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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證諸天》全集[精校版]

作者：幻溪筆談


第一卷 覆雨劍出

第一章 溪邊對決

絕世有佳人，幽居深谷中。但是居住在深谷之中的，卻就不一定是佳人了。

幽深的山谷中，山林茂密，鬱鬱蔥蔥，一溪流水劃過山谷中央，叮咚的溪水聲為幽靜的深谷增添了些許歡快的氣息，更顯谷中幽靜。

「我叫什麼名字來著？忘了，似乎我姓君，那就叫君莫問吧。」一位身穿紫衫大概二十一二歲的年輕人站在溪流邊喃喃自語。他長得劍眉星目，丰神俊朗，就像一個風靡萬千少女的少年俠士，但當對上他迷離、空洞的眼神後，又會為他那孤寂落寞的憂鬱而感傷。

「師傅。」身著紫衣的君莫問忽然轉過身，正好一個白衣中年來到了面前，白衣人手持長劍，面容和藹，微笑的看著君莫問，完全是一個關心弟子的好老師。

「君兒，你是我補天閣古往今來的第一天才，今日就是你的出師之戰，你可準備好了嗎？」白衣男子溫和的問道，似乎這個考校就是一個過場，而不是師徒之間的生死對決。

「師傅，我們門派收徒之時是要斬俗緣麼？」君莫問似是同樣忽視了將要到了的生死之戰，反而向自己的老師請教起了問題，就像他小時候與師傅在一起時，沒有任何不同。

「哦？」白衣男子對君莫問提到的問題有些疑惑，不過還是回答：「當然，師門傳統，只有了卻塵世俗緣，無牽無掛才能真正問鼎武道巔峰。」

「我是在襁褓中被師傅收為徒，那時師傅直接將我偷走即可，為何要趕盡殺絕，將那一村人盡數殺光。」君莫問的語氣忽然冷了下去。

「嗯！？那時你只有週歲，居然會記得當時發生的事？看來一時心血來潮把全村人都殺了還真做對了。」白衣男子些許驚訝後又平靜了，抬起頭仰望蒼穹，如同君莫問幼年時一樣，開始了教導。

「是呀。」君莫問眼神變得迷離起來，似乎被白衣男子的話激起了一段回憶，當時君莫問週歲，全村所有人一起為他慶祝，雖是一個小村莊，但在君姓村莊，村民之間友好相愛，都是親朋好友一般，一有喜事就大肆慶祝一番。

之後他的師傅來了，師傅本是被村民們邀請參加聚會，可在看到自己的天資絕世之後，突然像瘋了一樣，先殺了自己的父母，之後抱著他殺掉了全村所有人。

「我魔門一脈傳自先秦，於漢初時成派，分為兩派六道，比當年的宿敵慈航靜齋要早，這你是知道的，但斬俗緣的做法是自先秦時流傳下來的。斬俗緣是否有必要？為師其實也是將信將疑，塵緣因果牽掛無影無形，並非為師所能明瞭，不過現在看到你居然會記得初生之時發生的事，古來的傳統果然有其緣由。」

「為何師傅當初會選擇我為弟子？」君莫問又問了另一個相關的問題。

「不就是我教過你的那門測試根骨的法門？」白衣男子呵呵一笑，似乎為君莫問的明知故問感到可笑。

「魔門秘傳測根骨的秘法真的那麼神奇，竟然可以測出還未長成的嬰孩的武道天賦？」君莫問低聲說道，似是自語又像是問向白衣男子。君莫問雖習練魔門功法十數年，深知魔門秘法詭異難側同時又別有一番神妙，不過居然可以測出骨骼還沒有完全成型的初生嬰兒的天賦，這已經近乎仙道、魔法了？難道還會是修真中的靈根檢測？

「一百年前的「魔宗」蒙赤行和「血手」歷工，現在的龐斑和你君莫問，甚或唐初集補天閣與花間派兩家之長的邪王石之軒，你說這魔門測骨之法神妙不神妙？

魔門歷經一千多年的歷史，連當年的宿敵慈航靜齋和淨念禪宗如今都要靠緊閉山門以避塵世災禍，魔門諸脈卻仍行走江湖，未有泯滅，為什麼？就是靠這門秘法尋找到的絕世天才們支撐的，不過在我看來應該還有斬俗緣的原因。

知道嗎？好徒弟，魔門的測骨之法和斬俗緣其實是一起的，為師也是發現你的那一刻才知道這一點的。如果你只是普通的天才，剛好可以將補天閣一脈傳承下去，我直接抱走你也就是了。

但是，在我測出你的根骨千萬中無一，是絕世的練武奇才之後，當時，一種玄妙的感受從我心中升起，讓我心中升起了殺光所有與你相關人的念頭，竟像走火入魔一般，直到抱著你殺光了那個小村所有人才停止下來。

之後想來卻是因為我使用測根骨的方法，在測出你的天賦絕代後，居然功法「反噬」，也不能說反噬，雖然我魔門功法習練之後會改變人的氣質和心性，往往讓人變得殘忍嗜殺，但當時卻非是這種情況，只能說是因勢而為，因為施展了那門秘法才會斬俗緣，斬俗緣正好與這門功法匹配。」

聽到這種秘聞，君莫問不禁慨然，最終那些村民還是因自己才會死的，不過不愧是能夠證道虛空的武俠世界，居然已經接近仙幻世界了。

「好了，最後的遺留也教完了。出劍吧！」白衣男子就像是給學生講完課後，要測試弟子的所學的老師，雖然事實也是如此。

君莫問看著自己的師傅，是他殺掉了自己的生身父母，還將自己引入這奇詭莫測的魔道門派，如今竟要自己再殺了他這個養育自己二十年的師傅，做師傅做到這種程度，這就是魔門嗎？

殺還是不殺，君莫問此刻終於感受到了「身在江湖，身不由己」的無可奈何，自動沉浸在劍道意境中，眼神忽的迷離茫然起來。

「這是什麼？」君莫問的師傅看到自己的徒弟霎那間竟似超脫了天地之間，翩翩然似是將要羽化仙去的仙人，完全捕捉不到身處的方位！並非與天地相合，天人合一的武道至境，讓人難以不生出敬仰之情，反而是相反的一種超脫世俗的莫名詭異感覺，似乎其人根本就非此世之人，而是域外天魔一般。

「忘我意境！大概是？」君莫問茫然回答道。

其實君莫問自己也不知道究竟練的是什麼，看到那些小說中的主角身負血海深仇，卻又是被自己的仇人撫養成人，教育成才，之後到了真相大白之時，情義兩難全的抉擇，又不知如何面對。君莫問就常想自己對這種情況會如何面對？

到了這個世界，君莫問卻比那些主角更可憐，因為作為穿越者，他從小就知道一切，二十年的谷中生活，情與義，師傅對自己的照顧，小村村民們平凡而幸福的生活，這一切的一切都壓在君莫問的心靈之上，沉重的君莫問難以背負了，如果可以忘掉該多好了！

君莫問的忘我意境不是混沌紀元裡所謂的忘我意境，似乎從一開始就練錯了。他並不能做到對環境的絕對把握，可以借助外界環境加強攻擊，連雨點也可以變成殺傷力強大的暗器，反而是將自己從世界中忘記了，與世界上的一切都沒有瓜葛，站到了世界之外。

不過對於君莫問來說，只要可以壓抑自己的感性就可以了，他本來也只是衝著這個效果去的。

「忘我意境？果然不愧是魔門千百年來的第一天才，居然能練成如此符合我們魔道的東西！」白衣男子雖然不很明白這種不屬於此世的武道是怎麼回事，但畢竟與君莫問一起生活了二十年，這世界上最瞭解君莫問的就是他了，很快明悟起本質後，以欣慰的眼神看著君莫問。

白衣男子的誇獎沒有引起君莫問的好感，反而到有些刺耳，君莫問練這個忘我就是為了讓自己忘掉此世的一切，破碎虛空，超脫此世，不在被這害苦自己一生的魔門所束縛。

此時即使沉入忘我意境，但當時村民們的歡樂笑聲與被殺時的慘叫聲，這些片段總是被迴響起來，心中沉寂二十年的怒火再也無法壓抑。

君莫問對白衣男子諷刺道：「明明只是一個隱藏在黑暗中的陰暗刺客，專門做偷襲勾當的殺手，居然騷包的穿著白衣，想學人當劍仙呀！你以為自己是葉孤城還是西門吹雪。記住了，你只是一個殺手，只配身穿黑衣躲在黑暗中，還想學人去證劍道。」

「好了，出劍！」

白衣男子被突來的惡毒言語說的變色，正要反唇相譏，突然讓之後的一聲斷喝打斷，嘴角抽了抽，剛被打斷想說的話，此時竟不知道在如何開口了。

「你不也是穿著一套紫衫，想當少年俠士嗎？記住，你自己只是一個魔門妖人罷了！」白衣男子臉色變幻不定，突然失笑，還是將內心吐槽說了出來，一下子就心中暢快，念頭通達了。

「哈哈哈...」到了最後白衣男子自顧自的暢笑了起來，感覺似乎回到了君莫問小時候師徒兩人互相吐槽的歡樂時光。

「好了，出劍。」笑聲過後，隨著白衣男子的聲音響起，師徒間的生死對決正式開始。

第二章 補天閣主

白衣男子為魔門補天閣一脈的當代宗主，姓楊楊名行之，雖然隱於山林，名聲不顯於江湖，但武功卻是已經到了先天之境的級數，是當世的絕頂高手，且悟出劍意陰陽之境的轉換，突破了歷代補天閣劍法的窠臼，開出了另一番天地。

補天閣的武功源自《天魔策》，《天魔策》為魔門諸派源流，何為天魔，大自在天之主，超脫天地，與佛等同。實際上《天魔策》是假天魔之名，看似凶邪詭秘，其本質實應該純正飄逸，盡述先秦百家精要，深奧莫測。只是其中還暗藏真正的上古魔道正宗殘籍，托百家之名而暗傳於世，不過不為人所知。

補天閣源自先秦刺客一道，取上古之時女媧補天之意而命名，先秦刺客又稱劍士，如荊軻之輩，既是刺客，也是劍士，屬於士的階層，是當時社會的上流階層。何為刺客？義之所趨，雖千萬人吾往矣！為天下有志之士敬仰。

先秦刺客之道的補天閣真意到底為何？

補天缺！

天命所向，大勢所趨，但殺一人而挽天傾，可乎！？

世人皆謂天道大勢不可扭轉，先秦刺客一脈一直認為千里之堤毀於蟻穴，只要找到天缺之處，就可逆轉天地大勢，以人道補天道。盡得上古女神改天換地的大氣魄。

或許補天閣傳承自刺客一脈的思想有些片面，天道大勢所趨，真的無可阻擋，但歷史潮流終需靠偉人英傑來引領，沒有了引領歷史潮流的人，還真的有所謂的天命所歸嗎？譬如荊軻刺秦成功，真的不能阻止秦統一六國？

