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子書《劍玄錄》由歐度小說網網友製作發佈,更多精品小說下載|在線閱讀訪問 Www.OuDu.Net 或手機訪問 Wap.OuDu.Net ,更新時間:2008-7-30 15:41:02 第一章 七殘叟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明月如畫。荒涼的山道上,絕無人跡。一切靜悄悄的,好似這世上只剩下一輪盈月與一座荒山,別無他物,山風緩慢地吹,靜靜地吹……這裡真無人跡嗎?不!在那平廣的山頂上,卻端坐著七個人,他們沒有一個人作聲,如同七尊石像,紋絲不動。這七人分兩邊坐著,一邊坐著六人,另一邊相隔一丈僅坐一人,良久,才見那一人首先動了一下身子。敢情這七人全部脫了力,那一人雖然能動,還無力站得起來,他緩緩睜開眼,輕聲的歎息一聲。那人面色甚白,在月光照耀下,顯得毫無一絲血色,年齡約在七十上下,看他臉上滿佈的皺紋,當知他歷經風霜的侵蝕,奇怪的是他年紀這麼大,面上卻無一點鬍鬚。另六個人與他正好相反,面色呈現老年人應有的褐色,額下個個都有一大把灰白色的鬍鬚。再過二刻的時間,那白面無鬚老人道:「諸位覺得如何?」足足過了二頓飯時間,另外六個老人有五位同時睜開眼,另一位沒有睜開眼的老人道:我無目叟今天總算服了你!」一位坐著雖然駝背弓腰仍比別人稍高的老人道:「為何要服他,還不是兩敗俱傷!」白面無鬚老人苦笑道:「兩敗懼傷,果是兩敗懼傷,我們這樣忘死拚鬥,何苦來哉?」一陣山風吹過,一位老人右手衣袖隨風飄蕩,一看便知這老人殘了右臂,他一聲大笑道:「既怕如今,何悔當初,二十年前你將那一劍公開,不就得了!」白面無鬚老人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道:「二十年前我說那話,今天還是那話,只要你們勝得過我,自會將那一劍公開,可惜二十年來,怪你們自己無能,哼!哼!我看再過二十年,你們也還不是我的對手!」一位老人霍然站起,只見他右腳獨立,左腿全無,他雖站起,搖了兩搖才拿住樁。白面無鬚老人歎道:「想不到名聞天下的『鐵腳仙』缺腿叟今天也站不穩了!」缺腿叟氣得怪聲道:你別諷刺我,今天你也沒討了好,別說二十年後,我們六位只要互傳一劍,一個月後便可勝得了你!」白面無鬚老人大笑數聲,瀟灑筋起,看來毫無失力的樣子,六位老人齊皆失色,因從他站起的風聲與神態看來,顯是功力全已恢復,連『鐵腳仙』還輸他一籌!白面無鬚老人笑畢,揚聲道:二十年前你們互傳一劍,結果如何?我想二十年後,諸位還是只會一劍吧!」無目叟慨歎一聲道:「我們誰也不肯將自己僅會的一劍傳出去,看來二十年後果真還不是你的對手!」白面無鬚老人道:你們自己不肯將劍招傳出,卻要逼我將劍招公開,以己之心,度人之心,你們想我會這樣做嗎?再說天下那有這等便宜的事!」駝背弓腰老人緩緩站起,慢聲說道:誰叫你多會一劍」海淵劍法共八招,我們六人各會一劍,只有你一人得到兩劍,你若將一劍公開,大家都會兩劍,天下不就太平了嗎?」白面無鬚老人—聲淒厲長笑,歷久不絕,好似要把自己胸中的積痛,全在這一笑中吐出,好一會他笑得臉色微變,才慢慢止佐,這一細微的變化,教另二位未作一聲的老人看得清清楚楚。隔了一會,白面無鬚老人調勻胸中的真氣,才狠狠道:「我比你多會一劍,可知這劍我以多大的痛苦代價換來的,每當午夜醒來們心自問,以終生的痛若換來一劍,是不是值得呢?這一劍害苦了我—輩子,我會將它輕易傳給你們嗎?」六位老人臉色黯然,他們都知道這『痛苦』二字的意義,因他們本身就受到這二字的纏擾,於是他們都低下頭來,心中迴繞那一切話:以終身的痛苦換來—劍,是不是值得呢?」一朵烏雲遮住明月,大地頓時黑暗下來,七位老人只能微微辨出彼此的面貌了,缺腿叟輕咳一聲道:「今年又是白白比鬥一場,二十年門二十年了!然則就是再過數十年,我們也不能讓有人在世上獨獨會海淵劍法兩招,除非白到死去,大家不消除再鬥之心!」白面無鬚老人冷冷道:你們若不能勝我,就是我死去之時,也不會將劍招公開,我寧願與它長伴而去,也不願將那絕學白白長傳於世!」無目叟歎道:何必如此!武學一道猶如吸食火煙一般,越陷越深,你將一招傳給找們,滿足找們的慾望,讓大家都會兩招,我們也不會再以有限的餘年來和你搏鬥了!」白面無鬚老人不屑地道:「廢話!江湖上堂堂有名的七老之一無目叟,竟會說出這樣幼稚無恥的話,時笑呀!」無目受被他諷刺得吶吶半天,說不出一句爭辯的話。缺腿叟大聲道:看來我們明年今日再見了!」二位沒作聲的老人其中一位打打手勢,另一位突道:「啞老的意思,各位若想多活幾年,明年之約還是取消的好!」他功力顯是最弱,到現在還未恢復,故而說話的聲音十分弱小,被山風一吹更是模糊不清。缺腿叟道:啞者,聾叟說什麼,叫他大聲一點!」殘臂老人坐在聾叟旁邊,聽得清楚,將聾叟的話重複一遍,眾人都知啞老醫道精湛,駝背弓腰老人不解道:「此話怎講?」啞老向聾叟打了幾下手勢,聾叟又提起丹田之氣,盡力大聲道:「我們今日一拼,表面看來大家都受了極重的內傷,假若再為明年之約努力習練,病勢復發,不用一年,大家別想再見面子!」白面無鬚老人點頭道:此話不錯,喻某自覺內傷不淺,沒有數載之功很難復原!」啞老連比幾次手勢,聾叟冷然道:「你看來復原最快,其實受傷最重,沒有十載之功無法復原,啞老說:為我們大家著想,也特別為你著想,下次之約,在十年之後!」白面無鬚老人大笑道:好!好!你們還怕我死去,使得絕學失傳,十年後喻某縱然死去也會有一人身懷海淵劍法兩大招前來赴約,只是十年後,我看你們仍是無法勝得了我!」殘臂老人不服道:「假若能勝了呢?」白面無鬚老人斷然道:「喻某不但公開一劍,乾脆將兩劍全傳給你們六人!」缺腿叟傲然道:這樣說來,十年後找們六人比你還要多會一招啦!」白面無鬚老人冷笑道:你們一定勝得了我?」駝背弓腰老人冷笑道:這可說不定,目前講來,啞老說你受傷最重,十年後敢保不敗!」白面無鬚老人大聲道:倘若十年後喻某勝了呢?」無目叟凝重道:為示公平起見,十年後我們不勝反敗,各將一招傳你!」「君子一言!」眾人商議一會,連啞老也隨聲附和,同聲道:「駟馬難追!」要知七老皆是武林中名重一方的奇人,說出的話自然算話,這一約定勢難更改!殘臂老人道:我們若有不幸,亦當有人身懷一劍來赴約!」白面無鬚老人抱拳道:就此說定,喻某告辭!」說罷回身而去。缺腿叟大叫道:「慢走!」當烏雲飄去,明月重照時,這山頂上再無一人,恢復了荒山原有的寂靜…… 第二章 雨中人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原野上只有叢生的林木與廣闊的空間,四望無人。天邊本是一片湛藍色,霍而飄來一大群烏雲,跟著隱隱的雷聲轟轟響起,天變得真快!當漆黑的烏雲越聚越多,大地漸漸陰沉,看來好像已是入夜的時候,其實才是中午的時分。一聲巨雷暴響,聲音震澈長空,在那餘音畏易之時,豆大的雨點滴滴落在於燥的土地上。又是—聲更大的雷聲,挾著傾盆大雨,猶如萬馬奔騰直掠而下,其勢甚為駭人。第三聲雷聲響起時,天空數道閃電交互閃出,頓時黑暗的森林中時而如同白晝,時而如在深夜……於是雷聲如同響炮,轟隆轟隆,響個不停,宇宙好似瀕臨焚滅的邊緣,頃刻間就要天崩地裂……當—道閃電再度照亮森林之際,可見林中奔逐著二條人影,前面一人左手垂著寶劍,鮮血從肩上濕透到胯下,半個身子成了血人兒、他被頭散發不顧自己的傷勢,沒命地逃跑。後退二人手持白骨做成的怪劍,身子長得一般的高瘦,樣子好像兩具活動的骷髏,看來十分的駭人。左邊那人大叫道:姓芮的!今天讓你逃掉,『人魔』柯輕農是你養的……」右邊那人跟道:「乖乖跟我們去見堡主,再逃被我『地魔』那印遠抓著,叫你遍嘗地獄十八刑的滋味……」任憑他倆如何恐嚇、叱罵,前奔那人只有一個意念:逃!逃!逃他這時已辨不清東西南北,更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求生的慾念充滿他的腦際,他曉得被抓著便是死刑,現在他明明早已精疲力盡,但腳下仍在不停地挪動,他彷彿忘了體力的極限,更忘了自己不輕的傷勢,就是前面是大海、是懸崖,也毫不考慮地奔逃過去!閃電逸去,林中頓時漆黑,不辨五指,後追兩人全憑靈敏的聽覺追蹤前者,如此一來大大影響他倆人的行腳,若非突然的天氣變化,前者早被他倆人捉住了。奔出了森林,霍然失去了前者的奔跑聲,他倆趕緊停下腳步,用力探測前者的所在。這時大雨「嘩啦」「嘩啦」的下,他倆只聽到雨聲,再也聽不出一點腳步聲。「人魔」柯輕農急急道:「二哥,別真真給你那小子逃掉了!」「地魔」那印遠堅決道:「這小子中了我一劍,逃到這裡已是奇跡,一定躲在哪棵樹後,等下個閃電亮,諒他再也逃不掉!」雨勢絲毫不減,他倆的衣服早已濕透,只見他倆如同兩隻大貓,用出全付的精神去捕捉一隻將要到手的小鼠,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閃電仍不見亮起。「人魔」柯輕農已有點沉不住氣,手上的怪劍不停地揮動,暗道:「倘若那小子不在附近,傻等在這裡,那真是一頭大呆鳥了啦!」「地魔」那印遠外表沉著,心中也不安靜,暗道:「真叫那小於逃掉,回去怎好向堡主交待?」霍然一道閃電亮起,把整個天空照得不下白日,人魔突然大叫道:「在那裡!在那裡!躺在那裡!」那逃逸的人原來就躺在他倆身前三丈處,敢情他已昏死過去,身子一動不動,連呼吸的聲音也微弱得使他倆人聽不出來。「地魔」那印遠大笑道:「好小子!看你還能逃不?先砍下你這雙能逃的腳!」說著,一劍飛快砍去。就在此刻,閃電逸去,驀聽一聲淒厲的慘叫。「人魔」柯輕農一聽不對,急忙道:二哥!二哥!你怎麼啦?」這時伸手難見五指,人魔正在奇怪,忽覺脅下一涼,鮮血立時泉湧而出,他大大吃驚,因這一劍刺來,他竟絲毫不覺,若這一劍刺在心窩中,豈不馬上報銷!只聽一個其冷無比的聲音道:還不快滾!」「地魔」那印遠顫聲道:三弟我們走,今天認栽啦!」雨聲漸小,一陣腳步聲後,良久不見動靜。忽然一道紅光亮起,只見一個身著玄色長衫的公子拿著火光直冒的摺子,冷冷地站在那裡,光亮照在他的玄色長衫上,耀出奇妙的光彩,那長衫的質料說絲非絲,說綢似綢,但一眼便可看出是非常高貴的物品。看啦!剛才下了那麼一場大雨,他的身上竟然沒濕。他持著火煙子照照躺在地上的人,看那人滿身是血,八成是死了,不由皺著眉頭,暗道:救一個死人幹嗎?」他轉身欲走,突見那人微微一動,當屍彎下身子伸手探去,這一探發覺那人脈博十分微弱而且跳動得不正常,顯得身中巨毒,雖然尚有一口氣在,離死亦不遠矣!他搖了搖頭,緩身站起,但當火光照在那人的臉上,他的臉色突然驚奇萬分,身子不由趕快蹬下,舉火仔細照去。越看那人越和自己相似,只是瘦弱一點,就連身材,高矮亦和自己一樣,除了裝束以外,這人如同自己的影子,無一不酷似十分!他本是驚訝,繼而念頭襲上他的腦際,驚訝之外心中竊喜,暗道:「叫他裝成自己,誰也發覺不了!」有了肯定的念頭,他再不吝嗇,從懷中掏出一隻錦盒,盒中分兩邊隔開,一邊是紅色的藥丸,一邊是白色的藥丸,他將白色的藥丸取出一粒,給那人服下。一會,那人緩緩站起,一抬頭,見丈外站著一個模糊的影子,但可確定不是敵人,於是抱拳道:「在下芮瑋,承蒙閣下恩救,敢問高姓大名?」玄衫公子冷哼一聲,驕傲道:「跟我來!」芮瑋遵命跟在他身後,離開這片森林地帶。雨完全停了,烏雲漸散,陽光探出雲頭,大地頓現光明,這場奇怪的天氣變化,來的快,去的也快。芮瑋肩上的劍傷甚重,走了一陣,鮮血又慢慢滲出,玄衫公子裝作不知,忽然加快步子奔跑起來。芮瑋咬住牙根,緊跟在後,他的性格倔強,請求的話決不肯輕易出口,奔了一陣,肩上的流血將整件長衫染紅大半。玄衫公子奔到一個路亭內,才停住腳步,站在亭內冷冷的等著芮瑋奔來,這時丙緯落後在數十丈外。芮瑋盡力奔到亭階,奮力道:恩公有何吩咐?」這六字說完,他便再度昏眩過去。玄衫公子冷漠地把他抱到亭內石椅上,揮手點了他七處大穴,他又幽幽醒來。不等他張口,玄杉公子遞給他一粒紅色的藥丸,命令道:「快!服下!」芮瑋毫不考慮接過吞下,但覺藥丸下肚後,立刻腹內滾燙似火,他慌忙站起,運用玄門內功,將腹內的勢氣運布全身各處。數刻後,他的週身冒出白白的蒸氣,汗水從額間滴滴滲出,再過盞茶後,他自覺全身精力充沛,和末受傷前沒有兩樣,不覺內心感激萬分,睜開眼即刻恭揖道:「閣下於芮瑋恩同再造,不但解除在下身中骨劍之巨毒,尚且恢復功力,此恩芮某有生難忘!」玄衫公於不經意道:哦!剛才追你的兩人是黑堡雙魔嗎?」芮瑋恭敬道:「正是『地魔』那印遠、『人魔』柯輕農。」玄衫公子道:你不用太感激我,我用世上兩顆靈丹救你,倒有一個條件,待這個條件你做成了,你我恩惠不必再記心上。」芮瑋仍是恭敬道:「恩公有何吩咐,但請指示!」玄衫公子道:「我要你化裝成我的替身。」芮瑋心中一愕,招頭仔細看去,天呀!面前這公子競和自己一般模樣,當下驚異萬分,不知他為何要自己化裝成他的替身?玄衫公子冷冷地道:我不叫你做什麼為難的事,只要你到我家去,住上一年半載。」芮瑋舒口氣,他還真怕玄衫公子要自己做違背良心的事,末想到競要自己做如此輕而易舉的事,心中雖是奇怪,卻也不便再問。玄衫公子知道他不會反對,從懷中掏出一本小冊子遞給他道:「這冊內記載我家中的一切,你仔細背著,當不會出什麼差錯,現在你且跟我模擬一下動作。」芮瑋天資聰慧,一個時辰不到便把玄衫公子的動作學得維妙維肖,只有嗓子天生不一,很難學得像。玄衫公子的聲音尖銳,這點還不是大破綻,因芮瑋的嗓子沙啞一點,病後一個人的嗓子都變一點,偽裝大病初癒,就看不出毛病一切交代清楚後,玄衫公子傲然道:我看你的功夫差得很。」芮瑋紅著臉道:「恩公武藝高絕,在下正怕這是最大的破綻。」玄衫公子隨意道:我且傳你三招,你將這三招練熟,我家的人便不會懷疑你是偽裝的。」芮瑋正要道謝,玄衫公子一轉,尖聲道:第一招『涼濤拍岸』!」但見他雙手交互拍出,掌風陣陣湧起,聲勢之大正如大浪沖擊岸崖一般。一招施完,玄衫公子跟道:「第二招『滔天巨浪』!」這第二招聲勢比第一招更大,滿天掌影,四下翻飛,芮瑋暗驚道:「這般掌法真是天下罕見了!」玄衫公子厲聲道:注意啦!第三招『駭浪排空』!」只見掌風向上排湧,手掌之變化,出奇已極,玄衫公子三招施完,瀟灑停下,雙眼上望道:功力別談,你能將三招架式練成,便成了。」芮瑋見他傲氣沖天,瞧不起自己,絲毫不以為意,心中尊他為恩公,仔細聽他將三招的巧妙一一說出。玄衫公子一一比劃,直說了一個時辰,才將三招解說完畢,芮瑋謙聲道:請恩公再演一遍。」玄衫公子無可奈何地演練一遍,暗道:他只要學一招,也就馬虎算了。」芮瑋抱拳道:恩公賜教!」他身形一轉,於是乎「驚濤拍岸」「滔天巨浪…『駭浪排空』連環施出,一氣呵成,竟無生澀之處。玄衫公子看得大驚失色,看他這三招學得八九不離十,假以時日功力練成,便不會比自己差了!芮瑋謙遜道:尚請恩公指正!」玄衫公子仰望天色道:沒什麼錯,我還有急事待辦,現在把衣服換過。」芮瑋穿上那身玄色長衫,再戴上零碎的裝束,頓時也成了一個雍容高貴的公子,他年紀只有十七,本比玄衫公子小三歲,但因從小歷經生活的磨練,看來和嬌生慣養的玄衫公子不相上下。玄衫公子換好衣服後,臨去時叮吁道:一切小心為要,到了危急之時,我自會出面。」玄衫公子去後,芮瑋才想到,還不知玄衫公子姓什名誰,掏出那本小冊子,從頭仔細看去。上面記載得很詳細,先自我介紹家世,玄衫公子是老大姓簡名召舞。看完後,他不由歎口氣,這一次的遭遇恍如隔世,今後的生活將和往昔截然不同,不知是禍,抑是福?但在目前講來,避到金陵第一世家,於己是大大有利,否則黑堡眼線遍佈天下,性命堪慮。投到附近旅店愁宿一夜,第二日精神飽滿,暗中將冊上所載默誦一遍,自認不會遺忘,用完餐後,照預定時間來到金陵「得勝門」外。午時不到,果見城內馳出一架華麗的馬車,他站在一顆大柳樹下,心中不覺微微緊張,眼看馬車越馳越近,駕車的御者已然清晰可見。他知這御者十餘年前名震江湖,性格多疑陰沉,名叫「血手黑煞」章真命,簡召舞曾說若能瞞過他的眼下,自己的偽裝便不易被人識破。馬車在菏緯身前停下,只見御者長得黑瘦矮小,那雙眸子看來無神的樣子,但聽他道:「公子回來啦!」芮瑋裝作冷然的神態『晤』了一聲,『血手黑煞』章真命走下座,打開車門,皮笑肉不笑道:最近公子身體可好?」芮瑋暗驚,曉得他對自己的瘦弱起了疑心,不敢隨便答覆,不耐道:囉嗦什麼,趕快駕車。」章真命諾諾應聲,沒有絲毫疑心,他服待簡召舞十多年,知道公子的脾氣驕傲無禮,毫不為意,倘若芮瑋要笑臉回答他的問話,反而要引起他多疑心。芮瑋坐好,車子即刻飛馳,坐在車中,商緯看那四周的裝飾,豪華富麗,暗道:「僅就一輛馬車便可看出,簡家不知是多麼豪富了!」再想到簡召舞說,每天午時有輛馬車專迎自己回府,心想:他有半年未回,想是這馬車每天都到得勝門外等候一趟,直等了半年,才等到今天一趟。」想到這裡不由暗暗搖頭,覺得這樣太驕奢了一點。半個時辰後,馬車緩了下來,前面章真命道:「公子要從那個門進去?」芮瑋隨口道:「從側門進。」不一刻馬車停下,章真命拉開車門,菏緯走下一看,眼前是一道高牆,那牆左右伸延數十丈,可見牆內圍著一座廣大的府第。圍牆四周,每距兩丈有世柳一株,菏緯停在兩樹中間,不敢輕易走動,因他只見高牆,不見側門在何處?不知是前,抑在後,若然走錯,定要惹起「血手黑煞」的疑心,豈有連自己家門都不清楚的道理?虧好等了一刻,章真命停好馬車,快步上前,在自己身側一棵世柳中間按了一下。芮瑋正覺奇怪,前面一聲輕響,高牆下露出一人高二人寬的門戶,『血手黑煞』章真命躬身道:「公於請!」菏瓊暗稱僥倖,幸虧自己沒有妄動,否則沒進門便露出極大的破綻,教人啟疑,這點冊子上也沒說明,只說大側門各一,未想到這側門是如此的隱密!他從容走進側門,兩個丫環柵柵走來,沒等走近,福禮道:「大公子回來了!」這時「血手黑煞」章真命已經告退,他不在身邊,芮瑋大大安心,不覺露出笑容道:「我回來了!」兩個丫環一楞,暗道:「大公子笑起來真俊呀!」敢情這兩個看門的丫環從未見過大公子笑過。芮瑋見她兩人傻了,笑道:「你兩人陪我到書房去吧!」他從小冊子上描述,略知各處的位置,但也怕走錯了,最好能利用她們先帶路一遍。那知兩位丫環齊聲驚道:「公於怎麼啦!」他不知這個大世家的丫環,看門只管看門,服待公子的另有丫環,一點錯亂不得,芮瑋冒然叫她兩人帶路,怎不令她兩人吃驚。芮緯不知差錯出在何處?忽聽那邊嬌聲道:公子回來啦!」只見姍姍走來四位丫環,服飾與這兩位丫環完全不同,四人走近後,其中一位向二位丫環道:沒有你們的事了!」二位丫環退去後,一位身材豐腴,略現妖艷的丫環笑臉道:公子可要先去拜見主母?」芮瑋搖頭道:「先回書房。」四位丫環立刻在前引路,一路走去,處處遍植花草樹木,房舍嚴然,一派富貴堂皇的氣勢。芮瑋暗中默記各處特徵,與心中所記一一吻合,走到書房已然瞭解整個府第的大概地勢。書房內的佈置,藏書數干冊,一張白玉牙床上面是續羅錦緞,繡枕絹被,四壁山水字畫、劍、簫樂器掛得琳琅滿目,樣樣皆是當世精品。四位丫環打水,洗刷,梳頭,換衣,把從未受女人服侍過的芮瑋,服侍得暈頭轉向,好不自在,但又不好推辭!怕洩漏了假公子的身份。—切停當後,那邊來人報道:主母要見大公子。」半年未歸家,母親當要拜見,芮瑋真怕在見簡召舞的母親時,自己這假公子的身份就要拆穿了。但這件事那能逃避,只有硬著頭皮去應付了。 第三章 天池府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出書房,左右有兩條迴廊,左邊通往大廳,右邊是簡家內眷的居室,依山而建,簡老夫人住在最上一層。四位丫環在前帶路,迴廊曲折而上,每走十丈左右便是一棟建築,走到第二棟建築,迴廊中斷,一面五丈高三丈寬的牌坊當中而克,牌坊用雲南白色大理石做成,中書四個大字「天池內府」。牌坊是石階,石階共有數十道,皆是用白色大理石做成,這氣勢那像人間,倒像仙家所居之地了登上石階,兩側各有一棟建築物,這時已是黃昏,薄暮冥冥,四下十分寂靜,一縷簫音從右側的建築物內飄出,聽來突增悲淒之感。菏緯自幼身世孤苦,最易被悲涼的音調引起共鳴,那簫音越吹越幽怨,氣氛越來越淒涼,他不覺停下步於,細細地靜聽起來,聽到後來,他竟被感染得歎息一聲。四位丫環見狀,其中一名喚春琴的丫環上前道:「公子可要去見劉小姐?」芮瑋聽的正出神,一驚之下,失聲道:「劉小姐?」另一個丫環叫夏詩的道:「自公子去後,半年來劉小姐無一日不在此時獨自弄簫,公子最好先去見見她!」芮瑋這才想起冊子上記著,簡召舞有一位未婚的妻子劉育芷住在天池府內他想劉育芷既是簡召舞的未婚妻子,那是最親近的了,自己若去見她,稍一失態恐怕就要被她看出毛病,還是不見的好,當下搖手道:不用!不用!」四位丫環不約而同齊聲輕歎,不再勸說,轉身離去。芮瑋不知為何輕歎,難道說她們很希望自己去見劉小姐嗎?那是為了什麼原因?他跟著離去,但他腦中仍在縈迴著那簫音……十餘丈後又是一個較小的牌坊,中書道:「萬壽居」。芮瑋心想:「這大概就是簡老夫人的居室了!」走上石階,便見一棟巍峨的建築物,一色白磚砌成,宮殿式的浮雕,一眼看去氣象萬千。四位丫環走到此地便不走了,芮瑋正要啟問為何不走了,忽見那邊走來六位裝束又不一樣的丫環,各人手提著一具碧紗燈。春琴道:「公子,奴脾們在此等候!」芮瑋道:「等什麼!一起上去吧!」夏詩驚道:「公子!」春琴疑惑道:公子不知老夫人一向不許奴嬸們上萬壽居嗎?」芮瑋張口欲道:「為什麼不許你們上去?」忽想起若有此話,豈不洩漏了自己公子的身份,趕快改口道「我糊塗了!你們也不用在此等候,等會我自已回書房,你們去吧!」六位丫環走近,福禮道:「主母等候大公子。」芮瑋點點頭,跟在她們身後,走上萬壽居。他們走遠後,一位年齡最小,叫冬畫的丫環道:「奇怪啊!半年不見公子好像變了一個人?」那位最豐腴的丫環名叫秋書,喃喃自語道:「不對!不對!他好像不是大公子?」夏詩斥聲道:你亂說什麼!公子不過性情改變,豈可瞎想!」春琴低道沉思道:一個人的性情不能變得那麼快呀?公子以前的性情完全不是這樣和善的呀?」夏詩道:「我看公子沒什麼改變他的性情,他不是不去見劉小姐嗎?」冬畫輕歎道:我們的公子也真太無情了!」春琴道:「不要說啦,我們回去吧!」且說芮瑋走進萬壽居,這萬壽居的建築工程浩大,每一塊磚的疊合都有巧奪天工之妙,在外還看不出妙處,但在內部看,競沒有一根樑柱,才發覺其驚人之處!走過內廳,迎面是石磚砌成的樓梯,兩側是下人佐的房間,樓上便是簡老夫人的居室了。芮瑋暗忖:古語云:『侯門深似海』,今日看來更真不錯,簡家二代在朝為宰相,其財勢自不會下於侯門!」石梯登上二分之二,突然一聲嬌喚道:大哥!大哥!」其聲如黃鶯嚦轉,悅耳動聽,人末到先是一陣香風襲來,芮瑋心想:「這是誰呀?」樓口現出一個瓜子臉蛋,眉、眼、鼻、口,無一不生得恰到好處,仔細一看略有二分和簡召舞相似,也就是和芮瑋相似了。芮瑋迅速想到:「這一定是簡召舞妹妹簡懷萱!」當下忍佐心中的狂跳,笑道:妹妹!」簡懷萱的臉蛋美到極點,她的身材更美。每一根骨路都長得均勻優美,長長的頭髮編成一條大辮子垂在腦後,穿著很樸素無華的白綢緊身衣褲,那似大世家的兒女,倒像一個活潑天真的鄉下姑娘。芮瑋登上樓梯,在這種富貴的環境,看到這麼一位姑娘,頓生親切之感,不安的心漸減,暗忖:「自己真有一個這樣的妹妹就好了!」簡懷萱看到感情融洽的大哥,微驚道:「你…..。你……怎麼瘦了?而且……聲音也變了?」芮瑋真把她當作妹妹,於是態度表現得很自然道:「哦!是嗎?這半年來大哥害了一場大病,嗓子都變得沙啞了。」簡懷萱大驚道:「生了什麼病呀?」芮瑋笑得很親切道:也沒有什麼!只是遭了風寒,媽好嗎?」簡懷萱點頭道:「媽的身體安健。」心中卻疑惑道:「大哥生了一場病怎麼變得那麼厲害呀!他以前從未這麼笑過呀?而且怎會問起媽來了呢?」直到芮瑋進了簡老夫人的房間,她還想不起芮瑋的笑容何時會在大哥的臉上見過,她那知芮瑋是假大哥,性情和真大哥完全不同。簡老夫人的房間內,地上鋪滿用虎皮綴成的地氈,四周陳設不少珍置古玩,蹭放著一具正在燒著檀木的古鼎,檀香四溢,聞來心生莊嚴之感。屋裡放著一張一人高的太師椅,一個五十餘的長臉夫人,穿戴富貴,嚴肅的坐在那裡,旁邊站著一位弱冠的少年,那少年亦是長臉和那夫人相似,面貌略有點像簡懷萱,和簡召舞完全不像。芮瑋不知那少年是誰,但想面前這位夫人一定就是簡老夫人了,於是趕緊下拜,隨口道:孩兒叩見母親!」簡老夫人絲毫末看出芮瑋的異狀,冷冷道:起來!」芮瑋恭敬站起,旁邊那少年喃喃道:大——大——哥好——,』芮瑋這才確定這少年是簡召舞的弟弟簡召稽,笑道:「弟弟近來可好?」簡召稽彷彿有點怕他大哥,吶吶道:「好……好……」簡老夫人突然生氣道:講話怎麼老發抖呀?」簡召稽低頭道:媽,我……」簡老夫人揮手道:好,你出去,媽和你大哥說幾句話。』』簡召稽如遇大赦,迅快跑出,經過芮瑋身旁一眼也不敢看。芮瑋十分不解,暗想:「他怎麼這樣怕他大哥?」簡老夫人仍是冷聲向芮瑋道:半年來在外做了何事?」芮瑋照著簡召舞所教之話,恭聲道:半年來浪跡江湖,孩兒生了一場病,弄得一事無成!」簡老夫人道:「既生病為何不回來休養?」芮瑋聞言一驚,心想那半年不見,一個親生母講出的話,難道對她的兒子一點感情也沒有嗎?芮瑋生性至孝,把她看作自己的母親,恭敬回道:「孩兒病重,無法回轉。」簡老夫人道:自你父親去世,當朝失了權勢,江湖人物以為簡家從此衰敗,倒覬覦起天池府的寶物啦!」芮瑋已知簡召舞的曾祖父!祖父!父親曾在朝庭為宰相,但不知天池府有何寶物,問道:「誰有這種企圖?」簡老夫人冷峻道:半月前金陵第一鏢局總鏢頭送來一函,說是從山西帶來的,你拿去看!」芮緯恭敬接過,展開輕聲讀道:字渝天池府簡老夫人,簡公在世萬方搜奪民間財物,本堡曾受其害,現簡老去世,本堡不為已甚,一月後前去貴府取回失物,希勿阻攔,免生干戈。山西黑堡!」芮瑋讀到最後四字,聲音微微發顫,臉色煞白,簡老夫人沒有注意,問道:這件事你如何處理?」芮瑋趕緊鎮定心神,道:天池府不可受此輕辱,當要阻止他們的強梁行為」簡老夫人冷笑道:當然要阻止,這件事不能報官,只有靠自己的力量,簡家數你武功最高,你既回來,一切由你看著辦吧!」芮瑋諾諾應聲道:是的,母親!」簡老夫人揮手道:「沒有別的事了,出去吧!」芮瑋行禮告退,退到房外,心中不住叫苦道:自己的武功怎能阻止黑堡的侵犯呀!」走下樓梯,迎面碰列簡召稽低頭走來。他抬頭看到芮瑋嚇得跟耗子似的,匆忙轉到下人的房間裡去,芮瑋暗搖頭,心想,簡召舞平時一定對他百般欺壓,才使他如此害怕!」萬壽居的左側是座小型森林,樹木很有秩序的載種在黃色的山土上,芮瑋走出萬壽居。看到這片土地,想列簡召舞的告誡,說除了規則的道路外,不可亂走,尤其萬壽居附近更不可輕易走動,否則必遭奇禍!他想不出這附近會有什麼奇禍降臨,但他是個謹慎的人,不會轉易冒險,看了看便依來路走回。未定幾步,忽聽萬壽居左側有人喚道:「大哥!」萬壽居左側是光禿禿的黃山,從山坡上走下一人,正是簡懷萱,芮瑋笑道:「什麼事?」簡懷萱一個箭步飛過來,嬌聲道:「大哥,明天我好!去獵獅吧!」芮瑋心知簡家的人都會武功,卻想不到一個姑娘能竄掠七、八丈,看來自己這個假哥哥輕功還不如她呢!他被簡懷萱的輕功驚住,一時沒聽清楚她說什麼,問道:「你說什麼?」簡懷螢嬌嗔道:「去捉獅子!」芮瑋大驚道:「捉獅子?」簡懷萱疑聲道:「大哥不是喜歡捉獅子玩嗎?」芮緯連忙應道:「晤!晤!心中卻苦笑道:「自己連一隻獅子都不一定打得贏,還敢捉到玩,獅子又不是貓,那能任人玩弄?」簡懷萱欣喜道:「那就好啦!明天早上我們到後山去,好久沒有玩獅子了。」芮緯聽她將玩獅子好像玩普通玩具一般,心下大驚,面上不敢表現出來,只得笑道:「這麼晚了快進去吧!」簡懷萱撒嬌道:明天一定要去玩獅子噢?」芮瑋心慌道:「那不成!」簡懷萱不依道:「一定要去,我明天早上預備好用具,來拖大哥說罷,跑回萬壽居,好像很有把握知道大哥明天會捉獅子玩的。芮瑋不由一歎,心想明天一定要去了,倘若堅持不去,這假公子的身份就要拆穿,豈不愧對恩公,去了碰碰運氣,也許真能捉到獅子!想定後便走向書房,經過牌坊,又聽到裊裊簫音,暗道:「她怎麼還在吹呀?」這時天色已全黑,簫音更易感人,芮瑋站著聽了一段,不覺人了意境,腳下朝簫聲走去。走了數丈,簫音突歇,芮瑋從迷境醒來,心想:眼看就有兩道難題來考驗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趕快離開這裡。」於是他加快步子,回到自己的房間。 第四章 馴獅女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第二天一大早,簡懷萱身著獵裝牽著兩匹白馬來到書房前,喚道:大哥!大哥!我們走吧!」芮瑋洗完中,春琴聞聲道:公子今天要到後山去玩嗎?」芮瑋不得已「晤」了—聲,秋書迅速從裡間取出一套鹿皮做的英雄裝,夏詩則從箱裡拿出一條寬皮帶,上面插著一根鞭子,一把匕首,冬畫笑道:我們小姐真喜歡玩獅子,公子才回來一天就趕著要去……」夏詩道:小姐沒公子陪著一個人不敢去,自公子出去半年,小姐便沒有一天到後山玩過,公子今天去可要小心點,半年來後山的獅子又要猛多了。」芮瑋心裡愁得要命,那有興致聽她們說笑,迷迷糊糊的換上英雄獵裝,春琴接過寬皮帶,在他身後紮好。,芮瑋看著鞭子、匕首,暗道:就憑這兩件傢伙,就能捉獅子玩嗎?」耽誤這片刻時間,簡懷萱已在外不住地叫道:大哥快點!大哥快點!—一—」芮瑋硬著頭皮走出書房,簡懷萱笑道:我們快點走,再遲媽就要叫我,那就去不成啦!」芮瑋看著簡懷萱興高采烈的樣子,自己那裡提得起精神,唯自暗暗苦笑不迭,心想,今天捉不成獅子,可能反被獅子吃!兩人登上白馬,簡懷萱指著迴廊外的黃土坡,道:「我們從這裡,抄近路去。」芮瑋點點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策馬走上黃土坡,就在此時,上面奔下一位老夫人房裡的丫環,喚道:「小姐!小姐!」簡懷萱歎道:大哥,你看去不成啦!」芮瑋心中暗喜,心想不去正好?那丫環幾個縱步,掠到簡懷萱的馬前,芮瑋大驚,這樣看來,天池府的丫環,輕功也不下於自己呢!簡懷萱薄嗔道:什麼事呀?」丫環道:主母聽小姐要去獵獅,說先做完今天的功課才能去玩,否則不准去!」簡懷萱回頭道:這幾天不知何故,媽天天逼著我和二哥練功,我做完功課就趕來,一定在那裡等著我呀!』』芮瑋知道簡老夫人要他們勤練武學的原因,想是到時抵擋黑堡的侵犯,正要推辭說:今天不要去玩了。簡懷萱已掠下馬,快步而芮瑋想,還是自己先到後山去看看,總有一天簡懷萱會逼自己去獵獅,先去打探清楚,免得到時張惶失措。當下策馬上坡,這黃土坡上空無一物,芮瑋認定這樣上去決不會有危險,自己小心騎到後山,雖有機關陷阱也不會難倒自己。馳過平坡,山勢漸漸急傾,這時天池府早巳超過,到了後山,急坡走完,便是—個山谷,山谷內石巖嶙峋,芮瑋想這裡一定便是獅子出沒的地方。他掠下馬,攀著山石落下山谷,滿懷戒心向谷中走去,那知走到谷中盡見怪石,一條獅子也未見到。他以為尚未找到獅子的地方,不由去了戒心,向來路走回,走到一個兩人高的大石旁,陡覺頭上一陣急風襲來,心道:不好!」盡力掠去。回身一看,一隻雄壯的獅子撲了個空,正向自己發出兇猛的吼聲,作勢欲撲,他急忙抽出皮鞭與匕首。但他從未用過鞭,而這專門馴獅的鞭,更非常人所能使用,那匕首只能在危急時用,管不了大用。芮瑋荒亂之下,舉起鞭子毫無目標亂揮了兩下,那獅子敢情以前吃了鞭子的苦頭,兇猛的氣焰頓斂,低頭輕吼,好像馴服了起來。芮瑋大喜,以為這些獅子早經天池府訓練過了,野性盡失,他沒想到,倘若這獅真訓練過了,剛才怎會向他襲擊呢?若非他閃身得快,豈不早已膏了獅吻?他這一大意,膽子頓壯,反向獅子走近,只見那獅子步步後退,於是他輕喝道:過來!過來!」他那樣子真像去馴練一隻獅子,他卻忘了自己根本不懂馴獅的技術,那獅起先懼怕那根鞭子,被芮瑋逼得緊了,獸性突發,大吼一聲,猛然疾撲過去!芮瑋不懂獅性,那料它突然發凶,倉惶之下舉鞭擊去,他不會用鞭,這一鞭打去不得要領,獅子根本不怕,利爪抓住那鞭,從芮瑋手中撕奪下來。芮瑋失鞭,頓時現出緊張的神色,獅子見他沒有鞭子,那裡再怕,後腿一蹬,跟著噬撲過去。芮瑋到底學了幾年玄門內功,眼明手快,霍然舉起手中匕首刺去,這一刺還真準,刺傷了獅子的左肩,閃開它那利爪一撲。他雖逃過卻驚得一身冷汗,獅子受傷凶性大發,連連大吼三聲,芮瑋提起全部精神注意它的動靜以防它再次襲來。突聽身後也響起幾下吼聲,不由驚轉頭望去,天啊!不知何時又來了三隻更雄壯的大獅,受傷的獅子,乘他回頭望去,一聲大吼猛撲過去,芮瑋雖慌,腦筋還清楚,頭一低,從側旁掠去。三隻大獅受同伴的招呼,早準備戰鬥,芮瑋一動,它們三隻分二方面向芮瑋撲去。在這危險的情況下,芮瑋忘了使出拳腳,眼看自己就人膏了獅吻,不覺呼聲道:「吾命休矣!」說時遲那時快,菏緯說完那話,一條黑影從高石縱下。但見他三拳兩腳,把四隻獅子打得狂吼不已,挾尾而逃。芮瑋只聽說獅子兇猛,從未見過,才致今天張惶失措,差點丟了性命,但他神智仍清,看到那個救他性命的黑影是位身著黑色輕裝,頭蒙黑部帽的窈窕女子。黑衣女子停下身來,不講一話呆呆地望著芮瑋。這女子目清眉秀,鼻子高挺,膚色白晰,微顯瘦弱,長的雖沒有簡懷萱好看,卻比簡懷萱撫媚嫻靜,芮瑋看不出這樣一個文靜可愛的女子竟然身懷絕世武功,看她三拳二腿將獅子打走,這三拳兩腳就非同小可,不然兇猛的獅子怎會乖乖的走?芮瑋心感她救命之恩,十分誠摯的謝道:「多謝妨娘救命,在下感激不盡!」黑衣女子臉色微變,問道:「你是誰?」芮瑋遲疑了一下,本想說出真名,但想到恩公的囑托,只有不安的撒謊道:在下天池府簡召舞。」黑衣女子搖頭道:「你不是簡家的大公子!」芮瑋生怕她識破名己假公子的身份,慌忙道:「怎麼不是?」黑衣女子靜靜道:「簡家大公子在天池府是有名的馴獅能手,你要是他,怎會有今日之難?」芮瑋心中想把一切告訴她,苦於不敢說明,歎息道:「我真是簡家的大公子呀!」黑衣女子生性嫻靜,她不再說他不是簡家大公子,勸道:「這裡的獅十分凶野,你無馴獅的技能,不要再來!」芮瑋見一個陌生的人關心自己,他的情感豐富,滿生感激道:「謝謝你!」黑衣女子低聲道:「不用!」說完,姍姍走去。芮瑋快步趕上,激動道:請問姑娘芳名?」黑衣女子停步垂首道:「我的名字不能告訴你。」菏緯急急道:「在下並非登徒子,姑娘救我一命,在下知道姑娘芳名,以便永銘五內,終生感激。」黑衣女子搖搖頭,輕聲道:「我還是不能告訴你,但你記著是個馴獅女就好了!」說罷又走去,芮瑋看她走了數丈後,問道:「姑娘我可以再見你嗎?」黑衣女子沒有回答,芮瑋目送她在怪石中消失,怔怔發呆,心上刻下一個永難遺忘的倩影!好一會,他才緩身拾起鞭子,那鞭柄已被獅子抓裂,假若不是閃身得快,這一爪抓在身上,那還得了!芮瑋想到剛才的驚險,不覺又想起那救己一命的黑衣女子,但覺她雖有通身的本領,卻是無比的溫柔,這樣的姑娘天下少有……他正想得入迷,忽被一聲嬌呼驚醒,簡懷萱輕快跑來,老遠就笑道:「捉到獅子沒有?」芮瑋落寞的搖搖頭,簡懷萱跑近看到芮瑋手上的裂鞭,驚聲道:「大哥已經碰到獅子嗎?」芮瑋道:碰到了。」簡懷萱奇怪道:「那怎麼沒有捉到呢?」她彷彿認定大哥碰到獅子,憑他超越的本領,一定可以毫無疑問的提住,如今沒有捉到,那就奇怪啦!芮瑋無精打采道:我病後體弱,沒有興致再捉獅子,我們回去吧!」他不等簡懷萱同意不同意,先自走去,簡懷萱好不高興,但聽大哥說到病後體弱,便不敢再勉強他陪自己玩獅子。一路回到天池府,芮瑋悶著頭不說一句話,像是無限的心思,簡懷萱雖和他大哥感情融洽,也有點怕他,見他不悅不敢說話,心中卻十分不解,暗道:「大哥怎麼又突然變回老樣子哪,他若說說笑笑不是頂好嗎?」芮瑋自個回到書房,休息一會後隨手抽出一本書,那本書封皮寫道:「終南拳劍錄」。翻開細細一閱,裡面詳細記載終南的拳法及劍法,竟是很高深的武學,這本書若要流到江湖人手中便是無價之寶,卻想不到很平常的收藏在這書房內,看它被置放的位置,顯是一本很平常的書本,難道這書房的書本都有與這本書同樣的價值嗎?他抽出另一本書,封皮是「長白山拳劍錄」。連續再抽三本是「武當拳劍錄」『淮西范家出河掌…『魯東第一劈山掌」。這四本書在武學上的價值都不下於「終南拳劍錄」芮瑋終於確定在這書房中數千冊書本,都是無價之寶,真不知這些各家各派的武術精華,怎會全部收藏在這裡呢?他的性情嗜武,而且自幼養成驚人的閱讀能力,既發現這個武學上的寶庫,於是拋下了一片心思,細細默讀。讀到晚上,他已看了十七本,服侍他的丫環皆被他吩咐自去睡覺,用不著再侍候他,只剩他一個人在書房中。這時夜闌人靜,二更天了,他隨手抽出第十八本「譚家鴛鴦腿」來看,看到一半,蹭夾著一張舊得發黃的白紙,打開—看,原來是張地圖。這地圖沒引起他的注意,卻被圖後的硃砂字吸引了,那幾個字是:欲得絕藝,只有去!去……」這幾字顯是信手寫來,看筆跡和小冊的記載一樣,當是簡召舞寫的了,芮瑋心想:他為何寫下這幾字呢?」看那語氣,「去」字共寫了十多個,好像是簡召舞為了求得絕藝,思之再三,才下了決定,那決定便是「去」了!到那裡「去」呢?芮瑋仔細研究那張地圖,看了盞茶時間,恍然大悟,這張地圖畫的是萬壽居附近。整張地圖一大半畫的是萬壽居左側的人工森林地帶,也就是簡召舞特別告誡,不可輕易走動的地方,否則必遭奇禍!地圖上很多硃砂紅線,旁邊有小字註明,芮瑋將紅線一看完,頓時明白為何他要特別告誡自己,原來在這一片普通黃土上,竟有不少最危險的機關埋伏。看完畫紅線的地方,就超過那片人工森林,芮瑋心想:簡召舞要去的地方,便在這人工森林後面了!芮瑋想到半月後的難題,黑堡出來的人的武藝,他是曉得的,憑自己的武功要去阻止半月後的侵犯,決不可能,難道就讓他們來侵犯嗎?芮瑋想到簡公子不在,自己在既偽裝他,便有責任護衛天池府,要護衛天池府,唯一的方法是在半月內能夠學成抵制黑堡侵犯的本領!這書房中雖有武學書籍,但都非短時間內可學成,縱然學成,自身本領雖然提高不少,可是比起黑堡來,還是不成,莫說將黑堡來犯者擊退,只要能保個平手便是奇跡,既不能藝驚敵人,要想阻止江湖聞名喪膽的黑堡的侵犯,勢非可能!芮瑋思之再三,再看到地圖後那幾個硃砂字,唯一的辦法,也只能冒險一「去」了!或許在那裡能找到一件速成的武功,以之擊退黑堡的來犯,報答簡公子救已之一恩情!他一人呆坐獨想,漸有睡意,白日過分的緊張,此時被夜寒侵襲,身體上感覺到略疲倦。他正要就寢,房門突開,秋書手端一盤,款款走來。芮瑋道:這麼晚了,怎麼還沒有睡?」秋書冶蕩的一笑,妖聲道:「奴婢見公子沒睡,自個便睡不穩,特為您煮了一杯蓮子湯,來服侍您!」芮瑋聽她說話妖裡妖氣,便自不悅,冷聲道:我不是吩咐你們,不要再來服侍?」秋書放下盤子,望著芮緯,滿臉春意盎然道:我深夜起來為您煮了一杯,您就吃了吧!」芮瑋卻不過意,心想她既是好意,吃了再打發她快快離開!於是他將蓮子湯,一口一口慢慢喝下。當他喝完,轉過身來,要把杯子退給秋書,突然發覺她已將羅衫卸去,只剩下一襲薄薄的輕紗罩在身上。芮瑋陡然間被眼前的春色驚楞住了,秋書攏散頭髮,被在肩上,妖惑道:公子,我好久沒有服侍你了——」說著冶笑連連,身子如水蛇般向芮瑋纏擊。芮瑋被她身子觸著,立刻驚起,低吼道:滾開!」他怕別人聽到,不敢大聲叱喝她,那知秋書渾若不理,張臂向他抱去。芮瑋如遇蛇蠍,大驚失色,翻身抽出壁上寶劍,抵在秋書身上,沉聲道:你再不走,我就刺了你!」秋書被寶劍的寒光刺醒春意,立即退後三步,疑道:公子……你怎麼啦?」芮瑋眼睛背望,不敢正視道:人不能無恥,你快離開,好自反省,爾後我也不記著今夜之事!」他以為秋書突然浮上春意,才做出無恥之事,心下慈悲,叫她反省,便不再追究此事,那知秋書根本不領情,反而笑了起來。芮瑋見她毫無廉恥之心,不覺微生怒意,仍不敢面向她道:快走!快走!莫惹我火了!」秋書笑聲不斷道:我的假公子,你回過頭來說話!」芮瑋聽到「假公子」二字,心中一驚,回頭看去,只見秋書已穿上羅衫,臉上雖在笑著,卻顯出不善之意。他身份被人拆穿,緊張道:你——你——說什麼?」秋書止住笑臉,揶揄道:我們姐妹四人正奇怪公子的性情怎麼變了,沒想到變成—個道學先生!」芮瑋不安道:你……你是什麼意思?」秋書道:我的意思嗎?哼!我的意思要你以後什麼都要聽我的暗中指揮!」芮瑋怒聲道:我是天池府的公子,怎麼能聽你一個奴婢的命令?」秋書陰狠道:「你還敢自稱公子?公子好淫成性,我的清白就壞在他手上,卻不是你這個假道學!」芮瑋沒有想到簡召舞早已和她奸合,難怪被她看出自己假公子的身份,當下只有容忍道:你要怎樣?」秋書走到房門,回身笑道:你只要聽我的命令,我便不拆穿你的身份。」說完,搖擺而去,芮瑋發愁的掩上房門,卻看到一條黑影,敏捷無聲地跟蹤在秋書身後。芮瑋被秋書一鬧,完全失了睡意,自己的身份被她看出,情況越來越危急,半月後應付了黑堡的來犯,便得設法措詞離開,免得被她要脅,做出對不起天池府的事。外面「當…『當…『當」連響三下,三更天了,正是夜行人最好的時間,芮瑋心中一動,心想不如今晚去萬壽居左側那片神秘地帶,取得絕學,趕緊習練。當下他就換上勁裝,攜著那張地圖,迅快地向萬壽居走去。天池府內靜悄悄的,黑黝黝的,天邊只有微弱的月光照下,但仍可惜以辨識路途。來到萬壽居前,不見絲毫燈光,荷緯微微放心,暗自警惕,千萬不能被人發現自己的行動,否則便對不起恩公了。他心中很奇怪,面對這片森林,為什麼簡家的大公子也不能進去呢?那有誰才能進去呢?他拿出地圖,就著月光再看一遍,小心的踏上那片黃土上,向森林接近,但那些林木由人工載培得距離甚近,他由地圖上的註明,可知這些林木千萬碰不得!林口共有十三條人路,只有一條生路,另外十二條都是死路,芮瑋從第九條林口走人。走到第九步,眼前又分出三條入路,芮瑋從中間的林道走進去,進入此道,心中漸寒,因由地圖上的說明,此後將有十八個埋伏…不好便得喪命!眼前儘是密佈的高林,月光難於照進,他亮起火種,舉在手中照在陰森森的樹林上,千篇一律,看不出他物,不覺就感到微微發暈。亮光只能照出十步距離,地圖上說第十一步有埋伏,他心中默數一步、二步、三步……但他卻不知道這十一步的算法,是從踏進林便算一步,他疏忽了這一點,當踏到第十步,觸到埋在地面上的機括,頓時身側林木微啊。他一聽不對,盡出全力,身體如條直線上拔向上二丈高,只見二丈下,窄窄的林道間,交互射出數百隻小箭,釘在兩邊樹上,排得密密麻麻。這數百隻小箭—下射出,芮瑋落下時已無危險,細看釘在樹上的小箭,全已入木三分,他不由連連暗呼:好險!好險——』』他只要稍慢一步,被這些小箭射到,焉有命在?這時忽聽林外喧嘩聲隱隱傳來,回頭看去燈火閃閃,芮瑋心下一驚,不知他們怎會得知此處有人人侵。他不敢再繼續前進,取出地圖看到再三十步外有兩條分路,左邊那條分路另成別徑通到林外,耽誤了這些時間,仍不見林外有人追進,顯是天池府裡的人,雖知敵人在這裡,卻不知進來的方法。他還是不敢繼續前進,心知等下天池府內能進此地的人追來,自已便無法可逃了,於是他毫不考慮,依照地圖所示,從那分路迅快跑出。這條分路通到後山,他跑回書房,沒有碰到別人,暗稱僥倖,當下匆匆把衣服換過。他換好衣服,門外走進一人陰森森道:公子到那裡去了?」這人又高又大,國字臉口,像貌長的看來忠厚,芮瑋從未見過,但他十分機警的判斷出,面前這人是天池府總管潘中虛。他不回答,故作冷冷道:外面現在怎麼樣了?」這一著十分厲害,表示已知萬壽居那裡有人入侵,自己剛剛從那裡回來,雖未正面回答潘中虛的話,但已說出自己的行蹤,而且維持公子的尊嚴。潘中虛不知虛實,當他第一個得知有人到天池府的禁地,便趕緊奔到這裡向大公子稟告,但沒看到,當時他就疑惑,大公子到那裡去了?等他通知各人圍住萬壽居左側森林人口,阻止敵人逃出,略事停留再奔到此地,那想公子竟回來了?據他自己所知,只要有人觸到禁地的機關,牽動絞鍵,引發裝在他房中的警鐘,只是他一個得知,難道大公子會比他還早得知嗎?潘中虛在天池府做了兩代總管,還不完全明瞭天池府的內幕,所以不敢確實大公子會不會比他還早得知外故入侵,若然比他早知,自己的疑惑便是多餘了!於是他只得恭敬回道:老奴不知,待老奴前去照應。」說罷,也不行禮,轉身離去,好像並不把大公子看在眼下。芮瑋看簡召舞在小冊子上的記載,說潘中虛十分刁惡,對他要特別小心,心想此人果真不在乎簡公子,自己來到這裡一天多時間,都未來拜見過,照道理小主人半年未回,回來總管應當首先拜見,想是自己是兩代總管,便不在乎,難怪簡公子要說他十分刁惡!外面半天不見動靜,芮瑋脫下衣服正要人寢,房門輕敲,聽是潘中虛的聲音,說道:公子開門!公子開門!」打開房門,芮瑋故作不悅道:又有什麼事?」潘中虛臉色神秘道:老奴特來稟告外面沒事了!」芮瑋見他吞吞吐吐,不耐道:還有什麼事,快快說出!」潘中虛道「他們說公子的丫環秋書在房中自縊!」芮瑋失驚道:死了沒有?」潘中虛暗暗點點頭,心想:你這色鬼,八成是你逼死的!」口中慢吞吞道:業已死了數刻時間,死狀甚慘!」芮瑋楞住了,他十分不解,秋書為何自縊?她沒有自縊的理由,只有他殺,但會是誰殺死她呢?潘中虛見他不說話,確定秋書是公子逼死的,他本對公子剛才不在房中發生懷疑,現在卻消除懷疑,他以為公子在那個時候恰巧去秋書房中,把她逼死,在他想像中秋書也沒有自殺的理由,是故便完全懷疑到大公子的身上!等芮瑋神智甦醒,潘中虛已悄悄離去,芮瑋悵惘的掩上房門,帶著滿腦疑問睡去。第二日秋書自縊的事傳遍全府,早上春琴、夏詩、冬畫來服侍芮瑋時,臉色很不好看,尤其心腸較軟的冬畫哭得眼泡紅腫,臉色不好很不自在,暗想這殺人的魔鬼是誰?一定要想法將這兇手找出。中午時無意聽到冬畫和夏詩低聲細語,冬畫道:夏姐,公子為什麼要把秋書殺死呀?」夏詩小高興道:別盡問,我也不知道。」冬畫道:那秋姐到底不是不是公子害死的。」夏詩道:我不清楚,你別瞎說小心撞禍。」芮瑋聽到這些話,暗暗叫屈,心中尋找兇手之心更切,否則難洗恩公的清白,但有什麼方法尋出兇手呢?一點線索也無,如何去找,想到煩惱處,任意走去。不覺走到後山,想到馴獅女,頓生再見的慾望,好像見到馴獅女,她的溫柔便能將自己的煩惱洗盡。他不管獅的兇猛,攀下山谷,匆匆走到昨日遇險之處,那裡靜悄悄的,只有微風輕吹,吹在一個一個怪石山,帶起細沙輕飛飄。望著昨日馴獅女飛身而下相救的高石,那時的倩影一一湧現腦際,彷彿她又站在自已的面前,低聲說話。想到入神處,他大聲喚道:馴獅女!馴獅女!馴獅女!……」空谷回音,繞繚不絕,他這時根本忘了這佯呼晚會驚動獅子出來,自己不能抵抗得過,他只有一個迫切的念頭,便是再見馴獅女一面!叫了盞茶時間,馴獅女沒有出現,奇怪的很,竟連獅子也沒有出現。芮緯見不著馴獅女,懷著無限的惆悵,幽幽離去。這一天簡懷萱沒有來找他大哥去玩,芮瑋心想一定是簡老夫人逼著她勤練武功,轉瞬黑堡就要有人來臨,他們都在暗自準備,自己卻憑什麼去抵抗呢?他不敢輕易再去天池府禁地,唯有一本一本翻閱書房中各種武功書籍,想在其中找出一套迅成的絕頂武功。一天的時間雖看了二十餘本,皆是一般有名的武功,等於毫無所獲,這樣一連五天過去,在這五天中,他每天早上都到後山找馴獅女一遍,但是喊啞了喉嚨也喊不出馴獅女,連獅子也喊不出一個。第六天早上從後山回到書房,看到簡懷萱在房中等他,他先道:「今天武功練完子沒有?」簡懷萱笑道:沒練完,媽這幾天教我和二哥二套新武功,我練得氣悶不過,偷跑出來。」芮瑋道:是什麼武功呀?」簡懷萱道:媽說大哥早就會了,叫做『天羅掌』芮瑋「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真會天羅掌,其實他以前從未聽過「天羅掌」這套武功。簡懷萱接道:媽說再過幾天,黑堡有人來我們這裡偷東西,只有這套掌法管用,大哥,這套掌法能不能打得過他們呀?」芮瑋那裡知道,只是含糊的嗯了一聲。簡懷萱忽又道:「大哥,你怎麼又瘦了!」芮瑋道:「那裡瘦了』」簡懷萱歎道:我剛才到大哥未婚妻那裡,說你瘦了,她也不信!」芮瑋心想簡召舞的未婚妻也真奇怪,自己沒有去看她,她也不聞不問,難道她和簡公子之間,一點感情也沒有嗎?他正在呆想,簡懷萱宣聲音微揚道:大哥,你去看看她嗎!」芮瑋沒有作聲,簡懷萱見大哥不像以前提到劉姐姐便不耐煩,心下一動,拉著芮瑋的手,嬌聲道:我們一起去看她!」芮瑋被她一拉,不好堅辭,再說代恩公去見她一面,也許能增加他們之間的感情,於是隨後而行。簡懷萱生伯大哥半路跑掉,一直拉著他的手,拉到劉育芷的閨房前。未進閨房,芮瑋便聞到如蘭似麝的處女幽香,他想我這個假公子去見她不要沒增加他們之間的感情,反而被她拆空西洋鏡,那就糟了!簡懷萱在房前叫道:劉姐姐!劉姐姐!」閨房中應聲道:「誰呀?」芮瑋一驚,暗道:「聲音好熟!」簡懷萱暗暗笑道:你出來呀,有人要見你!」她一聽到腳步聲走近,便將芮瑋用力一推,推進閨房,嬌聲一笑,飛跑而去!芮瑋進了閨房,差點和房裡人撞個滿懷,抬頭看去,面前站著一位黑衣麗人,好熟的面孔!他不禁失聲呼道:馴獅女!」 第五章 怪老頭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芮瑋那想到簡召舞的未婚妻劉育芷會是自己渴欲—見的馴獅女,這一突兀的變化,把他驚的呆住了。黑衣麗人劉育芷,這幾天來她的臉孔確是瘦了一點,但更見風致清秀,只聽她靜靜地道:公子好!」芮瑋聽她喊自己公子,心中大窘,心知在第一次見面時,她便知道自已是個假公子,想是當時她不願使自己難堪,才未拆穿,心感她的恩情,迄今都末拆穿自己的身份,不覺吶吶道出:謝謝你!」劉育芷聽出謝謝你這三字的含意,輕聲含笑道:不用謝。」芮瑋略感不安道:這件事,芮某確實不該……」他本想說出自己不該偽裝簡召舞來此,劉育芷幽幽—歎,截口道:簡公子近來好嗎?」芮瑋道:恩公安健!」劉育芷明睜凝睬著芮瑋,道:他曾有恩於你?」芮瑋不敢正視她,垂頭點首道:恩公曾救芮某一命。」劉育芷道:所以他要求你來這裡?」芮瑋道:恩公只要芮某替他做一件事,便是偽裝他本人來這裡,是故芮某才敢大膽來此!」劉育芷神色幽怨道:你可知,他為何要你偽裝?」芮瑋道:對這件事,芮某深感不解,不知恩公是何用意?」劉育芷歎道:他的用意確是深長!」芮瑋不覺出口道:是何用意?」出口後,微覺不妥,不應探測恩公的用意,但這件事整日縈迴在他心中,倘若不問個明白,總覺不安。劉育芷道:他沒有告訴你嗎?芮瑋搖搖頭,劉育芷接道:那他不應該不告訴你呀!」芮瑋道:不能怪恩公,芮某也沒問他,假使問他,想是恩公會說的,就是不說,芮某也不在意!劉育芷輕歎道:倘若他此舉對你不利呢?」芮緯慷慨道:芮某承他賜命,將不考慮!」劉育芷道:你一片好心,我代他謝謝你了。」芮瑋想她是恩公的未婚妻,確能代得了恩公謝謝自己,自己孤苦零丁一人,有什麼好謝,想到這裡,微覺心酸。芮瑋發了—會怔,抱揖道:芮某告辭了!」劉育芷關心道:你可要小心一點!」芮瑋苦笑道:我卻不知要如何小心?」劉育芷道:我還是告訴你吧!」芮瑋暗暗感激,只聽她有條有理道:你大概不知道簡老夫人並不是召舞的親生母親,簡伯父在世時曾有一位前妻,就是召舞的親生母親,當召舞生下時母親便去世,簡伯父後娶簡老夫人,生下召稽與懷萱兩兄妹,自幼召舞便和簡老夫人不和,召舞性格冷僻,甚不得簡老夫人的喜歡……」芮瑋想到恩公的冷漠,心想恩公確是冷僻得很。「…。等簡伯父去世,他們母子倆表面無事,其實暗中勾心鬥角,簡老夫人恨不得置召舞於死地……」芮瑋失口驚道:天下那有這等殘酷的後母!」劉育芷歎道:你或許不信,但召舞怕被他後母害死,才流浪在外,半年末回直到找著一個替身……」芮瑋道:難道恩公的意思是要芮某代他一死?」劉育芷低聲道:我猜他的意思就是如此,否則簡老夫人只要沒死,總會注意他的行動,直到害死了他那一天為止!」劉育芷眼中露出同情的光芒,注視著他,芮瑋性格倔直,不喜歡她用這種眼光來看自己,大聲道:我不信簡老夫人有害死恩公之心,再者,縱有此心,以恩公之能,會怕一位年老婦人的陷害嗎?」劉育芷歎道:我為什麼要對你說假話呢!簡老夫人想害死召舞,其中原因十分複雜,並非單純的意念,至於簡老夫人,目下講來,有誰的功夫勝了她?」芮瑋驚道:恩公不是她的對手?」劉育芷搖頭道:「差得太遠了!」芮瑋道:那麼姑娘,你呢?」劉育芷微微搖頭,沒有回答。芮瑋本以為她的武功尚在恩公之上,那知她也自認不是簡老夫人的對手,自己更別說了。他自憐的歎息了一聲,緩緩道:芮某只有認命了,能以一死,換得恩公今後的安全,夫復何言!」說著轉身欲去,劉育芷低低道:「你以後要有什麼事來這裡找我,不要再到後山去叫我了……」芮瑋恍然大悟難怪自己每天到後山去喊「馴獅女人總不見獅子出來,敢情她知自己到後山去喊她,把獅子約束住,免得它們出來傷害自己,這番溫柔的恩情,實難消受,不覺回身深深感激道:「芮某有生之日,不忘姑娘……」但見劉育芷低著頭,略有羞赧之色,想是她憶起芮瑋日日在後山癡情的呼喊自己,現在對面提起那事,能令她不心動乎?芮瑋看著那動人的表情不知說什麼恰當的語句,來表達出對她的恩意,一時停住了話聲,半晌沒有接下去。倒是劉育芷啟聲道:「不幾日,聽說有幫江湖人物來犯,你要好好應付……」芮瑋一驚,心道:還說什麼終生感激之意,再幾天黑堡來了,一個不好,自己身份可能就被拆穿,性命就要不保,說些空話有什麼用?」於是他忍住悲痛,沒有再說一句話,轉身離去。劉育芷目送他匆匆而去的背影,心中微覺淒涼之意,她不知是同情他呢?抑是憐憫自己的寂寞?芮瑋回到書房,沉思片刻後,毅然決定了心中所思,略事收拾,帶著到天池府禁地的地圖,要在白天偷偷潛進那裡去。因他想到,要死得有價值,倘若數天後,黑堡來了,身份拆穿,丟了性命,對恩公來說不但未有報答,反而不利於他,死了要使得恩公不再有性命危險,這樣才算報答他救自己一番恩惠!目前惟有再冒險到禁地去一次,取得速成的武功,才能在黑堡來犯時,不被拆穿假公子的身份!芮瑋迴避天池府下人的耳目,偷偷來到萬壽居,幸好沒有被任何人看到,他進入樹道,按照地圖上正確的指示,很快走到上一次來時遇險之處。這時腦筋冷靜,不像上次來時既緊張又匆忙,加之天色黑暗,不易辨識路途,現在天色明亮的照進林內,他略一忖度,便發覺上一次的錯誤,是算錯了步子。第一個埋伏上次毀掉,尚未重新裝置,另外尚有十七個埋伏,他小心翼翼,一一通過,這一條最長的樹道走完,眼前重又分出五條大道,他知道只有第四條是正道,通過這條正道,便到天池府神秘的禁地了。當他走完這條正道,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座建築宏偉的陵墓,這墓成圓拱形,有四人高,其寬二十丈,其長五十丈,四周全是人工森林圍住,要想進到這裡、除非有飛渡的本領,否則一定要經過有如迷陣的森林。芮瑋滿懷戒備,一步一步走近陵墓,因在地圖沒有指示出這裡的地勢,他怕附近還有機關埋伏。那知走到墓前,毫無驚險,只見那墓是用白玉石築成,砌得有如整體一塊,竟然看不出彌合的縫隙。墓的中央嵌著一塊三人高四人寬的方形黑玉石,上而雕著「簡氏一脈家族地墓」等八個大字。芮瑋暗忖:「這『一脈』兩字不知作何解釋?難道簡家只能一脈相傳嗎?假使有兩兄弟,看來只有一人夠資格埋在這裡了?」墓的兩側,左邊立著兩個高碑,右邊立著一個高碑,雕刻著:「—代簡公藥官銘碑。」旁刻六個小字「妻劉秘花合葬」第二個碑,上刻:三代簡公春其銘碑」旁刻「妻劉杏水合葬。」介邊那碑上刻:二代簡公燕真銘碑」旁刻「妻劉紀玉合葬。」左邊第二個碑,顯是簡召舞的父親,另兩個碑不用說是他的祖父、曾祖父,芮瑋非常奇怪他們祖宗三代的妻子,為何剛好都姓劉?更奇怪的是,簡召舞的未來妻子,不也是姓劉?劉杏水既是簡春其的妻子,大概一定是簡召舞親生母親的名字,但不知現在的簡老夫人姓什麼,倘若她也姓劉,那可真巧了!芮瑋在墓的四周看了一遍,這林內除了墓碑外,空無一物,那裡會有武學秘接的藏處呢?他看中出奇異之處,心想來到這裡等於白跑一趟,除了發現恩公的祖先陵墓外,什麼也沒看到。正在失望之際,忽聽一人道:你來做什麼?」芮瑋猛然一驚,回身看去,不知何時墓前來了一位龍鍾老人,滿面皺紋,樣子雖代耄耋之齡,皮膚仍很白晰,額下無須。他心慌問道:你是誰?」老人笑道:你不認識我,我卻認識你!」芮瑋疑聲道:你認識我?」老人道:你三年前偷偷來到這裡,若沒得到我暗中指點,能得到那本秘笈嗎?」芮瑋頓時明白他錯認恩公為自己,想是三年前恩公來時,曾被他看到,不知是敵是友?為何他能住在這個怪地方?老人又道:秘笈已得,還來做什麼?」芮瑋見他年齡長已數倍,恭敬道:「晚輩來此,欲要求得一套速成的絕藝。」老人道:「那墓中有的是武學絕藝秘本,為何不去尋找?」芮瑋大喜,那想到武學秘接會藏在墓中,但一想到墓封的死死的,怎能進得去,難道要掘墓不成?他搖頭道:「不成!那些秘本是簡家陪葬之物,怎可去取!」老人疑惑道:你不姓簡嗎?」芮瑋不覺道出自己的真名:「晚輩芮瑋。」老人大怒道:你不是簡家之人,怎可擅入此地?快快出去。」芮瑋自知不進入此地,既無所獲,只得乖乖的轉身,欲要離去,老人忽然又道:你既不是簡春其的兒子,將上次取去的秘笈留下!」芮瑋回身道「晚輩並沒有取去簡家的秘笈!」老人大怒,霍然如陣欺近芮瑋身前,「啪」「啪」兩記耳光,打得清脆響亮,芮瑋摸摸被打的臉頰,牙血從嘴中流到手上。老人怒色未斂,很生氣地道:你這小子敢在老夫面前撒謊,上次明明是你取去秘笈,還假裝仁厚,你既說不取簡家陪葬之物,三年前拿去一本,不算數嗎?」芮瑋心知他說的是恩公,但仍倔強道:晚輩沒取那本秘笈!」老人見他神色耿直,心中疑道:難道他不是三年前的那人?」但看芮瑋與三年前來的那人毫無二致,卻又確信不疑,認定芮瑋還是欺騙自己老眼昏花。芮瑋說完話,又要離去,老人怒聲喝道:不要走!」飛身而上,一腳向芮瑋下盤攻去。芮瑋武功不高,沒想到老人的脾氣如此暴燥,一腳被他勾住,那能站住馬步,身體向後翻倒,跌的滿身塵埃。芮瑋正要惱怒,老人奇聲道:那本秘笈,你沒練嗎!」芮瑋氣得大聲道:我芮瑋說沒有拿那本秘笈就沒有拿,你就打死我,我也不會承認!」老人到是相信了,笑道:起來吧!看來老夫錯怪你了!」芮瑋無可奈何的站起,他可不願意同一個老人發脾氣,老人很知禮,陪笑道:對不起你哪!」芮瑋輕聲道:「好說!好說!」等他剛走兩步,老人突又大喝道:「回來!」芮瑋莫名其妙的轉過身,心中微微不悅道:「還有什麼事?」老人滿面怒色道:「你是怎麼進到這裡來的?」芮瑋忍住氣道:請問老先生怎麼進來的?」老人道:「這森林老夫幾十年前就會走,當然進得來!」芮瑋道:這森林我最近就會走,所以進得來!」老人見他學自己口氣說話,生不出氣來,緩聲道:「你雖然能進來,但這是簡家的私地,怎可擅自闖入?」芮瑋實在摸不透這老人是什麼脾氣,一會惱怒,一會和顏悅色,現在又無端的找自己麻煩,看出他也非簡家之人,問道:「老先生可是姓簡?」老人脾氣雖怪,性格卻直,也不思考芮瑋問話的意義,搖搖頭道:「老夫不姓簡,姓喻!」芮瑋道:原來是喻老先生,老先生不姓簡,怎可擅闖簡傢俬地?」老人愕然,心想這話對呀,自己能進來,當然他也能進來,眼看他就要走進森林,驀然想起,大聲道:老夫是簡藥官的至友,所以能進來,你是什麼人?」芮瑋暗驚,沒想到這老人竟是簡召舞曾祖父的朋友,輩份之高,以天池府在武林中的聲望看來,在江湖中是碩果僅存了。他尊敬老人的輩份,從林邊緩緩走回,恭聲道:「晚輩是簡家第四代簡大公子召舞的朋友!」老人「哦」了一聲,問道:簡召舞可是『玉掌金蝶』劉杏水的獨生子?」芮瑋道:「恩公正是簡公春其前妻之子。」老人歎道:「想當年天池府飛報天下得子之事,老夫趕來祝賀,結果賀沒祝成,反而趕喪了,『玉掌金蝶』劉姑娘的武功在晚輩中已是頂尖人物,卻沒想到在產子時,磕然長逝,實在可惜!」芮瑋想他說這番話,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老人自言自語道:「我是簡家的朋友,你也是簡家的朋友,我能進來,自然你也能進來,否則豈不是連老夫也不能進來了!」想通了這個道理,當下大聲道:「對!對!老夫不能怪你,你也能進來這裡。」芮瑋見這輩份甚高的老人,不但脾氣怪,還很天真呢,心下不計較剛才所受之辱,笑道:晚輩可以出去了吧?」老人連連應聲道:可以!可以。……」但等芮瑋一轉身,他又叫道:「慢著!…芮瑋不由暗歎一聲,心想今天碰到這麼個老前輩,真是麻煩一大堆,現在不知他又有什麼名堂?老人正色道:你說的恩公可是長得和你一般模樣?」芮瑋道:晚輩和簡大公子十分酷似!」老人道:他到那裡去了?你又怎麼會來到切忌外人闖進的天池府,而且知道這禁地的進出?」芮瑋不敢瞞騙他,於是將最近的遭遇,從遇難被救到現在,一五一十說的詳詳細細乙老人聽後,頷首道:「原來有這麼曲折的故事在內,真令老夫萬萬想不到!」沉思一下,他又道:劉小姐說出簡召舞要你偽裝的用意,卻末說出他後母要殺害他的用心,唉!這用心確是狠毒」!」老人稱簡召舞的親生為劉姑娘,不覺稱呼劉育芷為劉小姑娘,其實劉育芷已經十八歲了,尚且大芮瑋一歲呢,那裡再是小姑娘。芮瑋道:「那是什麼用心?」老人歎道:「二十年來,老夫從未正式拜訪過天池府,僅知簡春其另娶一妻,是前妻的堂妹……」芮瑋失驚道:「什麼?簡老夫人也姓劉?」老人道: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凡是簡家一脈都要娶姓劉的為妻子。」芮瑋道:這是什麼原故?」老人摸了摸下頜,想要下意識摸摸鬍子,可惜他下額光溜溜的,一根鬍子也沒有,他放下手,歎口氣道:話說來就長啦,這要轉到我那至友藥官兄的時候。當年藥兄末做宰相時,暗中縱橫江湖,結交兩位生死兄弟,一位是老大劉忠柱,另一位是我這老么喻百龍。「我和藥兄的感情還不怎樣過於濃厚,老大和他卻十分深摯,當年結拜時,藥兄娶了老大的妹妹為妻,加上這層姻親關係,他倆的友情更加增長。」「隨後老大也結了婚,唯有我,唉……」談到結婚,老人的表情十分傷心,芮瑋心中道:老前輩,你為什麼不結婚呢?」但他看老人滿臉痛苦之色,沒敢提出這句問話,老人自個傷了會心,重又說道:說來也巧,老大、老二的妻子同時懷了身孕,一天,我們兄弟二人酒後,老大、老二一高興中互相應諾一件指腹為婚的事。「這件事,本是親上加親,很熱鬧的一件事,當兩位嫂子生產的時候,二嫂先生了一個男孩,倘若大嫂生個男孩,這件指腹為婚的事也就罷了,那知大嫂偏偏生個女孩,卻又在生下時,母女倆因難產,同時去世……」說到這裡,老人呆了一下,想是回憶到當年的景況,不覺楞住了,芮瑋關心的道:後來怎麼啦?」老人大歎一聲,悲淒道:「老大妻女皆亡,痛不欲生,有時提到指腹為婚的事,更是老淚縱橫,藥兄感情深重,一天安慰老大說,這件事雖沒有結成,只要兒子長大,一定仍要娶姓劉的妻子,尚且此後,簡家每代總要有一千娶姓劉的女子,以示紀念。「藥兄獨子長大後,就是簡燕真了,他果然遵守父親的意志,娶老大堂弟的女兒劉妃玉為妻。」言至此,老人咳了一聲,接道:如此一來,凡是簡家的一脈都要姓劉的為妻子,成為天池府一定的家規,子孫不敢違背!」芮瑋追問道:「這一脈是什麼意思呢?」老人微微搖頭道:「就這一脈兩字,使現在簡夫人不惜生了殺害堂姐親生子的用心!」芮瑋仍是不信道:「難道簡老夫人真有害死恩公的可能?」老人歎道:「她為了自個的親生子,怎麼不可能!要知藥兄的師門有一條很嚴厲的規矩,就是『藝傳一人,不入二耳』,簡燕真傳藥兄的衣缽,簡春其傳燕真的衣體,雖然燕真有三子,但春其是長子,無論武功和天府產業都由他繼承,當年沒出問題,現在召舞有異母弟弟,敢保她不生壞心,想是召舞定有所見……」芮瑋頓時明白了,不禁喃喃道:「原來簡老夫人想把簡家的一脈傳給自己的兒子,所以生了豺狼之心,要害死恩公,唉!這未免太狠心了……」老人道:「春其這孩子大概沒有看出後妻的狠心,他以為她是劉妃玉的堂妹,便不可能,簡家的產業還大半操在她手中,她捨不得放手,便起了殺害之心。」芮瑋不解道:「老前輩既住在天池府中,為何不出來管管你拜兄的家務事,免得簡老夫人得逞陰謀。」老人道:「二十年來都沒進天池府,那知天池府現在弄得如此,害得天池府的真正主人不敢回來。我僅知年前抬進春其的靈柩,樹了一個碑,當時本想問問天池府的近況,後來一想有什麼好問的,人總有死的一天,也就罷了!」芮瑋道:「老前輩現在住在天池府,怎說沒進天池府?」老人悲切道:「我在這裡住了七年,卻沒有進天池府一步,我怕進去,也下定決心不進去……」芮瑋大是不解,再也想不通他為何住在這個冷僻的墓地,而不進天池府一步?難道他有什麼苦衷嗎?芮瑋心中所想,被他了阻止,很尷尬的低下頭,暗責自已太多可了。老人看芮瑋不安,笑著打開僵局道:「其實這正是磨練召舞孩子的機會,叫他多在江湖中歷練,增長見智,爾後很可能會繼承父志,在朝為宰!」芮瑋沒有說話,點了點頭,老人忽然皺眉道:可是他要你偽裝他來代死,這點確實不該,失了大丈夫行徑的氣概,以後見著他可要好好教訓一番!」芮瑋替恩公辯解道:晚輩受他救命再造之思,理應效勞,不能怪他!」老人大笑道:「傻瓜!傻瓜!這一效勞豈不送了性命,天下那有隨便自己性命的人,死要死得轟轟烈烈,僅為一己之恩怨,而把性命看輕,太不值得了!」芮瑋恭敬道:請老前輩指示!」老人大聲道「一個人要奮鬥,真到不得已時,再談一死,否則不輕言死,更要把自己性命看重。要知天生一人,必有大用!」芮瑋憂色道:眼看再過幾天,黑堡就要來犯,簡老夫人令晚輩全權應付,以晚輩的本領豈是對手,要不死也不行哩!」老人大笑道:所以你來這裡,想找一套速成的武功,以便屆時應付,是嗎?」芮瑋低聲道:晚輩本有此意。」老人道:你這主意打錯了,在這裡藏的都是藥兄終生精研最深的武功,莫說幾天的功夫,就是幾年,也難有大的成就!」芮瑋道:「晚輩早就失望了!」老人慈聲道:你可是看到這座墳,不忍再取其中深藏的武學秘本?」芮瑋沒有作聲,過了一會,老人歎道:你倒真是個好孩子,但望藥兄的曾孫也有你這般仁厚的心腸!」芮瑋道:晚輩要告辭了。」老人道:不用忙!我剛才無緣無故打你二掌,踢你一腳,實在不應該,可不能讓你白白受了冤屈!」芮瑋道:「晚輩年小,受了前輩的責打,也是理當!」老人搖頭道:「那怎麼成!」芮瑋愕然,心想這怎麼不成,難道要我回打你二掌一腳,這才真的不成呢!老人霍然道:「這樣吧!讓我傳你三招,以抵二掌一腳之過!」芮瑋表現出無可無不可的樣子,他以為學了三招也不見得可以打得過黑堡高深的武功,現在自己心煩意亂,還不如不學!老人好像看透芮瑋心中所想,大聲道:你別小看老夫傳你三招,只要你練熟,不愁不是黑堡來犯者的敵手了!」芮瑋恭敬道:晚輩願跟前輩學招,但現在不是時候,我得回去,否則要引起下人們的疑心。」老人笑道:那你今晚上更時來吧!」 第六章 天池人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芮瑋從後山走出,繞回書房,經過萬壽居時,迎面碰到簡懷萱輕巧走來,簡懷萱看到哥哥,兩步趕上來,挽佐兩緯的手,滿面笑容道:一上午沒見到大哥,是不是呆在劉姐姐的房間裡呀?」芮瑋故作生氣道:你怎麼對大哥淘氣,早上推大哥進去,差點和她撞個滿懷……」簡懷萱天真的刁難道:她……她……她是誰呀?」芮瑋板著面孔道:看來我得揍你一頓屁股才行!」簡懷萱嚇的伸了下舌頭,連忙道:我這麼大了,那能再打屁股芮瑋看她緊張的樣子,不由笑了出來,簡懷萱見大哥不生氣,膽子一大,便忘了大哥的厲害,勸道:大哥,你要對劉姐姐好一點!」芮瑋隨口道:我幾時對她壞啦?」簡懷萱輕歎道:劉姐姐來了一年多,自從爸爸去世後,你就沒見她過,若非今天我推你去見她,算來只在爸爸未去世前見她一面,你要對她好,會不去見她?」芮瑋心想,聽她這麼說,敢情恩公不喜歡他的未婚妻,他父親死了一年,難道一年都不願見他未婚妻一面,劉小姐那麼好的人,為什麼不值得恩公喜歡,恩公也太無情了!芮瑋心中同情劉育芷,不覺出口道:應該對她好啊?」簡懷萱笑道:本來嘛!劉姐姐又溫柔又賢慧,大哥應對她好!」芮瑋喃喃道:「她還是個十分美麗的姑娘……」簡懷萱高興道:「劉姐姐既有麼多好處,大哥以後可要對她好啊?」芮瑋連連點頭道:我會的!我會的!我會對她好的——」簡懷萱大喜,輕快走向萬壽居,她以為能把大哥勸得對劉姐姐好,實在太高興了,她卻不知這個假大哥和她真大哥對劉育芷的想法完全不同呢!芮瑋等簡懷萱走進萬壽居,喃喃自語道:「我怎能對她好呢?我並非真是她的未婚夫,但是恩公為什麼不對她好呢?其中有什麼原因呢?」他懷著滿腦的疑問,慢慢走去,當他經過劉育芷那裡,呆站了一會,卻沒敢進去看望她……上更的時候,天已全黑,然而明亮的月色照在大上,並不下於白晝,芮瑋和春琴說有事出去一趟,假裝出門,從後山繞回,向陵墓奔去。經過森林,便見老人喻百龍呆呆站在墓前,純白色的墓石輝映在月光下,發出迷濛的光,襯著一個蒼白臉色的狐獨老人,這景況陰森可怕。老人彷彿不知芮瑋來到,忽然聽他長歎一聲,在這時這聲幽遠的歎聲,給人聽來引起莫大的哀感,就好像老人心中有深重的痛苦,而借這歎聲感受到別人的心中。芮瑋緩緩走近,悲慼的喊道:老前輩!」喻百龍收回呆滯的目光,暫收斂佐回憶中的痛苦,苦澀道:「你什麼時候來的?」芮瑋道:「晚輩才來。」喻百龍歎道:「人老了便不中用,竟沒聽出來你的聲音!」他悲哀搖了搖了頭,芮瑋道:「前輩心有所思,自然聽覺失去靈敏。喻百龍自我道:「不會!不會!我往昔決不會如此。」要知內功精湛之人,縱然心思十分紊亂,亦能辨出落葉之聲,哪會連一個人走近的聲音都聽不到?」他精神霍而一振,笑道:「你來是向我學功夫的,我怎麼自個先垮自己的台,來!來!我把三招演給你看,這三招是藥兄獨到之學......」能夠把心中的悲痛立時掃光,當下仔細凝視他將三招演出。喻百龍緩慢將三招演完,問道:「看的如何?』』芮瑋道:這三招芮瑋會使。」喻百龍大驚道:什麼?你會?」芮瑋拿穩架勢,卻不說話,將老人剛施出的三招,依樣葫蘆—一演出,竟和老人使的分毫不差。喻百龍驚呆道:「難道你只看我使一遍,便學會那三招?」芮瑋搖頭道:這三招恩公教過我,故而會使!」喻百龍歎口氣道:我以為世上真有這等聰穎資高的人,看來是難求了!」他好像很失望芮瑋並非心目中所企求的絕頂聰明的人物,他卻不知簡藥官獨創的這三招,世上有誰能看一遍便學會?否則這三招有何厲害?芮瑋自謙道:晚輩資質魯鈍,這三招恩公教了很久,才會使。」喻百龍道:其實你會了這三招,足以對付江湖一流高手,我對黑堡曾有所聞,就是堡主林三寒親自來,在這三招中也無法勝你!」芮瑋驚喜道:這三招真有如此厲害?」喻百龍道:當年藥兄獨會關洛英雄時,關洛二十一位武林高手向他挑戰,那時藥兄僅以這三招一一將他們打敗,他們竭盡所能也無法在這三招中逃過,敗得心服口服,一時藥兄這三招名震江湖,成為藥兄的武功標幟,召舞這孩子將這三招傳你,一能使你防身,再者你出這三招,別人便不會懷疑你是偽裝的簡公子。」芮瑋心中放下一塊巨石,含笑道:黑堡來犯時,我就使出這三招,謝謝老前輩的指點。」喻百龍道:你既會這三招,我得教你一套別種武功。」芮瑋不貪得,恭聲道:「我回去將這三招好好體會,不用再麻煩老前輩。」喻百龍道:那怎麼成,若不教你一套武功,二掌一腳之過,永記在心中,我就睡覺也睡不安穩!」芮瑋道:我還是勤練這三招的好,前輩教我新武功,我若學不精,到時間,反丟了前輩的臉,不如以後再學。」喻百龍臉色一變,不悅道:你瞧不起我的武功嗎?你以為會了三招就夠了嗎?我這武功你不用學精,只要學會,別說丟臉,光彩可大了!芮瑋沒想到他如此好強,吶吶道:晚輩盡力學習……」喻百龍見他答應學習,心下一寬,笑道:「我來傳你一套掌法,名叫.....』』頓時他想到一個問題,傳什麼掌法好呢?自己的牛吹出去了,那到時若無藥兄那三招的效力大,那真丟了大臉,他想來想去只得將自己最精的一套掌法傳出,其威力才能駕凌那三招之上。當下他不惜一切,續道:這套掌法名叫玄妙三十掌。」芮瑋聽到這個掌法名稱,心想,會有什麼玄妙?但見老人忽然如幽靈般飄忽飛躍起來。他趕緊注定心神,凝視老人的身形,等老人施完停下身來,他雖然聰明絕頂,卻看得迷迷糊糊毫無所得。喻百龍笑道:「我不信你能看的懂。」芮瑋學藝心甚強,見到這等奇妙的掌法,實乃聞所未聞,滿臉欽仰之色,祈求道:「前輩指示,晚輩恭聽!」喻百龍道:「這套掌法學問很深,主在步子的走動,其中之玄妙,出自易經的演變」於是他將玄妙三十掌,一面比劃一面口說,解釋了兩個更次,才一一說完三十掌的精髓。芮瑋無論記憶力和領悟力都很高,在喻百龍諄諄的指導下,到五更時,才練得略具規模。這時天已微明,芮瑋不能再留,要趕回府中,臨去時喻百龍滿面悅色道:「僅一晚的時間,你能練得這樣,大出我之意料,如此下去,數天後黑堡來犯時,你不必再懼怕了!」匆匆四天過去,芮瑋每晚向老人學那玄妙三十掌,已學得很熟練,他的行動沒有引起別人的疑心,總管潘中虛雖知他每晚出去,也不敢過問。這天他從後山回來,匆匆就眠,睡的正熟,夏詩奔進喊道:公子!公子!」他慌忙坐起,披好衣服,夏詩已然走進他的室內。夏詩怕生氣,先行了個大禮。芮瑋不悅道:我不是關照你們在我睡覺時,不要進來!」他被上次秋書的事,弄寒了心,故而嚴禁服侍他的三個丫環,在晚上他就眠時,不能進入書房打擾。夏詩緊張道:「奴婢有急事奉告!」芮瑋見她害怕的樣子,不由心軟,柔聲道:什麼事,你慢慢說。」夏詩偷偷拾起頭來,望著這位心中對他既害怕又愛慕的公子,聲音微微顫抖道:「老夫人……」芮瑋笑道:你講話不要怕啊!我也不會責備你的。」夏詩鎮定下心神,緩慢道:老夫人說要公子去應敵。」芮瑋一驚,臉色微變:「什麼?應敵?是不是……敵人來了?他這幾天無時不準備黑堡的來犯,但他自小養成對黑堡的畏懼,這時猛然聽到,不免恐慌失色。芮瑋勉強止住內心的恐懼,問道:「他們來了幾人?」夏詩道:好像來了十多個……」芮瑋大驚道:「來了十多個,只……只叫我一人去應敵,這……這……」他想到在黑堡時,連普通的武士都打不過,現來了十餘個黑堡的精銳,自己縱然得到奇學,但叫自己一人去應敵,生還的希望,微乎又微。夏詩壯起膽子道:「老夫人不准別人幫你,我·.…·我…去幫你芮瑋頓時明白簡老夫人有意要害死恩公,故而只命自己一人應敵,當下豪氣一發,心想生死由命,笑道:你不怕老夫人罰你嗎?夏詩顫聲道:我…—我……不怕……」芮瑋看她臉色蒼白,想是早時簡老夫人待下人十分嚴厲,她雖說不怕,實是拼了一死來幫助自己!不覺深受感動道:好,你隨我去,只要我今日不死,爾後決不叫你再做卑賤之事!」夏詩臉上綻出安慰的笑容,她只要聽到公子讓她去陪伴,就好了,後面的話反而不計較是說些什麼!他倆緩步向大門走去,走到正廳卻不見有人,顯是下人們都受了簡老夫人的指示,藏了起來,免得教大公子看見,不幫忙也不好芮瑋暗暗冷笑,心想這樣來害恩公,不是太明顯了嗎!走到大門前,已聽到門外有人叫戰道:再不出來,莫怪我們放火啦!」這時連個應門的小廝都沒有,芮瑋唯有緩步上前,親自開門,出外應戰,突見夏詩急掠上前,道:「公子,讓奴婢來!』』芮瑋看到這個情況,彷彿整個這麼大的天池府,只剩下自己和夏詩倆人,他想到簡老夫人的歹毒,不由搖頭歎息一聲。忽聽身後有人道:大哥,你歎什麼?」芮瑋一聽是簡懷萱的聲音,心下一喜,回身道:「你來作什麼?』,夏詩見小姐來了,停下開門的舉動。簡懷萱幽幽道:大哥,我…—」芮瑋笑道:你可是想幫我嗎?」簡懷萱點頭道:「我……」芮瑋搶先道:「大哥只要見你關心著我就好了,母親既有命令,你還是不要違背,乖乖的回去。」簡懷萱霍然膽子一壯,倔強道:「不!我要跟大哥出去!」芮瑋欣慰的笑道:我還以為只有夏詩向著我,現在又有你,只要這樣就好了,你要幫我,大哥反而不安,快回去吧!」簡懷萱道:我不幫大哥,出去看看總行吧?」芮瑋不得已點點頭,心中卻想要是劉育芷這樣關心自己,縱然馬上死在敵人的手下,也是高興的。直到現在沒有看到她,芮瑋微帳道:夏詩,開門!」夏詩緩慢將沉重的大門推開,只見門外高高矮矮共站著十二人,芮瑋看到這十二人,心中—震。其中—人冷冷道:現在才出來嗎!我還以為天池府都是縮頭烏龜的人物。」夏詩嬌叱道:你罵誰?」那大人笑道:天池府烏龜號的人物,只剩下一個了嗎?怎麼來了兩個女娃?」旁邊一個瘦高的長人輕輕道:大哥,你看誰來了?…那人長的白胖矮小,和兩個瘦長如同骷髏的高人—比,矮了半截,身後九人也都高出—頭以上見他冷電似的眼光向芮瑋一掃,驚聲道:『你還沒有死!」芮瑋知道面前是黑堡的—流高手,別說後面的九大蛇將,前面這三大魔就教他恐懼得全身泛上冷意,當下意圖鎮定心神,不作聲,靜觀其變。夏詩譏笑道:我們公子活得好好的,你們要是怕公子,也用不著咒他死啊!」那白胖矮小的中年人是江湖上凶名甚著的『天魔』黃溫凱,與『魔』那印遠,『人魔』柯輕農,同稱黑堡三魔。他以為芮瑋傷在『魔』『人魔』的白骨劍下,縱然被人中途搭救,定然逃不過白骨劍上的巨毒,那知芮瑋不但沒有死,反而成了天池府的公子,難道其中有什麼怪異?他盯望在芮瑋的臉上,陰笑道:「公子姓什麼?」芮瑋被平時心中最駭懼的「天魔』一望,嚇得臉色微變,要知他從小住在黑堡,早巳被作威作福的三魔欺壓得不敢隨意吐氣,現在面對面相敵,膽子再大,也不禁寒戰!簡懷萱含嗔回道:「我哥哥當然姓簡!」「天魔』黃溫凱大笑道:「敢情那個姓芮的小子入贅天池府,做了你的丈夫,才改姓簡!」簡懷萱臉上泛上紅霞,指著『天魔』結結巴巴罵道:「你……你……說什麼?」夏詩有手劍一揮,說:瞎說八道,我家小姐待字閨房,那曾有了丈夫!」黃溫凱笑道:沒有丈夫剛好!正好跟她這個假哥哥偷偷摸摸簡懷萱惱羞成怒,蓮足一蹬,飛身而上,玉掌左右開弓拍向「天魔」黃溫凱,黃溫凱大驚,連閃三下,才未教她打中。芮瑋想到自己的仇恨,膽量一壯,大聲道:「妹妹回來!」簡懷萱滿面憤怒,回轉身道:哥哥好好打他們一頓,他們太欺侮人了!」芮瑋緩步上前,走到簡懷萱身邊,低聲道:你退到後面,大哥自有計較!」「天魔」黃溫凱哼哼冷笑道:好親熱啊!好親熱啊!」芮瑋心中一定,不再懼怕,眼前雖有強大的敵人,視若無睹,臉色一板,裝作驕傲的神色,冷冷道:你們可是黑堡來的嗎?」「魔」那印遠一旁大喝道:「芮瑋,見著咱們,還不跪下!」芮瑋想到恩公,千萬不能露出馬腳,神色不動道:誰是芮瑋?」三魔心中齊同一驚,在黑堡時芮瑋素來怕自己兄弟三人,現在看他鎮定的表情,莫非他真是簡公子?「天魔」黃溫凱不敢再大意,他知天池府之能,暗暗警惕,運氣戒備道:「公子高名?」芮瑋模傷簡召舞的狂慢,傲氣沖天道:「你們配問本公子的名字嗎?」『人魔』柯輕農忍不住氣,大叫道:「姓芮的,別裝蒜!」芮瑋眉頭一掀,冷冷道:「聽說有幫江湖人物要來本府騷擾,家母說那幫江湖人物都是些跳樑小丑,你一個人出去應付就得了,本公子出來時還以為要費一番手腳,那知是一群瘋子,窮嚷亂嚷的,早知就用不著出來了!」『天魔』黃溫凱聽芮瑋這番話,雖是極盡諷刺,卻不敢動怒,越發認定他就是簡家的公子,凝神戒懼道:閣下可是大公子簡召舞嗎?」芮瑋哼了一聲,正眼也不望他—下。黃溫凱曾聞簡家大公子驕橫狂傲,身懷絕世武功,為了顧全大局,陪臉笑道:黑堡有個使喚的小子,長得和公子一模一樣,兄弟們猛然一見,引起誤會,尚望公子多多包涵!」芮瑋嘿嘿冷笑道:既見本公子,還不跪下!…「魔」那印遠想到剛才要他跪下,現在還敬回來,心中不敢再確定他是否真是芮瑋,只得回道:誰敢叫我們跪下?」「天魔」黃溫凱怕鬧翻,立即動手,破壞了原來的計,低聲叱責道:二弟,不要多嘴!」轉向芮瑋,涎著臉笑道:本堡堡主吩咐在下們前來,主在取回失物,並無他意,剛剛多有得罪之處,公子大量,請寬宥則個!」芮瑋看他臉色與剛才認自己為芮瑋時判若兩人,心知『天魔』武功不但高而極精心計,不像『魔』『人魔』有勇無謀,暗自忖道:「本府世家,會取貴堡的失物.簡直是笑話!」黃溫凱主要目的就在絆住簡家大公子,當下笑道:那件失物價值連城,是令尊未為宰相時至本堡取去,當時公子尚未出世,當不知曉。」他這句話骨子裡諷刺芮瑋年幼無知,芮瑋那有聽不出的道理,立即傲聲道:「既是家父取去,為何當時不來取回,迄至如今!」「天魔」黃溫凱吶吶道:這個……這個……」他這個半天,也這個不出下文,要知黑堡在江湖上雖是赫赫有名,但比起簡召舞的父親簡春其在世時的天池府,其聲勢差得太遠,當時那敢輕攫其鋒!「魔」那遠脾氣最燥,大怒道:「就算那時不敢來,現在就敢來。」「人魔」柯輕農接道:「咱們現在看透了天池府,沒有一個能人!」這兩句滿含火藥的話,一經道出,芮瑋雖不真是天池府的大公子,也激起滿懷怒氣。黃溫凱見機不對,趕忙道:堡主說天池府在武林中佔著領導的位,黑堡自不敢輕易而來,此次前來,亦不敢冒犯,僅求將失物歸還。」芮瑋道:「天池府再沒有人,也不會將黑堡看在眼下!」黃溫凱連連陪笑道:「那個自然!那個自然!誰不知天池府無論婢女,僕人,就是三尺童子,亦然身懷絕藝,二弟、三弟不知好歹,說話輕重不分,公子見諒!公子見諒!」芮瑋沒想到「天魔」會如此低聲下氣,就勢不再發作,但仍裝傲然不悅道:「你且說來,天池府取去貴堡何物?」黃溫凱故作神秘道:那件物品貴重無比!」芮瑋這時彷彿真把自己變成簡召舞,一點也不再膽寒面前的敵人,大聲道:再貴重的物品,天池府也不稀罕!」黃溫凱笑道:「可是這件物品非同小可……」芮瑋看他滿面奸詐,要說不說,故作神秘的樣子,大為厭惡,怒聲道:你且說出名稱,果真是黑堡的東西,立即歸還!」黃溫凱吞吞吐吐道:當真嗎?……」這時忽聽天池府內傳出一聲尖銳的口哨,黃溫凱知道自己的人業已全部侵入天池府內,正好裡應外合不再耽誤時間,臉色陡然變得十分兇惡,大笑道:「那件東西,便是天池府的寶藏!」芮瑋慌忙問道:什麼寶藏!」黃溫凱大聲笑道:「誰不知天池府寶藏無盡,取之不竭,尤其是武學奇書!」簡懷萱大驚道:「哥哥!哥哥!他們都侵入家裡去了,快回去幫忙!」芮瑋回頭望去,但見天池府內,黑煙沖天,顯是他們已在放火,身形剛動,黑堡三魔和九大蛇將迅快在他四周圍住。「天魔」黃溫凱哈哈笑道:「久聞大公子武學高超,今日讓在下們見識,見識!」芮瑋眼看黑堡十二大高手圍住自己,不由慌了手腳,不知從那方下手衝去,大聲:「妹妹,夏詩,你們先衝回去幫忙,留我在這裡和他們應付!」黃溫凱大笑:哪有那麼容易,黑堡不來則已,既來就不是弱手,天池府再強也不是黑堡十年預備的對手,快快納命來吧!」說著天、、人三魔抽出白骨做成的怪劍,芮瑋一見此劍,想到若非恩公差點死在這劍下,頓時激起滿懷仇恨,雙手握拳欲以恩公所教三大絕招,與其拚命!黃溫凱譏嘲道:好個簡公子,竟敢以空拳敵對,敢情怕活得不耐煩了!」芮瑋不放心簡懷萱與夏詩,望著她們,大聲道:「你們快走!」簡懷萱道:等大哥打敗他們,我們一起走!」夏詩笑道:他們一定不是公子的對手。」芮瑋暗暗叫苦,心想等下打的不好,就要送命,恨不得馬上逃走不要在她們面前丟臉,但已成滿張之弓,不得不發,惟有先發制人,一招向「天魔」攻去。「天魔」迎上前,大聲笑道:今日叫你見見天人三才絕陣的厲害。 第七章 絕世傳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芮瑋一招沒有攻到「天魔」,天魔」已然閃身而過,「魔」「人魔」兩側圍上,骨劍如兩條毒蛇向他脅下刺去。芮瑋根本不是二魔的對手,現在三魔不但聯手,而且配合—個三才絕陣,自忖不要一招就傷在劍下,當下他聽天由命,迅快展出簡召舞所教第一招「驚濤拍岸」。但見他身子—轉,「魔」「人魔」兩劍頓時落空,「天魔」隨後向他一劍刺去,那邊「魔」「人魔」又跟著刺出兩劍。這二劍幾乎同時刺出,芮瑋身子沒有轉完,雙掌已向四方連續拍出數十掌,那三劍堪堪要刺到他身上,卻被他雙掌拍在每柄劍上,一一拍了數掌。三魔覺到他的一掌強似一掌,轉瞬間每柄白骨劍被拍到第五掌時,不但失了準頭,而且差點撤手丟劍。人魔大驚失色,暗暗吃驚道:天下那有這等掌法,竟能出此招數!」其實他們不知芮瑋雖然拍出十數掌,卻只是一招,這一招使完,第二招「滔天巨浪」跟隨而出。三魔不敢再大意,聚起全付精力,圍住芮瑋四周飛奔,奔走中依照陣法,一劍一劍刺去。三魔見掌影滾滾而來,不見芮瑋身在何處,雖有絕好陣法,也無法攻擊,反而被他掌風,逼得連連後退。「天魔」一見情勢不利,大喝道:九疑配三才,生機永不息!」他喝聲一出,圍在外面的九大蛇將,頓時象九條水蛇般,圍住三才陣交叉穿進,其時簡懷萱與夏詩亦被轉住,但那九人卻未向她倆出手,她倆人靜觀芮瑋獨鬥,好像深信芮瑋能將此陣破去。九疑陣一加進三才陣中,其變化生出萬端,芮瑋四下一望都是攻向自己的人影,心中不由發毛。此時由不得他再考慮,第二招使完,趕忙第三招「駭浪排空」向四周攻來的敵人一一拍去。這一招「駭浪排空」果然厲害,九疑配三才雖然生出無窮的變化,亦無法避開這招,九大蛇將共有六人中了一掌。但是芮瑋功力有限,雖有絕妙的招式,在陣法中威力大減,拍在那六人的身上,他們只覺一陣劇痛,卻未受傷。天人三魔看出芮瑋這個功力不夠的弱點,不再懼怕他的掌法,立時催動陣法,將芮瑋圍得死死的。芮瑋連環三招不斷使出,雖然打了他們不少掌,總因掌力不夠,無法破陣,只見十二人布的陣法越圍越小。芮瑋仗著三招沒有讓三魔劍法刺到,但現在被圍的***越來越小,頓時危險萬狀,隨時有被刺到的可能。簡懷萱見狀大驚,她深知大哥武功甚高,為何只使出三招而不使出更厲害的招數,難道大哥把別的招數都忘了?芮瑋三招不見功效,越鬥心中越是慌,他本身武功在黑堡只學了一套掌法,那套掌法雖然平常,卻被他練得滾瓜爛熟,得心應手。芮瑋三招從頭恰恰使完,三魔見他使來使去只是這三招掌法,知道他下招又是從頭施起,乘這瞬間的時間,三劍如同三匹白練向芮瑋身上射去。要知簡召舞教給他的三招並不是一套連環的掌法,而被他硬生生的連環起來,其中自然有很大的破綻,三魔看出這個弱點,這一加緊攻勢,芮瑋立時危殆萬分。在這干鈞一發之機,芮瑋不覺使出心中最熟的掌法,但見他騰身而起,剛好躲過三魔的嚴密攻擊。三魔算定倘若他再使出第一招「驚濤拍岸」必然中劍,那知芮瑋在最危急時,本能使出一招很正常的招數,卻教他們大大料想不到。這一平常招數,三魔那有不識「魔」停下劍來,大叫道:「那是咱們黑堡的『無常掌』。」芮瑋落下身後,不見他們三人再攻過來,忽聽「魔」叫出這麼一句話來,暗暗一驚,心道:糟糕!」三魔停下身,九疑陣立時停頓,九大蛇將站在他們四周,剛好將他們轉住,只要芮瑋一動,陣法即刻圍上。「天魔」哈哈大笑道:沒想到天下鼎鼎大名的天池府,深藏武學奇書萬卷,那知簡公子在最危急時不會使出精妙的招數解救,而僅使出本堡的『無常掌』,豈不令人可疑!」「人魔」柯輕農冷冷道:記得咱們劍下亡魂芮瑋那小子把『無常掌』練得甚熟!」「天魔」黃溫凱嘿嘿笑道:莫非閣下還是假公子?」芮瑋臉色一變,心想不能讓他們再猜測下去,身形一動,飛快攻上「天魔」譏笑道:看來你在天池府倒偷學了三招!」「魔」「人魔」都不再將芮瑋看在眼下,身子動也不動,要等他攻到時,再還他個措手不及。「魔」那印遠跟著冷笑道:誰敢來送死……」他們已將芮瑋那三招看熟,以為他再攻過來,足可應付有餘,但聽「魔」話聲未完,只聽「啪、啪」三聲巨響「天人」三魔的臉上各已挨了一掌。「天魔」黃溫凱摸著被打的臉頰,竟忘了還擊,驚疑道:「那是什麼掌法?」芮瑋沒想到怪老人喻老前輩傳給自己的玄妙三十掌,一招便見功效,驚呆之下,也忘了再攻出第二招。三魔被那一招震得楞住了,要知他們三人的武功在江湖上都是一流的高手,如今被—個年輕小伙子,一招各打一個耳括子,而且絲毫無法反抗,傳到江湖上,實在駭人已極。「人魔」柯輕農吶吶道:大哥……他……他……不是芮瑋!」三魔深信芮瑋沒有這麼高的武功,一時不敢再以為面前這位簡公子會是芮瑋裝扮的了!簡懷萱一側旁觀,她見二魔指出芮瑋假公子,也有點懷疑,現在見她大哥又施出一記招,三魔沒有看出,她卻看出那招掌法的脈路。她本有點懷疑,現在更懷疑了,因芮瑋那記怪招其心法和天池府的武功截然不同,一個人的招數雖然不同,但是一派武功的心法卻是不能變的,芮瑋沒有學過天池府的武功,當他施出這記怪招,一眼便被簡懷萱看出。想到大哥的性情,顯然有點不同,她暗道:「難道這個大哥是別人裝扮的,那麼真的大哥到那裡去了!」這時但聽天池府內傳出慘叫聲及械鬥兵刃交擊聲,濃密的黑煙中火光熊熊,三魔見狀不能再耽擱,否則攻不下天池府,堡主怪罪下來,可擔當不了,當下三人同聲一呼,帶動整個陣法,以凌厲的攻勢,攻向芮瑋。芮瑋一招得手,信心大增,專以玄妙三十掌對付十二人的攻擊,只見他一一拆解,每招都是妙到極點。九大蛇將用出全力攻擊芮瑋,便無法再顧到簡懷萱與夏詩,簡懷萱乘隙,帶著夏詩躍出被轉的***。夏詩見芮瑋一人獨自在十二大高手的環攻下,擔心道:小姐,我們攻進去幫公子吧!」簡懷萱微微搖頭,她知道這個有問題的哥哥,一時決不會敗在陣中,惦記天池府內不知如何?低聲道:我們進去看看!」她剛要舉步,天池府內衝出一位面蒙黑帽身著黑衣的長身漢子,只見他迅快的衝進九疑三才陣中,拳腳齊飛攻向芮瑋。三魔本以為他要進來幫助芮瑋,那知是來幫助自己,雖不知他是何人,也不多問,配合他的拳腳加緊攻勢。芮瑋本來略佔上風,但等黑衣漢子一人攻人,不數招就抵擋不住,心中暗驚,這黑衣蒙面人是誰?競有如此高的功夫,看來竟在三魔之上。玄妙三十掌芮瑋練得不熟,不能發揮莫絕大的威力,時間越長,芮瑋越是危險,隨時有失手被殺的可能!簡懷萱看到黑衣蒙面人的掌法路數,便忘了回天池府,盯著他的身形,越看越是奇怪。忽見黑衣蒙面人施殺手攻向芮瑋,芮瑋業已四面受敵,眼看決無可能逃開這記厲害的殺手。簡懷萱大叫道:大哥手下留情!」芮瑋心想:她叫誰大哥?」但他念頭還未升起,覺到胸中好像被鐵錘猛然一擊,忍受不住張口吐出一口鮮血,神智昏沉沉中,似乎三魔的白骨劍已向自己的頭上刺到。他無力再閃躲,心中一急,暗呼:吾命休矣!」隨即昏去。等他幽幽醒來,四下漆黑—片。他自言自語道:「我芮瑋死了嗎?」一個冷冷的聲音在耳邊道:你還沒死?」芮瑋嚇得霍然坐起,大驚道:你是准?」那冰冷的聲音:老夫的聲音也聽不出來嗎?」芮瑋驚呼道:你是喻老前輩!你……你……怎麼也來到這裡?」那聲音奇道:我怎麼不能來這裡?」芮瑋悲聲道:老前輩如何去世的?」那聲音笑罵道:「鬼話!我喻百龍好好活著,那裡死了?」芮瑋打亮火石,果見怪老頭喻百龍活生生的站在眼前,他輕咬—下舌頭,感到疼痛,大喜道:老前輩,晚輩沒有死?」喻百龍笑得滿面皺紋重疊道:假若你再不好好睡下去,不死也要落得終身殘廢。」芮瑋果覺喉頭有點發甜,再不睡下去又要吐血,心知蒙面黑衣人那一掌打得自己不輕,趕忙乖乖躺下。他四下一望皆是白石,好像是個石窖,睡的床也是白石砌成的棺樞,暗暗驚道:敢情是在簡氏一脈家庭的巨墓之中?」不由思潮連連湧起,喻老前輩怎會直出天池府禁來救自己,黑衣蒙面人是誰?天池府現在如何?是不是被黑堡攻下,將寶藏全部取去?他正想得出神,喻百龍道:不要再胡思亂想,注意啦!」忽覺身上的穴道被喻百龍一一點來,每當點到,由穴道湧進一股熱力,心知是在給自己療傷,連忙暗暗運氣,配合他的指法,使熱力貫布全身。喻百龍點完各大穴道,一面擦汗一面笑道:你的內功不錯嘛!」芮瑋心生感激,恭敬道:晚輩自幼練先父傳下的內功心法。」喻百龍道:令尊名諱是……」芮瑋道:先父菏……」他突然感到了濃重的倦意襲上腦際,喻百龍輕聲道:好好睡吧!不要說了……」這一覺芮瑋足足睡了一天一夜,醒來後精神十分振奮,看見左側透進一道白光,便走下石棺,向那裡走去。通過一條狹窄的隧道,轉個彎便見三人高的石門掩住一半,他用力推開石門,見那門上寫道:簡氏一脈家族之墓。」頓時明白這石門是巨墓當中的碑石,緩緩走出,看到四週一切象上次來時一樣,老人靜靜坐在墓前草上。他走到老人旁邊,低聲道:前輩好!」老人霍然驚醒,站起身來,笑道:身體可好了?」芮瑋看他比上次來時蒼老多了,而上次僅是兩三天前的事,這兩三天他怎會老這麼多?芮瑋想不透是何原因,一時呆站在那裡,忘了回話。老人伸了伸腰,歎道:真不中用,為了給你療傷,這一天來總覺累得很!」芮瑋恍然大悟,喻老前輩蒼老的原因,敢情就是他費精力給自己療傷過甚,而致如此!想到此,芮瑋熱淚盈眶道:晚輩該死!害得前輩身體受害,這———這——。」老人笑道:別責備自己,我的身體早就覺到不中用了,怎能怪你!」芮瑋見他神色十分自然,暗中佩服他真看得開,這種胸襟,不把憂慮放在心上,實在可敬!老人又道:前天我見天池府火光沖天,械鬥喊殺聲隱隱傳來,我本下定決心不進天池府,那時卻顧不得了,飛快奔出森林看個究竟,到時也好暗中幫助,那知……」他說到這裡,臉色突然發青,身體微微顫抖,顯是想起某件事情令他氣得如此。芮瑋不知,以為他身體有毛病,急道:老前輩怎麼啦?老前輩怎麼啦?」芮瑋急的眼淚急流,老人臉色慢慢緩過來,望著芮瑋緩聲道:「你是個好孩子!但他卻是心腸狠毒的壞孩子……」芮瑋不解道:他是誰?」老人歎道:不要管他是誰,總之虧得我出來救了你,只要遲一步不但要氣死我,而且遺憾終生……」芮瑋暗暗感激喻老前輩關心自己,心中不放心天池府,問道:「晚輩被黑衣蒙面人打昏過去,便不知一切,後來怎麼啦?」老人道:黑堡雖然有備而來,內外夾攻,人數又多,但是天池府個個武功不弱,他們不是對手,鎩羽而歸!」芮瑋大喜道:「真的嗎?」老人笑道:「我怎會騙你,天池府只被燒燬一棟房屋,黑堡本想竊取天池府的武學秘笈,結果連屁也沒得到,他們那知天池府三代聚集的武學奇書,全部藏在這裡!」芮瑋想到劉育芷的安全,吶吶道:「她……她們都沒事嗎—…」老人道:我救了你,見黑堡的人敵鬥不過一一退走,便不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也不知他們是否有人受傷!」芮瑋心中掛念,低聲道:老前輩,晚輩出去看看她們……」老人突道:「不要去!以後你不用再到天池府去了……」芮瑋不安道「但是恩公要晚輩……」老人歎道:你何必再裝扮他?」芮瑋正色道:晚輩忠人所托,不得不……」老人突然大怒道:什麼忠人所托!不准去就是不准去!」他這一怒聲喝叱,氣得臉色蒼白,芮瑋看得不忍,安慰道:老前輩不要生氣,晚輩不去就是。」老人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緩緩道:我不該對你發脾氣,實在是對那種不義之人,用不著守信,要知江湖的事幹變萬化,倘若不會應變,遲早要吃大虧,你心很好,但要記著這點,要隨機應變,古來不少愚忠的大將,就因不能應變,結果功不成,身先死,那是多不值得的事!」芮瑋怕他再生氣、諾諾應聲,不敢插嘴爭辯!老人沉思一會後,驀然好像決定一件事情,大聲道:你就住在這裡罷!」芮瑋驚道:晚輩住在這裡做什麼?」老人笑道:你可跟我學藝?」芮瑋本身有段血海深仇的故事,他極想學得絕藝為被害者復仇,苦於空負雄志,而無明師指點,他知喻老前輩武功甚高,見他願教自己本領,大喜之下,跪下磕頭道:「晚輩願學!」老人道:我的武功十分難學,而且學會後,要有極大的毅力為我辦一件事,你自認能夠嗎?」芮瑋道:「晚輩不知自己有多大的毅力,但晚輩只記著—點,凡事誠心而為,無不可為,也無不可破!「老人大加讚賞道:好志氣!起來吧!喻百龍竭盡所能,將一生所學傳授給你。」他帶著芮瑋走進巨墓內,這巨墓內暗道縱橫交錯,一間一間的石室,到裡面去都有一定的走法,否則就要觸發機關,遭到殺身之禍!芮瑋不知走了多久,左轉一個彎,右轉一個彎,心想要一一記下來,還真不容易,走到最後,老人停身站佐。老人回道:「這前面是墓中最大的一間石室,你以習內功武術,直到我認為滿意的一天再出墓!」芮瑋眼看前面一大塊石壁,那有石室,心中正在奇怪,老人在石壁上下連摸二下,便見到石壁上三塊石磚陷下。老人用力一推,石壁被推開一人高半人多寬的石門,芮瑋才知這間石室竟然如此隱密!芮瑋走進後,隨手關閉石門,他們進來時本帶著火燭,若無火燭墓內黑漆漆的,那能認路。這時忽見老人用力一吹,將火燭吹熄,頓時室內伸手不見五指,暗黑—片,老人道:這裡雖然沒有光線,卻有充足的空氣流通,你住在這裡,專心習練,別的什麼也不用管,我自會照料。」芮瑋道:晚輩就住在這暗黑的石室內,不用火光?」老人道:正是。」芮瑋十—分奇怪為何要住在黑暗的石室內,而不住在陽光充足的方,只聽老人又道:常人練功因有晝夜之分,往往苦苦練來只得事倍功半之數,而今你住在這裡,沒有晝夜之分,練累了就休息,休息好了就勤練,如此心理上覺得永在練功,不會懈怠,練一分功夫就—得分功夫,比起常人練功就強多了!」芮瑋道:「晚輩看不見前輩,如何向前輩學藝?」老人道:任何武功,最重要的是內功,我先傳你內功心法,再傳武技,至於內功心法,只要知道口訣就好。」芮瑋道:「不知老前輩要傳什麼內功心法。」老人歎道:這內功心法我也沒練過,但我深知其效力大過任何內功心法,可說舉世無莫匹敵,名字叫天衣神功。」芮瑋喃喃道:「天衣神功,好奇怪的名字!」老人大歎一聲道:「天衣神功!天衣神功!這名字雖然奇怪,卻害得不少武林豪士,寐夢以求,喻某何幸,能夠得著其口訣。」芮瑋聽他十分羨慕天衣神功,卻不知為何不去練它,不由問道:「前輩為什麼不練天衣神功?」半晌沒聽到老人作聲,芮瑋看不見老人的臉上的表情,以為他不願意告訴自己,那知此時他憶起往事,是多麼痛苦呀!芮瑋正要說些別的話,打開僵局,老人忽道:「我因自己從小習得別種內功心法,便不易再學天衣神功,故而未學!」芮瑋道:晚輩也練了幾年內功心法,不知可易再學天衣神功。」老人道:令尊傳你什麼內功心法?」芮瑋道:「先父說那內功心法,是龜息大功。」老人大聲道「龜息大功,這功練來甚難,我曾聽過。」芮瑋悲聲道:先父臨去世時,傳了我幾句口訣,晚輩盲目揣測習練數年,也不知練得對不對?」老人遲遲道:照理說,龜息大功練成,在功力上一般內功心法絕非其敵,大成者可為江湖一流高手。」芮瑋歎道:看來晚輩沒練對,前天對敵時,晚輩曾打到敵人數掌,卻無法將他們震傷,若然練成便不會如此了!」老人道:你雖然沒有練到大成的效果,也已經略有成效,只要好好努力下去,不難練得大成。」芮瑋道:「習練了龜息大功可易再習天衣神功。」老人道:這兩種內功心法,卻是玄門正宗,不相剋犯,可同時練成,你既有了龜息大功的底子,再練天衣神功,成效比僅練天衣神功,要高得多了!」老人停下話聲,芮瑋沒再問,他也沒作聲,好一會老人突然又道:「我想起來了!令尊是誰?」芮瑋道:先父諱字問夫。」老人大驚道:果真是他!」 第八章 無敵劍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芮瑋道:前輩認識先父?」老人道:數十年前曾聞『掌劍飛』芮問夫,是個豪俠仗義的英雄,只有他一人會武林絕傳的龜息大功!」芮瑋第一次知道父親有個「掌劍飛」的俠號,他在八歲便失去父親,快十年了,連父親的面容都記得不清,現在聽到喻百龍讚譽他,不覺像個孩童般的問道:父親真是個大俠客嗎?」喻百龍沉聲道:他確是個鼎鼎大名的俠客,卻未想到這麼早去世,真是天不假年,你可知令尊是如何死的?」芮瑋悲痛道:「先父是被人害死的!」喻百龍白眉一挑,怒聲道:仇人是誰?」芮瑋輕泣道:「晚輩只知道害死父親的仇人很多,卻不能確定是那些人!」喻百龍歎道:別傷心!別傷心!以後你只要專心練功,絕藝學成後,慢慢訪查,不怕仇人不一一授首!」芮瑋停住泣聲,堅決道:晚輩定當努力習練!」喻百龍笑道:「好孩子!我先傳你天衣神功三句口訣……」這三句口訣,含意甚深,老人解說很久,才使得芮瑋完全體會,當下便按照其意,苦苦練去。芮瑋晝夜不分在墓室中修練武林中兩大神功,轉瞬一年飛逝,龜息大功由於怪老人喻百龍的相助,已經練得十分透澈,天衣神功雖然艱巨,亦被他練到七分火候。這天喻百龍帶進食物,放在菏緯面前道:瑋兒,吃飯罷!」墓室中雖是一團黑漆,沒有點絲光線透進,但是芮瑋現在已能看得清清楚楚,比之才進石室那如同瞎子般,截然不同,他居以為常也不為怪,卻不知要是沒有練成天衣神功,就是再在石室中住百年千年,也是象瞎子一樣。芮瑋吃完食物後,喻百龍笑道:你今天跟我出墓,不要再住下去。」芮瑋道:徒兒尚未練成武功,怎麼就出墓了?」喻百龍道:你可知道在這墓中住了多久?」芮瑋道:徒兒不知。」喻百龍歎道:已經整整一年了!」芮瑋驚道:一年了!徒兒心中以為只有幾月的功夫!」喻百龍道:那是因你勤練艱巨的內功,自覺時日短暫,如今你的內功已經練成,不用再住在暗室中,且跟我出墓習練武技。」芮瑋來到墓外,陡見月光,雙目劇烈刺痛,當下即刻閉目靜息,好一會才敢慢慢睜開。他看到自己的皮膚白晰異常,回想當年入時墓的膚色,以為全在墓中不見日光的緣故?其實這也是練天衣神功的效果,越練到至深處,皮膚越發白晰。墓前廣青草萋萋,喻百龍坐在草上,笑道:你也坐下。」芮瑋對面坐下,喻百龍又道:「天衣神功是一位武林奇女子傳授給我,我知道口決卻從未練過,這一年來不知你練到什麼程度,你我互相對掌試試。」內家對掌十分險惡,弄得不好兩敗俱傷,芮瑋怕有不測,一時遲疑,不敢出手。喻百龍見他不出手,笑道:「你不用怕,為師自有分寸。」芮瑋遵命,一掌伸出,對在喻百龍掌上,卻又不敢用勁,喻百龍接道:「你儘管用勁,否則我無法知道你練到什麼步。」芮瑋不得已用勁過去,喻百龍本以為可以輕易接住,那知芮瑋的掌力如驚濤駭浪般襲來,不由一懍,急忙全力對去,頓時兩掌膠住,形勢危殆。原來,喻百龍自忖內力尚高過芮瑋甚多,可以使得掌力收發自如,決不會發生危險,卻未想到芮瑋的內力與自己不分上下,這樣一來要想分開就不易了。盞茶後,喻百龍冷汗直冒,他再也想不出為何芮瑋的內力會與自己不分上下,是天衣神功有無比的神效嗎?還是自己的內力遠遠不與從前的關係?目下情況他不敢向芮瑋道出,怕芮瑋驚心之下,為顧慮到師父的安全,急忙收掌,這樣非把芮瑋震傷不可,嚴重的話,會有性命之慮!因現在他自忖絕對無法再收發自如了!芮瑋不知,仍在不斷的用勁過去,喻百龍暗歎只有對下去,直到雙方筋疲力盡,這樣縱然雙方受傷,總比一人受傷輕,可以慢慢復原,當下凝重道:緯兒,不得為師吩咐,千萬不可收掌!」芮瑋心中雖然疑惑為何要試功這麼久,卻無法開口問,只得微微點頭,繼續將內勁攻去。這是一幅靜穆平和的圖畫,誰知在這圖畫後,會有多麼悲慘的結局?四周鴉雀無聲,顯得出奇的靜!靜!靜!……忽然林外飄進—個幽靈,不!不是幽靈!是個女子,只因她的打扮,形態像個從墳墓中鑽出來的鬼魂……她穿著曳的黑紗長衫,烏黑的長髮披到腰際,臉色蒼白如紙,沒有一點活人的皿色,雙目直視呆滯,行路飄浮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好似腳未沾……常人道:「幽靈走路,腳不沾」,難道真是個幽靈嗎?但光天化日之下,幽靈怎會出現,看來還是人了?她走到喻百龍與芮瑋的身前,直視著他們,聲音枯澀道:「你們在做什麼?」喻百龍沒有答話,芮瑋正在默運天衣神功,用功的時候,視而不見!突然她長袖一揮,不耐道:你們走開,不准呆在這裡,我有很多很多事要辦!」這衣袖剛好拂在師徒兩人手掌上,把他兩人巧妙震開,卻未使得任何一人受傷,彷彿所有的掌力,都被她那只衣袖收去了。喻百龍一句話也不講,扶起芮瑋,抓住他手,匆快向墓後走去,到墓後,墓前的情景仍然可見,芮瑋好奇道:她是什麼人!」喻百龍低聲道:不要講話,靜靜看!」只見那女人根本不管有否旁人在偷看,只要不擋在墓前妨礙她就好了,她凝望著簡家墓碑,嘴唇不住顫動,不知在講些什麼?那女人大半個臉被長髮遮住,看不清長的什麼樣子,足足半個時辰,她的嘴唇才停止顫動,格格的笑道:「你看我最近可漂亮?」她那雙乾枯的手分開長髮,露出一張蒼老、憔悴的面容,芮瑋做夢也沒想到,剛才那話聲,那語態會是這麼一個半老的女人發出,任誰聽到都會認為是一個年青、活潑、嬌態可人的女子說出才對!芮瑋奇異萬分,心想她在和誰這樣說話呢?她面對只有死人的墓難道和死人說話不成?但又為何說出這樣奇怪的話聲呢?這一切透出無比的詭異的氣氛,芮瑋的心中好似被壓著一塊石頭,幾乎透不出氣來。那女人手仍分開長髮,站著沒動,表情是與她年齡極不調和的笑容,她為何還那樣的站著呢?是為要她口中所說的你看個飽嗎?芮瑋同情看著她,看得久了,發覺這女人十分面熟,好像見過了不知多少次,但遍尋記憶,卻又從未見過她呀?但聽喻百龍突然悄聲道:瑋兒,她長得好像你!」芮瑋的心中大叫一聲,腦弦如被巨錘一擊,震得嗡嗡直響,不住暗暗呼道:「真的象!真的象!我怎麼長得和她一樣的面貌?」那女人笑容突斂,放下長髮,如鬼魂呻吟般,幽幽長歎,聲音恢復枯澀道:我再練一套功夫給你看,就要走了!」頃刻,她的長袖飛舞,風聲颯颯,起舞越快,舞到後來,站立的身形全被袖影隱沒,帶起的風聲變成旱雷輕鳴,響脆震耳,十分驚人。倏,袖影與人同時失蹤,只聽林外傳來淒涼無比的笑聲,不一會兒,萬籟俱寂,想是已去遠了。芮瑋跟著喻百龍走到墓前,只見滿芳草紛紛,細細一看,每根草齊根截斷,切口整整齊齊,如同利刃斬斷!喻百龍抓起一把草,歎道「好功夫!好功夫!」芮瑋悶不住千般疑惑,問道:師父,可知她是誰?」喻百龍搖頭道:我不知道,只知她每年中秋白日,必來此一次。」芮瑋驚道:她每年都來做什麼?」喻百龍道:就像今天一樣,我每年都偷看她,卻無一次敢出來和她談話,問她這樣做是什麼意思?」芮瑋不解道:「師父為什麼不問她?」喻百龍誠實道:我見她每年練功都略勝我一籌,怕觸犯不敵,那知她來此,對人一點也無惡意,今天還虧她……」突然停下話聲,轉變口氣道:不要談她了,今天又是中秋,時間過得好快呀!」言下,十分感慨時日的飛逝。光陰如箭,半年轉瞬又過,這半年內,芮瑋跟喻百龍學到了不少東西,這天晨起,喻百龍道:瑋兒,我要離開你了。」芮瑋大驚道:師父!是否徒兒資質魯鈍,不堪造就,不要徒兒隨你左右了?」喻百龍搖頭道:「不要瞎猜,半年來我已將全身所學,大半傳你,目前僅是火候不足,有待你自身修練,我現已無法幫你,當然只得離開。」菏緯情感衝動道:徒兒就隨師父左右,不願分離!」喻百龍大笑道:傻孩子,說話不要太感情用事,你要永遠跟著我,難道學了武藝不去為社會服務嗎?不再理會你父親的仇恨嗎?」這兩句話,問得芮瑋啞口無言,喻百龍歎了口氣,又道:你再跟我學兩招劍法,半月後你我真要分離了!」芮瑋黯然點頭道:一旦離開後,徒兒隨時勤練師父所傳!」喻百龍笑道:心情愉快點,否則你再跟我學兩招劍法,十五天恐怕學不好呢!」芮瑋奇怪道:什麼劍法,只要兩招要學半月?」喻百龍正色道:這兩招劍法玄奧異常,常人半月再也學不成,你悟性甚高,我給你半月時間,大概沒有問題。」喻百龍拿出兩把早已制好的木劍,遞一把給兩緯道:這兩劍十分難練,初練時常易傷到自己。我年來在外特為你做了兩把木劍,練習時小心—點,它雖非真劍,砍到身上也是吃不消。」芮瑋那把木劍,覺得比真劍還重,不知是什麼木頭做成,暗忖這麼重的傢伙砍在身上,真要吃不消。喻百龍拿著另一把木劍走到墓前廣上,擺開架式,凝神注目道:這兩招劍法本無名稱,我姑且稱它第一招為不破劍。」說著展開劍式,煞時劍影重重,看得芮瑋眼花締亂,無法認清喻百龍的木劍是如何出手的。好一會喻百龍才停下手,笑道:這—招法的厲害說它不清,等你練會自能慢慢體會到,現在我把練法告訴你。」芮瑋把練法按部就班記住,喻百龍見他記牢便走開,讓他一人去練習。從早至夜,芮瑋練了一天,結果沒有一點進展。第二天再練,他把自己打到三次。第三天再練,他將自己打到十餘次,到了晚上,疼得輾轉難眠。直到第五天他才抓著巧勁,讓木劍打到身上的次數減少了。第七天從頭練來,沒有再讓木劍打到—次。到第十天他才完全練熟,第十一天早上向喻百龍道:師父,徒兒第一招學會了。」喻百龍十分嘉許的點了點頭,拿著木劍,走到廣上,笑道:「今天我傳你第二招,我稱這招為無敵劍。」這招看來比上招還難,喻百龍傳丁練法,便讓他自己揣摸,芮瑋心選出些第一招練了十天,看來第二招沒有十餘天學它也是不成,這兩招劍法給我半月時間,真是太高估自己了。可是奇怪得很,這招雖比第一招難,但他第五天便完全學會,加起十天,剛好十五天便把兩招劍法學會。第十六天早上,喻百龍道:今天我就要離開你了。」芮瑋臉色黯然道:不知何時才能與師父重聚?」喻百龍笑道「爾後有緣,自能再見,今天我們不要說離別傷心話,好好把劍法研究一番。」他與芮瑋各持一木劍,走到廣上,喻百龍道:「我用無敵那招攻你。」芮瑋道:我用不破劍守。」喻百龍一劍攻去,才道:好好守!」結果芮瑋沒有守位,被他「拍」的一劍,打到屁股上。喻百龍指出幾處破綻,第五次再攻時,喻百龍便不能再用無故劍打到芮瑋了。喻百龍笑道:不破劍你已經完全學會,現在試試你的無敵劍。」於是芮瑋用無敵劍攻,喻百龍使出一套高深劍法守。前三次芮瑋無法攻入,喻百龍又指出幾處破綻,到第六次時芮瑋—劍刺到喻百龍的小腹上土第七劍芮瑋再也不敢試了。喻百龍大加讚許道:無敵劍你也完全學會了,今後天下劍法難有能接住你這招,你以不破劍防身,以無敵劍攻敵,能不敗在你手下的人,太少了!」芮瑋道:徒兒能有今日的成就,全是師父的栽培,不知師父對徒兒有何教訓?」喻百龍正色道:「這兩劍太過厲害,除非萬不得已,不可輕易使用!」芮瑋恭敬道:「徒兒謹記師父的教言!」喻百龍道:你擺下木劍,我們隨便聊聊。」芮瑋隨著喻百龍坐在墓前,靠在石碑上,喻百龍道:「那天我教你第一招時,說這兩招劍法沒有名稱可知何故?」芮瑋道:徒兒想大概這兩招劍法沒有任何名稱足以代表它,所以創劍者乾脆不取名稱。」喻百龍歎道:不錯,我想創劍者也是這個意思,十餘年來我也想不到一個好名稱來代表它,不破、無敵只能道出兩招的威勢,若說名稱真無法用四個字說出。」芮瑋道:其實就稱不破劍,無故劍就不錯了。」喻百龍忽道:「但不知另外六劍,它們稱它什麼?」芮瑋道:什麼?還有六劍?喻百龍道:「嗯還有六劍,連我兩劍,共是八劍。」芮瑋道:這八劍是一套劍法?」喻百龍點頭道:這八個劍招雖無名稱,但有一個總名稱,叫做海淵劍法。」芮瑋喃喃低聲道:海淵劍法……海淵劍法……」喻百龍忽又歎道:那意思是說這套劍法如海之博,如淵之深!」芮瑋驚道:好狂的名稱,好大的口氣。」喻百龍道:你要學全這八劍,那時就會認為這名稱不狂了,可惜這八劍是再也無人能學全它了?除非……」芮瑋緊接道:除非什麼?」喻百龍道:除非是你!」芮瑋大驚道:「我?師父教我嗎?」喻百龍搖頭歎道:師父也不會,除了兩招外,另外六招我只見過,若說如何去練,根本不知!」芮緯道:「師父不會,徒兒怎能學會?」喻百龍道:「記得那年我教你天衣神功時,說過要你替我辦一件事嗎?」芮瑋道:「徒兒記得,師父吩咐下來定當全力辦成!」喻百龍歎道:「那件事便是要你用最大的毅力學全海淵劍法!」芮瑋大吃一驚,心道縱然有再大的毅力,若無人教我,如何能學會海淵劍法?他心中疑惑萬分,正要啟問,喻百龍接道:九年前在摩霄峰上有七個老人比開論劍,那七老,人稱武林七殘裡,原因是他們每個人都身殘疾,但他們雖然都殘廢了,可是個個武功高超,在武林中提起來,黑白兩道,莫不懼怕三分。七殘望彼此間武功難分上下,唯有他一人比另六人多會一招劍法,結果沒有一個是他的敵手。」芮瑋道:那是一招什麼劍法,會如此厲害?」喻百龍道:那招劍法便是為師的不破劍!」芮瑋道:那人是否便是師父?」喻百龍點頭道:那多會一招劍法的殘叟就是我,海淵劍法共八招,其中七招為攻招,僅有一招為守招,我多會那守招,他們六人各個只會一招攻招,他們能攻不能守,而我能守亦能攻,他們每個人都不是我的敵手,於是合六人之力攻我一個!」芮瑋驚道:「六人打一個,好不要臉!師父怎麼辦……」喻百龍緩緩道:你不要急,他們雖是六個,還不是我的對手,但是比起一個一個和我打,力量增強多了,我無法打敗他們,他們也無法傷到我。」「在九年前那次決鬥是最後一次,其實已經決鬥十九次了,每年八月中秋在摩霄峰上比鬥一次,算來已經纏鬥十九個年頭……」芮瑋憤憤道:「他們與師父有什麼深仇大恨呀?要每年決鬥一次?」喻百龍歎道:「他們的目的是逼我將多會的那招公開,我不肯公開,他們便不放鬆,九年前最後一次決鬥,從八月中秋一芮瑋見師父神情好像不對,惶恐道:師父!師父!你怎麼啦?」喻百龍回身慈藹的望著芮瑋道:明年中秋你要代表我赴摩霄峰,只准勝不准敗……」芮瑋神色一驚,隨即堅定道:「徒兒盡力以赴,但怕功力不夠,敗在他們手上。」喻百龍歎道:「倘若我去有敗無勝,而你去為師深信不會失敗,因為你會海淵劍法兩大招……」他停了一頓,接道:「我剛才說要你辦的事,是要用最大的毅力學全海淵劍法,你也許不知最大的毅力指什麼,是不是?』』芮瑋點頭道:「徒兒心想若無人教我另六招,再大的毅力也無濟於事。」喻百龍笑道:我說要用最大的毅力,是要你戰勝他們六人,一個戰爭的勝負,當功力不分上下時,毅力兩字是得勝的法門,你要記住了!」芮瑋不解道:徒兒記住了!」喻百龍忽然聲音微揚道:當你得勝時,他們便會將六招傳你,那時你將學會全海淵劍法!現在你可知我說要用最大的毅力學全海淵劍法的意思了嗎?」芮瑋恍然大悟,原來是要用最大的毅力戰勝六殘叟後,才能學到海淵劍法,他是初生之犢,膽氣甚壯,當下慨然道:徒兒知道了,徒兒定當以絕大的毅力戰勝他們,替師父爭光!』』喻百龍安慰的笑道:好孩子!好孩子!——」霍然他的臉色變得黯然道:萬一你敗了,亦要敗得英雄,不要拚命而死,因為你還有一件義務要辦,那就是當你敗時,要將海淵劍法兩大招傳給他們,因這是我與他們之間互相訂下的諾言,千萬不可背信!」芮瑋神情軒昂道:「敗則敗,徒兒絕不使師父背上無信之名,但徒兒不到最後關頭,亦決不輕言一敗!」喻百龍大聲讚道:「好!好!為師有你這樣的徒兒,就是死去也死得瞑目!」芮瑋不安道:師父仁者長壽,怎會死去——」喻百龍大笑道:人生百年終要死去,早死晚死都是一樣,什麼仁者長壽!我不是仁者,亦不要長壽!」芮瑋想不到一句話引起師父的感慨,大是恐慌,其實他不知喻百龍在年輕時介乎正邪之間,當然算不得仁者了!喻百龍歎了一口氣,緩緩從懷中摸出一本秘笈,遞給芮瑋道:「你與我離別後,其後一年除了複習我教你的武功外,可修練這本秘簽中的功夫,這是藥二哥全身的本領,我在這裡住了八年多,墓中二哥留下的秘笈全部看過,節錄這本秘笈,你要好好保藏它!』』芮瑋伸手接下,仔細藏在懷中,喻百龍見他藏好,又道:明年八月中秋你赴約見著六殘叟時,他們若問起我,就說我已經去世了!」 第九章 熟面具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芮瑋訥訥道:「師……師父……好好在世,為何要說去世了?」喻百龍歎道:「當年我們相約時,我曾說過我若死了,便有人前來代我赴約,你若說我沒有去世,便明明告訴他們我無能赴約!」芮瑋道:「這……這有什麼關係,師父功力散失,徒兒為師赴約,有何不可?」喻百龍搖頭道:不能!不能!我若在世便應赴約,縱然全無功力亦要赴約,我要你代赴約,事非得已,切記見他們時,就說我去世了。芮瑋應道:是…是……」喻百龍霍然露出淒涼的笑容,緩緩道:緯兒,我先走了!」芮瑋想到師父的性子,他將一切交給自己去辦,便要離去,莫非去了卻殘生,這樣代他赴約便名正言順!想到這裡,他的臉色大變,急急道:師父!師父!你要到那裡去!」他上前抓住喻百龍的衣袖,不由流下眼淚道:師父……師父……你莫非要去……莫非要去……」他再也說不出莫非去自盡這句話,喻百龍察言觀色便知其意,笑道:傻孩子!傻孩子!你以為師父會去自盡嗎?不會的!不會的!為師要到一個好地方去靜養……」芮瑋急道:去哪靜養?」喻百龍歎道:你不要問我的去處,我要走了,墓中尚有很多餘糧,你若想在這裡多住幾天,不妨多住幾天,好好研究功夫,還有這兩把木劍我用玄鐵木做成,堅逾金剛,不怕寶刀利刃,你可留著!」他說完就向林邊走去,芮瑋隨跟在後,亦步亦趨,走到林口,喻百龍回身道:你不要送我!」芮瑋不敢違背,站在林口、滿面露出依戀的神色,見喻百龍向森林內走進,當他走開十餘步,又回過身來道:瑋兒,你要小心天池府大公子簡召舞,那年將你打成重傷的黑衣蒙面人便是他!」芮瑋大吃一驚,詫異道:是……是……他?恩公為什麼要殺我?」喻百龍沒有理他的問話,歎道:當年他將你打成重傷,便死有餘辜,若不是二哥死去,我定要好好教訓他一番,如今他是簡家一脈真傳,爾後你遇著他只要小心預防,卻不可傷害到他,知道嗎?」芮瑋心道恩公武功高超,只要他不殺害自己.自己怎會傷害他,別說武功不如他,就是勝過他,鑒於他曾救過自己一命,也不會下毒手。他卻不知以後就因喻百龍這句話,他應該殺簡召舞而沒有殺他達數次之多!喻百龍終於走遠了,芮瑋哀傷地走回墓前,無聊地坐在墓石上,想起師父實是個神奇人物,在武林中他既被稱為七殘叟之一,為何看不出他殘廢在那裡?再者,為何六殘叟皆會一招海淵劍法?而師父又怎麼獨會兩招呢?奇怪的是他們都殘廢,難道會海淵劍法必定要殘廢,其中會有什麼關連?自己學會海洲劍法會不會殘廢呢?」…他越想越多,越想越亂,理不出—點頭緒,想到後來,跳身拿起玄鐵木劍,舞了一趟劍法才使腦筋冷靜下來。時日逐飛,瞬間半個月過去,芮瑋天天研究喻百龍留下的秘笈,其中盡載簡藥官一生的武學,芮瑋看完後,覺得簡藥官的武功與喻百龍所教練法大者雷同,比較起來,簡藥官的武功,陰狠勝過喻百龍所教,尤其暗器功夫載之甚多。那本秘笈看完,墓中的存糧也剩無幾,芮瑋帶著兩柄玄鐵木劍,按照圖上所示,走出機關埋伏的人工森林,來到萬壽居前。他此時的衣飾仍是那年簡召舞與他換穿的玄色長衫,這長衫的質料不凡,穿了年餘毫不褪色亦無損壞。天池府的地勢,他瞭然於胸,當下輕車熟路緩緩走去,走過萬壽居,碰到萬壽居中使用的丫環,她們見著芮瑋,齊都福禮道:「大公子好!」芮瑋暗暗好笑,心想她們還是看不出自己是個假公子,這樣倒也方便,就裝著假公子,堂堂正正走出天池府。他猜測簡召舞—定在府中,否則丫環見著自己—定要驚訝了!不知這一年多來簡召舞和他的後母如何相處?一面想一面走,頃刻走到劉育芷的地方,突然一縷簫音飄出,芮瑋聽到這熟悉的樂聲,呆住了!這時日見西沉,與當年芮瑋初來天池府完全—樣,記得夏詩曾說:劉小姐無一日不在此時獨自弄簫……」他呆站著靜聽,越聽越淒涼,思起劉育芷對自己的好處,不由淚落滿衫,暗道:簡大公子在家,她為何還要吹出這樣哀傷的調子呢?難道簡召舞還是不願見她,她這麼好的姑娘,為什麼不見她?為什麼讓她獨在閨房傷心呢?」…」芮瑋越想越氣,自語道:我非要問問他是什麼道理?」只見他加快步子向簡召舞的書房走去,當他匆匆走進書房,房中空無一人,芮瑋望望四壁仍是當年的裝飾,沒有一點變更。他感慨萬千地走到書架前,抽出一冊書,封皮寫道:「閩北五虎斷門刀」。這本書曾看過,隨手翻了翻便插進去,正要抽出另外一冊書來看,突聽身後女子聲道:公子散步回來啦?」芮瑋不用回頭便知是夏詩的聲音,心中暗喜那天她幫自己出外拒敵,想來並未受到簡老夫人的責罰。他高興地回過身來,只見夏詩容貌未變,笑吟吟的望著自己,見到她不由含笑道:「我回來了!」驀然夏詩臉色突變,這個笑容!這個沙啞的聲音,她已有一年多沒有看到亦沒有聽到了!芮瑋見她呆住了,也不覺得異樣,笑道:你好嗎?」他這句問話完全是出於內心的情意,並未想到目前環境,更末想到這一句問話便拆穿了他假公子的身份。夏詩那曾聽到這麼關切自己的問話,心中一緊張,慌忙道:我……我……給公子……打洗臉水……」她轉身—瘸—拐走了幾步,也許心中太緊張的關係,腿一歪身體就要向右邊倒下。芮瑋見狀大驚,一掠上前扶起她的香肩,十分激動道:你……你……你的右腳怎麼啦?」夏詩陡然被他扶在肩上,渾身如觸電般,羞得滿面泛起紅霞,只聽她低著頭細聲道:那年我幫公子拒敵,結果老夫人知道,將我的右腿打斷,如今走起路來總是一瘸拐,十分不便……」芮瑋聽得怒火高張,大聲道:就為了你幫我,竟……竟將你的腿打斷了……」芮瑋話聲太過激動,雙手不覺扶緊了夏詩的雙肩,夏詩是個黃花閨女,怎好意思老讓男人握在肩上,於是她輕輕一掙,掙脫開,羞赧笑道:我去打水!」芮瑋一把抓住她的玉手,無限柔情地道:你不用打水了,記得那年我曾說過只要不死,再也不叫你做卑賤之事,今後你跟我走,走出這個天池府!」夏詩心中欣喜得身體微微顫抖道:公子……要……要帶我到那裡去?」芮瑋想既要她走,要讓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當下坦誠道:「你不要叫我公子,你可知道我是誰?」.夏詩抬起頭道:我早已知道你不是大公子!」芮瑋反問道:「誰說我不是大公子呢?」夏詩道:你和大公子的性情完全不一樣,那年我眼見你被黑衣蒙面人打倒,被一個身手矯健的老人救去。」芮瑋緊問道:「後來怎樣?」夏詩靜靜道:「那天黑堡來犯者敗退後,不多久公子回來,他長得雖和你一模一樣,但幾天後,沒看到他的笑容,聲音也沒有那麼好聽,於是我便知道這才是真的大公子,而你是個假公子,只不知你被老人救到那裡去了?」芮瑋歎道:你可知那打傷我的黑衣蒙面人便是大公子?」夏詩驚道:公子為什麼要打傷你呀?」芮瑋道:我也不知什麼原因,正如簡老夫人打斷你的腿一樣的莫名其妙,這地方不是好所在,你快去收拾,我帶你離開。」夏詩連連點頭道:你在這裡等我,我即刻就回……」芮瑋見她一瘸一拐的離去,想到簡夫人的殘酷,不由怒火填膺,恨不得馬上大鬧天池府一番,但想到簡召舞救命之恩,雖然他曾有意殺死自己,仍是把怒氣按捺下去,靜靜地站在書房中。他面裡背外,才站一刻,一個尖銳的男子聲道:閣下何人?」芮瑋猛地轉過身來,瞪著來人。簡召舞微徽一驚,就無動於衷的走進書房,放下馬鞭,冷冷道:「我以為你已經死了?」芮瑋也不假以顏色道:「差點死去,虧得芮某命大,死裡逃生!」簡召舞冷笑道:「你既兩次撿回性命,還來這裡做什麼?」芮瑋道:「恩公吩咐芮某在這裡,當然要來!」簡召舞怒目道:「我救你一命,代價本是要你住在這裡,結果半途而逃,怎麼說法?」芮瑋不由也怒道:「我被恩公逼走,不敢留在這裡等死嗎?」簡召舞哼哼冷笑道:說話可要小心一點,要知你的命再大,第三次要死時便逃不了啦!」芮瑋道:「未必見得!」簡召舞憤怒道:「不信你走著瞧!」芮瑋道:「芮某來此不是找恩公挑釁,為了奉勸一事!」簡召舞嘿嘿笑道:「奉勸一事?不知簡某有何事需人勸告?」此時走進兩丫環,端來茶水,是春琴和冬畫,她兩人猛然見到房中站著兩位一模一樣的大公子,嚇得一驚,把茶水「嘩啦!」一聲跌得滿地皆是,張口欲呼……簡召舞臉色一板,急聲道:你們敢叫出聲來,馬上撕裂嘴巴!」春琴、冬畫被恫嚇得硬生生收回驚叫之聲,沒有呼出,趕緊蹲下身子,收拾杯盤。簡召舞接著吼道:還不快滾出去!」她兩人不及收拾,匆匆跑出。芮瑋歎道:你何必對她們那樣凶?」簡召舞大怒道:我的事要你管嗎?」芮瑋從容勸道:「恩公的脾氣性情若能變得隨和點,不是很好嗎?為何擺出冷酷的面容,下人們懼怕呢?甚至連你的弟弟也駭懼你三分?」簡召舞冷笑道:你懂得什麼?我要和善的話,如今早已不在世上了!」芮瑋歎道:我知道簡老夫人想殺害你……」簡召舞截口道:你知道得不少啊?」芮瑋接道:你對別人冷酷無情,為了防範自己不被陷害也還罷了,但是卻千萬不該不理劉姑娘,她到底是你未過門的妻子……」簡召舞哈哈一聲陰笑道:你管得真多呀!我告訴你,一個人最好少管別人閒事,自己都泥菩薩過江,還管別人的事,豈不笑話!」芮瑋倔強道:芮某無能,這件事卻非管不可,你一定要好好對待劉姑娘,不要冷落她,因……因她是一位很好的姑娘……」簡召舞冷笑連連道:「閣下對我未過門的妻子好像蠻不錯呢!莫非……」芮瑋臉色一紅,急忙道:「你別胡思亂想,劉姑娘玉潔冰清,決非不三不四之人,你……你一定要對她好!」簡召舞一聲大笑道:對她好有何不可,閣下不用關懷了,倒是簡某救你一命,該如何報答呢?」芮瑋微怒道:施恩不言報,你要我報恩,當然不會不報的,但不知當年我為你奮身拒敵時,為何不幫忙趕退敵人,反而蒙面將我擊成重傷?」簡召舞神色一楞,即刻假笑道:誰告訴你那蒙面人是我?」芮瑋正色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簡召舞哩嘿乾笑了兩聲,道:「公子蒙面攻你,用意就在使你報恩!」芮瑋氣憤道:你助約為虐,教我如何報恩?」簡召舞陰狠道:當你被我殺死,便是報恩的時候!」芮瑋大驚道:你……你……」簡召舞殺氣滿面道:我怎麼啦!當年救你—命,今日便該一死以報恩……」話聲中一腳飛向芮瑋陰部踢去,右掌向著頭部砍下。這一掌—腿飛快無比,好不厲害,芮瑋暗中有備,雙掌上下一分,恰恰擊向簡召舞手腳上的重要穴道。倘若簡召舞不將一掌—腳收回,將要被芮瑋制住,他見芮瑋出招神奇無比,暗驚不已,那敢再攻,陡然收回拳腳,左掌卻突然從袖底攻出,向芮瑋腹部擊去。那知芮瑋的左手不知何時早已伸出食指,護在腹部中央,簡召舞堪堪碰到他的食指便覺手心一麻,虧簡召舞應變甚快,霍然收手,假若稍慢—點,就要被點住手心「百湧穴」。簡召舞此刻吃驚非小,那第二招芮瑋好似算定要攻他腹部,所以等在那裡,假若真被他點住穴道,那就好像送過去讓他點一般,天下那有這等打架法!簡召舞大大驚異之下,仍能分析敵情,暗道:莫非他通曉自己的拳腳。」當下攻勢即刻一變,展出數年臨敵經驗而自創—套招法。這套拳法破綻甚少,不下於藥官所創的掌法,芮瑋擋了兩招便知厲害,即以玄妙三十掌應對。這玄妙三十掌為喻百龍的絕學,厲害稍勝簡召舞那套拳法一籌,但簡召舞的臨敵經驗較為豐富,所以能戰個平手。芮瑋一時不能得勝,應付卻很自如,一面招架一面道:你現在殺了我有什麼用?」簡召舞見他不但招架得下自己最拿手的招法,尚能從容說話,氣得真要吐血道:你要報恩,就該自刎,不用公子動手!」芮瑋不解道:我死,於你有何好處?」簡召舞乘他說話,迅快攻去五拳,芮瑋—一從容躲過,一點也不吃力,簡召舞知道要想光明正大的勝他,實非易事,只有引他分神,當下拳腳放慢道:你死在我書房中,後母當以為是他家將我殺死,再也不會以為是個假的,如此一來,後母就不會再設心害我,知道嗎?」芮瑋慢慢拆解攻來的拳腳道:你死了,簡老夫人當然不會再設心害你,那有再害死人的道理!」簡召舞暗罵了聲「笨小子」陰陰道:當我死了,後母對自己便不再嚴加防範,我在暗中,她在明中,我的武功雖不如,乘她疏於防備時,可將她殺死!」芮瑋聽到這話,大驚失色,手腳不由遲滯焉,簡召舞抓住機會,一記絕招,攻向芮瑋的要害,那知芮瑋的福命大,覺到腿部忽然一癢,不由一蹬,剛好閃開簡召舞那記殺手。簡召舞連連暗道可惜,拳腳放得更慢,好似已無心再拚命爭鬥芮瑋跟著放慢拳腳道:你這樣的用心,未免太狠了,簡老夫人到底是你的後母,為何定要殺死她呢?」簡召舞故意歎道:我不殺她,她便要殺我,為了生存唯有狠心而為了!」芮瑋邊打邊搖頭道:「難道那年黑堡來犯,你要助他們將我殺害,那時我若死了,不但稱了你的心,也稱了簡老夫人的心!」簡召舞暗中道:可不是嘛!那時你死了,也用不著我現在費神,可恨那個老頭救了你,破壞了我的全盤計劃!」芮瑋拆解了三記絕招,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道:「那天你縱然殺死我,也不容易騙得簡老夫人相信!」簡召舞驚道:「為什麼?」芮瑋緩緩說道:「那年誰也不知我是裝扮的假公子,死了便以為真公子力戰黑堡而死,毫無破綻,如今春琴、冬畫都知道有兩個模樣一般的大公子,說與簡老夫人知曉,簡老夫人還會相信身懷絕世武功的大公子會平白無故的死在書房中嗎?顯然她一經猜測,便知死的是假公子了!」簡召舞心中一震,忖道:「倒沒有防到這點,虧得這呆子提醒我!」不覺高興地笑道:「這沒關係,等你死了,我立即就將春琴、冬畫殺了滅口!」芮瑋聽他說出這等殘酷的話,臉色一點不變,還在笑著,暗暗膽寒,想到秋書的死,悲憤道:「秋書又是你殺死的嗎?」簡召舞得意的笑道:自你進府,我在暗中注意,恰巧發現秋書揭破你的身份,等她回房,我便將她吊死房中,死得神不知鬼不覺,否則她要告到後母那裡,你我性命皆要一一不保!」芮瑋憤怒得反攻二掌,但因怒中出手,準頭大差,簡召舞含笑閃架,芮瑋打不到他,氣得大罵道:你誘姦了她,常言道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殺了她,良心何在?我……我……」簡召舞笑意更盛道:「你要怎樣?告訴你數月前春琴、冬畫也被我誘姦了,如今她倆既得知本公子的陰謀,照樣逃不了吊死!」芮瑋氣得眼中直冒金星道:「那……那……夏詩……可被你簡召舞撇嘴笑道:「那瘸腿的丫頭,給我玩,我還不要呢!」芮瑋怒得拳腳大失法度,說話都結巴道:你……你……太……太……狠心了……」簡召舞故意大笑道:「那有什麼狠心!就是劉姑娘,我那未過門妻子若要得知我的陰謀,本公子也決不饒她,教她活活吊死!」他顯然故意說這話來氣芮瑋,芮瑋缺少對敵的經驗,怎知對方的陰謀,大大憤怒之下,毫無防守的攻去三招。這三招破綻百出,要知越是高手較藝,越是注重心定氣閒,凡是絕學氣一浮,便與普通掌法一般了!簡召舞三招輕易擋過,跟著一殺手,印向菏緯的心門,這一掌若要現實,芮瑋便要立刻被震斷心弦,死於非命!就在此時,芮瑋突覺右腳又是劇烈一癢,由不得身體向右倒去,於是簡召舞那記殺手,只印在芮瑋的左肩上!這記殺手,力道何止數百斤,芮瑋被打得連退一丈摔在牆壁上才止住身體,尚虧他練的是天衣神功,只是皮肉受傷,筋骨未折,當下他身體一彈,如箭般彈開牆壁,猛力攻去。簡召舞五萬料不到這一掌打失了,但打在肩上也要筋骨折斷,不能再戰,那知芮瑋一點沒事,驚得簡召舞臉色慘變,心道:難不成他是鐵打銅鑄的?」芮瑋怒氣未消,反而越發冒火,暗中大怒道:「你敢殺劉姑娘,我今天就給你拚命!」心中所想,嘴中不覺喊道:「你不殺劉姑娘,我今天就饒了你。」簡召舞暗暗好笑,心想像你這樣打法,自身就要難保,還要替別人打抱不平,實在可笑!他輕易架開芮瑋盲目的攻勢,慢慢將全身攻力凝聚在雙掌上,預備一擊成功,縱然芮瑋有無敵的護身神功,亦要他立即死在掌下!芮瑋正攻的猛烈,忽覺耳角一陣劇烈的刺痛,瘋狂的神智頓時清醒,只聽得耳邊傳來了陣如蚊購輕鳴般的聲音道:「芮兄,你要好好愛惜自己的性命,不要中了簡召舞的激將之計,沉著應戰!」這是女子的聲音,也是芮瑋熟悉的聲音,他聽到這聲音就有莫名的興奮,不由大聲道:「你是誰?你在那裡?」簡召舞見他神智瘋狂到自言自語的地步,那知有人用「傳音人密」的絕頂氣功在指點芮瑋,自忖是大好的機會,立時如狂濤駭浪般的掌力洶湧襲向芮瑋的胸口。芮瑋識得這招,是簡藥官成名的三大絕招之一「滔天巨浪」,此招威力甚大,但芮瑋這時神智清醒異常,冷靜得很,立即以玄妙三十掌最後一招應敵,雙掌輕拍在凌厲的掌風上,借力翻身飛起,十分巧妙又無驚險的落在簡召舞身後。此招是玄妙三十掌的救命絕招,可說妙到毫巔,簡召舞滿以為定要得手,那知被他如此瀟灑地躲讓,驚得呆在那裡,忘了再出手進攻。芮瑋一定身便四下張望,尋找剛才在自己耳邊說話的女子,望到門口,見夏詩正收拾細軟,匆匆走進。夏詩迎面看到芮瑋,沒有見著另一角的簡召舞,進房就急急道:「我們快逃吧!莫要等公子回來便逃不掉了!」簡召舞嘿嘿笑道:本公子就在這裡,什麼事莫要讓我知道!」夏詩聽到這個聲音,嚇得不覺打個寒戰,簡召舞閃身而出,她陡然見著,失聲驚呼!簡召舞知道此時要想再傷芮瑋勢非可能,不如羞辱他一番,出口烏氣,當下譏笑道:好個慷慨激昂的英俊少年,來到本府不但偷學武功,尚且學會偷香竊玉的本領,不錯呀!不錯呀!」芮瑋現在已不輕易受激,想到剛才實在驚險,若非那女子三次用牛毛針驚刺自己,此刻早已死於非命了。他不動聲色地道:「夏詩我們走吧!」簡召舞見他已不受激,那能容他將夏詩帶走,飛身掠過芮瑋身旁,一腳朝夏詩下陰踢去。夏詩驚嚇得「啊喲」一叫,芮瑋不及搶救,見簡召舞打不過自己卻去殺害弱女子,大怒之下,拼指如劍,朝簡召舞背心重穴全力截夫!簡召舞何等人物,一觸指風便知若被截實,性命定然不保,當下無法再傷夏詩,迅快收回那腳,返身敵去。眼看他倆又要大戰起來,突聽外面嬌喚道:「大哥!大哥!我們去獵獅吧!」簡召舞在天池府中只有和他這個嫡親妹妹相好,芮瑋也聽出是簡懷萱的聲音,想到那年她約自己去獵獅的情景不由心動。簡懷萱輕快地走進,只見她身穿素白色絨綢勁裝,長髮高堆,露出有如滴粉搓酥的頸項,比一年多前更成熟了……她陡見室中站著兩個一般模樣的大哥,驚叫道:「啊!你們哪個才是我大哥?」 第十章 燕歸去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芮瑋見她天真嬌憨之色,十分可人,不禁一笑。這一笑簡懷萱看癡了,連連擺頭道:「你不是我的大哥!你不是我的大哥……」說著走向簡召舞,本來滿面殺氣的簡召舞臉色立刻緩和下來,道:「妹妹,這麼晚了,還去獵什麼獅子?」簡懷萱歎道:「大哥,你為什麼不笑呢?你要笑起來像他一樣,不是很好看嗎?」簡召舞薄怒道:「他是什麼人,要我像他!不要胡說八道,快回萬壽居去!」簡懷萱雖和她大哥很好,也是怕他,當下委屈地轉身離去,走到芮瑋身旁,停步道:「你。」你……沒有死?」芮瑋笑道:「當然沒死,若是死了,怎能站在這裡和你講話?」簡懷萱天真地笑道;「那我就放心了,那天你被我大哥打傷,我真怕你就此去世,虧得老天有眼,否則……」簡召舞大怒道:「你還亂說什麼?快快回去。」芮瑋不理簡召舞的怒吼,攔身站在簡懷萱的面前道:「你已知前年是我裝扮你的哥來到此地了嗎?」簡懷萱粉頸低垂道:「當然知道!你快讓開,我要過去……」芮瑋站著不動道:「簡兄,你曾說就是劉姑娘知道你的陰謀也不饒她、為何你的妹妹早已知道,卻沒有關係?」簡召舞大聲怒道:「本公子家事,要你多管?」簡懷螢低聲:「因為我不會將你裝扮我哥哥的事告訴媽,大哥便饒了我啦!」芮瑋暗道:敢情她不知簡召舞要我裝扮他的用意,只是聽她哥哥的話,不說罷了,想來兄妹間的感情,實在不錯!」簡懷萱急得小腳連連跺地道:「你快閃開,讓我過去嘛!」芮瑋仍是不理,故意擋在她身前,道:「簡兄,你既相信妹妹,為何不敢相信劉妨娘?」簡召舞氣憤道:「閣下時時提到她,是何原故?」芮瑋一時無話可說,紅著臉道:「春琴、冬畫是你的丫環,總該相信她們,不應殺害……」簡懷萱道:「我哥哥無端怎會去殺春琴和冬畫?」芮瑋道:「只因她們知道我曾裝扮你哥哥來到此地!」簡懷萱回首問:「大哥,是真的嗎?」簡召舞道:「那兩個丫頭不知輕重,嘴巴會亂說,若是說與母親知道,我叫陌生人裝扮來府,豈不要惹她老人家生氣,不如殺了滅口!」芮瑋怒道:「你敢殺了她兩人,芮某永生決不饒你!」簡召舞大笑道:「本公子會怕你的恐嚇,你看著我立時就要將她們殺了!」簡懷萱滴下兩顆晶瑩的淚珠,楚楚可憐道:「大哥我求你不要殺了她們,好嗎?」簡召舞見他妹妹流淚了,心腸一軟,揮手道:「你快回去罷,我不殺她們就是!」簡懷萱高興的抹去淚珠,嬌憨道:「謝謝大哥,妹妹回去了!」芮瑋想不到簡懷萱一下就讓簡召舞不殺春琴、冬畫。見達到目的,閃身讓開,簡懷萱走過,他便向夏詩招手道:「我們走呀!」簡懷萱見夏詩拿著包袱,問道:你要到那裡去?」夏詩低頭道:「我跟芮公子離開這裡……」簡懷萱羨慕道:「你能服侍他,很有福氣……」芮瑋一手攔腰抱起夏詩,匆匆道:「在下並非叫她服侍我……」話聲中向門外掠去。簡召舞見夏詩在芮瑋手中,無法再出手傷害,只得厲聲叫道:「總有一日,我要那賤婢死在手下……」抱緊夏詩翻牆越壁,未使天池府下人看到迅快走出,來到金陵大道上才放下夏詩。他將夏詩安置在客棧中,用完飯後已是入夜時分,於是他換了一套夜行報,重新向天池府奔回。天池府自簡春其去世後,當朝失去權勢,府中便漸漸衰落,偌大的宰相府弟,守衛甚少,芮瑋輕易翻牆掠進。他閃閃躲躲向內府走去,走到劉姑娘的房前,呆站在那裡,一時不知進去好呢,還是不進去?突聽房中傳來聲音道:「外面是誰?」芮瑋暗吃一驚,心道自己的腳步放得那麼輕,怎會讓她聽到?房中聲音又道:「可是芮相公嗎?」這下芮瑋可驚得差點跳了起來,暗暗思忖:……她是能未卜先知的仙女嗎?」立時應道:上在下芮瑋拜訪劉姑娘。」劉姑娘道:「進來吧!」芮瑋緩步走進,心想這是第二次進她的閨房了。房裡陳設如舊,陣陣處女幽香撲面襲來,黑衣麗人劉育芷俏生生地站在房中,靜待著他。芮瑋見她容貌未變,但比往年更為神情骨秀,週身發出一種令人不敢侵犯的光芒,真真好似仙女一般!芮瑋抱拳揖道:「多謝姑娘今日救命之恩。」劉育芷柔和道:哪用謝,我無法現身相助,用牛毛天王針刺相公,相公不要見怪。」芮瑋歎道:「我也太差勁了,竟然會被簡公子激怒,若非姑娘那三針救我,芮某早已死在公子的手下,在下感恩不盡,怎會怪站娘。」劉育芷仙姿玉質般的人兒也沒來由的紅起了臉,道:「其實相公因妾身之故才被受激,我……我……怎該不救你呢?」…」芮瑋看她那般羞態,由不得心中砰砰亂跳,真想上前親她一下,但想起她將是別人的妻子,怎好冒犯,自己私下來此,更不該了!他越想越不安,依依不捨道:「我……我……要……」劉育芷抬起頭來道:相公要走了嗎?」芮瑋微微點頭,劉育芷輕歎道:「白天我用傳音入密給相公說話後,便猜測相公晚上會來道謝,現在謝過了,當然要走了!」芮瑋聽她話意,彷彿是怪自己僅來道謝,一時不敢再講告別,免得太現實了。劉育芷見他不離去,便笑道:「相公請坐,我去拿盞茶來。」芮瑋著實不願離去,喝了兩口茶後,便和她閒聊起來,當下將在後山的遭遇,一一說出。劉育芷靜靜聽他說完,才道:「相公有這般奇遇,妾身也為高興,目下講來簡公子已非你的對手,但想明年八月中秋之約,要知殘叟早歲便已聞名江湖,武功皆都高過簡公子,相公赴約時可要特別謹慎。」芮瑋抱拳道:互謝謝姑娘的關懷,不知姑娘住在這裡可好?」劉育芷的神色立時黯然下來,幽怨道:「好與不好有何分別,命已前定,改也改不掉了!」他恨不得說:「你跟我離開這個鬼地方吧!」但他怎敢冒瀆玉人,又怎敢說出!只聽她好像在低聲喃訴一句詩道:恨不相逢未嫁時……」芮瑋聽到這句詩,他震驚了,起身道:「姑……姑娘……我要走劉育芷跟著站起,歎道:「我送相公至門口!」走到門口,劉育芷又道:相公如今到何方去?」芮瑋道:「我自幼住在山西黑堡,如今要回去。」劉育芷驚道:「相公回黑堡做什麼?」芮瑋大歎道:「黑堡有我不共戴天之仇,我要去了結!」劉育芷祝福道:「相公一路平安,望早日得報父仇……」芮瑋揖別道:「多謝姑娘,後會有期!」他昂然的離去,本想決不回頭,但走了十餘步後,忍不住還是回頭,只見她站在門首,依戀的望著自己。芮瑋一揮手,咬牙疾掠而去……翌日,他帶著夏詩雇了一輛馬車離開金陵,至鄰縣鎮江,改乘舟船,發舟而下,抵燕子礬,見江中一舟傾覆,居民乘小艇往救,落水舟客,甚多不請水性,在江中掙扎哀號,其狀殊為可怖!夏詩久居金陵,未出遠門,登舟便已十分不慣,這時見到江中情形,嚇得花容失色。芮瑋怕她受驚,棄舟在燕子磯著陸,才行水路不過一天,夏詩已顯得憔悴了,芮瑋急想趕回黑堡,卻又怕她旅途勞累,不知如何是好?夏詩孱弱道:相公去黑堡復仇,帶著妾身頗為不便,不如將妾留在此地如何?」芮瑋一想也對,此去黑堡甚多驚險,夏詩武功不高,帶著不但不能幫助自己,反是個累贅,況她身體也不好,於是在燕子磯三十里棲霞山處,購下一棟房產。喻百龍在墓中留下大批值錢的珠寶,芮瑋帶在身上,不惜金錢,購下房產後,另請了個丫環,三個男僕,服侍夏詩。在棲霞山一帶黛色層疊,風景優美,山上很多名勝,宅屋四周遍種白勞,時值白蓮盛開,香風滿溢,夏詩見到這般環境,大為欣喜。芮瑋將夏詩安置好後,告別時留下一柄玄鐵木劍及喻百龍抄錄簡藥官武功的秘本。夏詩依依不捨,直送芮瑋到十里外,才含淚分別。芮瑋沿江而上,或水或陸,風塵僕僕來到山西,已是炎熱拂扇的五月天氣。黑堡在太原府,外與閩北白堡同稱南北二堡。堡主林三寒五十餘歲,在三十年前便與白堡主胡異凡同時名震江湖,中年喪偶,只遺一女,視若掌上明珠。芮瑋一騎來到太原府,正是午飯時分,見前面有家酒樓,登樓而上,揀一個憑窗面街的位子坐下,夥計送上酒萊,他一面飲酒一面眺酒到一半,他已看到有三批武林豪客攜著紅禮經過樓下向城西走去,芮瑋暗忖:「城西只有黑堡名重武林,敢情黑堡有什麼喜事?」等他吃完酒飯,只見三批武林人物攜禮而過,結完帳後,正走出酒樓,旁側有人喊道:「簡公子!簡公子!」這時芮瑋身著那件玄色長衫,簡召舞性喜玄色,武林中見過他的都知道簡公子除了玄色衣服不穿他色衣服,芮瑋恰好仍穿那件奇異質料的長衫,給人看來,難免不被錯認為簡公子了。芮瑋起先以為也許叫的不是自己,但等那人到了身邊,恭聲道:「簡公子還認識在下嗎?」他這時才確定是叫自己。他見那人四十多歲,濃眉大眼國字臉口,身空輕綢羅袍,像貌一見便知是武林中的豪客。芮瑋從未見過,知道是簡召舞的朋友,皺眉道:「兄台是……」那人抱拳道:公子貴人,尚記得淮西范宗寧否?」芮瑋忽然想起在天池府書房中看過一本「淮西范家大河掌」心想此人定是范家的後嗣了,他不便說不識,笑道:「原來是范兄?」范宗寧高興的大笑道:「范某僅在淮西與公子一面,想不到公子還未忘記。」他好似簡召舞能夠記得自己,便有莫大的榮幸,由此亦可見簡召舞在武林中的聲望,因天池府的餘蔭,頗受人崇敬呢!芮瑋更不好意思推說不認識,寒暄道:「范兄遠離淮西來此,有何貴幹?」范宗寧愉悅道:「還不是為了小兒的婚事。」他回頭向一位英俊軒昂的少年人,招手道:「康兄,快來見見簡公子。」少年人本在與友談話,聞喚匆快走來,芮瑋見他身高肩闊,走路穩重有力,不失名門之後。范宗寧笑道:「還記得於范大康嗎?他那日蒙公子教導,迄今還常說受益非淺,能不能與公子長聚一些時日……」范大康看見芮瑋,尚離數步,便抱拳揖道:「簡公子!」芮瑋抱拳回禮,笑道:「大康兄春風滿面,定有喜事。」范大康走近道:「有何喜事?能再見簡公子一面便是最大的喜事了」芮瑋道:「令尊適才說為了你的婚事來此,怎說沒有喜事?」范大康笑道:那還不知成不成,若說是喜事未免太早!」范宗寧接道:「小兒技藝淺落,來此不過碰碰運氣罷了!」芮瑋疑道:「婚事是否有困難,有否小弟效力之處?」范守寧大笑道:「多謝為小兒掛心,但是這件事除了他自己外,別人是幫不了忙的!」芮瑋不由問道:「什麼事?」范宗寧道:「公子有否發覺太原突然多了不少攜禮的武林人物?」芮瑋道:「我見著陸批人向城西走去。」范宗寧道:「他們都是到黑堡求婚去的。」芮瑋一楞,驚道:「求婚?求什麼婚?」范宗寧笑道:「敢情公子還不知武林中最近有件熱鬧的消息吧?」芮瑋急問道:「什麼消息?」范宗寧道:「此地非談話之所,我們到茶館坐坐。」太原府茶館處處皆是,尤其現在炎夏,生意興隆,三人就向附近的茶館走進。夥計送上茶點,范宗寧呷了一口茶,就道:「黑堡堡主林三寒有個武功容貌皆佳的掌上明珠,公子可知道?」芮瑋心中砰砰亂跳,神不守舍的點頭道:「知道!」范宗寧接道:「上月林三寒突然向武林宣佈,要替自己女兒招一位乘龍快婿,希望武林中的少俠多多應徵……」芮瑋神色一陣黯然,心道:「她父親到底要將她嫁了!」范宗寧呷了數口茶,續道:「林三寒伯武林中的後彥不來應徵,另外附道:凡被招中的女婿,親傳生平絕技一種,並贈避毒珠一顆,黃金百鎰!」芮瑋苦笑道:「是故范兄也帶令郎來應徵了……」范宗寧臉色一紅,笑道:「范某倒看不上那顆避毒殊與黃金,實是傳聞林三寒的女兒貌美賢淑之故,犬子年齡已大,當該替他選個佳偶。」芮瑋心想,「你若不是看上那一種絕技,想也不會帶著兒子巴巴從淮西趕來!」當下對范宗凝的人格雖未看低,卻已對他父子內心產生厭惡之感,臉色亦不由現了出來。范宗寧仍不覺道:「江湖聞訊趕來少年俊彥,不知凡幾,今日便是選披之日,林三寒要選出武功最高,像貌最好的少俠為婿。」范大康道:大康自覺武功低弱,要想選上實非易事。」范宗寧笑道:「如今有幸碰到簡公子,能指教犬子一二,犬子選中的希望就大多!」范大康接道:公子技藝超群,那年一夕談話,大康才知武道之深,今日若能再得一二指教,實乃三生之幸!」芮瑋搖頭苦笑道:「近日身體不舒,他日再與大康兄聚談。」范宗寧這才發覺芮瑋神色不對,他風聞簡公子脾性陰晴不測,怕有他變,趕忙起身告別道:多有打擾簡公子,范某與犬子就住在黑堡,公子請繼續用茶。」芮瑋不願與他們同行,點了點頭也沒說話。范宗寧走後,丙緯坐了一刻,歎口氣就待結帳離去,夥計陪著臉笑道:「剛才兩位爺們已將帳結過了。」芮瑋走出茶館,不覺亦向城西走去,沿途觸景生情,不由憶起兒時生活。不數里,黑堡遙遙在望,如條長龍伏臥在平岡上,後依高山,形勢十分險峻。這黑堡前沿途栽種兩排巨槐,芮瑋定到槐樹中間,更是思情,想當年幼時,日日不都是與她在這裡遊玩嗎?芮瑋走到一棵槐樹面前,不由伸手摸去,頓時耳邊回憶起一個女孩的聲音道:「小瑋,你爬上去看看,那樹洞裡有沒有妖怪?」這槐樹被雷打斷後,日漸枯萎,內心中空,除了漆黑一片,什麼東西也沒有。芮瑋每次爬上,下來後說沒有東西,她總是不信,嬌嚷道:「裡面一定有嬌怪!一定有妖怪……」那時芮瑋被她纏得沒法,就道:「你不信,自己爬上去看!」可是她又不敢爬上去看,總叫芮瑋爬上去看,他一面想一面不住的搖頭低歎!突聽身後一聲巨喝道:喂!你是黑堡裡的兄弟嗎?」芮瑋回頭看去,看到那人長得好大的身材!」芮瑋本已長得很高,那人競比他還高一個頭多,身體壯得如鐵塔般,黑渤渤的皮膚襯著他那張樸實的面孔,給人竟無可怕之感,反而令人感到可受。芮瑋搖頭歎道:兄弟不是黑堡裡的人,你要找誰?」 第一一章 藝驚敵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鐵塔大漢聲音仍然大喝一聲道:「咱是來應徵的!」芮瑋向他身後看去,果見有五個隨從,皆都帶著豐富禮物,看來那大漢不像綠林人物,倒像世家之後。鐵塔大漢又道「你也來應徵的嗎?」芮瑋很瀟灑的笑了笑,沒有作答。鐵塔大漢笑道:咱姓馬,世居魯東,草字大成,你這位兄弟既然是來應徵的,不妨結伴人堡如何?」芮瑋聽他笑臉客套時,其話聲仍響澈雲霄,才知他天生大嗓門,想起魯東只有一位武林世家,笑道:兄台可是號稱魯東第一劈山掌,馬氏世家之後?」馬大成暢笑點頭道:「劈山掌哪敢稱得魯東第一,不過威勢嚇人而已。」丙緯見他性格爽直豪放,頓生結納之心,抱拳道:小弟山西芮瑋,欲去堡中了結一事,你我正好同路。當下兩人談談笑笑向黑堡行去,頃刻之間來到堡前,只見漆黑的磚石砌成厚牆高有三丈,巨大的黑門附近站著九位黑色勁裝異服的壯漢,上下全黑,真不愧黑堡之名。尚未走近,門內走出一位黑色長服,滿面精悍狡繪之色的中年瘦弱漢子,芮瑋認出他是堡主的智星「賽諸葛」何多生。何多生驀見來客之中一位似以前堡中的菏緯,心下犯疑,但不敢冒然說出,只得笑臉問道:「來者何方英雄?」馬大成道:「在下魯東馬氏。」這魯東馬氏四字在江湖上甚有名氣,何多生驚笑道:「哦!哦!原來是馬兄,請進!請進!」他再也沒想到這面目平凡漆黑的大傢伙會是魯東第一劈山掌之後,那敢怠慢。馬大成望了望芮瑋,見他站著不動,便也站著,意在等芮瑋一齊進去。何多生見芮瑋傲然無聲站在那裡,心下有氣,帶著不悅的臉色道:「閣下何人?」芮瑋冷笑道:「你也配問我的名姓?」何多生臉色一變,正要發作,突從門內衝出一人道:何兄弟,不要問了,他是天池府簡大公子!」何多生暗暗大吃一驚,付道:「天下果有這等相似的人,難怪上次『天魔』黃溫凱回來,說他和芮瑋簡直無法分辨絲毫,如同一人了!」芮瑋見衝出的人,矮胖的身材,便知是天魔黃溫凱,他神色不動,黃溫凱迅速上前笑道:「簡兄前來敝堡,有何事嗎?」此人明知那年襲擊天池府未成,已結下仇恨,簡召舞此來定然不懷好意,但他卻表現得若無其事,好似早已忘了那年襲擊之事。馬大成突然插口道:奇怪?黑堡主明明宣告天下英雄前來應徵其女之婚事,咱們來這裡不為此事,為啥事?」黃溫凱心中一動,冷冷道:簡兄前來敝堡,是為應徵的嗎?」芮瑋本想說出自己並非簡召舞,但為了便於復仇,給他個默不作聲,既未承認也不否認。馬大成有點怒色道:「當然是來應徵婚事!你們在這裡攔著咱們,難道是黑堡的待客之道?」黃溫凱早有耳聞天池府的簡大公子冷酷無情,不愛說話,暗道:「莫非簡召舞真為小姐的美色,前來應徵?」他想到有這個可能,不敢得罪,忙抱拳道:「請進!請進!」馬大成昂然的與芮瑋走進堡內,突聽堡壘上的黑衣人,傳叫道:「速報金陵簡召舞、魯東馬大成駕到!」那邊兩個黑衣人迅快翻身上馬,急向堡中馳去,傳報去了。馬大成疑惑道:兄弟,你不是自稱山西芮瑋,怎麼他們老稱你是金陵的簡召舞呢?」芮瑋笑道:馬兄只要認定我是山西芮瑋,管他們叫什麼。」馬大成性格爽直不喜追根究底,心想就稱金陵簡召舞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笑了笑,便沒再問。這黑堡範圍之大,如同一個小市鎮,人口三千左右,大都皆是來向堡主林三寒學藝,要知林三寒的武功在武林中佔著很高的地位,山西慕名前來學藝的弟子,自不在少數。「賽諸葛」何多生親自帶領他們兩人到堡中最大的建築物前,這廣大的廳堂內人聲喧嘩,原已是到了不少的武林豪傑。巨大的橫匾,上書道「四海雲集」。漆黑的巨大木願上,塑上這四個泥金大字,氣派好不威風!馬大成正望著這四個大字,匾下迎出一群人,只見當頭是個黑髯飄胸,身著黑色錦袍,面目嚴肅的矮胖中年人。芮瑋見到他,頓時激起滿胸的忿氣,但在這忿氣中,卻又懷著恐怖之心。何多生道:這是我們的堡主林三寒。」林三寒見到芮瑋,雖是疑惑萬分,但神色之間卻無一點變化,氣派不凡的微然笑道:「能得簡公子、馬家少爺前來敝堡,真是蓬壁生輝。」左右那些花花綠綠的公子少爺,全是應徵的武林豪客,年紀都在三十以下,他們聞說天池府的簡大公子來到,誰個不爭先來看看領道武林數十年之久的天池府會出些什麼人物?馬大成笑聲赫赫道:有勞堡主出迎,罪過!罪過!」眾人聽到這等笑聲,暗笑道:「魯東第一劈山掌的後裔,果真聲威不見!」芮瑋不發一言,隨著馬大成向廳內走去。眾人皆都知道簡大公子的名聲:見他表情如此,也不以為怪,林三寒心中卻暗暗警惕起來,忖道:此番天池府大公子來,莫非是為那年偷襲之恨,若是為此,單身來到,也未免太狂了!」當下他暗中招呼何多生注意堡中警戒,以防天池府大批高手,心想:簡公子要報當年之恨,定然也裡應外合。從人人廳坐定後,頃刻擺上酒宴,席分兩排,正中一桌林三寒當中而坐,旁邊是兩位七十餘的老者,左首那人長的鳩形鶴面,衣著卻甚為華麗,手持一根精光閃閃的煙槍,不斷的吞雲吐霧。右首那人是個大腹肥臉的商賈,只見他笑臉常開,不住的用手扶著頰下三絡黃須,不像是個會武之人。芮瑋與馬大成並肩坐在一邊,他不識林三寒旁邊兩人是什麼人,見廳中兩邊坐著五十餘人,暗道天下小輩英雄大概全都集於此了!林三寒持酒起身道:林某何幸能邀得各位英雄來此,敬水酒一杯,聊表謝意。」眾人起身飲畢後,林三寒又道:「各位來此應徵,不免要技鬥一番,林某請來兩位師叔評判,希各位點到為止,大家一面欣賞一面飲酒,千萬不要傷了和氣。芮瑋聽到林三寒旁邊兩人竟是他的師叔,不知怎會從未見過,若然是真的話,今天要想復仇恐怕不易。突見座中站起一位臉色發青的少年,輕狂笑道:我們都是來招親的,風聞堡主千金姿容絕世,卻末見過,今天不妨請出來,讓大家見見可好?」林三寒哈哈乾笑道:既是王少俠相請,自是要讓各位一見。」他吩咐身後站立的何多生,何多生去後,不多時一陣香風飄來,全座皆聞,王少俠精神一振,伸長脖子預備好端許一下這位美色聞名江湖的嬌娃。只聽鈴佩叮噹輕響,先走出四位艷色的青衣婢女,後面跟著一位低頭垂首,紅衫輕飄的窈窕女子。芮瑋看到紅衫女子,心中抨抨而跳,二年未見,如今不知伊人是何模樣了?紅衣女子定到前仍是低著頭,眾人見不到她的面孔,好不失望!林三寒道:「菊兒,抬起頭來!」眾人知道她會抬頭了,那知她好像沒有聽見,仍是低頭不語。林三寒臉色微變,聲音很不自然道:「菊兒,還不拾起頭來?」紅衫女子這才委屈萬分的慢慢拾起頭來,只見一個秀麗震憾人心的面容,呈現在各人眼前。但聽讚歎之聲四下迭起,就連魯直的馬大成也不由主的低聲道:「好個漂亮的妞兒……」芮瑋也見到,但他見到的不是那眾人注意的美麗面容,而是那面容上接著的兩滴清淚……於是他的心痛了,他知道這兩滴淚代表著什麼意思,他更看出,這兩年,她雖然美麗多了,但也清瘦多了……芮瑋不忍再看下去,轉頭他望,只聽林三寒道:「菊兒,坐到爹的身邊來。」紅衫女子茫然的向林三寒座前走去,眾人見到她這般楚弱可憐之態,更覺美麗三分,無不暗暗讚歎!紅衫女在側坐下,四名婢女隨侍左右,各個前來應徵之人,齊郎挺胸直背端然而坐,知道美人一定在注視自己,可要好好表現出采。林三寒笑道:誰請先上場?」只聽颼的一陣風聲,座上掠下一位長身瘦肩的漢子,抱拳道:「在下華不利,先下場討教。」眾人見他是個面目生疏的人,也未聞說武林中有華不利這號人物。一個華山派的少俠想撿個便宜,搶快躍出,威風凜凜道:「在下華山馮不敗,領教閣下拳法。」華不利冷冷道:馮不敗!好可笑的名字!」馮不敗聽他話中有諷刺之意,勃然大怒,雙拳交互向華不利胸前要害擊去。這華山破玉拳為華山派武術中最厲害的拳法,馮不敗使來,功力雖不夠,卻也中規中矩,大有名家的風度。但見華不利的拳法平平常常,一招一式不徐不疾的一一拆解攻來的破玉掌。本來華不利的拳法萬萬不是破玉拳的對手,但他身手十分敏捷,而且功力沉厚穩實,每到危急之際能化險為夷。數刻後馮不敗的六十四招破玉拳堪堪施完,只見他頓時有點呆滯起來,華不利見機神威大發,突然一記怪招拍出「啪」的一聲拍在馮不敗的肩背上。馮不敗不愧為名家之徒,見敗即收,迅俠躍退,抱拳道:「在下輸了!」華不利冷笑道:怎麼!你不是叫馮不敗嗎?」馮不敗臉色羞紅成赤,自覺無顏再呆下去,向廳外飛奔離去。眾人聽華不利說出最後一句話,羞走馮不敗,心中皆都暗暗不平,華不利四下一望道:那位再來?眾人都想保留實力,到最後比鬥,一時竟無人下場。停了一刻,林三寒突道:王少俠既請出林某的女兒,怎麼不下場比個高下,莫非瞧不上我女兒嗎?」那臉色發青的少年是湘西邵陽有名的武術世家之後,名叫王春西,把他家傳的梅花劍練得已有六、七分火候,但他縱情酒色,年紀雖少,身體卻虛弱得很。他讓林三寒用話一逼,不得不乖乖下場,伸出劍來。華不利搖頭道:在下從不使用兵刃,你既用劍,就用劍攻吧,否則顯不出你的家傳絕學。」王春西聽他的話雖然氣人,卻不敢棄劍不用,因他一身所學,只有劍法可用,目下為了爭得美女為妻,那管到聲名的問題,當下依照梅花劍法的路式,一劍刺出。華不利換了一套平常的掌法,只見在閃閃劍光中,穿梭來往,身法絲毫不亂,雖然有時十分驚險,但是王春西仍不能傷到他。王春西劍法厲害,內力太差,空有精妙的招式,無法傷到內力充沛的華不利,看看六十六招梅花劍一施完,稍一疏忽,被華不利又是—記援招拍在後背上。這一掌華不利用了幾分真力,虛弱的王春西那經得一掌,張口噴出鮮皿。林三寒候地掠出,在王春西胸上連點三下,才止住他噴出的鮮血,王春西在這情況下,亦無臉再呆下去,收好寶劍頓足而去。他卻不知林三寒的三指,雖然暫止住他的傷勢,但已加深內腑的傷害,此去大病一場,幾乎死去,就怪他徒逞一時之快,請出林三寒的女兒,招致如此後果!林三寒見王春西離去,走回座上,根本不問剛才的事情,要知華不利打傷王春西,已是違反他開始比鬥時,所說點到為止,千萬不可傷了和氣的話了!華不利打倒兩人,氣焰高張,冷笑連連道:在下那想到所謂名家之後,竟是此差勁,可笑!可笑!」他說出這等狂話,激怒幾位少俠,同時躍落場中,大聲道:在下領教!」華不利嘿嘿笑道:也好,大家一齊上吧#衡得麻煩。」躍落場中的五位少俠聞言大怒,但他們皆是名家之後,那敢群攻而上,一一道:在下一人打你就夠了!」華不利道:既不願群鬥,一個一個等著慢慢來!」這華不利不知是何路數,武功非常了得,那五人一一施出家傳絕學和他相鬥,都被他在最後一招中擊敗。座中各路英雄看得齊都失色,因他們到現在仍看不出華不利有絲毫疲憊之態,自忖要是上去,也難保不敗?只有林三寒與他師叔,仍不以為奇,好似早已算定華不利是不會敗的,勝了似乎是自然之事,尤其林三寒的兩位師叔炯炯注視場中比鬥招式,每當華不利打勝一人,不由滿面笑容,而對失敗那人毫無同情之色。連續再上三人,仍是絕學最後一招,被華不利打敗,這樣下去,等於每個都將自己的絕學在華不利面前施展一遍似的,要想得勝,決不可能。這二人敗後,再無敢冒然下場。華不利霍然大笑道:「在座各位敢稱天下的英雄前來應徵,真是十分可笑之事,看來你們乖乖回去,讓我一人得勝算了!」這下可激怒了一直坐在芮瑋身邊老老實實的馬大成,只見他環眼一睜,道:他***,誰敢狂?」他猛站起鐵塔般的身體,穩重有力的走到場中一站,真有氣吞河岳之慨,華不利道:「閣下何人?」看來馬大成要比華不利的身體大了一倍多,不要說打架,就壓也可以壓死他,華不利心中不由有點寒意。馬大成道:咱是要真與你打一架,用不著問姓名,敗了再說。」說著一掌斜斜劈去,這一掌末到已然響起破空的風聲,華不利心知要被打著,縱然有橫練的功力,亦要被他震散。華不利功力不及馬大成,那敢正面迎敵,突聽座上那大腹肥臉的商賈笑道:魯東的劈山掌力太狠毒,今日看來,果然非凡?」林三寒道:師叔說的不錯,若是冒然接上一掌定要吃個大虧。」華不利聽到林三寒的話,更不敢與馬大成硬拚,當下極力展出輕巧的功夫,與之周旋。魯東劈山掌深得穩、狠、沉、毒四字的要訣,談到靈巧快速便差了,華不利一味在馬大成的四周遊轉,使得馬大成空有功力,不得暢快的打上一掌。只見他三十六招劈山掌,一掌一掌都打空了,旁邊看的人不服氣起來,譏笑道:「算那門子英雄,逃得像龜孫子似的,好不要臉!」馬大成打到後三招,心氣浮澡起來,三招快速攻出,要想搶在華不利身前,叫他好好吃上一記。這一快攻,便犯了劈山掌四字的真訣,華不利抓到這個機會,一陣暗暗陰笑,揮起全身的真力,當馬大成施完最後一式,突出怪招,狠力向馬大成胸前攻去。最後三招馬大成要是不浮燥是再也不會失手的,這時最後一招施完,空門大露,那能再擋得住華不利的怪招,只聽砰的一聲,結結實實被打在胸口上。馬大成環眼怒睜,站在那裡卻未動分毫,華不利見狀大恐,心道:這一掌已用全身的真力,怎沒將他打倒?」馬大成一步一步走回座前,走到苗緯身邊,苦笑道:「兄弟,咱打敗了……」言未畢,一道血箭從他口中噴射而出,菏緯急忙伸手按在他的氣海穴上,將內家真力緩緩灌輸過去,好一會馬大成才止住噴血,蒼白的臉色也漸漸恢復過來。四座寂靜無聲,華不利呆呆的站在場中,忘了再出口大言挑戰了,彷彿大家都已被馬大成剛才的情況震住心神。不久,只見馬大成樸實的面孔,展開笑容道:「兄弟,咱沒事了,謝謝你……」芮瑋搖手道:馬兄不要說話,看我替你出口氣。」他將馬大成扶在位置上坐好,走下場中,華不利見他來到便緊張道:「簡公子也是來招親的嗎?「芮瑋冷冷道:不是!」眾人齊都一震,心想你不是招親,來這裡作什麼?坐在側座上一直垂頭的林小姐,也不由抬起來頭來,當她見到場中的芮瑋,失聲驚呼:小瑋!」芮瑋不敢回頭去看他,也不敢想像她現在是什麼樣的表情?眾人注意場中的變化,沒理會到林小姐的那聲驚呼,林三寒聽得清楚,低聲道:菊兒,怎麼啦!」林瓊菊顫聲道:「他……他……他!……」林三寒冷笑道:「他不是那個姓芮的小子,你緊張什麼?」林瓊菊雖是不信,心中卻舒服多了,要真是芮瑋當著眾人說不願招親,那要令她多麼傷心!華不利楞了好一會,才道:「你既不是來招親的,在下不願與你比鬥。」芮瑋玉面含威道:「你不願動手,就像馬大成那樣,在胸口上自己捶一拳吧!」華不利大怒道:「我不是瘋子,為何要打自己一拳!」芮瑋冷笑道:「你剛才怎麼打人,就該怎麼打自己,要是再不動手,我可要動手了!」華不利氣得說不出話來,卻不敢與他打鬥,要知天池府的聲名,江湖誰個不知,華不利已戰了十場,那敢再輕易動手。眾人見他適才氣焰萬丈,現在怕得跟孫子似的,莫不暗暗稱讚快。林瓊菊越看假的簡公子越像芮瑋,憶起往年的情份,縷縷柔情一一升起,只見那雙秀目緊緊不離芮瑋的身上。芮瑋心有靈犀,雖未去看林瓊菊,卻已覺到她在牢牢注視自己,生怕回過頭去,就要止不住情感的波動了,當下厲喝一聲道:「還不自個了斷嗎?」驀地,一條人影掠到場中道:「簡公子不要欺人太甚!」華不利見到來人,喘口氣道:「師兄,可要小心一點!」他那師兄長得與他一般身材,面貌比他兇惡得多,狂聲道:「你回去,曲無往可不怕天池府中的跳樑小丑!」座中突有一人道:「太狂了!太狂了!竟敢說簡公子是跳樑小丑,莫非吃錯了藥,在此瞎說大話?」這段話說的尖聲細氣,顯然是女子在裝作學男人說話,眾人被這聲音吸引,都向她看去。只見是個面貌俊俏的錦服公子,坐在右邊座中,一手持酒細飲,另只手挾起一塊雞肉往櫻桃似的口中送去。剛剛送到唇邊,卻不吃了,放下筷,歎口氣道:我吃東西,有什麼好看,真是奇怪?」眾人被他一說,趕緊擺回頭來,心中奇怪,此人是誰?看來明明是女扮男裝,為何也來這裡參加招親?華不利正要走回,芮瑋喝止道:「站住!你不用回去,和你師兄一起上吧!」俊俏公子笑道:對!對!不要回去了,師兄叫無往,師弟叫不利,聯合起來,豈不是無往不利?否則單打獨鬥保險不利了!」曲無往大怒道:兔崽子!你是誰?有種也下來吧!」俊俏公子嘻皮笑臉道:不成!不成!我要下去,你的名字就要改成曲無回了!」芮瑋聽他說的開心,不由激起童心,也道:這下兩位師兄弟聯合起來,叫做無回不利,那意思豈不是沒有一次不利嗎?」俊俏公子拍手笑道:有意思!有意思!真有意思!」就連愁容不展的林瓊菊也被逗出一絲笑容,眾人不用說早已哈哈大笑起來。曲無往華不利師兄弟兩人,被譏笑得雙雙大怒,由不得同時出手向芮瑋攻去。芮瑋面臨大敵不敢大意,身子一轉,閃過攻來的四拳,雙掌如雨點般迅速拍出,展開簡藥官的三大絕招。這天羅掌三大招,此時在他手中施來,比起當年與天地人三魔比鬥時,厲害得多,已然達到七分功力。簡藥官曾仗此三招名震江湖,荷緯能達到七分火候,曲無往,華不利兩人怎是對手。只見芮瑋招式一出,他兩人便手足無措,施到第二招滔天巨浪時,兩人全被芮瑋的掌風罩住,脫身不得。「駭流排空」那招聲勢光湧而出,眾人看到這般掌勢,無不震驚得目瞪口呆。但聽芮瑋在掌影中,喝聲:著!」頃刻之間,曲無往、華不利身上各中十數掌之多。掌聲拍在他兩人麻穴之上,頓時兩人翻身倒地,絲毫不能動彈,如同死去一般。眾人喝果聲如雷聲響起,彷彿已忘了自己也是來參加比鬥的,都為芮瑋高興起來,尤其那俊俏公子叫的聲音最為清晰。林三寒的兩位師叔,板著面孔走下座來,各走到曲無往,華不利的身旁蹬下,揮手拍去。曲無往,華不利穴道被解開後,急忙爬起,各跪在林二寒兩位師叔身邊,顫聲道:「師父,徒兒無能!」原來曲無往是大腹肥臉商賈的徒弟,華不利是不斷抽大煙的鳩形鶴面老者的徒弟。這兩人武功甚高,名叫張不笑,顏春富,在林三寒初出道時,便已名滿江湖,譽稱和合二怪。兩人晚年放徒,並且懶於教授,故致曲無往、華不利空有武功一流以上的師父,卻未學到三、四成,被芮瑋三招擊敗,自在定數。張不笑,顏富春不怪自己,各各舉手「啪…『啪」打了徒弟兩記耳光,喝聲道:還不滾開!」曲無往、華不利臉上無光,也不敢離開,只得躲到林三寒身後屏風裡去。 第一二章 將軍女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芮瑋見林三寒兩位師叔怒目望著自己,心下暗暗膽寒,凝神戒備。笑臉常開的商賈張不笑此時果真不笑了,心中盤算如何替徒弟出口氣,才不失自己的身份。煙不離嘴的大煙鬼顏春富也忘了再含那根金光閃閃的煙槍了,不不得馬上好好揍芮瑋一頓。眼看他兩人將對芮瑋不利,林三寒突道:「兩位師叔,今天是招親比武,勝了將是晚輩的嬌婿,也是你兩位老人家的後輩,可不要傷了他。」張不笑,顏春富望著芮瑋英俊的面容,暗道侄孫女有個這般的夫,真是不錯!立時他兩人換下了臉色,張不笑笑了起來,顏春富大煙依然自得的抽了起來。此時他們忘了剛才徒弟的恥辱了,好像認定只要能戰自己的徒弟,便一定可以入選成為一家人了。林三寒本有點疑惑芮瑋裝扮簡公子來到此地,但見芮瑋施出簡藥官的成名絕學,便確信不移他是簡召舞了,而不再懷疑他會是芮瑋林三寒早就覬覦天池府內的珍藏,那年派天地人三魔襲擊天池府,不過試探天池府的防衛能力,結果大敗而歸,便不敢輕舉妄動,此時見簡公子自動來參加招親,心想不管你願不願意,今天一定要你將這門親事許下給你。他打著如意算盤,以為自己的女兒嫁給簡大公子,還怕天池用將來不為已有?當下他笑吟吟站起來,向四座道:「誰再請下場與簡公子比試?』眾人雖然皆都是名家之後,但比起天池府簡公子的名望是差遠了?適才見了芮瑋三招神威,這時再無人敢下場去爭取鰲頭之名。林三寒笑意更甚,連忙接道:「再無人下場,林某就要宣佈簡公子第一。」俊俏公子拍手道:「就宣佈簡公子為第一吧#夯人敢和他爭了……」林三寒大聲笑道:好!我就宣佈簡公子為第一,快將毒珠,黃金拿來。」頃刻五名黑衣壯漢捧來避毒珠、黃金放在林三寒面前,林三寒笑道:「誰不知天池府富甲天下,區區這點禮物表示一點意思,快請簡公子收下。」芮瑋寒沉著臉道:「我為什麼要收下?」林三寒臉色微微一變,道:林某曾實事求是告天下,只要來參加這場盛會,獨得鱉頭者,許配小女並贈絕藝一種,以及這點財物,簡公子得勝,自然就該收下,算作訂親之禮。」芮瑋冷冷道:「在下並非簡公子,來此並非為了參加這場盛會,故不能收下!」林三寒臉色慘變道:「你不是簡公子,是誰?」芮瑋哈哈一聲淒笑道:「林三寒,兩年未見,你就不認識我了嗎?」林三寒大驚道:「你是芮瑋?」芮瑋冷笑道:「不錯,你真還記得。」林三寒臉色發青道:「好!好!未想到還是你!」俊俏公子插嘴道:你不是來參加招親,來做什麼?」芮瑋瞥了俊俏公子一眼,大聲道:「芮某今日來此,是為先父復仇!」突聽林瓊菊慘惋哀怨地道:「芮……你……你不願娶我嗎?她那如杜鵑啼血的聲竟令震撼得芮瑋不由自主,回頭看去。那是一張多麼淒艷絕倫的嬌容,淚水還在不住地倘著…芮瑋的心幾乎要碎了,只覺一陣陣隱隱的絞痛襲湧到心頭,他忍不住要向她那邊跑去,但無比的仇恨心止住了他!林三寒見狀,喝比道:「別那麼下賤給老夫丟臉,快回去!」林瓊菊是林三寒的獨生女,自幼喪母,嚴父兼作慈母,卻從未對她大喝過一聲,今日被罵,心中的難過與傷痛不可言狀,她再也沒勇氣呆下去了,否則她真要撲進芮瑋的懷裡大哭一場,但現在能夠嗎?情郎已經負心……於是她懷著碎裂的心,俺面奔回……林三寒罵了女兒,心中也著實難過,蒼聲淒涼的道:姓芮的,你父親的死關係甚大,林某雖有罪嫌,尚不至於使你如此懷恨,再說你住在老夫這裡十年,不圖報恩嗎?」芮瑋沉痛的心,怒極而笑道:「林三寒,你不用花言巧語,十二年前先父去世時,臨死前說出你的名字,我那時年幼,雖有滿腔復仇的決心,卻無能為力,只有改姓投身仇家,哼!你再也沒想到掌劍飛的兒子,會住在你堡中十年之久吧!」顏春富突然放下煙槍,怪聲道:「掌劍飛還有後代?」張不笑臉色一沉,笑容頓斂道:「果然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芮瑋指著和合二怪,憤恨得眼中幾欲噴火道:「害我父親,你……你……們兩個也有份?」張不笑笑容又開道:「怎麼不是,若非和合二怪,江湖上有誰敵得住那老鬼?」芮瑋咬牙切齒道:「好!想不到今天查到另二個殺父兇手,只要有份,我芮瑋發誓要一一殺絕!」他狠毒的望著和合二怪,雙掌慢慢佈滿真力,預備作不死不休的決鬥!林三寒要勸他化解彼此的仇恨,這時見他如此懷恨害他父親的仇人,心中不卻湧上一陣寒意,暗道:「此時不除了他、莫要他年遺下無窮的禍患!」於是林三寒陰陰地道:「師叔,今天萬莫要放了他!殺了以除後患。」俊俏公子突然道:「林堡主,你已承認他是你的女婿,殺了他,你的女兒,豈不要成寡婦了?」林三寒厭惡的望了俊俏公子一眼,大聲道:今日盛會尚未了,待林某完結此事,再請各位繼續比試,獨得整頭者,林某決不食言,將女兒許配他。」眾人有的早想告辭,見突變一起,便安坐觀看,聽林三寒這麼一說,本已絕望的心,頓時復起,皆都有意要再盡力爭取那鱉頭之名,好娶個美貌的妻子,並且名利兼收。俊俏公子格格笑道:所謂『一馬不配兩鞍,一女不嫁二夫』,堡主適才已宣佈芮瑋第一,現在又要選另一個第一,莫非堡主有兩個女兒?」林三寒大怒道:你是誰?你來做什麼?」俊俏公子笑意盎然道:「我也是來招親的啊!可惜聽說堡主只有一個女兒,否則。。」張不笑截口道:「否則有個兒子就好了,可惜我那師侄沒有兒子,你也不用到這裡來招老公哪!」俊俏公子被說得滿臉非紅,眾人大都皆已看出他是女扮男裝,不由一齊哈哈大笑起來。但聽一聲暴喝,芮瑋驀地全力向和合二怪擊去。『眾人都是好武之士,立時全部心神都貫注到場中。俊俏公子本來幾乎要羞得無地自容,這時眾人不再注意他,才好過得多,他關心芮瑋,也注意看去。和合二怪一向兩人同時動手對敵,現在被一個後生小子攻來,可不好意思兩人動手,顏春富一煙桿向他擊來厲掌戳去,張不笑退身讓開。芮瑋見煙桿來勢凌厲無比,急忙收掌退身,顏春富立意不再讓他生離此地,煙桿連伸三下,直襲過去。芮瑋急展玄妙三十掌第一招「妙手空空」,似有實無的封閉過去,這招本來十拿九穩可以奪下敵方的武器,但顏春富是何等人物,煙桿一圈,虛實莫測。無法拿到顏春富的煙桿,反被對方刺破掌風了,襲向手臂上各處穴道。在這危急萬分的情形下,芮瑋沉著應付,以一招「萬妙成空」的手法,堪堪及時縮手,而免大難。才交手兩個回合,丙緯自知要以空手對敵。難以支持十招以上,當下即刻撥出玄鐵木劍。顏春富自忖不是對手,這時沒有追襲,舉起煙桿猛吸一口大煙,意態十分輕藐。芮瑋木劍在手,一劍凜然刺出。這劍含無窮玄機,顏春富見到這招,一口煙來不及噴出,舉桿凝神拍去。他一桿拍到芮瑋劍上,立時發覺木劍傳來了陣急速的顫動,他是個武術大行家,知道這顫動並非功力不夠的顫動,其中一定有古怪。他急忙收桿,縱然他見機得快,還是被芮瑋一劍帶起,不由自主地煙桿跟著木劍轉動起來。顏春富大聲一喝,只聽咻裂一聲破空脆響,總算將煙桿扯開木劍,但因用力過巨,那口未噴出的煙,嗆到氣管中,不由於咳連連,咳得老淚都流出來了!芮瑋心中暗歎可惜,只怪自己功力不夠,否則只要在他煙桿圈上三轉,定要使他撤桿而敗。顏春富一個大意,差點栽到陰溝裡,弄得老臉通紅,氣怒之下,煙桿急速展出一套絕學,凌厲的攻向芮瑋全身各大要穴。芮瑋沉穩的展開喻百龍傳授的劍法,一一拆解,守得很穩,時而攻上一劍,但顏春富已拿出全付精力,攻去的招式,並無效果。林三寒看到芮瑋的劍法,心中對他更忌憚三分,心想要是讓他再練上數載,莫說自己,就連師叔也不是對手,當下他離開座位,走到場中,向張不笑使了個眼色。張不笑會意點頭,雙眼嚴密注視到芮瑋的身形上。時辰一久,芮瑋漸漸落到下風,他劍法,功力都未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越打下去,破綻越多。顏春富最厲害的一路桿法,叫『鶴啄』,此時突然使將出來,芮瑋接到三招,情勢已見危殆,顏春富一面打,一面發出陰狠的笑聲。芮瑋再接了五招,已感實難應付,想到眼前三個大敵,一個已戰不過,那能復仇?突聽張不笑笑道:師弟,你這『鶴啄』可說天下無敵了!」張不笑意在既長顏春富的威風,給敵方意志的打擊,那知丙緯不但未被打擊,反令他想到那招無敵劍來!但聽芮瑋一聲高吭道:「天下第一無敵劍!」在這聲高吭音末落,他那一招「無敵劍」破空而出,但見驚天動地的劍勢,如雷擊頂般襲向顏春富。顏春富的「鶴啄」招式,頓時黯然無光,只聽一聲慘叫,顏春富在一點也不瞭解敵情下,被芮瑋木劍拍在肩上。這一劍威力何止數百斤,他的肩骨被拍得粉碎,煙桿脫手落地,張不笑大驚失色,從懷中抽出一面金算盤,攻向木劍,左手一把抓住顏春富,拉到身後。芮瑋一劍得功,見到金算盤,知道是柄奇門兵刃,千萬不能被套在木劍上,於是趕忙收劍,接著施出另一招劍法。這招劍法載在喻百龍手護秘笈中,是簡藥官的絕學,本是十分厲害的,芮瑋想到不由使出,照理可以給張不笑一個下馬威,但他卻未想這招劍法從沒練過,只是在書上看過。知道和實用是兩回事,他那一劍雖然依式施出,力量用得不純,張不笑眼光可明察秋毫,這點那能看不出,金算盤噹的一聲,正好擊在劍尖上。芮瑋只覺劍已無法用力,好像前面有道鐵牆,擋住劍的去勢,急忙想抽劍回來,那知劍已被金算盤銷住,抽不回來了!這時他空門大露,正要以絕學解救時,老奸巨滑的林三寒在他背後,撲身而上。眾人見芮瑋打敗顏春富,都泛上崇拜英雄的心理,認為年紀青青的芮瑋實在了不得,後見張不笑替上,便不平起來,心中暗罵:前輩高手還要車輪戰,真丟人呀!現在又見芮瑋危急,林三寒突襲,齊聲喝罵!到底芮瑋經驗不足,別人齊聲喝罵,他還沒覺察到林三寒的陰險用心等到發覺時,林三寒一拳已打在他的背心上。尚虧芮瑋練的是天衣神功,沒有被林三寒的掌力震斷心弦,當場死亡,只見他口中噴出一道血箭,噴向張不笑的身上。張不笑生性好潔,連忙躍身後退,金算盤離開芮瑋的木劍,芮瑋軟綿綿的垂下手臂,無力再舉劍了!林三寒見一拳沒打死芮瑋,心下更寒,另一拳跟著擊出,狠著心腸要將他活活打死。眾人不平聲四下迭起,驀聽俊俏公子尖叫道:還不住手!」只見俊俏公子身形如箭,實比箭還要疾,掠到芮瑋身旁,一掌向林三寒胸前擊去。這一掌攻敵之必救,林三寒暗自忖度,要被打到,十之八九非死不可,當屍盡力躍退。林三寒為了閃過那致命一掌,自己那一拳也因這一退沒有打到菏緯。俊俏公子不顧一切,抱起芮瑋,芮瑋全身無力,由他抱起,躺在他的懷中,不能動彈。張不笑一算盤向俊俏公子腦後砸去,林三寒決不能讓人救走芮瑋,奮不顧身,也全力攻去。俊俏公子前後受敵,手中抱著芮瑋不能抵禦,眾人見狀無不替他捏把冷汗。卻見他一足點地,身體一旋,候失足影,張不笑算盤砸空,還險點砸到林三寒擊向俊俏公子的雙掌。張不笑面無人色,大喝道:「那裡逃?」只聽俊俏公子身後笑道:沒有逃啊!」張不笑駭然失色,回身看去,果見俊俏公子抱著芮瑋正站在林三寒的座位旁,笑吟吟的望著自己。張不笑見到這種輕功身法,竟能使自己覺察不到敵蹤何在,嚇得冷汗直冒,顫聲問道:你……你!……是誰的弟子?」俊俏公子沒理他,低頭伸出一手,拿起那顆桌上的避毒珠,笑道:這是訂婚禮物,我可要替芮瑋公子收著。」林三寒鐵青著面孔道:「我女兒再也不會嫁給姓芮的小子!」俊俏公子笑道:「不嫁也不行呀!烈女不嫁二夫,林堡主可莫害了自己的女兒獨守空房。」林三寒聽到烈女兩字,暗暗一凜,心想:可要好好勸解菊兒,莫要逼她緊了,去尋短見,那怎麼對得起她死去的娘!張不笑厲聲道:你到底是誰的徒弟?」俊俏公子搖頭道:「真是的,你就算問明白了又有什麼用,難道不成敢向她老人家找麻煩嗎?」張不笑緊接道:她?她是誰?莫非是……」俊俏公子竄向廳外,張不笑一手抓去,只見他突從自己身邊掠過,卻無法抓住,那速度實在太快了!張不笑急怒之下,手中金算盤向著俊俏公子的身形,甩手飛射而去。這金算盤數十斤重,被他大力射去,疾逾飛箭,直襲俊俏公子,到了不及一尺之距,俊俏公子陡然拔起身來,雙足落在金算盤上,向後一登。只見金算盤突然向後飛回,快速絕倫,而且照準張不笑的額頭擊到。張不笑不敢硬接,俯身拾起顏春富的煙桿,向金算盤中央挑去,金算盤落到煙桿上,好像螺旋一般,轉了數十圈,才停了下來。他驚得汗水直流道:是她嗎?是她嗎?」…」顏春富忍住肩痛,突然道:「一定是她,若非她誰能教出這樣的徒弟?」芮瑋躺在俊俏公子懷中,因傷勢過重,倦得眼睛都睜不開,口中雖不再噴血,絲絲血水仍不斷從口角滲出。俊俏公子奔出黑堡後,一路疾奔沒有停留,芮瑋迷糊中聞到濃烈的女子香氣,陣陣襲來,心道:俊俏公子果真是個女子呀?」也不知奔了多久,芮瑋早又昏迷過去,等他醒來,四下一看,情況全非。這是一間裝飾高貴華麗的房間,錦被絛枕,輕紗垂帳,顏色調配得十分柔和,處身帳中,睡在軟綿綿、香嘖嘖的絲氈上,如在仙境。芮瑋揉了揉眼睛,暗中調息,發覺身中傷勢全無,好像並沒有挨了林三寒一拳,只是有點乏力的感覺而已。掀開透明的紗帳,走下床來,緩緩走了一圈,並無不舒,於是確定自己的傷勢完全好了,回憶那天是俊俏公子將自己救出黑堡,莫非他給自己眼下靈藥,才治好傷勢?突聽門聲輕響,走進一位絕美的女子。那女子長得好美,雪白的皮膚直可欺雪,遠遠看來好像一朵粉白的梨花、嬌艷、柔弱、但在柔弱中卻有挺秀之氣,芮瑋一眼便看出她是俊俏公子。只見她天真地笑道:啊!你能站起來了。」芮瑋幾乎一揖到地,感激萬分道:「在下一命幸承小姐相救,又贈靈丹治好嚴重的內傷,此思此德,來生犬馬難報!」女子閃身讓過,還了一禮道:「別講得那麼厲害,見義相助,人之常情,靈丹可不是我的,是小台山醫隱史不舊史伯伯的。」芮瑋驚聲道:「是『死不救』的靈丹?」言中大是不信史不舊會賜一粒靈丹來救別人的性命,原來「怪手醫隱」史不舊個性怪僻,雖有起手回春、華陀再世的醫術,卻不願救任何武林中的人物。曾有十數次武林高手受了重傷,趕著遙遠的路途送到小五台山,那知怪手醫隱見死不救,任他在屋前死去,也不相顧一眼。每次相送傷者的親友,想強迫史不舊救治也不行,因他武功甚高,打也打不過,親友們傳到武林中,凡在江湖上走的豪客俠士,聽到這件消息無不憤慨,遂叫他「死不救」,意思是說這個人見死不救。這「死不救」的名聲傳開後,武林中便再也無人送傷者到小五台山求他相救了。芮瑋在黑堡中便聽到「死不救」的傳聞,那想到今天竟會是「死不救」的靈丹將自己治好,豈非奇跡?女子點頭道:「可不是嘛!我到小五台山去要,史伯伯馬上就給我,別人說史伯伯見死不救,真不應該!」芮瑋歎道:這是什麼地方?」女子笑道:這裡是北京,我家的老宅子。」芮瑋不由又是—揖,感慨萬分道:小姐遠至小五台山為在下求得靈丹,這種恩情莫說救命,僅是那番跋涉之苦,已令在下永生難忘!」女子連連搖頭道:可別再作揖了,莫要折殺我,也別再叫我小姐,我最不喜歡人家喊我小姐,爹給我取個名字叫高莫野,可我從小就野得很,你就叫我野兒吧!」芮瑋道:在下名叫……」高莫野笑道:「我知道你叫芮瑋,長得和簡公子一般模樣,那天我要見見天池府的簡大公子,到底和你有何相像之處?」芮瑋歎道:我若與簡公子站在一起,你再也分不出誰是我了!」高莫野不信道:「真有那相像嗎?」芮瑋若有所思道:若不是那麼相像,兩年前就不會活了,早給黑堡三魔殺傷在荒野上,無人相救了……」高莫野神情不解道:「你有一身莫測的武功,怎會被人殺傷?」芮瑋苦笑一聲道:莫測武功?我連幾個殺父仇人都戰不過,若非你仗義搭救,性命都要不保,怎會有一身莫測武功!」高莫野搖頭道:你確有一身高深的武學,可惜火候不夠,假以時日,莫說和合二怪與林三寒,就是名震武林的七殘輿也難勝得了你……」芮瑋疑信參半道:真有這個可能……?」高莫野接道:「當然可能!就是那天,你若一直以那招擊敗顏春富的劍法對敵,想來和合二怪與林三寒早死在你的劍下。」芮瑋「哦」了一聲,心想那招劍法師父關照不可隨便使用,當不知以後碰到仇人,是否用它對敵?高莫野見他忽然不講話了,忍不住問道:你的師父是誰呀?」芮瑋隨口道:「七殘叟之一!」高莫野失聲一呼,驚道:那一位殘叟?」芮瑋不在意道:喻百龍。」高莫野大驚道:啊!是他!」芮瑋笑道:怎麼啦?高莫野吃驚道:沒……沒什麼,只是我知道你師父。」芮瑋疑惑道:你怎麼知道我師父的?」高莫野道:這……」忽聽老遠傳來喝聲道:大將軍到!」高莫野立時停下話聲,喜笑道:我爹來這裡啦!」芮瑋道:令尊是個將軍?」高莫野有點自傲道:「我爹不但是將軍,而且是兵馬大將軍!」芮瑋「啊」的一聲! 第一三章 故人情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原來兵馬大將軍位居極品,統率天下兵馬,自天子以下,文以宰相為首,武以兵馬大將軍為主。天池府三代為宰,其權力威勢無與倫比,但說到兵馬大將軍,縱然簡春其在世,天池府亦不敢壓過。芮瑋萬萬料不到會來到兵馬大將軍的府第,而且救自己性命的竟會是兵馬大將軍的女兒。當高莫野帶著芮瑋拜見父親時,只見正堂上大將軍威風凜凜的坐在上首,其側是高莫野的母親相伴,右右侍立虎背熊腰的衛士。高莫野見著父親盈盈下拜道:爹,野兒拜見!」大將軍聲音洪亮道:野兒,爹聽說你救了一位重傷的武林人回家,放心不下,特來看看,是不是在外面又鬧事了?」高莫野撒嬌道:爹,野兒沒鬧事,你就不回來看看嗎?」大將軍慈笑道:「誰說的?」高莫野嘟著嘴道:誰說不是!否則爹為何在大母家一住月餘不回?」高莫野的母親斥聲道:「野兒,沒規矩!怎麼說起爹來了。」高莫野走近面如滿月的中年婦人身旁,不依道:「娘心太好,總不管爹爹,難道咱們這邊不如大母那邊親切嗎?」大將軍笑道:「野兒,你真管起爹來了,記得給你取名莫野的用意嗎?」高莫野寓動鼻竇,道:我知道爹說我生性好野,取個莫野教我永生記著不要在外面撒野。」大將軍額首道:你能記著就好,但爹還有一個用意是你要像個女孩子懂規矩,莫要像男孩子—般,結果……」高莫野有點氣苦道:結果野兒不懂規矩管起爹來了,惹得爹再也不喜歡野兒丫……」大將軍顯然是十分疼愛這個女兒,搖頭道:你看爹還沒講你,你就生氣,別氣!別氣!爹公事繁忙才未回來,莫要錯怪。」高莫野轉顏笑道:怎不早說,害得野兒沒大沒小!」大將軍向夫人歎道:這孩子!真是……」中年婦人笑道:官人從小把她寵壞,現在要管遲了。」高莫野走近大將軍,笑吟吟道:「爹,我救的那人,在等著拜見您老人家。」大將軍笑道:我說沒錯吧!怎叫人在那裡站著等,他是受傷剛愈的人,能站嗎?」言中有點責怪高莫野不懂事。高莫野道:沒關係,他病全好了!」她輕移蓮步,向芮瑋走去。大將軍不由歎道:野兒真是不懂規矩呀……」一側芮瑋恭身站立,他瞧見高莫野與父母談笑時的歡樂,內心泛起—陣陣哀傷,思起父母全已亡故,孤苦零仃—人,哀痛更增……突聽高莫野道:「你在傷什麼心?」芮瑋慌忙抹去眼淚,吶吶道:沒……沒什麼……」高莫野剛才明明看到芮瑋流淚,但她不好意思再問,她自然想不到芮瑋傷痛的原因,是因為自己與父母相聚,令他觸景生情,笑道:「爹爹脾氣最好,你見他時不必怕。」芮瑋隨著走上前,看清大將軍的面容,見他雖然和善可親,卻透出一種無形的威嚴之氣,常人見到,當真要有點忐忑不安,但芮瑋卻非常人,坦然一揖道:「晚輩芮瑋拜見大將軍與夫人!」大將軍神情微微一震道:你姓芮?」芮瑋恭立道。」正是,先父芮問夫,將軍可是單名一個『壽字』?」大將軍高壽親切道:「是令尊告訴你的麼?」芮瑋點頭道:晚輩幼時常聽先父說到將軍之名,迄今未曾忘記。」高壽歎道:「令尊何時去世的?」芮瑋悲淒道:十二年前,先父被人害死!」高壽震驚道:「是被人害死的?」只見他臉色頓時變得十分沉痛,好一會才搖頭歎道:令尊跟隨我征戰各處十三年之久,彼此情誼如同手足,十五年前他突然要離開我,記得那時你才四歲,我不知令尊要離開的原因,如今思來,莫非他自知有人要害他,不願連累我,才辭去的嗎?」芮瑋緊接問道:「先父那時有些什麼仇人?」高壽黯然而歎道:要說令尊的仇人,真不勝數…—」高莫野插口道:那總有幾個特別厲害的仇人罷?」高壽向中年婦人道:夫人尚記得我那至友芮問夫否?」中年婦人低歎道:妻怎會忘記『掌劍飛』其人,記得官人第一次帶他來家時,他念念不忘官人的安全,不敢離去,官人語有妾在,毋庸擔心,他不信妾有護衛的能力,要與妾比試,妾與他比半百招不敗,他才安心離去。」芮瑋未想到中年婦人竟能與父親戰個平手,看那婦人纖弱慈祥,怎會懷有絕世武功?神色之間大是不信!高莫野鬼靈精,一側見狀,便知芮瑋心中在想什麼,笑道:「家母武功出自峨嵋,年青時便名震江湖,人稱『玉掌仙子』,當年黑白兩道聞名莫不忌憚三分。」玉掌仙人斥聲道:別給我說大話,芮公子的父親是讓著我的,否則我在他手下,再也走不過五十招。」高壽道:我那兄弟就因我的安全與事業,得罪江湖人物,結下不少仇家,細數當今黑白兩道,十有六七曾與他為敵過!」芮瑋道:武林人物為何要對將軍不利?」高壽故舊情深道:我與令尊雖未八拜,實勝過兄弟之情,他小我七歲,你就稱我一聲伯父,喊將軍太生疏了。」芮瑋恭聲改口道:「是!伯父!」高莫野拍手笑道:「那可好!我有個兄弟了!」玉掌仙子道:野兒,你小芮賢侄一歲,該稱聲大哥。」高莫野笑著向芮瑋盈盈福禮道:「哥,請受小妹一禮。」芮瑋慌忙回禮道:在下……在下。…·怎敢……」高莫野立時委屈地道:大哥莫非不願認我這個妹妹?」芮瑋急急搖手道:不是!不是!大哥怎會不願認你妹妹…—」高莫野截口笑道:「那就好了,莫要再稱什麼在下在下!好彆扭呀!」高壽笑道:既是一家人,賢侄不要客套,坐下細談。」芮瑋坐定後,高壽接道:數十年來,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賢侄可知是誰的功勞?」芮瑋道:當是本朝兩大中柱,天池府簡家以及伯父吧?」高壽道:說到百姓安居樂業,無盜賊,無殺掠,因是簡家三代之功。賢侄可知簡家之事?」芮瑋點頭道:簡家三代朝中為宰相,首代簡藥官二代簡燕真三代簡春其,末簡召舞現尚未成婚,侄兒知道得清楚。」高壽哦了一聲,心中奇怪他怎麼知道得如此清楚,卻未追問其故,續道:簡藥官未為宰相前便文武全才,為宰相後常四出巡遊,與武林人士交往,要知國家之亂,主在武林,武林紛亂與否,影響國家安危至巨,簡藥官鑒於此點,便主張安撫武林。「他一生在江湖上奔波,本是為害百姓的綠林,從此消聲匿跡,本是互相爭殺,謀名的派系亦不再發生,武林安定了,國家隨之安定,百姓專心耕作,世呈一片安樂氣象。「其後簡燕真,簡春其皆能秉承父志,數十年來人人安居樂業,社稷不殆,實是簡家三代之功!」高莫野道:那爹爹呢?」高壽神情軒昂飛揚道:「簡家功勞在社稷之安寧,至於國家不被外侵,邊塞穩固,幫基不危,則是本座之功了!」芮瑋心道,難怪兵馬大將軍高家聲威,不在天池府簡家之下,果有其中道理,若非兵馬大將軍,簡家雖有通天之能將國家治好,但不能防禦外侮,結果社稷不免淪為異族,說來兩者皆為國家之基石,缺一不可。高壽停下話聲,好一刻才又道:「但本座所以能建此大功,則又全是我那兄弟之力!」他神情頓時黯然稍停又道:「可惜當我功成名就時,他卻離我而去,而今又去黃泉,想來令我傷心欲淚,恨天不公!」芮瑋聞言,眼淚不禁流下,高莫野亦止住笑容,面有戚色,玉掌仙子早已輕彈淚珠……芮瑋哽咽道:先父仇人,伯父記得可有幾個?」高壽激昂道:凡阻我事業者,皆是令尊當年仇人,要知異族不能侵,便想買通武林敗類,陰謀將我除去,武林道中,受名利武學的誘惑,暗中被異族指揮而來與我為敵者,不在少數,我曾一一記在表中,馬上給你,賢侄便知一切。」芮瑋感激涕零道:「侄兒有了那表,不難將先父仇人一一尋出……」高壽頷首道:「令尊忠心為國,與我同心無間,凡來害我者,皆被令尊戰敗鎩羽而歸,未讓他們傷了我一絲毫毛,至後令尊仇家越結越多,想是他怕連累到我,推薦幾位武林高手為我護衛,便隱身而去,如今被仇家殺害,必是當年為我而結的仇家了!」當下吩咐身後衛士,頃刻衛士取來一本絹冊,兩緯拿到手中,只見封皮上用墨筆寫道:「刺客錄」。順手翻去,裡面每段均記著,某年某月某日刺某人,以及當時行刺高壽的過程,一一詳述,看來分明。芮瑋仔細揣在懷中,暗暗發誓要將絹冊中所記行刺高壽的刺客,每個尋訪,定要查出有否參加謀害父親之嫌。高壽愛憐道:「賢侄,你是如何受傷被野兒救回的?」芮瑋將那段經過詳細說出,說到受傷的情形,高莫野接道:野兒將大哥救回,大哥一直昏迷數日不醒,我急得慌忙找娘來看,娘看後說內腑受到嚴重的傷害,若無仙丹靈藥,恐怕無法治癒,頂多延至半月便要枯萎死去!「我呀到娘話,心中大急,想到小五台山的史伯伯連夜趕去,尚虧史伯伯賜給一粒九轉返魂丹,大哥服下後,氣色日見好轉,今日發覺他醒來,竟能行動自如了。」高壽鬆口氣道:「老天有眼,未叫問夫兄絕後!」玉掌仙子道:那日妄見野兒形容憔悴的帶回九轉還魂丹,便知一定有救,吩咐野兒小心照顧,並通知官人。」芮瑋聽完自己救的經過不由向高莫野深情看去,內心感激之情,不可言表,真不知以後如何報答?高莫野被他那雙深透的眸子看得好不自在,莫名其妙的霞生雙頰,女兒嬌羞之態,橫溢無遺。高壽,玉掌仙子旁觀清楚,心想能叫野兒臉紅,真是樁不容易的事情,思到其中原因,微微含笑不語……芮瑋霍然見到高心中一栗,不敢再看高莫野,正襟危坐道:伯父可認識黑堡堡主林三寒?」高壽搖頭道:不認識,在刺客錄中亦未記過此人名姓,但不知他為何參加殺害問夫兄?」芮瑋歎道:「在刺客錄中雖無他的名姓,但他參加謀害先父一份,先父臨死前說出其名,是斷斷不會錯的!」高壽嚴肅道:有仇報仇,然而賢侄要切記,不可錯殺好人,否則令尊地下難安!」芮瑋莊重應道:「侄兒牢記伯父教訓,決不濫殺無辜!」高壽慈藹笑道:這才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玉掌仙子道:「賢侄以後安心在此好好養息,莫要再記惦替令尊復仇之事,等身體養好,—切慢慢來。」芮瑋道:九轉還魂丹為不世奇藥,侄兒身體現在全已恢復正常,預備就要告辭,望伯父伯母見諒。」高莫野失聲驚呼道:「怎麼?大哥就要走了?」芮瑋低頭道:「是的,但我將會常來此地拜見伯父母。」高莫野突然轉身奔去。高壽搖頭歎道:「這孩子脾氣真怪!」玉掌仙子黯然不語高壽望著芮瑋,又道:你身體既已全愈,自有很多事要做,我不再留你,但希記著常來看看。告知替令尊訪仇家的經過。」芮瑋見高莫野奔回,心中好生難過,暗中祈望再見她一面,於是坐著不動道:是的!侄兒此去一在磨練己身所學,好替先父復仇,同時沿途尋訪刺客錄中所載之人。」高壽從懷中摸出一塊金牌,遞給芮瑋,芮瑋接到,見金牌一面「令」另一面是兵馬大將軍的官印。芮瑋不知此牌有何用處,只聽高壽道:這牌有如我本人,牌到之處等於我親臨,你以後在江湖上有何需求幫助之處,持牌至官府,便可得到應求。」芮瑋收在懷中,見高莫野還不出來一別,甚是焦急,但又不好呆坐,只得起身揖道:侄兒就此告辭。」高壽親起相送,芮瑋堅辭,一人大步向府外走去。走到門階前腳步不由放慢,想回頭去看看高莫野出來沒有,但想到伯父母在後,卻又不好意思回過頭去。正在猶疑不決時,突聽高莫野叫道:大哥等—等!」芮瑋大喜,趕緊站住,回過身去。高莫野奔上前來,神色略略有點幽怨道:大哥真的走了嗎?」芮瑋忍住感情的波動,緩緩點頭,高莫野遞上一物道:「這東西你帶著。」芮瑋接下一看,是顆避毒珠,道:這做什麼?」高莫野苦笑道:這是大哥的訂婚禮物,怎麼忘了!」芮瑋塞還高莫野的手中,正色道:「她是仇人女兒,我是再也不會與她成親的!」高莫野臉色一勇,笑道:大哥當真不要嗎?」芮瑋道:「你拿去還給黑堡。」高莫野語氣忽變道:大哥難道真能忘卻林瓊菊?」提到林瓊菊憶起往事,自幼兩人相處一起,情感不可謂不深,怎能忘卻,芮瑋不擅謊言,忘了答話。高莫野見狀歎道:大哥還是將避毒珠收下吧!」芮瑋道:為什麼?」高莫野道:那一日大哥能忘卻林瓊菊再將避毒珠還我,我代為奉還,倘若不能忘卻,你就收下。」芮瑋道:我不收下呢?」高莫野正色道:你不收下,便說明永遠忘卻林瓊菊了!」芮瑋心想不能騙她,自己實在難將林瓊菊忘記,只有接下,表明心跡。當他伸手接下後,只見高莫野臉色好不淒楚,他咬住牙根道:「野兒,我走了!」高莫野忽然怒道:「你莫叫我野兒!」芮瑋沒有作聲,轉身欲去,忽見門外走進一群人,只聽高莫野道:三葉上人要見家父嗎?」當前走著一位道家裝扮的中年人,長的蠶眉風眼,身背長劍,灑脫出群,頗有幾分仙氣。