霜一言不發,只是緊咬芳唇,定定地瞧著遠處那片森森的刀林馬群,忽地嬌軀一軟,已倒在地上。   
  她內力大耗,又兼心力交瘁,能支持到現在,已是極不易了。   
  忽聽傅邪真的聲音傳來:「柳飄飄、卜得意聽令。」   
  柳飄飄、卜得意慌忙跪下,道:「屬下接令。」   
  傅邪真道:「令你二人速帶姬霜離開此地,若違此令,本座立刻棄劍待斃。」   
  柳飄飄大叫道:「教主,千萬不要。」   
  傅邪真道:「你若不想我死,便聽令而為,否則,便是你將我害死,我想害死教主之罪,必是教中最大的罪過了。」   
  這一招極為厲害,柳飄飄無可奈何,只得站起身來,道:「屬下聽令。」   
  他深知傅邪真這般說法,其實已是遺言一般,在八百鐵騎衛的包圍下,就算任天王復生,只怕也難有逃身的機會。   
  然而就算與傅邪真一同死去,又有什麼好處?   
  卜得意已是淚水涔涔,道:「老柳,教主之令不可違,不過這個仇我是非報不可,有生之年,若不能殺盡刀神城,你我誓不為人。」   
  柳飄飄也已是老淚縱橫,一握卜得意的手,道:「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兩人一左一右,將姬霜扶起,如風而去,廝殺聲也漸漸聽不到了。   
  傅邪真看到柳飄飄三人離去,心中大感欣慰,現在他總算可以無牽無掛地大戰一場了。   
  此時鐵騎衛又多了數百人,將傅邪真團團圍住,不知包圍了多少層。   
  傅邪真抬頭望去,只見雄極陰沉著臉,騎著一匹白色的駿馬,正站在數十丈外。   
  青龍與白虎隨侍在旁,青龍道:「柳飄飄等人已逃走,還望城主示下。」   
  雄極冷哼道:「捉住傅邪真,魔教自然瓦解,柳飄飄等跳樑小丑,又能成什麼氣候。」   
  傅邪真之所以敢留在這裡,倒並非是有捨己為人之心,而是因為他感到,他只需再加一點努力,就能悟出風身雲體之術,一旦能如拳皇般騰空飛行,鐵騎衛再厲害,又怎能奈何得了他。   
  他其實是在用自己的性命與自己的智慧打一個天大的賭。   
  這個舉動雖是冒險之極,卻也並非全無把握。   
  傅邪真深知自己的稟性,他往往會在極為危險的情況下,才能發揮潛力,壓力越大,他的思維就越是活躍,只盼這次也能像以往那般化險為夷。   
  只是柳飄飄等人尚未遠去,自已還得拖延一些時間才好。   
  雄極下令道:「此人是魔教首賊,誰能殺得了他,立刻提升為護法之職,與四大護法同列。」   
  此言一出,頓時群情鼓躁,須知護法之職在刀神城中地位極尊,僅次於城主而已,鐵騎衛大受鼓舞之下,無不鼓勇向前。   
  傅邪真頓感壓力大增,揮劍擋格時,比剛才更為吃力,所謂一夫拚命,萬夫莫敵,此時鐵騎衛皆在拚命,傅邪真自然要大吃苦頭。   
  他一邊努力擋格進攻,一邊苦苦思索風身雲體術的口訣,口訣中大部分與真氣運行有關,傅邪真剛才已然悟出,只是那最後一句,看似淺顯,卻無疑是這套武功的關鍵所在。   
  那句口訣就是:「身在虛無飄渺間,隨風而行若等閒。」   
  傅邪真大感苦惱,明知此言指的是,只需令身子在虛無飄渺間,就可隨風而行,可是如何才能虛無飄渺,實令人想破腦袋。   
  正在苦思間,白虎張弓引箭,悄慎地向他射出一箭。   
  白虎的箭法雖不及江水流,然而傅邪真此時正在重兵圍困之時,兵器交鳴聲不絕於耳,又怎能聽到箭聲?   
  眼看羽箭就要穿胸而過,傅邪真的身子卻奇妙地一晃,羽箭擦著他的胸衣而過,卻將一名鐵騎衛射中。   
  隨著那名鐵騎衛的慘叫聲,白虎與傅邪真齊齊露出驚訝之色。   
  白虎所驚訝的,自然是不知傅邪真怎能避過此箭?而傅邪真所驚訝的卻是,羽箭射來之時,他根本就沒有看見,然而身體卻是自然扭動,完全不受大腦的控制。   
  傅邪真腦中忽地靈光一閃,暗叫道:「我能避開此箭,完全是因為我已練成肌膚感應之法,遇襲自然閃避,是了,我在這鐵騎衛圍困之中,就好比陷入陣法,見到刀箭襲來,便生恐怖之心,又怎能心靜,更不必說悟出虛無飄渺之境了。」   
  念及此,他再也不去瞧襲來的長刀,而是閉上眼睛,就當身子已不是自己的,憑著身體的感應,一一避開攻擊。   
  想不到這樣一來,竟比睜著眼睛時還要靈便,不管鐵騎衛有多少把長刀襲來,他的身體總能找到閃避空間,而將敵人的攻擊避開。雖在鐵騎衛的環伺之後,他卻如在曠野中散步一般。   
  傅邪真有此發現,不由心中狂喜,看來肌膚感應之法果然神妙之極,就算今日自己不能悟出虛無飄渺之境,也足以脫險了。   
  雄極看見傅邪真的身體如游魚般滑動不已,每次皆是在間不容髮之際輕易避開長刀,不由大吃一驚。   
  而此時的傅邪真卻更有收穫!   
  為了令肌膚感應之法達到極致,他自然要令思想空靈,從而達成忘我之境,他又怎能想到,所謂的空靈、忘我,其實便是虛無飄渺之境了。   
  傅邪真知道自己誤打誤撞,竟真的悟出風身雲體之術,心中雖是狂喜,卻仍努力保持平和之境。   
  他輕輕躍起,這一躍起的高度,幾乎達到了人類的極限,不過這並不能令雄極這等人物驚訝,令人驚訝的,是傅邪真下面的動作。   
  眼看他的力氣用盡,快要下沉的時候,他忽然足尖虛點,身子又上升數尺,在無所依托的空氣中,他卻像游魚般滑行起來,只一刻,便飄離了數丈之遙。   
  他其實並沒有像鳥兒般真正地飛起,然而這種充分利用風力的能力卻足以讓所有人目瞪口呆。   
  四周突然靜了下來,間或聽到兵器落地的聲音,在刀神城眾人無比驚訝的目光中,傅邪真的身體越飄越高,直至不見。   
  御風而行的感受絕對是前所未有的,傅邪真卻是有苦自知。   
  他忽地發現,本來源源不絕的內力已有不繼之感,其實他不過滑行了數十丈的距離而已,看來風身雲體術對內力的要求實在極高。   
  幸虧他此時已完全飄離鐵騎衛的重圍中,他輕輕地落在地上,心臟仍是狂跳不止,身體好似虛脫了一般。   
  不過他卻絕不能讓雄極瞧出他已是油盡燈枯,是以他努力大笑數聲,大步向前方的樹林中走去。   
  雄極等人也許是被他剛才不可思議的舉動震驚,竟無人做出響應,眼睜睜地瞧著他走進林中,最後不見。   
  傅邪真初進入林中時,還能大步行進,走不到片刻,全身疲累之極,只得坐在地上調息起來。   
  他暗暗發誓,以後若非處在極危之境,絕不能再用風身雲體之術,否則的話,一旦被對手瞧出自己內力大耗,必定死路一條。   
  好在太虛紫府神功恢復內力的速度極快,不到片刻,他漸感有三成真力重聚丹田。   
  此時林外馬蹄聲漸漸遠去,看來雄極對擒住他已不抱希望,收兵回刀神城去了。   
  傅邪真長長地舒了口氣,心中卻茫然起來,柳飄飄等人不知逃到哪裡去了,自己又該到何處去找他們?   
  就在這時,空中傳來雀鳴之聲,傅邪真一聽便知這是朱雀那只孔雀,心中又緊張起來。   
  看來雄極雖被傅邪真的奇功震驚,仍是不甘心讓傅邪真就此逃去。   
  傅邪真暗暗叫苦,朱雀身在空中,目力能及很遠,必能很快發現自己,而此時自己只有三成內力,只怕難以抵擋朱雀與那只異獸的攻擊。   
  只聽朱雀的聲音遙遙傳來,卻是對胯下的孔雀低語:「好雀兒,你好好嗅一嗅,地下可有人的氣味?」   
  傅邪真暗道:「那只孔雀既是異獸,必定嗅覺奇佳,看來此林已非我的藏身之處。」   
  就在這時,孔雀歡叫一聲,向林子直衝下來,傅邪真大感駭然,顧不得枝葉撲面,向林子深處疾衝而去。   
  朱雀格格笑道:「傅邪真,城主已料定你動用過風身雲體術後,必定內力大耗,現在看你往哪裡逃?」   
  傅邪真暗歎雄極高明,他雖一時被自己所震住,不過以他的經驗智慧,仍是很快就發現事情的真相。   
  鐵騎衛的離去,並不表明他已放棄自己,而是因為樹林之中,不宜鐵騎衛馳騁罷了。   
  果然,他很快就聽到身後傳來衣帶掠風之聲,可以想見,刀神城四大護法必定全部出動,說不定,連雄極也加入了追殺行列。   
  傅邪真無可奈何,只能拼盡全力奔逃,可是無論他逃向哪裡,朱雀總是在空中緊緊跟隨,雄極等人只需看著朱雀,便知該往哪裡追去。   
  傅邪真此時的局面被動之極,除非將朱雀擊殺,否則絕難逃脫這種局面。   
  然而朱雀深知他的厲害,又怎敢迫近他,傅邪真漸感雙腿發麻,剛才好不容易聚起的內力只怕不到一成了。   
  忽聽前面的林中傳來咕咕的聲音,傅邪真聽來頗覺耳熟,正在思索,一隻大鳥飛了出來,見到傅邪真,神情更加興奮,咕咕之聲更叫得歡了。   
  傅邪真這才發現是那頭飛龍,不由苦笑道:「龍兄,你真夠朋友,竟來這裡尋我,只是我性命即將不保,不能陪你玩耍了。」   
  飛龍又咕咕叫了兩聲,又伸出一隻肉翼拍了拍傅邪真的肩頭,竟似有安慰之意,傅邪真知他能聽懂人言,並不覺得奇怪。   
  忽見飛龍振翼而起,向空中的那頭孔雀撲去,傅邪真一見大喜,暗道:「原來龍兄是幫我斗這只孔雀來了,只盼它能取勝才好。」   
  朱雀瞧見一頭怪鳥飛來,大覺驚訝,而胯下的孔雀尖叫一聲,伸爪向那頭怪鳥抓去。   
  飛龍並不閃避,居然也伸出一爪,就好似武功高手對掌一般。   
  傅邪真暗喜道:「龍兄週身是毒,那只孔雀必定討不了好去。」   
  果然,兩爪相撞,孔雀哀鳴一聲,掉頭便向刀神城飛去,飛龍並不追趕,而是振翼高呼,似為剛才的勝利而慶祝。   
  朱雀連叫幾聲,都不能阻孔雀回頭,眼瞧著離傅邪真越來越遠了。   
  傅邪真大喜,道:「龍兄,剛才那一爪好精彩。」   
  飛龍的神情也頗為得意,翩然飛落地面,肩頭聳動,意示讓傅邪真上去。   
  傅邪真道:「龍兄,我的身體沉重,只怕你馱不動的。」   
  飛龍一聲大叫,神情極為不滿,傅邪真不敢爭辯,只能騎到飛龍的背上。   
  飛龍雙翼扇動,身子冉冉升起,竟似毫不費力,傅邪真又驚又喜,自己第一次瞧見朱雀時,便對她駕雀之舉極為羨幕,想不到今日總算能得遂所願,也能騎龍遨遊。   
  不一刻,飛龍已飛離樹林,不過半個時辰,已到一座深山之中的高峰上。   
  此時已是清晨,傅邪真凝目望去,只見這座高峰孤然獨立,四周皆是峭壁,若非騎著飛龍,絕難到達這裡。   
  飛龍歡叫一聲,在峰頂降落,傅邪真躍下龍背,環視四周,笑道:「龍兄,這裡便是貴居嗎,果然是好所在。」   
  恰是朝陽升起時,孤峰上雲蒸霞慰,氣象萬千,真好似人間仙境,峰頂足有半里方園,生滿奇花異草,賞心悅目,傅邪真越看越喜歡這裡,不禁道:「龍兄,等我江湖事一了,我真想長居這裡,不知你是否歡迎。」   
  飛龍大叫數聲,看起來比傅邪真還要興奮。   
  人龍之間,雖是言語不通,不過卻不知哪裡來的緣分,竟是份外投緣,實在是人間奇事。   
  飛龍忽地飛向一處草叢中,伸爪在地面上一抓,只聽「光當」一聲,竟是鐵器交鳴之聲。   
  傅邪真探頭望去,只見地面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來,洞口上的鐵蓋已被飛龍掀到一邊。   
  傅邪真早知飛龍必是被人訓養,見此洞口也毫不稀奇。   
  只見飛龍收攏雙翼,進入洞口,傅邪真自然也隨之而入。   
  他知道能訓養飛龍的,必是江湖奇人,心中頗為忐忑,不知那位奇人見到自己,是否會怪自己不請而入。   
  從洞口的台階拾階而下,傅邪真已進入洞口,他本以為必定是黑暗一片,想不到洞中卻是光線柔和,直如白晝。   
  環視四周,傅邪真不由暗暗稱奇。   
  這個山洞大約有三十丈方圓,被人為地用石壁分隔成數間房屋,每間屋頂上,都嵌著數枚發光的寶石,傅邪真雖不懂珠寶,也知這種夜明珠每粒皆是價值千金,然而洞中的主人卻用之照明,實在是奢侈之極。   
  只因洞中灰層堆積,顯然早無人居,不過屋中的一幾一椅,皆是精品,雖年代久遠,卻仍是不腐不壞,足見此間主人為此洞花費了無數心血。   
  傅邪真推開一間石門,見裡面鍋碗瓢盆俱全,而所用之物,皆是上等的佳品,不由笑著對飛龍道:「龍兄,你家主人必定精於烹調,想必你也沾了不少光。」   
  飛龍點了點頭,神情甚是得意。   
  傅邪真又推開另道石門,目光立刻被正面牆上的一副畫像吸引。   
  這張畫像上畫著一男一女,相擁而立,神情親密,女子生得極為秀麗,只是鼻樑略高,顯然不是中土人士,她身邊的男子卻是中華人物,相貌俊美之極,頗有仙風道骨的味道。   
  畫像的右下角寫有數行小字:【HT5F】【HK22】天下英雄,非公子我爾何,世間美女,唯龍公主而已。公子我笑題。   
  【HT】【HK】傅邪真莞爾一笑,暗忖這名叫公子我的人真是狂妄之輩,自謂英雄也就罷了,認定自己的妻子是世間第一美女,未免有些敝帚自珍之意。   
  不過世間的男子誰不認為自己的妻子是最美麗的,公子我倒也算是至情至性之人。   
  他再細看男子的面貌,不由吃了一驚,原來此人的面容與師兄蘇驚鶴極為相似,只是比蘇驚鶴多了一分飄逸出塵的味道,少了份抑鬱之意而已。   
  他暗忖道:「公子我的相貌怎會與師兄一模一樣?是了,物有相同,人有相似,這也不算稀奇。」   
  畫像下是一張石床,床上側躺著兩具骷髏,身上的衣衫早已腐爛,不過卻能從骨架的大小上,推測出是一男一女。   
  看來必是畫像中的男女無疑。   
  兩具骷髏四手相握,四目相對,骷髏雖不再具有生命,然而兩人生前的恩愛情景卻是歷歷在目,傅邪真心中惻然,不禁想到「同生共死」這句話來。   
  世間的情侶在情濃之時,誰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可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幾人。   
  這對神仙眷侶避世而居,一生相伴,著實羨煞旁人。   
  在兩具屍體的頭骨邊是一個陳舊的錦盒,只有三寸長寬,傅邪真知道錦盒中的物事必定極為珍貴,否則公子我夫婦不會將其放於枕邊,以便時時把玩。   
  傅邪真不敢驚動,默默地退出房間,飛龍似對傅邪真的舉動頗為滿意,咕咕連聲,忽地走到一堵石壁前,尖嘴在壁上某處一啄,石壁便緩緩移開。   
  傅邪真暗道:「我剛才若對兩位前輩有半絲不敬,只怕飛龍兄絕不會打開這道暗門,這暗室中必定是兩位前輩收集的奇珍異寶了。只是我傅邪真怎會喜歡這些東西。」   
  不過飛龍的好意卻不能拂逆,傅邪真抱著欣賞的態度負手進房,不由微感失望。   
  原來這間屋只有一個不大的書架,上面只有數百部書籍而已。        
 正文第三十六章    
  作者:色虎   
  傅邪真童年時在天道的督導下雖念過幾卷百家姓、千字文,然而因天生喜武,對文字之道毫無興趣,為此,不知被師父教訓過多少次,心中早已將書本視如仇敵,如今見到老仇人,不覺大感無趣。   
  他剛想轉身離開,卻被飛龍一翼推向書架,傅邪真苦笑不已,暗道:「飛龍兄莫非想做教書先生,客隨主便,只得敷衍它一下再說了。」   
  他隨意取了一卷書在手,煞有介事地拂去頁面塵土,漫不經心地念道:「天山劍法!」   
  此言一出,他不禁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等回過神來,果然瞧見頁面上清清楚楚地寫著:【HT5F】【HK22】天山劍法【HT】【HK】傅邪真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須知各門各派的武功皆是不傳之秘,絕不會輕易洩露,難道公子我夫婦竟是天山派的祖先不成?   
  不過公子我的名字,他從來也沒有聽說過,天山派若有這樣的英雄人物,又怎能不公之於眾?   
  他懷著強烈的好奇心,急急翻開第一頁,雖說此舉有偷窺別派武功之嫌,不過武功的誘惑實在令人無法抵擋。   
  書上畫著一名持劍的美貌女子,與畫像上的龍公主一模一樣,看來公子我對妻子愛煞,就算日日相對,仍是沒有絲毫厭倦之意,以至於將其畫入劍譜,以便時時賞玩。   
  傅邪真只瞧了一眼,便知這是正宗的天山派劍法無疑,不過招式雖是大同小異,然而劍意卻遠比石非、秦風等人所使的劍法高明許多。   
  傅邪真歎道:「由此書看來,天山派的劍法是很高明的,只是因年深日久,很多精妙的劍招失傳罷了,若是石非見到這部劍譜,不知會高興成什麼樣子。」   
  他此時才知,石非為何要念念不忘改進天山劍法,只因天山派很多絕技失傳,劍法的威力大打折扣,石非有見於此,便想憑一已之力,力圖重振天山劍法威名,可謂用心良苦。   
  此時他對書架上的書籍再不敢等閒視之,將天山劍法翻閱一遍後,便轉目向書架上,隨手翻來,便是「青城劍法」、「龍門劍法」等武功秘笈。   
  傅邪真不由心跳加速,大呼萬幸,想不到自己機緣巧合,居然能見到這麼多武林秘珍,由此可見,公子我夫婦顯然不是天山派的祖先,卻不知他們用什麼方法搜羅到各派的武功秘笈,僅此一項,便知這對情侶極為不凡。   
  當下傅邪真靜下心來,細心揣摩劍譜,在《青城劍法》一書上,青城快慢十三式赫然在冊,然而細細看來,卻又比飛冥子所知更加齊備。   
  傅邪真知道江湖各派與聖教百年來爭鬥不休,派中好手死於此事者不計其數,各派的武功有所缺失,也就不足為奇,是以各派武功反而不如此間主人收集到的武功齊全,由此可見,公子我該是百年前的人物了。   
  以他此時的悟性武功,像青城劍法、天山劍法等武功,已是一望既知,根本不必花費時日苦練,便可瞭然於心。   
  他一旦沉迷其中,便不知時間消逝,不知不覺中,已翻遍架上十來本秘笈,計有《天山劍法》、《青城劍法》、《峨嵋劍法》、《龍門劍法》、《太極劍法》、《達摩劍法》,以及《海南劍法》等等。   
  這其中,《太極劍法》與《達摩劍法》分屬少林、武當兩大門派,不過兩派武功中,也只有這兩種劍法在冊,不知是此間主人只喜劍法,故而不載兩派其他武功,或是因兩派防備甚嚴而無法得到其他武功的秘笈,則不是傅邪真所能判斷的了。   
  傅邪真又發現,現在江湖中勢力最強大的刀神、劍霸、金刀門的武功卻不見其載,看來是因為這三派成立時間過短,此間主人無法躬逢其盛的緣故了。   
  除了以上的書籍外,傅邪真還發現一本《藏劍山莊鑄劍篇》,對藏劍山莊的鑄劍之法有著極為細緻的描寫,傅邪真對鑄劍之道絲毫不感興趣,草草翻了幾頁,便歸回原處。   
  在傅邪真觀書之時,飛龍一直恭立其後,絲毫沒有倦累之意。   
  傅邪真此時回過頭來,對飛龍一笑道:「龍兄,多謝你一直陪著我。」   
  飛龍伸翼拍了拍傅邪真的肩頭,忽地飛出書房,直向洞口飛去。傅邪真知道它必有緣故,便緊跟著飛龍而去。   
  他走出洞中,便見飛龍立在一片空地上,口中叼著一柄生銹的鐵劍,神情嚴肅。   
  傅邪真見到鐵劍,不由奇道:「龍兄,莫非你想與我比劍不成,可是你無手無腳,又怎麼比劍?」   
  飛龍仰頭將鐵劍拋了過來,傅邪真接劍在手,仍是滿頭霧水。   
  忽見飛龍疾撲而來,探爪抓向傅邪真的咽喉。   
  傅邪真這才知飛龍果然是想與他比武,心中大喜。   
  他剛才遍觀十大門派的武功,早已心癢難禁,而飛龍恰好是個旗鼓相當的對手。   
  腦中閃過起天山劍法的諸般妙招,想也不想,便以一招「雪漫天山」封住飛龍的利爪,再以一招「飛雪撲面」反守為攻。   
  天山地處西北,年年大雪封山,是以天山劍法以「雪」字命名的劍招極多,傅邪真初時以為這是天山劍輩的無心之舉,不過試過數招之後,卻發現其中大有深意。   
  原來天山劍法輕靈飄逸,冷峻清奇,正與「雪」性暗合,傅邪真用過幾招,便大有遍體生涼之感。   
  傅邪真暗道:「難怪拳皇前輩令我師法自然,武功的至理果然與自然之道暗合,法天象地,終至無極,拳皇前輩果然不愧為古往今來的第一大宗師。」   
  不過他雖對天山劍法悟得極深,卻難以奈何飛龍這只天地奇獸,不管他的劍法如何輕靈飄逸、冷竣清奇,飛龍皆是略略轉身,便可輕易避過。   
  傅邪真知道這只飛龍受此間主人指點,武功之高,早已不亞於一流高手,絕無法輕易將其擊敗。   
  轉眼間,天山派的三十六式劍招已經用盡,然而一人一龍卻仍是斗興正酣,毫無罷鬥之意。   
  傅邪真深知飛龍此舉完全是為了他能學會剛才所學的武功,是以雖知天地神拳威力強大,仍是沒有動用一招,用的皆是現學現賣的武功。   
  不知不覺中,日色已暮,傅邪真堪堪將剛剛學過的劍法完全用盡,飛龍忽地清嘯一聲,振翼飛出了場子。   
  傅邪真笑道:「龍兄,不打了嗎?」   
  飛龍鼓翼高呼,顯然神情極喜,傅邪真以為它是因為自己沒能將它擊敗而興奮,不由笑道:「龍兄,你不必得意,這些劍法雖算是高明武功,不過仍算不上超一流的劍法,不信的話,我便讓你接一招天地神拳。」   
  飛龍搖了搖頭,復又飛進洞中,傅邪真鬥了一天,雖沒有疲倦之意,也想休息一下,於是也隨之進洞。   
  想不到剛進入洞中,便看見飛龍在大廳中盤旋飛舞,目光卻緊盯著屋頂的數枚夜明珠上。   
  傅邪真看著那幾枚夜明珠,忽地心中一動,原來明珠的排列,恰好是北斗七星之形,與天象暗合,莫非這其中另有玄妙?   
  只見飛龍盤旋片刻,忽地伸喙啄向一粒最亮的明珠。   
  傅邪真正在驚詫,屋頂格格作響,一塊石板竟緩緩移動,露出一粒血紅的珠子來。   
  便在此時,與血珠子對應的地面也轟轟作響,四塊石板同時移開,露出一塊潔白無瑕的玉石。   
  這塊玉石足有數丈方圓,平滑如鏡,看來是極為稀罕的物事,只是飛龍大費周章,露出這塊玉石來,又是什麼道理?   
  飛龍落在傅邪真的身邊,靜默不語,目光緊盯著那塊玉石。   
  傅邪真此時再轉目過去,不由大吃一驚,只見玉石在血珠子的照耀下,漸漸顯出紅色的字跡來。   
  傅邪真暗暗叫絕,深感此間主人的佈置之妙,正可謂巧奪天工。   
  他急忙凝目於玉石上的文字,知道這些文字必定非同小可。   
  玉石上寫道:【HT5F】【HK22】公子我縱橫天下三十年,苦無對手,實為平生憾事。【HT】【HK】這幾個字龍飛鳳舞,氣魄極大,口氣更是狂得可以,不過任何人見到玉石血書這般陣勢,恐怕都要認為此人所言並非虛妄,傅邪真早已領教過他的猖狂,倒也不以為意。   
  這幾個字後,又換了種娟秀字體,顯然是女子所書:【HT5F】【HK22】你既能見此玉石血書,足見你與龍兒有緣,武功天份,亦頗為可觀,龍兒是天地靈獸,極善相人,必不誤我也。【HT】【HK】這些字必是龍公主所書了。   
  此女的名字也好生古怪,竟以公主名之,莫非她真的貴為公主不成?看她的相貌高貴雍容,無疑出身名門,而西域之中小國林立,若說她是某國的公主,倒也不算稀奇。   
  傅邪真不禁瞧了飛龍一眼,心中感激之極,原來飛龍與他相鬥,卻是大有深意,其意是考較他的武功才智,是否有資格見此玉石血書。   
  再往下瞧去:【HT5F】【HK22】以拙夫婦愚見,天下劍法各有所長,亦見其敝,或有一種劍法能綜天下劍法之所長,補天下劍法之所短乎?以拙夫婦五十年之功,終有小成,有緣者試可學之,或可與天下英雄爭鋒。【HT】【HK】此女言辭謙和,與公子我大相逕庭,不過傅邪真雖知她謙虛,不過合夫婦二人之力,窮五十年之功所創的劍法必是驚世駭俗的絕世奇功,不禁心跳加快。   
  他忽地想了起來,劍皇厲天平生所求,不就是想創出一套這樣的劍法嗎,站在這裡觀玉石血書的,若是劍皇厲天,不知他會如何狂喜。   
  想來厲天被少林寺囚禁,也有數月了,雖說以少林寺高僧之德,必不會為難厲天,不過以厲天的脾氣,也必定大呼吃不消,看來等救出玉芙蓉後,就該取道少林了。   
  飛龍似乎瞧見他眼神遊移,不專心觀書,毫不客氣地拍了傅邪真肩頭一記。   
  傅邪真慌忙回過神來,細心觀書,暗道:「在此絕大機緣面前,我仍是心神不定,實在有負龍兄苦心。」   
  只見數行說明之後,便是劍法了,傅邪真只瞧了數招,胸中熱血湧動,不禁大叫道:「絕妙好招!」   
  飛龍微微點頭,似乎對此早有預料。   
  傅邪真再瞧數招,已是血脈賁張,忍不住伸出手指,依血書指點勾勾畫畫。   
  忽聽「嗤」地一聲,指尖竟發出一股無形劍氣,將身邊的石地輕易刺出一個洞來。   
  傅邪真毫不為奇,玉石血書劍法極為博大精深,威力奇大,世間的武功,恐怕也只有天地神拳或可比肩,劍氣能擊穿石地,自是理所應當。   
  他一招招看下來,漸漸地沉浸其中,再不知週遭事務。   
  公子我夫婦創出的劍法每一招皆是巧奪天工,出人意表,然而只需細細揣摩,卻又覺得正該如此,捨此之外,再無其他妙徑才對。   
  再過片刻,傅邪真就如瘋了一般,站在玉石血書前手舞足蹈,亂喊亂叫,不過若有雄極、凌傲這樣的高手在側,必會對他的一舉一動聳然動容,絕不敢相信世間有這樣的奇招妙式。   
  也不知過了多久,傅邪真終於停了下來,此時他的臉上再不見瘋狂之意,反而有一種瑩瑩玉光,隱隱透出,整個人發生了極為微妙的變化。   
  他緩緩睜開眼來,心中再無狂喜之意,反而有一種落寞之情。   
  此時他終於明白,為何公子我會說出「苦無對手,實無平生憾事」之語,以玉石血書的驚世絕技,想在天下找出一個對手,實在極為困難,又怎能不寂寞以終。   
  他遍視四周,不由大為不安,原來四周的石壁上,已被指氣擊成麻麻點點,有的更深達數尺,而洞中的器物更是一片狼藉,總算公子我夫婦的遺骸在另一個房間,不曾受到損壞。   
  他恭恭敬敬地跪了下來,道:「公子我夫婦前輩,在下傅邪真得見前輩所學,幸何之甚。」   
  他忽地瞧見玉石雪書的最後又有數行小字,急忙凝神觀看。   
  只見上面寫道:【HT5F】【HK22】愚夫婦平生第一憾事,便是小兒幼年便陷入奸人之手,雖踏遍江湖,亦未能得償所願,若你能知他的下落,還望能將其善養,更盼能令其來見爹娘一面,愚夫婦九泉之下,亦感激不盡。又注,小兒天生異相,胸腹部有北斗七星之記。   
  【HT】【HK】傅邪真不禁惻然,想不到以公子我夫婦之能,也有未能做到之事,試想公子我是百年前的人物,他們的兒子就算還活在世上,此時已垂垂老矣,更有可能早已死於奸人之手,看來他們的願望自己也很難完成了。   
  飛龍在他練功之時,早已乖巧地避到公子我夫婦的臥房中,以免被他的指氣所傷,此時翩然飛來,站在傅邪真的身邊,興奮地咕咕叫著。   
  傅邪真轉過頭來道:「龍兄,公子我前輩的遺囑,我定會盡力去辦的,就算他的孩兒已死,我也一定要找到他的埋骨之處。」   
  飛龍拍了拍傅邪真的肩頭,以示對他極為放心,然後攤開爪子,將一個錦盒放在傅邪真的手中。   
  傅邪真瞧出是放在公子我夫婦身邊的那隻,不由驚道:「這是公子我前輩的心愛之物,你怎能交給我?」   
  飛龍搖了搖頭,示意傅邪真打開錦盒。   
  傅邪真只得依從,慢慢將錦盒打開。   
  錦盒中放著一對金耳環,做工甚為精良,只是除此之外,並無奇異之處。傅邪真翻看良久,忽地發現在耳環的內環中,刺著極小的字體,努力瞧去,雖可清晰看見,可是上面的文字曲曲扭扭,半字也不識。   
  傅邪真聯想起公子我之妻的相貌,忽地恍然大悟,道:「龍兄,這對耳環必是你女主人的了,這上面的文字,必是她的名字了。」   
  飛龍點頭讚許,似對傅邪真的聰明極為滿意。   
  錦盒上還有一張素紙,上面寫道:【HT5F】【HK22】持此戒指,大宛國臣民皆為閣下之助。   
  【HT】【HK】傅邪真這才明白龍公主竟是大宛國公主。   
  傅邪真知道這是與公子我之子見面的信物,當下小心收好,忽聽腹中咕咕亂叫,在空曠的大廳中聽來,顯然格外清晰。   
  傅邪真哈哈大笑道:「龍兄,我的肚子快要餓扁了,有什麼好吃的東西,快點拿出來吧。」   
  飛龍點了點頭,飛向洞外,過不了片刻,口中叼著一根樹枝回來,樹枝上結滿了朱紅的果實,傅邪真上次已有幸嘗鮮,至今仍回味無窮,想不到今日又可大飽口福。   
  他知道這些朱果是極為珍貴之物,上次他只食一粒,傷口便自動癒合,足見是療傷聖物,若是為飽口腹之慾而大快朵頤,著實有些暴殄天物了。   
  他食了一粒之後,便將剩下的藏入懷中,飛龍似對他的舉動大為不屑,連連搖頭。   
  傅邪真食了一粒朱果後,肚中之饑已大為緩解,他與飛龍相處越久,越覺得戀戀不捨,只是自己的肩頭總是承擔著沉重的責任,於情於理,都不能在此留戀下去。   
  他輕輕地歎了口氣,道:「龍兄,我有要事在身,不能陪你了,等我日後有空,定會回來瞧你的。」   
  飛龍似乎也有些戀戀不捨,拍了拍傅邪真的肩頭,咕咕叫了兩聲。   
  傅邪真雖不懂龍語,也知道它說的是珍重之語。   
  一人一龍走到峰頂,傅邪真瞧著洞口邊有一塊巨石,上面光滑如鏡,不由心中一動,道:「龍兄,你這個地方好是好,卻沒有名字,我給你起一個如何?」   
  飛龍振動雙翼,大表贊同。   
  傅邪真想了想,道:「便叫天外龍居如何?」   
  飛龍大叫兩聲,腦袋直點,顯然對此名極為滿意。   
  傅邪真哈哈大笑,他向來不通文墨,能想出這個名字,已是難得之極,當下氣運於指,嗤嗤寫了起來。   
  寫畢,扭頭看了半天,心中大感得意,這四個字雖說不算很好,倒也氣勢不凡,比起無聊文人於名山勝景之中所題的「某某到此一遊。」可算略勝一籌。   
  【JZ】════════════════傅邪真重騎飛龍,再次遨遊天際,直到飛出群山,來到大路上時,才令飛龍降落。   
  正是夜深,路上絕無人跡,傅邪真不必擔心被人瞧見,否則的話,見有人駕龍而行,未免有些驚世駭俗了。   
  傅邪真腳踏平地之後,飛龍圍著他繞了幾圈,大有不捨之意,最終還是飛回天外龍居去了。   
  傅邪真雖不知柳飄飄等人在何處,不過聖教的暗記傳令極為快捷,他沿途畫上暗記,知道必能被柳飄飄等人所知。   
  行至川西一座小鎮前,傅邪真忽見到前面一團白光閃耀,在黑夜中看來,顯得極為刺目,中間夾雜著數人的喝斗之聲。   
  傅邪真瞧見這道白光,不覺心中一怔,暗道:「這不是楊七的昊天劍法所發出的劍光嗎,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與長鏢局作對。」   
  走到近前,傅邪真看到地上躺著數人,認出是長江鏢局的趟子手,傅邪真聽到他們呻吟出聲,心中略覺放心,看來他們只是受傷,並非性命之憂。   
  饒是如此,傅邪真仍是大吃一驚,楊七武功極高,自己為破他的昊天劍法,不知花費了多少心血,想不到卻有人能傷得了他的屬下。   
  他轉向場上,只見楊七與一名手持彎刀的少女背靠著背,正與六七人圍鬥。那些人皆是面蒙黑巾,身手不俗,其中一人啞著嗓子叫道:「楊七,你是青年才俊,江湖中的後起之秀,何必為了一個臭丫頭送了性命。」   
  楊七冷冷地道:「廢話少說,有本事就將我也殺了。」   
  啞嗓人怪笑道:「既然這麼說,就不要怪我們無情了,長江鏢局雖然勢力龐大,說不得,我們也只能得罪了。」   
  啞嗓人揮了揮手,兩名蒙面人同時揮刀劈向楊七,楊七急忙伸劍擋格時,卻被迫得退了一步。   
  傅邪真暗驚道:「這兩招平平無奇,力道並不算如何猛烈,楊七怎會支持不住。」   
  啞嗓子忽地猱身上前,向那名少女劈去。   
  少女驚呼一聲,連劈兩刀,勉強敵住來勢,一時嬌喘微微,頭髮散亂。   
  此時少女的身子正巧轉了過來,傅邪真瞧清她的面容,心中劇震,暗道:「這不是林婉揚嗎,她怎會與楊七在一起?」   
  此時他心中猛地明白過來,這些蒙面人既為林婉揚而來,那麼必是百毒教中人無疑,楊七必是先時不察,中了百毒教的劇毒,是以才會真力難繼。   
  他自離開林婉揚後,心中一直後悔,怨自己太過絕情,如今乍見故人,一時心潮起伏,不知是什麼滋味,對楊七身中劇毒,更是不安。   
  啞嗓人道:「林婉揚,禰逃便逃了,為何還要盜走洞中的寶貝,尤其是那對離火蛛,那是幫中的鎮派之寶,禰若識趣,就還給我們,那便罷了,否則百毒教上下,誓與禰糾纏到底。」   
  傅邪真暗道:「原來百毒教的人陰魂不散,卻是因為什麼離火珠,卻不知那是什麼寶貝。」   
  他自然不知離火蛛是一種毒物,而非珠寶之物。   
  林婉揚嬌叱道:「廢話少說,有本事你們就來拿。」   
  啞嗓人怒哼一聲,又攻了上來,林婉揚身嬌力怯,擋格之際,情形大為狼狽,傅邪真心中不忍,剛想上前相助,忽聽「叮」地一聲,卻是楊七及時伸劍,替林婉揚擋了一招,只是他勉力擋了此招,力氣耗得太多,一時間,已有些氣喘。   
  林婉揚舒了一口氣,抬頭瞧了楊七一眼,神情大是感激,楊七也瞧了她一眼,卻是情義濃濃。   
  傅邪真暗道:「想不到楊七對婉揚已生出情意,唉,怎會有這樣的事情。」   
  他知道林婉揚必定忌恨自己,自己此時出面,實在大為尷尬。然而楊七憑一人之力,又實難解此困境。   
  楊七不知哪裡來的勇氣,一聲長吟,長劍激起耀眼白光,向啞嗓人刺出。   
  啞嗓人嘿嘿冷笑,連連退了幾步。   
  其餘幾名蒙面人忌憚楊七的劍法厲害,皆不敢逼得太近,不知怎地,楊七似乎也對這些人極為忌憚,長劍只是護在身前,有時明明看到對手的破綻,也不敢上前搶攻。   
  傅邪真大感奇怪,暗道:「這是什麼道理,這些人明明沒安好心,楊七怎會這般心慈手軟。」   
  其實,傅邪真哪裡知道,他自學會玉石血書之後,對劍法的見識已突飛猛進,絕非楊七所能相比,在傅邪真看來,幾名蒙面人自是破綻百出,而在楊七的眼中,對手卻是門戶緊嚴,毫無可趁之機。   
  傅邪真暗暗著急,不知楊七中的是什麼厲害毒藥,一旦藥性發作,楊七必定大為糟糕。   
  便在這時,他瞧見一名蒙面人忽地後退數尺,從懷中取出一些物事,藉著月光瞧去,那些物事碧光鱗鱗,竟是一些粉未。   
  傅邪真暗叫不妙時,那名蒙面人已藉著兩名同伴的掩護,揚手將粉未撒向楊七。   
  傅邪真大叫道:「楊七,速退。」   
  身隨意動,早已欺到這名蒙面人的身側,不等他手腕揮動,兩根手指閃電般在蒙面人手腕上一抹。   
  蒙面人的手腕頓時軟軟下垂,碧粉撒了一地。   
  楊七看見傅邪真如神兵天降,心中又驚又喜,及看見那些碧粉,不由大吃一驚,慌忙掩住口鼻,拖著林婉揚急速後退。   
  傅邪真拳打腳蹋,數招之間,已將幾名蒙面人擊倒在地,目光偷偷地向楊七那處瞧去,卻見楊七攔在林婉揚身前,神情大為緊張,林婉揚卻是目光飄移不定,神情木然。   
  傅邪真歎了口氣,隨手扯去一人的面具,發現此人臉色青灰,卻是不識。   
  那人嘿嘿笑道:「好小子,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得罪百毒教的人,你若敢動我們半根手指,藍教主必定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百毒教的人天下第一難纏,傅邪真怎能不知,不過他又怎會將這些空口威脅放在心上,哈哈大笑道:「便是藍百毒不來找我,我還要去找他呢,告訴你們,厲老二和趙老三就是我殺的,藍百毒若想報仇,一起衝著我來好了。」   
  眾百毒教弟子大吃一驚,齊皆面露死灰,傅邪真此時已是百毒教第一大對手,這些人怎能不知,今日不幸落在他的身上,又怎能活命。   
  啞嗓人道:「林婉揚,禰勾結魔教教主,叛出本教也就罷了,居然還聯合著外人來對付本教,師父與大師兄定不會放過禰的。」   
  林婉揚臉色劇變,道:「他們敢。」   
  啞嗓人嘿嘿笑道:「天下可沒有師父與大師兄不敢做的事。」   
  忽聽「惡惡」兩聲,啞嗓人口中乾嘔不已,身子慢慢地倒下,血從口角中流出,已呈紫黑之色。   
  傅邪真大吃一驚,想不到此人性子如此暴烈,略遭挫折就咬毒自盡。   
  緊接著,又是「惡惡」連聲,另幾名百毒教弟子竟也咬破牙齒上的毒藥,紛紛倒在地上。   
  傅邪真極為震驚,他自出道以來,從來沒有見過人如此漠視生命。   
  難怪百毒教以區區小教,而令天下群雄震動,這個門派的確歹毒之極。   
  楊七看著這些屍體,面露不忍之色,又抬頭望著傅邪真,誠懇地道:「傅兄,多謝。」   
  傅邪真道:「楊七說哪裡話來,在下怎能見死不救。」   
  楊七道:「傅兄怎會在這裡,你不是赴刀神城去救李煙兒姑娘了嗎?」   
  傅邪真神情黯然,道:「此事一言難盡,以後若有機會,定向楊兄慢慢道來。」   
  楊七一拍腦袋,道:「是了,這位是林婉揚姑娘。」   
  傅邪真大感頭疼,與林婉揚見面,那是免不了的,不知她會說出怎樣的話來,令自己難堪。   
  想不到林婉揚緩緩道了個萬福,柔聲道:「這位便是傅教主嗎,我可是久仰大名了。」   
  只見她言笑晏晏,似乎真的是初次見到傅邪真一般。   
  傅邪真暗道:「女人果然極善演戲,不過這樣也好,有些事情說開了,反而不妥。」   
  他微微點了點頭,道:「是了,不知楊兄的傷勢如何?」   
  他實在不知該如何面對林婉揚,只得將話題岔開。   
  楊七道:「聽婉揚妹子說,我中的毒倒沒什麼,只是有些力乏罷了,倒是我這些同伴,既是被百毒教的人所傷,傷口上極有可能帶有劇毒,那可怎麼辦。」   
  林婉揚柔聲道:「小七,你放心吧,百毒教的毒藥珍貴得很,不會輕易使用,那些人的刀上不會有毒的。」   
  傅邪真微覺一怔,看來林婉揚已將自己的實情告訴了楊七,這倒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楊七聽林婉揚這般說,心中略覺放心,細細檢查同伴的傷勢之後,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這些人果然都只是受了刀傷,並無性命之憂。   
  趁楊七檢視同伴傷口的時間,林婉揚低低地對傅邪真道:「傅邪真,你好狠的心。」   
  傅邪真一時語塞,不知說什麼才好,良久才道:「楊七為人很好,禰跟著他也很不錯。」   
  林婉揚幽幽地瞧了傅邪真一眼,不再說什麼了。   
  便在此時,楊七一陣頭昏目眩,倒在地上。   
  傅邪真慌忙將楊七扶起,將內力輸送過去,林婉揚搖了搖頭道:「他只是聞到了化骨散的氣味,是以手臂酸麻,難以用力罷了,性命倒是無礙的。」   
  傅邪真略覺放心,道:「百毒教的人怎會對楊七這麼客氣,沒有用致命的毒藥,是了,他們是怕惹怒了長江鏢局?」   
  林婉揚道:「那也不盡然,藍百毒是想將楊七擒住,逼他說出昊天劍法的秘密,你該知百毒教雖然用毒高明,武功卻是平平,若能學會昊天劍法,百毒教自是如虎添翼。」   
  說罷,她取出一些粉未,灌進楊七的口中,楊七睜開眼睛瞧了兩人一眼,道:「我沒事的。」說罷,又昏了過去。   
  傅邪真道:「他既服了解藥,怎還會昏過去。」   
  林婉揚道:「你不相信我嗎,以為我會害他不成?」   
  傅邪真聽她語氣不善,不好再說什麼。   
  林婉揚見傅邪真無語,倒歎了口氣,道:「中了化骨散的人,全身軟若無力,連根針都拿不起來,也不知七哥從哪裡來的力氣,竟與對方拚鬥了數十招,不過這樣一來,真元大耗,他此時是累得脫力了。」說到這裡,抬頭瞧著楊七,神情卻是冷漠異常。   
  傅邪真心中一動,暗忖:「瞧這種情形,楊七雖對婉揚有意,卻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那麼婉揚為何要跟著楊七?是了,她一個孤身女人,得罪了百毒教,自要找個靠山,她對揚七,其實並無情意。」   
  他輕聲道:「此地不是久留之地,不如我們找間客棧,將他們安置下來,那些傷者也可好好料理。」   
  林婉揚道:「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傅邪真覺得她與自已初見面之時大有不同,至於有何處不同,卻難以說得明白。   
  好在那些傷者休息片刻後,還能勉強行走,傅邪真背著楊七,與林婉揚並肩走在前面,兩個人都不說話,情景頗有些尷尬。   
  好不容易走到鎮中,尋到客棧,傅邪真安置傷者,忙得不亦樂乎。   
  眾長江鏢局的趟子手皆知傅邪真是魔教教主,對他本有幾分忌憚,然而見他對眾人如此盡心,對他的觀感大為轉變。   
  行走江湖的人大多帶有傷藥,長江鏢局的金創藥更是一流,傅邪真與林婉揚替眾人一一敷上藥,等一切完畢,已是中午。   
  傅邪真草草吃了些食物,便去探視楊七,楊七仍是昏迷不醒,不過瞧他呼吸平穩,想必不會有什麼大礙。   
  傅邪真雖急著去尋柳飄飄等人,然而現在這種情形,勢不能罷手離去,一旦百毒教的人再找上門來,眾人將無法抵敵。   
  漸漸地日色西沉,傅邪真去檢視眾人的傷口,發現大為好轉,看來再過幾日,就可恢復如初,不由心中大慰。   
  楊七中途醒來過一次,問了幾句同伴們的情況,知道問題不大,心中欣慰之餘,又沉沉睡去。   
  【JZ】════════════════眨眼間已是夜深,傅邪真獨坐房中,心頭思緒萬千,自己沿途已留下不少暗記,不知此地的聖教弟子可曾看到。   
  玉芙蓉落在雄極之手,情景之糟可想而知,卻不知雄極會如何對待她。   
  正在胡思亂想,忽見房門被推開,林婉揚提著酒壺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兩名夥計,抬著食盒。   
  兩名夥計打開食盒,琳琅滿目地布了一桌小菜,這才告辭離去。   
  林婉揚隨手關上房門,回過頭來嫣然一笑道:「傅教主,今日可多虧你了,若不是你,我此時怕要在藍百毒的手中了。」   
  傅邪真想起昔日所受的痛苦,也不禁不寒而慄,林婉揚叛教而逃,那在任何門派都是最大的罪過,藍百毒又怎能輕易饒過她。   
  想到這裡,心中對林婉揚又多了份內疚之心,她冒著極大風險隨自己出逃,自己卻對她棄之不顧,無論是什麼理由,也大為不該。   
  林婉揚今日穿了件寬鬆的絲袍,或許是剛剛浴罷之故,頭髮仍有些濕漉漉的,顯得慵懶嫵媚之極,襯著她天真的面龐,如畫的眉目,既有少女般的天真,又有少婦般的成熟風韻,令傅邪真頗有驚艷之感。她與李煙兒、玉芙蓉等人相比,另有一種引人犯罪的衝動。   
  傅邪真收拾起心猿意馬,提壺替林婉揚倒了一杯酒,道:「前些日子的事的確是我不對,我借花獻佛,敬禰一杯,還望禰不要計較才是。」   
  林婉揚冷笑道:「想讓我忘記那件事情,那是千難萬難。」一口氣將杯中酒飲盡。   
  傅邪真大感愕然,林婉揚已格格地笑了起來,柔聲道:「其實,你不理我而去,的確是我惹惱了你,只是人家在百毒教中,天天見到的都是殺人放心的勾當,就算想變成大家閨秀,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教主真是好狠的心。」   
  她且嗔且怒,實令人無法抵擋,傅邪真無言以對,端起酒杯來自罰一杯,道:「這的確是我的不是,任憑禰處罰就是。」   
  林婉揚道:「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也談不上誰對誰錯,唉,藍百毒定不會放過人家的,這可讓人家怎麼辦。」   
  傅邪真道:「不是有楊七嗎,以楊七的武功足以保護禰的,何況還有長江鏢局撐腰,區區百毒教,又怎能與長江鏢局相比。」   
  林婉揚瞧了傅邪真一眼,幽幽地道:「我跟著楊七,那是萬不得已,他的武功再好,又怎能比得上你,再說今日之事,你也瞧見了,若不是你及時趕到,還不知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楊七隻是一時不察,中了百毒教的詭計罷了,其實他的武功極高,就算藍百毒親來,也未必能討得了好去。」   
  「傅教主,若論武功,藍百毒的確有可能不是楊七的對手,可是百毒教的厲害便在於陰謀詭計,我在百毒教多年,又怎能不知,何況此時楊七又中毒不起,那更是無法抵擋了,師父倒還罷了,大師兄他……」   
  說到這裡,神情又有厭惡,又是懼怕,似乎連大師兄的名字也不敢提起似的。   
  傅邪真大感奇怪,道:「藍百毒是百毒教之主,手段自然厲害,可是瞧禰的神情,卻是怕那個什麼大師兄更厲害些,這又是什麼緣故?」   
  林婉揚臉色變了數變,似是極不想提起此人,過了良久才道:「師父的毒技自是獨步江湖,只有毒帝祖嗜方可一敵,可是師父自重身份,百毒教中一些卑鄙無恥的毒功,他就不屑練習,可是大師兄為了練功,卻是無所不用其極,比如他為了練成百腐功,便不惜以腐肉為食。」說到這裡,眉頭緊皺,似乎要吐出來似的。   
  傅邪真聽到百腐功三字,便意欲作嘔,心中極不願聞及,慨言道:「禰放心吧,楊七一日沒有恢復,我是絕不會離開的。」   
  林婉揚道:「有教主這句話,我便放心了。來,我敬你一杯。」言罷提壺倒酒,眉梢嘴角,無不溢滿喜悅。   
  傅邪真暗道:「小妮子太小瞧我了,竟以為我會不顧而去,咦,不對,她見我留下就這般高興,絕非因為有了個免費保鏢之故,而是另有原因。」   
  他隱隱想到一層,卻不敢深想。   
  林婉揚親將酒杯端到傅邪真面前,道:「傅教主,聽說你酒量頗豪,其實我也不差呢,今晚我們便比一比,看誰先倒下去。」   
  傅邪真笑道:「那有何不可,只是禰以後千萬莫再叫我教主,我可有些不習慣,便叫我邪真好了。」   
  林婉揚嬌笑道:「邪真,這個名字好怪,倒也符合你的身份,你身為魔教教主,那自是邪得不能再邪,可是你的為人比正人君子還要真實百倍。」   
  她低頭飲了口酒,低聲道:「邪真,邪真,以後我便這麼叫你了。」   
  傅邪真聽她輕喚自己的名字,頗有蕩氣迴腸之意,心中又驚又怕,暗道:「不好,這小妮子竟似看上我了,楊七對她一往情深,她卻對我有意,這可怎麼辦。」   
  幾杯酒下肚,林婉揚面泛桃花,更顯艷麗,傅邪真多喝了幾杯,也有些飄飄然了,林婉揚手肘支在桌上,似是不勝酒力,而從傅邪真這個角度望過去,正能瞧見她敞開的絲袍中露出的玉肌豐胸。        
 正文第三十七章    
  作者:色虎   
  傅邪真心中一蕩,小腹中竟升起熱意,他暗責自己道:「我怎會如此好色,真是無恥之極。」   
  可是心中雖如此說,目光仍是忍不住被面前的春光吸引。卻見林婉揚口中嚷著好熱,卻將衣衫更扯開了些。   
  現在幾乎半片酥胸已盡呈現在傅邪真的面前,傅邪真頓感口乾舌燥,忍不住又喝了杯酒。   
  林婉揚伸出纖手,握住傅邪真的手腕,道:「邪真,你怎麼自己偷偷喝了,不是說好了嗎,你喝一杯,我便喝一杯。」   
  她連嬌帶嗔,聲音又柔又媚,令傅邪真更加體熱難耐。   
  他禁不住在她的春蔥般的玉手上拍了拍道:「那有什麼,大不了禰再喝一杯就是。」   
  言至此,忽覺自己的行動言語過於孟浪,心中突地一警,暗道:「我向來酒量頗豪,今日只不過飲了數杯而已,怎會這般管不住自己,不好,這酒中必有名堂。」   
  百毒教雖一時受挫,絕不會就此罷休,林婉揚說得不錯,若論真實武功,自己自是不怕,可是百毒教向來以詭計害人,說不定,這客棧中早有百毒教的人潛伏,在酒中弄些名堂,又有何稀奇。   
  想到這裡,不覺出了一身冷汗,他急忙運行真氣,發覺流暢無故,倒也放心了些,只是身上的熱意更甚,尤其面對千嬌百媚的林婉揚,更是難受之極。   
  他低聲道:「婉揚,酒中有毒,百毒教的人已經來了。」   
  林婉揚懶洋洋地道:「什麼百毒教,你已是百毒不侵,怕他怎的,我們喝酒。」   
  傅邪真按住酒杯,忖道:「不錯,藍百毒明知我百毒不侵,又怎會蠢到下毒害我,是了,我現在身子發熱,那是服了春藥之故,想不到藍百毒竟如此卑鄙。」   
  他雖是百毒不侵,不過春藥並非毒藥,對他自有影響,而一旦藥性發作,他與林婉揚胡天胡地之時,百毒教的人自然就會痛下殺手。   
  他雖將此事想個明白,然而體內的藥性的確是厲害,他一時熱得難耐,不覺地將胸前衣衫拉開了些。   
  林婉揚嬌笑道:「你也熱了嗎,我也好熱。」   
  她不由分說,將絲袍拉開,一對豐胸已毫無遮掩地裸露出來,傅邪真突覺下體有異,慌忙拉起林婉揚的衣衫,欲將她遮住,叫道:「婉揚,不要。」   
  林婉揚道:「人家熱嗎,為什麼不讓人家脫衣衫?」   
  傅邪真大感頭痛,他努力抑制自己的衝動,已是極為不易,怎能受得了這種誘惑。   
  他急忙離桌走到窗前,努力地凝神靜氣,細察周圍的動靜。   
  百毒教的人既有這種陰謀,必會派人在附近觀察,想不到他凝神片刻,卻一無所獲,不經意間回頭望去,更是大吃一驚。   
  林婉揚已將上半身的絲袍都褪了下來,美好的嬌軀畢露無疑,那起伏的曲線令傅邪真如遭電擊。   
  他明知萬萬不該,可是腳步仍不由自主地向林婉揚移動過去,林婉揚向傅邪真招手道:「快過來啊,我們再喝一杯。」   
  傅邪真雖有鋼鐵般的神經,可是春藥的厲害便是喚起人原始的慾望,從人的內心深處將其瓦解,傅邪真低低地呻吟一聲,忽地將林婉揚抱住,林婉揚嬌軀一顫,隨勢倒在傅邪真的懷中。   
  林婉揚身上已無衣衫,傅邪真的衣衫也大半被扯開,赤裸的肌膚相觸,更增春情,林婉揚婉轉嬌吟,道:「邪真,邪真,抱緊我。」   
  傅邪真無法自制,俯身下去,便想去吻那嬌艷如火的櫻唇,此時他心中雖知道這個舉動萬萬不妥,可是軟玉溫香在懷,天底下最大的誘惑就在眼前,又有誰能抗拒?   
  林婉揚拂手將桌上的碗碟拂在一邊,傅邪真早已控制不住,將林婉揚死死地壓在桌上,兩人氣喘如牛,迫不及待地撕扯對方的衣衫。   
  傅邪真心頭仍還保持著一片清明,時刻提防有人來襲,不過身子卻彷彿不是自己的,按著林婉揚的玉體抵死纏綿。   
  不知過了多久,總算雲散雨收,傅邪真慾火傾消,立刻恢復神智,睜眼望去,心中羞愧之極。   
  林婉揚玉體橫陳,說不盡的千嬌百媚,她慢慢地收拾起衣衫,臉色由紅轉白,輕輕地哭泣起來。   
  傅邪真內疚之極,道:「婉揚姑娘,都是我不好,禰想怎樣處置我,那都隨禰。」   
  既然他與林婉揚做出這種事來,按情按理,都該照顧她一生,此事雖是情非得已,卻是君子所必為。   
  他同時心中大感奇怪,自己與林婉揚鬼混之時,可謂神智全消,百毒教的人為何卻不下手?不過自己剛才雖是神智不清,卻是武功猶在,百毒教必是有所忌憚,才不敢貿然出手。   
  林婉揚輕泣了一刻,神情漸漸恢復平靜,歎道:「邪真,我知道這事也怪不得你,那壺酒是我從外面買來的,定是被百毒教的人看見,在酒中下了千嬌百媚散。」   
  傅邪真輕舒了口氣,他本以為林婉揚經此事後,必會對自己死死糾纏,想不到她卻如此深明大義。   
  只是林婉揚越是如此,傅邪真越不能對她無情,他暗道:「芙蓉妹子也是深明大義之人,必會瞭解我的苦衷,婉揚的出身雖說不佳,不過她的本性卻是好的,就算她以後毛病,我助她改掉就是。」   
  他心知這「千嬌百媚散」定是極厲害的春藥了,他道:「莫非百毒教的人事先知道禰會買這壺酒,而在其中下毒嗎,這麼說來,百毒教也太厲害了些。」   
  林婉揚搖了搖頭,道:「百毒教的下毒手段防不勝防,就算在鬧市之中,也能在我的酒中下毒,又何必事先預知。」   
  傅邪真道:「可是這件事都有些奇怪了,若說百毒教下毒的目的是趁機偷襲,可是禰我卻都是安然無恙,這卻是什麼道理?」   
  林婉揚低頭沉吟,過了良久,她忽地臉色蒼白起來,道:「是了,他們明知楊七對我有意,卻故意讓你我做下那件事情,那便是想離間你與楊七的關係了。」   
  傅邪真心中一凜,暗道:「正該如此,離間我與楊七的關係也就罷了,此事若傳了出去,我的名聲何存,那麼白教眾人必認定我是大魔頭了,那麼想與白道交好便增加了無數困難。」   
  他很快又想到,百毒教向來與聖教交惡,更對前任教主任天王仇深似海,這般做為,可謂理之當然。   
  林婉揚慢慢站起身來,道:「我這就去向楊七解釋,他應該能明白我們苦衷的。」   
  傅邪真咬了咬牙,道:「我與禰同去。」   
  剛才兩人弄出了那麼大的動靜,必定弄得店中人皆知,雖知此事解釋不得,可是有關聖教聲譽,就算明知不可為也要為之。   
  兩人走到楊七房前時,皆是心中不安,等到推門而入,卻發現楊七仍是昏迷不醒,心中大驚。   
  林婉揚一探楊七的脈息,驚道:「這倒奇了,他已服了解藥,按理早該醒來,為何卻仍是昏迷?」   
  傅邪真驚道:「不好,百毒教的目的竟是楊七。」   
  林婉揚急忙伸手向楊七的懷中摸去,驚道:「不錯,楊七的昊天劍譜果然不見了。」   
  傅邪真道:「好在百毒教的人只盜去了劍譜,看來他們仍是忌憚長江鏢局的勢力,不敢傷他的性命。」   
  林婉揚道:「正是如此了。」   
  楊七雖是昏迷,不過性命卻無大礙,兩人放下心來,又去檢視其他的傷者。   
  想不到的是,剛走到傷者們的房間門口,便聽到痛苦的呻吟之聲,江湖人向來勇悍,可是這些人卻不顧體面呻吟起來,必是極為痛苦了。   
  傅邪真慌忙推開房間,揭開一個人的傷口,只見傷口皮肉翻轉,觸目驚心。   
  一人道:「傅教主,這是怎麼回事,敝鏢局的傷藥向來好用,這次為何卻不靈了。」   
  傅邪真明知他懷疑自己,卻不好解釋,林婉揚道:「那是百毒教的人弄的鬼,他們下毒的手段神乎其神,你們見不到也不稀奇。」   
  眾人深知百毒教的厲害,心驚之餘,無不破口大罵。   
  傅邪真暗忖道:「百毒教下毒害人,卻並不傷性命,這又是什麼道理?是了,這些傷者一日不愈,我便一日不能離開這裡,只是將我留在這裡,對他們又有什麼好處?」   
  他知道自己與百毒教勢不兩立,無論對方用怎樣的手段來對付自己,卻不足為奇,比如說,百毒教可將自己的下落透露給刀神城,而令刀神城的高手前來。   
  這樣想來,對百毒教的計謀他已想得明白。   
  為眾人換藥後,傅邪真道:「今夜我就坐在這裡,看看百毒教又能玩出什麼花樣。」   
  林婉揚道:「百毒教盜去了劍譜,心願已足,又怎會再回來送死?」   
  傅邪真道:「不管怎樣,我也要瞧著這些人傷好之後,才能放心。」   
  林婉揚道:「既是如此,那我將楊七也搬進此屋好了。」   
  傅邪真道:「那就麻煩禰了。」   
  楊七被送來之後,傅邪真便坐在窗口,凝神戒備。黃昏時,林婉揚送來食物,傅邪真擔心百毒教弄鬼,並不敢食用,就算是清水,也斷不敢飲。   
  只是他雖可不飲不食,傷者卻急需營養,傅邪真親自下廚,為眾人做飯,他的廚藝比小店的大師傅高明百倍,剎那間湯菜齊備,無一不色香味皆全。   
  只是眾人對他仍有些懷疑,皆不敢吃,傅邪真暗道:「這些人真不知好歹,我若想害你們,何必在飲食上弄鬼。」   
  眼看局面不對,林婉揚笑道:「我來試試傅教主的手藝。」將菜一一吃了,自是無事。   
  眾人見林婉揚帶頭吃了,這才放心食用,略嘗之下,無不呼好吃。   
  林婉揚這番舉動,自是令傅邪真大增好感。   
  林婉揚盛了碗骨湯,端到傅邪真的面前,道:「你也該吃些才對,否則百毒教的人來襲,你肚中沒有食物,又哪來的力氣。」   
  傅邪真一日水米沒打牙,的確也有些餓了,遂將湯一飲而盡。   
  吃完晚飯,眾人呼呼大睡,傅邪真打點精神,替眾人守備。   
  鼓打三更之時,他忽地聽到窗外傳來擊掌之聲,聲音極微,顯示夜行人遠在數十丈開外,也只有傅邪真這樣的耳力,才能聽得清楚。   
  他暗暗冷笑道:「果然來了。」   
  他不想驚動眾人安睡,悄然開窗出屋,向掌擊出聲處潛去。   
  以他的輕功,自然不會發出一絲聲音,走到近前時,忽聽空中傳來一聲輕笑道:「教主,是我。」   
  傅邪真聽出是柳飄飄的聲音,不由大喜,抬起頭時,只見柳飄飄坐在一間屋脊上,正撫掌歡笑。   
  傅邪真喜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柳飄飄笑道:「教主大戰百毒教,我已來了。」   
  傅邪真捶了他一拳,笑道:「見教主陷於危境而不救,這是什麼罪名?」   
  柳飄飄笑道:「那時教主正大顯神威,將百毒教賊子打得落花流水,卻不知危境何在?」   
  傅邪真皺了皺眉頭,道:「百毒教的武功雖不高明,可是下毒之技卻是神乎其神,著實令人頭痛。」   
  柳飄飄道:「這幾日我沒能及時拜見教主,還望教主恕罪,不過我卻見到一件趣事,教主有沒有興趣。」   
  傅邪真重見故人,心情大好,道:「說來聽聽。」   
  柳飄飄道:「有一位少女愛上一個少年,可是少年對她卻無絲毫感情,甚至還有些討厭,無奈之下,少女只得兵行險招,買來了一壺酒,與少年共飲。」   
  傅邪真吃驚地道:「你說的是……」   
  柳飄飄擺了擺手,繼續道:「那少女知道,少年是一個責任心極強的人,對做過的事情,那是無論如何也會負責的,是以她便在那壺酒中下了『千嬌百媚散』。」   
  傅邪真顫聲道:「想不到事情真是她做的。你明明看見,為何卻不制止她?」   
  柳飄飄笑道:「以教主的身份,就算有三妻四妾,又有何妨,何況林婉揚這丫頭機靈古怪,行事不拘於禮,大對我的胃口,再說她的毒技神乎其神,對教主必有幫助,有妻如此,應無憾矣。」   
  傅邪真哭笑不得,憤憤地道:「你夥同外人陷害教主,該當何罪?」   
  柳飄飄道:「林婉揚既與教主合歡,那便是教主夫人的身份,又何來外人之有?」   
  論口舌之辯,傅邪真自是辯不過他,只得道:「她下春藥迷我也就罷了,為何卻還要下毒害長江鏢局的人,做出這種事來,又怎能娶她為妻?」   
  柳飄飄歎了一口氣,道:「這才顯出林姑娘的確是情深意長之人,我對她的好感,便是因為此事。」   
  傅邪真驚道:「怎會如此?你不說出個道理來,我與你誓不干休。」   
  柳飄飄撫掌歎道:「那些人的傷勢一日不好,你一日不得離開,林婉揚為了能與你多呆一時,可算用心良苦,這樣的好女子,卻到何處找去?」   
  傅邪真暗暗叫苦,柳飄飄身為聖教中人,本就帶有三分邪氣,林婉揚自是大對他的胃口,可是對自己而言,這樣工於心計的女子卻有些吃不消了。   
  不過細細想來,林婉揚的舉動雖然荒誕離奇,卻的確是出於一片癡心,再說她隨自己逃出百毒教時,明知危機重重,卻是義無反顧,於情於理,自己確該好好照顧她才對。   
  想到這裡,傅邪真只得認命。柳飄飄道:「教主想得如何,是非也認為林姑娘極為可愛?」   
  傅邪真脫口罵道:「我都被你害死了!不過不管如何,此事既已做下,我總該對林姑娘負責才對。」   
  柳飄飄喜得道:「恭喜教主又得賢妻。」   
  傅邪真苦笑不已,暗道:「林婉揚潑辣有餘,手段多多,若論這個『賢』字,卻是半點邊也挨不上。」   
  柳飄飄道:「林姑娘既是教主夫人身份,自不能與楊七呆在一起,教主若是害羞,屬下這就將她喚來。此刻我們不能耽誤,還有一人等著教主去救呢。」   
  傅邪真驚道:「什麼人性命危險?」   
  柳飄飄做了個古怪的神色,道:「教主一去便知,屬下卻不好亂說。」   
  事到如今,傅邪真只得聽天由命,道:「隨你怎麼辦好了,反正這件事我已不管了。」   
  柳飄飄一笑而去,不一刻,將林婉揚帶了過來。   
  林婉揚以手掩面,不停地格格笑著,似是不好意思見傅邪真。傅邪真暗道:「我若不立些威風,她以後必定還是胡作非為,此時又有柳飄飄這個魔頭撐腰,將更加不可一世。」   
  於是他沉下臉來,道:「昊天劍譜在哪裡?」   
  林婉揚急忙斂色道:「昊天劍譜我已還給楊七了。」   
  傅邪真不再理她,轉向柳飄飄道:「楊七仍昏迷不醒,他的屬下傷勢未癒,你可有什麼安排?」   
  柳飄飄也知需在林婉揚面前替傅邪真立威,立刻行禮道:「楊七服了林姑娘的解藥,明日就該醒來,屬下已令本地教眾,暗中保護長江鏢局一干人等,諒百毒教也不敢作為。」   
  傅邪真點了點頭,道:「好吧,我們這便去吧。」   
  他心中還念及一事,便是楊七對林婉揚已生出情意,若見林婉揚竟隨自己離去,那麼這段怨仇便算是結下了,只是林婉揚對楊七本就無意,總不能勉強林婉揚去喜歡他,看來以後只能找個機會對楊七解釋罷了,至於楊七是否肯原諒他,卻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柳飄飄道:「屬下這就引路。」   
  兩人並肩而行,皆沒有瞧林婉揚一眼。   
  林婉揚雖得柳飄飄的承諾,知道傅邪真已接受自己,不過瞧著傅邪真這麼大的威勢,心中不但沒有絲毫不安,反而暗道:「想不到他年紀輕輕,卻連風帝這個大魔頭也聽命於他,哼,有什麼好臭屁的,不過就是一個教主嗎。別人理你,我可不稀罕。」   
  可歎傅邪真與柳飄飄一番做作,竟成笑柄。   
  眾人奔行一刻,傅邪真忽地停下腳步,柳飄飄道:「莫非有人跟蹤?」   
  傅邪真側耳傾聽片刻,道:「不知是不是我聽錯了,現在聽來,似乎又沒有人影。」   
  柳飄飄哈哈一笑道:「算他乖巧,老子這幾日積了一肚子的鳥氣,他若敢跟來,正好讓老子解癢。」   
  傅邪真微微一笑,道:「此人只怕是百毒教的探子,他見到風帝在此,又怎敢不避之大吉。」   
  柳飄飄道:「可能是刀神城的人,教主在此鎮露面的消息,必定已傳遍江湖,刀神城離此不遠,定會知道的。」   
  傅邪真想起玉芙蓉還在刀神城之中,此時生死不明,咬牙道:「刀神城這筆賬,我們一定要算的。」   
  柳飄飄道:「此時我們不是在刀神城的勢力範圍中,只要不是鐵騎衛一齊前來,誰也不能將我們怎麼樣。」   
  眾人一路無語,逕直到了鎮外一家農家小院。   
  卜得意早已等在院外迎候,傅邪真不見姬霜,不由心中一驚,低聲道:「卜先生,姬姑娘何在?」   
  卜得意眉頭緊鎖,道:「姬姑娘病勢沉重,一言難盡。」   
  他望了望林婉揚,心中大感疑惑,不知她是什麼身份。   
  柳飄飄笑道:「這是教主的相好,以後說不定就是教主夫人,你可得多拍馬屁。」   
  林婉揚大感有趣,笑道:「你們再拍我的馬屁也沒有用,我可只對邪真一個人好。」   
  此言一出,柳、卜兩人不由莞爾,想不到林婉揚如此有趣,更可見她對傅邪真一往情深。   
  卜得意心中敬佩,想不到傅邪真的眼光如此高明,所結識的姑娘一個個對他情深意重,大有任教主遺風。   
  他道:「林姑娘雖是自己人,不過這件事卻不便參與,教主請隨我進屋。」   
  林婉揚雖不知他在搞什麼鬼,不過魔教行事,向來鬼鬼祟祟,倒也不以為然,冷哼一聲道:「有什麼了不起,我很稀罕進屋嗎。」   
  傅邪真只當聽不見,隨著卜得意進屋,剛進屋中,便覺得寒氣襲人,急忙運起內力,仍覺得寒不可當,而卜得意更是全身發抖。   
  傅邪真奇道:「卜先生,你的內力不弱,怎也會禁受不住?」   
  卜得意苦笑道:「我與老柳的內力走的都是陰柔一脈,自然無法經受姬姑娘的寒氣,教主陰陽兼修,那可比我們厲害多了。」   
  傅邪真點了點頭,凝目望去,屋中的床上帳幔低垂,帳中不停地傳來牙齒打戰的格格之聲。   
  傅邪真驚道:「姬姑娘怎麼了?」   
  卜得意神情古怪,道:「姬姑娘練功之時,不慎走火入魔,如今冰寒內力無法控制,自噬其身,性命危在旦夕。」   
  傅邪真動容道:「怎會如此?」   
  卜得意道:「姬姑娘所練的冰魄寒氣是天下最奇特的內力,練功之時,絕不能有絲毫雜念,一旦雜念入腦,冰魄寒氣將無法抑制,那也是自然之理。」   
  傅邪真仍是問道:「怎會如此?」   
  卜得意知他所問,長歎道:「姬姑娘對任教主向來極為敬慕,只可惜她入教之時,任教主已對己發了嚴誓,絕不能再沾半點紅塵,是以姬姑娘的一腔幽怨,只能鬱積於心,她雖練就冰魄奇功,卻是外冷內熱,想不到她見到教主之時,卻不知為何舊情復燃,致使練功時雜念紛生,唉,這一切都是天意。」   
  傅邪真百感交集,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不禁想起初遇鐵蝠娘之時。   
  想不到任教主的相思情債,竟全要由他承擔,不過這也難怪,誰讓他是任天王的轉世靈童,自己前世做過的事,後世又怎能辭其咎。   
  他掀開帳子瞧去,眉頭緊緊鎖起,姬霜的身上已裹了厚厚的棉被,可是仍是牙關緊咬,長長的睫毛上已結了一層寒霜,一張俏臉,已是凍得鐵青。   
  傅邪真急道:「這該怎麼辦?」   
  卜得意道:「我們已傳下出信號,令藥帝林紫藥即刻趕來,不過藥帝谷離這裡有數百里之遙,在他趕來的這段時間內,姬霜姑娘隨時都可送命,只能靠教主替她續命了。」   
  傅邪真道:「這有何難,我定會拼盡全力,保住她的性命。」   
  卜得意道:「教主對屬下的關心那是沒得說的,不過想替姬姑娘續命,卻有一樁難事。」   
  傅邪真道:「你全說出來就好了,何必吞吞吐吐的。」   
  卜得意無奈地道:「教主必須脫了衣衫,與姬姑娘肌膚相親,四肢相纏,盡量與姬姑娘的身體接觸,才能以渾厚內力一點點化去冰魄寒氣。所謂男女授受不親,教主必有為難處,是以屬下才有些擔心。」   
  傅邪真歎道:「這也是無奈之舉,就算姬姑娘醒來,也該明白我們的苦衷。」   
  卜得意道:「既是如此,我們就在屋外護法了,教主千萬小心,冰魄寒氣極為厲害,不能有半點心急。」   
  傅邪真道:「我自會小心的,只盼林先生能快些趕來。」   
  卜得意退出去關上房門,傅邪真慢慢地脫去衣衫,心中撲撲亂跳。   
  雖說此舉是不得已而為之,不過與姬霜裸裎相對,畢竟大為尷尬,一旦姬霜醒來,如何交待便是最大的問題。   
  他運起內力,抵禦從姬霜身上發出的逼人寒氣,同時掀開了被子,閉目鑽了進去。   
  兩具身體一經接觸,如觸冰塊,饒是傅邪真內力運行,也大感吃不消,然而為了替姬霜續命,他還得盡量施動身體,將姬霜包住。   
  兩人四肢相纏,肌膚緊貼後,傅邪真已凍得身子發顫,奇的是姬霜雖是身子極冷,肌膚卻是柔軟。傅邪真俯身其上,感覺極為古怪。   
  姬霜的身體出奇地豐滿,令傅邪真生出異樣之感,胯下之物,竟不自覺地發生變化。   
  傅邪真心中暗罵自己,姬霜是自己的屬下,自己怎能這樣趁人之危,實是無恥之極。   
  可是情慾衝動,本是人之常情,事到如今,已是不由自己,就算拚命抑制,那件物事卻是絲毫也不聽使喚。   
  他狠狠地捏了自己一下,總算收斂心神,將內力緩緩輸送過去,以助姬霜渡過難關。   
  如此一用功,神智自然清醒,胯下也無異樣了,漸漸地,姬霜身子更加柔軟,已有些熱力透出。   
  傅邪真暗舒了口氣,看來自己的內力的確可以幫助姬霜,這也算不幸中的萬幸。   
  忽聽姬霜嚶嚀一聲,雙臂竟動了起來,將傅邪真緊緊抱住。   
  傅邪真頓時臉紅心跳不已,偷目瞧去,只見姬霜雙目緊閉,猶在夢中,看來她的確是將這番奇遇當成一場春夢了。   
  正在傅邪真不知所措之時,姬霜的櫻唇忽地吻住了傅邪真的嘴唇,並且纖舌探入,貪婪地索取起來。   
  現在這番情景究竟是春夢還是現實,連傅邪真都有些弄不清了。   
  聊以自慰的是,看來自己的內力對姬霜的恢復的確有效,否則的話,姬霜被冰魄奇功凍住的四肢是不會活動開來的。   
  傅邪真正在考慮如何擺脫這種困境,忽覺姬霜的雙腿竟也活動起來,並且緊緊地鎖住他的腰肢。   
  兩人的身材本就相仿,四肢糾纏之時,胯下自己想對,如此一用力,傅邪真竟不由自主,悄然滑進神秘的禁區。   
  傅邪真心中驚呼,嚇得臉色蒼白,剛想撐起身體,奈何姬霜已將他緊緊鎖住,哪裡那麼容易脫身,便在此時,姬霜已呻吟出聲,只是聲音中毫無痛苦之意,反而極為快樂。   
  傅邪真怎會想到,替姬霜療傷,竟會變成如此局面,他欲待喝醒姬霜,心中卻隱隱地有些不捨,畢竟此時身心皆處在極大的愉快之中,縱有天大的定力,也難以放棄。   
  而姬霜此時究竟是否真的脫離危險,還在未知之數,傅邪真深知行功之時,最忌被突然驚醒,那時只怕兩人皆有性命之憂。   
  姬霜此時的身體已不再有冰冷之感,反而變成熾熱起來,傅邪真騎虎難下,既不敢縱情快娛,更不敢輕舉妄動,而這種情景,顯然也難以將柳、卜二人喚來共商對策。   
  忽聽姬霜喃喃地道:「教主,你終於肯垂憐我了嗎,霜兒想得你好苦。」   
  傅邪真聽到此言,不覺有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姬霜此時的確猶未清醒,只是她夢中的情人,卻是任天王,而非自己。   
  其實傅邪真本沒有必要吃醋,畢竟任天王便是自己,自己便是任天王,然而心中的難堪之情卻是難免,由不得人的。   
  看來姬霜真的將懷中的傅邪真當作了任天王,她的神智雖然還沒有清醒,身子卻不由自己地扭動起來,兩人本已合二為一,這番扭動,真令傅邪真大呼吃不消。   
  這種抵死纏綿的銷魂滋味,實不足為外人道,傅邪真雖是心頭慚愧,可是任何男人都絕不會拒絕這種誘惑,何況姬霜的身體的確有著驚人的魔力。   
  不知過了多久,激情才慢慢消退,姬霜又閉目沉沉睡去,只是玉容上已帶有淺淺的紅潮,嘴角更掛著滿足的微笑。   
  傅邪真聽她呼吸平穩,探出她脈息有力,心中大覺放心,慢慢地抽身退去。   
  這番境遇,自不能對任何人說起,傅邪真坐在床邊,凝目向姬霜望去,心中忐忑不安,實有做賊心虛之感。   
  平時看起來姬霜冷漠如冰,令人不敢親近,而睡時的姬霜卻如一個孩子般純真無瑕。   
  其實論起年紀來,姬霜該比傅邪真大二十多歲,此時已入中年,不過她練的是冰魄奇功,是以多年來相貌身材絲毫不變,只怕就算傅邪真垂垂地矣,她仍是這般少女的模樣。   
  傅邪真此時才有餘暇飽覽姬霜的玉體,不禁嘖嘖稱讚,只是卻再也不敢做非份之想。   
  他輕輕替姬霜蓋上被子,緩緩退了出去。   
  一出房門,柳飄飄便迎了上來,道:「教主,如何?」   
  傅邪真心中有鬼,禁不住有些臉紅心跳,好在夜色沉沉,看不清他的臉色,就算有些異樣,別人自以為他是在擔心姬霜的安危之故。   
  傅邪真道:「寒氣已退,想必已無大礙。」   
  柳飄飄撫掌慶幸,道:「多虧教主內力深厚,否則的話,只怕撐不到林先生來的那一刻了。」   
  林婉揚好奇地道:「有人受傷了嗎?」   
  傅邪真剛與姬霜做了那件事,更加不敢面對林婉揚,扭過臉道:「我的一名屬下練功不慎,走火入魔,好在此時該沒事了。」   
  林婉揚見他額頭上汗水淋漓,便取出一塊絲帕,關心地道:「你的內力定是消耗太多了,不要說話,快些調息吧。」   
  傅邪真暗叫慚愧,自己剛才又耗內力,又耗體力,又怎會不大汗淋漓。   
  柳飄飄道:「林姑娘,屋中的傷者便是冰帝姬霜,我們皆是男子,無法照顧她,只得麻煩禰了。」   
  林婉揚又驚又喜,道:「原來冰帝在這裡,我能照顧她,可算我的幸運了。」   
  她雀躍而入,忽地想起姬霜猶在夢中,慌忙定住身形,緩緩行進。   
  傅邪真見她不在身邊,那種無形的壓力略微減輕了些,忙道:「我想調息片刻,請柳先生、卜先生為我護法。」   
  柳、卜二人凜然遵令。   
  傅邪真雖耗了些內力,更多的還是心中有愧,是以大感疲倦,不過一兩個周天,內力自然全復。   
  忽聽屋中的林婉揚低聲喚道:「好冷。」   
  柳飄飄臉色一變,道:「不好,姬姑娘的傷勢又發作了。」   
  傅邪真驚道:「她剛才的身子已經熱了,此刻為何又會變冷?」   
  柳飄飄憂色滿面,道:「教主的內力雖然厲害,卻只能緩得一時,無法令病根全消,只是想不到姬姑娘的寒氣來的這麼快。」   
  傅邪真站起身來,道:「既然如此,我再替她療傷好了,這次我多用些內力,該可令她多撐些時刻。」   
  柳飄飄忙道:「教主萬萬不可,教主若是用力過度,只怕會將她的冰魄奇功沖得乾乾淨淨,那時她自是好了,可是卻是武功全失。」   
  傅邪真急道:「這可怎麼辦?」   
  柳飄飄道:「教主只需緩緩渡去真力,能令她的情況暫緩,就算達到目的了。」   
  傅邪真點了點頭,走進屋時,林婉揚已抱著身子蜷成一團,顯是不禁寒氣。   
  傅邪真伸手握住她的玉手,略渡些內力過去,林婉揚臉色稍緩,展顏一笑道:「我沒有事的,你快去瞧瞧她吧。」   
  傅邪真此時再面對姬霜,心情自然不同,只是在林婉揚面前,他絕不敢直視姬霜,生怕被機靈古怪的林婉揚瞧出破綻來。   
  姬霜此時的寒力只是剛剛發作,不必再貼身渡力,傅邪真按住她的脈門,緩緩送去內力,不一刻,姬霜的身子又有了些熱氣。   
  只過了盞茶時分,姬霜的病情又開始發作,到了後來,發作的時間間隔越來越短,傅邪真的手幾乎就不能離開。   
  這種情景令眾人極感憂慮,傅邪真縱是鐵人,也斷斷不能時時刻刻替她續命,然而柳飄飄與卜得意雖是著急,卻無計可施,畢竟冰魄奇功極為厲害,非他們所能承受。   
  不過一夜,傅邪真已累得雙目佈滿血絲,他雖知這樣下去,遲早會功盡人亡,然而他卻不能這樣輕易放棄。   
  何況因著與姬霜的那層關係,他也絕不能眼睜睜地瞧著她死在面前。   
  林婉揚已急得直掉眼淚,她想勸傅邪真放手,卻又不敢,可是任由傅邪真源源不斷地輸送內力,心中更是萬分心痛。   
  到了清晨,傅邪真已累得連坐都坐不住,柳飄飄急道:「教主,這樣下去可不行,看來只有廢除姬姑娘的武功,一了百了了。」   
  傅邪真苦苦一笑,道:「這種時候,我哪裡還有這種能力。」話音未落,已昏了過去。   
  眾人大驚失色,林婉揚更哭出聲來,柳飄飄一探傅邪真的脈門,道:「只是脫了力,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林婉揚忙取出一粒藥丸,送進傅邪真的口中,這粒藥丸本是化骨散的解藥,對治療虛脫最具奇效,傅邪真服藥片刻,總算睜開了眼睛。   
  他勉強一笑,道:「我沒事的,只需調息片刻就好了。是了,姬姑娘怎麼樣了?」   
  回頭望去,只見柳飄飄情急之下,已搭住姬霜的手腕,可是不到片刻,眉毛上已結了一層寒霜。   
  傅邪真驚道:「柳先生,萬萬不可。」   
  卜得意慌忙抵住柳飄飄的背部,以兩人之力,抵禦姬霜的陰寒之氣。   
  然而他們的內力本與姬霜同屬一脈,輸送內力過去,就好比抱薪救火,飲鴆止渴,只能令姬霜的冰魄奇功發揮的更加厲害罷了,只是等兩人明白此舉不妥時,卻已是不及。   
  傅邪真也瞧出不對,奈何身子卻無半絲力氣,欲想分開三人卻是無能無力。   
  林婉揚情急生智,從傅邪真腰間連劍帶鞘扯下三寸寒霜,用劍柄在柳飄飄腕上一點,總算將柳飄飄的手掌與姬霜分開。   
  然而冰魄奇功的威力的確霸道之極,林婉揚雖然沒有接觸姬霜,然而從劍上傳來的寒氣仍令她全身僵住,再也動彈不得。   
  剎那間,屋中四人皆如泥雕木塑般,傅邪真是內力耗盡無法行動,柳飄飄三人卻是被寒氣凍住,床上的姬霜,更是不知死活。   
  柳飄飄後悔不已,若不是自己逞能替姬霜療傷,也不會落到這種地步,他拚命地想驅除體內寒氣,盡早地恢復,奈何他的本身內力與姬霜性質一般,想驅去寒氣,就好比以羊驅虎。   
  卜得意的苦衷自然也與他一般,兩人相對苦笑,皆覺今日之事頗為好笑。   
  便在這時,從窗外傳來沙沙之聲,柳飄飄臉色一變,苦笑道:「不好,莫非這時竟會有敵來襲。」   
  傅邪真沉聲道:「極有可能,我們來時便有人跟蹤,卻不知來的是何路人馬。」   
  現在的局面可謂危險之極,四人皆不能動彈,一旦有人來襲,就算來的只是個不會武功的人,眾人也只能束手待斃。   
  柳飄飄低聲道:「林姑娘,禰內力雖淺,不過禰接觸的寒氣最少,禰依我的吩咐,凝神調息,或許可以盡快恢復。」   
  林婉揚道:「我一定會盡力的。」   
  柳飄飄輕輕說出調息之法,林婉揚依照吩咐,慢慢將體內寒氣逼出,過了片刻,身子果然可以行動了。   
  柳飄飄道:「我們雖不知外間敵人的身份,不過他們忌憚教主的武功,必定不敢貿然衝進來,林姑娘可趁著夜色,從後門衝出去,或可保得性命。」   
  林婉揚搖了搖頭,道:「我不會走的。」   
  傅邪真急道:「婉揚,禰怎能不聽柳先生的吩咐。」   
  林婉揚嫣然一笑,道:「邪真,我是絕不會離開你的,就算是死,大家也要死在一起,再說,他們若想過我這一關,可要付出相當的代價。」   
  傅邪真急道:「婉揚,禰雖是好意,可是外間的人竟然敢與聖教作對,武功必定不凡,又怎是禰能抵擋的。」   
  林婉揚並不說話,只是走到窗前,點破窗紙向外望去,道:「柳先生說的對,他們果然不敢衝進來,有這點時間,應該足夠了。」   
  眾人見她信心百倍,不覺大奇,柳飄飄忽地笑道:「是了,我差點忘了,林姑娘可是百毒教的刑堂堂主,毒技必定一流。」   
  林婉揚笑著瞧了他一眼,從懷中取出一隻精緻的竹籠來,傅邪真深知百毒教毒物的厲害,見到這個竹籠,不禁想起令他深受折磨的雪哈蟆來。   
  不過竹籠揭開,卻只是一對通體斑闌的蜘蛛,身上長滿了細細的絨毛,看上去好不嚇人。   
  傅邪真心中一動,道:「婉揚,這就是離火蛛嗎?」   
  林婉揚點了點頭,得意地道:「這可是老毒物的心肝寶貝,一直是由我豢養的,現在隨我離教,老毒物不知有多心痛了。」   
  言罷深情地凝視著兩隻蜘蛛,喜不自禁,瞧她的神情,恨不能上前親上兩口才好,柳飄飄與卜得意皆是心搖神馳,這對蜘蛛一望而知是劇毒之物,實不明白林婉揚這樣的如花少女會喜歡這種面目猙獰的毒物。   
  林婉揚小心地戴上鹿皮手套,用一根銀匙將那對蜘蛛挑到門上,再取出些紫色粉未挑在蜘蛛身上,那對蜘蛛立刻吐起絲來。   
  眾人雖常常見到蜘蛛,不過蜘蛛吐絲倒是極少看到,無不興趣盎然地瞧著。   
  這對蜘蛛吐絲極快,不過片刻,已在門上織出一張網來,一般的蛛網皆是白色,這張蛛網卻隱隱呈暗紅之色,帶著妖異的光芒,令人觸目驚心。   
  柳飄飄忍不住道:「林姑娘,莫非禰便想用這張網來擋住敵人?」   
  林婉揚道:「這種離火蛛產自吐魯番的火山之中,所織的網中帶有劇毒,哪怕只觸到一絲,立時便會皮肉綻裂,熱毒攻心而死,殺人之速,只怕比邪真的劍還要快呢,風帝爺可莫要小瞧它們。」   
  柳飄飄道:「就算蛛網的毒性再厲害,不過蛛網總是脆弱之物,一觸既裂,似乎也沒有什麼太大的用處。」   
  林婉揚笑道:「柳先生有所不知,離火蛛所吐的絲極為堅軔,更難得的是不避水火,若有人能不怕它的毒性,而將其織成甲冑,恐怕那便是世間最輕軟、最堅軔的甲冑了。」   
  柳飄飄吐了吐舌頭,心中大感凜然,慶幸自己慧眼識人,替林婉揚成就心願,將其拉來,否則若有林婉揚這樣的對手,只怕天天都要做惡夢的。   
  這時一陣輕風吹來,蛛網上飄來一股又腥又臭的氣息,令人煩惡不已。   
  林婉揚急忙取出三粒藥丸來,分別給柳飄飄、卜得意與姬霜各服了一粒,傅邪真百毒不侵,自不必浪費配製不易的解藥。   
  柳飄飄知道這是解藥,急忙服下,胸中立覺舒服了許多,心中對離火蛛大生恐懼之心。   
  兩隻蜘蛛在門上織網罷了,林婉揚又在兩扇窗戶上也令蜘蛛織出網來,卜得意道:「雖說護住了門窗,可是敵人若是破牆而入,林姑娘的一番心血豈不白費?」   
  林婉揚笑道:「卜先生提醒的是。」   
  纖手微揚,地上已多了排排細如牛毛的細針,皆是針頭朝上,望上去好不恐怖。   
  這一手雖是漂亮,在柳飄飄這種大行家眼中,自是算不得什麼,不過看林婉揚的手法熟練之極,可想而知百毒教的下毒手段的確神乎其神,令人防不勝防。   
  傅邪真想起一事,道:「婉揚,這些細針上,莫非便是雪肌玉膚之毒嗎?」   
  雪肌玉膚是百毒教成名的毒藥,柳、卜二人聽到雪肌玉膚的名字,無不動容。   
  林婉揚笑道:「雪肌玉膚雖然厲害,不過發作太慢,不適合此時使用,這些針叫做阿鼻啄,毒性極為猛烈,端得是見血封喉,中者立斃,是以百毒教三百種毒物皆有解藥,唯獨阿鼻啄沒有解藥,只因中了此針者,就算及時服了解藥,也難逃一死。」   
  卜得意喃喃地念著「阿鼻啄」的名字,臉色微變道:「阿鼻啄,極易令人想起阿鼻地獄來。」   
  林婉揚道:「正是此意,一中此針,身子已在阿鼻地獄,絕無超生之機。」   
  卜得意不無慶幸地道:「好在我以前不曾得罪過禰,否則的話,林姑娘用阿鼻啄對付在下,在下可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林婉揚瞧了傅邪真一眼,道:「便是你們得罪過我,我瞧在邪真的面上,也不會與你們計較的。」   
  這一句話大有情義,然而傅邪真見到她的種種手段,對她卻是又敬又怕了。   
  林婉揚佈置完畢,便將離火蛛收回籠中,眾人見她額上泌出汗珠來,足見剛才的佈置雖是不費力氣,卻是大耗心力,須知這些毒物皆十分厲害,一旦不察,自己便會遭殃。   
  林婉揚擦了擦汗水,笑道:「現在便是千軍萬馬前來,我們也不懼了。」   
  話音未落,便聽屋外傳來腳步之聲,這些人並沒有刻意放輕步子,足見他們自恃人多勢眾,對屋中的人並不忌憚。   
  傅邪真道:「這些人好大的膽子,竟是明火執仗地前來。」   
  柳飄飄道:「從聲音聽來,他們該有百人之多,不過就算如此,他們的膽子也似乎太大了些。」   
  須知屋中的數人皆是名震江湖的大魔頭,尤其是傅邪真經青城山一戰,隱隱已有天下第一高手之謂,而柳飄飄的名頭更是奇大,雖對方有百人之多,也絕無把握對付他們,實不知他們的信心從何而來。   
  傅邪真道:「他們的領袖必定是極為厲害的高手,只怕是雄極這樣的高手在其中。」   
  林婉揚卻不以為然地道:「放心吧,他們絕衝不進來的。」   
  她探頭向屋外瞧去,道:「那一百人分散在院子四周,領頭的是三個人,相貌古怪,也不知是什麼來頭。」        
 正文第三十八章    
  作者:色虎   
  只聽屋外一人斷喝道:「傅邪真,你是魔教教主,何須藏頭藏尾,是好漢的,便出來與我大戰三百合。」   
  此言一出,傅邪真與柳飄飄相視一眼,皆是聳然動容。   
  這自然不是因為他們懼敵之故,而是此人的口音特別,無疑不是中土人士,而與雅麗絲、土王等極為相似。   
  由此可見,此人竟是西域武林的人物。   
  傅邪真與西域武林人物打過交道,對他們的古怪武功大感頭痛,尤其此時眾人皆是不能動彈,憑林婉揚的毒藥,實難樂觀。   
  傅邪真道:「此人的聲音我並沒有聽過,不過他既敢圍攻我們,必定是與土王、木先生一樣的角色了。婉揚,禰抱著我到窗前,讓我瞧瞧他們的相貌。」   
  林婉揚嘻嘻笑道:「你還沒有抱過我呢,卻讓我先抱你。」   
  在此緊要關頭,她居然還不忘打情罵俏,眾人皆是莞爾。   
  傅邪真被林婉揚抱到窗前,凝目望去,小院外的人數果然只有百名而已,皆是身穿黑衣,面蒙黑巾,土王與木先生赫然在列,而他們身邊站著一名白衣人,相貌清瘦,頗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   
  傅邪真知道柳飄飄與西域武林人物打過交道,便將此人的相貌說了一遍,柳飄飄立刻道:「此人是水王。」   
  通天教主座下,本有六大高手,分別是金劍法王、銀刀法王、木王、水王、火王、土王。   
  想不到今夜小院外,竟來了西域武林的三大高手,難怪他們會如此的明目張膽了。   
  眾人本對林婉揚的毒藥深具信心,此時則有些信心動搖了。   
  傅邪真雖極想從柳飄飄口中瞭解水王的武功特點,不過此時卻不便提出,以免動搖林婉揚的信心。   
  他微微一笑道:「想不到通天教主這麼瞧得起我,竟一下子派出三大高手前來,婉揚,今夜可是禰一舉成名的好機會,萬萬不能錯過。」   
  林婉揚道:「成名立萬那是男人的事情,我才沒有興趣,只要能助你過了此關,我就心滿意足了。」   
  只聽水王道:「傅教主,你真是好大的架子,通天教主座下三王光臨,你也不肯賞臉現身嗎?」   
  木先生嘿嘿笑道:「傅邪真怕了我們了,我們衝進去,殺死他們。」   
  水王哈哈大笑道:「任天王是個英雄,我是很敬佩他的,想不到他的繼任者卻是個膿包,真是笑死人了。」   
  傅邪真知道這是他們的激將之法,倒是不以為然,可是林婉揚聽他辱及自己的情郎,卻是怒不可抑,怒道:「臭水王,你再敢胡說八道,我割了你的舌頭。」   
  傅邪真聽到此言,不禁想起那名被林婉揚在舌頭上做了手腳的夥計,若水王也有這般下場,那才算是大快人心,只可惜水王畢竟是西域高手,只怕未能如願。   
  水王聽到屋中竟有女人,不由笑道:「原來屋中還有女人,土王,你來中土的時間最長了,一定玩過不少中原女子了。」   
  土王呵呵笑道:「中原女子雖不及我們西域女人豪放大膽,身材惹火,不過卻是溫柔嬌媚,別有一番風味,實是妙不可言。」   
  水王笑道:「等擒住屋中的這個女子,我也要嘗嘗溫柔嬌媚的滋味。」   
  林婉揚哪裡受過這種侮辱,氣得銀牙緊咬,恨不得立時就衝出屋去割了水王的舌頭。   
  傅邪真輕聲道:「他們不敢進屋來,便用激將法激我們出去,千萬莫要上他的當。」   
  林婉揚道:「我也知道他在用激將法,可是人家實在受不了嘛。」   
  傅邪真微微一笑道:「他們總有忍不住的時候,那時就可讓他們嘗嘗禰毒藥的滋味了。」   
  林婉揚見傅邪真柔聲相勸,心中樂開了花,剛才的怒氣早就忘得乾乾淨淨,便掩住了耳朵,不再聽水王的胡說八道。   
  果然,水王見屋中再無動靜,便也止口不言,與土王、木先生商量起來。   
  三人商議畢,水王喚來兩名黑衣人,在他們耳邊吩咐了幾句。   
  兩人臉色大變,連連搖頭,水王臉色劇變,疾快地伸出手掌,「卜卜」兩聲,拍在兩人的頭顱上,兩人哼也沒哼一聲,便倒地身亡。   
  傅邪真見到此景,心中大力驚怒,想不到水王竟是如此陰狠的角色,不過見到這兩掌,卻又心中坦然,暗道:「從這兩掌來看,他的掌法不過如此,比起天山五傑中的老二隻略勝一籌而已,看來他定是另有古怪絕技,才能名列五大高手之中。」   
  此時水王又喚來二人,這二人見到同伴的死屍,早已肝膽皆裂,又怎敢再不聽號令,只得硬著頭皮,向小院走來。   
  傅邪真心中一動,道:「婉揚,可否暫留他們的性命,我想知道他們的身份。」   
  這些黑衣人既不聽水王的號令,可見他們並非是水王的親隨,而西域武林人物來到中原,自不能大張旗鼓地帶領大隊人馬而來,以免中原江湖得知,由此可見,這些隨從定是他們臨時招集來的。   
  傅邪真想知道的是,他們原本屬於哪幫哪派,就可知道中原武林中有誰與西域勾結了。   
  林婉揚慧質蘭心,怎能不明白傅邪真的心意,她道:「那我不等他們接近離蛛網,便將他們放倒好了。」   
  兩名隨從硬著頭皮,膽戰心驚地逼近小院,不等走進小院,就抽出腰刀舞個不停,以護住全身,其實他們知道屋中皆是一等一的高手,此番出手必定有去無回,就算再小心從事,也無濟於事,然而怕死貪生,是天性使然。   
  林婉揚等他們再走近一些,取出兩枚細針,悄然擲去,這兩枚細針上只抹了麻藥,只會令人不支倒地,並不會傷人性命。   
  在黑夜之中,又是這麼細小的毒針,那是絕計無法防範的,林婉揚本以為定會針出人倒,想不到針出之時,卻看見水王手一揚,叮叮兩聲,細針竟被擊落。   
  林婉揚大吃一驚,倒不是驚訝此人的暗器功夫,而是驚訝此人的眼力竟到了視黑夜如白晝的境界。   
  細針被擊落的聲音甚小,兩名黑衣人提心掉膽之餘,竟沒能聽到,合身撲進屋來,正撞在蛛網上。   
  這張蛛網極為堅軔,又極為粘稠,黑衣人一旦觸及,手足皆被牢牢粘住,再也難以離開,只聽慘叫聲傳來,黑衣人身體觸到蛛網的地方皆嘶嘶有聲地潰爛開來,速度快得驚人。   
  傅邪真等人雖知離火蛛網的厲害,可是親眼瞧見這副慘景,仍是有些心驚肉跳,看來百毒教以一派之力卻能與天下對抗而不滅,的確有其生存之道。   
  林婉揚雖有心留下他們的性命,可是離火蛛網的毒性,卻讓她也無可奈何。   
  兩名黑衣人的慘叫聲淒切無比,在靜夜中聽來更令人魂飛魄散,水王身後的黑衣人不禁齊齊後退,生怕被水王看中,又驅趕著去送死。   
  忽聽慘叫聲然而止,卻是兩名黑衣人的咽喉都已被離蛛網毒穿,再過片刻,兩具屍體皆化為膿水,地上只剩下兩件衣衫而已。   
  傅邪真想不到離火蛛網竟霸道如此,心中暗暗發誓,今後就算遇到再大的危境,也絕不能讓林婉揚再使用了,刀劍拳掌殺人,尚可留給對手活命改過的機會,可是離火蛛網一出,便再無後悔的餘地。   
  林婉揚見慣了離火蛛網殺人的情景,倒是不以為然,只是歎息道:「這兩人死得太快,沒能留下活口來。」   
  水王等人見識了離火蛛網的毒性,無不瞠目結舌,心中凜然,三人商議了一會兒,水王大聲道:「傅邪真,通天教主令我前來中原,只是想請你去做客,絕無他意,我知道你已身負重傷,只憑這張蜘網又怎能擋得住我們,你將蜘網撤了,大家化干戈為玉帛如何?」   
  他的中文甚是流利,若不是帶有古怪口音,便與中原人無異,只是他說的話自然半句也相信不得,通天教主請傅邪真做客,那豈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又怎能安好心。   
  不過此人從一張蛛網上便判斷出傅邪真受傷之事,足見他思維敏捷之極。   
  林婉揚擔心地道:「邪真,他的話半句也不能聽的,你可不能受了蠱惑,去見什麼通天教主。」   
  傅邪真奇道:「我與通天教主誓不兩立,又怎會輕易見他。」   
  林婉揚舒了口氣,道:「我就怕你一時衝動,真的去見他了,你一向說什麼息爭止紛的話,萬一通天教主與你和談,你去還是不去?」   
  傅邪真笑道:「通天教主侵我中原,那是處心積慮,怎會因任何事而改變。」   
  不過他仍是忍不住心中存想:「若通天教主真的有合談之意,我去還是不去?」   
  水王道:「傅邪真,現在我便讓你瞧瞧我破蛛網的手段。」   
  傅邪真見水王身後的黑衣人皆點起火把來,叫道:「不好,他們要用火攻。」   
  林婉揚笑道:「不妨事的。」   
  傅邪真想起此蛛既生在在火山之中,自是不怕火攻,而林婉揚剛才更曾說蛛網不避水火之語。   
  水王一聲令下,黑衣人紛紛將火把擲了過來。   
  林婉揚面帶笑容,隨手取了些土石塊將射來的火把一一擊落,百毒教不長於武功,於暗器手法卻是極有研究。   
  忽聽「呼」地一聲,一隻火把疾飛而來,卻是土王親自出手。   
  土王的內力極高,在洛陽城外與傅邪真比拚時,不相上下,林婉揚的暗器雖及時射出,仍是慢了半拍,火把無聲地擊在蛛網上。   
  院外眾人齊聲歡呼,蛛網既被火燒,哪有倖存之理。   
  想不到火把觸到蛛網之後,蛛網卻沒有絲毫破壞,蛛絲反而更加殷紅,一股濃濃的腥臭氣四散開來。   
  屋內眾人雖首當其衝,不過大家皆服了解毒藥物,除了覺得味道不佳外,倒也無事,可是院外的黑衣人聞到臭氣,卻紛紛握住了咽喉,呃呃連聲,神情痛苦之極。   
  水王慌道:「氣味有毒,大家速退。」   
  何須他的吩咐,眾人早已急退不迭,然而饒是如此,最先聞到氣味的幾人仍是面目赤紅,皮開肉裂而死。   
  受此打擊,水王一行人安靜了許多,三人交頭接耳,彼此爭論不休,傅邪真忽聽土王的聲音飄來:「傅邪真若不是身負重傷,絕不會縮頭不出,不如由我鑽土而入,一舉將他們擒下。」   
  水王道:「萬萬不可,魔教的毒物厲害,誰知道他們還有什麼花樣。」   
  此時眾人離小院已有數十丈之遙,傅邪真既能聽到他們的聲音,顯見他的內力已經恢復,心中不禁大喜。   
  他輕輕伸出手掌,抵住柳飄飄後腰,一股熱力透了過去,柳飄飄體內的寒氣本已去了大半,熱力一到,自然寒氣全消,柳飄飄大喜,低聲道:「教主的功力已經恢復了。」   
  傅邪真又替卜得意也驅除了寒氣,俯向床前,憂心忡忡地道:「不知姬姑娘怎麼樣了。」   
  姬霜仍是昏迷不醒,體表的冰層結得更加厚了,整個人皆被裹在冰層之中。   
  傅邪真剛想伸出手來,替姬霜驅寒,卜得意忙道:「如今大敵當前,教主怎能妄用真力,若讓水王衝進來,大家都是死路一條。」   
  傅邪真歎道:「我雖知局勢凶險,可是就這麼眼睜睜地瞧著姬姑娘死去,我總是於心不忍。」   
  柳飄飄也勸道:「教主,你對屬下的關愛之情,大夥兒皆是感動不已,可是就算替姬姑娘驅寒,也只能緩得一時,並不能真的救她的性命。」   
  傅邪真堅定地道:「難道我們真要瞧著她死在面前,你們都不必說了。」不理眾人所勸,仍用內力替姬霜驅除寒氣。   
  眾人皆知傅邪真的脾氣,那是寧可自已死了,也絕不肯見別人受苦,是以柳飄飄與卜得意雖是著急,卻是無計可施,眼瞧著姬霜身上的冰層漸消,大家自是舒了一口氣,可是看著傅邪真臉上的汗水,眾人卻只有著急的份了。   
  柳飄飄向林婉揚擠了擠眼睛,意示由她相勸傅邪真,自己與卜得意都是傅邪真的屬下,傅邪真既開言令他們不必說了,聖教規矩森嚴,他們自然不敢說什麼,林婉揚卻可以暢所欲言的。   
  林婉揚心領神會,開口道:「邪真,我看姬姑娘不會有事的。」   
  傅邪真無奈地道:「姬姑娘全身都在冰層之中,怎不會有事。」   
  林婉揚緩緩地道:「我記得一年前,我曾與大師兄去極北之地找尋雪哈蟆,可是我們找到之時,雪哈蟆卻已被凍僵,我本想將其拋掉,大師兄卻說,雪哈蟆其實並沒有死,它雖被冰層凍住,卻是在冬眠而已,生在極寒之地的動物大多有這樣的本事。姬姑娘既練有寒功,那麼她對寒氣的抵禦能力自然是天下無雙,我們雖瞧著凶險,其實她自己卻仍是能吃得消的。」   
  這句話極有道理,再說此時局勢的確不妙,耗費內力的確於事無補,而姬霜得了些內力,性命暫時應該無憂了,傅邪真這才放開手掌。   
  便在這時,只聽「通」地一聲巨響,牆壁忽地被撞了開來,一根巨木穿透牆壁,仍向眾人襲來。   
  林婉揚首當其衝,眼見就要被巨木撞來,傅邪真急忙伸手搭住巨木,勁力到處,巨力橫移開來,將身邊的桌椅撞了個稀巴爛。   
  想不到水王等久攻不下,竟想出這個巨木撞擊之法,這間小院本是民居,牆壁苦不甚厚,又怎能經此一撞。   
  傅邪真喝道:「大家速速離開這裡。」   
  牆壁既被撞開,結在門窗上的蛛網便毫無用武之地,眾人皆是內傷初癒,絕抵擋不住西域三大高手。   
  傅邪真俯身將姬霜背起,姬霜身上的寒氣只有他不懼怕,是以柳飄飄雖是輕功最佳,卻是不能交給他的。   
  教主雖下了撤退的號令,可是大敵當前,柳飄飄與卜得意卻怎能後退,兩人不約而同地躍到傅邪真面前。   
  牆壁一破,西域三大高手便連袂趕到,水王眼力極佳,喝道:「小心地上的暗器。」   
  木先生嘿嘿笑道:「這些東西算得了什麼。」大步踏了過來,將地上的細針皆踩進土中。   
  林婉揚想不到這個木頭木腦的人竟是不懼毒藥,不由吃了一驚。   
  木先生轉眼瞧見林婉揚,嘿嘿笑道:「小姑娘,禰還有什麼厲害的暗器,儘管使出來就是。」   
  林婉揚嬌叱一聲,打出滿把的牛毛細針,若換了平常的江湖高手,見到百毒教的毒針打來,早已魂飛魄散,不過木先生卻是凜然不懼,只是將眼睛一閉,任由細針打到臉上。   
  「沙沙」數聲,木先生的臉上儘是細針,看起來好不古怪。木先生手掌向臉上一抹,臉上頓時平平淨淨。   
  林婉揚如見了鬼般叫道:「他是妖怪。」   
  傅邪真道:「他練的是枯木神功,身子如鋼似鐵,婉揚快退到我身後來。」   
  他早已戴上了鐵血薄翼手,這件寶物可是木先生的唯一剋星。   
  木先生看見傅邪真又戴上那只古怪的手套,以前被傅邪真擊打過的部分又覺得隱隱作痛起來,叫道:「水王,傅邪真就交給你了,我去擒那個小姑娘。」   
  水王知道木先生吃過傅邪真的苦頭,笑道:「你是他的手下敗將,還是由我來的好。」   
  傅邪真哪肯跟他廢話,一招天地神拳飄飄然打去,甚有鬼神難測之妙,而這隻手上更戴著鐵血薄翼手,以鐵血薄翼手的妙用,這招已是無堅不摧。   
  「撲」地一聲,左拳已打中水王的胸口,傅邪真大喜,想不到水王竟如此不中用,讓自己白擔了半天心。   
  可是水王的胸口卻立刻凹陷下去足有四五寸之多,而傅邪真更覺得拳頭似陷在一堆極柔軟的物事中,絲毫也不著力,此時才有些心慌起來。   
  水王哈哈大笑,深吸一口氣,胸口的肌肉竟收緊起來,將傅邪真的拳頭緊緊地困在肌肉之中,同時雙掌翻動,擊向傅邪真的頭顱。   
  傅邪真膽戰心驚,暗道:「想不到此人的身體竟柔軟如斯,西域武功果然古怪。」   
  總算他剛才沒有雙拳齊出,是以還留著一隻右手用來對付水王的進攻,雖是一掌對雙掌,不過水王的拳掌功夫比傅邪真差得太多,傅邪真自是能招架得住。   
  偷眼瞧去,柳飄飄正與林婉揚合鬥木先生,卻是旗鼓相當。   
  其實若論武功,柳飄飄倒是略強於木先生,只是他剛才內力大耗,此時方才恢復,一來二去,倒打了個平手。雖說有林婉揚幫忙,不過木先生的枯木神功極為厲害,林婉揚的粉拳打在他身上,只當替他捶背而已,倒是林婉揚銀牙緊咬,叫痛不迭。   
  而那邊卜得意獨鬥土王卻是大落下風。   
  卜得意的刀法雖得刀皇太真所傳,飄逸出塵,極是好看,可是土王的腕力極強,手臂更是如鋼似鐵,略一揮動,便將卜得意的招式盡擋在外間。   
  傅邪真暗暗著急,身子一動,已帶動水王欺到土王身邊,伸拳擊向他的後背。   
  他雖只有一掌可用,然而擋盡水王的招式後,仍是游刃有餘,竟有機會偷襲土王。   
  「砰」地一聲,這一拳將土王打得眼冒金星,身子一個踉蹌,差點便要跌倒。   
  卜得意刀法極快,怎能錯過這個機會,長刀劈去,正中土王的肩頭,饒是土王皮粗肉厚,仍是被削下一片肉來。   
  土王大叫一聲,雙手在地上一拔,大半個身子已鑽進土中。   
  傅邪真叫道:「大家小心腳下。」   
  話音未落,土王的身子已完全沒入土中,此人的土行之技天下無雙,鑽土之快,實令人歎為觀止。   
  柳飄飄與西域高手相鬥多年,怎不知厲害,身子在木先生面前一飄一晃,已將其晃得頭昏腦脹,等木先生定神看時,柳飄飄已拉著林婉揚飄退數丈。   
  水王喝道:「快將他們攔住!」   
  黑衣人早已嚴陣以待,一見柳飄飄與林婉揚欺到面前,立時圍攻上來。   
  面對木先生的枯木神功,柳飄飄武功再高,也無法施展,然而這些黑衣人只是肉體凡胎,又怎能攔住天下知名的風帝爺。   
  只見他三晃兩晃,已有數人莫名其妙地吃了數掌,所到之處,當者披糜。   
  林婉揚週身是毒,此時更是如魚得水,黑衣人本欺她是個女流,大多向她攻來,然而不等攻到身前,身子無不發軟打飄,紛紛倒地。   
  傅邪真生怕林婉揚又使出見血封喉的毒藥來,忙叫道:「婉揚,他們只是受人調派,千萬莫要傷他們的性命。」   
  林婉揚嗔道:「早知道你會這麼說,人家只是麻倒他們而已,並沒有傷他們性命啦。」   
  在此危急之時,傅邪真居然還有這種菩薩心腸,著實令林婉揚不滿。   
  眾人激鬥之時,皆小心在意地下的動靜,對方人數雖多,然後僅以武功而論,的確沒必要懼怕他們,可是土王隨時都可能出現,一不小心被他拖進地下,那可就不好玩了。   
  忽聽林婉揚尖叫一聲,眾人急忙望去,只見土王的一雙大手已從地下伸出,已緊扣林婉揚的腳踝。   
  傅邪真大為心慌,深知土王只需向下一拉,林婉揚就將沒入地下,那時自己縱有天大的本事,也難以相救了。   
  可是他身上背著一人,一隻拳頭又被水王死死陷住,想移動身子,可是千難萬難,不得已之下,只得用天地神拳遙遙擊向地面。   
  「碰」地一聲,這一記劈空掌將地面打得塵土飛揚,現出一個大坑來,土王的後背也因之露出。   
  柳飄飄與卜得意早已雙雙趕到,刀掌齊向土王腦袋擊去。   
  土王無可奈何,只得伸臂擋住腦袋,林婉揚總算抽身退出,胸口起伏不定,心中又驚又怕。   
  傅邪真大叫道:「土王,你好不要臉,只知欺負女人,有膽子與我打鬥嗎?」   
  土王怒道:「我怎不敢。」從土中一躍而出,向傅邪真撲去。   
  傅邪真又叫道:「臭木頭,還記得你被我打得鼻青臉腫的慘樣嗎?」   
  木先生想起前事,更是怒火中燒,叫道:「傅邪真,我也要將你打得鼻青臉腫。」   
  傅邪真輕輕兩句,便將兩大高手吸引過來,柳飄飄卻是擔心之極,叫道:「土王八,臭木頭,三人打一個算什麼好漢,快過來與老子單打獨鬥。」   
  傅邪真知道柳飄飄的心意,哈哈笑道:「柳先生,你不必擔心,我剛學了一套劍法,今日正好試招,你可莫要阻了我的興致。」   
  柳飄飄聽說傅邪真又有奇遇,心中不勝之喜,傅邪真武功極高,能被他看中的劍法,自是極為可觀。   
  黑衣人在他們手下吃過苦頭,不敢逼得太緊,是以柳飄飄這邊的戰事幾乎停頓下來,大家皆凝神觀看傅邪真獨鬥西域三王。   
  此時土王與木先生已雙雙向傅邪真撲到,傅邪真早已抽出三寸寒霜,向土王刺了過去,然而柳飄飄瞧清劍勢,卻是大感奇怪,原來傅邪真所使出的,竟是一招天山劍法。   
  可奇怪的是,雖是普普通通的一招,卻是變化萬千,土王竟似難以招架,「嗤」地一聲,肩頭已中了一劍。   
  卜得意叫道:「奇怪。」   
  柳飄飄卻喜道:「好劍法!」   
  林婉揚道:「你們在說什麼,這招劍法究竟好是不好?」   
  柳飄飄的武功見識比卜得意為高,興奮地道:「教主的這招劍法雖是普通,然而天山劍意卻被他發揮的淋漓盡致,只此一招,令人不禁想到漫天飛雪,寒意襲人的情景。」   
  林婉揚道:「是了,一個人武功再高,總不能不讓雪花落到身上,邪真的劍意便是這樣嗎?」   
  卜得意脫口讚道:「林姑娘好悟性,比老卜勝過多多。」   
  只聽木先生驚叫一聲,雙掌忙不迭地掩住眼睛,原來傅邪真知他枯木神功厲害,招招皆是刺向他的眼睛,木先生心中大慌,只顧著護住眼睛,哪有餘力進攻。   
  其實傅邪真現在所使的,皆是中原各派的普通劍法,然而自從他學會玉石雪書之後,對劍法的感悟已達到極高的境界,普普通通的劍招在他手中使出,卻是玄妙無窮,威力大增。以一人之力獨鬥三王,竟似是游刃有餘。   
  柳飄飄與卜得意皆看得心搖神馳,渾忘了此時正身陷危境。   
  卜得意由衷地讚道:「教主此時劍法之高,只怕厲老三也要望其項背了。」   
  柳飄飄道:「教主此時達到的境界,正是厲老三畢生所追求的,化天下劍法為己用,於無聲處見驚雷,僅以悟性而論,只怕任天王也要被他比下去了呢。」   
  只過了片刻,土王身上已是傷痕纍纍,總算他皮厚之極,每處傷勢皆不太重,而林先生只顧著掩住眼睛,已無絲毫威脅,唯一能令傅邪真頭痛的,便是水王的柔功了。   
  傅邪真早已想盡辦法,欲從水王的肌肉中拔出拳頭來,奈何水王的柔功的確是天下無雙,傅邪真用再大的力氣,也如泥牛入海,毫無用處。   
  柳飄飄打鬥經驗極豐,見到這種情景,叫道:「教主,刺他眼睛。」   
  傅邪真正有此意,不過對付水王,他已不打算再用普通劍法,玉石血書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嗤」地一聲,這一劍直刺水王的右目,其招式之快,實令人歎為觀止,更令人震驚的是,劍招一出,隱隱然有種君臨天下,捨我其誰的王者氣度,縱是旁觀者看見此招,也難免生出退避三舍之意,水王的首當其衝,感受可想而知。   
  水王果然被劍招上的凌人氣勢所嚇倒,情不自禁地向後退去,其實以他練到化境的柔功,並不會被此劍所傷,然而傅邪真這招對他的影響,更多是在加諸於他的心理上,是以水王的後退,實是難以自制。   
  傅邪真的左手一經解脫,士氣大震,玉石血書上的妙招迭出,數招間,已將三王逼開數丈。   
  雖說三王與傅邪真的距離已拉到數丈,然而三王的心中,卻仍是覺得傅邪真的劍招隨時可刺到自己身上,竟一退再退,很快就退到十丈開外。   
  傅邪真哈哈一笑,漫天的劍花消失的無影無蹤,他道:「你們還想鬥下去嗎?」   
  木先生怔了半晌,忽地叫道:「教主,你是通天教主!」   
  傅邪真微微一怔,實不知木先生何以說出這種話來。   
  水王則震驚萬分地道:「傅邪真,你是從哪裡偷學來這套劍法?」   
  傅邪真道:「這是故人所傳,其中的緣由自然不足為外人道了。」   
  水王道:「不對,這是通天教主的劍法,你定是派人去西域偷學回來的。」   
  土王叫道:「不錯,正因為是偷學來的,所以才有一大半劍招學得不全,想不到中原江湖自稱是武功發源之地,卻好生無恥,向我們西域偷學武功。」   
  傅邪真怒道:「胡說八道,我堂堂中華男兒,怎會偷學蠻荒的武功。」   
  柳飄飄與卜得意相視一眼,皆是無語,原來剛才傅邪真施展出玉石血書後,他們隱隱覺得這套劍法有些眼熟,如今經水王提醒,忽地想起,昔年任天王與通天教主大戰之時,通天教主所用的劍法與傅邪真今日所使極為相合,可是傅邪真又怎會學來這套劍法?   