這才是先秦一脈補天閣的真意，但魔門的補天閣，經過了一千多年的演變，無數懷才不遇，鬱憤填胸的註解詮釋之下，如今補天閣武功典籍已經沒有了上古女神敢補天之缺的雄偉氣魄，捨棄了先秦刺士胸懷天下，殺身成仁，以己挽天傾的無畏劍意，反而極盡陰險詭詐之能事，變成了躲在暗處，循其破綻，一擊必殺的偷襲之道。

不過楊行之卻是一個異數，今時今日的補天閣典籍經過歷代懷才不遇之士增添之後，早已非先秦之時記載的刺客之道，但畢竟都是真正的懷才之士，雖然心胸可能不足，但天資才情卻不是作假的，否則也不可能將補天閣傳承下來，楊行之居然想重修補天閣典籍，去偽存精，重現先秦刺客之道的真義。

楊行之生於元末，斯時蒙古人仍舊統治著中原大地，視漢人子民為豬狗，隨意宰殺，殘暴之行徑簡直罄竹難書。楊行之雖然家道中落，卻也曾是書香門第，嘗讀史書，見暴秦肆虐，侵吞六國，有荊軻西去刺秦，歌曰：：「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楊行之看到這裡立時拍案而起，思即蒙元如暴秦，殘害漢民百姓，當此之時，可有人敢行荊軻之事？！

楊行之敢為天下先，欲學陳勝吳廣，散盡家財，密謀起兵反蒙，可惜書生意氣，最終卻是落得家破人亡，一事無成，只得披髮入山，了此殘生，幸而得遇上代補天閣主，自此學武修道，傳承補天閣道統，但楊行之心中熱血其實一直未曾消散。

楊行之的資質雖然優秀，卻非絕世之才，傳承道統可以，想將補天閣發揚光大卻是不可能了，上代補天閣宗主也是壽元將盡，才會選了他繼承衣缽。不過楊行之雖然天資所限，才情不足，但其人天生有改天換地的大氣魄，立志要脫出補天閣歷代武功的藩籬，重現先秦刺客之道的真傳。

楊行之也知道自己的資質不足，難以完成畢生的志願，一直寄希望與自己的徒弟君莫問。

魔門的補天閣一脈單傳，楊行之今日就將用畢生的對生命的熱情面對這一戰，看到君莫問此時的武道境界，仰天大笑，拔劍而出。

君莫問此時雖然站在原地，卻又彷彿不存在於世間，存在與不存在之間，竟和武學傳說中的天人之道，與周圍環境合二為一的境界不差上分毫。

不過楊行之終究是先天境界的高手，雖然武者的靈覺難以鎖定君莫問的方位，但你站在那裡，就是站在那裡，沒有超脫此世，破碎虛空，終究還是要受天地規則的制約。

楊行之一出劍，先天劍勢迫去，馬上如撥雲見霧一般，劍意逼迫之下，君莫問彷彿天外散仙的氣質立刻被楊行之的劍勢重新拉回了塵世。

楊行之的劍勢逐漸展開，劍意鎖定之下，君莫問已然無處可逃，但君莫問仍目光茫然，似呆了一樣，長劍竟仍沒有出鞘。

補天閣劍術是刺殺之劍，一擊不中，遠遁千里，但這是今古時代的刺客之道，先秦之時，刺客都是殺身成仁，只有一擊必中，沒有遠遁千里。

「夫專諸之刺王僚也，彗星襲月；聶政之刺韓傀也，白虹貫日；要離之刺慶忌也，倉鷹擊於殿上。」先秦刺士行事從來都是豪邁無匹，可與日月爭輝。

「五步一怒，天下縞素！」

隨著楊行之劍勢展開，補天閣本來陰柔詭秘的劍術居然被他使得大氣磅礡，彷彿魚躍龍門，化成真龍。本是詭秘難測的小人之劍，在楊行之施展之下竟變成了君子英雄之劍，就像本該是藏在草叢中的陰險毒蛇，忽然變成了出海蛟龍，這樣精彩的一劍，龐斑見到都要側目，身為劍客的浪翻雲更是會浮上一大白。

「可惜。」沉入忘我意境的君莫問最終歎息一聲。可惜楊行之碰到的是君莫問。

君莫問一直以為自己的師傅有些書生意氣，不是武學宗師的風範，但今日才真正瞭解自己師傅心中勇烈絕倫的恢弘氣魄，有真正的大宗師的胸懷氣度，是唐雎一流的人物。

聲隨劍動，君莫問竟可以在在師傅楊行之磅礡劍勢找到了一絲破綻，一劍就突破楊行之的劍勢防禦洞穿了他的心脈，遠超楊行之所聞的鋒銳劍氣瞬間遍及各處筋脈，擊潰了全身的真勁，連劍都拿不住了。

君莫問鬆開手中之劍，楊行之抓著刺中心脈的劍倒在草地上，欣慰的長舒了一口氣：「好快的劍，好鋒利的劍氣，君兒，你果然沒有令我失望，卻是中土魔門千百年來的第一人！」

可以將本來詭詐的陰柔劍意演繹為正氣浩然的陽剛之劍，竟是水蛇化蛟，以柔化剛，補天閣主楊行之的劍道修為確已臻至宗師之境，可惜他的才情不足，比不上唐初「邪王」石之軒，可以將綜合魔門「花間派」與「補天道」兩派秘傳，以佛學義理中「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間」的高深思想作為理論依據，自創絕世武學「不死印法」，不過連石之軒的天縱之才都落得精神分裂，更何況才情不足的楊行之，還是早劍勢留下了一毫破綻。

楊行之的補天閣劍術，劍勢磅礡，劍意雄渾，但畢竟是由陰柔劍意轉化陽剛劍意，在宏大劍意的表面之下，內裡深層次的微妙劍意轉換還是有些凝滯，產生了細微的一絲破綻。其實所謂的劍意之上的細小破綻反應到劍勢上，結果被君莫問捕捉到，循著破綻突破了楊行之的劍勢防禦，一擊而敗。

——

本來這一章題目是寫忘我，結果寫到補天閣的刺客之道，決定還是寫給書生意氣的楊行之，我的刺客之道。

第三章 君莫問的忘我

楊行之雖然有宗師級的劍道修為，但歷代補天閣宗主也都不是弱者，最次的都有當今黑榜十大高手的級數，一個人的才華在高，畢竟難以比擬歷代無數高人的堆積下的深厚底蘊，楊行之終是未有完全超脫出補天閣一千多年積存的陰沉詭秘劍意之束縛，於劍意輪轉變化之間留下了一絲破綻。

其實說起來這根本不能算是破綻，最多只可以稱為瑕疵而已，因為劍意上的瑕疵出現的時間幾乎無法捕捉，例如聖鬥士中紫龍的廬山升龍霸，有千分之一秒的時間露出了心臟，在拳速可以達到光速的聖鬥士世界，那是一個致命的破綻。但在這個低級武俠世界，即使浪翻雲和龐斑出招速度也無法抓到楊行之這微妙細微的劍意瑕疵。

龐斑已經超越了時間的限制，第七感級別的出拳速度，還有浪翻雲劍通天道，可以達到當世天人武道速度極限的出劍，在察覺到楊行之劍意微妙變化上的破綻後，也無法在楊行之完全劍勢展開前擊中破綻。

因為當世武道的出招速度是有極限的。縱然心念無窮，但終究還要受肉體極限的束縛，即使心念捕捉到了，轉換的實勢攻擊不到也是沒用，而楊行之宗師級的武道意念足以抵擋著兩人的精神壓迫，無法以此延長破綻顯露的時間。

所以除非完全破碎虛空，否則龐斑浪翻雲兩人也只好對拼楊行之完整劍勢的無邊鋒芒，而無法經由那處破綻打斷它。

即使面對當世武道巔峰的兩人，楊行之的劍意的這絲破綻也只能算是瑕疵，這絲微妙的劍意變化實在太短促了，在此世天道規則的限制下幾乎可以說沒有破綻，龐、浪兩人也只會認為瑕不掩瑜。

可惜，楊行之的對手是君莫問！而破綻也終究是破綻！

君莫問可以做到，君莫問能夠做到這只有浪翻雲也只能在破碎虛空之後才可以企及的超極限出劍速度。

與達到天人合一之境，劍通天地的浪翻雲不一樣，浪翻雲不可能也不會用超出此方天地所限的速度，除非破碎虛空，否則他再契合天地規則，谷盡全力，在世界規則的摩擦下也難以超越著當世武道的速度極限。

君莫問不一樣，他與天地之間有隔閡，不過不是這方天地大道排斥身為穿越者的君莫問，對於天道來說，只要你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存在即有理，你就屬於這個世界，而是君莫問自己摒棄了天地，認為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是獨在異鄉的異客。

君莫問自身對這個世界的排斥，造成了像磁懸浮列車一樣的效果，與浪翻雲這樣的普通列車不同，即使即使在先進，也沒法與懸浮列車比速度。因此儘管沒有超脫天道，但君莫問面對天道規則的摩擦力很小，即使同樣無法超出身體極限的速度，卻得到了超越此世界武道的極限速度，正是這冠絕當世的速度，使得當前功力尚弱的君莫問，也有了與龐斑浪翻雲相搏的實力，依靠這超脫世界的劍速。

劍意上的瑕疵反應到劍勢上成了破綻，劍勢上的破綻反應在劍招上就成了漏洞，劍招上的漏洞被君莫問當世第一的出劍速度擊中，於是可以甚至可以做龐斑對手的楊行之被秒殺。

此時這位補天閣主的全身真勁已被打散，體內聚集不到絲毫的內勁，只能靠著摀住左胸上的君莫問佩劍殘喘，近乎奄奄一息。

「好快的一劍，取的是什麼名字？」

「一劍絕空！」

「不錯的名字，果然是…絕空一劍！」

「你果然擅長取名字，無論是忘我…還是一劍絕空！」完全不像快死的人，楊行之面上充滿淡淡的笑容，對於君莫問的取名天賦他一直是非常讚賞，甚至嫉妒的，自己剛才的那一劍的名號就不及這一劍絕空響亮。

楊行之斷斷續續的說著話，沒有談補天閣的道統傳承，只是師徒兩人共同生活時的趣聞樂事，似乎說不完了一樣。沉入忘我劍意的君莫問則惜語如金，或者他是想多聽聽師傅的話語，以後將不會再聽到了。

君莫問的心劍斬卻所有的凡塵雜念，沒有一絲目光望向重傷將死的楊行之，不過劍心的思緒卻因楊行之的話飄飛到了其他地方。

這自創的六式劍法要取個什麼名字呢？紫宵劍訣，算了，我又不是依韻，這也不是混沌紀元中的忘我意境，還是叫紫衫劍訣吧！

「我楊行之畢生的願望就是劍勢天下，重現先秦劍道的鋒芒，君莫問，你可願替師傅完成這個理想？」即使沒有拔出插在心口的長劍，隨著血液的緩慢流逝，已是彌留之際了，最後楊行之將自己的理想傳給了君莫問。

不是發揚補天閣或魔門一脈，而是讓他向著自己的道路前進。

「好，我答應。」君莫問臉上綻放出一絲笑容，他要讓自己的師傅在自己的笑容中安然逝去。但君莫問心中卻滿是寂寞，從今以後，自己將會是真正的孤獨一人了，身上也只會剩下劍了，接著君莫問的眼睛茫然起來，陷入了迷離的忘我劍境，不願看著自己的師傅死去的樣子。