後面跟著七位衛士服裝的大漢,芮瑋見那三葉上人眼神似乎有點呆滯,心想怎麼這個出塵不凡的人怎會如此?三時上人語調生硬道:「貧道有急事要見大將軍。」腳步不停帶著七位衛士經過身旁,芮瑋被阻去路,停身一側。這三葉上人是高壽特聘的護衛,身份很高,可隨時出入府第,面謁大將軍。高莫野擋住三葉上人笑道:「上人要見家父,莫要帶著衛士。」三葉上人恍若未聞,直向高莫野身前走去,高莫野不好再擋,側身讓過,忽見那七位衛士十分面生,嬌喝道:「你們站住!」七位衛士臉色倏忽一變,但未停下腳步,高莫野心下大疑,飛身躍到七位衛士身前舉手擋住,只讓三葉上人一人走去。三時上人好像不知身後事情,仍向前直走,七位衛士一位年紀最長者呼道:三葉上人,叫她快讓我們過去。」三葉上人這才回過頭來,蕩然無主道:讓他們進來。」高莫野機伶道:你們是大將軍的衛士嗎?」七位衛士連連點頭,高莫野又道:你們可知我是誰?」七人頓時楞住,年紀最長者慌忙道:當是小姐!」高莫野哼聲冷笑道:「當然是小姐,莫非你們不敢確定?」七人見她生疑,大是恐慌,一位橫眉豎目的大漢,見她是個女子,以為好欺,舉手推去,低吼道:「還不讓開!」高莫野疑掌微揚,迅快向那大漢的腕脈切去。那大漢身旁是個同樣身材,卻顯得機智伶俐的衛士,見高莫野一出手,便知是個扎手人物,舉掌急快拍去,笑道:「小姐請讓開!」他出掌甚快,高莫野分心之下,飄身疾退。 第一四章 患難情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高莫野一心兩用,絲毫不亂,左手不差分毫,恰好捏在那面貌兇惡的衛士腕脈穴上,右掌抵住擊來那掌。面凶衛士立時被她制住動彈不得,另外那人未想到一個纖弱女子卻有無比雄厚的掌力,當下被震開一丈,跟跪欲倒。事變突起,另五名衛士不顧侶伴,齊向高壽那方奔去,芮瑋尚未出門,見狀便知這七名衛士是刺客,正要搶身救助,只見大廳後迅快衝出三位武師連同高壽身後的衛士,共有七人團團圍住,保護高壽夫婦兩人。柔弱的高夫人玉掌仙子,此時盡掃婦人慈祥之態,在內層挺身護住高壽,凝目注視來敵,英氣不下鬚眉。高莫野點住面凶衛士的穴道,另位尚未站穩,被她飛身上前,用袖指住「軟麻穴」咕冬摔倒。高莫野不過舉手之間,便制住兩名刺客,另五名恰恰與高壽的護衛交上手,高莫野回頭望了芮瑋一眼,見他呆呆站著,嗔道:「你站在那裡做什麼?」芮瑋慌忙道:你快去保護伯父!腳下飛快奔上前來。高莫野心知五名刺客決非父親護衛的敵手,倒是不慌,走過三葉上人身旁,只見他站著看別人械鬥,卻—動不動,氣道:你是死人嗎?」突聞七聲摻呼,接著「咕冬…『咕冬」……到地之聲不絕,高莫野大驚奔去,就這片刻時間,不知何故,七名武功不弱的護衛,全已被打傷地上,不能動彈。芮瑋幾與高莫野同時掠到高壽身前護住,面對那五名刺客,芮瑋急忙道:「伯母快將伯父護到屋後,此地有我與野兒!」高莫野指著五名刺客,大怒道:「你們是什麼入,膽敢將我父親護衛殺傷?」五名刺客殺氣滿面,見到高壽將要走去,大喝道:「不要走,留下命來!」五人同時衝上。高莫野雙掌一分,倏忽之間,已向五人拍去,芮瑋心知高莫野武學修為尚在自己以上,回身儲同玉掌仙子要將高壽護到院後。玉掌仙子見他來到,驚道:「你快去幫助野兒,莫要管我們!」言詞之中,甚是驚怕那五名刺客的厲害。五名刺客被高莫野一擋,同時躍退一丈,他們曉得高莫野的厲害,不敢輕易對敵,高莫野又要攻去,忽覺手掌一麻,只聽那年老刺客陰陰道:「你若要死得慢點,好好到一邊去養息!」剎那之間,高莫野覺到手掌上的麻痺越來越甚,大驚問道:「你們可姓花?」年老刺客大聲笑道:「咱們正是花門七毒!」高莫野恨聲道:那七名護衛可是被你們的含沙射影殺傷?」年老刺客道:姑娘既知道,就嘗嘗含沙射影滋味吧!」這含沙射影是極端射影的暗器,又叫射人影,意思是說只要見,到人影,便要發射,而且百發百中。那位刺客話聲才完,頓見他胸前射出一道光芒,速度好快,決非人力所能躲讓得了,高莫野輕功絕世,再者有備,才能立時拔身掠起。但她拔身一半,忽覺力不從心,這一些微的停滯,已被含沙射影射到雙足上。這含沙射影暗器用極細的毒沙做成,剎時數百粒毒沙全部嵌在高莫野雪白的肌膚裡,毒氣立時散佈,高莫野「冬」的一聲,摔倒地上。芮瑋大驚,一個箭步上前,拔劍、出劍,幾乎是同一時完成,向五位刺客刺去,高莫野躺在地上道:「小心他們的暗器,千萬不要讓他們接近!」芮瑋在此時機,如臨大敵,不敢一絲疏忽,即以一招無敵劍施展開。五名刺客見他一劍未刺實,忽又變招,正要射出暗器,斗見烏黑的光幕,從頭頂罩將下來。五人大驚,同時將含沙射影射出,一時何止千萬粒毒沙,但是奇怪得很,毒沙一粒也未射到丙緯,五人驚楞的念頭尚未升起,玄鐵木劍毫不留情的拍來,幾乎是同一時間,全被木劍拍碎肩骨。五人同時慘叫一聲,摔倒地上,輾轉呻吟。芮瑋趨身上前扶起高莫野,急道:「你……你……怎麼啦?」高莫野苦笑道:你莫管我,快將三葉上人的人中穴用針刺一下了「玉掌仙子趕上前來,淚落滿面道:野兒……你……你……」高莫野強支精神,笑道:娘不要急,外面尚有刺客,快拿一根針給大哥!」玉掌仙子身上有針,遞給芮瑋,芮瑋一針刺在三葉上人的人中穴上,立時三葉上人神智恢復,茫然道:「剛才發生什麼事?」高莫野振聲道:上人快去吩咐衛士防衛四周,注意刺客,千萬記住,教他們莫要與刺客正眼相視!」三葉上人去後,高莫野歎道,「大哥,你將我抱到那五位身旁。芮瑋將她抱起,才看到她的左掌烏黑一片,已至手肘間;纖足也全已發藍,藍得十分怕人。高莫野突見五位刺客的樣子,驚歎一聲,芮瑋看去,見他們頸脖間皮膚藍得跟高莫野雙足一般的顏色,不禁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高莫野歎道:他們的毒沙本想射你,那知被你的劍勢吸住,粘在木劍上,你將他們五人肩骨拍碎,毒沙也就拍進肉裡啦!」五名刺客早已昏迷過去,人事不醒,芮瑋暗忖:厲害白毒沙,這瞬間毒氣便侵到頸間,再片刻侵到全身,豈非要送命?想到高莫野也中了毒沙,急忙過去抓起與高莫野對掌的刺客,解開他的穴道,一手按在他的腦頂上的「百會穴」厲聲問道:解藥在那裡?」那刺客倔強不語,芮瑋怕時間久了對高莫野不利,再變點他的麻穴,從他懷中搜出七瓶解藥,但不知那瓶解藥有用,當下一指點在刺客的天「突穴上」。這「天突穴」乃屬奇經八脈中的陰維脈,是在任脈之會…—被點中,只覺全身皮下似有千萬蟲蟻亂爬亂咬,麻癢難當,那刺客知道厲害,趕忙說道:第三個瓶子可解她身上的毒氣。」就在這片刻他已痛得臉色發青,芮瑋一腳又解開他的穴道,拿起第三瓶解藥給高莫野服下。高壽夫婦眼見女兒中毒,急得站立不安,卻也無法。沒有一會工夫,高莫野的毒氣已解,手上的烏黑色盡皆消去,她不由歎道:好厲害的毒氣,我只與他對了一掌便從皮膚中滲進,若非用內功逼住毒氣,此刻早已死去!」芮瑋倒看不出這七人面目平凡,使毒的功夫卻如此駭人,教人再也不信,要說用毒的人一定有所特徵,而這七人一點特徵也沒有,致使高莫野沒有防範到,中了詭計。她毒氣已解,芮瑋笑道:我扶你起來吧?」高莫野搖頭道:不行,我腳上的毒還沒解,站不起來。」但她的衣襟蓋在腳上,無法看到。芮瑋道:我看可好了一點?」高莫野輕輕拉起衣襟,只見此時藍得更為怕人,高莫野低聲歎道:我用內功止也止不住啦!毒氣仍一點一點上侵!」高壽突道:「這是西域魔藍,我曾見過,中人一刻即死,快向那刺客索取解藥,莫要遲了!」言下十分驚恐。芮瑋大恐,生怕高莫野就要死去,一把抓起刺客,厲聲道:快將解藥取出,不要自討苦吃!」刺客搖頭道:「那毒我也無法可解。」玉掌仙子急道:你快取出解藥,要知你的兄弟也中了魔藍毒!」刺客仍是搖頭道:你是我的兄弟,也無法可解!」芮瑋怒極,大喝道:「你胡說!」手下一緊,扭住他的手肘,刺客疼得冷汗直冒,但他一聲不吭,盡力忍受,顯示真的沒有魔藍毒的解藥。高莫野低弱道:大哥逼他也沒用,不如把他兄弟弄醒問他們較好。」芮瑋心想不錯,此人也許有所忌憚不敢說,但他的兄弟中毒,為保性命不會不說,當下走到五人身旁,用手一探,頓時涼了半截,有氣無力道:他們全死了……」只見五人全身皆已發藍,藍得隱隱透出青色,才講幾句話功夫,這五人本是藍到頭項,現在就佈滿全身,這毒播散得好快!刺客臉色驚慌道:我的兄弟真中了魔藍毒?」玉掌仙子急得流淚道:我們怎會騙你?」高壽知道這毒的厲害,眼看如花似玉的女兒將要死去,驚楞得呆站在那裡,茫然無語……另位面凶刺客關切兄弟的安危,急吼道:我的兄弟真的死了,花門誓不與你們罷休!」芮瑋歎道:我們無冤無仇,為何要取你兄弟的性命,這怪他們自討,如今連野兒……」面凶刺客截口道:你不要我兄弟的性命,就快將他們的毒血放盡,餵下最最滋補的藥品,快!快!遲了不及。」芮瑋心中一動,急快抱起高莫野放在床上,脫下她的鞋襪,只見摩藍毒僅侵到小腿彎,顯是高莫野在竭力制壓。他忙捧起高莫野的雪白玉足,張嘴向腳心咬去,高莫野被脫下鞋襪已然害羞,這時被人用嘴親住,更是羞藏萬分,但她心中卻甜蜜萬分……芮瑋一敲自己頭道:啊!我怎麼沒有想到他!」史不舊有扁鵲再世之能,他雖被稱『死不救』既能賜高莫野靈丹來救自己,自不會不救她了!」芮瑋想到這裡,大大放心,臉上露出笑容,高壽卻不知史不舊是何人,但他見芮瑋高興,便放心道:此去小五台山要十日行程,野兒不能行走,只有勞動賢侄,耽誤賢侄的時光……」芮瑋連連擺手道:別這樣說,若非賢妹,我早已沒命,此番無論任何艱難,都要盡力護送她到小五台山,請史不舊救她。」玉掌仙子道:有你護送野兒去,我十分放心,現在時間寶貴,你們趕快動身吧!」當下芮瑋抱起高莫野,王掌仙子出外吩咐套馬備車,高莫野不放心父親的安危,擔憂道:爹,我走了以後要特別注意,莫要再被刺客闖進。」高壽泰然道:二十年來,刺爹不下百次,皆能逢凶化吉,爹怕什麼,倒希你快痊癒,以免爹日日想念。」高莫野搖頭道:現在伊吾國有邪教高手,精通催眠術,這次三葉上人都中了道兒,才不知不覺將兇手引進,爹要千萬小心,吩咐護衛加強禁衛,一旦見著刺客,不要正眼相看,否則被催眠住,他們不但不能維護爹的安全,反被敵人利用,再者更要小心花氏一門高壽點頭笑道:我曉得,你快去吧,要知爹僅有你一個女兒,千萬注意才是。」門前車馬備好,芮瑋與高莫野同坐車內,御者是京內第一把趕車好手,精神奕奕,三十來歲已跑遍全國各地。高壽夫婦兩人再三叮嚀後,御者一鞭,馬車飛駛而去。高壽等馬車去遠,回頭對夫人道:這些刺客顯系被奸人利用,剩下兩個只要知道悔改,就放了他們吧!」玉掌仙子點頭同意,過去責了幾句,見他們確已悔改,就拍開了穴道,放他們走了,現場自有手下去清理。高莫野腳上中毒,勁力全失,站都站不起來,一路上,上車、下車、休息、吃飯,都是芮瑋親自照應,她心中的感激,自不可言表。這日過『齋堂』出居庸關,關外是荒涼大道,少有人跡,車馬行駛更速,車過帶起滿天塵埃,才行一個時辰,滿車儘是黃濛濛一片,御者灰頭士面,分不出五官何處。車中高莫野熟睡,芮瑋閉目坐息,突然車子停了下來,只聽御者叫道:滾開!滾開!……」叫了十數聲,車子仍未前進,高莫野被吵醒,睡眼惺忪道:大哥,怎麼啦?」芮瑋替她蓋好絲被,笑道:你睡你的,我去看看。」高莫野見他體貼入微,眼中露出幸福的光采……芮瑋打開車門問道:怎麼回事?」御者道:相公請看那群鬼畫符野人,擋住去路!」芮瑋果見一群赤裸大漢,滿身塗滿奇彩異色,個個僅著及膝犢鼻褲一條,圍在馬路中間,成一個<歐度網>來往跳躍著。他正想問個明白,請他們離開,當他下車接近時,他們忽然跳躍加快,口中還不斷地發出悲嗥聲。耳聞那極難聽的叫聲,眼見迷幻的彩色,芮瑋頓感頭腦微微發脹,眼皮沉重,要想睡去,這情況令他一懍,急忙運氣大喝一聲:「站住!」那群彩色裸人似是被他這喝聲震驚,同時停下跳躍。他們一停,身上的彩色便消失了迷幻的效能,芮瑋腦盤立時清醒,暗中凝神提氣,大步上前道:你們擋在馬路中做什麼?」彩色裸人指手劃腳,呀呀亂叫,芮瑋知道他們在向自己說話,卻一句也聽不懂,不知他們說的什麼話?他只得作手勢教他們兩邊分開,同時大聲道:讓開路!讓開路!卻見他們動也不動,直在搖頭亂叫,芮瑋心中十分冒火,恨不得一一將他們趕開,突見人群中走出一位灰衣老者,芮瑋見他完全是漢人裝束,大喜道:「老丈,煩你叫他們讓開路好嗎?」老者滿面戚容,搖頭道:「他們不會讓開的!」芮瑋疑問道:為什麼?」老者歎道:他們族中一位青年人突生疾病躺在地上將要死去,依他們族裡的風俗習慣,同伴要彩色哀號三天,那年青年人的靈魂才能上升天國,否則暴斃不得超生,永沉地獄!」芮瑋道:他們什麼族人,講的什麼話?」老者:他們是泰族人,講的是泰語,敢情相公聽不懂?」芮瑋搖搖頭,轉問御者道:你可聽說過泰族人?」御者精神一震道:怎沒聽過!這泰族人專門喜歡搞鬼畫符的玩意,有一次……」他正要滔滔不絕說出往昔經歷,表示見聞淵博,芮瑋搖手止住,向老者道:那青年生的什麼病?」老者臉色一變,心有餘悸道:啊!從來沒見過這種怪病,我與他們族人在路上走得好好的,突見橫身一倒,在地上亂滾亂翻,慘聲呼叫,越叫聲音越小,那聲音好不恐怖,現在已然叫不出聲來,眼看就要斷氣,那樣子實在可憐……」芮瑋暗付:照這種情形,那年青人莫非被武林高手點住險維經?想到被點險維經的慘狀,十分同情道:可否讓我去看看那年青人?」老者大喜道:相公是醫生嗎?」芮瑋搖頭道:你帶我去看他,也許能治。」老者慌忙回身,吼哩咕魯向那些彩身人說話,彩身人聽後,齊皆大喜,急忙兩側讓開,並且大聲嚷叫。老者笑道:他們說,相公若能治好青年人,全族感恩不盡,因那青年人是族長之子。」芮瑋道:我不知成不成,試試看!」只見馬路中間蓋著一方劃席,下面鼓鼓的顯是蓋著一物,老者忙道:族人怕他曬死,用草蓆蓋著……」芮瑋正向草蓆處走去,忽聽車裡高莫野柔聲道:大哥別管鬧事,咱們繞道好了!」芮瑋腳步一停,老者臉色突變,但他沒見到,大聲說「沒關係,咱們馬上就可以走啦!」他走到草蓆前,又道:把這草蓆拿開。」老者遲疑不前,反退後三步,招來一彩身人,吼哩咕瞎說了一句話,那彩身人才滿面不樂意的上前掀席。芮瑋在江湖道中的閱歷甚淺,這一切都沒引起他的疑心,倒盼快將青年人治好,好盡快趕到小五台山。只見那彩身人抓住草蓆兩角,猛然一掀,突然一大團青煙沖天而起,芮瑋心知不妙,趕忙止住吸氣,但哪來得及,不覺吸進——口。他抬眼望去,草蓆下那有人影,只有一個青銅大盆,內裡正在燒著不知什麼事物?就這眨眼之間,那掀席的彩身人,突然翻身倒在地上,昏死過去,想是他也吸進了青煙!芮瑋這才完全瞭解是個做好的陷阱,當下大怒,回身向身後老者走去,卻不敢大罵,那群彩身人見他不倒,覺得奇怪,老者哈哈奸笑道:你知我是誰嗎?」芮瑋緊閉嘴唇,雙手握拳,他想一擊之下,將這老者除去,老者何等狡猾,一面後退,一面連連笑道:沒用!沒用!你縱然內功精湛,不說話,但只要—運氣,立即昏倒,你可曉得那是何等厲害的藥物?」芮瑋正要動問是什麼藥物,但他及時止住沒有上當,這時忽覺有點乏力的感覺,心知那口青煙在體內發生作用,要是用力向老者一擊,定如他所說要昏眩過去。高莫野在車內由御者口中得知一切,急得盡力呼道:大哥,你沒事嘛…大哥。語聲焦急而關切,芮瑋聽得眼眶潤濕,心道:「她若能動得一絲—毫,定然就要拚力下來幫忙了!想到她,不禁大聲呼道:你們快逃呀!你們……」一句話未說完,頓感天旋地轉,昏倒過去,人事不知!高莫野大驚,急叫道:大哥!大哥!……」御者驚慌道:「芮相公昏倒了,我們快逃吧……」他正要鞭馬奔駛,高莫野厲聲道:「停止!不准逃…… 第一五章 白頭恨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灰衣老者大笑道:正是!識時務者為俊傑,乖乖跟我們走,莫要想逃!」車簾掀開,高莫野已盡力爬到車邊,顫聲道:你……你們……把他怎樣了?」驀見一灰衣老者,左手挾著昏迷不知的芮瑋,笑道:你可是大將軍千金高小姐?」高莫野怒道:你怎可這樣待他?」她的尖聲一呼,老者突然將芮瑋摔在地下,嘿嘿冷笑道:心痛嗎?捨不得嗎?」高莫野秀目圓睜,可憐她全身無力,不能發作,否則她定要將這老者挫骨揚灰!老者得意地冷笑道:我『黑心不悔』鄭必勝可不是軟心腸慈悲的人,高小姐,你好好聽話也還罷了,若然打歪主意,莫怪我將這子斃掉!」高莫野聽到『黑心不悔』這匪號,心中暗寒歎道:你們要怎樣?」老者抓起芮瑋向車上一摔,冷笑道:慢慢你就會知道,不必多問!」車子轉道向岔道駛去,高莫野放下車簾,見芮瑋能在身邊,心中稍慰,雖然他人事不知,如同死去。車子駛行得很快,高莫野用盡方法弄不醒芮瑋,不知他被何種毒藥迷倒,突想到他身中有顆避毒珠急忙取出,拿著放在他鼻端。這避毒珠黝黑無光,看來十分不起眼,但能發出淡淡的異香味,這香味倒是毒避毒的聖品。不及盞茶時間,芮瑋幽幽醒來,高莫野大喜,摟住他的頸脖,就耳低聲道:莫要講話,快設法逃走!」芮瑋被摟在軟綿綿的懷中,聞到如蘭的幽香,頓感心猿意馬,不覺伸出手去,用力抱住。高莫野被他一抱臉泛朝霞,全身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聲音微抖道:你……你……」這輛馬車裝飾豪華,溫暖舒適,再加那有韻律的顛波,最易啟人遐思,突然一個大顛波,震得車身搖晃不已。芮瑋一被驚動,趕快放開雙手,暗罵適才的舉動,怎麼那樣失常!輕咬舌尖,—運真氣,那知用盡功力,總提不上來,要想坐起都不可能。好半天高莫野朝霞方退,低聲道:你怎麼樣?」芮瑋連連擺頭,高莫野低羞道:有問題嗎?現在可要設法逃出才是……」芮瑋搖頭歎道:我全身無力……」高莫野竭力壓低聲音,驚道:你真的真力全失?」芮瑋默不作聲,又在運氣,想提起那股丹田之氣。高莫野見他臉色掙得通紅,便知他真的喪失內力,不由哀聲歎道:目下你的情形和我一樣了!」駒行很久,車子才慢慢停下,「黑心不悔」鄭必勝掀開簾子,怪叫道:地頭到了,下來吧!」他見芮瑋睜眼望著自己,又「嘿嘿」笑道:你倒醒來的快!」言下一點也不驚慌,惟是早知芮瑋就是醒來,也無力反抗。那邊走來一人道:鄭大哥,誰來了?」鄭必勝大笑道:你猜猜看?」那人陪笑道:這小弟怎麼猜得著……」鄭必勝伸手車內,一手一個將芮瑋、高莫野提出。這時天已黑暗,鄭必勝道:老弟,跟我進屋來看,他倆是你的老相識呢!」那人乾笑道:誰?誰和我花老么是老相識?」高莫野聽到那人聲音就覺耳熟,這時聽到花老么三字,便知是,那日與自己對掌的花門七毒之一。屋裡燈火輝煌,是個大廳,正中是個長桌,鄭必勝將芮瑋、高莫野一下摔到桌上,大笑道:「花老弟,認不認識?」花老么見是芮瑋、高莫野,大驚道:啊!是他們?」鄭必勝得意洋洋道:前日我聽老弟來說,高小姐中了尊兄弟的魔藍毒,便想到這世上魔藍毒沒有解藥,只有求死不救的那老傢伙,匆匆趕到居庸關,也真巧,恰好碰到,於是乎鄭某略施一計,便手到擒來,說來還得謝謝老弟來報消息,否則我也不想到他們一定出居庸關,去求姓史的那個老不死了!」花老么諂笑道:鄭大哥要將他二人如何處置?」鄭必勝道:既是你來報訊,我才能擒住,高小姐收我處置,那男的讓你處置,現在他已吸進『神仙倒』,雖然醒來也要十三天後,才可恢復內力,你放手替死去的兄弟報仇,我決不過問。」花老么大笑道:那多謝了!」他上前抓起芮瑋,高莫野見要將芮瑋與自己分開,急怒道:放下他,你敢損他一根毫毛,總有一日教你生死不得!」花老么仰天一陣大笑。譏諷道:小姐!你已成刀俎魚肉,再說充其量只能活七八天,還敢說狠話來維護這小子,豈非笑話!」說罷一掌拍去,將芮瑋摔到三丈外的牆角處。高莫野眼見芮瑋這下摔得不輕,心下大痛,激怒道:「花老么,若非那一記毒掌暗算到姑娘,也不會躲不過含沙射影的魔藍毒沙,更不會如今動彈不得,這些仇恨只要姑娘有生之日,定要使你數倍償還……」花老么譏笑道:「可惜高小姐這有生之日是再也不會有了,於是乎老么嘛!也用不著伯你的恐嚇啦!……」說著連連大笑,得意已極。高莫野等他笑完,冷冷接道:「但若你今天放過我大哥,他日姑娘不但不記今日仇恨,且要無條件在這世上助你三次!」花老么神情一楞,乾笑一聲道:「老么確信以小姐之能助我三次,是件非同小可的事,但是話說回來,魔藍毒到時發作,小姐一命嗚呼,那時誰來助我三次?」高莫野暗忖:在八天內無人將自己送到小五台山,確是無法再活,別說助人三次,連芮瑋都不能再見了!」花老么又道:「我說嘛!小姐還是先照顧自己,莫再管那小子,他害死我兄弟,我要報仇!」鄭必勝道:「高小姐只能活七、八天?」花老么道:照說高小姐只能活十五天,自那日起,他們七日行程為到此處當然頂多再活八天!」鄭必勝道:「這魔藍毒確實無法可解?」花老么傲然道:「花門使毒的功夫,天下無二,凡是天下之毒,知無不曉,也不能配出解藥的道理,唯獨魔藍毒,我花門遍尋毒經,也不知其毒性,解藥莫說能不能配,就是想也想不到!」鄭必勝歎道:「這樣說來,高小姐的利用價值已太少!」高莫野不知他所說利用價值為何,暗付他們若要逼我太緊了,自己不能反抗,唯有嚼舌自盡!花老么笑道:「未必!未必!我看高小姐利用價值,縱然只有八天的活命,還是不小哩!」鄭必勝道:「我本打算把高小姐送到高昌國去……」花老么搖頭道:「高小姐要是活的送到高昌國,定然價值不非,但是等送到高昌國變成死屍一具,那就一個錢也不值,利用價值莫說太少了,簡直一點也無!」廳後一陣腳步輕響,走進十餘人,個個身著五色綵衣,色澤鮮艷,在燈火下閃閃晃動,十分奇詭。他們捧著酒食,一一放在長桌上,鄭必勝這時換上一身綵衣,將高莫野一把抓起安放在座上,大笑道:「你也吃點罷,別餓壞了!」高莫野空有一身絕藝,卻無力擊出,只有任人擺佈,她自幼嬌生慣養,何曾受過別人的屈辱,清淚滴滴流下,那有心情動筷,呆呆坐著,不時向牆角丙緯望去。花老么一旁陪坐,十餘位綵衣人另旁坐下,鄭必勝道:今天忙了一天,餓壞了,快吃吧!」當先一筷挾去,十餘位綵衣人跟著大嚼大吃,他們確是餓壞了,花老么輕沾細軟道:若把高小姐在八天內送回她父親那裡,所得定然不少!」鄭必勝啃著一塊雞腿道:這話怎麼說?」花老么笑道:要知高小姐是大將軍的掌上明殊,視若命根,你據此人質,好好敲上一筆,那怕大將軍不乖乖獻上!」鄭必勝抓起另條雞腿,啃著道:「此話不錯,我也曾想到這主意,但不知如何進行,才能平安無事的得到大批財物?」花老么捧起酒壺在鄭必勝杯中倒滿一杯,笑道:「我有個絕妙的好主意,能夠平安無事……」鄭必勝截口問道:「什麼主意?」花老么含笑道:「什麼主意?」花老么含笑向十餘位綵衣人杯中一一倒酒,只見他倒酒時左手捧在壺底,右手持把,倒完後,詭秘道:「這主意決無一失,縱然將軍府中高手如林,亦無法傷到我們,只有眼睜睜看我們把財物拿走,而結果換得一具快要死去的屍體……」鄭必勝放下雞骨,大喜道:「當真有這麼好的主意?」花老么拿起自個酒杯,大笑道:「老么的主意還會有錯?來,大家乾一杯,預祝我們發筆大財!」眾人聽到有財發,誰個不喜,一一拿起杯,叫道:「干!」頃刻大家喝個杯底朝天,鄭必勝才喝一口就道:「那到底是條什麼妙主意,說來聽聽……」話聲未完,「咕冬」「咕冬」……,只見十餘位綵衣人一一摔倒桌上,鄭必勝陡覺腹中絞痛無比,大驚道:「花……你……你在……酒中為何下毒……」花老么陰狠笑道:「告訴你,那有什麼妙主意,你不死,我花老么怎能得到這姐兒,建一大功!」鄭必勝從口縫中吐出兩字:「好……狠……」便再也支持不住,翻身摔倒桌下。高莫野坐在一側看得清清楚楚,突道:「好毒的心!」花老么滿面猙獰道:「無毒不丈夫,花某得到你往伊吾國一送,便是奇功一件!」高莫野搖頭歎道:你將我屍體送往伊吾國何用?」花老么大笑道:你們都被我騙住了!魔藍毒雖毒,但花門配出一道秘方,止住你的毒熱數月不發,倒非難事,那時伊吾國得到你,迫令尊就範,在下怎會不得奇功!」這時忽聽遠處傳來呼聲道:老么!老么!……」老么應道:「四兄,我在這裡!」一人匆匆走進,高莫野抬頭望去,原來是那位面貌兇惡的刺客,就是花門七毒中的老四,名叫花淨心。花淨心一見廳中狀況,吃驚道:「怎麼回事?」花老么迎上前道:小弟敬酒時,左手捧在壺底略施手腳,逼進掌毒,瞬間便將綵衣教中十餘位高手一一毒死!」花淨心大惑不解道:你不是硬要來這裡求綵衣教幫我們復仇麼?為何反將他們教中高手毒死,若讓教主得知……」花老么截口道:「四兄,你看座上那姐兒是誰?」花淨心仔細一看,驚呼道:「是高小姐!」.花老么指著牆角芮瑋,又道:「四兄可知那人是誰?」花淨心不由緊問道:「是誰?」花老么正要張口說出,突見芮瑋翻身站起,穩穩定來,面容嚴肅道:「是我,芮瑋!」這下花老么可嚇壞了,牙齒直打顫聲道:「你……你……不是……吸進了『神仙倒』?」他深知凡吸進綵衣教中至寶『神仙倒』,不管有多大本領,沒有十三天不能行動自如,如今芮瑋若無其事,實在是件駭人無比的怪事!高莫野見狀大喜道:「大哥,莫非是避毒珠將你治好了?」陡聞避毒珠三字,花老么心中更驚,以為芮瑋功力恢復,芮瑋武功他們在將軍府中見過,自付絕非敵手!芮瑋僅微微點頭,便默不作聲走近高莫野身前,俯身抱起高莫野,當身體站直時,不由微微一晃。這—些微的變化:便教花淨心、花老么得知芮瑋功力並未恢復,只不過恢復氣力罷了!花老么是個老江湖,恐懼心頓除,大笑道:「你們乖乖坐下,不要走!」芮瑋臉色突變,心知偽裝功力恢復被看破了,原來在牆角他乘人不備時,想到避毒珠便偷放在鼻端直嗅,這避毒珠的香味能解萬毒果是不錯,吸了一段時間,覺得全身已然有勁,但那口內家真氣還是無法提上,本想多吸—會時間、後見情勢陡變,冒險起身想將高莫野救走,那知剛嚇到花氏兄弟兩人,又露出破綻,心中難過異常。卻聽花淨心突然道:不要停,快走吧!」花老么吃驚萬分道:「你說什麼?」花淨心沉聲道:「我說叫他們快快逃走,莫要遲了,被綵衣教主得知,便逃不掉了!」花者麼怒聲道:「四兄,你瘋了,咱們五位兄弟如何死的?」花淨心冷靜道:「我知道,此仇非報不可,但那日他們饒我們兄弟兩人不死,並賜還兄弟們的屍身,此恩也要非報不可!」轉向芮瑋的去處,呼道:「大丈夫恩怨分明,將軍府施恩已經還報,下次再見,只要落到我們兄弟手中,莫怪不客氣了!」芮瑋回身讚道:「好男兒,容後再見!」花老么眼見菏瑞抱著高莫野離去,不敢追趕,但還想打動花淨心的心,故意歎道:「可惜!可惜!若是將高小姐往伊吾國一送,花門從此要富貴無窮了!」花淨心冷冷道:「若將那女子依綵衣教送往高昌國去建立奇功,便不會覺得可惜了,是麼?老么!」花老么啞口無言……且說芮瑋抱著高莫野離開綵衣教後,因內功未復,不得施展輕功,只得盡揀荒徑野道行去,一路千辛萬苦,好不容易逃出百里以外,來到一處湖沼旁,累得昏死過去。不知睡了多久,臉上覺得清涼,睜眼看去,見高莫野含笑倚在身旁,纖手上粒粒水殊尚不住滴下。高莫野滿面春風,柔聲細語道:「睡飽了沒有?」芮瑋微微點頭,笑道:「睡是睡飽了,只是覺得全身無力,口中焦渴,想喝點水。」正要爬起,就湖旁擁水來飲,高莫野按住他,笑道:「不要起來,再躺著休息一陣,我替你拿水。」芮瑋見她一片好意,重新躺下,高莫野伸手在湖旁捧起清涼的湖水,放在芮瑋嘴上,餵他喝下。芮瑋眼見潔白凶玉手,口嘗沁人肺腑的涼水,笑道:「這是神仙境地麼?」高莫野搖頭嬌嗔道:「不是,這應是人間仙地!」芮瑋含笑道:「怎麼呢?」高莫野蕪爾笑道:「因為……因為……我是人,不是神仙……」說完,不敢望他,轉面在湖旁掏水。芮瑋想到「只羨鴛鴦不羨仙」這句話,便知高莫野話中另有含意,思起那日在車中對她的舉動,不由心意漾蕩起來,望著她的側面,癡然不語。高莫野捧著水,轉頭見他這樣看著自己,嬌嗔道:「不准看不準看!把眼睛閉起來……」芮瑋好聽話,立即把眼皮閉下,高莫野餵著他喝水,聲音微有顫意道:「你……你為什麼那樣看我……」這輕輕栗動的聲音,聽來誘人無比,芮瑋伸手抓住她的玉手,高莫野僅下意識的微微一縮,便任他拉住……正當他倆人心意相通之時,陡聽一聲尖笑道:光天化日之下這麼親熱,好不害羞!」芮瑋霍然坐起,高莫野大聲驚道:誰?」只見前面的樹林中,飄飄走出一位黃衣白髮婦人,漸漸向他倆身前行來,臉色顯出來意不善。芮瑋立身站起,上前護在高莫野身前,道:你是誰?你來做什麼?」白髮婦人頭髮雖是全白,面目卻姣好異常,身高窕,想當年不失為個美貌女子,她離芮瑋一丈站住,突道:你是誰?」芮瑋奇道:「我尚未問清你是誰,怎倒反問我是誰?」白髮婦人惡聲道:「你不說我也知道,可是姓芮!」芮瑋心腸一軟,歎道:我是姓荷,前輩認識我父親嗎?」白髮婦人霍然神情慘變,怒容滿面,叫道:「好呀!你果是姓芮,是那賤人生的!」芮瑋聽她話中罵到母親,責斥道:瘋子!瘋子!誰是賤人!只有你才是賤人!」白髮婦人被罵賤人,一楞後,不但不怒,反而眼淚直流,哀泣道:我是賤人!我是賤人!你不知已罵我多少次賤人了!」芮瑋罵她後,見她如此傷心,不安道:恕晚輩無禮,晚輩不會再罵你了!」白髮婦人搖頭道:「你罵得我太多了,罵得我心碎如粉,再罵我幾句也無所謂了!」芮瑋驚道:「晚輩僅失口一次,以前何曾罵你?」白髮婦人本是低頭哀泣,這時抬頭注定芮瑋,抹去淚痕,歎道:「我是說你,是說你父親,他……他……」芮瑋道:「你與我父親相識?」白髮婦人眼神茫然,若有所思道:我不但與你父親相識,而且十分熟識,我這一頭白髮便因他之故,不及一年統統白了!」芮瑋見她那頭白髮,雪白如銀,並非她年齡應有的現象,照理她四十不到,沒有一根白髮才對,暗忖:難道真因父親之故,令她如此早白嗎?卻又不敢相信,問道:你既認識我父親,可知他老人家名麼?」白髮婦人淒涼笑道:他名麼!他的名字我會忘記?不!不!不!不知每天暗暗呼他幾遍,是再也不會忘記的!」芮瑋道:你說出來,也許你心中認識的人,並非我的父親。」白髮婦人尖笑道:他叫芮問夫,你敢說他不是你的父親?」芮瑋黯然點頭道:不錯!你是誰?父親怎會令你頭髮白了?」白髮婦人柔聲道:熊解花,你父親有沒有常向你提到這個名字?」言罷,全神貫注,好似等待芮瑋說出:是的,我父親常常提到你的名字!那知芮瑋搖頭道:我父親從未說過這名字,我也從未聽過!」白髮婦人臉色候地變得蒼白,顯得很失望道:「他從未說過我?芮瑋見她那等表情十分同情,安慰道:前輩不要傷心……」白髮婦人突然神情兇惡的注視芮瑋面孔,惡毒道:他從不提我的名字,定然只說你母親的名字啦?」芮瑋自幼就未見過母親,父親提到時就說,你母親已去世,她是世上最美的女子,名叫陳淑真。想到母親,不由哀戚道:我父親當然只提母親的名字,難不成會提你的名字,再說我母親是世上最美的女子,父親再也不會去想別個女子!」這話深深刺傷白髮婦人熊解花的心,頓時惹得她大怒起來,一掌打去,芮瑋閃躲不開,只聽「啪」的一掌清響。芮瑋見她出掌神奇,莫說現在功力未復,就是功力未失時,也很不容易躲開,當見她一掌打完,另一掌又打來,他反而不想躲避,心道就讓他打個夠吧!但見熊解花一掌接著一掌,「啪」「啪」不絕的打去,頃刻打得芮瑋臉頰浮腫,一旁高莫野看得很心痛,拚力站起,嬌呼道:「住手!住手!住手!……」她那能站得穩,才一站起,「彭冬」又摔倒,但她呼聲未歇,只聽叫得聲嘶力竭好不淒艷!熊解花一面打一面看高莫野,一直見她叫不出聲音,才停歇下來,芮瑋雖然齒血流得滿臉皆是,卻仍倔強道:「打夠了嗎?」熊解花見他倔強之態酷似他父親,知道就是打死他,也不會說一個「饒」字,唯有打他心愛之人,才能教他傷心,想到這,陰陰一笑,倏地,俯身抓起高莫野。芮瑋大驚,趕忙去救,但熊解花身法好快,早已將高莫野挾在脅下,掠到丈外定身站住。芮瑋倔強的神色頓除,哀求道:你莫要弄痛她!」熊解花冷笑道:你可知,你父親當年怎樣待我嗎?」芮瑋齒血也顧不得抹去,不斷哀求道:「你放下她!你放下她,她身中毒傷,經不起你那般用力挾住……」熊解花突然加力一挾高莫野,痛得高莫野冷汗直流,微微呻吟,但她看也不看,冷酷道:你別哀求,你越哀求,我越發要虐待她!」芮瑋嚇得果然不敢作聲,唯有用無限的憐愛眼光注視著高莫野熊解花道:你好好聽我說一段故事給你聽!」芮瑋連連點頭,只要她不虐待高莫野,就是什麼事也可以答應巴,只聽熊解花忽然聲音變的哀惋道:他卻愛上另一個醜惡的女子「我萬般求他愛我,不要愛那醜惡的女子,我更萬般對他好,為他受任何的委屈,只求他回心轉意,那知他非但沒有回心轉意,反面罵我是個賤女人,教我不要再纏他……」「我任他罵,也不知罵了多少次,但望他總有一天會再愛我,就像他沒有見到醜惡女子前愛我一般,誰……」「誰知這一天永沒實現,他卻和那醜惡女子成婚了……」「我得到這消息,傷心得無主意,生活頹唐萬分,不及一年頭髮全白,身體孱弱得幾乎死去。」「一年後,我得到消息,說那醜惡女子離棄了他,僅留下一個甫生一月的嬰兒……」芮瑋聽到這,臉色微變,幾要出口辯解,但見到她脅下的高莫野也在靜聽,便極力忍住,只聽她仍在回憶往事般的自語道:「我知道這消息,匆匆趕去,好好安慰他,萬想不到我一番好意卻換得一盆冷水,澆得我心灰意冷,記得那時他說:妻子去世了,並非離棄我,她雖然死去,但我對她的愛心堅貞如石,永不再變,你別纏我,快快走吧!否則莫怪我下逐客令了……」「這番話他竟狠心對我說出,難道這就是我對他多年癡情的代價嗎?難道我就這麼不值他一顧嗎?」「痛心之下,思之再三,我決定要對他報復……」芮瑋臉色大變,急問道:你對我父親怎樣報復?」頓覺她可能是殺父兇手之一!」 第一六章 死不救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熊解花搖頭歎道:但我到底曾深深愛他,迄至如今仍末忘懷,是故我不忍心對他直接報復,而間接報復……」芮瑋臉色頓緩,難道她非殺父兇手之一?不解問:間接報復?」熊解花續道:我知道他一生對現今兵馬大將軍忠心耿耿,亦就是對國盡忠,於是我就反其道而行,投身外蕃高昌國,專事設法謀殺大將軍高壽!」「只要高壽一死,當朝邦基必危,西域各國聯合起來,兵強馬壯中原失去了大兵法家,於是西域各國狼來必定勢如破竹!」「那時他生國亡,人生對他就沒有任何樂趣,當我見他痛苦時,我就心滿意足了,我多年被棄的仇恨也就報復了。」芮瑋大歎道:「你這樣報復未免太喪失人性,要知你是漢族人民,投身異族來滅自己的國家,簡直豬狗不如!」熊解花怒叱道:好小子你敢罵我!」躍身上前,左腳一勾,另只空手巧妙一轉,把芮瑋翻了個大觔斗,結結實實地摔了一下。芮瑋躺在地上,接道:難怪我父親不理你,你這種女人,任誰也不會愛你!」熊解花大怒,柳眉倒豎,舉起高莫野道:我今天拼了不將這丫頭送往高昌國,活活摔死在你面前,教你親眼見她慘死,終生難忘!」芮瑋大驚道「你放下她,有種把我摔死,莫要殺害無辜!」熊解花聞而不理,舉手將高莫野用力拋去,芮瑋搶救不及,撲了空,眼看高莫野就要被摔死,心中哀痛萬分!就在這剎那間,高莫野身體離地僅有尺許,陡見一條黑影,身形如箭,飛快射來,一把抓佐高莫野,掠出丈餘後,縱身站起,高莫野好端端的到了那人的懷中。芮瑋萬料不到高莫野死裡逢生,大喜望去,只見那條黑影是個長髮被頭的黑衣女子。她的黑髮蓋住大半個面孔,不知長得什麼模樣,芮瑋見到這般打扮,驀然想起在天池府禁地內,與師父一同見到的怪女人。熊解花一見黑衣女子的輕功,便知是個絕世的高手,恐非其敵,不敢輕易上前搶下高莫野,厲聲道:你是誰?竟敢搶救姑娘要殺的人!」她自失意「掌劍飛」芮問夫後,便未再看上別個男子,尚是個處女之身,口中自稱姑娘,當非沒有來由。黑衣女默不作聲將高莫野抱到芮瑋身前,遞給他,芮瑋忙接下,感激萬分道:多謝前輩!」黑衣女凝望芮瑋一會,便連連揮手,意思叫他快快逃走,芮瑋心知黑衣女本領極高,有她護衛大可放心,望也不望熊解花一眼,匆匆走去。熊解花大叫道:「站住,別想逃走!」她口在叫,黑衣女子必定要阻止,乾脆不動。芮瑋正要奔進林中,與高莫野隱身而逃,突見林內走出一排綵衣人擋住去路,領先是個白面中年漢子,手持招扇,輕搖道:何必這麼快就走啦?」芮瑋大驚,後退數步道:閣下可是綵衣教主?」白面中年漢子故作瀟灑道:正是,閣下可是毒斃本教十餘位高手的芮瑋麼?」芮瑋搖頭道:「在下並沒有毒斃貴教高手,更與綵衣教無冤無仇,敬請教主讓開一條方便之路。」白面中年漢子笑道:「要我讓開不難,但若不替教中十餘人復仇,我王書永還能在江湖上充字號?」芮瑋歎道:「在下決未毒殺貴教高手,教主為何不信?」王書永笑道:「閣下若未毒殺本教鄭必勝十餘人,怎會逃出來的?」芮瑋道:「在下離開貴教時,他們已經被毒死,但是絕非我所為,此點請教主相信。」王書水道:「我妨且相信你一次,那請問是誰將他們毒死的?總不會是他們自己把自己毒死吧!」芮瑋道「這個我不便說出,請原諒讓路。」王書永大怒道:「好小子,本教主對你客氣,你倒狡賴起來,什麼不便說,分明是你毒殺的,有證人指出!」芮瑋冷靜道:「證人是誰?」王書永大聲道:是花老么,還要賴不?」芮瑋道:「在下若說花老么是兇手,證人是我,教主相信否?」王書水驚道:花老麼?」那邊熊解花突道:「別再跟那小子羅嚎,快快擒下,將那女子送往高昌國便是奇功一件,莫要遲了,這邊有姑娘擋住!」王書水正感為難,一聽有利可圖,即道:「管你們誰是兇手,快快就擒,與花老么互相對質去,若真非你所為,自會將你釋放!」言罷,雙掌十指箕開,向芮瑋肩頭抓去,左右綵衣人迅快圍攏上來,芮瑋手抱高莫野,功力又失,閃得兩閃,第三次無法閃開,被王書永抓住肩頭穴道,不能再動。黑衣女霍然腳步一退,熊解花正要出手攔阻。但見黑衣女身形一彈,就在她身前閃過,竟未攔住。熊解花見到這等駭人的輕功,嚇得呆住了,忘了追擊!黑衣女身形急如流星,頃刻掠進綵衣人合圍的<歐度網>,只見她長袖飛舞,軟袖所到之處,綵衣人一一被擊昏過去,竟無一人能擋上兩招。王書永見狀駭然,急忙叫道:「你莫要近身,否則我立即將他倆斃死在掌下……」他話聲剛完,兩手一麻,不知何時已被黑衣女軟袖指中,芮瑋脫身離開,正要上前向黑衣女道謝,黑衣女一袖指在他的後背上,推進林中。芮瑋進林後,曉得黑衣女要自己快走,本想要請教她的名字,這時無法再問,趕忙奔去。出林後,芮瑋找到一家牧場買了匹良馬,曉行夜宿直向小五台山馳去,他路途不熟來到小五台山脈,已是高莫野中毒後第十五天這時懷中的高莫野早巳人事不知,全身隱隱秀出藍色,看來離死不遠,使得菏緯焦急不已。小五台山脈廣亙數百里,要想去找一個人,若不知所在何處,談何容易,更使芮瑋不知如何是好。史不舊住在何處,菏緯不知,高莫野知道卻無法甦醒來告訴芮瑋,只見芮瑋在山麓下策馬徘徊,決定不了從何去找史不舊,才能找到?芮瑋暗忖只有一天不到的時間,過了今天到明天,高莫野的性命就要不保了,這點時間不能白跑,跑錯,等於白白送掉高莫野—俞。他考慮再三,最後決定一處上山,碰碰運氣,心中不住祈禱:老天保佑,要讓這條路走對!走到下午仍不見人跡,只見光禿禿的山坡與本身的影子,另不見他物。芮瑋越走越失望,腳步也越來越慢,真想即刻退回,再選另條路登山,忽聽一陣呻吟聲傳來,精神一震,尋聲找去。找到一個巖洞,只見一個老頭躺在洞中,呻吟聲不斷發出,芮瑋近前呼道:「老丈!老丈!」老頭兒忽然坐起,喘息連連道:你……你……是誰?」芮瑋道:「我叫芮瑋,來此想找一位姓史的名醫,不知他住在何處,老丈可知道嗎?」老頭望著高莫野道:『那丫頭要找史不舊醫病?」芮瑋點頭道:「正是,老丈知道路途,請指示在下?」老頭搖頭道:別找他,別找他,我病人膏肓,想請他救活,那知找到他,求了三天都不肯治,如今我就要死去了!」芮瑋連忙道:我懷中女子與他相識,他一定肯治,治好後,我們求他再給老丈治病,想是沒問題的!」老頭苦笑道:別想得那麼天真,你懷中女子縱然是他妹妹,他也不肯治的,因他被我緊逼時曾道:就是親生父母也不救治!」芮瑋急急道:不會的!不會的!請快告訴我史不舊住在何處,我要馬上找他,否則我懷中的女子就要死去!」老頭急咳了數聲,又搖頭道:他若救你懷中女子,就不會被稱死不救了!」芮瑋急道:老丈若能告知史不舊住處,晚輩願為老丈做一切事。」老頭神情一變,忍住呻吟仔細看芮瑋一陣,暗暗點頭,勉強笑道:你且坐下來。」芮瑋為求得史不舊的住處,暫且拋下焦急之情,坐了下來,將高莫野放在身側。這一坐近,芮瑋看到老頭右袖隨風輕搖,心道:啊!他還是個殘廢人,真可憐!老頭盤膝坐好,暗暗調息一段時間後,呻吟漸歇,精神好轉,芮緯不作聲,耐心等候,頻頻注視高莫野的病情,心中不時禱告上蒼。老頭忽道:「你以前學過武功沒有?」芮瑋道:學過。」老頭道:「那你演一套劍法給我看看!」芮瑋遲疑不起,他那有心情演一套劍法,真恨不得馬上找到史不舊,臉上不由顯出不願意的神色。老頭笑道:「那女子是你的妻子麼?」芮瑋尚未回答,老頭接道:「你別心急,好好跟我待一段時間,於你有莫大的好處,那時我再告訴你史不舊在何處,否則你盲目找去,十天也找不到。」芮瑋無法,憂愁站起,拔出玄鐵木劍,舞了一套簡藥官的劍法,敷衍過去。老頭歎道:「劍法尚不差,可惜功力太差,而且又不熟練!」這套劍法芮瑋僅在書上見過,今天還是第一次演練,他存心要令老頭失望,免得再有其他離題。老頭失望之下,揮手道:你去吧!別煩我啦!」芮瑋急道:那史不舊住在何處,請老丈告知?」老頭冷冷道:你先騙我,當然我也要騙你。」芮瑋盡力抑制住怒氣道:『我何曾騙過你?」老頭冷笑道:你當我老了,眼睛不行嘛!你能使出那套玄妙的劍法,卻無絲毫功力,騙得誰來?」芮瑋喘口氣,放鬆緊張的心情,歎道:「原來如此,老丈錯怪了,我因曾吸入『神仙倒』這種迷香藥,至使功力喪失!」老頭「哦」了一聲問道:你什麼時候吸到『神仙倒』?」芮瑋道:八天前。」老頭頷首道:那不錯呀!聞說『神仙倒』被吸進後,十三天內不能行動自如,你僅八天便能如此,想是內功定然不錯?」芮瑋道:我自幼跟先父學過龜息大功。」老頭驚道:龜息大功』那你是『掌劍飛』芮問夫的兒子了,是嗎?」芮瑋點頭道:「晚輩先父正是『掌劍飛』。」老頭臉色和緩道:這樣可好啦!你既學過龜息大功,免資格跟我學一招劍法,這招劍法十分艱難,我望你一天內學會……」突然他的臉色慘變,冷汗滴滴落下,呻吟了好幾聲,才慢慢竭力忍住痛苦,芮瑋上前扶住他坐立不穩的身體,不安道:「你怎麼啦?」老頭一手推開芮瑋,大聲道:「一天內,你定要將我教你的劍法記住!」芮瑋道:「老丈,你先告訴我史不舊住在何處,我將她送到那裡後,定然回來腥老丈專心學劍!」老頭堅持道:「不行!你跟我學完劍後,我才告訴你!」芮瑋抱著高莫野站起,神情悲哀道:你不告訴我算了,且去碰碰運氣,倘苦不幸她死了,我就陪她一死,世上沒有什麼了不得的事……」說著,走出洞外。老頭急道:且慢!你回來慢慢商談。」芮瑋停下腳步,卻不回過身去,老頭歎道:我若先告訴你史不舊住處,你去後,萬一他不肯救治,或者無法再救,你一定傷心欲絕,那時怎有心情來跟我學劍,所以我才要你先學劍再去,並非我不顧人情,……」芮瑋搖頭道:「在沒有救愈她之前,我也無心學劍!」老頭道:那總比事後學劍好,況且……」他心中堅信史不舊不會相救,自忖:把那女子送去等於送死,是故堅持芮瑋先學劍,送不送女子去完全一樣。芮瑋不等他話說完,跨大步子走去,陡聽身後老頭慘叫一聲,那聲音淒厲無比,非痛苦之極決不會發出!芮瑋忍不住回頭望去,只見洞中老頭倒伏在地上,他大生俠義心腸,急忙轉了回去,奔進洞內,放下高莫野,扶起老頭,叫道:「老丈!老丈……」老頭臉色蒼白如紙,渾身汗濕,緊咬齒根,好—會才幽幽醒來,衰弱道:況且……況且……我的性命只有一天了……」他續完剛才未說完的話,芮瑋頓時升起無限同情之心,這才知難怪他緊要自己一天內學成劍法,心想就為他耽擱一天吧,否則自己盲目去找史不舊,成功的希望太渺茫了,當下柔聲道:「老丈,芮瑋盡力在一天內跟你學會那招劍法。」老頭搖頭道:「要想學會決不可能,我只望你記下就好,你仔細聽我說,這招劍法叫大愚劍……」芮瑋一面靜聽,一面暗祈上蒼再給高莫野一天壽命,那時只要見著史不舊,不怕治不好她!這招大愚劍果然十分深奧,老頭僅用口說不能用手勢比出,芮瑋很難瞭解,幾個時辰後,只摸著一個輪廓而已。老頭一點也不馬虎,叫芮瑋演給他看,稍有不對便詳細指正,定要芮瑋牢牢記下其中的巧妙。芮瑋要早早記會,盡心學習,直到第二日清晨,才把這招大愚劍的一切細微變化,記得清清楚楚。他見高莫野身體沒起變化和昨日—樣,心中才稍放心,以為魔藍毒並非一定要在十五天內發作出來,其實他不知是因高莫野那天吃了不少大內補品,才制住毒勢,否則此刻早已死了!老頭教會芮瑋大愚劍,病情更加越發惡劣,連說話都不能說得大聲—點,芮瑋要就耳聽去,才能聽得清楚。只聽他如蚊鳴般的聲音道:你現在已能完全記住大愚劍,只要勤練一段時日,這招劍法的威力不難被你完全學會,現在我該告訴你史不舊住在何處……」芮瑋精神一振『用心靜聽。老頭停頓一下,又道:「你還記得昨天說過,我告訴你史不舊住處後,將要替我做事嗎?……」芮瑋點頭道:只要老丈吩咐下來,晚輩定去辦成!」他忽然停下話聲,歎了口氣,又道:「我且先告訴你史不舊的住處,他住在此去東南二十里外的一個小峰上,你只要一直走去定可找到!」芮瑋道:但不知老丈要我做一件什麼事?」老頭張口卻說不出話來,芮瑋大急,生怕他就此死去,若不能替他做那件事,必將抱憾終身。老頭掙扎了盞茶時間,話仍說不出來,倒在芮瑋懷中奄奄待斃。芮瑋內力末得,不能助他一臂之力,只有眼睜睜見他痛苦萬分的慘狀,忽聽他全身骨骼發出一陣輕響,不一刻他的身體軟綿成了一團,坐都無法坐了。這時他卻發出聲來,斷續道:「去……去……摩……霄……峰……年——八……月…中……秋」一口氣沒接上,雙眼一睜,模樣十分恐怖的死去!芮瑋看他這般慘死,想到武學中「散功」一詞,便知他定是苦修內功,走火人魔,趕來求史不舊醫救,史不舊不救,勉強支持到今天,終於慢慢將全身功力散去,痛苦而死。腦海中想到他最後講的話,連串起來,不由驚呼失聲!「去魔霄峰明年八月中秋!……」頓時芮瑋猜到這老頭是誰了,傳自己一劍的用意也知道了,苦笑抱起殘了右臂的屍體,喃喃道:你可知傳我一劍,要我幫你去敵對的人,就是我嗎?……」他哀痛地將殘臂叟埋在一個小巖洞內,不再多想明年八月中秋的事,抱起高莫野向東南盡力奔去。他現在腦中唯一想到的,便只有高莫野的毒傷了。二十里外是個平頂山峰,頂上僅有一棟竹屋,遠處看來,很不易發覺得到,芮瑋奔到峰下,汗流夾背,氣喘如牛,不及再休息一刻,便又急急登峰。竹屋孤零零的建在山頂中央,四周除了山石之外沒有一顆花草,隱居在此,其人的性格孤僻可想而知。芮瑋抱著高莫野走至竹屋前,四下靜寂無聲,似乎這裡沒有一個生物,暗忖:莫非史不舊出去了?只見竹門緊閉,但未上銷,門旁高樹一牌,白底紅字,隨口念去:來客不見」。這四字念來,語氣好堅定,就這四字,把訪客拒於千里外的意思,完全的表現出來。芮瑋心想門未上鎖,史不舊一定在屋內,不管那塊牌子,恭聲喊道:晚輩芮瑋拜見史前輩!」停了片刻不見應聲,當下又喊,但仍無應聲,不由心中焦急起來,想闖進去卻怕觸怒史不舊,只得每隔一刻,便喊道:「晚輩芮瑋拜見史前輩!」足足喊了九遍,屋內一聲大吼道:「瞎子!沒看到門旁那塊牌子嘛!」芮瑋急道:「看是看到了,但…—」屋內人道:「看到就好,沒有什麼但不但,快滾吧!」芮瑋大急道:「晚輩有個病人,馬上就要死了!」屋內人冷冷道:死了活該,管我庇事!」芮瑋不禁有點氣怒,大聲道:前輩是不是人?」屋內人大笑道:當然是人,而且是個很好的人……」芮瑋接道:前輩既自稱好人,請救晚輩友人一命!」屋內突然靜止下來,好一會沒有聲音。芮瑋大急,連連呼叫:「前輩!前輩……」屋內人又道:「你再叫也沒有用,史某雖是好人,卻發誓不救人性命,小伙子不要白費時間,卻想別的辦法!」芮瑋道:前輩不救人性命,江湖上號稱『死不救』,晚輩早已知道,但晚輩這個友人,前輩只要出來一見,一定肯救。」屋內人笑道:你這小子倒老實,史某還不知江湖上叫我死不救,史不舊!死不救!哈哈,我這個名字取得正好!」芮瑋又道:「請前輩出來一見可好?」屋內人道:「世上還有一人,我是一定要救的,要是那人是你友人,我一定就救……」芮瑋大喜道:「正是,晚輩這友人就是前輩一定要救的人!」竹門「呀」打開,走出一位像貌清雅,身著葛袍的中年人,笑道:「人在那裡?」芮瑋抱上前道:「前輩,此人你一定會救的。」史不舊看清高莫野,一搖頭道:「這人我不救!」 第一七章 毒藥丸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芮瑋大驚道:「為什麼?」史不舊盯著芮瑋的面孔,望了一會,皺眉道:「這位高小姐要是二十天前來,我一定會救,如今不救,你抱著她走吧!」芮瑋急得連連又道:「為什麼?為什麼……」史不舊道:「因為二十天前,她已來求過我一次,而我曾在她師父面前答應助她一次,現在諾言已兌現,當然不會再助她一次了!」芮瑋歎道:「她上次求前輩一顆靈丸,不是為自己,僅為一個陌生人,那陌生人與她無親無戚……」史不舊突道:「陌生人可是你?」芮瑋點頭道:她為陌生人遠遠來求一顆靈丹;前輩與她素識,還認識她的師父,難道就不能作輕而易舉的施救?」史不舊冷冷道:「她是她,我是我,你用不著激我,我若救她,也不會被江湖人稱死不救了,哼!死不救,今天她就要死去,怪她自己!」芮瑋怒道:「你說什麼?」史不舊淡然道:「我說怪她自己,眼睛不放亮一點,救了你這小子一命,結果喪失自己唯一被救的機會,死不救!死不救!她既喪失了機會,就是死在史某的面前也不會救她!」芮瑋勃然大怒道:「你意思是說,她不應該救我嗎?」史不舊道:不錯!她若沒有救你,我今天定然救她。」芮瑋淒然笑道:『那你快把我殺了,就等於她沒有救我,換她一命,可不可以?」史不舊搖頭道:「不成,她既救你,如今就是再死一萬次,也不能挽回她所喪失唯一被救的機會,你快抱她走吧!莫再煩我』」說罷,冷漠的轉身,向竹屋緩緩走去。芮瑋怒極,大喝道:「站住!」史不舊冷笑道:「誰敢對史某這般凶?」芮瑋大聲道:「你今天不救她,芮瑋就跟你拼了!」史不舊轉身道:「姓芮的小子,你想跟老夫動武嗎?」芮瑋神色倔強道:「你不救她,說不得就要跟你動手拚命,除非救她一命,芮瑋不但終生感激,而且往後任憑前輩差遣!」史不舊哈哈大笑道:終生感激!終生感激!」驀然神色一變,怒叱道:什麼終生感激,簡直一派胡言!」芮瑋道:「前輩救她一命,芮瑋當然終生感激,怎會胡言亂語?」史不舊冷笑道:『你以為我相信?我上了你父親的一次當,還會再相信你的終生感激?騙人!騙人!……」芮瑋疑惑道:「前輩認識先父?」暗忖:聽他話意,父親也曾對他說過終生感激的話?!」史不舊道:「芮問夫死了?」芮瑋歎道:「先父死了已經十二年!……芮瑋見他幸災樂禍,怒不可遏,放下高莫野,一掌拍去。史不舊大笑中,看似沒有防備,其實早已凝神戒備,算定芮瑋會動手打來,當下一招絕學反腕擒去。他本以為芮瑋定要被自己擒住,哪知芮瑋那一掌並非普通招式,玄妙三十掌何等精妙,搭在史不舊的腕脈間。史不舊大驚失色,心想要是被他拿實,脈腕穴被制,那可丟人丟大了,即時默運神功,將全身的勁道運到手臂上。芮瑋內功未夏,雖有精妙的招式與常人無異,被史不舊深厚的內功反彈,震得撒手飛起。史不舊哈哈大笑道:「丟人!丟人!這種功夫還敢對老夫逞兇,我真替死去的「掌劍飛」害羞,竟養出這麼個差勁的兒子!」芮瑋翻身站起,並不因被打倒而感到難過,昂聲道:芮瑋若不是吸進『神仙倒』,喪失內勁,深信必不會敗在你的手下!」史不舊見他這時的神態,活像當年『掌劍飛』一般的倔強,有心要煞煞他的傲氣,說道:你把這顆藥丸吃下,不用一個時辰便可恢復內勁,到時咱們再比比看,莫要此時徒逞口舌之強。」從懷中掏出一物,屈指彈去。只見那物直向芮瑋口中射來,芮瑋看得清楚,是粒火紅色的丸子,他張口咬住,卻不吞下,用力吐在上,抱起高莫野,轉身而史不舊急道:「小子到那裡去?」芮瑋大歎道:芮某無能救得野兒,她死了,我得將她好好安葬!」史不舊道:誰說她死了,就是再過兩天也不會死。」芮瑋悲淒道:「無人救她,就是再活一月,與死有兩樣?……」腳步未停,向山邊走去。史不舊大聲道:「你要救她,尚有一法。」芮瑋精神一震,回身道:什麼法子?」史不舊道:只要你能在武功上勝過我,我便救她。」芮瑋大喜,快步上前,俯拾吐在上藥丸,吞下腹中,史不舊接道:坐下好好運氣,便可恢復內功。」芮瑋依言手抱高莫野坐下,閉目運息。史不舊陪坐一側,半個多時辰,芮瑋張眼道:謝謝前輩,我內功恢復了。」史不舊冷冷道:你不用謝我,也不要以為我是格外施情,老夫的規矩,只要有人能在武功上勝我,便可依他一事。」芮瑋放下高莫野,站到空上,抱拳道:「那就比吧!勝不了,芮瑋即刻就走,倘若勝了……」史不舊截口道:「勝了,老夫保證給你一個活蹦蹦的野兒,但是還有一個條件……」芮瑋道:什麼條件?」史不舊冷寞道:「這條件僅對你而言,要是別人,我也不會提出這個條件,原因是你姓一個『芮』字!」芮瑋心知這條件一定苛刻,卻不知他為何要計較自己姓氏,也不再動問什麼條件,靜靜站著。史不舊本待他要向自己問話,卻見他無動於衷的樣子,好像不在乎加一個條件,冷笑道:那條件要你捨棄一命!」芮瑋神情不變道:為什麼?」史不舊惡毒道:因老夫當年曾發一誓,決不願再見一個姓芮的人武功上勝過我,而能好好活在世上。」芮瑋暗驚,轉念一想他的動機,若有所悟道:莫非前輩曾經敗在先父的手下?」史不舊大怒道:你諷刺老夫嗎?」芮瑋冷笑道:前輩僅因曾經敗在先父的手下,而來懷恨能勝過你的芮家人,就未免遷怒得幼稚了。」史不舊哈哈一聲淒厲的長笑,滿臉恨色道:我豈止僅僅武功敗在芮問夫的手下,世上一切本來是我擁有的,結果都被他奪去,老夫敗得好慘,縱是殺了我。也比往昔那些慘敗好得多!」芮瑋見他那般憤慨、悲淒,低歎道:「先父在世有對不起前輩之處,晚輩代為謝罪!」史不舊厲聲道:一聲謝罪就可以替你父親蓋過?芮問夫對不起老夫的方太多了,你就是一死,也不足謝罪!」芮瑋歎道:晚輩勝了,當真要捨棄一命,前輩才肯施救野兒?」史不舊不屑道:你要怕死,快快抱著那女娃兒走吧。」芮瑋搖頭道:「我一死不足為借,但怕不是前輩的對手,可否請求前輩,晚輩若是敗了,亦以一死來換野兒的性命如何?」史不舊堅決道:不行!你敗了,老夫決不救她,但你勝了,縱然不願死,老夫亦要干方百計將你害死!」芮瑋望了望如同死去的高莫野,毅然決定道:「比吧!但望前輩將晚輩殺死後,莫忘將野兒治療好。」史不舊道:「這你放心,此時別先認定你會得勝,老夫勝不過你,簡直是大大的笑話。」芮瑋拔出玄鐵木劍道:「晚輩討教劍法。」史不舊不在意道:「劍非我所長,你既用木劍,老夫以空手接招。」芮瑋勢在必勝,也不客氣,一劍攻去。史不舊一見劍勢,不敢大意,雙掌迅快拍出,招招皆是奇學,威勢好不驚人!芮瑋展開喻百龍所授的天遁劍法。這劍法甚為厲害,是喻百龍年青時的成名絕學,芮瑋此時施來,終因所學時日太短,略有小疵,但已足夠和史不舊相敵。二十招後,史不舊仍不能勝,心中十分難過,心想隱居十餘年來,苦練絕技,本以為可戰得過芮問夫,如今連他兒子都不易勝,別說再戰他父親了!五十招後,芮瑋越戰劍法越熟,天遁劍法的威力施展出來,不同凡響,史不舊見他劍法勝過他父親當年的劍法,暗暗心驚,當下掌法一變,施出另一套絕學。他這一施展絕學,芮瑋漸漸不敵,被他強勁的掌風逼得連連後退,芮瑋自忖功力大不如他,不能硬擠,便以喻百龍、簡藥官的奇招異學,東—劍,西—劍游擊起來。當下只見他倆人上下飛動,四面飛抄走石,這一戰聲勢驚人,倆人皆要勝對方,絕學一一展出。芮瑋越戰越勇,毫不退縮,史不舊見他這般英勇,想到他明知得勝的結果要讓自己殺死,實不知他的勇氣從何而來,世上絕無奮勇的結果,是為了換得一死,只有求生才是正理。但世上偏有這種邪理,芮瑋明知戰勝要死,心中只想到高莫野的性命,不住的暗暗叫道:一定要勝!一定要勝!……」根本就忘了自己的性命結果會如何了!,再戰十招,芮瑋雖然英勇,形勢越發越危殆,史不舊的掌勁越來越強,看來不出十招,芮瑋必要落敗。再戰八招,丙緯隨著心中所想,不由大呼而出,斷喝道:「一定要勝!」勝字才畢,劍法突變,那招無敵劍無形展出。史不舊只見無數劍影蓋頭罩來,想盡招式,也無法逃過此劍,暗呼:「罷了!」任他那劍砍來。劍至史不舊的肩骨上,芮瑋急忙收勁,手腕一翻「啪」「啦」「啦」連拍三下,飄身退後丈餘站住。史不舊被他木劍拍了三下,一下也不能逃避,心中的難過非筆墨所能形容,再見他內勁盡收,不傷自己,明是手下留情,難過外更添說不出的難堪。芮瑋插好木劍,抱起高莫野,史不舊道:「把她抱到我的房裡。」抱到房裡,見裡面陳設樸素,只有一錫一幾,連張椅子也無,芮瑋將高莫野安放在榻上,回頭道:「麻煩前輩了。」史不舊冷冷道:「你既答應我的條件,我該救她,什麼麻煩不麻煩!」袖手站在一側,望著芮瑋不動。芮瑋歎道:「前輩一定放不過我,就請將我殺了罷,晚輩決不還手!」史不舊冷笑道:「你還手,我會救她嗎?廢話!」芮瑋背對史不舊道:請前輩一掌震斷我的心弦,野兒醒來後,若問起我,就說我送她到這裡,便不知去向。」史不舊舉起右手,一掌拍去,掌至芮瑋背心,見他果是沒有抵禦,想起適才他手下留情,沒有將自己肩骨打碎,收掌道:「你死前有什麼要求,說出來,斟酌情形可答應你。」芮瑋歎道:先父被仇家害死,可惜我未能替他報仇,死後唯有此點不能使我瞑目!」史不舊道:老夫與芮問夫之間有極深的仇恨,不能答應你,替他報仇;若有別的要求,說來看看。」芮瑋搖頭道:「沒有,請即動手,芮瑋只有對先父不孝!」史不舊舉起手掌,仍不忍拍下,說道:「老夫受了你的恩惠,非報不可!」芮瑋靜靜道:這也沒什麼,適才芮瑋並非有意施惠,我末擊碎你的肩骨,是為你便於醫治野兒之故。」史不舊見他在此生死關頭,淡然處之,實非常人所能及,頗有乃父當年雄風,不禁心折道:「老夫不能替芮問夫復仇,卻可讓你自個去復仇。」芮瑋道:莫非前輩要放過芮瑋?」要知凡人沒有不怕死的,只是對死的看法不同罷了,有一線生機,芮瑋那有不求之理?史不舊斷然道:不!史某決不放過你!」芮瑋失望的哦了一聲,想起—年後要替師父赴約摩霄峰,這件事不能辦成,師父知道後,不知要多麼傷心!史不舊又道:我若讓你替父報仇,要多長時間?」芮瑋不假思索:一年就夠。」史不舊走進裡間,取出一匣,打開拿出一粒鴿蛋般大的綠色丸子,遞給芮瑋道:將這藥丸吃下。」芮瑋即刻接下,吞進腹中。史不舊冷冷道:這是一頂極毒的藥丸,但那毒性要到兩年後才發作,這兩年內相信什麼事都能辦成。」芮瑋知道自己尚可多活兩年,感激道:芮瑋得報父仇,九泉之下不忘此恩!」史不舊道:什麼不忘此恩終生感激,老夫最討厭這類的話,以恩抵恩,咱們倆不相欠!」芮瑋不知父親生前對他有何虧負,致使他性格如此怪癖,不覺問道:前輩與先父如何相識?」史不舊霍然大怒道:莫要在老夫面前提起那段往事,出去!出去!待會治好高小姐,你們快快走吧!」芮瑋走出竹屋外,思潮紛湧,心想史不舊為何隱居此?為何死也不救武林人物?為何討厭自己?一切都透著怪異的味道:「真不知往年曾發生一件什麼事故?芮瑋呆站在屋外,直到黃昏,不見竹屋內有何動靜,暗暗心焦,不知高莫野的病情如何了?快要天黑時,史不舊走出來:總算將她身中之毒全解除了!」言下之意為慨歎解毒之不易!芮瑋忍不住心中的喜悅,道:她好了嗎?我可以進去看她嗎?」史不舊見他如此關切高莫野,全不顧自己,想到「情」之一字,暗暗心傷,歎道:『她現在已清醒,你進去罷!」屋裡一燈如豆,高莫野靜靜的躺在榻上,微弱的燈光照在她蒼白的臉上,好像已死去多時的屍體。芮瑋進屋見到她身上藍色消失,心中安慰,緩步上前,唉道:「野兒!野兒!……」高莫野睜開倦弱無神的眼睛,低聲道:大哥,我沒有死?」芮瑋忍住幾乎要滾出的興奮眼淚,欣喜道:你沒死,你沒死,史前輩將你治好了毒傷……」高莫野笑:說你不要擔心罷,只要見著史伯伯,再厲害的毒傷,他老人家也會把我治好的!」芮瑋的眼淚不由奪眶而出,但他卻含笑道:是的!史前輩醫術高超,他一見你,就盡心替你治療,總算老天有眼,將你治好了高莫野低弱道:大哥,你為什麼要流淚呀?我好了,你該高興啊!」芮瑋抹去淚水,笑道:大哥高興得不由自主流出淚來……」他確是純因高興而流出淚水嗎?不!這淚水流出的原因太多了!高莫野孱弱的閉上眼睛,模模糊糊道:我好困……」芮瑋替她蓋好被子,低低道:「好好睡,大哥陪著你……」高莫野聲音微揚道:我要睡了,你為我多謝史伯伯……」言罷睡去。芮瑋應道:「大哥會為你謝他的!」屋人沉寂,屋外史不舊聽到這裡,長歎一聲,他暗暗自問道:「我這樣做對嗎?我該對芮問夫的兒子報復嗎?」翌晨,天空晴朗,萬里無雲。山頂上寂靜無聲,突然一聲女子的呼喊道:史不舊,你住在那裡?」史不舊一夜坐在屋外,被喊聲驚醒,回道:誰找史某?」聲音蒼勁遠傳,數里可聞,聽那女子喊聲至少三里外,卻不及頓飯時間,掠上一條黃影。史不舊看來人是個黃衣白髮婦人,問道:是你找史某嗎?」白髮婦人姍姍走近道:『你住在這個鬼方,害我找了好久。」史不舊聽她說話好像與自己十分熟穩,疑道:「你是誰?」白髮婦人越走越近,離史不舊—丈處站定,幽怨道:「我變得厲害嗎?」史不舊凝視一刻,霍然驚道:「你是修羅玉女?白髮婦人搖頭歎道:修羅玉女!好久沒有人這樣叫我了,我老了,頭髮全白了!怎再稱得上玉女兩字……」史不舊末想到昔日江湖上的大美人,竟老得這麼厲害,差點認不出來了!「你今天來找我有何要事?」白髮婦人道:記得二十年前同芮問夫遊俠江湖,那次見到你史不舊皺著眉頭,急道:你莫在我面前提到他,更別提往昔的舊事!」白髮婦人怔怔低吟道:不堪回首話當年……」史不舊內心甚不願見到她,大聲道:「你什麼事快說,若無事就請離去!」白髮婦人冷笑道:何必那麼凶,你見到我心中難過,難道我見到你心中就不難過?」史不舊皺緊眉頭,一臉顯出十分的不耐煩。白髮婦人氣怒道:「那你快把高壽的女兒交給我,我馬上就走!」史不舊道:誰是高壽的女兒,我不知道。」白髮婦人道:「那臭小子沒來?」史不舊默不作聲,白髮婦人又道:「你要維護那姓芮的?」史不舊大怒道:我恨不得將姓芮的一一殺絕!」白髮婦人冷笑道:「那你快將芮瑋及他帶來的女孩子交給我,莫再說不知道了。」史不舊道:「奇怪啦!你怎麼肯定會有人在我這裡?」白髮婦人道:那丫頭身中魔藍巨毒,世上除你外無人可解,芮瑋深愛著她,一定將她帶到這裡,求你醫治。」史不舊道:二十年來,我發誓不再救人……」他說完這話,便即頓住。白髮婦人譏笑道:不見得吧!聽說你還有臭規矩,若有人在武功上勝過你,便肯施救,芮瑋是芮問夫的兒子,武功不會弱呢!」史不舊聽她話中有諷刺自己的意思,怒目相視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白髮婦人唁唁笑道:當年你武功輸給荷問夫,結果將未婚妻都給輸掉了,今天莫非又輸在他兒子身上?」史不舊最恨別人提起這段傷心往事,氣怒之下,一掌猛力劈去,白髮婦人身形一閃,飄退數丈,有意氣他道:你醫術堪稱天下第一,武功卻糟得很,將未婚妻輸掉自是一定的事。」史不舊被她氣得掌腳齊飛,攻勢猛烈。白髮婦人只是招架,也不反攻,口中卻不停道:我今天也跟你在武功上賭賭,姑娘勝了,就將芮瑋和那丫頭快快獻出……」芮瑋突然從竹屋內走出,昂聲道:「用不著賭,熊解花,你找我不用麻煩史前輩。」白髮婦人縱身掠出史不舊攻擊範圍,走上前道:好小子,竟敢直呼姑娘的名字,簡直目無尊長。」史不舊心知熊解花武功高過自己,鬥她不過,聽她儼然以芮瑋的長輩自居,便譏諷道:「可笑!可笑!人家父親娶的又不是你,與你無親無故,好意思自稱人家的長輩,莫非想瘋了!」白髮婦人被刺中心裡的隱痛,回身寒著臉道:「我就是瘋了,也比你為了陳淑真,孤苦一人隱居此二十年,過著孤魂野鬼的生活好得多!」芮瑋聽他們說到自己的母親,便勢成水火,插身上前道:先父母都已去世,請你們談話別再牽及他們!」白髮婦人大驚道:你父親死了?」史不舊也驚道:你母親也死了?」芮瑋歎道:先父母早已去世,人死為大,若在世有對不起你們的方,都成過去,多談何益!」白髮婦人失望過甚,茫然道:他不該死!他不該死,他死了,我向誰去報復?」轉眼望到芮瑋,大怒道:「我要向你報復!」芮瑋暗自戒備,凜聲問道:你待如何?」白髮婦人道:高丫頭在那裡?」芮瑋道:她與你無冤無仇,有什麼仇恨儘管來找我,芮瑋一力承當。」白髮婦人怒道:只要認識你的女子,姑娘都要一一將她殺掉。」芮瑋冷笑道:些你有本領就殺死我,若再欺凌弱女子,莫怪我對你不客氣!」白髮婦人突然幽怨道:弱女子,我難道就不是弱女子……」史不舊突道:你是個潑婦,與天使般的陳淑真相比,就好像惡鬼似的!」白髮婦人慘然笑道:「好!好』我是潑婦,我是惡鬼,陳淑真是天使,今天惡鬼、潑婦要殺你們,看哪個天使來救你們?」當下只見她左右迅快一閃,向芮瑋、史不舊各攻去一招,芮瑋知道白髮婦人武功甚高,小心接去。白髮婦人才攻一招,突有人道:誰是陳淑真?陳淑真是誰?」那聲音聽來清晰入耳,但聽在心中,渾身覺得不自在,好像聽到的不是人的聲音,而是發自府的幽靈聲音。白髮婦人不由停下手來,回身過去,失聲驚呼道:是你,你又來了!」那人全身被黑髮、黑袍遮住,看來真似幽靈一般,在場三人皆是武林一流高手,竟無人發覺這黑衣女子何時來到山頂上。芮瑋見過兩次,心中對她好感很深,恭敬揖道:上次蒙前輩相救,芮瑋沒齒難忘。」史不舊道:你是誰?你是找陳淑真?」白髮婦人忌憚她的武功,暗暗向竹屋接近,預備衝進屋裡,抓住高莫野馬上逸走。黑衣女子喃喃自語道:芮瑋!芮瑋!這名字好熟——」史不舊心中一動,走上前道:你可願將頭髮掀開,讓我們見見你是誰?」黑衣女子連連後退道:你!你!你是誰?」史不舊道:你是不是對我有很熟的感覺?」 第一八章 寒毒掌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白髮婦人乘眾人分神不備之際,霍然掠進竹屋,高莫野躺在床上熟睡,被她點住麻穴,攔腰抱起。芮瑋首先發覺熊解花不在現場,便知不妙,隨身掠到竹屋前,厲聲道:熊解花!你敢將她搶去!」白髮婦人不敢從正門衝出,抱著高莫野縱身一躍,但聽「嘩啦」一聲,屋頂暴裂,穿身而出,落到上,身形未穩,疾展輕功,霎眼掠到十條丈外。熊解花較之芮瑋、史不舊,輕功高過甚多,眼看倆人有心要槍高莫野,勢非可能了,芮瑋盡力追去,大叫道:你快將她放下!」頃刻,白髮婦人掠到山邊,向山下奔去,霍見黑衣女子如只疾箭,後發先至,一下竟追到一尺之距,伸手朝熊解花前心抓去。白髮婦人不用猜便知是黑衣女子追上自己,心想不知與她有何仇恨,定要與自己適意不去,當下盡力前躍。黑衣女子抓到她的黃衫,被她用力—掙,「嘶啦」一聲,撕下—大片來,露出薄薄的白色襯裡。熊解花年紀雖大尚是處女之身,當著兩個大男人眼前露出褻衣,臉上緋紅,回身大怒道:你這瘋子,還我衣服!」伸手向黑衣婦身子撕去。黑衣女子被罵瘋子,身形半停,呆站不動,在熊解花抓到衣服下。竟未還手,好像整個人已經呆住了。熊解花一手挾著高莫野,萬料不到剩下一手竟能抓到武功高已甚多的黑衣女子身上,一下不敢冒然撕去,伯有陰謀。但見她絕無還手的意圖,歹毒的念頭突起,踢出飛腳,突見玄鐵木劍如條黑龍向熊解花胸前射來。熊解花見勢心知若再停滯一刻必被木劍穿胸而人,不及行兇,撤掌飛躍,閃開那劍,雙腳卻仍末忘攻擊,連環向黑衣女子下陰踢去。芮瑋見狀,大喝道:前輩小心!」黑衣女子被喝聲驚醒,微微一閃,避開攻擊,雙袖陡然筆直向熊解花兩脅擊去。熊解花知道她袖上的功夫玄妙難測,絕非其政,慌忙後躍,但黑衣女子輕功比她還高,腳步—動,緊跟而上,雙袖不離她脅屍要害之處。熊解花連躍三下都未能躍出黑衣女子的攻擊範圍,大恐之下,將手中高莫野用力向黑衣女子摔去。黑衣女子接個正著,熊解花乘她不備,疾展輕功,飛奔而去,黑衣女子將高莫野往上一放,緊迫熊解花不放,只聽她連連在道:「誰是瘋子?誰是瘋子……」高莫野孱弱的站起,芮瑋迎上前道:「野兒,你好了嗎?」芮瑋道:「我來抱你。」說罷,將她攔腰抱起,高莫野在他耳邊低聲道:「大哥,你喜歡抱我嗎?」從北京一路抱到這裡,芮瑋都未有異樣,現在經她這樣一說,全身如觸電般,趕忙將她放下。高莫野「哎喲」一叫,摔倒上,芮瑋急忙將她抱起,連忙不住賠禮道:該死!該死!我不知道你還不能站……」高莫野「噗哧」一笑,低低道:「我能站,你就不願抱我?」芮瑋心知她剛才是故意摔倒,笑道:「野兒,你莫要淘氣。」高莫野唁唁笑道:「好呀!你敢學我爹爹說話,趕明兒我就淘氣給你看。」芮瑋暗暗昨舌,心想淘氣起來可不得了,否則高壽不會給她取名高莫野,當下沒有答腔,向史不舊走去。史不舊呆在那裡,雙目直視,不知他在看什麼,苗緯望著他道:「前輩,我們告辭了!」高莫野掙扎下,喊道:史伯伯」史不舊收回目光,冷冷:你師父可好?」高莫野歎道:她老人家我一年多沒見了!」史不舊不再理她,向菏緯道:「剛才那黑衣女子你可認識?」芮瑋道:認識?」史不舊急道:她是誰?」芮瑋搖頭道:我不知道。」史不舊大怒,罵道:你既說認識,怎會不知道她是誰?」高莫野氣他對自己冷漠,不像在師父身旁時,對自己百般遷就,譏諷道:你也認識我,可知我是誰?」史不舊道:你是一燈神尼的徒弟,我怎麼不知道。」高莫野譏笑道:我還認為不在師父身邊,你就不認識我了!」變不舊嘿嘿冷笑道:當時我為求救一燈神尼武功上的秘訣,才理會你,否則我理你這小丫頭做什?高莫野牽起芮瑋的手,氣鼓鼓道:這人好壞,我再也不叫他史伯伯了!」拉著要走,但她走了數步,腿一軟,摔倒上。芮瑋慌忙將她抱起,急問道:你怎麼啦?」高莫野道:我被那白髮婦人點住麻穴尚未解開。」芮瑋將她穴道解開,她低聲道:我們走罷!」芮瑋心中厭惡史不舊,心想他給自己吃了毒藥,只有兩年可活,還理他什麼,當下大步走去。史不舊在後大聲道:小子,那黑衣女子到底是誰?」芮瑋腳下不停,冷冷回道:「以前我只見過她兩次,不知她是誰。」走到山邊,驀見山下疾衝上一團紅影,口中大喊道:「快快救人芮瑋側身讓路,差點被撞個正著,不由微怒,心想這人是誰,走路怎不長眼睛,胡衝亂撞,回身望去。只見那團紅影在史不舊身前停住,是個身材高大的僧人,手中也像抱著一個人,他聲音洪亮道:「施主可是姓史?」史不舊厲聲道:史某不救人,抱他下去?」芮瑋心想救人如救火,難怪他疾快衝來,不再理會史不舊會不會施救,欲要下山而去,卻聽高莫野突道:大哥,我們去看看。」那紅袍僧人五十多歲,膚色黝黑,高鼻凹眼,不似中士人氏,手中所抱的是個膚色蒼白無血的公子。只聽紅袍僧人以中原話十分標準的求道:「此人施主一定要救。」史不舊道:不救就是不救,縱然他是當今聖上我也不救。」轉身,欲回竹屋。紅袍僧人搶到他前面,哀求更甚道:「施主救他一次,爾後必有厚報。」史不舊哈哈大笑道:不知有何厚報?」紅袍僧人聽他有意,大喜道:施主要什麼就有什麼。」史不舊揶揄道:金銀財寶史某視著糞土,你們尚有何物能報我?」紅袍僧人道:「聞說施主嗜武,常道能在武功上勝過你,便施救病人,老袖有本武學秘本願贈送施主。」史不舊冷笑道:這樣說來,你自信在武功上勝我?」紅袍僧人道:「老衲這人病懷絕症,欲求施主費心治療,若動干戈勝你,施主勉強搭救甚為危險,老衲情願送你一本武學秘本,內中所載絕非凡學,但望施主能救好這人。」史不舊:你怕我敗後,便不盡力救他?」紅袍僧人道:「老衲不願動武,彼此不會有勝敗。」史不舊傲然道:但你要我救他,除非在武功上勝我,別無他法,莫說一本武學絕本,就是十本武學秘本我也不要!」紅袍僧人歎道:一定要戰?」史不舊斷然道:「別無他法!」紅袍僧人將手中公子仰面放下,說道:「那就戰罷,老衲勝後,施主真要有把握一定將他冶好?」史不舊十分自負道:「你若不信,戰有何用,抱他走罷!」紅袍僧人走到一側,免得戰時傷到病人,史不舊站著不動,對上病人也未望過一下。紅袍僧人站定後,合什道:「請施主發招。」史不舊這才向上病人望去一眼,看清那公子模樣的人,臉色陡—變,對紅袍僧人問道:出家人何方人氏?」紅袍僧人道:老衲天竺阿羅逸多。」史不舊指著上病人道:他是何人?」阿羅逸多吶吶道:他是……他是……」史不舊厲聲道:他可是突厥人?」阿羅逸多勉強答道:是……」史不舊截口道:你馬上抱他離開,因他是突厥人氏,你縱然能勝我,我也不會救他!」突厥民性強悍,喜屠殺,其時為害中土甚烈,邊疆居民慘遭殺害者不計其數,史不舊雖是不問世事的隱士,但若提到突厥人也是滿懷痛恨,此時要他去救一個殘害自己同胞的敵人,他是萬萬不肯。芮瑋不由大加讚賞說:對!突厥的狗子,救他做什!」阿羅逸多臉色候變,十分猙獰道:施主當真不救?」史不舊毅然道:「你快抱走,莫叫我見他一眼,否則別怪我吏某動手殺害病人!」芮瑋此時渾然忘了史不舊對自己的殘害,大聲道:「史前輩,他們若再不走,在下幫你。」史不舊橫視芮瑋道:「要你多嘴,還不快滾!」高莫野氣憤道:「大哥,此人不知好歹,不要理他。」那病人突道:「師父,他既不肯醫治,徒兒—時無妨,只得再想他法。」阿羅逸多搖頭道:不行,你的怪病世上唯有他能救,今日無論如何,定要教他救治你?」未想到躺在上的突撅病人,竟然亦能說出標準的漢語,高莫野奇道:「你沒有死?」病人身體不能動,頭卻能擺動,望向高莫野含笑道:「姑娘說笑,在下若是死了,還會求醫?」高莫野故意譏諷史不舊道:可不一定,那位大爺有起死回生之術,你就是死了,他也可能把你救活,可惜你沒死,就不能救啦!」病人道:這話怎說?」高莫野笑道:那位大爺現在只會救死人,不會救活人,你不妨死去一遍,看他就會救你。」病人聽得迷迷糊糊,不解何意,阿羅逸多大怒道:別聽那丫頭亂嚼舌頭,她在瞎說八道!」高莫野笑向史不舊道:史大爺,我可沒有瞎說八道吧,待會他仍還不走,你將他們殺了,不是超渡靈魂救了他們?」芮瑋低聲道:野兒,別再胡說。」阿羅逸多狠狠掃視高莫野一眼,向史不舊厲聲道:施主到底救不救?」史不舊一聲不發,返身又向竹屋走回,阿羅逸多掠身上前,一掌劈去。史不舊側身讓過,怒容滿面道:你當真要史某超渡你們師徒兩人?」阿羅逸多道:你有本領就將我殺了,沒有本領教老衲擒住,不救也不成!」史不舊自負本領了得,傲然道:笑話,我會讓你擒住。」阿羅逸多又劈一掌道:不妨試試看!」史不舊回掌封去,兩掌相擊只聽「彭」的一聲,阿羅逸多穩穩未動,史不舊被劈得退了五步,才拿住樁。第一回合看出史不舊功力不如阿羅逸多,阿羅逸多揮掌再擊時,史不舊不敢硬接,身形一展,快速還攻。芮瑋暗忖:以史不舊深厚的功力都不能敵,這紅袍僧人的功力實在了得,不由低語道:糟糕!史前輩恐怕不敵。」高莫野在芮瑋懷中看得清楚,說道:史不舊一定不敵。」芮瑋道:你怎麼知道?」高莫野微揚道:聽師父說阿羅逸多是天竺一等高手,精通掌法,史不舊掌法平平,怎是對手。」史不舊聽得暗暗心驚,這時本應設法取劍來戰,但他心中不服,暗道:就是不能勝他,保個平手諒沒有問題。」二十招過去,阿羅逸多掌法無奇,和史不舊戰來,無分上下,史不舊心想天竺—等高手不過如此,當下掌法一變,展出二十年獨自精研的一套掌法。這套掌法聲勢不凡,芮瑋曾用木劍也斗它不過,暗道:看紅袍僧人如何能保不敗?他以為紅袍僧人定要難以應付,那知阿羅逸多仍是那套無奇的掌法,但數十招後阿羅逸多不露一點敗象,好似史不舊那套掌法對他不起任何威脅作用。芮瑋好奇,仔細看去,這才看出阿羅逸多的厲害,原來他的掌法已到出神人化的步,同樣的掌法,他將功力稍加幾成,威勢便大大不同,堪與史不舊的新奇掌法相對,看來他還未用出全力哩!變不舊越戰越傷心,本以為精研二十年的掌法施展出來,定要給阿羅逸多一點顏色,那知現在—點效果也無,二十年的心血如付流水,怎不教他傷心難過?」阿羅逸多一聲大喝道:注意啦!」掌法候然強烈起來,風聲呼呼真如雷霆萬均之勢!這掌法不但勁力變強,招式更為神妙,比起剛才的掌法大不相同,史不舊才接五招已經炭發可危。陡聽阿羅逸多一聲斷喝道:著!」雙掌十指箕張,迅速無比的朝史不舊胸前抓去。史不舊心想千萬不能被他擒住,否則面皮丟盡,當下雙掌猛推,明知不能硬接,卻毫不再考慮。阿羅逸多未想到史不舊敢硬接,大罵道:你找死。」頓時只聽「轟」的一聲,史不舊被擊得像斷線風第飛起,但他神智清醒,落下時一使腰勁,跌坐上,沒有摔傷,只覺雙掌隱隱發麻,一時無法始起。阿羅逸多大笑道:看你還不就擒?」只見他一步一步慢慢向史不舊走去,好像穩有把握將史不舊一手擒來。將要走近,史不舊霍然站起,擺起架式,雙目凝視。阿羅逸多揶揄道:你還敢再戰?」史不舊凜然道:當然要戰!」突聽高莫野道:「浮天滄海遠,去世泛舟輕……」史不舊神情一震,凝神靜聽。原來當年一燈神尼攜帶才十歲的高莫野來到此,向他求治,因高莫野自幼身體屬弱無法習武。他早聞一燈神尼武功蓋世,便要求神尼傳授一套武功,即應允治好高莫野孱弱的身體,並願爾後再助高莫野一次。一燈神尼無法將高莫野先天孱弱的身體治好,於是答應下來,事後高莫野健康同常孩,一燈遵約傳他武功時,曾先念道:浮天滄海遠,去世泛舟輕……但他念了這兩句,停止不念,匆匆將一套精妙的步法走勢教給他,帶著高莫野飄然而去。他依照神尼所授走勢苦苦練了十年不得要領,雖有小成,卻無太大的神妙可言,總覺其中有不解之處,時時憶起神尼最初所念的兩句,便覺關鍵定在其中,但不知神尼為何不念完?如今陡聽神尼唯一的弟子念來,忘了眼前強敵,全神貫注,但聽高莫野緩緩道出,越聽越覺心癢難搔。阿羅逸多有心要將史不舊挫服,使他能夠好好救自己的徒弟,見他先不動手,便靜等待。高莫野念了盞茶,念到:「其中神妙奧秘,盡在此言中」嘎然而止。史不舊恍然大悟道:「我瞭解了!」只見他一腳向阿羅逸多前踏去,阿羅逸多一手抓向史不舊的胸襟,居然沒有抓到,竟失了史不舊的影子。阿羅逸多大驚失色,念頭未轉,只覺背心被史不舊一拳擂個正著,尚虧他手臂被震傷,功夫喪失大半,只被打得衝出數步,沒有受傷。阿羅逸多急快反身,主動攻擊,他這一攻來,威風凜凜,掌風強勁,但史不舊好似不見,等快擊到,橫步一踏,阿羅逸多眼睛—花,又失去史不舊的影子,背心又被擂中一拳,差點跌個狗吃屎。阿羅逸多的反來覆去攻勢不斷,攻了七招,沒有撲到史不舊一片衣角,卻又被打中背心七下。這七下雖未將阿羅逸多打傷,但雄風被打得盡失,他頹然一聲長歎,掠出戰圍,抱起病人。史不舊有心要莫落他一番,冷笑道:「怎麼走啦?無妨再試試幾拳!」阿羅逸多洪聲道:總有一日老衲會將這路步法識破。」高莫野笑道:等你識破那日,怕已不在世上了!」阿羅逸多深深注視高莫野一眼,將她容貌刻在腦海中,冷哼—聲,轉身飛奔下山而去。等阿羅逸多一走,史不舊也跌坐上,高莫野道:「你能將師父教的那套步法練得這般熟悉,不錯呀!」史不舊冷冷道:「當年令師為何只傳走勢,不傳其中要訣?」高莫野笑道:「倘若那時家師要訣傳你,今日世上還有何人能是你的敵手?」史不舊心想這話不錯,自己苦練十年的步法,本是平淡無奇,今日才得要訣,便化腐朽為神奇,要是當年一燈神尼將要訣走勢同時傳授,天下無人能是敵手,想到這裡,冷笑道:「令師難道伯老夫橫行江湖,只傳半套武功?」』高莫野道:「就是家師的半套武功傳你,還不知足!」史不舊突然顫抖道:「今日你為何將要訣說出?」高莫野道:「你破例救我一命,我當然也要回報一次。」史不舊身體顫抖的越發厲害,臉色煞白,只聽他牙齒咬得格格打顫道:「寒……寒……毒……掌……」芮瑋驚呼道:「寒毒掌?」向他手掌看去,只見史不舊的雙手結出一層白霜,想到適才阿羅逸多與他對掌時,將他打飛起來,定是那時阿羅逸多將手中寒毒傳到他手中,現在發抖起來。史不舊掙扎站起,向竹屋走去,但他末走十步又翻身跌倒,這寒毒發作的好快,頃刻他的全身都結出一層薄薄的白霜,只聽他牙齒格格聲更響道:「快……去……房……取出……三……陽……丹芮瑋毫不考慮,將高莫野放下,奔進竹屋,取出一白瓷小瓶上標籤「三陽丹」三字。史不舊格格道:「給……給……我」芮瑋遞過去,他一把搶下,顫抖的打開瓶塞,倒出三顆白色丸子,猛然吞下,閉目坐息。這三陽丹好靈效,頓飯後,白霜全消,浸濕全身衣服,好似剛從水中出來,再盞時間,他身體不再打顫,張眼道:好厲害!好厲害!總算將那寒毒解了大半!」芮瑋站在一側沒有走開,此時突道:「天下會寒毒掌的人有多少?」史不舊恍若忘了剛才芮瑋遞藥之恩,板著臉道:「你們怎麼還沒走?」高莫野罵道:「你這人真不知好歹,我們若走早就走了,大哥沒給你遞藥,現在早就凍死了,還能凶霸霸的說話!」史不舊冷冷道:「藥是我的,那小子不過舉手之勞而已!」高莫野氣道:好沒良心!好沒良心—…」史不舊冷笑道:什麼良心不良心,你師父根本沒有回報我一次,一燈那賊尼本應該傳我一套武功,她騙人只傳半套,現在你將另半說出,等於替你師父消彌騙人的罪過……」高莫野杏眼圓睜道:你敢罵我師父!」史不舊不理她,續道:「但是老夫也未救你……」高莫野奇道:你沒有救我,那我身上魔藍毒是誰解去?」芮瑋伯史不舊說出其中原委,搶道:「是他將你治好,我們走罷!」走上前來要將高莫野抱走,卻見高莫野自動站起,史不舊冷冷道:「你別走動,好好聽著,你的性命是換來的……」芮瑋大喝道:你敢說!」史不舊冷笑道:現在老夫將『凌波微步』體會透澈,不會再輸給你了!」高莫野走上前道:你說,我的性命是怎樣換來的?」她才走到十步「咕冬」一聲,摔倒上。史不舊道:叫你別動,可沒錯吧!」芮瑋驚道:她怎麼啦?」史不舊「嘿嘿」笑道:你管她怎麼啦,她雖不能自由走動,總比你只能活兩年好得多。」他有意刺傷這對情人的心,只要能見到他們彼此痛苦,心中便會覺得有莫大的快感。高莫野哀痛道:大哥,是你用性命換我的性命…—」芮瑋道:莫聽他胡說,你怎麼不能走動?」史不舊陰陰笑道:你問她有什麼用,她也不知道。」芮瑋低聲下氣道:前輩可能將她治好?」史不舊搖頭道:「我也沒法治,魔藍毒解得太遲,這雙腳今生莫想再走動自如。」芮瑋道:我不信世上沒有藥能將野兒的腿傷治好!」史不舊道:有是有的,但憑你怎能要到那藥物?」芮瑋急道:什麼藥物?」史不舊冷酷無情道:「我沒有義務要告訴你!」芮瑋拔劍道:你說不說?」高莫野歎道:「他不說罷了,你既只能活兩年,我腿好了有什麼用!」芮瑋道:他胡說,我再活幾十年也沒問題,你的腿傷一定要治好,他若不治,誓不罷休!」史不舊嘿嘿笑道:你騙她有什麼用,老夫那顆藥丸巨毒無比,兩年後一定發作,縱是華陀再世,到時也沒法救你一命。」高莫野幽幽歎道:大哥可是為了救我,將他那顆毒藥丸吃下?」芮瑋怕她傷心,堅不承認道:沒這回事,是他敗在我的劍下,不得不救你。」回身向史不舊大聲道,「你敢否認不是敗在我的劍下,不得不治?」這是事實史不舊不得不承認道「不錯!但……」芮瑋不等他說下去,就一劍向他當胸刺出。 第一九章 異族人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更不舊知道芮瑋劍法出奇,不敢大意,當即躍身閃去,芮瑋刺空,眼前不見史不舊的影子。高莫野大聲道:「大哥注意,他又施展『凌波微步』!」芮瑋大駭,頭不回,翻劍刺去,史不舊雙掌拍在他的劍上,此時史不舊掌力恢復,菏緯倉促之下,把持不住,木劍脫手飛出。史不舊得理不讓人,腳走「凌波微步」手掌交互向芮瑋攻去,芮瑋無法捉定更不舊的位置,但見掌影四面八方襲來,想到簡召舞所授天羅三招堪能應付,急忙施出。在這情況下,天羅三招頗有用途,要知天羅三招是攻勢最凌厲的招式,這時菏緯不明敵蹤,四面八方受擊,唯有以攻,才能保住自己。「驚濤拍岸」滔天巨浪…『駭浪排空」連環施出,三招施完,芮瑋與史不舊正面相接,硬拚不下十掌。芮瑋功力遠不如史不舊,硬對硬接下數掌,震得血氣翻它,差點要昏死過去!但史不舊寒毒尚未全解,幾掌拼下,血液循環加速,寒毒立時慢慢發作出來。史不舊感到心中寒意漸甚,不敢再戰,撤掌後退,故作鎮靜,望著芮瑋冷笑連連,還表示有意相讓。芮瑋鬆口氣,站了一刻才把血氣平下,他明知現在不是史不舊的敵手,但仍向史不舊挑戰道:「你說那藥物是什麼?若再不說,咱們再戰!」高莫野突道:「大哥,他現在『凌波微步』越來越熟,不要和他戰了。」芮瑋倔強道:「他不說,今日是戰死也要戰!」高莫野道:「我不要腿好,我要你成天抱著我……」芮瑋歎道:「你腿一日不好,我心一日不安!」說著向史不舊走去,欲要再戰。高莫野急道:「你難道不願抱我?你難道要傷我心?」芮瑋停步道:「我決不傷你心。」高莫野怕芮瑋失手,她知道「凌波微步」的厲害,幽幽道:「你若再戰,比什麼都要傷我心,傷得厲害……」史不舊故意道:「小子有種再來一戰,勝得了我,我便向你說。」這是欲擒故縱之計,其實他這時恨不得芮瑋他們馬上離開,再遲就要露出馬腳,因寒毒漸來漸甚。芮瑋伯傷高莫野的心,也知再戰不一定能勝,拾起玄鐵木劍插好,抱起高莫野苦笑道:「我一定將你腿傷治好!」即向山邊走去,正要下山時,史不舊忽然大聲道:「那藥物是突厥國寶天龍珠。」芮瑋大喜道:如何服用?」史不舊冷冷道:我念你適才遞藥之恩,才告訴你……」忽然停止不說,芮瑋正要回身相問,史不舊又壯聲道:研碎成粉,和酒服下……」芮瑋確知治法,不再停留,飛快掠下山去。史不舊這時牙齒格格直響,最後一句話好不容易說完,差點就露出破綻,他慌忙再取出瓷瓶,吞下三顆白丸,他醫術高超,要想根治寒毒,並非難事。芮瑋下山後,高莫野道:大哥,我們到那裡去?」芮瑋毫不考慮道:去突厥!」高莫野歎道:我們別去突厥好嗎?」芮瑋道:為什麼?」高莫野螓首貼在他胸前,柔聲道:「我們好好在一起生活兩年芮瑋心中一震,想自己只能活兩年,聽她話意要委身侍己,怎可以自己兩年性命來糟蹋她一生的幸福,毅然道:一定要去突厥!」高莫野輕輕搖頭道。」突腸高手如雲,天龍珠為突厥國寶,要想取到,談何容易,你何必冒著性命危險去為我取得那顆無用的天龍珠!」芮瑋道:怎說無用,天龍珠可將你腿傷治好。」高莫野:我不願將腿傷治好……」芮瑋笑道:說孩子話,世上那有人願意自己是個殘廢?」高莫野忽然倔強的撒嬌道:我不要將腿傷治好!我不要將腿傷治好!」芮瑋當她說孩子話,悶不作聲,加快步子,不一會走到市鎮上,來往有人,高莫野不好意思再撒嬌,頭面緊緊貼在芮瑋胸前,要知—個女子當街被男人抱著走,任誰也害羞了。芮瑋雇到一輛馬車,與高莫野同坐車內,低聲吩咐車伕一句,頓時車子飛駛,絕塵而去。車內,高莫野突道:你為什麼問史不舊天下有多少人會寒毒掌?」芮瑋哀聲道:先父死時與寒毒掌的情形一般模樣,不知是誰打的?」高莫野道:師父曾談到寒毒掌,說寒毒是天竺絕學,中原無人會使。」芮瑋歎道:看來殺父兇手,其中一定也有天竺人氏!」高莫野道:「莫非阿羅逸多就是那兇手?」芮瑋道:令尊那本刺客錄中沒有記載阿羅逸多這人。」高莫野道:但可有記載突厥派人刺家父?」芮瑋道:有十數次之多。」高莫野道:那不會錯了,阿羅逸多一定曾被突厥派來刺殺家父,可能是他武功高強沒有被芮伯父擒住,故而刺客錄裡沒有記載此人。」芮瑋一想大有道理,阿羅逸多的徒弟看來像突厥貴人,阿羅逸多為突厥效命,教突厥徒弟,當有可能被派來刺殺過高伯父。高莫野道:想那時阿羅逸多沒有練成寒毒掌,被芮伯父打傷逃走,阿羅逸多寒毒掌練成便來報仇。」芮瑋越想越對,斷然道:那我更要去突厥了!」高莫野本要堅持勸阻芮瑋去突厥為自己冒險,現在見他要去突厥尋父仇,便不敢勸阻。芮瑋想起父親的慘死,心中哀傷,默默無語。這時車簾全已放下,好一會兒,高莫野悶得慌,她將車簾一捲起,忽然看到路上的風景,是向中原而去,大道:「大哥,車子向那裡去?」芮瑋道:「北京。」高莫野道:「回北京做什麼?」芮瑋道:「大哥送你回家後,再出關,去突厥。」高莫野慘然道:你不要我隨你去突厥?」芮瑋道:此去突厥驚險可想而知,你腿上不便……」高莫野苦笑:「是啦!我若去不但不能幫你,反而是個累贅芮瑋道:你在家中好好靜養,大哥盡快回來。…高莫野神色凜然道:你去突厥找阿羅逸多報仇,不要再找天龍珠!」芮瑋吶吶:為……為什麼?」高莫野冷冷道:大哥回來,我已死去,要天龍珠何用!」芮瑋斥聲:「胡說!你好好的怎會死去!」霍然,高莫野撲進芮瑋的懷裡,哭泣道:「我不要離開大哥!我不要離開大哥!」芮瑋拍著著她的香肩,安慰道:「別哭!天下那有不散的筵席,暫時的分離,就會很快再見的!」高莫野坐起,抹去眼淚,毅然道:你不要我回去,決不會再與我相見了!」芮瑋驚道:「你……你……要幹什麼?」高莫野冷笑道:「我不要再活了。」芮瑋大驚道:你!」想到高莫野性格,說做可能要做,歎道:「你隨我去吧!」高莫野見達到目的,綻出笑容,嬌聲道:「那我們快打道。」芮瑋無奈吩咐車伕轉道,向關外駛去,他可不知高莫野心知去突厥生還希望甚少,她哪願就此永別,決定要死就和大哥死在一塊!出玉門是沙漠一片,就等於進鬼門關,故中原商旅無人敢出玉門關,碰到殘虐的突厥人非被殺死不可。芮瑋在關內打聽清楚突厥人的風俗習慣,用高價請到一位專走關外的獨行商,教自己和高莫野突厥語。簡單的突厥語學會,獨行商帶著他倆人出關到關上外化裝成突厥人,他倆人長的很白晰,化裝起來,頗有點像突撅人氏兒,獨行商名叫李油,二十來歲,是個漢人與突厥人生的混血兒,人很老實,是個規規矩矩的商人。三人各騎一隻駱駝,漸人一望無際的大漠中。一路碰到數批突厥游騎兵,但只要李油和他們說幾句話,突厥兵雖然凶暴,卻不欺侮同族人,平安無事。有時遭到殺人無算的沙漠風暴,因李油老走沙漠道,瞭解沙漠的氣候變化,有驚無險。有李油帶道,芮瑋與高莫野處處方便,一月後進入突原的遊牧區,也就是來到伊犁河流域。這時處處可見突厥人的帳幕,但見突原人個個善騎射,連幼童亦能在馬上玩耍,芮瑋暗道:「難怪中原兵不堪突厥兵一擊,突厥民風強悍,而中原人不善騎射,年青人成天飲酒作詩,怎能與他們騎馬打仗呢!芮瑋請李油打聽阿羅逸多,問了好多次,突厥人都搖頭不知,芮緯喪氣得很,心想阿羅逸多是天些人,怎會有人知道。想到阿羅逸多的徒弟,能找到徒弟當然能找到師父,但不知姓名,只能向突厥人敘述阿羅逸多徒弟的容貌,突厥人有百萬之眾,想憑容貌打聽人,好像海底撈針,勢非可能了。這樣東打聽西打聽,漸漸引起牧民的疑心,因芮瑋和高莫野突厥話說得不好,每逢打聽時,只叫李油一人問,兩人假裝啞巴,牧民心中奇怪三人明明是行商裝束,為何不做生意,老打聽人呢,而且還有兩個十分像漢人,不說話老盯著人望,做生意一人一張嘴,不說話做什麼生意?李油得到重酬,不厭其煩,芮瑋叫他做什麼也就做什麼,找不到人,他也替芮瑋急,卻不多問找阿羅逸多幹什麼,有什麼用意?李油問他要找誰時,芮瑋說要找突厥國王,李油聞言暗驚,要找突厥國王不難,突厥無城,大部都在金山一帶,當下三人向金山駛去。芮瑋想找到突厥國王,以重金購買天龍珠,大概沒有問題,他身上帶了很多喻百龍留在墓中的奇珍異寶。這天行到伊犁河上流,一望滿眼儘是綠色,草木長青,沙漠帶甚不易見到這只見伊犁河的水清澈碧綠,緩緩的流,波浪不興,柔和的好似少女的長髮,令人不禁想投身其中。高莫野好久沒有痛快的沐浴過,見到這般水,雀躍不已,芮瑋不等她要求,就知道她想玩水,就叫李油向河畔駛去。來到河畔,忽見一群遊獵裝的突厥人在兩邊,其中兩位裝束高貴的突厥人在比試箭術。此時一位高鼻碧眼,身量高大的突厥貴族正張著一隻巨弓向遠方數百步的園瓜射去,而那瓜只有半個頭大,頂在一個牧民的頭上,嚇得牧民腿直發抖,致使瓜也跟著搖晃不定。突厥貴族一聲巨喝:「著!」頓時一支長箭飛快射出,只「噗」的一聲,圓瓜從中襲開,瓜汁流得牧民滿面皆是,這一箭射個正著,觀者歡聲雷動才起,那牧民卻已嚇昏過去。突厥貴族哈哈大笑道:「該你啦!」觀者歡聲停下,另一位貴族拿起一弓,這人長得身體中等,鼻並不高,膚色還略略發黃,不像是突厥人。但他舉止高貴,衣著是最貴重的白色狐襲,打扮完全突厥化,不能不信他不是突厥人!只聽他笑道:「阿史那都也,你的箭法大有進步啊!」阿史那都也聽他稱讚,襲開大嘴笑道:誰不知哲別的箭法天下無二,我再進一步也不如你。」觀者都知那象漢人名叫哲別的箭法高超,等不及紛紛叫道:哲別快表演!哲別快表演!」哲別從容舉起弓試了試彈性,放下道:「誰同我表演?」觀者數個同聲應道:我來!我來!……」他們明知哲別的箭法不會失准,很有信心的出來給他拿把子,哲別笑了笑了隨便請了一人。阿史那都也有點吃醋道:「他們都相信你,要是我請,他們一個也不敢出來了。」哲別豪爽道:「要是你請我,我一定給你拿把子。」阿史那都也本有點不高興,聽他這一說,綻開笑容。哲別吩咐那自動出來拿把子的人,帶著三個比較小的瓜向五百步外跑去,那人到達指定位置,將一瓜頂在頭上,左右手各拿一瓜平舉。哲別從箭囊取出三箭,背身而立。他將弓張開,忽然回身,「颯」「颯」『颯」三箭幾乎是同一時間射出,只見那邊三瓜卻是同一時間破裂。這箭法之準確,已到出神入化的步,無論速度,眼神、用勁之巧妙,可說都是妙到毫顛。觀者的讚歎聲尚未響起,芮瑋不禁看的大讚道:「好箭法!」他自幼在黑堡中,武功沒有學到,箭法卻學得很精,若叫同一時間內射中三個目標,想都不敢想,因其中用勁之巧實在太難得了,由不得他脫口而贊。但他卻忘了在突厥國中,用漢語讚歎,把李油嚇得臉色蒼白,幸虧四下讚歎聲跟著響起,眾人皆未注意。唯有哲別向芮瑋這邊望了眼。讚歎聲停下,阿史那都也拍著哲別的肩膀道:「有你的!我的箭法和你比差得太遠了!」哲別謙遜道:「箭法是練出來的,總有一日,你的箭法會趕上我。」阿史那都也歎道:但我進步,你也進步,這箭法我一輩子趕不上來!」眾人見箭法比完,紛紛走開,回至附近搭設的帳幕去,大概這是支出獵的突厥貴族少年,阿史那都也和哲別比箭,不過是臨時想出的節目。芮瑋見突厥人駐紮此,不便再讓高莫野去玩水,正要帶轉駱駝而去,哲別忽然跑上前來,向芮瑋道:你是漢人嗎?」說的一口標準的漢語。李油趕緊用突厥語道:「我們是商客,不是漢人的奸細!」哲別用漢語瀟灑笑道:我也沒說你是奸細呀!」芮瑋英雄識英雄,慨然道:我是漢人,來這是要找阿羅逸多。」哲別「哦」了聲,問道:你是要找一個天竺僧人?」芮瑋大喜,點頭道:是!是!你認識阿羅逸多?」哲別笑道:我認識,我帶你們去找他。」阿史那都也跟著跑上前來,他見到高莫野絕美的姿容一呆,不由緊緊的盯著不放。高莫野被看得不好意思,心想這人好色,敢情沒有見過中原女子,向芮緯道:大哥,我們走吧!」哲別隨意看了高莫野一眼,即刻轉頭向芮瑋,真是一派君子風度,芮瑋道:你何時帶我們去找阿史逸多?」哲別道:「阿史逸多住在金山,等會我們就要啟程回去,你跟我們去,到金山我帶你去見他。」芮瑋心想正好同道,到金山一舉兩得,既可找到阿羅逸多又可買天龍珠,回頭向高莫野道:「野兒,我們等會走。」高莫野並無馬上要走的意思,不過被阿史那都也看得心中討厭,順口道出要走的話。阿史那都也不懂漢語,只能聽出阿羅逸多四字,用突厥語問哲別道:「他們要找阿羅逸多?」哲別點頭道:「待會回金山時帶他們一起。」轉向芮瑋道:「我的帳幕就在那邊,去休息會,我們收拾好就動身。」芮瑋見他漢語說得流利,人又豪爽,很想與他結交,當下一起向帳幕行去,他倆邊行邊談談笑笑,好不親熱!到他帳幕內,芮瑋與他已互通姓名,哲別也有個漢名,叫李潮,芮瑋本想問他是不是漢人,卻不好開口。帳內陳設豪華,四周全是珍貴的皮飾,一個遊獵的帳幕如此,李潮的富貴可想而知。芮瑋不敢再問李潮是不是漢人,因由一切看來,李潮的家族顯然是突厥的豪貴,漢人決不會在突厥能夠如此。阿史那都也有自己的帳幕,但他沒有回去,跟著進帳,還不時偷偷向高莫野望去一眼。帳中還有一個矮桌,他們席坐下,上鋪著很厚熊皮,坐在上面綿綿的很舒服。李油不敢同坐,退到帳外。座中,芮瑋忽然道:「你們國中有沒有天龍珠這樣東西!」李潮聽到天龍珠三宇,不由一驚,問道:「你們要找天龍珠?」芮瑋點頭道:我要找一顆。」李潮忽然笑道:「芮兄說笑了,天龍珠整個突厥國只有一顆,難道芮兄以為天龍珠很多嗎?」芮瑋失驚道:「什麼?天龍珠只有一顆?」阿史那都也突然道:「你們說什麼?」他聽不懂漢語,悶得發慌,見他們臉色有異,想問問談些什麼,也好讓自己知道一點。 第二十章 牢中囚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李潮用突厥語向阿史那都也道:他們要找一顆天龍珠。」阿史那都也大笑道:天龍珠!他們竟敢要天龍珠?」芮瑋聽得懂這句突厥語,見他有譏刺自己的意思,有點不悅道:「我們可以用重金買那顆天龍珠。」芮瑋說的是突厥語,雖然生硬,阿史那都也聽得懂,他停下笑聲,冷哼道:「我有天龍珠,你要用多少金子來買?」芮瑋驚喜道:「你真有天龍珠?」阿史那都也驕傲道:「天下只有一顆天龍珠,而那顆天龍珠就在我家裡。」芮瑋道:要多少金子才可以買你家那顆天龍珠?」阿史那都也心知芮瑋身邊決不會有很多金子,漫天討價道:你有黃金萬鎰,我便賣你」高莫野失聲驚呼道:黃金萬鎰!」她雖是兵馬大將軍的女兒,家中豪富,但聽說一顆珠子要用黃金萬銳來買,也令她難以相信,心想芮瑋並不富有,這件事一定談不攏了。要知黃金一鎰等於二十四兩,萬鎰黃金就是二十四萬兩,任誰叫他一時拿出二十四萬兩黃金來,決非可能的事。李潮明知芮瑋不可能有二十四萬兩黃金,心知阿史那都也故意開芮瑋的玩笑,於是揶揄地問道:「你敢將天龍珠賣掉?」阿史那都也望著芮瑋,滿面輕視的笑道:「他若能現在拿出二十四萬兩黃金來,我敢作主將天龍珠賣給他。」芮瑋神色不動,緩緩地道:「難道非要金子才行?」阿史那都也毫不在意道:二十四萬兩黃金十匹駱駝也拉不動,送給我,我也帶不走。」芮瑋趕忙接道:「你的意思說同樣價值的東西也可以?」阿史那都也見高莫野望著自己,故示豪爽的笑道:當然可以!」李潮聞言臉色一變,盯著阿史那都也道:「你可知漢人有句俗語說:君子一言……」阿史那都也大笑道:「駟馬難追!」他昂然自得的向高莫野掃視一眼,似乎在自誇道:「你看,我也懂得漢人那句俗話!」高莫野垂下頭,心中十分厭惡阿史那都也的狂妄,暗歎道:要是在北京家裡,一定要爹爹拿出二十四萬兩黃金來,一兩一兩摔在他頭上!」芮瑋向李潮道:「李兄,你們這裡可有人認得珠寶?」李潮暗道:「糟了!」卻不得不道:「有一個珠寶商的兒子,我叫人請他來。」匆匆走出,不一會帶進一個獵裝的年輕人,他的父親是突厥國中最有名的珠寶商,只見他手指上戴滿了閃閃發光的珠寶,每顆價值皆都不菲。眾人坐定後,芮瑋從懷中取出一個黃綾小包,遞給珠寶商的兒子道:你看能值多少兩黃金?」那年青人名叫耶多,對珠寶方面的鑒識家學淵博,他慢慢解開黃綾,眾人向他手中望去,只見他手指輕輕一動,珠光便閃爍耀眼,高莫野暗笑,此人莫非生伯別人不知他是珠寶世家,要是他有腳指也能露在外面的話,相信他也要在腳指上戴上十個珠寶!」黃綾解開後,耶多慢吞吞地將包中東西倒出,但見剎時帳內霞光萬道,耶多不由驚呼道:「啊!啊……」他「啊」了數聲,卻沒說出一句讚歎的話,好像他已被眼前的東西驚呆了,競無法再說出贊語。阿史那都也臉色蒼白道:「能值多少?」耶多左手五指一伸,右手愛憐的輕撫在那些東西上,他見到珍貴的珠寶,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見他右手上的五顆珠寶,這時相較之下黯然無光,眾人看去只能看見芮瑋的珠寶光采,再也見不到他手上所能發出路一絲珠光!」阿史那都也大聲道:「只值五千嗎?」耶多搖搖頭,阿史那都也臉色慘變,罵道:混帳!你也不是啞巴,怎麼不說話?」耶多驚醒,見阿史那都也發怒,顫抖道:能……能……值……五百萬……」阿史那都也大驚道:「五百萬?」李潮跟道:五百萬什麼?」耶多定下心神,說道:「足足能值五百萬兩黃金。」阿史那都也怒喝道:胡說!」耶多慌忙道:「小的怎敢胡說,這是中原最奇的珍珠,名叫『豹眼』,一顆已經價值連城,這裡共有十二對,其價值本不可計,五百萬兩黃金還是少算。」李潮道:「耶多家學淵博,他的話不會錯。」阿史那都也頹然長歎,臉色越發蒼白,耶多見機不對,鞠躬告退,臨去時眼光戀戀不捨那十二對『豹眼』」芮瑋將「豹眼」全推到阿史那都也面前道:這,全部給你。」阿史那都也呆呆的看著「豹眼」,突然變色道:天龍珠不買!」芮瑋冷靜道:「你忘了漢人那句俗話?」阿史那都也撒賴道:「忘了又怎樣?」李潮正色道:「都也兄,別忘了自己身份。」阿史那都也忽然將十二對「豹眼」包起,塞到懷中,冷笑道:「好罷!天龍珠就賣了!」芮瑋道:「天龍珠在那裡?」阿史那都也強硬道:「不在我身邊,到金山時給你!」李潮接道:芮兄放心,都也兄收了『豹眼』,到金山時天龍珠定會交給你。」芮瑋豪爽道:「我相信李兄。」阿史那都也哼聲道:「大概是不相信我了!」說罷,招呼也不打,一氣而去。高莫野笑道:「大哥,你從那兒得來那麼多殊寶?」芮瑋設想到「豹眼」的價值如此昂貴,他從喻百龍留在墓中珍寶,只取一部分,用去不少,留下看來很好玩的十二對「豹眼今日派上大用場,實非所料!心想天龍珠得到,野兒的腿傷即可治癒,高興地笑道:「是師父留給我的。」高莫野道:「大哥用珍貴的「豹眼」換一顆天龍珠,不心痛嗎芮瑋道:「再多的『豹眼』也比不上野兒的一隻小指頭。」高莫野聽到這話,心中感到無比的甜蜜。李潮自阿史那都也去後,愁眉不展,悶悶不樂。芮瑋抱拳道:多射李兄幫忙,若非李兄仗言一二,在下無法得天龍珠。」李潮歎道:「芮兄為何非要天龍珠不可?」芮瑋將其中原委說出,李潮點頭道:天龍殊確能將高小姐腿治好。」芮緯心知史不舊不會騙人,但不解地道:世上天龍珠真只有顆?」李潮道:「芮兄可知天龍珠是什麼?』芮瑋道:「想是一顆特別珍貴的珠寶。」李潮搖頭道:「天龍珠不是珠寶,是條天龍的內丹!」芮瑋恍然大悟,心想「龍」要看都看不到,定是突厥國遇到條天龍,射殺後,取出內丹,這樣難怪天下只有一顆了,而其能來治癒高莫野的腿傷,可想而知。這時忽聽外面「嘟」「嘟」牛角號聲吹起,一隻百人組成的獵隊,開始向金山進發。一路上芮瑋和李潮越說越投機,兩人皆有相見恨晚之感。走到黃昏,一個貴族少年將李潮請去。李潮回來後,愁容滿面,不作一聲,芮瑋不便過問,天黑時搭起帳幕,大隊全部愁息,預備明日。此去金山尚有數天的路程,芮瑋和高莫野自有小型帳幕,跟著搭起,帳幕剛搭好,李潮派人來請他倆人去吃飯。李潮幕中早已陳設好精美的大食,除了李潮一人外,別無他人。芮瑋奇怪一日都沒再見到過阿史那都也。芮瑋見李潮一番誠意,不疑有他,就座後便與李潮互相痛飲,高莫野只要沒有阿空那都也那種人在座,也委實很欣然的淺飲數杯。所謂「酒逢知已干懷少」芮瑋高興交到李潮這樣好的朋友,雖未飲乾杯,但至少飲了數十杯。直吃到酒乾菜盡,芮瑋大醉睡去。不知過了多少時日,芮瑋醒來,發覺四下景況全非,所在不是李潮的帳幕,而是個光線幽暗的洞窟。他大驚失色,第一個令他想起的是野兒,野兒到那裡去了?心中一急,慌忙爬起,大呼道:野兒!野兒!」聲音在洞窟中繚繞,只聽那空洞的呼聲,四壁震回,好像十數人在呼道:野兒!野兒!」芮瑋叫了好幾聲,不見高莫野回應,忽聽一人聲音乾枯道:醒來亂叫什麼,驚擾老夫好夢!」洞內太過暗黑,又無燭火,芮瑋見不著說話那人,驚問道:你是誰?」那人冷冷道:「牢中囚!」芮瑋失聲呼道:這是個地牢?」那人歎道:你還不知身在牢中?」這時芮瑋慢慢恢復夜視的能力,要知他在簡家墓中,沒有一點光線亦能看清,現在尚有些微光線,時間一久,視力不下在晝間所見。只見這是一個十丈見方的巖洞,說話那人坐在一角,年紀蒼老,頰下鬍鬚雪白一把,眼睛緊閉不開。芮瑋道:老先生,這地牢是什麼地方?」白鬚老人道:「金山!」芮瑋臉色候變,驚呼道:「金山?可是在突厥國內?」白鬚老人道:世上只有一處金山,當然是在突厥!」芮瑋搖頭不信道:不會!不會!我記得昨天還在伊犁河?」白鬚老人道:昨天你一步也未離開這裡。」芮瑋大驚道:那……那……我什麼時候來到這裡?」白鬚老人道:三天前,你被抬到這裡。」芮瑋大驚道:三天?」心想伊犁河到金山要四、五天路程,難道那晚酒後,一下就過去七、八天」白鬚老人又道:「抬到這裡時,你身上酒氣狠重,當是吃了百日醉。」驀然,「砰」一聲,響澈洞內,白鬚老人道:「是你在打洞壁?」 第二一章 天龍珠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芮瑋又是一拳擊在壁上,「砰」聲更重,白鬚老人讚道:「好功力!」陡聽芮瑋厲喝道:李潮!李潮,好個鄙卑的小人!」想到他假意與自己結交,怒氣衝天,大步向洞外走去,轉一個彎,眼前是道鐵柵將洞口封住。鐵柵外無人看守,只有一隻牛油燈裝在前面洞道上,洞道甚長,看不到外面,芮瑋上前抓住兩隻鐵條,大喝—聲:開!」他現在兩膀的氣力何止千斤,然而那兩隻鐵條紋絲不動,仔細看去,當非鐵條,說不出是什麼金屬製成。要是鐵條做成這個柵欄,芮瑋不難一一拗斷,他連用三次功,還是無法拉開,頹然一歎,放下手來。想到七、八天過去,野兒不知怎樣了?李潮請自己和野兒吃酒,內中暗放「百日醉」,顯是有計劃的陷阱,但不知他為何要陷害自己,是為了知道野兒是高壽的女兒或是為了野兒的美色?驀然想起阿史那都也頻頻注視野兒,莫非他想染指野兒,便請李潮幫忙,回想當日情形,李潮曾被一位貴族少年請去。想到這裡,芮瑋恍然大悟,難怪那一日不見阿史那都也,定是怕自己疑心他,暗中指揮李潮來騙自己,自己過於相信李潮,結果被騙飲下「百日醉」!一想野兒也曾飲下「百日醉」那要落在阿史那都也的手上,後果不堪想像,不由得憂心仲仲,霍然大呼:「有人沒有?我要見李潮!有人沒有?我要見李潮……」一面呼喊,一面雙掌用出全力,一掌一掌向柵欄擊去,柵欄被擊「膨」「膨」直響,卻無一點損壞!擊到後來,芮瑋雙掌被震得紅腫一片,聲音也呼喊得沙啞了,但他仍不停歇,再無力氣時,身體軟一團,跌坐地上……忽覺身後伸來一手,拍在肩背上道:「年輕人不要糟蹋身體!」芮瑋這時雙掌仍在緩慢的擊著柵欄,但那樣子好像在輕拍著柵欄,相擊聲幾不可聞。那人歎道:「這柵欄用銅母做成,你不要妄想擊斷!」芮瑋調頭望去,不知何時白鬚老人走來身後,聽他同情自己,軟弱道:老先生,我要見李潮,問他為何陷害我?」白鬚老人搖頭道:「我不知李潮是誰,但我告訴你,你再大聲呼喊,他也聽不到!」芮瑋道:他雖聽不到,總會有人告訴他。」白鬚老人道:「這洞窟深在山中,除了一個又聾又啞的老突厥人給我送飯外,別無他人來到此外!」芮瑋悲哀道:當真不會有別人來到此處?」白鬚老人歎道:「我被關在這裡快九年了,這是第一次遇到有人將你送到此處,此外再沒遇到過!」芮瑋暗暗膽寒,心想難道以後和白鬚老人永遠監禁?父仇、師約、野兒的安危都不管了?不!一定要管,當下雄心一發,大聲道:「我們慢慢設法,總有一日可以逃出這道柵欄!」白鬚老人道:你想有什麼法子?」芮瑋道:「鐵桿亦能磨成繡花針,我們一點一點來,時日久後當不成問題!」白鬚老人道:「九年來各種法子,我都想過,每件試來,皆都落空,我勸你不要多費腦筋!」芮瑋哀傷道:不想法子,難道就坐以待斃?」白鬚老人苦笑道:「若有法子可想,誰願將生命白白浪費在這裡!」突聽腳步聲響,洞道走來一位佝僂老人,手中棒著一盤食物,走近柵欄,將盤上食物一一遞進。遞完最後一盤食物,芮瑋倏地出手抓住他的手臂,厲聲道:那都也在那裡?哲別在那裡。」佝僂老人連連點頭,另只手指指耳朵、指指口,表示自己又聾又啞,芮瑋廢然一歎,放手讓他離去。芮瑋本想逼問他,開啟這道欄柵的法子,見他可憐蒼老之態,不忍下手,白鬚老人好像知道芮瑋的心意,歎道:「這柵欄唯有一人能開,任何人沒有他的鑰匙無法開啟!」芮瑋道:那人是誰?」白鬚老人道:「便是你剛才所說阿史那都也的兄長。」芮瑋大聲一歎道:看來一定是阿史那都也的陰謀了!」白鬚老人道:你和阿史那都也有仇恨?」芮瑋本還不確定「百日醉」,是否阿史那都也主謀,現聽柵欄的鑰匙在他兄長手裡,便確信不疑,思起野兒也一定落在他手中,心亂如麻,一時白鬚老人的問話,根本沒有聽進。白鬚老人聽芮瑋沒有回答自己的問話,也不在意,就地坐下,吃起放在地上的食物,這些食物還很精美,白鬚老人吃得津津有味。芮瑋雖然覺到飢餓難耐,但他那有心思吃東西,好像呆子一般,怔怔的坐著,腦中一片紛亂。白鬚老人忽道:咦!你怎麼不吃?」芮瑋搖頭低歎道:我吃不下!」白鬚老人道:你不吃,我可要將它吃光了。」當下他又吃起,芮瑋心想這位老先生真有辦法,在這種情況下胃口還那麼好,不由抬頭向他看去。只見他吃飯時,雙眼仍然緊閉,但動作卻很迅快,彷彿閉著眼睛吃飯,已經習以為常。白鬚老人將食物吃完一半,拍拍肚子道:「有道『人是鐵,飯是鋼』,不吃東西可不行哩!」白鬚老人有意勸芮瑋將另一半吃完,卻聽芮瑋忽然站起,走回洞窟內,他也站起跟著走回。芮瑋心中憂急,默不作聲,白鬚老人卻滔滔不絕地向他說話,好像九年沒有跟人說過話,今天可要說個飽。說了半個時辰,芮瑋已知白鬚老人因為不願教阿史那都也兄長的武功,九年前被擒住,便一直關在此地。芮瑋一句話也不回,白鬚老人卻無所謂,只要有人聽他說話就好,可不管別人是否聽進。說到武功,白鬚老人更為來勁,大談九年來內功的修煉如何了得,可惜無法試驗,念頭轉到芮瑋身,笑道:「我聽你掌聲擊巖壁,內功不弱,可否我倆來對掌一番?」芮瑋沒有作聲,他便一直要求,芮瑋煩他不過,歎道:「我心中甚為煩惱,請你讓我清靜一下好嗎?」自須老人笑道:年輕人有什麼好煩惱,想開一點,否則你一日也不能在這裡呆下。芮瑋道:我一人倒無所謂,實在是野兒令我放心不下!」白鬚老人道:野兒是誰?」芮瑋道:野兒是個女子。」白鬚老人想到他一醒來便叫野兒,顯是心中時時在念著她,笑道:她可是你最心愛的人?」芮瑋大歎一聲,默然無語。白鬚老人很感興趣道:「你為何會被關到這裡?」當一個人鬱悶時,總想對別人一吐為快,當下芮瑋沉痛萬分的將高莫野中魔藍毒,向史不舊求救,以及來尋天龍珠被「百日醉」陷害的經過,一一說出。白鬚老人聽完,好似聽到一個哀艷纏綿的故事,同情萬份,真想助一臂之力,將高莫野救出魔掌,但一道欄柵,隔成兩個世界,要想出去都不可能,如何去救人,唯有勸解芮瑋道:「目前慢慢等機會,你絕不會一生關在這裡。」芮瑋苦惱道:「這機會何時才能來到?」白鬚老人道:「也許幾年,也許幾十年……」芮瑋苦笑道:也許幾年?一年若不能出去,我將給師父背上大大不信之名,他老人家要是知道,必定痛不欲生?」白鬚老人臉色倏地變得蒼白起來,只聽他喃喃自語道:「一年後!一年後!」霍而問道:今天是什麼日子?」芮瑋道:「算來昨日剛好是中秋。」白鬚老人大驚道:「昨天是中秋!那……那……只剩下一年驀地,他拔身掠起,衝到洞口,雙手抓住兩根柵條,一聲喝叱,要想拉開,結果與芮瑋一樣,柵條紋絲不動。芮瑋跟出道:你想毀壞這道柵欄?」白鬚老人決然道:「我早想將它毀掉,總是不成,快五年沒試,今天一定要將它毀掉!」他蹬下身子,用手托住柵欄,暗暗運氣,盡出全力,一聲大喝,柵欄如故,動也不動。但他毫不氣餒,一次—次重新再試,只要每拔一次柵欄時,他臉上必定血紅一陣,可見用力之巨,已到極點。芮瑋看得暗暗搖頭,有心上前相助一臂,可是自忖剛才力擊柵欄,真力用盡,上去幫忙,不但無用,反而礙事。斗聽白鬚老人一聲極大的喝叱,這喝聲震耳欲聾,十分驚人,跟著又是一聲,這一聲喝畢,他張嘴噴出一口鮮血,芮瑋見狀,慌忙道:「老先生!老先生……」欲要上前扶住他將倒的身體,卻見他搖頭道:「走開!」頓見他喝聲又起,這下噴出更多的鮮血,但那柵欄也被他搖動了一下,他毫不停留,喝聲連起,每喝一次必定噴出鮮血,然而那拔動的力量卻越來越厲害!這情況十分慘烈,感動得芮瑋淚水直流,他心知武功中有種「血功」運起這種功夫就好像自殺一般,但那力量遠超他平時實有的力氣,尤其當噴出最後一口鮮血,其勢直可拔山倒海!候地,轟隆一聲,柵欄連同岩石整個倒下,白鬚老人也跟著倒下,落下的岩石蓋滿他全身。芮瑋急忙上前扒開岩石,抱起白鬚老人,只見白鬚老人身上滿是鮮血人口中卻再無一點血絲流出,那情形真似已將血液噴盡了!芮瑋流淚道:「老先生,你睜開眼睛看著我!」他生怕白鬚老人一口氣接不上,就此逝去,白鬚老人搖頭道:「我沒有眼睛,怎麼掙得開……」芮瑋見他精神還好,暗暗放心,抱起道:目前唯有去求突厥醫生為你救治!」白鬚老人堅決道:「不!你抱我坐下!」芮瑋知他性格倔強,不敢違背,就地坐下,白鬚老人從中掏出一張薄薄的皮革,遞給芮瑋道:「我自知活不長,有一事要托付與你?」芮瑋眼淚模糊道:「老先生說出,晚輩力盡而為……」白鬚老人道:「阿史那都也將我關在此地的原因,為要逼我傳他一劍……」芮瑋心中一動、暗忖:「莫非阿史那都也兄長,要他傳的那劍是白鬚老人續道:「但我怎肯將驚天動地的一招劍法傳給異族人,緊辭不肯,怪我那時身負內傷,竟活活被他手下能人擒住,一關就是將近九個年頭……」芮瑋這時的確知他是七殘叟之一—無目叟,若非九年前那場淒厲的決鬥,七殘叟皆都重傷必不會被擒關到此地!白鬚老人又道:「我明知不能衝出這道柵欄,卻不忍見絕學埋沒,從股上割下一皮,將那劍的練法要訣刺在上面,現在繪你,希你一年內將它練熟,然後……」芮瑋突然喊道:「老先生……」本想說出自己是喻百龍的徒弟,不能替你練劍赴約,但不忍令他失望死去,硬生生住口不語。白鬚老人停了一下,沒聽芮瑋說話,續道:「然後明年八月中秋為我赴閩東太姥絕頂摩霄峰,遇到六個老人時,就說我無目叟去世芮瑋暗歎道:屆時哪有六個老人,師父與殘臂叟亦不能赴約,只剩下四個老人了!」白鬚老人精神雖好,那是迴光返照現象,說到「去世了」三字才完,果真死去!他死後全身蒼白無比,芮瑋傷心抱起,走出洞道:「外面日光明亮,滿山林木蒼翠,一片蓬勃生氣。選到一個好地方,芮瑋將他安葬,豎碑曰:無目叟之墓。」旁註:弟子芮瑋泣立」。突厥大部落分佈在金山一帶,為遊牧民族,故無固定的建築,族民全以皮幕為室,唯有少數貴族在金山附近富庶區,蓋著簡陋的房屋,形成一個小鎮。芮瑋下金山,心想阿史那都也是突厥貴族之一,便向那個小鎮奔去。來到小鎮已是上更時分,遊牧民族皆都早息,路上行人甚少,芮瑋輕功不弱,街上雖有衛兵,卻未發覺到他。他不知阿史那都也住在何處,而這鎮上至少有千戶左右,一一找去,一兩個時.辰還真不易找到。正在徘徊不決之際,忽聽一側傳來誦讀聲,暗道:「突厥也有人寒窗夜讀?」仔細一聽,讀的竟是漢文。在突厥國竟有人苦讀漢文,實是件不可思議之事,芮瑋覺到奇怪,便向聲來處掠去。這是一棟完全漢化的宅屋,正中是廳堂,兩側是廂房,讀書聲從左側廂房傳出,芮瑋輕巧來到窗前,見窗內情形一目瞭然。內見依窗坐著一位漢裝青年,手持一卷,擺頭輕誦,所誦是名人詩句,再仔細一看那漢裝青年就是李潮!見到李潮,菏緯滿懷痛恨,當下將真力貫注雙掌,預備跳進去,不用分說,先給他兩掌,殺了這種虛偽小人!驀見廳堂內忽然燈光明亮,走進一位突厥青年,手持燭台,照清他的面目,略有幾分與李潮相似,但膚色、眼、鼻、等處看來,不似李潮象漢人模樣,卻是標準的突厥人。他走到左側廂房前,說道:「大哥,還沒睡?」說的是突厥話。李潮放下書本,亦用突厥語道:「時間尚早,讀些詩句,爹娘都睡了嗎?」突厥青年走進廂房道:「爹娘都睡了,我有一事想問大哥。」李潮:什麼事?」突厥青年在他面坐定後道:「那位姓芮的漢人,大哥就任他關在鐵牢中?」李潮歎道:這件事想起來就令我傷心!」突厥青年臉色不悅道:我聽外人說,是大哥在酒中暗下『百日醉』將那漢人情侶迷倒,活活擒住!」話中意思在怪李潮將他們主動迷倒就擒,還有什麼傷心之處?李潮道:你想咱們祖先也是漢人,我會這樣做嗎?」突厥青年道:我想大哥不會這樣,是故才來問問。」芮瑋心想,定是他們祖先投身異族,娶胡婦為妻遺傳下來,仍不失漢人血統,致使兄弟倆人一象漢人,一象突厥人,但不知他們祖先是誰,為何投身異族?李潮又道:我與芮瑋漢人一見如故,這番他被關在鐵牢,雖是我在酒中下的『百日醉』,主謀非我,幾日來內心揣揣不安,總有一日,我定要設法將他釋放!」突厥青年道:那漢族姑娘怎麼辦呢?…李潮歎道:「我沒法救她,要知就因她之故,我才被迫在酒中下『百日醉』!」突厥青年道:「可是阿史那都也看上漢族姑娘?」李潮搖頭道:「要是他看上漢姑娘,命我在酒中下『百日醉』,我決不會做的,可惜那看上漢姑娘的人是咱們主上!」突厥青年驚道:「是阿史那都支!」李潮低歎道:「不錯,正是阿史那都支,往年幼時他們兄弟倆人與咱們一起遊玩,可以隨便,如今他是國王,你想主上看上那漢姑娘,我敢不遵命在酒中下『百日醉』!」芮瑋偷聽到這話,大出意外,決未想到阿史那都也是突厥王弟弟,心想突厥國王沒有見過野兒,怎會看上野兒?莫非是阿史那都也假傳聖旨?突厥青年頭擺得跟搏浪鼓似的,不信說:不會!不會!主上從未見過漢姑娘,一定是阿史那都也騙大哥,怕大哥不聽他陰謀,故意抬出主上,好叫大哥不得不聽他命令,在酒中暗下『百日醉』!」李潮道:「我也想到這點曾問得很清楚,確是主上看中那漢姑娘,如今那姑娘就在主上的宮內。」李潮悲痛道:「人家與我推心置腹,我卻暗中害他,令他情侶拆散,為兄好生難過,明日我就去見主上,勸主上賜下牢中鑰匙,去將他放了。」突厥青年道:「假使主上不答應呢?」李潮語氣堅定道:主上不答應,我一定以死相求!」突厥青年讚聲道:「好!我明天陪大哥去,想主上念在咱們幼時與他一起長大的情份,不會不答應!」李潮道:你去睡罷,莫忘在祖先神位前行禮。」突厥青年點頭持燭而去,廳堂與廂房只有一牆之隔,芮瑋轉頭望去,只見突厥青年走到廳堂,將手中燭台安放在堂中供桌上。燭光照亮牆上的神像,是個儀貌威風的漢將軍,身背巨弓,手按佩劍站立,神像上大筆書道:「漢李陵神位。」神像兩旁,另書道:「經萬里中度沙漠,為群將兮奮匈奴,路窮絕兮失刃摧,士眾來兮名已貴,老母已死,雖欲報恩將安歸?」芮瑋看罷,心中不由惻然,頓時對李潮的懷恨心盡除,暗歎道:「原來李潮是李陵後人,難怪箭法如神了!」要知隴西李氏在漢朝神射之名,天下皆知,李陵之降匈奴,亦為天下人所同情,不為後世不齒。因李陵當年以五千步騎被八萬匈奴兵圍困,李陵奮戰不退,直到最後,矢絕食盡,兵眾死亡大半,才降。而其最初投降的意思,是要立功反正的,但皇帝不知,以嚴厲的漢律法,將李陵母親妻兒全家誅戮。他被迫歸不得家國,才正式降匈奴,在匈奴娶單于女兒為妻,生子傳後。李陵本是漢朝騎都尉,降匈奴後,極受匈奴單于尊敬,賜與的官位比在漢時高得甚多,其後子孫繁衍到匈奴各部。突厥為匈奴別種,李潮在突厥的地位很高,不但是他,只要是李氏一門在匈奴各部異族皆都是特殊貴族階級。但他們能夠地位不衰是有原因的,自李氏開祖李廣以下,神射之技絕不傳外,而異族尚武,尤其愛好射藝,李氏神射之技為射中秘,外人不得而知,李氏後人有這種特殊的技能,怎能不令異族人尊敬而地位特殊?且說突厥青年在神位前行禮,回房安睡,芮瑋本要殺李潮,現既得知李潮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且是最受後世同情的李氏後人,殺害之心泯滅無遺。想到東漢史學家班固雲,然三代之半,道家所忌,自廣至陵,遂亡其宗。李家在中原歷三代,李廣、李敢、李陵;至李陵聲譽是完全被毀,被人忘三代對漢代守邊之功;如今在族的後人,他們仍不忘祖先,育讀漢書,實在是不容易了!當下芮瑋反而對李潮泛上幾分崇敬的心理,當下不願驚擾他,輕悄離去,走到遠處,仍微微可聞李潮夜誦讀。他迅快在鎮上飛奔一圈,發現一棟宮殿建築,暗忖:一定是突厥國王居處、不知野兒是否真的被擄在這裡?這宮殿較之天池府還小,芮瑋不難慢慢搜尋,搜到內宮,發現一處燈光明亮,挨近從碧紗窗戶看進。屋內是完全漢化的陳飾,軟綿綿的鵝絨床上,仰面躺著一個熟睡的女子,芮瑋看清那女子,心中大喜,原來她就是高莫野。正要從窗戶掠進,將野兒叫醒,裡間一聲輕響,走出一位輕袍緩帶的漢裝公子。芮瑋認出他是阿羅逸多的突厥徒弟,心想,他的病怎麼好了?為何在宮內,莫非……頓時恍然大悟,這人就是阿史那也的兄長,突厥國王一一阿史那都支,難怪他會看中野兒,在小五台山他就頻頻注視野兒,現在被擄至此地,不知他對野兒會有何舉動?只見他走到床沿坐下,凝視野兒的睡姿,不作一聲,看了好一會,忽道:你長得真美!」隔會歎了口氣,又道:你好久才醒來呢?」野兒仍在熟睡沒有回答,他接道:我自幼得著一個怪病,每當發時幾乎要死去,這病召到現在,我已三十餘歲,卻從未注意過任何女子,那知這次病發,師父抱我至小五台山醫治,競遇到你。「我從未見過像你這般美麗的女子,見著你就見著仙女一般,不覺病勢就輕了,回來後一直念念不忘。「我兄弟聽我常常敘述你的容貌,便說天下美麗的女子多得很,何必一定對你念念不忘,便找些與你長得相似的女子來安慰我,可是他們雖有點像你,卻總無你那氣質,一點也不打動我,反使我越發思念你了!「數月來,我以為再也無法見著你啦,卻沒想到讓我兄弟遇到你,他不該讓你吃下「百日醉」害你到現在還不能醒來,但若不教你吃下「百日醉」我怎能伴在你身旁,整日的細細看你呢!」芮瑋聽他自言自語,才知野兒自吃下「百日醉」後尚未醒來,倒末受到污辱,心中暗暗放心。阿史那都支呆望了一會,忽又道:「我可以模摸你嗎?」說著伸出手向高莫野的玉體摸去,只見他那雙手微微顫抖,彷彿不敢隨便去摸心中視如仙子的野兒,伸到半空,遲遲不敢放下。芮瑋推開紗窗,輕輕走到他身後,他都不知道,芮瑋見他如此癡情,真是又氣又好笑,不由輕聲道:「不要夢想了!天龍珠在哪裡?」阿史那都支自幼得高手調教,武功不弱,平時再也不會聽不出有人走到身後,此時陡聞話聲,立即應變,向前掠去。芮瑋有備,他身子一動,即時出手擒住他肩上的厚肉,阿史那都支被擒,只覺全身再也用不出一絲勁,雙手軟軟下垂,任芮瑋處置了。芮瑋低聲道:「你把天龍珠給我,我便教你……」阿史那都支聲音微揚道:「你是誰?」芮瑋道:「我便是被你關在鐵牢中的漢人!」阿史那都支驚呼道:你——你——怎麼出來的?」芮瑋稍一用勁,阿史那都支痛得直皺眉頭,卻不敢再呼出聲來,芮瑋道:「你莫要故意說話大聲,告訴我,天龍珠在那裡?』』阿史那都支低聲道:「在裡間,你隨我去拿。」芮瑋隨他正走到裡間門前,忽聽身後有人冷冷道:「放下你的手!」芮瑋急忙挾起阿史那都支返身看去,只見阿羅逸多一手按在高莫野的天靈蓋上,陰狠地笑著。芮瑋見到他,心中大怒,恨不得上前和他好好打一架,替父親報仇,但高莫野性命操在他手中,不由得忍下怒氣,咬牙道:你放下她,我便放下他!」阿羅逸多抓起高莫野,道:「你先放下都支!」芮瑋搖頭道:「我信不過你,你先將野兒放在床上退出,我即刻就放你的主子。」阿羅逸多道:「老衲也信不過你,不如同時互相交換。」芮瑋道:「好,你先將野兒拋來。」阿羅逸多自忖輕功高超,毫不在乎先將高莫野向芮瑋拋去,芮瑋一見野兒拋來,亦將都支拋去。芮瑋按到高莫野,抱在懷中即向外間奔去,都支知他心意,笑道:「不用進去啦!你想我會將珍貴的天龍珠輕易放在此處?」芮瑋返身怒道:「你早知那天些和尚在屋外?」阿羅逸多冷笑道:「廢話,都支為一國之王,豈能容你輕易擒去!」芮瑋大為懊悔,暗責自己太粗心大意,心想剛才阿史那都支故意大聲說話,便應知屋外會有人,小心一點怎會被阿羅逸多抓住野兒要挾自己。阿史那都支道:你還是將她好好放在床上罷!」芮瑋不理他在說什麼,暗暗思忖如何將昏迷不醒的野兒,安然無恙的救出此地?然後再單身回來尋回阿羅逸多報父仇。阿史那都支又道:你將她放在此地,我自會用天龍珠將她腿治好,不然你抱她走,等於害她終身!」芮瑋聽他這話,一時心中遲疑起來,暗道:若然真有意治野兒的腿傷,自己再抱野兒逃出此地,真要害了野兒終身。阿史那都支見芮瑋臉色有遲疑之色,趕忙接道:「我以一國之主的信譽,向你保證,決不謊言,你假若真心愛她,就應該救她腿傷放在此地,否則你就是太自私了!」芮瑋暗中自問,要是不理他話,將野兒救出,莫非真有私之意?阿史那支笑道:你怕我將她強佔,便不顧她的腿傷抱離此地,好和你相好,這心意,你敢說不是自私?」他句句話都在打動芮瑋的正義心,要知阿史那都支自幼精通漢學,是個聰明的君主,很會猜測別人的想法,芮瑋臉色稍有異變,他便知芮瑋的念頭了。芮瑋被他用話套住,不由問道:「你真能將野兒的腿傷治好?」阿史那都支見他中計,得意的笑道:區區一顆天龍殊有什麼了不起,我當用它將你那野兒腿傷治好,而且向你保證,決不侵犯她。」高莫野忽然道:大哥,莫要聽他說鬼話!」芮瑋大喜,望著懷中的野兒,高興道:「你好久醒來的?」高莫野笑道:「被那臭和尚拋在空中就醒來啦!一時不能說話,才未向大哥說,大哥不怪我嗎?」芮瑋連連搖頭道,只望著野兒笑,倒未完全聽清野兒在說些什麼,他僅聽到最後一句,便連連搖頭。要知這幾日不見,芮瑋經此一劫,心中十分思念野兒,這時見她醒來,高興萬分,連眼前的敵人都忘記了!阿羅逸多突道:你倒醒來得快!」高莫野望著芮瑋笑道:「這有什麼快?」阿羅逸多道:「常人吃下『百日醉』沒有百日不會醒來。」高莫野已睡數日,想是那天與大哥同時被李潮的酒迷倒,大哥醒來得快,起來救自己,不由望著芮瑋笑得更加甜蜜,道:「我們不是常人,當然醒來快。」阿史那都支見高莫野說話一直望著芮瑋笑,看也不看這邊一眼,妒嫉道:「醒來有什用,將來還不是殘廢!」高莫野道:「我就是殘廢也比留在這裡好。」阿史那都支歎道:「留在這裡有什麼不好?」高莫野柔聲道:「留在這裡,教我和大哥分離,我是再也不肯的。」阿史那都支道:天下只有天龍珠能將你腿疾治好。」高莫野不為他這話所動,笑道:「你怎知天下沒有別的藥物能將我腿疾治好?」阿史那都支道:「這是你們自己向李潮說的,我勸你們莫要強硬,終身殘疾是再痛苦不過的事!」高莫野倔強道:「大哥我們走罷!」芮瑋心中不安道:「那你的腿疾……」高莫野道:「他不給天龍珠算了,我寧願腿不好,終身陪在你的身旁。」芮瑋心想目前先把野兒放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再回來強求天龍珠,並報父仇,當下不再說話,向房外走去。阿羅逸多攔在門口,冷冷道:「有那麼容易,就走了!」芮瑋怒道:「你待如何?」阿羅逸多道:你將女娃留在此地,自走自的,決不會為難!」高莫野笑道:你這師父真不錯呀!」阿羅逸多道:「老衲怎的?」高莫野道:「說你不錯嘛!既教徒弟的武藝,又替徒弟守衛,現在又替徒逞兇,天下有你再像奴才一般的師父?」阿羅逸多大叫道:你敢罵老衲奴才!」一掌拍去。芮瑋驀見身側牆上接著自己的玄鐵木劍,縱身躍起,阿羅逸多第二掌跟著拍出。芮瑋取劍在手,兩腳不閒,在牆上一蹬,只見他身體如只疾箭,向窗外射去,阿羅逸多兩掌落空,大為羞怒,跟掠而出。芮瑋落到窗外,尚未站穩,四面八方的兵刃一起襲夾而來,芮瑋心中有備,知道一定驚動了宮中守衛,當下立刻手劍擋去。他這一劍,守中有攻,四面八方出襲芮瑋的只是些普通衛士,頓覺一陣劍風襲來,立止兵刃下擊之勢。衛士們尚未升起一個念頭,芮瑋那劍已出,頃刻間,每個衛士的手腕均已挨了下。頓時只聽「叮噹」「叮噹」兵刃落地之聲,每個衛士手中的兵刃皆被芮瑋轉瞬間同時擊落地上。阿羅逸多躍出,見狀大怒道:一批大飯桶,快滾開!」衛士們慌忙退走後,現場只留下阿羅逸多一人與芮瑋面對,此時芮瑋不願爭鬥,一手挾著高莫野,向宮外奔去。奔到宮外,只見黑壓壓一片,數以干計的鐵甲突原兵重重圍在富門四周,要想硬闖出去,真不容易!這批鐵甲兵來得好快,在一夜間突厥能調兵如此神速,可見平時訓練有素,難怪突厥兵在中原戰無不克!每個鐵甲兵手中持著火炬,宮門外被照得通明,不下白日的光亮,芮瑋正要預備殺條血路,阿羅逸多追出,大笑道:「看你那裡逃?」芮瑋回頭看去,阿羅逸多身後還跟著十餘位武林高手,有突厥人也有漢人,年紀都在四、五十歲左右。他們分散在芮瑋周圍,各出兵刃,嚴密監視著他。阿史那都支在左右擁護下,亦緩步走出,見芮瑋沒有逃走,便道:我勸你還是將野兒留在此地……」高莫野杏眼怒睜道:「『野兒』豈是你叫的!」阿史那都支明知丙緯不可能逃走,故意討好,將天龍珠從懷中掏出,歎道:「我留你在此並無他意,因我隨時有去世的可能,只要求你在我去世前,每日能見著你就心滿意足了!」他屈指向高莫野彈去,高莫野伸手接住,阿羅逸多道:「都支對你這般好,你還不快感謝?」高莫野笑道:我為什麼要感謝?阿羅逸多道:「天龍珠藏在宮內,為突厥國寶,都支特為你取來贈送,這番情意還不值得感激?」高莫野道:「天龍珠也不是他的,我當然不感激。」阿羅逸多道:「都支為一國之主,天龍珠就是他的財產,怎說不是他的?」高莫野笑道:「你不信,問他看看。」阿史那都支道:天龍珠不是我的,會是誰的?」高莫野道:是我大哥的。」阿史那都支道:「你胡說。」高莫野笑道:誰胡說啦!我大哥用價值連城的十二對『豹眼』向阿史那都也購買,敢說不是嗎?」阿史那都支失色道:「真有此事?」原來阿史那都也貪得十二對「豹眼」這件事,並沒向他兄長說,而李潮只向阿史那都支報告芮瑋來此的目的,要找天龍珠給高莫野治腿傷,並沒說出「豹眼」購買之事。高莫野道:「你們不信,去問阿史那都也就知。」阿史那都支傳令下去,都也尚在睡夢中,被拉醒來到此地,向都支道:「王兄,喚我何事?」阿史那都支鐵青著臉,怒道:「你將十二對『豹眼』拿出來!」都也只知道宮外兵卒重重,在圍捕刺客,尚不知被圍的芮瑋,故作不知道:「什麼『豹眼』?」高莫野格格笑道:我大哥來向你要天龍珠啦!」阿史那都也回頭看到芮瑋,臉色大變,都支冷冷道:「快將『豹眼』還給他們!」阿史那都也不得已從貼身衣襲中拿出十二對『豹眼』,他還保管得真好,生怕放在宮內,會被偷竊。圍在芮瑋四周的十餘位武林高手,皆是好利之徒,驟然見到價值連城的珍寶,不由伸長頸子望去,忘了監視。阿史那都也拿著「豹眼」戀戀不捨,凡人都喜愛珍貴的珠寶,誰也不例外,此時教他放棄價值五百萬兩黃金的珠寶,真比割他心中的一塊肉還痛。阿史那都支怒道:「你敢不聽我命令!」突厥軍律甚嚴,都也雖是王弟,也不敢違抗命令,否則都支一怒,就有斬他的可能,在性命與金錢的比較下,都也還是選了前者,忍痛將「豹眼」摔給芮瑋。芮瑋一掌劈飛十二對「豹眼」,正色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阿史那都也,你忘了嗎?」十二對「豹眼」被劈散滿地,閃閃發光的「豹眼」落在黑漆漆的地上,更增光輝,這是極大的誘惑!十餘位武林高手忍不住這種誘感,一窩蜂湧上,展出最快的手法搶奪地上的「豹眼」。阿史那都也眼看「豹眼」要被搶光,一聲大喝,縱身掠起,也爭奪起來,頓時現場一團糟,各人為了多爭得一顆「豹眼」,醜態百出。阿史那都支氣得全身顫抖,忍不住喝道「射!」鐵甲兵即時張弓射去,芮瑋乘此良機,背起高莫野飛身躍起,手中木劍貫注全身真力開道。阿羅逸多護住阿史那都支退到宮內,無法去追丙緯,只見芮瑋猶如山神一樣威赫,木劍砍到鐵甲兵身上,頓時鐵甲兵甲裂身亡,死狀極慘,無一倖免!鐵甲兵那見過這般嚇人的聲勢,一一閃開,忘了射箭,十八位武林高手搶到「豹眼」自知無法再留突厥國內,擋開來箭,紛紛逃走。唯有阿史那都也武功不高,被射中數箭,躺在地上痛苦呻吟,搶到的一顆「豹眼」早被一位武林高手奪去了!芮瑋衝出鐵甲兵重圍,疾展輕功,飛掠而去。奔了盞茶時間,突聽身後一騎追來,芮瑋背著高莫野奔行不快,只聽越追越近,暗道:此人是誰,為何僅一人前來,窮追不捨?」他在鐵牢中用力過巨,此時尚未完全恢復,心想一人追來,有何可怕!乾脆轉身等他前來,看他怎樣?只見那騎來到十餘丈,驟然停下,騎上那人翻身下馬道:「芮兄,我是李潮!」芮瑋不悅道:「你來做什麼?」李潮一身輕裝,只背箭囊一袋,巨弓一張,他走上前道:「奉主上命令,請將高小姐留下!」芮瑋怒道:你莫要近前,否則我對你不客氣了!」李潮道:我對不起你,你不用對我客氣。」說著抽出一箭射去,芮瑋知他箭法,心中大駭,凝神注定來箭,只見那箭來得很慢,雖然照準芮瑋胸前射來,芮瑋卻能輕易的接到手中。高莫野笑道:這箭他故意射慢!」李潮道:「誰說故意,芮瑋!你再不留下高小姐,下箭可不會再失手了!」芮瑋歎道:「你當真要我留下野兒?」 第二二章 伊人失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李潮斷然道:「不錯,你一定要留下高小姐!」當下又獨出一箭射去,這箭來的好疾,芮瑋急忙用劍撥開,忽聽「颯…『颯…『颯」接連三響,三箭並排射來,速度之快決非暗器所比擬的,芮瑋沒有全部撥開,大怒之下,接住的第一箭當暗器向李潮拋射而去。芮瑋撥開兩箭,另一箭射到左肩上,只覺一陣疼痛,低頭看去,並沒有受傷,心下奇怪萬分?卻聽李潮一聲痛呼,芮瑋拋射的那箭恰好射在他胸前,幸好芮瑋用手擲箭,勁力不能全部用出,只射進李潮胸前厚肉二寸深,沒有傷及要害。芮瑋見他根本沒躲讓,好像故意讓自己那箭射到胸上,大惑不解道:你為什麼不躲開?」李潮笑道:這樣我就好回去向主人交待了。」芮瑋心中一震,俯身拾起李潮射來的四隻箭,只見每隻箭頭都被拗斷,只剩箭桿,故再也傷不得人!頓時芮瑋恍然大悟,原來李潮第一箭故意射慢,好讓自己接住,然後激怒自己,向他回射。其實他無意射傷自己,自己不知,將他射傷,心中好生難過,快步上前道:李兄,我幫你拔箭。」李潮急忙後退,搖頭道:「不要拔,一拔我就不好回去向主上交待了。」芮瑋歎道:「李兄,你為我受這一箭,教我如何過意得去!」李潮笑道:沒有關係,這箭只是皮肉之傷。」芮瑋道:「倘若那箭射到李兄要害,兄弟怎對得起你?」李潮道:只有我對不起你,沒有你對不起我,芮兄,你快走罷,阿羅逸多就快率兵追來了!」芮瑋道:「你回去,他們不會疑心?」李潮笑道:我已受傷,他們決不會疑心。」芮瑋抱拳道:兄弟有生不會忘記李兄的恩情,他年有緣再見吧!」李潮道:「你以老友待我,我卻下『百日醉』害你,這件事你會原諒嗎?」芮瑋笑道:我早就原諒你了。」說罷,轉身飛奔,留下一個疑問在李潮腦海中,心想:他怎會早就原諒我了?卻不知要不是祖先的神像以及晚上的說話,他早已死在芮瑋掌下多時了!芮瑋伯阿羅逸多追來,自知抱著高莫野決非其敵,目前唯有先將野兒藏在安全處,越奔越快,不覺奔向金山。金山即今之阿爾泰山,山脈甚廣,藏身其間,不易找到,芮瑋奔到山上,尋到一個巖洞,已經累得氣喘吁吁。高莫野憐惜道:大哥,你累了!」芮瑋放下高莫野,躺在地上,點點頭,此時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高莫野輕撫他額頭道:「我們再也不要分離,大哥,你說好嗎?」芮瑋沒有回答,高莫野低頭看去,原來這短短時間,芮瑋已熟睡,高莫野低聲一歎,伏在芮瑋身上,跟著睡去。翌日,天氣睛爽,芮瑋夢中被「吱喳」的鳥語聲吵醒,昨夜的勞累,這一好睡,盡皆消除,不由伸個懶腰坐起。四下一看,野兒不在,以為她在洞外,呼叫道:野兒!野兒!你在做什麼?」半晌沒有回聲,芮瑋大驚,心想她的腿疾只能走幾步,不能走遠,不在洞外會到那裡去了呢?還以為野兒故意不答自己的呼喚,雖驚不慌,緩步走出,走到洞外,真不見野兒的影子!這下把他臉色嚇得蒼白,大呼道:野兒!野兒!……」滿山回音裊裊,卻無一絲野兒的應聲,丙緯急得奔跑起來,邊跑邊大聲呼喊道:「野兒,你在那裡?」奔了半個時辰,仍末尋到高莫野,卻奔回原地,他衝進巖洞,以為野兒會回到洞內,但洞內空空如也!高莫野就像被夜魔吞噬了,失蹤得連一點痕跡也無!芮瑋記得昨夜迷糊糊睡去時,她說不再分離,怎麼今日就不見她的影子,決不會是她自己走離。不是她自己走離,那會到那裡去了呢?莫非……想到阿羅逸多,頓時斷定只有他將野兒擄走,也唯有他能在自己身邊抱走野兒,而不留卜痕跡。芮瑋想定後,仰天道:「阿羅逸多!我誓不與你罷休!」飛奔下山,朝昨夜來處奔回,他這時心中完全以為是阿羅逸多將野兒擄去,卻設想到要是阿羅逸多,怎會只將高莫野擄去,而不傷害他?芮瑋來到鎮上,見行人全無,只有少數突厥兵來回巡遊,走進幾棟宅屋,暗暗查訪,都是空屋,沒有主人。奔到宮內也是無人,乘隙抓到一個守衛,用突厥語問道:「人都到那裡去了?」守衛被他大力抓住,痛得呻吟道:什……什……麼.....·人?」芮瑋怒道:「當然是宮裡的人!」守衛道:「都……都……到…大……大草原去……」芮瑋手一緊道:「大草原做什麼?」守衛忍住巨痛道:你……放……松……我,才……好……講話......」芮瑋心中掛念高莫野,脾氣顯得不寧,放鬆守衛道:「快說,他們到大草原做什麼?」守衛知道利害,不敢不說:「我們國王去大草原迎接伊吾國王。」芮瑋心想原來鎮上的貴族全跟阿史那都支去大草原去歡迎另一國國王,怪道無人,但不知野兒被藏在那裡,又問道:「可看見一位漢姑娘?」守衛搖頭道:「沒有看到。」芮瑋心想問他也問不出所以然來,唯有到大草原去找阿羅逸多算帳,當下點住他的穴道,即向大草原飛奔。大草原是金山一帶最大的畜牧區,也是大部分突原兵的駐屯區,地方廣大,一望無際。芮瑋來到大草原上,只見遍佈營幕,兵騎來往不絕,他們見芮瑋突厥裝束,以為附近牧民,並不過問。營幕數以萬計,要在其中找到阿史那都支的營幕,短時間內決不可能,芮瑋不敢向突厥兵詢問,怕啟人疑竇。正在訪捏不決時,驀聽草原響起號角聲,一邊「嘟嘟」吹起,另跟著也「嘟嘟」吹起,頃刻蒼勁的號角聲震徹草原。候地兵馬雷動,紛紛向草原中馳去,好一會兒才慢慢安靜下來,只見本是分佈各處的兵馬,此刻大部聚在一處。僅剩下廖落的突厥兵,守著真空的營幕,芮瑋想聚集兵馬的地方,一定便是阿史那都支所在。於是,他也向草原中心奔去。接近草原中心,可見十餘萬突原兵有條不紊地排列四周,這麼多人卻靜得偶聞馬嘶聲,不聞一句人語聲。這種精良的訓練,實在驚人,芮瑋心中奇怪為何十餘萬突厥兵靜默的排列,而不說一句話呢?忽然驚天動地的呼聲響起,十餘萬兵眾如同一人,同時開口道:「吾王萬歲!吾王萬歲!……」這呼聲響徹天際,聽來令人凜然生威,苗緯暗道:「大概是阿史那都支才出現在兵眾之前。」煞時,呼聲停歇,草原又恢復平靜,丙緯近前見兵眾一動不動的站著,個個好像雕刻成的石像。他見不著裡面的情形,倏地拔身掠起,施展輕功在突厥兵的頭盔上,借力奔行。被他踏著的突厥兵,雖然驚訝,卻仍然不動,更末發出一絲聲音,如同沒有看見芮瑋在頭盔上飛過一般。奔掠數十丈,落到地上,菏緯拔劍在手,只見被突厥兵圍著的方場,有百丈見方,遠處阿史那都支站在傘下,後跟一群人,阿羅逸多也在其中。另一邊也是一張大傘,傘下是個異服老者,後跟異服隨員,老者方面大耳,緩步向阿史那都支行去。兩方相隔二十丈,阿史那都支傲然的站著,沒有動彈,儼然似大王的威儀,接見來者。芮瑋心想異服老者,一定是伊吾國王,難怪十數萬兵眾不作一聲,原來正在進行迎接儀式。要知異族風俗,越以強大的兵力陣列,這迎接外客的儀式越發隆重,不像中原在朝庭要斯斯文文的接見。其時突厥兵力最盛,異族各國皆都威服突厥,阿史那都支貴為西北方異族第一領袖人物。芮瑋見到這種壯觀的情況,站立一側,不願打擾,欲等迎接儀式完後,再上前找阿羅逸多算賬。儀式雖隆重,卻很簡單,異服老者走至阿史那都支身前,互相一談後,這迎接儀式便算完成。談了一會後,一位突厥大漢奔到場中,大喊道:「突厥與伊吾結盟!」這喝聲很大,傳至百丈以外,於是十餘萬兵眾忽又大呼道:突厥與伊吾結盟!突厥與伊吾結盟!」芮瑋見狀,暗暗歎息,心想突厥又多一盟友,其為害中原將更為劇烈,不知高伯父如何才能遏止突厥的侵犯?呼聲未畢,倏地一騎飛來,到芮瑋一丈前,騎上那人翻身下馬,走上前道:「芮兄,你來做什麼?」芮瑋見是李潮,正色道:「李兄,你今天萬萬不要阻攔我!」李潮下意識的摸著前胸箭傷,歎道:「我要阻攔,也無法阻攔你!」芮瑋難過道:「你的箭傷無礙嗎?」李潮道:「只要不再張弓射箭,一月後便可痊癒。」芮瑋心想李潮不能射箭,是大好的機會,否則待會找阿羅逸多拚命時,李潮用箭相助,必定落敗,現在他不能用箭,就是不相助,也不會引起阿史那都支的疑心。這時呼聲停息,芮瑋伯阿史那都支注意到這邊,急忙道:「你快走罷,我要找阿羅逸多拚命!」李潮求道:芮兄,你可不能對我主上不利。」芮瑋知他忠心耿耿,歎道:「我決不會有不利阿史那都支的舉動,你放心!」李潮安心道:芮兄小心為要!」說罷,策馬馳向阿史那都支那邊,芮瑋停了一會,即刻大步奔向阿史那都支身前。阿史那都支見是芮瑋,大驚道:你敢來這裡?」芮瑋威風凜凜道:「有何不敢?」阿羅逸多護住都支道:小子,你今天來得去不得!」伊吾國王第一眼見到芮瑋神色一變,後見芮瑋來意不善,便退到一側,靜觀其變。芮瑋大聲道:什麼來得去不得,阿羅逸多!你今天不交出野兒,我決不罷休!」阿史那都支奇道:野兒不是被你抱走了?」芮瑋聲道:「不錯!但又被賊和尚偷去。」阿史那都支聞言大喜,問阿羅逸多道:「當真有這回事?」阿羅逸多搖頭道:「沒有,這小子誣蔑老衲。」阿史那都支大失所失望,向芮瑋道:「我師父不會騙你。」芮瑋道:「阿羅逸多,你敢發誓沒有趁我熟睡時,將野兒偷走?」阿羅逸多冷笑道:「你連一個女人都看不住,還好意思來問老衲!」李潮忽道:「阿羅大師,出家人不打誑語。」阿羅逸多冷眼看了李潮一眼,哼聲道:「老衲決不欺騙都支。」阿史那都支關心道:「野兒真是失蹤,咱們幫忙找,找到者必有重賞。」芮瑋看情形,心想很可能野兒不是阿羅逸多偷去,但不是他偷去,又會是誰偷去了呢?李潮問芮瑋:「高小姐在何處失蹤?」芮瑋歎道:「金山!」阿史那都支低聲吩咐身後的一位突厥將軍,突厥將軍得今後,即時率領一隊兵馬,開往金山,尋找野兒。阿羅逸多惡狠道:小子,你當眾罵老衲賊和尚,快將舌頭自行割斷!」芮瑋道:「你本就是賊和尚,為何罵不得!」阿羅逸多氣得哇哇大叫道:「好小子,不要徒逞口舌之強,有種在老衲手下走上幾招。」芮瑋怒目道:「我今天就是來找你拚命的!」阿史那都支心想芮瑋一定不是師父的對手,落得大方道:「芮瑋,你著能在師父手下不敗,本主就饒你不死。」芮瑋豪聲道:「你不過化外番人,有什麼資格要我死!」阿史那都支道:「你擅闖此地,依律處死。」芮瑋大笑道:「但我非你突厥人氏,突厥軍律奈得我何?」阿羅逸多走離都支十餘丈,輕視地道:「你要找老衲拚命,快動手呀?」芮瑋沉著上前,阿史那都支笑道:「芮瑋,好好打一場,嘉賓面前,倘若打得有聲有色,雖然敗了,本主亦可饒你不死。」芮瑋氣極而笑道:「這樣說來,你要以一場決鬥來娛樂貴賓了?」阿史那都支含笑而不語,卻向伊吾國王道:「聞說貴國精通武術之士甚多,可請貴國高手前來鑒賞?」異服老者揮手招出身後兩位瘦長的老頭,笑道:「敞國哪有武術高手,請他們出來為大王父掠陣。」兩位瘦長老頭走到阿羅逸多身側站定,雙目炯炯注視芮瑋,芮瑋看到他們眼睛,感到有種不舒服的味道。當下急忙轉開視線,望著阿羅逸多道:「你可知,我為什麼要和你拚命?」阿羅逸多大而化之道:「囉嗦什麼,先動手吧!」芮瑋聲音高亢道「先父『掌劍飛』死在寒毒掌下,今天他兒子來報父仇!」阿羅逸多大驚道:「你是芮問夫的兒子?」阿史那都支亦失驚道:「真是芮問夫的兒子,萬萬不能放過!」芮瑋確定父親所中寒毒掌是阿羅逸多下的毒手,頓時所有悲痛化成一股強大的力量,一刻劈出。阿羅逸多即以寒毒掌應戰,邊戰邊道:你也吃我一記寒毒掌!」芮瑋劍法已然純熟,雖碰到十分厲害的寒毒掌,亦能一一招架,而無敗像。伊吾國王突然問阿史那都支道:「他會是『掌劍飛』芮問夫的兒子?」阿史那都支道:他也姓芮,而且自認,想是不會錯的。」伊吾國王道:「敝國亦有不少高手死在芮問夫手下,待會請准許助阿羅大師一臂之力。」阿史那都支笑道:「他雖是芮問夫的兒子,也決非師父的對手。」伊吾國王不放心道:「萬一不敵呢?」阿史那都支心想芮問夫也曾殺過不少自己派去行刺高壽的刺客,今天決不能讓他兒子生還,應道:「好吧!你叫那兩位貴國高手相機行事。」伊吾國王前去吩咐,兩位瘦長老頭即時特別注意芮瑋的身手,以防阿羅逸多不敵時,即時相助。時間越久,阿羅逸多的寒毒掌效力越大,芮瑋只覺四周襲來的寒氣漸重,大大影響劍法的施展。劍走輕靈,慢了些,威力大減,阿羅逸多「嘿嘿」笑道:「如今縱然你父親在世,也非老袖敵手,莫說你了……」芮瑋想到父親慘死,為之不由大怒,暗忖四下皆敵,不展絕學,父仇不但不能報復,尚有性命不保之憂!阿羅逸多掌風凜厲,功力雄厚,每一掌都將芮瑋木劍震開準頭,心想再戰下去,大失面子,當下全身功力貫注雙掌,猛力推去,喝道:「撒劍吧!」芮瑋也喝道:未必見得!」劍法突變,展出「無敵劍」那一招,此招一出,阿羅逸多變掌落空,正在奇怪怎會失手,驀見無數劍光蓋頭罩來。阿羅逸多識貨,大叫道:「不好!」聲才畢,只聽「唬喇」一聲,肩骨碎裂,真力頓失,無力再戰,急忙後退,要保一命。芮瑋毫不放鬆,又一招跟上,眼見此招必能將阿羅逸多擊斃,突聽身後喚道:芮瑋不要打了!」這聲音陰氣沉沉,芮瑋聽到,不禁想起適才見過這兩位瘦長的老頭目光,由不得停劍回身看去,下意識命令他再去看那目光一眼。兩位瘦長老頭正等他回身看來,當目光一接觸,兩人低沉道:「芮瑋,你的頭感到昏沉沉了吧!」芮瑋果覺頭昏起來,在這危機一刻時,霍然腦中想到三葉上人呆滯的目光,又想起野兒說的「催眠術」暗驚道:「糟了!他兩人會催眠術!」急忙一咬舌尖,避開對方的目光,但心中仍然想著,不敢再留,朝前直奔。四周圍著突厥兵,他以那招無敵劍開道:「當披者靡,只聽突厥兵慘叫連連,不會兒,竟讓他殺出一條血路。奔出包圍,芮瑋覺到頭昏的感覺仍未稍,心中還是想看瘦長老頭目光的慾念。身後追趕聲,鼕鼕直響,不絕放耳,芮瑋拚命跑,跑了盞茶時間,抬頭看去,前方處處黑壓壓的突厥兵又轉了過來,此時他戰鬥力消,心知再被圍住,一定昏倒,卻不知前方為何又有突厥兵,不是已衝出了嗎?原來十餘萬眾的突厥兵被指揮從兩側圍上,縱然芮瑋再衝出,又可兩側圍,要知兵馬人多,而且又訓練有素,來圍捕一個人,那是太容易了!芮瑋停下步來,眼見無法再衝,便思別法,忽見右前方有堆營帳,便向右前方奔去,好尋個隱蔽地方。奔到那裡,追兵也到那裡,芮瑋東望西看,發現不到有任何隱蔽之處,唯有十幾個大大的帳幕。沒法,芮瑋就向一個最大的帳幕鑽進,剛藏好身,帳幕外奔進幾個女子,嬌喚道:公主!有敵人跑到我們這裡來啦!」突見床上躍起一個輕妙窈窕影兒,發怒道:什麼敵人?來到這個鬼地方熱都熱死了,還有敵人?」幾個女子同聲道:是有敵人,追兵快接近咱們這裡啦!」窈窕影兒驚呼道:真的嗎?快擋在帳口,不要讓人進來,我換衣服!」她匆匆抓起一件衣服,走到屏風後,也未看清屏風裡有什麼東西,就將輕紗脫掉,僅剩下短短的褻衣褲。她脫掉輕紗,卻未穿上衣服,喚道:小桃,遞一套衣褲來!」小桃從外面走近,拿出一套褻衣,遞進屏風後。窈窕影兒—手接下,放在身後地上,伸了個懶腰,就將自己的兜胸脫去,露出雪白的酥胸。正要脫褲兒,躲在高凳後的芮瑋,再也忍不住,低呼道:脫不得!」她回身看去,才看出高凳後站著一個男人,因被掩住半個身體匆匆走進,竟未看見。她張嘴要呼,卻看清芮瑋的面目,立時止住,驚道:「是你?」 第二三章 蠻公主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霍然,她想起自己光著上身,怎可見人,羞的滿面通紅,急忙抓起衣服罩在身上。芮瑋腦海中,仍然想著瘦長老頭的目光,此時不禁就眼著她那雙秀目呆看,看得她掩面嬌呼道;「別看!別看!」芮瑋見不著懾人心魂的目光,腦盤頓時清醒,問道:「請問你是誰?」她放下手,好不高興道:我叫哈娜,你難道不認識了?」芮瑋以手撫額道:我頭昏沉沉的,不知你是誰?」哈娜驚道:「啊!你中了催眠術!」突聽外面小桃道:公主,突厥將軍率兵要搜所有帳幕。」哈娜怒道:他們敢搜!」小桃道:將軍說,是奉了咱們王爺的命令。」哈娜望著芮瑋,低聲嬌嗔道:「你怎麼把父王也得罪了啊?這下如何是好?」芮瑋神色一變,大步向帳外走去,我不會留在這裡連累你?」哈娜歎道:「你身中催眠術雖不深,但時間越久戰鬥力越弱,若不好好養息一番,出外必然被擒。」芮瑋自知現在身體軟弱,不像首次衝出重圍時尚有充沛的真力,果然出外十成要被擒住,但他生性倔強,苦笑一聲道:「被擒就被擒吧!」當下又要走去,哈娜攔在他身前,阻止道:你堂堂天池府大公子,若要被突厥兵擒住成何體統?」芮瑋道:「你不要弄錯,我不姓簡,姓芮,不是什麼大公子,莫要張冠李戴。」哈娜當他說笑,笑道:「就算你姓芮好了,我現在想幫你一次忙,你可願意?」芮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見她客氣,便道:你要如何幫我?」哈娜拍手道:小桃,你們一起進來。」帳門掀開,走進七位異服女子,個個頭髮高束,罩著圓帽,身著右臂袒露的緊身衣裙,後背襲皮氅風,芮瑋在屏風後,適才只聽到他們聲音沒見到樣子,這時見著,驚的臉上失色,暗道:女子會有這種奇異的服裝?異服女子們見著芮瑋也是一驚,不知何時,帳內會多了個大男人,小桃認得他,笑道:公子怎麼會到咱們公主這裡來了啊?」芮瑋聽她漢語說得很標準,正要答話,哈娜搶道:你們快把他化裝成我的女兵。」七位女子齊時格格笑了起來,早有一位身材較高的女子趕忙取出自己的一套衣服,不由分說,七人一齊動手,把芮瑋化裝起來。芮瑋聽哈娜要把自己化裝女子,連連搖手道:不行!不行!我怎可化裝……」哈娜截口笑道:中原有句俗話:大丈夫能屈亦能伸。目前你就屈就一下做我女兵有何不可,難道你不願意?」芮瑋心想人家與自己陌生,卻好心來救助,還挑剔什麼,化裝成女兵暫且逃過一關也好,待體力恢復再說。七位女子快手快腳,不一會兒就將芮瑋化裝好了。芮瑋站起低頭一看,那個樣子和七位女子一般模樣,才知七位女子便是哈娜的女兵,見自己袒著右臂,心中感到十分彆扭。還好他練過天衣神功,皮膚越來越白晰,露出的有臂竟比七位女兵的還要白,看不出是男是女了。那邊哈娜也穿好衣服,亦是袒著右臂的長衫,想起在大草原上所見異服老者以及身後的異服人,這才知伊吾國的衣著習慣,皆是袒著右臂的。哈娜笑道:「你現在是我女兵,可要聽我命令圍!」芮瑋見她嬌蠻的神態很像高莫野,如今不知她在何方,是生抑是死?不由低聲一歎。哈娜道:「你歎什麼呀?」芮瑋搖搖頭沒有作答,哈娜又道:可別擔心,要知你現在的樣子,誰也認不出來了!」正說著,帳外匆匆走進另一位女兵,稟告道:公主,突厥將軍搜到這裡了!」哈娜心想真敢搜到這裡,太不給自己留面子,冷笑道:讓他們來搜,搜不到時,你們將他們趕出去!」帳外突有人道:突厥羅高拜見公主。」哈娜冷冷道:「進來!」帳門開處,走進一位披甲將軍,未拜哈娜先冷眼四下掃,見帳內唯有屏風是個隱蔽處,便大步走到那裡,張頭看了一會,不見有人,退後道:公主曾見有個男人進來嗎?」哈娜繃著臉道:有啊!」羅高大喜道:在哪裡?」哈娜道:就在這裡!」羅高吶吶道:「沒……沒……有啊?」哈娜冷笑道:「誰說沒有,難不成將軍是個女的?」羅高才知指的是自己,大窘道:「公主弄錯了……」哈娜怒道:什麼弄錯了,本公主住處從不准野男人進來,你既敢進來,就得滾出去!」羅高自命是大國將軍,不把伊吾公主看在眼內,反身欲退出帳幕,女兵們搶到他身前圍住,小桃笑道:咱們公主請你滾出去,可不是走出去!」羅高大喝道:「誰敢叫我滾出去?」小桃飛起蓮足踢他膝蓋,口中在道:「就是咱們公主。」她這一腳踢得又快又準,羅高有力卻沒學過武功,被踢倒地上,正要站起,小桃又是一腳踢在他另一隻膝蓋。兩邊膝蓋被踢,羅高再也無法站起,爬也不行,因膝蓋一著地便疼痛萬分,這時小桃催道:再不滾出去,小桃可要把你踢出去!」羅高被踢兩腳嘗到利害,若被踢出去,不死也要重傷,嚇得硬是滾了出去,女兵們見他狼狽,齊皆大笑。芮瑋混在女兵中,一直未被羅高注視,等她們笑畢,讚道:「小桃,你那兩腳,功力不錯嘛!」小桃笑道:別捧我,在公主面前,那兩腳真是孔夫子面前賣文章,貽笑方家啦!」芮瑋向哈那一揖道:「承蒙公主救助,芮某感激不盡。」哈娜見他身著女裝卻行男子禮,樣子十分好玩,格格笑道:別謝啦!倒是委屈您啦!」眾女兵見狀,也跟著格格笑起來。芮瑋見他們在笑自已的怪樣了,他臉皮嫩,被笑得好不自在,慌忙道:芮某就此告辭了……」哈娜頓時止住笑聲,輕輕一歎道:「這就要走了?」小桃忽道:公子現在可不能走。」芮瑋道:為什麼?」小桃道:「公子到帳外一看便知。」芮瑋走到帳外,只見附近帳幕四周密密麻麻的排列著突厥兵,帶隊的將領縱橫來往,顯是在嚴密監視。哈娜驚道:「這是怎麼回事?」小桃道:適才帳外聽突顧將軍說,敵人一定在這附近,想是他們眼見公子逃到這裡,非要搜到不可了!」哈娜向芮瑋道:這怎麼辦?你現在不能走呀!」芮瑋暗忖以目下的體力衝出重圍,勢非可能,愁眉歎道:「唯有硬拚了!」哈娜急搖首道:「不成!你被催眠尚未完全恢復。至少還要幾天,這幾天不如仍舊裝我的女兵如何?」芮瑋想到性命重要,爾後尚有很多事等待自己去辦,再者繼續裝成哈娜的女兵,探聽野兒的蹤影較為方便,當下答道:好吧!可是要麻煩公主了。」哈娜連連道:不麻煩!不麻煩!……」她巴不得芮瑋留下,怎會嫌麻煩呢?芮瑋、小桃陪著哈娜入帳,剛坐定,外面女兵道:「王爺來了……哈娜驚道:王爺來了,怎麼辦?…小桃道:王爺認識公子,可要躲避一下。」哈娜將芮瑋藏在屏風後,伊吾國王呼韓邪穩步走進,哈娜迎上前拜道:「女兒叩見父王。」呼韓邪笑道:「起來!起來!別在爹面前行那些怪禮。」哈娜嗔道:「爹真是的,給您行禮又不好了!」呼韓邪摸著額下鬍鬚笑道:往常你也沒向爹行這大禮,今日行來,豈非異常?」哈娜芳心抨抨而跳,未想到自己心虛,行逕自然而然與平日不同,小桃趕忙替她掩飾:公主跟奴婢談到中原禮節,見王爺來到,不由行出。」呼韓邪望著小桃點點頭。似在稱讚她這謊話說得不錯。哈娜慌道:爹,咱們回去呀!」呼韓邪道:才來,怎麼就要回去?」哈娜撒嬌道:這裡好熱,還是回去的好。」呼韓邪搖頭道:是你吵著要來。現在又要吵著回去,早曉得不帶你來。」哈娜笑道:爹與突厥盟約已訂,怎不回去?」呼韓邪道:回去也不急一時,爹要帶你去見見都支。」哈娜臉色一板,搖頭:「女兒不喜歡陌生人。」呼韓邪正色道:「爹在都支面前談過你,他很想見你一面,爹已答應,不去可不行!」哈娜委屈萬分道:「去就去吧!」呼韓邪見女兒不悅,笑道:「別不開心,告訴你一件巧事,爹今天見到天池府簡公子……」哈娜喜道:他真是簡公子……」呼韓邪臉色一變道:「他?他是誰?誰是他?」哈娜話才出口,便知不對,驚道:「沒……沒……有……」呼韓邪臉色很難堪道:什麼沒有?沒有什麼?」哈娜急得輕泣道:爹,真的沒有啊……」呼韓邪見女兒哭泣,心腸一軟,搖頭歎道:你還想瞞爹,爹一猜便知,芮瑋定是你藏的,才教突厥將軍搜索不到!」哈娜不敢辯說,唯有低泣不語。呼韓邪又道:要知那人不是簡公子,是掌劍飛芮問夫的兒子,簡公子是咱們友人,他卻是咱們的敵人!」哈娜雖在低泣,仍在靜聽她爹的話,暗忖:他果然不是簡公子,但為何長得跟簡公子一般模樣?莫非是簡公子的兄弟?」呼韓邪接道:芮緯父親與咱們為敵,若不是他,高壽早就死了,高壽倘若早就死了,中原一定不保,而今高壽未死,中原邦基穩固,致使咱們不得入侵中原,完全是他父親當年作祟……」哈娜泣聲道:「咱們為何要入侵中原呢?不入中原不是很好嗎?也不會與芮緯父親為敵?……」呼韓邪道:這是國家大事,你女孩子自然不懂,芮瑋是都支一定要將他擒到的人,他在那裡,快告訴爹!」哈娜泣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呼韓邪寵愛女兒,無可奈何,轉向小桃厲聲道:「你一定該知道,快講出來!」小桃懾於王威,驚道:「在……在……」哈娜抬頭止泣道:小桃!你敢胡說!」小桃慌忙改口道:「在什麼地方,奴婢也不知道!」呼韓邪霍然大怒道:「你若謊言,被我查實,必處極刑!」哈娜重又泣道:「爹,您何必嚇小桃,難道不信女兒的話……呼韓邪歎道:「哈娜!你要乖呀!要聽爹的話才對!」哈娜道:「女兒本來就乖嘛,爹要我去見都支,我就去見都支怎說不乖呢?」呼韓邪暗自搖頭,深怪自己平時太溺愛女兒,如今要逼她說出真不容易,無可奈何,唯有慢慢尋查,歎道:「你好好打扮,待會爹帶你去見都支!」說罷,走出帳去。呼韓邪去遠,小桃奇道:「他既是咱們敵人,公主為何冒犯王爺維護他呢?」哈娜微搖著螓首道:你不知道,別要問。」小桃自是想不透公主為何死命維護芮瑋,縱然是簡公子,僅見個幾面,亦無如此維護之理,卻不知哈那的想法與她完全不同。哈娜一想到與芮瑋相見時的窘狀,便情不自禁,她雖是異族兒女,亦重女兒羞恥,自己的身體被芮瑋看得無遺,當時那種的微妙關係,怎能令她忘懷?呼韓邪和哈娜談話時講的雖是伊吾語言,但因伊吾與突厥語言相差無幾,芮瑋在屏風後亦能聽得懂,聽到呼韓邪說簡召舞是他們友人,感到很奇怪,心想簡召舞祖先三代為宰相,他怎會與異族來往呢?哈娜喚道:「芮公子,可以出來了。」芮瑋走出,十分感激道:「公主一力維護,芮某……」哈娜笑道:「好啦!好啦!別再謝我,人道中原人士好禮成性,今日一見果然不差。」小桃道:「公主,你該化妝了。」哈娜坐下,小桃取出梳妝盒,為她梳發、描眉,芮瑋無事,靜坐一側看著,化妝完畢,哈娜站到芮瑋面前道:「你看可好?」芮瑋見她化妝後,容貌甚美,不覺讚道:「很好!」哈娜高興地道:「當真好嗎?」芮瑋笑道:「我不騙你。」哈娜道:「可有中原女子漂亮?」芮瑋聽她問話直率,亦豪爽道:「中原美女雖然嬌美,但無你那種天然的撫媚之態。」哈娜接道:「你可喜歡?」芮瑋被問得一楞,答不出話來,哈娜急道:「你不喜歡嗎?」芮瑋搖搖頭,哈娜笑道:那是喜歡啦?」芮瑋卻沒點頭,這時呼韓邪在外大聲道:「哈娜好了沒有?」哈娜輕歎道:我出去,小桃陪你在這帳內,可別亂跑,等我回來。離去頻頻回首,好一會才走出帳去。芮瑋坐在帳中,取出無目叟給他的皮革,展開細研,內裡載道:「這招劍法名曰『洪水』,取其如洪水無可遏抑……」小桃見芮瑋用功,不敢打擾,直到午間用飲時,才喚他一聲,在側服侍,芮瑋吃罷,繼續研究那洪水劍。落日時,芮瑋將那招洪水劍體會在心,預備明日就練,幾天後可練成,從哈娜去後,其間好幾次突厥兵到附近搜索,卻不敢到哈娜帳中去搜,想是知道小桃的厲害。小桃預備服侍芮瑋晚飯時,哈娜回來,她一進帳,便氣得坐在一側,嘟著嘴不言不語。小桃請她吃飯,她也不吃,結果小桃陪芮瑋吃罷,掌起燈來,芮瑋想到睡的問題,不得不上前請問道:「公主生什麼氣?」哈娜忽然流淚道:「我生氣也不會有人關心我……」芮瑋心中一酸,歎道:可是白天都支欺負你?」哈娜抹去淚珠,點頭「晤」了一聲,芮瑋怒道:「他怎樣欺負你?」哈娜好像面對親人傾訴道:爹帶我至他宮內,他倒很熱心地招待咱們,但父親帶我引見他時,他只斜視三眼,便再也不正眼一瞧,難道哈娜就不值得他一顧,簡直太欺人了!」菏緯本以為有什麼大不了的事,現在一聽,僅因都支沒有好好看上哈娜一眼,便令她如此氣憤,心想女人的心真怪,這點小事有什麼值得計較呢?於是勸道:他不看算了,公主可別餓壞了身子。」哈娜忽然笑道:「其實我才不喜歡他看我呢,就氣他那種目中無人的樣子,現在我可不氣了,因我知道你喜歡我。」芮瑋聽到這種話,急忙道:「你該吃飯了。」他說著便吩咐小桃,一會小桃端上食品。哈娜一面吃食,一面又道:「白天你不說,現在我知道你一定喜歡我,你知什麼原因?」芮瑋心知異族女子不像中原女子忸忸怩怩,他們心中有話便直說而出,但他不願意與她談到這些,他言道:「公主可要吃飽一點。」哈娜甜蜜的笑道:「你別故意打岔,我知道你關心我,你若不喜歡我,怎會關心我呢?」芮瑋暗道:「糟糕!」心想外番女人太多情了,以後千萬小心一點,莫要蹈人情網,對不起野兒。哈娜吃完食物,小桃收拾後,芮瑋吶吶道:「公主,我……我……在那裡憩息?」小桃笑道:「咱們有十多個帳幕,都是跟隨公主來的女兵,公子願到那睡,就到那睡好啦!」哈娜道:「那怎麼行,芮公子要到你們帳幕去睡,她們不知,怕會出事,不如就睡在這裡吧。芮瑋慌忙搖手道:「不成!不成!……」哈娜「噗哧」笑道:怎麼不成?睡在這裡伯我把你吃掉嗎?」小桃道:「公子睡在這,我就收拾。」不管芮瑋是否答應,就動手整理起來,芮瑋不好阻攔,只有乾著急,暗忖:等下再說,決不能與公主同睡帳內!異族皆是席地而眠,小桃在他氈上另外鋪個位置,這時天色雖早,但在塞外遊牧民族已是入睡時分,小桃煮好一壺奶子茶,便告辭哈娜自個回帳幕睡去了。芮瑋呆坐在帳中,哈娜笑道:「還不睡?」芮瑋搖搖頭,哈娜道:「你不睡,我先睡了。」她不在乎芮瑋就在身旁,卸去裝飾,脫下長衫。塞外氣候,一到晚上,十分寒冷,雖然白日炎熱得怕人。哈娜長衫才脫,便一骨碌鑽進鋪好的皮褥中。另一舖位就在哈娜對面,芮瑋卻不去睡,眼睛直向帳外瞟去,心想今天晚上設法露天坐一夜。哈娜鬼靈精,一看芮瑋的眼神便知其意,笑道:你想出去?」芮瑋沒有作聲,暗道:等她睡熟才出去,現在出去未免令她太難堪了。哈娜忽然歎道:你不願睡在這裡,我不怪你,但你要在外面坐一夜,凍著身體,誰來照顧你呢?」芮瑋道:公主睡罷,我待會就睡。心中決定等她睡熟才出去,倘若與她同睡帳內,這不白的嫌疑,就是傾三江水也是洗它不清。哈娜不再說話,帳內寂靜無聲,芮瑋是背著哈娜而坐,坐了將近半個時辰,以為哈娜睡熟了,轉頭偷偷望去,心想乘她不覺溜出帳外。卻見哈娜睜著大眼,在望著自己,芮瑋驚道:你……你……怎麼沒睡?……」哈娜幽幽歎道:你不睡,我也睡不著……」她忽然站起,皮褥落下露出雪白的肌膚,芮瑋慌忙轉回頭來,想到白日初見時的情景,心中抨然而跳。只聽哈娜走到身側,遞來一襲皮襲,說道:天越來越涼,你快睡罷!」芮瑋覺到冷寒,接下皮襲披在身上,道了聲謝謝。哈娜歎道:「你不要謝,若是不睡,我陪你好了!」說著坐下,芮瑋見她僅外被一襲單衣,慌道:「公主快去睡,莫要凍著。」哈娜道:「沒有關係,我陪你聊天。」芮瑋立身道:公主快睡,否則芮某坐著不安,只有出去了。」哈娜不得已站起,重回皮褥躺下。芮瑋道:「公主好好睡,我出去走一遭。」來到帳外,迎面冷風襲來,不由打個寒戰,只見四下燈火幢幢,突厥兵竟然仍未退去,而在四周搭起帳幕了?芮瑋伯驚動,不敢隨意亂走,就在帳前坐下,才坐了一刻,帳內哈娜道:「你莫非不願與我同睡帳內?」芮瑋道:在下為避嫌疑,才不得不如此,希公主見諒。」哈娜道:避什麼嫌疑呀?你在帳內睡有何關係?」菏緯道:「我睡帳內雖然心跡清白,但要知人言可畏,流傳出去,對公主的名聲甚是不好!」哈娜道:「名聲有何重要,人家要說讓他們說好了,我可不怕,你快進來睡,否則我要生氣了。」芮瑋道:我決定在帳外坐一夜,公主不要多說。」哈娜氣道:你!你瞧不起我,才不願與我同睡帳內,我知道你們中原人怪規矩特別多,但你不願睡在帳內,便一定是瞧不起我。」說著,輕泣起來,忽然帳門飛飄,掠進一個人影,哈娜以為芮瑋進來,大喜抬頭來。卻見不是芮瑋,是個白服年青公子,只聽他咋嘴道:嘖!嘖!這麼漂亮的女子,誰敢瞧不起你,告訴我,可是坐在外面的那個傻子?」哈娜驚道:你是誰?快滾出去!」她本是僅著褻衣坐起,這時慌忙拿起皮褥掩在身上,白服公子笑道:「沒用!沒用!我早已看得清清楚楚。」哈娜羞怒道:再不滾出去,我要叫了!」芮瑋坐在帳外沒有留意,只覺眼前一花,便知來了武林高手,怕哈娜有失,走進帳來,說道:閣下是誰,請出外一談。」白服公子道:「你是誰,是男還是女?」芮瑋道:「是男是女與閣下何關,閣下擅自闖進此地,主人已下驅逐令,還好意思呆下去?」白服公子笑道:「我自然好意思呆下,不但呆下,尚要好好陪陪這位美女子:轉向哈娜道,「他不願陪你同睡帳內,我來陪你。」哈娜嗔怒道:「誰認識你,快滾出去!」白服公子嘻皮笑臉道:「認識不認識有何關係,只要我愛你,願意陪你在這帳內,比個雌雄不清的傻小子好得多,你該讓他滾出去才對。」哈娜雖是異族女子,但聽才見第一面的男子,便大膽的說出「我愛你」這三字,亦不禁覺到荒唐可笑!芮瑋更是覺得荒謬,暗忖:這位仁兄敢情是瘋子?不是瘋子怎會說出這種瘋顛的話? 第二四章 七情魔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白服公子倒很主動,走到鋪好的皮褥旁,脫下長衫,當真就要睡在帳內陪哈娜了!哈娜急道:喂!喂!那不是給你睡的?」白服公子裝傻道:「不是給你睡,給誰睡的?」哈娜指著芮瑋道:是給他睡的,你快出去!」白服公子笑道:但他不願跟你睡,徒呼奈何?」哈娜見他脫得只剩下短衫褲,而且作勢欲要掀起皮褥,氣怒道:「芮公子,你當真不願睡在這帳內?」芮瑋背著哈娜向白服公子道:閣下怎知我不願睡在這帳內?」白服公子傻笑道:章某耳朵不聾,適才明明聽到有個傻小子說要在帳外坐一夜,敢情是聽錯了?」芮瑋語氣肯定地說:「閣下是聽錯了!」白服公子哈哈一笑,穿起長衫,歎道:「可惜不叫我睡,卻叫這傻子睡,人家傻子直心眼,不愛睡在這裡又有何用!」芮瑋怒道:「閣下左一聲傻子右一聲傻子,罵的是誰?」白服公子道:你不是傻子誰是傻子?」哈娜接道:「芮公子才不是傻子,只有你看來像個癡子。」白服公子嘻嘻笑道:「世間男兒難得癡,我的名字叫章癡,就是個癡子又何妨?」芮瑋道:閣下名字叫章癡,芮某的名字卻不是叫芮傻.閣下自稱癡子,在下卻不是傻子!」白服公子笑道:「你還不自認傻子,這樣漂亮的女子在眼前你不愛,我要愛還來不及,怎說不是個傻子?」芮瑋見他瘋瘋顛顛,來此地並無惡意,雖聽他老罵自已是傻子,不再動怒,揶揄道:「倘若有個更漂亮的女子在這裡呢?」白服公子癡迷道:「還有個更漂亮的女子,在那裡?在那裡?」芮瑋道:我是比方說,閣下別聽錯了。」白服公子道:真有這麼個女子,我更要愛她!」芮瑋道:倘若有一打漂亮女子在這裡呢?」白服公子大歎道:「真有的話,我全愛!」芮瑋暗歎道:果真是個癡子!」當下勸道:你快出去吧!莫要在此再胡言亂語,冒瀆玉人,要知她是伊吾國公主,並非常人。」白服公子道:公主、常人有何兩樣,你要愛她,管她是公主還是常人,否則她就悲哀了!」芮瑋聽他這話倒是不癡,暗暗稱讚,心想這人雖是有點癡顛,尚不失是個有血性的男兒。哈翅忽道:章癡,你還不走,我要叫人趕你了。」白服公子章癡道:「我本要走的,現在不走了。」哈娜驚道:你……你為什麼不走?」章癡笑道:「我要問那個傻子是不是真的愛你,若不是的話,我再也不走了。說著面對芮瑋問道,「你愛不愛她?」芮緯被問得一時無法作答,章癡又道:你既否認不在帳外坐一夜,便是要在帳內睡,既睡在這裡,自然你是真心愛她的。」芮瑋聽他這話,暗暗有氣,心想這人不但是個愛癡,而且還自命多情哩!哈娜見芮瑋遲遲不答,羞赧道:芮公子……你……快回答他的話·……』』她心中甚盼芮瑋說:是的,我愛她,你快走吧!但芮瑋怎能說出,在這情況下實教他難於回答,違心的話不能說,若說不愛,卻又怕傷了哈娜的自尊。正在這尷尬的局面,帳幕外掠進一個人,只見是個黑服公子,年齡與章癡一般大,皆在二十七、八。他一進來見到哈娜皺眉道:「五哥,難怪半天找不到,原來又被狐狸精迷住!」章癡笑道:原來是六弟,你回去向大哥說,我明天自會與大伙相見。」黑服公子眉頭越發緊皺道:「這異族女子一點也不好看,五哥為何被她迷住,大哥說有事相商,還是快回去。……哈娜聽他說自己狐狸精已是不悅,現在再聽他說自己一點也不好看,嬌嗔大發,怒呼道:「滾出去!滾出去!」章癡聽大哥有事相商,不敢遲緩,歎道:六弟,我們走罷!」黑服公子臨出帳幕時,回頭冷笑道:這一生氣,更是難看!」女人,尤其年輕的女人,最怕男人說自己難看,哈娜氣得伏在皮褥上,不住地抽動香肩,低聲哭泣。芮瑋正要上前勸說,陡聽外面呼聲雷動,仔細一聽,原來是圍在四周的突厥兵喊道:「敵人逃出來了……」敢情章癡與黑服公子進來時,沒有被突厥兵發覺,出去時卻被發覺,突厥兵便以為是被圍的敵人逃出來。芮瑋心想這樣一來,突厥兵以為自己逃走,明早便會撤圍。可為安然離開這裡,看到哈娜越哭越利害,怕相持下去,會有意外.當下轉身退到為自己鋪好的皮褥被裡,和衣睡去。第二日醒來,覺得精神奮發,沒有一絲昨日的疲弱的感覺,暗忖:「哈娜說中催眠術要數日才能恢復體力,伯是危言聳聽?」卻不知他所學的內功心法不同凡響之故。回首望去,哈娜尚未醒來,便悄悄換下伊吾女兵的裝束,回復男兒面貌,正換好,小桃走進,驚道:「公子要走了?」芮瑋不答話,先道:「突厥兵可是撤離了?」小桃點點頭,芮瑋接道:「我要走了。」哈娜突然坐起,只見她眼泡哭得紅腫,小桃見狀驚道:「是芮公子欺侮公主?」回身面向芮瑋道:「你好大膽子……敢對我們公主無禮!」芮瑋吶吶道:別胡說:我……可沒有欺侮你們公主。」哈娜幽幽一歎,站起身來,披好衣服,小桃為她梳妝。芮瑋留站—側,好一會才梳妝好,哈娜轉過身來道:你當真要走?」芮瑋道:我體力恢復,不敢再麻煩公主。」哈娜道:「我知道無法留你,但不知你現在要去哪裡?」芮瑋道:我一時不會離開金山,因有一位好友在此神秘失蹤,直至找到後才回中原。」哈娜道:父王也要一段時間才歸國,希你有暇來此。」芮瑋慨然道:好,在下這就告辭。」轉身走至門帳,哈娜喚道:且等—下。」芮瑋定身站住,哈娜拿出一塊花綠綠的牌子遞給他道:這是伊吾國通行無阻的信符,爾後你持此到伊吾國來,無人會阻你,如遇我國兩大高手魔眼攝魂原氏兄弟,他們要對你為難,就說這是我給的,他—定不敢再加刁難。」芮瑋心知她給他這牌的用意是要自己到伊吾國去看她,暗忖自己的性命不到兩年,怎會有時間去看也,本欲不受,但聽「魔眼攝魂」四字問道:原氏兄弟可是長得瘦長的老頭?」哈娜點點頭道:他兄弟倆人都通邪術,你被催眠想必是他倆人的傑作,爾後你要小心。」芮瑋伸手接過牌子道:我不一定能到貴國去,但對原氏兄弟實在無法抵禦,只有借重此牌,在下多謝公主」小桃忽道:公子就是不能到我國來,他日也要給公主送個信,莫要一去便如陌生。」芮瑋霍然長聲一歎道:芮瑋決不會將公主忘去,兩年後只要不死,不用送信,我一到伊吾國看望公主!」哈娜笑吟吟道:「那我兩年後恭迎大駕。」芮瑋悲道:只怕那時,我已不在世上。」說罷,飛奔而去,留下無限的惆悵,深埋哈娜的心中。芮瑋向金山奔去,暗自決定,就是把整個金山搜過,亦要找到野兒。奔了一刻,忽遠方有人喊道:「芮瑋吾兒,你找得老夫好苦!一聲一聲連綿不絕,好像找不到芮瑋,他這呼喊決不會停下,芮瑋聽得暗怒,心想是哪個瘋子,這樣瞎喊?不覺向那方奔去,越奔近時,越聽那喊聲嘹亮,而且悲淒哀傷,真似尋兒的慈父在聲聲呼喚。轉過山丘,眼前出現七條人影,各個身著藍,紫,灰、黃、白、黑、紅,七種不同顏色的衣服。呼喊那人身著灰衣,芮瑋認出穿白和穿黑,昨夜在哈娜帳幕中見過,其餘五人皆未見過。七人年齡頂多二十出頭,個個面貌不惡,打扮皆是公子模樣,芮瑋不識那灰衣公子,不知他為何要這樣呼喚。當下,躍到他們身前,抱拳道:「諸位請留步」灰衣公子哭喪著臉道:你是何入,要攔著咱們去路,莫非知道吾兒行蹤。白衣公子章癡笑道:我認識他,他名字叫芮瑋!」藍衣公子笑嘻嘻地回揖道:閣下也姓菏。」芮瑋道:「在下就是芮瑋。」灰衣公子大叫道:「啊!你就是菏緯,可知為人父找得你好苦!」芮瑋怒道:在下與你不識,說話不要辱及先父!黃衣公子臉現難色道:「三哥,你這下可闖禍了!叫你不要瞎叫,現在把主兒叫出來,看你如何收拾?」紫衣公子大怒道:這有什麼不可收拾,他要不服氣就打一架!」灰衣公子哀傷道:「我這樣叫他是番好意,怎會打架,應該感謝我才是。」藍衣公予嘻嘻道:「芮兄,我三哥確是好意叫你,你莫要生氣。」芮瑋心想這群兄弟莫非都像章癡一般,有點瘋顛?他心胸寬大,緩色道:縱然是好意,也不應該這樣叫我。」灰衣公子悲慼道:「不這樣叫你,你那會聞聲匆匆直趕來,要知一燈神尼吩咐的事,咱們兄弟不得不辦,而金山一帶遼闊千里,如何去找你,莫某靈機一動,才思得此計找你,倒末想到果然靈驗。」芮瑋驚道:「一燈神尼!她老人吩咐你們什麼事?」黑衣公子惡聲道:「要知道,快叫三哥一聲爹爹!」芮瑋大怒道:「要說就說,不說就算,芮某可不是好欺侮的人。倆若再辱及先父,在下不客氣了!」紫衣公子凶霸道:「好小子!敢在咱們兄弟面前發狠,吃我一拳。」說著一拳照準芮瑋心窩擊去,芮瑋一招反擒,心想這人脾氣好壞,得給他顏色瞧瞧,下手之間絕不容情。這一招是玄妙三十掌中的絕招,紫衣公子未想到一出手便是如此厲害,一個大意,被芮瑋捏在腕穴上。芮瑋運上真力,立時捏得紫衣公子整條手臂不能動彈,不由痛極而呼,黃衣公子見狀,大駭道:「不好,二哥完蛋了,咱們不是他對手。」說罷,綽頭要逃,灰衣公子一把抓住他,悲哀道:咱們兄弟有福同事,有禍同當,可不准逃。」黃衣公子嚇得發抖道:禍由你招惹,由你與二哥同當,不管咱們的事……」章癡道:「四哥別丟人,這小子沒什麼了不起。」黃衣公子仍是發抖道:「他是一燈神尼的朋友,本領一定很大,三十六計,咱們還是快逃的好!」藍衣公於笑道:「逃什麼,好好站著?」藍衣公子雖然笑嘻嘻的說話,卻有一種無形的威嚴鎮住黃衣公子,黃衣公子果然好好站著,不再想逃。藍衣公子生來臉上永掛笑容,無憂無慮,向芮瑋走進幾步道:「芮兄,請高抬貴手,放過我二弟。」芮瑋見紫衣公子已吃了苦頭,不為已甚,放開他手,紫衣公子被放不但不感激,左拳霍然擊出。芮瑋心知紫衣公子的脾氣十分凶暴,放開時早已有備,急往後掠,紫衣公子一拳落空,欲要再擊去時,藍衣公子笑道:「二弟住手。」紫衣公子出拳快,收拳更快,藍衣公子話才說完,他就退到藍衣公子的身後,怒容滿面的望著芮瑋。藍衣公子笑道:「我二弟的脾氣很壞,芮兄見諒。」芮瑋見他客氣,不好意思道:「在下出手魯莽,尚請原諒。」藍衣公子笑道:「咱們兄弟的性情各有怪癖,行事不免有點異常,二弟對你無禮,溫某代為謝罪。」說著,躬形一揖,荷緯急忙還禮。藍衣公子接著笑道,「昨日咱們遇到一燈,她老人家吩咐轉告芮兄一件事。」芮瑋心想一燈神尼是野兒的師父。一定有要事相告,急問道:「什麼事煩請轉告?」藍衣公子笑道:她老人家說……?」黑衣公子突道:「大哥,暫且不要告訴他。」藍衣公子笑道:六弟有什麼事?」黑衣公子走上前道:等他勝了六弟,再說不遲!」轉身向芮瑋道:二哥不小心被你擒住,有本領再將我葛恨擒一次。」芮瑋道: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擒你?」葛恨厭惡道:我要打你,自然就引起仇恨!」當下果然一拳朝芮瑋擊去,芮瑋掠身閃過,葛恨毫不客氣,見他不回手,反雙掌一起用,交互快攻。芮瑋還是不回手,僅用輕功閃躲黑衣公子攻來的拳法,葛恨見打不到他,氣得哇哇大叫。藍衣公子笑道:「六弟住手,咱們來此要打的不是他,何必白費力氣。」突見山丘後走來兩個人,冷笑道:「打的不是他,可是咱們兄弟?。」葛恨急忙收拳後驚道:「原氏兄弟!」芮瑋看清來人,原來是伊吾國兩大國師:「魔眼攝魂原氏兄弟倆。」藍衣公子回身道:「你們來的正好,免得咱們兄弟找。」他面對仇敵仍是笑,左邊那瘦長老頭是者大名原思聰,右邊那瘦長老是老二原思敏。原思聰冷冷道:「七情魔數年前已是手下敗將,今日再來何足言勇。」原來這兄弟七個人個個性情古怪,江湖稱之亡情魔,喜,怒,哀,懼,愛,惡,欲,依次為序,喜魔老大,最得眾兄弟的敬畏。「喜魔」溫笑道:那年咱們兄弟敗在邪術下,今天再來已非當年的七情魔,有本領在真功夫上見個真章。」原思敏「嘿嘿」笑道:敢情七情魔不再怕催眠術?」「怒魔」吳憤眼見仇人,怒火中燒道:催眠術不過邪魔外道,彫蟲小技,咱們兄弟怕什麼?」原思聰譏諷道:口說不怕,但今日七情魔仍要敗在你們不屑的邪術下!」「惡魔」葛恨道:「胡說八道!」原思敏道:「不信就試試!」他兄弟倆忽然攻起,七情魔立既排成—列,各以左手搭在前一個的肩背上,連成一串。頓時七情魔如同—人,以「喜魔」溫笑為首迎戰原氏兄弟,原氏兄弟才接一招,便覺溫笑的功力大得異常,無法相抗,心中明白七情魔的功力大半集中在「喜魔」『人的身上,再要正面接招,必定不出數招必然落敗。』他倆人深通武學的道理,知道無法正面迎敵,便分開攻擊七情魔的兩側,溫笑—人無法兼顧,突然喝道:圍成圓。」最後一人是「欲魔」趙柔,他迅速接上溫笑,如此一來圍成—圈,左面防衛力最弱的地方圍在裡圈便無忌憚,右面外圍,七情魔各個右手空著,可抵禦,原氏兄弟,不敢攻溫笑,便攻其餘六人,哪知六魔雖然右手功力不如溫笑,也是非同小可,決非他倆人所能抗衡。攻下十數招,原氏兄弟已知他們的功力連成一環,無論攻那—個。其餘六個必定分出功力助他。這種圓陣厲害無比,原氏兄弟想不透他們的功力怎會互用,心知今日僅憑武功想得勝,不但不可能,尚有失敗的危險。原思聰攻去一招被震退數步,大歎道:今日咱們兄弟算認栽了」溫笑笑道:你們本就注定要失敗。」原思聰虛攻一招,急忙後退道:要是一對一,不用十招,我便可宰一個!」溫笑笑道:「也不見得。」原思聰冷冷道:怎麼不見得,不信一個個來比,十招不敗,我兄弟倆人自認不敵!」溫笑笑道:別吹大氣!」原氏兄弟見僅溫笑一人說話,其餘六人瞪著大眼,隨著溫笑擺動,不言不語,原思聰心中—動,故意逗「怒魔」吳憤道:要是吳憤和老夫獨鬥,老夫確信—招可敗!」他本意激怒吳憤,那知吳憤不受激,彷彿沒有聽到原思聰在說話,原思聰暗暗吃驚,心想吳憤不受激,別人更中會受激,要想激他們撤陣—個個來獨鬥,勢非可能了。原思聰連攻三記虛招,忽然歎道:大哥,他們怎麼知道咱們來到這裡?」原思敏故作驚奇道:怪啊!咱們一嚮往在伊吾國,來到這裡行動隱秘,他們怎會知道?」他躍到溫笑身前,故作不解道:這是怎麼回事?」眼光灼灼盯望溫笑的眼睛,溫笑接著他的目光,笑道:這很簡單,咱們到伊吾國打聽清楚你兄弟倆人隨國王遠遊,便千里追蹤,你們行動雖隱秘,但伊吾國王的目標太大,不難找到。」原思聰驚道:「千里追蹤!這是一段很長的路程。」溫笑不覺笑道:確是一段很長的路程。」原思聰笑道:「那你們該感到疲倦。」溫笑喃喃道:疲倦……疲倦……晤!我們都疲倦了……」芮瑋一旁見狀,知道原氏兄弟又在施展催眠術,再不驚醒他們恐怕就要中計,當下立即大喝道:「小心催眠術!」這一喝出自丹田真氣,把有點迷糊的溫笑震醒,他一醒來,想到催眠術,急忙緊閉下眼睛。溫笑閉目後,身形毫不遲緩,攻守更見凌厲,原氏兄弟無法再向他們施展催眠術,但見另六魔沒有閉上眼睛,反而瞪得更大。他倆人暗暗好笑,心想你一人閉眼睛有什麼用,轉移目標望著六魔老二、老三的眼睛,暗忖:只要其中一人被他施術後,不怕此陣被毀去。」原思聰盯緊「怒魔」的眼神道:你大哥已累得閉下眼睛,你也該睡了。」手下不閒,連環攻擊兩招,但見「怒魔」吳憤眼睛瞬也不瞬,掌風凌厲的還攻兩招,原思聰不敢硬接,盡力閃開。原恩聰緊盯「哀魔」的眼神也道:你成天中悲哀,名字卻叫莫悲,豈非好笑已極,今天我給你改名『莫睡』,那你應該成天要睡了!」他最後「要睡了」三字語聲沉重,要是常人一定中術,那知莫悲一點睡意也無,反而精神變變.一等他拳腳攻來,立即兇猛的回攻。原氏兄弟連向「怒魔」「哀魔」施術數次皆不見效,心中大急,那邊溫笑雖閉著眼睛,但憑六魔的眼睛帶動陣法,凌厲攻來,聲勢驚人,他倆人險些被掌風掃中。原氏兄弟急展輕功隨著陣法轉,絕不與溫笑正面相對,轉向「懼魔」「愛魔」施術,那知他倆人與「怒魔」「哀魔」一般,不為催眠術所動。原氏兄弟慌亂起來,不信催眠術會失效,再向「惡魔」、「欲魔」施術,結果依然無動於衷,至此他倆人確認催眠術對怒、哀、懼、愛、惡、欲六魔已完全無效。唯有對「喜魔」溫笑有效,但他已閉下眼睛,無法再向他施術,這時溫笑忽然笑道:「催眠術果是彫蟲小技!」話中諷刺他們倆人對自己兄弟無可奈何了吧!原思聰冷笑道:你以為憑仗此陣便不再怕催眠術?」溫笑笑道:「咱們創得此陣,早就想到貴兄弟的邪術將成廢物,今日試來,果然不錯!」原思聰—面閃躲溫笑的掌風—面道:這陣道理簡單,六魔功力貫注存你一人身上,就連精神也失去,是故不再怕催眠術。」溫笑道:「你們縱然知道這道理,無法破去唯有乖乖的等待失敗的命運。」當下掌風一緊,加快攻去。原思聰竭力閃躲,口中仍道:你的兄弟雖不怕催眠術,但你精神還在,老夫尚可向你施術。」溫笑大笑道:溫某想到此點,閉下目來,看你又如何對我施術?」原思敏接口道:你以為閉著眼睛,便對你無可奈何?」溫笑豪笑道:正是無可奈何,否則溫某早就中術了!」原思敏冷冷道:「但你現在要中術也不為遲!」溫笑道:又吹大氣,小心把旁觀的芮兄吹跑了,咱們還有要事對他說。」芮瑋問道:「究竟是什麼事?」溫笑瀟灑地笑道:別慌!別慌!等原氏兩老兒被咱們打輸求饒,再說不遲。」霍然迅快展開陣法,掌風陡然更見威猛起來。溫笑眼不見卻能認定原氏兄弟的位置,無論他倆如何奔跑,緊跟而上,一掌一掌漸漸封住他倆的退路。合七人的掌力,溫笑掌風之強勁可想而知,不一會兒,原氏兄弟被逼得滲出滿頭大汗。原思聰突然斷喝一聲道:「住手!」溫笑手下稍一停滯,原思聰見機一掌向原思敏背後推去,原思敏得他兄長一臂之力,它身躍出溫笑的掌力範圍。溫笑聽一人逃出,毫不在意,大笑道:如今只剩下你一人,不出十招,溫某定要把你擒住,那時再擒逃出的那一人,不怕你們不—一求饒。」原思聰歎道:五年前,咱們兄弟一時意氣將你們兄弟七人打敗,如今要求饒,老夫向你們求好了,我那兄弟脾氣剛烈,希望放他一馬。」溫笑道:你要求饒?」原思聰臉上露出詭笑道:我無法抵禦,當然是真的!」溫笑道:當年你們兄弟倆人將咱們一一點傷要穴,好不容易才恢復,今天你一人擔下罪過,就把點傷咱們的那根指頭折斷好了。」溫笑沒有全力出攻,原思聰一時能夠閃躲,但見他不再說話,溫笑又道:你可是不願意?」忽聽一聲幽怨的樂聲響起,溫笑側耳一聽,不由被那樂聲感染,手腳更是緩慢了。 第二五章 兩異叟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原來原思敏躍出掌力範圍後,從懷中取出一管七孔笛,幽幽吹起,那調子雖然平淺,但聽在耳中感染力卻是特別的大。溫笑手腳越來越慢,原思聰不再受威脅,輕易躍出他的掌力範圍,走到原思敏身旁同時坐下。原思敏口中笛音不斷,原思聰順著笛音道:溫笑,你也坐下罷!」溫笑停下拳腳果然坐下,其餘六魔隨溫笑而動作,也跟著坐下。原思聰又道:二弟的笛音天下無雙,你們好好聽,莫要錯過機會。」溫笑默默無語,顯是在靜聽。芮瑋在旁聽到這等幽怨哀傷的音調,也靜聽起來,其實由不得他不聽,越聽下去心中越感幽怨,漸漸覺到四肢軟弱無力,也就地坐下。」原思聰突然唱道:「風搖蕩,雨濛濛,翠條柔弱花頭重,春衫窄,香肌濕,記得年時,共摘蓮子。都如夢,何曾共?可憐孤似釵頭鳳。關山絕,晚雲碧,燕兒來也,又無消息!」這首詞和著笙音唱來,更增幽怨,芮瑋聽罷,驀覺眼皮沉重,要想睡去,心中彷彿在道:睡罷!睡罷!不要再聽這等哀傷的樂音了這情況與昨日在大草原上中術時—般無二,芮瑋想到昨天霍然大驚,這才知原氏兄弟又在施術了,唯施術的方法不同,竟教人不知不覺墜人陷阱。他越來越感到疲倦,要想塞佐耳朵不聽卻是不行,便忙運起天衣神功,欲要借重神功的玄妙,驅除疲倦的感覺。那知神功雖然玄妙,卻無法消除樂音的魔力,疲倦的感覺暫時停止加重,但絲毫不退,持久下去,必定中術。他見神功無效,心想父親傳下的龜息大功,力具神妙,不知管用否?想到不覺便運起龜息大功來。才運行一周天,芮瑋耳中在聽樂音,心中卻好像沒有聽樂音,絲毫不再受感染,而疲倦的感覺,—掃而盡。未想到龜息大功對於外魔的侵襲,竟有無比的防衛力,大異一般內功心法,連天衣神功譽稱天下第一內功心法,亦無此等神奇的力量。芮瑋再運行幾個周天後,已完全無礙,縱然此時不再運行,—時三刻也不會受魔音的感染了,不由停下運息,卻在此時,原思敏的笛音亦跟著停下。原思聰站起得意地大笑道:溫笑呀!溫笑呀!你雖然閉下眼睛,卻不曾塞住耳朵,豈知老夫兄弟倆不用視覺,利用聽覺亦可教爾等中術!」芮瑋站起洪聲道:未必見得,在下芮瑋便未中術。」原思聰返身見是芮瑋,大驚道:你……你……怎會沒睡去?」芮瑋眼見七情魔一個個呼呼大睡,暗恨邪術的歹毒,怒聲道:「憑仗邪術勝人,卑鄙下流!」原思敏走上前來冷笑道:你敢對我再說卑鄙下流?」芮瑋轉頭望去,大聲道:有何不敢!」望著原思敏的眼睛,見他射出異樣的光采,便知他在施術,芮瑋起先有點心懼,但覺與他相望,心中沒有異樣感覺,心知龜息大功的神效還在。心中一定,譏笑道:「你就是再多十隻眼睛,我也不會中術!」原思敏不由也驚道:「大哥……他……怎麼不怕催眠術?」原思聰搖頭歎道:「我也不知!」芮瑋道:「你們有本領在真功夫上戰勝他們,利用邪術得勝,豈非卑鄙下流已極?這樣你們縱然戰勝一萬次,天下亦無人認為勝得公平!」原思聰道:「不管公平不公平,老夫這時就有奪取七情魔性命的能力,他們會有嗎?」芮瑋莊嚴道:「他們雖無,你們亦無奪取他們性命的能力。」原思敏仰頭大笑道:你的意思,咱們要取他們的性命時,你要阻攔?」芮瑋斷然道:正是這個意思!」原思聰不屑道:「小子憑恃什麼,說此大話?」芮瑋抽出背上木劍,屈指一彈道:就憑這個!」他彈在木劍「答」的一聲,原思敏大笑道:一柄木劍,何足為奇?」原思聰卻警惕道:你以這只木劍能夠擊碎阿羅逸多的肩骨,這劍上功夫確實了得。」原思敏接道:「但在咱們看來,微末之技。」芮瑋冷靜道:在下就以微末之技向閣下討教。」原思敏冷笑道:你要敗了如何?」芮瑋毫不考慮道:任憑處置!」轉念又道:但著在下勝了又如何?」原思聰道:你要如何!」芮瑋道:「就請將七情魔完全救轉,不可令他們有一點傷害。」原思聰奇道:「你與七情魔有什麼關係?」芮瑋爽然大聲道:一點關係也沒有!」原思敏道:想不到小子竟敢在咱們兄弟面前抱不平,未免太不自量力,小子出招!老夫一人接著。」原思聰比他兄弟穩重,低聲道:二弟,可要留神一點,不要大意。」原思敏哧聲一笑,把他兄長的話當作真邊風,心想這小子能有多大氣候,老夫讓他幾十招也不為過。芮瑋見原思敏赤手空拳,滿面輕狂大意之色,暗暗有氣道:要戰快將兵刃取出。」原思敏冷哼道:「與你過招還要兵刃?」芮瑋道:閣下要空手接招?」原思敏輕狂笑道:「老夫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還多,空手接招又有何妨,小子不要多說,快出招罷!」芮瑋神色凜然道:你要空手接招,在下—招內勝你!」原思敏大喝道:放屁!」芮瑋等他話聲—完,舉劍揮去,一出手便是殘臂叟所授的「大愚劍」,這招劍法自在小五台山得傳後,他已練得融會貫通,深得個中味。但等木劍攔腰掃到,原思敏看出這招表面平緩,其實骨子裡含有無窮的玄機,心中暗驚,飛身掠起。「大愚劍」—出,他那能逃過,陡覺腿骨—陣巨痛,落下時站立不穩,摔倒地下,跌的滿身皆是塵埃。原思聰飛身上前,扶起他道:二弟怎麼啦?」原思敏額上冷汗直冒道:還……還好,他手下留情,沒有將我腿骨拍碎……」原思聰萬料不到芮瑋果能在—招之內戰勝二弟.自忖就是自己也不一定能接下那劍招,今日要想殺七情魔,有他在,勢非可能,當下抱起二弟,緩步走去。芮瑋怒喝道:站住!」原思聰臉色很難看道:你已勝了,還要如何?」芮瑋道:「說話不算數嘛?」原思聰想到剛才互相應諾的話,不得已放下原思敏,走到七情魔身側,芮瑋跟著走上,嚴密監視,怕他暗施手腳傷害七情魔。原思聰冷笑道:你今日戰勝我二弟,自怪他學藝不精也還罷了,但一定要我施救七情魔,這樣的事咱們兄弟就永不會忘記啦!」。芮瑋道:「別威脅,芮某只知勝了,你就得救好七情魔,爾後有什麼不了的事,儘管記下,我可不在乎。」原思聰陰狠道:「咱們兄弟雖不是你的敵手,但總有人能制住你,那時落在咱們手上,可別怪心黑手辣。」原思敏躺在地上接道:「咱們與七情魔的仇恨不是三言兩語解說得開的,好不容易令他們落在咱們手中,以雪當年之恨,你定要強自出頭,我看不值得罷!」芮瑋道:有什麼大不了的事,不過是彼此間好勝心而已。」原思聰道:』可沒那簡單。」芮瑋道,「是你自個說的,一時意氣用事將七情魔打傷,如今他們來尋仇,不幸又敗,這不是為了好勝心麼?」原思聰搖頭道:七情魔不是好相與的人,否則也不會稱之為魔,當年無冤無故,你想咱們會憑意氣用事將他們打傷?」芮瑋道:不是為了好勝心,那為何故?」原思聰歎道:「我不能跟你說!」言下頗為激憤,彷彿當年確有—件難言之隱痛不便說出。芮瑋道:「不說罷了,但言而不可無信,快將七情魔救轉過來。」原思聰憤慨道:好,我救就是!」蹬下身子,向七情魔揮手連連。但見七情魔各個身子連連顫動,好像就要醒轉,原思聰站起身來,重回抱起原思敏。芮瑋搶上前道:「等他們醒來再走不遲。」原思聰霍然大怒道:你信不過我嗎?」原思敏躺在他兄長懷中更是滿面憤色,芮瑋心想做人不要太絕,當要相信人家,概然道:『好!我相信七情魔已被救好,你們走吧!原思聰臨去時唱道:凡事皆因強出頭,到時招得禍滿身……」聲音斷時,人已去遠。芮瑋聽到這兩句江湖怪語,心中十分不舒,暗忖:「難道我救七情魔不會得到善果?這其間到底有什麼怨恨?」忽見七情魔一一醒來,躍身站起,看來精神飽滿,原思聰果然守信將他們無差救轉。溫笑喚道:「芮兄,原氏兄弟呢?」芮瑋心想原氏兄弟也許不是壞人,確有怨恨才找七情魔報復,想到這,不由由對他兄弟倆感到歉疚,神不守舍道:他們走了!」「欲魔」趙柔驚道:他們真走了!?」芮瑋應道:真走了!」「哀魔」莫悲哀聲道:我不信他們就這樣輕易放過咱們?」「懼魔」鍾寒顫聲道:「這……這……不可能呀!……—」「愛魔」章癡搶道:沒有汁麼不可能,定是咱們昏倒後,芮兄在他兄弟倆的手中救了咱們。」溫笑一揖到地,笑道:芮兄大德,小弟永不忘懷。,,「怒魔」吳憤橫目相望道:「你會在原氏兄弟手中救了我們。」「惡魔」葛恨嗤聲笑道:我才不相信,他有能耐在原氏兄弟手中救了咱們!」芮瑋心中有氣,怒道:不信算了,我芮緯並沒叫你相信曾經救了你們!」溫笑急忙賠笑道:六弟無知,芮兄不要見怪,咱們心照不宣,但芮兄是個大有能耐的人物,小弟是知道的。」芮瑋謙遜道:我有什麼能耐,不過精識拳腳而已。」溫笑大笑道:「芮兄客氣了……」芮瑋等他笑聲未畢,問道:「你們怎會與原氏兄弟結仇?」溫笑笑聲頓止,發楞道:「沒有啊!」「愛魔」章癡接道:「僅因武功上一點勝負,彼此不服而已。」芮瑋搖頭道:我不信,到底其中有何情由?」吳憤怒道:「你不信拉倒!」溫笑見情勢發展下去不對勁,慌忙言道:「一燈神尼說……」芮瑋緊張道:「她說什麼?」溫笑道:昨日午間咱們遇見一燈神尼時,見她懷中抱著一個絕美的女子……」「愛魔」章癡大歎道:那女子的美貌,實是章某生平絕末見過,教我才見一面,已深深愛上……」「欲魔」趙柔淫笑道:當我見時,食慾大動,有云:秀色可餐。妙啊!妙啊!看他那樣子,想見那時—定口水都要流下。芮瑋顫聲道:那……那……女子……可是長的瓜子臉嗎?」溫笑遲疑道:我沒看清,讓我想想……」趙柔道:我看清了!我看清了!她長得像……」陡聽……聲巨喝道:王八羔子,你在這裡,總算教老夫找到!」趙柔大驚道:剋星來啦!……」拔足狂奔。芮瑋飛身掠上,一把抓住他的後心,聲音緊張得仍是發抖道:「她長得像什麼,可像……」趙柔大喝道:放開我!放開我!不放,老子罵啦!」芮瑋道:「你不說清,決不放你!」巨喝聲近前道:對,千萬不要放他!」趙柔全身打顫道:完了!完了!大哥,你們快來救我!」溫笑大聲道:七弟放心,無論如何咱們兄弟不會讓你吃虧!」吳憤怒喝道:誰敢對你不利,咱們跟他拼了!」說著六人圍在趙柔身前,芮瑋本以為他們要對付自已,那知他們背面向裡,原來不是衝著自已,而是衝著來人。只見來人共有兩位,長的白胡蒼老,估計年齡,少算也在七十左右,但無老年人的龍鍾之態,精神譎鑠。左面那人聲音洪亮道:「你們還敢維護?」芮瑋—聽便知他是巨喝的人,不知他為何要找趙柔,而趙柔又為何一聽到聲音,便怕得跟耗子似的?右面那人不言不語,只是向芮瑋這邊看著,彷彿在盯牢趙柔,只要一逃立即搶上,現在有芮瑋抓著,他們一時放心,不急著衝上將他擒住。溫笑道:「他是咱們兄弟,當然要維護。」左面那人道:啞老,他們說什麼?」右面那人便知溫笑說的話,怒喝道:這種兄弟趁早殺了,有什麼可維護的!」溫笑道:江湖所稱七情魔,生死相共,你要殺他,就將咱們全殺了,否則莫想殺他。」左面那人又問右面那人,右面那人打完手勢,左面那人才又道:「你們以為老夫就不敢將你們全殺了?」芮瑋看到這裡,已知來人是兩個殘廢老人,鐵面那人只會說不會聽,是個聾子,右面那人只會聽不會說是個啞子。吳憤怒目道:聾子,你有本領來殺!」莫悲哀戚道:「莫要殺不著咱們,倒將有限的殘生報銷了!」鍾寒裝作不怕道:咱們決不怕兩個殘廢。」他們說不怕,腳卻發起抖來。