  水王冷笑道:「你就算偷學來這套通天劍法,也無濟於事,通天教主武學通天,這套劍法只是武功中極小的一部分而已。」他用拇指抵住小指,以示這套武功在通天教主所學中的份量,後又覺得不妥,又向指尖移去。   
  傅邪真暗道:「公子我前輩所創的劍法怎會與通天教主所學一樣?是了,武功到了最高境界,自然殊路同歸,兩套劍法相合,倒也不算稀奇,可是這樣一來,兩套劍法若果真相同,豈不是落人話柄。」   
  偷學武功在任何門派看來,都是武林大忌,那其實就是自承已派的武功不佳,實有欺師滅祖之嫌,尤其聖教向來以武學精深,包羅萬象而著稱於世,中原諸派雖對聖教深惡痛絕,卻也不得不承認聖教的武功極為高明,已隱隱有取代少林,成為天下武功之源的跡像,如今傅邪真竟偷學番邦武功,實是天大的笑話。   
  傅邪真初任教主,自不明白這個問題極為嚴重,大有可能令聖教成為千古笑柄。   
  柳飄飄忽地哈哈大笑道:「教主,想不到你竟已練成了偷天換日大法,實在可喜可賀。」   
  水王道:「柳飄飄,你莫要轉移話題,想借此將偷學武功一事掩住不提,我等即日就要向中原武林宣佈,魔教偷學我邦武功,令人不齒。」   
  柳飄飄冷笑道:「誰說我轉移話題,教主之所以能用出通天劍法,便是因為他施出偷天換日中的移魂大法,於千里之外,將通天教主的魂靈移到他的身上,否則的話,他怎能一人打你們三人。」   
  此言雖是玄虛,卻是極有道理,西域民間流傳,向來有魂靈之說,而偷天換日大法更是聖教中的頂尖武功,其中詳情,旁人自然無法知曉。   
  水王怔了半晌,冷笑道:「魂靈轉移之事實屬玄妄,再說,若教主的魂靈移到傅邪真身上,又怎會不識得我們,與我們為敵。」   
  柳飄飄淡淡地道:「這是本教偷天換日大法中的絕秘所在,實不足為外人道,水王若想知道,不妨派人潛入本教,偷學就是。」   
  水王臉色漲得通紅,道:「現在明明是你們偷學武功,又怎來指責我們的不是。」   
  柳飄飄大笑道:「通天教主何等武功,竟能令人潛入身旁而不自知,又被人偷學了武功去,這樣說來,通天教主也不過爾爾。」   
  通天教主在西域武林中地位極高,數十年來,已被人視為神靈,以他的神通,被人偷學了武功去,實是不可思議之事。   
  水王無言以對,冷笑道:「今日之事,我誓要查個明白,貴教是否偷學武功,日後自然分曉。」   
  他擺了擺手,道:「我們走。」帶著黑衣人匆匆去了。   
  傅邪真自知以自己此時的武功,尚不能將三王拿下,而姬霜的傷勢,更令他憂心忡忡,是以對三王的離去,並沒有加以阻攔。   
  等眾人的身影剛一消失,柳飄飄與卜得意皆用奇怪的眼神望著傅邪真,林婉揚怒道:「你們真的認為邪真偷學通天教主的武功嗎?」   
  柳飄飄道:「通天教主遠在千里之遙,教主縱是有心,也難以找得到他,又何來偷學武功?不過天下的武功到了最高境界,就會殊路同歸,那也是有的。」   
  卜得意道:「以我看來,教主的這套劍法與通天教主的武功雖有相似之處,不過不同處更多,若是偷學,絕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差異。」   
  傅邪真知道他們雖極力為自己辯解,不過內心深處,定是以為自己不知從何處偷學了武功。   
  玉石血書之事自不必瞞著他們,於是道:「你們不必擔心,這套武功我的確是從一位前輩處學來,絕無偷學之理。」   
  柳飄飄與卜得意皆是鬆了口氣,畢竟偷學武功是江湖大忌,傅邪真身為聖教之主而行其事,必定令聖教眾人無法抬起頭來,如今傅邪真既這樣說,眾人大可放心,若再有人胡說,聖教弟子也可不必理他。   
  隨即,傅邪真將玉石血書之事對眾人說了,柳飄飄等人這才恍然大悟。   
  卜得意道:「公子我的夫人既是西域小國公主,與通天教主倒極有可能有關,說不定,是通天教主偷學公子我的武功。」   
  柳飄飄笑道:「不錯,公子我既是百年前的人物,而通天教主卻不過六十上下的人,絕無公子我偷學通天教主的道理,下次見到通天教主,我定要好好問他,讓他在眾人面前抬不起頭來。」   
  傅邪真道:「此事以後再說,現在我極想知道,是那些黑衣人的身份,這件事只能有勞柳先生了。」   
  柳飄飄笑道:「屬下這就去擒來一名黑衣人,交給教主親自審問就是。」   
  傅邪真喜道:「那可更好不過了。」   
  柳飄飄彈身而出,眨眼就不見蹤影,眾人皆對柳飄飄的輕功大為歎服,果然不過片刻,柳飄飄肋下挾了一人,得意洋洋地回來了。   
  林婉揚道:「風帝爺好手段,這麼快就擒來一人。」   
  卜得意笑道:「偷雞摸狗,自是柳老四的拿手好戲,想當年老柳看中一名皇上的妃子,還不是輕易拿來,這件小事又算什麼。」   
  柳飄飄老臉通紅,苦笑道:「老卜,這些陳年舊事,還提它做什麼。」   
  傅邪真知道這些大魔頭昔日必定荒唐之極,想不到卻比自己所想還要驚人,搖頭苦笑不已。   
  柳飄飄將肋下的黑衣人拋到地上,喝道:「你們是什麼人,還不從實說來。」   
  黑衣人早已嚇得面無人色,然而卻是緊咬牙關,一言不發。   
  傅邪真和氣道:「這位大哥,西域武林是我們中原的大對頭,你們助他為惡,已是不該,若不說出真相,不知有多少人會死在西域惡人的手中。」   
  黑衣人輕輕歎了口氣,道:「傅教主,你說的話句句不錯,可是我們臨來之時,家屬皆被關押起來,就是怕我們被擒之後,說出真相來,一旦我說出實情,我的家人全要被殺。」   
  傅邪真大為震驚,想不到與西域武林勾結之人想的竟是這麼周到,所謂大奸大惡人必是智力超群之輩,看來果然如此。   
  柳飄飄怒道:「我管你家人的死活,你若不說實話,我就先殺了你。」   
  黑衣人面對天下知名的風帝,竟仍是神色不變,道:「風帝爺莫要動怒,你有什麼毒辣的手段,儘管使出來就是。」   
  眾人皆感愕然,實在想不到此人竟如此堅強,不過將心比心,一個人為了保全家人,那自是什麼也不怕了。   
  柳飄飄怒極,一掌拍向黑衣人的肩頭,傅邪真瞧他的掌勢,便知他用的是分筋錯骨手。   
  分筋錯骨手是刑問人犯的歹毒手段,一中此招,全身骨節如錯開一般,其痛苦滋味極難承受。   
  傅邪真雖於心不忍,然而事關重大,只得忍著心腸,瞧柳飄飄逼問。   
  黑衣人全身骨節都在格格作響,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滾而下,可是他卻嘿嘿笑道:「這是沒有用的。」   
  話音未落,他竟已昏了過去。   
  此招實在大大出乎眾人的意料,人一旦昏倒,對任何痛苦自然毫無知覺,分筋錯骨手再厲害,也只是無用。   
  卜得意道:「想不到這人這麼無用,略施刑罰,他就不支昏倒。」   
  林婉揚道:「他可不是不支昏倒,其實這是對付刑罰的一門絕技,此人定是受過專門的訓練,一旦痛苦加身,就會自行昏暈,看來他們的幕後指使人定是智力非凡之輩。」   
  傅邪真道:「既然如此,我們只好另想辦法了。」   
  林婉揚笑吟吟地道:「若想知道真相,將他交給我就是。」   
  柳飄飄以手拍額,笑道:「正是,放著天下一等一的用刑高手而不用,那真是可惜了。」   
  傅邪真知道林婉揚的手段極為毒辣,昔日自己可曾大吃過苦頭,黑衣人的內功遠比自己為弱,對痛苦的忍受力自然大相逕庭。   
  他歎了口氣,道:「婉揚,禰的手段固然厲害,可是他隨時都會昏倒,再歹毒的手段只怕也無濟於事。」   
  林婉揚道:「他有張良計,我有上梁梯,我自然有手段讓他始終都清醒著,那時我就不信,他還能忍上多久。」   
  柳飄飄喜道:「想不到林姑娘竟有這種絕技,柳某正想請教。」   
  傅邪真不忍觀看,背著姬霜走開幾步,道:「姬姑娘的身子又似冷了些,我助姬姑娘些內力好了。」   
  卜得意急忙跟來,道:「我替教主護法。」   
  傅邪真點了點頭,兩人走到一株樹下,使姬霜依樹而坐,傅邪真便開始替姬霜療傷起來。   
  他剛將內力送入一絲,耳中忽地傳來細如游絲的聲音:「傅邪真,你若想救姬霜,就來找我。」   
  傅邪真知道這是有高手在用傳音入密之技與自己說話,卜得意雖就在身邊,卻無法聽到。   
  他正為姬霜的傷勢著急,聽到此言,不禁站了起來。   
  那聲音又道:「傅邪真,林紫藥因事阻隔,不能前來,姬霜的性命,此時全在我身上,你若是不信,便不必來了。」   
  傅邪真暗道:「此人是友是敵,實難猜測,然而姬姑娘的確傷勢沉重,若不能及時治療,性命危急,無論是真是假,我都要去見一見他。」   
  他對卜得意道:「卜先生,我去去就來,你在此守護姬姑娘。」   
  卜得意急聲道:「教主,你去哪裡?」   
  傅邪真道:「事情緊急,等我回來再對你說吧。」   
  身形一動,身子早在數丈開外,再一閃,已經不見。        
 正文第三十九章    
  作者:色虎   
  傅邪真循著聲音,很快就來至一處山腳下,卻見四周並無人影。   
  正在遲疑,頭頂傳來聲音道:「我在此山的劍筆峰等候教主,你若在半個時辰中找不到此處,在下就不便相候了。」   
  聲音飄忽不定,令人難以辨明方向。   
  傅邪真暗道:「此人究竟是什麼意思,既然想見我,卻又只以半個時辰為限。」   
  不過這樣一來,卻激起他極大的好奇心,倒有非見此人不可的念頭。   
  川西多山,往往又極為險峻,傅邪真面前的這座山峰並不算廣大,不過卻是峰巒起伏,地勢曲折。   
  傅邪真暗道:「我從來沒來過這裡,又怎能找到什麼劍筆峰,此人豈非存心刁難,哼,就算如此,我傅邪真怎能這樣輕易被你難住。」   
  他覷見一座山峰最為高聳,是以便施展起初上青城山時練就的攀山絕技,不過盞茶時間,就已登上峰頂。   
  極目望去,四周皆是孤峰獨立,高插入雲,林林立立,如石砌的樹林一般。   
  傅邪真道:「想不到世間竟有這種所在,卻不知那神秘人站在何處峰頂上。」   
  以他此時的目力,可窮盡方園百餘里,幾乎可涵蓋這座山群,然而卻仍不見半個人影。   
  看來神秘人必在某一座孤峰之頂,卻是避而不見,傅邪真心知神秘人存心是考較他,倒也並不生氣。   
  他閉上眼睛,以肌膚感應之法感應四周,他從來不知肌膚感應之法的極限,今日正好可以做個試驗。   
  不一刻,他已進入空靈之境,一個孤單單的灰色影子,立刻印入腦海之中。   
  傅邪真心中一喜,立刻鎖定灰影,卻是在自己西側三十里的地方。   
  更令傅邪真欣喜的是,肌膚感應之法的極限,竟是不少於三十里,由此可見,自己的功力是與日俱增了。   
  現在的問題則是,時間只剩下不到一刻鐘的時候,這麼短的時間內,在平地上奔行三十里固不是問題,可是現在卻是在山林之中,其險峻的山勢必定會令路程大增。   
  傅邪真凝目瞧著四周的孤峰,暗道:「看來我只能借助這些孤峰行走了。」   
  孤峰之間距離不一,有的不過數丈,有的卻有數十丈距離,數丈的距離,自可一躍而過,而數十丈的距離,卻不得不動用風身雲體之術了。   
  傅邪真自從在刀神城外動用過風身雲體術後,就再也不曾用過,不過他對這種能在空中飛行的奇術是極為喜歡的,這次正是大好時機,何不趁機練習一番。   
  他看準對面一座山峰,澄心靜慮,自然「身在虛無飄渺間,隨風而行若等閒。」   
  風身雲體術需要極強的內力,以傅邪真此時的功力,其實尚不能完全應付,不過山間的風力原比平地為大,正好禰補傅邪真功力之不足。   
  借風力之助,傅邪真輕輕鬆鬆地躍到對面的山峰上,大大地節省了路程,以這種方式行進,三十里路可謂彈指而過。   
  傅邪真如風箏般在群山中穿梭而進,心情暢快不可言,忽地,一座極高極陡的山峰出現在眼前,傅邪真早已感應出神秘人就在此山之巔,而算定時間,並沒有超過半個時辰。   
  輕輕一躍,身子已落在峰頂,峰頂不過數丈方園,卻並不見人影,傅邪真微微一笑,道:「朋友,我已來了,何不現身一見?」   
  一聲清嘯聲傳來,一道灰色的人影從半山腰飛掠而起,輕輕落在傅邪真的面前。   
  傅邪真定睛看去,不覺吃了一驚,此人的相貌可謂極為恐怖。   
  原來此人左邊臉還算正常,右邊臉卻是半透明的,竟可隱隱瞧見臉部的骷髏。   
  傅邪真心生恐懼之心,不覺將目光稍移他處。   
  神秘人淡淡地道:「傅教主果然沒有讓我失望,不僅極快地鎖定在下的所在,更能及時趕來,殊是不易。」   
  傅邪真道:「是了,先生既言能救姬姑娘,不知有何妙計?」   
  神秘人哈哈一笑道:「我若不這樣說,教主怎會趕來,姬霜走火入魔,內力反噬,當今世上除了林紫藥外,絕無人能救得了她的。」   
  傅邪真怒道:「原來你竟是來消遣在下。」   
  神秘人道:「林紫藥來此之時,受人圍攻,不過已經由在下解圍,此時應可與柳飄飄見面了,教主不必擔心,大可放心與我一戰。」   
  傅邪真將信將疑,道:「林先生已經到了?」   
  神秘人道:「在下以人頭擔保,林紫藥醫術絕倫,藥到病除,我想他們定會找尋教主而來,留給我們決鬥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說到這裡,他似有些著急,駢起雙指,便向傅邪真點來。   
  傅邪真瞧清他的出手,不由吃了一驚,此招雖是簡單,卻是玄奧難測,極為高明,自己所遇到過的對手中,竟無人能有此武功。   
  傅邪真閃電般過濾自己所會的招式,竟只有天地神拳與玉石血書中的招式可與這一招匹敵。   
  好在他的內力已至隨心所欲之境,雖是後發,卻可先至,一招玉石血書中的絕妙好招,已將此招擋拆開來。   
  神秘人點了點頭,招式又變,卻是化指為掌,五指輪彈虛點傅邪真胸口五處大穴。   
  這一招的高明之處卻非筆墨所能形容,傅邪真與他雖是對手,見到這種妙招,也不禁有擊節稱讚之感。   
  好在傅邪真也並非弱者,以天地神拳中的一招,又將此招拆解。   
  其實神秘人與傅邪真的距離只有三丈多遠,並不能真正過招,這種打法,就好像是在考較傅邪真的武功。   
  不過以兩者之能,一旦對方的招式有任何疏失,三丈的距離無法造成任何障礙,彈指間就可攻到。   
  是以傅邪真雖知敵手距離極遠,卻不敢有絲毫大意,兩人手舞足蹈,變化萬千,都是在對方甫一出招,就想盡方法將招式化解於無形。   
  傅邪真從來沒有與人這樣較量過,大感新鮮的同時,也對神秘人高深莫測的武功極為敬佩。   
  此人的武功應該略遜於拳皇,卻比劍皇厲天要稍勝一籌。   
  眨眼間,兩人已過手百招,傅邪真皆是以天地神拳與玉石血書中的武功相鬥,其他的武功卻是絲毫也幫不上忙了。   
  神秘人忽地收招不攻,道:「以柳飄飄的輕功,很快就會來了,教主再領教我三招刀法。」   
  傅邪真正鬥得興起,道:「好啊。」   
  神秘人從腰間取出一把三尺多長的刀來,通體透明,如同水晶,大喝一聲,向傅邪真劈了過來。   
  兩人雖相距三丈,可是刀頭劈下之時,卻已在傅邪真的頭頂,就好像此人會縮地成寸一般。   
  傅邪真早已取三寸寒霜在手,可是他剛想出手相迎,忽地覺得對方的招式雖是簡單,卻是刀意難測,明是當頭一刀,卻有萬千變化,貿然相迎,極可能後果難測。   
  而在這種情景下,想找出克制對方的刀法,已是絕不可能,傅邪真忽地福至心靈,不守反攻,三寸寒霜以一招春風揚柳劍式,直取神秘人的咽喉。   
  當然,他也並非全然冒險,鐵血薄翼手早已戴上,隨時準備擋格對方的變招,而春風楊柳劍法更有弱化對方心志之妙。   
  神秘人「咦」了一聲,似對傅邪真的反應之快極為驚訝,不得已縮身而退,招式一變,緩緩推了過來。   
  此招一出,傅邪真立生景仰之心,原來此招雖是緩慢,然而刀意綿綿,令人好似面對長江大河,對方的招式就好比綿綿江水,一浪接一浪,大有應接不暇之感。   
  對這種絕無破綻的刀法,傅邪真只得抱元守一,以玉石血書劍法在身邊劃了個半圓,這一招不求有攻,但求無過,一招守盡天下攻招,正是公子我前輩的嘔血之招。   
  神秘人目中寒光一閃,低低地呼喝一聲,身子忽地離地而起,身子與水晶刀幾成一線,以雷霆萬鈞之勢疾刺而來。   
  傅邪真大吃一驚,對方的刀招幾有無堅不摧之感,公子我前輩的劍法雖是高明,卻也有些力不從心。   
  無奈之下,他的身子斜飛而出,向空中飛去,雖是如此,仍能感到水晶刀的威脅,只得足尖虛點,以風身雲體之術再次騰空而起。   
  卻見神秘人如離弦之箭,已衝出孤峰,卻仍如飛鳥般直飛而去,很快就消失在雲霧之間了。   
  傅邪真大感驚訝,不知此人究竟是何意思。   
  他飄飄然回落峰頂,忽聽柳飄飄的聲音傳來道:「教主,你可在峰上。」   
  傅邪真恍然大悟,原來神秘人出招之時,已知柳飄飄趕到,是以便借勢而走了。   
  只是他不願見柳飄飄,卻是什麼緣故。   
  柳飄飄聲到人到,削瘦的身形已然來到面前,他轉目四顧,道:「教主,你與何人交手?」   
  傅邪真道:「是一位神秘人物,半邊臉竟成透明之色,好生古怪。」   
  柳飄飄奇道:「這是什麼人,我怎從來也沒有聽說過。」   
  傅邪真道:「可是他卻好像認得你,他剛才借攻擊之勢飛出峰頂,便是不想見你。」   
  柳飄飄道:「這倒奇了,他既能在教主面前過上幾招,武功必定不俗,這樣的人若是認得我,我怎該也會記得的。」   
  兩人說了幾句,卜得意與一名儒雅老者方才趕到。   
  儒雅老者一見傅邪真,便要跪下見禮,傅邪真知道他是藥帝林紫藥,急忙搶先將他扶起,道:「林先生,萬萬不可如此大禮。」   
  林紫藥道:「這怎麼行,教主何等身份,接受任何大禮都不為過。」   
  柳飄飄笑道:「林老兒,你就不必爭執了,我們這位新教主的脾氣是極隨和的,更有尊老之習,你若再拜下去,他反而不好意思了。」   
  林紫藥早已聽說過傅邪真性子隨和,對聖教中的故人極為尊重,只得罷了。   
  傅邪真笑道:「林先生既然來到這裡,那麼姬姑娘的傷勢定然好了。」   
  林紫藥道:「不敢令教主失望,姬姑娘只是走火入魔,內力反噬,經屬下用三針六脈之法治療,已經痊癒,此時正與林婉揚姑娘在峰下等候。」   
  傅邪真大感欽佩,為了姬霜的傷勢,自己花了好大的力氣,差點害得眾人遭殃,卻被林紫藥幾針紮下去,便告痊癒。   
  眾人隨之下山,與姬霜、林婉揚會合。   
  傅邪真偷眼瞧去,見姬霜仍是一副冷漠清冷的模樣,心中有些忐忑起來。   
  自己替姬霜療傷之時,竟不幸而結成孽緣,那時姬霜正在昏迷之中,身體該毫無知覺才對,可是當時她卻是那麼熱情,又怎是神智全失者的行為。   
  不過這件事自己自該承擔不小的責任,若她因此而怪起自己來,自己也無話可說。   
  為了避免尷尬,傅邪真問起林紫藥受襲之事。   
  林紫藥道:「我來時在一座小廟中投宿,卻遇到十幾名黑衣人圍攻,被我用銀針射殺了幾人,後來他們學乖了,便不再衝進廟來,正成僵持之局,忽聽廟外發出奇怪的嘶嘶聲,我出去看時,卻發現十幾名黑衣人盡被人殺死了,可是出手者卻已不見。」   
  傅邪真道:「那名神秘人自稱曾救過你,看來廟外的黑衣人皆是被他所殺了。」   
  林紫藥道:「我細察那些屍體,發現皆是一刀致死,這也就罷了,那麼多人同時被殺,卻連一聲慘叫聲都聽不到,此人的武功實在高極。」   
  傅邪真道:「不錯,他與我交手百招,我卻仍是摸不透他的武功,最後的三刀,我更是竭盡全力,才勉強抵擋得住。」   
  林紫藥沉吟道:「論起此人的刀法,我忽地想起刀皇來,若是他還在人世,該與此人有一拼。」   
  傅邪真道:「莫非此人便是刀皇?」   
  林紫藥道:「那是不可能的,太真與我情義非俗,若他見到老夫,自然會來相見,再說,他對聖教極為忠心,見到教主,又怎能不表明身份?」   
  傅邪真道:「或許他有難言的苦衷呢,這十八年來,誰知他經過了多少是非。」   
  林紫藥道:「只盼真如教主所言,刀皇還在世上,那可是聖教之福了。」   
  傅邪真轉向林婉揚,道:「婉揚,卻不知那名人犯審問得如何?」   
  林婉揚得意地道:「在我手下,還從來沒有堅持到最後的人呢,他已說了,他是刀神城的人。」   
  這一點倒不出傅邪真的意料,那次初遇木先生時,暗中指點木先生的高手,便極有可能是青龍,雄極為了爭霸江湖,做什麼武林盟主,那是什麼也顧不了上,居然與虎謀皮,與西域武林勾結,權欲之念,實是害人非淺。   
  傅邪真與林婉揚說話之時,目光有意無意,與姬霜觸在一起,傅邪真道:「姬姑娘的傷勢可好些了?」   
  姬霜淡淡地道:「勞教主牽掛,已是無礙了。」   
  傅邪真碰了個不冷不熱的軟釘子,大感無趣,眾人皆知姬霜的脾氣,倒也不以為然。   
  柳飄飄道:「教主,現在大家皆是平安無事,營救玉芙蓉姑娘的事,也該提上議程了。」   
  傅邪真想起玉芙蓉,那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道:「不錯,芙蓉妹子在刀神城多待一刻,就多一份危險,我們這就並去刀神城,救出芙蓉。」   
  柳飄飄道:「刀神城既然與西域武林勾結,這一點何不大加利用,屬下這就通知下去,令聖教弟子宣揚此事,雖說江湖各派不盡相信,卻可令他們心生疑惑,我們與刀神城做戰時,就可少了份麻煩。」   
  傅邪真喜道:「此議甚好,你看著辦罷。」   
  此時傅邪真深深明白,他實在不是做教主的料子,刀神城勾結西域武林,他只知痛恨惋惜,卻不懂得大加利用,若不是柳飄飄提醒,他萬萬想不到這一著。   
  卜得意道:「刀神城鐵騎衛甚是厲害,若是這樣貿然闖入,不但芙蓉姑娘救不了,連我們自己也陷了進去,該想個萬全之計才好。」   
  「萬全之計自古也無,不過屬下倒有個小小的建議。」柳飄飄扭頭瞧了姬霜一眼,又道,「這就要勞煩姬姑娘了。」   
  姬霜道:「四哥但有吩咐,妹子怎敢不從。」   
  傅邪真奇道:「姬姑娘有何妙計?」   
  柳飄飄道:「教主莫小瞧了姬姑娘,她可是聖教中一等一的人材,冰魄寒功自是天下獨步,而論撫琴之技,足可與花問奴相提並論。這也就罷了,姬姑娘還有一項絕技,那才是真正的了不起。」   
  傅邪真與林婉揚相視一眼,心中好奇心大起,林婉揚道:「柳三哥,姬姐姐倒是有什麼驚人本事,快說啊。」   
  柳飄飄笑道:「那就是易容絕技了,我還記得,十幾年前,姬姑娘將自己扮成厲天的模樣,居然騙過了厲三嫂,輕輕鬆鬆,就上了厲三嫂的床。」   
  眾人不由大笑,易容之術能到瞞過親人的地步,足見神乎其神了。   
  傅邪真暗道:「原來姬姑娘年輕時卻那麼調皮,定不是現在這種冷漠的模樣了,唉,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全都是任天王的過錯了。」   
  姬霜道:「三哥,陳年舊事,還提它做什麼,只是易容之技我已好久沒有用過,只怕不行。」   
  傅邪真忙道:「怎會不行,有很多事情學會後,就永不會忘記的。」   
  姬霜瞧了他一眼,幽幽地道:「不錯,有些事情,的確永遠也不會忘記的。」   
  傅邪真心中一動,頓覺出姬霜話中有指,卜得意怎知兩人間的機關,笑道:「既是如此,姬姑娘何不先從教主身上下手。」   
  眾人揀了處乾淨的所在,便由姬霜替傅邪真易起容來。   
  柳飄飄笑道:「大家最好離開這裡,等姬姑娘弄好之後,再來參觀,到時才有驚人效果。」   
  眾人點頭稱是,紛紛避到一邊,心中對姬霜能將傅邪真化裝成何種模樣甚是好奇。   
  等眾人的身影消失,姬霜默然無語地替傅邪真易容,傅邪真已有經驗,並不像初次接觸易容術那樣好奇了。   
  只是姬霜的玉手在臉上抹來抹去,滋味大不尋常,倒使他心猿意馬起來。   
  他不禁抬頭瞧了姬霜一眼,恰好姬霜也偷眼望來,兩人目光接觸,皆是大為尷尬。   
  過了良久,傅邪真道:「姬姑娘,其實,那日在房中……」他覺得,兩人畢竟是上下級之分,這種事情還是說明為好,既是自己做錯了事,自然要勇於擔當,可是話到嘴邊,卻不知怎樣說才好了。   
  姬霜神情大羞,道:「那日在房中,又有什麼事?」   
  傅邪真道:「這件事情,其實就是……」仍是沒有勇氣說出來。   
  再瞧向姬霜,已是連耳根子都紅了,傅邪真忽地明白,那日之事,姬霜早已心知肚明了。   
  兩人又靜默了半晌,姬霜似鼓足了勇氣,道:「教主,那日之事,你莫怪我行為放蕩,我也不知中了什麼魔,稀里糊塗,就將教主抱緊了。」說到這裡,已是羞不自抑,恨不得找個地洞鑽將進去才好。   
  話既說到這裡,傅邪真的勇氣也回來了,他道:「其實這件事情總之是我不對,只是姬姑娘那時實在嬌嬈動人,我竟也有些把持不住。」   
  姬霜又驚又喜,想不到傅邪真竟說出這種情意綿綿的話來,低聲道:「教主千萬不要取笑我了,我已是中年婦人,怎當得教主的讚美。」   
  傅邪真忙道:「禰可莫小瞧自己,若禰與林姑娘站在一起,誰敢說禰比她大了十幾歲,依我看來,禰們就像一對姐妹,只瞧相貌,只怕比林姑娘還要年輕些呢。」   
  此言倒並非虛妄,姬霜練就冰魄奇功,肌膚自然不易衰老,而林婉揚常年與毒物為伍,臉上無形中帶有陰煞之氣,兩相比較,的確是姬霜顯得年輕些。   
  姬霜心中早已心花怒花,只是牢記著林紫藥的吩咐,不敢過份忘形,以免重蹈覆轍。   
  她柔聲道:「只顧著說話,卻不知把你變成什麼樣子了。」   
  她取出一面小鏡放在傅邪真面前,傅邪真瞧見鏡中竟是一位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與自己以前的相貌竟是絕不相同,不禁大吃一驚。   
  他不由擊掌讚道:「好厲害,就這麼一會兒功夫,我竟活脫脫地變成另一個人了。」   
  姬霜笑道:「我本想將你再弄得蒼老一些,不過教主英氣勃勃,那是天生所有,若是強求老化,只怕反而讓人瞧出破綻來。」   
  傅邪真道:「可是我現在這副相貌,似乎仍是引人注目了些。」   
  姬霜道:「刀神城向來客商雲集,你現在這副樣子,正符合大商家的形象,我等眾人,就扮做你的夥計好了。」   
  傅邪真喜道:「原來禰早有安排。」   
  姬霜道:「我們來尋你之時,便已商議過,由你與卜先生、林姑娘做一路,我與林先生為一路,柳四哥輕功卓絕,來去自如,他如何進城,就不必我們操心了。」   
  此時眾人也圍攏過來,見到傅邪真的相貌,無不擊節稱讚。   
  眾人在姬霜的生花妙手之下,皆是相貌大變,傅邪真則將姬霜的易容術與江水流手下鐵夫人的技藝暗暗相比。   
  鐵夫人固然也能令人相貌改變,可是姬霜卻能依照各人的性格脾氣,令改變的相貌仍能與本人相合,這樣一來,不僅不易露出破綻,被易容者神情舉止更可從容一些,僅以此點而論,姬霜的易容之技似乎更高明一些。   
  不一刻,眾人皆已易容完畢,林婉揚身材矮小,便扮做傅邪真的小廝,卜得意一副精明模樣,管賬的角色非他莫屬。   
  林紫藥與姬霜則扮成一對賣唱的父女,林紫藥本就是老者,略加修飾,便成為一個雞皮鶴髮,相貌猥瑣的江湖老藝人,而姬霜的相貌卻是大變,成為一個姿色平平,毫不起眼的賣唱女。   
  傅邪真本擔心林紫藥一生與草藥為伍,只怕不擅操琴,想不到林紫藥從囊中取出一個胡琴來,竟拉得熟極而流,其蒼涼淒婉之音,竟可使人落淚。   
  傅邪真奇道:「想不到林先生居然還有此絕技。」   
  林紫藥笑道:「本教自任教主以下,皆喜音韻,如姬姑娘、花問奴皆是撫琴高手,便是柳老四、卜護法,也會一兩件樂器,唯我獨愛胡琴的悲涼之音。」   
  傅邪真想起林先生年輕時曾有過一段情變,甚至於因此而發明「忘憂酒」,以盼能忘卻這段情,然而從他獨愛胡琴的悲涼之音看來,他對這段往事竟是未能忘懷了。   
  眾人裝束停當,便向刀神城分路進發,柳飄飄自去傳播刀神城勾結西域武林的消息,以使刀神城陷入四面楚歌的困境。   
  傅邪真在路途中時,忽地想起一事,道:「卜先生,我們既是扮做客商,卻是一文貨物也無,豈不當場就被人揭穿。」   
  卜得意笑道:「教主不用擔心,貨物早已備下,只等教主驗察。」   
  三人走到一處小鎮前,鎮前立著一人,看見傅邪真,就上前拱手道:「這位大爺可是江南來的大茶商鄭先生嗎?」   
  傅邪真剛想說話,卜得意道:「正是,我們要的貨物,可曾備好了嗎?」   
  那人笑道:「早已備好,只等鄭先生驗收。」   
  傅邪真雖是滿頭霧水,然而瞧見卜得意與那人的神情,心中也明白了七八分,柳飄飄先行走了,那些貨物定是他安排了聖教弟子備齊的,自己的姓改成了鄭,自也是柳飄飄安排。   
  三人隨那人走進小鎮,那人走到傅邪真身邊,低聲道:「教主,屬下依計行事,不敢向教主行禮,還望教主莫怪。」   
  傅邪真點了點頭,道:「那是應該的。」   
  走到一家貨棧,順順利利提了些貨物出來,卻是江南的名茶碧螺春、龍井等物。   
  江南的茶葉在西北地區頗受歡迎,不怕刀神城不要。   
  成包的茶葉足足裝了三大馬車,價值該有幾千金之多,有了這些貨物,誰也不會懷疑傅邪真茶商的身份了。   
  三人雇了幾名夥計,押著馬車直向刀神城進發,卜得意道:「教主,自今日起,你就是鄭大商人了,屬下則是李管家,林姑娘的名字也要換成小豆子了。」   
  林婉揚不依道:「誰給我取的這麼難聽的名字。」   
  卜得意笑道:「林姑娘身材嬌小玲瓏,我覺得這個名倒是不錯。」   
  林婉揚道:「邪真既是茶商,我的名字也該與茶有些關係才對,這樣罷,我就叫做茗兒好了。」   
  傅邪真笑道:「這個名字取得好,的確符合我這個茶商的身份。」   
  林婉揚頗為得意,道:「我取的名字,還能差嗎。」   
  卜得意道:「從現在開始,大家且將教主、邪真這樣的稱呼閉口不提,只能以現取的名字稱呼了。」   
  傅邪真道:「那是自然。」   
  前往刀神城的皆是官道,速度甚是快捷,再過一日,便可到達刀神城了。   
  這日正午,眾人押車正行間,忽聽蹄聲的的,十數名佩劍騎士從車後趕到,其中一人目光掃來,就如兩道閃電,幾乎要看透車簾,逕直走了。   
  林婉揚道:「這個人的目光好厲害。」   
  卜得意則動容道:「此人是劍霸城天馬堂的堂主馬千里,他怎會到這裡來?」   
  話猶未了,車後又是蹄聲的的,又過來十幾名騎士。   
  這次傅邪真卻認得他們,原來他們竟是天山派的石非掌門,帶著金情等一干弟子。   
  眾人皆不敢妄動,生怕洩露身份,好在石非等人急於趕路,對傅邪真等人毫無興趣。   
  傅邪真等他們走過去很久,才道:「卜先生,這是怎麼回事,為何石非、馬千里等人竟會來到這裡,難道竟是聽了柳飄飄傳言,而來找刀神城的麻煩。」   
  卜得意沉吟道:「柳飄飄的消息,絕不會傳的這麼快,這些人的住所離刀神城頗遠,此時趕到,說明他們十幾天前就起程了,定是為他事而來。」   
  傅邪真道:「莫非又是為了武林盟主之事?」   
  卜得意道:「極有可能,如今教主經青城山一戰,已是名聲大噪,那些白道賊子定是人心惶惶,此時聚在一起,商議對策,也算正常。」   
  傅邪真忽地想起,自己上青城山之前,曾聽蘇驚鶴說起過眾江湖人物慾來刀神城聚會之事,想不到時間竟如此之巧,自己又適逢其會。   
  他擔心地道:「這樣一來,刀神城高手如集,芙蓉妹子可就不易救了。」   
  卜得意笑道:「正是人多才好辦事,刀神城弟子都忙著招待來客,又怎有餘力照顧我們,說不定反而易於成事,不過刀神城的關防必定比平時嚴了十倍,我們以茶商的身份,只怕很難進去了。」   
  傅邪真急道:「這可如何是好?」   
  卜得意道:「前面就是著名的華豐院了,我們且在那裡落腳,再好好商議吧。」   
  到了黃昏時,正趕到華豐院,眾人停下車來。   
  只見馬千里、石非等人皆站在院外,正在低聲商議什麼,而金情的聲音卻從大廳中傳了出來:「豈有此理,偌大的華豐院,怎會沒有房間。」   
  傅邪真走下車來,循聲走了過去,只見金情正與櫃檯後的掌櫃爭吵不休。   
  那名掌櫃無奈地道:「非是小人故意刁難,實在是一間房也無,便是小人,今夜也只有睡桌子的份了。」   
  林婉揚走了過來道:「不要聽他胡說,我剛才去後院瞧過,院中空落落的一個人也沒有。」   
  金情望了林婉揚一眼,微微點頭,以示謝意,轉向掌櫃的冷笑道:「這麼說來,老闆是存心瞧不起我們,認為我們沒有銀子了。」   
  掌櫃道:「實不相瞞,華豐院已被人包了去,主顧遲些便到,他們再三叮囑,不可再令人投宿,小人實在是無可奈何。」   
  卜得意也上前叫道:「豈有此理,他們究竟有多少人,竟能將華豐院住滿?」   
  掌櫃道:「具體有多少人,我也不太清楚。」   
  傅邪真道:「李管家,既是如此,不如我們另行投宿就是。」   
  卜得意道:「老爺有所不知,再過去就是刀神城了,只是等我們趕到,只怕城門早已關閉。」   
  忽聽腳步聲傳來,傅邪真身後頓時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他心中一動,緩緩轉過身來。   
  從院中走出一人,四十多歲年紀,往那一站,竟有淵亭嶽峙之感,而他的呼吸綿綿悠長,足見內功不俗。   
  掌櫃喜道:「這位就是王管家了,客官們若想住店,只得與他商量了。」   
  卜得意深施一禮,道:「聽聞王管家已將華豐院包了去,在下無處投宿,還望王管家成全。」   
  王管家聲色不動,道:「實不相瞞,我們的人的確不多,也用不了幾間房,只是我們夫人極愛清靜,容不得閒人吵鬧,我們每到一處,皆是包下整間客棧,此舉雖嫌囂張霸道,卻也是無奈之舉。」   
  眾人此時才明白,對方何以如此,由此可見,王管家的夫人必定身份高貴。   
  卜得意道:「夫人既愛清雅,我們難道就是無理喧嘩之徒,其實我們只需一間清靜雅室,安置我們老爺便可,老夫與那些夥計胡亂找間柴房,就行了。」   
  林婉揚叫道:「還有我呢。」   
  她的聲音雖然尖銳,有些女聲,不過她身材玲瓏,姬霜更將她扮成少年模樣,少年的聲音近似女聲,也不足為奇。   
  卜得意笑道:「你不是要時時侍侯老爺嗎,在老爺房中鋪張蓆子,豈不就行了。」   
  林婉揚心花怒放,便不再說話了。   
  王管家淡淡地道:「夫人的命令,小人不敢違背,只好委屈大家了。」   
  金情大怒道:「狗奴才,你仗著你家主人的勢力,便不將眾人瞧在眼中,華豐院難道就是你家開的不成?」   
  王管家眉頭微皺,道:「這位小兄弟說話客氣些。」   
  金情向石非瞧了一眼,見石非並無阻止之意,心中放心,冷笑道:「對你這種狗奴才,這樣說話,已是極客氣的了。」   
  王管家涵養極好,雖被金情罵得狗血噴頭,神情依然淡然,道:「夫人常說,天山派石道長劍法超群,小人久想見識一番,不知今日可有這個緣份?」   
  眾人皆感大驚,此人以奴僕的身份,竟公然向石非挑戰。   
  石非身為掌門,怎能輕易與人動手,不過今日之事,擺明了不動手絕難解決問題,石非向金情做了個手勢,那自是師父有事,弟子服其勞之意。   
  金情喝道:「你算什麼東西,竟敢與師父動手,你先接我三招再說吧。」   
  不由分說,已取劍在手,疾刺向王管家,這一招「雪滿天山」使得劍氣凜然,眾人皆是大聲喝采。   
  傅邪真此時的眼光已遠遠高出眾人,對金情的這招自是大大地不以為然。   
  天山劍法以劍意奪人,然而金情卻遠遠未能悟到這個境界,此招「雪滿天山」本該氣勢磅礡,寒意撲面,而傅邪真所見到的,只是劍光撲面而已。   
  王管家微微搖了搖頭,身形微側,已將此招輕輕避過。   
  金情大驚,本以為這招定將王管家攻個措手不及,想不到卻讓人家閃避得如此容易。   
  厲喝聲中,劍招再起,卻是天下劍法中極小巧的一招「踏雪歸來」。   
  傅邪真頗喜歡這招的意境,是以在此招上下了不少功夫,此時見金情使出,不由心中歎息。   
  既是賞罷雪景,踏雪歸來,正該心情大悅,步履輕快才對,金情卻是咬牙切齒,將此招的劍意完全拋到腦後,這就好比依樣畫葫蘆,畫得再精美,也只是紙上談兵。   
  王管家略退一步,已將此招破解得乾乾淨淨,眾人此時的喝采聲已遠不如剛才響亮。   
  劍霸城的一些弟子中竟有些人輕聲笑了起來。   
  金情臉面丟盡,又羞又怒,第三招風雲大變,赫然是天山派的絕招金玉滿堂。   
  天山派劍法中,大多以「雪」字為名,唯獨「金玉滿堂」卻是別出機杼。   
  傅邪真早已從公子我的藏書中得知,此招是天山派一位名宿在八十歲大壽時所創,那日弟子盈門,頌聲如潮,此老好不開心,應弟子之約,舞劍祝興,興之所致,創出這招金玉滿堂。   
  然而此刻金情使出此招,卻完全不得那位前輩志得意滿隨心所欲的劍意,眾人只見滿天的劍光忽地消失,緊接著便是「喀嚓」一聲。   
  眾人急忙瞧去,卻見金情滿面通紅,神情頗為難堪,而他所持的長劍,卻被人折去劍頭。   
  金情是天山派弟子中的代表人物,想不到三招之中,竟敗在一名奴僕的手中,無不感到面上無光。   
  眾人目光皆往石非臉上瞧去,弟子皆已敗了,師父絕無袖手旁觀之理,接下來的一場大戰,才是真正精彩。   
  傅邪真也望著石非,見他面色憂豫,沉吟不決,心中道:「王管家雖與金情鬥了三招,其實卻只等於出了一招,此人的武功,可用深不可測來形容,石非的劍法雖好過金情多多,只怕也非王管家的對手,何況王管家身後,還有一個更厲害的主子,石非只怕也瞧出了這一點。」   
  忽見一騎匆匆而來,在馬千里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傅邪真耳力奇佳,清清楚楚地聽到:「弟子得到消息,今日住在華豐院中的是神掌玉劍金夫人。」   
  馬千里臉色大變,急忙湊到石非耳邊說了幾句,石非更是臉色鐵青,眾人一言不發,帶著座下弟子,匆匆走了。   
  林婉揚本以為有一場熱鬧好瞧,想不到事情卻急轉直下,不由大為失望。   
  傅邪真暗道:「卻不知神掌玉劍金夫人是什麼來頭,竟將馬千里與石非也驚走了,看來此人在江湖中聲望極高,只是我初入江湖,不知道罷了。」   
  他以傳音入密之技對卜得意說了夫人的來歷,卜得意卻是微微一笑。   
  傅邪真暗道:「這樣比起來,我們聖教弟子可比白道諸俠有膽氣多了。」   
  王管家淡淡地對傅邪真道:「你們還不走嗎?」   
  傅邪真歎了口氣,對卜得意道:「李管家,既然客房已滿,我們還是另想辦法吧。」   
  忽聽門外有人道:「王管家,夫人說了,予人方便,與己方便,前面既已沒有客棧,便讓給他們幾間房好了。」   
  眾人循聲望去,門口站著一名翠衣丫環,生得甚是俏麗,衣衫更是華麗之極,比之一般富貴人家的小姐,只怕還要勝出幾分。   
  丫環便已如此,夫人可想而知,令人對夫人的玉容頓生嚮往之情。   
  卜得意忙道:「多謝夫人成全。」隨即瞧了王管家一眼,神情甚是得意。   
  翠衣丫環道:「住便讓你們住了,只是夫人極愛清靜的,你可要吩咐那些夥計,莫要弄出聲響來。」   
  卜得意本想道:「難道連放個屁也不成嗎?」   
  不過礙於此行不同以往,只能強自忍住了。   
  他伸頸向門外望去,見路邊停著一輛馬車,流金綴玉,富麗華貴,只可惜轎簾深深,難以一睹夫人的玉容。   
  王管家早已出屋,立在門口恭侯,眾人見車簾掀起,皆伸長脖頸,指望能見到夫人一面,想不到從車中卻抬下一頂軟轎來,軟轎上罩著層層錦繡,實難瞧見裡面的情景。   
  眾人皆是大失所望,不過心中的嚮往之情更甚。   
  軟轎抬進大廳時,忽聽轎中傳來「咦」地一聲,似是無比驚訝,不過聲音甚輕,倒無幾人聽得真切。   
  目送著軟轎往後院去了,眾人才回過神來,林婉揚低聲道:「神神秘秘,有什麼了不起的。」   
  傅邪真忙瞪了她一眼,林婉揚卻仰起脖頸,以示不服。   
  當下夫人令王管家分開三間房出來,傅邪真一間,卜得意一間,幾名夥計同住一間大屋。   
  卜得意走進傅邪真的房間,神秘地笑道:「教主,你可知道那名夫人是誰?」   
  傅邪真道:「聽說是叫神掌玉劍金夫人,想必掌法劍術是極為厲害的。」   
  卜得意笑道:「此女的掌法劍術的確非同小可,不過僅憑此點,卻難將馬千里等人驚走。」   
  傅邪真道:「那又有什麼緣故?」   
  卜得意道:「恕屬下賣個關子,暫時不說,不過不出今晚,教主定會明白的。」   
  不一會,林婉揚安頓好了馬車從人,也來到房中。   
  卜得意極為識趣,道:「你們早些休息,我也該睡上一覺了。」   
  林婉揚等卜得意一走,便將傅邪真緊緊抱起,歡呼道:「邪真,現在我們總算可以獨處了。」   
  傅邪真忙道:「不要高聲,那名王管家是名內功高手,耳力必定極佳,若讓他聽見,大家的身份都要洩露了。」   
  林婉揚吐了吐舌頭,神情甚是可愛,嬌聲道:「你要我不說話也行,不過你可要自已想辦法。」   
  傅邪真瞧著她的艷艷櫻唇,又怎能不明白,無可奈何之下,只得緊緊吻住,好歹讓林婉揚安靜下來。   
  只是他知道有高手在側,生怕吻得林婉揚情動而不可收拾,略略一吻,便分了開來,林婉揚嬌顏赤紅,更是動人,神情又嗔又怨,顯然不依。   
  傅邪真忙道:「我肚子好餓,有什麼可以吃的?」   
  林婉揚白了他一眼,道:「餓死你才好。」不過仍是出房去了,片刻回來,帶來了一壺酒,幾碟小菜來。   
  傅邪真看見有酒,心中大喜,忙取來自飲。   
  林婉揚道:「你猜猜看,我去廚房時碰見了誰?」   
  傅邪真道:「我怎知道。」   
  林婉揚道:「你就是這樣,明明聰明絕頂,卻偏偏不愛動腦,在這院中,我還能遇到誰。」   
  傅邪真道:「原來你遇見了那位翠衣丫環,她既是夫人的貼身丫環,去廚房吩咐廚師做菜,有何稀奇。」   
  林婉揚道:「奇的在後面呢,她吩咐廚師做三道菜,你猜猜是哪三道?」   
  傅邪真道:「以她的身份排場,只做三道菜的確有些稀奇,不過這三道菜定是山珍海味了。」   
  林婉揚道:「錯,那三道菜竟是醃蘿蔔、炒土豆、煮紅薯,想不到她那麼大的排場,吃的卻是這些食物,真令人想不通。」   
  傅邪真聽到這三道菜名,心中大驚,想不到這位夫人竟是苦水鎮遇到的那位。   
  他早已知道這位夫人與自己必有極密切的關係,如今既在這裡遇到,又怎能錯過。   
  當時他在苦水鎮時,無意做聖教之主,是以努力抑制自己不去見那位夫人,不過此時心中,卻極想一見了。   
  林婉揚見他臉色大變,驚問道:「你怎麼了?」   
  傅邪真道:「沒有什麼。」   
  話雖如此,還是忍不住想著那三道菜名,然而苦思冥想之下,仍是一無所獲,他知道這樣下去,必定會傷及身子,然而拚命搖了搖頭,那三道菜名卻一直縈縈於腦海,無論如何也無法忘記,竟好似已刻入骨髓中一般。   
  他呻吟著道:「我沒事的,去院中走走就會好的。」   
  林婉揚忙將他扶起,道:「我陪你去吧。」   
  「不必,我心中亂得很,想自己一個人清靜清靜。」   
  林婉揚滿腹狐疑地瞧著傅邪真,見他掙扎著起身,臉色蒼白,搖搖晃晃地走出房間。   
  林婉揚委實放心不下,偷偷地跟了去。   
  華豐院佔地頗廣,房屋有幾十間之多,院中古樹林立,環境極為清幽,難怪被稱為刀神城外第一院。   
  此時正是華燈初上,本是昔日華豐院最熱鬧的時刻,而此時卻只有後院有數點燈光而已。   
  林婉揚知道那位神秘的夫人就住在後院的一幢小樓中,華豐院構造獨特,後院自成一體,儼然是個院中院。   
  林婉揚尋尋覓覓,總算瞧見傅邪真坐在院中小樹林中一塊大石上,低頭苦思,不停地拍著腦袋。   
  林婉揚不敢上前打擾,只得靜靜地立在一邊,忽聽身後有人道:「他怎麼了?」   
  林婉揚聽出是卜得意的聲音,回頭瞧了卜得意一眼,搖頭苦笑道:「我也不知他怎麼了,我只是說了三道菜名,他便成了這樣。」   
  卜得意奇道:「三道菜名?」   
  林婉揚道:「不錯,就是醃蘿蔔、炒土豆、煮紅薯了,我真想不到,這三道菜有何稀奇,竟會令他這樣。」   
  卜得意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沉吟道:「看來此事定與他生前的記憶有關,此時我們千萬不要打擾他。」   
  傅邪真是任天王轉世靈童之事,早已是江湖皆知,林婉揚隱隱也猜出一些什麼來,莫非那位神秘的夫人,竟與傅邪真的前世有著莫大的關係?   
  這種前世之事甚為玄妙,卜得意與林婉揚不敢驚動,悄悄地回房去了。   
  傅邪真獨坐了半晌,頭腦中仍是一團亂麻,理不出頭緒來。   
  正在這時,耳中傳來細碎的腳步聲,竟是有人向這裡走來。   
  傅邪真暗道:「我在這小樹林中獨坐,若是被人瞧見,定會心生懷疑,還是避一避的好。」   
  手掌一搭樹幹,身子已躍上樹叢,好在正值春天,樹葉茂密,足以藏得住身子。   
  腳步聲恰在樹下停住,傅邪真探頭向下望去,瞧見一角翠色衣衫,暗道:「原來是夫人的那名翠衣丫環,卻不知她來這裡做什麼?」   
  只聽翠衣丫環喃喃地道:「這個死鬼,說好在這裡等我的,卻要我來等他。」        
 正文第四十章    
  作者:色虎   
  傅邪真暗暗發笑,原來這小妮子竟是與情人在此約會,自己適逢其會,卻是脫身不得,只盼翠衣丫環與她的情郎莫要做出令人肉麻的舉動才好。   
  過了片刻,翠衣丫環已焦躁起來,低聲嗔道:「每次都是這樣,講好了的事情,卻總是不守約。」   
  眼見美人生氣,傅邪真也大感不平,只可惜這種事情,卻無法相助。   
  翠衣丫環又等了片刻,仍不見半個人影,恨得跺了跺足,扭頭便欲離去。   
  忽聽一聲輕笑聲傳來,道:「小翠妹子,禰真的不等我了,真是好狠的心。」   
  傅邪真循聲望去,只見從林外掠來一人,輕功甚是高明,只是此人舉動頗為奇特,竟是以手代足而來。   
  傅邪真猛地醒覺,驚道:「想不到此人竟是雄飛,他怎會與翠衣丫環攪在一起,莫非那位夫人竟與刀神城有關。」   
  一對小男女的幽會,他自然提不起興趣,可是這男子竟是雄飛,那情況就大大不同了。   
  雄飛的武功不俗,傅邪真生怕被他覺察,急忙屏息凝神,止住體內氣息的流動,這樣一來,他與樹枝自然地渾為一體,除非親眼瞧見他,否則絕難發現他的存在。   
  小翠聞聲而喜,卻扭過頭去,不理不睬,不過腳步卻不再移動了。   
  雄飛輕輕一笑,掠來摟住小翠的腰肢,手掌在地上一撐,已躍上枝頭,與小翠相擁而坐。   
  小翠仍是扭頭不理他,雄飛咬住她的耳朵,不知說了什麼,小翠格格地笑了起來,卻又怕別人聽到,拚命地咬住嘴唇,又不停地捶打雄飛。   
  傅邪真暗奇道:「雄飛不能人事,又怎能討得小翠的歡心,是了,小翠年紀尚輕,不懂男女之事,只當男女的勾當只是如此而已了。」   
  雄飛裝作低頭躲避小翠的責打,手掌早已探進小翠的衣衫中,小翠掙扎了幾下,反而就勢將雄飛抱緊。   
  非禮勿視,傅邪真只得扭過頭去,只聽得對面樹上喘息聲漸大,並伴有蕳蕳的脫衣之聲。   
  傅邪真暗暗叫苦,這對狗男女情濃似火,不知到何時才能干休,難道自己要一直在樹上呆到天亮不成。   
  忽聽雄飛道:「小翠,瘋婆子這次回來,究竟有什麼目的?」   
  小翠喘息著道:「待會兒再說嘛。」   
  雄飛道:「小翠,這件事極為重要,難道禰只想永遠這樣偷偷摸摸,不想與我成為夫妻?」   
  傅邪真微覺一怔,暗道:「原來雄飛勾引小翠,卻是別有目的,難道他竟想對夫人不利。」想到這裡,不覺將目光注視過去,只見小翠坐在雄飛的懷中,身上的衣衫大半脫了去,豐胸畢露無疑。   
  只是傅邪真此時卻沒有心情欣賞小翠的驕人身材了。   
  雄飛一邊摸著小翠的胸膛,一邊低聲道:「禰是夫人的貼身丫環,她的心思,禰自然知道的。」   
  小翠道:「夫人這次回來,好像要拿回一件東西。」   
  雄飛奇道:「刀神城中,又有什麼值得她感興趣的東西?是了,是那截碎劍。」   
  聽到這裡,傅邪真心中劇震,他早已知道,自己能否想起前世記憶的關鍵,就在任天王的那柄天地斬上。   
  天地斬在任天王死去時一分為五,分別為江湖五老所得,自己恢復武功以來,一直忙忙碌碌,竟將這最關鍵的物事忘之腦後。   
  小翠道:「恐怕就是那件東西了,我真不明白,那件東西有什麼用處,老爺夫人皆對它視若性命。」   
  傅邪真暗道:「小翠竟說什麼老爺夫人,難道金夫人竟是刀神城的城主夫人不成?」   
  雄飛道:「聽說這件東西上藏著一項絕頂的武功,不過此物分藏在五處,瘋婆子就算得到刀神城的這一塊,也毫無用處,難不成她還想去少林、武當處討要不成?」   
  小翠道:「夫人與王管家有次密談時,我隱隱約約聽到少林、武當的名字,看來夫人真的有去少林、武當之意。」   
  雄飛搖了搖頭,不解地道:「這個老婆子真是越老越瘋,竟敢向少林、武當動手。」   
  小翠不以為然地道:「少林、武當算得了什麼,夫人從來沒有將他們放在眼中。」   
  傅邪真暗道:「這位小翠姑娘的口氣好大,若連少林、武當也算不上什麼,其餘的門派又怎在這位夫人的眼中,不過以王管家的武功,最起碼天山派就不在他們的眼中。」   
  雄飛笑道:「瘋婆子這次來的可不是時候。」   
  小翠道:「怎不是時候?」   
  雄飛道:「這幾日十大門派的掌門皆來到刀神城,欲共商推舉武林盟主,對付魔教教主,我今日來遲,便是因為要招待他們的緣故,此時城中高手雲集,瘋婆子此時前來,豈非自投死地?」   
  小翠不以為然地道:「這件事夫人早已知道了,諒那些人也不敢與夫人過不去。」   
  傅邪真此時已想得明白,今日黃昏時,石非等人之所以不敢與王管家為難,其實是瞧在金夫人的面子上,金夫人既是城主夫人,十大門派又將在刀神城中聚會,自不敢得罪於她。   
  雄飛道:「她的病是否還是夜夜發作?」   
  小翠搖了搖頭道:「這我可就不清楚了,每到夜間,夫人就將我們打發睡去了,就算王管家,也不敢接近她的房間十丈之內。」   
  小翠戀戀不捨地道:「少爺,夜深了,我也該回去了。」   
  雄飛笑道:「時間還早呢,何況瘋婆子既然夜間從來不會喚人伺侯,絕不會發現禰溜出來的。」   
  小翠道:「夫人那裡最好說話的,我只是擔心王管家,上次我與你約會回去後,他便死死地盯著人家,害得人家好幾夜不曾睡著。」   
  雄飛道:「那只是老傢伙垂涎禰的美色罷了,有什麼稀奇。」   
  小翠笑道:「呸,你指望人人都像你這樣,貪花好色嗎?」   
  雄飛將她一把抱住,親吻撫摸良久,才放她去了。   
  雄飛坐在樹上沉吟良久,遲遲不肯離去,傅邪真無可奈何,只得也在樹上坐著。   
  過了一會兒,雄飛緩緩下樹,卻不是住院外去,目標竟是後院。   
  傅邪真暗道:「雄飛去後院,必定不安好心,五大神器對我極為重要,這件事少不得要管一管。」   
  他輕手輕腳,躡在雄飛的身後,卻不敢迫得太近,雄飛掠進後院後,藏身在一株大樹上,向院中的小樓窺視。   
  傅邪真心中好笑,忖道:「想不到刀神城內部竟是四分五裂,雄飛與夫人本是母子,卻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他也依法藏到另一株大樹上,正在雄極的身後。   
  此時後院中已是燈火全熄,傅邪真等了良久,毫無所獲,不由有些失望,暗道:「這樣等下去,又有什麼好處。」   
  正在這時,忽見小樓中燈光亮起,一個纖秀的身影走到桌前,輕輕地歎了口氣。   
  傅邪真聽出這聲歎息幽怨極深,心中大為同情,暗道:「金夫人雖貴為城主夫人,與雄城主的關係卻不太和睦,難怪幽怨至深。」   
  先前在苦心鎮時,傅邪真伏在草叢中,怎敢抬頭去看,此時他已看清,屋中的麗人眉目如畫,幾如天人,雖說歲月無情,可是在她的臉上,卻是燕過無痕,傅邪真雖明知她已是中年婦人,可是瞧著她的花容月貌,誰敢相信?   