「生命是多麼的美好，真是想在多看一會兒這美麗的世界。」楊行之微笑著離開了人間。

君莫問通過自己捨棄世界，自創了一天有別於此世武道的絕學，甚至超過了唐初「邪王」石之軒的不死印法。

不過人類畢竟是需要確定存在感才能生存的生物，拋棄了世界的君莫問同時也捨棄了自我，獨立在世界之外，沒有任何對照的虛無混沌之中，自我的存在也將慢慢消失，因此生命的本能之下，君莫問找到了劍，手中的劍，同時劍也成了他在孤獨寂寞、虛無混沌中唯一可以依托的東西

，於是創出了這忘我劍意。

忘我劍境中，君莫問會忘掉自己，只認為自己一柄劍，一柄超脫塵世的劍，一柄斬卻凡塵俗念的仙道之劍。

君莫問坐在補天閣山門谷口的一塊大青石之上，擦著手中的劍，劍本無名，亦非神兵利器，因為君莫問在用，所以就取了一個名字——忘我。

「似乎可以出谷了，那麼江湖，我君莫問來了」紫衣青年此時清明的眼神似對天下江湖充滿了嚮往，他畢竟是一個從未踏足江湖的人，一個對江湖充滿幻想的年輕人。

不過忽然君莫問眸中的眼神有茫然迷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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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朝時為了在政治和經濟上控御東南，海運盛起，使經過宋代建設後的江南地區更加繁盛。每逢改朝換代之時，都城地區的傷害往往是最大的，像隋滅南陳，四朝古都毀於一旦，建制都幾近撤除，由古思今，以蒙古人的殘暴，長江以南地區的損失可以想像。

不過畢竟過去了一百多年的發展，如今江南愈加繁榮昌盛，已成為中原帝國的命脈與財富所在，否則朱元璋亦不會定都江南，應天承命。

杭州為江南興盛之地，商家會所極多，不過至沈萬三之後，大明早已沒有了可以富可敵國的商人。在這杭州諸多商號之中，有一家物美價廉的沈氏商號最是有名，不過不是因為他是杭州最有錢的商號，直屬中流而已，僅僅因為這家商號經常開設善堂，給一些孤苦的貧民乞丐飽腹，善名遠播才名揚蘇杭之地，甚至有人認為這家商號就是沈萬三的後人開設的。唉！雖然明朝初立，吏治清明，但無論何種盛世都不會缺乞丐的。

當然，任何人都不會想到這個杭有名的商家，居然會是魔門一脈天蓮宗的總部，歷來被視為邪門歪道的魔宗居然成了善堂，世事果然從來如此不可測度。

此時商號的主人，天蓮宗的當代門主，沈富正在書房中看著一封書信。雖然沈富這個名字對於江湖人來說充滿了銅臭氣，但他本人卻終是可以和當世黑榜十大人物相提並論的絕代高手。

沈富看完書信，仰頭看向窗外天空，白雲蒼狗，雲卷雲舒，沉吟中一副大隱於市的高人形象直立書房中。

「楊兄，走好！不過即使這君莫問真的是超越了當年陰癸派『血手』歷工的人物，但真的能夠與龐斑這樣陸地神仙一流的人物相較。」

「師傅，沈缺求見。」沈富唯一的弟子在門外求見。如今的魔門諸脈，經過一千多年的煙雲之後，確實可以說沒落了，不是如赤尊信般併入黑道，就是幾近要斷了傳承，傳人竟多是一人單傳。

「快進來，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商號有什麼意外？」沈富此時世外高人的氣質一下子沒有了，完全一個整天鑽進蠅頭小利裡津津計較的商人嘴臉。

「不是。」這位徒弟沈缺可能見慣了自己師傅的嘴臉，進門後沒有流露出絲毫異色，僅僅接著說道「是魔師龐斑之徒小魔師方夜雨傳來消息，邀請我們出山相助他魔師宮，共謀大事，約定事成之後冊封我魔門為名門正宗。」

「是麼？」沈富又恢復了世外高人的氣質，思考此事的利弊和中土域外兩大魔門分支未來的發展，忽然笑著看向了沈仲華。一直面色淡然的沈仲華在師傅戲謔的目光下馬上緊張起來，臉色一片難看。自己的師傅似乎要算計自己了。

「缺兒啊！你也到了出師的時候了，這次就代為師出山協助小魔師，當做出師測驗如何？」雖然像是在問沈缺的意見，其實是已經決定了的事。沈缺只能苦著臉接受了，哪個魔門中人不知道這是域外魔宗為了壓服中原魔宗發出來的攻勢，更何況還是出師的測驗。

魔門雖然要求斷情絕義，使傳人一切以傳承道統，興復魔門大業為第一要務，出師測試困難重重。但也不是每一門派都像補天閣一樣，要求一脈單傳，師徒之間必須要經過生死對決這種殘酷的方式傳承。

補天閣歷代門徒稀少也不是沒有原因，這麼殘酷的出師儀式，又必須要傳承道統，連歷代的閣主都很是為難，故而往往收徒都是到了晚年。

本來是要門人一代強過一代所想出的完美方法，結果因為無法實行起來而幾乎名存實亡，現實與理想之間總是有差距的。就像楊行之就自己師傅臨終之時才學有所成，連出師儀式都無法進行了，不過那代補天閣宗主也只是想靠楊行之傳承道統，就直接當他是一個補天閣典籍收藏者而已。

但是一直以為這是先秦傳統的楊行之卻將這個名存實亡的測試踐行了，這並非刺客一道的徒生師死，而是失落的上古魔道殘留。

「對了，方夜雨不知道你楊師叔的位置，無法給你楊師叔消息，你還要跑一趟，去離別谷請你楊師叔出山，我會托他照顧你的。」沈富最後又交代了沈缺一件任務。

第四章 魔門秘史

「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

沈缺望著山谷崖壁上被人刻上的一行字，刻字之人筆力雄渾，入巖數尺，不過字中卻充滿黯然失魄之意，不像是一派宗師所寫，而是落魄書生所刻。

相傳是南宋時的補天閣宗主所刻，這位宗主曾與蒙赤行之師就中土域外派系之爭交往過，也是當時世上的第一流人物，可惜在情場、戰場皆白哉蒙赤行之師手上，於是立誓補天閣退出武林，一日漢人無法光復中原，一日不重返武林。

不過自朱元璋滅元建明後，此約定已破，沈缺此次前來就是為了請補天閣一脈出山，補天閣身為兩派六道之一，可以說是中土正宗魔道嫡傳，補天閣重出武林對中土魔宗一系意義重大。

沈缺進入山谷之中，遠遠聽到清湍的水聲悠悠傳來，知道現在的中土魔門諸派都是人丁稀少，也不可能有什麼人迎接，不過自己已經進入補天閣領地，應該被發覺了才對。

沈缺又在谷口等了好長一段時間還是沒有人理，只好舉步進入尋找，剛抬起腳，卻落不下去了，因為一道晴朗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

「你是何人？」

這道聲音讓沈缺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居然被人摸到身後都沒有察覺，就是死了也不知道是怎麼死的，補天閣不愧是刺客一脈，斂息之術如此恐怖，自己的武者靈覺竟沒有感知到分毫，難道是楊師叔駕臨？

君莫問默默看著這位還沒有發現自己的不速之客，於這個山谷中生活了二十年，一直都是自己和師傅出去採購物資，還是第一次看到有外人來離別谷。要不要殺掉呢？

沈缺轉身之後發現居然是一位比自己年輕的紫衫青年，眼神淡漠，似乎世間沒有任何事可以讓他產生波動，雖然平淡卻亦讓人心寒。

不過沈缺畢竟是天蓮宗將來的掌門，心志堅毅，臉上立刻就擠出了燦爛的笑容：「可是補天閣的君師兄？小弟天蓮宗的弟子沈缺，特來拜訪楊師叔。魔師龐斑弟子小魔師方夜雨邀請我們這些隱世魔宗出山，沈缺尊師命來邀請楊師叔一起出山，共抗外敵！」

「楊師叔！？師傅嗎？師傅已經死了。」君莫問仍是淡漠的說道，就像死的不是他師傅親人。出山？君莫問想起當初殺死師傅後，自己好像決定要出去的，不過後來怎麼沒有離開山谷呢？似乎忘記了。

沈缺聽到楊行之死了，聽說過補天閣出師方式他有些驚異，這就是說君莫問殺死了自己的師傅，通過了出師的測試，如今他就是補天閣宗主了。

「走吧！」君莫問的話打斷了沈缺的思索，當先走出了離別山谷。既然已經忘了，現在正好有了個導遊，那就出去吧，這個江湖中可是有著龐斑、浪翻雲這樣的精彩人物。

「啊，是！」沈缺愣了一下回答道，反正只是請補天閣出山，誰都一樣，這位君師兄能打敗楊師叔，實力必定高強，和他一起肯定安全。如今的江湖從龐斑出山之後可是風起雲湧，龍潭虎穴一般的地方，有高手照應可是安心多了，就是不知道這位君師兄的性情怎麼樣，好不好相處。

由沈缺可以觀之，退隱了數百年的中土隱世魔門，似乎真的不再適應江湖風雨了。

魔門傳自秦漢之後，有兩派六道之分，一直屹立於武林的巔峰位置，更是在唐時武週年間達到頂峰，陰癸派以女子之身而據天子真龍帝位，壓服天下正道，慈航靜齋亦因此被逼得退隱。

可惜天下世事都逃不過陰陽平衡之道，有盛必有衰，武周復唐之後，魔門在正道的反擊下慘敗，損失慘重，同時漸漸開始分為兩脈，一為域外魔宗，一為中土魔宗。

之後安祿山在不甘失敗的魔門支持下起兵反唐，雖然也告失敗，但由慈航靜齋支持建立的唐朝從此一直處於藩鎮割據的時代，一直到朝代滅亡。

藩鎮割據的背後就是有魔門支持的，幾乎每一個藩鎮勢力的背後都是一個魔門勢力支持，但這種消磨的方式也令魔門不堪重負，這一百餘年的藩鎮割據的時代雖然毀滅了唐朝，卻也使魔門損失慘重，中原魔門的精華幾乎盡去。

及至五代十國時，契丹遼兵攻破開封府，域外魔宗的實力完全壓過了中原黑白兩道的勢力。也正式表明魔門從此分裂為中土魔門與域外魔門兩宗。

魔門一脈本就是由諸子百家而來，甚至可以說是一個聯盟勢力，所以最重道統傳承，自此之後，中土域外兩大魔門派系雖然沒有掀起明面上的殊死搏鬥，但暗地裡卻是各自不給對方好看，到了「魔宗」蒙赤行協助蒙元入主中土，「血手」歷工失蹤之後，中土魔門勢微，被域外魔門壓倒，直到推翻蒙古在中原的統治才再次崛起。

歷經了一千多年的變遷，如今魔門正宗的兩派六道幾乎消聲滅跡，其他分支也多被併入了黑道範疇，如赤尊信。不過，魔門畢竟起於中土，底蘊深厚，自慈航靜齋關閉山門之後，同樣有一些魔門分支隱秘山林，傳承道統。