啞子打完手勢,聾子斷喝道:「不怕就來打,看老夫的殘生會不會就此完了!」溫笑聽趙柔敘述過聾子的利害,暗忖七人合手不見得會贏,還是小心點、最好不戰為妙,笑道:「老先生何必動怒,凡事皆好善休,不—定要動干戈。」聾子得說其意後,毫不緩色道:別的事可善罷,唯有此事不可善罷!趙柔罪大惡極,老夫從中原追到這裡,非殺不可!」溫笑雖然笑容末收,但已動怒道:「當真要殺?」 第二六章 失兩劍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聾子憑直覺便知溫笑話意,當即喝道:當真要殺,你們再敢維護—起殺!」芮瑋不知趙柔所犯何罪,問道:你說為什麼招他老人家這樣惱怒?」趙柔臉色蒼白道:「你別管!」芮瑋道:我不管!你快將那女子面貌說出。」趙柔狡猾道:等他們走了再講,不然我決不說。」這時六魔連成—串,溫笑道:「』七弟,快押在陣後。」趙柔一掙,芮瑋不放,他拚命再掙,竟掙之不脫。芮瑋道:你說了,我就放你。」趙柔喊道:大哥,他不放我。」溫笑道:「芮兄,咱們面臨強敵,你快放了他。」芮瑋見他們要合七人之力來戰殘廢人,斷然道:不放!」溫笑不敢得罪他,另樹強敵,心想少一人無所謂.合六人之力。功力已是天下難敵,大笑道:聾子,來殺吧!」聾子藝高膽大.等他們排好陣,冷笑道:你們以天罷陣法來戰我,老夫可不客氣啦!」說著—拳擂去,腳下跟隨踢出。溫笑見他識得功力能夠互通的天罷陣,心中更是謹慎,暗忖:縱算你拳法無故,我不跟你游鬥,左右都是硬碰硬,不信你能抵得住六人之力。當聾子拳腳齊來時,他看也不看,一拳照準聾子的門面擊去。聾子知道厲害,不敢硬接,飄身退開。溫笑搶得先機帶動陣法,左一拳右一拳,全是合六人的功力,大開大閡的向聾子打去,一點也不防守,全以攻招襲敵。一時聾子被打得連連後退,毫無還手之力。他空有無上絕技不得施展出來,最後打得真火上冒,心想你要硬打我就硬接,不管你們合六人功力會有多高。一拳接去。兩下相接「彭」的一聲震天價晌,聾子身形末動,反而將六魔的陣法稍稍震亂。他心下大喜,暗忖:原來你們合六人之力,也還不如我這個殘廢人呀!當下不再後退,反而主動的攻去。溫笑暗暗叫苦,心知聾子的功力深厚無比,竟然六人之力還稍遜—分,可惜七弟沒有參加,否則便能多勝一分。不及盞茶時間,兩下已接下八拳,到第九拳,聾子一聲巨喝,拳勁襲來無比的凌厲,溫笑一接之下,便知糟了,果然被震得連退六步,接著六人撤手,一一跌坐地上。這一下弄得六人精疲力盡,手臂酸軟,無法起身再戰。聾子長聲—笑,緩步走到芮瑋身前道:好小子,將趙柔交給老夫。」芮瑋道:為什麼要交給你?」聾子—楞,啞子上前比個手勢後,聾子怒道:「你不交給我,莫非也要維護他?」芮瑋道:「正是,在他沒有回答我的問話前,你決不能將他擒去!」聾子知道芮瑋意思後怒喝道:你也要跟我們打一架,才肯放?」芮瑋豪聲道:「你要硬槍時,說不得只好打一架!」聾子道:你可知趙柔犯了何罪?」芮瑋道:縱然是十惡不赦了的壞人,也不能交給你。」他心想聾子的脾氣暴燥火烈,交給他立時將趙柔殺了,自己要問的話再也無從得知,是故堅持不交,要等趙柔說出一燈神尼所抱的女子面貌後,再交。聾子以為芮瑋故意庇護,大喝道:「你放下他,咱們來打一架!」芮瑋遙頭道:我不跟你打。」他將趙柔拉到一旁,正要發問,聾子一掌襲來,口中同時說道:「你敢庇護採花賊,老夫決不容你!」這一掌聲威驚人,菏緯已見過聾子的功力,知道難敵當即拔出木劍擋去。聾子恍若未見,腳踩迷蹤,只見那掌直襲而來,芮瑋竟是無法擋住,心中大驚,慌忙躍退。他雖躲開那一掌,卻讓聾子將「欲魔」趙柔抓去。趙柔已被芮瑋制住,這時被聾子抓住更是動彈不得,顫聲呼道:「芮兄救我……芮兄救我……我和你說那女子的面貌……」聾子聽不見他在呼叫什麼,卻知他在向人求救,大笑道:誰也無法救你,今日你該對那些被你姦殺的無數清白女子償命!」原來「欲魔」趙柔為七情魔中品德最壞的一魔,不但好色如命,而且嗜好殺人,被他姦淫的女子無一倖免,所行惡跡人神共憤,但因他行事詭密,未教中原中人發覺。一次在江陵姦殺江陵知府千金後,被聾子撞見,當晚月黑風高,趙柔竭力抵擋下,終於逃逸。聾子得知他是七情魔中的老么,便一直追蹤,適當七情魔前來塞外尋仇,一時聾子無法追及,直到如今終是被擒。趙柔張嘴還要再叫,聾子火起:啪!啪!」兩記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口吐鮮血。芮瑋伯趙柔就要打死,一劍攻來,他心知聾子武藝高深,尋常劍法絲毫無用,所以一出劍便是絕招「無敵劍」!聾子識得這招,不敢抵擋,飄身後退,芮瑋沒有存心傷他,一把抓過趙柔,急問道:「那女子是何模樣?」趙柔心智狡猾,知道六位兄長現在不能動彈,目前能救他一命的,唯有芮瑋,而要芮瑋來救自己,只有以一燈神尼手中所抱女子的面貌來釣住,一時他怎會說出,吶吶道:「長得像……長得像聾子忽然大聲問道:「小子!你的師父可是喻百龍?」芮瑋見問僅點點頭,卻沒望去聾子一眼,追問道:「長得像什麼?」趙柔故作害怕道:「像……象……」聾子怒喝道:臭小子,就是喻百龍自己,也不敢對老夫這般驕傲!」說著,倏忽間,襲來三拳。這三拳精妙無比,逼得芮瑋非將趙柔放開不可,但他那肯再放,心想就要知道野兒的下落,誰也不能阻擋,即時木劍一揮,以「不破劍」守住四周。這「不破劍」為天下最厲害的守招,喻百龍曾以這一招立於不敗之地,這時芮瑋展出,頓時聾子三拳猶如泥牛人海,無聲無息的被化解開去。聾子大怒道:好小子,喻百龍的絕活,讓你學全啦!」芮瑋又問趙柔道:「長得到底像什麼?」趙柔臉上露出狡色道:象……」他把象字尾音拖得好長,聾子又道:「你縱然是喻百龍的徒弟,若要再庇護那淫賊不放,老夫可要不客氣,到時別怪老夫出手不留情!」芮瑋見趙柔正要說出,又被聾子打斷,抬頭怒顏道:在下尊稱你一聲前輩.請你不要再擾亂!」這時芮瑋心中業已知道.眼前兩位是七殘叟中的聾啞二叟。聾子見芮瑋對自己擺出怒色.以為他仗著師父的勢力,不買自己的帳,心中大怒,要知他是七殘叟中脾氣最燥而又嫉惡如仇的老頭,什麼事都是憑著直覺來處理,這時一發怒便不可收拾,隨手從六魔身後抽出——劍,說道:你敢庇護,老子就要殺你!」他見芮瑋已會兩招海淵劍法,自知空手無法對敵.亦要以另招海淵劍法搶下趙柔,將他殺掉。啞叟也取得一劍,聾叟問道:「你要助我?」啞叟點點頭,聾叟大笑道:這小子雖會兩招.到底是晚輩,老子不會輸他!」啞叟連比手勢,聾叟冷笑道:「你是說這小子功力深厚,不同凡響?」啞叟點頭,聾叟豪笑道:「功力越深,老子越不怕他,小子,發招!」聲未畢,一劍凜然刺去,瑋緯點柱趙柔麻穴拉到身後,木劍霍然揮出,聾叟一見便知是「不破劍」心道:喻百龍施出「不破劍」我攻不進去,總不會在這小子手上也攻不進去!」他不信似芮瑋的功力會守得住。那知一劍刺到芮瑋布下的劍幕上,但覺一陣奇怪的暗勁襲來,手中劍不由自主旋轉起來。聾叟大驚,叫道:「好小子!功力果然非同小可!急忙翻腕抽出,尚虧他功力高過芮瑋,否則手中劍定被芮瑋「不破劍」所產生的暗勁旋飛。啞叟走上前來,聾叟怒道:「兄弟,你等會來,我決不信他還會守得住『殺人劍』!」芮瑋心下奇怪,問道:「什麼『殺人劍』?」聾叟見他神色,便知其意,大笑道:「我這招海淵劍法,世無匹敵,一當施出必殺敵人,故曰『殺人劍』,小子,你也授首吧!』』芮瑋聽是海淵劍法,暗吃一驚,凝神貫注,決不敢有絲毫疏忽,聾望見他沒有動彈,叫道:「小子,還不出招守住?」芮瑋仍是沒有動彈,聾叟以為他瞧不起「殺人劍」,仍當普通劍法來看,要等己方刺出,才施出「不破劍」。心中暗笑道:「這小子不知好歹,竟敢大意,死了莫怪老夫。」他此時確認「殺人劍」一出,芮瑋必然中劍。卻不知芮瑋絲毫沒有大意,思忖道:「聾叟功力高過自己,『不破劍』不一定守得住他攻來的海淵劍法,若是萬一守不住,其勢必將被他殺傷,那時趙柔只有眼見被聾叟殺死,但……但……趙柔千萬不能被殺死啊……」倏地聾叟手臂一舉,劍光帶起,芮瑋霍然長嘯一聲,不守反攻,心道以攻制攻才是勝的法門,才能保住趙柔不被殺。聾叟萬料不到,芮瑋不以「不破劍」來守,反而搶攻上來,大笑道:「無故劍,老夫可不怕他!」他說完這話,仗著一股狂氣,越發將那招殺人劍施展得虎虎生威,心想:我功力高過你,那怕不勝?正當兩劍相接之際,芮瑋忽然收劍變招,聾空心中奇怪,卻見芮瑋劍招一變已不是無敵劍了。聾叟心道:你中以無敵劍來攻,自取速亡!」當下將殺人劍攻到芮瑋身前布下的劍幕,芮瑋萬難逃避。芮瑋卻不逃避,所變之招,凜然刺出。聾叟眼看芮瑋要傷在劍卜,忽見芮瑋帶起的劍光射向自己的腰際,念頭一轉,已知縱然能將他殺傷,自己必定被芮瑋的劍法攔腰斬斷!聾叟想不出芮瑋曾施出何種劍,竟能與殺人劍的威力相等,他不願兩敗懼傷,收劍攔住。此時芮瑋突又變招,但見這招施來,猶如長江大河洶湧襲至,聾叟認出這招,大驚道:「洪水劍!」呼聲末畢,劍至胸前,這時他想躲開此招,萬萬不能,再以殺人劍來攻,也來不及了!」眼看聾叟要被芮瑋的木劍刺個透明窟隆,啞叟在側早已有備,一劍搶快刺出,頓時封住芮瑋的攻勢。要知芮瑋練的那招洪水劍尚不熟練,而啞叟刺出的一劍亦是海淵劍法,名叫大樂劍,他這招施來要比洪水劍厲害得多,只見不但救了聾叟的性命。而且劍的餘勢直拉芮瑋,芮瑋慌忙變招,以不破劍堪堪將大樂劍擋回。聾叟驚得臉色蒼白道:「洪水劍!洪水劍……他喃喃自語,明知那招是洪水劍,卻不信芮瑋會它,心想洪水劍是無目叟的絕招,是再也不會傳給喻百龍徒弟。啞叟將劍收回,心知不能將芮瑋打敗,退回身來。聾叟見他退回,向道:「那招可是洪水劍?」啞叟十分肯定的點了點頭,至此聾叟確信不疑,大聲喝向芮瑋道:無目叟是你什麼人?」芮瑋想到無目望,潸潸落淚,說道:他老人家是我師父……」啞叟聽到這話大吃一驚,個分不解,喻百龍與無目叟怎會同時做了他的師父?用手勢轉告聾叟,聾望不信道:當真是你的師父?」芮瑋點了點頭,聾叟望著啞叟苦笑道:我想不透無目叟怎會做他的師父?」但見啞叟做起手勢來,聾叟看後,驚道/什麼?你說他還會殘臀叟的劍法?」啞叟微微頷首,聾叟一想適才芮瑋第一次變招確有一點像殘臂叟的劍法,否則不會敵住自己的殺人劍,又向芮瑋道:難不成殘臂叟也是你的師父?」芮瑋點頭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殘臂叟他老人家確也是我的師父。」聾叟得知殘臂叟也將大愚劍傳給他了,矚然一歎道:好小子,你竟會四招海淵劍法,聾叟不是你的對手,趙柔由你處置,但要告訴你此人作惡多端,罪不容恕!」芮瑋道聲多謝,抓起趙柔問道:你不要再支支吾吾,快說那女子面貌是何模樣?」溫笑忽道:你不要問了,她的名字一燈神尼曾告訴我們,說,若你問起就說她叫高莫野。」芮瑋興奮得流淚道:真是野兒!真是野兒!她師父將她帶去,這下我可放心了!」他心中卻不免有點惆悵,不知何年何月何日才能和她重見,若是兩年內不能見一面,此生就無法再見她了,不見她一面死去是多麼令人難受呀!暗暗決定,無論如何在死前要去和野兒相見一面。他將趙柔交給聾叟,趙柔大叫道:「芮兄!芮兄!神尼還有話告訴你,你快將我救下,我就告訴你!」芮瑋道:「你生性狡繪,不如問你大哥。」聾叟大笑道:小淫賊還叫什麼?再叫老夫不一掌劈死你,教你有得零碎苦頭吃!」趙柔仍是大嚷道:大哥救我!大哥救我……」聾叟大怒,正要給趙柔苦頭吃,驀聽四下雷聲振動,聾叟聽不到,也覺到不對,因由地上的顫動,他也感覺得到似有千軍萬馬攻來。芮瑋驚呼道:突厥兵!」他已嘗過被突厥兵圍攻之苦,心知要想與千軍萬馬相敵,縱有舉世的神功亦難,聽聲音攻來的突厥兵約在數萬,定是原氏兄弟搬請而來。聾叟不知厲害,大喝道:來的是突厥龜兒子,老夫今日可要大開殺戒!」趙柔一聽是突厥兵,嚇得直打哆嗦,聾叟冷笑道:你遲早要死,還怕什麼?」—掌將他拍色,落到數丈外,躺在地上不能動彈,看來穴道未解,突厥兵衝來必被踐踏成爛泥—堆。頃刻四面衝來的突厥兵已近,只見到處都是黑壓壓一片,其勢甚為驚人,膽子小的不要說戰,看到這種情形就要嚇得魂飛魄散!「懼魔」鍾寒天生膽怯,躺在地上,牙齒咳得格格打顫道:鍾……鍾……某……今……日……閻羅王……召見……」「哀魔」莫悲哭喪著臉道:咱們兄弟要死在突厥兵的鐵騎下,豈不是冤枉嗎?」「怒魔」吳憤狠毒的望著聾叟,說道:我死後變成厲鬼,必要找你這老賊索命!」聾叟雖不知他說什麼,亦看得出他在罵自己,心中不覺有點抱愧,暗想他們無力起來—戰,全因自己將他們擊傷之故,但又無法將他們治好,只有眼睜睜見他們被突厥兵殺死了。「笑魔」溫笑這時也消失了慣有的笑容,歎息道:大丈夫要死得轟轟烈烈,這樣平白讓突厥兵殺死,咱們兄弟再也死不瞑目!」說著臉上滿佈淒涼的笑容。芮瑋見他這般笑容,勢血上衝,大聲道:「只要芮某—命尚在,盡力保護你們兄弟不被突厥兵殺害!」溫笑感激萬分的呼出「芮兄……」就這片刻,先頭的突厥輕騎兵殺到,聾空一劍揮去橫掃八方,見十餘匹馬腿被他砍斷,騎兵摔下馬來。聾叟接著揮劍砍去,落下的騎兵皆被他砍掉腦袋,死狀甚慘,但衝來的騎兵毫不退縮,勢如潮水不可阻擋。聾叟又是—劍揮去削斷馬腿,落下的騎兵不及砍殺,另批騎兵襲來,他回首見啞叟拿著劍呆呆的站著,就喝道:「兄弟,這時還慈悲什麼,殺呀!」啞叟盡量去想突厥兵的殘酷,想到邊塞居民被害之慘,殺心大起,數劍落卜將摔在地上的騎兵一—刺死。聾叟大笑道:痛快!痛快!……」笑聲中又砍斷十餘匹馬腿,落下的騎兵還未站起便被啞叟迅快的手法刺死,他倆砍一個殺—個,配合得十分利落,不—會兒就解決了百十來個輕騎兵,但那衝勢卻末受到絲毫挫折!芮瑋在內側護著六魔,這時「欲魔」趙柔屍首早已不見,十成是被攻來的鐵騎踏爛了。聾啞二叟雖然厲害,也不能完全阻止來犯的騎兵,攻進的騎兵不在少數,將芮瑋他們圍在當中。芮瑋要保護六魔便不能大開大困的砍殺,只見他在六魔四周遊走……—見騎兵衝到六魔身側,飛起一劍擊碎他的腦袋,芮瑋身手利落,片刻也被他擊殺了數十人。數刻時間,聾啞二叟以及芮瑋他們四周,突厥兵的屍首堆積成山,衝來的騎兵要將屍首拾去才能再衝。只見屍首搶去後,數刻時間又是堆積如山,這樣一個時辰不到,先頭的千餘輕騎兵被他們殺盡。接著攻來的步卒,步卒手中皆是長矛大槍,而且布成方陣,殺不勝殺,有時一個不小心便會被長矛大槍挑傷。殺到後來聾啞二叟的長劍都砍鈍了,身上的傷痕到處皆是,這樣下去遲早會被長步卒矛大槍挑中要害。芮瑋要保護六魔情狀更慘,只見他全身成了血人兒,除了面部外,身上沒有一處不是傷痕。六魔見他這般捨命保護自己,無不感激涕零,就連見人就生厭惡的「惡魔」葛恨也對芮瑋的觀感大改,喃喃呼道:「芮兄,你快自個逃走吧!別管咱們!……」聾叟見殺了半天,衝來的突厥兵絲毫沒少,也沒稍退的跡象,好似突厥兵個個都是沒有血性的人,全不顧自己的生命!他心知再殺下去,力氣用盡了,要衝都沒法衝出去,便向芮瑋叫道:小子,咱們沖吧!」芮瑋卻知沖也沒用,心想突厥兵重重圍捕,是再也衝不出的,還不如守在這裡殺—個是一個,殺多了也就等於為國報效,此時根本不想活命的希望。聾叟叫了十多次見芮瑋不理,回首望去見他死命保護六魔,便又道:咱們可以背著六魔逃出去!」他已知芮瑋這個人重義氣,要不將六魔救走是再也不會自個逃走的,他不願芮瑋死在這裡,因在他心目中認為芮瑋那四劍很可能已是天下僅存,想是喻百龍他們都是快死了才將劍法傳他,否則決不可能傳他,而寧可自己懷劍赴約了。若是芮瑋也死了,四劍跟著他絕世,想學全海淵劍法再也不可能,唯芮瑋不死,四劍也許能被自己學到。聾叟心中有了這個自私的念頭招呼啞叟向芮瑋那方殺去,他倆功力深厚,殺了這麼久仍有充沛真力,漸漸移至芮瑋這邊。聾叟一聲呼喝:快抱六魔!」和啞叟爭速蹬下身子,每人在手臂下挾起兩魔,剩下溫笑及章癡。芮瑋見狀,心想要衝就沖沖看,當下也挾起溫笑及章癡,這時聾啞二叟已開始衝去。芮瑋跟著絕後,只見他三人挾著六魔只剩一手,威勢卻也不弱,突原兵當者披靡,漸漸殺出一條血路。聾啞二叟手使海淵劍法,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算殺出重圍,他倆人大喜,飛快向前奔走。芮瑋心中卻無喜意,知道不久將又被圍住,除非是奇跡出現,否則是無法逃出重圍的。』果然突厥兵又從兩側圍上,圍成一個大<歐度網>,再度從四面八方襲來,聾啞二叟不知所以,還以為又是一批突厥兵,便鼓起餘力再度衝殺。但殺出重圍後不久又被圍住,如此三度,聾啞二叟功力最深,到底年老後勁不足,已累得精疲力盡了。芮瑋年輕力壯,再得屢次斷後不耗真力,情況尚佳。到了再被圍住,三人本來合在一起力鬥,結果全被切斷,芮瑋獨鬥一方,眼睜睜看到聾啞叟將力盡被殺,想衝過去搶救,已無能為力,因自身都已難保。只見聾啞二叟被殺倒後,步卒洶湧而上,頃刻斬殺得屍骨無存,溫笑,章癡見兄弟被殺,亦是愛莫能助。芮瑋也感到精力盡了,手足酸軟,他好像看到死亡的陰影漸漸襲來,邊戰邊道:溫兄,章兄,我不能再救你們出去了!』』溫笑從不流淚,這時亦流淚道:芮兄恩情永感五內,死後有靈亦當不忘……」章癡泣道:「你快放下咱們,自個拚命逃吧!」芮瑋搖頭歎道:「要死就死在一塊!」章癡道:「昨日晚上我對你及伊吾公主胡言亂語,希你原諒。」芮瑋苦笑道:「這也沒什麼,我不怪你!?……溫笑道:三弟對你無禮,他雖死了,我做大哥的還要代他向你致歉。」芮瑋想起莫悲找自己的惡作劇,笑道:「要不是那樣還真不容易找到我呢!」章癡道:「但若沒找到你,也不致害你如此……」芮瑋道:「快別這樣說,生死由命,怎能怪得他人。」說著一連擊倒七人,但他腿上也中了一槍,傷勢見骨,站立不穩跌坐地上,手中木劍卻不停地仍是苦苫強撐。溫笑暗佩芮瑋這人競能在生死關頭談笑自若,膽識為人,無不超人—等,心想讓他慘死在突厥兵的亂刀下,蒼天豈非真是無眼了?驀見一騎飛快衝來,步卒紛紛讓道,那騎來到近前飛起一槍向芮瑋的咽喉刺去,芮瑋不及格擋,放下溫笑章癡,剩出左手,不假思索一把抓住來槍。他用力—拉竟拉下騎上那人,不由抬頭向那人看去,一看原來是李潮,李潮顯然是故意摔下馬來,落到他的身邊,低聲道:快騎我的馬逃走!」芮瑋也不言語抱起溫笑,章癡,盡出全力飛躍上馬,—抖韁繩猛衝出去。那匹馬高大強壯,不—會兒衝出重圍,也因是李潮的坐騎,突厥兵不敢將它刺傷,才能輕易衝出。芮瑋用力挾緊馬腹,坐騎飛奔起來,只見奔得好快,四下景物迅快倒轉,迎面風聲呼呼吹來。芮瑋低下頭,抱緊溫笑,章癡,任那坐騎狂奔,奔了個把時辰,竟未再見突厥兵圍來了。突然坐騎跪倒地上,摔下芮瑋三人。……只見坐騎直吐白沫,想是它馱著二人盡力狂奔,雖是神駒也累得差不多了。芮瑋一見四面風景,竟是伊犁河的上游,少算這馬已奔了數百里,難怪追兵不見,這馬奔得太快了,突厥兵無法再圍上來。這—次又是李潮相救,若不是他的坐騎,普通坐騎是再也無法擺脫突厥的圍捕,芮瑋怕追兵再來,強打精神負起溫笑,章癡,向無人煙處逃去。走到夜晚,自信突厥兵無法再找到,放下溫笑,章癡,仰面躺在長草中,頃刻呼呼入睡。他實在太累了,這—睡直到第二日太陽高照,才被陽光曬醒,回身看去,溫笑,章癡仍在熟睡,他伯倆人被太陽曬昏,搖醒過來。尚虧長草蓋身,要是平地,睡到這時日正當中,必被曬焦,一睡永不能醒來了!溫笑,章癡體力稍稍恢復,一醒來便覺得口乾欲裂,眼看前面有條小溪,連爬帶滾挨到溪旁,狂飲溪水。芮瑋乾脆將整個頭浸在溪水中,泡了好一會兒,足足飲了滿肚子的水,才伸出頭來,仰天大笑道:芮瑋!芮瑋!今口你還能活在世上實是奇跡!」溫笑歎道:咱兄弟倆人能再見天日,才真的奇跡,若非芮兄,現在還不知在地獄中受著何種罪刑?」章癡道:大哥,一燈神尼托轉芮兄的話,還未告訴呢。」芮瑋道:神尼將野兒抱走,留下什麼話?」溫笑道:她說你要再想見高莫野,除非辦到一事,否則終身別想再見她的面了。」芮瑋緊向道:神尼要我辦什麼事?」溫笑道:她說當你學會海淵劍法後再去滇西大理點蒼山找她,若未學會不用找她,就是找到她也不讓你見高莫野,尚且……」章癡接道:那老尼好凶,她不但不讓你見高莫野還要將你廢掉!」芮瑋失聲呼:「學全海淵劍,這……這……不可能?」溫笑關心問道:為什麼不可能?」芮瑋哀痛道:因……因……天下會另兩招海淵劍法的前輩,已……已……死去了!」章癡大驚道:死去了!是誰?」芮瑋雙手抱頭低聲道:「就是救助咱們逃出重圍的聾啞二叟章癡太過關心,滿面憂急道:那……那怎麼辦?你不能再去找—燈神尼,否則……」芮瑋放下雙手,毅然抬頭道:就是沒有學全海淵劍法,我也要到點蒼山去找神尼,天下沒有任何人能阻止我再見野兒一面!」溫笑搖頭道:這不成!這不成!一燈的武功為宇內第一人,而且脾氣冷酷,你若沒有學全海淵劍法,她決不會讓你見高莫野。」章癡跟著勸道:芮兄還是不要去滇西,你打不過神尼,她會將你廢掉!」芮瑋苦笑道:廢掉我又有什麼關係,只要能讓我再見野兒一面,將我性命取去,又有何妨?」章癡吶吶道:你!你這麼愛高小姐?」芮瑋茫然道:你不知是不是愛她,但要我永生不能再見她一面……」說到這裡,他住口歎息—聲,心想,自己僅有一年多好活,談什麼永生!溫笑見他這般傷心,顯是對那野兒已經愛到極點,倒反而說不出什麼愛不愛了,不像五弟成天將愛字掛在嘴邊,被人稱愛魔,其實他是誰也不愛,根本談不上愛的情感,唯有芮瑋這種人一旦愛上一個人至死不變,看來誰也無法阻止他去點蒼山,當下出主意道:「聞說海淵劍法共有八招,你學會另六劍,縱未學全,但已盡心力,想一燈神尼知道情由後不會再固執己見。」芮瑋一聽有道理,點頭道:我已學會四劍,尚有二劍盡力學會,到時懷久劍求見,看神尼會不會讓我與野兒相見?」章癡道:聾啞二叟去世。已非人力可挽回之事,芮兄不能學全八劍,照理神尼不會怪你,但希芮兄快將另兩劍學會,早日和高小姐相見。」芮瑋好生感激道:多謝賢兄弟兩關懷小弟,另兩劍今年八月十五日便可會到,現在離八月十五日只剩五月,小弟要趕赴閩東……」溫笑道:到閩東芮兄有把握學到另兩劍?」芮緯點頭嗯了一聲。章癡道:那你快去吧,此去閩東數月路程,莫要錯過八月。」溫笑道:咱們兄弟無妨,再過幾日便可完全恢復功力,你不用為咱們擔心,現在咱們就可行動自如。說著,他倆都站起身來,芮瑋見他倆人確實無妨,抱拳道:那我先行一步了!」芮瑋轉身才走數步,溫笑忽然喊道:「芮兄,有一事七弟對你不起,可要向你說明……」芮瑋頭不回道:「他已死去,再有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已成過去,不要再說了。」腳下不停,轉瞬走出十餘丈外。溫笑在後大喊道:爾後遇到原氏兄弟,你要小心一點,他兄弟仍人睚眥必報……」芮瑋聽到這話毫不在意,加快步子,片刻走離溫笑的視線內。 第二七章 斷門刀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福建名山集天下之大觀,奇峰怪石無地無之,此且不談;論氣概,八閩脊樑的戴雲山可稱磅礡;論景色,閩北丹崖翠嶂的武夷山可稱秀麗。尤其秀麗的武夷山天下無人不知,其實並不全在秀麗而名聞天下,真正的原因是在這山下有座天下聞名的堡壘。這堡壘便是與山西黑堡同時齊名江湖的白堡,只見在武夷山南面的山麓婉蜒著一條白龍,長約數百丈,近前一看全是白磚徹成的城堡,那每一塊白磚長約五尺寬約三尺高約二尺,真不知這些整體白磚如何造成?是五月端陽的日子,平日冷清的武夷山南麓,這時車馬絡繹不絕,從一清早便有武林豪俠到白堡來。為什麼今日各處武林豪俠趕往白堡來呢?原來白堡每當五月端陽有一個很熱鬧的英雄大會,堡主胡異凡廣會天下英雄。在這會上主要的—個節目便是比較武技,但這比較武技並不是普通英雄大會互相比較,而是白堡以地主身份向天下英雄挑戰。堡主胡異凡向天下英雄宣稱,若有人在一年一度的白堡英雄大會上,勝得過白堡祖傳絕藝斷門刀,贈黃金萬兩的綵頭。這萬兩黃金,並不是一個極大的誘惑,最大的誘惑是能將斷門刀打敗,立時能夠名震江湖。武林豪俠誰個不愛慕高名,只要能會幾下真功夫的,來年端陽都向白堡趕來,雖然沒有一個人抱著絕對戰勝信心,但想來觀摩一番也是好的。是故一到端陽這日,白堡熱鬧異常。這英雄大會堡主胡異凡已舉行過九次,這次是第十次,所謂十週年紀念,白堡越發鋪張,比往年更要熱鬧。到得中午,天下英雄來了五百多,大宴後,在白堡的廣場上堡來的英雄雖多,下場的卻少,縱有下場的不用頓飯便能見個勝負,因白堡主主要的目的是看看天下英雄,有沒有勝得過斷門刀,所以一動手就是斷門刀的絕技,斷門刀共六十四招,六十四招使完,沒有人能打敗,這場較技就算完結。落日時在堡主十八徒弟主持下,共戰百餘場,沒有見到那位英雄在六十四招內勝得過,看來今年要像往年九次一般,無人能得到那萬兩黃金的綵頭。堡主胡異凡心下暗暗得意,心想斷門刀如今雖不是天下第一等刀法,但能不敗已是不錯的了。眼看十八個徒弟個個刀法熟練,來參加大會的雖有年高功深的前輩英雄,亦不能在六十四招內戰勝,暗忖要是自個下場,六十四招內不要說戰勝,能保不敗都找不出一個。正想的得意,突聽大徒弟孕山一聲「啊喲」大叫,圍觀的眾英雄呼喝道:敗了!敗了!……」胡異凡臉色大變,趕忙下場道:是那位英雄得勝?」眾英族紛紛圍上前,有人道:不得了!這麼年輕就能將斷門刀打敗!」另有人道:更不得了的是他在第十招就得勝了,實在厲害!」跟著四下你一句我一句道:「看來斷門刀也不過如此。」「斷門刀要想號稱不敗的刀法,看來是夢想了。」「以前是沒有能人下場,否則堡主的第二次英雄大會就不用想舉行——。」胡異凡聽到這些諷刺的話,內心難過異常,他排開人群走進場中,只見大徒弟垂頭喪氣的抱著右腕站在那裡,一見著師父,慚愧道:「徒兒無能!」胡異凡揮手道:「你下去!」大徒弟丁孕山低頭從人群中逸去,另有四處是另四個徒弟在主持,這時早已停下,胡異凡向他們道:你們四個也不用鬥了,快將各位英雄勸回原位坐好。」好一會兒現場的秩序安靜下來,眾英雄靜觀堡主如何處理,是否就要將萬兩黃金送給那得勝的青年?只見胡異凡面對一位二十一、二歲的玄衫公子道:公子尊姓大名?」玄衫公子道:姓芮名瑋。」原來芮瑋買到一匹好馬,兩月不到便來到福建,見離八月十五尚有二月餘,賞游各處消遣心懷,得知白堡英雄大會亦趕來參加。胡異凡一聽玄衫公子姓芮,心裡便有點不舒服,再見他臉色顯示來意不善,冷冷道:是你勝我那大弟子嗎?」芮瑋更不客氣道:你不相信再叫那姓丁的來戰一次。」胡異凡道:我十八個弟子,斷門刀只得四成不到的火候,勝得了他們實在是很平常的事……」眾英雄聽到這話,噓聲大起,顯然堡主話中,有意不承認芮瑋的得勝,敢情捨不得萬兩黃金的綵頭?胡異凡四面一揖道:承蒙各位英雄看得起趕來參加,胡某感激萬分,這位姓芮的小哥將胡某的徒弟打敗,宣佈得勝,但因斷門刀這門武學胡某的幾個徒弟不成材都末學成,要是他能將胡某的兒子打敗,才算真能勝得過斷門刀。」一位年老的英雄站起道:這樣說來令郎已將斷門刀完全學成啦?」胡異凡點頭道:正是,他若能將犬子打敗,胡某才承認斷門刀輸在他手下。」芮瑋十分乾脆道:那就快請令郎出來一戰。」突見一位劍眉星目身著白衫的青年走至場中,向胡異凡喊了聲爹爹,胡異凡道:「星兒,你向芮大哥討教。」堡主見兒子胡天星脫下白衫露出全白的勁裝,那邊堡丁趕忙送一柄雪亮的薄刃鋼刀,胡天星接到手中,腳踏丁字道:「請賜教!」芮瑋撥出玄鐵木劍,凝重道:「你先出招。」胡天星不客氣,一刀砍出,芮瑋仍是不動,胡天星砍到一半手腕一翻將刀收回,他見芮瑋識出第一招是虛招,心下奇怪,暗道:「莫非此人識得斷門刀法?」第二招還未遞出,芮瑋笑道:下一招該是『笑裡藏刀』啦!」胡天星大吃一驚,雖知他認得第二招仍是橫削而去,芮瑋一劍刺向胡天星的鋼刀,這「笑裡藏刀」本是一招殺手,橫削是假,敵人不知,以為是招很平常的刀法,等到舉兵刃擋去時就要被那招刀法向下一沉之勢,砍到手上,但芮瑋不擋反而刺向鋼刀便使他無法變招,那是明明知道「笑裡藏刀」後著了。芮瑋又道:跟著是『舉火燃眉』『丁娘十索』『不即不離』啦!』』胡天星聽他又說出後三招,大驚之外暗暗心寒,一側胡異凡臉色鐵青,再也想不出芮瑋怎會知曉斷門刀法?芮瑋輕易將三招拆解開去,接著又念招數,這情形那象較技,倒像芮瑋在教胡天星的刀法,每念幾招胡天星便即使出,芮瑋陪著他喂招。念到第五十招,胡天星嚇得滿頭大汗,心想芮瑋對斷門刀不但熟練而且深知每招刀法的弱點,一劍刺來便教刀法的威力施展不出,就是爹爹下來也無法奈何得了他。這時胡天星根本不打勝他的主意,僅想再保住六十四招不敗,能夠平身而退,便算不敗,如此芮瑋在六十四招內勝不得,那萬兩黃金的綵頭便得不到。第五十一招芮瑋卻不念招數,喝道:在下反攻了!」胡天星知道他一說反攻必有極厲害的殺著,刀法急忙一變,胡異凡見兒子刀法變了,暗暗放心,心想姓芮的小子要想再勝,那是夢想!第五十一招芮瑋明知一定是「並蒂蓮花」,而且已想到破解之法,要叫胡天星在這一招內敗下陣來。那知第五十一招不是「並蒂蓮花」刺出的一劍完全無功,心中一動,展出喻百龍的天遁劍法攻去。天循劍接在江湖上可說是一等一的劍法,能夠抗擋住這路劍法,武功已是一流身手,芮瑋攻到第四招,胡天星皆能一一擋過,到第五招胡天星重又展出第五十一招的變招來擋住。芮瑋這時已知胡天星有五招極厲害的守勢,天遁劍法要想攻破已不可能,果然攻到第六十招,胡天星仍然不敗。第六十一招胡天星又施出第一招極厲害的守勢,施了兩遍,芮瑋已識出這五招刀法的路勢,心想要破這五招刀法唯有無敵劍可以成功。到得最後第六十四招,胡天星尚未展出,胡異凡確信兒子不會再敗,大笑道:「斷門刀誰能破得?」他見芮瑋這般厲害的劍法也不管用,心中一高興,不覺呼出,以為可以保不敗刀法的名聲,卻聽芮瑋喝道:芮某破得!」說著一劍攻去,胡天星但見滿頭烏黑的劍光罩來,施展的刀法雖然護住腦門,卻覺得綿密的刀法中遇到這招劍法,仍有些微破綻,眨眼果見木劍從破綻中刺進。這一刺進被拍在右肩上,只覺一陣劇烈的痛疼,手中鋼刀保持不住,脫手飛去。眾英雄見狀,喝采大起道:「好劍法!……」芮瑋手下留情沒有控碎胡天星的肩骨,縱然如此,胡天星的右臂短時間內不用想抬動。胡天星冷汗直冒,慚愧的幾乎要流淚道:「爹爹,兒子敗了胡異凡眼神呆滯,茫然道:「敗了!敗了!斷門刀竟然敗了!先前那位站起的年老英雄笑道:當然敗了,胡兄這下可是承認了罷?」胡異凡眼神轉過來,鐵青著臉道:胡某不是輸不起的狗熊,來人呀!將萬兩黃金抬來。」芮瑋大聲接道:不慌抬來!」年老英雄奇道:怎麼?小伙子不要黃金?』』芮瑋點頭道:正是,在下不要黃金。」胡異凡氣憤的道:不要黃金,你要什麼?」芮瑋道:在下只打聽一件事,打聽得到黃金我全奉送。』』胡異凡聲音異常道:打聽什麼事?」芮瑋一字一宇緩緩吐出道:當年『掌劍飛』芮問夫如何死的?』』胡異凡厲聲回答道:不知道!」芮瑋道:「不知道就請將黃金抬來!」當著天下英雄面前,胡異凡不敢耍賴,吩咐堡丁下去,頃刻萬兩黃金,一盤一盤抬到面前。芮瑋抓起一把碎金道:若有人知道掌劍飛如何死的,這裡黃金便全是他的。」半晌沒有人說話,在坐的英雄有的根本沒有聽過掌劍飛的名聲,黃金雖可愛,卻不能隨便編一個故事來騙人。芮瑋歎了一口氣道:看來是沒有人知道了!」手中黃金隨手灑去,叫道:你們想要的就自個揀吧!」跟著一把一把的黃金四下亂拋,眾英雄起先不好意思揀,不知是那個先揀了一塊,大家也就揀起來。到後來你爭我奪,一下子芮瑋拋掉一千兩黃金,立時就被揀個精光,有兩個小伙子為了同時揀得一塊黃金,不肯相讓的打了起來。一萬兩黃金共分十盤裝著,拋完了一盤,芮瑋正待舉手去拋另一盤黃金,胡異凡大聲喝道:住手!」芮瑋笑道:堡主有事嗎?」胡異凡臉色好難看,說道:你這樣糟踏我的黃金是什麼意思?」芮瑋道:這些黃金是你的?」胡異凡吶吶道:「當……當……然是我的……」眾英雄聽得這裡,哄聲笑起,紛紛道:「是你的,還是他的?」「好不要臉,輸不起黃金,充什麼胖子?」「乾脆咱們揀到的黃金也還給他算了,莫要叫堡主傾家蕩產,到明兒連米都買不起了。」聽到這話,胡異凡差點活活氣死,大聲叫道:「你們問問芮瑋這些黃金是不是我的?」芮瑋神色一動,搶問道:「那你要告訴在下掌劍飛如何死的了?」胡異凡遲疑不答,這時眾英雄問道:芮公子,黃金你送給他了嗎?」「芮公子,這些黃金都不要了嗎?」眾英雄見他隨手將千兩黃金拋掉,以為芮緯家財萬貫,口中呼來都叫公子,恨不得他再將九千兩黃金拋掉,不要承認是胡異凡的。芮瑋低聲道:堡主再不說來,這九千兩在下又要拋給眾位英雄胡異凡捨不得黃澄澄的金子被別人揀去,歎了口氣道:此地不好說話,等眾人散後再仔細談。」芮瑋道聲也好,當下向眾英雄道:餘下黃金在下送還堡主,果真已是他的了。」眾英雄好生失望,胡異凡接道:斷門刀已敗,今後白堡主不再舉行英雄大會,各位遠道而來,招待不周處,尚請諒有則個。」這話說來,眾英雄聽出是送客詞,紛紛自動離去,不多時走得精光,本是熱鬧的場所頓時安靜下來。堡丁各處收拾,胡異凡將芮瑋請至內廳,坐定後,下人送上香茶,芮瑋開口先道:堡主可以說啦?」胡異凡道:公子怎知掌劍飛的死因,胡某一定知曉?」芮瑋從懷中掏出高壽給他的刺客錄,翻到一頁,念道:「庚子七十二,白堡主一門共十一人前來行刺,全仗芮問夫發覺,結果十一名刺客死七人被擒四人,其中一名首領胡異凡擅長斷門刀法。」芮瑋念完收好刺客錄,說道:「掌劍飛殺死堡主門下七人,又活擒堡主,此恨說來萬難消除,十三年前掌劍飛被圍攻不敵戰死,想來當年圍攻的人必有堡主在內,是麼?」胡異凡冷笑了一聲,說道:「你已知掌劍飛的死因,還來問我做什麼?」芮瑋道:在下只要你說一句,當年你是不是真的參加圍攻掌劍飛?」胡異凡臉色候變,一咬牙,狠聲道:參加了又怎麼樣?」芮瑋淒涼一笑道:「很好,芮瑋得知一名殺父仇人,此仇非報不可!」最後六字說來,聲音鏗鏘,胡異凡躍出坐位,大喝道:刀來!」堡丁急忙送上鋼刀,胡異凡手持鋼刀一抖,厲聲道:胡某來會會掌劍飛的後人,到底有何能耐?」芮瑋拔出木劍,聲色懼厲道:這是一場不死不休的決鬥,你將五招斷門刀守勢展出來,別的刀法都不是我的對手!」胡異凡道:「你怎會知道斷門刀法?」芮瑋自不好說出在天池府看過五虎斷門刀那本秘策,就是說出胡異凡也是莫名其抄,怎會想到天池府會有一本記載五虎斷門刀的秘冊?胡異凡又道:諒你也不會說,看刀!」一刀劈去,芮瑋木劍一架「拍」的一聲,兩下各各躍退三步,功力竟是不分上下。胡異凡料想不到芮瑋二十出頭的年紀,竟和自己四十餘年的內功火候不差絲毫,其實他尚不知芮瑋沒有用出全力,否則此時他早已撒刀而輸了。刷刷刷又是三刀壁去,這三刀全是斷門刀法,芮瑋識得不難破解,拆到第三招,看準那一招弱點,木劍一圈,擊飛他手中兵刃。胡異凡雖敗不亂,從堡丁手中搶過一把鋼刀,再又戰起,堡丁見到堡主鋼刀被擊飛,慌忙走告守在外廳的胡天星及十八名弟子。眾弟子雖知師父的脾氣,嚴禁任何人干涉他的私事,但在這生死關頭,顧不得師父平日的囑咐,衝了進來。胡異凡奮戰中見眾弟子進來,喝叱道:滾出去,你們進來有個屁用!」眾弟子慌忙退出,胡天星早知父親德剛烈,暗中一想,唯有自個的媳婦父親疼愛,叫她來助父親一臂之力。胡即匆匆上樓,去請新娶的媳婦。胡異凡知道斷門刀法不管用,便展出五招傳子不傳徒的守勢,這五招守勢在胡異凡手中使來比之胡天星功力大大不同。芮瑋心想這五招守勢不在天池府秘冊記載之中,自己雖然熟悉,但想攻破除了海淵劍法外都不可能。在胡天星使采有幾次破綻,不難一擊而破,現在胡異凡使來破綻雖有卻被深厚的功力蓋住,就連海淵劍法也難一擊成功了。芮瑋攻了三招無敵劍,沒有攻破,胡異凡大笑道:海淵五式是那麼容易破的麼?芮瑋一聽海淵五式四字,心中一動,笑道:海淵五式雖是天下不破的刀法,但你使的不好,還有幾處破綻……」胡異凡罵道:放屁!放你媽的臭屁!」芮瑋道:若無破綻,怎會將你兒子打敗?」胡異凡一面抵擋一面道:那是怪他刀法不夠熟練,有本領將老夫打敗?」芮瑋笑道:打敗你有何難處,就像你這第一式,口訣上說『飲馬渡秋水,水寒風似刀』,但你刀法不夠快,這『風似刀』三字便使得差了!」胡異凡第二式使出,芮瑋又笑道:這一式嘛,口訣是說『絕頂一茅茨,直上三十里』,本想向上揮刀,好似敵人在上方,你卻斜揮而上,在『直上三十里』這五字的意昧上就不夠深啦!」一等胡異凡使出第三式,他又說出第三式的缺點,說到第五式,胡異凡越聽越慌,嚇得手上的勁道大減,功力大弱,芮瑋乘機從破綻中攻進,一劍拍碎胡異凡的右肩骨,鋼刀飛落廳外。芮瑋木劍抵緊胡異凡的咽喉,厲聲笑道:今日你該給老父償命了!」胡異凡歎道:「你殺吧!但在臨死前我有幾件事相問,你能告訴我,解我疑惑麼?」芮瑋道:什麼事說來?」胡異凡道:海淵五式真有那麼多破綻麼?」芮瑋道:沒有,若是有的話,我也不會屢攻不破了。」胡異凡苦笑道:那你剛才所說的缺點是騙我的了?」芮瑋老實道:你這海淵五式使來別人看不出一點破綻,我卻看出有幾處守得不夠深厚,但被你深厚的功力護住,卻也叫我攻不進去,所以我故意亂說,令你分心之下,一擊而破!」胡異凡連連苦笑道:那是怪我自己不夠沉著,但不知你是怎麼知道這五式的口訣?」芮瑋道:因這些口訣我也學過。」胡異凡大驚道:你……你……也學過……」芮瑋道:我學的口決雖和你們—樣,招式卻不一樣,而且用的是劍,叫做一招『不破劍』,不像你們分成五。」胡異凡更是吃驚道:「一招!一招!那本來就是一招,你……你……可是一燈神尼的弟子?」芮瑋道:一燈神尼我知道,但不是她的弟子。」胡異凡腦袋直搖道:騙人!騙人!你在騙人……」芮瑋怒道:你是臨死的人,我騙你做什麼?還有什麼話快問,不問我要刺了!」胡異凡大歎一聲道:「你刺吧!」芮瑋正要刺下,忽聽身後女子聲音道:大哥住手!」芮瑋駭然回首看去,驚呼道:是你!菊……」林瓊菊苦笑道:是我,你已經遺忘的菊妹……」原來自芮瑋離開黑堡後,林三寒強令女兒嫁給白堡胡異凡的獨子,林瓊菊在慈父的逼迫下,再想芮瑋已變心,傷心下就也應允。她武功深得林三寒的真傳,尤在胡天星之上,嫁後胡異凡百般呵護,較之獨子還要喜愛。胡天星雖然想到父親的危急,請她下樓相助,林瓊菊念及胡異凡平日的愛護,一聽說公公有難,急著下樓下。那知殺公公的不是別人,竟是昔日舊情人! 第二八章 傷心劍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芮瑋眼見兒時伴侶,心酸道:胡異凡是你什麼人?」林瓊菊低下頭來,輕歎道:是我公公……」芮瑋「哦」了一聲,眼光直盯著她道:你終於嫁了人!」他這句話本是慨歎,過去的小伴侶已經嫁人,林瓊菊卻錯會了意,以為怪自己不該嫁給別人,情懷一動,流淚道:爹爹迫我嫁人,再說你……你……」「你已變心」這話沒說完,突聽一聲喝叱,胡異凡乘芮瑋不注意翻身站起,撲至廳外,槍到那柄鋼刀握在左手中。胡異凡忍住右肩劇烈的痛苦,走進廳來,鋼刀一指芮瑋,厲聲問林瓊菊道:他是你的什麼人?」芮瑋忙道:我幼時借居黑堡十載,她是林三寒的女兒,我當然認識。」胡異凡嘿嘿笑道:認識!何止認識!難怪媳婦進門不言不笑,原來有個青梅竹馬的情人,星兒,進來!這件事可要弄個明白。」胡天星走進道:爹喚孩兒何事?」胡異凡滿面氣憤道:拿起刀來,咱們父子倆來會會掌劍飛的後人!」胡天星正等父親這句話,他知芮瑋的厲害,叫道:師兄弟一起進來吧!」胡異凡十八名弟子,同時走進,分站芮瑋四周。林瓊菊見狀,情急道:「你……你……們要做什麼?」胡異凡鐵青著臉道:「你公公被這小子打碎肩骨,非叫他償命不可!」林瓊菊急得淚珠直流道:不……不行……你們不能將他殺死胡天星奇道:「怎麼不行,我不是請你下來相助爹爹的嗎?」胡異凡冷笑道:當然不行啦!我們要殺你的情人,你自是不願意。」胡異凡平日愛護林瓊菊,是見她人美,性情又好,只是少說話,但也是美德,那曉得今天才知她不說話兒另有原因,嫁到這裡來,還是被林三寒逼的哩!所謂愛之深,恨之切,尤其胡異凡的性情十分剛懼,現在認出媳婦的壞處,就恨不得馬上給她重重的責罰!胡天星蒙在鼓裡,不清楚原因,問道:誰……誰是她的情人?胡異凡罵道:笨蛋!早就戴了綠帽子還不知道,快將那臭小子殺了!」胡天星一聽戴了綠帽子,駭然大怒,一刀劈向芮瑋道:好傢伙!原來是你!」胡異凡揮刀跟上,同時喚道:徒兒們,一起上罷!對付這種入不用客氣。」十八名弟子本還不敢上手,聽到師父准許動手,心下奇怪道:「師父往日不是常說自己和敵人相鬥時,嚴禁旁人相助嗎?」不知胡異凡說這話時,自命天下無人能將他打倒,現在情況不同那就另當別論了。十八名弟子生性好鬥,再見都來打一個年輕小伙子,十有九贏,樂得願意,異凡命令一下,同時攻上。芮瑋見十二人攻來,倒是不怕,手捏天遁劍訣,東一劍西一劍,搶攻起來。林瓊菊被公公冤枉婚前不貞,氣得耳朵嗡嗡直響,好一會說不出話來,這時見打了起來,忙喚道:「別打!別打……」但她那裡止得住,只見越戰越是凶狠,滿廳儘是刀光劍影,看來沒有死傷不會佐手。芮瑋胸懷父仇,劍下毫不留情,他的天遁劍法已練到七分火候,江湖罕有敵手,雖在眾人圍攻下,不露敗象。鬥到後來,芮瑋的劍威力展了出來,一聲「著」,立即打斷一名弟子的手腕,不能再戰。跟著又是喊了十七聲「著」剩下的十七名弟子依樣葫蘆被擊斷手腕,抱著呻吟,痛苦難當。胡異凡見弟子這般無用,氣得哇哇大叫,猛砍猛劈已不成章法,倒是胡天星尚能沉著應戰。芮瑋被胡異凡不要命的打來,逼退了幾步,心想:你這樣打法,能打得幾時?」胡異凡一陣猛砍牽動右肩的傷勢,疼得直咬牙,頓時刀法緩慢下來,芮瑋毫不留情,大喝道:躺下!」這一劍拍向胡異凡的左肩,假若拍中,他的雙手都要殘廢,胡天星搶救不及,一頭向芮瑋撞來。一側林瓊菊見公公危急,不忍心不救,手中帶著寶劍,一劍揮出,想止住芮瑋的攻勢好救下公公。芮瑋一見劍勢,心中大驚,知道要是再打胡異凡必被來劍擊中腕骨,翻劍以不破劍那招一擋。這一擋,林瓊菊那劍威力太強,收勢不住,刺到胡天星的胸上,胡天星大叫一聲,翻倒地上。胡異凡怒睜雙眼,顫抖道:「你……你……竟敢幫助姦夫謀殺親夫……」芮瑋被林瓊菊那招劍法驚住,吶吶道:「你……你……也會海淵劍法?」林瓊菊卻被眼前情況驚呆了,拋下寶劍,扶起胡天星哭道:我……我……沒心傷你……」只見胡天星胸前鮮血直流,兩眼上翻,看來活命不長,胡異凡一刀朝林瓊菊頭上砍下,罵道:「臭女人,別在老子面前假惺惺,還我兒子命來!」林瓊菊心中悲傷也不逃避,芮瑋出劍托住那一刀,說道:你兒子不是她殺,別冤枉她……」胡異凡回刀朝芮瑋砍去,叫道:奸人,你也一起陪命吧!」芮瑋見他兒子要死了,不忍再傷他,右擋左架,並不還攻,胡異凡一味猛攻,攻到後來,神智有點瘋狂起來。林瓊菊哭喊道:公公別打了,天星快死了……」這句話說動胡異凡,霍然拋下鋼刀,搶著抱胡天星,老淚縱橫,蒼聲淒涼道:星兒,你不能死!……」只見他一面叫著「星兒,你不能死!」腳下飛快向廳外奔去,想是設法求醫救活他的兒子。十餘名弟子不敢留下,都抱著手腕走出廳去。廳中只剩下芮瑋和林瓊菊兩人,林瓊菊呆呆的站著,芮瑋歎了口氣,向她說道:你快去看看,他的傷勢如何?」林瓊菊突然嬌啼起來,哭著道:誰要你來的?誰要你來的?……?』』她不知芮瑋來這裡要報父仇,卻以為芮瑋打聽自己出嫁趕來看望,心想你已對我無情,為何又要來看我?芮瑋對她這話莫名其妙,一時茫然無語,林瓊菊哭了一刻掩面朝廳外奔去,卻聽她才奔到廳門口就一聲慘叫。芮瑋大驚,飛掠而出,才到廳外迎面一排弩箭射來,虧他心中有備,一劍揮出,格擋住來箭未被射到。望見林瓊菊睡在地上,一把抱起,迎面又是一排弩箭射來,芮瑋一面揮劍格擋一面退回廳內。他將林瓊菊放在榻上,見她胸前共中三箭,血染得衣衫濕透一片,顧不得嫌疑,撕下她的衣衫,將箭頭輕輕拔出。然後撕下自己的衣襟,替她包紮佐傷口,這一番動作不免觸著林瓊菊很敏感的地方,直羞得她蒼白的臉色泛起紅霞。芮瑋將要包紮好,林瓊菊突然抓住他的手,道:「大哥,你抱我走吧,我不要死在這裡。」芮瑋安慰道:「沒有關係,箭射得不深,你不會死的。」林瓊菊泣道:不會死,我也不要再呆在這裡,他們要殺我,還留在這裡有什麼意思?」芮瑋勸道:「你跑出去,他們不知當做是我,誤傷了你,不會存心要射你。」林瓊菊搖頭道:「一定存心!一定存心!你沒有看到剛才公公一刀要將我殺了嗎?」芮瑋道:「他一時氣憤出手,你別當真。」林瓊菊道:「我殺了他兒子,他是不會放過我,憑著咱們幼時相交—場,送我回到爹爹那裡。」芮瑋道:這件事我要向你公公說明,不能怪你,他知道你那一劍收勢不住後,自會原諒。」林瓊菊哭道:「你不送我走,是一定要看我被殺啦……」芮瑋連連安慰道:「不會的!不會的!你別瞎疑心……」到得傍晚,兩人肚中飢餓起來,林瓊菊失血過多,臉色越來越蒼白,芮瑋怕她不支,說道:「我出去給你找點食物。」林瓊菊想起來阻止,卻無力坐起,芮瑋一走到廳外,迎面羽箭又是紛紛射來,他雖有能耐闖得出去,但伯自己出去後林瓊菊遭到不測,退了回來。林瓊菊低聲問道:「外面的弓箭手還沒退麼?」芮瑋有點氣憤道:「不讓咱們出去,是什麼意思?」林瓊菊哀戚道:「公公以為我婚前不貞,是定要將我活活餓死。」芮瑋怒道:「他胡猜疑,明天弓箭手再不撤退,我抱你衝出去,找他理論!」入夜,林瓊菊昏昏睡去,芮瑋不敢睡,到得三更天,四面飄進陣陣濃煙,芮瑋大驚道:「他們放火!」趕忙搖醒林瓊菊,就這片刻功夫,四下火光熊熊,無路可以衝出去,林瓊菊尖聲叫道:「要燒死咱們!要燒死咱們!」但聽外面胡異凡大聲笑道:一對姦夫淫婦活活燒死,陪葬我的兒子。」芮瑋驚呼道:「啊!他兒子果然死了!」林瓊菊急道:「這時管他兒子死不死,咱們快想法逃出去呀!」芮瑋見她丈夫真的死了,反而一點不悲,心中暗暗不悅,林瓊菊又道:「小瑋,你要等死嘛!」芮瑋聽她喊起幼時的小名,念到往日的情份,歎了口氣,抱起她來,林瓊菊立時雙手緊緊勾住他的脖子。芮瑋抱緊了她,弓身一躍,直向屋頂衝去,胡異凡四面倒下火油,同時燒起,以為芮瑋萬難逃出,卻忘了以芮瑋功夫可以衝破屋頂,跳將出來。芮瑋一落地,就教胡異凡看到,大叫道:「快射!快射!姦夫淫婦逃出來啦!」弓箭手措手不及,才張開了弓,芮瑋已跑出很遠,胡異凡緊追身後,叫嚷道:「別逃,還我兒子命來……」深夜中,芮瑋左拐右彎便拋丟胡異凡的追蹤,不一會兒,白堡各處呼嚷起來,齊聲叫道:「捉姦夫淫婦呀!捉拿姦夫淫婦呀!芮瑋聽到這樣叫嚷,心中十分氣憤,恨不得將叫嚷的人一一打個大耳括子,只見叫嚷處燈光亮起。他怕驚動到全堡,將燈光全亮起就難逃走,當下疾展輕功,掠到堡外才喘了一口氣。到了堡前左側一里處,一戶農家取回寄存的馬匹,仍抱著林瓊菊快馬加鞭朝城中奔去。黎明,馳到連陽城這個地方寄宿一家客棧中。這時林瓊菊經一夜振動,傷口又流出很多的血,支持不住早就昏迷過去,芮瑋將她抱到房中,要來一盆水,不得已脫光她的上身幫她洗滌傷口,重新扎上新的白布。芮瑋上街配了一方草藥,買了幾貼上好的金創藥,回來重新又給她上藥,上藥中林瓊菊曾經醒來,見他這樣照顧自己,深情一笑便閉下秀目,重又睡去。芮瑋煮好湯藥,弄了一鍋稀稠的食物,將她喚醒,用匙子一口口餵她吃下,再服侍她吃下湯藥。林瓊虛弱過甚,吃完一句話也沒說便又睡去。直到第三天都沒說一句話,晚上發高燒,整晚夢囈,直呼『小瑋』!『小瑋』!……吵得芮瑋一夜不敢安睡。芮瑋聽她整夜喚自己的小名反而不高興,心想:「你丈夫才死,夢中也不成悲慼,未免太無情了。」第四天請了一位醫生來看,說是傷口發炎,開了一方藥,關照要好好養息,否則傷口惡化起來,性命危險。芮瑋每天替她洗滌傷口換藥,直到半月後,林瓊菊的傷勢才漸漸無妨。半月來的肌膚相親,林瓊菊已把芮瑋當做丈夫看待,芮瑋則不稍假顏色,總是板著面孔,雖然心中對她親切,面上卻一點也不露出來。一月後林瓊菊已能行動自如,但仍不能劇烈活動,這天她道:「大哥,你送我回黑堡好嗎?」芮瑋皺眉道:「我再也不去黑堡。」林瓊菊道:「為什麼呀?你從小住在黑堡,送我回去一趟不好嗎?」芮瑋厲聲道:「等我再回黑堡時,不會放過你爹爹!」林瓊菊顫聲道:「你……你……還要殺我爹爹……」芮瑋眉頭皺得更緊,一言不發。林瓊菊道:「我爹爹再對你不起,總有十年養育之恩,你!你不該再對他老人家記仇……」芮瑋氣憤道:「十年是我忍辱偷生,要想找機會行刺,說不上養育的恩德!」林瓊菊道:「但那年我救你一次,你就不記得嗎?」芮瑋回憶起往事,在黑堡得到一個機會謀殺林三寒,未想到林三寒很機警,不但未刺到,反而使他得知我是芮問夫的兒子,將我關在牢中。那一次她冒著大險將我放了,臨別時說:「父親知道我和你要好,說要將我嫁了,不知以後還能不能見到你……」芮瑋又想到父親死得好慘,臨死前拚命掙扎跑回家來,傳了幾句練功口訣,僅說出一個仇人的名字便死去了。這仇人就是黑堡堡主林三寒,父親不說別人名字,先說林三寒的名字,一定他是主凶,這主凶是萬萬不能放過……想到這裡,他大聲回道:我記得那年救我的事,你救我,我也救你,但與上一代仇恨不相干,除非我死了,不然非殺林三寒不可!」林瓊菊幽幽道:那你現在已經救我一命,算是回報當年救你一命啦?」芮瑋硬著心腸點頭道:「可以這麼說!」林瓊菊聽到芮瑋這般無情的回話,哭泣道:「你還是不要救我的好,讓我早早死在白堡好了……」說著哭泣不停,芮瑋見她擺出女兒的嬌態,幼時她便常常以哭來威脅自己,不覺眉頭深蹙,退到外房。中飯時,芮瑋進房請她用飯,林瓊菊寒著臉道:你不送我回黑壁,總可以送我回山西吧?」芮瑋想到山西來回要數月路程,怕趕不上摩霄峰十年之約,一時遲疑不答。林瓊菊嘟起小嘴,氣道:「要是我身體完全無妨,我就自個回山西,也用不著你送!」芮瑋道:「就因你身體沒有完全恢復,我才不能送你回山西。」林瓊菊道:那是什麼原因?」芮瑋道:「三月後,我在閩東有個約會非到不可,山西此地來回快馬三月趕得及,但你身體卻不能快馬趕路啊?」林瓊菊張口欲問:「是什麼約會非到不可?」一想在和他生氣,住了不問,冷冷道:「那等約會後,再回山西好了。」當下在客棧安定住下,芮瑋住在外房,林瓊菊住在內房,夜晚門簾放下看不到,但白日門簾捲起,芮瑋在房中做什麼事,林瓊菊看得清清楚楚。只見這幾日來,芮瑋忙著練功,尤其勤練四招劍法,她好幾天沒有跟芮瑋講話,這天實在忍不住,走到外房,說道:「大哥練的是什麼劍法?」芮瑋正在練不破劍,停下劍來道:「這招劍法叫不破劍!」林瓊菊道:「我看來好熟,是不是那天你以這招劍法將我一劍擋去?」芮瑋被提醒那天的事,不答反問道:你那一劍可是海淵劍法?」林瓊菊搖頭道:「什麼海淵劍法?我不知道,但我那一劍叫做傷心劍。」芮瑋喃喃道:「傷心劍?傷心劍?……」心想好奇怪的劍名,忽然想到聾叟的殺人劍名字不也是怪嗎?念頭轉到這裡,趕忙又問道: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教你這招傷心劍?」林瓊菊道:「是個身材高大的老頭教的。」芮瑋道:「他身上可有什麼特徵?」林瓊菊側頭想了想,忽然叫道:「有啦!他身材雖高,卻長得駝背弓腰,看來也不太高了。」芮瑋驚呼道:「啊!他是駝叟,他怎會傳你那招傷心劍?」林瓊菊臉色忽然變得幽怨道:「人家可不像你,知恩不圖報,有一次在堡外見他餓倒路旁快要死了,扶他到堡中飽餐一頓,他要離去時,說我心腸好無他物可報,就將一招最得意的劍法傳我。」芮瑋道:「他傳你劍法,可有請你赴約?」林瓊菊道:「沒有啊!但在臨走前他似乎開口說過一句二年之約,但未說完,便蹣跚離去,看他走路都走不穩,看來活不多久!」芮瑋抓著腦袋自語道:「如此看來,他自己不能赴約,會以誰來代赴約呢?」林瓊菊不解道:「赴什麼約呀?你說給我聽聽?」芮瑋道:「你不知道,就不要問!」他心中要給林瓊菊難堪,教她厭恨自己,林瓊菊氣得嬌嗔道:「好!你這樣,我決不理你了。」說罷衝進內房,用力放下門簾。芮瑋卻不覺得,仍在想:「駝叟不能來,可能是誰來?」想到聾啞二叟平白死去,劍法沒有流傳下來,很可能駝叟也死了,劍法也沒有再教給旁人。那天下會傷心劍的人,只有林瓊菊一人啦!這樣說來要學傷心劍唯有請教林瓊菊,當下就向內房走進,見她坐在床沿,上前說道:「菊妹,你那招傷心劍可不可以教我?」林瓊菊歎道:別和我說話,我不理你!」芮瑋碰了一個軟釘子好生沒趣,他不慣相求別人,見林瓊菊不悅,只得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到外房,心想假若她不願教自己,看來要學到六劍都不可能。連六劍都學不成,一燈神尼會讓自己和野兒相見嗎?想到壞處,不覺連連歎息。林瓊菊聽到芮瑋的歎息聲,頓感不安,忘了適才說決不理他的話,匆匆走出道:「大哥……」芮瑋回頭喜道:可是你願意教我了?」林瓊菊歎道:「不是小妹不願教你,實因那年駝背老人傳我劍法時,叫我發了一個毒誓,說要是傳別人,必……必定終生不育……,,要知孔子曾曰: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一個女子不能生育,在古時一定被丈夫遺棄,而且遺棄得明正言順。那時女子最怕不能生育,駝叟要林瓊菊不發別的誓,深知女子發別的誓沒用,只有發這個誓才一定不會違背。林瓊菊將那誓言說出,才覺滿面通紅,芮瑋不好強命她違背誓言,笑道:「算了,你記著不要再傳給別人,是因為這招劍法十分厲害,若讓歹人學到,為害不淺。」這時忽聽外面傳來蒼勁的聲音,說道:「夥計,最近有沒有看到七、八十左右的殘疾老頭來到這裡?」芮瑋心中一動,急忙走出,只見店門外站著一位年紀雖老精神卻很矍鑠的道士。 第二九章 僅一叟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芮瑋向他雙腿看去,老道隱隱曲站著,顯是沒有殘廢,暗忖:「這人會是誰,總不會是七殘叟之一吧?但不是的話為何要打聽殘叟的下落呢?」夥計回道:「沒見到!沒見到!」老道自言自語道:奇怪?八月十五就快到了,為什麼沒遇到他們呢?難道他們都去世了?」說著走進店來,這客棧兼賣酒菜,前面一個大廳足可容納數十人吃喝,老道撿個位置坐下,吩咐夥計送上酒菜。芮瑋肚子正餓,隨意坐下,也叫上酒菜,另外吩咐夥計做些精美的食品送到房中,因林瓊菊不便出房。老道酒量甚大,足足吃了一、二斤酒尚不見醉態,又吩咐夥計打上一斤酒。這時突見店外走進三人。先頭一人是個面目猙獰的者和尚,身著灰布衲衣,手持一根兒臂粗的月牙鏟,一進門便大聲問道:「夥計!有沒有見到殘廢老頭打過這裡?」夥計正要放下老道所要的酒,回頭見是個和尚在問話,便不耐煩地道:過往的客人難以計數,我怎麼知道!」老和尚大怒,掠進店來,一把抓起夥計,大喝道:「你說什麼?」夥計身體高肥,卻被老和尚當小雞般抓起,心中大駭,嚇得臉色蒼白,連連求道:「佛爺放下好說……佛爺放下好說……」他這一伯,忘了手中拿著酒壺,但見酒從壺口花花流出,老道眉頭一皺,伸手扶住夥計的手,說道:「小心點,別把我的酒流光了。」老和尚頓覺夥計的身上傳來一股暗勁,他不及防備,不由自主地撒手放開夥計,夥計「彭」的一聲摔倒地上,手中的酒壺卻被老道接過,放在桌上。夥計慌忙爬起,望了老道一眼,心知眼下兩人都是會武功的人,說不定就要打起來,顧不得凶和尚再說什麼,拔腿向店後跑去。那兇惡的老和尚卻不阻止,怒目望著老道道:「你是誰?」他心知老道的功力不淺,竟能借物傳力,不敢大意,想先問清老道的身份來歷,再作計較。老道拿起酒壺倒滿一杯,也不看老和尚一眼,冷冷說道:「憑你也配向貧道問話?」神色輕視已極。老和尚大怒,一掌向老道酒杯打去,心想打掉你的酒杯,看你還喝什麼?這一掌非同小可,老道卻不在意,左掌托在懷底左右一旋,頓時一股酒箭從杯中衝出,直向老和尚眼中射去。老和尚見那酒勢,知道厲害,若被射中眼睛,非瞎不可,慌忙收掌後退,縱然如此,仍被酒箭射到衣襟上。只見那件寬大的衲衣濺濕,老和尚氣得臉色發紫,道:「你這老雜毛,不要命嘛?」老道哈哈大笑,譏諷道:像你這點本領能要得誰的命來?」老和尚凶目怒睜,哼了一聲,說道:「鼎鼎大名的七殘叟也曾被老衲一拳打死,你有多大氣候,能夠比得上七殘裡?」說著一鏟直襲而出。老道疾出右手捏住鏟頭,臉色變得十分難看,道:「此話當真?」老和尚連奪三下,月牙鏟紋絲不動,老道候地放手,冷笑道:「別吹大氣,你這點本領會是七殘叟的對手?」只見老和尚站立不穩,「蹬蹬……」退了七、八步,後面兩人躍上前來,齊齊道:「你可是七殘叟?」老道仰起脖子滿一杯酒,再不理會。那兩人俗家裝束,年紀也已不感,面目長得與老和尚一樣兇惡左首那人又道:「舉世難有敵。」右首那人接道:宇內是三凶。」芮瑋聽到這兩句話,心中一凜,原來這三人在武林中頗有一點名聲,號稱「無敵三凶」,老大是少林派普字輩的長老,法名普真,另二人亦是武當派輩份甚高的道士,一名張雄威;一名孔不包。三人早歲便因凶名太著被少林、武當掌門逐出門牆,普真沒有還俗,張雄威、孔不包被掌門下令還俗,而且永不得再以武當派的招牌行走江湖。這三人臭味相投聚在一起,二十餘年前倒給他們闖下「無敵三凶」的匪號,黑白兩道見到他們無不頭痛三分。老道又滿下一杯酒,才道:無敵三凶能嚇得倒誰?就是十個無敵三凶也別想傷得了七殘裡。」芮瑋見老道一再維護七殘叟的名聲,心下起疑,仔細打量,仍是看不出老道會是七殘叟的「鐵腳仙」。普真雖是出家人,卻無出家人不應有的嗔念,雙手握緊月牙鏟,大聲說道:七殘叟中有個駝背高大的老人,是嗎?」老道臉色又變,沉聲道:嗯!是駝叟。」普真得意的笑道:不錯,就是這駝叟被老鈉一拳打死。」老道突然站起身來,離開桌子,冷笑道:這麼說來,駝叟當真被你打死了?」要知七殘叟的名頭在武林中是最巔峰的一輩,能夠戰勝七殘叟任何一個,足可名震江湖。普真好名心甚重,毫不知厲害的說道:「打死一個駝叟何足道哉,聽那殘廢說今年八月十五七殘叟有個聚會,無敵三凶此次前來,就要會會另外六叟,說不好請他們六位跟他那位駝背兄弟去會面吧!」這話說得好狂,老道大笑道:「有志氣!有志氣!你這老禿賊想將七殘叟全都打死,好來個名震天下啦?」普真臉色不改的道:「不錯!不錯!我這老……」他本是接著口氣說下我這老禿賊正要名震天下,後來一想不對,怎可自個罵自己是老禿賊,急忙轉口道:「你這老雜毛,看鏟!」這一鏟掃出威勢嚇人,不愧是個武林高手,卻見老道又是輕易的伸出右手捏住鏟頭,立時便將普真的攻勢止住。普真第一次被捏住鏟頭不服氣,這下見他出手迅快已極,鏟頭怎麼會被捏住,連自己也不相信,才知厲害,一奪不動,便叫道:「兄弟,快上手』」張雄威、孔不包兩個拔出長劍,左右分別刺出,老道也不敢大意,放下鏟頭,避開兩劍,冷笑道:「一個不是對手,只好同上啦!」夥計一旁大叫道:「出去打!出去打!……」叫了兩聲,見張雄威如毒蛇般的月光射來,呸得趕忙停住話聲。老道掣劍在手,向店外走去,邊道:「出來打,別擾了店家的生意。」來到店外的廣地上,這店地方偏僻,此時行人甚少,倒好大大的打上一場,不用顧及傷到旁人。「無敵三凶』』分成三個方位圍著老道站好,孔不包道:「老雜毛,你要敗了,就將那招海淵劍法傳給咱們。」普真兇狠地道:「那駝叟就因捨不得那招劍法,嘿!嘿!老衲就這麼一拳將他活活打死。」但見一拳劈空擊出,威勢驚人。三人彷彿認定老道便是七殘叟之一,心想三人合鬥老道一人,那是有勝無敗,倘若真是七殘叟,無論如何也要逼他將一招驚天動地的劍法傳出。老道此時確定駝叟死在普真的手下,但不知普真他們怎會知道八月十五七殘叟的總聚會?駝叟又怎會死在普真的手下?敢情他逼駝叟傳出海淵劍法,駝叟不答允便被活活打死了?想到駝叟一世英名,竟會死在惡和尚普真的手裡,怒氣勃生,一劍揮出。他一劍砍在普真的月牙鏟上,震得普真雙手隱隱發麻,心知老道功力遠在自己之上,若非月牙鏟份量重,這一劍便要將自己兵刃震飛,當下普真反鏟使出降魔杖法。張雄威、孔不包兩人使出武當鎮山兩儀劍法,這兩儀劍法共六十四招,一人使來也還罷了,兩人同時威力驚人。才戰三個回合,芮瑋走出叫道:「三個打一個,好不要臉。」他拔出玄木劍向普真刺去。老道一劍震開芮瑋的木劍說道:「你是誰,誰要你幫我?」芮瑋又是一劍向張雄威刺去,同時說道:「老道,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誰來幫你?」老道躍出戰陣,停劍不鬥,普真一鏟追出,叫道:「想逃嗎?」芮瑋一劍格開,怒道:誰想逃啦,莫非是你自己想逃。」普真那一鏟用足全力,被芮瑋木劍一擋,竟未將芮瑋的木劍震飛,暗吃一驚,心想:這小子是誰,怎麼也有這般深厚的功力?」數招一接,芮瑋的天遁劍法已將普真三人攻得使出全力來招架,普真罵道:小烏龜蛋,瞎了眼睛,找麻煩別找錯人啦!」芮瑋冷笑道:你們不認識小祖宗,小祖宗卻認識你們,十二年前你們是那種貨,今天還是那種不要臉的貨色。」孔不包擋了一劍,奇道:「誰不要臉啦?」芮瑋道:十二年前你們圍攻一位孤身劍客,還記得否?」普真大驚道:你是『掌劍飛』芮問夫的什麼人?」芮瑋一聲怒極的長笑,劍勢加緊攻去,招招都是殺著,普真三人挨上一劍非畢命不可。原來芮瑋只在刺客錄中知道無敵三凶的名字,還不知他們有否參加圍攻的罪嫌,這一番問話,才知無敵三凶也是殺父兇手,手中劍便再不容情。天遁劍法遠勝各派劍法,兩儀劍法雖然厲害,亦不如天遁劍法的精炒,芮瑋這時功力大進,普真三人合手竟越來越不是他的對手,眼看就要敗了。普真急罵道:「王八羔子,你到底是誰?」芮瑋朗聲道:我便是『掌劍飛』的兒子!」說到最後一字,「啪」的一劍擊在普真腕骨上,月牙鏟脫手飛出,普真抱著手腕轉身飛奔。芮瑋大叫:「那裡逃!」一劍追出,又拍在普真的背骨上,這一劍芮瑋全力拍出,普真痛得翻倒地上,芮瑋一腳踏在他的胸前。芮瑋追擊普真卻便宜了張雄威人孔不包,乘芮瑋無法兼顧,不管普真的死活,飛逃而去。芮瑋自知無法追及,心想總有一日教你們兩人落在我的手中。普真生怕芮瑋就要一腳將自己踏死,大叫:「快來救我!快來救我!……」芮瑋輕輕一踏,痛得普真「啊喲」一叫,芮瑋罵道:「虧你還是少林弟子,這般膿包!」普真轉頭一看,已不見張雄威、孔不包的影子,當下忘了痛苦,奶奶罵道:「賊廝鳥,臨險棄友,還是人嗎……」芮瑋暗暗搖頭,心想一個少林和尚皆是污言穢語,哪還像個出家人,卻不知普真離開少林三十餘年,酒肉全來,雖著僧裝,卻早已失去出家人的行徑。普真道:快拿開你的腳,老衲背骨全碎,經不起你這般用力踏著,再踏要死人啦!」芮瑋道:「如今你還想活嗎?」就要一腳把普真跺死。普真急呼道:「慢著!慢著!令尊當年並非死在老衲手下,可別殺錯了人……」芮瑋腳下稍稍放鬆,問道:「那誰是兇手?」普真苦著臉道:當年圍攻令尊不下百十人,老衲雖然是圍攻之列,卻未向令尊攻上一拳一腳,就連接進令尊身邊都不可能,怎會是兇手呢!」芮瑋冷笑道:「你這身功夫就別想傷得了先父,我問你兇手是誰?快快說來!」普真搖頭道:「人那麼多,我沒看清是誰打傷令尊。」芮瑋心想他這話不會錯,已將他重傷,足可抵消圍攻之根,芮瑋行事不為已甚,拿開腳,歎道:「滾罷,看你窩囊的樣子,先父再也不會傷在你手中。」普真好一會才爬起,口中逞強道:「那不見得,令尊雖厲害總不會勝過駝叟,想駝叟一拳便被老衲打死……」芮瑋氣得一腳將他揣翻,罵道:「你還吹牛!」這普真臉皮真厚,喃喃自語道:「本來麼!駝輿那老傢伙一點不中用,怎會是老衲的對手……」芮瑋一把將他抓起,喝問道:「駝叟怎會死在你手中,快將實情說出!」芮瑋正好抓佐他背後傷處,痛得普真冷汗直冒,大嚷道:「我說!我說:芮瑋這才放下,普真不得不道出實情。原來駝叟病重後身體一直沒有痊癒,那年傳了林瓊菊一招傷心劍,抱病離開黑堡,想找一位傳人,以便赴十年之約,可惜林菊瓊是位女子,否則就請林菊瓊赴約了。駝叟自知內傷復發,病情越來越重,隨時可能去世,急切之下傳人沒找著,卻遇到無敵三凶。無敵三凶認出他是七殘叟,想在他身上得到好處,假意照護,駝叟以為他們是好人,心想自己行走不便,競請他們代尋資質絕佳的少年。無敵三凶用話套出駝叟的企圖,不但不幫他尋找,反而逼他將傷心劍傳出,駝叟這才知道無敵三凶不是好人,但他功力全失,怎會是無敵三凶的對手。駝叟絕不肯將傷心劍傳給歹人,無敵三凶用盡方法不能逼駝叟就範,普真脾性暴燥,一怒之下,將駝叟一拳打死。芮瑋得知情由後,暗暗為駝叟可憐,普真說完後,爬起身來,走了兩步,回頭道:駝叟雖然有病,但普真能夠一拳將他打死,這件事絕非虛假,足可傲視江湖。」芮瑋萬想不到普真無恥到這種地步,勃然大怒,上前一拳擂在他胸前,罵道:「好不要臉!」這一拳只用三分真力,卻打得普真噴出一大口鮮血,再不敢逞口舌之能,蹣跚離去。四下一望,老道不知何時也離去,芮瑋垂頭喪氣走回店中,心想駝受死了,這天下會傷心劍的人唯有林瓊菊,但她不肯傳出,卻也無法可想。又尋思:「還有三天是八月十五,該動身赴太姥摩霄峰,莫要遲過日期,負了師父的囑托。走到房中,林瓊菊迎了上前來,問道:「你剛才和誰打架?」芮瑋心知是夥計告訴她,冷冷道:「你不認得,問他做什麼?」林瓊菊一片好意,落得冷顏相向,心中有氣,嗔道:「你以後就是被打死,我也不會再關心。」芮瑋不理她的氣話,當天下午清帳,雇了一架車子,讓林瓊菊坐在車內,騎馬隨在車後,向閩東趕去。八月十五清晨來到摩霄峰上,摩霄峰高達千餘仍,人在峰上眺望遠處,但見群山連綿起伏,蒼蒼茫茫。看那東邊海天渾然一色,島嶼點點有若繁星,誠如前人詩云:「蒼崖千尺曉煙消,島嶼微茫海色邊,無數亂峰皆在足,不知自己近青霄。」想當年漢武帝派遣東方朔為天下名山授名時,東方朔游到此地,被壯麗奇景所驚震,慨然勒石太姥名為「天下第一名山」。芮瑋登臨此峰,暗讚道:果不愧天下第一名山!」林瓊菊隨來山上,亦不禁就奇峰怪石所迷,忘了一切,嬌喚道:「大哥,聽說太姥有三十六峰,七十二洞,十巖,四十五石等勝景,咱們好好賞玩一番,好嗎?」芮瑋嚥了一聲,沒有答理。林瓊菊見芮瑋毫無心願的神色,氣道:「你不陪我賞玩,我一個人玩。」就要獨走去,芮瑋歎了一口氣道:「你身體還未恢復健康,我能陪你玩麼?」林瓊菊心中一動,乖乖的站著,不再提賞玩之事,芮瑋四面一望不見人跡,自言自語道:「他好久才會來呢?」林瓊菊揀一個如同座椅的靜怪石,安靜地坐下呆呆的望著芮瑋,那眼中柔情的光芒,誰看來都要心動。但芮瑋卻不自覺,自個走來走去,突聽腳步聲,精神一振,抬頭望去,只見走上一位老道。那老道白眉白鬚,正是芮瑋數日前店中所遇,而後不聲不響離開的道士。老道到得峰上,盤膝坐下,好一會不見老道動彈,芮瑋走上前問道:「老前輩,你要等誰?」老道慢吞吞地說出:「我在等你。」芮瑋大驚道:「等我,你……你……是誰?」老道笑著說:我知道你是喻百龍的弟子,難道你還不知道我是誰?」芮瑋道:「前輩認識家師?」老道歎了一口氣,說道:十年不見,想不到令師已經作古了!」芮瑋失口呼道:「啊!你果然是鐵腳仙!」心下驚疑,你雙腿好好的,怎會便是缺腿叟?老道也不說出自己到底是誰,仍是靜坐不動。芮瑋不禁又問到:「老前輩還要等誰?」老道自言自語的說:「應該來了呀?」芮瑋恍然大悟,苦笑道:「他們不會來了。」老道抬頭望了他一眼,沒問他說這話的意思,心中再也想不到七殘叟除了自己外,再也不會有另一叟出現。又坐了三個時辰,太陽直升到頭頂,老道不耐煩久等,霍然站起身來,就道:「咱們先比吧!」芮瑋心想:「今天本就是一決雄雌,用不著再多加客套了。」當下抽出劍,凝神而立。老道不在意的說:「那天見你與無敵三凶相鬥,喻兄的本領想是全已傳授給你,當年約定,屆時一定赴約,由你代表,總是晚輩,這樣吧!你只要能打敗我,即時將一招海淵劍法傳出,用不著再等啦?」芮瑋尋思:「我師父作古,難道真的死啦?老道說師父不是咒他嗎?」卻不知道當年七殘叟約定,除非死了,這約定是一定親臨的。又想:「另外五叟皆已去世,等一輩子也等不到,你是不得不一人和我相鬥。」但此時芮瑋不願意說了,伯影響老道的心情,那時縱然自己僥倖得勝,算不得光彩。只見老道從身後抽出一柄長劍,形式古樸,老道望著芮瑋的木劍說:「我這把劍名曰『青竹』,十分鋒利,你可要小心一點。」芮瑋道:「晚輩這把木劍不怕寶刀利刃。」老道哦了聲,神色凝重道:「你先攻來!」芮瑋不再打話,一劍斜刺,手腕一轉,起三朵劍花,這一招在天遁劍法中名曰「三衣獻佛」,是極具禮敬的劍招。老道曬然一笑道:「謝啦!」手中「青竹」一揮,只見他這麼輕易一揮,卻能連著帶起一排七朵劍花,芮瑋心中一凜,暗忖:自己頂多只能一次挽起五朵劍花,他一下就能挽起七朵,這劍法上的功力造詣,還勝過我。當下貫注全神,把老道當作大敵,絲毫不敢疏忽。老道把「青竹」輕靈的揮動,頓時一套絕妙的劍法,施展出來。當年老道以這套劍法與喻百龍相鬥時,戰了千招以上,分不出上下,這時芮瑋施展的劍法,就是喻百龍當年與他相鬥的劍法。老道對天遁劍法已瞭然於胸,芮瑋施出上招,他便知道下一招的路子,而芮瑋卻對老道的劍法全然不解。如此一來,芮瑋大大吃虧,不到十招險象環生,還好芮瑋腦筋機靈,見勢不利,急忙使簡藥官的劍法。簡藥官的劍法深得快、狠、毒三字的真訣,老道人未見過這種劍法,一時被芮瑋攻得扳回平手。但百招之下,老道深厚的功力漸漸發揮出來。越戰芮瑋越覺得手中劍使得不甚靈便。立時芮瑋又落回劣勢,芮瑋不能把木劍快速攻出,簡藥官的劍法威力,十成只能使出六成。再戰數十招,芮瑋隨時有失手的可能,心中暗呼:「千萬不可敗了!千萬不可敗了……」但見老道一劍猶如空中飛擊來,心細無法抵禦,木劍翻轉之下,劍招突變為「不破劍」。老道那招「時乘六龍」是他自創劍法中最具威力的一招,心中以為芮瑋萬難抵擋,不知芮瑋變為他最頭痛的「不破劍」只見一劍擊到芮瑋布下的劍幕上,一招極厲害的「時乘六龍」竟然無影無蹤,一點威力也發揮不出。老道對這「不破劍」的路子熟得不能再熟,喻百龍施展了無數次都不能將它擊破,如今傳了徒弟也不能擊破,心中悲痛實非筆墨所能形容。當下他大喝一聲道:「小子,注意!」一劍擊出。這一劍的威力絕非老道適才的劍法所能比擬,芮瑋暗吃一驚,心知是海淵劍法,便將「不破劍」施展得更為嚴密。 第三十章 大龍劍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老道的「青竹」擊到芮瑋的劍幕上直削而入,再無被阻的現象,而劍招的威力亦不破損,老道心中大喜:「到底這小子的功力不夠,否則怎能攻進?」當年老道這招攻喻百龍時僅能將喻百龍震退,卻不能攻進喻百龍布下的劍幕上,如今驀然攻進,心中欣喜異常,暗忖:「小子快認輸吧!」那知劍勢已盡時,仍然刺不到芮瑋,老道大驚失色,抽出劍來,呆住了。芮瑋停劍喘了一口氣,只見他臉色煞白,一顆心自抨抨直跳不止,心想,好險!好險!要是再被老道攻破最後一道劍幕,非被老道刺傷不可!老道一聲長嘯,呼道:「再試一招!」一劍擊來仍是適才那招劍法,但威力更增,芮瑋見狀不敢再以「不破劍」守,反攻擊出。老道大聲道:「好個無敵劍!」兩劍驀地相交,只聽「掙」的一聲,芮瑋木劍脫手飛出,老道長笑一聲,又是一劍擊出。在這危急萬分的當兒,芮瑋倏地伸出左手抓住木劍,也是一劍擊出,要知芮瑋在黑堡練劍法慣使左手,這時左手出劍絲毫不見澀滯。芮瑋剛才右手把劍不住,心知功力與他相差太遠,這時再戰,左手那一劍盡量不敢與老道正面交鋒。老道忽然驚呼道:「咦!大愚劍?」老道想不到芮瑋左手使出的會是殘臂叟的絕招,但他這當兒卻不慌亂,那一劍使得更具凌厲。但聽又是「錚」的一聲,兩劍相交,芮瑋左手亦把持不住木劍,脫飛出,芮瑋左手不及搶劍,換伸右手把飛出的木劍搶握手中。老道見芮瑋臨變之迅速,奇快無比,想他年紀不大,不可能憑後天練成,看來這是他天生的資才,不由大讚一聲道:「好本領!」話聲才畢,還是那一劍擊出,芮瑋急使劍招對敵,心裡連連警惕道:「絕不能與他硬碰硬的交鋒。」但芮瑋使出的海淵劍法的威力和老道施出的那一劍不分上下,老道功力高過芮瑋,要和他硬拚,芮瑋卻是無法躲避得了。只聽仍是「掙」的一聲,芮瑋脫手飛劍,但他左手卻又握住。老道心中更加奇怪,大驚道:「這一招是無目叟的絕招,好小子,你到底會幾招海淵劍法?」口中在說,劍招卻不停下。芮瑋暗忖:「這樣戰下去一個措手不及,非敗不可。」突然靈機一動,參照簡藥官的快速劍法,左手一招無敵劍沒有使完,又變洪水劍。這樣一來等於三招變成一招,同時之間分向老道身上三個方位刺去,老道要再想硬拚芮瑋的木劍,已不可能。老道以一招海淵劍法來敵芮瑋的三招劍法,頓處極端的劣勢,不由手忙腳亂起來。芮瑋毫不客氣,當下將三招劍法不斷地連環使出,起先他尚不熟練,越到後來,越見凌厲。到底薑是老的辣,老道處此劣境,仍能度量情勢,以他人之長補己之短,心知在劍招精妙上已輸芮瑋,唯有發揮出十成真力,將那一招海淵劍法使得如同雷霆震怒一般。這樣一來,老道慢慢將慌亂的局面穩定下來,芮瑋被他深厚的功力所逼,不能再佔優勢。然而海淵劍絕非普通劍法能比,多會一招,威力便大增一分,這時芮瑋多會兩招,威力更增。芮瑋功力雖大不如老道,憑丈海淵劍法的精妙,把老道擊出來的劍勢一一化解,只見兩方一時戰個平手。三個時辰後,老道心中漸漸不安,要知他使那招海淵劍法,每一劍都是用足真力,戰得久了,那能不累。芮瑋每一劍以快搶攻,用不著貫注全力,又當處年青力壯時,戰個一天也沒關係,縱然消耗真力亦不如老道消耗的多,時間越久於他越是有利。再戰半個時辰,老道每一劍擊出,只能發揮原來功力的七成了。老道功力一減,又處劣勢,但見他步步後退,僅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再戰一刻危險更增。倏地芮瑋一招快攻,木劍「啪」的一聲打在老道的左腳上,芮瑋一劍打出暗暗懊悔,心想這一劍要將他殘廢了。那知老道身體穩穩不動,芮瑋一劍好似不是打在他的腿上。芮瑋大驚失色,暗忖:難道他這條腿是鐵銅鑄的?老道乘芮瑋失神不注意間,「青竹」劍猛力向木劍砍去,芮瑋驚覺時已不及躲閃,索性貫注全身真力到木劍上。兩劍一交,「錚」的一聲,但見兩劍同時飛出,芮瑋手腕被震得酸麻難當,右手竟忘了搶劍。老道沒想到自己也把劍不住,右手亦是酸麻難當,心想自己的功力竟耗損得與芮瑋不分上下,若要再遲一刻,功力就要不如他了。驀地,老道出左掌拍去,他乘芮瑋呆楞時出手,本意佔個便宜,好一掌將芮瑋打敗,卻不知芮瑋劍雖脫手,並沒有呆住,和老道同一想法出掌拍去。兩人急切求功,出掌膠著,雙雙跌坐地上。兩人不由同時運功掌上,變成較量內家真力的局面了。一側林瓊菊見狀,大為不安,她心知這一較量,非有一方死傷不可,傷了老道與己無關,倘若傷了苗琺,那可怎麼是好?她急忙走到兩人身前,情急萬分道:「你們不要比了!你們不要比了……。!」見芮瑋與老道忽然閉下眼睛,顯是要全力運功了,接道:「你們無冤無仇,何苦如此拚命?……」老道忽又睜開眼睛道:「這姑娘說的對,咱們無冤無仇,莫要十年前舊事重演,弄得兩敗俱傷。」老道心知功力越來越要輸於芮瑋,現在暫時平手,但時間一久,自己年老體衰,必定要敗。他知自己一人別想戰勝芮瑋,不如雙方罷手,待五叟來到其一,兩位合力對付這小子,不怕勝不了他。芮瑋緩緩睜開眼睛說道:「前輩說話莫非要承認敗了?莫非要將一招海淵劍法傳出?」老道勃然大怒,斥聲道:「胡說,老夫怎會敗給你,那一招海淵劍法豈會傳你?他這一怒,功力頓減,只見他滿面通紅,好一會兒才又返回平手局面,不敢再分神,閉目用功。芮瑋更不敢大意,心知這一戰關係甚大,師父的期望全寄托在這一戰,要想多學一招海淵劍法來和野兒見面,亦在這一戰,他哪敢有一絲分心,當即閉目,加緊用功。林瓊菊見芮瑋不聽自己勸解,歎道:「我真想不透,一招劍法怎會令大哥不顧性命來求索,大哥以前決不是這樣的呀?」突聽一人道:「你想不透,我來告訴你這賤人!」林瓊菊滿面驚色道:「是公公!」話聲才完,那人已在芮瑋與老道的坐處轉了一圈,迅速無比的將他兩人點住七大麻穴。那人站定身形,正是林瓊菊的公公,白堡堡主胡異凡,他站在林瓊菊對面,冷冷道:「你還有臉叫我公公?」林瓊菊不理他話中的意思,慌忙道:「你……你暗中傷人,卑鄙無恥,快將他倆人穴道解開。」胡異凡道:「淫婦,老夫會聽你的吩咐。」舉起手來,一掌將林瓊菊震開丈外,林瓊菊傷後無力抵抗,這一掌打得噴出三口鮮血,尚虧她向後躲了一下,否則內臟受傷,不死也要終生遺憾。胡異凡見林瓊菊沒有被自己一掌打死,也不上前再補一事替兒子報仇,卻道:「賤人,九泉之下你有臉見我兒子麼?」林瓊菊低弱道:「我什麼地方沒有臉去見你兒子?」胡異凡指著芮瑋道:「在姦夫面前,你還想不承認?」林瓊菊氣苦道:「你……你……再胡說八道,我……要罵你了胡異凡一聲大笑,狂妄道:「你罵呀!你有種就罵罵看。」林瓊菊向芮瑋望去,只見他伏在地上,老道卻是瞪著大眼,仰面躺在地上,他兩人在平時決不會被胡異凡點住穴道,所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想不到被武功遠不如他兩人的胡異凡制住,能怪得誰來?胡異凡見林瓊菊不作聲,陰狠道:「諒你這賤人不敢罵我,不然老夫把你脫光衣服,在臉頰上寫兩個淫婦大字,送到黑堡,看你爹還有臉做人不?」林瓊菊聽到這話,嚇得連打寒顫,胡異凡見她害怕的樣子,內心大暢,又道:「賤人,可要老夫告訴你一件妙事?」林瓊菊知道不會是好事,忙道: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胡異凡冷笑道:「你不願聽你姦夫的事情麼?」林瓊菊內心把芮瑋當作丈夫看待,聽說是有關芮瑋的事情,便不作聲,心想會是什麼事情與他有關?胡異凡連連冷笑幾聲,接道:「你那姦夫,情人可不止你一個林瓊菊未經思索,衝口而出:「胡說!」胡異凡嘿嘿笑道:「胡說?你當然希望我胡說,可惜事實如此,你不信也得相信……」林瓊菊塞住耳朵道:「我不聽你的鬼話。」胡異凡不理她打岔,接道:「你知道你姦夫為何不顧性命要戰勝老道?」林瓊菊自幼生性好奇,小時常要芮瑋到樹洞裡去看有沒有妖怪便是她本性的表露,這時不由放開耳朵,問道:「什麼原因?」胡異凡道:「因為戰勝後便可向老道學得一招海淵劍法……」這原因林瓊菊早已知道,算不得秘密。胡異凡見她臉色,便知她在想什麼,大笑道:「但你可知道,他為何要學那招海淵劍法呢?」林瓊菊突然間問道:大哥,你不礙事嗎?」胡異凡霍然大怒,一腳將芮瑋踢開丈外,冷笑道:他被我點住大麻穴道沒有人解救,神仙也別想動,賤人!你別妄想他自動醒轉,乖乖聽老夫說話!」老道忽然說道:「那不見得,只要會衝穴法,不難將穴道自己活轉。」胡異凡冷冷道:「有本領沖沖看!」老道默默不作聲,胡異凡得意地笑道:「胡某的手法豈是輕易衝開得了?縱然當今第一人一燈賤尼被胡某點佐也別想衝開,七殘叟更別想啦!」老道知道他這話並非吹牛,要知點穴功夫到家的高手,衝穴法便不管用,像胡異凡的功夫,在江湖上已是罕見,要想衝開他點的穴道,當真連一燈神尼也不可能。林瓊菊忽然歎道:「他倆與你無冤無仇,你不要難為他們!」胡異凡冷笑一聲,輕藐芮瑋身體一眼,又道:「這小子到滿風流,為了見他情人一面,不惜和名滿天下七殘叟決鬥,勇氣可嘉!」林瓊菊心中一震,問道:「什麼情人?」她滿面露出情急不安的神色。胡異凡大笑道:「賤人,你以為他只有你一個淫婦嗎?可不止哩!」林瓊菊喃喃自語道:「我不信!我不信……」她心想自幼與芮瑋青梅竹馬的相愛,深知芮瑋不會對女子亂來,決不會私下有了拼婦。胡異凡次冷冷道:「你不信嗎?告訴你,那女子名叫高莫野,是一燈賤尼的弟子,那賤尼得知弟子與他不規,帶回山上,卻對他說,要想再見女弟子的面,非將海淵八劍學全不可,而會八劍的人,當今除賊尼外唯有七殘叟。」林瓊菊想到那年在黑堡與芮瑋重逢時,自己被芮瑋的冷情氣得掩面奔回內屋,但心中卻又想看他,便在簾後偷看,看到爹爹暗算他,心中大驚,正要拚死相救時,突見那女扮男裝的少年公子飛快搶救。想他要向自己求學傷心劍,記得幼年時從父親那裡學來的武功,偷偷傳他,他卻不要學,如今自己不傳他,反而要學,這其間的差別太大了。林瓊菊越想,心裡越不是味道,忽然掩面伏在石上輕泣起來。胡異凡大笑道:「你也有傷心的時候,哈哈……」笑丁一陣,他的笑聲低下來,恨恨道:「但我兒子死時,你卻一點眼淚也沒流,淫婦,你現在可是不打自招了吧!」候地一拳打在林瓊菊的後心,林瓊菊慘叫一聲,昏眩過去,胡異凡拍了拍手,狠聲道:「死得好,這樣讓你死去,還真便宜了你。」老道輕輕搖頭道:好狠!好狠!這樣對付一個弱女子,教天下英雄得知,不知堡主的臉往何處安放?」胡異凡轉過身來道:「胡某在這裡做大事,天下誰能知曉?」老道緩緩道:「此處雖是遊人不至的荒山野嶺,你要知一句俗話:『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胡異凡嘿嘿陰笑道:這句俗話,胡某不信,胡某只知道將此地的人殺了來滅口,便無人得知。」老道聽到這番話,並不被恐嚇,靜靜道:「貧道還想多活幾年,還不願意死。」胡異凡面上突然變得和顏悅色起來,含笑道:「其實七殘叟的名頭天下皆知,胡某巴結還來不及,豈會對前輩有不敬之處,還靠前輩栽培。」老道通曉世故,一聽胡異凡的話,便道:「你不殺我,有何要求?」胡異凡笑容更開道:「要求談不上,晚輩只想向前輩在武功上求取指點?」老道是個鐵掙掙的漢子,最討厭巧言令色的人,不耐煩道:「你要我指點什麼?」胡異凡慢慢道:「聽說……」老道截口道:「什麼聽說不聽說,儘管自己說吧,用不著吞三吐四!」胡異凡輕咳一聲,續道:「前輩會一招海淵劍法,不知是真是假?」老道非常爽快地回道:「是真的,但我告訴你,別的武功可以指點,這招劍法,任你怎麼說,決不相傳!」胡異凡笑容頓斂,說道:「胡某正要求前輩將這招劍法相傳。老道撇頭一邊,胡異凡接道:「前輩若要活命,嘿!嘿!,只有那招劍法相換。」老道振笑道:「你要挾老夫麼,要知道鐵腳仙可不是好要挾的人物!」胡異凡陰陰道:「前輩的右腿再被殘廢,不知還能稱得鐵腳仙麼?」老道仍然笑道:「你要砍我左腿就砍吧!」胡異凡大叫道:「你到底傳不傳那招劍法?」老道斷然道:「不傳!反正貧道右腿已經殘廢,砍掉左腿裝上一隻假肢,還來得方便。」笑了兩聲又道:「貧道兩隻腿裝上鐵打的假膠,『鐵腳仙』三字才名符其實哩!」胡異凡撥出雪亮的鋼刀,走上一步,道:「你以為就只砍斷一腿,可沒那麼便宜。」老道輕鬆地笑道:「大不了命一條。」胡異凡臉色猙獰道:「傳不傳?」手中鋼刀在老道股上一晃。老道嗤聲笑道:「你要貧道說幾遍?告訴你,那招劍法不傳無義之人。」胡異凡道:「就算胡某是無義之人,你也一定要傳那招劍法。」老道大笑一聲道:「你不要臉嗎?」胡異凡道:「我有什麼不要臉的地方,海淵劍法本是我胡家絕學,胡某拼了一切,也要你傳那招劍法。」老道冷笑道:「要不要臉啦!從未聽說白堡胡家有人會劍法,小心別把貧道吹跑了。」胡異見長歎一聲,倏地坐下道:「海淵劍法本叫海淵刀法……」老道插上一句:「那當然,既是胡家的絕學,劍法應該改名為刀法,不然天下英雄聽來,要笑掉大牙,是麼?」胡異凡不理老道的譏諷,續道:「目下有誰知道海淵劍法本是我家的海淵刀法……」老道冷笑一聲道:「越聽越真啦!」胡異凡又道:「更有誰知道百年以前,天下第一人是我胡家的人門……」老道臉色突然正經起來,問道:「胡一刀是你什麼人?」胡異凡歎道:「是我胡家的高祖。」老道「晤」了一聲,道:」看來,你說的話有點真了。」胡異凡道:「當年我高祖名震天下時,一燈那賊尼還只是個黃毛丫頭,不知怎的高祖竟會愛上她,高祖大她二十多歲,說來是極不相配的……」胡異凡停了一頓,似在考慮如何措辭,才能把一大件天下很少人知道的畸戀敘述出來。這時老道凝神靜聽,不再插口。胡異凡接著又道:「高祖對她用情甚深,她對高祖卻毫無情份,但她表面上絲毫不表露出來,這其中原因是為了高祖有八本刀譜。「這八本刀譜記載的正是八招海淵刀法,高祖憑這八招以名揚天下,自然對那八本刀譜十分珍惜,輕易不顯露出來。「一燈未出嫁前名叫張玉珍,她對高祖假情假意,害得高祖不顧家中妻子,成天跟隨著她。「想來那張玉珍在年青時,一定十分美貌……」老道忽然歎道:「何止美貌,傾國傾城四字來讚她的美色,亦不為過,唉!可惜她心如蛇蠍……」胡異凡接道:「心如蛇蠍!高祖就害在她手下,當高祖對她難分難捨時,她要求高祖傳她海淵刀法,高祖說這刀法不能傳她。「就此她將高祖拋棄,高祖已被她美色所惑,離不開她,好不容易找到,要和她重新和好。「她提出條件,除非將刀法傳她,否則別想和好,高祖一再說刀法不能傳她,她說不相信。「高祖就說,你要怎樣才能相信呢?她倒了一杯毒酒,說:「你老說刀法傳我於我不利,那是深愛著我啦?』「高祖說那是自然,她就說:你要是深愛著我將這杯毒酒喝下!』那時高祖自忖內功精湛,一般毒酒喝了無所謂,毫不考慮一口喝下。「卻不知張玉珍那賊尼好狠的心,她曉得求高祖沒有用,就起毒心將她害死,高祖喝下毒酒,不到一刻就昏死過去。原來那杯毒酒,她竟用天下第一毒『金菊花』製成。「內功再精湛的高手也無法抗拒金菊花的巨毒,高祖怎會想到她會這般狠心,這一眼下,從此胡家沒落不振。「張玉珍一等高祖昏死過去,從高祖身上嫂出那八本刀譜,高祖雖不將刀譜輕易暴露,想來全部被她得知。」「她得到刀譜高興異常,以為高祖死了,也不理他的屍體,臨去時反而在高祖胸口刺了一劍。」「其實高祖一時並沒死去,那賊尼最後一劍,刺醒高祖的心,知道她一點也不愛自己,想起深愛自己的妻子,費盡心力趕回來,將這件事原原本本說給高祖母知道。「高祖怕絕學失傳,要想將海淵刀法默寫下來,但他只寫了一本刀譜,終因胸口那一劍刺得太深,撒手而去。「那本刀譜高祖在錯迷中寫來,不完全的地方有好幾處,先祖五人終生探索合創一式,參在斷門刀法中……「老道接口道:「難怪斷門刀法又叫五虎斷門刀,原來其中的精萃就是五虎所創的五式,這五式一定很厲害啦!」胡異凡搖頭道:「這五式僅是防守之勢,再厲害也不管用……。」老道心想這五式大概就是喻百龍會的那招不破劍,當下又接口道:「不見得,要是我會這五式,再也不會輸給他了。」老道說的「他」是喻百龍,胡異凡不曉得,歎道:「會這五式有什麼用,我連這小子的攻勢都守不住!」老道隨胡異凡手勢看看,見他指的是芮瑋,芮瑋背面躺著,一直沒動,心下奇怪,叫了一聲:「老喻的徒弟。」芮瑋仍是沒動,胡異凡接著又道:「照說高祖被害,高祖母將這故事傳下,咱們做晚輩的應當報仇,但是咱們知道一日沒有學全海淵刀法,就別想戰勝一燈那賊尼。「有兩位叔祖就因報仇死在賊尼的手中,此後明知賊尼藏著咱們胡家的刀譜,卻無人敢再去討取。「其實她要那刀譜有什麼用,高祖不傳她的原因,就因這海淵刀法練來全是陽剛之勁,女子不可能練得成功,反而對身體有害,如今她雖然改名劍法也是無法自己學會。」老道「晤」聲道:胡一刀不傳一燈海淵刀法,這原因算是一點,但還有一個原因,你可知道?」胡異凡道:「什麼原因,你能知道,我反而不知道?」老道冷冷說道:「胡一刀雖然深愛張玉珍,但他深明大義,知道張玉珍心術不正,萬一讓她學會刀法,為害武林,無人再能制她。」老道哼了一聲道:「這道理再明顯不過,你說了半天,雖然使我相信海淵劍法本是你胡家絕學,可是貧道也和胡一刀同樣想法,這一劍決不能傳給壞人。」胡異凡大怒道:「我那裡是壞人?」考道冷笑了數聲道:「你心術不正自己不知道,貧道卻看得出,趁早別想我教你那招海淵劍法了。!」胡異凡怒急,心想白自將祖宗的秘密說出,氣得一刀向老道左腿砍去,口中叫道:「先廢了你再說!」一刀正要砍到,突然背後伸來一劍,擊在刀上。這一劍功力好純,將他震開身去。胡異凡回頭見是芮瑋擊出那一劍,不由大驚失色道:「你……你……怎能動啦?」芮瑋道:「你以為天下就無人能夠衝開你點的穴道?」胡異凡大聲道:「有是有的,但我決不相信你有這種能耐!」芮瑋道:「事實如此,你不信也得信。」老道心感芮瑋救了自己左腿,讚道:「小子,真有你的。」其實芮瑋並非真有能耐衝開胡異凡所點的七大麻穴,原來芮瑋修練的天衣神功有種特殊效能,練到深處就好像身上罩了件天衣,不怕突來的襲擊。芮瑋天衣神功,雖未練到深處,但胡異凡點他時,被化解開不少指力,所點七大麻穴無關要緊,暗中衝穴也就自然解開。胡異凡度量情勢,無法再使芮瑋就範,但他心有不甘,一刀砍去,叫道:「還我兒子命來。」芮瑋展開海淵劍法,兩劍便把胡異凡制住,反點了他七大穴,倒在地上,動彈不得。胡異凡躺在地上,大罵道:不要臉,用我家絕學勝得了我,算什麼英雄。」芮瑋道:「天下武功本出一源,你家絕學我不能學嗎?」一句話把胡異凡頂得啞口無言,芮瑋揮手解開老道的麻穴,老道翻身站起。不等老道說話,芮瑋掠至林瓊菊身邊,將她抱起,只見她滿面、滿胸皆是鮮血,芮瑋心中一痛,差點抱個不住。老道跟上道:「不要傷心,死不了。」芮瑋一探鼻息,尚有緩氣,大喜道:「沒死!沒死!謝天謝地。」老道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包,解開三層布,裡面是個木盒,小心翼冀打開木盒,取出一枚雪白的蓮花,花中結著一顆果實,急道:「快給她吞下!」芮瑋知道是珍貴無比的雪蓮,專治內傷,來不及道謝,接下就往林瓊菊口中塞去。林瓊菊緊閉嘴唇,神智早已昏迷,塞進後也不知吞下,芮瑋顧不得嫌疑,救命要緊,急忙親著她嘴,暗將自己唾液送過去,才將雪蓮幫林瓊菊眼下。胡異凡冷笑道:「小子!你抱著我媳婦那麼親熱,要不要臉?」芮瑋震怒道:「你的媳婦,你還好意思說她是你的媳婦?」這雪蓮好靈效,林瓊菊醒來緊抱芮瑋,嬌呼道:「大哥救我!大哥救我!……」芮瑋拍著她的香肩,安慰道:「別怕!別怕!大哥替你出氣。」胡異凡又道:「我兒子明媒正娶,她雖不貞,總是我胡家的人,做公公的責打媳婦有何不該?」林瓊菊喚道:「我不做媳婦,爹爹!我不做別人的媳婦……」芮瑋知她神智尚未清醒,想她這話定是出嫁前向黑堡堡主林三寒說的,可憐她並非願意嫁到胡家。芮瑋眼眶潤濕,點了她的睡穴,望著胡異凡怒目道:「打媳婦能打得這樣凶嗎?告訴你,她不再是胡家的人!」胡異凡哈哈譏笑道:「難道你要她做苗家的人?你們通姦我設法管,要媳婦做你芮家的人,老夫決不答應!」要知那時甚重婚姻法,胡異凡雖然死了兒子,但若他不自動替兒子解除婚約,林瓊菊永不能自由嫁人。芮瑋可沒想到這個,大怒道:「你再胡說,小心將你牙齒全打了!」胡異凡頑強道:「一個是姦夫,一個是淫婦,湊成一對狗男女,老夫就是要說要罵,看你怎樣?」芮瑋一氣之下,蹬下身子,一掌待打去,驀地想到他去世的兒子,不忍心再打,反而替他解開麻穴,歎道:「你快走罷!」胡異凡站起身來,撣掉灰塵,慢吞吞道:「老夫愛走不走,誰管的著。」但他站了一刻,覺得不是味兒,打也打不過,只好爾後俟機報仇,轉身走去。芮瑋想到一件事,忽道:「你怎麼知道我學海淵劍法去見野兒!」心想找到這裡倒是不難,只要派人追蹤不難發覺,但他能知道自己心裡的事,那就奇怪啦?胡異凡邊走邊嘿嘿笑道:「是你好朋友告訴我的,他們出賣你,去殺吧!」芮瑋低頭沉思,心想莫非是溫笑與章癡?可卻不信胡異凡的話,尋思:「他們來這裡,一定是番好意。」抬起頭來,胡異凡已經去遠。芮瑋放下林瓊菊,向老道抱拳道:「謝謝前輩的雪蓮,咱們勝負未分,重新較量。」老道想了一會,搖搖頭道:「咱們不用比了。」芮瑋道:「為什麼?」老道說:「殘臂叟,無目叟為何要傳你海淵劍法,他們在哪裡?」芮瑋歎道:「他們都去世了。」當下說出一切。老道大歎道:「七殘叟只剩下我一人,還有什麼好爭的,既然殘臂叟與無目叟傳你劍法,我也傳了你吧。」芮瑋搖手道:「勝負未分,晚輩不敢求前輩相傳劍法。」老道歎息道:「還有什麼打頭!你年紀小我一大把,數百招不敗,早就應該算我輸了,當然將劍法傳你。」芮瑋心想師父並沒死去,應該告訴他,正要說出,老道又說:「年少出英雄,這一代天下該你們爭雄,貧道早該歸隱,快跟我學會那招劍法,也好了結我一樁心事。」他手捏劍訣,叫道:「注意看著!」他緩慢地將一招劍法演完,接道:「這招海淵劍法,貧道給它取個名字叫做大龍劍。」芮瑋隨著念道:「大龍劍。」心想好一個雄壯的劍招名。 第三一章 誤失貞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第三天,大龍劍芮瑋已練得熟練,這幾天林瓊菊的傷勢也漸漸好轉,再休息一段時間,不難痊癒。下午,鐵腳仙飄然而去,他是個道士,終身雲遊四海,也沒有一定的去處,臨別說有緣再見。摩霄峰上樹木雖少,禽獸尚多,芮瑋想將大龍劍揣摸透徹,無意急著下山,每天射幾隻飛禽來吃,專心研練劍法。林瓊菊身體孱弱,芮瑋不提下山,她也不問,芮瑋不跟她說話,她也不跟芮瑋說話。第五天,芮瑋自信大龍劍沒有問題,想到高莫野,頓時下山之心,急切起來,向林瓊菊道:「咱們下山吧!」這句話是芮瑋四天來第一次和林瓊菊說話,林瓊菊早悶得慌了,心中很氣芮瑋,立即回道:「下山到那裡去?」芮瑋道:「我想到點蒼山一行。」林瓊菊芳心一酸,心想他不說先送我回黑堡,顯然是不將自己放在心上,到點蒼山一定是找一燈,去見那高莫野。芮瑋想到點蒼山,呆想好一會,歎道:「此去不知能否見一燈神尼?」林瓊菊聽他到點蒼山果然去見一燈神尼,芳心大為惱怒,撇開頭去,暗中很生芮瑋的氣。芮瑋盡在想求一燈神尼的事,沒有注意到林瓊菊,繼續又道:「八劍我只會五劍尚差三劍,唉!……」想到一燈傳言道:「學會八劍才准與野兒相見,否則不但不准見,還要對自己不利。」暗忖:「一燈真會對我不利嗎?」又想:「要是再會一劍就好了,那時見面也好說話,不然問起為何沒有學到傷心劍,自己怎好措詞?」不覺自言自語道:「總不能說會傷心劍的人不肯傳我,那樣顯得自己學劍之心不誠啦……」他望著林瓊菊的側影,走上前喚道:「菊妹!」林瓊菊正在傷心生氣的當兒,沒有應他。芮瑋接道:「我想……我想……求你一件事……」林瓊菊冷冷道:「什麼事?」芮瑋吶吶道:「你……你……能否將那傷心劍說給我聽……」林瓊菊想到他要學到傷心劍好去相見心上人,頓時珠淚紛紛落下,心傷得不能自制。芮瑋見她不答話,哀求道:「你傳我那招傷心劍,我用五劍相換。列這句話觸怒林瓊菊,反身信手揮去,只聽「啪」的清脆響亮聲,這一下打到,林瓊菊急得淚水直流道:「你……你為什麼不躲……你……為什麼全不想我一點……」芮瑋料不到林瓊菊會打自己耳光,激起他男子的尊嚴心,不聽林瓊菊在說什麼,回身掠去。林瓊菊追了幾步,一跌摔倒,不顧傷痛,呼道:「你到那裡去,你到那裡去?……」不一會兒,芮瑋去得沒了影兒,林瓊菊仍在低弱道:「你到那裡去?」天暗了下來,林瓊菊自撐起摔痛的身體,她內傷好轉,卻走不得路,更不能跑,一跑身體勁力不足,就會摔倒!她慢慢走回幾天來愁息的山洞內,望著遠處芮瑋的舖位呆呆發怔,心想:「他好久回來啊?他會不會回來啊?……」天更暗了,林瓊菊獨坐漆暗的洞內,突聽洞外一陣腳步聲,大喜叫道:「大哥!大哥!你回來了。」洞外靜了一下,腳步又響,向洞內走來,林瓊菊眼睛一亮,洞內被火煙子照得通明,進來的人正是芮瑋。林瓊菊想得好苦,以為他一去不回,此時見面,欣喜莫名,嬌軀迎上,投入芮瑋的懷中,喚道:「大哥,大哥!稱可不要再離開你的菊妹……。」芮瑋靜靜道:「菊妹,你抬起頭來看著我。」林瓊菊擁在懷中慢慢始起頭來,望著芮瑋道:大哥,你知不知道,自你離開黑堡,我無一日不在思念著你,你的面貌我每天都要想過好幾遍……」芮瑋笑道:你想我什麼?」林瓊菊撒嬌的晤了一聲,此時洞外吹進一陣冷風將火摺吹熄,八月天已甚寒冷,林瓊菊身體嬌弱,更向芮瑋擁緊了一點。芮瑋被她緊緊一抱,手上就不規矩起來。林瓊菊口中嬌喚:「不!不!不!……」身子卻不願動彈,任他撫摸,最後她被挑起情焰,不顧一切,任芮瑋擺佈。但聽洞內陣陣嬌喘,外人聽來,不知洞內是否有人病了……半夜,林瓊菊懷著無限的甜蜜沉沉睡去。芮瑋醒來,穿好衣服,喃喃自語道:「怎麼來晚了五天,一個也見不著,他們高手較量武技,怎會這麼快就解決了?」手觸著林瓊菊細膩的身體,吃吃笑道:「總算沒有白跑一趟他接著滿足的笑容走出山洞,心想找不到七殘叟算了,找到他們也不會傳自己劍法,快步下山而去。留下林瓊菊孤獨一人在荒山中,她尚不知情郎已去,仍在做著一個接一個的甜蜜美夢……離去的那人到底是淮?翌日,林瓊菊醒來,望著自個鋪上白布殷紅一片,想起昨晚,臉色緋紅起來,突聽洞外腳步聲響,急忙抓起白布單。洞外走進的人是芮瑋,他見林瓊菊慌慌張張,問道:「什麼事?」林瓊菊紅著臉道:「沒什麼,我去將單子洗了。……芮瑋心想要洗單子有什麼慌張的,又將單子藏在背後,好像還怕自己看見,林瓊菊抬起頭來,又低下頭道:「我去洗了就來。」匆匆出去了。芮瑋見她神情好奇怪,不由目送她背影,看她手後單子上的殷紅色,急問道:「你受傷了麼?」林瓊菊罵了聲道:「傻子!」飛快走出洞外。芮瑋被她罵得迷迷糊糊,心想她今天怎麼一點也不生氣?想起昨天被她一記耳光打得氣下山去,走到一個小鎮上,喝了個醉醺醺,半夜醒來,仔細一想,不該生氣。無論如何她對自已有救命之思,若不是她偷偷將自己放了,早已死在林三寒的手裡,這點恩惠一輩子也報答不完。再想白天實在是自己不對,答應赴摩霄峰之約後,送她回黑堡,她問時卻說到點蒼山一行,那時一心只想野兒,根本忘了答應她的事,這就難怪她生氣。又想她身體現在弱不禁風,留她一人在山上,實在危險,記得下山時,她追自己哎喲一叫,定是摔了一跋。』芮瑋生來多情的性格,越想越記惦她了,當夜留下了店錢,向摩霄峰趕回,清晨竟給他趕了回來。回到洞內就見她神情不定,心想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令她變得這個樣兒?他站在洞內呆想,不知想了多久,林瓊菊慢慢走回,芮瑋迎上前扶住她的身體,問道:「你昨晚摔痛了?」林瓊菊低著頭道:「沒有,沒有,是我昨天實在不該打你,摔了一破有什麼關係,真是說孩子話。」林瓊菊抬起頭來含情脈脈的望著他,說道:「大哥,你要學傷心劍,我傳你好嗎?」芮瑋奇道:「你不再怕對駝叟發的誓言?」林瓊菊紅著臉道:「我才不情那誓言,只怕咱們……」咱們什麼,說不下去,又道:「你到底願不願意學?」芮瑋聽她說要傳傷心劍已甚欣喜,這時見問,連連應道:「願學!願學!」林瓊菊情願已償,心裡十分高頭民故意刁難道:「那你可要叫我一聲師父。」芮瑋搖頭道:「不成!不成!我是你大哥,怎能叫你師父?」林瓊菊嬌笑道:「你再不叫我,我就不收你這個徒兒了。」,芮瑋急得沒法,在洞內踱來踱去,自言自語道:「我叫你一聲師父,可不是比你矮了一輩……」林瓊菊見他焦急的樣子,不忍再刁難他,笑道:「傻子,看你急的那樣子,還是叫我菊妹算了。」林瓊菊用手比劃,將傷心劍傳出,講了半天,才講得透徹。芮瑋理解力越來越強,稍微一點,便曉劍法的精意,林瓊菊說完,他也就瞭解,即刻仔細練去。林瓊菊一旁靜看,有不對處,才指一、二,十分認真的傳授起來。一個認真教,一個認真學,第二天黃昏芮瑋學得差不多了,晚飯吃了野味後,憩息時芮瑋突然問道:「菊妹,你本來不願教我,怎麼才隔一夜,忽然變得願意教我?真令大哥想不出是何道理?」林瓊菊嬌羞道:「你那樣對我,我有什麼不好教你,咱們彼此間還分什麼?」芮瑋聽得好生奇怪,心想:「我怎麼對你了,為何彼此不分?」林瓊菊接著又道:「去年受家父之命嫁到胡家,年來我身在胡家仍是念念不忘你,天星明裡是我丈夫,其實卻不是我的丈夫。」「怎麼明裡是你丈夫,卻又說不是呢?」林瓊菊以為他裝傻,嗔道:「你當真不知?」芮瑋搖頭道:「不知。」林瓊菊羞赧道:「我和他雖然結過婚,卻沒有同過房。」芮瑋恍然大悟道:「原來你和他有夫妻之名,而無夫妻之實。」 第三二章 紅袍公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林瓊菊點頭:「我不能忘你,怎能和他行夫妻之禮。」芮瑋歎道:其實我對你不好,有什麼值得你念念不忘!林瓊菊低聲道:這是命運,我想忘你,想忘也忘不掉,前天夜裡你對我那麼親熱,這一輩子我更不能忘你了。」芮瑋一怔,心想:「前天晚上我不在峰上,怎會對你親熱了?」以為林瓊菊記錯,問道:「我怎麼對你親熱啦?」林瓊菊臉色一紅,那晚上的事,她怎好宣之於口,默默不語。芮瑋心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林瓊菊忍不住,沒好氣道:「那晚上我失身於你,你還裝傻……」說罷臉色更紅,低垂粉頸,羞得抬不起頭來。芮瑋腦中「轟隆」一聲,心中不住在道:失身於我?失身於我摹地想起,前天晚上放心不下林瓊菊弧身一人在峰上,趕了回來,凌晨上山時,遠遠看到一人好似從山上下來。那人身穿玄服,公子打扮,恍惚是簡召舞。但想簡召舞遠在金陵,怎會跑到這裡來?以為自己深夜趕路跑得累了,眼睛看錯,便不在意。如今想來,當真是簡召舞那晚上來到霄魔峰上,而林瓊菊不知,錯認為我?又想到昨天早上和林瓊菊相見時,林瓊菊拿著白被單的慌張之態……那白被單上染著血漬,莫非……莫非……芮瑋已知簡召舞是個好淫之徒,不禁失口問道:「前天晚上,你見到的當真是我?」林瓊菊沒有看到芮瑋這時臉上驚慌的表情,緩緩道:「不是你是誰?就是你化成飛灰,我也會認識得出……芮瑋正要張口向她辯明,說出那晚上並非自己而是天池府的大公子簡召舞,因這世上只有他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不易分認。但芮瑋霍然想到辨明後的後果,林瓊菊羞愧之下,可能就會輕生,心想這件事只有以後慢慢解說了。他原來有點不信林瓊菊嫁後竟未與胡天星同房,現在仔細想來並非謊言,要是謊言也還罷了,那想到不是謊言,這其間的情份……芮瑋想到這裡不禁眼眶一紅,暗暗心傷,歎道:菊妹,我對不起你……」他心想簡召舞琺污她白璧之軀,實因自己之過,要是那天晚上不一氣離開她,決不會發生這種事情。林瓊菊以為他抱愧前晚對自己不住,怕他過份難堪,輕搖螓首道:「自幼我便認定將來是你的人,你這樣對我,我一點也不難過,只要你別把我遺忘就好,大哥,你會把我遺忘嗎?」芮瑋長聲一歎,心中有說不出的紛亂,只聽林瓊菊又道:我知道你心中有個高姑娘,那也沒關係,你對她時只要記著我一點,我就心滿意足啦!」芮瑋真不知說些什麼才好,心中一直暗道:「菊妹是個好姑娘,我萬不能毀了她,寧願背上不義的罪名,也不能告訴她那晚的真相他心知這將是一個很大的誤會,這誤會足以使自己身敗名裂,但他為了林瓊菊,終於不解說清楚,讓這件誤會深埋心中,爾後唯有看老天的安排。林瓊菊見他默然無語,接著又道:「我不急著回黑堡,其實我已嫁出去的人,潑出去的水,回不回黑堡無所謂,將來你高興時再帶我回去……」她停下話頭,遲疑一陣,接道:「你要去點蒼山,我……我也跟你去,我要見見高姑娘,和她交個好朋友,她要不喜歡我,我絕對不生氣,我會盡量討好她,教她知道我不會影響她和大哥的感情。」芮瑋聽到這裡,那好再說不要她隨自己作點蒼山之行,心想她話中的意思全將自己當做夫婿看待,倘若要推辭的話,會令她多麼傷心。要知芮瑋是個多情的男兒,處處總是為人打算,他不忍林瓊菊傷心,何況一個女子孤單單的一人能叫她到那裡去?心中想定,便道:「咱們現在就走吧!」林瓊菊欣喜的笑道:「可是帶我去點蒼山?」忽然一個念頭閃過芮瑋的心中,心道:「事既如此我何不促成他們一對,簡召舞雖然行止不端,但可好好勸說於他,教他要負起責任,不能始亂終棄。」當下接道:你跟著大哥,我決不能再讓你孤零零一人,直到將來我對你有了更好的安排,那時我才放心。」林瓊菊想到將來的安排,暗忖:「以後能和大哥共處一起,白頭偕老,這一生夫復何求?」卻不知芮瑋心裡的打算和她想的完全不同。這日兩人離開摩霄峰,逕向雲南馳去。大理位居滇西,當康滇交通要衝,上關與下關分據南北,商賈絡繹,而下關尤盛,月餘後兩人來到雲南大理縣。大理,城倚點洱山,面臨蒼海,氣候溫和,四季如春,山光湖色,風景秀麗,所謂「下關風,上關花,蒼山雪,洱海月」,稱為大理四景。說到蒼山雪,可見點蒼山之高,山上盛產石料,「大理石」向著稱於世,是眾所周知的。芮瑋在大理不停城內留一刻,便登點蒼山,他此時六劍練得劍劍俱熟,深得個中三味,於面謁神尼之事,滿懷信心。芮瑋顧慮到林瓊菊傷後身體,本不願她隨己上山,要她留在大理休養,但她堅持不肯,說要上山見見高姑娘。芮瑋心中好生為難,心想帶她上點蒼山,難免要引起野兒的誤會,但又想本身行得正,伯什麼。兩人裝束停當,打聽得知山頂上有座尼廟,常人少至,芮瑋心想多半便是一燈神尼的居處,便向該處進發。這點蒼山山勢陡削,甚難行走,常人要想登山一遊真是不易,但在芮瑋看來卻如履平地,可是林瓊菊現在的身體與常人無異,故不能像芮瑋那樣滿不在乎。才登數百尺,林瓊菊嬌喘吁吁,臉色蒼白,芮瑋看得心痛,想起幼時一起共游時,兩人活活潑潑,當比賽時總是自己輸給她,如今她嬌弱不堪,迥非當年可比。回憶到往昔,芮瑋生心憐惜,遂伸手將林瓊菊抱起,並道:「還是我抱你上山走得快一點。」林瓊菊乘勢倒在他懷中,微閉眼簾,緊摟在他的腰際。只聽風聲呼呼,丙緯奔行得好快。山上氣候,越來越冷,山下是春天,但一到山頂只見白雪皚皚,舉目一片白色,白雪覆蓋,那情狀煞是好看。一到山頂,林瓊菊已凍得臉色發紫,全身瑟瑟打顫,丙緯從包中取出皮襲,給林瓊菊穿了,才顯得好一點。他自己卻挺起胸膛,舉目遠眺,毫無寒冷之態,林瓊菊看得好生羨慕,心想大哥的內功修為,想伯已在爹爹之上。芮瑋看到東方白雪中露出一牆紅磚,大喜道:在那邊!」挾起林瓊菊飛奔,頃刻來到,只見一棟小小的紅屋,並不像尼庵的樣子,芮瑋心中高興,不管三七二十一,呼道:「晚輩求見神尼……」一聲呼畢,紅屋內有人道:「是誰啊?」芮瑋一聽是男人的聲音,心中正覺奇怪,紅屋的紅門打開,走出一位眉目清秀的中年人,空著一襲寬大的紅袍,芮瑋一看不是神尼,揖道:「啊!我打錯了地方,打擾!打擾!」牽著林瓊菊的手,回身欲走,紅袍人問道:「喂!你可是姓芮?」芮瑋一怔,回頭道:「晚輩芮瑋。」紅袍人笑道:八劍都學全了嗎?」芮瑋更是一驚,回過身來抱拳道:「前輩怎知晚輩姓氏?又怎知紅袍人搖手道:「別問,別問,你回我的話要緊。」芮瑋搖頭道:「八劍僅學會六劍,另兩劍……人」紅袍人不待芮瑋解說,連忙道:「那不成啊!」芮瑋眉頭一皺,回頭向身旁林瓊菊望去。紅袍人又道:你帶著她更不成啊!」林瓊菊靈機一動,笑道:我是他的妹妹,怎麼不成?」紅袍人生氣道:「騙人!騙人!你不是他的妹妹,我還看不出,我猜不是妹妹,倒是……」林瓊菊臉色一紅,低著頭道:「你別瞎說,咱們還沒成婚。」紅袍人哈哈大笑起來,只聽他邊笑邊道:「小姑娘真有意思芮瑋急著要見一燈神尼,好知野兒的近況,抱拳道:「前輩,咱們告辭了。」重又牽起林瓊菊的手,返身欲去。紅袍人歎道:「你們小兩口好好的,何必去見張姑娘?」芮瑋想起一燈神尼俗名張玉珍,既然紅袍人喊神尼張妨娘,定是深交,想來自己要見神尼的事,神尼已經告訴他,故而知道自己的姓氏。一燈神尼傳言:「未學全八劍來點蒼山,不但不准見高莫野,反要對自己施以殘刑。」紅袍人這番話倒是關心自己,芮瑋回頭謝道:「多承前輩關懷,晚輩感激不盡,但晚輩此來決心要拜見神尼,縱然凶險在前,也是顧不得了。」說完拉才走十餘步,紅袍人又道:「等一下,等一下,我不能眼見那小姑娘去送死。」芮瑋不由停下步來,尋思:「倘若惹惱一燈神尼,將自己廢了也還罷了,萬一要對林瓊菊不利,怎生過意得去,這倒要想個法子。」當下又轉身走回,林瓊菊笑道:「誰說我去送死啊?」紅袍人正色道:「我是一生對女孩子心腸最軟,可是張姑娘要殺人卻不管是男是女,你這小姑娘很好,我得想個法子救你。」林瓊菊有情郎在旁,心情愉悅,又是笑道:「什麼法子啊?教我下山讓大哥一人去,那可不成。」紅袍人歎了口氣,望著菏緯道:「這小姑娘對你真好,你真有福與……」他停了一停,一咬鋼牙道:「說不得我只好搬出傳家本領了。」林瓊菊笑道:「什麼傳家本領?」紅袍人望著她道:我本想傳給你,但你武功底子不夠,我只有傳給你的丈夫……」林瓊菊羞紅著臉道:「胡說!胡說!我告訴你了,咱們尚未成婚。」紅袍人又是哈哈大笑道:「真有意思,真有意思……」他笑了一陣,轉頭對芮瑋嚴肅的道:「張姑娘如要對這小姑娘不利,你便用我傳你的步法帶她逃走,千萬不可遲疑,否則害了小姑娘的性命,我要唯你是問!」芮瑋想到可能發生的後果,心中一栗,戰戰兢兢道:「一燈神尼的凌波微步,天下無二,晚輩如何逃得脫神尼的追擊?」紅袍人笑道:「你也見過凌波微步?」芮瑋點頭道:「見過!」紅袍人自豪道:「凌波微步已算天下無二,那我這套飛龍步,天下再無匹敵!」語氣之大,直認飛龍步遠在凌波徽步之上。芮瑋心中不信,心想:「天下還有比凌波微步更精妙的步法?」紅袍人道:「你不信嗎?」芮瑋不答表示已是默認,紅袍人大聲道:「好好瞧著。」只見他一步踏下,人已騰空,在空中尤能運轉自如,宛如天際游龍,落下時又一步踏下,人又騰空,此時在空中的運轉如前招一樣,但姿式已全然不同。頓時他連落八次共踏八步,步步精妙,尤其在空中的運轉,其中的玄妙,非外人所能體會。八步踏完,紅袍人停下身來,問道:「如何?」芮瑋道:「晚輩看來,飛龍步不如凌波微步。」紅袍人氣得直瞪眼道:瞎說八道,瞎說八道……」芮瑋道:「前輩沒見過凌波微步,當不知凌波微步的厲害。」紅袍人仰天一陣大笑,好一會才道:「我會沒見過凌波微步?」芮瑋冷靜道:「前輩見過,怎敢說凌波微步不如飛龍步?」紅袍人道:我當然敢說,凌波微步是我往昔成名絕學,其精妙處不如飛龍步,我當然知道得清清楚楚。」芮瑋一楞,不信紅抱人所說是真,搖頭道:前輩不用欺瞞,晚輩早知凌波微步是一燈神尼的絕學,怎會又是……」紅袍人截住他的話頭,大聲道:「張姑娘的凌波微步是我傳的。」這一下芮瑋驚楞得說不出話來,紅袍人又道:二十年來我費盡心血創出飛龍八步,針對凌波微步的弱點,你要學會這路步法,縱然張姑娘使出凌波微步,又何足道哉!……芮瑋大喜,暗忖:會了這套步法,萬一神尼有不利菊妹的舉動,當可帶她逃走。」向紅袍人一揖道:「請前輩指點。」紅袍人大大方方道:好說,好說,我看這小姑娘身體不好,可先到紅屋內休息,咱們在外面慢慢磋磨。」芮瑋心想這一磋磨少不得要花些時間,林瓊菊傷後體弱可別讓她凍壞了,回頭道:「菊妹,你進去休息,待會再走。」林瓊菊乖乖點頭,走進紅屋。紅袍人笑道:「可要好好的學,別讓小姑娘等久了。」說罷,在地上走了一圈,只見堅硬的冰地上深深印出八個足痕,芮瑋一看即知每個足痕的位置正是適才紅袍人施展飛龍八步所踏的八個方位。足足費了二個時辰,紅袍人才將飛龍八步的走法解說清楚,但芮瑋卻聽得似懂非懂,尤其在空中運轉的玄妙,懂的更少了。紅袍人見芮瑋不甚瞭解,重又解說一遍,這次芮瑋懂的多了,但要說全盤瞭解卻還不夠。紅袍人細心地解說到第五遍,芮瑋才無疑問,這時天已昏暗,再要想習練,紅袍人已無法指點。但芮瑋練成一雙夜眼,紅袍人所踏的八個方位,他看得清楚照著那幾個足痕,自行習練起來。紅袍人傳授一天,肚中正覺飢餓,林瓊菊捧出熱氣蒸騰的食物,紅袍人食慾大動,道聲:好姑娘。」接下食物,便吃了起來。芮瑋仍在習練,心無旁顧,紅袍人吃飽後,讚賞道:「姑娘好手段,這樣一頓大吃,我已二十多年沒有享受過了!」忽然想起芮瑋尚未吃飯,但端來的食物全已用盡,不由大窘,吶吶道:「糟糕……糟糕……」林瓊菊本是做的兩人食物,誰知紅袍人胃口太好竟將兩份一啖而光,笑道:「不要緊,不要緊!」等林瓊菊做好食物再端出時,天已全黑,伸手不見五指,林瓊菊看不到人,輕喚道:「大哥!大哥……」叫了十多聲,忽聽身旁一人道:「你還沒睡?」林瓊菊嚇了一跳,要知她身體雖弱,耳力卻佳,竟未聽出芮瑋來到身旁,暗驚道:「大哥的輕功怎會精進如斯?」想起在黑堡時大哥輕功遠不如自己,如今已大大超過自己,實不知近年來大哥的輕功如何練到這種地步?其實芮瑋離開黑堡後,輕功進步不多,但他適才走到林瓊菊身旁用的正是飛龍八步。林瓊菊道:「大哥,你今天尚未用過食物。」芮瑋專心習練飛龍八步,忘了飢餓,一被林瓊菊提醒,立時飢腸轆轆,只聽他腹中「咕咕」直響。林瓊菊掩嘴笑道:「大哥快吃吧!」芮瑋紅著臉接下食物,生怕林瓊菊看到自己的窘態,走到一旁蹬下身子,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嚥。他不知天上無月,漆黑一片,林瓊菊那有像他一般的夜眼,根本看不到他的窘狀,但林瓊菊站在那裡想像大哥這時的吃相,忍不住輕聲發笑。一會芮瑋吃完,將盛裝食物的籃子遞到林瓊菊的手中,林瓊菊問道:「大哥還不睡嗎?」芮瑋道:我不睡了,明天得把飛龍八步學會,你一個人回紅屋內睡罷!林瓊菊搖頭道:「我也不睡。」林瓊菊道:「紅屋只有一間,是紅袍前輩的居處,我一個人進去睡恐怕……」芮瑋道:「前輩已經睡了,你進去睡沒有關係。」林瓊菊失驚道:紅袍前輩睡在那裡?」芮瑋道:「前輩就是在雪地上打坐,想是他要讓你一個人睡在屋內。……一側紅袍人忽道:「沒什麼,沒什麼,小兄弟,你若練得累了,也去紅屋內憩息,我在雪地中打坐慣了,坐上幾月那是常事。」芮瑋道聲:「多謝前輩。」將林瓊菊送回紅屋內,林瓊菊掩上木門時,道:「大哥累了,就進來睡。」芮瑋練到東方微明時,飛龍八步才走得熟悉,感到身心疲倦,便停止不練,當下也坐在雪地上閉目打坐。他為避嫌疑,不敢進紅屋內憩息,心想紅袍前輩能夠打坐,我也坐它一坐,那知才坐一刻,直打哆嗦。他練飛龍八步時,奔走運動不覺寒冷,這時停止運動,才知道這點蒼山頂深夜奇寒無比,直到龜息大功運行三周,才坐得穩,入定後便也睡去。東方大明,日頭上升,芮瑋朦朧中被凍醒,睜眼只見紅袍人含笑站在身前,慌忙站起,笑道:「前輩早。」紅袍人頷首道:「小兄弟真有你的,你能在此坐上一個時辰,內功不弱啊!」芮瑋低頭看時,全身已然結上一層薄冰,心想要不是暗運龜息大功,恐怕已凍成冰人了。紅袍人又道:「我一片好意,讓你們小倆口在紅屋內睡,你怎麼陪我打坐起來?」芮瑋聽他話意好像認定自己和林瓊菊是小夫妻,莫非他看出菊妹……想到這裡,慌忙道:「晚輩也習慣在雪地上打坐……」紅袍人大笑道:「好習慣,好習慣……」芮瑋不擅說謊,在雪地上打坐還是第一遭,那談得上習慣,說完話後,他紅著臉低頭下望,只見紅袍人接道:我這雪地上打坐的習慣二十多年才養成,你僅一夜就養成,不錯呀!」芮瑋被他拆穿謊言,頭更低,不敢抬頭望他。紅袍人所以一眼看穿,因見芮瑋身上結冰,習慣冰地打坐,體內自然發熱氣,決不會如此,心知芮瑋不過仗著內功神妙,才能打坐,否則只要在點蒼山坐它一刻就要凍死。紅袍人怕芮瑋太過難堪,換言道:「一晚上飛龍八步練得如何?」芮瑋道:「晚輩盲目練習不知進展如何,請前輩指教。」說著就在原地上將飛龍八步走出。走完後心想自己練得已甚熟悉,紅袍人一定驚奇,那知紅袍人連連搖頭道:「不成不成!差得太遠,好好瞧著,我再演一遍你看。」芮瑋用心細看,只見紅袍人走的步於雖和自己一樣,但在空中的變化,其運動之靈巧,顯然高出自己一大截。芮瑋虛心向學,紅袍人八步走完,跟著練出,紅袍人一旁指點,芮瑋得到指點才有進步。轉瞬七日過去,芮瑋早晚習練,略有小成,這幾日來林瓊菊身於休養得大有進展,芮瑋心下奇怪,他不知紅袍人暗中傳授了林瓊菊一套內功療傷法。第八日清晨,紅袍人向芮瑋道:「飛龍八步你練得足可應用,我已無法指點,爾後你勤加練習當有大成,今天你就去罷!」芮瑋深感紅袍人傳藝之恩,心想他如師父一般,今日臨別當改口叫他一聲,於是道:「師父,您老人家今日總該告紅袍人臉色一板,怒道:誰是你的師父,我要收你做徒弟還會不早就把姓氏告訴你!」原來芮瑋問過紅袍人數次姓氏尊諱,紅袍人都不願意說出,臨別想問個清楚,總不能學了人家武藝連姓氏也不知道。誰想到一聲師父喊壞了,芮瑋急得流淚道:我……我……」他本想說:我不配做前輩的徒弟麼?」但他一急之下,連話也說不下去了。紅袍人大聲道:「好好記著,我不是你的師父,你對任何人決不能提起我,我傳你飛龍八步是看在那小姑娘的面上!」芮瑋聽到這話,心中難過萬分,七日來和紅袍人相處,深知紅袍人心地善良,他說這話決不是真心,但不知為何不准喊他師父,還不許提起這件事。林瓊菊聞聲走出紅屋,見紅袍人生氣,笑道:「紅伯伯,你生誰的氣呀?」紅袍人不願說出姓氏,林瓊菊乾脆喊他紅伯伯,當他姓紅,紅袍人喜歡林瓊菊如同愛女,這幾日來也就任她這樣喊。這時他臉色一點也不好轉,凶狠地道:「林姑娘,以後你也不准在別人面前提起我,紅伯伯三字不准再喊,你們趕快走罷!」回身走進紅屋,用力關上木門,在門內仍大聲道:快走!快走!」林瓊菊歎道:大哥,紅伯伯為什麼生氣?」芮瑋搖著頭道:怪我不好,怪我不好!我一聲師父把他喊得這樣生氣,該死,該死!」林瓊菊抓住芮瑋的手,勸道:「你別自責,紅伯伯一定另有原因,不會因大哥一聲師父生氣,咱們走罷,別呆在這裡了。」芮瑋心想不走,但怕紅袍人更加生氣,隨著林瓊菊慢慢離開,走了十餘丈,忍不住回頭叫道:「前輩傳藝之恩,晚輩永不忘懷。」兩人越走越遠,消失在茫茫白雪中。此時紅屋木門又開,紅袍人望著芮瑋他們的去處,嘴角含笑道:「小兩口子很好,我紅袍公在這裡慶祝你們來年生個胖娃娃。 第三三章 藍髯客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點蒼山頂橫亙數百里,要想去找一座尼庵談何容易,芮瑋與林瓊菊走了一個多時辰,仍不見尼庵何處?芮瑋怕林瓊菊勞累,正要憩一會,林瓊菊指著前方道:大哥,你瞧,那有一棟屋宇。」芮瑋隨她指著的方向望去,果見一里前有一棟隆起的建築物,但因白雪覆蓋,看不清是否尼庵,加快步子向該處走去。走近一看,只見是棟藍瓦的院落式屋宇,看那氣派像是一座大尼庵,但尼庵怎會用藍磚藍瓦蓋成,心下起疑,便道:恐怕不是一燈神尼的住處,咱們又找錯了。」林瓊菊道:不會吧,點蒼山頂終年積雪,誰會在這裡蓋這麼一大棟的屋宇,八成是神尼修行的地方。」芮瑋搖頭道:一定不是。」他剛說完,院門打開,走出兩位妙齡尼姑,高聲問道:何方貴客駕臨敝處?」芮瑋笑道:還是菊妹說對了。」心想:這裡既有尼姑,那一定便是神尼修行的地方,但不知野兒住在何處?」隨即答道:在下芮偉求見一燈神尼。」一位身材較矮的妙齡尼姑走上前,笑道:「原來是芮公子,久仰公子大名,怎麼來到咱們這兒?」芮瑋聞言一怔,心想這哪裡是出家人的口氣,出家人該稱來客為施主,怎麼稱起公子了?另一位妙齡尼姑接道:「公子長得好俊,到咱們屋裡喝盞茶再走吧?」林瓊菊在旁見她們兩人盡向大哥拋媚眼,講話又嗲聲嗲氣,不由心中有氣,說道:「誰要喝你們的茶,咱們要見神尼,不是來喝茶的!」較矮的尼姑笑道:哎喲,好凶!我說芮公子她是您的什麼人?」芮瑋眉頭一皺,有點不悅道:請向令師傳票一聲,芮瑋求見!」較高的尼姑笑道:「你要見咱們的師父?正好,他老人家也要見你。」芮瑋道:就請傳見。」較矮的尼姑道:可是話要說在前頭,咱們的師父不是尼姑叱!」芮瑋以為她們故弄玄虛,心中有氣道:「那你們也不是尼姑啦?」兩位尼姑同時道:「本來嘛,咱們哪裡是尼姑呀?」林瓊菊譏諷道:不是尼姑,兩位一定是名門千金啦?」較高的尼姑道:「談不上名門,家父只是個知府罷了。」林瓊菊更是有氣,向較矮的尼姑道:那你呢?」較矮的尼姑笑道:請芮公子猜猜看?」芮瑋不慣見她們那種輕佻之態,擺頭他望。林瓊菊道:誰有興致來猜,快帶咱們求見神尼。」較矮的尼姑道:不忙,咱們再聊一會,等下見到師父,你們就要走了,那時想聊也沒機會。」她說這話好似在點蒼山頂住了數年,沒有見到外人,今天好不容易見到,得要談個痛快。林瓊菊氣得張嘴想罵她幾句,忽聽一陣洪亮的聲音傳來道:「紫鳳、玉鳳,叫你們看是誰來,怎麼聊起天了?」只見院門走出一位藍衫大漢,滿面藍色的鬍鬚,身高體壯,像貌威風凜凜,好似古時的大將軍。兩位尼姑退到一旁,低聲道:「咱們師父來啦,快去拜見!」芮瑋一看她兩人的師父果真不是出家人,心想看這兩人言語輕佻,師父也不會是好人,懶得與他相見,牽起林瓊菊的手回身就走。藍衫大漢叫道:好小子,敢對我無禮,站住!」芮瑋聽他話聲凶霸霸的,激起怒氣,轉回身說道:「無禮便又怎樣?」藍衫大漢見芮瑋對自己果然無禮,一怔之下,竟忘了回話。芮瑋冷笑一聲,道:「天下那有尼姑的師父是個大男子,我看你們一定不是好人。藍衫大漢突然哈哈一聲大笑,也不打話,一拳擊出。那一拳當胸而出,是再也平凡不過的一招,但芮瑋一見卻知一拳後含有無窮的殺著,不敢大意,雙手一封。果然拳末至,藍衫大漢手一沉,左手不知怎地,霍然而出,「啪」的一聲,打在芮瑋的臉頰上,清脆響亮。芮瑋一封之下,本也有極厲害的攻招,那知攻招未出,先被藍衫大漢打了一記耳光。至於這記耳光是如何出掌,以芮瑋這時的武學底子亦看不出所以然來,竟是迷迷糊糊的被打到。芮瑋心中凜然一驚,抑住怒氣,回攻一招。藍衫大漢一拳橫掃而出,擊向芮瑋攻來的那招。』芮瑋心想:「你以這樣簡簡單單的一拳來擋我的攻勢,豈非自取其辱?」暗中以為藍衫大漢定要被自己還擊一掌。看著將要得手,這一掌打在他臉頰上,挽回面子,忽覺手上的勁道被化開,一掌頓時落空,仔細看去,藍衫大漢又是候出左掌將自己的攻招化解無形。芮瑋大失所望,實不知藍衫大漢左掌是如何出招,再要變招攻去,藍衫大漢橫掃的右拳突然化掌,只聽「啪」的一聲,另面臉頰又吃了一記耳光。這兩記耳光打得芮瑋怒氣全失,代之而起的是滿懷傷心,暗中歎道:「此人面貌粗魯,其實掌法精妙遠超自己。」他自知再用空手對敵,非再吃耳光不可,急忙掠身後退,拔出木劍。藍衫大漢看他拔出木劍也不追擊,芮瑋一劍在手精神陡振,卻聽藍衫大漢哈哈笑道:「小子,你早該拔劍啦。」芮瑋一劍刺出,藍衫大漢一拳將芮瑋那劍震開,搖頭道:「不行,不行,快使海淵劍法。」芮緯聽他道出海淵劍法,再想到名喚紫鳳、玉鳳兩女尼,一聽到自己報名便甚熟悉,想來一燈神尼也告訴他們自己要來,由此可見一燈神尼與藍衫大漢相交非淺。藍衫大漢能與一燈神尼相交同處點蒼山頂,就難怪掌法玄妙,看來他的武功不下於紅袍人。想到這裡,便道:好!」木劍倏地刺出,正是海淵劍法。芮瑋陡遇強敵,出劍毫不容情,心想就讓你嘗嘗海淵劍法的厲害,這第一招是喻百龍傳的無敵劍。藍衫大漢知道海淵劍法的厲害,不敢有絲毫疏忽,立即展出最得意的掌法,這套掌法是他數十年精力所創。芮瑋把那招無敵劍練得熟得不能再熟,憑以往的經驗,暗忖:「這一劍雖不能將你打傷,也要使你手忙腳亂。」卻見藍衫大漢雙掌同出,掌到中途,眼看就要被無敵劍拍到,其時芮瑋所布下的劍光,藍衫大漢絕難逃脫。霍然藍衫大漢左掌擊在右掌上,兩掌相交,「啪」的一響,響聲末畢,雙掌分開,幻出無數掌影。此時芮瑋只見掌影不見人影,頓時那招無敵劍擊空。芮瑋心中微微吃驚,行動卻毫不遲緩,跟著又是一劍,這一劍是殘臂吏所傳的大愚劍。此劍威力絕不下無敵劍,只見藍衫大漢左掌擊右臂上,只聽「啪」的一響後,仍然化出層層掌影。大愚劍刺進掌影中,不見傷敵,也落空了。芮瑋驚慌之態已現於形,迅即連續展出洪水劍、大龍劍、傷心劍。藍衫大漢掌法變快,芮瑋擊出三劍,他不是以掌擊掌,就是以掌擊臂,或是以掌擊肘,每相擊的響聲中,化出精奇的掌法。芮瑋三劍擊完,三劍擊空,藍杉大漢毫無損傷。打到這裡,芮瑋收劍不鬥,一聲長歎,心想海淵劍法世稱第一劍法,但到自己手中不起作用,陡呼奈何!兩記耳光只有被藍衫大漢白打了,藍衫大漢見他不鬥,笑道:「怎麼不牛了,莫非自知打不過麼?」芮瑋點點頭,慨然道/你掌法精妙,我不是你的對手,我對你無禮任憑處置!」藍衫大漢揮手道:你去罷,你承認輸了,就得了,還處置什麼?」芮瑋微一抱拳表示謝意,牽起林瓊菊的手。林瓊菊望著他,輕喚一聲:大哥!」這一喚道出無盡的愛憐,用不著再多說一字,足以表出她心中的關懷。芮瑋道:咱們走吧。」轉身才去數步,只聽藍衫大漢得意地笑道:「那丫頭說海淵八劍天下無敵,簡直騙人!」話中的意思把海淵八劍小瞧了,芮瑋聽到這話心有不好,回身道:「海淵八劍確是天下無敵的劍法。」藍衫大漢大笑道:要是天下無敵的劍法,你為何使到第五劍便自知不敵,不敢再使了?」芮瑋道:「那兩劍我沒學。」藍衫大漢臉上茫然,心中卻道:「僅會五劍攻招,便逼得我施出『化神掌』,而且只能守不能攻,倘若八劍學會,我是非敗不可了。張丫頭說海淵八劍是天下第一等劍法倒非吹噓!」芮瑋見藍衫大漢再無問話,正要離去,藍衫大漢忽然開口道:「你到哪裡去?」芮瑋道:「去求見一燈神尼。」藍衫大漢道:「你八劍未學會,還去見她做什麼?」芮瑋道:「在下此來點蒼山,勢在必見。」藍衫大漢搖頭道:「張丫頭和你說什麼來著?」芮瑋心知他說的張丫頭便是一燈神尼張玉珍,回道:「一燈神尼傳言說:若未學會八劍來點蒼山見她,必然對在下不利。」藍衫大漢道:「豈止不利,我勸你不要去。」芮瑋知他是番好意,道:「多謝相勸,我命一條,難道一燈神尼會要了我的命。」說罷,昂然走去,林瓊菊跟在他身旁,亦是毫無懼色。藍衫大漢忽道:「且慢!」芮瑋才停下身,只覺手背一麻,牽著林瓊菊的手不由放開,返身看去,林瓊菊已到藍衫大漢手中。芮瑋怒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只聽林瓊菊叫道:「放開我!放開我!……」卻不能動彈,顯是穴道被制。藍衫大漢笑道:「你去送死,可別叫她陪你送死。」林瓊菊仍是不停地叫道:「誰要你管,快放開我!大哥,大哥,來救我啊?」芮瑋見林瓊菊被藍衫大漢挾在腰中,不知藍衫大漢到底是何用意,哪敢輕易上前相救,怕藍衫大漢一時火起對林瓊菊殘害,問道:「你究是何種用意?」藍衫大漢道:我要救她一命,你不願意嗎?」芮瑋道:「我帶她去自有不使她受傷害之法,請你放下。」藍衫大漢道:你連我也鬥不過,別想打得過張丫頭,自身難保,還談什麼不使她受害,要知張丫頭殺起人來,可厲害哩!」林瓊菊被他緊緊挾住,氣極流淚,泣道:「大哥,你還不救我,打他一頓……」芮瑋怒道:「你到底放不放她?藍衫大不笑道:「不放,不放,喂,我說小丫頭你哭什麼,跟我做名弟子吧?」林瓊菊泣道:「誰要做你的弟子,你再不放下我,我要咬你了。」藍衫大漢道:「別人想跟我做弟子,我還不要,我看中你,是你的造化……」驀地,林瓊菊張嘴向藍衫大漢子手背咬丟,藍衫大漢任她咬住,動也不動,林瓊菊一口咬下去,只覺咬在皮革上一般。藍衫大漢大笑道:「咬呀!咬呀!用勁咬呀,老夫有個怪脾氣,你越是不想做我的弟子,我就非要你做不可,今天徒弟收定啦!」芮瑋忍無可忍,—步掠上,右掌劈向藍衫大漢,左掌去抓林瓊菊,藍衫大漢身子一晃,閃向一邊,芮瑋兩掌落空,正要再出招搶救時,藍衫大漢一掌按在林瓊菊天靈蓋上,道:你敢再動?」芮瑋見他果然要殘害林瓊菊,嚇得急忙定身。藍衫大漢笑道:你想在我手中奪她,如同白日做夢,勢如登天!芮瑋忍氣道:天下那有強迫人家做弟子的道理?」藍衫大漢道:當然有這道理。」芮瑋冷笑道:敢情你的弟子全要強迫人家做的!」藍衫大漢叫道:「胡說八道……」芮瑋接道:「以在下看來,你的弟子莫非全是搶來的,令得人家不做也不成?……藍衫大漢哇哇叫道:紫鳳、玉鳳過來!」兩名尼姑走過來,藍衫大漢道:你們跟這小子說,可是我要你們做弟子來的?」較高的尼姑名喚紫鳳的搖頭道:「誰要強迫我啊,我就是死也不願意。」另一位尼姑名喚玉鳳的接道:我說姑娘,你就拜咱們師父做名弟子吧,他老人家本領可大呢,你想學什麼,他老人家就能教你什麼。」她這話是向林瓊菊說的,林瓊菊「呸」了一聲,罵道:「誰像你們不要臉,出了家還不清淨。」紫鳳道:「誰不要臉啦?」林瓊菊道:「我說你們不要臉,尼姑庵還能留男人住嗎?」藍衫大漢笑道:「丫頭別弄錯了,這裡不是尼姑庵。」林瓊菊道:「不是尼姑庵怎會住著尼姑?」玉鳳道:「跟你說過咱們不是尼姑,怎麼又亂說。」藍衫大漢接道:「凡我弟子皆是尼姑打扮,小丫頭,你要做我弟子也是尼姑打扮。」林瓊菊嚷道:「誰要做你的弟子,放開我,放開我。」芮瑋道:「菊妹別鬧,這位前輩是個講理的人,他的弟子都是情願的,你不願意,他定會放你。」芮瑋自知用武力不能從藍衫大漢手中搶下林瓊菊,便用話激他,那知藍衫大漢聞言大笑道:「今天說什麼也要這丫頭做我的弟子。」只見他放下林瓊菊,左手一把抓住林瓊菊的髮根,右手如把快刀,伸掌削過。頓時林瓊菊滿頭烏黑柔髮應手而斷,被風吹起,灑得滿地皆是。再見林瓊菊頭上只剩下數寸長的短髮,林瓊菊被藍衫大漢突然的舉動驚呆了,雖見滿地長髮,竟是不聲不響。芮瑋實在未料到藍衫大漢手法這麼快,等看得長髮落地,要搶救已然不及。待林瓊菊會過意來,心想長髮齊斷,不知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一定男不男,女不女,婦子愛美成性,想到可能的怪樣子,不禁掩面痛哭起來。藍衫大漢一不做,二不休,但見他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哈哈一笑,舉刀平著林瓊菊的頭面削去。林瓊菊掩面不知,卻把芮瑋看得勃然大怒,不顧自身能否搶下林瓊菊,一腳踏下,這一腳正是飛龍八步。只見芮瑋身子一腳踏下後,忽然飛起,藍衫大漢眼前一花,手中的匕首削個空,心知不妙,返身匕首向空中射去。芮瑋一招飛龍步將林瓊菊搶到手中,心中大喜,著實想不到飛龍步有這等威力,連藍衫大漢這等武學高手也防範不住,身在空中忽見匕首射來,當下依紅袍人所授,扭腰一轉,在空中一腳將匕首踢飛。藍衫大漢抬頭看清芮瑋在空中的身法轉變,見他竟能將匕首踢飛,這等應變之快,之奇,不由得讚聲:好!」一等芮瑋落下地時,撲身而上,雙掌盡快拍出,要想將芮瑋身形罩住,再搶回林瓊菊。芮瑋見無數掌影拍來,不敢接招,又是一腳踏下,展出飛龍第二步,這飛龍八步,步步不同,步步精妙。芮瑋一踏後身形飛起,不但將藍衫大漢的來掌閃過,而且平著藍衫大漢頭頂飛過時,伸腳將藍衫大漢的髮髻踢掉。還虧藍衫大漢閃身得快,否則芮瑋那一腳非將他的腦袋踢碎不可。只見芮瑋這次落下時,遠離藍衫大漢十餘丈外。藍衫大漢自知要追芮瑋已不容易,大聲叫道:好步法!你會這套步法足可保住小丫頭不受害,當可帶她去見張丫頭,我先前倒是杞人憂天啦。」芮瑋解開林瓊菊被點的麻穴,牽起她手,緩步離去。藍衫大漢想到一件事,急又問道:姓芮的,你那套步法跟誰學的?」只聽林瓊菊道:大哥,這人壞死啦,別理他。」她長髮被削斷,心中恨死藍衫大漢,要是芮瑋武功在他之上,一定會求芮瑋好好打他一頓也旦惡氣,但她心知芮瑋武功不及藍衫大漢,不敢相求。兩人越來越遠,藍衫大漢高聲說道:「你那步法可是紅袍公任有慶傳授的?」芮瑋一聽「紅袍公」三字,心中一動,回過身來,想向藍衫大漢問清紅袍伯身份來歷,正待張口欲問,林瓊菊道:「大哥,紅伯伯關照咱們的話,別要忘記啊。」芮瑋硬生生收回想說的話,改口道:「什麼紅袍公我不認識,那套步法是我家傳絕學。」藍杉大漢耳朵何等銳利,要知他在屋中便聽出外面來的客人,才派紫鳳、玉鳳出來一看,此時林瓊菊雖低聲向菏緯說話,也被他聽得一清二楚。藍衫大漢哈哈笑道:「別要騙我,既然紅袍公傳你一套步法,我也來傳你一套絕學吧?芮瑋大聲回道:「多謝美意,在下不願學。」藍衫大漢道:你要學,我要傳你適才海淵五劍無法擊敗的化神掌法。」芮瑋心想那化神掌相擊之間便化出無數奇妙掌招,確是一套奧妙的絕學,值得一學。要知會武的人,見到奧妙難解的武學,都有想一觀究竟的心理,化神掌能夠抵住海淵劍法,實是值得探索。林瓊菊道:這人掌法雖好,品格太壞,他的掌法大哥不要學。」芮瑋點頭道:「不學也罷。」當下與林瓊菊轉身而去。藍衫大漢聽到他倆的話,氣得直吹鬍子,候地拔身躍起,身子如只疾箭向他兩人的去路追去。菏緯斗覺身後風聲有異,欲待應變,已然遲了一步,只覺手背一麻,林瓊菊又被他從身旁搶去。兩次被搶,芮瑋皆無法適時防止,可見藍衫大漢輕功之高,手法之快,在出人意外。藍衫大漢搶到林瓊菊哈哈大笑道:你學不學?」林瓊菊在不覺中被制住麻穴,挾在藍衫大漢腰中,急得大叫道:「大哥就是不要跟他學!」藍衫大漢怒道:「要你這丫頭多什麼嘴!」翻手一拋,將林瓊菊向身後擲去,呼道:「紫鳳接著!」這一擲恰好擲到紫鳳手中,紫鳳遠在藍衫大漢的身後,芮瑋要想救時一定要衝過藍衫大漢這一關。藍衫大漢道:「這次你別妄想再救,紫鳳,把那丫頭關起來,餓她幾天幾夜,看她還有精神說話不?」紫鳳遭命抱著林瓊菊與玉風走進院門。芮瑋搶道:「慢著,你們不能關她。」藍衫大漢笑道:不關可以,但你得乖乖的將化神掌法學會。」芮瑋道:「天下還有強迫學藝的道理麼?」藍衫大漢道:跟你說過,老夫有個怪癖,越是不要跟老夫學藝,老夫卻一定要他學。紫鳳聽著,這姓芮的一天不跟我學化神掌法,便一天不給那丫頭飯吃,還要好好打她一頓。」紫鳳在門內應道:「是,師父。」芮瑋心知林瓊菊身體孱弱,經不起折磨,不得已大聲說道:你們不要關她,在下跟你們師父學那化神掌就是。」藍衫大漢笑道:「要學,咱們現在就開始。」芮瑋不敢說化神掌什麼時候能跟藍衫大漢學會,想起那日學飛龍八步,本以為幾個時辰便可瞭然,哪知一直學了七日,才學個大概,這化神掌法玄妙處石下飛龍八步,當下大聲向林瓊菊道:「菊妹,你安心與那兩位姐姐住在屋內,大哥學會化神掌即接你出來。」只聽玉風格格笑道:「芮公子,你放心,咱們這裡姐姐可多著呢,保證不會虧待她。」匆匆七日飛逝,這七日芮瑋與藍衫大漢沒有一人進屋,飯菜由玉鳳送來,整日練習累了便愁息,愁息過後即又習練。起先芮瑋學化神掌還不心甘情願,到後來深深的被其中奧妙所吸引,暗中認定這套掌法,天下除海淵劍法外,再無任何武功勝過它,不由對藍衫大漢起了欽佩之心。藍衫大漢教得認真,決無一點馬虎,芮瑋練得稍有不對,即聲嚴色厲的責罵,但芮瑋一點也不生氣,虛心討教,只是常常在想,為什麼藍衫大漢一定要把這麼高深的掌法相傳呢?到第八日,化神掌法芮瑋已完全學會,算來所耗時日與學飛龍八步一樣,芮瑋半月中學到兩套玄妙的武學,心中不無欣喜。這口藍衫大漢道:今天你可以去見張丫頭了。」芮瑋此時對藍衫大漢十分禮貌,說道:前輩費盡心血將化神掌相傳,後輩感激不盡。」藍衫大漢笑道:「你不要感激我,我傳你化神掌自有用意,說來還是為我自己,你要感激我,那就吃虧。」芮瑋搖頭道:不論前輩有何用意,既以高深武學相傳,晚輩再也不會忘記傳藝之恩。」藍衫大漢哈哈笑道:「但你別忘了,你本來不願學,是我強迫你學的哩。」想到八日前的事,芮瑋臉一紅,那時要自己學化神掌好像要命一般,但學過後不由自己不起感激之心。藍衫大漢接著又道:你要感激我也無法阻止,可是有一點你要記住,這化神掌相傳之事不准向別人提及,亦不准說曾見過我!」芮瑋聽得一怔,他怎麼和紅袍人一樣,本要請教他的姓氏,現在也不敢再問,生怕一問惹他生氣那知他自動向芮瑋道:數日相處,總不能連我是誰你也不知,臨別在即,我不妨告訴你,我姓路名庭花,人稱藍髯客。」芮瑋心想好秀氣的名字,與他本人極不相稱,倒是藍髯客三字叫得十分恰當。藍衫大漢忽然大聲道:將林姑娘帶出來。」數口不見林瓊菊,芮瑋有點惦記,暗想:這幾日可苦了她,她一定要消瘦了……」只見院門一開,林瓊菊當先走出,紫鳳、玉鳳隨後相陪,三人走出,後面又跟著七、八個女尼。到得外面,她們一齊圍上,一個個向她低聲道別,臨別依依之情,溢於言表。芮瑋仔細向林瓊菊瞧去,只見她泣然欲淚,顯得不捨分別,臉頰比進去時胖了一點,氣色紅紅的,那裡是心中所想的樣子?不由得看呆了。藍衫大漢笑道:「好啦,該讓他們走啦!」 第三四章 活死人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芮瑋與林瓊菊手牽手行在茫茫白雪上,四望無人,一路芮瑋由林瓊菊口中得知她幾日來與藍髯客的女弟子處得甚好。林瓊菊歎道:「她們個個身懷一種絕藝,有的會彈琴、吹簫;有的會詩書繪畫,更有的精擅刺繡,至於武功皆都不弱,她們每個將絕藝傳我,我一時學得那麼多!」芮瑋道:她們的絕藝可全是藍髯客傳的?」林瓊菊點頭道:我真想不到那個藍鬍子大漢那麼多本領,難怪他的弟子皆甘心在這雪嶺上跟他學藝,他的本領實在了不得。』』芮瑋笑道:你既然羨慕藍髯客的本領,也跟他在這雪嶺上學藝吧。」林瓊菊搖搖頭沒有吭聲。走了好大一大段路,林瓊菊才道:「大哥若要我與你分離,天下再有趣的事也吸引不了我。」芮瑋一怔,暗道:這怎麼是好,倘爾後當真難分難捨時,如果再勸她與簡召舞相好,啊!我得疏遠她,莫要做蠶自縛,多生煩惱。芮瑋避免和她再說話,默默向西南方趕去,.原來一燈神尼所住的尼庵,藍髯客已告訴了他。一個時辰後來到一座尼庵前,只見那座尼庵黃磚砌成,氣宇宏偉,不下一座廣大的廟宇,門前一牌泥金橫願,書道:「湘妃神尼」。神尼前蒼松數株,地上白雪打掃得乾乾淨淨,芮瑋呼道:「晚輩芮瑋求見神尼!」叫了數聲不見有人出來詢問,正待前去敲門,內裡忽傳來柔和的女子聲道:八劍學全沒有?」芮瑋知是一燈神尼的話聲,老實答道:神尼囑咐,晚輩未能達成,八劍只學六劍,因……」芮瑋正要解釋啞聾二叟去世,兩劍失傳,那女子聲斷然道:「未學全來做什麼?限你盞茶以內離去。」芮瑋哪肯離去,當下將其中原委一一道出,他說的禮敬有加,林瓊菊在旁聽來,心道:大哥這麼解說,神尼總該諒解大哥不能學全八劍了吧。」芮瑋話畢,盞茶時間已過,庵門忽開,走出八個女尼分站四周,接著走出一位中年女尼,胸接著一大串佛珠,像貌雖已蒼老,姿色猶存,想當年定是位絕色佳人。那中年女尼向芮瑋身旁林瓊菊掃過一眼,寒著臉道:芮瑋,你怎麼還沒離去?」芮瑋恭身一揖道:老前輩可就是一燈神尼?」中年女尼臉色更寒,語調嚴峻的說道:誰是老前輩,前輩就是前輩,還要加個老字,莫非有意來氣我?」芮瑋料不到一個老字惹神尼生氣,其實前輩上加個老字是極具禮敬的稱呼,卻不知—燈神尼最怕有人在她面前說個老字,於是芮瑋慌忙改口道:「前輩,晚輩見野兒一面,不知她近來好嗎?」神尼道:你管她好不好,我說過的話你敢不聽?」芮瑋道:「前輩囑七情魔相傳的話,晚輩記得,只是晚輩見野兒一面就好,不敢多求。」神尼冷哼一聲說道:「念你取得天龍珠治好野兒的腿傷,才給你盞茶時間離去,你不知好歹還敢留在這裡,不能再饒,快快自行絕去一足,莫要我來動手。」林瓊菊不知利害,忽道:「喂!你這位老尼怎麼不講理啊?」她見一燈不讓芮瑋見野兒一面,心口已是不悅,心想歷經風霜趕來,再是鐵石心腸,也該同情,何況神尼還是個出家人;不讓見也就是了,還要芮瑋自斷一足,忍不住心中的氣忿,衝口道出的話毫不考慮。一燈聽林瓊菊喊自己老尼,以為有意,大怒之下,胸前佛珠脫手飛出,直射林瓊菊的胸口。芮瑋大驚,心知一燈的手勁非同小可,林瓊菊要被口非射穿她一個大洞不可,當即拔劍擋去。只聽「噹」的一聲大響,佛珠被芮瑋那一劍串到劍身中,他這—出手劍,用的是無敵劍,否則無法擋住那串佛珠。一燈冷冷道:「好啊!你敢用海淵劍法來擋我佛珠,不讓我殺那丫頭,敢情要自己殺她,也好,快快動手。」芮瑋插回木劍,大聲道:「前輩無緣無故,為何要殺她?」一燈怒道:你可是在教訓我?」芮瑋恭敬道:「不敢!」一燈冷笑道:諒你不敢。」倏地蹬下身,抓起一把松針向林瓊菊射去,但見數十枚松針帶著疾風向林瓊菊全身要害處射到。林瓊菊見小小的松針竟有這等聲勢,眼看只要射到一隻便要畢命,嚇得花容失色,驚呼一聲。芮瑋一旁有備,不假思索,拔劍一招不破劍擋住林瓊菊的身前,頓時松針落人芮瑋布下的劍幕中,無影無蹤。兩次被擋,一燈臉色大怒,喝問道:芮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麼?」芮瑋毫不畏懼,道:縱然她有對前輩不敬之處,罪不致死。」一燈冷笑道:你要見野兒,與野兒和好,就得替我殺了她。」芮瑋搖頭道:「要殺她才能見野兒,野兒知道也不會答應。」一燈道:「你不殺,我來殺,倘若你再敢阻止,顧不得野兒怪我,也要殺你。」芮瑋歎道:出家人何必盡言『殺』宇?」一燈聽他話意,又在教訓自己,氣得尖聲叫道:「數十年沒有人敢再逆我心意,今日竟有人一再逆我心意,說不得我要大開殺戒了。」只見她拔出身後拂塵,一步掠上,向林瓊菊拂去,芮瑋為救林瓊菊,揮劍擋去,一燈大聲道:今日你只要勝我手中拂塵,不但饒這丫頭一命,野兒任你去見。」芮瑋雄心大發,大聲回道:好!」展開海淵劍法第一招便是無敵劍。一燈見到無敵劍毫不驚懼,拂塵一圈一轉間,芮瑋劍法才使一半,威力全失。芮瑋接連使出大愚劍、洪水劍、大龍劍、傷心劍,只見每劍只到一半,便被一燈手中拂塵輕描淡寫的化開威力,另一半不用再使,已然無功。芮瑋萬料不到海淵劍法如此無用,以為一燈的武功超凡人勝,比之紅袍人、藍髯客高出一大截,至於七殘叟和她比,差得更遠。其實芮瑋不知要是能學海淵八劍,融會貫通後,不但不會輸給一燈神尼,還能勝她,這時只有六劍,不能融會貫通,海淵劍法的威力一成還不到。至於一燈為何能將芮瑋五劍輕易化開,原來一燈從胡一刀手中得到海淵八刀刀譜後,改成劍法苦苦習練。那知練了十幾年,雖然練成,和高手一較藝,毫無所用,起先以為自己末練到家,再用心苦練時,發覺練到極處,自己體內血脈翻騰,內功頓時減了一層。一燈想,胡一刀當年說過,傳了自己刀法,不但無用反而受害,此時才信,其後揣摸才知道這海淵劍法只有男人能練,女人雖能練,但不能練到深處,否則陽勁沖體,損害身體。一燈知道這個原因後不再練,但想以後要有人會這海淵劍法,自己怎是對手,於是苦研破招。她將每招劍法揣摸透澈,再一一創出破招,費了十餘年功夫,自認有成,心想以後縱有人會海淵劍法也不怕了。今日試來果然不錯,芮瑋五劍無功,一燈沾沾自喜道:還有一招守勢,芮瑋,你看能否守住。當即拂塵上下翻飛,向芮瑋要害攻去。芮瑋不破劍展出,但劍幕才布下三道,拂塵招招而人,直襲當胸,芮瑋大驚失色下,棄劍一步踏出。這一步是紅袍公傳的飛龍八步,一燈只覺眼前一花,芮瑋影跡已失,拂塵具捲到芮瑋那把玄鐵木劍。一燈轉身見荷緯神定氣閒的站在身後,冷笑道:「好啊,你還藏著看家本領。」當下也是一步走出,施出「凌波微步」的功夫,手中拂塵隨著步子向芮瑋頸中纏去,芮瑋頭一低,腳踏飛龍八步,身形飛起時,雙掌「啪」的一響,打出一招化神掌。一燈拂塵落空,陡覺頭頂掌風颯颯,抬頭一看無數掌影拍來,不及逸走,拂塵一招擋去。但她這招拂塵出手倉促,並無多大威力,一接芮瑋掌招抵敵不住,唯有撤去拂塵才能自救。一燈為保頭顱,只得將手中拂塵放下,借這一瞬間,飄身逸出芮瑋擊下的掌力範圍。只見那把拂塵被芮瑋擊飛,一燈眼看拂塵要落地,一招絕頂輕功搶出,握回那把拂塵。拂塵雖搶回亦等於失了一次兵刃,適才芮瑋失劍頓時還以顏色,一燈敗得沒有話說,但在晚輩面前失掉這面子,惱羞成怒,拂塵一抖,一招絕學攻來。芮瑋見她手中兵刃,也不去拾回木劍,心知拿出木劍還不如空手對敵,他這時不敢有點大意,心道:這一戰決不能敗,當下出身向一燈要害攻去。一燈拂塵的招數不知打敗過多少武林高手,今日卻全然無功,原來芮瑋的飛龍八步太過玄妙,凡她功來的招數,芮瑋皆能輕易閃過。反之,芮瑋攻去的化神掌,一燈卻無法閃避,縱然展出凌波微步也無用,要知凌波微步與飛龍八步同是紅袍公所創,紅袍公創龍龍八步的目的,便在針對凌波微步,其玄妙處遠勝凌波微步,可惜芮瑋將飛龍八步練得未至精體,否則化神掌至少要打到她一掌。打了將近百招,一燈皆是被打的份兒,只見她被芮瑋的掌招逼得步步後退,又過百招,一燈厲喝一聲:「小子,你欺我太甚!」頓見她拂塵一記橫掃,芮瑋悅身掠過,人在空中,一燈又道:「今日殺你,怪我不得。」只見她身子一蹬,拂塵反背揮出。芮瑋在空中看得奇怪,心想將拂塵向後揮去有什麼用,也不深想她的目的,化神掌一招拍出。他心急求勝,只顧化敵,驀覺背心一涼,好似一把利劍刺來,頓時真氣一洩,摔倒在地上。一燈一步走上,右掌直劈芮瑋的頭顱。芮瑋只覺得背心奇痛,那來及得抵擋,眼看一燈那掌劈到眼前,不由雙目一閉,暗歎道:吾命休矣!」驀聽一聲低柔、慈祥的聲音道:阿玉,你怎麼又殺人!」芮瑋不覺那掌逼來,睜開眼來一看,只見一燈退到丈外,身旁站著一位面目慈藹,長身飄飄的老人。這老人說老不老,只是年紀定然不小,好似神仙人物,明知他年齡甚大,卻看不出老在什麼地方。芮瑋知是他救了自己,迫得一燈撤掌後退,翻身躍起,欲要相謝,但突然背心劇痛,站立不穩,翻身又倒。直到這時林瓊菊才驚呼出口,原來適才一切變得太快,到得芮瑋將被一燈擊斃時,她又嚇得呼不出聲。林瓊菊緩過神來,驚呼中搶上前,扶起芮瑋,在他身後一把扯下一物,芮瑋回頭看去,原來是一燈那把拂塵。一燈反背揮出拂塵那招奇妙無比,芮瑋被她那拂塵射中就如中了一把利劍,尚虧他練了天衣神功,未曾傷了要害。這拂塵拔出頓時鮮血直流,老人上前低聲道:快止氣閉穴。」要知背心穴道最多,為人身一大要害,芮瑋雖未深中致命之傷,但那傷勢不輕,著不適時救治,還是一死。芮瑋遵命止氣閉穴,就這片刻芮瑋血流太多,臉色蒼白,林瓊菊嚇和直流眼淚,哭不出聲。老人點了芮瑋幾處穴道,閉住傷穴,再將懷中藥粉敷在傷口,這藥粉十分靈效,頓時結出一層黃色的濃體。「小姑娘別擔心,他沒事了,只要好好休養不要動傷口,一月即愈。」一燈在—側靜觀,這時才道:「活死人,又是你來管我。」芮瑋聽得奇怪,暗忖:恩公怎麼被一燈叫出這個名字?」以為—燈有意罵恩公,恩公決不會理,那知那老人笑道:阿玉,你答應不再殺人,只要你不殺人我便不管你。」一燈無奈顯得曾經答應過他,說道:我不殺他們,活死人,你該走了吧?」活死人搖頭道:「這件事我既管了,就要管到底,我不能走。」一燈怒道:你還要管什麼?」活死人笑道:阿玉,你別生氣,我就在松樹上觀看,你用拂塵擊傷芮瑋那時,我還準備不管,但你見他傷了還要殺,就不得不管了。」一燈道:「我才不會在你面前生氣,你到底要管什麼,快說出來,這次我還是聽你的。」活死人道:第—,該承認輸了芮瑋。」一燈道:我用拂塵他僅空手,尚戰個二百招不敗,果然該算他得勝,我認輸了又有何妨。」活死人道:「第二……」一燈嚷道:「沒有第二,咱們說好的,每次你只得管一件事,說話不能不算數。」活死人道:「我沒有要管第二件事啊?只是這第二要你記得說話不能不算數,你既承認輸了,就該讓芮瑋去見你的高徒。」一燈歎道:算你厲害,我每次在你手中,就連說話也說不過你,丙緯,別再裝死,快起來跟我去見野兒。」她轉身不進神庵,向左側走去,芮瑋掙扎爬起,林瓊菊小心扶著他隨後而行,活死人跟在最後仍不離去。來到一座雪峰前,只見一道鐵門,一燈掏出鑰匙正要打開,手一碰鐵門,鐵門忽然翻倒。原來這鐵門早已毀壞,只是虛掩著,一燈大驚呼道:野兒,野兒!」芮瑋怒道:你……你……竟將她關在這裡……」一燈回頭厲色道:我的徒兒怎麼不能關,她不聽我吩咐,竟和喻百龍的徒弟相處一起,難道不該關麼?」芮瑋回道:我是我師父的弟子,又不是壞人,為何野兒不能與我相處一起。」一燈大怒道:我說不能在一起,就不能在一起。」話音中走進洞內,只見裡面空空的,那裡有野兒的影子?一燈低聲罵道:好丫頭,敢背我偷偷逃走。」林瓊菊眼尖,叫道:看,那裡有張條子。」一燈搶起那張條子,氣得念出聲道:師父原諒徒兒不是,徒兒去了!此去天涯海角,無一定蹤跡,你老人家不要找我。倘若芮瑋來此,就說我與他有緣再見……」—燈念到這裡,只聽「砰彭」一聲。林瓊菊大叫:大哥,大哥……」只見芮瑋昏死地上,背後傷口處,鮮血直流…… 第三五章 一夕談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芮緯傷口進發,突然昏倒,情勢十分嚴重,林瓊菊不知厲害,幾自痛苦,活死人歎了口氣,道:姑娘別哭,救傷要緊。」說著蹲下身子,迅快點住芮瑋穴道,止住傷口流血,並把住他的腕脈。林瓊菊低泣問道;「我大哥的傷勢要不要緊?」活死人搖搖頭,但臉色凝重,一時沒有說話。林瓊菊情急下,衝口道:前輩,你快救他呀!」一燈冷笑道:丫頭,你急什麼,死不了的。」林瓊菊回頭望著一燈,怒道:倘若大哥有三長兩短,便是你害的!」一燈道:「就是我害的,你又怎的?」林瓊菊咬牙切齒道:我現在雖打不過你,將來也必定要報此大仇!」—燈臉色一變,手中拂塵向林瓊菊天靈蓋擊去,活死人頭不回,身不轉,反手—掌打歪拂塵,不悅道:阿玉,你敢在我面前殺人?」一燈忍住怒氣,向活死人道:「好,這裡的事由你管,但那小子醒來,你對他說,要是他再敢去找野兒,只要讓我碰見,說不得我將他倆人殺了。」說罷轉身而去。活死人又是歎了口氣,抱起芮瑋,道:「姑娘,隨我來。」他快步走出,直向湘妃神庵的左側奔去。走了十里,一座山峰擋在面前,那山峰被白雪覆蓋,皚皚一片,只見活死人走到峰下,指著一塊岩石道:「那便是我的住處。」那塊岩石不沾白雪,顯是有人經常拭摸,開關象塊大墓碑,上寫五字:「活死人之墓」。那五字非雕非刻,倒像用毛筆深寫石內,字字揮圓自然,就是天下第一巧匠也雕刻不出。但若說用毛筆寫成,實非可能之事,林瓊菊心想:莫非用手指寫成?」那墓碑用極堅硬的花岡做成,豎在峰前三尺上,林瓊菊只見墓碑不見墳墓,心下大是奇怪,暗道:天下奇人怪士比比皆是,住在墓內是有的,但此處不見墳墓,又去佐在何處?」活死人走到碑前供石處,一腳踏下,供石緩緩下陷,同時碑前的山峰開出一縫,恰可容得一人進入。活死人當先而人,林瓊菊略一遲疑,隨後跟進。來到峰內,活死人在壁上一按,山壁又封,碑前的供石跟著上升,但機關何在,林瓊菊卻無法見到,心中暗讚這機關的巧妙。峰內是一條狹長的洞道,照說山壁嚴閉該是黑漆一片,然而洞道內卻有微弱的光線,不知從何而來?走過洞道光線漸強,眼前是間數丈見方的石室,室內光線明亮,只見當中停著兩具白玉石棺。活死人打開左邊那具石棺,林瓊菊見他開棺,心中懼怕得不敢近前,腦中想像棺中一定有副死人骨頭,暗忖:死人業已安葬,他為何要開棺驚憂?」驀見活死人將手中芮瑋放棺內,她大驚上前,抓住他手向外拖,口中急嚷道:「我大哥沒死,我大哥沒死……」活死人笑道:你睜開眼來看看。」敢情林瓊菊怕見死屍,雖然走上前來卻是緊閉雙眼。她用盡力氣沒有拖動活死人手臂半分,暗驚活死人的內功了得,不由睜開眼來,只見棺內那有恐怖嚇人的死屍,原來是具空棺,內裡有枕有被,還是個很舒適的床鋪哩!活死人將芮瑋安放好後,回頭笑道:「你不會再怕我將你大哥活葬了吧?」林瓊菊適才確是以為活死人要將大哥安葬,這時才安下心來,問道:前輩就睡在這棺內嗎?」活死人點了點頭,林瓊菊心想:他既然自稱活死人,睡在棺內確也名符其實,不知隔壁那棺是否空棺,要不是的話……」想到這裡,身子微微一抖,不敢再細想下去。活死人坐在植旁用手推拿芮瑋的週身穴道,頓飯時間芮瑋漸漸醒轉,睜開眼便道:你不能殺野兒!」林瓊菊趨身上前握住他的手,問道:大哥,誰要殺野兒?」芮瑋看清是林瓊菊又看到活死人,便知怎麼回事,欲要掙扎起身道謝,活死人按住他,不令他坐起,說道:「你好好睡上幾日讓老傷結疤,不要動彈。」芮瑋道:「多謝前輩再次相救。」活死人搖頭道:你不要謝我,我也……」說到這裡突然停下話聲,望了林瓊菊一眼。芮瑋神色一怔,忽地轉向林瓊菊道:菊妹,剛才我做丁個可怕的夢。」林瓊菊道:什麼夢?莫非有人要殺高姑娘?」芮瑋歎道:我夢見找著了野兒……」林瓊菊笑道:「那很好呀?」芮瑋接道:「但……但……她師父趕來把她捉住,要……殺……要殺他……」林瓊菊想到一燈臨去向活死人說的話,正好與大哥的夢不謀而合,心中感到一陣寒意升起,暗忖:「難道大哥去找高姑娘,一燈那妖尼果真可能殺他們?」以後就因芮瑋這一夢,她百般攔阻芮瑋去找野兒,結果風波屢起,此是後話,暫且不表。這時天色漸暗,石室頂上從峰外射進的光線慢慢消失,活死人點起四盞油燈,照亮石室。他在室內儲有乾糧飲水,分給芮瑋與林瓊菊,芮瑋傷勢雖重,胃口卻佳,林瓊菊撕下乾糧,餵著芮瑋吃飽。林瓊菊喂芮瑋食水時,問道:「大哥,你怎麼突然昏迷過去的?芮瑋道:我也不知何故,但聽一燈神尼念完野兒留下的條子,腦中劇烈一痛,痛得摔倒在地下便什麼也不知道。」林瓊菊歎道:「你可是一聽高姑娘不知去向而急得昏眩過去?」芮瑋「晤」了一聲,沒有答話。林瓊菊聽他竟為了高姑娘昏過去,心中不免有點酸意,暗忖:「要是有天我遭遇不幸,大哥可會為我這般傷痛?」整日來林瓊菊為芮瑋提心吊膽,倦意頓生,朦朧欲睡,活死人見狀,長袖一揮,拂住她的睡穴,沉入睡鄉。芮瑋睡在棺中雖不見外面,但聽聲音便知林瓊菊被點睡穴,問道:她睡著了嗎?」活死人點頭道:她睡了。」芮瑋道:前輩也知我身中巨毒之事?」活死人道:我把脈時見你脈象紊亂不定,卻不知何故,暗中輕點人中穴也不見醒來,心知你昏去,並非尋常憂急過度而致昏眩,定是身有怪症突然發作,我醫術不高,不能治你身中怪症,是故說:你不要謝我,我也無法救你。」芮瑋歎道:前輩能否判斷,我還能活幾日?」活死人道:「你先把如何中巨毒的事,說來我聽。」芮瑋將如何與野兒認識,野兒如何受傷,如何至小五台山求史不舊救治等等之事,一一道來。說到突然昏倒時,不由歎了口氣道:「晚輩自從服下史不舊的毒藥丸,迄今只有年半,依史不舊說毒藥要兩年後才發作,不知何故早半年?」活死人道:這使毒之事我一竅不通,但我想,你既然與高姑娘彼此情感很深,終日念念不忘,憂勞過度,不免就將能潛伏體內二年的巨毒提早發作出來。」芮瑋點頭道:毒既發作,晚輩命已不長,前輩相救之德來生報答,野兒早知晚輩身中巨毒之事,兩年不見當知我已去世,唯有說著轉向林瓊菊望去,但她睡在棺旁無法看到,接著又道:我這義妹身世可憐,亟希前輩照拂一二……」活死人道:「我雖然不了解毒性,然而能將劇毒逼在一處,使它暫不發作,其間你可求藥王爺治你毒傷。」芮瑋道:藥王爺?他是誰?住在何處?」活死人道:「這藥王爺的醫術尤過史不舊,數十年前名揚於世,後來因故避世不出,甚少人再知其名。」芮瑋道:晚輩前去求治,他肯救嗎?活死人道:藥王爺的性子與史不舊截然不同,人稱聖手如來藥王爺,這如來兩字便是說他心慈如佛,只要有人求他治病,無有不治,而且藥到病除。」芮瑋道:此人避世不出,實是人間一大損失。」活死人道:「當年他避世時,我曾勸他,但他心灰意冷,說什麼也不肯出世濟人,那時我認為他未免太看不開了,如今想來,唉!世事於人也真難說……」芮瑋心知活死人必定有段悲傷的往事,才會住在棺中又自稱活死人,這時談起藥王爺引起他的傷心事,慌忙插口問道:前輩,藥王爺隱居在什麼地方,竟然數十年之久未教世人發覺?」活死人從傷心的回憶中轉醒,道:「藥王爺除了有數的幾位老友外,再無人知他居處,我告訴你去,只要找他,他一定肯將你毒傷治好。」芮瑋又問道:是在什麼地方?」他心想到底是什麼地方,使得無人發覺?活死人道:他的居處共有五個地方,我說出來你也記不清楚,這裡有張地圖,你好好收藏,圖上詳載一切。」當活死人從懷中摸出一張地圖,放在芮瑋的衣內,芮瑋想拿出來看,但全身乏力,懶得一動。活死人又道:「我現在以內家真氣將你體內劇毒逼到兩隻手掌上,注意啦!……」正要伸手棺內用功,忽聽波的一聲。這「波」聲夜中聽來清晰響亮,芮瑋聽出那聲音是從頂上傳來,只見活死人臉色—變,低聲道:不要說話?」活死人凝神靜聽,臉色十分凝重,好似來了強敵。但聽又是『『波波』』數聲,芮瑋發覺是用手指在頂壁上敲彈,其用意顯而易見要尋找洞中之墓。頃刻『『波波』』聲越來越清晰,活死人喃喃自語道:她要找到照光處就糟糕了……」芮瑋奇怪的問道:他是誰?」活死人隨口回道:「阿玉。」芮瑋道:「一燈神尼要找這墓的入口麼?」活死人「嗯」了—聲,說:她要盜取我娘子的遺體。」芮瑋—聽此話,心中奇怪萬分,暗忖:一燈神尼堂堂一代武學宗師,而且又是出家人,人稱神尼,怎麼要盜取活死人娘子的屍體,太不可能了?」活死人歎了口氣,道:我若不說個明白,你一定不信阿玉要盜我娘子的遺體麼?芮瑋心中是這麼想便不隱瞞,點頭示意。活死人道:敘述劉忠柱的事,深印腦中,迄今記憶憂新,道:「家師的大哥與二師伯感情最好,家師曾與晚輩談過大師伯與二師伯指腹為婚的事。」驀見活死人臉色黯然,芮瑋又道:前輩認識我大師伯麼?」活死人道:我就是你的大師伯。」芮瑋夫感驚奇道:「前輩……前輩……竟是我的大師伯,他……他……不是去世了!留在世上的僅是一副軀殼……」活死人歎道:「你的大師伯是去世了,留在世上的僅是一副軀殼芮瑋暗道:「活死人,活死人,僅就是活著空的軀殼,不正是活死人,不知大師伯為何無意於世?」活死人接道:「你二師伯雖然貴為宰相,但性好遊俠,我與他一見如故上那年咱們的娘子同時懷孕,一時性起,相約下一輩孩子的事,其實兒孫的事何必擔心太早。後來二弟的娘子平安生下一子,我……我的娘子……生下一女……但不幸……」說到這裡,老淚縱橫,話不成聲。芮瑋心中暗歎道:「大師伯真可拎,本來生女生子是何等樂事,未想到禍從天降,難產俱逝,任何人處在當年大師伯的境遇,皆都承受不起這打擊。」活死人忽然仰天大哭道:蒼天!蒼天!我劉忠柱有何敗德虧行,害得娘子去世,懲罰我一人孤魂野鬼般的活在世上!」活死人邊哭邊走到鄰近的石棺,伏在棺上,又道:慧慧,你真的死了嗎?不,不,你沒有死,你若真的死了,這世上活著還有什麼意思……」芮瑋掙扎著坐起,看到旁邊的石棺,只見那石棺封得死死的,一絲縫隙也看不到,顯然是具真的棺材。心想:大師伯的妻子藏在其中,顯已死去數十年,莫非大師伯與她妻子情愛深摯,雖然死多年,仍當她沒有去世?」活死人哭聲漸低,鳴咽道:慧,你若有靈,就和我說句話兒,只要短短的一句,以慰我終日相思之苦……」芮瑋搖頭輕歎,暗忖道:「大師伯想得瘋了,死人怎能說話?」又想:世人這等情愛深摯的夫妻也真難見,這幾十年來不知大師伯怎麼渡過?」芮瑋爬出石棺,一步三搖的走至活死人身,勸道:「大師伯節哀,你這樣傷心,伯母泉下有知,定然難安。」活死人站起身來抹去眼淚,說道:「瑋兒,你怎麼起來啦,快去躺著。」芮瑋重又躺回石棺內,活死人道:你心中可在笑我,第一次相認我這個大師伯,便哭哭啼略好像瘋子一般?」芮瑋搖頭道:「世上『情』之一字最是可貴,大師伯為情哭泣,晚輩深受感動,怎會笑話?活死人伸手棺內撫著芮瑋道:好瑋兒,多謝你剛才勸我,不然,我不知要傷心到何時,若真教娘子不安,於心何忍。」他歎了口氣,又道:此後我當盡節哀!」芮瑋道:師父怎說大師伯已經去世了?」活死人道:「那年娘子去世,我捧著她的屍體隱居點蒼山上,臨去時留言兩位拜弟,說我無意在世。此後數年江湖無人見我,他倆以為我已殉情。「來到點蒼山我築下此墓,伴在娘子身側,心想就這樣終老一生,不復出世,但一年後想到藥弟,還是下山了一次。「那次下山沒見到藥弟,得知他已先我去世,我在他墓前痛哭一陣後,打定主意回點蒼山再不下山。「但上山時碰到六位殘廢老頭聚在一起相談,說及喻百龍的名字,我與三弟雖無與二弟的情份,自然也是關心他的。」芮瑋道:那六位殘廢老頭是名震江湖的七殘叟麼?」活死人頷道道:明口時我已知七殘叟的名頭,但不知其中之一便是我的拜弟,只聽他們說:七殘叟為海淵劍法殘廢一生,為何同樣殘廢,喻百龍竟會兩招海淵劍法?「正當他們爭執不平時,啞叟用手勢道出,說喻百龍受了宮刑,這殘廢比之他們痛苦萬分,當該會兩招海淵劍法。」芮瑋驚呼道:啊!宮刑,宮刑!……」暗道:「難道師父白面無鬚,原來是受了宮刑,是誰這麼殘酷對師父施下這等刑罰?」活死人歎道:「當時我聽到這話,好為三弟難過,三弟一生十分自負,受了這種刑罰,教他怎生對得起父母,暗中起了替他復仇之念。」「卻聽說他們又在爭執,說張玉珍那淫娃太不公平,我一聽張玉珍的名字,腦中轟的一聲,三弟的仇恨我不能替他報了……」芮瑋插口道:「為什麼大師伯不能……」驀地覺得說話的語氣有點責備的口吻,大師伯長輩怎可如此無禮,當即住口不語,但神色間仍是不悅。活死人接道:「但後來一想,張玉珍雖是師父的女兒,也要管上一管,否則三弟不是與我白結義一場……」芮瑋「啊」的一聲叫道:「大師伯,我錯怪你啦!」活死人道:「怎麼?」芮瑋坦白道:「我心中以為大師伯因見一燈神尼美貌,便不思替拜弟復仇,那知一燈神尼竟是師伯的師妹。」活死人大擺其頭道:「哎!你怎麼這樣想,要知世上除我娘子外,就是天仙化人,我也不會瞧上一眼。」芮瑋滿面愧疚之色,囁嚅道:「我……我錯把大師伯……當作胡一刀一般……」活死人「唉」聲一歎道:「你也知道胡一刀麼?」芮瑋點頭道:「白堡堡主胡異凡曾把他高祖與一燈神尼間的事,說得清清楚楚,晚輩知曉。」活死人道:「師妹那時勾引胡一刀,我才離開師門,但他的污穢事已轟傳江湖,武林豪傑皆知我的師妹是個淫蕩的女子。「師父對他這個女兒十分傷心,雖然我在師門時,師父便將她逐出師門,然而總是師父的骨肉,每當師父知道女兒做了一件壞事,便將自己關在書房,數十日不言不語。」芮瑋想到為父之心,心中一痛,歎道:「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往……」活死人道:「令尊?」芮瑋含淚道:「先父去世多年矣!」活死人感慨地搖頭道:「好瑋兒,令尊去世你尚有風木銜悲之感,不愧為一孝子。唉!我那師妹,先師去世時,她竟不回去祭奠一趟。」芮瑋怒道:「一燈神尼竟是這樣不孝女?」活死人道:「她雖不孝,我也不敢對她過份懲罰,看在師父的面上,那一年我找到她,但勸她從善,心想她只要改過自新,拜弟的仇恨也就罷了。」芮瑋道:「莫非一燈神尼聽了大師的話,出家修行得神尼之譽?」活死人搖頭道:「她那會乖乖的聽我相勸!」「她說:誰要你拜弟貪得天下第一的海淵刀譜?」「原來師妹將胡一刀毒死盜得刀譜之事江湖皆知,那時胡一刀被公認天下第一人,他的刀譜誰不想得?」「只要將胡一刀的刀法練成,則下一名天下第一人,非他莫屬芮瑋心申不信,搖頭道:「那不見得?」活死人道:「師妹將刀譜改成劍譜,攻效仍然不弱,你若真將海淵劍法練成,別說師妹不是你敵手,便是我也不成。「可惜你只會六招劍法,僅能說會了六招精妙的劍式,若說學會海淵劍法還差得太遠,是故你不會知道海淵劍法的真正威力。」芮瑋臉上一紅,低頭不再作聲。活死人又道:「當時我說,三弟縱然貪得,你不該傳了兩招劍法,做了好人又做壞人,將他殘廢一生。「她冷笑道:我事先說好,要想學海淵劍法就得任我處置,他武功不如我,不能逼我傳他劍法,只有先乖乖讓我處置。「我聽她這樣說,很氣憤的道:「你要處置他,也不該這樣殘酷啊!「她臉色變得很難看,說:先他而來的已有六位,他們甘願讓我處置,結果處置後只傳一招劍法,破例傳我三弟二招劍法,就該處置的嚴重一點。「我問:難道我三弟甘心情願讓你這樣處置嗎?「她回說:不錯!「我決不信三弟這樣傻,幾經追問,才知其中尚有原由,原來三弟去求劍法,第一眼師妹就看上他。「倆人相處數日後,師妹就向二弟求愛,但三弟是個鐵掙掙的漢子,去求她目的在得天下第一劍,卻絕不願與她苟合。「況且三弟那時已有愛人,怎會再去移愛一個江湖聞名的淫蕩女子呢?「師妹氣三弟不應允她的求愛,說好要想學劍法就得受宮刑,三弟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竟是答應了。「她說得振振有詞,好像殘廢三弟一生是應該的,我越聽越火,說:你既將三弟宮刑,就該傳他—套劍法啊?」「她笑道:有那麼容易,我不是傻瓜,會將整套海淵劍法輕易傳出.讓天止有人武功勝過我?「我聽後大怒,說:天下能勝你的人比比皆是。「她決不相信,問道:你說出來會有誰?」「我自忖武功勝過她多,因師父知她品行不端,武功沒傳她多少,而我將師父的功夫學全了,便道:我就能勝你。「她格格大笑,說道:你若能勝我,我就任你處置,那時隨你怎樣替拜弟復仇好了。「我見她蔑視師傅的武功,不管她會不會天下第一的劍法,一上手的便是極猛烈的攻招,心想,十招之內教你敗下。「豈知千招後仍是平手,設想到幾年不見,她竟學到天下各門各派的神奇武功。「我見到這情形越發氣憤,心知她不知做了多少淫事才騙得這許多武功,暗暗替師父傷心,出手間更不容情。「她武功雖是兼各家之長,卻沒有師父所傳武功的精純,結果被我用險招勝她,將她制住。「我想起師父因她氣起,武林中又不知多少正人君子敗在她手中,因她而毀滅一生清譽。「更想起三弟的殘廢,一劍便要將她刺死。「在這關頭,她叫道:我傳了你拜弟天衣神功,你還忍心殺我芮瑋聽到這裡,心中一震,失口呼道:「天衣神功!」活死人道:「你也會天衣神功麼?」芮瑋道:「天衣神功師父傳我,但他老人家自己並不會天衣神功,僅對我說,天衣神功是一位武林奇女子傳給他老人家的。」活死人「嗯」聲道:「三弟學的是邪派內功,自不能再習水火不相容的天衣神功。」頓了一頓,唱然一歎道:「天衣神功是師父武功的精華,當年師父傳師妹時,說:以後你有了意中人可將這神功傳他,算是為父的一點嫁妝。「我聽她將神功傳給三弟,果真不忍再殺她了。「但我不能輕易放過她,命她隨來點蒼山,強迫她發個毒誓,除非我答應,否則只准在山上落發修行,終身不能下山一步。「又怕惡性難改,有人闖上山來,難免遭了她的毒手,又命她不准殺人,不然讓我知道,教她做一件極端難做的事。」芮瑋心想:「難怪大師伯說了話後,一燈便乖乖引路見野兒,可惜野兒走了,如今不知她去了做處?」活死人見芮瑋唉聲歎氣,勸道:「年青人何必傷心,天下雖大,只要有恆心,何患況且她此去旨在尋你,一定有線索可查。」芮瑋自知活命有望,暗忖:「大師伯的話對,我有什麼好傷心的?」他抬頭道:「晚輩勸大師伯不要傷心,結果自己傷心,真該打。」說著出手敲了一記腦袋。活死人笑道:「真是孩子氣,幹麼打你自己?」伸手棺內摸著芮瑋自個擊打的地方,又道:「此後數年師妹倒很安份在點蒼山修行,我見她確有改過向善之心,便一年准她下山一、二次。「第一次下山她回來後感到十分驚奇,向我說:怎麼江湖上皆都知曉她的法名,尊稱一燈神尼,只要走到那裡,人人奉若神明?「我沒有回答她的疑惑,但知她下山人人尊敬她,一件壞事也沒做,反而行了幾件善事。「直到如今江湖上仍尊敬一燈神尼,並不知一燈神尼是昔年的張玉珍,縱然聽人傳說,也是不信。『「其實是我因師父教養之恩,不忍見他老人家的女兒遭世人唾罵,在師妹落發那年便常常下山做此俠義之舉,事後畫下師妹的尼姑頭相,留名一燈。「久而久之,江湖便傳開一燈神尼的俠號,只知她是救入濟世的神尼,誰也不去查究她的底細。「雖然後來胡一刀的後人得知一燈神尼便是張玉珍,極盡散播謠言,破壞師妹名譽之能事,但神尼的俠號武林人氏心中已根深蒂固,誰也不去信他。「其時江湖上出現兩位奇人,一位性喜紅色;一位性喜藍色,他們無論穿著居室,皆是性喜之色。?芮瑋失口叫道:「啊,是紅袍老前輩,與……」忽然想到兩位前輩囑咐不准洩漏他們的話,急忙住口不語,但已經說出紅袍公,芮瑋正感懊悔不已,活死人笑道:多你那套神奇的步法是紅袍公傳的,化神掌卻是藍髯客傳的,我說的可對嗎?」芮瑋大驚失色,喃喃道:「大……大師伯……怎知道的?」活死人道:「你向他倆學藝的經過,我在一側看得分明,只是你們不知道我行蹤何處。」芮瑋心想:「有好幾次紅袍公與藍髯客在傳自己武功時,都疑心有人偷看,但總不知偷窺者在那裡,原來是大師伯。」活死人接道:「當時江湖上有句口語:『紅照一天高,藍暗四海深』,這紅字就是指的紅藍字指的是藍髯客路庭花,他兩人縱橫江湖,是那時的兩大武學高手。「師妹雖然隱居幾年性情改善多了,但好勝之心仍不泯滅一點,一年下山聽到這兩人的名氣,遂找上門去。.「紅袍公與藍髯客武功雖高,卻仍遜師妹一籌,他們輸了,將最成名的武功傳給師妹,因他們事先約好,倘若師妹輸了將海淵劍法傳出。「並且此後江湖上再不見紅袍公與藍髯客的俠跡,原來,師妹競迫他兩人隨來點蒼山。「她對我說:你整天整月不跟我說一句話,一個人怪寂寞的,現在我請到當代絕世高手陪我,你答應麼?「那時她武功越來越強與我相差無比我想不答應也困難,便對她說,只要不犯淫行就成。「結果還好,師妹規規矩矩,我想到底她已是出家人,對於往昔的淫蕩生活根本忘絕。「又過了幾年,她下山帶回一位孱弱的女孩……」芮瑋忍不住道:「那女孩一定是野兒了。」活死人微笑點頭道:「不錯,正是高姑娘,但她孱弱得隨時有死去的可能,師妹她遠至小五台山求史不舊救治。」這件事高莫野向芮瑋說過,為此一燈神尼將凌波微步傳給史不舊。活死人道:「高姑娘慢慢長大紮下了內功基礎,師妹便將她送回家裡,以後每月下山一次去傳高姑娘的武功。「師妹下山次數多了,漸漸不耐煩再隱居點蒼山頂,雖然此時她武功已不輸我,但為以前毒誓所約束,卻也不敢擅自離開點蒼山。「不知怎地,她探聽到我住在墓中是為了陪伴娘子,一見到我就說:活死人,這裡住厭了,咱們搬個地方吧?「我怎會遷離別處,萬萬不肯去驚動娘子,當然毫不考慮的拒絕了師妹的要求,師妹見目的不達,便常常纏我,只要一見到我,便要我離開點蒼山。「一天我被她纏得煩了,大聲道:我決不會遷離點蒼山,一生一。世住定此地,你別妄想勸我離開。」「她笑著回道:假若有本領勸你離開呢?「我心中有氣,暗想天下再有什麼力量能令我離開娘子,便說:你有本領教我離開點蒼山,我便任你自由。「她冷笑一聲道:好啊!咱們就這樣說定。「我聽到她這樣說,心中就懊悔起來,當時氣憤下說話未經思索,現在仔細想來,就知她要偷盜我娘子的遺體。」「我的猜想果然不錯,這幾年來屢次發現她在尋找這墓的人口,一旦找著,乘我不備,盜去娘子的遺體離開點蒼山,那我非跟著下點蒼山不可,如此一來我就輸了,她的自由也就不再受毒誓所約束。」說到這裡,活死人歎了口氣,臉色鬱鬱不樂,芮瑋一看便知大師伯又想起去世的妻子,慌忙道:「紅、藍兩位前輩,為何也不離開點蒼山?」活死人道:「他倆與師妹比武,說好輸了時,不但將成名武學傳給師妹,而且終身陪著師妹居在點蒼山,除非有一天他們自信能在武功上勝過則比那時便可下山。」芮瑋問道:「那這十多年來,紅、藍兩位前輩武功一直不能勝一燈神尼嗎?」活死人搖頭道:「這個我不知道,因自隱居點蒼山後,他倆從未向師妹挑戰過。」芮瑋奇道:「他們為什麼不試試,難道也願終老點蒼山?」活死人道:「我本也感到奇怪,後來才知他們不敢向師妹挑戰的原因。」「原來師妹打勝他們未曾用過—招海淵劍法,來到點蒼山師妹怕他們有一日精研出神奇的武功勝過自己,便故意在他們面前演出海淵劍法。「這海淵劍法我知道師妹沒有練成,但招招劍式演出,把他倆嚇倒,師妹威嚇他們說:若自信能勝過這套劍法,再來找自己比試,否則不自量力,勝不過自己,定當將他們家人一一殺絕。「紅袍公、藍髯客是言出必行的漢子,他們輸了師妹,便拋棄家人隱居點蒼山,但他們知道一燈神尼就是昔日殺人不眨眼的張玉珍後,怎敢不顧家人性命,輕易向師妹挑戰?」芮瑋歎道:「難怪兩位前輩傳了我武功卻不准我向外人提及,原來怕一燈神尼知道。」活死人道:「師妹要是知道你的步法和掌法是他兩人傳的,惱怒之下真要下山去殺他倆的家人,那時我也無法阻止。」芮瑋好生難過道:「他們何必冒那麼大險傳我?」活死人道:「他們精研十多年,創了神奇的步法與掌法,卻不知是否有把握勝過師妹,自己又不敢試,恰好碰到你要找師妹,料定你們要打起來,便不昔將多年的心血傳給你。「你機緣湊巧得到這兩門奇學,獲益非淺!」芮瑋道:兩位前輩又怎知他們的武功能不能勝一燈神尼呢?」活死人笑道:「我不知道,在你和師妹決鬥時,咱們三人各據一棵松樹偷窺,可笑師妹一個也沒發覺,真是粗心大意。」芮瑋關心紅袍公、藍髯客,問道:他們現在的武功是否能勝過一燈神尼?」「我不敢斷定,但我想他們仍不敢找師妹挑戰。」芮瑋道:「為什麼?」活死人道:「你合他倆人的絕學雖佔上風,但他們不見師妹施展海淵劍法,終是不敢輕易一試,要知世上有誰見了海淵劍法,仍敢說有信心勝它?」此時曙光已明,照進墓中,這一番談話,竟然過了一夜。 第三六章 藥王爺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林瓊菊睡了一夜,穴道自解,朦朧醒來。芮瑋聞聲道:「菊妹,你醒了嗎?」一句話說完,腦中「嗡」的一聲,巨痛忽起,忍不住呻吟起來,林瓊菊驚得睡意全去,急忙扶在棺邊,問道:「大哥,大哥!怎麼啦?」芮瑋斷斷續續道:「我……我……頭……好……痛……」。活死人輕歎一聲,一指點住芮瑋麻穴,使其昏睡過去。跟著伸手棺內,按在芮瑋胸前,慢慢推揉。林瓊菊不放心道:「前輩,我大哥不要緊嗎?」活死人沒有理她,繼續作全身各部位的推揉,但推行的方向全朝芮瑋手部推去。林瓊菊見狀知道嚴重,不敢再問話。半個時辰過去,活死人頭頂直冒蒸氣,接著全身也絲絲白氣冒出,頃刻他的四周全被白霧罩住。林瓊菊此時看不見棺內的情形,那灼熱的蒸氣把她薰得香汗淋漓,不由退後了一步,口中卻在喃喃默禱。只見那白色的蒸氣越來越多,灼熱的感覺越來越甚,林瓊菊又退了二步,忽覺身後被一物擋住。她心知是另具石棺,此時天已大亮,不覺害怕,被蒸氣薰得久了,感到站立不穩,便伸手向後欲扶住那石棺頂。在她心中確知那石棺蓋得好好的,但覺雙手一按下去,按了個空,這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力已用實,收勢不住,直按下去。按到棺底才止住下倒的身子,林瓊菊嚇得花容失色,心道:「這石棺好久開的?莫非也是空的?」回過身來看去,只見石棺棺蓋打開一旁,棺內黑黝黝的,但仍可見—套女子的壽衣散置棺底,顯然這棺本來並非空棺。一股霉氣從棺內散出,那霉氣正是死人的味道,到這時林瓊菊嚇得低聲一呼。這呼聲沒有驚動活死人,這時他全神用功,就是泰山崩於前也不覺得。林瓊菊止住抨抨亂跳的心,定下神來。她用心思索:這棺決不會昨晚開的,活死人把這棺安置身旁一定是他極親近的親人,莫非是他妻子?」「要是他妻子的靈樞怎會讓人打開,更不會自己打開,他絕不會傻得去驚動業已蓋棺的死人?」「那會是誰打開的呢,棺內只剩壽衣不見屍骨,顯然那人開棺的目的在盜取屍骨,會是誰要盜他妻子的己骨?」林瓊菊想不出原因,又不敢這時向活死人講,知道活死人在跟芮瑋療傷,驚不得。她又想:「這棺好久被打開的?」「在活死人防備時,盜取屍骨的人一定不敢進來開棺,縱然活死人睡時也不敢進來偷盜,除非活死人死在這墓中才敢進來,否則以活死人的武學造詣,誰有這大的膽子?」漸漸墓內的白霧消散,微聞活死人在低低喘息,林瓊菊回道望去,見他握著芮瑋兩隻手臂,閉目用功。林瓊菊看芮瑋的手臂,不由又是低聲驚呼,因這時芮瑋兩隻手臂漆黑如墨,樣子好不怕人。但見活死人的手掌緩緩下移,每移一寸,芮瑋的手臂上立刻白出—寸,而臂肘以下是更加黑了。林瓊菊才知芮瑋身中巨毒,活死人在運用玄門內功替大哥驅毒,等到將黑氣全部逼到手掌上,放出毒血,大哥的毒傷自然而愈。她兩次驚呼,沒有絲毫驚動活死人,尋思:「這時活死人全神貫注不是跟死人一樣?莫非盜取屍骨的人就在活死人替大哥療毒時偷偷進來?」仔細回憶前半個時辰內的動靜,似乎聽得身後有些聲音發出,但因注意活死人在替大哥療傷的情形,沒有在意。過了片刻,活死人喘了—口大氣,揮汗道:「總算大攻告成。」回首喚林瓊菊道:「小姑……」倏地看到石棺打開,臉色大變,搶上前,扶在空棺旁,淒厲的叫道:娘子!娘……」他伸手抱起棺內的壽衣就好像抱著娘子的遺體一般,回過身來,向林瓊菊望著。林瓊菊見他淚如雨下,神情好不淒苦,但在那淒苦的神情中,卻又懷著無比的悲憤,不由林瓊菊看得害怕起來。她知道活死人看她的意思是在詢問自己,吶吶道:「前輩……前輩……在用功時,那……那人進來的……」活死人一聲大吼,道:「那人是誰?」林瓊菊被他這大吼,嚇得不寒而慄,顫抖道:我……我……不知道……」活死人怒極罵道:「你是死人麼,為什麼不知道,快說是誰將我娘子盜去?」說著雙目噴火,恨不得馬上碎屍那偷盜的人。林瓊菊害怕之下,再被他這樣惡狠的—罵,委屈的哭泣起來,這—哭如江海氾濫,不可遏抑。活死人忽然仰天大叫道:「張玉珍,張玉珍,我知道是你,我知道是你……。」只見他抱著壽衣衝出墓道,人已出墓,那餘音裊裊,仍在迴旋:「我知道是你,我知道是你……」不錯!那盜取屍骨的正是一燈神尼,她早就發現人墓的機關,但因活死人天天守著無法盜取。昨夜她故意探測入墓的方法好教活死人提防。其實活死人和芮瑋一夜的談話,一燈神尼躲在照光處聽得清清楚楚,活死人以為她離去,但她離去後又悄悄轉回,竟未教活死人發覺。到得活死人替芮瑋療毒傷時,這是大好的機會,開機關進墓,再開棺盜骨,這一切動作輕巧無比。當時就是林瓊菊發覺了,也不過白送一命,一燈神尼一掌將她打死滅口,活死人用功時也無法知道。林瓊菊這一陣好哭,把數月來的辛酸哭得乾乾淨淨,好一會才慢慢止歇,抹去淚痕,不見活死人。想起大哥不知怎樣了,走到棺邊,只見大哥仍在沉睡,兩隻手掌黑晶發亮,心知大哥身中巨毒全被活死人用內家真氣逼到這裡。當下拔出一根髮釵,從芮瑋的十指心一一戳進,頓時從指心處血液直流,那流出的血液如墨汁一般。漸漸芮瑋兩隻手掌由黑轉白,那流出的血液也漸漸停了,因指心傷口結出濃疤,血液不再流出。林瓊菊心上放下一塊大石,以為芮瑋的毒血流盡,那知片刻後芮瑋的手掌又漸漸轉黑。盞茶後,芮瑋的手掌恢復原來的黑晶色。林瓊菊大驚下,用髮釵再將芮瑋的十指心重新戳破,只見流出的又是墨汁般的毒血。毒血流盡,手掌轉白,但盞茶後卻又轉黑,這次林瓊菊不敢再戳破芮瑋的指心,心知芮瑋身中之毒為天下奇毒,非常法所能治癒。倘若再戳破,徒然損失大哥的血液,於大哥的健康有影響。林瓊菊束手無策,心想要是活死人在這裡一定有法救活,但活死人走了。怪自己粗心,讓人開墓盜去屍骨尚不知道,否則發覺得早,屍骨未盜,活死人也不會走的。她擔心之下,把芮瑋的毒傷未癒全怪到自己身上,越想越是惱恨自己,不由又嗚咽起來。她蒙頭在棺旁痛哭,也不知哭了多少時候,芮瑋麻穴自解,醒來道:「菊妹,你哭什麼?」林瓊菊哽咽道:「大……大哥……你……你的毒傷……』』芮瑋看到手掌,果見活死人把毒逼到此處,笑道:「菊妹,你別擔心,我的傷不要緊。」林瓊菊搶起梨花帶雨般的面容,輕搖螟首道:「我不值,我不信,這麼厲害的毒傷會不要緊?」芮瑋道:「這毒雖厲害,天下只有一人能救我。」林瓊菊道:「是活死人嗎?他……他……走了……」芮瑋道:「大師伯去那裡?」林瓊菊道:「他是你大師伯?」芮瑋點頭嗯了一聲,林瓊菊將剛才的經過一一說去。芮瑋歎道:「那盜取屍骨的一定是一燈神尼!」林瓊菊又哭了出來。芮瑋勸道:「別哭,別哭……」林瓊菊道:「大師伯走了,天下還有誰能救大哥?……」芮瑋道:「大師伯並不能治我毒傷。」林瓊菊停一哭聲,道:「那能救大哥的人是誰?』』芮瑋道:「你不認識,那人名叫聖手如來藥王爺。」林瓊菊心急道:「咱們這就去找他吧。」芮瑋道聲好,一躍而起,忽覺身體輕靈如常,本再受背後傷口影響,大覺奇怪,暗忖:「怎麼一夜之間,內傷全痊了?」仔細一想,恍然大悟,原來活死人用內家真元之氣替芮瑋收毒,連帶治好他的內傷。要知真元之氣,為習內功者最寶貴的內氣,耗損多了,於身體大有損害,但於被治者卻獲益良多。別說芮瑋的內傷已被治好,尚有另一宗好處芮瑋還不知道,就是他的內力比平日增加不少。芮瑋暗暗感激大師伯,見師母的棺蓋打開一旁,抱起它來重新蓋好,只覺那棺蓋重逾千斤,不禁暗佩一燈神尼功力了得,竟能開此重棺而未教菊妹知覺。芮瑋與林瓊菊攜手出墓,林瓊菊問道:「藥王爺住在何處?」芮瑋伸手懷內摸出那張地圖,交到林瓊菊手中道:「大師伯將他住處載在圖中。」林瓊菊展開圖才看一半,芮瑋道:「咱們去看看紅袍老前輩。」心中隱隱覺得有股不祥的意念,飛快朝那座小紅屋的方向奔去,來屋前,只見紅門倒塌。『芮瑋搶進紅門,呼道:「老前輩,老前輩……」林瓊菊也覺得事情不妙,頃刻芮瑋走出,懷中卻多了一具腦袋破裂的屍體,林瓊菊上前喚道:紅伯伯,紅伯伯……」芮瑋神情木然道:「他死了,是—燈殺死的。」林瓊菊氣憤和咬牙切齒道:為什麼?她為什麼殺死紅伯伯?」芮瑋流下兩行淚珠,緩緩道:「因……因為紅伯伯傳了我一套飛龍八步。」驀地想起藍髯客,大叫道:「還有他!」縱身而起,直向藍髯客的居處奔去,遠遠便見那棟藍色的屋宇燒得牆傾屋倒,青煙仍一絲絲的向天上飄。那藍衫大漢橫臥屋前廣地上,四周躺著腦袋全已碎裂的女弟子,情狀甚為淒涼、怕人。芮瑋流著淚抱起藍髯客,只見地上寫著七個大宇:「誰教你與我作對?」芮瑋仰天大呼道:「—燈賊尼!他那裡跟你作對啦?」他緩緩放下藍留客的屍身,跪在地上道:「難道僅為了前輩傳我—套化神掌?」霍然伏地大哭,林瓊菊見到四周的女弟子,想起數日前她還有說有笑,爭著傳自己絕藝,如今魂歸離恨天,忍不住珠淚紛落。哭了一陣,芮瑋爬起來就在屋前挖了三個大坑,然後恭恭敬敬的將紅袍公與藍髯客埋在第一、二個坑內。林瓊菊將藍圖客的女弟子埋在第三坑內。芮瑋蓋好土後,站在墓前,聲音堅決道:「無論如何我要替前輩報仇。」他本來還直認張玉珍是一燈神尼,現在認她是個十惡不赦的賊尼了。芮瑋與林瓊菊下了點蒼山,林瓊菊脫去皮裘道:「咱們先去開陽。」開陽地處貴州,在那時為一繁榮的市鎮,芮瑋道:「開陽作什?」林瓊菊笑道:「去找藥王爺啊!」芮瑋吃驚道:「找藥王爺?」他以為聖手如來隱居的地方一定是不知名的深山大澤,才教人們數十年來沒發覺他,那想到會隱居在最熱鬧之地—開陽市。林瓊菊道:「藥王爺隱居的另外四個居處,都是極知名的鬧市。」芮瑋失笑道:「大隱於市,我以為藥王爺在深山大澤隱居,真是大錯而特錯。」開陽最有名的藥鋪,開在城中心,招牌是小小藥鋪,然而這藥鋪一點也不小,門面之廣,生意之隆,當可改為大大藥鋪。鋪上來了兩位衣飾珍貴的少年男女,那少年男子雙手插在袖口內,就是下馬也不抽出。那女子貌美似花,和那男子一般騎著一匹駿馬,下馬走到鋪上,嚷道:「找你們大掌櫃的。」櫃檯上走下一位白髮白鬚的龍鍾的老頭,瞞珊的迎上前來道:「我就是大掌櫃。」那女子笑道:「那你一定是老闆啦?」老頭道:「可以這麼說。」女子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那有可以這麼說的道理。」老頭道:「客官找老闆有何貴幹?」女子指著身後男子道:「咱們是京裡來的,有極大的生意找你們老闆談談。」老頭見那男子雙手老是擺在袖內,神秘莫測,心想莫非是大內派來的,恭敬道:「多大生意,找我談一樣。」女子笑道:「你能做得主嗎?」老頭道:「千把兩的黃金沒有問題。」女子纖纖十指一伸,老頭道:可是一萬兩的生意?」女子搖頭道:「十萬兩。」老頭聽到這個數字,眼睛一瞪道:真有這麼大的生意?」女子道:「你不信嗎?」說著有意摸摸發邊的玉簪。老頭看那玉簪發出暈暈光彩,少說也可值個干兩金子,心想一個發上的小玉簪便如此珍貴談個十萬兩生意一定不會假的。老頭遲疑了一陣,道:「我雖是這店的老闆,但這票生意我不能作主,需找咱們的大老闆談談。」女子笑道:「還有大老闆?可是老闆上的老闆?」老頭不苟言笑道:咱們這小小藥鋪共有五號,每號有個老闆,大老闆則總管五處,大的生意就要找他說。」女子格格笑道:「果然是老闆上的老闆,喂!大老闆在不在這裡啊?」老頭硬板板的搖頭道:「不在!」女子笑容頓斂,老頭又道:「你到大竹、湘潭、南陵、巨野四個地方的小小藥鋪去看看。」女子眉頭輕蹙道:「難道你說不准大老闆到底在那裡?」老頭道:大老闆五處地方各處走走,誰也無法斷定他高興到那裡。」女子回身向攏著袖口的男子道:「大哥,咱們去大竹。」半年後,這對男女跑遍了大竹、湘潭、巨野這三個地方,都未找到小小藥鋪的大老闆,最後只剩下南陵這個地方了。南陵在浙江,到得浙江境內,女子道:「大哥,這次一定能找著男子有氣無力道:「菊妹,多虧你……」話未說完,已無力接下。原來這對男子就是求醫的芮瑋與林瓊菊,林瓊菊知道隱於市內的人最忌有人專誠拜訪,便裝京裡的買賣人,以隱求隱。但十分不巧,連找四處未找到藥王爺,一耽誤就半年之多,芮瑋手掌上的毒止不住,暗侵全身,弄得身上勁力全失,就是說話也很困難,這一路上就是虧林瓊菊照顧,不然芮瑋再無餘力來浙江。倆人來到南陵鎮上,小小藥鋪亦是座落鎮中心,林瓊菊下得馬來,上前喚道:大老闆在嗎?」這時旭日才升,做生意的時間還沒到,只有一個小夥計坐在台上自個玩著,他抬頭白了瓊菊一眼,心道:「大清早嚷什麼,誰來理你。」林瓊菊又道:大老闆在嗎?」忽見身旁走來一人,問道:「你們要買藥嗎?喂,小老鼠招呼招呼。」這時小夥計才移動身子,走下台來,問道:「要抓什麼藥?」林瓊菊不去理會小夥計,打量身旁那人,只見那人長得矮小、狠鎖,衣著樸素,才是坐在鋪前躺椅上打盹的一位小老頭。林瓊菊以為他不過也是位夥計,便不再打量,向小夥計道:「咱們要買最好的何首烏。」小夥計咋舌道:「買最好的何首烏,我可不敢作主。」匆匆走進鋪內,請出一位滿面紅光,衣著華麗的大掌櫃。要知何首烏價值不菲,好的何首烏萬金難買,常人問也不敢問,這時有人要買好的,小夥計唯有趕忙請出大掌櫃。大掌櫃仔細看了林瓊菊一會,認為尚有資格購買何首烏,便道:「最好的何首烏,我們這裡沒有存貨。」林瓊菊道:「那怎麼成,就要買來做藥的啊!」大掌櫃笑道:「這裡雖沒有,就能拿來,姑娘要買幾錢?」林瓊菊五指一伸道:五斤。」大掌櫃笑道:「姑娘說笑了,做藥的那要得了五斤。」林瓊菊寒著臉道:「我大哥病重非要五斤不可。」大掌櫃見她說得認真,慌忙道:「一下哪收得到五斤最好的何首烏?」心想:「何首烏珍貴無比,就是全浙江的藥鋪也湊不出五斤來。」林瓊菊道:「小小藥鋪名重四方,那會收不到五斤何首烏,找你們大老闆來。」猥瑣的小老頭忽道:「坐在那馬上的可是姑娘的大哥?」林瓊菊點了下頭,又道:「你們的大老闆在不在?」大掌櫃笑道:「在,在。」小老頭歎道:「就是十斤最好的何首烏也治不好你大哥!」林瓊菊聞言一驚,心想大哥坐在馬上,他便知大哥的病用何首烏治不好,莫非他就是大老闆藥王爺。 第三七章 失心女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大掌櫃指著小老頭道:「這就是我們的大老闆。」林瓊菊萬想不到身旁其貌不揚的小老頭果真是藥王爺,神情凜,恭敬道:「十斤何首烏治不好,那什麼能治好我大哥?」小老頭道:「你把他帶到裡面來。」說著當先走進鋪內。林瓊菊扶著芮瑋下馬,芮瑋不便行動,一直沒有下馬,大掌櫃引著他倆人向鋪後行去。這鋪後的地方很大,有園有池,在鬧區忽見此地,真是別有一番風味。沿著花圃走到—間整潔無華的房子前,小老頭坐在裡面閉目養神,大掌櫃帶到這裡,悄悄告退。林瓊菊扶著芮瑋進屋,將芮瑋安坐椅上,站立一側。小老頭張開眼來,笑道:你也坐啊!」林瓊菊搖著頭道:「我大哥要請……」小老頭接口道:「姑娘別錯會意,小老頭可不會瞧病。」林瓊菊道:「那你怎知十斤何首烏也治不好我大哥的病?」小老頭道:「這個麼,簡單得很,你大哥面膛隱隱發黑,這是毒發現象,誰也看得出,何首烏雖然珍貴卻不能解毒,這是更簡單的道理。」林瓊菊不悅道:「那你請咱們進來做什?」小老頭笑道:「我鋪內有幾名醫生就快來了,待會他們來了替你大哥看看,說不定就能配出一方解藥來。」林瓊菊道:「我大哥身中巨毒,就請你配一方解藥吧。」小老頭哈哈笑道:「我我那成,我對醫藥一竅不通。」林瓊菊冷笑道:「一竅不通,萬竅通,藥王爺,你還裝什麼?」小老頭臉色候變,冷冷道:「誰教你們來的?」林瓊菊憂急芮瑋的毒傷,怕就要全部發作起來,說話間無法心平氣和來談,這時確定對面是藥王爺,大哥的救星,不得不心靜,恭敬中札道:「是咱們大師伯指點來見老前輩。」小老頭道:「你們大師伯是誰?」芮瑋插口道:大師伯姓劉,名諱上忠下柱。」小老頭臉色頓緩,笑道:「原來是他,過來,過來,讓我瞧瞧你毒傷如何?」芮瑋近身上前,小老頭又道:「他倒還沒忘我,給我找生意上門,把你手伸了來看看。芮瑋將烏黑晶亮的手掌伸出,小老頭輕輕用手捏了捏「晤」聲道:「這毒傷不輕啊?」從懷中摸出一隻小銀簪,一管戳進芮瑋的掌心內,停了一刻捆出來在鼻端直嗅,嗅了一刻臉色又變,搖頭道:這毒我也沒法解。」林瓊菊大急道:怎麼沒法解?」小老頭茫然望著牆壁道:世上毒藥種類繁多,我那能全部解得。」林瓊菊大聲說道:「大師伯稱你聖手如來藥王爺,說只要找到你,大哥的毒傷一定能治好。」小老頭喃喃自語道:「劉大哥,怨我無法救你師侄,誰教他中的是我師兄獨門毒藥……」林瓊菊嚷道:「你一定能治我大哥毒傷,你既稱藥王爺,決不會治不了,你不能推辭,你不能推辭……」說到後來神情有點瘋狂起來,要知芮瑋的性命比她自己的性命還重要,滿心以為找到藥王爺就好了,那知千里迢迢起來,落得一句回話「沒法治」,怎教她生受得了。小老頭被她嚷得坐立不安,候地站起,怒道:「我就是治得了也不能治,你們快快走吧。」林瓊菊慘笑道:「那你是故意不救我大哥啦?」小老頭硬著頭皮道:正是,你向你們大師伯照實說,我對不起他就是,他要絕幾十年老交情,我也不能治。」林瓊菊哈哈笑道:「為什麼?」小老頭寒著臉揮手道:「快走,快走,多問無益,別耽誤時間,你大哥尚有三日可活,盡快去想他法救治吧。」林瓊菊神情絕望道:「我大哥真的只有三日可活了嗎?」小老頭道:我的判斷決不會錯,快去想別的法。」林瓊菊冷笑道:「三天內還有什麼法子可想,大哥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你一掌趁早劈死我吧!」說著門戶不守,一拳向小老頭要穴捶去。這拳捶中勢必要了小老頭的性命,小老頭見他出手這麼狠辣,怒道:「你不要命麼?」左手擋住那拳,右手指向林瓊菊要穴點去,看要點到了,倏地收手,大聲道:還不快走!」林瓊菊彷彿不知適才從死亡邊緣上轉了一圈回來,仍是毫無防備的一拳向小老頭打去,口中在道:藥王爺,你早早打死我,成全了我吧。」小老頭怒火中燒,揮手點住林瓊菊麻穴,「咕冬」一聲,林瓊菊結結實實的摔倒地上,動彈不得。芮瑋看到這裡,驀地奮起全身之力站立起來,一步一步地走到林瓊菊身前,彎下腰去,將林瓊菊抱在懷中。林瓊菊身子不能動,卻叫道:「大哥,你不能出力!」小老頭怒道:「你找死麼?嫌死得不快麼?」芮瑋一句話不答,凜然生威的抱著林瓊菊向藥鋪外緩緩行去,小老頭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不停地道:「快別用力,快別用力,放下她,放下她……」要知芮瑋手掌上的毒業已散發全身,只要用力,毒散得更快,一攻到心臟,立即畢命。林瓊菊知道大哥死意已決,心想:「反正自己陪他一死,他好久死,我也就死,何必再多擔心?」當下心中泰然,伏在芮瑋懷中,安靜不動。漸漸走到藥鋪門外,小老頭大聲警告道:你這樣出力走,百步不到必然喪命。」芮瑋回頭喘著氣,道:「多謝閣下關照。」說完這句話,再走—步也覺困難,只見芮瑋抱著林瓊菊站在道旁,那一步良久踏不出去。忽聽遠處人有嚷道:失心女,失心女,快來看失心女……—」芮瑋心想:好奇怪的名字,怎會有人叫失心女?」小老頭跟在芮瑋身後道:我雖不能將你毒傷治好,但還可幫你抑止毒氣,教它再過—月不發,其間你可去求別救治。」芮瑋根本沒聽小老頭在說什麼,只是在想失心女那個怪名字。但見一大堆人擁來,中間不知圍著何人,圍著的人窮叫:「大家快來看失心女……」走得離芮瑋近了,芮瑋可聽中間被圍處,一女子聲道:「我的心,我的心,我的心在那裡……?芮瑋一聽這聲音好熟,心想:這失心女是誰,我認得她嗎?」小老頭仍在道:「你大師伯是我老友,我不能完全不顧你,快跟我進去。」驀地圍觀眾人齊聲大叫,抱著脖子紛紛散開,其中—散到芮瑋這裡,站立不穩.摔倒地上。小老頭怕他碰到芮瑋,將他扶起,忽地看到他頸中傷口,驚呼道:「啊,牛毛天王針。」芮瑋聽到「牛毛天王針」這五字,心中猛地一震,但見群眾散去,可見被圍的失心女蹣跚的行在路上。只聽她邊走邊道:「我的心,我的心,我的心在哪裡?』,芮瑋仔細向她看去,只見那失心女長得十分嬌美,穿著一套襤褸的白綢衣褲,芮瑋越看越覺面熟。忽地認出失心女,膝下一軟,呼道:「你……你是……」話聲未完,雙膝「砰」的跪倒地上。 第三八章 魔心眼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芮瑋雙膝跪在地上再也站不起。小老頭伸手要扶他起來,芮瑋道:藥王爺,我求你一件事。」小老頭藥王爺道:你不用求我,我一定將你毒傷止住,世上能救你毒傷者,不只我一人。芮瑋搖頭道:「你別管我,求求你去救那失心女。」藥王爺道:她是瘋子,我救他做什?」芮瑋慘然道:你不救我,我一點也怪你,求你看在大師伯的面上,救救那失心女。」