  她身穿紫衫,出奇的雍容華貴,只是令人稱奇的是,此時已是夜深,她的穿著卻頗為正式,好像欲去赴宴一般。不知怎地,傅邪真瞧著她的面容,心中竟撲撲亂跳起來。   
  他心中有些著慌,忖道:「這是什麼緣故,為何我一見到她,心中竟難以平靜。」   
  他慌忙將目光轉向別處,無意發現,那三道與自己關係重大的菜蔬完完整整地放在桌上,竟是一絲兒不動,桌上放了兩副杯筷。   
  傅邪真忖道:「這倒奇了,難道她竟在深夜請客不成,可是請人吃飯,這三道菜委實太寒酸了些,若不是,桌上又怎有兩副杯筷?」   
  金夫人望著桌上的三道菜,神情甚是淒楚,傅邪真似心有靈犀般,竟也有些傷懷。   
  忽見金夫人端起酒杯,一改淒涼之情,盈盈笑道:「任郎,你怎地不飲,難道不喜歡我替你準備的酒菜嗎?」   
  傅邪真吃了一驚,難道屋中另有別人,自己怎會沒有看見。   
  他急忙凝神望去,卻見屋中仍只是金夫人獨自一人,絕無第二個人影。   
  金夫人替對面的空杯倒滿酒水,柔聲道:「任郎,你瞧著這三道菜,可曾想到什麼?」   
  酒杯自是無語。   
  傅邪真心中劇震,忖道:「莫非那個任郎,竟是任天王不成?不可能的,金夫人是名門淑女,任天王是聖教教主,兩人又怎會有瓜葛。」   
  金夫人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你早已忘了,可是我卻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一年我與你初次相逢,便遭到十大門派的追殺,你為了救我,竟身受重傷,那時我的心裡,只盼傷的是我。」   
  她幽幽地瞧了對面一眼,又道:「可是你傷的雖重,力氣卻仍是好大,將人家抱得緊緊的,令人家差點呼吸不過來,你可知道,便在那時,我已立了心願,今生今世,都要伴隨你左右,至死也不分開。」   
  傅邪真此時已經豁然明白,雄飛一直稱金夫人為瘋婆子,原因就在此了,金夫人對那個任郎一往情深,竟至於有些瘋顛起來,她的這個症狀,醫書上稱為離魂之症。   
  金夫人輕呷了一口酒,臉色緋紅起來,柔聲道:「我們好不容易躲過了追殺,可是我的心裡卻難以開心起來,我瞧著你的傷勢一日重過一日,恨不得立時死了才好。」   
  她嬌媚地瞧了對面一眼,笑道:「可是你正是需要別人照顧的時刻,我怎能輕易死呢,便是要死,也要等到你死了以後。」   
  這份感情實令人不勝唏噓,傅邪真的目中不禁有些濕潤了。   
  金夫人又道:「我說了半天,你怎麼也不動筷,是了,那時你便是三日三夜不曾吃東西,好俊俏的一張臉竟瘦得不成人形,你可知道,那三日三夜,我哭過多少回嗎?」   
  傅邪真無意中向雄飛望去,雄飛正捏緊了拳頭,目中幾乎迸出火星來,顯然憤怒之極。   
  傅邪真忖道:「夫人雖是他的娘親,可是她的心中,卻一直有個任郎,難怪雄城主與他的關係不睦,只怕就是為此,雄飛身為人子,自當視此事為奇恥大辱。」   
  金夫人飲一杯酒,說一會兒話,不久已是面泛桃花,更增嬌艷,然而傅邪真瞧在眼中,卻是心生憐惜。   
  金夫人抬頭望著天花板,道:「後來你總算好起來了,我的心裡不知有多喜歡,可是卻又害怕起來,我知道,你一旦傷好,便是我們的離別之日了,你是魔教大魔頭,而我卻是白道女俠,更與雄極有了婚約,今生今世,我們都不可能在一起的。」言罷,已是淚眼婆娑。   
  傅邪真暗歎道:「那個任郎果然是任天王,難怪我見到她傷心,心中也有些惻然,想不到身為轉世靈童的我,對前世之事,竟也不能忘懷。」   
  唯一可奇怪的是,任天王的事情,傅邪真皆不能想起,偏偏對金夫人,卻有些淡淡的記憶,由此可見,與金夫人的這段相遇,任天王已是刻骨銘心,便是轉生托世,也無法忘懷。   
  金夫人低頭流了會眼淚,復又歡笑起來,道:「往事不必再提了,今日我們總算又見面了,正該杯酒言歡才是,這三樣菜蔬,卻是你傷好時,第一次吃的東西,那時我見你連吃了三大碗飯,心中不知有多開心。」   
  傅邪真感歎不已,暗道:「金夫人的用情之深,可謂千古難見,與任天王的每一件事情,她都記得清清楚楚,其實任天王又何嘗不是如此,否則的話,我聽到這三道菜名,就不會頭痛欲裂了。」   
  然而傅邪真雖明白了三道菜的秘密,對金夫人也不勝憐惜,只是前世的那種情愫,卻是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了,看來情侶間「生生世世,永為夫妻」的話,只是一種奢望罷了。   
  忽聽「喀嚓」一聲,卻是雄飛怒火攻心,無意中拗斷了樹枝。   
  金夫人如夢方醒,臉上的柔情蜜意、淒楚之情一掃而空,厲聲道:「誰!」   
  雄飛見金夫人驚覺,心中大慌,雙臂一振,已離樹而起,想不到還沒有躍過院牆,從地上飛起一人,雙掌推向雄飛。   
  雄飛急忙豎掌相迎,「砰」的一聲,被那人震出數丈,飛到院牆外了。   
  傅邪真瞧見此人的身材,知道必是王管家了,他暗道:「王管家此舉,分明是想讓雄飛早些離去,他身為奴僕,自然不希望主人間大起糾葛。」   
  忽地想到,王管家既早已藏在下面,那麼自己的行藏,只怕也早已被他瞧破。   
  金夫人走到窗前,道:「王管家,是什麼人在此窺視?」   
  王管家抬起頭來,朝著傅邪真喝道:「鄭先生,深夜在此,有何居心?」   
  傅邪真暗暗叫苦,王管家護主心切,竟將所有的黑水都潑到自己頭上。   
  他無可奈何,只得躍下樹幹,身處嫌疑之地,實不知該做何托辭,只能苦笑罷了。   
  金夫人秋波掃來,神情甚是奇特,不僅毫無怒目,眼角眉梢,甚至還有些脈脈含情之意。   
  她對傅邪真揮了揮手,道:「鄭先生,你來。」   
  傅邪真知道她從自己身上定覺察出些什麼,姬霜初次看見自己時,也大為失態,便是這個道理了,看來自己與任天王雖然相貌大異,不過神情氣質上,必定有些相似。   
  王管家似乎感到大為奇怪,以金夫人的身份,絕不該在深夜之中會見少年男子,只是身為奴僕,又怎能干預主人之事,只得默默立在樓下。   
  傅邪真暗道:「這下可有些糟糕了,金夫人對任天王最是癡情,若她也與鐵蝠娘那樣,將我當作任天王的替身,我可怎樣才好。」   
  無奈之下,只得推開房門,一步步拾階而上。   
  走到房中,金夫人背依桌子,胸膛不停地起伏,顯得激動之極,神情乍喜還羞,臉頰一陣青,一陣紅。   
  傅邪真更感不安,急忙行禮道:「在下誤闖香閨,該死之極,還望夫人大人大量,放過在下,在下絕不敢了。」   
  金夫人揚聲道:「王管家,你去休息吧,這裡不需要你守衛了。」   
  傅邪真心中苦笑,金夫人支走王管家,居心可知,又一場風流陣仗,看來是不得不打了。   
  耳中聽到王管家的腳步聲漸去,兩行清淚從金夫人的臉上撲簌簌落下,顫聲道:「任郎,你果然轉世還生了,你讓奴家想的好苦。」   
  傅邪真忙道:「夫人,你認錯人了,在下姓鄭,是一名茶商。」   
  金夫人幽幽地歎了口氣,道:「你騙過了別人,還想騙過我嗎,我第一眼見到你時,就知道你定是任郎的轉世靈童,傅邪真,你去刀神城,可是去奪五大神器嗎?」   
  傅邪真本無此意,不過聽到雄飛與小翠的一番話後,對五大神器自然有了些想法,然而他仍是搖了搖頭,道:「在下實不知夫人在說什麼。」   
  金夫人冷笑道:「你既不是任郎的轉世靈童,就莫怪我無情了。」   
  玉掌飄飄,向傅邪真的脖頸削來。   
  這一招出手之際毫無徵兆,如兔起鶻落,令人難以測度,而出招時動作之優美,則又令人歎為觀止。   
  傅邪真暗暗驚訝,想不到金夫人的武功竟如此高明,難怪有神掌之名,這一招看起來輕飄飄的,然而以傅邪真的眼光,自然能瞧出其凶險所在。   
  百忙中不及細想,傅邪真略退一步,雙掌一陰一陽,向外劃了個圈子,這招正是玉石血書中的精妙所在,能擋世間任何招式,實為天下一等一的武學。   
  金夫人嬌叱道:「好武功。」   
  身子滴溜溜一轉,竟已到了傅邪真的身後,其身法之巧,之靈,天下不作第二人想。   
  傅邪真的雙掌雖可擋盡天下攻勢,可是誰能料到世間有這樣輕靈的身法,公子我前輩創製此招時,只怕也絕沒有想到。   
  耳聽得腦後風聲,傅邪真的身子卻向後急退,竟倒入金夫人的懷中,而左手指早已伸出,疾點金夫人的胸前大穴。   
  這一招可謂冒險之極,須知此時金夫人的雙掌已呈環抱之勢,只需輕輕一攏,就可將傅邪真擠為肉餅。   
  然而傅邪真雙臂早已虛虛架起,金夫人的雙掌若要擠來,必定被傅邪真的雙臂擠在外側。   
  是以這一招雖是險到極點,卻也是巧到極點,其中的分寸拿捏,若有半毫不對,必成自投羅網之局。   
  只聽「哎喲」一聲,金夫人應指而倒,傅邪真急忙轉過身來,道:「夫人,禰沒有事吧?」   
  金夫人坐在地上,雙目流波,欲笑非笑,欲喜非喜,嬌聲道:「我看你現在還能裝下去嗎,你若不是任郎的轉世靈童,怎會有這麼高明的武功?」   
  傅邪真出手之時,已知身份必定瞞不過了,他苦苦一笑,道:「夫人何必要逼人太甚?」   
  金夫人眼圈一紅,道:「任郎,你好沒良心,我為了你,不惜與雄極鬧翻,想不到你見到我不理也就罷了,還說出這些傷人心的話來。」   
  神情又是委屈,又是嗔怒,十足小女兒之態。   
  傅邪真心中一軟,不禁柔聲道:「夫人,並非在下無情,只是在下已完全不記得前世之事,夫人的深情厚意,只能是對牛彈琴罷了。」   
  金夫人緩緩點了點頭,神情甚是黯然,過了片刻,道:「你雖是任郎的轉世靈童,不過前世的事情,你又怎能記得起來,是了,還不快解開人家的穴道。」   
  傅邪真慌忙屈指彈去,一股沛然內家真氣衝出,立時解了金夫人的穴道。   
  金夫人又驚又喜,道:「想不到你的武功竟高明如斯,任郎像你這般年紀時,只怕還沒有這樣的修為了。」   
  傅邪真道:「夫人過獎了。」   
  金夫人橫了他一眼,神情甚是幽怨,傅邪真對她執禮甚恭,反而令她不快起來,然而此時面前的少年固然與自己的前世情郎有極為密切的關係,可是兩者畢竟不是一人,自己的一腔柔情,的確無從發洩。   
  金夫人輕輕歎了口氣,道:「邪真,你到刀神城來,莫非也是為了五大神器嗎?」   
  傅邪真本無此意,不過聽到雄飛與小翠的談話時,心中早已生出念頭來,此時也不否認,點了點頭。   
  金夫人喜道:「你總算還有些良心,不負我替你傷心多年,是了,我手中已有兩件神器,你拿在手中,看看能否想起什麼。」   
  傅邪真大為驚訝,五大神器被江湖五老視為性命,又怎會落到金夫人的手中,並且有兩件之多。   
  金夫人解開衣衫,露出一抹白嫩的胸膛來,傅邪真心臟突突亂跳,實不知金夫人好好地怎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只見金夫人小心地從貼肉處取出一個錦緞包袱來,傅邪真這才明白,原來金夫人對這兩大神器極為珍視,竟貼肉收藏。   
  傅邪真久聞五大神器之名,如今總算見到,不禁有些呼吸急促。   
  解開包袱,一股寒氣撲面而來,燈光下,兩截斷劍發出藍幽幽的光芒,就好像美人幽怨的雙眸,令人心生嚮往之至。   
  傅邪真急急地取劍在手,雙目都發出異樣的光芒來,他雖從來沒有見過五大神器,可是故器重見,心中竟生起暖意,鼻頭一酸,一行清淚緩緩流出。   
  金夫人也是喜極而泣,無限期待地道:「邪真,你好好瞧這這兩截斷劍,可曾想起些什麼嗎。」   
  傅邪真閉上眼睛,大腦卻是茫然無識,忽覺手掌傳來一股寒氣,心中突地一顫,一幕幕情景油然而生。   
  他看見一名少女獨坐在楓林之中,楓葉如血,琴聲如水,不遠處正傳來兵器交鳴之聲。   
  不用說,那名少女定是花問奴了。   
  他又看見一群人怒氣沖沖,在自己的身後追逐,而自己的懷中,卻緊擁著一名神情驚慌的少女,那名少女的眉目,與此時的金夫人,又怎有兩樣,只是年輕些罷了。   
  他更看見自己站在高山之巔,面前是年輕一號的江湖五老,江湖五老的身後還站著密密麻麻的人,只是卻瞧不清他們的面目。   
  傅邪真黯然神傷,暗道:「這定是我死於玉皇頂時的情景了。」   
  他緩緩睜開眼睛,忽覺臉上一陣冰涼,剛才回憶往事之時,竟不知不覺地流出淚來。   
  金夫人更是清淚滿面,顫聲道:「任郎,任郎,你可想起我來了。」   
  傅邪真心中百感交集,情不自禁地擁住金夫人,道:「我第二個想起的,就是禰了,那時禰在我的懷中,就如現在這般。」   
  金夫人嬌軀一震,怒道:「你第一個想的是誰?」   
  傅邪真見金夫人竟莫名地生起氣來,心中一呆,暗道:「我可真是太笨了,女人皆愛吃醋,我說出這種話來,豈不是要傷透她的心。」   
  好在他機靈之極,輕輕一歎道:「我第一個想起的情景,自然是玉皇頂一戰了。」   
  金夫人轉嗔為喜,又不禁有些謙然,柔聲道:「任郎,我嫁給你的仇人,你可恨我嗎?」   
  傅邪真雖想起前世的些微片斷,可卻是模糊之極,又怎有愛恨情仇之感,微微一笑道:「禰遇見我時,禰與雄極已有婚約,我又怎能怪禰。」   
  金夫人一聲歡呼,忍不住將傅邪真緊緊抱住,嬌聲道:「任郎,你真好,你說過的,今生也就罷了,你若後世為人,定要娶我為妻的,你可不許耍賴。」   
  傅邪真大為尷尬,想不到竟會面對如此難題,也許任天王的確說過這樣的話來,可是自己對金夫人沒有半點情義,又怎能娶她為妻,更何況兩人的年紀實在相差太大,他若做出此舉,豈不成為全江湖的笑柄。   
  忽聽窗外傳來一陣冷哼,將屋中兩人嚇了一跳。   
  金夫人一步縱到窗前,喝道:「鐵蝙娘,可是禰嗎,快給我出來。」   
  空中傳來冷笑道:「金玉如,禰好沒羞恥,快將神器還給我。」   
  這「玉如」二字,定是金夫人的閨名了。   
  金夫人格格笑道:「神器既已在我手中,怎還會還給你,禰不要做夢了。」   
  將身一縱,已到了樓下。   
  傅邪真暗叫不妙,一個金夫人已令他頭大如斗,再加上一個鐵蝠娘,豈不立刻送了小命。   
  只聽窗外拳風呼呼,兩女已鬥在一起。   
  傅邪真對鐵蝠娘甚為感激,而金夫人也是自己的前世情人之一,無論誰傷了,都是不好。   
  他急忙縱到窗前,只見鐵蝠娘與金夫人拳掌翻飛,鬥得正急。   
  傅邪真忙叫道:「兩位夫人,莫要再打了。」   
  兩人齊齊停下手來,怒道:「你叫我們什麼?」   
  傅邪真怔道:「兩位夫人,大家都是自已人,有話好說,又何必動手。」   
  鐵蝠娘黯然神傷,道:「想不到你竟叫我夫人。」   
  金夫人更是傷心欲絕,泣聲道:「原來在你的心中,我們不過是一對又老又醜的老女人罷了。」   
  兩人相視一眼,忽地齊齊躍上高樓,向傅邪真撲去。   
  傅邪真大驚,叫道:「蝠娘,玉如,禰們這是做什麼?」   
  此言一出,兩人頓時轉怒為喜,「啪」地一聲,同時出掌,將對方的手掌格開,叫道:「不要傷了任郎。」   
  金夫人怒道:「臭蝙蝠,任郎也是你叫的嗎,好沒有羞恥。」   
  鐵蝠娘冷哼道:「還不知誰沒有羞恥,禰已是婦人之身,有什麼資格叫他任郎。」   
  金夫人怒極,玉掌翻飛,向鐵蝠娘劈去,鐵蝠娘道:「我還怕禰不成。」   
  纖掌架住,兩人又鬥在一起。   
  傅邪真又好氣又好笑,暗道:「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是了局。」   
  他忽地心生一計,大叫道:「頭好痛。」「砰」地一聲,倒在地上。   
  兩位夫人急急住了手,慌忙躍來,一個抬起傅邪真的腦袋,一個輕撫他的胸口,連聲道:「任郎,你怎麼了?」   
  傅邪真怎敢開口,索性閉住了呼吸,放慢了心跳。   
  金夫人一探脈息,臉色大變,道:「不好了,任郎氣脈全無,定是死了。」   
  鐵蝠娘驚道:「好好的,怎會就死了。」   
  金夫人黯然道:「我怎麼知道。」   
  鐵蝠娘頓時流下淚來,嬌聲喚道:「任郎,你好不容易轉世投生,怎又這麼快就死了。」言罷已是泣不成聲。   
  其實金夫人與鐵蝠娘皆是江湖中一等一的人物,本不會輕易被傅邪真所騙,然而關心則亂,任何精明的女人遇到「情」之一字,又怎能不亂了方寸。   
  傅邪真先前還能強忍得住,然而聽到二女哭聲淒切,心中大感不安,歎了口氣,道:「好厲害,差點就要痛死過去。」   
  兩女見他醒來,無不大喜,齊聲喚道:「任郎又醒過來了。」   
  金夫人急急地道:「任郎,你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傅邪真胡亂找了個借口,道:「我拿著兩截斷劍,大腦就胡思亂想起來,直想得我心痛欲裂,好不厲害。」   
  金夫人慌忙從傅邪真手中接過斷劍,道:「既然頭痛的厲害,那就不要想了,等五大神器齊齊到手,再想不遲。」   
  鐵蝠娘甚是埋怨金夫人,道:「都是禰,急急地將神器交給他,也不管他的死活。」   
  金夫人怒道:「難道禰不想他快些記些前世之事嗎?」   
  眼看兩人又起紛爭,傅邪真忙道:「是了,蝠娘,禰怎會到這裡來?」   
  鐵蝠娘對金夫人怒目而視,道:「我好不容易從武當派手中盜得一枚斷劍,卻被這賤人偷了去,聽說這賤人又回刀神城來了,蝠娘就趕來了。」   
  傅邪真雖聽她說的輕描淡寫,然而從武當派盜得神器,該是何等不易,僅以這點來看,鐵蝠娘對自己的感情,絕不亞於金夫人的。   
  金夫人冷笑道:「那又怎樣,有本事禰再搶回去啊。」   
  傅邪真忙道:「蝠娘,玉如,禰們都不必爭吵了,其實神器在誰手上,都是一樣的,禰們的目的,豈非都是為了助我恢復記憶。」   
  兩女甚是開心,齊聲道:「你知道就好。」   
  傅邪真轉向金夫人道:「玉如,蝠娘的神器是從武當派盜來的,禰的神器又是從何而來?」   
  金夫人道:「我與李正源做了個交易,他便將神器交給我了。」   
  傅邪真知道這就是她與李正源在苦水鎮相見的原因了。   
  他道:「玉如,李正源陰險之極,禰可莫要上了他的當,他既肯交出神器,定有極大的企圖。」   
  金夫人見情郎對她如此關心,心中更加開心,笑道:「李正源的心事,我怎不知,他一心一意,想做武林盟主,我已答應了他,助他扳倒雄極。」   
  傅邪真已知金夫人與雄極早已夫妻反目,更因任天王之故,幾成仇敵,她幫著李正源對付雄極,毫不稀奇。   
  他問道:「李正源老奸巨滑,怎會輕易相信人,而將神器交給禰呢?」   
  金夫人微微一笑,道:「李正源若想扳倒雄極,只能從正面下手,那就是以比武為名,公然挑戰了,須知李正源的目的是當武林盟主,他若敢施展陰謀詭計,一旦敗露,可謂身敗名裂,得不償失。」   
  傅邪真道:「據我所知,李正源的武功恐怕比不上雄極,若是正面下手,李正源怎是雄極的對手?」   
  金夫人道:「任郎,你與雄極可曾交過手?」   
  她雖知傅邪真的名字,可是卻仍是忍不住以任郎相喚,傅邪真也無可奈何。   
  傅邪真道:「我與雄極雖然見過一面,卻只交手一招,此人刀氣凌厲,舉世無雙,竟能破牆而入,擋了我一劍。」   
  金夫人道:「雄極的刀法剛烈無儔,天下不做第二人想,以武論武,恐怕只有聖教中的刀皇太真可與他匹敵,不過他的武功卻有極大的缺陷,一旦被人所知,雄極的一身修為,皆為無用。」   
  傅邪真動容道:「這是什麼緣故?」   
  金夫人道:「雄極每到月圓時分,天地陰氣大盛之時,武功必將大打折扣,此時他的功力,不過平時的三分之一,李正源若挑在這時與他決鬥,雄極必敗無疑。」   
  傅邪真這才知為何李正源甘願將神器與金夫人交換這個天大的秘密,若雄極的武功真有這個破綻,那麼月圓之日,就將是雄極的死期了。   
  他百般不解地道:「雄極的武功為何會有這個缺陷?」   
  金夫人臉上籠上紅雲,道:「其實這一切都怪他自己,他初練太陽神刀時,他的尊師再三囑咐,在太陽神刀未練成之時,絕不能行房,否則純陽一洩,太陽神刀將有月圓之憾,可是那時他與我新婚在即,又知我遇見任郎,生怕我會被任郎奪了去,是以急急成親。」此言說罷,已是羞不可抑。   
  傅邪真心中歎惜,如此說來,雄極有月圓之憾,竟是自己的前世所種下的因果了。若李正源在月圓之日將雄極擊斃,那麼豈非等於是死在自己手上。   
  鐵蝠娘一時聽得入神,竟忘了金夫人情敵的身份,對這位身世飄零的女子倒有些同情了。   
  她道:「再過二日,就是月圓時分了,李正源若想下手,必定挑在兩日後。」   
  傅邪真不解地道:「雄極既知自己的武功有如此大的缺陷,又怎會答應與李正源交手,而他若是不允,他座下的四大護法,又怎會令李正源近身?」   
  鐵蝠娘道:「李正源為人狡滑奸詐,總能尋到機會與雄極動手的。」   
  傅邪真轉向金夫人道:「玉如,有件事我需提醒你,禰的丫環小翠與雄飛有奸。」   
  金夫人格格笑道:「這件事我早已知道了,其實,這還是我的安排呢?」   
  傅邪真驚道:「竟是禰的安排?」   
  金夫人輕歎道:「雄飛這個孩子雖是我的親生,心中卻只向著雄極,他第一次勾搭上小翠,小翠便對我說了,我便吩咐小翠將計將計,是以刀神城中的大小事情,我皆是瞭如指掌。」   
  鐵蝠娘冷笑道:「卑鄙無恥,好不要臉?」   
  金夫人怒道:「禰說什麼?」   
  鐵蝠娘道:「小翠這個姑娘我也見過,她對禰千依百順,忠心耿耿,想不到禰卻這樣犧牲她的清白。」   
  金夫人道:「雄飛根本就不能人事,小翠與他在一起,只是假鳳虛凰,又有什麼不可。」   
  鐵蝠娘口氣軟了些,卻仍道:「那又怎樣,黃花閨女給人摟摟抱抱,還能再嫁人嗎?」   
  傅邪真心中暗笑,鐵蝠娘指責金夫人時,倒是義正辭嚴,可是她自己豈不也做過同樣的事情。   
  他忙道:「兩位不必再爭了,如今大家目標一致,該同進同退才是,只是現在刀神城必定戒備森嚴,我這個茶商,只怕不易進去了。」   
  鐵蝠娘道:「這還不容易,我帶你飛進城中就是,隨便找處地方落腳,還怕別人找到。」   
  金夫人呵呵冷笑道:「刀神城若是這麼容易進去,雄極有什麼資格稱為江湖五老。」   
  傅邪真道:「有什麼不妥嗎?」   
  金夫人道:「刀神城有八百鐵騎衛,可謂天下無敵,這是不消說了,而刀神城的關防之嚴,更是不亞於大內皇宮,最厲害的就是,刀神城的每戶居民,其實都是刀神城的弟子,試問你何處藏身?」   
  鐵蝠娘不耐煩地道:「依禰說,該當如何?」   
  金夫人道:「這有何難,你們就扮做我的手下,大大方方地進城,我好歹也是城主夫人,雄極當著天下英雄的面,絕不敢將我怎麼樣。」   
  鐵蝠娘道:「扮做禰的手下,受禰的使喚,真是做夢,我就不信,刀神城能攔得住我,」   
  她轉身走到窗前,鐵翼展開,已飛至空中,傅邪真連聲呼喊,鐵蝠娘卻已不見。   
  傅邪真無奈,轉過身來,卻見金夫人嘿嘿冷笑道:「鐵蝠娘不聽我的話,必定有失,任郎,你也想自己獨自進城嗎?」   
  傅邪真暗道:「此時刀神城的關防必定比平時緊了十倍,見到我這個生人,就算放進城中,也必定嚴密監視,又怎能放手大幹,金夫人身為城主夫人,倒是有很多方便之處。」   
  想到這裡,道:「我還有兩名同伴,乾脆一起扮做夫人的隨從吧。」   
  金夫人道:「好啊,你快將他們叫來。」   
  傅邪真微微一笑,揚聲道:「卜先生,快來拜見夫人。」   
  他內力深厚,耳力極佳,早已覺察出卜得意與林婉揚就在外面相候,一聲喚罷,二人果然躍進樓來。   
  卜得意上前深施一禮,道:「卜得意見過玉如姑娘。」   
  金夫人笑道:「怪不得我見到你時,覺得有些熟悉,原來卻是老卜。」   
  金夫人既與任天王相戀,對聖教的高手頗為熟悉,與卜得意也是老相識了。   
  卜得意知道金夫人醋性極大,若讓她知道林婉揚的身份,必定有一場麻煩,好在姬霜的易容之技精妙無雙,金夫人瞧了林婉揚兩眼,見是個書僮,便不在意了。   
  林婉揚已知金夫人的身份,心中自然也有些醋意,不過進來之前,卜得意已再三叮囑,她只得強生忍住,沒有在臉上露出怨怒的神情來。   
  以金夫人的身份,身邊有些高手也不足為奇,是以傅邪真伴在她的身邊,別人自然不會有什麼懷疑。   
  眾人即刻起程,出了華豐院時,己是天光微亮,再走一程,前面就是煙花鎮了。   
  此時路上的行人已多了起來,大多是佩劍騎馬的江湖人物,傅邪真知道這是趕向刀神城赴會的江湖高手,心中暗道:「聖教一出,各大門派皆是如臨大敵,是以雄極振臂一呼,這些人皆急急而來了。」   
  到了煙花鎮外,卻見那些江湖人紛紛下馬,齊齊湧在煙花鎮的小城門處,嚷成一團,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金夫人道:「王管家,你去瞧瞧,發生了什麼事?」   
  王管家應了一聲,向前走去,林婉揚好奇,也拉著傅邪真隨之而去,走到前面,人群擁擠,已是走不動了。   
  林婉揚身手靈活,早已從人群中擠了進去,心中正在得意,卻見王管家與傅邪真神情閒暇,如分花拂柳一般,硬生生擠開眾人,也來到面前。   
  抬頭望去,只見兩名佩劍的男子正與守城的刀神城弟子爭吵。   
  一名男子道:「我們是崆峒派的弟子,受貴城主之邀而來,你們為何不讓我們進去?」   
  守城的刀神城弟子雙眼一翻,道:「崆峒派,我怎麼沒有聽說過,敝城主只邀了十大門派掌門、弟子與會,非十大門派弟子,不能入內。」   
  此時聚在城外的皆非十大門派中人,刀神城弟子此言一出,頓時人人大怒。   
  雄極邀眾派前來刀神城,雖沒有言明目的,然而人人皆知是為武林盟主之事,刀神城弟子此言,分明是沒將眾人放在眼中,似乎推舉武林盟主只是十大門派之事,與別派毫無干係。   
  傅邪真暗道:「早已聽說十大門派孤高自傲,向來瞧不起江湖中的小門小派,如今看來,果然如此。」   
  一名白髮老者越眾而出,怒道:「豈有此理,難道江湖中就只有十大門派嗎,我等這些山野之人,就不能管江湖之事?」   
  有人認得老者,紛紛道:「齊老先生說的對,別的事我們管不了,推舉武林盟主是全江湖的事情,憑什麼只能由十大門派做主?」   
  林婉揚對傅邪真道:「這位齊老頭是海南劍派的名宿,早就歸隱了,想不到今日卻來到這裡。」   
  傅邪真聽到海南劍派的名字,心頭微微一怔,立時想起海南派的高勝天,他與李謹、武智、袁青海等人密謀去少林盜七十二絕技,也不知是否得手。   
  不過少林派若是失盜,必定江湖轟動,由此看來,他們尚未得手,自己若有機會,該向少林派通知一聲才對。   
  凝目瞧去,果見人群中站著高勝天等人,皆是一臉的憤色。   
  那名刀神城弟子瞧了齊老者一眼,懶洋洋地道:「老頭兒,你算什麼東西,這裡豈是你說話的地方,快快滾吧。」   
  齊老者大怒,揮掌就向刀神城弟子擊去,只聽「啪」地一聲,擊了個正著,刀神城弟子的臉頰如火似炭地紅了起來,眾人大為解氣,無不大聲叫好。   
  忽聽馬蹄聲急,從鎮中馳出來一隊鐵騎衛,躍馬揚刀,向眾人衝了過來。   
  傅邪真暗道:「鐵騎衛極為厲害,可不是這些烏合之眾所能抵擋的。」   
  想念及此,鐵騎衛已經衝來,眾人一陣大亂,紛紛向後退去,奈何後面的人擠得密密麻麻,前面的人根本無法及時退避,剎那間,已有數人被戰馬衝倒在地,痛苦地呻吟起來。   
  齊老者大叫道:「刀神城仗勢欺人,我們與他們拚了。」   
  刀神城的暴行,早已惹得人神共憤,立時有數人振臂響應,向鐵騎衛圍攻過來。   
  傅邪真暗歎道:「這些人怎是鐵騎衛的對手,何況在刀神城外火拚,極為不智。」   
  齊老者已被數匹鐵騎圍在當中,長刀亂舞,齊老者手中劍只能遮擋招架,毫無還手之力。   
  傅邪真叫道:「不好,我要救他出來。」   
  身形剛欲閃動,卻見從鎮外的人群中飛出一人,白髮飄飄,矯若游龍,袍袖一拂,已盪開鐵騎衛襲來的長刀,袖風所至,數名鐵騎衛坐不穩鞍□,紛紛跌下馬來。   
  齊老者壓力陡鬆,慌忙舞劍護住頭頂,衝出了鐵騎衛的包圍。   
  眾人齊聲喝采,叫道:「老前輩,好武功。」   
  傅邪真早已瞧出,那位老者正是天道老人,心中又是驚喜,又是傷感,恩師雖近在眼前,可是以自己的身份,又怎能上前參見。   
  凝神望去,師父丰采猶勝往昔,令他大為寬懷,然而不知為何,天道老人眉宇間卻似有一層憂色。   
  傅邪真暗道:「這定是因我之故了。」   
  鐵騎衛也認出天道老人,一名首領道:「天道前輩,你是少林派的,可以進去。」   
  天道哈哈笑道:「老夫幾十年前就已叛出少林,此事人人皆知,老夫又怎是少林派的。」   
  那名首領道:「天道前輩是江湖高手,與他人身份不同,請進城吧。」        
 正文第四十一章    
  作者:色虎   
  天道老人道:「老夫只是一名不中用的老頭,算什麼高手,你既讓我進去,這些江湖朋友就更該進城了。」   
  首領眉頭緊皺,心中頗為憤怒,可是天道老人江湖知名,就連雄極也忌他三分,他一個小小的鐵騎衛首領,又怎敢得罪。   
  他陪笑道:「前輩有所不知,敝城不令非十大門派的人進入,是怕魔教的奸細趁機混進城來,干係非小。」   
  只聽人群中一個嬌脆的聲音道:「魔教既能混在我們當中,難道就不能混在十大門派中嗎,你這個借口好沒道理。」   
  傅邪真聽到這個聲音,心中一顫,暗道:「原來師姐也來了。」   
  循聲望去,人群站出一個嬌怯怯的少女,非納蘭芷而何?數月不見,師姐似乎清減了一些,眉宇間也如師父一般,多了層憂色。   
  傅邪真羞愧之極,深深地低下頭來,再不敢瞧納蘭芷一眼。   
  林婉揚見傅邪真對這名美麗的少女分外注意,不由也多瞧了納蘭芷幾眼,暗道:「邪真武功又高,人品又好,情人自然多多,我以後可要分外小心,不能讓他再有機會親近其他女子。」   
  鐵騎衛的首領自知這位少女是天道老人的愛徒,那也是萬萬不能得罪的。   
  他道:「女俠有所不知,十大門派的弟子我們皆是熟識,可是其他門派的英雄我等卻有些面生了,是以玄武大人才下此令。」   
  納蘭芷道:「真是好笑,十大門派的人你就算人人識得,魔教就不會易容變裝而入嗎?」   
  傅邪真心中一震,暗道:「師姐好像親眼見到我易容一般。」   
  鐵騎衛首領道:「女俠說的雖是有理,可是小人受玄武大人之命,實不敢自專,大家原諒則個。」   
  天道老人道:「原來是玄武的主意,老夫不難為你,就直接去找雄極評理。」   
  他大步向鎮中走去,眾鐵騎衛分開一條路,放他進去。   
  忽見數騎馬飛馳而來,眾人定睛望去,無不大吃一驚,原來那數人為首者竟是雄極,身後數人,則是青龍、玄武、白虎三大護法。   
  天道老人見雄極親來,便也住了腳,等雄極過來說話。   
  雄極離天道還有數十丈遠,就已翻身落馬,大笑著走來,拱手道:「不知天道大師駕到,本座有失遠迎,得罪,得罪。」   
  天道老人皺眉道:「雄極,你來的正好,聽說貴城立了規矩,非十大門派者不能入內,這個規矩可是你定的嗎?」   
  雄極大為愕然,道:「本座怎能定出這麼荒唐的規矩。」   
  天道老人道:「這麼說來,這些鐵騎衛阻住眾人,皆是玄武一人的主意了。」   
  雄極眉頭緊皺,轉向玄武道:「玄武,此事究竟作何解釋?」   
  玄武慌忙拱手道:「屬下擔心魔教奸細會趁機混進人群,是以才下此令。」   
  雄極怒道:「糊塗,魔教弟子混進本城固然可慮,卻又怎能因噎廢食,阻擋眾人入城,再說大夥兒不遠千里而來,那是瞧得起本座,全城上下,該頂禮歡迎才是,如此拒人於城外,豈是好漢的氣量?」   
  玄武慚愧地道:「城主教訓得是,在下銘記在心。」   
  雄極轉向眾人,拱手道:「屬下無禮,令大夥兒受委屈了。」   
  齊老者道:「受刀神城一點委屈,那還不是常有之事,又算得什麼。」   
  他剛才受驚非小,此時仍有怒氣。   
  雄極含笑道:「齊兄是在指責敝城向來驕橫嗎?齊兄教訓的是,敝城弟子眾多,有時的確有管束不周之處,本座借此機會,向大家賠罪,還望大家瞧在本座的面子上,莫要與他們計較。」   
  雄極身為江湖五老之一,何曾這樣低聲下風,向眾人賠著小心說話,眾人不由心中大悅,暗道:「雄極既為江湖五老,自然有英雄風範,至於他的弟子無理,卻也不關他的事。」   
  此時雄極已含笑將眾人一一拉進城中,就算是年輕晚輩,也是恭恭敬敬。   
  此時鎮門內外皆是一團和氣,再不復剛才的劍拔弩張,刀神城城主迎接眾人進城,那是多大的面子,就算剛才被鐵騎衛踏傷的人,此時也不再有怒氣了。   
  眾人喜氣洋洋,皆進入鎮中,雄極忽地抬頭,瞧見了金夫人的馬車,臉色微微一變。   
  不過他很快就堆起笑容,與天道老人並肩向鎮中走去,再也不瞧馬車一眼。   
  傅邪真暗道:「想不到雄極夫妻二人竟已絕決如此,不過話又說回來,世間任何男子,皆不會容忍自己的妻子心中想著別人,這也怪雄極不得。」   
  眾人中有識得金夫人的,見雄極這樣以情,心中也大感唏噓。   
  此時鎮門已是大開,也無弟子守衛,大有無論英雄、強盜,皆可入內的意思。   
  金夫人一聲令下,馬車駛入鎮中,鎮中的刀神城弟子皆識得這輛馬車,無不低聲耳語,面帶不豫之色,看來他們對這位夫人雖不敢得罪,卻也是瞧她不起。   
  卜得意與傅邪真並肩而行,卜得意道:「雄極與玄武唱的這齣戲實在高明,我們可要好好學學。」   
  傅邪真天質極慧,一點就通,道:「這麼說來,玄武拒人入城,其實卻是雄極的主意了。」   
  卜得意道:「那是不會錯的,刀神城中的大小命令,怎能不出於雄極之手,不過雄極這齣戲演罷,立刻博得胸懷大度的美名,對他成為武林盟主,那是大有好處的。」   
  傅邪真道:「不錯,就連那些被鐵騎衛踏傷的人,見到雄極親自來迎接,也是怒氣全消了,雄極能成為一方之主,的確有他過人之處。」   
  卜得意道:「雄極已知金夫人入城,又知她的目的,必定會派人對她嚴加防範,我們與她在一起,反而會束手束腳起來,這倒是有些麻煩。」   
  傅邪真沉吟道:「林先生與姬姑娘此時必已進了城中,我們悄悄地找到他們,再令姬姑娘幫我們易容,我們就可在城中大搖大擺了。」   
  卜得意喜道:「妙計。」   
  此時金夫人已在一家客棧中安置下來,天道老人等江湖高手,皆被請到刀神城中休息,而如海南劍法等小門派的人,則被安置在煙花鎮中。   
  雄極居然沒派人請金夫人入刀神城中安歇,更加證明二人已是恩斷情絕,行如陌路了。   
  傅邪真入房去見金夫人時,金夫人正怒氣沖沖。   
  傅邪真道:「玉如,是誰惹禰生氣?」   
  金夫人怒道:「雄極好生無情,見到我來,竟連一個招呼也不打,根本沒有半點夫妻情義。」   
  傅邪真暗道:「禰與雄極早已撕破了臉,他不來趕禰出城,已算度量寬宏,又怎能讓他歡天喜地地來請禰。」   
  不過表面上,仍是隨著金夫人的意思,罵了幾句雄極無情無義的話。   
  金夫人道:「瞧現在這種形勢,你們跟著我進來,反而有些不便了,這可怎麼辦?」   
  傅邪真道:「看來我們只有另行易容換裝,才能避開刀神城的耳目了。」   
  金夫人道:「這樣也好,只是我的易容之技平平,只怕難以將雄極瞞過。」   
  傅邪真自然不能將姬霜已入城的事情告訴她,姬霜與金夫人無疑是一對情敵,自己若流露出與姬霜較親密的話來,金夫人不惱才怪。   
  他道:「聖教在城中早有內應,這一點倒不必擔心。」   
  金夫人道:「那也好,只是你在城中時,千萬小心,雄極對我不敢怎樣,可是對我手下的人,卻是絕不會客氣的。」   
  傅邪真此時已在後悔,暗道:「若是早知雄極會大開城門,我可絕不會跟著禰進來了。」   
  他辭了金夫人,與卜得意、林婉揚走出客棧,滿城尋找姬霜與林紫藥。   
  煙花鎮雖只是刀神城的附屬小鎮,然而因地位重要,反而卻比尋常城鎮更加熱鬧,想起數日前在此的經歷,傅邪真此時仍覺有些心驚肉跳。   
  林紫藥與姬霜既扮成賣唱的一對父女,自然該在酒樓、茶肆中,只是煙花鎮中,最多的就是酒樓、茶肆,又該到哪裡去找。   
  忽聽從一家叫做「高昇」酒樓中,傳來胡琴之聲,接著便是一個年輕女子的歌聲傳來。   
  傅邪真喜道:「這可是他們嗎?」   
  卜得意笑道:「我也不知道,往日我聽到胡琴之聲,立刻抱頭而逃,從來沒有聽得真切過。」   
  傅邪真道:「不管他,且上去瞧瞧。」   
  眾人進入酒樓,卻見酒樓中已是高朋滿座,大多皆是江湖中人。   
  一位略有幾分姿色的年輕女子站在大堂中間,正在依依呀呀地唱著小曲,旁邊是一位枯瘦的漢子,不緊不慢地拉著胡琴。   
  傅邪真認出二人絕非姬霜與林紫藥,大為失望,只是既然來了,總不能立刻離開,只得坐了下來,叫上兩壺酒,與卜得意對飲起來。   
  掃視眾人,發現高勝天、武智等人赫然在列,齊老者也與他們坐在一起,只是傅邪真此時面目全非,高勝天等人自是不識。   
  卻見武智正色迷迷地瞧著那名買唱的女子,李謹向他敬酒,他也無心去飲。   
  傅邪真心中憤然,道:「想不到白道門派中,竟都是這種敗類,又算什麼俠義道。」   
  忽見從樓下走來一名中年文士,在高勝天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高勝天猛地轉頭,向傅邪真瞧了一眼,中年文士微微一笑,轉身離去了。   
  卜得意低聲道:「有架要打了。」   
  傅邪真道:「你怎知道?」   
  卜得意道:「莫忘了我們現在是金夫人的手下,雄極與全夫人勢成水火,雖不敢明著將她怎樣,可是教訓教訓她手下,出一口惡氣,豈非正常之極?刀神城的人自不便出手,便假手於高勝天等人,就算出了事,也可以江湖爭鬥的理由推得乾乾淨淨。」   
  傅邪真苦笑道:「做金夫人的手下,實在苦了些。」   
  卜得意笑道:「也不盡然,既然是遇到了我們,吃苦的只能是高勝天了。」   
  林婉揚早已躍躍欲試,道:「讓我來吧,叫他們嘗嘗毒藥的滋味。」   
  傅邪真忙道:「那可不行,禰一出手,眾人皆知禰是百毒教的人,豈不是引得眾人圍攻。」   
  百毒教的名聲著實不佳,林婉揚想想有理,大感沒趣。   
  卜得意道:「我的尊師太真曾擊敗過雄極,我的刀法,刀神城中必定是識得的,看來只有全仗教主出手了。」   
  傅邪真笑道:「好罷,全交給我就是。」   
  話猶未了,高勝天對李謹耳語了幾句,李謹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向傅邪真這邊走來。   
  傅邪真暗笑道:「他這是要找碴打架了,我倒要看看,他會用什麼方法。」   
  李謹幾步來到桌前,身子一個踉蹌,將桌子帶翻,桌上的酒水皆濺了起來,傅邪真三人閃身避過,林婉揚叫道:「你走路不長眼睛嗎?」   
  李謹大怒,道:「你罵誰?」   
  林婉揚道:「罵得就是你,賊骨頭,一瞧就不是好東西。」   
  李謹正想惹事,聞言大喜,表面上卻怒氣沖沖地道:「臭小子,居然敢罵我,吃老子一拳。」   
  提拳向林婉揚打來,傅邪真生怕林婉揚用毒傷人,早已攔在身邊,輕輕將李謹的拳頭帶過。   
  李謹瞧了傅邪真一眼,叫道:「你又是誰,敢管老子的閒事?」   
  傅邪真淡淡地道:「你不認得我了嗎,就算你老爹也要叫我一聲大哥。」   
  卜得意與林婉揚皆想不到傅邪真也會說出這種有趣的話來,不由哈哈大笑。   
  李謹怒極,退後一步,抽出劍來,疾刺向傅邪真的咽喉。   
  點蒼派的劍法以快速見長,這一劍刺出,端的是如同閃電。   
  酒樓中人皆認得李謹是點蒼高手,不禁為傅邪真擔心起來。   
  眼看長劍堪堪刺來,傅邪真身子滴溜溜一轉,卻已閃在李謹的身後,身法之快,實非筆墨可以形容。   
  這一招正是學自金夫人,傅邪真對武功的天份極高,只見過金夫人用過一次,便已明白其中奧妙,何況他使出此招,也正符合金夫人手下客座高手的身份。   
  眾人大聲喝采,想不到這位英氣勃勃的漢子輕功竟如此了得。   
  李謹並不轉身,反手一劍刺來,這一招蘇秦背劍各大門派皆有,只是在李謹手中,卻快了七分。   
  傅邪真的身子如行雲流水一般,又輕輕閃過,林婉揚低聲對人得意道:「他為何不出劍?」   
  卜得意道:「他怕三寸寒霜被人認出,那可就不妙了。」   
  林婉揚當即站了起來,道:「諸位朋友,我們今日出來喝酒,不曾帶有兵器,不知那位兄台能借劍一用。」   
  酒樓中的江湖人物巴不得看到一場好鬥,當即有人叫道:「我有劍。」   
  那人揚手將長劍向傅邪真拋去,李謹見傅邪真輕功極高,武功必非泛泛,生怕傅邪真有劍之後情勢逆轉,是以,早已挺劍刺出,不讓傅邪真接劍。   
  長劍在傅邪真的胸前不停地閃動,傅邪真只得退開一半,眼見得長劍就要落地了。   
  忽聽「啪」地一聲,傅邪真的手掌竟生出強大的吸力,將長劍生生地吸了過去,這一招「龍吸水」甚是難練,眾人大為驚訝,略略一愕後,無不擊節讚歎。   
  傅邪真有劍在手,哈哈大笑道:「李侄兒,我是長輩,自然要讓你三招,現在可不容情了。」   
  長劍劈面刺去,分明是一招點蒼劍法。   
  眾人暗道:「此人竟會點蒼劍法,難道真是李謹的長輩?」   
  李謹也是心中大奇,暗道:「本派劍法向不輕傳,此人怎會這套劍法,聽說本派有位前輩早年間與掌門不和,負手出走,莫非就是此人?」   
  傅邪真在洛陽與李謹交過手,也學過數招點蒼劍法,此時他負有混元一氣功的絕學,任何門派的武功皆可拿來使用,就好似苦練多年一般。   
  只聽場中「叮叮」之聲不絕,兩人皆使快劍,長劍相碰,就好似炒豆一般。   
  高勝天暗道:「此人劍法不俗,非一人可敵。」向袁青海使了個眼色。   
  袁青海站了起來,道:「兩位兄台,有話好說,何必動刀動劍?」   
  他走到場中,手中的折扇「啪」地打開,擊向傅邪真的肩胛骨。   
  眾人早已知此人出場,必定是拉偏架無疑,不過袁青海的折扇功的確是江湖一絕,一招使來,就如行雲流水,煞是好看。   
  眾人與雙方都無交情,只盼打得熱鬧,不由又大聲喝采起來。   
  若論真實武功,傅邪真一招之內,就可將李謹解決,只是自學會諸大奇功絕招以來,他很少有機會臨戰練應,此時的機會,自不能錯過。   
  他挽了個劍花,將李謹逼退,手指點點戳戳,向袁青海刺去。   
  袁青海見對方指法奇妙,不敢大意,只得將折扇護住臉面,再不敢妄行險招。   
  眾人中有眼力高明的,一眼瞧出傅邪真所用的並非指法,而是一套高明的劍法。   
  有人驚呼道:「這不是崆峒劍法嗎,莫非此人竟還是武老兄的長輩?」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大笑,武智大為難堪,不過心中也大為驚訝,暗忖道:「本派的劍法從來沒有流傳江湖,此人怎地會使?」   
  眼見傅邪真以一根食指,將崆峒劍法施展得淋漓盡致,其玄妙高深處,只怕是本門的師尊也難以使出,不禁又驚又羨。   
  他急忙站了起來,喝道:「臭狗賊,你是從哪裡偷學了本門劍法,快從實招來。」   
  傅邪真笑道:「在下不僅是李謹的師伯,與武兄的師父也有些交情,你叫我一聲師叔,也不算吃虧。」   
  眾人哄堂大笑,武智氣得滿面通紅,提起雙輪,就向傅邪真砸來。   
  傅邪真大喝一聲,不退反進,劍走偏鋒,刺向武智的腋下,武智怎見過這麼奇妙的招式,「嘶」地一聲,腋下衣衫已被挑開,露出多毛的腋窩來。   
  此招一出,高勝天與齊老雙雙站起,驚道:「這是本派的劍法,你怎會使?」   
  傅邪真忽地心生一計,暗道:「這些人到刀神城來,只是為了來拍雄極的馬屁,我何不使個計策,替雄極惹些麻煩。」   
  他哈哈笑道:「不要說你們這些旁門左道的武功,就算是十大門派的劍法,在下也了然與胸。」此話說完,裝作一時失口的模樣,慌忙閉上了嘴巴。   
  高勝天心中劇震,道:「想不到閣下竟高明如此。」   
  眾人更是震驚之極,各小門小派也就罷了,十大門派門戶森嚴,又怎能輕易進去,偷學武功。   
  傅邪真冷笑道:「你可知我的身份?」   
  高勝天幹幹地一笑,道:「正是不知,在下的兄弟才會與閣下起了誤會。」   
  傅邪真傲然道:「在下是刀神城城主夫人神掌玉劍金夫人請來的客座高手,傲無極。」   
  高勝天假裝吃了一驚,道:「原來先生竟是金夫人的人,該死,該死,剛才多多得罪了。」   
  而那些不知情的人則恍然大悟,暗道:「難怪此人會各派武功,神掌玉劍金夫人在江湖中地位尊崇,以她的身份,若令各派弟子試演武功,別人又怎會懷疑,她竟是來偷學武功。」   
  傅邪真洒然道:「不知者不怪,你們若知我的身份,也絕不敢來撩拔我了。」   
  高勝天道:「正是,正是,請先生過來坐,在下等敬酒賠罪。」   
  他向袁青海、李謹等人使了個眼色,二人早已堆下笑來,恭請傅邪真坐下飲酒。   
  傅邪真大喇喇地坐下,杯到既飲,來者不拒,他正想趁酒醉之際,胡言亂語,才好繼續騙過眾人。   
  林婉揚低聲道:「他這是怎麼了,這樣豪飲,不醉才怪,莫要中了高賊的圈套。」   
  卜得意笑道:「你放心,他酒量極高,絕不會醉的。他這人只因天性忠厚,有時候也會上當受騙,不過他若真想使詐,就算老夫也不是他的對手。」   
  傅邪真飲了幾杯後,酒氣湧上臉來,神情中似有醉意,高勝天趁機道:「還沒有請教,傲先生為何會本門劍法?」   
  傅邪真笑道:「不能說,不能說,這是個天大的秘密,我若說了出去,只怕立刻人頭落地。」   
  他越是如此,高勝天越是急不可耐,不過他總算有些氣度,笑道:「傲先生說的是,既是不能說,在下就不必問了,大家飲酒。」   
  再飲了幾杯,傅邪真看上去已是雙眼迷濛了,其實以他的內力,就算喝上幾日幾夜,也絕難醉倒,不過在高勝天面前,自然要裝成酩酊大醉,才會「酒後失言」了。   
  高勝天忍不住又問道:「傲先生的武功極博,好生令在下羨幕。」   
  傅邪真笑道:「其實這也算不得什麼秘密,我隨夫人在江湖中行走,其實就是為了搜羅各派武功,以供雄城主研究之用,既搜集來武功,在下自然要學一學的。」   
  高勝天等人吃了一驚,暗道:「雄極與金夫人向來不和,想不到卻是表面功夫,暗地裡,金夫人仍是為雄極做事。」   
  齊老者則想道:「雄極處心積慮地搜羅各派劍法,所為何事?是了,他做了武林盟主後,若有人敢對他不敬,他自然派人處罰,以他對各門武功的瞭解,任何門派也非其對手了。」   
  兩人念及此,對傅邪真的「酒後失言」自是深信不疑。   
  高勝天道:「以雄城主的驚世武功,又怎會瞧得起敝派等的三腳貓功夫,在下不解,還望先生指點。」   
  傅邪真笑道:「雄城主武功極高,自不必學貴派的劍法,他收集各派武功,不過是去蕪存菁,替江湖朋友做些好事,如今他已寫成一部『天下武學』,若江湖中有哪派橫行不法,城主只需翻翻『天下武學』,嘿嘿,還怕此派逞兇不成。」   
  此言大有威脅之意,眾人聽了,皆是心中不服,然而在刀神城中,誰又敢撒野。   
  酒樓中的江湖人個個凜然,暗道:「雄極收集天下武學,又怎會轉得好念頭,他既對各門各派的武功瞭如指掌,我們這些人還有什麼活路,只能對他恭順服從了。」   
  是以人人皆是心中盤算道:「雄極若做了盟主,大家都不會有好日子過了,看來萬全之策,是不能讓他做盟主了。」   
  高勝天想的卻是:「剛才玄武派人令我找傲無極的麻煩,卻是什麼意思?是了,玄武正要趁此機會,向天下人顯示刀神城已有『天下武學』,好令大家敬畏。哼,老子怕你個鳥,倒是那本『天下武學』,若能到手,且不是美事一樁。」   
  卜得意見傅邪真以一本子虛烏有的『天下武學』唬得大家心驚肉跳,心中暗自發笑,揚聲道:「傲先生,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走了。」   
  傅邪真向眾人揖手道:「後會有期。」   
  神情傲然地隨卜得意走了。   
  甫出酒樓,卜得意就笑道:「傲先生快走,否則高勝天等人必會前來擒住你了。」   
  傅邪真訝然道:「怎會如此?」   
  卜得意笑道:「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江湖中人若聽說誰有絕世武學,必定死纏活賴也要得到,何況傲先生竟知『天下武學』這部奇書,那是死纏濫打,也要逼你說出來的。」   
  傅邪真偷笑道:「原來如此。」   
  三人走不多遠,果然發覺背後有人跟蹤,傅邪真低聲道:「這些人莫非沒有腦子,我隨便一說,他們就確信無疑,難道江湖人一向都是這樣利慾熏心,不辨是非嗎?」   
  卜得意道:「人的心中若有了『利益』二字,那就什麼也顧不得了,雖說他們對你的話將信將疑,可是好歹也要將你擒住,拷問出一些東西來。」   
  傅邪真道:「如此說來,我若存心欺騙他們,豈非容易得很。」   
  卜得意意味深長地道:「其實如李正源、雄極等人,能有今日的高位,除了他們本身的能力之外,其施展的種種手段也是成就他們的原因之一,江湖中的流言,你若能善加利用,往往有出奇的效果。」   
  傅邪真默然無語起來,暗道:「我為了恢復聖教,每日裡奔波不定,卻沒有絲毫轉機,我本以為練成絕世武功,就可無往而不利,如今看來,絕世武功,竟比不了陰謀詭計。」   
  他想起玉芙蓉曾對他說過,江湖中是最能歷練人的,當時自己想去見花問奴,卻被她婉言勸住,此時傅邪真才明白玉芙蓉的苦心。   
  以他當時一個莽撞少年,又怎能是花問奴的對手,豈非完全要被其玩弄於股掌之間,成為她爭權奪利的棋子。   
  忽聽前面的高樓上傳來胡琴之聲,琴聲淒涼之極,令人心生惻然。   
  林婉揚低聲道:「這定是林先生了,也只有他,才能將胡琴拉得這麼淒傷。」   
  傅邪真點了點頭,回頭望去,身後兩名漢子仍是遠遠跟隨,只是不停地將目光向四周掃去,以示意不在傅邪真,其跟蹤術之低劣,令人啞然失笑。   
  必須先將這兩人甩脫,方能去見林紫藥他們,林婉揚道:「邪真,這兩人好生討厭,你要他們死,還是要他們生?」   
  傅邪真道:「將他們制服就好了,何必要他們的性命。」   
  林婉揚吃吃一笑,回頭瞧了瞧兩名漢子的所在位置,口中唸唸有詞,好像在計算什麼,然後在懷中摸索了一會兒,取出一物,屈指彈進土中,傅邪真不明所以,又不便相問,只得隨林婉揚向前走去。   
  林婉揚低聲道:「不要回頭,否則我的把戲可就不靈了。」   
  傅邪真暗道:「婉揚剛才莫不是在地上安置了毒針,可是她又怎敢斷定那兩人定會踏上去。」   
  估算時間,那兩名漢子也該走到林婉揚佈置之處,傅邪真強忍著,沒有回頭去看,卻聽「哧」地一聲輕響,緊接著就是人體撲通倒地的聲音。   
  林婉揚喜道:「得手了。」   
  兩人回頭望去,只見兩名漢子已倒在地上,已是昏迷了過去。   
  傅邪真大感奇怪,道:「婉揚,禰究竟用了什麼法子放倒他們?」   
  林婉揚笑而不言,轉身走到兩名大漢身邊,從地中取出一物,卻是一截銅管,裡面裝著彈簧鐵片等小物件。   
  林婉揚得意地道:「瞧不出名堂是不是,告訴你吧,這可是我的發明,叫做土雷,裡面設有機關,藏有迷藥,一旦我將土雷射進土中,機關就開始發動,然而奇巧的是,卻不是馬上發作,需等上十幾秒鐘,或一二分種,時間全由人定,機關才會將迷藥彈發出來。」   
  傅邪真道:「那麼禰剛才口中唸唸有詞,莫不就是在計算兩人的步子,以決定機關發作的時間。」   
  林婉揚喜道:「你可真聰明,我只一說,你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卜得意早已將兩人點了重穴,藏在路邊一個廢棄的水缸中,再蓋上些雜物,諒路人也無法注意到缸中有人。   
  傅邪真忍不住將那截銅管要過來細看,越看越覺得構思精巧,此物既射入土中,誰能發現,而銅管中的迷藥,竟可自行設定發出時間,真是妙不可言。   
  傅邪真三人循著胡琴之聲,來到一座茶樓,一眼就看見林紫藥與姬霜扮成的賣唱父女,拉琴老者見到傅邪真時,神情沒有絲毫變化,賣唱女則是瞧也沒瞧一眼。   
  傅邪真三人坐下之時,環視四周,不覺有些吃驚,原來玄武、白虎二人赫然在座。   
  與兩人同座的是一位丰神俊秀的中年道士,玄武與白虎對道士態度甚恭,看來這位道士,定是十大門派中的上層人士。   
  道士正微閉雙目,手掌隨著胡琴的節奏輕拍膝蓋,顯然他來此茶樓的目的,只是聽胡琴之曲。   
  卜得意低聲道:「這位道長就是龍門派的掌門白松子道長了,玄武、白虎對他如此巴結,定是想拉攏他成為雄極的盟友。」   
  玄武見到傅邪真,竟微微而笑,打了個招呼。   
  傅邪真暗暗吃驚,玄武身為刀神城的智者,眼力遠比別人為高,只怕要被他瞧出破綻來。   
  此時茶樓中的客人甚多,大多是被老者的琴聲吸引來,掌櫃的喜不自禁,忙得不亦樂乎。   
  玄武提起一個茶壺,坐到傅邪真身邊來,替傅邪真倒了杯茶,低聲笑道:「傲兄,你瞧這老頭的琴拉得甚好,小姑娘的小曲也唱得不錯,只可惜相貌有些美中不足。」   
  傅邪真道:「著實有些可惜了。」   
  他暗道:「自己剛在高昇酒樓中胡亂報個名字,玄武竟已知道,看來刀神城的消息好生靈通。」   
  玄武淫淫地道:「雖說相貌平平,不過小姑娘的身材硬是要的,傲先生有沒有興趣?」   
  傅邪真吃了一驚,道:「玄武兄這是何意?」   
  玄武哈哈大笑道:「傲先生既是夫人的手下,也就是刀神城的人了,大家既為兄弟,又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在下就做個東道,請這位姑娘陪傲兄飲酒如何?」   
  傅邪真隱隱覺得有些不妙,於是冷笑道:「玄武兄可真會開玩笑,這種貨色,傲某也會感興趣嗎?」   
  玄武笑道:「原來傲兄是嫌這姑娘生得不美,這有何難,且看在下變個戲法,定讓醜女變貂嬋。」   
  傅邪真吃驚不小,暗道:「莫非玄武已瞧出姬姑娘的真實身份。」   
  不過神情上仍是淡淡,道:「玄武兄的話,委實讓在下不明白了。」   
  玄武臉上掠過神秘的笑容,突地站了起來,向賣唱女走了過去。   
  傅邪真三人的心皆拎了起來,若是玄武揭穿姬霜的真面目,這場架就不得不打了。   
  玄武來到賣唱女的身邊,賣唱女不由得停了下來,驚惶不安地瞧著他。   
  玄武笑道:「姑娘生得花容月貌,又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何必弄成這個醜樣子?」   
  老者忙道:「小女生來就是這樣,大人既瞧不順眼,小老兒離開這裡就是。」   
  玄武大笑道:「誰說我瞧她不順眼,我倒是越瞧她越順眼。」說罷,伸手向賣唱女臉上摸去。   
  白松子的臉上立時露出厭惡不屑的神情,顯然對玄武的舉動十分不滿。   
  傅邪真暗叫糟糕,剛想不顧一切上前阻止,忽聽門外有人脆聲叫道:「玄武,你在幹什麼?」   
  此言一出,傅邪真心中又驚又喜,禁不住循聲望去,茶樓門口站著一位少女,不是納蘭芷又是誰?   
  傅邪真暗道:「小師姐的脾氣還是沒變,見到這種不平之事,總忍不住要出頭的,而玄武瞧在師父的面子上,自然不敢拿她怎麼樣。」   
  玄武回過頭來,笑道:「原來是納蘭姑娘,多時不見,納蘭姑娘有些清減了。」   
  納蘭芷道:「玄武,你是越來越沒出息了,堂堂的刀神城護法,居然調戲民女,雄極是這樣教手下的嗎?」   
  玄武並不動怒,正色道:「納蘭姑娘有所不知,這位姑娘是魔教的奸細,若在下所見不差,她該是魔教八絕中的冰帝姬霜。」   
  納蘭芷哂道:「好充分的理由,依我看來,來此地的江湖女子只怕都是魔教的奸細了,玄武兄都該好好的察看一番,最好是抓進房中,脫光衣衫,細細地察看才對。」   
  茶樓中的客人無不發笑,只是礙於玄武的身份,誰也不敢笑出聲來。   
  傅邪真暗道:「小師姐說話向來柔聲細語,從來沒有這樣刻薄過,是了,我叛出師門,師兄又不爭氣,小師姐這段日子必不好過,竟連性情都變了。」   
  玄武是刀神城第一智者,又怎能被納蘭芷震住,他微微一笑,道:「納蘭姑娘的建議倒是不錯,將全城女子都細細察看一番,倒也是個好主意。」   
  納蘭芷大怒,道:「你好生無恥。」   
  玄武淡淡一笑,道:「在下身為刀神城總管,身負重大干係,寧可錯殺一萬,也不能放過一個奸細,何況這位女子本就行跡可疑,在下責任在身,怎能袖手。」   
  納蘭芷冷笑道:「你倒說說看,她有什麼地方可疑?」   
  玄武瞧了林紫藥一眼,道:「這要從這位老先生說起來了,老先生的胡琴之技著實是天下一絕,江湖賣藝者流又怎有這樣高明的琴技?而魔教之中,卻不乏樂器高手,比如任天王、花問奴皆擅琴,拳皇擅簫,這都是眾人皆知之事。」   
  傅邪真暗道:「玄武果然厲害,竟從這點上看出疑問。」   
  納蘭芷道:「真是好笑,難道除了魔教,別人就不能撫琴彈曲,江湖中臥虎藏龍,高手倍出,豈能讓魔教獨美,你這條理由,讓人好不信服。」   
  玄武淡笑道:「姑娘說的也是,僅以操琴之技,實難斷定此人是魔教奸細,不過……」   
  他忽地將手掌在賣唱女的臉上急速搓動,賣唱女驚呼一聲,急忙摀住了臉龐,饒是如此,眾人還是瞧見她本來黑黃的臉上露出一塊雪也似的肌膚來。   
  眾人皆是呆住,納蘭芷更是杏眼園睜,吃驚之極。   
  她大步走上前來,揪住賣唱女的衣領,喝道:「禰快從實招來,是不是魔教的妖人姬霜,是不是傅邪真那個小賊派來的?」   
  她提到傅邪真的名字,雖是咬牙切齒,卻是聲音顫抖,傅邪真心中劇震,暗道:「師姐對我好恨。」   
  姬霜驚恐地道:「這位姐姐,禰在說什麼,什麼魔教不魔教的,傅邪真又是誰?」   
  納蘭芷怒道:「事到如今,禰還敢抵賴。」玉掌在姬霜的臉上搓去,將她臉上黃黑顏料盡數搓了下來。   
  眾人凝目望去,不由喝一聲采,這位賣唱女的本來面目著實可觀,與納蘭芷相比,竟也是毫不遜色,真可謂春蘭秋菊,各擅勝場了。   
  不過更令傅邪真吃驚的是,賣唱女子雖是露了真面目,卻與姬霜毫不相干,分明是另外一人,這倒是讓連卜得意在內也有些迷惑了。   
  大家分手之時,明明就看見姬霜扮成這個樣子,為何揭去易容,卻又不是了呢?   
  納蘭芷瞧著賣唱女,冷冷地道:「玄武兄,她就是冰帝姬霜嗎?」   
  玄武大感難堪,他若將賣唱女指證為魔教妖女也就罷了,偏偏要指名道姓,說她是姬霜,姬霜成名已久,江湖中見過她的人不少,就算是納蘭芷,也定是有所耳聞,這位賣唱女不是姬霜,已是一目瞭然。   
  玄武冷笑道:「她就算不是姬霜,也必是魔教妖人,否則的話,又何必打扮成那樣。」   
  林紫藥道:「大人有所不知,但凡我們這些江湖藝人,相貌略好些的,往往要受些閒氣,是以祖上傳下的規矩,大多要易容後才能露面的,想不到大人這裡,竟是不許易容的,小老兒只好往別處去了。」   
  納蘭芷難得行走江湖,怎知江湖藝人的艱辛,聞言不勝唏噓,她拉著賣唱女的手道:「小妹妹,姐姐剛才嚇著禰了,禰不要害怕,有我在這裡,沒人敢欺負禰的。」   
  她取出一錠銀子,放在賣唱女的手中,賣唱女再也不敢接受,怎奈納蘭芷力大,只得收進袋中了。   
  納蘭芷轉向老者道:「老伯,這裡魚龍混雜,好人可不多,你們還是轉往別處吧,我送你們出去。」   
  玄武冷笑道:「納蘭姑娘,就這樣讓他們走了,在下實無法向城主交待。」   
  納蘭芷怒道:「你想怎樣,想將我也當做魔教奸細抓去嗎?」   
  白松子站了起來,道:「玄武兄,以貧道看來,這兩位的確是江湖藝人,並無可疑,還是讓他們去吧。」   
  白松子既然開口,玄武無可奈何,納蘭芷拉著賣唱父女,向門外走去。   
  傅邪真生怕她會認出自己,早已背過身來。   
  想不到納蘭芷走到他身後時,忽地咦了一聲,聲音極為驚訝,甚至有一絲顫抖之音。   
  傅邪真心中大震,暗道:「難道她竟認出了我?」   
  須知納蘭芷與傅邪真相處多年,對他熟悉不過,自能從極細微處認出他來。   
  不過納蘭芷扭頭瞧了瞧傅邪真的臉,神情轉為失望,轉身與賣唱父女走了。   
  傅邪真這才放下心來,看來納蘭芷終是沒能認出自己。   
  白松子道:「貧道也該回去了,」   
  玄武忙道:「道長且去休息,在下職責在身,不能相陪。」白虎立刻站起,陪著白松子向茶樓外走出。   
  傅邪真暗道:「白松子此人倒有些俠義心腸,不愧為龍門派掌門。」   
  忽聽耳邊傳來極細密的聲音,竟是有人以傳音入密與他說話:「教主,快想法引開你的好師姐吧,我們被她送出去後,就很難回來了。」   
  傅邪真吃了一驚,想不到說話的人赫然是姬霜,難道納蘭芷送走的那對父女竟是林、姬二人不成?這又怎麼可能。   
  不過以傅邪真的智力,他很快就想出道理來,看來姬霜在臉上做了兩次易容,是以第一層易容被揭穿後,仍可不以本來面目出現,這都是老江湖的經驗,實非傅邪真所能預測。   
  此事說來好笑,納蘭芷一片好心,卻無意中幫了個倒忙,傅邪真只得站了起來,準備去設法營救。   
  想不到玄武卻走過來道:「傲兄這就要離開了嗎,在下還有很多話想對先生說呢。」   
  傅邪真道:「傲某怕夫人有事傳喚,想回去看看。」   
  玄武一把拉著他的手臂,笑道:「在刀神城中,誰敢對夫人不敬,想來夫人也沒有什麼大事,再說,有王總管在,天下的事也能擺平的。」   
  傅邪真無奈之極,他若強行離去,必定會引起玄武的懷疑,是以心中雖是著急,卻只能坐了下來。   
  玄武道:「卻不知傲先生跟隨夫人有多少日子了,在下以前為何沒有見過?」   
  傅邪真暗道:「玄武果然厲害,一點疑團也不放過,我若說錯半句,只怕他立刻就能看出破綻來了。」   
  他道:「若論與夫人相識,卻也有些年頭,不過真正跟隨夫人,卻在這幾日之內。」   
  玄武笑道:「原來如此,只是在下還覺得有些奇怪,傲先生好好的茶商不做,竟做了夫人的跟班,並且連名字也改了。」   
  傅邪真吃驚之極,想不到玄武的消息竟靈通如斯,不過他進城之前,早已做好了各種準備,是以面色沒有絲毫的變化,而是哈哈笑道:「玄武兄不愧是刀神城的大管家,什麼事也瞞你不過,不瞞玄武兄,我的茶商身份,其實就是夫人的安排,畢竟商人可以行走天下,通行無阻。至於改名小事,諒玄武也可明白其中道理。」   
  玄武道:「傲先生說的明白,在下怎能不懂,只是『天下武學』一書,只怕是子虛烏有吧?」   
  傅邪真早知他會說出此事,淡淡地道:「『天下武學』是夫人的畢生心願,在下受夫人大恩,那是一定要替她完成的。」   
  就算玄武去問金夫人,金夫人必定會替他圓謊的,這一節倒不必擔心。   
  玄武冷冷地道:「不過我聽有人說,此書如今已在敝城主手中,這件事我怎沒有聽說過?」   
  傅邪真暗道:「反正傲無極此人很快就將消失,我再編個故事給你聽又有何妨?」   
  他驚訝地道:「城主沒有對你說起嗎,這倒是一件奇事了,玄武兄身為四大護法之一,該是城主的親信才對,怎能不聽聞此事?」   
  玄武的神情甚是尷尬,道:「這件事我當然知道。」   
  傅邪真何等眼力,早已瞧出玄武神情不對,暗道:「是了,凡有人群處,必有是非產生,刀神城自然也不可能是鐵板一塊,我何不借此機會,離間他們的關係。」   
  他神秘地一笑,道:「玄武兄,在下與你一見投緣,有件事不妨告訴你。」   
  玄武道:「先生請說。」   
  傅邪真道:「夫人與城主表面勢同水火,是裝出來給別人看的,其中深意,玄武兄何等聰明,自然明白的,而完成『天下武學』一書,也的確是城主的授意,目的就是對各門各派產生威嚇作用,令大家不得不站在城主這一邊。」   
  玄武皺著眉頭道:「不過這樣一來,卻有可能產生相反的作用,各門各派很可能因此而對本派不滿,認為本派以勢壓人。」   
  傅邪真道:「這一點倒不必擔心,城主與夫人定是還有妙計的,是了,玄武兄一向受城主倚重,此事他早晚會對你說的,只怕還要聽你的意見呢。」   
  玄武站了起來,道:「與傲兄說話,真是人生快事,不知不覺,時間已過去了,在下身有要事,要先走一步了。」   
  匆匆一揖,轉身就走了。        
 正文第四十二章    
  作者:色虎   
  傅邪真回過頭來,只見卜得意與林婉揚齊齊挑起大拇指來,神情甚是讚許。   
  傅邪真低聲道:「快去救姬姑娘要緊,只怕上時他們已到城外了。」   
  然而不論事情有多緊急,三人只能徐徐離開茶樓。   
  到了門外,納蘭芷與林紫藥他們早已不知到哪裡去了。   
  林婉揚暗恨道:「你的師姐可真多事,若真將他們送出在,回來可就難了。」   
  卜得意道:「姬姑娘必有主意,絕不會這麼乖乖聽話的。」   
  正在這時,長街上響起一陣急驟的馬蹄聲,一隊鐵騎衛迎面衝來,傅邪真三人只得退到路邊,想不到這隊鐵騎衛卻在傅邪真面前停下,一名鐵騎衛首領對傅邪真傲然道:「你就是傲先生嗎?」   
  傅邪真道:「不才正是。」他認出此人正是剛才在鎮口鎮壓眾人的那隊鐵騎衛。   
  首領道:「城主有請先生。」   
  傅邪真吃了一驚,想不到雄極竟也注意到他了,這個面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見的,萬一被揭穿身份,那只能是死路一條了。   
  在大庭廣眾下動手頗為不智,而鐵騎衛的實力之強,傅邪真也早有領教,無可奈何之下,他道:「不才何等身份,怎有資格面見城主?」   
  鐵騎衛首領不耐煩地道:「城主想見你,那就是有資格了,快上馬吧。」   
  有人牽來一匹空馬來,傅邪真只得上了馬,隨鐵騎衛呼嘯而去。   
  林婉揚擔心地道:「他不會有事吧?」   
  卜得意道:「這很難說,我們得快點與姬姑娘會合才是。」   
  傅邪真一上馬,就被夾在鐵騎衛當中,這隊鐵騎衛有三十名之多,實力之強可想而知,而鐵騎衛的所去的方向,正是刀神城。   
  傅邪真忖道:「且不論我的身份是否暴露,就算我扯了那個『天下武學』的謊,也足以令雄極對我不滿了,說不得,只能大開殺戒了。」   
  然而若要動手,就必須乾淨利落,這三十名鐵騎衛,一名都不能放走。   
  在刀神城與煙花鎮之間,有一大片樹林,正是動手殺人的好地方,傅邪真上次來過,自然知道,他算計已定,準備在那裡動手了。   
  眼看樹林已然在望,傅邪真剛想動手,忽聽身邊一名鐵騎衛「哎喲」一聲,跌到馬下。   
  緊接著,羽箭如雨而來,剎那間,鐵騎衛已倒下六七名之多。   
  羽箭皆是從樹中射來,每枝皆是準頭極佳,皆是射向鐵騎衛的眼睛,須知鐵騎衛全身都是鐵甲,唯有面部是破綻所在,這羽箭卻似長了眼睛,沒有一枝射偏。   
  傅邪真又驚又喜,暗道:「卜得意的動作怎會這麼快,倉促之間,又怎找來這麼多好手。」   
  鐵騎衛畢竟幾經訓練,雖說初遭箭射時有些慌亂,卻很快穩住陣腳,齊齊抽刀護住面門,此時羽箭再難將其射中了。   
  鐵騎衛首領低呼一聲,剩下的鐵騎衛立刻分成兩隊,一隊長刀出鞘,齊齊架在傅邪真的脖子上,另一隊則衝進林中。   
  傅邪真暗道:「鐵騎衛一旦衝鋒起來,普通江湖人很難抵擋得住,我何不助他們一臂之力。」   
  雖說長刀繞頸,傅邪真又怎會在意,內家真氣急速流動,太虛紫府神功勃然而發,肩上的刀鋒皆被震了出去,更有數名鐵騎衛握不住刀柄,長刀飛在半空。   
  鐵騎衛大驚,慌忙揮刀劈向傅邪真,傅邪真此時怎能容情,手肘曲處,已擊中一名鐵騎衛的胸膛,只聽喀嚓聲響,那人胸膛頓時凹陷下去,口中鮮血狂湧,眼看是不能活了。   
  此時傅邪真已奪了一柄刀在手,真力勃發處,鐵甲亦不能擋其鋒,眨眼間,圍在身邊的六七名鐵騎衛皆被劈於馬下。   
  此時衝向林中的鐵騎衛也遭到強有力的打擊,藏在林中的人數大約有十幾人之多,人人皆是好手,以一對一,自然穩佔上風。   
  傅邪真還剩下七八名鐵騎衛,見傅邪真武功奇高,無不魂飛魄散,急忙拔轉馬頭,就要向刀神城衝去。   
  傅邪真知道只需他們衝到城外,必可被城頭守衛的刀神城弟子瞧見,那樣一來,形勢將極為糟糕。   
  他的騎術不精,若是騎馬去趕,那是絕對追不到的,是以足尖點處,身子借風而行,速度快如閃電,已超過逃在最前面的鐵騎衛。   
  那名鐵騎衛大驚,急忙揮刀劈來,傅邪真早已瞧出他招式的破綻所在,長刀揮出,正在那人的面門,鮮血四濺,倒在馬上。   
  傅邪真不等身子落下,以風身雲體術停在空中,後面的鐵騎衛收不住戰馬,急奔而來,正撞在傅邪真的刀下。   
  剩下的三名鐵騎衛已是亡魂大冒,心中驚駭萬分,縱是雄城主,也絕沒有這樣的武功,這位名不見經傳的傲先生究竟是哪路神仙。   
  傅邪真輕輕落在一名鐵騎衛的面前,長刀掠去,那人的身子已成了兩半。   
  最後兩名鐵騎衛已驚駭的無法動彈,傅邪真心中歎息道:「可惜饒你們不得。」   
  長刀刺出,將兩名已毫無抵抗力的鐵騎衛刺出馬下。   
  此時林中的戰事已近尾聲,傅邪真凝目瞧去,鐵騎衛自然一個不剩,然而林中的伏擊者卻也死了三人,傷了數名。   
  不過林中人瞧見傅邪真如此身手,皆是呆住了,齊齊瞧向一名持劍蒙面的漢子。   
  那人沉吟半晌,揭開了蒙面,道:「傲先生,好武功。」   
  傅邪真定睛瞧去,見是高勝天,心中頓時明白過來。   
  高勝天之所以敢冒死前來,定是為了那本子虛烏有的「天下武學」了,說不定他本來的意思,是將自己擒住,可是見到自己武功高強,只能再設陰謀,這就是他剛才沉吟不語的緣故了。   
  傅邪真抱拳道:「多謝高大俠相救。」   
  高勝天慨然道:「大家都是江湖朋友,好說好說,在下有位好朋友見傲兄被鐵騎衛邀去,急忙報於在下,在下見鐵騎衛來勢洶洶,只怕會對傲兄不利,是以才急急趕來,總算出了點小力。」   
  傅邪真心中好笑,道:「高大俠說哪裡話來,若高大俠不來,只怕我早已被鐵騎衛押去見雄極了。」   
  高勝天眉頭一皺,道:「傲兄既是雄城主的心腹,又怎會與鐵騎衛動起手來?」   
  傅邪真早已想好理由,苦笑道:「實不相瞞,在下與高大俠相見後,一時衝動,將『天下武學』的秘密洩露出去,雄城主定是怪在下多嘴,想處罰在下了。」   
  高勝天道:「此處不是說話之地,我們殺了這麼多鐵騎衛,刀神城必定要全城戒備了,傲兄何不隨我們速速離開這裡?」   
  當下眾人四散開來,傅邪真於眾人中只認識齊老者,而一向與高勝天形影不離的武智、李謹等人卻是不見。   
  傅邪真與高勝天並肩而行,道:「高兄說的是,我一時衝動,殺了鐵騎衛,金夫人那裡定也是不放過我了,唉,天下之大,何處是我的藏身之地?」   
  高勝天神色不動,道:「傲兄若是瞧得起在下,就由在下安排先生的去處好了,在下雖是江湖中的無名小卒,總算也有用得著的地方。」   
  傅邪真喜道:「那就多謝高大俠了。」   
  高勝天皺眉道:「還望傲兄以後莫要將『大俠』二字提起,四海之內,皆是兄弟,傲兄何必見外。」   
  二人步子皆是極快,很快就進入煙花鎮中。   
  忽聽警鐘長鳴,煙花鎮中頓時亂成一團,無數名鐵騎衛橫衝直撞,直奔鎮門口而去。   
  高勝天臉色微變,道:「想不到刀神城的動作這麼快,高某想送傲兄出去,已是不可能了。」   
  傅邪真道:「既然如此,在下不敢連累高兄,讓我獨自想辦法離開這裡吧。」   
  高勝天猶豫半晌,似下了極大的決心,道:「傲兄,你我是生死之交,我怎能置你於險地而不顧,我自有辦法送你出去。」   
  他領頭走進一家叫做碧玉樓的青樓中,與傅邪真上次去過的醉月樓比鄰而居。   
  傅邪真暗道:「這座妓院,定是高勝天等人的聯絡所在了,他為了『天下武學』,不惜天冒奇險,引我這個陌生人入內。」   
  青樓中的女子見到高勝天,皆點頭示意,傅邪真越看越奇,忖道:「在刀神城外,想不到竟有高勝天的一個秘密地點,是了,諸小門派對十大門派早有不滿,暗中聯合起來對抗十大門派的欺壓,也在情理之中。」   
  高勝天並沒有將傅邪真引向樓上雅座,而是徑直向青樓的後院走去。   
  傅邪真一聲不響,緊緊地跟在高勝天身後,不一刻,來到後院深處的一座小樓上。   
  傅邪真心道:「高兄,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高勝天注視著傅邪真的神情,知道他有恐懼之心,沉聲道:「不瞞傲兄,本派與崆峒、點蒼諸派深感大十門派氣焰囂張,諸小門派弟子皆深受其苦,是以便聯合起來,成為一個『十小門派』,專為天下勢單力孤的江湖朋友出頭,傲兄今日得罪了刀神城,十小門派又怎能置之度外,此地的主人也是本派兄弟。」   
  此事倒不出傅邪真所料,他點頭道:「如能救在下一命,在下感激不盡。」   
  高勝天抬步上樓,傅邪真毫不猶豫,也跟了進去。   
  他深知高勝天絕不會這麼輕易地相信自己,自己在刀神城的所做所為,也充滿疑點,一進小樓,不知將遇到多大的危險,不過他對自己充滿信心,深信自己定可應付得來的。   
  小樓的走廊上空空如也,傅邪真正在疑惑,高勝天已伸手推開一扇小門,門內黑洞洞的,傅邪真剛想入內,忽聽身後襲來兩道銳風,勢道極為凌厲。   
  傅邪真早有預料,身子向前急衝三尺,身子已在屋中,背後傳來「光當」之聲,門已被關上。   
  傅邪真喝道:「高勝天,這是什麼意思?」   
  此時他已看清,身後的偷襲者竟是李謹與一名青衣漢子,此時二人正背負木門,仗劍而立。   
  高勝天沉聲喝道:「傲先生,你究竟是什麼人,再不說實話,讓你立刻死於此地。」   
  傅邪真哈哈大笑道:「高勝天,原來你與我稱兄道弟,只是為了引我進來,只是憑你們三人,就想取我的性命了嗎?」   
  高勝天哈哈笑道:「傲先生何不睜開眼睛瞧瞧,看看屋中有多少人。」   
  燈光大亮,傅邪真睜眼望去,不由大吃一驚,此屋雖不太大,卻竟聚集了四五十人,將小屋擠得滿滿,人人刀劍在手,虎視眈眈地瞪著傅邪真。   
  傅邪真除了十大門派外,對其他的門派並不瞭解,是以這些人大多不識。   
  傅邪真暗道:「想不到十小門派好大的勢力,此次光來到刀神城中的,就有這麼些人。」   
  齊老者道:「勝天,此人必定是刀神城的奸細無疑,不用與他廢話,將他交給老夫處理。」   
  傅邪真怒道:「你憑什麼指認我是刀神城的奸細?」   
  齊老者道:「你扯的謊只能騙騙三歲的孩子,又怎能騙過老夫,世間怎可能有『天下武學』一書,這分明是刀神城的詭計,就算有此書,你居然當眾說出,豈不是太過兒戲。」   
  傅邪真長長一聲歎息,道:「世間萬惡唯有酒,在下平生最後悔之事,就是一時爭強好勝,說出『天下武學』來,至於世間是否有此書……」   
  他向高勝天道:「不知高兄可肯借一把劍一用?」   
  李謹喝道:「你的腰間不是有把劍嗎?」   
  傅邪真傲然一笑,道:「此劍不輕出,出鞘帶血還,這位兄台還是莫見的好。」   
  李謹剛想發作,高勝天道:「好,我就借一把劍給你。」   
  他拍了拍手,有人遞來一把青鋼劍來,傅邪真接劍在手,道:「點蒼派與海南派的劍法,高兄已見過了,不知高兄還想見識哪派的劍法?」   
  高勝天道:「好,你就使幾招龍門派的劍法來看看。」   
  龍門派是一群玄門清修之士,極少與江湖人接觸,對龍門派的劍法,江湖人知之極少,高勝天出此題目,自也有刁難之意。   
  眾人見傅邪真要舞劍,都向後退去,只是小屋苦不甚大,最多只能空出一個兩丈方圓的地方,卻也害得許多人前胸貼後背,勉強站立了。   
  傅邪真毫無為難之色,一聲清嘯,長劍虛虛刺出,眾人中有人不禁喝采:「好劍法!」   
  傅邪真接連幾招使出,皆是龍門派的劍法精華,更將玄門武功中含蘊內斂、以虛擊實的精義發揮得淋漓盡致。   
  高勝天、李謹等劍術高手瞧得如癡如醉,暗暗與自己的武功相印證。   
  忽見傅邪真劍法大變,與剛才的龍門劍法大大不同,眾人雖在暗室之中,卻猶見高山大河,胸中頓時一暢。   
  有認得此劍招的人叫道:「這是青城劍法。」   
  傅邪真微微笑道:「這位兄台的眼力好生高明。」   
  那人得意之極,呵呵笑了起來,石室中氣氛大變,再不復剛才的劍拔弩張之勢。   
  傅邪真使了數十招青城劍法,又使了數招峨嵋劍法來,峨嵋派向來由女子主持,劍法巧妙謹嚴,十劍之中,倒有七劍取的守勢,但卻是綿裡藏針,極為厲害。   
  峨嵋派的女尼比之龍門派的弟子更少行走江湖,是以這幾招劍法,也只有數人認得而已。   
  傅邪真正使到少林派的達摩劍法時,忽聽有人冷笑道:「你光會許多劍招又有什麼用,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難道每種劍法的精義你都明白不成?」   
  傅邪真循聲望去,只見說話者是一位面色古銅,身材極為強健的老者。   
  傅邪真不識江湖人物,揖手道:「前輩貴姓?」   
  老者對傅邪真不識自己大為驚訝,高勝天道:「這位是江湖前輩林古風先生,平生最癡於劍,曾與劍皇厲天交手三次,每次皆能擋到十招以上,實是劍法高手。」   
  傅邪真暗笑道:「想不到劍皇的名頭這麼響亮,能擋他十招不敗,已是可以用來嚇人的戰績了。」   
  表面上自然肅然起敬,拱手道:「請前輩指教在下。」   
  林古風大喇喇地走了出來,道:「依老夫看來,『天下武學』雖彙集了各派劍法,卻只得皮毛,不堪大用,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做詩也會吟,這又算得什麼。」   
  傅邪真道:「前輩教訓得是。」   
  林古風道:「你便用龍門派的劍法與我交手,能接老夫十招,就算你武功不俗了。」   
  傅邪真道:「在下只能勉為其難了。」   
  現在大家對「天下武學」一書的有無已是毫不懷疑的,不過「天下武學」上的武功究竟是各派武功的皮毛,還是絕妙之招,卻還有所懷疑,林古風的想法,許多人自也是有的。   
  傅邪真既已撒出謊來,自然要將這個彌天大謊說得溜圓,以挑動大家對「天下武學」的貪婪之心,那麼雄極的日子自然會極不好過。   
  他知道這個老兒極為自負,那是絕不肯搶先出手的,是以手捏劍訣,首先刺出一劍。   
  「嘶」地一聲,劍鋒已到林古風的胸口,林古風見此招來勢極疾,頓時去了小覷之心,急忙揮劍擋開,兩人劍來劍往,戰在一起。   
  數招一過,林古風已是大落下風,現在看來,他能否支持十招已是未知之數,遑論擊敗傅邪真。   
  剛才他將話說滿,此時臉色紫漲,好生難堪。   
  堪堪撐到十招,傅邪真收劍笑道:「多謝前輩,讓在下出了十招。」   
  眾人哈哈大笑,林古風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才好,一言不發,溜回人群中去。   
  傅邪真行了個羅圈揖,道:「各位朋友皆是高明之士,世間有無『天下武學』一書,想必已不必懷疑,其實說起來,在下的武功,只不過略得『天下武學』的皮毛而已,只可惜此書卻被雄極所據,否則的話讓大家瞧瞧,必定有所裨益。」   
  眾人見傅邪真的劍法已是極高,卻只是『天下武學』的皮毛,對此書的渴望,實已到了難以復加的地步,然而雄極是何等人物,想從他手中搶書,豈不是與虎謀皮,想到這裡,眾人的心情又黯然下來。   
  高勝天與李謹商議了很久,揚聲道:「大家靜一靜,且聽我一言。」   
  眾人皆靜了下來,靜等高勝天說話。   
  高勝天道:「『天下武學』對我等的武功進步極有幫助,我們是勢在必得的,只是此事還需求懇龍頭大哥,他老人家若是同意,我們才好出手。」   
  傅邪真暗道:「原來他們還有一個領袖,叫什麼龍頭大哥,能令高勝天等人敬服的,自是極為厲害的人物了。」   
  一人道:「高兄,此事拖不得,一旦等雄極做了武林盟主,此書更難得到了,你還是快去找龍頭大哥商議吧。」   
  「這我自然省得。」高勝天轉向傅邪真道,「傲大哥,我曾答應你幫你出城,可是細細想來,就算僥倖出城,你單槍匹馬,遲早會被雄極所害,不過,你若能有個極大的靠山,情況則另當別論了。」   
  此言已然挑明,就是逼傅邪真加入十小門派。   
  傅邪真道:「不知高兄有何高見?」   
  高勝天道:「你既然來到這裡,就是十小門派的人了,日後若有人敢對付你,就是與十小門派過不去,本派兄弟同生共死,福禍共享,那是沒的話說的。」   
  傅邪真心中暗笑道:「這分明是想讓我將我所會的劍法傳給你們,這有何難,我隨便選幾招傳給你們就是,正好可以用來對付雄極。」   
  他知道雄極若是做了武林盟主,對中原武林將是極大的打擊,勢必讓西域武林陰謀得逞,此時對付雄極,令他希望破滅,那是勢在必行的。   
  他慨然道:「高大哥竟肯收留我這個窮途末路之人,在下感激之極,從今日起,在下就與眾位兄弟同生共死,福禍共享。」   
  高勝天大喜,道:「十小門派有了傲兄這等人材,就更加壯大了,大家共飲一杯,歡迎傲兄入派。」   
  立時有人端來酒罈,眾人皆倒滿一杯酒在手,紛紛向傅邪真舉杯相敬。   
  傅邪真本是坦然不疑,可是他端起酒杯時,忽地發現眾人的目光中皆露出一絲緊張之色,傅邪真何等聰慧,立時明白,酒水中必有文章。   
  這自是高勝天厲害的手段,一旦傅邪真飲下這杯酒,那麼傅邪真終生就得死心塌地地替十小門派賣命,若是不然,高勝天只需扣住解藥不發,傅邪真自然一命嗚呼。   
  由此看來,高勝天對他仍是極不信任。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誰又能料到傅邪真飲過七鴆八毒酒,早已是百毒不侵。   
  當下傅邪真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眾人雖未出聲,神情中卻顯然有如釋重負之感。   
  高勝天哈哈大笑道:「傲兄既飲過此酒,就算正式加入十小門派了,以後大家就可推心置腹,無所不談了。」   
  傅邪真裝作詫異的模樣道:「難道此酒不飲,高兄就不將我當作朋友了嗎?」   
  高勝天一時歡喜,竟不知失言,好在他畢竟是心機陰沉的人物,當下打個哈哈,道:「一個小小的玩笑而已,傲兄莫怪。」   
  一名漢子從門外匆匆走來,在高勝天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高勝天臉色微變,急忙對大家道:「刀神城對此處已有所發覺,大家速速離開這裡,只是切記,不可一擁而出,而是要一個個出去,以免被人懷疑。」   
  齊老者道:「不用說,這定是傲無極告的密,將刀神城弟子引進來了。」   
  高勝天皺眉道:「師叔不可妄測,我與傲兄同來,他怎有機會通知刀神城,而在此之前,他又怎可能知道這裡的秘密。」   
  齊老者被高勝天一頓訓斥,竟是默默無語。   
  傅邪真心中暗奇:「齊老者既是高勝天的師叔,怎還要聽高勝天的吩咐?是了,在海南派中,齊老者的地位或許高些,可是在這個十小門派,自以高勝天的身份為高。」   
  說話間,眾人已紛紛走出小樓,四散而出。   
  高勝天道:「傲兄請隨我來。」   
  與高勝天同行的,還是武智、李謹,袁青海等人,看來這幾人都算是高勝天的心腹了,只是高勝天在十小門派中究竟是何地位,卻難猜測。   
  眾人從後花園院牆上一躍而過,就是一條無人的空巷,高勝天等人對這裡甚為熟悉,穿街走巷,很快進入一個靜悄悄的小院。   
  走進院來,見院中只有三間平房,房中都是些粗笨的家什,看來此地本是貧民所居之地了。   
  眾人落座,傅邪真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高勝天笑道:「也不算什麼,只是刀神城的弟子展開全鎮搜索,將要搜到碧玉樓,大家躲他一躲罷了。」   
  傅邪真謙然道:「為了我一人,連累大家了。」   
  高勝天道:「煙花鎮畢竟是刀神城的地盤,就算沒有傲兄,大家也要散的。」   
  他回頭瞧了李謹一眼,道:「李兄,趁刀神城的狗賊還沒有搜到這裡,不如你將本派的來歷規矩告知傲兄吧。」   
  李謹點了點頭,傲然道:「本派雖說叫十小門派,那只是創派之初的門派之數罷了,其實入我派的,現在足有大大小小三十幾個門派,以人數而論,早已超過十大門派的任何一支了。」   
  傅邪真吃驚地道:「想不到本派的勢力竟這麼龐大。」   
  李謹道:「傲兄既是江湖人,該知道十大門派自成一統,渾沒將其他人放在眼中,吃過十大門派苦頭的人,可謂數不勝數,龍頭大哥見於此,故而振臂一呼,應者雲集,三十幾派又算得了什麼。」   
  傅邪真暗道:「由此看來,高勝天等人意圖偷盜少林七十二絕技,定也是龍頭大哥所指使的了,此人為了能與十大門派對抗,無所不用其極,只怕是個比雄極更危險的人物。」   
  他道:「這位龍頭大哥可算為天下人做了件好事。」   
  李謹道:「那是當然,若不是龍頭大哥,我等不知還要受十大門派多少苦楚。」   
  傅邪真道:「不知在下是否有緣,能親眼見一見這位龍頭大哥。」   
  李謹與高勝天相視一笑,道:「傲兄若想見龍頭大哥,又有什麼難處,只要傲兄能替十小門派立些功勞,龍頭大哥自然會來見你。」   
  傅邪真慨然道:「高兄、李兄但有指示,在下無不奉命。」   
  高勝天大喜,道:「其實你將『天下武學』的消息透露,已算立了功勞,若能將此書弄到手,那可是大大的功勞。」   
  傅邪真面有難色地道:「此書已落入雄極之手,只怕很難弄到了。」   
  高勝天道:「此事倒可從長計議,目前本派既將有個行動,傲兄若真心想為本派出力,不妨也參加進來。」   
  傅邪真道:「那在下是一定要參加的。」   
  高勝天道:「行動已定在今晚,至於行動的細節與目的,到時自然會通知你的。」   
  他站了起來道:「傲兄且在這裡休息,到了晚間,我會親自來接你的。」   
  傅邪真道:「高兄既有要事,在下不敢打擾。」   
  高勝天與李謹急匆匆離開小院,留下武智、袁青海、齊老者等人陪著傅邪真。   
  傅邪真明白這些人明的是陪伴自己,其實卻有監視之意,傅邪真並不在意,見屋中有張大床,倒頭就睡了起來。   
  想不到他隨意扯了個謊,竟會有如此奇遇,誤打誤撞到十小門派中來,也算一件趣事,唯一擔心的是,不知姬霜等人現在怎麼樣了。   
  還有一件事,就是十小門派今晚的行動,高勝天此時沒將行動的細節告訴他,說明他對自己仍是提防有加。   
  正深沉吟,忽聽耳邊傳來細細的聲音:「教主,你怎與高勝天等人混在一起?」說完又將自己所處的準確方位告訴了傅邪真。   
  傅邪真一聽是柳飄飄的聲音,心中大喜,立刻也用傳音入密之技道:「卜得意是否與你在一起?」   
  柳飄飄道:「屬下已與卜得意會合,姬霜姑娘也在,我們此時正在院外,教主可是被人困住,可否需要屬下衝進來救人?」   
  傅邪真忍住笑,將此事的來龍去脈略略講了一遍。   
  柳飄飄道:「想不到江湖中竟多了個十小門派,聽起來此派與十大門派正是對手,本教大可坐山觀虎鬥。」   
  傅邪真道:「我今晚要參加一個行動,只是行動的細節卻無法得知,你在院外監視,一見我出來,就與我聯絡。」   
  柳飄飄道:「屬下明白。」   
  傅邪真聯絡上了柳飄飄,心中頓時放心下來,只等今晚高勝天將行動的細節告知了。   
  若高勝天等人的行動不利於聖教,那自然要制止住他們,若此行動只是針對刀神城,傅邪真樂得坐山觀虎鬥。   
  到了黃昏時分,高勝天與李謹果然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名臉色陰沉的灰衣漢子。   
  此人走進屋來,一直不發一言,給人高深莫測之感。   
  高勝天卻是笑容滿面,道:「傲兄休息得如何?」   
  傅邪真道:「高兄一聲令下,在下就可行動了。」   
  高勝天道:「離行動的時間,還有一些時間,倒不必著急。」   
  傅邪真道:「不知此次行動的具體情形如何?」   
  高勝天道:「此次本派來刀神城最大的目的,就是阻止十大門派推舉武林盟主之事,須知盟約一成,十大門派將更加壯大,我們這些人就不必活了。我們已打聽清楚,龍門派是刀神城的盟友之一,是以我們今晚的行動,就是行刺住在興隆客棧的龍門派掌門白松子。」   
  傅邪真暗暗吃驚,想不到十小門派一出手就是這麼大的手筆。   
  其實從聖教的立場出發,十大門派若結成盟約,對聖教絕無好處,傅邪真曾問過柳飄飄與卜得意的意見,兩人皆認為讓十大門派推舉出武林盟主出來,對聖教有百弊而無一利,不過推舉武林盟主一事已是勢在必行,難以阻止,是以柳、卜二人認為,如果實在阻止不了,也絕不能讓雄極、李正源這種野心家當上盟主。   
  若是由少林、武當的掌門當上盟主,以他們的慈悲之心,對聖教的影響就要小得多了。   
  十小門派今日的行動,與聖教的戰略不謀而合。   
  不過,要靠殺人來達到目的,實在有違傅邪真的本意,何況白松子在江湖中的名聲甚佳,龍門派在十大門派中,更是潔身自愛,極少仗勢欺人。   
  傅邪真來刀神城本來的目的,只是想救走玉芙蓉罷了,遇到金夫人後,又將盜取五大神器列為任務之一,現在看來,阻止雄極成為武林盟主之事卻已無法袖手旁觀。   
  傅邪真的本性平和,並無爭競之心,當上聖教教主,那是被形勢所逼,不得已而為之,獨上青城山,是受拳皇之邀,亦因與青城派有仇,然而十小門派行刺白松子,卻超越了他的良心底線。   
  事實上,由於李正源必將在月圓之時挑戰雄極,雄極成為盟主的可能性已降為很低,此時用刺殺他盟友的方法來達到目的,實在是多此一舉。   
  基於種種理由,傅邪真已暗下決心,要阻止行刺白松子的行動。   
  現在,最好的方法就是通知柳飄飄,讓柳飄飄提醒白松子注意,或是讓白松子乾脆住進刀神城中。   
  十小門派的手段再高,也絕無法在刀神城中殺人。   
  他皺了皺眉頭,道:「白松子是刀神城的貴客,怎會住在煙花鎮中?」   
  高勝天道:「白松子是玄門清修之士,不喜應酬,為圖安靜,才住在煙花鎮中,正好成為我們的目標。」   
  傅邪真道:「就算如此,雄極必定對他嚴加保護,我在茶樓中時,就看見他與白虎形影不離,有白虎在側,只怕難以行動。」   
  高勝天道:「傲兄放心,白松子早已將白虎打發走了,此時他身邊不過是兩名小道士相伴。」   
  傅邪真:「雖說此時白松子身邊只有兩名小道士相伴,不過他身為龍門派的掌門,一身武功仍是非同小可,就算他以寡敵眾,鬥不過我們,仍可從容退去。」   
  高勝天笑道:「傲兄放心,龍頭大哥對此次行動極為重視,已派來皇甫兄與我們共同行動。」   
  傅邪真知道皇甫兄定是那名灰衣漢子了,忙起身一揖。   
  灰衣漢子淡淡地道:「在下皇甫鐵,還望傲兄多多指教。」神情甚是高傲。   
  傅邪真忙道:「豈敢。」   
  高勝天道:「皇甫兄是本派中難得的高手,就算公平交手,白松子也非其敵,如果再加上傲兄,白松子絕無逃命之機。」   
  傅邪真道:「既然龍頭大哥這麼瞧得起在下,在下敢不竭盡全力。」   
  此時離三更尚早,眾人皆默坐運功,傅邪真以傳音入密之技將高勝天行動的計劃告訴柳飄飄。   
  柳飄飄傳音過來道:「白松子既是雄極的盟友,殺了何妨。不過教主大可不必趟這趟渾水,中途溜走就是。」   
  傅邪真道:「白松子頗有俠義心腸,我實在不忍心將他殺害,反正李正源已有向雄極挑戰之意,雄極很難坐上武林盟主,白松子實在死得冤枉。」   
  柳飄飄道:「既然如此,屬下這就通知白松子離去。」   
  傅邪真這才安下心來,靜心打坐。   
  三更一到,眾人立刻開始行動,皆換過夜行人的衣衫,黑巾蒙面,行動的人分為兩組,傅邪真、高勝天、皇甫鐵與袁青海直接下手,而武智與齊老者則為接應。   
  傅邪真第一次參加這種行動,心中卻是毫不緊張,只因他知道這次行動,定會以失敗收場。   
  煙花鎮此時仍處於全鎮戒備之中,鐵騎衛不時地在街道上巡視,蹄聲的的,打碎寧靜。   
  不過眾人皆是輕功高手,只是在屋頂上跳躍而過,自不會驚動鐵騎衛。   
  興隆客棧很快就到,眾人伏在屋頂上,凝目向客棧中望去。   
  高勝天指著西邊的孤零零的一間廂房,此時房中已是漆黑一片,道:「白松子就住在那間屋中,請傲兄與皇甫兄分別從門窗進入,立刻下手,成敗在此一舉,二位千萬莫讓龍頭大哥失望。」   
  傅邪真心中暗笑,表面上卻沉聲道:「在下定會竭盡全力。」   
  二人無聲地落到地上,彼此相視一眼,皇甫鐵雖然傲慢,此時並肩作戰,不禁生出患難相護之意。   
  皇甫鐵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後窗,傅邪真點了點頭,悄然向門口摸去。   
  想起推開大門後,屋中竟是一人也無,傅邪真好幾次都要笑出聲來。   
  高勝天等人伏在屋頂上,瞧見傅邪真與皇甫鐵已處在攻擊的位置,立刻將手掌向下一揮。   
  既然要演戲,自然要做到十足,傅邪真一腳踢開大門,挺劍向房中衝去,忽覺身子觸到一團軟綿綿的物事,心中大吃一驚。   
  他極力想向後退去,卻發現那張軟綿綿的物事卻是一張絲網,網口忽地一收,傅邪真已完全陷入其中。   
  扭頭看去,收住網口的卻是皇甫鐵,他急速地用繩子在網口打了個結,不停地冷笑。   
  傅邪真暗叫糟糕,挺劍向絲網上削去,可是絲網堅軔之極,以三寸寒霜之利,竟也無法削斷。   
  此時傳來高勝天的輕笑之聲:「那是刀槍不入,水火不禁的天蠶網,傅教主就不必費力氣了。」   
  傅邪真怒道:「你們為何要這樣對我?」   
  高勝天笑道:「傅邪真,你就不必再演戲了。」   
  李謹得意地道:「我們知道你必會通知白松子離開,不過我們的目的,本就不是白松子。」   
  皇甫鐵笑道:「若想殺白松子,我們早在路上就可以下手,又何必等到刀神城中再來冒險。想不到魔教教主的名頭雖大,卻是個草包。」   
  幾人一唱一合,甚是得意洋洋。   
  傅邪真心中涼透,想不到自己的身份,竟早已被高勝天覺察。其實行刺白松子的計劃,的確破綻百出,只恨自己不太聰明罷了。   
  傅邪真又羞又怒,道:「你們為何不索性將我殺了?」   
  皇甫鐵笑道:「殺害魔教教主可是天大的罪名,這個名聲,只好讓雄極去承擔好了。」   
  高勝天道:「傅教主且在網中休息,我們已通知了雄極,他很快就會來看望你了。」   
  傅邪真至此反而沉靜下來,輕輕歎道:「高兄果然高明,卻不知我哪裡露出了破綻?」   
  高勝天道:「傅邪真的易容術高明之極,的確已將在下瞞過,只可惜你能瞞過別人,卻瞞不過龍頭大哥,至於龍頭大哥是怎樣認破你的,只怕你已沒有機會問他了。」   
  皇甫鐵道:「雄極很快就會來了,傅教主,恕我們不再奉陪了。」   
  衣袂帶風之聲隨即遠去,只剩下傅邪真孤零零地呆在網中。   
  那位龍頭老大實在高明,竟將自己的一舉一動算得清清楚楚,自己幾乎就是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落入圈套。   
  雄極很快就到,這一點高勝天絕不會欺騙自己,自己能不能在短短的時間裡逃出天蠶網?   
  屋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刀神城的人果然及時趕到了。   
  從腳步聲聽到,來者足有數十名之多,此時的方位該在興隆客棧的門中。   
  留給傅邪真自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他並沒有掙破天蠶網的企圖,那只會令天蠶網越纏越緊。   
  他孤注一擲,急運雲體風身術,天可憐見,連身子帶網,果然都已飄了起來。   
  恰好有風從洞開的大門吹來,傅邪真憑借這一陣輕風,身子已飄出窗口。   
  他的身子剛剛落地,腳步聲已湧到院中。   
  白虎的聲音傳來道:「果然什麼人也沒有,玄武兄,這分明是有人在消遣我們,我早說不該來的。」   
  玄武沉聲道:「既然來了,就四下搜索一遍,只是千萬小心,莫要中了敵人的暗算。」   
  腳步聲四散開來,在興隆客棧中一陣亂搜。   
  傅邪真暗道:「玄武做事仔細,很快就會搜到這裡來的,我還是快些離開這裡。」   
  窗外不遠處就是客棧的院牆,傅邪真將身子一滾,已貼牆而躺。   
  只是雲體風身術對內力消耗極大,傅邪真望著一丈多高的院牆,心中明白,已無法飛身飄過。   
  好在天蠶網孔隙甚大,足以伸出一根手指去。   
  傅邪真一指插進牆中,憑一指之力,將身子抬起,再伸出一根手指,兩根手指交替插入牆中,總算能緩緩向上移動。   
  若在以前,這一丈多高的牆對他算得了什麼,可是只憑兩指向上移動,困難之大可想而知,眼看已到了牆頭,傅邪真兩指酸麻之極,似乎已沒有一絲力氣。   
  此時搜索的人紛紛向玄武匯報,都說毫無可疑之事。   
  玄武望著洞開的窗戶,怒道:「窗戶後面,你們搜了沒有?」   
  從人慌忙湧進屋,向窗口走來。   
  傅邪真大急,一旦有人探頭出牆,必能瞧見自己,他拚盡最後一絲力氣,將身子努力地翻過院牆。   
  只可惜,他再無力氣扣住牆壁,身子如鉛墜般落向地面,「砰」的一聲,將他撞得眼冒金星。   
  牆內有人喝道:「那是人落地的聲音,快去瞧瞧。」   
  牆外正是街道,此時空落落的沒有一個人影。   
  兩道人影呼地飛過院牆,姿式並不優雅,卻足以令傅邪真羨慕不已。   
  兩人轉目一瞧,已瞧見腳下有團物事。   
  一人道:「這是什麼東西?」   
  另一人道:「似乎是一張網,網中有一個人。」   
  一個人俯下身來,想仔細察看,傅邪真深吸一口氣,真力從指間射出,「波」地一聲,將那人的咽喉點出一個血口來。   
  那人無聲無息,倒在地上。   
  另一人不明所以,也低下頭來,想看個明白,傅邪真怎能容情,指力再次射出,那人的眉心開了一個血洞,一聲慘叫,仰面倒了下去。   
  傅邪真知道這聲慘叫一起,玄武與白虎立刻就會趕來,這兩個人可不是僅憑指力就能對付,自己空有一身武功,也只能束手待斃。   
  就在這時,一道黑色人影飛來,向傅邪真撲了過來。   
  傅邪真剛想一指點去,那人道:「小姐叫我來救你。」        
 正文第四十三章    
  作者:色虎   
  傅邪真微微一怔,那人已將傅邪真提起,兩個起落,已消失在巷道之中。   
  傅邪真分不清此人是敵是友,更看不清此人的面目,心中暗道:「是哪位小姐救我,難道,難道竟是小師姐不成?」   
  他忽地想了起來,自己在茶樓中時,納蘭芷見到自己的背影,曾驚呼失聲,後來見到自己易容過的相貌,才失望而去。   
  現在看來,定是納蘭芷回頭細想,已認出自己來。   
  須知一個人的相貌固可改變,可是背影卻是不會變的,納蘭芷與自己相處十幾年,對自己的背影再熟悉不過,是以一個人的易容術再高明,也很難瞞過親人,就是這個道理了。   
  傅邪真心中一暖,思緒不由飛到昔日與小師姐在山上快樂的情景中。   
  本來師姐對自已是最好的,後來她長大成人,漸知人事,才暗戀上了師兄蘇驚鶴,對傅邪真的關切才不如從前了。   
  其實這也怪不得她,少女懷春,那是人人都會有的,傅邪真那時還只是一孩子,又怎能與風流倜儻的師兄相比。   
  腦海中浮起納蘭芷的音容笑貌,傅邪真心中百感交集。   
  黑衣人奔進一條幽深的小巷,忽聽一個嬌脆的聲音道:「你可以停下了。」   
  傅邪真心中一震,這個聲音好生熟悉,卻並不是小師姐。   
  他凝目瞧去,只見巷中站著一位少女,雙眉如剪,似有化不開的憂愁,不是李煙兒又是誰。   
  黑衣人怔怔地瞧著李煙兒,似乎已經癡了。   
  傅邪真驚道:「煙兒,禰怎會在這裡?」   
  李煙兒道:「有人向玄武報告,說是擒住了魔教教主,他自己不敢殺人,只好請刀神城代勞,我聽到這個消息,著急得不得了,便急忙趕來了,只盼能救你一命,天可憐見,總算讓我的願望得逞了。」   
  傅邪真聽她柔聲道來,心中酸酸地甚是難過,煙兒對他的確是極好的,只是兩人沒有緣份罷了。   
  李煙兒手中持著一柄鋒利的短刀,目中奇光閃動,對黑衣人柔聲道:「這位大哥,我要刺破你的胸膛了,會有一點痛的,不過很快就會沒事了。」   
  黑衣漢子像是癡了一般,道:「禰刺吧,我不怕痛的。」   
  面前的情景詭異之極,傅邪真忽地明白,李煙兒已動用了御舞門神功,完全控制了黑衣人的心智,李煙兒的任何命令他都是無法抗拒的。   
  李煙兒臉色蒼白,手掌輕輕顫抖起來,閉上眼睛,猛地刺了進去。   
  「波」地一聲,短刀深深刺入黑衣人的胸膛,黑衣人仍瞪著李煙兒,神情沒有絲毫痛苦,忽地一口鮮血噴出,仰面倒地。   
  傅邪真失聲道:「煙兒,禰,禰為何要殺了他?」   
  李煙兒轉目瞧著傅邪真,神情漸漸鎮定下來,道:「我若不殺了他,他醒來之後,就會告訴別人你是被我救了,刀神城的人定會又將你擒去的。」   
  傅邪真也知這個人非殺不可,自己剛才豈非就殺了兩人。   
  他歎了口氣,道:「他好歹也救了我的性命,他叫什麼名字?」   
  李煙兒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他只是我臨時從街上拉來的一人,看起來像是來刀神城參加武林盟主大會的。」   
  俯身下來,想替傅邪真解開繩索。   
  可是那個扣子打得巧妙之極,李煙兒急得滿頭是汗,也無法解開。   
  情急之下,她握緊短刀,便想去削網上的絲線。   
  傅邪真道:「沒有用的,那是天蠶網,根本割不斷的。」   
  李煙兒急道:「這可怎麼辦?」   
  就在這時,巷外傳來腳步聲,有人叫道:「我瞧見那人往這巷子裡去了。」   
  李煙兒神情不變,伸手在巷道的牆壁上一推,牆壁竟被推開,原來卻是一道假牆。   
  傅邪真望著她鎮定自若的神情,暗道:「煙兒可不再是我在洛陽城中遇到的那個柔弱女子了,她遇事不慌,已有自己的主意。」   
  李煙兒抱著傅邪真進入牆內,隨手將假牆關上,從外面看去,仍是一道牆壁。   
  牆內只是一間普通的民房,小小的院子,三四間房屋,卻是空無一人,屋中灰塵堆積,顯然久無人居。   
  院中有一個水缸,一口水井,除此而外,再無別的物事,頗有蕭條之感。   
  傅邪真的身子沉重,李煙兒不會武功,抱著他實在吃力,好不容易將其抱到屋中的床上,已是嬌喘微微,香汗可聞。   
  這時追兵的腳步聲從巷中掠過,漸漸去得遠了。   
  追兵一去,院中頓時靜了下來,傅邪真望著李煙兒,心中百感交集,道:「煙兒,謝謝禰。」   
  李煙兒神情一怔,淡淡地道:「謝我做什麼,在洛陽城時,你豈非也救過我。再說,玄武很快就會搜到這裡,我究竟能不能救你,還在未知之數。」   
  傅邪真暗道:「我謝她救命之恩,便是顯得兩人生份了,難怪煙兒生氣。」   
  他知道李煙兒心思極為細密,自己卻又是個說話沒遮攔的,是以便止口不言。   
  過了半晌,李煙兒柔聲道:「邪真,你不要生我的氣,我這幾日心裡亂得很,總是喜歡發脾氣。」   
  傅邪真道:「我不會生禰氣的,也不知怎地,無論禰做出任何事來,我對禰總是無法狠起心來。」   
  這倒是他的真心之言,李煙兒知道他向來不會說謊,芳心大慰,道:「現在我們可得想個方法,將這張網除去,否則的話,我可真抱不動你。」   
  傅邪真無奈地道:「這張天蠶極為堅軔的,唯一的方法,就是解開網上的繩扣,不過但凡這種繩扣,皆是巧妙之極,除非是天蠶網的主人,否則沒有人能打得開的。」   
  李煙兒道:「我也聽爹說過此事,這個繩扣有七個結,定是七巧玲瓏結了,他的主人定是湘西釣夫皇甫鐵了?」   
  傅邪真道:「你認識這個人?」   
  李煙兒道:「江湖上有些名聲的人物,爹都與我談起過的,這個人武功怪異,以一張漁網為兵器,卻是無門無派,你可知他在哪裡?」   
  傅邪真驚道:「莫非禰想去找他來解開繩扣?」   
  李煙兒嫣然一笑,道:「只要我能找到他,他定會來的。」   
  她的御舞門神功神奇無比,除非是內力深厚,學過禪定功夫的人,否則都很難抵擋她的控制。   
  傅邪真從李煙兒的神情中看出無比的信心,心中卻是一驚,忖道:「難怪拳皇前輩曾言,御舞門神功的傳人有能力改變江湖大局,憑李煙兒神奇的能力,的確能做許多事情。」   
  此時他急於脫網而出,已沒有心思去想這樣令人頭痛的問題,他道:「皇甫鐵有可能住在煙花鎮的一間民房中,只是他此時卻與高勝天等人住在一起。禰單身前去,只怕有生命危險的。」   
  李煙兒道:「不怕的,他們不會傷我的。」   
  傅邪真見李煙兒信心十足,放下心來,便將那所民居的方位告訴了李煙兒。   
  李煙兒喜道:「那裡離這裡並不太遠,我很快就會將皇甫鐵請來的。」   
  她將傅邪真藏進床下,道:「邪真,只好委屈你了,我只是怕有人無意闖進來。」   
  傅邪真道:「我當然明白的。」   
  李煙兒嫣然一笑,轉身離去。   
  人雖離去,香氣猶存,傅邪真腦海中不斷浮現出與李煙兒相識相遇的一幕幕情景,有驚險,有好氣的,也有好笑的,想到最後,竟有些癡了。   
  此時他才明白,原來李煙兒在他的心中,竟佔據著一個這麼重要的位置。   
  忽聽腳步聲傳來,傅邪真吃了一驚,急忙屏住呼吸。   
  一個聲音沙啞的男子道:「怎麼樣,我說這裡沒有人吧,我留意這裡很久了,的確是個空屋。」   
  另一名聲音尖銳的男子道:「話雖如此說,總該小心些才好。」   
  一人將一個沉重的包袱放在床上,傅邪真聽出包袱中有呼吸之聲,暗道:「莫非這包袱中竟是一個人?」   
  沙嗓男子道:「快打開瞧瞧,剛才只顧著抓人,竟沒有心思瞧她的花容月貌。」   
  尖嗓男子道:「想不到一個小小的女子竟那麼厲害,若不是老兄打出石灰粉神功,我二人說不定就載到她的手上。」   
  傅邪真暗道:「可惡,竟是兩名採花賊,只可惜我手腳不能動彈,否則定要他們的好看。」   
  沙嗓男子笑道:「她既是天道的徒弟,自然有兩下子,若不是她神思不寧,我們的第一下偷襲只怕也無法得逞。」   
  傅邪真的大腦「轟」地一聲,熱血直湧上來,想不到床上的女子,竟是小師姐納蘭芷!   