但中土魔宗與域外魔宗的鬥爭卻一直沒有結束，否則龐斑也不會在重出江湖之後，第一戰就去找赤尊信的麻煩，因為赤尊信可算是中土魔宗出世一派的第一人了。

雖然赤尊信被龐斑擊敗，中土魔宗再次遭到了巨大打擊，但還有隱世一脈的勢力沒有受損，方夜雨招降尊信門得到了甜頭，就想借龐斑的威勢邀請隱世魔宗出山相助，增加自己顛覆大明的勝算。

其實龐斑心裡並不贊同方夜雨借自己的威勢邀請隱於山野的中土魔門。修煉成了魔門古往今來無人可成「道心種魔大*法」，成為魔門古往今來的第一人，龐斑的威勢對魔門勢力幾乎可以說是無可抗拒。

但正是如此，龐斑才更能感到魔門兩派六道詭異秘法無數，雖然不會有超過第一奇功的「道心種魔」，卻也不可小視。何況其中隱藏的赤尊信級別的魔門高手絕對不少，即使有他龐斑坐鎮，魔師宮的實力也不一定壓得下中原魔宗的隱世高人們。

沈缺跟在君莫問身後，看著那位師兄坐下的高頭大馬一陣心痛，這匹馬是從一位西域商人那裡購得，傳說是汗血寶馬的後裔，被稱為天馬，是如今天蓮宗價值最高的的財產了。

方夜雨聽說天蓮宗是商家一脈，開始還以為天蓮宗內隱藏著富可敵國的財富，可以資助自己顛覆大明的事業，結果調查之後才發現天蓮宗最值錢的除了宗門典籍之外竟是一匹馬，大失所望，中原的魔門一脈果然沒落了。天蓮宗又不是「九天」之一的朱天君，那來的驚天財富。

這匹馬全身雪白，骨骼均勻，可以日行千里，若不是要在短時間內來到離別谷邀請補天閣出山，沈缺守財奴的性格也不會把它騎出來，可惜如今到了被君莫問的屁股下面。

君莫問前世今生都不會相馬，不過一看到這匹馬就認為是好馬，因為感覺到了它那馬中之王的傲氣，一眼就看中了，仗劍怒馬，這才是江湖生活嘛。

沈缺則是心痛的一直看著馬，這匹馬桀驁不馴，要不是沈缺餵養時花費了許多心血，也騎不上去，但是君莫問直接以自己的絕世劍意鎮壓這匹馬坐了上去。

沈缺從未見過如此凌厲的劍意，未發之時似隱於虛空不可探知，到了劍意勃發之時，又似切割虛空而來，鋒芒無匹。看著在劍意之下苦苦受難的馬兒，沈缺感到自己的心都要留出血來了。

「赤尊信怎麼樣了？」君莫問淡漠的聲音再次打斷了沈缺的傷感思緒。赤尊信是中土魔宗明面上的第一人，而且還持有《天魔策》第一功法「道心種魔大*法」的殘卷，面對域外魔宗首當其衝，隱世一脈出山後，首先詢問赤尊信的情況也是應有之意。

「哦！」沈缺整理了思緒說道：「龐斑此次出山，練成了我魔門古往今來無人練成的第一奇功【道心種魔大*法】，出山後第一件事就是攻打尊信門，赤尊信在龐斑的『道心種魔』之下重傷而逃，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

如今龐斑的魔師宮已經幾乎一統黑道，應該正在向怒蛟幫發動攻勢。不過家師說赤尊信居然可以在龐斑的『道心種魔』之下逃出，證明龐斑的魔功未曾圓滿，還有破綻。龐斑似乎要發現了的功法未盡全功，為了使他的『道心種魔』臻至大成，和怒蛟幫的首席高手「覆雨劍」浪翻雲定下明年八月十五滿月在洞庭湖東邊攔江島決戰之約……」

沈缺正在講著江湖上最近發生的事，忽然發現君莫問眼神茫然，似乎沒有在聽。接著沈缺剛停下，君莫問的眼神又變清明了，不過卻不再是面色淡漠，反而一臉感興趣的問道：「不要說龐斑的事了，說說江湖上都有什麼美女？」

君莫問的變化讓沈缺有些不知所措，不過美女本是男人所愛，讓他講江湖美女的事跡正好問到心坎裡了，感覺與君莫問還親近了不少。

「要說如今的江湖美女，那就要說現今流傳的十大美女了。排名第一位的就是我們魔門以前的對手，慈航靜齋三百年來首次踏足中原的傳人——秦夢瑤，傳說她清麗脫俗、風華絕代，手持飛翼劍，恍如仙子下凡，可惜未曾一見。」

見到君莫問一副同樣緣惜一見的表情，沈缺說的更來勁了：「第二位是個神秘的美人，叫做靳冰雲。靳冰雲來歷神秘，不知師承何處，不過小弟所知，似乎是龐斑的徒弟。」

君莫問看到沈缺一副「我很厲害，這個也知道」的表情，心中一陣好笑，自己還知道靳冰雲其實是慈航靜齋言靜庵的弟子，秦夢瑤的師姐呢！

但君莫問並未說什麼，只是聽沈缺的講述，看看劇情是否有所變化。至於為何要由這十大美女來探知劇情變化，那當然是因為，美女才是最重要的，龐斑、浪翻雲什麼的都是浮雲。

「第三位是鬼王虛若無的女兒虛月夜，這虛月夜……」聽到虛若無時，君莫問的眼神突然有一絲變化，原因不為人所知。

第五章 初遇浪翻雲

一番關乎美女話題的交流後，君莫問與沈缺也親近起來，完全像是師兄弟的樣子了。師兄弟談論著江湖軼事一路走來，天已見黑。

「沈師兄，我們這是到哪裡了？今晚在哪裡休憩？」看天色昏暗，君莫問說道。

「君師兄，小弟也不知道在哪裡，我們大概迷路了！」沈缺羞慚道。雖然兩人都已是視夜如晝的境界，些許黑暗對他沒有影響，不過到了晚間，還是應找個地方歇息。

自中土魔門隱世之後，很少再有弟子在江湖走動，若不是方夜雨借龐斑威勢相邀，中原魔門一脈同樣不甘就此屈服域外魔宗，這次也是沈缺第一次行走江湖。

「沈師兄不必憂慮，我剛看到前面有所破廟，我們到哪裡休息一晚就可以了。」君莫問呵呵輕笑道。

「嗯。」沈缺仔細一看，前方疏林間隱約有點閃動的火光，可能有人。向燈火處走近，果然有一所破落的山神廟出現在眼前，燈火就是從裡面傳出，笑道「果然有人」。

下馬後，沈缺和君莫問並行入內，沒想到這所破落的小廟居然有四個人。一個眉發俱白的慈目老和尚，正在為一位受傷的男子療傷，旁邊還坐著一個灰衣小廝，不遠處一位醜臉黃睛的大漢正用劍宰割一隻黃鼠狼，劍術竟似不錯。

當沈缺看到那個老僧心中一驚：「淨心滌念,過不留痕。居然是淨念禪宗的人。」雖已經事過境遷，此時魔門一脈與兩大聖地早已不是不能並存的生死大敵，不過爭鬥千年的敵對還是讓沈缺心中有些防備。

而君莫問在看清四人後，眼神驟然迷離、茫然起來，微笑的表情亦變的淡漠。淨念禪宗的廣渡，厲若海之徒風行烈，以後的「赤尊信」韓柏，還有……【覆雨劍】浪翻雲！

忽然又來了陌生人，心憂風行烈重要性的廣渡首先看向來人，少年心性的韓柏緊接著抬頭望去，而浪翻雲則仍舊不動的處理著那只黃鼠狼，似乎全心全意做一件事是人生的最大享受。

兩人進來後，那位淨念禪宗的廣渡初看了一眼沈缺，心贊江湖中還有堪與風行烈一較的少年英傑，心神卻未有波瀾。但一見君莫問，不禁禪心動搖，君莫問此時身上那幾乎要脫離塵世的氣機讓他幾以為看到的破碎虛空的高手，忙穩定心神，這是什麼武學，居然有一種破碎虛空的意境，難道是相助大俠傳鷹躍馬虛空，超脫彼岸的四大悠悠書盟中最神秘難測、不可揣度的《戰神圖錄》。

沈缺看著廣渡，廣渡看著君莫問，但君莫問卻徑直望向浪翻雲。

君莫問此行未料到會在此時此地遇到浪翻雲。他的師傅，有著黑榜高階實力的楊行之之所以被他一劍秒殺，主要因為忘我劍意使他短暫脫離了這方天地的藩籬，如果說這天地是一個棋盤，那君莫問就是站到了格子之外，雖還未超脫棋盤之外，卻得以旁觀者清，可以一眼洞穿所有招式變化轉換的破綻瑕疵，如同獨孤九劍一樣可破盡天下招式。

但是面對「因情用劍，仗劍入道」，已使「覆雨劍法」臻至天人之境的浪翻雲，他的劍法已經契合天道至道，順應天理循環的變幻，已沒有了破綻可尋。

不過浪翻雲應該已到了天人境界，應該與天地合二為一了才對，但君莫問此時看到的浪翻雲卻不僅如此。

浪翻雲竟還是一個人，週身完全沒有引動天地氣機的現象，難道他沒有天人合一？

不對，應該說人本就身在天地之間，被本就為天地之一，何來氣機干涉之說。

似乎還不對，浪翻雲的一舉一動竟都似命運的軌跡，究竟是他一直順著命運的指示而行，還是他的舉動合乎了天命的運轉，不管是哪一中原由，現在的浪翻雲已經堪破了天命。

君莫問未想到浪翻雲此時竟已到了傳鷹對決蒙赤行的境界，原著中只是說浪翻雲是唯一可以抗衡龐斑與其並駕齊驅的絕世劍手，卻一直沒有準確交代浪翻雲的境界，所以普遍認為浪翻雲在攔江島決戰前尚遜龐斑半籌。

此刻的君莫問見到浪翻雲，感覺他的實力絕對不差於現在的龐斑，甚至在境界上猶有過之，畢竟現在龐斑的魔功有了破綻，而浪翻雲則一直是深不可測的完美樣子。

浪翻雲不愧是傳鷹式的人物，看到浪翻雲後才會知道，不是【戰神圖錄】成就了傳鷹，而是傳鷹成就了【戰神圖錄】的不世威名。

「我該不該出劍？」君莫問忽然長吁一口氣，停下了思索，眼神清明的向浪翻雲問道。

君莫問忽然說出的話讓在座的其他三人吃了一驚。

沈缺驚異的看著身形雄偉，但臉目醜陋的漢子，一對黃睛似醒還醉，一對雪白纖長的手比普通人長了最少二至四寸，難道他是【覆雨劍】浪翻雲。君莫問曾對他說世上配和他論劍的只有浪翻雲一人，慈航靜齋傳人在君莫問眼裡也不過漂亮一點而已。甚至還推斷，真正的巔峰劍手一定有一雙雪白乾淨的手，即使傳聞外型粗獷的浪翻雲也不會例外。