藥王爺道:你如此關心那失心女,她是你什麼人?」芮瑋咬著牙道:她是我妹妹。」藥王爺驚訝一聲,快步追上失心女,點住她的穴道,挾臂下疾奔回來。這出步追趕、點穴、趕回,一連串的動作如閃電,道上除了芮瑋外竟無一人看得清楚。芮瑋目送藥王爺挾進藥鋪,至此心神一鬆,眼前發黑,跪也跪不住,伏身摔倒地上,昏死過去。摔倒另旁的林瓊菊,急叫:大哥,大哥……」她以為大哥死了,再無生意,但她麻穴被點,動彈不得,只有瞪著大眼望著身旁的芮瑋,眼淚一滴滴淌下。藥王爺安置失心女,重又自藥鋪緩緩走出,驀色地看到芮瑋昏倒路旁,心神一震,快步走上。他把一脈便知菏緯尚未死去,暗中歎口氣,喚道:「小老鼠,怎麼讓客人昏倒咱們店前,快扶進去。」小夥計快步跑出,用盡力氣抱起芮瑋,藥王爺裝著無事道:「慢慢走,別把客人摔著了。」說著頭也不回,伸手解開身後林瓊菊的麻穴。林瓊菊翻身站起,呼道:「還我大哥……」就待追上小夥計搶下芮瑋。藥王爺低聲斥道:「不要魯莽,你大哥沒死!」林瓊菊驚喜道:「真的?」藥王爺嗯了一聲,慢步走進藥鋪,林瓊菊安下心來,抹去淚痕跟在藥王爺身後。來到屋裡,藥王爺神情嚴肅地和林瓊菊道:你要救你大哥,得乖乖聽我的話。」林瓊菊含著淚笑道:「老前輩儘管吩咐。」藥王爺歎口氣,道:「姑娘,你別高興,我只能救你大哥數月性命,在這數月時間內,你們另想他法,不然毒再發時,必然無救。」林瓊菊臉色頓時黯然道:「前輩就不能救人救到底,一次將我大哥身中巨毒解去?」藥王爺搖頭道:「我要救早就救了,倘若你大哥中的是別種毒物,不用你求,唉!可惜偏偏是這……」說到這裡,又搖了幾下頭,歎道:「總之,我當年發過誓不解你大哥中的那種毒,你再怎麼樣的求我,我也不能答應!」林瓊菊茫然問道:「為什麼?」藥王爺道:「其中原由唉!還說他做什,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咦!小老鼠怎麼還沒將應用東西帶來?」話剛講完,小老鼠走進,苦著臉道:「大老闆,那口缸我們三個也抬不動。」藥王爺搖頭罵道:「真是飯桶,這點事也辦不成!」匆匆走出,不一會兒單手平舉一口巨缸進來,那缸足有一人高,容積甚大,盛滿水一家人吃它十來日也吃不完。他身後陸續走進三位夥計,每個提著兩大罐醋,放下缸,藥王爺催促道:快去打水,快去打水。」三位夥計你來我往,打來水就往那口巨缸內倒,個個累得滿頭大汗才將缸內盛到一半清水。藥王爺又催促道:「快搬柴、搬磚!」等到磚柴都搬來後,藥王爺砌好磚,搭成一個臨時用的灶,將盛著半缸水的巨缸安放灶上,再將醋倒缸內。林瓊菊看著藥王爺忙得不亦樂乎,這時忍不住問道:「幹什麼啊?」藥王爺道:你別閒著,幫著生火,快,得快!」林瓊菊剛將火頭升起,藥王爺抱著芮瑋,快手快腳的將芮瑋的衣服脫個一乾二淨,林瓊菊看得清楚,不由羞著她滿臉通紅。柴一添進灶內立時火光熊熊,藥王爺舉起光溜溜的芮瑋往缸中一放,芮瑋昏迷中坐到缸內,水面恰齊頸上。林瓊菊看得迷迷糊糊,藥王爺又催道:快煽煽火,快煽火!」林瓊菊好像中了催眠術,手中果然煽起火,煽到幾下,驚叫道:「不行呀,要把大哥煮壞了!」藥王爺板著臉,正色道:「要救你大哥,火越大越好。」聽到這話,林瓊菊加快煽火,不會兒火勢熊熊。火勢最大時,但聽灶內火聲洪洪直響。藥王爺道:「好啦,好啦,注意著加柴,別讓火頭小了就成。」林瓊菊停下煽火,藥王爺遞給她兩瓶藥,說道:「等到水快滾了,就把你大哥抬出來……」林瓊菊一想大哥光著身子怎好意思將他抬出來,不由低垂粉頸,沒心再去聽藥王爺說什麼?藥王爺叫道:「暖!你好好聽呀!不聽水滾了把你大哥煮熱了,可不玩的!」林瓊菊暗中咬牙道:「大哥已是自己的丈夫,還怕羞什麼?」當下泰然抬起頭來,注意聽藥王爺說話。藥王爺咳了一聲,接道:「搶出來後,那黑瓶子裡的藥餵他兩匙;那白瓶子裡的藥幫你大哥全身拭抹,可別忘了,否則再放在缸內煮時,真要把你大哥煮壞了!」林瓊菊一聽要幫大哥全身拭抹白瓶子裡的藥,芳心抨抨亂跳,但為大哥著急,忍著心跳問道:「這樣把大哥煮幾次啊?」藥王爺道:「—天三次,最少要煮三天,記著每天要換—缸醋水,三天後你大哥的性命便可保數月。」林瓊菊聽他話意要自己一個人弄,問道:「前輩要去何處?」藥王爺道:「我不去那裡,但這幾日內我要醫治那失心女,你大哥只有你一個照顧啦!夥計們粗手粗腳幫不上忙。至於換水的事,叫他們做,別客氣。」林瓊菊微點螓首,但想到此後三日,仍忍不住心發跳,臉發紅。藥王爺見—切交代清楚,走進內房。林瓊菊一面加柴一面看著缸內,一個時辰後缸內蒸氣絲絲冒出,知道水快滾了,當下盡力按住要跳了的心,伸手把赤裸裸的芮瑋提出。將芮瑋安放榻上,倒出一匙黑瓶子裡的藥水,卻見他昏迷不醒,不知如何餵下大哥這匙藥水。想到大哥往日服待自己傷勢時,柔情頓生,將藥水含在口內,閉著眼兒,吻著芮瑋暗送過去。兩匙藥水喂完,不禁遲疑起來,拿著白瓶子呆呆癡想,竟忘了給芮瑋全身抹藥。忽聽房外一人道:「小姐,飯萊來啦!放在什麼地方?」林瓊菊頭一回見是小老鼠,趕忙取條毯子蓋著芮瑋下身,紅著臉道:「就放在桌上,待會吃。」小老鼠提著兩份萊飯,放下一份,另份送進內房,出來時,道:「小姐有什麼吩咐儘管叫我小老鼠做。」林瓊菊道:知道啦!隔段時間再進來收拾。」小老鼠躬身告退。林瓊菊怕時間耽擱太久,不得已暫時摒下女兒羞赧,倒出白瓶子裡的藥水,著手替芮瑋全身拭抹起來。頓飯後拭抹完畢,其實做這差事並不累,但卻把林瓊菊累得香汗淋漓,敢情心裡太緊張把汗累出……林瓊菊定下心來又將芮瑋放回缸內,加好了柴,坐到桌旁,眼望桌上豐盛的飯菜,雖覺肚中早餓了,卻總無心去吃。隨便劃了兩口飯,就去注意燒水的情形,小老鼠輕悄悄走進,先去內房收出飯盤,再將桌上幾乎原封末動的飯菜收好,帶出房外。一天三次,到第二天最後那次,林瓊菊將芮瑋抬出時,聽他發出低微的呻吟聲,芳心大喜,忙著放在榻上,就給他餵藥,抹身。一切停當,林瓊菊揩去額頭上汗珠,正要喘口大氣,忽見芮瑋睜開眼來道:菊妹,可麻煩你了……」林瓊菊臉上紅霞立時滿佈,她適才以為芮瑋尚在昏迷中,卻不知芮瑋呻吟時就醒來了,但覺自己全身赤裸不好意思睜開眼來,任由林瓊菊服待完畢,才敢睜眼。林瓊菊羞赧中,雙手蒙著臉道:大哥好壞,大哥好壞……」心想:「你醒來了,還裝著不醒我親口給你餵藥,不是成心享受嗎?芮瑋歎口氣道:你這樣服侍我,我永不忘懷……」林瓊菊放下手,正色道:咱們之間還說什麼忘懷不忘懷,大哥難道沒服侍我嗎?」芮瑋問道:藥王爺呢?」林瓊菊道:昨天就進內房醫治那個失心女。」芮瑋望著屋頂,喃喃訴禱:「謝天謝地,有藥王爺醫治,她一定會好的……」林瓊菊低聲問道:「她是誰呀?真是大哥的妹妹麼?」芮瑋轉過頭來,道:「你還記得天池府裡的事嗎?」菏緯曾將離開黑堡後的遭遇一一告訴林瓊菊,林瓊菊記得清楚,點頭道:「大哥的事,我怎會忘記。」芮瑋道:『我跟你說的那位與我相像的天池府大分子,你也記得嗎?」原來自離開摩霄峰後,芮瑋為使林瓊菊心中認識簡召舞,以便將來促進他們的婚姻,常提在天池府的經歷,一提到天池府就講簡召舞比自己的好處。林瓊菊道:「你常常說他,我怎會不記得,只是我總有點不信天下會有和大哥完全相像的人。」芮瑋道:「你將來見到他就會信了,那失心女就是他的妹妹簡懷萱。」林瓊菊驚呼道:「啊!她既是天池府裡的千金小姐,怎會流落到這般地步?」芮瑋大歎一聲,滿面戚容道:「我也不知何故……」說著連連輕歎,顯出心中極端零亂。林瓊菊見大哥悲傷,強作笑容道:你向藥王爺說失心女是你妹妹,莫非以為酷似她哥哥,心中不覺也以為她是你妹妹?」芮瑋微微一怔,道:「藥王爺問我,我隨口道來,其實我在天池府假裝大公子,簡懷萱不知喊我大哥,我當然也就把她當作妹妹了。」林瓊菊道:「天下難有相像之人,簡召舞真的完全像大哥,竟連家裡的親人也分辨不了,我想……我想……他一定和大哥有血統關係?」芮瑋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我家祖籍山西,簡召舞祖籍金陵;兩地相距千里之遙,一北一南那會發生血統關係啊?」林瓊菊笑道:「大哥真傻,地方能隔得住情感嗎?就是相距再遠的地方,人也能去的,彼此只要相親相愛,何處不能相會?」芮瑋道:「這麼說,莫非簡召舞也是我父親的兒子,才會長得與我一般無二?」林瓊菊紅著臉道:這……這……我就不知道了,也許……也許你們是孿生子,生下來後被分開,簡召舞則被天池府收養……。芮瑋接口道:「不會,不會,簡召舞年齡比我大三歲,我與他決不可能是孿生子;你說可不可能他就是我父親的兒子?」林瓊菊的臉更紅了,她心中隱隱覺得只有這個可能,但想到芮瑋父親風流成性才會和簡召舞的母親生下簡召舞,這種事讓她女兒家去想,怎能不令她臉紅。芮瑋腦際忽然想到在天池府禁地見到的那位長髮掩面的黑衣女,她不是長的也和自己相像嗎?莫非她是自己的親人?想到這個可能胸口一熱,要知黑衣女救了他兩命,—次在逃出綵衣教後憩息的湖畔;一次求史不舊救野兒的小五台山上。這兩次相救使芮瑋對黑衣女產生特殊的感情,暗中早已把她當他愛護自己的長輩一般,現下想她的面貌,果有親人的可能,不由令他越想越癡了。林瓊菊見他癡呆想的樣子,暗吃一驚:「大哥是個死心眼,莫要讓他越想越糊塗。」慌道:「大哥,大哥……」連喚了好幾聲芮瑋才震醒,問道:「什麼事?」林瓊菊道:大哥別想啦,天下也有巧合的事,天上的流星有時還會相撞,人和人無故相像也有的。」以前芮瑋從未去想黑衣女、簡召舞和自己相像的原因,這時想到就好像在心上打個結,解也解不開,暗忖:「巧的事自然有的,但那有三個相像而無原因,未免太巧合了,何況黑衣女每年去祭簡召舞父親的墳墓,她又怎知入天池府禁地的路線,其中一定有個極大的秘密在內,可是這個秘密誰知道呢?」芮瑋腦際一直在轉:「誰知道呢?誰知道呢?……」想得很久,漸感疲倦,不覺昏睡過去。朦朧中被推醒,耳聽林瓊菊叫道:「大哥,大哥,起來吃飯。」芮瑋道:「什麼時候了?」林瓊菊笑道:「天早黑了,大哥睡的真熟,睡了兩天還沒睡飽嗎?」芮瑋問道:「藥王爺出來沒有?」林瓊菊搖頭道:「汲出來☆話也沒聽他說一句。」芮瑋奇道:「或許病情複雜需要一段時間醫治,咱們不要打擾他。」芮瑋嗯了一聲,林瓊菊忽聽他腹中咕魯一響,不禁噗哧一笑,芮瑋不好意思地說道:「我肚子好餓。」林瓊菊道:「也該餓啦,你睡了兩天粒米末進,快起來吃飯。」芮瑋動了一下,沒有起來,林瓊菊笑道:快起來呀?」芮瑋搖頭歎道:「我起不來。」林瓊菊急道:「怎麼起不來?」芮瑋道:「我全身一點力氣也用不上……」林瓊菊哦了一聲道:「對啦,藥王爺說要煮三天,敢情不煮二天,大哥便動彈不得,那我餵你吃飯,你好好躺著。」一夜無話,翌日清晨,小老鼠換了一缸醋水,燃著柴火,林瓊菊喚醒芮瑋道:「大哥能動嗎?」芮瑋歎道:「還是不成。」林瓊菊輕咬櫻唇,紅暈雙頰,說道:「我抱你放在缸內。」芮瑋身上僅蓋毯子一條,慌的雙手按著毯角道:「等會,等一會林瓊菊又咬著櫻唇,默然無語的呆坐床邊。一時倆人感到很尷尬,這時芮瑋神智清醒,總覺光著身子要她把自已放在缸內十分難以為情。」過了一刻,林瓊菊毅然抬頭道:「我已是大哥的人,大哥還怕什麼羞?」說著伸手抱芮瑋,芮瑋心想:「已被她服侍兩日,要是再說什麼,反而弄得雙方難堪。」當即放開毯角,任由林瓊菊來抱自己,忽聽一聲女子輕歎從窗外傳來。芮瑋身體一震,大聲問道:「是誰?」雖然林瓊菊已服侍過芮瑋兩天,業已習慣,但她女兒家矜持心最重,等她要抱芮瑋時,臉已通紅,什麼聲音也聽不到了。這時聽芮瑋大聲喝問,低聲道:「這裡除了小老鼠外,不會有旁人進來。」芮瑋道:「我聽到一個女子聲音在窗外歎息。」林瓊菊歎道:「大哥胡思亂想,那裡還會有別的女子來到這裡。」芮瑋語氣肯定的道:一定有的,而且那聲音聽來甚為熟悉。」林瓊菊幽幽說道:「大哥又在想高姑娘了。」芮瑋聽她怪自己因想野兒而生幻覺,誤聽窗外有人歎息,便不在說話,心裡卻想:『那決不是野兒的聲音,會是誰呢?」這一天過去,林瓊菊對芮瑋更加親熱,芮瑋見她這般服侍自己,自然而然消除彼此間的隔閡,也就不拘形式。本為被活死人用內家真氣逼聚雙掌的毒素,因三天的煮蒸,再加上藥物治療被散發全身。此時芮瑋雙掌恢復原來的膚色,毒素雖然散發全身,但被三缸荊水吸收,毒素散去大半,存在他體中的毒素暫時不足為害。翌日醒來芮瑋已能坐起,行動雖不方便,但有林瓊菊照顧,又過三天芮瑋已能行動自如。這天早上起來,芮瑋道:今天是第七天了,藥王爺怎麼還不出來?」林瓊菊道:我問小老鼠,小老鼠說藥王爺整天呆坐房內並沒醫治簡懷萱。」芮瑋奇道:「那簡懷萱可在房內?」林瓊菊正待答話,房內一聲輕咳,只見藥王爺緩步走出,芮瑋迎上前道:「前輩辛苦了。藥王爺搖頭歎道:「我在房內苦思七日仍想不出治好你妹妹的法子。」芮瑋見他臉頰深陷,顯是七日苦思十分艱苦,心想:「他的確用盡心力,難怪小老鼠說他呆坐房內。」當下心平氣和道:那她的瘋顛沒法治嗎?」藥王爺道:「你妹妹現在已不瘋顛了。」芮瑋大喜道:『那不是痊癒了嗎?」藥王爺一聲唱歎道:「你跟我進來。」芮瑋隨著藥王爺走進內房,裡面共分兩間,前面一間存書數千冊顯是書房,後內一間與書房一簾相隔。簾子掀開只見簡懷萱仍著那套襤褸的白綢衣褲坐在床沿,面向門。芮瑋見她安靜地坐在那裡與常人無異,七日前的瘋顛狀態已失,欣喜的上前晚道:「懷萱,懷萱,你還認識我嗎?」簡懷萱那雙明亮動人的睜子並沒因人進來而稍稍轉動,芮瑋的呼喚對她不起一點反應。芮瑋一步步地走到她身前,聲音淒涼地道:「懷萱,你還認識我嗎?」簡懷萱一語不發,忽地站起身來,走過芮瑋的身邊,直向門簾那邊走去,芮瑋以為她不願理會自已,問道:「你大哥好嗎?」簡懷萱走到門簾旁又走回來,芮瑋心喜道:「上次一別,咱們快兩年沒見面了。」簡懷萱走到床窮轉身又走向門簾;就這樣走來走去直走了十數趟才又待到床沿邊,仍是一語不發。芮瑋呆楞地看著簡懷萱的行動,見她如同一具行屍走肉,臉上無絲毫表情,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寒意。轉向藥王爺望去,藥王爺苦笑道:「第一天我就治好她的瘋顛,但這六日來除了吃飯睡覺處,她就這樣走來走去,問她什麼話也不答。」芮瑋道:「是她不願意說話麼?」藥王爺搖頭道:「我苦思七日才得到一個結論……」頓了頓又道:她根本不能說話。」芮瑋驚道:「為何不能說話?」藥王爺道:「她沒有心,當然不能說話。」芮瑋大搖其頭道:「她好好活著,怎麼會沒有心,前輩說笑吧!」藥王爺一本正經道:「瘋顛症並不難治,但她不但瘋顛,而且失了心,瘋顛雖治好了那失去的心卻仍未找回……」聽到這怪話,芮瑋暗暗好笑,但他見藥王爺神情嚴肅,想笑也笑不了來,暗忖:「天下還有找心的道理嗎?」藥王爺繼續在說:「七日來我一直想不透她不說話的原因,後來想到一人才恍然大悟,那人精通一種魔心眼的邪術。只是那人早已隱跡江湖,所以我才沒想到她,說起此人你決不會知道,但你還記得那日看熱鬧的群眾叫你妹子失心女麼?」芮瑋道:「因為懷萱瘋顛中一路在叫:『我的心,我的心,我在心在那裡?』才被人叫她失心女。」藥王爺道:「你知道她為什麼說這種話?」芮瑋道:「人在瘋顛中說的話自然古里古怪,那會真的失了心,失心的人決不能活。」藥王爺神情詭秘的道:但被魔心眼看過的人,就以為真的心失律了,那人施術時一定說:『你的心丟了。』……」芮瑋忽然想到原氏兄弟對自己施術時說:你感到疲倦了,你要睡了。」說完此話自己果然感到極欲大睡一場,莫非懷萱也中的此術?當即道:「魔心眼可是催眠術,那人可就是一對瘦長的老頭,長的一橫一樣,叫做原氏兄弟?」藥王爺搖頭道:「魔心眼之術迷住人心竅的能力遠過催眠術,要是你妹子中的是催眠術,我早已將她治好。」芮瑋已信藥王爺的話並非荒誕,大是著急道:「怎麼辦呢?怎麼辦呢?不能教懷萱終生無心呀!」藥王爺道:「懷萱真是你妹妹麼?」芮瑋道:「不是,她是天池府的後裔,名叫簡懷萱,但我待她如真的妹子一般,求求前輩想法救她一次……」藥王爺道:「世人稱我聖手如來藥王爺,皆以為我百病能醫,其實世上怪症特多,我並非都治的。」停了一下,又道:「我認識簡藥官……」芮瑋道:「那更好啦!她是簡藥官的曾孫女,看在她曾祖父的面上,前輩開恩救她一救。」藥王爺不悅道:「我能治還會不治……」忽想起芮瑋的毒勢自己確實能治卻不去治,難怪這時他不信自己的話,臉色頓緩,道:「你身中之毒我曾發誓不解,否則我一定將你治了,但簡懷萱的失心症我的確不能治。」芮瑋回頭見簡懷萱仍靜坐床沿,想她本來多麼活潑可愛,如今似白癡般,忍不住心酸道:「難道就讓她這樣的過一生?……」藥王爺道:解鈴還須繫鈴人……」芮瑋接道:「對啦,我去找原氏兄弟解此邪術。」藥王爺道:「那沒有用,以原氏兄弟的能耐無法解得了魔心眼。」芮瑋道:「那施術之人到底是誰?」「他沒有名字,記得只有個怪號,叫做三眼秀士,聽說他收了對孿生子做徒弟,大概就是你說的原氏兄弟,你要去找他才有希望治好簡懷萱的失心症。」芮瑋道:找到他後,如何才能治好懷萱的失心症?」藥王爺道:「三眼秀士只要再施術時對她說:「你的心找到了,就在你身上。」她就會忘了存在意識中那句:『我的心,我的心,我的心在那裡?』而立時痊癒,恢復常態。」芮瑋道:「除此外再無他法可想嗎?」藥王爺道:「魔心眼是天下至邪的攝魂術,醫術中無法可治,唯有找會魔心眼之術的人來治,決無他法可想。」芮瑋歎道:「三眼秀士會輕易施救嗎?」藥王爺道:「有一個法子能使他一定施救。」藥王爺道:「三眼秀士嗜武成性,你傳他一套武功,他就會施救簡懷萱。」芮瑋道:「那我就去找三眼秀士。」說罷走到床旁牽起簡懷萱的纖手,簡懷萱也不反抗,乖乖的站起,芮瑋仍不死心,問道:「懷萱,你認識我嗎?」簡懷萱的眼睛直直望著前面,一轉也不轉,臉上的表情好似木刻一般,一絲變化也看不出。芮瑋長歎一聲道:「天涯廣際無邊,到那裡去找三眼秀士!」藥王爺道:你找到原氏兄弟,想來就可找到三眼秀士。」芮瑋問道:「前輩,晚輩的性命尚能活多久?」藥王爺道:「半年內你能找到解藥還來得及。」芮瑋道:「半年內找不到解藥呢?」藥王爺黯然道:「那時毒再犯時勢同烽火,一燒不可收拾。」芮瑋苦笑道:可是再無活命的希望?」藥王爺默默無語,芮瑋茫然的呆立一會,牽著簡懷萱的手向外房走出,走到門簾旁,回頭道:「半年內晚輩找不到三眼秀士,托人帶回懷萱,屆時,要求前輩帶她去找三眼秀士,前輩可願答應?」藥王爺歎道:「我與她曾祖父相交一場,此事定然義不容辭。」芮瑋道:那我就放心了。」正要掀簾而出,藥王爺大聲道:「等一下!」趕上前來,從懷中掏出一本黃皮書卷,遞到芮瑋手中道:這本書你拿著。」芮瑋接下一看,只見封皮上寫「扁鵲神篇」四字,下書「黃山野叟珍藏」六個端端正正的小宇。扁鵲是戰國神醫,醫術通神,名傳後世,但他的神術卻不見傳下,芮瑋陡然看到此書心神一震,心知這本《扁鵲神篇》是醫家至寶。藥王爺道:這本書借給你半年,半年內你能讀通此書,自能配出一方解藥,解去你身中巨毒。」芮瑋大喜,感激萬分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藥王爺冷冷道:「你現在別太高興,半年內你能不能讀通還在未知之數,縱然讀通配出解藥是你自己的運氣,與我毫不相干。」芮瑋道:「我有一事不解,前輩可願告我?」藥王爺道:「什麼事?」芮瑋道:「前輩心慈如佛,為何不願解去晚輩身中之毒?」藥王爺當先走出門簾,來到書房,藥王爺道:「你坐下,我講一個故事你聽。」芮瑋恭敬坐到一側,則把簡懷萱安坐桌旁,簡懷萱坐下後便不動彈。藥王爺仍然站著,好一會突然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有一位奇人因見當世惶惶不安避世而出,在他避世時收了兩個棄兒為徒。「二十年後兩位棄兒長大成人,各個皆向那奇人學了一身本領,他倆隨同師父在荒山中長大,彼此間的友愛不下手足之情。「奇人命他徒兒出道行世,於是這兩位兄弟分開行道江湖,這一別十年匆匆而逝。」「到了第十一年師兄弟遵師父之命重回荒山,報導十年行道江湖的經歷,但他倆人來到山上,他們的師父早已去世三年了……」說到這裡藥王爺臉上露出極端淒側悲搶的神情,芮瑋暗忖:「不知那兩位師兄弟誰是藥王爺?」藥王爺接著又道:師兄弟痛哭一場後跪在他們師父墳前各敘十年的經歷,十年變化很大,那師兄已成家立業,在江湖上博得極大的名頭,師兄弟各有專長本無上下之分,唯因師弟相貌醜陋,走到那裡都不受歡迎,自慚形穢,以致十年來毫無成就,年已三十餘卻連個妻子也討不到。」芮瑋心中隱隱覺到那個師弟就是藥王爺,心想:「世人俗見,以貌取人,藥王爺長得矮小猥瑣便不受歡迎,其實空有堂堂儀表無才學又有何用。」藥王爺迷憫地望著芮瑋道:「要是他有你這般像貌,十年的成就再也不下他師兄,但……唉!……」這聲歎息道出他心中的憤慨,芮瑋想安慰他一番,卻不知說些什麼才好,藥王爺搖搖頭接道:「那師兄知道師弟的情況,為他師弟的遭遇深抱不平,就在師父墳前安慰師弟,師弟十年未嘗一日有人關懷過他,得到師兄的安慰激起幼時手足之情,不禁抱著他師兄大哭。「這一哭十年來的寂寥孤寞一掃而空,與他師兄長談了一日一夜,彼此的友愛更增一層了。「他們師父有個忠誠的老僕,為了等候那對師兄弟交待主人最後遣命,三年不敢離山,師兄弟祭過翅乙他交給他那師兄兩本奇書,一本是武學奇書,另一本就是扁鵲神篇,並留言說:『黃山一派冀望大弟子發揚光大。』「那師弟見師父把光大本門的壯舉全交給師兄,當時雖末表示出絲毫不忿,心裡卻埋下師父不公的恨種!「要知黃山一派武學與醫術雙絕於世,那師弟心想:自已練武的資質雖大大不及師兄,就是秉承師爺的醫術也是好的,那知他師爺一樣也不傳給他,實令他傷心不已……」芮瑋心裡好像為藥王爺難過,暗忖:要是我是那師父的話,決不如此不公。」又想:藥王爺既末秉承他師父的醫術,為何如今反而博得聖手如來的名頭,扁鵲神篇又怎的到他手中?」藥王爺續道:師兄弟在山上伴著師墳居留一月,下山時師兄邀那師弟到他家中去住,那師弟並無去處,心想:住在師兄那裡,總比一個人流落江湖,過著孤單的生活。「到了他師兄家裡,只見他師兄置下很大的產業,鄰人見到他師兄莫不禮敬有加,那師弟看著好生羨慕。「更且他師兄有個既賢淑又嬌美的妻子,那師弟見到他師嫂不但羨慕,妒嫉心卻由此而起,心想:自己有這麼個妻子,就是短命而死也是好的。」芮瑋聽到這裡,暗暗歎息,尋思:「藥王爺有這種念頭,住在他師兄家裡糾紛焉能不生?」藥王爺癡癡的看著芮瑋,芮瑋見他神情,好生奇怪,心想:「我臉上有什麼好看的,莫非有東西在上面?」舉袖拂面,又用力揩拭一陣,藥王爺看到芮瑋突然的舉動,自知失態,慌忙道:「你臉上沒什麼,是我想起那師嫂,不由看得呆了。」芮瑋道:「我像那師嫂?」藥王爺怔怔道:「像極了,像極了,越看越像……」芮瑋暗暗好笑「怎麼又碰到一個與我相像的人?藥王爺喃喃道:「奇怪,奇怪?……」芮瑋問道:「前輩,什麼好奇怪的?」藥王爺道:「沒什麼,沒什麼,哦!那故事我說到什麼地方啦?」芮瑋心想:「那師弟明明是你,你既然當故事講,我也只好將故事聽啦。」回說道:「說到那師弟十分嫉妒他的師兄。」藥王爺道:「那師弟本不欲長住,但已來到不住幾日給他師兄面上太不好看,只有忍著妒嫉心住下。「這一住倒住了三載……」 第三九章 扁鵲書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芮瑋心裡「啊」的一聲:「我猜的大大不對,他住在師兄家裡不但沒起糾紛,反住了三載,實在難能可貴,這三年下來的嫉妒心一定減了。」藥王爺續道:那師弟早就想走,但他師兄、師嫂待他如親兄弟一般,實令他不忍驟然離別,尤其他師嫂毫不嫌棄他,他心想:別的凡女子見到自己看都不看一眼,師嫂天仙化人卻對自己好,還有那處好去。「於是那師弟安心住在他師兄家裡,天天享受天上仙子的照顧,因在他心中早已把師嫂當做最美、最好的仙子了。「但他在他師兄家裡也開始發奮圖強,精研醫術,把他師父從前教給他的醫學一一複習,幾年來倒給他體會不少心得。「直到第四年……」藥王爺停下話聲,露出痛苦莫名的神色,倏地舉掌「啪」「啪」「啪」接連地打了自己十幾個耳光。芮瑋想去阻止,但見他出手之快不下博鬥中的高手,恐不易阻止,僅能大呼道:老前輩,老前輩……」藥王爺打得自己臉頰浮腫才止住,芮瑋勸道:「前輩何必如此自苦?」藥王爺理不也不理,接著又道:「直到第四年發生了一件事,那禽獸不如的師弟乘他師兄遠遊,他師嫂生病給她醫病時做出卑鄙的事。「他自以為師嫂對他好便好欺負,說了一大堆污穢的話,心想師嫂病中一定需要安慰,她平時對自己既無惡感,這時機大可利用,以為可以挑動他師嫂的春心,成全自己三年來的暗自想思之苦。「誰知他師嫂是個極端貞烈的女子,說了一番曉以大義的話,那師弟夢想成空,再也無顏呆下去。「他沒有等他師兄回來,悄然離去。」藥王爺苦笑了笑,續道:「那師弟離開他師兄家裡後,心想:「師兄在江湖上有極大的聲譽,自己就不能闖出更大的聲譽嗎?」於是他憑著苦修而成的醫術行道江湖,他為了聲譽做盡好人的事,幾年下來倒真給他闖出大聲譽。人人當地是活佛,是救命恩人,其實他並不是存心救他們,是為了自己,是為了賽過他師兄的名頭,絕無一點真正救人的好心。芮瑋歎道:「那不見得,裝做好人一看就知道,那師弟是正向善才未教別人看出,更博得人人稱讚的聲譽。」藥王爺冷笑道:「是嗎?」頓了一頓道:「有一年那師弟接到他師兄的通知,說有要事極需見,亟盼火速至他家一行。「那師弟以為心想自己侮辱他妻子,師兄是一定不會平白放過他的,他武功不如他師兄甚多,決不敢去的。「但他經過一夜思慮還是去了,自忖:師兄雖恨自己,決不會殺一個江湖上的大好人以壞了自己的名頭。「然而他真正敢去的念頭,還是想見師嫂一面。「到了他師兄家裡不見師兄出迎,僕人逕帶他至後堂臥房,那師弟心中忐忑不安,心想:莫非師兄要當著師嫂面前殺了自己?「那師弟貪生怕死,站在曾經調戲師嫂的房前不敢舉步而人,忽聽他師嫂在房內一聲呻吟道:「咱們何必再麻煩師弟來這裡?」他聽到師嫂的聲音精神一振膽子頓壯,暗忖:能夠再見師嫂一面,就是立時死在她面前,又有何憾?」芮瑋暗暗搖頭,心想:「他對他師嫂實是一往情深!」藥王爺臉上肌肉突然扭曲得甚為難看,只聽他聲音悲搶道:「他一進房,看到一副淒涼、悲切但卻愛意橫溢的畫面;他師嫂靜靜的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如臘,那樣子只剩下一口氣;他師兄則樓著五歲的獨生女坐在床沿。」「他們沒有因人進來而有驚動,彷彿沒聽到有人進來,只是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他們是要在死別前看過透澈,這時世上的事對他們根本無關,只知道彼此看著,刻骨銘心的看著。「那師弟見到他師嫂快要死了,心好像被人戳了一刀,忘了師兄在旁,衝上前去把著他師嫂的腕脈。「他師兄才知師弟來了,聲音顫抖:『師弟,師弟,她還有救嗎?她還有救嗎?』「那師弟醫術勝過師兄甚多,他師兄雖有扁鵲神篇但因注重武功從未研究過,那師弟稍一把脈便知病情,肯定的答道:『別急,別急,一定有救!』「那師兄大喜道:『碧妹,碧妹,你聽到沒有,師弟說你有救,你不會死,你不會死了。』「那師弟望著他師嫂憔悴的面容,只望她定會感激自己,說些感激的話,自己便立即救她。「那知他師嫂好像沒有看到他,低弱的說道:「讓開,讓開,別擋著我的視線!……」「頓時他的心如同掉人冰窖中,心想:師嫂心中根本沒有我啊,她寧願自己性命不要,也不願有人擋著她看丈夫的視線。那師弟懊喪萬分也嫉妒萬分,霍然站起身來,冷笑道:『讓你看吧,好好看吧,再不看就永遠看不到了!「說罷,掉首向房外走!他師兄叫道:「師弟,師弟,你快救她呀,你到那裡去了。」「他回首哈哈大笑道:「師父偏愛你,師嫂也愛你如命,我算得什麼,你不是有扁鵲神篇嗎?你去救她呀,你去救她呀!「他不顧師兄的苦求,不顧師嫂一線性命,終於去了,去得遠遠的,不再救世上一人,因他認為世上已無一人值得他救……」藥王爺一口氣說到這裡因臉上肌肉過度的扭畜,顯出極度的蒼白色,氣喘吁吁好似剛經歷一場兇惡的博鬥,芮瑋心想:「他心中實想救他師嫂,但因可怕的嫉妒心阻止了他,其間經過一場內心的天人交戰,是故迄今說來,仍不能忘記當日的心情。」不知何時藥王爺瘦削的臉頰上流下兩串淚水,是傷心抑是仟悔?只聽他聲音變得平和道:「那師弟懷著一顆千瘡百孔、破碎的心隱居自幼成長的荒山中,伴著他師父的墳墓,懵懵懂懂的一過就是五年。「這五年來人老了,頭髮白了,好像是過了五十年而不是短短的五年,一天他看到五年不見一面的師兄。「驟然的會面,那師弟心知不妙,他知道絕不是師兄的對手,師兄要殺自己只有任其宰割。「但他師兄卻末向他動手,身旁隨著一個徒兒,向他徒兒說:『向你師叔行禮』。那徒兒果然恭恭敬敬的行了禮。「這個禮把那師弟的心刺出血來,大叫道:『你要殺我就劃下道來,替你賢淑美麗的妻子報仇吧!』「他師兄靜靜的道:『師弟,憑良心說那日你有沒有救你師嫂的心,只要你有救師嫂的心,是為了我而不救,我便饒你。』「那師弟大笑回答:『我要你饒命,我討厭你,更討厭你那虛情假意的妻子,有本領就來殺我吧。』「那師兄臉色陡然慘變道:『你討厭我也還罷了,師嫂有何虧負你的地方,你竟見死不救,她有那點虛情假意啦,今日若不說個明白,我一定要殺了你!』「那師弟道:『有什麼好說兩,你殺呀,你殺呀,用師父教你的武功來殺我呀!』「那師兄冷冷地搖頭道:『只怪我沒將師父的醫術好好學,否則那日我也不會求你,更不會讓妻子死去……』「那師弟譏諷道:『你不是有師父給你的扁鵲神篇嗎,怎麼救不得你妻子呀?哈哈……』「那師弟越笑越大,他要刺激他師兄的心,因他得到的比自己多得太多了,那師兄等他笑完,才道:『我難道只有用武功才能殺你嗎,你自命醫術了得,我今日要你死在自己的醫術下。』「那師弟聽得一楞,笑道:『可惜我的醫術只會救自己卻不會殺自已哩,你要我自殺卻沒那麼容易。』「他師兄從懷中掏出一瓶毒藥道:『這是我自己配的毒藥,你也配一瓶毒藥,等你配好,你吃我的,我吃你的……』「那師弟頓時明白他師兄的用意,他心中暗喜,這幾年他閒著無事玩弄毒物正配出一方劇毒,心想:要比醫術,就不會輸給師兄啦。「他拿出自配的劇毒,與他師兄交換,很輕鬆地道:『你吃了我的毒藥,毒性發時別指望我會救你。』「他師兄沉痛的道:『咱們同門師兄弟自相殘殺對得起師父教養之恩嗎?師父在天之靈原諒徒兒的不是!』「那師弟冷笑道:『這是你想出的比賽法子,師父要怪咱們自相殘殺的不是,嘿嘿!你就是死了,到地府中遇見師父,也別忘記承接這全部罪名。』「他師兄道:『不錯,這罪名應該我承受,縱然見師父的靈魂怪我,我也要承受,我忘不了碧妹死前的痛苦,那痛苦本可消除,更忘不了碧妹臨死的頻喚,她萬萬不肯離開我呀,而那時你只要高抬貴手救一救,她就不會痛苦了,也不會芳心寸裂的離開我了,這仇恨我一定要報復,我也要見你死在痛苦中!』「這一番話說得那師弟回不出一句話來,於是他們相互喝下對方配製的毒藥,他們面對面臉色都很沉著,因他們自信含在口中的解藥可以解去對方毒藥的毒性。「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靜靜地沒有一個人說話。「那師兄的徒兒焦急地看著他師父,就伯他師父臉色一變,那就是解藥失效了,性命立時就有失去的可能,卻見他師父含笑地對他說:『不舊,我若毒發死去,將我屍體運回,葬在你師娘的墳旁……,」芮瑋暗吃一驚,心忖:『「原來史不舊是他的師侄,難怪他不肯救自己,他師侄配毒藥害我,難不成反來救他師門的敵人。」又想:「不對呀?他與師兄為敵,師侄也就是敵人,我服下他們的毒藥,他應該救的啊?」芮瑋著實想不透其中的原因,只聽藥王爺續道:「出乎意料的那師弟的臉色變了,不一會摔倒地上,痛苦的呻吟,要知師兄弟倆人配的毒藥皆都劇毒無比,一發作起來就不可收拾,那師弟自知命不長久,微弱的喚道:『師兄,師兄……』「他本意決不再喊師兄一聲,但在要死的時候,憶起幼時的情份,終於忍不住再喊師兄。「他師兄心腸慈悲,趨上前問道:『師弟,你叫我有什麼事?』「那師弟掙扎道:『我不明白五年不見,師兄的醫術怎會高過我?』師兄歎道:『五年來我精研扁鵲神篇……』「那師弟好生羨慕,實未想到師父的扁鵲神篇有這等效用,斷斷續續道:『師兄我要死了,求你兩件事……』「師兄道:『什麼事,你儘管說。』「那師弟道:『第一件事讓我看看扁鵲神篇……』「他師兄毫不考慮將扁鵲神篇遞到他手中,他忍著極端的痛苦一頁一頁的翻著看,他是醫學大行家看到這等醫學奇書,臉上露出愛慕的神色。「瞧了一刻,他自知時間越來越短了,不久就要離開人世了,於是遞還那本扁鵲神篇,吃力的讚道:『好書,好書,能見此書死復何憾……』「師兄問道:『第二件事呢?』「那師弟口中緩緩流出毒血,實已無力再說話了,但他不知從那來的生命潛力,道出那段調戲師嫂的事來。「他懺悔的向師兄說:『這件事死也對不起師嫂,求你在師嫂墳前祭告我的悔過,我心愛她仙子一般,絕不應該悔辱她,求她原諒我這畜牲不如的師弟……』「他說完第二件事再也支持不住,死了過去……」芮瑋明知那師弟就是藥王爺並沒死去,好好活在眼前,但聽到這裡,不禁出口問道:「真的死了麼?」藥王爺淚水直流道:「他是該死的,世間絕無他再活的理由,可是他甦醒過來,他還以為到了陰間,用力一咬舌頭才知沒有死去,是他師兄饒了他這條狗命。「他站起來發覺身上的毒全已解去,懷中揣著一卷書,拿出一看是那扁鵲神篇,得此奇書,他大喜過望,翻開來見到他師兄夾在書內的一封信。「那封信說:不知師弟愛他妻子造成師兄弟失和的慘劇,他原諒了師弟,並說師嫂早就原諒了他,因師嫂從未將調戲的事告訴自己,這不是原諒了嗎?「又說既然師弟嗜愛醫學,扁鵲神篇送給他,盼他好好光大本門的絕藝,說自己無緣醫學,精研了五年扁鵲神篇仍然醫術不能勝他。「那師弟看到最後那句說:咱們這次比賽不分勝負,可見師弟醫學天資大勝過我,扁鵲神篇該你所屬,師父在天之靈亦贊此舉。「他看到此猛然想起一事,飛快下山,趕到師兄家裡,但他終於晚了一步,他師兄已然死了,是毒發而死的。」「他伏在師兄僵硬的屍體上,痛哭道:『師兄,師兄,這場比賽是你勝了,你為什麼不救自己啊,你有扁鵲神篇,決不會再死在我配製的毒藥下。』「因他知道自己配製的毒藥十分霸道,眼下後不到一刻就要毒發,倘若毒不發,那毒藥就失了效用。「他師兄既有解藥只要連服三天,毒性定可全部解去,但他師兄把扁鵲神篇給他,便知師兄已無意於世。「他師兄的徒弟陪在一旁泣道:『師父毒發時,侄兒勸他服下解藥,師父不肯服,說要陪師娘去了……』「那師弟大哭道:『師兄,師兄,你可是為了替師嫂復仇才偷生、世上,你該復仇呀,為何又饒了我,更何必將扁鵲神篇傳給我,你醫學的天資勝過我,那場比賽是你勝的呀,光大本門絕藝有你就好了,我這不成材的師弟怎能勝過你……』「他跪在師兄屍體前哭了一天一夜,哭的血都流出來了,但仍不減一絲悲痛之心,自此後他雖苟活世上卻更無意出現江湖,只盼找到資質絕佳的青年,將扁鵲神篇傳他,由他來光大本門絕學,因那師弟不夠資格再稱黃山門下了……「然而幾十年來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青年……」說到這裡藥王爺痛哭出來,這一哭如江河氾濫,越哭越大,芮瑋不由陪著他淚下來,心想:「他現在哭得這麼傷心,想在幾十年前伏在他師兄屍體上痛哭不知又是多麼傷心了。」又想:「幾十年來,他憶起往事仍能說得清清楚楚,可見在這幾十年中每夜夢迴,都在深責自己,無一日忘卻!」芮瑋見他再哭下去,這麼大的年紀一定受不了,上前勸道:「前輩節哀,事已過去幾十年,不要再悲苦如此!」藥王爺不願在外人面前這般痛哭,聽丙緯勸道便漸漸停下哭聲,盡力抑制住纏繞心中的悲痛。他抹乾淚痕道:我與你師伯是至交好友,他要你來求我,我怎會不救你,然而你中的毒就是當年我師兄與我賭賽配製的毒藥,只是被史不舊改成慢性,但那毒性與師兄配製的一般無二……」芮瑋聽他這時坦然說出那故事中的師兄就是他的師兄,暗暗歎道:「藥王爺一生也太淒苦了!」藥王爺道:當年我發誓不解師兄給我服下的毒藥,因我是徹底的敗在師兄手下,永無能力再解那毒藥。芮瑋歎道:「師伯不會怪你,我更無一絲怪你,生死在天,我當盡半年之力精研扁鵲神篇,自配解藥。」暗中忖道:「藥王爺有了扁鵲神篇,一定能夠解他師兄當年配的毒藥,只是他心存尊敬,不敢再配解藥。」又想:「怪自己命不好,史不舊什麼毒藥不好給我服,偏偏給我服的是那毒藥,若是別的毒藥,藥王爺早給我解了。」藥王爺道:「在半年內,你能自配解藥,那本扁鵲神篇便不用還我,你有這等質資,當可接下此書,光大本門絕藝。」芮瑋道:若不能自配解藥,晚輩死去時,不知將此書交還給誰?」藥王爺臉色不悅道:難道沒有一點自信嗎?」芮瑋雄心一發,心忖:「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那伯懸樑刺股我也要自配解藥來。」當下豪氣如雲,說道:「我配出解藥後,一定以扁鵲神篇所載奇術,普救世人!」藥王爺笑道:「只要你有這志氣,我預祝你成功。」 第四十章 病美人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芮瑋道:「晚輩尚有一事請教前輩。」藥王爺說完本身的故事後對芮瑋的感情大增,他也不知為何會將這故事原原本本告訴他,心忖:敢情是他像師嫂的緣故麼?」芮瑋喚道:「前輩……」藥王爺從沉思中醒來,笑道:「你有何不解之事。」芮瑋道:「那日晚輩聽到前輩說牛毛天王針,不知牛毛天王針現今是何人慣使的暗器?」藥王爺道:「你問這做什?』』芮瑋想到馴獅女劉育英,神采煥發,道:「晚輩曾被一女子用針形暗器救了一命,心想也許就是前輩說的牛毛天王針。」藥王爺道:「那女子是誰?」芮瑋道:「她就是大師伯的後裔。」藥王爺搖頭道:「牛毛天王針不是劉家暗器,當今武林中以牛毛天王針為暗器者,只有天山玉面神婆一派,蓋牛毛天王針不似梅花針輕易可以練成,非有絕妙手法與內功者,甚難練得成功。」芮瑋猜測道:「莫非她是天山玉面神婆的弟子?」藥王爺道:「玉面神婆性情古怪,沒聽說收過弟子。」芮瑋憫然若失道:「這麼說來,會是誰用牛毛天王針驅散群眾?」藥王爺道:「以當時的情況看,那發射牛毛天王針的手法已達爐火純青的地步,我想只有玉面神婆才能臻此。」芮瑋心中難信,疑問道:「玉面神婆為何要用中毛天王針驅散群眾?」心想:「那發射者的用意顯是要自己認出失心女就是簡懷萱,那他一定知道我認識簡懷萱,又有誰知道我認識簡懷萱哩?」藥王爺道:「玉面神婆的行徑一向奇怪,她發針驅散群眾,實難猜測有何用意。」芮瑋喃喃低語道:她不可能認識我呀?她不可能認識簡懷萱藥王爺笑道:不要再胡思亂想啦,你把愛妻拋在外房這麼久沒有去理會,不怕她怪你麼。」芮瑋暗罵糊塗:怎可讓她一人冷落在外一上午。」紅著臉道:「她不是我妻子……」藥王爺「哦」了一聲,繼又笑道:不是你妻子也是最最要好的女友,我去請她進來。」藥王爺走出,不一會林瓊菊一人慢慢走進內房。芮瑋迎上握住她手。林瓊菊微微一掙沒有掙開,任他握住,聲音卻有點委屈道:你們一上午談些什麼,不能讓我也來聽聽?」芮瑋歎道:「藥王爺講了個故事,那故事敘他一生,他老人家一生坎坷不平,惋轉淒側,令人聽來心酸不已。」林瓊菊道:難怪我在外房聽到藥王爺的哭聲,是不是他敘到傷心處痛哭起來?」芮瑋點頭輕嗯一聲。林瓊菊道:「這麼大年紀的人痛哭失聲,想來他那一生也真悲苦了,大哥,你能說話給我聽嗎?」芮瑋道:「好的,有時間我說來你聽。」林瓊菊見簡懷萱靜坐桌旁,目光瞬也不一瞬,問道:「她的病好了沒有?」芮瑋又是歎道:「只能說好了一半,還有一半沒好。」當下將簡懷萱的病情詳細說出。聽他說完,林瓊菊不由也歎道:「她也真可憐,大哥半年內又要找人驅去內毒,又要去幫她尋訪三眼秀士,時間怎麼可能?」芮瑋道:「藥王爺借我一冊醫學奇書,我想在半年內找一個安靜所在,研究醫術自配出解藥出來,然後天涯飄泊尋訪三眼秀士。」林瓊菊道:那是一冊什麼書?」芮瑋道:「是戰國名醫扁鵲遺下的,我只要在半年內能夠研究通,定然可以解去自身之毒。」林瓊菊憂戚道:「倘苦研究不通呢?」芮瑋淒涼道:「這是個以兩人一生為賭的賭注,贏了我與懷萱皆有救,若不能贏我死了,懷萱流落無依,誰來照顧她……」說到這裡,握緊林瓊菊的手,懇切道:「我有一事請你答應。」林瓊菊幽幽道:「可是要我來照顧簡懷萱?」芮瑋點頭道:「你照顧她,送到藥王爺這裡,請他設法醫治,若是藥王爺也無法找到三眼秀士,你帶她回黑堡,求你父親給她口閒飯吃。」「這件事?你不要托我去辦。」芮瑋道:「為什麼,你不願意或是……」林瓊菊忽然流下淚道:「大哥死了,我也不想再活。」芮瑋心頭一震,啞口說不出話來。忽聽小老鼠道:「送到裡面。」只見當先走進一位店伙,提著大桶飯,另只手提著菜盒,小老鼠跟在後面也是雙手提著萊盒小老鼠笑道:『咱們大老闆從斜對面酒樓叫來一桌萊,說請你們三位好好吃一頓。」說著吩咐店伙擺上酒萊,小老鼠一旁指揮,伊然主人自居,芮瑋笑道:「請你們大老闆也來吃呀。」小老鼠道:「大老闆早走啦,說你們要在這兒住半年。」芮瑋大聲問道:「真的走了嗎?」這時那個掌櫃走進來,笑道:「咱們老闆走了好一會了。」芮瑋:「他老人家去何處?」掌櫃搖頭陪笑道:不知道,老闆說來就來,說去就去,誰也不知道他現在要到何處,總之五個地方,他隨意走。」芮瑋心想:藥王爺隱居於市,行跡自不願讓人知道。問道:他可留下話來?」掌櫃道:「老闆去時交待,要你們住在這裡,說我們這裡三位大夫醫術尚佳,相公研究醫術有不懂之處可請教他們二位。」芮瑋暗忖:藥王爺一片好意於我大有幫助,否則此去居無定處那有心思研究扁鵲神篇,不懂處又去向誰請教。」當下答道:「你們老闆好意我接受啦,咱們住在這裡有麻煩之處,尚請多多包涵。」掌櫃客氣道:那裡,那裡,相公儘管安心住下,有什麼事叫我們來做就是。」半年瞬眼就到,這半年內芮瑋日夜用功,無一絲一毫的鬆懈,林瓊菊知情達理,曉得這半年事關重大,平常除了體貼照顧芮瑋外,還去照顧簡懷萱吃飯、穿衣、睡覺。她任勞任怨無一句怨言,也絕不打擾芮瑋,半年中可說和芮瑋沒有說上十句話兒。芮瑋精心研究加有二位大夫也可請教,半年進展甚快,扁鵲神篇已然讀通,尤其毒藥篇最具心得。這毒藥篇內遍載天下各種毒物,毒草,以及配毒方法及性質,至於各種毒性的解法載有至深的醫理,能夠研究得通,再解天下各種奇毒,可以說是舉手之易、這天他配成一服解藥安心服下,心想要是二天毒性不發,再服下一服,如此連服二次當可全部解去史不舊配成的慢性毒藥。林瓊菊見他大功告成一半芳心喜不自勝,不由積在胸中半年未說的話兒,一股腦兒的搬出來。芮瑋含笑靜聽,說到後來,引起他的談興,就和林瓊菊對聊起來,真是海闊天空無所不談。只有簡懷萱既聽不懂他們說什麼,也不曉得說什麼,她只知道餓了要吃,倦了要睡,其他什麼都不知道。從午後談到黃昏,忽聽「嘩啦」一聲大響,打斷他倆話頭,驚站起來,簡懷萱卻不知覺,仍然呆呆的坐著。芮瑋還未出門察看究竟,小老,臉色蒼白道:不好,不好啦……有……有……芮瑋道:「你靜下心來說,有什麼?」小老鼠餘悸尤在,顫抖道:有……有……」芮瑋不耐煩再聽,衝出房門,穿過庭院,來到店前。只見店門前站著二個高大的老頭,左邊一個身穿麻衣,頭髮黃疏,結成一個小髻施在腦後,面目長得十分可怖,若在半夜見到,定當厲鬼出現。右邊那個面目之可怕不下左邊那人,身著白布寬衣,腰中不知怎地緊一條大草繩,那樣子一看就令人不舒服。他倆人當著店門而立,店門邊的槐木長櫃,顯然被他倆人用掌力劈倒在一邊。他倆人後面停放著一張暖轎,四個壯健的槓夫站在一旁,轎邊還站著一人,卻看不見面貌。芮瑋懶得去看轎中何人,走到店前,只聽麻衣老頭大叫道:再不請藥王爺出來,咱們哥倆拆房子啦。」白衣老頭哈哈笑道:藥王爺有什麼見不得人,咱們有事求見,躲著算那門子?」芮瑋大聲問道:「你們有什麼事要見藥王爺?」白衣老頭側過身來道:「治病呀,找他老人家除了治病還有什麼找頭。」芮瑋靜靜的道:藥王爺不在這裡?」麻衣老頭凶狠道:你是什麼人,要你來說話?」芮瑋微一沉吟,便道:「我是藥王爺的記名弟子。」白衣老頭道:「那好啊,請你師父出來見見。」芮瑋道:「我說過,他老人家不在。」麻衣老頭大怒道:「放屁,藥王爺隱居五處,咱們找了四處,這裡是最後一處,不在這裡,還會在那裡!」芮瑋心想:他們是誰,怎會知道藥王爺隱居五處,莫非也是藥王爺的好友介紹來到這裡,那可不必和他們衝突。」於是和顏悅色的笑道:他老人家確實不在。」白衣老頭還有點講理,笑道:「你師父不在,就請你來看看咱們小姐的病情如何,名門之徒必然不凡,請不要推辭。」芮瑋很豪爽的點頭道:「好,我來看看,能治我就治,著不能治還請另找高就。」白衣老頭大喜,道:這個自然,請,請!」芮瑋走到轎前,一看轎內那人是個絕色的病美人,其美如空谷幽蘭,實不下劉育芷的美貌、嫻靜、溫柔。但她的膚色卻與眾不同,全身膚肌露在外面的無處不呈鮮紅色,好比妖艷的花朵,紅紅的要滴出水來。她閉著眼睛斜依轎中的躺榻上,芮瑋道:「小姐,請你張開眼來。」病美人輕展眼簾,那雙眸子其美處不要說了,只是也帶著淡淡的紅色散佈眼珠四周。芮瑋當即說道:「小姐,你中了參毒,還來得及救治。」轎旁那人,芮瑋過去沒有正面看到,忽道:「胡說,我不知道中了什麼毒,你竟知道,騙得誰來?」芮瑋抬頭一看,那人竟是史不舊。 第四一章 魔鬼島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芮瑋笑道:「原來是你,怪道他們知道藥王爺的住處。」史不舊扳著臉道:「我師叔呢?」芮瑋說道:「藥王爺半年前離開這裡,不知去了何處。」史不舊冷哼道:「你說謊,師叔一定在這裡!」芮瑋道:我騙你做什,藥王爺確實不在這裡。」史不舊道:「你記得咱們別後有好久了?」芮瑋道:小五台山一別,迄今有兩年有餘。」史不舊嘿嘿笑道:「這就是啦,兩年你還活著,若非我師叔在此,可能嗎?」轉向暖轎中病美人道:小姐病唯有我師叔能治,這小子不說實話,叫勾魂使者給他點苦頭吃吃,他就說了。」史不舊自知非芮瑋敵手,想假手麻衣老頭來對付芮瑋,這麻衣老頭又叫勾魂使者,白衣老頭叫奪魄使者。病美人慵弱的道:公子的師父真的不在這裡麼?」芮瑋點了點頭尚未答話,病美人又道:「你師父不在,就麻煩你治我這病……」史不舊道:「小姐,他懂得什麼,別信他胡說,不是我師叔救他,他早已死在本門毒藥之下,那曉得醫藥之道。」病美人冷笑道:「姓史的,你知道我生的什麼病?」史不舊道:「小姐的病怪異無比,史某醫術淺薄,是故來求師叔,史某不知,我師叔是一定知道的。」病美人又是冷笑道:你說他不懂醫藥之道,但你不知,他卻說的對了,這話怎說?莫非你故意假裝不知?」史不舊惶恐道:史某豈敢假裝不知,的的確確不知小姐生的病,若是知道,史某早已對症下藥,用不著再來這裡。」病美人眉頭輕皺,臉色不屑道:「你不知道就站到一旁,還囉嗦什麼?」史不舊乖乖的退後兩步,不敢再作一聲。芮瑋暗暗奇怪,心想:史不舊誓不救人,怎麼會巴結這位病美人,而且神情之間顯出甚為懼怕她。病美人向芮瑋嫣然一笑,說道:我自幼體弱,家父常贈人參給我吃,也不知吃了多少,你說我中的是參毒,有何辦法治好嗎?」芮瑋道:人參本是大補聖品,但有一種紅葉參吃了不但於人無益,反而有害,但這種紅葉參與普遍人參甚難區別,品種又少,世上罕有人知,於是被參客採來後,常人無知,購來一旦吃下慢慢毒發,最先的症狀全身軟弱無力,而後皮膚局部發紅,到得全身發紅便無救了……」白衣老頭憂急道:那怎麼辦!咱們的小姐……」芮瑋回頭向白衣老頭奪魄使者笑道:「還好這位小姐來早一步,適才我看好眼睛沒有全紅,三兩日內無妨,只要配一服解藥吃下就可痊癒。」麻衣老頭勾魂使者大叫道:那快配呀,還站在這裡做什!」病美人笑道:「三叔,人家給我治病,該對他客氣點。」勾魂使者凶霸霸道:怎麼!他敢不治,客氣要治,不客氣也要治,治不好就要他命!」奪魄使者斥聲道:「三弟,你胡說什麼!」轉向芮瑋陪笑道:我這三弟性情暴躁,你別把他話放在心上。」芮瑋一笑道:那沒什麼!我學醫的目的就在救人,你們先把小姐拾進店中憩息,讓我慢慢收集藥材配製解藥。」勾魂使者醜臉開一絲笑容道:「你這小伙子心地倒好,剛才是我胡說啦』」說著「拍」的一聲打了自己一記耳光。芮瑋心想:這人長得雖然醜惡,性格卻是粗直可愛。」把剛才對他的厭噁心消滅不少。奪魄使者吩咐槓夫拾起暖轎,芮瑋正待領先走進店內,史不舊突道:且慢,姓芮的我有話問你。」芮瑋轉過身來道:「你有什麼話?」史不舊冷冷道:你怎會知道世上罕有人知的紅葉參,莫非在《扁鵲神篇》看到?」原來史不舊也知參中有種奇毒的紅葉參,但只聽自己師父說過,卻不知中毒後的症狀及解毒法,這時聽芮瑋說的頭頭是道,心裡起了疑惑。芮瑋爽快的答道:「不錯,我是在《扁鵲神篇》上才知道這種紅葉參。」史不舊更是疑惑道:「師叔讓你看的麼?」芮瑋道:「藥王爺不但讓我看了扁鵲神篇,而且傳了給我。」史不舊臉色突變,大罵道:「放屁!我師叔會將《扁鵲神篇》傳你?」芮瑋氣他給自己眼下毒藥,拿出《扁鵲神篇》有意氣他道:「這不是扁鵲神篇嗎?」史不舊一看不錯,一聲大喝道:「拿來!」身形如箭,向芮瑋身上撲來,欲從他手中搶下《扁鵲神篇》,芮瑋早已有備,一閃而過。史不舊一撲不中,回身士指箕張再度向芮瑋抓去,芮瑋看他眼睛直盯在《扁鵲神篇》上,恨不得馬上將它搶到手中,心知他對這本書定然渴望已久,自己倒要小心一點。眼看史不舊就要抓到《扁鵲神篇》,忽聽一聲巨響,震得自已耳鼓隱隱發麻,卻見史不舊霍然翻倒地上。回身只見勾魂使者拿著雙鈸,哈哈大笑道:「老怪物,這是你自找苦吃呀!」接著雙鈸一擊,又是一聲刺耳的巨響,史不舊滾在地上,慘叫道:「住手,住手……」勾魂使者雙手不停,又連擊三響,更是得意道:「要住手嗎?可沒有那麼容易。」只聽一聲聲鈸響連接不斷,每一聲都震得史不舊慘叫一聲,響到十響,他在地上滾得皮破血流,顯是痛苦難當。奪魄使者與病美人冷眼旁觀,不為心動,芮瑋雖然根極史不舊,卻不忍再看下去,呼道:「住手!」勾魂使者一時擊得興起,那管芮瑋的呼喝,每擊一響看到史不舊痛苦煎熬的樣子便樂得哈哈大笑。芮瑋見呼喝不住,一步踏出,雙手平伸,輕而易舉的從勾魂使者手中奪下雙錢,輕輕一拋飛射人空中,丟的無影無蹤。勾魂使者莫名其妙的被奪雙鈸,又見雙鈸被丟的不見了,掠楞道:喂!喂!我幫你制他,你怎麼反倒過來幫他?」病美人笑:「三叔,你忘了他們是同門師兄弟,你整他師伯的弟子,人家會答應嗎?」又向芮瑋笑道:「你功夫比那老怪物可要高得多了,尤其那一步神奇無比,是什麼功夫呀?」芮瑋板著臉道:「史不舊被你們服了迷魂藥物麼?」勾魂使者怒道:「好小子,你丟了我的雙鈸,我不怪你,咱們小姐問你話不答,莫非也要吃點苦頭?」芮瑋冷笑道:「若非因你性格粗直,哼!就憑你剛才殘酷無情的舉動,斷斷不會輕易饒你。」勾魂使者哇哇大叫道:「這麼說來,你丟我雙鈸還是最輕易的懲罰?」芮瑋神情嚴肅道:「不錯,芮某最恨人用迷魂藥物,丟你雙鈸已是最輕的懲罰,爾後再見你用雙鈸聲制人,芮某必斷你雙手。」病美人道:「好大的口氣?」芮瑋冷冷道:「你不信嗎?」病美人嬌聲道:「你別對我那麼凶,你要記住我是你的病人,喂!你不會因這點小事就不治我的病吧?」芮瑋豪然道:「大丈夫言出必行,但你說給史不舊服了什麼迷魂藥物?病美人道:那是我家傳藥物,你既不反悔給我治病,我給他服下解藥,就算是咱們的交換條件。」伸手榻旁摸出一白瓷小瓶,喚道:二叔,餵那老怪物服下。」奪魄使者應聲上前取去解藥,自去一旁喂史不舊。芮瑋道:「我且問你,為何給史不舊服下迷魂藥物?」病美人笑道:我使用迷魂藥物,難道你也不肯輕易放過?」芮瑋道:只要你下次不用,我不會找你麻煩。」病美人道:你那師兄是江湖上的有名的怪物,我為要求他治病不得不事先想個制他之法,否則他再也不肯乖乖帶來這裡求他師叔替我治病。」芮瑋有過經驗,心裡難怪如此,不然鈸聲一響催動迷魂藥物的效力,史不舊怎生吃得消。又想:史不舊性格倔強竟然屈服在這迷魂藥物下,要是自己身處其境也定然如史不舊一般乖乖答應她的要求。」想到迷魂藥物的可怕,不由歎了口氣道:「我治好你病,勸你以後決不可再用迷魂藥物制人!」病美人道:你真的最恨別人使用迷魂藥物?」芮瑋點了頭道:「為人要光明正大,使用迷魂藥物及邪術制人算得那門子英雄,要使人屈服就該憑真功夫。」病美人笑道:「好啦,好啦,我答應以後決不再使用迷魂藥物。」史不舊服下解藥後,倦弱的爬起身來,勾魂使者喝道:「你趕快滾吧,咱們用不著你了。」。史不舊不但不走反而上前數步,向芮瑋道:「《扁鵲神篇》給我。」芮瑋道:「《扁鵲神篇》藥王爺傳我,為什麼要給你?」史不舊道:「那本醫學奇書本是我師父的遺物,他送給師叔研讀,師叔既然要傳後人就該傳給我,決不應傳給你!」芮瑋道:你師父送給師叔就屬你師叔所有,藥王爺願意傳給誰就傳誰,承他老人家看得起傳給我,就屬我所有,我當精研其中所載,濟世救人,給你你不救世人又有何用!」史不舊怒喝道:「你怎知我不救世人?」芮瑋冷笑道:你若願救世人會被叫死不救嗎?」史不舊憤恨道:「小子,你知道我是什麼人?」芮瑋想起在小五台山說母親去世時,他臉色慘變,心中一動,問道:你是我什麼人?」史不舊忽然哈哈大笑道:你不是以為我是你的同門師兄嗎,同門師兄?可笑,可笑……」芮瑋怒道:可笑什麼?……史不舊停下笑聲,雙目好似要噴出火來,望著芮瑋道「我可笑你不明身世,竟不知母親是什麼人,還以為她去世了。」芮瑋驚問道:難道我母親沒有去世?」史不舊冷冷道:當然沒有去世。」芮瑋迷惘的搖頭道:「我不信,我母親早就死去了,先父說得清清楚楚,決不會錯的……」史不舊大罵道:你的父親是個大混蛋,他要咒你母親,可恨他已去世,否則我史不舊終有一日將他碎屍萬段!」芮瑋見史不舊這般恨自己父親,怒火高昇,一招化神掌倏地拍來,只聽「啪」的一聲,結結實實的打了史不舊一記耳光。史不舊摸摸被打的臉頰,暗付:「這小子的武功比在小五台山時高得多了,今日若想從他手中奪得《扁鵲神篇》,勢非可能。芮瑋打他一記耳光,心想他年紀一大把足可做自己長輩,有點過意不去,歉然道:我父親是江湖上有名的大俠客,你不罵他,我決不會隨便打你。」史不舊又是哈哈大笑道:「你父親是大俠客?狗屁!他是個卑鄙無恥的人……」」芮瑋忍不住又要打他耳光,但見他全無防範,就是一拳將他打死,他也不知防守,心想打一個不願爭鬥的人算得什麼,忽地左手握住要出手的右手,怒喝道:你快滾,快滾……」史不舊全然不懼,接著道:「你知道世人為什麼叫我死不救?還不是因為你那該死的父親,他,他忘恩負義,我白白救他一命,結果還落到壞處,我灰心了,難道救人的結果就應該落個壞處嗎芮瑋聽到這話怒火平息,放下雙手,問道:「你當真曾經救我父親一命?」史不舊好像沒有聽到芮瑋的問話,自個接道:既然如此,我史不舊再去救什麼人?管你世人罵我死不救好,罵我是個怪物好,我發誓不輕易去救人……」芮瑋暗暗一歎,要是確因父親對他忘恩負義的緣故,使他不救世人,灰心如此,我芮家倒對不起他了!史不舊又道:就是《扁鵲神篇》在我手中,我也不願再救世人,但那本書由你芮家得,我史不舊心有不幹,小子,今天我武功不如你,無法從你手中搶下《扁鵲神篇》,終而總有一日我要得到它!」說罷,忽然轉身走去。芮瑋見他走了十餘丈,身形漸要落入暮藹中,呼道:若有一日你願再救世人,芮瑋《扁鵲神篇》雙手奉上。」話聲充沛有勁能傳數里,史不舊雖然聽到,但他頭也不回,逕自去了,顯然送他《扁鵲神篇》,他也不願再救世人。芮瑋發楞的站在原地,心中不斷在想:「父親到底有什麼對他不住,令他人生這般看法……」四名槓夫搶著暖轎走到芮瑋身旁,病美人輕輕喚道:「芮公子芮瑋回頭道:「什麼事?」在夕陽余照中病美人的臉色紅得怕人,但也美得驚人,芮瑋想到她病勢不輕,慌道:「抬進去。」暖轎從後門一直拾到院中,林瓊菊從屋中迎出,問道:「大哥,外面怎麼回事呀?」芮瑋笑道:「沒有什麼,只是一個病人要求藥王爺救治。」林瓊菊猛然看到奪魄、勾魂兩使者嚇了一跳,顫聲道:他……他們是誰?」奪魄使者哈哈笑道:「咱們長得可怕嗎?」林瓊菊抓著芮瑋雙手不敢再看他們一眼,菏緯拍著她手背道:「別怕!別怕,他們心地善良不要緊的。」勾魂使者笑道:心地善良?談不上,談不上,芮公子替咱們美言啦。」芮瑋道:「請你們小姐人房診病。」林瓊菊低聲道:藥王爺不在,誰來治病?」芮瑋道:「我來試試。」林瓊菊道:你成嗎?」芮瑋笑道:「到時不成要請你幫忙。」林瓊菊道:我幫什麼忙?」這時病美人緩緩走出暖轎,敢情她連走路也無力,走了兩步競走不動了,林瓊菊上前扶住她道:我扶你進去。」病美人抬頭謝道:「有勞你了。」林瓊菊看清她面貌,也不由心中暗讚:「好美!」走進房內,只見簡懷萱仍然呆坐那裡,彷彿沒有看到有人進來,病美人問道:她是誰?」林瓊菊道:她是我大哥的妹妹。」病美人望了簡懷萱一眼,又問道:她有病嗎?」芮瑋跟在身後,聽到病美人競能看出簡懷萱有病,心中一動,問道:小姐知道她生的什麼病?」病美人回頭笑道:「你是名醫之後,你不知道我怎知道。」芮瑋道:「小姐怎知,我不知她生的什麼病,莫非小姐知道,她這病難有人知?」病美人神色一怔,但隨時轉變,笑道:「別老叫小姐;小姐的,聽得好不彆扭,我有名有姓,家裡有人叫我葉青,又叫青兒,你就叫我青兒好了。」芮瑋見她有意撇開話題,也不再問,向林瓊菊道:「菊妹,你扶葉小姐到內房憩息,我去配藥。」葉青聽芮瑋仍叫自己小姐,不願叫自己青兒,心中不悅,暗忖:「終有一日要你心甘情願的喚我青兒。」奪魄、勾魂使者兩人寸步不離葉青,葉青走進內房,他倆就守在房門,忠心耿耿的好似僕人一般。林瓊菊不放心簡懷萱,重出房門牽起她走進內房,進房時,林瓊菊不敢側頭一看,要知她生來膽小,沒有勇氣去看奪魄、勾魂兩使者的面貌。一個多時辰天已暗黑,芮瑋才配好紅葉參的解藥,拿到內房,林瓊菊服侍葉青服下,芮瑋道:「葉小姐,你安心在此憩息一夜,明日身上紅色退了那就痊癒了。」葉青道:「倘若紅色不退呢?」芮瑋遲疑了一會,才道:「你放心,會退的。」芮瑋退出房外,一夜無話,翌晨,林瓊菊服侍芮瑋洗漱時,芮瑋問道:「那位小姐好了嗎?」林瓊菊搖頭道:「她身上紅色沒有退去。」芮瑋道:「那就麻煩了。」林瓊菊道:麻煩什麼?」芮瑋道:「那小姐中毒太深而且救治太晚,解藥無法發揮效力,要用金針過穴法補助才能使解藥有效。」林瓊菊道:「救人救到底,大哥就替那位小姐快施金針過穴法吧。」芮瑋道:「這金針過穴法施來甚為困難,而且,而且……」林瓊菊道:「而且什麼呀?」芮瑋:「男女授受不親,我與那位小姐素昧平生恐有不便。」林瓊菊一怔,想起自己給大哥解藥那回事,不由臉色紅起來,暗忖:這倒復件難事。」芮瑋又道:「今天加重藥量,且看有無效力。」林瓊菊道:「那小姐病情厲害嗎?」芮瑋道:今天再不治好,恐有性命之慮。」林瓊菊道:醫者父母心,縱有不便,大哥也只好施用金針過穴這一途了。」芮瑋道:好,你來幫我忙。」房內葉青靜靜地躺在床上,簡懷萱靜靜地坐在床沿,呆呆的望著葉青,室內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息。林瓊菊牽起簡懷萱讓她坐到另一邊,葉青看見芮瑋進來,笑道:「公子,我這病看來你治不好了。」芮瑋見她面臨生死關頭仍然談笑自若,不禁暗佩她鎮定非凡,上前把著脈沉思片刻,抬頭道:「病不及膏肓,金針過穴且有效。」葉青道:你要用針灸法治我病嗎?」芮瑋道:「金針過穴法比一般的針灸法凶險數倍,施用的不好便有性命之慮。」葉青笑道:「你是藥王爺的傳人,我相信你精通此術,定無驚險,就煩你用金針過穴法治我。」芮瑋正色道:在下並不精通此術,只在書上知道此法,並無實際經驗,葉小姐,你要三思,否則另有一法就是加重解藥的份量,但那藥量太大雖解參毒,小姐卻要癱瘓終身。」葉青道:「阿喲,要我終年睡在床上那可不成,生死由命,公子不要猶豫,請快動手吧。」芮瑋從書房取來一隻黃色木箱,裡面放著醫家應用物品,這木箱本是藥王爺的東西,藥王爺去時留給芮瑋,芮瑋取出三十六隻盈尺長的金針,說道:「菊妹,請幫葉小姐寬衣。」這時葉青已無法動彈自如,唯有任憑林瓊菊將她衣服一件件脫去,脫到後來只剩下薄薄的褻衣褲。林瓊菊不好意思再脫,轉頭只見芮萱正襟危坐,一派道貌岸然,沒有意思吩咐停止不脫,心想:「看來非把她脫光不可了。」伸手再脫時,葉青聲音不由有點顫抖道:「還……還……要……脫嗎?」林瓊菊歎道:「若不脫光,我大哥怎好認穴!」芮瑋雖是醫生,但這醫生太年輕了,也太儀表不凡了,葉青竟害怕在這人面前赤裸裸的,但又有何法,是自己要他治病,既然治病就得任其一切了。林瓊菊將她最後的一點衣物也脫去了,葉青又怕又羞的閉緊眼兒,忽覺一隻滾燙的手掌摸到自己胸前。她清白女兒身除了自己外,從未教人撫摸過,不由全身一顫,伸掌去推那只滾燙得怕人的手掌。但聽一聲低喝道:別動!」話聲下,只覺「腦中穴」一麻,一隻盈尺長的金針竟然齊根沒人那穴道中,隨著滾燙手掌的移動「期門」「將台」「巨闕」跟著一一被戳人金針。三十六穴分佈頭部、胸部、背部、手部、足部、陰部、胸部戳完輪到手部,接頭部、背部、足部最後一關便是陰部了。五部戳完餘下四針,芮瑋右手拿針,左手促掌遲遲沒有下手,葉青見三十二針一口氣戳完,忽然停下來便知怎麼回事,她這時已被芮瑋摸得胸口鹿撞一般,心想要被他摸到那個地方,這可怎生是好?足有盞茶時間芮瑋沒有動手,葉青等得心要跳出口來,暗忖,「你要動手就快動手,一下子過去就算了。」她想睜開眼來看看,這位年輕的醫生窘到什麼樣子,猜中以為芮瑋遲遲不下四針的原因,是害怕的關係。其實她想錯了,芮瑋純以醫家身份來治病,原無一點停滯不前的心裡,但就連一旁的林瓊菊也以為芮瑋怕觸摸葉青私處而不敢下豈知這最後四針最為險要,因為人身最柔嫩的地方便在陰部,倘若下針一個不小心,稍為力運不妥刺傷穴道,葉青這生就完了。芮瑋心想:「刺了三十二針,功成大半,這最後四針千萬不要出岔,否則功虧一簣,那時挽救不及。」他將真氣泰半運到左掌上,要知他未出針前先用左掌撫穴是將真氣灌輸進去,不讓金針傷穴,不然一隻盈尺長的金針刺入穴道,那有不傷之理,兩盞茶時間後,芮瑋運足真力,自忖護穴有餘,才慢慢的將一隻隻金針戳入餘下的四處穴道。這四針戳完,葉青整個人真的癱瘓了,但這不是身體上的癱瘓而是心理上的癱瘓,好像一個不會飲酒的人而喝了烈酒,醉醺醺的沒一點兒力氣。芮瑋一方面因初度試用金針過穴法,過於緊張,另方面真力耗損不少,累得汗濕青衫,倦弱地向林瓊菊道:你給我再服一劑解藥。葉青睜眼看到芮瑋疲倦不堪的樣子,內心有說不出的感激,心想自己這條命被他救回來,該怎生回報才是。芮瑋與奪魄、勾魂兩使者住在外房,第二日去看葉青時,葉青業已恢復常人的膚色,又配了一劑補藥吩咐林瓊菊煎給葉青吃。一連三日芮瑋配了三付補藥,要知他配的補藥非比尋常,這三劑補藥吃完,葉青體力漸復,與常人無異了。芮瑋自己身中之毒並沒有發,心知半年功夫沒有白費,解藥生效,暗中甚為欣喜,心想再過幾日攜帶簡懷萱去尋三眼秀士。這天起來,芮瑋向勾魂使者道:你們小姐業已痊癒,今日可以離去。」勾魂使者哈哈笑道:「藥王爺的弟子果然不見,咱們島主知道你救了小姐,定要大大酬謝你一番。」芮瑋道:「些許微勞,說不上酬謝。」奪魄使者笑道:「若非你,世上再無誰能救小姐,這些許微勞四字未免太客謙了,酬謝卻是少不了的。」勾魂使者道:「二哥,那咱們如何謝他?」奪魄使者從袖口抽出一隻奇形小笛,放在口中輕輕一吹,頓時一道尖銳的怪聲鳴鳴響起,芮瑋見那小笛十分眼熟,卻忘了何處見過。」響了一刻,奔來四個人影,身形甚快,瞬眼來到房中,只見是四位白衣女子,每個女子長髮披肩,手足套著閃閃的金環,那種打扮甚象富豪家女奴,但這四個女奴透著詭異的氣度,非比尋常。她們手中各捧一隻金盤上面蓋著白巾,恭恭敬敬走到奪魄使者身前,奪魄使者道:「把白巾拿開!」芮瑋心中奇怪這四位白衣女奴從何而來,若說是跟著葉青來的,怎麼那日黃昏沒有見到。再見她們那種打扮的樣子,與奪魄、勾魂兩使者一般怪異,心想:「莫非葉青是他們秘密幫會的首腦人物?白衣女奴揭開白巾,露出一盤盤金玉珠寶,奪魄使者笑道:「這四盤財物請公子收下。」芮瑋臉色一變,向白衣女奴道:你們把它拿走。」勾魂使者道:「這些珠寶價值不菲,公子還嫌不夠麼?」芮瑋怒道:「芮某並非愛財之人,若不拿走,在下要逐客了。」奪魄使者笑道:「這些東西公子一定收下,就這四位女奴也一齊奉送。」芮瑋臉色大變,喝道:「你們把我看作什麼人?」奪魄使者陪笑道:「公於若不收下,小姐定要責怪咱們,無論如何請公子賞個情面。」芮瑋冷笑道:「倘若在下堅持不收呢?」勾魂使者道:「你救了咱們小姐一命非收不可!」芮瑋心想:「天下還有強迫收禮的道理?」不由大笑道:「今天看你們有何法叫我收下。」奪魄使者道:「來,把禮物送到裡面去。」白衣女奴才移一步,芮瑋喝道:「站住!」白衣女奴不敢停步,芮瑋欲要上前阻止,房內姍姍走出一人正是葉青,笑道:「芮公子不要就算了。」勾魂使者憤憤不平道:「他不收下,也太瞧不起咱們!」葉青向白衣女奴揮手道:「你們下去!」四位白衣女奴恭敬的行個禮,迅快的退出。勾魂使者道:「芮公子,你不要財物,要咱們如何謝你?」葉青笑道:「二叔,芮公子並非常人,大恩不言謝,咱們記著他的好處就是啦。」勾魂使者道:小姐,咱們離島快半年了,島主一定記掛,今兒就回去吧?」葉青點了點頭,勾魂使者道:那我去吩咐備轎。」說完匆匆走出。芮瑋心中奇怪葉青與奪魄、勾魂兩使者的關係,看來好似主僕,但葉青卻為何又叫他們二叔、三叔?葉青向芮瑋笑了笑道:多謝這幾日來,你招待咱們。」芮瑋道:那沒什麼,這店是藥王爺的財產,你們要謝的話,該謝他老人家。」葉青道:「你不叫藥王爺師父嗎?」芮瑋道:他老人家傳我醫術,卻尚未行過拜師之禮。」葉青輕輕「哦」了一聲,又道:我知道你不願我謝你,我就不謝你啦。」芮瑋道:「我學會醫術旨在救人救己,並不希望人家謝我。」葉青默默的想了一刻,心中決定一事,抬頭望著芮瑋道:我想幫你一個忙。」芮瑋道:在下不知什麼需要幫忙之處?」葉青道:「那日你問我,是不是知道你妹妹難有人知的病,當時我沒有回答你,現在我要說你妹妹的病確實難有人知。」芮瑋道:那不見得,我妹妹的病我知道是因被一種邪術,名叫『魔心眼』所惑的緣故。」葉青微微一怔,芮瑋接著又道:「而那魔心眼天下會者,據說是三眼秀士。葉青道:「你既然知道,難道不希望去請三眼秀士解去你妹妹所中之術麼?」芮瑋道:在下就要去尋三眼秀士。」葉青道:你可知三眼秀士住在何處?」芮瑋道:「目前我不知道,但總有一日會被我找到的。」葉青道:你不要再找了,三眼秀士住在魔鬼島。」芮瑋道:魔鬼島!魔鬼島在那裡?」葉青道:我告訴你,你也不易找到,不如我帶你去……」奪魄使者大聲呼道:小姐,不能帶他去……」葉青笑道:二叔,沒有關係。」奪魄使者見小姐堅持,不再作聲。芮瑋道:你要幫我忙,就是指這個嗎?」葉青笑道:正是,若是我不帶你去,你就是走遍天涯海角也不易找到,況且找到三眼秀士,他也不一定會肯幫你妹妹解魔心眼之術。」芮瑋不悅道:我妹妹與三眼秀士無冤無仇,如今三眼秀士把她弄成白癡一般,憑什麼不幫她解去邪術!」葉青輕歎道:不知為何敝家父向令妹施魔心眼術,若真是無冤無仇,我代他老人家向你致歉。」芮瑋聞言驚道:「三眼秀士是你父親?」葉青頷首道:令妹到了魔鬼島,我定能求得家父治好她。」芮瑋道:你會不會魔心眼術?」葉青搖頭道:「天下只有家父會魔心眼,我要會它,何勞公子再去魔鬼島。」勾魂使者走回,葉青道:「三叔,轎子備好了嗎?」勾魂使者道:就等小姐起程。」芮瑋道:且請暫候,我與舍妹收拾行裝。」葉青笑道:「你跟咱們一起去?」菏緯道:「這個忙在下接受,舍妹治好時再多言謝。」葉青道:「你救我一命都不要謝,這點小事談不上謝,只望你不要記恨家父,好嗎?」芮瑋慨然道:好的!」匆匆走進內房。 第四二章 劍門劫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勾魂使者低聲急向道:「小姐,真的要他去魔鬼島?」奪魄使者道:島主嚴禁外人進入本島,還請小姐三思。」葉青歎道:「他救我一命還算外人?」奪魄使者擔憂道:但不是島主允許總是不要,倘若島主翻臉無情,小姐一番好意反而害了他們。」葉青心中沒有把握確定父親會不會願意自己帶人進島,低頭沉思好一會,毅然決定的說:父親要怪罪他們,我一力承擔,決不會讓他們傷一根毫髮,他老人家不會不顧父女之情。」奪魄使者仍是有點不放心:「但望島主看在小姐面上,不會怪罪!」話聲剛完,奔來一條白影,到得房中「砰」的一聲摔到地上,葉青面門而立看的清楚,大驚道:是玉奴!」那摔到地上的人白衣金環,正是去了不久的四位女奴之一,奪魄使者上前扶起,只見她身中三劍,胸前衣服鮮血透濕,性命危在一刻。奪魄使者急問道:「怎麼回事?」白衣女奴語音含糊的說:「七……七……人……」「什麼七人?」白衣女奴只說了這兩個字,一口氣沒接上,圓睜眼珠,死狀甚慘。勾魂使者怒喝道:「還有三位女奴那裡去了?」院前傳來了一陣陰沉沉的聲音:「去見閻王。」奪魄使者驚問:誰?」花樹下並排走來七人,中有和尚,道士三人,俗家四人,每個身背長劍,年紀多者四十餘,少二十出頭。那陰沉沉的聲音發自那唯一的道士,他又道:武當、少林、崑崙、崆峒、蛾嵋、點蒼七弟子在此。」奪魄使者躍至院中,大笑道:「號稱武林七大劍派的門人聚全了!」勾魂使者跟著躍出,怒聲問道:「是誰殺死咱們的女奴?」那道士冷笑道:這兩位是魔鬼島來的嗎?」奪魄使者神色一驚,心想:他們怎知魔鬼島?」尚未答話葉青緩步走到院中,嬌怯怯地道:你們為什麼要殺死我的女奴?」原來葉青離島時,除了奪魄勾魂使者隨護外,暗中還帶了四名女奴侍服因怕目標顯著,那四位女奴不跟葉青走在一起,到投店時共同一處,才來服侍。少林和尚長得肥頭大耳,笑哈哈的瞪著嬌美如花的葉青道:「你就是白衣女奴口中說的郡主嗎?」崆峒和尚卻長得又黑又瘦,不耐煩地道:「丫頭,你是魔鬼島裡的什麼人?」葉青面蘊怒色道:我問你們為什麼要殺死我的女奴?」那武當道士道:你跟誰說話,哼!你在魔鬼島上當郡主,來到中原算得什麼人物,此生別想再回去了。」葉青柳眉一皺倏地一步踏出,「啪」的一聲打了武當道士一記耳光,武當道士未來得及抵擋,葉青業已退回原地,冷笑道:我來問你們為什麼要殺死我的女奴?」七大劍派的門人被葉青那神奇一步震驚住了,半晌沒有人接口答話,要知那一步就是那天芮瑋奪下勾魂使者雙鈸的步法。葉青天資十分聰慧,只見芮瑋使過一次便記住走法,適才她那一步雖未學得飛龍八步的神髓,但配合本身不凡的輕功,竟然一擊成功,大奏神效。忽聽一位年輕的華山弟子道:「魔鬼島來的人都該殺!」葉青道:為什麼該殺?」那華山弟子怒睜雙目,咬牙切齒道:我師父被你們魔鬼島的人害死,殺絕魔鬼島的人不足以報師仇!」葉青緩和的問道:誰說你師父被魔鬼島害死?」華山弟子含淚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自然有人知道我師父死在魔鬼島上,今天你們別想生離此地!」葉青笑道:你們找錯人了,誰說我是魔鬼島來的,我那四位女奴用錢買來,你們不賠她們的命就該賠錢。」崑崙派是位布衣壯漢,哈哈一笑道:「咱們決不會找錯人,只要魔鬼島來的人一查就知,郡主小姐你要怕死就說明,咱們看在你一個女流份上放你一馬,也用不著掩飾自己身份呀。」葉青臉色微微一變,暗忖道:他怎麼一查便知魔鬼島來的人,又怎知魔鬼島一詞,此中定有隱情,非套出情由不可。」點蒼派也是位血氣方剛的年輕弟子,怒喝道:「七大劍派都有門人死在魔鬼島上,咱們皆與魔鬼島仇有海深,管他男女,都曰可殺!」時青更是—驚,心忖:「他們又怎知七大劍的門人死在魔鬼島上,會是誰把魔鬼島上的事情告訴他們?」勾魂使者聽得怒極,大笑道:你們都說魔鬼島來的人該殺,我就站在這裡誰敢來殺!」這句話等於承認自己就是魔鬼島來的,奪魄使者跟著冷笑道:「只怕殺不著反而送了性命。」話聲剛畢,一解腰中草繩,身向七劍派門人足下捲去。七劍派門人見他用草繩捲來,心存輕視,那知那條草繩看來像草繩,其實是用猿狐絲做成,貫注真力堅逾金鋼,七劍派門人聽到風聲不對時,那條草繩已如疾風狂颼般襲來,點蒼弟子閃躲不及,被一卷之勢,掃倒地上。勾魂使者一看二哥動手,那干落後,他沒有兵刃,但他天生蠻力,拔起一棵花樹,一招「橫掃干軍」其餘五人心中有防,一一躲過,他們先後拔劍迎擊,然而機已失,碰到奪魄、勾魂這種一流高手,劣勢那能扳回。奪魄使者不斷長笑中,草繩擊到三人,尚虧七劍派門人自幼苦練,功力不淺,雖然被草繩打得皮開肉綻,鮮血濺飛,卻無人敗退下去。勾魂使者武器不稱手,不能發揮妙招,但那聲勢駭人,七劍派門人對他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數十招後,每人皆被奪魄使者擊到,武當道士亦不例外,他心想:「這兩人武功遠在自己七人之上,各自為戰必定敗得不可收拾。」驀地大聲呼道:『七星陣!七星陣!」當先站到陣中主位,共余六人一邊抵擋下,一邊人陣位。顯然事前他們練熟七星陣,這七星陣一布成,頓時他們如同四周增加一層鐵壁,奪魄使者的草繩竟無法攻進去,勾魂使者的花樹更是無用了。陣既布牢,武坐道士又是一聲大呼:反攻!」聲令一下,只見七道劍光各以七種劍法刺向奪魄、勾魂兩使者,他倆無法攻人陣中,卻只有抵擋擊來的劍光。然而要知七劍派的劍法皆是劍中絕學,每種劍法都可獨步武林,七劍合壁,威力更增,但見劍光霍霍,縱橫在奪魄、勾魂使者的四周。奪魄使者要用草繩卻連劍光也碰不到,但若自己防守稍為疏忽,劍光如匹練射來,被擊中非死即傷。勾魂使者用花樹去擋,但那樹枝怎能擋住寶劍,沒有多少時間那棵枝時茂盛的花樹只剩下光禿禿的主幹了。這樣也好,勾魂使者手中覺得輕便起來,當即展開一路棍法,這套棍法雖妙,卻不敢去擋寶劍,威力大減,就縱然是只鐵棍敢擋,又有何用?時間越久,七劍派門人的劍陣威力越厲害,這時劍光滿佈兩使者四周,兩使者已被包圍,想全身而退都難了。葉青一直靜觀,看到這裡仍看不出那劍陣有何玄妙,她雖聰穎,但這劍陣奇奧複雜,一時豈能被她參透?葉青越看越危險,自己再不下場相助,兩使者立有斃命的可能,只有咬緊牙根,空手闖入劍陣。她自幼向魔鬼島上的武學高手學到不少武功,奪魄、勾魂兩使者就曾教過她武功,是故葉青喊他們叔叔,其實他們是她父親的手下而已。只見她一加入,兩使者立時輕鬆下來,壓力消去不少,葉青雖向他倆學過武功,武功卻在他們之上,拳腳上的功夫既博且精,一招一式都非凡響。可是她的拳腳仍不能攻破劍陣,這七星陣越來強敵,陣法的威力越發厲害,不多時間兩使者的壓力又增。數十招後葉青也被圍了,其危險處不下奪魄勾魂兩人,奪魄使者情知不妙,大叫道:「小姐快退,咱倆替你斷後。」勾魂使者也叫道:『他***,這鳥陣那來的,這麼厲害,小姐,快逃出去!咱們跟他們拼了,你回魔鬼島搬救兵來。」奪魄使者笑罵道:「等小姐搬得救兵來,咱們早完了,三弟,你有能耐等嗎?」勾魂使者憨聲道:「我跟他們戰個十一招咱們就要回老家。」奪魄使者大笑道:「只伯再戰個十來日!」數招一過,勾魂使者中了兩劍,奪魄使者中了一劍,他見小姐奮戰不退,急叫道:「小姐不要管我們,快退出去,以後替咱倆報仇就是!」葉青好似沒有聽到奪魄使者的呼叫,仍在力戰,其實她並非不想退出,好去告知父親魔鬼島出了七星陣的包圍了。驀地七道劍光同時射至葉青,這一招勢非要致葉青於死地不可,因只要她一死,再取兩使者的性命,猶如探囊取物,輕而易舉。葉青芳心一怔,暗忖:「吾命休矣!」就在此時,一道烏光直擋過來,但聽「噹」的一聲大響,擊向葉青的七把寶劍齊頭折斷。葉青側頭看去,芳心大悅,暗道:「你早該來了。」那道烏光是芮瑋的玄鐵木劍,他腳踏飛龍八步,手使海淵劍法,七星陣那堪這兩種絕學衝來,七劍派門人收勢不及,竟然被芮瑋深厚的功力削斷寶劍。芮瑋先聲奪人,第二劍擊出時,只見七劍派門人同時「啊喲」大叫,寶劍撒手飛去,個個腕骨斷裂。武當道士大呼:快逃!」勾魂使者哈哈笑道:那裡逃!」一棍追擊而出。「啪」的一劍擋住那棍,攔在葉青三人面前,低聲道:讓他們走。」頃刻七劍派門人奔得無影無蹤。芮瑋急道:七劍派練成絕陣,定然不止這一批,他們存心要與魔鬼島為仇,速離此地為要,遲了再來七劍派高手咱們不敵。」葉青氣道:那你為何放他們,一一殺死,還伯他們去報訊嗎?」芮瑋道:殺人無益。」葉青道:你不殺他們,他們要殺我們。」芮瑋不悅道:你一個姑娘人家,還喜歡殺人麼?」葉青無話再說,賭氣道:那快逃啊?」芮瑋大聲道:菊妹,快走!」只見林瓊菊左肩背著包袱,右手牽著簡懷萱奔出房來,葉青慌道:她到那裡去?」芮瑋道:「我到那裡,她就到那裡。」這句話說得情真意切,林瓊菊聽到這句話,芳心大慰,心想:「大哥永遠不會離開我了。」葉青默默無言地領先走出庭院,轎子也顧不得坐了,走出南陵鎮,吩咐奪魄使者買來六匹駿馬,各人一匹,快馬加鞭,絕塵而去。奔馳一日一夜來到一處無名海口,六人下馬倒在海灘上,葉青道:二叔,你去把船找來。」奪魄使者也不休息,沿著海岸飛奔而去。芮瑋奇道:「這裡有船嗎?」葉青道:有的,過一陣二叔就能找來。」芮瑋有點不信,心想這裡一望無際,看不見船影,怎會找到船聚?葉青道:「公子,昨晚虧你出手相救,否則此生再也無望回魔鬼島了。」芮瑋道:危急相助人之常情,算不了什麼?」勾魂使者心想:你為要去魔鬼島當然要救咱們,哼!咱們不幫你去,這生你別想找到魔鬼島。」其實芮瑋相救尚有一個原因,要知在高壽給他的刺客錄中也有七大劍派的門人,也就是說七大劍派很可能當年有人參加圍攻「掌劍飛」芮問夫之嫌。凡是刺客錄上的人,芮瑋都心存鄙視厭惡之心,心想那些武林高手被金錢收買去行刺高大將軍,實有失武人精神。七大劍派為天下武林正宗,竟然也有人被收買,可見這些正宗的劍派良莠不齊,紀律不嚴,芮瑋想到父親之死,一時氣憤下,出手毫不容情,一劍破陣,二劍傷敵。要不是刺客錄上有七大劍派的門人,他絕不會第二劍擊斷他們的腕骨,頂多將他們擊退。半個時辰不到,忽見海那邊升起一點白影,芮瑋呼道:啊,船來了。」葉青淡淡道:應該來了。」漸漸白影越來越清晰,那是一艘張著白帆的快艦,不過數刻時間就接近海口。不知何時奪魄使者已然奔回,葉青道:「船長是誰?」奪魄使者道:是大哥。」話聲中,那艘快艦停泊近岸,只見快艦上放下一張長板橋,當先走出一位高大威猛的老漢。面貌卻無奪魄、勾魂兩使者那般兇惡,他走在板橋上,大聲問道:「是小姐嗎?」奪魄使者奔上前去,大聲回道:「大哥,是小姐回來了。」威猛老漢走下板橋,飛步跑來,滿面喜色的呼道:「小姐,恭喜你的病醫好了,島主日日記惦。」忽然看到芮瑋、林瓊菊、簡懷萱躺在海灘上,指手大聲問奔到身前的奪魄使者道:「他們是誰?」 第四三章 不歸谷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葉青倦弱地從海灘上站起,笑道:「大叔,是我的客人。」威猛老漢臉色微變,問站在身旁的奪魄使者道:有沒有得到島主允許?」奪魄使者搖頭道:島主根本不知。」葉青走上前來,威猛老漢向她一揖行禮,壓低嗓子說道:「小姐,你的客人不能上船。」葉青道:他們是我的救命恩人,到魔鬼島有事相求父親,我准他們上船,大叔不要阻攔。」威猛老漢為難道:「但是島主……」葉青板著臉道:「父親那邊有我作主。」威猛老漢無可奈何道:那上船吧!」這時芮瑋、林瓊菊、簡懷萱相繼站起,林瓊菊問道:大哥,他們說什麼?」芮瑋道:「那威猛老漢不願意咱們上船,葉小姐作主要我們上船。」勾魂使者站在他們身後,聽到芮瑋的話暗吃一驚,心想這小子好厲害的耳力,在海邊相隔大段距離,自己一句話也聽不到,「他竟。聽得清清楚楚,實在了不得。芮瑋又道:「威猛老漢不得不答應,咱們過去準備上船。」林瓊菊牽著簡懷萱與芮瑋並肩向這邊走來,林瓊菊邊走邊道:「大哥,葉小姐的二叔怎麼招來這船的呀?」芮瑋低聲道:我不知道。」心想:那威猛老漢的快艦不但莫名其妙的被招來,尚且知道等在這裡的是葉小姐,而奪魄使者又知船主是他大哥,這比船來還要奇怪,但不知他們如何彼此通訊?」又想:聽葉小姐問話,起先不知船主是誰,莫非他們行在這海上的快艦,並非—艘?」威猛老漢沒有看清芮瑋的面容,這時走近看的清楚,不由微驚道:是簡公子!」又看清林瓊菊身旁的女子,笑道:怎麼?簡公子把妹妹也帶去魔鬼島嗎?」葉青奇道:大叔,誰是簡公子?」威猛老漢指著芮瑋,笑道:不就是他,早知小姐的客人是簡公子我也不會阻止了。」葉青道:他不姓簡姓芮。」威猛老漢一聽姓丙,神色一驚,不再說話。芮瑋道:閣下認識簡公子?」威猛老漢短短回道:以前見過一面。」葉青笑道:大叔,芮公子的妹妹要求父親治病,咱們快開船回威猛老漢冷笑道:芮公子,你也有妹妹?」葉青道:「那位林小姐和你不同姓,怎會是你妹妹?」芮瑋指著簡懷萱道:但她姓簡。也不跟我同姓。」葉青恍然大悟道:原來只要比你年紀小的女子,你就認她妹妹?」芮瑋道:不一定,要看她夠不夠資格做我妹妹。」葉青笑道:『我比你年紀小,可願收我這個妹妹?」芮瑋默然不話,葉青碰了個軟釘子,心中好生難過。威猛老漢道:「芮公子,是你救了咱們小姐嗎?」芮瑋點了點頭,威猛老漢又道:「那也是你求小姐父親治那簡姓女子的病了?」芮瑋道:「是你們小姐願意幫在下這個忙。」威猛老漢道:小姐不幫這個忙呢?」芮瑋道:「那在下要踏破鐵鞋尋找三眼秀土,解去他所施行的魔心眼術。」威猛老漢冷笑道:姓簡的女子非你親妹妹,公子不覺有點太管閒事嗎?」芮瑋笑道:天下事天下人管,又何必是我親妹妹不可。」威猛老漢道:那女子自有他同胞哥,何勞閣下費神。」芮瑋道:若是她哥哥在,我自然不管這事。」威猛老漢衝口道:她哥哥當然在。」芮瑋接道:在哪裡?」威猛老漢自知失言,趕忙道:我那裡知道。」芮瑋笑道:你不知道,我不知道,看來這件事還是我來管了。」葉青聽到這裡,莫名其妙的道:「你們打什麼悶葫蘆,到底上不上船呀?」威猛老漢臉上閃過一道狠毒之色,冷笑道:「現就上船。」威猛老漢領先,陸續上船,船上水手個個白色緊身衣靠,頭包白巾,他們見著葉青伏身而跪芮瑋見到這種隆重的禮節,心想:這不是成了皇家之禮?」葉青望也不望跪在地上的水手,只見船艦行出兩排金環白衣女奴,一一福禮道:郡主回來了。」芮瑋暗忖:既有郡主必有公主,不知那公主是何等模樣?」船艙內陳設豪華,芮瑋他們行了一天一夜的旅程,腹中早巳飢餓難當,剛剛坐定,白衣女奴送上酒菜。只見那盛裝酒菜的器皿都用金片打成,就是海上巨盜亦無這等奢侈。這餐酒菜豐盛已級,然而林瓊菊與簡懷萱一點也吃不下,她倆從未航海,一上船就覺不舒服,船行後,頭脹心跳,嘔吐不已,哪能再吃食。芮瑋卻無所謂,但他見林瓊菊不舒服,無心下嚥,匆匆吃了一點,就去艙房中照顧。芮瑋陪著林瓊菊、簡懷萱在一間艙房中,終日不出艙門一步,到時就有女奴送來水果、素點以及酒菜。那水果、素點是給林瓊菊、她們暈船只有吃些水果,酒萊卻是為芮瑋預備。芮瑋滴酒不沾,僅吃菜飯,並非他不好酒,實因看到林瓊菊她倆難過的樣子,豈有心情去飲酒?三天來除了送食物的女奴外,沒有人進來打擾,威猛老漢本怕芮瑋默記魔鬼島的航線,這下真好,免得擔心。葉青也沒進來問過,她好像在賭氣,但賭什麼氣呢?誰也不知道。第四天,勾魂使者敲門道:芮公子,魔鬼島快到了。」這天林瓊菊與簡懷萱已然好轉,芮瑋道:「咱們到船上看看。」船上甲板每日洗刷,纖塵不染,站在甲板上只見海天一色,分不出東西南北,更那見陸地的影子。芮瑋凝望波濤凶湧的海水,心中感慨甚深,真是念滄海之一栗,覺人生之渺茫。葉青走到船上,見芮瑋在沉思,林瓊菊不在他身旁,遲疑了一刻,終於慢慢走近他身旁,輕聲道:「你的妹妹呢?」芮瑋回頭笑道:「哦,是小姐。」葉青歎道:「你就不能喊我一聲青兒嗎?」瑋緯笑了笑,他言道:「菊妹她倆頭昏得伯到船上來。」葉青酸酸地道:「你對兩位妹妹真好呀,一步也不離。」芮瑋歎了口氣,道:「這四日來真苦了她倆,你要見到定覺她們瘦了。」葉青生氣道:「我管她們瘦不瘦!」芮瑋一楞,不知再說什麼好,忽見黑影在前,大喜道:「魔鬼島真到了,這下可好了。」葉青道:「有什麼好?」芮瑋笑道:『至少免得我那兩位妹妹再受航行之苦。……葉青氣道:「還有你那呆妹妹也可以治啦!」芮瑋不悅道:「她並不呆,小姐不要弄錯。」凝目去看漸近的魔鬼島,不再看時青一眼,葉青被他那句話頂得珠淚盈眶,瑩然欲滴。那魔鬼島不算小,但見島中央起伏一長形山脈,山脈的形象好似一個獨角怪人伏蹲在島上,想那魔鬼島的名字是由此而來。快艦漸漸靠上島岸,只是岸上是個岩石碼頭,碼頭旁停泊另艘快艦,白衣水靠的水手一一登上那船。芮瑋心想:「不知這艘艦要開到那裡去?」忽聽「砰」的一聲,快艦觸上石岸,長板橋緩緩放下,威猛老漢走上甲板,恭揖道:「小姐請下船。……林瓊菊與簡懷萱從艙中被帶上船來,葉青道聲:「請客人下船。」她也不看芮瑋一眼,首先從長板橋走下,到了岸上,只聽眾人呼道:「郡主回來了,郡主回來了。」芮瑋、林瓊菊,簡懷萱跟著走下長板橋,才走一半,芮瑋忽見一人正要上那艘開出的快艦,不由大呼道:「簡召舞!」上船那人正是簡召舞,他一看清芮瑋,又看清芮瑋身後的簡懷萱,臉色大變,倏地,船不上了,轉身飛奔回島去。芮瑋見到簡召舞豈肯放過,他有許多不明之事要問他,第一件事他要知道,天池府怎樣了,還有他要問他在摩宵峰所作的事如何解決。可是簡召舞一見到他就跑,實令他大惑不解,心想:「你跑什麼,我也不跟你打架,我要好好跟你談談。」當下從長板橋飛掠下岸,大叫道:「你不要跑,我有話問你!」簡召舞不但不停反而奔的更快,頃刻奔人島的西北方,芮瑋不假思索,跟追奔去。林瓊菊叫道:「大哥,大哥……」她想跟著奔去,但她手牽簡懷萱要照顧她,如何能夠分身。葉青也叫道:「芮公子,芮公子……」她不知道芮瑋要追什麼人,跟著追上,叫道:回來!回來!那裡不能去。」原來這島的西北方有塊禁地,不管任何人都不敢進入這塊禁地,葉青放不下,她怕芮瑋會闖入那塊禁地。筒召舞的輕功並不輸芮瑋,他起步在先,芮瑋一時無法追上,只見兩人相隔十丈餘,飛行得風馳掣般,一掠而過,葉青輕功較弱落後數十丈,她在後大呼:那裡不能去,那裡不能去……」芮瑋雖然聽到卻不敢止步,因一停步就再也無法追上簡召舞。奔行半個時辰,芮瑋要地看到一堆白骨,再前又見一堆,更前白骨疊疊,堆滿各處,至少有百十人的屍體。屍體堆在一條狹長的谷口,簡召舞腳步不停奔入谷中,芮瑋跟著要過谷口,抬頭忽見山壁上題著一人高大的三個「不歸谷」芮瑋—驚,暗中念道:不歸谷,不歸谷……」稍一遲疑,也不在意,就進谷中。葉青趕到已然遲了,芮瑋走得沒了影兒,她呆呆站在谷口,默默祈禱道:希望你安然的出來,希望你安然的出來……」但是她只有祈禱卻無一點信心,因要從谷中出來太不可能了。 第四四章 劍老怪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芮瑋一進谷就失去簡召舞的影子,心想:也許自己在谷口耽誤的關係,他一定在前面!」於是加快步子,越來越深入谷中了。狹長的谷道,光線暗淡,冷風陣陣,陰森刺骨,芮瑋邊走邊呼:「簡召舞,簡召舞……」聲音迴繞清徹賊亮,在這寂靜的谷道中,除了呼聲外只有兩緯的腳步聲,忽然芮瑋停下呼聲側耳靜聽。這時僅剩下芮瑋的鞋履聲,片刻另端也響起步履聲,芮瑋聽得真切,止步不前,於是那「卡嚎……『卡嚷」的腳踏碎石聲聽得更加清晰了。聲音是芮瑋這邊響來,芮瑋心想:「莫非是簡召舞轉回?」谷道曲折見不到前方,但聽那孤零零的腳步響起來越近,霍然一條人影從彎道現出,只見那人的身體瞞珊而行,好像受了重傷行走不便。芮瑋目光銳利,雖然在暗淡光線下相隔二十餘丈,卻看清那人並非簡召舞,而是位方丈和尚。那和尚勉強又走了三步,忽地倒在地上低聲呻吟,芮瑋飛奔上前,不敢立時扶起他,道:你是誰,受了傷嗎?」和尚前身伏在碎石上,背心起伏不已,原是呼吸甚為困難,芮瑋又道:你告訴我是誰,我可以幫你治傷。」和尚忽然掙扎地道出:「貧僧法海……」芮瑋低聲地驚噶道:「法海!」原來當今少林派輩份最高的是法宇輩,除掌門法本,法字輩僅剩下法海、法意兩位長老,這三人在少林寺中聲名最高,江湖武林道上無人不知。芮瑋萬想不到受傷的和尚竟是法海,暗忖:「少林高僧怎會來到這裡?又怎會受重傷?」當即伸手扶起他,讓他仰面依靠在自己身上,只見他前身儘是鮮血,一道道傷口縱橫交劃,僅臉面的傷口就有二十餘處,分不出眼鼻口耳。芮瑋仔細看那血肉模糊的傷口,發現他臉上二十餘處全是一道道劍傷,而且每道劍傷深淺長短一致,好像每劍都是量好尺寸再在法海的臉上劃下。法海聲音微弱,斷斷續續的說出:「邪……邪……劍……再出芮瑋道:邪劍!什麼邪劍?」法海身體突然一陣劇烈的抽搐,芮瑋暗暗搖頭,心想,他身上的劍傷少說百餘道,治也無法治,眼看他性命垂危,等到再一次抽搐血流盡時,就將離世,不由歎道:老前輩,你有什麼遺言儘管說,晚輩能力雖然薄弱,定當為前輩盡力完成。」法海眼睛已被刺瞎,他看不見眼前是誰,更不知芮瑋是否敵人,但他聽到芮瑋這番誠懇真摯的話,奮起餘力,嘶啞嗓子力顫抖道:「如……如意令……送至少林……就……就說邪劍再出……」說到這裡,雙手猛的抓緊芮瑋的衣領,大聲呼道:「邪劍……好……厲害的邪劍……」一陣劇烈的搖動後慢慢靜止下來,終於一點也不支了,但那雙手仍然緊抓著芮瑋的衣領,彷彿他要抓著害他的敵人,與之同歸於盡。芮瑋看法海死狀甚慘,不由眼眶潤濕,用力搬開那雙滿是劍傷的雙手,讓他慢慢倒在地上。法海死不瞑目,芮瑋心情沉重的撫攏他那怒張的眼皮,低聲道:「前輩,你安心去吧,我一定替你將如意令送至少林……」就在左近瑋緯找到一個岩石洞,抱著法海走到洞內,恭恭敬敬的放好,虐誠的道:晚輩放肆了。」伸手在法海袖衣內搜出一支純白色玉如意,那支玉如意僅有巴掌大,觸手生溫,芮瑋心知如意令就是少林的最高信符,小心翼翼的收在懷內。憑著這支小如意,自己的傳話才能使少林寺僧相信,卻不知為何要傳「邪劍再出」這四個字,心想這邪劍兩字一定指某位使劍高手,而這位高手就是在法海身上劃下百餘道劍傷的兇手。少林法宇輩高僧名重江湖,竟然讓故手在身上重劃百餘道傷痕,實是駭人,就算一個死人在他身上劃下無數道深淺一致的劍痕都很困難,何況法海這等高僧。芮瑋想到這點不寒而慄,暗忖:這位邪劍高手實在太可怕了!」他將一塊塊岩石搬到洞口封死,做好後站在洞口合什說道:「你暫在此處安息,爾後晚輩至少林寺再請寺僧替你移靈。」這時要追簡召舞已不可能,但這谷中只有這一條通道,芮瑋仍不死心,一步深入,心想:縱然見不著簡召舞,見見那位邪劍高手也是好的」根本不想谷中可能住著一位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將會殺害自己。那條通道共數百尺長,盡頭豁然開朗,只見谷中是塊平原綠油油的稻田野陌縱橫,田溝中流水不斷。田埂上可見數位農家裝束的漢子,他們沒有看見谷中來了陌生人,只呆呆的望著稻田。芮瑋走到田埂上迎面向位農夫抱拳道:「請問這位大哥適才有沒有見到外人進來?」那農夫抬頭看看芮瑋,臉上沒有一點驚訝的表情,也不問芮瑋怎麼來到這谷中,搖了搖頭。芮瑋又道:前面可以去嗎?」農夫仍是搖頭一聲不啃,芮瑋心想:「莫非他是個癡子?」那農夫忽地走下稻田,伸手抓起一條蛇,那蛇未被抓著七寸處,反口咬在農夫粗壯的手臂上。芮瑋驚呼:啊喲!」卻見農夫渾然無事,嘿嘿笑了起來,芮瑋心想這人好傻任蛇咬住,幸虧是條極普通的水蛇,若是條毒蛇,豈不送了性命?正想著,農夫舉起手臂,霍然張口咬住蛇頭,一口就將蛇頭咬下,嚼了數口吞進腹中,跟著又咬一口,不停地咀嚼起來。不一會那條活生生的蛇被他吃得一乾二淨,芮瑋見他滿嘴沾著蛇血,吃得津津有味,看的心中發毛。只見前面又有—位農夫走下田中,芮瑋快快步走,心想他也要抓蛇吃,卻見這位農夫手中抓起一隻癩蛤蟆一口一口的咬著吃。芮瑋噁心的幾乎要吐出苦水,慌道:「喂!喂!那不能吃呀!」農夫抬頭向芮瑋傻笑了笑,也不說話就又吃了起來,芮瑋本想問他話,見他這種可怖的樣子,搖頭快步而去。附近尚有幾位農夫看見芮瑋走過不聞不問,芮瑋心知他們個個跟白癡一樣,但這決非天生的癡子,而是被施邪術。芮瑋生來俠義心揚,心想這谷主太可恨了,定是捉到外人施術後跟自己做牛馬,可憐他們不明事理,肚子餓了抓東西吃,暗暗決定非找到谷主跟他理論中可。稻田走完,一棟茅屋橫在眼前,茅屋四周栽著高高的翠竹,屋前是曬穀場,但場中並末曬穀,只有一位老頭靠在躺椅上曬太陽。這情景現出寧靜、柔和田園風光,工作累了就在曬穀場上憩息,無憂無慮悠然自得。芮瑋踏過橫架在孱孱流水的簡陋木橋,走到曬穀場上,只見那老頭閉著眼睛睡著了,芮瑋停下腳步,不願上前驚擾他的好夢。仔細端祥那老頭,身材中等,穿著一套灰色的粗布衣裳,襯著那張滿臉皺紋的慈祥面孔,十足鄉下老農的模樣。在他躺椅的旁邊放著一個籮子,底方上面,籮口緊蓋,不知裡面盛裝著什麼東西。芮瑋站了一刻,心想站著不是辦法,四下無人,唯有喚醒這位老農才能打聽谷主的佐處。正在遲疑不進時,者農忽然打個哈欠張開眼睛,他看到芮瑋慈祥一笑,芮瑋見他雖然張開眼晴卻只張開一隻,另一隻眼睛仍然緊閉,不由一呆忘了問話。老農不問芮瑋從何而來,逕自打開籮口,僅有的那隻眼睛盯著籮底望著,芮瑋奇怪的想:裡面會是什麼東西呢?」老農似乎看準了方位,候地伸手探進籮口,一忽兒抓出一條頭呈三角形、紅信直吐的紅尾巴花蛇。芮瑋暗暗驚呼:赤尾!赤尾!……」這赤尾蛇是天下十大毒蟲之一,劇毒無比,咬人後毒性發作之烈僅次於百步蛇,尚在青竹絲之上。卻見老農手抓的部位正是赤尾的七寸處,赤尾不能反噬,唯有直擺鮮明奪目的紅色尾巴,老農望著赤尾的頭部嘿嘿直笑。芮瑋看到這笑容心中一懍,因這笑容冷酷、殘忍,與老農慈祥的面容,極不調和,彷彿剎那間換個人。老農笑容突斂,張嘴一口將赤尾的三角頭咬下,當老農抓起蛇時芮瑋就想到他將吃蛇,但想這是毒蛇總不會也吃吧,那位老農還是吃了,不由得芮瑋驚得呆住,心想:難道他不知道是條毒蛇?」仔細一想卻又不對,因這老農抓蛇正好抓在七寸處,不像剛才見的農夫亂抓一氣,抓的不好抓到毒蛇就完了,顯然老農知道是毒蛇,怕它反噬才抓在七寸的地方。而且老農吃蛇時的神情變化,而非茫然無知的亂吃,好像他吃這條蛇有用意,不是為了充飢果腹。芮瑋的預想果然不錯,老農吃蛇的目的確非如田埂上的農夫吃了塞饑,只見他咬下蛇頭後,蛇身隨手一拋,只咀嚼那顆蛇頭。老農將蛇頭吃完,抹了抹嘴,挺身伸個大懶腰,芮瑋暗暗歎道:「你明知毒蛇還敢吃,命不長矣!」老農倏地站起身來,卻又低身拾起那條沒有蛇頭的赤尾,走到芮瑋身前站住,先不問話,遞出赤尾,短短說句:給你吃!」語氣中有點命令的意思,芮瑋臉色不由一變,不悅道:「你自己吃吧,我不是野人。」老農大驚道:「你會說話?」芮瑋更是不悅道:我有嘴有舌當然會說話?」老農笑道:「我見你進來一話不說,還當也是個白癡哩!」芮瑋心道:「你才是白癡,否則見我進來為何不聞不問。」這話自是不便說出,心想這人神智清晰,怎麼敢吃蛇?老農又道:你來這裡有什麼事?」芮瑋道:「請問這不歸谷的谷主住在何處?」老農道:你找他做什?芮瑋道:我有一事請教。老農道:「什麼事?」芮瑋心想你未免多問了,雖然不悅,仍然客氣的說:老丈若是知道就請告知,倘若不願告知,我自去尋找。」老農冷冷地道:「你知道不歸谷三字是什麼意思嗎?」芮瑋聽他問這話,猜出他便是谷主,心想這人表面慈和,其實心如蛇蠍,草菅人命,倒要小心為是。當下故作不知,答道:不歸谷,名稱不錯,但也平常。」老農冷哼道:平常?不歸谷三字是說進來此谷就別想活著出芮瑋笑道:不見得吧?」老農臉色一沉,怒道:「誰叫你來的?是葉士謀麼?」芮瑋搖頭道:葉士謀?我不認識,這島上我倒認識一位小姐叫做葉青。」老農「哦」了一聲,說道:「認識女兒不認識她父親,是葉青帶你來的嗎?」芮瑋這時才知三眼秀士名叫葉士謀,心想葉士謀必定與這吃蛇的怪人相識,而且相交甚深,是故連葉青他也知名,說道:不是,葉青不但沒帶我來這裡,還阻止我前來。」老農冷笑道:「葉青這丫頭知道這入口的誡條當然阻止你來,可是你這小子不知死活硬闖進來,莫非不把老夫看在眼內。」芮瑋笑道:我不認識老丈,怎會不把你看在眼內。」老農道:我就是谷主,你來這裡找我作什?」芮瑋道:最初我進谷的目的並非要找老丈。……」老農冷笑道:結果進谷後看不慣,所以要找老丈理論啦!」』芮瑋心想你倒有自知之明,自個接道:「我有一位朋友兩年不見跑到谷中,芮某為要追他有事相談,所以冒然闖進谷中。」老農道:「這裡沒外人進來也不敢進來,你的朋友不在這裡。」芮瑋道:確實不在,芮某自會告辭。」老農道:那用不著,這生你在這谷中住定啦。」芮瑋聽到這話絲毫不懼,笑道:「暫時我還不想離開,事情辦完了,要走自然就走。」老農冷笑道:那麼容易,別作清秋大夢。」轉念一想,又道;「你要辦什麼事?」芮瑋道:老丈先前已說過了,芮某要找老丈理論一事,這事實令在下看不慣,不得不伸手管一管。」老農大怒道:「你這小子好大的膽!莫非借了豹膽,喝了凶酒。」芮瑋笑道:「這麼大年紀的人生氣不好,有傷身體,咱們好好談談。」老農怒極而笑,心想從未見過有人敢在自己面前這樣輕鬆,葉士謀站在自己面前說話還要發抖,這小子真***特別,說道:談什麼?」暗忖:「等下再教你知道厲害。」芮瑋找著一張石凳坐下,指著另張石凳,笑道:坐啊,不要客老農「彭」的一屁股坐到石登上,心中罵道:「這小子真臭美啊,喧賓奪主,客氣!客氣你娘的蛋。」芮瑋察言觀色,微笑道:老丈德高望重,涵養一定很好,定不會在心中暗暗罵人。」老農心道:這不是在說反話,諷刺老夫?我就忍著看你還有什麼名堂,等會不把你卸成八塊是你養的。」芮瑋道:天地孕人自有大用,螞蟻尚知借生,老丈濫殺無辜,這點有失人道,老丈以為如何?」老農心想給你個不認帳,看你怎應付,直搖頭道:血口噴人罪大惡極,小子,亂說話要先想後果。」芮瑋鄭重:不歸谷口白骨纍纍,有實證在。」老農故意輕鬆笑道:欲加其罪何患無辭,你要說凡是死人都是我殺的,我又有什麼辦法來爭辯。」芮瑋道:這麼說來,谷口白骨不是你殺害的人?」老農老著臉道:當然不是,小子,你誣蔑老夫,該當何罪!」芮瑋嚴肅的說:在下若是無憑無據果真誣蔑到老丈,願受任何責罰。」老農冷笑道:那你還有什麼話說。」芮瑋緩緩說道:老丈認識法海其人麼?」老農心中一震,心想他怎麼問起法海來了,虧好已將他丟進深谷中屍骨無存,當下大膽的說:認識呀!但已多年未見,不知他近來武功可有長進?」芮瑋暗暗冷笑:你還裝蒜!」慢吞吞道:名丈多年不見法海,芮瑋卻在一個時辰前見到,你相不相信?」老農很快地搖頭道:我不相信。」心想:法海被我重創百餘道劍傷再丟進深谷,就是鐵打金剛,也要破裂,法海再強不過血肉之軀,決然無法再活。卻未料到法海雖然被丟進深谷,但恰好被樹枝鉤住,沒有摔死,法海功力深厚,勉強攀登,直到到谷道中見著芮瑋才血盡而亡。芮瑋冷笑道:你敢肯定說出不相信,莫非早知法海已經去世?」老農臉色微變,心想這小子好厲害,暗中決定要和他鬥鬥,笑道:這個麼,我明知少林高僧不會來到這裡,當然敢說不信。」芮瑋點點頭,似在稱讚老農應答恰當,伸手在懷中掏出那枚法海身上的如意令。老農正自得意,猛然見到如意令,驚道:那來的?」芮瑋道:老丈認識不?」老農道:少林如意令那個不知,當今少林持有如意令者只有兩芮瑋不由問道:『那兩人?」老農自負見識淵博,聲音微揚道:就是掌門法本的兄弟,法海、法意兩人。」芮瑋道:這枚如意令上刻著一個『海』字。」老農微驚道:那是法海之物!一想似乎不可能,又說:你拿來我看看。」芮瑋毫不猶豫,遞過如意令,老農沒想到芮瑋這麼慷慨,不由笑道:小子不錯。」接到手中一看果然在玉如意的柄手雕刻蠅頭「海」字,心想這倒怪了,這令怎會到他手中,雖不成法海沒有死去,送他此令,否則法海死在深谷中,他便不會得到。芮瑋道:老丈還不信我見過法海麼?」老農疑惑道:法海為什麼送你如意令,他現在那裡?』』芮瑋也不隱瞞,說道:法海已經去世,這令在他臨死前送我。,』老農一怔,問道:他送你此令留下什麼話?」芮瑋道:法海老前輩要我送到少林,傳達四個字。」老農微驚道:什麼字?」芮瑋凝重的道出:邪劍再出。」老農自言自語道:好險,好險!」芮瑋道:敢情老丈深怕少林寺的和尚。」老農有氣道:老夫豈怕少林禿賊……」頓了一頓又道:「說老實話,少林掌門我也不看在眼內,只是傳到少林寺知道我末死,舉眾前來,我一人倒非敵手。」芮瑋道:老丈,如意令你已過目,請還在下。」老農笑道:你還要它作什?」芮瑋臉色一沉,莊重道:在下受人所托,這如意令一定要送至少林!」老農笑道:一枚如意令有何希罕,拿去。」芮瑋接到手中,老農又道:老夫二十年來沒有與人談過二句話以上,今天與你這滿有意思的小子談了這許久,也算咱們有緣。」芮瑋道:老丈還承認不承認濫殺無辜?」老農笑道:算我栽倒你的手中,老夫決沒想到法海沒有死去,我坦白跟你說,不錯,谷口白骨纍纍全是我殺的人。」芮瑋激起義憤的說:你為什麼要殺這許多人,他們與你有仇麼?」老農搖手道:年輕人易生怒氣有傷元氣,有話慢慢說。」這話針對芮瑋勸過他的話而說,現在反過來勸他,老農滿以為逗得芮瑋一笑,那知芮瑋實在氣憤,臉色絲毫不苟,緩緩道:好,我慢慢說,你說為什麼要隨便殺人。」老農道:我在谷中二十多年來未出一步,這些人葉士謀送到谷中讓我殺,老夫反正鬧著無事,殺來玩玩。」芮瑋大怒,喝道:殺人玩樂,天下有這等事!」老農笑道:大丈夫言出必行,答應慢慢說怎麼又生氣啦?」芮瑋抑住怒氣,一字一字道:你狂殺生靈,芮瑋恨不得一劍將你刺死。」老農望望芮瑋背後木劍,笑道:我看得出你劍術不弱,所謂藝高膽大,但現在不忙,遲早咱們要較量一場,現在咱們再好好聊聊。」敢情老農多年來未與人談話,今天談出興頭,生平嗜好比劍一事暫擱一旁,但芮瑋這時那願多說,緊閉著嘴,沉默良久,老農耐不住又道:其實這些人殺了也不可惜。」芮瑋道:殺人不可惜,什麼才可惜?」老農道:「葉士謀送進來的人都是癡子一個,我不殺他們,讓他們活著也沒意思。」芮瑋驚道:莫非葉士謀將七劍派高手施術後再送至谷中?」老農笑道:你倒知道得清楚。」老農安然說道:葉士謀知道我日日練劍,他為要討好我,送來七劍派高手給我當練劍的靶手,他單這一點,就是宗好處。」芮瑋憤怒得胸膛幾要炸裂,心想葉青是個好女子,她父親卻如此歹毒,不由得大聲問道:他為什麼這樣做,這樣做於他有什麼好處!」芮瑋冷笑道:這麼說來,葉士謀雖然無仁無義,但究根追底,他只是幫兇,罪大惡極的人還是你。」老農也不生氣,笑道:我本就不是好人,殺人在我看來小事耳。」芮瑋道:你不但嗜好殺人,而且殘酷無比,我問你,你養的農夫,他們辛辛苦苦的為你插秧種稻,為何不給他們飯吃?」老農奇道:這話什麼意思?」芮瑋心想把你罪狀一一揭穿再與你拚命,說道:我進谷時看見農夫餓得抓生蛇、癩蛤蟆吃,這不是證明你不給他們飯吃,你……你這人難道沒有一點心肝,殘忍到這步田地,要知他們種稻是在為你做事呀!」老農哈哈笑道:「原來如此,小兄弟,你弄錯了。」 第四五章 一劍仇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芮瑋怒道:誰是你的小兄弟!」老農顯然對芮瑋十分好感,也不以為誣,笑道:好,我不叫你兄弟,要知那些農夫是葉士謀送來服侍我,我當然要給他們吃飽,不然,豈不是找自己麻煩,只是他們無知,看我生吃毒蛇,也學會啦。」芮瑋本想問老農為什麼生吃毒蛇頭,而且不怕中毒,但他不願再跟老農說些無謂的話,問道:「那些農夫也被施過術麼?」老農道:不錯呀!否則他們怎肯安心住在谷中。」芮瑋手按劍柄道:老丈,咱們沒話再說啦,你殺法海,殺許多無罪的人,罪該萬死,芮某今天要替他們復仇,拿劍出來斗吧!」老農歎道:唉,你不願跟我好好說話,今後我又要孤獨一人了,你等著,我進去取劍。」說完,佝僂著背,慢吞吞向茅屋走去。芮瑋見他老態龍鍾,不由暗暗歎息,心想這人也真寂寞孤獨的可憐,不知他為何隱居谷中,難道有著傷心的往事?一刻後,茅屋內當中走出一人,老農跟在後面,只見那人衣著玄服道冠,顯然是位二清道士。道士年約四十,像貌清雅,一看就知不是歹人,手持一劍呆呆地走到曬穀場上,芮瑋暗暗搖頭,心想:他一定被施過邪術,不知他在武當派中什麼輩份。」老農手中亦持一劍,卻是把竹劍,芮瑋道:你為什麼要拿竹劍出來,要知在下的木劍並不平常,是用玄鐵木製成,比之真劍還要威利。」老農笑道:「好小子,你心腸不錯,我還真不願與你比劍呢。」芮瑋拔出劍來,凝目站定,老農又道:「先不忙,老夫年紀大,功力深厚佔了大便宜,要公平相比,定要讓著你一點。」芮瑋豪然道:「咱們以死相拼,用不著相讓。」老農道:「我不讓你也當讓你知道點我劍法的來龍去脈,否則你一上手就招架不住,未免太吃虧了,好好看著。」只見他竹劍一抖,竟然嗡嗡大響,這份出劍的功力,芮瑋自忖大大不如,剎那間那竹劍猶如毒蛇出洞,颯颯響聲中已然劃到道士胸前。那道士手中雖有劍卻不知去擋,老農劍出即收,再看道士的胸前已被劃下七、八道劍傷,鮮血直冒。這些劍傷刺痛道士,呆滯的眼神一轉,彷彿有點人性的知覺了。老農一聲低吼,說道:歸真,看劍!」只見竹劍劇烈顫動的刺出,這種奇怪的劍招只要刺到身上就是數道傷痕,與通常劍法大不相同。—道士不像先前茫然無動於衷,驚舉起劍來,一劍擋去,兩劍相交「波」的一聲,老農雖是竹劍,卻無絲毫損傷,反見道士那利劍火星直冒,忽然跟著竹劍也顫動起來。老農手腕微微一旋,道士手中劍把持不住,頓時像車輪般回轉,轉了三圈,老農猛力一帶,生似那把竹劍上有著吸力,竟將道士的真劍吸了過來,「噹」的一聲,落到地上。道士失劍,老農哈哈一笑,劍出如風,颯颯又在道士胸前劃下十道傷口,只見每道傷口皆是一般長短。道士胸前共著十八道劍傷,這些傷口雖不深,亦自不輕,痛得道士狂性大發,不要命的去搶地上的寶劍。老農並不阻止,讓他拾劍,一等拾起叫道:「看劍。」話聲雖出,卻見老農並未出劍,然而道士不知,本能的舉劍攻來,老農劍垂於地也不招架,僅是輕輕一閃。道士一劍落空,怒吼一聲,那聲音如同負傷的野獸發出,老農哈哈大笑,意在激起道士的殺氣。道士眼睛血絲滿佈,劍光一劃布下一道森森劍幕,剎那從劍幕內左出三劍,右出三劍,上下各三劍,總共三四一十二劍。這道士的劍法頗為不弱,老農見到這種劍招大為喜悅,呼道:「好一招『鐵樹開花』!」要知「鐵樹開花」是武當劍的精華,此人是武當掌門一輩,法名歸真,這招在他手中使來無論火候、部位、速度俱在上乘。老農好不容易逼他使出這招,原來葉士謀送來七劍派高手皆被施術,不知戰鬥,唯有激出他潛在的本能,自然而然將練得熟得不能再熟的劍招使出。只見老農不敢托大,竹劍倏地舉起,從左到右一劃,這一劃看似平常卻甚玄妙,但妙在那裡,菏緯一側旁觀也看不出,心想歸真那招「鐵樹開花」要無功了。果然歸真刺出的十二劍被老農那麼一劃,彷彿石沉大海,一點威力也施展不出劍劍報廢。老農不等歸真收劍出第二招,拇指一按劍身,但見那根細竹猶如靈蛇亂顫,刺及歸真的右頰上。那竹劍鋒利如刀,立時在歸真的臉上縱橫交錯劃下六道三寸來長的傷口。歸真大聲痛呼,劍法凌厲的攻向老農,老農也不傷要害,從容對付,遇到歸真展出武當絕招,就不客氣,亦以怪招相對,而且必然勝他,在他前身,門面劃下劍傷。兩刻時間,來往百餘招過去,只見歸真這時已同血人一般,身上的傷口不下百餘道了。芮瑋看得不忍,歸真的劍法與老農實在差得太遠了,老農本可三兩招內殺死歸真,但他不殺,慢慢折磨歸真,就好像歸真成了老農絕好的練劍靶子。芮瑋幾次要出手相助歸真,但他不失劍道精神,心想歸真雖然受傷並未落敗,自己加上去,那就以二敵一了。他萬萬不肯這時加入戰陣,心想要戰就戰得光明磊落,等歸真敗了,再向老農討教。然而歸真神智不清,他那知認輸,越打越狂,劍招越發凌厲,反而把老農逼得守多攻少。這是老農的詭計,他在暗中揣摸歸真劍法的神髓,攻的雖少,但一攻出去必叫歸真掛綵。再兩刻時間歸真身上臉上又多了百道劍傷,這時歸真根本不成人形,全身皮肉外翻,好不駭人。這情景使丙緯想起法海,想他身上劍傷也是這樣得來。歸真失血太多,手臂一軟,寶劍「光當」落地,老農殺的興起,已失名家劍手風範,颯颯劍光不止,頃刻就在歸真身上添了十餘道傷口。芮瑋大怒,心想歸真棄劍已然落敗,那能再殘忍的傷害,大喝一聲「住手!」木劍倏地拍出,托地一聲,擊在竹劍上,竹劍嗡嗡直抖卻不能帶動芮瑋的木劍,芮瑋默運天衣神功,大喝:開!」這天衣神功是天下人正宗玄功,正好是老農邪功的剋星,老農功力雖較芮瑋為高,一時卻被木劍源源不絕的劍氣,震得不由收劍倒退三步。老農垂劍站立,瞪眼望著芮瑋,臉色煞白,心想這小子從那裡學來這種劍功,正好是自己的剋星。芮瑋持劍舉道:你要憩憩,還是現在就比。」老農怒道:「當然現在就比。」芮瑋見他胸色仍未恢復過來,搖頭道:「不成,等下再比。」說著,收劍後退。老農大怒道:「小子,你瞧不起老夫麼?」芮瑋平靜道:不是,咱們要戰的公平。」老農氣胸血上冒,想這小子不識抬舉,定要與自己戰的公平,竟一點也不怕自己。想當年叱吒江湖時邪劍之名不可一世,那個不怕,每次交戰,無不讓對方二三招以上,如今這小子不但不要自己讓他,反而明明有便宜占而不佔,實令自己又氣又佩。芮瑋走到歸真身前,扶起他來,只見歸真的傷勢無可挽救,他睜開血肉模糊的眼皮,忽然道:「邪劍……邪劍……好厲害的邪劍老農見歸真說起話來,不由一驚,心想:「奇怪,他被葉士謀施了魔心眼術,怎會說出話了?」原來大凡邪術雖施於人身,但若經過驚變,邪術自解,恢復正常,歸真在中了百餘劍傷後就已恢復正常,現在奄奄一息,神智清醒。只要老一輩的武林人物都知邪劍之名,因這邪劍十分奇特,與一般正宗劍法絕然不同,歸真當年雖未領教過邪劍,然而一當神智恢復就看了出來。芮瑋低聲道:前輩,你的傷勢甚重,好好養息不要說話。」歸真微弱地擺頭道:「我要死了,邪……邪劍。……·未死,煩你……轉告江湖……要他們注意……」一口氣未接上,瞑目長逝。芮瑋輕輕放下歸真,心中迴旋那句「邪劍末死」的話,這句話與法海說的「邪劍再出」有同樣的意思,是指邪劍沒有死去。顯然當年武林道都以為邪劍死了,決未想到沒有死去,隱居在這不歸谷中。芮瑋站起身來,問老農道:「他們為何在臨死前要我傳告你未死的消息?」』老農鐵青著臉道:「我怎麼知道!」芮瑋歎道:「老丈,莫非當年你在江湖上殺孽太重,誰都怕你再活在世上?」老農怒道:「是又怎樣!」芮瑋道:「老丈,你可知道,世上決無本性嗜好殺人者,唯你所練之劍,偏走邪惡,一旦有人人你手,你就非殺不可了。」老農道:「你在跟誰說話?」芮瑋練了海淵劍法,見識高人一等,他的看法確實不錯,老農嗜好殺人果因劍道邪惡之故,芮瑋有心勸他,說道:「此處再無他人,在下自然是在和你說話,我勸你以後不再殺人了,要知因果報應,你今天殺人,將來就有人家殺你的一天。」老農大怒道:你是在教訓老夫嗎?」芮瑋道:「在下不敢。」老農大笑道:你就是敢,也只能最後說這些話了。看劍!」一劍刺出,但劍到中途,倏地收回。芮瑋以為他體力恢復,不敢即時比劍,說道:「今日咱們決少不了生死相拼,芮某稍通劍術,自忖沒有信心勝你,我若敗了死在劍下,是我命短,但我仍要勸你,你殺了我,希望是最後一次殺人,爾後你只要與人起比劍念頭,就不會殺人了。」老農一語不發,忽地低聲吼道:讓開!」芮瑋聽他話聲好生奇怪,不禁依他所說,一側退開,在芮瑋身後放著盛裝毒蛇的籮子,老農身體顫抖的一步步上前。走到籮旁,猛然跪下,伸手掀開籮蓋,那唯一能睜開的眼睛看準籮底,一下就抓出一打奇毒無比的雨傘節。老農好似捉慣了毒蛇,手法十分準確,只見雨傘節恰好被他抓住在七寸處,蛇頭動彈不得。芮瑋見他牙齒格格直響,看出他身懷隱疾,暗忖:「難道他那隱疾只有吃毒蛇才能穩住不發?」這時芮瑋要殺他易如反掌,然而芮瑋不願乘人之危,只見老農果然張嘴就將毒蛇頭咬下。一陣咀嚼嚥下腹中,老農才歎口氣,身體很快就不顫抖了,恢復常態,站立起來。芮瑋讀了扁鵲神篇,醫術精通,搖頭道:「這不是辦法,你的病應該治本,治標徒增痛苦。」老農這時對芮瑋的敵意大減,心知他適才要殺自己,十個也報銷了,當下很悲痛的道:有什麼辦法,唯有如此,我才能苟延殘喘的活下去,尚虧我用對了這以毒攻毒的法子,否則二十年多前就已見閻王。」芮瑋道:你每天都要吃嗎?」老農點頭歎道:「一天不吃都不行,今天只因多用了點真力,才吃一條赫尾蛇,毒又發作出來,還好籮中還剩一條雨傘節,不然說到這裡老農悲痛的大歎一聲。芮瑋心想這樣活下去也太可憐了,問道:「老丈以前中了什麼巨毒,非要一天吃一條毒蛇不可?」老農仰望蒼天道:是天下第一毒,金菊花!」芮瑋驚呼道:金菊花!」老農道:你知道金菊花麼?」芮瑋點了點頭,想想白堡堡主胡異凡敘述他高祖胡一刀的往事,不是也是吃了金菊花而死的嗎?」難道老農中的金菊花和一燈賊尼張玉珍有關?不由大聲問道:「是誰下的毒?」老農悲憤道出:「張玉珍!」芮瑋跟道:「果然是她!」老農道:怎麼?你認識她?」芮瑋道:認識,我聽說她曾用金菊花害死天下第一高手胡—刀老農道:不錯,想不到你年紀雖輕也知道了這件武林軼事,張玉珍害死胡一刀,沒幾年找上了我……」芮瑋道:「那是看上你那套邪劍啦!」老農望了芮瑋一眼,道:「她想用美色誘我墜人她的圈套中,卻不知我郭少峰雖然殺人如麻,對『色』一字倒不含糊。「她屢次不得手便起了殺害心,一日向我糾纏時說:「少峰,我對你那麼好,你能將劍法傳我麼?』「我當即大笑道:「張姑娘,你用美色誘惑我當我不知道麼,少峰沒有碰你一根汗毛,想我傳你劍法的念頭早打消吧。」「她臉色頓變,潑辣道:你今天要不傳我劍法就殺了我。』「我氣她恬不知恥,全不把女人的貞操看重,當即一劍劃出,說:『殺了你這個賊貨又怎地。』「那知她不閃不避,就讓我在她胸前劃了兩劍。「少峰從不殺女人,這兩劍傷了她,心中好生懊悔,她拿到把柄更加潑辣道;『好呀,你不傳我劍法就罷了,還要殺我,不成,你今天非傳我劍法不可了。』「我歉然道:『要我傳劍法趁早別作夢了,我傳你一套別的武功吧。』「她知道我的劍法最利害,別的武功像她的身手不會看在眼內,撤賴道:『非劍法不成,要不讓我在你胸前劃兩劍扯平,以後我就再也不找你了。』「我想這倒公平,讓她劃兩劍免得再纏我,於是敞開胸膛道:『你來劃吧!』自忖劍法比她高,不怕她殺我。「她格格笑道:『你長的又俊又壯,我還真捨不得劃你兩劍哩絕說著颯颯兩劍,只輕輕在我胸前劃下劍痕。』」芮瑋驚道:「這下糟了!」郭少峰道:「怎麼糟了?」芮瑋道:「她劍上有毒,金菊花劇毒無比,劃破一點皮膚就能傳毒進去,致人於死。」郭少峰歎道:「你比我聰明,我就沒想到她劍上會有毒,還自以為她愛我長的俊壯,所以只輕輕劃我兩劍。」芮瑋憤怒道:她這種人淫毒無比,心比蛇蠍還毒!」想起紅袍公、藍髯客的慘死,不由流下淚來,郭少峰道:「你與她有仇嗎?」芮瑋大聲吼道:「仇比天高,傾四海水洗之不淨!」郭少峰道:「二十多年沒見她了,想她武功比以前更為精進,你要報仇可以小心一點,我無法助際,不然我就幫你。」芮瑋奇道:「你難道不報此仇?」郭少峰歎道:「我有更強的仇敵,僅他一人我就不易應付,至於張玉珍的仇恨暫時只有撇開一旁。」芮瑋道:「你那更強的仇敵是誰?」郭少峰唱然長歎,好一會才道:「我無知中了張玉珍的詭計,毒很快就發作出來,那感覺如同萬蟻嚙咬,大驚道:『張姑娘,你……你……』「陰毒的張玉珍格格直笑,邊笑得意的說:『姓張的好惹嗎,凡我得不到的就要他毀滅,我劍上餵著金菊花毒,你就慢慢等死吧!』「我一聽是金菊花臉色慘變,心知這種劇毒無人能解,我不能自死,一定要她陪我,決不能讓她得逞心意。「於是我拔劍快攻,她沒想到我中了巨毒尚能殺她,急忙招架,但她那時豈是對手,我又是全力而攻勢同瘋虎,幾十招下來就殺得她險像環生。「我知道快要死了,反而哈哈大笑道:『一命抵一命,我也不吃虧啊!』「那時我只想殺她復仇,決無一點要死去的痛苦,眼看就要得手,忽然殺出一程咬金來。」芮瑋道:「他是誰?」心中隱隱猜測到一人。郭少峰咬牙切齒道:「就是我那更強的仇敵。」芮瑋本意問個明白,郭少峰卻沒說話,只聽他接著道:那人現身就道:『住手!住手!有話好說。』「我自知命不長久,這短短時機豈肯放過,加緊快攻,猛的一劍斬斷張玉珍的長髮,張玉珍大驚嬌呼:『救命!』「這聲救命倒真靈驗,那人本意勸架,這時毫不猶豫,一劍向我刺來,他那一劍實在***厲害,也是我求功心切忘了守衛,剎那間,左眼感到一陣劇痛。」芮瑋不由驚呼:「啊!」心想難怪他只一眼,原來他那左眼被人刺瞎了,這仇恨結定了。「我撫著傷眼,痛得發力長奔,直奔得精疲力盡昏死過去,心想完了,仇報不成,恨不能消,那是死不瞑目呀!「那知金菊花還沒將我毒死,忽又幽幽醒來,一睜眼就看到眼旁一條幾尺長的百步蛇在吸我的傷血。「我不由惡向膽邊生,心想:畜牲,老子就要死啦,你還來欺負,氣得一把抓住百步蛇的七寸,一口就將蛇頭咬下。「居然要死啦,向一個畜牲洩氣也稍快吾心,於是三兩口就將一隻奇毒無比的蛇頭吃了。「奇怪的很,蛇頭吃完精神大壯,金菊花的毒性霍然而解,只是雙眼痛得厲害,我心中十分歡喜,以為毒蛇頭就是金菊花的解藥。「於是爬身來用金創藥敷在眼上,當即轉回,要去向那刺我一劍的人報仇。」張玉珍使毒的仇恨反而忘了,心想要不是刺我那人,仇早報了,如今瞎了眼睛,仇又報不成,就全是那人害的。「於是我只記著刺我那人的仇恨,一路尋去,但他們早已不見,直到找到第二天,疲累過度下,金菊花的毒性症狀又發作出來。「他娘的那種罪不是人受的,我一時聰明起來,忍著痛苦匆匆捉到一條青竹絲,幾口就將蛇頭吃完。「就這樣給我撞到一條以毒攻毒的法子,然而從此後每天少不了一條劇毒的毒蛇。「雖然我每天要找毒蛇,但找刺我一劍的敵人更切,有一天給我打聽到那人,原來那人號稱當代武林高手——劉忠柱!」芮瑋突然嗯了一聲,心想:果然是大師伯救了賊尼一命。」郭少峰歎了口氣,接道:「我得知此人,心中涼了一半,自忖本來就難敵得過劉忠柱,何況我中毒後,真力不能長用。」「想到君子報仇三年不晚,暫時將仇恨放在一旁,欲要尋個地方精研劍術,同時根本解去金菊花毒。「一天忽然聽到傳說,說我被淫娃張玉珍殺死,真是大快黑白兩道武林人氏的心意,我聽到這話氣得要吐血。「心想好不要臉的張玉珍,以為殺死我是件大大光彩曲事,於是到處宣揚,越想越氣,就在那天毒運又高照。「當毒性發作偏偏找不到一條毒蛇,越找越急就在一條道路旁,痛昏死過去。「算我命不該絕,醒來時恰好碰到喜養毒蛇的葉士謀經過,於是我向他討了一條飯匙清吃下,救了一命。「葉士謀那時的名氣不如我,就有意巴結我,邀我到他島上養傷練劍,並免費供應我毒蛇。「正好我沒有去處,就隨他來到這島上。「時光真快,一晃就到了今天了,當年我立下誡條,除了送毒蛇外,不准任何人進谷一步。「前幾年葉士謀遣人送蛇來時,隨帶送來七劍派三位好手,說給我當練劍的靶子。「你知我嗜好殺人,有人自運送武林高手來給我殺,豈有不接受的道理,於是就幾年殺了幾百人。」芮瑋歎道:「葉士謀在利用你呀!」郭少峰笑道:「你當我不知道嗎,葉士謀想獨霸武林,首先要剪除七劍派,他要嫁罪給我讓我殺,我郭少峰怕什麼,殺就殺吧!」芮瑋搖頭道:「你就不能不殺嗎?」郭少峰正色道:我只知你姓芮,不知你叫什麼,能見告麼?」芮瑋道:「在下單名瑋。」郭少峰道:「我能叫你小兄弟麼?……芮瑋點了點頭。郭少峰大喜道:「小兄弟,你與我很合得來,而且……而且……你對我很好。」芮瑋歎道:我那裡有對你好!」郭少峰道:「這個麼,我也說不上來。」芮瑋道:「我勸你能不能不要再殺人報仇?」郭少峰堅決道:「你勸我不殺人,我盡量答應你,但那一劍一仇傷目之恨不能不報!」芮瑋一怔,忽道:「你的毒傷,我能幫你解去。 第四六章 恩怨難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郭少峰聞言大喜,說道:你真能幫我解去二十多年來的痛苦枷鎖?」芮瑋道:小弟深曉各種毒物的毒性,要解巨毒並不為難。」郭少峰欣喜得不由流下淚來,聲音微微顫抖道:謝天謝地,想不到少峰也將有不痛苦的一天……」芮瑋暗暗歎息,心想這二十餘年來,他被巨毒纏身,日日不能安寧,痛苦是可想而知。郭少峰道:咱們好久開始?」芮瑋道:事不宜遲,小弟這就替你著手除毒。」郭不峰道:待我先把歸真的屍體埋葬。」只見他虔誠的抱起歸真,找到一處好所在,挖個大坑,又恭恭敬敬將歸真放進坑內,忙了兩個時辰才安葬完畢。芮瑋一側旁觀也不插手幫忙,心想他在谷中殺了數百人,恐怕是第一次葬埋被害的人,這種轉變表示他的本性還是善良的。芮瑋讓他一人忙碌,意在使他心安理得。當天時辰已暗,醫治不便,一夜安息無話。第二天清晨,芮瑋用金針過穴法開始替郭少峰療毒。要知金針過穴法此術最易驅毒,醫家會此術者可說絕無僅有。芮瑋拿出制好的解毒丸喂郭少峰眼下,到第三天他的毒傷就全解了。這天郭少峰精神甚壯,臉上充滿笑容說:「小兄弟,我老哥還有這麼一天,可見蒼天憫人,自今後老哥也不枉殺世人了。」芮瑋心中大慰,心想懲戒一個惡人還不如勸善,自此爾後武林邪劍已除,更且多了一隻正義之劍。郭少峰又道:「小兄弟,你把我從地獄救轉,這種恩惠如何能報?」芮瑋道:「你只要不殺好人,除暴安良,比再怎樣謝我都好。」說著從杯中掏出一匕首,遞給郭少峰,郭少峰接到手中,十分不解,問道:「你給我這把匕首做什麼?」芮瑋道:「小弟有一事求你。」郭少峰慨然道:「別說一事,就是十件事老哥無不從命。」芮瑋歎道:這件事怕你下不了手!」郭少峰大聲說道:「什麼事,要我殺人麼,哪一個?小兄弟認為該殺的人定然罪無可赦,我要下不了手,不得好死!」芮瑋搖手道:「賭什麼咒,快快收回。」郭少峰笑道:「好,你說到底要殺什麼人?」芮瑋指著左眼道:「你用匕首將我這隻眼睛戮瞎,快,我決不怪你。」郭少峰驚得匕首「噹」的落地,胸色慘變道:「為……為……什……麼」芮瑋淒測道:當年大師伯不知,無意傷了你的眼睛,使得你痛苦二十多年,這種仇恨你不能不報,但是我的大師伯他年紀老了,又死了愛妻,自居墓中伴著妻骨度日,他不能再接受你的報復,我年青力壯,瞎了一隻眼睛沒什麼要緊,長輩有勞,弟子服之,你就成全我這番心意吧!」郭少峰想起小兄弟勸自已不要殺人報仇,當時自己答應不殺人,但那一劍之仇不能不報,自己說的那麼肯定,以致小兄弟才有現在的舉止,小兄弟對自已有再造之恩,這傷目之恨還能再報嗎?但若不報二十餘年的苦熬,為的什麼,不就是為了有一日練劍成功,重出江湖,找回一目?這恩仇兩事在他心中相互衝突,煎搾,不由令他為難的號陶大哭出來。芮瑋流著淚道:「張玉珍是大師伯的師妹,他事先決不知你身中巨毒,更不知那巨毒是張玉珍害的,只因他路過碰到,見你要殺他師妹,焉能不伸之以援手呢?「要是他知道你因毒性發作不能防守決不會出手凌厲一劍,事有那麼湊巧,就那一劍競將你眼睛戮瞎了……」這事芮瑋並未目睹也未聽劉忠柱說過,但按郭少峰的敘述猜測出來,心想大師伯是個仁慈的人,經過一定是這樣的,他不會助紂為虐,因他早知張玉珍不是好人。事實也是如此,芮瑋的猜測並沒一點錯誤。只聽芮瑋又道:但這大錯鑄成,無法挽回;等大師伯知道其中原委悔之已晚,今日我來承當這罪過,你不要為難,有仇就報吧!」郭少峰拾起滿是淚水的頭來,大吼道:「不!不!我怎能向恩重如山的小兄弟報這仇恨,你不要說了,我自會去找劉忠柱索還這筆仇恨,我不一定勝得了他,讓我死在他的劍下好了。」芮瑋抹去淚痕,歎道:你就不能成全我這番心意嗎?」郭少峰直擺頭道:「不行!不行!冤有頭,債有主……」芮瑋倏地抬起七首掠後一丈,站定道:你不忍下手,我自己來。」說著舉起匕首,猛然向左眼戮去。郭少峰竭盡內力,高呼:住手!」這一呼聲直有山震地搖之勢,不由令得芮瑋停下手來。郭少峰心知要阻止芮瑋自傷決不可能,聲音斬釘截鐵道:「你戮瞎眼睛,我就立時死在你的眼前。」芮瑋一怔,權衡情勢,匕首慢慢放下。郭少峰歎道:「你去吧,我答應此後與劉忠柱的仇恨一筆勾消!」聽到這話,芮瑋好生感激,激動道:「小弟僅代大師伯感謝你的大量,今後不知你當如何??郭少峰道:「不久我就要離開此地,咱們日後江湖見。」芮瑋記掛林瓊菊與簡懷萱,抱拳道:「那小弟告辭了。」郭少峰言詞誠懇道:「魔鬼島上不是個好地方,你辦完事後速速離開。」芮瑋道:「小弟知道,一當事完,立即離開。」說罷轉身而去。奔行十餘丈,郭少峰忽又喊道:「小兄弟—一」芮瑋回頭道:什麼事?」郭少峰搖手歎道:「沒事,沒事,但望咱們再相見時不忘今日的情份……」芮瑋聽得一楞,心中感到有點不妥,但有什麼不要也說不出來,一咬牙,飛奔離去。沿著舊路來到谷外,第一眼就看到不歸谷口站著兩人,那兩人身著白衣,長髮飄飄,凝目向著不歸谷這邊。其中一人首先發現芮瑋,嬌呼道:「出來啦,出來啦……」芮瑋業已看出她是葉青,在她身旁相並站立的是簡懷萱,簡懷萱也叫道:「大哥,大哥……」聽到簡懷萱的呼喚,芮瑋心中大喜,飛奔上前握緊那雙白嫩的纖手,欣喜道:妹妹,你的病好了嗎?」簡懷萱粉臉羞紅,低著頭道:「我的病好了。」芮瑋見狀,放開手笑道:「到底是個假大哥,行動不能太隨便呀!」簡懷萱仍是低著頭道:你……你…。·還是我的大哥……」芮瑋道:「你站在這裡做什麼?」簡懷萱慢慢拾起頭來,道:「青姐帶我來此……」芮瑋這才向葉青望去,笑道:「葉小姐,你好。」葉青應聲:你好。」忽地珠淚一滴滴淌下。芮瑋一怔,只聽簡懷萱道:「青姐說在這裡可以等到大哥,她說你到谷中去,生死不知,放心不下,就來這裡等啦,到今天已等了二天二夜……」葉青強作笑容道:「既然等到了,我可以定了,你們好好談談。」說完,扭轉嬌軀,姍姍行去。芮瑋大是感動,心想只有她知道自已進不歸谷去,人家關心自己的生死枯守此地,而自己出來招呼也不打一個,只知和簡懷萱說話,難怪令她傷心得流淚了。不由快步趕上,說道:「葉小姐,謝謝你……」葉青淚珠未幹道:「你不要叫我葉小姐好嗎?」芮瑋改口道:「青兒……」葉青伸袖抹乾淚珠,笑道:「大哥,我可以這樣叫你嗎?」芮瑋連忙應道:可以,可以,只要你願意這樣叫我。」葉青滿面春風道:「我求爹,爹就馬上將萱妹治好。」簡懷萱走上前來,說道:我好像做了一個長長的的噩夢,噩夢醒來,人事全非……」芮瑋問道:「天池府現在怎樣?」「娘死了,二哥也死了……」芮瑋聲音微怒道:「誰殺死的?」簡懷萱痛苦地搖頭道:大哥殺的,大哥殺的!我親眼看見他殺的……」芮瑋從牙縫中進出聲音道:好狠的傢伙!」簡懷萱低泣道:娘雖對大哥不好,大哥也不該這樣狠心呀,不!從此我再也不認他大哥了,二哥無罪,他竟連他也殺了。」芮瑋道:「他的未婚妻呢?」簡懷萱搖頭道:我不知道,劉姐姐本領大不會死的,那天我親眼看見他殺死娘和二哥,娘和二哥就任他殺,也不知還手……」芮瑋暗暗歎道:他們一定事先中了葉士謀的魔心眼術,根本不知還手呀!」簡懷萱續道:「當時我嚇呆住了,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個秀才向我走來,盯著我看,口中說:『懷萱姑娘,你的心呢?』「我不知不覺應道:『我的心?在哪裡?』「那位秀才說:『你的心丟了……』聽到這話,腦中嗡的一響,就此失去知覺直到前兩天才醒來。」葉青歎道:「那位秀才是我爹爹,他重將你醒轉,你不要再怪他好嗎?」簡懷萱幽幽道:「我不知道要不要怪他,青姐,你對我好,我很感激你!」芮瑋發覺怎麼不見菊妹,急問道:「林瓊菊呢?」葉青低著頭不說話。芮瑋大聲向她道:「告訴我,林瓊菊在那裡?」葉青遲遲道:「那…那…天求爹治萱妹,爹說一命換一命,芮公子將你救活,爹只救他妹妹,算報答他的恩德,至於另一女子無故闖到魔鬼島上,該處一死,以示告戒。」「我急急求爹說她是你的妹妹,爹不答應說非處死不可,就是見到你也要處死,我怕你從不歸谷出來碰到爹爹,所以等在這裡,你……你快帶萱妹走吧,船已備好……」芮瑋悲痛道:「菊妹死了沒有?」葉青道:我不曉得,當天就再沒有看到她……」芮瑋轉身飛奔,葉青驚叫道:「你到哪裡去?」芮瑋回道:找你爹爹去理論!」頃刻奔得沒了影兒,急得葉青差點昏了過去。芮瑋漫無目標地狂奔,心中在連連大叫:葉士謀,你敢殺死菊妹,芮瑋必要剝你皮,食你肉……」他奔行甚速,島上守衛看到他來,要攔時,芮瑋就出拳打飛,其勢誰也阻擋不了。半個時辰,芮瑋看到一棟森偉的建築,心想:「看這氣派,葉士謀一定住在裡面,不管對不對硬衝而人。來到裡面,找到這棟建築的最大房間闖了進去內房一道高重門深閉,芮瑋一拳打開,大步走人,叫道:「葉士謀,葉士謀……」忽然發覺這間內房是間閨房,當門對是座梳妝台,旁邊坐著一個花衣女子,正在照著鏡子。芮瑋心知走錯,正要轉身而出,花衣女子在鏡中看到,急忙回身呼道:「啊!你來了。」芮瑋見她長的十分美貌,尚美過葉青,卻不相識,道聲:「對不起!」轉過身來,猛然看到門前並排站著兩人,攔著去路,身後花衣女子忽然大哭道:你忍心再拋棄我嗎?」 第四七章 縛龍索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芮瑋認識門前站著的兩人,他們就是伊吾國的兩大國師「魔眼攝魂」原氏兄弟。原思聰冷笑道:「天堂有路不去,地獄無門自要來,小子,咱們又見面啦!」原思敏唱道:凡事皆因強出頭,到時招得禍滿身……」這兩句許當年芮瑋在他兄弟手中救下七情魔時,原思聰唱的,今天原思敏重新唱出,那時芮瑋心中不舒的感覺又現出,暗忖:「他兄弟倆與七情魔一定有極深的仇恨……」芮瑋退後一側,只見花衣女子哭得甚為傷心,狀若瘋顛,心想:「奇怪呀!奇怪呀?我根本不認識她,她為何因我離去哭的如此傷心?」花衣女子邊哭邊道:你騙了我的感情,騙了我的身體,當年的山盟海誓就忘的那麼快嗎……你想一定了之,不行,不行,決不行,今天我就不讓你走了……」聽到這話,芮瑋真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原思聰冷笑道:小子看清楚沒有?…芮瑋直搖頭道「這女子芮某從未見過,胡說八道,敢情神智不清?」原思聰道:「你能看出她神智不清就成啦。」芮瑋大惑不解道:這是什麼意思?」原思聰道:「你不認識咱們公主,對嗎?」芮瑋驚道:「什麼?她就是公主,葉青的姐姐?」原思聰嘿嘿笑道:「你不認識她,那年你救的七情魔卻認識她,而且識之甚稔。」芮瑋恍然大悟,尋思:「莫非與她山盟海誓的人就是七情魔之一,七情魔個個性情古怪,怎會專心一意的愛她,是故害得她瘋顛,自己誤打撞來到這裡,她就以為我是她的愛人回來?」想到這裡,不由歎道:「七情魔已死其五,往昔他們兄弟若有對不起這位姑娘的地方,也就算了,咳!這世上情之一字本就勉強不得!」原思聰大笑道:「算了!有這等便宜的事,咱們島主的女兒豈是好欺負的,七情魔雖然死了五個,但還有兩個是誰。」芮瑋道:「他們七兄弟間手足情深,死了兄弟悲痛可想而知,剩下兩個你們難道還放不過麼?」原思聰道:「你同情他們,就不同情咱們公主……」說著指向花衣女子道:「你看,這麼個好女子,竟害得她瘋顛,當年就是咱兄弟倆陪著公主到江湖遊歷,未想到遇到章癡花言巧語的把她整個心騙去了……」芮瑋一聽是章癡,心想這就難怪,章癡索號「愛魔」性格是見一個愛一個,見到這麼美貌的女子,怎不追求?原思聰聲音激越的接道:「公主自幼深居簡出,在魔鬼島上長大,第一次到江湖走動,那曉世情的險惡,章癡要追她本是好事,咱兄弟也不敢阻止公主的意志。然而對一位清白女子忍心虛情假意麼,公主無知還被騙去了身體,這對她是何等重要的事,但章癡愛夠了,玩膩了,竟把她拋棄,一走了之……」芮瑋心想:章癡不是那種人呀?他的性情雖然喜愛美色卻非好色之徒。」原思聰道:公主不能忘情,苦苦追蹤,總算有一天追到,你知不知道七情魔對公主說什麼話嗎?」芮瑋默然無語!心想一定不是好話。原思聰悲憤道:「我還記得清楚,葛恨說:不要臉的丫頭,你追咱們兄弟做什,找漢子也不是這樣找法,要找去街上隨便拉一個好啦,咱們的性情閒雲野鶴,誰也羈絆不了,你這臭丫頭,快滾,快滾!「你想這種話什麼人能夠忍受得了,公主一陣大笑就此氣得神智失常,可憐迄今她還未能痊癒,只要見著生人就當她的愛人回來了芮瑋暗暗搖頭,心知惡魔葛恨最討厭女人,也只有他能說出這種傷透女人心的話來,不覺憶起那年在金山時,闖入伊吾國公主哈娜的帳中避難,恰好章癡看中呼哈娜的美色跟來,葛恨來找章癡時也對呼哈娜說出厭惡的話,氣得呼哈娜傷心透了。原思聰道:當時咱兄弟只要章癡回心轉意也不過問,咱們可以回來稟告島主將公主嫁給他,成就一樁好事。「但那話實在令人氣瘋,咱們不得不教訓他們,七情魔空負盛名,數十招不到就被咱兄弟倆用催眠術迷倒,然後將他們一個個從此打斷了腿才弄醒。「還是看在公主份上沒敢重傷他們,弄醒後就勸章癡永遠相伴公主,負個為人的責任。「該他們命不該絕,卻恰好讓他們師門長輩經過救走,咱們沒法,只好帶著失常的公主回來,還好島主沒深責。只略略告誡咱們一番,咱們免懲罰,但見公主終日哭哭無常心裡怎生過意得去。「於是咱們離島遠避至伊吾國,伊吾國國王聘咱們當國師,漸漸把公主的往事淡忘。「誰知咱們不去找七洩恨,他們卻找上咱們報那斷腿之恨,他們自以為練成陣法後不怕催眠術,結果還是被制,那時只當公主的仇恨可以報……」原思聰話聲一頓,原思敏搶著說道:你這小子打***抱不平,告訴你還不聽,硬要知道有什麼仇恨,咱們好意思說出公主被辱的醜事麼?」原思聰道:「那日離去時我說過一句凡事皆因強出頭,到時招得禍滿身的話,今天你就承當多事的禍害吧!」芮瑋心急林瓊菊的下落,按著劍柄道:「你們要怎地?」語音豪邁,有著要戰就戰的意思。原氏兄弟領教過芮瑋的厲害,自付絕非他的對手,不禁嚇的後退一步。芮瑋道:快滾開!我有急事,要是敢攔著我的去路,劍下絕不容情!」花衣女子忽然停止哭泣,站起身來,走到芮瑋面前,泣道:「你不能走呀!你不能再棄開我呀……」說著掏出長長的汗巾向芮瑋拋去。芮瑋以為她拿汗巾要拭淚,絕末想到神智未清的女子會施詭計,待他驚覺到一股奇怪的香味隨著長巾飄來已經遲了,只覺天昏地轉,「碰」的倒在地上。花衣女子抱起昏迷不知的芮瑋,嘿嘿笑道:從今後就再也不會離開我啦。」她根本不管房中尚站著原氏兄弟,神態親熱的將芮瑋放在牙床上,從懷中抽出一根又細又長的繩索。只見她手法熟練的在芮瑋手上打了幾個結,又在腳上打了幾個結,如此來芮瑋就是醒來,若不能掙斷顏色深黑發亮了繩索,無法行動自如。原思聰忽然走前道:「公主,這人不是章癡,交給屬下處置吧。」「誰說他不是章癡,他就是燒成了灰我也認識,你是誰,快快出去不要打擾咱們。」原思聰暗暗歎息,心想公主的病實在瘋的厲害了。花衣女子打開錦被溫柔的蓋在芮瑋身上,自己跟著脫去長衫鑽進被中,睡在芮瑋的身側。她雖叫原思聰出去,原思聰卻沒出去,仍站在原地,心中尋思如何才能使公主知道芮瑋並非章癡,只見她右手托著香腮,滿臉流溢愛憐的看著芮瑋,彷彿房中只剩下他們兩人了。看了好一會,她忽然笑道:「你怎麼只知睡覺,也不跟我說話呀。」芮瑋被她汗巾上的迷魂香迷住,一時那能醒來,但她忘了,只道芮瑋睡著了所以不跟自己說話。王是她搖著芮瑋的肩膀,說道:「醒來,醒來,跟我說話嘛。搖了好一陣,菏緯眼皮都沒睜開一點,花衣女子忽又哭泣起來,嗚咽道:「你不再愛我,所以不跟我說話麼,以前你天天說愛我,讚我比天仙還美,現在怎麼一句話也不說?」她越哭越傷心,卻還不停地搖著芮瑋道:你就再說一句愛我的話,也不成嗎?」原思聰忽道:「他不是章癡,所以不會說愛你的話,要是章癡早就說啦。」花衣女子停下哭聲,怔怔的朝芮瑋直看,忽然「啊喲」一叫,雙手用力將芮瑋推下床,傷心道:「對啦,對啦,你不是他,你不是他......」轉身面向裡,哭道:他不會回來了,他不會回來了,他將我拋棄了……」哭著哭著疲倦的睡去夢中還在不斷的流淚。原思聰見公主這般哭笑無常,顯然病情甚為嚴重,心想當年要是將七情魔一一殺死帶回首級,也好教公主看了斷絕癡心,病情說不定好轉。如今就怪芮瑋當年多事,要不是他,公主被辱之早報復了,病也不會像今天這般,想到氣處,一腳向芮瑋踢去。原思敏道:「咱們要消恨,就把他丟到大海餵魚去。」原思聰想了想,就說:「好,把他丟到海裡去。」原思敏抓起芮瑋,領先向房外走去。走到房門正好碰到葉青追來此地,吐青腳程慢還要一路詢問,是故直到現在才找來這裡。她第一眼就看到芮瑋昏迷不醒,驚道:「他怎麼啦?」原思聰慌忙上前一揖,說道:「郡主問的是他麼?」葉青寒著臉道:「當然是他,還會有另外一人。」原思聰慌忙上前一揖,說道:「此人是公主的大仇人,公主用迷魂巾迷倒他捆了起來,吩咐咱將他丟進大海裡去。」葉青冷笑道:「你們把我當作小孩子騙嗎,我姐姐神智不清豈會叫你們把他丟到海裡,況且你們知道他是誰?」原思聰老奸巨滑,一看情形不對,盡量推卻責任道:「公主雖然神智不清,但確實下命叫咱們把他丟到海裡,至於他是誰,咱們只知道是公主的仇人。」葉青道:難道你們不知他是爹爹的上客,我的救命恩人?原思聰急搖頭道:「不知道,不知道,咱們前天才回歸島上,島上的情形還不清楚。」葉青道:「不知者不罪。」怒視著原思敏道:還將他挾石臂下做什麼?」原思敏急忙將芮瑋放下,要知葉士謀只有兩個女兒,自幼嬌生慣養,島上的人誰也不敢拂逆她們。葉青冷冷道:好了,這裡沒你們的事,快出去。」原氏兄弟不敢多問一問,退出房外。簡懷萱跑上前,抱起芮瑋,見他神智不醒,手足被綁,焦急地說:「青姐,你快來看看。」葉青蹲下身子,模摸芮瑋手足上的繩索,眉頭不由緊蹙,簡懷萱道:「大哥不要緊嗎?」葉青道中他被迷魂香迷住倒不要緊,只是……」簡懷萱憂急道:「只是什麼?」葉青道:他手足上的繩索無法解開。」簡懷萱不信從懷中拿出一把小刀,用力一割繩索竟然割不斷,心想這麼細的繩子那有割不斷的道理。當下使足勁割,克啦」小刀折斷,細繩卻無一點損壞。簡懷螢遊目四顧,問道:「有沒有剪刀?」葉青搖頭道:「別費心啦,就是寶刀寶劍也不能割斷。」簡懷萱丟掉斷刀,細心的找著繩結的紋路,意欲將他解開,忙的香汗直淋,一個結也沒解開。葉青歎道:「這些繩結天下只有我爹爹解得開,姐姐早向爹學過,如今神智不清會結不一定會解。」簡懷萱急道:「那趕緊去找你爹爹解吧!」葉青道:怎能去找爹爹,爹爹說要殺他,送他去求爹爹,還不是送他去死。」簡懷萱營跌足道:「那怎麼辦呢?」葉青道:「目前先救他離島要緊,萱妹,你抱著他隨我來。」忽聽冷冰冰的聲音道:「到那裡去?」葉青失驚而呼,聲音微微顫抖:爹爹……你老人家來這裡做什麼……」房門現出一位面目清秀的中年秀士,說道:「你來做什麼,爹就來做什麼。」葉青攔在簡懷萱身前,一怕爹爹搶走芮瑋殺害,簡懷萱天真說道:「咱們來救我大哥,你也來救他麼?」魔鬼島島主葉士謀笑道:快把你大哥還給我。」簡懷萱看到葉士謀的眼睛,迷迷糊糊就要遞過去。葉青從她手中搶先接下芮瑋,連退數步,哀求道:爹爹,你不能殺他,他是女兒的救命恩人,你要殺他就殺我吧。」葉士謀臉現怒色道:「他就對你那麼重要?」葉青道:「知恩圖報,爹要是殺了他,女兒怎生對得起人家!」葉士謀道:「誰說我要殺他啦?」葉青道:爹自己說的,爹說決不能讓外人來到島上,而他所以來到島上,是女兒邀請來的。」葉士謀道:「我不殺他,你快把他遞給爹,一個女孩子抱著大男人成什麼體統。」葉青素知爹爹殺人不算回事,又退了兩步道:「不,不,爹爹騙我,不能遞給你。」葉士謀見女兒不聽話,大怒道:「還不遞來,要討打麼?」候地葉青雙膝跪下,低泣道:你殺了我吧,女兒自幼沒娘,也沒人疼我,反正活著也沒意思啦……」葉士謀聽女兒提到她娘,不由心傷道:「你的脾氣跟你娘一樣的倔烈,孩子,我不會殺他的,你想他能從不歸谷出來,我還會殺他麼?」葉青忽然止淚露出笑容道:啊,我怎麼忘了,他能從不歸谷出來,爹就不會殺他了。」說著將芮瑋遞給她爹。原來葉士謀嗜性好武,要是知道一個人的武功高強,必定對他禮敬有加,因為郭少峰劍法強所以無條件的供養在不歸谷內,而郭少峰是有名的喜歡殺人,但芮瑋進谷過了二天忽然出來,顯然武功在郭少峰之上才未被殺害。一個比郭少峰武功還強的人,爹爹唯恐招待不及,怎會去殺害呢?葉青想通這點就肯了。葉士謀將芮瑋接到手中,看清芮瑋的面貌,大吃一驚,自言自語道:「果然像,果然像,像極了。」葉青道:爹,你說什麼呀?」葉士謀神情奇異的道:簡召舞說他與自己相像,陸文蘭也說他像,我總不信,今日親眼看到,不由得不信天下有這等相像的人!」陸文蘭就是接引葉青、芮瑋他們來島上的威猛老漢,亦就是奪魄,勾魂使者的大哥,魔鬼島十二鐵衛的老大。葉青離開魔鬼島求史不舊治病時,簡召舞才來魔鬼島,是故她並不知世上有一人長得和芮瑋一模一樣,問道:「像誰呀?什麼人長得和他一樣呀?」葉士謀道:你不認識,那人是天池府的主人,名叫簡召舞。」簡懷萱忽然叫道:「他不是天池府的主人,他不是天池府的主人聲音異常悲憤,心中好似有股仇恨的火焰要暴發出來,葉士謀冷笑道:「簡召舞是你大哥,天池府一脈單傳的繼承者,你做妹妹的難道不承認麼?」簡懷萱低泣道:「他殺死我母親,殺死我二哥,我再也不認他葉士謀斥聲道:「你這丫頭真沒良心,簡召舞白疼你了,那日簡召舞殺死要害他的後母,殺死要陰謀奪取天池府產業弟弟,唯獨不忍心殺你,就因平日疼愛你,你還不知道麼?」簡懷萱憤怒道:誰要他疼愛,我決不原諒他,還有你,你!你是幫兇,是殺我全家,令我家破人亡的幫兇!」葉士謀老羞成怒,罵道:「臭丫頭,你敢對我不敬,非給你吃點苦頭。」說著一步上前,伸掌去摑簡懷萱的臉頰。葉青急忙擋住,那一掌沒打到簡懷萱卻「啪」的一聲打到她,立時在她粉嫩的臉頰上顯出五根紅紅的指印。葉士謀怒道:誰要你擋啦,滾開,滾開!」葉青道:爹,你忘了說過決不為難她的話麼?」原來葉士謀答應救簡懷萱恢復神智,說過為報答芮瑋救活葉青之情,決不傷她一根毫髮。說過的話豈會忘記,葉士謀訕訕地收回手掌,問道:青兒,爹昏頭昏腦打錯到你,痛不痛?」葉青搖頭道:「不痛,就是打痛了,爹打女兒也是該的。」葉士謀望著芮瑋手足上的繩索,問道:這些繩結是你姐姐結的阻?」葉青道:「縛龍索為天下絕技,爹只傳過姐姐,除她外還會是誰結的?」葉士謀歎道:「白兒神智瘋顛竟尚未忘縛龍索的結法,難得,難得!」葉青道:「姐姐病了這多年總不見好,爹爹,難道就讓姐姐這樣終身下去?」葉士謀搖頭歎道:「為父終生鑽研懾魂術,結果自己女兒的瘋顛卻無法治,莫非是老天的懲罰,給我的一個報應?」葉青道:「姐姐的瘋顛並非中術,是故爹爹無法治好,這只有精通醫術的人才能治,女兒認為一個人定可治好姐的病症。」葉士謀道:「是誰?他若能將白兒治好,為父一定重重酬謝他。」葉青指著芮瑋道:「就是他,他能治好女兒的絕症,醫術堪稱天下無二,爹快將他醒轉,解開繩索,請他救治姐姐。」葉士謀遲疑半晌,才道:他被你姐姐迷魂香迷倒,醒轉不難,但這繩……卻不能立時解開。」葉青急道:「為什麼啊?」葉士謀道:「簡召舞說他武功雖強,但性格卻與吾輩大不相入,只怕放了他一定對咱們不利,暫時要考慮考慮,猛浪不得。」葉青幽幽道:爹爹這般聽簡召舞的話?」葉士謀道:我深知簡召舞的為人精明幹練,他的話不可不信,萬一放了芮瑋,縱虎歸山,再要擒時就難矣。」葉青道:爹,你查出是誰洩漏本島的秘密,以致七劍派聯合起來對付咱們?」葉士謀眉頭緊皺,說道:七劍派門下一一被抬來本島之事,只有十三鐵衛知曉,他們對我忠心不貳,實令我想不出內奸會是誰?」葉青道:「簡召舞也知道嗎?」葉士謀道:我曾向他說過,他與我同有稱霸武林之心,所以這些事情對他並不隱瞞,而天池府在武林中尚頗有潛力,為父還想利用他;將來以便擴充自己的勢力。」葉青冷笑道:「爹想到利用他,他就不會利用爹嘛,以女兒看來這洩漏秘密的人一定就是他,這叫做坐山觀虎鬥,然後來個漁翁得利呀……」葉士謀微怒道:「不要亂說,他不是這種人!」葉青不理父親的告誡續道:他也是想獨霸武林,豈能容得下爹爹,等到七劍派與魔鬼島兩敗俱傷後,這天下就是他的了……」葉士謀怒道:「叫你不要亂說,就不要再說啦!」心中被葉青的話的煩擾,隱隱覺到女兒的話頗有道理。葉青幽幽歎道:「爹要相信他還不如相信芮大哥,他比簡召舞忠厚老實多了……」葉士謀截口道:我看人決不會錯,簡召舞一定不會出賣我,況且我幫他爭得天池府產業,他一輩子永遠感激我。」葉青心想爹爹一向機謀多端,怎會對簡召舞這麼信任,莫非簡召舞善於花言巧語,騙得爹爹死心塌地信任他,想了又想道:「簡召舞此人為了爭得產業不惜殺母殺弟,這種人呀,無情無義,什麼壞事做不出來,爹呀,你千萬小心!葉士謀心中更是紛亂,罵道:死丫頭,別說啦!」葉青忽然有種感觸湧上心頭,不禁又道:依女兒猜簡召舞離開本島後一定會招引七劍派高手來攻打本島……」葉士謀心頭一震,暗忖:他離開這裡已經三天,莫非真會招引七劍派來攻打,這倒不可不妨。」想到這裡,又自我安慰道:「不會,不會,我對他有恩,絕不會思將仇報。」話聲剛畢,原氏兄弟雙雙奔進,大聲察告:「島主,有三艘快船向本島駛來!」葉士謀臉色大變,問道:是不是商船?」原思聰道:「不是,船身吃水甚淺,不可能是裝載貨物的商船。」葉青道:「船上情況如何?」原思聰道:「每艘船頭站著七位勁裝的大漢,其中有僧有道......」葉青歎道:爹,不錯啦,一定就是簡召舞引來的七劍派高手,他們七人一處,分明就是練好的七星陣。」葉士謀怒極笑道:「哈哈!好小子果真出賣我。」說著將芮瑋遞到原思聰手上,說道:「把他好好關起來,等咱們退敵後再來問他。」葉青擔心道:「爹,他們的七星陣十分厲害,還是芮大哥醒轉請他相助的好。」葉士謀一怔,搖頭道:此人決不會助我,況且七星陣不見得難到咱們。」說完飛奔而去,葉青不放心緊跟其後。原氏兄弟彼此一打眼色,倏地雙雙躍出房門反手將沉重的木門關住。簡懷萱遲了一步,叫道:」「開門!開門!」原思敏哈哈笑道:等咱們退敵後再放你出來。」簡懷萱捶門道:「你們把我大哥關到哪裡去?」房外寂無聲音,原氏兄弟已經走了。 第四八章 不苟同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幾個時辰後迷魂香藥力散失,芮瑋自個醒轉,只見睡在一張錦棍上靠著牆壁,翻身爬起發現手足被縛。當下用力一掙,這時芮瑋雙臂的臂力非同小可,但那黑亮的繩索紋絲不動,再用力時只見筷子粗的細繩深陷膚內。芮瑋不敢再掙,伯傷到筋骨,暗忖:「這繩子什麼做的呀?有把刀子就好了。」他細一想,暗暗搖頭:「有刀子也不成!」要知他雙臂一掙之力勝過小刀斷繩之利,掙不開刀子便更割不斷。再看那暗結,只見一個個小結紋路細密,看不出是怎麼結上去的,看久了頭暈腦脹,別想自己解開。芮瑋心念林瓊菊的安危,自言自衙道:「怎麼辦呢?菊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誰去救她?」忽聽牆壁內傳出女聲,道:「隔壁是誰?聲音好熟啊!」芮瑋也覺聲音十分熟悉,問道:「你又是誰?」女子聲音顯得很不高興的說:「我不跟你講」芮瑋心中好笑,暗忖:「是你先問我,不講就算了。」閉目在思解脫的法子,想來想去非有把削鐵如泥的寶刀不能割斷繩索,繩索不斷就無法離開這間除了一張錦榻外別無他物的房子。過了一刻不由又憶林瓊菊的安危,喃喃說道:菊妹要是被害,我一定要殺葉士謀替她報仇……?隔壁女子又道:「你與葉士謀有仇?」芮瑋不願再和魔鬼島上的人羅索,呆呆地坐著不言不語。女子道:「你莫非也是牢中的囚犯麼?」芮瑋道:「怎麼這是間牢房?」芮瑋一摸牆壁觸手生涼,才知道這間普通的房子竟然是生鐵做成,心想雖是銅牆鐵壁只要能夠脫開束縛,也攔不住自己。女子又道:我以為你是看牢的仇敵,所以不願跟你講我的名字卻沒想到咱們同是落難人。」芮瑋道:「葉士謀為什麼要將你一個女子關在牢內?」女子歎道:他留我做人質要索人家的錢財!」芮瑋心想,葉士謀為一島之主,小錢不會看在眼內,問道:「令尊很有錢麼?」女子道:「家父身為國王當然很有錢。」「芮瑋驚道:國王!」驀然想起她是誰,急道:啊,你是伊吾國公主呼哈娜,難怪聲音好熟。」芮瑋正要說出自已是誰,房門「呀」的打開,走進一位中年秀才,芮瑋見他神態直覺感出是葉士煤葉士謀走到旁坐下說道:「芮公子,你知道我是誰嗎?」芮瑋冷笑道:「島主,林瓊菊呢?」葉士謀講述道:「她跟簡召舞走了,當真她見著簡召舞時以為是你,所以毫不猶豫地跟他走了。」芮瑋心中湧起一股說不出的味道,葉士謀對芮瑋道:「我若早知道簡召舞的為人,就不會讓他帶走。」芮瑋道:「怎麼簡召舞有什麼地方不對了?」葉士謀道:「適才本島剛剛經過一番大戰……」芮瑋心思靈敏,轉念便知,說道:「來敵可是七大派的門人?」葉士謀微微一驚,心想他被關在牢中怎知外面的事,難道他預先就知七劍派要攻魔鬼島,問道:「你怎麼知道?」芮瑋冷冷道:「我不但知道而且敢肯定的說,他們是簡召舞帶來的。」葉士謀搖頭道:「簡召舞並不在來敵中。」芮瑋道:「他會那麼傻嗎,他不會告訴七劍派的航線嗎,要是跟著來了就不聰明了,他離開遠遠的靜候兩敗懼傷的消息。」葉士謀悲傷地歎道:「你的看法與青兒一樣,都看出簡召舞的野心,唯有我老眼昏花,被蒙在鼓裡,唉!他太沒良心了,我幫他得天池府,不該這樣對我!」芮瑋毫不客氣的冷笑道:「這叫做自食惡果,你以為幫他殺母殺弟,他就會水運感激你的,不想想他這兄弟倆的罪惡,願意有人知道嗎?他若一日不殺你,心裡一日難安。」葉士謀:「罵的好,自食惡果,果然是自食惡果!」頓了一頓,又道:「但是他的陰謀卻未成功,七劍派雖然來了七九六十三人,結果一一或擒或殺,本島主一根汗毛也未傷。」芮瑋冷冷道:「這一批敗了還有下一批,七劍派門人散天下,從此後魔島再無一日安寧。」葉士謀大聲道:「本島有天險屏障,七劍派敢再來,來一個殺一個。」芮瑋道:「不見得吧,七劍派練成七星陣,要殺可沒那麼容易。」葉士謀大笑道:「七星陣何足道哉,這次來了六十三人共成九個七星陣,卻被本島主在二個時辰內一一擊破。」芮瑋見過七屋陣,心知七星陣的威力並非普通陣法可比暗忖:「魔鬼島雖將七星陣擊破,人員定也大有損失。」芮瑋問道:?貴島傷亡如何?」葉士謀一時答不出話來,顯然他的部下死傷甚重。芮瑋對葉士謀印象很壞,有意說道:「還只來了六十三人,倘若來了數百人,島主自忖能夠全身而退嗎?」葉士謀怔怔呆住,腦中一片紛亂。芮瑋道:「七星陣由人而定功力越高陣法越厲害,此次七劍派倉促而來準備不周,下次或是七大掌門率眾而來,那七星陣定然不同今日了。」葉士謀威風盡失,歎了口氣道:「不錯,七劍派再來時,七星陣定然不同今日,就是今天若無一人相助,本島將要傷亡更重!」芮瑋又道:「那人是誰,是郭少峰麼?」葉士謀搖頭道:不是,郭少峰隱居不歸谷,一步不出,我生性嗜武幾次向他求教劍道,他回說:大仇不報,終生不談劍道。今天相助之人,是一位女子,武功尤在郭少峰之上。」芮瑋喃喃自語道:武功在郭少峰之上,而且還是女子?」葉士謀望著芮瑋疑惑的臉色,笑道:「那位奇女子公子或許相識。」芮瑋好奇的問:快說是誰?」葉士謀一怔搖頭道:「我也不知是誰?」葉士謀有氣道:「你不知是誰,怎地知與我相識。」葉士謀道:「因為她長得與公子一個容貌,所以猜她與你相識。」芮瑋驚呼一聲想起在天池府墓中見到的黑衣女,只有她長得和自己甚為相像,急問道:「她在那裡!快帶我去見她。」葉士謀歎道:「她走了!」芮瑋失望的說:走啦,你可知道去那裡?」葉士謀道:「她的行動神秘莫測,雖然住在本島但每年要到中原去一次,我問她去中原做什麼,她卻不說,其實她平常根本不說活,我問她當然白問。」芮瑋心知黑衣女子每年去中原的緣故,師父說過她每年八月十五到天池府祭墓,現在已是七月,一定又是到天池府去。葉士謀又道:「記得還是十八年前的一個明月當空的夜裡首次見到她,那天她救了我一命,迄今我還忘不了當時的情形!」說到這裡葉士謀不說了,頓了頓笑道:「過去的事還提他做什麼,芮公子,我有一事想和你談談。」芮瑋搖頭道:「你還是說當時的情形。」內心甚想知道關於黑衣女子的往事,彷彿黑衣女的身世與自己有著密切的關係,凡是她的往事皆想打探清楚。葉士謀道:你想知道,我不妨告訴你,這件事我只向女兒說過。「十八年前我到中原遊歷,想討教中原武功增長見識,我的武功自幼家傳,在中原說來算不了什麼。「首先我拜訪中原最有名望的七大劍派,想向他們印證武學,那知七大劍派說我武功不正,不願印證。「我聽到這話內心有氣,心想你們自命武學正宗,我就把你們打個落花流水,看你們還敢瞧不起人嘛。「哼!七大劍武功雖然自稱正宗卻無特出人才,半年不到被我一一挫敗該派名望最盛的高手。「那天夜裡躊躇滿志的預備回歸魔鬼島,心想能夠挫敗七大劍派的高手,自家的武功也不弱啊!「走到途中曠野處忽然七人將我圍住,他們說要討教我的武功,我想對呀,要討教就討教吧!「足足戰了三個時辰,天將破曉時,他們沒有一個能勝我,但我也沒有打敗他們一個。「我想打到現在也該夠了,就說各位不錯,咱們以後再印證,那知他們七人忽然同時圍攻來,我和他們每個武功難分上下,但是他們一齊攻來,我怎是對手,邊戰邊罵道:『好不要臉的七劍派掌門,明裡不敢與我印證,暗裡圍攻算那門子英雄。』「原來我到七劍派見各個掌門印證時,他們不屑見我,認為與邪派高手印證武學有失身份,勝了不光彩,敗了顏面難存。「後來見我見將他們門下一一打敗又不甘心,於是不約而同的找到我暗中印證,如此一來勝敗無人知道,就是敗了也不會傳揚到武林中去。「他們一一不能勝我就起了殺心,滿以為我不知道他們是誰,把我打個重傷,教我永生不再到中原逞威。「豈知我早知他們是七派掌門,我雖末正面見過,但在赴各派討教時,已將各個掌門的性格、容貌打聽清楚。「我一叫出他們的底細,武當派掌門就說,好啊,你既知道咱們是誰,就別想活啦。「武當掌門說完七人加緊搶攻,所謂雙拳難擋四手,幾個照面不到我就左支右細,節節敗退。「退到路旁,忽見一位黑衣長髮女子騎馬而來,馳到咱們爭鬥處,她一馬說道:『不准打,不准打……』「那女子顏面被長髮掩住,誰也瞧不清楚她是誰,七劍派掌門那會聽她一個女子說話,死自圍攻不休。「她只說『不准打,不准打』這句話,別的話也不說,忽地加入戰鬥,只見她既不伸拳也不出掌,就用長長的衣袖揮舞起來。「那衣袖被他舞動得諷楓作響,挨到身上就是受傷,七掌門以為她是我幫手,分出四人來對付她。「其實她誰也不幫,有時攻七掌門又有時攻起我來,她那衣袖的功夫神奇莫測,十幾招下就把我們每人打了一『袖。「這一袖打得我痛到骨髓去,忽然間我想到她說:『不准打』的話,於是我就停止不鬥。「說也奇怪我卡停手她就不攻我了,只攻七掌門,七掌門被她攻得無一人能分手對付我。「我一旁靜觀,只見她那套袖功招奇妙,看得我目瞪口呆,歎為觀止,心想這才是真功夫,咱們跟她比差得太遠了。「七掌門勉強維持百招,每個身上少說挨了七、八下,被她那長袖打得皮破血流,狼狽不堪。「打到後來七掌門知道厲害,一一鼠竄奔去,她停手後也不望我,忽然上馬,我急忙追上前要留下她。「我向她說盡恭維感激的話,希望她到魔鬼島去,我心裡的意思邀她到魔鬼島好向她請教武學。「卻見她一句話也不說。拉著馬緩隨時要走,我見留她不住,便運起魔眼功法,說:「你跟我走吧。』「運功時內心十分害怕,因這魔心眼功對付功力比自己高的人施為,只要對方運功反抗我一定要受重傷。「那知她並不運功反抗,我安下心來,就見她隨著我走了。「來到魔鬼島她就安心住在為她收拾的房間,平日送飯去她就吃,但我跟她說話,她卻一句不答。「就這十八年來沒有說過一句話,還是今天才說了話……」芮瑋忍不住問道:「說什麼話啊?」葉士謀歎道:「你想她會說什麼話,還是那句『不准打』的話,當七劍派門人攻到島上,勢如破竹,沒有人阻擋了,那七星陣實在厲害了!「等到我趕去也不成,只有運起魔心眼功迷倒一人破了陣勢,才能憑武功勝他們,或擒或殺。「但會魔心眼功只有我一人,另外原氏兄弟會催眠術,咱們三人一時那來得及連破九個七星陣。「一個時辰後,我的部下被七星陣殺得屍橫遍地,正在這時她來了,見到咱們相鬥,就說那句『不准打』。「邊說邊加入戰鬥,只要有人出拳攻打,她就打那人,若不動,她就不打。「我知道她這習性,於是號令本島全部停手,只見她一人飛來躍去閃電般的攻打剩下的三個七星陣。「七星陣雖然厲害在她手中就如兒戲一般,幾招就破了陣法,百招不到三七二十一人全被她衣袖掃倒在地上不能動彈。「沒有人再動手,她才乘船離去,我曉得今年她要離島至中原的月份到了,這一去兩個月才能回來。「我很奇怪她為什麼終年不說一句話,是不能說話嗎?還是說不清楚,所以不願說話?」芮瑋道:「她會說話而且說得異常動聽。」葉士謀好生羨道:「你聽她說過話嗎?」芮瑋想起她在天池府對墓自言自語,點頭道:「聽過,只是我也聽的不多。』葉士謀奇怪道:「那她到底是你什麼人呢?』芮瑋歎道:「我不知道,也許她是我的親人,也許她和我沒有一點關係!」葉士謀搖頭道:不!不!一定有關係,她就像你與簡召舞的母親。」芮瑋臉色慘然道:是我母親?不會,不會,生父早告訴我母親死了,要果真是我母親,我還認不出來嘛。」其實他從小就沒有見過母親,母親什麼樣子根本不知,他早知母親病死了,其他關於母親的瑣碎事情一概不知,因他父親從來不對他說。葉士謀疑惑的搖頭道:那就奇怪啦,你與簡召舞怎會無冤無故與她相像呢,若不是你的母親,就一定是簡召舞的母親。」葉士謀望望芮瑋,又道:要說是簡召舞的母親,就不會是你的母親,若不是一母所生你們,那會長的一模一樣……」芮瑋擺手道:別把我與簡召舞提在一起,我與他沒有一點關係,他姓簡我姓芮,他住金陵我住在山西,相像是偶然巧合。」葉士謀自言自語道:這巧合真奇怪呀?」頓了頓,歎道:「我所以幫簡吞舞奪得天池府,又請他到魔鬼島來推心置腹,無所不談,就因他像黑衣女,以為黑衣女是他親生母親,不由對他親熱,那知我誠心待他,他卻暗中害我。」芮瑋道:「你別跟我談他的事,快將我繩索解開,我也不跟你為難,雖然你害人不少,這自有人找你報復,你放開我,我要去找個人。」葉士謀道:「找誰呀?」芮瑋心想他跟我說老實話,便不隱瞞:「我知道黑衣女每年到中原做什麼,我要去找她,好好問她幾件事,這幾件事不問清楚,心中疑惑難解。」葉士謀俯身解開芮瑋身上的繩索,這些繩結好難解,他足足解了頓飯時間,芮瑋雖然仔細看,也看不清他那解繩的手法。葉士謀不立時解芮瑋手上繩索,說道:「我有件正事和你談談。」芮瑋道:什麼事?」葉士謀道:「聽青兒說,你兩劍擊破七星陣,有這回事嗎?」芮瑋點頭道:「不錯,但那次僥倖成功,若是他們真正對待我,就難破了。」葉士謀道:「你有破陣之能我想求你件事。」芮瑋冷笑道:「你不解我手上繩索,也談要求之事,想憑此要挾我嗎?」葉士謀訕訕道:「我那敢要挾你,但這件事關係本島存亡,你若不幫我抵敵七劍派的七星陣,七劍派大舉來攻時,本島勢必被毀,若答應暫留島上,我把你當上賓看待。」芮瑋搖頭道:「你為非作歹應有報應,別想我幫你。」葉士謀緩緩說道:「這縛龍索用無下至寶烏蠶絲做成。不解結繩任何利器割它不斷,而這繩結普天下只有我能解。」芮瑋怒道:莫說不解繩結,就是斷我雙手,我也不幫你為凶。?葉士謀哀聲說道:「你為何不肯幫我,我沒有對你不起的地方,至於不歸谷的事,是簡召舞故意引你進去,他知道你會追他,想假手郭毀掉你。」芮瑋:「你要是好人不用求我,我就幫你,但你僅因以前七劍掌門聯手要殺你的仇恨,你就用邪術報復,七劍派被你害的大都是好人,你這罪孽萬不可怨!」葉士謀狡辯道:殺七劍派的兇手不是我啊,是郭少峰殺的,你還不知道嗎?」芮瑋咬牙切齒道:「你還好意思說這種話?」葉士謀振振有詞道:「我好意為郭少峰獻上練劍的靶手,誰知他會殺人」芮瑋喝道:「住嘴,你在利用郭少峰當我不知道嗎?郭少峰練的邪劍嗜好殺人,你故意送上練靶手,就是要他殺人,這真是一石二鳥之計啊,既殺仇敵,又可嫁禍於人!」葉士謀道:「好,就算我殺了七劍派門人,但這為了洩恨,七劍派不但瞧不起我,還要聯手殺我,此仇非報不可。」其實他殺七劍派的用意為當年那事洩恨外,主要的目的想獨霸武林,教天下人知道他是武林盟主。這就所謂自卑心作祟,人家說他是邪派人物,瞧不起他們的武功出處,就想證明邪派人物也能稱霸武林,號令天下。芮瑋道:「此其一,你的罪孽還不止這點,我問你為什麼扣留伊吾國公主呼哈娜!你教原氏兄弟出賣主人為的什麼?」葉士謀萬想不到他會知道這件事,心想為要獨霸要沒有雄厚的財物作為後盾怎成,但他沒臉說出這個原因,因這舉動太欠光明,第一,命令原氏史兄弟叛主擄來人質就不該,第二,以弱女子勒索財物是下三濫的行徑。葉士謀道:「我留呼哈娜為人質有不得已的苦衷。』芮瑋哈哈笑道:「不得已的苦衷,這苦衷不過為飽私慾而已,為了私慾做事不擇手段;是天下最無恥最窩囊的小人?」葉士謀被罵的無名火升起三丈,威嚇道:「你不要命嗎?我能令你痛苦萬分的死去,斬斷你的雙手再斬斷雙足,然後一塊一塊肉慢慢割下!」芮瑋絲毫不懼,大笑道:「你快斬啊!快割啊!」葉士謀想了想,怒心又漸漸平息,軟聲說道:「你不願幫我退敵,傳我破陣的劍法也可以,你知不知道青兒十分愛你,你傳我劍法,我把她嫁你。」芮瑋一怔,搖頭道:「青兒是個好女子,可惜她父親不肖,我為她可憐,竟會有你這麼個父親!」葉士謀:「我這父親不好嗎,為她找個乘龍快婿還不好嗎?」芮瑋道:「你不要以這來誘惑我,我不要她,你給她找個好婆家,不要耽誤她的青春,更莫像她姐姐失足成恨」葉士謀笑道:「你很關心她啊,她在我面前盡說你好,說你忠厚老實,你們兩個彼此關心,不如就成婚吧!」荷韓搖頭不語,葉士謀又道:「你傳我劍法,我叫青兒就來陪你,看來你也很喜愛她……」芮瑋怒喝道:「無恥!滾!滾!」葉士謀冷笑道:「這是我的地方,我要坐就坐要站就站,誰敢叫我滾!」芮瑋閉上眼睛,不再理會。葉士謀道:「喂,你睜開眼睛,咱們再好好談談。」芮瑋閉著眼睛道:「沒什麼談,劍法決定不傳你這惡人!」語氣肯定,毫無再商量的餘地。葉士謀嘿嘿笑道:「你認為我是惡人,我就再作幾件惡事給你看看。」說著站起身來,走向房外。芮瑋大聲道:「你敢殺簡懷萱,我就要你的命!」葉士謀道:「殺她可惜了,她長的嬌美如花,我命本島精壯的漢子一個一個的侍候她,還有呼哈娜,那位真正的公主可為搖錢樹,又可作所有本島漢子的洩慾工具!」芮瑋怒喝:「你敢!」葉士謀哈哈笑道:「怎麼不敢,你要是憐花借玉,就快快把劍法傳出,好好想想,我給你一個時辰去考慮,傳或是不傳?」說完走出,鎖上牢門。芮瑋牙逢送出聲音道:「好卑鄙的傢伙,我……我非殺你不可 第四九章 飛龍步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牢門「呀」的又開,姍姍走進一位女子。芮瑋冷笑道:「葉青,你也來幫你父親做說客嗎?」葉青幽幽道:我在牢外站了很久,你們的話我全聽到了。」芮瑋道:「你既聽到,該知你父親多麼卑鄙!」葉青流淚道:求你不要罵他……」芮瑋怒道:他這種卑鄙無恥的人,不該罵嗎?」葉青痛哭道:「求求你,不要再罵我父親了……」芮瑋默然,心想在她面前罵她父親,怎不令她難受。哭了一會,葉青抹乾眼淚,低聲道:「你不要殺我父親,好不好說著走到榻旁拋下一物,芮瑋低頭一看是把挫鐵的鋼鋸。葉青打著眼色道:「父親要我勸你,我知道人輕言微說不動你的,你……你自已看著辦吧……」說完掩面奔出,牢門重被守牢的壯漢鎖上。芮瑋拿起鋼鋸,心想雙手被縛無力震開牢門,有這鋸條鋸缺個口就好辦了,心上感激葉青,不由低聲語:若能救出懷萱,呼哈娜,我就不殺你父親。」他不鋸牢門,卻鋸牆壁來了。他手腕被縛,手掌卻能轉動,幾下就鋸開長長的一條縫。呼哈娜道:「芮公子,兩年不見,想不到咱們在這裡重逢……」芮瑋道:「你知道我是誰了。」呼哈娜道:「兩年不見,但你聲音我還記得,只是起先我再也不敢相信你來這裡。芮瑋道:「你近來好嗎?」呼哈娜幽幽道:「還好,兩年來我存著一個希望,心想你答應來的,而且應該來了,於是我每年盛裝等待……」芮瑋暗道:「慚愧!」自己答應兩年內不死就去伊吾國見她,結果巨毒解去能夠不死,卻忘了去見她的話。呼哈娜低聲喃喃道:「我每天等待每天失望,小桃說不要等了,他也許忘了,但我不信,說他一定會來的。」芮瑋貼著牆壁用鋸,呼哈娜的話一字一字聽得清楚,心想說要去伊吾國見她話時,自忖必死,所以沒有放在心上。」巨毒能夠解去實屬奇遇,但接連簡懷萱的病擾自已,只知設法替她找三眼秀士治好,那話根本一點也不記得了。呼哈娜續道:「我確信你一定會來的,所以耐心等待,那知突生變故被原氏史弟擄來此地,心中好不悲傷,心想你去見我時,我卻不在了……」芮瑋歎道:「姑娘別說了!」呼哈娜嬌聲道:「說說有什麼關係嘛,我以為關在這裡再也見不到你了時時幻想老天若有眼,讓我見你一面死去也好……」「老天果真有眼,你快鋸開,讓我見你—…」芮瑋大聲道:「不慌,咱們就快相見。。在這短短時間,芮瑋在牆上鋸開四道縫口,於是用腳一踢,踢倒牆壁,「轟」的大響,芮瑋從踢開的牆洞穿身去。呼哈娜大喜,縱體撲到芮瑋懷中。那鐵牆聲音傳到屋外,守衛一齊奔來。芮瑋推開呼哈娜,低聲道:「你快抱在我的背上。」呼哈娜欣喜地伏在芮瑋背上施著他的頸脖,笑道:「你要背我出去?」芮瑋「嗯」了一聲,說道:「你抱緊我不要害怕,我一定將你救出魔鬼島!」呼哈娜異常堅定的說:「我不怕!」芮瑋一怔,此時牢門打開共有四名大漢手持鋼刀湧進屋裡,芮瑋一步踏出雖然背著呼哈娜,身形毫不遲滯,凌空飛起。人在空中,雙腳不停閃電般踢向四名大漢,但見四名大漢「啊隋」大叫,一一被踢昏死過去。芮瑋搶出房門,只見十餘名大漢手持兵刃團團圍堵住芮瑋的去路,呼哈娜也不害怕,笑道:「我怕什麼,要死咱們死在一塊。」十餘名大漢齊聲大喊,兵刃紛紛向芮瑋砍到。芮瑋手不能用,唯一能夠用的只有雙足,他這雙腳既要奔逃又要抵敵,只見他又是一步踏出。這一步更見妙,十餘名大漢也沒看清芮瑋怎麼躍起只覺腦袋「砰」一響,不知被何物撞到,就昏倒在地。芮瑋足下留情,踢出時只用二成力道,否則十餘名大漢皆要被他踢得腦漿迸裂,死於非命。闖過這一關,芮瑋奔出這棟森偉的建築物,來到外面,這時島上人影影幢幢,齊向這邊奔來,顯然看牢的守衛已經發出警報,全島都知有犯人逃出。島上居民皆受訓練,聞訊拿刀圍來。還好天色漸暗,於芮瑋大大有利,穩身黑暗處慢慢向島邊移去,走了十餘丈芮瑋不敢再動。因四周已佈滿人群,只要走出黑暗就會被他們發覺。這島上怪石處處聳立,芮瑋躲在一塊怪石後竟無一人發覺。人群看不見有外人,紛紛道:「逃犯呢?逃犯呢?」頓進四下一片疑問聲,亂的一團糟。只見一人躍到大石上,他已得報芮瑋帶著呼哈那逃出,內心十分震怒,心想池雙手被縛,要是還讓他救人逃走,豈非天大的笑話?這塊大石特別高,在石上四面動靜看得清楚,葉士謀用足目力慢慢掃視,但那裡有芮瑋的影子。葉士謀確定一時芮瑋決逃不開此地,一定躲在陰影裡,所以看不到,而且天色越來越暗,將越發看不到了。於是喊道:「起火,起火!」圍來的島民個個備有火焰,一個一個相繼點亮。芮瑋心想等火焰全部點亮,照暗處就躲不住啦,當下咬牙闖出,一位島民首先發覺,一刀砍去,叫道:「在這裡!在這裡!」芮瑋一腳踢飛砍來的單刀,再踏出時如神龍飛騰而起。島民只見芮瑋躍起卻不知他躍向何方,抬頭看時,忽然—處的火焰熄滅,於是大減:「在那裡!在那裡!」那裡火焰熄滅,這邊也跟熄滅,瞬時,連著幾處火焰相繼熄滅,群眾大恐,紛紛叫嚷:「有—鬼,有鬼!」其實那裡有鬼,原來芮瑋躍起時不踢人卻踢他們的火焰,火焰踢爛便再也點不亮。頓飯時間大半島民的火焰熄滅,這時天色全暗,火焰熄了漆黑一片,彼此面貌很難看的清楚,芮瑋混在人群中也沒有人發現。趁著群眾惶恐不安的時機,芮瑋走出人群的包圍,外面再無—人阻擋,芮瑋辨定海岸的方向。急奔而去。眼看快要奔近海岸,只要走過一堆岩石就是沙灘,但那推岩石又廣又長,穿過去以芮瑋的足程也要一段時間。芮瑋心想走到岩石中便不易被追敵發現,當下快步走進,走了十八步,霍然四周火把亮起,照明芮瑋的位置,芮瑋大驚,不知是誰預先埋伏在這裡。只見火把插在岩石上,火把下走出十三人,有陸文蘭、原氏兄弟、奪魄、勾魂兩使者,其餘的個個挺胸拔背,氣勢雄偉,顯然手底下都有功夫。芮瑋道:「葉士謀在嗎?」陰暗處一人道:「當然在!」那人就是葉士謀,葉士謀走進亮光處,一步一步向芮瑋面前走去,離開三丈站定,冷冷道:「我算定你要逃這裡,嘿嘿!果然不錯。」芮瑋威風凜凜道:「我怎麼來就怎麼去,誰敢阻攔便是死敵!」葉士謀大聲道:「本島精銳在此,你有本領再闖出十三鐵衛的圍捕,本島主就佩服你。」芮瑋道聲:「這有何難!」倏地一步踏出,飛身躍出,葉士謀大喝:「喂暗青子。」十三鐵衛軍已握好暗器,頓時四周布下一道暗器,聞聲不射芮瑋卻向空中射去。芮瑋不能闖出躍回原地。葉士謀哈哈笑道:如何?姓芮的還是乖乖就縛!」芮瑋心想躍起時他們捉不定方位逃出不難,現在卻不管自己方位何在,僅自一當躍起就布下暗器網,這樣一來四面八方被堵,迷不住敵方眼神,不能乘隙逃出。芮瑋不言不語候地躍起,但他快,葉士謀叫的更快,道聲「射!」暗器便如飛射雨入空中。芮瑋一落地毫不停留重又躍起,連躍七次,葉士謀跟著叫七次「射!」每次呼叫毫不落後,以致七次芮瑋背著呼哈娜飛躍空中大大吃力,七次下來氣喘吁吁,站在原地暗自調息,葉士謀見狀笑道:「死了逃出的心,你再不就縛我一聲令下,暗器全向你射來,或許射不到你,但你背後的呼哈娜就難免不中啦!」芮瑋調好氣息,大喝道:「教你們看看飛龍八步的厲害。」話聲剛畢,一步踏出,身形不見。葉士謀照舊叫道:「射!」十三鐵衛根本不看芮瑋此何處,盲目將暗器向空中射出。芮瑋躍在至暗器邊沿,倏地腳如轉輪交互踢出。只見暗器一一被他踢得四下散飛,反射至十三鐵衛,十三鐵衛大驚,舉起兵刃「噹」「噹」拔落。暗器落完,芮瑋已經逃走了,葉士謀驚的目瞪口呆,好一會才自語道:「這是什麼功夫?這是什麼功夫?……」芮瑋用飛龍八步最後一招逃出合圍後,不自覺地朝沙灘奔去。他邊走邊喘著大氣,因那最後一招在飛龍八步威力最強,但施出最損功力,一時難恢復過來。呼哈娜見無追敵,低聲道:「讓我下來。」芮瑋停住,呼哈娜鬆開手臂站到地下,掏出手絹背拭芮瑋額頭汗珠,憐惜道:都是我害你累成這樣……」芮瑋搖頭道:沒關係,你看附近有沒有人?」忽然一人走出岩石,柔聲道:芮大哥,青兒等在這裡。」芮瑋大喜道:「你替咱們備好船了嗎?」呼哈娜奇怪問道:「這是怎麼回事?」芮瑋向葉青笑道:「你給我鋼鋸時,我就猜到你會在海邊接應我,但不知在何處接應……」葉青苦笑道:「大哥就要走麼?」芮瑋道:你們等等,我去將簡懷萱再救出來。」葉青道:「不用了,萱妹早已候在船中。」 第五十章 海上飄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芮瑋上前握住葉青嫩手道:謝謝你,謝謝你——」他激動得只能說出「謝謝你」三字,因葉青想的周到極了。不是她幫忙,芮瑋不但要再費手腳,而且武功再高也離不開魔鬼島渡過大海。」葉青低聲道:你們快上船吧。…一艘長艇隱在山岸邊,艇上站著一位高大的壯漢,葉青指著他道:他是本島最有名的航海手,有他在這艘長艇上,定可安然渡過大海回歸中原,因為他忠厚老實,我已吩咐—定要送你們回去,你們放心好了。」芮瑋不安道:「你幫咱們會不會給令尊發覺?」葉青搖頭道:不會,不會,就是發覺,我是他女兒,不會對我太大的責罰,你們快上船遲了有變。」呼哈娜走上長艇,那位壯漢指指內艙意思要她進去,裡面簡懷萱道:是大哥來了嗎?」呼哈娜聽到女子聲音一楞,心想是誰啊?當下走進艙中,芮瑋跟著七船,葉青戀戀不捨道:你我還能再見麼?」芮瑋歎道:我不知道,你要來到中原,咱們或許能相見,魔鬼島我是再也不來了!」心想:倘若葉士謀作惡多端,我答應你不再殺他,縱然天下人要我來殺他,也不會重來此地。」高大壯漢道:郡主快回去免被島主發覺。」說著拿起長槳用力—撐岩石,長艇如箭滑行數丈外,芮瑋走進艙內。簡懷萱才喊聲大哥,驀聽兩聲慘叫,一聲發自艙外划船的壯漢,男聲則發自島上,芮瑋心中一震,掠出艙門。但見那壯漢仰身在船板上,胸口中了數枚暗器,血漬身,瞪著大眼,已經死去,突然島上一排暗器向芮瑋射來。芮瑋看見葉青倒在岸邊,已知另聲慘叫是她發出,不由悲痛地大喝道:來得好!」身形如箭拔起空中。暗器落空,只見芮瑋的身子一扭也不著力竟向島上飛去,船離岸邊十丈不到,芮瑋落到島上迅捷的抓起葉青肩頭的衣服。他手腕被縛,雙掌卻能抓物,才提起葉青,又是一陣暗器如雨灑到,那陣暗器盲目射來,竟然不顧葉青的死活。芮瑋轉去一步向船上踏去,這飛龍八步實在精奇玄妙,只芮瑋的身子隨那一步之勢,倏的落到船上。長艇被芮瑋落下的衝動又已滑行十餘丈之遠,這時已離島岸三十丈,普通暗器已不易射到船上。芮瑋放下葉青,怒喝道:「葉士謀,你好狠,俗雲虎毒不食子,你竟連禽獸不如,親生女兒也忍心殺害!」一陣大風刮來,長艇上高張布帆,被吹離島岸越來越遠,只聽大風中葉士謀如梟般的聲音大笑道:「船夫已死,勝芮的!看你還能逃離本島主的掌心?」芮瑋將葉青提進艙中,仔細一看葉青後心共中三隻長箭,敢情長艇開行她還捨不得離去站在岸邊目送,結果慘變突起,葉士謀怕女兒喊叫驚動船上,竟然一齊殺害。只見長箭箭頭深沒葉青體內,芮瑋探手模去尚有一絲呼吸,心想,還好老天有眼,只要沒有死去尚可救治。芮瑋隨身攜帶藥包,簡懷萱解下打開,簡懷萱急於形,守在旁邊問道:「大哥,青姐能救不?」芮瑋聲音堅決的回答:「一定能救!」又道:「你們會不會划船?」簡懷萱、呼哈娜同時搖頭汽可憐她們一個出身江南宰相家,一個出身邊疆帝皇家,一生那曾劃過船,就是連船也甚不見。芮瑋雖然會劃,雙手被縛,再者急著要救葉青,暫時一步也不能出艙內心如焚,歎口氣道:沒有人划船,咱們不久又要重落葉士謀的掌心中!」葉士謀看準這點,雖然發現已遲,但只要射死船夫,芮瑋又縛雙手,不怕這艘長艇逃到那裡去。呼哈娜、簡懷萱心知再落魔鬼島,真是不如死去,當下雙雙道:「咱劃劃。」兩人並肩走出艙。芮瑋暗暗搖頭,心想兩個不會划船的女子來劃這艘長艇,又能劃得好快?他知道魔鬼島的快艦其行速,縱然自己來劃,也難逃得了快追。暗忖:「只怕今天晚上就要被攔回魔鬼島。」眼前救活葉青要緊,顧不得那麼多,心想聽天由命吧,當下澄清思慮,從藥包中取出一把亮銀小刀慢慢剜出時青背上的長箭,葉青早已人事不知,安靜地伏身在船板上,任由芮瑋開刀取箭。箭頭取出,正敷上一層黃色的金創藥粉,船身突地打起轉來,只聽呼哈娜叫道:不對!不對!向那邊劃。」好一會船身才不打轉,慢慢行駛起來,簡懷萱道:「這位姐姐尊姓大名啊?」呼哈娜道:「姓呼叫哈娜,你呢!」簡懷萱道:我姓簡名懷萱,你不是中原人氏吧?」呼哈娜道:「啊!簡召舞是你大哥?」簡懷萱沒有答話,呼哈娜又道:「剛才那陣風刮的好奇怪,看樣子天快變了。」她自幼居住邊疆沙漠地帶,對於天候的變化倒頗知曉。沉默一刻,簡懷萱問道:「你認識簡召舞?」呼哈娜道:認識,早就認識了啦,他到咱們國家去,屢次和父王商量,想向父王借兵攻打中原邊際名將高大將軍,我真想不透他是中原宰相之子,為何要借兵打起自己人來?」芮瑋包紮好葉青的傷口,聽這話,心中一震,心想:狠毒的人,敢情只因高壽的聲望在朝庭壓過天池府,他就想滅掉他,這種既想慫動武林自想殘殺,又想促進國家戰爭,唯恐天下不大亂,天下大亂後再從中取利,野心勃勃,昭然可見!」要知這時天池府聲望已落,簡召舞嚴有搞得天下大亂後,再建立起天池府威勢的慾念。芮瑋從藥包中取出一顆靈丹喂葉青吞下,暗盼她快快好轉,忽然聽到天空「喀喇」一聲大響,聞在耳中好不舒服。葉青被那聲音所刺,痛苦的呻吟一聲,芮瑋俯身喚道:青兒,青兒.....」只聽葉青微弱地喃喃道:快逃!快逃!大哥快逃……」想她被射中箭後,念念不忘簡懷萱他們逃離一事……芮瑋探手一摸葉青的額頭,只覺滾燙如火,怕她病情惡化,又給她吞下一顆靈丹。忽然船身劇烈震盪起來,呼哈娜叫道:「快把住舵!快把住舵!簡懷萱驚呼道:「不行!不行!我……我……站不住……」原來船身隨著洶湧的波浪一顛,她又暈起船來,恰好呼哈娜不暈船,搶過來把住舵。但那風浪太大,船身越蕩越利害起來,眼看隨時有覆舟滅頂的可能。葉青呻吟聲越來越大,芮瑋怕她身體隨船滾動震裂傷口,全身伏臥在她身上,雙掌兩腳鉤在船板內,使得自已與葉青的身體牢固在船板上。船蕩得實在太厲害了,簡懷萱嚇得大叫:怎麼辦?怎麼辦?」呼哈娜頗沉著的把著舵,但她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使船的震盪減少,耳聞呼呼風聲,閉著眼睛直向上天祈禱。芮瑋無法分身出艙,葉青傷口再裂必然無救,他唯有伏在她身上,才能救她—命,不然她怎能不隨劇烈擺動船身滾動。」心知再這樣下去船非翻不可,候地大呼道:「萱妹,下帆!萱妹下帆!」天上的風越刮越大,海浪被歐得震天價響,芮瑋的呼聲簡懷萱雖然聽得清楚,但她緊抱在船桅上一動不敢動。呼哈娜雖離不開舵,叫道:「對啦!快下帆,快下帆……」只要帆下了,吃風較小,這長艇便不易吹翻。簡懷萱心知再緩一刻船就要翻了,她不能離開船桅下帆,忽然想到—法,從懷中摸出一把匕首咬在口中,就著船桅爬升上去。爬到頂點只覺天昏地轉,她雖學過武功,非弱女子可比,但此時武功毫無用處,頭暈得眼前看不見東西。她緊抱桅桿,迷迷糊糊的拿起匕首四下亂劃,一刀劃個正著,割斷帆的主索,立時帆隨風飛去。果然船的震盪減少,可是風浪越來越大,又下起傾盆大雨,呼哈,那大雨淋得睜不開眼來。天空暗黑一片,霹雷一個就接著一個,聲勢好不駭人,只見簡懷萱仍抱在船桅頂還沒下來。她不是不要下來,而是沒法下來,因她被大雨一淋再加霹雷風暴的驚駭,嚇得只知緊抱船桅,別的什麼也不知道。船桅盛不住一人的重量,豁然「喀?的斷裂,整條船桅向海中倒去,簡懷萱昏頭昏腦,根本不曉得怎麼回事,就隨那船桅落到海中。船桅一去,船身更穩,浪濤雖大,隨浪起伏,卻無覆舟的危險。天變得真快,這場狂風暴雨說來就來,說去就去,三時辰之後風浪漸小,天漸漸露出一絲微光了。呼哈娜緊抱著舵,一夜的折磨,雖然生在番邦終日騎馬射箭運動慣了,也累得昏睡過去。船身劇烈的波動,使得芮瑋不得不運足功力牢固船板上,用了一夜功力,風浪小時他也睡去。只有葉青安睡如故,芮瑋的靈丹功在培養元氣,對重傷最具神效,睡了一夜,葉青首先醒來,天已大亮,明照艙中,葉青只覺全身溫暖舒適,心想自己不是被射中三箭死了過去?那這是陰間了?不對!太陽光射在眼中,這明明是陽世,不由伸手向背後箭傷摸去,摸到—具溫暖的人體。這才發覺一個人睡在自己身上,嚇得芳心抨抨直跳,暗忖:「是誰?是誰……」忽聞波濤嘩嘩響聲,驚覺到人在船上,略一忖度便知定是芮大哥將自己救到長艇上,唯有他才能治好嚴重的箭傷。心想現在到了那裡?睡在自己身上的人又是誰?鼻子聞到陣陣男子氣息,船夫已被射死,船上男子唯有芮瑋一人,睡在自己身上的一定是他。、他為什麼要睡在自己身上啊?葉青念頭想到那方面,臉色通紅起來,只覺全身暖洋洋的,—絲勁兒也無……芮瑋體力恢復快,聞到葉青急促的喘息聲,一驚而醒,躍身坐起,問道:「你好了嗎?葉青翻身慢慢坐正,低著頭道:好了,只是全身沒力。」芮瑋「嗯…了一聲,走到葉青身後伸出雙手摸去。葉青背後衣服一大片撕破,芮瑋觸到不由令她一顫,芮瑋摸摸結痂的傷口,歎口氣道:「令尊太狠心了,這三箭絕不容情,現在雖然治好,但你流血過多,一時體力無法完全恢復,至少養息一月。」葉青柔聲道:「大哥,你又救了我一命……」芮瑋道:昨夜好大的風浪,我真怕你傷口震得裂開,只好伏在你身上沒教它裂開。」說著眼望向船板上三處裂口,前面—處雙掌插進,後面兩處,雙腳插進,以致敘述船如何搖擺,自己和葉青卻牢固船上,不動分毫。葉青這才知大哥睡在自己身上的目的,適才的念頭倒是想邪了,心想大哥告訴我,莫非就怕自己誤會?芮瑋忽然「啊」的一聲,葉青驚問:什麼事?」芮瑋臉面慘變,走到後舵扶起呼哈娜問道:「她呢?她呢?呼哈娜迷糊醒來,睡眼惺忪道:「誰啊?誰啊?」芮瑋著急道:簡懷萱不見了!」呼哈那候地爬起來,定到斷桅處,摸著斷口,黯然道:「我最後見她爬在頂上。……」芮瑋「砰」的跌坐船板上,臉色煞白,心想桅斷了,她一定隨那斷桅倒落海中,風浪那麼大,生還之望……他不敢再想那後果,呆呆地望著海面一言不發。呼哈娜望著天邊,只見睛空萬里,艷陽斜照,風平浪靜,那再有昨夜狂風駭浪的一絲痕跡?她忽然面向西方跪下,閉目合什喃喃祈禱,是在慶幸生還?抑是哀禱同舟共濟的患難之友?但見她臉上一片戚容,顯然是在哀禱簡懷萱了。誰也不敢再冀望簡懷萱的生還,因那太不可能了……長艇在海上無目的飄流,桅斷,槳丟了,這艇只有任它飄流,這時武功再高也無法可想。五天後仍在飄流,還好艙中淡水、食糧充足,再飄流幾天還可以渡過,只是等到水完了那就只有坐以待斃。葉青躺在艙中休養不能走出,芮瑋卻坐船終日不語,他凝望天空,腦中一片空白。呼哈娜知他為簡懷萱的逝去悲痛,不向他打擾一句話,她忙著弄食物分給芮瑋、葉青吃,早上拿氈子披在芮瑋身上,而自己就睡在他身旁,芮瑋並不勸她人艙睡覺,倦了在一頭打坐,醒來就四處凝望,彷彿他要發現奇跡,突然看到簡懷萱飄流在海上。一天麗日當空,萬里無雲,海上靜如淡水一般,時屆八月秋季,太陽不辣,曬在身上溫暖舒適。靜悄悄的海面,忽聽一聲歌唱從遠方傳來:「勸君今夜須沉醉,槽前莫話明朝事。珍重主人心,酒深情亦深。須惜春漏短,莫訴金盃滿。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幾何!」歌聲蒼勁,出自老者之口,呼哈娜奇叫道:「好奇怪,好奇怪,人在海上走!」聽到歌聲芮瑋已驚,因這聲音氣穩不衰,在一丈處聽與在百丈處聽,聲音大小沒有變化。這種功力芮瑋聽了出來,心想:「當今天下有這份功力者,怕無二人?」再聽呼哈娜說「人在海上走」,驚得不由回首望去,心想能在海上走,那不是人是神仙了。因大海遼闊,無法借力換力,不像河面短程藉著薄板一口氣走過,在海上走要多長的一口氣,這是非人所能辦到的。只見一人果然在海面走,而且走得很快,片刻看得清楚,是位面帶笑容,三綹長長白鬚的葛袍老者。他向芮瑋這邊走來,盞茶接近,只剩數寸倏地飛身拔起,輕飄飄的落到船首,向芮瑋身旁道:「打擾了。」說完也不道姓,學著芮瑋盤膝坐下。芮瑋望向海面,見那海面上飄浮一塊丈餘長的尖頭木板,暗忖:「原來如此,並非他能在海面行走,而是用內勁催動這塊尖頭木板前進而已。但這份膽力實在驚人,海面稍有風浪,這木板便無法平穩,站在上面非摔落不可,縱然輕功絕世也不敢如此邀游海上。呼哈娜不知,問道:「喂,老先生,你是不是神仙?」老者笑笑不語,只是凝望遠方。芮瑋怕呼哈娜感到難堪,答道:「不是,這位老先生輕功甚高,藉著木板在海上道遙。」呼哈娜笑道:「雖不是神仙,也是神仙啦。」老者不收回目光,問道:「怎麼又是神仙啦?」呼哈娜嬌笑道:「快活神仙啊!」老者大喜,說道:「不錯,我在此邀游海上確實快活似仙啊!我的船來接我啦。」果見一艘大船快速馳來。芮瑋慌然大悟,心想難怪他有這份膽力,原來有艘大船。芮瑋隨意笑道:多謝老先生美意。」走近艙中喚出葉青。小船靠到大船旁,上面船夫鉤住小船,一位年青人伏在船桿上,大聲笑道:「爹,有何發現?」老者道聲:「老樣。」人隨身起,姿勢瀟灑無比的飛縱上那大船,這份輕功看來平常,芮瑋卻是識貨,因他上那大船,小船卻無擺動,其輕功之高令人咄老者有意考驗,笑道:「快上來吧」葉青體力未復,無法縱躍,芮瑋低聲道:「伏在我肩上。」葉青稍一遲疑,就上前抱住芮瑋的頸脖。芮瑋道聲:「抱緊!」亦是人隨聲起,縱上大船,那小船雖有波浪,但也不大,算來並不丟人。」老者讚道:「小伙子,輕功不錯啊。」芮瑋掠下大船,呼哈娜不等他說,抱緊芮瑋後背上,芮瑋道;「你怕不怕?」呼哈娜道:「不怕!」芮瑋笑道:「不怕就好!」那最後「好」字聲音高揚,聲未畢縱身飛起,躍上大船,老者含笑道:「小伙子,你很聰明。」原來芮瑋看出老者上船時道聲「老樣」,大大有利輕功提縱術,是故自己兩次上船亦道出「抱緊」「好」,倘若不說,硬是躍上大船,則是不能開聲吐氣,小船擺動必大。如此一來,小船雖然小小擺動,但是背著一人上船,和老者相比,勉強說來不分上下了。老者向年青人道:「波兒,你和這位大哥親近親近。」年青人傲然道:「他們也是遭到大風暴的災難的人麼?」芮瑋聽他話意似遇到數批大風暴下的受害人,上前抱拳問道:「兄台尊姓?」年青人仰著頭道:「複姓歐陽,咱們這船留不得閒人,你們到了陸地就請快快上岸。」芮瑋仍然有禮道:「敝姓芮名瑋,多有打擾,在下—事相問,能見告否?」年青人名歐陽波,不耐煩道:「什麼事?」葉青見他毫無待客之禮、心中有氣,暗忖:「你有什麼值得狂的,待會教你嘗嘗姑娘的厲害!」芮瑋道:「聽兄台說好像救了數起災難人。」歐陽波「嗯」了一聲,原是懶得答話,倒是老者含笑道:「連著你們共是第三次啦。」芮瑋急問道:「前兩次中有沒有位單身姑娘名叫簡懷萱?」歐陽波冷哼道:「有是有的……」芮瑋大喜道:「現在那裡?」歐陽波雙眼上翻道:「閣下問她做什麼?」芮瑋一揖謝道:「她是舍妹,被大風暴連著同船桅吹落海中,咱們以為再無生還之望,未想被兄台救起,大恩難謝。」歐陽波冷笑道:「用不著謝,前幾日她又跳回海中。」芮瑋大驚道:「什麼?!……她……跳回海中?」歐陽被毫無表情地說道:「不錯,害得咱們白救一場。」老者歎道:「你那妹妹也真剛烈,她醒來後不見你們,以為你們全部遭難,說要跟著你們而去!」芮瑋怒聲道:「為什麼要讓她跳回海中,不能攔她一攔!」歐陽波嘿嘿笑道:「奇怪,你妹妹神經不正常要這樣做,怪得誰來。芮瑋大聲道:我不相信,她神經不正常決不會無冤無故跳回海中!」老者勸道:「你不要怪咱們,事情確是如此,也許你妹妹福星高照,會再有人救起。」芮瑋頹然坐倒,喃喃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心想:「萱妹腦筋清晰,不會做這傻事?」葉青也是不信,說道:「天下決無一人傻得會自動跳落海中,要說為了咱們,她並未親眼見到咱們遭難,就是孩童亦會存著咱們也沒死之心。」老者神情似乎有點歉然,張口要說什麼,卻見歐陽波擺手道:「爹,他們不信算了,快將他們送到陸地,盡了咱們救人救到底的心意。」老者點了頭不再說什麼,正要走開,卻見船艙中走出一位老太婆說道:「歐陽龍年,你的護短脾性還沒有改啊。」只見那位老太婆滿面皺紋疊折,像老母雞脫了毛的雞皮似的,身體腫,拄著一隻枴杖慢吞吞走上前來。老者一怔,問道:「你是誰?怎知老夫名叫歐陽龍年?」老太婆張開沒有一顆牙齒的嘴笑道:「我是誰,我不也是你父子倆救起的災難人?」老者收去一慣的笑容,說道:「我問你怎會知道老夫的名姓?」老太婆停下腳步,伸了腰桿,輕輕捶了捶,歎道:「老了,老了,路也走不動了!」歐陽波喝聲道:「裝什麼蒜,爹問你話快快答來!」老太婆目光一轉向歐陽波望去,歐陽波與她目光相觸,不由低下頭來,心忖:「奇怪!這老婆子目光怎地如此震人。」老太婆又是笑道:「龍年兄,你怎把老身忘記了,雖然一別四十餘年,老身卻還未忘記你呢。」歐陽龍年驚道:「一別四十餘年……」老太婆道:「你想不起嗎?唆,我說海龍王你老糊塗了!」歐陽龍年大驚,心想:「我這海龍王的匪號二十多年前就不用了,她竟會知道,莫非她是……」、仔細一想卻又大大不像,搖頭道:「海龍王這三字老夫早已棄之不用,你到底是誰?」老太婆歎道:「我知道,我知道……海龍王這三字,我不該再說出,至於我是誰,你既想不起來就當老身是個陌生人。」歐陽波道:「你既不說滾回艙去,別站在這裡礙眼!」芮瑋忽道:「歐陽兄,你不該對老人這般無禮。」歐陽波橫目一掃芮瑋,怒:「要你多管閒事!」說著一步步向芮瑋走去。老太婆望望歐陽龍年,見他毫不阻止兒子兇惡無禮的態度,搖頭歎道:「龍年兄,你忘了大兒子慘死的教訓麼?」歐陽龍年臉色一變,喝道:「波兒不得無禮!」歐陽波停下腳步,驕橫道:「爹,讓孩兒好好教訓這小子一頓。」老太婆冷笑道:「只怕不是人家的對手……」歐陽波大怒道:「十三招要不能將這小子打落海中,枉我爹爹傳了十年的武功。」歐陽龍年顯是護短成性,臉現笑容道:「向這位芮大哥領教可以,不准當真。」歐陽波得到父親的允可,更是凶橫,兩步走到芮瑋面前站住。 第五一章 教不嚴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芮瑋仍是坐在船板上道:「我不跟你鬥。」歐陽波冷笑道:「由得你嘛,不鬥不行!」芮瑋道:「我與你無冤無仇,何以相鬥!」歐陽波神情十分跋扈的說道:「誰叫你多管閒事,要是膽小不敢中,給小爺踢兩腳出出氣也成。」聽到這話,芮瑋不怒卻把葉青激怒,氣得臉色發自,道:「我大哥只勸你不要對老年人無禮就算多管鬧事嘛,大哥是不願意同你斗歐陽波大笑道:「你大哥膽小害怕,你代他出手好了。」葉青道:「就是姑娘來鬥,也不見得輸給狂妄無知的小人。」歐陽波怒道:「好明,那就請出手罷。」葉青正要上前,芮瑋低聲道:「青兒,人家相救咱們一場,雖然咱們飄流海上不見得死,總是有思,你快息怒,咱們不能做無義之人。」葉青很聽芮瑋的話,委曲地站在原地。歐陽波大怒道:「閣下不出手也不准旁人出手,到底什麼意思。」芮瑋抱拳道:「兄台就是踢在下兩腳,在下也不會動手。」歐陽波兇惡成性,果真上前舉腳向芮瑋胸前踢去。老太婆見歐陽波驕橫到這般地步而歐陽龍年仍是不聞不問,似乎認為兒子該在芮瑋身上踢兩腳,不由得大怒起來,一枴杖掃去。老太婆本離芮瑋三丈遠,這一枴杖掃到捷如電光石光,倏忽即至,而且攻敵之必救,歐陽波大驚收腿後退。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莫看老太婆龍鍾得路都走不穩,然而這一枴杖非一流高手莫辦,歐陽龍年微微一驚,笑道:「小孩子.們的事管它做什,咱們還是站在一旁看的好。」話裡的意思者太婆要插手,自己也不會閒著。老太婆回目望著歐陽龍年嘿嘿笑道:「你那兒子死得不冤枉啊?」歐陽龍年怒道:「過去的事提它幹嘛,再說當年殺我兒子的七人,皆被老夫一一誅絕!」老太婆冷冷道:「但你不想想,海龍王的一世英名從此而絕麼?」歐陽龍年忽地歎息一聲,那歎聲感傷的意味誰也聽得出來,芮瑋心忖:「敢情這位老先生以前有位大兒子作惡成性,被武林正義道上的英雄殺死,而他不論兒子之過,誅殺七位正義英雄,惹起天下不滿,群起而攻,以致海龍王的英名被毀?」老太婆道:「龍年兄,你老來得子,就該好好管教,那知你還是放縱不管,難免也將重蹈其兄之覆轍!」歐陽龍年臉色變得很難看:「你左一聲右一聲龍年兄,老夫與你不識,最好少這樣稱呼,再說老夫家事,用不著尊夫人費神。」這番話說得令人十分難堪,老太婆大笑道:「好心反被狗咬,這叫做多管閒事多吃屁啊!」歐陽龍年諷刺道:「不敢,老夫並沒叫尊駕吃屁。」老太婆笑容一斂,寒著臉道:「歐陽龍年,等你兒子打過後,咱們也來較量較量!」歐陽龍年汲把老太婆放在眼內,笑道:「好啊,老夫奉陪。」頓了一頓,又道:「波兒向芮大哥請教。」歐陽波被老太婆那一拐嚇得呆站一旁,這時聞言凶性又發,一步掠上前,擺開架勢式,喝道:「別賴在地上!」芮瑋不願與他鬥,索性閉上眼睛,不再看他一眼,歐陽龍年道:「小子,你不跟小兒鬥,就是瞧不起老夫。」一旁芮瑋暗暗歎息,心想:「在海上相遇本以為歐陽龍年是位淡泊名利、與世無爭的高人,誰知如此護短、好鬥,與常人何異,更且不如。」當下睜開眼來道:「青兒,咱們的小船在不?」葉青道:「在,牽在大船旁。」芮瑋站起來道:「那咱們走罷。」呼哈娜驚道:到那裡去?」芮瑋道:「到咱們小船去。」呼哈娜不由失色道:「小般無桅無漿根本不能航行,回去等於送死。」葉青笑道:「總比留在大船上受氣好。」.芮瑋向葉青頓首笑道:「人家不歡迎咱們,留在這裡有什麼意思?」