  緊接著傳來蕳蕳䔧䔧的解衣之聲,傅邪真氣得緊咬下唇,才能努力地不發出吼聲。   
  這該怎麼辦,師姐眼看就要遭到凌辱,自己卻是無能為力。   
  尖嗓男子淫笑道:「果然正點,這肌膚就像牛你般白,絲緞般滑,只是這樣正點的女人,為何玄武卻要便宜我們?」   
  沙嗓男子笑道:「你他娘的只知道吃酒玩女人,根本就不懂得江湖大事。」   
  「老子固然不懂,難道你就懂嗎?」   
  「那是當然,天道是少林寺出身,自然是支持少林派的,如今他知道徒弟失蹤,自然沒有心思參加武林盟主大會,沒他支持,刀神城的聲勢就強上幾分,雄城主就更有把握當上武林盟主了。」   
  「天道老兒不過是孤家寡人,又怎能左右大局?」   
  「說你不懂,你真的不懂,天道雖沒有開宗生派,可是在江湖上的聲望卻是極高的,有很多門派皆受過他的恩惠,別人瞧在他的面子上,又怎能不支持少林派。」   
  「這倒奇了,少林派不是無意爭武林盟主嗎?」   
  「本來是不想,現在江湖上不是有人說刀神城與西域武林勾結嗎,少林寺一向以正義自詡,在這種時候,自然會挺身而出。」   
  傅邪真暗道:「想不到柳飄飄造的謠言這麼快就起了作用,少林派肯出來主持大局,那自是最好不過。」   
  沙嗓男子道:「昔年天道老人也曾勸少林寺主持江湖大事,天癡偏偏不從,現在這老禿驢總算想通了。」   
  尖嗓男子笑道:「其實此次少林寺出面,仍是天道大師的功勞。」   
  「這又關天道什麼事?」   
  「天道親赴少林,親自向天癡說明利害,那天癡又不是白癡,細想之下,自然覺得天道說的有理。」   
  「想不到天道、天癡的十幾年恩怨,居然合解了,這倒是奇事一件。」   
  「他們本就是同門師兄,又有什麼不可解的恩怨。」   
  傅邪真喜道:「想不到師父竟與天癡大師和解了,這可是師父多年心病,一朝解決,師父定是心中一慰。」   
  沙啞男子道:「說了那麼多費話,竟忘了幹正事,這小娘門令我慾火中燒,老子可再也忍受不了。」   
  尖嗓男子叫道:「不行,功勞是大家的,憑什麼讓你先拔頭籌。」   
  沙嗓男子道:「若不是我打出石灰粉,我們怎能將她擒住,自然由我先來。」   
  尖嗓男子道:「第一下偷襲可是我出手的,若不是我先出手傷了她的肩膀,你便有十包石灰粉,也打不到她臉上去。」   
  傅邪真見二人爭吵不休,心中暗喜:「天可憐見,只盼他們這樣爭吵下去,直吵到李煙兒回來相救才好。」   
  可是忽地想到,這兩人如此卑鄙,李煙兒卻是不會武功,萬一又著了他們的道,那才是恨上加恨。   
  沙嗓男子畢竟有些主意,道:「不必吵了,誰先上,還要看老天的主意。」   
  尖嗓男子道:「依你說,該怎麼辦?」   
  沙嗓男子道:「我這裡有枚銅錢,你我各要一面,誰的那面朝上,這女子就讓誰先上。」   
  尖嗓男子不屑地道:「你賭錢時一向做弊,早就天下皆知,誰會相信你。」   
  沙嗓男子大怒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該怎麼辦?」   
  「依在下之見,你們還是互刺對方一刀,誰若僥倖不死,就由在下出手解決。」   
  此言一出,屋中三人皆是吃了一驚,傅邪真更是心臟劇跳。   
  尖嗓男子與沙嗓男子齊聲喝道:「你是誰?」   
  「不才蘇驚鶴,你們死了後,若想到閻羅王面前前告狀,那也無妨。」   
  傅邪真百感交集,想不到在這裡,竟能同時遇到師兄、師姐,蘇驚鶴既然來了,小師姐自然得救,只可惜,他若發出一點聲音,蘇驚鶴卻會要了他的性命。   
  更令人不敢想像的是,一旦李煙兒回來,又該是什麼樣的情景。   
  忽聽刀聲破空,自是沙嗓男子與尖嗓男子同時向蘇驚鶴劈去。   
  「砰砰」兩聲傳來,有兩人的身體跌落在地,那自是兩名淫徒了,緊接著是慘叫聲起。   
  蘇驚鶴悠然地道:「兩位還想動手嗎?」   
  沙嗓男子叫道:「蘇驚鶴,你好恨,竟挖了我的眼睛。」   
  尖嗓男子慘叫道:「我的眼睛也被他挖了。」   
  傅邪真暗叫痛快,這兩名賊子既見到了小師姐的身體,換作是他,也定要挖了他們的眼睛。   
  蘇驚鶴森然道:「你們是受誰的指令?」   
  沙嗓人叫道:「蘇驚鶴,你殺了我們吧。」   
  蘇驚鶴淡淡地道:「你若不說,我還會切斷你們的手指,割了你們的鼻子,在你們的傷口中撒些蜜水。」   
  這些殘酷之極的話從他口中說來,卻是平淡無奇,正因如此,才更有一種驚心動魄的力量。   
  傅邪真對兩名淫賊恨極,蘇驚鶴再殘酷的手段,在他此時看來,都是大快心人。   
  尖嗓男子首先崩潰,道:「是玄武令我們幹的,他還給了我們一百兩銀子。」   
  蘇驚鶴緩緩地道:「原來如此。」   
  「喀嚓」聲傳來,兩名淫賊的呻吟聲立止,兩顆人頭骨碌碌滾到床下,其中一顆,恰與傅邪真面面相對。   
  傅邪真雖不害怕,可是血腥氣撲鼻而來,滋味確不好受。   
  蘇驚鶴走到床前,伸指解開了納蘭芷的穴道,納蘭芷「啊」地叫了一聲,道:「快放開我,我的眼睛怎麼了?」   
  蘇驚鶴柔聲道:「師妹,禰只是被石灰灑了眼睛,為兄這就救禰。」   
  納蘭芷喜道:「是師兄。」   
  撲進蘇驚鶴的懷中,嚶嚶地哭了起來。   
  蘇驚鶴聲音甚是溫柔,道:「禰不必害怕,那兩個賊子已被我殺了,臨死前,眼睛也被我挖了出來。」   
  納蘭芷驚道:「你挖了他們的眼睛?」   
  蘇驚鶴道:「他們既然敢偷看我親親小師妹的身子,我怎能容得他們。」   
  納蘭芷心中甜甜地甚是受用,被擒的驚恐也一掃而空,急聲道:「師兄,你與我約好了見面,為何卻不來?」   
  蘇驚鶴道:「我有事分不開身,就沒能及時趕來,是了,這兩名賊子武功不濟,師妹怎會敗在他們手中。」   
  納蘭芷嬌聲道:「都怪你了,害得人家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情,一時心神不定,竟被一名賊子擊中了手臂,更用石灰包打開,迷住了眼睛。」   
  傅邪真從沒有見師姐這樣撒嬌過,心中大樂,道:「往日師姐在我面前,可是端足了架子,偏偏見到師兄,就成了小女人了。」   
  雖說身在網中,手足都不能伸直,甚是難受,不過聽蘇驚鶴與納蘭芷說話,似乎覺得又回到了山上相聚的日子,心中暖意融融。   
  蘇驚鶴驚道:「禰的傷沒有事吧?」   
  納蘭芷道:「手臂的傷只是輕傷,現在已不痛了,倒是眼睛,現在還沒有辦法睜開,師兄,你替我弄些水來。」   
  蘇驚鶴忙道:「石灰入眼,萬萬不能用水的,待我取些蛋清回來。」   
  納蘭芷忙拉住他道:「師兄,你不要走。」   
  蘇驚鶴道:「師妹,兩名賊子已經死了,這是間沒人居住的空屋,絕不會有人來的,禰在這裡安心等著,我很快就會回來。」   
  納蘭芷無奈地道:「你可要快些回來啊。」   
  蘇驚鶴道:「那是自然。」足尖點地,果然極快地去了。   
  傅邪真放下心來,暗道:「師兄對師姐,果然還是好的,看來師兄仍是人性不泯,只盼他能放棄名利,與師姐快快樂樂地生活在一起,豈不是最好。」   
  然而想到自己,卻有些黯然,自己與師姐、師父再不能像往日那般了,少年時的住事,也只能是回憶罷了。   
  過了一會兒,屋外傳來了腳步聲,納蘭芷喜道:「可是師兄回來了。」   
  傅邪真細辨腳步聲,卻是李煙兒,暗道:「煙兒見到屋中血肉橫飛的情景,定會嚇了一跳,只盼她能堅持得住。」   
  李煙兒聽到屋中有人,吃了一驚,她擔心傅邪真的安危,鼓勇走了進來,看到屋中的情景,果然是嚇得花容失色。   
  一轉眼,瞧見納蘭芷坐在床邊,驚道:「這不是納蘭姐姐嗎,禰怎會在這裡?」   
  納蘭芷也吃了一驚,道:「禰是誰?」   
  李煙兒道:「納蘭姐姐,我是煙兒。」   
  納蘭芷道:「誰是禰的姐姐,不要叫得這麼親熱,果然是虎父無犬女,爹爹無恥,女兒下流,正好配成一對。」   
  傅邪真驚訝之極,想不到師姐對煙兒竟無禮如斯,細細想來,卻是恍然大悟。   
  納蘭芷對蘇驚鶴相戀多年,只是一直沒有挑明罷了,想不到卻被李正源橫生枝節,將煙兒許配給了她,這對納蘭芷而言,實是晴天霹靂,暗地裡,不知傷心多少次。   
  她初聽到這個消息時,對蘇驚鶴恨極,不過細細想來,以李正源的身份,蘇驚鶴縱然不願,也不敢反駁,倒是原諒了蘇驚鶴,只恨起李正源父女了。   
  李煙兒驚訝地道:「納蘭姐姐,我與爹怎樣得罪禰了?」   
  納蘭芷道:「禰還敢抵賴,將禰許配給我師兄的,不正是禰爹嗎,世間有那麼多的男子,你們為何一定要我師兄,這讓我……」   
  師兄自從被李正源許親,想見他一面,便很難了,想到這裡,不禁黯然神傷。   
  傅邪真暗道:「這可錯怪了煙兒姑娘了。」   
  李煙兒柔聲道:「納蘭姐姐,禰錯怪我了,爹愛惜蘇公子的人才,將我許配給他,並不算錯,至於我,則從來沒有喜歡過蘇公子的。」   
  李煙兒的話至情至理也就罷了,尤其是她的最後一句話,則讓納蘭芷喜出望外,喜道:「禰果然沒有喜歡過師兄。」   
  李煙兒輕輕歎了口氣,道:「我的心中,早有另一個人的影子,任他再英俊能幹的公子王孫,我也不會喜歡的。」   
  忽地想起傅邪真就在床下,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已是羞不可抑。   
  納蘭芷冷笑道:「是了,禰喜歡的是我師弟。我正要問禰,禰為何要將我師弟騙到刀神城,害得他差一點丟了性命。」   
  傅邪真心中感動,暗道:「師姐畢竟還是心痛我的,只是恨我投入魔教罷了。」   
  李煙兒淒然道:「為了這件事,我不知後悔過多少次,我只是想見一見他罷了,也順便想勸勸他,莫要再與魔教來往,想不到他的性子執拗得很,不肯聽我的勸告,至於爹與雄城主與他打鬥,的確不是我的本意。」   
  納蘭芷道:「這麼說來,禰只是受李正源與雄極利用罷了。」   
  李煙兒歎道:「從那時起,我早也不願相信任何人了,包括爹在內。」   
  納蘭芷聽她說的淒楚,畢竟是少女心腸,怎狠心再加責斥,於是柔聲道:「我竟是錯怪禰了,想不到身為女子身,實在有許多苦處,萬事皆不能自主。」   
  李煙兒聽她聲音溫柔起來,心中大慰,她心中極喜歡傅邪真,而納蘭芷卻又是傅邪真的師姐,自然以討好她為第一要旨。   
  「姐姐怎會在這裡?」   
  「我被兩名小賊擒來這裡,正好被師兄救了,師兄去取蛋清,替我清洗眼睛。」   
  李煙兒心中驚極,暗道:「邪真與蘇驚鶴是死對頭,兩人絕不能見面的,這可怎麼辦?皇甫鐵就在門外,萬一被蘇驚鶴見到,他定會疑心的。」   
  正在沉吟,納蘭芷道:「煙兒,禰又怎會來這裡?」   
  李煙兒腦子轉得極快,道:「我不願與爹同住,便自己找屋子另住了,想不到今日卻見到姐姐,既然姐姐受了傷,就在這裡休息吧,我另去找住處。」   
  傅邪真暗笑道:「李煙兒說起謊來,倒是應對如流。」   
  納蘭芷道:「我眼睛好了後,就會離開這裡,去見師父的,怎能讓禰另找住處。」   
  李煙兒急於脫身,想將皇甫鐵藏起,以免給蘇驚鶴瞧見,道:「納蘭姐,我還是不要見蘇公子的好,不如我出去一會兒,等姐姐與蘇公子離開後再回來吧。」   
  納蘭芷少女心腸,自然也不想讓蘇驚鶴見到李煙兒,巴不得李煙兒離去,忙道:「那也好啊。」   
  李煙兒長舒了一口氣,急忙走到門外,皇甫鐵正呆呆地站在門口,如一根木頭一般。   
  李煙兒低聲令他進入院中的一個空水缸中,用蓋子蓋好,自己則從假牆處出了院子,剛剛關上假牆,空中衣袂風聲,定是蘇驚鶴來了。   
  李煙兒依著小巷站立,心中甚是緊張,生怕被蘇驚鶴發現床下的傅邪真。   
  對這位蘇驚鶴,她可沒半點好感,爹一向精明厲害的,卻不知為何一時糊塗,將自己許配給了他,雖說尚未成禮,可是對別人而言,她已是蘇驚鶴的妻子無疑。   
  這也難怪納蘭芷會那樣痛恨自己了。   
  蘇驚鶴的聲音傳來道:「師妹,禰現在可覺得好些了。」   
  納蘭芷喜道:「我又能瞧見師兄了,師兄,這次多謝禰了。」   
  蘇驚鶴笑道:「師妹太客氣了,禰我之間,還需要說這些話嗎。」   
  納蘭芷道:「師兄,你陪我在這裡坐一會兒,說一會兒話,洛陽一別,我可再沒見過你了,這些時間,你都在做些什麼?」   
  蘇驚鶴輕輕歎道:「一言難盡,不過是奔波忙碌而已。」   
  納蘭芷道:「你可聽到師弟的消息?」   
  蘇驚鶴道:「師弟現在性情大變,已完全成為魔教教主了,青城山一戰,青城弟子死傷無數,我想努力阻止他,他卻不聽我勸告,反而打傷了我。」   
  納蘭芷驚道:「你的傷沒有事吧?」   
  蘇驚鶴道:「幸虧師父傳我的須彌劍法頗為厲害的,他想重傷我,也沒那麼容易。」   
  納蘭芷道:「想不到師弟變得這麼厲害,是了,我在高昇酒樓中見到一人,從背影看來,好像是師弟,不過他的相貌卻又不是。」   
  蘇驚鶴道:「那定是禰認錯人了,此時刀神城中高手雲集,他又怎敢來。」   
  納蘭芷道:「想不到為了師弟一人,竟驚動了這麼多江湖人物,我只是擔心,一旦推舉出武林盟主出來,眾人一心,師弟可就要被擒了。」   
  蘇驚鶴道:「這也是他咎由自取。」   
  納蘭芷道:「師兄,師弟畢竟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他變成今天這樣,也是被魔教妖人所惑,如果師弟以後遇到危險,師兄好歹也要救他的性命,大不了廢去他的武功,將他帶回山下罷了。」   
  蘇驚鶴道:「何須禰提醒,難道我對他就沒有感情嗎?」   
  納蘭芷的聲音忽然低了下來,道:「師兄,我忘了恭喜你了,你現在可是李正源的女婿,江湖人都是知道的。」   
  蘇驚鶴啞然失笑道:「師妹,禰就是因為這件事,一直在恨我對不對?」   
  納蘭芷道:「我怎會恨禰,為你開心才對,李大俠四海知名,李煙兒美貌溫柔,成為李大俠的女婿,豈不是天下所有男兒的夢想。」   
  蘇驚鶴歎道:「師妹,禰也該知道我的為人,當初李大俠說我是個人材,偏要將李姑娘許配給我,在下又怎好讓他為難,丟了面子,只好勉強應允了,現在江湖人皆知李煙兒苦戀傅邪真,我準備趁此時機,向李大俠提出退親,想必他定是答應的。」   
  納蘭芷道:「這才不是你的真心呢,只是哄哄我罷了。」   
  蘇驚鶴柔聲道:「為兄什麼時候哄過禰,難道禰不知道嗎,一直以來,我的心中只有師妹一個人而已,別的女子再美麗溫柔,也不關我的事。」   
  傅邪真聽得連連搖頭,若說變得最厲害的,卻是師兄蘇驚鶴了,他對納蘭芷說的,幾乎都是一派謊言,不過,只要他對納蘭芷是真心,其餘的事情,倒也無關緊要。   
  納蘭芷心中大喜,想去撲到蘇驚鶴的懷中,但她擔心李煙兒沒有走遠,被她知覺,那可多羞人。   
  過了一會兒,她道:「師兄,師父定等得我著急了,我也該回去了。」   
  蘇驚鶴道:「許久沒見師父,我也該去見他老人家一面才是。」   
  納蘭芷喜道:「師父若見到了你,不知有多歡喜,他教的三個徒兒,現在可只剩下兩個人。」   
  聽到這句話,傅邪真黯然神傷,在洛陽城時,師父沒有將自己的武功完全廢除,那時他的心中,定還是希望自己能重新改過,說不定重入門牆,也是有可能的,如今經過那麼多事,師父的心中,已沒有自己這個弟子了。   
  蘇驚鶴二人已去了很久,傅邪真還沉浸在痛苦之中,忽覺身子被拉出床下,卻是李煙兒已回來了。   
  李煙兒道:「剛才我可真急死了,若是讓蘇驚鶴發現你,我可不知怎麼樣才好了。」   
  傅邪真道:「有師姐在,他不會將我怎麼樣的,不過,師姐最容易受他的欺騙,那又很難說了。」   
  李煙兒道:「皇甫鐵我已帶回來了,我這就讓他替你解開繩扣。」   
  傅邪真道:「禰怎樣讓他來的?」   
  李煙兒笑道:「這有何難,我找到他所住的地方後,就在屋邊入神打坐,在夢中與他說話,他此時還在夢中呢。」   
  傅邪真驚道:「莫非這就是御舞門絕技之一『奪魂奇夢』了?」   
  李煙兒道:「我的功力,只是能托夢給他,卻沒法害他的性命,再說,他若死了,誰給你解開繩扣。」   
  她奔到院中,打開水缸的蓋子,皇甫鐵仍是如癡如醉。   
  李煙兒柔聲道:「皇甫兄,你出來吧。」   
  皇甫鐵依言走了出來,跟著李煙兒走進屋間。   
  傅邪真又是驚奇,又是驚懼,皇甫鐵何等精明厲害,然而在李煙兒手中,卻乖得像個聽話的孩子,奪魂奇夢神功如此神奇,她若存心害人,再厲害的人物,也逃脫不了的。   
  李煙兒又道:「皇甫兄,你幫我解開這個繩扣好不好?」   
  皇甫鐵看見天蠶網中的傅邪真,神情頓時急躁起來,口中急促地道:「天蠶網,天蠶網。」卻始終沒有去解開繩扣。   
  傅邪真驚道:「他這是怎麼了?」   
  李煙兒微笑道:「他心中自是明白解開繩扣的危險,是以心中極為牴觸,正以全身的心智與御舞門神功相抗呢,不過他的內力並不算高,又沒有學過禪定功夫。最後還是會聽我話的。」   
  她凝視著皇甫鐵道:「皇甫兄,你真的不聽我的話了嗎,我以後可不理你了。」   
  皇甫鐵抬頭望著李煙兒,目中露出歡喜之色,終於伸出手去,去解開了繩扣。   
  雖說是他親自動手,解扣的過程仍是很慢,須知皇甫鐵受了御舞門神功之誘,心智畢竟有些遲鈍。   
  過了良久,七個繩扣已有五個被解開了,三人的神情皆是緊張之極,都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這時,傅邪真忽地覺得屋中多了一人,抬頭望去,不禁大吃一驚,失聲道:「蘇驚鶴。」   
  蘇驚鶴哈哈笑道:「傅邪真,想不到你果然來了,更想不到,你竟會被困在一張漁網中。」   
  李煙兒更是慌道:「你怎會回來的?」   
  蘇驚鶴道:「師妹曾見過一人,背影與傅邪真極為相似,那時我就知道,傅邪真一定來到刀神城中,而我坐在床上,更聽到床下有心跳之聲,只不過那時,我還不知道那就是傅邪真。」   
  李煙兒花容失色,道:「你想怎麼樣?」   
  蘇驚鶴笑道:「魔教教主,人人得而誅之,我還能怎麼樣。」   
  此時皇甫鐵又解開一個繩扣,蘇驚鶴臉色微變,深知一旦傅邪真脫網而出,自己必討不了好去。   
  他急忙一劍從網孔中刺去,傅邪真雙指一夾,已將劍鋒夾住,真力到處,劍鋒立折。   
  蘇驚鶴聳然動容,想不到傅邪真的指力竟如此了得,他心思極敏,知道傅邪真雖在網中,仍是不易對付,是以長劍急轉,卻是刺向皇甫鐵。   
  皇甫鐵此時猶在夢中,動作、心智皆是遲鈍之極,又怎能避開蘇驚鶴的長劍,傅邪真急忙一指點去,用的正是天地神拳中的武功,只不過化拳為指而已。   
  「叮」地一聲,蘇驚鶴的長劍又被指力削去一截,蘇驚鶴大吃一驚,想不到傅邪真被困在網中,武功仍是這麼厲害。   
  眼看皇甫鐵又去解扣,蘇驚鶴心念急轉,忽地挺劍刺向李煙兒。   
  傅邪真叫道:「無恥!」   
  指頭疾點,一股真力「嗤」地刺出,又將長劍削去一截,然而蘇驚鶴刺向李煙兒那招卻是虛招,身子早已行雲流水般滑到皇甫鐵面前,手掌兔起鶻落,拍向皇甫鐵的頭頂。   
  若論武功,蘇驚鶴實非傅邪真的對手,可是論對敵時應變之速,心思之極,傅邪真卻遠遜於蘇驚鶴了。   
  只聽「撲」地一聲,皇甫鐵天靈碎裂,已是不能活了。   
  皇甫鐵既已昏倒,傅邪真再無機會脫網而出,蘇驚鶴哈哈大笑道:「傅邪真,你的死期到了。」   
  傅邪真深知現在的情景危險之極,再不能容情,手指疾指,一股如刀似劍的真氣刺向蘇驚鶴的胸口。   
  蘇驚鶴展開錯風步,身子輕如落葉,在斗屋中飄移不定,雖然屋中指氣縱橫,又怎能傷得了他。   
  傅邪真的天地神拳固然厲害,可是困在網中,手腳伸縮不便,有很多精妙的招式根本無法施展,武功的威力只有一成,而錯風步卻是天道老人的絕學,其機巧靈變僅次於聖教絕學散花步,又怎是一成的天地神拳所能傷及。   
  李煙兒瞧得心驚肉跳,急忙喝道:「蘇驚鶴,快停下來。」   
  她一聲斷喝中,已含有御舞門的神功中失魂一笑的心法,然而蘇驚鶴只是微微一怔,又行雲流水般滑了開去,同時欺到傅邪真身邊,手掌急速拍去。   
  李煙兒大為吃驚,想不到向來萬無一失的御舞門心法此時卻是失靈。   
  傅邪真急點了兩指,迫得蘇驚鶴閃身避開,然而攻守之勢仍是無法改變。   
  他的指力無法傷到蘇驚鶴,蘇驚鶴卻時時有機會欺到他身邊,突施打擊。   
  傅邪真心中明白,蘇驚鶴練的是佛門武功,對控制心智的心法天生有抵禦之效,而他的禪定功夫,更是向來受天道老人的稱道。   
  昔日天道老人為了試驗蘇驚鶴的禪定功夫,曾令傅邪真在蘇驚鶴練功時百般侵擾,以毒蛇、猛獸、水、火等諸般方法騷擾蘇驚鶴,蘇驚鶴卻不為所動。   
  李煙兒並不就此放棄,御舞門的武功分為三種,是為驚艷一笑、失魂之舞與奪魂奇夢。   
  李煙兒剛才斷喝一聲中,已包含著驚艷一笑的心法,然而她此時心急如焚,又怎能笑得出來,是以驚艷一笑的威力自然大打折扣。   
  驚艷一笑雖不能成功,並不表示蘇驚鶴已完全不受御舞門奇功的影響,御舞門三大奇功各具奇效,實非筆墨所能形如。   
  此時蘇驚鶴又避過傅邪真的指氣,錯風步展開,欺到傅邪真的身邊,正想對傅邪真突下殺手,忽覺得手掌變得如在水中逆行,緩慢無比。   
  他心中驚駭之極,實不知怎會變成這樣。   
  轉目望去,李煙兒的身形似舞非舞,正在緩緩轉動,眸子裡閃動著奇異的光芒,隨著她的動作,週遭的事物運動,似乎也緩慢下來,整個院子,好似陷入一大團極為粘稠的物事中。   
  蘇驚鶴駭極而叫道:「失魂之舞!」   
  李煙兒並不回答,只因她的全副身心,已完全沉浸在失魂之舞的心法中。   
  蘇驚鶴的招式既緩,傅邪真便可以從容應對,指氣一點而出,擊向蘇驚鶴的手腕。   
  須知失魂之舞最神奇的效果,就是可以令週遭的事物的運行變得極為緩慢,然而對真氣卻無影響。   
  是以傅邪真指氣一出,蘇驚鶴的手掌劇痛,已被擊穿了一個小洞。   
  蘇驚鶴魂飛魄散,再無鬥志,急步向院外縱去。   
  可是在失魂之舞的影響下,他的飛身縱出的動作已被放慢了數拍,全身幾乎皆是破綻。   
  此時傅邪真只須一指點出,必可取了他的性命,可是他想起納蘭芷對蘇驚鶴的一腔深情,心中一歎,手指垂了下來。   
  蘇驚鶴慢慢地飛出了院牆,過了好久,才聽到的他的落地之聲,然後又傳來他緩慢的腳步聲,直到走了十幾步,才算脫離了失魂之舞的影響,急急地走了。   
  李煙兒雙手緩緩下垂,神情顯得疲累之極,道:「他真的走了嗎?」   
  傅邪真道:「他手掌被我刺穿,再也不敢回來了。」   
  李煙兒道:「雖說他走了,不過他必不甘心,很快就會回來的。」   
  傅邪真瞧了瞧皇甫鐵的屍體,苦笑道:「此人一死,今生我都要被困在網中了。」   
  李煙兒道:「他剛才解扣時,我在旁邊仔細瞧過,似乎悟出一些道理來,我來試試,或許皇天可憐,能解開繩扣。」   
  傅邪真見她花容憔悴,不忍道:「使出失魂之舞必定極耗心智的,不如禰且休息一刻,再解扣不遲。」   
  他知道解這種七巧玲瓏結,也是一種心智的消耗,李煙兒此時身心皆疲,又怎能讓她再耗心力。   
  李煙兒搖了搖頭,道:「我支持得住的。」   
  她走到傅邪真身邊,俯身下去,細細察看最後那個繩扣,看了半天,眉頭仍是皺得緊緊,臉色卻更顯蒼白。   
  傅邪真好生不忍,道:「煙兒,還是休息一下再說吧。」   
  李煙兒堅決地搖了搖頭,道:「蘇驚鶴定會很快帶人前來,你困在網中,又怎能打鬥,而我卻無法助你了。」   
  忽見她眼睛一亮,想是已想破繩扣的關鍵,喜道:「我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雙手在繩扣上彎來曲去,終於將最後一個結打開。   
  傅邪真大喜,迫不及待地從網中鑽出,他此時手腳總算能自由伸縮,心情暢快之極,笑道:「現在我總算明白那些被關在籠中的鳥兒的感受了。」   
  李煙兒勉強笑道:「你終於出來了,我現在也可放心了。」口中低低地呻吟一聲,癱倒在地。   
  傅邪真大驚,道:「煙兒,禰怎麼了?」   
  他急忙以手掌抵住李煙兒的後心,以最具療傷神效的太虛紫府神功渡去,可是內力剛渡過去一絲,李煙兒嬌軀劇震,竟吐出一口鮮血來。   
  傅邪真失聲道:「這是怎麼回事?」   
  忽聽一種柔和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傻孩子,煙兒體內毫無內力,又怎能禁受得起內力催逼,她現在傷上加傷,大羅神仙也難救了。」   
  傅邪真急忙回頭,只見院中不知何時俏立著一個白衣少女,正是天下第一難纏,御舞門當代掌門方紫襄。   
  傅邪真大喜道:「方前輩,快救煙兒一命。」   
  方紫襄走到李煙兒的身邊,一探煙兒的脈息,跺足叫道:「好傻的丫頭,禰功力不到,怎能妄行失魂之舞,如今心力耗盡,卻要為師怎麼救禰。」   
  傅邪真又是驚懼,又是傷心,流淚道:「煙兒全是為了我,才妄行神功,想不到竟會害死她了。」   
  方紫襄冷冷地道:「她就算死了,又有何妨,反正你根本不喜歡她,心中只有其他女子。」   
  傅邪真悲哀之極,道:「誰說我不喜歡她。」   
  方紫襄道:「你既喜歡她,為何又拒絕她,你上次在醉月樓說的話,難道是違心之言嗎?」她就算以嚴詞責備他人,語氣也溫柔之極,這實是天生性格,無法勉強得來的。   
  傅邪真歎道:「上次的話,的確有些重了,不過煙兒令我離開聖教,這卻是萬萬不能的,何況她又用御舞門神功迷惑我,我一時情急,才說出那些話來。」   
  方紫襄道:「做那些魔頭的頭兒真有那麼好,竟連煙兒這樣一個美麗溫柔的女子也可拋棄嗎?」   
  傅邪真道:「前輩有所不知,聖教並非像外人想像那樣邪惡,聖教的宗旨其實也與佛門一般,只是行事的手法過於偏激罷了。」   
  方紫襄道:「魔教是好是壞,我可管不著,也不想管,我只是要你陪我徒兒的命來。」   
  傅邪真淒然一笑,道:「前輩想替煙兒報仇嗎,不錯,煙兒的確是我害死的,禰殺了我就是,反正我也無法反抗的。」   
  方紫襄道:「你真的願陪煙兒去死。」   
  傅邪真微微一怔,想起自己肩上擔子,想起生死未卜的玉芙蓉,的確狠不下心來去死。   
  可是眼睛一閉,又想起與煙兒的種種往事來。   
  在洛陽城中,若沒有煙兒,他又怎能走出群俠的包圍之中?想起若不是她拚命保護自己,自己早已死在蘇驚鶴的手上了。   
  他長長地歎道:「我欠煙兒的實在太多了,就算為她死了,也根本無法報答她的。」   
  方紫襄忽地笑道:「你有這番心意,煙兒也算死得不枉了,其實,煙兒的性命還是有得救的,只是怕你不肯。」   
  傅邪真於絕望中忽見一絲光明,心中的喜悅難以言表,大叫道:「前輩,煙兒真的有救嗎?」   
  方紫襄調皮地笑道:「有我在這裡,又怎能讓她死。」   
  傅邪真忽地想到,方紫襄剛才所為,其實是在逼自己說出對煙兒的心意而已。   
  他急忙道:「請前輩施法。」   
  方紫襄嬌笑道:「我又不是巫婆,怎能施法救人,我剛才說了,煙兒的性命,還得你來救,我卻是毫無辦法的。」   
  傅邪真道:「只要能救煙兒的性命,無論什麼事我都肯的。」   
  方紫襄道:「救煙兒的性命,其實也沒有什麼難處,只怕你過不了你自己的那一關。」   
  傅邪真奇道:「我為了煙兒,那是什麼也都肯的,又怎會過不了自己的關?」   
  方紫襄臉色微微的紅了起來,更顯得嬌艷動人,好在傅邪真此時的心思全在煙兒身上,否則的話,極有可能會心猿意馬了。   
  方紫襄道:「本派的武功以精神力為基,本是天下最神奇的,不過精神力一旦過度消耗,卻又極難恢復,唯一的方法,就是陰陽調合,天人合一。」        
 正文第四十四章    
  作者:色虎   
  傅邪真聽到「陰陽調合,天人合一」八字,臉色微微變了。   
  與煙兒這樣的美女合體,實是天下所有的男子的夢想,然而這樣一來,他與煙兒就再也難以分開,誓必要娶她為妻,這豈非要違背拳皇的囑咐,聖教的利益。   
  其實娶煙兒為妻,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該是聖教之福,畢竟御舞門神功有其不可替代的妙用,然而李煙兒本是李正源之女,而李正源與聖教誓不兩立,必有衝突之時,那時煙兒又會向著誰。   
  無論她向著誰,那都是痛苦之極,終生難以釋懷的。   
  這也就罷了,更關鍵的問題,是御舞門神功就是一柄雙刃劍,既可傷及別人,也可傷及自身,有了上次在醉月樓的經歷,傅邪真極為擔心李煙兒會為了自己的一腔私情,無知無覺地消弱自己的鬥志,那時自己可就是聖教的大罪人了。   
  方紫襄似乎知道自己的話必會令傅邪真為難,是以並不開口催促,只是瞧著傅邪真。   
  過了良久,傅邪真歎道:「前輩,還有別的法子嗎?」   
  方紫襄道:「你莫以為,我這是故意刁難你,逼你娶煙兒。須知天生萬物,分為陰陽,陰陽調合,本就含天地生生不息之至理,凡世間萬物,皆由此生,精神力固是虛無飄渺,然而其滋生的道理,卻與萬物同,是以『陰陽調合,天人合一』實是恢復精神力的不二法門。」   
  傅邪真本來疑心方紫襄故意以這種方法令自己娶煙兒,聞其言不由恍然。   
  方紫襄幽幽歎道:「多年前,我也曾因救一人而重傷不治,為了活命,我只能與他陰陽調合,可是我那時卻並無與他結為連理之願,是以傷好後就悄悄離開了。」   
  傅邪真見方紫襄神情黯淡,不由道:「那禰現在不後悔嗎?」   
  方紫襄歎道:「怎能不悔,後來我才發現,其實我已喜歡上他了,只是自己不知而已。」   
  傅邪真道:「那禰為何不去找他,重新來過?」   
  方紫襄黯然道:「他能原諒我的不告而別嗎,我既傷了他的心,又怎好意思再回頭找他。」   
  傅邪真道:「也許禰該試一試,說不定他根本就沒有恨禰,而是在日日盼著禰回頭呢。」   
  方紫襄笑罵道:「你年紀輕輕,懂得什麼,快去救我的徒兒,她若死了,你便得陪葬。」   
  傅邪真臉色通紅地道:「可是前輩站在這裡,我又怎能與煙兒做那種事情。」   
  方紫襄笑道:「你以為我存心想偷看嗎,沒有我旁邊指點,你又怎知道怎樣才能『陰陽調合,天人合一』。」   
  傅邪真大窘,道:「難道前輩一直要在旁邊看著嗎?」   
  方紫襄其實也是害羞之極,她年紀雖老,卻仍是少女性格,聞言臉色通紅,過了半晌,才靜下心來,道:「醫者父母心,你就將我當做醫生好了,切不可心神不定,那可有害無利。」   
  傅邪真無奈之極,想不到此事還有這種難處,然而為了救煙兒,卻不得不為此了。   
  他想道:「前輩雖然看起來宛如少女,其實已上了年紀,做我的奶奶都夠了,那又有何妨。」   
  方紫襄已將煙兒抱進房中,傅邪真忐忑不安地跟了進來,懷中好似揣了一頭小鹿,撲撲撲跳個不停。   
  方紫襄道:「你先脫了煙兒的衣衫吧。」   
  傅邪真知道此事已脫身不得,只能硬著頭皮上前,輕輕解開煙兒的衣衫,可是瞧見衣衫中露出的一抹雪白肌膚,傅邪真方寸大亂,觸電般縮回手來。   
  方紫襄叫道:「再拖下去,煙兒的傷就更重了。」   
  傅邪真抬頭瞧著方紫襄道:「能不能請前輩轉過頭去。」   
  方紫襄無奈地道:「這陰陽調合大法一步也錯不得,我若瞧不見,就怕你這小子壞了大事。」   
  傅邪真無奈之極,只得硬著頭皮,上前解開了煙兒的衣衫,隨著衣衫的去除,李煙兒玉體漸漸呈現在面前,先是露出了香肩,其次則是小巧的乳房,當那處神秘的禁區出現在面前時,傅邪真心跳如鼓,再也沒有勇氣去瞧。   
  方紫襄正色道:「若要做到天人合一,須令雙方的慾念同時達到高峰,煙兒此時人事不知,只能靠你挑動她的慾念了。」   
  傅邪真道:「如何挑動呢?」   
  方紫襄笑道:「難道你沒有做過嗎,或者你以前只知胡沖蠻幹,不知情趣。」   
  若是換作從前,方紫襄的話早已令傅邪真窘迫不已,此時他的心情卻還平靜一些,苦笑道:「請前輩指點。」   
  方紫襄道:「所謂挑動對方的慾念,最重要的是找到對方的敏感所在,我們女子的敏感處,首先要指耳垂了。」   
  傅邪真大感好奇,輕輕摸了摸李煙兒的耳垂,李煙兒果然輕輕呻吟一聲,嬌軀輕扭起來。   
  在方紫襄的指點下,傅邪真俯身下去,去吻李煙兒的耳垂,那裡本是女人最敏感的所在之一,又怎能經得住人身上最柔軟的舌尖的觸及,李煙兒的呻吟聲更加大了些,櫻口微張,吐氣如蘭。   
  傅邪真不覺也有些情動,李煙兒的耳垂軟柔細滑,含在口中妙趣無窮,他吻了又吻,總覺不夠。   
  方紫襄道:「你順著煙兒的脖頸慢慢地吻下去,須知女人的肌膚都是極為敏感的,煙兒雖人事不知,身體卻會自然生出反應。   
  此時傅邪真已忘卻了害羞二字,何況煙兒的身子的確動人之極,一旦投入其中,便有渾然忘我之感。   
  不過,當方紫襄命令傅邪真攻擊煙兒的胸膛時,傅邪真仍是有些心跳如鹿了。   
  渾圓的胸膛發出象牙般的光澤,散發著誘人的氣息,傅邪真望著這對尤物,情不自禁地將煙兒與自己親近過的諸女相比較。   
  琴真長年習武,是以胸膛頗為堅挺,極富彈性,林婉揚的乳房則是豐滿之極,別具野性誘惑。   
  煙兒的胸膛卻是柔軟之極,只手可握,三女的胸膛皆是女子中的上品,卻又各有千秋。   
  傅邪真生怕驚動煙兒般用手掌輕掠而過,饒是如此,心情仍是緊張到了極點。   
  方紫襄不悅地道:「此時可害不得羞,若你不用些心思,可就前功盡棄了。」   
  傅邪真聞言一警,暗道:「不錯,我這是在救煙兒的性命,又怎能胡思亂想。」   
  急忙收斂心神,細心撫摸起煙兒的乳房來。   
  不一刻,煙兒胸前的兩點紅豆已傲然挺立起來,傅邪真忍不住伸出舌頭,輕輕吻去。   
  煙兒雖在昏迷之中,不過身子的反應卻是不由人的,已是輕輕地呻吟出聲。   
  傅邪真心中大喜,再接再勵,又開始將目光下移。   
  他雖有與女人合歡的經驗,不過每次皆是情況特殊,難以全身心投入,是以也難品妙味,此時卻是主動去親近女子的身體,不禁發出感歎,原來男女交歡,卻有這麼多趣味。   
  他問道:「前輩,我已挑逗煙兒多時,那麼什麼時候,才是她情動之時。」   
  方紫襄吃吃笑道:「女子的下體若是極為濕潤,那便是她們的情動之時,你不如去摸摸看。」   
  傅邪真無奈,只得移掌於煙兒的禁區,伸出手指,輕輕探去,果然,那裡不僅是洪水氾濫,更是熱力逼人。   
  方紫襄道:「可如我說的那樣嗎?」   
  傅邪真道:「果然如此。」   
  方紫襄道:「你現在可以開始了,不過你要記住,煙兒初次破體,必定痛苦不堪,你可要輕柔一些。」   
  傅邪真臉色通紅,道:「我自然明白。」   
  當他伸手去解衣衫時,不禁臉色發燙,在外人面前脫衣衫,實在有些困難。   
  方紫襄催促道:「還不快點,煙兒已準備好了。」   
  傅邪真一咬牙,扭過頭去,極快地脫去了衣衫,想不到低頭瞧去,卻見胯下早已挺立起來。   
  他慌忙伏到李煙兒的身上,已掩飾不雅之處。   
  他輕輕分開煙兒的雙腿,妙相紛呈,令傅邪真不敢直視。   
  方紫襄伸出纖纖玉掌,放在傅邪真的頭頂上,道:「我以『意念傳神』之法,傳你陰陽調合大法,你需用心牢記,絕不能有一絲錯誤。」   
  傅邪真道:「前輩請說。」   
  方紫襄微笑道:「既是『意念傳神』,又何必浪費口舌。」   
  傅邪真忽覺得一股暖流從頭頂傳來,剎那間傳遍全身,令人舒服得想要睡去。不過奇妙的是,在這剎那間,傅邪真竟能瞧見方紫襄心中所想,陰陽調合大法清晰無比地在方紫襄的腦海中呈現出來。   
  剎那間,傅邪真已完全領會陰陽調合大法的真義,其傳功之速,幾乎是在彈指之間。   
  這位江湖中最神秘的女子,果然有其神秘之處,光是其傳功的方法就與眾不同。   
  方紫襄收回手掌,道:「你可領會到了嗎?」   
  傅邪真奇道:「就好像我天生就會一般,前輩的妙法實在令人驚奇。」   
  方紫襄含羞道:「既然明白了,就依法施行吧。」   
  傅邪真閉上眼睛,回想一遍,終於挺動胯下鐵槍,向李煙兒的秘處刺去。   
  方紫襄早已扭過頭去,又怎敢看這最羞人的一幕。   
  傅邪真依心法指點,先是輕輕一探,發現那裡已可堪進入後,再挺動腰肢,緩緩地進入。   
  隨之而來的異樣舒適之感,令傅邪真舒暢的幾乎要叫出聲來,雖說他有過幾次交歡的經驗,不過每次不是神智昏迷,就是服了春藥,根本無法體會到此事的妙處。   
  如今,他終於在李煙兒身上領略到人生至美之境。   
  兩人既然已經合體,傅邪真只得完全拋去羞怯之心,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他一邊聳動著腰肢,一邊撫摸李煙兒的各處敏感處,以令煙兒時時處在慾望的高峰。   
  李煙兒呻吟聲更加響亮起來,方紫襄拚命地咬著嘴唇,抑制住狂跳的心臟,奈何她必須嚴格監察傅邪真的行動,否則的話,早已逃得遠遠的,此情此景,實在是情何以堪。   
  傅邪真初時還有些生疏,好在有心法指點,初次行房所遇到的種種難題已不是問題。   
  煙兒很快就有些恢復了神智的樣子,身子也可配合傅邪真的動作上下挺動起來。   
  有了煙兒本能的配合,傅邪真更加如魚得水,甚至有些流連忘返了。   
  忽覺頭頂被拍了一擊,方紫襄喝道:「兵行詭道。」   
  這句話正是陰陽調合大法中的一句真言,傅邪真心中一稟,急忙翻轉李煙兒的身子,令她側身臥著,然後加快節奏,展開最後的衝刺。   
  李煙兒在強大的衝擊下,呃呃連聲,肌膚很快就紅潤起來。   
  方紫襄喜道:「她快要恢復過來了,不要偷懶,再加快速度。」   
  傅邪真此時已是劍拔弩張,方紫襄的命令正中下懷,他使盡全身的力氣,拚命地衝刺,不過一盞茶的工夫,李煙兒「啊」地一聲,睜開了眼睛,而與此同時,方紫襄伸指在傅邪真腰間的促精穴一點,傅邪真全身慾念,終於一瀉如注。   
  李煙兒陡然發現此景,驚訝之極,然而身子卻又處在最美妙的時刻,又怎捨得喝破,只能閉目裝作不知了。   
  傅邪真使盡了全身的力氣,身子疲倦之極,伏在李煙兒的身上,再也不想動了。   
  忽覺李煙兒的玉臂悄悄地抱住了自己,他喜極叫道:「煙兒,禰終於醒了。」   
  李煙兒害羞之極,道:「你好壞,在人家昏迷的時候欺負人家。」   
  傅邪真叫屈道:「實在冤枉,這可都是方前輩的指令。」   
  李煙兒這時才看到站在床邊的方紫襄,更是羞澀難禁,嬌嗔道:「師父!」   
  方紫襄道:「傻丫頭,禰功力不夠,怎能妄行失魂之舞,若不是我及時趕到,傅教主拼盡全力,禰的小命可就要沒了。」   
  傅邪真聽到「拼盡全力」四字,恨不得鑽到床下去。   
  兩人急忙起身穿衣,李煙兒不知是心情激盪,還是剛才恢復沒有力氣,竟幾次將扣子扣錯。   
  終於,傅邪真與李煙兒已是結束停當,可以安然相對了。   
  李煙兒初承雨露,嬌艷不可方物,只是眉宇間那點幽怨,卻是無計消除。   
  方紫襄笑道:「你們小倆口定有話說,我去院中走走。」   
  李煙兒拉住了方紫襄的衣袖,低聲道:「師父,我們還是走吧。」   
  方紫襄道:「禰要去哪裡。」   
  「師父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方紫襄道:「師父是孤家寡人一個,禰隨著師父去,又有什麼意思,難道你不想與邪真成就夫妻。」   
  李煙兒黯然道:「我與傅公子有緣沒份的。」   
  方紫襄怒道:「怎是有緣沒份,禰為了救他的性命,不惜冒死施展失魂之舞,他為了救你的性命,也顧不得教主之尊,何況先前更是趕來刀神城救禰,你們二人不僅有緣,更是有情,有緣有情卻不能結為夫妻,真是豈有此理。」   
  李煙兒神情更加黯然,道:「師父,禰說的這些,都是沒有用的。」   
  傅邪真心中一動,已知煙兒的心意,柔聲道:「煙兒……」卻不知說什麼才好了。   
  李煙兒並沒瞧他,目光轉向院外,似乎生怕觸到傅邪真的眼神般。   
  她幽幽地道:「傅公子,我知道你是個大英雄,做過的事情都要負責任的,不過你我今日之事,卻是為了救我的性命,事急從權,怪不得誰。」   
  傅邪真道:「那可不行,禰我既已行人倫大禮,我又怎能棄禰而不顧。」   
  兩行清淚從李煙兒的臉上悄然滑落,她道:「傅公子對煙兒怎麼樣,煙兒心裡是明白的,可惜你身為教主,便有許多事情不能自由,你若娶了我,你的那些屬下怎能罷休?你夾在中間,豈不是兩頭為難?」   
  傅邪真道:「娶妻是我自己的事,與我的屬下何干?」   
  李煙兒輕歎道:「你不必勉強了,煙兒雖一心一意想與公子結為夫妻,可是卻不願公子因為我而終生不快活,師父,我們還是走吧。」   
  方紫襄此時也已是淚流滿面,神情怔忡,不知李煙兒的話是否勾起了她的心事。   
  她輕歎道:「不錯,既然勉強在一起,還不如分開的好。」   
  她攜著李煙兒的手,緩步走出了小院,傅邪真望著二人離去的背影,竟似有些癡了。   
  他暗道:「煙兒對我,的確是用心良苦,不錯,我娶了煙兒後,拳皇以降,定會怪責我的,煙兒生怕我為難,才狠心離開我,問世間,誰對我有這麼深的情意。」   
  望著空落落的院子,他忽地覺得心痛如割,心中猛地生起一種極迫切的感覺來,他不禁叫道:「煙兒,禰不要走。」   
  急步縱出院子,卻只見街道上空空蕩蕩,半個人影也無。   
  傅邪真喚道:「煙兒,煙兒。」   
  然而四周毫無人煙,又怎有人回答。   
  他急忙定下心神,感知周圍的動靜,他自學會玉石血書後,武功境界大為提高,肌膚感應之法也比從前大有進步,以前可以探視周圍數十丈的動靜,如今已到探到百丈之遙。   
  他一旦入定,百丈以內的動靜明白如畫地浮現在腦海中,鎮中的人大多已然入睡,只有醉月樓等數家青樓尚是燈火通明,笑聲不斷。   
  驀地,他感知兩條人影,正閃電般掠過腦海,向煙花鎮外奔去。   
  傅邪真喜道:「莫非這就是方前輩與煙兒。」   
  他剛想追出,忽聽轟轟的馬蹄聲踏碎靜夜,整個煙花鎮似乎都震動起來。   
  傅邪真聳然動容,暗道:「難道雄極為了抓我,竟發動了全城的人馬。」   
  他急忙掠上屋頂,向刀神城方向望去,只見三百多名騎士從刀神城中湧出,人人皆持著火把,將道路照得通明。雄極赫然沖在馬隊的前列,青龍、白虎、玄武皆伴在雄極的身邊,朱雀則騎著孔雀,在空中飛行,指點眾人的去向。   
  不過瞧眾人行進的方向,卻不是衝著自己而來,分明是往煙花鎮外去。   
  在雄極的身後,還有幾十名江湖人物,赫然是十大門派中的各位掌門及座下弟子。   
  少林派與武當派的掌門天癡與鐵大先生自重身份,未來刀神城,是以不在其中,不過武當三劍與天心大師作為兩派代表,也在人群之中。   
  天心大師身邊則是天道老人與納蘭芷。   
  可以這麼說,現在在刀神城中的白道高手,幾乎是傾巢而出了。   
  傅邪真這一驚非同小可,實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竟引得眾位高手齊齊出動。   
  眨眼之間,馬隊已來到鎮上,住在煙花鎮中的皆非十大門派的江湖人物,他們被聲音驚動,都湧出客棧,站在道旁尋問。   
  玄武與這些人說了幾句,那些人也紛紛加入馬隊,向鎮外衝去。   
  傅邪真因隔得遠了,無法聽到玄武的說話,眼看馬隊即將出城,心中猶豫,不知該否跟過去。   
  忽聽空中傳來聲音道:「邪真,我總算找到你了。」   
  傅邪真抬頭望去,心中大喜,原來卻是鐵蝠娘來了。   
  鐵蝠娘收翼落到屋頂,笑道:「邪真,有個大熱鬧好瞧,你去不去?」   
  傅邪真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鐵蝠娘笑道:「雄極這次可丟盡臉面了,雖說刀神城高手如雲,關防森嚴,他的寶貝兒子還是竟被人擒了去。」   
  傅邪真驚道:「什麼人這麼厲害,竟能在刀神城中來去自如?」   
  鐵蝠娘道:「依我看來,該是西域武林中的高手。」   
  傅邪真道:「蝠娘,快帶我去看一看。」   
  鐵蝠娘道:「你現在的身份已經暴露,必須再扮成另一個人再能拋頭露面了。」   
  傅邪真道:「只是一時找不到姬姑娘,又怎麼易容。」   
  鐵蝠娘笑道:「易容之技,並非只有姬姑娘才會的。」   
  傅邪真喜道:「我一向知道蝠娘神通廣大,想不到竟是無所不知,好蝠娘,快替我易容吧。」   
  鐵蝠娘被郎君一讚,心中不知有多歡喜,笑道:「身為聖教教主,卻只會甜言蜜語,還不過來抱住我?」   
  說到最後一句,媚眼如絲,玉容泛紅。   
  傅邪真奇道:「莫非禰要帶我飛到空中嗎,這雙鐵翼,可能吃得住兩人的份量?」   
  鐵蝠娘道:「無妨,就算再帶一人,也沒有關係。」   
  傅邪真攬住鐵蝠娘的纖腰,發現美人的腰肢又清減了些,想必是為自己擔心之故,心中感動,道:「多日不見,蝠娘的腰好像更細了。」   
  鐵蝠娘啐道:「油嘴滑舌,一派胡言。」不過心中甚是甜蜜。振動雙翼,二人已飛在空中。   
  傅邪真不敢再開玩笑,萬一鐵蝠娘一時情動,扇不動鐵翼,大家跌下去,可就不好玩了。   
  傅邪真曾騎著飛龍升空,是以並不害怕,不過與美人相倚相偎,比伴著條啞巴飛龍,自是別具情趣。   
  鐵蝠娘飛到煙花鎮的僻靜處,替傅邪真重新易容起來,等易容完畢,鐵蝠娘取出一面菱花小鏡,讓傅邪真觀看效果。   
  鏡中已是一位糾糾武夫,留著一幅鋼針也似的短鬚,這樣的人物在煙花鎮中比比皆是,自不會引人注目的。   
  傅邪真讚道:「蝠娘,你的易容之技不亞於姬姑娘呢。」   
  鐵蝠娘道:「你可記住了,你現在的身份是丁開山的徒弟陸飛熊,早年拜師,卻因要侍奉雙親,一直沒在江湖中露面,這可是極為緊要的事情,你一定要牢牢記住。」   
  傅邪真道:「蝠娘又有什麼安排?」   
  鐵蝠娘道:「這個安排可不是我的意思,我只是受人差遣而已。」   
  傅邪真心中暗驚,鐵蝠娘心高氣傲,又怎會輕易聽人差遣,卻不知那個厲害人物是誰。   
  鐵蝠娘道:「世人皆知你在青城山奪去了丁開山的三寸寒霜,這把劍暫時由我來保管吧,否則一下子就被人瞧破身份。」   
  傅邪真依言將三寸寒霜遞給鐵蝠娘,又接過鐵蝠娘的佩劍,這把劍雖比不了三寸寒霜之利,卻也是難得的好劍。   
  此時從馬蹄聲聽來,大隊人馬已然出城,鐵蝠娘道:「你可抱緊了,我又要飛行了。」   
  傅邪真緊緊抱住鐵蝠娘,鐵蝠娘急速扇動雙翼,速度頓時加快,不一會兒功夫,已飛到大隊人馬的前頭。   
  此時正是夜深,眾人又怎能瞧見空中的情景,鐵蝠娘生怕被人瞧見,又升上天空數十丈,再往地下瞧去,人影皆是模糊了。   
  正飛行間,前面赫然出現朱雀的身影。   
  鐵蝠娘低聲道:「邪真,這個女人最可惡,我幾次想飛進刀神城中,都被她發現,這次你可要幫我。」   
  傅邪真道:「蝠娘的吩咐,邪真敢不依嗎。」   
  鐵蝠娘道:「我飛過她身邊時,你給她一掌,就算打不死她,也跌她半死。」   
  傅邪真對朱雀也無好感,自然答應下來。   
  朱雀一邊控制孔雀飛行,一邊向下面張望,速度自然慢了下來,鐵蝠娘悄悄加快速度,剎那間,已與朱雀並排飛行。   
  朱雀猛地驚覺過來,傅邪真笑道:「禰下去吧。」一記天地神拳劈空打去。   
  朱雀陡覺一股巨力湧來,嚇得花容失色,可是就算是在平地,她也無法避過這招天地神拳,何況此時在空中,絕無迴旋的餘地。   
  「撲」地一聲,胸口已中了一掌,若不是傅邪真心存仁慈,只用了兩分內力,這一掌必定令她骨斷筋折。   
  饒是如此,朱雀已坐不穩孔雀,仰面跌下雀背。   
  孔雀本是靈獸,一見主人跌落,急忙俯衝而下,在朱雀將要跌地之時,一把抓住朱雀的後心。   
  鐵蝠娘還想下去撲擊,傅邪真對孔雀護主之心大生好感,道:「蝠娘,辦正事要緊,反正她受了傷,不會再來騷擾禰了。」   
  鐵蝠娘道:「莫非你看上她了,生出了憐香惜玉之情。」   
  傅邪真道:「蝠娘就愛開玩笑。」   
  向下望去,孔雀已抓著朱雀落到地面,馬隊正好趕到,眾人見朱雀受傷落雀,無不大吃一驚,齊齊抬頭望來。   
  玄武急忙察看朱雀的傷口,朱雀道:「只是胸口有些氣悶,不妨事的。」   
  雄極抬頭仰視,一抱拳道:「不知鐵蝠娘駕到,雄某有失遠迎,卻不知朱雀何處得罪了蝠娘?」   
  鐵蝠娘冷笑道:「我看她不順眼,那又怎樣,快去救你的兒子吧,遲了可就要被人生吃了。」   
  雄極聞言色變,西域是蠻荒之地,據說有食人的習俗,雄飛落入敵手已經很長時間,鐵蝠娘所言,極有可能。   
  有人看到傅邪真,卻是不認識,低聲道:「此人不知為何得罪了鐵蝠娘,真是倒霉。」   
  另一人道:「聽說鐵蝠娘最愛吸人鮮血,這個漢子十有八九要變成乾屍了。」   
  鐵蝠娘是江湖中的大魔頭,眾人對她無不噤若寒蟬,此時雖是人多勢眾,卻不敢上前挑戰,只因鐵蝠娘一旦不敵,隨時可振翼飛去,而得罪了鐵蝠娘,卻又有什麼好處。   
  雄極臉色更為難看,一言不發,策馬向前趕去。   
  鐵蝠娘一振鐵翼,已飛到眾人前面。   
  眼瞧著天亮將明,傅邪真道:「蝠娘,那名西域武林高手好生了得,提著一人奔行這麼久,卻還沒有被我們趕上。」   
  鐵蝠娘道:「通天教主座下有六大高手,木王、土王、火王、水王雖身懷奇技,不過本身武功並不高明,然而金劍法王與銀刀法王的武功卻極為厲害,足以與江湖五老一爭短長,這擒住雄飛之人,極有可能是金劍法王或銀刀法王。」   
  傅邪真道:「想不到西域也有這種高手,難怪野心勃勃。我倒想見識見識。」   
  正飛行間,前方現出一個陡坡,一名灰衣人傲然站在坡頂,腳下伏著一人,正是雄飛,卻不知是死是活。   
  鐵蝠娘笑道:「定是此人了,我倒想瞧瞧,雄極怎樣對付他。」   
  傅邪真定睛望去,不由失聲道:「這不是與我交手過的神秘刀客嗎,想不到他卻是銀刀法王。」   
  鐵蝠娘也吃驚道:「你與他交過手嗎?勝負如何?。」   
  傅邪真道:「可算是半斤八兩,此人刀法之高,放眼中原武林,只怕沒有人能與他抗衡。」   
  鐵蝠娘道:「若是刀皇太真還在人世,恐怕可與此人一較短長。」   
  傅邪真雖認出此人,心中卻是疑雲大起,銀刀法王雖與自己交手,卻並無敵意,更救了林紫藥的性命,這豈是西域武人的所為。   
  不過轉念一想,傅邪真又已坦然,西域武林人物詭計多端,一時討好買乖,定有詭計。   
  此時馬隊皆到,眾人在坡下停住,齊齊向上望去。   
  山坡陡峭異常,無法騎馬而上,眾人紛紛下馬,立於坡下。   
  此時雖是深夜,卻有圓月在天,眾人瞧清灰衣人的相貌,無不心中駭然,忖道:「此人的臉怎會變成這種樣子?是了,定是練了一種奇特的武功。」   
  玄武振臂一呼,刀神城弟子齊擁而上。   
  銀刀法王冷冷地道:「誰敢上前,老子就一掌劈了這個臭小子。」   
  眾人大驚,慌忙止住了腳步。   
  從坡底到坡上,有數十丈之遙,一個人速度再快,也絕無法來得及阻止銀刀法王動手殺人。   
  雄極大聲道:「法王名震天下,又何必為難小兒?」   
  銀刀法王大笑道:「聽說閣下是中原第一用刀高手,老子不服,當著天下眾位高手,你敢與我大戰三百合嗎?」   
  傅邪真心中一動,猛地抬起頭來,只見一輪明月當空照,正是月圓之夜。   
  鐵蝠娘笑道:「邪真,這下雄極可為難了,他若不去應敵,以後可就沒臉見人了,若是出去應戰,今日偏又是月圓之夜,武功大打折扣,又怎能勝得了銀刀法王。」   
  傅邪真道:「銀刀法王今日向雄極挑戰,是不是太巧了些?難道,李正源竟與銀刀法王有所勾結?」   
  鐵蝠娘道:「管他呢,反正雄極今夜難逃惡運。」   
  傅邪真卻是思潮起伏,他一直認為與西域武林勾結的是雄極,可是從今日之事看來,銀刀法王分明是想趁雄極武功大打折扣之機殺掉雄極,如此說來,說雄極與西域武林勾結,未免牽強。   
  看來,真正與西域武林勾結的卻是李正源,因為只有他才知道雄極武功的缺陷。   
  如今銀刀法王挑在月圓之夜與雄極動手,證明他也知道此事,不是李正源告訴他,又能有誰。   
  雄極以目向青龍示意,青龍挺身而出,喝道:「銀刀法王,你算什麼東西,便讓在下領教你的刀法。」   
  傅邪真暗暗點頭道:「雄極知道自己今夜不能出戰,只好令手下出馬,青龍武功不俗,倒可與銀刀法王拚一拚。」   
  銀刀法王哈哈大笑道:「雄極,你自已不敢出戰,卻讓手下送死,虧你還妄想做什麼武林盟主。」   
  青龍一時語塞,不知如何是好。雄極臉色陰沉,不發一言。   
  玄武笑道:「銀刀法王,你是西域人士,怎知我中原武林的規矩,敝城主名震中原,每日不知有多少人想來挑戰城主,以成就大名,城主若是一一都答應下來,累也要累死了。   
  「是以但凡有人向城主挑戰,都是先由我們這些屬下試試份量,除非此人能勝得過我們,才有資格與城主挑戰。」   
  傅邪真大為讚歎,玄武說的話句句有理,欲辯無詞,不愧為刀神城第一智者。   
  銀刀法王冷笑道:「這麼說來,我要想與雄城主交手,就必須先勝過你們四大護法了。」   
  玄武笑吟吟地道:「若有機會領教法王的神功,是我等之幸。」   
  銀刀法王一指雄極身後的各位高手,道:「等我勝了你們後,是不是還要再試試石非掌門的劍法、藍莊主的拳法、白眉老尼的神功?當然,刀神城八百鐵騎衛的武功也是要討教的。」   
  此言大含譏諷之意,那些不屬於十大門派的江湖人物皆是輕笑出聲。   
  石非等人冷笑一聲,並不言語,白眉神尼大怒道:「銀刀法王,你要打就打,囉嗦什麼。」   
  銀刀法王冷笑道:「雄極身為江湖五老之一,居然臨陣怯戰,諸多推托,老子又不是傻子,豈能任人擺佈。」   
  玄武神色不變,笑道:「在下只不過想知道法王是不是名副其實,夠資格與城主動手,若法王武功驚人,敝城主也是好武之人,自然會下場與你交手的。」   
  銀刀法王道:「怎樣才算老子有資格。」   
  玄武道:「你若能連勝敝城四大護法,城主又怎能不出來替我們出氣。」   
  這個建議,其實仍是極不公平,眾人皆認為銀刀法王絕不會答應,想不到他豪笑三聲,道:「既然如此,青龍,你先上來受死。」   
  青龍從坡下一躍而上,三兩步就躍到銀刀法王的面前,數十丈的距離,竟是一躍而過。   
  眾人見此輕功,無不大聲喝采。   
  銀刀法王並不說話,劈面向青龍擊去一掌。   
  青龍名列四大護法之首,武功之高,絕不亞於十大門派中的各大掌門,只是略遜於江湖五老而已,想不到銀刀法王卻頗為托大,竟不取刀,與青龍空手相鬥。   
  青龍心中大喜,內力急速運轉,手掌已赤紅如炭,迎向銀刀法王的手掌。   
  青龍的烈陽掌法是天下一絕,就連傅邪真在沒有學過天地神拳前,也對之頭疼萬分,卻不知銀刀法王有何應對之策?   
  只聽「砰」的一聲,二人雙掌已然接實,玄武、白虎等皆是喜出望外,銀刀法王竟敢與青龍對掌,實是活得不耐煩了。   
  「嘶嘶」聲不絕於耳,銀刀法王與青龍的手掌皆冒出騰騰霧氣,霧氣越來越濃,已無法瞧清兩人的面目。   
  眾人不知戰況如何,心中大為焦急,此時坡上的霧氣已是極濃,連青龍二人的身影皆瞧不見了。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青龍一聲大叫,身子從白霧中跌了出來,白虎急忙躍起,在空中將青龍抱住,忽地大叫一聲,將青龍拋到地上。   
  玄武驚道:「怎麼回事?」   
  白虎叫道:「大哥的身上好冰。」聲音已有些發顫。   
  眾人急忙凝目瞧去,青龍臥在地上一動不動,全身罩上了一層白霜,好像剛從冰窖裡出來一般。   
  石非失聲道:「這是西域武林的玄冰神功,此功是通天教主的絕技,想不到銀刀法王居然也曾修習。」   
  眾人皆是大驚失色,通天教主所會武功極多,其中以玄冰神功最為怪異,中原武林人物曾大吃苦頭,想不到如今通天教主未至,玄冰神功已出。   
  青龍凍得牙關打顫,哪裡能說出話來。   
  一人越眾而出,眾人視之,卻是天道老人。   
  天道老人道:「幸虧銀刀法王的玄冰神功只練到六重,青龍兄尚還有救。」   
  石非道:「大師何以得知銀刀法王的玄冰神功只練到六重。」   
  天道老人道:「若他練到第七重,相貌就會一如常人,絕不會這般恐怖了。」   
  眾人大悟,這才明白,銀刀法王的恐怖相貌,卻是因為練了玄冰神功之故。   
  傅邪真武學修為遠比眾人為高,聽天道老人此言,心中更是明白,銀刀法王體內的陰功若練到絕頂,陰極陽生,自然會宛如常人。   
  玄武忙向天道老人行禮道:「還望大師瞧在同是武林同道的份上,救青龍兄一命。」   
  天道老人道:「何須吩咐。」伸掌在青龍的後背一拍,青龍立刻一躍而起,道:「多謝大師救命之恩。」   
  眾人皆是大奇,想不到天道老人只需一掌,就將青龍救起。   
  石非道:「大師,青龍受寒氣極重,又怎會這麼快就能站了起來?」   
  天道老人道:「青龍所練的烈陽神掌,本是至剛至陽的武功,與玄冰神功正是剋星,只因他功力略遜於銀刀法王,才會受寒氣襲體之苦,老夫震鬆了他的經脈,他體內的真力本就是至陽之氣,只需循環一周,自可驅除寒氣。」   
  銀刀法王大笑著從白霧中走出,道:「天道大師,中原江湖人物,我只敬佩你一人,不過今日我是找雄極的晦氣,還望大師莫要插手。」   
  天道老人道:「你若正大光明地向雄極挑戰,老夫怎會為難你,可是你劫掠人子,逼人動手,大不合你的身份。」   
  銀刀法王沉吟良久,道:「大師指責的是,在下這就將雄飛還給他。」   
  此人做事甚為爽快,話音未落,便提起腳下的雄飛,「呼」地一聲拋下坡來。   
  天道老人袍袖一拂,將雄飛輕輕捲住。   
  雄極急忙走過來細看,雄飛只是被點住了穴道,身上倒不見傷痕,心中略感寬慰。   
  只是銀刀法王忽然改變主意,將雄飛還了回來,著實讓眾人大惑不解。   
  鐵蝠娘道:「銀刀法王,你太蠢了,沒了雄飛這塊擋箭牌,你不怕這些人一擁而上,將你亂刀分屍嗎?」   
  銀刀法王循聲抬頭望來,道:「這位定是鐵蝠娘了,多承提醒,不過中原江湖人物若是像禰所說的那樣卑鄙無恥,在下只好自認倒霉,死後變成鬼後,就只找天道老人索命,誰讓他激我交人呢。」   
  石非道:「你莫小瞧了我們中原武林,若你只是向雄城主公平挑戰,我們自然兩不相助。」   
  白眉神尼道:「不錯,天道大師在此,誰敢不遵江湖規矩,一味地亂來。」   
  傅邪真心中欣然,想不到天道大師在江湖人的心目中,竟有這麼高的地位,只可惜自己已被他逐出門牆,再也享受不到身為天道弟子的榮耀了。   
  銀刀法王喝道:「雄極,你還有三大護法,何不讓他們一齊上來?」   
  玄武見青龍受傷,正在犯愁,聽到銀刀法王如此托大,心中大喜,道:「法王玄功驚人,在下等原不敢現醜,不過在下有個小小的要求,法王若是不答應,也就算了。」   
  銀刀法王道:「有屁就放。」   
  玄武笑吟吟地道:「在下等四大護法平日閒極無聊,排出一個陣法來,比之武當劍陣,那只是小巫見大巫了,不過與之對敵,倒也頗有效果,法王若是有興趣,不妨瞧瞧我們的陣法,順便指點一二。」   
  鐵蝠娘喝道:「玄武,你好卑鄙,青龍已經上過陣,又怎能再讓他出來丟人現眼。」   
  玄武悠悠地道:「我只是提個建議而已,從與不從,唯憑法王發落,法王若是害怕我們這個陣法厲害,不打也罷。」   
  銀刀法王傲然道:「什麼狗屁陣法,老子倒想瞧瞧。」   
  玄武心中喜極,卻仍是神色不動,道:「法王可要想清楚了,我們這個陣法威力無窮,法王若是一旦失手,可莫要怪我們以眾凌寡。」   
  銀刀法王笑道:「聽說你是刀神城第一智者,果然有些手段,只可惜你今日遇到老子,老子今日若開殺戒,第一個就是你。」   
  玄武心中一驚,沉下臉來,卻並不反駁,而是招呼另三大護法走上坡去。   
  朱雀雖被傅邪真擊中一掌,不過傅邪真用力頗有分寸,並沒有傷及要害,是以她仍有相當的戰鬥力。   
  四人飛奔上坡,從每人的奔動的身法來看,可謂各具特點,白虎、青龍動作凝重,玄武、朱雀身形飄逸,四人站定方位,將銀刀法王圍在當中。   
  以傅邪真此時的眼力,自能瞧出別人瞧不出的東西來。   
  他驀地發現,朱雀所處的方位,乃是巽地,也就是風,玄武所處的方位為震地,既為雷,青龍、白虎則各佔火、水之位。   
  這個陣法暗合四人的武功特點,天衣無縫,傅邪真不禁為銀刀法王擔心起來。   
  然而他細細思來,卻又啞然失笑了,雄極雖然行為不端,卻是中原武林人士,銀刀法王則是西域武林人物,自己又怎會黑白顛倒,是非不分?   
  玄武笑道:「法王武功通天,可知小陣的名字嗎?」   
  銀刀法王不屑地道:「老子管你叫什麼名字,老子只知道殺人。」   
  此人一會兒談吐儒雅,一會兒口放粗言,令人難以捉摸。   
  玄武淡然一笑,手掌輕揮,陣勢已然發動。        
 正文第四十五章    
  作者:色虎   
  傅邪真吃過玄武的苦頭,此人精通玄奇陣法,上次自己就差點被困住,這一次,他又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陣法一經展開,玄武四人立刻急速轉動,其速之快,令人眼花繚亂,傅邪真暗道:「這樣轉下去,處在陣中的人必定頭昏眼花,又怎能對敵?」   
  不過令人奇怪的是,四人只是一味地轉動、變幻方位,卻根本沒有出手之意。   
  銀刀法王已看出此陣雖比不上武當劍陣,不過步法的變幻卻極為奇妙,也就是說,自己根本找不到破陣的關鍵。   
  像天道老人這等高手早已瞧出,此陣唯一有可能出現破綻的,就是在玄武等人出手之時,只因一旦出手,步法的轉動必定有所凝滯,銀刀法王就可以盡力一擊了。   
  然而,玄武等人抱緊宗旨,絕不出手相攻,而銀刀法王看不到對方的破綻,自然也無法出手。   
  坡上的情景頗堪玩味,玄武四人如走馬燈般繞著銀刀法王打轉,銀刀法王抱刀而立,身子卻是一動不動。   
  石非不由道:「這算什麼陣法,這樣轉下去,什麼時候才是了局。」   
  傅邪真無意中抬起頭來,只見東方隱隱露出一絲光芒來,心中頓時大悟。   
  玄武此舉,只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罷了,一旦拖到日出之時,就算大功告成,那時隨便找個借口認輸,也無關緊要了。   
  須知日出東方,陽光充盈大地,雄極的武功將再無月圓之憾,那時再與銀刀法王交手,則勝負之論就很難說了。   
  傅邪真暗暗讚歎,玄武此人,的確精明厲害。   
  銀刀法王也看破了玄武的心機,然而四人既不出手,則毫無破綻可尋,他又能怎樣。   
  就在這時,忽聽白虎「啊」地叫了一聲,身形忽地停滯下來,銀刀法王等了許久,又怎能錯過這個機會,長刀破空而出,勢不可擋。   
  玄武等人大驚失色,慌忙向後疾退,雖說四人皆未受傷,不過陣法卻已被破了。   
  玄武怒極,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卻被白虎破壞,不過他凝目瞧去,卻是大吃一驚。   
  原來玄武的肩頭,竟插著一枝羽箭,此時猶在微微顫動。   
  眾人看見羽箭,皆是聳然動容,射箭之人若沒有識破玄武的陣法,又怎能其准無比地射中玄武。   
  可是這麼說,玄武的陣法,其實是讓射箭人給破了。   
  玄武衝著人群叫道:「江水流,你竟敢暗箭偷襲。」   
  以箭法而論,江水流可謂天下第一,除了他,誰又能射出這麼準的箭來。   
  江水流大感委屈,道:「玄武兄,我怎能助西域武林妖人,天道大師,你就站在我身邊,可曾見我射箭?」   
  天道老人道:「江兄的確不曾射箭。」   
  玄武大惑道:「若非江兄,誰也這麼高明的箭法?」   
  傅邪真身處高空,自然瞧出羽箭是從外圍射來的,他向羽箭射來的方向望去,只見一里之外,有道人影一閃而沒。   
  傅邪真暗自驚訝,此人在一里之外,居然能奇準無比地射中轉動不停的玄武,其箭法之高,時刻拿捏之準,絕對在江水流之上。   
  銀刀法王大笑道:「不管怎麼說,陣法已是破了,雄極,你我大戰三百合。」   
  大笑聲中,已衝到坡下,長刀迎風疾劈,正向著雄極的頭頂。   
  此時正是黎明時分,太陽將出未出之時,是以陰氣最盛,只需再等片刻,陰氣盛極而衰,則是陽光普照,陽氣滿乾坤。   
  雖說銀刀法王只有極短的時間可以利用,然而以銀刀法王刀法之精,雄極以其二三成的功力,又怎能接其一招。   
  天道老人本就在雄極的身邊,他若出手,自能輕易接下銀刀法王的一招,不過雄極何等身份,天道老人又怎能越俎代庖,削了他的面子。然而誰能知道,雄極的武功竟有重大缺陷,根本接不住銀刀法王的一招。   
  眼瞧著刀鋒就將及身,雄極無可奈何,只得橫刀上迎。   
  只聽「喀嚓」一聲,雄極連刀帶人,已被劈成兩半。   
  眾人絕想不到雄極名滿天下,竟連銀刀法王一刀也接不下,不禁失聲驚呼。   
  呼聲過後,場上一片死寂,人人都似被施了定身法一般,雄極之死,實令大家目瞪口呆。   
  銀刀法王大笑道:「雄極,你想盡辦法,也沒有拖到日出之時,也是你命中該絕。」   
  眾人不明他話中何意,只有傅邪真與鐵蝠娘心中有數。   
  傅邪真正暗自吁歎,想不到李正源的陰謀竟真的實現了,他向李正源瞧去,只見李正源正與銀刀法王交換了一下眼神,似是責怪銀刀法王得意忘形,洩露天機。   
  不過他也太過小心,此時眾人皆是極度震驚,又怎能識破銀刀法王話中的玄機。   
  忽聽石非叫道:「此人不是雄極。」   
  眾人更是吃驚,急忙凝目瞧去,只見死者的臉上竟蒙著一張人皮面具,此時卻被銀刀法王一劈而開,而人皮面具下,卻是一張蒼白的面孔。   
  玄武哈哈大笑道:「讓大家受驚了,此人的確是城主的一個替身。」   
  石非不悅道:「貴城究竟在做什麼?」   
  玄武笑道:「城主此舉,實在是迫不得已,眾人皆知,西域武林是我們最大的敵人,可是卻有人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勾結西域妖人。」   
  石非怒道:「誰敢勾結西域妖人?」   
  玄武道:「那人就是。」手指向眾人點來,眾人無不心臟劇跳,最後玄武的手指所向,正是李正源。   
  此事傅邪真早己猜著,不過以他的身份,就算當面指認,別人也絕不會相信的,如今刀神城卻憑自己的努力辦到,也算一件幸事。   
  李正源一副驚訝不已的神情,道:「玄武兄莫非是指我勾結西域妖人?」   
  玄武冷笑道:「不是你又是誰?」   
  李正源哈哈大笑道:「玄武兄實在愛開玩笑,捉賊拿贓,捉姦拿雙,請問證據何在?」   
  一個女子嬌聲笑道:「李正源,你何必硬撐下去,禰見到我,心中還不明白嗎?」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金夫人背著雙手,從人群中緩緩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一位紅衣少女,相貌平平,那自是金夫人的丫環了。   
  然而傅邪真瞧見那名少女時,卻是心中一熱,暗道:「這個小姑娘的身材好熟悉,還有她的舉動、神情,是了,難道她竟是玉芙蓉不成。」心情難免激盪起來。   
  眾人見金夫人出面,無不恍然大悟,由此看來,所謂的雄極夫婦失和,果然是雄極的計劃了。   
  李正源神色不變,道:「在下實不知夫人在說什麼?」   
  金夫人轉向眾人,道:「雄城主很久以前就知道,中原武林人士中,有人與西域妖人勾結,並且此人身份顯赫,是江湖中的頂尖人物,正因如此,雄城主極想揭穿此人的身份,以免遺禍江湖,苦思之下,城主與我扮作夫妻反目,令我遁走刀神城,其中的目的,自是為了便於我探訪江湖。」   
  天道老人道:「夫人與城主這般行動,著實用心良苦。」   
  金夫人道:「我經過仔細探察,發現李正源最為可疑,於是便故意接近於他,並且編造出一個天大的謊言來,那就是騙得李正源相信,雄極的武功每到月圓之夜,便會減至三成。」   
  傅邪真連連搖頭,想不到金夫人竟連自己也騙了,這也難怪,若不是金夫人所說的謊言高明,而玄武等四人演的戲又足以亂真,又怎能演出這場好戲。   
  金夫人轉向李正源道:「你以五大神器之一向我交換雄極武功的秘密,這一點,想必你不會抵賴吧。」   
  李正源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在下與雄城主既是朋友,也是對手,想得知雄城主的秘密,似乎並不算大錯。」   
  江湖五老為了爭奪武林盟主之位,早已就明爭暗鬥,這已是公開的秘密,李正源此時坦然承認,眾人倒也不好說他什麼。   
  金夫人道:「不錯,就算你知道雄極武功的秘密,並且在月圓之日向他挑戰,我們也只能說你會利用時機而已,可惜的是,你知道雄極在月圓之夜必定極為小心,是以想找他挑戰,就變成不可能之事。是以,雄城主與我皆推斷出你必定會勾結西域妖人,設下圈套,來達到殺害雄極的目的。」   
  李正源哈哈大笑道:「夫人的故事實在說的有趣。」   
  金夫人小嘴一撇道:「你在城中的一切,我們早已查得清清楚楚,簡而言之,你與銀刀城主內外勾結,掠走雄飛,以迫使雄城主追出城來,這樣,銀刀法王就可以趁機向雄極挑戰了。」   
  李正源道:「這皆是夫人的一面之辭,銀刀法王自己想出計策,騙出雄城主,欲與雄極一較高下,又怎能怪到我的身上,至於他選在今日,那只不過是恰巧罷了。」   
  金夫人道:「知道雄極所謂秘密的人,只有你一人而己,想你不會否認。而銀刀法王在殺死所謂的雄極之後,曾說過一句話,不知眾人可曾想了起來。」   
  石非脫口道:「銀刀法王曾說,『雄極,你想盡辦法,也沒有拖到日出之時,也是你命中該絕。』」   
  金夫人拍手笑道:「正是,銀刀法王若不知雄極的秘密,又怎能說出這樣話來,而若不是李正源故意洩露,銀刀法王又怎知雄極的武功有月圓之憾。」   
  眾人皆是大悟,無不怒目瞪視李正源,鐵騎衛不須吩咐,已將李正源團團圍在中間。   
  李正源臉色變了數變,道:「金夫人,也許是我醉後失言,無意中透露了雄極的秘密,卻又怎能說我與銀刀法王故意勾結。」   
  金夫人道:「事實上,我與雄極訂出這個計劃時,也知道想讓你完全暴露身份大有難度,是以,我們最初的目的,只是想做到心中有數,不致於受騙而已,我也知現在的證據並不充分,不過惡人自有惡人磨,本夫人自會請出一位高手來對付你。」   
  她拍了拍手掌,立刻有一頂小轎抬了出來,眾人見今夜高潮迭起,看起來極為過癮,如今又見金夫人玩出花樣,皆是大感興趣。   
  李正源負手而立,神情倒算鎮定,僅以這點而論,此人無疑是梟雄人物了。   
  本來銀刀法王該是這個場面的中心人物,不過李正源的名氣實在太大,眾人的目光皆被他吸引了過去,銀刀法王反而無人搭理。   
  銀刀法王神情悠閒,在眾高手環視之下,絲毫沒有遁去之意,反而抱著欣賞的態度,獨自站在一邊。   
  不過如天道老人、白眉神尼等眾位高手,卻一直對他虎視眈眈,絕不敢有絲毫放鬆的。   
  此時場上極為安靜,大家都等著金夫人說話。   
  紅衣少女不知從何處取來一張椅子,金夫人大喇喇地坐下,道:「小紅,下面的話,就由禰替我說吧。」   
  紅衣少女走上前來,向眾人深深地道了個萬福,道:「小女子丁小紅,向大家施禮了。」   
  眾人雖見她相貌平平,然而瞧她溫文多禮,無不心生好感,是以還禮不迭。   
  紅衣少女道:「大家當然不知道我是誰了,其實,我的爹爹就是兩派棄徒,丁開山了。」   
  傅邪真越看越覺得她像玉芙蓉,正在沉吟,鐵蝠娘以傳音入密說道:「邪真,她就是玉芙蓉了,你現在就是她的二師兄,從現在開始,你就聽她的吩咐。」   
  傅邪真喜極,想不到竟能在這裡見到玉芙蓉,只是玉芙蓉與丁開山不是被刀神城劫去了嗎,為何卻在金夫人這裡?   
  眾人這才明白,暗道:「丁開山身材奇矮,生出的女兒倒還不差,也算他的福氣了。」   
  鐵蝠娘輕輕一頂傅邪真,傅邪真心中會意,叫道:「師妹,我在這裡。」   
  玉芙蓉抬起頭來,叫道:「二師兄,你怎也會在這裡,那位夫人又是誰?」   
  傅邪真道:「我出來尋找師父,後來遇到這位夫人,她說可以替我找到師父。」   
  鐵蝠娘笑道:「現在我雖沒替你找到師父,可是找到你的師妹,仍算完成承諾了,你的一千兩銀子,我可沒白拿。」   
  一鬆手,傅邪真輕輕落在地上。   
  眾人暗笑道:「鐵蝠娘居然也做起來尋人的勾當,這倒令人意想不到。」   
  傅邪真忍住激動的心情,與玉芙蓉站在一起,心情大暢。   
  石非道:「丁姑娘,禰有什麼話儘管說吧。」   
  丁小紅道:「我隨夫人前來這裡,聽到了許多事情,不過我也不懂,我只知道,今日來的眾人中,有我一個大仇人,江湖中向來有條規矩,那就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不知大家可有意見?」   
  石非道:「若是有仇不報,在怨不伸,我輩學武何來。」   
  「石掌門說的再對不過。」丁小紅神情轉為淒厲,轉向李正源道,「李正源,你可認得劉三嗎?」   
  李正源道:「什麼劉三,李某從沒見過這個人。」   
  丁小紅咬牙切齒地道:「你平生殺人無數,作惡多端,又怎能事事記得,哼,我請出爹爹來與你說話。」   
  話音未落,從轎中衝出一人,身材雖然矮小,然而鬚髮皆張,神情威猛,眾人叫道:「這不是丁開山嗎?」   
  傅邪真此時已明白了玉芙蓉的計謀,既然在無法證實李正源勾結西域武林,那麼自然無法對他下手,於是就請出丁開山來,以報仇之名,向李正源出手。   
  只是丁開山武功雖高,又怎是李正源的對手,玉芙蓉此計,未免失於計較。   
  他忙跪倒在地,向丁開山道:「師父,我終於見到你了。」   
  丁開山神情一愕,道:「飛熊,你怎會在這裡?」   
  傅邪真暗笑道:「丁前輩的演技倒也不差,這定是鐵蝠娘與他們商量好的了。」   
  他道:「弟子雙親已過世了。」言罷垂淚不已。   
  丁開山歎道:「想不到陸員外夫婦這樣短壽,也罷,從現在開始,你便跟著我吧。」   
  傅邪真轉目四顧,道:「為何不見劉師兄?」   
  丁開山虎目含淚,悲憤地道:「飛熊,你的劉三師兄已被李正源殺死了。」   
  傅邪真大怒道:「誰是李正源?」   
  丁開山虎視眈眈地怒視李正源,道:「他就是。」   
  李正源道:「豈有此理,你的徒兒死了,關我什麼事?」   
  白眉神尼道:「丁開山,你的徒兒真的是被李正源殺死的嗎?」   
  玉芙蓉道:「不錯,我的師兄劉三,便是死於李正源之手,此事不光金夫人可以做證,就算拳皇前輩,也是親眼目睹。」   
  提到「拳皇」二字,眾高手無不臉色微變,此人雖在魔教,可是平生所為,卻毫無半點魔性,卻能得一個「俠」字,是以無論黑白兩道,對拳皇無極皆是極為尊敬仰慕的。   
  而普天之下,絕不敢有人假冒拳皇的名義胡說八道,這也是人人皆知,是以丁小紅說出拳皇也親眼目睹李正源殺害丁開山徒兒之語,眾人心中再無疑問,認定丁開山的徒兒必是被李正源所殺。   
  石非道:「既是拳皇親見,此事絕不會錯了,自己的徒兒被人所殺,這個仇一定是要報的,大家怎有疑問,此事是件私事,大家自不好插手。」   
  此言大有興災樂禍,盼著李正源倒霉之意。   
  傅邪真心中已然明白,這件事情,極有可能從頭到尾都是玉芙蓉的安排,她曾答應丁開山,想法替他除去李正源,今日正好成全了丁開山。   
  她先是借銀刀法王之事毀滅李正源的清名佳譽,令他完全孤立之後,再對他徐徐用計。   
  只是傅邪真仍有一事不明,以丁開山的武功,又怎能是李正源的對手?   
  玉芙蓉轉向李正源道:「李正源,你還敢否認嗎?」   
  李正源暗道:「上次在苦水鎮殺的那個人,莫非就是劉三,此人會兩派劍法,與丁開山的武功相似,看來的確如此了。」   
  他雖知大勢已去,不過好在眾人還沒有足夠的借口向他發難,是以還能保持鎮定,至於丁開山,他對此自是無半點懼怯,坦然道:「不錯,劉三的確是被我所殺,丁開山想替徒報仇,盡可衝著我來。」   
  丁開山怒吼一聲,再也抑不住心中的悲憤之情,就想向李正源撲去。   
  傅邪真生怕他有失,連忙攔在他的面前,玉芙蓉也及時趕到,道:「爹爹何必著急,劉三哥的仇,還怕報不了嗎?」   
  丁開山瞧了玉芙蓉一眼,硬生生忍住悲憤,向李正源啐去一口濃痰。   
  李正源側身避過,神情平靜。   
  此時玉芙蓉與傅邪真站得極近,玉芙蓉纖手翻轉,橫在胸前。   
  傅邪真凝目瞧去,只見玉芙蓉的玉掌上寫著:「助丁殺李。」   
  她以身子遮住手掌,眾人自然無法瞧見她手掌上的字跡,傅邪真瞧清字跡,心中大喜,暗道:「芙蓉妹子果然高明。」   
  他立刻跪在丁開山的面前,道:「師父,師兄的大仇,就讓徒兒替他報了吧?」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大吃一驚,連丁開山都不是李正源的對手,徒兒上前,豈非更是找死。   
  丁開山道:「飛熊,你有替師兄報仇之心,為師怎能不允,只是李賊武功不低,你定要小心了。」   
  李正源何等狡滑,立刻明白丁開山此舉的用意,他明知非自己的對手,就拉出一名高手來冒充徒兒,自己又怎能讓他得逞。   
  他哈哈笑道:「丁開山,你有本事就親自來報仇,讓別人送死,豈不貽笑大方。」   
  玉芙蓉道:「莫非你認為飛熊哥不是丁前輩的徒兒嗎?」   
  李正源冷笑道:「丁開山,你深知不是我的對手,就請來一位高手,自認為自己的徒兒,李某怎能上你的當。」   
  傅邪真抱拳朝向眾人道:「一個人的名字可以假冒,武功卻是假冒不得的,陸飛熊試演劍法,請大家指點。」   
  他抽出劍來,虛空刺了一劍,武當三劍中的滌塵道長瞧得真切,叫道:「這是本派太極劍法。」   
  滌塵道長既然這樣說,眾人再無疑義,丁開山是兩派棄徒,自然懂得武當劍法。   
  傅邪真瞧著天道老人,心中感慨萬千,又虛空刺出一劍,天道老人道:「不錯,這是少林派的達摩劍法。」   
  天心大師合什道:「師兄所見不差,陸小施主所使的的確是本派達摩劍法,江湖中能用兩派劍法的,自非丁施主莫屬,由此看來,陸飛熊小施主的確是丁施主的徒兒。」   
  天心在江湖中聲望頗高,此言一出,眾人就算有反駁之意,也不敢說出來了。   
  李正源暗道:「我聽說雄極收羅天下劍法,完成『天下武學』一書,此人的劍法,定是從『天下武學』上學來的,這麼說來,此人定是受雄極授意,而特來對付我的,哼,就算此人通曉各派劍法,老夫又有何懼?」   
  他傲立當場,不屑地道:「陸飛熊,你的師弟的確是我錯手誤殺,你既想報仇,就放馬過來。」   
  傅邪真喝道:「李正源,你害我師弟,我與你誓不兩立,拿命來吧。」   
  他抖手向李正源刺去一劍,正是太極劍法中的一招。   
  眾人見這一招去勢雖緩,卻是劍意綿綿,深得太極劍法精髓,無不大聲喝采,滌塵道長更是大聲讚好。   
  李正源急將金刀招架,刀劍相觸,發出輕脆的「叮叮」之聲。   
  其實若論傅邪真現在的武功,的確勝過李正源多多,奈何他現在是丁開山的徒兒,所施展的武功自不能超出丁開山的所學。而他所會的兩派劍法,卻只有『太極劍法』、『達摩劍法』而已。   
  眨眼間,二人已交換數招,不過在眾高手眼中,二人先前幾招,不過是相互試探,仍沒有使出看家絕技。   
  不過就算如此,眾人仍瞧出傅邪真在劍法上的造詣,遠遠超過丁開山了。   
  天心大師生性忠厚,看到這裡,不覺道:「瞧陸小施主的武功,似乎猶勝乃師。」   
  玉芙蓉道:「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於弟子,一個人的武功若不能超過師父,長此以往,天下豈非儘是庸庸碌碌之徒。」   
  天心大師合什道:「女施主所言極是,貧僧受教了。」   
  此時場上已發生變化,李正源連聲呼喝,正發招搶攻,一時間,場上儘是金刀的影子,而傅邪真卻被逼得連退數步,大有不勝招架之感。   
  石非對天道老人道:「大師,你瞧李正源的刀法,明明光明正大,為何他的為人卻如此卑鄙無恥。」   
  天道歎道:「石兄,這世間的惡人往往儘是驚才絕艷之徒,否則的話,又怎能欺騙眾人,不過他武功雖是正氣凜然,然而若無正直之心相輔,仍是有敗無勝。」   
  石非心中一凜,道:「謹受教。」   
  忽聽李正源大喝一聲,金刀狂舞亂劈,如瘋了一般,而傅邪真的長劍已不得不守在身前二尺的距離,神情似乎也有些驚懼不安。   
  天心大師忙叫道:「陸小施主,這是亂潑風刀法,最是難敵,你可要小心了。」   
  此時人心所向,皆在傅邪真這邊,就連最具慈悲心腸,不偏不倚的天心大師,也不由為傅邪真擔心起來。   
  傅邪真暗道:「想不到天心大師居然為我這個魔教教主擔心,這倒是一件趣事。」   
  不過他此時盡落下風,卻並非技不如人,而是他所能用的只是兩種劍法而已,卻要靠這兩種武功擊敗一名武學名家,委實有些吃力。   
  是以他前數十招,皆是採用守勢,只需窺破李正源的刀法破綻,那麼他自有辦法克敵。   
  在眾人的擔心之中,傅邪真已連擋了李正源十數招之多,太極劍法本就以守禦見長,而傅邪真自修習過玉石血書之後,其劍法造詣幾可勝過劍皇厲天,是以雖說李正源攻勢如潮,傅邪真仍是守禦有餘。   
  此時他已窺知,李正源的刀法的確是歷經錘練,極少破綻,而其人的打鬥經驗又頗為豐富,的確是一位非常強勁的對手。   
  不過因李正源心術不正,已淪魔道,是以這套正大光明的劍法在他用來,卻反而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   
  此時李正源已使出一刀「風雲變幻」,削向傅邪真的肩頭,此招的本意,是想擊傷對手的手臂,以使對方失去戰力,本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刀法,然而在李正源使來,卻是暗中顫動刀鋒,竟是意圖借金刀之利,一舉削斷傅邪真的手臂。   
  這在普通人瞧來,自是正常不過,既然能重傷對手,何不用之?   
  然而卻不知此舉大違創此劍法的前輩高人的本意,是以刀法的威力反而大打折扣了,此中深意,實非常人所能領會。   
  如天道、天心等高手,此時已暗暗搖頭,歎息李正源有負這套刀法了。   
  傅邪真成竹在胸,長嘯聲中,已反守為攻,劍尖所指,正是李正源的手腕。   
  李正源急忙翻腕揚刀,欲破解傅邪真的攻勢,然而傅邪真早已算定他的用意,長劍抬起,卻指向李正源的咽喉了。   
  如此一來,他剛才刺向手腕的一劍,竟完全是虛招了,這實在是非常冒險的招法,若李正源看破那本是虛招,豈非一刀就削去傅邪真的手臂?   