沈缺現在發現君莫問所推斷的居然全部正確，同時認為君莫問與浪翻雲間必定會有一戰，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當世的第一劍手只會有一個人。

浪翻雲聞言一頓，放下了手中的晚餐，看向君莫問，一身紫色衣衫，週身劍意已凌厲到近乎排斥虛空的境界，也是感歎竟不知世界除了龐斑和厲若海，仍有如此人物。他的劍一定非常快，超乎世間想像的快，浪翻雲一眼就看透了君莫問的強大，如同君莫問一眼就看出浪翻雲的深不可測。

「這樣靠你自己來決斷。」浪翻雲深深看了君莫問一眼，出不出劍只有自己才能決定。

聽到回答的君莫問再次陷入了迷離之中，心中似乎有兩個聲音正在爭論著。

「不能出劍！那可是浪翻雲」「出劍！那可是浪翻雲」

「出劍則必敗，敗則可能死！」「死也要出劍！」

「那你想死去死算了！」「那就出劍！」

君莫問決意準備出劍，可以與浪翻雲一決劍法高下，豈不是當世劍手最大的幸福。

忽而他又停下了，又有兩個頂尖的好手來了，根據劇情應該是龐斑手下的黑白二僕。

察覺到黑白二僕的到來，君莫問聯想到了龐斑，又由龐斑想到了厲若海，此時他與浪翻雲的差距，不就是厲若海和龐斑的差距嗎？

雖然以君莫問的劍術造詣足可以在浪翻雲劍勢達到頂峰前，捕捉到那瞬間的劍勢衰弱處脫出，完全沒有生命危險，但君莫問豈會是封寒一流，他就是要領教覆雨劍巔峰之時那如同天地一樣不可抵擋的波濤劍勢。

可是，「我的對手是龐斑而非浪翻雲。」君莫問心中輕歎，他的敵人永遠不會是浪翻雲，而是龐斑，在未和那位雄踞天下第一寶座六十年的魔師決屬中土、域外魔宗正統之爭前，還不能任性妄為。

「龐斑可真是討厭！」輕道了一聲只有浪翻雲可能聽到的聲音，君莫問心意已決，立馬走出山神廟門外，一閃間身影就消失掉，身法之快讓浪翻雲為之側目。沈缺連忙牽著兩匹馬追上去。

「魔道！」浪翻雲忽然不自覺的失聲而出。

「嗨？」接著浪翻雲又失笑，武功達到了他這種級數，所謂的正邪之分，道魔之別其實早已不在心上，心中已無世道黑白的分別，只剩下自己前進的道路。

不過君莫問的武學道路實在太異與當世武道，完全可以說不是一個系統的，不屬於此世的武道為天地所感，竟讓已達天人之道的浪翻雲，在天人交感之下脫口而出了「魔道」二字。

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事物，對於天地正道不就是【魔道】，但是浪翻雲何種人物，千年難遇的絕代之士，並不將此事放在心上。各人有各人的道路，如此而已，何必理會。

先秦之後的當世武學體系，無論正邪兩道的第一人浪翻雲和龐斑，都是由後天到達先天，再由先天窺探到天人之道，最後至破碎虛空之境。

不過兩人習武之初可都不是以破碎虛空為目標的，破碎虛空是武道的最高境界，千年以來，也只聽說過傳鷹和令東來達到。破碎虛空是武者的追求，但幾乎所有的武者都不會真的以此為目標。

浪翻雲是在紀惜惜死後，看透了命運的謎底，凡塵已無可戀，才會向著無上天道進發；龐斑則是一見鍾情於慈航靜齋齋主言靜庵時，看到了超脫的路，在【情關】和【天道】之間，言靜庵替他選擇了天道。

這兩個當世最有望破碎虛空的蓋世人物，最初居然都是沉醉於英雄塚的情種，不得不讓人感歎世事的奇妙與莫測。

但是君莫問是一個一個異類，他一開始就以破碎虛空為目標的，加上可與浪翻雲相比的絕世資質，又有幾近厲若海的師傅細心教導，托之以超過龐斑的兩世見識，自創了其可以比擬四大悠悠書盟的忘我劍道。

浪翻雲看著君莫問決然離去，也是鬆了口氣，如果他出手，自己今天還真保不了這廟中的幾人，不過可惜今天終究還是要出劍哩！長笑一聲「這所破廟竟然來了這麼多的客人，一隻黃鼠狼看來不夠呀！」

第六章 道左相逢

君莫問一路急行在疏林中，繼而停步，真沒有想到此時的浪翻雲竟到了如斯境界，如此的無懈可擊。

同樣是深愛的妻子死去，為何碧秀心的死沒有讓石之軒堪破命運之道，紀惜惜的死卻讓浪翻雲踏上了成神之路。一樣絕代才情天資，兩人緣何卻走向了不同的道路，一個超脫了，一個沉淪了。

也許是因為石之軒有了女兒，不對，浪翻雲後來同樣有了後人，那是為何呢？

也許破碎虛空同樣需要天命眷顧吧！

君莫問不知道自己為何想起將石之軒與浪翻雲做比較，也許是感覺自己同樣有些像石之軒，不好以自己與浪翻雲做比較，就借此譬喻。

沈缺在君莫問沉思的時候趕到，看著周圍稀疏的疏林，遠處還有流水的閃光，靜謐的環境之中卻讓他覺得有些陰森。

「君師兄，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沈缺看著面無表情的君莫問小心問道，他可不想在這裡過夜，雖然此刻身上穿的是粗布麻衣，但沈缺的生活一直是在舒適的城中度過，很不適應這些天的山林生活，暗自鄙視補天閣，不知道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的道理。

「此時龐斑已向浪翻雲下了戰書？」君莫問沒有回答沈缺的疑問，反而淡漠的問了沈缺一個問題。

「是呀！龐斑在發現自己的【道心種魔】仍有破綻之後，第一時間就向浪翻雲下了戰書。」

沈缺雖不知君莫問為何要再次確定這件事，卻還是肯定道。

（劇情似乎有了變化，不過也正常，這裡不是小說，可是真實的世界，在自己初生時就知道了。）

「沈師兄，我們這次是真的迷路了。」君莫問轉而用歡快說了一句話，又鑽入了林中，似乎是找路。在山林之中迷路，而且還是晚間，可是不好找到出路的，不過這不也很有趣嗎？

沈缺對於這位補天閣師兄的變臉技能和轉換話題的速度驚歎不已，剛剛還是沉默寡言的，突然就變得談笑風生起來，還這麼有童心。但同樣只能跟著，苦中作樂了。

——

清晨時分，樹林旁似乎有些霧氣瀰漫，不過屬於正常現象，加上並不太影響視野，早上的行人也都不在意，何況此時這裡本就人跡稀少。

沈缺跟著君莫問在這郊野之地過了一晚，又被早上的露水侵濕了衣物，即使他的功夫已經接近黑榜層次，但功力畢竟未達到君莫問的超凡境地，靠內功將身上的露珠蒸發而不傷衣物，連坐下的馬匹都可以不沾露珠，簡直神乎其技，那種層次的武功已不是單靠高深的內力修為能辦到的，還要有精微的內力操作之能，所以沒有臻至如此境界的沈缺只能狼狽不堪的追隨君莫問之後。

沈缺生平除了小時候初學武功之時，就屬現在最辛苦了，潮濕的衣服穿在身上，很不舒適，四周又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還要緊跟著君莫問，真心是他人生從未感受過的一天一夜。

在沈缺狼狽難受的時候，君莫問卻是非常愉快，昨晚浪翻雲處得到的鬱悶已不放在心上了。無視天蓮宗少宗主的難看臉色，補天閣的當代宗主以誘惑的語氣說道：「雙修府不是在招婿嗎，我們一起去看看吧？那可是武林十大美女！」

「可是小魔師邀請我們到武昌相見，共舉大事，失約不好吧！」沈缺雖然一直在君莫問面前擺低姿態，但龐斑的威勢和他師父的暗中交代更重要些，讓他覺得先去到方夜雨那裡為好。

「武昌嗎？韓府鷹刀。」君莫問的低語沈缺沒有聽清，不過看到君莫問沒有在說去遊玩，他還是鬆了口氣，這位君師兄雖然一會兒淡漠寡言，一會兒有變得言笑無忌，喜怒無常，弄不清性情到底如何，但總的來說還是能很好相處的。

清晨一過，沈缺的衣衫也干了，幸好他穿的本就是粗布麻衣，否則若像絲綢衣服一樣褶皺起來，那形象可就糟透了。

實際上沈缺的天蓮宗並非沒有窮的買不起好衣料，只是他們兩師徒都是財不露白的信仰者，越是有錢的時候，就越要扮的低調。

兩人已經接近了城鎮範圍，不遠處的道路邊就有一間茶肆，辛苦一夜的沈缺早已受不了了，歡呼一聲，率先架馬前去。

「老闆，要壺茶，再來幾個饅頭和小菜。」沈缺早就餓了，懷中的乾糧在林中和清晨被侵爛以後已經不能吃了，餓了一晚快餓死了。

沈缺正要和君莫問說話，發現君莫問又變成神情淡漠的樣子了，也不知道是補天閣的什麼魔功練成了這樣，說不出話了，低頭喝起茶來。不過沈缺不想找事，事情卻找向了他。

「朋友，那匹白馬是你們的嗎？」一隻毛茸茸的大手搭在君莫問兩人的桌上。

君莫問還是漠然無語，似乎世上沒有任何事可以動容。沈缺卻嚇了一跳，接著心中感歎，果然財不可露白，警世恆言呀！早知道當初再辛苦一點，不帶這匹馬出來算了，這可是天蓮宗最值錢的寶物了，十幾萬兩的馬，丟了自己可就是天蓮宗的千古罪人了。

「哈，朋友，兄弟有些急事，借你馬用用。」大漢嘲弄的聲音又接著說道。

沈缺抬頭看著說話的大漢，還有大漢後面的跟著的四個混混，步伐沉重，一看就沒有武功在身，諷刺的笑笑。果然只是街頭的混混，以為人多勢眾，就能為所欲為，正好自己現在正鬱悶呢，真是瞌睡了送來枕頭，讓自己宣洩鬱悶之情。

沈缺正要活動活動筋骨，忽然一道清冷的劍光從頭頂掠過，如一陣微風吹拂般的寫意，卻讓他有一種幾乎被死亡擦邊而過的感覺，眼前四人都是左胸中劍倒下。為什麼明明僅僅一劍可以連續刺中四人？因為太快了！

「不用這麼狠吧！」沈缺回頭看向君莫問，他僅僅只是想教訓一下這幾個沒有眼色的街頭混混，可沒有要殺人的念頭。

君莫問看了一眼沈缺，不言一語，魔門中人不就應該是這樣，心生一念即可殺人，就像石之軒說的，殺人可是世上少有的賞心樂事。

更何況，君莫問在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師傅以後，就已經悟了，所謂的生死之間的大恐怖不過是一場虛妄罷了，死亡僅僅是另一次生命的開始，有著穿越經歷的君莫問甚至比紀惜惜死後的浪翻雲更高一層的領悟了生死之道。