只見他們三人果然向船旁走去。霍地,老太婆飛身躍在他們身前,這份輕功一掃龍鍾之態,芮瑋一揖道:「老前輩再見啦。」老太婆道:老身亦是災難人,要說你們受不了氣,老身更受不葉青含笑道:「那老前輩跟咱們離開好啦?」老太婆正色道:「這未嘗不可,老身留在這裡也看不慣,那位老糊塗驕縱其子,可是要走之前,事情卻要弄個明白。」芮瑋道:「什麼事不明白?」老太婆道:「你妹子為何跳回海中就不問個明白麼?」芮瑋道:「那位老先生解說過了,只有妨且一信。」老太婆冷笑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你再問問看。」芮瑋回目向歐陽龍年望去。頓時歐陽龍年被芮瑋詢問的目光看得尷尬不已,歐陽波突道:「那女娃子是本少爺逼下海的。」老太婆冷哼一聲,說道:「你倒自己承認了。」芮瑋一步步向歐陽波走去,怒道:「為什麼?為什麼?.…」歐陽波站著不動,凶橫道:「不為什麼,少爺高興!」芮瑋激動的目光直盯在歐陽波臉上,幾乎要噴出火來:「她是個好女子,為什麼逼她下海,快說!要知在下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歐陽波哈哈狂笑道:「少爺正愁你不動手來陪少爺玩,要想知道你那親愛的妹妹跳回海中的真正原因嗎?嘿嘿,先露幾手吧!」芮瑋抬起被縛的雙手,一字字慢慢吐出:你先出招。」歐陽波大刺刺道:不忙,等閣下先解開繩索。」芮瑋怒目道:這繩索解不開,不用等!」歐陽波道:「你這小子倒狂啊,不解繩索來和本少爺過手,莫非瞧不起我歐陽家傳絕學?」歐陽龍年早就看到芮瑋手上被縛烏黑發亮的繩索,以為他被仇家所縛一時解不開,說道:「老夫幫你解開,小兒不佔這點便宜。」葉青冷笑道:憑你這糟老頭子解得開縛龍索?」歐陽龍年一驚,回道:「縛龍索?」他對縛龍索早有耳聞卻未見過,心想:傳聞縛龍索天下無人能解,更不怕快刀利刃,會是誰繫在這小子手上?」但他被葉青罵聲糟老頭,怒道:「臭丫頭罵誰?」老太婆張嘴笑道:「當然罵的是你,你要不是糟老頭子就解解看?」歐陽龍年不敢冒險丟人,馬上拉下臉來,笑道:「這位小哥自命不凡,波兒,他不解繩索也罷,那用不著十三招啦。」老太婆冷笑道:歐陽龍年,你不但是個糟老頭,而且是臉皮最厚、糊塗透頂的糟老頭子。」呼哈娜聽那老太婆罵得絕,噗哧一笑。歐陽龍年裝作沒聽到,望了望呼哈娜,微微含笑,呼哈娜心想:「果然是臉皮最厚。」歐陽波驕傲道:「你不解繩索,少爺三招敗你。」聲未畢,一掌橫裡劈出。老太婆怕芮瑋接不下,急忙說道:「歐陽家十三招陰陽散手,有掌為虛,左掌拿實,能三招不敗就算勝啦。」話裡意思叫芮瑋三招後便不要再鬥,因這陰陽散手為歐陽龍年最厲害的絕技。歐陽龍年未料到老太婆會曉得陰陽散手,心忖:四十年前華山武會就因陰陽散手沒有練成敗在胡一刀手中,武林中除了當年武會參加者知道外,絕無另外一人知道自家的陰陽散手的,難不成這老大婆還是她?……」芮瑋見歐陽波那掌聲來,左掌直立胸前,心知厲害的殺著在那左掌,倘若去擋擊來右掌,左掌突然措手不及。芮瑋得到老太婆的指點,心生感激,但見他不看歐陽波的掌勢,候地一腳踏出。歐陽波滿以為這一招除陰陽散手就教芮瑋狼狽不堪,那知陡失敵蹤,不由心中一慌,剎那間一股勁道襲來。芮瑋飛在空中,雙腳連環踢出,齊向歐陽波直立胸前的左招攻去,不等歐陽波殺手襲出先已搶了先機。歐陽波左掌被制,首先失利,但也不亂,後退三步,左掌陰陽散手再度擊出。芮瑋落地後又是一腳踏出,這一腳與上一腳並無分別,然而同樣的步法歐陽波仍不能搶先,覺胸前勁力襲來,又將二掌的殺著制住,不得已退三步,再發第二招。只見芮瑋僅以一招步法,把歐陽波逼得步步後退,到他十三招陰陽散手一一才展出一手,已後逼退三十九步,退到船沿不能再退了,再退就要掉落海中。芮瑋有意要把他逼落海中替簡懷萱復仇,腳步不停,仍是一步跳出,雙腳連環向歐陽胸前踢去。歐陽波陰陽散手不能展出,勢必要退落海中,才保胸前不被襲到,當此危機,他忘了要三招敗敵的豪語,縱身躍落海中,保命為先。葉青格格笑道:「好個三招敗敵,結果被人家一招腳步擊落海中呵!」歐陽龍年看到此,臉色氣得鐵青,顧不得以大欺小,壞了前輩名聲,亦是一招陰陽散手向芮瑋劈去。芮瑋不知厲害,依樣葫蘆,一步踏出想搶先機制住歐陽龍年,豈知歐陽龍年的功夫,絕非歐陽波能比,同樣的陰陽散手到他的手中,聲勢卻陡增數倍。只見他左掌一翻,已抓到芮瑋左腳上,但等他用力一摔,芮瑋勢必要擊落海中。而且以歐陽龍年的內功修為,抓住芮瑋腳上稍一停留,芮瑋那隻腳必然被他深厚的內勁所摧毀而致殘廢。老太婆看得清楚,大喝道:「撒手!」一大片金光從她手中揮出,射向歐陽龍年後背上,歐陽龍年察覺到那片金光凌厲無比,非自己的內家罡氣所能防禦,不顧傷敵,放手翻掌向後抓去。只見他雙手抓的好快,竟將那片金光全部抓到手中,仔細一看,驚呼道:「牛毛天王針!」老太婆伸手從臉上扯下一塊人皮面具,立時露出如同少女的玉面來,冷笑道:「現在總知道我是誰了吧?」歐陽龍年臉色慘變道:「果然是你!」芮瑋翻身落至船沿,左腳酸麻得站立不住,差點摔落海中,耳聞中毛天王針,再見老太婆真面目,同時驚道:「天山玉面神婆!」不錯,老太婆就是玉面神婆,四十年前,中原五大高手之一。歐陽龍年道:「蔣婆子,你喬裝到我船上臥底麼?」玉面神婆道:「誰來臥底,哼!」歐陽龍年冷哼道:「百年已過,大家都要找玄龜集。你們海航不熟,唯我歐陽四海能去,你不是臥底探聽消息,是為什麼?」玉面神婆罵道:「不要臉的人說不要臉的話,是我自己要來的嘛你找你的,我找我的,老身求你到船上沒有?」歐陽龍年氣道:「那你為何喬裝,叫我再也想不出玉面神婆會變成一個鴨皮老太婆,又為何一再不向老夫道出身份?」玉面神婆冷笑道:「喬裝是我自由,不道身份,沒有必要當然不道身份。」歐陽龍年大聲譏笑道:「沒有必要,憑你的身份名望,幾個字就塞搪個理由麼,蔣婆子,你要效那下三流躲躲藏藏的行動,就直認吧,別臭美啦!」玉面神婆玉面一紅,心想:「自己不道明身份確有意暗中察看這海中之龍王有何發現,否則老友相見就該表明出來,以示清白。」當下默不作聲,暗暗接受歐陽龍年的譏笑。歐陽龍年得理不讓人,又道:我說蔣婆子,你乾脆跳海罷,再呆在這裡還想臥底麼?不如讓我告訴你一點消息,好不好?」玉面神婆窘得無地自容,更說不出一句話來。芮瑋上前向玉面神婆抱拳道:都是晚輩害得老前輩暴露身份,以致老前輩受辱,唉!」轉身向歐陽龍年一揖道:老先生,您不要再說了,晚輩跟你賠禮。」歐陽龍年想到兒子被他逼落海中,涵養盡失,大怒道:「滾!滾!這裡沒有你說話的地方,快給我滾到海中去,免得老夫動手。」葉青道:大哥,咱們回到小船去。」歐陽龍年陰沉沉道:「回小船,哼,還想回小船,臭小子,你給我乖乖跳到海中去有本領游到陸地再不准上任何一隻船。」玉面神婆笑道:「歐陽龍年,你不要欺人太甚!」歐陽龍年冷笑道:蔣婆子,你還好意思在此說話嘛?」玉面神婆怒道:待會老身自會走的,但要走前,你那歹子的罪行倒要揭露,讓大家知道你這糊塗老頭的護短行徑!」歐陽龍年道:「我兒子有什麼罪行,你能拿出證據麼?」這時歐陽波已經被船夫撈上,全身濕淋淋的,玉面神婆指著他道:「證據,叫你兒子自己說。」芮瑋憤怒未息,看見歐陽波怒火又升,上前狠狠問道:「為什麼逼她下海?」歐陽波被芮瑋的步法嚇破了膽,見他上前,不禁連退數步,葉青冷笑道:「無膽鼠輩!」歐陽波自幼被父親驕寵,何嘗被人這樣罵過,況且對方是位嬌美的女子,膽氣一壯,大聲道:「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少爺因為正要說出逼簡懷萱跳海之因,歐陽龍年卻丟不起這個臉,低聲晚道:「波兒,住口!」頓了頓又道:「那姓簡的女子被吾兒救起再逼回海中,並無不對之處,倘若不救早死了,救了再叫她死去有何罪過?」玉面神婆指著歐陽龍年罵道:「無恥啊,無恥啊,難怪你兒子不口,上行相比做父親的無恥,兒子當然不肖……」歐陽龍年截口道:「蔣婆子,老夫無恥就無恥到底,看你奈何得了,老夫將你救起,現在不想救你,快繪我離開這裡,莫待老夫動手逐客。」玉面神婆氣得渾身發抖:「好!好!老身離開這裡,芮瑋,咱們一起走!」歐陽龍年厲聲道:「你走,帶那兩位丫頭坐他們小船走可以,但是姓芮的那小子,老夫已經說過,不准他上任何船!」玉面神婆枴杖在船板上「通」的一撞,毅然道:「老身要帶他走,誰敢不給面子!」歐陽龍年嘿嘿笑道:「蔣婆子,四十年前華山武會咱們打得還不夠過癮,今天就再打個天昏地暗,不分勝負不休!」玉面神婆道:「我早說過,咱們要打一場,可是現在……」歐陽龍年道:現在不敢打了嘛,怕老夫趕你離開這艘大船麼?」玉面神婆道:你以為天下只有你才能找到葫蘆島,夢想!別以為這艘大船就可橫行四海,像這樣讓歹子多行不義,不但找不到葫蘆島,而且總有一日這艘大船也會遭到大難,那時再無老身幸運,想坐只小船保命都沒啦。」歐陽龍年仰首長笑道:「你想坐那無槳無桅的船保命,這才是道地夢想,多行不義?老夫卻以為吾兒沒做個多行不義之事。」玉面神婆道:咱們要打之前,老身先要斃了你那多行不義的歹子!」歐陽龍年大聲喝道:「你敢!」玉面神婆道:天下凡事拾不過理字,老身要斃了你那歹子是天經地義的事,比起你要芮瑋跳海的理由光明正大的多。」歐陽龍年大怒道:「什麼理由,說來聽聽?」玉面神婆冷笑道:你真要聽麼?」歐陽龍年一怔,心想:自己兒子逼簡懷萱跳海確是不該,但是給她來個死無對正,反正簡懷萱跳海死了,不認帳就是。」當下道:「說吧,老夫的兒子行得直,站得正!」玉面神婆冷笑了笑:「老身倒懶得說那些污穢事……」歐陽龍年大笑道:「是沒編好侮蔑吾兒清白的故事罷?」玉面神婆緩緩走向歐陽波,歐陽龍年心知玉面神婆武功與自家不分上下,怕她擒拿愛子要挾,趕忙道:「波兒,過來。」歐陽波快步走到他父親身側,卻見玉面神婆並非要拿他,而是走進艙中走了。歐陽龍年心中納悶道:「這做什麼啊?怕老夫趕她麼?也好,只要不跟老夫為難,看在往日老友情份上,送她至陸地有何不可。」一步掠到芮瑋身前,仰首望天道:快跳海吧!」芮瑋面臨強敵卻也不懼,沉穩說道:青兒快幫呼哈娜回到小船。」葉青對芮瑋的武功絕對相信,心相歐陽龍年要攔他到回小船沒有可能,當下安心的牽起呼哈娜。歐陽龍年道:「那位姓呼的女娃子不要走啦,老夫對你滿有意思,留在船上做我兒媳吧。」葉青心知回小船十成有九成是死路,不敢勉強,放下呼哈娜的纖手,呼哈娜笑道:「老先生,你對我有意思,姑娘對你那寶貝兒子卻沒半點意思,我說芮瑋大哥咱們在小船上等你。」葉青笑了笑,呼哈娜將自動牽起她手,葉青與呼哈娜攜手才走三步,歐陽波飛縱而上,攔在她們身前。呼哈娜道:「讓開,讓開,你要相老婆,叫你父親另找一位!」歐陽波哈哈笑道:家父要你不走,你就不能走。」呼哈娜生成異域,說話沒有一點忸怩作態,直說到:「你喜歡我嗎?」歐陽波淫笑道:「喜歡,絕對喜歡。」呼哈娜道:為什麼喜歡,是我長得漂亮嗎?」歐陽波大笑道:漂亮,的確漂亮,少爺就看上你那份標緻。」呼哈娜指著葉青道:「這位姐姐比我長得還標緻,你也喜歡?」歐陽波望著葉青,嚥下口水道:不錯,我也喜歡。」呼哈娜譏笑道:你這人見一個喜歡一個,顯是好色之徒,姑娘更不願意留在這裡啦。」拉著葉青要想闖過去。」歐陽波雙手一張,淫笑連連道:「都不要走,都留在這裡陪少爺玩樂。」葉青聽到這話,氣得歐陽龍年道:「男人三妻六妾也是常事,你們要是願意就都做老夫的兒媳。」歐陽波狂笑道:女孩子家臉皮嫩,怎好直說願意兩字,爹,兒子留住她們,日子久了,習慣了,她們自然說願意。」歐陽龍年向來讓兒子任意而為,說道:「好,你自個看著辦。」玉面神婆突然從艙中走出,冷笑道:「歐陽龍年,人說你驕縱兒子我還有點不信,心想歐陽老兒在武林中的名望也算正派怎會一點不管兒子,今日看來,不但不管,簡直是慫恿兒子作惡。」 第五二章 葫蘆島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歐陽龍年道:「蔣婆子,老夫看你還是免開尊口,回到艙中去,看在往日的情份上,送你至陸地,那時要鬥,咱們再戰。」玉面神婆喚道:簡懷萱出來。」只見一位白衣女子走出,芮瑋一見大喜,「喊道:「萱妹,是你,你在艙中?」歐陽波大驚,顫聲道:你——你——不是跳回海中去了——」歐陽龍年明白怎麼回事,臉色鐵青,狠狠說道:蔣婆子,你把她救起藏在艙中,是存心要丟老夫的臉嘛!」玉面神婆冷笑道:你兒子乘人家姑娘孤苦零丁,無依無靠,救上船就想強暴,這種行徑比禽獸不如,人家姑娘清白身軀怎能讓歹徒琺辱,寧願跳海自盡……這種事歐陽波自己聽到倒無所謂,歐陽龍年是有身份的人,豈可容忍,大喝道:閉口,不准再說!」玉面神婆兀自說道:「若非船上有老身在,一位好姑娘就因你那歹子活活逼死,教不嚴父之過,如今你那歹子不但該殺,就你這老糊塗也該教訓一番。」歐陽龍年怒極大笑道:好啊,你有本領就來教訓,老夫看你這老巫婆四十年武功有何長進,別盡吹大氣。」陡聽歐陽波悶哼一聲,「撲冬」翻倒船板上,歐陽龍年大驚,急問道:「波兒,怎麼啦?」話聲中一步掠出,玉面神婆一杖攻出,逼得歐陽龍年收回那步,歐陽龍年也不反攻,飄身後退躲開那杖,心知要和五面神婆搭上手,至少千招,救兒子要緊,只見他橫裡躍出,疾如狸貓般,伸手向芮瑋胸前抓去。芮瑋後退無路,一步踏出,但那飛龍八步才施半招,歐陽龍年左掌斗沉,已然搶先抓到芮瑋右腳上。芮瑋嘗過苦頭,要是讓歐陽龍年抓到右腳必然報銷,撤退向後,但他顧到腳下,顧不到手上,只見歐陽龍年右掌忽地抓到腕上的縛龍索。芮瑋猛地一掙,縛龍索深陷腕內卻也不動分毫,急切間雙腳連踢出,玉面神婆為救芮瑋也一杖向歐陽龍年背後擊到。好個歐陽龍年,武功確實不凡,以一敵二卻不危亂,反掌擋開玉面神婆一杖,回手稍一拆散解開芮瑋連環腳招,乘虛點住芮瑋腳底的「泉湧穴」芮瑋腳上穿了厚底長靴,仍被歐陽龍年凌厲的指力戮進制住穴道,動彈不得。玉面神婆第二杖攻出,歐陽龍年抓起芮瑋一個「鯉魚倒穿波」躍去三丈,堪堪玉面神婆兩杖攻敵,不但未攻得歐陽龍年手慌腳亂,反而讓他搶走芮瑋,面上大無光彩。歐陽龍年喘口氣,就道:老巫婆,杖法大有長進啊!」玉面神婆以為他有意諷刺自己,玉面通紅,卻不知歐陽龍年真心讚賞她,因為他那左掌兩招,一掌攻玉面神婆;一掌點芮瑋穴道,皆是華山武會後精研出來曲十三陰陽散手絕招,竭力展出才稍佔上風。歐陽龍年有意將左掌按住芮瑋頭頂,教玉面神婆不敢再出杖相救,大聲道:「丫頭快將我兒子醒轉!」原來葉青早有意給歐陽波苦頭吃,歐陽波口出污言,芳心已然大怒,再見玉面神婆道出簡懷萱跳海原因,乘他不備,取出迷魂巾一抖,將他迷倒。玉面神婆擋住歐陽龍年搶救,她就將纖足踏在昏迷不知的歐陽波胸前,只要微一用力,歐陽波就完了。這時看到大哥被歐陽龍年制住,而且左掌只要一沉,大哥立時有斃命的可能,那一足便再不敢睬下。歐陽龍年道:咱們交換如何?」玉面神婆道:如何交換?」歐陽龍年道:「那丫頭醒轉吾兒,老夫就放芮瑋隨你們去。」他愛兒甚深,怕葉青生氣下沒有考慮,踏死愛子,搶先道出交換條件,說道:而且老夫收回不准芮瑋再上任何船的話。」玉面神婆不敢擅自主張,因歐陽波不是她搶到,無權說話,卻見葉青神情憂急道:好,你放開大哥,我就醒轉令郎。」她更怕歐陽龍年一掌拍下,說話的口氣都轉得委婉了。歐陽龍年陰笑道:「你先醒轉吾兒。」葉青移開纖足就待照辦,玉面神婆喝道:「且慢!」歐陽龍年怒道:蔣婆子,你是存心跟我過不去麼?」玉面神婆道:等那老糊塗先放開芮瑋,咱們再醒轉他的寶貝兒子。」不去理會歐陽龍年在說什麼。歐陽龍年氣得直吹鬍須,道:「老巫婆,我先想不再逼你隨她們坐小船離去,心想你只要和和氣氣留下,我一定不刁難你,那知你處處與我為難,別再想留在老夫船上!」玉面神婆冷笑道:「老身早就不預備再留你這船上。你就是留我,老身還不願意,別再羅索,放下芮瑋,咱們拍手就走。」歐陽龍年道:你想誑我嗎?先醒轉我兒子再說。」玉面神婆說道:「姑娘,淫徒交給我。不等葉青示意,低手抓起歐陽波,又道:「你們先下船等著,這裡有我。」葉青望著芮瑋不放心離去,芮瑋身體不能動,卻能說話,道:「聽老前輩的吩咐,先下船去。」葉青挽著呼哈娜、簡懷萱被船夫吊下船後,玉面神婆道:老糊塗咱們交換吧。」歐陽龍年道:「怎麼換法?」玉面神婆道:「咱們發誓不准弄鬼,你交給我,我交給你,兩不吃虧。」歐陽龍年搖頭道:「不成,我兒子昏迷不知人事,你叫那丫頭先醒轉吾兒,咱們再交換。」玉面神婆道:她將你兒子弄昏自有解藥,可是解藥不能交給你。」歐陽龍年大怒道:「不交給我,老夫不但將這臭小子殺掉,還要你們三人活活淹死海中賠上一命,諒你們逃不出老夫的掌心。」玉面神婆冷冷道:就是怕你來那招活活淹死,不錯,咱們船逃不出你的掌心,你只要衝上,咱們經不起一衝,小船就要被大船沖翻,豈不泡在海中活活淹死?」歐陽龍年哈哈笑道:蔣婆子,你也怕我啊!」玉面神婆冷笑道:「老糊塗怎麼說?」歐陽龍年面色莊重道:那隻小船無槳無桅,你們坐上去遲早要死,犯不著將你們沖翻落個害人的罪名,只要解藥交來,我的船立刻馳離此地,決不加害。」玉面神婆道:「就這麼說定?歐陽龍年點頭應許,玉面神婆走到船沿,喚道:「姑娘,解藥拋上來。」玉面神婆接到解藥連同歐陽龍年交換了芮瑋,玉面神婆抱著芮瑋飛身落到小船,小船微微一蕩,飄離大船數丈外。歐陽龍年果然守信,大船頃刻馳離去。這只長艇上坐著玉面神婆等五人吃水仍淺,不愁被浪打翻,玉面神婆解開芮瑋被點的穴道。芮瑋穴道被解,—時還不能動彈,歐陽龍年的指力何等厲害,若非靴底一擋,芮瑋的腳心都要被戳個深洞。呼哈娜擔心道:咱們無槳無桅怎麼走啊?」玉面神婆道:「槳是有的。從艙中取出四支槳,呼哈娜奇道:「那兒來的?」玉面神婆道:「在你們與歹徒說話的當兒,從大船另旁艙門取出這槳及食水,食物,盡可飄蕩一月。」呼哈娜伸舌道:老前輩行動懲的快,真是神人!」簡懷萱歎道:大哥,青姐,我只望再也見不到你們啦,幸虧抱著船桅飄流被大船救起,這恩惠我終身不忘。」玉面神婆也道:「說來歐陽父子將老身救起亦有恩惠,可惜歐陽龍年的兒子大大不肖,將那恩惠勾消得一絲不存。」簡懷萱紅著臉道:沒想到歐陽老先生的兒子那麼壞,我一急之下跳到海中,若不是老前輩暗中救起,還是與波浪為伍。」玉面神婆歎道:歐陽老兒不是壞人,就是不會管兒子!」芮瑋道:他大兒子被誰殺的?」玉面神婆道:「七大劍派的掌門人。」芮瑋吃驚道:歐陽前輩覓得七大劍派的掌門人一一殺死,替兒復仇!」玉面神婆點頭道:就因此故,海龍王得罪天下武林正義道,他也自知不該,消聲匿跡,再也不走動江胡。」葉青問道:他那大兒子到底犯何罪行,惹起七大掌門聯合起來殺他?」玉面神婆道:所行罪惡數不勝數,而且那大兒子盡得歐陽龍年武功真傳,一時江湖無人制住得了,要不是七大掌門聯手殺掉,還不知讓他們多行多少壞事,唉!歐陽龍年終身英名就壞在兒子身上,如今這兒子又是個大壞蛋,還好歐陽龍年沒有傳出武功的精華,就是將來為害江湖,不會像他兄長一般犯罪纍纍,橫行一世。」玉面神婆、葉青、簡懷萱、呼哈娜各掌一槳慢慢劃著,芮瑋雙手被縛,又不能動彈,唯有靜靜地躺著。五人中只有葉青稍通航海,拿出指南針,教她們朝南一直劃,倒不是漫無目地的划行。葉青道:「這樣劃,總有一日會到陸地,中原在南面,運氣好會劃到。」簡懷萱道:運氣不好呢?」葉青:南方島嶼多,運氣不好,一月內也能過上一個島嶼,咱們在島上換上食水、食物就可再劃。」呼哈娜笑道:「如此一來,不怕回不到中原了。」芮瑋突然問道:老前輩有沒有徒弟?」玉面神婆笑道:你怎會突問這句話?」芮瑋道:「聞說天山玉面神婆從不收徒,但是老前輩的獨門絕技牛毛天王針也有一人會,實令晚輩疑惑,是故問了出來,莫非另有人會前輩的中毛天王針麼?」玉面神婆搖頭笑道:「不,天下只有兩人會牛毛天王針這門技藝,一個是我,一個是我唯一的弟子。」芮瑋喜歡道:「前輩弟子可是女的,名叫劉育芷?」懷萱道:劉姐姐,不錯,我聽劉姐姐說過牛毛天王針。」玉面神婆含笑道:「我本不收徒,結果還是收了劉育芷,其中有段因果,這次來到海上,我那徒兒還托我一事。」芮瑋急問道:什麼事?」玉面神婆笑了笑:她說有位姓芮的青年帶她夫家的妹妹至魔鬼島治病,她不便跟隨,又不放心,恰好老身要來海中尋個小島,順便替她注意。」簡懷萱輕輕歎了一口氣:劉姐姐真好,一直關心我。」芮瑋聽到「夫家」兩字,心中黯然,立時明白窗外那聲歎息是誰歎的了,原來她跟簡懷萱身後照顧,就連自己遇到藥王爺後的一切行動,都在她眼中看到。芮瑋呆呆想著,他不敢僅想劉育芷一人,從幼時開始回憶,當回憶到有劉育芷的時候,才捕捉往昔的一點影子。一月不到,發現了一個島嶼,這島嶼不大,橫在眼前長不及一里。大家見到島嶼欣喜莫名,芮瑋卻默默坐著,這二十來天,他很少講話,也不能幫忙划船,空閒下來他就回憶往事,直到此刻發現了島嶼,他仍在回憶著。簡懷萱搖著芮瑋肩膀喜笑道:大哥,你看那小島好像個葫蘆啊?」這句話驚動玉面神婆,聲音微微發抖道:真像個葫蘆麼?」葉青、呼哈娜齊時道:「像,像極了!」玉面神婆停下漿來,卻叫旁人道:快劃,快劃——」漸漸接近才發覺自己興奮得意了划槳,自個罵了聲:「糊塗!」一槳划去,卻又濺起老大水花,反而阻了阻船行的速度。芮瑋一側看的清楚,笑道:老前輩,島上有什麼令你如此興奮?」玉面神婆隨口道:上面住著一位高人,是胡—刀的師父。」芮瑋大驚道:胡一刀的師父!」心想:胡一刀為天下第一高手,他那師父不是更不得了?」又問:胡一刀的師父怕有一百多歲了?」玉面神婆道:「至少一百五個歲了!」芮瑋道:還活著嗎?」玉面神婆道:不,老早死了。」 第五三章 玄龜集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船靠至島岸,只見那島小得可憐,其長不及—裡,寬更不及十丈,形狀卻實在像個葫蘆。玉面神婆第—個躍上島來,回目四顧全島光禿禿的寸草不生,不見任何生的氣息。芮瑋、簡懷萱、呼哈娜、葉青相繼上島,芮瑋度量形勢,問道:「蔣老前輩,這島上會住人嗎?」玉面神婆遙望海天,似在沉思。沉默一刻,芮瑋忍不住又道:據晚輩猜測,縱然有人居住此地,也不會住的長久。」玉面神婆收回目光,說道:怎生見得?」芮瑋道:要想住的長久,首先要解決食物食水的問題,食物海中有魚可以解決,至於食水,這小島一目瞭然,那有產水之處?」玉面神婆微微頷首道:「我也這麼疑惑,但是胡一刀的師父卻終老此處。」頓了一頓,歎了口氣:「莫非胡一刀騙人?」芮瑋問道:「是胡一刀親口說他師父終老此地嗎?」玉面神婆道:四十五年前,華山武會後,胡一刀確實說過,他師父住在葫蘆島,當時他說話的神情十分真摯,就是此時想來.我也相信他說的話是真的,可是目前看來,此處怎會有人長住此地?」葉青她們三人滿懷希望的來到島上,豈知這芝麻小島竟無淡水,船上存水無多,眼看數日內再不添水,真要活活渴死,---萎靡的坐倒地上,芮瑋和玉面神婆在說什麼沒人去聽。芮瑋道:「晚輩聽前輩與歐陽老先生談話中屢次說到華山武會,這華山武會四字從未聽說,其中情由前輩能見告否?」玉面神婆歎道:華山武會是早年的名詞,你當不知,就是目今江湖上人也很少知道,咱們坐下來慢慢說。」太陽漸升,曬在身上有點灼熱的感覺,葉青三人覺到疲倦,竟不顧太陽曬黑皮膚,索性睡在岩石地上。其實月餘來飄海上,她們三位嬌滴滴的美人皮膚早已曬黑,雖說女性愛美天性,在這惡劣的境遇中誰還講究。芮瑋見她們三人睡倒,也真想躺在地上,到底睡在地上是比睡在飄蕩的船上舒服得多,然而這一刻一樁武林的軟事深深吸引著他,他聚精會神地傾聽。玉面神婆道:華山武會前無先例,後也無繼,只有前一輩的武林高手知道,一般武林人物雖也聽說這華山武會四字,事不關己,懶得有人去打聽……」芮瑋插口道:武會為武林中最轟動的事情,怎會沒有人去打聽?」玉面神婆道:這華山武會與一般武林中好像登台唱戲的武會大不相同,沒有看戲的觀眾,也沒有一一登台的演員,只有五人聚會一處,而這五人僅因其中一人興趣所致,招集起來,他的意思互相磋商武學,並非渲染爭奪天下第一之意,是故這件事以後雖然傳到江湖上,只是說說並不知真相。「四十五年前一個仲夏之夜,我接到一封短箋,上面寫道:端陽午時,聚會華山西峰,恭請蒞臨,具名胡一刀三字。」芮瑋隨口說:「是胡一刀招集的?」玉面神婆點了點頭:這麼一張短箋本請不動我離開天山,天山與華山遙距千里,我那會有興致巴巴趕去,但是那胡一刀三字日日縈迴腦海,到了第五日我忍不住這三字的吸引還是去了……」芮瑋不由道:「為什麼啊?」玉面神婆道:「因為當時胡一刀的名氣大噪江湖武林道,屢聞傳說他的刀法無敵天下,我心想去見見憑什麼無敵天下。」芮瑋道:這以前前輩沒有見過胡一刀?」玉面神婆搖搖頭:「不但我沒見過,就是另外到會的三人也沒有見過,這原因是胡一刀當時新近崛起江湖,我與另外三人卻早已江湖知名,也就因從沒見過的緣故,吸引咱們各從遠處趕去赴會。」芮瑋心想:蔣老前輩與另外三人豈止江湖知名,一定當時名震一方,胡一刀為後起之輩,當然想邀請他們鬥鬥。玉面神婆道:一路上我心中總覺得不值趕去,暗忖自己武功獨樹一幟,豈可為了後輩一紙相召就應命而去,未免大失身份。「數次想折道而回,但那無敵天下的刀法如同一個香餌吊住我,捨之不去,終於在端午當日清晨來到華山西麓。「登峰時心忖:倘若胡一刀徒負虛名,那真冤了千里之行,又想假使胡一刀當真無敵天下,武會中敗在他的手下,自己又當如何?「登上西峰只見平廣的峰頂上搭好一座高高的大草棚,草棚下端坐一位五十餘的老者,我不識他,以為亦是到會者之一,暗道:胡一刀此人準備周到,早已在此建座大棚,存心好好較量一番了。「走進草棚,那端坐老者起立相迎,一經自我介紹才知他就是胡一刀,卻沒想到胡一刀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我起先尚以為胡一刀頂多二、三十歲,少年揚名的後生,那知年齡比我還大上十來歲。其後相繼來了海龍王歐陽龍年,黃山大俠陳一公……」芮瑋道:黃山大俠可是江湖聞名聖手如來藥王爺的師兄?」「哦,你也知道黃山大俠是藥王爺的師兄。」「我聽藥王爺說過他師父是黃山野叟,有位師兄武功甚高盡得其師真傳,而且名震江湖,譽稱大俠。」玉面神婆唷了口氣,道:陳一公確可當得大俠之稱,他成名時藥王爺還不被人知,在後藥王爺憑了醫術才名噪江湖,卻不知何故將他師兄毒死,這件事一直懸凝江湖,認為藥王爺將黃山大俠毒死真是大大不該之舉。」芮瑋知道其中原因,想起他們師兄兩人各服毒藥相拼,觸摸懷中的扁鵲神篇,不由也歎了口氣。玉面神婆道:陳一公的名氣當時比我可高多了,我見他來到,心想既然他也被請來,自己這一行就不冤枉了。「最後來的一人,名氣亦在老身之上,是中州神劍劉忠柱……』,「啊,是我大師伯!」玉面神婆道:什麼!你的大師伯是中州神劍?」芮瑋應道:不錯,晚輩的師伯正是劉忠柱,但晚輩並不知大師伯的俠號是中州神劍。」玉面神婆歎道:難怪你不知,你大師伯早年行道江湖,博得中州神劍的俠號,但在華山武會後,他對天下宣稱棄中州神劍四字不用,以後再無人名如此稱他。」芮瑋道:大師伯為什麼棄中州神劍的稱號?」玉面神婆微搖頭,低聲歎道:華山武會中,他敗在胡一刀八招刀法中,自以為不敢再稱中州神劍四字,故而棄之不用!」話聲—頓,望望芮瑋,又道:未想到你的師伯竟會是中州神劍,我一生最服兩人,一位是黃山大俠陳一公,另一位是你大師伯,我從不收徒,其後收劑育芷為徒,就是因為劉育芷是你大師伯後裔之故。」玉面神婆並不問芮瑋的師父是誰,要知道玉面神婆十分自負,終身除了陳一公、劉忠柱兩人外再不服另一人,當然不去問芮瑋的師父是誰,雖然他看出芮瑋的武功不錯。芮瑋聽到劉育芷的名字,心裡黯然一歎,本想說大師伯並無後裔,因大師伯的妻產一女嬰天折後跟著死去,大師伯便再無娶妻生子,劉育芷又怎會是大師伯的後裔?但他競無法說出劉育芷三字,彷彿說到她心裡就會難過。玉面神婆問道:「你不舒服麼?」芮瑋慌道:沒……沒有……」玉面神婆感到芮瑋的神情有點奇怪,自不會知道這奇怪的神情是因提到自己徒兒劉育芷的緣故。玉面神婆抬頭看著上空的太陽,下意識的用手扇了扇涼,這時太陽並未當頭,以她的功力並不在乎這點熱力。芮瑋道:大師伯到後,武會可開始了?」玉面神婆收回目光,說道:開始了,你大師伯一到,胡一刀四方一抱拳,很得意地說:「胡某何等榮幸,請得四位大駕,當今武林試目以看,唯君四人堪稱翹楚,後學初出茅廬尚請不吝指教。』「他這一番話聽到咱們心中皆感舒適,見他自稱後學,心想此人倒頗客謙,其實胡一刀的年齡皆在咱們之上,比四人中最大的黃山大俠尚高出十歲,雖然新近成名亦不該稱後學了。「武會很和善的開始,當真是在磋摩武技,第一場是我與胡一刀鬥,胡一刀以一柄單刀一路刀法在第—千招勝我。「我雖然敗了,卻敗得心服口服,沒有話說,只是內心有陣說不出的難過,那天我一日沒有說—句話,另外一場是劉忠柱與歐陽龍年鬥,雖然不分勝負,戰到一千來招,我卻一招也沒有去看。「第二日第一場胡一刀與歐陽龍年鬥,結果胡—刀以那柄單刀那路刀法,在第一千招得勝。「看到歐陽龍年也敗了,難過的心才稍減,第二場是我與黃山大俠鬥,戰到一千來招,黃山大俠擺手稱和,我知道戰下去就要輸了,黃山大俠有意讓我,內心十分感激他,其後劉忠杖與我鬥了—場也是讓我稱和,迄今我服他兩人的原因也就在此。「胡一刀每日頭一場必是他鬥,第三日以那路刀法在—千招又勝劉忠柱,至此咱們都感到奇怪了,為何連勝三場都在第一千招上勝,不多—招,不少一招,莫韭是他故意如此,其實不用—千招就可得勝?「想到實有這個可能時,第四日密切注意他與黃山大俠鬥,黃山大俠為人謙和,在四人當中,不可否認的以他武功最高,但他總不願明著勝咱們。「心想胡—刀要是再勝黃山大俠,這天下第—的稱號無形中就屬於他的了,只見胡一刀一千招中從容對付,但在第一千招上,黃山大俠忽然敗了。黃山大俠自稱敗得心服口服,咱們卻看出胡一刀不用一千招就可勝黃山大俠,但就是說不用一千招就可勝咱們三人。第五日武會結束,到會四人彼此間不分勝負,卻每人輸了胡一刀,歐陽龍年那老兒武功與我不分伯仲,但我敢斷定憑真功夫,他一定輸給黃山大俠與劉忠柱。這老兒面皮直,自以為能與咱們三人戰個平手,除去胡一刀後,假以時日不難勝過我與黃山大俠,劉忠柱,於是出言煽動,想聯合咱們三人打殺胡一刀。「他說胡一刀不夠光明磊落,胡一刀連勝四大高手,不免有點狂傲起來,很不客氣的反問:『你不服氣嘛,胡某什麼地方不光明磊落?』I「歐陽龍年說胡一刀既然邀請咱們來磋摩武技就該坦誠以對,不應藏私,不將武學精華展出。「於是指出不止一千招能勝的話,他的意思要煽動,咱們曉得,可是內心也覺得胡一刀不該不展露絕學,否則好像有意將咱們邀來,一一挫敗。「要是胡一刀當時將那路連勝四人的刀法盡力施展一番也還罷了,紛爭不至於鬧起,胡一刀卻傲然地說道:「本來胡某就不用一千招能勝四位,看在四位已是成名露臉的人物,不到一千招就勝,未免不給面子了。』「這麼一說激怒咱們,尤其我第一個耐不住,說道:好啊,既然如此就請胡大俠不吝指教啊!』「說來慚愧,我明知歐陽龍年有意鬧事卻無法克制,黃山大俠、劉忠柱兩人僅僅眉間一皺,我的涵養差得多了,我舉起兵刃向胡一刀攻去。「胡一刀這番不客氣了,刀法一展在第五招將我敗下陣來,這一來無人不驚,要是傳到江湖上,胡一刀五招上擊敗天山玉面仙女,哦,那時我並不老並非也叫玉面神婆……」芮瑋笑了笑,心想:「當然不會也叫玉面神婆,三十來歲稱做神婆,現在怕要稱做玉面神老婆婆,這多難聽。」又想:她年輕時被稱仙女,實在有道理,迄今看來她的顏面仍在四十左右,與她年歲太不相符,若非有仙家駐顏之道,實難臻至。」玉面神婆接道:「五招能勝我,懲誰也不相信,可是事實在,當時我傷心得哭了起來,真丟人,那麼大我還是第一次哭在眾人面前。「歐陽龍年有意氣我道:「大姑娘哭什麼,少爺替你報仇。」「呸,他想替我報仇,也不照鏡子,自以為多了不起……」芮瑋想笑沒敢笑出來,心道:玉面神婆這番說話渾然忘了年紀,跟少女的口氣一般。」玉面神婆道:結果他沒半點僥倖,第五招不但敗了,而且被胡一刀一刀劈在屁股上,跌了個大馬扒。「到底歐陽龍年是個成名的一派宗師,胡一刀不應這般給他個難堪,劉忠柱不平道:『胡大俠,你也來劈我一刀吧!』「劉忠柱確實比我與歐陽龍年身手高,但在第七招上被胡一刀擊敗,雖未出醜已夠劉忠柱傷心的了,黃山大俠見劉忠柱敗了,一聲不吭,舉劍去,胡一刀狂笑道:『你們就是一齊上,胡某也不怕。,「他這麼一說更引起咱們的不滿,只見黃山大俠鬥到第七招也敗了,歐陽龍年乘風起浪道:『咱們一起上啊!』「我對胡一刀不滿到極點,歐陽龍年一上,我也毫不考慮跟上,才斗一招,黃山大俠道:『住手,不要壞了自家的名氣。』「我見黃山大俠、劉忠柱不上手,想到以二敵一太丟人了,無意再鬥,黃山大俠一說,我急忙後退,但歐陽龍年有意不退,胡一刀好似很看不順眼他,一刀又將他劈倒,而且掛了彩。「這下激怒黃山大俠,說道:『胡大俠這就是你的不對,你邀咱們來參加武會,原是以武會友,咱們不遠千里趕到,總是一番盛情,但你殺傷歐陽兄什麼意思?』「歐陽龍年乘機撤賴道:『姓胡的,你狠什麼,有種一刀將我劈死,黃大俠、劉大俠我的後事交給你們啦。』「劉忠柱也怒道:『歐陽兄,你放心,他決不敢殺你,縱然如此,咱們就要和他理論。」「胡一刀連勝四大高手,得意已極,而且每人都擋不住他八招刀法,更是得意,笑道:『就算胡某不對,你們—起上吧,試試看能不能走完八招海淵刀法,倘若八招不敗咱們再說。』「黃山大俠,見他不講道理,硬是焙耀他的刀法,很是生氣道:『你的刀法,固然厲害可惜內力不足,不要說四人聯手鬥,只要劉大俠與我聯手就可勝你。』「胡一刀不相信黃山大俠的話,大笑道:『不錯,我內力確實不足,更不如你們四人,但要說二人聯手就可勝我,胡某不但不信,說句不好聽的話,那是夢想!』「劉忠柱與黃山大俠看法相同,頗有自信道:『倘若我與黃兄僥倖勝了你,如何?』「胡一刀毫不考慮道:『你們要胡某做什麼,胡某就答應什麼。』他以為七招就能勝黃山大俠與劉忠柱,決不可能輸了,卻不知武功一道,招式雖然重要,深厚的內力卻是致勝的重要因素。「歐陽龍年看準這點,大叫道:『你要輸了,橫刀自刎。有種敢這樣承諾麼?」「這招激將法,—激成功,胡—刀慨然應道:『好的,胡某輸了立即自刎。』「這番相鬥,與前幾次相鬥絕不相同,黃山大俠、劉忠柱前兩次與胡一刀鬥,純是本著磋摩武技的原則,點到即收,兩人連手勢在必贏,各個盡展全力,只見他兩人出招穩若泰山,一招一式無不用山十二分的真力。「果然不錯,胡一刀雖然刀法精妙無比,吃虧在內力不足,無法攻進黃山大俠與劉忠柱的招式之內。「但要是一人和胡一刀斗還是要敗,因這種全力的凝重的守勢,守不長久,胡一刀只要游鬥,待得敵方內力耗盡大半,再一進攻,勢必攻進,擊敗敵手。「然而兩人聯手,一個攻一個守,胡—刀攻那一個,被攻的人便改攻為守,另一人易守為攻如此互相攻守為用,百招下來,胡—刀被攻得手忙腳亂,無法平心靜氣的打下去了。「黃山大俠乘胡一刀氣浮,攻勢不凌厲時,一劍擊落他的單刀,只見胡一刀臉色頓時煞白,站在原地一語不發。「黃山大俠與劉忠柱雖然勝了,並未顯出絲毫得意路神色,因這是靠兩人才勝他,要是任何一人和他鬥,決然要敗。「歐陽龍年乘勢打落水狗,冷笑道:『裝傻嘛,捨不得一刀抹脖子是不是,怕死就不要徒逞口笑之快。』「他話剛說完胡一刀倏地拾起刀來,我還以為要殺歐陽龍年,那知胡一刀竟真的—刀子向頸子割去。「眼看當今第一高手要死在—句豪語中,黃山大俠突的一劍擋住那刀,說道:—句話就把命送掉,何苦?』「劉忠柱勸道:『你傷了歐陽兄向他賠個禮算了,咱們赴會原是要見見轟動江湖的英雄,你要是自刎傳到江湖卜還以為咱們將你逼死,希望為咱們著想,不要意氣用事。』「這番說詞,不直接勸他停止自刨的舉動,卻令得胡一刀不得不放下刀來,歎道:『對,我回歐陽兄賠禮。』「歐陽龍年那肖就此罷了,嚷道:『不成,不成,不自殺可以,既答應要你做什麼就做什麼,我有條件,否則要把此事張揚出去,看你胡—刀還有臉在江湖上混嗎?』「江湖義氣言出必行,胡一刀雖然早知對歐陽龍年起了惡感,不得不低聲下氣道:『什麼條件?』「歐陽龍年要他將那路連勝咱們的八招刀法傳出,我一聽這它意不錯,一旁加油道:『對,說出八招刀法的秘訣,咱們就算了,決不把在這裡的事張揚出去。』「其實誰願意將這裡的事張揚出去,難道說咱們輸了胡—刀的事有臉嘛,憑兩人聯手才勝還光彩嘛!「但是胡一刀言而不信,傳到江湖上,就會笑他是個怕死鬼,胡一刀要想再在江湖混,非說出八招刀法的秘訣不可了。「胡一刀忽然大笑起來,笑聲中說道:『你們要我死還不容易麼?』說著舉刀閃電向頸脖砍去。「黃山大俠雖然攔的快,胡一刀已然砍入自己脖子中一寸深,鮮血直流,黃山大俠頗曉醫術,急忙替他上藥止傷,包紮傷口,才保他一命。「胡一刀還要自刎,劉忠柱搶去那把刀,很生氣地對我與歐陽龍年說:『虧你們還是一派宗師,覬覦人家的武功,丟不丟人?』「我聽劉大俠這麼說,想想實在不對,不由低下頭來,歐陽龍年卻不知恥,嚷道:『拿死嚇人嘛,非傳不可,不然,胡—刀有你瞧的。,「黃山大俠怒道:『歐陽兄,你敢再逼迫胡兄,就是跟黃某過不去,有什麼花樣,向黃某要好了。』「劉忠柱也道:『你敢譭謗胡兄的名譽,劉忠柱跟你走著瞧。』「他倆人這麼一說,歐陽龍年變成縮頭烏龜啦,他是沒種向他倆人鬥,胡一刀不成,自己更不成啦。「胡一刀十分感激黃山大俠、劉忠柱的維護,歎道:『非是胡某不肯說出八招刀法的秘訣,只是傳我刀法那人說過,不准傳給江湖上任何人,胡某發誓不傳,否則背誓,你們要我做別的事,胡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黃山大俠道:『這話再也不要說了,誰也不要你做什麼,說來丟人,咱們是你手下敗將,那敢再要求什麼,只有不要臉的人才好意思要求。』「這話明著罵歐陽龍年,歐陽龍年裝著沒聽見,此人老奸巨滑,曉得再說不中聽的話,會起眾人的忿怒。「劉忠柱心中佩服胡一刀的八招刀法,問他師父是誰,想去拜訪。胡—刀說:我的刀法從一個無名老人處學來。他受了重傷,是我將他請進堡中養傷,他感激我,傳了我八招刀法。無名老人不知道自己姓名,也不告訴胡一刀住址,傳了刀法,便去了。「胡一刀說傳他刀法的人是誰,姓什名什,自己也不知道,他怕咱們不信,說出得刀法的經過。「原來胡一刀得到刀法的經過不過五年前的事,五年前的一位無名老人到他堡中求住,第二天忽然生了重病,一住就是半年,半年中胡一刀竭誠招待,湯水藥物服侍得十分周到,無名老人病好了,謝他的恩情,傳了他八本刀譜,就是八招刀法的練習法門。「胡一刀照刀譜練,五年有成,練成後不免技癢,到江湖上向各家討教,哪知那刀法厲害無比,從無一人走上三招。「後來沒有人敢再跟他領教,要知一個人所向無敵,不能痛痛快快地打一場是件很不舒服的事,於是他多方打聽,知道咱們四人的名頭,下柬相邀。「咱們也早知此人,但想不到無人能敵的刀法,他不過才練了五年,要是胡一刀沒練這套刀法只是江湖上二流的貨色,一個二流武師四十多了,而去練一套刀法,五年後,競能擊敗武林中的四大宗師,實是一大奇跡。「而造成這奇跡的因素,僅是無名老人的八本刀譜,要是那位無名老人要多傳他一點武功,豈非更加不得了。「咱們知道胡一刀得刀法的經過後,更渴望見見那位無名老人,我一再問胡一刀老人去了何處?「胡一刀起先訥訥不語,顯是不願意說,後來黃山大俠忍不住問道:『可能找到嗎?要是能找到,黃某也要見見此等高人!』「黃山大俠這麼一說,他是胡一刀的救命恩人,不好意思不說啦,胡一刀先說道:『據無名老人對我說,這八本刀譜不過是普遍刀法「咱們異口同聲道:『普通刀法?!』」乖乖不得了,打敗咱們的武功竟是普通刀法,那什麼武功才不普通?』「只聽胡一刀接著說道:『無名老人說:他真正的武功是在一本玄龜集上面學的,這玄龜集上的功夫,只要會了一種就能橫掃武林!「聽到這話,不由咱們齊都嚥下羨慕的口水,心想自己能見到那本玄龜集,只要翻看一遍,死而無憾。「於是不等胡一刀再說話,我催道:『快說,無名老人哪裡去了?』「胡一刀臉色嚴肅道:『我告訴你無名老人的住處,但你們要發個誓,等我說完話後要接受我的條件。』「黃山大俠沉吟一會,穩重道:『什麼條件?』「胡一刀道:『這條件決不難,黃山大俠,我要出什麼難條件,教胡某五馬分屍,不得好死。』「黃山大俠慨然道:『好,我發誓!』「咱們都發了毒誓,胡一刀才又道:『無名老人說了玄龜集,見我無動於衷,笑著說,等你八本刀譜練成,就想要看看玄龜集,而且那想看之心,十分迫切,能令你寢不安枕,食不知味!……』「這話確實不錯,胡—刀告訴咱們無名老人的住處後,四十五年來我無一日不想去找無名老人,每次當想及玄龜集上的功夫,當真寢不安枕,食不知昧。「胡一刀說,他聽了無名老人的話,一笑了之,因他實在不相信無名老人病得快要死的身體會有什麼了不得的功夫,依他說,本來連八本刀譜也瞧不上眼。「但無名老人仍向他道:當有一天你想見我時,就來葫蘆島。』這葫蘆島就是咱們現在所處的葫蘆島……」說到這裡,玉面神婆停下嘴來。 第五四章 海底洞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芮瑋回首四顧,心想:這葫蘆島毫無藏身之所,小得可憐,別說長住此地,只要佐一天,太陽就要把人曬焦。」因這島上不但光禿禿,而且平平坦坦,連塊高大的石頭都沒有,否則也可以遮遮驕陽。這時日正當中,太陽曬得芮瑋覺得好熱,如同在蒸籠裡,岩石被曬得發燙,坐的好不難受,卻見葉青她們二人已經睡著了,這種情形還睡得著,芮瑋暗暗歎道:「可憐她們一月來沒有好好睡過一場覺了!」他站起身來到船裡提來一桶淡水,玉面神婆講得口乾,舀起一瓢,咕哪咕哪喝了一個乾乾淨淨。玉面神婆潤潤嗓子,又道:胡—刀說到葫蘆島這個名字,咱們心想什麼葫蘆島,怎麼從沒聽過?不由眼光向歐陽龍年望去。「因歐陽龍年是有名的海龍王』,可說四海無處不到,只有他能夠知道這個名字。「歐陽龍年被咱們一望,慌忙搖手道:『別問我,我不知道什麼葫蘆島,天下沒這個島名。』「咱們不信.也不說話,只是微笑,意思在說,你不說算了,誰還不知道你海龍王一定知道,只是不肯說罷了。「歐陽龍年看出咱們意思,急得發誓道:『我要知道,王八蛋養的!』「黃山大俠、劉忠柱相信了他的話,我卻不信,當時著實諷刺了他一頓,說他一個人想去葫蘆島,所以說天下沒有這個島名,好教咱們死心。「為這事他與我吵的臉紅脖子粗,差點打了起來。「現在想來冤枉了他,鬼才會知道天下有葫蘆這個島名,原來叫葫蘆島的原因,因它本身像個葫蘆。「要不是你們說這個島像葫蘆,我還不會注意這麼個芝麻小島就是胡一刀師父住的島,可是,唉……」芮瑋知道她歎息的原因,島雖然找到,不像有人住過,找到也是白找,玄龜集不可能放在這裡。玉面神婆道:我與歐陽龍年因黃山大俠的勸解,停止爭吵,胡一刀繼續道:『我聽無名老人有意要我去找他,笑道:我將來會去找前輩,你放心,我找你不是向你學玄龜的功夫,只是去看看你,因為你是我的師父,我要學會了八本刀譜上的功夫,一定稱你為師了。』「無名老人向胡一刀冷哼道:『只怕你想到要找我時,不是為了看我,而是想學玄龜集上的功夫。』「胡一刀聽到無名老人這麼說,只是笑笑,也不爭辯,因他這時不會想到玄龜集的吸引人,就如同八本刀譜當時對他也不感興趣一般。「無名老人鄭重的向胡一刀說,你要求見我可以,但要到你一百歲時才能到葫蘆島來,那時我老早死了,我並非要你看我,可是切記你想來葫蘆島,一定要等到一百歲後。「胡一刀不明白無名老人的意思,問了原因,原來玄龜集上功夫太過厲害,無名老人怕胡一刀學會後橫行武林時,無人能制,等到一百歲來,已成人瑞,再無爭強好勝之心,學了玄龜的功夫可以延年益壽,而不會禍害世人。「當時無名老人要胡一刀發了個毒誓,胡一刀心想等到一百歲老得走不動了,那有興趣去找葫蘆島,當下發了毒誓,不到一百歲不找葫蘆島,其實就是要找還要碰運氣,像歐陽龍年足足找了四十五年竟未找到。「胡一刀說:『無名老人要我發過誓後,心中好笑,暗道:你自己一百歲不到都病得快死了,叫我一百歲再去找你,假若玄龜集練了能夠延年益壽,為什麼你自己就不能延年益壽?』「他這疑惑放在心中沒說出來,無名老人臨去時向胡一刀道:『這一別我自知活不長久,咱們再到相見之期,等你來找葫蘆島我已變成枯骨一堆,你也許心中在想我練了玄龜集為什麼不能多活幾歲?』「無名老人慨歎的說:『這其中是有原因的,等你到葫蘆島就知一切,那時你只要再練成玄龜集,雖然一百歲了,再活幾十年毫無問題。』「胡一刀送走無名老人,並未把他話放在心上,看八本刀譜頗為玄奧,閒來無聊開始練。「胡一刀向咱們道:『等到我練會一刀,不覺深深沉迷其中,五年毫不懈怠將八路刀法練成,練成了心中就想到玄龜集上的功夫,心想那上面的武功?到底是什麼武功呀?能比這套刀法還厲害?』「一天天過去,他想到葫蘆島去找玄龜集的心思越來越迫切,他說要不是發了毒誓早就去找了。「到了今天且只要數招就勝了武林四大宗師,他坦白的向咱們說:『這玄龜集上的功夫幾乎要令得自己想要發瘋了,恨不得馬上去找葫蘆島。』「我就說:『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去找,看看那上面記著什麼神奇的功夫。』不等胡一刀說完,我催著要走。「胡一刀冷冷道:『我雖然想得要發瘋了,但不敢違背誓言,我今年才五十五歲,要到四十五年後,足滿一百歲才開始去找葫蘆島。』「歐陽龍年在旁譏笑胡一刀死腦筋,等到一百歲去找,那時找到還有屁用,誓言也要分時候輕重,不能拘泥不化。「胡一刀聽到歐陽龍年的話,臉色候地變了,說:『我胡一刀不算好人,但卻終身不背誓言,誓言既然出斬釘截鐵,不可反悔,難道歐陽兄貴為—派宗師競把誓言不看重嗎?』「歐陽龍年說話的本意在激胡—刀去找葫蘆島,要他先毀了誓言,因咱們先發下誓,胡一刀雖未說出條件,已知要咱們發誓的用意,他若毀誓,咱們自然不必守誓言,跟他一起去找葫蘆島了。「果然胡一刀接著要咱們遵守他的條件了,他道:『我想你們四人身份尊高,那誓言決不會背棄的,否則與卑鄙小人無異!』「其實除了歐陽龍年這傢伙言而無信外,咱們決不會背誓,他用不著說這種話,他又道:『無名老人的住處我說了,但我要你們遵守兩個條件,第一這事情你們自己知道,不能向第二人透露葫蘆島這地方,第二誰也不准去找葫蘆島……」』芮瑋道:胡—刀不要你們向第二人透露葫蘆島的地方,就是不要再讓另外—人知他師父住葫蘆島上,前輩現在向晚輩說,不是向第二人透露了嗎?」玉面神婆道:是啊,可是胡一刀騙了咱們,我何必再守誓言。」芮瑋道:「胡大俠怎麼騙了前輩?」玉面神婆道:「歐陽龍年找了四十五年,以他之能,世上真有葫蘆島這個島,一定找到了,但是他沒有找到,卻被咱們無意撞到,要是胡一刀說的對,一定就是指的這個島,但是這島又無人能夠居住,豈不是胡一刀明明騙了咱們,可能無名老人跟他說的並非葫蘆島。」芮瑋道:以晚輩猜,胡大俠不會騙人。」玉面神婆歎道:我也是這麼想,當時胡一刀言詞誠懇,誰也不會以為他騙人,現在事實擺在眼前,我還不信他騙人。」歎息一陣,搖了搖頭,又道:「他說了第二個條件,咱們好不失望,誓言既不能背棄,那誰也不敢去找葫蘆島了。「學武的人誰個不想見見最神奇的武功,胡一刀僅以八招刀法稱得天下第—人,玄龜集的功夫誘惑之力,那個忍受得住。「黃山大俠雖是個最正直的大俠,也不由連連歎道:『可惜,可惜,能教我一見玄龜集,死而何憾!』「劉忠柱道:『眼看玄龜集將長埋葫蘆島上,這等絕學秘笈棄之可歎,我說胡大俠希望你能活一百歲,到葫蘆島找到玄龜集,永傳後世,雖說要是讓壞人學到遺害世人,然而水能覆舟,亦能載舟,禍福之說,不可斷定。』「正在大家歎息之際,胡一刀道:『我也不知能不能活到一百歲,這句話不錯,水能覆舟亦能載舟,我的第二個條件要稍稍改一改。』「胡一刀被劉忠柱的話所動,亦不忍讓玄龜集長埋葫蘆島上,將第二個條件緩和一點,准許咱們到葫蘆島去找玄龜集,然而暫時不准,要等他滿到一百歲才准去找,無論是他死了或者沒死。「這樣一改,玄龜集便有希望流傳後世,因為黃山大俠與咱們都比胡一刀年齡小,胡一刀活不到一百歲,咱們不見得死去,如此就有人能找到玄龜集。「胡一刀道:『無名老人限制我到一百歲才能找到,卻未限制旁人於那時去找,只到我過了一百歲後,你們去找,便不違背他老人家要我發的毒誓。』「話就這樣說定,當年胡一刀五十五歲,咱們相約四十五年後去找玄龜集。「胡一刀開玩笑地說:『希望我能活到一百歲,能和你們一起去找玄龜集,也好到葫蘆島上去拜見。』「可惜他沒能活到一百歲,離開華山五年後就得到他的死訊芮瑋道:「是我大師伯的師妹毒死他的!」玉面神婆奇道:你怎麼知道張玉珍毒死胡一刀?」芮瑋道:「胡一刀的後人,白堡堡主胡異凡親口說的。」玉面神婆點頭道:「胡一刀的死因甚少人知,除了咱們,只有胡家後代知道,可憐胡一刀死後八本刀譜被張玉珍竊去,胡家從此—落不振,當年他們先祖胡一刀威震武林的事跡,再不復現胡家後世!」芮瑋道:張玉珍竊到八本刀譜也沒落到好處!——」玉面神婆道:華山武會後,我隱居天山少在江湖走動,聽說張玉珍將八招刀法改成劍法,怎說沒落到好處?」芮瑋將其中原因說出,並將自己學到海淵六劍的經過說出。玉面神婆道:「沒想到女人不能練海淵刀法,你的運氣不錯呀,能巧得六劍,假若你雙手不被縛,展出海淵六劍,歐陽龍年就要輸在你的手下。」芮瑋搖頭道:不成,歐陽老先生為一派宗師,晚輩雖會六劍也絕非他的對手。」玉面神婆道:當年歐陽龍年在胡一刀刀下只能走上五招,雖然幾十年來,他武功精進卻也不見得強到那裡,你會六招一定能勝他。」芮瑋道:海淵劍法的厲害要八劍學全才能發揮,晚輩雖會六劍不能融會貫通,跟胡一刀比來差得太遠,絕不能勝得歐陽老先生。」玉面神婆哦了一聲,說道:那另兩劍,你要非學不可,學會後你就能無敵天下,到時老身亦不是你的對手。」芮瑋默然不語,心想劍譜在一燈賊尼張玉珍的身上,要想學到,談何容易,況且自己要殺她替紅袍公、藍髯客報仇,又怎會求她將劍譜賜給自己。太陽越來越辣,曬的人難於再坐下去,芮瑋道:老前輩,咱們上船躲躲太陽。」船上有艙蓬,不愁太陽的曬照,玉面神婆道聲:好!」站起來,只見三女仍睡在地上,奇異的說道:「咳?她們怎麼不怕太陽安安穩穩地睡著了?」芮瑋上前一推葉青,竟然推之不醒,再推簡懷萱也推不醒,玉面神婆笑道:原來她們曬昏了。」芮瑋伸指點在葉青、簡懷萱的人中穴上,一一醒來,嬌嚷道:「好熱!好熱!」玉面神婆道:「再不將你們弄醒,只怕曬焦了。」芮瑋正要去弄醒呼哈娜,卻見呼哈娜醒來,笑道:「睡的好舒服,要走了麼?」芮瑋一怔,玉面胡婆奇道:你不怕熱?」呼哈娜搖頭笑道:「這有什麼熱,要是不急著走,讓我再睡一刻。」芮瑋大惑不解,心想呼哈娜不會武功,怎麼比自己與葉青、簡懷萱會武功強,而不怕起熱來。這絕不可能,沒有說會武功怕熱,不會武功不怕熱的道理,玉面神婆不知,以為呼哈娜身懷奇術笑道:島上既無食物也無淡水,留在這裡無益,還是快走好了,要是想睡,到艙中再睡。」呼哈娜歎道:「睡在搖搖幌幌的船上真不舒服!」葉青笑道:「等遇到下座大島上,上面有樹蔭,你好好睡上一月。」呼哈娜道:睡上一月豈不睡死了!」談笑中隨著玉面神婆離去。她們走了數丈開外,芮瑋仍未走動,忽地走到呼哈娜所睡之處,蹲下身子用手摸去,這一摸,不由連連道:奇怪!奇怪!……」玉面神婆回頭見他沒跟來,問道:什麼好奇怪的?」芮瑋大聲道:前輩來看!」玉面神婆快步走來,蹲下身子去摸芮瑋所摸之處。一摸觸手生涼,驚喜道:下面有道寒泉,這是泉眼!」急忙用手去爬岩石士,芮瑋幫著用手掌爬,頃刻爬出一堆土,霍見一道泉水噴出,泉水淋到身上,不由兩人齊都身體一顫,慌忙後退。原來噴出的泉水其寒無比,比之冰水有過而無不及。三女過來,見那泉水噴出一尺來高,用手一接,趕緊縮手,凍的纖手發紫,嬌呼道:奇怪,奇怪,這是什麼水呀?」呼哈娜道:難怪我睡的好舒服,恍如睡在水裡面,原來下面有道泉眼,要是讓水那時噴出來,怕要把我凍死了。」玉面神婆用桶接下一桶,太陽曬熱後,舀起一瓢,仔細一嘗,竟是淡水,大喜道:好了,好了,有淡水了,咱們裝上一船,足夠再喝一月,一時碰不上陸地就無所謂了。」芮瑋忽道:「即是淡水,無名老人一定能夠活在這小島上。」玉面神婆一聽不錯,說道:「沒看出這個小小的島嶼下面會有泉水,而且是難得一見的冰寒泉,無名老人住在這島上定然無異!」葉青道:不可能吧,這島上無處可佐呀?」芮瑋道:也許無名老人住在隱秘的洞裡。」玉面神婆一拍雙掌,說道:不錯,這島上一定有洞而且洞裡有大量寒泉,無名老人不但藉以飲食尚可借寒泉練功,住在這裡再好不過。」當下五人分頭去找巖洞,找到黃昏沒有一人發現有巖洞的痕跡,五人會聚一處,商量什麼地方可能有巖洞。商量不出結果,天氣漸暗,從船上拿來食物,吃飽後,葉青道:「這島上平坦無奇,不可能找到洞了,除非在地裡挖個洞住在裡面。」芮瑋笑道:那要悶死了。」簡懷萱也笑道:挖個洞可以看得出來,此島處處岩石上沒有斧鑿的痕跡,要是挖好後填得沒有痕跡。那等於自己活埋自己了。」玉面神婆道:縱然要填,要旁人填,自己在洞中怎麼填?」呼哈娜天真道:「泥水匠有本領填呀?」芮瑋道:話是不錯,難道無名老人自已封在裡面就不出來了嗎?」這道理說不通,玉面神婆道:「大家累了,好好睡一覺,明天再說。」天黑下來,夜涼如水,五人擠在一堆,呼呼睡去。天微亮,芮瑋回頭笑道:萱妹,你起來了。」簡懷萱在他身旁坐下,芮瑋道:在這茫茫大海中孤立這座小島,想天地之廣大,這小島真如滄海中之一粟。」簡懷萱道:大哥,我看這島還不像葫蘆。」芮瑋笑道:怎麼不像?」簡懷萱道:「葫蘆有口,這島沒葫口。」芮瑋道:哦,我倒沒注意。」簡懷萱回身指著島的那頭道:「這島長廣真像葫蘆,前後廣大,中央細小,葫蘆也是如此,尤其那頭特別廣大就如葫蘆底。」芮瑋嗯了一聲。簡懷萱道:毫無疑問,這邊是葫蘆口,你看這裡斷下去,不像是個葫蘆口,倘若再長一點,向上翹出就完全像葫蘆了。」芮瑋在岸邊臨著海水,不由低頭下望果見地面下斷,顯然—個葫蘆形的長島,在頸頭切斷了。芮瑋望著海底,想到簡懷萱說的「向上翹出」暗忖「向下翹出」不也亦可,一個歪嘴葫蘆平放海面,葫口向下,當然一定向下翹了。想到這裡心中一動,忽地「撲通」跳落海中。簡懷萱大驚,心想大哥發神經了,清晨不脫衣服跳到海中幹什麼,要游水也該脫掉外衣呀?當下叫道:「大哥起來,凍著不是玩的!」卻見芮瑋潛下海裡去了。簡懷萱更驚,叫道:海底有鯊魚,快上來!快上來!」他這一叫嚷,驚醒玉面婆、葉青、呼哈娜,紛紛跑來,問道:「什麼事?什麼事?—…」簡懷萱指著海底,說道:「不知什麼原故,大哥潛下去了。」良久,芮瑋沒有上來。三女焦急地同時呼道:大哥,大哥……」沒有回聲也沒有動靜,彷彿大海將芮瑋吞沒了。又是良久,簡懷萱忍不住縱身向海底跳去。玉面神婆一把抓住,厲聲問道:你幹什麼!」簡懷萱掙扎著道:我下去看看……」玉面神婆寒著臉道:下面情況不明,海底常有漩渦,你大哥要是不能上來,你下去豈非送死!」聽到這裡,簡懷萱掙扎更烈,嚷道:「讓我下去,讓我下去神智似乎有點瘋狂,失去控制。玉面神婆伸指點了簡懷萱麻穴,簡懷萱安靜下來,雖不能再叫嚷,眼淚卻撲簌簌淌下。葉青道:「我精通水性,下去看看。」說著脫去外衣。玉面神婆制止道:「不行!」葉青道:下面不見得有漩渦,大哥雙手被縛不便游動,有什麼困難,急需拯救,我下去看看。」玉面神婆別無他法,歎道:「好,你小心一點!」葉青束扎停當,躍落海中,海水冰涼,葉青自幼在海邊戲游,習以為常,向下潛入。只見海下模糊一片,因是清晨,亮光照射不進,但葉青仍可仔細辨認,不見芮瑋的行跡。忽然一股暗勁捲來,葉青暗呼「不好」,知是水的旋力,海下果然有道強大的漩渦。葉青深知水性,曉得無力掐脫,不如任其下旋,見機脫身。下旋一個深度,忽然被一個強大的吸力吸去,葉青看得清楚向島岸下的岩石撞去,這力量好大,要是撞到巖壁上,非受重傷不可。眼看要撞到岩石,葉青不由自主伸手擋去,這一擋身體十分巧妙地向內捲去,葉青機警地順著岩石盡力抓在巖壁上。巖壁上滿生苔薛綠藻,十分滑招久然而葉青這一抓卻也抓住長長的綠藻。只覺身體被一股吸力向內吸去,好像巖壁到此而斷,其間中空海水倒灌,是故產生強大的吸力。葉青漸漸抓不住,忽然滑脫綠藻,但葉青眼明手快,又抓向內轉的綠藻。綠藻太滑,不能抓久,葉青知道這特性後,一等脫手,急忙換手去抓另叢綠藻。於是她的身體順著吸力向上漸升。越升越黑暗,到後不見一物,葉青盲目抓藻,因看不清楚,忽地一個失手,身體霍然被急速吸去。上升一段距離,身體被股力道彈出水面,砰的落到岩石地上,摔得骨頭疼痛難當,差點摔斷。只見轟轟水流向前洶湧滾去,聲勢好不駭人,猶如萬馬奔騰,震耳欲聾。葉青憑判斷知道目前情勢,心想這島身中空,海水從下伸葫蘆口灌進,是故造成漩渦,海水流進島腹中,滾滾向前流去,卻不知流向何方。自己身處在島腹中,被吸力拋上岸邊,面前就是滾滾的激流,落到激流中,不知又要被衝到何處去。憩了一刻,痛疼稍減,卻站立不起,只有沿著岩石岸邊慢慢爬行,這黑漆的海底洞,岩石突兀不平,怪石嶙峋。爬了一刻,葉青薄衣盡破,然而她仍不停,她在搜索芮瑋的身體,心知芮瑋一定也被拋在岸邊。她的判斷不錯,芮瑋的身體一定在,因據自身的經歷,芮瑋下水來,當是同樣的遭遇。但不知芮瑋被拋向何方,地方很大不易摸索,又看不到,葉青爬不動了,就急呼:大哥,大哥,你在哪裡?」呼叫好一刻不見回音,葉青憩憩又叫,叫累了又憩,足足叫了半個時辰,忽聽低微的呻吟。葉青大喜,朝聲來處爬行,同時呼叫:大哥,大哥!——」一會又聽呻吟聲,爬到一處,呻吟更清,卻面臨激流再爬就要滾進激流裡了。葉青已知芮瑋被拋在對岸,難怪摸索不到。葉青不再呼喚,掙扎坐起,以坐功恢復體力。二個時辰後,體力全部恢復,葉青站起聽那激流聲,判斷激流的寬度,當下一個箭步躍出,恰恰躍到對岸上。蹲下身子就摸到芮瑋的身體。只聽芮瑋痛苦的呻吟不呼出,想見傷勢甚重,他口齒模糊的問道:「是……是……青兒麼?……」葉青示意,大聲問道:你怎麼哪?」芮瑋斷斷續續道:我……我……撞……在……頂壁……重……傷……」葉青明白受傷的原因,因他雙手被縛沒能抓住綠藻,緩衝吸力,是故吸力衝上洞頂,再摔在岩石地上。一撞一摔,芮瑋豈有不受傷之理,而且那吸力甚大,受傷更是不輕,比被高手打了兩拳還要重得多。葉青不懂醫術,束手無策,只聽芮瑋不斷的呻吟,表露出極端的痛苦。那聲聲呻吟好比打在葉青的心頭,心想我受傷他救我,此刻他受傷自己卻不能救他,良心何安?芮瑋內功喪失,不能御寒,顫抖道:冷……冷……冷…—」牙齒忽地格格直響。葉青覺得突然冷起來,心知是股寒流,急忙抱起芮瑋摟在懷中,但芮瑋仍在呼冷。葉青抱的更緊,幾乎令得自己透不過氣來。漸漸不冷了,但她竟忘了放開芮瑋,忽然輕輕向芮瑋唇上吻去,這一吻芳心鹿撞不已,不知是何滋昧。芮瑋沒有感覺,躺睡在葉青的懷中,那「痛」的痛苦,已令他神經局部麻木了,不再感覺另種感覺。好一會,又冷起來。這陣寒冷忽然而來,葉青怕芮瑋抵受不住,趕忙將芮瑋摟緊懷中,寒冷去時,懷中忽然多了兩尾活崩崩的魚。那魚的身體涼颼颼的,與普通魚絕然不同,好像兩塊寒冰,葉青腹中早餓,不管是什麼怪物;抓起一尾,一口咬去,只覺入口好涼,比吃冰還涼。葉青三口兩下將那尾魚吃了乾淨。剩下一尾塞在芮瑋口中,芮瑋雖受重傷尚能吃食,肚子早餓了,分幾口慢慢吃完,那魚吃在口中涼爽無比,但落入腹中,漸漸覺得在裡面升起一團火來,葉青大驚,以為吃了毒物,運氣抵禦。但沒有用,只覺那團腹中火越升越旺,燒得全身溫暖異常,時間一久全身暖洋洋的,如處雲端。腹中熱氣四散全身各部,只覺嘴唇乾裂,好渴呀!芮瑋耐不住這口熱氣焚身,吶吶道:水……水……」附近那裡有水,海水不能喝,葉青也耐不住,伸手亂摸,在地上又摸到兩尾魚,不覺一尾塞在口裡,一尾塞在芮瑋口裡。魚入口中涼爽無比,但喉仍覺熱燥。葉青將魚吃下,怪魚的肉骨順喉下嚥,每過一處,便覺舒暢。但落到腹中又化成團烈火,上布全身。這一來火上加油,更加熱燥,葉青伸手扯去衣物,好像身上多蓋—物,都覺得太熱了。只見芮瑋也在撕衣服,葉青心知芮瑋與自己相同,卻不知他那來力量撕衣服,兩人衣服脫光,熱的感覺絲毫不減。葉青好生難受,恨不得抓裂胸膛,忽然芮瑋把她抱緊,那力量好大,葉青語音不清道:大……大哥……你……你……身體好了?」芮瑋根本不知葉青在說什麼,只覺得全身感覺,熱,熱,熱……尤其下身的感覺更熱,勢非有所發洩不可。他抱緊葉青,兩人光著身子越抱越緊。於是……轟轟的海底流聲掩蓋不住喘息聲……那陣劇烈的發洩後,才減去了熱的痛苦。這是十分奇妙的經歷,也是十分奇妙的原理。他倆人互相樓著,熟睡了。其間一陣陣寒流週期性的來襲,卻未凍醒他倆人,彷彿他倆人的體質變得不怕冷了。不知睡了多久,雙雙醒來,他們面對面卻無一人說話,對於發生過的粗魯舉動,葉青沒有抱怨,芮瑋也沒有道歉。好似那些舉動是應該發生的,兩人彼此需求的。週期性的寒流照例襲來,他們感受到,卻無絲毫寒冷,不知是何原故,隨著這寒流不少怪魚跳上兩岸。兩尾魚填不飽肚子,忍受不住咕咕直叫的飢腸,捕捉上岸的怪魚吞下腹中,雖然他們知道結果不妙。三尾魚下腹,果然那燥熱的感覺又生,熱的要擊打自己以痛苦來驅除難受的感覺。但那效果太低,而熱的感覺越來越甚,不由互相緊抱,於是又發生了……你能說什麼運動最劇烈嗎?再劇烈的運動不會令人疲倦的睡去,然而他們疲倦的睡著了,熟睡得天塌下來也不會知道。不是嗎,那轟轟的激流聲何嘗不像天塌了?醒來熱的感覺雖去,飢餓的感覺又至,而且比前兩次更餓,餓的腸子要根根斷裂,只有飢不擇食。反正寒流一來,就有怪魚跳上岸來,可以得知那怪魚生活在寒流中,寒流湧出,魚就出來了。生活在寒流中的怪魚怎能碰上熱的海水,在魚的感覺,海水好像熱水一般,因為習慣在比水還冷的寒流中生存。它們忍受不住跳上兩岸,於是成了兩人一體的食物。兩人四尾下肚又發生燥熱的感覺。現在他們知道解決的方法,不再擊打自己,使自己皮肉痛苦,但尋老方法解決後,又不免睡去。醒來又吃,吃了又睡。直到—次要吃十二條怪魚,兩人才能克制下來,不再發生異乎尋常的劇烈運動。沒有運動,兩人就不會疲倦睡去。他們沒有計算時日,自不知在洞中已過了二十日。這二十日他們絕大部份在睡覺,每次睡覺都在一日以上,不睡覺,時間就長了,吃完魚兩人用打坐功夫解去燥熱。生活正常下來,一天十三尾怪魚可以充飢,吃完後打坐,疲倦了睡覺,好像生活在陸地上。如此過了十天,算來他們在洞中一月有餘。自首次吃魚發生不平常關係後,兩人沒再互相說一句話,太古時代,原始的人類他們也不願說話的。一天,芮瑋先開口道:青兒,咱們可以出洞麼?」葉青道:你身體好了沒有?芮瑋含意深長的道:你說?」葉青低垂臉面,她知道大哥身體早好了,在第一次她就知道大哥身體好了。這自然是怪魚的功效。又一天過去,葉青道:大哥,你想出洞麼?」芮瑋道:想!」葉青道:出洞有什麼好?」芮瑋歎道:「咱們不能老讓人家關心!」葉青道:誰關心呀?」 第五五章 無名氏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芮瑋指指上面,葉青聽不到他說話,不知芮瑋在做什麼手勢,芮瑋以為她能看到,因他在黑暗中能見物,就以為葉青也能看到,其實葉青不見—物,否則她要看到自己與芮瑋赤裸裸的怪樣,怕要羞得一刻也坐立不安。葉青歎道:她們久不見咱們上去,早以為咱們死去,不會有人再關心!」匆匆過去三天,三天中倆人沒再說一句話,每天跳來的怪魚足夠解饑解渴,這天芮瑋實在忍耐不住再枯坐下去,說道:咱們順著這激流走走看。」當先行去,芮瑋目能見物,走得十分穩當,雖然怪石嶙峋,難不到他,卻苦了隨後而行的葉青,跌跌撞撞走了二丈餘被一塊大石摔倒地上,半晌爬不起身來。芮瑋慌忙問道:摔痛了麼?」葉青埋怨道:大哥,好難走呀,咱們就在這裡住下去好啦。」芮瑋笑道:傻孩子,長住此地不是辦法,來,我抱你走。」說著雙臂捧起葉青。於是乎肉貼著肉,臉貼著臉。自一次吃下十三條怪魚,十多天來倆人再未摟抱一起,現在驟然再摟在一起,芮瑋倒沒有什麼,葉青卻耐受不住,想像到那幾日的情景,不由春情漾蕩,緊抱芮瑋的頸子,低聲嬌喘道:大哥,大哥……我……」芮瑋也不說話,快步行走,這海底洞曲曲折折,走了一刻時間,忽見前方有微弱的光線。芮瑋大喜,朝那光線處急步趕去,葉青臉面貼在芮瑋雄壯的胸膛上,未發覺異狀,她閉著眼睛,思潮起伏。來到激流盡頭光線更亮,只見激流到此急速下降,造成一個可怕的大漩渦,這漩渦直向海底旋去,其力量之大可想而知,要是被捲進這漩渦中焉有命在。漩渦前頭有—丈長的流水,水流甚亦緩,向旋這方流來,源頭也是光線的來處,芮瑋心知這源頭便是葫蘆島的底端,心想這葫蘆是個漏底的葫蘆。至此距海平面不遠,是放光線隨流水照進,要想從此上岸是輕而易舉的事,芮瑋笑道:青兒,咱們得救了。」葉青睜開眼來,聚見光線,眼睛被刺得有點疼痛,但她仍向光來處看去,漸漸習慣了,猛然低頭看到芮瑋與自己赤裸的狀態,嚇得「啊喲」尖叫,掙扎下地,慌忙背向芮瑋,不讓他看到自己的臉,女人就是這麼回事,死要面子!芮瑋道:你等著,我去拿衣服。」匆匆走回生活月餘的地方,正遇寒流上湧,躍上幾十—條怪色,芮瑋抓住十餘條兜在衣服裡。心中明白在此處有個寒流泉眼,每隔一段時間泉水上冒,故而常來驟冷,也帶來生活在寒泉中的怪魚。走到光亮處,只見葉青在地上摸索,芮瑋道:你在摸什麼?」葉青看到芮瑋回來,嚇得背轉身子,不敢說話,芮瑋將她衣服拋去,笑道:「穿好衣服,咱們吃魚。」葉青將衣服穿上,只見衣服破的稀爛不堪,蓋住這個地方,蓋不住那個地方,回頭見芮瑋雖穿上衣服,與自已差不了好多,就好像兩個破小叫化面對著面。不覺噗哧大笑。芮瑋道:「笑什麼,來,吃魚。」葉青走上前接下兩尾魚,見那魚全身雪白,眼睛奇小,身體成扁形,樣子十分怪裡怪氣。芮瑋道:「這種魚生在漆黑不見光線的泉底裡,難怪眼睛這麼小,其實眼睛對它們毫無用處。」葉青嗯了一聲,張嘴吃魚,吃了一口,想到初幾次吃魚的情景,不由臉泛紅霞,忘了再吃,呆呆發怔。芮瑋曉得怎麼回事,笑道:你放心,現在再吃魚,無論如何不會再對你無禮。」葉青大羞,將魚一丟,背轉身子不吃了。芮瑋上前扶在她的香肩上,低聲道:青兒,你生什麼氣?」葉青嘟著嘴道:「你還好意思說,不想那幾天你對我好凶。」芮瑋笑道:我怎麼凶啦?」葉青轉過身來,粉拳直擂芮瑋的胸膛,不依道:不來了,不來了,你有意羞我。」一拳拳打在芮瑋身上,輕而又輕,芮瑋故意道:打重點嘛。」葉青見他還要調佩自己,果真兩拳用力捶去。芮瑋舉手一擋,笑道:你忍心打嗎?」葉青抱著芮瑋的手臂,細聲柔情道:我——我——不忍心打芮瑋微微一笑,說道:「咱們快想法上去。」芮瑋低著頭道:咱們這樣子怎麼上去?」芮瑋笑道:上去不會有人了。」葉青道:「假若有人呢?芮瑋道:「那就不好意思了,給她們看到咱們衣不蔽體,當真要令人無地自容。」葉青想了想道:我來補。」動手將芮瑋衣服扯下,那衣服等於披在身上,脫來甚易,葉青一將他脫下,急忙背身,取出自己衣袋中的針線,開始縫補起來。補好後,芮瑋雙手被縛就不易穿上啦,葉青只得替他穿上,但她不敢看,閉著眼睛幫他穿,穿了半天也穿不好。芮瑋道:青兒,咱們關係不同,你還怕羞什麼?」葉青緩緩睜開眼來,笑了笑,當下不再閉眼,替芮瑋穿好衣服。接著自己縫補自己的衣服。縫好後,芮瑋問道:你剛才在地上摸什麼?」葉青道:地上有字。」芮瑋「哦」了一聲,蹲下身子仔細看去,果然流水旁有二個字,是刻在岩石地裡,有飯碗大,一個是「坐」一個是「化」。用足目力還有三字在水中,是「氏…『名…『無」。順著讀來就成,「無名氏坐化」五字。芮瑋驚呼道:無名氏坐化,那……那無名老人果然住在這島上!」 第五六章 劈山拳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葉青道:怎麼不見無名老人的屍骨?」葉青道:此處既有無名氏坐化五字,無名老人的屍骨—定坐在這裡。」葉青道:可是這裡並無一物。」芮瑋望著水中無名氏三字,說道:敢情無名老人本來坐在這裡並無流水,經過數十年水勢加寬,是故將他的屍骨隨著流水沖進漩渦裡去了。」葉青點頭道:這話不錯,一定被水沖走了,只剩下他的字跡,這些字跡莫非是無名老人用手寫的?」芮瑋嗯了一聲,道:能用手指在岩石地上寫字,這份功力實在駭人,照說無名老人有這份功力顯然玄龜集上的功夫練成,可是他仍然不到—百歲就死去了,難道他說練成交龜集可以延年益壽是假的?」葉青道:大哥如何判斷無名老人不到—百歲就死去了?」芮瑋指著「坐化」文字,道:你看這兩字四周的痕跡幾乎要乎滅了,假若再過幾十年來,這五字都不易辨認,由此推斷無名老人寫下此五字,至少四五十年,四五十年前無名老人那有—百歲?」葉青拍手道:對呀!這麼說來無名老人怎麼死去的?我聽父親說內家功夫練至登峰造極可以長生不老,無名老人有這份驚人的內功,不應該不到一百歲就死了。」芮瑋沉思片刻,搖搖頭道:「我也想不出什麼原故,也許他並未將玄龜集上的功夫練成。」葉青道:「大哥,什麼叫玄龜集啊?你好像以前就認識無名老人了嗎?」芮瑋笑道:我那裡認識他,他死時我還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哩,至於玄龜集是本天下最神奇的武學秘笈,咦,你沒聽玉面神婆向我說過玄龜集的事麼?」葉青道:「你們說話時我老早睡了,不知在談些什麼。」當下芮瑋將玉面神婆和自己說的話告訴葉青,葉青聽完,四下走動,眼睛直盯在地上,好像在找一口針。芮瑋問道:你在找什麼?」葉青拾起頭,一本正經道:找玄龜集啊。」芮瑋搖頭道:一定找不到了。」葉青著急道:「怎會找不到,你來一起找找,你將上面的功夫練成,就是天下第一人了。」芮瑋對「天下第一人」這五字不感興趣,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說道:武功練成天下第一有什麼用?」葉青連找連隨口說出:「你要是天下第一,誰也不敢欺負青兒芮瑋聽得一怔,葉青無意說出這話,含意卻深長,心想她和自己已成夫妻關係,顯然她說這話時以妻子自居,丈夫是天下第一人,妻子誰敢欺負呢?只見葉青漸漸走到水中,低著頭在水裡找,這流水從葫蘆島底緩緩流來,雖說不急,要是一個不小心滑倒,被衝至漩渦很是危險,芮瑋大叫道:快上來,玄龜集一定隨著無名老人的屍骨沉在漩渦內,找不到了。」葉青看要走至漩渦邊緣,也不害怕,說道:「那我到漩渦內找找看。芮瑋真怕她傻里傻氣的走下漩渦,一步掠上,雙掌提起葉青,人在空中腰身一扭,轉回原地,斥聲道:「你不要命嘛!」葉青不死心道:或許玄龜集另存一處,不會流進漩渦內。」芮瑋歎道:「我縱然武功練不到第一,也決不讓你被欺負,還找什麼!」葉青笑道:大哥真不會讓人家欺負青兒?」芮瑋毅然決然道!誰敢欺負你,我跟他拚命!」葉青甜甜的一笑,輕輕「晤」了一聲,低低說道:要是欺負我的人,武功比大哥高,你打不過他,怎麼辦?」芮瑋一時無話可答,葉青道:大哥決不會罷休,那時和他拚命反而自家有性命危險,你要有危險青兒寧願死也不要你救了,但是大哥武功練成天下第一,我就不怕了。」說完掙開芮瑋的手掌,四下張望,顯然又想找尋玄龜集的下落。芮瑋勸道:不要找了,無名老人視玄龜集若性命,死時定然捧在手中,屍骨不見,毫無疑問的那本玄龜集也隨著屍骨失蹤,眼下看來,一定被衝至漩渦底。葉青一想不錯,走下水中道:我水性好,潛到漩渦內看看,說不定能發現哩。」芮瑋急忙道:快上來,你再胡鬧,大哥要生氣了。」葉青舌頭一伸,很調皮地說道:我就是不上來。」芮瑋要騙她上來,指著前面,故作驚奇道:啊!快來看看,那是什麼東西?」葉青慌忙走上來,順著芮瑋手勢望去,說道:莫非是玄龜集?」她看不到東西以為自己眼力不行,向前走近,走到岩石壁旁,發現上面有模糊的字跡,叫道:快來,真有東西。」芮瑋隨口胡說,知道沒有東西,笑道:別玩啦,咱們上去吧。」葉青指著巖壁,回首說道:來嘛,你看是什麼,我看不清楚。」芮瑋見她說的真切,走向前去,看到字跡,從頭至尾一一看完,那上面共有六百餘宇,宇字模糊不清,加以光線不明,甚難認出,但芮瑋眼力在天池府墓中練成一雙夜眼,葉青一字也看不出,他卻看得清楚。葉青問道:「上面寫什麼啊?」芮瑋道:這些字跡也是無名老人用手指寫的,事隔將近五十年,被濕氣侵蝕難怪看不清楚了。」葉青嬌嗔道:我問你上面寫什麼嘛。」芮瑋道:無名老人臨死前把他的身世寫在上面…」葉青截口道:真的?那他姓名叫無名氏的,既寫身世,一定先要說出自已是誰啦。」芮瑋搖頭道:他這身世的自白寫得很簡陋,真的沒有寫別的,只說自己叫無名氏,無家無業……」葉青歎道:好可憐喔,無名老人連自己姓氏都不知道,這一生過的多麼寂寞,唉!無家無業,他就是直家有業也不知道啊!」芮瑋心中一動,問道:「會不會是令尊的魔心術將他迷住,所以忘了姓氏?」葉青搖頭道:他來到這島上我父親還是小孩子,怎會對他施術。」芮瑋暗罵了聲自己「糊塗」又道:也許是令尊的前輩吧?」葉青道:這我就不知道了,爹爹武功一門擅長懾人魂魄之術,迷人本性輕而易舉,無名老人寫下什麼,你詳細告訴我,看是否與爹爹一門有關。」芮瑋道:他下面說,漂流到島上時全身重傷,活著不如死去,於是投海自殺,那知被衝進這裡面……」葉青道:那他一定在島的末端投海,要是前端投海,像咱們一樣衝進這裡面,重傷下準沒命啦。」芮瑋點頭道:一定是在末端投海自殺,昏迷下被水沖進這裡,到了這裡沒有死去,又醒了過來。」葉青道:是不是醒來後發現一本秘笈?」芮瑋道:雖然感覺舒適,身體卻很衰弱,在後來寒泉中吃了怪魚身體才漸漸康復。」葉青不由臉色一紅,問道:「他吃了怪魚怎麼過的呀?」芮瑋道:上面沒說。」葉青羞答答的說:「大哥猜他怎麼過的?」芮瑋想了想,搖頭道:我猜不出來。」葉青道:傻瓜,這麼容易還猜不出。」芮瑋一怔,問道:「你說一定也有個女的?」芮瑋低著頭又道:「他明明說只有一人漂流島上。」葉青肯定地說道:「我不信。」芮瑋心中贊成葉青的見解,可是事實上沒有女的,心想無名老人可能不好意思寫出來。其實是因無名老人不會武功故能避去吃了怪魚的奇怪作用,因會武功的人吃了怪魚會身爆熱,一運功抵禦越發厲害,非陰陽調合不可解決燥熱焚身,要是芮瑋與葉青不會武功也就不會抵受不住了。芮瑋道:身體好了鬧著沒事就照玄龜集上的功夫練,越練武功越高,真是時間過的也快,他在這裡三十年後才想到上島。」葉青道:為什麼三十年後才想到上去?」芮瑋道:他說三十年玄龜集上的武功練完了,閒得太無聊了,再呆,呆不下去了,唉,要不是玄龜集功夫吸引,我相信他在這裡一個月也呆不下去。葉青道:那不見得,要我呆在這裡一輩子,我也呆得下去。」芮瑋要反駁她,話到口邊卻又縮了回去。葉青道:你不相信嘛,大哥真的,你要我住這裡呆一輩子我也願意。」芮瑋笑了笑,沒有說話。葉青聲音低了下來,又道:可是……可是……沒有大哥在這裡我……我也呆不下去……」芮瑋握住她手道:「無名老人際遇不同,他的想法自然與咱們不—樣。。」葉青一聽『『咱們」兩字,欣喜道:「你也願意在這裡呆一輩子麼?」芮瑋道:雖然願意,但有很多事情未了,住下去也不安心。」葉青笑道:那咱們上去後,世間凡事做了,再回來好嗎?」芮瑋心想人間世,什麼事能了,除非看破紅塵,出家遁世,否則俗務纏身,沒有一日可了之事,再者一命鳴呼,那真是一了百了,四大皆空了。對青道:大哥,你在想什麼?」芮瑋「哦」了一聲,說道:沒想什麼。」葉青道:無名老人還記著些何事?」芮瑋道:他說呆不下去就想回中原,事有湊巧,一日船經此地時,就把他帶到中原去,然而他來到中原並無目的,凡事陌生,就連一個相識的人也沒有。」葉青歎道:並不是沒有相識之人,就是有也遺忘了,自己的姓氏都記不得,還有什麼事能夠記得呢!」芮瑋歎道:世間本有很多不平之事,無名老人三十年來未履塵世,前事又忘,腦筋純樸得有如—張白紙,見到不平事自然要管,這—管他武功高,難免要結上仇家了!」葉青道:他將玄龜集上的深奧武學全部練成了,既結仇家,還怕什麼,世上壞人太多,無名老人不正是壞人的剋星?」芮瑋道:在武功上來講沒有—人是他對手,本不怕仇家,可惜他那舊傷因常常廝殺,不能安然渡日,重發出來。」葉青驚呼—聲道:他仇家多,舊傷又犯,怎麼辦?」芮瑋道:幸虧他舊傷復發時流落胡一刀白堡中,胡一刀為人好,留他在堡中療傷,傷勢好後,他感激胡一刀的恩德,是故傳他八本刀譜。」葉青道:那就是華山武會中揚名的海淵刀法了?」芮瑋「嗯」了一聲,說道:離開白堡,他心想世間太過險惡,本身舊傷隨時可能再犯,不願死在仇人刀下,於是重回葫蘆島。」葉青道:難怪他練了玄龜的功夫卻不能長壽,原來舊傷又犯。」芮瑋道:回到葫蘆島他自知命不長久,因怪魚對他的舊傷已然無效,臨死前奮起餘力留下百餘字的余言。」葉青道:無名老人沒有說玄龜集的下落嗎?」芮瑋歎道:「說了,他說玄龜集捧在手中,有緣者得到必要替他做一件事!」葉青「唉呀」大歎,跌足道:玄龜集果然捧在手中,這下被流進漩渦怎麼辦?」芮瑋道:流進漩渦內也好,免得有人得到為害世人。」葉青嗔道:難道大哥得到會為害世人嘛!」芮瑋笑道:這可說不定,還是不得到的好。」葉青知道他說笑,天真說道:讓我潛進漩渦內試試看,假若得到好替無名老人辦一件事啊?」芮瑋道:別胡說啦,你想送命我可不依,至於替無名老人辦事,就是沒有得到玄龜集,咱們也應該替他辦。」葉青猜測道:以無名老人的武功尚要請別人替他辦一件事,那件事一定難是不是?」芮瑋道:不難辦,他說自己身世臨死前還不知道,希望替他查明身世。」葉青道:這還不難辦?舉世間人海茫茫,要想查明一個沒有來歷的人的身世,談何容易!」芮瑋道:可是他說胸前有一青記,形成半月,以此查就不難了。」葉青搖頭道:也不容易,也不容易,要是容易,他到中原自己查不出嘛……」說到這裡忽然「哇」的一聲,嘔吐出來。芮瑋驚慌道:「怎麼啦!怎麼啦,是不是有病了?」葉青道:沒有病我只是想吐,吐出來就舒服了。」芮瑋安下心來:我替你找點水漱漱口。」前方丈餘處有個不大不小的岩石凹洞,裡面正是清澈的寒泉,還有白色的怪魚游來游去,芮瑋低下身,說道:到這裡來。」葉青走近,芮瑋用手掌拱成半圓舀起寒泉,他雖然手腕被縛,手掌卻能在一定的範圍內活動自如。倆人吃了怪魚,體質不同凡人,並不在乎比冰還冷的泉水,葉青漱完口後,芮瑋道:你忽然想吐,有沒有關係?」葉青笑道:你精通醫術,我該問你有沒有關係。」芮瑋搔了搔頭,為難的道:「扁鵲神篇並無記載此等症狀,忽然想吐,奇怪,為什麼會忽然想吐?」原來扁鵲神篇為一本醫學上的深奧秘接,普通病症並無記載,只載精深醫學,芮瑋所學時間短,疑難症還可著手醫治,普通病症反而又不知道了。葉青自幼失母,本身並不知想吐原因,說道:別傷腦筋啦,沒什麼大不了,一定沒有關係。」芮瑋點點頭道:也許這幾天盡吃怪魚,胃口不佳的關係。」葉青歎道:這月餘來生吃怪魚,快要把熟食的味道忘了!」芮瑋笑道:「要吃熟食……」葉青接口笑道:快快上去。」芮瑋道:不錯,咱們現在上去吧。」走到島底洞口,只見丈餘見方的巖洞,海水緩流而人,光線由此射進,想見巖洞離水面頂多數尺左右,是故壓力甚小,海水流時不大急湍。他倆人站立的位置只低巖洞頂端尺餘,要想出洞先要躍人流水中,芮瑋當先躍入,葉青道:小心喔。」跟著躍入。潛出岩石頃刻升上海面,那葫蘆島底高出海面二丈來高,岩石壁面平削如刃,芮瑋雙掌附在壁上,借力縱身掠起,躍上島地,葉青依樣上島。兩人上島後回身只見島旁停泊一條大船,葉青欣喜道:哪來的船,莫非玉面神婆回到中原後,重回此地?」芮瑋道:不是,這船你沒看出是歐陽老先生的船麼?」葉青「啊」的一聲,驚道:果然是,他們也找到這裡了!」喝聲傳來,卻不見人影,原來大船停在葫蘆島的腰部,島的前方,那呼喝聲就從前方傳來。倆人向那方奔去,走過船身,共見五人站在島的前端,玉面神婆與歐陽龍年面對面而立,玉面神婆後面是簡懷萱與呼哈娜,歐陽龍年後面是他兒子歐陽波。葉青道:「她們還沒走,咱們快過去相見!」芮瑋道:莫慌,玉面神婆與歐陽龍年斗的最緊要的當兒,先不要去,免得打擾玉面神婆的心神。」簡懷萱、呼哈娜、歐陽波三人目光緊盯在場中,雖然目光一轉就可以看到芮瑋與葉青,卻無—人目光轉來。沉默足足頓飯時間之久,歐陽龍年又是一聲呼喝,身體隨那呼喝,迫近玉面神婆,剎那間掌影閃電向玉面神婆攻去。…玉面神婆的長枴杖不在手中,空手接招,只見她一掌快似一掌的防守,但因歐陽龍年的攻招太快,逼得玉面神婆—面防守,身體卻一面後退。歐陽龍年連玫十三掌,五面神婆連退十三步,簡懷萱與呼哈娜也跟著後退十三步。歐陽龍年十三招攻完,即離開玉面神婆二丈,相對而立。兩方對峙頓飯時間,歐陽龍年再起而攻,只見這次十三掌攻得更快,但五面神婆防的也快,毫無破綻,雖退十三步,卻未讓歐陽龍年攻進。葉青道:大哥快去幫忙,玉面神婆不敵啦。」芮瑋道:不慌,玉面神婆防的嚴密必有殺著,歐陽龍年不會勝的。」他心想玉面神婆只防不攻,一攻起來必定厲害,卻不知玉面神婆早攻過了,這時只能守不能攻。頓飯時間不到,歐陽龍年又攻十三招,玉面神婆安安穩穩守下來,亦無敗像。葉青著急地喃喃自語道:「快攻呀,快攻呀……」芮瑋心中奇怪,為什麼玉面神婆還不反攻,本想上前相助,但是五面神婆敗象不生,倘若殺著還在後,自己上去反而壞了大事,目前唯有沉住氣,靜觀其變。這次足足對峙半個時辰,然而還是歐陽龍年先攻,而且一攻二十六招,玉面神婆後退二十六步,已離島端二丈不到。簡懷萱與呼哈娜退得不能再退,向另側退走,才不致掉落海中,歐陽波跟在他父親身後,笑吟吟地連進二十六步。葉青看得有氣,暗罵道:「有什麼好笑,等玉面神婆一反攻,你就笑不出來了。」她相信芮瑋的話一定不錯,他說玉面神婆必有殺著就確信不疑,以為玉面神婆目前只是詐敗。這時芮瑋卻皺起眉頭,心想玉面神婆還不反攻,莫非無法反攻?玉面神婆確實不能反攻了,原來芮瑋葉青被漩渦衝進海底洞後,她們三人守在島上,盼望奇跡出現。簡懷萱屢次想跳進海裡去找芮瑋都被玉面神婆止住,她們三人沒有一人會水,任何一人跳進海裡去找芮瑋的下落皆是死路一條。起先幾日她們還存在著希望,三天後希望越來越渺茫,七天後連奇跡也不敢盼望了,心忖芮瑋與葉青必死無疑。然而她們捨不得離去,玉面神婆想找玄龜集,簡懷萱與呼哈娜想等芮瑋上來,就這樣一天一天的熬過去。小船中存糧不多,想捉魚吃沒有人會水,也無抓魚的用具,淡水有寒泉卻不愁,食糧卻越來越少。—月前她們開始節食,十幾天下來二人餓得雖不致頭昏眼花,卻也餓得氣力喪失一半。這天早晨歐陽龍年的大船找到葫蘆島,歐陽龍年一上島就和玉面神婆打起來,歐陽龍年以為玉面神婆拿到玄龜集,所以不問話就攻,心想打死玉面神婆,玄龜集就是自己的了。玉面神婆高傲成性也不問歐陽龍年攻自己的原因,心想打就打吧,她以為自己武功與歐陽龍年不分上下,沒什麼怕的。那知千招下來,力氣越來越不濟,歐陽龍年船上存糧豐富,天天山珍海昧,氣力充沛,打到後來只見他攻,而不見玉面神婆攻了。但是玉面神婆硬撐下去,她在晚輩面前怎能丟個大臉,雖然明明要敗了,卻竭盡餘力的防守,不到最後一招力氣喪盡時,她是不會敗的。但等她一敗,防守不住,歐陽龍年的掌力如排山倒海襲來,那時一掌就可擊斃玉面神婆。芮瑋不知就裡,沒看出玉面神婆為維護自家的聲望在竭盡餘力防守,尚以為她守的嚴密,殺手在後沒有展露出來哩!芮瑋不是傻子,慢慢看出不對了,暗忖歐陽龍年再攻時,玉面神婆必敗,管不得事後玉面神婆會責怪自己,先上去相助再說。只見歐陽龍年一刻不到,迫身而上,一掌攻去,玉面神婆沒有防守先退一大步,歐陽龍年還是那掌再攻而上。玉面神婆自知再守枉然,欲圖聚集最後一點餘力,求個敗中取勝,是故又退一大步。歐陽龍年一掌攻不上,一狠心,不等第一掌攻到,第二掌穿掌而出,第一掌收回,又從第二掌掌中穿出,擊出第三掌,他見太面神婆離島邊越來越近,有心要把她逼下海。玉面神婆在凝思敗中取勝的最後一招,沒有注意到後面就是海岸,連退兩大步,就要掉到海裡了。葉青、簡懷萱、呼哈娜看到這種情形,同時大叫:小心!」玉面神婆一驚,第三步沒有退出,卻見歐陽龍年第三掌快如閃電般的襲來。玉面神婆暗歎:罷了!聚起最後的餘力擋去。她一直沒有想出最後一記求勝的絕招,這一擋力量弱得可憐,眼看兩人一交上手,自己勢必被擊落海裡,死於非命。在這危急的當兒,芮瑋飛身而上雙掌握成一拳,向歐陽龍年的腰部橫掃而至。歐陽龍年要是只顧殺玉面神婆,芮瑋那一掃必定無法閃過,他沒看到是誰出拳,只覺來勢凌厲,任其掃來,自己的腰部非被掃斷不可。他已佔優勢,不願與玉面神婆同歸於盡,拔身掠起,向一側躍去,芮瑋那一掃落空,收身不住。芮瑋為救玉面神婆,明曉得自己不是歐陽龍年的對手,拚命攻去,這一攻連吃奶的氣力都拿出來了,身體隨那一掃之勢,向一側倒去。只見掃到地上,轟的一聲大響,堅硬的岩石地,被擊個大洞,石屑紛飛,聲勢駭人已極。芮瑋拳力擊實,身體借力站起,看準歐陽龍年站立之處,一個飛龍步,又是一掃而至。歐陽龍年末想到這小子拳力如此厲害,以為他練成玄龜集上的功夫,不敢回攻,慌忙後退。芮瑋打得興起,早已把性命豁出去了,心想打不到歐陽龍年,他一反攻自己接不住,非敗不可。所以一等落空,腳步跟上,再掃一關之只見他一拳一拳向歐陽龍年橫掃,他先聲奪人,歐陽龍年不明對方虛實,一直不敢還手。芮瑋拳拳落空,拳風擊在巖地上就是一個大洞,那情形好像一個手持巨斧的開山巨人,一斧落下就將山砍去一角。芮瑋一共擊空百餘拳,歐陽龍年也退了百餘步,眼看芮瑋擊了百餘個大洞,心想你力氣這般浪費,還怕什麼,膽氣一壯,還攻—掌。這—掌只是向芮瑋的空門擊去,但歐陽龍年總以為芮瑋練了玄龜集上的功夫,不會那麼簡單,所以掌出中途稍稍遲疑了一下。芮瑋眼光明利,抓住這個機會一掃擋去。歐陽龍年收掌不及,一接芮瑋的拳風,只覺暗勁洶湧襲來,大叫:不好!」身體如斷線風等飛起。 第五七章 歸途中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芮瑋料想不到自己的功力精進如斯,只見歐陽龍年躺在遠處—動不動,歐陽波哭喪著臉,奔上前扶起他父親,叫道:爹爹,爹爹芮瑋陡然出現,簡懷萱,呼哈娜直到此時還有點不信自己的眼睛是否看錯了,跟著歐陽龍年被擊敗,這一切的變化顯得太奇特了,二人呆呆地站著竟沒上前去喊他。玉面神婆這時坐在島的盡頭閉目養息,她實在太累了,自芮瑋接下歐陽龍年後,她就軟弱地坐下,在後的變化她都沒有睜開眼來看,默默地坐著。葉青走到簡懷萱、呼哈娜身前,問道:月餘不見,你們好嗎?」簡懷萱迷茫地說道:你是不是青姐?」葉青笑「當然是啦,難道以為我是鬼嗎?」簡懷萱揉揉眼睛,確信不是做夢,撲身投進葉青的懷內,大喜道:「這—月多來,你們在哪裡呀?」葉青道:「說來話長,咱們先去看看大哥怎麼了。」簡懷萱笑道:他驟然得勝,怕是歡喜得傻了。」呼哈娜搶先奔到芮瑋身旁,拉佐他手臂,搖幌著道:「芮大哥,芮大哥還認識我嘛?」芮瑋回過神來,見是呼哈娜,月餘不見她瘦多了,這是餓瘦了,芮瑋不知,以為她們這一月多都在思念自己與葉青的安危.手掌—把抓起她另只手,笑道:怎麼不認識,除非你不認識,以為我是鬼呢!呼哈娜笑道:我起先以為你是和你想像的另外一人,卻沒把你當鬼喔。」葉青見芮瑋與呼哈娜手拉手,親熱的態度,不由心裡升起一股酸意,這感覺好沒來由,心想這是名麼回事?這是女人的天性,沒有一個女子願意看到自己丈夫與別的女子談笑,而這時芮瑋在她心中,不就正是自己的丈夫嗎?兩人向芮瑋身前走去,忽聞歐陽波大叫:「爹爹死了,爹爹死了芮瑋暗暗一驚,放開呼哈娜,奔至歐陽龍年躺的地方.蹲身下去,只見歐陽龍年滿嘴是血,雙掌伸過去一探歐陽龍年的脈膊,說道:「你爹爹沒死,只是閉住了氣。」歐陽波沒了主張,慌慌道:那怎麼辦?那怎麼辦?」芮瑋道:你把他抱上船,等咱們上了你船,再替你父親救活。」歐陽波心裡罵了芮瑋一聲,卻不敢得罪,暗忖:也好,等你上船後再想法把你身上的玄龜集偷來。」當下抱起他父親,走上船去。葉青急說道:大哥別放他走,他要是將船開走,咱們就糟了。」芮瑋道:不會,他還需要我去救他父親。」簡懷萱走近芮瑋身前,說道:月餘不見大哥,大哥在那裡過的?」芮瑋指指地下,說道:「這島下面是個大洞,就好像葫蘆的肚子,那晚聽你說葫蘆口上翹,我心想向下翹也可能呀,結果鑽進海裡,果然被漩渦從葫蘆口衝進裡面去。」簡懷萱笑道:「那晚我認為大哥發神經呢,原來因我一句話啟示大哥去探個究竟,不知道島下洞內有什麼物事?」芮瑋道:「咱們發現無名老人住在裡面。」簡懷萱望望葉青,問道:「真的?」葉青點點頭,簡懷萱道:怪道你們一個多月沒有上來,莫非在裡面翻著玄龜集上的的武功,被迷住了?」芮瑋搖頭道:裡面沒有玄龜集,也沒有無名老人的屍骨,全被海水沖走了。」這話讓別人聽來定是不信,心想芮瑋撒謊,只是怕人知道他得到玄龜集,但是簡懷萱相信了大哥的話,有點奇怪的問道:那大哥的雄渾拳力從何而來?」芮瑋道:我想是因為吃了一種白色怪魚的原故。」簡懷萱道:什麼怪魚呀?」芮瑋道:我和葉青被衝進洞裡,因我負了重傷不能動彈,洞裡黑漆漆,怪魚從寒泉裡跳上來,我一吃身體就好了。本以為再無另條路出來,要想從原路而出,但是漩渦力量太大決不可能,於是就呆在那裡,天天以怪魚為食,吃了一月多身體越來越壯而且不怕冷。這種種好處推想起來,我想我的功力精進,一定也是怪魚之功。」簡懷萱拍手道:寒泉咱們摸都不敢摸,怪魚竟能生存其內,真是奇怪。大哥,既然吃了怪魚有那麼多好處,我也去抓來幾隻來吃吃。」芮瑋慌忙搖手道:吃不得……」簡懷萱笑道:怎麼吃不得?大哥能吃,我怎麼不能吃?」芮瑋不好說出吃不得的原因,向葉青望去,只見她羞紅著臉,垂下了頭。芮瑋神情尷尬的道:不能吃……就是不能吃……」簡懷萱看看大哥,再看看青姐,隱然覺得再問下去不是好事,換言道:咱們去看看蔣老前輩。」芮瑋大聲說道:對,快去看看蔣老前輩。」四人向玉面神婆走去,玉面神婆暗運內功調息,體力業已慢慢恢復,四人走近,睜開眼來。芮瑋躬身一揖道:老前輩好。」玉面神婆好生慚愧道:這才好險,若非賢侄來救,老身一命嗚呼,死在歐陽龍年的手下。」呼哈娜道:那厚臉皮的老兒被芮大哥打死了。」玉面神婆驚奇地道:「真的嗎?你用什麼功力將他打死?」芮瑋道:沒有打死,只是受了內傷,閉住了氣。」玉面神婆道:你能將歐陽龍年打傷,武功大進,可是學了玄龜集上的功夫。」芮瑋怕玉面神婆誤會了自己真的得了玄龜集,趕忙將洞中經過說出,當然與葉青那段纏綿的事情略去不談。說完後,玉面神婆半信半疑的問道:玄龜集真隨無名老人的屍骨進漩渦裡?」芮瑋道:晚輩據實而言,豈敢欺蒙前輩。」玉面神婆歎道:可惜一本秘笈下落不明,此處已無再留的必要,咱們上歐陽龍年的船回歸中原吧!」芮瑋聽玉面神婆的話意,還有點不相信玄龜集流進漩渦裡,心中十分煩惱,暗忖:只怕日後麻煩定然不少。一上船芮瑋便將歐陽龍年救醒,但那內傷一時無法痊癒,數日內倒也相安無事,海上風浪不大,平平穩穩地駛向中原。這—日歐陽龍年身體稍好擺下酒席,在自己艙中宴請玉面神婆、芮瑋、葉青、簡懷萱、呼哈娜。席上歐陽龍年敬酒道:老夫第一杯酒向救命恩人敬。」眾人面面相對,心想誰是他的救命恩人。歐陽龍年酒杯對著芮瑋,芮瑋慌忙站起。歐陽龍年冷笑道:坐下,坐下,不用客氣。」仰且一杯飲乾,芮瑋不敢失禮跟著飲乾。歐陽龍年道:這位芮兄雖將老夫打傷,但他功力比老夫高,只怪老夫學藝不精,須怪不得他,其後將老夫傷勢治好,這救命恩人四字是當得了的。」說著自己倒滿一杯酒,那邊侍候的船夫早將芮瑋的酒杯注滿。歐陽龍年拿起酒杯,又道:這第二杯酒,老夫向天下第一高手敬。」在座眾人不知天下第一高手是誰,只見歐陽龍年的酒杯對著玉面神婆,玉面神婆眉頭—皺,冷笑道:胡一刀死了,黃山大俠也死了,劉忠柱下落不明,你也活得很壯健,在你與劉忠柱沒死之前,老身當不得天下第一高手之稱。」歐陽龍年哈哈一笑,說道:不錯,你當不得天下第一高手之稱,我也當不得,只有一人當得。」玉面神婆冷笑道:誰?」歐陽龍年的酒杯轉向芮瑋,大笑道:「芮老弟,還是敬你—杯。」芮瑋不拿酒杯,站起身來離開酒席,說道:晚輩更當不得天下第—高手,老先生要是諷刺在下,在下告辭了。」歐陽波相陪—側,嘿嘿笑道:這—桌酒不吃完,誰敢告辭。」葉青霍地站起,說道:大哥,咱們走吧!」玉面神婆忽道:你們兩個坐下,聽這老兒要說什麼。」歐陽龍年哈哈笑道:「對,不吃也該聽主人說完話再走。」芮瑋不願違卻玉面神婆的面子,和葉青原位坐下。歐陽龍年酒杯還是拿在手中對著芮瑋道:劉忠柱、蔣老婆子和老夫只能鬥個平手……」玉面神婆聽他大言不慚,冷哼—聲,心想誰能和我鬥個平手,要想也和劉忠柱鬥個平手,豈非自拾身價,大言不慚?歐陽龍年明曉得玉面神婆在冷笑自己,接道:當然蔣老婆子也許能勝過我,可惜在未見玄龜集以前,就是夢想啦,然而芮瑋,你不但勝過我,而且被縛雙手還將老夫打得重傷,這份功力誰說當不得天下第一高手?」轉頭向玉面神婆道:你敢說能勝過芮兄麼?」玉面神婆沒有作聲,歐陽龍年哈哈笑道:不說話就是表示不能勝,不能勝自然就敗了,你我都不是芮兄的對手,顯然劉忠柱也非故手,這天下第—高手不是芮兄又是誰?」芮瑋正要爭辯,歐陽龍年搶著又道:「可是在未去葫蘆島之前,芮兄卻不是老夫的對手,尚被老夫在這船上點住穴道,去了葫蘆島僅幾月功夫,竟能將老夫打敗,而且慘敗……「武林間至古至今從未有這種怪事,芮兄功夫進展之速曠古未聞,這是什麼原故,難道芮兄有特別的質才。「縱然天賦奇特,也要有高手指教,這高手又是誰,就是胡—刀來教也不成呀。「但是胡一刀說天下有本玄龜集,上面的功夫任何—種都勝過他的海淵刀法。當年他以海淵刀法連敗四大宗師,譽稱天下第一高手玉面神婆不耐道:你要說什麼趕快說,囉嗦什麼!」歐陽龍年厚著臉皮笑道:是!」接著又道,「這玄龜集咱們都沒見過,可是上面的功夫沒得話說,芮兄武功陡然精進,莫非看到此書,從上面學到厲害的武功?」芮瑋斬釘截鐵道:「沒有看到,玄龜集什麼樣子,我根本沒見著,這話我已向蔣老前輩講過,我要見著就說出來,又怕什麼?」歐陽龍年嘿嘿笑道:當然不怕,你已是天下第一高手還怕誰來?」轉向玉面神婆道:「蔣婆子,你說是麼?」玉面神婆冷哼—聲,臉上不悅已極。歐陽龍年暗暗得意,他這桌酒的用意就在離間玉面神婆與芮瑋的感情。這桌酒當然不飲而散,芮瑋心中不舒,先回艙去。葉青隨著玉面神婆走出歐陽龍年的艙房,來到船上海風一吹,她在席上喝了點酒,這—次忽然大吐。簡懷萱、呼哈娜雙雙扶住她,著急的問道:怎麼啦?怎麼啦......?」葉青心想這是第二次嘔吐了,不知自己害了什麼病,苦笑道:「沒有什麼,就是想吐。」玉面神婆道:「我問你,芮瑋當真沒有見著玄龜集?」葉青道:大哥人最老實,前輩還不信他的話?」玉面神婆冷笑了笑,冷冷望著葉青道:「你知道為什麼想吐?」葉青搖頭道:「不知道,敢情病了?」玉面神婆冷哼道:這不是病,你有身孕。」說完話不再看葉青一眼,走回艙去。葉青一怔,同時之間簡懷萱、呼哈娜也怔住了。但她們三人心情不同,各有各的想法,葉青是半驚半喜,心想用什麼方法去和大哥說,告訴他自已有了他的孩子。簡懷萱在想會是誰的孩子?呼哈娜有點悲傷,忽然問道:幾個月了?」葉青害羞道:要是真的,快二個月了。」簡懷萱暗呼一聲,心想那一定是她和大哥在海底洞內懷的,想到那天談到吃怪魚的問題,事情一定出在怪魚的身上,難怪他倆說到怪魚神色不正。呼哈娜一直在暗戀芮瑋,心想果然不錯是芮大哥的孩子,暗忖從此芮大哥更不會到自己國家去了。大船不停地行駛,轉瞬又過去五天,這五天芮瑋沒事時只有葉青來和他談話,五天內不見玉面神婆,就是簡懷萱、呼哈娜也沒見上一面。葉青還沒告訴他懷孕的事,她不好意思開口,雖然從早至晚一天要見五、六次面,總是無法提及那事。這天早上就連葉青也沒來和芮瑋說話,芮瑋感到奇怪,心想莫非她病了,直到中午耐不住,走到葉青、簡懷萱、呼哈娜三人的艙居。只見艙房中沒有葉青,只坐著簡懷萱,呼哈娜。簡懷萱看到他來,想說話又沒說。芮瑋問道:葉青呢?」呼哈娜冷冷道:沒見到!」芮瑋又問簡懷萱,簡懷萱站起身來,短短說句:「一早就沒看見她去那裡?」說完又坐回原地。芮瑋發覺情形不對,趕到玉面神婆艙房中,玉面神婆不在,又趕到歐陽龍年的艙房內。歐陽龍年看他神色匆匆,哈哈笑道:「什麼事,丟了東西嗎?」芮瑋道:不錯,在那裡?」歐陽龍年打個哈哈,說道:丟了什麼東西,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在那裡。」芮緯厲聲道:我尊稱你老先生,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人在你船上失蹤了,快說在那裡!」歐陽龍年故意譏諷道:在我床上?我床上從不睡不要臉的女人。」芮瑋大喝道:你說誰不要臉!」歐陽龍年冷笑道:誰不要臉,難道你還不明白嘛,沒有出嫁懷了身孕,你說是誰不要臉?」芮瑋大吃一驚,喃喃自語道:懷了身孕?!」歐陽龍年大笑道:不錯,確實懷了身孕。」芮瑋心想葉青懷了自己的孩子,自己要做爸爸了,大喜道:人呢?人在那裡??歐陽龍年手一伸,態度強硬道:玄龜集在那裡,她就在那裡。」芮萱雙掌一握橫掃而去,歐陽龍年還真怕他,艙房太小,閃避不及要是被他掃中,那強勁拳力非打死自己不可,歐陽龍年不敢停留,穿身躍出艙房。芮瑋想到歐陽龍年的話,以為葉青在他艙房內,四下搜尋,找得太急竟將艙房踢爛得一塌糊塗。歐陽龍年大叫道:不在裡面,你交出玄龜集,我就讓你和她見面,否則你永遠不要再想你兒子出世啦!」芮瑋聽到這種威脅話,勃然大怒,追趕出來,歐陽龍年跑到船上,大笑道:「你敢打我,自有那人打那青兒。」芮瑋聽他叫葉青為青兒,顯然曾偷聽自己和葉青談話。是故知道這呢稱,大怒道:「你敢叫人打她,我就殺你。」歐陽龍年雙手插在腰上,一派無賴漢的味道,哈哈笑道:「你要殺我,自也有人殺她,一命換兩命,划得來呀?」芮瑋這時真不敢上前打他,更不敢殺他,抑住怒氣,說道:「你到底要怎樣?」歐陽龍年得意洋洋道:「一句老話,交出玄龜集,就讓你們見面。」芮瑋低吼道:我沒見過玄龜集,你還不相信麼?」歐陽龍年冷冷笑道:「鬼才相信你沒見過玄龜集。」芮瑋仰天大叫道:你要怎樣才相信芮某的話?」歐陽龍年冷酷的說出:「除非剜出心肝表明,咱們才信!」芮瑋道:這麼說來,芮某拿不出玄龜集,非死不成?」歐陽龍年斷然說道:不錯!」芮瑋氣怒已極,凝集功力正要拚命而發,忽見一船夫匆匆走來說道:「前面來了三艘快船。」歐陽龍年道:「什麼船?」船夫道:來船旗語說,是鐵網幫的船。」歐陽龍年道:鐵網幫一向在長江活動,這次來到大海做什麼?」船夫道:說是幫主的女兒出海遊玩,叫咱們迴避。」歐陽龍年大叫道:叫咱們迴避!知不知道咱們是誰?」船夫道:卑下已告訴他們,說是當年海龍王的船。」 第五八章 鐵網幫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歐陽龍年道:「他們怎麼說?」船夫道:「說是天王老子的船也要迴避。」歐陽龍年氣得直吹鬍須,大怒道:造反了,造反了!」船夫道:老先生,咱們如何回話?」歐陽龍年道:不要回話,當中衝過去。」船夫道聲「是」應命退下。頓時船行快速起來,只見三艘快船也向這邊駛來,不一會兩方接近,三艘船成倒品形,前面兩艘突然箭如飛雨射至。歐陽龍年的船上共有二十餘名船夫,每個都跟隨歐陽龍年十餘年以上,個個身手了得…—只箭也沒讓射到。在箭網中,芮瑋—面閃避一面道:「你到底交不交出葉青。」歐陽龍年閃避一排弩箭,怒然道:「不交!」芮瑋道:虧你是成名的—派宗師,這麼卑鄙無恥,接招!」—步踏出,這一步閃過弩箭迫近歐陽龍年,歐陽龍年猛覺十餘隻長箭從背後射來,而芮瑋人未至先是一陣強勁的拳風襲到。他前後受襲,毫不慌亂,身體—倒,看要被箭射到,已如—只長矛從斜裡彈射出去.這一招輕功有個名堂,叫做「流星趕月」。芮瑋橫掃一拳落空,卻把射向歐陽龍年的十餘隻長箭劈落,眼看歐陽龍年躍落三丈開外,大喝道:「那裡走!」正要退去,忽然「轟」的—聲巨響,這艘與來船左邊那艘撞個正著,歐陽龍年這船構造堅固沒有損壞,那隻船卻被撞個大洞,海水洶湧而人,不一刻就要沉沒。那船上只有二十多名勁裝箭服的壯漢,想來必是鐵網幫的幫眾,他們一一躍上歐陽龍年的船。歐陽龍年叫道:將這般傢伙殺下去!」歐陽波率領所有船夫堵攔敵人上船,右邊那艘船此時已靠近這船,上面鐵網幫的幫眾紛紛躍上船來。敵人陡然多了一倍,歐陽龍年心想:長江鐵網幫是什麼東西,再來十倍也不怕。」自以為船夫經過自己十多年的訓練,每個起碼都是二流以上的身手,可是鐵網幫幫眾武功雖不高,每人都會幾記怪招,僅以那幾招怪招,把歐陽龍年的船夫打得手忙腳亂。歐陽龍年大奇,心想他們這些怪招跟誰學的,難道鐵網幫內出了奇人不成?這時只有歐陽波能打倒敵人,所有船夫不但打不倒敵人,再幾招下來反要被敵人打倒。歐陽龍年要防範芮瑋,不敢相助自家的船夫,眼睛注視芮瑋的動靜,芮瑋一拳掃去,排開眾人,飛落歐陽龍年身前。歐陽龍年大聲道:咱們的事以後再算,眼下先除強敵可好?」芮瑋大聲回道:「我沒有別的敵人,只有你是我的敵人,放出葉青,我便不與你相鬥。」歐陽龍年大罵道:「那個臭婊子被老子宰啦!」芮瑋大怒,一拳直劈而出,歐陽龍年吃虧功力不敵,明知芮瑋招術不奇,總不敢冒然攻進,憑仗輕功閃躲芮瑋強勁的拳風。芮瑋一拳沒有劈到歐陽龍年,卻把歐陽龍年身後一名船夫、兩名鐵網幫眾打死,於是鐵網幫眾以為他是敵人,幾個幫眾分過來對付他。歐陽龍年的手下船夫見他與老先生相鬥,自然毫無疑問的是敵人,也分三名來對付芮瑋。一時間共有十多人攻向芮瑋,歐陽龍年乘隙向鐵網幫眾進攻,鐵網幫眾雖有怪招,在他手中看來不值一談,只見他所過之處,拳打腳踢,鐵網幫眾一一被他打倒,制住穴道。這邊芮瑋失手殺死三人心中好生懊悔,此時被圍不願再以強勁的拳風襲向雙方來敵,垂手不鬥而以飛龍步走來走去。但是向芮瑋圍來的人越來越多,因見他步法神奇,飄忽無蹤,顯然是個強敵,不分出多半人無法制住他。漸漸剩下的鐵網幫眾越來越少,差不多二十來名被歐陽龍年制住穴道。所有船夫見老先生一人足可對付鐵網幫眾,在歐陽波率領下齊向芮瑋攻去。芮瑋被圍得煩燥起來,心想儘是避讓不是辦法,一聲大喝,人隨身起,躍至半空,展出第八招飛龍步。這第八招飛龍步能將葉士謀十三鐵衛的暗器網踢飛,厲害可想而知,只見芮瑋落下時,雙腳如飛輪旋轉而出,凡沒有讓開的人,皆被踢到腦門穴昏厥過去。剎那間所有圍向芮瑋的船夫、鐵網幫眾被踢昏一半,剩下的還是頑強不退,芮瑋大怒,又一步躍起,落下時剩下的一半全被踢昏,只有歐陽波逃出,躲到父親身後去了。芮瑋回目四顧,只見空闊的船板上僅有歐陽父子與自己三人,躺在地上的兩方人馬,起碼在六十以上。歐陽龍年伸起大姆指,有意誇讚道:要得!玄龜集上的功夫果然不同凡響。」芮瑋道:「這不是玄龜集上的功夫,你別想有意要別人知道我藏有玄龜集。」歐陽龍年大笑道:「事實上你是藏著玄龜集。」芮瑋喝道:「胡說!」歐陽龍年冷笑道:我才不胡說呢,就連玉面神婆也相信你藏玄龜集。」芮瑋大驚道:「什麼?她老人家以為我騙她!」歐陽龍年道:不錯,你的確騙了她。」芮瑋喊道:蔣老前輩,蔣老前輩……」歐陽龍年道:「你叫什麼,在你沒有交出玄龜集前,她不願見你。」芮瑋悲嘶道:蔣老前輩,你縱然不相信晚輩的話,難道就不主持正義嗎?……」歐陽龍年嘿嘿笑道:「她說在你未交出玄龜集以前,她什麼都不管,由老夫作為,你想她幫你要老夫交出葉青那丫頭.就趕快交出玄龜集,讓咱們也看看。」芮瑋喃喃自語:簡懷萱呢?呼哈娜呢?……」心想莫非她兩人也以為自己私藏玄龜集與王面神婆串通—氣,不出來見我?這倒冤枉了她兩人,她們根本不知道歐陽龍年與玉面神婆相約之事,其實她們老早想出去卻被玉面神婆止住,因玉面神婆跟歐陽龍年說好,無論歐陽龍年怎麼做,只要不侵犯簡懷萱、呼哈娜、自己三人就不管他的事,由他設法要芮瑋交出玄龜集。歐陽龍年道:我說小子。你要—切安好如故,快拿出玄龜集吧!」芮瑋仰天大歎道:好!好!你們都不相信我,我芮瑋還有什麼話說……」歐陽波倚仗父勢,喝聲道:別裝死啦,快拿出玄龜集!」忽聞女子聲道:什麼玄龜集啊?」只見船那頭走來兩人,前面是位二九年華的紅衣美貌女子,後面跟著位滿面大鬍子的高大壯漢。歐陽龍年回頭見那另艘大船停在二十丈外,這兩人從何來的,何時來的競沒看到、聽到。歐陽龍年奇怪地問道:「你是誰?從那裡來的?」紅衣女子格格笑道:老先生,你把我手下全部點倒,還不知我是誰嗎?」歐陽龍年道:哦,原來是鐵網幫主的的女兒。」心想:她從最後那艘大船躍來而不令自己知道,輕功之高要自己也辦不到,這個敵人非同小可。」紅衣女子道:老先生,我的手下能還給我嗎?」歐陽龍年道:當然還,當然還。」紅衣女子輕皺柳眉道:「余小毛,把這些沒用的傢伙弄醒,睡在人家船上,像什麼話!」大鬍子裝漢應聲走上前,歐陽波輕狂成性,指著他哈哈笑道:「你叫余小毛,小毛,小貓,有意思,有意思。」余小毛張嘴衝著歐陽波一個傻笑,但見他笑容未畢,倏地走到歐陽波身前,揚掌「啪」的一聲,給了歐陽波一記大耳光。歐陽波摀住被打得火辣辣的臉頰,張口吐出和血的兩顆大牙,痛得哇哇大叫。歐陽龍年豈能讓兒子白白吃個大虧,伸掌向余小毛抓去,余小毛人高體壯,卻比狸貓的動作還快,歐陽龍年連人家衣角也沒碰到,抓了空。只見余小毛在船板上快如旋風的走動,走過之處就解開幫眾的穴道。歐陽龍年看得張口結舌,要知他點的穴道每個皆都不一樣,下手輕重也有區別,縱然自己來解也要費上兩頓飯時辰。余小毛沒用上半頓飯時間就將昏倒的幫眾全部解開穴道,這份快速的解穴手法,真是駭人聽聞。歐陽龍年本想再抓余小毛替兒子出氣,這下嚇得第二掌不敢伸出,眼睜睜的看余小毛解完穴道,拍了拍手,走到紅衣女子面前,恭身道:全部弄醒了,只是還有二位弄不醒。」紅衣女子薄怒道:「怎麼弄不醒,功夫不到家嘛?」余小毛道:「不是,那二位被打死了。」紅衣女子抬頭向歐陽龍年掃去,問道:「誰打死咱們的幫眾?」芮瑋一步走上前,大聲道:「是在下失手打死。」紅衣女子冷笑道:「你敢打死我的手下,膽子不小啊。」轉向余小毛道:「叫所有幫眾回到自己船上,不要地在這裡礙事。」余小毛揮手道:快走,快走!」一位幫眾的頭目哭喪著臉,稟告道:小姐,咱們那隻船沉啦,回不去了。」余小毛怒喝道:小姐沒看到嘛,暫時回到另只船上。」所有幫眾去後,船板上空了出來,那邊歐陽龍年也解開船夫的穴道,一一退去。紅衣女子向歐陽龍年道:我手下不是你打死的,但姑娘一艘船被撞沉,怎麼說?」其實兩個船相撞各有責任,但紅衣女子卻直責歐陽龍年船是他一個人弄沉的。歐陽龍年被余小毛的解穴法震懾住,不知眼前這位女子還有多大的武功,不敢再起衝突,陪笑道:老夫就賠姑娘一艘船。」紅衣女子語氣迫人道:怎麼賠法?」歐陽龍年道:姑娘的船值多少,老夫就賠多少。」紅衣女子道:誰稀罕你的臭錢,要賠就賠你這艘。」任何人在這種情況下都要被紅衣女子咄咄逼人的態度激怒,然而歐陽龍年的臉皮厚得可以,笑道:「行,行,一到中原這艘船就奉上姑娘。」紅衣女子道:我還真等不到中原再接受此船,可是總不能逼你們現在下海,好吧,算我送你們回歸中原,但一到中原你們趕快上岸,一個也不准留。」歐陽龍年連忙應道:是!是!一個也不留。」紅衣女子走向芮瑋道:船的問題解決了,你殺了我的手下,如何解決?芮瑋道:「在下說過失手誤殺,並不是有心。」 第五九章 魚腸劍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紅衣女子道:「哼!不管過失好,有心好,殺人就該賠償!」芮瑋自知理屈,心想應該賠償,說道:姑娘說怎麼賠法?」紅衣女子笑道:「有兩種賠法。」芮瑋道:「那兩種賠法?」紅衣女子道:「一種賠法以命抵命,你雖打死我兩名幫眾,就以你一命相抵馬馬虎虎算了!……」芮瑋微微一怔,搖頭道:「這個芮某辦不到,芮某若是存心殺死貴幫幫眾,以命抵命沒有話說,可是芮某並非有心,而是失手誤殺紅衣女子笑道:「第一種賠法,你是不答應哪?」芮瑋道:「第一種賠法怨難從命。」紅衣女子道:「那只有第二種賠法啦。這第二種賠法你既有本領殺死我幫幫眾,就請你再憑本領維護自家的生命!」芮瑋道:「這話怎麼說?」紅衣女子玉容一寒,冷冷道:我請余小毛替兩位被殺的幫眾復仇,你若能與余小毛平手可保一命,但仍要以金錢賠償死者,你要是不能與余小毛平手,而敗在他的手中,只有仍請你遵照第一種賠法啦。」芮瑋含笑道:「我要是敗在姑娘屬下手中自然難逃一死,第一種賠法不得不遵,倘若是在下不但不敗,反面勝了貴屬下余小毛,那怎麼說?」紅衣女子斷然道:那不可能!」芮瑋道:如此說來,姑娘認定在下十成有九成會敗?」紅衣女子道:「不錯,我說你能與余小毛平手已是十分難得,放眼天下能與姑娘屬下余小毛鬥個平手的,能有何人?」這話說的未免太狂土芮瑋豪氣—發,道:倘若芮某與貴屬下縱然平手,亦算失敗如何?」紅衣女子格格笑道:你倒認定能勝過余小毛啦?」芮瑋不客氣的回道:不錯!」余小毛聞言大怒,一步站出,巨喝道:「他***,動手吧!」一拳猛的遞出。紅衣女子嬌喝道:且慢!」余小毛遞出那拳倏地收回,收發之快,端的非同尋常。紅衣女子笑道:姓芮的,姑娘佩服你豪氣可嘉,你要是真能勝過余小毛,我不但不要你任何賠償,而且必有重賞。」芮瑋冷笑道:「重賞不必,倒是請你們速離此地,免得妨礙在下與歐陽先生的私事。」紅衣女子道:適才我見過你與夙昔稱霸四海的海龍王過招,莫非你們之間有什麼過節?」芮瑋道:「這過節正要了結被貴幫騷擾,說來貴幫對芮某尚有不是之處。」紅衣女聞言非但不怒,更是笑道:那姑娘在此先告歉了,這麼著,你要是勝過余小毛,這過節姑娘替你們了結,諒那者匹夫不敢不買姑娘的帳。」這一聲「老匹夫」罵得歐陽龍年神色一變,但他還是忍了下去,此人老奸巨滑,在不明敵方虛實前絕不破臉相向,心想先靜觀芮瑋與余小毛過招,才好下過正確的判斷。芮瑋道:「多謝姑娘,在下與歐陽先生的過節自會了結,現在不必多言,貴屬下等的不耐,請他就動手吧。說罷運氣凝神,心裡一點也不敢大意,他與歐陽龍年的看法相同,見了余小毛駭人的解穴手法,內心不無震驚。余小毛不得紅衣女子之命,不敢再冒然出手,雖然已等得手掌發癢,瞪著雙眼怒視芮瑋,卻不敢先出招攻去。紅衣女子笑道:姓芮的,你不要太狂啊?」芮瑋一怔,心想我何嘗狂過,倒是你們鐵網幫目中無人,太狂了點。紅衣女子道:「你要想勝餘小毛也有道理,因咱們並未見過你的真功夫,雙方較量,真章自現,可是你雙手不解束縛,難不成這樣相鬥嗎?」芮瑋恍然大悟,原來為了這個說我太狂,當下說道:「並非芮某不自量力,實因束縛在下雙手的是天下聞名的縛龍索,除非魔島島主難有人解,這是不得已之事,望姑娘諒解此點。」紅衣女子聽芮瑋說話謙恭有禮,笑了笑,說道:「縛龍索這名字聽家父說過,果然無人解,可是不見得難得到姑娘。」芮瑋「哦」了一聲,他心知縛龍索的厲害,不信紅衣女子有何能耐破解此索,臉上不由露出難信之色,心忖:「世上人往往不明真相先說大話,你未細觀我手上被縛的繩路,怎知難不倒你?」紅衣女子笑道:「我幫屬下與人較藝不能佔這個大便宜,芮公子。在未比較之前,姑娘先與你解除束縛如何?」她稱芮瑋為芮公子,顯然此時已對芮瑋頗有好感。歐陽龍年聞言大急,甚怕紅衣女真的幫芮瑋解開束縛,大叫道:「不可,此人身懷玄龜集,有不世奇功,姑娘要是解開他的束縛,貿屬下定然難是他的敵手!」紅衣女子道:「我不相信他懷有玄龜集。」歐陽龍年道:「真的啊!玄龜集為天下奇書,你要不信,輕易解開他的束縛,後果一定對姑娘大大不利。」紅衣女子道:「我說不信就不信,要你囉嗦什麼?」芮瑋道:「妨娘好意在下心領,但不必再麻煩姑娘了,此索縱有斷金削鐵的寶刀亦難割斷,在下手上功夫未見高明,只要貴屬下能勝過在下足上功夫,芮瑋再非其敵了。」芮瑋聽她不信自己得著玄龜集亦生好感,心想連簡懷萱、呼哈娜都不信,她與自己初次相見就相信了,這份知遇之情令人心感,不願她解不開縛龍索覺到難堪,故而用話點醒,你就是有寶刀利刃也割不斷縛龍索。但他與歐陽龍年都未深想紅衣女子為何如此旨定地說不信,而且話裡的意思早就知道有本奇書名叫玄龜集。紅衣女子笑道:「芮公子,你雖說縱有寶刀利刃也割不斷縛龍索,可是姑娘的寶刃非通常的寶刃,通常的寶刃能削鐵如泥,我這寶刃不但能削鐵如泥而且能刺穿任何奇堅的寶石。」此話一出,聞者大驚,要知有的寶石其堅硬的程度勝過頑鐵何止數倍,削鐵不難,但刺穿一塊寶石就難上加難了,碰到奇堅的寶石更是不可能的事。芮瑋不由問道:「那是什麼寶刃?」暗付真有這把寶刃,割斷縛龍索何足道矣!紅衣女子得意的說道:姑娘這把寶刃名叫魚腸劍。」說著從懷內抽出一把尺餘長,劍身卻如魚腸一般細的短劍來。歐陽龍年陡見此寶物,大驚道:「果真是魚腸劍!心想魚腸劍為天下瑰寶,武林人氏夢寐以求,想不到會在鐵網幫主亥兒的手中。紅衣女子倏地上前,一劍向芮瑋刺去,芮瑋凝然不動,紅衣女子暗讚他膽子大,要知魚腸劍遇著再強的罷氣,無不一刺即人。芮瑋相信她幫自己斷索,絕不懷疑她有害己之心,換一個膽小之人,在此情況下,是敵的成分多,而放任她一劍刺來,焉有不怕之理。只見魚腸劍刺到芮瑋手腕間,紅衣女子舉劍一跳,縛龍索「噗」的斷裂,芮瑋陡然自由,高興得雙手一張,伸了個大腰。這縛龍索束縛他半年的自由,半年來無論吃食,睡覺抓物都有極大的不便,與人動手過招更是不便,而今束縛一除,能不令他欣喜異常?芮瑋向紅衣女子一揖道:姑娘大恩,在下沒齒難忘。」紅衣女子輕輕一閃,拒受芮瑋一揖之禮,笑道:「我解開你的束縛,並非安下什麼好心,你不要謝我,余小毛,現在可以動手了。」余小毛一聽小姐出令,呼的一拳揮出,直擊芮瑋胸前,芮瑋大意下險遭拳風掃中,一招飛龍步踏出,才堪堪躲過。余小毛自隨小姐學了高深的武學技癢已久,見芮瑋閃躲自己的步法玄奧玄妙,是個大敵,內心大喜,抖擻精神,跟著左右開弓,追著芮瑋的身形,連擊五拳。芮瑋本想讓余小毛數招,心想紅衣女子解縛之恩不能不報,但見余小毛這五拳擊來拳拳精妙,若非飛龍步法玄妙,一拳也躲不過,只見他憑仗步法閃躲過五拳,內心暗笑道:還想讓人家呢,只怕不讓已非敵手。」余小毛五拳打不中,站定身子罵道:「盡躲算那門呀?有本領面對面打他媽幾招,再躲是龜孫子!」芮瑋被他罵得面紅耳赤,當下也站定身子,說道:「好,我不躲就是。」余小毛高興的說道:「那你站穩啦。」當胸一拳擊出。這一拳看似平凡,卻無絲毫破綻,彷彿隨那一拳罩來一面大網,使敵人只有閃退而無還攻之力。芮瑋說好不躲,不能說了不算,眼見拳到,左掌一拍右掌,倏地化出無數掌影,向余小毛攻去。這化神掌法遇到不如自己的敵人能收奇效,但余小毛的拳法內含玄功,當年紅衣女子教他這路拳法時說,你遇到敵人只要直擊而出,不管敵人有何妙招,敵人就無法傷你。余小毛本著紅衣女子所教,拳法不收,仍是一拳向前攻出,果然芮瑋的掌法雖幻出無數掌影,卻一掌也打他不到,反見他那一拳襲到胸前。芮瑋大驚,虧他變招迅速,回掌推出,守在胸前。但聽「彭」聲大響,余小毛那拳擊到芮瑋掌心中,余小毛只覺一股大力襲來,傳人手臂,勁道傳到身體中,站立不穩,身體飛起。紅衣女子臉色大變飛身躍起,接住余小毛落下的身體,放他站穩,問道:「受傷沒有?」余小毛吸口氣,發覺未受內傷,搖頭道:「還好,還好。」紅衣女子道:你不是芮公子對手,退下吧。」余小毛叫道:「小姐,讓我再試試,他掌法不見高明。」紅衣女子冷冷道:「掌法雖不高明,內力卻遠勝過你,你臨機不會應變,要想勝他勢非可能。」芮瑋一掌擊飛余小毛已感不安,未想到自己一掌之力內力奇大,心想虧好是防守之力,否則用力推出,傷了余小毛,這對紅衣女子來說,太不好意思了。歐陽龍年乘風起浪道:「姑娘,你也不是他的對手,也退下吧。」紅衣女子怒目一望,歐陽龍年不由一退,他看了余小毛的拳法,心知若非芮瑋練了玄龜集內力鬥增,要是自己上去,不但躲不過余小毛那拳,防守之力定然遠不如芮瑋而被余小毛擊傷。他不知紅衣女子身懷多高的武功,就盼她能將芮瑋打死,好仔細查玄龜集的下落,卻不敢樹敵紅衣女子。紅衣女子道:芮公子,你已勝了,姑娘想向你討教一二。」她不等芮瑋同意否,拔劍一招刺去,這是她聰明處,心想芮瑋掌力太強,自己大大不如,眼見芮瑋身背玄鐵木劍,想在劍法上取勝,以為芮瑋的內力斷斷不會傳到劍上。芮瑋不願與她相鬥,飛身後退,紅衣女子有心要和他比個勝負。飛龍步法難不住她,看準芮瑋的身形追出。芮瑋一步接—步後退,紅衣女子一步跟著一步直迫,芮瑋的飛龍步雖然玄妙,她的輕功卻如鬼魅,追著芮瑋不離,那劍—直刺向芮瑋。芮瑋八步退完,已被迫得冷汗直胃,心想飛龍八步不能閃躲,只有拔劍相抗了。他又退一步,這一退間拔劍在手,展開喻百龍所授的天遁劍法,天遁劍法一經展出滿天劍影,封住全身各部,不讓對手有攻進的漏洞。芮瑋存心在守,紅衣女子那會看不出,暗笑道:「天下再厲害的劍法也守得住我的攻勢嗎?」「啪…『啪」「啪」三聲脆響,紅衣女子的長劍輕輕拍在芮瑋布下的劍影上,頓時芮瑋劍法被三拍拍亂,芮瑋再想不到紅衣女子的劍法如此神妙,僅三拍之間,就破了天遁劍法。芮瑋劍法散亂,大驚失色,腳下使足飛龍步法的威力退了一步,紅衣女子再不客氣一記絕招直刺芮瑋心窩。這招威力奇大要刺中立時畢命,芮瑋不及考慮,一招無敵劍擊出,這一劍在海淵八劍中威力最大,當年喻百龍傳他時曾囑咐不可輕使,就怕他殺害無辜而無解和的機會。在這性命交關的當頭芮瑋那考慮到傷不傷人,只盼此劍能攻敵後退,解除所受的威脅。只見紅衣女子那招威力絲毫不減,已刺到芮瑋的心窩處,而芮瑋那劍立還顏色,也刺在紅衣女子的心窩處。這兩招威力相等,眼看兩敗俱傷,在這電光時的一瞬間,芮瑋想起紅衣女子的解縛之恩,心想與其兩個人死,不如自己一人死了罷了,何必再要她一命。不覺出掌倏地拍在自家的木劍上,這化神掌法為當年聞名天下「紅照一天高,藍映四海深」中的藍髯客路庭花所傳,威力自非等閒,況且芮瑋存心解救,只見他將自己的木劍拍飛,可是紅衣女子的長劍已刺進心窩了。芮瑋閉目待死,紅衣女子本來心一橫要與芮瑋同歸於盡,忽見他自己拍飛木劍,顯然不願自己死在他的劍下。在這生死關頭,芮瑋突生慈悲之心,紅衣女子大受感動,心想難不成自已就量小如此,非制人死命不可。倏地掣出那把魚腸劍,左手快如閃電的削在劍身上,只聽微微「掙」的一聲,長劍斷成兩截,一截刺空,另一截卻停留在芮瑋的心窩上。芮瑋垂下雙手閉目站著,心想自己心窩受了一刺是死定了,紅衣女子見解救不及,而半截劍身插在芮瑋的心窩上,眼看是無法再活,內心懊悔大生,抱著芮瑋的下身,叫道:你不能死,你不能死!」芮瑋發覺呼吸仍暢,身體也無下倒之勢,睜開眼來赫然發覺插著半截劍身在心窩上,卻不會死,不由大聲驚「咳」道:「這是怎麼回事?」紅衣女子抱著芮瑋下身怕他倒下,這時見他不但不倒,而且開口說話,飛身躍起,如見鬼魅般的指著芮瑋道:「你……你……沒死?芮瑋搖頭道:沒死啊?!」伸手拔下半截劍身,只見劍尖上染著一寸血漬,再一摸胸前,知道怎麼回事,笑道:姑娘只刺進一寸,幸虧姑娘用魚腸劍截斷長劍,否則再刺進一寸,刺到心上,我就一命嗚呼了。」紅衣女子奇怪的搖頭道:我不止刺進一寸,起碼三寸以上。」芮瑋從懷中掏出一本書來,說道:「這本書擋在胸前,是故僅刺進一寸。」紅衣女子看那本書足有兩寸多厚,中間刺穿一洞,原來芮瑋把藥王爺傳他的扁鵲神篇帶在身上,這本書救了他一命,否則刺進心窩三寸有死無生。芮瑋掀開衣服,在傷口上抹上金創藥,笑道:「不妨事了,姑娘劍術高強,在下承認失敗。」紅衣女子道:「不,你的劍術比我高,是我輸了。」余小毛本以為小姐萬無生理,此時見她無恙,好生佩服芮瑋臨機應變之快,心想換成自己,局面不可收拾,他本不服芮瑋,這時再無不服之心,忽地跪倒向芮瑋磕了一個頭.說道:「公子大德,余小毛替小姐叩謝大恩。」芮瑋慌忙扶起,道:「在下有何恩德可言,倒應在下向貴幫小姐,叩謝饒命之恩。」紅衣女子笑道:「好啦,你們不要客氣,說來總是我的不對,無故生出好勝之心,這場比賽算不分勝負,可是芮公子勝了余小毛卻是事實,那兩名幫眾之死,也不要公子賠啦。」芮瑋道:「在下失手殺貴幫幫眾,道義上要負責任,芮某至少要賠償死者家屬的金錢。」說著掏出身上所剩的黃金遞過去,紅衣女子不推辭,示意余小毛接下,笑道:「咱們不再妨礙公子與歐陽先生的私事,就此告辭。」揮手命余小毛回去,只見余小毛右足輕點船板,身體如只大鳥掠起,縱落二十丈外那艘大船上。紅衣女子卻未隨著離去,走到芮瑋身前,將那柄魚腸劍遞給芮瑋道:「你為了救我拍飛自家的兵刃,現已沉落大海無法打撈,我以這把魚腸劍賠你好嗎?」適才芮瑋那招化神掌用力過猛將玄鐵木劍拍落大海中,那玄鐵木劍雖稱木劍卻比普通寶劍還重,早巳沉在海底,要想撈回決不可能,芮瑋心中不無可惜,這玄鐵木劍雖不貴重,卻是喻百龍贈給他的紀念品,還有一把芮瑋已留贈定居棲霞山夏詩那裡。芮瑋見紅衣女子以貴重無比的魚腸劍賠給自己,搖手道:「不好,不好,劍是我自己拍落,那要姑娘賠。」紅衣女子臉色誠懇道:「你要不收,就是不願與我交個朋友。」芮瑋聽她說的誠懇,還是不願收此貴重物品,紅衣女子道:既然你堅決不收,我已送出不能再收回。……」忽見她手一揚,魚腸劍化道彩虹飛出船外,芮瑋一話不說,倏地一步搶出,身體跟著那道彩虹飛出船外。芮瑋身法快過擲出的魚腸劍,只見他抓住魚腸劍,人在空中身腰一扭,掠回船上。這招飛龍武林獨步,紅衣女子輕功雖然高出芮瑋亦無法辦到,不由喝了一聲采,笑道:「此物我已擲出,再算不得我的東西,公子千萬不要還我。」芮瑋站定身子正要還她,一聽此話,遞出的魚腸劍緩緩收下,心想這姑娘的性子真鋤執,自己不收,她一點也不考慮,就將如此貴重的東西拋棄,倘若再不收只怕要惹她生怒,一生根上自己。其實他不知紅衣女子有意將魚腸劍擲向海裡,她知道在這船上唯有芮瑋的身法能夠搶回,想他顧念武林重寶,定然不願落海底,只要搶回,他就非收不可了。紅衣女子道:「此劍雖短,卻能飛劍傷人百丈外,公子善自珍視,以公子內力,劍身之輕靈,不難練成傷人百丈外的絕技。」芮瑋一想有理,大喜收起,說道:「姑娘以重寶相贈,在下多謝。」紅衣女子笑道:「什麼贈不贈呀,是你自己搶回算不得相贈,說到相贈我倒真應該送你一點東西……」芮瑋不由問道:「為什麼要送我東西?」紅衣女子道:「我說過你若能戰勝餘小毛必有重賞,重賞什麼呢?像你這種大俠客任何東西也看不上眼,啊!對了!我就送你一個人情吧!」芮瑋道:「人情?」心想人情也有送的嗎?紅衣女子道:「這艘船歐陽先生說過是我的,我總不好意思要他當年橫行四海的標誌,我轉送給你,你也不會要這麼個破船,這人情就由你去做,他若不領情,你就把它砸個大窟窿,沉在海底。」歐陽龍年心中大怒,直吹長鬚,聽紅衣女子說自己的船是個破船,暗罵道:「長江鐵網幫所有的船也抵不下老夫這艘船,老夫的船若稱破船,天下再無一艘好船了。」芮瑋笑道:「好吧,這個人情我收下了。」心想老匹夫再不交出葉青,先把這艘船搗個稀爛再說,反正這艘船屬於我,他決不好意思厚顏阻止。紅衣女子道:「芮公子,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願不願意?」芮瑋心中感激紅衣女子的相助,答道:「什麼事?只要我能辦到,一定願意。」紅衣女子道:「家父有件難題,不能解決,希公子一年後駕臨敝幫相助家父解決可好?」芮瑋慨然應道:「一年後我必定到貴幫一行,但是在下能力強弱,能不能幫助令尊實在難說,到時若無幫助,尚請姑娘原諒。」紅衣女子笑道:「只要公子蒞臨,家父的難題一定迎刃而解。」芮瑋道:「好吧,一年後拜訪貴幫時再說。」紅衣女子笑道:「那麼小女子告辭了。」臨去時走近歐陽龍年,說道:「歐陽先生不要忘了,此船我已移贈芮公子,還有你不要再為難芮公子,你們所說的玄龜集,並不在他身上,你看,這是不是你們要的東西?」說著從衣內模出一本黑皮絹冊的書來,只見黑黝黝的封面上題著三個古形曲大字。歐陽龍年識得古字,驚叫道:「玄龜集!」身體如只疾箭向紅衣女子撲去,紅衣女子直等歐陽龍年將要撲到身上,手中的書一揚,「啪」的一聲打在歐陽龍年的左頰上。以歐陽龍年一代宗師的身手,本要搶書,卻被紅衣女子以書擊在臉上而無法躲讓,這個臉丟大了,也可見紅衣女子出招之古怪,竟然令歐陽龍年受此大恥。歐陽龍年雙手各出一記絕招向紅衣女子抓去,他這兩記絕招滿以為一定可以抓到紅衣女子手上的書。但奇怪的事發生了,紅衣女子倏地失蹤,抬頭看去,紅衣女子落在二十丈外的船上,姍姍走向船艙。這份輕功之高、之怪,船上任何人都未看出紅衣女子是如何離去的,芮瑋暗忖:飛龍八步最後一招亦無紅衣女子輕功的神奇!」鐵網幫兩艘船一前一後的駛去,以歐陽龍年的快船一定可以追上,但他沒有下令去追,因為縱然追上了,歐陽龍年自認無法搶到玄龜集,心想:「玄龜集上的功夫果然神妙,就是胡一刀再世也不見得是她對手!」歐陽龍年怔怔地站在船首,眼望紅衣女子的船越去越遠,終於消失在海平面下,他的船尚未舉漿啟行。芮瑋等他轉過身來,說道:現在你不會再懷疑我私藏玄龜集了吧?」歐陽龍年點了點頭,芮瑋接道:「葉青在那裡?」歐陽龍年道:「她安好如故,你回答我一個問題就告訴你。」芮瑋抑住怒氣,說道:「什麼問題,快說!」歐陽龍年道:你既然沒有得到玄龜集,為何功力陡增?」芮瑋也不隱瞞,回道:因為我吃了一種怪魚,功力不由陡增。」歐陽龍年貪心大起,問道:「什麼地方有這種怪魚?」芮瑋冷冷道:恕難奉告。」歐陽龍年嘿嘿笑道:你不說,我也不說。」芮瑋不由怒氣蓬生,喝道:虧你年紀一大把,說話講不講信用!」歐陽龍年厚顏笑道:「為人在世當然要講信用!」芮瑋道:「說的好,你的一個問題我已回答,葉青在那裡還不說麼?」歐陽龍年還想不說,芮瑋大怒道:你再不說,我立時將這艘船毀了。」歐陽龍年賠笑道:我說可以,但這艘船仍是我的。」他心想玉面神婆一定知道在那裡,待會問她不是一樣。芮瑋道:「你以為我希罕這艘破船嗎,哼!我只要一葉扁舟,你把葉青交出,我立時偕葉青乘扁舟離去。」歐陽龍年暗中大喜,心想送走這位小煞星最好,他已知芮瑋的劍法,甚似當年胡一刀的刀法,自己可不是對手,送走後回航尋找怪魚,只要功力陡增,雖不得玄龜集,相信也非昔日吳下阿蒙了。於是笑道:「你當真離開這艘大船?」芮瑋道:我不像你,說話放屁一般。」歐陽龍年裝作沒聽到這種諷刺的話,喜顏悅色道:你要離開,送你的小船上一定什物懼備。」芮瑋真不願再與他多說一句話,皺著眉頭道:葉青在那裡?」歐陽龍年指著船板上一時覆蓋的救生舟道:就在裡面。」芮瑋暗自責罵:「糊塗,再決沒想到藏在眼前。」翻開救生舟果見時青熟睡在小舟內,解開葉青被點的睡穴。她打個哈欠,坐起身來,笑道:這一覺睡得好長。」芮瑋柔聲道:「青兒,咱們離開這兒。」葉青不知道才經過險惡的戰鬥,四下一望,問道:「我怎麼睡在這兒?」原來歐陽龍年與玉面神婆商量好,天曉時玉面神婆乘葉青未醒時點住睡穴,抱給歐陽龍年處置,這一切安排神不知鬼不覺,連同艙的呼哈娜、簡懷萱也未發覺。玉面神婆一世英名,到老來為了一本玄龜集做出這種丟人的事,此時她已知芮瑋並末藏著玄龜集,卻再不好意思與芮瑋見面,躲在艙中聽芮瑋要離開這艘大船,正是求之不得。簡懷萱與呼哈娜聽上面打打鬧鬧,但耳力不夠,不明其中情由,玉面神婆卻聽得清楚,船板上的一切變故她都曉得。芮瑋向葉青說出經過,葉青歎道:「蔣老前輩幫助那壞老頭為惡,太不應該了,也好,咱們離開這兒,永遠不要再見他們。」那邊歐陽龍年早吩咐船夫把淡水、乾糧抬來,他盼芮瑋越快離開這兒越好。一切準備停當,芮瑋高聲說道:蔣老前輩,晚輩去了。」他久久不見玉面神婆出來,便知她內心有疚,但他仍不失禮,心想再怎麼說,她總是劉育芷的師父。艙內簡懷萱,呼哈娜聽到大哥的話聲,急問玉面神婆道:「大哥去那裡?」玉面神婆黯然道:他與姓葉的那丫頭要離開這船大船。」簡懷萱、呼哈娜一聽大哥要離開這兒,雙雙衝出艙門,奔到船板上,只見一時小舟離開十餘丈外。簡懷萱急叫道:「大哥,大哥……」芮瑋聽到她的呼喚卻不回首去看一眼,他迄今仍誤會簡懷萱、呼哈娜參加玉面神婆與歐陽龍年的陰謀,心想不相信我沒有私藏玄龜集,反相信玉面神婆的主張,那你們跟著她好歹,有她照顧,你們也不會吃虧。但芮瑋真正不願回首的原因,因他要斬斷與她兩人間的情份,心想青兒與我關係如此,爾後再不能與另外的女子發生感情。可是他又想起高莫野,也想到劉育芷,更想起林瓊菊,林瓊菊還好,只要簡召舞對她好是段美滿的姻緣,然而高莫野呢?劉育芷呢?高莫野終生不能把她忘記,那怎麼辦呢?簡召舞要是娶林瓊菊為妻,那劉育芷怎生是好,這個於己有恩的馴獅女,也令他迄今不能忘懷啊!小舟漸漸遠去,航線是回歸中原,大船卻與小舟背道而駛,他們不回中原,要到那裡去?敢情歐陽龍年在玉面神婆口中得知,怪魚產在葫蘆島,那他們是要到葫蘆島去了?葉青航線熟悉,一月不到馳歸中原。匆匆半年飛逝,這半年內芮瑋帶著葉青四下尋找父親的仇人,由南至北,步行數千里之地,但是他父親的仇人太多,無法一—尋訪。因當年圍攻他父親的仇人為數百餘,各門各派皆有參加,芮瑋找到他們不能僅因圍攻之恨就殺死他們,挫敗他們後,也就罷了,由他所訪的仇人當中得知真正殺他父親的仇人是黑堡堡主林三寒。這點芮瑋已在預料中,心想父親被百餘人殺傷後無法再力戰拚命,林三寒乘機打了父親一掌致命之傷,所以父親突圍後,臨死前說出林三寒之名。要報父仇唯有林三寒一人該殺,迄今芮瑋不知林三寒要殺害父親的原因,餘眾因與父親結仇,齊來圍攻尚有話說,但林三寒與父親往日無仇,那他為何要參加圍攻之列,而且成了一名主凶?芮瑋屢次要想再訪山西黑堡找林三寒結算這筆總帳,可是一當想到林瓊菊,山西之行遲遲未去,因他知道再度與林三寒會面時,他是非殺他不可了。 第六十章 母之罪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這半年內他也順便尋找高莫野的蹤跡,半年來走遍大江南北,黃河兩岸,高莫野的行蹤杏如黃鶴,好似她已離去了這個世界。找到後來芮瑋灰心了,心想這一生只有未殺林三寒替父報仇,一等這件事完結,預備絕跡江湖。突然他有個怪念頭,暗忖莫非高莫野有意絕跡江湖,是故令得自己找她不到?暫時他拋下再找高莫野的念頭,山西之行不可不去,雖然林瓊菊是他女兒,這父仇也要非報不可。然而他雖有山西之行的想法,卻有一事阻止他再跋涉江湖了,因為葉青腹內的孩子已經九個月,眼看十月就要臨盆。目前安置葉青安穩的生下孩於是首要之務,於是他想起要有個家了,成立一個家並不簡單,現在他身上窮得三餐不繼,那能再成家,不由想起棲霞山的那個家,夏詩在那裡,有她照顧,葉青不是太好了。當下決定行止,五天後來到棲霞山,夏詩看到他來,高興得合不攏嘴,笑吟吟的,把葉青當著女主人般照顧。芮瑋曾留給夏詩不少珠寶,就是在這裡過一輩子也用不完,快兩年不見,夏詩的身體長的甚為康健,步履間十分輕盈,想她兩年內精研留下的簡藥官秘笈,武功定然大增。夏詩要以婢女的身份服侍芮瑋,芮瑋不願答應,倒是葉青的力勸,芮瑋答應收她為妾,免得她再稱婢女。芮瑋不能讓孩子生下來是個私生子,回到棲霞山第五天舉辦婚事,他同時間與葉青、夏詩成婚,這件事葉青一定要這樣辦,芮瑋不得有違,他現在對葉青呵護得無以復加,唯恐她稍一生氣,壞了胎氣。成婚那天賀客不多,席開三桌,都是些左鄰右舍,成婚不到十天,孩子誕生,是個男孩,長的白白胖胖,芮瑋給他取名芮紀野,這名字顯然懷念高莫野的意思。紀野彌月那天,芮瑋請了更多的左鄰右舍,開了十桌,比他成婚時熱鬧多了,在這天他還命名住的庭院稱為懷廬,他在懷念誰,顯然也是高莫野。大家正在歡宴的時間,僕人匆匆走進,遞上一隻尺餘見方的錦盒,說送禮的人沒有留下一句話,快馬離去。芮瑋左邊坐著葉青,右邊坐著夏詩,正所謂嬌妻愛妻心中不無得意,聞說有人送禮,而且沒有留話,大感奇怪,心想自己等於隱居此處,有誰知道?打開錦盒裡面是只玉雕成的獅子,雕工維妙維肖,就好像一隻真的獅子,內附一箋,寫道:「紀野侄彌月之慶。」再無別字,誰送的沒有寫,葉青與夏詩都感奇怪,心想這玉石獅子價值不菲,既然送這麼貴重的禮,為何不留下款?但她們相信送禮的人並無歹意,唯有芮瑋心裡有數,他知道送禮的人是馴獅女劉育芷。看到這隻玉獅,不由想起天池府,天池府的情景一幕幕湧上腦際,劉育芷的音容,更是宛在眼前。心想劉育芷早就知道定居此地了,否則她不會預先做好此獅,而趕在紀野彌月時送來。正想得出神,夏詩笑道:「還有兩天是中秋,姐姐,你會不會做月餅呀?」葉青笑道:「我只會吃,連飯也不會做,還會做月餅嗎?」夏詩道:「姐姐不會我倒會做,往昔在天池府的日子,每當中秋,我們就忙著做各種餡兒的月餅,像水糖芝麻核桃仁,棗泥烏豆沙,雙黃抱月,伍仁葵子,白蓮杏月……」葉青笑道:「有那麼多餡兒嗎?」夏詩:多呢!—時也說不清楚,趕明兒開始做起來給姐姐看。」葉青心情更是愉悅地笑道:「每種餡兒做起來,那要做好多月餅,咱們全家只有四人,做給誰吃呀?」夏詩指著正在大吃大喝的賓客,笑道:「再請他們一頓好了。」葉青笑道:「先問咱們的夫君喜歡吃什麼餡,多做點給他吃才是正經。」說著向芮瑋望去,只見他呆呆出神,葉青又道:「喂,你喜歡吃什麼餡兒呀?」芮瑋彷彿沒有聽到葉青的問話,仍在出神地想著心事,夏詩扯了他一把,說道:瑋哥,姐姐在問你話呢。」芮瑋這才驚過神來,楞楞地道:問什麼?」葉青噗哧笑道:我問你喜歡吃什麼餡兒的月餅?」芮瑋—怔,頓了—下,才道:月餅?我不吃月餅,哦,不!不是我不吃月餅,中秋那天我沒時間吃月餅。」夏詩奇道:「吃月餅也沒時間?」芮瑋歎道:「中秋那天我不能在家裡過,我要去一個地方會一個人,要隔幾天才能回來,而且預備明天動身。」葉青有點不高興地說道:「中秋節日家家在家團圓,你卻要出外會人,會什麼人呀,難道不會就不成嗎?」芮瑋道:「非會不可,著失去這次中秋的機會,就要再等明年的中秋才有機會去會她。」夏詩道:他是誰,莫非是送玉獅的人麼?」芮瑋搖頭道:「不是,我要會的人,可能是我母親……。葉青驚道:「母親?!」她從來沒聽芮瑋提過母親,卻忽然要在中秋去會她,這事來得太奇怪了。芮瑋輕歎道:「其實也不一定是我母親,先父說娘早已去世,他不會騙我,可是由種種跡象看來她又太像自己的母親,唉,唯有中秋那天去問個明白,我要問她個清楚,以前認不認識先父,倘若認識,十成倒有八成是我娘了。」去年中秋芮瑋飄流海上,沒來得及趕上,今年中秋他心中決定去天池府一次,會那每年中秋至天池府墓地的黑衣女。夏詩見其中有點隱密的意思,她一向體貼菏緯,說道:「但望相公會的那人是婆婆,也好接來同住。」聽到這話,芮瑋不由眼眶濕潤,低低地說道:「我心裡希望她是.我娘,但……但最好還是不是……」葉青聽她話裡自相矛盾,張嘴想問其中情由,只見夏詩搖頭示意,心想大哥的心中對件事,一定有難言之隱,何必再問他,惹他傷心,當下對夏詩點頭,不再問了。這天宴後入第二天芮瑋隻身離開懷廬,去時僅交代數天返回,未言明要去何處。葉青抱著紀野與夏詩相送十里,要知他們成婚以來沒有分離過一刻,這一分離要幾天功夫,難免依依不捨。芮瑋當天在燕子礬住宿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快馬直奔金陵天池府。但到當晚才施基地段財周探問天池府現況,不知簡召舞在不在天池府,心想林瓊菊跟他一起,簡召舞在,林瓊菊—定也在。他心中甚想看看林瓊菊近來如何,她發現簡召舞和是自己還會和他相好嗎?來到萬壽居前,這時一更剛過,時光尚早,萬壽居內卻已燈火俱寂,芮瑋心想這裡本是簡老夫人、簡召舞之弟簡召稽以及簡懷萱的居處,簡老夫人,簡懷萱踞莊玉面神婆身邊,如今會是誰住在裡面?萬壽居雖在眼前也不及進去探望,當下迅速踏人左側森林,進入天池府的禁地。禁地內的機關埋伏並未改變,但離芮瑋上次進入已有三年之久,十八個埋伏一一闖進,很費了一段時間。中秋月光分明,踏著月光漸漸進入墓地,只聽四下靜悄悄的毫無—點聲息,沒有生人的跡象,難道今年黑衣女還沒來,或者來了而已經走了?芮瑋眼光四下探射,墓地內的景物未改變,驀然發覺有一處稍稍不對,墓的兩側本立著三塊高碑,不知怎地少了一塊墓碑,那塊墓碑立在左邊第二個位置,是簡召舞父親簡春其的墓碑。心想簡春其的墓碑到那裡去了?恐有意外緩緩走近,只見那塊墓碑下的基石碎裂,不似人工的拆除,倒像被一位內家功夫不弱的人拔去。芮瑋想起上次黑衣女來時是對著簡春其的墓碑喃喃低訴,敢情是她拔去的,她為何在拔去這塊墓碑?顯然黑衣女子對簡春其的墓碑十分敬慕,是故每年中秋巴巴趕來祭掃一番,她不可能拔去墓碑,拔去死者的墓碑,對死者大大不敬,以黑衣女的行為看來,決不會做出這種不合常理的行徑。芮瑋心想—定另有他因,當下低頭細察,只見一丈前有灘血跡,不僅大驚,尋著皿跡走去,走到墓後頓見一幕情景,令他目瞪口呆。只見一位長袍人仰睡在草地上,附近草地皿跡數灘,毫無疑問是那長袍人吐出的,他吐出這麼多血,可能已經死了,在這靜寂的氣氛下,芮瑋沒有聽到他呼出一點聲音。可怪的是那長袍人抱著—塊大石碑睡在草地上那塊大石裂成個數塊,一塊遮在長袍人的臉上,以致芮瑋看中見長袍人的面容。這塊大石芮瑋認出就是簡春其的墓碑,不由好生奇怪,心想這人與簡春其有何冤仇,不但把他墓碑拔去,而且運用內功震裂成塊?走到長袍人身側,他不忽見長袍人如此慘死在地上,將他身上的碑石一塊塊拿下,長袍人雖然好像死了,雙手仍死自緊緊抱著墓碑,那樣子恨不得把墓碑裂成細粉,可惜他內功不夠,運力過甚,結果震死自己,芮瑋以為長袍人必是死的,但當他拿下壓在長袍人臉上的碎石,這想法完全推翻,而且驚呆了,因為那長袍入是個熟人,他就是史不舊,人稱見死不救的「死不救」。史不救是黃山大俠陳一公的弟子,他的武功雖不如醫術一般高,芮瑋領教過,卻也已是一流身手,以他之能不能將墓碑震裂成粉,更不可能因震碎一塊頑石而送了性命。芮瑋探手史不舊胸間,發覺尚有微溫,並未死絕,他天生俠義心,立即興起救史不舊的念頭。說來史不舊是他仇人,害他服下兩年發作的巨毒,為此史不舊道:我本恨師叔扁鵲篇不傳給自家師侄,如今看來,師叔的選擇對了,傳給我有什麼用,我空負一身醫術,卻因昔年一點怨恨,不救世人,確實不該。」說罷連連歎息,他從鬼門關檢回性命,看法完全改觀,十分懊悔當年固執還被世人取了一個諷刺已極的死不救綽號,心想師父傳我醫術,難道教我敝帚自珍,不願救許多垂死的人嗎?倘若芮瑋也是這種想法,眼看自己死了過去,不冒性命之危相救,自家焉能活命?他以前遇到前來求救的傷者,從未設身一想,如今身歷一遭垂死之境,想到許多年來求自己,只要伸手一救,就可活命而未伸手的死者,不由大起愧對之心,彷彿那些死者都是自己害死的!芮瑋見史不舊懊悔不已,慌忙改變話題道:「前輩,是誰打傷你的,那人與你有極深的仇恨麼?」史不舊歎道:她與我並無仇恨,而且自幼親梅竹馬相處一起,交情非淺……」芮瑋驚訝道:「那為什麼重創前輩,他到底是誰?心中不由升起不平之心。史不舊神色痛苦地道:她就是我的師妹,亦就是你抱高莫野來小五台山求我治病時所遇到的黑衣長髮女,而她就是你的親娘!」芮瑋全身一震,霍然跳起身來道:她是我娘,她真是我的母親?」史不舊歎一口氣點頭道:不錯,她的確是你母親,也是天池府大公子簡召舞的母親!」這話芮瑋聽來,更是驚得失色,茫然無主的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他不信簡召舞是自己的兄弟,若果真是的話,簡召舞的父親是簡春其而自己的父親卻是荷問夫,難道母親會嫁二夫。古來「烈婦不嫁二夫』』的觀念在一般人的腦筋深入,連嫁二夫的女人,不算好女人,芮瑋不相信自己的母親不是好女人。但仔細一想,黑衣女人果真是自己的母親,那她一定與簡春其有密切的關係,以致簡春其死後仍不能忘情,每年中秋前來祭墓一番。簡召舞是簡春其的兒子沒有問題,他與自己長的相像,並且酷似黑衣女,顯然一母所生,本以為與黑衣女、簡召舞相像是天下巧合的事,如今想來同母所生,兩人都像母親就難免相像了。芮瑋越想自己與簡召舞越可能是兄弟,那顆心不由越來越痛苦,心願母親到底怎麼回事,她的丈夫到底是誰?史不舊沉吟了好一會,決定把其中真向向芮瑋說明,免他母親明明在世卻以為死了,當下又道:賢侄,你坐下,待我仔細說給你聽。」這聲賢侄喊來甚為艱難,因他早知芮瑋是自己師妹的兒子,但他不願認他,為的與芮瑋父親之間的一段怨恨。現在賢侄喊來,是把與芮瑋父親間的怨恨,因芮瑋捨命相救之故,一筆勾消。芮瑋雖怕知道母親的往事,怕史不舊說出母親是個不貞的女人,然而真相終要大白,不能懵懂一生,總以為母親早巳去世。他坐在史不舊身旁,只聽史不舊說道:我師父亦就是你的外公黃山大俠,你知不知道?」芮瑋聽藥王爺說過與他師兄間的恩怨,也聽玉面神婆談華山武會時稱讚,黃山大俠陳—公,心中神慕已久,暗想陳一公真是一位了不得的大俠,再沒有想到這位了不得的大俠就是自己的外公,含淚道:「我聽藥王爺細述過黃山大俠,卻不知他就是我的外公。」史不舊輕歎道:「師父確實一位廠不起的人物,就拿對待師叔來說,大仁大義,古今如此人物能有幾許?」芮瑋暗暗點頭,同意史不舊的稱讚,心想外公的用情,就值得讚佩,外婆死了他不願獨活,寧願成全藥王爺而不報藥王爺對他不義的仇恨,隨外婆死去,這份情意只有師伯中州神劍劉忠柱可與相比。劉忠柱守著妻骨自稱活死人,其用情之深與外公不願獨活的情意,古今有如此情意者,當真能有幾人?史不舊續道:「師父武功醫術堪稱兩絕,我天資不聰,只學到師父的醫術,那武學就差了,但你母親卻不同,師父的武學完全被她學會。」「師父死時,我已經十六歲,師妹卻只有十二歲,師父將一生武學所載的秘笈傳給師妹,沒有傳給我,我—點也不妒忌,反因師妹的父母雙亡,呵護異常。」芮瑋心想史不舊對母親不錯,當年就因黃山野叟將黃山派的武功秘笈和扁鵲神篇同時傳給黃山大俠,是故引起師弟心中暗暗不滿,終致爾後師兄弟互相擠命的結果,史不舊那時要搶母親的秘笈,母親才十二歲—定保護不住,那麼現在史不舊的武功—定不同尋常了。想起黑衣女的武功實在駭人,她若真是自己的母親,武學上的造詣,不下黃山大俠。史不舊道:及至年齡漸長,師妹精研師父的秘笈武功越來越高,我慢慢不是她的對手,心裡更是一點也不懊悔,反而暗讚師妹的天資聰穎,卻不知我已深愛上師妹,所以不嫉妒師妹的武功比我高。「到師妹二十歲出落得越發美麗,我因深愛之故把她當成女皇—般,處處遷就,沒想到如此一來,師妹反而輕視我,不把我對她的深情看重。「實在我也配不上師妹,我容貌既不瀟灑,武功又不如她,哪能獲得她的芳心,而她正值懷春之齡,終於她愛上另外一人,離開咱們相處將近二十年的地方。「當時我不知道她愛上另外—人,還以為失蹤了,在江湖上拚命尋找,卻再也找不到。」「直到一年後,師妹突然神色憔悴的回來,回來後一句話也不說,我問她話,她也不說,只是一人天天神不守舍的癡想。「沒幾天我就看出來她懷孕了,當時我的心情鬱悶得幾要發狂,問她是誰的孩子,她理也不理我。「慢慢我的情緒安穩下來,心想管他是誰的孩子,只要師妹不嫌棄,與我成婚,孩子出世認為自己的孩子有何不可?」「但我向師妹求婚,她卻不答應,顯然她尚未忘懷孩子的父親,我忍住悲痛的心,靜待師妹回心轉意。「我想只要精誠所至,師妹終有被我感動的一天,而答應與我成婚,不久十月胎足,孩子生了下來。「孩子沒有滿月,一天夜裡她抱著孩子悄悄離去,我沒有一天不注意她的行動,生怕再次失蹤,發現她離去就跟在身後,心想她一定是把孩子交給孩子的父親。」「我倒要見見那人是個什麼樣的人,讓師妹懷了孕卻不理,以致她憔悴的回來生育。「跟了月餘的行程,來到這裡,天下聞名的天池府……」芮瑋插口問道:「那孩子就是簡召舞嗎?」史不舊黯然地點頭,接道:這天只見天池府紅燈處處高掛,門口兩盞大紅燈籠,上面寫著金字喜字,我想是要成婚呀?」「我還以為師妹趕來天池府與孩子的父親成婚呢,偷眼向她瞧去,卻見她臉色大變,衝進大門,撞到喜堂,我跟了進去,只見堂上一對新人正在交拜。「女的頭罩紅巾看不清楚,新郎卻長得英俊出眾,其實漂亮有什麼用,心肝卻給狗吃了,始亂終棄,這種人簡直該殺!」說到這裡,史不舊怒氣填膺,憤怒得雙目幾要噴出火來,當年的氣恨,顯然令他迄今仍不能忘懷。「師妹站在喜堂上忽然呆住了,新郎看到師妹來了,臉色一變,走上前來向師妹說什麼。「師妹卻不容他走近,將孩子往地上一放,說道:「簡春其,你到底成婚了,你不顧咱們的海誓山盟,孩子卻不能不收……」「不等話說完,掩面奔走,那簡春其恬不知恥,還要去追師妹,我忍無可忍,上前攔住迎面給他一拳。「我恨他沾污了師妹清白之軀,更恨他遺棄了如花似玉的師妹,心想師妹那一點配不上你,當時拳腳交加,存心非打死這王八小子不可。「那知簡春其武功比我高,我沒打死他,反被他點住穴道,天池府的下人綁了我要把我送官時,我卻不怕,大罵簡春其始亂終棄,簡直畜狗不如。「簡春其聽我罵他,反而命下人放了我,問明我是師妹的師兄,客客氣氣地解說,因家父之命不能與師妹結合,其實心裡極愛師妹。「我才不信他的鬼話,我看到新娘面容,她的姿色尚賽過師妹,難怪他變心,原來這個新人漂亮的原故。「當時我極盡污言,破口大罵,罵他的心肝比豬狗還髒……」芮瑋歎道:「前輩,簡召舞的父親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不能明媒正娶另外女人,你不應錯罵他。」史不舊憤憤不平道:「為什麼不能罵他,這小子喜新厭舊,還不該罵嗎?」芮瑋當下將大師伯劉忠柱與拜弟簡藥官交好的故事說出,說到簡藥官一脈單傳的兒子必要娶姓劉的女子為妻,史不舊不由感動,歎道:「這就難怪了,可是簡春其明知其後必要娶姓劉的為妻,為何又誘騙師妹的身子,說來還是該罵!」芮瑋心想簡春其確有不對之處,但又想情緣有份,終難說是太大的罪過,焉不知簡春其被祖規所束,內心卻因不能與相愛人成婚,而痛苦莫名?史不舊道:「我罵的簡春其狗血淋頭,不讓他有一點分辯的機會,卻見他毫不動怒,愛憐的抱起地上的孩子,流下了幾滴眼淚,不由我的心腸軟了,心想他還有心肝,也好,只要他好好照顧孩子,罪不為甚,於是我大大方方地離開天池府。「我急迫師妹怕有意外,途中遇到一位少年俠客被仇家殺傷,睡在地上生死不知。「其實我醫術越來越有心得,頗有救人一命之心,於是抱著他回家。想回家後好好幫他療傷,積份陰德。」芮瑋心中—動,問道:「那受傷之人是我父親麼?」 第六一章 變肘生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史不舊嗯了一聲,接道:「回家後,先急著奔進師妹房內,看她回來沒有,這一看嚇得我魂飛魄散,只見師妹口吐白沫,昏死在床「虧好我一路趕回,師妹服毒自殺,時間還來得及解救,可是,唉!師妹救好後,終因服毒過深,神經受了損傷!」芮瑋道:「毒質侵到大腦嗎?」史不舊點了點頭,悲傷地說道:「我無法療治腦傷,只有眼睜睜地看師妹處在半癡半呆的狀態,此後她腦筋有時清醒,有時卻蒙懂不知,而清醒的時候,所知亦少,只知勤練武功,倒像把傷心的往事遺忘了。「這樣也好,只要她不悲傷。我整天陪她解愁,心想只要願意,我仍舊與她成婚,卻未想到引狼人室……」驀覺這「引狼入室」四字不大妥當,尷尬地看了芮瑋一眼,見他並不在意,專心在聽,接道:「芮問夫……哦!令尊被我療好傷勢,就在我處休養,咱們交成好友,但他也與師妹交成好友。「師妹清醒時與他談得十分投機,其後我看情形不對,發覺師妹看他的眼光異樣,才發覺令尊某處長的與簡春其相像.師妹不忘簡春其,自然與令尊談得投機。「我怕師妹愛上令尊,用言語遣他走,誰知師妹沒怎樣,他卻深深地愛上了師妹,離開後,每隔一日總要求看師妹一次。「唉,這世上情緣當真勉強不得,令尊已有一位貌美如花的姑娘追他,他卻不要,偏偏愛上了半癡半呆的師妹!」芮瑋咳了一聲,問道:舅舅,那位纏家父的姑娘,可是熊解花?」史不舊聽芮瑋改口喊自己舅舅,心裡有股說不出的滋味,不知心裡是受用呢,還是不受用,好一刻才道:熊解花又叫修羅玉女,是昔日江湖上的大美人,不錯,她的確纏愛令尊,但令尊卻不愛她,偏偏愛的是我師妹。「我屢次向師妹求婚,她不理,卻在第二年令尊向她求婚時,她欣然的答應了,但她答應時,神態怪異已極。「我向令尊勸說,不要娶我師妹,部份是為他爾後幸福著想,當然一部分也是自私心作祟,我向令尊和盤托出師妹生了一子的往事,又有隱疾,他卻一點也不在乎。「我勸不動令尊,氣得同他打了一架,那知他的武功比簡春其還強,我連簡春其也打不過,更不是他的對手。「一月後令尊終於娶了師妹為妻,我傷心極了,這不是自招禍患嗎,倘若我不救令尊,他不認識師妹也不會發生此事,也許有一天師妹會和我結婚。「我愛師妹之心太切,揚言終有一天武功勝過令尊,來報奪妻之仇,因那時我騙令尊,師妹是從小訂下的未婚妻。「同時間我隱居小五台山,謝絕任何訪客,更諱忌別人前來求我治病,終日勤練武技,要等一日自信武功有成,去找令尊挑戰。「我武功未成卻不知令尊去世了,那日在小五台山相見我極恨你,因你是芮問夫的兒子,又極像師妹,看到你就惹我心中之恨。「那日熊解花隨來小五台山,要擄走高莫野,危急時黑衣女來救,當日她雖然長髮被面,由她的身形卻看出就是多年不見的師妹。「我聽你說母親去世,卻不想她仍在世上,不由令我感到奇怪,下定決心要訪查師妹,為什麼離開令尊,而令尊又說去世了?「要知自師妹與令尊成婚後,我再未看過他們,因我武功自知尚未趕上令尊,去看他們不但傷心,而且與令尊打徒取恥辱。「我不到江湖走動,不知江湖的變化,只在隱居後的第三年聽說簡春其被仇家殺死,誰殺死的無一人知道。」芮瑋大驚道:「什麼,簡春其是被仇家殺死的?」史不舊道:「這件事當年轟動一時,其後江湖上漸漸淡忘,好似簡家不願說簡春其被仇家殺害,只說病故。「然而簡春其被殺有人目證,這決不會假,我懷疑是令尊殺死的芮瑋直搖頭道:先父決不會殺簡春其,沒……沒有理由……」但說最後沒有理由四字,心中不禁也動懷疑,暗忖簡春其被殺,簡家不願張揚,只有父親殺簡春其,天池府不願張揚,因……想到這裡,心裡微微感到難過,只聽史不舊道:我本懷疑,現在卻敢確定是令尊殺的,這確實雖無確切的證據,但由種種推斷,決不會錯!」話到這裡,望著芮瑋,彷彿顧忌芮瑋聽了不舒服,不敢說出推斷的詳情。芮瑋想了想,為了明白真情,還是問道:「舅舅的推斷,能否說給晚輩聽聽……」史不舊道:「你聽了不要難過,他們之間的情怨,很難斷定是非,誰是誰不是,咱們不能一口論定。」芮瑋道:「這個晚輩知道,再說生為人子,豈可論父母之過!」史不舊道:「這麼說來,你也猜測到大概,是不是?」芮瑋微微點頭,史不舊道:在小五台山確定黑衣女是師妹,但見她武功更高,神智卻越發不夠清晰,連我也認不出來了。「你是她的兒子,她聽到你的名字,也認不出來,天下那有慈母認不出兒子的道理,只有腦筋受刺激過甚,否則不會認不出親生子......」芮瑋忽然歎道:「家母並非完全認不出我,她腦筋受損不識一切的親人,微意識中看到我,覺得與她有關,是故三番兩次的相救於我。史不舊道:「令堂如何救了你?」芮瑋將與黑衣女相遇的經過一一說出。史不舊道:如此說來,第一次你與師父對掌,她解救你們就覺得你與她有密切的關係了?」芮瑋道:否則不會那麼巧合,幾次危難時她趕到相救,彷彿她暗暗跟隨著晚輩。」史不舊微微額首,說道:我懷疑師妹為何腦筋會變得更壞,照說她婚後應該幸福,不應該腦筋更壞……「一為追查真像,再者為師妹著想,我常常下小五台山去找師妹的行蹤,那知師妹的行蹤,彷彿神龍見首不;見尾,十分難找。」芮瑋暗忖:除非七、八兩月可找,其餘時間住在魔鬼島當然不易找到。」史不舊道:那次在師叔的南陵小小藥鋪與你相見,承你相救,魔鬼島的女兒令屬下解去我身中迷藥之毒。「我孤身離去後,一面打聽師妹的行蹤,一面回歸小五台山,途中遇見師妹的行蹤,但沒有追上,問了當地有名的萬事通林權道,問出師妹每年七、八月間必經該處。」芮瑋心想:這是去年的事,那時身在魔鬼島,否則去年中秋可趕到這裡,就可遇見母親。史不舊道:於是今年六月我就趕到這裡果然七月下旬看到師妹,我暗暗跟在她身後,不敢冒然和她相見。」「只見她憩憩走走,也不騎馬,有時一憩兩、三天,有時僱車連趕兩、三天的路程,這種行徑顯非神智正常。」「直到八月中秋前兩日來到金陵,於是我心中明白可能她要去天池府,心想簡春其早就死了,去天池府做什麼?「她在金陵漫無目標的走了一天,憩了一天,中秋節晚上果然到天池府,我一步不離的跟著。「隨她走過危險的森林地帶,心想此處埋伏特多,為何她卻異常熟悉,莫非以前她常來此處,走的熟了?「我雖未觸發機關的埋伏,卻也不禁提心吊膽,走過森林地帶冷汗早已濕透衣裳,心想只要一觸發機關,以天池府之能,定然將我害死。「萬料不到森林後是塊簡家的大墓地,看到墓地頓時明白師妹前來掃墓,心想她對簡春其那小子真好,人死了這麼多年,腦筋壞了,還不會忘記每年來掃他的墓。「不由對簡春其嫉恨萬分,心想簡春其對你有什麼好,再也忘卻不了,我沒有用,難道令尊也不如他嗎?「我見他掃墓時,對著簡春其的墓碑癡情萬分的喃喃低訴,更為惱恨,又想我活在世上,又是青梅竹馬到長大的師兄妹,你不來找我談話,卻跟死人墓碑談話,你跟他不過一年的友情,就賽過我那麼多?「越想越恨,越想越氣惱,不覺跳到簡春其墓碑前,面向師妹道:『你有什麼話跟我這活人說,不要跟這勞什子的臭碑說!』「只見她看著我卻一點也不認識我,陌生地說道:『你是誰,快走開,不准呆在這裡,我還有很多的事沒有辦完。』「在這裡有什麼事好辦,人死了還有什麼好念頭的,我這活人不是人嗎,還不如一令死人嗎?「想到恨處,我一腳踢倒墓碑,心想毀了這墓碑,看你還要幹什麼事,我恨那墓碑比我這個活人還值得師妹懷念,抱起墓碑想把它丟得無影無蹤。「師妹見我踢倒墓碑已經呆住,再見我要抱走墓碑,大叫:『放下!放下!不能拿走!不能拿走!』「我聽她叫的情急萬分,恨得要吐出血來,決定要把墓碑丟掉,斷了她的癡心。「驀覺師妹飛身上前,一掌拍在我的肩背上。「那掌功力好不厲害,打得我翻到地上,狂噴鮮血,我一面噴血一面叫道:『打得好,打得好,咱們的情份,由這一掌從此斷了!』她看到我噴血,掀開長髮,臉上露出驚駭萬分的神色,忽然又叫道:『不准打!不准打……』」 第六二章 哭無淚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我不由奇怪地想道:不准誰打了,是你打我,我何嘗和你打過,但我不能夠想的更多,只覺血一口一口地噴出,身體虛弱的幾乎要死去。「我站立不起,在地上越爬越遠,卻不見她來阻止我,臨死前,我還要完成丟掉墓碑之舉,以便斷了她的癡心,但我爬到墓後,實在不能再爬了。「既不能再丟墓碑,我想將它裂成碎粉,叫她以後無物可祭,不是一樣?「但我功力散失大半,那能碎石成粉,只能盡力裂成碎塊,這一用力我知道是死定了,心想除非神仙再也救我不活。「就在這將死末死之際,忽聞師妹放聲大哭,我想看她為什麼哭,卻無法看到,只聽她邊哭邊如小女孩般的嗚咽道:『春其,你死得好慘,春其,你死得好慘,我要替你報仇,不!不!我不能……』「我暗中大奇,心想師妹既知簡春其死的甚慘,一定親眼看到,那殺簡春其的仇人一定也知道是誰,她為什麼不能替簡春其報仇,莫非仇人是她親人,無法去報?「師妹除了我及她丈夫舉目無親,簡春其不是我殺的,那一定是她丈夫殺的,是故令她不能報仇。「令尊為何要殺簡春其,我百思不解,只聽師妹又哭道:『今天你死了,我再也不理他,我雖不能替你報仇,從此他也不能幸福的過日子……』「聽到這話,我終於肯定簡春其是令尊殺的,話中的『他』一定是指令尊,同時瞭解令尊對你說你母親病逝的原因。「令尊並非在咒你母親,而因令堂再不理他,他傷心得只當今堂死去。令尊十分愛我師妹,倘若不當令堂去世,而不能見她,實令令尊一日活不下去。「豁然間,我不再恨你父親,反而同情他了,這一生師妹愛的只有簡春其一人,她嫁給令尊只是對簡春其的報復,因簡春其沒有娶她而娶了另外一人。「這報復的犧牲者適逢其巧的選了令尊,要不是我救了令尊,以致令尊愛上了她,那報復的犧牲者遲早是輪到我的。「倘若我沒有救令尊,以令尊之能不見得傷重死去,他若自行痊癒內傷,娶修羅玉女為妻,這一生一定幸福,結果娶了師妹,做個報復的犧牲者。「這犧牲者本應是我,結果令尊頂替,我恨令尊實在大大不該,倒應對令尊愧疚一生。「心想要我娶一個心中只愛另外一位男子的女子為妻,真不如不娶的好,否則這痛苦是一輩子也無法消除的。」芮瑋忽然歎道:「縱然如此,先父寧願承受這痛苦,以我想來,先父臨去世時,仍不忘母親……」史不舊道:「你知道令尊寧願承受這種痛苦?」芮瑋道:「母親不理先父,很快傳到修羅玉女熊解花的耳中,她不忘對先父之愛巴巴趕去安慰。「先父要是不願承受被離棄的痛苦,自會和修羅玉女和好,但先父對修羅玉女說:母親去世並非離棄,雖然我母親死去,仍對她愛心堅貞如石,永不再變,可見先父雖當母親去世了,仍未一日忘懷史不舊大歎道:「那師妹的行為更是不該了,令尊對她用情如此,她怎能做出這般行徑,唉!師妹呀!師妹呀!你真糊塗一世,放著幸福不要,卻去求那無法再得到的愛情!」芮瑋不安道:「家母的行為有何不該之處?」史不舊憤然說道:「在我尚未昏死之前仍聽師妹哭道:『春其,你看天上的月亮好圓,今天是咱們團圓的日子,我再不會忘記一年的這一天,往後我每年都來看你…。」「我以為快要死了,腦筋卻能在臨死前特別清晰,心想師妹說出這話,—定又當簡春其死的那天。「我把簡春其的墓碑踢倒,她當做簡春其被我殺死,也就是把我看做令尊,令尊殺簡春莫的事情發生在這裡,而後師妹把簡春其的墓碑當作活人,我又把她心中活人的偶像踢倒,當日令尊殺簡春其之事在她腦海裡重演。「是故她說出『不准打』的話,那是她在勸令尊和簡春其不要打。我本奇怪,她打我一掌後,為何不再追打我,搶回墓碑,原來當我是令尊,所以沒有追我再報毀碑之恨。「其後她痛哭中所說的話,一切和那年所說的話相同,當她說完『往後我每年都來看你……』整個人的神經受了大刺激後變得麻木,記憶頓時散失,以前的什麼都忘記了,只記得每年八月中秋來看簡春其一次。「那天她說完最後一句話,飄然離去,我跟著昏死過去,卻設想到被你救活,現在仔細一想她說最後幾句話,是導致令尊和簡春其拚命的主要原因。「定然是師妹雖然和令尊成婚後仍未忘情簡春其,每年八月中秋偷偷和簡春其在此幽會。」「唉,簡春其為人未免大大不該,明知師妹羅敷有夫,還在此和師妹幽會,久而久之,令尊一定發覺師妹的行為可疑,偷偷跟隨,跟到此處,發現兩人幽會,怒不可抑,和簡春其打了起來。「簡春其武功本不如令尊,加以內心有虧神明,自更不是令尊的對手,師妹雖在一旁大喊『不准打』,令尊怎能忍受愛妻不貞之氣,想是氣急之下,將簡春其殺了。「師妹看到心愛人被殺,只顧伏在簡春其的屍身上痛哭,想是哭到『今天你死了,我再也不理他……』「令尊聽到這種無情的話,心寒了,自知再也無法挽回夫妻之情,悄悄離去,只當妻子已經去世。「卻不知師妹哭到最後,神經整個崩潰,別說不理令尊,腦中根本忘了世上事情,唉!她實在愛極了簡春其,每年和他幽會的日期卻不曾忘記,想是第二年來時,簡家立好簡春其的墓碑,而師妹見碑如見人,只當那墓碑就是簡春其本人。「我把那碑毀掉,正同殺掉簡春其一樣,頓時師妹腦中受了震盪,而憶起令尊殺簡春其的事來,一幕一幕的往事在她腦中復現,所以說話痛哭,無一不與那年所發生的事情吻合……」不知何時,芮瑋臉頰上掛滿了淚水,低聲說道:「這麼說來,母親明年還會到這裡來?」史不舊道:不會錯的,師妹心中一直以為簡春其沒有去世,明年定然再到這裡來和簡春其幽會。」芮瑋的眼淚流個不停,不知他在為誰流淚,是為母親的不貞而流淚,抑是為父親的不幸而流淚?他這時確信史不舊的推斷完全不錯,母親的不貞更是事實,想起那年和師父對掌時母親來到,母親對碑而立喃喃自語,又練武功給墓碑看,直當墓碑就是簡春其的化身……又想母親救魔鬼島主葉士謀時,口喊「不准打」,原來「不准打」這句話,是阻止父親和簡春其的相鬥。思潮一陣陣的在芮瑋腦中湧現,奇怪他並不恨母親對父親不貞,忽然說道:「咱們把碑再豎好吧!」史不舊道:「為什麼再豎,碑已碎裂,豎它什麼?」芮瑋歎道:「明年母親再來時,不見碑在,心裡不知要怎樣難受,她心中當簡春其活在世上,就讓她存著這個假想吧!」史不舊搖頭道:「你難道只同情令堂而不同情令尊?」芮瑋流淚道:「我知道母親不對,然而她已老了,忍心讓唯一的幻想破滅嗎?」史不舊斷然道:「正該如此,若讓令堂永遠存著簡春其未死的念頭,她的腦病再也無法好轉,一當幻想破滅,再著手治療,腦病尚有痊癒的可能。」芮瑋想想也對,說道:明年咱們預先藏在此地,等八月中秋,她老人家來時,乘她悲痛之際,點住穴道,以舅舅之能不難醫好母親的沉疾。」史不舊道:「我醫術現不如你,你一人來就可,我明年用不著來了。」芮瑋忽從懷中掏出扁鵲神篇,遞到史不舊手上,說道:「我醫術上的修為僅憑此書,經驗遠不如舅舅豐富,以一年的時間,舅舅精研此書,醫術定然大進。」史不舊拿著書,搖頭道:「師叔傳你,應該小心收藏,我不能看。」芮瑋神色哀求地說道:「舅舅請看在家母的病情上,請收下此書,我留書一年,於醫術並無多大的長進,舅舅收著大不相同,家母腦病非同小可,若無舅舅費心,甚難痊癒!」史不舊一因芮瑋的懇求,二因師妹之故,她雖然幾乎打死自己,終是師父的獨生女,治病為要,當下收在懷內,說道:「好,我仔細看它一年,一年後治好令堂的腦病後,此書你再收還,這一年內最好你我共同參研,合二人之力,定能參出醫治腦病的妙術來。」芮瑋一想不錯,笑道:「這一年要請舅舅與晚輩同住,晚輩現成一家,並有一子,舅舅再無他親,佐到晚輩那裡,也好一享親情之樂。」史不舊大喜道:「你成親了?那好極了,賢內助是誰?」芮瑋道:「賤內舅舅識得,就是魔鬼島主的女兒葉青,還有一妾,原是天池府的婢女,名叫夏詩。」史不舊大笑道:「想不到一年不見,你倒享起齊人之樂啦,葉青那丫頭害我眼下迷魂之藥,著實痛苦了幾天,這次去擺起長輩的威風,好好罰她一頓。」芮瑋見史不舊答應同往,笑道:該罰,該罰……」—時兩人言談融洽,此處難有人來,當晚悄悄離去,芮瑋打聽清楚,簡召舞尚未回府,自簡召舞林瓊菊離開魔鬼島就沒有回來過。第二天史不舊前來探問,天池府下人並不知主人去了何處,當天芮瑋與史不舊馳歸淒霞山,芮瑋歸心似箭,第二天中午抵達,未敲門先叫道:「青兒,夏詩,我回來了。」芮瑋以為她倆聞聲定會搶出去開門,站了好一會不見動靜,芮瑋心中大奇,暗忖:就不是她倆人搶來開門,僕人也該開門啦?史不舊笑道:「她們不曉得你今天回來,定在吃飯。」芮瑋憂急地說道:吃飯也該聽到我的聲音,裡面庭院並不深,外面的喊聲可以聽到。」當下一面急敲大門,一面喊道:開門,開門.」喊了盞茶仍不見動靜,史不舊也憂急起來,沉聲道:「一定有什變故?」這句話好像一把巨錘撞在芮瑋心中,茫茫然道:「什麼變故,會有什麼變故?」史不舊道:「或者她們出去了?」芮瑋面無人色道:出去了,門怎會反鎖!」他一想到變故,心砰砰顫動,大叫道:我進去看看!」飛身躍聲,搞上牆頭,只見他輕功已屆一流以上的身手,仍不禁站在牆頭上一個踉蹌,可見心中極端的不安。史不舊暗暗搖頭,跟著掠上,跳下院中。院子裡葉落滿地,一陣風沙沙作響,顯然多日未經打掃,兩人的心皆都沉重無比,芮瑋走在前面,這院子不深,他卻一步一步的走了盞茶時間。中堂的門虛掩,芮瑋暗中已知不妙,手遲遲未去推門,好一陣,史不舊道:「賢侄,你要面對現實。」伸手幫他推開。門—推開,慘景立現,只見兩名僕人,兩名丫環橫死在中堂上。芮瑋怒睜雙目,瞪著堂上的慘景,沒有作聲,彷彿這裡發生的事,不干係他—般。史不舊卻知芮瑋悲怒過甚,緩緩說道:「或許她們並未遭難。」芮瑋嗯了一聲,喃喃說道:「或許她們遭難,不!她們身懷絕技不會遭難,絕對不會遭難……」只聽他喃喃自語,卻不見他舉步去看究竟,史不舊道:「侄媳婦住在那裡?」心想不去看看,怎知遭未遭難?芮瑋指著左邊廂房,身體仍未動彈,手一直指著,史不舊知他耽心過甚,神情已異於常人。門一推開,史不舊楞住了,不覺看得眼眶濕潤,好一會緩緩走回,向芮瑋道:「她們被殺了。」芮瑋放下手,不相信地道:「真的被殺了?」史不舊沉痛地點了點頭,芮瑋又道:「兩人都被殺了?」史不舊料想不到芮瑋如此冷靜,歎道:「是的,兩人都受慘害。」芮瑋更是冷靜得出奇,眼望著前方問道:「孩子呢?」史不舊忍不住芮瑋奇異的冷靜,怒聲說道:我不知道,你自己去看……」芮瑋自語道:「是的,我該自己去看,我該看看她們,問她們月餅做好沒有!」史不舊一聽芮瑋說出這種怪異的言詞來,候地想起他母親,迄今師妹仍以為簡春其活在心中,難道芮瑋也會一如其母,悲痛過甚,腦筋迷失常理,不由大驚,掠上前去,「啪」「啪」兩記耳光,打在芮瑋臉頰上,喝道:「人死不能復生,你要想清楚這點!」芮瑋道:「誰說人死不能復生,我不信。」舉步向廂房走去,史不舊怕他眼見慘景,不能承受,張手攔住,說道:「不用看了,她們死了!」芮瑋伸手一推,這一推力道奇大,史不舊站不穩,被推開一旁,急喝道:「她們的確死了,你不要胡思亂想。」芮瑋喃喃說道:「我不信,我不信,爹說娘死了,娘並未死,她們也不會死……」說著,走到廂房前。史不舊不好再阻止,心想死的是他心愛之人,不能不讓他一看,否則不通常情,當下跟在芮瑋身後。芮瑋在廂房前稍一停留,跨了進去,只見他雖見慘景,目光如常,雖然臉煞白,史不舊卻暗暗放心。房裡,兩具屍體疊在一起,史不舊識得上面那具屍體就是魔鬼島主的女兒葉青,下面那具不用說是夏詩了。夏詩全身赤裸,嘴角血塊模糊,顯是生前嚼斷舌根而死。葉青一身便服,死在夏詩的身上,背上一劍深入,直插在夏詩的胸前,兩人屍體被那一把凶劍連結起來。史不舊判斷情景,暗忖:突然間兩人被制穴道,兇手欲圖對夏詩非禮,剝光夏詩的衣服,夏詩不願受辱,自嚼舌根而亡,兇手仍欲對夏詩屍體污辱,葉青掙扎爬起撲在夏詩身上保護,而惹惱兇手,殘性大發,一劍貫穿。」眼前床單凌亂,可能是葉青在床上被制穴道,雖不能動彈,不忍見夏詩屍體受害,盡力爬起撲在她身上,是故被單拖在地上,可見葉青盡力之苦」想到這,史不舊又是眼眶濕潤,恍惚見到葉青盡力爬起之狀,暗忖:「妻妄如此相好,真是少有,葉青僅因夏詩屍體不被兇手污辱而奮力爬起,突破穴道被制而不能動彈之情,若非兩人相好無間,定然不克臻此奇情?」只見芮瑋一滴眼淚也沒流下,伸手拔起那把凶劍,雙手抓住劍身,也不怕劍口的鋒利,雙掌一陣翻騰,把那凶劍「啪」「啪」鋤斷數十節,然後在掌心搓揉,一節節劍身,揉成一小團一小團的圓塊落在地上。百練鋼不似頑鐵,輕易可以揉成圓塊,芮瑋神情麻木的喪失疼痛的知覺,手掌被百練成鋼的劍身,劃破了幾處傷口,鮮血直滴,他卻一點也不在乎。史不舊看得直搖頭,也不勸他,心想任他在凶劍上洩恨,也好一解淤積胸口的悶氣,受點輕傷未嘗不好。芮瑋洩完恨後,轉頭看那嬰兒的搖籃上空無一物,悲叫道:「孩子呢?孩子呢?孩子呢?……」史不舊歎道:「孩子不在、敢情被兇手擄去做為人質?」芮瑋沒有作聲,心裡卻稍安了下來,只要孩子不死,擄為人質,定然可以救回。史不舊暗忖:「兇手到底為的什麼,殺死六人?」史不舊暗自推斷,卻見芮瑋仍未流淚,把葉青、夏詩的屍體並列床上,脫下身上的衣服蓋在夏詩赤裸的身上。史不舊退出廂房,出房時只見芮瑋呆呆坐在床旁,心想讓他獨個傷心一會,自己出去四周看看,有何兇手的蛛絲馬跡?他在四周看個仔細,足足費了個把時辰,然後回到廂房,卻見芮瑋仍舊呆呆坐在床旁,姿勢都沒一點改變。史不舊歎道:「賢侄,死者已矣,咱們先安葬屍體,也好讓死者的靈魂得安」芮萱點了點頭,冷冷說道:「就葬在院裡。」史不舊聽他說話更是放心,心想他只是暗中悲慟,卻不痛哭,以後難免要大病一場。走到院中量好地勢,心想芮瑋不會願意驚動官府,偷偷購來六具棺材,停在院中,動手自己挖墳。芮瑋聽到挖土聲,走了出來,說道:「舅舅,我來挖。」搶下史不舊手中的工具,一陣猛挖,頃刻挖出一個大坑,再動手又挖另外一坑。他彷彿把所有的悲憤的力量洩在挖土上,兩個大坑挖好,累得全身汗濕,也不憩息,從廂房中一一抱出葉青、夏詩僵硬的屍體,放在棺木內。那邊史不舊將兩僕兩丫環的屍體,裝在棺材內,一一釘好,芮瑋卻未動手去釘葉青、夏詩的棺材,連棺材蓋也不蓋,坐在棺材旁,眼睛直瞪棺內的屍體。這時天暗了,史不舊看芮瑋仍捨不得蓋上棺蓋,暗暗搖頭,心想他父子兩人一樣的命,妻子不能白頭偕老,而對妻子之情又那麼深。史不舊自個睡了一夜,第二天清晨醒來只見芮瑋仍在棺旁,棺蓋還未蓋上,不由歎道:「孩子,你何苦悲痛如此,你再不蓋棺,死者的靈魂要不安了!」芮瑋點了點頭,說道:「該蓋棺了……」慢慢站起,蓋上棺蓋,他不要史不舊幫忙,當他釘死棺蓋時,每釘一釘眼淚就如雨而下。兩具棺材釘好,他不知流了多少悲痛的眼淚,只見他全身是水,分不清是淚水,抑是夜來的露水,打濕了他胸前的衣裳,史不舊弄來熱食,說道:「賢侄,你一天粒米未進,快吃點東西吧。」芮瑋不願謝卻好意,吃完熱食,說道:「今天下葬嗎?」史不舊點頭道:「再不下葬,屍體要壞了。」史不舊判斷,主僕六人被殺在三日以上,幸虧八月天氣,否則屍體早已腐臭,暗忖:「若不是賢侄顧著在天池府墓地救我傷勢,還能趕回相救,唉,說來是我害得侄媳婦們被殺!」芮瑋悶不作聲的葬好棺木,史不舊幫著葬好另外四具棺木,這邊芮瑋掩土,那邊史不舊跟著掩土。史不舊邊掩土邊側目而顧,只見芮瑋一面掩士一面流淚,看他悲痛如斯,雖然放心他身體不再受害,內心也痛苦得暗暗流淚。土蓋好不豎墓碑,芮瑋面對新土說道:「那一天替你們復仇後替你們豎碑。」這是一句誓言,一句堅決的誓言。 第六三章 雙喜宴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這天芮瑋情緒安定下來,屋裡屋外收拾乾淨,史不舊道:「賢侄,依你看來,兇手此來所為何物?」芮瑋痛心道:「晚輩自忖並無重大的仇敵,實無必要殺害晚輩妻妄,兇手所為何物,晚輩無法猜測。」史不舊道:「以兇手擄劫侄孫看來,兇手一定有所為而來,莫非賢侄身懷重寶,兇手劫掠不到,殺人後又圖勒索?」芮瑋道:「晚輩身上有何重寶,除一本扁鵲神篇外,另有魚腸劍一把,這兩件東西算不得重寶。」史不舊道:「兇手既劫掠到家中,顯然所需之物並不能放在你的身上,要是能隨身攜帶,他們直截了當去找你,用不著再犯兇案,他們知道你不在家中,才來劫掠,你有沒有發現屋內可少了東西?」芮瑋搖頭道:「沒有。」忽然又道:「雖然少了一樣東西,卻微不足道。」史不舊神色一震,問道:「什麼東西?」芮瑋道:「是小兒彌月時,一位朋友送的玉石獅子,雖然貴重也值不太多,我因是賀小兒之物,繫在搖籃上鎮邪卻不見了。」史不舊本以為是條線索,這時聞言心想是兇手見著好玩,隨手取去,無甚可疑,不由歎道:「這就奇怪啦,兇手不為重寶,屋裡沒有少掉貴重的物品,來此到底為的什麼,難道是兇手喪心病狂,任意殺人,唉!果如此,這兇手太殘酷而沒有一點人性!」芮瑋一想到妻妄慘死,真是痛不可抑,他忍住要流下的眼淚,問道:「舅舅有沒有發現其他可疑之處,晚輩日來傷心過甚,神智不清不及注意,舅舅定有所見吧?」史不舊道:「我在院中撿到一條汗巾,顯非你家之物。」說著掏出一條粉紅色的女用汗巾遞給芮瑋,芮瑋接下一看,說道:果非我家之物。」史不舊歎道:你看那汗巾右角上繡著什麼?」芮瑋道:是朵花嗎?」史不舊道:不是,是面魚網。」芮瑋仔細一看,才發覺不是朵花,而是一面作灑出狀的魚網,芮瑋道:這是什麼標誌?」史不舊沉吟一刻,似在考慮說不說,終於還是說道:長江鐵網幫的標誌。」芮瑋啊的一聲,倏的咬牙切齒道:「一定是鐵網幫主持這件事,不錯,兇手是鐵網幫的人!」史不舊歎道:「你怎肯定兇手是鐵網幫裡的人?」當下芮瑋說出在歐陽龍年船上與紅衣女子相遇的經過,說完一年之約,芮瑋斷然道:「只有鐵網幫內個個怪異的武功,才能夠殺害晚輩的妻妻,我本想青兒與夏詩的武功都在一流以上,卻讓兇手輕易點住穴道而無法反抗,兇手武功定非尋常,當今天下有這種神奇的點穴手法,找不出一人來,除非鐵網幫,他們有本玄龜集,上面記載的武功只要練成一種足可睥睨江湖,也只有他們的點穴手法,能教武功甚高的好手在神不知鬼不覺的快速下被制住!」芮瑋越說臉色越悲憤,因他想起余小毛在船上解開幫眾穴道的駭人手法,一名幫眾已如此了得,那幫內的高手一定更了得,不是他們有誰能殺得了身手並不尋常的葉青與夏詩?史不舊冷靜的說道:「賢侄,你說鐵網幫行兇,他們為的什麼,行兇一定要有種目的?」芮瑋憤恨道:報復,我殺了他們兩名幫眾,他們不會輕易罷休,一定是報復!」史不舊歎了口氣,搖頭道:「我在院內早就撿到這條汗巾,可是沒有先拿出來,就怕你誤會鐵網幫行兇,鐵網幫早就成立,幫主九紋龍黎老英雄我和他有莫逆之交,深知他幫下的治規嚴明,立幫的宗旨大仁大義,絕不會做出奸險之事……」芮瑋冷笑道:「舅舅什麼時候和黎昆相交?」史不舊歎道:「那是二十多年的事,其後隱居小五台山未再與他晤面!」芮瑋一聲慘笑道:這就是啦,二十年的世事焉知沒有大變,舅舅當年識得的黎昆,可能是位領導幫眾行仁義之事的老英雄,二十年來他不會變嗎?據我看來他的小姐行事就有點乖張之處!」史不舊細想芮瑋所說,老友黎昆的女兒在海上所為,果然略有囂張,似乎還有點狂妄,心想黎昆生的兒女,不會教導無方啊?莫非二十餘年來,黎昆真變了?但再一想黎昆的豪義,決不可能會變,他深知黎昆的個性,是位釋善固執的好人,仍是搖頭道:「女兒家的脾氣可能自幼嬌生慣養,我聽賢便道來,黎昆的女兒雖有不是之處,卻不是秉性殘暴的女子,你想她要報復,當時為何用魚腸劍削斷刺在你心窩上的長劍,顯然她也無意殺你,再說她幫你斷索,更且贈劍,似乎不會對你行報復的舉動。」芮瑋憤恨未減,說道:「黎昆的女兒約一年後長江一行,拜訪她的父親,這時正好啟程趕去,而兇案在我離家後發生,這不是有意要我離家,然後乘機下手。」史不舊聽芮瑋盡向壞處想,認定鐵網幫是殺人的兇手,不由笑道:「賢侄,你心中主見太深……」芮瑋怒道:「舅舅說我主見太深,怎不說你自家主見太深,你念在與黎昆相交一場,是故堅決否認他的幫眾行兇,然而事實不可泯滅!」史不舊臉色一變,顫聲道:「事實,有什麼值得不可泯滅的事實?」芮瑋一揚那條粉紅色的汗巾,說道:這女用汗巾既鐵網幫的標誌,八九不離十是黎昆的女兒日用之物,她行兇後無意掉落院中,豈不是鐵一般的證據!」史不舊長聲一歎,這證據他無法推翻,低聲說道:「你以為主凶就是黎昆的女兒嗎?」芮瑋毫不考慮地點了點頭。史不舊更是歎道:「你要是這般想法,我也無法強說她不是兇手,可是我要提醒你一點,她沒有殺人的目的,要知她約你一年相見,純粹是件好事,偏你想是件壞事,你不仔細想想一年前她怎知你會成親立家呢?」芮瑋一怔,心想這話有道理,一年前紅衣女子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會成家,要說一年之約有意要自己離家,以便逞兇,未免太無稽了,然而芮瑋無法說出兇手會是誰,而唯—的線索證明只有黎昆的女兒在自己離家時來過,以她身手之高,不是她又有誰能殺死葉青與夏詩呢?芮瑋在茫然無主中抓到這條線索,決不肯放鬆,當下說道:「這事頗有蹊蹺,晚輩決定即往長江鐵網幫—行,到時是非自明,若不是黎昆的女兒行兇,也要問清她為何來我家而不留—言半語的離史不舊聽芮瑋這番話說得合乎情理,並非適才驟聞線索而盲目決定兇手是誰,暗暗放心,心想鐵網幫非去不行,否則兇手是誰,無法深知,芮瑋又道:「不知舅舅有意與晚輩同行否?」史不向略一忖度,說道:「你要查明真相,有我反而不便,我不打算去,再說鐵網幫遠在湖北、四川——帶活動,來往要數月時間,明年中秋醫治你母親的腦病是件大事,這一年我不預備遠行,找個地方靜心研究扁鵲神篇,時間不能荒廢。」芮瑋心想隨去果然不便,倘若真是鐵網幫行兇,自家報起仇來,他幫也不好不幫也不好,乾脆不去,倒是上策。聽他說—年內要專心研究扁鵲神篇,心生感激道:「家母這件事,要舅舅一人費心,真是過意不去,本想共同參研,唉!誰知禍從天降……」史不舊乾咳一聲,道:「你說這些見外了,你母親是我一同長大的師妹,為你母親費心,再怎麼說都是應該的,你有什麼過意不去,倒是這件慘禍,侄媳遭害,我不能鼎力幫你,心中十分難受。此去鐵網幫我還要勸你一句,凡事多想三分,不要冒然行事,否則後悔莫及。」芮瑋點頭道:舅舅的話我記住,此去我一切自會小心處事,人死不能復生,我要冤殺好人於死者靈魂反而不安……」說到這裡,芮瑋鼻頭一酸,差點落下淚來,史不舊聽他這麼一說更是放心,苦笑道:「你也不要過於傷心,自家身體為重,你到鐵網幫去最好易容,才能客觀的查出真象,賢侄以為然否?」芮瑋心想易容訪查果然大佳,不然鐵網幫認得我的人見到我來到,宣揚出去,讓黎昆父女知道,再查真像大大不便,但不知如何易容,這一門學問,芮瑋從未學過。史不舊接道:「往年我認識一位易容大家,他的易容術堪稱—絕,曾傳我幾手最簡便易容法,讓我教你……」第二天大早芮瑋一個人啟程,史不舊並不他往,在此地住下,懷廬四周風景既佳,又頗幽靜,研究書籍學問最好不過。一月後,芮瑋馬不停蹄地趕到湖北,這天來到武漢三鎮中的武昌,武漢三鎮被長江、漢水分隔而成,武昌位於長江南岸,漢口、漢陽位於長江北岸,兩「漢」之間只隔著—條寬不及二十丈的小河,就是漢水也叫襄河。武昌是我國歷史上最光輝的地方,古跡甚多,這天芮瑋站在江邊肌上有名的黃鶴樓頭,遙望對岸的漢陽。漢陽端的鸚鵡洲正是長江鐵網幫聚集的地方,芮瑋閒散的看著模糊的鸚鵡洲,心中思潮萬千。他不急著過江,卻在黃鶴樓上胡思亂想是有原因的,因他—路而來,探知鐵網幫果真是—個正義的幫會,所作所為無一違情悖理,而且幫規嚴厲,所屬幫眾決不欺壓百姓,心想照這樣看來,很難說鐵網幫會是殺害自己妻妄的兇手。他在考慮過江後如何訪查,才不致有所差錯,正在想著,聽到同在樓頭的兩個勁裝遊客道:「莫老兄,你遠從關外趕來向黎老英雄拜壽,這份情意不要說黎老英雄,就是小弟聽來也代黎老英雄高興。」莫老兄笑道:「趕來拜壽算得什麼,況且是黎老英雄的六十大壽,又逢小姐出閣之喜,這雙喜宴就是再遠的一倍路程,咱們關外的莫家牧場也該派子弟參加。」先頭說話的人問道:「莫家牧場和鐵網幫有什麼交情,沒聽說啊?」莫老兄道:鐵兄忙人當然不會打聽莫家與鐵網幫的關係,這件事說來是三年前的事,咱們莫家被關外有名的馬賊一陣風光顧,名馬被劫為之外,家兄掌上明珠也被劫為人質……」錢兄驚道:「令兄莫家場主九龍鞭莫在先的九龍鞭法聞名關內外,怎敢打劫起莫家牧場來了,難道他生了豹服,不怕令兄的九龍鞭殺他的賊威?…莫在先的弟弟莫為先說道:「一陣風稱雄關外本來絕不敢打劫家兄的牧場,但他十分妒忌家兄的牧場越經營越大,幾乎關外的牧場都變成莫家來經營,他怕等關外全變成莫家的牧場,他的賊生意從此斷絕,於是找到位硬幫手來打劫,只要一次成功,以後便是不絕的財路。」錢兄是湖北最大的鏢局鎮遠鏢避的鏢主,他局內的生意幾乎每天都有,提起點蒼神劍錢飛龍,黑白兩道皆知他是點蒼一派高手,他那劍法盡得點蒼真傳,黑鎮遠鏢局五年前曾保過關外莫家牧場一批紅貨人關,那次保鏢,錢飛龍親自出馬,是故認得莫在先莫為先兄弟倆人。錢飛龍奇道:什麼硬幫手,竟能幫助一陣風得手?」莫為先道:「這位硬幫手起先咱們只知姓黎,後來才知是鐵網幫幫主黎昆侄子。咱們心想黎昆是位仁義英雄,侄於幫助賊人定然不知,於是派人悄悄人關通知黎老英雄查查。「黎昆知道這件事,連夜單人匹馬趕到關外,找到一陣風的賊窟,救出家兄的女兒,同時殺了一陣風與他的侄子,登門向家兄請罪,說他侄於因行為不檢被逐,不想到關外為惡,害家兄受損。他捧給家兄一陣風與侄子的腦袋請罪,家兄怎當得起,好好安葬他侄子的屍體,本想留黎老英雄做容一月,那知第二天就不告而且乙「家兄一直以為因己之故令得黎老英雄親手殺死侄子,不敢對黎老英雄有何謝意的表示,怕惹起他傷心,聞說今天鐵網幫有雙喜之訂,早一月前命小弟人關,無論如何這次拜個大壽,獻上厚禮。」錢飛龍笑道:這份禮一定貴重無比了,奇怪,這件事,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也沒有聽到傳說?」莫為先道:「當年黎老英雄出關人關不過短短時間,而且事前事後只有他一人知道,他本人當不會提起這件事,咱們也因被劫丟個大面子沒有說,錢兄問起,咱們不是外人,說給你知道當無妨的。」錢飛龍道:「難怪我不知道,否則咱們走鏢的竟不知道這件大消息,那真是大笑話了。莫老兄,你看黎老英雄為人如何?」莫為先大拇指一伸,讚道:「沒得說話,單拿三年前那樁事,若不是黎老英雄大仁大義,誰有興趣連夜趕到關外替咱們莫家牧場仗義,而且事後不講一點報酬。僅因一陣風的幫手學的黎老英雄的武功,他老人家不能讓自己的武功為害世人,大義滅親,這種氣魄,令小弟心折不已。」錢飛龍歎道:只要是認識黎老英雄的人沒有不讚他仁義了得,小弟與鐵網幫同處湖北,更知黎老英雄的為人絕不虛偽,但是近來風聞有人極端破壞黎老英雄的聲譽!」莫為先心中大怒,聲音不覺高揚道:「誰?是誰這般無恥破壞他老人家的聲譽,我老莫命不要,也要會會這賊人,告訴我,他是誰?」莫為先這一大聲說話,樓上幾位遊客齊向他兩人望去,芮瑋本來目不斜視暗暗竊聽,這時也回過頭來,只見姓莫的年約五十,滿臉大鬍子,身披珍貴的黑貂大毛,長的身高體壯,不愧關外好漢的本色。姓錢的頂多四十出頭,穿著綢緞的夾棉衣褲,披了件大氅風,頭戴英雄軟帽,道地的關內打扮,身材不高,面皮自淨,他低聲說道:「莫老兄,這裡人多,咱們不談這個,老英雄宴後,小弟要請老兄到寒舍一坐,品著細談可好?」莫為先氣忿未平,大聲應道:好!那賊人讓老莫碰到,非揍他一頓不可!」遊客們向這邊望來,有的認識錢飛龍含笑道:「錢鏢主好。」錢飛龍稍—寒暄,即向莫為先道:「船來了,咱們過江罷。」拉著莫為先下樓而去。芮瑋舉目—望,果見渡船搖來,跟著下樓。黃鶴樓建在黃鵲礬上,礬旁就是渡船的碼頭,芮瑋走到礬上,渡船仍未靠岸,卻見耍過江的客人指著礬下—塊巨石,談說得逸興橫飛原來這塊巨石是武昌江邊的勝跡,因受過往船隻鐵篙刺擊,上面小孔斑斑,李白有一首:「一為遷客在長安,西望長安不見家。黃鶴樓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於是這塊石頭便命名為「梅花石」成為—塊大古跡了。渡船一靠岸,客人紛紛上船,這船頗大,可容數十名客人,芮瑋與莫為先、錢飛龍同時上了船。客人上完,船夫鐵篙一撐「梅花石」那麼大的船緩緩馳離岸邊。船到江中,芮瑋望著滾滾江水,思潮起伏不停:聽姓莫的說來,黎昆顯然是位血性的老英雄,他不容便於幫助馬賊為盜,當不會容許女兒行兇,便不會容許幫眾為非作歹,那到底是誰殺害葉青和夏詩?「姓錢的也稱讚黎昆的為人絕不虛偽,想來事實不會錯了,人人都道鐵網幫是個正義的幫會,自己怎能再生疑惑,唉!那到底兇手會是誰呢?「自家千萬不能意氣用事,否則弄槽了,讓真正的兇手在—旁訕笑,可是那條汗巾明明證實鐵網幫有人去過懷廬,既不會是黎昆的女兒,也石是鐵網幫的人行兇,那他們去懷廬做什?…芮瑋正在想著,一個巨浪打來,渡船被打得搖晃得十分厲害,莫為先坐在芮瑋身旁,他生長關外那曾坐過渡船,嚇得抓著芮瑋的膀子,呼道:「船要翻了,船要翻了……」莫為先身後站著一位衣飾頗為講究的瘦小老漢,敢情沒站穩撲跌莫為先身上,他慌忙爬起,紅著臉道「您放心,船不會翻的。」他還拍著莫為先的肩膀,幫他壓驚,錢飛龍也笑道:「莫老兄,這麼個小浪船要翻了,只怕一日間這江上的擺渡要翻個十餘次啦。」又有人道:「那咱們的船老大,只有瞪著空飯碗喝西北風啦!」說著哈哈大笑,引起船上人齊都笑了起來。芮瑋忽然站起,向那瘦小老漢道:「您老請坐。」不管那瘦小老漢同意否,把他扶入座位,瘦小老漢年齡不小,至少也有五十,芮瑋年齡比他小上一大半,這讓座之事再也平常不過,再說那瘦小老漢站立不穩,若不是莫為先擋著,早已跌落江裡,船上早有人讓他坐,芮瑋搶先讓,船上頗為人讚他年青有禮。瘦小老漢乾笑了—聲,也不客氣,就在莫為先身旁坐了下來,意態甚為得意,似乎人家讓他坐應該的。船漸漸馳近漢陽,瘦小漢有意的向莫為先打交道,說:「老兄沒.坐過船罷?難怪,老兄生在關外,自然怕船翻了。小弟第一次坐船,也是怕它靠不住,結果船沒翻,嚇得把隨手帶的東西,留在船上忘記帶了。每說完一句話,他就哈哈大笑,窘得莫為先臉色—陣紅,一陣白,心想適上驚慌的狀態,難怪要令人大笑。瘦小老漢得意的大笑,他笑別人,卻不知芮瑋在暗暗笑他,原來這瘦小老漢是有名的神偷,人稱「三手神抓」譚燕春,專偷世上的奇珍異寶,只要被他的手碰過的人,沒有不被身上的財寶抓個空。「三手神抓」潭燕春在黃鶴樓上,莫為先與錢飛龍的談話聽個清楚,暗忖莫為先是關外首富九龍鞭的弟弟,功夫定然不弱,警覺性必然高,再說身旁有位眼睛裡不揉抄子的點蒼神劍錢飛龍,更是輕易不敢下手。他一直跟在莫為先的身後。他那跌倒依他年齡裝得自然已極,沒有啟人疑心,芮瑋本以為他跌倒是真的,可是芮瑋的眼睛練成一雙夜眼,在天池府墓內那一年不是白過的,譚燕春珠寶偷到手,那亮光卻被芮瑋發覺。起一個主意,乘機讓座,卻在扶譚燕春的時候,把莫為先的賀禮轉偷到自己懷內。要知芮瑋跟喻百龍學的玄妙三十掌,招招妙人絕寰,雖不是天下第一等掌法,奇幻處卻令任何掌法所敢企及。那玄妙三十掌第一招「妙手空空」,正是偷兒祖師爺也想不到的妙招,喻百龍當年創掌,第一招取名「妙手空空」的用意,也因這招對天下高。芮瑋曾聽喻百龍說過這招的特別厲害處,卻從未試過,今天第一次試手,輕易得手,令「三手神抓」這般行家也毫無知覺。船在鸚鵡洲靠岸,這船上十有八九是來向黎昆賀喜拜壽的客人,船老大特別在此靠岸,然後再馳向別處。莫為先、錢飛龍、譚燕春等賀客一一登岸,芮瑋最後一個登岸,跟在眾人的後面向鐵樹幫總堂行去。鐵網幫司禮把眾人接到喜堂上,只見堂上早已坐滿數百名賀客,有的是英雄好漢,有的是有體面的讀書人,有的是地方首富,就連湖北的知府也在坐,其熱鬧的程度,真是少見。喜堂上第一桌,座上除主人黎昆外,皆是成名露臉的英雄,再者是二、三名地方的豪富,當然湖北的知府大人也坐在第一桌上。芮瑋早已易容,臉上瘦黃,看來毫不起眼,可是他跟在錢飛龍、莫為先的身後,司禮只當他是錢飛龍的朋友,接到挨近第一桌的右首桌上。芮瑋坐下,看那喜堂的中壁上,左邊掛著大金「壽」宇,右邊掛著大紅「喜」字,壽喜兩臨,果真是雙喜之宴。心想黎昆的女兒出嫁,不知嫁的是誰?這一陣子賀客又來了數百人,總數約在千人以上。只聽總司禮忽然大聲說道:「壽宴開始。」芮瑋心道:「壽宴開始,喜宴何時開始,若是分開舉行,吃了壽宴再吃喜宴,賀客們真要吃個大飽而特飽了。」總司禮說完春宴開始,只見賀客的代表一一向老壽星黎昆祝壽,卻不見宴席上來,原來所謂壽宴開始,只是告訴眾人開始祝壽了,祝壽完畢,跟著舉行婚禮,婚禮完畢,兩份宴席才同時開業,並非吃了壽宴,再咆喜宴。各路賀客祝壽時送上禮物,那邊司禮代為接下,芮瑋這桌錢飛龍祝完壽送上黃金十兩,餘眾一一祝壽送禮,僅餘下芮瑋與莫為先錢飛龍笑道:莫老兄,還不上前向老壽星祝壽嗎?」莫為先笑道:「等下,等下,不慌。」這時忽聽總司禮大聲叫道:「江南落英劍祝長玉率門下弟子祝壽,菲儀千年溫玉一塊。」頓時舉堂賀客嘩聲大起,原來這千年玉價值連城,送這麼貴重的禮,使得眾賀客們大為驚訝。每一祝壽的賀客,總司禮都要報一番,所送之禮遇上貴重的喊上一喊,表示收禮者光采。要知送禮的越重,送禮的人對壽星越發尊敬,不然不會送重禮,重禮送的越多壽星的聲望越高。錢飛龍低聲向莫為先道:「這落英劍祝長玉,老兄識不識?」莫為先搖了搖頭,錢飛龍道:「祝長玉是雁行門的掌門,也是江南的首富,這次送上千年溫玉,禮物真不輕呀!」莫為先道:「這祝長玉與黎老英雄什麼關係,為何送上如此貴重的禮物?」錢飛龍笑道:「與令兄一樣,得到黎老英雄的義助,若非黎老英雄出面,那一次雁行門幾被世仇白鶴門掃平,說來祝長玉送這份重禮雖然不輕,也是應該的。」只聽總司禮邊喊呼賀客的帖子,邊報出賀禮,不貴重的不說,稍貴重的就大聲喊了出來,卻再不見有何特殊的重禮,但也都是黃金,白銀,芮瑋心想:「黎昆做一次壽,等於發了一筆橫財。」心中不覺有點不滿黎昆的為人,卻不知黎昆助人向不要報酬,被助者乘他過壽送來壽禮,不但應該而且心甘情願,而且只有這時黎昆不便拒受,否則平日送去,他還不收呢。總司禮又報了數起賀客後,還不見莫為先起身,錢飛龍笑道:「莫老兄的賀禮—定珍貴萬分,不到壓軸不現,是不是?」莫為先性格魯直,他本意最後再賀,確有驚人的用意,這時聽錢飛龍說出自己的心意,不好意思再坐下去.站起身來,遞給旁邊一廝一張紅貼,人跟著上前拜壽。總司禮從小隨手中接到紅帖,即報道:「關外莫家牧場莫為先謹代家兄九龍鞭莫在先祝壽,菲儀火龍珠一對,黃金千兩。」這一報,果然舉眾大嘩,干兩黃金已是驚人,那火龍殊更是驚人,一顆的價值已在千年溫玉之上,一對火龍珠只怕皇帝也拿不出來。這對火龍珠莫在先得來也巧,是一次牧馬時在山壑中揀到,當即,這次因黎昆的高壽才捨愛送來。火龍珠白日看來並無異處,顏色通紅髮出暗光,但一到夜晚放在暗處,頓時大放光明,照亮一室如在火中,端是一件異寶。黎昆聽到這麼重的禮物,不由起身向莫為先說道:「令兄送這麼重的禮,小老兒愧不敢當,這麼著黃金收下,一對火龍龍珠千祈帶回令兄,致上小老兒的謝意。」莫為先恭敬的—揖道:「老英雄請坐,老英雄於我莫家恩重如山,三年來家兄無一日忘懷,直至今日才表示一點謝意,老英雄若不接下,莫說家兄,就是小弟不但無法回去向家兄變差,內心也感不快。」莫為先一番話,底下頓時議論紛紛,齊在猜測鐵網幫主對莫家牧場有什麼重大的恩惠?黎昆笑道:「既然是賢昆仲的厚意,小老兒收下就是。他怕再不收,莫為先說出殺侄救他侄女兒的事來。這件事黎昆隱在心中,無人知道,雖說大義滅親,殺死親侄迄今不無懊悔,若讓天下人知道,議論起來,自已聽到更要懊悔,而且惹起心內的悲傷。原來他這侄兒是唯一親兄的獨生子,親兄死後交他撫養。誰知侄兒長大不學好,黎昆忍無可忍才逐出家門。當時聽他助人為盜,一怒之下趕出關外,本想勸他學好,那知他不聽勸而且與叔父動手過招,黎昆見他武功學的高卻執迷不悟,只伯他從此為惡更凶,含淚殺死。事後心想再怎麼壞,侄兒到底是親兄的獨生子,該留個根,如今人被自己殺死,黃泉下如何向兄長交代,每念及此,懊悔外悲傷萬分。莫為先聽黎昆答應收下,高高興興的伸手向懷內掏去,這一掏頓時臉色慘變。他那隻手沒有伸出,堂下—千多雙眼睛在望著他,沒有一個人再說話,因他們要見名聞天下的異寶火龍珠。莫為先掏不出賀禮,整個人好像失去了知覺,呆呆地站著,那隻手一直伸在懷內。黎昆一看莫為先臉色不對,他甚乖巧,笑道:「莫兄禮物貴重,不用在此拿出,到後面交與賤內收藏可好?」莫為先好一會才道:「黎老前輩,我的賀禮丟了。」敢情他沒有聽到黎昆讓他好下台的話,神智恢復不由道出事情的真象。眾人——聞此言,嘩聲大起,有的議論,有的譏笑了出來,笑他根本沒有火龍珠,說個大話而已。莫為先聽到笑聲,臉色脹得通紅,倏地回身喝道:「那一位江湖朋友與莫某開這個大玩笑,請站出來!」他心知堂內有一位盜他的火龍珠,因他上船過江時還在懷內摸過一次,要掉不是掉在船上就掉在這喜堂上,當然不會無冤無故地掉了,定是偷兒施了手腳。這偷兒能在自家身上施手腳,一定是成名的偷兒,或許也是來向黎昆祝壽賀喜的,他這一喝,並非亂喝,心想那偷兒無法再跑,因這時誰走,誰的嫌疑最大。錢飛龍忽然想起在渡船上撲跌莫為先身上的瘦小老漢,有點像傳說中的「三手神抓』』譚燕春,他本未想到莫為先送的賀禮如此珍貴,否則早就注意那瘦小老漢。心想三手神抓專竊珍貴物品,只怕這次來,不是賀喜,而是來做生意的,於是走到莫為先身邊低低說出三手神抓這人。