  然而傅邪真既知李正源的為人,算定他絕不會冒險一擊,而與對手同歸於盡,只因在他瞧來,任何人的性命,都及不上自己重要。   
  只聽「嗤」地一聲輕響,李正源的鬍鬚已被盡根削斷,鬍鬚飄飄而下,李正源大驚失色,慌忙連退三步。   
  再往他的臉上瞧去,下巴已是光禿禿一片,好像年輕十歲似的。   
  在眾人的笑聲中,傅邪真上前一步,又一劍刺來,用的卻是攻略勝於守的達摩劍法了。   
  李正源瞧著劍尖所向飄忽不定,實不知會刺向何處,瞧起來明明是招達摩劍法,然而其劍意之高,卻又遠非達摩劍法所能涵蓋了。   
  他一時手足無措,慌忙提刀亂舞,只盼能封住此招,卻只覺得手臂、大腿無處不痛,竟已被傅邪真刺中。   
  李正源亡魂大冒,暗叫道:「我命休矣。」   
  然而傅邪真的心中卻猶豫起來,此人雖是十惡不赦之徒,卻偏偏是煙兒的父親,難道自己真殺了他不成。   
  就在他的劍招略緩之時,李正源身子急縱而出,已在數丈開外,傅邪真暗道:「我若不追,丁前輩必定追去,李正源雖受了些傷,丁前輩仍不是他的對手。」   
  想到這裡,大喝道:「往哪裡逃。」挺劍追了下去。   
  眾人暗歎可惜,李正源百死不得贖其罪,奈何沒有充分的證據指證他勾結西域武林,自然無法追殺於他。   
  現在只能盼傅邪真能及時趕上他,將他一劍斃命了。   
  眨眼間,二人一追一逃,已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鐵蝠娘擔心傅邪真有失,也振翼追了上去。   
  玉芙蓉怎不知傅邪真的心意,暗道:「此時不去與邪真見面,更待何時。」向丁開山瞧了一眼,丁開山會意,也銜尾追去。   
  不過玉芙蓉不會武功,全靠丁開山提著,丁開山的輕功本非所長,這樣一來,速度就更慢了。   
  二人正在煩惱,卻見鐵蝠娘翩然飛來,道:「芙蓉姑娘,邪真正在前面等禰呢,他讓我來接禰。」   
  玉芙蓉芳心大喜,道:「有勞蝠娘了。」   
  鐵蝠娘攬起玉芙蓉的腰肢,笑道:「好纖細的腰,難怪邪真那麼喜歡禰了,就連我,也是有些心動。」   
  玉芙蓉羞道:「蝠娘莫要開我的玩笑。」   
  鐵蝠娘笑道:「蝠娘說的可是真心話,邪真身邊的女子,我只喜歡禰一人,也只有禰,才能配得上他。若是別人,我可會吃醋的。」   
  玉芙蓉忽地想起一事,神情漸漸黯淡下來,鐵蝠娘只顧著飛行,哪裡看見她的神情變化,飛不到二里,只見傅邪真正站在地上,向空中招手。   
  鐵蝠娘收翼落地,玉芙蓉望著傅邪真,心中怦怦亂跳,朝思暮想的情郎,總算又見著了,奈何卻有鐵蝠娘在身邊,又怎能縱體入情郎懷中。   
  傅邪真歡喜道:「芙蓉妹子,見到禰安然無恙,我心中不知有多歡喜。」   
  其實他的心中,恨不得將玉芙蓉緊緊擁住,好好地親個夠,只因鐵蝠娘在此,又怎敢洩露心情。   
  玉芙蓉強抑心中的激動之情,靜靜地道:「你的武功又提高了許多,我本以為你雖能勝了李正源,卻也要大費手腳,想不到你只用了兩套劍法,就勝了李正源。」   
  鐵蝠娘也不無驚訝地道:「邪真,你什麼時候學會了少林、武當兩派的武功,丁開山可教不出你這樣的弟子來。」   
  忽聽丁開山哈哈大笑道:「傅教主是武學奇才,會少林、武當兩派武功又有何稀奇。」   
  丁開山輕功雖不佳,總算也趕來了。   
  傅邪真面帶愧色道:「弟子無能,讓李正源跑了。」   
  丁開山歎道:「李正源多行不義必不斃,總有一天會死無葬身之地,何況今日他大丟顏面,名聲、威望蕩然無存,只怕他的心中,比死還要難過。」   
  玉芙蓉想的卻是:「邪真不殺李正源,定是因為煙兒之故了,他本已與煙兒義斷情絕,此時為何又對李正源無法下手,難道,在見我之前,他又見過了煙兒不成?」心中不免又多了一層煩惱。   
  丁開山雖沒有報得大仇,然而瞧見李正源如此下場,也大覺揚眉吐氣,拉著傅邪真的手說個不停。   
  忽聽腳步聲響,三道人影電射而來,眾人抬頭望去,卻是武當三劍追來了。   
  滌塵道長喝道:「鐵蝠娘,快將五大神器交出來。」   
  鐵蝠娘笑道:「你們若有本事,就來追追看。」   
  鐵翼扇動,已在數十丈開外了。   
  滌塵道長怎肯輕易捨棄,喝道:「鐵蝠娘,就算禰逃到天邊,貧道也非追到禰不可。」   
  滌心面有難色地道:「師兄,她在天上,我們在地下,又怎能追得到她?」   
  滌塵怒道:「她扇動鐵翼,靠的豈不是力氣,一旦她力氣用盡,自然就會落地,莫非你不想奪回本門重寶。」   
  滌心、滌月不敢違拗,只得隨滌塵而去了。   
  丁開山見四人很快就消失不見,哈哈笑道:「邪真、芙蓉,你們小兩口見面,必定有許多話說,老夫就不打擾了。」   
  玉芙蓉羞道:「丁前輩說什麼話來。」   
  丁開山道:「今天晚上,就是武林大會的正日子了,你們還有整整一日時間可以相聚,老夫悶了很久,也要去喝上幾杯,見幾位朋友。」說罷,哈哈大笑而去。   
  傅邪真笑道:「丁前輩倒是知情識趣。」   
  玉芙蓉啐道:「識你個頭,老實話,這幾日有沒有醉花眠柳,做出對不起我的事情來。」   
  傅邪真神情一黯,道:「芙蓉妹子,我的確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   
  玉芙蓉心中一驚,饒是她智力過人,此時也不禁亂了方寸。   
  傅邪真將自己與玉芙蓉分手之後的經歷細細地說了一遍,與林婉揚、李煙兒相遇的事情自然也沒有隱瞞。   
  玉芙蓉聽到傅邪真迭逢巧遇,武功大進,心中自是歡喜,可是聽到他逢林婉揚於前,遇李煙兒於後,並且都與二人發生親密關係後,心中不禁黯然神傷。   
  她忖道:「邪真雖是多情,卻是個負責任的男子,絕不會像任天王那樣始亂終棄,由此看來,琴真、林婉揚、李煙兒都將成為他的妻室了。」   
  琴真與她情同姐妹,又與傅邪真相識在前,玉芙蓉心中,早已認為二女共事一夫是為常理,想不到除了李煙兒這個宿敵外,卻又多了個林婉揚。   
  不過,相較諸女而言,玉芙蓉不僅最為大度,也最具理體。   
  她傷感之餘,很快就想道:「傅大哥是武學奇才,聖教教主,本就是不可多得的奇男子,像這樣的男人,又怎是一個女子所能佔有,他既是任天王的轉世靈童,自然也繼承了任天王的多情性子,好在,他絕不會像任天王那樣無情。」   
  想到這裡,她嫣然一笑,道:「邪真,婉揚、煙兒都是世間的奇女子,我可又多了兩位好姐妹了,只是,你既與她們定情,可不能像任天王那樣始亂終棄。」   
  傅邪真本以為玉芙蓉必會痛責自己風流好色,想不到玉芙蓉竟是這麼大度,心中不勝之喜,對玉芙蓉也更加尊重了。   
  他道:「芙蓉妹子,禰當我是什麼人了,禰們對我好,是我的莫大的福份,我又怎敢亂來。」   
  他意圖贖罪,輕輕擁住玉芙蓉的纖腰,道:「芙蓉妹子,這些日子以來,我不知有多想禰。」   
  玉芙蓉想起傅邪真與林婉揚、李煙兒皆有肌膚之親,偏偏自己反而要落到最後,心中大是不滿,本想拒絕於他,以略施懲罰,然而一觸到傅邪真多情的眼眸,心中已是方寸大亂。   
  她含羞道:「這是什麼地方,你就想欺負我。」   
  傅邪真笑道:「以天為幕,以地為床,又有什麼不好,妹子,我朝思暮想,就盼能與禰成為夫妻。」   
  玉芙蓉雖知傅邪真是在甜言蜜話,其中還有為自己所做的荒唐之事補償之意,奈何她對傅邪真早已是情苗深種,就算是傅邪真的違心之言,只要是聽得順耳的,那也是喜歡聽到,何況傅邪真的話還是有真心的成份在裡面的。   
  她不覺已忘卻其餘諸女與傅邪真發生過的情事,回身回應傅邪真的擁抱。   
  傅邪真見玉芙蓉竟主動地投懷送抱,心中樂開了花,那雙賊手早已不老實起來,撩得玉芙蓉更加情難自抑。   
  玉芙蓉暗道:「罷了,反正這個冤家是我今生的死對手,我是無論如何也怨他不起來的。」   
  被那雙怪手摸索著的玉體漸漸已有些發燙了,玉芙蓉的身子軟在傅邪真的懷中,已是一副任君索取的姿態了。   
  傅邪真迫不及待地脫去了玉芙蓉的衣衫,來不及驚歎這具玉體的美麗,就將身子置入其中了。   
  他的確也太性急了一些,不過他盼著這一天,已是很久了,似乎連一分鐘也不願等下去。   
  好在玉芙蓉早已是情動如火,幾乎是沒有任何阻礙的,二人已合二為一。   
  二人顛鸞倒鳳,極盡歡愉,這其中滋味,不足為外人道。   
  不知過了多久,二人才雨散雲散,不過他們仍是片刻也捨不得離開對方,仍是緊緊地擁在一起。   
  他們誰也不願說話,似乎一開口,便會失去這種溫馨浪漫的氣氛似的。   
  不過玉芙蓉畢竟最具理智,首先開口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傅邪真懶洋洋地瞧了瞧從樹葉中透下的陽光,道:「大概是下午未時了吧。」   
  「不會吧,我們從清晨便在一起,難道我們……」玉芙蓉已羞得說不下去了。   
  傅邪真壞笑道:「我也覺得奇怪,禰看起來怯弱弱的身子,又怎會那麼大的能量,要了一次又一次,累得我差點虛脫了,讓我來算一算,一次,兩次,三次……」   
  「討厭啦,都是你不好,一直在挑逗人家。」   
  「說這種話的人太沒有良心了,禰那樣美好的身體,偏又含情脈脈地瞧著我,就算是鐵石人也要動心了,還說是我挑逗禰。」   
  玉芙蓉忍不住提起粉拳,捶打傅邪真的胸膛,不過她的心中,的確也是充滿疑問。   
  為何她小小的身體裡,竟蘊藏著那麼多激情?想想剛才的情景,的確是羞死了人。   
  為了掩飾難堪,玉芙蓉忙道:「今晚就是武林大會的正日子了,我們也該早些回城去才對。」   
  傅邪真道:「不錯,柳飄飄這些人也不知哪裡去了,昨夜的那群人中,似乎並沒有他們。」   
  「白道高手齊齊出動,他們又怎敢混入其中,不過柳飄飄定會在暗中窺視,這是勿庸置疑的,如果我猜的不錯,他們此時應該在林外等候了。」   
  傅邪真不好意思地道:「我在這裡風流快活,卻要讓他們在林外等著,這真是……」   
  玉芙蓉嗔道:「都怪你啦。」   
  傅邪真笑道:「既然時間還在早,就讓他們再等一會兒吧,不過禰為何與金夫人在一起?」   
  玉芙蓉道:「上次與你分開後,我們就遇到了金夫人,金夫人的那個王總管武功好高,竟能與丁前輩鬥個平手,最後我使出催眠大法,想助丁開山一臂之力,卻被金夫人認出。於是,她便讓我與她在一起。」   
  傅邪真道:「她定是喜歡禰了。」   
  玉芙蓉道:「才不是,她知道我是聖宮的人,定知道任天王的事情,便想從我口中,得知任天王的點點滴滴,想不到任天王的情人,竟是一個比一個還要癡情呢。」   
  傅邪真道:「禰好狠心,有了好去處,也不讓我知道,害我擔心。」   
  玉芙蓉道:「傅大哥,你怨我是不是?其實,遇到金夫人的次日,她便與我商量對付李正源之事,我怕事情洩露,反而不妙,是以才不敢告訴你罷了。」   
  傅邪真笑道:「說的有理,就饒禰一次吧,不過關於昨夜的事情,我還有些不明白,禰定要告訴我才是。」   
  玉芙蓉笑道:「你只管問吧,我也未必能幫你。」   
  「何必謙虛呢。」傅邪真道,「首先我擔心的,是銀刀法王。」   
  「他是西域武林的高手,是你誓不兩立的對手,為何你對他卻這麼關心?」   
  傅邪真露出沉思之色,道:「我總覺得,他與土王、木王等人並不相同,他救了林紫藥也就罷了,就連昨夜之時,似乎也對我們很有利。」   
  玉芙蓉點了點頭道:「我見到此人時,也有一種很奇怪的想法,總覺得這人與我有種親近之意。」   
  傅邪真喜道:「禰也有這種感覺嗎,那可真是太妙了。」   
  「我甚至有一種更大膽瘋狂的念頭,只是,這個想法太不可思議了,不提也罷。」   
  「禰就說了吧,不管禰怎樣想,我總是很想知道的。」        
 正文第四十六章    
  作者:色虎   
  玉芙蓉沉吟了片刻,似在整理自己的思緒,然而緩緩地道:「邪真你可知道,在十八年前,西域武林通天教主座下只有五大高手,那就是金刀法王、木王、水王、火王、土王了,後來聖教與西域武林一場大戰,雙方兩敗俱傷,不過雙方最頂尖的高手,卻仍存活下來。」   
  傅邪真道:「不是說那場大戰後,刀王太真就失蹤了嗎?」   
  「所謂失蹤的意思,就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然而卻不能肯定此人一定是死了。」   
  「卜得意找了太真十幾年,聖教弟子遍佈全國,自也會時時留意他的下落,若是這麼多人都不曾見過他,他豈非就等於死了?」   
  「應該還有一種可能的,那就是太真因為某種理由,而避而不見,以他那樣的高手,若是故意將自己藏起,那是誰也找不到他的。」   
  「莫非他厭倦了江湖爭鬥,想過幾年平靜的日子,這也是有的。」   
  「三皇五帝中,拳皇與任天王亦師亦友,那自不必說了,接下來,就要算太真與任天王的交情最為深厚,柳飄飄等人對任天王只是尊敬仰幕之情,而太真對任天王,卻多了份朋友間的情誼。」   
  「這麼說來,太真是永遠也不會拋棄聖教了。」   
  「太真對聖教的忠心,那是確定不疑的,再說,以他與任天王深厚的交情,絕不會明知任天王的轉世靈童出現,而不露面的。」   
  「禰說來說去,太真最有可能的結局,仍是死了。」   
  玉芙蓉堅定地搖了搖頭,道:「我深信他絕沒有死。」   
  傅邪真道:「我們剛才是在談銀刀法王,現在卻扯到太真身上,話題似乎扯遠了些。」   
  玉芙蓉微笑道:「銀刀法王在西域武林出現的同時,就是太真消失的時刻,這就是我大膽而瘋狂的想法了,邪真以為如何?」   
  傅邪真吃驚地道:「這怎麼可能。」   
  「我也知道這種想法太過瘋狂,不過以太真與任王天的情誼,以他對聖教的忠心,他就算做出這種事情來,我也會不覺得奇怪的。」   
  「可問題是,通天教主的武功已達到通神的境界,那麼此人的智慧必定也是相當驚人了,他又怎麼可能會識不破太真的真面目。」   
  「太真究竟用了什麼方法來取得通天教主的信任的確是難解之迷,幾乎我所能想到的任何方法,都瞞不過通天教主才對,畢竟他的智慧應該遠遠超過我的。想來想去,也就只有這種方法了。」   
  「什麼方法?」   
  「通天教主的武功才智,已是幾百年來海內海外第一人,就算任天王也難忘其項背,不過這樣一個人,必定會有一個最大的弱點。」   
  「哦?」   
  「對一個天才而言,驕傲與自信是無法缺少的素質,否則他也難以有那樣的成就,是以,我就推測,是否通天教主自信地認為,他完全可以控制,或者說感化太真,從而才收留下太真,令他成為銀刀法王的呢?」   
  「芙蓉妹子,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我只是認為有這種可能,卻也不敢十分肯定,畢竟,通天教主做主容留太真的行為的確是很瘋狂的,而太真直接走進敵營,認為通天教主必定會留下他的想法,也是十分瘋狂的。」   
  傅邪真拍了拍腦袋,道:「再談論這個問題,連我的都要變得瘋狂了。」   
  玉芙蓉道:「真相究竟如何,我們應該很快就會知道的,銀刀法王如果是刀皇太真,他定會再來找你,否則的話,就證明我的判斷是一個妄想了。」   
  傅邪真道:「不錯,如果銀刀法王再來找我,我定要想法挽留他的。」   
  玉芙蓉道:「你對昨夜的事情,還有什麼疑問嗎?」   
  傅邪真道:「我還想知道那在一里外射白虎一箭的人是誰,此人擺明了是與雄極過不去,我甚至懷疑,他已知道雄極所謂的月圓之憾,從而助銀刀法王成功。」   
  「此人的身份,首先可以確定,他必定與西域武林有密切的關係,否則他不可能知道雄極的月圓之憾,其次,我覺得他是中原武林的人。」   
  「這麼說來,中原武林中,除了李正源外,仍有人與西域武林勾結了?」   
  「這是自然,中原武林魚龍混雜,被西域武林收買幾個,又有什麼稀奇,須知拳皇無極已前往西域,以拳皇之能,定能將西域攪得天翻地覆,通天教主忙於對付拳皇,無法派足夠的人手對中原採取行動,最好的方法,就是收買一途了。」   
  「這倒是可以想通的問題,西域武林在洛陽出現時,眾人皆以為他將會大舉進襲,現在反而沒有聲勢了,定是拳皇牽制了他們太多的兵力。」   
  「我們唯一要擔心的,是那個箭手的武功、智慧,已完全是超一流高手的級別,以這人的武功,在中原武林必定有很高的聲望,是以他的破壞力,遠比銀刀法王等人要大得多。」   
  「這樣的人物,又怎能被通天教主收買?」   
  「所謂收買,是一種通常的說法,好像許以大量的金銀財寶就叫收買似的,其實,這世上有很多東西,比金銀財寶要寶貴許多。」   
  「不錯,比如說,就算有人用座金山來與我交換,我也絕捨不得將芙蓉妹子給他,哪怕一分鐘。」   
  「不來了,人家正正經經商量事情,你又要搗亂。」   
  「算我錯了,向禰投降。我想禰所說的比金錢還要寶貴的東西該是權勢、感情之類的吧。」   
  「大概是這樣吧,這就好像李正源一樣,為了能得到武林盟主的寶座,不惜與虎謀皮,勾結西域武林,那名射手應該也是如此。」   
  「禰能猜出這個人是誰嗎?」   
  玉芙蓉道:「我心中雖然有了人選,可是我卻不能告訴你,以免影響你的判斷,不過我可以肯定,今晚的盟主大會,必定會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你定要時刻小心就是了。」   
  傅邪真心中一動,暗道:「莫非此人竟是十小門派的那位神秘領袖?不過十小門派此舉卻分明是相助雄極,卻與他們的初衷不合。」   
  「以我聖教教主的身份,又怎能參加盟主大會?」   
  玉芙蓉笑道:「莫忘了你現在是丁開山的徒兒,丁開山是武林名宿,自然有機會參加大會的。」   
  傅邪真道:「我相信昨夜的江湖人物,沒有人會相信我是丁前輩的徒兒的,只不過他們對李正源恨之入骨,才想借我的手將其除去罷了。」   
  「這個問題我也想過,不過江湖人物大多死要面子,他們昨夜不肯揭穿你的身份,今晚定也不會,是以你大可不必擔心。」   
  二人看看天色,也怕等在林外的柳飄飄等人等得心急,是以慢慢地向林外走去。   
  傅邪真忽地道:「真是好奇怪啊?」   
  「你想說什麼?」   
  「我說的是金夫人與雄極的關係,金夫人苦戀任天王的事情不是天下皆知嗎?雄極為何還能與她保持密切關係,金夫人為何卻要幫他?」   
  玉芙蓉笑道:「身為女人的角度,我可以體會到金夫人的心情,她幫助雄極,一方面是因為心懷內疚,另一方面,大概是與雄極有個某種約定,從而可以在事後得到好處吧。」   
  「金夫人想得到的只有五大神器而已,雄極會那麼大方地將五大神器交給她嗎,難道他不怕金夫人將五大神器收集全以後,會對他不利?」   
  「收集五大神器,可不是簡單的事情,雖說金夫人手中已有了兩塊,就算加上雄極的一塊,也不過三塊而已,這仍是沒有什麼用的。」   
  「可是,這離金夫人的目標仍是進了一大步啊。」   
  「首先,劍霸凌傲與少林天癡手中的神器是幾乎不可能得到的,何況,就算五大神器收集完畢,還有一個合五為一的過程。」   
  「不是說,只需將五大神器交到我手中,我的心靈就可以與之產生交流,從而神器合併的嗎。」   
  「這種說法固然是不錯的,然而那也畢竟是一種傳說,或者說是一種推斷而已,至於五大神器能否重合變成天地斬,仍是無法準確斷定的事情。」   
  傅邪真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對雄極來說,將五大神器交給金夫人,雖然是一種冒險,卻遠不如目前的局面來的重要。」   
  玉芙蓉道:「不錯,若是雄極無法過了今晚這關,以他的野心,還不如死了好,以後有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又怎能顧忌得到。」   
  二人慢慢走出樹林,卻不見柳飄飄的蹤影。   
  傅邪真道:「芙蓉妹子,禰不是斷定柳飄飄定會在這裡嗎?」   
  玉芙蓉臉色一紅,道:「你還好意思問人家,你與人家那個樣子,柳飄飄又怎好意思呆在這裡,不過,我們一定可以在附近找到他留下的記號的。」   
  傅邪真轉目四顧,果然瞧見一株大樹被削了塊皮,上面畫著一些符號。   
  傅邪真蒙玉芙蓉傳授過聖教暗記的用法,自然一見就知。點了點頭道:「這樣也好。」   
  玉芙蓉道:「既是這樣,我們先進煙花鎮中去找丁開山,今晚大會時,再與柳飄飄他們會合好了。」   
  傅邪真道:「今晚的大會既是在刀神城中舉行,必定戒備森嚴,我實在想不通柳飄飄等人怎能混得進去。」   
  玉芙蓉笑道:「以柳飄飄之能,以姬姑娘的易容妙術,混進會場,必定不是一件難事。」   
  二人不知不覺,已走到那座山坡下,傅邪真瞧見群豪昨夜所站的地方有些濕漉漉的,便問道:「今天下雨了嗎,我怎麼沒有感到。」   
  玉芙蓉笑道:「這哪裡是下雨,定是銀刀法王在我們走後與群豪一場大戰留下的痕跡了。」   
  傅邪真道:「若是大戰留下的痕跡,若說是斷手斷腳,鮮血什麼的,還好令人相信,又怎會只留些水跡。」   
  「你莫忘了銀刀法王身懷玄冰神功,群豪與他相鬥,難免會被凍住幾人,不過有天道老人這些高手,群豪必會無事的,但是地上會留下冰塊,那是不必想的,他們的大戰是在清晨,再厚的冰到了此時也該化為水了。」   
  傅邪真歎道:「銀刀法王真是厲害,憑一人之力,居然能獨鬥群豪,現在看來,他卻是全身而退了。」   
  玉芙蓉道:「銀刀法王刀法通神,又身具玄冰神功,那的確是極厲害的人物,只盼他真如我所料,是刀皇太真才好,否則中原武林有這樣的大敵,著實令人頭痛。」   
  二人歎息了一會兒,便徑直進入刀神城的外城煙花鎮,此時鎮中再也瞧不見刀神城的弟子,就連鐵騎衛也看不見了。   
  二人心中自然明白,為了準備今晚的武林大會,所有人手皆調進刀神城中去了,畢竟那才是最需提防的。   
  不過令人奇怪的是,昨日在街上觸目可見的江湖人物,此時卻一個人看不見了,難道雄極為保大會安全,竟將所有江湖人物都趕走了不成。   
  他們知道丁開山必在鎮中的某家酒樓中,慢慢逛過去,果然在高昇酒樓中找到丁開山。   
  二人落座,丁開山未語先笑,笑容甚是可惡,玉芙蓉知他笑容所指,羞不自抑,早已將頭扭向窗外去了。   
  傅邪真做賊心虛,心中也大感難堪,總算丁開山身為長輩,不願刻意為難二人,便笑道:「所有的人此時都已入城去了,我們此時便進城如何。」   
  玉芙蓉臉上的熱意退了些,轉過頭來道:「什麼所有的人,這是什麼意思?」   
  丁開山道:「雄極的意思,本來只是想令十大門派及各小門派的首領人物進城與會,然而天道老人卻認為,此會的目的既是推舉武林盟主,自該由全江湖的武林人物共同推舉才是,是以只要來此城中的,都有資格參加會議。」   
  玉芙蓉笑道:「天道老人此言最是合理,我想雄極定是敢怒而不敢言了。」   
  丁開山道:「不錯,除了鑄劍山座的藍莊主、龍門派白松子外,幾乎人人皆認同天道大師的意見,雄極當時的臉色可好看得緊。」   
  玉芙蓉知道這定是今晨在那座山坡下發生的事情了,看來真正的雄極畢竟還是趕來了,只可惜那時正與情郎歡合,未能躬逢其盛,見到雄極的模樣。   
  傅邪真道:「這樣看來,支持雄極做武林盟主的,似乎並不太多,雄極一番忙碌,大有替他人做嫁衣衫之勢。」   
  丁開山道:「雖說形勢對雄極不利,不過雄極並非全無機會,畢竟誰能當上武林盟主,最後還是要憑實力說話的。」   
  傅邪真道:「你是說,武林盟主大會將演變成比武奪帥的局面嗎。」   
  丁開山道:「既是武林盟主,武功不高又怎能服眾,就算是德高望重,人人推崇,可是一上台去就被人打得落花流水,就算別人不說,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做什麼盟主了。」   
  玉芙蓉瞧著傅邪真嘻嘻笑道:「這麼說來,你也有機會做武林盟主了。」   
  傅邪真笑道:「我做武林盟主,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此次大會原本就是為了對付聖教而特意舉行的,若是傅邪真做了盟主,那可真是莫大的諷刺了。   
  丁開山笑道:「這是絕不可能的,有資格爭盟主的,不過就那麼幾個人而已,並不是誰都可以上台比試去。」   
  玉芙蓉道:「我想定是如此了,以武功而論,自以十大門派為高,十大門派中,少林、武當兩派皆沒有派人來,看來對這個盟主是沒有什麼興趣了,那麼雄極的對手,大概也只有凌傲、藍莊主、白眉神尼等少數幾人了。」   
  丁開山神秘地道:「告訴你們一個絕密消息,少林派的天癡大師與武當派的鐵大先生,今晚極有可能參加大會。」   
  傅邪真道:「這個消息大有可能,我昨晚得到了一個信息,少林派也有意加入盟主之爭,並且也是天道大師極力勸說的。」   
  玉芙蓉笑道:「這下可熱鬧了,江湖五老自玉皇頂一戰後,就再也沒有真正相聚過,今晚之會,不僅能決出一個盟主,說不定還可決出天下第一高手呢。」   
  丁開山笑道:「只怕狂傲如鐵大先生,也不敢有這種野心吧,畢竟眾人皆知,真正的天下第一高手,唯拳皇無極而已。」   
  正在這時,傅邪真瞧見武當三劍匆匆走上長街,忙叫眾人噤聲。   
  滌塵三人一臉沮喪之色,不問可知,他們此次又沒有追上鐵蝠娘。   
  傅邪真暗笑道:「鐵蝠娘能在天上飛行,只憑兩條腳就想追到她,未免也太笨了些。」   
  滌塵走到酒樓下,抬頭瞧了一眼,道:「師弟們,就在這裡喝一杯如何。」   
  滌心、滌月道:「謹遵師兄吩咐。」   
  看來武當派倒是等級森嚴,滌心、滌月雖對滌塵不滿,不過言語間,仍是恭敬得很。   
  滌塵大步走進酒樓,瞧見傅邪真等人在座,神情大喜,急急過來見禮。   
  他對丁開山道:「丁師兄收的好徒兒。」   
  丁開山雖被鐵大先生逐出門徒,卻是因為顧忌少林派的面子,鐵大先生之下的眾武當門徒與丁開山的交情仍是不錯。   
  丁開山壓低聲音,神秘地道:「道長是自己人,老夫不敢隱瞞,這位陸兄其實並非在下的徒弟。」   
  滌塵似早已料到此事,哈哈笑道:「雖說不是師兄的徒兒,不過總算也為我武當爭了口氣,李正源號稱金刀無敵,卻破不了本派的太極劍法。」   
  他神情甚是得意,好像勝了李正源的是他自己一般。   
  滌心道:「不敢動問陸兄,卻是從哪裡習得本派劍法?」   
  傅邪真心知這個問題若是回答不好,身份必定大遭懷疑,正在沉吟,玉芙蓉道:「其實論起來,飛熊的劍法仍是從爹那裡學來的,不過爹只願與無極朋友相稱。」   
  滌心等人皆知丁開山此人雖是性子暴躁,倒的確是胸懷寬廣,暗道:「陸飛熊雖從丁開山處學得劍法,不過此人才智遠高過丁開山,是以反而強師勝祖,丁開山自然不好意思再與他師徒相稱,也是有的。」   
  眾人對傅邪真的武功來歷再無懷疑,當下推杯換盞,痛飲起來,滌塵摯愛杯中之物,可是在武當派中卻苦無對手,如今見傅邪真酒量極大,心中更是歡喜。   
  傅邪真暗道:「若滌塵道長知道我竟是傅邪真,不知他又會是什麼表情。」   
  丁開山看了看天色,道:「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進城與會了。」   
  滌塵正與傅邪真飲得開心,不以為然地道:「我等眾人不在,諒他也開不起大會,著急什麼。」   
  經不住滌心、滌月二人再三催促,只得再與傅邪真飲了三杯,萬分不捨地離開酒樓,前往刀神城。   
  看來滌塵道長與傅邪真甚是投緣,一路上並肩而行,話聲不斷。   
  滌塵道:「陸兄,你劍法雖好,不過離正宗武當劍法還有不小的差距,你難道不想另投名師,再做提高嗎?」   
  傅邪真道:「那自然是好,只是江湖中的劍法高手,我卻全不識得,又何來拜師學藝。」   
  滌塵哈哈笑道:「只要心誠,還怕尋不到名師,此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傅邪真喜道:「道長莫非要收我為徒嗎。」   
  此言一出,滌塵道長頓時臉紅起來,須知他劍法雖佳,卻未必是李正源的對手,如今傅邪真將李正源擊敗,傅邪真武功必在滌塵道長之上,這是眾人皆知之事,滌塵道長又怎敢收傅邪真為徒。   
  他忙道:「貧道哪有這個本事,不過鐵大先生最喜英雄少年,他若見你天質極佳,又心地正直,必定會喜歡你的,到時只要貧道說上幾句,說不定他便會收你為徒了。」   
  傅邪真暗笑道:「武當掌門收聖教教主為徒,這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不過表面上自是大做歡喜,道:「若能得道長成全,在下感激不盡。」   
  滌塵撚鬚微笑,心中大是得意,此次下山,雖沒有抓到盜去神器的鐵蝠娘,卻得到一名天份頗高的武當弟子,可謂有得有失了。   
  傅邪真知道武當派在江湖中地位尊崇,與武當三劍拉上關係,那是有利無弊,最起碼今晚的大會上,就不必擔心有人會故意刁難自己了。   
  抬頭望去,刀神城已然在望,城門口站著數十名刀神城弟子,分為兩排,隊伍站得筆直,人人皆穿青衣,看起來甚是神氣。   
  傅邪真暗道:「若論調教弟子,青城派可就絕非刀神城可比了。」   
  眾弟子見武當三劍領著眾人,自不敢阻攔,幾乎無人喝問,就輕鬆入城。   
  傅邪真走進城門中,心中忽覺一凜,一股沖天殺氣撲面而來。   
  他不動聲色,凝目向四周望去,只見靠近城門口的數條巷道中,皆有刀光閃動,馬蹄聲輕擊,看來這幾條巷中埋伏著鐵騎衛了。   
  滌塵輕聲冷笑道:「好大的陣勢。」   
  傅邪真暗道:「雄極好生不智,這般陣勢,只能嚇倒一般人,又怎能嚇倒武當三劍等諸大高手,只是徒添反感罷了,他欲向眾人顯示武力,豈非用錯了地方。」   
  他首次走進這聞名天下的刀神城,心中甚是好奇,只見城中的建築以城中心一個巨大的廣場為中心,形成四大格局,有四條大路,八條小路,貫穿東西南北,甚是齊整。   
  滌塵也知傅邪真第一次進城,指點道:「刀神城的每間房屋,皆是弟子所居,每人分工不同,所屬名異,一旦有警,只須在廣場中心敲擊銅鐘,四門立刻關閉,弟子各站要道,任你三頭六臂,也飛不出城去。」   
  傅邪真笑道:「幸虧我們只是來做客,而不是與刀神城為敵的,否則的話,要盡數死在這裡了。」   
  滌塵冷笑道:「在別人看來,刀神城是鐵壁銅牆,在貧道看來,卻又算得了什麼。」   
  傅邪真道:「以道長的武功,又怎會將那些弟子放在眼中,只怕就是鐵騎衛,也是不在話下的。」   
  滌塵臉色略頓,道:「鐵騎衛雖令人頭痛,不過貧道的確無懼於他們。」   
  傅邪真心中暗笑,此時一名青衣人走上前來拱手施禮,道:「城主與眾位掌門、江湖朋友已等道長多時,請道長隨我前去廣場。」   
  滌塵道長道:「此時大夥兒都在廣場嗎?」   
  青衣人道:「江湖朋友來的太多,城中的聚仙樓難以容下,是以城主吩咐,在廣場上擺上百桌酒席,大夥兒都可聚在一起,豈不熱鬧。」   
  滌塵道:「這樣也好。」   
  青衣人在前領路,眾人隨之而行,走了近兩三里路,才走至廣場。   
  傅邪真心中暗歎刀神城的廣闊,這樣算起來,刀神城豈不是有四十里方園,實在算是一座不小的城市。   
  而這整座城市,卻完全被雄極所控制,雄極此人,的確是極為了不起的人物。   
  還沒有走到廣場,就可聽到喧嘩之聲,傅邪真抬頭望去,只見廣場足有百丈方園,中心臨時搭了一個三丈高的土台,顯然是為推舉盟主時所用。   
  台下席開百桌,離檯子最近的的十幾桌,自然是十大門派的掌門、弟子所用,其次則是各小門派的掌門、弟子了,最外圈的幾層人數最多,身份也相對較低,那是些無門無派的人物所用的了。   
  青城派、峨嵋派、天山派等門派來的人較多,每派足足佔了七八張桌子,而龍門派高手卻只來了三人,除了白松子之外,則是兩名弟子。   
  傅邪真發現那二人竟是赤虛子與白虛子,雖是熟人,卻不便上前打招呼。   
  龍門派既只派了三人來,其對武林盟主毫無染指之心已是眾人皆知,不過就算如此,龍門派畢竟是十大門派之一,雖只有三人,其在本次大會的份量,仍是不可小視。   
  傅邪真見白松子三人就佔了一桌,心中大覺奇怪,不過細細想來,這也是理所應當,表明雄極對龍門派仍像其他門派那樣重視。   
  只是傅邪真掃視一周,發現高勝天等人赫然在座,雖說李謹、武智等人與高勝天並不屬同一門派,不過仍是坐在一起,看來雄極安排座位時,也並沒有強求各門各派必須坐在一起,有很多交情較好的人願混雜而坐,也大可不必理會。   
  此時廣場上雖坐滿了人,不過最具份量的少林派、武當派、劍霸城,卻只是來了幾名弟子、堂主,本派的掌門人尚沒有露面。   
  滌塵一進廣場,就與遇到的每一人打起招呼,武當三劍在江湖中名頭極響,那是人人都願親近的,滌塵滿面春光,連連揮手不迭,一下子就成為眾人的注視中心,大為風光。   
  從廣場外走到武當派的座席旁,足足走了一盞茶時間,總算才可安坐。   
  滌塵剛剛坐下,發現身邊並無傅邪真等人的蹤影,不覺大奇,回頭亂找,卻見傅邪真三人竟已坐在最外圍的桌子上,他立刻叫道:「丁兄、陸兄,快過來。」   
  滌塵內力深厚,此一喝人人皆可聽到,眾人心中驚訝,等瞧見傅邪真時,暗暗點頭道:「原來如此,此人擊敗李正源,可謂一舉成名,難怪武當三劍對他如此器重。」   
  更有些小門派的掌門人藉機教訓起弟子來,道:「你看,你若肯刻苦用功,練到傲先生的地步,豈不也可揚名吐氣,替本派爭光。」   
  那些弟子口中不言,心中卻道:「就算練得再好,也不過像師父這樣,師父的武功嗎,好像也沒有什麼了不起,除非投身到少林、武當這樣的門派,才能學得真實武功。」   
  此次傅邪真以武當、少林兩派的武功擊敗李正源,無形之中,兩派聲威大漲,一些人心中難免升起拜師求藝之心,這也是人之常情。   
  傅邪真見滌塵道長呼喚,頗感無奈,只是這種時候,自不能不給滌塵道長面子,只得過來與滌塵道長同座。   
  石非瞧在眼裡,暗道:「滌塵老道好精明厲害,這麼快就拉到陸飛熊,看來陸飛熊加入武當派已是勢在必行,可歎武當又多了一名好手,本派的聲威更加被比下去了。」   
  丁開山自然也一起過來,玉芙蓉卻考慮到要與柳飄飄等人聯絡,與滌塵道長坐在一起,極為不便,是以仍坐在原地不動。   
  眾人雖同坐飲酒,卻是各懷心事,傅邪真四處望去,見雄極等人仍不見蹤影,心中暗道:「看來離好戲開場,還有不少時間,我何不暢飲一番?」   
  刀神城拿來招待眾人的,自是好酒,傅邪真聞到酒香,早已情難自禁,替滌塵道長與丁開山各倒了一杯,三人皆是酒徒,當時就乾了一杯,再也顧不得眾人了。   
  玉芙蓉則默默觀察四周,最重要的是找出柳飄飄等人。   
  她知道柳飄飄等人現在一定是經過巧妙的易容,必定面目全非,只從相貌上,是很難區分的。   
  正在失望時,耳邊傳來柳飄飄的聲音:「芙蓉姑娘,我們在禰正後方的一張酒桌上,看起來很像江西排教的人就是我們了。」   
  玉芙蓉並沒有急著轉過頭去,而是掃視眾人一周後,漸漸將目光轉向身後。   
  果然,在她的正後方,隔著三張桌子,的確有一群打扮怪異的人圍坐在一起。   
  江西排教是江湖中一個較為特殊的門派,這個門派的結構遠不如別的門派那樣緊密,而是較為鬆散,此派並不以武功見長,而是以神秘的巫術成名,是以絕大多數的門派都避之不及。   
  不過排教稟持此教歷代的傳統,極少與江湖各派來往,此次前來參加武林大會,也只是湊個熱鬧而已。   
  想不到柳飄飄交遊廣闊,竟與江西排教有了交情。   
  玉芙蓉看見一個大鬍子的壯漢正對自己使眼色,明白他就是柳飄飄了。   
  柳飄飄身邊站著一名女子,看起來有三十多歲,相貌妖艷,令人不敢逼視,不知柳飄飄與她說了什麼,那女人正「格格格」地笑個不停。   
  聽說江西排教的首領白三娘就是位三十多歲的女子,瞧現在這種情景,應該就是此女了。   
  與柳飄飄同桌的,大多是年輕的女子,玉芙蓉早就聽說江西排教以女子為主,此時親眼見到,方才相信。   
  至於姬霜、林婉揚等人,卻因混雜在眾女子之間,相貌早已大變,玉芙蓉實在無法認出。   
  眼瞧著天色漸晚,眾人皆知武林大會即將開始了,大多停杯不飲,畢竟今日的武林大會必將有一齣好戲,若是喝得爛醉如泥,以後定會後悔。   
  就在這時,城門口忽地傳來三聲炮響,眾人皆是大驚,紛紛站了起來,各持兵器在手。   
  玉芙蓉卻知這必是天癡與鐵大先生到了,刀神城放炮三聲,以示歡迎,這些江湖人不知禮數,令人可笑。   
  炮聲畢,遠遠地瞧著十六名鐵騎衛在前面開路,雄極與刀神城四大護法擁著三人緩緩走來。   
  眾人立刻瞧出那三人是天癡大師、鐵大先生與劍霸凌傲,人人議論紛紛,開始騷動起來。   
  武當三劍與天心大師早已走出人群,迎向自己的人群。   
  傅邪真凝目瞧去,見天癡大師鬚髮皆白,慈眉善目,令人一見而生親近之意,年紀該在七十上下了,然而卻是紅光滿面,步伐輕快。   
  他身邊那位六十多歲,黑鬚黑髮的老道,自是名動江湖的鐵大先生了,他身背一把大鐵劍,比普通的劍要長出一尺有餘。   
  鐵大先生極少行走江湖,有很多小輩,皆是第一次親眼瞧見鐵大先生,心中大感興奮,卻迫於鐵大先生不怒自威的神情,不敢上前細瞧。   
  不過傅邪真的目光大多停留在與雄極並肩而行的一位中年男子身上。   
  與雄極相比,此人年紀略輕,然而其傲如山嶽的氣度,卻比雄極有過之而無不及,令人一見而生崇敬之心。   
  他的背上背著一柄樣式極古的長劍,那自然是七把絕世好劍之一的『青玄神劍』了,無疑,此人正是劍霸城的城主,號稱劍霸的凌傲。   
  世間的七把絕世好劍之中,劍霸城獨佔兩把,僅以這點而論,劍霸城在武林中地位之超然,已可想見一斑。   
  鐵大先生與天癡大師剛走到廣場邊,只見面前伏著一人,恭聲道:「不肖弟子丁開山,拜見兩位師尊。」   
  能同時稱鐵大先生與天癡大師為師尊的,天下間唯有丁開山而已。   
  若論丁開山的年紀,雖比鐵大先生略輕,然而他久經江湖風霜,早已是頭髮花白,與保養極好的鐵大先生相比,看起來年紀反而要大上一些。   
  不過無論如何,他曾是兩大高人的弟子,卻是不爭的事實,眾人見他伏在地上,並不覺得驚訝。   
  鐵大先生皺了皺眉頭道:「丁開山,你已非本派弟子,何必行此大禮?」   
  丁開山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在弟子的心中,兩位師尊永遠是我的師尊。」   
  天癡大師溫言道:「丁施主,你還是起來吧。」   
  他輕輕揮動袍袖,丁開山頓覺一股柔和的力道從身邊托起,身子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   
  丁開山眼角有淚,哽咽道:「師尊。」   
  天癡大師微笑著拍了拍丁開山的肩頭,大有安慰之意,然後走向台前,坐在少林派弟子中間。   
  此時鐵大先生與凌傲也已落座,雄極走到天癡大師的面前,道:「大師,還望上台主持本次大會。」   
  天癡大師微笑道:「你既是主人,這個大會自該由你主持,老衲又怎能喧賓奪主。」   
  雄極道:「既是如此,還望大師與十大門派掌門皆到台上安坐,以助在下主持大會。」   
  鐵大先生道:「雄城主,我等坐在台下,豈不也是一樣,你我江湖中人,何必拘禮。」   
  雄極道:「恭敬不如從命,此次武林大會現在開始如何?」   
  天癡道:「既然群雄畢集,那就開始吧。」   
  雄極點了點頭,卻並沒有躍上高台,而是走到台後,拾階而上,只因在天癡大師與鐵大先生面前,自不能竄上竄下,失了禮數。   
  雄極走到台上,伸手一揮,台下頓時鴉雀無聲。   
  雄極清了清嗓子,道:「各位江湖朋友,今日刀神城英雄畢集,可謂刀神城前所未有之事,不過雄某深知,各位朋友來此,絕非衝著雄某的面子,而是為了江湖大義而來,雄某身為主人,敢不盡地主之勞?若有招待不周之處,還望大夥兒原諒則個。」   
  台下有人道:「雄城主何必客氣,刀神城的招待,那是極其周到的,這是不必說了,就連老子上茅房之時,都有刀神城的弟子跟著,這樣的招待,又豈有不周之理。」   
  此言一出,有人忍俊不禁,已輕笑出聲。   
  眾人循聲瞧去,見那人坐在廣場外圍,身材瘦小,相貌猥瑣,想必是無門無派的江湖浪人。此言自是譏諷刀神城防備太嚴,惹人生厭。   
  有識得此人的,低聲道:「這不是『八面玲瓏』莫老六嗎,此人一向見風使舵,輕易不得罪人的,想不到今日卻敢出言頂撞雄極。」   
  雄極臉色不變,毫無憤怒之意,淡淡地道:「大家既來刀神城,就是雄某的客人,客人若有個三長兩短,豈非主人的責任?不過雄某只知一心為大夥兒的安全著想,卻不曾想會令客人不便,莫兄說的有理,雄某在此賠個不是。」   
  這番話堂堂正正,莫老六也無話可說,低頭飲酒不語。   
  傅邪真暗道:「這位莫老六無門無派,又怎敢出言頂撞雄極,那自是有人指使的了,今晚的武林大會,想必比我想像的還要精彩。」   
  雄極又道:「大夥兒皆知,魔教教主重現江湖,西域武林更是虎視眈眈,江湖大局,實已是危如累卵,青城山一戰,死者上百,傷者成千,魔教竟已猖狂到這種程度,實令人忍無可忍。」   
  傅邪真暗罵道:「雄極真是顛倒黑白,不問是非,我在青城山何曾傷過一條性命,就算受傷者,也是廖廖可數,且都是輕傷罷了。」   
  莫老六道:「雄城主說的不錯,魔教賊子的確該殺,青城山的仇,自也該報,那是不必說的了。」   
  傅邪真暗道:「此人究竟是什麼來路,先抑後合,心機難測。」   
  雄極心中一喜,不知此人怎又向著自己說話,道:「莫兄說的不錯,只是魔教勢力極大,憑一派之力,又怎能與他們抗衡,而西域武林虎視在側,更令人擔憂,雄某請諸位來此,正是要商量出一個主意,替江湖解憂。」   
  滌塵道長突地跳起,道:「江湖大局的確令人擔憂,雄城主是高明之士,有什麼主意,儘管說吧。」   
  雄極道:「在下又能有什麼主意,自然要有請高明之士才是。」   
  莫老六陰陽怪氣地道:「雄城主,你早已智珠在握,又何必假惺惺地端架子。」   
  眾人大感訝然,實不知此人目的何在,一會兒幫著雄極,一會兒又語出譏諷之意,令人難以猜中他的心意。   
  雄極心中自是惱怒,然而當著眾人之面,總不能喝令鐵騎衛將其拿下,那也顯得肚量忒窄了一些。   
  雄極忍氣道:「莫兄既出此言,必有高見了,雄某洗耳恭聽。」   
  莫老大大咧咧地道:「老子哪有什麼高見,可是別人的意見高不高明,卻是一聽就是,雄城主,你老何必難為我這個老粗。」   
  雄極的涵養極好,此時仍是不動聲色,徐徐地道:「依雄某之見,力分則弱,力合則強,既然以一派之力難擋魔教,大夥兒自該聯合起來,共對大敵才是。」   
  眾人早已知道,今日的武林大會,其實便是為了共商推舉武林盟主,此事眾人早有定論,自無疑義,關鍵的問題,只是誰做這個盟主而已。   
  石非道:「雄城主所言,甚得我心,魔教有數萬弟子,勢力何等龐大,而西域武林的實力更非我們所能相敵,我等若不能聯手對敵,自將會被各各擊破。」   
  莫老六道:「兩位掌門的意見,不就是想推舉出一位武林盟主嗎?」   
  石非臉色一寒,道:「莫非莫兄不同意這個意見不成?」   
  莫老六笑道:「盟主一出,天下英雄響應,如臂使指,區區魔教、西域妖人,又算得了什麼。」   
  石非與雄極皆是心中一喜,莫老六雖沒什麼了不起,可是此人口才了得,若是一味地抵制盟主之議,雖無礙大局,卻也要浪費不少工夫。   
  雄極道:「成為武林盟,推舉武林盟主一事,大家還有什麼意見嗎?」   
  眾人道:「成立武林盟,成立武林盟。」站在廣場外側戒備的刀神城弟子叫的更是響亮,一時群雄沸騰,人人激動不已。   
  傅邪真暗道:「我在青城山雖沒有殺人,可是這些人必定也瞧出,憑一派之力,很難抵擋聖教或西域武林,是以這些人成立武林盟的信念定是十分強烈的,看來,武林盟的成立,已是大勢所趨,無法逆轉的了。」   
  天癡大師緩緩站起,眾人一見,都停了下來,靜聽天癡大師說話。   
  天癡道:「少林寺眾僧本是方外之人,原本管不得俗世之事,奈何武林大局傾危,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少林派想置身事外,已是不能,成立武林盟之事,已是勢在必行,少林派自無異議。」   
  雄極一聽,心中大為放心,群豪更是拍手鼓掌,心中皆是大喜。   
  天癡等眾人稍靜了下來,又道:「雖說武林盟非成立不成,不過老衲卻有一個顧慮,說出來與眾位共商。」   
  石非道:「天癡大師但有所命,大夥兒無有不從。」   
  天癡大師微笑道:「石掌門言重了。既要成立武林盟,那必然要推出武林盟主,武林盟主既要指揮群雄與魔教、西域妖人作戰,必然要給與其極大的權力,令其能順暢地調動江湖人士才可。」   
  石非道:「那是當然,若武林盟主有名無實,豈不是一個笑話。」   
  天癡大師皺眉道:「然而武林盟主的權力若是毫無限制,江湖豈非成為一人之江湖,人的才力有限,必有思慮不周之處,常人犯錯,不過一命而已,盟主犯錯,卻可令江湖大亂,血飄流杵。」   
  眾人皆是默然不語,暗道:「天癡大師果然是德高望重之士,此言極當,武林盟主的權力不能不大,否則毫無意義,然而盟主權力既大,所發的每道命令對江湖影響深遠,實不能不慎。」   
  鐵大先生道:「大師所言甚是,武林盟主自然要有無上的權威,然而其權力也必須受到適當的限制才對,至於如何限制武林盟主的權力,而又不影響盟主的權威,大師必有高見了。」   
  天癡大師道:「武林盟與普通的派別不同,自然也該有不同的規則才是,老衲苦思冥想,總算想出三條規則。」   
  雄極暗道:「這老禿驢偏要這麼囉嗦。」   
  然而表面上卻是恭恭敬敬,道:「大師請說。」   
  天癡道:「首先,武林盟中,除盟主而外,該有數位智謀深遠之士,可稱之為護法,一有大事,便可與武林盟主共同協商,所得出的建議,必須得到大多數護法的同意才可施行,這樣一來,盟主的權力就可得到適當的限制,而凡事共商,又可避免草率之舉。」   
  石非當即站起身來,道:「大師此言,天山派絕無異議。」   
  他知道以自己的武功聲望,絕難當上武林盟主,這樣一來,天山派對武林事務就再無影響力,雖說在此局面上,不得不如此,然而卻也是不無怨言,而天癡大師所議,無疑令石非心中升起希望,天山派好歹也算大派,護法之職,自該有份。   
  雄極道:「如此一來,武林盟主豈非毫無權力,凡事皆要商議,豈非要貽誤時機。」   
  天癡笑道:「如果遇到西域武林妖人入侵,魔教為亂江湖等緊急之事,盟主卻又不必與眾護法商議,而可當機立斷了。這便是老衲想出來的第二條規則了。」   
  雄極暗道:「老禿驢言之有理,眾人必定贊同,我若一力反對,豈不是毫無意義。」   
  於是他點頭道:「大師這二條規則,極是有理,雄某贊同。」   
  鐵大先生道:「大師,第三條規則又是什麼?」   
  天癡道:「江湖各派立派非易,大多經百年努力,方有些規模,是以,雖有武林盟,然而武林各派仍是不可廢除,仍可各行其事,只是一遇到武林盟主之命,則必須完全聽命於武林盟主的命令,這樣一來,既無損於各派利益,又可共對大敵。」   
  此議自是無人反對,就算自認有機會當上武林盟主的雄極、凌傲等人,也紛紛點頭不已,暗道:「本派成立不易,自不能因武林盟而廢,這才是最關鍵的一條。」   
  傅邪真聽到這裡,心中略覺放心,若武林盟成立之後,武林各派全成一派,其力量之大,實令人不敢攖其鋒,然而既然保留各派,其實力自然略損,不過就算如此,武林盟的力量,仍是不可小視。   
  雄極道:「大師的三條規則,可定為武林盟的三大戒律,不知各位可有意見。」   
  天癡的三條建議,無不合情合理,各派怎有異議,無不大聲贊同。   
  鐵大先生道:「事無規矩不成,如今武林盟既有三大戒律,武林盟從今日起,便算成立了,在座各派,皆屬武林盟的成員,大家可否贊同。」   
  眾人皆是欣喜不已,暗道:「武林盟一旦成立,自不必怕什麼魔教妖人、西域武林了,我等同為武林盟的成員,一遇敵襲,各派皆來救援,豈不是可高枕無憂。」   
  眾人大聲歡呼,神情喜不自禁。   
  傅邪真心中黯然,道:「這樣一來,武林盟與聖教可謂勢不兩立,任天王的遺言,不知何時才能實現了。」   
  然而這是武林大勢,如洪流滔滔,絕非一人一派之力可以抗衡,傅邪真也是無可奈何。   
  忽聽炮聲轟轟,卻是刀神城事先準備的禮炮鳴響,一連響了十八聲,全城震動。   
  好不容易,眾人的心情才平復下來,石非朗聲道:「武林盟既已成立,那麼武林盟主之事也該盡早進行才是,不知武林盟主的人選,該怎樣選舉。」   
  好久不曾說話的莫老六道:「武林盟主既是全江湖的領袖,自該是德高望重,智謀深遠,大公無私之人才是。」   
  眾人不禁對莫老六刮目相看,暗道:「此人雖然無名無望,卻是才識高遠之士,這十二字評語,直說到我們的心裡去了。」   
  天癡大師道:「莫施主所言極是,這十二字評語,該是盟主的寫照了,依老衲看來,不如眾人先推選出幾位合乎這三條準則的人選來,眾位意下如何。」   
  這一下,會場又熱鬧起來,有人叫道:「我們推選劍霸城城主凌傲。」   
  提此議的,自然是劍霸城的弟子了。   
  「刀神城城主雄極做武林盟主是眾望所歸。」   
  不問而知,此人必是刀神城的弟子了。   
  「天癡大師當武林盟主!」   
  「我選鐵大先生!」   
  「武林盟主,自非石非掌門莫屬。」   
  「藍大莊主當盟主。」   
  種種聲音不一而足,不過所提的人選,皆不出眾人的意料之中。   
  一人叫道:「我選白眉神尼。」   
  此言一出,從峨嵋派的酒桌上,立時站起一人,正色道:「本派師尊不參與武林盟主的爭奪,不過若選出武林盟主來,本派定會全力支持。」        
 正文第四十七章    
  作者:色虎   
  傅邪真見說話的那人是慧能師太,忽地想起靜觀了,向峨嵋派群尼瞧去,只見靜觀坐在白眉神尼的身邊,愁眉緊鎖,對週遭的事情似乎渾不在意,不知在想著什麼。   
  眾人見慧能說出峨嵋派不參與武林盟主爭奪之語,心中大覺奇怪,不過細細想來,卻又恍然。   
  峨嵋派全是女子,向來不參與江湖事務,白眉神尼雖然武功高強,可是以一女人而領袖群雄,未免讓人笑話,白眉神尼也算有自知之明。   
  忽聽有人叫道:「我選莫老六。」   
  此言一出,眾人頓是哈哈大笑,莫老六今晚雖出足了風頭,不過離武林盟主的標準卻差得太遠。   
  莫老六道:「他奶奶的,老子算什麼材料,怎能做什麼盟主,不過依老子看來,今日的盟主大會極是不公,令江湖好漢齒冷。」   
  雄極道:「莫兄有什麼意見,但說無妨。」   
  莫老六冷笑道:「大家選出的盟主人選,無不是十大門派的人物,難道天癡大師所說的三大戒律中,有規定不許十大門派人當武林盟主的規定嗎。」   
  雄極道:「那自是沒有,莫非莫兄對盟主的人選另有高見?」   
  莫老六道:「在老子看來,武林盟主最佳的人選非天道大師莫屬,其他諸人,或許皆是德高望重,智謀深遠,嘿嘿,那大公無私這條,卻是萬萬也做不到了。」   
  傅邪真吃了一驚,暗道:「此人竟選師父為盟主,師父他老人家又怎願趟這趟渾水。」   
  偷眼朝天道老人望去,只見他也是一臉茫然之色,顯然對有人會選他為盟主大感驚訝。   
  雄極強忍怒氣,道:「莫兄為何有此看法?」   
  若不是在這種場合下,以雄極的身份,又怎能與他廢話,然而武林盟主的選舉正在進行,若他忍不住怒氣,給眾人的印像必定不佳,雄極又怎能因小失大。   
  莫老六道:「別的不說,只要看其他的每位人選皆是一派之尊,就可知道,此人一旦當上武林盟主,對本派自然格外偏頗,又怎能談得上大公無私?而天道大師無門無派,一旦當上武林盟主,那定是一碗水端平,絕無偏頗的。」   
  有人叫道:「天道大師不是少林寺出身嗎?」   
  莫老六哈哈大笑道:「天道大師二十年前就已不是少林派的弟子,此事眾人皆知,何必再提。」   
  鐵大先生道:「天道大師是德高望重之士,這一點不必置疑,貧道也提名由天道大師任武林盟主。」   
  眾人見鐵大先生竟也支持天道老人,心中大覺驚訝。   
  傅邪真見師父在江湖群豪中的聲望如此之高,心中自是歡喜,可是一旦天道當上武林盟主,那豈不是變成師徒對決?又著實令人煩惱。   
  然而像雄極、凌傲這些梟雄人物,想的卻是:「鐵大先生自知人緣不佳,難以做上盟主之位,而他更擔心我等坐上盟主後,武當派的利益得不到保護,是以便推舉天道這等無門無派之人,看來莫老六的話已觸到鐵大先生等人的心事,這個莫老六著實可恨。」   
  天道大師連忙站起,道:「鐵大先生,武林盟主事關江湖大局,老夫乃是山野閒人,怎能當此大任。」   
  石非道:「天道大師,你的德行武功那是天下人都欽佩的,何況天癡大師說的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難道天道大師就坐視大好武林落入賊手嗎。」   
  天道搖了搖頭,道:「老夫的武功才德,實不堪盟主之職,大家另選高明吧。」   
  莫老六笑道:「天道大師不必推辭,若論武林盟主,才德固然重要,武功之道更需服人才行,莫老六便有自知之明,老子的德行才智,那是不用說了,可是論起武功,則是貽笑大方了。」   
  有人立刻叫道:「對,比武奪帥,誰的武功高,誰就是武林盟主。」   
  群情沸騰,再難控制,看來比武奪帥之事已成定論了。   
  傅邪真暗道:「在江湖之中,誰能真正服人,武功的確是極為重要的,若是武功不能服眾,德行再高,又有何用,看來這場大戲是不得不演了的。」   
  雄極擺了擺手,漸漸止住喧嘩,道:「莫兄說的是,我等江湖好漢,自然以武功論高低,武林盟主,必定是武功高強,才算名副其實,這比武奪帥之論,說的極當。」   
  他心知若論聲望,自己自然比不上天癡大師,是以,只有將選舉武林盟主的方法定在武功上,自己才有機會。   
  天癡大師道:「比武奪帥,也未嘗不可,只是我等今日聚在這裡,只是為了選出盟主,卻非生死相拚,是以比武之時,必須點到為止才是。」   
  一直不曾開口的凌傲道:「那是當然,大家既同是武林盟中的人,就該相互敬愛。本座提議,比武之時,不能動用暗器,否則便以棄權論。」   
  天癡大師道:「凌城主說的有理,在座的都是江湖中的高明人士,勝負一望即見,若有人明明落敗,偏偏還死纏不休,亦可做棄權論。」   
  雄極道:「現在大夥兒一共推出七名候選人來,是不是可以定論,武林盟主,就在這七人中選出。」   
  忽見柳飄飄身邊的那位妖艷女子站了起來,道:「雄城主,我也有個人選,可以說出來嗎。」   
  此話嬌滴滴的甚是動聽,群豪頓時轉過臉來,瞧著這名女子。   
  雄極道:「既是武林大會,眾人皆可說話,白三娘有話不妨直言。」   
  白三娘道:「我聽說昨夜西域武林中的銀刀法王前來搗亂,是以暴露出李正源勾結西域武林之事,大家都該記得,將李正源擊敗的,可是丁開山的徒兒陸飛熊,像他這樣的武功,難道不能當武林盟主嗎。」   
  傅邪真心中大奇,暗道:「這定是柳飄飄的意思了,只是我身為聖教教主,又怎能做什麼盟主,這實在是無稽之談。」   
  雄極道:「陸兄的武功雖然驚人,只是他出身來歷不明,只怕眾人不服。」   
  白三娘道:「陸飛熊是丁開山的徒兒,丁開山是江湖名人,又怎能說陸飛熊出身來歷不明,何況英雄莫問出處,雄城主在做城主之前,似乎在江湖上也是默默無聞。」   
  雄極本非雄辯之士,此時已是無話可說,本次大會既是武林大會,人人皆可參加,人人皆可成為盟主,白三娘此言,實是無從辯駁。   
  雖說眾人皆知,傅邪真並非丁開山的徒兒,而是其請來對付李正源的高手,可是若想喝破傅邪真的身份,昨晚就該行動才是,拖到今日,此事斷不能再提起,否則李正源被逐,似乎就成了某種陰謀。   
  其實眾人無法接受陸飛熊參加盟主爭奪,實因此人無名無望,更無實權,然而天道老人豈非也是無權之士,他既能參加,何人不能。   
  雄極沉吟再三,無法決定,只得向玄武瞧了一眼。   
  玄武站起身來,微微一笑,道:「陸兄也想做盟主嗎,這有何不可。只是既是武林盟主,必定要武功高強,陸兄還得證明自己的武功才是。」   
  滌塵道長絕想不到竟有人提議傅邪真為盟主,此人劍法雖高,可是若與雄極等七大高手相比,只怕相差甚遠,他忙站起來,道:「傲先生是否想做盟主,還需他自己同意才對。」   
  他低聲對傅邪真道:「陸兄,這爭奪盟主可不是鬧著玩的事情,天下七大高手皆在這裡,若有差池,小命只怕也要送去了。」   
  傅邪真見他神情真切,知道他的確是為自己著想,本無爭奪盟主之心,自己若做了盟主,那可是天下最大的笑話。   
  然而他忽地看見玉芙蓉臉上期盼的神情,心中一熱,暗道:「天下七大高手皆在這裡,這是何等難得的歷練機會,再者,師父也是候選人之一,我若參加爭奪,必定可為他除去些對手,大不了與師父交手時,我故意認輸就是。」   
  想到這裡,他傲然一笑,道:「玄武兄何以認為我沒有資格,難道擊敗李正源還不能證明一切嗎。」   
  玄武身形微怔,想不到陸飛熊竟這般不知天高地厚,雖說這次對盟主的人選沒有什麼資格限制,不過絕大多數人自知絕非雄極等人對手,上了台去,只是徒增恥辱而已,是以人人皆是閉口不語。   
  想不到這個叫陸飛熊的人竟仍有此心,看來此人是想借此成名了。   
  玄武笑道:「既是如此,陸兄敢上台去接受天下人的挑戰嗎。」   
  傅邪真雄心大起,哈哈大笑道:「那有何不可。」   
  足尖點地,身子如輕雲般飄上土台,他雖沒有動用風身雲體之術,不過內力高深者,輕功必然高明。   
  眾人中大多見過他昨夜與李正源交手,只是認為此人劍法出眾罷了,想不他的輕功也如此高明,是以無不大聲喝采。   
  玄武的臉色也微微有些變化,暗道:「此人既敢上台來,必是對自己極具信心了,想不到這種時刻,城主又增大敵。」   
  不過他向來機謀百出,沉吟片刻,就笑道:「陸兄已在台下,有不服者,儘管向他挑戰。」   
  說罷,以目光向白松子示意。   
  白松子本是刀神城的盟友,自然會意,他站起身來,笑道:「貧道本無爭奪盟主之心,不過陸兄一個人在台上未免寂寞,貧道陪你過幾招如何?」   
  他見剛才傅邪真施展上乘輕功,贏得了滿堂喝采,自己也絕不能弱於他。   
  是以,白松子用力猛點地面,身子斜斜地沖天而起,等身子升到五丈的高度時,已到了土台的上空。   
  卻見他身子急沉而下,好像失去控制一般,眼瞧著他的腦袋就要接觸地面,已有人驚呼失聲時,白松子輕輕一個翻身,輕輕落在台上。   
  這個身法自是比傅邪真的輕功更具觀賞性,赤虛子與青虛子首先站起來大聲喝采,眾人自也是采聲雷動。   
  白松子向眾人做了個揖,以示感謝,抽出腰間長劍,轉向傅邪真道:「還請陸兄不吝賜教。」   
  傅邪真暗道:「此人急於表現,性子必定急躁,這樣說來,此人的劍法再好也是有限。」   
  他也抽出與鐵蝠娘交換來的長劍,道:「既是如此,請恕在下無禮了。」   
  他抬劍就刺,使的卻是武當派的太極劍法。   
  滌塵道長見他使出這套劍法對敵,心中自是得意,若是能贏了白松子,那更是武當派的風光。   
  白松子昨夜見識過傅邪真的劍法,又怎敢大意,心中早已想好破解之策,抖手刺出七劍,速度快極,打的是快打慢的念頭。   
  傅邪真暗笑道:「此人性子急躁,劍法果然也欠缺大氣。」   
  雖說對方劍影如潮,以他此時的造詣,卻早已瞧出數個破綻,然而白松子畢竟成名以久,若只是一招就將其擊敗,此人顏面何存?   
  想到這裡,只是抬劍破了白松子的劍招,卻並沒有趁機反擊。   
  白松子見他輕描淡寫地就破了自己的劍招,心中大是憤怒,斷喝聲中,龍門派的劍法如滔滔之水,滾滾而來。   
  傅邪真早在飛龍居上,已學過龍門派劍法,對其中的精妙之處,自是成竹在胸,而白松子所用的招式,絕無一招半式超過公子我所著的劍譜的範圍,心中大定。   
  他見招拆招,卻並無進逼之意,其悠然自得與白松子的急攻猛進形成強烈的對比。   
  只聽到台上「叮叮」聲不絕,戰況似乎極為激烈,然而像天道老人、天癡大師等人,則已是輕搖其首了。   
  眼看數十招已過,白松子想盡辦法,仍是無法攻進傅邪真的劍網,忽聽他大喝一聲,劍光頓斂,眾人正以為他要棄劍認輸,忽見白松子的長劍中宮直刺,大有一往無前、捨我其誰之式。   
  傅邪真凝劍不發,知道白松子必有後招,果然,白松子劍到中途之時,長劍忽地自劍柄而斷,劍身受內力所逼,速度何止快了數倍,如閃電般刺向傅邪真的胸口。   
  只是這斷劍求勝的一招,雖是出人意料,卻是龍門派的劍法之一,傅邪真熟知龍門派劍法,又怎能中招,長劍絞動,已將斷劍攏在其中,「嗖」地一聲,斷劍受兩人內力所逼,直飛入天空,不知到哪裡去了。   
  白松子臉色蒼白,一言不發,他忽地發現傅邪真仍站在自己剛上台時的位置,腦中頓時回想起剛才的一招一式,驀地發現,傅邪真自始自終,都不曾移動腳步。   
  他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自知與傅邪真的武功實在差得太遠,對方容自己使到數十招,完全是有意相讓了。   
  他雖是沮喪萬分,不過玄門清修之士,氣度畢竟不同,長歎道:「陸兄劍法絕倫,貧道實非對手。」   
  傅邪真連忙揖手道:「承讓。」   
  白松子大步走下台去,神色反而漸漸恢復正常,不復有慚愧之色了。   
  傅邪真衷心歎服,暗道:「此人胸襟磊落,實非常人,劍法人人可練,這份氣度,卻非人人皆有。」   
  正在沉吟,忽聽一人喝道:「陸兄好劍法,貧尼也有些手癢了,可願賜教嗎。」   
  傅邪真抬頭望去,台上已多了一人,正是峨嵋掌門白眉神尼。   
  傅邪真暗道:「昔日在洛陽時,這個賊老尼擊了我一掌,今日正好報那一掌之仇。」   
  他哈哈笑道:「白眉神尼,禰不參與盟主之爭,也算識時務者,現在又來爭鬥,所為何事。」   
  白眉神尼大怒道:「陸飛熊,不要口出狂言,武林盟主可是你做的嗎,接我一劍。」   
  一劍分心刺來,端得快捷異常,傅邪真深知此尼武功極高,絕不亞於李正源,不敢大意,避身閃過長劍,一招刺向白眉神尼的右肩頭。   
  白眉神尼冷笑道:「就是這些嗎。」   
  竟不接來劍,身子如鬼魅般欺近傅邪真,單掌捲起狂風,擊向傅邪真的胸口。   
  傅邪真絕想不到白眉神尼的身法竟如此快速,急忙閃避時,手掌已擦胸而過,頓時氣血翻騰,頗不好受。   
  他暗道:「峨嵋派的移形換影天下獨步,我本該想到才對,又怎能如此輕敵。」   
  此時白眉神尼展開移形換影步法,圍著傅邪真轉動不停,視之在左,忽焉在右,實是天下最神奇的步法。   
  傅邪真暗道:「師父的錯風步雖可與移形換影步法相抗,只是我一旦使出這種步法,立刻被師父所察,可是白眉神尼步法難敵,我又該如何是好。」   
  無可奈何之下,他只能抱元守一,立住不動,以肌膚感應之法測知對方的來劍,雖說對方的劍招極為快疾,不過傅邪真身懷太虛紫府神功,意到劍隨,自不怕會中劍受傷。   
  白眉神尼越轉越快,間或刺出一劍,無不是令人難以想像,而更妙的卻是,不管白眉神尼的劍法如何狠辣,傅邪真總能在間不容髮之時及時格開。   
  雖是看起來白眉神尼大佔上風,不過以雄極這等高手看來,卻是旗鼓相當,只是傅邪真此時還無法適應白眉神尼的戰法,所以有些被動罷了。   
  雄極暗道:「想不到臨到大會之時,卻忽然冒出陸飛熊這樣的高手來,不過,此人劍法雖高,難道能高過劍霸凌傲不成。」   
  就在這時,忽見場上白眉神尼的身法一滯,同時連連退了三步,雄極大驚,急忙凝目瞧去,只見傅邪真長劍搖擺不定,正瞄向白眉神尼的右胸口。   
  雄極聳然動容,暗驚道:「此人劍法高極,他雖凝劍不動,可是劍鋒所指,正是白眉身上唯一的破綻之處。」   
  白眉神尼雖已退出三步,然而仍是覺得傅邪真的長劍的威力仍在傷到自己,不得已,身子平滑三尺,又將劍遞了過來。   
  然而不等劍招用老,卻見傅邪真的劍尖已指向她的喉頭,須知白眉此時伸臂出招,喉頭正是其破綻所在,只需對方長劍一挑,自己立刻送命。   
  白眉神尼怎敢大意,心慌之餘,長劍在面前舞了個劍花,只盼能護住要害,這一招不求傷敵,先求自保,實是白眉出道以來第一次。   
  然而傅邪真長劍輕擺,劍尖微微上挑,劍意所指,卻又在白眉的肋下要害了。   
  白眉雖有通天的本事,此時也絕不可能同時護住咽喉肋下,她心中大怒道:「此人的劍法怎可能如此之高,難道他瞧出破綻,就真的制住我不成,哼,定是他虛張聲勢。」   
  想到這裡,竟不顧破綻百出,厲喝一聲,挺劍刺向傅邪真的心中。   
  傅邪真長歎一聲,長劍神妙無方地刺了過來,正是白眉神尼的肋下,這招快到峰巔,而白眉的長劍又已在外側,那是絕計無法擋格了。   
  峨嵋群尼見掌門遇險,無不驚呼失聲,靜觀更是雙手掩面,不敢看下去。   
  傅邪真暗道:「我只是受她一掌而已,又沒有死,何必要她的性命。」   
  長劍轉動,收了回來。   
  白眉由生到死走了一遭,胸膛急劇地起伏不定,忽見她緊咬牙關,又挺劍向傅邪真刺去。   
  傅邪真深知此尼是薑桂之性,愈老彌辣,早料到她不會輕易認輸,是以早有所防。   
  此時他對峨嵋派的劍法已是瞭如指掌,而對方含憤而擊,更犯了劍法的大忌,是以身子略略一側,長劍所指,又是白眉神尼的咽喉。   
  白眉眼睛一閉,竟不回劍自保,而是用盡全身力氣,只盼能與傅邪真同歸於盡。   
  傅邪真暗道:「賊老尼實在難纏。」   
  他自不能真取了白眉神尼的性命,只是長劍回轉,刺向白眉的手腕。   
  「叮」地一聲,白眉手腕中招,長劍落地。   
  白眉的身子如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呆呆地站著不動,目口幾欲噴出火來。   
  傅邪真並不瞧她,淡淡地道:「承讓。」   
  事到如今,就算白眉臉皮再厚,也絕不好意思再纏鬥下去,天道大師心中不忍,道:「白眉……」   
  白眉忽地一聲大喝,道:「陸飛熊,今日之辱,老尼日後必報。」   
  袍袖展動,身子忽啦啦飛躍眾人頭頂,落地處,已是廣場之外了。   
  峨嵋群尼紛紛追了過去,叫道:「掌門。」   
  白眉並不回頭,施展輕功向門外掠去,峨嵋群尼緊緊跟了上去,不一刻,已不見身影。   
  雄極對白眉本就沒有好感,見她鬥劍不勝而走,心中大感快意,只是傅邪真的劍法之高,卻令他大感頭痛,不禁皺起眉頭來。   
  白三娘格格笑道:「傲先生,好高明的劍法。」   
  傅邪真見此女妖艷異常,其嬌滴滴的聲音更令人吃不消,不過還是抱拳道:「無極自不敢令三娘失望。」   
  白三娘轉頭瞧著玄武,嬌笑道:「玄武,難道擊敗李正源、白松子、白眉神尼的劍手,仍沒有資格爭奪盟主之位嗎。」   
  玄武無言以對,心中暗道:「想不到陸飛熊此人竟是江西排教的人,也不知江西排教從哪裡請來這樣的高手,如此看來,今日的局面,倒不好控制了。」   
  不過傅邪真的表現雖是驚人,玄武卻自信地認為,此人的武功絕不可能高過七大高手。   
  雄極心中道:「陸飛熊此人武功雖高,想做盟主自是不夠份量,不過此人暫時沒有勢力,正好拉攏,諒他也知道,依托本城,自比依靠白三娘要可靠得多。」   
  他微微一笑,道:「現在雄某相信,再無人懷疑陸兄的資格了,八大候選人已定,不知該如何比試,還望天癡大師示下。」   
  石非道:「這有何難,既是八人,正好分為四組,提對比試就是。」   
  此議眾人自無不允,玄武立刻取來八張白紙,寫了八個數字,道:「眾人取了白紙,若自己取了一號,而另一人取了八號,則此兩人就是對手了。」   
  石非道:「玄武老弟說的不錯,若一號與八號分了勝負,那麼勝者就可與二號與七號的勝者交手,大家可有意見嗎?」   
  天癡笑道:「石掌門吩咐,老衲不敢不從。」   
  當下玄武將八張白紙放在一個盒中,任大家摸去。   
  雄極剛想去摸白紙,玄武向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可前去。   
  雄極心知玄武足智多謀,自然站立不動。   
  傅邪真笑道:「在下本是湊數,就讓我來先摸張號碼出來。」   
  他伸手入盒,隨意拈了一張出來,展開白紙,卻是個三號。   
  當下石非也上前去摸號碼,展開視之,則是個八號。   
  石非笑道:「陸兄,可惜你我難以交手了。」   
  傅邪真道:「這是為何?」   
  石非道:「你我必須勝了兩輪,才有機會交手,那時可就是盟主之爭了,試問你我的武功,又怎能挨到那時。」   
  傅邪真暗笑道:「此人未戰先沮,難成大器,這盟主之位,的確是與他無緣了。」   
  此時雄極忽聽到玄武以傳音入密之技道:「城主可去摸號碼了,城主伸手入盒之後,可在盒中展開白紙,號碼皆以硬墨寫成,以城主之能,必定能知道號碼了。」   
  雄極立刻上前,笑道:「看看本座的運氣又是如何。」   
  他探手入盒,立刻以巧妙的指尖功夫打開數張白紙,摸到紙上的號碼,果然有突起之感,以他這等高手的敏銳感覺,自然識出紙上字跡。   
  他毫不猶豫,摸到了「一號」。   
  他故意展紙一觀,道:「石掌門,看來你我兄弟之間,卻難免一戰了。」   
  石非大感沮喪,道:「還望城主手下留情才好。」   
  此時眾人一一摸去,凌傲摸到五號,萬劍山莊的莊主藍鐵石摸到五號,二人正是對手。   
  無巧不巧的是,天道、天癡師兄二人,竟分別摸到二號與七號,傅邪真的對手,則是鐵大先生。   
  傅邪真暗道:「我若勝了鐵大先生,按理該與藍鐵石與凌傲的勝者交手,藍鐵石絕非凌傲對手,那我與凌傲就有可能一戰了,此人的劍法號稱無敵,正好可以領教。」   
  只是他的對手是鐵大先生,又怎能輕易戰勝,不過傅邪真本就抱著無可無不可的心態應戰,對勝負看得並不太重,只當是一場歷練罷了。   
  石非抽出劍來,道:「雄城主,你是今日的東道主,這第一場嗎,總該由你出手才對,小弟怎有爭盟主之心,就陪城主過幾招玩玩。」   
  雄極笑道:「石掌門既然挑戰,雄某敢不從命。」   
  當下眾人皆下了土台,只留石非二人站在台上,這一戰的勝負毫無懸念,是以場上的氣氛並不緊張。   
  石非笑道:「雄城主自不會搶先出手的,小弟只好現醜了。」   
  他起手一劍,土台上頓時劍光大盛,似乎石非手中的劍一下子多出了七八把一般。   
  雄極本瞧不起石非,然而此招一出,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勉力提劍招架,未免有些左支右絀,形狀狼狽了。   
  傅邪真一眼瞧出這是石非新創的天山劍法中的一招「窮途未路」,當時就連厲天乍遇此招時,情形也頗有些狼狽,雄極自然也不能倖免。   
  雄極好不容易擋開此招,口中大叫道:「石掌門,好劍法。」   
  石非哈哈大笑道:「再接我一劍。」   
  傅邪真瞧他的劍法,赫然就是那招「黔驢技窮」。   
  只見他的身子縮成了一團,手中劍只在身前半尺處刺來刺去,一副受氣挨打的模樣,頗有黔驢技窮之感,然而像天道老人、鐵大先生等人則已瞧出,石非這一招似拙實巧,看上去被動挨打,其實卻是棉裡藏針,暗藏殺機。   
  以雄極的武功,竟不敢過於逼近,手中劍漫然舞了個劍花,只敢護住自身,而不敢進攻。   
  此招竟能令雄極這種高手望而生威,頗令天山派眾人大感揚眉吐氣。   
  石非更感得意,傅邪真不用瞧也知道,第三招必是「狗急跳牆」了,只是此招在洛陽城時,還只是創了一半,不知現在是否完成。   
  若是能夠完成,則對雄極是個極大的考驗。   
  石非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刺出一劍來,然而此劍去勢雖緩,卻是破空聲急,眾人皆看得目搖神馳。   
  須知此時石非的劍去勢很慢,卻能發出如此強勁的破空之聲,足見此劍內力充沛之極。   
  石非劍出如山,端得是凝重厚實無比,看起來竟是毫無破綻了,而其中的劍意,隱隱有反擊的意味。   
  傅邪真暗道:「石非也算是個奇才了,此招雖未大成,卻也比洛陽時要高明許多了,雄極若一味地閃避,必將大落下風,而若是反戈一擊,則毫無勝算。」   
  雄極心中氣惱,想不到自己未出一招,便可能敗在石非的古怪招式了,無可奈何之下,只得運盡十成功力,盡力劈出一劍,刀劈處,一道耀眼的刀光從土台上橫過,令人幾乎懷疑打了個閃電。   
  傅邪真看到這裡,已知勝敗之分了,雄極反擊的時機,正是石非的後著將出未出之時,雄極盡力的一劈看似簡單,卻含有無窮奧妙,石非若無極精巧的招式,勢必只能與雄極以內力相拚,那自非雄極的對手了。   
  果然,石非果然不敢將後招使出,而是急忙橫劍於胸,格住雄極的太陽神刀。   
  「叮」地一聲,劍斷人退,這一場自是雄極勝了。   
  石非神情沮喪,道:「雄城主好深厚的內力。」   
  雄極道:「石掌門好高明的劍法。」   
  台下掌聲一片,那自是刀神城的弟子大拍起雄極的馬屁了。   
  雄極與石非相對一笑,攜手走下台來,眾人更是喝采不已。   
  一路上,石非口中說個不停,自是向雄極請教劍法,雄極只是微笑不語。   
  傅邪真暗道:「石非只知以誠心待人,可是像雄極這樣的梟雄人物,又怎能輕易洩露武功。」   
  凌傲見雄極只以一刀,就擊敗了石非,大大出了風頭,心中倒是不以為然,只是石非武功太弱,沒能逼雄極使出真實武功,心中略有些氣悶。   
  忽見鐵大先生走上台來,向傅邪真招手道:「陸小弟,你我便來過幾招如何。」   
  傅邪真躍上土台,抱拳道:「晚輩自非前輩對手,只盼前輩手下留情。」   
  鐵大先生道:「你不是我的對手嗎,這倒難說,僅以太極劍法就勝了李正源,只怕貧道也不能呢。」   
  傅邪真知道以鐵大先生的聲望,絕不會先行出手,這一劍,該由自己動手才是。   
  只是自己所會的天地神拳眾人皆知是拳皇的武功,那是萬萬不能使出的,而大風雲劍法雖然詭異離奇,然而放著這麼多高手在此,自然一見就知是魔教武功。   
  可是,只以太極劍與達摩劍這樣的武功,又怎能與鐵大先生抗衡。   
  他沉吟多時,卻拿不定主意。   
  台下有人叫道:「姓陸的,既然明知必敗,那就滾下台去吧。」   
  傅邪真自然不會理會這些,抬頭向鐵大先生望去,只見鐵大先生負手而立,目光如劍鋒般銳利,週身上下,竟無一絲破綻。   
  傅邪真暗道:「看來我只能以玉石血書上的武功與他打鬥了。」   
  他想到這裡,長劍緩緩抬起,歪歪斜斜地刺向鐵大先生的肩頭。   
  鐵大先生皺了皺眉頭,道:「這是哪一派的劍法?」   
  須知玉石血書雖是公子我前輩的嘔心之作,然而其上卻不載劍招,而是劍道的至深道理,傅邪真此時在劍法上已有極高的造詣,自知世間任何現成的劍法,都難以對抗鐵大先生這等超級劍客,而只能隨機應變。是以這一招,完全是臨時創製。   
  鐵大先生瞧出傅邪真這一招雖然招不成招,式不成式,然而劍意隱隱,顯然後招無窮。   
  兵半渡而擊之,是為兵家至理,亦為劍術常識,鐵大先生自不能讓傅邪真使完此招,手腕抬處,長劍早到傅邪真的胸口,卻是以攻代守,完全不去理會傅邪真的含糊劍意了。   
  傅邪真暗歎高明,居然也是不理會刺來胸口的那招,而是長劍「嗤」地加速,將未顯之劍意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目標則是鐵大先生的肋下,這一招已用到青城快慢十三式的劍意,只是招式卻完全不同罷了。   
  鐵大先生大感驚訝,只得先行回劍擋格,兩劍相交,發出清脆的「叮」地一聲,聲音雖小,然而土台下眾人卻是面帶驚色。   
  鐵大先生成名已久,天下能令其回劍自守者已是廖廖無已,而傅邪真只用一招,就達到了目的。   
  傅邪真一招奏功,信心更增,長劍矯若游龍,招招不離鐵大先生的要害之處,而鐵大先生看起來甚為被動,三十招中,竟無一招反擊。   
  眾人皆是聳然動容,能令鐵大先生連守三十招者,幾乎是聞所未聞。   
  這名陸飛熊究竟是何方神聖,劍法竟高明如斯。   
  眨眼間已是三十七招,鐵大先生難免焦躁起來,「呔」地一聲斷喝,如舌綻春雷,眾人的耳中皆是嗡嗡作響。   
  眾人再瞧向場上,已是局勢大變,鐵大先生劍出如風,招招皆是搶攻,傅邪真則是連連敗退,兩劍相交甫快,「叮叮」之聲不斷於耳,就好似琵琶高手用輪指之技彈出曲音一般。   
  這一戰實令眾人大開眼界,世人皆知武當劍法意在劍先,不重招式,然而鐵大先生此時所使的劍招卻是招招精巧離奇,瞧得人眼花繚亂。   
  滌塵道長等人剛才還是愁眉緊鎖,此時卻是眉開眼笑了。   
  然而如天道、雄極、凌傲等人,卻是面色緊張,甚至有些微微搖頭了。   
  忽聽「波」地一聲,兩劍相交,竟發出鈍器相擊的聲音,那顯然是二人以內力相敵了。   
  傅邪真似乎敵不過鐵大先生的內力般,身子平平在地面後退,土台上多了兩道長長的腳印。   
  然而一絲微笑,卻出現在他的臉上。   
  丁開山瞧得緊張之極,須知台上兩人,皆與他關係密切,心中實不知該盼誰勝才好。   
  雖說傅邪真俠風義骨,心地仁厚,是自己的忘年之交,然而鐵大先生更曾是自己的恩師,孰輕孰重,心中實難斷得明白。   
  剛才傅邪真大佔上風時,他不免替傅邪真擔憂,此時見傅邪真勢弱,心中仍是難安,他只盼二人能永遠和和氣氣地鬥下去,不要分出勝負才好。   
  忽聽玉芙蓉笑道:「想不到鐵大先生縱橫江湖多年,今日也有此敗。」   
  丁開山驚道:「鐵大先生要敗了嗎。」   
  玉芙蓉道:「武當劍法,重氣不用力,鐵大先生反其道而行之,焉能不敗。」   
  丁開山深知玉芙蓉雖然不會武功,然而武學見識,卻是超人一等,她這句話,更是一針見血,直中要害。   
  抬頭望去,只見傅邪真又連退數步,眼瞧要退到土台邊緣了,然而天道等超級高手此時已是連連搖頭歎息了。   
  忽見傅邪真再退一步,一隻腳已然懸空,台下眾人不免驚呼起來。   
  須知傅邪真能與鐵大先生鬥到百招之上,那已是百年難見的奇才,心中大多不忍他就此落敗,是以鐵大先生雖然名震江湖,眾人的潛意識中,卻希望傅邪真能夠得勝,畢竟長江一浪接一浪,一浪更比一浪高,武林中若有生機,自該有新鮮血液才是。   
  不過天道等人卻是毫不緊張,似乎已料到傅邪真此戰必勝無疑。   
  果然,傅邪真一隻腳定在土台下,再沒有退後半步,而手中劍則是快慢相雜,一劍劍刺出,他此時使出的劍法再無花哨的精妙招式,而是簡單、樸素。   
  鐵大先生連連接了傅邪真十數招,忽然向後急退,傅邪真卻也沒有趁勢進逼,仍是立在台邊,微笑不語。   
  鐵大先生臉色蒼白,緩緩地還劍入鞘,不過等他抬起頭來時,神情卻無沮喪之色了。   
  他笑道:「陸少俠他日有緣,定要到武當山一往,貧道有清茶一杯,以奉閣下。」   
  傅邪真深深一揖,道:「道長有邀,飛熊敢不從命。」   
  這時除了天道、玉芙蓉等有數幾人外,皆瞧不出誰勝誰負,卻不知鐵大先生為何還劍回鞘。   
  滌塵忍不住道:「掌門,勝負未分,何不再戰。」   
  鐵大先生笑道:「勝負早分,何必再比,其實數十招前貧道就已敗了,畢竟我胸襟還不夠寬廣,心中仍拘泥於勝負之道了。」   
  天癡大師道:「鐵大先生有此見識,劍道必定會更上一層樓了。」   
  滌塵大叫道:「這樣怎就算敗了。」   
  天癡大師道:「陸少俠劍法之高,只怕比劍皇厲天尚勝一籌,想不到江湖中竟出了這樣一個武學奇才,實令人心感欣喜之至。」   
  忽聽萬劍山莊莊主藍鐵石道:「陸少俠與鐵大先生的比武,令人不虛此行,凌城主,你我可莫要讓大家失望才好。」   
  凌傲道:「你我這場還是不用比了吧。」   
  眾人皆是大感愕然,難道凌傲已是不戰而退不成?        
 正文第四十八章    
  作者:色虎   
  凌傲一語驚四座,眾人皆是鴉雀無聲。   
  藍鐵石獨立台上,神情大為不快,道:「凌傲,莫非你瞧不起老夫的武功嗎,認為老夫已不配與你交手?」   
  凌傲連連搖頭道:「今日之盟主之戰,其實已然決出,若不出凌某所料,必是這位陸飛熊無疑。」   
  這句話更是令人聳動,藍鐵石道:「陸少俠雖然劍法高絕,可是仍有天道大師、天癡道長與雄城主在,誰能料定是他必勝無疑。」   
  凌傲笑道:「你們以為陸飛熊真的就是陸飛熊嗎,如果凌某所料不錯,此人定是化名而來。」   
  傅邪真心中一動,暗叫糟糕,難道凌傲竟已瞧出自己的身份不成?   
  可是鐵蝠娘的易容之技巧奪天工,又怎能被輕易瞧破。   
  天道老人道:「凌城主此言究竟是何意思?」   
  凌傲轉向傅邪真,忽地厲聲道:「通天教主,你孤身而來,竟視我中原武林人物為無物,難道中原大地,真的能容你通行無阻不成。」   
  這句話更是巨石擊水,群情沸騰。   
  天癡大師等人齊齊變色,轉向傅邪真,目光游移不定。   
  傅邪真有些啞然失笑了,說自己是通天教主,這真是從何說起。   
  台下的玉芙蓉與丁開山也是微露笑意,顯然,傅邪真的武功過高,實令人懷疑,不過凌傲將其視為通天教主,豈非過譽?   
  天道老人道:「凌城主何以指認陸飛熊是通天教主?此人年紀輕輕,而通天教主卻已是八十許人,兩者似乎相差太大。」   
  凌傲道:「通天教主的武功已超凡入聖,或許已能返老還童,這倒並非關鍵,而是此人的武功,實在與通天教主像極,凌某才不得不有此疑問。」   
  眾人聽到這裡,才恍然大悟,中原武林中人除了魔教眾高手外,白道中唯一與通天教主打過交道的,就是劍霸凌傲了。   
  二十年前,凌傲與通天教主狹路相逢,大戰三十回合,雖說此戰後凌傲身受重傷,但能與通天教主相抗三十招,除了任天王與拳皇外,世間唯凌傲而已。   
  凌傲對通天教主的武功,自然印像深刻,絕不會忘懷的。   
  而傅邪真聽到這裡,忽地想起了水王曾說過的話來,他那時豈不也認為自己偷學了通天教主的武功嗎?   
  難道說,這玉石血書上所記載的武功竟真的與通天教主相似不成?   
  更有一種大膽的設想就是,難道通天教主與公子我前輩,竟有某種密切的關係不成?   
  天道老人哈哈笑道:「陸少俠的武功與通天教主相似,老夫也有所感,不過老夫可以斷定,此人絕非通天教主,亦非西域武林中人。」   
  天道老人地位尊崇,他既有此議,眾人皆消去大半疑心,只是仍側耳恭聽,知道天道老人必有道理。   
  凌傲道:「大師何以這樣斷定?」   
  天道老人道:「陸少俠既是丁開山的徒兒,若說陸少俠是西域教主,丁開山豈非勾結西魔,且不說丁開山性格耿直,絕不會與西域武林勾結,金夫人更與西魔勢不兩立,若她都與西魔勾結,其他人可想而知。」   
  其實眾人早已心知肚明,李正源就是金夫人用計驅走,陸飛熊更是金夫人計劃中重要的棋子,金夫人暗戀任天王天下皆知,絕無與任天王的大對頭聯手之理。   
  凌傲道:「金夫人與丁開山自然絕不會勾結西魔,只是西魔詭計多端,金、丁二人落人計策而不知,也是極有可能的。」   
  天道老人啞然失笑道:「金夫人與丁開山何許人也,怎會中此計策?而老夫還可用一個簡單的事實證明,陸少俠絕非魔教中人。」   
  凌傲道:「願聞。」   
  天道老人道:「太極劍法與達摩劍法向不外傳,就算有一招半式流落江湖,也不成大氣,試問陸飛熊若非丁開山的徒兒,又怎能學到這兩種武功?」   
  這句話令凌傲啞口無言了。   
  武當派與少林派門規森嚴,自不會任武功流失江湖,若有人能同時學會達摩劍法與太極劍法,則必是丁開山的徒兒,通天教主縱有通天本事,也不可能學到這兩種劍法,僅以此而論,陸飛熊非西魔中人,已是昭然若揭。   
  當然,傅邪真卻知天道老人雖然見識超卓,然而在這個問題上,卻難以未卜先知,他的武功,其實是學自公子我前輩,只是世人除了他外,又有誰知公子我其人?   