君莫問之所以可以令浪翻雲另眼相看，就是因為他有一種與其相近的氣質，這種氣質難為普通人察覺，是一種堪破了生死奧秘之後的大自在、大超脫。什麼是人生，由出生到死亡就是人生，到了浪翻雲這個層次，已經堪破了人生，悟透了生死。

在看到死人之後，幾乎所有的客人都嚇跑了，連茶肆的主人也匆忙捨棄自己的家業逃掉，大明洪武年間30年的盛世，早已看不到元末亂世的殺人盈野了。

不過還真不愧是魔道隱退，正道統領武林的時代，居然有人行俠仗義。幾乎所有人都逃走了，因為還有一帶刀青年端坐未動。

「閣下兩人身懷絕世之藝，這些混混有眼無珠，教訓他們一下就可以了，為何施此辣手，『不教而誅』未免不是正道之行！」帶刀青年說著話站了起來，坐著的時候還看不出來，到站起後發現這位刀客身材高大，不差於昨晚見到的浪翻雲，沉穩如高山峻岳，握刀而立，義正言辭，巍然浩大的氣魄撲面而來。

沈缺初出江湖，第一次看到這種蓋世豪俠的人物，不禁氣短，膽氣盡喪，自慚形穢。君莫問卻淡漠的與刀客對視，沒有絲毫感情的淡漠眼神反倒讓這位俠義之士一怔。

「想殺就殺，如是而已！」對於此時的君莫問，殺人是他的道。正道求生，循循善誘叫人超脫苦海，魔道唯殺，以殺人來渡人，認為只有在生死之間，體驗那種大恐怖，才可以由恐懼產生勇氣，覺悟生命彼岸。君莫問不就是這樣走過來的。

何況對於堪破生死之道的他來說，殺人與救人本就是一回事而已。殺人未必不是救人，救人有時不就是殺人。殺一人可救天下如何，殺盡天下人可救一人又如何！

若是殺盡天下人可以救活紀惜惜，已悟生死之道的浪翻雲會不會做？真是一個有趣的問題。

不過君莫問的回話卻讓這位心懷正道的刀客怒氣勃發：「既然如此，在下嶺南宋未然，要向閣下求教幾招。」道不同，就只能以刀劍相交了。

宋未然抽出鞘中長刀，站在道路中央等待君莫問出劍。他的手中是一把鋼刀，刀身暗啞無光，初看第一眼時似乎平平無奇，但細看後卻感到無論刀把刀鞘，雖沒有任何華美紋飾，但總有種高古樸拙的味道，使人不敢生出小覷之心。

不過只有躲到一邊的沈缺是在注意宋未然的刀，進入戰鬥狀態，眼神迷離的君莫問卻是毫不關心對手所用的兵器，到了他的境界，所謂的神兵利器都無可緊要了，即使蘊含傳鷹精神烙印的鷹刀亦不外如是，除非這件兵器真的到了可以切割虛空的地步。

宋未然看到君莫問眼神迷離，似乎沒有理睬自己，但卻不敢小視，反而更加凝神以對：「這紫衣人劍術卓絕，凌厲難當，不然自己剛才也不會來不及出手救人。」

第七章 井中八法

君莫問在忘我劍意施展之時，身心如劍，似乎是無念無想的樣子，其實此刻他的思緒是飄飛不定的，或是小時候的記憶，又或是前世的記憶，但這些思緒卻又不影響他出劍，竟似在有意與無意之間。

有意是置身滾滾紅塵之中，心念雜亂，無意是道心如劍，斬卻塵埃，似乎是傳說中有意無意之間的武學境界。

宋未然出身嶺南宋家，宋家自南朝劉宋時初立，歷經千年風吹雨打而屹立不倒，雖然不如魔門靜齋一樣名震天下，卻也超然物外，一直傳承下來。

宋家家傳兩套武學，一為【井中八法】，一為【天刀九問】，一般宋家之人都是擇一而學，宋未然卻兩者皆用，並都臻至了極高的境地，超過了他的父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可以和黑榜高手相抗衡的實力。

這次龐斑出山，與浪翻雲約戰攔江島，當世兩大可與破碎虛空前的傳鷹相比的巔峰高手對決，宋未然這樣傑出的人物怎會錯過，就離家踏入江湖，未想到剛近武昌就於路遇一位魔道青年高手。為什麼是魔道中人，這還不明白，動則殺人不是魔道是什麼道。

「君莫問，補天閣。」對方既然報了名，又是一個可堪一戰的高手，君莫問自然也自我介紹了一下，一個與自己一個級數的對手，當然要給予最起碼的尊重，尊重對手就是尊重自己。

果然是魔道，還是中土魔門嫡傳的兩派六道之一的補天閣。宋家一直居於嶺南，唐朝之後從未在涉及天下之爭，閉關自足，所以沒有受中原的戰亂影響，家中藏書中記載的江湖秘聞恐怕比如今的魔門自己還要清楚魔門中土、域外派系的演變。

宋未然見對手已經準備好，不在想其他事，開始發動攻勢，誰知一直以來敏銳的武者靈覺卻捕捉不到對手，明明眼睛可以看到，感覺上前方卻是不存在任何人，他從沒有遇到過如此對手。

宋未然雖然精通寇仲所傳下的【井中八法】和先祖宋缺所留的【天刀九問】兩門絕學，但畢竟是個才華橫溢的年少英俠，很難理解宋缺畢生對天道人事的求索所留下的武道精髓，反而寇仲仗之縱橫天下，兵法入道的絕代刀法更符合宋未然欲縱橫江湖的心意。

【井中八法】講究「故善戰者，立於不敗之地，而不失敵之敗也。是故勝兵先勝而後求戰，敗兵先戰而後求勝，因敵而制勝。」但是宋未然這一戰本激憤而發，知己而不知彼，開始時信心十足，經驗不足之下，卻剛一交戰就氣勢一挫。

宋未然畢竟不凡，感到君莫問週身的劍意其實已向自己發出了攻勢，凝神靜氣，想及對方的劍術快絕當世，自己氣勢又剛剛被挫，不再用最初決定的【速戰】以鋒破鋒，施展【棋弈】，「未謀其子，先謀其勢；寧失一子，勿失一先。獅子撲兔，君臨天下；遇強即屈，敗中尋勝。」快劍往往劍走偏鋒，自己只要穩紮穩打，蓄積大勢，最後一定可以反敗為勝。

可惜宋未然還是有一點沒有料到，對於忘我劍意下的君莫問來說，此時他根本還未出劍呢！就像清流大儒平時狀態下亦是威嚴不凡，宵小退散，但真到了做正氣叱喝，那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的浩然正氣洶湧而來，神魔睥睨時，才知道正氣凜然緣何不可阻擋。

身心如劍的君莫問，此時也不過僅僅是氣息外漏溢出的劍意，根本還未向宋未然出手，到君莫問真正出劍的時候，宋未然才可以真正體會到那洞穿天地的絕世鋒芒。

君莫問這時才剛剛從回憶中回過神來，明明是決鬥的危急時刻，他卻只有在此時才能想起自己以前的快樂時光，不過回憶終有結束的那一刻。

「鏘！」

隨著清脆的劍鳴聲，君莫問出劍了，隨聲而發的劍意，讓宋未然明白，君莫問的劍意不是快，而是銳，是斬斷前方一切的鋒銳劍意，他所布下的棋盤刀勢根本是個笑話，根本連一劍都接不住。

宋未然的刀法實際上已經到了宗匠的級數，可以稱得上完美了，即使黑榜上的高手到了，也會被他的棋局定式所困，失卻先機而敗。宋未然為了這一招【棋弈】，在刀法上臻至大師之境的同時，棋道上也到了國手的境界。

君莫問的這一劍似乎以力破巧，管你招式變化精妙如何，我只一劍而去，實際上君莫問此劍已到了以巧破巧，大巧若拙的境界了。宋未然的【棋弈】刀勢趨近完美，但並非無缺，君莫問是直接依靠薄弱點強勢突破，完破了宋未然的防禦，君莫問的這一劍完全不比當初殺敗楊行之時遜色分毫。

危急關頭，宋未然終於展示了他被稱為宋家天才的原因，不是年紀輕輕就刀成宗匠的武道天資，而是在絕境時保住性命且遇強更強，被殺死的天才本不是天才，只有在絕境中活下去並成長的才是真正的天才。被一劍破了刀勢，刀勢已盡的宋未然似乎運用了某種秘術，竟由死化生，逆轉刀勢，擋住了君莫問將要洞穿心肺的一劍。

【方圓】！

宋未然大喝一聲，刀勢由陽轉陰，綿軟而如泥般的招式轉換。「方為陽，圓為陰；陰為方，陽為圓。陰陽應像，天人合一，再不可分。」

宋未然竟在此刻突破了，一式【井中八法】中的【方圓】，外方內圓，循環不移，似要演化天地，近乎無缺了。君莫問已經無法僅僅靠劍意感知出他的刀勢破綻了，不管君莫問卻毫不懷疑自己會是最終的勝利者。

現在君莫問已然明瞭宋未然的身份，沒想到大唐雙龍仍有傳承在世，不過【井中八法】是一套太過個人化的武學，甚至對於身懷【長生訣】寇仲來說只是一套戰技，縱然蘊含寇仲對武道的感悟，但個人化的烙印太重，如果如當年的雙龍一樣轉戰江湖數十戰，還可能會真正領悟精髓，但現在的宋未然，有宋缺直通天人之境的【天刀九問】不學，反而被【井中八法】的精妙所惑，本末倒置。

君莫問感歎一句，但同時運轉劍法還是全心全意，沒有分毫的散亂之象，似乎念頭一直在劍上，根本未思及其他事。

這已經不是所謂的分心兩用了，明明一直全心全意的御劍，但思維雜念卻從未消失過，卻又沒有半分影響自己的劍勢運轉，反而劍鋒經紅塵的磨練愈加銳利。

「沒有破綻嗎？那我就逼出你的破綻！」全身心御劍的君莫問似乎說了句話。接著剛猛的一劍轉為陰柔，但劍芒的鋒銳絲毫未有削減。

千劍不盡破方圓！

學劍之初，基本劍式重要嗎？

「當然重要，你如果要追求劍道的巔峰，就必須由苦練基本劍式開始。」

「那什麼是基本劍式？」

「嗯，斬、刺、劈、撩、掃、削、崩這七式就是古往今來的無數劍道高人總結而來的，只要苦練這這七式基本劍式，變為本能，對鑄就劍道的根基有無比的好處。」

「既然是基本劍式，那不應該只有一式才對！」君莫問疑惑的問向楊行之。

基本劍式只需一式，名為【一劍】，所謂的斬、刺、劈、撩、掃、削、崩不就是一劍而成，有跡可循終是下乘，無跡可尋方是大道。

君莫問連基本劍式，不管到底是斬還是刺，也不關心是劈還是撩，只要怎樣出劍舒服，怎樣出劍順手怎麼來。苦修這一劍二十年，終成一式——

【千劍不盡】

君莫問一劍化千劍，連身形都消失到劍影之中，一劍又一劍，似從天外而來，漸漸劈到宋未然的刀勢上，或刺，或斬……無數的劍芒傾瀉在運轉如天地的刀勢上。

【天圓地方】是「天人合一」的一種體現，宋未然在君莫問的壓力下頓悟的【方圓】之道，可以說天人之境的道路已經對他開啟了，只要此戰之後還能活著，宋未然必可以在三十歲前踏上天人之道，而立之年而至武道巔峰之境，已可與百多年前的傳鷹和當今之世的浪翻雲並稱了。