黎昆站起身來說「莫兄請退下,令兄的壽禮算已收下,賊人膽敢在這地面上行竊,是跟小老兒過意不去,這份壽禮小老兒會找回。」莫為先回身一揖道:老英雄壽辰發生這件令人恥笑的事情,莫與那人罷休,請老英雄准小弟問一問。」黎昆沒有作響,莫為先又道:敢問三手神抓在不在,在的話請出來一見。』眾人一聽「三手神抓」四字紛紛說道:這神偷兒來了嗎?」「沒有啊,那老兒我認得,沒看他來過。」「要是三手神抓來了的話,這份重禮八成是他老人家光顧的。」「虧好譚老先生沒來,否則傾三江之水也洗不清這不白之嫌。」最後說話的人顯是「三手神抓」譚燕春的朋友,意思很顯明道出,莫為先有意抬出三手神抓的名字,好教人懷疑是他偷的,以便掩飾重禮拿不出的恥辱。莫為先焉有聽不出這句話的含意,舉目掃視四下,果不見瘦小老漢的蹤影,心知一定是他偷的,可是人不在,怎可說是他偷的,心中真是有苦說不出,大聲喝道:「有誰看到三手神抓來過,請出來替莫某證明一下?」他連喝三聲,只有錢飛龍站在他身旁,不見有人出來證明一下。錢飛龍不得不助言道:「錢某以信譽保證,那三手神抓好像來過,而且與咱們同船渡江,莫兄的賀禮定是他偷的。」一名賀客忽然站起大笑道:好像來過,錢鏢主好像這兩字說不得啊,事關重大,倘若煙下兩人本與譚老先生有仇,故意在此栽上譚老先生的罪名,莫非想叫黎老英雄替你們出面?」此話暗指出莫為先說出的壽禮是假,而與錢飛龍故意做成一個套於,陷誣譚燕春偷竊黎昆壽禮的罪名。黎昆見譚燕春膽敢在自己地面上作案,而且竊的是壽禮,定然要出面和譚燕春理論,譚燕春被鐵網幫找上,豈不是吃不完兜著走?眾人本有點不信莫為先能夠獻出如此貴重的禮物,於是紛紛說道:這話不錯,姓莫的身上有沒有壽禮誰知道?」「黎老英雄的壽禮,三手神抓敢偷嗎?這兩人定是故意栽三手神抓一贓,好教黎老英雄與三手神抓結仇!」「對,***,這兩人在壽堂上大聲喊叫,簡直是來攪黎老英雄的局嘛!」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沒有幫莫為先說話的,黎昆聽的壽眉一皺,心中頗有點相信起人的話了,而懷疑莫為先根本未帶壽禮,故意來此找譚燕春麻煩,好教自己插上一腿。於是沉聲說道:莫兄、錢兄請回席,這件事小老兒自會查明,小女的婚事就要舉行,希你們不要壞了賀客的興致。」莫為先一聽黎昆話意,懷疑自家的賀禮不真,不由氣得身體微微發抖,錢飛龍勸道:「莫兄,這件事暫且林勺,慢慢再說。」莫為先垂頭喪氣地走回席上,只聽黎昆洪聲說道:「小老兒的生辰發生這件不快的事,希諸位好友不要放在心上,現下小女的婚事向各位宣佈,經一周來各路英雄的比試,一位少年英雄中選,今天乘小老兒六十歲,完成小女的婚事,也好了卻一段心事。」有位賀客問道:「那位少年英雄高姓大名啊?」黎昆得意地笑道:「小婿姓芮單名瑋。」眾人驚道:「原來是掌劍飛芮問夫的兒子!」這時芮瑋名頭業有多人知道,他按刺客錄尋父仇的事跡,一傳十,十傳百,只要常跑江湖的人都知道掌劍飛有位後人,頗為了得。芮瑋大吃一驚,心付自己何嘗又變成黎昆的女婿了,倏的想起同母異父的簡召舞,恍然大悟,心想:「他為什麼打起自己的招牌,前來參加比武招親,他既有未婚妻,又有——位如花似玉的林瓊菊,怎麼看上了黎昆的女兒。」紅衣女子的面貌浮現眼前,她並不比林瓊菊漂亮,又沒有劉育芷那般大家閨秀的風範,不知簡召舞看上她那一點。莫非是為了紅衣女子的玄龜集,想到這裡,一拍膝頭,暗中說道:「不錯,一定為了玄龜集!」當即站起,大聲說道:「黎老英雄,賢婿何在?」黎昆笑道:「小婿是要出來拜堂,屆時自會見著。」那邊總司禮喊道:「喜宴開始。」鼓樂手聞聲開始奏出喜樂。芮瑋一聲巨喝道:「且慢!」這一喝滿堂皆驚,鼓樂手被喝得停下吹奏。芮瑋站到堂中,向黎昆一抱拳道:「在下要見老英雄的賢婿,可否請出一見?」黎昆怒道:「你要見小婿有何貴幹?是朋友的,待他行完禮後再說。」芮瑋搖頭道:「行完禮再見,只怕遲了!」黎昆大怒道:「什麼遲不遲,尊客說話放客氣點。」芮瑋緩說道:「黎老英雄仁義之名天下皆聞,難道不成要引狼人室,不但誤了令援青春,而且壞了自家的聲望?」芮瑋想到錢飛龍所說最近有人極端破壞老英雄的聲譽,當想到簡召舞,便知定是他的傑作,此人陰險成性,與黎昆女兒成婚,為了玄龜集,定然不會做出好事。只有他能做出這種絕事,魔鬼島主葉士謀幫他奪得天池府,他不但不感激葉士謀,反過來陷害他,令得七劍派聯手攻打魔鬼島,這種事做得出,又怎麼做不出假意與人家女兒成婚、暗地裡陷害岳父大人的事呢?黎昆也知近來有人破壞他的名譽,但不知是誰,這時聽芮瑋一番話,顯然指的是招來女婿,破壞自己聲譽,他怎會輕易相信芮瑋片面之言,問道:「尊客是什麼身份,你的話有什麼證據?」芮瑋道:「我的身份說來也不信,不說也罷,至於證據,在下並非無的放矢,只要請出賢婿一見,當可分曉是非善惡。」黎昆冷笑道:「小婿正是大喜之日,小老兒豈能為了一位無名小卒耽誤了他的婚禮,尊容有話以後再說,現請退到一旁。」芮瑋忽從身內掏出一隻紅色的錦盒,莫為先驚呼道:啊,這正是莫某的賀禮,小子原來是你偷的!」說著,奔出座位,就要衝上前去,錢飛龍—把抓住他,低聲道:「且聽他要說些什麼?」芮瑋道:不錯,這就是關外莫家牧場九龍鞭莫在先送給黎老英雄的賀禮。」芮瑋神態軒昂的打開錦盒,頓時,—道紅光衝出,他從裡面拿出—張花花綠綠的票子,高聲說道:「這就是關內外通匯的金票,面額黃金一千兩。」又拿出兩粒鴿蛋般大的火紅色珠子,說道:「這—對火龍珠,決不是假的。」金票、殊子全在,中來懷疑莫為先禮物是假的客人,頓時相信不假,更不信莫為先與錢飛龍有意聯合起來陷害「三手神抓」譚燕春,只不知這賀禮到底是誰偷的? 第六四章 真相白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芮瑋將賀禮遞到黎昆桌前,恭聲說道:「這是莫家牧場的壽禮,祝賀老壽星長命百歲,福壽並增。」莫為先見芮瑋這般處理,不再懷疑他是偷自己賀禮的賊人,暗付:「他要是有意偷走,也不會拿出來了。」錢飛龍低聲道:「這賀禮一定是三手神抓偷的。」果聽芮瑋又道:這賀禮在過江上被一位瘦小的老漢從莫兄身上盜得,在下轉手盜來,那位老漢盜得重寶,上岸即走,不知去向,是故眾人並沒有人見他來過。」芮瑋不說偷兒是誰,就這樣眾人皆知是三手神抓偷的,因三手神抓身材瘦小,年紀很大,一般人都曉得。錢飛龍與莫為先好生感激芮瑋這番話,眾人都不承認三手神抓來過,芮瑋這一承認,洗脫兩人串通害人的罪名。芮瑋接道:黎老英雄請收下這禮物,在下等於幫老英雄尋回重寶,不知憑這點可否請見賢婿婚前一面?」能從三手神抓譚燕春身上盜回寶物而令他毫無知覺,這份手法之妙,聞者莫不震驚,有人還不相信,芮瑋獻上的禮物是從三手神抓身上盜來的。黎昆見芮瑋有這一手功夫,武功定非尋常,來歷必不簡單,他堅持婚前要見女婿必有用意,說道:「好,去請芮瑋出來!」卻不知眼前這人才是真的芮瑋。簡召舞在後堂正準備拜禮行堂,卻聞岳丈大人要請自己單身上堂,好生納悶,當下脫掉身上的新郎服裝,走到堂上,只見大堂中央站著一位素未謀面的黃臉漢子。黎昆指著芮瑋笑向簡召舞道:「賢婿,你可識得此人?」』簡召舞搖頭答道:「不識。」芮瑋冷笑道:姓簡的,你當真不識我嗎?」簡召舞聞言大驚,心想此人是誰?聲音好熟,他怎麼知道自己姓簡,而不是姓芮?芮瑋接道:「你認不認得我沒有關係,在下要請你認一件東西,你不認得我,這件東西想是一定認得!」芮瑋摸出那條粉紅色的汗巾,簡召舞一見汗巾臉色大變,聲音不同尋常地問道:「不錯,這汗巾我認得,你從那裡得來?』』芮瑋臉上的肌肉,倏地一陣抽搐,聲音慘然地說道:「這汗巾是黎小姐送給你的定情之物嗎?」簡召舞想不起汗巾在什麼地方丟的,說到定情之物,得意地笑道:「不錯,這汗巾正是黎小姐送給區區的。」芮瑋身體忽然顫抖起來,他終於明白殺死葉青、夏詩的兇手是誰,簡召舞去懷廬要殺自己,他怕冒充自己終有一日被拆穿,如此一來玄龜集騙不到手。他探聽到自己隱居棲霞山,趕到懷廬預備殺人滅口,那知恰好自己去了天池府,於是他看到背叛他的夏詩,難怪他要剝光夏詩的衣服,原來他要站辱沒有指染到的一名丫環。又難怪葉青、夏詩毫無反抗的被點住穴道,原來她們以為自己回來了,怎知不是自己而是狼心狗肺的簡大公子。夏詩不堪受辱嚼舌自盡,他的獸慾不得逞,懷恨到葉青身上,竟連葉青一齊殺了。芮瑋越想越恨,暗暗痛呼道:「簡召舞呀!簡召舞呀!你若不是為了匆匆趕回參加黎昆的擂台招親,怎會遺失黎小姐贈送的汗巾,可見天網恢恢,偏叫你遺下汗巾,教我想出兇手是誰!」芮瑋身體顫科得越發厲害,他心中在想要不要殺這位同母異父的兄弟,時青與夏詩死的好慘,這仇非報不可。。芮瑋又想:你冒充我騙玄龜集我不怪你,你知道她藏有一本武學秘笈玄龜集,你要騙玄龜集我不怪你,你就是冒我之名為非作歹,做出大惡來,我也不怪你,但你斷斷不該殺死我的妻妾,而且擄劫我的兒子以便將來要挾我,不敢破壞你的陰謀。」芮瑋默默低訴道:娘,你將來不要怪我,你這位兒子我一定要殺,我要報仇,報那血海深仇。」當下打定主意,神情鎮定下來,沉聲說道:「黎小姐送給你的定情之物,你為什麼不好好看著而遺落我家。」簡召舞驚道:你家?!你是誰?你住在那裡?」芮瑋不答話,忽然問道:「我的兒子呢?」簡召舞見他神情倏地數變,心想此人好怪,說道:「你的兒子,我怎知你的兒子在那裡?」芮瑋一聽他這麼說,便知他未擄劫自己的兒子,否則這—句話點明他,應當認出自己是誰。心想那自己的兒子在那裡,莫非是有人救走了,忽然想起那遺失的玉石獅子,心道:「啊,原來是被她救走了,難怪她隨手把玉獅子取回。」簡召舞又道:「你到底是誰?」芮瑋還以為簡召舞沒有認出自己,卻不知簡召舞已認出他是誰了,心想天下只有芮瑋本人敢確定自己不姓芮,而姓簡,他故意問這麼一句話,好教芮瑋一點也不提防。芮瑋冷笑道:「我姓芮……」簡召舞忽然一指點出,這一指快如閃電,而且出指怪異,莫說芮瑋無防,就是有防,也不易躲過。芮瑋胸中被點中,頓時全身軟麻,力道全失,簡召舞哈哈大笑道:「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是誰,你是天池府的大公子簡召舞。」這一著甚為陰險,簡召舞殺母殺弟的消息,消息靈通的江湖人氏已經知道,暗暗不齒簡召舞的為人,簡召舞故意說芮瑋是簡召舞,好教自己殺他時,無人助他。而且事後恢復芮瑋的容貌,他與簡召舞長的相似,人們真當他是簡召舞死了,他這真的簡召舞堂而皇之變成芮瑋。於是再無人疑惑他的身份,只當他是掌劍飛的兒子,等將來玄龜集騙到手,練全上面的功夫,成為天下第一人,那便無人能阻止了。簡召舞一說完芮瑋是簡召舞,不等他爭辯,一掌猛力拍去,芮瑋功力喪失,還知閃躲,輕功並未喪失,他雖然全身軟麻得發揮不出一點力道,腳下還跑得快。簡召舞連擊五拳,芮瑋一一閃過,堂上千餘人睜眼看他兩人爭鬥,沒有一人上前阻止,武功高的前輩雖知芮瑋被點麻穴功力喪失,支撐不久,生死不過旦夕間事,卻無人想上前救他,只道他是天池府的大公子,殺母殺弟,殺了不足可惜。簡召舞連出怪招,絕非以前可比,原來這幾月來,他冒充芮瑋騙取黎小姐的武功,黎小姐只當他向自己求教,一一傳他,心要芮瑋武功不下自己而向自己求教實是自己的光彩,毫不懷疑簡召舞在偷學自己的武功,而且更想騙到整本玄龜集。芮瑋先機已失,被簡召舞的怪招逼得步步後退,不及施展飛龍八步,而且飛龍八步要有相當的功力才能飛躍空中,要芮瑋這時躍起甚為艱難。簡召舞每一招攻的芮瑋狼狽不堪,忽然簡召舞拳法一變,芮瑋尚未看出那拳的拳理,以便閃躲,已被一拳擊在當胸,芮瑋張口噴出一口血箭,直射丈外,人被擊得飛向一旁,揮在錢飛龍的腳旁。錢飛龍對芮瑋頗有好感,探手芮瑋懷內,看他死了沒有,忽然摸到兩塊牌於,拿出一看,一塊花花綠綠,另一塊是金的,一面雕刻「令」字,另一面是兵馬大將軍的官印。錢飛龍一見此牌眉頭一動,眾人沒有看清,他已將牌子收回芮瑋懷內,說道:「此人骨髒震碎,已經死了。」簡召舞不放心,走上前問道:「真的死了嗎?」錢飛龍故意一腳踢開芮瑋的屍體,表示怕沾上死人的晦氣,簡召舞見芮瑋被踢了一腳,一動不動,以為當真死了。正要再細查一遍,堂上黎昆不悅道:「瑋兒,今天是你大喜之日,為何殺人行兇,沖了喜氣。」簡召舞恭敬地回道:「此人是天池府的大公子,他殺母殺弟,小婿早已不忿,今日碰上,不想失手殺死。」座上雖有湖北知府,他卻不聞不問,知道他們江湖武林人物,殺人不當回事,還是少問的好。黎昆雖然不悅,不再責備簡召舞,心想:他今日殺死天池府的大公子,正好在眾人面前成名露臉,天池府大公子的行為殺了不足為怪。」揮手命愛邊的幫眾道:「快把屍體抬走,現場收拾乾淨,不要使賀客看的噁心。」三名幫眾匆快跑來,兩名抬起芮瑋的屍體,一名揩試地上的血跡。這一鬧,簡召舞忘記再查芮瑋死了沒有,眾人只道芮瑋死了,心想當胸挨上黎昆嬌客一掌,還能活嗎?然而只有一人知道芮瑋投有死,乘沒有人注意時,偷偷溜出喜堂。芮瑋的屍體被吩咐拋落江底,始他的兩名幫眾,走到江邊,在芮瑋背上綁上一塊巨石,撲通一聲沉屍江底。同時間另一邊也是撲通一聲,錢飛龍迅快潛入江內撈起芮瑋下沉的屍體,割斷繩索,潛上岸來。芮萱被江水一浸,甦醒法輕聲音微弱道:我……我……才是芮瑋……」錢飛龍啊的一聲,只見芮瑋臉上的易容藥,已被江水溶掉,長的和黎昆的女婿一模一樣,心想兩人誰到底是芮瑋? 第六五章 情何堪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芮瑋被簡召舞那一掌雖末震碎內臟,傷勢甚重,被江水浸醒一句話未說完卻又昏死過去。等他再次醒來,只覺自己睡在一張軟綿綿的床上,睜開眼來模糊可見床旁坐著一位絕色的女子。芮瑋喜叫道:「野兒,野兒……」伸手握住那女子細滑嫩膩的纖那女子微微一掙沒掙脫,眼光溫柔無比地看著芮瑋道:你……你……放開我……我……我……不是……」本要說我不是野兒,但話到中途,住口不說。芮瑋仍不知覺,高興地笑道:我找得你好苦,你近來好嗎?這裡是什麼地方?你怎麼會在這裡?我又怎麼到了這裡?是你救我來的嗎?」他連問了五個問題,那女子一個問題也沒回答,芮瑋轉望四周,看清身處之地是間雅致的書房,各種陳設琳琅滿目,非富豪權貴家所可陳設得出來的。芮瑋發覺高莫野怎麼也不說話,她看到自己難道不欣喜嗎?再向那女子看去時,眼光已不模糊,驚道:「你……你……不是野兒......」那女子螓首微點道:「我不是野兒,你是不是感到失望?」芮瑋微微一歎,他雖未說出不是失望,已經表示出失望,那聲音歎息道出可惜不是野兒,自己是一番白高興了!只見那女子跟著一歎,站起身來沒有說一句話,姍姍步出書房,留下隨侍的婢女尚站在床旁的椅後。芮瑋奇怪的問道:她是誰?」那婢女搖了搖頭,臉色不悅,似在怪責芮瑋,芮瑋欲待再問,她疾步而出。芮瑋好生納悶的自問:這是什麼道理啊?」心想那女子為何歎息,難道自己有何差錯?倘若是的話,這差錯在什麼地方自己是一點也不明白。腦海升起那女子的面貌,只覺她酷似高莫野,難怪自己一時認錯,心想她到底是誰,怎麼長得很像野兒呢?自金山高莫野被師傅張玉珍竊去,芮瑋已有三年時光未再見野兒一面,今日由那女子連帶想起野兒,頓時兩人相處的旖旎風光一一憶起,不由思念野兒的心好似澎湃的潮浪一般,不可遏抑。想起昏睡中有好幾次見到野兒,本來只當做夢,其是並非做夢,而是見到那女子把她當做野兒了。他不知昏睡幾日,但想那幾日中把那女子錯當野兒,舉動一定十分失禮,而那女子並不反抗任由自己認錯,心想她為什麼忍辱不說,就在剛才自己清醒時,仍不願說出並非高莫野的話來,直等自己認出歎息離去?芮瑋想不出那女子犧牲自己而讓自己認錯的理由,那女子長相端莊,一看就是大家閨秀,決非淫蕩的女子。一位聖潔的女子怎堪自家昏迷中輕薄無禮,那女子能忍受一定是為了自己的緣故,莫非為了自己身體好轉才忍辱不說?想到這個原因,不由芮瑋暗生感激,不知她姓什名誰,再來時可要好好謝她一番病中服侍之情。他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忽聽門外鞋聲囊囊,問道:「誰?」那人未進門先笑道:賢侄的病勢好了麼?」芮瑋驚呼道:「高伯父!」心中立刻明瞭這是什麼地方了,原來這裡是兵馬大將軍高壽的府第,難怪這書房的設置非比尋常。高壽走進房門,芮瑋翻身起迎,但才一下床只覺頭昏眼花,站立不住,身體不由向後倒去。高壽快步搶上,扶住芮瑋下倒的身體,芮瑋重傷之後尚未痊癒,身體不能隨意動彈,高壽親切地扶他睡在床上,然後親身為他蓋好棉被,竟不讓身後的僕役代勞。芮瑋好生感激,歷劫餘生,乍逢故人,情感最易波動,他眼眶潤濕道:謝謝伯父,晚輩怎敢勞動伯父服侍!」高壽—人之下萬人之上,權貴無比,任誰由他如此服侍也難免激動不已,芮瑋生性豪俠,此時亦不免受龐若驚之感慨。高壽搖頭笑道:賢侄這麼說太生疏了,令尊為我捨命,我再怎麼服待你也是應該的。」芮瑋聽他提到父親,臉色黯然,心想父仇迄今未報,自己真是一個不孝子,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得報父仇,親手殺死黑堡堡主林三寒,但又想自己忍心殺他麼?高壽一看芮瑋臉色不對,知道由自己一句話令他想起芮問夫之死,自責道:你看我老糊了,這時怎麼提到令尊惹你傷心,該死,該死!高壽這麼一說,芮瑋頓時不安,極力一掃臉上黯然之色,說道:「伯父,晚輩怎會來到這裡?」高壽道:「賢侄可知點蒼神劍錢飛龍此人?」芮瑋想起自己被江中救起,啊的一聲,問道:是他救我來的麼?」高壽點點頭,歎道:錢飛龍把你送來這裡時,我見你傷勢沉重,急得不知怎麼才好,尚虧錢飛龍把他師父請來,給你服下點蒼神藥『九陽返魂散』,加以他師徒二人三日渡輸本身真元之功,才將你幾若游絲般的性命救轉,若不是他師徒二人,只怕你再也不能和我談話了!」芮瑋心知簡召舞那一掌傷在自己要害上,只因天衣神功護體才不致立時斃命,但若非錢飛龍師徒二人治療要想活命亦非可能,聽高壽說師徒竟耗損本身真元來救自己,這份恩情,實難平白消受,忙問道:「錢大哥呢?小侄要叩謝他師徒二人活命之恩。」高壽道:「你已昏睡七日,三天前錢飛龍已因急事離去,他離去時說你病情無防,再睡幾日自會醒轉,如此靜養月餘不難痊癒。」芮瑋慨歎道:小侄與錢大哥素無交情,只不過一面之交,他竟捨命相救,送至此地,而且療治傷勢,此恩此德,叫小侄爾後如何相報?」言下對錢飛龍的恩情耿耿於懷,不能自遺。高壽道:賢侄對這件事不要再計較於心,養傷要緊,至於相報之事慢慢再說,賢侄就是以後不能報他恩情也沒關係,要知伯父在十年前曾經幫他一次大忙,事後他一直無法相報於我,這次他去時說:武林人氏受恩不能相報最難安枕,如今因你之故,總算對我盡了一點心意,可放心高枕了。」芮瑋「哦」了一聲,問道:「十年前伯父幫他什麼大忙?」高壽道:那年他主持鎮遠鏢局保的一批貢品被劫,官府要辦他死罪,說他私下吞沒,我知道這件事,先勒令官府放下他,其後費時一年他才找回貢品,免於死罪。」芮瑋不解道:他怎知小便與伯父有故舊之情,相救此地?」高壽笑道:你記得那年我送你的一面金牌麼?此牌想來你從未使用過,卻被他無意發現救了你一命。」當下將錢飛龍救他的經過說了出來。高春說完,芮瑋不由歎道:伯父送我金牌時,莫野妹好端端的在伯父身側,如今,唉!只怪小侄無能……」芮瑋詳述高莫野失蹤的經過,說到後來,連連歎道:伯父我護送莫野妹子前去小五台山史不舊處求治,我卻未達成護送的任務,令她被一燈那賊尼劫去。其後她離開一燈那裡,我又不能盡力尋找,現在不知她的生死存亡,小侄實在無能,愧對伯父一番相托之意。伯父,你不該再對我這樣好,你應該讓我傷重死去,懲罰我的無能又無義!」高壽憶起野兒,老淚縱橫道:「快別這樣說,你決無不義之處,聽你說來只怪野兒的命運多蹇,怪不得任何人,再說她離開她師父那裡,你就是盡力去找,也找不到她了!」芮瑋驚道:伯父怎知找不到了,莫非伯父知道莫野妹子已不在世上了嗎!……」高壽忙道:這個我不大清楚,心想茫茫人海之中去找一個人談何容易,況且野兒從小任性已慣,天下什麼地方她都敢去亂闖,你想找她,怎找得到呢?」芮瑋心下好生疑惑,暗忖伯父的神情太令人難以忖度了,他為什麼聽到女兒失蹤也不追問?至少該問問有何蹤跡可尋,以便派人四下搜尋,以高壽現在的權威,不難尋獲野兒的去向?高壽忽然又道:你好好靜養,錢飛龍說你醒來不要再勞神,你說了這麼多話一定疲倦了,快睡一會兒,我去吩咐給你預備一些補品吃吃,一切瑣碎事情把它放在腦後,靜養為要。」高壽離開後,芮瑋雖然感到有點疲倦了,卻那裡睡得著,腦中不時憶起高莫野,往事幕幕升起…』也不知想了多久,直等先前那女子的婢女捧著食盤進來才打斷他的沉思。那婢女走到床前笑道:公子昏睡數日,今日醒來一定餓了,吃點東西吧。」芮瑋早覺在腹中咕咕直響,聞到食盤散發來的香味更是難耐,那嬸女食盤放下,他也不客套幾句,只見食盤中一小桶稀粥是用梁米熬成,另四碟精撰,他倚在床頭一會功夫將那桶梁米淡粥吃得乾乾淨淨,那四碟佐膳的精撰動也不動,他是餓的慌了,不及去吃小菜佐餐那婢女站在一側看得格格直笑,心想他餓的怪可憐的,問道:「公子飽了?」芮瑋那裡飽了,但他怎好開口說沒飽,勉強點了點頭道:飽了。」卻見還有一隻精細的蓋碗放在食盤上頭,心想莫非是可以充飢的食物,打開一看是碗比粥還稀的湯水。不由他眉頭暗皺,蓋好碗蓋不預備去喝它,那婢女慌道:「喝吧,這碗湯是小姐特別為你作的。」芮瑋想吃硬食,湯水如何充飢,但他也知道病癒不能吃飽,可是餓的太厲害了,喝了無法充飢的湯水,越發要飢火上升。那婢女見芮瑋不喝,又道:你這人怎麼啦!一醒來就氣走小姐,特為你做的五味湯又不願喝,難道一點也不通人情嗎?芮瑋一聽是五味子湯,心想這五味子湯是皇家的食品,做來甚為不易,要是不喝真有點不通人情了,當下不再計較喝了後更增飢火,揭開碗蓋,幾口喝光。只覺這碗湯到了腹中,一團熱氣從小腹緩緩上升,全身十分舒泰,那有更增飢火之苦,競爾不再感到飢餓。芮瑋這才知道這碗五味子湯不但有提神益氣之妙,更摻合療飢餓之聖品,暗暗感激那女子用心之善,讚道:真好,真好……」那婢女笑道:「好什麼?可是這碗五味子湯好麼?」芮瑋喃喃自語道:「這碗湯好,那女子更好……」那婢女道:「你說誰好,是咱們小姐嗎?」芮瑋點點頭,那婢女不由有氣道:「咱小姐有名有姓,你說她好,什麼不好稱呼,怎麼稱起那女子,好沒禮貌。」芮瑋面容一紅,自知理虧,喃喃道:可……可……是……在下並不知道您小姐芳名貴姓……」那婢女噬的一笑,掩口笑道:「咱小姐當然姓高,至於閨名呢,叫莫靜……」芮瑋低聲冷道:「莫靜?莫靜……」忽地抬頭大聲問道:「她可是莫野妹子的妹妹?」那婢女見芮瑋問的傻,更是不住的笑道:「那還用問嗎?莫野二小姐是老爺的女兒,咱小姐也是老父的女兒,不是妹妹是什麼?」芮瑋搖頭道:「怎麼我未聽莫野妹子說她有個姐姐?」那婢女停止笑聲,說道:「難怪你不知道,咱小姐是二小姐的姐姐,二小姐對外人決不會說她有這位姐姐。」芮瑋奇道:「為什麼?敢情她姐妹間感情不睦麼?」那婢女道:你別瞎猜,只因大小姐和二小姐不是一母所生,大奶奶和二奶奶素不往來,二小姐自不會提她有這位姐姐啦。」芮瑋心想原來是這麼回事,野兒的媽媽高莫靜的媽媽共事一夫,妻妾間自難和睦相處,尤其野兒的母親玉掌仙子身為武林人物,更受不得氣,分開住後再難相往,只不知玉掌仙子怎會嫁給做官人的人為妾?芮瑋忽然想起一事,問道:「這裡可是你家大***住處?」那婢女笑著點了點頭,芮瑋又道:「莫野妹子一定從未來過了?」那婢女道:二奶奶從未來過,二小姐的脾氣你是知道的,當然更不會來了,咱小姐也只在小時候和二小姐玩過,稍大就沒有再見面了。」芮瑋哦了一聲,暗暗感到全身不自在起來,他心想野兒不來的地方,自己卻高躲此處數日之久,野兒要知道一定生氣,心想病好後應該盡快離開。他這盡快要離開的感覺不由自主地升起,說不出是什麼道理,照說人家留自己在此處養病一番好意,無論如何不應該有這感覺。那婢女見芮瑋怔怔出神,笑道:喂,你好好休養,有什麼事儘管叫我來做,我叫琴兒,只是我可關照你一點,咱小姐身體孱弱,最受不得氣,你可別惹她生氣啊!」說著收拾好碗筷,端了出去。自喝了那碗五味於湯,芮瑋不再感到倦困,此時夜色漸襲,寒氣斗重,芮瑋內功末復不能御寒,蓋上棉被,仍覺寒冷,心想棉被厚得足可防禦寒,為何自身仍r日不能暖和。他不知再厚的棉被,若本身不能產生暖氣,與不蓋棉被有何兩樣,芮瑋沒有想到他傷勢嚴重到什麼程度,心想棉被既不能御寒,不如下床走走。披上衣服走下床更覺寒冷,牙齒冷得直打格格響聲,芮瑋生性倔強:偏不相信會冷得這樣,當下他在房內團團走動,越走越快,但覺走到後來氣喘吁吁,而那寒冷的感覺越來越甚。他本來甚難走動,只因一口氣硬在房內打轉驅寒,結果寒氣未驅,反而惡化了傷勢。又走了兩轉,忽地砰的一聲跌坐地上,再也站不起來了,這一坐下只覺全身如處冰窖中,凍得幾乎提不上氣來,心想,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要死了嗎?暗運天衣神功,那口真氣只上到小腹上便再也不能上升,這現象芮瑋一醒來便知,點蒼神劍錢飛龍師徒兩人雖用本身內功替他療傷:限於功力的關係,只替他護住心脈間一口氣,卻未替他恢復真氣的運轉。亦就是說芮瑋的一身功力,被簡召舞那一掌震得真氣四散,再不能提聚運轉,與凡人無異了。芮瑋拚命運氣,盞榮後知道徒勞無攻,那口真氣再也無法提它上來,他暗暗搖頭,心知這口氣若無法提上,今天晚上萬難度過,死定了,在這要死的當頭,芮瑋腦中一片空白,什麼也沒去想,漸漸感到身體僵硬,只伯明天那琴兒門一開,要發現自己屍體僵硬地坐化此地,芮瑋閉上眼睛慢慢等死,忽聽丫環走過,其中一人道:「啊呀,你怎麼還沒加衣服,凍著不是玩的,趕明兒你什麼事都不能做了。」另一位顯是衣服穿的少,冷得發抖說:誰……誰……知道天氣突然冷起來……天老爺真怪!說冷,冷得這樣,比那臘月的天氣還冷……」先說話的那丫環停下腳步道:「我說碧娥姐,你還是回去加件衣服吧,夫人那裡我一個人就成了,這麼晚了沒什麼重活好幹,用不著兩個人去。」她兩人就站在窗旁,芮瑋稍發出一點聲音可讓她兩人聽到,芮瑋這時亟待救助,只要讓高壽知道,定可設法求醫家解救他目前的危境。可是芮瑋盡力發出聲音,那喉管卻一點也不聽指揮,傷佛夜晚中了夢魔似的,想要喊,喊不出來,要想動,也一點動不得,整個人麻木得如石像一般。只聽腳步又響,兩個丫環相背而去,顯然衣服穿得少的丫環回去加衣服了,芮瑋亟待救助的心涼透了.暗忖:完了,看來是死定芮瑋暗暗苦笑,心想偏是自己才甦醒不久,天氣忽然變寒,要是不醒,躺在床上棉被中也不致目前危境,這不是上天要自己死嗎?這天氣變得太巧了。芮瑋只當自己是死了,如老僧人定般枯坐,不知過了多久,靈魂兒在將欲離殼的時候,房門忽的打開,接著一個女子聲音驚呼道:「你怎麼坐在地上,這麼冷的天?!」芮瑋微微感覺出是那女子高莫靜的聲音,心想你這時發現我已經遲了,我是死定了,除非……一個念頭尚未轉完,忽覺背後一陣綿密的熱流,從「陶道」穴湧人,頓飯時間不到,芮瑋全身僵硬的感覺漸去,心中大喜,暗忖:「除非精曉穴道內家高手才能救自己一命,未想到身體纖弱的高莫靜竟是此中高手,而且功力非淺,足夠救轉自己有餘。」又想:「這女子功力在高莫野之上,高伯父有這麼個女兒,怎麼還怕刺客行兇,只怕她的功力比自己還高上一大截,唯有大師伯劉忠桂的功力才能與她相當。」他還在胡思亂想,高莫靜嬌喝道:定下神來,你難道不要命嗎?」芮瑋暗暗一驚,心想真糊塗,在這性命交關的當頭,還不澄思靜慮,想東想西,果然是不要命。當下摒絕思慮,放鬆各部神經,讓那外來的內家真流,竄流人體:漸漸身體發出暖意,他這條命,算是從鬼門關檢回來了。可惜一由簡召舞那一掌傷得太厲害,二由外來的寒氣,再加自己逞強亂動,震傷真元,那口真氣不能提聚起來,本來尚可提至小腹上,這時卻無影無蹤。丙緯暗暗歎息,倘若真氣可以提聚,高莫靜不難用她精絕的內功,引渡自己,運行各大穴道,恢復原來的功力,這時真氣四散無蹤,無法與高莫靜輸入的真流會合,要想恢復原有功力勢同做夢,雖然保全一命,將來痊癒只能做一位全無功力的凡夫俗子了。要一位本是內家高手的武人變成凡人,雖是胸襟開闊的人也不免痛心欲絕,況且芮瑋身懷父仇、妻仇、妾仇,三仇未報,這顆心怎能忍受做凡人的痛苦,不由又是暗暗歎息。卻聽高莫靜道:「你不要太傷心,你想恢復功力並不難,只是我幫你恢復功力後有個條件,不知你能不能答應?」芮瑋正要回答什麼條件,高莫靜凜然說道:注意啦!」陡然任脈起「中極穴」一麻,芮瑋讀過扁鵲神篇,立時知道高莫靜要以打通奇經八脈的手法,恢復自己的功力,只是這手法太過險厲,一個不好,被醫者輕者殘廢,重者吐血而死。而且醫者本身也有危險,只因打通奇經八脈深耗功力,往往幫人打通後,自己卻散失所有功力。武林中絕無幫人打通奇經八脈者,就是至親好友也不敢嘗試,—者失手害死被醫者,二者也可惜自己的功力散失。芮瑋倒不怕死,心想與高莫靜並非深親,她若是自己妻子當無話說,只是初識卻要她冒散失功力之險,實在過意不去,正要啟唇推辭高莫靜的一番好意。高莫靜忽道:你怕不怕死?」芮瑋搖了搖頭,高莫靜冷冰冰地說道:「那就好了,你不必擔心我會散失功力,我有把握不會影響自己,才替你行打通奇經八脈—途,你以為我會那麼好心,要自己散失全身功力而讓你恢復功力嗎?」芮瑋暗暗苦笑,自己一番好意推辭,她不但不受,反而譏笑自已往臉上貼金,真所謂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忽地一想不對,她怎知自己要推辭,自己只有心要推辭而並末說出,她卻預先知道自己的心意,而且知道得那麼清楚?又想自己先前暗暗歎息怕變成凡人,她也預先知道,叫我不要傷心,這是怎麼回事,莫非她是神仙能夠知道—切?正感奇怪,高莫靜哼了一聲道:「我不是神仙。」芮瑋「嘿」的一聲,整個人嚇得要跳起來,內心大駭道:「怎麼剛猜疑她是神仙,她就知道了,這不是真的成仙了?」高莫靜見他大感驚訝,微微笑道:「我修成四照神功,一掌抵在你的陶道穴上,自然能知道你心中所想,我若撤下左掌,你心中所想便不知了,並非我是神仙啊!要是神仙給你吃點仙水仙丹,也不用打通你的奇經八脈了。」原來高莫靜幫芮瑋渡輸真流的五掌仍未撤下,她內功修到最高地步,就是說話間亦能運功。芮瑋—聽高莫靜小小年紀竟能修會四照神功,內心之驚駭,莫可言狀。他曾聽恩師喻百龍說過,天下有四照功這門功夫,只是這一門功夫太過玄秘,只聞傳而不見有人修煉過。喻百龍當年閒話道:這四照功,—曰普照功,二曰返照功,三曰時照功,四曰內照功,為古來仙家口口相傳心心相授的秘訣,說是不能明授,懼怕世人盡知洩漏天機,只等他們仙家遇到有緣者,才渡引口傳,被渡者修會亦成無所不知的仙人。我想那有這等事,這四照功既有傳說,—定是內家功夫的至高秘訣,要真是仙人們的玩意,咱們俗人是一點也不會知道了。」芮瑋當時頗贊同師父的見解,心想世上怎會真的有仙人這回事,這四照功一定是武術內功中至高不二的法門,否則決不會有這四照功的傳說,只是這四照功太玄奇,才有仙家相傳之術的說法了。卻想不到此時果然證實四照功並非仙家相傳之術,凡人也能修煉,但更想不到雖非仙家之術,應是內功的最高訣竅,卻讓高莫靜般一介弱女子所會,他心中所想要會四照功,年紀一定七老八十了,再也想不到年紀不出二十的女子也能夠學會的。但是事實證明高莫靜會四照功才能以一掌抵在自己陶道穴上而知自己心中所想了。芮瑋本不信高莫靜能打通自己的奇經八脈而不耗損她的功力,這時聽她連四照神功也會,那打通奇經八脈不過彫蟲小技耳。當高莫靜又道:「你放鬆全身各部,只當自己是死了,不再想任何身外之事,否則害你自己不要怪我。」芮瑋再無慮,果然閉目靜坐,放鬆神經什麼也不去想它,真當自己是死去的人,腦中一片空白。高莫靜一聲:「注意!」右食指倏地在芮瑋任脈「中極穴」一點,跟著左掌撤下,左食指接點任脈「曲骨穴」右食指換點「會陰穴。任脈二十四穴點完,高莫靜片刻不停,繼點督脈二十八穴,接著衝脈十一穴,帶脈三穴,陽辰脈十一穴,陰辰脈四穴,陽維脈十三穴,陰維脈七穴。八脈一百零一穴點完,高莫靜足足費了一個時辰,要知任督兩脈穴道雖多卻易點,帶脈雖只三穴但要從少陽帶脈穴繞行回身一周,費時很久。至於陽辰脈、陰辰脈、陽維脈、陰維脈更難點,而芮瑋能不能恢復功力的關鍵,以及生或死或殘廢全在這四脈上。只見高莫靜點完後,累得頹然倒地而坐,全身汗濕,顯然費力甚巨,芮瑋也是全身汗濕,但他精神大好,睜開眼來一看高莫靜頹唐疲倦的樣子,內心深為感動。心想她說為自己打通奇經八脈不耗損功力,顯然是騙自己,怕自己不接受,正要出掌運用才恢復的功力幫高莫靜恢復疲勞,只見高莫靜忽然睜開眼來向自己一笑。她那眼神毫無倦困之態,與初見時相同,那一笑彷彿在笑自己,你那點功力也能管用嗎?芮瑋自卑才以為高莫靜在譏笑自己想替她恢復疲勞,其實高莫靜一笑是感激他身體才愈就想幫助別人的好意卻不是譏笑他。芮瑋錯會了高莫靜那一笑的意思,右掌伸手在空中,不知收回的好,還是繼續伸出的好,一向瀟麗自然的他,竟變的尷尬萬分。高莫靜聲態不因替人打通奇經八脈而有異,笑道:謝謝你的好意,我沒有關係,你現在試運氣看看,能不能運行一周?」芮瑋點了點頭,收回右掌,正要暗暗運氣,陡地臉色慘變,牙齒格格直響,顫抖道:「下雪了,下雪了……」高莫靜好生奇怪,心想屋裡怎會下雪,他發什麼神經?芮瑋說完後,坐立不住,睡倒地上,身體捲曲成蝦米狀態雙手緊抱,直抖個不停高莫靜見狀大驚,細細一想,原來幫助他打通奇經八脈後,他本身真氣尚不能一時收歸運用,但那汗水一冷如同大雪下在他身上,這時真氣不能運用,八脈又才打通,抵抗力更弱,其寒冷程度,感覺更甚,就如光身坐在大雪紛飛的雪地上一般。高莫靜在書中知道打通奇經八脈後有這現象,卻忘了預先防範升起火爐,只怪這天氣變得太快,立秋路天氣,怎可能在屋中備起火爐呢。這現象要維持頓飯時間,等丙緯真氣收歸後才不怕寒冷但在這頓飯時間若不替他取暖,他冷得神智不清,很可能咬斷自己的舌頭。只見芮瑋咬緊嘴唇,咬得鮮血直流,牙齒格格響聲,越來越甚,高莫靜怕他咬到舌頭,功虧一簣,反而害他,不再細慮,當即脫光芮瑋全身汗濕的衣服。她以為脫光芮瑋衣服總會好點,那知衣服脫光雖不再受冷汗水的侵襲,但那外來的寒氣因失了衣服的掩蔽,從毛孔中透進,使得芮瑋冷得越發利害。高莫靜慌忙抱起芮瑋,把他放在被中,雖然好點,也沒有太大的用場,眼看再不設法替芮瑋取暖,芮瑋要活活凍死,或則殘廢。若升爐火已然不及,高莫靜想了想,不由咬牙脫光自己汗濕的衣衫,鑽進被中,抱緊芮瑋共枕而睡。這情景就同交頸鴛鴦,羞得高莫靜全身直髮燒,心想:瑋郎呀,瑋郎呀,爹爹要我嫁你,看來我這身子此後是非君莫屬了。高莫靜何等功力,這一抱緊芮瑋,全身的熱力陣陣渡過,頓時芮瑋如入溫室中,寒冷漸止。芮瑋冷昏了頭,尚不知溫香軟玉在抱,只當另處一境,有境界四處飄香,腦海中飄出一副景致:溫暖的太陽高照天空,照得人暖洋洋的,四周遍栽各種說不出名目的異花,而那香味,說不出是那種仙花的香味正從異花中散發出來。芮瑋被那異香熏得陶陶的,感覺飄飄欲仙,頓飯時間—過,小腹暖氣上升,頃刻運行一周,運行之快勝過往昔倍餘,芮瑋大喜,睜殲眼來叫道:「我的功力恢復了,而……」他話未說完,陡見高莫靜嬌顏如花的面孔紅通通的,誘惑人極了,那美麗得怕人的面孔就貼在自己臉旁,紅鼓鼓的櫻唇在自己嘴旁。芮瑋伸手一摸,摸到高莫靜光滑、發燙的身體,頓時口中感到飢渴起來,好像久處沙漠沒有喝到一口水般的渴,而高莫靜那櫻唇就是最清澈、最甜蜜的上佳泉水。他忍不住就嘴吻去,吮吸那美味無比的水汁,只嫌那水汁太少,抑制不下無法忍受的飢渴。高莫靜被芮瑋火熱的吻,吻得透不過氣來,心知再吻下去,火山也要爆發,兩人裸體相同,其後果是不難想像的。於是轉過臉來,問道:你怎麼啦?」芮瑋聲音含糊答道:「我的功力倍增,全是姐姐賜的。」高莫靜嬌聲笑道:討什麼好,我比你小,不用你叫姐姐,瑋郎我使你功力倍增,你要如何謝我?」芮瑋被她誘人的聲調挑動得慾火上升,他功力才復,就如大病初癒後,精神陡然煥發,甚難控制自己的理智,不由雙手緊抱高莫靜,把那身體緊壓向她……高莫靜大驚失色,只見芮瑋眼中紅絲佈滿,恍若一條要張牙噬人的野獸,在這情況下她雖然也春心蕩漾,卻不似芮瑋理智喪失,曉得再不想法抑制芮瑋的慾火,後果要大糟特糟,雖然那後果她並不想硬性制止,只是來的太快了,此時此地都嫌太匆促太早了。於是她揚掌「啪」的—聲,重重打了芮瑋—記耳括子,這一掌指痕深印,痛得芮瑋一聲大叫,霍然坐起。高莫靜乘機躍下床,迅快穿上衣服。芮瑋怔了半響,忽地左布開弓,「啪…『啪」連刷自己兩個耳光,惶恐道:「我該死,我該死正要有所解說,高莫靜低著頭,翩然出房,不知她現在是惱?抑是羞?芮瑋雙手抓著頭髮,沉思道:我怎麼如此差勁,人家清白女兒身,為了自已,不惜偎身替自己取暖,自己卻禽獸中如,啊,天呀!她還是野兒的姐姐…—」只聽他口中又迸出三字:「我該死!」 第六六章 月形門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芮瑋功夫失而又得,自己以內功療傷,三天後,內傷痊癒,不慮復發,他本來受簡召舞那致命一掌,必死無疑,未想到因禍得福,反而打通奇經八脈,功力陡增。他能不死首先要感激點蒼神劍錢飛龍,及錢飛龍的師父,他倆保住他性命,不致心脈間一口真氣喪失,可是若非高莫靜,雖然不死,功力喪失,與廢人何異?現在不但不是廢人,而且功力陡增一倍,高莫靜的功勞實非小可,於芮瑋恩同再造。芮瑋念念不忘高莫靜於己之恩,很想當面向她表示謝意,但這三天不見高莫靜—面。三天來除了高莫靜的丫環琴兒照顧他外,只有高壽來看他幾次,每次芮瑋和他閒談,一當說及高莫野,高壽就磋歎不已。芮瑋很想勸他派兵搜尋野兒的下落,只是不便啟口,心想高伯伯把野兒交給自己,如今失蹤應該自己去尋找,若要高伯父費心,顯得自己既無能又無誠心,於是他暗中忖度,過幾日身體全好單身行走江湖,專心尋找野兒的下落。這天他發覺內傷無妨,預備第二天動身行走江湖,暗中決定行止後,便想先向高伯父告辭。恰見琴兒送來午餐,順口向琴兒提及。琴兒道:你明天真要走了?」芮瑋道:走是一定要走,我聽高伯父話中的意思要我長住此地,所以很難啟口向他告辭,麻煩你能否先向高伯父透個口風,說我明天一定要走。」琴兒搖頭道:「怨難遵命,你要走自己去向老爺說。」芮瑋想了想,跳下床道:「也好,還是我自己去說妥當。」琴兒見他身手俐落,驚訝道:「你身體全好了嗎?」芮瑋笑道:當然好了,你別看我整天躺在床上,身體比來時好得多了。」琴兒冷笑道:那當然,我看你來時奄奄一息,還以為活不了呢!」芮瑋自知話中有語病,笑道:我是說,我現在的身體比未受傷前還要好。」琴兒道:我不信,湖北鎮遠鏢局錢師父走時,曾說你性命無妨,但要想恢復以前的身體,勢不可能,還說你醒來後要多吃補品,否則還要殘廢呢,你現在雖然精神煥發,充其量同以前一樣,要說比以前還要好,那錢師父的話不是等於瞎說嗎!」芮瑋笑了笑,他不好說出高莫靜為自己打通奇經八脈的經過,那經過說來丟人,自己的功力差勁得一塌糊塗,況且高莫靜神功蓋世,看來高伯父和琴兒都不知道,還是不要揭穿的好。琴兒道:你要走只跟老爺說,難道不跟小姐說嗎?」芮瑋一怔,心想難怪琴兒聽自己要走,語氣冷冰冰的,敢情沒有說向她小姐告辭之意,她小姐在自己昏迷時慇勤照顧,要走連告辭都不提,未免太不通人情了,況且琴兒早就認為芮瑋是個不通人情世故的人。芮瑋暗中歎道:你小姐於我恩同再造,我不但應該親面告辭,而且應該深致謝意,唉!只是我沒臉向你小姐說話,也沒臉去見她一面。」琴兒嗔怒道:你皺什麼眉,難道不願跟小姐說嗎?哼!不說也罷,小姐也不希罕你去告辭。」芮瑋苦笑道:在下那有不願見你小姐一面,說聲再見之意,只怕你小姐不願見我這俗人,在下還是免得自討沒趣。」琴兒笑道:「我當你皺眉不願見小姐呢,原來怕自討沒趣,倒沒想到你還懂點世故。你說你是俗人,咱小姐也不是仙人,不會說不願見你的。我去向小姐說一聲,等我回話,我敢斷定她一定見你。」說罷不等芮瑋示意,疾步而去。芮瑋想要阻止,怕琴兒誤會自己虛情假意,只得任她去說,心想你小姐雖不是仙人,我卻連俗人也不如,她決難饒恕上次冒犯之罪,容我見她除非奇跡出現。原來芮瑋自以為高莫靜三天不見自己—面,是在怪罪自己,否則不會那麼巧,本來慇勤照顧自己,卻在那次失禮後不見面,不是怪罪自己麼?在他心目中已把高莫靜比為仙子一般,只有仙子才有那身神奇的內家功夫,也只有仙子肯犧牲一切為病人服侍療病,偏偏自己冒瀆了仙子,穢褻了人家高貴的情意。芮瑋正在耿耿不安,不知琴兒通報後,高莫靜允不允許見自己一面,忽聽腳步聲響,琴兒人未進門,探首笑道:「小姐親自來了。」芮瑋全身—震,實未想到高莫靜會再來見自己,只見琴兒縮回頭,推一人進來,那人不是高莫靜是誰?琴兒在窗外笑道:我把小姐請來,你要如何謝我?」這「你要如何謝我」六字—出,羞得高草靜粉臉通紅,琴兒嬌笑遠去,芮瑋見高莫靜神態有異,回想到那天高莫靜與自己同床共枕時,說到「你要如何謝我」時,自己衝動得慾火上升,暗忖那時怎麼那樣糊塗,難道要那樣謝人家麼?芮瑋伸手又打自己耳光,才打一記,高莫靜抬頭急道:不要打了,那天打了兩記已經夠了,還有我打你那掌,這三掌耳光,我不再怪你……」不怪什麼,高莫靜無法再繼續說下去。芮瑋合掌恭身一揖道:「姐姐大量,小弟沒齒難忘,小弟本想謝姐姐再造之恩,若無機會。現在姐姐原諒小弟,小弟在此後謝。」這段話中共喊高莫靜三聲姐姐,只見高莫靜低頭輕聲道:我說過年齡比你小,不要喊我姐姐。」芮瑋正色道:姐姐雖然年齡比我小,但是莫野妹子的姐姐.莫野喊你姐姐,我應該也尊稱姐姐才對。」這番話顯得芮瑋與高莫靜的關係親切,與高莫靜的關係生疏了,話中的意思只因你是高莫野的姐姐所以我也喊你姐姐。高莫靜誤解到這層意思,輕歎道:「你此去,—定是要找二妹的下落了?」芮瑋點了點頭,道:伯父把莫野妹子交給我送去小五台山醫治,人未回卻失蹤了,雖然另有其因,這失蹤之責,終要由我承擔,我這一生,縱然踏破鐵鞋,也勢必要把野兒妹子找回來不可!」高莫靜道:茫茫江湖,你到何處去找?」芮瑋歎道「江湖雖大,但我想終有—天能夠找到。」高莫靜道:終有一天,不錯,誠之所至,金石為開,我相信你終有一天找到,但是你再要想想,倘若二妹死了,你能找到嗎?」芮瑋毫不考慮地答道:「她不會死的!」高莫靜搖頭道:「你就那麼肯定麼?」芮瑋聽得有氣,聲音微揚道:『姐姐可是以為莫野妹子死了?」高莫靜緩緩道:「我不知道……」芮瑋冷笑道:只要沒有人親眼看到莫野妹子的屍體,我就不相信她會死,她沒有死,我不信找不到她。」高莫靜聲音奇怪地說道:「我說你找不到她了……」芮瑋聽得一怔,隨想她與莫野妹子長大後不相交往,感情一定不睦,她說這話,想是不希望莫野妹子活在世上,最好野兒的母親玉掌仙子也死去,那麼高伯父只會住在此地,和她母親倆人白頭到老,長相廝守。人都是自私的,高莫靜為她母親而起私心,自然不能太怪她,芮瑋聽得心裡雖然不舒,卻不說什麼,沉默了好一會兒,覺得本該冷落她,笑著說:你看,你進來我都未請你處坐。」高莫靜坐了下來,拍著身邊的椅子道:你也坐嘛!」茵緯在她身旁坐下,高莫靜道:爹爹希望你長住此地,可有此事?」芮瑋道:伯父有意思,他說我舉目無親,先父與他親如手足,先父去世,他有照顧我的責任,所以希望我住下。」高莫靜轉首笑道:你答不答應呢?」芮瑋歎道:不錯,我現在除了母親未相認外,確實舉目無親了,與其流落江湖,不如在此佐下,可是這世上我還有幾件事未辦妥,不能安居下來!」高莫靜溫柔的說道:你能告訴我那幾件事嗎?」芮瑋說出父仇、妻妾之仇未報,以及要找野兒,要與母親相識的幾件事來。這幾件事芮瑋雖末詳細述說,卻也說了個把時辰,這些是高莫靜首次聽到,聽得津津有味,她從未行走江湖,對芮瑋的際遇,既覺新奇又覺刺激。她聽芮瑋結過婚有了孩子,不禁多望了芮瑋幾眼,心想他這麼年青就做爸爸了,真不簡單,想著,想著,她又紅起臉來,暗忖:「好險,那天我若不阻止他,恐怕不久,他又要做爸爸了!」想到這裡,暗暗「呸」了一聲,自個責罵道:怎麼啦?又想那天事來.大姑娘家羞也不羞?」芮瑋敘到往事,內心沉痛,倒未注意高莫靜在胡思亂想,半晌,只聽高莫靜說道:你要報父仇,報妻仇並不難,你那兒子既可能是別人救去,總有一天會送來給你,與你母親相認也是一年內可辦到的事,唯有找二妹一事,不能辦到,所以我勸你暫時還在此住下,不要盲目尋找,浪費時光好嗎?」芮瑋忽地站起,冷笑道:誰說找莫野妹子不能辦到,一定能找到,你不要勸我,我不會留居此地,不找到莫野妹子我永遠不會安心定居!」高莫靜輕歎道:你不要生氣,我也希望你能找到二妹。」芮瑋更是冷笑,暗忖:你還假惺惺給誰看,你根本不希望野兒再活在世上,當我看不出嗎?」高莫靜接道:你坐下來嘛,我跟你說,你一個人找好呢?還是多些人去找二妹好呢?」芮瑋內心還是尊敬高莫靜,重新坐下,道:要找當然多點人找好,只是誰願意幫我去找莫野的下落?」高莫靜道:「你也許以為我不願意,但你想爹爹不願意嗎?爹爹手管兵符,所屬兵馬遍及各地,要想找一個人的下落還不容易?」芮瑋道:話是不錯,只是伯父不知是沒有想到,還是不願動用兵力,我向伯父提到過莫野失蹤之事,他從未說到要找尋的話來?」高莫靜道:你當爹爹是傻瓜,他會沒想到?動用兵力不過小事耳,可是爹爹不這樣做,為什麼?因為爹爹知道二妹再也找不到了。」芮瑋氣橫道:「不管找不找得到,我是一定要找的!」高莫靜未想到芮瑋這人倔強如廝,怎麼也勸不了他要找莫野的意思,心想縱然說莫野已經去世,他還是不信也要去找找看,難道他對二妹愛戀已深,非要找到二妹與他相聚不可?想到此暗暗傷心,驀地咬牙道:我有一事求你,不知你能不能答應?」芮瑋道:那天你要幫我打通奇經八脈時曾說,有個條件希我答應,我本想問什麼條件,你未等我問先著手恢復我的功力,我知道你不願挾恩要我答應一事,不知你現在要求的一事,可是當時所想的同樣的事?」高莫靜道:正是同樣的一件事,我當時不好開口,現在卻不得不說了。」芮瑋笑道:什麼事?只要我能辦到的,我一定答應。」高莫靜道:當時我的條件,本是要你從此忘記我的二妹,現在我要求你的事,就是要你忘記二妹。」芮瑋臉色慘變,心想天下那有如此不合理的要求,難道我不忘記野兒不對麼?高莫靜歎道:我知道這種要求是不合理的,現在我改一改,—個人的思想是怎麼也限制不來的,你不能忘記二妹正是表示你這種人有情意,你想她是應該的,可是我求你不要去找她,你想她可以,卻不能再去找她!」芮瑋突然哈哈大笑,高莫靜道:「你笑什麼?」芮瑋道:我笑天下的怪事真多,卻再也沒比這件事怪的了。」高莫靜不悅道:「有什麼好奇怪,我求你不要去找二妹,是為你好,因為你找不到她,何必苦了自己。」芮瑋冷笑道:說是求我,不如說是命令我。」高莫靜歎道:求你也好,命令你也好,總之今後你不用再去找二妹了!」芮瑋大笑道:求和命令卻不同呢,高小姐,你有資格命令我,因為你曾救我一命,但是等一下,你就不能命令我了……」說著一指朝心窩死穴點去,高莫靜大驚,不見她有何舉動,卻見她身隨意起,倏地抱住芮瑋的手臂,顫音道:「我不命令你,你明天走罷!」說完放下芮瑋的手臂,掩面奔去,芮瑋聽到一陣輕泣聲,不由怔住了,心想:怪呀!她為何哭了。芮瑋細想高莫靜這幾天來的神態以及言談,終於發覺—點,那就是她極不願意自己再去想野兒。從第—天自己醒來,她就因為自己不能忘懷野兒,把她誤認野兒而不高興,今天又因自己堅決要去找野兒而哭了。這一切顯示她不願意自己腦海中再有野兒的影子,最好忘懷她,為什麼?她為什麼要自己忘記野兒呢?難道其中有什麼別的原因嗎?芮瑋想去問高壽,再一想伯父整天公事忙碌,那有空閒管這些瑣事,還是不要打擾他老人家的好。晚上,芮瑋決定明天一早離開此地,正要去請見伯父,說明去意,忽見琴兒匆匆走進。芮瑋還未開口說話,琴兒怒道:你不要問小姐怎麼了,她還在哭呢!」芮瑋歎道:「我明天—早要走了,煩你跟小姐說—聲。」琴兒冷笑道:「誰還能阻止你嗎?要是我,你走你的,偏我家小姐癡情,還要送你東西,哼!拿去吧!看你今晚有沒有心腸睡得著!」說罷,將手中一物放在桌上,掉頭而去。芮瑋暗暗搖頭苦笑,只見桌上那物用絹帕包著,四四方方的,芮瑋走近拿起,頓時聞到一陣異香,那香味他很熟悉,正是那天與高莫靜同床時,在她身上聞到的香味。顯然那絹帕是高莫靜的懷中物,不知她在裡面包著什麼東西,打開—看,是本舊黃的絹冊。那絹冊的封面—人芮瑋的眼簾,不由他暗暗驚道:這不是無名老人胸前的暗記麼?」只見絹冊的封面上畫著成半月形的青記.那年在葫蘆洞底,無名老人留言希有緣者查明他的身世,而他的身世之秘,在胸前中月形的青記上。這件事芮瑋牢牢記住,這時中然如同無名老人所說的青色半月形記號,一定不會無緣無故巧合,這本絹冊定然和無名老人有關。芮瑋揭開第—面,上面三個大古篆字「月形門」。「月形門?莫非是個派別的名稱?」芮瑋喃喃自語,忽又搖頭道:「不對,從沒聽說有用形門這—派。」再揭開第二面,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蠅頭小字,芮瑋被前頭四個怪形大字吸引,仔細一讀「四照神功」這四字念完,芮瑋心中跳個不止,忍不住繼續看那蠅頭小字,輕聲念道:夫道者,何也?乃虛無之系,造化之機,神明之中,天地之元……」念到這,他忽然「吧」的一聲,雙手蓋住絹冊,喃喃道:我不能看……我不能看……」心知這—看下去,勢必被其中奧妙的神功吸引,明天就走不了,彼此也就不要再想去找野兒了。要知習武的人看到武學奇書,鮮有不被誘惑者,尤其越玄奇的武學,越被誘惑得無可自拔,非等學會了上面的武學,心有不甘。芮瑋武學造詣已屆一流高手,碰到這種天下第一等的武學奇書,更難擺脫,他要是看下去,當然不會想到去找野兒了,等練會了,高莫靜讓他學到如此神奇的武功,那時她再要求芮瑋不要去找野兒,芮瑋的意志就不會像今天這般堅決了。芮瑋的腦筋很聰明,想到這些後果,他不但不再看下去,掩起絹冊,揣在懷中,預備還給高莫靜,心想:我不能接受這件東西!」 第六七章 空有意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高莫靜坐在閨房中,心思不寧,她在想芮瑋現在是不是在看四照神功,果如芮瑋所料,高莫靜這一著是留芮瑋的殺手鑭,她心想:「只要他看下去,不怕他明天會走,記得十歲那年,無意中打開母親的嫁妝盒子,裡面用油紙包著這本絹冊,好奇之下打開一讀,竟被迷住,十年來無一日不沉迷其中,致力苦練,他是武學之士,那更要被迷住了。」她打好算盤,明天為芮瑋佈置好一間舒舒服服的房間,讓他好好研究四照神功,她相信芮瑋從此不會再離開自己,也不會要去找二妹了。正想著,只見門外閃進一個人影,是他!芮瑋冷漠地從懷中掏出那本絹冊遞還給高莫靜說道:」我不能接受這貴重的禮物,你拿回去吧。」高莫靜被芮瑋冷漠的態度刺傷了心,聲音苦澀地道:「你看了沒有,不妨看看?」芮瑋冷笑道:「我怕一看,從此走不了啦,所以沒看。」高莫靜歎道:那你知道裡面記載的是四照神功啦?」芮瑋點了點頭,高莫靜接道:你能忍住不看,可見我再也阻止不了你,好吧,明天你走吧,但望你將來能夠找回二妹,與她花好月圓。」芮瑋道:「我在此先為告辭,將來找到莫野,再來見你。」高莫靜忍住心痛,搖手道:你走吧!」芮瑋嘴唇動了動,見她下逐客令,轉身欲去。高莫靜忽又道:你有什麼話要問我?」芮瑋轉回,抱拳道:我想向你打聽一件關於那本絹冊的事。」高莫靜「哦」了『聲,道:什麼事?」芮瑋道:那絹冊第一頁上面三字『月形門』,你可知代表什麼意思?」高莫靜道:這是百年前獨樹一幟的派別,如今已被遺忘,該派以月形為記,凡是出身該派的弟子,都有一個暗記。」芮瑋大喜道:可是胸前有個半月形的青記?」高莫靜奇道:你怎會知道?」芮瑋說出在葫蘆島底的奇遇,高莫靜驚聲道:那無名老人名叫萬不同!」芮緯驚喜道:萬不同!哈哈,無名老人,晚輩打聽到你的姓名,你泉下有知,安息吧!」高莫靜笑道:倘若萬不同果真泉下有知,根本不用你打聽,他向閻羅王問好姓名,連身世都清楚呢。」芮瑋道:他要我打聽身世,我只知道他的姓名,還不知身世,倘若身世知道更好歹。」高莫靜笑道:「是你要知道,還是他要知道?」芮瑋道:當然是他要知道。」高莫靜忍住笑聲,問道:你知道後如何告訴他呢?」芮瑋搔了搔頭,傻笑道:只有等死後,到泉下去告訴他了。」高莫靜道:萬不同的身世我知道,他要你打聽身世並不是要知道自已是誰,他根本不可能再知自己是誰了,他頭腦雖然往事不復記憶,卻知有個仇人把他害到葫蘆島,他留下那本玄龜集就想找到的人,學會上面的武功,打聽清楚他的身世後,好替他報仇。」芮瑋聽她說得有理,擊掌道:「對,他的仇人是誰,我有責任替他報復。」高莫靜笑道:為什麼你有責任要替他報仇呢?」芮瑋道:我第—個發現他的遺言,雖然我沒有得到那本玄龜集,只要我知道他仇人是誰,—定義不容辭,替他報復。」高莫靜正色道:你真的打定主意要替他報仇?」芮瑋道:不錯,但有個原則,他的仇人要是個壞人我才能替他報復。」高莫靜道:人的好壞很難斷定,你既有心替萬不同報仇便是月形門的傳人,因為他的仇人就是月形門的世仇太陽門。」芮瑋喃聲道:太陽門?又一個奇門派別。」。高莫靜道:我這本四照神功應該給你了。」芮瑋道:我不要,我說過不接受這貴重的禮物。」高莫靜冷笑道:「你以為我還非要送給你麼?月形門的世仇太陽門,你既然要替月形門報仇是月形門的弟子,是月形門的弟子,本門之物還不收麼?」芮瑋怔了怔,只見高莫靜將那本絹冊遞過來,芮瑋想了想,接到手中,高莫靜正色道:「此後你不但身負父仇,妻仇,還要加上一樁師門之仇!」芮瑋苦笑道:仇!仇!仇!我這—生都是報不完的仇!」高莫靜道:月形門最後一代掌門是萬不同的父親,如今月形門忘而復振,你就當現今月形門的掌門吧。」芮瑋笑道:好,我是月形門的掌門,但你學了四照神功,也是月形門的弟子,今後你要聽我這掌門的命令。」高莫靜—怔,隨即笑道:「我本來就願意聽你命令嘛。」芮瑋一聽話要走題,慌道:「萬老前輩如何會被放逐到葫蘆島,甚至被重傷得記憶喪失?」高莫靜道:「這個我不清楚,我在油紙包中看到一封遺書,是萬不同父親留下的,上面勸他兒子醒悟,說他所戀的後母實是太陽門派來臥底的,有意盜取月形門的秘術,也就是那本玄龜集。「我向母親打聽才知這密封的油紙包是祖先傳下來的嫁妝,遇到萬不同此人時就交給他。「我本來想不通為什麼母親不知道祖先姓萬,只知道將油紙包將來交給萬不同,現在我想通了,萬不同死在葫蘆島底,再也無法將油紙包交給我,而這嫁妝傳女不傳男,幾世後,那受嫁妝的女子不知變了幾姓。」芮瑋笑道:你母親姓高,這嫁妝給你就又變了一姓,更不知母親的第幾代姓萬了,只是有點奇怪為什麼傳女不傳男,這本珍貴的秘笈為什麼不傳給萬家自己的兒子呢?」高莫靜道:兒子不肖啊!其實世上男人壞的多,還是傳給女兒好。」芮瑋心想不要再開玩笑了,正色道:說正經的,到底怎麼回事?」高莫靜道:那姓萬的掌門前妻只生下一男一女去世,男的就是萬不同,到萬不同長大,那掌門娶了一位年輕的妻子,這妻子卻是太陽門的弟子,太陽門與月形門素為世仇,卻總無法勝過月形門,於是想用美人計騙取月形門的武功。「可惜這月形門有個怪規矩,武功傳男不傳女,那年輕的妻子不能學到月形門的武功,於是就誘惑萬不同,想叫她盜取月形門的秘策,同她私奔。「萬不同經不起誘惑,竟然背叛父親,與後母私奔,並把月形門的武術總鑒玄龜集盜走。「那萬掌門得知兒子大逆不道,一氣病倒床上,後來查知還是自己不好,娶的年輕妻子竟是太陽門弟子。「他知道事情真相後便不怪兒子,臨死將月形門傳子不傳徒的四照神功交給女兒,叫她遇到萬不同要他好好練上面的神功,不要讓太陽門欺負月形門後繼無人。「但那掌門的女兒再也未遇到他的兄弟,也未聽說他的兄弟死亡的消息,月形門失了掌門,一直被太陽門欺負、一代不如一代,迄今月形門大概是完全消滅了。「直到那掌門的女兒去世仍不能確定兄弟死了沒有,她怕萬家的絕世傳不到萬家的手中,所以把那包著四照神功以及那掌門留給萬不同遺書的油紙包,規定為祖傳嫁妝,好將來遇到萬不同或是他的後代,交還給萬家的人。「可是她那知萬不同早死了,根本也沒後代傳下。」芮瑋歎道:「我想無名老人可能是被他父親的後妻打傷,而棄至葫蘆島!」高莫靜道:不!我猜想是他自己逃到葫蘆島,可能他也發覺私奔的後母志在覬覦玄龜集,但等他發覺已被太陽門弟子包圍,他在氣急懊悔之下,被太陽門重傷,也許他還有能力逃亡,乘一葉扁舟逃走,以致飄流葫蘆島,沉落葫蘆島底。「等他在島底醒來,一因重傷功力喪失,二因心理作用記憶跟著喪失,但他那本玄龜集未被太陽門奪去,他不知不覺以為無意中發現,從頭練起,卻不知那本玄龜集是他家傳的秘笈。「等他功夫練成,記憶卻不能恢復,直到臨死也不知道。」芮瑋聽的暗暗點頭,心想她一番剖析如同日見,此女頭腦非比尋常,難怪她在十歲就能看懂四照神功,而練成功了,不知自己去練,要多久才能練成功?高莫靜道:你要替無名老人萬不同報仇,那仇人便是太陽門,等你練成功四照神功,便可去尋仇。」芮瑋搖頭道:這太陽門想來和月形門一樣,滅亡了,否則我怎麼從未聽說世上有太陽門一派。」高莫靜道:月形門如今有了兩位傳人,它該亡而未亡,太陽門沒聽說有何不幸,那是更亡不了的,敢情隱居塞外,也說不定,當等太陽門再出現江湖時,我想江湖一定有番大亂,那時你這月形門掌門不但要報世仇,也要主持正義了。」芮瑋笑了笑,說道:我發覺你不但聰明而且富於幻想。」高莫靜被贊,感到有點不好意思,低著頭道:你好久沒練四照神功,我看就在這裡開始練吧!」芮瑋哈哈笑道:我不上這個當,你要我做月形門掌門,勸我替月形門報仇,不錯,我答應替無名老人復仇,可是他現在並無仇人,縱然有仇人,我可以用自己的武功,不—定非要練四照神功不可,我看這本絹冊還是你保管吧。」芮瑋將那絹冊放在桌上,毫不留戀吧,走到門口,回首道:對啦,月形門掌門還是你真正的月形門弟子當的好,再見啦,明天不再告辭。」高莫靜眼眶一紅,又哭了起來,她一番心計父落空,暗道:瑋郎,瑋郎,我相信你總有一天會求我的。」第二天起來,琴兒服侍芮瑋盟洗時,問道:你今天決定要走,有沒有跟老爺講?」芮瑋懊惱道/昨夜離開你小姐那裡,順便向伯父說過,那知伯父不允許我走,硬要我留住此地,可是那怎麼可以,我今天要偷離此地,倘若問起,你就說我不告而別。」琴兒忽然歎道:「你知道老爺為什麼要留你不放,又為什麼不拿別人來服待,偏命小姐和琴兒來服侍你嗎?」芮瑋搖頭道:「我不知道,但我要走誰也留不了。」琴兒哼了一聲,道:這個我知道,就是天皇老子也留你不住,但我要告訴你一點,老爺留你的意思是要把小姐嫁給你,你知道麼?」芮瑋—怔,慌忙道:這怎麼可以,野兒失蹤我怎能和她姐姐成婚?」琴兒歎道:「就因為野兒失蹤找不回來了,老爺見你和野兒相好,念你是故舊之子,一個女兒失蹤即想把另一個女兒嫁你,那知你這呆子不知消受,偏要找那找不回的二小姐。」芮瑋沒想到高伯父要收自己為婿之意,一時呆住了,細想伯父和自己幾次談話,果然有意把高莫靜嫁給自己。只聽琴兒又道:「老爺見你受傷抬來就有這個意思,所以命小姐親自服侍你,好教你倆人先有個認識,那知咱們小姐已經願意,你卻跟木人石心一般,偏要走,跟你說二小姐找不回來,你還不信芮瑋截口道:你怎麼也說野兒找不回來,到底什麼原因?』,琴兒歎道:「什麼原因,你自己去想。」芮瑋急得額頭青筋暴跳,大聲道:我想不出來,你跟我說!」琴兒冷笑道:「我琴兒雖然身份微賤,卻不怕威嚇。」芮瑋低聲下氣道:「好琴兒,我向你賠禮,告訴我到底什麼原因?』』琴兒歎道:你要找的二小姐,就住在二奶奶那裡……」芮瑋—聽大喜,外衣不穿,飛奔而去。他直向玉掌仙子的居處奔去,心想:原來野兒就佐在家裡,他們為什麼咒她,說她再也找不回來了,真是豈有此理!」 第六八章 恨難補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芮瑋尚記得野兒的家,這北京城雖大,頓飯不到被他找到方向,路人行人見他疾奔如飛,莫不驚訝相視,幸好時光還早,路上行人不多,否則他這般飛奔,定要鬧得滿城轟動。來至兵馬大將軍府第,只見府第四周靜悄悄的,不見任何人,或許因時光尚早,行人難見,也或許是因兵馬大將軍的府第,禁衛森嚴,行人一早不敢打道過此。芮瑋踏上石階,看那景物依舊,人事卻非,當年是偕同野兒離開此地,雖說野兒性命堪慮,兩人相依不離,迄今回憶起來甜蜜無比,如今重回此地,單身一人前來找野兒,心中既落寞又難過。他不知見到野兒說些什麼好,倘若野兒問他:你別來如何?他真不知如何回答,難道回答我已結婚而且生子?野兒聽到如此回答作何感想?芮瑋暗暗苦笑道:她一定怪我太無情了,怪我不該不找她的下落,而與別的女子結婚生子!」可是這幾年來的發展,任誰也無法預料,自己的遭遇坎坷離奇,足可說上幾日幾夜,然而就是說破了嘴,盡力向野兒解釋,她會諒解自己嗎?芮瑋站在石階最上一層停住,微微搖頭,心想:她不會原諒自己的,她一定心裡想:你早不來遲不來,卻在妻妄被害後來找我,莫非是太寂寞了才想起我?芮瑋想到這裡,收回欲要敲門的手,尋思道:「我還有什麼顏面見她,還是不要見她,悄悄的走吧!」但他才一轉身,卻再也抬不起步子走下台階,內心升起—股強烈的慾望,這慾望令他勢必要見野兒一面,不見一面不得甘心。於是他又尋思道:既然來到這裡還是見她一面吧,不管野兒見到自己如何感想,她恨自己好罵自己好,自己卻要老老實實地向她敘述幾年來的遭遇,問她好嗎?「只要她生活得好好,自己就心滿意足了,那怕她恨自己無情無意,說永遠不再相見的話,自己也心安理得地離開,因為到底毫不隱瞞的坦白敘說了!」他這心理,如同做錯事的孩子,無論如何都要向母親老實地說個清楚,不管母親責罰否,否則心裡永遠難安。他既決定要見野兒,那顆心立時又激烈地跳動起來,就像在琴兒口中突知野兒的下落,剎那間狂喜莫名,連外衣也不及穿就衝出房門般的興奮。只見他舉起的手微徽顫抖地叩擊那兩扇鐵環大門:當…『當」「噹」三下清脆的響聲,這三聲響後,他又想道:「多年不見,不知野兒容貌清瘦否?她不曉得自己還活不活在世上,記得她逃開她師父掌握那年,只當再活半年,半年後便是史不舊令自己服下毒藥毒發之期,難怪她要偷逃點蒼山,她是想在半年內找到自己,好和自己相處一個時間呀!「她找不到自己,自己也未去找她,迄今三年過去,想來她已當自己去世了,她要是思念自己,二年來豈有不瘦之理?」想到這,心中的情思激盪不已,恨不得馬上見到野兒,向她說:我沒死,你看你的大哥上。當下也不想怎麼沒人前來開門,猛地雙手一推,那沉重的大門竟被他一推之下,豁然兩面打開。芮瑋一楞,心想:「大門怎麼並未上閂,奇怪?一向警衛森嚴的府第怎會門不上閃,也無守衛看守呢?莫非高壽不在這裡憩息,警衛便拆除了?」他跨進大門,才走幾步發覺不對,心想這裡沉寂得可怕,如同荒廟一般,那像當朝炙手可熱的大人物的府第?一陣輕風飄來,芮瑋嗅到血腥味,內心猛地大恐,他想起那天回到「懷廬」妻妾被殺的情形,不正是此時的寫照,難道這整府上下的人皆遭不測?……芮瑋狂奔人內,一進大廳,慘狀映人眼際,只見衛士一個個死在大廂了,死狀一致,頭顱不知被何物擊的粉碎,掃目暗數,至少有二十具屍體。也就是說守衛高壽第二處府第的衛士,大部死在這大廳上了,芮瑋驚駭得目瞪口呆,暗中大呼道:是誰?是誰到這裡來行兇?高壽不在這裡,行兇的目的為了那個,難道是為了高壽的妻女?!」芮瑋悲痛得幾要大聲呼叫,驀地一想也許兇手尚未遠去,一喊反而驚動,當下忍住不安的心,一步步向內走進探看究竟。走到後院廂房,看到幾具屍體,芮瑋忍不住眼淚奪眶而下,因為他認出那幾具屍體中有一位是野兒母親玉掌仙子的屍體。玉掌仙子死了,倘若野兒在這裡凶險可知,芮瑋急得四下飛奔,見到女屍仔細辯認,看是不是野兒的屍體。但他整棟屋宇走遍,卻不見野兒的屍體.心想:莫非琴兒騙我,野兒並不在這裡?她要在的話,決不會獨自逃走,不是死了就是仍在與兇手拚鬥。」他這想法十分正確,想那玉掌仙子被殺,高莫野不可能不與兇手拚命,而且非拚個死活不可。芮瑋心想琴兒騙自己的成份少,野兒在成份大,既然很可能在,她在哪裡,是死了抑是未死?芮瑋心頭蒙上一層陰影,直覺到某種不幸將要降臨,他與野兒的情感業已根深蒂固,皆因奇特的遭遇才暫將她遺忘,此時憶上心坎,所謂關心則亂,心中真如亂麻一般,恨不得大叫:野兒!野兒!你在哪裡?」只見他漫無目標的亂闖,牙根緊咬,生怕突然發現野兒死了,但他走來走去,再無任何意外的表現。於是他想到是琴兒騙了自己,野兒並不在此地,琴兒信口胡說而已,野兒不在這裡,紛亂的心稍覺安定,卻又覺得無比的惆悵,失望。....』他這時的心情十分矛盾,既希望野兒在,又不希望兒野在,希望的是能與她相見一面,互相暢談數年不見,僅那思慕之情就述它不完,但怕在的話野兒遭到不測,那還不如不在,寧願終身不見,只要她活得好好的,所以他又不希望野兒在。目前事實證明野兒不在,芮瑋心安了,走到玉掌仙子屍體前,環臂抱起,他要替野兒把她母親的屍體暫時安葬,不能讓玉掌仙子的屍體與另外的屍體一般的橫陳。那玉掌仙子的死狀與所有的屍體並無兩樣,頭顱被擊碎一半,不仔細認,認不出來,芮瑋恭敬的抱著走到庭院中,想尋個幽靜的地方安葬。庭院遍栽各種花草樹木,可聞甚多鳥鳴聲,大庭深廣的原因,飛鳥棲息此地,芮瑋腳下踏著枯葉慢慢深入。走了百丈,找到一處幽靜地,正要放卜玉掌仙子的屍體,只聽「托」的一聲,這聲音出自兩件木器將擊,聲音雖小,芮瑋聽得清楚,來自右前方。抬頭向右前方望去,敢情因林木掩蔽的關係,早先竟未看到探院中尚有一棟屋宇,這屋宅不大。只有三開間,建的象尼堂一般,芮瑋奇怪怎會在深院中還建一座如此形式的房屋呢?驀聽又是「托」的一聲,芮瑋推測那「托」聲是擊木魚聲,心想誰在那屋內修行,兇手難道也未發現這棟屋宇,故那修行人未曾遭殃?這修行人也奇怪,怎會在堂堂的大將軍府第後結廬修行,天下何處不可修行,偏偏選在這裡?而且更奇怪那修行人竟未發覺整府上下被殺得一乾二淨,除非是個聾子,不可能聽不到府弟內被殺者臨死前發出的慘叫聲。難道那修行人道行已高,在誦經時物我兩忘,故不知外界的變化,真是如此,這修行人倒有點神秘了。因一位虔誠的出家人,竟在大將軍府內後院中修行,這出家人的身份來歷實在難測?正想著「托」聲又響,這一響擊的很重,聽得格外清楚,不錯,正是木魚聲,毫無疑問,確是一位出家人在這裡結廬修行了。芮瑋本想過去探看究竟,看是不是一位出家人在裡面修行,這時他想打消一看究竟,尋思:我何必去打擾人家?」於是他彎腰放下玉掌仙子的屍體,預備暫先安葬,以便死者靈魂得安,然後通知高壽重新安葬。他正要用手挖個淺坑,耳聞又是「托」的一聲,這聲更重,彷彿那修行者含怒而擊,故擊得木魚如此響亮。芮瑋奇怪的搖頭,心忖:好奇怪的出家人,怎麼如此擊木魚法?不但輕重不一,而且相隔的時間或長或短,又不聞喃喃誦經聲?」要知出家人多半一面敲木魚一面誦經,因誦經時心中一片詳和,那木魚擊的異常有規則,聽來甚為悅耳。但這木魚聲擊的既不規則更不悅耳,反而刺耳丁,芮瑋心中起疑,過去探看究竟的心意又起。他站起身來輕悄悄地接近那棟尼庵式的小屋,他怕驚動出家人的清興,故而走的毫無聲息,又想看個究竟而不欲打擾。走到小屋前,那小屋的中間虛掩,內裡的情形本可偷窺,芮瑋考慮要不要看,斗聽「托」聲大響,嚇了芮瑋一跳,暗忖那修行者如此重擊木魚,木魚定然敲碎了。芮瑋猜想的不錯,那木魚果然敲碎了,只聽修行者說道:你再不交出,你母親的性命將要如這木魚般被我一擊而碎!」芮瑋聽一怔,心想那修行者在跟誰說話,出家人怎可說出如此凶狠的話來,倒像在威嚇人似的。被威嚇者答話道:「師父,你不要殺我母親,我交給你就是這聲音微微顫抖,顯然那人經不起威嚇,答應了修行者的要求,交出一件東西。那修行者哈哈笑道:「諒你不敢不交出,五聲木魚響後,片刻遲緩不得,快說在那裡,否則莫怪為師要殺你母親了。」被威嚇者道:師父,徒兒不該盜取師父的劍譜,如今任憑師父責罰,只是徒兒有個要求,不知師父能不能額外應允?」那師父冷笑道:念你早已出家仟悔,說吧!什麼要求?」那徒兒道:倘若師父遇到芮瑋,希師父將芮瑋不會的兩劍傳給他,這要求徒兒知道太大膽了,但……但徒兒願以一死相求……」那師父冷酷的大笑道:—死相求!你以為師父還會饒你一命嗎?大膽丫頭,竟敢背叛我偷盜海淵劍譜離開點蒼山,尋那喻百龍的弟子,你想得好,偷了劍譜好私傳那小子,那小子學會八劍天下無敵,哼,沒有這麼便宜的事,快說劍譜在那裡,再不說立時殺你母親,教你做個天下不孝女……」話聲剛完,眼前一花,一人落在師徒兩人之間,面向站在門邊的師父,背對緞衣尼帽的徒弟。那人面蒙黑巾,聲音沙啞道:高莫野,令堂已被一燈賊尼殺害了……」他身後那女尼聞言慘變,聲音栗動道:家……家母……被……殺了?」蒙面人頭不回,一面沉痛無比的哀歎!站在門邊的一燈,早已蓄髮,後挽一髻,稱她賊尼實不恰當,因她此時全部俗家艷婦的打扮,只是張玉珍容顏已老,如此打扮十分不倫不類。張玉珍望著蒙面人怒目道:「你是誰,快滾!」蒙面人冷哼道:我該滾,但你也該滾,賊……」他忽然轉變稱呼道:……張玉珍,咱們一起滾出去,不要污穢這塊聖潔的地方。」他轉變及時,沒有喊出賊尼兩字,這裡只有一位女尼,他要罵賊尼,倒未罵到張玉珍而罵到高莫野了。.張玉珍冷笑道:「咱們兩人問有仇麼,你敢不敢說出自已是誰?」蒙面人聲音更是沙啞道:你別想激我說出我的身份,但我告訴你,咱們兩人間不但有仇,而且是極深的仇恨。」張玉珍被蒙面人突現的身法震住,不敢小覷他,有意探問實,悶聲道:「什麼仇恨?難道我殺了你的父母,妻子?」蒙面人懶得囉嗦,並且怕時間久了被身後的女尼認出自己是誰,此時他極不願意削髮為尼的高莫野認出自己,大聲道:張玉珍,你到底不敢跟我出夫較量,解決那段極深的仇恨?」張玉珍內心打定主意要殺蒙面人,而且要用殘酷的手段,但她冷靜道:你想死在我手中太容易了,哼,你不道身份,當我不會知道嗎?你出去等著、待會三招說出你是誰!」蒙面人道:要出去一起出去,咱們走到無人的地方」張玉珍道:「想死不爭遲早,以我張玉珍的聲望,決不會臨陣逃脫,你乖乖在外等著,聽我的話,輸在我的手中讓你死得痛快點,此時我要懲戒叛徒,知趣的快走!」張玉珍恨透蒙面人,若不是他,高莫野已將海淵劍譜交出,原來張玉珍用心計威嚇高莫野,聲言玉掌仙子落在自己手中,以五聲木魚響為限,五聲敲後不交出劍譜,殺死玉掌仙子。雖然玉掌仙子早被張玉珍來時殺死,高莫野卻不知道,三年前高莫野從點蒼山逃出時偷走海淵劍譜,想在半年內找到芮瑋交給他,以便芮瑋練會海淵八劍成為天下第一人。那知那半年芮瑋的消息毫無所聞,高莫野費盡心血打聽不到芮瑋的下落,半年後高莫野心灰意懶,只當這半年找不到芮瑋,定是史不舊那毒藥發作,芮瑋已經死了。高莫野愛極芮瑋,她以為芮瑋死了,再無人生樂趣,於是削髮為尼,年前被高壽的部下在華山尼庵中找到,高壽、玉掌仙子夫婦倆人聞到獨生愛女為尼,親至華山勸女兒還俗,高莫野誓不還俗,但不忍父母思念之痛,隨同高壽夫婦回至北京,高壽特為女兒在深院中蓋一座小尼庵,高莫野便在家中修行,以便父母常見自已。高莫野出家後,心意甚堅,本來出家人四大皆空,但她素來孝順,才回家修行,迄今她為尼三年,修行不可為不深,孝心卻也絲毫不減,張玉珍以她母親的性命要脅,高莫野不得不交出那八本海淵劍譜。張玉珍眼看失去的劍譜垂手可得,卻被蒙面人前來擾亂,心中恨得癢癢的若不是有所顧慮,真想將那蒙面人千刀萬斬。蒙面人望著張玉珍手中敲木魚的小槌,聲音低沉道:「張玉珍你本來是個尼姑現在還俗了,但你徒兒做了尼姑,你是過來人難道不知出家的痛苦麼?你徒兒固然有錯,現在她既然為尼,所有的錯過都該一筆勾消了,還說什麼懲戒?」張玉珍冷笑道:「只要她交還劍譜,懲不懲戒不關緊要,她快把劍譜拿出,否則懲戒免不了,她母親的性命更免不了一死!」其實她心中的打算,劍譜到手,立時發難,發誓不讓蒙面人與高莫野活下去!蒙面人歎道:「張玉珍啊!你為人未免太狠了,明明已將人家母親殺害,此時還要要脅人家,你的良心何在?」張玉珍怒喝道:「住口!我與玉掌仙子無冤無仇怎會平白殺她,高莫野,你快將劍譜拿來,我饒你母親一死,若再聽這混帳小子胡言亂語,莫怪無情!」高莫野早就想交出海淵劍譜,但她心中總盼芮瑋未死,所以提出要張玉珍傳芮瑋不會的兩劍為條件,她不知蒙面人是誰,聽他說母親被害,半信半疑,心想師父不會那麼傻,沒有得到劍譜先殺死威脅自己的人質,師父既然以五聲木魚響讓自己考慮,母親定然沒有被害,師父才以此要挾。其實她那知張玉珍的毒辣,張玉珍故使心計,深知人類心理的弱點,倘若一上來以玉掌仙子性命為要脅,反令高莫野懷疑母親被殺了沒有?張玉珍手敲木魚讓高莫野考慮,其實是令她心中焦急,倒底交不交出劍譜,不令她去想,母親現在是生還是死?高莫野總以為師父以母親的性命為人質,雖聽蒙面人說母親被殺了,內心只當母親沒有被殺,這又是人類心理的弱點,凡事都往好的方面想,況且是至親的性命呢。高莫野怕師父一怒採取手段,急忙道:師父,我拿出就是,只盼。。」張玉珍知道高莫野下面要說傳芮瑋兩劍的條件,她怕蒙面人再搗亂,倘若高莫野相信玉掌仙子被殺決定不會拿出劍譜,截口道:「也好,念你我一場師徒之情,我答應你傳芮瑋那臭小子兩劍就是。」高莫野盜劍譜的用意就為芮瑋,別無他求,張玉珍答應了自己的要求,劍譜留不留無所謂,要知劍譜在她手中三年之久,她卻從未翻過一遍。正當要取出劍譜,蒙面人突道:且慢!」蒙面人這兩字聲音不像先前說話故作沙啞,高莫野聽到耳裡覺得熟悉,一楞間,停止前去取密藏劍譜的舉動。張玉珍大怒道:好小子,你不要命嘛!」蒙面人冷冷道:「我既進來,這條命早準備不要了,張玉珍,你說無冤無仇不會平白殺玉掌仙子,問你,紅袍公、藍髯客與你不也無冤無仇,但你為什麼殺了他們!為什麼?為什麼?我要你說出道理來!」這番話先前蒙面人逼低嗓子,但說到後來,氣憤難當,原來的聲音暴露無遺。張玉珍大驚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怎知紅袍公、藍髯客是我殺的?」張玉珍在點蒼山殺袍公、藍髯客不過因他倆人傳了芮瑋飛龍八步、化神掌法,張玉珍殺他倆人時,點蒼山上只有劉忠柱、芮瑋與林瓊菊。劉忠柱不與江湖人氏來往,張玉珍猜他不會傳出自己殺武林兩大高手的事來,除非是芮瑋、林瓊菊四處傳說,天下再無人知「紅照一天高,藍照四海深。」的兩大高手死在自己手中。蒙面人恨極而哭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張玉珍,虧你曾被譽稱一燈神尼,卻是個嗜殺人命的女屠夫!你問我與你有何仇恨,紅、藍兩前輩被殺,便是段解不開的深仇!」張玉珍聽蒙面人稱呼紅、藍兩前輩,因他兩人被殺而與自己結仇,顯然他倆對蒙面人有恩,張玉珍想到這點即刻明瞭蒙面人是誰,冷哼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姓芮的臭小子,芮瑋,我的徒兒作了尼姑,你做何感想?」蒙面人正是芮瑋,他萬想不到生性活潑的野兒竟出家為尼,當他聽到高莫野說要張玉珍傳自己兩劍,內心有說不出的難過。野兒念念不忘自己,為了自己寧願背上叛師之名,結果親生母親被害,而自己呢?何嘗想過她,近年來把她忘得一乾二淨,若不是被救到北京高伯父家,還不把她憶在腦海裡。芮瑋心想自己真是天下第一等的無情無意人,玉掌仙子被害,直接的兇手雖是張玉珍,那間接的兇手卻是自己,高莫野不是為了我,不潛逃點蒼山,不偷盜劍譜,張玉珍再嗜殺也不會殺野兒的母親的。想到這,芮瑋難過萬分,暗忖:張玉珍啊!張玉珍啊!你我間又添一筆仇恨,芮瑋有生之日,誓必不容你並存世上!」這時芮瑋不願以真面目與野兒相見,他要獨自與張玉珍拚個生死,心想野兒見自己真面目後決不會讓自己和張玉珍拚鬥。張玉珍指出他的真面目,他立即聲音沙啞道:「你說誰是芮瑋,我可不認識,此來主要目的為紅、藍兩位前輩復仇,張玉珍,你若承認是江湖上一號厲害人物,就跟我出去!」張玉珍說出蒙面人是芮瑋後,心中就懊悔不已,暗忖:芮瑋蒙面最好不過,否則莫野知道豈肯再將劍譜還我,拚死也要將劍譜給他。」正懊悔,那知蒙面人否認是芮瑋暗中大喜,心想:好啊,你不承認最好!張玉珍展顏笑道:你是紅袍公的徒弟嗎?」芮瑋要掩飾自己,答道:家師被殺,此仇不共戴天!」心想紅袍公有傳藝之恩,本就該拜他為師,稱他家師並不為錯。張玉珍又笑道:「你又要替藍髯容報仇,可也是藍髯客的弟子?」芮瑋點頭,怒目似要噴火道:「兩位恩師被殺,今日雙方無一死亡,誓不罷休!」張玉珍心知芮瑋的武功不足為懼,大笑道:「你要替那兩位老鬼報仇,我成全你,你先出去等著,我和叛徒說幾句話後就出去成全你,想你兩位師父多年不見你,一定感到寂寞了,我今天成全你去見他們。」芮瑋雖知和張玉珍拚鬥敗多勝少,心中毫無懼意,走出兩步,回頭壓低嗓子道:高姑娘……」身著尼裝的高莫野合掌道:貧尼法號素心。」芮瑋心中一酸,暗忖:「你取名素心意思可是—心向佛?」他心中這麼問沒有說出,接道:令堂確實被張玉珍殺死,屍體現在院中,我先安葬她老人家,再去通知令尊。」高莫野歎道:多謝施主好意!」張玉珍怒喝道:臭小子,你還囉嗦什麼?」高莫野道:「師父,你不要再隱瞞了,我知道家母被殺了。」張玉珍道:你想賭賭氣嗎?你若不信母親現在我手中,為師立刻把她帶來在你眼前殺了。」高莫野道:一個人不能死兩次,師父,你不要威嚇我,那劍譜我送了別人,再也取它不回,你就是殺了我也無法取出。」張玉珍大怒,心想:她怎麼突然間心意轉變得如此快,本來還相信玉掌仙子活著,現在完全不信,無法再要挾她交出劍譜,只怪自己太粗心,玉掌仙子他們不說野兒在何處,一氣之下全部殺死,否則不殺玉掌仙子,不是可以拿玉掌仙子的性命當面要挾莫野?高莫野怎會突然相信母親被殺了呢?原來此時她知道蒙面人是誰了,芮瑋怕她知道不放心自己和張玉珍拚命,進來蒙住面孔,且說話時故作沙啞以免高莫野聽出,豈知聲音偽裝一當氣憤時,本來的聲音再難掩飾。高莫野與芮瑋相處一段不短的時光,兩心相好,焉有記不得芮瑋聲音的道理。芮瑋一露出本來的聲音,她就知道蒙面人是芮瑋了。高莫野出家後遭遇不凡,業已全心向佛,往昔的情愛雖然迄今難忠,但那向佛之心猶勝過那段難忘的情愛。她知道蒙面人就是芮瑋,會一度激動得要大聲呼喊,投體入懷,敘述數年來相思之苦,然而她以極大的定力阻止了自己,暗中默誦了一遍心經,心情緩和下來,雖明知芮瑋在身前,故作不識。但她確信母親被殺了,她與芮瑋間的情愛雖被向佛之心斬斷,深信芮瑋不會騙自己,此時她的心中痛苦莫名,就像三年前以為芮瑋毒發身死,灰心得出家為尼時的心情一般的痛苦。她對母親的愛尤勝對芮瑋的情愛,但她能殺師父報仇嗎?只聽她含淚又道:師父,徒弟最後一次喊你師父了,從今後你我師徒間的恩仇一筆勾消,劍譜怨難奉還……」張玉珍見莫野說的如此絕裂,知道再難騙她,不能再以玉掌仙子的性命威脅她交出劍譜,於是她轉念想以恩情騙得高莫野交還劍譜,那劍譜太重要了,雖然她自已不能練,教別人練會就是自己的剋星,她不容世上有人武功高過自己,她要毀滅那八本自己無法練成的海淵劍譜,只聽她柔聲說道:莫野,你我師徒情份雖斷,但你不想想當初為師收你為徒時。怕你身體孱弱不堪造就,遠至小五台山求那史不舊給你醫療,為師費盡心血使你體魄強健,否則你那時再也活不上三年,這一段情份你能抹煞麼?你能恩將仇報盜取為師心愛的劍譜嗎?」她的聲音越發變的柔和,聲音打在高莫野的心坎上,這張玉珍不愧為一厲害的大女魔頭,能剛能柔,只要騙回劍譜,暫忍一切忿怒:「莫野,我知道劍譜還在你身上,你本來要還我的,只怪那混帳小子搗蛋,你不要信那小子胡說,我沒有殺傷母親,乖徒兒,劍譜快拿出來還給師父。」高莫野聽的眉頭一皺,張玉珍話雖動聽,母親被殺之恨豈能消止,她越好言好語越令高莫野相信母親被她殺了,此時她不過要施展手段騙回劍譜,這種心計,聰明的高莫野怎看不出,厭惡道:我知道你對我的恩情,出家時我心中懊傷無法報答,但如今這恩情完全不復存在了。張玉珍,家母被殺,我不報仇,就因你對我有恩之故,你快走吧,別等我心意改了。劍譜確實送了別人,出家人不打逛語。」高莫野最後兩句話芮瑋聽得暗暗奇怪,她將劍譜給誰了?剛才明明見她有意取出劍譜,若不是自己喝阻,此時早到張玉珍手他不知高莫野從話聲認出他後,內心已將劍譜給他等於送他了,並非送給別人,女孩子家的想法,尤其象高莫野般的女孩想法刁鑽古怪,她認為心裡給芮瑋就是真的送給芮瑋,芮瑋那知她在意念中將劍譜送了自己,其實高莫野當初盜劍譜就決定交給芮瑋,無論是誰,任何人都不能看到那劍譜的內容,就是師父要殺自己也不還給她。高莫野要在芮瑋死前一學天下第一等的劍法,倘若芮瑋果真不治,死後把那劍譜在他墳前焚化,心想讓他在陰間學到無敵劍法,鬼中稱雄。她這心意完全為了芮瑋捨死救自己的情意,但她未能在半年內找到芮瑋,也找不到芮瑋死後的墳墓在何處,那番打算落空,這時知道芮瑋在身前,情愛雖不能重敘,送劍譜之心牢不可拔,因她知道海淵劍譜確是天下第一等的劍法,芮瑋學成後,稱雄天下毫無疑問」張玉珍不知她到底有沒有將劍譜送人,卻被她直喊自己名姓的口氣激怒,暗忖:好丫頭,當真不認師父了,難道老娘還怕武功差出自己的徒弟麼,你肚子內有多少貨,老娘還不清楚?哼!竟敢嚇老娘起來,老娘就不走,看你如何對老娘報仇!」張玉珍看軟的不成,乾脆用硬的,不管劍譜在不在,今天非要你交出不可,當下應聲道:不錯,你母親被我殺了,只怪你這不孝的丫頭叛師,如今殺了你家全府上下,但還漏了高老匹夫,等著吧!老娘宰了那老匹夫的腦袋拿來你看!」高莫野忍住內心的衝動,暗忖:素心!素心!你既已受誡出家,應戒絕嗔怒,況且她還是救命授業之師,如今情份雖斷,卻不能對她出手。」只見她閉下眼睛,喃喃念道:你走!你走!我不殺你!我不殺你……」芮瑋大感驚訝,暗忖:難道野兒竟能自信勝過她師父才如此說話,奇怪?她的武功莫非數年來另有奇遇,大有長進?」張玉珍怒極格格笑道:好徒兒,為師謝你不殺,可惜你不殺我,我卻要殺你生父,你在這兒等著,看老娘提那養育你的老匹夫腦袋來又如何奈得了我!」言畢,飛身掠出。高莫野聽到芮瑋跟追而去,突見她緊閉的眼皮流下幾滴清淚,只聽低聲自語道:大哥,你我塵緣已盡,再未想到會活在世上,望你好好生活,此心佛緣已結,我心中只當你老早死了!」她也走出這間小廟堂,卻未跟著張玉珍芮瑋的去路,齲齲獨去她為什麼不等張玉珍重來,也不去保護她父親,因她知道憑張玉珍一人之去,決無法殺害父親,父親護衛中有一名高手的武功,她知道不會下於張玉珍。她不願再見張玉珍,因她此時武功確實在張玉珍之上,她怕再見她時,忍不住要報那殺母之仇2她看到母親的屍體,卻不停留,心道:母親,爹爹會來厚葬您的,您的靈魂安息吧,孩兒去了……」她不敢接觸母親的屍體,因她怕激起仇恨,勢必要追上張玉珍報仇,那時開了殺戒,豈是出家人的行逞?只見她淚流不止的離開成長的家宅,母親已死,她不必再留下,當年回來,只為免得母親思念成疾,卻末想到回來反而害了母親一命。其實她就不在,張玉珍也會殺她父母,張玉珍草菅人命,殺人不當回事,玉掌仙子被害天意如此,無法阻止!只是高莫野再也忘不了母親被害的慘狀,她越走越遠,生似要盡快離開仇恨,離開殺劫不已的塵俗。但她能離開嗎?她以後就能夠永遠摒棄塵世一切,荒山結廬清靜的修行嗎? 第六九章 玉石像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話說張玉珍奔出高壽第二府第,她早知高壽共有二妻,高壽既不在此地一定在大妻處。她氣極高莫野定要獲得高壽腦袋,本來她要一掌擊斃高莫野,只因高莫野的話太氣人,反而令她一時不殺高莫野,心想我殺了你父親,看你又如何?她越奔越氣,喃喃自語道:好丫頭?你說不報母仇因我救你一命之故,現在去殺你父親又結父仇,父母雙仇總該報了吧,到時倒要看你如何報仇,哼!難道你當真能殺得了我!」越過街道來到僻巷,忽見一人攔在狹窄的巷上,那人正是跟追而出的芮瑋,他仍蒙面,冷冷道:「給我站住!」張玉珍定身站住,冷笑道:「姓芮的臭小子,裝神弄鬼嚇你老娘麼,把那臉上的撈什子拿下來,老娘知道你是誰了。」芮瑋不慌不忙,扯下面巾道:張玉珍,你還想殺人嗎?」張玉珍厲顏道:不錯,我張玉珍喜殺人,紅袍公、藍髯客是我殺的,野兒的母親也是我殺的,現在還要去殺她父親。」芮瑋昂聲道:「有我芮瑋在,不容你再濫殺無辜!」張玉珍格格笑道:「臭小子,高壽也不是你岳父,你攔我殺他,想討野兒的歡心麼,可惜現在討歡心已經遲了,那丫頭出家為尼,這一生做定尼姑,總不成為你這臭小於再還俗吧?」言罷,更是仰首大笑,心中得意之極,她對喻百龍失意,芮瑋是喻百龍的弟子,芮瑋戀愛失意,在她心裡彷彿是種報復,這種報復十分荒唐,卻令她感到十分高興。這是一種變態的心裡,她自己戀愛不成,就希望天下人戀愛不成,人家是:願天下有情人皆成謄屬。」她卻是「願天下有情人皆成怨偶!」芮瑋聽到張玉珍的諷刺,心裡一陣隱痛,心想:野兒!野兒!你為什麼出家為尼?你……唉!」他知道高莫野為什麼出家,唯其如此令得芮瑋心痛不已,他恨自己當時沒有去找野兒,倘若在毒發前半年找到野兒,野兒怎會看破紅塵,出家為尼呢?張玉珍見芮瑋臉色顯出無限的痛苦,大為喜悅,眉開眼笑道:「芮瑋,野兒既然拋棄了你,自個為尼,道遙自在,卻讓你陷在感情深淵中痛苦,不如陪我宰掉高老匹夫,報復她對你無情,教她這一生水不能清靜的修行。」這番邪惡的主張,聽得芮瑋心胸間一股怨氣化成一股悲憤的力量,大喝道:張玉珍,納命來。」當下一掌劈出,掌風凌厲,嚇了張玉珍一跳,慌忙閃過,暗忖:「數年不見,這小子的功力大勝往昔啊?」她不知芮瑋在葫蘆島底服食怪魚,平白間功力鬥增,連天山玉面神婆都不敢小視,再經高莫靜幫他打通奇經八脈,功力更增,此時別說她,劉忠柱的功力亦不敢說定在芮瑋之上。芮緯第二掌劈出時,左掌在右臂上一拍,頓時左掌幻化出無數掌形,恍如落英繽紛,掌掌透出泉湧的暗勁,張玉珍識得這招掌法,當年在點蒼山頂芮瑋曾以此種掌法打得張玉珍步步後退,此時掌招雖一,功力與當年相較,絕然不同,張玉珍知道厲害,腳踩凌波微步,飄身退出那浪濤般的掌勁範圍。芮瑋追擊下去,定要張玉珍狼狽不堪,但他並不追擊,雙掌橫胸而立,似在說我不佔先機之便宜,重新好好較量吧!張玉珍不禁被芮瑋此時的氣勢所奪,暗暗心寒,嘴上卻強硬道:「藍髯客被我殺死,我還伯那套區區的化神掌法麼?」芮瑋豪氣縱橫道:你不怕就上來試試!」張玉珍倒真不怕化神掌法,心寒的是芮瑋強勁的掌力,這掌力貫注在化神掌上,比之創掌的藍髯客威力猶勝三分。再加上比凌波微步還厲害的飛龍八步,張玉珍自信很難取勝,她不冒終戰,運用心機道:姓芮的,你知道我為什麼殺藍髯客嗎?」芮瑋大怒道:「我知道!所以今天要以路老前輩的掌法,任老前輩的步法,兩種絕學相加,殺他們的仇人!」張玉珍哼了一聲道:你知道就好,我說紅袍公與藍髯客死的真不值得,為了—個臭小子損命太划不來了,『紅照一天高,藍映四海深』啊!鼎鼎大名的俠客,我張玉珍願意殺你們嗎?不!張玉珍念你們與我同處點蒼山二十年之情,再怎麼不願殺你們,只怪你們傳了臭小子的武功,應了當年的誓言,所創武功不如我便要橫遭慘禍,但我張玉珍並不殺你們全家,可惜你倆死得真冤枉,不能說我殺你們,只怪那臭小子害了你們!」芮瑋聽的一怔,心裡湧起一陣傷感,暗暗點頭道:不錯,兩位老前輩是我害你們的,你們傳了我武功卻讓我害了,我芮瑋不是個祥人,你們為什麼要好意傳我武功,不傳我武功,不是不會被害麼?」張玉珍一見芮瑋傻傻出神,知道計已得信,聲調更是震人心神道:「我本不願殺你們家小,雖然我當年說過,再與我為敵,必殺滿門,現在卻不得了,因你們倆人所創的武功又要與我為敵,只要我不死,當年的話一定要實行,你們倆位泉下有知,不要怪我張玉珍無情,怪傳了臭小子的武功吧!」芮瑋心中大駭,暗忖:我雖然自信武功不輸張玉珍,可是我若一舉不能殺死張玉珍,她若真走去殺兩位老前輩的家小怎麼辦?我害了兩位老前輩,不能再害他們家小啊!」當下芮瑋話道:張玉珍,你不要怪罪到紅、藍兩位老家輩的家人身上,今天我替他們報仇不用他們所傳的武功就是。」張玉珍笑道:你不用他倆人的武功,念在二十餘年相處之情,不殺他們家小,可是我說臭小子,你不用他倆人的武功是輸定了!」芮瑋大聲道:「那不見得!」張玉珍指著前方道:「你不信嗎?你看是誰來了?」芮萱才一回頭,果見一人奔來,突覺一掌劈來,大驚失色,腳下不由使出飛龍八步,逃了開去。張玉珍偷襲不成,暗中大叫可惜,眼看巷頭那人漸來漸近,雖看不清面目,以來人身法,武功不弱,不知是敵是友,是友最好,是敵要殺芮瑋,時機只剩片刻,心念一轉,冷笑連連道:臭小子說話放屁嗎?」芮瑋臉色一紅,知道張玉珍在譏笑自己用紅袍公的武功逃過那掌,但若當時不用飛龍八步,焉能躲過張玉珍的暗算,難道不用就無法與張玉珍相抗嗎?他生性倔強了,況且最重信諾,咬牙道:那回不算,重新比過,決不再用!」張玉珍轉身道:再比老娘不奉陪了!」芮瑋大急,以為自已又使紅袍公的武功,所以張玉珍要去殺紅袍公的家屬了,芮瑋豈容她行兇,待要攔阻,但一起步硬生生定下,因他差點又使出飛龍八步了。剎那間,張玉珍身子一蹬,反手揚出一把暗青子,當年在點蒼山頂張玉珍曾以此記怪招,射出拂塵打傷芮緯,此時以暗青子代拂塵威力大增,芮瑋眼見暗青子不射向自己,卻知背心要被射中。但此時他已知破招,以飛龍八步最後一步,不難破解,當年因見那招來得怪異,所以不知閃躲,天下不知誰相信明明不正面射來的暗器,卻會轉彎正中背心的怪異手法呢?芮瑋雖知僅有的破解法,但他不敢使出,他怕飛龍八步一出,雖說逃過致命之危,決不用飛龍八步,這一遲疑,暗器襲到後心,在這一線之機,但聽「當…『當」聲,響個不停,那相擊聲刺耳之極,顯然勁道甚大,芮瑋已知有人用物器攔在自己後心擋開暗器,否則射中非貫穿身心,死於非命不可!幾乎同時回身,張玉珍與芮瑋躍身望去,只見來人手拿一柄玉石做的人形兵器,那人不是別人,原來是劉忠柱。張玉珍氣得吐血,大叫道:活死人,又是你!」劉忠柱棒著兵器,不作一聲,眼望著那兵器,泣然欲淚。芮瑋大奇向那兵器望去,只見那玉石人形兵器,長有五、六尺,是尊美女石像,雕刻翅鑰如生,活像生人一般,可惜被張玉珍的暗器射破十餘個小洞,破壞了原有的美態。芮瑋正要開口相謝大師伯救命之恩,只見劉忠柱哭了出來,聲音悲搶道:「慧!慧!阿玉把你射傷,為夫決不再饒她!」張玉珍怒道:「活死人,你發什麼神經,對著石像哭個什麼勁?」芮瑋已知大師伯在哭妻子的玉像被毀壞,心想:「大師伯至情至性,天下再無人如他一般癡情愛戀。」他瞭解大師伯,淒然道:大師伯,是我不好!」劉忠柱拾起頭來,淚痕猶在,搖頭道:不怪你,不怪你!轉向張玉珍,怒目道:阿玉,為了師父,我一再饒恕你的行為,你若在點蒼山從心向善,我決不與師父的女兒為敵,如今你不但盜走我妻子的屍骨,下山為惡,還毀壞我妻子的石像,說什麼不饒你,師父,您老在天之靈,饒恕徒弟對你女兒不客氣了。」說罷,一舉手中玉石像,追身向張玉珍。張玉珍一掌橫胸,另掌一搖道:且慢!活死人,我有話說。」劉忠柱陡然煞住去勢,神定氣閒道:你還有什麼話好說?」張玉珍冷笑道:你說我盜你妻骨,那可是沒法的事,我不盜你妻骨無法逼你下山,你不下山我這一輩子豈不要老死點蒼山?」劉忠柱道:老死點蒼山有什麼不好,點蒼山風景絕佳,你能死在那裡還不好嗎?莫非你願意闖蕩江湖,終日過著凶險的生活?要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以為武功高不怕為惡,那知世上高人比比皆是,一旦遇到世外高手,你種種惡行遭橫報,與其慘死,不如在點蒼山安份守己。」張玉珍冷哼道:世外高人畢竟是少的,我張玉珍可不怕誰,老死點蒼山非我所願,為尼終生更非我所願,活死人,我為了自己不得不盜你妻骨,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盜你妻骨之舉,活死人,你須怪不得我。」劉忠柱怒道:不怪你怪誰,我與妻子終生廝守,永不分離,你活活拆散咱們,害得我孤苦寂寞,好不容易雕得一尊玉石像,以慰思念,如今石像又毀,阿玉,無論你怎麼說,今天誓不與你罷休!」張玉珍大笑道:活活拆散?我盜走一副死人骨頭說得上活活拆散麼?活死人啊,我說你神經太不正常了!」劉忠柱斥聲道:胡說!我見妻骨如見她本人,在我想像中,你就等於拆散了咱們,你……你太狠心了,她在哪裡?快還她來!」張玉珍冷冷道:她是誰呀?可是那副死人骨頭?」劉忠柱大喝道:快還她來!」張玉珍道:我沒興趣為你保管屍骨,那副死人骨頭早被丟得無影無蹤,活死人,你斷了癡想,莫再陰魂不散地纏著我。」劉忠柱大驚道:我妻子屍骨真的丟了?!」張玉珍笑道:還有假的嗎?我可為了你好,否則讓你留著,你這一輩子做定活死人了。」候地,劉忠柱號陶大哭起來,把那石像捧得更緊,喃喃泣道:「慧!慧!我只剩你的玉像可資紀念了……」張玉珍搖頭歎道:師兄,我看你無藥可救,快將那石像丟掉,否則你又要入癡,終生懵懂無知,把那石像當作活人,你還有什麼活頭,小妹可為你好,再不要去想你那亡妻,振作起來吧!」這一番話芮瑋聽得暗暗點頭,心想張玉珍勸說得對,大師伯一代大俠竟為了亡妻壯志消磨殆盡不值得,倘若再為石像癡迷,有辜一番好身手,乾脆丟掉石像,斷絕癡想,這一生還可做些轟轟烈烈的事。劉忠柱自妻骨被盜,渾身神不守舍,當年追蹤張玉珍,就為奪回妻骨,才破誓踏入江湖,那知張玉珍十分滑溜幾年都未被劉忠柱追到,這幾年來,劉忠柱就虧這石像相伴,否則思念成疾,活不到今天了。也不知是到碰哪位巧匠,幫他雕成這活生生的石像,劉忠柱日夕不離,現在他聽張玉珍丟了妻骨無法再找回,此時將那尊石像看的更為寶貴。但那石像實在破壞得不成人形,面目全非,只能看出是尊女人石像,像貌如何甚難分辨,劉忠柱哭到後來,神智瘋顛起來,大叫道:阿玉,你賠我妻子,今天賠本出來,誓要你命!」張玉珍見劉忠桂失去理智,神情可怕,心中寒意湧生,那敢再停留片刻,飛奔逃出,劉忠柱抱著玉石像緊追,口中不停的叫道:「賠我妻子!賠我妻子!……」芮瑋起步稍遲,他輕功遠不如劉忠柱、張玉珍,頃刻失去他兩人的蹤影,只聞劉忠柱怪異的叫聲,遠遠傳來。芮瑋暗暗搖頭,心想:往往天下最聰明的人想不開,癡顛成瘋,憂苦一生,愚蠢的人什麼也不去想,反而安享一生,迫遙自在!」劉忠柱就屬於前者,他這一生自家妻去世如處地獄,念念不忘昔年山盟海誓的情感,倘若屬於後者,妻子死了就死了,他只當妻子大限已到該死了。看來張玉珍此生不得安鬧,她把那玉石像打壞,在劉忠柱心目中如同殺了他妻子,這一輩子劉忠柱不死,她是無法高枕了。 第七十章 煞手掌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這幾天北京城的居民,惶惶不安,街頭巷尾時可見三五成群的百姓竊竊低語,他們談論著同樣一件事。酒樓茶館的食客,只要一坐下來遇到相識,更是免不了談論,往往談到後來,個個色變。他們談的什麼?且聽某甲道:「怎麼,兇手還沒抓到?」某乙歎道:「抓什麼!兇手是誰都不知道,到那裡去抓?」某丙搖頭道:「太慘了!將軍府內三十餘口無一僥倖,幸好大將軍當日不在,否則本朝的護國大功臣免不了被殺的命運。」某乙插口道:「奇怪,一夜之間滿門被殺竟無人知,聽說將軍府的侍衛都有不弱的武功,可是現場卻無拚鬥的痕跡,兇手彷彿是個鬼魅,敢情施了邪術再一一戮殺?」某甲打了一個冷顫,寒瑟瑟地道:「會邪術?!那……那……兇手想殺准,誰就注定上一死啦?」某丁點了點頭:「老兄,你可別犯上那兇手,犯上了………某乙臉色慘變,連連搖手道:「別說了,別說了,禍從口出,吃酒正經,干!」某甲、某丙、某丁聞言不禁回首四望,彷彿怕那鬼魅般的兇手就在身旁,仰脖子盡一杯酒才定下神來。此時雖高壽第二府第滿門被殺已經三天,這三天來北京城無人不知這件慘案,小百姓們那曉得有舉手間能殺人的武林高手,只當兇手是個鬼魅,才能一夜間殺死三十餘人。那高壽大妻處,自發現兇案起,禁衛特別森嚴起來,府第四周滿佈盔甲閃亮的衛士,一到晚上百姓絕跡,無人敢打道此過,怕惹上刺客嫌疑。其實高壽並不寄望那些狐假虎威的盔甲衛士來保護自己的性命,他知道再多的衛士也阻止不了江湖上高來高去的武林兇手。府第的周圍,高壽另有近身侍衛,那些侍衛身著便衣看來毫無異處,與常人沒有二樣,卻個個是身懷絕技、重金難聘的武林健者。一到上更天,那些近身侍衛分在府地花園內巡邏,他們耳聰目明,只要發覺稍有不對處即以暗青子招呼,高府花園每個時辰都有十位近身侍衛交互來往,相信一隻老鼠從花園內竄過,也會被他們發覺。縱然如此,這天晚上還是被一條人影掠進,此人身法之快,令人見著難以相信,她一--張玉珍的本領可比高壽的近身侍衛高得多了。只見她幾個起落,悄無聲音地掠進內宅,十位巡邏的近身侍衛毫無所覺。張玉珍擺脫劉忠柱的追蹤就來此地暗殺高莫野的父親,她藝高膽大絲毫不計較這幾天風聲緊,高府禁衛得厲害,她心中決定要殺一個人恨不得馬上解決,尤其高壽的腦袋,她要越快割下越好,若不是無法擺脫劉忠柱,白天她就來了。以前張玉珍收高莫野為徒時,曾來此見過高壽,知道高壽睡在什麼地方,她地勢熟悉,不一會兒掠到高壽臥房的窗前。她沾濕窗紙望進,只見高壽還沒睡,背窗而坐,手持一卷厚書,閱讀的正津津有味。她急著要割下高壽的腦袋好去見高莫野,也不看個仔細,一腳踢開窗戶,毫無顧忌地笑道:「老匹夫,你還真有一手。」那高壽飛身躍起,張玉珍叫道:「給我乖乖躺下!」劍去入虹,那高壽未落地已被張玉珍削斷雙足,痛得他摔倒地上呻吟不已。好狠的張玉珍,一腳踏在高壽胸膛上,舉劍割下,劍到中途,大驚道:「你是誰?」她見過高壽,但眼前之人並非高壽,只是穿著高壽的衣服,假扮在高壽房中。張玉珍心念一轉已知中計,她卻不怕,雖聽這臥房四周腳步紛紛圍近,不慌不忙地指著假高壽道:「老匹夫呢?」假高壽雙腿鮮血直冒,咬牙切齒道:「不在,你……你……逃不了一死……」張玉珍不等他說完,左腳一沉,頓時震碎假高壽的內臟,餘下「一聲臨死前的慘叫傳得老遠,寂夜聽來,甚為可怖。這一聲震醒全府上下,大叫道:「刺客!刺客!………只見人影越圍越多,把高壽那臥房圍得水洩不通,火把一一亮起,照得如同白晝一般。張玉珍站在房中,暗暗運氣貫布全身,此時她臉上煞氣滿佈,好不怕人!忽聽轟聲大響,臥房門被撞開,同時房間門、窗口躍進三人,張玉珍舉劍一揮,那劍招恍如水銀瀉地,頓時間連斬三人,每人的腦袋都被削掉,滾落地下。後面又進三人,張玉珍同一劍招,人站在那裡位置未變,只見二人慘叫未出,腦袋已掉。攻進四起,死了十二人,餘者被張玉珍的劍招震駭,再無人敢進去,圍在窗戶。房門前有那看的清楚的,目瞪口呆,不曉得那十二人倒底是怎生死的?那已死的十二入武功皆都不弱,堪為江湖二流以上的高手,但他們為何不及一招就掉腦袋呢?原來張玉珍那招法正是海淵劍法中的一招,也就是芮瑋所不會的二招之一,名叫殺人劍,當然這招名並非張玉珍取的,而是聾叟取的,他從張玉珍處以殘廢雙耳換得此招,覺得此招的殺人威力如切菜一般的輕快,故稱殺人劍最適當不過。此時張玉珍使來果然殺人輕快無比,不愧聾叟取的好名字:「殺人劍」!張玉珍對那八招劍法熟得不能再熟,每一劍揣摸透徹,各劍威力使來皆有神鬼莫測之能,可惜她不能夠連使八劍,串同一氣,只能各展各劍的威力,因一當她連接使劍便覺氣血翻湧,痛苦不已。後來她才知女人不適幹練海淵劍法,充其量只能盡展一劍的威力,要想一展整套劍法的威力就不可能了。然而就這樣,一劍的威力已是奇學,高壽的近身恃衛雖然亦稱得上武林高手,遇到此劍一籌莫展,只有伸頸子挨割的份兒。張玉珍不見有人再進,得意的一抹劍身鮮血,望著那泓深水似的刃口,自言自語道:「寶劍!寶劍!今天索性讓你多吃點人血!」說完,舉步走出臥室門,圍在房門四周的侍衛嚇得齊身後退,張玉珍走一步,他們退一步,張玉珍走了九步,數十人跟著退了九步。張玉珍心中好不得意,格格大笑道:「高老匹夫請來的侍衛都是些酒囊飯袋嘛!」這句話激怒那數十名便衣近身侍衛,他們在江湖上都是有聲望的武林人氏,一時被張玉珍那記怪劍招嚇住,才不敢動,此時被激,不知那位先亮兵刃,餘者一擁而上,但見十餘件兵刃齊向張玉珍身上要害處刺到。張玉珍把那招「不破劍」使出,只聞噹噹聲響個不絕,凡攻向她的兵器,皆被震斷。她以一柄輕靈的普通寶劍竟能震斷各種不同的兵器,此份功力著實駭人,那兵刃被削的懼意才升,忽見劍光匹練而來,「啊」聲驚叫來不及出口,只覺頸子一涼,到在死城報到去了。張玉珍那招「殺人劍」一舉削掉十三個腦袋,已到劍法威力的極致,照說有自知之明者,不該再以雞蛋碰石頭了。可是那些未死的近身恃衛,見同伴被殺,刺激得胸口一熱,顧不得死活,又有十餘名衝上前去。眼看他們被張玉珍依樣葫蘆的輕易宰殺,陡聞巨喝道:「站住!」聲音沉雄有力,聞者莫不心頭一震。那十餘名侍衛不由齊都站定,只見一位年青劍士緩步走上前來,他走到張玉珍身前站住,向身後侍衛揮手道:「你們不是她的對手,看我一個人對付。」十餘名侍衛皺眉退下,心裡不滿那位年青劍士狂做的口氣,但又不得不遵,因他是近身侍衛的領班。那年青劍士一臉都是傲氣,雙眉上挑,雖然長得英俊不凡,總覺得有點令人不喜與他親近的味兒。驕做的他舉劍平伸,滿不在乎道:「好好應付。」那口氣彷彿長輩在教導晚輩的劍法,教他小心一點,不要輕易就敗。張玉珍雖然有氣,卻識貨,定下神來,垂劍於地,冷冷道:「你先上吧!」她看出對手的劍法非同小可,因他平伸之劍如嶽峙淵亭,氣度之穩,生平罕見,實為強力的敵手。她叫對手先上並非在賭氣,而是看出那驕傲的年青人,劍法守一個,「穩」字,要他先攻,不見得對他有利。那年青劍士到底是年紀青,他自己驕傲卻受不得別人的傲氣,見張玉珍藐視自己,大怒出劍刺去。張玉珍看來雖穩卻無什奧妙,暗中笑道:「空有其表,不過架子好看而已。…她判斷錯誤,以為敵手不堪一擊,懶得跟他耗神,隨手施出「不破劍」想先削斷對方的寶劍,再割腦袋。張玉珍雖然隨手出招,威力毫不有損,只等對方寶劍一進劍幕便要報銷,她想得好好的,眼前情勢忽變。年青劍士本無奧妙的平庸劍招,變得不平庸起來,一個劍尖倏地變化出百十個劍尖來。張玉珍這邊看去,只當一個個流星飛射墜入劍幕,她那「不破劍」雖號稱不破,總有漏洞處,於是恰好一顆流星射入劍幕,破了那招第一次被破的「不破劍」!虧好張玉珍的凌波微步,未被突進劍幕的敵劍刺中,如此一來張玉珍已知劍法遠不如他,僥倖得脫,遠離那驕做的劍士不敢再進前來。要知張玉珍的武功博而不精,她的武功大半用美色騙來,海淵刀譜被她從胡一刀處騙來後,因她素不喜刀,心想女孩子拿把刀像個什麼樣子,故用劍去練海淵刀法。劍和刀迥然不同,雖經她勉強改成劍譜,威力不減,可惜不能練成,只會八招劍而不會一」套劍法。那八招劍法雖然出奇的厲害,碰到真正的劍法高手不足為懼:到底張玉珍只能使一招劍法而已,倘若她能展出一套海淵劍法,情勢就不同了。張玉珍雖然遇到邪劍高手郭少峰,但她未能騙得郭少峰的劍法,此後再未遇到劍道中能手,她雖喜劍,於劍法一道卻是最弱的一門武功。張玉珍暗暗懊悔帶劍前來行刺,倘若帶別種兵器來,以騙到該種兵器的絕學尚可與那年青劍士再鬥一番。海淵八劍不行,張玉珍再不會另種厲害的劍法好和年青劍士爭鬥,她站在那裡鬥志全消,心中暗恨郭少峰不解風情,否則當年傳了自己高深的劍法,今天何至如此?看那青年劍士當真驕做的緊,他見張玉珍垂劍預備不鬥的樣子,大笑道:「你可是自知劍法不是我對手,所以不鬥了嗎?那沒關係,你怕我劍法,劍法不比改比掌法好啦!」張玉珍所有武功中最擅掌法,聞言顧不得生氣,竊喜道:「好小子,現在你狂,等下就知道厲害了。」她不怕丟人先丟下寶劍,年青劍士昂首四顧,似在說:「你們看本少爺如何,一招間就教她棄劍不鬥,改比掌法。他神氣活現地插回寶劍,大刺刺道:「這次你先上。」旁觀的侍衛無不被年青劍士的態度激怒,雖未說出來,臉上皆都不悅,他們心想:「現在捉刺客拿她問罪要緊,豈是顯武功逞能的時候。」張玉珍這回不跟他鬥嘴賭氣,先上正好,腳下踩凌波微步,雙掌連環攻向年青劍士。年青劍士一掌接下,倏地敵蹤不見,張玉珍的凌波微步立見奇妙,來到他身後,雙掌排擊而出。年青劍士確有值得驕做的武功,右腳一縮,左腳尖獨立一旋,迅快面對敵手又接下一掌。凌波微步玄奧,他那獨特的輕功更玄奧,只見年青劍士一掌接著一掌還攻,不為張玉珍的步法所制。倏忽三十招交過,那年青劍士功力稍弱張玉珍,但他掌法出奇,補那掌力不及之處。漸漸兩人的掌力越擊越強,四周侍衛被那凌厲的掌風逼的越退越遠,他們心中雖恨年青劍士也就是他們領班大過狂傲,亦不禁佩服這領班武功較之同濟高得大多,難怪高壽指他當領班。百招下來不分勝負,年青劍士焦燥起來,心想擒一個兇手費那麼大事,高壽要小瞧我了,他驕做成性,不能立時得手,焦燥之心越甚。張玉珍一則以驚,一則以喜,驚的是這年青劍士的武功恁的高,怎麼從未聽說過,當今怕無人武功能高過他,喜的是他掌法雖妙,敗像已露,那知在一百五十招上,年青劍士掌法忽變,展出一套形式古樸的掌法來。這套掌法名叫先天掌,是他師門中規定不准輕易施展的掌法,年青劍士求勝心切,冒然施了出來。先天掌一經施出,不出三招,年青劍士一掌刷在張玉珍的右頰上,跟著又是一招,接著那掌刷在張玉珍左頰上。張玉珍被刷兩記耳光,內心之痛苦可想而知,她是成名人物被打耳光,真比殺了她還要難受。年青劍士先天掌繼續施展下去,已不成相鬥的形勢了,他好像在戲弄小孩,左一招右一招都是打在張玉珍臉頰上。他有意顯示自己之能,不用重手打傷張玉珍,張玉珍只有被打的份兒,無法還手,如此十幾個耳光下來,張玉珍再也忍受不了,叫道:「我輸了!」年青劍士大笑住手,得意的說道:「你承認輸了,我也不難為你,快快自縛雙手吧。」張玉珍到老來受此奇恥大辱,內心痛苦莫名,但她怎肯自縛雙手,任人宰割,心生一計,笑道:「請問小兄弟貴姓大名啊?」年青劍士心中高興,不假思索道:「我叫蕭風,你要是不服氣我們再比過。」張玉珍搖頭道:「你的武功堪稱天下第一,別說我,任誰也不敢不服你啊?」須知越驕傲的人越喜歡別人捧他,越捧他越驕傲,否則他怎驕做得起來,張玉珍一頂高帽戴得他暈暈的,根本忘記眼前是位刺客,剛才還捨生拚鬥的敵人呢!張玉珍說完話轉身要離去的樣子,蕭風對她大起好感,不預備阻攔,四周侍衛卻大叫起來:…決把她綁了!」蕭風這才想起自己的責任,卻無敵意他說道:「你不能走啊!」張玉珍道:「我不走,你叫他們來綁我吧。」蕭風心想:「何必要綁,太費事了,乾脆制住她穴道,不是一樣?」他以為張玉珍完全屈服了,隨手點去。驀然,張玉珍不轉身,反掌拍出,她那反掌煞也奇怪,一拍間整個身子奇巧地轉到蕭風身後,於是那凌厲無比的掌風,拍向蕭風的背心要害。這一掌詭異奧妙,蕭風讓她拍實,以張玉珍的掌力,難逃一死,在這千鈞一髮之機,屋頂橫樑上飛墜下一團黑影,那黑影生似知道張玉珍反掌的厲害,是故張玉珍一出掌他就墜下,張玉珍掌到蕭風身後,恰好被他截住,只見他人在空中,單掌伸出,硬生生接下一掌。兩掌相擊,『啪」聲大響,那黑影不能借力,功力雖高亦被震飛丈外,落到地上,翻身站起,並無損傷。這一切的變化炔如電光石火,眾侍衛不及驚呼,事情已經過去,那黑影是誰,他們大半認識,大叫道:「是芮公子!」蕭風也見過芮瑋,芮瑋在府養傷之事,府中侍衛都知道:只是有的沒看到他,但大半都見過知道,他是將軍故友芮問夫之子。張玉珍一掌未能殺死蕭風,知道再無機會,那被辱之仇再已難報,恨得指著芮瑋罵道:「臭小子,壞我大事!」她罵完這句話,坐下地來,心知暗算蕭風不成,他武功比自己高得大多,別想逃脫,一定要怒殺自己,還有芮瑋更難饒自己一命。她閉目等死,不願再鬥,徒取自辱,心想:「兩個臭小子,隨便那個給我一掌吧!」但等了半晌不見動靜,暗中奇怪:「芮瑋忠厚不忍殺不抵抗的敵人,那蕭風驕做冷酷怎麼也不動手出氣呢?」睜開眼來,只見瑋瑋站在原地未動,蕭風仰首望天好像在想一件難題,暗忖:「他莫非在考慮要不要殺我?」眾恃衛不得領班蕭風的命令,無人敢自動上前去綁張玉珍,靜站四周,聽蕭風發落,他們心知張玉珍現在雖然閉目就綁,但要不是蕭風去綁,誰也綁她不得。芮瑋知道張玉珍要殺高壽,那天劉忠柱尾追張玉珍去後,他就偷來此地,暗中保護高壽,後來得知房中高壽是假,本人早已潛藏別處,但他還不離去,心想張玉珍不知去向,來到這裡也好拚命。未料到恃衛中竟有高手能制住張玉珍,心中佩服蕭風,他躲在樑上,見蕭風危險,趕上救他一命。此時雖然有機會殺張玉珍,芮瑋卻不屑去殺,暗忖:「張玉珍閉目就死,是自知非蕭風對手,唯有蕭風夠資格怎麼處置她,她若不死,將來再找她報仇。」眾人都不知道蕭風在想些什麼,蕭風忽然像想通了,走到張玉珍身前,張玉珍倔強說道:「我殺不成你,只有讓你殺了!」蕭風搖頭道。「我不殺你,只想問你一個問題。」張玉珍道:「問完了以後呢?」蕭風道:「果如我心中所想,我就放你。」此言一出,眾侍衛大嘩,叫道:「放不得!殺了她替哥兒們報仇!」蕭風冷笑道:「你們誰敢殺她,就來殺罷!」張玉珍笑道:「我輸你手中,只能你殺,誰要不自量力,先付量忖量自己能不能夠殺我。」蕭風道:「就是有能力殺,也要等我問個問題後。」芮瑋走上前道:「什麼問題,可否快問?…蕭風冷笑道:「問過後,你想殺她麼…』芮瑋一怔,心想適才救他一命,怎麼不但不感激,反而對我不善?」蕭風不等芮瑋回話,冷哼道:「問過問題後,殺不殺,放不放,權力在我,你們要是不服,儘管出來向我挑戰,勝過我便有權處置這婦人。」他這話等於是向芮瑋挑戰,意思你想殺她,先通過我這一關。眾侍衛聽得大怒起來,暗罵道:「你是什麼東西,敢有權要處置刺客,將軍雇你做領班,一定得聽將軍的吩咐,你***不過跟我們差不多,神氣些什麼?」他們心中憤怒,卻只在心中哺咕,不敢明目張膽他說出來,蕭風的武功實在太厲害了,暗忖難有人在他手下走上三招。芮瑋不願跟他爭執,退到後面,心想:「隨你殺也好,不殺也好,總之,你放了後,我再找她報仇就是。」蕭風威風出夠,不見有人違抗,大笑了三聲,才問張玉珍道:「你剛才反手掌要殺我那招叫什麼名目?」張玉珍搖頭道:「我只會使,不知名目。」蕭風道:「我本來只覺路子很熟,彷彿我門中心法,想了半天才知你那反掌一招叫做煞手掌。」張玉珍道:「煞手掌這三字,我從未聽過。」蕭風道:「你沒聽過,但總該知道傳你掌法那人是獨眼吧?」張玉珍臉色微變,問道:「不錯,你認識他嗎?」蕭風笑道:「當然認識,否則我怎知他的絕藝名叫煞手三招。」 第七一章 情不斷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張玉珍失聲道,「煞手三招?那獨眼人傳我的掌法正是三招?」蕭風道:「名雖三招,其實三招的使用各各有異。」張玉珍擊掌道:「對啊!」蕭風更是得意的說道:「三招使用雖異,卻是一個路子,一招用在暗器上了,一招用在兵刃上,另一招就是你適才所使的,用在掌法上了。」張玉珍何等奸滑,已知蕭風此人好高騖遠,喜歡被人逢迎,於是有意說道:「好險,好險……」蕭風道:「何險之有?」張玉珍道:「我真不量力,閣下對這煞手三招如此熟悉,我竟以之偷襲閣下,幸虧那姓芮的小子前來阻擋,否則不是偷襲不著,反而被閣下的絕招擊斃了?」蕭風被這頂高帽子一戴,內心大悅,其實要不是芮瑋替他阻擋,他絕對無法逃避張玉珍那招煞手掌,但他死愛面子,明明芮瑋救他,他不但不感激,認為芮瑋刷他面子,這時聽張玉珍這麼一說,厚顏笑道:「好說,好說,不錯,那煞手三招雖是威厲無比,蕭某卻有解救的對招,可是,我也不會傷你,我既認出你的掌法來歷,要知煞手三招是本門師叔獨創的武功,你我師門上定有淵源,我豈會冒然傷你,不怕家師叔的責怪?」芮瑋料想不到張玉珍和蕭風套上一層師門關係,心想張玉珍今大有驚無險,蕭風一定放她,但芮瑋頗有點疑惑,尋思:「要說蕭風在那危急的情況下還能自救並傷張玉珍實在太難令人置信了!」芮瑋深知張玉珍那煞手招的厲害,他曾兩次差點送命在煞手招下,一次在點蒼山頂被張玉珍用拂塵射中後心:一次大把暗器從後心射來,若非大師伯用玉佛像阻擋,死定了。這兩次的經驗令他看出張玉珍的反手掌出人意料的厲害,所以他毫不考慮的從屋樑上墜下,搶救了蕭風一招。現在聽蕭風這麼說,自己救他多此一舉了,難怪他不感激自己。芮瑋生性老實,雖疑惑蕭風有能力解救張玉珍那煞手掌,但想世上奇人高士多有神鬼莫測之能,蕭風既這麼說,自己縱不救他,定有奇招出現,只怪自己眼界低淺,過於庸人多事了。卻聽張玉珍驚訝道:「什麼!,那傳我三招的獨眼人是你師叔?」蕭風笑道:「你學了我師叔的獨創絕招還不知他的來歷嗎?」張玉珍搖頭道:「他只傳我三招,別的什麼話也沒說,連個姓也沒告訴我。」蕭風道:「我師叔的行徑孤陋怪異,旁人想他煞手三招勢難登天,我曾求他教我,他都不肯,你真有緣,能得他老人家歡心。」他這話無意說出,只要稍有腦筋的人就拆穿了他的牛皮,心想:「你沒學過煞手三招竟敢說能夠破解,更出奇招傷敵,顯然是自吹自擂,掩飾自己的無能。」有那腦筋轉的快的衛士,不由暗暗冷笑,要不是有所顧忌,早已大笑出來。張玉珍也聽出並非蕭風真有能力解救煞手三招,她此時更恨芮瑋多事,否則一掌擊斃他,洗雪十餘記耳光之恥。她更摸透蕭風的脾性,心想今日危急,只有再多奉承幾句,靠他來解救芮瑋與眾侍衛的仇視。只見她諂媚地笑道:「你師叔看得起我傳我三招,我與你師叔不過數面之交,他就如此慷慨,那會不傳給閣下呢,我想令師叔認為煞手三招給閣下並無多大用處,所以不傳,以閣下的武功何患會不會那煞手三招?」蕭風大感知已,笑道:「你的話有道理,本門武學博大精深,煞手三招雖是師叔獨創的武功,本門武學中算不得奇特之學,師叔怕我本門功夫都學不完,何必多學煞手三招,可是,你能學到師叔的武功,總算有緣,稱得上本門弟子了。」張玉珍打蛇隨棍上,乘機道:「這麼說我稱你師兄了。」張玉珍的年紀大得可做蕭風的老娘,眾侍衛聽得渾身起雞皮疙瘩,暗罵道:「肉麻!肉麻!」蕭風卻一點也不覺得,一本正經道:「你既是師叔的半個徒弟,這聲師兄生受了。…張玉珍口中又喊了聲:「師兄!」內心卻道:「師兄個屁!你師叔和我有緣,不錯,的確有緣,哼,那是露水姻緣,獨眼老鬼若不是被我擺佈得欲仙欲死,煞手三招怎會輕易傳授?小子,聽清楚點,在輩份上你該稱老娘叔母哩!」張玉珍寧降了一輩半,正是她的狡猾處,這第二聲「師兄」一喊,蕭風再不能生受了,回首四望道:「諸位兄弟,此人前業行兇,定然是某種誤會,現在弄清楚了,原來是蕭某的同門,現在蕭某自作主張,放她離開,將軍那兒有我擔當,你們要是不服,向我問話。」眾侍衛暗暗冷哼,卻是敢怒而不敢言,蕭風的話再明白不過,誰問他話誰倒霉,既不是他的對手,少惹事為妙。蕭風洋洋得意地向張玉珍道:「你去吧!這兒一切有我作主,見到師叔就說家師『拳劍無雙』想他老人家,希他能回西藏一晤。」張玉珍暗暗冷笑道:「『拳劍無雙』!好大的口氣,難怪你目中無人,敢情有其師必有其徒。」心中正罵,臉上假意笑道:「多謝師兄,我去了一一」「去」聲未畢,芮瑋一步踏上前道:「留步!」張玉珍轉臉笑道:一可是叫我留步?」芮瑋不假顏色道:「你既來此,得向高將軍說個公道!」張玉珍冷笑道:「什麼公道?」芮瑋怒目道:「三日前,高將軍側室,全府三十二條性命!…眾侍衛大嘩道:「什麼!她就是殺二夫人的凶豐?」「放不得!放不得……」「決請將軍來辦這兇手……」有個腿快的,才跑三步,蕭風喝道:「停下!」那下人絲毫不理,蕭風大怒,一指彈出一縷尖風,只見那腿快的侍衛「啊」聲一叫,作奔跑狀,定在地上。這一手罕聞的,「隔空彈穴」震住各個侍衛,蕭風狂做道:「誰敢動!」張玉珍乘機又加上一句:「要命的別動!」蕭風轉身面向芮瑋道:「你沒聽我放她走嗎?」芮瑋心平氣和道:「閣下受聘將軍府,目的何在?」蕭風道:「保護將軍性命,現在將軍平安,我自有權放她。」芮瑋沒好氣道:「她殺了將軍側室,你不問問?」蕭風斷然道:「沒有殺,她不是兇手!」芮瑋道:「閣下怎知她不是兇手?」蕭風冷笑道:「你與她有沒有仇?」芮瑋慨然道:「有,仇恨很深。」蕭風大笑道:「這就明白了,你,姓芮的,假公濟私,含血噴人,言詞不足信。」他不等芮偉再說,揮手道:「你快走!」張玉珍知道目前的危機,再不快走,更待何時,飛步掠出,芮瑋搶上前去,蕭風大喝道:「膽敢!」橫身攔住芮瑋一掌拍出,芮瑋接掌過去,頓時「彭」聲大響,芮瑋定身不動,蕭風倒退數步。這一相較,比出蕭風的功力不如芮瑋。這片刻間,張玉珍已奔得沒了影兒,張玉珍輕功比芮瑋高,芮瑋心知再追徒然,索性不迫。蕭風羞怒道:「怎麼?你敢和我動手!」芮瑋搖頭道:「你是高伯父的侍衛,我不跟你敵對。」蕭風不眼氣道:「撇下這關係,你待怎地?」芮瑋道:「我與你無冤無仇,犯不上動手成敵。」蕭風大笑道:「懦種!早知如此,諒你不敢去追本門弟子,虛張聲勢,嘿嘿!不錯,正是虛張聲勢。」芮瑋不願與怕父的侍衛結仇,忍住怒氣,不作一聲。有那平日早就看不慣蕭風為人的侍衛,看出芮瑋實力過蕭風,喊道:「芮公子再給他一掌。「懦種!什麼懦種?人家是不屑與你爭鬥!」「芮公子要得,饒了他吧,饒了他有天……」這幾句話聽到蕭風耳中,氣得暴跳三丈,怪他平日過於狂做,雖是侍衛領班,竟無一位恃衛向他。芮瑋不為眾侍衛的話所動,生怕起了衝突,於高伯父臉上不好看,轉身欲待走開。蕭風大喝道:「站住!」芮瑋不願太過示弱,回身道:「有何貴幹?」蕭風道:「蕭某要會會你,教那些有目無珠的人看看誰個厲害!」芮瑋謙遜道:「在下自承不如,閣下可以不必生氣了吧?」蕭風也知與芮瑋動手,落不到好處,何況他是將軍故友之子,見好即收,冷哼了一聲,回身四下一望,意思在說:「他自承不如,你們沒得話說了吧?」那知眾侍衛恨透了他,企盼芮瑋教訓他一頓,故作煽動言詞道:「我說丁老三,功力不如人家最好別找人家麻煩。」「找麻煩?人家不找他麻煩就好羅!」「芮公子多謙遜啊!」「真有功夫的人誰不謙遜,空架子的人才自命不凡。」蕭風氣量狹窄,幾句話一入耳再難忍受,搶到要走的芮瑋身前,怒氣洶湧道:「我要好好會會你,不鬥不行。」芮瑋搖頭道:「我不同你鬥。」蕭風一急,他傲氣沖天道:「我讓你一百招,再不敢鬥,你就是懦種!」芮瑋心中生怒道:「好,我倒要見見你」。蕭風胸有成竹道:「比掌比劍?」芮瑋道:「隨便,掌劍皆都奉陪!」蕭風大笑道:「你是將軍故友之子,又是素心的好朋友,咱們不傷和氣,比掌吧!」芮瑋聽他說起高莫野的法號,忙問道:「素心?你說的素心指誰?」蕭風輕狂道:「你管她是誰?、放心,看她份上我不會傷你呢!」芮瑋見他如此小瞧自己,好似傷不傷自己,易如反掌,不由得怒火上冒,再不打話,一招拍出。蕭風單掌一圈,將芮瑋那招化於無形。芮瑋暗中佩服蕭風掌法神奇,面對強敵,雄心大發,當下不按一一套掌法的規矩,時而簡藥官的天羅三掌,時而喻百龍的玄妙三十掌,間或雜上藍髯客路庭花的化神掌法。蕭風本來雙腳不動,僅以雙掌化招,這時芮瑋掌法不成規矩,蕭風不得不動雙腳化招。蕭風手腳並用,掌法更見神奇,芮瑋每招雖然勁道勢如排山倒海,全然無功,恍若蕭風的掌法,專破天下各種掌法,其守勢之嚴密,不下「不破劍」的威勢。轉瞬,芮瑋百招攻完。眾侍衛見蕭風果然能讓芮瑋百招,齊皆大駭,不由皆都懊悔剛才的煽動言詞,害得芮瑋有敗無勝。他們怎知芮瑋功力雖高出蕭風,掌法卻不如蕭風甚多,滿以為芮瑋能勝蕭風,結果形勢趨向反面。有那為芮瑋著急的,早已偷偷去稟告高壽了。蕭風百招讓完,大笑道:「可惜一副好身手,卻是銀樣臘槍頭!」話聲一畢,回招反攻。他出招就是他門中掌法之最:「先天掌」。這先天掌,張玉珍敵不過三招,芮瑋掌法不如張玉珍,更是不敵,二招下來,已知結局慘敗。蕭風第三招拍出時,叫道:「打右耳光!」芮瑋外和內剛的性子,怎堪受耳光之恥。心知張玉珍無法閃過耳光之恥,自己也難免了,但他已有先見之明,雙掌護在臉面附近,一聽蕭風叫「打右耳光」全身要害不守,寧棄性命不受耳光之恥。這樣一來果見功效,蕭風口叫「打耳光」,卻未打中,但打在芮瑋的手背上。蕭風打不到耳光,心中大覺失望,他是有心要芮瑋當場受盡恥辱,一掌打不到,另掌揚起第四招時又叫打耳光。先天掌雖然神奇玄奧,但芮瑋拼了命存心不讓蕭風打耳光,蕭風再神奇的掌法也無法奈何了他。蕭風七八招下來,不斷的叫著「打耳光」,結果一掌都打不到,掌掌打在芮瑋的手背上。蕭風並不敢打傷芮瑋,他早對芮瑋存著嫉妒心,心想今天他打幾十耳光。教他以後無臉做人。那知芮瑋不要性命的守著,蕭風不想一個有血性的男子、寧可斷頭,不肯受辱,他打不著,大怒起來,叫道:「你再拚死守下去,蕭某不客氣了。」芮瑋忍怒不言,眼光炯炯的直視蕭風,顯示無比的決心,蕭風叫道:「好傢伙,看你要命還是要臉!」當下左掌一招「先天掌」打芮瑋耳光,右掌又是一招「先天掌」挾著凌厲的掌勁,直襲芮瑋胸前要害!蕭風這一手的確夠狠,芮瑋要命非得雙掌守在胸前不可,如此一來,吃耳光是吃定了。蕭風哈哈大笑,暗忖:「本少爺要打你耳光,你就得非挨不可!」豈知芮瑋寧折不撓的性子,雙掌仍護在臉面附近,根本不去理會蕭風那招致命的右掌。蕭風狠狠的冷笑道:「好傢伙,我一掌斃了你!」眼看蕭風右掌捷快的拍向芮瑋胸前要害,在這同一時刻內,高莫靜隨高壽來到堂上。高莫靜見情郎性命垂危,尖叫道:「住手!?蕭風狠心已發,那掌斷不可能再收回,只見高莫靜的身體,生似隨著那聲音飄至芮瑋至蕭風之間。高莫靜來得極快,輕功匪夷所思,蕭風左掌拍在芮瑋手背上,右掌卻未能打中芮瑋,而被高莫靜較矮的身體側面擋住。芮瑋親眼看清楚高莫靜代自己受下致命一擊,內心大慟,不由雙手抱住高莫靜的香肩,悲聲道:「姐姐,姐姐,你……你……」蕭風一招闖下禍事,臉色大變,他是想不到,竟有人冒死代受一掌,而那人卻又是自己心目中的情人——高莫野的姐姐。所有在場的人都驚駭住了,他們只當高莫靜受了蕭風凌厲一擊,其結果高莫靜一定吐血而亡。他們彷彿看到一個畫面,高莫靜神情萎頓,嘴角流著鮮紅的血液,漸漸垂死在芮瑋懷中……但遠非眾人所想,高莫靜好端端的站著,滿臉關切的神色望著芮瑋道:「你受了傷麼?」這句問話,問得芮瑋呆住了,只因這句話應該他問的,雖知受掌的人夷然無損,反倒來安問他。芮瑋忽然發覺自己的感情在廣庭眾目下,太暴露了點,慌忙拿下抱著高莫靜香肩的雙手,神色尷尬道:「我……我……沒……沒……受傷……」高莫靜臉上綻開笑容道:「那我就安心了。」她好像根本未曾受過致命一掌似的,轉過身來,向著蕭風不悅道:「你為什麼要殺他?你不知道他是我爹爹故友之子嗎?你安著什麼歹心隨便殺人?」這三句責備口氣的問話,間得蕭風無名心火三丈起,怒而問道:「我並非你爹爹請來的侍衛,別用小姐口氣來問我!』』高莫靜自幼養尊處優,千金小姐的命,被爹爹手下的侍衛頂撞,不由一呆。一時無話可說。蕭風因為種種原因,內心深惡芮瑋,尤其高莫靜對他的態度和對自己完全兩樣,恨得咬牙道:「姓芮的!今天有娘們庇護你,那天沒有庇護你時,蕭某不打你一百下耳光,蕭字永遠倒過來寫!」高莫靜一口氣吞下,更是不悅道:「你憑什麼資格要打他耳光?」蕭風怒道:「老子要打,誰管得著。」高莫靜見他出口傷人,千金小姐脾氣發開了,說道:「你想打別人耳光,今天先嘗嘗耳光的滋味。」但見她身隨聲起,輕功招式說不上什麼武功的源流,趨至蕭風身前,揚手就是「啪」的一掌,清脆響亮。蕭風想打芮瑋耳光,欲人受辱,結果欲不得逞,身先受辱,內心的難過與痛恨,真非筆墨所能形容。他不信邪,後退一步,含著眼淚道:「你有本領再打我一掌!…高莫靜笑道:「好,剛才左耳光,現在右耳光。」話聲剛落,身形的飄動,令旁觀者看來,茫然所視,好像高莫靜在動,又好像高莫靜並沒動。蕭風依著芮瑋剛才所用的法子,雙掌嚴密守在臉面附近,不顧全身要害賣給敵人。然而這一手,在高莫靜那種輕功已入化境的身法中,竟然失效,高莫靜纖纖玉掌毫無阻擋地向蕭風右面頰打去。在這耳光將打之際,高莫靜忽然看到蕭風眼眶中含著淚水,不由心腸一軟,手掌收回,飄然退回,說道:「你既知道吃耳光的痛苦,那麼該曉得當你打別人時,別人的痛苦了。」蕭風直等高莫靜退回,才出掌護面,其間時刻相差雖渺,但在行動上相差過巨,亦就是說高莫靜想打他耳光,再也輕易不過,想打幾個就得實挨幾個,頓時蕭風臉色慘然,他想起自己打中高莫靜掌勁如同泥牛入海無影無蹤,高莫靜身懷玄功之奇,天下獨一無二,再見她沒有輕功基礎的身法,完全憑著一身真氣的運行,確定高莫靜所學玄功,正是心目中所想的天下獨一無二的內家至高修為——四照神功。蕭風頹廢道:「高小姐,我服你,但你不應偏袒姓芮的,令我難堪。」高莫靜不解道:「你這話什麼意思?」蕭風抬頭望向高壽道:「高伯父!」他喊這聲的意思,顯然要站在後面未說一話的高壽,來解釋一件事情。高壽道:「靜兒,這位大哥是你二妹的朋友,他義務前來保護你爹,野兒曾對為父言,咱們要好好禮待他。」蕭風苦笑道:「好好禮待!你高伯父對我確實不錯,但是高小姐,你的耳光之禮,我永遠難忘啊!」高莫靜未因爹爹之言而對蕭風略有好感,因她親眼看到蕭風有意要殺爹爹意中的女婿,她不能忍受情郎的性命受害,冷笑道:「你有本領保護我爹,就沒有本領躲過吃耳光嗎?」蕭風揚掌自個打了一記耳光,大笑道:「算我蕭某人多事,不自量力的應允素心之托,高伯父,你既有這麼個女兒,也用不著蕭某人吃口閒飯啦,我回去跟素心說,這裡再不需要我啦。」言罷,轉身就走。高壽慌道:「慢走,你這麼一走,野兒將來問我,教伯父如何說呢?」立刻就走,正要轉身交待幾句場面話,高莫靜不留情道:「爹,讓他走,二妹多事,請他來做什?」這句話如只尖尖刺穿了蕭風的心,回頭狠狠道:「青山永在,綠水長流,高小姐一記耳光,我蕭某人永遠記著。」說罷,飛奔離去。芮瑋暗中為高莫靜擔心,認為高莫靜太絕情了,可是他能說什麼,這一切的發展,高莫靜是為了自己啊!高莫靜聽不懂蕭風去時留下的江湖上仇恨深結必有還報的黑話,漫不在意道:「走就走罷,爹的侍衛中多你這人,並無多大用處。」眾侍衛平素雖然深惡蕭風的為人,這時高莫靜一番話,令他們興起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之感。心忖:「蕭風武功高強,他沒用處,咱們的存在更是多而無用了。」這些江湖高手,一一向高壽抱拳問禮後,頹然離去。他們眼見高莫靜匪夷所思的內功身法,皆起歸身之念,果於數日後,高壽的近身侍衛,多人辭退侍衛這份工作,浪跡江湖了。高壽的部下清理了現場的屍首,高壽暗中歎了口氣,這些屍首都為了保護他而亡,怎不令他難過。不由高壽責備了高莫靜幾句,怪她說話不當,高莫靜未歷江湖,不知人情世故,被她爹一數說,蹩著一肚子悶氣,回房去了。這時天色將明,高壽邀芮瑋至房中閒談,說起高莫靜身懷神功一事,高壽竟毫無所知,他還是今天才發覺大女兒武功未拜師,竟比野兒拜師武功還高。談到野兒的師父,芮瑋細訴發現玉掌仙子被殺與蒙面見野兒的經過說出。高壽歎道:「這些經過我都知道,未想到野兒師父殺我妻子,想當年張玉珍前來收野兒為徒時,尼姑裝束,滿面正派的樣子,雖知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芮瑋心道:「那時有大師怕的誓言約束,她自不敢為非作歹,他與大師怕間的約束一破,惡性重犯,比之以前更要變本加厲了。」想是高壽說及被殺的野兒母親,滿臉慼然,老淚欲落,他與玉掌仙子間的情份甚重,玉掌仙子才死數日,這數日間悲情很難盡除。芮瑋發覺高壽神色悲哀,再見他全身白袍,腰束白帶,不像從前所見權貴豪麗的衣飾,知他這身哀服,此時神情,皆在懷念亡妻之喪。玉掌仙子之死,間接關係到芮瑋,只見芮瑋忽然站起,跪在高壽身前,伏首道:「伯母之死,芮瑋之罪。」高壽忙道:「起來,起來,你何罪之有,快起來。」芮瑋仍跪地道:「莫野妹為我盜張玉珍劍譜,張玉珍殺怕母,因莫野妹背叛之故,而莫野妹因我背叛,怕母之死,非芮瑋之罪,何人之罪!」高壽扶起芮瑋道:「快別再說這種話,依此說,野兒出家為尼,又是你的罪過羅?」芮瑋想起野兒緇衣尼帽神色憔悴的容貌,不由心中一酸,流淚道:「莫野妹看破紅塵,正是芮瑋不仁不義之罪。」高壽強打笑容道:「笑話,這也是罪,那也是罪,為人在世,罪過未免大多了。」接著「唉」了一聲道:「天下出人意料之事,誰也怪不得,只怪命,一切都是命中安排,老天爺的意思,怪,應怪老天爺,你能奈何得了老天爺嗎?」芮瑋止住淚道:「伯父可真有莫野妹的消息?」高壽「啊」聲道:「你問起,我倒想起一件東西沒有交給你。」芮瑋問道:「什麼東西,誰給我的?」高壽道:「你等著,我去拿來。」芮瑋暗中問道:「會是要給我什麼東西?」一會兒高壽走出,手捧一隻檀木長盒,交到芮瑋手中道:「這是野兒給你的。」芮瑋驚道:「野兒!她……她在那裡?」高壽搖頭道:「你問我野兒消息,風亦不知,自兇殺案發生後,野兒再未見我。」芮瑋問道:「那些物何來?」高壽歎道:「不知野兒為何不再見我,這檀木盒,她托官府送來!」芮瑋打開死封的木盒,躍人眼際的是束秀麗、漆黑的娟發,發底壓著一本色呈枯黃的舊書。芮瑋心中已猜到盒中有本海淵劍譜,但他卻未猜到,還有一束野兒削髮為尼時所留下的青絲。發落情不斷,這束娟發的存留,表示她——高莫野,直到如今還念念不忘於他。我說瑋兒,你不要再徒自悲傷了,我知道你深愛野兒,現在你們兩人,既不可能再以塵俗之身相聚,我勸你還是忘了她吧,野兒並不希望你再念念不忘於她。你知不知道靜兒很喜歡你,我與你父一場深交,你就好比我的親子一般,我希望你能和靜兒成婚,不要再浪跡江湖,安居在我身旁,這樣也就不在我與你父相交一場,瑋兒,我這意思,你說好嗎?」芮瑋彷彿沒在聽高壽說話,忽地一拍膝頭道:「對啦,伯父,當年你在什麼地方接回莫野妹?」高壽道:「其實我雖勒令天下兵馬打探你和野兒的下落,只知你的消息,並未打聽到野兒的去向,還是野兒聞說我在尋找她的下落,從華山捎信來說,她在華山為尼……」芮瑋一聽野兒在華山為尼,再不聽高壽細訴下去,迫不及待道:「華山?好!我這就去華山。」高壽大驚道:「你去華山做什麼?」芮瑋二話不說,抓起那束青絲,塞在懷中,轉身就走,走到門口,回身說道:「我去華山找野兒回來……」聲未畢,人已急奔而去。高壽急得大呼道:「你不能去!你不能去!華山不能去……」華山為什麼不能去,芮瑋根本無法再聽高壽對他講了,因他疾奔如飛,高壽的呼叫,他一絲也未聽到。高壽氣急敗壞,實未想到野兒一束黑髮,令得芮瑋激動如斯,早知如此,他再不會把那檀木盒遞給芮瑋了。這變化更非高莫野所能想到,那檀木盒在她削髮後封起,本當找到芮瑋的墳墓,在他墳前焚化。高莫野的心意,自己出家就等於死了,娟發、劍譜既不能交到心中以為亡故的芮瑋手裡,在他墳前焚化是要告訴他,此情唯君獨有;君亡情斷,今生長伴青燈古佛,以了餘生……那知芮瑋死訊不聞,仍活在世上,於是她把檀木盒托官府送來,意思希芮瑋學成天下第一劍法,卻忘了以寄餘情的長髮,而使芮瑋誤會。 第七二章 慈悲庵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芮瑋枯死的心,被高莫野留贈的青絲,引燃埋葬心底的情意,那番情,芮瑋本已決定不去想她了。他本心想,野兒既已入空門,而且佛心虔誠,自己何必再牽扯她回到情海的塵世呢?現在他看到這束娟發,於是他心中以為野兒所以出家、只當自己亡故,實在情還未斷,盼望著自己仍活在世上,見到這束情所獨鍾、想思仍在的秀髮,芮瑋懊悔未以真面目,告訴野兒,自己仍活在世上。他恨自己,既見野兒,怎會傻得蒙面見她,不告訴自己仍存在世上的消息。高壽見芮瑋目到一束黑髮,怔怔不語,問道:「你在想什麼?」芮瑋回道:「我在想,野兒也認出我了。」這句回得沒頭沒腦,高壽奇道:「你說什麼?」芮瑋自言自語道:「她一定在怪我,見了面為何還不告訴她存在世上,難道我就殘酷如斯,還要她獨個忍受故人已亡的痛苦,啊,我真該死,我應該告訴她,我仍在世上……是啦!是啦!我蒙面見她,她雖認出了我,故作不知,她以為我變了心,相認徒增痛苦,所以,所以……」高壽聽出芮瑋的意思,歎道:「你蒙面見野兒,並無不對,野兒身入空門,離開塵俗,就好像仙凡相隔,再相見只有痛苦。解了,其實高莫野,她,佛心早已堅,再不會去想那「舊情復燃」四字了。高壽正在唉聲歎氣,只見高莫靜一步步走了進來,聲音微微顫抖道:「爹,你讓他去找二妹……」高壽抬起頭,猛搖道:「不行,不行,華山他不能去!」忽見高莫靜淚痕滿面,臉色蒼白,生似受了莫大刺激,憐惜道:「靜兒,你哭什麼?」高莫靜伸袖一一抹,強顏笑道:「我沒哭啊?」高壽歎道:「你……你……都聽到了?」高莫靜點了點頭道:「他愛極二妹,此心不死,還是讓他親見二妹一面,知道二妹佛心後,自會好點。」高壽道:「可是你二妹修行處輕易不能去啊!」高莫靜搖頭道:「佛庵聖地怎麼不能去,爹,你放心,他武功不弱,不會吃虧的……」忽然看到那只檀木盒,「咦」了一聲道:「這是什麼?…從盒中拿出那本;日黃的絹冊,翻開一看,只見裡面記載一套劍法,她雖未學劍,卻是識貨,驚道:「這個他怎麼不拿?」高壽道:「他只拿走你二妹的長髮,這本書看也沒看。」高莫靜想了想,道:「爹,這本書女兒暫且保管。」高壽也沒在意,嗯了一聲。芮瑋並非不知那本書是張玉珍依照海淵刀譜改編成的劍譜,只要他能學全這本劍譜。武功頓時判若兩人。他一心只想親身再見野兒一面,而忘了拿這本影響他一生的海淵劍譜。芮瑋出北京城,僱車直往陝西去。西嶽華山,聳立在陝西華陰縣南,又名太華。隆冬,雪花如落葉般大,四下飄飛……華山古時有名的聖山,而且尼姑庵特多,大小十餘座。冬天山風刺骨,香客絕不會在這冷得死人的天氣來朝香。芮瑋來到此處,卻不停留,他滿腔熱望,不把那寒冷放在心上,僅著一襲裌衣,但然登山。他沒問清高莫野在那座尼庵修行,見到一座便上去打探,詢問有否一位法號素心的女尼。幾乎整個山頭被他問遍,開門的女尼一個樣兒的搖頭道:「施主,此處沒有素心此人,阿爾陀佛。」如那雪花落在地上,他尋覓野兒的熱望,越來越涼。整個華山最後一座尼庵,被他找到了。這尼庵既小,所處之地又十分偏僻,虧他找得到,平常人很難發現這裡會有一座尼庵。芮瑋懷著最後一絲希望,叩那單薄的庵門,老大一會工夫才見開門,伸出張既老又醜的臉來。芮瑋誠懇問道:「請間老師父,這裡有沒有位法號素心的師姑?」那老比丘尼有點怕冷,頭縮了回去,門後道:「素心?老身就叫素心。」芮瑋聽她前兩個字,還以為她知道素心這人哩,那知她本人就叫素心,不由大失所望。老比丘尼道:「施主找老身有事麼?」芮瑋慌忙道:「不!不!在下不是找你。」老比丘尼脾氣不大好,喃喃罵道:「這大冷大,隨便敲門,這不是害人?活見鬼!」她,「砰」的一聲用力關上庵門,芮瑋不死心,大聲問道:「老師父,庵內還有沒有位叫素心的?」老尼火氣大發,門內罵道:「有個鬼!整個庵內再有一個人,就是鬼啦!?原來這小尼庵內只有這麼一位老尼掛單,難怪她火氣忒大,敢情一個人孤苦居此,連個話伴都沒有,氣悶難消,大冷天碰到芮瑋來瞎撞門,若非出家人,怕已出手打人了。芮瑋碰了一鼻子灰,鬱鬱不樂地離開,心想:「這裡再找不到,怕是高怕父弄鍺了,野兒並不在華山修行。他神情沮喪,目無所視地亂走,走了一刻,忽聽一聲輕咳,不由他駭了大跳,回頭望去,不知何時身後站著一人。只見那人身體臃腫,面容清矍蒼老,倒非他是個胖子,只因身上又是棉袍又是翻毛大皮襖,活像個大狗熊似的。芮瑋不敢小視這身後老人,心想他穿了這麼笨重的行頭,竟能來到身後令自己毫無所覺,還不知他在身後跟了多久,要是他不輕咳一聲,只怕再跟下去,自己仍不知覺。再向來路看去,足有數寸厚的雪地,僅有自己的一行腳痕,卻不見老人的腳痕,內心更是大駭,心想此人莫非是妖怪不成?老人默不作聲由得芮瑋打量,等芮瑋用著詢問的眼光望著他時,他笑了笑。芮瑋跟著一笑,他心頭有事,一笑後,見老人沒有說話,以為行路之人,所謂「見怪不怪,其怪自敗。」於是他也默不作聲,照舊行起路來。芮瑋邊走邊長吁短歎,渾然忘了剛才見了奇怪老人一事,實在他心中煩惱得很,腦中縈迴的只有野兒的影子,只覺野兒的幻影,一會兒巧笑情兮,窈窕少女的裝束,一會兒寶象莊嚴,緇衣芒鞋的尼裝……走了一段又聞一聲輕咳,芮瑋這時不再驚駭,已知老人輕功高得出奇,他跟著自己不知有沒有事。他也不怕老人對他不利,心想老人要暗算自己,第一,次跟在身後出手,自己就難逃大限。芮瑋脾性執拗,老人不打招呼他也懶得招呼,一會他又忘了老人的存在,繼續想起野兒來。老人第三次輕咳,正當芮瑋回憶到與野兒相處時最難忘的一刻,只覺又與野兒相倚在湖畔,她在掬水給自己解渴,這段回憶被老人打斷,芮瑋暗暗有氣。心想你老跟在我身後做什?當下飛奔起來,欲拋脫老人的緊跟。芮瑋奔得好快,耳中山風呼呼,刮在臉上如針刺般,奔了一刻停了下來,回頭望去,嘿!老人好像沒動似的,帶著微笑著在身後。芮瑋又驚又佩,他在疾奔時根本不覺身後有人,那知老人如鬼魅般不即不離。芮瑋不信老人永遠跟在後面而令自己不覺,一股好勝心被激上胸際,又飛奔起來。這一奔,只見芮瑋身法快得有如閃電似的,但那老人照迫不誤,身法更加如流星趕月,緊接不離。芮瑋心知輕功遠不如老人,他知道老人想追上自己輕而易舉,他現在和老人打消耗戰,暗忖:「看閣下能跟到何時?」芮瑋自信內功不會輸給老人,長奔下去等於在相較誰的內功悠長,果然兩個時辰後,芮瑋發覺在內功方面,自己是稍勝一籌了。倏地,芮瑋停下身來,面不紅,氣不喘。老人仍在芮瑋身後,並未遠離一寸,輕功方面只高不低,但是微聞他氣息喘喘,這雖微的聲音已不能再讓芮瑋無法知覺身後有人在跟著。老人憩了一會笑道:「內功,我服了你。」芮瑋聽他說話,好勝心頓時泯滅,回身抱拳道:「老丈有何貴幹?」老人回禮道:「這位小兄弟別怪我剛才無禮,我想試你來著,結果一試,大有可為。」芮瑋摸不著頭腦,笑間:「什麼大有可為?」老人道:「你不是在找人嗎?」芮瑋奇道:「老丈如何知道?」老人笑道:「華山共有十六座尼庵,打你從第一座尼庵找起,我就跟了你了。」老人不等芮瑋疑問,接道:「大冷天找人,而且找的是位尼姑,這尼姑對你想來十分重要,我好奇下,倒要看看這位尼姑是誰?」結果跟到最後一座尼庵,那老比丘發了火,你失望了,我也失望了。你失望的表情令我很感動,本來我的失望很小,只是一種好奇沒有結果的失望,看到你痛苦的表情,我覺得花了那麼大的勁,跟著你,未能看到一位能令你——既年青又有為的青年沮喪至斯的尼姑,大大不甘心起來。我非要見見那位尼姑是誰,害得你如此,為了滿足我強烈的好奇心,所以我想指給你一條明路……」芮瑋大喜道:「敢情老丈知道這華山上還有一座外人無法找到的尼庵?」老人搖頭笑道:「華山整座僅有一十七處尼庵,連你最後找到的小的可憐的尼庵,再無另外一座尼庵。」芮瑋大失所望,心想沒有另外一座尼庵,何處去找野兒,所謂明路不見得可靠!老人見狀笑道:「你不必失望,華山有兩處……」芮情驚喜道:「什麼?還有另一座華山?」老人慢吞吞道:「你知不知道華山又名大華?」芮瑋點了點頭,老人接道:「那你該明白華山為何又叫太華,因華山之西還有一座山……」芮瑋欣喜叫道:「啊!少華山!」老人解釋道:「為了有個區別,所以這兩座華山,一個叫大華,一個叫少華,僅言華山可以籠統包括這兩座山。」芮瑋喜得搔耳道:「那我找錯了地方,伯父指的華山是少華山。老丈,請問少華山有沒有尼庵?」老人點頭笑道:「有,而且你去找,不用再找第二家了。」芮瑋道:「怎麼!少華山只有一座尼庵?」老人道:「不錯,僅有一座,可是僅這一座夠你麻煩了。」芮瑋問道:「是不是這座尼庵難找,在少華山上十分隱秘處?」他不再心急,問就問個清楚,否則聞訊就跑,只怕又要白跪了一趟,不是嗎?倘若當時間清了高伯父,這太華山滿山亂問大可不必。出乎意料的,老人回道:「不難找,你上少華山就可以發現。麻煩的,不是找的問題,而是你能不能進入那座尼庵,去問『請問有沒有位素心師姑?』」芮瑋臉色微微一紅,那句問話,幾乎在這太華問遍了,老人連那問話焦急的口氣都學得維肖,想來他步步跟在一側,問話的口氣都聽熟了,而自己卻無一次發覺身側有人,說來夠丟人的了。芮瑋道:「難道那座尼庵不准外人去進香嗎?」老人笑道:「進香談何容易,她們根本不受香火,你去時倘言找位尼姑,尤其像你這樣年紀的人,只怕一輩子也別想進去。」芮瑋焦急道:「這…這……是什麼道理?」老人道:「這道理很簡單,慈悲庵的清規天下聞名,裡面尼姑除了自己母親可會外,別說普通男人就是父親也不准見。」芮瑋大急道:「那……那……怎麼辦?」老人笑道:「所以我要試你一試,大有可為是說你既有深厚的內力,武功是不會錯的,武功好就簡單了……」芮瑋不解道:「武功好與進那慈悲庵有什麼關係?」老人微笑道:「慈悲庵為示鐵律一般的清規所以戒絕訪客,可是能阻止訪客硬衝麼?她們不怕硬衝的客人,定下一條規矩,能沖三道關,慈悲庵任你進來,可是若言找庵內的年輕尼姑,三道關就是闖過也不准見,除非你先殺光全庵的尼姑,最後剩下你要見的尼姑,到那時無人阻止,只得讓你們痛痛快快的相見了。」芮瑋聞言不禁吸了口涼氣,抱拳一揖道:「多謝老丈,若非老丈細言,在下莽撞,只怕這生再也無法一見野兒。」老人點了點頭,笑道:「你那情侶叫野兒麼?」芮瑋臉一紅,心想這位老人看透自己的心思,知道自己要找的是位情侶,其實這又有什麼看不出來的,不是情侶,年青人會焦急如斯麼?老人嗯了一聲,道:「你可千萬要小心了,到慈悲庵受阻攔時,你就說闖關兩字,闖了關再隨機應變,切記!切記!」芮瑋又是一揖道:「多謝老丈指點。」老人語意深長道:「你快點去吧,祝你順利,成不成功,千萬也不要氣餒,誠之所至,金石為開,天下沒有辦不成的事。」芮瑋更是感激,問道:「老丈姓名可否見告?」老人搖頭道:「我幫你只是好奇,並不希望你記恩,何必把我姓名記在心頭,再說我的姓名很久不用,早已忘了。」芮瑋心知江湖隱俠的脾氣如此,便不再說,抱了抱拳,返身飛奔,直往少華山去。老人等芮瑋奔得不見,嘴角含笑,他不知道這番用計會不會成功,但照目前看來,順利發展是不會錯的。 第七三章 買影人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太華之西,少華山。山中處處削壁成刃是少華山的特徵。芮瑋入山,不消數刻發現了慈悲庵三字。每字皆有一人大小,浮塑在直立的山壁上。慈悲庵三字用泥金塑成,字旁還有一行泥金小字,日:「愛念曰慈,憨傷曰悲,是謂慈悲。」芮瑋呆望這行小字,只見這山壁很高,看不見上面有沒有座庵,但他肯定慈悲庵蓋在上面,想上山就是一道考驗吧。芮瑋走到山壁下,見壁角茶棚一座,芮瑋想了想,走上前去。茶棚內,茶桶一具,巨碗三個,放在黑黝黝的桌子上。桌旁一位雞皮鶴髮的老姬坐在那裡,看到芮瑋,理也不理,直如未見芮瑋此人。芮瑋上去一揖道:「敢問老婆婆慈悲庵在上面嗎?」老嫗哼了一聲。芮瑋正要問「找人」猛地住口,暗叫好險,笑道:「闖關!」老婦倒有點莫名其妙起來,臉帶笑容,說話氣勢有點凶味的「闖關」實在不大調和。她那知芮瑋目的要見野兒,闖關是不得已的過程,說來自然含笑,不像真闖關的人,非仇即恨,口氣自然帶點兇惡的味道了。老嫗還以為芮瑋自認闖關容易,所以含笑,不由怒道:「喝茶吧!」芮瑋搖手道:「晚輩口不渴,謝謝啦!」老嫗更怒道:「既知闖關,不知喝茶上山是第一關嗎?」芮瑋「哦」了一聲,望望直立的壁,頗有點發愁等下怎麼上去,不要弄得第一道就考驗不過,那太窩囊了,卻不在意喝茶的問題,心想:「喝就喝罷,總不怕你們在茶中下毒?」這點他不顧忌,慈悲庵清規有名天下,下毒害人之事決不可能。於是他走到桌旁,看那茶桶頂上一小口,想來茶由那處倒出,要倒茶非把茶桶抱起不可。他怕茶桶古怪,毫不大意的雙臂環抱,果然那茶桶沉重無比,鐵做的茶桶也不見得比它重。芮瑋識貨,曉得這麼重的茶桶一定是用玄鐵木做成,喻百龍送他的兩把木劍不也沉重勝鐵?茶桶雖有半人高,又裝滿茶水,這難不到芮瑋,他輕輕抱起,向第一隻巨碗倒去。老嫗忽道:「三碗倒滿,不准濺出茶來。」芮瑋不等她說完,一碗一、碗倒去,頃刻三碗倒完倒得恰滿,卻無一碗濺出水來。這份內功的巧施來雖難,芮瑋滿不在事,這因他功力極高,卻知不多少人這一關就過不去。芮瑋放下後,笑道:「可以吧?」。老嫗見他輕鬆,雖然暗暗佩服,笑容卻令她生氣道:「喝啊!」芮瑋不想當真要喝,還以為倒完茶就過關了呢,那知喝茶更難,只見他拿到第一隻碗,臉色微訝?原來那碗竟與鐵做的桌子鑄在一起,一拿沒有動。老嫗哼了一聲道:「三碗茶三種喝法,喝完過關,可記著,滴出一點前功盡棄,那時請回。」芮瑋一摸碗的質料,也是鐵的,外表塗上顏色看不出來,其實三隻碗與鐵桌一起打成。芮瑋想了想,於是力貫右臂,神色自若地暗暗運氣,只聽「波」的一聲,第一隻鐵碗與鐵桌離體。只見鐵桌離處,平痕如削,生似快刀切豆腐般,桌上只留一圈新鐵,一點也無拗折的痕跡。老嫗見此,不由她脫口讚道:「好功夫!」芮瑋笑了笑,舉碗一飲而盡,真是點滴未漏。喝第二碗,芮瑋未用力,低頭就碗,一吸而盡。那碗有半尺深,芮瑋用內家真氣吃乾,這一手不比第一次差,老婦乾笑了一聲,說道:「請用最後一碗。」芮瑋搬下茶桶,笑道:「第三碗有點粗相了,請不要見笑。…老嫗哼了一聲,只見芮瑋右手平舉扶在碗邊上,慢慢上提,嘿!他竟連桶帶桌一起舉起,那桌少說有千斤左右,但芮瑋舉起後,嘴就碗,手就嘴,連那鐵桌一起,將那茶倒進口內。喝完,平穩放下鐵桌,面色如常,瀟酒得如同常人喝盅涼茶似的,舉動雖粗,神態間卻無粗相。芮瑋望著老嫗笑了笑。老嫗就討厭他這無所謂的笑容,心想你闖關有什麼好笑的,怒道:「別得意,還有兩關,請上吧。」芮瑋告了聲:「得罪。」走到山壁下。那山壁雖然平削,仍有凹凸不平處,但要上去非有絕頂輕功莫辦,芮瑋輕功並不高,上去不大容易。忽然他想用飛龍八步試試?他也不知成不成,喝了聲:「老婆婆再見。」老嫗抬頭望去,只見芮瑋如只大鳥上衝,冷笑道:「看你能上拔多高。」她絕不信芮瑋一下能上拔至頂,因那山壁共有三十二丈,輕功再高者至多上拔五丈到頂了,倘若一下能上拔三十二丈,那根本非人所能辦到。而芮瑋只能上拔四丈,但要降下時,芮瑋第二招飛龍八步一踩山壁凹凸處,身形又再上拔。八步展完,芮瑋恰至頂上。回頭下望不禁吸口涼氣,若非山壁有凹凸不平處,只怕踏個不巧,隨時有下落喪命之險。壁下老婦看來只有寸許高,忽聽她喊道:「第一關過!」芮瑋神色一振,預備闖第二關,仔細打量身處地,有若廣大的平台,卻不見台上建有庵堂。正疑惑間,忽見平台中央一顆巨樹下轉出三名小尼姑,每名尼姑只有十五歲左右,她們本在樹下乘涼,聽到老嫗呼喊,一起走出。小尼姑們年齡雖小一臉大人像,很正經道:「施主請闖第二關。」芮瑋笑問:「第二關在那裡?」其中一位小尼姑臉上滿是雀斑,望了望芮瑋,奇怪道:「你不知道麼?」另一位最小的尼姑上前來,臉上不悅道:「你不知道規矩闖什麼關,告訴你,第二關便是我師姐妹三人守,隨便那個,你勝了便過關」芮瑋搖頭道:「不行,不行,小妹妹,叫你們大人出來。」小尼姑怒道:「誰是你小妹妹!來!來!我看你根本不是我兩位師姐的對手,跟我比比還能撐持一會。」芮瑋還要推辭,忽見小尼姑擺出的架式和蕭風相同,不由心中一凜,一想到蕭風古怪的掌法,暗呼不妙。小尼姑道:「請呀!你不打請叮。」芮瑋心一橫,管她是不是蕭風所使的「先天掌」,惟那掌招猶勝蕭風,那一招間比起蕭風的第一招,破綻更少。每種掌招都有它的破綻處,相敵者武功高的可以看出,武功低的便看不出,一當看不出對方掌法間的破綻,對方一掌擊來便無法接下。芮瑋和蕭風對敵時,前二招看得出破綻,但到第三招便無法看出,所以蕭風一掌擊中他護在臉面的手背上。此時小尼姑施出第二招,芮瑋便無法看出在蕭風施展能看到的破綻,知道要糟,雙手不由自主護在臉上。只聽,「彭」的一聲,小尼姑飄然後退,冷笑道:「你倒乖巧,知道我要打你耳光。」芮瑋摸著被擊的手背,沮喪萬分,他並不知小尼姑要打他耳光,只是想起蕭風那次,本能護在臉上不願受那耳光之恥。雀斑尼姑柔聲道:「旋主不要難過,請回吧。」芮瑋唉聲一歎,這關闖不過只有回轉啦,總不能賴皮硬闖,就是硬衝,三位小尼姑的掌法是不會讓他過去的。芮瑋二招間敗在一位十五歲的小尼姑的手中,心中自然難過,但他這難過之情還不如內心的失望,他本以為闖關沒問題可以見到野兒,萬想不到第二關便過不去,這太令他失望了。芮瑋臉上失望的神情,雀斑尼姑看得暗暗難過,她以為芮瑋是江湖上成名的英雄,二招敗在師妹手中。焉不能傷心,她接著盡道:施主能闖過第一關,武功遠在我師姊妹之上,你敗的原因………未說話的尼姑忽道:「師姐你怎麼啦?跟他多說什麼?」雀班尼姑停下話聲,芮瑋自愧無能,轉身而走。雀斑尼姑喊道:「喂!喂!你怎麼下去啊?」只聽最後說話那小尼姑又道:「師姐,你對她關什麼心……」芮瑋走到崖壁邊,也不考慮,如只飛烏,展臂跳落。跳下後芮瑋才發覺,三十餘丈,隨便跳下,不是好玩的,看要重擊在山腳岩石上,老婦飛身搶上,一掌上擊。芮瑋伸掌一接掌風,才阻止飛快下降之勢,安然落地。老嫗罵道:「要自殺別在這裡自殺,想害我老大婆是不是?」芮瑋羞慚萬分,他並非有意自殺,只因不見野兒,心頭懵懵懂懂,冒然跳下,否則他不會不自量力的。芮瑋向老婦一揖道:「多謝老婆婆救命之恩。…老嫗本想再諷刺他幾句,但見他神情再無上山時的笑容,差點要哭的樣子,揮手道:「去吧,去吧,能破先天掌再來闖關。」芮瑋還是第一次聽「先天掌」三字,這時才知蕭風與小尼姑們的掌法名叫先天掌!芮瑋兩次領教先天掌的厲害,暗自苦笑道:「天曉得誰能破先天掌!他以為天下無人能破先天掌,這輩子要再見野兒勢非可能之事了。芮瑋離開老嫗,漫無目標地走下少華山。下了山卻見太華所見的老人迎面走來。芮瑋不好意思見他,心想:「人家指點自己一條明路,只怪自己無能,倘若問起那多難堪。」他想走避,老人老早發現他,大叫:「老弟,老弟!」這一喊,芮瑋不好不見了,老人走近笑道:「怎麼,闖關沒有?…芮瑋歎道:「闖是闖了,可惜晚輩太差勁了!…當下詳細說明經過。老人擊掌歎道:「可惜,可惜。」芮瑋搖頭道:「一點也不可惜,晚輩實在無法敵那先天掌。」老人道:「以你內家修為,別說三關,十關,二十關也能闖。」芮瑋歎道:「功力徒高,破不了人家的掌招有得何用!」老人安慰道:「先前我記得跟你說過,不要氣餒,那時我就想你可能闖不過先天掌,其實武學中掌招只是一種魔術,真正的武功,還是看誰的內家功夫高。」「魔術一學就會,內家功夫卻是硬碰硬的,我本以為你內功高,掌法一定不差,那知掌法太差,怎麼二招就敗了。」芮瑋慚愧地低下頭,無力道:「晚輩實在無能,這生永不談武了。」老人大大搖頭道:「叫你不要氣餒,大丈夫逢難彌堅,氣餒什麼?」芮瑋心竅豁開,一揖道:「請老丈再指一條明路。」老人神色一整,問道:「你是不是決心要見那位野兒的尼姑?」芮瑋毅然道:「決心要見。」老人道:「好,你既有這番決心,我就告訴你去找一個人。」芮瑋道:「找誰呀?他能幫我解決問題嗎?」老人笑道:「你的問題,在能不能破先天掌,先天掌一破,我保你第三關能過,那時不就見到野兒了麼?」芮瑋有點不相信道。「誰能破先天掌?」老人道:「掌法高低等於誰的魔術靈不靈,但天下魔術皆有破綻,一個魔術大師,他能看穿所有魔術的漏洞,同樣的道理,一個精於掌法者能夠看穿所有掌法的破綻。」芮瑋道:「天下有此看穿所有掌法破綻的人嗎?」老人點頭道:「有,你只要告訴他先天掌這名字,他能在短時間內教你這掌法的破招。」芮瑋絕望的心情萌生一絲希望,忙問道:「此人何處?」老人笑道:「你記不記得,太華山那座小得可憐的尼庵,和裡面住的又老又醜的比丘尼?」芮瑋吃驚道:「難道她能破天下各種掌法?」老人微笑道:「不,而是她能帶你見想見的掌法高手,你只要到該處,見到老比丘,說我要見買影人。」芮瑋心驚肉跳,重複道:「買影人?」 第七四章 賣影人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老人神秘他說道:「此中詳情我不便細言,你去太華見那老比丘,照我所說,隨機應變,該委屈的地方委屈一點,我相信你的目的一定可以達到。」老人見芮瑋神色仍在猶豫,不等他問話,接道:「啊!我該走了,還有點私事急待辦理,老弟再見啦!」話完,鼓勵似的一笑,擺了擺手,轉身逸去。芮瑋張嘴要問,話到口中老人既已去了,索性不再追問。呆立雪地上,尋思甚久,結果決定一去太華,見那老比丘。芮瑋重又來到那座小得可憐的尼庵前,單薄的門扉看來只要用力一撞。撞不開也會撞破。想起老比丘尼暴燥的脾氣,芮瑋不敢立時敲門,把要說的話在肚內打好了草稿,忖度又忖度,思量又思量,才舉手輕輕敲了三下。三下才敲畢,赫!那老比丘來得好快,生似芮瑋還未敲門,她已站在門旁,只聽「晰啊」一聲,老比丘伸出那張老而又醜的臉,滿面不耐煩神色,道:「怎麼啦?你又來了!」芮瑋恭謹道:「是的,我又來了,麻煩您老。」老比丘很不高興他說道:「天這麼冷,施主別尋開心,瞎撞門找人我不知道,有別的事就請快問。」芮瑋一急,吶吶道:「沒……沒……別的事,還是找人……」老比丘臉色一變,怒道:「跟你說過,素心這人,除我之外,不知道!」說完「砰」的一聲,關上庵門。芮瑋大急叫道:「喂!喂!我不找素心啦,我找買影人!。庵門霍而又開,只聞老比丘聲音冷峻道:「進來。」芮瑋踏進庵堂了,庵堂數丈見方,堂上供的佛像裝在小木匣內,全身黑漆漆的,看不清楚是那路神仙,但是女菩薩卻不會錯的。長而狹窄的供桌上放著一隻小香爐,爐下三隻香冒著細長的清煙,頗有禮供似的氣象,但說不上尼庵最普通的排場,倒像個路旁的土地廟。供桌前兩張蒲團,老比丘坐上一張,指著另張道:「請坐吧。」這尼庵僅此一間,一目瞭然,除了蒲團外再無坐臥之具,芮瑋坐上蒲團,暗忖:「莫非眼前這位老尼姑,整天打坐不睡覺?」老比丘果真一年到頭在這蒲團上過活,要睡覺就打坐,她坐在那裡眼睛一閉,誰也弄不清楚她在睡覺還是在休息?芮瑋正要開口請問,老比丘先道:「別說廢話,先說有什麼目的?」芮瑋生性豁達,當即道:「我想學一套名叫先天掌的破招。」老比丘沉思一刻,搖了搖頭,道:「從未聽說先天掌此名,奇怪?天下掌法名稱只要有名望的我無有不知,怎麼就沒聽過先天掌?」芮瑋好生失望,他以為,老尼姑是位隱世的前輩高手,不一定賣影人就是她本人,她既不知先天掌,此行的目的是無望了,不由他失望的歎息了一聲。老比丘怪眼一翻,冷冷道:「你歎什麼,我不知道自有人知道。」芮瑋道:「那是誰啊?」老比丘哼了一聲,不悅道:「你找的誰?」芮瑋道:「賣影人。」老比丘頭一揚:「這不就得了,既找賣影人,你還怕學不到先天掌的破招,哼,天下掌法管你先天後天,沒有難倒賣影人的。」芮瑋大喜道:「正要請教那位前輩,敢問賣影人在何處?」老比丘臉色很奇怪他說道:「請教,你請教什麼?」芮瑋恭聲說道:「請教先天掌的破招。」老比丘冷笑道:「請教不敢當,喂,我說你姓什名什,懂不懂找賣影人的規矩?」芮瑋慌忙道:「啊,恕晚輩無禮未報姓名,在下姓芮單名瑋,不知找賣影人有什麼規矩,敬請告知。」老比丘見芮瑋十分有禮,臉色緩和下來,笑道:「你既不知其中規矩那難怪了,我當你打秋風請教就完了,要知買影人不談請教,拉交情可不成,要談的是條件,接受條件,即需惠顧客所。」芮瑋心理蒙上一層陰影,老比丘接道:「顧名思義,你是個聰明人,還不知賣影人這三字的用意?」芮瑋又泛起一當老人說及賣影人而引起的心驚肉跳的感覺,聲音枯澀地道:「賣影人是不是要收買顧客的影子?」老比丘有點憐憫的望著芮瑋,頷首道:「表面的意思確是如此,你要找買影人就得把影子賣掉,也就是說你影子賣後,得到所需,今後就屬於買影人,一切行動要接受買影人的控制,比方說……」芮瑋截口道:「好,你不要說了,請問買影人在何處?」老比丘歎道:「那你接受買影人的條件羅?」芮瑋毅然道:「倘若學會先天掌的破招,得到實際的效果,我願意接受條件!」老比丘又搖頭道:「那你放心,先天掌一定會讓你學到破招,你想學破招的原因定是報仇,等你報仇後,行動再受買影人的控制,效果不靈,這條件一筆勾消。」話完,她離開蒲團,站起身來,指著狹窄的供桌道:「這裡面藏著乾糧,我去三日定可回轉,那時你將會買影人,但這三日你不可走出此庵堂一步,知道麼?」芮瑋點了點頭應道:「好,我在這裡靜候三日。」老比丘走出庵堂,回頭又望了望芮瑋一眼,長長一歎,似在可惜芮瑋一表人材,但她不便再說什麼,只叮嚀一句:「門鎖好啊,不准閒人闖進。」芮瑋鎖上門坐回蒲團上,內心思潮泉湧,一回想到野兒,一回想到那怪異的老人,等想到買影人,心中不舒的感覺莫名其妙的湧上來,這現象是種不詳的預兆。第一天他還能安靜地坐在蒲團上調息吐納,到第二天腦海中不時索回起買影人三字,尋思:「我這番決定,到底是禍是福?」第二天晚上,他幾乎要放棄這種不智的決定,暗忖:「堂堂男子漢怎能行動任人控制,難道以後買影人要我殺人放火,我就殺人放火,要我……」這一想下去不良的後果越來越多,他站起要想一走子之,但他一當想到野兒,心情實難抑制萬一,「砰」的跌坐在蒲團上自個喃喃說道:「罷了,罷了,管她那麼多,一切為見野兒著想,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罷!」話雖這麼說,心理的自覺卻不能令他馬虎過去,彷彿心底一個聲音在道:「芮瑋,芮瑋,你不能這麼糊塗啊,為了私慾把自己的影子賣了,算個大丈夫嗎?大丈夫遇到難處,應該憑自身本領解決,仰仗別人,把自己賣了,是個有出息的人嗎?……」那聲音在他心底愈來愈響,彷彿從這簡單的庵堂四面八方傳來,到得後來,似有數人在芮瑋耳際指責:「你有出息嗎?你有出息嗎?你有出息嗎?……」芮瑋神色痛苦的掩遮耳朵,神經般的叫道:「我沒有辦法,我沒有辦法,除此外我無法破解那先天掌啊!……」這一叫頗見效,那心底的聲音暫時消失,芮瑋不敢再靜坐,怕坐下去又胡思亂想,乾脆在庵堂內四下走動,心想明天就是第三天了,不知老比丘明天什麼時候帶來神秘的買影人。他走了幾轉,每經過供桌前不由向那裝著神像的小木匣看上一眼,再走幾轉他忽地停在供桌前。芮瑋不相信神佛,也不怕褻瀆神像,暗忖:「我倒要看清楚那木匣裝的什麼像。」他伸手從供桌後拿起那小木匣,嘿,那是什麼神像,竟是一個赤條條,一絲不掛的女人坐像。芮瑋自個搖頭道:「這是什麼神啊?供這勞什子做什?」他毫不在乎地從木匣內掏出那赤裸的女像,不掏出還好,這一拿出發現坐像背後有幾行小句:「無影門 無君子 有君子 失影人」這句十二字,令人看得摸不著頭腦,芮瑋也看不懂這十二字包含什麼意思,他對最後一句苦笑了笑,自語道:「這句倒不錯,失影人,哼,哼,不久我芮瑋也是個失影人了……」「失影人」三字對他感觸很大,勾起他無限的思潮,放好小木匣,他在堂內團團直轉,不時在口中念道:「失影人,哼,好句失影人?.……」他苦笑連連,不知東方已白,這一夜他至少轉了千轉以上。天亮未久,那薄薄的木門被敲了三下,芮瑋以為老比丘帶買影人來了,走出庵堂那初升的太陽把他影子斜照雪地上,他回頭望著那影子,心中十分感慨。心想:「影子啊,影子啊,我這一開門就要把你賣了,你隨主人二十餘年,我一點好處沒有待你,這番離別你不要怪你主人無情.……」敢情敲門那人不見回音,又敲了三下,芮瑋一驚,暗暗傻笑道:「我發什麼神經,還當真賣沒了影子?」他一夜未睡神智恍惚,才有些怪想法,其實一個人行動永遠受人控制,雖未當真把影子賣沒了,有影子不等於沒影子一樣?芮瑋一步上前推開門閂,門外站著一位裘袍公子,卻非什麼買影人,因他身旁並未站著老比丘,而是位書僮,要是買影人定是老比丘帶來,眼前此人不折不扣的讀書公子,看那書僮身後的包袱沉甸甸的,裝的一定是文房四寶之類的用具。那裘袍公子恭身一揖道:「請問這位兄台。」芮瑋見裘袍公子長得眉目清秀,一臉書卷氣,顯是位十分好學的年青人,他自身讀書不多,卻知讀書的好處,頗喜結納讀書人,當下還禮笑道:「公子有何見教?」那公子道:「小弟借問一人。」芮瑋笑道:「那正好。」裘袍公子神色一怔,芮瑋說「那正好」的意思,心想我找人你也找人不正好嗎,隨即發覺自己這話說得不對,難怪人家怔住了,也不知他找的什麼人,豈有正好的真理?當即道:「公子要找什麼人,只要在下知道,可以告訴你。」那公子上前低聲道:「小弟要問的人並非常人,只知此人身在無影門中。」「無影門?」芮瑋想起那女像背後的第一句,「啊」的一聲道:「你也來賣影子?」裘袍公子茫然道:「賣影子?賣什麼影子?」芮瑋心想,這倒奇了,你不賣影子,來此做什麼?不由問道:「誰叫你來的?」那公子道:「『這……這……咳,小弟知道擅來此地犯了無影門的大忌,可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非求無影門不可。」芮瑋點了點頭,暗忖:「他雖不是來賣影子,亦知買影人無所不能,和我來的目的相同。」芮瑋雖不知裘袍公子有什麼苦衷,但很瞭解他的心情,心想他的苦衷定然煩困他不下自己,否則不會這大雪天,又是清晨,到此來求教了。芮瑋十分同情他說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請進來,你要找的人,想來就在這裡,晚上以前可以見到。」那公子大喜道:「那太好了,想不到我滿山亂撞,竟讓我撞到了,運氣還好,這地方真難找啊。」芮瑋暗暗搖頭:「運氣?是不是運氣還真難說,弄不好你是撞上倒霉氣了,不找到還好呢!」三人走進庵堂芮瑋暫客為主道:「請坐。」想那書僮從未見過蒲團,嚷道:「公子,坐那裡啊?」裘袍公子回頭斥罵道:「台硯,不要多嘴!」他就近坐上身旁蒲團,芮瑋一見他坐姿,暗忖:「我倒走眼了,此人不但是書生而且身懷不弱的武功!」芮瑋隨意坐下,裘袍公子道:「小弟姓姚草字濟生,敢問兄台尊姓大名?」芮瑋道出姓名感慨說道:「姚兄,你不要怪我多嘴,依我看,姚兄能想辦法最好不要在這裡等下去,要知你想見的那人並非易與相求的人,他要極大的代價才應你所需。」姚濟生毫無考慮道:「什麼代價?」芮瑋搖頭道:「我不清楚這代價,也許能令你得不償失。」芮瑋不願幫買影人談生意,是故不說出賣影子的條件,他只想在買影人來以前能勸回一個賣影子的人,但他不想想,他連自己都無法勸回,怎能勸得動誠意頗堅的姚濟生。果然姚濟生堅定的回道:「凡人決不做得不償失的事情,芮兄,你一番好意小弟謝了,小弟此來只求所得,不顧所失,得不償失四字,我姚濟生不放在心上。」芮瑋暗暗歎息,心想:「世上竟有和自己一樣的傻人,不顧後果的只求買影人,失影人,哼!姚兄,看來你我倆人將應在這三字上了。」姚濟生又道:「芮兄莫非也是無影門中人,在試小弟的誠意麼?」芮瑋苦笑道:「我同你一樣。」姚濟生失笑道:「啊,你見那無影門中人?」芮瑋點了點頭:「晚上以前,咱們倆人都可以見到要見的人,此時請等,哼,哼,等!禍福難知。」芮瑋懶得再說話,閉目打坐,姚濟生很識趣,不再開口說話,從台硯背的包袱中取出一冊書,津津有味的閱讀起來。午時才過,門聲又響,芮瑋彈站起,道聲:「來了!」姚濟生見芮瑋有點懼怕前去開門的意思,自靠奮勇道:「我去開芮瑋見他滿懷欣喜地走去,書丟在地上顧不得拾,暗忖:「此後你只要求了買影人,怕再不能逍遙自在的讀書。」芮瑋揀起那卷書,書名詩經,他反而坐下,無意識的翻著看書,一刻,兩人走來,姚濟生接來那人是三日不見的老比丘。老尼臉色不悅的說道:「姓芮的,你怎麼不聽老身吩咐,讓閒人闖進?」芮瑋道:「買影人來了嗎?」老尼道:「就來了。」芮瑋指著姚濟生道:「他姓姚,也要見買影人並非閒人。」老尼哦了一聲仔細端詳姚濟生一番,點了點頭道:「你也有求買影人麼?」姚濟生還未聽講買影人這名稱,搖頭道:「不,我要求無影門中人。老尼臉若寒霜道:「誰教你到這裡來找無影門中人!」姚濟生吃驚道:「我……我……自來找的。」老尼冷哼一聲:「此處的主人只有買影人,沒有無影門中人。」姚濟生吶吶道:「但……但……」老尼冷笑道:「但是你父親告訴你在這裡能找到無影門中人,是不是?」姚濟生慌忙道:「不是,家父已經去世。」老尼道:「哦?姚公亮死了麼?」姚濟生驚道:「你……你……怎麼知道家父的名諱?」老尼冷笑道:「這個你不用問了,令尊既已去世,咱們用不著再找他的晦氣,可是,姚公亮的兒子,你聽著,既來此只能求買影人!」姚濟生顧不得誰是無影門中人,誰是買影人,問道:「買影人能幫我解決問題嗎?」老尼冷冷道:「當然能!當年令尊的困難皆能辦通,你的問題還怕解決不了?」姚濟生高興的道:「那就好了,難怪姚忠說無影門無所不能。」老尼語如利劍道:「先別高興,當年生意找上令尊,現在你來求咱們,縱然所求完全一樣,代價卻全然不同。」姚濟生不在乎他說道:「什麼代價?」老尼冷笑道:「你雖有萬貫家財,來求買影人也只有一個條件,正同這位芮兄一樣,條件是賣了你的影子。」姚濟生大驚道:「當真要賣影子?」他進門時曾聽芮瑋問:「你也來賣影子?」只當芮瑋說笑,那有賣影子的道理,這時的的確確賣影子,不由驚得慌了,搖手道:「那怎成,沒有影子還活得了?」老尼罵道:「書獃子,誰要你的命啊!」當下將賣影子的意思解說一遍,姚濟生聽後,吁了口氣,說道:「這還可以,好,我就求那買影人一次吧。」老尼道:「你倒答應得輕鬆,跟你說清楚點,你影子賣後,我主人要你的財產,你就得把所有財產雙手奉送,要你住在金陵,你就不能住在北京,行動完全受主人支配,清不清楚?」姚濟生猶豫道:「這……這……」他本要說「這不大合理吧」,老尼接道:「你所求的絕對放心,買影人一定能替你辦到,假若此時你不願意還可以走,否則我主人來了,就由不得你談不談買賣,雙方條件一定要接受,除非我主人辦不到你的條件,那時自然我主人的條件也不起作用,行動任你自由。」芮瑋才知買影人竟是老比丘的主人,心中思量這買影人到底是何許人,為何派個僕人以出家人身份住在這偏僻的地方,而且這地方還是與他聯絡賣影子的處所哩?姚濟生顯被老尼的話所動,那「絕對放心」四字打進了他心坎深處,不顧爾後的約束的條件,慨然說道:「好,這樁買賣先說定了。」老尼笑了笑,似在得意網進了一條魚兒,就在此時,庵堂上走來一人,此人來的好怪,門未開,當然是飛躍進來的,可是落在庵堂上竟未發出絲毫聲音。 第七五章 無君子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芮瑋暗驚來人身手,輕功不下指點自己來此的怪老人,抬頭仔細打量,那來人也是位老者,白髮白鬚白袍,雖有點異處,他那白髮銀亮發光,不似一般白髮老人的頭髮黯然無光。芮瑋不用猜想已知來人就是買影人,就等老比丘介紹,豈知老比丘並沒起立介紹的意思,僅望了白髮老人一眼,說道:「你來了。」白髮老人死沉沉的面容稍一打量芮瑋、姚濟生,問道:「你們倆要找我嗎?」芮瑋不敢確定他是不是買影人,照說要是的話,老比丘應該即以僕人之禮起立迎接,老比丘既不站起,來人的身份就很難測定了。姚濟生道:「老丈是否買影人?」老比丘忽然冷笑道:「怎麼?你們現在有求於他,還不起立站迎。」姚濟生一聽果是買影人,當即站起,恭身一揖,芮瑋呢?他卻如老僧入定般,紋絲不動。等老比丘站起,芮瑋還是穩坐不動。老比丘怒道:「芮瑋,快起來見我主人!」白髮老人一笑道:「素心,這小子脾氣倒硬,他怪你適才說話不客氣,故意坐著,就不起立站迎哩。」芮瑋仍舊坐著,買影人話完,索性閉下眼睛,真如老僧入定了,那意思彷彿在回答買影人,你說我脾氣硬,我就給你硬個到底!買影人年紀雖大養性卻不高,見芮瑋如此無禮,一步上前,怒目道:「好小子,老夫讚你脾氣硬,你倒得意了,甭說你現在有求於我,就老夫這大把年紀,你也該起立一迎呀?」芮瑋緩開眼睛、撇嘴笑道:「先說明白,閣下是否買影人?」老比丘道:「我說買影人就來了,剛才雖未說明,不是他還有誰來?」芮瑋微微欠身道:「哦!你真是買影人?買影人,在下芮瑋失敬了。」天下那有這般稱呼,不錯,白髮老人的確是買影人,但那是指他收買影子而言,並非就叫買影人,芮瑋既知他是買影人,就是不尊敬對方的年紀喊聲老丈,也該喊聲先生啊,而這般喊他買影人那實在不敬之極了。買影人怒極笑道:「小子,你真有本領狂,何必來此求我?」芮瑋緩緩道:「在下並非狂人,也沒本領,來此正有求於你。」買影人收斂怒氣,說道:「那好,你站起來,咱們談談生意。」芮瑋道:「現在就談生意嗎?」買影人被芮瑋揶揄的語氣激動怒氣又升,喝道:「不談生意,尊駕請——滾!」芮瑋哈哈笑道:「買影人,你未免太容易生氣了,孔子曾言:年七十而無動於氣。買影人,您老這樣打扮大概不下七十了吧?怎麼還輕易生氣呢?」買影人怔得一怔,實未想到芮瑋會說出這番話來,而且話中有話,並不簡單,不由買影人對芮瑋的看法大大改觀,心想他不肯站起定有某種原因了?芮瑋頓下笑容,正色道:「買影人,咱們談生意彼此要有誠意,您老先除下不必要的化裝吧。」買影人未言先笑道:「好傢伙,有你的,我這裝扮無論容貌,言談,舉動皆都盡量逼真,從未有人認出過,那知今天第一次見面就被你拆穿了,有本領!」說著扯下臉上的人皮面具,面具後那是什麼老人,竟是張又白又嫩的俊面孔,年齡二十上下。。買影人望著薄薄的人皮面具,笑了笑又道:「我這滿頭白髮卻是天生真的,就因這天生自發我才化裝老人各處走動,否則我也不會化裝老人,在時下目無長者之輩彼此皆是的世界裡受人奚落啦。」最後兩句諷刺芮瑋適才對他無禮,芮瑋要是目有長者之輩,無論真假,應以老丈稱呼,起立恭迎才對。芮瑋頗有意外之色的看了看買影人一眼,但只一瞥,立刻垂目,人仍舊坐著,並未起立寒暄。買影人佩服芮瑋眼光銳利,他裝扮老人維妙肖實難辨認,芮瑋能一眼看穿,不由他不佩服,他坐上另張蒲團,笑道:「咱們坐下談更好,啊,這位公子,蒲團僅兩張,你只有席地而坐了。」姚濟生半驚半疑地坐下道:「敝姓姚,草字濟生,先父嘗與貴門有過來往。」他驚的是買影人化裝之妙,疑的是買影人年紀如此年輕,而無所不能,不無令人懷疑他的能力確否?買影人用詢問眼光回頭望著站立身後素心老尼,老比丘答道:「他是姚公亮的兒子。」買影人「哦」了一聲,笑道:「原來姚兄,姚兄可知來此找我做事的條件麼?」姚濟生點頭道:「知道,您身後老師父說的很詳細。」買影人轉向芮瑋道:「你是一定也知道的羅,好,現在咱們開始談生意吧,你們要求我什麼先請說明,芮兄,你先來,你先說吧。」芮瑋搖頭道:「沒有誠意的生意我不談。」買影人奇道:「怎麼又沒誠意啦?我不是恢復真面目了嗎?」芮瑋冷笑道:「現在就是你的真面目麼?」買影人臉色大變道:「這倒怪了,我這面目還有什麼不對之處?」芮瑋道:「閣下想是無影門下了?」素心老尼搶道:「姚兄弟來此找的無影門中,無意中讓他知道咱們無影門。」買影人正要發怒責怪老比丘告訴芮瑋無影門的秘密,這一解釋,倒非素心老尼洩密,而怪姚濟生莽撞了。買影人臉色不悅道:「素心,姚兄弟怎知來這裡找無影門中人?」素心老尼眉頭微皺道:「這怪我當年不小心,公亮的案子辦完後,姚公亮怕舊案復發,請問我補救之道,我說以後有麻煩你就來這裡找我,不知怎麼這地方的秘密讓姚公亮的僕人姚忠知道了,想他見到小主人煩惱不堪,指明此處可見當年幫助他父親解決大困難的無影門,是故他來此徑找無影門中人了。」買影人更是不悅道:「你太大意,無影門辦的事情還有錯嗎?姚公亮怕舊案復發,他庸人自憂,你怎麼也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呢,告訴他這個聯絡地方!」素心老尼眉頭更皺,她心中顯出不高興買影人當面指責自己不小心的錯誤,而這錯誤並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芮瑋一旁細心琢磨,讓他聽出一點端倪來,心想:這無影門大概是個秘密組織,專門以代價受雇,而受雇的原則,是他們找你,你卻不能找他,找他代價就不同了,像現在姚濟生和自己來求他們,條件只有一個,賣掉自己的影子。姚濟生的父親就曾被他們找上,而無影門受雇的行動者大概是年青時代的素心老尼,素心老尼說出這買影人秘密聯絡的地方,是一時不小心,想來姚濟生的父親不放心素心老尼辦得事情,也許辦得不夠徹底,問得緊了,素心老尼一氣下,說出有毛病來這裡找她的地方。結果毛病倒未出,姚公亮死後仍不放心,還怕舊案復發遺害自己的兒女,是故告訴老僕姚忠有毛病這秘密地方求救無影門。也不知姚濟生出了什麼麻煩,終日苦惱,姚忠耽心小主人的健康,認為無影門幫老爺辦的大事情這多年來沒出事,能力顯非小可,他本是好意告訴姚濟生這地方的秘密,來求無影門解決小主人的煩惱,豈知這地方找不得的,一找,那代價不像當年無影門找上他老爺辦事只要可觀的銀子,現在卻驚的嚇人,要搜購需求者的影子。芮瑋這一琢磨頗懷疑買影人與素心老尼的主僕關係,買影人真是素心老尼的主人,為何素心老尼對買影人不行僕人之禮,僅僅口稱主人而已。素心老尼真是僕人,當年怎有資格做無影門的行動者,為姚公亮辦事,顯然素心老尼與買影人都是無影門下一份子,只有這個原因,素心老尼才有資格替無影門出面。就拿現在來講,買影人稍一責怪,素心老尼臉色就不對了,素心老尼要說真是僕人身份,實在有點不相襯了,買影人發覺素心老尼不高興的神情,不再多說,轉過身來,面對芮瑋道:「不錯,無影門是咱們這一派的名稱。」芮瑋故作不解道:「何謂『無君子』?」這下買影人的臉色不但變得更厲害,一驚跳起,就指芮瑋道:「你……你……從那裡得知這句話……」芮瑋裝傻賣癡地念道:「無影門,無君子,有君子,失影人,哼!哼!無君子,這句不錯,無君子者沒有男人之謂也……」買影人忽又坐下,臉色緩和下來,格格笑道:「有君子,失影人,芮兄算你厲害,連咱們無影門的底細都摸清楚了,這四句話是咱們無影門祖傳秘訣,也不知你從那裡聽來,這個我也用不著向你追問啦,我說素心,你帶姚兄到二姐那裡去,他的影子由二姐收買吧。」姚濟生聽買影人說話的聲音嬌滴滴,完全改變先前說話的男人聲音,大惑不解道:「你……你……是……女人?」買影人笑道:「你現在才知道,這位芮兄早就知道了。」姚濟生既服芮瑋聰明,又歎自個差勁,怎麼自己一點破綻也看不出來,芮瑋卻能連番兩次拆穿買影人的假面具。其實芮瑋並不是聰明而看穿買影人的假面目,第一次拆穿買影人的年齡湊巧而已,第二次拆穿買影人的女兒身份,不是姚濟生來找無影門中人,知道買影人是無影門中人,他也不可能去連想赤裸女神像背後的四句話。既知買影人就是無影門中人,那兩句「無影門,無君子」就好解釋了,原來無影門下全是女兒身,沒有男人,也就是說無影門只收女弟子,這一門從沒有男弟子出現過。芮瑋想通前兩句的意思,故能拆穿買影人的女兒身份,但後兩句「有君子,失影人」則不得而知。他心想買影人不知自己這四句話從何聽來,想來她也不知赤裸女神像背後刻著,敢情這四句話在無影門中代代相傳,卻無一人知道供奉的女神背後也刻著,她們是怕褻瀆神像,那成天供奉的赤裸女神沒有人敢碰過,難怪那神像髒成烏漆巴黑。碰到自己不信邪,拿出來仔細端洋,發現無影門代代相傳的四句祖訓。素心老尼說道:「姚公子,你隨老身走罷。」姚濟生驚道:「去那裡?你們不是要幫我解決問題麼。」買影人笑道:「咱們無影門姊妹很多,但前來賣影子的人倒難得碰上,無影門的僱主都是咱們去我的,僱主來找咱們,一來少人知道聯絡之處,二來代價太高,機會很少,我大概走運吧,一連碰上兩位找上門的生意,找上門的生意一定難極,否則你們也不會情願賣影子。我怕獨立難接兩椿生意,再者有幾處該讓姊妹分嘗呀,所以我把你讓給二姐,你的影子二姐會收買的。」姚濟生倒無所謂誰來買他的影子,只要能幫他解決困難就成,當下說道:「我賣影子給你二姐,但不知她能不能幫我解決問題?」買影人格格笑道:「這,您放心,無影門下的姊妹個個無所不能。」姚濟生一揖道:「那小弟告辭了。」素心老尼帶姚濟生、書僮台硯去後:買影人背轉身解開白袍,披下頭髮,回身時脫下白袍,只見她裡面穿著白裘女襖,白羅長裙,襯上她白膚白髮,全身無一不白,幾乎沒有一塊淡的地方。芮瑋幾時見過銀色頭髮的女子,看得呆了。買影人掩嘴笑道:「我恢復真正的本來面目,你還不相信麼?」芮瑋一驚,吶吶道:「相信,相信,好,買影人,咱們誠意相見可以談生意了。」買影人搖頭道:「我不知你真的不懂禮貌,還是裝不懂,我有名有姓,什麼買影人,叫的多難聽。」芮瑋笑道:「但不知小姐貴姓大名?」買影人笑道:「對啦,至少應叫聲小姐,我姓……」買影人說溜了嘴,有名有姓,不錯,一般人都是有姓的,可是她,只有名而無姓,姓什麼,她不知道,就是她的母親也不清楚。芮瑋沒存心揶揄,他可不知買影人實在沒有,又問道:「姓什麼?假若你不願說,千萬別亂編一個,咱們還是談談生意吧。」買影人臉色微現淒楚,但只一瞬,格格笑道:「小時母親說笑道:女人姓碰,將來長大不知碰到那家,我這姓不說也罷,你以後叫我白燕好了。」芮瑋道:「白燕,這名字滿好聽的。白燕小姐,現在我先說我的要求,先天掌,你聽過這種掌法沒?」白燕搖頭道:「沒聽過,天下掌法名稱大半知道,但這先天掌舉凡有關掌法的書典中,好像從未見過這三字記載。」芮瑋歎道:「但我的要求,是這掌法的破招。」白燕笑道:「你別擔心呀,我雖未見過先天掌,只要你說目今誰會這先天掌,我管包短時間內告訴你它的破招。」芮瑋敘述上慈悲庵過二關的經過,說到二招落敗,自嘲道:「我自以為武功還不錯呢,誰知一位十五歲的小尼姑敗我輕而易舉,要是她再旋第三招,怕被她一掌劈下那山崖啦。」白燕不問芮瑋要去慈悲庵的原因,笑道:「少華慈悲庵就在附近山峰,可笑我今天才知慈悲庵有套怪掌法,這樣,三天後我傳你破招。」芮瑋不信道:「三天?三天你就能知曉一套從未見過的掌法破招?」白燕頗有信心的嗯了一聲,道:「又要委屈你在這裡呆三天了,目前我要先去少華山一行。」芮瑋道:「莫非你要去會那小尼姑,從交手中悟得破招?」白燕笑道:「正是,只有這方法,先天掌破招可得。」芮瑋搖了搖頭,他不信白燕有這大本領,僅從交手中可悟得一套玄奇高奧的掌法破招。白燕頭一仰,說道:「你不信在這裡等著瞧。」言畢,不說再見,飛掠而去。這天等到晚上,白燕回來了,只見她神色憔悴,想是闖第二關,與三位小尼姑劇戰了一天。芮瑋本要問她劇戰的經過情形,但見她無意說話,免得自討沒趣,靜坐蒲團上翻閱姚濟生遺留下的那冊詩經。白燕坐上另張蒲團,閉目靜思。一夜無話,到第二天,芮瑋起來走動,吃點乾糧,白燕卻仍坐著,芮瑋知她在思先天掌的破招,心想:此女的掌法遠勝於我,她能與三位小尼站劇戰一天,而自己二招都無法應付,實在慚愧。芮瑋閒來無事,從頭看那詩經,一頁一頁的讀下去,越讀越覺詩經有趣,到晚上讀了一半,吃了三頓乾糧,而白燕粒米未進,就是一口水也沒喝,坐在那裡沒動過。芮瑋怕她死了,故意朗讀詩經裡的句子。白燕睜開眼來用力一瞪,這一瞪顯然在怪芮瑋打擾她。芮瑋中止朗讀,傻笑了笑,正待開口說話,只見白燕的眼睛又合下了。芮瑋搖頭苦笑了笑,心想自個的事,煩困一介女子為自己苦思,傳出去笑掉江湖豪傑的大牙。可是白燕還能夠苦思先天掌的破招,自己別說苦思,就是想破腦袋也不成,因先天掌總共他還知不全三招啊?況且那三招,蕭風雖向施展過,那其中精微的架式,他早記不清楚了。第三天,那本詩經芮瑋快看完了,翻到最後幾頁發現其中夾著一張薄紙,那張紙上寫滿了字,芮瑋一一看去,卻只是「兼兼蒼蒼」四字,每句有的工整,有的凌亂,想見寫字的人心情千頭萬緒,一忽兒喜,一忽兒憂。那字體挺拔有力,顯是男人所寫,這詩經姚濟生的,滿紙「兼兼蒼蒼」定是他寫的了。此時芮瑋猜到姚濟生煩惱的原因了,不由笑出聲來,尋思:「他原來為情所困啊!」「兼兼蒼蒼」是秦風十篇中的第四篇「兼兼」的第一句,此篇詠懷可望不可即的心意,是首最佳的詠懷詩。姚濟生的心意昭然可見,他愛著一位女子,但那女子若即若離,令他始終不明對方的心意,是故煩困不已。芮瑋過目不忘,想起兼蓖那篇流轉優美的音調,低聲誦讀:「兼蓖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逆游從之,宛在水中央……」忽聽白燕笑道:「你在說什麼啊?」芮瑋忙合上詩經,笑道:「白燕小姐,你醒來啦。」白燕道:「我沒睡覺,何嘗醒是不醒?」芮瑋道:「姑娘兩天兩夜未食未眠,真辛苦了。」白燕笑道:「辛苦倒沒什麼,如今先天掌的破招已得。」芮瑋大喜道:「真的麼?」白燕道:「那天到少華山,我以闖關名義過第二關,三位小尼姑的先天掌是有生以來首次遇到的最厲害掌法,但還難不倒我,我為揣摸先天掌的精微,故意不勝,與她三人一一遊鬥,戰了一夭先天掌我完全熟悉了……」芮瑋暗驚白燕掌法上的才賦,竟能在交手中偷學到敵人的掌法,他略有不信之處,笑道:「姑娘既已完全熟悉,可否施展一遍?」白燕格格笑道:「我不施展,你可能懷疑我思得破招的可靠性,好,你就瞧著,先天掌一共一百零八招……」只見她從蒲團上躍起,一招一式清清楚楚地打出一套精妙絕倫的先天掌來。芮瑋掌法造詣亦在一流身手,自能看出白燕施展的真假,頭三招果如蕭風所使,比之蕭風那三招更精細,那因為小尼姑施展的先天掌本就比蕭風高明的原故。一百零八招施完,白燕神定氣閒的站定,芮瑋暗歎先天掌難怪自己二招接不下來,實在招招奇妙無比,簡藥官的天羅三掌、喻百龍的玄妙三十掌、路庭花的化神掌,堪稱江湖上難能匹敵的掌法,但與先天掌比起來,不得不承認,小巫之見大巫了。白燕道:「怎麼不說話,是不是有毛病?」芮瑋連道:「沒有,沒有,那破招又如何才能得到?」白燕道:「管口說你也難信,等你學了破招,我施展先天掌,你以破招來攻,那時你就知道要破先天掌實不難矣!」芮瑋笑道:「何時可學那破招?」白燕道:「當然越快越好。」芮瑋心急道:「現在開始麼?」白燕搖頭道:「就那麼簡單?第一我得休息一下,吃點東西.……」芮瑋的心猛拍腦袋道:「我太自私,你兩天兩夜苦思,不好好休息,急著要你傳授破招,弄壞了你的身體,我的罪惡不淺啊!」白燕道:「這倒沒什要緊,小小折磨我的身體壞不了,最主要的,傳授前你該履行條件啦!」聽到這話,芮瑋的心猛地一沉。 第七六章 小黑餅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白燕打笑道:「不要苦著張臉,履行條件並不是要你命啊……」芮瑋不悅道:「事情不知成不成,那有這早履行條件的道理!」白燕道:「話是不錯,在你未勝得先天掌前,談履行賣影子的條件,太早了點。」不等芮瑋說聲「對呀」,接道:「可是我有把握,學了破招後,你一定能破先天掌,事實上無影門做的事無往不利,總是先拿報酬的事,但我卻不勉強你,然而要有個保證,否則破招讓你學去,一走了之,豈不白花了我的功夫?」芮瑋心中不悅,卻不好爭辯什麼,問道:「你看怎麼辦呢?」白燕笑道:「我要你向咱們的神像發誓,那樣我才放心不致於落得,一場空。」芮瑋指著供桌後赤裸女像:「向她發誓?」白燕臉色忽變嚴肅道:「它是無影門創始鼻祖——香神,你向他發誓心理要虔誠,懷什麼鬼胎,她是無所不知。」芮瑋暗中啞然失笑:「一座赤裸女像還會是什麼有靈的神像,騙小孩嘛!」忍不住微笑道,「好,我向她發誓就是。」當下跪在供桌前,回頭道:「說什麼呀?」白燕站在他身旁道:「你說香神在上,弟子芮瑋發誓,弟子勝了先天掌後,此後一切行動受命白燕,若有違誓,任憑香神罰之!」芮瑋一字不漏地背誦誓言,正背完,忽覺背心「神道」「靈台」「至陽」「筋縮」「中樞」「脊中」六穴同時一麻,轉身大驚道:「你幹什麼?」白燕冷冷道:「我在六穴插進六隻有毒的針。」芮瑋全身一陣冷入掉冰窖中,這六隻毒針好像無形的枷鎖,從此他的自由要被這枷鎖鎖住了。他氣恨不過被白燕愚弄,大喝道:「你不叫我發了誓嗎?怎麼又施這下三濫的毒針?」白燕哼了一聲道:「你那態度,我可不信你在抱著誠意發誓,跟你說過香神無所不知,你連我都騙不過,發的誓香神才不信哩!」芮瑋氣得說不出話來,只怪自己不信神,發誓時不夠嚴肅,否則也不會受這六針之苦了,但又想,自己並非背信之徒,學了先天掌破招,事後履行的條件當要遵守,白燕這六隻毒針施與不施無所謂,憑自身本領解這六針之毒易如反掌。他想通這點,神態輕鬆道:「誓發了,苦也受了,什麼時候開始學掌呢?」白燕見芮瑋不怪自己暗下辣手,十分高興道:「我曉得你破先天掌之心頗為急切,大概慈悲庵上有什麼重要的人要見?咳,你不用說那是誰,我也不打算問,現在我就傳你先天掌破招。要習破招,當然先得熟悉先天掌,賭,我把先天掌的招式畫下來,你仔細看看吧,等你看熟了,相信我的體力也恢復啦。」芮瑋接過圖解,忽然感到胸口發惡,忍不住就吐了一大灘出來。白燕不怕髒,上前扶住芮瑋要倒的身體,笑道:「糟了,毒藥發作啦。」芮瑋奇怪道:「你那毒針下的不是斷腸紅麼?」白燕搖頭道:「不是,毒性倒有點像斷腸紅,但斷腸紅一月發作一次,我這毒針卻是一日發作一次。」芮瑋大駭道:「天下那有一日發作一次的慢性毒藥?」白燕道:「這有什麼奇怪,我這毒本來就不同嘛,咦,奇怪!你好像對毒藥的知識滿豐富的?」芮瑋臉色一紅道:「沒什麼,稍稍知道江湖上一般毒物。」白燕鬼靈精,哦了一聲道:「差點又上當了,碰到了毒藥大行家,這不是班門弄斧麼,好笑,我要是相信能以六隻毒針來控制你,怕是栽到家了。」芮瑋怒道:「人以信而立,再大再厲害的毒物也強不上一個『信』字!」白燕笑道:「失敬了,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是,小人者非君子也,我本來不是嘛,你早曉得『無影門,無君子』,就別怪我啦。」芮瑋又覺要吐,吐的味道實在不好受,急道:「你快給我服解藥呀?」白燕笑道:「我相信你是君子,我才以『有君子』待你……」芮瑋喃聲道:「有君子?」他記得這句話是無影門祖規四句中第三句,但他卻不瞭解,白燕如何以「有君子」來待自己。白燕接道:「我就一次給你服下完全解除毒性的解藥吧!」說著從懷裡掏出一隻錦盒,裡面裝滿圓形小黑餅,好幾十個,遞給芮瑋,笑道:「你快一齊吃完。」芮瑋疑問:「這就是解藥?」白燕恩一聲:「本來每天服一枚,一天不服毒性發作,但若一次服三十粒,毒性永解,這裡四十多個,服完,你可以高枕無憂。」芮瑋仔細的聞聞,不錯,是解藥,卻不相信吃得大多於身體無害,於是他只吃恰好能完全解毒的數目——三十粒。白燕若有深意的一笑,心道:「你很聰明,可惜三十已經夠了。」她收回錦盒,閉目靜息。芮瑋吃了小黑餅不再有嘔吐的感覺,心想可能毒性已完全解去,但那六隻金針此時雖無作用,卻如芒刺在背,一日不除,難於安心,他怕存在身上,有一天還會起作用的。本想請白燕取出金針,見她靜養不便打擾,於是展開先天掌圖解,細細研究,這一研究不由沉迷其間。時間汛快逝去,小黑餅在他體內慢慢起了另一種作用,這作以芮瑋的醫學知識,既難自察,也不瞭解。他看完大半圖解後,鼻息問似乎透進一陣噁心的臭味,起先那臭味感覺很微不久越來越重。此時他雖有難忍的味道,先天掌的精妙吸引住全部思維,空不出再多的腦力來考慮這臭味從何處而來。費了個把時辰,那臭味彷彿佈滿了空間,令得芮瑋再難在這庵堂內坐下去,於是他掩鼻走出。外面白雪覆蓋整個山頭,一片銀色世界,新鮮帶著露水般的空氣,使他知道黎明未久,對著這晨間空氣,猛吸了兩口,鼻息問那股噁心的臭味蕩然無存。一邊思索,一邊展出看熟了的先天掌,一百零八招模仿完畢,大色已是中午了。極力的苦練體力消耗甚巨,腹中飢餓難忍,芮瑋正要走進庵堂取於糧充飢,想起那股噁心的臭味,他竟寧願站在外面挨餓,也不願進去取乾糧。他很奇怪白燕竟能忍受那種惡臭,在庵堂內坐到現在,難道她沒有鼻子不怕聞,在他心中肯定的認為,只要有鼻子的人很難忍受那種噁心的臭味。芮瑋又練先天掌,以狂熱的學習心忘卻飢餓,可是越練越餓,快黃昏實在忍不住,滿山找野味了。打到一隻獐,就在小庵前升火,獐烤好了,那股香味聞在芮瑋鼻內,已不知嚥了多少口水,匆匆撕成兩半,狼吞虎嚥的報銷了一半。另一半正要吃,白燕柵柵走出,笑道:「好香,什麼野味啊?」芮瑋抹抹油嘴,心知白燕坐睡一天,肚子一定也餓了,肚子雖不飽,這一半得讓她吃。當下揮手拋去,笑道:「請嘗嘗。」白燕撕下一小片,拋回,嚼著樟肉說道:「我用不著那麼多。」芮瑋心道:「正好」,舉起獐肉,湊近鼻子附近,還沒張嘴咬,便覺噁心臭味,尋思:「奇怪,怎麼獐肉被白燕咬過就臭成這樣。」再不敢吃,丟在一旁,圓飾道:「吃飽了。」白燕吃完那片漳肉,轉身走進小庵,招手道:「進來,我又畫了先天掌破招的圖解。」芮瑋大喜隨進,一時忘了庵堂內的惡臭。等走進才想起,但一聞並沒有想像中的臭味,暗罵道:「庸人自擾!」蒲團上攤著一疊畫紙,敢情白燕早醒來一一繪好,回頭感激一笑,白燕站得遠遠的,回笑道:「你先看看,不懂的問我。」坐下看那第一,圖,好複雜的圖形,很難瞭解那圖形的意思,芮瑋生性剛強,不願就問白燕,用心揣摸。漸漸悟出一點頭緒,奇怪,庵堂內又升起了那種噁心的臭味,芮瑋猛的一搖頭,像要把臭味搖去,只聽白燕嗤的一笑。芮瑋以為她在笑自己,紅著臉道:「這圖畫得不對。」白燕道:「什麼地方不對?」說著,走了過來。臭味隨白燕走來漸重。芮瑋指著圖道:「這一腳不可踢到腦後。」白燕近身蹲下,笑道:「先天掌那麼容易破嗎?要在不可能的地方才見特效。」芮瑋豁然開朗地驚「啊」一聲。白燕指在圖上道:「等你能踢到腦後,先天掌第一招就破了。」芮瑋恭聲道:「是!」身體卻不由自主移開,因他發覺臭味從白燕身上發出,不移開一點,實在難受得緊。白燕不知趣,跟了上來,仍指在圖上道:「這一腳的練法……」芮瑋摀住鼻子道:「我知道。」站起身來衝出庵堂。他顧不得白燕難不難堪,只覺再不衝出庵堂就要嘔了。白燕坐在蒲團上,臉上開心地笑了,芮瑋在外面耽心白燕的自尊。那知她笑得得意哩。芮瑋藉著雪光苦練那一腳,足足練了一刻略有進展,就坐在雪地上調息,尋思:「怎麼辦,白燕身上那麼臭,今晚上坐哪裡?」虧好在點蒼山隨紅袍公子練飛龍八步時,雪地上坐慣了,暗忖:「我就這樣坐一晚吧!」坐沒多久,忽聞庵堂內傳出一陣吸位聲,芮瑋好不難守,他不能裝聾不問,說道:「姑娘,你哭什麼?」白燕哭泣不停,沒答理芮瑋的間話。芮瑋不安道:白燕小姐,我……我……有什麼地方對不住你嗎?這一下,白燕乘機哭得厲害起來,芮瑋暗歎一聲,心裡十分明白,自己確實對不起白燕,她為什麼哭沒別的原因,只因自己傷了她的自尊。那情形任誰也難不傷自尊,芮瑋回想白天暗時,自己捂鼻衝出庵堂的惡劣情形,大曉得沒傷人家的心!芮瑋搖頭長歎,他同情白燕此時的心境,卻沒有勇氣進去安慰她,他怕再聞到那股惡臭。白燕位聲道:「你歎什麼啊?難道沒傷夠人家……芮瑋裝傻道:「姑娘,我何嘗傷你?」白燕大聲哭道:「沒良心的鬼,沒良心的鬼……」芮瑋沒好氣道:「姑娘別嚷,你說誰沒良心?」白燕低下哭聲道:「我辛辛苦苦思得破招,那人卻以那種態度對我,好像我是條毒蛇,要咬他似的,嚇得寧肯坐在雪地上,不敢進來,你有良心不該當我是條蛇啊!」芮瑋急辯道:「我沒當你是蛇;」白燕接道:「不當蛇,准當猛獸惡狼,再不當我吸血鬼?」芮瑋失聲笑道:「我沒當你怪物,你好好的人嘛!」白燕不饒口道:「那好,進來坐啊?」芮瑋含糊說道:「我!我!不敢進來……」白燕大聲問道:「你說什麼?」芮瑋咬牙說明道:「你身上有股臭味,所以我不敢進去。」白燕怒聲道:。『胡說,我身上乾乾淨淨的,那有什麼臭味!?芮瑋急得臉紅道:「真的,其臭——」白燕又哭了起來,位道:「臭什麼,你不說個明白,我跟你沒休。」芮瑋拿起剩在地上的獐肉,上面仍有白燕手摸過的臭味,暗忖:「這臭味給你親自聞聞就明白了。」摀住鼻子走近,抬頭看去,白燕那在哭,臉上一絲淚痕也無。芮瑋心想:「這丫頭真會裝,我以為她快哭死了哩!」白燕不但沒哭,笑道:「你摀住鼻子幹嘛?」