  凌傲道:「天道大師此言令我頓開茅塞,這麼說來,竟是我中原武林又多了一位武學奇葩了,實在可喜可賀。」   
  一場風波悄然過去,玉芙蓉的心中的石頭也落了地。   
  她深知這樣糾纏下去,傅邪真的真面目難免暴露,在眾高手環視之下,以他的武功雖無性命之危,可是自己與丁開山也難免要受到波及,成為他大大的累贅。想到這裡,不禁開始思考安然退走的方法來。   
  忽聽耳邊傳來柳飄飄的聲音:「芙蓉姑娘,今日之事凶險難測,姑娘不會武功,留在這裡,只怕反而成了教主的累贅,不如姑娘找個借口離去,那麼,就算教主身份揭穿,以他的武功,也可安然退去。」   
  玉芙蓉微微點了點頭,心中暗歎柳飄飄實為知機之士,難怪能名列聖教三皇五帝之中了。   
  她站起身來,走到丁開山面前,道:「爹,孩兒有些累了,想去休息了。」   
  丁開山老於江湖,怎不知玉芙蓉的心意,道:「既是如此,爹送禰回客棧休息。」   
  眾人皆瞧出玉芙蓉不會武功,女孩子體弱疲倦本是常事,是以丁開山領著玉芙蓉出城時,眾人皆不以為意。   
  柳飄飄則找到刀神城的弟子,問道:「貴城的茅廁在哪裡,老子吃了太多的東西,肚子撐得要命。」   
  被問及的刀神城弟子笑著向柳飄飄指點茅廁的位置,柳飄飄急匆匆去了,那自是一出不回頭,不過像他這種無關緊要的江湖人物,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又怎有人在意。   
  此時凌傲已走上土台,眾人的目光皆瞧著台上,自然更不在意有人中途溜走了,而姬霜與林紫藥則趁此時機,找借口溜走,齊齊聚到城門接應。   
  藍鐵石道:「凌城主,老夫向來對敵,皆用一對拳頭,卻並非瞧不起凌城主,這一點凌城主不可不知。」   
  凌傲道:「藍莊主鐵拳無敵,江湖誰人不知,而藍莊主的一對鐵拳,更是天下聞名的利器,在下雖有青玄寶劍,只怕也不是藍莊主的對手。」   
  藍鐵石哈哈大笑道:「凌城主休得謙虛,今日的盟主之戰,老夫自知無份,不過以薄技惹天下人一笑罷了。」   
  說罷一拳打向凌傲,土台四周的燭火忽地暗了下來,其拳風之強,竟有如狂風一般。   
  凌傲雖知藍鐵石的武功非自己對手,然而在這麼多江湖人物面前,藍鐵石定會竭盡全力,自己若有半絲疏忽,必將遺憾終生。   
  他斜斜一劍,刺向藍鐵石的掌心,以青玄寶劍之利,就算是鐵石也可洞穿,何況藍鐵石的肉掌。   
  然而不待長劍刺來,藍鐵石鐵掌翻起,在劍背上「啪」拍了一下,將長劍盪開。   
  這一掌雖沒有什麼了不起,不過面對利刃尚能如此從容,絕非普通人就能辦到。   
  台下掌聲雷動,藍鐵石更是越戰越猛,忽地搶前一步,插入凌傲的懷中,鐵掌如山,印向凌傲的胸前。   
  這一掌更是大膽,凌傲長劍在外,無法回劍擋格,無可奈何只下,只得單掌豎起,接了藍鐵石一掌。   
  然而掌心相觸,凌傲忽地掌心微微一痛,竟微有麻癢之感。   
  凌傲心中大怒,暗道:「藍鐵石也算成名人物,想不到卻如此卑鄙。」   
  忽見藍鐵石後退一步,臉色大變道:「凌傲,虧你是成名人物,竟然暗箭傷人。」   
  凌傲大怒道:「藍鐵石,分明是你暗箭傷人,居然敢惡人先告狀。」   
  台上忽然出現這種狀況,實令人不可思議。   
  眼瞧著藍、凌二人目眥欲裂,就要衝上前去撲命,天道與雄極一左一右,將二人分了開來,道:「兩位有話好說,究竟是什麼回事。」   
  藍鐵石猶自氣惱,翻開手掌道:「你們看?」   
  天道凝目瞧去,只見藍鐵石的手掌上已是青紫一片,不過卻無傷口,隱隱地聞到股腥氣,無疑已經中毒。   
  天道老人嗅了嗅氣味,道:「藍兄放心,這是五花毒蠍之毒,雖然厲害,不過以藍兄的渾厚內力,應該無事。」   
  凌傲見藍鐵石手掌中毒,更是大怒道:「藍鐵石,想不到你這麼卑鄙,明明抹毒藥於手掌上,欲在與我對掌之時暗算於我,卻搶先在手掌抹藥,以示無辜。」   
  藍鐵石怒極,道:「明明是在說你自己做的事情,卻反過來說我。」   
  作勢便欲撲向凌傲,幸虧被雄極死死抱住。   
  天道老人道:「凌城主,莫非你的手掌也中毒了不成?」   
  凌傲翻開手掌,果然與藍鐵石一般。   
  天道緊皺眉頭,大惑不解,暗道:「凌傲的武功高過藍鐵石,凌傲大可不必暗箭傷人,而藍鐵石若做出這種事情,豈不是拿自己的聲望開玩笑,顯然也非他做的。」   
  藍鐵石性子暴躁,已在破口大罵,凌傲只是嘿嘿冷笑,並不置辯。   
  雄極道:「二位莫再爭吵,依雄某看來,二位皆非下毒害人之人,這定是敵人的陰謀了,只是為何卻會如此,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忽見一人躍上台來,指著土台道:「大家瞧瞧這是什麼?」   
  眾人凝目望去,上台之人是傅邪真,而循著傅邪真的手指望去,土台上多了一粒米粒大的鋼珠,在燭火的映照下,發出藍汪汪的光芒。   
  天道老人道:「這是何物?」   
  傅邪真道:「這大概就是二位前輩中毒的原因了。」   
  天道老人道:「哦?」   
  傅邪真道:「在兩位前輩對掌之時,我瞧見一物從正南方飛了過來,恰恰被兩位前輩合在掌中,欲知此物是否是致毒之物,只需驗驗的它的毒性便知。」   
  天道老人頗通藥理,撕塊布條撿起那件鋼珠,伸鼻嗅了嗅道:「不錯,這也是五花毒蠍之毒。」   
  藍鐵石此時也靜下心來,暗道:「凌傲武功高過我,絕無理由在掌中下毒之理,莫非是另有其人?不過此人的眼力甚是了得,竟能將鋼珠恰巧彈進我們的手掌之中,其時機的拿捏,簡直是駭人聽聞了。」   
  眾人的目光齊齊向南方望去,然而那裡屋宇重重,哪裡有半個人影。   
  傅邪真的目光卻向北方瞧去,喝道:「好朋友,還不現身一見。」   
  話音未落,一個高大的金髮男子出現在北面的屋頂,廣場中的群豪不乏身材高大的雄偉漢子,可是與這人一比,卻是矮了一個頭有餘,而其睥睨群雄,捨我其誰的氣勢,更是令人印像深刻。   
  金髮男子哈哈笑道:「想不到近年來中原武林倒是人材輩出,先是出了個傅邪真,現在卻又多了個陸飛熊。」   
  他雖非中原人士,然而漢語卻說的熟極而流。   
  天道老人見此人背後背著一柄金劍,猛地想起一個人來,喝道:「想不到金劍法王駕到,久聞法王自視甚高,想不到卻是暗箭傷人之輩。」   
  眾人皆是聳然動容,想不到此人竟是通天教主座下的第一高手,此人明知刀神城高手雲集,卻還敢孤身前來,這份膽氣無人可及。   
  金劍法王笑道:「在下只不過與兩位掌門開了個小小的玩笑,若我在鋼珠上抹的是『大孔雀之毒』兩位此時哪有命在。」   
  眾人聽到「大孔雀毒」四字,無不聳然動容,此毒號稱天下第一奇毒,端的是透膚而入,見血封喉,十八年前,不知有多少江湖好手死於這種毒下。   
  凌傲與藍鐵石大喝一聲,齊齊躍起,向金劍法王撲去。   
  金劍法王仍是傲立不動,等到二人身在半空之時,忽地拔地而起,從二人的中間飛掠過去,同時雙掌伸出,擊向二人的左右肩頭。   
  這個時機拿捏的又是極準,凌傲深知體內真氣已濁,不能力拚,青玄寶劍疾刺金劍法王的胸口,只盼能與他同歸於盡。   
  金劍法王笑道:「果然是中原第一名劍。」身形竟在空中平移數尺,避過劍鋒,只聽「啪」地一聲,卻是藍鐵石避無可避,與金劍法王對了一掌。   
  這一掌的力道好不雄渾,藍鐵石雖號稱鋼筋鐵骨,竟也禁受不起,身子在半空中急落了下去,雙足立地時,本想拿樁站穩,想不到金劍法王的餘力猶在,雙腿一軟,已坐到地上。   
  就在此時,金劍法王已飛上土台。   
  從凌傲與藍鐵石應對金劍法王的雙掌來看,凌傲的武功無疑大大超過藍鐵石。   
  傅邪真急忙飛掠而來,扶起了藍鐵石,一股柔之又柔的真氣渡了過去,藍鐵石頓覺胸口一暢,一口鮮血終於吐出。   
  藍鐵石開口就道:「陸少俠莫為我浪費內力,對付金刀法王要緊。」   
  此時土台上群情洶湧,皆要想擠到土台上來。傅邪真暗暗著急,憑這些人的武功,又怎能是法王的對手,只是徒增傷亡罷了。   
  金劍法王傲立土台,對台下諸人不屑於顧。   
  天癡大師一聲佛號,道:「金劍法王遠來是客,大家稍安勿躁。」   
  這句話用上獅子吼神功,內力略淺些的,已是頭昏腦脹,眾人總算安靜下來。   
  傅邪真扶起藍鐵石,無聲無息地躍上土台,與天癡大師天道大師等人各站方位,將金劍法王圍在當中。   
  金劍法王仰首瞧向天空,冷冷地道:「久聞中原是禮儀之邦,先禮而後兵,在下孤身一人前來,卻被中原八大頂尖高手圍攻,所謂的禮儀之邦,原來只是自吹自擂。」   
  石非喝道:「金劍法王,莫逞口舌之利,西域武林與中原武林勢成水火,本為仇讎,任我們怎樣對你,也是理所當然。」   
  金劍法王瞧了天癡一眼,道:「少林派領袖中原武林,天癡大師也是這個意思嗎?」   
  天癡合什道:「法王駕到,不知有何指教?若是通天教主令你前來傳話,本邦本是兩國交兵,不斬來使之意,自不會為難法王,然而若法王意圖攪亂大會,則莫怪老衲等無禮了。」   
  這句話軟中帶硬,義正辭嚴,金劍法王微微點頭,道:「大師此言,在下領受了,不瞞大師說,在下聽說中原武林出了個傅邪真,是以特地前來領教,卻不知傅邪真在哪裡?」   
  天癡道:「傅邪真是魔教教主,怎會在這裡出現,法王若無別事,還請離去。」   
  金劍法王笑道:「入寶山豈能空手回,久聞中原武林高手輩出,難道除了傅邪真外,就再無人敢與我較量一番嗎。」   
  凌傲冷笑道:「法王既有較技之心,凌某奉陪。」   
  金劍法王瞧了凌傲一眼,道:「不錯,閣下是中原第一用劍高手,而在下卻是西域第一用劍高手,你我之間,正可一戰。」   
  此言一出,眾人皆後退數步,金劍法王雖是西魔高手,然而此人孤身前來,只是意圖一戰而已,若群起而攻之,實在大丟中原武林臉面。   
  眾人皆想不到武林大會,竟是這樣一波三折,皆大感今日不虛此行,金劍法王雖為敵手,然而其英雄氣概,卻令人心折。   
  凌傲深知這一戰事關中原武林榮辱,非同小可,若是能戰而勝之,不光自己的名聲可在數日間傳遍大江南北,成為中原武林的英雄,武林盟主,更是舉手可得。   
  然而若是不幸落敗,則是名聲掃地,在眾人面前再也抬不起頭來。   
  金劍法王號稱通天教主座下第一高手,其武功自是深不可測,與之對敵,本就極具風險,然而這等機會卻是千載難逢,凌傲又怎能錯過。   
  他剛才潛運內力,早已將五花蠍之毒逼出,五花蠍毒性輕微,對他的確沒有構成任何問題,看來金劍法王此人自視極高,並不願以毒害人。   
  不知從何處吹來一陣清風,吹得兩人的衣衫獵獵飛舞,雖說兩人仍未出一招半式,然而台下眾人卻覺氣氛緊張到了極點,已至爆裂的邊緣。   
  凌傲長劍平平伸出,道:「法王請賜招。」   
  金劍法王神情傲慢,仍是負手瞧著天空,根本沒有拔劍之意。   
  凌傲暗道:「此人故意激我動怒,我又怎能上當,敵不動,我不動,看他能耐到幾時。」   
  此時廣場上鴉雀無聲,人人皆覺得心中沉重,那自是從兩大高手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所致。   
  不知過了多久,金劍法王笑道:「劍霸凌傲,果然有其自傲之處。」   
  他緩緩抬起手指,點向凌傲的胸口,只聽「嗤」地一聲,一縷真氣破空而至。   
  凌傲當然知道這縷真氣足以洞金穿石,當下也抬起手掌,手指憑空點出。   
  兩縷真氣在空中相觸,立刻相互抵消,化解於無形。   
  須知使出這樣的劈空指力,完全靠本身真力,來不得半點取巧,而兩人的指力皆是運氣宛轉,沒有絲毫勉強,足見二人皆是內力深厚之輩。   
  金劍法王神情肅然,道:「好內力,在下若再不出劍,就是對閣下的不敬了。」   
  手掌一翻,背上的金劍已在手中,其拔劍手法之巧,速度之快,令人歎為觀止。   
  凌傲再無猶豫,青玄寶劍疾刺如電,目標正是金劍法王的胸口大穴。   
  這一招「霸王敬酒」,傅邪真曾見凌小初使過,然而凌傲此招,卻又何止比凌小初所使高出百倍,其中劍意,更非凌小初所能望其項背。   
  金刀法王神情凝重,金劍斜斜向上,既非擋格,也非進攻,令人不知所云。   
  傅邪真卻點了點頭,當初凌小初使出此招時,厲天曾以霸王劍法中的「虞姬曼舞」而化解,而瞧法王這招,其招式雖與虞姬曼舞毫無想似之處,其劍意卻是息息相通。   
  傅邪真暗道:「所謂英雄所見略同,法王的劍法,不該在厲天之下。」   
  就在他凝思之時,台上二人已交手十招,眾人只瞧見台上一青一金兩道劍氣飛舞,卻瞧不見二人的身影了。   
  不過別人瞧不清楚,傅邪真卻是一招一招皆瞧得明明白白。   
  凌傲的霸王劍法雖然招式簡單,卻是化繁為簡,還璞歸真的絕高劍法,一招之式,皆能令人看出劍道的高深道理。   
  相比而言,法王的劍法卻毫無章法可循,似乎每招每式,皆是應對霸王劍法而生,而他的本身劍法,卻一點也沒露出痕跡來。   
  傅邪真大皺眉頭,暗道:「法王的劍法竟完全是隨時創製,此人的劍道,實已大大超過了凌傲,由此看來,凌傲的霸王劍法雖然盡善盡美,一旦窮盡變化,法王必可勝他。」   
  他瞧向天道、天癡等人,卻見他們的神情也極為焦急,顯然瞧出凌傲不利。   
  天癡大師暗歎道:「凌傲的霸王劍法全無破綻,他以此縱橫江湖數十年,幾無對手,然而卻非金劍法王的對手,難道就任由法王逞威不成?」   
  然而江湖五老的武功相差無幾,縱是天癡大師上去,只怕也未必能討得了好去。   
  天道老人與天癡大師相視一眼,皆是心中憂慮。   
  兩人幾十年前雖因對江湖之事看法不同而產生分歧,不過此時早已合解。少林派此次前來爭奪盟主之位,更是天道力勸之功。   
  天癡道:「天道,我近幾年來參悟禪功,荒廢武學不少,看來只有你才能對付得了法王了。」   
  天道道:「此人真實的武功尚未顯露,卻已與凌傲戰了個平手,由此看來,只怕我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天癡道:「雖說如此,可是此戰只能勝不能敗,天道,你只有勉為其難了。」   
  天道:「師兄有令,天道敢不從命。」   
  傅邪真聽到二人的談話,走過來道:「兩位大師,不如由我上去,只盼能逼他使出真實的武功,天道大師也可有破敵之策。」   
  天道老人道:「此議雖好,只怕……」   
  他自然是想說,連凌傲都無法逼出金劍法王的武功,又何況你呢,只是這句話未免傷人,天道自然說不出口。   
  傅邪真微笑道:「我是江湖小卒,敗又何妨,可是凌城主卻是中原武林的領袖人物,他卻是絕不能敗的。」   
  再瞧向台上,凌傲的劍法使開,端得是揮灑自如,然而無論怎樣厲害的招式,法王卻是舉手可破,毫無勉強。   
  傅邪真暗道:「這樣下去可不行,若凌傲一敗,眾人的士氣必沮,西魔氣焰更加囂張,這可對中原武林毫無益處。」   
  想到這裡,他再也顧不得得到天道的允許,大聲笑道:「金劍法王,就憑你這些狗屁劍法,也敢來中原耀武揚威,實在是可笑啊,可笑。」   
  眾人雖看不懂金劍法王的劍法,然而他每次皆能舉重若輕地破解凌傲的劍招,此人的劍法可想而知,是以乍聽傅邪真大笑,皆感愕然。   
  有些頭腦靈光些的,則自以為是地想道:「這是陸少俠的激將之法,不過想令法王方寸大亂而已。」   
  金劍法王眉頭緊皺,身子一退數丈,冷冷地瞧向傅邪真道:「莫非陸公子也想指教在下嗎?」   
  傅邪真見眾人的目光卻瞧著自己,大感不自在,不過他硬著頭皮冷笑道:「閣下的劍法實在有欠高明,就算指教於你,只怕你也不懂。」   
  剛才傅邪真給別人的印像,一直是溫文謙恭,如今卻變得辭鋒銳利,言語刻薄起來,眾人皆感驚訝。   
  天道低聲道:「陸少俠,金劍法王武功極高,你能戰則戰,若是不敵,就請速下台來。」   
  傅邪真見師父如此關心自己,心中感動,忍不住就想將身份暴露,總算腦中理智尚存,硬生生忍住了。   
  凌傲見傅邪真出言挑戰,心中大為感激,他也深知,若是再鬥數招,自己就沒有辦法纏持平衡的局面了,自己的聲名,也就毀於一旦。   
  金劍法王內力修為既深,涵養自然甚佳,他淡淡地道:「陸少俠既肯指教,不妨就到台上來。」   
  傅邪真大笑道:「既然你自討其辱,我又怎能不成全你。」   
  他存心要賣弄輕功,以震懾金劍法王,是以運起風身雲體之術,將身子升在半空,緩緩向前推進,在眾人看來,就好像空中有根看不見的線吊著他一般。   
  這等驚世駭俗的輕功,立時震驚當場。   
  天道與天癡相視一眼,神情極為複雜,風身雲體術是拳皇絕學,他二人怎能不知,心中已隱隱猜出,此人既與拳皇有莫大關係,那自是魔教中人了。   
  金劍法王則是目瞪口呆了,將身子以這樣的方法前進,豈不就等於凌空飛行,想不到世間除了通天教主外,居然還有人會這項奇功。   
  傅邪真落到台上,對凌傲施禮道:「凌城主,你是中原名宿,法王怎配與你交手,且請城主暫時休息,由晚輩代勞就可。」   
  凌傲道:「那就有勞陸賢侄了。」說罷下了土台。   
  他將稱呼從「少俠」改為「賢侄」,可見他對傅邪真的印像已大有改變。   
  金劍法王擺了擺手,道:「陸飛熊,請出招。」   
  傅邪真故意傲立不動,毫無動手之意,心中卻道:「法王的武功奇高,看來我只有拚盡全力,才能與他一戰,事關中原武林榮辱,我也顧不得暴露身份了。」   
  金劍法王見傅邪真毫無反應,饒是涵養極好,心中也難免有氣,然而從傅邪真身上透出的強大氣息,卻是非同小可,他又怎敢大意。   
  傅邪真笑道:「金劍法王,你既是想讓我指點於你,你不出招,我又怎能指點。」   
  台下眾人皆是輕笑出聲,不過人人皆是擔心的要死,傅邪真雖佔得口頭便宜,可是若是較技失敗,豈非是中華之辱。   
  法王暗道:「此子太過輕狂,我若不能將其拿下,又怎能威震住中原武人。」   
  他大喝一聲,金劍疾刺而來,這一招大開大合,看起來是心情激動時憤而出手,是以胸腹處破綻處處,其實卻是暗藏殺機,含劍道之至道。   
  傅邪真怎能上當,長劍斜走,卻是指向金劍法王的肋下要害。   
  法王暗驚道:「他怎知我後招變化後,此處便是破綻,看來這後招萬萬不能使出了。」   
  急忙回劍擋格,「叮」地一聲,兩劍相交,二人乍合既分。   
  這一招看起來只是簡單的一攻一防,然而其中的細微變化,卻非旁觀者所能盡知。   
  傅邪真猱身上前,長劍輕飄飄地又指向法王的咽喉,法王心中冷笑道:「原來你也不過如此。」   
  見傅邪真劍招已老,金劍撩出,卻是連消帶打,攻守兼備之招。   
  想不到傅邪真劍上的變化明明已然窮盡,長劍卻「嗤」地一聲,忽然加快了速度,台下青城派諸人無不大聲叫道:「快慢十三式」。   
  金劍法王怎知傅邪真還能這樣用劍,著實大吃一驚,幸虧他內力修為甚高,已至隨心所欲之境,身子急退,總算避過喉頭要害。   
  傅邪真卻不進逼,而是手指輕點,以天地神拳的拳意蘊於其中,一股無堅不摧的真氣勃然而發。   
  金劍法王一聽真力來勢,就知非自己的指力所能抗衡,不得橫劍招架指氣,「噹」地一聲,指氣擊到劍上,發出金屬撞擊般的聲音。   
  傅邪真喝道:「再接我一拳。」   
  天地神拳沛然而發,拳勁剛烈無儔。   
  金劍法王舞動金劍,護住全身,可是拳力擊到劍上,所傳來的震力仍令他全身難受。   
  青龍見到這樣的拳法,幾乎是不由自主地大叫道:「天地神拳!你……」   
  天癡老人急忙以目示意青龍,青龍急忙閉口,將「傅邪真」的名字硬生生縮了回去。   
  此次與金劍法王交手,那是敵國之仇,傅邪真雖是聖教教主,卻也是中華人物,天癡老人自不願引起眾人騷動。   
  這時傅邪真使開天地神拳,將金劍法王逼到三丈開外,金劍法王面對這樣拳氣如刀,勢道強渾的武功,已是全無反攻之力,金劍左擋右架,努力擋開拳氣。   
  「嗤」地一聲,金劍法王的一副衣角已被拳氣割去,法王心中更懼,暗道:「此人的拳氣,竟銳利如刀。」   
  只見傅邪真拳打腳踢,好似自己練拳一般,而金劍法王卻是上躥下跳,情景狼狽,台下諸人就算全然不會武功的,也知道誰勝誰負,無不大聲喝采起來,人人臉上皆是喜氣洋洋。   
  傅邪真看到眾人如此反應,心中大喜,暗道:「看來,白道人物與聖教雖然有仇,那也只是兄弟不和罷了,一遇外敵,自然齊心協力。」   
  他心情大好,天地神拳更是施展得得心應手,法王雖已被逼到三丈開外,拳勁卻是說到就到,與近年相較,幾乎沒有什麼兩樣。   
  忽聽「喀嚓」一聲,金劍法王的金劍竟自中而斷,拳力不減,竟擊到法王的胸口,又是「喀嚓」一聲,法王竟似斷了一根肋骨。   
  台下群雄的情緒亢奮到了極點,人人振臂高呼,大叫陸飛熊的名字。   
  金劍法王怎敢停留,他金劍既斷,再也無法抵抗傅邪真的天地神拳,是以急忙躍上半空,空中一個轉折,向廣場外躍去。   
  雄極喝道:「莫讓他跑了。」   
  天癡老人急忙止住,道:「金劍法王孤身而來,並且說好是與我們比武較技,如今受傷而逃,我們若去追他,未免有趁人之危之嫌,也有損中原武林的聲望。」   
  雄極無奈,只得揮了揮手,止住欲衝鋒而出的鐵騎衛。   
  傅邪真暗道:「我用出拳皇所授的武功,自然瞞不過師父與天癡大師等人,與其由他們揭穿我的身份,不如我自己承認就是。」   
  他大聲道:「各位前輩,朋友,在下有一言,希望大家靜聽。」   
  他一戰擊敗金劍法王,頓時成為眾人心目中的大英雄,是以眾人見他有話要說,無不屏息以待。   
  傅邪真道:「不瞞大家,在下非是別人,正是聖教教主傅邪真。」   
  此言一出,台下一片嘩然,只因除了青城派諸人及天道大師等有數幾個人,眾人皆不知他的身份。   
  傅邪真雙掌運起內力,在臉上一抹,將易容物事抹去,露出那張充滿魅力的面孔來。   
  此時台下反而鴉雀無聲了,人人皆是心潮起伏。   
  納蘭芷暗道:「想不到師弟的武功進步如斯,竟鬥敗了金劍法王,今日若不是他,中原武林可要丟大臉了。」   
  雄極想的卻是:「魔教武功果然厲害,此子年紀輕輕,武功就已如此高明,若再過幾日,白道又怎能與魔教相抗,只能俯首聽命罷了。」   
  台下諸人則是人人想到:「從現在看來,中原武林的大敵是西域武林,而唯一能與之抗衡的,唯魔教而已,我們卻在這裡商議如何對付魔教,豈不可笑。」   
  忽有一人開口道:「傅邪真,你擾亂武林大會,破壞盟主選舉,意欲何為。」   
  傅邪真微微一笑,道:「現在中原武林的大敵乃是西域武林,這是不爭之事,聖教雖與諸派有過磨擦,不過畢竟皆是中原武功一脈,大敵當前,自該攜手對敵,若再爭執不休,豈非讓親者痛,而仇者快。」   
  這番話說的眾人默默點頭,只是諸派向來與魔教敵對多年,雖知傅邪真說的對極,卻也無人開口應和。   
  玄武冷笑道:「傅教主好一張利口,我等在此聚會,正是為對付西域武林,如今武林盟已然成立,一旦盟主選出,眾人齊心協力,何懼西域武林,而魔教若真想與諸派合作,為何不等盟主選出而提此議,現在教主親至,意圖破壞武林大會,其目的實難測度。」   
  眾人聽到此語,又難免疑惑起來,暗道:「不錯,若魔教真想與諸派合作,應該在盟主選出之後,與盟主商議,豈非更得方便,如今卻混在盟主的候選人之中,分明是不想讓盟主選出了,魔教詭計,果然難測。」   
  傅邪真知道此人口才極佳,自己萬萬不是對手,他誠懇地道:「聖教欲與諸派合作之心,明明如月,再無二心,傅邪真以聖教教主的名義在此發誓,聖教的對手,只是西域武林,絕不會再與諳派衝突,若違此言,天打雷劈。」   
  眾人心中一凜,想不到傅邪真竟開口發誓,須知魔教雖然橫行無忌,然而教中弟子卻無人不重然諾,自魔教立教以來,違背誓言的魔教弟子幾乎一人也無。   
  玄武哈哈大笑道:「發誓賭咒,賽如吃豆,傅教主以此小兒之舉,就想蒙騙大家嗎。」   
  傅邪真輕輕歎了口氣,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聖教以後行為如何,大家自會看到,邪真不想多說,容我告辭。」   
  他走下土台,向城門口走出,眾人不覺地讓出一條路來,竟無人上前阻止。   
  傅邪真一直走出城門,身後仍是平靜無波。看來他剛才力戰金劍法王時,已是技驚四座,就算有人想阻止他,可是慮及他的神功,自然不敢動手。   
  傅邪真走出城外時,心中頗感舒暢,暗道:「眾人沒來阻我,說明大家對聖教已有認同,只需聖教以後拿出誠心來,攜手對敵的局面,應是可以看到了。」   
  他走到城外那片樹林時,柳飄飄閃身而出,笑道:「恭喜教主擊敗金劍法王,威震當場。」   
  傅邪真道:「這又算得什麼,真正令我歡喜的,是我從城中出來時,竟無人阻擋。」   
  林婉揚撇了撇嘴道:「他們敢嗎,連金劍法王都不是你的對手,何況那些白道狗賊。」   
  傅邪真道:「婉揚,白道狗賊什麼的,以後再不可提起,我已當眾發下誓言,聖教弟子,絕不可與諸派為敵,大家以後行事,可要小心了。」   
  除了林婉揚外,柳飄飄等聖教中人皆恭聲道:「遵教主旨意。」   
  傅邪真笑道:「我又不是什麼皇帝,說的話算什麼旨意,大家以後再這樣客氣,邪真可禁受不起了。」   
  林婉揚道:「傅大哥,你是聖教教主,武功蓋世,皇帝又算得了什麼。」   
  傅邪真叱道:「不可胡說。」   
  眾人皆笑,只有林婉揚撅起小嘴,顯是不依。   
  這一次刀神城之行,雖沒有取得非常明顯的效果,不過傅邪真擊敗李正源、金劍法王兩戰,建立了傅邪真在江湖中不可動搖的地位,其聲望之高,已有直追任天王之勢。   
  自柳飄飄以降的聖教弟子,皆對傅邪真尊敬萬分,皆覺得聖教有此教主,實是聖教之幸。   
  眾人出了煙花鎮,眾人便請傅邪真定下行止。   
  傅邪真沉吟良久,道:「武林大會雖經我與金劍法王攪局,不過武林盟既已成立,武林盟主勢必選出,不過我們且在刀神城附近休息幾日,等武林盟主選出後,再做決定。」   
  眾人自無異議,畢竟武林盟主關乎武林大局,而聖教欲想與諸派真正合作,那自需與武林盟主商議才可。   
  眾人且議且走,不知不覺,已離城五十里。   
  卜得意道:「教主,既有人探知武林盟主的消息,那麼在這附近找處地方住下就可。」   
  玉芙蓉道:「最好是在村莊等處落腳,畢竟住在客棧中引人注目,行事不便。」   
  正在這時,忽聽林婉揚高聲叫道:「你們看,前方那裡是什麼?」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不遠處有座桃林,不知有幾千幾百株桃樹,正值仲夏,桃花開得燦爛奪目,風景令人心醉。   
  玉芙蓉笑道:「我知道這裡,據說村中人是陶淵明的後代,是以村人中皆愛桃花,家家院前院外,皆種上桃花,日子久了,便成一片桃林了。」   
  林婉揚嚷嚷道:「我要在這裡住下,這裡有這麼多桃花,豈非就是桃花源嗎。」   
  玉芙蓉道:「桃花源只不過是陶淵明的幻想罷了,世上又怎有那麼清靜的所在。」   
  姬霜道:「四哥,你去村中找人商議,看看可否允許我們住在這裡,桃花雖是普通,可是這樣一片林子,甚是稀罕呢。」   
  柳飄飄笑道:「七妹有令,四哥焉敢不從,我們有的是銀子,村中人豈有不歡迎我們之理。」   
  他叫上卜得意,前去村中找人商議,不一刻,帶著一名老者過來。   
  老者見傅邪真相貌俊朗,眾人對他甚是恭敬,心知必是貴公子無疑,急忙走上前來問禮。   
  傅邪真忙抱拳回禮道:「老丈,我們是行路之人,愛貴村的風景,想在這裡住上幾日,若有不便,則不敢打擾了。」   
  老者哈哈笑道:「公子何必客氣,貴客降臨,實是敝村之幸,只是村人粗蠢,不知禮節,若有得罪之處,還望公子見諒。」   
  傅邪真大喜,便隨老者入村,問起老者姓名,果然姓陶,村中人大多以陶姓居多,村人本來有些懼怕外人,可是見到玉芙蓉、姬霜、林婉揚這三個美如天仙的美女,傅邪真等人又是態度溫和,漸漸也就不怕了。   
  陶老者吩咐村人收拾了幾間房間,抱來乾淨被褥,眾人安置已定,紛紛出屋觀看桃花。   
  林婉揚道:「若是能長住這裡,天天觀看桃花,那日子豈不像神仙一般。」   
  姬霜道:「桃花有開有落,到了嚴冬之時,萬物凋零,桃花又怎能免除此劫,那時觸目所及,皆是一片枯枝,豈不更惹人傷心。」   
  林婉揚不服地道:「這樣說來,世間美好的事物,最好不用去擁有了,免得物是人非之時,心中不快,姬姐姐,禰這人好消極。」   
  姬霜長歎一聲,並不說話。   
  傅邪真暗道:「姬姑娘昔日曾為情所苦,見到美景,自會感懷身世,觸景傷情,林婉揚卻是天真爛漫,不知煩惱,唉,不知怎樣解勸姬姑娘才好。」   
  正在這時,陶老者快步而來,身後跟著幾名小廝,挑著幾壇東西。   
  柳飄飄伸鼻一嗅,道:「好香,這壇中莫非是酒嗎?」   
  陶老者笑道:「敝村別無特產,只是這種桃花酒尚可拿得出手,此酒釀成後,便埋在桃花樹下,沾了些桃花的香氣,聞起來倒是清香撲鼻。」   
  玉芙蓉笑道:「這下傅大哥可就再捨不得走了。」   
  傅邪真大喜,不等陶老者拿出酒具,迫不及待地立掌如刀,將壇口的封泥削去,抱起酒罈,就暢飲起來。   
  陶老者大驚,道:「公子的手掌,就好像利刃一般,這壇口的封泥日久年深,好不堅硬,怎會一削就裂。」   
  林婉揚笑道:「這算什麼,就算是鐵器大石,我家公子也能削得開呢。」   
  陶老者怎能相信,拿起傅邪真的手瞧個不停,道:「這不過是普通的肉掌罷了,又怎能削鐵切石,姑娘是開小老兒的玩笑了。」   
  眾人皆是大笑,陶老者更是莫名其妙了。   
  不一刻,村中人已做好飯菜,邀眾人赴席。   
  小村中雖無大魚大肉,好在疏菜甚是新鮮可口,而桃花酒酒味之佳,更是難得,這一頓,眾人皆是大感暢懷。   
  席罷,陶老者讓眾人休息,自行去了。   
  等陶老者走後,柳飄飄道:「教主,我與卜得意去刀神城處打探消息,教主且在此村坐鎮就是。」   
  傅邪真道:「兩位定要小心。」   
  柳飄飄與卜得意遂辭了眾人,前往刀神城。        
 正文第四十九章    
  作者:色虎   
  林婉揚早已拉著姬霜去桃林中賞花去了,此時屋中只剩下林紫藥、丁開山與玉芙蓉了。   
  丁開山道:「芙蓉姑娘怎不去看桃花?」   
  玉芙蓉道:「桃花本是極艷的花朵,是以,最好只有兩三株,拱在窗前,頗可賞玩,如今桃花成林,似乎也太嫌濃艷了些。」   
  丁開山歎道:「芙蓉姑娘果然是清雅之人。」   
  此時林紫藥的目光一直盯著傅邪真瞧著,玉芙蓉心中一動,道:「林伯,傅大哥有什麼不妥嗎?」   
  林紫藥道:「我只是有些疑問罷了,教主,請伸臂出來。」   
  傅邪真疑疑惑惑,將手臂伸出,林紫藥伸出二指,搭在傅邪真的脈門上,久久不語。   
  此時連丁開山也擔心起來,道:「林神醫,莫非邪真真有不妥?」   
  林紫藥沉吟良久,道:「教主本來出身少林,內力之基,本是少林武功的底子,那是至剛至陽的內力,而後來所學的太虛紫府神功卻是陰柔內力,兩種內力本該大起衝突,卻因天道老人廢了教主的武功,而安然無事,不過……」   
  玉芙蓉猛地想起,道:「後來我又替他灌注了內力,是以就出了事嗎?」   
  林紫藥道:「花問奴對教主倒是不惜血本,不惜犧牲聖宮兩大護法的內力,可是兩大護法的內力又是一陰一陽,雖說花問奴有調合陰陽的內力心法,可使兩種內力水火相濟,然而後來教主卻又重習太虛紫府神功,這樣一來,體內陰氣過盛,這也就罷了,拳皇急於令教主學成高明武功,又傳教主混元一氣功,此功卻是陽剛之極的功夫,是以……」   
  丁開山臉色漸變,道:「這麼說來,邪真體內竟有五種真氣了。」   
  林紫藥歎道:「該是六種才對。」   
  玉芙蓉驚道:「怎又多出一種?」   
  傅邪真忽地想起,道:「是了,我被藍百毒抓住,他令婉揚在我身上下毒,結果我誤打誤撞,練成了百毒教的毒功,那自又是一種真氣了。」   
  林紫藥道:「但凡人身上有數種真氣,定會大起衝突,輕者令人走火入魔,重者令人經脈皆斷,而教主身上,卻有六種之多,這個情景實在令人堪憂。」   
  玉芙蓉道:「為何傅大哥此時卻沒有事呢?」   
  林紫藥道:「那是因為太虛紫府神功過於強大,將其他五種真氣壓住的緣故,一旦教主受了內傷,或內力消耗過度,太虛紫府神功減弱之時,其餘五種真氣必會在教主體內衝突不休了。」   
  玉芙蓉急得淚水汪汪,道:「難道拳皇竟會害傅大哥不成,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林紫藥道:「拳皇不知教主體內情景,何況他時間緊急,無法想到這麼多,是以才會傳他混元一氣功,若他知道教主體內的真氣情景,他老人家定有良策了。」   
  玉芙蓉道:「林伯,我知道你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林紫藥道:「辦法也不是沒有,只需請拳皇到來,以拳皇的超凡神功,定可令教主體內的真氣合六為一,再無隱憂,只是拳皇遠在西域,卻非能及時趕到。」   
  玉芙蓉急道:「難道就沒有別的方法了嗎?」   
  林紫藥道:「除非教主這段時間不與別人動手,那就無受傷之虞了,可是如今江湖動盪,教主重任在肩,又怎能不與人動手。」   
  玉芙蓉道:「林伯,你快說究竟有沒有方法吧。」   
  林紫藥道:「還有一種方法,就是讓教主服下能令真氣調合的靈藥了。」   
  丁開山喜道:「世間有這種靈藥嗎?」   
  林紫藥道:「沒有。」   
  眾人大感失望,玉芙蓉更是流淚不止。   
  傅邪真笑道:「妹子不必擔心,以我此時的武功,別人想令我受傷,可不大容易。」   
  林紫藥徐徐地道:「雖說如此,還是及時服用靈藥才好。」   
  玉芙蓉道:「你不是說世間沒有這種靈藥嗎。」   
  林紫藥道:「我初見教主時,就瞧出教主體內的情景,從那時起,我便在想靈藥之事,如今心中已有頭緒了,只是還需與祖嗜商議一下,做到十全十美才行。」   
  玉芙蓉喜道:「原來林伯早有主意。」   
  林紫藥道:「事不宜遲,屬下這就動身去毒王谷去找祖嗜,如果事情順利,大概需一個月的時間,就可造出靈藥來。」   
  丁開山喜道:「有毒帝與藥帝聯手,靈藥必能造成了。還盼林兄速速前去。」   
  林紫藥道:「丁兄非聖教中人,都對教主如此關心,我為聖教弟子,又怎能不竭盡全力,只是在我沒有回來時,教主與人動手時要千萬小心,萬萬不能受了重傷才好。」   
  傅邪真道:「我自會小心的。」   
  當下林紫藥起身告辭,急急趕往毒王谷去了。   
  正好姬霜與林婉揚賞花歸來,見林紫藥行色匆匆地去了,無不好奇。   
  傅邪真怕二人擔心,只說派林紫藥去辦一件教務,一個月後便可回來,二女自無他疑,興沖沖地將折來的桃花插入瓶中供養起來。   
  【JZ】════════════════到了晚間,柳飄飄與卜得意趕了回來,傅邪真急忙尋問刀神城的消息。   
  柳飄飄笑道:「恭喜教主大業將成了。」   
  傅邪真道:「這是緣故?」   
  柳飄飄道:「武林盟主已經選出,只是盟主的人選,卻是誰也想不到的。」   
  丁開山道:「鐵大先生已被邪真擊敗,那是無資格再爭教主的了,莫非盟主是凌傲或雄極中的一人。」   
  柳飄飄笑道:「錯了,教主竟是天道。」   
  傅邪真喜出望外,道:「怎會是師父?」   
  卜得意道:「說來這次武林大會的確是風雲變幻,事事出奇,自教主離開後,比武照常進行,首先就是天癡與天道同門相鬥了。」   
  柳飄飄道:「想不到天癡未出一招,就當眾宣佈棄權,讓天道不戰而勝。」   
  傅邪真奇道:「天癡為何要這樣做?」   
  柳飄飄道:「天癡自言非是盟主人材,而近幾年來專心禪功,武功未有絲毫進步,實難領袖群雄,與其誤了江湖大事,不如甘居人後,有待高明。」   
  傅邪真歎道:「這位少林方丈果然是得道高僧,他的心中,已無權勢、名利之心,全是一片為江湖大眾的古道熱腸了。」   
  卜得意道:「天道不戰而勝後,又接連擊敗了凌傲與雄極,那自是理所當然,順理成章地做上武林盟主了。」   
  柳飄飄笑道:「最有趣的是天道大師擊敗雄極,成為盟主的時候,他竟是一臉茫然,好像還沒有辦法接受自己是武林盟主的事實。」   
  傅邪真笑道:「師父雖關心江湖,然而心中亦是無權勢名利之念的,如今一朝成為武林第一人,也難怪他無法相信了。」   
  柳飄飄道:「天道大師與教主師徒一場,交情非比尋常,看來天下群雄聯手,共抗西魔的局面已然可以形成了,任天王的遺願,終於可以實現了。」   
  他言罷,不勝唏噓,眾人亦是歡喜。   
  傅邪真道:「後來的事情怎麼樣了?」   
  卜得意道:「武林盟主選出後,便由眾人推舉護法之職,雄極、凌傲、石非、藍鐵石等人被選出,那自是無人有異議,不過鐵大先生卻是力辭眾人美意,只言若有所令,武當派定會竭盡全力等語。」   
  林婉揚嬌笑道:「這個牛鼻子最是高傲,他敗給了邪真,竟像是沒臉見人的樣子,連護法也不做了。」   
  卜得意道:「鐵大先生向來性高自傲,這次卻敗給了教主,以他的脾氣,又怎好意思任什麼護法之職,盟主一經選出,他便帶著武當三劍隨藍鐵石去萬劍山莊了,聽說藍鐵石新得一把好劍,請他去評定去了,同行的還有天心大師。」   
  林婉揚笑道:「他是怕回山見到弟子們,又感難堪,所以才借看劍之名,溜之大吉。」   
  卜得意道:「還有兩名護法自然就是天癡與鴻冥子了,可笑白眉神尼在江湖中人望頗低,竟無一人提她的名字。」   
  傅邪真道:「白眉神尼雖然可惡,不過峨嵋派畢竟是一群女尼,與江湖各派交往不多,她連盟主也沒興趣做,只怕也不願做什麼護法。」   
  卜得意道:「從現在看來,武林盟中仍是十大門派的天下,不過天道因無門無派,或許能照顧得到諸小門派的利益,如此說來,由天道當盟主,也是最為適合的。」   
  玉芙蓉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卻不知天道大師有何舉措?」   
  卜得意道:「天道並無命令傳出,只是希望各派精誠合作,共同對付西魔,並聲言各大小門派在武林盟中位置一般,大有調和諸小門派與十大門派矛盾之意,是以諸小門派皆是歡喜。」   
  傅邪真暗道:「不知這個消息對十小門派的龍頭大哥有何影響,改日遇到師父,定要他提防此人才是。」   
  玉芙蓉道:「柳四叔,天道大師雖為盟主,卻不能在刀神城中久居,不知何處才是他的任職之所?」   
  柳飄飄道:「少林派地處西方,離西域武林最近,而天道大師又出身少林,自然是在少林寺中安身了,而少林寺勢力強大,一旦有事,就算來不及通知各派,也有力量對付突發事件。」   
  玉芙蓉道:「看來,我們要往少林一行了。」   
  柳飄飄道:「不錯,聖教與武林盟的合作,那是必須要談的事情,一旦合約達成,想必少林派再也不好意思將厲天關在寺中了。」   
  卜得意拍手笑道:「我本打算武林大會後,就去少林寺大幹一場,現在卻是不戰而屈人之兵了。」   
  玉芙蓉道:「還望柳四叔再辛苦一趟,去刀神城探聽一下,天道大師何時動身去少林,我們也好跟著去。」   
  柳飄飄道:「不必再探聽了,天道已從刀神城動身,此時該在百里之外了,而其餘諸派,也隨天道一起走了,我來這裡時,正瞧見雄極在城外送客,熱熱鬧鬧的武林大會,已是煙消雲散。」   
  傅邪真笑道:「不知小師姐有沒有隨師父同去少林,讓她天天呆在那裡,可要將她悶壞了。」   
  柳飄飄道:「納蘭姑娘與蘇驚鶴得了天道大師的命令,已是先行一步,去了西南邊垂。」   
  傅邪真道:「師父派他們去那裡做什麼?」   
  柳飄飄道:「天道大師認為,百毒教雖然名聲不佳,不過其教中的用毒之技大為有用,若能說服藍百毒,加入武林盟,武林盟中豈不多了一種利器,這也是天道大師為江湖的良苦用心之處。」   
  林婉揚憤憤地道:「蘇驚鶴最是陰毒,天道大師對他卻還這麼信任,真令人氣惱。」   
  柳飄飄道:「這正是蘇驚鶴的高明之處,他對待教主,那自是無所不用其極,可是在天道大師面前,定是一副謙謙君子模樣,否則的話,納蘭姑娘也不會對他用情至深,天道更不會對他信任了。」   
  卜得意道:「但凡大奸大惡之人,往往皆是聰明能幹之士,蘇驚鶴多行不義必不斃,下場必定很慘,只是可惜了納蘭姑娘。」   
  傅邪真自然知道納蘭芷對蘇驚鶴的深情必無好報,然而這種感情卻是日久彌深,別人無法摻越的,只盼蘇驚鶴在納蘭芷面前,還有幾分人性。   
  傅邪真道:「我們今夜就睡個好覺,明日一早動身。」   
  眾人點頭答應了,各自回房休息。   
  不過對傅邪真來說,現在有一個小小的麻煩難以解決。   
  入夜,傅邪真正在沉睡,忽覺一具光滑的軀體鑽進他的被窩。   
  不等傅邪真發應過來,他的身體已被緊緊壓住,緊接而來的,是一場狂熱的情戰。   
  將要凌晨時,傅邪真一覺醒來,發覺床邊已空,然而餘香猶在,令人回味無窮。   
  他是玉芙蓉?還是姬霜、林婉揚?   
  這個問題,恐怕只有傅邪真才能回答。   
  【JZ】════════════════清晨,眾人收拾已畢,贈與陶老者百金後,才悄然上路,以免打擾村中百姓。   
  少林寺既在西方,大家也不必擇路,只需往西方前進就是。   
  眾人的心情放鬆,倒也不急於趕路,沿途觀看風景,談談笑笑,眨眼間,已是中午了。   
  傅邪真擔心玉芙蓉身子疲倦,便道:「柳先生,前面若有城鎮,不如買幾匹馬騎坐,也免得步行之苦。」   
  玉芙蓉轉過頭來,嫣然一笑,自是開心他的體貼了。   
  柳飄飄笑道:「何必花錢去買,江湖雖大,卻是處處有聖教弟子,讓他們送過來幾匹就是。」   
  到了前面市鎮,柳飄飄畫上聖教暗記,果然不到片刻,便有人送來七匹良馬。   
  眾人並沒有在市鎮停留,騎了馬匹,欣然出城馳騎。   
  傅邪真笑著對玉芙蓉道:「上前比賽騎馬,我與禰鬥了個平手,這次再比過。」   
  玉芙蓉嬌笑道:「好啊。」   
  忽地加鞭,座下馬早已衝出數丈,傅邪真叫道:「禰耍賴。」也加鞭前行。   
  眾人大呼小叫,也加入比賽的行列。   
  玉芙蓉雖不會武功,然而馬術精絕,傅邪真直追出一里多地,才與她並行。   
  回頭望去,眾人仍在奮力催鞭呢。   
  傅邪真道:「這次我可又敗給禰了,不知何時才能勝禰一次呢。」   
  玉芙蓉笑道:「你想勝我,也不是不行,只需拜我為師,我自會教你精良騎術。」   
  傅邪真笑道:「好啊,能者為師,那有何不可。」   
  他忽地凝神向路邊的林中望去,玉芙蓉道:「發生了什麼事?」   
  傅邪真道:「林中好像有人發出低低的呻吟,難道禰沒有聽到嗎?」   
  玉芙蓉嗔道:「你內力深厚,自然能聽得到細微的聲音,人家怎能比得上你。」   
  傅邪真下了馬,舉步向林中走去,此時眾人也趕了上來,見傅邪真此舉,紛紛下馬,隨傅邪真入林。   
  傅邪真打了個手勢,眾人都屏息以待,不敢發出聲音。   
  傅邪真凝神聽去,那呻吟聲若有若無,若非他內力深厚,絕難聽得到的。   
  他辨明聲音發出的方向,飛掠而去,眾人緊緊跟隨,只留丁開山在林外看守馬匹。   
  走到一處草叢茂密處,那呻吟聲卻已消失不見了。   
  傅邪真道:「就在這裡了,大家仔細授索。」   
  搜了片刻,忽聽林婉揚叫道:「就在這裡了。」   
  眾人急忙奔了過來,林婉揚已拔開林中厚厚的樹葉,只見樹葉下露出青色的衣衫來。   
  玉芙蓉道:「這不是峨嵋弟子所穿的服色嗎,莫非樹葉下竟是峨嵋派弟子?」        
 正文第五十章    
  作者:色虎   
  眾人翻山越嶺,向大路走來,向西方急馳而去,眾人皆是輕功好手,唯有玉芙蓉不會武功,不過由傅邪真攜她同行,自不會落後眾人。   
  走了不過三里路,卜得意忽地指著路邊的大樹下叫道:「那裡在具屍體。」   
  眾人急忙奔過去看,只見樹邊倒著一人,身上傷痕無數,從衣著上來看,無疑是武當弟子。   
  傅邪真叫道:「不好,西魔果然與天道盟主他們遭遇上了。」   
  再往前行,幾乎走不了十幾步,就可見到屍體,有的是少林弟子,有的是武當弟子,更多的是與天道等人同行的無門無派的江湖人物。   
  畢竟少林武當兩派的弟子武功高強,是以被殺的機會也少於其他人。   
  眾人的心皆是怦怦亂跳,生怕死屍中出現自己熟悉的人,傅邪真更是不敢去瞧屍體了,若是屍體中出現師父或是師姐的屍體,他只怕要完全崩潰了。   
  有屍體與鮮血引路,眾人漸漸上了一座高山,玉芙蓉道:「能將天道盟主等人逼到山上的,非通天教主親自出手不可,看來西魔在這一戰中,聚集了所有西域武林的精英人物了。」   
  眾人本就擔心此戰是通天教主親自指揮,此時再無疑問。   
  石非道:「此次參加武林大會,因是在刀神城中進行,安全不成問題,是以皆沒有帶大隊人馬來,想不到卻被西魔覷準機會,實施詭計。」   
  玉芙蓉道:「石掌門不必擔心,這座山山勢險惡,天道盟主可以佔據有利地形,減少傷亡,你瞧這一路上山,屍體就被大路上少多了。」   
  石非讚道:「玉姑娘心細如髮,思慮深遠,實在難得。」   
  玉芙蓉俏臉微紅,更顯艷麗。   
  忽聽得山上隱隱有兵器聲傳來,抬頭望去,竟有濃煙飄來,傅邪真大驚,道:「這是怎麼回事了。」   
  眾人皆是面面相覷,又怎能回答得出。   
  傅邪真立刻施展風身雲體術,搶先向山上撲去,眾人雖知通天教主也在山上,不過在此危急時刻,眾人皆沒有想那麼多,奮勇衝上山來。   
  傅邪真正飛行間,忽聽山上傳來大笑聲,道:「傅邪真,你們來的太遲了,山上的人已被我們殺得乾乾淨淨。」   
  傅邪真抬頭望去,只見木先生與土王站在狹窄的山道上,兩邊皆是石壁,將上山的道路堵得死死。   
  傅邪真暗道:「他們二人守在這裡,定是怕援兵上山了,這麼說來,師父他們還沒有死。」   
  他一言不發,猱聲撲了上去,左掌右劍,分擊木先生與土王。   
  他知道木先生的枯木神功刀槍不入,唯有鐵血薄翼手能令他害怕,是以早已在左手戴上此物。   
  木先生見傅邪真拳力襲來,剛想還擊,忽見傅邪真戴著那只令他曾大吃苦頭的手套,急忙將身子一縮,向山上退去。   
  土王叫道:「窩德曼,你太不講義氣了。」   
  木先生道:「土王,他的那隻手套厲害,連我也承受不起的,你也逃上來吧。」   
  土王大怒道:「教主令我們看守山道,就這樣逃走了,教主定會怪責我們的。」   
  他一邊說話,一邊伸出巨臂抵擋傅邪真的長劍,傅邪真手中的劍只是鐵蝠娘的佩劍,遠沒有三寸寒霜鋒利,而土王的雙臂卻練有奇功,一時間,竟傷他不到。   
  傅邪真深知自己被多阻一刻,山上的人就多一分傷亡,眼見劍攻無效,立刻伸左掌向土王擊去。   
  這時他手上戴著鐵血薄翼手,又動用了天地神拳,此招的破壞力,幾乎無可抵擋,土王聽到掌風大異,知道厲害,慌忙跳起,向山上奔去。   
  傅邪真剛想舉步上山,忽覺腳尖一絆,險些跌倒。   
  低頭望去,地上已瘋狂地長出無數根籐蔓來,就在傅邪真一怔之際,籐蔓已纏至他的腰部。   
  傅邪真暗道:「木王的催物生長之技,實是天下第一奇功。」   
  揮劍向籐蔓上削去,卻只是削去了籐皮,籐蔓仍是極快地長出。   
  看來這些籐蔓除了三寸寒霜這種絕世好劍外,普通的劍難以傷到。   
  木先生哈哈大笑,又回轉過來,道:「傅邪真,這把劍是沒有用的,你乖乖等死吧。」   
  他揮動雙臂,直上直下地向傅邪真擊來。   
  傅邪真揮劍擋格木先生的雙臂,卻被震得手臂發麻,這木先生的神力的確驚人。   
  情急之下,他伸出左手,抓住籐蔓的根部,以太虛紫府神功注入其中,更以潛龍心法為輔,只聽「忽啦啦」一聲,籐蔓竟被連根拔起。   
  木先生大吃一驚,道:「傅邪真,你是參孫的後裔嗎,怎有這麼大的力氣。」   
  傅邪真怎知參孫是西方神話中的大力士,破口罵道:「你才是龜孫子。」   
  說話間,左手連拔,將籐蔓盡數拔了出來。   
  木先生見勢不妙,轉身就向山上奔去,卻見土王早已跑在前面。   
  木先生大罵道:「土王,你也不講義氣。」   
  土王道:「是你先不講義氣,我才不講義氣,中國古話說的好,五十步別笑百步,我們算是扯平了。」   
  傅邪真雖在心情緊張之中,聞言也不禁發笑,不過土王與林先生的動作好快,眨眼間就消失在山林中。   
  傅邪真回頭望去,見石非等人已快趕來,心中略定,急步沖山去。   
  剛衝到一處石台上,忽聽劍刃破風傳來,一人喝道:「傅邪真,我們再來比試。」   
  傅邪真只聽劍聲,就知是金劍法王了,此人劍法極高,與自己可謂半斤八兩,如今他佔盡地勢,自己未免有些吃虧。   
  耳聽金劍已至頭頂,傅邪真伸出左手,以擒拿之勢,去奪金劍法王的金劍,右手劍則疾刺而出。   
  他左手上戴了鐵血薄翼手,自是不懼刀劍,金劍法王怎知世間有如此神奇之物,見傅邪真空手奪劍,心中大喜,暗道:「傅邪真定是昏頭了,竟以空手奪劍,就算你如教主般練成金剛不壞之身,又怎能擋住我的劍。」   
  金劍不改其勢,仍是劈來,只盼將傅邪真連手帶劍,一劈兩半。   
  只聽「啪」地一聲,金劍已被傅邪真牢牢抓住,金劍法王大驚之下,卻見傅邪真的劍已當胸刺來。   
  他的手中被傅邪真抓住,自然毫無抵抗之力,百忙中急忙脫手棄劍,身子向後躍去,眨眼間消失在山道中。   
  傅邪真仗鐵血薄翼手之功,竟一招而勝,心中大喜,一躍上了石台,再向金劍法王刺去。   
  金劍法王失了兵器,心中大為懊惱,一時毫無鬥志,轉身就走。   
  傅邪真瞧了瞧手中的金劍,覺得分外沉重,劍口極為鋒利,笑道:「此劍可比三寸寒霜,金劍法王特意送我寶劍,我卻不知怎樣感激他了。」   
  想到天道等人,心頭又沉重起來,就在這時,山上的兵器交鳴聲竟然停了下來,而空氣中卻瀰漫著焦臭的味道。   
  傅邪真心中劇震,難道山上的人真的被殺光了不成?   
  他三步並做兩步,急急趕上山頭,這時那股焦臭的氣味更加濃了,他抬頭望去,心臟猛地收縮起來。   
  卻見山頭是一個不大的平台,盡頭處則是萬丈懸崖,平台躺滿了屍體,大多是少林寺僧人與武當道士,鮮血流了滿地,草木盡赤,大多數人的屍體皆是蜷曲成一團,衣衫破爛,顯然是死於火攻。   
  然而奇怪的是,卻不見土王等人。   
  傅邪真雖早料到會見到此景,仍是悲憤難抑,此時眾人也已趕到,見到此景,人人臉色大變,有幾人甚至失聲痛哭起來,而玉芙蓉、林婉揚等年輕女人,已忍不住大嘔起來。   
  傅邪真抑住悲憤,想在死者中尋找活口,正在翻檢,忽見從死屍中坐起一人,眾人急忙瞧去,竟是天癡大師。   
  傅邪真忙上前扶住天癡大師,急將真氣渡去,天癡大師擺了擺手,卻說不出話來。   
  傅邪真凝目瞧去,卻見天癡大師身上數處焦黑,喉頭已是血肉模糊,受傷極重,看來他若不是內力深湛,根本就撐不到這時了。   
  天癡大師以一種異樣的神情瞧著傅邪真,緩緩地伸出手去,竟似想在地上寫字一般,然而指到中途,卻是氣力不繼,再也觸不到地面。   
  傅邪真暗道:「這次眾人受襲,分明是西魔圍攻,我等自會報仇的,天癡大師卻想寫字示意,莫非這其中另有隱情不成?」   
  他再次將真力緩緩渡去,只盼大癡大師能有些力氣,寫出他想說的話來。   
  然而真氣一到天癡大師體內,卻發現毫無去處,原來天癡大師全身經脈皆斷,自然無法吸納內力。   
  天癡大師將手指緩緩舉起,身子忽地一震,就此氣絕身亡。   
  傅邪真大叫道:「大師,大師!」   
  山谷回聲,可是天癡大師卻是再也聽不到了。   
  傅邪真歎了口氣,將天癡大師放下,心中卻是難以索解,只恨天癡大師受傷太重,竟沒有能說出想說的話來。   
  石非走過來道:「為何這裡只見群豪的屍體,卻不見西魔人眾?」   
  玉芙蓉走到崖邊,凝神細思半刻,道:「西魔必定是從這懸崖下去了。」   
  石非向下一望,只見崖下雲遮霧繞,不知有多少丈深,道:「這麼高的懸崖,人又怎能下去?」   
  玉芙蓉指著崖上幾截焦黑的物事道:「石掌門沒瞧見這些東西嗎,這定是西魔下崖的繩索了,繩索上想是浸了火油,人到崖下後,再點火燒索。」   
  石非道:「我們這些人人數不多,西魔又何必懼怕,為何要垂索而逃呢?」   
  玉芙蓉望著滿地的屍體,歎道:「此戰西魔雖然得勝,必定損失慘重,何況他們並不知道我們有多少人前來,為了慎重起見,於是才避而不戰了。」   
  「姑娘所說甚是有理,只是西魔既準備了浸油長索,必是早已料到會有此事了,難道他們將天癡大師等人逼上山來,也是早有安排嗎?」   
  玉芙蓉俯身看著屍體,道:「只怕正是如此。」   
  石非道:「姑娘何以這樣認為?」   
  玉芙蓉道:「通天教主座下有位火王,精於火攻,他定是在這裡設下埋伏,然後逼眾人上山,到了山頂時,火勢發動,眾人自然難逃性命。」   
  石非捏緊拳頭,大叫道:「西魔如此狠毒,本座與他們不共戴天。」   
  不過另有一件令傅邪真略覺放心的是,屍體中並不見天道老人與柳飄飄的屍體,柳飄飄輕功天下第一,為人又極為機警,既不見他的屍體,說明他必定無事,而天道老人不知他是被西魔抓走,還是早已脫身?不過天道老人向來極重義氣,自不會在危急時刻,棄眾人而逃,那自是被西魔抓去了。   
  傅邪真望著懸崖下的朵朵白雲,忽地道:「芙蓉妹子,我想下去看看。」   
  此言一出,眾人皆感驚訝,這座懸崖深不可測,又沒有長索,怎能下得去?   
  只有丁開山等人見識過傅邪真的風身雲體之術,懸崖再高,也不算什麼的。   
  玉芙蓉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你看不見天道大師,心中放心不下,只是若西魔還在崖下,你獨自前去,豈不非常危險?林伯的話,可要牢牢記在心中。」   
  傅邪真道:「我獨自一人前去,就算遇到危險,想必也可脫身,如果老天垂憐,能令我發現師父的下落,我自可設計將他救出。」   
  玉芙蓉默然良久,神情異常,道:「傅大哥,我知道阻不了你,只是你要記住,世事無常,人心多變,遇有不如意事,也不必放在心裡。」   
  傅邪真愕然抬頭,不知玉芙蓉此話何意。   
  玉芙蓉微微一笑道:「傅大哥,你安心去吧,我知道西魔中除了通天教主外,餘人皆不是你的對手,只需你小心在意,必會無事的。」   
  傅邪真偷偷地握住玉芙蓉的手,略略一緊,二人目光交投,便是無言也動人。   
  林婉揚已是眼淚汪汪,好像傅邪真這一去,就是生離死別一般。   
  傅邪真拍了拍林婉揚的臉蛋,笑道:「有什麼好哭的,難道怕我回不來了嗎。」   
  他又瞧了姬霜一眼,姬霜只是勉強一笑,她雖然極為擔心傅邪真的安全,不過她可比不得林婉揚、玉芙蓉這些年輕女子,能輕易地流露感情。   
  她雖與傅邪真兩情相悅,卻只是限於兩人知道罷了。   
  傅邪真被幾位情人弄得心中不自在起來,猛地長嘯一聲,似欲吐出胸中悶氣一般,石非等人聽著他如海嘯般的聲音,無不變色,想不到此子的功力,竟已到如此修為。   
  長嘯聲中,傅邪真大步跨出懸崖,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身子緩緩下沉,如輕塵,似輕風,不過片刻,已在雲霧之中。蕌懸崖下山風強勁,傅邪真幾乎不用費什麼力氣,就可令身子浮起。   
  不過,卻有一絲淡淡的憂慮,罩上他的心頭。   
  他自從重練太虛紫府神功以後,功力的提高,可謂一日千里,可是近些日子,他卻覺得內力沒有絲毫增長,好像功力已至極限一般。   
  然而他心中明白,他的太虛紫府神功最多只練到六重而已,離最高的九重境界,仍有不小的差距,就算比起任天王的七重功力,也有很大的距離,可見他仍然可以提高。   
  那麼阻礙功力提升的關鍵又是什麼,難道真的是因為體內諸多異種真氣牽制的關係嗎?   
  他很快想起,自己初練太虛紫府神功時,曾感覺不適,不過那種不適感很快消失,後來隨著天道老人為他廢除武功後,就再也感覺不到。   
  然而現在,他卻時時地感到胸中有煩悶之感,雖說每次功行一周天後,不適感就會消失,可是這無疑是大大的隱患,必有一天會發作出來的。   
  現在他只盼林紫藥與祖嗜能盡快製出調節真氣的靈藥來,也可解自己的心腹之患。   
  這座懸崖足有七八十丈高,傅邪真自上飄下,花了有一盞茶的時間。   
  此時他腳落平地,心中略覺放鬆,舉目望去,四周皆是莽莽森林,林中堆滿了腐枝敗葉,足有一尺多厚。傅邪真雖是習武天才,卻無追蹤敵人的經驗,好在地上的腐枝敗葉留下不少足印,他只需跟蹤而行,必可追到敵人了。   
  崖下樹林茂密,自然光然昏暗,更兼高崖擋住了陽光,是以地上的足印很難分辨。   
  傅邪真一步步走去,努力不發出聲音,須知他跟蹤的人中,極有可能有超級高手通天教主。   
  此人的武功究竟高到什麼程度,誰也無法說出,想必他的武功修為,應不低於拳皇才對。   
  走不到數百丈,忽覺面前豁然開朗,竟已走出林子,不過仍是身處在大山之中,四周怪石磷峋,地勢詭異。   
  傅邪真歎道:「走到這裡,想再找到西魔留下的蹤跡,可就不太容易了。」   
  忽然,一股奇異的氣息侵入他的腦海,令他渾身一顫,竟不自覺地被其吸引,雙腳也不再做主,只顧向前走去。   
  傅邪真大吃一驚,暗道:「世間怎有這種怪異之事,我根本沒有前行之意,為何雙腳卻自動走了起來。」   
  他知道必是那股氣息做怪,然而腦中雖然清醒明白,身子卻似乎不是自已的,仍是向怪石群中走去。   
  傅邪真越走越驚,想去拔出腰間金劍,卻發現身子自脖子以下,已是完全不聽指揮了。   
  他腦中急速轉動,忖道:「不用說了,這定是一種強大的精神之力在控制我了,此人的功力之高,遠遠超過方紫襄前輩。」   
  他自知身子這般不由自主,便等於任人宰割一般,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那也是前行無忌的,自已又怎能束以待斃。   
  這段時間以來,他先是得習天地神拳,後又學會玉石血書,整個身心,皆沉醉在奇妙的武學之中,於精神力武功則沒有多加涉及。而現在這種局面,任何高明的武功都無能為力,只有自己與身俱來的強大精神力,可以幫助自己了。   
  他立刻凝神入定,強迫自己停下腳步,這時他的雙足就好像被兩股大力牽扯一般,其中滋味,非身受者所能體會。   
  不過萬幸的是,他總算停了下來,而那股奇異的氣息探知到傅邪真的精神力之後,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傅邪真雖是有驚無險,卻是出了一身冷汗,自己若非有任天王留下的強大精神力,真不知會遇到何等危險了。   
  他定下心神,抽出了金劍,緩緩向前走去,走不多遠,就聽到前方傳來「咕咕咕」的聲音,空中更充滿了刺鼻的氣味。   
  他再往前去,覺得空氣漸漸地熱了起來,而那股刺鼻的氣味,卻更加濃了。   
  此時他終於看清,前面十幾丈處,是一方池塘,塘中的水不停地冒著氣泡,咕咕咕響個不停,氣泡破裂後,便散發出刺鼻的氣息來。   
  塘中熱氣逼人,傅邪真雖離塘有十幾丈,仍是感到熱浪滔滔而來,然而塘邊卻坐著一位白袍的中年男子,正瞧著塘水出神。   
  傅邪真暗道:「剛才那股強大的精神力,定是這男子所為了,此人不知是何居心,我可要小心提防才是。」   
  男子慢慢轉過身來,瞧著傅邪真,他的肌膚雪白,頭髮烏黑,看起來不過三十許人,然而其眼角卻是皺紋堆積,細細瞧去,卻發現他已是垂暮之人了。   
  傅邪真腦中靈光一閃,喝道:「通天教主!」   
  男子神情漠然,淡淡地道:「任天王的精神力竟能傳給他的轉世靈童,這倒是一件奇事了,看來偷天換日神功倒也有些意思。」   
  傅邪真道:「閣下身為西域武林的教主,卻以詭計害人,好不知羞恥。」   
  男子搖了搖頭,道:「精神力是種詭計嗎?我倒與你所見不同,人生於世間,精、氣、神缺一不可,而能將精神力開發出來,更是極不容易,這比練成絕世武功,不知要難多少,又怎能算是陰謀詭計?」   
  他的聲音充滿磁性,帶著柔和而不可抗拒的力量,渾身上下,更散發出無窮魅力,令人不禁想伏在他的腳下,聽他號令。   
  總算傅邪真的精神力傳自任天王,雖未加好好利用,也足以對抗男子身上的神秘氣息,是以腦中仍是清醒。   
  他自知遇上通天教主這種大敵,再無僥倖可言,是以早已將生死置於度外,就算被他殺了,也不能失了聖教教主的風範。   
  男子說完這句話,驚訝地瞧了傅邪真一眼,似乎對他仍能保持自我,不被所惑而不可思議。   
  傅邪真道:「通天教主,你的精神力對我毫無用處,在下願領教你的高招。」   
  通天教主啞然失笑道:「只有粗蠢不堪的人,才會弄刀弄槍,早在十年前,我已不再與人交手了,這世間殺人的手段無窮無盡,以武制人,未免落了下乘。」   
  他指了指了身後的池塘,道:「這方池塘中含有劇毒,更兼熱度極高,鳥獸若誤入此池,無不化為烏有,我本想喚你前來,自投池塘而死,想不到你卻能擺脫我的控制,委實難得,看來,我須另想個方法,才能制住你了。」   
  傅邪真聳然動容,想不到剛才竟是從生到死走了一遭,此次活命,自是托任天王之福了。   
  他既已不看重生死,心態也放鬆下來,抱臂笑道:「只是殺一個人而已,何必那麼麻煩。」   
  通天教主搖了搖頭,目光瞧向天空,喃喃地道:「我三十歲時,已練成絕世武功,那時我頗嚮往快意恩仇,縱橫江湖的日子,我最喜歡的,便是在烈日狂風之下,與仇人交錯而過,一刀削去仇人的人頭。」   
  傅邪真的體內本就是具有任天王的魔性,在通天教主充滿魅力的聲音影響下,不禁也受其感染,脫口道:「烈日狂風,一刀斷喉,好痛快!」   
  此言說出,腦海中浮出烈日狂風,一刀斷喉的情景來,心中竟有一種頗為熟悉的感覺,難道任天王以前,也有這樣的日子,如今卻被通天教主喚起記憶?   
  通天教主訝然,似乎傅邪真的從容鎮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笑容從他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來,道:「那時我的心中,的確也有『好痛快』三字,不過殺的人多了,我才漸漸覺得,那種痛快,就像喝了烈酒,喝下去固然痛快無比,醒來之後,則是滋味全無了。」   
  傅邪真道:「這樣一來,閣下豈非再也找不到殺人的樂趣。」   
  「不錯,自從有了這個發現以後,我已不再殺人了,可是無人可殺的日子,更是平淡無味,令人好不煩惱。」   
  傅邪真哈哈大笑道:「通天教主,你可知道你為何覺得殺人無味嗎?」   
  此言說出,他自己也覺得大吃一驚,自已怎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通天教主頗有興趣地瞧著傅邪真道:「正要請教。」   
  傅邪真道:「這世間上人雖多,可是真正值得我們殺的又有幾個,比如你殺了一個不會武功的人,心中又怎有成就之感,豈非與宰豬殺羊一般。」   
  這句話更令傅邪真自己大吃一驚,不過他很快明白,在面對通天教主這個世間最強大的對手時,體內的另一個自我,也就是任天王已是不甘寂寞,主動跳了出來。   
  任天王既為魔教教主,又怎無幾分魔性,自然與通天教主息息相通,竟大談殺人的樂趣這樣聳人聽聞的問題。   
  通天教主更顯興趣盎然,道:「教主之言,似乎頗有道理。」   
  傅邪真道:「須知要尋找殺人的樂趣,不光想找對人,更要用對方法,殺人不僅是解決問題的手段,更是一種精妙的藝術,若能如烹茶養花,文雅而巧妙地殺人,而被殺者卻是你最大的對手,那才是殺人最大的樂趣,」   
  通天教主拍手笑道:「正所謂英雄所見略同,想不到任天王也有這樣的體會,可惜你我敵對一生,卻無緣一戰。」   
  他並不稱傅邪真為傅邪真,而是稱其為任天王,看來他已看出,剛才說話的雖是傅邪真,表達的卻是任天王的意思,這其中的奧妙之處,也唯有通天教主這種人才能看透。   
  傅邪真茫然地瞧著通天教主,心中卻在想道:「想不到任天王與通天教主竟是一樣的人。不過二人同為一代奇人,各自君臨天下,心意有所相通,也是正常。」   
  他喃喃地道:「殺人的樂趣?難道修行武功,只是為了殺人嗎?」   
  此時他說的卻是他自己,也就是傅邪真想說的話了,任天王的那個「我」卻已消失不見了。   
  通天教主道:「修行武功,自然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追求與天合一的大道,此之謂天道,是以,我剛才並沒有在那座崖上,只因我實在不願殺人。」   
  「你不願殺的,只不過是普通人吧了,你就呆在這裡,等我過來殺我,只因我畢竟也算是你可殺的人之列。」   
  「聽說你自出江湖以來,不過數月時間,卻已練成足以震驚當世的武功,可是你不光很勤奮,亦是武學奇才,有你這樣的對手,雖不如任天王,那也算頗為難得了。」   
  「那麼你現在可想出用什麼方法來殺我?」   
  通天教主皺起眉頭,道:「是啊,這的確是個令人煩惱的問題。」   
  瞧他苦苦思索的神情,傅邪真卻無半絲好笑之感,通天教主無疑已將殺人視為最大的樂趣,他過去喜歡的是烈日狂風,一刀斷喉般的殺人,現在喜歡的,卻是烹茶養花,文雅而巧妙的殺人。   
  這種瘋狂的想法,往往有強大的吸引力,令通天教主這種人也不得不沉浸其中,自然還有任天王。   
  而值得他殺的人,世間卻是不多,自己雖有幸名列其中,可惜心中卻無「與有榮焉」之感。   
  通天教主忽地站起身來,拍手笑道:「是了,聽說你是一位有情有義的真男子,既是如此,對付你這樣的人,方法便很多了。」   
  他背對池塘,雙手緩緩分開,奇事赫然發生,池塘中的水竟中分而開,就像有兩道看不見的物事擋住了兩邊的水流一般,露出河床來。   
  傅邪真不禁動容,想不到通天教主的精神力竟已如斯強大,更想不到精神力竟能做出這樣不可思議的事情來。   
  他也知道,通天教主雙手開合的動作,只是一種下意識的行為,與精神力無關,真正起作用的,其實是他的大腦。   
  通天教主道:「傅邪真,你何不過來瞧瞧。」   
  傅邪真也忍不住好奇心,依言走了過來,在這劇毒的池塘中,究竟有什麼好東西。   
  然而他只是瞧了一眼,便臉色蒼白。   
  河床中放著三具水晶棺材,每具棺材中皆躺著一人,他們赫然是天道、蘇驚鶴、納蘭芷。   
  可以說,除了蘇驚鶴外,其餘二人皆是傅邪真這世間的親人。   
  他憤怒之極,喝道:「通天教主,你把他們怎麼樣了?」   
  通天教主道:「我只是點了他們的穴道,將他們放在棺材中而已。」他雙手一合,水流重新恢復原狀。   
  傅邪真強抑怒火,道:「你想怎麼樣?」   
  通天教主微笑道:「我早已說過,我只是想個巧妙的方法殺你,現在我終於想通了,為了救你的師父與師姐,你必定會自投毒塘,這個方法雖不算太妙,不過能令你自投死地,也算一件趣事。」   
  傅邪真現在已明白一個事實,通天教主雖然看起來魅力非凡,溫文而雅,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殺人對他而言,已是一種最大的樂趣,當然,他想殺的,也只是廖廖幾人而已。   
  通天教主悠然道:「傅邪真,你必須盡快地下決定,水晶棺材中的空氣是有限的,他們被關棺材中,也有半個時辰了,或許天道可以忍受,那位美貌的小姑娘與那位年輕的小伙子,只怕就難以撐下去了。」   
  傅邪真將手緩緩地伸向劍柄,可是他忽然發現,他的手掌根本就沒有辦法移動,雖然離劍柄只有半尺的距離,可惜卻是咫尺天涯。   
  傅邪真心中深深地歎息,他實在不是通天教主的對手,連劍都拔不出來,何況其他,他現在只是一隻老鼠,只能任由通天教主宰割,他若想逃生,就只能忍耐下去,慢慢地尋找機會。   
  他望著仍在冒著氣泡的池塘,心中開始焦急起來,他不能讓師父、師姐死在面前,雖說他們在通天教主的手中,生存的機會微乎其微,不過只要有一絲機會,那也是不能放棄的。   
  然而,他雖是不懼毒藥,卻又怎能抵禦池塘中的高溫,連站在塘邊,都有不勝承受之感,又何況進入池塘救人。   
  他忽地想起,他在初次去刀神城時,曾在樹林遇見雄飛的妻子阿瑤,並得了一粒避火丹。   
  如果避火丹能夠抵禦青龍的烈陽神掌,自沒有理由無法抵禦池塘的高溫。   
  可是那個阿瑤真的值得信任嗎,那一次,劫去玉芙蓉與丁開山的,明明是金夫人,然而阿瑤卻說是青龍。   
  這樣說來,阿瑤竟是在撒謊了,那麼,她所謂的避火丹,只怕也是一個詭計而已,說不定是什麼劇毒的藥物。   
  傅邪真不得不想放棄使用避火丹的念頭,畢竟這也是一種冒險。   
  不過,且慢!   
  傅邪真努力地回想遇見阿瑤時的點點滴滴,阿瑤是個特立獨行,敢愛敢恨的女子,當時給自己的印像,並不算壞,並且傅邪真還記得,阿瑤當時只是說,似乎見到了青龍,而不是肯定,以阿瑤當時草木皆兵的心情,遇到武林高手,自是不敢細看了。   
  傅邪真深深地吸了口氣,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他必須做一個危險的決定了,是信任阿瑤,還是不信任。   
  通天教主已不再瞧他,而是仰首看天,似乎傅邪真無論做什麼事情,都與他無關了。   
  傅邪真從懷中取出那粒避火丹,緩緩地吞了下去,心中已在暗暗打鼓。   
  一股寒流從體內升起,令傅邪真不禁打了個冷戰,而池塘中的熱風吹到身上,卻是極為溫暖舒適了。   
  傅邪真忍不住就想大笑起來,他終於賭對了一次,這可是人性的勝利,他給與別人信任,別人就給與他幫助。   
  他不假思索地跳進池塘中,沸騰的水浸進衣內,卻是毫無熱意,體內的寒流與池塘的熱量相互牴觸,終至平衡。   
  傅邪真大為放心地潛入水中,首先將裝著天道老人的棺材抬出水面,手指輕輕點出,水晶棺材上已多了一個洞,再以手腕推出,水晶棺材平平地滑落地面上。   
  這兩手雖使得漂亮,不過在通天教主眼中,自然不算什麼。   
  傅邪真再次潛入水中,將裝著納蘭芷的水晶棺材如法炮製,也放至地面。   
  至於蘇驚鶴,傅邪真略為猶豫了一下,蘇驚鶴若是死了,那的確是大快人心,只是,他以後將要面對納蘭芷的眼淚與幽怒了。   
  傅邪真歎了口氣,將蘇驚鶴也救了出來。   
  三具水晶棺材並列地面,通天教主的目中已露出了微笑,似乎對這次沒能殺死傅邪真並不感到意外。   
  傅邪真剛想打開水晶棺材,通天教主揮了揮手,道:「且慢。」   
  一股柔和的氣流湧了過來,托住了傅邪真的手掌,那種力量是無法抗拒的,不過卻與精神力無關,該是通天教主真實的武功吧。   
  傅邪真道:「你想怎麼樣。」   
  通天教主道:「想不到你竟能入毒池而不死,那粒避火丹是稀奇之物,被你得到,也算難得,不過,我總要想個方法殺死你才好。」   
  傅邪真被戲耍夠了,實在忍無可忍,叫道:「你想殺我,那就來吧,何必施什麼陰謀詭計。」   
  通天教主並不動怒,道:「我早已說過,像你這樣的對手,那定要想個妙計,慢慢地解決才好,一下子就殺了,又有何樂趣可言。」   
  傅邪真胸膛起伏,已是怒不可遏,然而,他面前的對手,武功實在高得可怕,看起來似乎已是個瘋子,其實頭腦卻遠比大多數人清楚。   
  通天教主的目光轉向蘇驚鶴時,目光閃動著光芒,哈哈笑道:「我真是笨了,放著你最有趣的對手在這裡,又何必讓我操心。」   
  傅邪真滿臉疑惑,不知通天教主想出了什麼陰毒詭計。   
  通天教主向裝著蘇驚鶴的水晶棺材招了招手,沉重的棺材緩緩升起,飄到通天教主的身邊,然而又緩緩落下。   
  傅邪真不禁有些目瞪口呆了,以內力吸納物事並不算太難的事情,可是以自己的內力,也只能吸納些刀劍等物,而水晶棺材本就沉重也就罷了,其中更裝著一人,那需要多深厚的內力才能做到。   
  通天教主手掌覆在棺蓋上,棺蓋應手而起,蘇驚鶴明明被點中穴道,可是棺蓋一打開,他便已醒了過來。   
  看來通天教主開棺之時,真力透棺而入,已將蘇驚鶴的穴道解開,這一手隔物解穴的本事更是驚人。   
  蘇驚鶴緩緩睜開眼睛,神情充滿迷茫,他瞧了瞧通天教主,又瞧了瞧傅邪真,似乎明白了一些。   
  通天教主道:「你是傅邪真的師兄?」   
  蘇驚鶴不知通天教主的身份,卻看得出此人的武功極高,遠非自己能敵。   
  他歎道:「敝師弟若有得罪閣下之處,還望閣下看在他年幼無知的份上,莫要計教才是。」   
  通天教主笑道:「我若不是早知你的底細,只憑你這句話,我定會被你騙過了。」   
  蘇驚鶴神色不變,道:「在下說的話句句是實,從來不會騙人的。」   
  通天教主哈哈笑道:「好、好,像你這種卑鄙無恥之徒,我倒是第一次見到,不過,也只有你這樣的人,才能殺死傅邪真。」   
  蘇驚鶴就像沒聽到通天教主的前半句話一樣,驚訝地道:「閣下要我殺傅師弟嗎,這是絕不可能的,敝師弟雖投身魔教,可是他卻是被人所逼,頗有可見諒之處。」   
  通天教主露出有趣的神情來,道:「如果我非要逼你殺他呢?」   
  蘇驚鶴道:「在下寧死不從。」   
  傅邪真對蘇驚鶴的表現忍無可忍,道:「蘇驚鶴,你莫要演戲了,這個人可不是什麼武林前輩,而是通天教主,他喜歡的,可是卑鄙小人,而不是你努力想表現出的正人君子。」   
  蘇驚鶴大吃一驚,冷汗如雨泌出。   
  他急忙跪倒在地,道:「晚輩不識教主尊顏,多有得罪。」   
  通天教主淡淡地道:「你是中原人士,我是西域妖人,你我本為世仇,得罪我,又有何妨。」   
  蘇驚鶴啞然失笑道:「教主此言差矣,天下學武者皆為一脈相承,中原武學自達摩東渡之後,方才興起,而達摩老祖來自天竺,比西域更為遙遠呢,教主既為西域武林高人,那自是我等的前輩,晚輩得罪教主,豈非就是欺師滅祖。」   
  傅邪真早已見識過蘇驚鶴顛倒黑白,只計個人利益的本事,對這番說辭,唯有冷笑而已。   
  通天教主哈哈大笑道:「你的口才倒是了得,你的心機,想必也遠勝傅邪真,只是你誤投天道,武功才難以進步,像你這樣的人材,若是好好利用,必定有不小的用處。」   
  蘇驚鶴立刻道:「晚輩蘇驚鶴,久仰前輩大名,心生嚮往之致,若前輩不棄,晚輩願拜前輩為師。」   
  通天教主微微一笑,並不說話。   
  傅邪真怒道:「蘇驚鶴,你居然敢欺師滅祖,另投他人為師?」   
  蘇驚鶴哂然道:「你豈非也拜了魔教妖人為師,天地神拳,難道不是拳皇所傳嗎?」   
  傅邪真道:「我雖從拳皇學藝,卻言明不是拜他為師,而師父也並不曾令我不得學習別人武功。」   
  蘇驚鶴哈哈笑道:「你這樣的話,只能騙騙小孩子,再說,能者為師,通天教主的武功遠高於師父,為何我卻不能學呢。」   
  傅邪真自是辯不過蘇驚鶴,胸中怒火萬丈,拔劍便向蘇驚鶴刺去,蘇驚鶴急忙閃在一邊。   
  通天教主並不阻攔,只是笑吟吟地瞧著。   
  蘇驚鶴暗道:「我今日遇見通天教主,是我莫大的機緣,瞧他的神情,似乎也有納我為徒之意,他知道我並非傅邪真的對手,卻不阻止他動手,看來他是想瞧瞧我練武的潛質。」   
  他本就是心思機敏之人,是以察顏觀色之下,猜測通天教主的本意,竟然已是十有八九。   
  他拔出長劍喝道:「傅邪真,我看在同門的情份上,對你一再相讓,今日你苦苦相逼,為兄只好應戰了。」   
  傅邪真對他虛偽的嘴臉早已瞧得厭惡之極,並不說話,又一劍向蘇驚鶴刺來。   
  這一劍取自大風雲劍法,此劍法為聖教鎮教之寶,端的是神妙無方,蘇驚鶴急退數步,勉強避過此招,心中暗驚道:「我本非他的對手,可是若由他一味地進攻,通天教主豈非就見識不到我的學武資質,又怎會收我為徒。」   
  傅邪真只盼一劍將這個無恥之徒殺了,是以招招搶攻,絕不留情,蘇驚鶴心中焦躁,劍法更是大亂,幾乎已無還手之力。   
  蘇驚鶴被殺得滿頭都是汗水,偷眼向通天教主望去,卻見他神情淡然,似乎對這場鬥劍毫不關心。   
  蘇驚鶴心中更急,忽覺手腕一痛,長劍已脫手而飛,同時一道電光,直奔咽喉而來。   
  蘇驚鶴暗叫不妙,自己自始自終,竟是一招未發,所謂的學武資質,自是一絲也瞧不出,通天教主定會認為自己是無用之輩,又怎能救自己的性命。   
  眼瞧著劍尖已刺到咽喉,劍氣所及,已令他呼吸維艱。   
  蘇驚鶴長歎一聲,閉目待死,然而等了許久,卻不覺得咽喉刺痛,他不禁睜開眼來,只見傅邪真滿面怒容,扭頭瞧著通天教主,手中的劍卻是凝而不發。   
  通天教主道:「傅教主好高明的劍法,蘇驚鶴此人雖然天份頗高,可是在你面前,卻連一劍也未發出,看來我借蘇驚鶴之手殺你,竟是極為困難了。」   
  蘇驚鶴見傅邪真持劍的手青筋暴漲,顯然正在用力,而劍卻是不動分毫,他心思極慧,立刻明白這是通天教主以神奇武功令傅邪真無法行動了。   
  心中大喜之下,他跪在通天教主面前,道:「教主,你若願收我為徒,在下定會竭盡全力,為教主分憂。」   
  通天教主道:「他本是你的師弟,你忍心殺他嗎?」   
  蘇驚鶴歎道:「此人現在已是魔教教主,倒行逆施,人神共憤,我雖為他的師兄,也留他不得。」   
  通天教主冷笑道:「我是西域武林教主,中原人稱我為西魔,豈非比魔教教主更令人痛恨?」   
  蘇驚鶴正色道:「世間流言,本不足信,在下未見教主之時,也與中原諸人想法一般,以為教主是凶狠殘暴之人,然而今日親見,卻發現教主雅量高致,心存高遠,由此看來,教主昔日所行之事,必是別有深意,只是凡俗之人難以理解罷了。」   
  傅邪真大罵道:「無恥!」   
  蘇驚鶴淡淡一笑,不屑於顧。   
  通天教主哈哈大笑道:「蘇驚鶴,你若真能替我殺了傅邪真,我便收你為徒又何妨。」   
  蘇驚鶴心中狂喜,恭恭敬敬磕了九個頭,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敗。」   
  通天教主安然受禮,等蘇驚鶴拜完,神情一肅,冷冷地道:「你既為我徒,就要受我門派約束,本派有七條該死之罪,你須一一凜聽。」   
  蘇驚鶴道:「徒兒敢不受命。」   
  傅邪真怎有心情去聽什麼西魔門規,忽聽通天教主的聲音悠悠飄來,道:「蘇驚鶴,從現在開始,我便傳你本門武功,你若在一個月之內不能殺得了傅邪真,為師絕不容情。」   
  蘇驚鶴大吃一驚,道:「師父的武功必定神奇無比,只有一個月,我又怎能完全領悟。」   
  通天教主森然道:「你剛入我門,就想不聽號令嗎?」   
  蘇驚鶴慌忙道:「弟子不敢,弟子定會竭盡全力,學會師父的武功。」   
  傅邪真心中暗笑道:「惡人自有惡人磨,蘇驚鶴學武的天份雖高,通天教主的武功雖奇,可是他又怎能在一個月中擊敗我,看來我只須撐上一個月,蘇驚鶴必死無疑。」   
  他知道這樣一來,自己與蘇驚鶴,最起碼皆有一月的時間好活,這麼長的時間,自己定能想出方法,救走師父與師姐的。   
  正在沉吟,忽覺胸口一窒,身子已是砰然倒地,他知通天教主怕自己逃走,故而點了自己的穴道,心中自是不懼。   
  卻見通天教主領著蘇驚鶴往山林深處去了,想是怕自己瞧見授功的情景。   
  傅邪真扭頭瞧著兩具棺材中的天道與納蘭芷,喃喃地道:「師父,師姐,我定會救你們出去的,你們就等著瞧吧。」        
 正文第五十一章    
  作者:色虎   
  天色漸暗,眨眼間已是夜了,在這期間,傅邪真想盡了一切辦法,而被封的穴道卻是毫無反應,他長歎一聲,只得罷了,通天教主點穴的手法神奇之極,以自己此時的修為,實難以衝開穴道了。   
  他躺在池塘邊,有熱氣襲來,倒也不覺得寒冷,只是心中難免胡思亂想,一會兒是師父,一會兒是與關係親密的諸女,想到最後,卻是玉芙蓉的影子久久在腦中徘徊不去。   
  昏昏沉沉中,他已睡去,不知過了多久,忽聽耳邊傳來蘇驚鶴的叫聲:「傅邪真,快起來受死。」   
  傅邪真睜開眼來,瞧見蘇驚鶴耀武揚威,正站在面前,與昨日相比,神情大大不同,眉宇間隱隱有股黑氣。   
  傅邪真暗暗吃驚,心道:「是了,他學了通天教主的邪門武功,自然氣質與往日不同,只是這些邪門武功學得久了,對身子極有害處。」   
  忽地想起自己也是這般情景,不覺出了身冷汗,林紫藥曾嚴令自己不得受傷,內傷方不得發作,可是現在看來,卻又談何容易。   
  通天教主仍坐在昨日所坐的石頭上,也不見他如何行動,傅邪真便覺胸中一熱,氣流復又通暢。   
  他一躍而起,怒目瞧向蘇驚鶴道:「蘇驚鶴,我倒想瞧瞧你學了什麼神奇的武功。」   
  說話間,真力驟提至胸口,天地神拳以雷霆萬筠之勢擊向蘇驚鶴的胸口。   
  他知有通天教主在側,絕難在比武中殺得了蘇驚鶴,只有出其不意,方可殺此無恥之徒。   
  蘇驚鶴生性狡猾,自不知傅邪真的心意,見他身形一動,立刻一劍刺來。   
  傅邪真陡覺蘇驚鶴的劍氣好不寒冷,劍風之銳,竟有刺破手掌之式,不覺暗暗吃驚。   
  看來通天教主果然並不藏私,竟將玄冰神功傳於蘇驚鶴,而蘇驚鶴果然是武學奇才,短短一夜中,竟已將此功學會。   
  傅邪真深知玄冰神功比姬霜的寒冰掌力更為厲害,極不易對付,只得撤回手掌,反手拔出金劍,格開蘇驚鶴的長劍。   
  兩劍相觸,便有一股陰寒力道透骨而來,不過由於蘇驚鶴功力尚淺,傅邪真倒還禁受得起。   
  傅邪真深知蘇驚鶴絕不會容情,是以格開長劍後,就挺劍攻擊,用的卻是天山劍法。   
  天山劍法招式飄逸,絕不與敵手過多糾纏,正好可用來對付蘇驚鶴的玄冰神功。   
  蘇驚鶴哈哈笑道:「這是天山劍法,有何稀奇。」抬手破了傅邪真的一招。   
  傅邪真冷笑道:「是嗎,有本事你便將我的劍法全破了去。」   
  說話間,劍法中已動用了玉石雪書中的劍意,只是從招式看來,卻仍是天山劍法。   
  蘇驚鶴又怎知世間有如此神奇的武學,劍到中途之時,忽地覺得傅邪真招式大變,急忙閃避之時,長劍已刺向他的咽喉。   
  蘇驚鶴正想大聲驚呼,忽覺後頸一緊,已被通天教主平空扯了開去。   
  傅邪真並不追擊,冷冷地瞧著通天教主。   
  通天教主臉色微變,道:「你剛才那一招中,招式雖是天山劍法,劍意卻大相逕庭,究竟是從何學來的。」   
  傅邪真淡淡地道:「我非要告訴你嗎?」   
  懶洋洋地走開了。   
  通天教主仰首長思,眉頭皺得緊緊,似乎在思考一個重大的問題。   
  傅邪真心中暗道:「上次我使出玉石雪書之中的劍法時,水王便大呼奇怪,聲言我是偷學通天教主的武功,如今通天教主也是這番神情,難道說,玉石血書中的武功真的與通天教主的武功相合嗎?」   
  他懶得深究下去,便不再去想,坐在池塘邊打坐起來。   
  蘇驚鶴惶惶不安地瞧著通天教主,神情大懼,他剛才不過數招便已敗北,著實難堪,卻不知通天教主會怎樣對付他。   
  通天教主沉吟已久,道:「蘇驚鶴,你雖在一夜間學會玄冰神功,劍法卻非傅邪真的對手,今日我便傳你一套劍法,若你能在三日中學會,便可免你一死。」   
  蘇驚鶴暗暗叫苦,昨夜為了學會玄冰神功,已是心力交瘁,今日卻要學什麼劍法,內力之道多為相通,還算好學,劍法卻是千變萬化,又怎能在三日中學會。   
  然而在這種情景下,他又怎敢道個「不」字,只得道:「弟子定不負師父所托。」   
  通天教主仍是點了傅邪真的穴道,又將天道與納蘭芷帶走,傅邪真自知難以解救,只能眼瞧著二人被通天教主帶去了。   
  到了午時,通天教主回到池塘邊,拋給傅邪真一隻香噴噴的野兔,一壺清水,傅邪真怎會客氣,拿來便吃,吃得口渴了,便提起水壺飲水。   
  通天教主道:「傅邪真,你老實說,你剛才所施展的武功究竟是從哪裡學來的。」   
  傅邪真冷笑道:「我早已對你說了,不告訴你。」   
  通天教主默默無言,竟沒有生氣,過了半晌,走進林中去了。   
  這三日中,每日三餐,皆是蘇驚鶴送來,傅邪真怎會與他說話,自是拿了東西就吃。   
  蘇驚鶴雖知傅邪真被點了重穴,不過他定是奉了通天教主的嚴令,並不敢傷害傅邪真,每次等傅邪真吃完了東西,便收拾去了。   
  這三日中,傅邪真大多數時候皆是一人獨坐,甚是無聊,算著三日已過,將要與蘇驚鶴又有一場打鬥了,心中反而盼望起來。   
  第三日清晨,通天教主與蘇驚鶴果然如約而來。   
  傅邪真向蘇驚鶴瞧去,見他目中的黑氣又重了幾分,原本俊俏的臉現在卻多了份詭異之色。   
  傅邪真暗道:「通天教主為了令蘇驚鶴的武功速成,必定用了什麼古怪的法子,這對蘇驚鶴又怎有好處,不過,他本來就是想借蘇驚鶴的手殺了我,又怎會在乎蘇驚鶴的性命。」   
  等通天教主解開了傅邪真的穴道後,他一言不反,拔劍向蘇驚鶴刺去。   
  蘇驚鶴咭咭怪笑兩聲,也提劍相迎,隨手便將傅邪真的一招太極劍法破了。   
  兩劍相交,傅邪真覺得蘇驚鶴的內力竟增強了許多,而那股陰寒之氣,已漸有不能承受之勢,想不到短短的三日,蘇驚鶴竟有驚人的進步,通天教主果不愧為世間奇才。   
  他存心要觀看蘇驚鶴究竟學了何等神妙的劍法,是以抱定宗旨,攻少守多,十招之中,不過只有兩三招反擊而已,而這正符合太極劍法的要旨。   
  細細看來,蘇驚鶴的劍法招式雖是詭異,然而觀其劍意,卻與玉石雪書大同小異,而相較而言,蘇驚鶴的劍法似乎比玉石血書還要高明。   
  傅邪真看出這點,不覺出了一身冷汗,看來通天教主在武學上的造詣,竟遠遠超過公子我了,自己若再以玉石雪書相敵,難免處處受制。   
  好在蘇驚鶴初次接觸這種高深武學,對其中的深意,尚不能完全明瞭,傅邪真仍可從容應對,不過就算如此,蘇驚鶴的天份,也委實令人驚訝了。   
  上次兩人交手,不過鬥了十幾招而已,如今兩人卻斗了八十餘招,忽聽傅邪真叫道:「著!」   
  卻是他窺破了蘇驚鶴的一處破綻,一劍刺傷了蘇驚鶴的肩頭。   
  蘇驚鶴慌忙退出數丈,不安地瞧著通天教主,道:「弟子有辱師父,真正該死。」   
  通天教主笑道:「你能在三日之中,學會這套劍法,已是殊為不易了,從明日起,我再將這套劍法的精深處點拔於你,三日之後,再來比過。」   
  說話間,傅邪真的穴道又被點中。   
  傅邪真暗道:「蘇驚鶴天份驚人,又有通天教主這位明師,必定武功大進,而我若仍是止步不前,一月之中,說不定真的被蘇驚鶴擊敗,我死也就罷了,師父、師姐,可就再無獲救的希望。」   
  他知蘇驚鶴功利心極重,為了學得高明武功,不惜投通天教主為師,他對天道的感情,由此可見一斑,指望他周全師父與師姐的性命,殊為不智。   
  眼見通天教主轉過池塘,向林中走去,傅邪真冷笑道:「通天教主,我瞧你殺人的手段也不過如此,說起來,其實卻是你親手殺了我。」   
  通天教主奇道:「就算一個月後,蘇驚鶴武功大成,那也是他殺死你的,與我何干?」   
  傅邪真道:「你每日點我的穴道,令我氣血不通,真力難行,在這種情景下動手,我的武功豈非大打折扣,是以,若我有一日被蘇驚鶴殺死,豈不等於死在你手中。」   
  通天教主略略沉吟後,笑道:「說的也是,這倒是本座失於計較了。」   
  側目向傅邪真瞧來,傅邪真穴道頓解。   
  傅邪真暗道:「原來他的解穴、點穴之法,仍是用的精神力,難怪普通的衝穴手法毫不管用。」   
  蘇驚鶴道:「師父,傅邪真極為狡滑,若無禁制,只怕他就會逃走了。」   
  通天教主笑道:「方園數百丈的動靜,皆難逃過本座的耳目,他怎能逃走。」   
  蘇驚鶴大為驚歎,口中頌詞如潮,忙不迭地拍起馬屁來。   
  兩人回轉林中,很快就不見蹤影,傅邪真略略調整內力,施展出肌膚感應之法,以察知二人的動靜。   
  在他凝神感應之下,果然在離池塘五十丈處,發現了通天教主與蘇驚鶴。   
  只可惜他只能感到二人的存在,卻難以聽到二人的說話之聲,更遑論看到二人的身影了。   
  傅邪真暗道:「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以通天教主的神通,以蘇驚鶴的學武天質,再加上通天教主所用的邪門練武方法,一個月後,說不定蘇驚鶴真可將我擊敗,我呆在這裡,豈不是坐以待斃。」   
  他又凝神細察,卻難以察知天道與納蘭芷的存在,看來通天教主將二人藏得極為隱密,心中大感失望。   
  看來他只有獨自逃走,以圖後計了。   
  不過,以通天教主的神通,自己若就這樣從容離去,必定逃不過通天教主的感應,那麼,自己只是領先通天教主五十丈的距離,那是絕對無法成功了。   
  是以,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如何瞞過通天教主,悄悄離去,換言之,他必須想出一個方法來,對付通天教主極為靈敏的感應。   
  傅邪真的目光漸漸注視到面前的這方池塘中。   
  如果自己能潛入水中,豈非就可以掩飾自己的氣息,獵犬的鼻子再靈,遇到水也是無能為力,只因水實是隔絕氣息的絕佳物質。   
  就算以通天教主多智,恐怕也難以想到,自己竟會藏在這池毒水之中。   
  然而關鍵的問題卻在於,自己只有一粒避火丹,幾日前已經用過,現在再入水中,又怎能抵擋池塘中的高溫?也許不等通天教主發現他,他已變成死屍了。   
  他正在垂頭喪氣之時,腦中靈光一閃,忽地想起青龍與銀刀法王大戰時的情景。   
  青龍的烈陽神掌熱力無比,只怕比池塘的高溫還要高上數倍,然而遇到銀刀法王的玄冰神功,卻是毫無用處,由此可見,自己若能練成玄冰神功這樣令身體變冷的武功,自然可以抵禦池塘的高溫了。   
  然而問題的難點卻在於,不管姬霜的寒冰功還是通天教主的玄冰神功,卻非一日可以成就,何況自己無明師指點,又怎能練成奇功。   
  想到這裡,他又有些心灰意冷了。   
  就在這時,忽聽耳邊傳來細如蚊鳴的聲音道:「傅邪真,傅邪真!」聲音柔和,顯然出自女子。   
  傅邪真心中大奇,不知這聲呼喚從何而來,向四周的密林深處瞧去,瞧不出半個人影。   
  那聲音又道:「傅邪真,你莫要說話,你若想說什麼,只需在心中想上三遍,我就能知道,這樣你便可以與我交流了。」   
  傅邪真大為動容,想不到世間居然還有這麼神奇的武學,自己只需想上三遍的話,對方就能察知,這豈不等於神仙一般?   
  這種神功,只怕拳皇與通天教主也難以具備。   
  他抱著半信半疑的心情,試著想道:「禰是誰,禰在哪裡?」   
  他連想了三遍之後,耳邊果然又傳來了那神秘的聲音:「我也在此山之中,只是通天教主武功厲害,我不能靠近你,不過你只需聽我的命令,我便能救你出來。」   
  傅邪真暗暗心驚,想不到此女竟真的神奇如斯。   
  不過細細想來,這種奇功似乎並不奇怪。   
  精神力無所不能,既可控制別人的思想,自然也可探測別人的思想,而世間具有強大精神力的女子,不過二人,就是花問奴與李煙兒的師父方紫襄了。   
  從聲音聽到,此女顯然不是方紫襄,那麼必是花問奴無疑。   
  他將「禰是否是花宮主?」這句話想了三遍後,神秘的聲音果然笑道:「傅邪真,你總算猜到我了。」   
  傅邪真忙道:「晚輩本早該去拜見前輩,只是江湖事多,難以抽身,還望前輩原諒。」這句話自然還需連想三遍才行。   
  這種奇特的交談方式,令他頗感怪異,對這位江湖中最神秘的女人,他不禁又多了一份好奇之心。   
  花問奴道:「你不來見我也就罷了,你在江湖中的事跡,我也略知一二,卻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想不到短短數月間,江湖中便多了一位英雄少年,聖教更多了一位明主。」   
  傅邪真道:「若非花宮主鼎力相助,邪真又怎能有今日之成就。」   
  花問奴道:「這可是你的真心話嗎?」言辭中頗有噓慰之情。   
  傅邪真道:「邪真絕非忘本之人,花宮主的再造之恩,瑩瑩心中,絕不敢忘。」   
  他對花問奴,的確充滿了感激之情,此時將這句話連連想了三遍,感激之情更為明顯。   
  花問奴甚是愉悅,道:「你不必擔心,我自有方法救你,以你的天質,該不會讓我失望的。」   
  傅邪真想道:「花宮主是想傳我絕世武功嗎?只怕有些來不及了。」   
  以通天教主的神通,臨時抱佛腳學武,只怕太遲。   
  他的心中一有所想,花問奴自然明白,道:「問奴雖然自負,也不敢說能擊敗通天教主,不過問奴倒有些神妙的武學,你若能修行成功,或可騙過通天教主,逃離他的魔爪。」   
  傅邪真大喜過望,以花問奴的身份,既說出這句話來,足見她對這套武功極具信心了。   
  「邪真定會竭盡全力,學會花宮主的武學。」這句話又想了三遍,自然也為花問奴洞悉。   
  花問奴道:「我這套武功叫做『潛行躡蹤隱身大法』,學得此技後,可令全身處於虛無狀態,除非對手親眼瞧見你,否則的話,他極難覺察你的存在。」   
  「世間竟有這種神奇的武學?」   
  從這套武功的名字聽來,已是足夠神奇,而其功效,更是令傅邪真著實吃驚。   
  「武學浩如煙海,我這套武功又算得了什麼,只可惜通天教主是我方的大對頭,否則,若能師之於他,那才會大開眼界呢。」   
  通天教主是不世出的武學大宗師,所會武功之奇之多,自不待言,傅邪真深感學海無涯,更激起求學之心。   
  「為何學得宮主的隱身大法後,竟有如此神奇的功效?」   
  「簡而言之,每人身上,皆有一種特殊的氣息,這種氣息自然並非氣味,而是一種感覺,比如說,你聽到熟人的腳步聲就能判斷來人,正是此故。」   
  傅邪真略略有些懂了,只是大腦中仍是不甚明瞭。   
  花問奴自然能察知他的想法,道:「一般來說,就算是普通人,也有這種感覺,比如說你站在一人的身後,就算你不言不動,可是十有八九,也會被人察知,這是人天生的本能,只是大多數人並不在乎罷了。」   
  「原來如此。」   
  「除了這種身體給人的感覺外,你的內心想法,也是他人覺察到你存在的途徑之一,換言之,若你對一人懷有敵意,此人若是高手,自能覺察,這便是殺氣了。」   
  這個道理更不難懂,何況傅邪真本身也有深切體會,他曾從玄武的陣法中脫困,就是因為覺察到了玄武的存身所在,而他的肌膚感應之法,也是從此而來。「   
  花問奴解難釋疑畢,便開始傳授口訣,自然,二人仍是以心神交流,不附於言語。   
  傅邪真懷著強烈的好奇心,靜聽花問奴說出口訣來,從表面上來看,所謂的隱身大法與普通的練氣法門並無區別,並且與佛門的坐禪功極為相似,不過其中自然有獨特的法門,與諸般內功心法大相逕庭。   
  傅邪真天質極慧,雖不說是聞一知十,卻也能觸類旁通,他聽完口訣,不禁脫口道:「是了,這套口訣的最終目的,便是令自己融於自然,從而達到虛無的境界。」   
  花問奴忙道:「千萬不要說話,通天教主就在附近,若驚動了他,連我也救不了你的。」   
  傅邪真深悔孟浪,心中默想道:「對不起。」   
  花問奴半天沒有說話,想必是在察看通天教主有無發現這裡的異常動靜,過了良久,她道:「你依著口訣練應,明天我自會再來找你。」   
  此話說畢,再無花問奴的聲音,傅邪真默想剛才的口訣,越思越覺奧妙無窮。   
  人體本就是一個奇妙而複雜的綜合體,其中究竟有多少秘密,實在難以知曉,而武學的目的,就是盡量地發揮人的潛能,而人的潛能,卻是無窮無盡,只有刻苦地鑽研下去,才能體察其中難言妙趣。   
  傅邪真依法修行,漸有所悟,只是這個隱身法究竟能否管用,卻是在未知之數。   
  他知道今日通天教主不會來訪,有充分的時間揣摩口訣,是以遇到難明之處,也並不心急,就算今日難以徹悟,明日花問奴必會前來,自可向他請教。   
  他本著這種不急不躁之心,卻正合了「潛行躡蹤隱身大法」的境界,不知不覺之中,整個身心已與自然相融,漸漸地不知「自我」的存在。   
  只是通天教主身為絕頂高手,感覺自然大異於常人,這套武功真的能如所願,瞞過他嗎?   