不過宋未然的積累終究不足，完全不及誓志求道的傳鷹和歷經人生大起大落的浪翻雲，借助危急時刻的人刀合一，溝通了【井中月】中寇仲所留的武道意念，施展出了演化天地的刀勢。

畢竟不是自己的積累，在君莫問精粹純一的【千劍不盡】之下，宋未然感到自己剛剛還渾若天成的刀勢開始散亂起來，控制不住手中的刀了，就像積木的支架不穩，崩塌之勢以不可阻擋。

天地一般的刀勢果然不是現在的宋未然可以御使的，不是修為招式不行，而是武道意志上的薄弱，寇仲可是差點當上人皇的武道皇帝，少帥的武道意志已經刻入了它這生前的佩刀之中，百戰餘生的武道意志因為深藏刀中，所以千年未損。

宋未然人刀合一，冥冥中激發了刀中寇仲殘留的無匹刀意，如果刀意激發後一擊制敵還好，但君莫問精修二十年的【千劍不盡】劍意，如波濤無盡，綿綿不絕，居然可以與寇仲的天人合一級的【天圓地方】刀意抗衡。

在君莫問劍意的壓迫下，寇仲遺留的霸道刀意如被觸怒的君王，「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流血漂櫓」，更加霸道絕倫的刀意迸發而出，此時君莫問已經不是在與宋未然對戰，而是和八百年前的寇仲進行武道意念上的對決。

結果君莫問還未與寇仲的刀意決出勝負，宋未然卻已難以承受寇仲的無儔刀意，寇仲留在【井中月】上的刀意就像實質化了一樣，讓宋未然感覺手中本來輕如無物的少帥佩刀沉重無比，幾乎揮不起來了，都是靠之前的慣性勉強駕馭，經過君莫問的不斷敲擊之下，手中刀勢已經傾斜了，不用君莫問殺他，在此之前，宋未然就會讓刀勢逆反之後無匹的少帥刀意反噬而自滅了。

第八章 十劍破極敗天刀

「要死了嗎？」宋未然心中歎息，明明已經得悟大道，天人之境盡在眼前了。縱使心中已然絕望，此時宋未然的手仍然在試著重新掌握刀勢，可是因迸發的少帥沉重刀意和君莫問劍意壓迫而崩潰的刀勢已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非人力可擋，現在這完全可以說是君莫問與寇仲合力而成的刀勢，即使浪翻雲和龐斑前來，也不敢說有五成以上的把握。

「朝聞道，夕死可矣！」宋未然終是自嘲一聲，放鬆了刀勢。可惜自己剛剛悟到的【天圓地方】之道，不能以此踏入夢寐以求的天人之境。隨著宋未然要放棄了的時候，竟覺手中如滔滔江水般的霸道刀意同時隨著自己心念放鬆而隨之衰弱。

如果是在高武世界，天氣元氣充盈無比，極易為精神意志引導，那麼宋未然剛才突破，頓悟方圓之道時，說不定就直接一念通神進入天人境界了，甚而將領悟到的【天圓地方】刀勢結合天地間的沛然元氣，化為實勢，如四劫鬼仙的小千世界一樣真正以一念頓悟來刀勢演化為大千世界，向君莫問的破天劍意鎮壓而去。

低武世界的天地元氣稀少但凝滯，高武世界的天地元氣充沛卻輕盈，而君莫問也可以在真正將自己劍意中洞穿諸天的鋒芒展現出來，一劍刺穿宋未然的刀勢所化的天地，接著劍氣肆虐將那刀勢天地完全毀滅。

而且說不定宋未然手中少帥生前性命相交的【井中月】還會直接在元氣感應下，將刀中的霸道刀意實質化，讓八百年前的無雙少帥重現人間，讓君莫問與寇仲來一次跨越時空的巔峰對決。

可惜，這裡僅僅是低武世界，或者是殘破了的中武世界，沒可能看到這樣的精彩場面。如今在此刻觀戰的沈缺眼中，除了宋未然手中的刀竟在輸入真氣後發出毫無花假的朦朦黃芒，發現那居然是一件神兵外就在沒什麼新意了。

宋未然先使出了一式精妙絕倫的招數，他也沒信心破的了，結果看到君師兄竟直接一劍以力破之，而明明將要死在君師兄劍下的宋未然居然在招數用老的情況下起死回生，而且再做突破，施展出了天地一般磅礡刀勢，不過還是在君莫問師兄暴風驟雨的打擊下瀕臨崩潰。

雖然戰局一波三折，在名門傳教，見聞廣博的沈缺心中，這正在對決的兩位也許是絕代天才，但也不可能比得上明年浪翻雲與龐斑那論道虛空的一戰吧！

雖然有著破碎虛空級的存在，但這裡終究是低武世界，今古建立的門派可能不知道，傳自先秦百家的聖門卻有記載，從周武滅商之後，天地元氣似被封鎖了，開始持續減弱，同時將天才與凡人的界限拉短了，本可以借助充沛的天地元氣一念通神的絕世天才也只能像普通人一樣埋頭苦修成長。

時至今日，可以說是武道末世了，連先天境界高手都很是稀少，如干羅這般黑榜高階的存在也只是在近年才突破了先天之境，至於浪翻雲和龐斑？某些恆星在經過漫長歲月之後死亡時，會在那時釋放出遠超從前的光輝！所以在這個武道末世才會出現風行烈、韓柏、戚長征等如此多的天才人物，浪翻雲和龐斑也不過是武道世界死亡時的最後一絲光芒，超新星的閃光罷了。

這個天地元氣稀少的武道末世，沒有元氣的支持，少帥近千年前的武道意念也只能靠介質顯現，靠人刀合一的狀態才能激發，無法自己行動，所以隨著宋未然從人刀合一的狀態脫離，不甘的被逼回刀中。而戰局之外的沈缺由始至終都不知道居然曾與八百年年前的武道至尊級人物的武道意念顯化過，故而認為這一戰未有出彩之處。

宋未然從那近乎天人合一的境界中脫離出來，不僅沒有感覺一點境界降低的不適，反而精神一陣清明，因為只有現在的他才是自己掌握了自己手中的刀，之前他宋未然不過是刀中少帥意志的傀儡罷了，只有自己的才是最好的，這番生死之間的經歷，讓宋未然有了一種人生感悟。

自己靠著【井中月】中的少帥武道意念做出突破躲過了危機，更明瞭了自己前方的道路，但最後卻又因少帥的武道意念反噬幾乎身死，命運的流轉真是奇妙啊！

即使現在自己控制的刀勢更加無法抵禦君莫問的劍勢，數之不盡的未能完全斬斷的細微劍氣在身上留下了無數傷口。宋未然心中空明：「多謝你了，君莫問，讓我真正理解了這天刀九問的奧秘，就讓我用這一刀擊敗你吧！」

【天命反側，何罰何佑】！

天命是反覆無常的，哪有什麼必然的懲罰和必然的庇護？

君莫問看到宋未然居然已經無法控制刀勢了，心中有些失望，少帥的刀意雖然令他受益匪淺，但畢竟其人已經不在塵世，他的對手只會是眼前的宋未然而已。

「既然你控制不住刀勢了，那你就去死吧！」

雖說這麼思索的，不過君莫問卻是減弱了劍意威壓，希望宋未然可以走出迷霧，否則就任其自滅吧。

放下手中的刀就可自由，但若還是執著不松，這樣的執著不過是迷障罷了，連如此迷障都無不破，已經不配死在他劍下。

最終宋未然沒有讓他君莫問失望，竟然在生死之間明悟了天命之道，使出了宋缺所創的直通大道的天刀刀法。

不過【井中八法】可以和【天刀九問】銜接好嗎？不然如同楊行之一樣，沒有將刀意轉換完美而被一劍刺死，不是太可笑了！

這裡有一個問題？寇仲有師傅嗎？

少帥並沒有什麼真正的師傅，只是靠著天成一般的長生訣，身經江湖二十年的生死搏鬥和戰陣衝殺，在一場一場戰鬥中，盡思所學自創而來。若說真有一個師傅，那也就是宋缺了，就是在與宋缺對戰之後，寇仲才創出了【井中八法】，可以說其中蘊含的刀意完全是和【天刀九問】一脈相承。

此時宋未然使出這招以前總是不得要領的【天命反側，何罰何佑】，刀意轉換間不僅沒有絲毫凝滯之感，反而順暢得使刀意越加磅礡凝練，以人道轉天道，人道戰陣的【井中八法】轉為天道求索的【天刀九問】，不正是通天之路的展現嗎。

宋未然丈長的黃色刀芒，如朝陽初生，浸潤萬物，散發出勃勃的生機，盡演天地造化之奧妙。匹練般的刀芒以一化九，跟著再次化九，繼而變為漫天刀影，和君莫問的【千劍不盡】對砍起來，這次的天地刀意不在是少帥的意念，而是他宋未然自己的。

面對此時位於巔峰時刻的宋未然，居於下風的君莫問，信心未有絲毫動搖。

宋缺的【天刀九問】共有九式，一式九刀，合共九九之數，取九九歸一之意，宋缺的畢生武道就是為了找到那最後的一刀，真正做到演化天地，補全天刀，刀破虛空，超脫苦海。

但即使以宋缺自己【捨刀之外，再無他物】的刀道極致的境界，花盡畢生尋覓還是沒有找到那最後一著，破碎虛空，何況此時的積累不足的宋未然！僅僅是巧合之下偶然而成的一招，實質根本不足，況且即使宋缺親自使出這一招又如何，君莫問又有何懼！

世界是完美的，所以浪翻雲以天地無師，臻至劍道極境。潮漲潮退，晨霜晚露，莫不隱含天地至理，所謂外師造化，中得心源，以人為師，又怎及以天地為師！但她並非無缺，否則傳鷹和浪翻雲又如何可能破碎的了虛空。

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天道缺一，是為天缺！

君莫問確實有比名師教導的龐斑、師法自然的浪翻雲更高的武道見識，但前世的科學知識和可能是真實的武道理論，也只是聽聞程度的，讓他的武道思維更開闊。君莫問此世武學的根基終究是補天閣一脈的魔道功法，不過比起求人道之俠而未盡全功的某人師傅，君莫問的天道卻是完成了。

君莫問才情絕代，摒棄招數定式，一劍又一劍的順應天道流轉的劍勢，造就了【千劍不盡】，但君莫問師法天地不是為了學習，而是要找出其中的殘缺，也就是真正的天缺。由人道而天道，君莫問自創的武學真的到了補天閣先人推演的天道極致，真正只存在於傳說中的補天劍意。