芮瑋道:「你聞聞這塊肉。白燕撒嬌道:「我不要聞,上面的味道香嘖嘖的誰不知道。」芮瑋急搖頭道:「個,上面臭死了,就跟你身上……」白燕哭道:「瞎說!你拿我跟它比,其肉雖香,也香不過我身上的味道,你不信過來仔細聞聞。」芮瑋嚇得慌忙後退,明白表示:「哎喲喲,不聞也罷!」白燕笑道:「你假若不吐就把這塊獐肉吃掉。」芮瑋搖頭道:「我不敢吃。」白燕道:「否則我吃。」芮瑋不信她敢吃這麼臭的獐肉,心想:你非要我吐,只得吐給你看,證明你身上的臭味,我忍受不了。放下摀住鼻子的手,咦,好奇怪,怎麼有股香味?庵堂內別說沒有那股噁心的臭味,香味有如萬花叢中,令人聞了一口,迫不及待的再吸一口。白燕放蕩地大笑起來,笑聲中說道:「還臭不?」芮瑋仔細聞那香味從何而來,聞到白燕身上,大驚道:「從你身上來的?」白燕挨上身,幾乎將臉貼到芮瑋鼻上,濃烈的香味,迷得芮瑋暈頭轉向,口中卻不禁讚道:「好香,好香。」恨不得將白燕抱過來,在她身上聞上一天一夜。白燕蕩聲道:「香?我脫了衣服更香。」這句話蕩到極點,芮瑋大男子羞紅了臉,很不情願的退開白燕,語亂道:「啊!啊!這塊肉我該吃了。」白燕吱的笑道:「什麼肉?」芮瑋心一跳,指著獐肉道:「這……這……肉……」慌亂的舉起獐肉一口咬去,咬到肉上,肉上白燕摸過的臭味衝鼻而入,「哇」的一聲,噴吐而出。白燕笑的彎腰道:「誰叫你真吃啦?」芮瑋吶吶道:「我沒吐,輸了當然要吃。」白燕道:「你倒真守信,這樣我可放心你不會白學先天掌破招。」芮瑋道:「本來嘛,咱們有約在先。」白燕一手奪過獐肉,笑道:「但這獐肉,你不必守信真吃,肉冷了,吃不得,況且上面還有股臭味。」芮瑋擊掌道:「對啊,你也知道。上面的臭味就是以前你身上發出的臭味。」由這點證明白燕身上有臭味,獐肉她只摸過後,臭味迄今未消。白燕道:「我當然知道,我承認我身上本來有股臭味。」芮瑋不解道:「為什麼現在沒有了,而且換成了迷人無比的香味?」白燕指著裸體神像道:「你記得那是什麼神?」芮瑋道:「你說是香神。」白燕笑道:「不錯,我是香神之後,明白嗎?」 第七七章 第三關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芮瑋摸著頭道:「這……這有什麼關係?……」白燕捂鼻笑道:「傻瓜,我是香神之後自然懂得各種香料,要香還不容易。」芮瑋仍有不解道:「未搽香之前,你身上怎會臭的?」白燕掩口笑道:「女人嘛,有時身上難免有種臭味。」芮瑋還是不懂,葉青跟自己成婚後,住了那久,就沒聞過這種臭味。白燕道:「咱們不說香臭的問題,快睡一夜,趕明兒大早起來練先天掌破招要緊。」這一夜芮瑋鼻子舒服極了,如處眾香國中,各種不知名的香一一一在鼻中吸進。第二天醒來,不知何時自己在夜裡把蒲團移近白燕身旁,難怪奇香無比,暗忖:「要是天天晚上與她一起,這生什麼也不想了。」又想:「她要是自己的妻子,不更好嗎?」這念頭才起,他猛地一擊腦袋,暗暗道:「芮瑋,芮瑋,妻骨未寒,野兒不見,你還胡思亂想,該死呀。」當下決定盡量不與白燕接近,免得她身上的香味把自己迷住。否則總有一天,離開不了白燕身上的香味。他卻不知已經離開不了白燕了。白燕跟著睜眼醒來,芮瑋一看她醒,慌忙拿起蒲團遠放一旁,白燕明知芮瑋昨晚挨在自己身旁,笑道:「怎麼啦?我身上難道又有臭味了?」芮瑋狼狽道:「沒……沒有臭味……香……香得很……」白燕噗嗤笑道:「香味你也怕麼?」芮瑋猛搖頭道:「不怕,不怕!」白燕笑吟吟道:「不怕把蒲團搬那麼遠作什,過來呀!」芮瑋不但沒聽命過來,反而倒退了二步,尷尬他說道:「我……我該練先天掌破招啦……」沒等話完,匆快走出,來到庵外,胡亂抓起一把雪淨了臉,漱了口,就在雪地上練起來。第一招被他練得頗為熟巧,好一會白燕走出,拍手讚道:「好啊,這一招練成啦,換練第二招吧。」芮瑋停下手來,很高興他說:「真的練成了沒問題麼?」白燕道:「做老師的還騙徒弟嗎?我說徒兒你先過來。」一聲「徒兒」喊的芮瑋全身不自在,紅著臉道:「過去幹嘛?」白燕笑道:「老師教你練第二招啊!」芮瑋糊里糊塗的說:「我自己練。」白燕哼道:「好,我看你怎麼練。」芮瑋這才想起圖在庵內,沒圖練個屁,當下繞個<歐度網>走到白燕後面,正準備走進庵去。白燕一揚手中圖解道:「在這裡,過來拿!」芮瑋回身看去,破先大掌之圖果在白燕手裡,他不敢過去拿,一揖道:「你請放在地上。」」白燕把圖就放在腳旁,笑道:「來拿吧!」芮瑋吶吶道:「還……還……請你站過一旁……」白燕故意變臉道:「怎麼,這地方我站不得?」芮瑋慌地搖手道:「不!不是……」白燕撇開頭不看他,那意思:「你要拿就來拿,我是站不開的。」芮瑋硬著頭皮走近白燕,頓時迷人的香味陣陣飄來,芮瑋想停止呼吸不聞,竟是無法,生似那奇妙的香味把他控制呼吸的神經迷住了。他反猛吸了幾口,可見這香味的魔力,令人無法不聞它幾口,而且越聞越香,越香越想聞。只見芮瑋蹲下身拿圖解卻沒站了起來,原來白燕腳下更香,陣陣無比的香氣從她裙邊襲來,聞得芮瑋忘了起身。白燕故意一拉裙角,「啊,我的天呀!」那香氣大量飄出,化成無數的氣針,不但使芮瑋鼻子聞個飽,更好像千萬個毛孔也被那針形的香氣鑽進去了。白燕見芮瑋如癡如呆的神情,得意地放下裙角,香氣稍斂,芮瑋神智稍轉,霍的彈起身來,如避蛇蠍似的急退丈餘。白燕格格大笑道:「呆子,你快自己練吧,我不打擾你了。」說完逕自走進庵去。芮瑋呆了半晌,猛搖頭道:「簡直活見鬼?」他不明白適才怎會迷成那樣,心中暗起警戒,尋思:「這香不知什麼香,但決不是好東西,否則怎會香成那樣,能夠把人魂都香掉。」他雖起戒心,可是練那破招不瞭解處,總得向白燕請教,於是每日多多少少要聞上一陣。一月過去,他已對那香味習以為常了,不至於一聞失魂般,這一月來先天掌一百零八招破招被他學全了。一百零八招破招學完,芮瑋對白燕掌法上的天才佩服得五體投地,只因那破招複雜玄奧處大勝先天掌。這是當然道理,不然怎能破解先天掌,芮瑋佩服的一點,破招白燕兩日兩夜想成,而自己卻要練上一月。他卻不知白燕胸中之學包羅萬象,先大掌破招創立,幾盡所學,若非芮瑋天資,陪練一月還學不成呢!芮瑋學成先天掌破招,無形中熟練先天掌,等於多學一套掌法。這天白燕說:「今天你該一試所學了。」這句話告訴芮瑋目前已能破先天掌,芮瑋想見野兒早已躍躍欲試,當下大喜道:「那麼我去了。」說去就走,白燕急喊道:「喂!喂!慌什麼,已等了一月多,不忙在一刻呀!」芮瑋不耐煩道:「你還有什麼吩咐。」一月多相處,白燕自覺彼此間已生感情,可惜芮瑋對她卻無好感。他只認為與白燕在進行一椿買賣,而這買賣芮瑋頗不樂意,誰願意把影子賣給人家,不是因見先天掌太過厲害,芮瑋決不會這樣答應。白燕見芮瑋神態,心生幽怨道:「我沒有吩咐,你去吧,記得事完後……」芮瑋眉頭一攢道:「我記得,事完我芮瑋將來把命賣給你就是。」他心急如火,話完飛掠而去。白燕「唉」聲一歎,她本意隨芮瑋去慈悲庵,她不相信芮瑋學了先天掌破招就能進慈悲庵,慈悲庵十幾歲的尼姑都會先天掌,想來裡面的武學更有高者。話說芮瑋一路飛行,一個時辰不到上了少華山。山腳下老嫗的第一關仍在原處。芮瑋走上前去,老嫗正在打磕睡沒見芮瑋走來,等芮瑋走近,才驚醒道:「誰!」芮瑋含笑一揖道:「老婆婆咱們又見面了。」老嫗哼一聲道:「很好,這次見面可別麻煩老太婆。」芮瑋又是一揖道:「上次多謝老婆婆一臂之助。」老嫗道,「你專程來道謝的嗎?」芮瑋搖頭道:「抱歉,晚輩前來闖關。」老嫗驚詫道:「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芮瑋含笑道:「晚輩有備而來。」老嫗冷笑道:「最好能見你下山時也帶這笑容,不要象上次……」話到中途,老嫗忍住不說,她不忍風涼芮瑋,歎了口氣道:「這一關不用再試了,上吧!」芮瑋好生感激老嫗仁慈的心地,上次遭遇他實在大丟人,任誰道來足可嚴重地傷害他自尊。芮瑋恭恭敬敬地向老嫗一揖,施展故技掠上削壁的山峰。峰上平台三位小尼姑圍著大樹奔跑嘻笑,忽見有人上來,趕快走下山來,那最小尼姑眼尖,叫道:「咦,又來了?」雀斑尼姑道:「誰啊?」芮瑋掠上前去,笑道:「小妹妹,是我一一芮瑋。」小尼姑道:「打不死的施主,誰叫你又亂喊!」敢情她們教養甚嚴,不說粗話,打不死後面只能跟上文雅的稱呼「施主」兩字。芮瑋好笑道:「這次你要能打死我,儘管打不要客氣。」小尼姑叫道:「好啊!」揚掌而出。少說話的小尼姑飛竄上前道:「師妹,這次讓我來教訓他。」她在三位小尼姑中排行第二,性情比較古怪,法名素言,雀斑尼姑最大法名素行,最小的叫素白。素言一上前,芮瑋就聞到一股淡淡的臭味,這味道同芮瑋在白燕身上聞到的惡臭一樣,只不過淡的很多。但這點味道足夠芮瑋皺眉的了,不由後退幾步。素行心腸最軟,上次她關心芮瑋被素言埋怨,這次毛病又犯,她見芮瑋後退,以為他害怕,勸道:「施主,你已不敵,何必再來冒險。」素白最喜歡打架,嚷道:「師姐不要管他,讓他這次吃點苦頭,素言師姐狠狠揍他幾掌,教他知道厲害。」素言冷笑一聲,跟上二步。芮瑋怕聞她身上的味道又退了幾步。素白叫道:「喂,你打不打啊?」芮瑋皺眉道:「當然要打,不打你們放我過去麼?」素言冷冷道:「想過去?做夢!」快步追上,不容芮瑋再退。素行急道:「師妹打贏就行,不要當真打他。」素言冷笑道:「師姐就關心他,哼,我才不饒他呢!」她心中決定要芮瑋難堪,身形如箭躍上,一當挨近即攻一招最難於招架的先天掌,她這掌用意教芮瑋沒有再退的餘地。芮瑋並非怕她而一退再退,此招先天掌識得是一百零八招中的五十五招,主攻敵人正面,背面七大要害,倘若敵人不識先天掌,這一招就許送了老命。芮瑋恨素言出招歹毒,亦不客氣,雙手正反兩面破去,只見他出掌如電,料敵先機,但聽「啪」「啪」兩聲,芮瑋陡地拔身上掠,躍落丈外。素言怔怔站在原地,雙掌橫持胸前。那「啪」「啪」兩聲來得太快,旁觀素行、素白竟不知是誰中掌,依素白想芮瑋急退,當是他中掌了。素行卻不作如是之想,芮瑋退的太快,太輕鬆不似敗退,不錯,芮瑋並非敗退,而是一交手間,素言身上臭味較濃,令得芮瑋破招後不敢再停留原地一刻。素言倏地「哇」聲大叫,素行,素白雙雙躍上,急問道:「你怎麼啦?」素言雙掌掩面道:「我……我……敗了……」素白驚道:「你敗了?」素行一聲輕呼,問道:「你中了他兩掌?」素言輕位下點了點頭。素白:「中在那裡?」素行道:「小師妹,你還沒有看到麼?」素白一聲驚叫,她看到了,素言雙手掌背紅紫一片,這太難以置信了,素言攻敵,反被敵人擊在掌背上,那敵人的掌法簡直不可思議。要知全身最靈巧、感觸最快的地方在雙掌,任何部位中掌還可以解釋閃避不快,但那雙掌被擊不可解釋,除非敵人熟悉自家的掌法,教自己最輕靈巧的雙掌亦避無可避之處。素行面向芮瑋合什道:「施主請過關吧。」芮瑋一怒下打了素言掌背兩掌,心中頗為過意不去,面有歉色的抱了抱拳,躍過素行三人站立之處。素白不甘心道:「師姐,咱們倆人不比就讓他過關?」素行歎道:「小師妹,你自忖打得過他嗎?」素白沒有作聲,無言即是默認打不過芮瑋。走過平台,山勢緩下斜,不深處是塊谷地,地廣數百丈見方,谷中一庵建築宏偉,那就是清規聞名天下的慈悲庵。看到目的地,芮瑋吐出一口長氣,第二關過了,而且過得十分乾脆,耳旁響起素行最後那句問話,不由豪氣大放,心忖:「一月前我敗得好慘,如今,哈哈……」他莫名其妙的大笑一陣,鬱積在心底的悶氣傾吐而出,但他沒笑多久突地止住,此時外界沒有任何驚擾,他止笑的原因是想起:「如今我雖勝的光采,誰的光采?」「誰的光采?」他敢說是自己的光采,縱然說道:「是的。」那這光採得來的代價未免大悲慘。「賣影子」三字如只巨大的陰影壓住了他心底的狂笑。芮瑋心情落寞的走下山坡,奇怪?此時此地他竟泛起如此來見野兒應該不應該的想法來。當一個人以極大的代價求得一物,事後總是會懊悔的,芮瑋不是超人,這沒到事後,他心裡已有懊悔的感覺了。慈悲庵四周皆是削壁千切的崢嶸山峰,唯有平台來處矮得多,除此之外要想進慈悲庵,不大可能,也就是說不闖兩關到不了這塊山谷地。慈悲庵內梵音木魚陣陣傳來,芮瑋站在慈悲庵前沒有多久,繪著巨大門神的兩扇中門緩緩打開。當先走出一位灰眉老尼,隨行兩位妙齡女尼,老尼走下石階,半閉的慈目睜開來一望芮瑋。芮瑋一接老尼眼光,心頭一震,那眼光常人望來最慈祥不過,但在芮瑋行家看來,心理斷定:「好精湛的內功,怕已練到『無我神藏』的地步。」內家修至極致即是「無我神藏」,練到這地步也就是所謂「反璞歸真」,一切外貌和常人無異,甚難認出他懷有絕頂的內功,除非你也身懷絕高的內功才可以看出。芮瑋內功幾也到「無我神藏」地步,所以一眼能打量出老尼內功的高低,目前他判斷老尼內功尚高出自己一籌,和大師伯劉忠柱不分上下。芮瑋只在和高莫靜相遇時,沒能看出她身懷內功,更不知有多高低,那因高莫靜真正已入「無我神藏」的地步,天下能練到這地步者,可說少之又少。老尼啟唇道:「施主好功夫,過了兩關。」芮瑋沉思的腦筋一震,抖擻精神,挺直腰桿,他把老尼當作第三關的未試者,心想:「此人定是慈悲庵主千持,萬不能有一點大意。」此時他懷疑怪老人所說「先天掌一破,我保你第三關能過」的活來,眼前老尼內功比自己高,掌下更不知有何功夫,而自己只能破先大掌,她假若不施先天掌,怎麼辦?老尼咳了一聲,拉長聲音道:「施主——」這聲似在告訴芮瑋,你該說話了。芮瑋也咳了一聲,潤了潤嗓子,恭身一揖道:「老法師,晚輩芮瑋叩見。」芮瑋一揖間,雙膝同時有了下拜之意,老尼不敢當此大禮,長袖一拂,頓時一股祥和的力道阻止芮瑋下拜。芮瑋存心要拜個大禮,以便好見野兒,雙手向外一張,表面是要伏地叩首,其實用了一招絕學,分開老尼一拂而來的力道。老尼臉上微現驚慌,袍袖向左一帶,這一帶之力奇大,生似一隻手拉著芮瑋右腕向左邊扯去。芮瑋大驚,即以一招化神掌法,左掌「啪」的一拍左腕,頓時雙手力道全部集中在右腕上,才未被老尼帶起身子,但他怕反震之力,震斷有腕,不敢再拜,收住下拜之勢。後退二步,緩衝一招較力的絕學。這一招表面上盾來不顯痕跡,難知誰勝誰負,其實芮瑋敗了,他以雙手之力才扳平老尼一拂之勢。老尼未想到芮瑋年紀輕輕竟能架住自己一甲子內功火候的力道,早十年前的內功,怕尚不如他現有的內功。心中大為讚佩芮瑋了得,含笑道:「施主好本領,請進。」芮瑋大喜,心想這第三關當真好過,過了這關進入慈悲庵,他打著如意算盤一切就好辦了,還怕到時找不到野兒?跨進庵門,老尼引路道:「老身帶你去見敝庵主如夢法師。」芮瑋一楞,吃驚道:「你……你不就是主持?」老尼搖首道:「老身怎敢以主持自居,未出家前我是如夢法師的婢女,出家後主人賜我自由身,誡名如幻。」芮瑋聞言失色,慈悲庵主持以前的婢女都能以內功勝過自己,那如夢法師內功更要高出自己,她要考較自己一定討不了好,不見為妙。於是停下腳步道:「我三關已過,可不可以不見貴主持?」如幻笑問道:「你只過了兩關,怎說三關已過?」芮瑋奇道:「剛才庵門前相試,難道不算一關?」如幻呵呵笑道:「不算,不算,我只不敢受你大禮,豈算一關,第三關主持如夢法師親自相試,你要過關快見主持為是。」芮瑋臉色蒼白道:「親自相試?」心想主持親自相試,第三關別想過了,四下張望欲圖碰巧發現野兒,那知廣大的走道上一個尼姑也沒有,只有如幻在前帶路,先前隨如幻出庵門的兩位年輕女尼亦不知那裡去了。芮瑋決不信這走道上不見一人,進門時還聽到來往的步履聲,怎麼進來後就不見另外一個人呢?」走到走道盡頭,芮瑋終於想出一番道理:「慈悲庵清規果然嚴厲,敢情自己進來,所有女尼全部迴避了。」如幻指著盡頭一門道:「本庵主持已知你來,不用再通報,請進。」如幻站在門側,芮瑋推開月形圓門,裡面一條不長的小徑,走過小徑,丈餘見方的室內坐著一人。那人離開蒲團,站起身來,她坐著時容貌難見,這一站起,只見她長長的白眉垂在兩邊,年紀比如幻大上不少,身著月白色的長袍,胸前袍上繡著金絲的太陽。一輪驕陽繡在袍上,這種尼家的裝束倒是第一次見聞,芮瑋懷著不安的心,一進室不敢仔細端詳,先跪下磕了一個頭。如夢任他磕完頭,聲音冷峻道:「起來。」芮瑋這才抬頭細看,首先注意如夢的目光,那目光與常人無異,芮瑋對如夢的第一個印象:「啊,此人內功真正已練至『無我神藏』的地步了!」芮瑋爬起來,如夢忽然背轉身子道:「你要見的是何人?」芮瑋考慮了一下,顫聲答道:「素心。」如夢「哦」了一聲:「我知道了,你請回吧。」芮瑋堡強道:「晚輩欲要當面一見。」如夢聲音更顯冷峻道:「你知不知道,想親自一見定需過第三關?」芮瑋點了點頭:「晚輩知道,請老法師賜教。」如夢猛的回頭,臉色大是不悅道:「這第三關從無人試過,你既敢試,定有所持的了?」芮瑋惺恐道:「晚輩斗膽,不過冀圖僥倖。」如夢哼了一聲:「僥倖?天下哪有僥倖的事,你說到底要和我比什麼?」芮瑋竊喜,不想如夢十分托大,聽怪老人吩咐要隨機應變,當下說道:「我想向老法師討教掌法。」如夢冷笑道:「好,咱們以十招定輸贏。」不比力芮瑋心定下大半,振聲又道:「風聞慈悲庵先天掌為天下掌法之最,晚輩想,要討教就討教這套掌法,好教晚輩一長眼界。」如夢微訝道:「你年紀青青竟知道這套古老的掌法,也好,你要見識讓你見識一番,話說明白,你既指定這套掌法,三招接不下來,什麼也不準備再問,趕快請走!」芮瑋一本正色道:「倘若三招接下了呢?」如夢太過相信自己先天掌,慨然道:「能接三招就算你勝。」芮瑋按下狂喜而跳動快速的心情,凝神正氣道:「老法師,有禮了!」一招玄妙三十掌攻去,如夢讚道:「好掌法。」直到芮瑋雙掌攻至眼前,右掌橫裡一抓。這一抓之勢把芮瑋那招玄妙三十掌路全部封死,芮瑋胸有成竹,知道如夢施展先天掌第五招「青龍探爪」,一抓只是半招,另半招右掌在際,前半招眩敵眼目之際,右掌倏地伸出,不知者準被胸前印上一掌。芮瑋彷彿不敵那一抓之威,全身仰倒,其實他左腳踢出正等著如夢右掌,如夢想一招得勝有掌追出,追到半途手心一麻。如夢暗驚,有掌急收,虧她變招端的快速,否則掌心「少府」穴被踢實,右手整個麻痺立時敗了。如夢看清芮瑋避招身法,內心驚駭莫名,已知芮瑋存心來此破先天掌。她自以為先天掌無可破之處,但卻萬想不到,敵人在身倒之時還能踢出一腳,而這方法正是「青龍探爪」唯一可破的怪招。芮瑋一腳落地,另一腳又踢出,借這一踢之勢全身撲向如夢,左右手各施一記簡藥宮、喻百龍的絕學。如夢看準來情,施展先天掌絕無破綻可尋的一招「九鬼拔刀」,此招一出,芮瑋的攻勢全部落空,如夢一側首問轉領到芮瑋身後,只見她右手抱頂及頸,自頭收回,左手跟著施出,左右相輪,正是一招奇詭莫測的「九鬼拔刀」。她雙掌如刀,刀刀拔出砍向芮瑋。芮瑋再高也逃不過三拔刀,勢必中掌不可,然而芮瑋早知如夢在施先天掌中「九鬼拔刀」那招。所以頭不回,身不轉,更不避,知道一回,一轉,立時中掌,那就敗了。只見他背身作奔跑狀,卻不當真逃避,只在這奔跑問,一腳一腳後踢,腳腳踢至如夢的頸項。如此一來,如夢拔刀,才拔未出,掌心就碰到芮瑋的腳,九刀劈下,右手掌心措手不及正被踢中,雖是一麻,但未踢實,可是如夢不再戰了,飛出一丈外,說道:「不比了。」這句話承認輸了,如夢並未輸而認輸,是因芮瑋破「九鬼拔刀」身法太輕,怪得如夢相信先天掌一百零八招對他不起作用,錯非自己還要非敗不可!芮瑋喜於形色道:「現在晚輩是否可以親自見素心?」如夢對芮瑋欣喜的神情厭惡地一瞥,頷首道:「你既能過第三關,當然可以。」 第七八章 金剛堅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如夢走至雲床旁,床角一口古銅木魚,曲指一彈,只聽錚聲大響,下一刻,小徑前奔來兩位黑衣尼姑,進到室中,合什道:「師父召喚,有何吩咐?」這兩名黑衣女尼瘦頰黑膚,一臉肅穆難見笑容像,她們皮膚已經黑了,襯上那襲黑色憎袍更是黑上加黑,手中更持一串黑黝黝的鐵念佛,於人一種壓迫陰森的感覺。芮瑋看她倆人的年紀少說五十以上,如夢的徒弟已是這般年紀、如夢本人的年紀當在八十左右,其實如夢真正的年紀,誰也弄不清楚。如夢扳著面孔道:「去把素心請來。」兩名黑衣尼臉色微驚,互相望了一眼,彷彿取得默契,一齊聲說道:「敢問師父,素心所犯何罪?」如夢白眉一掀道:「來人要面質,不必多問。」這位黑衣尼顯是慈悲庵執法尼,平日雖鐵面無私,敢情與素心產生感情,今日竟不願立時去請素心,只因被她倆人請來罪成定論,她倆人不相信素心犯罪,齊向芮瑋問道:「施主,你當真要師父當你面責罰素心?」芮瑋急急道:「誰說我要貴主持當我面責罰素心,她……她……根本沒有做錯事,何罪之有!」另一位黑衣尼道:「施主知不知道本庵不會外客。」芮瑋點了點頭,那黑衣尼接道:「本庵弟子年年外出行道,師父怕行道弟子在外行為不檢,總不能不准江湖人氏前來控告,定下條例,來人闖了兩關,可以面訴不檢弟子的罪狀,俟本庵慢慢來查詢再為定罪,倘若不檢弟子罪大惡極,來人非見她定罪不可,那得闖第三關,施主闖了三關,所以師父命咱們去請素心跟你面質後再定罪。」這一解釋芮瑋才明白闖第一關時那婆婆不高興的原因,闖關本是來控告慈悲庵弟子,凡慈悲庵裡人心裡已不悅,自己卻不知,只想到快見野兒,笑容滿面,這種態度難怪老婆婆看得不舒服。如夢定下這三關的條例,說起來頗為跋扈,哪有不准人隨便來告狀,非得通過三關。假使告狀的人不會武功闖不過兩關,豈不是縱容不檢弟子的罪惡?這如夢有她的道理,她以為慈悲庵清規嚴厲有方,凡出自慈悲庵的弟子決不會犯罪,根本不相信外人指責她的弟子,真有人指責多半誤會,免得麻煩,定下三關的規矩,意思你是真本領才有資格控告本庵弟子。芮瑋萬想不到怪老人教自己闖關闖出麻煩,野兒天真純潔那會犯罪呀?心想我闖三關為的要見野兒,哪裡是來控訴,這三關規矩也定的太不合理廠,當下道:「闖關的事晚輩無知,希前輩們原諒,在下此來另有衷情。」如夢揮手道:「破嗔,破悲,下去!」兩名黑衣尼聽師父這麼說,那是不用請素心了,她們本不相信善良的素心行為有何不檢,證實後果然不錯,高高興興地去了。芮瑋正要說話表白,如夢拂袖道:「你那衷情不用說了,去吧。」芮瑋恭身道:「可否讓晚輩一見素心再走?」如夢斷然道:「不行,你沒聽我弟子破悲說:本庵不會外客!」芮瑋哀求道:「請大法師可憐晚輩連闖三關只欲面會貴庵弟子的苦衷。」如夢不悅說道:「三關只為含冤人所設,並不是為另有衷情的浮滑少年所設,走吧!」芮瑋仍不死心,說道:「大法師,晚輩絕不是浮滑少年,素心是我知友,我見她面只要說一句話。」如夢擊掌喚道:「如幻,請來。」如幻走進月形問,來到室中,芮瑋眼光充滿哀求地望向她,如幻見芮瑋可憐兮兮的表情,暗中一歎。如夢也看到芮瑋那值得同情的樣子,但她毫不為動,慈悲庵的紀律不能因他而破,冷冷道:「如幻,你送這位施主出去。」如幻不能相助芮瑋,莫可奈何道:「施主請吧。」到這地步,芮瑋才想起怪老人所說的話,不錯,看樣子自己想見野兒除非把她們殺了,才無人阻止去找野兒,可是他能這麼做嗎?縱然不顧一切,殺也殺不過呀?他明白的很,如夢只要真的和自己打,用不了十招,目前要想蠻幹,決行不通,他還想打動如夢鐵石般的心,說道:「晚輩有句話請問。」如幻十分同情芮瑋,不催他立時離開,說道:「什麼話,請說。」芮瑋向如幻抱拳道:「晚輩請問慈悲兩字做何解釋。」如幻道:「愛念曰慈,憨傷曰悲,是謂慈悲。」芮瑋語意深長道:「記得佛經上說:佛視眾生,一如家人而愛念之,欲令得利益安樂,此謂之慈;見受苦者,則惻愴憐憋,欲脫其離,此謂之悲。這兩字如是解釋,不知晚輩說的可對?」如幻通曉佛經,豈有不知芮瑋解釋慈悲兩字的用意,沉吟道:「佛經是如此解釋,施主說的不錯。」如夢不等芮瑋再說,忽道:「本庵雖稱慈悲庵,可惜修煉不夠,不能以佛視眾生來解釋慈悲,也許若干年後能夠真正做到慈悲兩字,目前,施主請不必再費唇舌了,如幻,送客!」如幻輕歎道:「施主,話已說完,可以走了!」芮瑋見左求右求皆行不通,暗中有氣,怒道:既不能做到慈悲,大法師,我看你們慈悲庵該換個名稱,免得名不符其實。」如夢臉色微變,輕喝道:「送他走!」如幻低聲說道:「施主再不走,別怪老身無禮。」芮瑋不敢真正在此破臉,他顧忌到野兒身在此處,轉身大步而去。如幻隨行,走出月形門,搖頭道:「施主也太大膽了,慈悲庵數十年歷史,你要本庵改名,不是要與本庵為敵嗎?」走了一段,如幻又道:「施主,你心裡千萬別打鬼主意,要知你今日闖了三關,庵主規定能闖三關上寶招牌,所以處處遷就你,要我親自相送。下次你若偷偷來,讓咱們發現,就不會放過你啦。」如幻說中芮瑋心事,他的確有意晚上偷偷來見野兒,也不隱瞞,說道:「你們不讓我見素心,此後我會常來的,直到一天我見到素心為止。」如幻從芮瑋堅定神色看出這少年說得到做得到,再多的勸告也是徒然,僅說了聲:「你,好自為之。」話中意思,偷偷來可以,但要小心了。芮瑋十分感激如幻好意,心想:「要是如幻是慈悲庵主持,一切就好辦。」卻不知假若如幻當主持,為要維揚慈悲庵鐵一般的清規,今日處置的態度,將與如夢一樣的,目前她不是主持,所處的立場不同,才有暗示有芮瑋可以偷來會見野兒的意思。凡人往往立場一變,所處的態度也不同了。兩人靜默通過長長的走道,忽見一隻飛鴿掠來,鴿子腳下系一金色小鈴,飛行時鈴聲叮叮直響。如幻聞鈴聲,驚道:「又有人闖了二關!」慈悲庵將近二十年來沒有人闖過二關,今日一連兩人闖關,事情太巧,難怪如幻面有驚色。鈴聲驚動庵內女尼,先前芮瑋見過的兩名妙齡女尼一旁奔了出來,打開中門。如幻自語道:「奇怪,莫非本庵果有人在外行為不規。她轉首望了望芮瑋,意思在問:「這次闖關的人與你有沒有關聯?」芮瑋不動於色,他根本不關心誰來了,心中只在打算晚上如何偷來此地找尋野兒。如幻走出中門,只見中門外走來一位衣飾擁腫的老人。芮瑋這老人識得正是指點自己來的那人,不由咦了一聲!如幻問道:「你認識他?」芮瑋應道:「認識,老法師可認識?」如幻搖了搖了頭,這一刻老人走到石階上,抱拳道:「如幻大師。」如幻一驚,芮瑋笑道:「老法師不認識,他可認識你呢?」老人望著芮瑋笑道:「老弟恭喜你呀!」如幻道:「請問施主貴姓大名?」老人笑道:「大師,你忘了秦某人二十年前來過一次。」如幻吃驚道:「啊!你就是秦百齡?」二十年來只有秦百齡闖了二關,也是慈悲庵立庵以來第一位闖過二關的人。秦百齡歎了口氣,說道:「歲月不留情,轉瞬二十年,大師難道一點也不認識秦某了嗎?」如幻搖頭道:「秦百齡,你老得太厲害了!」秦百齡自知自己果然老得厲害,苦笑了笑。芮瑋抱拳道:「秦老丈,多謝你數次指點。」秦百齡道:「老弟見沒見著素心?」芮瑋歎道:「我沒有見到素心,果如您老所說,慈悲庵不准外人來找庵中女尼!」秦百齡假惺惺道:「你闖了三關,該能見著呀?」芮瑋道:「老丈莫非不知慈悲庵闖關的規矩?」秦百齡道:「略有所知。」芮瑋道:「我雖能就此一見,可是素心並無罪,我怎能誣陷她有罪來達到相見的目的。」秦百齡不以為然道:「你只要見著了不能隨機應變?」芮瑋道:「在下魯鈍不善機變,與其如此,不如另想他法。」秦百齡含笑道:「也好,你再想想別的辦法,遲早你能達到目的,將來再恭喜你。」如幻道:「秦百齡,你這次來有何目的?」秦百齡道:「恭討金剛堅!」如幻道:「你自信能闖第三關?」秦百齡得意地笑道:「這次用不著啦。」芮瑋問道:「老丈,你來討什麼金剛堅。」秦百齡呵呵笑道:「老弟,這是我的秘密,哦,你該走了,再見呀。」芮瑋茫茫不解地離開慈悲庵。下了少華山,芮瑋心想:「破先天掌的心願達到,可是見野兒的心願毫無著落,芮瑋呀!你是倒了大霉,賣影子換來的代價,白白犧牲了。」他是守信之人,雖未見著野兒,覺得該先去大華見白燕,要求她收賣影子一事,暫緩一段時日。太華那座小庵虛掩著門,白燕不在,芮瑋獨自靜候,直等到黃昏仍不見白燕歸來,他看時候不早,想偷偷去慈悲庵見野兒該動身了,於是他脫下外袍,柬扎停當,懷中魚腸劍插在腰帶上,準備夜行。就在此時,白燕忽然歸來。白燕一進門就道:「你要那裡去?」芮瑋道:「慈悲庵。」白燕坐上蒲團,冷笑了聲:「你想去送死?」芮瑋犯了脾氣,倔強道:「死何足惜。」白燕緩下顏色:「死固難不倒你,但你死了,咱們之間的條件豈不落空?」芮瑋心情鬱悶,說話怒氣勃勃:「你只知利用一人,全不顧那人的心願麼?」白燕笑道:「你有什麼心願?」芮瑋簡短道:「上慈悲庵!」白燕道:「你知不知道偷闖慈悲庵的後果?」芮瑋道:、『慈悲庵並非龍潭虎穴!」白燕歎了口氣道:「但是也差不了多少。」芮瑋冷笑道:「在你白燕眼中世上還有不可去的地方?」白燕又是一歎:「我白燕自命不把天下武林人物放在眼中,但今日一番觀察,慈悲庵個個身懷絕藝,白燕再目中無人也不敢小瞧慈悲庵。」芮瑋奇道:「你今日去了慈悲庵?」白燕點了點頭:「不錯,我這麼晚回來倒讓我探聽一件隱秘。」芮瑋道:「什麼隱秘?」白燕道:「你說我只知利用人,但我白燕還未利用你,你卻被秦百齡利用了。」芮瑋不信道:「我怎麼被利用了?」白燕道:「是不是秦百齡指點你來找我的?」芮瑋應道:「是啊!」白燕道:「你以為他指點稱來找我是番好意,錯了,傻瓜,他完全在利用你極想去見素心的感情。」誰也不願女人喊自己傻瓜,除非對方是自己的情人,尤其聰慧高人一等的白燕,在她面前芮瑋已有自卑心,這一喊傻瓜自卑更重,怒道:「我本來就不聰明,秦百齡利用了我好,沒利用了我也好,白燕小姐,你不必多擔心啦。」掉頭就走,不再理會。白燕冷笑道:「急什麼,時光尚早,夜闖慈悲庵時間足夠。」芮瑋停下身來,白燕又道:「秦百齡利用你不幹我事,可是你知不知道從此為江湖種下了一大禍根!」最後句話芮瑋留上了心,轉回身坐上蒲團,問道:「芮瑋闖了什麼大禍請說明白。」白燕哼了一聲,半晌才道:「據我所知秦百齡是某秘密幫派的代表,這一派大約很久絕跡江湖了……」芮瑋略有所感,喃聲道:「絕跡江湖的幫派?」白燕嗔道:「別打斷我話頭,好好聽下去。」芮瑋不悅道:「你說你的,我在聽著。」白燕續道:「這一派不出江湖的原因是受了一人的禁制,而這人就是慈悲庵主持如夢大師,奇怪的一點,如夢像是那派輩份甚高的前輩?」芮瑋突然擊掌道:「太陽門!」白燕道:「你怎麼又打斷我後頭。」芮瑋有氣道:「你說呀!」白燕很不高興芮瑋對自己說話的態度,但她乖乖他說下去:「太陽門?如夢好像提起過,就當那一派是太陽門。今天你離開慈悲庵後,秦百齡那條老狐狸面謁他老祖宗啦……」芮瑋又插口道:「原來你跟我去了慈悲庵,你這是什麼意思,怕我溜麼?」白燕白了芮瑋一眼,怪他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接道:「我不放心你才跟了去,你離開慈悲庵後,心想秦百齡要搞什麼花樣?」暗暗跟在他後面看個究竟。」「只見秦百齡一見如夢大師磕頭如搗蒜道:「祖奶奶在上,孫輩向您老人家請安。」芮瑋聽白燕學秦百齡說話的語氣十分逼真,不覺一笑暗忖:「難怪如夢袍上繡著金絲太陽,原來她是太陽門之後,這太陽門有這人物,萬不同老前輩的仇難報矣!」白燕忽然推了他一下:「喂!你在不在聽呀?」芮瑋一驚道:「我正豎著耳朵聽一字不漏。」白燕嬌笑道:「你猜那條老怪物見著秦百齡怎麼說,聽著:「誰是你祖奶奶,我早已不屑自稱本門弟子,哼!如今本門只剩下一批酒囊飯袋,像你,秦百齡就是一個。」芮瑋哈地笑道:「老怪物罵她自己啦,她身繡金絲太陽,口說不屑自稱太陽門下,其實明明告訴人家自己是太陽門,太陽門當真剩下酒囊飯袋,自然少不了她。」他對白燕稱如夢老怪物,心中十分讚賞,也喊了起來。白燕道:「我可不當她酒囊飯袋,你看!」只見白燕掌心上瘀紫一片,芮瑋驚道:「這是什麼暗器傷的,有沒有毒?」白燕道:「你還有點良心,關心到我,給你講,這不是暗器傷的,當我聽明白了他倆人的對話,只覺一縷破空尖風襲來。虧我聽到聲音不對,可是避已不及,怕是有毒的暗器,胸口中上那是沒救了,所以用手掌一擋,心想真的有毒也好運氣逼住,再不就砍了它。「哪知並非暗器,只是一縷指頭彈出的真氣……」芮瑋暗暗咋舌,想白燕偷聽定在窗後,如夢室中,窗離談話處隔著一張廣大的雲床,少說有一丈遠,能在這段距離內,隔空彈出真氣,而且把白燕掌心傷成這樣,威力可知,倘若彈在身上,不似掌心靈活消滅力道,非彈個小洞昏死不可。白燕仍有餘悸道:「我見如夢大師內家真氣練到這地步,怕是天下無二了,慌忙逃走,不敢更停留,只聽如夢說道:「聽了這麼久,該歇歇啦。』」她只當一定能彈昏我,卻不知我用掌心擋住,等我逃走,想追我也追不上啦。」芮瑋道:「秦百齡也追不上你?」白燕嗤鼻道:「秦百齡那點輕功哪成,我看天下只有如夢能與我一較輕功,可是她起步慢了一刻也別想追上。」芮瑋只當秦百齡的輕功已是天下絕頂,卻沒想到白燕輕功仍在秦百齡之上,心中似信非信,唯有眼見才敢肯定世上還有高過秦百齡輕功者。白燕道:「你猜我為什麼說你闖了大禍?」芮瑋道:「你說了半天還沒談到正題,我怎猜得到。」白燕面色一沉道:「如夢大師雖彈我一指,但我看她不是壞人,秦百齡倒是條標準壞蛋,他利用你成功,乘機向如夢大師要那金剛堅!」 第七九章 借種子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金剛堅?到底金剛堅是什麼東西?」此時芮瑋的神色漸漸焦急起來。白燕道,「金剛堅即佛家所謂摩尼珠,又名如意珠。」芮瑋安心道:「一串連珠子幹得什麼大事!」自燕冷笑道:「珠子雖不值錢,珠子裡藏的東西就不同啦。」芮瑋急道:「藏著什麼?」白燕道:「據我判斷,珠子藏著太陽門絕學,也是太陽門掌門信物,如夢收藏金剛堅不令弟子在江湖興風作惡,太陽門的弟子不甘寂寞屢向他們祖奶奶求此信物,一者有此珠太陽門武功可振,二者憑此才能令太陽門出現江湖,正好像少林的玉如令,沒有此?誰相信少林掌門是誰呀?「二十五年前秦百齡曾闖兩關向如夢大師求過,但他如夢那關未能闖過,如夢當年對他說本門武功霸絕江湖,先天掌即一例,太陽門弟子不用再在江湖上出風頭。「可是二十年前秦百齡纏得緊,如夢就說若有外人破得了我先天掌,即是江湖能人輩出,那時太陽門再出不晚。於是秦百齡用計,恰好碰到你這呆子,要你來賣影子求破先天掌的訣竅。「你呢,正好中計,一切辦得再好不過,秦百齡借此再求如夢大師,還說什麼月形門出世啦。「如夢大師既不能自毀諾言,又聽月形門出世動了真容,於是不再考慮給秦百齡那串金剛堅。「從此,不久後太陽門將再出世,你想由狡好如狐的秦百齡領導下的太陽門,在江湖上不大大鬧一番嗎?」這下芮瑋如坐針氈,扼腕歎道:「糟糕!糟糕!好個秦百齡假裝好意,唉,我也大傻了,被人利用還不知!」白燕道:「太陽門出世,你作何打算?」芮瑋振聲道:「太陽門不出則已,一出必遭對手。」白燕道:「誰個對手,是不是月形門?」芮瑋道:「不錯,月形門是太陽門的世敵,只要月形門在,不容太陽門在江湖上為非作歹。」白燕道:「可是據我所知,月形門也不是好東西。」芮瑋很不高興道:「誰說的?」白燕道:「秦百齡對如夢大師說,月形門在長江一帶崛起,由長江鐵網幫暗中撐腰,近來鐵網幫自老幫主黎昆死後聲譽日下,江湖傳言甚壞,月形門既由鐵網幫撐腰,一丘之貉,好不到哪裡去。」芮瑋頓時想到簡召舞,一定是他在其中作怪,才幾月功夫,他竟能害死黎昆,不錯,黎昆一定是他害死的!白燕見芮瑋神情有異,問道:「你想起什麼啦?」,芮瑋咬牙切齒道:「目令鐵網幫幫主可是姓簡的?」白燕搖頭道:「好像不是,幫主由老幫主女兒繼承的,她的丈夫倒姓簡,也不對,又好像姓芮。」芮瑋怒道:「根本不姓芮,芮家不會出此敗類!」白燕笑道:「你生什麼氣,我不是故意罵你們芮家,曉得你們姓芮的都是好人,據我想,那姓簡的敢情就是月形門的傳人?」芮瑋呸聲道:「他配,月形門傳人我知道,她武功比你高。」白燕不服道:「是誰,我倒要見見。」芮瑋一望天候,驚道:「天暗了,啊,我該走了。」白燕道:「你還要去慈悲庵?」芮瑋道:「跟你說了這麼久更要一去慈悲庵,也許見到素心後能問出秦百齡的行蹤,那老小子我非找他理論去不可!」白燕大是不悅,嗔道:「你去,你去,死了別找我!」芮瑋笑道:「一死了之,此去真有危險,我不會變鬼來找你的,你對我只有恩沒有仇,找你作什。」笑說中飛掠奔去,逞來少華山。那座去慈悲庵唯一捷徑的削壁山峰,黑夜看來如鬼魔聳立,峰峰可怖,當然此時守關的老嫗不會再在峰下守候了,可是又有誰知道慈悲庵名頭的,敢不依闖關的手續而擅自登山?老嫗不在省了芮瑋的麻煩,當下堂堂正正的飛縱上山,平台上第二關也無人,這更方便了。縱如此,無人守關,江湖又有多少人能夠登上平台走下谷地呢?這一道上峰的輕功考驗,非一流身手莫想。眼看慈悲庵漸漸接近,芮瑋的心跳動劇烈起來,他知道偷來這裡容易,但想偷入慈悲庵就不容易了,慈悲庵內決不會沒有防守的尼姑,那些尼姑的身手,隨便哪一個走到江湖都足以震動武林。而想在高手如林的慈悲庵內搜索野兒何在,更不容易。芮瑋真盼野兒知道自己來了偷偷出來迎接自己,這當然不可能,野兒怎知自己來了呢?然而奇跡似的,一座高大的樹後突然轉出一人,低聲道:「芮瑋,芮大哥麼?」芮瑋沒想到慈悲庵前大樹後埋伏有人,本來駭了大跳,等聽清楚是野兒的聲音,狂喜莫名,差點要歡呼起來。那人又道:「白天破關、破悲師叔告訴我,你來找我的經過,他們對我很好,一切都不瞞我,如幻師祖說你還會再來,要我注意,她老人家還要我傳話與你,說格於庵規,只准我們相見一次,這破例的允准曾答應過你。……」芮瑋喜歡得全身微微栗抖,聲音圇而吶吶道:「是……是的……她老人家真好,要我好自為之,咱們相見沒有驚動任何人,不會帶她老人家為難,只准我們一次相見足夠了,野兒,你聽我說,我勸那人面目被樹蔭遮住,月光照不到她臉上,黑漆漆的,她知道芮瑋勸自己還俗、截口道:「大哥,你不要說褻瀆我神的話,我……」忽然歎了口氣,柔聲道:「大哥,如幻師祖說還會再來,我知道你是個急性子,準是今天晚上來,做完晚課我就來這裡等你,算你二更天一定來,不想一更不到就來了,你的性子變得更急了……」這是多麼富有情意的話,假若旁邊有人定當小兩口相約時的情話,誰也不相信他倆人雖只隔著二丈,竟是一僧一俗,在人世間公理上,隔著遙遠的距離呢?芮瑋大歡喜了,只覺腳下發軟忘了奔上前去,聽到昔日野兒柔和和,情綿綿的話語,忍不住求道:「野兒,你站過來點,我看不到你的面孔。」那人很聽話地走出樹蔭下,月光照在她臉上,正是野兒嬌甜的面靨,只是瘦了,比在一月前,芮瑋蒙面和她相見時瘦了,一個人一個多月工夫瘦了那麼多,這四十多天她心裡日日沉痛的情形可想而知。芮瑋是個性情中人,立時由野兒的憔悴連想到種種原因,她一定怪自己無情,怪自己活在世上不告訴她,怪自己殘酷到既相見還蒙著面孔……這種種原因纏繞著她那柔弱的芳心,怎不憔悴,怎不瘦呢?……這時芮瑋感情充溢,整個心好像被無數彈瑟的高手在輕彈著,忘了眼前野兒的尼帽,緇衣,芒鞋的裝束,他眼看著的,只當昔日懷中抱著求醫的野兒,不也是如此瘦?如此憔悴?於是他發軟難動的腳,霍然恢復無比的勁力,二大步奔了上來,一把抱起野兒,他大衝動了,只想到以前抱著野兒求醫的時光,渾然忘了目前的情況和以前完全不同了。野兒——現在的素心、此時此地她決不能接受這種溫情,雖然這段千里相抱求醫的回憶永難忘懷,然而出家人應有出家人不可侵犯的神聖,她——素心,雙手用力推著芮瑋,掙扎脫離。芮瑋應該不會放的,也捨不得放的,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只見他突然如遇蛇蠍般的放下野兒,驚退數步。素心被芮瑋奇怪的神情驚呆了,他放下自己的舉動大粗莽,生似把自己當一塊石頭丟下,不是她身懷功力,這一摔哪吃得消?芮瑋指她,臉上表情如同受了重創,道了幾聲:「你……你話沒說一句,掩口疾如脫兔奔去。素心呆了很久,這次會面她的意思,本要告訴芮瑋忘了自己,自己出家已成定局不可能再還俗的,未想到還沒勸他,他竟如此的逃走了,逃得那麼快,生似把自己當作天下最賤的女人,越快離開越好。從一更呆立到三更,素心想不出芮瑋神情突變的原因,她彷彿石像屹立般的站著,露水浸濕了她的緇衣,天上露出第一道曙光,慢慢就快天亮了。終於她動了動,該回庵的時候,她站了一夜沒有發出歎息,轉身回庵的路上,心裡的聲音不斷在說:「大哥,你不能因我不許你抱而態度轉變成這樣,你要知道我是出家的人啊!……」她想了一夜的結論,竟以為芮瑋絕情離去的原因,是為了抱自己時,自己掙扎不放的原故。她這想法,完全錯了。且說芮瑋奔走下峰後,一個踉蹌,跌倒地上,至此再難忍受胸口中一股穢氣,「哇」的吐出一大灘黃水來,他興奮了一天,只等晚上來見野兒,點食未進,所以吐出來的只是一灘黃水。欲吐未吐好一陣,芮瑋才舒服下來,他想不透這是什麼原因,野兒的身上怎會發出這種可怕的噁心臭味,這臭味比在白燕身上聞到的還要濃,還要令人難以忍受。他在地上坐了一夜,素心在峰上站了一夜,兩人都在想,到天快亮時,素心有了錯誤的結論,芮瑋卻連一個錯誤的結論都定不下但他再沒心情去見野兒,這不是說他情感變得大快,而是他怕再見到野兒時聞到那種無法解釋的臭味。這臭味他是無法忍受的,人的鼻子很怪,香氣聞多了會漸漸麻痺不覺得,但那臭氣鼻子是不能允許它源源而進,越聞越臭,終至掉頭而去。古語勸人守德向善,要象好好色,惡惡臭的心情去樂意接受,拿惡惡臭來譬喻,可見惡臭,天下沒有不天生下來厭惡的。芮瑋在與野兒隔兩丈時就聞到那種淡淡的臭味,他對野兒身上的味道很熟悉,不相信惡臭從她身上發出。但等他情懷大發,抱起野兒,那噁心的臭味衝鼻而入,立刻就產生要吐的感覺,這臭味從野兒身上發出不會錯,他再想不到,心目中聖潔的野兒身上竟會發出這種噁心的臭味來。這臭味令他舉動失儀,魯莽的摔下野兒,他自知這舉動太傷野兒心了,但他無法解釋,極力忍住要吐的感覺,本要問野兒你身上怎會有種臭味,才說兩個「你」字,喉嚨裡的黃水真往外冒,他不願再失儀,當野兒面大吐特吐,所以逃走得好快,直等奔下峰,野兒聽不見,看不見,才傾吐而出。天亮了,芮瑋怕老嫗來時看到自己,拖著疲憊的身體,懷著無法解釋的疑問離開少華山。同州府華陰縣在太華山與少華山之間。芮瑋沉著的腳步,慢慢走到華陰縣,已是午正時光,肚子感到實在餓了,找到一家飯店正要過去買食,忽見飯店前走過一條熟悉的影子,大叫道:「秦百齡,秦百齡……」那條影子的確是秦百齡,整條街被芮瑋的喊聲驚得回過頭來,他卻好像沒有聽到,匆忙消失在道上來往的人群中。芮瑋豈肯放鬆他,背上附骨針迄今未取出,一想到就恨此人陰險的詭謀,雖說自己願意上鈞,但他利用自己教自己闖關達到他的目的,實在可恨。他若存心相助,該說明闖關的後果,不該不加說明,若非破嗔、破悲和野兒相好,這不害得野兒平日無故的被如夢大師定罪?芮瑋跟著秦百齡的去路追去,來到郊外,一路上彷彿看到他的背影,怎麼一刻就不見了。正仔細找,身後笑問道:「老弟,你找我是不?」芮瑋大驚回身,站在身後的不是秦百齡是誰,這卑鄙的老傢伙輕功確是太高了。芮瑋看到他,怒氣上湧,神色間敵意自現,卻故作鎮靜道:「我正有要事請問。」秦百齡笑道:「很好,很好,咱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談談。」背轉身找地方的樣子,卻突然一指彈出。芮瑋沒有防備,被秦百齡彈住麻穴,咕冬跌倒。秦百齡挾起他,得意道:「這樣咱們說時,我才放心。」找到一處偏僻的林內放了下來。芮瑋躺在草地上,氣得肚子幾乎要炸破,問道:「我與你非敵非仇,為何無恥暗算?」秦百齡呵呵笑道:「不錯,咱們本就非敵非仇,可是你臉上告訴我,對我有成見呢,懷著成見說話,一發起火來難免傷了和氣,這樣有火發不起來,可以慢慢解釋,是不是,老弟?」芮瑋暗罵自己存不住氣,但由此可見秦百齡老好巨滑,處處防著別人,此人為禍起來,著實要大大攪亂江湖平靜,掀起無邊風波。秦百齡坐在芮瑋面前,笑道:「你有什麼要事請問可以問了。」芮瑋索性破臉罵道:「秦百齡,我本來十分尊重你,現在我卻要說你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性格耿直的人,雖受制於人也不會屈服的,芮瑋本要罵他的話,照舊罵了。秦百齡臉上一陣邪笑道:「怎麼樣,老夫看人十算十准,不錯吧,你的確對我有成見了,這——我該說你不對了,老夫幫你忙還不夠嗎?不感激我反而罵我,怎麼說也不對啊!」芮瑋怒笑道:「哈,你是存心幫忙我指點明路,還是利用我,利用我為你打開你無法通過的一關!」秦百齡虛偽的笑容頓斂,陰狠道:「老弟,你知道我的秘密了,這可不妙,晤,是誰告訴你我在利用你?」想了想,突然擊掌道:「對,準是偷聽老夫和如夢大師說話的那人,快說他是誰?」芮瑋冷笑道:「你這狡黠的頭腦,難道想不出她是誰?」秦百齡自命聰明,不再追問芮瑋,喃喃自語道:「天下能偷進慈悲庵跟在老夫身後的人,曲指難數得出幾位來,比我輕功還高?哈!晤!又與你有情……」突然想起同如夢大師追出時,偷聽那人背影好像是位女子,頓時知道是誰了,猛地拍膝道:「對,天下唯有無影門的輕功高過老夫,老弟,你不說我也知道了,她是你相好,也是你的主人——買影人之一,白燕,對不對?」芮瑋怒道:「閣下嘴巴乾淨點,誰是我的相好啦。」秦百齡哈哈笑道:「在老夫面前還想否認,無影門裡的事我清清楚楚,相好這名詞說得好聽點,說難聽點該稱姘頭,老弟,你那姘頭床上功夫不錯吧?」芮瑋掙紅著臉道:「你再胡說八道,總有一天教你嘗我耳括子。」秦百齡摸摸嘴巴道:「這倒有可能,唉,你有了硬靠山我可不敢得罪你啦,只恨我秦百齡老了,否則我有了這臉蛋子,也不會教你去找買影人,自個找羅,雖說影子賣了失了自由,但換來硬靠山又有艷福可享,何樂不為。」芮瑋「呸」地吐了一口唾沫,罵道:「下流卑鄙!」秦百齡搖頭道:「這句話你罵自己啦,我說是說,你卻真的影子賣了,目前看來你還沒享到艷福可是別急,白燕不會放過你的,借種子是她們無影門每名弟子必經的一步,沒有你,白燕那處女種子哪裡去借。」芮瑋好奇心起,問道:「你說什麼,借什麼種子?」秦百齡神秘一笑:「這話說來話長啦,我跟你拉個交情吧,只是以後你老弟有辦法時不要忘了老哥,老哥還有請你幫忙的地方呢!」忽於此時,森林那頭一聲女人尖叫,繼而吶喊嘶叫:「不,不行,救命啊,救命啊……」秦百齡嘻笑道:「老弟有好戲看啦,咱們去瞧瞧。」挾起芮瑋,悄悄往聲來處掠去。 第八零章 三種針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芮瑋俠義心腸,恨不得秦百齡跑得快點,去解救那位吶喊受難的女子,但見秦百齡跑得夠快了,然而他竟是存心看熱鬧,縱上一棵密的樹丫中,偷偷窺看,無意解救的意思。女子的嘶叫聲越來越尖銳,情勢已十分急迫,秦百齡卻含笑而觀,生似在看一出刺激、逼真的戲,那管別人的死活。芮瑋背對著現場,不知場中的變化,雖事不關己,但聞女子的呼救業已心急如焚,見秦百齡毫無惻隱相助之心,罵道:「姓秦的,你再不出手相救,我罵你不是人了!」秦百齡轉變芮瑋被挾的方向,笑道:「好戲還未上鑼,你急什麼?」方向一變,場中的情形清晰人目,只見三位黑衣健裝束的漢子各持一口快刀,分向一位女子砍去。女子手中懷抱嬰兒,左閃右避砍來的快刀,這女子與嬰兒的面目一入芮瑋眼簾,駭然大震。正其時,一名健僕的刀背「噗」的砍在女子手臂上,他存心不傷女子懷中的嬰孩,第三名健僕乘機躍上去一把奪下女子懷中的嬰孩,第三名健僕手不閒著,雙手把女子抱個正著。三名健僕的身手皆都不俗,那女子看來弱不禁風只仗身法巧妙,縱如此他們能夠制住女子已不容易了。秦百齡開心的笑道:「呵呵,好戲開始上演了,小老弟,現在看不遲哩!」忽覺臂下的芮瑋,身體抖個不停,低頭問道:「你怎麼啦?」芮瑋臉色灰敗,咬牙道:「放……放開我……」秦百齡奇疑道:「你到底怎麼啦!莫非那女子你認識?」此時林下場中情勢又變,卻非秦百齡污穢的腦筋所料想,以為三個健僕要強姦那女子。只聽那女子情急叫道:「決放下我兒子,你們敢傷害他,他父親斷不會饒過你們……」抱著嬰孩的健僕大笑道:「你明明是個黃花大閨女那來兒子,咱們公子說得好這賊種定是你情郎的兒子,殺了他免你再牽肚掛腸。」空手無事的那名健僕一揮手中快刀叫道:「姚立,你把那小賊種的腦袋遞過來,讓我試試刀利不利,嘿!嘿!我可不怕他父親,他父親現在來我姚中照樣給他一刀。」抱著嬰孩的健僕果然真把那一歲多大的小腦袋遞出去,只見那嬰孩長的朗目胖臉十分可愛,此時此地竟不哭鬧,只睜著晨星般的眸子望著姚忠。秦百齡看那嬰孩如此大膽,讚道:「好小子!」芮瑋卻忍不住了,顫聲道:「他是我兒子,快……快放我下去秦百齡聞言一怔,著實未想到那不哭不鬧的大膽嬰孩會是芮瑋的孩子,他本以為那女子與芮瑋相識,故而雖知芮瑋情急,不立即解開他穴道,要等他相求再做個人情,既知那嬰孩是芮瑋孩子,邪腦筋一轉,笑道:「要放可以,事後如何謝我?」那姚忠被芮紀野看的火種,持刀一步步走近,惡狠狠道:「小賊種看吧,看清楚你大爺的樣子。」芮瑋眼見兒子性命危在一刻,時間刻不容緩,未及思慮道:「你主持太陽門後我決不與你為難。」秦百齡搖頭道:「這於我沒什麼大不了,我還要你以後相助於我,可不可以?」姚忠的快刀已經舉起,只等一落,芮紀野的小性命立時到在死城報到。芮瑋迫不及待,大聲答道:「可以!」這一聲驚動場中三位惡僕,秦百齡與芮瑋在樹頭低聲談話他們根本沒有聽到,不想做壞事被人看到,抱著女子的惡僕名叫姚信一驚下,手不覺一鬆。那女子乘機低頭一口叫在姚信的手臂上,痛的姚信大叫一聲,撒手後退。姚信一叫,姚忠慌了,他們本來不是專幹惡事的盜賊,遇事能夠沉著應付,他一慌下,舉起的快刀竟砍了下去。那女子見快刀一閃駭極而呼,頓時忘了可能遭到的危險,飛撲向姚忠拚命。姚忠那一刀砍歪了未砍中芮紀野,然而這已引起他殺人的獸慾,見女子撲來,沒頭沒腦就一刀砍去。那女子情急忘了巧妙的招式,只見那雪亮的快刀朝她頭顱上砍來,抱著紀野的姚立大呼道:「姚忠,你瘋了,不能殺她啊!」此時呼喝是阻不了姚忠獸行的,只有奪下他的刀。正當這千鈞一髮之機芮瑋從天而降,他穴道初解未及運氣周天,身手不靈,無法搶奪姚忠的快刀:落到地上還未站穩,一把抱著那女子的兩腳,就地一滾。姚忠一刀砍空,還待再砍第二刀,芮瑋飛躍而起,一腳踢飛姚忠手中快刀,另一拳「砰」的一聲重擊在姚忠的心胸上。姚忠怎堪芮瑋一擊,只聞一聲慘叫,身體飛落一丈外,七孔流血而亡。這一擊聲威俱厲,嚇得姚立,姚信膽顫心驚,不敢再多停留一刻,飛奔逃去。芮瑋大叫道:「放下我兒子!」這五字那女子聽到,撲跌塵埃的面首抬起一看,喜而呼:「你……你……芮……」那女子斷斷續續的三個語音竟令得芮瑋暫先不迫姚立搶奪紀野,回身抱拳道:「劉姑娘,別來無恙。」她就是與芮瑋一別數載的馴獅女一一劉育芷,自天池府別後芮瑋再未見過她,其中劉育芒曾暗中看過芮瑋幾次,但面對面相見,這情景皆令他兩人恍若隔世的感覺。劉育芷突然驚慌道:「你快去搶紀野回來。」她與紀野相處不短時光,對紀野的關懷不下身為父親的芮瑋。這點芮瑋十分瞭解,只看劉育芷捨命相護自己的兒子,可見她對紀野愛護之深了。耽擱這一刻,姚立、姚信已奔得沒了影蹤,不由急得芮瑋情急吼道:「還不給我站住!」他這一吼,縱在百丈外聽來,亦當人在身後,倘若姚立、姚信還在跑,只怕已被嚇得暫停下來。芮瑋還沒決定從那方追去,只見林內深處「吧」「吧」兩聲,兩具屍體如軟泥般拋了過來,跌在芮瑋身前。那兩具屍體不是別人,正是逃走的姚立、姚信,只不見紀野在何處,可是沒等芮瑋心慌之際,秦百齡從屍體來處,緩步走出,懷抱嬰孩不是紀野是誰?芮瑋大喜,心裡佩服秦百齡輕功了得,倘在短短時間內,追回分向兩邊逃走的惡僕,要是自己恐怕很難辦到,迎上前去,抱拳道:「多謝秦先生相救犬子。」伸開雙手那意思就要抱回紀野,紀野小腦海中記得芮瑋熟悉的面貌,揮舞小手,呀呀歡呼。秦百齡側身一讓,露出虛假的笑容道:「老弟,你這孩子長的面真可愛,讓我多抱一會。」一手抱著紀野,騰出另一隻手來逗弄,紀野不怕生,張開小手直抓秦百齡,和他那隻手玩了起來。芮瑋雖知秦百齡不懷好意,卻也不敢表示什麼,兒子在他手中,芮瑋是不敢輕舉妄動的。此時劉育芷站起姍姍走近芮瑋身旁,這本是很自然舉止,等她快走近,芮瑋忽地讓到一側。劉育芷未在意,嫣然一竿的,「紀野真乖,這幾月來跟我一起,從未哭過。」芮瑋歎道:「紀野打生下來就未哭過,有次他媽媽不小心摔倒了他,正擔心他摔傷了沒,卻見雖摔破了頭,不但沒哭,反而爬在地上玩著,他媽媽以為他摔昏了不知哭,其實……」聲音越來越低,話未說完嘎然中止。這時芮瑋的心情,劉育芷很瞭解,難怪他話未說完,突然中止,葉青死沒數月哀悼之心豈能就去!沉寂了一刻,劉育芷勉強打笑道:「小孩子生來不哭倒是少見,紀野侄子長大一定是條不屈不撓的硬漢。」芮瑋獨自黯然一陣,男人到底是男人提得起放得下,當即恢得常態,振聲道:「那天紀野不見,本以為被兇手擄去,事後多方猜測才知是姑娘救去。」劉育芷道:「兇手是誰,你知道了?」芮瑋神色悲憤的點了點頭。劉育芷哀聲歎道:「簡召舞多行不義……唉!那天我經過你家聽到慘叫聲,不知發生什麼事,偷偷掠進察看,只見……只見……」她竟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當日的慘狀,搖頭又道:「我到的太遲了,未能及時搶救你的妻妾,簡召舞行兇後呆站在兩具屍體前面,忘了身後搖籃尚有紀野侄在熟睡著,我為了搶救紀野的小性命,不敢與他照面,乘他行兇後神智呆滯時,輕輕掠進去抱走紀野,同時順手帶走繫在搖籃上的玉石獅子……」芮瑋想到葉青、夏詩慘烈的死狀,熱淚奪眶而下,伸袖扶去淚痕,強打精神道:「多謝姑娘啦,若非適巧經寒舍,紀野性命定然不保,簡召舞決不會好心不殺吾子,姑娘於吾子有再造之恩,將來紀野長大,我教他深深記住,除了父母養育之恩外,還有劉姨姨的救命之恩……」劉育芷搖頭道:「你說這些見外了,倘若那天我早到一步,至少能阻止簡召舞行兇,你不怪我未能挽救,我已心感你的寬懷。」芮瑋歎道,「生死由命,我能怪誰,要怪只怪我自己不該離家,否則不會發生慘案,我唯有感激你搶救了紀野,唉!這件事且別談它,談起徒增傷感,倒是姑娘怎會有今日之難?你怎麼好像連那三位武功平常的惡僕也不敵呀?」劉育芷傷道:「我……我碰到一個歹心腸的男人,他在食物中暗下一種藥物,我不知日日食用,慢慢才發覺全身功力已被那藥物催喪殆盡,如今我與普通弱女子無異,怎再敵得住……」芮瑋驚驚怒道:「那男人是誰,他在你食物中下的藥物名叫花月妖,此物最為淫毒,無色,無味,無臭,常人多食之迷失本性變成癡癲,擅長內家氣功者常食功力喪失,久而久之亦成癡癲,此人居心何在,竟要暗下此藥害你?」劉育芷只知藥物害得自己喪失功力,尚不知還有迷失本性的最後效果,變色道:「好……好狠……他……他……」芮瑋追問一句:「他是誰,姓什名什?」劉育芷忽地咬了咬櫻唇,忍住心中的氣憤緩聲道:「算了,今後恩怨一筆勾消,大……大……哥,咱們不要提他……」芮瑋見狀問道:「他與你有恩是不?」劉育芷輕歎道:「我自救走紀野,本想找你免你掛心兒子的安危,再說你不知兇手是誰,難免錯認別成仇,找到你對你說明……」芮瑋道:「我去了天池府,三天後回轉。」劉育芷道:「可是我不知道,只當你還游江湖,未在懷廬附近靜候你歸來,心想到江湖上打探,你的名頭不小,當可探知,豈知你的行蹤沒有探聽到,卻碰到師父,她知道我在找你……」芮瑋截口道:「玉面神婆回到中原,身邊是不是帶著懷萱,與另一位番邦女子?」劉育芷點了點頭,接道:「從師父與懷查口中得知你們在葫蘆島的經過,海龍王歐陽龍與你師父不合,既知那本玄龜被鐵網幫得去,彼此的怨恨不再存在,倒安穩送師父。懷萱她們回歸中原。「說來家師的不是,她知道玄龜集在長江鐵網幫處卻不敢前去奪取,可是她老人家對那玄龜集念念不忘,有機會得到決不放棄。「於是知道我找你的原因後,強迫我以紀野為人質,要脅你去鐵網幫騙來玄龜集,師父說你去鐵網幫,一定可從鐵網幫主黎昆女兒處,騙到那本日思夜想的玄龜集,這其中原因我不知道,但是師父說的很肯定。」芮瑋突然冷笑一聲,說道:「縱然能騙到,我芮瑋雖不肖,尚不致於做這種欺騙的行為,玉面神婆就是要殺我兒子我也不答應。」話雖這麼說,他芮瑋不做要騙取女人芳心的勾當,卻被簡召舞冒頂替,結果平白便宜他,既得佳人又得秘笈,往後鬧出不少風波。劉育芷道:「紀野既被我救出,我當他親侄看待,師父的主張我決不答應,雖然師父防範我,我還是乘黑夜帶紀野逃走,我心中祈禱上蒼能讓紀野平安回到你懷裡,結果雖將紀野救出,逃至半途被師父追上,挨了一掌。「虧好那天是黑夜,上蒼總算憐憫我,烏雲突然遮住月光,剎那的機會又讓我逃開師父的視線,負著重傷,掙扎逃走……」一旁靜聽的秦百齡插口道:「玉面神婆稱白道人物了,嘿!嘿!為了一本玄龜集竟連徒弟也不要了,哼!哼!這玄龜集看來定是真的。」芮瑋道:「當然真的,秦先生,你大概知道玄龜集就是你們太陽門世仇月形門之秘術吧?」秦百齡臉色聲變道:「哦?你也知玄龜集就是月形門的秘術?那麼想來知道長江鐵網幫到底有沒有月形門的傳人在內?」芮瑋道:「月形門的傳人不出則已,一出豈是隱藏在鐵網幫內的人物,秦先生,你把鐵網幫看得太大了,以你太陽門來看肯借區區一幫會出頭嗎?」秦百齡冷冷道:「月形門不出江湖百年,世人少知,你倒像很熟悉該門的內幕,竟知道他們的世仇是太陽門!」劉育芷靜候他倆人沒有再說話的意思,接續未完的話,說道:「我負傷逃了很遠的路途,終於不支昏死過去,紀野很乖,他隨我一日一夜沒有進食,不哭不鬧,我昏死過去,他就坐在我身邊。「等我醒來,發覺睡在室中而且衣服換了,床旁幾上下碗療治內傷的補藥,但不見紀野在我身邊。」「我怕紀野有所不測驚叫起來,忽於此時進來一位公子……」芮瑋聲音異常道:「他就是救你的恩人羅?」劉育芷銀牙暗咬道:「他雖是我救命恩人,也是用花月妖毒我的惡人,一恩一仇,恩仇兩消,大哥……大哥……我不跟你說他姓名的意思,你知道不?」她兩次喊芮瑋「大哥」總不好意思順利喊出口,當一位女子內心情感錯雜時,反應極為敏銳,她要對芮瑋平常時,對「大哥」兩字何致於如此難喊。其實劉育芷對芮瑋早生情愫,只因業已婚配簡召舞所以不敢顯示,如今簡召舞和她的婚約,等於不了了之,不可能再復合,於是劉育芷對芮瑋的情感很微妙地顯示出來。曾幾何時,芮瑋在天池府天天到後山去喊「馴獅女」,那時芮瑋對劉育芷愛慕甚深,劉育芷對他只能擺出冷若冰霜的面孔。其後芮瑋在懷廬成家,思念他劉育芷隔數日去懷廬探望一次,而每次芮瑋根本不知道,他若仔細想想,當知那有這麼巧,簡召舞殺害葉青時,她趕到救走紀野,若不是常來,能巧遇到?芮瑋成婚生子,劉育芷曾時暗傷心過,紀野彌月時,她匿名送只玉石獅子,這玉獅子代表的意思,怕只有芮瑋一個人瞭解了。由這隻獅子的隨同失蹤,芮瑋判斷紀野可能被劉育芷救走,果然不錯,紀野確是被她救走,但在今日會面,芮瑋對劉育芷不再有愛慕的意思,劉育芷情感的異常,他也看不出來,只覺見劉育芷很平常似的,態度一點也不熱烈,聽她問話,淡然道:「你是怕我找他晦氣,不,你放心,他既於你有恩,雖暗中害你,兩相底消,再說花月妖只損喪你內功,未迷失你本性,還易醫治。」劉育芷欣喜道:「真的容易醫治?那……那我內功是否可以恢復?」芮瑋道:「恢復不難,我替你配一方藥,此藥服後可消解花月妖存留體內之毒。」劉育芷「啊」的一聲道:「我忘了你是藥王爺的弟子,你學了扁鵲神篇已成醫藥聖手,說容易治一定容易治了。」芮瑋不奇怪劉育芷怎會知道藥王爺傳自己扁鵲神篇,簡懷萱失心不識任何人,劉育芷暗隨她身後保護,在南陵找藥王爺巧遇簡懷萱,這一切劉育芷都看在眼內,唯在葉青帶自己和簡懷直到魔鬼島求葉士謀解除簡懷萱魔眼之制時,劉育芷不能暗中跟隨,才斷了音訊。芮瑋想起在藥王爺處,林瓊菊慇勤服侍自己時,窗處一聲熟悉的女子輕歎,那聲音就是劉育芷發出的了。但他未再去想劉育芷為何看到林瓊菊對自己親熱而發出的歎息聲,他彷彿無心去想劉育芷的情意,這內心的變化芮瑋根本不知覺是白燕那小黑餅的作用,使他對世上任何女子起不了興趣,除了她白燕外。芮瑋態度冷漠道:「藥物只能解花月妖餘毒,恢復舊有功力卻需任、督兩脈打通的高手來醫治。」劉育芷好生失望道:「誰會耗損功力來為我醫治,我曾聽師父說任、督脈已通的高手,雖能幫人恢復功力,自身也要損失真元,不是特別友情決不輕為,唉,縱有這樣人肯為我恢復功力,但任、督脈已通高手天下有幾人能找?」芮瑋道:「我倒認得一人任、督兩脈已通,而且助人恢復功力不傷本身真元……」劉育芷大喜道:「是誰?」她自知功力喪失後,內心痛苦莫名,這本是人之常情,由超人變成常人,任誰也難輕易接受這種打擊。她不是功力喪失,豈會被三名惡僕欺負,只這一樁慘痛的經歷已令她深切感到喪失功力的痛苦,此時聽到有希望恢復功夫,焉有不喜之理,若非她矜持心重,這時早已連連追問到底是誰,不會只問一句「是誰」而盡力壓制狂喜渴切的心意露出來。縱如此,短短的一句向話,秦百齡冷眼旁觀,看出劉育芷迫切的心意,心知此時她只要能恢復功力,將不惜任何代價。一個壞主意閃過秦百齡腦際,他在暗暗計算,找個好機會來挑撥一番,他對芮瑋已存忌刻心,能打擊他的地方盡量利用。芮瑋在考慮說不說出高莫靜來,他怕說出後高莫靜不肯為劉育芷療治,這樣不如不說,免得劉育芷過度的希望遭到失望的打擊,心想要如何遊說高莫靜,才能令她毫無推辭的相助劉育芷恢復功力。劉育芷等了一刻,忍不住追問一句:「大哥,你說是誰啊?」芮瑋遲疑道:「這人……這人……」劉育芷見他為難的神情,嗤的一笑,她笑的原因,誤解芮瑋的意思,以為芮瑋相識任督已通那人定是男人。恢復功力誰都知道需要打通受治者週身穴道,肌膚相親難免,對方男人,受治者是女人,這件事就很難行通。武林中點穴一門功夫皆是男師不授女徒,女師不授男徒,這原因避免肌膚相親,「男女授受不親」這觀念深種在古來文、武兩途中。劉育芷心中想不是男人,大哥怎會難於啟齒,他顧忌這點顯示他不願那男人接觸自己,劉育芷想到這裡心情微妙的笑了出來。這一笑莫說芮瑋,就是旁觀者清的秦百齡亦體會不出劉育芷笑的原因,只見劉育芷雙頰微酡道:「大哥,古之禮法咱們不能墨守成規,我……我只要能夠功力恢復,管不得那麼多了,只……只不知你……你意思如何……」劉育芷話不明白,意思再也明白不過,秦百齡恍然大悟笑的原因,她,劉育芷對芮瑋情根深種,女人對男人情一深往往多情了,最後那一句斷斷續續的話語,很明顯表示此身唯君所有,君不多心,那麼妾寧肯犧牲求醫,否則不活也罷。功力恢復在武林人眼中看來是件僅次於性命的大事,而這決定,她取決於芮瑋的決定,這種表露除非呆爪才不明白啊!芮瑋並非呆瓜那有不明白的道理,他明白了卻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高莫靜女人一個,他非顧忌劉育芷所想的意思,但驚愣劉育芷對自己的情意,實不知昔日冷若冰霜的她自己情已深,而且大膽的表示出來。秦百齡乘機笑道:「老弟,你既為難何不親自為這姑娘恢復功力?」芮瑋一驚,失措道:「我……我……」秦百齡嘿嘿冷笑道:「老弟,你不必自謙,誰不知你任督兩脈早已通,這姑娘對你不用說了,與其由外人褻瀆她清白,不如親自療治,反正將來她委身於你,還顧忌什麼?」劉育芷剎那間臉色蒼白,清淚盈眶道:「大……大哥……你當真任督已通?」芮瑋急得搓手道:「不……不錯……可……可是……」劉育芷的眼淚滴滴淌下,此時她冷靜得出奇,一字一句吐出道:「啊,我想的太天真了,師父說得不錯,天下那有損失自己真元為別人恢復功力的呢?芮瑋,我實不該喊你大哥的,大哥這兩字不是太親呢了嗎?……」說到這,再難自製激動的情緒,掩面轉身急奔。芮瑋大急,叫道:「姑娘,姑娘,劉姑娘,你聽我解釋……」秦百齡怒道:「還解釋什麼,快去追呀!」芮瑋腳步一動不動,呆了半晌,搖頭道:「算了,讓她走吧,我不能助她恢復功力,追也徒然?」秦百齡大失所望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真不肯損失自己真元,你不應涼薄如此啊,不說她自作多情,就拿她救你兒子一命的恩德,也該毫無條件替她療治啊?」芮瑋長歎道:「我確該替她療治,一點真元值得幾何,就是要了我半條命亦毫不容辭,可是……」忽然想起一事,轉變話題道:「秦先生,你怎知我任、督脈已通?」他才想到秦百齡根本不知自己任督已通,適才的用意顯然在挑撥離問。秦百齡不慌不忙道:「這有何難,任、督脈通者天下幾人,凡此兩脈通者異於常人,那有看不出的道理,老弟,記得第一次見面那一場相試否?我輕功比你高但長奔後調息方面不如你,讓你能夠聽出我在你身後,若非你任督脈已通,怎會氣不喘神不疲,氣色如常,內功再高也不能如此啊?」芮瑋一聽有理,確實如此,要不是自己任督脈相通,內力源源不斷,內功再高不可能長跑後調息如常,這一點他秦百齡做不到,所以輕功雖如鬼魅亦讓自己知覺他在身後。芮瑋本疑惑秦百齡故意挑撥,這時疑念頓消,以為秦百齡要自己療治,純是種好意。天知道秦百齡懷著好意,他的用意並非挑撥芮瑋與劉育芷間感情,他倆人感情破裂對他並無好處,他目的就要芮瑋醫治劉育芷,這樣一來,芮瑋至少數年內難恢復原來的功力,那麼對自己少了一個強勁的敵人。此時秦百齡已把芮瑋認作敵人,只因他判斷芮瑋站在月形門一邊,太陽門再出世,只要與月形門有關係的都是他的敵人。秦百齡還有一個最大的企圖,他本利用芮瑋賣影學到先天掌破招,以便如夢大師誓言一破,准許太陽門再出世,但他最先想到芮瑋站在月形門那邊。這時既知,他心中恐慌了,無影武功神怪離奇,不屬天下任何宗派,獨出一幟,雖然他不怕無影門與自己為敵,心知無影門自古開派以來不參加江湖仇殺,然而芮瑋與自己為敵,他影子已賣無影門,自己就不敢殺害他,否則無影門必報此仇,於他太陽門可大不妙。所以他想在芮瑋與無影門未真正有關係前,先離間一番,只要芮瑋劉育芷肌膚相接,一定舊情復然,那時芮瑋必不肯再任為白燕驅策,這麼還怕芮瑋與白燕間的關係不惡化?可惜芮瑋也真奇怪,竟寡情絕義如斯,雖被自己拆穿,寧願劉育芷氣走也不去追她,替她恢復功力,這其中道理令他想不透,心想芮瑋左看右看也不是這種薄情人啊?秦百齡心中暗暗嘀咕,芮瑋在暗暗懊惱,他本意不是如此涼薄,劉育芷氣苦而去,他的良心一時何安?兩入面對面站著,各想各的心思,沉默好一刻,秦百齡忽然笑道:「老弟,你跟我說到底什麼原因不肯替那位姑娘療治?」芮瑋不喜秦百齡為人奸險,見兒子仍在他懷中,好言道:「過去的談他做什,秦先生,請把我兒子還我。」秦百齡退了一步,伸手摸著紀野的頭道:「好娃子,真的不哭不鬧,這樣乖的孩子天下少有,老夫越看越愛,捨不得放手呢。」芮瑋大驚,生怕秦百齡內力一吐震死紀野,不敢動手搶回,顫聲道:「秦先生,你到底意欲何為?」秦百齡笑道:「老弟,你孩子好玩,抱抱有什麼關係,怕我傷害他嗎?請放一百二十個心,打死我也不肯傷他一根毫毛,咱們還是再談談。」芮瑋怒道:「還談什麼?」秦百齡老好巨滑道:「比方說,你為什麼不肯療治那位多情的姑娘。」芮瑋不得不道:「這原因我近不得她身。」原來芮瑋抱劉育芷閃避姚忠那一刀下,就聞到她身上發出與野兒身上同樣的臭味,這味道令他再不敢接近劉育芷,不能接近教他如何去助劉育芷恢復功力?秦百齡大笑道:「果然不錯,第三種針。」芮瑋道:「你說什麼?」秦百齡聲笑道:「老弟,你知道為何近不得她身?」芮瑋心中一動,問道:「什麼原因?」秦百齡道:「這原因,你自己知道,那味道如何你心裡有數。」芮瑋知他故意刁難,不說那如何你心裡有數。」秦百齡道:「話說回來,咱們仍舊套個交情,我跟你說明白,只望你以後多多方便老夫。」芮瑋不耐道:「說不說由你,想再要挾我,不如不說。」秦百齡好笑道:「當然說,當然說,套個現成交情何樂不為,老弟,你不知買影人手上共有三種針吧?」芮瑋接道:「三種針!那三種針?」秦百齡道:「一曰追魂二曰失魂針三曰攝魂針,你老弟所受的就是那攝魂針,受此針魂被攝,老弟,天下除了白燕外,可憐你再近不得別個女子了!」芮瑋大驚道:「此話怎說,莫非……莫非她們身上的臭味本不是秦百齡接口道:「本不是真的,只因你中了攝魂針之毒,天下只要年青女子一接你身,對你就有一股難聞的臭味,而她白燕,不但沒有……」芮瑋搖頭道:「不對,她白燕身上也有,只是以後……」秦百齡冷冷道:「話沒說完,你知道什麼,白燕身上不但沒有臭味而且有股香味是不是?」芮瑋忍住氣道,「不錯,以後她身上果然有股說不出的香味。」 第八一章 七葉果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秦百齡道:「她們是香神之後當能避免那種臭味了,否則攝魂針不是做法自斃?至於香的原因我也不知,但是知道那迷人的香味,你聞多了,不愛的人也漸漸愛上,終至不可分離。」芮瑋驚怒道:「果真如此我避免見她,不聞她身上香味怎會被迷!」秦百齡冷笑道:「說的容易,你不見她成嗎?」芮瑋仔細一想,怔忡無語,尋思道:「甭說影子已賣,白燕要自己在她身邊,就不能背誓不行,僅一夜沒聞她身上香,好像渾身不舒服,倘若再過幾天不聞怕要會身軟得走不動,到時她不要見自己,自己怕要忍受不了爬著去見她!」他熟讀扁鵲神篇自然推斷出本身未來的現象,秦百齡不說沒仔細想這一夜來渾身不舒服的原因,此時深思才知中毒已深,此生離不開白燕了。秦百齡暗暗冷笑,好一陣又道:「買影人三種針任那一種皆令你此生不得自由,嘿!嘿!若不是知道買影人的厲害,我秦白齡不會前去求買影人嗎?秦白齡老了無福消受攝魂針,至少還能受那兩針。」秦百齡停了話聲,頓了一頓,接道:「你大概不知道追魂針的厲害,倘若買影人看不中你,認為你配不上她,種子不好,那時你求她賣影子只有受前兩針了。」芮瑋悶悶不樂道:「那兩針又如何?」秦百齡道:「追魂針一月發作一次,不服她買影人的解藥,一月時間到魂歸陰曹,想一月一月活下去,哼!哼!那你只得月月替她買影人賣命了,她要你做什麼事就不得推辭。「至於失魂針更慘,中了此針變成白癡,這一身只認得她買影人一人,也就是買影人成了唯一主人,中針那人像條狗一樣,主人要他咬誰就咬誰。「老弟,中那第三針,你算幸運的了,其實想開點,中了此針該慶幸呢,哈哈,老弟,將來你的種子開花,生了女兒就是未來的買影人,可是千萬不要再生兒子。」、芮瑋越想越氣,他怪自己失算,怎不仔細考慮就把影子賣了造成今日後果,更怪秦百齡陰狠毒辣,明知頭影人求有三種針卻有意慫意自己去求她,氣怒下戮指罵道:「老匹夫,你……你當日為何不明言三種針的厲害,縱恿我去求買影人,如今說不是遲!」秦白齡冷笑道:「老弟,你可別不識抬舉,沒有我的指點,你能做白燕的丈夫嗎?」芮瑋怒道:「什麼狗屁丈大,『有君子,失影人,這兩句話我現在才瞭解,她無影門也太絕了,難道男人不是人,非要是她奴才,處處聽她吩咐?這樣的大夫誰想當!」秦百齡哈哈道:「有艷福可享管他那麼多,老弟,你的丈大氣也太重了。」芮瑋拂袖道:「秦百齡,你再諷刺我,莫怪我芮瑋將來對你不利!」秦百齡身體一躬,陪小心道:「莫氣,莫氣,小老兒不敢再諷刺閣下,咱們談正經的吧。現在補救還不遲。」他,秦百齡義重施展狡計了。芮瑋靜了靜腦筋,面臨問題煩也無用,唯有設法挽救方是上策,當下問道:「你說怎麼還不遲?」秦百齡道:「亡羊補牢,未之晚也。」芮瑋不得不低聲下氣道:「怎麼個不晚法?」秦百齡故意賣關子道:「你當真捨不得種子外借?要知買影入選種,對方人品,外貌皆是上上之選,一經選中勢難放手,你要考慮不做白燕丈夫其後果很嚴重呢?」芮瑋斷然道:「毫無考慮的餘地,男女相配要雙方兩廂情願,那有任她女方作主的道理,再說我不希望將來的女兒做個於人無異的買影人!」秦白齡點頭道:「好,你既這樣說,我就指一條名徑。」芮瑋手一張道:「且慢,姓秦的,假若你想設計害我,只要我芮瑋不死,誓不與你罷休。」秦百齡一聳肩:「這話說得難聽了,你怕我害你,乾脆別談。」芮瑋心知那攝魂針之毒,以自己醫術毫無解救之道。天下醫術沒有再勝過扁鵲神篇的,自己無法可想,看來世上難有人拯救自己。秦百齡既有補救之道,芮瑋不敢輕易捨棄,而且他相信秦白齡不在說謊,秦白齡干無影門無所不知,很可能知道攝魂針的解救辦法,只是他有點奇怪:無影門明明是個隱密的門派,世上少有人知,為何他——秦百齡知道得那麼清楚?秦白齡裝作要走的樣子,芮瑋上前抱著拳道:「秦先生好說。」秦百齡不當真就走,借勢站立道:「你相信我,咱們就談,而且有條件哩!」一聽「條件」兩字,芮瑋眉頭皺起,目今就是買影人的條件害成如此局面,再談條件他芮瑋心裡生出恐懼的感覺。秦百齡見風使舵,咳了一聲道:「條件不慌,先說補救的方法,如夢大師,老弟,你一定認識她老人家。」芮瑋見機打他一棍,冷哼道:「當然認識,閣下的祖奶奶大大有名人物,晚輩豈有不識之理?」秦白齡又一聲咳,打個哈哈:「老弟,你別小看如夢大師,她年齡已在百歲以上,我喊她聲奶奶並不為冤,再說現在她沒有名,百年前卻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而且,老弟,攝魂針之毒天下唯她可解。」芮瑋動容道:「哦,是麼?」秦百齡道:「這還有假嗎,天下有種七葉果你聽過沒?」芮瑋行家,正色道:「七葉果一葉大注七瓣,十載一開花,花呈淡紅色,百年一結果,果花皆為不世藥,尤其果子更為貴重,可惜一枝只能結果一次,結果後花調葉殘枯萎而死。」秦白齡笑道:「聽那劉姑娘說你是藥王爺弟子,果不愧聖手如來藥王爺的名頭,有其師必有其徒。」芮瑋道:七葉果書上雖有記載,卻道此果極難栽培,古來只有一人活過,但也只有栽成一枝,第二枝就栽不活了,難不成如夢大師也栽活一枝?」秦百齡拍膝道:「照呀!難怪如夢大師把七葉果供為奇寶,原因種活它有這等難處,呵呵,老弟,那果子你偷吃後,我那祖奶奶怕要活活氣死。」芮瑋道:「你怎知如夢大師種的七葉果生出果子?」秦百齡頭一仰道:「不知道?跟你不等於說廢話,要解攝魂針之毒唯有那果子吃下才成。」芮瑋沉吟道:「據我知——其花亦能解天下各種迷藥之毒……」秦白齡打哈哈道:「花,花有何用,我最近才知如夢大師的七葉果長了果子了,老弟,你要把握機會啊,機會一失不再來,別等果子落了,你這攝魂針之毒,一輩子也解不了,難道再栽一枝等百年後去吃果子,那時老弟……哼,咱們作古啦。」芮瑋吶吶道:「只怕……只怕……如夢大師也要吃那果子,她辛苦種了百年我去揀個現成,怎麼說都不對。」秦白齡嗤鼻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老弟,你是怕捋虎鬚,如夢大師的武功,哼!哼!不是我說,小老弟,你差得太遠了。」芮瑋對如夢大師的印象不佳,當下道:「我雖知武功大不如她,你說得不錯,為了自己,這虎鬚我倒要去持持。」秦百齡大姆指一伸,讚道:「這才是男子漢大丈夫講的話,老弟,鬥智不鬥力,老哥預祝你馬到成功,再說素心那妮子,乘機會也好會會,呵呵,是不?」秦百齡譏諷道:「只是隨那老古怪的如幻大師,看得緊,管得嚴,可不大方便,最好找個方便的地方,那時你老弟……」他一看芮瑋臉色不對,不能再說了,剎口轉變話題道:「老弟,至於我的條件很簡單,事成了麻煩你長江一行。」芮瑋不解道:「你要我去長江做什麼?」秦百齡道:「我的意圖與劉姑娘那師父一樣。」芮瑋變色道:「怎麼?你要我到鐵網幫騙取月形門秘笈玄龜集!」秦白齡道:「不好意思,老哥只望你替我辦妥這件事,不怕丟人,百年前的太陽門一直與月形門敵,但總佔不了上風,原因月形門武術不下太陽門,玄龜集是月形門的武術總鑒,本門曾派女弟子喬裝至月形門臥底就是竊取那玄龜集,結果,咳,賠了夫人又折兵,現今太陽門再出,玄龜集不得終無高枕之日。」芮瑋直搖頭道:「不行,不行,甭說我不屑為,有本領明槍明刀互鬥,取對方秘術算那門子英雄,秦先生,你身為太陽門再世的領導人物,要怕月形門與你為敵,該力研本門武功對抗,盜取玄龜集一事,芮某決不贊同。」秦百齡冷冷道:「我早算定你不會答應的,哼!哼……」忽然林外馬蹄聲響來,僅只單騎,但那隨同傳來的金鈴聲聽到秦百齡耳中臉色一變,急急道:「你相好來了,老哥不便留,記住設法拋開她,據我知,你離開她三天可忍,盡這三天時間速盜七葉果語聲跟著起步,芮瑋呼道:「把我兒子留下。」秦百齡輕功太快,霎眼奔進深林內沒了影子,芮瑋大急跟著追進,只聞秦百齡傳來話聲道:「你兒子留為人質,以玄龜集來換。」芮瑋隨聲追去,繞著林子轉了個圈不見秦百齡奔往何處,他輕功實在太高了,芮瑋奔回原處。林內空地上躺三位惡僕的屍首,橫陳光天化日下,好歹該葬了他們。他正要掘個大坑,一女子牽匹金鈴繫頸的駿馬走了過來,那女子身著白狐勁裝後背寶劍,露出碧玉色的劍把在白色斗蓬外頭。芮瑋回頭一瞥,只覺這女子長得肌質晶瑩,臻首蛾眉,標準美人胎子,卻比白燕的姿色稍遜一分,聽秦百齡的話意當白燕來,這次老好巨滑的秦百齡算錯了,只是個素未謀面的陌生女子,看這女子武功頗不弱哩!那女子長得可人,對芮瑋來說不起好感,還有點厭惡的意思,不是她來秦百齡何致於匆逃走,這一逃兒子不知何時追回。芮迫不到秦百齡怪在她身上,所以投以一瞥後,面色不悅地回轉,動手挖坑。那絕色女子奇怪天下男子第一眼看到自己會投以如此一瞥,自她經歷男人看到自己沒有不透出愛慕的神色。她懷疑芮瑋不大正常,遠遠停步道:「喂,你姓什麼?」芮瑋頭不回也不理睬只顧挖坑。絕色女子一問不見答理,更懷疑芮瑋生理不正常,天下男子巴不得和自己說話,不願和自己答話的人,生理正常那才怪呢!挖了一陣子坑,漸漸挖大足夠睡下三具屍體,芮瑋站起身來只見那女子仍站在身後,三位惡僕屍體靠在她附近,要拖屍體來安葬勢必接近她。不由芮瑋眉頭一皺,絕色女子見他眉頭有點火了,說道:「我難看要你皺什麼眉頭,不想看把眼睛閉著。」芮瑋怕接近她聞到她身上臭味所以皺眉,此時既知年青女子近不得,這女子當然不會例外,聽她誤解自己皺眉的原因,心想閉就閉吧,我不但眼睛閉,鼻子也暫時閉閉。只見芮瑋果真把眼睛閉了,屏住氣息走向三位惡僕,拖起兩具屍體回身就走。絕色女子見芮瑋閉眼,那意思在說自己真的難看所以眼不見為淨,女子愛美天性,尤其漂亮的女子,要有人說她難看不氣死才怪。絕色女子一樣是女人當不例外,芮瑋雖然沒有說一句話,但這閉眼的舉動在明明白白說:「姑娘啊,你太醜了,我不敢看。」絕色女子一想到芮瑋心裡說這種話,氣得柳眉倒豎,喝道:「站芮瑋屏住氣息要離遠點才好呼吸,不但不停住,卻加快步子,走到坑邊,急轉身搖手道:「姑娘,慢來。」絕色女子一聲沒有止住,正要追來,見芮瑋情急的神態,氣得跺腳道:「你到底是不是人?」芮瑋道:「我不是人,姑娘也不是人了。」絕色女子纖纖玉指遙遙一戳道:「你敢罵人?」芮瑋陪笑道:「並非我罵人,姑娘在罵自己,咱們一樣有鼻有眼,你說我不是人,豈不是在罵你自己不是人?」絕色女子無法辯駁芮瑋這番話,借口道:「你要是人,人是合群的動物,怎麼我要走過來都不准。」芮瑋道:「姑娘過來對我不利,在下通情達理不願起無謂爭端,怎說不准你走來,只怕你要打我啊?」絕色女子見芮瑋認真的態度,嗤地笑道:「我與你無冤無仇,怎會平白打你。」芮瑋又道:「再說我身上很臭,怕姑娘聞到不舒服,所以……」這句話他說的反話,絕色女子不知搖手道:「好,你不用多說啦,我不過來就是,我要問你句話。」芮瑋道:「姑娘請問,在下洗耳恭聽。」絕色子女指著惡僕屍體道:「你為何安葬這三人?」芮瑋道:「屍體入土為安,我不忍見他們橫屍日光下。」絕色女子哼道:「我不信你有這好心。」芮瑋道:「在下不敢以好心自居,只問心安?」芮瑋見她問話咄咄逼人,懶得答理,彎身放那兩具屍體坑中,走了過來拖走另具屍體,三屍並列坑中後,開始掩土。絕色女子又道:「你不說話,心有所虧欠是不?」芮瑋直身道:「姑娘定要問過明白,在下但白道這三具屍中,有一人被在下所斃,只這一點我該安葬他同伴三人。」絕色女子微微變色道:「另兩人何人所斃?」芮瑋道:「姑娘問這做什麼?」絕色女子嗔怒道:「要你說就說,囉嗦什麼!」芮瑋苦笑了笑,心裡碰到不講理的女人,不理為妙,當下又掩起土來。掩起一堆,芮瑋直起腰一伸。絕色女子突道:「你不用歇息,再替我挖一個坑。」芮瑋奇道:「那裡還有屍體。」絕色女子一指道:「你!」芮瑋搖頭道:「姑娘說笑,在下未死,挖坑做什?」絕色女子厲色道:「姑娘問你不說話,你就要死了,自己不挖誰替你挖!」芮瑋恍然大悟,笑道:「姑娘不容在下活了?」絕色女子怒道「有什好笑,死到臨頭裝笑也馬虎不過。」芮瑋道:「這三名僕人是姑娘的僕人?」絕色女子道:「你不管這多,殺人填命,趕快挖坑吧!」芮瑋道:「姑娘三位僕人無一好人,死不足惜,十分抱歉,恕在下不能替他們填命。」絕色女子冷笑道:「不填命由不得你,告訴你,你死後我沒這好心替你安葬,若你認為人士為安,現在趕快挖坑,姑娘成全你助你添上新土。」芮瑋一笑抱拳道「多謝了,姑娘要殺請動手吧,只是預告姑娘一聲,我會反抗的。」絕色女子自負道:「螢火之光何足與日月爭輝,我要殺你反掌之易。」芮瑋雖有氣,靜靜道:「若不敵,我自會伸脖子讓姑娘宰。」絕色女子道:「我不輕易殺人,你若想活回答我兩個問題。」芮瑋不相信絕色女子能耐真能強過自己,從容笑道:「好死不如惡活,姑娘問吧,能回答最好免傷和氣。」絕色女子道:「另兩人是誰殺的?」芮瑋毫無考慮,搖了搖頭:「不知道」!絕色女子又問:「這三人追的女子何處去?」芮瑋更無考慮,斷然道:「也不知道。」心想你與劉姑娘為敵,這場戰鬥只有戰了。絕色女子再不問話,拔劍出鞘,厲聲道:「無論對方,有無兵刃,姑娘一戰寶劍必定出手。」芮瑋空手一張:「在下就這樣陪姑娘玩玩。」絕色女子飛劍刺來,這一劍她十分大意,只認對方沒有兵刃認真斗太失身份。「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絕色女子一出劍,芮瑋就知她這一劍玄奧神奇,絕非空手所能敵過。於是他探手人懷,寒光一閃,錚聲一晌。絕色女子飛身後退,低頭一看,心愛的寶劍尖頭被削去一截。此時芮瑋手握盈尺長的魚腸劍,陽光閃閃下,耀人眼目。絕色女子讚道:「好劍!」芮瑋同時讚道:「姑娘好劍法!」交手間芮瑋施展海淵八劍中那招無敵劍,本來這招劍法無所不敵,芮瑋心意所在必傷敵人。可是他想刺絕色女子肩頭卻沒刺到,僅削斷對方劍頭,這一招間芮瑋不得不讚絕色女子的劍法能與海淵八劍並駕齊驅。但他沒想對方大意出劍,自己又出奇招敵人無防,實在絕色女子的劍法在他所學不全海淵之上。絕色女子不知對方學的劍法不全,那一招可大大震駭了她,心想劍斷實為生平大恥,於是暗暗運氣,預備下一招盡展所學,毫無輕敵之意了。芮瑋不知對方虛實,擋了一招頗有信心,卻不知絕色女子下一招,以他所學的海淵六劍決無一招可與匹敵。眼看芮瑋將要敗在絕色女子劍下,而且一敗不輕,絕色女子斷了心愛寶劍,這一招決不輕饒,只要芮瑋不死也得重傷。」正這生死關頭,絕色女子將欲出劍之際,林外奔進一人,呼叫道:「二姐不可!」芮瑋抬頭望去,一驚而呼:「啊,她來了。」絕色女子凜神貫注未聽到外來聲音,斷劍入虹展出,芮瑋失神,這一劍更無法逃避了。剎那間,外來那人如只歸燕飛入劍幕中,抓著芮瑋肩頭一拉滾開。斗聽「嘩啦」大響,芮瑋身後巨樹齊倒三株,芮瑋見到這等威勢目登口呆,躺在地上不知動彈。來人白燕,她翻身躍起,向絕色女子施禮道:「二姐好劍法,若非手下留情,小妹頭顱不保。」芮瑋聞言望去,只見白燕頭上雪白的銀絲一大半削落,這一瞧更驚,對絕色女子的劍法佩服得立體投地,自認海淵劍法大不如她。芮瑋這想法妄自菲薄,他未學全海淵八劍,不能對海淵八劍的威勢下斷語,他若學全海淵八劍再與絕女子鬥,絕色女子縱盡展所學,亦不見得勝。絕色女子未傷芮瑋,柳眉一豎豎,怒道:「四妹,你護這野男子什麼意思?」白燕陪笑道:「他與我相識,不能見死不救。」回頭示目道:「芮瑋快來見我二姐桃根。」芮瑋爬起身來,面有餘悸道:「她……她……」白燕急道:「不要多說,見禮呀?」芮瑋屏住氣息上前,桃根手一搖道:「我不要見他!」芮瑋心想不見正好,他真怕再聞桃根身上的臭味,這臭味兩次交手都聞到了,不折不扣和以前聞到一樣,當下連退兩步,退到白燕身後,才開呼吸。這一呼吸白燕身上的香味貫鼻而入,這香味再親切不過,好像開戒大煙隱般,痛痛快快地吸它一頓,早先身上不舒的感覺一掃而光。白燕仍陪笑道:「二姐,你與我這位朋友有什麼深仇大恨,看在妹妹臉上一切請放過。」桃根肅色道:「他僅是你的朋友麼?」白燕硬著頭皮應道:「是的。」桃根冷冷道:「只是朋友二姐不能放過,今天他非死不可,不是我違背門規隨便殺人,只因他壞了我的生意,按理該殺!」白燕惶恐道:「他壞了二姐什麼生意?」桃根道:「生意是你介紹我,我已受理買下姚濟生的影子,但那條件撮合他與一位劉姑娘的婚姻,那姑娘被我下了花月妖之毒散失功力已成甕中之鱉,假以時日定教乖乖下嫁姚濟生,可惜不意被她逃走,本可輕易追上卻被你這朋友放了。」芮瑋聞言怒道:「好啊,原來劉姑娘散失功力是被你下的毒,好個姚濟生,賣影子竟是為了求得劉姑娘,她不願嫁他,怎可採取這種卑劣的手段!」他萬想不到姚濟生詩經內夾著那張滿紙「兼蓖蒼蒼」,竟是思慕劉育芷而寫,姚濟生為情所困的對象非外人,芮瑋就不滿姚濟生為了情求賣影子,現在對象是劉育芷,更覺姚濟生可厭又可惡。他卻不知劉育芷有多高傲,身懷絕世武功,姚濟生雖救她一命,一個文弱書生怎看在她眼裡,況且她情有獨鍾,更不會理會了。姚濟生愛極劉育芷,見她對己冷若冰霜,弄得茶飯不思,一個人為了愛,什麼都敢做,照理講姚濟生愚蠢的行為是值得原諒,不應深責,天下多少偉男子能逃過「情」字一關呢?桃根哼聲道:「四妹,你這朋友倒乾脆自招了,現在四妹你不能再攔我殺他了吧?聽到沒,他還抱怨我下那花月妖呢!劉姑娘敢情是他知心朋友?」白燕情急道:「相公,你當真放了那劉姑娘,你……你為什麼放她……」芮瑋倔強道:「不為什麼,不用說劉姑娘是相識,縱然不識我也不能任你無影門欺負一個女子。」桃根殺氣滿面道:「四妹,你白護他,此人不知好歹,無影門在江湖上不惹意外之事,可是有誰妨礙我無影門的行動,死無葬身之地!」說著斷劍一指,比准芮瑋咽喉。芮瑋凜神戒備,大有死拼之意。白燕知道芮瑋不是桃根的對手,情急而道:「二姐,他是我的影子,你不能殺他!」桃根一怔,忽而收劍格格笑道:「原來是妹夫那就例外了,咱們不能一家子鬧的啊,四妹,你忒也小氣,要獨自一人霸佔他,怕不分享一杯羹嗎?」說著媚眼直向芮瑋拋去。白燕羞得臉色嬌紅,倒讓芮瑋聽得莫名其妙,不知其中名堂。原來無影門中有個規矩,只要是借種的影子,眾姐妹看上可以分享,而收買影子的姐妹不得推辭不允許,她白燕尚是第一次用攝魂針收買芮瑋的影子,以前他從未有自己收買的種影,也未分享三位姐姐的殘羹過。白燕在當今無影門四姐妹中年紀最小,她三位姐早已有自己的種影,也不知換了多少個,但她白燕卻是處女之身,女人第一個男人怎捨得讓她人佔有,誰說無影門有他本門的怪規矩,但女人到底自私的。白燕本不願說芮瑋是自己收買的種影,只說朋友,就怕桃根知道後來要求分享杯羹,那知芮瑋獨犯無影門大忌,桃根非殺他不可,白燕不得不亮出真相,因種影等於無影門中自己人,自己人犯忌就無所謂,不會那麼認真辦理。桃根淫蕩成性,種影換了好幾個,聽芮瑋是四妹的種影,乘機譏諷白燕一頓,心中卻打了分享的意思,而這意思只要她表明,白燕不得推辭的。白燕怕桃根起心,她一見桃根看芮瑋的眼色知道危險,急轉話題道:「二姐,姚濟生的條件你還沒辦成啊!」姚濟生是塊還未到口的肉,外型看來姚濟生不下芮瑋,無影門素有替顧客做任何事決不失差的信條,桃根嚥了咽慾火上升的涎液,心想姚濟生的條件得趕快辦成,否則不但到口的肉飛掉,而且壞了無影門的信譽。當下笑道:「對,我該辦事了,那位姑娘逃到天邊我相信也能追她回來。」說完媚眼又向芮瑋一瞟,輕掠離去。芮瑋一話不說,照準桃根去向拔步跟追。白燕飛躍趕上攔住芮瑋去路問道:「你要幹什麼?」芮瑋氣急道:「我不能讓你們無影門欺負劉姑娘,她是我朋友,武功已失,被你們捉住強她和姚濟生那傢伙行苟且之事,不行,我要照顧她。」白燕冷冷道:「你憑什麼照顧她?」芮瑋熱血上衝,大聲道:「只要盡到照顧的責任,死不足異惜!」白燕幽幽一歎道:「你的情人倒不少,慈悲庵一,位素心,這裡一位姑娘!」芮瑋叱斥道:「你別瞎猜,劉姑娘不是我情人。」白燕微微搖首道:「不是你情人,你為何急得這樣子,姚濟生愛她不惜來賣影子,情不謂不深,你何不讓我無影門成全他們?」芮瑋直搖頭道:「劉姑娘樂意嫁姚濟生我不反對,但姚濟生用卑劣手段決不行,只要芮瑋一口氣在,決不讓他得逞心意!」白燕唄道:「如此說來,你定要阻止二姐的行動?」芮瑋斷然道:「唯有這樣,否則我對不起劉姑娘。」白燕道:「你既執拗如此,相公,我要行使我收買影子的權力了。」芮瑋一聽白燕要行使權力,搭然若喪,心想:自己是一步錯,步步錯,悔不該當初為破先天掌沒有加深思就出賣影子。白燕又道:「其實我不願向你行使權力的。」芮瑋內心痛苦表面自然道:「我影子已賣,不得不聽命於你,先天掌已破,心願得償,我該履行諾言,可是我能不能再要求你一事?」白燕心愛芮瑋,柔和道:「什麼事你說,除了阻止二姐行動外,我可以酌情答應。」芮瑋道:「我想再求三日寬限,三日後聽命姑娘,這三日內都以自由身任意行動。」白燕不猶豫,應道:「好,你能不能告訴我這三日你要到那裡去?」芮瑋領她盛情,坦白道:「我要再闖慈悲庵。」白燕歎道:「你去慈悲庵我有點不放心,要知我昨晚等你一夜不回,放心不下才趕來看看,若非經過這座森林,你不也是被二姐殺了?你要再去慈悲庵教我如何放心得下呢?」芮瑋豪爽笑道:「生死由命,你要不放心我去冒險,損失了你一條值得利用的性命,那你還來得及收回三日隨我自由之情。」白燕道:「我雖女子亦知言出如山,我不勸阻你了,你去吧!」「言出如山」如記重錘猛地一擊芮瑋,心中好生慚愧道:「她一個女子能夠言出如山,我堂堂鬚眉卻不能啊!」芮瑋去慈悲庵為盜七葉果解除攝魂針之毒,解毒後可以受制白燕,此時她存心背影子之誓,「言出如山」四字能不令他慚愧得汗顏?但芮瑋決意如此做了,他不能陷足泥中而不自拔,誓言輕重,守與不守也要看情形而定的,總不能影子賣了,做她白燕窩囊透頂的借種丈夫。芮瑋心知攝魂針之毒可以忍受三天,所以他並不多求時日,三天恰好,再多一天,自己想自由也不能呢,到時只有乖乖爬去見白燕,聞她身上香味,煞止毒痛!也就是說芮瑋要想解毒盜七葉果僅有三天時間,三天一過機會不再,他可要好好把握這三天的時間。芮瑋告別白燕後,到鎮上飽餐一頓,好好睡上一大覺。晚上醒來精神飽滿,換上夜行服裝,束扎停當,即向少華慈悲庵奔去。上山但見前面有條黑影。芮瑋暗忖:「是誰會在這時候上少華山來,莫非也去慈悲庵麼?」芮瑋猜得不錯,那黑影是向慈悲庵走去,否則這人就有神經病了,少華山只有這座慈悲庵建築物,不去慈悲庵半夜到荒山雪嶺上來玩,不是神經病才怪呢?與其說那黑影走,不如說他在飄,這飄忽的身形十分奇怪,彷彿一種極為怪特的輕功身法。而這身法芮瑋看得越來越覺眼熟,為查證心中所想疾展輕功趕上。那黑影未疾行所以芮瑋很快追上,只見黑影的背影在月光相映下,清晰可見。曳地的黑絲長衫……披到腰際的烏黑長髮……纖弱的女子身材啊,一切都太熟了!芮瑋心中狂呼道:母親,母親,原來是你……但他未真叫出,暗暗跟著,心想:母親為什麼到慈悲庵去?她有什麼事要辦嗎? 第八二章 無底淵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漸漸走到慈悲庵前。黑衣長髮女——芮瑋的母親陳淑貞來到慈悲庵大門口站住,靜靜地站住,訪佛在等人似的。芮瑋卻不敢隨母親一站,他知道那一站定教慈悲庵內守夜者看到,發現自己七葉果就不易盜取?他繞道悄悄掠上慈悲庵的屋脊上,眼睛不瞬地盯著慈悲庵大門前,看母親到底意欲何為?不一刻,慈悲庵二扇巨門豁然敞開,門內射出強烈的光線,只見數十名女尼從二扇門內走出,各個持明亮光照的火炬。她們神色靜穆的成二個一字形散開,頓飯後排成兩列二、三十丈的行列,恰把陳淑貞夾在中間。這兩列屏風似的人群在光耀如晝的火光下照得眉目清晰,她們個個白色尼袍,腳下雪白的芒鞋。人白,衣白,只差沒有白髮,倘若都像白燕有著白色的髮絲,這情景不是一個個月中仙子滴世?縱如此,她們頭上罩著雪白的尼帽,雖無青絲,不也像仙子一般,那出家人脫俗的容貌不更添幾分仙子的氣質?她們出來的從容,服束又如此劃一,顯然早有所備了,決非倉促而出。這麼說難道慈悲庵知道有客人來訪,所以排出這種奇特的場面?那客人是誰呢?芮瑋心想:目下除了母親外並無他人,莫非慈悲庵等待的客人就是母親,她們算定母親今晚會來?想到這裡,芮瑋自語道:「這……這……敢情是個約,雙方早已訂好的約會?……」向母親看去,如晝的光芒下,母親的面容同樣十分清楚,幾乎她老人家的眉毛都可以數得出來。陳淑貞見二扇門打開,女尼一一走出,沒動過一下,直到她們行列排好仍無動於容,彷彿沒看到女尼們出來過般。這表示她這場面見慣了,雖然她腦筋不清,假使驟見場面也會感到驚愕的,但她一點表情也沒有,這令芮瑋判斷母親和慈悲庵的約會早有默契,這時只等如夢大師出來。一直沒有人走出中門,終於出現兩人,先前那人走出後站到一側,她——如幻大師,跟著如夢大師走下台階,到這時陳淑貞面容一動,緩緩迎上三步。芮瑋心情緊迫地注視著母親與如夢大師,心想在這場面下兩人相見定有不尋常的事發生,其後果芮瑋雖不知將有何事發生,已關心得透不過氣來。只見如夢大師隔著陳淑貞二丈外站定,合什道:「女檀越,一年不見,風采如昔,可喜可賀。」如夢大師的客套話倒非虛語,自芮瑋第一次在天池府見母親後,迄今數年,陳淑貞的容貌一點也沒改變,顯不出歲月無情的痕跡,這大概一個人神智不清後,一切無憂無慮,故不易再老的緣故吧。陳淑貞沒有客套話,僅短短說句:「還來!」如夢大師神情尷尬道:「女檀越多年來仍不忘那株七葉樹,苦苦索還實令如夢欽佩,可是你要知七葉果是我的東西,我怎能還你陳淑貞冷冷搶道:「還來!還來!」如夢大師放下合什雙手,神情更是不自然道:「這十餘年來不知向女檀越解釋了多少次,你總不理,難道只能說『還來』兩字麼?」陳淑貞斷然又道:「還來!」如夢大師每年此日碰到陳淑貞哭笑不得,她不知陳淑貞腦筋不清,搖頭道:「女檀越,我再跟你解釋一次,七葉樹我雖然在你手中奪得,但那是簡家之物,而簡家祖先簡藥官代為栽培,以後我一直未去取,直到數十年後去取,簡藥官己不在世,那年夜晚我見樹在你手中,怕跟你說樹是我的你不會相信,故逕搶回。也許你不相信我的解釋,可是出家人不打誑語,女檀越,這七葉樹確是我的,倘若簡藥官在世定能替我證明,可惜他已去世,哎!你到底相信不相信啊?」陳淑貞半晌又道了聲:「還來」如夢大師等她回話,想不到又是「還來」兩字,這兩字雖未直接答覆,也等於說不相信了,相信還會再說「還來?」如夢大師歎道:「你不相信只好再照往例辦理,女檀越,請。」說完雙目如電的注視陳淑貞,陳淑貞生似知道下一步要做什麼,也凜然回視,轉瞬間陳淑貞若惚變了一個人,再無目光遲滯、神情木然的現象。芮瑋看到這裡,大驚失色,這情形再明白不過,母親要和如夢大師在武功上比個勝負。如夢大師勝,母親不得不承認七葉果本就是簡藥官送給她的。他知道如夢大師武功已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天下再無敵手,母親武功雖不弱,怎堪她一擊?當時擔心得幾要飛身而出助母親一臂之力,可是念頭才起,另一一念頭急阻止了他,暗忖:「母親決不會有危險,如夢大師不敢傷她老人家,她或許內心有虧,只戰勝後打發母親走,不致於搶了母親的七葉樹,又打傷她老人家。」此時芮瑋認定七葉樹是母親的,如夢大師一番解釋完全憑空捏造,心想乘這機會慈庵悲內空無人時,盜得七葉果樹還給母親。他再沒想到今晚要來盜的七葉果,其樹竟原來是母親之物,起先來盜時內心頗感不安,這時既知七葉果本是母親的,不安的感覺頓除,立意盜回後給母親。明亮的光火下,陳淑貞與如夢大師互相對峙著,看不出誰會先發難的意向,越是高手較藝,未出手前的沉默對峙越長,但一出手勢不可當,非絕妙高招不輕易出擊。芮瑋很明瞭高手較藝的情形,他有意留下來一看究竟,但他心想只要一出手時間不會長,母親絕擋不過如夢大師十招,十招一過,母親知難而退,如夢她們回庵,再盜取七葉樹難矣!所以他要在她們未出手前盡快盜得七葉果。他留意一瞥母親,暗中祈禱:母親啊,你不敵後趕快逃走,兒子會安穩地給你取回七葉果,千萬不要戀戰,你決不是如夢大師的敵手。如夢大師啊,你要有良心還像往年般適可而止,倘若真敢傷了我母親一根毫髮,芮瑋誓不與你干罷!祈禱完輕巧掠進慈悲庵內。芮瑋明知母親不敵如夢大師,但他很放心如夢大師不會傷她,他以為如夢大師要傷他母親早傷了,也不會等今年,而她們一年一次默契似的約會怕有十幾年了。其實他不用擔心這些,更不必擔心如夢大師真敢傷了陳淑貞,如夢大師就是想傷陳淑貞還不能呢!芮瑋小瞧了他母親真正的武功,他不知他母親的武功僅略遜如夢大師一籌。如夢大師若不謹慎應戰可能還輸呢?芮瑋要是仔細想想如夢大師這種如臨大敵的排場,以及與陳淑貞對峙時肅穆凜備的神情,她如夢大師有一點輕敵的味道嗎?她不但不敢輕敵,而且當作一場十分重要的比試!如夢大師的心理只要能夠擊退陳淑貞就好了,根本沒敢想能傷了陳淑貞,芮瑋萬想不到他母親的本領當今之世除了如夢大師,不作第二人想。且說芮瑋來到慈悲庵內,他不闖別處,就來如夢大師居室,以他判斷七葉果為不世奇珍,如夢大師不可能收藏他處,要收藏一定收在居室附近。他這判斷一點不錯,七葉果如夢大師視若性命,可能的話隨時帶在身邊,但那七葉果栽種在花盆內當然不可能隨時帶著,如夢大師把它珍藏在居室的秘門內。這道秘門不易看出,芮瑋來到如夢大師居室毫無線索可尋,室內只有一張雲床,一尊石几,幾上香爐一鼎,別無他的陳設。芮瑋斷定七葉果在這室內,所以他不灰心地慢慢細查,他不懂機關土木之學,卻忽然對那香爐注意起來。因他發覺那香爐有點古怪,香爐本是用來盛香灰,燒香的,而這香爐內並沒香灰,顯然這香爐沒用來燒過香,僅是個陳設品。陳設在普通人家倒無可疑,陳設在出家人的禪房中就奇怪啦,出家人每日燒香,那有現成香爐不用而當作陳設品呢?他懷疑地走到石几旁,望著那香爐發呆,只見那香爐乾淨淨,好像經常被觸摸所以纖塵不染。香爐太乾淨觸發他靈感,當下用手摸去,左摸右摸,忽聽一聲輕響,大喜側首一望,聲響處壁間開出一道暗門。這暗門不用說裡面一定藏著七葉果,如夢大師天天看視一遍,就難怪那香爐揩拭得一塵不染了,原來香爐是開啟暗門的機關。芮瑋滿懷高興的探首暗門內,裡面地方不小呢,只見中央屋頂掛著大花籃一隻,花籃內葉外吐,每葉七瓣,嗅著滿室清香,芮瑋再無疑心,斷定花籃內就是七葉樹。他一高興,未及細思,飛身掠進暗門向那花籃縱去,就在此時耳旁呼的一聲,一人搶先奪到花籃的手把。芮瑋大急,沒看清來人是誰,先搶花籃內七葉果樹要緊,人在空中伸手探進花籃內捧那七葉果。那人嗤聲笑道:「你跟我搶什麼……」一一語未畢,他大叫一聲,原來「他」一摸花籃手把,一抓緊後只覺萬針攢刺般,痛得忍不住撒手丟開手把,同時叫痛起來。這一叫令芮瑋也一大驚,認出「他」是白燕,慌亂下沒把七葉樹捧出,僅抓著一大把樹葉,真氣就不斷,身形下墜。白燕與芮瑋同時落地,他們起步上掠時在暗門外,落下時卻在暗門內,倆人才一踏實「轟」的一聲,原來整個暗室內裝著翻板,不能著力,人一踏上立時翻落。他倆人沒想如夢大師出家人設此毒辣的陷阱,身體如流星直往下墜,不知下落好久才聽「膨」聲水響,虧好是水,下面要是石地,這麼高的距離不摔死也摔個重傷。倆人都會水不怕溺斃,芮瑋邊踩水邊埋怨道:「你來幹什麼?」白燕道:「我不放心你偷偷跟著。」芮瑋不高興道:「你總是不放心我,怕我開溜,答應我三天自由,怎麼還如斯小氣?」白燕嬌嗔道:「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怕你溜還答應你三天自由麼,我是真的關心你,你怎麼總不知好歹?」芮瑋「哼」一聲道:「你既關心我,跟我搶那花籃做什,怕是奇珍異寶被我一一人獨吞麼?」白燕臉微微一紅,搶嘴道:「你還說呢,我代你吃苦頭知不知道?」白燕女人貪得,以為芮瑋發現如夢大師的秘門,定有某種奇貨收藏,故搶進來奪取。誰知一抓到花籃手把,被花籃手把上塗的毒藥毒著了手,此時還痛得厲害哩!要不是白燕來搶,芮瑋也會拿那花籃手把,他見手把被奪,才機警的先搶籃內的七葉樹,所以白燕說得不錯,她的確代芮瑋吃了苦頭。芮瑋不知手把上有毒,問道:「你又吃了什麼苦頭推到我身上?」白燕手上痛得利害,不耐煩道:「咱們別囉嗦啦,泡在水裡等她們來抓嗎?快想法子上去!」距離上面太高的緣故,底下黑黝黝的,芮瑋游了半天游到盡頭,伸手一摸涼颼颼的,竟是堅硬又滑不溜手的石壁。他挨著石壁摸過去,摸了一大圈全是石壁,毫無著手一歇之處,他雙腳游動到現在已然略覺有點疲倦了。白燕也不例外,她感到踩水越來越不靈便,叫道:「能不能上去?」芮瑋歎道:「咱們要命葬此地啦!」白燕驚慌道:「你說什麼?」芮瑋已知絕處難逢生,只等踩不動水了,非活活淹死不可,他既知死定,心胸反而開闊笑道:「白小姐,人家是同穴鴛鴦,咱們是同水鴛鴦,不錯啊,能夠水葬了咱們也不壞。」白燕嬌嗔道:「你說什麼鬼話,快想法子上去!危急時,女人總滿心倚靠男人,雖然白燕武功在芮瑋之上,她此時也企盼芮瑋來救她了。芮瑋笑道:「有法子你來想,我沒法子。」白燕遊了一陣,瞭解情況,絕望道:「芮瑋,咱們就這樣等死?」芮瑋無可奈何道:「老天要咱們死,你說有什麼法子可想?」白燕怕極,嗔道:「你個大男人,難道就不能動動腦筋來救女人!」芮瑋苦笑道:「好,小姐,我為你動動腦筋吧。」說著潛下水去,只覺水下其深無比,好一會才升了上來。水裡面黑得什麼都看不到,白燕決不敢潛下去一探究竟,芮瑋一上來,就問道:「有沒有路子?」芮瑋笑道:「那有什麼路子,你當下面有陸路嗎,不是我嚇你,下面摸不到底全是水,等潛到底大概也悶死了。」白燕芳容失色,咬著嘴哩打顫道:「這……這……怎麼辦……」芮瑋聽她可憐兮兮的聲音,怪自己不該嚇她,安慰道:「雖然摸不到底,卻讓我發現了源。」白燕仍直發抖道:「那……那……有什麼用?……」芮瑋道:「當然有用,本來只當這裡是死水,死水別想活命,既是活水,沾著這個活字,咱們活命有望。」白燕安了心,講話不因怕得發抖而不清,急道:「怎麼活法快說我聽,我越來越踩不動水了……」芮瑋正要說話,忽然上面傳來微弱的聲音,芮瑋聽不清楚,提起真氣,迫送語音上去,問道:「你是誰,請說話大聲點。」上面那人知道下面距離太深,也提起真氣道:「芮大哥嗎?我是高莫靜。」芮瑋大喜道:「原來是高姐姐,你怎麼會來這裡?:他本當上面的聲音是敵人發出的,卻想不到是高莫靜,難怪她不敢大聲說話,敢情怕慈悲庵內的尼姑發現!高莫靜內功修為已至「無我神藏」的地步,有她在上面,芮瑋幾乎絕望的心情,豁然開朗道:「白小姐,這下咱們有救了。」白燕怪裡怪氣道:「你不是有法子嘛,咱們想自己法子活命,不要靠她來救。」芮瑋笑道:「我那法子也不知管不管用,縱然管用活命希望甚微,她來了,你不用再擔心啦,百分之百得救,等著吧。」白燕冷笑道:「她也不是神仙,哼!。芮瑋語氣太肯定了,彷彿把上面那女子當作無所不能的女菩薩,這引起白燕滿懷的妒意,渾然忘了此時自己的性命也要靠她來救。這久不見高莫靜回音,芮瑋提起真氣,喊道:「高姐姐,高姐姐白燕斥道:「你要把敵人喊來是不是!。芮瑋焦急道:「咦?她到哪裡去了?」白燕忘了死亡的恐怖,只知一味吃醋道:「你當她會冒死來救你,哼,她要下來救你,這麼高的距離,也別想再上去,芮瑋,你死了這條心,她走了,咱們想自己法子活命正經。」芮瑋恍然大悟道,「她一定找繩子去了!」白燕撇道:「這距離少說百來丈,一時到哪裡去找這長的繩子。」芮瑋道:「如夢大師到底是出家人,出家人慈悲為懷,雖知來人要盜她的七葉果故設此陷阱,但不會不預備長索相救的,她只要找到那條長索,咱們立即得救。」白燕一聽有理,性命還是重要的,暗中也盼高莫靜快將那條長索速速找到,時間一遲,如夢大師發覺那就一切都完了。好一陣,兩人等得正急慌,上面高莫靜傳來語音道「芮大哥,我放繩子啦。」芮瑋白燕幾乎同時叫道:「決放,快放!」他倆焦急地等著繩子下來,白燕巴不得繩子就到眼前,實在她累的幾乎要脫力,再維持一刻都難受。不是嗎?自落陷阱到現在一個時辰過去了,再會水的人毫無借力一歇處,踩水踩到現在也差不多了,況且他們只略懂水性並不精通,若非身懷絕頂內功,可以憑仗內功提氣不沉,否則此時早已溺死。等!等!等!兩人等得心要跳出來,仍不見繩子落下來,白燕罵道:「那丫頭大概死了!」芮瑋道:「這長的距離繩子落下來要段時間的。」白燕莫名其妙地笑道:「你簡直錯昏了頭,就是根鵝毛此時也該落下來啦,芮瑋,她誑你,可能她根本沒找到長索,騙你安心而已。」芮瑋暗暗搖頭,絕不信高莫靜沒有找到長索,上面一定發生了某種變故,阻止高莫靜放索下來。又等一刻,白燕急得不耐煩,提氣罵道:「臭丫頭,你死了麼?怎麼還不放索下來?」上面忽然回話道:「下來了。」白燕一高興,急叫道:「決,快,快!」芮瑋忽道:「那不是高姐姐的聲音,好像是如夢大師說的話。」白燕正要回句:「放屁!」斗聽「膨」聲大響,水花四濺,急游上去迎接,她只當落下來的是條救命的繩子。但未游近,忽聞女子啜泣聲,這下白燕整個人如被雷擊,轟的一呆,竟忘了踩水,身體直往下沉。芮瑋游上去,哀聲道:「你……你是……高姐姐……」落下那女子,不錯,的確是高莫靜,她仍在啜泣不已,芮瑋不知說什麼來安慰的好,此時又聞「膨」聲大響,跟著微聞「喀嚓」一聲,抬頭看去,頂上的翻板復原,本來微暗的光線一點也無,底下變成全黑,什麼也看不見了。芮瑋一雙夜眼仍可辨察,他發覺水上少了一個人頭,急叫道:「白小姐,白小姐……」敢情白燕絕望下身體下沉,還未浮上,芮瑋知道不妙急潛入水中,好一刻撈上白燕昏迷的身體。白燕急、累交加下,一時無法醒來。芮瑋添了個累贅,本已疲倦的他也難支持,慌道:「高姐姐快過來。」高莫靜停下啜泣,游了過來,芮瑋不及解釋把白燕交到她手中,這才勉強支持不致下沉。高莫靜水性甚強,抱著白燕邊踩水道:「我好慚愧不能救你芮瑋歎道:「你不必自疚,還是我不好,累你也落此陷阱。」高莫靜幽幽歎道:「你自來華山月餘不歸,家父放心不下,命我前來探看,萬一有難,也好有個幫助……」其實高壽怎會命她孤身女子前來,雖知女兒暗懷玄奇武功,也不致於叫她來,府中高手多的是,不愁無人調派。高壽不見芮瑋回不急,而是她高莫靜急了,偷偷來此,卻適逢其巧趕到今晚。高莫靜停了停,接道:「我白天就來了,但礙於有人守關,故來夜探,正好慈悲庵面臨強敵無人防守,心想你月餘不回定是身陷牢獄被關住,這機會正好,假使發現了你,乘機救出。「從庵中監獄搜搜到這裡,只以為這下面是深獄,卻想到不是個極深的水牢,聽你回話,才知甚深,找到長索只盼就將你救上,那……那知……繩未放下……」芮瑋「唉」聲一歎道:「可是如夢大師發現了?」高莫靜「嗯」了一聲道:「這也是命,卻恰在此時如夢大師強敵已退,進來發現了我……」芮瑋驚道:「家母與如夢大師比了這久才見勝負?」高莫靜也微驚道:「那黑衣長髮婦人是令堂?」芮瑋回道:「正是家母,不想家母武功竟能與如夢大師抗衡如斯之久!」高莫靜道:「我觀如夢大師與令堂相戰時,罡風四溢,其勢甚烈,一個不好……芮瑋心謝高莫靜關懷自己的母親,笑道:「家母雖敗不致有危,她老人家既能與如夢大師相戰個把時辰,武功不遜如夢大師多少,自有全身而退的力量。」此時他才知母親武功真個不凡,當今天下只有如夢大師能與她一戰了。本以為如夢大師搶了母親的七時樹不忍再傷母親,這時看來如夢大師是個量窄毒尼,不會有這好心,而是她無法傷得了母親,以往十數年不能,今年也不可能傷得母親了。芮瑋對母親的安危十分放心,接著又道:「如夢大師發現後個准你放索,可是和她戰了起來?」高莫靜恨道:「老妖尼不准我救豈不存心要淹死你,出家人如此歹毒心腸在稱出家人了!我氣忿不過雖然不曉武術,也恨不得打她幾個耳括子……」芮瑋緊問道:「可是打到了?」高莫靜道:「我心裡發誓打她耳括子,再顧不得對方武功有多高,結果打是打倒了,卻被她一掌震下這裡……」芮瑋大聲讚道:「打得好!」高莫靜痛恨道:「只怪我未運內家真力,僅打她耳括子而未傷她,否則不致於也落下這裡。唉,老妖尼實在毒狠,咱們與她無冤無仇,她……她……竟一心要淹死咱們……芮瑋道:「她把這水牢板關上確實一心要將咱們淹死在這裡,淹死我們也還罷了,我有意盜她七葉樹自是仇人,但你與她絲毫無仇,卻不應該啊!」高莫靜憤恨道:「我不知七葉果是何珍貴物品,縱是有世奇珍,也不該為了你盜它而將你活活淹死,虧她是慈悲庵高憎主持,怎會起這歹毒害人的心腸?」芮瑋歎道:「你知她為什麼也要將你淹死麼?」高莫靜銀牙暗咬道:「反正她是個表面念佛,暗地無惡不作的老妖尼,我真替二妹叫冤,怎到這種人主持的庵來出家了?」芮瑋又歎道:「假若你不打她耳括子,可能她不會將那翻板關上,立見將你淹死此地!」高莫靜驚訝道:「難道為了個耳括子就起心害人?」芮瑋直搖頭道:「不會那麼簡單,你那記耳括子讓她認出你是月形門的傳人了,要知你不是練成月形門至高秘術四照神功,怎可能不會武功打到她耳括子?「她既知道你練成四照神功,立意間可傷人,故不容你再活下去!」高莫靜一聲驚叫,問道:「她……她真的是太陽門下?……芮瑋道:「不但是而且是太陽門中輩份甚高的前輩人物。」高莫靜連連呼叫道:「大哥我害了你,我害了你……」芮瑋默然無語,他知道高莫靜說「我害了你」的意思。高莫靜接道:「好狠的老妖尼,為了我月形門傳人,她太陽門世敵的弟子,竟……竟連累大哥你們來與我陪葬!」芮瑋道:「你不要這樣說,生死由命,我且想法子打開條生路高莫靜流淚道:「我要說,我要說,大哥,我害你,要不是我來,那老妖尼心腸再毒也會將你們救起的,那……那條長索……她……她早就準備盜七葉果者落下此牢而搭救的啊!」芮瑋不忍去聽高莫靜自責自怨,他要乘體力尚能支持的時間盡快找條生路,這生路的活命希望雖渺小,卻總不失個機會,於是一個鯉魚翻身,潛下去。水下暗無光線,芮瑋卻有夜視之能,他一次一次沿著石壁四處尋找,到第七次潛下水終讓他找到了通水的地方。原來依芮瑋的判斷,既發現水源是條流動的活水,一定有通水的出口處,否則水慢慢高漲,焉會造成這奇險天成的水牢?水有出口,人不能隨這出口脫險?芮瑋有這樣想法所以拚命潛水找出口處,結果到底找到一道半人高下的巖洞,水就從這巖洞流出去。而這水下的巖洞就是活命的希望!雖然不知還有多少危險,卻是大好機會,值得用命冒那危險。芮瑋本擔心出水口太深,無法下潛找到,那就一切都完了,因這水牢不知多深,以他體力極限決無法潛到底。虧好出水口在芮瑋不能忍受下潛的邊緣找到了,對芮瑋來說是個大好消息,所以他再上升水面,欣喜道:「有救了,有救了!」忽於此時頂上翻板「喀嚓」翻開,在那微弱光線口,只見如夢大師探出看來變得很小的腦袋,運氣道「嗯!誰是來盜七葉果的人?」芮瑋應道:「我,芮瑋!」如夢大師道:「哦?是你!好、你等著我救你上來。」頃刻慢慢垂下一條長索,高莫靜奇道:「咦?這老妖尼心怎麼突然變好了?」芮瑋「哼」了一聲道:「沒那麼簡單,她起先既把一般繩索擲下,已有決心害死咱們之意,這時再起好心定有他故?」長索垂到底,如夢大師手抓那頭道:「芮瑋,你先沿繩般上!」芮瑋心念一動運氣道:「可否先讓兩位姑娘上去?」如夢大師堅決道:「不行!你先上來。」芮瑋大笑道:「大師,你要救我命,非先救這兩姑娘不可!」如夢大師斷然道:「我只救你一人,他人不敢!」芮瑋厲聲道:「為什麼?」高莫靜急道:「你還問什麼,別等她心意改了,先逃一命是一命。』芮瑋道:「你別急,她有求於我一定救我,可是要活大家一起活!」如夢大師道:「芮瑋,你到底上不上來?」芮瑋道:「打你耳光那位姑娘先上來了。」如夢大師叫道:「敢!她一盤索我就放手!記住只剩這條長索了,再制一條至少一月時間。」高莫靜勸道:「大哥,別等了快上去吧,抱著這姑娘上去,別管我,她只不准我一人上去。」芮瑋冷笑道:「她想要七葉果卻不讓你活,沒那容易!」高莫靜道:「你盜得七葉果啦?」。」芮瑋「嗯」道:「算不得盜,這本是家母之物。」原來芮瑋雖未將栽種花籃內的七葉樹捧出,卻一把將那一枚僅有的果子摘下,揣在懷中。七葉樹一長七葉果,不再長第二枚,等果子熟落,七葉樹隨即枯死。如夢大師好不容易等七葉果長出,最近熟透就要採食,以延壽年,此果服下,如夢雖已逾百齡仍可再活幾十年。不想辛苦等出的果子被芮瑋摘去,怎不令她情急,早先她見花籃無恙,以為果子在內,等再注意探看時果子不翼而飛,盜果的人仍在水牢內,當然果子一定仍在他手中。如夢大師毒下心腸決心淹死高莫靜他們,開翻板,只盼盜果人尚未淹死,然而芮瑋卻要高莫靜隨同上來可為難了她。如夢大師捨不得果子頗有意也讓高莫靜上來,只因脾性倔強,話既已說出,死也不准芮瑋讓高莫靜先上來。芮瑋更是倔強,抱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觀念,忽然堅定道:「咱們潛下水去!」高莫靜感動欲淚道:「你要放棄這條生路?」芮瑋慨然道:「有另條生路,無所謂放棄不放棄!」高莫靜歎道:「那條生路可有危險?」芮瑋道:「求活命本就要冒危險!」高莫靜清淚涔涔道:「但這條生路於你卻無危險。」芮瑋一笑道:「可不見得,別多說了,咱們潛下去吧!」不等高莫靜再說,當先潛了下去,高莫靜無奈隨即跟著下潛。如夢大師在上面等得心焦,只怕芮瑋淹死了,果子失而不得,終於捺下性子,呼道:「好吧,芮瑋,你先讓姑娘們上來!」可惜叫得晚了,芮瑋他們已經聽不到了。放下如夢大師懊悔不已,只說芮瑋潛到水口,回身抓住高莫靜衣領潛進巖洞。這出水巖洞並不寬大,高莫靜不能夜視,若不被芮瑋一抓,就許跟錯了水道。女孩子家膽小怕黑,進了洞被那流水暗勁所帶,嚇得緊緊抓住芮瑋的手腕,一動也敢動。芮瑋站在巖洞內,稍一歇腿勁,抱過昏迷的白燕,用手暗示高莫靜抱著他腰,三人互相抱著,慢慢走進巖洞內。流水的力量雖不大,卻有沉重的壓迫感,懷著夜鬼般的恐懼走了十來步就無法前進了。水道越來越窄,到此已無法容身深進。芮瑋毫不考慮的掏出魚腸劍在狹窄的道口四下亂劃,魚腸劍利斷金,區區岩石被它一劃就裂。水流勢本來甚緩,這一劃破天然的巧勢,岩石失去阻止的力量,頓時水流的暗勁泉湧。彷彿各處的流量齊集芮瑋他們容身之點,勢如萬流歸宗,一一下衝開狹窄的洞道,直把芮瑋他們三人隨那沖碎的岩石,齊向深處衝去。芮瑋、高莫靜被那無比的流勁沖得同白燕一般迷失過去。但見水下滾滾泉流將他三人越帶越遠,不知帶到了何處,其間三人身上被岩石創傷了大小無數傷口。三人只當一定死無完骨,本已昏迷的白燕沖醒了又昏迷過去。高莫靜內心深處覺得:「芮瑋他倆陪自己冒這大險太不值得了,他們本可毫無驚險的。」有了這點懊悔心,她憑仗天下無二的四照神功極力掙扎著,雖在昏迷中仍有內在驚覺道:「有機會寧棄己命,不讓他倆人死!」天意能讓她有機會救芮瑋、白燕嗎?且看! 第八三章 有情谷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瀑布轟轟,如雷貫耳。這貫耳欲聾的轟聲,震醒了昏睡的人兒。芮瑋睜開眼來,天已大亮,他首先發覺自己已睡在軟綿綿的沼澤地上,身旁背面躺著另外一人。他翻轉那人——是仍在昏睡中的白燕,翹首從長長蘆葦望出,不見第三人跡。「咦?她呢?」她——當然指的是高莫靜,高莫靜不在,三人本抱在一起的,怎麼獨獨不見了她?芮瑋忍著渾身如裂的創痛站起身來,低首著身上的衣服支離破碎殆盡。芮瑋急忙伸手懷中探去,還好,放在夾層衣內的七葉果尚未遺失,也未被岩石劃破,雖然滾流中璨璨凸凹的岩石已經將他衣服撕裂成一條條破布,但那七葉果一一半個巴掌大,卻未被岩石碰碎。這果子他看得很重,並非他要吃這果子,而是留著這果子將來奉給母親吃。這果子有萬種功能,陳淑貞的腦病只要服下這果子當可痊癒。芮瑋深信這七葉果之能,有病治病,無病延壽,然而他這番侍奉母的孝心看來行不通了,等他查實了目前情勢,心裡歎道:「完了,雖留一命又有何用?」他本慶幸性命揀來,這時慶幸之心喪失,換來無比憂愁。他為什麼不因死裡逃生而再高興呢?看吧,四下削壁萬切,仰不見天,身處之地被萬側高峰圍成一個死谷地。谷地大半為一深潭,潭邊高長蘆雜草,草接山壁,壁削如刀,連個棲身的洞穴都無,全然一壁的奇黑岩石。潭呈長形,一端接著一匹白練似的大瀑布,那大瀑布十分壯觀,下面的聲勢只聽那如雷水聲已然駭人耳目,仰首上望瀑布的頂端只剩一點,可見瀑布之長,該歎為天下觀止了!從那高頂點流下大水撞擊在潭邊岩石上,力量何等之強,難怪聽來震耳欲聾了。芮瑋看那瀑布暗暗咋舌,心想自己定從那瀑布頂點衝下,奇怪怎沒被撞擊在潭邊岩石上,要是真的沖在其上,只怕早已屍骨粉碎!敢情瀑布下另有一股暗勁,將自己這凡俗之身衝出水外,不容自己死在水中。「唉,連水都不容我,老天啊,你要我活著有什麼意思?」他發覺自己終身囚禁此處,那裡還高興得出來,再想到塵俗問種種未了之事,再也不能去辦,反而憂愁叢生,恨不得從瀑布衝下時撞在岩石上,一了百了,什麼也不用去擔憂了。這當然是弱者的想法,但此時此地,怎不令他生此想法而抱怨蒼天要他在此囚禁一生的活下去!人既活著終是要咬牙活下去的,目前的困境雖是定局,芮瑋卻無尋死之心,一生不能脫離此地還是要生活的。他想到生活問題,決意把高莫靜找到,三人成群,多一個人活著的好,況且高莫靜生死關心甚巨,不找到她心不能安,縱然她死了也要找到她屍骨安葬。但他走遍這谷地每一個角落,只差沒到深潭裡去找,絲毫不見高莫靜遺留下的任何痕跡!倘若高莫靜死在潭中也應屍首漂浮,沒有死得無影無蹤的道理。事實擺在眼前,高莫靜神秘失蹤了,像被這無情的瀑布吞噬,絲毫無存!芮瑋找尋高莫靜的心完全絕望,他早已不指望活著的高莫靜,只要能找到她屍首,此時連找屍首的心也絕望了。他暗暗在想:「為什麼不讓自己死,讓高莫靜活在世上?」又想:「活著活受罪,焉知她並不比自己幸福?」最後他看到白燕橫陳昏睡的情形,卻又想:「她為什麼活著?老天讓高莫靜活著不比白燕活著好?」在芮瑋心裡,高莫靜與白燕二人選擇,他是希望高莫靜能同自己活在這塊死谷地上。要是白燕知道芮瑋有這種想法,只怕她氣得不願醒來。沒有死終會醒來,但芮瑋沒有自個醒來,已自動上去施救,他不指望高莫靜活,也不望白燕死,二個人活比一個人活又好多了,心想要自己一人一生活在這裡,那當真不如一頭撞死。白燕幽幽醒來,看到芮瑋不知是撒嬌還是害怕,一頭鑽進芮瑋懷裡,緊抱道:「咱們死了沒有?」陣陣香氣飛進芮瑋鼻裡,這番享受要高莫靜活著適得其反,他芮瑋該說:至少她兩人活著在這方面白燕勝過高莫靜。要他芮瑋未解攝魂針之毒,只怕高莫靜活在這谷內也難於相處,怎比得上白燕身上發出的迷人氣呢?芮瑋大難不死,所處又是絕境,心情絕非尋常,美人在抱,自是愉悅道:「死到沒死,只是咱們倆人要在一起生活一輩子啦。」白燕跳起道:「那再好不過,我本來就要命你和我一起生活一輩子嘛。」芮瑋索性大笑道:「別太早高興,你先看看四周環境。」白燕顧盼間「啊」的失聲一呼,當下一路走去,越走心越涼,到後來頹然坐地道:「怎麼辦,咱們要老死此地了!」芮瑋跟上道:「可不是嗎,所以我說你不要太早高興。」白燕忽然格格笑道:「老天安排得太好了……」芮瑋一驚,以為白燕神經失常,仔細望去白燕正常得很,她盯著自己望,嬌聲道:「相公,我怕這生不能把你心收在我身旁,現在我不怕了,老天安排咱們永不分離,我怎不高興!」只見她張開雙手,仰天飛舞起來,心中極端的愉悅不言而喻。芮瑋搖頭暗歎道:「女人的心忒也奇怪,她本頹唐若喪,剎那間欣喜若狂,真是不可捉摸。」女人心雖不可捉摸,白燕高興若狂卻是很簡單的道理,她在塵世間無憂無慮,活著好不活著也好,只要能與芮瑋相伴就是她的一切,死也好不死也好,只要芮瑋不離開她。她連生死都不顧,現在能與芮瑋永久相伴,豈會在意目下僅僅不能脫困的環境?她這種快樂愉悅的心情,男人們永不會瞭解。芮瑋不瞭解地看著她跳舞,白燕的舞姿甚美,她彷彿全身的創傷不痛似的,越跳越狂。起先芮瑋看得雜亂無章,一看久了,不覺被白燕的舞意迷住,血脈慢慢貢張。白燕那舞本是祭香神的祀所跳的舞極盡邪蕩的了。白燕邊跳邊扯破衣,最後她和供奉的香神一樣的完全赤裸,於是她赤身跳了一刻,忽地整個人撲向芮瑋。芮瑋神智已被迷惑,再經白燕赤身發出的吸鼻香氣激起原始的性慾,照著白燕的舞起來。白燕的心願得償,也借得了從未一借的種子。不正常的狂歡後跟著是無比的惆悵,芮瑋怕白燕凍病正要推醒她,忽想先把衣服穿起來,免得赤身醒來,面面相向,彼此都覺難堪。拿起白燕的衣服,那已破的無法穿了,僅能遮身而已,遮住身子也比光身強,到底不是原始人啊。忽從白燕那堆破衣中掉下一隻香囊,精緻的錦繡織品,上面一對栩栩如生的鴛鴦。芮瑋好奇撿起。香囊拿到手中,熟悉的香氣貫鼻而入,他大奇打開,裡面裝滿碧綠色的小小尖形葉子。濃烈的香氣正從那一隻隻小葉子發出,芮瑋頓時明白白燕身上香的原因,竟是這小葉子的功能。芮瑋穿上自己衣服把香囊與七葉果放在一起,然後替白燕穿上,自顧兩人衣服實在破得不像話,穿的問題首先要解決。他早發現深谷內草地中有種奇怪的黑路鼠,行動甚快,身上皮毛很厚很長,倒可拿來制皮服穿。黑鼠行動再快,芮瑋不難扣石射中,忙了半個時辰,打到幾十隻,足夠做兩件皮服。芮瑋搖醒白燕告訴她制皮服的計劃,白燕睡眼惺忪,懶慷慷道:「我不穿,你要穿自己做吧!」她倒乾脆,打算用僅能遮身的破衣過一生哩!芮瑋笑道:「不穿總要弄點吃的吧?」白燕早餓了,問道:「吃什麼?」芮瑋指著死鼠道:「就吃它肉,真對不起,咱們既穿它又要吃它。」那黑鼠又大又肥,烤起來一定香味嘖嘖,白燕拍手道:「好主意,我來弄,你等著看我手段如何?」芮瑋笑道:「看怎行,要嘗啊。」白燕羞他道:「你放心,會讓你吃飽的。」芮瑋烤了十來只只黑鼠,兩人大餐一頓。芮瑋意猶未盡,仍在啃肉少的骨頭,白燕卻悄悄的刷洗剝下毛皮,曬乾後就好制皮服了。芮瑋用魚腸劍在平整的巖壁上鑿開兩個足可棲居的穴洞,他把兩個洞穴一個開在東,一個開在南,恰好隔著深潭,遙遙對望。白燕道:「你怎麼啦,費這大勁開兩個洞作什?」芮瑋道:「睡啊?咱們總不能每天睡在草地上。」白燕嗔道:「那一個就成,何必開兩個,別吃飽沒事做。」芮瑋不以為怪道:「你睡一個,我睡一個,一個穴洞怎夠。」白燕心裡好不舒服道:「咱們還要分開睡,而且分得那麼遠?」芮瑋笑了笑沒有答理,心想:「不分遠點只怕你來騷擾我。」他決定不正常關係只此一次,下不為例。白燕是個聰明女人,當然也知芮瑋此舉的用意,聰明的女人不會在這情況下再勉強對方,否則對方一定小瞧自己,尋思:「我不信長住下去你能與我永遠分居兩處,總有一天你會心甘情願地和我居住在一起。」她頗有信心芮瑋無法抗拒自己的誘惑,只要假以時日略使媚惑,一定又能使他乖乖就範。這天晚上,白燕毫無異議地和芮瑋分睡了。但第二天早上醒來,只見白燕坐在芮瑋洞前,芮瑋微詫道:「你起來得真早。」白燕寒著臉道:「我丟了件東西,不知你拿了沒有?」芮瑋心裡明白,裝傻道:「什麼東西啊?重不重要?」白燕道:「重要倒不怎重要,但那東西給你拿去。」芮瑋故意發急道:「到底什麼東西,你好像肯定我拿了去。」白燕嗔道:「這裡只有我倆人,不是你拿誰拿,快把那香囊還我。」芮瑋見白燕情急之態,心知香囊的重要性,只要香囊在握不再怕攝魂針之毒,他怎肯拿出,搖頭道:「你別冤枉我,也許那香囊咱們衝來此谷,被水沖走了。」白燕昨晚急了一夜沒睡,就怕香囊被水沖去,這實在可能,那勁急的流水使嶙峋的水中岩石和衣服全劃破了,很可能盛在懷中的香囊被劃走,要真不是芮瑋拿去,香囊永遠不能找回。這香囊是她控制芮瑋的寶貝,白燕不知芮瑋說謊,急得跺腳道:「這怎麼辦?這怎麼辦!……」要騙騙到底,芮瑋趨身上前,問道:「那香囊重不重要,有何重要?不重要就算了。」白燕道:「當然重要,你快幫我找找。」她不好說那香囊的重要性,當先彎腰四處找起。芮瑋忍下心腸不說真話,應道:「好,我幫你找。」他也彎腰找起,那樣子比白燕還小心,其實他哪裡再找,香囊就在懷中,找個鬼。可是他不能不裝出注意的樣子,免得白燕疑心,等費了力找不到,白燕自會死心。幾乎整個山谷搜遍,白燕絕望地連連長吁短歎。芮瑋慇勤道:「你別急壞身子,我幫你到潭裡找找看,或許被衝到潭裡說不定。」當下穿著衣服躍入潭中。白燕本疑惑芮瑋拿去,這時再無疑惑,反而暗暗感激芮瑋熱忱,心想:「潭裡再找不到,只得罷了。」芮瑋潛在潭裡十分認真的找,他不是在找香囊,而是在找高莫靜的遺物,高莫靜屍體不在潭裡所以沒漂起,但或許她身上的東西可能被衝到潭裡沉沒。白燕見芮瑋一上一下的潛水找,更是感激他如此出力,卻不知芮瑋在找以資紀念高莫靜遺物。芮瑋漸漸找到瀑布旁,這處希望甚大,再找不到,高莫靜被這神秘的瀑布吞噬得無影無蹤,一物不剩。芮瑋懷著最大希望在瀑布附近潛下水去。由於瀑布衝下的巨大力量,使這附近水底迴旋不已,潛在壓力甚大,不像潭中平靜得如同止水。芮瑋堅毅的硬撞,不在乎有何危險,此時他好像與一高手較藝般,稍一氣餒就會被那水底的暗勁擊傷。他全身真力滿佈,慢慢潛到瀑布正中,雖已下潛很深,瀑布的力量大減,仍被壓得氣悶不已。就好像與敵人戰到互較真力的生死階段,絲毫大意不得。這底下怪石嶙峋,密密麻麻,狹窄處不容一人穿過去,芮瑋正要知難而退,忽然看到一隻繡鞋夾在一堆怪石中。這鞋子芮瑋一眼看出是高莫靜的東西。芮瑋精神大奮,暗中真氣一轉,飛潛過去拿起那只繡鞋,看到這只鞋子,他想:「這鞋被夾在怪石中,或許高莫靜的屍體也被夾在怪石中不能上浮。」這想法一現腦際,他奮不顧身地穿進怪石中,雖然又添幾處創傷,仍不停止,只見越進越深。壓力漸來漸弱,芮瑋已知潛進瀑布裡面,所以不直接受瀑布下衝的勁道,壓力大減。但除了只繡鞋再不見任何可疑之物,更別說高莫靜的屍體在何處了。芮瑋閉氣太久,勢必要潛換氣不可。他不知上面有沒有空間,倘若沒有換氣的空間那就槽了,只怪自己沒計算,極力猛進,而忘了留下回轉的餘氣。身體慢慢上升,暗中祈禱上面千萬不要是座斜出的死山。忽地頭頂「彭」的一撞,糟糕!果然是斜出的死山,完了,這不要生葬此地?芮瑋越來越覺得氣悶,血管暴出,再不換氣,活活斃死!他扶著那座上斜的山壁,企盼在極短的時間能夠發現換氣的空間,於是他腳下猛踩,竭盡餘力斜斜上升。幾乎在他要昏迷的當兒,頭已伸到水面上,寶貴的空氣,可愛的空氣終於又接觸了,像是貪婪的餓鬼,張開鼻子大吸而特吸,新鮮略帶青苔味的空氣飽漲胸內。這上面是座寬大的山洞,芮瑋不及細看,游到石地上,疲倦的爬著,他著實要好好的歇一會。外面可急壞了白燕,幾乎嗓子喊啞仍不見芮瑋上來,芮瑋耳中只聞轟轟雷般瀑布聲,那會聽到白燕的呼喚。「奇怪?這大的雷聲竟蓋不住說話聲音!」那聲音在他耳邊道:「你是誰?」芮瑋心知在這情況下,說話的人內力已到「傳音入密」的地步,才不受瀑佈雷響的掩蓋,直送到耳旁,清晰可聞。在這份功力天下難數出幾位,他第一個想到敢情是高莫靜,她沒死而被瀑布的力量衝到這裡?再想聲音不對,他伏首地上暗暗搖頭,暗忖:要是高莫靜,她早認出自己了,何必再問「你是誰」此時他疲倦的抬頭的力量都不易拿出來。只有高莫靜的生死令他關心,說話那人雖是異人,不令芮瑋心動,他索性閉目歇息,蓄養體力恢復過來。芮瑋夠怪的了,已知有人懶得抬頭一看,那異人更怪,此處終年不見外人,難得有人來,該十分歡迎,不見芮瑋動彈,理應上來一看死活,他卻也不動,而且問都不再問了。等芮瑋調息過來翻身爬起,問道:「前輩貴……」「姓」之一字未及說出口,大驚喊道:「你?高姐姐……」那人正是高莫靜,坐在洞內暗處,芮瑋看得清清楚楚,不是高莫靜是誰?高莫靜本是低著頭,聞言抬起,驚懼道:「芮……芮大哥……」芮瑋一驚後,雀躍三丈,位道:「你沒死!你沒死!……」正要走來,高莫靜急道:「你不要過來,不錯,我沒死,但我不再見你!」芮瑋不問原由,腳下也不停,聲音微微哽咽道:「我看到你花容毀了,這有什麼關係,難道為了臉上幾處傷痕就不見老朋友了嗎?」高莫靜怒道:「不准你走來就不准,聽到沒有!」芮瑋尷尬地停住,勉強笑道:「我不走來,咱們就這樣說話可好?」高莫靜道:「你要說什麼,說吧!」芮瑋道:「你可知我身上有枚七葉果?」高莫靜苦笑道:「你想用七葉果替我復容是不?」芮瑋點頭道:「這七葉果研碎成汁粉外敷,功能生肌拔毒,你臉上被岩石劃破的傷口只要塗上,即可復原不留一點疤痕。」他暗暗傷心,為何高莫靜如此不幸,自己和白燕身上傷口不多,她卻被岩石劃的身上傷口皆是,而且臉上也佈滿縱橫交鍺的劃傷!而且嗓音變了,大概喉嚨也被劃傷?高莫靜謠頭道:「不用了,我容貌已毀沒什要緊,何必浪費一枚珍貴的七葉果。」芮瑋暗奇,心想那有美女不愛自己容貌的,自己身懷七葉果這機會再好不過,她怎會推辭不受?高莫靜想是猜到芮瑋在想什麼,又道:「我不是在客氣,七葉果還是留著吧,據我想:你冒險盜七葉果的用意定是用來給令堂醫治腦病,好好保存留給她老人家服用。」芮瑋歎道:「你大概沒察看目下咱們的境遇,此生脫困甚難,這果子再也送不到家母那裡,與其糟蹋不用,給你復容有何不可,你不必推辭,我這就著手醫治。」才一移腳步,高莫靜大聲說道:「你到底聽不聽我話?」芮瑋一嚇沒敢再動,心想她怎麼脾氣變得這麼怪,硬是不准自己接近她,這刻高莫靜取出兩本舊黃絹冊擲到芮瑋身前:「這個你拿著。」芮瑋俯身拾起,一本是「四照神功」,一本是「海淵劍譜,」這兩本天下奇學拿到手中,心中不無異樣之感。芮瑋揣起「海淵劍譜」,這劍譜野兒送他,當可收起,另外「四照神功」卻不能收,當下道:「四照神功是姐姐的東西,還請你自己保管。」高莫靜不悅道:「二妹送你的能收,我送的就不能收麼?芮瑋道:「不是我不收,我想人家既不收我的東西,我有何臉收人家的東西?」高莫靜歎道:「你定要我收下七葉果復容麼?」芮瑋笑道:「這是我一點心意,咱們以物易物,兩人皆都收下可好?」高莫靜無奈道:「好,你把七葉果拋過來。」芮瑋暗中一歎,想不透高莫靜不要自己接近的原因,七葉果拋過去,高莫靜接到手中道:「此果我暫代保管,那一年脫困後再奉還。」芮瑋立即道:「那四照神功我也代你保管。」高莫靜怒道:「誰要你保管,你不知我贈你四照神功的用意嗎?」芮瑋平靜道:「姐姐也該知我贈果的用意。」高莫靜道:「我是不願糟蹋七葉果,你練了四照神功的用處極大。」芮瑋堅決道:「七葉果替你復容怎說糟蹋,你要不用它復容,抱歉,我決不會修習四照神功。」天下有這等怪事,四照神功天下武林人物夢寐以求,他芮瑋卻以練與不練來要挾高莫靜復容,這給第三人聽到,一定笑芮瑋是個「一號大傻瓜」!高莫靜道:「你可知不習四照神功,此生無法與如夢大師相抗麼?」芮瑋道:「我知道得很清楚,而且太陽門將再出世,與其對抗,這四照神功實是月形門弟子莫大的裨益。」高莫靜道:「這麼說,你練四照神功從此承認月形門弟子,有義務除去月形門世敵太陽門麼?」芮瑋點頭道:「這個當然。」高莫靜歎道:「好,我用七葉果復容就是,其實復不復容……」話到一半沒再說下去,芮瑋未有疑心,笑道:「我略通醫術,這復容一事可否讓我效勞?」高莫靜苦笑道:「你想接近我,我堅辭不准,並非我有什麼古怪,此生我想孤獨一人不再見任何人,你去吧,復容一事我自會弄,用不著你費心。」高莫靜下了逐客令,芮瑋再厚顏也難僵呆下去,他話十分明白,她要孤獨,邀她出此洞共同生活一定不會答應,芮瑋本意這麼說,現在出不了口,心想:「自己與白燕亂七八糟,她純潔無邪當不願介身這中間。」其實高莫靜那知道芮瑋與白燕已經發生了關係,她不離開山洞自有她的苦衷……芮瑋回身只見洞前轟轟的水瀑掛滿洞口,這洞藏在瀑布後,敢情瀑布內蘊藏一股奇異的力量,竟將三人分成兩面,自己和白燕衝到潭邊,高莫靜衝到這洞內。那力量竟能在下衝的巨大力量中湧出,而且把白燕和自己推出到潭邊那遠的距離,實在匪夷所思,但在眼前看來發覺不出有什異樣,瀑布不變的下洩,那股奇異的力量在何處,無可察覺。芮瑋有心一探那奇異的力量,然而望著萬馬奔騰般的下衝之勢,實在沒有膽量躍入一試,以證實那股想不透的怪力量。忽然他想起一事、轉身問道:「姐姐以何物為食?」高莫靜冷冷道:「這洞中的覃菌就是最好的食物。」芮瑋心想吃這些無味的東西夠苦了,他見高莫靜冷漠,生似厭惡自己再呆下去,搖頭一歎,潛下洞內窪地的水道,照來路而回,升上潭面。這其間白燕下潭多次尋找,哭得眼眶紅腫,只當芮瑋被什麼怪物吞噬,忽見他升上,以為夢境。白燕不知瀑布後另有天地,她可不敢衝過瀑布去送死,心想芮瑋不會傻得去送死,卻不知芮瑋發現瀑布下怪石中夾著高莫靜一隻繡鞋,頓時忘了死亡的恐怖。芮瑋爬上岸邊,白燕縱體入懷,嬌語道:「你潛到那裡去了?害得我差點沒有急死!」芮瑋站著木頭般,一言不語,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反正他要想的大多了!白燕搖著他道:「你怎麼啦?」芮瑋輕輕推開白燕的身體,白燕的熱情他報以冷漠道:「沒怎麼,我累了要歇歇。」白燕貼著芮瑋濕轆轆的身體,本身也是濕的,肉貼著肉,燃起上升的慾火,芮瑋推開她又貼了過去,呢聲道:「抱抱我,今天你不抱我,以後沒機會了。」芮瑋沒有胃口,又推開她,冷冷道:「天天生活在一起,還怕機會不多?」他說的反話諷刺白燕的糾纏,他被高莫靜冷言冷語,現在完全回報到白燕身上,倒霉的白燕不以芮瑋的冷漠為怪:「以後你又會聞我身上的臭味,有機會也不敢抱我了。」芮瑋道:「你怕我聞到你身上臭味,為何不將我背上的攝魂針除去?」心知白燕失去香囊,故恐懼自己對她的嗅覺將和普通年輕女子的一般,更確定白燕身上不臭的原因,完全是香囊中碧綠色小葉子的作用。白燕奇道:「你怎知攝魂針的?」芮瑋冷笑道:「買影人三種針,因人而定,一曰追魂針二曰失魂針三曰攝魂針,在下身受正是第三種。」白燕驚楞道:「誰……誰……告訴你的?……」芮瑋哼了一「聲道:「秦百齡?」白燕搖頭不解道:「他對我無影門怎麼這等清楚?……」芮瑋一想就氣,怒道:「小姐,處此絕境攝魂針該取出來了吧?」白燕笑道:「我倒沒認為此地為絕境,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有情谷,咱們在此結情,有情兩字不正恰當?」白燕嘴角生春道:「你記得昨天咱們……我……我可能懷了孕……」芮瑋慌道:「懷什麼孕,不會那麼巧。」他絕不希望白燕懷孕,昨天那關係太不正常,自己迷迷糊糊地和她幹那勾當,生下的孩子名不正言不順。白燕仰望山峰圍成的小小天口,快樂道:「你希望我生男的還是女的?」芮瑋心想真懷孕,卻要對她負起責任,糊塗的是自己,卻不能令孩子生下來也糊塗,要……要趕緊成婚。他忘了身處絕境,真懷孕了,怎麼個結婚,誰來證他倆的婚姻,縱然自己倆人結婚,孩子生下來照樣名不正言不順。他在考慮白燕懷孕而與白燕結婚的問題,聽白燕問話昏亂道:「男女都好。」白燕一躍而起道:「不,我要生女的,決不生男的,我知道一定生女的,你也要希望生女的!」芮瑋好笑白燕的無知,心想:「生男生女的由得你嗎?」 第八四章 兒女胎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白燕神情十分認真的又說道:「我不生男的,你要知道我只能生女的。」芮瑋心知無影門以女子傳接,他不希望生個女兒接傳不大正派的無影門倒盼是個兒子,想到這裡,啞然失笑:「怎麼當真認定起來,她不可能就一次懷了孕。」當下道:「別說這些啦,你不是神仙敢斷定懷孕了,你到底願不願意替我取出攝魂針?」白燕笑道:「攝魂針早化啦?」芮瑋哈哈笑道:「你當我小孩子麼?不願意替我取出就說個不行,何必誑我,我知道攝魂針一旦取出你就不能再控制我。」白燕搖頭道:「你真是多心,現在咱們身處如此,終身再難分離,還說什麼控制不控制,再說你我關係已如此,就是我不能控制,你捨得拋棄我?」芮瑋暗道:「這可說不定,你我關係並非正常,我不能為此把你當做永不分離的妻子,有一日能夠脫離此地,咱們各奔前程,沒有什麼捨不捨得的問題。」他這想法固然絕情,然而沒有情感的結合遲早會有破裂的一天,何況他們那次關係只是野合,談不上雙方結合,屆時真有脫離困境的一日,他芮瑋做得到的。白燕接道:「追魂針、失魂針、攝魂針,一入人體,皆都不用一個時辰化於體內,針用筋粉做成,雖然堅硬遇熱蝕化,而無絲毫損害。」芮瑋冷冷笑道:「我不相信,絕不相信,絕不相信,既是無害豈能追魂、失魂又攝魂?」白燕微笑道:「這三種作用並非針之作用而是一種藥餅的作用。」芮瑋驚道:「是那黑色的小餅嗎?你你……不是說,它是解針毒的解藥?」白燕道:「不是,小黑餅共分三種,一種叫追魂餅……」芮瑋搶道:「另二種就叫失魂餅、攝魂餅、是不是?」白燕頷首道:「三種餅因人而定,我……我沒給你眼前兩種,而服那最後一種,它服下後只產生一種作用,於服者的身體並無害處。」芮瑋大笑道:「多謝你沒給我前兩種,使我現在能夠活的好好的,可是在下卻希望乾脆服了前一種,一月後一死了之倒是好點。」白燕幽怒道:「我給你服攝魂餅無損你性命,難道不比一月追魂餅好?」芮瑋冷笑道:「與其生著不自由,還是死了的好。」白燕幽怨更增道:「難道伴在我身邊就不自由了?」芮瑋冷酷地望著前方,不言不語,不說話即是默認。白燕一聲歎道:「你也不必擔心我會纏著你啦,香囊已失,只等我身上所塗的香味,三日消失,只怕要我纏著你,你也不屑一顧如避蛇蠍似的逃避我。」芮瑋故作不知道:「香囊有那等重要嗎?」白燕點了點頭:「那香囊內裝著長青的長葉,此時長在深山頂峰,甚難尋找,用它浸水塗在身上你一聞即可解那攝魂針之毒。」芮瑋,「哦」了一聲道:「這麼說來,我若不聞女香葉之香,攝魂餅毒發三日難熬羅?」白燕道:「也不盡然,除了聞女香葉可抑製毒發外,尚有一種解藥卻可根本解了攝魂餅之毒。」芮瑋不慌不忙,故作鎮靜道:「什麼解藥,你現在有麼?」白燕道:「有是有的……」芮瑋道:「咱們身處此境,你大概不會再吝嗇賜我那解藥吧?」白燕雙手一張道:「既到這地步,我當然不會吝嗇,可惜……可惜……」芮瑋接問道:「可惜什麼?」白燕急道:「所有解藥與裝女香葉的香囊全部失蹤了!」芮瑋優道:那……那怎麼辦,莫非你要看我三日後毒發後的可憐象?」白燕道:「屆時不得已還有一法可暫解毒發。」芮瑋道:「什麼法子?」白燕遲遲道:「此法……此法……施來對你……對你……」芮瑋冷冷道:「對我十分不利是不?」白燕點頭道:「不但對你身體十分不利,而且令你難堪的很芮瑋聞言知道那法定然污穢得很,當下毫不考慮道:「你不用說了,那法既損傷到我自尊,不施也罷。」白燕急道:「可是除此處,再無法解你三日後毒發的痛苦。」芮瑋道:「那痛苦我能想像得到,就似吸慣毒品一旦不吸而毒癮大發,其痛苦非常難忍是不?」白燕應道:「確實難忍,在某方面更勝毒癮大發的痛苦。」芮瑋冷笑道:「我知道了,三日後我且忍它一忍,不能忍時再請你幫忙罷。」白燕心想:「你決不能忍的!」她算定三日芮瑋一定要求自己施法解救,但見芮瑋堅決自信之態,不再多說,等三日後依法解毒就是,現在再說芮瑋也難相信。芮瑋忽又道:「要忍到何時攝魂餅之毒才能解呢?」白燕道:「一日不服解藥,其毒一日難解,你要忍可得忍它直到服下解藥那天為止。」芮瑋道:「那是什麼解藥,其配方如何能夠相告麼?」白燕道:「配方甚難,此時此他說給你聽等於白說,以後再說吧。」芮瑋欲待追問,只見白燕站起身來走去,心知再問徒然,她不存心說,不問也罷。他向另方走去,回到自己的洞中。倆人隔著深潭,遙遙相對。白燕時時向芮瑋這方投視,芮瑋卻一眼也未曾望過去,如老僧入定垂目端坐,他坐像肅穆,內心卻思潮萬千,遠非僧人清淨無思,他在想:高莫靜為什麼不准自己接近她?」「四照神功練是不練?」「今後如何生活下去?」他想的很多,目前的問題沒有想完,想到將來,將來毫無頭緒;又回憶到過去,過去的種種湧入腦際,簡直雜亂無章……絕谷底陽光不易照射到,日頭才落已然黃昏,白燕忽然走來,雙手各持一尖長的木枝,一隻上叉著數尾肥魚,另只上叉著幾條黑鼠肉,皆都烤得油黃味香。芮瑋聞到香味才想到坐了一下午,抬頭道:「你看我盡坐著胡思亂想,也不弄點吃的。」白燕笑道:「吃,你不用擔心,一日三餐到時我會弄來,你只管享受現成。」芮瑋搖頭道:「這怎麼好意思,不是一日二日,長久下去,難道部享現成?」「白燕嗔道:「有什麼關係,弄吃的本是女人的事,男人對這方面用不著費心,再說食物來源,潭裡、地上到處皆是,俯拾即有,我不過加以燒烤罷了,沒什費事的地方,你何必計較於心。」芮瑋固執道:「不行,你今天弄給我吃,明天我弄給你吃。」白燕噗嗤笑道:「你偏要如此,好罷,明天我來享受現成,今天你安心吃吧。」放下兩隻木叉,轉身回去。她不再癡纏芮瑋,芮瑋本擔心,見她就此離去,心中大悅,拿起叉著魚肉的木叉正要咬食,忽然想起高莫靜。她孤苦一人獨居潮濕的巖洞內以覃菌為食,這生活怎麼說都太苦了,她也該享受魚肉的味道啊。——念至此,芮瑋把木枝上的魚肉全部撕下,見潭邊生著張張浮在水面上的荷葉,撈折幾張將魚肉包起,塞好在懷內。沿著舊路,芮瑋潛水來到高莫靜的居處。他道明來意,高莫靜並無謝意,冷冷問道:「四照神功看了嗎?」芮瑋笑道:「沒看,別談這個,魚肉還有點溫熱,乘熱吃罷。」高莫靜伸手道:「丟過來。」芮瑋本意送過去,怕她申斥,無奈只得飛丟過去。高莫靜接到手中,雙手握緊用力丟出。只聽「花啦」水響,全已拋落水裡,緩緩下沉。芮瑋驚道:「你……你……這是什麼意思?……」高莫靜冷峻道:「我自有菌類可食,不用你費心我吃的問題,有時間不能在四照神功上用心嗎?」話裡頗責怪芮瑋為了弄食物來而荒廢了用功的時間,芮瑋心想:「這那我弄的,我一點沒吃留來給你,丟了太可惜了。」他望著魚肉沉得沒了影兒,咬著嘴唇,極力忍下上升的飢火。高莫靜冷笑道:「怎麼不說話,是不是捨不得東西被我丟了?」芮瑋笑道:「確實捨不得,你要知道是那位白小姐弄的,我沒吃拿來給你吃,你這一丟,連我也吃不到了。」高莫靜聽他不吃送來,心裡頗為感動,臉上卻不流露一點心裡的意思,冷冷說道:「食物既不是你弄的,這大段時間做什麼來著?」她根本不去問白小姐的來歷,也不問芮瑋怎麼和她相識的,彷彿在她心中不存著白燕此人。芮瑋低著頭道:「我坐了一下午,也胡思亂想了一下午。」高莫靜板著面孔道:「你為什麼不看那四照神功,不屑看嗎?」芮瑋咋著嘴道:「在下怎敢小看舉世無匹的武學,你這麼說貶低了四照神功的價值。」高莫靜道:「你既看重它,為什麼不即參研?」芮瑋笑道:「慌什麼,遲看早看不都一樣。」高莫靜冷哼道:「你當四照神功易學嗎?不早下工夫要想習會它,想也別想,豈不知學越高深的武學需要的功夫也越厚嗎?」芮瑋道:「這個我知道,但請問縱然我早下了功夫學它,學會了又如何?」高莫靜道:「學會了那天,你才有資格去對抗太陽門。」芮瑋「哈」地一笑道:「不錯,再問,在下什麼時候能夠出此絕谷?」高莫靜一怔,久久不語。芮瑋微笑了笑,又道:「我說早一刻學晚一刻學沒什要緊,就是不學又幹得了什麼大事?」高莫靜忽道:「此處當真是絕地,出去不了?」芮瑋道:「你若不信出去一看即知。」高莫靜沉吟好一陣,歎道:「人的命運不能逆料,你認為不能脫離此境,打算終老此地,我卻認為不出年把,你定能脫此大困。」芮瑋笑道:「姐姐依何根據,作此推算?」高莫靜正色道:「此時言之過早,芮瑋,我問你到底打算學不學四照神功?」芮瑋道:「我答應你學,當然會學,雖然我知道學來無什大用高莫靜截口道:「武學一道等於求知,求一知何問它有無什用,君不見下游之魚尚知力爭上游麼?」芮瑋笑道:「好了,姐姐不要教訓了,我此去即練四照神功,當做修心養性的功課好不好?」高莫靜不假顏色道:「那快去,記住沒事不要來。」芮瑋問道:「怎麼叫有事,怎麼叫沒事?」高莫靜道:「有事即是練四照神功有所疑問,否則你要來,莫怪我下逐客令。」芮瑋歎道:「我倘若一年不來,你就一人獨居此地一年。」高莫靜厲聲道:「你就是十年沒有疑問,十年不來,我也不會感到獨居之苦,請吧。」她那意思在告訴芮瑋,我高莫靜再孤苦也不需你芮瑋來安慰我。芮瑋討了個沒趣,心情落寞地離去,三天過去。這三天來白燕暗暗觀察芮瑋,芮瑋不是練劍即端坐洞內練氣,奇怪,芮瑋的神情三天來沒有絲毫不舒的變化。白燕越來越奇怪,最後幾乎不相信自己之所見,然而事實很明白,他芮瑋沒有毒發不能忍的現象。第四天,白燕怒氣沖沖走來。芮瑋正打完坐,笑道:「你早。」白燕道:「姓芮的,我有句話問你,你要老實說來。」芮瑋一聽語氣不妙,陪笑道:「小姐請問。」白燕大聲道:「我那盛女香葉的香囊在你那裡,是不是?」芮瑋知道再騙她決難相信,但白道:「在,我以前騙你,其實早被我揀到。」白燕氣得渾身發抖,戳指道:「你……你……為什麼騙我……你……你為什麼不還我?」芮瑋站起來,一揖陪禮道:「我既知那女香葉的功能,對我一日不可少,怕你索回,所以騙你卻私自收藏,以便日日聞它以解攝魂餅之毒。」白燕忍住被騙的屈辱,緩聲道:「收在我處,我不會不給你聞,有什麼兩樣?」芮瑋道:「這不大方便,我認為藏在我處比較好點。」白燕見他沒有還的意思,怒氣漸升伸手道:「我的東西還我。」芮瑋為難道:「你告訴我完全解去攝魂餅之毒的方子,即還你。」白燕杏眼圓睜道:「我假若不說呢?」芮瑋吶吶道:「在……在下……只好據此香囊為己之物了……」白燕大聲道:「你記得影子賣我的條件麼?」芮瑋頓時冷汗滴滴沁出,心知白燕一提賣影子的條件,只要一聲命令,自己就得乖乖雙手奉上香囊,他打定主意不還,又不能當面背棄誓言,只怕白燕再一開口,為難萬分。卻見白燕歎了口氣,搖頭道:「世上事唯有……唉!勉強不得話未完,含著無限幽怨走去。芮瑋吁口長氣,幸虧白燕未再發施命令索來香囊,否則真不知如何是好,暗忖:白姑娘,你要原諒我,我不得不騙你,實在你已騙我在先。白燕的確騙了他,說那攝魂針有毒而騙他服下真正有毒的攝魂餅,這也是無影門的手段,不讓你直接知道中毒,還當她買影人好心,以藥餅解去毒針之毒,其實卻讓你心甘情願的服下毒餅,終身控制在她手中。白燕忽又回轉道:「女香葉每日要以血水養浸一個時辰才不致枯萎,香囊你好好保存,卻不要忘了潤澆,不然枯萎就發不出香氣而來抑制攝魂餅毒發。」芮瑋一聽到此言,大感激道:「多謝指點,白……白燕……我……我」白燕轉身道:「你不必說感激我的話,我知道你心中喜歡別人不喜歡我,趕明兒咱們各自生活,免得我在你眼前討厭,若你再需要我時,希望你不要以買影人看我,而當……」這下面的話自有「情人待我」幾字了,她白燕說不下去,姍姍而去。芮瑋好幾次想喚住她,卻終是忍下心腸不言不語。此後他倆人未再相見,隔著深潭一個在那邊生活一個在這邊生活,雖是處在同一地點,卻似隔著兩個世界。他們好像心中有默契,一個不過潭這邊,一個不去潭那邊,有時偶然一望,遙遙相對,只能看到對方模糊不清的影子。芮瑋先前日子還注意白燕在潭那邊的生活,日子一久,沉浸在海淵八劍的玄妙中:迷醉在四照神功的神奧中而忘了對面還有一人,也忘了瀑布後巖洞中的高莫靜,專心致力於這兩大武學上。谷中歲月難計,轉瞬十月的時光如飛而逝。這十月芮瑋武學大有進展,海淵八劍已得神髓,四照神功也練得滾瓜爛熟,可惜神功對本身並無多大長進。唯在輕功上獲益頗多,致於內力毫無增長,彷彿那四照神功練後,只能收輕身體之妙,別無多大用處。他還懷疑四照神功練得不對,哪有幾月功夫就能熟透的道理,高莫靜從小一練十幾年,自己只花幾月功夫,怕是走錯了路子。其實他練的毫無不對之處,以他目前的底子學任何功夫短時間內即可融會貫通,四照神功雖然深奧,幾月下來亦被他揣摸透徹了。唯因四照神功要以童子身煉,並且那童子需絕頂資悟才可以練成,一旦練成就是不學武術已成武聖,這是天下任何奇妙的功夫練成後的都沒有現象。月形門代代相傳,四照神功練成後功力已到凌波渡虛的地步,天下再無敵手,舉手投足間可破天下任何武功。誰想到這神功只讓位女子練成了,她就是高莫靜,高莫靜絕代資才,又自幼習練才被練成。倘若芮瑋也是童子身,可能練成也說不定,可惜他已非童子身,妻子娶了,兒子也有了,那還是什麼童身呢?縱然如此芮瑋把四照功揣摸透澈,業已大有幫助,只是他目前不知道罷了,僅知在輕功比以前高了。這一天芮瑋正在以自制的木劍練習海淵八劍,忽然微聞呱呱兒啼聲。聲從對面傳來,芮瑋想到對面住著白燕,一算時光,不由怔住。一刻另聲兒啼,加入先前哭個不停的兒啼中。芮瑋又驚又喜,喃喃自語:「兩個,兩個,雙胞胎……雙胞胎凡是為人父母當知道自己的孩子是雙胞胎時,其感受與單胎大是不同。芮瑋一想自己多了兩個一模一樣的孩子,欣喜莫名,拔腳越過心中定為界線的深潭,飛奔至白燕洞前。他喜極而顫道:「白……白燕,男的還是女的?」洞裡深處彎了進去,外面看不到白燕與孩子的身影,只聞兩個嬰兒的哭聲,卻不見白燕回話。芮瑋急得大聲問道:「告訴我,是不是男的?」仍不見白燕回話,他站不住了,一腳踏進洞裡想去一手抱一個相似的孩子。白燕弱聲道:「你……你……不准進來。」芮瑋笑道;「我是孩子的父親怎麼進去不得。」白燕道:「孩子不是你的。」芮瑋一楞道:「不是我的是誰的了?」白燕忽然輕泣道:「孩子有母無父。」芮瑋傻兮兮道:「你別說笑話啦,天下那有無父的嬰兒?」白燕位聲重道:「為父不良,有等於無……」芮瑋聽到白燕在哭,歎道:「你何必傷心,我不知你當真懷了孕,否則你十月懷胎期間,我那有不照顧你的道理呢?」白燕抽搐道:「你……你……說的好聽……」芮瑋想抱兒子,發急道:「我若知你懷孕不來照顧,不得好死!」白燕實在氣他,怒道:「你好死、橫死干我何事,去,去,去!」在此情形下,芮瑋唯有陪小心道:「白燕,你生我什麼氣啊?」白燕位聲才停,又哭了起來:「我配什麼生你氣,你根本沒將我這種女人放在眼中……」芮瑋哀聲自怨道:「我知道我不對,怎麼說也該過來看看你,不該視同陌路,把你當不相識人般……」白燕哭得厲害起來:「就……就……不相識的人,在這絕境下也會過往相探,像……像你……」芮瑋猛拍腦袋自責道:「我不對,我不對,天下再絕情的人也不會一隔十月未來看你,白燕,你原諒我,說句良心話,我實在常常想來看你的,只因我在努力練兩種功夫,以為你生活很好,沒空過來探看。」他想哄白燕高興好準自己進去看兒子,其實他何曾想來看過白燕,若不是兒啼聲,再過一年他也不會想起,兩種神功早已將他迷得什麼都忘了。白燕顯非易騙的女人,哭泣中格格笑道:「良心話,好個美麗的良心話,我不是小孩子!你真的常常想我,會一來只問是男是女,不問我產後安危嗎?」芮瑋不想女人心細若斯,啞口無語以對。白燕大概越想越傷心,哭個不停。芮瑋情急下自個刷了兩記耳光道:「我無情無義,白燕,念在夫妻之情,請原諒我。」白燕一聽「夫妻」兩字,停泣道:「誰和你是夫妻了?」芮瑋見機可轉,抓著重點道:「生米煮成熟飯,你我雖未成婚,夫妻的關係卻是誰也不可否定的。」白燕冷道:「倘若我沒有替你生孩子呢?」這句話實令本對她無情的芮瑋難於回答。白燕自嘲道:「就算我這女人下賤,對不對?相公?」芮瑋正覺難堪,最後「相公」兩字提起他精神,笑道:「白燕,你就饒饒我,讓我進來看你們母子好嗎?」白燕仍是不饒他道:「那敢當,我沒那大的福份,勞你大駕來看我,只是孩子有福……」芮瑋以為話講通了,咳了一聲道:「我進來了。」白燕冷然道:「不行,請止步轉回。」芮瑋急得跺腳道:「你怎麼還不准我進去,唉!唉!」白燕想像得到芮瑋值得同情的急態,心一軟說道:「不是我仍不准你進去,此地污穢,且等我收拾乾淨後明天再來。」芮瑋等不得道:「那有什麼關係,我來幫你收拾,你千萬別勞動,產後切忌動彈至少睡上幾日。」白燕斷然道:「誰要你來收拾,一個男人也不怕這等髒事,快走,快走,叫你明天來就明天來,不聽話永遠不准你來了。」最後句話頗有嚇阻作用,芮瑋戀戀不捨地回到自己這邊。這一天,芮瑋忙著採集食物,心想白燕產後需要補一番,只見他走遍絕谷各地,找尋珍貴的食品。第二天絕早,芮瑋抱著大堆食物重來白燕洞前。只見白燕斜躺在黑鼠皮製成的厚氈上,靠著軟綿綿的皮毛枕,身上掩蓋不知她那裡弄來的白裘皮。地方雖小又光線不亮,卻收拾得十分潔淨,亮無污穢之感。此時白燕雖沒塗上女香葉的香料,但因芮瑋身上帶著香襄,不再聞到因攝魂餅毒仍在的原故而對年輕女人特別嗅黨的臭味。白燕稍瘦了點,氣色很好,不像生產後女子應有的衰弱,這或許內功的關係,生產雖大量失血,卻不影響太大。倆人相見,含笑點頭,芮瑋搓著手彎腰站著,頗為尷尬。倒是白燕先打破沉默,說道:「你不是要看你孩子麼,快來看嘛,你不知她長得好可愛幄。」說著側身抱過睡在裡邊的嬰兒,放在外面皮裘上,那嬰兒白胖胖的全身圍著獸皮製的圍巾,只露臉在外,眼睛緊閉睡得很熟。」芮瑋歡喜的摸摸這邊摸摸那邊,掛著說不出有多高興的笑容道:「是女的吧?你看多像你。」白燕輕嗯道:「女的愛不愛?」芮瑋抱起來,笑得合不攏嘴,應道:「當然愛,我一見就愛極了,還有一位呢?」白燕臉色微微一變:「哪……哪裡還有一位!」芮瑋笑道:「你還瞞我,我聽得清清楚楚,兩個哭聲雙胞胎兒,快遞過來讓我這手再抱一個,看他們倆人相像到何種程度。」白燕連連搖首道:「沒……沒有,只有這一個,你聽錯了,那來兩個哭聲,你一定聽錯了。」芮瑋以為她故意藏著,笑容仍掛道:「好白燕,我這耳朵還能聽錯麼,就是十個嬰兒一齊哭,我也能分辨是誰的哭聲啊!」白燕大聲道:「跟你說沒有就沒有,你不信自己看!」掀起蓋著的白裘皮,裡面再沒多個嬰兒,除此外洞裡無他可藏之處。芮瑋驚得一退道:「不是你藏的,那另個嬰兒何處去了?」白燕急得幾乎在吼道:「你怎麼還是不信,要跟你說多少次呀?」芮瑋「彭」地跌坐,眼望巖壁,茫茫自語道:「不對,不對,我昨晚做夢還是一對雙胞胎,一男一女!男的比較像我,女的比較像你,他們一忽兒長大了變成你我,卻一忽兒又不見了……」白燕聽著聽著,眼淚泉湧而出。芮瑋沒注意白燕在流淚,接著道:「我昨天聽到哭聲,那哭聲辨得出一個男嬰一個女嬰,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所以做了男的像我女的像你的夢,奇怪夢做的好好的,怎麼忽然不見了呢?」芮瑋望向白燕驚道:「你哭什麼,莫非……莫非那男嬰夭折了白燕心知芮瑋耳朵聽到的決不會輕易被騙,掩面輕位道:「不錯,本是一對男女雙胞胎,那……那男的果然比較像你……」芮瑋道:「女的一看就比較像你,我的夢做的真靈,他們忽然不見了敢情暗指某種不幸……」白燕位聲更大,嗚咽道:「男嬰生下來就不對,延至昨天夭折……我怕你難過……所以沒跟你說實話,其實……其實你就只當一個嬰兒,死了那個,不……不必放在心上……」芮瑋傷心地搖頭道:「我不能不放在心上,男的像我,他死了就等於死了我,告訴我,他的屍體在哪裡?」白燕結結巴巴道:「我……我……埋了……」芮瑋道:「埋在什麼地方,我要挖出來看看。」白燕驚道:「你發什麼神經,死了的嬰兒挖出來做什?」芮瑋「唉」聲歎道:「我不能兒子死了一面未見過,見過了心安,再親手將他安葬。」白燕慌亂道:「我……我沒把他埋在上裡,而是埋在潭裡……芮瑋臉色斗變,怒道:「什麼!你……你把我兒子丟到潭裡餵魚本?……」白燕見芮瑋發怒,更是慌張道:「這……這有什麼關係,嬰兒才出夭折,不算成人……何必費心埋葬……」芮瑋忽然手中女嬰朝白燕身邊一丟,女嬰叭的大哭起來,白燕好生憐惜的抱著她,哄道:「乖乖,別哭,別哭,爸爸壞,爸爸摔痛了你……」芮瑋怒容不減道:「你不把我兒子當人,我也不把你女兒當人!」說完,怒氣沖沖走去。白燕叫道:「你到哪裡去?」芮瑋大聲回道:「撈我兒子!」白燕急叫道:「撈什麼,有什麼好撈,回來!回來!」芮瑋根本不理,轉瞬奔到潭邊。此潭既廣又深不見底,想在其中撈個嬰兒屍體談何容易。芮瑋費了數個時辰毫無所見,長時間泡水累得芮瑋人倦皮皺,恍若老了十來歲,十分難看。他喪失再找屍體的信心,坐在潭邊,望著碧綠的潭水,尋思:「潭裡怪魚無數,吾兒屍體一定被它們吃了。」又想:「昨天還聽男嬰的哭聲嘹亮,怎麼隔了一夜就夭折?」他頗懷疑男嬰夭折的可能性,再想白燕的神態可越思越是難過,突然飛躍入潭,見到游魚一掌劈去,潭魚只被他掌勁帶到,頃刻魚肚翻白一一死去。他每劈一掌,叫道:「你們吃了我的兒子,你們吃了我的兒子彷彿把潭魚當作殺兒兇手,以此一洩鬱積胸中的悶氣。不會兒只見潭面上翻著無數條魚,魚若有靈,當歎哀哉!芮瑋手劈酸了,氣也洩了,忽地向瀑布後潛去。他想起高莫靜,立生傾吐一訴的願望,十月來他本過得平靜無憂,今日一變,寂寞、空虛、憂愁、鬱悶全湧心頭,不找知心人傾吐一番,實難忍受。雖然高莫靜對他冷淡,但在目前他認為高莫靜就是自己的知心人,白燕雖為自己生了孩子,對她仍是陌生不識。升上瀑布後的水面,只見高莫靜容貌如昔,安健無恙,她的容貌本是創傷滿佈,想已遵守雙方約定用七葉果研碎覆面,故而恢復舊貌。高莫靜端坐不動,聞聲有異,問道:「誰?是不是芮兄?」由芮大哥改喊芮兄,十月時光把她與他之間劃一道鴻溝。芮瑋道:「姑娘,是我。」他也喊不出「姐姐」這稱呼了。高莫靜道:「你來做什麼,莫非練四照神功有疑問嗎?」芮瑋道:「不,四照神功練的順利無礙,並無不解之處。」高莫靜冷冷道:「那你來做什麼,我不是說過有事來,無事免動尊駕!」芮瑋歎道:「有事不一定非要關係到四照神功,我另有他事而來。」高莫靜注意問道:「什麼事?」芮瑋坐下道:「我來找我的兒子。」高莫靜神色一動,奇道:「你的兒子!此地你又哪來兒子的?」芮瑋將其中因果從賣影說起直到今天為止,所有細節一一詳述,他不當本人遭遇說出,而當故事講述,說故事講來方便,許多尷尬的地方本難細述的,也毫不猶豫他說出來。高莫靜也當故事聽,一聽不響地靜聽著,芮瑋講完,她仍默默不語。芮瑋傾吐後心中暢快多了,高莫靜這位最佳聽眾,令他越說越多,說到最後沒話說,才停下口來。 第八五章 千丈索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高莫靜太沉默了,芮瑋話說完,她仍不言不語,這令得氣氛尷尬起來,坐了好半晌,芮瑋站起身來道:「打擾你了,我……我走啦高莫靜這才道:「你不找你兒子了嗎?」芮瑋歎道:「他一定被魚吃了,再找也是徒然!」高莫靜搖頭道:「你兒子沒被魚吃掉。」芮瑋道::「不是魚吃了,怎麼蹤跡全無。」高莫靜道:「你來這裡正找對地方。」芮瑋大驚道:「你……你……這話什麼意思?……」他來這裡傾吐悶氣,何曾想過能在這裡找到兒子的屍體?高莫靜神色冷漠道:「昨晚我這裡漂來這位嬰兒被我撈起。」芮瑋聞言眼淚奪眶而出,淒楚道:「可憐的孩子,他媽媽太狠心把他丟到水裡,請交還我,我這為父的盡點心意將他安葬。」高莫靜冷哼道:「你要把兒子活埋不更狠心?」芮瑋大驚道:「什麼?我……我兒子還活著?」高莫靜冷笑道:「當然活著,死的我撈他做什!」芮瑋流著眼淚含笑道:「白燕好糊塗,敢情我兒子並沒氣絕,她只當死了丟到潭裡,那知還活著被水沖來你這裡。」說著向高莫靜作揖道:「多謝姑娘救我兒子一命,我早知他不該夭折的,那大的哭聲,誰聽到都會說是位健壯的嬰兒,怎會突然夭折呢!」高莫靜突道:「你現在想要回去是不?」芮瑋點頭道:「我帶在身邊自己撫養,將來長大教他永記姑娘的恩德,或者拜你義母可好?」高莫靜冷笑道:「我不希罕做什麼義母,你走吧!」芮瑋知她自遭難後,性情變得十分古怪,心想:「我兒子並非定要拜你為義母不可。」當下道:「我這就走,請問我兒子呢?」高莫靜冷冷道:「你兒子早死啦。」芮瑋氣往上湧,大怒道:「那……那……你為什麼騙我說沒死.……」高莫靜道:「你管他死是沒死,你們既存心不要他,這時假惺惺裝什麼慈愛的父母。」芮瑋安心下來,高莫靜說早死啦,他只當真的,以說說沒死,她高莫靜故意尋自己開心,本來嘛,一個初生嬰兒丟到其深無比的潭裡,莫說夭折,就是活崩活跳,誰敢指望還能活得了,況且經過一夜的時間?芮瑋聽到兒子沒死,雖知必死亦大喜過望,可是這種喜歡並沒根深心中,只要對方輕聲說句死了,大喜之心立時冰涼。在這種兒子生死上尋開心,任誰也難忍受得了,故當高莫靜冷冷說出「你兒子早死啦」,雖平易不大生氣的芮瑋亦暴怒出來。此時再聽高莫靜的話意,芮瑋怒氣倏地消失,打躬作揖道:「咱們這對父母沒好好照顧他,姐姐,你交還我,我一定和白燕要仔細小心的照顧,決不會再有這種疏忽的事發生。高莫靜冷哼連連道:「仔細小心照顧?我看還沒開始照顧,你兒子的屍體又將丟到潭裡,未丟到潭裡前已被掐死了。」芮瑋臉色陡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問道:「請……請你……說明白點……。」高莫靜像有說故事般說道:「昨晚我到水邊飲水拾到位嬰兒屍體,心想這裡那來嬰兒的屍體,莫非是谷外農家的棄嬰?「可憐的孩子!我小時聽說貧民養不起孩子,生下的嬰兒用籃子盛著放到水裡,任他漂流,看他命運好不好,命運好的漂到有錢人家撈起撫養,命運不好的活活淹死。「這孩子命運是最不好的了,不但淹死,還被瀑布衝到這裡來,像咱們一樣一定也是遍體被岩石劃破的傷口。「那知抱到手中嬰兒身上滑滑的,心還微微跳呢,當下我顧不得多想,雙掌運用真元在他週身撫摸。」芮瑋暗歎道:「虧好是她撈起,旁人撈起不會起死回生的四照神功再難救活吾兒!」高莫靜道:「當我運掌到嬰兒頸脖上,摸到淺淺的十指指痕,才發現這嬰兒命運十分悲慘,心想:孩子無辜,誰個狠心到要掐死他呢?「掐他那人或許不太忍心,用力一掐後只當死了,匆匆丟到水裡,也因此一掐暫閉他的呼吸,沉在水中不致被水嗆死,否則流到我這裡定然乏生無術了。「可憐的孩子,他心跳得大微弱,與死無差幾多,我這時否定他是谷外農家的子女,谷外流到這裡還活得了麼,那是誰的孩子呢?這絕谷內還有誰住在這裡?……芮瑋忽然跪下朝高莫靜嗑了一個響頭。高莫靜冷冷道:「你跟我磕百個響頭也沒用,我不能好容易救活再交給劊子手的手裡,孩子可憐死一次也夠了,你還想再掐死他嗎?」芮瑋道:「姐姐,不是我掐的,再狠心我也不會殺自己的兒子,我……我只求看我孩子一面,我……我還沒看過他……」高莫靜心裡明白決不是芮瑋掐的,聽他說得可憐,歎道:「你自己去看吧,在洞的裡面。」芮瑋急忙爬起,走到洞後,孩子包在高莫靜的破爛裘衣內,嘴裡含著白色的菌根,吮吸的正有勁呢!芮瑋淚眼模糊的摸到孩子頸脖上的指痕。心頭無名火上升,暗罵道:「好狠的白燕,你不是人,虎毒尚不食子,你連禽獸也不如啊!」驀地想到還有個女嬰在她那裡,不要自己不在,她又發起狠心把女嬰也掐死,越想越恐怖,倏地竄出,經過高莫靜身邊時道:「白燕神經不正常,我去把女兒救來。」當芮瑋升上潭面,天色漸昏,只見白燕抱著嬰兒坐在潭邊,焦急地等著芮瑋上來。芮瑋衝到她面前,見女兒無恙正在吸著奶頭,心上石頭放下。白燕臉色疑懼道:「找到屍首沒有?」芮瑋緩下臉色,平靜道:「沒有,找不到算了,來,孩子我抱,咱們回洞裡去,不要讓孩子著了涼。」白燕不疑有他,孩子送過去。芮瑋接到孩子,臉色頓變,罵道:「天下再沒你這樣狠毒的母親!」白燕驚道:「你……你怎麼啦?罵……罵……誰?……」芮瑋怒不可抑,喝道:「罵你!你給我站遠點,永遠不要碰咱們!」白燕驚慌道:「為什麼不准碰,孩……孩子是我的……」芮瑋聽她說「孩子是我的」更怒,一掌劈過去,不留情面地罵道:「呸!惡女人,好意思說得出,是你的孩子為什麼掐死一個,這個你想再掐死麼?」白燕心頭一涼,已知怎麼回事,芮瑋一定找到嬰兒屍體發現上面有自己的指痕。她還不知男嬰根本沒死,只當用力一掐,了定死了,只可惜沒被魚吃掉,否則不是天衣無縫,誰也發現不到真象?芮瑋那一掌雖未劈到她,卻大大刺傷了她,其痛苦不下身中一掌,這一掌她知道倆人永難相好了,心想:「他恨不得殺死我,將來還有什麼指望頭?」芮瑋劈了一掌,罵完後轉身就走,白燕望著他的背影,心頭越來越涼,暗忖:「罷了,你既如此恨我,咱們一刀兩斷,但是孩子一定要還我。」只見她倏地追上,攔在芮瑋身前道:「孩子給我!」芮瑋大聲:「不給!」白燕歎道:「你放心,我就是死也不會殺她的。」芮瑋「哈」地笑道:「鬼相信你的話,你想要回先要我命。」白燕道:「我不要你命,也不要你的影子。」芮瑋道:「你的意思,從此還我自由?」白燕道:「所有條件完全勾消,我還告訴你攝魂餅解毒之法,只要吃下香囊中的女香葉便可完全根解。」芮瑋大笑道:「你突然行起好心,目的就要索回女兒麼?」「白燕點頭道:「對!請你把女兒還我,她是我的骨血,一刻也不能離開我。芮瑋更是笑著搖頭道:「你既然這麼疼愛女兒,為什麼將兒子掐死?」白燕道:「你已知咱們無影門祖傳四訓,還不明白?」芮瑋驚道:「無影門,無君子……」白燕歎道:「咱們母親相傳一句話,生女不生男,倘若不幸生了個男嬰,決不容他活在世上,但若是女嬰即是無影門之女,分毫不能損傷,將來長大接掌無影門一線。」芮瑋聽得驚駭莫名,失聲道:「這……這……是……是……什麼道理?……」白燕道:「相傳無影門鼻祖,她的丈夫對她不忠,她的兒子對她不孝,丈夫在外沾花惹草,愛上個野女人,那女人貪圖他的金錢,慫恿他去殺死妻子,他妻子娘家帶來很多錢,為了想和野女人遠走高飛,竟謀同親子將妻子害死。」芮瑋怒道:「有這等不忠不孝的丈夫、兒子?」白燕繼續道:「他們把她毒死摔到深山中,欲圖毀屍滅跡,卻不知天可憐她,她不但沒死,還得到不世奇緣。「她再出世時殺了丈夫兒子,自創無影門,專替天下肯出得起大價錢的人辦事。「於是她漸漸富有、家裡養著無數面首,卻不把他們當作丈夫看待,當作侍奉自己的奴隸,生了兒子掐死,生了女兒養大傳接自己創立的無影門。「她女兒生了七個,把自己的習慣以及武功傳給她們,更把那習慣定為極為嚴格的祖規,倘若有誰背叛,眾姐妹團結起來制裁她。「她七個女兒從小受母親薰陶,長大後沒有一個背叛,於是無影門一代傳一代,傳到現在第八代了,但有的姐妹不能生育,迄今無影門只剩下四線。」芮瑋道:「難道要咱們的女兒再接無影門一線?」白燕道:「她是我生的,而你又是我收買的影子,無權養她,快還給我。」芮瑋搖頭道:「我不能讓咱們女兒接掌無影門一線。」白燕道:「無影門收買的影子從不放他自由,至死而已,我破例放你自由,你還好意思不還我女兒。」芮瑋心想處此絕境,談什麼自由不自由。又怕女兒接掌無影門行什麼壞事,絕谷就是天下,什麼也不用顧忌,還有什麼好爭的,當下將女兒遞過去道:「你當真不會害她?」白燕道:「你看我母親怎麼對我就知將來怎麼對她。」芮瑋奇道:「令堂是誰?」白燕道:「就是你見過的老尼姑素心啊。」芮瑋駭異道:「她……她就是你母親,你……你不是她主人?」白燕搖著嬰兒道:「在名稱上家母尊我主人,因我接掌無影門一線,家母退休即出家,以僕人身份暗助我在江湖上行事。」芮瑋大奇道:「令堂為何出家,又心甘情願地來服侍女兒?」白燕道:「這也是無影門祖規,其意義年華已過,什麼都享受了,還不出家懺悔一生麼,女兒長大該她享受,其實看女兒享受等於自己一樣,為僕服侍又有什麼關係,服侍的又不是外人,女兒就是自己當年的影子,服侍她等於服侍自己。」芮瑋搖頭歎道:「怪論!怪論!」白燕道:「天下事怪的地方多得很,只看你以何種眼光來看,你以為怪,處身其間的人卻以為最正常不過,你要驚異,他看來你反而怪了。」芮瑋直搖頭不表贊同,忽想起素心老尼的醜像,問道:「你怎麼和令堂完全不像?」白燕道:「你現在看來,一定說我長得不錯,將來我老了,你再看我時,我可能變得比母親更醜。」芮瑋懷疑道:「令堂再變,也不應該變得醜的和你完全不像。」白燕道:「無影門還有個規矩,一當老了出家後同時要毀去自己的容貌。」芮瑋聞言驚駭萬分,心想:「無影門鼻祖的規矩未免太苦了自己,出家還要毀容,這為的什麼,說是仟悔何昔再教自己的女兒蹈自己的覆轍呢?」他芮瑋怎麼想也想不通,無影門的弟子卻認為沒什麼大不了很平常的件事,追溯當年被丈夫,兒子毒害的鼻租,敢憎她本是善良人,為了報復才行此種種絕事,又傳給女兒,到老後於心不安卻走了這些吉了後輩的絕招。白燕見芮瑋怔怔不語,又道:「家母並非真的毀去容貌,據傳唯有無影門鼻祖出家毀容,其後六代僅出家,毀容卻是形式而已。「我將來老了出家逃不了,毀容也不會幹,到時戴上人皮面具不就得了。」芮瑋聽得哈哈大笑起來,心想:「女人愛美天性,果然不錯,無影門弟子所有祖規什麼都能守,唯有牽涉到自己的容貌,竟代代欺騙她們的祖先了。」芮瑋這一笑,造成兩人間的隔閡頓消,白燕沒有隨他笑,皺著眉頭道:「你笑得真暢快,難道不想想死去的兒子?」芮瑋嘴角蘊著笑意道:「你生他的殺他都無所謂,我這無痛無養的父親當然更無所謂了。」白燕道:「誰說我無所謂,我現在心裡真懊悔。」芮瑋正色道:「既知如今何必當初,我看你本性不是接掌無影門的人,咱們女兒將來也決不是狠心腸的人,還是從今後腦海中除去無影門這三字,清清白白地做我妻子好麼?」白燕心中一動,低著頭望著懷中熟睡的女兒,默默不語。芮瑋以為她答應了,雙手按在她香肩上,說道:「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咱們的兒子沒有死。」白燕驚喜道:「真的?」芮瑋笑道:「當然真的,現在天已暗黑,明天我帶你去看他。」他們這一番相談,天早黑得難見五指。倆人攜手走向芮瑋的居處,驀見洞前站著一條模糊的黑影,見他倆人走來合什道:「施主,女檀越好。」此人來得猶如鬼魅,白燕駭然大驚,只當山魈出現。芮瑋看得清楚,也暗驚不已,吶吶道:「野兒,你……你……怎麼來到這裡?」素心聲音幽怨道:「貧尼素心,不叫野兒。」白燕驚魂甫定,她知道素心是芮瑋舊日的情人,可是此時此地出現,莫非是她鬼魂,壯著膽子問道:「你來這裡作什麼,芮瑋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她如此說真把素心當鬼了。素心聽出白燕的話意,合什道:「素心未死,芮施主於我無冤無仇,鬼魂不會來此作怪。」芮瑋心頭湧上說不出的難過,問道:「你怎麼來的,莫非被如夢大師困於此地?」他只當因己之故,如夢大師懲她至此。素心搖頭道:「如夢師祖慈悲心腸,怎會將貧尼放逐到這絕地,十月前師祖向弟子言芮施主盜七葉果陷入機關,預備搭救時蹤影不見,貧尼暗忖:好好的人不可能無端不見,定是被慈悲庵下的暗水沖至這絕谷。」白燕道:「你怎麼知有這絕谷的?」素心道:「貧尼性好山水,一日打經峰頂發現這處深淵,細觀峰腰瀑布,奇怪水從何來,默察地理,得知慈悲庵山峰所生的山水齊匯此處。「貧尼得知師祖那機關下的情形後,便猜芮施主一定衝到這絕谷內,「借谷深數千丈,無法救援,但因芮施主對貧尼有救命之恩,不能不救,貧尼發下決心,費十月之功,編下一條千丈大索。「貧尼沿索下來此谷,暗禱芮施主無恙,以便貧尼十月之功得報救命之恩,總算上蒼有眼,芮施主果然無恙。」她左一聲貧尼右一聲芮施主,聽得芮瑋好生難過,心想野兒一定計較那天夜晚,眼見自己惡劣的情形傷透了她心,雖冒著渺茫的希望來救自己,其情感人,見面卻故作冷淡。素心來救芮瑋煞費了苦心,她的猜測本不可靠,芮瑋有沒有被衝到這絕谷內,誰也不敢肯定,就是被瀑布衝來,誰又敢說活得了?但她素心不管自己的辛苦有沒有結果,認為有點希望即在絕谷峰頂日日采葛籐編索。編千丈大索費功何等之巨,就那長索本身重量,其堅勒之程度不能馬虎,所採葛籐要最好的,編功又要最精細,十月時間編出這條長索來,時間夠快的了。這十月時間,她住宿峰頂上,每日編個不停,風吹雨打在所不計。她費了這大辛苦除了想救芮瑋一命外,滿懷的情意也熾盛如火,根本不像芮瑋所想還在計較那天夜晚相見的情形。但等達到心願,發現白燕有了孩子,這孩子不是芮瑋的是誰的,於是滿懷熱情如澆冷水,她還能有什麼親熱的表示,這情形下能再喊芮大哥嗎?芮瑋不知素心早來了,見他倆人一個抱著孩子面對面談話,沒有驚動悄悄等在洞口。三人沉默地站著,白燕忽道:「請問大索垂懸何處。」素心手指左面道:「就在前方,貧尼告退,晚上不便,你們明日請上峰吧。」芮瑋忙問道:「你現在就上去?」素心轉面不望他,說道:「我下來一次,索路已熟,責任已盡,不用再留。」說完掠到大索旁,盤索如飛而上,頃刻不見。芮瑋站在索下惆悵不已,能脫離此困本應高興,奇怪他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高興的,怔怔地望著巨索,只覺索上一寸一縷都是深情,而這深情此時對他是種極大的諷刺。白燕緩緩走到他身後,低聲道:「相公睡吧。」芮瑋搖頭道:「你先去睡,我站一會。」白燕暗歎一聲,回到洞裡先睡了。第二天醒來,白燕覺得精神煥發,體力甚佳,盤千丈大索而上當不會中途失手,她將女兒縛在背後,來至大索下。只見芮瑋坐在昨晚站立之地,呆呆的望著那條長索,她暗暗搖頭,心知芮瑋昨晚一夜未睡,頗擔心芮瑋這樣折磨自己,待會盤索而上會不會發生危險?白燕走上抓住長索一頭用力一扯,試了試勁力,發覺沒有問題,便道:「相公,咱們上吧!」芮瑋站起道:「這就走,不管咱們的兒子嗎?」白燕不在意道:「你去抱來,我在這裡等著。」芮瑋想了想,說道:「你隨我一起去抱。」白燕毫不猶豫道:「我不去。」芮瑋道:「為什麼不去,昨晚不是說好一起去?」白燕不悅道:「孩子在哪裡?」芮瑋指著瀑布後說道:「那後面隱藏一座巖洞。」白燕冷冷道:「是不是你那位姐姐住在那裡?」芮瑋道:「是啊,來此第一天我就發覺,沒有跟你說。」白燕哼了一聲道:「難怪你一潛下去就上不來了,我本當你內家調息特別呢,原來那裡別有洞天,十月來你大概去了不少次羅?」芮瑋聽到她話裡含妒,笑道:「說來你也許不信,我總共只去了三次。」白燕薄怒道:「我管你多少次,我是不會去的。」芮瑋陪笑道:「你不去她不會把孩子交還我。」白燕冷笑道:「怪啦?孩子不是她的為什麼不交還你?」芮瑋道:「她當你殺了一次後,會再害孩子,你去跟她說明,保證不再傷害,自會交還咱們。」白燕冷冷道:「我不敢保證。」芮瑋驚道:「這有什麼難的,孩子是你的骨肉,我不會相信你會再狠心殺害。」白燕道:「無影門,無君子,此訓根深腦海中。芮瑋失聲道:「你……你……不願做我妻子?……」白燕無動於衷道:「無影門弟子沒有有影子的丈夫,你不是不知道另兩句『有君子,失影人,?我還你自由咱們再難相處了。」芮瑋內心有氣,大聲道:「昨晚你不是答應清清白白做我妻子?」白燕黯然道:「此一時彼一時,再說昨晚我並沒有答應過。」芮瑋傷透了心,哈哈笑道:「昨晚我是癡人說夢,白小姐,你先請走吧。」白燕歎道:「我等你一齊上去!」芮瑋道:「謝啦,在下不用你等,難道你要等我兒子抱來再殺他一次麼?」這句話刺痛了白燕的心,珠淚盈眶道:「無影門祖規我未違背,但教我再殺第二次,就不是我的骨肉我也不會忍心再殺了,相公,你不放心,我先走就是。」說完,身手矯健地沿索飛快而上。芮瑋抬頭看不到她的身影才低下頭來,尋思:「白燕為什麼突變昨夜的意志,莫非她怕脫離無影門,無影門不會放過她?」白燕顧忌很多,她不但知道此生不能脫離無影門,還怕害到芮瑋,芮瑋既是種影,她的姐姐決不會放他自由的,雖然自己答應了他的自由,三位姐姐決不理會。她沒對芮瑋說明一件事,那就是無影門弟子一當玩膩了種影立即殺害,她白燕固不會殺芮瑋,保證三位姐姐不殺他麼?她要芮瑋遠離自己才是保命的唯一途徑,接近自己便是禍害,要是永在谷底她不用考慮,勢必與芮瑋長相廝守,既脫谷困,非生活江湖上不可,怎能再與芮瑋自由自在的相守呢?白燕的苦衷,芮瑋不能深思而入,只當白燕沒有勇氣脫離無影門,擺脫希奇古怪的門規。芮瑋向潭邊走去,心想:「當自己告訴她這條長索,平日嫻靜的她一定也會雀躍三丈吧?」他忘了高莫靜早說過自己年把內必脫此困,今天的情勢已在她預料中了。 第八六章 枯木禪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這是芮瑋第四次潛來瀑布後的暗洞。前三次來高莫靜對他很冷淡,但這一次芮瑋心想:她總不會聞到脫困的好消息,仍能抑制心底高興說話冷冰冰吧?升上水面,未等他爬上巖地,高莫靜冷峻的語音送到耳邊:「你又來做什,是不是想要回兒子?」芮瑋一躍上來道:「兒子無母,不急著要回我身旁。」高莫靜心中暗歎,問道:「確是白姑娘捏她自己兒子嗎?」芮瑋心想白燕反覆無常,不由歎道:「不錯,她確有意捏死她兒子,更怕我發覺丟到潭來餵魚吃!」高莫靜眉頭一皺,說道:「天下真有如斯殘酷的母親?」芮瑋不等她問其根由,原原本本的道出無影門的惡規。高莫靜聽完,慨歎道:「原來還有這等隱情,這就怪不得白姑娘殘酷了!」女人畢竟同情女人,她認為無影門創始鼻祖的作法不可厚非,男人有的也太狠、太壞了。芮瑋不贊同高莫靜的慨歎,說道:「本身的怨恨不應牽涉到後代,無影門殺子惡夫的陋規無一是處,白燕她們代代遵守這種陋規,更不應該,尤其明知不對,還不力圖摒棄,這種人毫無救藥可言。」高莫靜道:「你說的可是白姑娘?」芮瑋,「唉」的一歎道:「她本性是善良的,不……不知何故……」一想白燕不聽自己的話,令得兒子無母,女兒無父,氣得話說不下去。高莫靜道:「莫非你曾勸自姑娘脫離無影門?」芮瑋目光呆滯道:「我勸她與我正正式式結成夫妻,她卻不聽。」高莫靜奇道:「我相信白姑娘是愛你的,處此絕境她還有什麼顧忌,不聽你話?」她誠心希望芮瑋與白燕結成名正言順的夫妻,一點也不嫉妒,雖然以前她愛過芮瑋,還曾冀圖嫁給他。芮瑋搖頭痛苦道:「我不知道,她寧願兒女一無母,一無父,也不脫離無影門的走了!」高莫靜更奇道:「走了,走到那裡去」』芮瑋一拍後頸,歉然道:「你看我真糊塗,只顧說自己的私事,而忘了告訴你一件絕好的消息!」高莫靜略有所感道:「好消息?是不是能夠脫離這絕谷的消息?」芮瑋笑道:「你說對了,你再猜猜看誰來救咱們的?」高莫靜淡淡他說出:「二妹是不?」芮瑋大笑道:「你又說對了,咱們這就離開這裡吧?」他真佩服高莫靜這時還無動於衷。高莫靜神情恍若麻痺,沒有任何激動,冷冷道:「你去把孩子抱來。」芮瑋實在厭惡高莫靜冷漠的表情,大聲道:「你高不高興?」這句話問的突兀之極,高莫靜一怔,隨即照;日道:「你去把你孩子抱來!」語氣因不悅而命令起來。芮瑋憋著悶氣到洞後抱來眼還不大能睜的兒子。高莫靜突又道:「我知道傷害孩子的不是你,當可放心將他交給你了,我有句活告訴你,白姑娘有她的苦衷,孩子不可無母,你可設法挽回她,只要說從此離開江湖隱居起來,她就會答應你正正式式結成夫妻。」芮瑋是個聰明人,聞言道:「你意思白燕不肯脫離無影門的原因,怕她姐姐們不答應?」高莫靜道:「這道理再簡單不過,你應該想得到,無影門租規甚嚴,白姑娘脫離無影門,她姐姐以及她門中長輩能放過她嗎?就是她親生母親為了遵守祖規兒子能殺,她若叛離,亦會不留情地追殺她?」芮瑋搖頭道:「可是要我隱居,這……這不行呀?」高莫靜冷笑道:「就因白姑娘心知你不可能離開江湖,所以乾脆說不願意脫離無影門,免得你與她正式結成夫妻,又把兒子養活,背叛了門中兩大祖規而遭殺害!」芮瑋不願自己的兒女受苦很想就與白燕隱居,可是他的仇恨以及要辦的事大多了,不可能脫離江湖做個不聞世事的隱士。他為難地歎道:「姐姐,你應知我的俗事煩雜,怎能隱居!」高莫靜道:「這點我同情你,其實白燕可以奮鬥起來,不必怕她姐姐們來殺害你們,以你目前的能耐,她似乎應該信任你。」芮瑋連連搖頭苦笑道:「我的能耐?不是說句洩氣的話,我連她二姐一劍都擋不過。」高莫靜不屑的冷笑道:「男子漢妄自菲薄有什麼出息,此一時也彼一時也,芮瑋,你不要小視你目前之能,你已非昔日之吳下阿蒙!」芮瑋被白燕桃根的劍法寒了心,毫無自信道:「我有什麼能耐敵得她二姐的劍法,不……不可能的?」高莫靜有氣道:「我給你帶來的海淵劍譜難道沒練?」芮瑋這個卻自信道:「早練熟了。」高莫靜想鼓起芮瑋的雄心,鼓勵道:「我雖從未練過劍法,但一讀海淵劍譜,敢斷定那劍法是天下第一的劍法,還怕誰來?」芮瑋懦弱道:「第一個就不是白燕二姐的敵手。」他曾向桃根施展過「無敵劍」無功,已對海淵八劍完全喪失了信心,只認桃根的劍法遠在海淵八劍之上。高莫靜不知芮瑋已向桃根施展過最得意的一招「無敵劍」,心想才學的劍法還沒比就承認不是人家的敵手,簡直窩囊透頂,辜負了二妹一番送劍譜的心意,怒道:「可悲呀!可悲呀!二妹未出家前所愛的人沒出息,愛他太不值得了。」話裡的含意也悲歎自己愛鍺了人!芮瑋不能讓高莫靜把自己看扁了,宛轉的解釋那天與桃根之戰,「不破劍」不能守,「無敵劍」不能攻,攻守皆不行,如何戰得勝呢?高莫靜聽了解釋,發覺自己適才的話太過份,責備得太孟浪,赧顏道:「我不知天下還有能勝過海淵劍法者,你原諒我對劍法知識上的淺薄,我……我錯怪你了。」芮瑋大方道:「我本來沒出息,姐姐責備的是。」這一說高莫靜更覺難過,到底太傷他自尊,芮瑋越大方她越不安,也以為天下劍法高者,勝過海淵劍法多矣!其實他們都不瞭解練全海淵八劍威力有多大,芮瑋目前劍法之能絕非僅會六劍所能比。高莫靜不安下想到四照神功,即問道:「你四照神功練成了沒有?」芮瑋實在練成了,但他自知這種練成與她高莫靜相比,差得大遠,不敢承認道:「沒,沒有。」高莫靜心想哪有這快練成的,自己問得大傻了,但這倒是個希望,當下道:「那等你練得略有成就才出谷,其時我相信白姑娘嫁了你,無影門奈何不了你們。」對四照神功,高莫靜絕對相信它的力量,芮瑋劍法上佐以四照神功的奇妙能力,天下劍法再高者,相信也不是芮瑋敵手了。芮瑋一聽高莫靜要自己留下練毫無指望的四照神功,頭搖得搏浪鼓似的說道:「不行,不行,沒有希望出谷,心死了也還罷了,眼前能出谷,一想有那多事要辦,再呆一日也難。」高莫靜幽幽道:「你就那麼迫切的想出谷?」芮瑋流出人類好自由的本性,說道:「說句不怕丟人的話,我恨不得咱們快快出谷,免得夜長夢多,萬一長索斷了,咱們出不去那就糟了。」高莫靜想像那長索之長,歎道:「我早猜二妹在慈悲庵中得知落陷阱的人有你,一定費盡苦心來搭救,果然不出所料,她那根長索不但用葛籐編成的,也用了無盡的柔情,沒有這番情,再數載也難編成一條能容上升的巨索!」高莫靜的慨歎,觸發芮瑋內心的隱痛,眼睛呆望前方,怔忡不已,就像昨晚他望著那長巨索坐了一夜。無聲沉默,她高莫靜知道芮瑋這時的心情,輕咳一聲,道:「芮瑋,你把兒子留在我這裡,我代你照顧,以便你專心練功,若有小成再出谷可好?」芮瑋心神回轉道:「你陪我兒子留下,難道不想出谷嗎?」高莫靜苦笑道:「我對人生看得淡了,不像你熱愛人生,所以有迫切出谷的想法,出不出谷我倒無所謂。」芮瑋不想高莫靜的消沉如斯,歎道:「你年紀輕不應如此之想,依我之見咱們這就出谷,免得長索一斷出不了谷,出了谷我再找個好地方練四照神功不也一樣?」高莫靜固執道:「千選萬選不如一選,練功還有什麼好地方找,這絕谷便是最好的地方,我還可以給你一個保證,四照神功練成,不用長索你亦可脫離此谷!」芮瑋早先沒想到這點,經高莫靜一說,才想起的確有這可能,也就是說她高莫靜早可憑仗天下無二的四照神功走上絕壁脫困,可是她好像心甘情願住在這光紅暗淡的巖洞內,不但不想離此困,而且連出洞也未見過,不是嗎?外面谷地上有果、肉可食,她卻只在這洞內食草茵?芮瑋越想越奇怪,試問道:「你即知四照神功的異能,為什麼不早脫離此困?」高莫靜神情一呆,她猜錯芮瑋問話的用意,怒道:「你難道以為我騙你,不信練成四照神功可以不用長索脫困?哼!你不知四照神功的神奇,就也不知內家『凌波渡虛』這層功夫?」芮瑋心生一計,正色道:「內功到『凌波渡虛』這地步者,外界於他再無任何阻礙!」他當然也知四照神功練成,「凌波渡虛」不值一談。高莫靜冷笑道:「同樣的道理,四照神功練成者,天下於他更無任阿阻礙可言!」」芮瑋有心裝傻道:「這個……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高莫靜嗔怒道:「你……你敢小視四照神功……」……芮瑋笑道:「姐姐不要發愁,若要證實我的淺識無知,何不一試,倘姐姐真能登上高峰脫困,我放了心當會安心在此谷中練四照神功。」他用意激高莫靜離開這裡,脫困後再設法說服她不再下谷,否則她消沉如斯,怕一生都不願望離開這裡了。高莫靜神色陡變,芮瑋自以為她會中計,卻不知觸到高莫靜痛處,只見她發狂似的揮手道:「去!去!去!我不希罕你留此練功,任你到那裡我再不管!」芮瑋大失所望,遠非所料,見高莫靜氣到這般,好生難過陪罪道:「姐姐大量,原諒小弟無知,我想姐姐對,練成四照神功當可脫困,用不著嘗試了。」高莫靜被芮瑋話中要害,痛苦不減道:「你去吧,乘長索未斷抱你兒子快去吧!」芮瑋萬想不到,高莫靜會被自己激到這種效果,心中隱然猜到高莫靜不離此地的原因,但也不忍一問,勸道:「你隨我一起走吧!」這「隨」字用的很含蓄,他本想說「我幫你一起離開此谷」,卻怕說的太明顯,又觸發高莫靜難言的痛苦。高莫靜搖頭道:「我一生不想離開此谷,你自己走,但望你離開此谷後,凡事暫先拋下,練四照神功要緊,只有四照神功練成才是辦事的本錢,知不知道?」「我一生不想離開此谷」這句話聽到芮瑋心中好不震痛,心想:「你不是一生不想離開,而是不能啊!」他猜到高莫靜殘廢了一雙腿,殘廢的原因他不清楚,但可斷定,若非此故,她怎會意志消沉,又怎會四次相見,從無一次動彈過身體?芮瑋忽然流下痛心的淚痕,怕高莫靜笑話自己沒出息,慌的低頭擦去,同時說道:「你別指望我能練成四照神功,我永遠練不成四照神功,再無資格以月形門弟子自居,四照神功於我無緣,白燕永難叛離無影門而能安心無驚地隨我一起,孩子一無父,一無母,只有認命了!」高莫靜嬌叱道:「你說什麼鬼話!我看天下妄自菲薄者莫過於你,四照神功一年練不成,十年、八年也還練不成嗎?」芮瑋歎道:「甭說十年、八年,二十年,三十年我也不能練成。」高莫靜怒而喝罵道:「放屁!」芮瑋又歎道:「你莫怨我,事實如此!」高莫靜聽他一再堅持說不能練成,心中一動,問道:「你練四照神功遇到什麼阻難?」芮瑋苦笑道:「沒有阻難,我一直練完,全篇無一阻難之處!」高莫靜不信道:「不可能吧?我自幼練時阻難重重,你一直練完沒有阻難不是練成了?」芮瑋昔笑連連道:「不錯,我是練成了,可惜效果太微了,與不練幾無兩樣!」高莫靜大異道:「四照神功共分十二段,這十二段步驟你全部一一練過?」芮瑋道:「你若不信,我練與你看。」一邊放下嬰兒,盤膝坐下從第一段練起。四照神功普照功三段,返照功三段,內照功三段,一共十二段,由普照功一段練起到內照功第三段練完,即全大功。四照功每一姿勢不同,每二功每三段中姿態又異。芮瑋熟練的唱著口訣依勢的一段段的練去,每練一段高莫靜心道:「對啊!一點沒錯!」無論口訣,運氣,回轉,導引,芮瑋從頭到尾練完,自以為拿捏得準準確確,無暇可擊。芮瑋一練畢,自個揶揄道:「真不容易,一練就是一個時辰。」高莫靜忽道:「你口訣唱得對,想來各方面皆無不對之處,你坐到我身旁來再練一遍我看看。」芮瑋心想:「這時光線不算大暗,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坐到你身旁去練不也一個樣兒?」他卻沒仔細去想高莫靜話中的漏洞,「想來」二字,說她只聽沒看,而最後「我看看」三字語音強調,生怕芮瑋懷疑她不能看似的。其實她根本不能用眼睛去看芮瑋練功,她的眼睛早瞎了!芮瑋只猜她雙腿成殘,還不知她眼睛已盲。高莫靜要他坐到身旁再練另有用意,芮瑋沒有懷疑,暗忖:「再練就練一遍,或許她能發覺自己練成而無效果的原因。」當下他走向高莫靜身旁,又想,你前三次不准我接近你,現在又自動要我坐在你身旁,想來也真矛盾!」事實上一點也不矛盾,高莫靜不准他接近的原因怕他發現自己眼盲腿殘,現在為推究原因,權且從宜。芮瑋面對她才坐下,她忽然命令:「背轉坐著!」這樣芮瑋又不能仔細看那雙眼睛,她的眼睛茫茫無光,而這現象是眼睛看來不瞎的瞎子所應有的現象。芮瑋唱訣又練四照功,第一段姿勢擺出,忽覺「陶道」穴按上一掌,暗忖:「你要我背面坐近原來要試我運氣對不對。」卻不知運氣對不對可以看得出,就是看不出,亦不必按在背後「陶道」穴上,雙掌相抵,仍可測出,高莫靜存心不讓他正面坐著而發覺自己眼盲了。芮瑋自信運氣絕無不對之處,當下按照口訣一一練來。每過一段,姿勢不用說對不對了,四照神功中每種姿勢與運氣相關,氣走得對,姿勢自不會錯,芮瑋一連九段練完,氣無不對之處,每段什麼姿勢氣走穴道完全正確。高莫靜心中大奇不已:「照說他這段練的無誤,氣走潤滑,無滯無阻,該是大成的啊,怎說毫無效果可言?」當下最後三段為最難練、最深奧的內照功,運氣緩和,比起前九段,氣走的緩慢得多。然而芮瑋運氣並不緩和,氣走的稍慢,但卻比她高莫靜練時快得多。高莫靜大驚:「啊!如此看來他四照神功練的遠在我之上,效果自應更勝於我,奇怪?奇怪?莫非他騙我說不具神效?」芮瑋練完站起,才轉過身來,高莫靜突道:「接我一掌試試!」右掌如電擊出,芮瑋心知她在試自己掌力,即運十成功力,伸掌接去。高莫靜一觸他的掌力,雖知他掌力雄厚無比,卻不似自己柔和至極,傷人於無形中。她立刻翻掌收回三成真力,縱如此芮瑋接了她一掌,自己的掌力如泥牛入海無影無蹤,又莫名其妙的被一股說不出的勁道沖得後退三步才站穩身體。這一試,高莫靜暗歎道:「他功力尚不如自己七成!」芮瑋首次嘗到四照功的厲害,大駭道:「好……好傢伙!」他這「好傢伙」是稱讚高莫靜的掌力不得了,自己的掌力遠非其敵!高莫靜不解地搖頭道:「奇怪?」心想:「他明明四照功神練得比我強,為何掌力大不如我?」這原因她想不通,萬不同的父親練過了也想不通為何自己四照功練成了並沒效果?當年萬不同的父親真得到四照神功何至於消滅不了世敵太陽門,反被太陽門以美人計離間了父子感情,家破人亡,月形門一蹶不振,幾已滅跡?他們那知四照功要自幼童身練,練成後經脈穴道回異一般練武人,若非自幼練十分艱難,要慢慢改變已長成的經脈穴道,竟數十年之功才得小成。倘若破了童身練,那是根本不要談,唯一的效果只有輕身益氣而已,萬不同的父親和芮瑋兩人一樣皆是破身法,當然效果不得。自以為練成的原因,僅是練法對而已,經脈穴道只承他自己原有的經脈穴道,完全不是練成四照功的血脈,所以真氣走的快,還當四照功練得熟透了。真正練成四照功,無論練到什麼年紀,運氣的速度至老不變,該快的地方快,該慢的地方慢,因為四照神功已到內家功夫的極致,只要練成無分上下了。高莫靜骨骼清秀正是練四照功最好的資質,她自幼練成,功夫已到內家登峰造極,天下已無人內功勝過她者,她的功夫也不可能再增了,已成定型,再無增高低減的現象。芮瑋這一生甭想真正練成四照功,高莫靜叫他練,徒費功夫,就是在絕谷中練上一百年也練不成,唯有一法可以練成,那也說不上練,叫做脫胎換骨。高莫靜想了半天,想不通其中的道理,芮瑋忽然笑道:「你不用傷腦筋了,練四照神功要有緣份,我無緣自然不能練成。」高莫靜冷笑道:「練功還要看緣份麼?」芮瑋臉色微微一紅道:「沒有辦法解釋的原因,只好以這緣份兩字來解釋,不然你又有什麼辦法來解釋?」高莫靜冷哼道:「當然有辦法!」她這一句話不是回答芮瑋有無解釋的問題,而是心中暗暗決定了一件事。芮瑋道:「有什麼辦法解釋請說說看?」高莫靜道:「此時解釋原因有什用,設法能夠真正練成是正經。」要叫她解釋芮瑋練成而無四照神功效果的原因,根本不知。芮瑋自嘲道:「不找出原因,教我練到老還是一個樣兒,真還不如練我自家的內功。」高莫靜冷冷問:「你的內功叫什麼名稱?」芮瑋道:「一曰天衣神功,一曰龜息大功。」高莫靜譏諷道:「想不到你還身兼兩家之長呢?」芮瑋自卑道:「好姐姐,你別譏諷啦,我自知練到老也趕不上你那四照神功。」依他性子是難忍受高莫靜的譏諷的,但他猜知高莫靜殘廢後,不忍對她有何倔強的表示。高莫靜道:「別叫的那麼肉麻,我年紀沒有你大。」芮瑋有意逗她歡心道:「那從此改叫你妹妹,好妹妹!」高莫靜粉臉一紅,輕罵道:「油腔滑調!」芮瑋有意教她燃起人生的樂趣,舌頭一伸道:「罵得好!高莫靜看不到他的小丑模樣,板著面孔道:「我有一法助你真正練成四照神功,接不接受?」芮瑋笑道:「是不是又像在貴府中,助我打通任、督兩脈的方法來助我真正練成四照神功?」