  他既沉浸在妙趣無窮的心法之中,自不知時間飛逝,不知不覺中,已是第二日清晨。   
  他感覺到通天教主與蘇驚鶴已向這邊走來,立刻收功躺在地上,裝出仍在大睡之狀。   
  蘇驚鶴大步走來,喝道:「傅邪真,快快起來。」   
  傅邪真懶洋洋地睜開眼睛,道:「蘇驚鶴,憑你的豬腦袋,再神奇的武功也是無用,你還是放棄了吧,不如乾脆就讓通天教主自已動手好了。」   
  蘇驚鶴不驚不怒,道:「少廢話,快起來過招。」   
  他城府極深,自不會輕易被傅邪真激怒。   
  傅邪真一躍而起,挺劍向蘇驚鶴刺去。   
  蘇驚鶴早有所防,揚劍格開了。   
  此番交手,情景與昨日相差不多,只是傅邪真直到百招過後,才一招勉勝。   
  蘇驚鶴一言不發,臉上卻無驚惶之色,畢竟在短短一日中,便可與傅邪真多斗上數十招,已是進步極速了。   
  通天教主點了點頭,對蘇驚鶴的成績看來頗為滿意,他取出一隻烤熟的獐子腿拋給傅邪真,領著蘇驚鶴去了。   
  傅邪真知道又爭取了一日時間,可從容修習隱身大法了,只是蘇驚鶴的進步委實驚人,照這樣下去,也許一月之後,他真可擊敗自己。   
  到了午後,花問奴的聲音又飄了過來,指點了傅邪真幾處關鍵所在。   
  傅邪真心無旁鶩,專心練功,只是隱身大法奧妙異常,想在幾天時間內完全練成,那是絕不可能,好在離通天教主的一月之期還有二十餘日,時間尚是從容。   
  這幾日中,蘇驚鶴與通天教主皆是準時來到,傅邪真感到蘇驚鶴身上邪氣漸強,而武功更是一日千里,到了半個月後,在劍法上已可與傅邪真旗鼓相當了,每次皆能鬥到三四百招,方可分出勝負。   
  這天蘇驚鶴與通天教主走後,傅邪真感到局勢有些緊張起來,他雖不敢小瞧蘇驚鶴,然而他的進步之速,仍是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   
  令他更擔心的是,他的隱身大法雖然也是進步神速,然而離預想中的境界,仍是有不小的差距。   
  午後,花問奴如約來訪,自然,仍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傅邪真忍不住問道:「花宮主,為何蘇驚鶴的武功進步如此之快,通天教主究竟用了什麼方法?」   
  花問奴沉吟半晌,道:「我也曾感應他們練功的情景,通天教主似乎在用『蝶變手法』催化蘇驚鶴的功力,以激發蘇驚鶴最大的潛能。」   
  「蝶變手法!」   
  「化蛹為蝶,以為大成,這種手法是邪門武功中極厲害的一種,可令人在短時間內提高功力,增加悟力、智慧,只是這種手法大違天合,對受用者損害極大,後患無窮。」   
  「不知花宮主可會這種手法?」   
  「邪真,我知道你急於脫困,可是蝶變手法極為危險,若有不慎,定令你後悔莫及。」   
  「花宮主,以蘇驚鶴的進步之速,禰想我還能支持到月後嗎,而花宮主的隱身大法又委實高深,在下愚魯不堪,到現在也沒能取得滿意的效果。」   
  「隱身大法本就是極高深的武功,你的進步,已大大地出乎我的意料,當然,與蘇驚鶴驚人的進步相比,仍是慢了半拍。」   
  「既然情景危急,我也顧不得許多了,若蝶變手法真能令功力提高,悟性、智慧大增,我想對隱身大法的修行,必定有極大的好處的。」   
  花問奴語氣堅定地道:「不可,蝶變手法的危害你絲毫不知,絕不能冒險,若到了你鬥不過蘇驚鶴的那一天,大不了我親自出手,與通天教主拚命罷了。」   
  她雖是淡淡說來,然而對傅邪真的關愛之情,卻是溢於言表,傅邪真雖知花問奴流露出的真情是針對任天王而非自己,不過仍是大為感動。   
  「花宮主,禰絕不能出面,否則的話,不等禰與通天教主交手,我便自絕經脈而死,邪真對天立誓,絕不食言。」   
  他一時情急之下,將此言連想了數遍,以令花問奴更能強烈地感受他的決心。   
  花問奴聽出傅邪真的話中絕無迴旋餘地,歎息不已,道:「既是如此,我便教你蝶變手法好了,只是你千萬記住,這種手法只是為今日之局面而用,一旦脫離險境,一定要將其忘得精光。」   
  「此中利害,邪真自然明白的。」   
  花問奴無可奈何,只得將蝶變手法傳於傅邪真,這種手法上手極易,而功效幾乎是立刻可見,傅邪真初試之下,果然覺得精神倍增,大腦更為清明,身心更是無比舒暢。   
  這種感覺前所未有,身心極度愉悅的滋味幾可令人飄飄欲仙,傅邪真立刻沉浸其中,渾然忘卻週遭事物。   
  花問奴的聲音急促地傳來道:「邪真,快停止。」   
  傅邪真聞言驚醒,仍是有些戀戀不捨,剛才的體驗實在是太美妙了,就算是男女交合那種愉悅,也難以與之相比。   
  花問奴道:「邪真,現在你可知蝶變手法的厲害了。」   
  傅邪真心中一驚,道:「是了,為何我一經修行,就不想停手了呢。」   
  花問奴感應到他的想法,道:「邪門武功的危害人所共知,為何卻還有人甘冒奇險?原因便是邪門武功不僅比正宗武功進步更快,其中的樂趣更非正宗武功可比,是以有很多人一旦修行,就再也難以罷手,明知或許明日便死,卻仍是難以停止之故了。」   
  傅邪真道:「宮主莫非是在提醒我,日後千萬不要修行此功嗎?」   
  「不錯,修行蝶變手法能使人的心靈、身體,皆可產生一種極大的快感,一旦停止修行,心中的失落難以言表,是以,我極擔心你日後會為了追求練功過程中所謂的快感,而無法罷手,這就好比人服用了罌粟一般。」   
  「罌粟又是何物?」   
  「那是一種產自西南邊垂的一種毒物,此物含有神秘物質,當地的土人常以其葉片、果實提神,然而此物一旦久食就會上癮,從此就不能自拔,直到毒物傳遍全身,百病叢生而死。然而眾人雖知此物的危害,卻因服用此物有極大的快感而不能罷手,世間最厲害的物事,莫過於此。」   
  傅邪真心中一凜,道:「宮主之言,邪真絕不敢不從。」   
  花問奴歎道:「我為了今日危局,不得不傳授此法給你,現在也有些後悔了,只盼你能有大定力,不受此法的誘惑才好。」   
  花問奴聲音漸遠,想必已經離去。   
  傅邪真回想起剛才修行蝶變手法的美妙滋味,忍不住就想再試一次,這就好比處子初嘗風情,便不能自拔的情景,不過蝶變手法給人帶來的愉悅,卻非任何事務能比。   
  然而他卻強忍著自己,不再進行嘗試,花問奴言猶在耳,而蝶變手法的危害,從蘇驚鶴的臉上便可瞧出,傅邪真怎敢冒險。   
  此時他靜下心來,修行隱身大法,因剛剛練過蝶變手法之故,他的智力、悟力皆大為提高,是以幾日前難以過的一關,此刻輕易便過去了。   
  傅邪真開心的同時,對蝶變手法難言的魔力體會更深。   
  他暗道:「蝶變手法既有如此妙處,又怎能令普通人罷手不練,不過,世間的事皆分正反,越是有好處的事情越是潛藏極大的危險,我若這一關也不能過,又怎有資格做什麼聖教之主。」   
  於是,他只是在練習隱身大法遇到難關之時,才以蝶變手法激發潛能,不過每次皆是淺嘗即止,絕不敢沉溺其中,這件事說起來簡單,其實做起來卻要極大的定力才行。   
  隨後幾日,傅邪真每日應付過蘇驚鶴後,便時時修行隱身大法,有蝶變手法之助,自然是進展神速。   
  蘇驚鶴的進展則更為驚人,傅邪真現在竟已無法在劍上勝過他,只能用壓箱底的武功天地神拳了。   
  不過以蘇驚鶴的進步來看,也許用不了幾日,就連天地神拳也難以對他造成威脅。   
  這日比罷,蘇驚鶴哈哈大笑道:「傅邪真,用不了幾天,我就能擊敗你了,你的死期就快來了。」   
  通天教主也甚是歡喜,他顯然對自己的安排極為得意,唯一覺得遺憾的是,像傅邪真這樣的對手天下難尋,此子一死,不知何時才能享受到這殺人的樂趣了。   
  瞧著蘇驚鶴與通天教主欣然而去,傅邪真暗道:「看來我也得加緊練習了,否則的話,我可能真的會被蘇驚鶴殺死在這裡。」   
  午後,花問奴如約而來,道:「邪真,你的隱身大法已練到最關鍵的地步,能不能有所突破,就在今晚了。」   
  傅邪真道:「邪真定會竭盡所能的。」   
  花問奴道:「記住,一旦你感覺到體內血液流動緩慢,並感不到自己的心跳時,那就是隱身大法大功告成,此時,通天教主必會立刻感知而急速前來,以他的功力,百丈的距離,不過是一彈指而已,是以你必須用最快的速度衝進林中,將自己藏起。至於後面會發生什麼事,只能聽天由命了。」   
  傅邪真也知成敗就在此一舉,若在隱身大法大功告成的一刻不能躲過通天教主的感應,那將是前功盡棄。   
  他立刻閉目入定,將全身心沉浸在隱身大法複雜的心法之中,他本已突破了此心法的重重難關,此次修行,可謂水到渠成,再無障礙。   
  不知過了多久,他漸漸感到身子已有冰冷了,看來體內血液的流動,已開始放緩。   
  他並沒有欣喜若狂,更沒有緊張不安,而是仍是抱定不動於心的宗旨,將隱身心法發揮到了自己所能達到的極限。   
  忽地,一直搭在脈門上的手指再也沒有了脈動之感,心跳,果然感覺不到了。   
  傅邪真大喜若狂,心知隱身大法果然大功告成,他絕不敢有絲毫停滯,而是用盡最大的力氣,狂奔入林。   
  好在這座林子為原始森林,枝葉極為茂密,他幾乎立刻就找到了藏身之地。   
  他急忙隱身其中,探頭向林外望去。   
  幾乎就在他立足剛穩之際,通天教主的身影已出現在池塘邊了,其速之快,真可用閃電來形容。   
  其實此時傅邪真離他的距離不過數十丈而已,以傅邪真的目力,完全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通天教主驚訝的表情。   
  傅邪真努力抑制住狂跳的心臟,將隱身大法完全發揮。   
  通天教主立在池塘邊,身子一動不動,看來他正以自己無上的感應,去察知傅邪真的存在。   
  然而妙的是,明明傅邪真離他不過一箭之地,通天教主卻是毫無感應,這從他一臉的茫然中就可看出。   
  直到這時,蘇驚鶴才趕了過來,看見通天教主錯愕的表情,大為吃驚。   
  通天教主忽地哈哈大笑道:「隱身大法!花問奴,想不到禰也來了,這倒是越來越有趣了。」   
  蘇驚鶴奇道:「師父,發生了什麼事。」   
  通天教主冷冷地瞧了他一眼,道:「傅邪真練成了隱身大法,已擺脫了我的感應。」   
  蘇驚鶴大驚道:「事情怎會這樣,是了,傅邪真剛剛離去,必定藏在不遠處,只需我們仔細搜索,定能找到他的。」   
  傅邪真心中自是對蘇驚鶴鶴暗罵不止。   
  通天教主冷笑道:「你懂得什麼,他既學會了隱身大法,就算我們離他有數尺之距,也絕難感受到他的,何況這種原始森林中,何處不可藏身,若想找他,豈不是大海撈針。」   
  蘇驚鶴錯愕地道:「這樣說來,我們就此放棄了不成。」   
  通天教主哈哈大笑道:「他既是魔教教主,還怕不與老夫見面嗎,躲過了初一,難逃十五,我本不想這麼快就殺了他,如今他算是勝了第一場,我倒想瞧瞧,下一次,他是否還這麼好運。」   
  蘇驚鶴道:「師父,那麼我們現在怎麼辦。」   
  通天教主道:「為了傅邪真,讓老夫耽誤了不少江湖大事,你此時武功已成,也可助我一臂之力了,出谷後,為師有很多大事要交付於你。」   
  蘇驚鶴道:「弟子定是竭盡所能,替師父為憂。」   
  通天教主道:「你的師妹納蘭芷與你可是一對情侶?」   
  蘇驚鶴心中一凜,道:「師父神目如電,任何事也瞞不過你老人家。」   
  通天教主森然道:「等出谷後,你與他談一談,若她肯替我辦事,我便饒了她一命,並讓你們成就夫妻,若是不然,想必你也知道該怎麼做。」   
  蘇驚鶴臉色慘白,顫聲道:「弟子明白的。」   
  「至於天道老人,老夫留他還有用處,嘿嘿,什麼武林盟主,在老夫眼中,又算得了什麼。」   
  眼瞧著二人走開,傅邪真雖為自己暫時脫險而有絲興奮,然而很快就為師父、師姐擔心起來。   
  自己尚是僥倖脫險,又怎能救得了他們,而若讓他們留在通天教主手中,豈不是必死無疑。   
  以師姐剛烈的性子,又怎會與通天教主同流合污,那是必死無疑了,傅邪真思前想後,痛苦萬分。   
  忽聽耳邊傳來花問奴的聲音:「傅邪真,快收斂心神,保持隱身,通天教主絕不會這麼輕易離去了。」   
  傅邪真心中一凜,慌忙收斂心神,只見過了片刻,通天教主與蘇驚鶴又現身影。   
  通天教主喃喃地道:「此子果然狡滑,看來今日是難以找到他了。」   
  兩人的身影再次消失,不過傅邪真這次可不敢有絲毫大意,若是連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又何談去救師父、師姐。   
  眼瞧著太陽升起,竟已是天明了,花問奴的聲音又傳來道:「通天教主已離谷而去了,你可從西北方出谷,到了大路後,逕直往西,往少林寺而去。」   
  傅邪真愕道:「宮主令我去少林寺做什麼?」   
  花問奴道:「天道既已失蹤,天癡大師又已死了,江湖上可謂群龍無首,此時群豪正聚於少林,商議對付西魔之事,這正是聖教建立威信的絕好時機,你萬萬不能錯過。」   
  傅邪真道:「宮主也與我同去嗎?」   
  花問奴道:「我必須時刻留意通天教主的動向,自不能隨你前去。」   
  傅邪真大感悵然,道:「不知何時才能一睹宮主芳容,」   
  花問奴道:「你真的想見我嗎?」   
  傅邪真誠摯地道:「自從受宮主恩惠以來,邪真時時刻刻都想見宮主一面,以聆教誨。」   
  花問奴笑道:「放心罷,我也急著想見你呢。是了,你速速出谷吧,有一個人等在路口想見你呢。」   
  傅邪真想問是誰,卻再也聽不到花問奴的問題,想必是已去了。   
  傅邪真大感好奇,不知何人等在路口與他見面,這一段時間他呆在林中,早已寂寞透頂,是以迫不及待地快速出谷,直奔大路。   
  翻過一座高山之後,向下望去,則是一條官道了,傅邪真瞧見四處無人,不怕驚世駭俗,便施展風身雲體之術,輕輕躍了下來。   
  只是四處望去,哪裡有半個人影,正在沉吟,忽聽耳邊傳來曼妙的琴聲。   
  傅邪真心中大喜,暗道:「原來是琴真妹子來了,這麼多日不見,可真的有些想她了。」   
  他循著琴聲走去,走了有數十丈,前方轉出草屋一角,琴聲悠悠,正從屋中飄來。   
  傅邪真按捺住驚喜之情,輕輕推門而入,窗前坐著一位女子,正背門而坐,正在低頭弄琴。   
  從背影瞧來,不是琴真又是誰,卻見她纖腰依舊,風姿更勝往昔。   
  傅邪真忍不住走上前去,立在琴真的身後,忽聽琴聲大亂,琴真嗔道:「是什麼俗人搗亂。」   
  傅邪真一把摟住她的纖腰,大笑道:「不是俗人,而是禰的老公。」   
  琴真嚶嚀一聲,轉身撲進傅邪真的懷中,四片嘴唇死死粘住,再也捨不得分開。   
  過了好久,二人才戀戀不捨地分開,四目相對,皆是歡喜無限。   
  傅邪真長歎道:「禰好狠的心啊。」   
  琴真道:「我又怎麼不是了。」   
  傅邪真道:「這麼長的時間,禰也不來找我,讓我空勞牽掛,可不是好狠的心。」   
  琴真嗔道:「你會想我嗎,才怪!誰不知你左擁右抱,好不快活,又怎會想起我這個苦命的女子。」說罷,眼圈竟是一紅。   
  傅邪真自知罪不可恕,急忙吻住琴真的櫻唇,伸出祿山之爪,大加摸索。   
  琴真心中有氣,自是拚命掙扎起來,口中道:「討厭,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呢。」   
  傅邪真對付琴真,自是游刃有餘,手掌握著那對椒乳,咬住佳人的耳垂輕輕吐氣。   
  琴真怎抵擋住這種銷魂滋味,早已將心中的怨氣忘得乾乾淨淨,一時嬌柔婉轉,任憑傅邪真擺佈。   
  傅邪真深知自己一旦停下來,琴真心情稍定,定會大起問罪之師,是以絕不敢有絲毫放鬆,賊手探索而前,先將琴真的裙子解去。   
  不由分說,大軍揮戈而上,直占要津,他知道這樣一來,琴真再無暇想起他事,懷中佳人,就可慢慢享用。   
  兩人久別重逢,無不熱情如火,這一場抵死纏綿,雖算不得驚心動魄,也是戰況激烈。   
  不知過了多久,二人總算雲散雨收。   
  琴真伏在傅邪真的胸膛上,媚眼如絲,仍在輕輕地喘息。   
  向窗外望去,正是雨淡風輕,靜寂無聲,二人皆不願說話,生怕打破這種難得的閒適氣氛。   
  又過了良久,琴真道:「邪真,你的內力比以前高多了,我剛才真有些吃不消了呢。」   
  傅邪真笑道:「吃不消的是我才對,瞧禰剛才的情景,好像想一口將我吞下去一樣。」   
  「不來了,你又取笑人家。」   
  琴真坐起身來,慢慢穿上衣衫,忽地轉過臉來,冷冷地道:「別以為你使出這招,我就不會興師問罪,快說,你與芙蓉姐姐究竟是什麼關係。」   
  傅邪真大感無奈,看來這一關無論如何也別想輕鬆逃脫了。   
  他正在沉吟,不知該如何措辭時,琴真「撲嗤」一聲笑了出來,道:「瞧你的樣子,還像一個威震江湖的聖教教主嗎,芙蓉姐姐又聰明又漂亮,你要能抵擋得住她的誘惑才怪,不過她是我最好的姐妹,你與她的事情,我就不與你計較了。」   
  傅邪真暗中舒了口氣,討好地笑道:「禰們都是我的親親好老婆,在我的心中,卻是一樣地重要。」   
  琴真的臉色又一沉,道:「那個什麼林婉揚,又是什麼人,你有了我與玉芙姐姐還不知足嗎,又在勾三搭四。」   
  看來她雖身在聖宮,對江湖之事仍是瞭如指掌。   
  傅邪真叫屈道:「非是我勾三搭四,林婉揚實是柳飄飄親自做媒,禰叫我如何是好。」   
  琴真冷笑道:「柳飄飄是不是窮瘋了,居然也做起拉皮條的生意來。」   
  傅邪真歎了口氣,將與林婉揚相遇的事情細細地說給琴真聽了。   
  琴聲半晌不語,緩緩地道:「瞧在她救過你們性命的份下,我就不與她為難了,不過你可要記住,我與芙蓉姐姐為大,她為小。」   
  傅邪真暗道:「以婉揚的性子,又怎能甘心做小,這倒是件極為麻煩的事情了。」   
  其實三女的事情倒還算好辦,令他最為擔心的,還是鐵蝠娘、金夫人這二位半老徐娘,唯一令人慶幸的是,看來花問奴對他尚沒有什麼男女之情,否則的話,則更令人頭痛。   
  琴真見傅邪真面露難色,不由嗤地一笑道:「瞧你痛苦的樣子,我就不為難你了,大不了大家姐妹相稱就是,我想婉揚既是柳飄飄看中的,定不會差到哪裡去的。」   
  傅邪真心中一鬆,深感琴真的體貼大方,他緊緊摟住琴真,立刻又上演一場肉搏大戰。        
 正文第五十二章    
  作者:色虎   
  次日清晨,二人收拾上路,起床時,自然是少不了一番纏綿的。   
  好不容易才走出草屋,琴真打了個忽哨,從屋外林中奔出兩匹馬來,一黑一紅,皆是神駿之極。   
  傅邪真知道這是花問奴帶來的馬匹,以花問奴的眼力,這自是千中選一的好馬。   
  他看上那匹紅馬,剛想上馬,想不到紅馬一聲暴叫,竟揚蹄向他踢來。   
  傅邪真道:「好馬兒,何必發這麼大的脾氣。」   
  琴真笑道:「小紅可不是輕易讓人近身的,你若想騎坐它,可要拿出些真本事來。」   
  傅邪真微微一笑,突地來到小紅馬的身邊,雙掌一壓馬身,小紅馬頓覺壓力奇大,不禁連連倒退。   
  傅邪真趁機飛身上馬,小紅自是連聲暴叫,不肯輕易就範。   
  傅邪真騎術不精,差點被掀下馬來,琴真忍不住哈哈大笑。   
  傅邪真暗道:「我連一匹馬兒都制服不了,又怎能服得了天下群雄。」   
  他雙腿用力,如大鐵鉗般將小紅緊緊夾住,任小紅揚蹄人立,也再難撼動他分毫。   
  過了片刻,小紅氣力將盡,不停地打著響鼻,已安靜下來。   
  傅邪真哈哈笑道:「小紅,你服了我了嗎。」   
  小紅轉過頭來,瞧了傅邪真一眼,目光漸轉溫柔,傅邪真大喜,心知已將此馬馴服。   
  琴真格格笑著,上了那匹小黑馬,二人沿大路向西北方向而去。   
  到了中午,行到一個市集,二人下了馬入店進食,大快朵頤之餘,仍不忘摸手摸腳,蜜裡調油,真是羨煞旁人。   
  傅邪真暗道:「我的運氣真是好極,每次落單,皆有美人相陪,第一次是玉芙蓉,上一次是林婉揚,這一次卻又換成了琴真。」   
  正在胡思亂想,忽聽耳邊傳來花問奴的聲音:「邪真,通天教主也來到這個鎮子,你們千萬要小心,不要被他撞見。」   
  傅邪真大吃一驚,急忙低聲對琴真說了,琴真也是臉色微變,低聲道:「既是如此,我們便要間客房住下,想必通天教主只是路過,等他們走後,我們再離開不遲。」   
  傅邪真道:「正該如此。」   
  二人要了一間憑窗的客房,以方便窺視街上的動靜。   
  關上房門後,二人憑窗而視,不過片刻,便見通天教主與蘇驚鶴從鎮外走來。   
  傅邪真耳邊又傳來花問奴的聲音道:「邪真,通天教主對你的氣息頗為熟悉,雖說他並不知你在這裡,不會運功察看,不過你還是小心些才好。」   
  傅邪真深感花問奴細心,面對通天教主這樣的大敵,實不能大意。   
  他施展出隱身術來,立刻將全身的氣息遮蓋全無。   
  琴真又羨又妒地道:「師父對你好偏心,這門神功總也不肯傳給我的。」   
  傅邪真不敢說話,以免洩露氣息,只是微微一笑。   
  卻見通天教主二人越走越近,竟走到了窗下,二人的心臟皆提到了嗓子眼。   
  忽聽蘇驚鶴道:「師父,此去少林路途遙遠,不如買兩匹馬代步如何,雖說師父神功蓋世,輕功天下第一,不過奔馳起來,未免有些驚世駭俗,這家酒樓下正好有兩匹馬,看起來身材高大,像是好馬。」   
  他所說的,無疑是傅邪真與琴真騎來的兩匹馬了。   
  傅邪真暗叫糟糕,那兩匹馬是花問奴親自選就,自是難得的好馬,學武人見到這種好馬,又怎能不眼熱。若是通天教主硬要此馬,看來是保不住了。   
  通天教主點了點頭道:「的確是好馬。」   
  蘇驚鶴道:「既是師父喜歡,我便讓馬的主人轉賣給我們便是,只需多給銀子,他們自是肯的。」   
  通天教主淡淡地道:「這種小事,你何必問我。」   
  蘇驚鶴欣然進入酒樓,傅邪真道:「琴真,不好,蘇驚鶴要買馬,必會向酒樓老闆尋問,一旦問出你我的相貌年紀,那麼你我的行蹤就要暴露了。」   
  琴真怒道:「你這個無恥的師兄,從來就沒有做過好事。」   
  傅邪真道:「事不宜遲,我們必須立刻離開這裡。」   
  他不由分說,抓住了琴真的手,推開後窗,便欲跳出。   
  忽聽屋外樓梯響動,來人的腳步聲好急,傅邪真心知行藏已露,再不猶豫,飄飄然飛出。   
  身子剛剛飄出窗戶,房門已被推開,通天教主與蘇驚鶴雙雙搶到,出現在屋中。   
  通天教主哈哈笑道:「傅邪真,想不到你我竟是狹路相逢。」   
  傅邪真怎敢回頭,拉住琴真一陣狂奔,卻聽得身後風聲颯然,卻是通天教主已追出,不過眨眼間,已是呼吸可聞。   
  傅邪真自知今日難以倖免,驀地轉過身來,一掌推在琴真背後,另一掌平平推出,這正是天地神拳中至剛至猛的一招,端的是勁力如山。   
  忽聽一聲嬌叱道:「不可。」一朵紅雲撲到。   
  一隻玉掌驀地伸來,在傅邪真肩頭一推,將力道引偏,同時紅衣女子玉指纖纖,劃向通天教主的面門。   
  這一招看起來平平無奇,通天教主卻皺起了眉頭,停住了身子,冷笑道:「鐵血薄翼手,花問奴!」   
  傅邪真心中又驚又喜,卻又在意料之中,花問奴本就是為追蹤通天教主而來,她的及時出現,並不稀奇。   
  這個江湖中最傳奇的女子看起來不過三十多歲年紀,肌如白玉,艷媚入骨,其美貌竟有一種令人無法呼吸的壓力,偏偏卻又神情冷冷,使人不得不敬而遠之。   
  她的右手上,戴著與傅邪真懷中一樣的薄薄手套,鐵血薄翼手本有一對,花問奴在玉芙蓉出宮之時,擔心她的安全,故而給了她一隻。   
  花問奴向傅邪真擺了擺手,傅邪真深明其意,恭身一禮,遂飄然而退。   
  以他聖教教主的身份,本不該臨陣而退,只是通天教主武功天下第一,貿然相拼,未免不智,傅邪真雖然正直,卻不愚腐,深知他留在此地,只會給花問奴帶來累贅而已。   
  以花問奴的武功,固然不能與通天教主抗衡,不過有鐵血薄翼手之助,自然無性命之危,是以傅邪真深知自己走得越遠,花問奴心無牽掛,就反而越安全。   
  琴真站在前面等待,從她的神情看來,似乎也不緊張,看來她對花問奴是頗具信心的。   
  琴真道:「以師父的武功,大概能支持十幾招以上,不過我們仍是處於危險之中,必須立刻離開這裡。」   
  傅邪真道:「瞧通天教主的意思,也是往少林而行的,他既與我們同路,便總有遇到的時候,這可怎麼辦。」   
  琴真道:「看來我們只有繞道而行,可恨兩匹馬兒卻落入他們手中,這樣一來,他們必定會趕在我們前面到達少林寺,從容施展詭計了。」   
  傅邪真道:「不錯,我們的確必須盡快趕到少林寺才行,否則的話,群雄不知底細,難免要吃大虧了。」   
  琴真道:「就算我們再弄兩匹馬來,只怕也及不得那兩匹神駿,再說,我們恐怕也無法從大路行走,哎,若是能肋生雙翼才好。」   
  傅邪真腦中靈光一閃,笑道:「想在天下飛行嗎,也不是沒有辦法。」   
  琴真道:「就算你會風身雲體之術,我可不會,再說,風身雲體術極耗內力,哪裡能長久使用。」   
  傅邪真微微一笑,道:「我自有辦法,你隨我來就是。」   
  他拉起琴真的手,折而向西南方而行。   
  琴真道:「喂,你走的路可不對,這可是往川中去的路。」   
  傅邪真道:「到時你自會明白,我可以保證,我們必定會比通天教主早一步趕到少林。」   
  琴真見他神神秘秘,心中大感好奇,便隨他去了。   
  兩人急行慢趕,二日之內,已至川境,琴真見面前矗立著一座高崖,心中更是納悶。   
  傅邪真喃喃地道:「卻不知龍兄在不在家中。」   
  琴真道:「你在說什麼。」   
  傅邪真笑道:「這座高崖上住著我一位朋友,它定有辦法送我們去少林的。」   
  琴真見這座危崖極為險峻,更無上山的道路,不由大奇,道:「你的朋友怎會住在上面,他平時可怎樣上山下山,莫非他的輕功比柳飄飄還要高嗎?」   
  傅邪真道:「就算是十個柳飄飄,只怕也比不上它的。」   
  琴真更是大疑,卻聽傅邪真發出一聲長嘯,頓時聲震四野,琴真站在他的身邊,更是被他嘯聲震得花容失色。   
  琴真暗道:「看來傅大哥的功力竟是一日千里,我與他不過分別數月,他的功力已遠比當時為高。」   
  長嘯聲未畢,山頂便傳來「咕咕」的鳴叫之聲,琴真抬頭望去,只見空中一道黑影急飛而至,飛到近前,才看清是只形狀古怪的飛龍。   
  琴真叫道:「傅大哥,你引出怪物來了。」   
  傅邪真哈哈笑道:「哪裡是什麼怪物,這便是我的朋友了。」   
  飛龍撲到面前,在傅邪真頭頂盤旋飛行,口中咕咕直響,顯得極為興奮。   
  琴真本來又驚又怕,不過見飛龍並無敵意,心中稍平。   
  傅邪真道:「龍兄,給你引見一位朋友,就是這位琴真姑娘了。」   
  飛龍朝琴真點了點頭,神情甚是傲慢,看來若不是瞧在傅邪真的面子,只怕它根本就不會理睬琴真。   
  琴真暗道:「好神氣的飛龍,竟似瞧不起我的樣子,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一條飛龍嘛。」   
  傅邪真道:「龍兄,我想趕向少林寺去,只能勞駕你了,你意下如何。」   
  飛龍落到地上,向傅邪真側過身來,傅邪真大喜,急忙牽著琴真坐到飛龍的背上。   
  琴真又驚又怕,縮手不前,道:「傅大哥,我們真要坐在飛龍的背上嗎。」   
  傅邪真道:「若不是這樣,又怎能比通天教主早一步到達少林寺。」   
  琴真道:「可是萬一在空中跌下來,我們豈不死無葬身之地。」   
  傅邪真道:「只要你緊緊地抱著我,絕不會跌下去的。」   
  飛龍早已不耐煩起來,朝著琴真咕咕地叫個不停。   
  琴真道:「臭飛龍,你有什麼不耐煩的,人家是個女孩子,畢竟有些膽小嘛。」   
  飛龍仰首向天,似是長歎一聲,大有一副無可奈何之狀,若它會吐人言,只怕「世間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的名言就會脫口而出了。   
  琴真站站兢兢坐上龍背,不等她坐穩,飛龍已振翼而起。   
  琴真嚇得要死,急忙抱住傅邪真,叫道:「臭飛龍,不能等人家坐穩些再飛嗎。」   
  飛龍向傅邪真瞧了一眼,大有同情之色,傅邪真笑道:「龍兄,世間的女孩子都是這樣,可羨你身為飛龍,自不會有世間男子之苦。」   
  琴真嗔道:「我有什麼不好,難道你跟著我覺得委屈嗎。」   
  傅邪真乾咳幾聲,已是說不出話來,飛龍咕咕連聲,似在嘲笑傅邪真自討沒趣。   
  不一刻,飛龍已飛到空中,高山峻嶺,頓成低矮的土丘了。   
  琴真緊緊地抱著傅邪真,絕不敢有絲毫放鬆,不過過了一刻,見飛龍飛的甚是平穩,漸漸放下心來,對飛龍道:「小飛龍,你是怎樣認識傅大哥的,你又怎會住在那麼高的山上。」   
  可惜飛龍不能說話,只能咕咕作答了,它此時心中必在慶幸,身為飛龍,實是比世間男子幸運,否則的話,定是不堪其煩了。   
  兩人一龍,眨眼間已飛出數十里地去,此時再向地上望去,山川河流,好似掌上地圖,令人頓生豪氣。   
  不過兩個時辰,已飛到正西的大路上空,琴真此時已毫無畏懼之心,不停地低頭賞景。   
  只見地面行人如蟻,看起來好不有趣。   
  琴真道:「傅大哥,以時間來看,通天教主該經過這裡,不如你讓飛龍低飛一些,好讓我們看看他們來了沒有。」   
  傅邪真將此意對飛龍說了,飛龍忽地低頭俯衝,琴真心臟徒沉,嚇得花容失色,嗔道:「臭飛龍,你想跌死我嗎。」   
  飛低數百丈後,傅邪真已可瞧清地面上行人的模樣,行人雖然與傅邪真距離相等,然而傅邪真身在高空,視野開闊,更兼內力深厚,自然眼力極佳,而行人抬起頭來,卻只是見到空中有一個黑點而己。   
  琴真欣然道:「這裡是往少林寺去的大路,通天教主既去少林,必從此處經過,現在看來,我們已遠遠地將他們甩下了。」   
  話未說完,便見路上馳來兩匹馬,風馳電掣而來,行人紛紛閃避,琴真叫道:「可不是我們的那兩匹馬兒嗎,想不到通天教主這麼快就趕來了。」   
  傅邪真生怕被通天教主發現,急令飛龍升空,飛龍依令振翼而起,升高數十丈後,再往下望去,通天教主二人成為兩個黑點了。   
  只是兩匹馬兒極為神駿,傅邪真二人雖騎著飛龍,也需極力去趕,才不至於被甩開。   
  傅邪真道:「這兩匹馬兒的確神駿,這樣看來,我們想搶先一步趕往少林,竟是不能了。」   
  琴真嘻嘻笑道:「不如等他們投宿之時,我們將馬兒再搶回來?」   
  傅邪真沉吟道:「這可有些冒險。」   
  琴真道:「我們騎著飛龍,又有什麼好怕的,就算被他們發現,大不了騎上飛龍逃之夭夭,諒通天教主對我們也無可奈何。」   
  傅邪真見琴真躍躍欲試,不忍破壞她的興致,何況通天教主有此兩匹快馬,也是可慮之事。   
  他道:「好吧,等到夜深人靜之時,我們再下手奪馬。」   
  飛龍在空中遙遙地跟著二人,通天教主雖是神通廣大,又怎知傅邪真竟在空中,到了晚間,二人投宿入店,馬匹交給店小二打理,拴在馬槽中喂草。   
  琴真在空中瞧得清清楚楚,迫不及待地便想下去。   
  傅邪真忙道:「等天再黑一些,你我再進馬槽,此時通天教主尚未休息,萬一弄出動靜來,結果將會不妙。」   
  琴真只好答應了,道:「現在我們有了飛龍,就不必騎馬了,那麼怎樣處置這兩匹馬呢。」   
  傅邪真道:「大不了將馬兒放之荒野,總之不可令通天教主騎坐,就算通天教主再賣馬匹來,也及不得這兩匹的神駿。」   
  琴真點頭應允,飛龍在空中盤旋良久,已是夜深人靜時分,傅邪真怕飛龍驚動馬槽中的馬匹,便令琴真仍騎在飛龍背上,自己輕輕躍了下來。   
  馬槽中只有小黑小紅兩匹馬,它們極具靈性,雖說在黑夜中辨不清來人,卻憑著獸類特有的感應,知道是自己的主人來了。   
  傅邪真見兩匹馬兒這麼安靜,心中大喜,走了過來,解開了韁繩。   
  他牽著二馬出槽,雖走得頗為緩慢,然而夜深人靜,馬蹄的的,仍是清脆可聞。   
  傅邪真深知只須一絲動靜,必會被通天教主察知,是以他立刻在馬臀上猛地一拍,喝道:「快走。」   
  馬匹受此一驚,立刻撒開四蹄向客棧外奔去,便在這時,傅邪真聽到身後勁風襲來,從來勢看來,自是通天教主。   
  傅邪真早已成竹在胸,並不轉身,使出天地神拳中至剛至猛的一招,迎向通天教主。   
  就算以通天教主,也不願硬接傅邪真這至剛至猛的一招,他雙掌划動,以極為巧妙的招式,將傅邪真的雷霆之力輕輕卸下,同時掌心中生出極強的吸力,欲將傅邪真吸到身邊。   
  傅邪真暗歎高明,他本想借力竄出,想不到通天教主竟窺破他的用心。   
  他深知若再糾纏一時半刻,就再也難以脫身,是以深吸一口氣,足尖猛點地面,向空中躍去。   
  琴真早已騎著飛龍在空中等候,見傅邪真躍了上來,急忙伸手去迎。   
  通天教主一聲冷笑,雙掌輕輕搓動,掌心的吸力陡然增強,傅邪真頓覺身子似有千斤之重,明明瞧見琴真的手指離自己的手掌只有數寸,卻無論如何也伸不過去。   
  「撲通」一聲,傅邪真已跌倒在地,通天教主哈哈大笑道:「傅邪真,這是你自投羅網,莫要怪我無情了。」   
  向前跨了一步,手掌呈龍爪之狀,抓向傅邪真的衣領。   
  這招龍爪手天下無雙,又怎是傅邪真所能禁受得起,而龍爪手的勁力籠罩之下,更令傅邪真動彈不得。   
  便在這時,飛龍猛地撲向通天教主,利爪抓向通天教主的面門。   
  飛龍受公子我多年訓練,一招一式,已絕非動物的本能,而是極高明的武功,通天教主想不到飛龍的爪勢如此凌利,更聞到飛龍的利爪上隱隱傳來的腥氣。   
  他不敢大意,只得側身退了一步,避開飛龍的一爪。   
  琴真早已伸出手來,將傅邪真提至龍背,飛龍何等通靈,雙翼振起,已飛上半空。   
  通天教主生平與人動手,何曾受過這種折辱,不由心中大怒,然而他就算本能可通天,又怎及得飛龍生有雙翼,可在空中飛行,他自忖自己就算飛到空中,也難以及得上飛龍的速度,只得長歎一聲,就此罷了。   
  傅邪真與琴真四目相對,大生死裡逃生之感,想起剛才的行為,的確有些冒失了。   
  傅邪真道:「龍兄,我們走吧。」   
  飛龍忽地怪叫一聲,不升反降,反而向地面撲去。   
  傅邪真大吃一驚,道:「龍兄,這是何故。」   
  然而以前極為聽話的飛龍此時卻像中了魔一般,向站在屋簷下的一人飛去。   
  傅邪真看出那人正是蘇驚鶴,蘇驚鶴見飛龍撲面而來,大感驚訝,急忙用雙手護住面門。   
  飛龍在空中一個翻身,傅邪真與琴真猝不及防,雙雙跌了下去,飛龍飛到蘇驚鶴身邊,口中怪叫連連,聽起來大為興奮,更用腦袋不停地蹭著蘇驚鶴的衣襟,就好像撒嬌一般。   
  傅邪真驚駭莫名,實不知飛龍對蘇驚鶴怎會這種態度。   
  通天教主極富智慧,見到此景,道:「驚鶴,這只飛龍似乎認得你,你且與它說話,看它如何。」   
  蘇驚鶴又驚又奇,依著通天教主的吩咐,道:「飛龍,你認得我嗎?」   
  飛龍連連點頭,口中發出歡快的鳴叫聲。   
  蘇驚鶴又驚又喜,道:「師父,飛龍果然認得我,這是怎麼回事?」   
  卻見飛龍倚到蘇驚鶴的身邊,好像在催促他騎到背上一般,蘇驚鶴不敢自專,轉目望向通天教主。   
  通天教主道:「這只靈獸定是想帶你去個地方,你且跟著它去瞧瞧,為師就在這裡等你們。」   
  蘇驚鶴連忙騎上飛龍背,飛龍並沒有急於離去,而是圍著傅邪真飛了三圈,口中叫個不停,以傅邪真與它的相熟程度,可聽到它是在道歉了。   
  傅邪真本來對飛龍的不講義氣頗為氣憤,不過他忽地想起,公子我曾令自己去尋找他的兒子,而蘇驚鶴的相貌,正與公子我相同,當時自己也曾大感驚訝,如今看來,蘇驚鶴與公子我,很可能真的有某種關係。   
  飛龍對公子我極為忠心,對他的囑咐,自然牢牢地記在心中,如今一見蘇驚鶴,自然視他為少主人。   
  想通此點,傅邪真對飛龍倒也沒有深責,只是飛龍將自己與琴真拋在這裡,豈不是等於害了自己與琴真的性命。   
  看來飛龍雖然通靈,仍不可能像人一樣想得周到。   
  眼見得飛龍帶著蘇驚鶴飛上高空,傅邪真知道飛龍定是帶著蘇驚鶴往飛龍居去了。   
  蘇驚鶴的身世本就成迷,就連天道老人也不明所以,現在看來,他倒極可能是公子我的後人了。   
  想到這裡,傅邪真暗歎造物之奇,實堪弄人。   
  通天教主的一聲冷笑,令傅邪真回到了殘酷的現實。他將如何面對這天下第一人。   
  琴真緊緊地依著傅邪真,玉容慘白,她做夢也沒有想到,盜馬之舉,竟會陷入這般局面。   
  傅邪真深知今晚的局面極為險惡,除了放手一拚,再無其他機會。   
  他哈哈笑道:「琴真,我初見你時,便得聞妙音,如今大難臨頭,你可願再為我撫一曲嗎?」   
  琴真見他目中似有深意,心中一動,柔聲道:「你既想聽,我自然願意,只是不知通天教主可願留你多活一刻。」   
  通天教主哈哈笑道:「你們是想以曲中舞與我一搏嗎,也罷,自任天王死後,曲中舞再難一見,如今能得聞舊曲,倒也算人生快事。」   
  琴真暗歎此人心思機靈,竟一下子便猜到傅邪真的用意。   
  曲中舞雖然威力奇大,可是能不能對付得了通天教主,實是未知之數,不過此情此景,也只有硬著頭皮與他周旋了。   
  「叮叮咚咚」,琴聲已起,靜夜聞琴,令人心胸如被一洗。   
  傅邪真聽到耳中,卻是另一種滋味,琴聲對他而言,便是進軍的號角,殺人的鼓聲。   
  抬手處,似分花拂柳,然而其中的殺機,卻是凜凜在目,通天教主脫口讚道:「好精妙的武功。」   
  側身讓開,隨手還了一招。   
  須知琴聲一起,傅邪真便再非自身所有,他此時不過是一具殺人的機器般了,每招每式,皆是聽從琴聲的指點。   
  正因為如此,他在對敵之時才無恐懼心,好勝心,而是心中無塵,近乎於空,也許這才是曲中舞最可怕的所在。   
  瞧他似舞非式的一招一式,足以令人沉醉其中而不能自拔,這也是曲中舞另一高明之處,對敵者若沉迷於對方絕妙的舞姿,便難免會被其所趁。   
  只可惜,傅邪真的對手卻是古往今來,第一大魔頭,又怎能受此蠱惑,他似乎只是隨意揮灑,便將傅邪真的每記殺招化解於無形。   
  琴真不敢抬頭,深怕看見場上傅邪真的糟糕形勢而心中大亂,若她的心一亂,琴聲必亂,則完全被琴聲所控制的傅邪真更束手無策了。   
  數十招過後,二人竟是旗鼓相當。   
  曲中舞是任天王最著名的武功,其威力之大,足可排名絕世武功中前三之列,通天教主雖是一代梟雄,面對這套毫無破綻的武功,竟也是無可奈何。   
  他暗暗道:「任天王果然是不世出的奇才,幸虧他死的過早,否則的話,豈非老夫的勁敵,就算如此,傅邪真繼承了任天王的一切,仍是頭等大敵,難得今日這等機緣,我又何必與他們糾纏下去。」   
  以他的智慧,自然輕易瞧出,曲中舞最大的破綻並非施舞者,而是撫琴者,雖說在傅邪真的妙招之下,他難以抽身對琴真動手,不過以通天教主之能,他自有高招。   
  傅邪真忽覺琴聲漸轉淒厲,好像琴真的心情已開始急促起來,這無疑是曲中舞的大忌,然而側頭望去,琴真一直低頭撫琴,並沒有瞧向場中,又怎會沒來由地心浮氣躁起來?   
  傅邪真立刻明白,這自是通天教主用他的意志在控制琴真了。   
  他脫口罵道:「通天教主,你好生無恥,妄你是武林前輩,竟用詭計害人。」   
  通天教主冷笑道:「思想力本是武功的一種,又怎算是詭計,技不如人,便招招受制,怨只怨你學藝不精。」   
  「崩」地一聲,琴弦終告斷裂,一時曲終音杳,四週一片死寂。   
  而就在琴聲斷絕之時,通天教主輕輕一掌,擊在傅邪真的胸口。   
  傅邪真倒飛而出,口中的鮮血灑了一地。   
  琴真一聲驚呼,撲到傅邪真的身邊,見他臉孔蒼白如紙,顯是受傷極重。   
  她急聲道:「你怎麼樣了。」   
  傅邪真只覺得身子軟綿綿地沒有一絲力氣,氣海中空空蕩蕩,竟是內力全無的樣子。   
  他知道通天教主的這一掌已震散了他全身功力,能夠不死,已是個奇跡。   
  他怕琴真擔心,勉強笑了笑,道:「沒事。」   
  通天教主微感訝然,道:「想不到你竟能受我一掌而不死,聖教教主,果然有其不凡之處。」   
  傅邪真知道今晚再無幸理,廢然長歎,握住了琴真的手。   
  琴真臉上猶掛淚滴,勉強一笑道:「都怪我不好,沒能控制住自己,害得你受傷。」   
  傅邪真搖了搖頭,道:「通天教主的意念極為強大,又怎是你所能抵擋,你我今日命絕於此,也是天意。」   
  琴真忽然嫣然一笑,道:「想不到你死時,身邊的女人卻是我,你是不是覺得有些遺憾。」便是在這種時候,她仍是忘不了吃醋。   
  傅邪真莞爾一笑,道:「你再說這樣的話,我可要打你的小屁股了。」   
  雖是生死當頭,二人心中卻無絲毫恐懼之心,反而因不在乎生死,而兩情相悅起來。   
  琴真不禁覺得,今日雖是無可倖免,然而能與情郎同歸於盡,卻是大大出乎意料,人生意境之妙,實難預料。   
  通天教主並非無趣之人,見傅邪真與琴真此舉,竟無上前阻止之意,只是經過剛才的戰鬥,他決心已下,雖說傅邪真這樣的人選難得一見,是滿足其殺人妙味的絕佳對像,然而此子今日卻是非死不可,否則以此子的造就,來日相逢,就難以有把握必勝他了。   
  他抬起手掌,遙遙面對傅邪真的背心,兩人雖隔了數丈距離,然而他只需勁力一吐,傅邪真必死無疑。而傅邪真功力散失,自無法避過這一擊。   
  就在這時,忽聽客棧外傳來「嗚嗚」的蕭聲,音色頗感淒涼,然而卻無半分頹喪之意,是以人人皆有如癡如醉之感。   
  琴真道:「好美的蕭聲,好磊落的胸襟,聞其音而知其人,此人定是人中龍鳳。」   
  傅邪真雖對音律一竅不通,然而也覺得蕭聲極美,雖有淒涼之意,卻是傷而不廢,琴真稱其人胸襟磊落,怕就是由此而來。   
  通天教主微皺眉頭,似乎大感頭痛。   
  傅邪真瞧見他的神情,心中大喜,能令通天教主為之頭痛的人,天下絕無第二人,那麼吹蕭人必定是拳皇無疑。   
  拳皇在此出現,看起來偶然,其實卻是順理成章,拳皇本為通天教主而去了西域,如今通天教主既來中原,拳皇又怎能不來。   
  通天教主冷笑一聲,道:「無極,你想阻止我殺人,還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掌心勁力一吐,向傅邪真擊了過去。   
  忽見傅邪真平空向後飛去,就像有人拎著他的後頸一般,通天教主知道是拳皇出手,腳步一錯,數丈距離竟如尺寸之地一般,已至傅邪真身前,手掌揮動,仍是擊向傅邪真的胸口。   
  這一掌如閃電,似雷轟,實是快得不能再快,拳皇雖有天大神通,也難以在這一招上搶下傅邪真來,看來通天教主已是必欲殺傅邪真而後快了。   
  「波」地一聲,拳力擊在傅邪真的胸口,竟是砰然有聲,琴真心中慘然,傅邪真這一次是必死無疑了。   
  然而想不到的是,通天教主一掌擊下,卻是臉色一紅,身子竟向後退了半步,瞧他的神情,竟似被傅邪真的內力反震一般。   
  此景實令人大感驚訝,就算傅邪真身子完好,真力充盈之時,也絕不能將通天教主震開,遑論他此時受傷沉重,再無反擊之力。   
  通天教主忽地長歎一聲,道:「好一招隔空傳勁,無極,在這世上,唯一讓老夫瞧得起的,就是你無極了。」   
  此時琴真心中才明白,將通天教主震開的,是拳皇的拳力,只是拳皇遠在院外,卻是隔空傳來力道,不僅將通天教主震開,更令傅邪真毫無傷損,這份功力,委實是驚人之極了。   
  不知何時,拳皇已出現了院落之中,琴真看著慈祥的笑容,花白的鬍子,心中大感親切,叫道:「無極前輩,你總算來了。」   
  無極向她擺了擺手,笑道:「剛才的琴彈得很好啊,只怕花宮主也不過如此罷了。」   
  「無極,你誇我的徒兒,為何又要罵她的師父。」嬌笑聲傳來,竟是花問奴也趕到了。   
  琴真大喜道:「師父,你也來了。」   
  花問奴笑道:「我就你這麼一個好徒兒,又怎捨得你死。是了,還不快去瞧瞧邪真,看看他的傷勢怎麼樣了。」   
  傅邪真此時仍是全身綿軟,功力仍是難以凝聚,卻勉強站了起來,道:「邪真見過無極前輩、花宮主。」   
  花問奴道:「這也罷了,你能受通天教主一掌而不死,實令人意外,你快與真兒速離開這裡。」   
  傅邪真心中一震,難道花問奴竟以為,放著無極與花問奴這樣的絕頂高手在此,仍是勝不過通天教主嗎?   
  琴真道:「師父,您與無極前輩在此,徒兒又何必離去?」   
  花問奴柳眉一豎,道:「還不離去,難道連師父的命令也敢違抗嗎?」   
  琴真花容失色,想不到師父竟會如此嚴辭厲色。   
  傅邪真也感到問題嚴重,看來通天教主的武功,竟是大大地高出他的估計,以花問奴的身份,自不會對敵示弱,她既擔心琴真與自己的安危,那便證明,就算她與無極聯手,也未必能操必勝。   
  琴真意識到事態嚴重,上前扶起傅邪真,剛想舉步,通天教主冷笑道:「慢走。」   
  一股尖銳的指風襲向傅邪真的心口。   
  花問奴身如柳絮,輕飄飄地飛來,一掌擊在琴真的肩頭,將二人橫向擊了出去,而無極則站在原地不動,向通天教主與花問奴之間擊出一拳。   
  此拳一出,那股尖銳的指風便化於無形。   
  兩人一人救人,一人出手攔阻,配合的天衣無縫。   
  不過以傅邪真的眼力,卻清楚瞧出,拳皇只是出招截斷指風,而沒有襲擊通天教主本人,足見他對通天教主極為忌憚。   
  傅邪真雖知這世間三大高手的比拚百年難見,然而為了不讓拳皇與花問奴分心,自己還是離去的好。   
  他向琴真道:「快走。」   
  琴真背起傅邪真,大步向院外竄去。   
  然而她只走了兩步,卻停了下來,傅邪真奇道:「琴真,你怎麼了?」   
  琴真半天不言,傅邪真瞧向她的面容,吃了一驚,卻見她目光呆滯,對傅邪真的聲音竟是無動於衷。   
  傅邪真心中一動,轉目望去,只見通天教主的目中閃動著碧瑩瑩的光芒,正直視琴真。   
  傅邪真暗道:「糟糕,通天教主又在用意志力控制琴真了,此人的意志力天下無雙,琴真又怎能舉步?」   
  琴真的目光雖未與他的目光接觸,仍是受到感應,通天教主的意志力無疑已強到極點。   
  無極與花問奴相視一眼,已知問題的關鍵所在,花問奴道:「趁他一心二用,你我盡力攻擊。」   
  嬌軀扭動,已到通天教主的面前,玉指纖纖,刺向通天教主的眼睛。   
  通天教主哼然冷笑,同時揮動五指,迎向花問奴的玉手。   
  花問奴的手上雖戴著鐵血薄翼手,任通天教主的功力再高,也自是不懼,只是通天教主此招變化萬千,竟有許多自己未能領悟之處,她又怎敢大意,只得化指為拳,擋在胸前。   
  這一招擋格看似簡單,其實卻包含了無數精妙變化,其中所蘊的武學至理,實非三言兩語所能盡述。   
  傅邪真看見此招,頓覺心中大亮,許多過去難以明白的武學難題,因之而解。   
  兩大高手各以平生武學爭奇鬥艷,於平淡之處,蘊藏無窮殺機,令傅邪真看得血脈賁張,大呼過癮。   
  忽聽空氣急劇流動,令人好似身在急流中一般,抬頭望去,卻是拳皇也向通天教主動手。   
  拳皇的武功毫無出奇之處,只是招招簡潔明快,絲毫沒有拖泥帶水之嫌,不過比之花問奴的妙招迭出,自是少了幾份看點。   
  在兩大高手圍攻之下,通天教主不得不動用真實武學,他的招式卻是僵直木訥,更無出奇之處,然而偏偏這種看起來毫不起眼的招式,卻與兩大高手鬥了個平手。   
  傅邪真暗道:「若論功力深厚,中原武林自以拳皇為第一,而若以招式之妙、之奇,則非花問奴莫屬,如今以二人之力,卻只是與通天教主打了個平手,此人實是古往今來,難得一見的武學奇才。」   
  雖是兩大高手共鬥一人的局面,不過通天教主卻是用七分力氣對付無極,只以三分力氣與花問奴纏鬥。   
  這般瞧起來,花問奴的招式雖是千變力化,毒辣陰損,然而以威力而論,卻遠遜於天地神拳了。   
  通天教主心中暗道:「老夫少年時迭逢奇遇,才造就現在這身渾厚內力,無極老兒卻是全憑自身修為,便有如此功力,此老的天資實是高過於我。」   
  他剛才與傅邪真動手之時,已感到傅邪真的武學天質更高,假以時日,此子實為心腹大患,而今日若不將其除去,日後又怎有機會。   
  念及此,雙掌揮灑之間,已完全採取守勢,心中的意念,卻是遙遙指向琴真。   
  以他的功力,若是完全採取守勢,那便是天衣無縫,無懈可擊了。   
  忽地,傅邪真覺得背心一痛,回頭去瞧時,卻見琴真手持著一把短刀,正緩緩刺進自己的後心。   
  傅邪真這一驚非同小可,叫道:「琴真,你怎麼了?」   
  琴真無神的目光中閃動著淚花,本來柔美的肌肉線條變得生硬起來,同時玉容上滿是汗水。   
  傅邪真突地明白過來,琴真正受通天教主所令殺死自己,她此時正在用自己最大的意志力與通天教主相抗。   
  若不是通天教主此時正與兩大高手相鬥,難以盡展功力,琴真早已一刀刺進了自己的心臟。   
  傅邪真雖知情景危險到了極點,然而他全身無力,又怎能阻止琴真?   
  兩行清淚從琴真的眼中流出,她正拚命地控制手臂,不令刀鋒刺進傅邪真的後心,然而通天教主的意志力何等強大,悲劇必定難以避免。   
  無極雖注目於通天教主,卻仍能察知這邊的變化,他伸出手指,想封住琴真的穴道,可是通天教主及時地對花問奴施加了壓力,令得無極不得不將全部功力轉嫁於花問奴。   
  不過經此一阻,通天教主對琴真的控制力便有些減弱,琴真趁勢收回短刀,「撲」地一聲,刺進自己的胸口。   
  傅邪真大驚失色,叫道:「琴真,你幹什麼?」   
  剎那間,已明白了琴真的心意,她刺死了自己,便不會再受通天教主的控制,這一刀,其實是替傅邪真挨的。   
  通天教主大感失望,琴真既已自盡,自己也再難通過她達到目的。   
  只見他的目光漸轉平常,冷笑道:「無極,花問奴,難得今日重逢,你我三人不死不歡。」   
  琴真軟軟地倒在傅邪真的懷中,聲音虛弱:「邪真,我沒有傷到你吧。」   
  傅邪真用盡力氣,抱緊了琴真漸漸冰冷的嬌軀,大哭道:「琴真,你這是何苦。」   
  琴真淒然一笑,道:「這樣也好,你再去與別的女子風流快活,我也眼不見,心不煩了。」   
  此時通天教主全力施展神功,與花問奴、無極大戰,罡氣漸漸增強,小小的院落已無法承受,「轟」地一聲,院牆、客棧,齊皆化為飛灰。   
  好在在此之前,客棧中的人早已逃得乾乾淨淨,倒也不怕有人送命。   
  傅邪真身在罡氣的擠壓之中,身子各處,皆像被壓了千斤巨石,一時呼吸難繼,昏了過去。   
  一條銀色的繩索忽地穿破罡氣飛來,繩索上的活結其准地套住了傅邪真的腳踝,傅邪真此時早已置生死於度外,對此奇變,倒也不太在意。   
  不過銀索竟能突破那道無形的罡氣,足見持索人的武功,亦在絕頂高手之列。   
  通天教主眼見傅邪真被銀索拖得飛起,心中大驚,雙掌錯過,將花問奴逼退,同時目中碧光又閃,直視銀索的末端。   
  卻見銀索為之一凝,不過只是片刻,銀索仍是帶著傅邪真,筆直地飛向院外。   
  持索人竟是不受通天教主強大的意志力的影響。   
  傅邪真復得呼吸,神智漸漸恢復,他發現身在空中,心中已明白是有人救他,他只知牢牢地抱住琴真,至於自己的命運如何,則付之天命了。   
  忽覺身子落入一人的懷中,那人收起銀索,大步向黑暗中竄去,雖負著兩人,其身形之快,仍令人歎為觀止。   
  行了許久,那人停了下來,四周荒草淒淒,正是荒原之中。        
 正文第五十三章    
  作者:色虎   
  那人將傅邪真與琴真小心地放在草叢中,低聲喚道:「教主,教主。」   
  傅邪真抬起頭來,瞧清那人的面容,吃驚地道:「銀刀法王。」   
  銀刀法王跪在傅邪真的面前,道:「教主,請恕在下先前不敬之罪,其實在下的身份卻是太真。」   
  傅邪真喜極,道:「你竟是刀皇太真?」   
  他以前雖有所懷疑,卻不敢確定,此時得知這天大的喜訊,一時之間,倒有些恍如夢中了。   
  太真長歎一聲,道:「屬下的遭遇一言難盡,此時教主身受重傷,倒是治傷要緊。」   
  傅邪真黯然道:「我的傷又算得了什麼,只是琴真妹子,卻是為我死了。」   
  忽聽有人道:「教主莫要擔心,琴真雖是刀鋒入心,卻是尚有活命之望。」   
  傅邪真這一喜非同小可,心中更是疑惑,循聲望去,只見二人並肩來到,說話之人,正是林紫藥。   
  林紫藥身邊站著一個身材奇矮,頭大如斗之人,只是此人身材雖矮,目中卻是威稜四射,令人不敢小視。   
  傅邪真見林紫藥趕來,心中頓時放下心來,藥帝既出此言,說不定琴真真的有救。   
  矮子上前一步,下跪道:「屬下祖嗜,拜見教主?」   
  傅邪真此時心中之喜,實是難以言表,剎時之間,竟見到了三皇五帝中的三人,這也罷了,更難得的是,藥帝、毒帝齊至,便算是死人也救得活了。   
  他急忙扶起祖嗜,道:「祖先生,千萬不要多禮,是了,時間緊急,祖先生瞧瞧琴真還有救嗎。」   
  祖嗜一探琴真的脈膊,道:「心見鐵既死,琴真本是無救,不過好在這小妮子刺這一刀時,心中有百般不願,是以刀鋒入體,倒不算太深。」   
  傅邪真長舒一口氣,道:「這真是老天垂憐,此事竟有此變,不過也虧祖先生與林先生及時趕到。」   
  祖嗜笑道:「我與林老、太真在此地等候教主已有多日了,今日此事,倒也不算太巧。」   
  傅邪真這才明白,不用說,這定是花問奴去通知他們來的了。   
  太真深知替琴真療傷之時,自己不便在場,便退了數步,站在遠處警戒。   
  傅邪真雖是關心琴真的傷勢,然而有藥帝與毒帝在此,大可不必擔心,而心中對太真這位聖教中的傳奇人物,卻是頗為好奇的。   
  他走到太真身邊,二人找塊大石坐下,太真道:「祖嗜與紫藥既言可救琴真姑娘,你大可不必擔心。」   
  傅邪真道:「正是。今日見到刀皇,恍如隔世,世人皆言刀皇在十八年前已死,想不到今日卻能見面。」   
  太真長長歎了口氣,道:「十八年前,西域妖人雖被我教盡力驅退,不過其勢力猶存,若干年後,仍是我教主的頭等大敵,是以我痛下決心,去見通天教主,以求其收納,好暗中行事。」   
  傅邪真暗歎此事竟不出玉芙蓉意料,此女才智之高,江湖中無人可比。   
  他道:「先生就不怕通天教主動了殺心嗎?」   
  太真微微一笑道:「我料定通天教主心高氣傲,就算明知我來臥底,也會坦然收納在下,只因他自認魅力無窮,認為我只需長久與他在一起,必會為其影響,從而為其所用。」   
  傅邪真笑道:「天下可笑之人,莫過於此了。」   
  太真歎道:「教主莫出此言,通天教主絕對是古往今來,難得一見的梟雄人物,我在他身邊多年,雖不敢忘了聖教,然而我對其人,卻真的升起一種仰慕、崇拜之情,說實話,這場較量,卻是我敗了。」   
  傅邪真驚道:「先生何出此言?」   
  太真苦苦一笑,道:「為了聖教,我不惜犧牲一切,教主無論叫我做什麼事情,在下都是義不容辭,只是唯獨不能令我殺通天教主。」   
  傅邪真著實震驚,想不到太真竟會有這樣令人震驚的想法。   
  太真緩緩地道:「教主對我失望了嗎?」   
  傅邪真搖了搖頭,道:「先生胸襟磊落,坦白無疑,我現在只有更加尊敬先生,在我看來,每人皆該有自己的思想才好,所謂特立獨行,便是此意了,不過,先生對聖教,仍是念念不忘,僅此一點,就已足矣。」   
  太真喜動顏色,道:「想不到教主竟有如此胸襟,實令在下敬服,我本以為教主定不會原諒我的背叛舉動。」   
  傅邪真道:「為公,你暗中為聖教做事,為私,你不願背叛通天教主,於情於理,都是理所應當,我只能說的是,通天教主實在是非凡人物。」   
  太真連聲歡笑,道:「聖教有教主統領,必定前途光明,在下也可安心了,不過教主記住,我雖對通天教主尊敬有加,可是對他的所謂大業,卻是絲毫也不感興趣,對他的那些屬下,也絲毫談不上好感的。」   
  傅邪真怎不知太真這是在向他暗示,他已有心剷除通天教主的黨羽,不由笑道:「這麼說來,便拜託先生了。」   
  太真站了起來,道:「現在我的身份,除了藥帝、毒帝等有數幾人外,並無人知道,還望教主繼續替我隱瞞下去。」   
  傅邪真道:「這是自然。」   
  太真長長一揖,飄然而去,傅邪真望著他的背影,心中暗道:「聖教之中,果然皆是特立獨行,超凡脫俗之士,世人往往為之而誤會,倒也不算奇怪了。」   
  他回轉琴真身邊,見琴真仍是昏迷不醒,不過氣色卻復紅潤,卻非剛才蒼白如紙的情景,他不必開心,已知琴真自死至生,已轉了一遭。   
  林紫藥抬起頭來,道:「教主,琴真姑娘的性命已無大礙,只需略加調理,就可痊癒,不過教主的身子卻令屬下擔心。」   
  傅邪真道:「我體健如牛,又有什麼好擔心的,雖說剛才被通天教主擊了一掌,此時內力也有恢復之像了。」   
  話音未落,忽覺體內真氣如刺,如靈蛇般在諸大穴中亂竄,其痛苦滋味,實非身受者所能體會,一陣天昏地轉,倒在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傅邪真慢慢地睜開了眼睛,耳邊似乎傳來嚶嚶的哭泣之聲,卻又聽不真切。   
  他勉力睜開眼睛,正瞧見琴真一張悲悲切切的面容,一對秀目,已哭得紅腫了。   
  傅邪真道:「琴真妹子……」叫了一聲之後,竟覺得一口氣難以為繼,再也無力說出話來。   
  他心中一顫,暗道:「我這是怎麼了,怎會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   
  琴真見他醒來,驚喜萬分,大聲叫道:「他醒來了,他醒來了。」   
  猛地站起身來,卻牽動了傷口,「哎喲」叫了一聲,小臉扭曲起來,卻仍是不改欣喜之色。   
  祖嗜與林紫藥雙雙搶進屋裡,祖嗜連連搓手,神情不勝之喜,林紫藥卻是撚鬚微笑。   
  傅邪真道:「我這是怎麼了。」一口氣仍是續不上來,大口地喘起氣來。   
  祖嗜將大腦袋一晃,道:「教主,莫要煩惱,你不過是受了些輕傷而已。」不過神情卻是驀地一黯,隨即轉為正常,伸手抓住傅邪真的脈門,將一股真氣渡了過來。   
  傅邪真得他真氣之助,總算能正常說話了。   
  他察顏觀色,又怎不知自己的問題嚴重,放著世間兩大名醫在此,自己卻仍是躺在床上,傷情之重,可想而知,而祖嗜故作鎮靜的神情更是說明了一切。   
  他苦笑道:「祖先生,你不必騙我了,我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已是廢人一個,哪裡算什麼小傷。」   
  林紫藥道:「教主有所不知,你體內本有數種真氣衝突,此事你已知道,這個問題倒不難解決,我與祖嗜已研製出藥來,足以治你的宿疾,只是……」   
  望了望傅邪真,輕輕歎了口氣。   
  傅邪真道:「林先生,有什麼話儘管說吧,我還能承受得起。」   
  祖嗜與林紫藥面面相覷,連連搖頭歎息,琴真卻已抑制不住心中的傷心,嚶嚶哭了起來。   
  祖嗜道:「教主,你可曾修行過『蝶變手法』。」   
  傅邪真心中劇震,緩緩地道:「不錯。」   
  祖嗜道:「教主的內力本已糾纏不清,如今卻因練了蝶變手法,遂使經脈大為受損,這也就罷了,三日前你又被通天教主擊了一掌,他的掌力陰損之極,對經脈極有損害,唉,這也是天數使然。」   
  傅邪真此時才明白,自己竟躺了三日。   
  他道:「祖先生,還望你說個明白,莫非我的武功已然全廢了嗎。」   
  祖嗜道:「若只是一種情況,我與老林倒有辦法,就算有兩種,也不過費些手腳罷,如今教主卻是……」   
  他一邊說,一邊猛抓頭皮,將本就亂糟糟的頭髮更揉成雞窩也似。   
  傅邪真雖知祖嗜不便明言,可是問題的嚴重性他已略知一二,不由得萬念俱灰。   
  琴真伏在床邊,早已哭成個淚人兒了。   
  林紫藥喃喃地道:「教主不必擔心,屬下就算拚了這條老命,也會將你治好的。」   
  傅邪真道:「林先生,你不必安慰我了,我雖不知醫理,卻也知我的問題必定極為嚴重,好在拳皇已然回來,聖教的大業便交他老人家打理就可,我的事情,你們就不必操心了。」   
  祖嗜道:「教主說出這樣的話來,叫我們這些做屬下的,還有什麼臉活下去。」   
  他忽地躍起,大腦袋撞向牆壁,眾人連聲驚呼,卻是誰也攔他不住。   
  「轟」地一聲,牆壁被他撞出個大洞來,祖嗜跌在地上,伸手摸摸腦袋,卻是包也沒有一個。   
  他剛想跳起,躍出屋外,林紫藥一把將他拉住,道:「老祖,你又何必急得尋死,好歹我們還有三天時間,你若死了,豈不也將教主害死。」   
  傅邪真此時不能說話,只得眼睜睜地瞧著祖嗜尋死,好在他玄功在身,這一撞倒不算什麼,只是聽到林紫藥說還有三天時間,心中更是黯然。   
  自己原本以為自己雖是失了武功,倒還留得性命,想不到卻連這個希望也是枉然。   
  祖嗜連連搖頭道:「老林,所有的法子我們都想過了,這三天的時間又有屁用。」   
  林紫藥道:「我們雖沒有法子,可是有一個人,卻說不定有法子了,不過天下之大,卻不知此人現在何處,就算知道她在何處,三天的時間,又怎能來得及邀她過來;就算找到了她,也不知她肯也不肯。」   
  他一邊喃喃自語,一邊背著手踱來踱去,神情一會兒歡喜,一會兒落寞。   
  祖嗜叫道:「老林,既有法子,你怎不早說,害得我差點撞牆死了。」   
  林紫藥道:「我也是剛剛想到,難道我會有法子不說嗎,只是你的性子也太急了些,不問青紅皂白,就要撞牆自盡。」   
  祖嗜道:「快說,不管此人是誰,現在何處,只需世間有這個人,以本教的實力,絕對可以找得到的。」   
  林紫藥的神情竟有些扭捏起來,道:「其實這個人你也該想得到,那便是方紫襄了。」   
  傅邪真心中一動,暗道:「莫非方前輩的舊情人竟是林先生,從林先生的神情看來,十有八九是了。」   
  祖嗜先是一怔,隨即哈哈大笑道:「該死,該死,我居然連個小丫頭都忘了,豈不是老朽了嗎。」   
  林紫藥臉色更是通紅,道:「雖說方紫襄若來,必能救得了教主,只是那種方法犧牲太大,她必是不肯的。」   
  祖嗜笑道:「就算她願意,只怕你也是不肯的,畢竟她是你的老情人,眼睜睜地瞧著她與教主做出那種事來,總是心不甘,情不願的。」   
  林紫藥道:「臭矮子,少拿我調笑,教主的性命比天還大,我又有什麼不肯,關鍵的問題,是說服林紫襄才是正理。」   
  祖嗜也為難道:「這倒是個天大的難題,方紫襄本就性子古怪,又怎肯做這種犧牲。」   
  琴真聽著二人說話,卻是摸不著頭腦,道:「兩位師伯,只需你們將方前輩請來,大家好好向她求懇,她必會救教主的,說不得,我跪下來求她便是。」   
  祖嗜道:「琴真姑娘,話倒說的輕巧,其中的原因,卻非你所知道,其實……」   
  傅邪真心中已有些明白了,道:「祖先生、方先生,你們莫非是想說,只有方前輩的陰陽合和大法,才能救我的性命。」   
  林紫藥大吃一驚,道:「教主怎會知道此事,莫非,莫非你竟與她……」臉色紫漲,神情極為驚訝。   
  傅邪真忙道:「林先生不必擔心,上次方前輩的徒兒李煙兒受傷,便是我救治她的,所用的法子,就是陰陽合和大法了。」   
  說到這裡,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不敢去瞧琴真的臉色。   
  琴真心中又是傷心,又是難過,想不到自己回到聖宮中以後,傅邪真竟背著她做出這麼多事情來。   
  不過細細想來,卻也釋然,傅邪真本就是任天王轉世,不僅繼承了任天王的武功智慧,自然也將任天王的風流倜儻學了個十足十,這是天性使然,卻是無可奈何。   
  她想通此理,心中雖然仍是醋意濃濃,卻也不那麼難過了,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大有秋後算賬的味道。   
  她道:「這麼說來,那個什麼陰陽調合的法子除了方紫襄外,李煙兒也是會的。」   
  祖嗜拍手笑道:「這是自然,李煙兒是方紫襄的高徒,自然會師門妙法,這麼說來,只需請到李煙兒姑娘,那便能救教主的性命了。」   
  傅邪真道:「雖說如此,不過煙兒此時必定與方前輩在一起,她們自離開刀神城後,便不知所蹤,三日之中,又到哪裡去找到她們。」   
  林紫藥道:「事在人為,屬下這就將命令傳達下去,令散佈各地的教眾加緊尋找就是。」   
  傅邪真自知聖教傳遞消息的法子天下第一,庶幾有了些指望,若三日之後,仍不能找到煙兒,那也是天數使然,怨不得旁人。   
  林紫藥立刻走出草屋,傳令去了,祖嗜自去熬藥,雖說他對傅邪真體內的真氣毫無頭緒,不過調養傅邪真的身子,弄些固本培元的靈藥,卻是小菜一碟。        
 正文第五十三章(續)    
  作者:色虎   
  草屋中只剩下琴真與傅邪真默默相對,傅邪真剛才洩露自己與李煙兒的秘密,知道定會引起琴真不快,自不敢說話。蕌   
  琴真一直狠狠地瞧著傅邪真,看上去若不是瞧著傅邪真   
  生了重病,只怕上前咬他的心都有。蕌   
  琴真忽地歎了口氣,道:「緣份二字,實在逃脫不得,你與煙兒,雖是歷盡波折,卻因終是有緣,只怕這場姻緣也是逃脫不掉了。」蕌   
  「琴真……」蕌   
  「你不必說了,其實煙兒對你的深情,天下皆知,你對煙兒,又何嘗不是,只是礙於她是御舞門的傳人,才只得忍   
  痛罷了,想不到造物弄人,她不僅沒有給你帶來傷害,反而是你活命的唯一希望,拳皇聞此,只怕也不會阻止你們在一起了。」蕌   
  傅邪真道:「是了,拳皇他老人家與花宮主現在何處?」蕌   
  琴真道:「拳皇、師父與通天教主在客棧鬥了三日,通天教主終告不敵,敗向西北方去了,拳皇與師父也趕了上去,深怕一旦通天教主脫離險境,便會攪出事來。」蕌   
  傅邪真長舒了一口氣,道:「拳皇與花宮主無事便好。」蕌   
  琴真道:「說起來,通天教主實在是一等一的高手,就算拳皇與師父聯手,居然也難以傷他分毫,只不過略佔上風而已。」蕌   
  傅邪真也是憂心忡忡,道:「此人不除,中原難有寧日,最可慮的,卻是師父還在他手中,不知他想弄什麼詭計。」蕌   
  琴真道:「天道大師被其擒去,的確大挫中原武林的銳氣,不過你現在傷勢沉重,也不必想這麼多事情,一切須等你傷好後再說。」蕌   
  傅邪真道:「此地卻是何處?」蕌   
  琴真道:「其實是座無名小山,好在此山道路崎嶇,山勢隱密,我們藏在這裡,倒也不怕被敵人尋到。」蕌   
  傅邪真剛才雖得祖嗜內力之助,不過祖嗜一去,內力便消弱了,說了幾句話,深感疲倦,便欲睡去。蕌   
  屋中忽地傳來異響,琴真回頭望去,花容頓時失色,叫道:「土王。」蕌   
  從草屋中的土地中,果然鑽出個碩大的腦袋,正是土王。蕌   
  土王嘿嘿笑道:「在這裡了。」身子從土中竄出,便向琴真撲來。蕌   
  琴真吃過土王的苦頭,怎不知土王的厲害,她知道土王的目標是傅邪真,是以顧不得護住自身,橫身攔在傅邪真面前,抽出短劍,刺向土王的眼睛。蕌   
  土王巨臂揮動,短劍擊在臂上,發出金屬般的聲音,土王笑道:「小姑娘,憑禰一人,又怎能擋得住我。」蕌   
  琴真大叫道:「祖叔叔,快來救我。」蕌   
  便在這時,從屋外傳來祖嗜的怒吼聲:「哪裡來的狗賊,竟敢偷襲老子。」接著便是無聲無息,也不知祖嗜是死是   
  活。蕌   
  琴真更是著急,短劍連刺,卻已是招不成招,忽聽「叮」地一聲,短劍已被土王的巨臂格落在地。蕌   
  土王一臂揮開琴真,瞧著床上的傅邪真,目光發亮,笑道:「傅邪真,你終於要死在我的手上了。」蕌   
  傅邪真見琴真已被拂開半丈,再也難以救護,而自己卻是全身無力,便是一個孩童也對付不了,又怎是土王的對手。蕌   
  他自知大限已到,只得閉目待死。蕌   
  土王大喝一聲,巨臂擊向傅邪真的面門,若是此下擊實,傅邪真就算是鐵頭銅身,也要被擊個稀爛。蕌   
  忽覺勁風消失無蹤,土王的手臂竟似被硬生生格住了,傅邪真大感驚奇,睜開眼睛去瞧,卻見一隻手穩如泰山,正將土王的巨臂托住,床邊已多了一人,正是刀皇太真。蕌   
  土王大怒道:「銀刀法王,你想與我搶功嗎,傅邪真可是我第一個發現的。」蕌   
  太真面無表情,道:「功勞可以給你,人卻要留給我殺。」蕌   
  土王疑道:「這是為何?」蕌   
  太真道:「此人曾在刀法上勝過我,老子心有不甘,已立誓要取了他的性命。」蕌   
  土王笑道:「原來如此,既然功勞是我的,誰殺了他,又有何妨。」勁力一卸,收回巨臂。蕌   
  想不到他回力之時,忽覺從太真的手中傳來一股強大的力道,土王驚覺不妙,欲想重新發力,卻已是不及。蕌   
  太真用的正是冰魄掌力,土王就算凝神相抗,也遠不是對手,何況此時猝不及防之下,又怎能不中招。蕌   
  「格格」聲響起,剎那間,土王的全身骨節肌肉皆被凍僵,寒氣運行極快,就連土王驚愕的表情也保留無疑,只是上面卻罩了一層寒冰,殊為可笑。蕌   
  琴真本來見又多了個銀刀法王,心中暗暗叫苦,想不到事起突變,銀刀法王竟是友非敵。蕌   
  她拾起地上的短刀,剛想向土王的咽喉刺去,太真隨手一帶,輕輕鬆鬆將短劍奪了過來。蕌   
  琴真又驚又怒,道:「你究竟想幹什麼?」蕌   
  太真道:「此人雖是通天教主屬下,卻是與我有恩,在下已施詭計制住了他,又怎能要了他的性命。」蕌   
  傅邪真知道琴真不識太真,忙道:「琴真,這是刀皇太真,依他的話就是。」蕌   
  琴真更是驚訝,想不到此人竟是聖教失蹤多年的刀皇太真。蕌   
  太真向傅邪真恭身一禮,道:「通天教主雖被無極、花無奴纏住,不過他已視教主為頭等大敵,誓必殺了教主而甘心,如今西域五大法王已全體出動,教主需要小心。」蕌   
  琴真道:「有刀皇太真在此,還懼什麼五大法王。」蕌   
  太真搖了搖頭,道:「我不能留在這裡。」蕌   
  琴真驚道:「莫非你想背叛聖教?」蕌   
  太真瞧了她一眼,神情淡淡,對傅邪真道:「五大法王中,以金劍法王最為厲害,此人與教主動過手,教主應該深   
  知,我去纏住此人,其餘四王,就不足道了。」蕌   
  琴真這才明白太真的用意,頗有些不好意思,輕聲道:「就算金劍法王被先生纏住,可是傅大哥身邊現在只有我一人,祖叔叔也不知是死是活。」蕌   
  「琴真姑娘,禰不必為我擔心,老子活得好好的呢。」蕌   
  琴真轉過頭去,見祖嗜走進屋中,拍著胸口道:「祖叔叔,你可將我嚇壞了,我剛才還以為你被敵人害了呢。」蕌   
  祖嗜道:「剛才是太真忽然出現,也將我嚇了一跳,不過等我瞧清了他的面容,才放下心來,剛才既有刀皇出手,   
  我就不必進來了。」蕌   
  太真道:「三日前我離開教主後,便去少林寺通知柳飄飄等人前來,有柳兄與祖兄主持大局,教主應無危險,琴姑   
  娘現在可放心了。」蕌   
  琴真笑道:「既是刀皇安排的妥妥當當,我又有什麼不放心的呢。」蕌   
  太真向眾人一揖,提著土王飄然退出草屋。蕌   
  琴真見傅邪真無事,心中略略放心,想想剛才的情景,仍是心有餘悸,道:「剛才若不是刀皇及時趕到,傅大哥恐怕真要中了土王的暗算。」蕌   
  祖嗜道:「哪裡是什麼及時趕到,依我看來,太真早已跟在土王身後了,他之所以現在才動手,不過是想靠土王找   
  到我們罷了。」蕌   
  琴真道:「土王很會找人嗎?」蕌   
  祖嗜道:「此人擅長鑽土地行,這也就罷了,而其嗅土察敵,聞風辨物的技藝更是天下第一,刀皇跟定此人,便是   
  知道此人定是第一個找到教主的,只可惜此人過於貪功,未能邀齊四大法王同來,否則的話,教主性命危險。」蕌   
  琴真看著草屋外,道:「不是說柳四叔會來的嗎,怎會   
  等到現在,還不見人影。」蕌   
  話音未落,一道身影飄進草屋,祖嗜大喝道:「什麼人。」一掌擊了過去。蕌   
  那人側身避開,笑道:「老祖,多年不見,一見面就用毒掌招呼,太不夠意思了吧。」蕌   
  祖嗜聽其聲而辨其人,才知是柳飄飄,他大喜道:「柳老三,你來得好快。」蕌   
  柳飄飄不及與祖嗜敘舊,走到傅邪真床前,深深行了一禮,道:「教主安好。」蕌   
  傅邪真無力說話,只是微微笑了笑。蕌   
  柳飄飄道:「教主放心,林紫藥的話已傳了下去,以聖教的效率,一日之中,就可傳遍大江南北,就算方紫襄與李   
  煙兒還在人世,必定能找到她們的。」話雖如此,說到最後,已有哽咽之意。蕌   
  傅邪真情知這是柳飄飄的安慰之意,聖教消息再靈通,再神通廣大,也未必能在三日之日找到其人,並且將她們帶   
  到這裡來。蕌   
  不過他自不會令眾人傷神,又笑了笑。蕌   
  柳飄飄見傅邪真傷勢沉重,心中頗為難過,急忙轉過頭來,生怕讓傅邪真瞧見他的眼淚。蕌   
  祖嗜將柳飄飄喚出屋中,自是對他細說傅邪真的病情,又過了片刻,卻是姬霜諸女與卜得意趕到,她們進來時已得   
  到吩咐,不敢太過傷感,只是眾女的眼圈仍是紅紅的,林婉揚的淚水更是在眼中打轉。蕌   
  琴真見到玉芙蓉自是歡喜,只是這種情景下,遠非敘舊的時刻,不過見到林婉揚時,不免多瞧了幾眼。蕌   
  細細觀之,林婉揚的相貌嬌媚艷麗,雖有幾分邪氣,然而卻更具迷人的魅力,而瞧她對傅邪真的感情,卻是深真意   
  切,絲毫無疑。蕌   
  好在琴真對這一幕已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只是瞧著草屋中頓時鶯聲燕語起來,心中的醋意自是免不了的。蕌   
  柳飄飄此時走進屋來,道:「依刀皇所言,只怕四大法王轉眼就會到了,大家還須定個計策才好。」蕌   
  林婉揚道:「有什麼好定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放著眾人在此,還怕幾個西域妖人不成。」蕌   
  柳飄飄道:「話雖如此,四大法王的確不是易與之輩,大家仍須小心。」蕌   
  玉芙蓉道:「四叔說的不錯,四大法王本就極為厲害,若是他們再帶來人手,那麼我們難以應付裕如的,更何況,   
  為了等待煙兒姑娘師徒的到來,我們卻不能離開這裡,如此敵暗我明,是要想個計策才好。」蕌   
  眾人皆知玉芙蓉智謀多端,乃為帥才,是以就連林婉揚也沒有異議了。蕌   
  卜得意道:「芙蓉姑娘,我知道禰定是成竹在胸,禰只管吩咐好了。」蕌   
  玉芙蓉微微一笑,道:「太真會先引開金劍法王,這樣一來,我們的對手只剩下三人了,若只是如此,倒還不必擔   
  心,只是四大法王必定帶來大隊人馬,依小女子看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這其中,還要多多依仗祖叔叔與   
  婉揚妹子了。」蕌   
  蕌   
  夜色降臨,荒山野嶺之中,卻是頗不平靜。蕌   
  一隊人馬悄然出現在群山之中,以人數而論,不過四五十人,然而人人身手矯健,足見皆是好手。蕌   
  走在人群前面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的金髮男子,正是通天教主座下第一高手,金劍法王。蕌   
  金劍法王的身邊緊跟著一位妖艷女子,那是金劍法王的徒兒,雅麗絲了。蕌   
  至於水王、木王、火王,雖與金劍法王位在同列,不過他們自知金劍法王的武功遠遠高過於他們,自不敢搶在他的前面走路。蕌   
  眼看來到一處山腳,金劍法王揮了揮手,眾人立刻停下,誰也不敢說話,足見金劍法王威望之高。蕌   
  金劍法王道:「雅麗絲,禰今天早晨跟蹤土王,就跟到這裡嗎?」蕌   
  雅麗絲畢恭畢敬地道:「師父,徒兒正是跟到這裡,因為再跟下去,難免要被土王覺察,所以徒兒不敢再跟,就返   
  回通知師父去了。」蕌   
  金劍法王冷笑道:「愚蠢的土王啊,堂堂的聖教教主受傷,身邊怎麼會沒有高手,名利蒙住了心,智慧之眼就會被   
  蒙蔽,土王一定會被擒的。」蕌   
  雅麗絲道:「師父不必為愚蠢的土王擔心,等到我們將傅邪真殺死,教主一定會重重賞賜師父的。」蕌   
  金劍法王冷笑道:「禰是我的徒弟,卻不瞭解我的心啊,財寶不是我的願望,禰到現在還不明白嗎。」蕌   
  水王趨前幾步,道:「既然土王到了這裡,那麼這座山中一定是傅邪真的藏身所在了,請金劍法王示下。」蕌   
  金劍法王正在沉吟,忽見前方不遠處傳來一處火光,火光中隱隱坐著一人,正在火上烤著什麼。蕌   
  雅麗絲道:「這一定是當地的土人,我們將他擒來,讓他給我們帶路。」蕌   
  金劍法王道:「事情不會那麼簡單,火光忽然出現,這個人實在可疑。」蕌   
  他揮手喝退眾人,獨自前往火堆處,走到近前,看清火堆邊坐著一名黑衣大漢,正在那裡烤火。蕌   
  令人驚訝的是,此人卻將一雙手掌皆伸進火堆中,火光熊熊,那人的手掌卻是安然無事。蕌   
  金劍法王暗暗心驚,暗暗握住劍柄,以防不測。蕌   
  黑衣大漢忽地抬起頭來,道:「看你的樣子,像是一個西域人,在下想向你打聽一個人。」蕌   
  金劍法王道:「請講。」蕌   
  「聽說你們西域有位金劍法王,號稱劍法天下第一,可笑此人剛到中原,就被人打得屁滾尿流,最後又被奪了劍去,這個人,你可認得嗎。」蕌   
  金劍法王心中大怒,他被傅邪真奪去仗以成名的金劍,一直視為奇恥大辱,想不到此人卻公然說出,分明是在譏諷   
  他了。蕌   
  他喝道:「我就是金劍法王,你想怎樣。」蕌   
  黑衣大漢瞧了瞧金劍法王手中劍,笑道:「你此時用的是一柄鐵劍,該叫鐵劍法王才對,是了,你劍法一敗再敗,又怎能稱得上法王,該叫小鬼才是。鐵劍小鬼,這就是了。」蕌   
  金劍法王怒不可遏,一劍刺向黑衣大漢。蕌   
  劍到中途,黑衣漢子的雙手從火堆中伸出,竟不避來劍,反而向金劍法王的面門上拍來。蕌   
  金劍法王瞧見他的一對手掌竟持著一對鐵牌,鐵牌早已   
  被燒得通紅,未到近前,已是熱力逼人。蕌   
  金劍法王大駭,此掌若被拍實,自己縱是不死,今生也難以見人了。蕌   
  急忙撤劍回削,擋格那對鐵牌。蕌   
  他這招撤的極快,封得極妙,算是堂堂正正的劍招,然而黑衣漢子雙掌一拍,已將鐵劍拍實,「啪」地一聲,鐵劍   
  斷為兩截,金劍法王大為驚愕,連退數步。蕌   
  他實在想不通,中原武林除了一個傅邪真外,居然還有這樣的高手,一招之中,居然就廢了他的長劍。蕌   
  黑衣大漢不是別人,正是刀皇太真。蕌   
  他與金劍法王相交多年,對金劍法王的武功自是瞭如指掌,他知道金劍法王武功極高,公平交手,難以佔得先機,   
  是以苦思冥想,出此奇招,總算收到奇效。蕌   
  他剛才拍斷金劍法王的鐵劍,已起了先聲奪人之效,是以並不追擊,站起聲來哈哈大笑道:「鐵劍小鬼,現在成了   
  斷劍小鬼了,通天教主手下第一高手,原來也不過如此。」蕌   
  金劍法王臉上紅白交織,極為難看,水王等人見他一招之中就敗給了黑衣大漢,也齊皆動容。蕌   
  太真道:「像你這樣的武功,也敢來中原逞雄,還是趁早滾回去吧。」蕌   
  金劍法王大怒,從雅麗絲手上奪過劍來,向太真刺去,此時他絕不敢輕敵,長劍到處,勁風撲面。蕌   
  太真見金劍法王已起了真火,已是中計,眼見長劍刺到,身子輕飄飄閃出場子,道:「斷劍小鬼,你手下眾多,老   
  子不與你在此地糾纏,有膽量的,便隨我去個安靜所在,大戰三百合。」蕌   
  金劍法王見他飄身而退,心中有些躊躇起來,暗道:「此人故意前來挑釁,莫非安排了什麼詭計。」蕌   
  太真遠遠地站定,笑道:「斷劍小鬼,你果然只是仗著手下人多,西域武林高手,也不過如此而已。」蕌   
  金劍法王心中大怒,暗忖道:「任此人有什麼詭計,我金劍法王又怕過誰,我處處小心,又怕他怎的。」蕌   
  他挾憤而出,疾追太真而去,水王、雅麗絲等人皆不敢攔阻,眼睜睜地瞧著他去了。蕌   
  太真見金劍法王追來,心中大喜,足尖用力,早已飄出數十丈外去,口中道:「斷劍小鬼,在下便與你比試輕功,   
  你若能追得上我,才有資格與我論武。」蕌   
  金劍法王怎肯輕捨,當下施展平生輕功絕技,銜尾追去,剎那間,二人已去了個無影無蹤。蕌   
  水王等人見法王去得遠了,不由面面相覷,火王道:「法王追此人而去,我們該怎麼辦?」蕌   
  水王道:「捉拿傅邪真是教主的親旨,怎能搪塞,如今法王雖不在,但傅邪真已中了教主一掌,必定受傷沉重,還   
  不是手到擒來,你我眾人,難道就不能成事嗎?」蕌   
  木王道:「此言說的有理,傅邪真既是藏在這座山中,想這座小山,不過幾十里方園,不到片刻便可搜個遍,諒他   
  也難以藏身。」蕌   
  眾人商議已定,仍按著計劃上了小山,四處搜查。蕌   
  然而此山雖小,卻是林木遮敝,山路崎嶇,轉了幾轉,便有些不辨方向了。蕌   
  眾人正在心焦,忽聞一股香氣傳來,令人舌尖生津,肚口大叫。蕌   
  火王舔了舔舌頭,道:「好香,聞起來想是煮了什麼野味,想必是山中的獵戶捉了什麼獵物。」蕌   
  木王道:「走了半夜,肚子裡的確餓得狠了,管他是誰煮的,先搶來大家受用。」蕌   
  水王甚是謹慎,冷笑道:「這座小山不過巴掌大,又怎會有多少野味,若有人在此打獵為生,豈不餓死。」蕌   
  木王道:「既有山林,便有獵戶,水兄太多疑了。」蕌   
  水王道:「不管怎樣,前去看看就知,只是大家不可貪食,小心中了中原人的詭計。」蕌   
  眾人循香而去,不過片刻,就看到山林中閃出燈光,照出一間草屋。蕌   
  草屋中坐著二人,一男一女,正圍著一個火爐。蕌   
  火爐上正煮著東西,香氣濃濃。蕌   
  那名男子穿著虎皮裙,一身獵戶打扮,女子年紀甚輕,一身布裙,臉色焦黃,相貌甚是難看。蕌   
  只聽女子道:「老公,煮了好些時刻,也該熟了吧。」蕌   
  男子罵道:「禰就是饞嘴,巴鍋不熟的脾氣,再等片刻,難道會死嗎?」蕌   
  女子也罵道:「三天之中,你才打下這個獐子來,老娘就算沒被你餓死,也差不多了,想起來可恨,當時若是嫁給   
  村頭那個買豆腐的,就算家裡再窮,也有一碗豆腐吃。」蕌   
  獵戶被罵得啞口無聲,黃臉婆娘早已開鍋撕下一隻獐腳大吃起來。蕌   
  那獐子果然已被煮得爛熟,一口咬下,滿口流油,黃臉   
  婆娘忍不住大讚好吃。蕌   
  獵戶也忍不住,也去鍋中取出一隻獐腳來。蕌   
  木王暗道:「一隻獐子,又有多少肉,這兩個人又是三天不曾吃飯,等不到片刻,便要吃得乾乾淨淨了。」蕌   
  急忙一聲大叫,跳出身來,道:「黑風山強盜打劫。」蕌   
  獵戶夫婦聽到這聲大喝,慌得齊齊跳起。蕌   
  獵戶道:「沒聽說過這裡有個黑風山。」蕌   
  黃臉婆娘道:「管他是哪裡來的,深更半夜的,不是強盜又是什麼人,還不快跑。」蕌   
  獵戶不敢多言,拋下獐子,奪路而逃,好在黃臉婆娘也生了一雙大腳,跑起來絕不慢於老公,眨眼間,已跑了個沒   
  影。蕌   
  木王哈哈大笑,坐到鍋邊,拿起黃臉婆娘丟下的獐腿便吃。蕌   
  水王急忙趕到,劈手奪下獐腿,道:「木王,小心有詐,只怕這獐子有毒。」蕌   
  木王急忙搶過獐腿,道:「水兄,你也太多疑了,剛才獵戶夫婦皆吃了幾口,你也親眼見到,這肉又怎會有毒?」蕌   
  水王道:「中原人甚是狡滑,說不定他們先吃了解藥,吃起來自然無事,只等我們這些人上當。」蕌   
  木王道:「豈有此理,這兩個獵戶又怎知我們會來?」蕌   
  水王道:「傅邪真雖受重傷,他身邊的人都個個難纏之極,我猜土王必定是被他們擒住了,土王既被擒住,我們的   
  行蹤只怕早被他們知道了。」蕌   
  木王道:「既是如此,傅邪真早已溜了,我們還幹什麼去,不如回家睡覺。」蕌   
  水王冷笑道:「木兄,想不到你的腦袋也與木頭一樣無用,這附近皆是本教中人,若傅邪真下山,我們怎會得不到消息,看來他必在山上養病無疑。」蕌   
  木王道:「他既在山上,又知我們前來,那麼,他們定是有所防備了。」蕌   
  水王道:「依本王看來,剛才引法王去的那名黑衣大漢,極有可能便是傅邪真派來的,傅邪真定是以為,只需引走   
  了法王,我們之中再無高手,他就不必擔心了。」蕌   
  木王道:「豈有此理,難道憑我們三個人,還比不上一個金劍法王嗎?」蕌   
  水王道:「法王的武功自是高強的,不過我們三人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傅邪真既不將我們放在眼中,我們更要做得   
  漂亮點,將其擒住,讓他後悔不迭。」蕌   
  木王看著噴香的獐子肉,仍是有些不捨,道:「難道看著噴香的獐子肉,竟不去吃嗎?」蕌   
  水王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蕌   
  一腳將爐子踢飛,一時湯汁亂飛,香氣更是濃郁。蕌   
  木王大叫可惜,怒道:「就算不吃,為什麼要蹋翻它,這麼多獐子肉豈不可惜。」蕌   
  火王將他一把拉住,道:「既然不能吃的東西,蹋了也罷,我聽到附近有水聲傳來,既有小溪,必有魚蝦,不如我   
  們捉些魚來烤著吃,味道也不會大差了。」蕌   
  水王道:「辦正事要緊,又烤什麼魚?」蕌   
  火王笑道:「水兄有所不知,傅邪真若住在此山中,必定傍水而居,否則的話,每日取水,豈不是麻煩之極,依我   
  看來,這座山不大,溪流必定只有一條,我們循水而上,不怕找不到傅邪真。」蕌   
  眾人皆拍手稱妙,水王也覺得他說的有理,只得依從他的意見。蕌   
  出了草屋,便聽得水聲潺潺,果然是一條清亮的小溪。蕌   
  木王看見溪水,頓覺渴極,暗道:「老子就算三日不飲不食,也不會覺得口渴,今晚怎會突地口渴起來。」蕌   
  隨即想到,剛才走了不少山路,耗力甚多,自然有些口渴,剛欲掬水痛飲,水王道:「且等一等。」蕌   
  木王怒道:「你又想幹什麼?」蕌   
  水王冷笑道:「傅邪真雖身受重傷,不過他身邊的人卻個個是詭計多端,焉知這水裡有沒有古怪。」蕌   
  木王道:「會有什麼古怪?」蕌   
  水王道:「這條小溪既是山中唯一的一條,傅邪真若在上流放毒,大家豈不是被毒得乾乾淨淨。」蕌   
  木王道:「就你最是多心,獐子肉吃不到也就罷了,偏偏又說這水中有毒。」蕌   
  火王笑道:「若知水中有沒有毒,倒也容易得緊,只需派人飲上幾口,便知真相了,也不知怎地,就連在下也有些口渴了。」蕌   
  隨三王前來的眾人面面相覷,三王與雅麗絲自是不必飲的,倒霉的定是自己這些人了。蕌   
  木王指著一個道:「快去飲水。」蕌   
  眾隨從聽得此言,又驚又怒,卻又不敢發作,那被指點的倒霉鬼本是中原武人,在江湖上也有些名氣,只因貪圖氣   
  財權勢,才被通天教主所用,想不到卻有這件事情。蕌   
  可是三王的武功、心腸,他卻是早已領教過的,又怎敢違抗。蕌   
  正在猶豫不定,木王已按定他的腦袋沒入水中,那人本猝不及防,不免大大地喝了一口,嗆得滿臉通紅。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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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第五十四章    
  作者:色虎   
  眾人默默無言,心中都在打鼓,暗盼此水無毒才好,也好救得此人性命。   
  水王等人也緊緊地瞧著那人的面容,卻見過了良久,那人仍是面色如常。   
  木王喜道:「這水果然是無毒的,大家快快飲瞭解渴。」   
  眾人一擁而上,紛紛掬起水來痛飲,水王忽地想起一事,叫道:「停住。」   
  眾人大奇,只得停了下來,卻有性急的人已喝了幾口。   
  木王道:「水王,你又想弄什麼鬼。」   
  水王神情緊張地道:「大家可是都覺得口渴嗎?」   
  眾人皆是點頭,卻不知水王何意。   
  木王道:「走了半夜山路,自然口渴得緊,這又有什麼稀奇的。」   
  水王臉色大變,道:「想不到還是中了傅邪真的詭計。」   
  眾人大驚,道:「水王怎說此話?」   
  水王道:「大家皆是武林高手,行前又吃飽喝足了,怎會只走了幾段路就會覺得口渴,大家可細細想想,是什麼時候覺得口渴的?」   
  火王道:「好像自離了那間草屋,便覺得有些口渴,等見到這些水後,更加覺得渴了。」說到這裡,也是臉色一變,已隱隱覺得不妙了。   
  水王頓足道:「這就是了,那鍋肉湯之中,果然大有古怪。」   
  木王道:「肉湯誰也沒喝半口,又關肉湯什麼事。」   
  水王道:「中原人向來詭計多端,而傅邪真座下,有位毒帝祖嗜,下毒之技,更是天下無雙,定是他在湯中弄了些古怪毒藥,使你我聞之而中毒,否則的話,你我等人,又怎能口渴起來。」   
  眾人皆是大慌,道:「水王說得不錯,我們定是中毒了,這可怎麼辦?」   
  話音未落,只聽「撲通」數人,已有數人倒在河中,其餘諸人急忙相救,想不到救助之人也覺得頭昏目眩,大多皆倒在河中。   
  剎時間,除了三王外,尚有數名隨從站立不倒。   
  水王也覺得頭腦有些昏沉,好在自己內力深厚,尚可支撐,木王、火王也仍能挺住。   
  火王忽地指著那幾名尚在站立的人,道:「你們怎會沒有中毒。」   
  那幾名隨從面面相覷,也不知自己為何沒有倒下。   
  水王見其中有一人唇邊尚有水跡,恍然大悟,道:「是了,他們剛才飲過水,難道這就是解救之方。」   
  火王道:「這般說來也有道理,吃了蒙汗藥的人,豈不是被水一淋就能醒過來,但凡氣味之毒,大多並不強烈,這些人飲了水後,自然不會中毒。」   
  水王大喜,急忙捧水便飲,雖說此時溪水被眾人一攪,早已渾濁不堪,然而性命攸關,也顧不得了。   
  眾人紛紛痛飲溪水,飲了幾口後,果然覺得頭腦清醒,那些倒在水中的人也被救醒,每人被強灌了幾口水後,也漸漸甦醒過來。   
  水王哈哈大笑道:「這可是老天助我們了,若不是這幾位仁兄心急飲水,我們絕不敢去飲河中之水,此時豈不要全軍覆沒。」   
  火王道:「這也是教主洪福齊天,傅邪真等跳樑小丑,又怎能奈何得了我們,那肉湯之中,顯然是毒帝祖嗜下的毒,哼哼,毒帝祖嗜,也不過如此。」   
  他雖是西域人士,成語倒說得挺熟。洪福齊天,跳樑小丑等語,倒也用的恰當。   
  眾人飲過水後,皆是精神煥發,水王心中歡喜,道:「順著小溪而上,定能找得到傅邪真了,大家需要努力,等擒到傅邪真後,教主必有重賞。」   
  眾人死裡逃生,皆奮勇上前。   
  水王笑道:「若是剛才我們驚慌意亂,未能窺破水是解藥之時,傅邪真等人忽然出現,我們豈不是束手被擒,可笑傅邪真等人雖是奸滑,卻不太聰明。」   
  火王道:「這也是教主的洪福所致,天意如此,傅邪真等人必將就擒了。」   
  水王意氣風發,引著眾人循溪而上,走不多遠,就瞧見溪流邊有草屋一座,裡面燈光昏暗,草屋邊,影影綽綽,站著數人。   
  水王道:「大家小心了,雖然傅邪真受傷,可是他的手下個個武功高強。」   
  眾人見草屋邊人數頗少,並且大多都是女子,心中大為放心,紛紛抽出兵器,一擁而上。   
  草屋邊眾人見大隊擁來,齊皆變色,不等交手,就退進屋中。   
  水王更是得意,道:「她們已是害怕了,快衝進屋中,去擒住傅邪真。」   
  眾人齊聲答應,衝向草屋,木王第一個衝到,「砰」地一聲,將柴門擊得粉碎,同時雙掌擋在胸前,以防屋中人偷襲。   
  想不到睜目瞧去,屋中卻是空空如也,剛才那一些人,就好像從空氣中消失了一般。   
  眾人面面相覷,深覺怪異。   
  水王道:「他們已鑽入地下。」   
  木王奇道:「莫非中原武林人物也會地行之術。」   
  水王道:「土王向來貪功,定是他地行而來,卻被傅邪真擒了,不過他鑽出的地道卻仍是在地,如今傅邪真見我們勢大,自然從地道中溜走。」   
  眾人好不容易找到這裡,又怎能前功盡棄,紛紛低頭尋找地道入口。   
  忽聽一人叫道:「在這裡了。」一掀床板,赫然出現一個洞口。   
  木王大喜,剛想鑽下去,卻被水王一把拉住。   
  木王怒道:「你想幹什麼?」自是認為水王想搶功,不欲他入洞擒敵。   
  水王道:「地道是土王地行而成的,極為狹窄,你若鑽進去,豈不是被敵人等個正著。」   
  木王道:「地洞中不過是傅邪真的幾個老婆,就算被她們粉拳打我幾百下,也沒什麼打緊。何況本王刀槍不入,怕她誰來。」   
  火王道:「莫忘了對手中還有一名毒帝祖嗜,此人既工於用毒,不可不防。」   
  木王道:「毒帝祖嗜,只怕是浪得虛名,若他真有傳說中那樣厲害,剛才我們中毒就不會那麼輕易解了。」   
  水王沉吟片刻,道:「既是如此,你帶著數人下去,只是需要小心。」   
  木王道:「何消吩咐。」   
  迫不及待地鑽下洞去,有幾位立功心切的,見有木王打頭戰,心中更是放心,也隨之鑽了下去。   
  水王俯在地上,將耳朵貼進地面,細聽地下的聲音。   
  只聽木王道:「他奶奶的,土王這小子就是偷懶,挖的這個地洞好不狹窄,令人悶氣。」   
  水王循著聲音,不停地改變探聽的地方。   
  又過了一會兒,木王又道:「這是什麼,莫不是一隻繡花鞋,大家加把勁,敵人就在面前了。」   
  水王大喜,急忙招呼眾人圍了過來,須知土王挖的地道大多接近地面,須防傅邪真等人鼓土而出。   
  忽聽木王叫道:「不要逃,我已看見你們了。」   
  只此一句,下面再也沒有聲息,水王等了良久,耳朵幾乎要插入土中,可是仍是聽不到地下的半點聲音。   
  他暗叫糟糕,慌忙吩咐眾人道:「快挖開地道。」   
  眾人急忙取出兵器,向土地挖出,這些人皆是武功高手,不消片刻,只聽轟地一聲,泥土向下陷去,露出洞口來。   
  一人驚呼一聲,卻是發現了一隻手臂,水王拉住這隻手臂,用力向上一拉,從土中拉出一個人來。   
  此人正是隨同木王鑽進地道中的一名隨從,此時卻是臉色青紫,已氣絕多時。   
  眾人慌忙在土中亂挖,卻不敢用兵器掘土,深怕傷了地下的人,只敢用雙手為鏟。   
  不一刻,又挖出數人,最後將木王也挖了出來。   
  卻見木王也是臉色青紫,不省人事,好在還有呼吸。   
  水王一探木王的脈息,感覺到木王的脈息微弱之極,一條命已送了半條。   
  水王這一驚非同小可,不知木王等人在地下遭到何種待遇,竟會變成這樣了。   
  火王道:「這件事古怪得緊,好好地,又怎會變成這種樣子。」   
  水王不言,脫下幾人的衣衫,細細檢視,結果在一人的手掌上,發現一個細小的針點,針點周圍皆為青紫之色,此人的手掌沾滿泥土,若不是刻意檢視,絕難發現得到。   
  再去檢視其他人的身子,卻見人人身上皆有這種針點,有人身上竟有七八處之多,就算最少的,也有兩三處。   
  每人身上儘是大汗淋漓,想必是地道中悶熱之故。然而除了木王之外,皆已死了,木王不死,自是因為他內力遠高於旁人之故。   
  水王道:「是了,傅邪真定是在地下插了些毒針等物,因地道狹窄,木王等人只能用手爬行,不幸而觸到了毒針。」   
  火王道:「地道狹窄,眾人只能魚貫而行,若是前人中了毒針,豈有不驚呼出聲之理,那麼後面的人定會警惕了,為何卻是人人皆中毒針。」   
  水王沉吟道:「這的確是可疑之處,令人大為迷惑。」   
  木王「啊喲」叫了一聲,已醒了過來,叫道:「他奶奶的,誰點了我的軟麻穴,令老子一點力氣也沒有。」   
  水王道:「木兄,你並不是被人點了軟麻穴,而是中了毒針。」   
  木王大驚道:「什麼毒針,老子刀槍不入,豈能中什麼毒針?」   
  水王道:「木兄雖是神功驚人,可是剛才你在地道中時,並沒有運功,想必那毒針卻又極為銳利,是以刺破木兄的肌膚,令木兄中毒。」   
  木王大叫道:「水王,念在同事多年,快想辦法救我。」   
  水王無奈地道:「又沒有解藥,我怎樣救你。」   
  就在這時,忽覺手掌有些麻癢,心中頗覺怪異,急忙抬起手來,卻見手掌滲出黃水來。   
  忽聽有人驚叫一聲,眾人循聲望去,見那人滿臉驚恐之色,顫抖著抬起手掌來,卻見半截手掌的肌肉皆已化去,只剩下森森白骨。   
  一道白光閃過,卻是水王抽出腰刀,將那人的手掌一刀割去,那人痛極,慘叫一聲,昏倒在地。   
  火王驚道:「這是怎麼回事?」   
  水王也是心驚膽戰,勉強鎮定著道:「這定是毒帝祖嗜下的極厲害的毒藥,想不到此藥如此可怕,竟可以消蝕肌膚。」   
  他長歎一聲,揮刀也將自己的手掌削去,劇痛傳來,幾令他站立不穩。   
  此時他才想起,剛才那些從地道中被救起人的身上皆是濕淋淋地,然而那顯然不是汗水,而是中毒之後分泌出的毒汁了。   
  他想通此點,立刻喝道:「剛才曾接觸過屍體的人,速速將自己的手臂割下,千萬不要接觸自己的身子其他部位。」   
  然而他此聲提醒,仍是有些遲了,已有幾人捂臉狂呼,在地上翻滾不已,黃水不停地從這些人的指縫中泌出,不一刻已可見白骨。   
  「喀嚓嚓」幾聲響,那些接觸過屍體的人皆抽刀斷掌,以求活命。   
  然而除了火王與雅麗絲外,諸人皆是接觸過屍體的,是以刀聲響過之後,也唯有二人尚可保得全軀,只是也與眾人般嚇得魂不附體了。   
  「哈哈,呵呵」隨著數聲怪異的笑聲,一個身材奇矮,頭大如斗的人從地下鑽出,滿臉得意之色,道:「臭小子們,老子的化膚針滋味如何。」   
  從地道中又鑽出數人來,大多皆是年輕女子,最後上來的是一名中年男子扶著一位少年。   
  水王認出是柳飄飄與傅邪真。   
  傅邪真看見水王等人幾乎皆斷了一臂,心中大為不忍,只是他身子虛弱之極,說不出話來。   
  祖嗜瞧向水王,道:「想不到你子倒是機靈,心思轉得極快,既是如此,老子就饒你一命。」   
  水王斷了一臂,心中對祖嗜恨極,他雖身受重傷,內力尚在,武功未失,他沉聲道:「祖先生是武林前輩,既是說過的話,就不能反悔。」   
  祖嗜道:「那是當然,你既憑著自己的急智破解了我的化膚針之毒,老子對你倒有一分佩服,說過不殺你,自然不會殺你。」   
  「如此說來,那就多謝了。」卻見他臉色一變,忽地向祖嗜劈面砍向一刀,這一刀蓄力已久,端得是勢不可擋。   
  眾人大感驚訝,祖嗜明明已饒過他的性命,按理他該大為慶幸才對,想不到卻又突向祖嗜出手,祖嗜毒技既佳,武功更是不凡,此人豈非自找沒趣?   