高莫靜道:「你就不用問那麼多。」芮瑋以為她打通自己任督脈而無損於她自身,縱然再相助自己練四照神功當亦無損,當下隨意道:「你怎麼吩咐我怎麼辦,完全遵照賢妹的意見。」高莫靜臉色肅穆道:「坐到我身旁來。」芮瑋走上坐下,高莫靜立刻又吩咐:「眼睛閉上!?芮瑋像個聽話的孩子,一聽吩咐即閉上。高莫靜又道:「伸出左掌。」他左掌一伸出,高莫靜即以左掌貼牢半空。芮瑋笑道:「還有什麼吩咐?」高莫靜道:「不准說話;凝神運氣,融合我傳進的真氣,我怎麼走,你怎麼走,不准徒自馭氣;心如死,目不用,不准開眼來看,腹中空,不飲不食,不准想時間之長久。」四個「不准」聽得芮瑋暗暗咋舌,尋思:「你要我當個木頭人也罷,總不能不想時間,難道坐上一年半載也由它去?」高莫靜又道:「不准胡思亂想。」最後個「不准」,芮瑋遵命下來差不多變成活死人了。時間飛逝,芮瑋感覺出時間在耳邊走的聲音。高莫靜也是垂閉著眼睛端坐不動,看樣子象對兩尊不動的石像,實際上他們身體內的真氣運息不停,有如兩家大工廠拚命在加工趕造。芮瑋身內的真氣不停地運上融合高莫靜傳進的真氣,但一融合即被消殆,於是他體內拚命製造真氣,當然真氣那有製造真氣的道理,而是潛在的真氣一一運出。高莫靜的真氣輸入芮瑋體內,如蝸牛般慢慢推進,她的真氣有出無人,慢慢越輸芮瑋身上越多了,只見芮瑋左掌慢慢向上白起,越白越上。等左手臂整個白完,開始半個身體,芮瑋只覺高莫靜的真氣過處,舒泰無比,好像飄飄欲仙不屬於自己身體一部份了,他不知凡真氣處,完全脫胎換骨。芮瑋潛在的真氣越來越茂盛,心中冥冥想道:「奇怪啦?我的真氣明明融合到高莫靜輸入的真氣中,怎麼不覺漸減,反而漸盛?」他真氣故然融合到高莫靜真氣中合二人之力為自己脫胎換骨,但過一次,融合的真氣歸人他身體中,當覺越來越茂盛,反之,高莫靜的真氣越來越乾枯。時間一久,芮瑋漸覺不對,心想:「真氣這樣多下去,不把自己活活脹死?」又想:「高莫靜的真氣一定少下去,一直少下去豈不活活枯死?」他想睜開眼來向個明白,但怕高莫靜笑自己怕被真氣脹死,又怕自己替她粑人憂天,以她之能,還要你芮瑋擔心?於是這一下去,不聞不動,一天一夜的時間飛快過去。這一天一夜的時間,芮瑋身子白了將近一半。高莫靜不准他想時間是不可能的,一天一夜過去,芮瑋肚裡清楚,時間越久他越懦,倒非覺得肚子餓了,口渴了,他只覺肚子飽,口內生津,而是怕這般下去高莫靜再強也受不了。忽然他想:「我睜開眼來看看。」但又想:「她叫我心如死,目不見,不准開眼來看。我若看看不就違背她的意思?」此時高莫靜幫他練囚照神功,在他心中的地位已把高莫靜當作師父一般,有了這種想法,他隨便不敢睜開眼來。這一天一夜高莫靜和芮瑋一樣,閉眼端坐,一言不語,芮瑋還東想西想,她卻什麼也沒想,一心一意地在替芮瑋脫胎換骨。可是心裡有數,行功完成一半,另一半需要換掌施為,於是她吐聲道:「注意,氣凝右臂,我一叫你換掌即將右掌伸出,左掌收回,不可遲慢。」芮瑋聽她話音中喘息微聞,這不是正常的現象,而且說話雖亦運功逼氣才不致被瀑布聲掩蓋,卻比未助自己練四照神功,音量低了一半,這情形芮瑋怎不明白,暗中大駭道:「暖呀!她的功力怎會減少這麼多?」極欲睜眼來一看究竟,或開口問什麼緣故,但怕違背高莫靜事前聲明的五個「不准」,惹她不悅。高莫靜突又道:「怎麼還不氣凝右臂?」芮瑋暗道:「遵命!」立即氣向右臂凝集,又想道:「她五個『不准,中,我清楚時間過了多久,胡思亂想更多,不早違背了兩個,就再睜開眼來一看又何妨?」高莫靜輕喝道:「換掌!」芮瑋收掌伸掌中,兩眼偷偷睜開。此時換掌完畢,高莫靜右掌與芮瑋右掌貼在半空,換掌剎那,高莫靜僅是抬手,垂手不動,不像芮瑋偷偷張大了眼睛。芮瑋眼越張越大,臉上滿佈驚恐色,他過於驚駭,而傻傻怔住。高莫靜不知他睜著眼睛。斥道:「怎麼氣運不凝,心不在焉,是不是胡思亂想?」驀地芮瑋收掌掠起,驚退數丈外,叫道:「你……你……你的左手……」高莫靜閉著眼睛不動道:「你不聽我吩咐,該打!快坐好伸出右掌!」芮瑋大叫道:「你睜開眼來看看你左手!?高莫靜彷彿知道芮瑋為何驚駭,歎了口氣道:「你再不坐下,助你練四照神功的效果必為遜色!」芮瑋聲音悲痛道:「我……我……不練了……」高莫靜仍不睜眼道:「怎麼又不想練了,難道你要我前功盡棄?」芮瑋突然跌倒伏首嗚咽道:「我……我……不能害你變成如此……你……睜開眼來看看……」高莫靜神色不動道:「那也不必看了,我知道我的左手變瘦了是不?」芮瑋大痛,嗚咽更勝道:「你既知助練功會變成這樣,為……為何不告訴我啊?……」高莫靜苦笑道:「告訴你,你會接收嗎?」倏地芮瑋右掌如電伸出「啪」「啪」連連擊打發白的左臂,哭叫道:「這條手臂害你,我非把它擊斷不可!」只聽擊打聲越來越重,但那左臂夷然無損,反而右掌變的通紅,要知芮瑋右掌一掌之力可粉石斷鐵,卻擊不斷自己左臂,豈非怪事?高莫靜未及阻止,第一掌生怕芮瑋擊斷了他自己的左臂,第一掌擊下,雖然擊打聲越來越重,她卻安心道:「你左臂功已練成,右掌之力遠遠不及,再打也打它不斷。」芮瑋左半身全已練成四照神功的紅脈,遇到外敵自然而然產生抗力,他右半身尚未練成四照神功的經脈,功力同前,當無法再擊功力遠勝的左臂。芮瑋見到這種怪異的效果,右掌擊得隱隱正麻,左臂無動分毫,心想:「這等於犧牲了她左臂換來自己功力大增的左臂啊,我芮瑋還是人嗎,犧牲了別人來成全自己。」他心中痛苦更增,怒叫道:「這條無恥的手臂,我打你不斷也要把你拗斷!」說著右掌抓著雪白的左腕,就待向外拗去,高莫靜大驚,心知他左臂雖被自己脫胎換骨練成四照神功的經脈,功力卻不能到關節脆嫩的地方,喝道:「住手!」右掌倏地擊出,拍在芮瑋右臂上。芮瑋右臂功力未增不是高莫靜右掌之敵,被擊得仰天翻倒,他痛心下誓必拗斷左臂怒罪,當即挺身坐好,又伸右掌拗去。高莫靜右掌如電伸來向芮瑋右腕抓去,芮諱心知她抓著無法再拗左臂,為達目的,左掌突然打出,但聽「啪」的一聲,芮瑋左掌正好和高莫靜右掌擊個正著。兩掌勢均力敵,各個身體皆未動彈。高莫靜大悅道:「妙!你的左掌果然練成了四照神功,快,我再幫你練右掌!倏地芮瑋左掌收回向右臂擊去,他左掌練成四照神功擊出的勁力自非小可,高莫靜目不能見,聽覺卻變得十分靈敏,聽風聲已知芮瑋要幹什麼,當下右掌不及搶救,左手自覺的伸出,攔在芮瑋兩手之間。芮瑋衝動下打出,發覺要打到那怪不忍睹的瘦手,嚇得急忙收回勁道,此時練成四照神功,收發自如,已到神奇的地步。然而勁道收回,左掌仍不免拍到高莫靜那條怪不忍睹的左手上。高莫靜左身功力全失,怎堪芮瑋一擊。要不是芮瑋收回勁道將擊成粉碎,縱然如此,她左半身抵受不住,仰天翻倒。高莫靜笑聲中叫道:「打的好,一報還一報,只是你以左掌打我左手,未免太恩將仇報了。」芮瑋慌的抱起她,痛哭道:「你還笑得出來,你難道還不知你的左手……」高莫靜截口道:「我看得清楚,不必說了,能夠助你練成一半四照功,是我榮幸,你應該替我高興啊!」敢情她眼睛已睜開,可是她能看什麼,故意騙芮瑋,其實什麼也沒看見!芮瑋打了她那可憐的左手,心難過過萬分,只見他抱著高莫靜懺悔得哭不成聲,一時說不出話來。高莫靜伸出那只枯瘦的左手,輕撫著芮瑋頭髮,像母親哄著孩子道:「不要哭,不要哭,有什麼好難過的,我能幫你練成四照神功殘廢了也值得,何況並沒殘廢,你看它不是能夠揮動自如嗎?」芮瑋越來越傷心,真好像受了委屈的大孩子撲在他母親的懷裡抽泣著。高莫靜神態柔蜜的勸道:「你千萬不可殘傷自己,要知你的左手現在就等於我的左手,你要廢了它,就不怕傷我心嗎?」「我左手功力已廢再也不能恢復,你就是殘廢了自己,於我又有何補,徒教我傷心難過,值得嗎?」高莫靜伸出右手扶起芮瑋,笑了又笑,又道:「來,伸出右掌,我再助你練成另一半四照神功,別哭了,快,把眼淚擦乾。」她簡直把芮瑋當作孩子了。芮瑋伸袖揩去眼淚,乘高莫靜不注意,左手一沉,抓在右腕上,說道:「你要我右手練成四照神功,但右手,仍是我的,廢了它當不會傷你心,」說著拗去,只聽關節處輕輕一響。高莫靜大叫道:「住手!你敢殘廢它,我馬上一頭憧死你眼前!」芮瑋停「拗」的動作道:「不廢它可以,我卻要知道你左手復原的方法。」高莫靜搖頭道:「你這是何苦!」芮瑋正凜然道:「我芮瑋堂堂男子漢,不能這般害你!」高莫靜柔聲道:「你又怎麼害我了,我不是好好的嗎?」芮瑋苦笑道:「好好的?你這般樣子說是好好的誰敢信?就是鐵石心腸的人看到你左半身的情形,亦會搖頭歎息!」高莫靜笑道:「這有什麼好搖頭歎息的,不過瘦了點,我本來就胖,瘦了點不更好看?」芮瑋心痛的大叫道:「好看!這……這還好看?」高莫靜搖頭笑道:「你簡直像個小孩子,動不動大驚小怪!」芮瑋盯著高莫靜眼睛道:「我大驚小怪?你這樣子不妨仔細看個清楚。」高莫靜笑道:「我已看得清楚了。」芮瑋因執道:「再看看嘛!」高莫靜低頭看她左手,芮瑋怕她看不清楚,輕輕拿起,當芮瑋目光一接觸到那條枯巴巴而且發黑的手臂,眼眶潤濕,卻見高莫靜眼睛動也不動,很自然地收回手臂,抬頭笑道:「我看過了。」芮瑋眼淚如斷線珍珠直滾而下,鳴咽道:「你……你雖看過卻沒看到……」高莫靜神色一驚,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芮瑋忍住不讓自己再哭出來,伸袖一抹淚痕,但那淚痕抹它不幹,才抹去又流滿了。高莫靜猜知他看出自己眼睛有毛病,即又笑道:「近來眼睛常處暗中之故,看什麼東西都不大清楚,但看我自己的手臂,卻還看得仔細。」芮瑋沒有答話。靜了一刻,高莫靜笑道:「我本還不敢相信枯木禪能夠助人練成四照神功,現在證實你左手功力大增,枯木禪雖然內容看來荒廖卻非騙人的玩意。」她不知芮瑋悄悄移坐到身後,仍以為面對著芮瑋說話。芮瑋見她一點也看不到,再難忍住不哭,這一哭更是厲害,比打了高莫靜枯手一掌哭的仟悔聲更要傷心。高莫靜聽到芮瑋在身後哭,才曉得芮瑋試知自己眼睛全盲,轉過身來,搖頭道:「唉!堂堂男子一哭而再哭,也不怕本是咱們女人的特權來笑話你侵佔了,你看,我還沒掉一滴眼淚哩,都讓你哭光了,待會叫我怎麼哭?」芮瑋哭聲中說道:「你眼睛怎麼瞎的?」他看高莫靜望著自己時眼光茫然就懷疑她眼睛不便,後叫她看那只乾巴巴發黑的手臂,自己都不忍一睹,她卻無動於衷,證實了她眼睛有毛病,到她身後這一試發覺她全盲,難怪她不想離開這裡,雙腿殘廢,眼睛又盲,任誰還有生趣到江湖上去,不如此地終老一芮瑋發覺高莫靜殘廢雙腿已經難過,再發覺她眼睛全盲,實難忍受,心想:老天他對她太殘酷啊!高莫靜歎道:「眼睛瞎了就瞎了,還有什麼好說的,你要問那原因,想叫我隨你一哭嗎?」芮瑋不敢再哭,只當衝下瀑布時,命運之神作弄她,不但讓她全身鱗傷,還毀容、盲目、殘腿!偏偏自己和白燕身上只受了點創傷,老天爺太不公平了,為什麼對她高莫靜殘酷到這種地步!為什麼除了創傷、毀容、還要讓她盲目、殘腿!芮瑋痕苦地想著:「七葉果治好她的容貌,但這盲目、殘腿,天下有什麼藥物能治好?」恨不得衝下瀑布時,教自己盲目、殘腿,讓可憐的高莫靜不要受這麼多的痛苦!高莫靜道:「我眼睛已盲,留著功力沒有用處,大哥,你還是讓我再助你練成另一半四照神功。」芮瑋不理她成全自己的意思。問道:「什麼叫做枯木禪呀?」 第八七章 藏神功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高莫靜側耳靜聽,急道:「你兒子在哭,快抱起來。」敢情芮瑋的兒子放在一邊,餓了一天一一夜,早就啼哭不已,只因瀑布太大掩蓋哭聲,若非他們彼此間說話隨時都逼運真氣,雖面對面也聽不見說話的聲音。芮瑋轉身望去,果見角落裡自己的兒子哭得小手在空中亂抓,可憐他生下來只吃母親一次奶,以後再也吃不到了。芮瑋想試她雙腿是否真的殘廢,裝作從容道:「你幫我抱來,他餓了我不知怎麼餵他。」高莫靜臉上憂急,卻不動道:「你自己的兒子,不自己抱誰幫你抱!」芮瑋道:「隨他哭吧,咱們說說枯木禪。」高莫靜道:「你做什麼父親來的,孩子餓了一天一夜,快去折枝菌根給他一吮就不哭了。」芮瑋發現兒子哭的那樣,內心早已不忍,聞言不再相試,匆匆折枝菌根塞在兒子小口內,抱起來哄了哄。這孩子也不好哭,一有東西吃,直吮吸著,小手不再亂抓,安靜如睡。芮瑋輕輕放回,已確定高莫靜不能走動,女人慈愛天性,她要能走,不等自己,當會搶著喂枝菌根。高莫靜不放心問道:「孩子不哭了嗎?」芮瑋走過來道:「不哭了。」高莫靜又問道:「你把他放在那裡睡?」芮瑋道:「就放在你身後角落裡。」高莫靜雙手撐在地上,那意思要爬過去重新安置孩子的位置,忽想自己不能走,在芮瑋面前爬多難看,挺身坐好,忙道:「不行,外面潮氣大,不能再睡在那裡,快去抱到洞裡。」芮瑋知道她十分喜愛自己的孩子,心想那天從水裡撈起安置洞裡,全是爬來爬去的了,想到這裡,眼前彷彿可見高莫靜為了喝潭裡的水爬行的樣子,忍不住眼淚又流了出來。高莫靜不安道:「孩子放好沒?」芮瑋聽她催,趕緊又把孩子抱起,放到洞裡睡好,轉身走回,到她身前坐下,說道:「孩子放好了,請說什麼叫枯木禪?」高莫靜裝傻道:「我也不大清楚。」芮瑋有目的地問道:「你不清楚怎知施用枯木禪助我練成四照神功。」高莫靜笑道:「誰說練成,還有一半啊,我說你不要再以拗斷右手來嚇人,讓我助你再練成另一半,練全了好替月形門揚威,要知我眼下瞎了,不能行走江猢,月形門揚威江湖之日全仗你啦!」芮瑋心道:「我就是死也不能讓你助我練成另一半四照神功。」眼睛望到高莫靜枯黑的左手臂不禁搖頭歎息。高莫靜道:「你怎不說話,怪我不告訴你枯木禪嗎?」芮瑋閉著嘴巴,故意默認。高莫靜道:「我真不清楚啊,我只知口訣和用處,枯木禪的口訣本夾在四照神功絹冊內,我看過背在心裡,後來我想枯木禪的用處只能助人吸收自己的功力,心想這種損己的功力留它沒用,所以丟了。」芮瑋歎道:「你明知損己留它沒用,怎對我施功起來!」高莫靜道:「當我知你練了四照神功沒用,就想你練不成誰來接掌月形門,我是沒用的人了,不用它來幫你練,留那等神功有何用?」頓了頓,接道:「大哥!你也不必心裡不安,我助你練四照神習是件極有用的事,倘若我眼睛不盲,也不會這樣做的。」芮瑋道:「你把那枯木禪口訣傳我可好?」高莫靜道:「你學它什用?」芮瑋輕鬆笑道:「也好有一日我沒用了,將這身功力傳給他。」高莫靜搖頭道:「我知道你學它的用意,你想反施於我,助我左手復原是不?」芮瑋忙否認道:「不!不是!」高莫靜心生一計,心想他不肯再讓自己助他練另一半,得用討教他不知不覺練成,那時他揮之不去,再加勸解自會安然接收。於是裝作無奈道:「你想學,我告訴你可以,卻不能施於我身。」芮瑋點了點頭卻不口示應允,到時施於她身,責問不遵守諾言,可辯道:「我並沒口說答應啊,俗云:駟不及口,沒說駟不及點頭啊?』高莫靜將枯木禪口訣一一背出,芮瑋用心默記,高莫靜反覆背了三遍,芮瑋全已記下。當下暗誦一遍,無誤一字後,右掌握在左腕上笑道:「妹妹,我騙你啦,我只點了頭沒答允不反施你身。」高莫靜冷笑道:「什麼騙不騙,你點頭我看得到嗎?君子持之以信,我當你君子只要說了,用不著你答應。」芮瑋堅決道:「總之,不管你當我什麼,我一定要反施你身,我不能眼見你為我,而弄得左身干黑無肉,你不知那樣子誰見了也會掬以惻隱之淚,何況我這害你之人,勢必助你復原不可!」高莫靜冷冷道:「我不答應接收,你待怎地!」芮瑋聲音鏗鏘道:「我害你半身如鬼,這害你的左臂不要它吧!」高莫靜故意裝作沒法道:「你這樣要挾我,不是男子漢大丈夫的行逞。」芮瑋聽她口氣緩和,有意答舉,笑道:「這不算要挾,只是歸還與你罷了。」高莫靜搖頭道:「你不接受我全部成全你,反要還功與我,不會四照神功怎能替萬不同老前輩出氣消滅新起的太陽門?」芮瑋道:「天下無難事,只怕用心人,太陽門若敢在江湖上為非作歹,我不信不會四照神功就不能將他消滅!」高莫靜哼了一聲道:「聽你這麼說,頗有自信不憑四照神功而能勝太陽門羅?」芮瑋笑道:「咱們別說瑣碎事,將來的事將來努力,現在請你伸出左拿來,待在下還功。」高莫靜道:「口訣中說『運氣以接」我左半身功力全失怎能運氣以接閣下輸入的真氣?」芮瑋一怔,吶吶道:「那……那怎麼辦?」高莫靜冷笑道:「一點不會用腦筋,我右半身還能運氣啊!」芮瑋道:「你是說用右掌來接我左掌?」高莫靜搖頭道:「左右脈絡不同,我的右掌只能接你右掌。」芮瑋道:「那怎麼行,我左掌吸你神功,功力存在左掌,右掌如何反施,你左掌受損,右掌來接又有何用?」高莫靜故意罵道:「真笨!功力不是死的,難道不能引渡?」芮瑋拍手道:「對!我右掌引過左掌之功,你右掌吸功到左掌,這樣就也可復原了。」高莫靜暗中好笑,表面譏諷道:「現在才聰明起來。」芮瑋右掌伸出笑道:「好妹妹,請伸右掌吧,復原後咱們再有話好說。」高莫靜肅色道:「還記得我那五個『不准』嗎?」芮瑋笑道:「記得,現在請你遵守啦。」高莫靜道:「但你要知施功者也要遵守這五個『不准,!」芮瑋點頭道:「這個我很清楚,口訣上說得很明白,施功者不專心一致,效果不靈,可是我看不用再閉眼吧?」高莫靜搖頭道:「眼不見心自淨,不閉怎成!」芮瑋心道:「我不閉眼亦能心靜。」本來內功高者運功時,可以視而不見,但他不願違背高莫靜的意思,把眼睛閉下道:「一切準備好啦,請伸右掌。」高莫靜伸出,兩掌貼合,芮瑋即按枯木禪心法施為起來。一施展下去,芮瑋發覺情形不對,只覺自己的真氣未逼出,反將高莫靜的真氣源源吸進。芮瑋大驚,他本就有點疑惑枯木禪的口訣能夠助人吸收自己的功力,反認為能夠吸收別人的功力。只因事實已在,自己吸收了高莫靜的四照神功,怎會有誤,卻不知高莫靜教他的口訣是反攻。原來枯木禪正反兩功,正功口訣施功於人,而反攻口訣吸功於己,芮瑋學的是反攻口訣,一施為自然將高莫靜的真氣源源吸進,等高莫靜右半身功力吸完,無形中又得到另一半四照功。高莫靜決定教芮瑋練全四照功,有意傳他反攻,存心令他上當,可是芮瑋不是傻瓜,這情形那有不發覺的道理。當下他想撤掌後退,用力後奪下竟動彈不得。高莫靜運上十二成功力將芮瑋右掌吸住,叫道:「好好依法施為,不准動!」芮瑋已知不對,那肯再施為下去,停止枯木禪反功的練法。但高莫靜真氣仍不斷貫進芮瑋體內,他不施枯木禪反功,高莫靜卻將正功施出。芮瑋大喝道:「撤掌!」左掌倏地拍在兩掌之間,此時他左掌功力與高莫靜在仲伯之間,一拍下震開她的右掌。高莫靜垂手哭了出來。芮瑋歎道:「你想陷我於不仁不義嗎?」高莫靜怒道:「什麼不仁不義,你枉費我一番好心!」芮瑋搖頭道:「我不能無仁無義的接受你的好心!」高莫靜冷笑道:你不接受只是婦人之仁,男子漢應有他的魄力,婦人之仁何如掛齒!」芮瑋猛搖頭道:「不說仁,我若接受,在『義』一字永說不過去!」高莫靜怒道:「你不接受才是不義!」芮瑋苦笑道:「你怎麼說呀?」高莫靜道:「我有心傳你神功,你……」再推辭便是不義!」芮瑋道:「我害你成這樣,理是不義!」高莫靜冷哼道:「所以我說你是婦人之仁,只顧不想害我,卻不知練全四照神功能夠做出多少大仁來,我問你將來太陽門為害江湖,你以什麼來拯救武林?」芮瑋道:「我功夫不行,慢慢磨練,當有大成之日,屆時自能對制太陽門。」高莫靜不屑道:「這要等到何時?」芮瑋道:「總比害你強,我相信老天爺也不允許要我接受不義的。神功!」高莫靜怒道:「還說什麼義不義,到底接不接受另一半四照神功!」芮瑋斷然道:「不受!」高莫靜苦笑道:「你要我死不瞑目?」芮瑋心中大急,以為她要以死要挾,吶吶道:「你……你……」高莫靜歎了口氣,說道:「我實話告訴你,我不但眼瞎了,雙腿也不能動了,這兩種殘廢令我再無意生存下去,我不久於世,你為什麼不接受我將死的要求,你要知我神功傳與你後,雖死亦等於活在你身上,你難道忍心教我活在你身上的願望不實現?」聽她這話,芮瑋心道:「我決不能接受,她無意活下去,這說明傳我神功後即將自盡,不傳神功有所寄望,還不會自盡。」當下好言勸道:「你神功在天下無敵,好好活下去,我去深山大澤為你求得復明之方,接骨之藥,那時你眼能看,腿能走,神功就是除惡的力量!」高莫靜苦笑道:「復明之方,接骨之藥?哼,這些我一點也不指望,打那天起救了兩人後我就甘心接受這兩種殘廢……」芮瑋心中一動,急問道:「你救了那兩人,是不是我和白燕?」高莫靜道:「不錯,我救的是你兩人,你想我身上臉上怎會儘是創傷,那因中途被沖醒來,雙手托著你們倆身體,而只讓自己一人在水巖上刮割!「你們倆怎會衝下瀑布時飛到潭邊而我被強勁的水力打進這裡,只因我發覺三人衝到岩石上皆要粉身碎骨,我不能害你同我一死,奮起神功將你倆人從瀑布中丟出。「我只當我將粉身碎骨,那也好總算救了你倆性命,豈知老天爺可憐我這好心吧!沒讓我死,我全力運功將你倆人拋出下,身體一轉,雙腿先落地,於是我腿骨折成粉碎,人隨那一折之力,衝進這洞裡,身體無損。.「等我醒來發覺腿斷了,眼睛瞎了,那是被瀑布打瞎的,我睜眼度量摔你們到何位置無險時,強勁的水珠打進眼裡,打瞎了視覺!「可是瞎眼能換你兩人不致丟到潭裡,或丟到石壁上摔成重傷,不也值得?」芮瑋聽到這裡早已心痛如絞,欲哭無淚,心中叫道:「天啊,她為了我和白燕瞎眼、斷腿,我芮瑋若不替她復原,縱再活在世上還有心腸活得下去?「我活一天的目的,第一要務必替她尋找復明、續肢的奇藥。對!此去我將盡我所能找這兩種奇藥!」心中算計已定,即生離此之意。高莫靜道:「我說出殘廢的原因,不是表功,更非博你同情,而是要你知道,傳你神功後,性命就全部活在你身上了。「不是嗎?你性命我救,雙手神功我傳,到江湖上除惡殺仇,不等於我親手除惡殺仇一樣?「你要瞭解我這點心願,乖乖地坐下,待我把另一半神功傳仿芮瑋勸道:「你好好活著,我定能替你尋來兩種不世奇藥。」高莫靜怒道:「跟你說我不指望,看,這個還你!」從懷中掏出一物向芮瑋射去,芮瑋接到手中,驚道:「七葉果:你……你不用七葉果怎麼復容了的?」高莫靜笑道:「奇怪嗎?命運一事不能強求,老天爺不讓我死後變成醜鬼和餓鬼,所以在這洞中生著無數的草茵,我吃了不致餓死,所以創傷也生肌復原了。「倘若老天要我眼明不殘,早就也好了,可惜老天沒教那些奇異的草茵有復明續肢之能,那是指定我一生殘廢,我又何心強求治癒呢?」芮瑋信心大增道:「老天能讓你復容,必讓我找到兩種不世奇藥,你在此耐心等著,我一定能尋來奇藥使你眼明不殘!」高莫靜搖頭道:「我不指望老天待我太厚。」她不信世上有藥能治自己的瞎眼,更有藥能續粉碎的肢骨。芮瑋大聲道:「我一定能找到藥,你千萬在這裡好好活著!」高莫靜道:「我不打算活了,除非……」芮瑋就怕她自殺,她自殺,自己將抱憾終生,急問道:「除非什麼?」高莫靜一廂情願道:「除非你接受我另一半四照功,我才有心活下去。」芮瑋緊張道:「不然的話?」高莫靜道:「不然我就死在你眼前!」芮瑋哈哈笑道:「這麼看來,我非接受另一半神功不可羅?」高莫靜堅決道:「你要我不死,只得如此!」芮瑋冷冷道:「你可知道如此傳我神功,我雖不致慚愧一死,卻打定主意不用你神功麼?」高莫靜搖頭道:「神功在身,你不會不用的。」芮瑋左手插入懷中道:「從今後我這只左手就不用了!?高莫靜聽他說的肯定,芳心憂急道:「你賭這口氣,存心氣我嗎?」芮瑋道:「我不是氣你,而在告訴你,哦不願如此接受神功!」高莫靜道:「你要怎麼才接受?」芮瑋怕她自尋短見,定要套牢她不自殺,說道:「當你等我尋到奇藥後,眼明不殘我才接受!?高莫靜無奈道:「好吧,我等你,屆時你尋來奇藥,我再施你另半神功,當不推辭吧?」芮瑋大聲應道:「決不推辭!」高莫靜無法再逼芮瑋,揮手道:「你去吧!」芮瑋放心她不會自殺,轉身躍入水中。高莫靜呼道:「兒子帶走!?芮瑋回道:「不必,煩你代為撫養。」潛下,頃刻不見身影。」高莫靜心知芮瑋留下兒子的原因,多了一樁養育他兒子的責任,再厭世也不會冒然自殺了。她爬到洞裡,慈愛地抱起孩子,心道:「大哥,縱然你不再接受另一半四照功,我傳給你兒子也一樣!」芮瑋升上潭面,奔向巨索處,只見長索安然掛在原地,當即雙手握牢,預備盤升。忽然左手縮回插入懷中,僅以單手雙腳盤升而上,他縮左手的原因,遵守那句諾言:「從今後我這只左手就不用了!」二個時辰後,芮瑋精疲力盡地爬上峰頂。這是少華山一座頂峰,少華頂峰無數,此座高二千公尺。芮瑋兩晚未睡,再加勞累,忍受不了,伏睡地上歇息……突聞一陣勁風襲來。芮瑋機警的掠起,躲過來人一抓。那人未抓著,單掌一切巨索繩頭,長索重逾千斤,立時如流星墜谷底。絕谷下還有高莫靜和自己的兒子,芮瑋見狀大怒,戳指罵道:「老妖尼,你想害誰?」繩頭只剩一長截套在巨石上,想再制條長索至少一年,一年內芮瑋無法下去,怎不令他心恨!那斷索之人……慈悲庵主持如夢大師。她合什道:「阿彌佗佛,老尼慈悲誰也不害。」芮瑋大喝道:「你難道不知下面有人嗎?」如夢搖頭道:「皆已上來,還有個誰?」她裝糊塗,其實她明白的很,下面還有位高莫靜,一位功力不下自己的姑娘,一位會四照神功的姑娘。芮瑋明知她有意斷索不讓高莫靜上來,但她不承認有意又怎奈何了她,就是有意武功不如她也只有罷了。芮瑋忍下這口氣,心想斷了,將來我親自再編一條。眼前不是她敵手,不吃這虧,轉身下山。未走三步,如夢喝道;「站住!」芮瑋回身有氣道:「你斷索不找你晦氣,難道還要找我麻煩?」如夢單掌一伸道:「施主請還七葉果。」芮瑋怒道:「早吃了!」如夢雙掌輕拍,只見如夢從巨石後抱著一個女嬰走出。 第八八章 太陽出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如夢懷中所抱的女嬰不是外人,就是芮瑋的女兒。芮瑋大驚道:「白燕呢?」如夢冷冷道:「那個白燕?」芮瑋指著如夢懷中女兒,臉色氣得蒼白道:「她的母親,抱她上來的女子。」如夢冷笑道:「你只關心白燕而不關心另一位女子?」芮瑋更驚道:「素心!!她,你把她怎麼了?」如夢雙掌輕拍道:「不怎麼,你自己看吧。」頃刻,巨石後走出破嗔、破悲,各個挾著一人,一位是高莫野,另一位白燕。兩人被挾著毫不動彈,芮瑋欲上前,如夢橫步攔住,冷笑道:「在我面前,不准放肆!」芮瑋心中明白,怒道:「你待怎地!?如夢單掌一伸道:「好說,請還七葉果。」芮瑋不屑道。『為了一枚七葉果,大師,你就什麼都敢做了?」如夢道:「不錯,我等了十月,就為了今日好向你索回七葉果,現在還不還在你,她們三人性命殺不殺卻在我了。」芮瑋道:「這麼說來,素心十月編索你早知道羅?」如夢道:「若不是我向她說落陷阱三人中有你一位,素心也不會費盡心血找到你們受困之處了。」芮瑋道:「你故意透露我落陷阱的消息?」如夢得意道:「我深信素心的聰明,加上她的恆心,別人找不到你們下落,貧尼十月前已敢斷定她能找到。」芮瑋譏諷:「大師真不愧老謀深算呀,芮某佩服,佩服!」如夢道:「無論你真佩服,假佩服,現在優勢在我,七葉果乖乖獻上來。」芮瑋左手摸出那枚七葉果,捏在掌心中,說道:「大師索回七葉果後,欲待如何?」如夢道:「我自會待你們好點。」芮瑋道:「怎麼個好法?」如夢道:「至少我不會再殺你們。」這回答,芮瑋不滿意,搖了搖頭。如夢臉色一變,怒道:「你想不還麼?」芮瑋道:「不是不還,我希望大師給我們一個保證。」如夢道:「你要什麼保證?」芮瑋道:「咱們四人安全的保證!」如夢冷笑道:「這四人也還包括素心在內麼?」芮瑋道:「素心辛辛苦苦救了白燕和我,我不想因此之故令她受責!」如夢不悅地大聲道:「芮瑋,你別想以一枚七葉果要挾,哼,安全的保證,不殺你們已是天大的恩惠,還想如何,素心是我慈悲庵弟子,要你耽心?」芮瑋道:「我知道起盜心確實不該,只是事到如今總望大師諒有。」如夢道:「既想諒宥,事後再談,在未還七葉果前談,不是存心想要挾我麼?」芮瑋度量情勢,此時萬萬不能惹惱如夢大師,只有先還七葉果再說,當下將七葉果呈到如夢眼前。如夢哼了一聲道:「這才是識時務的人!」說著右手伸來,只見她接到七葉果,左手倏地襲擊,制拿芮瑋左肩「巨骨」要穴。芮瑋左半身練成四照神功,雖被驟然制住,經脈立時運轉,反彈出暗勁,如夢只覺手掌一滑。芮瑋脫開如夢制拿,乘她驚愕之際,左手反掌奪回七葉果。遞果,脫拿,奪果三下動作恍若早經練熟了似的,一氣呵成,如夢大驚,暗忖:「這小子武功大有長進呀?」尤其芮瑋左肩自然產生的力道,如夢如斯功力尚且制拿不住,實令如夢心中驚駭不已。如夢老羞成怒,喝道:「芮瑋,你想與我對敵麼?」芮瑋道:「晚輩不敢?」如夢強詞奪理道:「不敢為何奪四七葉果?」芮瑋道:「只因大師企圖不利於我,晚輩不得不加以反抗。」如夢道:「你想諒宥,就得一切聽我擺佈!?芮瑋搖頭道:「芮某尚不致傻到這地步。」如夢冷笑道:「你以為落到我心中,將遭危害麼?豈不知貧尼出家人慈悲為懷,只要你意誠懺悔,貧尼,會諒有你們。現在看來,根本無意懺悔,這諒宥兩字是不可能的了。」芮瑋早就不滿如夢老好巨滑,毫無出家人的心腸,聽她這番說詞,還以冷笑道:「若說大師能夠慈悲為懷,芮某大有疑惑,曾記大師說過慈悲兩字,貴庵尚且修煉不夠,所以不能以佛視眾生來解釋慈悲,為了不准我與素心見面,大師說出這種話來推辭,晚輩怎敢再信大師慈悲為懷?「再說大師的行為,見危不救,落石下井,晚輩與白姑娘,高姑娘差點喪命,哼,哼,晚輩再不敢將性命交到大師手中!」如夢見芮瑋在如幻,破嗔,破悲面前揭穿自己惡毒的底細,喝罵道:「小賊,我要擒你易如反掌!」芮瑋看透如夢大師心黑手毒,打著出家人招牌,暗地裡無所不為,他亦是年輕氣盛,冷冷回道:「小賊,誰是小賊,豈不聞子曰:老而不死謂之賊,老賊兩字倒甚符合大師真正的身份!」如夢大師氣得自眉掀動,手指著芮瑋久久不語。如幻走上前道:「芮施主,你這樣說話太不應該了。」芮瑋索性把一切豁出去,問道:「怎麼個不應該。」如幻道:「施主盜七葉果的行為,事實確在。」芮瑋道:「不錯,可是芮某卻非小賊,不過替家母取回失物而已!」如幻驚道:「令堂是誰?」芮瑋道:「家母姓陳上淑下貞,七葉果是家母之物,貴庵主持從家母手中奪去,不知貴庵主持這行為該是不該?」如幻萬想不到年年來要七葉果樹的黑衣長髮女竟是芮瑋的母親,至於七葉樹到底是不是經官送給如夢大師的,她不清楚,吶吶道:「這個,這個……」如夢大師突道:「如幻退後。」如幻不便再插身其間,退到一旁,如夢道:「陳淑貞當真是你母親?」芮瑋道:「在下不至於不屑到亂認別人為自己母親的地步!」如夢冷冷道:「這到好,咱們放手一搏吧!」芮瑋道:「師出何名?」如夢道:「到底你是小賊,還是我是老賊,由這一戰來決定。」芮瑋道:「大師的意思,大師勝了,就證明七葉樹的確原本是簡藥官送你的?」如夢冷哼道:「不錯,倘若我敗了,那就算我瞎說,而從你母親手中奪來七葉樹的行為就算不該!」芮瑋不客氣道:「老賊兩字也當之無愧羅?」如夢一庵之主,數十年來身位尊貴,那嘗受過後輩們的不尊,指著芮瑋,氣咻咻道:「小賊,本庵主今天定不容你安然離開此地!」芮瑋笑道:「芮某已不打算生離此地,可是小賊兩字別叫的太早,倘若我勝了,明正言順地替家母取回失物,小賊的稱呼倒要請大師收回!」如夢呸的一聲:「夢想!莫非你還想要我道歉小賊兩字叫的不對麼?」芮瑋道:「對與不對,孰是賊孰不是賊,就看手底上的真章吧!」他心頭毫無把握戰勝如夢,但這一戰就是明知不敵亦要盡力而為,因這一戰等於代母親一戰,勝了,無論再有什麼理由,七葉樹歸母親所有,屆時盜七葉果的罪名便不成立了,爾後,縱然七葉果落到她如夢手中,亦得歸還自己的母親。如夢不將芮瑋看成真正的對手,冷笑道:「你想僥倖得勝麼?」芮瑋道:「固然想,我勝了,還有一個請求。」如夢冷哼連連道:「可是想叫我將你女兒和她母親放了?」芮瑋道:「正是這個請求,大師答不答應?」如夢異想天開,不耐煩道:「此時言之過早,你有本領勝了我一招兩式再說。」芮瑋道:「莫非大師不敢答應?」如夢怒道:「小子,不要過於夢想,快說,你要與本庵主比什麼,本庵主無不奉陪!」她太托大,完全不將芮瑋看在眼內。芮瑋沒有十分把握,故甚謹慎道:「比劍如何?」如夢道:「如幻,去取劍來!」如幻飛奔而去,不一刻取來兩把劍。如夢接到手,一把拋給芮瑋,雙方同時拔劍出鞘。芮瑋一劍在手,先不求有功,展出那招禦敵不破的架式。如夢微微一怔,暗忖:「這架式好生眼熟?」她仍不在意,握劍一揮,平平舉起。太陽門劍法其次,掌法為上,而月形門恰好其反,掌法次之,劍法,刀法為上。故而如夢這時以其短攻人之長。海淵八刀為月形門刀法之精最,每當兩門相爭之時,月形門一展海淵刀法,太陽門寧棄兵刃,以雙掌對敵。這樣各展絕技,太陽門反不覺兵刃強甚,而能與施展海淵八刀的月形門弟子戰個平手。如夢自棄精絕的掌法,任芮瑋選擇,以劍法比輸贏,倘若她棄劍不比,便是輸了。如夢不知厲害,也沒想到對方會以月形門海淵八刀為底子的海淵八劍,只當月形門秘術隨那玄龜集的失蹤早已失傳,否則的話,她寧願故示大方,棄劍以肉掌奉陪了。等雙方一交手,如夢所展劍法屢攻不入,才知芮瑋所施劍法為月形門海淵八刀中一招無破綻可尋,防守至堅的一招,亦就是喻百龍傳他的不破劍。此時芮瑋已得海淵八劍精髓,招招融會貫通,比之喻百龍傳他時,不破劍之威力,何止增加數倍。十招下來,芮瑋已有信心,不破劍中一招無敵劍攻出。此招一出,大有石破天驚之勢。如夢勉強架下,暗忖芮瑋劍法不在萬不同海淵八刀之下。她已是騎虎難下,棄劍換掌,別說等於敗了,也無機會讓她順利棄劍,只因一當她棄劍,勢必被芮瑋的攻勢所傷。如夢輩份何等之高,心忖:「不知他是萬不同的第幾代弟子,縱然他練全海淵八劍,我就無法敵過麼?」於是盡展所知劍法之絕招,力敵海淵八劍。跟著無敵劍,芮瑋續攻洪水,大愚,傷心,大龍四劍,每一招無不是驚天動地的高招,尤其現今的芮瑋已非昔年吳下阿蒙,招招當今世上,難有人抵擋得下。如夢大師的確有她厲害的地方,五招攻下,竟能有驚無險,當今世上除她怕無第二人能夠如此了。一側如幻、破嗔、破悲看的目眩神搖,實想不到芮瑋有這手無敵的絕招!芮瑋五招無功,只剩下在谷中才學會的最後兩招,亦就是聾啞二叟所命名的殺人、大樂兩劍。為了這兩劍無人傳他,芮瑋劍法一直不到登堂入室、爐火純青的地步,野兒贈他劍譜,依譜在谷中學會,這兩劍對他雖是新學成,卻因這兩劍貫通整套劍法,反而所悟最多,似乎將海淵八劍所有的精華全部積在這最後兩劍上了。所有劍法是最後幾招特別厲害,海淵八劍本無先後次序之分,各劍威力皆一,唯當八劍練全才融會貫通,各劍威力陡增,而排在最後一劍的招數,威力自然較之先七劍稍高一籌。芮瑋將大樂劍排在最後一招,殺入劍攻完,如夢己是招架得黔驢技窮,但見芮瑋大樂劍一出,如夢架得半招,暗忖:「吾命休矣!」芮瑋並非趕盡殺絕之人,再者如夢到底是素心的前輩,素心是她庵下弟子,不看僧面看佛面,芮瑋手下留了情,劍過之處,只在如夢頸脖上留下一道血痕。如夢垂劍而立,似乎覺到頸上劍傷,如淚的鮮血一滴滴淌下,其實並無鮮血,只是她心裡在感覺著這無法消失的敗著。芮瑋不殺他,她毫無感激之意。她自覺活得夠了,百齡之人還要受戰敗之恥,實比當真殺了她更要難受!芮瑋將劍拋落,抱拳道:「大師,請問能不能放人?」如夢也將劍拋落,表示服輸,拍掌道:「破悲解穴放人。」慈悲庵執法弟子--破悲,將白燕放下,解開她昏穴,白燕醒來,關切地呼道:「我的女兒!」她一上峰即被如夢大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制住昏穴,此後一切不知,當然也不知適才一番惡鬥了。如夢又一拍掌道:「如幻,還她女兒!」白燕抱起女兒,惡狠狠地瞪了如夢一眼,低聲說道:「總有一日……」芮瑋勸道:「白燕,算了!」白燕心高氣做,她無影門何嘗受過別人的欺負,怒道:「你算了,我白燕不會就此算完!」說完,掉頭飛奔。芮瑋叫道:「慢著,我還有話同你商量。」白燕飛奔如故,芮瑋想同她和好,共禦無影門,他雖然不愛白燕,為了兒子,女兒,無論如何要迫她回來。但等他起步追趕,忽聞如夢道:「回庵!」破嗔挾著素心,破悲押在一旁,兩人同時起奔,芮瑋倏地掉步。問道:「怎麼不將素心解開穴道?」如夢搶上前來,護住破嗔,怒目道:「芮瑋,你管的大多了!。芮瑋道:「我不能不管,請將素心放下。」如夢斷然道:「不放!?芮瑋大怒道:「為什麼不放!」如幻見爭端又起,好心道:「芮施主快去,白姑娘奔不見了,」芮瑋不見素心平安,焉能就去,屹立不動。如幻道:「你放心,咱們不會屈待素心。」如夢冷笑道:「這可不見得,素心有罪待判!」芮瑋大聲道:「什麼罪?」如夢道:「因她之故,本庵遭受數十年未有之驚動!」芮瑋怒而長笑一聲道:「這真是欲加人之罪,何患無辭,大師,你不如說,因她之故,惹出這我人來,而遭戰敗之恥!」如夢厚顏道:「此亦一罪,有勞施主提醒,讓開!」芮瑋道:「大師當真要加罪素心!」如夢厚顏道:「施主讓不讓道?」如幻上前排解:「芮施主,請先讓過一旁,我如幻以性命保證素心的安全。」芮瑋道:「好,如幻大師,我相信你,我在慈悲庵峰下,靜候三日,三日後不見大師帶來消息,屆時另當拜見。」他心想如夢氣在頭上,此時索回素心,如夢決不答應,免得雙方惡化過深,敵對起來,自己決無把握奪下素心,有她如幻保證,深信素心不會遭到不測。如幻更待如夢去後,低聲向芮瑋道:「三日後,庵主氣消下去,素心願意的話,我帶她到峰下與你相見,如何?」芮瑋抱拳道:「一切有勞大師好言,素心無罪,萬不可令她受何委屈。」如幻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有我老面子在,庵主不會對素心怎麼的。」三日後,芮瑋焦急地徘徊在慈悲庵峰下。直到太陽西下,才見峰上掠下一條人影,芮瑋欣喜迎上,喚道:「如幻大師。」如幻神情頹廢地坐到地下,喃喃道:「完了,完了……」芮瑋大急道:「可是素心遭到不測?」如幻自語道:「她變了性,完全變了,生似換了一個人!」芮瑋急道:「誰?誰?」如幻雙手捂面道:「如夢,如夢,貧尼以前的小姐。」好半晌,放下雙手,神色鎮定下來,緩緩道:「施主可知月形門中萬不同此人嗎?」芮瑋點頭道:「晚輩敗如夢大師的劍法就是從他海淵八刀化出。」如幻道:「小姐說你是萬不同的弟子。」芮瑋搖頭道:「萬老前輩早去世了,我那有福份做他弟子。」如幻歎道:「小姐卻堅決認定你是萬不同的弟子,她說萬不同派他弟子來侮辱她。」芮瑋道:「可是指我用劍戰敗她這點?」如幻點了點頭。芮瑋有氣的笑道:「我若當真是萬老前輩的弟子,何不學的是刀法,而所學的是由八刀改成的劍法,顯然,我所學的海淵八劍並非萬老前輩所親傳的了。」如幻唉聲歎氣道:「我跟她解釋這點,她偏不信,只說萬不同刀劍兩絕,海淵八刀已是武學至高之理,變劍來使亦無不可,而萬不同教你用劍,就是故意叫她認不出來。」芮瑋連連搖頭道:「那有這種道理,萬老前輩為何不叫她認出我所會的海淵八劍就是海淵八刀?」如幻:「小姐的意思,萬不同隱藏八刀的目的,教她認不出你是他弟子,只當他早已去世,其實他仍活在世上。」芮瑋沒好氣地叫道:「笑話,笑話!萬老前輩不知死了多少年,連骨頭也再找不到一根。」如幻慘然道:「小姐的想法盡往牛角尖鑽,如今她已派出破嗔,破悲,通告所有太陽門弟子,百年禁制解除!」芮瑋道:「百年禁制?這,這其中有什麼內情?」如幻歎了口長氣,緩緩追述道:「這是幾十年前的舊事了!那時小姐只有十八歲,卻正當月形門與太陽門雙方明爭暗鬥得激烈的時候。「其時月形門與太陽門已結怨數代,雙方惡爭數十次都不分上下,到萬不同父親萬有全主持月形門,雙方均衡之勢忽變,而後兩門每次惡爭皆是月形門大佔優勢。「原因萬有全新創一路刀法,名叫海淵八刀,他門下弟子大都會上一刀兩刀的,每當惡爭時,月形門弟子一展所會的一招海淵刀法時,太陽門弟子不死即傷。「就連太陽門掌門亦因萬有全新創那路刀法,而致每戰每敗,這情形於太陽門十分不利,倘若再這樣打兒戰敗下去,太陽門勢必被月形門消滅不可。「那時太陽門掌門就是我家老爺,他唯一愛女,我家小姐,如今的如夢大師。「我家小姐年輕時美貌如花,本可尋一如意郎君雙宿雙飛,月形門門規一向嚴正剛厲,也不致將上代仇怨結到小姐身上。「那知小姐偏偏愛上月形門萬有全的愛子萬不同,而萬不同他也顧不上小姐是對頭的女兒,幾乎日日和小姐幽會相見。「他兩人相戀本是件秘密,只有和小姐親同姊妹的我知道,可是秘密終有洩漏的一天,一日兩人幽會被老爺撞見。「老爺自然認得萬不同是萬有全的兒子,以老爺剛烈的脾氣發現獨生愛女與仇人兒子相戀,一定雷霆大怒。「豈知老爺不但不怒,反而和顏悅色的詢問小姐是不是真的愛上萬不同,小姐顧不得羞恥,直認此生非萬不同不嫁。「奇怪,老爺竟答應小姐,說也好,就由你兩人成婚,了結太陽門與月形門數代的仇恨。「小姐芳心大悅,只以為父親自知無法和月形門抗衡下去,從此兩家結親,免得太陽門由此一蹶不振,而終被月形門消滅。「其時太陽門所有弟子死的死,傷的傷,已不成一門一派了,月形門本可一舉殲滅,唯因萬有全心地慈善,據說他曾向老爺發下通碟道:只要太陽門弟子不再為非作歹,獨霸江湖,可棄去世仇之見,雙方言和。「可惜老爺利令智昏,總想消滅月形門後再稱霸江湖,而不惜出賣自己親生愛女,施下一條絕毒之計。當那大喜之日,可憐小姐只當嫁的是萬不同,洞房花燭之夜,喜娘遞給她一盅茶解渴,那盅茶喝下去,神智迷糊,到底是誰來揭她蓋頭紅中一點也不清楚,而只以為與她心愛的情郎過了一夜。「但等第二天醒來,枕畔是位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哪是自己日思暮想的意中人?」芮瑋聽到這裡,暗暗一歎,他知道那中年人是誰,心想:「如夢大師的父親,施下這條不顧女兒幸福的毒針,萬萬不該!?更想無名老人萬不同見到自己的愛人變成父親的愛妾,將是何等的痛心呀。如幻道:「木已成舟,小姐要抱怨也已晚了,一位女子遲早要嫁人,雖不是自己意中人亦是無可奈何的事,小姐只恨父親不該騙自己說嫁的是萬不同,其實是位絕不相識的陌生人。「小姐不識那中年人是何等人,而那中年人亦不知是太陽門之女,只當小姐是位小家碧玉,由媒人說合娶了過來。「而他愛子還慶幸父親從此不再鰥居,只因那中年人早年喪妻,僅遺一子一女,以他成就為解晚年寂寞,實該納一愛妾。「他卻萬想不到所納愛妾,不是普通小家碧玉,實是對頭的獨生愛女,更是與自己愛子相戀甚久的情人!」如幻追述到此,神色痛苦的頓了一頓,問道:「芮施主,你已知那中年人是誰了吧?」芮瑋點了點頭。如幻不值她老爺所為,搖了搖頭,又道:「這是石二鳥之計,老爺瞞著萬有全那方,也瞞著自己愛女,更惡毒的賣通喜娘,給小姐喝一杯迷茶,否則的話,小姐認出新郎不是萬不同,還來得及挽救,再怎麼說萬有全絕不會搶佔自己兒子的情人呀!「到第二天一切都晚了,等發現來拜後母的年輕人竟是萬個同時,她差點因此昏倒,萬不同更是血色煞白,卻不揭穿小姐真正的身份,從此他倆人都瞞著萬有全,暗地裡痛恨命運的作弄,彼此日久後舊情復燃!「這一切算計早在老爺意料之中,一月後老爺命入暗暗通知小姐偷盜月形門秘術,救太陽門的沒落。「這是老爺第一計,另一條毒計,要小姐分裂萬有全父子倆人感情,使他月形門自相殘殺,自取滅亡之道!「小姐自不會做出這等惡事,斷然拒絕。那知半年後老爺又派人來道,若不速盜月形門秘術,使得太陽門暗習月形門絕技,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的話,即揭穿小姐與萬不同暗戀之事!「小姐這一生最不該的即是嫁給萬有全後,又與萬不同苟合,這也是萬不同的不對,豈能與自己父親的愛妾暗通,有罔人大道!「其時小姐沉落慾海,陷足已深,竟為了眼前好景,答應老爺盜取秘術,卻也提出一個條件,要她父親將掌門之位讓給自己。「這也是一個報復,報復老爺的不仁,逼他讓出寶座,老爺卻不在乎這點,寶座讓給自己獨生愛女又有什麼不可以的,他只要看到世仇在自己手中滅亡就一切都滿足了。「於是老爺將太陽門掌門信物金鋼堅讓給小姐,同時通告本門,小姐接任本門一事。「而小姐不負她父親所望,盜得月形門秘術--玄龜集,送到太陽門,從此太陽門弟子通曉敵人秘技。「可是還是不行,太陽門每戰必敗,原來玄龜集中雖載有海淵八刀之名,其練法與功效卻遠不如月形門弟子所使。「老爺再度遣人暗囑小姐速盜海淵八刀真本,其實海淵真本記在萬有全腦海中,誰也盜它不去。「原來海淵八刀為萬有全所自創,他融會家傳秘技,創出這套海淵八刀並無繪本,他怕八刀流落敵人手中,不著繪本,且頂多只傳自己弟子兩招,連親生兒子萬不同僅習三招。「小姐屢次向萬有全套問海淵八刀真本,引起萬有全的懷疑,他見對頭弟子深曉本門秘技早有所疑,再見小姐套問連自己兒子都不敢輕傳的海淵八刀焉有不懷疑之理。「小姐是個聰明人,驚覺到有所不對,這邊她父親又逼得緊,無法之下,怕和萬不同的姦情拆穿,乾脆誘拐萬不同逃亡,以償從此高飛的宿願。「但他兩人能逃得過眼線遍及的天下月形門弟子的追蹤?萬有全追到他兩人,面對自己親生兒子,面對自己的愛妾,真是痛苦得說不出一句話來。萬不同深愛小姐,當時把一切罪過承擔到自己一人身上,叫他父親要殺,殺自己這個不孝之子,千萬不能傷了小姐。「萬有全見兒子陷溺已深,他不知小姐以前就是兒子的情人,說道:『兒子呀,你不能中了敵人之計。』「他只說這麼一句話,從懷中掏出一本絹冊:一張滿是鮮血繪成的海淵八刀秘術的絹中。「將那樣東西丟到萬不同身前,倏地一掌擊倒小姐,左手從腰中拔出匕首,深切入自己腹中。「萬有全以為殺了小姐,臨死前慘笑道:『淫婦,咱們一起到陰間去!』「據說他爬到小姐胸前死去!」芮瑋忽然說了一句:「萬有全真正愛上了你家小姐!」如幻點了點頭:「這點,小姐自己承認,婚後萬有全對她呵護有加,確是深深愛上比自己小上一大截的年輕妻子。「他不能原諒小姐的罪行,所以殺了小姐,但也陪她一死,不論他切腹自殺的用意如何,但見他臨死前爬到小姐胸前,可見有同死齊歸之心。「萬不同眼見一幕慘劇在眼前發生,迷迷糊糊的揀起那本絹冊,那張絹巾。「絹冊上有老爺批的硃砂手注,寫道:本門弟子一律傳習,以便通曉敵人之術。後面蓋有太陽門掌門之印。「那冊就是小姐所盜月形門武術總鑒——玄龜集!也不知萬有全如何從敵人手中奪回。「萬不同見到本門秘術落到敵人手中,焉有不明白之理,同時想也明白萬有全奪回這本玄龜集給他看的原因了。「其時,太陽門所剩下的精銳也全部追蹤到,老爺看到萬不同的手中的絹中正是載著苦苦追求的海淵八刀,即命所有弟子圍殺萬不同。「萬不同以一當百,他滿懷痛恨盡此一役發洩,那一戰殺得天昏地暗,太陽門不但未捕著萬不同,被他逃脫外尚被殺六十三位高手,連老爺本人亦身負重傷。「此一役太陽門元氣大傷,從此無力重振,至於萬不同脫役,下落不明。「餘下太陽門弟子救回老爺、小姐,敢情萬有全捨不得一掌震斃小姐,掌下留了情,小姐並未死去,等小姐傷勢療治好,老爺卻死了「小姐正式接掌太陽門,她存著萬不同在世之心,完全遣散太陽門,俾便以後好向萬不同解釋,不是為了太陽門之故而臥底到月形門,更非有意盜取玄龜集。「當年小姐遣散太陽門不是一件容易之事,要知太陽門弟子廣散天下,凡太陽門弟子所在之處,皆是雄霸一方的人物。「小姐有鑒於此,強命所有太陽門弟子,此後行事不准再稱太陽門弟子,若敢打著太陽門招牌為非作歹必不饒恕。「有那與老爺平輩的弟子,更有老爺前輩的太陽門不服小姐毀了太陽門基業,小姐就道:「在我未死之前,誰敢叛我意思,便是違棄門規。」「小姐定下百年禁制,意思凡太陽門老前輩人物不准出世,那些魔頭因見小姐尚有老爺死黨衛護,再者不敢正面與掌門為敵,雖不服小姐所為,紛紛歸隱。「這多年來由于小姐壓制之故,太陽門聲名漸漸消失,至今江湖上不復聞太陽門三字。「至於月形門萬有全死了,萬不同也失蹤,無人出來領導,大家彼此不服,為爭掌門之位,互相殘殺,結果倒如老爺生前所望,自形消滅。「其後十年小姐遍尋萬不同下落,萬不同好似一陣煙般消失,本來還有點訊息可查,慢慢雖也不知萬不同這樣面貌的人到那裡去了。」芮瑋道:「自那一戰後,萬不同殺死太陽門六十三位高手,自己可是負了重傷?」如幻道:「據說萬不同雖不至於當場死亡,參加該戰弟子推測活不長久,因此之故,十年後小姐找不到萬不同下落,只當他真的死了,落發變成如今的如夢大師。」芮瑋道:「其實萬老前輩並未死去,仍活在世上,且活了很久才去世。」如幻道:「這就是萬不同的不對了,他未死當知小姐遣散太陽門的用意,難道還誤解小姐嫁給他父親為了太陽門臥底,盜取月形門秘術?」芮瑋搖頭道:「萬老前輩誰也不誤解。」如幻道:「不誤解為何不出來與小姐相見,小姐落髮為尼的心意,他還不知道嗎,固然小姐嫁給他父親不應該,可是他應知當初小姐嫁的只當是他呀?他要是不原諒這點,為何又與小姐偷偷苟和?」芮瑋靜候她一一說完,才道:「他要是能夠誤解如夢大師,也當知自己姓什名什了!」如幻一怔,驚道:「莫非萬不同,他,他,變成什麼都不知的白癡?」芮瑋歎道:「倒不致成為白癡,中間往事皆忘,我想一個人受了極大的打擊,又受危殆的創傷,能夠僥倖活住,頭腦卻受不了,或許萬老前輩根本不想回憶往事,往事於他是段污痕,再加創傷深重,就連姓氏都忘了,而至死也無能回憶!」當下芮瑋把胡一刀得海淵八劍實是張玉珍從胡一刀處騙來刀譜,改成劍譜,胡一刀因此喪生,而非萬不同為了怕如夢大師發現自己活在世上改刀為劍。如幻聽完,擊掌歎道:「小姐她偏偏認為萬不同仍在世上,她聽秦百齡說月形門復出就已心動,不加考慮的將太陽門掌門信物傳給秦百齡,這固然可說秦百齡機緣湊巧,恰好找到你闖了三關,小姐不能背誓,只得令太陽門復出。「但今天派破嗔,破悲傳令通告所有歸隱的昔年太陽門下魔頭出山,以前所提的百年禁制解除就下該了。」芮瑋道:「如夢大師為何堅認萬老前輩未死?」如幻道:「她見你能夠使全海淵人劍,不是萬不同本人傳你,怎麼可能,她知道世上除萬不同手上有海淵八刀繪本真本外,不可能再有人會海淵八刀了。」「天下唯一能使全海淵八刀的萬有全明明死去,海淵八刀是他自創,僅留下一張血繪成的絹中,這絹中也明明在萬不同手中,現在忽然冒出你會海淵八刀改成的海淵八劍,就是我當時也懷疑是萬不同傳你的,誰知其中還有幾個曲折!」芮瑋道:「如夢大師百年禁制解除,莫非要令所有歸隱的太陽門弟子出山與萬不同為敵?」如幻道:「因愛成恨,小姐完全變了性,她對我說萬不同竟躲她幾十年,既不諒解她,又傳你海淵八刀來戰敗她,她忍不下這口氣,要大亂整個江湖好好對付萬不同以及他再傳的月形門弟子!「她還說另一位高姑娘會四照神功也是月形門弟子,月形門竟連四照神功也練成了,可不得了,太陽門再不傾力而出,不數年勢必讓月形門獨霸江湖!」如幻略略一驚,又道:「縱然萬不同仍在世上,縱然萬不同迄今不諒解她,人都是百來歲的年紀了,還爭什麼,眼看昔年歸隱的太陽門弟子一一復出,江湖怕要大亂矣!」 第八九章 左手刀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缺一頁)據傳月形門在長江一帶復振,然而非正義之力,亦不過為非作歹之徒!」芮瑋大聲否認道:「長江一帶並非真正月形門弟子,僅是得著玄龜集,藉以出世,組織一股惡勢力!」如幻歎道:「那真正月形門在何處?」芮瑋倏拔出一直插在腰中的左手,凌空一抓,頓時一股暗勁潛出,嘩一聲抓裂遠隔丈外的山巖。如幻驚道:「你已練成凌空碎石功!」芮瑋豪氣縱橫:「我這左手便是月形門真正弟子!」如幻道:「自你脫困為何一直將左手插在腰帶中?」芮瑋道:「我曾向素心的姐姐發誓從今後這只左手就不用了。」如幻道:「你以後用它,不是毀誓言?」芮瑋道:「我以後用它時並非代表自己而是代表月形門弟子!」如幻道:「你一人之力如何能與整個太陽門抗衡?」芮瑋堅顏道:「晚輩自信可以組織一股正義力量!」如幻擊掌讚道:「好!我相信你自信定可達成,當年太陽門為禍江湖有月形門牽制,如今太陽門復出仍有你這左手月形門弟子在!」芮瑋道:「素心現今如何?」如幻遲遲道:「你,你放心,素心沒有危險。」芮瑋疑惑道:「大師此來,僅為告訴如夢大師解除百年禁制一事麼?」如幻見他疑惑,坦然歎道:「另有一事,小姐她堅定不肯放過素心!」芮瑋情急道:「素心到底怎麼了?」如幻搖頭道:「小姐未出江湖,造成殺戮前,第一個揚言要拿素心開刀。」芮瑋大怒道:「在下決不容她殺死素心!」言罷,飛步掠至峰下,預備飛縱上去。如幻搶上,攔阻道:「你不能上去!」芮瑋怒道:「為何不能,難不成就讓素心死在如夢手中!」如幻道:「小姐道,只要你敢再踏入慈悲魔一步,立斬素心。」芮瑋悲痛道:「我不上去搶救素心,素心遲早仍舊要喪命她手中。」如幻道:「記得我曾以性命保證素心的安全麼?」芮瑋道:「如夢不聽你勸解,怎會再聽你之意。」如幻道:「至少我與她已有近百年的相隨之情,她當真非殺素心不可,我立即自刎她眼前,看她忍不忍再殺!」芮瑋搖頭道:「事情倘若真正發展到那地步,不是白白損失大師一命。」如幻歎道:「我百齡己過早該死了,至於你年輕有力,爾後重擔在肩,不能因而冒然上峰,一有個二長兩短,有負你一番身手與抱負。」芮瑋再三考慮後,歎道:「大師,晚輩聽您吩咐。」如幻十分,慰道:「你能相信我,很好,很好,你快走吧,正義之師待你組成,莫負我望,也莫讓未來江湖遭受血腥的劫難。」突於此時,峰上掠下一名慈悲庵弟子,傳道:「庵主有令,傳所有弟子規刑。」如幻慄聲道:「誰,誰將受刑?」那女尼冷冷道:「素心!」如幻大驚道:「庵主瘋了,她,她敢如此倒行逆施……」說著急縱上峰。慈悲庵前廣場上所有慈悲庵弟子團集,當中一張高椅上坐著如夢大師,冷漠地望著前面。前面兩名女尼雙雙架著被制穴道的素心。如夢厲聲道:「素心,你知罪否?」素心神色不服道:「弟子所犯何罪?」如夢狡好道:「你私痛本庵敵人!」素心氣得流出眼淚道:「弟子不知何謂私通?」如夢道:「本庵來了三位外敵欲盜七葉果,是不是?」這是事實,素心點了點頭。如夢冷笑道:「好,七葉樹本庵至寶,外人覬覦,且來偷盜便是敵人,而你認識其中一位男盜是不是?」素心道:「他不是盜賊之流,庵主不能……」如夢厲聲斥道:「不准多說,我問你認不認識他!」素心又點了點頭。如夢道:「虧好我預先防範,困住他三人,你明知來敵要盜七葉果,卻存心搭救他三人是不是?」素心才一啟唇欲爭辯,如夢喝道:「閉口,你只要點頭搖頭就行!」素心見如夢一反常態,變得無理之至,不讓自己解說,氣憤得用力一點頭,心忖:「隨你愛怎麼定罪就怎麼定罪吧!」如夢冷哼道:「既識來敵,又思救敵,焉知雙方未事先勾結,這就是私通。本庵清規一向嚴正,你招子不亮,認敵為友此一罪;救敵成功,使敵脫困因此又一罪!」「兩罪相加刺目,斷手,行刑!」如幻正好趕上,聞言高呼:「且慢!」如楚不悅道:「如幻你要阻攔行刑麼?」如幻見如夢變得惡毒如斯,氣怒得直搖頭道:「我不阻攔,我不阻攔!」如夢道:「那好,不用耽擱立就行刑,以正本庵清規!」如幻大聲道:「庵主,你當真要刺瞎素心雙眼,斷她雙手?」如夢冷冷道:「本庵清規不得不正!?如幻道:「行刑可否慢一步?」如夢怒道:「你到底要幹什麼?」如幻拔出一柄匕首道:「素心行刑前,先讓我死在庵主眼前。」如夢震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如幻苦笑道:「我以殘老之命換取素心,庵主不是不知我曾向芮瑋施主以性命保證過!」如夢竟然冷笑一聲道:「你以為這樣做我就會饒恕素心?」如幻臉色慘變,實想不到如夢變得冷酷如斯,一時心中難過萬分,說不出半句話來。如夢道:「我勸你不要以死來嚇唬人,縱然你陪上一命,我仍不會饒恕素心的。」好一陣如幻從牙縫中迸出聲音道:「噢,噢,小……姐,如幻白隨了你一輩子……」語音未畢,手中匕首猛地向腰眼處戳去,以如夢身手應能搶救,但她卻無動於衷,反而掛著冷笑,似不信如幻當真就白白犧牲一命。然而如幻手下沒有半點遲滯,匕首不差分毫地自戳在腰眼要穴上,她淒慘地瞥了如夢最後一眼,咕冬翻倒,氣絕死去。這時如夢臉色微驚楞,但瞬間閃過,換上令人難以置信的惡毒色,叫道:「好呀,如幻你竟敢真的一死來頂撞我!」當著眾弟子面前,如幻的死等於一種反抗,她越想越氣,大叫道:「行刑,行刑!」執刑弟子不敢遲延,正要拔出行刑用的戒刀來,倏地一條黑影急閃到,「拍」「拍」兩掌,頓見那兩名執刑弟子的身體如斷線風箏飛起,摔到數丈開外。來人芮瑋,他始終不放心暗暗掠來,可惜到的太遲了,如幻業已自刎而亡,這激起他滿懷悲憤,所以一上手便先掌斃兩名執刑弟子。慈悲庵所有尼姑成馬蹄刑圍觀,芮瑋來得太快,無一人能夠及時搶上阻芮瑋的行動。芮瑋解開素心穴道後,這一刻後路已被兩側的尼姑圍上堵死,芮瑋低聲吩咐素心道:「你緊隨我身旁,一起衝出去。」如夢大聲叫道:「芮瑋,你來得去不得!」芮瑋怒聲回道:「倒不見得,擋我者死!」「死」音才落,一招飛龍步掠到一名執劍的尼姑身前,那尼姑只覺眼前一花,手中劍已被芮瑋奪去。芮瑋一劍在手,精神大振,大步走向前去,素心空手隨後。圍堵前面的尼姑訓練有素,手持兵刃靜立不動,但等芮瑋走近二丈,紛紛散開陣式,成個品字形攻到。芮瑋三面受敵絲毫不懼,劍起處,一道寒光,立見數名尼姑慘呼退下。這招無敵劍本已厲害,此時芮瑋練全八劍更是精進,慈悲庵弟子雖然個個武功超凡,卻那是敵手。芮瑋不願多殺無辜,所退下的尼姑僅僅負傷,他要不留情的話。沒有一個負傷的尼姑能夠退下了。芮瑋接使一招洪水劍,回手義是一招大愚劍。三招一過,首先圍攻的十數名尼姑全部負傷退去。這一刻圍堵的尼姑更多了,十數名受傷對來敵的聲勢不見多人影響。芮瑋心忖:「不慘殺幾個,她們是不會退的。」當下心頭一狠,來敵攻到,不破劍才展半招,倏出大龍傷心兩劍。其情之慘夠傷心的了,大龍只斬二人,傷心那劍卻一下砍死六名妙齡尼姑。這些慘死的尼姑素心俱都認識,此情此景她竟不忍的叫道:「芮瑋,你不能這樣手下不留情!」她心腸好,攻來的弟子卻不管她,只見後面數名尼姑齊操雪亮的兵刃向她身後要害襲來。素心武功本是一流高手,然在慈悲庵弟子中平凡而已,她手無兵刃被武功不差上下的尼姑們殺到,實難抵敵。芮瑋聞聲翻身一招殺人劍,那數名偷襲素心的尼姑幾乎同時一陣慘呼,齊皆到在死城報到去了。時間僅是剎那一刻,芮瑋回過身來正面一招最具威力的最後一招大樂劍。大樂劍果然殺敵大快人心,頓見正面攻來的十三名尼姑被砍翻。芮瑋七招駭人的攻勢,嚇阻對方,一時只知圍住不敢冒死攻上了。鮮血匯流縱橫,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二十多具慘死的屍體,芮瑋甩了甩頭,大步上前。圍阻的尼姑紛紛後退,她們再不敢圍擋芮瑋的去路,到底性命是可貴的,芮瑋殺人的劍法過於殘酷,誰還敢輕攖其鋒?一層層圍堵退完,最後赫然一人當道而立,冷視著芮瑋走來。芮瑋丈外停止,一抱拳:「大師請讓。」如夢大師冷電一掃素心,素心不寒而慄,差點膝下一軟,跪拜下去。聲音象惡鬼索命似的怨毒,如夢大師說了句:「你們兩人死定了!」芮瑋被那惡毒的語音驚得一怔,隨即不示弱的猛一甩頭:「大師要親自再戰一場麼?」如夢大師不答話摸出一枚信炮,點燃彈到半空。信炮七彩繽紛下,三響爆開。不一刻所有慈悲庵內的留守尼姑,傾巢湧出。芮瑋搖了搖頭:「大師何苦讓無辜的弟子們喪命,您老人家要替你弟子發點慈悲吧!」如夢大師冷冷道:「你有本領殺完慈悲庵弟子,才指望活命!」芮瑋道:「貴庵弟子幾人?」如夢大師道:「不多,足有千人!」芮瑋暗暗咋舌,心想不用說自己無能殺這麼多人,縱然一個個放手讓自己殺,狠得下心腸?心生一計說道:「大師,不如由我兩人戰一場定生死如何,你勝了,在下與素心殺剮任便,你敗了就不必再犧牲這些無辜弟子的性命,放咱們一馬吧!」如夢似不願與他單獨鬥,冷笑道:「你等著瞧!」頃刻所有尼姑:有老有少,有俏有丑,不下千人團團四周圍攏,插翅難過。芮瑋神色微驚,卻大聲叫道:「如夢大師,莫非你怕我海淵八劍,所以不敢跟我鬥,害無辜的弟子來試我劍鋒?」如夢咬了咬牙,仰首一聲:「死牆!」頓見尼姑們紛紛走動,四下排出整整齊齊的行列來。素心慄聲道:「咱們,咱們,果真死定了……」她心知這死牆陣並無多大玄奧,卻是實實在在的陣法,絕世高手亦難殺過這種千人組成的死牆,但等四下合攏,不被戰死,亦被千人踩踏而死。芮瑋也看出死牆陣的厲害,故意狂笑道:「如夢大師,你怕我海淵八劍,在下就不用劍,在下相信僅憑一隻手亦能戰得過你,只是你,大師,縱如此,亦不敢同我鬥!」如夢大師不能裝死了,咬牙怒喝道:「芮瑋,你未免太狂了!」芮瑋笑道:「在下狂有狂的道理,大師可敢一試?」如夢道:「就這麼說定?」芮瑋道:「當然,你還怕我輸了會賴?」如夢冷笑道:「諒你無能逃得過死牆!你輸了,與素心兩人乖乖就縛。」她要在殺死芮瑋素心前,好好給他們一頓零碎苦頭吃,否則死牆一發動,他倆人屍骨無存,反無多大樂趣。」芮瑋道:「倘若我贏了呢?」如夢朗聲道:「本庵主單獨會戰,他若贏了,你們迅速撤陣,任誰不准留難。」她不信芮瑋空手勝得了自己,故而大方地命令所有尼姑。芮瑋丟開寶劍,道:「大師,這就比嗎!」如夢怒喝道:「抽出你的左手來!」芮瑋抽出一直插在腰帶中,膚色白得異常的左手來,卻又把右手插入腰帶。如夢大怒:「拿出你兩隻手!」芮瑋灑脫的笑道:「在下說過只以一隻手就能得勝。」如夢氣極格格一陣怪笑,素心忍不住低聲向芮瑋道:「你不能如此大意,要知如夢大師的掌法天下無敵。」芮瑋不在意的揚聲道:「她無敵我亦無敵,你放心,我不會以性命當兒戲。」如夢冷冷道:「我倒沒有聽說月形門掌法能夠無敵天下。」芮瑋道:「武功本無無敵天下之理,月形門掌法不能無敵大下,你大師太陽門下的掌法亦不能無敵天下!」如夢輕喝道:「你怎知我是太陽門下,可是萬不同派你來的?」芮瑋淡淡道:「萬老前輩業已去世數十年之久。」如夢呸的一聲:「他想瞞我?哼,我知道他沒死,是不是武功廢了,所以不敢直接來找我,而命你以海淵八劍來侮辱我?」」芮瑋道:「信不信由你,萬老先輩業已去世數十年之久。」如夢恨恨道:「他去世的話,說什麼也不信,你是他的弟子,不是他親傳,天下誰能學會海淵八劍,萬不同呀!萬不同,你不該迄今不諒有我,更不該叫這小子來侮辱我!」芮瑋歎道:「大師,我跟你說的實話,你若願聽的話在下將其中內情一一詳述,那時你就知萬老前輩確實死了,也該曉得解除百年禁制是多麼不智之舉!」如夢怒道:「可是如幻跟你說百年禁制之事,哼,這丫頭到老來背叛我,自刎的活該!」芮瑋聞聲大怒,「大師,你可知本身是個最愚昧無知的人嗎?」如夢被後輩斥罵愚昧無知,勃然大怒道:「萬不同是我晚輩,你是萬不同弟子,敢對我無理!」芮瑋譏諷道:「大師,好意思說萬不同是你晚輩?」如夢老臉一紅叫道:「好呀,你還不承認是萬不同的弟子,他是不是將他老底全抖給你聽了?」芮瑋一怔,為了逞口舌一時之快,現在更難使她相信萬不同早已去世,而只當唯有萬不同本人才能將他私事告訴自己。芮瑋正欲解說其中一切,如夢喝道:「你再不拔出右手,莫怪我殺你如踩螻蟻!」芮瑋有氣道:「大師只知月形門海淵八刀厲害,卻不知月形門掌法更要厲害。」如夢揶揄道:「是呀,就請你代表月形門弟子雙手同使更厲害的掌法吧。」她清楚月形門一切,絕不信月形門有什麼厲害的掌法。芮瑋道:「一隻手大師已吃不消,何必再用兩手,大師你拿出全力吧,識時務者為俊傑,免得敗得太快,在你門下弟子注目下,過於難堪了!」如夢氣呼呼道:「好個刁舌的小子,我看你如何敗我!」只見她身體不動,雙掌交錯一拍,掌影重重中透出一股強勁無比的罡風。芮瑋功力本不如如夢,然則他左手現具四照神功的功力,卻勝如夢一籌了。只見他左掌迎著罡風一封,一撇,那等強勁之掌力被他輕描淡寫地消餌於無形之中。如夢內心大駭,看來,這小子功力勝過自己,她仍有點不相信,芮瑋曾與自己換過掌,雖能破得先天掌,功力卻大大不如自己,那有一年不到,功力竟能大勝自己的道理呢?當下身體掠上,奇妙的展出一招費數十年心血所創,猶勝太陽門絕學——先天掌的厲害招數來。此招攻敵之妙,能使敵人全身有險,而又使敵人防無可防,縱然敵人使一招全身皆防的高招,亦能使他賣出破綻,一舉成擒。如夢對這招滿懷無比的信心,深信天下再精掌法者亦難安然無險,只要芮瑋被自己拍到一處,功力再高亦難抵受得住,非被自己輕易擒住不可。她這招固然厲害,可說竭盡她一生的智力所創,敵人萬無僥倖得脫之理,除有一種人,那因功力已到神奇的地步,卻是於他無可奈何的。但這種人太少了,幾乎沒有聽說過,意外碰到那人已是死活不知,多半是死了,如夢不信還有什麼奇跡使芮瑋能夠脫險。然而芮瑋就是那種人,如夢得知高莫靜會四照神功,不惜狠下心腸一齊害死三人,卻未能害死,反使芮瑋困於深谷後,得到一半四照神功。僅這一半足夠了,只見芮瑋左掌神奇的穿出如夢的掌勢範圍,未等她攻到自己,先制住她肩頭要穴。這一來如夢厲害的一招不及展完,已被芮瑋左掌壓制住,此時她焉能不駭然失色,拼住氣血受損的危險,身體猛地一低,翻滾出芮瑋左掌之制。如夢本不能脫困,有誰能在四照神功掌力下脫困,只因芮瑋心腸一軟,放她逃脫。在如夢被制的剎那,臉上失色、迷惘的情形,使芮瑋不覺地心腸一軟,到底如夢是個輩份太高的前輩,他忍得下心腸叫她當著門下弟子受活擒之恥嗎?如夢滾出後,一挺躍起,臉色煞白的呼道:「四照神功!」這是第二次見到有人會使只聽傳聞中的四照神功了。芮瑋冷冷道:「你也知道四照神功?」如夢餘悸猶存地點了點頭。芮瑋道:「那麼大師需不需要再戰?」如夢大師無力的喝:「撤陣!」芮瑋牽著素心右手,緩緩向前走去。圍堵的尼姑聞令,紛紛讓道。如夢呆呆地看著芮瑋走出陣外,忽地努力的問了句:「神功可也是萬不同傳你的?」芮瑋遙聲答道:「不是!」他倆人漸漸沒下山坡,不見背影。如夢仍是呆站著喃喃自語道:「一定是他傳的,一定是他傳的!她絕不信芮瑋的四照神功不是萬不同傳的,只因四照神功的傳說來自月形門,否則天下根本沒有四照神功這名字。而太陽門弟子大多知道月形門中有種神功叫做四照之名,他們雖信可能天下有那種神奇的功夫,卻不信月形門弟子有人會。他們只信這是仙家相授之術,要是月形門弟子會的話,他太陽門早被月形門消滅了。他們只當月形門弟子吹牛,向他世仇太陽門弟子吹的大牛,然在今天如夢是相信了,她再不懷疑月形門是向太陽門弟子吹牛了。事實俱在,月形門弟子芮瑋會,還有一位高姑娘,她一定也是月形門弟子,她是芮瑋的同門所以才冒險來救他,只可惜沒將他兩人害死在水牢中。月形門已有二入會四照神功,這是非常可怕的現象,如夢臉上透出惡毒的表情,驀地雙掌在空中一擊,怒叫道:「絕不能讓本門世仇在世上稱雄!」門派的仇恨在她血液中奔騰!她渾然忘了,自己一生的幸福就毀在門派之爭中…… 第九十章 鴻門宴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漢陽,鸚鵡洲,長江鐵網幫總堂的地方,也是月形門復門後的根據地。月形門久不聞出現江湖,當初鐵網幫幫主宣佈月形門在鸚鵡洲正式成立,曾轟動一時,武林人氏紛紛猜測:「為何亡沒數十年的月形門再度成立?」這原因沒有人真正猜測到,只知新任鐵網幫主——老幫主黎昆的女婿是月形門的弟子,復門的目的,是身為月形門弟子應當的責任。「應當的責任」,理由冠冕堂皇,就像父親事業敗沒,兒子應該重振父親昔日光輝。理由,眾人猜測如此,據黎昆女婿對外宣佈也是此意,然而簡召舞心裡明白,這理由狗屁不通。月形門對他沒有絲毫感情存在,他也根本不承認自己是月形門弟子,不過學了一本玄龜集上的功夫。憑這點功夫,簡召舞不屑以月形門弟子自居,更懶得一振亡沒已久的月形門,他重振月形門的真正目的,收買人心。這些人,指月形門以前的舊有弟子,雖然月形門已亡七。八十年,簡召舞仍信必有月形門弟子存在世上。他們不出江湖的原因,十成隱居遁世,倘若把這些隱居遁世的人心收買住,聲威必定大振。隱居遁世的高人,他們的心任何高價難於收買住的,更難尋求,唯有一法,以重振月形門昔日光輝為餌,必能不費分毫力氣一一釣住。果然不錯,正如簡召舞所料想,那些隱世的月形門高手念舊之故,他們的弟子或他們本人紛紛出世,投效簡召舞所成立的月形門下。月形門一經正式成立的那天,立即名震江湖,因在成立的那日,月形門弟子各顯奇功,使參加觀禮的各派各幫各教弟子看得自歎弗如,他們離開後一傳十,十傳百,焉能不將月形門的名聲,傳說得大噪江湖!至於月形門掌門是誰,誰都知道是黎昆的女婿,黎昆死後新任的鐵網幫主。但,他的姓名就沒有人敢確定了,最初江湖皆知黎昆的女婿是掌劍飛芮問夫的兒子--一芮瑋,然在月形門成立大典那天,「芮瑋」宣告天下自己不是芮問夫的兒子,也不叫芮瑋這名字,以前因為替世伯芮問夫報仇故,故稱芮問夫之子,現在仇報過了,恢復自己真正的姓氏。這本不足為奇,只是簡召舞卻又不敢以「簡召舞」三字宣告天下,所謂恢復真正的姓氏,僅一稱號耳。「伴花君」三字很好聽也很綺麗浪漫,江湖上無人不知伴花君的名頭,也無入不懼怕伴花君可怕的聲勢,鐵網幫的勢力本已夠雄厚,再加上月形門,誰也不敢與伴花君為敵了。自月形門成立後,鸚鵡洲變成神秘之地,再不像往昔,可隨便武林豪客來往,不得月形門弟子的允許,縱然聲名卓越顯著的武林人氏亦不敢輕易踏上鸚鵡洲一步。可是這一天不同,鸚鵡洲這塊禁地公開開放,任誰只要通報姓氏來歷即可踏上鸚鵡洲道賀。賀喜的對象——伴花君,原因伴花君女兒彌月,簡召舞為了滿月的女兒大大鋪張,幾乎各大門派都被下了請貼。下午,天未黃昏前,渡船擺來兩名身份特殊的人物,一位七、八十歲的老頭;斷了一臂,自稱七殘叟中的殘臂叟;一位面黃肌瘦的尼姑,五十來歲,自稱慈悲庵弟子。七殘叟、慈悲庵的名氣,不下他月形門的;論個人,殘臂叟的聲望高過新近成名的伴花君,雖然七殘叟早已不在江湖走動。論資厲,慈悲庵早在江湖中建立威信,就拿江湖人氏不敢上慈悲庵來講,遠比不敢到鸚鵡洲來更具威嚴。鐵網幫迎賓客,得知這兩位大有來頭的人物,立即以上賓之恭迎入鸚鵡洲——鐵網幫總堂。這時賀喜的各路英雄到了甚多,百來桌的酒筵擺滿各地,月形門弟子分在各桌招待,伴花君簡召舞,自命不凡,不到酒宴開始,不親自露面。黃昏,各桌酒筵已滿,才見簡召舞身著一件錦緞的紅花長袍走出,各路英雄起立相迎後,簡召舞笑吟吟道:「今日,小女彌月之喜,亦是本門復門週年紀念,敬請各位賞臉的朋友盡量開懷暢飲,招待不周,多多包涵。」這番話倒說得十分漂亮,也虧得簡召舞特別高興,否則這種話他不會如此客客氣氣他說出,至少也要帶點目無天下的傲氣。簡召舞在首位坐下,酒筵未正式開始,迎賓客大聲通報:「萬里飛虹秦百齡率門下弟子賀喜。」「萬里飛虹」秦百齡,名頭甚響,當年以神奇輕功及一套古怪的掌法,一日之間來往七處,挫敗七位成名露臉的大英雄而名震江湖。「秦老英雄也來啦!」這一日總招待,鐵網幫第二把交椅「笑天翁」吳南天,立即起迎,抱拳笑道:「秦老英雄駕到,本幫何等榮幸,速擺上桌!」一桌擺上,秦百齡大刺刺道:「一桌不夠,請擺十桌。」吳南天笑道:「老英雄隨來多少弟子?」秦百齡道:「本門前來賀喜弟子,不多不少,一共一百二十名。」舉座聞言,齊皆一怔,心想沒聽說帶這麼多弟子來賀喜的道理,這倒不像賀喜,有點率眾尋釁的味道。吳南天一邊吩咐擺桌,一邊語意深長道:「秦掌門今日何興,率來這麼多弟子?」秦百齡呵呵笑道:「怎樣?貴幫怕被本門弟子吃倒麼?」簡召舞聞言不喜道:「請問秦掌門,貴門如何稱呼?」秦百齡見簡召舞坐著問話,冷冷道:「本門小門小派,名稱何堪一道。」十桌擺好,秦百齡身後弟子魚貫而入。吳南大明知情勢不對,卻不好阻止,要知前來賀喜者越多越好,雖然這種情況特殊,也非越理,反是一種賀禮甚恭的行為。一百二十名弟子勁裝束服,帶著各樣兵刃,照說武林中帶兵刃的賀客不算稀奇,只是一百二十位個個皆帶兵刃,這就不尋掌啦。簡召舞暗囑門下弟子戒備,皺眉問吳南天:「此人到底什麼來頭?」吳南天低聲道:「屬下只知秦百齡在江湖上名頭甚著,武功頗有幾下。」簡召舞道:「你難道不知他是那一門的掌門?」吳南天搖了搖頭,慚愧地道,「年來僅知秦百齡在雲貴一帶成立一派,派名卻不聽傳說,好像秦老兒有意不向天下宣佈門派之名。」簡召舞哼了一聲道:「你去小心通知本幫所有幫眾,嚴密戒備,再來賀客一律不令踏上鸚鵡洲。」吳南天吶吶道:「這樣一來不是壞了幫主之興?」簡召舞冷冷道:「事急從權,哼,他們敢有什麼異變的話,教他們來得去不得!」吳南天尚未走出總堂,外面幫眾叫道:「不准進去,不准進去!」吳南天大驚,倏見廳堂外掠進五名女子,先前一人是位又醜又老的尼姑,後面跟著四位面蒙黑中的年輕女子。迎賓客慌忙上前稟告吳南天道:「來人不願通報姓名,打傷本幫弟子硬闖而進!」吳南天雙眉緊皺,問那名丑尼姑道:「大師為何不肯道出姓名?」丑尼姑道:「貴幫既開盛筵,廣迎賓客,又何必要來客道出姓名?」吳南天道:「本幫雖然廣迎賓客卻怕宵小之徒闖進,大師倘若自認非宵小之徒,何不留下姓名,將來也好登門謝禮!」丑尼姑臉色一板道:「謝禮不敢,請問貴幫到底肯不肯招待咱們叨攏一頓?」吳南天薄怒道:「大師不道姓名來歷,恕不招待!」丑尼姑冷笑道:「咱們此來並非白白叨擾,酒完後貧尼為你們大做法場時,一切免費!」吳南天一怔,怒道:「本幫要做什麼法場,大師若不退回,莫怪在下無禮!」丑尼姑大聲道:「媽啊,貧尼此來亦算賀客之一,倒要看你如何無禮斥退咱們?」簡召舞忽道:「南天,賜坐,免得擾了小女彌月的喜意!」丑尼姑怪笑道:「對,對,這樣才像話,還是貴幫幫主氣魄夠,那像你們狗腿子,招待還要來客道出姓名來歷,簡直小氣得緊。」吳南天忍下怒氣,吩咐另添一桌,急步而出。眾人坐定,簡召舞笑道:「各位盡請歡飲,本幫備有數百壇花彫,不愁飲之不夠!」頓見十餘名壯漢抬來一罈罈花彫,每桌一壇,封泥削去,酒香立時滿溢大廳。丑尼姑那桌僅有她們五人,酒杯中雖然倒滿花彫,她們卻不舉筷飲酒,一個個垂目端坐,說是叨擾那有不吃喝的道理。酒到一半,秦百齡忽然舉杯走至首位,面向簡召舞道:「伴花君,今日之筵可否來點餘興節目?」簡召舞冷冷道:「莫非秦掌門有什高見?」秦百齡笑道:「不錯,本人確有一點建議,我一百二十名弟子不能白白吃喝,這餘興節目就由他們湊合可好?」簡召舞道:「你若有意助興,盡請提示,本君必不教你失望。」秦百齡大笑道:「好,咱們先乾一杯!」揚頸飲完杯中酒,又道:「餘興節目還請你掌門派下一百二十名弟子。」簡召舞道:「節目如何?」秦百齡道:「就由月形門弟子與本弟子較藝一百二十場,以之助興。」簡召舞臉色一變道:「秦掌門此來有意較藝的羅?」秦百齡呵呵笑道:「非也,非也,這不過本人預先為閣下安排的餘興節目。」眾人聽到他兩人對話,齊皆停杯注視,一名醉漢聞言大笑道:「不錯,不錯,秦老頭的主意不錯,比啊,比啊!」眾人也有心在酒筵中看看熱鬧,反正不是自己比鬥,輸贏不關自己,雙方打得越激烈越有趣,紛紛道:「好主意,好主意……」簡召舞不能示弱,即囑身後弟子道:「命齊治平老師選來一百二十名弟子。」一百二十名弟子來到廳上,秦百齡道:「這是喜宴,為求助興,雙方點到即收/此時眾賀客紛紛搬桌遷位,空出廳中一大塊地,足夠十餘對放手比試。雙方各走出一十二名弟子,分成十二對換掌過招。兩方弟子武功不分上下,有的高一點,有的低一點,結果每方六勝六敗。二十四人皆是點到即收,確有酒筵助興的意思,然在二十四人將退下時,丑尼姑帶來的四位年輕女了倏地掠出座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打翻了六名弟子。眾人見狀大嘩,因這十二對比試時,顯出每位皆具不弱的身手,無人不暗讚月形門弟子以及秦百齡弟子武功了得。可是瞬間六位得勝的弟子被名姓不知的年輕女子打翻,實在是件既突兀已極又駭人已極的事情。那四位年輕女子打翻六位弟子後,即已超絕的輕功掠回座,端坐不動,那樣子像是沒有發生剛才那一陣的事。「死啦!」眾人驀的站起,議論紛紛:「怎麼殺起人啦?」那另六人臉色蒼白的退到月形門弟子行列中,他們六位是戰敗的六位,至於戰勝的六位,此時橫死大廳上。率領月形門一百二十名弟子出來的,亦就是簡召舞所說的齊治平老師是位五十餘歲,圓臉體胖的老者。一百二十名弟子是他一手訓練的弟子,弟子有如自己的兒子,他滿面悲憤的走到廳上,只見自己心愛的六名弟子,被制死穴所以當場不吭一聲死亡。齊治平掠至尼姑桌前,指著那四位年輕女子,罵道:「一群妖女,好狠的手段,出來,出來,齊某人來會你四位,有本領向齊某人招呼!」四位年輕女子,垂目不理,根本不在乎誰在罵她們。吳南天急忙奔上,勸回氣憤不已的齊治平,向丑尼姑道:「大師,那四位年輕女子可是你的弟子?」丑尼姑搖頭道:「不是!」吳南天道:「她四人與你什麼關係?」丑尼姑道:「目前沒有關係。」吳南天怒道:「怎說目前沒有關係!」丑尼姑道:「目前她四位負責殺人,我卻不殺人,倒是事後替所有死者做個法場,相謝叨擾之意。」吳南天道:「你們還未吃喝一點,何謂叨擾?」丑尼姑道:「既據此桌總算叨擾,她們四位辦事的原則,事情不辦完不吃不喝!」吳南天心中一動,問道:「你們可是受人之托?」丑尼姑冷冷道:「不錯,受人之托,忠人所事,我勸你不必打算問得大多,免得告訴你,令你難堪!」吳南天不再多問,退回簡召舞身旁,附耳低語。簡召舞點了點頭,那情形顯是贊成吳南天的暗暗建議。吳南天走出向秦百齡道:「本幫幫主意思,餘興節目不用比了。」秦百齡大笑道:「也好,就請貴幫幫主當眾宣告,月形門一百二十名弟子不是太陽門一百二十名弟子對手。」吳南天驚叫道:「太陽門?」舉座中老一輩的武林人氏,知道太陽門是月形門世敵,暗忖今日之宴牽涉到兩門再爭世鬥,看來雙方必不能善休!簡召舞突然站起,說道:「秦掌門,你可知今日是我小女彌月之慶?」秦百齡笑道:「這正是最好的機會,當此天下各門各派齊集的時候,你我兩家鬥過真章,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簡召舞道:「秦掌門就不能今日事後,再談本門與太陽門之爭?」秦百齡斷然道:「不能!除非月形門今日聲稱不是世仇太陽門之敵,否則小老兒決不退去!」吳南天忿然道:「秦百齡,今日是我幫之喜,你不要囂張太盛!」秦百齡哈哈笑道:「眼看滅亡在即,還顧忌什麼喜事!」簡召舞忽然又道:「秦掌門,我今日聲稱本門不是太陽門之敵後,是否就此退去?」秦百齡笑道:「當然,你自知不敵,咱們也就不為已甚,只是第二日起,月形門從此解散!」頓了頓,接道,「還有,貴幫跟著也要解散!」吳南天大怒,喝道:「秦百齡,你欺人太甚!」秦百齡笑道:「你要不服氣,我一百二十名弟子在此,隨你那個去鬥,只要你不死,我佩服你,叫你爺爺。」吳南天冷笑道:「閣下神氣個什麼,你以為買通那四位女子便能殲滅我幫麼?」說著,雙掌連擊,招來四名幫眾。吳南天道:「去將幫主庫中聚寶箱抬來。」不一刻四名幫眾抬來一個巨大的鐵箱。吳南天吩咐放在丑尼姑的桌上,他走上掀開箱蓋,頓見寶光匹射,四周眾人一一站起,引頸探看,只要見到箱內珠寶者,無不露出貪婪的神色。吳南天抓出一大把瑩光冰清的珠寶放在丑尼姑身前桌上道:「此箱財寶價值連城,為天池府三代珍藏,現在全送給大師。」天池府天下知名,誰不知道天池府三代為宰,所聚集的財富可敵一國,三代珍藏的一箱珠寶,是夠令人聽得暗暗咋舌了。丑尼姑神色不動道:「你有何求?」吳南天道:「秦百齡求大師的一切,希大師反其道行之。」丑尼姑默不作聲。吳南天以為她暗暗答應,只是不好明裡應允,笑向秦百齡道:「第一場雙方六勝六負,不分上下,現在再比第二。」秦百齡也笑道:「好啊,咱們就以一百二十名弟子為賭,他們鬥完後,那一方弟子死亡的多,便從此解散本門如何?」吳南天大聲應道:「就這麼說!」秦百齡冷笑道:「你是什麼人,敢做得主?」吳南天老臉一紅,回身道:「幫主之意如何?」簡召舞不在意月形門解散的問題,說道:「就這麼說定!」雙方走出十二名弟子,這一戰,又是各佔六勝六敗的記錄,勝的十二名弟子明知那四位年輕女子可能向自己突襲,故而一得勝後,防備甚嚴。四位蒙面的年輕女子突然出襲,她們輕功實在太高了,十二位得勝者防備再嚴,仍不免六位被點死穴,倒地氣絕。吳南天本當那四位年輕女子幫助己方,豈知氣絕的六位仍是己方得勝六位,不由失驚道:「大師,你,你,這是什麼意思?」丑尼姑冷冷道:「這箱珠寶搬過去!」吳南天道:「你嫌它不夠?」此時聞一人長笑道:「不是不夠,而是你求錯了對象!」吳南天回首望去,只見第一桌上首站起一位獨臂老人,他,殘臂叟,緩緩走至吳南天身前。吳南天知道七殘叟的名望,抱拳道:「前輩有何教我?」殘臂叟道:「無影門替僱主辦事一向負責到底,決不背叛僱主,你就是再加十倍的財寶,那四位年輕女子亦不會幫你殺死太陽門得勝的弟子。」丑尼姑冷哼道:「殘廢老頭,你倒知之本門甚捻!」殘臂叟道:「你既不可能求動她們反其道行之,不如求我。」吳南天大喜道:「前輩能夠相助麼?」殘臂朗聲道:「你將那箱財寶抬到我桌上,我保月形門不輸太陽門。」這時沒有真本領誰敢挺身而出,吳南天不多考慮,即將財寶搬到殘臂叟的桌上。殘臂叟笑道:「好吧,開始比第三場。」雙方各又走出十二名弟子,未比前,丑尼姑突道:「殘廢老頭,你敢壞無影門生意,小心腦袋搬家!」廢臂叟笑笑不語。這一場,太陽門是八勝四敗,月形門是四勝八敗。四位無影門女子出襲時,殘臂叟跟著出襲。她們退回原位,殘臂叟也跟著退回原位,眾人只見大廳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十二具屍體,皆是得勝的一位。殘臂叟武功更高出那四位無影門女子,僅以左足瞬間踢死八位得勝的太陽門弟子。眾人看得竟忘了喝采,他們這多雙眼睛,沒有一個人能夠看清殘臂叟如何僅以左足瞬間踢斃八位一流身手的太陽門弟子!秦百齡損失八名弟子,氣得臉色鐵青,可是卻又不敢在這時向殘臂叟尋仇!殘臂叟坐回座上,飲乾一杯酒,豪聲笑道:「醜老尼,殘老頭可沒壞你無影門生意吧,你們殺你們的,我殺我的,互不相干。」丑尼姑冷笑道:「殘廢老頭,不要太得意了,小心笑壞了肚子。」吳南天精神抖擻起來,大聲叫道:「秦百齡,再比第四場!」月形門弟子走出時,簡召舞一一授了他們一條錦囊妙計。只見這一場戰完,月形門十二名弟子無一得勝。十二名太陽門弟子正自得意的時候,倏覺背心一麻,倒地死去,殘臂叟在場中飛繞一圈後,已用左足將十二名太陽門弟子一一踢斃。秦百齡見狀喝道:「殘臂老頭,我太陽門與你何冤何仇?」殘臂叟笑道:「這不是冤仇的問題,而是金錢問題,閣下能夠付我多出這箱天池府三代珍藏的財寶,我殘臂叟立即反背助你,我不像無影門,不專做這種生意,不必做出信用,以便以後財源不絕,我只要撈一大票就行啦!」秦百齡仍不敢就與殘臂叟衝突,他知道與殘臂叟為敵,只怕今日命喪此地,轉向簡召舞道:「四場比賽,貴方十六勝,我方三十二勝,你月形門還好意思與本門爭嗎?乘早宣佈解散,免得十場下來,輸得大多,於你鐵網幫主的名頭有損。」這番話已有求和之意,秦百齡本要月形門與鐵網幫同時解散,到現在他雖然未致完全,心想只要對方答應解散月形門也就罷了。然而簡召舞態度強硬起來,大笑道:「秦掌門,你先前說過的話,不要忘記得太快,記得你說那一方弟子死亡得多,便算輸,可沒說那一方勝的多算贏呀!」秦百齡譏諷道:「誰不清楚,你才一一面授十二名弟子故意裝敗,說來為此裝敗,夠丟人的了。」簡召舞笑道:「求勝為上,再者保命要緊,你不妨也學學我教貴弟子裝著不勝,也可保命不死,只是如此來看,餘下六場比完,雙方皆和,算起來仍是你敗。」秦百齡怒道:「我方勝了三十二場,怎說我敗?」簡召舞大笑道:「但你死了二十名弟子,卻比本門十六位數多出四位,秦掌門,你是敗定了,趕明早起遵守諾言解散太陽門吧!」秦百齡道:「六場未比,還不知誰方弟子死的多哩!」簡召舞有了硬靠山,不在意道:「你要有興趣比,繼續比吧,只要你嫌貴門弟子命太長的話,不妨叫他們多勝幾場。」秦百齡自信本門弟子武功勝過對方,真正打下來雙方死亡數,己方八成佔少數,可是對方有了殘臂叟從中作梗,他專殺本門得勝弟子,那己方死亡數十成佔絕大多數,以死亡多寡為勝負原則的話,己方是輸定的了。他懊悔事先買通無影門,本來這算盤打得不錯,雖然花了不少錢,無影門能將對方勝者殺死,無論本門弟子到底能勝得多少,結果以雙方死亡作準的話,己方是有勝無敗,那知半途殺出個殘臂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結果己方是從有勝無敗的局面,變成有敗無勝了。當初他購買無影門辦事的要求,只是撲殺對方戰勝的弟子,沒有附帶條件,現在無影門完全按照自己原來的意見去做,卻再無一點用處。秦百齡老奸巨滑,絕不打沒有把握的戰,事情比預料中的構想,起了完全相反的變化,就應想出另一條緊急措施的妙計。這妙計要針對殘臂叟,除去殘臂叟,繼續六場比賽,才有得勝的機會。於是只見秦百齡走至丑尼姑身旁,附身低語了幾句,丑尼姑臉色變了幾變,斜眼凝睬秦百齡,似在仔細辨認秦百齡的面貌。秦百齡低聲哀求:「秋萍,你一定要助我!」丑尼姑歎了口氣,站起身來,說道:「我只能盡我個人力量助你,要知我無能指揮她們四位。」秦百齡道:「秋萍,只要你出手,那殘廢老兒不是你對手。」丑尼姑道:「我功夫荒廢了很久,只怕不是那老兒的對手哩!」她走出座位,向殘臂叟發話道:「殘老頭,我有句話不知你願不願聽。」殘臂叟笑道:「小老兒洗耳恭聽。」丑尼姑道:「你可願賣個交情?」殘臂叟道:「你說出來看看,我看值不值得賣再決定。」丑尼姑道:「你我雙方不要再管此間之事。」殘臂叟道:「假若我不答應呢葉丑尼姑道:「那就在六場未比之前,你我先分一個勝負。」殘臂叟咋舌道:「這個麼,小老兒不願結下強敵。」丑尼姑道:「你不願結敵無影門,就請賣個交情。」殘臂叟笑道:「小老兒唯利是圖,請問賣下這交情代價如何?」丑尼姑不悅道:「我無影門自會記著相報的一天。」殘臂叟搖頭道:「這麼回答不夠實際。」吳南天見殘叟有意動搖,大急道:「前輩,你不能收了財寶,中途變志。」殘臂叟噴噴道:「中途變志?太難聽,太難聽了!」吳南天道:「前輩不要忘記,曾保證咱們不輸對方!」殘臂叟道:「不錯,我是這麼說過,那是看有一箱珠寶份上,現在珠寶還你,請抬回吧!」吳南天急道:「前輩,你,你這是什麼意思?」殘臂叟大笑道:「珠寶還你,我說出的話也收回!」當下不再理吳南天,朗聲道:「醜老尼,聽到沒有,小老兒損失了一箱珠寶呀!」丑尼姑道:「你說要什麼代價。」殘臂叟道:「我現在一時想不起來有何代價相索,只要你此時切實的答應將來我索代價時,不得推辭。」丑尼姑望了望秦百齡,應道:「好吧!」殘臂叟大悅道:「當此天下英雄面前,一言為定。」秦百齡見妙計得售,一揖道:「秋萍,多謝你啦。」轉過身來,得意道:「伴花君,現在開始比下去,你我都不要倚靠他人,各憑真實力量比下去。」簡召舞冷笑道:「本應如此,只怪閣下先存不良意圖。」雙方各出十二名弟子走到廳中,他們不再怕得勝後慘遇殺害,各展本門絕技力戰對方。這一場打得好激烈,數十招後皆已拔出兵刃相見,此時那是點到即收的味道,雙方拚鬥得不是你死便我死的狠勁!眼看一個個勝的負傷,敗的死亡,把一個喜堂染成血腥場所了。眾人看到這裡慘烈的廝殺,有的搖頭歎息,有的暗中大叫過癮,激烈處,旁觀者緊張得連連灌酒。每桌一壇花彫飲完,後面又送出一罐。後送的每桌一壇花彫,酒質與前毫無兩樣,但那裝酒的罈子,卻與前不一樣,然眾人並未注意這點。飲酒觀戰,何等樂事,大家你一杯,我一杯,頃刻每桌又將一壇花彫喝光。僅丑尼姑那桌,兩罐花彫沒有一動,她五人當真不吃不喝任何桌上的東西。此時雙方一百二十名弟子,戰得只剩下最後一場了,九場下來,雙方死亡之數相差不多。秦百齡對最後十二名弟子寄望甚殷,倘若這十二名弟子全勝,或者八勝,就可全盤得勝了。他手掌沁汗,一邊飲酒,一邊仔細注意場中變化,最後十二名弟子是他門中精銳,他相信全勝沒有問題。反觀簡召舞,意態輕鬆自然,毫不關心有關勝敗關鍵的後一場。只見場中十二對戰到激烈時,忽聽一人大叫道:「酒中有毒!」頓時只聽四下觀戰者,紛紛摔倒桌下。這毒好生厲害,不發作則已,一發作起來,幾乎中電般快,昏迷過去。十二對相戰者事前皆都飲過後來一壇含毒的花彫,所以戰到途中,突然住手,翻身倒地。頃刻間,滿廳千餘人,倒下一大半,未到的也昏昏沉沉,搖搖欲墜。唯有簡召舞及丑尼那桌,一共八人安然而坐。簡召舞身旁兩人,一位吳南天,一位齊治平老師。簡召舞側首兩邊,大笑道:「皆入吾彀矣!」雙掌擊響三下,只見大廳四周湧進大批月形門弟子以及鐵網幫眾。他們進來,凡不是自己人,一一鎖拿住要穴,或綁或殺。秦百齡喝了不少毒酒,昏昏沉沉中被綁去。丑尼姑與秦百齡有舊,見他被綁,搶救下來。數名幫眾正要綁倒在桌上的殘臂叟,殘臂叟忽然躍起,一個掃掌腿掃翻好幾位幫眾。隨他而來的自稱慈悲庵弟子的尼姑,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此時也已昏到桌上。殘臂叟右臂挾起那尼姑,奮勇突圍。簡召舞大叫道:「不准留一個活口逃出!」所謂活口只剩下殘臂叟、丑尼姑、四位蒙面女子。丑尼姑抱著昏迷的秦百齡,早已被數十名幫眾圍得水洩不通。四位蒙面女子本不出手,一聽簡召舞說不准留一個活口,但等幫眾圍上自己時,倏地出擊,她四人武功神奇莫測,不像丑尼懷抱一人,身手俐落,一招一式都是制人死命的狠招。圍攻殘臂叟的幫眾更多,而且都是月形門的高手,殘臂叟左臂抱人,僅憑兩腳突圍實在困難,他見敵人越來越多,再不立下殺手恐怕逃不出了。只見他一聲暴喝,煞也奇怪,明明左袖飄蕩的殘臂伸出一隻戴著金色手套的手來,他左臂一出,瞬間擊斃十餘名敵人。那被殺的幫眾,有的被他擊碎腦袋,白色的腦漿迸流出來,有的他一拳震穿胸骨,五臟外流。這般慘烈的死狀,駭退圍攻眾人,一時圍著不敢接近。他見丑尼姑形勢危殆,一招迷蹤步掠過包圍,搶近丑尼姑身側,金色左掌毒蛇出洞般,倏忽間伸縮二十餘招。招招不虛,一招一人,二十餘招抓裂二十餘人胸膛,死於非命。他這種駭人的殺戮手法實在慘烈異常,圍攻丑尼的幫眾,不知是誰一聲膽裂的驚叫,首先躍退。餘下的幫眾那有不怕死的道理,紛紛退開。他與丑尼姑會合,低沉道:「咱們聯手突圍!」丑尼姑疑問道:「你到底是誰?」他一一聲大笑道:「小老兒殘臂叟也!」但誰相信,他兩臂完整無缺,尤其偽殘臂的左手功夫神奇玄妙,令人無法防預,再怎麼說也不是個殘廢人呀!四位蒙面女子武功雖高,終因女人體弱之故,不善久戰每人皆已殺得嬌喘吁吁,雖無危險,甚難脫困。其中一位女子體力最弱,表面上仍出招神奇,其實已有力不從心之感,忽然嬌喝道:「芮瑋,你還不快來助我!」原來殘臂叟即是芮瑋化裝,別人認不出他,白燕卻早知是他化裝的了。芮瑋喝道:「白燕,不要怕,我來了。」簡召舞一聽芮瑋兩字,臉色慘變,心想:「他怎麼死而復活,難道那一次是裝死?」更奇怪芮瑋明明也喝了含有強烈迷藥的花彫,凡喝過的人,不論多少,皆都昏迷,為何獨他清醒?簡召舞見他無與倫比的身手,心忖:「莫非他已修成百毒不侵、金剛不壞之身?」 第九一章 三長老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芮瑋他之所以沒有中毒,並不是獨他特殊,所謂百毒不侵是不可能的事,只是芮瑋一當發覺酒中有毒,在昏迷的當兒掏出七葉果猛嗅,七葉果的香味能解迷藥之毒,等鐵網幫眾來擒他時,完全清醒。芮瑋足過處,無人再敢攔他,白燕自從生產後,體力仍未完全康復,此次無影門收了秦百齡極大價錢,秦百齡指定要無影門四女齊出,看在錢的份上,四女同來。至於那名丑尼姑即是白燕的母親——素心,本來無影門行事一向接掌一線的年輕女子出面,老而退修為尼的母親僅服侍女兒,不參加接下的生意,丑尼姑之隨來因見女兒白燕體弱,跟著照應。白燕不能久戰,自知拚命維持下去,一個不小心立即喪命,當芮瑋以殘臂叟面目現身時,雖然芮瑋化裝術逼真,但言談舉動不能完全掩飾,只要親近的人便可看出。白燕替他生了兒女,親近的程度那有認不出芮瑋的道理,本來她還不敢百分之百的確定,等芮瑋伸出偽裝的殘臂,白燕便再無懷疑了。她危急下,自然而然地叫芮瑋來助她,雖然她知道拆穿芮瑋的真正身份恐怕不妙,可是一到危險,誰還顧到那麼多?圍著白燕的數十人早看到芮瑋神勇無匹,而且殺人手段慘烈無比,見他走來,無不內心惴惴。芮瑋心知白燕脾性高做,不到生死關頭決不會求自己助她,他救人心切,一接近金掌一翻一砍,如把快刀般,連斬七人。只見那七人腦袋象球落地,四下亂滾,快得就似一招,七個大好頭顱便此異處。芮瑋拿定以暴制暴的手段,要殺就殺得敵人心膽俱裂,果然不錯,剩下圍攻白燕的大半敵人,一個個驚嚇的退得真快!他們怕極了芮瑋,那隻金掌就像一把神刀一般,要殺誰,誰就完蛋,簡直不能以武學常理來推理,芮瑋左掌使的功夫怎會厲害到令人不敢相信的地步。芮瑋會合白燕,白燕業已抵敵得心力交瘁,索性坐倒地上。丑尼姑關心女兒,趕快走上直如奴僕般,替白燕渾身推拿,芮瑋放下右臂挾的那名尼姑,她不是旁人,野兒化裝的。周圍是敵,但芮瑋在的原故,誰敢攻過來,眼睜的老大看芮瑋掏出七葉果給野兒聞。這實在不像話,這麼多人圍著,難道就眼見敵人自由自在的救人、想是一個不怕死的幫眾首先喊了聲:「殺呀!」這聲殺奮起眾人的戰鬥心,猛的數十個一齊湧上。不說芮瑋,就是醜尼——素心也無動於衷,他相信身旁芮瑋在,一一切將安然無險,看都不看一眼,繼續為白燕推拿活血。芮瑋右手拿七葉果放在依靠自己膝上人兒的鼻端,蹲著的姿勢不動,直等身後一名持劍的敵人攻到,他左掌倏地向後伸出,分毫不差的搶握劍柄上,持劍那人撒手都來不及,竟是手掌劍柄一起被芮瑋握牢。芮瑋不管那多,不耽誤分秒,一把扯過,像僅揮劍般的自然,只見那人跟著劍柄飛起。劍身再遞出時,布下一道道劍幕,正是那招「不破劍」。立時圍攻的前面一排,被劍光劃過,無一倖免的被腰斬,阻止了後面的攻勢。跟著寶劍飛舞的那人,已被一層層劍幕斷成十八節,十六節飛出劍幕外,只剩下手掌一節仍握在芮瑋持劍的掌心中。能將劍光布下十八道,簡直匪夷所思,圍攻眾人只聽說布下十三道劍網,內功已到頂兒尖,十八道,那不是頂兒尖又頂兒尖了。這想想就膽寒,再不怕死的人,再有殺敵的勇氣也無能為力了,上去明明一個死,你一千萬個不怕死又有何用?只見圍著還是圍著,卻無一點動靜,一個個變做泥塑的人,臉色恐懼地看著場中五位敵人。野兒醒來,白燕也恢復了一點力氣,四人齊時站起,芮瑋丟下寶劍,寶劍主人的手掌還牢牢握住上面哩!白燕懶惰的向芮瑋說道:「煩你接下三位姐姐,使咱們會合---處。」芮瑋點了點頭,腳步才一動,四周圍攻的人已嚇得連滾帶爬的散開。白燕大姐:銀月,二姐:桃根,三姐:菊吟。她三人武功各有獨到之處,在場敵人沒有一個是她們對手,但這時殺得手酸麻,形勢已很危殆了。芮瑋一路行去,所到之處,圍攻她三人的幫眾紛紛退散,不一會兒齊都會集一處,沒讓他芮瑋動一招半式。簡召舞看得肚子差點氣炸,自己雖擁有數幹部下,都是一群飯桶,可是能怪他們嗎?芮瑋確實太厲害了,教自己也不敢上去阻攔呀!芮瑋領頭,不能說是突圍,大步走出,後面跟著野兒,丑尼姑五人,秦百齡昏迷未醒,仍被丑尼姑抱著。一直走出大廳,外面靜靜地站立三位鬚髮銀白的老頭。芮瑋打量那三人凝穩的氣度,便知他們三人身手不凡,遠非廳內所有敵人所可比擬。三人成品字形站立,前面中間那人道:「就這樣走嗎?」芮瑋道:「不是這樣走怎麼走?」那老頭道:「你威風出夠了,殺的人可不在少數,可是咱們自知留你不住,現在你走,可以,請吧!」芮瑋道:「我的朋友呢?」老頭道:「只要她們願意隨你走。」芮瑋笑道:「那你們還攔什麼?」老頭氣度凝厚道:「不是你的朋友卻不能走!」芮瑋道:「誰?」老頭指著丑尼姑懷抱的秦百齡道:「他,現今太陽門掌門。」芮瑋道:「不錯,他不應該隨我走,他不是我的朋友。」老頭道:「咱們知道,所以斗膽要留他下來。」芮瑋回轉身還沒說話,丑尼姑叫道:「此人老身一定要救他出去!」丑尼姑素心是白燕的母親,也就等於自己的丈母娘,芮瑋不得不買她面子,回過身來,攤手道:「沒辦法,他雖不是我朋友,卻是我朋友的朋友。」老頭道:「這麼說,咱們出手搶人的話,你要阻攔羅?」芮瑋搖頭道:「我不阻攔,秦百齡本就是我的敵人,你們殺他全不關我事。」老頭道:「很好,咱們交個朋友,我姓固,單名鵬。」指著身後兩人,「他倆我的拜兄弟,單鶴、簡虎。」芮瑋抱拳道:「在下芮瑋。」此時簡召舞走出,見本門三長老竟與芮瑋拉交情,寒著臉道:「固長老,姓芮的是咱們敵人!」芮瑋冷眼一掃簡召舞,暗哼一聲。固鵬道:「本門敵人只有太陽門弟子,旁人都不是敵人!」言下有點責怪簡召舞亂結仇人,惹上芮瑋這種強敵。簡召舞自知此情況對己不利,部下是怕極芮瑋不敢鬥,而自己沒有三長老相助,再怎麼也不敢與身手迥異往昔的芮瑋放對。固鵬走過芮瑋客氣的向丑尼姑招呼:「法師,請將秦百齡留下。」丑尼姑冷哼道:「我不留,你待怎地?」固鵬道:「法師,他與你有何關係?」丑尼姑硬繃繃道:「你管不著咱們的關係。」固鵬顧忌芮瑋神奇武功,可不是怕她,仍容忍道:「要知此時情況於你們極為不利,咱們不願留難只要留下秦百齡,假若沒有太深的關係,還請法師賞個情面。」芮瑋也暗怪白燕母親不識好歹,固鵬說的對,自己憑慘烈的手段震懾簡召舞數千部下,但若他們真正拼起來,己方情勢大是不利,要說對方象慈悲庵弟子會死牆陣的話,只怕誰也不能生離此地。丑尼姑大聲道:「說不留就不留,你有本領先將我殺了!」固鵬在廳外見過他們身手,除芮瑋無一是自己之敵,暗忖:「我要殺你並不為難。」抱拳道:「我決不殺你,只是法師堅持不留人,本人只有搶了。」他聲明這點,乃是告訴芮瑋我不傷你朋友。丑尼姑凜神戒備,固鵬左掌虛幻一掃,右拳倏地時底穿出。此一招無什神奇,卻是紮實的一招,加上出招快捷,甚難輕易躲過。丑尼姑,抱著秦百齡,無法放手相敵,橫步一掠閃開。固鵬勢必奪人,早已忖度好醜尼姑閃避的路子,所以一等丑尼姑閃動,先已搶掠,只見丑尼姑這一閃仍脫離固鵬掌勢範圍。固鵬怕震傷丑尼姑,芮瑋出手,突然收斂拳勁,變成鷹爪,抓住秦百齡的身體。這一抓實,立即十成掌勁運出,預備一辛奪下。丑尼姑功力不如固鵬,剎那間她也自知把持不住秦百齡的身體,於是她大喊:「快!」不用指明,白燕已知母親求助自己,她無影門雖不著重母權,此情此景,論在同門份上亦該一助。倏地白燕雙掌拍出。白燕掌法最精、天下掌法只要讓她看一遍便知破招,本身掌法不言而喻,定然嚴密之極,教敵人非救不可。果然,固鵬一見白燕掌法來勢,不敢再搶,放手拆招。芮瑋怕白燕不敵固鵬強勁雄厚的掌力,一步踏上,左掌倏伸而出攔在兩人中間。他左掌具四照神功之能,隨便一記普通招式,便能化腐朽為神奇,逼得固鵬退開,也消卻白燕的掌勢。白燕本只奇怪芮瑋功力突然飛進,卻未親身體驗,現在體會到芮瑋金掌的神妙,大惑起來,心忖:「這是什麼功夫,怎麼毫無破綻可尋?」卻不知只是一招最最普通的掌法,只是到他芮瑋左掌手中,便成一招連她具有無不能破的眼光也驚怔起來。固鵬驚怔之情猶勝白燕,他退後不敢再攻,即道:「不能交個朋友麼?」芮瑋道:「我朋友固執不讓,還希尊駕放手。」固鵬怒道:「秦百齡可是你敵人?」芮瑋道:「可以這麼說。」固鵬道:「你就這樣不賣面子,縱容朋友護衛自己的敵人?」芮瑋道:「我朋友要護衛,卻是沒法的事。」固鵬道:「朋友重要,還是敵人重要!」芮瑋笑道:「當然朋友重要。」固鵬語氣逼人道:「為了朋友安全,何不讓我奪下秦百齡,我替你了結敵人,你們也安然離開,何樂不為!」芮瑋道:「你意思要我放手不管?」固鵬怒火漸漸上升,大聲道:「不錯!這樣咱們就是朋友!」芮瑋道:「就因朋友重要,我不得不管,所謂愛屋及烏,我朋友一定要衛護我敵人,目前我只有插手一管了。」固鵬恨透太陽門,不得秦百齡心有不甘,怒喝道:「姓芮的,你這樣太不將咱們瞧在眼裡了。」芮瑋道:「不是小瞧尊駕,尊駕認為芮某是個朋友的話,可否容忍一時?」固鵬道:「此話怎說?」芮瑋道:「此時留情,任我朋友將秦百齡救去,將來再尋秦百齡的晦氣如何?」固鵬猛一搖頭道:「不行,放虎歸山,凡我月形門弟子決不答應!」白燕突道:「大哥,不要跟他羅嚏,你要向我母親就向到底,跟他多說,他不買你帳,無濟於事!」固鵬冷笑道:「姑娘意思,不惜再鬥?」白燕回以冷笑道:「不這樣,你們肯安心咱們離去!」固鵬道:「你們要走,決無人再留難,只是不能帶走秦百齡!」白燕冷冷道:「可惜家母非帶走秦百齡不可!固鵬怒道:「這就不能善休!」白燕冷笑道:「所以我勸大哥還有什麼好囉嗦的!」固鵬大聲道:「要知再鬥,就不那麼容易了!」白燕嗤鼻道:「口說何用,斗呀!是不是怕再慘死數名弟子?」固鵬委屈求全,只要秦百齡,就因再鬥,雖然不至於讓他們脫去,卻顧忌門下弟子,以芮瑋身手,留下他們,勢必要耗上數百名弟子的性命。固鵬卻不是怕事之人,被白燕一激,望著芮瑋道:「尊駕意下如何?」心想你只要堅持一點,她母女不會不知好歹,非要救走你的敵人不可!芮瑋笑道:「你就買她母女兩人一次帳吧。」固鵬怒道:「你這樣容縱她們,她們到底是你什麼人!」芮瑋指著白燕道:「她是在下之妻。」芮瑋公開承認白燕為妻,白燕又驚又喜,只覺一股甜意透到心頭,而另一人相反的,一股酸意酸到心頭。她一一與丑尼姑同一出家法號的野兒——素心,素心自被芮瑋護離慈悲庵後,相來到武昌,聞說簡召舞有女彌月之喜,化裝而來,本想見機刺殺簡召舞。此意芮瑋早存胸中,一則剷除惡人,免他主持月形門、鐵網幫後,勢力漸壯,為害江湖,荼毒武林。二則報殺妻妾之仇,還加上差點殺死自己之恨。宴中,芮瑋以殘臂叟的身份,坐在挨近主位的第一桌,有很多機會可殺簡召舞,然而芮瑋一直遲遲不動手。到底簡召舞是他一母所生的異父兄弟,半個手足之情,令得芮瑋狠不下心腸生除此撩!當丑尼姑——素心帶四位蒙面女子出現時,不說芮瑋,素心認出其中一名女子在絕谷底見過一面。她替芮瑋生了孩子,她一出現,雖已出家的野兒就心裡不舒服,再說她與芮瑋的關係,芮瑋已向自己說清楚。原來那日在慈悲庵外傷心的會面,是因芮瑋體內存著攝魂餅毒質的關係,並非厭惡自己。現在芮瑋已經吃了解毒的女香葉,才與自己走在一起,說來芮瑋與她關係並非純情所致。這點自野兒瞭解後,野兒不再誤解芮瑋,自覺到這地步與芮瑋相處,仍是其樂融融。然不見白燕無所謂,白燕出現,隱藏野兒內心的芥蒂湧生,暗恨怎麼如此巧,她也在宴席中出現。野兒暗暗觀察芮瑋的表情,發覺他兩人雖無純情,想是孩子之故,自然而然在芮瑋臉上流露出愛意。宴席進行時,芮瑋頻頻注視白燕,野兒心裡傷感的拚命喝酒,若非此故,野兒素不飲酒,不至於也被含迷毒的花彫所迷倒了。此時芮瑋又公開承認白燕是他妻子,野兒怎不感到一股酸意酸到心頭,說得更痛點,那一「妻」字好像一個毒蛇突然在她心上咬一口。固鵬一聽拚死要救秦百齡的醜尼姑是芮瑋的丈母娘,那還有什麼談頭,難再談了,於是固鵬道:「姓芮的,我兄弟三人會會你。」芮瑋站出身來,免得相戰時傷到野兒她們。固鵬、單鶴、簡虎,三位加起來將近三百歲,他們三人乃正牌的月形門弟子,同如夢大師一代的人物,也是當年月形門解散後,碩果僅存的三位老前輩。他們本過著隱士生活,雖也廣收門徒,卻從不亮月形門招牌,其原因怕太陽門尋仇,雖然沒聽說太陽門弟子出現江湖過,但總小心的是,難免也有太陽門弟子隱居起來,倘若打著月形門招牌,就是公然向隱居的太陽門弟子挑戰了。太陽門弟子和他們一種想法,也是不亮太陽門招牌,各自隱居,就像秦百齡明是太陽門正傳弟子,江湖只知萬里飛虹的名頭,可絕不知他的底細是太陽門弟子。其後秦百齡在雲貴一帶招兵買馬成立一派,消息靈通的江湖人氏固知萬里飛虹做了掌門,卻不知他成立那派叫什麼名稱。秦百齡之所以不敢這爾宣佈太陽之名,也是怕實力未成這遭月形門攻來,直到認為實力差不多了,才率門下弟子,逕至月形門根據地——鸚鵡洲尋釁。要知太陽、月形兩門,世仇之深,大有不共戴天之恨,只要是兩門正傳弟子,雖無半點冤仇,一當明白對方是對頭弟子,立時仇毒怨深,打起來更是不死不休?不像簡召舞雖學了月形門武功——玄龜集,更且自命月形門弟子,招集隱居弟子自封掌門,卻無仇恨太陽門之心,在他心中毫無太陽門是本門世敵的觀念,之所以復立月形門,為充實自己勢力而已。凡太陽、月形兩門真正弟子,自幼便灌輸仇恨對方的思想,只要兩門真正弟子仍流傳世上,兩門世仇之念永不可能磨滅掉。也因仇恨太深之故,雙方瓦解後,由團體力量化成個別力量,自知個人力量有限,卻不知對頭力量如何,所以都不敢亮出各自門派的身份了。因此之故,數年來,江湖不聽太陽、月形之名,江湖人氏總以為兩派之名已成歷史陳跡,那知雙方弟子仍有不少存在世上,而且一代傳一代,都不忘世敵之名。這些隱匿身份的正傳弟子,只要有實力的弟子出來登高一呼,立即便相從雲湧,再度結成有力的團體力量。像固鵬、單鶴、簡虎三位,雖已隱居數十年之久,年紀皆近百齡,早應淡泊身外仇恨,可是聽到月形門弟子在長江復立以實力雄厚的鐵網幫做後盾,便立時摒棄家當,率領家小、弟子,投效而來。固鵬他們決不能讓太陽掌門眼看成階下囚而被救去,就是拼了老命也要搶回,倘若秦百齡被擒,便是月形門極大的光采,自來這兩門之間,還沒有過擒到對方掌門的戰跡!現在只要折服芮瑋,秦百齡手到擒來,可是他們三人知道芮瑋的厲害,不怕別人笑話,三位輩份甚高的月形門弟子圍攻一人。只見固鵬、單鶴、簡虎,凝神注視圍在中間的芮瑋,他們雖然不顧老臉,圍個年紀相差數倍的年輕人,卻還提心吊膽,那敢一絲半毫的大意。芮瑋神奇的金掌之力,實在過於厲害,教他們三人存不到半點得勝的希望。芮瑋不敢大意,眼前三人武功,沉厚得令人莫測高深,勝了還好,倘若萬一敗了,自己和野兒她們將無一人逃得性命。他有點懊悔為了仇人秦百齡,竟拿七人的性命做賭注,這賭注下得太大了,也太不值得了!可是又有什麼話說,素心老尼堅持要救秦百齡,不看佛面看僧面,白燕到底是自己實際無名的妻子,這賭注只好冒險一下了。只是有點奇怪,為何素心老尼堅持要救秦百齡,莫非她與秦百齡曾有密切的關係,又莫非秦百齡清楚無影門底細的原故,就因素心老尼這層關係?芮瑋雜想一現腦尋,立即摒除,暗忖:芮瑋呀,這是自己七人性命交關之戰呀!固鵬一聲低喝,首先發難,快得像閃電,單鶴、簡虎二人隨即跟出,三人出招先後之差,微之又微,幾同一人從三方面攻到。他三人一人的武功,已足駭驚武林,像這樣同時攻到,等於總和三人的力量,芮瑋武功再神奇,絕無法抵敵三大絕世高手總和的力量。然而芮瑋左掌之功,已至功參造化的地步,三人雖然聯手攻到,但那微之又微的相差,到芮瑋眼中變得十分明朗,也就是說他們三人配合得再快,仍不成總和力量,就像一個一個有先有後的攻來。所以芮瑋能夠應付自如了,左掌揮出一片金光,眾人只當他施出一招,都是三招分敵來攻三人。倘若芮瑋只施一招,絕難三人聯手之敵,他用快得無人能夠分辨的三招,就似以一化三,三個芮瑋分戰固鵬、單鶴、簡虎他們。一個交面,固鵬他們自覺勝利之望蕩然無存,本來嘛,他們一對一來講,絕不是芮瑋那隻金掌之敵。但他三人也不簡單,每出一招皆是隱居後,苦研數十年而成的絕代高招,面對具四照神功的金掌,仍能支撐下去。轉瞬數十照面,芮瑋只覺壓力漸重,因他三人聯手同攻,其間旁人無法看出的先後相差,越占越微。芮瑋以一花三的能力同時要越提越高,否則趕不上其間之微,三人力量變成一人,那麼自己就敗定了。可是時間一久,對芮瑋來講絕大不利,芮瑋心想,自己以一化三過於費力,萬不能再讓戰爭延展下去。戰到第七十三招時,芮瑋立下決心,心知再不當機立斷,三人越戰越順的配合變成一人時,自己一定一招便敗下陣。當七十四招一到,芮瑋金掌上倏地多出一把短刃——魚腸劍。芮瑋出兵刃,對方三人空掌,卻無一點自慚心,心想你們雖是空掌,卻是三人,拿出兵刃並不為恥。魚腸劍一出,第七十四招變成劍招,前七十三招,皆是掌招,芮瑋一身武術,最精的便是劍招,劍招之中又以海淵八劍為所有武功之最。而且那一陡變的劍招,卻又是海淵劍法中他所練成的壓軸一招——大樂劍。這變化使芮瑋的能力陡增不知幾倍,但見那一招施完,芮瑋穩站陣中,停下手來,他知道自己勝了。不錯,的確勝了,固鵬他們停下手來,因他們也知道敗了!若非芮瑋手下留情,他們不可能仍像現在發呆地站著。只見破布,數十碎片的飄飛。固鵬、單鶴、簡虎三人胸前,皆開了天窗。驀地,芮瑋一聲低沉的驚呼:「月形門!」他第一次見到真正的三位月形門弟子。固鵬、單鶴、簡虎,赤露的腦膛上皆有一個青記,形成半月。芮瑋一直不認為簡召舞組織的月形門為真正的月形門,所以當被圍時,無論鐵網幫眾好,月形門弟子好,一律照殺。但若真正的月形門弟子,他絕不敢殺,自己左掌練的四照神功也是月形門之術,以月形門之術殺月形門弟子,萬有全在天之靈焉不痛心跺足!芮瑋就因簡召舞派出的一百二十名弟子,名稱上是月形門弟子,雖然他心中不以為是月形門弟子,仍出手相助,他不能讓月形門弟子五字的戰爭,輸在月形門世敵——太陽門手中。此時看到固鵬三人胸前的半月形青記,還有什麼懷疑,他們真是月形門弟子,自己不能不幫助他們還與他們為敵。於是面向素心老尼道:「前輩,請將秦百齡交我。」丑尼姑道:「你拿他作什?」芮瑋沉聲道:「交給固鵬他們發落!」丑尼姑怪叫道:「什麼!你,你幫他們,不再幫我?」芮瑋歎道:「前輩,我敬重你是白燕的母親,所以才力加維護,可是現在不行,在月形門弟子面前,我應有責任將他們世故的掌門交給他們!」丑尼姑大叫道:「為什麼?」白燕也接問句:「到底為了什麼?」她見芮瑋不再維護自己母親,心中十分不快。芮瑋大聲道:「因為姓芮的也是月形門弟子!」此言一出。聞者莫不驚訝,簡虎不以為然道:「尊駕不要渾充我月形門下!」固鵬卻道:「三弟,他的確是月形門弟子!」簡虎臉上透出不相信的神色,單鶴接道:「三弟,你難道還沒看出,他敗我兄弟三人那招,是我月形門絕技海淵八刀嗎?」簡虎「啊」的一聲叫道:「不錯,果然是,他改成劍法,我竟看走了眼。」簡召舞突於此時,大聲道:「月形門弟子聽令!」固鵬、單鶴、簡虎同時躬身,應道:「在!」卻見芮瑋大剌不理,雖然他也是月形門弟子。簡召舞大怒道:「芮瑋,你敢不聽令!」芮瑋撇嘴冷笑了笑。 第九二章 假掌門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芮瑋內心根本不承認簡召舞是月形門掌門。簡召舞道:「固長老、單長老、簡長老,本門律法不聽命掌門者如何?」三長老同聲道:「不聽掌門命者,同門共憤,理處極刑!」簡召舞冷冷哼了一聲道:「此說可無假吧!」固鵬向芮瑋喊聲「兄弟」道:「你自承認月形門弟子,這聲兄弟,你意如何?」芮瑋躬身道:「長老是月形門碩果僅存的老前輩,晚輩後進,愧不敢當兄弟之稱!」固鵬道:「本門雖重輩份,然凡我一門皆是兄弟,在你我輩份未明之前,我先喊你一聲兄弟。」芮瑋躬身應道:「是!」固鵬道:「我很高興本門武學在你身上放一異彩,縱觀本門有始以來,武學以你空前絕後。」芮瑋知道他話有下文,躬身靜聽。固鵬道:「武學絕頂,對本門來說,固一喜事,然則,不能叫武學絕頂便就輕視了本門禮法,兄弟!」頓了頓,接道:「你若仍自承月形門弟子,請在眾人面前凝重的宣稱一次。」芮瑋道聲:「是!」正擬當眾宣稱,野兒急道:「大哥!」芮瑋口首道:「野兒,什麼事?」素心聽芮瑋親呢的稱呼自己小名,只覺往昔的情愛齊湧心頭。但在眾人耳朵聽來,心想出家人那有這等稱呼,覺得不雅之極。素心含著淚道:「你,你要知道那惡人現是月形門的掌門……」芮瑋暗暗感激野兒的關切,心知野兒怕自己承認月形門弟子後,簡召舞將對自己有所不利的舉動,笑道:「野兒,你放心。」當下朗聲道:「本人芮瑋月形門弟子,凡我門中理法絕不敢有所違背!」固鵬頷首道:「好!好!本人也以長老身份承認你是月形門弟子。」接著神情變得十分莊重地道:「芮兄弟快來見過本門掌門。」簡召舞腰幹一挺,他要見芮瑋如何來拜見自己。芮瑋站著不動。固鵬特別一指簡召舞,加重語氣道:「掌門在此!」芮瑋靜靜道:「請恕晚輩不知,三位長老,何以證明他是掌門。」單鶴、簡虎同聲斥道:「芮瑋,不得無禮!」芮瑋微覺一怔。單鶴冷冷道:「對掌門的身份,豈可懷疑!」芮瑋一揖道:「晚輩不知!」簡虎氣他敗了自己兄弟三人,甚且在胸前開了天窗,在一眾弟子眼前難堪不已,大聲喝道:「有我兄弟三人承認,渾裝什麼不知!」固鵬不似簡虎氣量狹窄,芮瑋敗他,他反覺高興,因本門出了武學高手,實是本門之幸,公正道:「簡兄弟,不可如此武斷,有我兄弟三人承認不足為重,因將事實證明他看。」轉首簡召舞道:「掌門,請將掌門信符取出。」簡召舞斜眼望著芮瑋,取出一本絹冊來,舉在半空。芮瑋注目望去,看清是那月形門武術總鑒——玄龜集。在那封皮之側有行硃砂手注,是:本門弟子一律傳習,以便通曉敵人之術。這就是昔年太陽門掌門——如夢大師父親的手筆。芮瑋見是真正的月形門的遺物,為示恭敬,躬身一揖。固鵬示意嘉許的點頭道:「這是本門秘術總鑒,在此堪稱本門掌門信符!」單鶴道:「芮瑋,你現在還有懷疑麼!」簡虎卻不客氣的低吼道:「快去見過掌門!」芮瑋這才移動腳步,走到簡召舞身前。簡召舞怕他搶去掌門寶貝,慌的收起玄龜集,其實芮瑋真正要搶,不等他收,只怕舉手便到掌中。芮瑋躬欲行拜見大禮。素心暗暗一歎,知道芮瑋這一揖下去,承認了掌門,從此便不得違抗簡召舞的命令。她聽芮瑋述說過,知道簡召舞貌同芮瑋,心腸卻毒辣無比,不似芮瑋為人厚道,更知簡召舞視芮瑋為大敵,為此耽心不已。簡召舞不信芮瑋誠心前來拜見,暗中打定主意好好折辱芮瑋一番,教他非行大禮不可,卻見芮瑋一揖下去,竟是雙膝下地,行起武林最敬重的禮來。簡召舞出乎意料,就連素心也出乎意料,她只當芮瑋頂多一揖,決不可能行這大禮來拜見欲手刃的殺妻殺妾的大仇人!固鵬看得暗暗點頭,心忖:「此人實是天下武林不可得的篤實君子!」簡召舞見芮瑋這等敬重自己,忘了再加折辱,慌道:「起來!起來!」十分慚愧自己小人對他!芮瑋起立後,喊了聲:「哥哥!」他本應起立後,喊聲:「掌門」這聲「哥哥」大出眾人所料,不由驚詫起來。唯有素心暗暗點頭道:「原來如此!」簡召舞被喊得失了神,慌亂道:「你,你是什麼意思……」芮瑋道:「此中情由,不細言。」四下一望後,大聲道:「各位必定早已懷疑為何我的容貌與他相似得難以辨認,實在他乃是我的哥哥,他本人不知,我卻知道。」白燕聽到這時心中疑惑釋然,初到堂上時她見簡召舞差點認作芮瑋,後來一想不對,芮瑋不可能這麼快來到鐵網幫總堂,做上月形門掌門,只當傳說中月形門掌門本姓芮,可能與芮瑋有血統關係,才致如此相像。可又疑惑他見芮瑋時,芮瑋為何不承認他是月形門弟子,也不承認他姓芮,搞得她怎麼想也想不通。此時見芮瑋喊簡召舞「哥哥」,心知芮瑋不承認他姓芮,敢情氣他為非作歹,所不屑承認,實在乃是嫡親哥哥。她自以為想的聰明,那知其中曲折,簡召舞本來不姓芮嘛,芮瑋並非氣他不肖,才不承認簡召舞姓芮。固鵬得知芮瑋是掌門之弟,歡喜上前道:「恭喜掌門有這麼位身手絕頂的弟弟。」毫不懷疑芮瑋可能瞎說八道,只因面貌相像的事實如鐵一般,誰也不可否認。簡召舞心裡雖仇視著芮瑋,對於芮瑋稱自己哥哥到樂得承認,心想:「好的緊啊!我正愁無法控制你,現在既是哥哥又是掌門,不怕你再不聽命於我!」嗯了一聲道:「固長老先去拿過本門死敵秦掌門。」心想先發這道命令,看芮瑋反應如何?固鵬一聲:「遵命!」再不顧忌的走到醜老尼身前。醜老尼慘然道:「燕兒!」有心盼望白燕相助,因她自知甚難勝過固鵬,不讓秦百齡奪去。固鵬尊她芮瑋岳母,仍然敬的一抱拳,低聲道:「法師,請將秦百齡交我。」暗暗一使眼色,單鶴,簡虎合圍上來,固鵬此舉是教醜老尼知難放手,免得打起來硬搶,教一旁芮瑋面上難堪,雖然他一人足可從醜老尼手上搶下。白燕見她母親呼喚,無奈何道:「娘,你就將秦老兒交給他們吧!」醜老尼怒道:「你再不助我?」白燕搖了搖頭,心想:「芮瑋不相助,我助也枉然。」她心裡有數,縱然合上三位姐姐之力也不是固鵬他們三人之敵。醜老尼歎道:「燕兒,你忍心見他被世敵擒去,受辱而死?」白燕心道:「這有什麼忍不忍心的,秦老兒與我有何關係?」醜老尼道:「燕兒,你實不該喊他秦老兒,可知他是……他是吶吶半天,終於咬牙道:「他是你的父親!」白燕大驚道:「無影門弟子何來父親,你,你……騙我……」醜老尼悲慼道:「我不騙你,秦百齡之於我,正等於芮瑋之於你般,你當知『衣馥』的父親是誰!」「衣馥」即是白燕與芮瑋所生的雙胞兒,其中她抱去的女兒名字,「衣馥」諧音「憶父」,表示懷念芮瑋的意思。白燕慄聲問道:「真……真的?……」其實她不問已知醜老尼不在騙她,只因自己的遭遇使她容易相信母親可能也有這遭遇。雖然無影門女女相傳,不認父親,不留兒子,然而一當無影門的女子真正的愛上了一位男子,祖規縱能迫得她們放棄終身愛侶,卻不能迫得她們心裡忘記那位男子。就似白燕離開了芮瑋,抱走「衣馥」,打定主意與芮瑋斷絕關係,但她就是老得走不動路了,相信仍不會忘記芮瑋的影子!當年秦百齡年輕時認識醜老尼,那時醜老尼正當妙齡,可沒現在臉上這付醜人皮面具,貌美如花,名叫秋萍。他倆互相戀愛甚深,可是秦百齡卻不是秋萍的種影,秦百齡沒有求過秋萍,然而求與不求完全一樣,秋萍的同門姊妹只當秦百齡是秋萍的種影。無影門弟子不能有有影子的情人,所謂「無影門,無君子,有君子,失影人」秋萍愛上沒有賣影的秦百齡,自不願將他當作失影的種影,供同門姊妹玩弄。於是她告訴秦百齡祖上傳下的規矩,忍痛要秦百齡與自己斷絕關係,秦百齡是怕死之人,一聽與秋萍相愛會惹上被害的可能、恨不得沒認識秋萍,就此去得沒有蹤影。秋萍真正愛上秦百齡,秦百齡去了,九月後生下白燕,她迄今懷念秦百齡,不似同門面首數百,暗地裡為秦百齡守貞一生。後來秦百齡終探知秋萍的行蹤,也知秋萍有女白燕,可不大清楚白燕就是自己的女兒,他熟悉內幕便教芮瑋去賣影子。以他想無影門女子祖規上就教她們玩弄男性,生的兒女不知父親是誰,不可能偏偏那麼巧,秋萍生的女兒就是自己的女兒。那知他去時,秋萍懷了孕,更且為他守貞一生,不再接近第二位男子,秦百齡為了戰勝月形門,以所有財力買通無影門,當時秋萍不知秦百齡就是自己守貞一生的情人。以前秦百齡並不叫秦百齡,他怕無影門女子,秋萍的姊妹找上自己,嚇得改名換姓,因他自知,以自己的本領,絕非任何無影門弟子對手。相隔二十餘載,秦百齡老了,面容變得很多,秋萍無法認出他是誰,只當他是相求無影門的陌生人。宴席中,秦百齡為求秋萍相助,這才偷偷告訴她自己是誰,秋萍仔細凝視,依稀認出。她為秦百齡守貞一生,可見愛戀秦百齡甚深,陡然再逢難忘的情人,就是擠卻老命,也不讓秦百齡受害!現在更且說明秦百齡就是白燕的父親,盼她念生父之情,幫助自己救走永難忘懷的老情人。醜老尼秋萍道:「燕兒,你不相信,就看我與你父親死在一塊吧!」下定決心,擠力以斗固鵬他們三人。固鵬道:「法師,你已出眾為尼,何必再戀舊情!」秋萍怒道:「你們就把我殺了吧!」固鵬雙掌倏地向秦百齡抓去,這一招間方位變化甚廣,秋萍空手尚不敵固鵬,抱著秦百齡更非其敵,一退下,單鶴側面掠上,神出鬼沒的一怪招抓住秦百齡一條膀子。秋萍用力一奪,只聽「喀」的一聲輕響。單鶴叫道:「你想他廢去一臂麼?」秋萍有此顧忌,不敢再奪,單鶴卻不客氣,你不奪,他奪了,只聽又是「喀」的一聲輕響。單鶴心想:「不怕你心疼得不放手。」那知秋萍伸一掌切在秦百齡被奪的左臂上,這一手,萬出人人所料,單鶴用力過猛,帶著秦百齡切斷的手臂,沖退數步。秋萍一得空擋,飛掠出三人合圍,疾奔而去。固鵬、簡虎被秋萍決裂的手段,驚怔得呆住了,單鶴更是抓著血淋淋的斷臂,觸目驚心地張口目瞪地望著!秋萍奔出合圍,只當就此得脫,心想斷了秦百齡一臂,能夠救出,總比落在世敵手中難死難活的好。她奔走一段路,正自高興無人追來,忽見前面數百名年輕漢子靜靜站住,封鎖了鸚鵡洲的出路。等她走近,排成一線的漢子,兩側圍上。秋萍不將數百名年輕漢子放在眼內,眼見前面幾人擋住去路飛腳踢出。那幾位漢子不接,只是一轉,登時數百人跟著轉起來像個旋螺似的,滴溜溜的轉走。秋萍一腳踢空,跟著連環數腳,但總是腳腳落空,到跟著轉走疾奔的敵人。其中一位為首的漢子帶動數百人組成的陣法,慢慢移動。秋萍攻不到敵人,不知不覺地跟著敵人走動。一刻後,合圍的數百人突然散開,頃刻散的不見。秋萍大喜,才一奔出,一招剛猛無儔的掌力劈來。同時一人道:「法師,請將秦百齡放下。」秋萍注目望去,自己回到原地,固鵬,單鶴,簡虎牢牢的圍著自己,劈掌那人簡虎,卻不是傷她,只將她劈退。原來那數百名漢子走動的陣法,轉得秋萍目眩不已,跟著走動下,回到原地竟是不知。那數百名漢子將逃走的秋萍帶回長老處後,即又散回鸚鵡洲附近,防止任何人逃走。白燕、野兒她們目見暗暗心驚,心想換成自己一人如秋萍被轉回原地後仍然不知。秋萍切斷秦百齡一臂仍未能逃得脫,傷心得跌坐地上,老淚暗彈。固鵬道:「我兄弟三人門下親傳弟子守在鸚鵡洲附近出路,任誰也難脫走,法師,我勸你還是將秦百齡放下。」他這話倒非吹,除卻芮瑋外,實無第二人能夠逃脫固鵬三人親傳弟子所布下的大圓陣。秋萍將秦百齡放在身前,頹然道:「你們將他拿去吧!」固鵬他們怕她有詐,謹慎的圍攏,由簡虎彎身提過斷了一臂,昏迷不醒的秦百齡。秋萍垂首靜坐,毫不阻攔。固鵬道:「法師放心,秦百齡雖然落到我們手中,卻不一定對他有何劇烈的行動,咱們只要太陽掌門被囚月形門弟子手中!」轉首道:「簡兄弟,你將秦百齡抱進內堂,替他療傷止血。」此時秦百齡那條斷臂,仍在血流如注。簡虎抱走後,驀見秋萍提起自己左臂,右掌閃電砍下,她那右掌雖然無芮瑋金掌神威,斷卻自己手臂,卻如快刀一過般,「喀喇」一聲,立時一條斷臂飛出,血流如注。白燕一聲尖叫,飛撲至秋萍身邊,語不成聲的問道:「你,你……你……」秋萍老淚縱橫道:「我斷了你父一臂,也……也當自斷一臂.。。。。。」白燕低位地止住秋萍上穴道循環,斷臂不流血後,即撕下衣襟包紮。情況變化到這種地步,卻見芮瑋默默站立,似乎無動干衷。簡召舞暗暗高興,以為他完全震懾於掌門之命下,不敢有所袒護,當下又發一道命令:「固長老,單長老,即速擒過殺害本門弟子的四位蒙面女子,交給刑堂審判發落。」此一命令明正言順,白燕四位姊妹相助秦百齡殺害齊治平老師帶來的月形門弟子,道理上講一定要嚴刑審判,替死去的得勝弟子復仇。固鵬,單鶴應聲:「是!」他們奉掌門之命,顧不得芮瑋是白燕之夫,緩緩行去。此時簡虎趕出,跟著向白燕、銀月、桃根、菊吟圍去,銀月三人與白燕會一起,圍在秋萍四周嚴陣以待。固鵬道:「秦姑娘,請你們兔動干戈如何?」他當白燕秦百齡之女,故然一定也姓秦。白燕聽得心中一痛,只覺秦百齡當真己父,適才他們擒拿秦百齡時,未出手相助母親,實在萬萬不該。大姐銀月回道:「怎麼免動干戈?」固鵬道:「請你們自動至刑堂發落,你們受雇於人,當可酌量減刑。」銀月格格笑道「怎麼減刑法?」簡虎大聲道:「依情至少斷去雙臂。」銀月福禮笑道:「多謝如此寬待啦!」固鵬道:「若不自動就審,就無如此優待。」銀月道:「自動就審說難聽點,可是自動就縛?」簡虎最看不慣傳說中受雇殺人的無影門弟子,認為女子專橫武林,實是武人之恥,怒道:「就是如此!」銀月斜眼一瞄芮瑋,嬌聲大笑道:「咱們無芮公子相助,寡不敵眾,只有自動就縛一途了。」活中意思絕非敵不過三長老。芮瑋聽銀月提到自己,只是眉頭一動,卻不作聲。銀月道:「可是芮公子呀,你難道沒有殺害本門弟子,不是也該自動就縛受刑麼?」芮瑋殺的月形門的弟子最多,論刑起來,至少死刑了。固鵬見她有意煽動芮瑋相助,喝道:「還不就縛!」單鶴接道:「你們自量能逃得脫麼,自動就縛,免除死刑。」銀月道:「論理,咱們識時務的話,應該自動就縛,然則在未就縛以前,我無影門有點小要求。」固鵬道:「什麼要求?」自付擒她四人並非易事,要求不苟刻,倒可大量答應。銀月道:「我無影門有個規矩,凡相害咱們相干之人,必處死刑,那位老尼不用說了,就是秦老兒亦是咱們相干之人,他兩人各斷一臂,追究起來貴掌門與三位實是相害者,所以麼據理死刑難免,但你們寬待咱們,咱們也大方一次,我說你們請貴掌門即刻各自斷去一臂,謝罪罷!」固鵬冷冷道:「這就是你所提的要求麼?」銀月格格笑道:「是呀!等你們斷去一臂後,咱們卻就自動就縛。」簡虎聽的一肚子火,喝道:「臭丫頭,找死!」左掌一晃,右拳忽的一聲,直襲銀月胸前。銀月嬌喝道:「四象陣!」身子一搖,倏地迷蹤,頓時只見四女穿插交錯起來,簡虎一拳落空,再出拳時,兩面固鵬、單鶴同時攻上。一陣猛攻,轉瞬百餘招後,四女武功雖然各個皆不如固鵬本個,這時卻守得嚴密穩固,旁觀者一看便知四女斷斷不會落敗。這固然是她四人預先配合練好的四象陣厲害,其實她四人武功招數不下固鵬他們,只是功力不足,配合上四象陣彌補功力之不足。原來這四象陣神功玄妙,使攻者徒然浪費功力,卻不易攻上一拳二拳,而她們固守下只用數成功力卻可應付。固鵬三人也是通曉陣法原理的高手,只那大玄圓陣學理之奧妙便不下四象陣,可惜他們三人並未預先練好一套陣法,否則以陣制陣,四女仍難防禦。這時他們雖知四象陣平常,苦無破解之法,因四女武功招數神奇,配合上平常的陣法,大不同普通對手所使的同一陣法。固鵬知道這樣攻下去,時間一長,不說毫無勝機,弄不好把命送在武功不如自己的四女手中。正打算通知單鶴,簡虎停止攻擊,簡召舞突道:「三位長老暫停攻擊。」固鵬暗中大喜,這比他們自動停止攻擊,體面得多,只見他三人倏地同時退出戰圈,身法輕靈自然,毫無一點力竭之象。簡召舞道:「對方以四人布成陣法,咱們同時以四人破他陣法。」固鵬聽得暗暗點頭,心想:「掌門顯對陣理還不陌生,破這四象陣果然非四人不可,只是那一人武功不自在四女之下,否則仍不能破。」簡召舞見芮瑋一直垂手不動,心想他自認的妻子在內仍不相助,可見他已完全服在這掌門之位下,待我再試他一招,看他反應如何,於是望著他道:「芮兄弟,請你下場一助三長老。」暗忖:「倘若按照命令,他若服從,此後我姓簡的自能叫你慘死我的手中!」芮瑋呆了一呆,竟是默不作聲的向三位長老身旁走去,固鵬看得大喜,心知芮瑋加入,破四女之陣,易如反掌。固鵬一等芮瑋走近,笑道:「兄弟請占丙丁位。」這四象陣分春丙丁,夏戊已,秋壬癸,冬甲乙等四相位,其中以春丙丁為主位,固鵬以主位讓芮瑋攻,是看得起他武功較之自己三人高。芮瑋搖了搖頭道:「固長老,我不是來助你們破陣的。」簡虎求勝心切,怒道:「你不聞掌門之命麼!」固鵬接著一付長輩口氣道:「你不可不聽掌門之命。」芮瑋道:「我不認他本門掌門。」此言一出,三長老吃驚不已,簡召舞更是臉上變了色,但在另一面,無影門四女樂在心裡,素心卻放下了心上一塊大石,暗忖:「這樣我就不怕簡召舞相害他了!」單鶴不由怒喝道:「君子豈可出爾反爾!」芮瑋道:「我只認他哥哥,並未認他掌門,掌門之命不可不聽,然他並非本門掌門,命令自可不聽了。」眾人一想對啊,他向簡召舞一拜後,只喊了聲「哥哥」並未稱呼「掌門」兩字,此時不聽命,既未認簡召舞掌門,便不算出爾反爾了。固鵬道:「你為何不認他掌門,可有什麼道理?」芮瑋道:「固長老請過來看看這是什麼東西。」固鵬看完,芮瑋又叫單鶴,簡虎兩人一一過來看過。芮瑋面對簡召舞,固鵬三人過來能夠看清芮瑋手中之物,卻恰好擋住簡召舞的視線,不知三位長老看的什麼物事。他壞事做得大多,心虛得很,一見三位長老各個看完後臉色一片肅穆,真是惴惴不安,不知芮瑋在搗自己什麼鬼。芮瑋道:「倘若以萬老前輩的遺物作掌門信物的話,在下也要以掌門自居了。」固鵬沉默半晌後,忽然道:「單兄弟,簡兄弟,咱們不便再插手其間,退出這是非場所可好?」單鶴,簡虎聞言點了點頭。當下三人一聲各異的呼嘯,只見圍在鸚鵡洲附近的數百名漢子齊時來到三人面前。固鵬各自領自己的弟子,緩行離去。簡召舞見狀大急,叫道:「三位長老回來!」固鵬、單鶴、簡虎三人同聲道:「恕難從命!」頃刻去得蹤影不見。簡召舞簡直不相信芮瑋玩了什麼魔法,使得三位得力助手率領弟子不告而別。眾人也難相信固鵬三人突然離去是件事實,然則人已真的離開鸚鵡洲,還有什麼不可信之處。白燕她們眼見強敵退卻,無不欣喜莫名,尤其銀月、桃根、菊吟恨不得向芮瑋歡呼一句:「你真偉大!」簡召舞低語身旁齊治平老師,齊治平點了點頭,站出道:「芮瑋,速聽掌門之命,擒拿四位蒙面女子。」芮瑋道:「你是月形門下麼?」齊治平冷冷道:「這還有假!」芮瑋道:「月形門弟子胸前以半月為記,你可有麼?」齊治平吶吶道:「當然有。」芮瑋笑道:「讓我看看。」齊治平胸前並無半月青記,怎敢讓芮瑋一看,怕他硬看,雙掌急向胸前掩去。倏見芮瑋那隻金掌搶在先頭,齊治平一聲驚呼,嚇得急忙按在胸前,那模樣就似娘兒們遭到輕薄般臉紅不已。芮瑋收起突然取出的魚腸劍,笑道:「不要害羞,讓大家看看。」只見一片片破布慢慢飄落,到得最後,齊治平整個胸前只剩雙掌按住的地方,還有幾塊破布存在。芮瑋金掌虛幌一招,喝道:「接我一掌!」齊治平對芮瑋那隻金掌早已寒到心坎裡,聞言慌地雙掌排出,湧出一股強勁的掌風;怕他已經拿出吃奶的力氣來接芮瑋金掌了。芮瑋側身一讓,輕易讓過齊治平擊出的掌勁。齊治平雙掌擋過空,這一來胸前僅有的破布落下,一個白滑滑的肥胸膛暴露眾人眼前,上面那有什麼青記。芮瑋笑道:「請問閣下青記何在,莫非是隱形的麼?」眾人一時忘了芮瑋是敵,哈哈哄笑起來。齊治平老羞成怒道:「我無半月形青記,你自承月形門弟子可也有嗎?」芮瑋笑了笑,掀起胸前衣裳,道:「不妨看看。」只見上面一個半月形青記深深戳印在右胸上。那青記顯是新痕,顏色清晰分明,眾人無不看得清楚,一時眾人互相交頭接耳,喋喋雜聲四處響起。各人交談的題目,不外是說:「這姓芮的也是正牌的月形門弟子,不知咱們幫主有沒有?」簡召舞聽在耳裡,明知底下邦眾起了懷疑,卻不敢一示胸膛證明自己,只因他胸膛上一如齊治平光滑滑的。他們起先不知月形門真正弟子胸膛上有個這麼的暗號,卻無人注意到芮瑋胸上的青記印的位置與固鵬三人不同。固鵬、單鶴、簡虎三人青記,戳印在胸膛正中,而芮瑋戳偏在左胸上。芮瑋的意思,左半身神功來自高莫靜,高莫靜是萬有全後裔,正傳的月形門弟子,那麼這一半身子也該是月形門的弟子。所以他左胸上半月青記,右胸上空白一片,不似固鵬他們一個青記佔在兩邊胸膛上。芮瑋道:「齊老師,倘若貴掌門是真正的月形門弟子,可請他一示胸膛。」齊治平知道簡召舞身上並無任何青記,吶吶道:「不,不用看了芮瑋道:「那麼在下豈能草率奉行身份未明的掌門之命?」齊治平正覺尷尬萬分,簡召舞道:「齊老師回來。」齊治平如逢大赦,回到簡召舞身後,即去內堂換上衣服,因他胸膛不似固鵬他們雄壯可觀,他那塊胸膛細皮白肉就似女人一般,袒然暴露,只覺不雅之極。齊治平只是簡召舞最近找到的助手,門下弟子也是他帶來,然已經過齊治平親自訓練,身手皆都不弱,才能與秦百齡的弟子相鬥。簡召舞在齊治平身上失了顏面,怒道:「芮瑋,你不聽我這掌門之命,其實我並不希罕這掌門,從今後棄去也罷!」芮瑋道:「本該如此,你冒充月形門弟子,更不惜命齊治平假裝投效,引誘真正的月形門弟子出來,其心意不過為增加自己的實力,其實這又何必,你陰謀奪取鐵網幫主之位已經夠了。」簡召舞趕快接道:「我鐵網幫眾滿佈此地,你們要想生離此地,除非先將我幫兄弟全部殺了。」說出取出一物高舉道:「老幫主在世時如何訓示咱們?」眾人一見一張黑油油的絲網握在簡召舞手中,齊時恭聲道:「禦敵不侮,辱則必強!」簡召舞大聲道:「現在咱們遭到強敵,死傷幫眾,這口氣能不能忍受?」頓時群眾燃起一道怒火,熱血在他們體內澎湃,紛紛叫道:「不能忍受……」簡召舞高呼道:「辱則必強,咱們不能忘了老幫主的訓示,要替死去的幫眾復仇,斷斷不能放過殺傷本幫弟子的兇手!」這一呼於群眾心理上加油,一時數千幫眾在芮瑋、白燕七人四周,將心目中的敵人圍得死死的。 第九三章 真幫主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芮瑋見到這等洶湧怒潮,已知再憑慘烈手段難於安然脫困,他見簡召舞手中那張黑網具有鼓舞群眾心理的力量,心中一動,倏地向簡召舞抓去。簡召舞身前雖圍著幾層幫眾,然在芮瑋飛龍八步下,不難掠過,直撲到簡召舞面前。簡召舞一見那只閃閃發光的金掌攫來,嚇得一亂神,手中黑網莫名其妙的失蹤,到了芮瑋金掌上。芮瑋得到黑網即刻掠回,護在白燕、素心身前。眾人「啊」的驚呼,那呼聲示出內心的疑惑。芮瑋黑網在手,本漸圍攏的群眾停止不前。簡召舞厲聲呼道:「惡賊奪去本幫之寶,還不一齊圍上!」他叫得起勁,群眾卻是不動。簡召舞大急,知道黑網十分重要,笑道:「芮瑋,你叫我哥哥,我自不會害自己的弟弟。」芮瑋冷笑了笑,看他還能說些什麼」簡召舞道:「看在兄弟的份上,我命所有幫眾不加害於你,你讓出來吧,另外六位女子勢必要死在幫眾眼前,一洩眾人心中的憤怒!」芮瑋道:「你承認我這弟弟?」簡召舞笑道卜「我你面貌相似,自然不假,不用承認,大家也知的了,就這點,誰也不敢傷害於你。」芮瑋道:「請問我哥哥姓什麼?」簡召舞厚顏道:「這個自然也姓芮。」絕不敢承認自己姓簡,只因誰都知老幫主的女婿姓芮,「掌劍飛」芮問夫的兒子。芮瑋冷笑道:「令尊何人?」簡召舞吶吶道:「先父,先父……」實不好承認別人是自己的父親。突於此時,一女子聲道:「你不能答,我替你來說。」眾人讓出一道缺口,只見走進一位嬌容憔悴的女子,她所過處,幫人紛紛行禮:「夫人好!」芮瑋看清來人,暗暗驚呼:「林瓊菊!」林瓊菊自在魔鬼島被簡召舞帶走之後,轉瞬就是數年不見,芮瑋陡見故人,心中有說不出的歡喜。林瓊菊道:「令尊天池府……」簡召舞大喝道:「閉嘴!」心想這賤人跟自己生了孩子,還不能向著自己,氣得臉色鐵青。林瓊菊不受威嚇道:「你冒充芮瑋騙取黎小姐芳心,婚後又將她害死,其實你不是芮瑋,是天池府的簡大公子簡召舞。」這段話林瓊菊急快道出,在場幫眾聽得嘩聲大動。簡召舞急爭辯道:「別聽她胡言亂語,蠱惑人心,淑全實是病故,有誰不知!」淑全即是黎昆的獨生女。眾人大多眼見淑全大殮出葬,心想病死是不錯的,只不知是不是其夫害的?眾人雖在疑惑卻有點相信林瓊菊的話,只因黎淑全死後,簡召舞公開再娶的夫人即是林瓊菊,夫妻連心,妻子都來指控他,自然令得他們懷疑幫主害黎淑全可能性較大了。簡召舞叫道:「大家有目共睹,淑全實是憔悴病死!」林瓊菊道:「她生的什麼病?」簡召舞道:「自老幫主死後,她憂鬱成疾,一病亡故。」這理由頗為充分,當年幫眾也當黎淑全是如此亡故的。林瓊菊正要再問,簡召舞一想不妥,心忖豈能接受這賤人的質詢,喝道:「賤人,快向兄弟們說明你胡言亂語!」林瓊菊搖頭道:「你謀害了黎小姐,現在又開始謀害我了,可惜你一個也謀害不成!」頓了頓,喊道:「姐姐,出來!」眾人又讓開一道缺口,只見來人過處,幫眾看得目瞪口呆,幾疑夢中。芮瑋看見來人也是一驚,心忖:「簡召舞百密一疏,這下百口難辯!」簡召舞看清來人,差點昏過去。吳南天第一個揖道:「幫主在上,請受屬下一禮。」頓時群眾紛紛叫道:「幫主,幫主!」有的激動得流淚道:「幫主沒有死,幫主復活啦!……」來人雖然瘦得皮包骨,仍可辯認老幫主黎昆愛女——黎淑全,接掌黎昆的第二任幫主,她死後才由簡召舞接任。長江鐵網幫手創於黎昆,眾人懷念老幫主,見他唯一後裔死而復活,無不欣喜莫名。簡召舞不想黎淑全未死,半驚半懼下,思籌脫身之計。芮瑋迎上前道:「恭喜黎姑娘未遭賊人謀害,這面黑網應該交給真正的幫主。」當下將從簡召舞手中奪來的黑網遞給黎淑全。黎淑全接下黑網,顫聲道:「我幫弟子聽我細訴賊人罪狀……」黑網在芮瑋手中簡召舞不敢搶,到了瘦巴巴的黎淑全手裡,他一聲陰笑的衝上,自忖萬無奪不到之理。事實卻非他所料想的便當,只見黎淑全黑網一撤,如面大帳向簡召舞罩去。簡召舞沒想到黎淑全還有一手撤網絕技,那面黑網來勢甚急而且所罩範圍又廣,竟教他逃開不得。幫眾哄叫道:「天羅地網!」黎淑全輕輕一收,黑網立即緊縮,綁在簡召舞身上使他施展不開手腳。簡召舞見身側吳南天幸災樂禍的吆喝,心忖你這老賊本與我同謀一氣,現在見我情勢不利,立即倒戈自保,我傷你也別想活。念頭一轉,全力一滾。黎淑全雖有撒網絕技,手上卻無半分功力,簡如舞一滾,怕隨他俯跌倒地,自動脫開扣結。簡召舞這一滾之勢,甚是驚人,吳南天未及躲讓,被壓折雙腳,跟著滾倒身上。吳南天倒在地上正欲掙扎,簡召舞暗使千斤墜,壓得吳南天慘呼一聲,活活斃於當地。眾人見簡召舞被縛得滾球一般,仍有這股惡毒狠勁,嚇得面色蒼白。簡召舞一滾後,黑網收縮更緊,捆得他再也動彈不了分毫,眾人可見那根網上之絲深陷簡召舞體內。簡召舞本只以為黑網是幫主的權信這物,卻不知黑網有這等制敵的作用,更有一套奇妙的撒網手法,只有懂得那手法者才能使用黑網。他現在才瞭解芮瑋從自己手裡奪去那黑網後,幫眾為何發出奇異的「啊」聲了。原來幫眾皆知老幫主那面黑網絕不可能被敵人奪去,除非敵人太過高強,無法撒網罩住外,要想奪那黑網只有將老幫主的手臂斬下,因懂得使用黑網,一抓住便能扣結手臂上,不自動放開,萬難扯脫。黎淑全全身顫抖的指著地上簡召舞罵道:「惡賊呀!我黎淑全於你有何冤仇,害死我父,又暗害於我!……」眾人聽老幫主之死,還有蹊蹺,紛紛叱罵簡召舞惡毒,若不是黎淑全站在當地,只怕群湧而上,踩也踩死他了。黎淑全道:「先父之死,我本當他病死,卻不想你又用同樣手法來害我,現在我僥倖不死,才瞭解先父並非真的病死!」簡召舞啞著嗓子,裝著悲痛道:「淑全,你死了之後,我日日以淚洗面,你不要聽那賤人瞎說,其中一切我是完全不知,只當床上死的是你,悲痛萬分的將你殯葬,誰知好人暗中搗鬼,把你換去,騙說我要害你,其實我怎會害你,只因好人要想取代你的位置,施以萬毒之計!」林瓊菊嬌喝道:「惡賊,到此地步,你還不知懺悔,含血噴人!」簡召舞呼天搶地道:「天呀,簡某作了什麼,孽遇上一位心比蛇蠍還毒的女人,他騙我妻子,隱藏起來,教我認為死了,以便下嫁於我,明正言順的做我妻子。這還罷了,惡毒的女人總是惡毒,現在又不安份,為我生了孩子,又想謀害親夫了。」林瓊菊氣得渾身栗抖道:「簡召舞,你一月前就開始在我食物中暗下慢性毒藥當我不知道嗎?」她氣得厲害,喘了口氣接道:「可知是誰發現你這歹毒心腸的?」簡召舞不禁問了聲:「誰?」黎淑全冷笑道:「我!」簡召舞又做作起來,柔聲道:「好淑全,這年來住在什麼地方,好教為夫想念。」黎淑全冷笑道:「你想我嗎?不見得吧!我就住在臥房的夾層內,日日可以偷偷注意你的行動,卻不見你有一天想過我嘛!」簡召舞厚顏道:「我想在心頭,你自然看不出來。」黎淑全道:「你謀害林姑娘的舉止——落在我的眼內,請問作何解釋?」簡召舞吶吶道:「這因,這因……」正想出一個好理由,張口還未說出,黎淑全截斷道:「可是發覺林姑娘的不好。」簡召舞大聲道:「對!對!正是有多種不好之處,譬如你之死,我就懷疑是她害的,苦無證據,便思出此條報復之計。」黎淑全道:「我帶來一人,看你可識得。」頃刻又來兩位女子,芮瑋大喜喊道:「懷萱、哈娜!」簡懷萱瞥了芮瑋一眼,見他笑容便知不是自己哥哥,看到地上捆成肉棕子的人,趨身上前喚道:「哥哥!哥哥!她心腸甚軟,見同父異母的哥哥狼狽如此,頓時忘了計較他殺害自己母親以及親哥哥的仇恨。簡召舞至此,良心不無自責,低聲叫道:「妹妹!」那番邦女子呼哈娜不知誰個是真正的芮瑋,一見芮瑋便欣喜的上前道:「大哥,你到底什麼時候娶我。」芮瑋一怔,慌亂道:「我……我……」心想我好久說要娶你?」黎淑全道:「簡召舞,你為要娶這番邦女子是真正毒殺林姑娘的原因!就似前年為了娶林姑娘毒殺我一般,天可憐林姑娘心好,發覺你的陰謀,眼看我快要死了,換了一具貌似我的屍首,把我藏起,暗暗服侍我,這年來我還能夠苟延殘喘,完全靠她多方尋覓各種解毒之藥,誰知你手段毒辣,所下的慢性毒,竟是天下奇毒,未能完全解去,迄今未能康復如前!」簡召舞猶圖爭辨道:「我根本不識那番邦女子!」簡懷萱搖頭道:「大哥,你還是認罪吧,自那日我與哈娜來投靠你,哈娜以為你是芮瑋,我卻立時看出你是我的哥哥,雖然你盡量裝是芮瑋,但你笑容永遠學不像芮瑋!」輕歎了口氣,接著又道:「你看上哈娜姐,將我倆安置另處,我便知你的用意,吩咐哈娜小心提防,是我教她,非明正言順娶過去不可,誰知為此竟害了林姑娘,卻非我所料想到的!」簡召舞怒叫道:「好個親妹妹,助同外人算計哥哥來了!」簡懷萱道:「實在我不應再喊你哥哥了,你害死母親,二哥,我豈能再認你,你……你的行為……」她無法在眾人面前斥罵同父異母的哥哥!簡召舞叫道:「我的行為純是自衛,我不殺你母親、兄弟,便要將被他們害死!」簡懷萱一歎走開,實不願再與他面對面說話。黎淑全道:「簡召舞,你當私藏兩位女人便無人知嗎?要知天下事除非己莫為,鮮有不被人知者。「懷萱妹本與我有過一面之識,和她相見才確知你是天池府的簡召舞,並非掌劍飛芮問夫的兒子。」「虧懷萱妹大義凜然,共思揭你罪狀之計,但因你勢力過於雄厚,不敢輕舉妄動,今天固長老、單長老、簡長老已去,你失了得力的翅膀,正好來細細一算!」簡召舞自知鐵證俱在,不再爭辯,索性無賴道:「算又怎地,不算又怎地,大不了一死而已,但我一死,你只做個苦守閨寂的活寡婦了,還有我的現任妻子,你還好,尚有位咱們的女兒伴你!」這番話不啻完全承認了自己的罪狀,頓時舉眾人大嘩紛紛道:「決殺了這惡賊替老幫主報仇。」「五馬分屍或是凌遲,決不讓這種惡賊死得痛快」簡召舞大笑道:「我的大幫主,我的活寡婦,快下命吧,別讓大家等的慌!」他不愧一代梟雄,至此地步反而若無一點事般。黎淑全一怒正要下令,林瓊菊突然幽幽喊道:「姐姐,你……」她倆是同病相憐人,黎淑全焉有不知林瓊菊喊自己的心意,是不忍教他慘死眼前。尤其林瓊菊更傷心自己的女兒,才滿月就失去了自己的父親!黎淑全望了一眼林瓊菊痛苦的神色,歎道:「押下去!」眾人雖是不甘心不就地處決簡召舞,卻也不敢有所表示,黎淑全接任幫主時,治例甚嚴,現在雖然隔了一年,要任幫主,餘威仍在。當下幾名幫眾過來抬去簡召舞,同時也抬走吳南天的屍首,草草掩埋。林瓊菊道:「姐姐處置他……」黎淑全道:「我也做不得十分的主,此間事最大功臣是芮公子。咱們還是請問芮公子意見如何?」抬頭向芮瑋望去,看到那付完全相像卻顯篤實的面孔,心裡不禁感慨萬干。暗忖:「這全是命運作弄,不先識他於前,何致於會被那惡賊迷住,也不會造成今日之局面!」但她不怪芮瑋,只怨「命」之一字!芮瑋搖頭道:「我無意見。」雖然簡召舞於他有不淺的仇恨,一當想起母親,就不忍她另一個兒子橫死。尋思:「大概簡召舞還不知真正的母親是誰,只當簡春其前妻劉杏水所出。」在簡家家譜上記載「玉掌金蝶」劉杏水難產而死,遺子簡召舞。其實劉杏水難產不錯,卻是母子雙亡,那一遺子是簡春其成婚時陳淑貞送來,其後簡春其夫婦偷偷收養,劉杏水母子雙亡後,簡春其假借遺子未死,換了簡召舞,真正的死嬰已經安葬。此事甚少天下人知道,知道的也不敢拆穿,以致從小簡召舞以為生母是劉杏水。林瓊菊走到芮瑋身前站定,低聲問道:「你還想找我父親報仇麼?」林瓊菊突來此間,倒教芮瑋難於作答。林瓊菊道:「你大概還不知先父已經去世將近一年了。」芮瑋困居絕谷,這一年來的江湖變化知之不多。他在困居絕谷前,按照刺客錄所載,——探訪父親可能的仇人,查出黑堡堡主林三寒加入殺害父親的原因,只為父親與他同是山西人。「掌劍飛」芮問夫離開兵馬大將軍高壽,歸居家鄉,因看不慣黑堡為非作歹的事跡曾出手干預一次。那次林三寒試知自己不是芮問夫之敵,便不敢再明目張膽的作惡。可是林三寒不甘久被壓抑,心忖剷除芮問夫,才能重在家鄉為霸,否則芮問夫一日存在,教他一日不能專橫山西。偏好芮問夫的仇家連同起來,預備一齊對付芮問夫。事讓林三寒知道,毛遂自薦的加入,更設一陷阱,假意邀請芮問夫至堡中說合歸好,並向他保證可以在席中答應芮問夫約法三章 ,從此不再為霸山西。芮問夫心想能替地方除害,正好不過,欣喜赴會。宴席上林三寒表現得十分懇切,與芮問夫飲酒談天。芮問夫老江湖一個,他自不敢在酒中下毒,然當年所備之酒,酒性甚烈。江湖男兒飲酒時從不顧酒性如何,等芮問夫喝得過量,已是頭昏目眩。此一時芮問夫的仇家出現,芮問夫還不知林三寒與他們有了勾結,只當行蹤不小心,讓仇家找到。面將眾多仇敵,芮問夫也不懼,沉著應戰。那一役,芮問夫雖然醉了,還能保持不敗。一旁急壞林三寒,假意幫助芮問夫作戰,但等芮問夫不防時,一掌擊在他後背上。此一掌雖未當場震斃芮問夫,卻使芮問夫失去再戰的能力,拼著再受無數刀劍之傷竭盡餘力脫圍。等逃至家中,命在垂危,臨死前告知小芮瑋,相害者黑堡堡主林三寒!當時芮瑋年紀雖小,竟然改換母姓投身黑堡,伺機刺殺林三寒替父親報仇。以後他闖蕩江湖知道父親仇家甚多,因林瓊菊救命之故,漸對林三寒的仇恨心減去不少。但自知林三寒相害父親的實況,仇恨熾燃,心想不是林三寒父親決不會死去,而且林三寒害父親的理由,太過卑鄙。他已打定主意仍要手刃林三寒父親報仇,再不顧林瓊菊有救命之恩。現在突從林瓊菊口中得知林三寒去世,暗暗痛恨不能親身報仇,問道:「令尊如何去世的?」林瓊菊道:「仇家殺死!」芮瑋歎道:「那一個仇家?」林瓊菊幽幽道:「很可惜仇家不是你本人嗎?」芮瑋但白道:「最近我實下決心,手刃林堡主替父親報仇!」停了一會,又道:「簡召舞殺的?」林瓊菊一抹淚痕,歎道:「正是那個前世的冤家!」芮瑋不解道:「他為何要殺林堡主?」林瓊菊道:「簡召舞此人睚眥必報,記仇心最重,只因那年黑堡大地人三魔冒犯了天池府,他便存下報仇的心理。「去年他得到固鵬三長老加入後,自以為從此不可一世,以前的仇家一一尋思報復。一天他帶齊治平去趟山西,跟我說拜訪家父。」「回來後我問他家父身體可好,他說好得緊呀!」「我見他說話神態有異,暗中追問齊治平,齊治平經不起我一再追問,漏出家父被他殺死的真像!」芮瑋聽的搖頭,心想:「簡召舞父親是頂天立地的文武英雄,怎麼養的兒子如此的殘酷嗜殺,如此的心黑手辣!」正歎慨間,遠處呼喝傳來。這時幫眾散去,只留下芮瑋、素心、白燕、呼哈娜等人圍在一處,黎淑全已經入內處理幫務。芮瑋回頭看去,清晰可見兩人如飛掠來,前面一人葛袍老者,面貌倒長得一派正人的味道,後面一人卻不同了,令人一見便覺是個狂傲的青年。他倆人過處遇過鐵網幫徒阻攔,舉手投足問摔退,顯示手勁異常強勁。後面青年大笑道:「這便是月形門弟子嘛!」語氣透出極端的輕視,不知真正月形門弟子在,不容他討得一招半式的好處去。葛袍老者來到近,呼道:「月形門弟子何在?」芮瑋近上前,一抱拳:「歐陽前輩,別來無恙?」葛袍老者看清芮瑋,大笑道:「小子,咱們又相會了。」他即是海龍王歐陽龍年,後面青年,是他兒子歐陽波。歐陽波見到芮瑋,傲氣頓斂。歐陽龍年道:「月形門弟子死絕了麼?」芮瑋道:「前輩口齒為何如此不淨!」歐陽龍年一怔,停身道:「莫非月形門弟子與你相熟?」芮瑋道:「在下即是月形門弟子!」歐陽龍年「呸」的吐口痰,哼道:「你也配!」芮瑋不理他這付老無賴勁,不卑不亢道:「前輩尋月形門弟子有何貴事?」歐陽龍年道:「叫月形門弟子出來聽話。」芮瑋道:「此地即我一人是月形門弟子。」歐陽龍年冷笑道:「我試試你到底有多重斤量自稱月形門弟子!」說著伸出手來。芮瑋笑道:「前輩可是吃到了葫蘆島底的怪鮮?」歐陽龍年道:「你能吃到,我當然也能吃到!」芮瑋哈哈笑道:「難怪你要向我一試手勁了。」當下也伸出一手,卻是左金掌。歐陽龍年道:「握手有出左掌之理麼?」他見芮瑋左手戴著金光閃閃的手套,怕有邪門,雖知自己吃了怪鮮,功力只高不低芮瑋,卻也不敢大意。芮瑋笑道:「右掌也行。」當即換出右掌,卻在暗中默運枯木禪反功。歐陽龍年氣運十成,心中打著如意算盤:「這一握教你知道老夫吃了怪鮮後的厲害!」那知一接到芮瑋右掌,功力絲毫用不上對方手掌上,只覺功力飛洩而出,不由大驚的抽回。芮瑋笑道:「要不要試換左手,只是一握左手,你歐陽龍年要吃大虧,怕的話,最好不試。」歐陽龍年不信邪,被激得當真伸出左掌,心忖:「你掌力雖邪卻不高我,否則也不致被我輕易抽回。」左掌一交,歐陽龍年只覺功力洩出的更是驚人,只怕握上半個時辰,功力全部飛光。當下猛的大喝抽回,卻見對方左掌紋絲不動,竟是抽不出分毫。接連三喝後,芮瑋一笑放手。這一陣耽擱歐陽龍年損失不少功力,左臂酸麻得舉不起了。心想:「這小子從那學來邪功,怎麼能夠吸收別人功力。」卻不知並非邪功,而是最正派的枯木禪反功。歐陽龍年嘀咕在肚裡,卻不敢斥罵出來,只因芮瑋的功力就算邪功,卻遠超自己,若非他自動放手,不說三喝抽不完,一百喝也抽之不回。心中以為芮瑋右手握時被自己一奪而回,不過相讓罷了。他過於高估對方功力,驚駭得灰孫子一般,躬身道:「我有一信面交月形門掌門。」其實芮瑋右手之功當真不如他,但那左掌因具四照神功,遠超他數倍以上,而他以為左右手皆如此,焉不教他驚駭萬分!芮瑋笑道:「交給我一樣。」歐陽龍年摸出一信,雙手戰戰兢兢地遞去。芮瑋接過一看,封皮上寫:「面呈月形門掌門。」抽出一張薛濤信紙,上道:「茲派送信歐陽龍年,相約掌門於臘月中旬率領門下弟子,決鬥於君山,事關兩門生死存亡之爭,不見不散!」下面具名太陽門。芮瑋看完,暗驚道:「天下還有人指派得動海龍王做送信人?」由送信的聲望,更見寫信人是何等駭人的聲位!歐陽龍年恭聲間道:「回信如何?」芮瑋簡短的吐出一音:「戰!」歐陽龍年怕極芮瑋,不敢多作停留,帶個「戰」字回音,覆命而去。黎淑全聞聲走出,問道:「什麼事?」芮瑋道:「在下一個請求。」黎淑全笑道:「什麼請求儘管說,不用客氣。」芮瑋道:「我有兩件事請問秦百齡,第一件……」將那薛濤信紙遞到黎淑全手上。黎淑全看完後,道:「你在懷疑發信人是誰?」芮瑋嗯了一聲。黎淑全道:「太陽掌門人在此,還有誰發此傲氣躍於紙上的人?」芮瑋道:「所以我想一問秦百齡,另一件事,我有一子落在他手中要向他索回。」黎淑全道:「令子何名?」芮瑋道:「紀野。」素心一聽芮瑋替兒子,取這名字,會心意頭。黎淑全道:「我非月形門弟子,秦百齡實不用留在我處,交你帶去,任你處置吧!」芮瑋揖道:「多謝!」驀見一名幫眾跑來,驚慌道:「牢……牢……中犯人丟了!黎淑全大驚問道:「丟了誰?」那名幫眾道:「太陽掌門人秦百齡。」芮瑋只覺心頭一沉,暗忖他不在,向誰去索回愛子。那名幫眾接著又道:「還有……」黎淑全失色道:「還有誰?」那名幫眾吶吶半天,不敢說出。芮瑋道:「可是簡召舞?」那幫眾驚慌的一點頭。黎淑全嬌喝道:「誰個大膽放的?」那幫眾嚇得腿一軟,下跪道:「不,不知道。」芮瑋道:「齊治平齊教師在不在。」那幫眾搖了搖頭:「這……這大半天沒見著他的人影。」芮瑋擊掌歎道:「他不是鐵網幫徒,向著簡召舞,八成是他放的!」忽又疑惑道:「但他不該將秦百齡也救出呀?」卻不知齊治平救了簡召舞,簡召舞又救秦百齡,他救秦百齡的用意,自然是要與秦百齡聯合起來。現在他們共同敵人,將是芮瑋了! 第九四章 大戰前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臘月,寒風凜冽,吹在臉上就似無數的小針在刺一般,路上行人莫不縮肩躬腰,雖著重裘,仍不減寒瑟之態。君山又名湘山,亦曰洞庭山,在湖南嶽陽縣西南洞庭湖中,正對縣城西門之岳陽樓。岳陽樓,歷來遊客最勝之名跡,此時卻因寒冷,除非高雅之士,絕少一般凡俗遊客前來,顯得冷清清的,不似一個天下人氏嚮往之!隨著岳陽樓之冷落,君山更少遊客,尤其這天臘月十五,天氣出奇的冷,不見一個岳陽樓頭的遊客有意泛舟遊湖。湖旁的舟子們,早也知道這種天氣,難得遊客有興,大多睡在家裡未出來做生意,就那沒家的,也躺在舟裡,裹著厚被,呼呼大睡。但在君山,一早起就有一位英氣逼人的青年英雄坐在一座廟前的石階上垂目打坐,身上只著裌衣長袍,看他那樣兒雖是書生打扮,卻因這種天氣穿那點衣服能挺著腰桿直坐,便知是江湖豪俠之士。他——前來赴約的芮瑋,在昨天晚上就單人泛舟君山,一晚睡在湘妃廟裡,清早出廟靜候。坐到響午時分,吃了乾糧,忽見十數人行來,芮瑋精神一振,腰桿挺得更直。他只看清來人中有如夢大師即知十數人皆是太陽門的前輩人物,便不細看,垂目暗暗調息,等待即將來臨的劇鬥。如夢大師也看清廟前坐的芮瑋一人,冷笑了笑,道:「各位稍待。」一位頭大軀短的白髮老頭道:「怎不見月形門的來人?」如夢大師道:「我去問問便知。」那十數人未去注意芮瑋,站定後互相談笑,僅如夢大師一人向芮瑋走來。如夢大師尚未走近,芮瑋睜眼道:「大師好。」如夢道:「你此來可是代表月形門弟子?」芮瑋道:「正是。」如夢冷笑道:「你的同門躲在那裡?」芮瑋搖了搖頭。如夢重重一哼:「怎麼,不敢出來嘛!」芮瑋道:「非是不出,此時此,月形門弟子僅我一人!」如夢不覺一怔,忽大笑道:「月形門弟子死光了麼?難只剩下你芮瑋一人。」這一笑,引起後面十數人注意,紛紛走來。芮瑋仔細一打量,其有七位年齡不下固鵬的老者,另外九人年紀有的和芮瑋相仿;有的中年;有的半百老頭,卻比那七位老者小很多。其中芮瑋只認識一人,即曾當過高壽侍衛領班的年輕人——蕭風,他跟在那頭大軀短的老者身後。芮瑋道:「接到太陽門柬邀者僅我一人。」如夢怒道:「莫非你自信一人英勇無匹,故不通知同門!」芮瑋笑了笑,默不作聲。如夢大怒道:「姓芮的,今日叫你死無葬身之!」忽見蕭風跳出,向如夢一揖道:「師父,您老不必生氣,由晚輩來照料他。」轉首笑道:「師父,咱們今日勞師動眾,實在屈了。」那頭大軀短的老者正是蕭風之師「拳劍無雙」,很不高興道:「老夫遠出西藏,倘若會的這麼個人,果真屈了!」言下深怪如夢大師把自己從西藏請來。「拳劍無雙」師徒兩人一句夜郎自大,如夢便不作聲,心想:你們認為我請你們來,大大委屈,倒要看看你師徒倆如何擺佈芮瑋。當下一話不說,退後數丈之外,那意思讓蕭風出頭。蕭風得意道:「若說月形門弟子只這姓芮的一人,實不必眾位師伯、師叔前來,就我蕭風一人可以教他姓芮的知道太陽門弟子的厲害!」望望七位老者身後八位與自己同輩的師兄弟道:「就各位大哥也不必來了。」好像只他蕭風能幹,約會他一人到了就夠了。眾人只當蕭風熟知芮瑋的身手才如此自信,心想果真如此,巴巴趕來,實在有氣,若不看她如夢大師尚在場,早已拂袖而去。蕭風口頭上逞完能,走近芮瑋,芮瑋不理他一直走來,坐在那裡,動也不動。眾人見他目光平視,還當他知道蕭風武功不弱,嚇呆了呢!蕭風離芮瑋五步站定,笑道:「老弟,高府一別,敢情學了不少高招吧。、」他年齡比芮瑋大上二、三歲,不客氣亦是含著譏諷意味的稱芮瑋老弟。芮瑋根本不理他,目光雖是平視,卻不是看的他,忽然臉色一變,輕聲一「啊!」蕭風哈哈笑道:「別怕,別怕,我姓蕭的雖知你的斤量到底多少,卻也不會一上來就動手,站起來吧,把你所學的高招在肚子裡好好複習一遍。」只以為芮瑋怕了自己。那知芮瑋沒聽他說話,大聲道:「你別來!」蕭風一怔,心想他跟誰說話?眾人卻已注意到遠處奔來一人,回頭望去。那人奔到,聽芮瑋叫自己別來,陡停住。蕭風隨著眾人望去,看清來人,驚喜道:「原來是莫野妹子!」素心站了一刻,終又緩緩走來,眾人除如夢大師外,摸不清來者與誰有關係,是以並不阻止。只見素心經過眾人身旁,走到蕭風前面。蕭風含笑道:「你來做什麼?」素心一直走過他身旁,卻向芮瑋招呼道:「大哥,你為何一人前來,連我也不告訴一聲?」蕭風一句話沒著落,大是難堪,繼又想起芮瑋實是莫野以前的愛人,怒火中燒道:「妹子,你忘了此人曾令你自殺不遂!』素心這才注意到他,回身道:「蕭大哥,你也來了。」一一聲「蕭大哥」喊得蕭風臉色好看起來,芮瑋突道:「野兒,你認識他麼?」素心點了點頭道:「那年,江湖上不見你蹤影,我只當你體內毒發,便不想一人獨活世上,投江自盡,卻被這位蕭大哥救起,我無意世上,屢想再度自盡,這位蕭大哥心好將我送至慈悲庵。」芮瑋哦了一聲,向蕭風抱拳道:「多謝大哥。」心想:「野兒為我自殺不成,到了慈悲庵索性出家為尼,卻又放心不下高伯父,托他保護,此人說來對野兒有恩,我不該對他無禮。」當下便站起來一揖。蕭風冷笑道:「現在莫野妹子來了,倒教我不好對你如何。」那意思本要芮瑋在眾人面前慘敗,現在看在素心臉上不好再出手一鬥,其實不知因素心之來救了他一命,否則他不知高低的攻打芮瑋,一個失手準死無疑。芮瑋不同他爭詞,歎道:「這是月形門之事,你非月形門弟子,我自不願牽累你進去,任何人我也不願牽累,你不見只我一人來麼?」素心搖頭道:「很多人就要來了!」芮瑋驚道:「誰?」心想:「只因月形門弟子只我一人知道君山之約,雖應通知固鵬他們,卻不知他們去了何處,那有誰來相助自己?」驀見一大群人走來,領先皆是女子,有:白燕她們,簡懷萱、呼哈娜、黎淑全更同林瓊菊率鐵網幫數十精銳。芮瑋暗暗搖頭,心想:「我就怕牽累你們,事先不動聲色,悄悄而來,唉!那知你們還是來了!」原來自那日芮瑋接到海龍王歐陽龍年代傳的柬邀,便猜下柬之人定是如夢大師以及隱世的太陽門魔頭。秦百齡雖是太陽門掌門,不足為患,但那百年禁制解除,更被如夢大師相請隱居太陽門魔頭紛紛出世,聲勢便就完全不同。芮瑋心知除了固鵬他們能助自己外,白燕她們不說相助自己無多大用處,她們非月形門弟子,牽累到這兩大門派世仇中實不合算,故不告訴她們,寧願自己一人赴約。但他一走,黎淑全便知他來赴約,告知素心、白燕,只要與芮瑋有關的人怎放下心,不謀而同的齊來相助,就桃根、銀月、菊吟,因芮瑋解圍之恩,亦自願相助。芮瑋見她們來了,便也不好再說什麼,總不能人家好心前來相助,反而大聲斥責,這樣未免太不通人情。正其時,三條人影相繼掠過黎淑全等人,剎那間衝至湘妃廟這裡,如夢大師見來人輕功不弱,喝道:「誰!」前面是位老年女人,叫道:「老相好,快來救你夫人!」只見她奔到太陽門七位老者群中,躲在一位獨目老者的身後。如夢大師及六位老者不由都向獨目老者看去,皆想:「李師弟素惡女人,生平不近女色,怎麼有了夫人啦?」只見那獨目老者蒼老的臉皮上也透出紅色,斥道:「張玉珍,你胡說什麼,走開!走開!」那老年女人正是還俗的張玉珍,她抓住獨目老者後擺,叫道:「連中,一夜夫妻百日恩,咱們幾月夫妻,不能見死不救呀!」那獨目老者還真忘不了那幾月的露水之情,張玉珍是他生平第一個接近的女人,不見著罷了,既再相見,不克自禁,張手一擋,喝道:「站住!」後面二人同時站定,一個道:「阿玉啊,你今天非賠我妻子不可。」另一人道:「賤貨,縱你找來所有相好,我亦不饒過你!」二人說罷,一個舉起一柄似人像玉石兵刃劈去,另一個一劍刺去。二人向張玉珍招呼,但因獨目老者擋在張玉珍身前,齊向他身上劈、刺而來。好個獨目老者面臨兩大絕招絲毫不慌,雙掌箕張分向兩般兵刃抓去,只見出掌迅捷,其勢後出先至竟托住那兩人的手腕。那兩人只覺持兵刃的手腕被燒紅的熱鐵一燙,呀的一叫,急忙撒手後奪。獨目老者舉手間搶下二人兵刃,得理不讓人,一手持玉石兵刃,一手持劍,分向那二人急劈,急刺。他出招端的迅捷,招式是那二人向自己劈、刺而來的同一招數,聲威卻陡增倍餘。那兩人陡遭強敵,驚怔之下,本能的武功大打折扣,眼看要被獨目老者擊斃,芮瑋大喝掠來,金掌一出,橫掃一記。芮瑋左掌出招之快,天下再無一人趕得上他,獨目老者雖是太陽門百齡長老之一,只覺來敵金掌之功快得難以想像,竟是收招不及,被他從兩手腕問掃過。芮瑋左掌不但快,功力更是雄厚浩深,獨目老者怎抵受得住那一掃,一聲慘叫,雙手奪來的兵刃脫手飛出。只見玉石兵刃以及那把普通寶劍如箭射去,玉石兵刃是件奇門兵刃,兵刃之主捨不得一個觔斗迫去,寶劍之主卻不希罕,穩站原。獨目老者被芮瑋一招間掃斷腕骨,痛得臉色煞白,垂手急退,神色驚駭得莫可名狀。那寶劍之主突然叫道:「小兄弟!」芮瑋一招震攝住所有在場之人,一時敵人雖有十數人之多,卻無一人敢再輕易向他出手,是故他從容轉身,抱拳道:「郭前輩!」那使劍之人即是不歸谷中食毒蛇頭以解金菊花毒的「邪劍」郭少峰,他自被芮瑋配方徹底治好不毒傷,離開不歸谷便尋張玉珍報那毒害之仇。他瞎目之仇因芮瑋之故,不再向芮瑋大師伯劉忠柱報仇只尋張玉珍,而劉忠柱也正迫張玉珍不休,變成他兩人同心合力追尋張玉珍了。此時那玉石兵刃之主追回兵刃掠來,芮瑋又一抱拳道:「大師伯!」劉忠柱手撫他妻子玉石之像,笑道:「原來是你,你武功大有長進呀!」張玉珍卻是不信芮瑋武功突然高到難以置信的步,她被劉忠柱、郭少峰兩大高手追趕不已,日日猶如喪家之犬躲躲藏藏,這大來到岳陽樓附近更被迫得首尾不離,卻偶然發現獨目老者李連中隨同十餘人泛舟向君山搖去。李連中從不近女色,在張玉珍年輕時亦被她迷惑住,而將生平絕技煞手三招傳給她。張玉珍發現老相好,知道李連中武功甚高,對自己感情並未破裂,便也隨後乘舟逃來好求他庇護。豈知李連中武功銀樣臘槍頭,竟被芮瑋一招斷雙腕再也不能相護自己了,張玉珍生性淫蕩卻又薄情寡義,與她來往過的人,她從不記在心上,李連中為她受傷,她是望也不望,只暗笑他武功差勁。張玉珍只當李連中差勁,不信芮瑋真有什麼出奇的能耐,心中不服,走上前道:「臭小子,你武功大有長進呀?」她學劉忠柱口氣贊芮瑋,臉上笑吟吟走向芮瑋,芮瑋心知要搞鬼,卻也不懼。但等她走近,張玉珍才一抬手,金掌飛快伸出,捏住她左手腕脈,張玉珍本想暗襲芮瑋,在眾目腰腰下一顯威風,那知暗襲不著反被芮瑋搶先制住。芮瑋道:「張玉珍,我仍尊稱你聲前輩,請問紅袍公,藍髯客兩位前輩的性命,你要如何償還?」張玉珍雖只左腕脈被制,全身卻動彈不得分毫,此時才知芮瑋武功已到出神入化的步,誰也救不了自己了,心想自己一生作惡多端,就此被殺也不算冤,慘然道:「臭小子,殺人填命,不必多問!」芮瑋道:「我本應替紅、藍兩位前輩報仇,但大師怕要殺你,郭前輩也要殺你,我不要報仇,他兩位老人如何洩恨!」說著,金掌一揮,輕喝:「大師伯,接著!…張玉珍被芮瑋推出,渾身酸麻得舉步不了,直向劉忠柱身前跌去,劉忠柱伸手擒來也制在她左手腕脈間。張玉珍見芮瑋不殺自己,頓生活命之望,心知劉忠柱心腸最軟,裝作可憐兮兮的道:「師兄。我罪孽深重,今日命該一絕,只望你體諒家父傳藝之恩,你我十數載同窗之誼,賜我一個痛快!」劉忠柱一手制在張玉珍腕脈上,另一手舉起破損斑斑的玉石像,流著老淚道:「阿玉呀,我不要你賠我妻子啦,去吧!」張玉珍只幾句話便使他心腸軟下,再不想殺張玉珍賠自己的妻子,雖然他為了妻骨被毀,曾苦苦追尋張玉珍數年之久。張玉珍脫開劉忠柱所制,正望逃得一命,卻不知劉忠柱並非放她,而向郭少峰推去。她未及恢復力氣奔逃,又被郭少峰制在左手腕脈上。張玉珍故技重施,更是裝得可憐道:「少峰,我害你後,每當午夜,捫心自問,便覺自己罪孽深重,你,你的眼眼瞎了一隻,便也刺瞎我一隻吧,然後再替天下被我所害的人報仇,賜我一劍!」郭少峰生來鐵漢硬腸,不被張玉珍的自責口氣打動心腸,冷冷道:「小兄弟,煩你替我尋把劍來!」芮瑋拾回郭少峰之劍拋去,郭少峰接到手中,怒目一瞪,厲喝道:「好!我就先刺瞎你一眼洩我心頭之恨!」他眼睛雖是劉忠柱刺瞎,間接的原因還是張玉珍所害,既不能尋劉忠柱洩恨便將所有積藏的仇恨,發洩到張玉珍一人身上。話剛說畢,猛的一劍刺出,其勢任誰都當將張玉珍眼睛刺進,穿過腦袋,即刻畢命。因那劍去勢甚急,手勁之強用高手看來,也當是貫穿腦袋之舉,劉忠柱不忍一看,撇過頭去。但聞張玉珍一聲尖銳慄人慘呼,劉忠柱再回頭時只見上一顆血淋淋的眼球,郭少峰那一劍未貫穿她腦袋,僅是剜出一目。劉忠柱雖見郭少峰一劍之勢甚厲,因知他劍法高妙,總不信他說先刺剜一目而突然改成一斂貫穿之舉,心中猜測到郭少峰只是心頭大恨,所以才會出劍凌厲之極。現在果見郭少峰只剜她一目,未要其命,安下心來,到底張玉珍是他同門師妹,又是師父的愛女,實不忍見她慘死自己面前。就如此,他見張玉珍被剜一目怪狀,心中湧上一陣悲慼之感,暗道:「阿玉啊!你作惡多端,今日報應實不為過,誰要殺你,我皆不能阻他!」郭少峰剜一目後,恨意未消,雖見張玉珍痛得全身顫抖不已,仍不動心道:「張玉珍,我的恨氣消了,現在還願不願我賜你痛快一劍!」張玉珍那敢做作,裝作懺悔以求郭少峰手下留情,心知只要自己一答應,他將毫不客氣給自己一劍。自古艱難唯一死,沒有誰不怕死的,尤其做惡越多的人越怕死,張玉珍到此步仍企望活得一命,故不作聲。郭少峰哈哈大笑,顯出他心如鐵石道:「你不是要賜你一死償還替天下被你所害的人報仇嘛,嘿!嘿!現在你不願意也不行了,你郭大爺是個邪人,從不知憐香借玉,雖然有生以來沒殺害一個女人,今日卻要你一祭我之邪劍!「別人殺你只怕厚了他的兵刃,郭大爺的劍是邪劍,劍下死的人越惡越好,今天我就以這邪劍第一次替天行道!」郭少峰邪劍傷了無數好人,今後變成正義之劍卻拿第一個惡人張玉珍來祭劍了,只見他話聲一畢,揮劍砍削張玉珍的首級。張玉珍自知這煞星殺人不當回事,心知無人救他,黯然一歎閉下眼皮,靜靜待死!驀聽一人道:「住手!」郭少峰劍到中途,只覺一縷尖風彈在劍身上,把持不定由砍變成後飛,若不是盡力抓牢,只怕就被那縷尖風彈脫手中之劍。他大驚望去,只見一位百齡以上的老頭行來。那老頭是七位太陽門百齡老者中,年齡最大的一位,算來比如夢大師還高一輩,武功在目今太陽門是頂尖的高手。他身材中等看起來貌不驚人,但在百年前卻是有名的惡人,殺人無算,綽號叫著「吃心怪魔」,生平以各種動物之心為上桌佳餚,尤以人心每日不可缺之食物。「吃心怪魔」走到郭少峰身前一丈外站定,冷冷道:將她放開!」郭少峰雖驚他功力駭人,一指隔空力彈便勝自己,卻不能示弱放手,強硬道:「不放怎!」「吃心怪魔」雙目翻道:「我師侄的夫人便是太陽門中之人,由得你麼!」敢情他當真將張玉珍讓作獨目老者李連中夫人了。只見他話畢喝了聲:「放手!」郭少峰還待強硬不放,忽見他一指隔空彈來。郭少峰大駭,見那指風襲向自己胸前,若被纏中非死不可!當下急忙側身一讓,這一讓失了防禦,「吃心怪魔」一掠撲上,挾手奪過張玉珍。郭少峰見他武功遠出自己,張玉珍被奪過去,不敢再搶回來,站在原怔住了。「吃心怪魔」挾著張玉珍,哈哈笑道:「李師侄,這倒不錯,你夫人也變成獨目,從此不會嫌棄你了。」」他見李連中從未提過自己妻子,只當張玉珍貌美嫌棄她丈夫,所以雖見郭少峰刺她一目並不搶救,等到刺瞎一目再救過來。「吃心怪魔」正要走回,芮瑋倏掠上攔住,也是冷冷道:「將她放開!」「吃心怪魔」武功高極卻不敢小視芮瑋,站定嚴守,緩緩道:「你擊斷李師侄雙手腕骨,我還未找你呢!」芮瑋不理他,又一句:「將她放開!」「吃心怪魔」一向發號施令於別人,今天未替師侄洩恨已是容忍,此時再見芮瑋向自己發號施令,怒喝道:「不放怎!」芮瑋回了句:「由得你麼!」「吃心怪魔」知他這句話後將學自己搶回去,空著的右掌平伸以防。芮瑋也是曲指一彈,「吃心怪魔」只當他一掌劈來,不想他也彈一指,正要劈去,掌到途中,驀覺對方彈來的指風尖銳已極,猶勝自己,冒然一掌擋去將被彈穿掌心。「吃心怪魔」武功高,經歷更豐,料定一掌不能擋回對方指風,便即縮掌側身一讓。這一讓便似郭少峰失了防禦,芮瑋一掠而上,挾手奪回張玉珍。這剎那間的變化,可說完全仿他「吃心怪魔」的手法,「吃心怪魔」明知芮瑋將學自己奪走張玉珍,卻是絲毫阻擋不了。這一來不由他「吃心怪魔」不服芮瑋的能耐猶勝自己,只因自己從郭少峰手中奪來,所用的手法對方不知,是故輕易奪得,而芮瑋奪走的手法明明已知,仍是輕易奪得,不是遠勝自己麼?「吃心怪魔」輸得心服,眼前雖一大恥辱,卻只有含恥退回。芮瑋以金掌之功奪得張玉珍,便道:「我已將你交給大師伯了,大師伯不殺你,郭前輩也已洩恨,現在你當替被殺的紅、藍兩前輩償命了吧!」張玉珍見又落到芮瑋手中,自覺性命在數人手中轉來轉去,其苦難言,索性橫下心不指望活了,任誰要殺自己就讓他殺吧,當下閉目等死。芮瑋道:「我發誓要替紅袍公、藍髯客報仇,你雖是我的前輩,我也只有冒犯大禮了!」說罷,掏出魚腸劍,仰天道:「任前輩、路前輩,您老在天之靈見弟子報仇!」正要出劍,素心嬌喝:「大哥,手下留情!」芮瑋停劍道:「野兒,張玉珍也是你殺母仇人,難道你還替她求情麼?」素心道:「可是她也是我的授業恩師!」素心移步走近,流著傷心之淚,又道:「我不能見你手刃我的師父。」芮瑋道:「我不殺她,任前輩、路前輩在天之靈何安!」素心楚楚可憐道:「我能不報母仇,你就不能為我委屈一點?」芮瑋聽她這麼一說,唉聲長歎,為難萬分,只因發過的毒誓,怎能不就實踐!劉忠柱突然走上道:「將張玉珍交我。」芮瑋恭敬道:「是!」劉忠柱道:「阿玉啊,你徒弟為你求情,我這個師兄也為你求個情吧!」芮瑋大急,只要大師伯一求自己,萬難下手報仇了,他不能不遵師伯之命。他怕大師伯開口,忙道:「這……」意思不等劉忠柱向自己開口:先行推辭,說明自己的昔衷。即見劉忠柱大聲說道:「我為你求情卻只能免除你死罪,活罪卻是難逃!」說畢,雙手出指連揮,頃刻間在張玉珍身上點了十餘指。張玉珍被點得痛苦萬分,只見她在上翻滾不己,口中發出困獸似的荷荷呼聲。好一陣停止下來,張玉珍爬起摔倒,再爬起摔倒,爬了七、八次才站穩身。張玉珍一目流血,一目流淚的道:「好狠的師兄,你,你……廢去我全身功力了……」劉忠柱想起師恩,黯然低頭。張玉珍道:「我雖無力,卻將恨你一輩子,此仇今世不能報,來世再報!」說完蹣跚的離去。至此芮瑋不再阻攔,要不是如此芮瑋決不放過她,勢必要替紅袍公、藍髯客報仇!張玉珍恨錯人了,劉忠柱此舉保她一命,她不自知。劉忠柱是明理的人,也知紅袍公、藍髯客於芮瑋有傳藝之恩,此仇芮瑋非報不可,不能因己之故,止了他報仇之心,所以自己動手,用師門收功手法,收回張玉珍一身功力,如此就等於讓張玉珍死了一次。從此張玉珍變成凡人,在武林人氏來講,被收回功力實是死去一般,只是留得殘軀比橫死的好。張玉珍這一去,不知下落。久未說話的如夢突然道:「芮瑋,此事已了,咱們該算算彼此世敵之恨了!」芮瑋道:「正是,你們太陽門到了十六位之多,我月形門就我一人。」如夢大師橫目一掃,大聲道:「不是月形門弟子請退去!」他見來助芮瑋的幫手雖不是月形弟子,武功看來皆都不弱,芮瑋一人已夠頭痛,實不願加入外來之人助他。芮瑋也不願自己的朋友為月形門損命,何況多人與自己關係密切,便道:「大師伯,您老率他們離去吧!」劉忠柱不悅道:「我是你的師伯,你的事我能不管麼?」芮瑋不敢再說,便向郭少峰道:「郭前輩,請率我的朋友離去。」郭少峰大笑道:「小兄弟,你要我死麼?」芮瑋一驚,忙道:「這……這……」郭少峰哈哈笑道:「你助我脫離苦海,恩同再造,說什麼也不會離你而去的。」芮瑋也不敢說了,郭少峰先前一句話已經說絕,芮瑋不能不讓他相助自己,否則就是逼他去死。素心不等芮瑋向自己走近,秀目一瞪,那意思:「你敢叫我離去!」芮瑋苦笑了笑,心知素心是更不會高去的。白燕突然迎上前來。芮瑋道:「你率令堂與銀月她們離去吧!」白燕幽幽道:「你忘了承認我是你的妻子麼?」醜老尼——白燕的母親也走上前來,說道:「不稱什麼令堂,就不能喊聲岳母麼?」銀月領著桃根、菊吟跟著走來,笑道:「夫妻連心,你自不能叫四妹走,咱們三位姐姐雖不是四妹的親姐姐,卻因無影門有人在,便不能走,無影門一位姐妹的事,便是大家的事。」那邊黎淑全、林瓊菊、簡懷萱、哈呼娜,連同數名鐵網幫眾齊時走來。黎淑全道:「芮大哥,你願承認我是月形門弟子麼?」芮瑋道:「這不是承不承認的問題,而是……」黎淑全接道:「而是確否月形門弟子,但你明知我學的是月形武功更且胸前也印了月形之記,你若不信,可要我出示你看?」芮瑋慌忙搖手道:「不必了,不必了!」心想:大庭廣眾下,就是自己一人也不敢看她暴露胸膛。黎淑全嫣然笑道:「你不看,當要承認我是月形門弟子了。」回首道:「幫主歸入月形門下,現在為月形門效力,至死不悔,你們呢?」那數十名鐵網幫精銳,齊齊道:「幫主之事便是所有鐵網幫眾之事!」黎淑全道:「可也至死不悔?」數十人洪聲答道:「至死不悔!」黎淑全笑道:「很好,很好!」芮瑋道:「菊妹、萱妹,呼姑娘不會武功,你們讓她離開此。」呼哈娜笑道:「我不會武功卻要一旁看你們打完。」芮瑋暗暗搖頭,心想:「今日是勸不去一人了,索性不勸罷了。」如夢道:「兩門相戰非高手較藝,自然是混戰了。」芮瑋心想:「己方明明人多,她為何不提有利的比法?」如夢道:「這是太陽、月形存亡之決鬥,本不該牽涉外人,既有人想找死,哼,哼,就讓他們死吧,可別以為人多勢眾!」只見她撮口呼哨,不一會湧來數百名女尼,間中夾雜小部份俗家男女,女尼是如夢大師的弟子,那些俗家男女都是另十六位在場的太陽門弟子的徒子徒孫。「吃心怪魔」哈哈大笑:「本門也不少呀!」芮瑋見狀暗驚,目前情勢混戰下去,只怕已方十分之十大敗,而且可能死得一個不剩。黎淑全以月形門弟子自居,站在芮瑋身旁,卻是不懼,喃喃自語道:「該來了呀?」芮瑋問道:「誰要來?」黎淑全未回答,飛來三長人影,芮瑋一見大喜,呼道:「固長老、單長老、簡長老。」三人掠到芮瑋身前,固鵬抱拳道:「掌門請恕咱們來遲。」芮瑋笑道:「不遲!不遲!」心中暗奇:「他們怎知來的,又稱起自己掌門來?」 第九五章 大戰後 (下小說來歐度 Www.OuDu.Net) 黎淑全拍手道:「到底來了。」芮瑋側首問道:「可是你找來三位長老?」黎淑全笑道:「我一見太陽門下的戰書,即令所有幫眾訪查三長老的去處,幸虧三位長老率門下弟子目標顯明,你動身前來赴約,便被幫眾找到了。」固鵬道:「君山之約實是所有月形門弟子應赴之約,掌門不該一人單身赴約。」芮瑋道:「晚輩何德何能,豈敢當得本門掌門之稱。單鶴道:「咱們離開鸚鵡洲後,其後一切變故不知,由來報鐵網幫眾細訴的詳詳細細。」簡虎道:「你胸上既有月形之記,又精通本門兩大絕技,更且萬老掌門的四照神功譜在你身上,實當得掌門一職。」原來那天芮瑋向他們出示的即是四照神功譜,此本絹冊固鵬他們皆都見過,心知亦是萬老掌門的遺物。萬有全死後神譜失蹤,月形門弟子不知那神譜在萬掌門女兒手中,否則早已爭奪。萬有全也知自己死後,神譜上記載的天下奇學可能導致門下弟子的火拚,暗暗交給未學武功的愛女身上,當作萬家陪嫁之物。誰會想到萬有全會將一本神譜交給不會武功的女兒,那女兒嫁後帶走神譜,遵父遺命,把神譜當作代代相傳、傳女不傳子的陪嫁物,除非遇著萬家之人再交出來。傳到高莫靜母親手中,奇緣湊巧,竟讓從小好靜的高莫靜練會無人練會的四照神功。固鵬他們因見簡召舞手持掌門遺物玄龜集便尊他掌門,又見芮瑋也有掌門遺物,照說也該尊他掌門,但在那時,兩人之中實不知幫誰的好。他們為難之下,乾脆退出,免得是非不清,幫錯了人。既得知去後發生的經過,才知芮瑋是真正的月形門弟子,簡召舞只是從黎淑處全騙走一本玄龜集,行為尤其卑鄙,便不齒簡召舞的為人,根本不認他月形門弟子了。他們聽鐵網幫徒說,芮瑋獨赴君山之約,深佩他敢負下月形門重擔,不顧性命的單身赴約,更證明他不但是真正的月形門弟子,而且忠心耿耿於月形門。於是三兄弟不約而同的在心中尊他芮瑋為掌門,一來到固鵬先喊芮瑋掌門,單鶴、簡虎心中也不反對。芮瑋見三人意識,不再推辭掌門之稱,抱拳道:「非是我未先通告三長老君山之約,實因我不知如何去找三位長老的去處,而約期將屆,便一人前來。固鵬道:「幸虧咱們趕得及,否則……」「吃心怪魔」喝道:「趕得及又如何,不過多添三條老鬼而已。」固鵬認得他,冷笑道:「劉大鵬,你還沒死呀!」「吃心怪魔」劉大鵬道:「老夫養心有術,所有老友不死絕,我是不死的!」固鵬深悉他吃人無算,罵道:「惡賊,你一日不死,世人便不安字」單鶴跟道:「什麼養心有術,以心養心,惡賊,你吃得人心夠上車載斗量。」劉大鵬大口裂到兩旁,幾有一尺呵呵笑道:「今日再吃三顆百齡之心,我劉大鵬可以活上三百歲了。」如夢大師見目前情勢,已方仍佔優勢,此時攻擊最好不過,不然芮瑋再來幫手,可就不好了,下令道:「此時就戰。」一聲呼嘯,告訴數百弟子開始攻殺,心想已方人多,不怕圍不死區區數十人之數。固鵬跟著也是一聲呼嘯,嘯聲一畢,君山四周圍來了比在場人數還多出數十倍的人來。固鵬大喝道:「大玄圓陣!」他三兄弟的弟子訓練有素,即以眾多之數圍個圓圈四下遊走,不讓任何一人脫逃出去。如夢大師見狀暗暗心驚,厲喝:「攻出去!」頓時數百名弟子齊向四面攻出。如夢等七人同時採取攻勢,好與數百弟子會合,先破圓陣。然則芮瑋他們不是死人,一一擋住。只見分成十餘處戰起來,這情形形成外面一圈猛攻,裡面一圈猛鬥,內外不相聯合。芮瑋一人接戰如夢大師、劉大鵬、「拳劍無雙」及另一位百齡老者,他以一敵四,手中魚腸劍揮舞出層層白光,或攻或守,戰得如夢大師他們四人,不敢分出一人來助門下弟子攻破大玄圓陣。獨目老者李連中腕骨已斷,躺在上不能戰,還剩下三位能戰的百齡老者,卻恰好與固鵬、單鶴、簡虎三人接上手。另九位最多半百的太陽門弟子,武功還不如百齡老者,他們被醜老尼、白燕、銀月、桃根、菊吟五人各截一個。無影門武功出奇之處獨勝太陽、月形門兩門絕學,五人戰下去要勝對方,可說不用一百回合。劉忠柱、郭少峰各戰一位半百的太陽門弟子,他兩人功力深厚,劍法一正一邪,皆是正邪劍法的顛峰,「中州神劍」之名得來不易,勝一位太陽門弟子綽綽有餘,「邪劍」郭少峰天下知名,劍邪招怪使那名太陽弟子有守無攻。黎淑全、素心兩人功力弱,合戰一名年輕的太陽弟子,剩下蕭風,此時陣中再無強手,芮瑋這方僅有簡懷萱、林瓊菊兩人與他相抗。可是她兩人怎堪大用,簡懷萱還好,林瓊菊更弱,若非數十名鐵網幫眾助戰,只怕不數招便被蕭風擊斃。蕭風戰得輕鬆,穿插數十名鐵網幫眾間,每出一招必殺一人。陣中惟有呼哈娜一人無人與她相戰,還得兩名鐵網幫徒保護她,她東望望,西望望,心中一點不怕,反覺雙方戰得十分有趣。那兩名幫徒,見兄弟們一一死在蕭風手裡,憂急萬分,可又無人分出手來相助他們。戰爭延續下去,只見死的死,傷的傷,陣內傷亡比較少,陣的四周傷亡卻大。原因固鵬三人的弟子大玄圓陣守的十分嚴密,而攻來的末代太陽門弟子烏合之眾,你攻一個,我攻一個,全分散開了。他們武功雖不下固鵬他們的數百弟子,人數也差不大多,但一個有組織配合玄奧的陣法,一個無組織亂殺亂攻一陣,怎是敵手,大玄圓陣幾轉之下,陣法範圍越來越小,而末代太陽門弟子及慈悲庵的女尼越死越多。幾十招下來,蕭風殺得數十名鐵網幫眾。僅剩下不滿十人了,身在其中的簡懷直、林瓊菊,眼見幫眾為保護自己兩人死亡如此之眾,內心是惶急不安。只要再死幾位幫徒,她兩人便有性命之憂,蕭風殺的威風,只當已方大佔優勢,穩操勝券,卻不像只他一人威風,只他一人得意,別的同門是沒有一個佔得分毫優勢。郭少峰邪劍出奇制勝,殺死對手,見簡懷萱這邊危急,大喝一聲掠來。他一加入,蕭風得意不了啦,蕭風不是郭少峰的對手,郭少峰幾記怪便制得他手忙腳亂。如此一來,簡懷萱、林瓊菊二人空下手,未死的鐵網幫徒救助尚未氣絕的同伴。簡、林二人自知武功大差,誰也不需她兩助手,變成與呼哈娜站在一起,張望觀賞了。她兩人不像呼哈娜看的高興,眉心緊鎖,密切注意戰勢的發民心知這一戰關係眾人的存亡。芮瑋金掌之劍一當施展海淵八劍神威大振,起先他以普通劍法與如夢四人戰個平手,一換海淵八劍立佔絕大的優勢。只見他三劍一出後第四招洪水劍,凶如洪水氾濫之勢,「噗」的一聲刺入敵人胸膛。如夢大師、劉大鵬、「拳劍無雙」大驚後退,只怕芮瑋下一劍便輪到自己,正其時,一聲大喝道:「統統住手!」固鵬一掌擊退對手,忽聽,口夢大師道:「太陽門住手!」固鵬不願在對方此時襲擊,便道:「請掌門下令。」他不是提醒芮瑋,而是告訴數百弟子聽掌門之命,因他心知芮瑋也一定下令住手,果然芮瑋即道:「月形門住手!」心想:「誰在說統統住手?」只覺那聲音好像聽過。如夢大師亦不知先前說話那人是誰,只因此時情況不利,暫緩下來最好不過,乘機下住手令,否則平白下住手令,便是承認輸了。在雙方停下手後,便見大玄圓陣開出一條缺口。只見走進兩人,一位是秦百齡,一位是簡召舞,芮瑋見他兩人一起,便知秦百齡是簡召舞救的,同時知道適才大喝之聲乃秦百齡所發,難怪聽來耳熟。固鵬他們弟子因見簡召舞,所以自動讓出缺口,到底簡召舞做過他們掌門,雖知他現在不是掌門,餘威仍在。其實他們不怕有人進去,再多人進入大玄圓陣,除非像芮瑋四照神功神奇外,是無法輕易破得了陣的,就是如夢大師不接戰芮瑋他們,要想突圍也需數個時辰。一當芮瑋看清秦百齡剩下一臂抱著的小孩,臉色頓時慘變,心知什麼事將要發生了。秦百齡遠離芮瑋他們數丈外站定,他怕芮瑋突然來搶臂中所抱的小孩,距離太近危險太大,很可能被芮瑋一掠而走,這樣遠離數丈,芮瑋就不可能一下搶到手。秦百齡獨臂舉起小孩道:「月形門弟子聽了。」眾人不禁齊向那小孩看去,此時除了秦百齡身旁的簡召舞,」尚無人知道那小孩是芮瑋失蹤年餘的兒子——芮紀野。如夢大師不知秦百齡要搞什麼鬼,但知此人鬼計多端,心有極佳的意圖,此時此出現,實是本門這幸。秦百齡道:「固長老,請問月形掌門現在是誰?」固鵬見簡召舞出現,想起他的為人便氣不過,以為秦百齡要利用他壓制場中情勢,便即大聲道:「簡召舞掌門已廢,現下掌門芮瑋。」秦百齡道:「既立掌門,那有輕易廢棄之理?」固鵬憤恨道:「以前咱們兄弟三人錯識他簡召舞,其實以簡召舞的人格,豬狗不如,怎配做一代掌門!』』簡召舞冷笑道:「固老匹夫,你現在就再教我做掌門,我還不屑當呢!秦老,咱們別同他們囉嗦,言歸正傳。」秦百齡道:「固長老,你可認得這個小孩麼?」簡召舞接道:「便是你所認的掌門之子!」舉凡月形弟子聞言大驚。固鵬顫聲道:「掌門,那小孩可是令郎?」心想:「果真是的話,今天的情勢立改,只怕無法消滅世敵了!」他見大大的優勢將要平白放棄,心中激動的很。芮瑋初見秦百齡臂中小孩臉色慘變,既知秦百齡此來之情,臉色努力恢復正常,含笑道:「固長老,你請問吾妻白燕,問她可是我的兒子。」白燕不等固鵬來問,便道:「貴掌門之子現在只有半歲左右。」固鵬一聽芮瑋之妻如此說安下心,因秦百齡挾制小孩起碼四歲以上了。簡虎性子精魯,罵道:「***,狗小子,那裡找來的野孩子冒充咱們掌門之子!」他罵秦百齡狗小子沒有錯,只因以他年齡實比秦百齡還大數歲,喊他小子資格足夠。可是稱那小孩野孩子就錯了。只因那小孩的確是他掌門之子——芮紀野。素心明白芮瑋的兒子落在秦百齡手中,辯解道:「簡長老,紀野是個又乖又好的孩子,絕不是野孩子。」她根本不知芮紀野頑皮不頑皮,但因紀野之名為紀念自己而取,無形中對未見過面的紀野有了愛意。簡虎傻呼呼道:「紀野是誰?」素心關切的望著芮紀野道:「便是秦百齡手中的小孩,貴掌門芮瑋之子。」簡虎呀的一叫,心知自己罵錯了。芮瑋道:「野兒,不許亂說,那不是我的兒子,亦不是紀野,我的兒子現在少華山谷底,跟你姐姐一起。」秦百齡哈哈笑道:「芮掌門,你不承認,那好,就當他野孩子吧,野孩子,狗雜種,看我摔不死你!」一聲「狗雜種」芮瑋臉色微變,再聽要將他摔死,臉色大變。素心看得清楚,大叫道:「秦百齡,你敢!」秦百齡故意作勢,並非真摔,他要以芮紀野要挾月形門弟子,豈敢把這大好人質殺死!芮瑋故意不在乎的大聲道:「秦百齡,你摔呀,是我兒子我就不會捨得讓你摔了!」他寧願兒子被摔死,也不願失卻滅亡太陽門的優勢。秦百齡怒喝道:「好,看我摔給你看!」抓住芮紀野雙腳,手臂一搶,可憐芮紀野還以為秦伯伯在跟自己玩呢,一點不怕,轉得格格直笑,小手拍個不停:「秦伯伯,轉快點。」這可急壞了素心,急呼:「停下來,停下來,有話好商量。」黎淑全也叫道:「住手!」秦百齡倒提芮紀野,靜候其變。黎淑全走來道:「掌門,我知道那小孩是你兒子。」芮瑋擺頭連連否認:「不是,不是。」聲音卻微微顫慄。黎淑全搖頭歎道:「你曾向我說過有個兒子落在秦百齡手裡。」不錯,芮瑋確曾說過,這件事除了固鵬他們外,甚多人知道。芮瑋不能否認這點,卻道:「我兒子已被秦百齡害死,眼下此孩並非吾兒。」黎淑全道:「可是那日你並未向咱們說過紀野已死,唉,掌門,今日之事只有暫休,看他秦百齡意欲如何?」芮瑋心知今日情況不但是除惡務盡的大好機會,也是永滅世敵之日,除開今日再無這麼好的機會了。他不能為了自己兒子的性命,放開所有月形門弟子企盼的日子,硬著心腸道:「凡我門下聽著,今日陣內的敵人,不能放過一人,戰吧!」話剛說完,含著愛子將殺的激憤,竭盡左掌的潛力,一招「無敵劍」猛的刺出。此招在此時的威勢,石破天驚,但聞蕭風之師「拳劍無雙」一聲慘叫,立即畢命。芮瑋的恨勁震駭太陽門弟子,秦百齡大喝道:「芮瑋,看著!」只見他抓著紀野一臂「喀嚓」一聲,硬生生的拗斷,可憐紀野不知一向待自己好的秦伯怕會殘害自己,痛得大哭起來。這時芮瑋心腸再硬也不能無動於衷了,怒喝衝去。如夢大師,劉大鵬立即擋住,他二人武功較勝「拳劍無雙」,芮瑋颯颯兩劍,被他二人躲開。秦百齡喝道:「芮瑋,你再不停手,我就一掌擊碎你兒子的小腦袋,看著!」他雖是虛喝一聲「看著」卻嚇得芮瑋收手停劍。此時場中任何人,皆已看出那孩子確是芮瑋之子了。固鵬大聲道:「掌門,咱們且看他們意欲如何!。芮瑋軟弱的一歎,沒有作聲。秦百齡道:「月形門弟子聽著,要想此兒活命,即速撤離此,簡兄,煩請你高數十下,『十』字一出,場中只要留下任何一名本門敵人,便要這孩子的性命!」簡召舞哈哈一笑,重咳一聲,先數出個『一』字。不會兒數到『八』了,卻見場中無一人動,只因芮瑋沒有下令,但等芮瑋一下令即可撤離得乾乾淨淨。簡召舞『八』字數出甚慢,那數聲雜混紀野的哇哇哭聲,令人聽得產生呼不出氣的壓迫感覺,芮瑋更是既緊張又猶豫不定,只因這下令一事發出簡單,關係卻大,要是他芮瑋一人的事早已出口,也不致讓秦百齡拗斷紀野手臂。固鵬見芮瑋寧可犧牲親子一命,已是感動,心想要是換作自己,定然早已命令屬下退走,不顧眼前除惡除敵的大好機會了。他心知芮瑋不下撤走令是不知自己與單鶴、簡虎的心意,暗忖:「二弟、三弟想與我一般決不願犧牲掌門之子。」當下便道:「掌門,請下撤走之令,來日方長。」芮瑋點了點頭,正欲啟唇,忽然停住。只見一位宮鬢高挽的黑衣婦人行來,她走到秦百齡身後,喊了一聲:「秦先生。」有人走來秦百齡不是不知,早已暗中注意,回身見是熟人,笑道:「夫人,此非你玩之處。」黑衣婦人笑道:「是麼?」腳下慢慢芮移近三步,僅離秦百齡五尺不到了。秦百齡與她同舟泛來君山,舟中得知她是一位喜愛遊玩名勝的極品夫人,還帶著一位老僕,卻不知那老僕是名聞江湖的「死不救」,而她是簡召舞和芮瑋之母。史不舊將陳淑貞腦病治好,便與她同找芮瑋的下落,找到鸚鵡洲得知君山之約,趕到洞庭湖旁只剩一舟,恰好秦百齡也聞訊趕來,所以四人同舟。舟中,秦百齡見陳淑貞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屢屢搭訕,陳淑貞見簡召舞看到自己不哭便知他非芮瑋,要是芮瑋見她腦病已好,定歡欣的呼喊娘了。她不知秦百齡與簡召舞搭擋去君山何事,倒也不認簡召舞,對秦百齡敷衍數語,秦百齡見她肯和自己說話更是歡喜,暗中打定君山後想法勾搭上她。秦百齡對陳淑貞有了非份之想,一時失去警覺,陳淑貞故意對他一笑,他更得意,可沒得意多久,驀見陳淑貞雙袖齊揮,「啪」「啪」兩聲正中他胸腹間。如夢大師見陳淑貞貌似芮瑋便已疑惑,可沒想到她此時雍容高貴的打扮就是每年來要七葉果的瘋婦人。忽見她雙袖揮出,這種功夫如夢大師和她打了十幾年了焉有不知,大喝道:「她是芮瑋母親!」可惜警告得已晚,秦百齡功力再高怎抵受住能與如夢大師打成平手的水袖功,一口鮮血噴出,未及呼出聲,仰天翻倒,手臂彎抱的紀野脫手飛去。簡召舞一聽那黑衣婦人是芮瑋之母,先不管秦百齡的傷勢如何,躍起接那飛去的紀野。陳淑貞心愛孫兒,她就是怕如夢大師認出自己不敢即時出面,孫兒斷了一臂已然心痛,此時焉會再讓他摔落上,所以一等紀野飛脫秦百齡的控制,即刻接去。只見她與簡召舞同時接到紀野,一個抓著上身,一個抓著兩腳,陳淑貞見是簡召舞和自己爭奪,輕喝:「召舞,住手!」簡召舞不識母親,厲喝:「你先放手!」史不舊跑來道:「簡召舞,你不知她是……」他本要說明陳淑貞是簡召舞的母親,簡召舞以為他要來相幫黑衣婦人,一急下,一手抓腳,身子送上,一掌拍在紀野的前心上。可憐紀野已經痛昏過去,這致命一掌一點不覺。簡召舞一掌拍死紀野即刻逃走,可那裡逃得出,月形弟子見他殺了掌門之子,即刻合上缺口轉動陣法。陳淑貞見孫子慘死兒子手中,眼淚撲籟籟淌下。場中任誰也知道紀野死了!眾人齊都驚怔不已時,芮瑋突喝一聲:「殺!」芮瑋令下,戰爭即刻再度打起,此一時芮瑋他們眾人悲憤,攻勢凌厲已極。直打倒日落黃昏,血流遍,戰爭才慢慢止住。此一戰,太陽門上起如夢大師下至慈悲庵女尼無一活命。芮瑋活擒住簡召舞,他下決心不容簡召舞再活,簡召舞殺了他的兒子,他是萬萬不能再饒的了。芮瑋一手挾住簡召舞走到陳淑貞身,傷心的喊了聲:「娘!」陳淑貞道:「放開你的兄弟!」芮瑋搖了搖頭,道:「兒子恭賀娘的腦病痊癒。」又向史不;日道:「舅舅,甥兒永不忘你治好母親的大恩。」史不;日感慨他說道:「這全是你給我看扁鵲神篇之功,否則以我醫術尚不能治你娘的腦病。」芮瑋伸手抱過紀野的屍體。陳淑貞道:「你也不要過於傷心,孫兒之死怪我不好。」她先將罪過推到自己一人身上,唯恐芮瑋對簡召舞不利。芮瑋淚往肚流,他知道自己與簡召舞在母親心中,雖然第一次相認,已是簡召舞重要了。便道:「娘,我將有一事,對你老人家不起。」陳淑貞道:「你要怎樣?」芮瑋大歎道:「我要殺死不仁不義的哥哥!」他左臂挾著簡召舞,只會稍一用力,立可壓死。陳淑貞不悅道:「你喊他哥哥,不可如此不敬,快快放下他來。」芮瑋道:「娘可知哥哥行了不少滔天大罪麼?」陳淑貞道:「無論如何看在娘的面上,不可兄弟相殘。」芮瑋憤恨道:「他殺我妻妾,殺我愛子,就算了麼?」陳淑貞道:「妻妾死了可以再娶,兒子死了可以再生,但你哥哥只一人。」芮瑋道:「以他素所行為,我早該不認這位哥哥!」陳淑貞很不高興道:「莫非你嫌他非一父所生!」芮瑋道:「倘若簡春其在世得知他兒子多行不義,亦會親手斃了如此不屑之兒!」陳淑貞大怒,斥道:「放肆!簡春其是你叫的麼?」芮瑋心想:「簡春其是父親的情敵,父親恨透他,難道我會尊重他麼!」仍然不改他說道:「簡春其一代大俠,不會庇護不屑之子。」陳淑貞更怒道:「這麼說來,我庇護召兒是我不對的麼?」芮瑋搖頭道:「我今天替武林除害,也替簡春其制裁這種無惡不作的兒子。」低頭望著臂中簡召舞道:「我今天殺你,可有冤枉你?」簡召舞閉目不理,至此步,他是生死由命!芮瑋大喝:「好,你既認罪,讓你死得痛快。」手臂一緊,頓時骨骼破裂「喀」「喀」之聲。陳淑貞大急,叫道:「住手!」芮瑋一停,卻瘋狂叫道:「我非殺他不可!」陳淑貞雙袖掃來,芮瑋一掠讓過,慘然道:「娘,你要殺我?」陳淑貞道:「都是我兒子,我不願任何一個死。芮瑋復仇之火因右臂紀野的屍體漸漸僵冷而越發熾盛,額頭青筋暴跳,又一緊左臂。這一下壓碎簡召舞胸前所有肋骨。陳淑貞雙袖急掃數招,芮瑋邊退邊喊:「娘,娘……」陳淑貞大怒道:「你不要喊我娘,我不是你娘,我只有一個兒子,敢殺我與春其之兒,我便殺你!」芮瑋臉色頓時慘變,道:「是了!」緩緩放鬆手臂,哈哈笑道:「我父親到底不如簡春其!」說完丟下簡召舞癱軟的身體,飛掠而去。簡召舞雖不至死,終身躺在床上,殘廢無用。素心、白燕齊時叫道:「大哥,你去那裡?」芮瑋頭不回,頃刻沒了影子。君山會後,又是一年。素心與白燕在少華山上合力編了一條巨索,垂下深谷。白燕從深潭回後,搖頭道:「沒有人在。」素心急急道:「那我姐姐去了那裡?」白燕道:「她是大哥救去,以大哥身手上下絕谷可不用巨索。」素心實在急著找芮瑋,那句問話本是該問:那大哥去了那裡?只是在白燕面前不好明顯露示自己的情感。她知道大哥一定會再回來這絕谷,他一個兒子死了,不能再任另一個兒子永埋谷底。事實也證明芮瑋來過,救走高莫靜。她兩人找不到芮瑋,鬱鬱寡歡離開。此後江湖上不再見芮瑋和高莫靜的形跡。但在二十年後,江湖出現一位蓋世俠客。他名叫芮白。當年芮瑋一手金掌之功震驚武林,而他是兩手都戴一雙金手套,而且每雙手都不下芮瑋那只戴著金手套的左手武功。人們傳說,他便是芮瑋之子……同時還有一位奇特的貌美女俠客,武功機智響絕江湖,人們又傳說她是芮瑋之女,可是她始終不承認芮瑋是她父親……為什麼呢? [==完(最後更新時間:2008-7-30 15:41:07)==請到我們的網站下載最新章節版本]相關信息及最新章節內容下載請訪問:www.OuDu.Net,這裡我們衷心感謝參與本小說製作的手打團隊,更多精品小說,VIP章節免費閱讀下載,請訪問我們的網站,歐度網 Www.OuDu.Net 或手機訪問 Wap.OuDu.Net ,本文件只提供試用,請再下載後24小時刪除,本文件版權歸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