  果然,祖嗜笑了笑,道:「我既已不想殺你,又何必與你動手。」   
  他的身子一飄一蕩,已閃到一邊,其身法雖不及柳飄飄的飄逸,卻也慢不了多少。   
  想不到水王此招到了中途,卻忽然轉向,目標竟是傅邪真。   
  瞧他刀的方向轉變如此流暢,足見他向祖嗜出刀是假,料定祖嗜定是避而不戰,從而向傅邪真偷襲是真。   
  只此一招,足見水王的急智,端得是超出常人。   
  柳飄飄本站在傅邪真身邊,見水王刀勢凌厲,自已手中又向來沒有兵器,只得劈胸打出一掌。   
  此招意在令水王回刀自救,否則的話,此掌擊實,水王便有十幾條性命,也盡數送了。   
  想不到水王竟是不閃不避,刀招不變,仍是劈向傅邪真,對柳飄飄的掌力,卻是視而不見。   
  柳飄飄暗叫糟糕,此人情急拚命,竟是不想活了,這樣一來,自己的掌力固然可將水王擊斃,但傅邪真卻萬萬躲不過他的刀去。   
  柳飄飄暗暗咬牙,力量用到十足,只盼自己能搶先一步,將水王擊斃,那樣就算水王的刀擊到傅邪真,也難以造成重大的傷害。   
  這也是當此局面下,無可奈何之策,一般人遇到這種難題,大多會心慌意亂,柳飄飄卻能瞧出其中關鍵所在,足可昭顯柳飄飄心思之靈變,絕不亞於水王了。   
  眾人不及相助,只能眼睜睜地瞧著兩人相鬥,只聽「波」地一聲,柳飄飄的掌刀果然後發先至,先擊中了水王的胸口。   
  眾人大喜,柳飄飄這一掌何等厲害,定會將水王的身子擊得後退,那樣一來,水王就難以傷害到傅邪真了。   
  想不到奇變突起,水王的胸口被擊中之後,如棉花般凹陷下去,其程度之深,令柳飄飄手掌幾可擊到水王的背部。   
  這其中更震驚的,自是柳飄飄了。   
  他明明擊中了水王的胸口,卻分明感到像是擊到了水中一般,掌力絲毫感覺不到回震之力也就罷了,水王的胸口更生出一股極強的吸力,令他難以撤掌。   
  其實就算柳飄飄此時撤掌,卻也來不及了,眾人只聽到「喀嚓」一聲,水王的刀嵌進傅邪真的胸口,竟有一寸之多。   
  看來柳飄飄的那一掌仍有用處,多少令水王的力道有所減輕,否則的話,傅邪真豈非要被一刀兩斷。   
  饒是如此,傅邪真的傷勢仍是重得不能再重,他本已身子虛弱不堪,中了此刀後,更是一言不吭,倒在地上。   
  祖嗜又驚又怒,想不到大獲全勝之時,竟有此變。   
  他怒吼一聲,手掌成爪,已扣住了水王的腰部,想不到水王的肌膚滑溜之極,雖是死死抓住,卻似難以掌握一般。   
  他一怔之下,立刻明白此人何以稱為水王,原來卻不是形容此人的水下功夫,而是因此人練成柔功,全身肌膚皆如水般柔滑之故。   
  祖嗜急忙再出一掌,牢牢抓住水王的手臂,心中暗道:「就算此人柔功到家,總不能連骨頭也如水一般。」   
  想不到再抓之下,卻覺得水王的肌膚又與常人無異了。   
  水王慘然一笑,道:「祖先生,何必動手,我中了風帝爺的一掌,又怎有命在。不過,我總算是完成教主的任務了。」   
  哈哈大笑數聲,聲音忽地斷絕,卻是已絕氣身亡了。   
  祖嗜猶不解恨,雙掌用力,將水王的屍體向山下摜去,水王既死,功力無存,身子便與常人無異,自是摔得粉身碎骨。   
  火王與雅麗絲眼見水王的慘狀,無不心驚肉跳,此時己方雖是人數眾多,然而卻齊皆重傷,難有再戰之力,而對方卻有三皇五帝中的三大高手,一旦相鬥,自不會有什麼好處。   
  二人相視一眼,齊齊倒退而出,卻見祖嗜等人齊齊擁到傅邪真身邊,再也沒向他們瞧上一眼。   
  其餘眾人見勢頭不好,也急忙溜之大吉,玉芙蓉皺了皺眉頭,對姬霜輕聲說了幾句話。   
  此時祖嗜已將傅邪真的傷口包好,敷上傷藥,毒帝的傷藥,自是絕佳的良藥。   
  傷藥果然極具神效,傅邪真的傷口已不再流血,然而傷口實在太大,傅邪真的身體又實在虛弱,是以此時傅邪真除了還有心跳與呼吸外,便與死人無疑了。   
  然而祖嗜雖是當世高人,對傅邪真的情景也是束手無策,眾人困坐愁城,百思無一計,心中唯一的指望,就是方紫襄能及時趕到了。   
  眾人將傅邪真小心翼翼地抱回草屋之時,忽聽山下人聲噪雜,不知有多少人向草屋逼來。   
  眾人更是心慌,傅邪真現在情況危極,絕不能有絲毫搬動,若是敵人再至,自不能將其轉移,眾人面面相覷,心中已暗下決心,大不了與傅邪真死在一起罷了。   
  只聽腳步聲在屋外停下,一個雄渾的聲音道:「武當派掌門鐵大先生、少林派天心大師、天山派石非掌門、萬劍山莊藍鐵石莊主特來拜見傅教主。」   
  玉芙蓉與柳飄飄相視一眼,皆是大為吃驚,想不到草屋外竟聚集了白道大半精英,而從對方的話中聽來,卻又頗為客氣。   
  玉芙蓉道:「不管怎樣,我們也要出去瞧瞧,問明他們的來意。」   
  柳飄飄道:「正該如此。」   
  玉芙蓉雖極具智謀,不過畢竟是個年輕女子,在江湖中又沒有什麼威望,自然要請柳飄飄出面才行。   
  卜得意與祖嗜與諸女留在屋中照看,皆是兵器出鞘,以防有人闖入。   
  二人走了出來,只見草屋外的空地上,黑壓壓站了一大群人,二人雖是早有準備,然而乍見這麼多人,也吃了一驚。   
  剛才說話的那人正是武當三劍之一的滌塵道長,他見草屋中有人出來,便退進人群之中。   
  滌塵在江湖中雖然名聲甚大,然而既有鐵大先生在此,他自然不便出頭。   
  柳飄飄道:「不知各位光臨,有何見教?」   
  傅邪真藏在這裡養傷,本是極隱密之事,想不到卻有這麼多人前來,看來西魔前來尋人,已將此事鬧得沸沸揚揚,想瞞也無從瞞起了。   
  柳飄飄暗道:「白道高手中,幾乎半數來了,卻不知他們的本意如何,若是打起來,教主性命危矣。」   
  石非首先抱拳道:「上前與西魔一戰,多虧傅教主出手,敝派上下,無不感激涕零。」   
  柳飄飄心中略感放心,石非既出此言,說明他本無敵意,道:「些須小事,何足掛齒。」   
  藍鐵石道:「中原武林元氣,全靠傅教主保全,這裡還有許多人不曾見過教主金面,還望柳先生請出傅教主,這裡還有許多人不曾見過傅教主的金面呢。」   
  柳飄飄不禁有些躊躇起來,從石、藍二人的口氣來看,他們絕非來尋事的,只是傅邪真已是昏迷不醒,又怎能見人,而說出傅邪真身受重傷,卻又擔心白道諸人另起他意。   
  畢竟聖教與白道各派仇怨極深,又怎是三言兩話能說得開的。   
  他道:「藍莊主的盛情,本教心領,只是教主身子睏倦,不喜見客,只得對不起大家了。」   
  他知道這些人既然前來,必已探知傅邪真必在此處,若說傅邪真不在此處,倒有欺人之嫌了。   
  藍鐵石輕輕一歎,道:「原來如此。」神情頗為怏怏。   
  天心大師道:「柳先生莫要誤會我們的來意,其實大家此次前來,是想與傅教主商議一件有關武林氣運的大事。」   
  柳飄飄道:「不知大師可方便對在下說嗎?」   
  天心大師道:「柳先生是傅教主的屬下,老衲自然可對你說。傅教主自出江湖以來,所做所為,大家皆是歷歷在心,對傅教主的人品、武功,大家皆是敬佩不已,甫出江湖,便擊敗土王,可謂大快人心。」   
  石非道:「這也罷了,傅邪真在刀神城擊敗金劍法王,那才是真正的快事,可笑金劍法王向來劍法天下第一之謂,卻被傅教主三招兩式,就打得抱頭鼠竄。」   
  柳飄飄見他們讚辭如潮,心中自然快活,道:「西魔是本教世仇,教主既與他們相遇,還有什麼好客氣的。」   
  石非道:「若論中原武林中人,能與金劍法王諸輩相抗的,雖是不多,倒也能尋出幾人來,可是與通天教主為敵,幾十年來,唯任天王與傅教主而已。」   
  柳飄飄心中更喜,這句話,可將聖教抬得極高了。   
  藍鐵石道:「是以大家商議定了,此時唯一能挽狂瀾於既倒,拯教武林危局的人,非傅教主莫屬,是以請柳先生傳話於傅教主,大家從今日起,唯傅教主馬首是瞻,對抗西魔的大業,就要由傅教主主持了。」   
  柳飄飄又驚又喜,想不到眾人前來,竟是此意。   
  細細想來,這也並不奇怪,武林大會剛剛結束,諸派就受到襲擊,不但連天癡大師死於非命,就連白道同盟選出的武林盟主,也是下落不明,白道諸俠心灰意冷之際,不得不向聖教低頭了。   
  「哈哈,你們倒打得好算盤。」一人從草屋中走出,正是卜得意。   
  石非道:「卜先生,我們請傅教主出來主持大局,皆是一片誠心,絕無他意。」   
  卜得意冷笑道:「你們這時才想起聯合本教共抗大敵,豈不是太遲了,任天王早有此意,卻在玉皇頂上,死於諸人之手,若是當初便依從任教主的號令,又豈能容西魔如此猖狂。」   
  卜得意重提舊事,當初參與其事者,皆是垂頭喪氣,難致一辭。   
  鐵大先生更是心中不安,心中暗道:「當時任天王的確有此意,卻被我們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生生將其擊殺,此時江湖動盪,大家力不能支之時,卻來請聖教出頭,他們又怎能願意。」   
  他長歎一聲,道:「聚九洲之鐵,難鑄一錯,卜先生說的是,我們此時相請貴教出手,的確是太過自私了。」痛悔之情,溢於言表。   
  天心大師也是黯然,道:「往事不堪回事,還望貴教為江湖蒼生計,攜手共敵西魔才是。」   
  柳飄飄聽卜得意提起任天王,自也是悲憤莫名,暗道:「不錯,這些白道各派不見棺材不掉淚,事到臨頭,才想起本教的好處。」   
  然而轉念一想,與諸派聯手抗敵,不光是傅邪真畢生之志,也是任天王的遺念,自不能因之而廢。   
  他拉了拉卜得意的手,示意他不必再說。   
  玉芙蓉道:「天心大師,並非本教不欲對抗西魔,實因傅教主此時已身負重傷,危在旦夕。」   
  此言一出,人人臉色大變,柳飄飄想的是:「芙蓉過於年輕了,這種事情,又怎能說出。」   
  卻見人影晃動,天心大師、鐵大先生、石非、藍鐵石齊齊搶向草屋。   
  柳飄飄大吃一驚,剛想出手攔阻,玉芙蓉卻道:「柳四叔,幾位前輩只是關心傅教主的傷勢,絕無他意。」   
  柳飄飄暗道:「不錯,教主既已身負重傷,這些武林高手,又怎能趁人之危,他們本想擁立教主主持大局,自不會對他有傷害之意。」   
  四人雖是同時搶出,天心大師與鐵大先生卻是首先進屋。   
  室中諸人見有人進來,無不大吃一驚,祖嗜、琴真與姬霜聽到室外的說話,自然明瞭來人的本意,林婉揚不知好歹,手中抓了一把毒粉,劈頭蓋臉灑了過去。   
  天心大師袍袖揮動,竟將漫天的毒粉收得乾乾淨淨,口中咦道:「百毒教的藍百教是禰什麼人。」   
  林婉揚見老和尚武功極高,心中大吃一驚,道:「臭禿驢,問這麼多幹什麼。」想去阻止天心進屋,卻又不敢再動手了。   
  天心大師怎會與她計較,見床前坐著一位大頭矮子,神情一肅,道:「這位定是祖大師了。」   
  祖嗜翻了翻白眼,道:「老和尚,就算你內力高強,也救不了我家教主了,你們還是出去吧。」   
  天心大師瞧了瞧床上的傅邪真,見他臉色臘黃,肌膚灰暗,心中黯然,道:「是。」   
  既有毒帝祖嗜在此,天心若上前去量量傅邪真的脈息,查查他的病情,豈不是自找沒趣。   
  鐵大先生等人見到傅邪真這種情景,皆是心中失望。   
  鐵大先生暗道:「世間只有通天教主,才能將傅邪真傷成這樣,大家本以為傅邪真足堪與通天教主為敵,想不到仍非其對手。」   
  石非道:「祖先生,有什麼可相助的,不妨說出來,但有所遣,無不奉命。」   
  祖嗜冷笑道:「你們有個屁用,除非你們能在三日之內請來方紫襄,否則一切免談。」   
  石非立刻走出草屋,大聲道:「傅教主有令,務必在兩日之內請來方紫襄前輩,大家莫辭辛苦,快點下山辦事。」   
  眾人哄然答應,心中皆是大喜,他們自不知屋中的情景,指望傅邪真雖是受傷,但以他的內力,自是無事,如今石非既以傅邪真之意下令,看來他定是答應主持大局了。   
  眾人心中歡喜,走起路來兩腿生風,忽啦啦地全去了。   
  柳飄飄與卜得意相視一眼,心中滋味百陳,看來群豪欲奉傅邪真為主,的確是真心,否則大家不會這樣歡歡喜喜,有群豪相助,尋找方紫襄自會容易一些,救活教主,庶幾多了幾分希望。   
  眾人不敢打擾傅邪真休息,皆退出草屋,天心大師道:「西魔既知傅教主在此休息,定會前來滋擾,大家在此護法如何。」   
  鐵大先生三人毫無異義,齊聲道:「這是應該的。」   
  柳飄飄見平生多了四名大高手護法,心中更是歡喜,不過想起任天王來,心中卻多了幾分遺憾,若是當初大家便聽從任天王的意見,又何必弄到今日這種局面。   
  卜得意道:「天心和尚,如今白道既與本教聯手,那麼我的三哥,你也該交給我們了吧。」   
  天心大師合什道:「厲施主與那位女施主在我們稍後動身,此時他們的車馬也該在山下了吧。」   
  卜得意大驚道:「他為何不與你們同來,是了,定是你們對他嚴刑拷打,令他動彈不得,只能坐車前來是不是。」   
  天心愕然道:「卜施主何出此言,少林寺清淨佛地,豈是動刑之所,厲施主未做錯事,怎是受刑之人。」   
  卜得意道:「哼,諒你也不敢對三哥動刑,只是三哥為何卻要坐什麼馬車。」   
  天心道:「厲施主自出本寺以來,手不釋卷,一日不可不讀,坐在車中,自是為了方便讀書。」   
  卜得意大怒道:「臭和尚,你究竟對三哥做了什麼,莫非你逼他讀什麼佛經,令他變癡呆了不成。」   
  天心奇道:「熟讀佛經,只會開宗明義,又怎會變得癡呆,不過厲施主的確不愛讀佛經。」   
  「這就是了,他讀的又是什麼書?」   
  「本寺藏經閣中藏有天下武學,厲施主一見便喜,終日不下書樓,其學武之勤,令老衲自愧不如。」   
  卜得意與柳飄飄實在難以相信,想不到厲天被關在少林寺中,竟有幸得見少林武功,只是這畢竟是天心的片面之辭,令人難以相信。   
  就在這時,兩道人影電閃而至,卜得意大喝道:「什麼人!」   
  來人哈哈大笑道:「老卜,竟連我也不認得了嗎。」   
  卜得意大喜,凝目望去,面前多了一男一女,男的正是厲天,只是與幾月前相比,厲天的目光更加深湛有神,足見武功大有進步,看來天心之語,竟是所言非虛。   
  卜得意乍見老友,心中百感交集,剛想說話,忽覺勁風撲面,卻是厲天身邊的少女揮掌向他擊來。   
  卜得意見對方招式精奇,猝不及防,只能護住面門、胸口,急急退了一步。   
  少女嘻嘻笑道:「卜叔叔,我現在的武功厲不厲害?」   
  卜得意奇道:「青鸞,禰剛才所用的,莫不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一的散花手。」   
  這位少女正是隨同厲天同赴少林的少女青鸞,她笑道:「卜叔叔還算識貨。」   
  卜得意喜道:「散花手是七十二絕技之一,又怎會輕授於禰?」   
  青鸞道:「天心大師說我的性子與散花手頗為接近,練起功來有事半功倍之效,想不到我果然很快就練成了。」   
  卜得意連聲稱奇,想不到天心大師會如此大度,沒去刁難厲天二人也就罷了,竟然不禁他們去學少林武功,少林寺如此好心,實在出人意料。   
  天心大師道:「厲施主,你的達摩劍法可曾練成了?」   
  厲天合什道:「達摩劍法精深無比,在下又怎能輕易練成。」   
  天心大師微笑道:「厲施主可知其中緣故?」   
  厲天道:「還望大師指點。」   
  「少林七十二絕技皆是佛門武功,是以絕技皆有相應的佛法對照,若不能通曉佛理,又怎能練成武功。」   
  厲天如聞當頭棒喝,忙道:「多謝指點。」   
  卜得意心中一亮,暗道:「難怪少林寺如此好心,若想練成少林武功,便需精通什麼佛理,天心大師只盼厲三哥練武之時,也能修應佛法,這自是想去除三哥的所謂戾氣了,天心大師可謂用心良苦了。」   
  不過天心此舉,顯然是一片好心,卜得意本來最瞧不起少林寺,此時卻對天心大師衷心感激起來。   
  柳飄飄等人與厲天相逢,自然別有一番親熱,厲天問起傅邪真的情況,柳飄飄細細說了,厲天自有一番擔心。   
  空中忽地傳來振翼之聲,眾人抬頭瞧去,卻是鐵蝠娘來了,鐵蝠娘手中還提著一人,卻是金夫人。   
  兩人輕落地面,便急急問道:「柳飄飄,邪真的情況如何?」   
  柳飄飄只得實說了,金夫人「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想不到她已是偌大年輕,卻還如小女孩般說哭就哭。   
  鐵蝠娘初時還安慰了她幾句,說著說著,也失聲痛哭。   
  兩人不聽柳飄飄勸阻,還是入內去探視傅邪真,不看便罷,看罷出來,哭聲更是難以阻止。   
  玉芙蓉諸女本就強忍悲痛,此時觸動心腸,更是大哭,一時間,草屋外哭聲一片。   
  祖嗜推門出來,怒道:「哭什麼哭,教主需要靜靜休息,禰們是盼他早死不成。」   
  罵了幾句,才將眾人的哭聲漸止。   
  天心大師道:「諸位施主不必傷心,老衲瞧過傅教主的面相,絕非早夭之人,吉人自有天相,傅教主定會無事的。」   
  忽聽空中有人笑道:「老和尚既會看相,何不算算自己的凶吉如何。」   
  天心大師不及抬頭,便覺從空中傳來一股極強的壓力,令他氣血翻騰,好不難受。   
  天心雖驚不亂,袍袖揮去,卻是一招袈裟伏魔功,只盼能擋住對手襲擊的一招。   
  「砰」地一聲,天心被擊退數步,勉強拿樁站住,嘴角卻泌出血絲,顯然受了內傷。   
  眾人大吃一驚,這世間能在一招之中便令天心受傷的人,又能是誰!   
  鐵大先生喝道:「通天教主。」   
  通天教主此時已落下地來,負手笑道:「少林和尚果然不虛傳,接我一招,居然不死。」   
  天心大師道:「教主神功驚人,老衲不是對手。」   
  柳飄飄等人心中一黯,想道:「既是通天教主到此,莫非拳皇與花宮主已有不測。」   
  卜得意低聲道:「你背上教主,準備脫身。」   
  柳飄飄暗暗點頭,轉身進屋,將傅邪真背在身上。   
  此時,所有人的已將通天教主圍在當中,人人皆知此人的武功天下第一,能不能擋得住他,實是難以預測,只是能多擋一時便是一時,也好令傅邪真脫身。   
  卜得意卻令林婉揚與玉芙蓉退下,只因二人武功較弱,通天教主的武功又太強,一旦交手,生死立判。   
  通天教主哈哈笑道:「原來中原武林人物,只知道以多欺少。」   
  卜得意道:「通天教主,對你的武功,我們是極為佩服的,對你的人品嗎,我也就不多說了,說不得,大家只好學學你的為人,做一次無恥之事了。」   
  通天教主臉色一變,並不說話,抬掌向鐵大先生劈去,他這一掌說打就打,毫無徵兆,好在鐵大先生面對這種大敵,自是極為戒備,急忙挺劍橫格。   
  他看似隨隨便便地豎劍一擋,其實卻是太極劍法中的精妙招式。   
  大極劍法以防禦見長,這橫劍一封,的確是水潑不進,穩如泰山。   
  想不到通天教主仍是不改掌勢,「啪」地一聲,擊在鐵大先生的劍身上。   
  只聽長劍「喀嚓」一聲,已斷為數截,鐵大先生身子一晃,急忙退開半步。   
  通天教主「咦」了一聲,道:「太極劍法,果然有些門道。」自是驚訝鐵大先生沒有受傷。   
  卜得意與厲天雙雙搶到,刀劍齊舉,卻是以死相拚之式。   
  通天教主渾不在意,手掌起處,刀劍齊斷,將二人震退。   
  卜得意自不由己,連退十數步,仍是拿樁不住,坐倒在地。   
  厲天只退了三步,便已站穩,通天教主點了點頭,道:「劍皇之名,果非虛傳。」   
  說話之中,已與藍鐵石、石非等人交換一招,一招未畢,藍鐵石手臂折斷,石非則是大受內傷。   
  只見人影飄動,祖嗜也搶進圈子,通天教主知道此人週身是毒,極難對付,倒也不敢大意。   
  此時鐵大先生與天心皆挺身上前,與通天教主鬥在一起。   
  姬霜見識到通天教主的武功,自知難以相抗,也不出手,只是冷眼旁觀,只盼通天教主在眾位高手的圍攻下能露出破綻,那時再拚死一擊罷了。   
  然而通天教主的武功實在厲害,獨鬥天心、鐵大先生、柳飄飄、厲天四大高手,竟是絲毫不落下風。   
  忽聽厲天悶哼一聲,連連倒退,口鼻中也流出血來。   
  厲天受傷退下,剩下三人更是難支。   
  金夫人與鐵蝠娘相視一眼,也想衝進圈子,可是剛走近通天教主五尺之距,就發覺面前真氣澎湃,宛如氣牆,竟無法前進半步。   
  二人的武功在中原武林中,也算數一數二的人物,不過比起鐵大先生、天心等人來,自是差了不少。   
  眼看再過數招,眾人皆要落敗,忽聽山下傳來嬌呼道:「通天教主,你往哪裡跳。」   
  柳飄飄聽出是花問奴的聲音,心中大感放心,既然花問奴也沒有事,那麼拳皇自是無事。   
  他忙放下傅邪真,迎出門外。   
  通天教主一聽花問奴的聲音,便笑道:「花宮主來得好,想必拳皇也與禰同來了,好,老夫今日有事,改日再戰。」   
  也不見他如何運功作勢,身子已在空中,抬頭瞧去,通天教主負手立在空中,身子輕如鴻毛,已隨風去了。   
  花問奴與拳皇雙雙趕來,眾人心中一鬆,轉覺全身力氣皆無,天心與鐵大先生已雙雙坐倒在地,祖嗜則躺倒在地,呼呼地喘著氣。   
  拳皇急忙探了探鐵大先生的脈息,神情一鬆,道:「只是累脫了力,不妨事的。」   
  剛想去探天心大師的脈息,天心大師卻已站了起來,搖了搖手,道:「老衲沒事。」   
  拳皇暗暗稱奇,天心雖不在江湖五老之列,想不到內力卻深厚如此,看來少林寺馳名天下,果非浪得虛名。   
  鐵大先生向來性高氣傲,如今見識到通天教主的武功,才知道自己的武功實是差得極遠,然而以通天教主如此神功,見到花問奴與拳皇,卻也不敢停留,由此可見,拳皇的武功,實在高過自己許多。就算天心,雖是為人木訥,然內力深厚,只怕他的真實武功,比少林前掌門天癡還要為高。   
  想來天心已不通事務,是以才難當掌門大任,若單以武功而論,天心實是少林寺第一高手。   
  拳皇瞧向祖嗜,祖嗜搖搖大頭,道:「沒事。」   
  拳皇這才放心,道:「邪真情景如何?」   
  玉芙蓉垂淚道:「邪真傷勢極重,只怕,只怕……」   
  下面的話又怎敢說出,只是流淚不止。   
  拳皇歎了口氣,道:「生死在天,禰也不必悲傷,不過我瞧邪真,並非短命之相。」   
  天心道:「不錯,傅教主此時雖受些驚險,不過性命是無礙的。」   
  拳皇為傅邪真細細診了診脈,道:「此傷唯方紫襄可救,可派人去請她了嗎。」   
  拳皇雖非教主,然而在聖教中地位之高,實是無人能及,柳飄飄恭身道:「林紫藥已親自去請去了,白道諸人,也齊齊下山尋覓。」   
  拳皇微笑道:「方紫襄也唯有紫藥可以請來。」   
  輕輕將傅邪真扶住,雙掌抵住他的後心,以自己性命交修,極純極厚的內力緩緩渡去。        
 正文第五十五章    
  作者:色虎   
  傅邪真慢慢睜開眼睛,看了拳皇一眼,神情大喜,道:「前輩。」   
  拳皇歎道:「邪真,苦了你了。」   
  傅邪真道:「只怪晚輩無用,傷在通天教主的手下。」   
  「豈止是你,就算是我與問奴聯手,也不過與他鬥個平手而已,此人武功之高,可乎空前絕後了。」   
  柳飄飄道:「通天教主見到前輩與花宮主,便倉皇逃去,由此可見,他的內力,其實是很怕前輩的。」   
  拳皇道:「通天教主只是愛惜羽毛,不願與我們力拚罷了,若是全力相拚,三百招之中,我與問奴尚可支撐,五百招後,我與問奴必敗無疑。」   
  鐵大先生歎道:「如此說來,此人已無法制服了,這可如何是好。」   
  拳皇道:「尚有一絲希望,能擊敗通天教主。」   
  眾人大喜,拳皇何等身份,既說出這句話來,必定極有根據。   
  傅邪真道:「有什麼方法能擊敗通天教主。」   
  「這件事,唯有著落在你的手上。」   
  「前輩,我怎是通天教主的對手。」   
  「此事並非我空口胡言。昔年任天王的佩劍天地斬上,載有聖教絕頂武功,我最後一次見到任天王時,見他神情甚喜,自言對劍上的武功,已尋出破解之道,若你能恢復昔日記憶,自也會恢復對這項奇功的理解,只需學會這種武功,或許能治得了通天教主。」   
  金夫人忙道:「我這裡已有兩截斷劍,請拳皇觀看。」急忙將兩截斷劍取出。   
  拳皇接劍在手,如見故人,心中大為傷感,道:「只有兩截,沒有用的。」   
  天心道:「此斷劍敝寺也有一塊,卻在老衲身上,今日正好奉還。」   
  從懷中取出一截斷劍來,正是天地斬的劍柄所在。   
  鐵大先生此時怎還會追究鐵蝠娘昔日盜劍之恨,道:「只有三截,仍是不能成事,須將凌傲與雄極的那兩截斷劍取來方可。」   
  天心道:「通天教主不除,中原武功都將不復存在,又怎會有什麼刀神城、劍霸城,如今二人皆在山下鎮中,以監視西魔行蹤,老衲這就去將二人請來。」   
  玉芙蓉忽地道:「大師,你去請雄極無妨,只是卻不必去見凌傲了,只因他絕不會將斷劍給你的。」   
  天心道:「這是為何。」   
  玉芙蓉對姬霜道:「姬姐姐,請將禰擒來的那人帶進來。」   
  姬霜道:「好的。」   
  走出草屋,不過片刻,已提來一人。   
  眾人見了此人神情強悍,皆是不識,天心道:「此位施主是誰?」   
  玉芙蓉道:「此人是隨著水王來襲擊邪真的江湖人物,大家可識得他嗎?」   
  鐵大先生道:「貧道不識。」   
  眾人也齊齊搖頭。   
  那人道:「你們快放了我,若是不然,等通天教主來了,叫你們統統死無葬身之地。」   
  天心拂然不悅,道:「施主明明中原人士,又怎會投靠西魔,這豈不是忘了祖宗嗎?」   
  那人道:「良禽擇木而棲,識時務者為俊傑,老和尚懂得什麼。」   
  玉芙蓉笑道:「他自是不肯吐露真實身份,且讓我變個戲法給大家瞧瞧。」   
  那人怒道:「臭丫頭,禰也太小瞧我了,嚴刑拷打對老子而言又算得了什麼。」   
  玉芙蓉道:「誰打你。」   
  她將白玉般的手指伸到那人面前,那人一怔,道:「禰想幹什麼。」   
  卻見五指次弟張開,如鮮花綻放,美不可言,那人雙眼不禁迷濛起來,癡癡呆呆地瞧著玉芙蓉的玉手,再也不勝離開。   
  玉芙蓉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道:「我叫李玉石。」   
  眾人聽到這個名字,齊皆點頭,天心暗道:「聽說李玉石是河北豪傑,向來不管江湖之事,想不到卻投靠通天教主,著實令人吃驚。   
  玉芙蓉又問道:「你本是中原武林人物,為何卻跟隨水王做惡。」   
  李玉石道:「在下是受凌城主調遣,奉命跟隨水王立功。」   
  眾人聽到這裡,更是大吃一驚,想不到劍霸凌傲,竟與通天教主勾結,此事非同小可。   
  大家雖有滿腹的話要說,此時卻只能強行忍住,生怕驚醒了李玉石,破了玉芙蓉的催眠大法。   
  玉芙蓉道:「凌城主是中原武林的大人物,名聲顯著,又怎會投靠通天教主。」   
  李玉石道:「通天教主說,等統一中原武林後,以他的外族人身份,實不便領袖群雄,自然需找一人來替他掌管,雄城主雄才大略,實是不二人選。」   
  眾人皆是聰明才智之輩,聽到這裡,心中已是恍然。   
  通天教主與凌傲可謂相互利用了,凌傲借通天教主之力統一江湖,而通天教主卻可借凌傲之力,遙控中原武林,將其置於自己的掌握之中。   
  這其中的道理不問自明,只是凌傲的心機著實隱瞞得緊,若非玉芙蓉心思慎密,誰能知道。   
  玉芙蓉知道再不必問下去了,五指一握,李玉石眼皮閉合,呼呼大睡起來。   
  柳飄飄暗暗讚歎,剛才傅邪真被水王擊傷之時,人人皆是心神大亂,玉芙蓉卻能鎮定自若,不忘擒下一人,這份智慧,江湖中少有人及。   
  卜得意道:「玉芙姑娘,看禰的樣子,好像早已知道此人是凌傲的部下,難道禰早知凌傲投靠了通天教主。」   
  玉芙芙轉向傅邪真,道:「邪真,你可記得我們在刀神城外,所見的白道諸俠與銀刀法王,即太真的那一戰嗎?」   
  傅邪真道:「那件事自是記得的。」   
  玉芙蓉道:「那時刀神城四大護法與太真大戰,太真被四大護法的陣法困住,多虧有人射了一箭,焦了白虎,才解了太真之圍。」   
  傅邪真猛地想起,道:「妹子,當時禰便說過,射箭那人極可能是中原武林中的大人物,莫非那時禰便猜出此人是凌傲嗎?」   
  玉芙蓉微笑道:「我又不是神仙,當時又怎知那人是誰。」   
  林婉揚道:「那麼禰怎能斷定此人是中原武林的大人物了。」   
  玉芙蓉莞爾一笑,美麗不可方物,道:「那時四大護法陣法已成,就算再有高手參加,陣法一合,便可將助戰者困在陣中,這便是陣法之妙了。」   
  眾人聽到這裡,齊皆點頭。當日觀四大護法的陣法,的確是妙不可言,當時在場的人如石非、天心等人,此時細細想來,若陣法中圍著的是自己,只怕也難以脫險。   
  玉芙蓉又道:「既是如此,那麼若想射傷白虎,破了陣法,必須識破陣法的關鍵,時間拿捏得極為裝確方可,由此可見,射箭人自是武功極高,又豈能不是江湖中的大人物。」   
  卜得意拍手讚道:「芙蓉姑娘一席話,將極複雜的事情說的再明白不過,射箭那人武功極高,眼光更是獨到,這是不必說的了。」   
  柳飄飄道:「此人既破陣解圍,自是西魔一派無疑,姑娘又何以斷定,此人是中原武林人物而非西魔高手,須知那時金劍法王也在刀神城附近呢。」   
  玉芙蓉道:「柳三叔,你與西魔打過多年交道,何時聽說他們之中,有人會什麼高明箭法,就算中原武林中,擅長箭法的,也唯有江水流而已。」   
  眾人齊皆點頭,須知箭法並非江湖功夫,而是行軍打仗者所用,用弓箭來對付江湖高手,庶幾無用,是以江湖高手用箭的少之又少。   
  柳飄飄道:「可是那時江水流就在人群之中,又怎能射箭。」   
  玉芙蓉道:「以江水流箭法,自然也能射出那樣的一箭,可是卻無法射得那樣恰到好處,是以那人的箭法,遠比江水流為高。」   
  柳飄飄道:「這個人是誰,可就很難猜了。」   
  玉芙蓉微微一笑,道:「聖宮之中,載有許多江湖高手的資料,對其來歷,出生各有記敘,關於凌傲的話雖只短短幾字,我卻記得。」   
  是時各大門派皆有這樣的文件,然而若論資料收集之齊,內容之豐,則非聖宮莫屬了。   
  柳飄飄道:「是什麼字?」   
  玉芙蓉道:「行武出身,立軍功而不受賞,憤而拔劍,殺死參軍而逃。」   
  柳飄飄道:「這麼說來,凌傲既然曾入伍從軍,自然也會箭法了。」   
  玉芙蓉道:「我還記得關於江水流的記載,上面的話就略多了些。」   
  柳飄飄道:「姑娘自是記得的。」   
  「江水流,出身貧苦,好擊劍,少年時以劍法聞於鄉中,為凌傲所賞識,投入劍霸門下,三年之後,有神箭之名。」   
  卜得意道:「這句話大有講究,他在少年時,並沒有神箭之名,何以投入劍霸城後,便成為神箭手了呢?莫非他的箭法,卻是在劍霸城中學的。」   
  柳飄飄拍手道:「正是這樣了,江水流在劍霸城中地位甚高,除了凌傲外,也無人有資格授他武功,他的神箭,定是凌傲傳授的無疑。」   
  鐵大先生道:「江水流的箭法可為天下第一,若竟是凌傲傳授,凌傲的箭法更為驚人了,想不到凌傲此人心機如此陰沉,竟一直隱瞞武功。」   
  柳飄飄忽地想起一事,道:「說起隱瞞武功,我可記得了,在洛陽城外,我曾見過凌小初的劍法,看起來是霸王劍法無疑,其實卻是狗屁不通,看來凌傲根本沒有傳他真正的霸王劍法。」   
  厲天道:「不錯,我也曾與凌小初交手,此人的劍法只是初具其形,不得半點霸王劍法神韻,看來凌傲就算是對他的兒子,也是刻意隱瞞。」   
  石非道:「他自然是想讓大家認為,他的霸王劍法不過如此,好讓眾人起了小視之心,這樣一旦衝突起來,大家不免吃了他的大虧。」   
  石非道:「不錯,凌傲隱藏劍法,只盼能在刀神城的武林大會上出其不意,一鳴驚人,想不到天算不如人算,傅邪真卻阻了他的好事。」   
  藍鐵石道:「此事我已聽得明明白白,凌傲就是那名射箭解圍的人,不如我們這就去將他揪出來,逼他交出神器。」   
  玉芙蓉道:「其實我對凌傲的猜測,只是出於推斷,並無真憑實據,大家就算見了他,還須客氣些才好。」   
  藍鐵石道:「這個自然應該。」   
  鐵大先生站了起來,道:「天心大師、石掌門、藍兄,此處既有拳皇、花宮主在,傅教主自是安全,我等無事,不如就去幹這件功去。」   
  天心道:「也好。」   
  石非道:「我等四人,雖可穩勝凌傲,卻怕他的手下束手束腳。」   
  玉芙蓉道:「大家只需先去見了雄極,向他說明一切,雄極自會相助的。」   
  石非道:「正是,雄極此人雖然也是野心勃勃,大節卻是拿捏得住的,他的手下,也不乏高手,只需有他相助,又何懼凌傲。」   
  鐵大先生當即走出草屋,四人如一陣風般,轉眼間就走得無影無蹤。   
  鐵大先生四人離開草屋,急急往鎮上趕去,四人皆是當世高人,數十里路,眨眼就已拋到腦後。   
  到達鎮口時,鐵大先生停下腳步,道:「此事必須先去通知雄極才好,只是雄極與凌傲住在同一家客棧,又豈能避過凌傲的耳目。」   
  石非向來最有急智,笑道:「鐵大先生不必過慮,凌傲隱私暴露,只是你我眾人知道,凌傲又怎知他已被我們識破,我們只需大大方方地去客棧,等到機會,再與雄極說明不遲。」   
  鐵大先生道:「也只有如此了。」   
  石非轉向藍鐵石,道:「藍莊主,本座知道你向來疾惡如仇,既知凌傲的無恥之事,勢必會在神情中流露出來,今晚你可要小心了。」   
  藍鐵石道:「此事何等重大,難道我會不知輕重嗎,大不了我一言不發,當自己是個啞巴。」   
  石非道:「藍莊主一言不發,豈非讓凌傲起疑,但凡大奸大惡之人,皆有才智,這樣看來,藍兄還是莫去為佳,只需聽到客棧中傳來打鬥之聲,再去助拳不遲。」   
  藍鐵石自知自己的火爆脾氣,那是絕計難以遮掩的,於是道:「這樣也罷,難道我想去見那個賊子的嘴臉嗎。」當下隱在巷道之中。   
  石非三人這才繼續趕路,鐵大先生忽地抬起頭來,向天空望去。   
  石非也抬頭瞧去,天空卻是空空如野,問道:「鐵大先生在看什麼。」   
  鐵大先生道:「剛才空中似有振翼之聲,好像是一隻大鳥飛了過去。」   
  石非道:「不過是一隻大鳥而已,有什麼打緊。」   
  鐵大先生道:「說的是,大家趕路要緊。」   
  走不到半里,就看見一座客棧,雖是深夜,仍是燈火燦爛。   
  鐵大先生道:「就是這裡了,大家需要小心。」   
  三人收拾心情,大步走進客棧之中,卻見客棧中燈火通明,門口,屋中,皆站滿了劍霸城的弟子,卻不見刀神城的人。   
  劍霸城弟子見到鐵大先生三人,急忙行禮,鐵大先生揮了揮手,道:「凌城主在哪裡。」   
  劍霸城弟子道:「城主在店中等候。」   
  話音未落,凌傲已從客棧中走出,滿臉愁雲地道:「鐵大先生、天心大師、石掌門,辛苦了,具體的情況,我已聽說了,只盼吉人天相,能保得教主平安才好。」   
  鐵大先生自知凌傲知此消息,是從早先下山的諸派人眾口中得知的。   
  他道:「為何不見雄城主。」   
  凌傲道:「雄城主得知傅邪真的情況後,再也呆不下去了,已帶著手下去找尋方紫襄去了。」   
  鐵大先生暗道:「既是如此,我們只能等候機會再下手了,好在劍霸城四大護法皆不在場,想必四處巡視去了,少了這四人,正好動手,那些弟子是不中用的。」   
  凌傲道:「大家趕路辛苦,在下已備有一桌水酒,專為大家準備的。」   
  鐵大先生暗道:「吃飽了飯再打也好,走了半夜,的確也有些肚饑了。」   
  此時晨光熹微,天色快要大亮,鐵大先生等人雖是不倦,然而肚中著實飢餓,抬頭望去,凌傲果然在大堂中備了一席,在這個荒野小鎮,自無美味珍饈,不過酒鴨魚肉的,倒也齊整,而桌上自然也有素食,那是為天心大師準備的。   
  眾人圍坐就席,凌傲雖然不餓,也坐在一邊陪席。   
  見三人各吃了一些,凌傲道:「早些下山的朋友去得匆匆,我也沒有問得明白,不知傅教主的傷勢究竟如何。」   
  石非有心試探,歡容道:「凌城主不必擔心,我們下山前,拳皇已經趕到,以拳皇的深厚內力,自然能多保傅邪真幾日性命,就算方紫襄未能在三日內趕到,傅邪真必可撐得過去。」   
  說罷,細心瞧著凌傲的神情。   
  凌傲眉心微微一跳,不過很快就歡容笑道:「若是如此,那才是我中原武林之福,只需傅教主身子恢復,我們也不會群龍無首了。」   
  石非暗罵道:「此人果然大有問題。」   
  他加緊吃了幾口,只盼將肚子填得滿滿的,也好有力氣動手。   
  眨眼間,酒某已掃去大半,凌傲忽地笑道:「鐵大先生、石兄、天心大師,三位固然做的好戲,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們既然已有殺我之心,就莫怪凌某無情了。」   
  石非吃了一驚,道:「凌城主的話,本座怎會聽不懂呢。」   
  凌傲推桌而起,哈哈大笑道:「你們難道沒在鎮門商議,如何聯合雄極,共同對付我嗎,可笑三位武功高強,卻無行機密之事的才幹,你們的來意,雪鷹娘早已告訴我了。」   
  鐵大先生三人齊皆大驚,想不到自己所議之事,竟已被凌傲聽了去,鐵大先生想起一事,急運內力,卻發覺丹田中已是空空如野,酒中果然有毒。   
  以鐵大先生等人的武功,尋常毒藥,是絕計傷害不到他們的,然而這次所中之毒卻極為厲害,就算內力深厚者如天心,也是搖頭苦笑。   
  只聽門外有個女子的聲音道:「稟告城主,我們抓到一人,此人自稱是藍鐵石,卻不知是不是那位萬劍山座的藍莊主。」   
  「啪」地一聲,藍鐵石直挺挺地被擲在院中,身上血跡斑斑,顯然是經過一場激烈的打鬥。   
  凌傲哈哈大笑道:「你們可得瞧清楚了,若是抓錯了了,在下就愧對江湖眾豪了。」   
  石非循聲瞧去,只見客棧外停著一隻極大的白鷹,鷹背上坐著位雪膚花容的中年美婦。   
  石非暗暗叫苦,心道:「此人定是雪鷹娘了,想不到此人的雪鷹之名,卻是從這隻大鷹身上而來,這麼說來,剛才在鎮口鐵大先生聽到的撲翼之聲,定是此人了,我們一時竟忘了此事,真正該死。」   
  凌傲臉色一沉,道:「統統給我殺了。」   
  幾名劍霸城的劍手應了一聲,持劍逼了過來,鐵大先生等人枉有絕世神功,此時卻是手足無力,只能束手就擒。   
  劍風一齊,數把長劍齊向三人的頭顱劈來,鐵大先生長歎一聲,閉目待死。   
  忽聽「撲撲撲」數聲,幾名劍手齊齊僵住,神情錯愕,只見鮮血從他們的頭頂流了下來,顯然是被人擊碎天靈。   
  三人倒下,露出後背的一人來,正是聖教高手風帝柳飄飄。   
  凌傲雖驚不亂,只是冷冷地瞧著柳飄飄。   
  只聽風聲颯然,從門外搶出三人,直奔柳飄飄而來,其中一名大漢手持馬刀,神情驃悍,另一人則是江水流。   
  柳飄飄未及轉身,大漢已一刀劈來,柳飄飄見此刀來得沉重,不敢硬接,只得斜身避開。   
  石非道:「此人是天馬堂堂主馬千里,刀法厲害,風帝爺要小心了。」   
  忽聽有人道:「什麼人刀法厲害,讓在下試試。」   
  兩人並肩從門外掠來,守門的兩名劍手挺劍而出,卻只聽到「嘶嘶」兩聲,一名被削去頭顱,一人胸口中劍,皆是一招斃命。   
  其中一人笑道:「厲三哥好劍法。」   
  另一人道:「你的刀法也不錯嘛。」   
  竟是刀皇太真與劍皇厲天雙雙趕到了。   
  刀皇太真一進門來,就直奔馬千里而去,厲天則找上了江水流。   
  凌傲暗暗心驚,想不到魔教的高手竟來了三名,剛才穩佔上風的局面,立時就已逆轉。   
  他暗道:「趁眾人正在交戰,我須立刻將鐵大先生三人殺了,日後大戰,也可少了三名強勁對手。」   
  他身形一動,已至鐵大先生的面前,手起劍落,直刺鐵大先生的咽喉。   
  柳飄飄早已料到凌傲會有此舉,剛想出手,卻見面前多了兩人,正是鐵氏夫婦阻住去路。   
  且不論鐵氏夫婦的武功如何,柳飄飄此時已不能去救鐵大先生。   
  凌傲心中歡喜,鐵大先生三人,已是絕難逃脫了。   
  忽聽耳後傳來一聲嬌笑,一縷勁風刺向後心,凌傲知道厲害,只得回手一劍,只盼能逼開對手。   
  想不到對手的武功竟是高極,不退反進,不理凌傲的劍鋒,硬生生搶進圈子,五指抓向凌傲的後心。   
  凌傲大駭,不及回頭張望,身子向前直衝,只到衝出一丈,才覺得身後威脅消失。   
  此時回頭望去,只見屋中多了一位風華絕代的中年美婦俏立當場,凌傲驚道:「花問奴。」   
  花問奴笑道:「凌城主,我們的架過會再打,且瞧瞧你手下人是怎麼死的吧。」   
  話音未落,與柳飄飄對敵的鐵錚滿口流血,身子已是搖搖欲墜。   
  鐵夫人驚叫一聲,顧不得對敵,而去扶住情郎,大聲叫道:「鐵錚。」   
  鐵錚睜開眼睛瞧了她一眼,隨即閉上,再也沒有睜開。   
  鐵夫人大叫道:「你既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反手一刀,刺進了自己的胸膛。   
  眾人想不到鐵夫人竟如此烈性,丈夫一死,便揮刀自殺。   
  花問奴輕輕歎道:「死得好。」顯是觸動心事,眉頭緊皺。   
  此時刀皇太真大喝一聲,衝向馬千里,馬千里也大喝一聲,持刀迎敵。   
  兩人皆使開快刀,剎那間,只見刀光,不見人影。   
  忽地人影乍分,太真面帶冷笑,持刀而立,馬千里卻是滿面鮮血,身子已站立不穩。   
  他不願在敵手面前倒下,拄刀撐住身子,想不到那柄馬刀早已傷痕纍纍,又怎能吃得住他的身子。   
  「喀嚓」一聲,刀斷人倒,馬千里眼瞧是養不大了。   
  那邊江水流也是步步倒退,厲天的武功本就遠勝江水流,更兼在少林寺中的幾月修行,又豈是江水流所能抵抗。   
  只聽一聲慘叫,江水流仰面倒地,胸前多了幾個血洞,如泉水般流個不停。   
  凌傲見勢不妙,心中大叫糟糕,此時場上的對手皆是勁敵,沒有一個人是有把握取勝的,更不必說花問奴了。   
  他大喝一聲,身子拔地而起,撞穿了屋脊,身子已站在屋頂,向雪鷹娘招手道:「鷹娘,快來。」   
  雪鷹娘拍了拍鷹背,馭鷹向凌傲飛來。   
  空中傳來嬌笑聲道:「雪鷹娘,事到如今,禰還想救他嗎。」   
  雪鷹娘抬頭瞧去,頭頂數丈處,停著一隻孔雀,坐在雀背上的,不是朱雀又是誰。   
  「啪」地一聲,朱雀長鞭掃來,雪鷹娘只得也揮動長鞭,化解招式。   
  凌傲見雪鷹娘被朱雀纏住,眼看是無法脫身了,只得躍下屋頂,向鎮外逃去。   
  然而只逃了數步,就聽到身後風聲拂體,忍不住向後望去,花問奴笑吟吟地俏立不動。   
  凌傲大怒道:「花問奴,我與禰拚了。」   
  一劍刺去,卻被花問奴輕輕閃過,道:「想殺你的人多著呢,我可不想費力氣。」   
  從客棧方向,傳來吼聲連連,卻是鐵大先生、石非、天心大師齊皆趕了出來。   
  凌傲大吃一驚,暗道:「我給他們下的毒藥極為厲害,他們怎會這麼快就恢復過來。」   
  忽地瞧見客棧門口站著一人,身材奇矮,頭大如斗。   
  凌傲猛地醒悟,忖道:「此人定是毒帝祖嗜了,天下的毒藥,又怎能難得倒此人。」   
  剛念及到此,鐵大先生已一劍刺到,這一劍含憤而發,端的是非同小可。   
  凌傲無奈,只得挺劍招架。   
  石非與天心剛才受驚非小,對凌傲痛恨之極,此時腦中渾忘了江湖規矩,就算天心,也動了嗔怒大戒。   
  凌傲的武功與鐵大先生、天心相若,只比石非略高一些,如今三大高手聯手,他立刻覺得極為吃驚。   
  花問奴果然不願動手,只是嚴戒凌傲逃走罷了。   
  凌傲自知今日之局已難以挽回,心中只是疑惑,為何自己與通天教主勾結這種極隱密的事情,竟會被眾人知悉。   
  鬥不到數招,凌傲身上已中了鐵大先生一劍,天心一掌,凌傲長長歎息一聲,忽地揮劍一蕩,道:「慢來,讓我自尋了斷。」神情悲憤莫名。   
  鐵大先生收劍而立,歎道:「早知如何,何必當初。」   
  凌傲苦笑道:「不必提了,我只想知道,是誰看穿了我的秘密。」   
  鐵大先生道:「那是一位小姑娘,叫做玉芙蓉。」   
  凌傲仰天歎道:「想不到我凌傲一世英雄,竟敗在一個女人之手。」   
  他長劍一引,頸血冒出,身子仍是站立不動,卻已是死了。   
  雪鷹娘見到凌傲自盡,心神皆碎,大叫道:「城主慢些走。」   
  從鷹背上躍身跳下,直摔得頭破血流,她有心自盡,是以並沒有運用內力,顯見是不能活了。   
  花問奴對滿街的死屍不屑於顧,伸手向凌傲的懷中摸去,然而除了搜出幾兩碎銀,卻不見天地斬的斷劍。   
  柳飄飄等人趕盡劍霸城的劍手,也走了過來,道:「宮主,那麼緊要的物事,凌傲定會隨身攜帶的。」   
  他拾起凌傲的斷劍,看了一眼,手指輕輕一夾,生生將長劍夾斷,一截斷劍果然從劍中掉出,原來劍竟是中空的。   
  花問奴讚道:「柳四爺好指力,好心思,難怪眾人皆說,三皇之中,該有你的位置。」   
  厲天笑道:「皇既是帝,帝既是皇,三皇五帝,何時分為高下。」   
  花問奴笑道:「這麼說來,倒是我的不是了。」   
  這番大戰,可謂大獲全勝,敵人一個不留,己方卻無一受傷。   
  這也難怪,己方這邊有三皇五帝中的四大高手,鐵大先生等三大高手,再加上花問奴這等超一流的高手,以劍霸城一派之力,自然無法抗衡。   
  藍鐵石經祖嗜醫治後,也走了過來,他受的只是皮肉之傷,料無大礙的。   
  花問奴抬頭瞧向朱雀,道:「貴城城主為何不來。」   
  朱雀下了雀背,恭聲道:「城主想起當初故事,無顏面見傅教主,特令我來對付雪鷹娘,並言傅教主若差遣,全城上下,無不奉命。」   
  花問奴知道雄極既出此言,那麼以後一旦有事,絕不會袖手旁觀的,想不到江湖多年來的紛亂局面,卻因傅邪真一出,而呈天下一心的局面。   
  她接過斷劍,更是心中大喜,這樣一來,天地斬碎片已收集齊全了,只等方紫襄一來,便可一了多年心願。   
  此時她的心情,不禁有些緊張起來,天地斬是否真的能恢復傅邪真的記憶,若是他恢復了記憶,會不會怨恨自己以前所做的那件事情?   
  柳飄飄道:「花宮主,事情既已了,就需快些趕回去才好,拳皇必已等急了。」   
  花問奴點了點頭,眾人遂回到小山,朱雀要回去覆命,便向眾人告辭。   
  鐵大先生四人走到後面,心中對聖教的救助,皆是心存感激。   
  石非道:「我們這四條老命,可算全拜魔教之賜了,若非大家聯手,又怎有今日之局面。」   
  天心道:「魔教二字,以後不必再提,瞧柳飄飄等人行事,雖然難以測度,卻是大行無虧,我們白道各派,與聖教之間,其實是誤會的多,溝通的少。」   
  鐵大先生道:「正是,天下一心,力量何等增了十倍,凌傲一世梟雄,卻在眨眼之間,被掃除乾淨,想通天教主,亦難逃這個下場。」   
  眾人回到小山,卻見山上已多了數十人,竟是青城派的門人,為首一人,正是鴻冥子。   
  天心大喜道:「道長竟也來了,實在可喜可賀。」   
  鴻冥子笑道:「還有一件事,更要讓大師歡喜,那便是我已找到方前輩,此時她們師徒二人正在草屋中替傅教主療傷了。」   
  天心這才發現,連拳皇等人,也站在草屋外了,而玉芙蓉諸女,皆是臉色通紅。   
  天心大師見聞廣博,自然明白方紫襄的治療方法是陰陽合和大法,諸女洞悉內情,又怎能不面紅耳赤。   
  鐵大先生對鴻冥子道:「道長,你是在哪裡找到方紫襄的。」   
  鴻冥子道:「我率眾來此時,走到半路,就聽到傅教主受傷,要找尋方紫襄的消息。」   
  石非道:「天下傳訊之速,也只有聖教能如此了。」   
  此時大家心中皆是感歎,若是一味地不知輕重,與聖教做對,以聖教的勢力,又怎能抗衡,徒饒通天教主偷笑罷了。   
  鴻冥子道:「我聽到這個消息,便令弟子留心察訪,想不到卻在一家小鎮中,無意撞見方前輩與她的弟子李煙兒,原來她們早已知道消息,正朝這邊趕呢,大家會和一處,走不多遠,就瞧見林紫藥前來。」   
  石非道:「我原本以為方紫襄性子怪僻,只怕不願相助,想不到她卻古道熱腸如此。」   
  鴻冥子笑道:「諸位有所不知,方前輩與傅教主頗有淵源,雙方交情極好的,更兼方前輩的弟子本是傅教主的紅顏知已,方紫襄礙於愛徒的面子,也不能不來的。」   
  眾人皆是歡喜,暗道:「傅教主的確是仁人義士,處處結下善緣,也唯有此人,才能統領江湖,逐走西魔,中原武功,庶幾無憂了。」   
  此時草屋外眾人皆是屏住呼吸,人人心跳如鼓,只盼傅邪真能如願恢復。   
  卻聽得草屋中傳來嚶嚶呀呀之聲,卻是李煙兒的呻吟之聲,群豪中無不深明其意,臉上皆露出會心的笑容。   
  不過這些古怪聲音,卻苦了玉芙蓉等人。   
  她們明知傅邪真正與李煙兒在顛龍倒鳳,偏偏又發作不出,想走得遠些,來個耳不聽心不煩,卻又關心傅邪真的身子,左右兩難,實堪可笑。   
  不過拳皇等人,卻是凝神細聽,神情緊張,須知此時只聽到李煙兒的聲音,卻沒有傅邪真的聲息,這番治療是否成功,仍是未知之數。   
  忽聽「哎呀」一聲,卻是男子的聲音,這個聲音聽來頗不雅觀,眾人卻如聞倫音一般,無不歡欣鼓舞,若不是擔心擾到傅邪真運功,早已大叫出來了。   
  群豪就算不懂陰陽合和大法的,此時也知傅邪真既已出聲,足見療效顯著了。   
  拳皇與林紫藥、祖嗜等人更是眉花眼笑,眾人瞧見三人如此神情,心中更是大定。   
  過了片刻,草屋中聲音漸大,幾乎全是傅邪真的聲音了,諸女心麻如被蟻咬,無不臉紅心跳,好在聲音漸漸止了,過了片刻,「呀」地一聲,屋門打開,方緊襄走了出來。   
  眾人瞧見方紫襄額上汗水直流,心中暗道:「莫非這陰陽合和大法,需要師徒同上嗎。」不過這些想法只能存想,不能宣之於口的。   
  方紫襄向拳皇道:「幸不辱使命。」   
  此言一出,眾人再也難以抑制,齊聲高呼起來,就連穩重如鐵大先生、天心者,也拍手歡笑。   
  拳皇輕輕一歎,道:「在下枉活八十年,卻不知識人,以前對方夫人多所不敬,還望夫人見諒。」   
  方紫襄笑道:「敝門武功特異,往往遭人誤解,不過毒藥雖在殺人,亦可活命,祖先生以為然否。」   
  祖嗜道:「夫人言之有理。」   
  拳皇深深一揖,道:「承教。」   
  方紫襄頓時扭捏起來,以拳皇的身份,卻向她賠罪,倒讓她無所適從了。   
  林紫藥連忙將拳皇拉起,道:「拳皇不必如此,大家以後就是一家人,紫襄還要叫您大哥呢。」   
  拳皇笑道:「原來方夫人已是林夫人了。」   
  眾人皆是大惑不解,方紫襄何時成了林紫藥的妻子,兩人又是何時走到一起。   
  這個秘密,躺在草屋中的傅邪真卻是心知肚明,他此時早已明白,原來傷了方紫襄心的人,卻是林紫藥,如今她們二人終於前嫌盡釋,著實大快人心。   
  李煙兒此時如小貓般蜷曲在傅邪真的身邊,她的神情雖然疲倦,心中卻是歡喜。   
  她知道拳皇向師父賠禮,就表明她與傅邪真之間最大的障礙已是消除了。   
  唯一可羞之事,就是自己當初為了救傅邪真,渾沒有想到許多,此時想起剛才的孟浪,不禁面紅耳赤。   
  當著群豪的面,自己卻與傅郎做出那件事情了,讓人以後怎樣見人。好在傅邪真總算已經恢復,也算是失中有得了。   
  她問道:「邪真,現在你覺得怎麼樣了。」   
  傅邪真道:「此時我的身子已是大好了,只是我本該出去與群豪見面的,可是剛才那件事後,我又怎能見人。」   
  李煙兒吃吃笑道:「難道人家不是嗎。」   
  然而群豪巴巴地等在門外,傅邪真又怎能不出去,無奈之中,他穿上了衣衫,慢慢走出門去。   
  他的身影剛在草屋門口出現,群豪便是一片歡呼,瞧見他神氣完足,毫無病相,更是歡聲雷動,傅邪真見群豪如此見愛,反將羞愧之心忘卻,只是心中激動,難以言語,只是拚命抱拳,向眾人示意。   
  拳皇揮了揮手,眾人立時安靜下來,拳皇道:「邪真雖愈,然而以他此時的武功,卻仍不是通天教主的對手,目前的當務之急,是立刻將斷劍重鑄,令傅邪真恢復記憶武功。   
  眾人知道這是極為重要之事,能否擊敗通天教主,全看天地斬能否重鑄,傅邪真能否恢復昔日的武功了。   
  鴻冥子道:「無極前輩,傅教主若能恢復任天王的武功,自然極好,只是任天王全盛之時,似乎也未能勝得了通天教主呀。」   
  拳皇笑道:「道長有所不知,那柄天地斬上,載有本教至高無上的一項神功,任天王獨上玉皇頂時,對此功已有所悟,如果傅邪真連那部分的記憶也能恢復,再加上眾人相參,定能完全破解這項武功的。」   
  鴻冥子喜道:「若是傅教主能參透神功,再加前輩之助,定能擊敗通天教主了。」   
  拳皇道:「若論鑄劍之術,天下無人出及藍莊主,還望藍莊主莫要推辭。」   
  藍鐵石應聲而出,道:「在下定會竭盡全力,鑄成此劍。」   
  鑄劍所需的火爐等物,拳皇早已令人備好,藍鐵石走到爐前,見爐中大火已經燃起,爐邊堆著上好的精炭。   
  藍鐵石見到這種佈置,知道是拳皇所為,想不到此人不但武功絕世,見識超卓,竟連鑄劍之技,也大有成就。   
  當下扯起風箱,將五截斷劍放在爐中鍛煉,然而爐中的火已熱到極致,五截斷劍仍是毫無反應,而爐中的熱浪,卻已將扯風箱的人熱昏。   
  柳飄飄道:「我來扯風箱。」   
  他的內力遠非剛才那人可比,一番急扯之下,火苗已竄出爐口,藍鐵石頭髮皆焦,逼得連退數步,瞧那斷劍,仍無反應。   
  藍鐵石皺緊眉頭,道:「天地斬的鐵質極為特殊,這般大火也難以動它,這可如何是好。」   
  須知此時爐內的高溫,就連金子也可化掉,天地斬是柄鐵劍,卻難動它分毫。   
  此時刀皇太真已接下柳飄飄,司起扯風箱之職,然而直到精疲力盡,也無濟於事。   
  拳皇歎道:「看來天地斬與別劍不同,用這種方法鑄它,是毫無用處的。」   
  太真無奈放手,眾人皆是滿臉愁雲。   
  藍鐵石用火鉗將斷劍取出,擲在地上,斷劍果然毫無變化。        
 正文第五十六章    
  作者:色虎   
  傅邪真瞧著斷劍,心中大急,此時大家的全部希望,全寄托在自己身上,而自已唯一的希望,就是天地斬。   
  此劍不成,好不容易形成的天下一心的局面,將變得毫無意義,眾人對自己失望也就罷了,通天教主不除,中原武林將一敗塗地,以前所做的種種努力,盡將付之東流。   
  他心中又急又痛,覺得胸口發悶得緊,一口鮮血急噴而出,盡數噴在斷劍之下。   
  眾人大驚,林紫藥慌忙過來相扶,一探傅邪真的脈息,知道這是急怒攻心,只需略加調養就好,倒也放心,道:「教主不必擔心,放著這麼多高手在此,天地斬就算不成,也能對付得了通天教主。」   
  忽聽有人驚呼道:「瞧瞧那是怎麼回事。」說話的是青城派的一名年輕弟子。   
  眾人循聲瞧去,只見地下的五截斷劍赫然已緊緊聯在一起,接口之處毫無痕跡,就連劍上的鮮血也不見了。眾人所見的,竟是一柄寒光四射的神兵利器。   
  世間奇異之事莫過如此,若非親眼所見,又有誰能相信。   
  石非大叫:「奇事,奇事。」   
  他小心翼翼地拾起天地斬,向一名青城派的弟子提過一把青鋼劍來揮動天地斬輕輕一削,青鋼劍應手而斷。   
  眾人一番歡喜更是無以言表,拳皇道:「是了,這柄劍是聖教神器,早已與任天王精魄相系,任天王身死而劍斷,如今卻因血而復合,又怎是普通的鑄劍之術所能接合。」   
  石非急忙捧著天地斬,對傅邪真道:「請傅教主接劍。」   
  傅邪真心中恐惶不安,此劍之神異,剛才已親眼所見,然而持此劍在手,真的能恢復以前的記憶嗎,若是恢復了以前的記憶,那麼自己今生的記憶是不是都要忘記了呢,若是如此,玉芙蓉,琴真豈不是要通通忘卻。   
  眾人見他雙手顫抖,只是認為他心情激動罷了,又怎知他的心中已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其中,與傅邪真關係密切的諸女則是心情緊張,玉芙蓉等年輕女子,何嘗沒有傅邪真的那種想法,心中只盼傅邪真莫要接劍才好,而金夫人、鐵蝠娘等人,則是另一番迫切的心情了,只盼傅邪真接劍在手之後,前世記憶皆復,那麼就可問問,在任天王的心中,可有自己的影子。   
  剎那間,草屋外針落可聞,人人皆是莫名地緊張起來。   
  決定武林命運的一刻終於到來了,傅邪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義無反顧地接劍在手。   
  就在接觸劍身的一剎那間,他的腦海中如電波一般,閃過無數畫面,前世種種,一一浮上心頭。   
  他清清楚楚地記得,自己怎樣與金夫人共禦強敵;又怎能忘記,與花問奴在楓葉林中共譜的曲中之舞;在雪域中與自己同室多日的,該是藍百毒的妹子藍姑娘了;至於雪蝠娘,那時的她又何嘗是現在這般形容憔悴,鬱鬱寡歡。   
  不過更令他歡喜的是,他還記得與琴真的初遇,與玉芙蓉的雨中並騎,與林婉揚的石室奇遇。   
  他的目光從諸女的臉上一一掃過,被他目光接觸到的人,皆是神情惶急。   
  傅邪真哈哈大笑道:「任天王,傅邪真,我究竟是任天王,還是傅邪真。」   
  此言一出,眾人更是大急,實不知他現在的情況如何。   
  柳飄飄聲音哽咽,道:「教主!你現在感覺怎樣。」   
  傅邪真笑道:「我只知道,二十年來,我叫你四弟,現在我卻要叫你四叔了,好讓大家歡喜,昨日的記憶,今日的種種,我皆沒有忘記。」   
  眾人大聲地歡叫起來,尤以諸女最為開心。   
  傅邪真自然明白,在這種情景下,他難以對諸女痛訴衷腸,而是轉向拳皇道:「天地斬絕學,我那時已悟出七成,本想找前輩去參詳,只恨西魔進逼,實在沒有餘暇。」   
  拳皇大喜道:「教主既已悟出七成,此功自然已小有成就。」   
  傅邪真道:「只是若想對付通天教主,只怕還未必足夠,在下有個不情之請,還盼前輩應允。」   
  須知就算是任天王,與拳皇之間,也是亦師亦友的關係,是以對拳皇,傅邪真自然仍是以前輩相稱。   
  拳皇道:「教主之意,莫非是想令眾位高手一起與教主相參嗎。」   
  傅邪真哈哈大笑道:「知我者,無極兄也。」他的聲音還仍帶著少年人的清朗,然而語中之意,卻是老氣橫秋,竟將拳皇視為同輩。   
  眾人雖是大奇,不過細細想來,卻也恍然,此時的傅邪真,可謂集任天王與傅邪真為一體,就算連傅邪真自己,只怕也難以分清,話語之中,自然老少難分了。   
  拳皇自是不以為忤,轉向鐵大先生道:「天地斬神功,還望鐵大先生、天心大師共相參商才好。」   
  鐵大先生與天心齊聲道:「自該奉命。」   
  鐵大先生與天心的武功,在白道群豪中,自是數一數二的人物,拳皇喚他二人進屋參商,眾人自無異議,只是,天地斬本為聖教絕學,卻任由外人知悉,傅邪真的心胸已可見一斑了。   
  傅邪真又喚了刀皇、劍皇、柳飄飄,一起入草屋參悟武功。最後則注目於花問奴,道:「問奴,你也進來吧。」   
  花問奴眼圈一紅,道:「有拳皇主持,也不必我去了。」   
  耳中忽聽到傅邪真以傳音入密道:「問奴,上玉皇頂時,你敬我的那杯酒,我早已知道是毒酒了,你的目的,不過是想阻我上山,不願我去送死罷了。」   
  花問奴顫聲道:「你竟知道。」自也是用傳音入密。   
  「知妻莫若夫,你我多年夫妻,我怎能不知你的心情,只是,那時我死意已決,只盼以我之血,喚醒白道諸派的心,你的心意,我算是枉負了。」   
  「可是,若我不給你飲那杯毒酒,你又怎能敵不過江湖五老,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其實,我既然上山就有死志,本該不與眾人動手才是,只恨我向來脾氣乖張,那時竟沒有控制得住,以致多造殺孽,現在想來,那杯毒酒實是飲得好,否則的話,我殺的人就更多了。」   
  花問奴心中多年的石頭總算落了地,道:「難道,你竟已原諒我了。」   
  「我從來就沒有怪責過你。」   
  說罷,傅邪真走進了草屋。   
  花問奴多年愁雲,卻被這短短幾句話一掃而空,她剛才還是淚流滿面,此時卻已是笑靨如花了。   
  諸人只瞧得見她的神情變化,又怎知她與傅邪真之間,竟已暗訴衷腸了。   
  鴻冥子令本門弟子則散之山前山後,以做警戒。雖說以青城派之力,難擋通天教主,不過總能通達聲息,以免措手不及。   
  這一日過得極快,眨眼間已是深夜,眾人正要商議,派人去山下採買食物,卻見青龍、玄武二人領著刀神城的弟子,送上來無數物品,酒肉齊備。   
  眾人大是感激,心中暗道:「以前諸派雖然交好,可是又怎如現在這樣如兄弟之親,此等局面,全靠傅邪真一力促成,大家對傅邪真更增敬重之情,現在唯盼傅教主能通悟天地斬絕學,擊敗通天教主,還江湖平靜了。   
  青龍、白虎還帶來了帳蓬等物,自是為了給諸女休息,至於其餘眾人,皆過慣了風餐露宿的日子,席地而臥,更為自在。   
  刀神城弟子接替青城弟子警戒之責後,眾人呼呼大睡起來,睡到半夜時分,忽聽一聲巨響,震得天地動搖,鬼神皆驚。   
  眾人慌忙爬起,大叫道:「發生了什麼事。」   
  忽覺眼前金光耀眼,乍見之下,竟難以睜開,金光發出之地,正是草屋的方向。   
  眾人心臟亂跳,暗道:「莫非傅教主已練成神功。」   
  金光漸漸散去,眾人凝目瞧去,只見草屋早已不見蹤影,傅邪真站在草屋廢墟之上,手中的天地斬正散發著縷縷金光,傅邪真揚劍傲立,如天神一般。   
  眾人情不自禁地倒在地上,齊聲道:「恭喜教主神功練成。」   
  傅邪真哈哈大笑道:「天地斬,斬天地,通天教主,就算你武功通天,我也要斬你之頭。」   
  他瞧向眾人,道:「大家在此等候,本座去斬通天教主之頭。」   
  眾人心中的歡喜,實是難以言表,卻見傅邪真輕輕一縱,身子已在空中,其風身雲體之術,已達到隨心所欲的程度,想來天上的神仙,只怕也不過如此而已。   
  傅邪真在空中立足,喝道:「眾人速速取物塞耳,我要發嘯喚來通天教主了。」   
  除了拳皇等有數幾人外,眾人急忙扯布塞耳,皆知內力高手的嘯聲非同小可,普通人是萬萬經受不起的。   
  傅邪真見眾人塞耳畢,便陡然發出一聲長嘯,眾人雖是緊緊塞住耳朵,仍是聽到長嘯聲如長江奔流,一瀉千里,綿綿長長,永無斷時。   
  傅邪真連叫三聲之後,正北方向,也傳來了嘯聲,其聲勢之強,絲毫不弱於傅邪真。   
  傅邪真精神一振,在空中邁開大步,向正北方向急速掠去,眾人怎能放過這等大戰,無不拚命跟隨傅邪真而去,只是過不了多久,就被傅邪真遠遠拋下,唯有一眾高手尚能跟隨,而玉芙蓉有柳飄飄提攜,也不怕趕不上。   
  傅邪真循著嘯聲向正北方疾馳,速度之快,連拳皇、花問奴都要望其項背。   
  天地斬上,載有聖教創教祖師摩訶所創神功,是為聖教第一絕學,因聖教曾出了幾名資質平平的教主,對這項神功難以體會,也就不傳於世,到任天王接掌教主之位,從前任教主那裡,得不到任何啟示,只能獨自摸索了。   
  以任天王的大才,花費許多時日,才不過悟出七成而已,只可惜任天王英年早逝,這項武功自然又埋沒十幾年。   
  此次眾位高手聯手相參,此為天地斬神功創世來未有之事,合眾人之智,再加上拳皇學博古今,武學造詣極高,這項武功的諸多難題便迎刃而解。   
  天地斬雖為劍法,然而其內涵早已超出劍法,是為武學的精深妙理。   
  傅邪真本已悟出七成有餘,自身更具任天王的前後世武功智慧,剎那之間而成大道,也就不足為奇了。   
  他一旦通悟天地斬絕學,其武功何止提高十倍,是以一旦功成,便有向通天教主試新之意。   
  行到中途,他極為敏感地感覺到通天教主電馳而來,傅邪真遂降落地面,靜待通天教主光臨。   
  不一刻,兩道身影從北方掠來,水銀瀉地般落在傅邪真的面前。   
  與通天教主同來的,是其座下第一高手,金劍法王。   
  傅邪真笑道:「金劍法王,你本是我敗軍之將,又何必再來言勇。」   
  金劍法王怒道:「傅邪真,你僥倖活了性命,就該藏之山林,龜縮求生,想不到你竟還來找死。」   
  他向通天教主恭身道:「屬下願替教主除此大惡。」   
  通天教主乍見傅邪真時,心中吃了一驚,倒不是因為傅邪真重傷而不死,而是因為傅邪真此時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令人見而生畏的刀鋒一樣的氣息,就算他微笑而立,那股沖天殺氣,仍是難以掩飾。   
  他暗道:「想不到短短數日,他竟另有奇遇,是了,他手中的劍豈不是魔教神兵天地斬嗎,天地斬竟已重現,莫非他已如傳說那般,憶得任天王的武功。」   
  只是就算傅邪真此時身具任天王的武功,通天教主仍是不懼。   
  他忖道:「十八年前,我與任天王的武功該是不相上下,如今我的武功早非昔日可比,任天王卻是毫無寸進,我又怕他何來,只是由金劍法王試探他的武功,也未嘗不可。」   
  他點了點頭道:「法王需要小心。」   
  金劍法王應了一聲,緩緩拔出劍來,他拔劍姿式雖緩,然而氣度莊嚴,渾然天成,高大的身材更增聲勢,足以令人膽寒。   
  傅邪真微微一笑,道:「以大欺小,吾不願也,然卻不可拒之。」   
  隨手取出奪自金劍法王的金劍,道:「拿去。」   
  金劍法王一怔,想不到傅邪真在臨敵之時,竟將己劍奉還,金劍頗為沉重,是其最心愛的兵器,有此劍在手,武功更能完全發揮,傅邪真此舉,著實過於托大。   
  他生怕上當,等到金劍落地之後,才用足尖挑起,細細觀看,此劍一如往昔,然而對傅邪真還劍之舉,仍是大為疑惑。   
  傅邪真知道他心疑自己在劍上做過手腳,哈哈大笑道:「傅邪真在此發誓,若不能在三招中取金劍法王的性命,就自盡於此。」   
  金劍法王饒是臨敵經驗極豐,也是大為惱火,暗道:「此人的口氣如此狂妄,等我接他三招,再看他如何收場。」   
  真氣注於劍身,金劍輕如柳絲般飄起,招式之精之純,難以用言語形容。   
  然而在傅邪真此時的慧眼來觀,金劍法王的劍法實在是破綻百出,他暗道:「以他這種武功,為何以前我卻要大費力氣,才能將其擊敗。」   
  一時之間,竟忘了此時自己的武功之高,已遠勝於當時。   
  天地斬隨手抬起,心至劍到,如電光,如火石,「波」地一聲,刺入金劍法王的咽喉。   
  這個變化,實在令通天教主也難以想到,金劍法王就算武功略遜於傅邪真,也可支撐數十招,想不到西域武林第二高手,就不是傅邪真一招之敵。   
  金劍法王圓睜雙目,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已是必死之人,喉頭格格作響,卻難以說出話來。   
  傅邪真瞧也不瞧他一眼,天地斬收回,金劍法王撲通倒地,西魔第二高手,死得卻是如此簡單。   
  傅邪真瞧了瞧劍身,卻是一滴鮮血也無,心中暗歎,此劍的確是天下無雙。   
  他瞧向通天教主,道:「金劍法王對你一生忠心,難道你不送送他嗎。」   
  通天教主雖是心驚,然而神情不變,淡淡地道:「願領教傅教主絕學。」   
  話音未落,掌風已起。   
  傅邪真深知通天教主非同小可,實非金劍法王可比,小心翼翼地刺出長劍,破解了通天教主的一招。   
  眨眼間,二人已交手數十招,劍風掌風所及,滿地的塵土皆被吹得乾乾淨淨。   
  此時拳皇與花問奴已然首先趕到,花問奴靜看片刻,道:「通天教主實是百年難遇的天才,傅邪真雖學會天地斬,卻只是與他鬥了個平手。」   
  拳皇道:「傅邪真初學天地斬,自然功力不純,然而以他的智慧,只需適應一會,便可完全發揮天地斬的威力。」   
  此時瞧向場上,卻見通天教主步步倒退,所發出的掌風更是凌利,周圍的山石受此壓迫,啪啪之聲不絕於耳,竟齊齊破裂開來。   
  傅邪真初鬥之時,的確有些放不開,心中對通天教主還存有疑慮,如今數十招一過,對天地斬的精義更加瞭然於胸,果然便取得上風。   
  忽見通天教主武功大變,從極快而變成極緩,然而其週身上下,反而不見任何破綻。   
  傅邪真驚道:「這是什麼武功。」   
  忽覺一股極寒的氣息撲面而來,如排山倒海,宛如實質。   
  傅邪真叫道:「你功力雖高,又怎能奈何得了我。」   
  剛想跨步進招,卻發現身子冰冷之極,兩條腿如同不是自已的。   
  他驚呼道:「這是怎麼回事。」卻聽格格聲響,身體竟一寸寸冰凍住了,長劍之上,竟已結有冰珠。   
  他大呼不妙,心知是被通天教主的冰魄寒氣凍住。   
  通天教主仍是一掌掌擊來,剎那之間,傅邪真週身皆結上冰層,再過片刻,全身已被罩在一個水晶罩般的冰塊中了。   
  花問奴花容失色,叫道:「不好。」身子剛想縱出,卻見通天教主又擊出一掌,這一掌勁風雄渾之極,顯是想將冰塊與傅邪真一齊擊碎了。   
  花問奴縱想救人,也是鞭長莫及,她掩住面容,再也不忍觀看了。   
  卻聽拳皇道:「無妨。」   
  話音未落,「喀喀」聲不斷於耳,一道身影從冰塊中破冰而出,天地斬所指,正是通天教主的咽喉所在。   
  通天教主大吃一驚,他剛才發動寒氣,委實極耗內力,本想將傅邪真一舉擊殺,想不到傅邪真卻能從冰塊中掙出,此人的內力,實已到了前無來者的地步。   
  他早已瞧見拳皇與花問奴在側,心知今日之戰,絕難佔到便宜,壯志雄心,頓時化為烏有。   
  傅邪真刺來的一劍,他已無心理會,足尖點處,身子已在空中,他的御風而行之法雖非風身雲體術,卻是異曲同工,身子一晃,已在數丈開外。   
  傅邪真心法施開,身子也已躍到空中,只是通天教主既已多行了半步,又怎能追趕得上。   
  拳皇雖也可行在空中,卻又更差了半拍,難以攔截得到通天教主了。   
  然而今日卻是大好良機,若容通天教主逃走,他日捲土重來,豈不是麻煩之極。   
  傅邪真與拳皇盡力追去,卻離通天教主越來越遠了。   
  須知逃亡者佔有頗大便宜,可左可右,變向極快,而追者卻須等逃者變向後才能變向,就這麼幾個停頓,通天教主自是越逃越遠。   
  通天教主暗道:「我雖可暫時將他們甩開,可是就算我到了天邊,這二人必定也苦追不休,此事如何才能了結。」   
  就在這時,忽聽前方傳來一聲古怪的鳴叫,凝目望去,一隻飛龍正疾飛而來,龍背上坐著一男一女。   
  通天教主一眼瞧出是蘇驚鶴,另一個卻是納蘭芷,他情急之下,渾沒想到蘇驚鶴怎會與納蘭芷在一起,喜極叫道:「徒兒,快來救我。」   
  蘇驚鶴叫道:「徒兒這就前來救你。」一拍飛龍,飛龍便向通天教主飛來。   
  傅邪真與拳皇暗叫糟糕,一旦讓通天教主上了龍背,人的飛行速度,又怎能及得上飛龍。   
  通天教主見到飛龍已飛到身邊,心中大喜,手掌一伸,便欲搭上龍背,卻見面前寒光閃動,竟是一劍刺來。   
  通天教主大吃一驚,百忙中不及細想,只得伸掌硬格。   
  「喀嚓」一聲,蘇驚鶴長劍已斷,然而斷劍被內力所激,跳了起來,正刺中通天教主氣海。   
  通天教主只覺胸口一窒,差點就要跌下半空,他惱怒之極,反手一掌,將蘇驚鶴打下龍背,同時手掌緊緊地搭住龍背。   
  納蘭芷驚極大叫道:「師兄!」不顧一切,也跳下龍背。   
  飛龍離地,足有數十丈高,從這麼高的距離跌下,又怎能活命。   
  傅邪真深吸一口氣,急急趕到,輕輕挽住了納蘭芷的細腰。   
  納蘭芷滿面淚水,道:「師弟,師兄好不容易被我說轉了來,卻又送了性命。」   
  忽聽拳皇道:「姑娘不必擔心,蘇驚鶴已被我救了。」   
  納蘭芷大喜,睜目瞧去,拳皇果然將蘇驚鶴穩穩地攬在懷中,輕輕落地。   
  納蘭芷大喜道:「快放我下去。」   
  傅邪真輕輕落地,納蘭芷已撲向蘇驚鶴,卻見蘇驚鶴臉色蒼白,已是呼吸極微。   
  傅邪真一時心亂如麻,聽納蘭芷話中之意,蘇驚鶴似已痛改全非了,愛情的力量,令人讚歎,只是蘇驚鶴剛剛覺醒,卻已傷重,以通天教主的掌力,他又怎能活得性命。   
  抬起頭來,通天教主已騎上龍背,正向北疾飛。   
  傅邪真大急,立刻升在空中,然而他飛行之速再快,又怎及得上飛龍。   
  通天教主哈哈大笑道:「傅教主,改日再領教你的天地斬神功。」   
  傅邪真運足力氣,大叫道:「龍兄,龍兄,你不記得我傅邪真了嗎,快快飛回來。」   
  飛龍卻似聽不到般,仍是振翼而飛,越飛越高了。   
  傅邪真心中氣惱,暗道:「龍兄遇到真正的主人,便不要我。」   
  眼見飛龍已飛到數百丈的高度,一人一龍,已成一個黑點了。   
  傅邪真正在沮喪,忽聽通天教主一聲大叫,竟從龍背上跌了下來,卻是飛龍猛地翻身,將其抖落。   
  通天教主剛才以寒氣凍住傅邪真時,已是大耗真氣,剛才又被斷劍刺中氣海,全身內力,已失去八九,而飛行之術,卻需消耗大量的內力,是以他此時跌下龍背,竟難以升空。   
  傅邪真不意竟有此變,細細想來,卻是因為飛龍本是靈獸,見通天教主傷了主人,便牢牢記在心中,是以不顧傅邪真的叫喚,而以自己的方式對付通天教主。   
  通天教主心慌意亂之極,勉力提氣,身子總算穩在空中,想不到剛剛舒了口氣,劍光已在面前。   
  天地斬何等銳利,通天教主又怎敢大意,急忙拍起掌風,化解了此招,卻發現真氣又已不純,身子急跌而下。   
  傅邪真瞧出便宜,又怎能讓通天教主運氣升空,長劍銜尾刺來,總是要令通天教主必須出掌招架不可。   
  只不過刺了數招,通天教主已從空中跌下,「通」地一聲,地面被砸出一個半尺深的大坑來,通天教主全身骨骼皆碎,再也動彈不得。   
  傅邪真緩緩落地,飛龍也飛到他的身邊,拍了拍傅邪真的肩頭,意示為剛才的舉動道歉。   
  通天教主勉力坐起,週身痛不可當,他知道週身骨頭皆碎,此生再也休想站起,雄心壯志,竟成笑柄。   
  他瞧了瞧傅邪真,沉聲道:「傅邪真,你殺了我吧。」   
  傅邪真瞧見他的情況,心中也是不忍,剛想舉劍,忽地想起師父,道:「我師父被你關在哪裡,你快告訴我,否則的話,我便讓你這樣不死不活地活著。」   
  通天教主苦笑道:「我哪裡還能還你的師父,我就是天道,天道就是我。」   
  傅邪真大吃一驚,道:「你胡說八道,你怎是我師父?」   
  通天教主冷笑道:「早在你離開洛陽之時,我便已來到中原,天道運氣不好,是以被我撞見,我隨手殺了他,便易容成他的樣子,只盼能渾水摸魚,行事方便。」   
  傅邪真淚流滿面,道:「師父畢竟還是被你害死了,我要將你千刀萬剮。」   
  雖然他不願相信師父已死,然而他卻知道這是事實。   
  早在天癡大師臨終之前,天癡大師曾想努力寫下兇手的名字,起筆畫就是一橫,自是他認出殺他者是天道。   
  若殺他的人是通天教主,天癡大師根本就不必提醒了。   
  這件事情,玉芙蓉好像也早已料到,記得她當時曾說,叫他以後若遇大變,必須有所準備,說的豈不就是這件事嗎。   
  只是以玉芙蓉之智,也難猜出,天道竟是早已死了,後來所見的天道,其實卻是通天教主。   
  傅邪真也已想得明白,為何十小門派的首領,會對自己如此瞭解了,通天教主既變成了天道,自然可以利用蘇驚鶴來對付自己。   
  他對通天教主痛恨之極,不禁將長劍放下,冷冷地道:「通天教主,我會讓你長久地活下去的,只是,這週身的劇痛,卻要伴你一生了。」   
  拳皇走了過來,道:「通天教主畢竟是江湖奇才,何況既為敵手,他所做的一切事情,皆是理所當然。」   
  歎息聲中,輕輕一掌擊去,通天教主這一代英才,終告殞命。   
  傅邪真收起眼淚,道:「師兄怎麼樣了。」   
  拳皇道:「蘇驚鶴一時做惡,就算中途改過,也難逃脫大難。」   
  傅邪真對蘇驚鶴雖有很深的感情,卻因前事而幾乎消磨,只是歎道:「只可惜納蘭師姐,今生必定鬱鬱寡歡了。」   
  拳皇笑道:「我何時說過蘇驚鶴會死。」   
  傅邪真奇道:「被通天教主擊了一掌,又怎能不死。」   
  「你也被通天教主擊了一掌,為何不死。」   
  「那是不同的,不過若非煙兒救我,我自然也是死了。難道煙兒竟同意……」這個想法實在古怪,倒不便出口了。   
  拳皇道:「煙兒怎能做出這種事來,她便同意,你師姐也是不肯的。」   
  「那前輩之話又是什麼意思?」   
  「林夫人已答應納蘭芷,願收她為徒,教她陰陽合和大法,納蘭芷與蘇驚鶴已有夫妻之情,再行救傷之事,料也無妨。」   
  「陰陽合和大法須御舞門的神功相合,才有起死回生之效,等師姐練成,只怕師兄早已死了。」   
  「這倒不難,姬霜已用寒冰掌力將蘇驚鶴凍住,在如此急凍之下,蘇驚鶴生機剎那間停住,就再也不會死了,等到納蘭芷功成之時,就可救他性命。」   
  傅邪真奇道:「被凍住的人也能活嗎?」   
  拳皇道:「如果是在急速冷凍之下,該有幾分機會的,說起來也是冒險之舉,不過在此局面下,也值得一試。」   
  傅邪真仰天道:「只盼師姐吉人天相,能與師兄百年好合,也了我一樁心事。」   
  「別人的事情也就罷了,你身上,卻有一個大大的難題。」   
  「前輩是指芙蓉諸女與花宮主等夫人嗎?」   
  「不錯,花問奴等人是你前世的情人,芙蓉等人則是你今世的愛女,如何安置她們,令人頭痛。」   
  傅邪真笑道:「此事晚輩早已成竹在胸,大不了我將她們一古腦娶了就是,不偏不倚,童叟無欺。」   
  拳皇縱是武林前輩,此時也禁不住大笑道:「好一個童叟無欺。」   
  從此以後,傅邪真便與花問奴、金夫人、鐵蝠娘、玉芙蓉、李煙兒、琴真、林婉揚共效與飛。眾人輩份不一,年齡各異,若以姐妹相稱,未免令人發笑,若以師父、徒兒相稱,卻又更不成體統,只得隨口亂叫,也就罷了。   
  納蘭芷為救情郎,苦學御舞門心法,三年乃成,皇天保佑,將蘇驚鶴破冰而出後,蘇驚鶴竟是不死,陰陽合和大法一施,自然皆大歡喜,這也是蘇驚鶴幅然醒悟之福,傅邪真將珍藏的公子我妻子之書交於蘇驚鶴,蘇氏夫婦與飛龍居於飛龍居,過著神仙般的日子。   
  此時江湖承平,各派相安無事,天心被扶為少林寺方丈,自是眾人敬服,武當派依然興旺。   
  青城派在鴻冥子的領導下,雖談不上興旺,也算能繼承香火,雄極仍是刀神城城主,只是雄心早息,難得在江湖露面,有人猜測,雄城主是因妻子另嫁傅邪真,是以無顏面見江湖人物,只好閉門不出了。   
  傅邪真此時唯有一事牽掛,那便是峨嵋派的靜觀小師妹,只是自己七名賢妻,已是殊不可當,再加靜觀,更是短命夭壽,只能泯此異想了。   
  但在白眉神尼失蹤之後,傅邪真「艷福」又來,在他大力扶持之下,靜觀被推為峨嵋派掌門,兩人舊情綿綿,一觸來電,暗中眉來眼去……   
  從此,傅邪真與其七名妻子,另加美妙無窮的峨嵋尼姑,過著人仙般的逍遙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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