面對宋未然幾乎代替了真正天地威壓而來的天地刀勢，君莫問已然落到了下風，但他似乎嘲諷的冷笑了一聲，即使真正的天地也有缺陷，何況人力推演的天地。天道為極，看我為這直破天道之極所創的一式——

【十劍破極】

正被宋未然【天圓地方】的天地刀勢壓在下風的君莫問，綿延不盡的劍影驀然一收，變為十道擎天劍罡，以洞穿虛空的凌厲劍意射向宋未然的巍然刀勢之中，摧山斷岳般的巨響！

破！破！破！破！破！破！破！破！破！破！

宋未然的鎮壓天地般的山嶽刀勢被君莫問的劍意一逼，從新變為九道刀光匹練，接著又被君莫問的九道劍罡盡數擊破，最後的一道劍罡徑直斬向了手中寶刀以毀的宋未然，此劍之後，恐怕宋未然連一絲痕跡都不會在留在世間了，直接灰飛煙滅了。

不過最終宋未然竟被救了。

被誰救了？

少帥寇仲！

第九章 鷹刀之會1還未開始

武道意念烙印是什麼？

君莫問從補天閣的珍藏典籍中也僅僅只能看到過一鱗半爪，而且沒有論述清楚。不過君莫問畢竟有兩世所學，論對天地萬物的理解感悟也不比師法天地，以自然為師的浪翻雲遜色。

君莫問以前以為這個世界只有鷹刀中留有傳鷹留下的武道意念，內涵《戰神圖錄》，認為只有破碎虛空級的高手才會留下這種精神印記，若浪翻雲破碎虛空後留下覆雨劍，其中也會留有他的精神印記，現在看到【井中月】中居然也有唐初寇仲所留的刀意，也許……

這個世界的能量等級很低，沒有所謂高武世界崩天毀地的破壞力，但精神修為的等級絕對極高，如百年前的蒙古國師八師巴的精神修為就可以【變天擊地大*法】將對手輪迴千百世紅塵以破其道心，這種武功已近高武位面的神魔功法了。

而且這個《覆雨翻雲》世界更像是一個被封印壓制的世界，能量等級被鎖住，即使天人級大圓滿的巔峰高手也很難駕馭天地元氣攻擊，不過沒有受到壓制的精神意志修為卻愈加強大，雖然不破虛空，超脫此世，終要隨著肉身壽盡而亡，但武道意念反而因此更是堅韌。

這裡是低武世界，元氣稀薄，因而武道意念無法憑空駐留世間，還要經受天地規則的消磨，只可能存於實體介質中，否則即使是傳鷹留下的破碎虛空級的精神印記也會被磨滅。不過想來也並非都可以流傳下來，除了當世聞名的【鷹刀】外，大概也只有這【井中月】了。

這柄【井中月】正是寇仲在突破天人之境時，與天地之間的神秘而不可揣度的力量產生了某種聯繫，才在性命相交的隨身兵器中留下了突破時的武道意念，甚至他本人也並不知道自己的佩刀竟會生靈了。因為正是太熟悉，寇仲才不會發覺自己的到已有了生命。

君莫問的【十劍破極】盡破宋未然的【天刀九問】，洞穿天地的無盡鋒銳，將【井中月】刀刃上擊出九道崩缺，也使刀中脈絡已然盡斷，這柄曾經馳騁天下的少帥刀終究到了生命的盡頭。

但是，這柄少帥配刀之靈縱然沒有任何意識，連路邊小草的植物本能都及不上，但源自寇仲凜然不屈的刀意，不允許就它如此死亡，就像恆星在死亡時，會將自己一生的光芒一次放出震懾宇宙的光輝。

而輝映千年武林史的絕代宗師的武道意念，又怎麼能說不是照耀古今的恆星，在死亡時又怎麼能不釋放出超新星般的光芒。

在君莫問的第十劍將要洞穿宋未然的心臟時，千古名刀【井中月】竟由刀柄開始盡數粉碎，似有無盡的光芒從那遍佈刀面的裂紋處迸射而出，隨著這柄千古名刀化為飛灰，一道橫貫古今的強橫刀意隨之而出。

那是歷經八百年時間未曾磨滅的絕代大宗師少帥寇仲的無匹刀意！

旁邊觀戰的沈缺，早在對決白熱化時就退避遠處，但在刀意方出時，就又被無儔的意念逼得再退了數十丈，在此世，刀意是沒有殺傷力。

這個天地元氣被封鎖了的世界，即便是如此恢宏的刀意也無法引動絲毫的元氣流轉，只能在意念上震懾敵人而已，但沈缺還是被嚇到連續遁逃數十丈外，君莫問也被這這刀意壓迫劍意流轉停滯了一瞬。

超新星一般的輝煌刀意，輝耀古今。這少帥刀意雖然霸道無儔，但其內在的實質卻是如井中之月一般的波瀾不驚，不，那個已可以在配刀中留下精神印記的少帥，其刀意應該是夜幕下的海中明月之境，縱然才是波瀾壯闊、驚濤拍岸，心中亦還是明月依舊的淡然冷靜，知己知破。

之前被宋未然激發出的刀意霸道有餘，卻因為後繼無力，底蘊不足，是因為同時被刀的介質束縛，不能盡顯光輝，但現在爆發出的刀意卻可以說是少帥當年巔峰時的刀意了，如大海一般恢宏壯闊。可惜僅僅只是一瞬，讓沈缺幾乎以為剛才自己所感是幻覺的一瞬，波濤洶湧的磅礡海勢就像海市蜃樓一樣消失了。

君莫問的劍鋒直指宋未然的左胸心臟處，剛才的宏大刀意爆發，讓君莫問的劍勢一頓，終究未將劍刺進宋未然的體內。既然如此，君莫問的劍也不會再多遞出一分。收劍而立的君莫問也不與剛剛的對手搭話，直接領著滿臉疑惑的沈缺離開了。

宋未然是幸運的，雖然家傳寶刀毀了，但他領悟了【天圓地方】之道，看到了自己的前路，踏入天人之境可以預料，。【天圓地方】雖然不敢說絕對可以破碎虛空，畢竟是宋缺和寇仲兩大蓋世奇才推演出的破碎虛空之道，絕不比四大悠悠書盟差上分毫，完全有可能證道虛空。

不過他同時又是不幸的，在有可能是自己畢生不會再企及的巔峰狀態失敗，被人「摧敵鋒於正銳」，如此巨大的打擊，如果無法走出這個陰影，武道巔峰一定不會有他的位置。

看似輕蔑離開，不願看手下敗將一眼的君莫問，實際上心中極其羨慕宋未然，因為宋未然找到了自己的道，武道陰影這種東西根本無法影響真正已明己道的武道強者。

但此時恰恰是勝利者的君莫問，其實已經走到了絕路之上，第三式【一劍絕空】沒有讓君莫問到達破碎虛空的境界，前世今生的無數所學再也起不到絲毫幫助了。此刻的君莫問非常茫然，不是忘我劍意的茫然，是找不到前路的茫然，前方似是一片迷霧，又似是絕壁。

路在何方？

——

——

武昌府

君莫問興奮的看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和道路兩邊的一間間商舖、攤位，古代的大城市，從小開始生活在山谷中，即使出谷採辦生活用品也只是群山周圍的小村鎮，真正的古代大城市還是君莫問第一次目睹，更何況是玄術武俠世界的商業大城市，這產生過魯妙子，北勝天這種大宗匠級建築師的世界，精工巧匠層出不窮，城鎮的規模絕不輸於前世的現代化城市。

出身商家的沈缺可沒有君莫問的閒情逸致，走了十幾日的山村小店，嘴裡早就淡出鳥來了，現在的沈缺只想趕快找一家酒樓大吃大喝一頓，在洗個澡好好休息一晚，小魔師方夜雨什麼，過後再說。

兩人直接就到了城中最大的酒樓，君莫問看著橫匾上「天然居」三個大名，心道：「這家酒樓不會是穿越者開的吧！」記得只要是穿越者開酒樓，一半以上就要用「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的名號。

君莫問和沈缺在二樓找了一桌空位坐下，立刻就有小二來招呼：「這位公子，你們要點什麼？」青衣小廝問向紫衣的君莫問。君莫問身穿紫色綢緞，面容清秀，一副翩翩佳公子的俊俏樣子，而旁邊的沈缺呢？青衣粗布，笑容猥瑣，一看就是個跟班，連當個書僮都配不上。

實際上身穿華服的君莫問其實身無分文，而有點衣衫襤露的沈缺卻身懷五萬兩白銀的銀票，以貌取人，失之錢財。

「缺兒啊！」沈富顫抖著將銀票交到沈缺的手中，握著他的手道「這可是我天蓮宗一半的財產了，現在全交給了你，這次我天蓮宗重出武林，你知道要怎麼做了吧！」

「是，師傅。我一定收好錢，以後只穿粗布麻衣，扮作窮酸相，絕對財不露白！」沈缺鄭重的接過銀票，就像師傅正在將天蓮宗的掌門之位傳給自己。

「此言深得我心…我天蓮宗要旨！徒兒，你可以出師了！」沈富露出欣慰的笑容，似為了後繼有人而笑。

沈缺不愧是商家出身，很快就點上了一桌子既實惠又豐盛的菜，還有一道不可缺少的武昌魚。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滿足的沈缺看著同樣一臉滿足的君師兄問道：「師兄如今是補天閣宗主，現在我隱世聖門諸派重出江湖，面對域外魔師宮來勢洶洶，師兄添為領袖，不知有何籌謀？」事實上，此世中原魔門不能說人才凋零，卻也青黃不接了，所謂的領袖之說，也是沈缺看在君莫問武功超群，又是一派宗主，虛言吹捧。

沈缺一直看不透這位自己馬首是瞻的君莫問，一會像初出江湖的新人，雖然聰慧卻對一切抱有好奇心，而且可以說是性格柔弱，完全能當個朋友；一會卻又是世外高人，淡泊世事，卻極其以自我為中心，心之所至就出可能劍殺人，也許下一秒，就會一劍殺向自己。

無論是前一種世家英才的樣子，還是後一種江湖孤客的作風，單獨一種沈缺自問都可以與君莫問相處好，但兩者都放到一個人身上，那就有些讓他膽戰心驚，雖說魔門中人大都怪異難測，可君莫問這種喜怒難測、變化不定的人物太難應付了。

沈缺甚至經常會不經意聯想到一幕景象。明明正和君莫問說說笑笑，剛好談到興奮處時，忽然他變得淡漠起來，接著輕飄飄一劍就刺中自己。要不是沈缺的師傅專門交代要一直跟隨補天閣的宗主，他早就先逃離君莫問身邊了。

在什麼人身旁最危險，不是嗜殺成性的屠夫，而是瘋子，尤其是不瘋時無比正常的瘋子。如果沈缺現在穿越到大唐，和石之軒的小弟安隆會很有共同語言，並非他們都是天蓮宗的，而是都有一位瘋子級的超級老大。

但君莫問畢竟不是石之軒，沈缺也僅僅只是凡人，若是浪翻雲坐在這裡，就會為君莫問此時的境界感慨，世上居然有人可以一直流傳於生死之間，體悟寂滅與輪迴的運轉之道。

君莫問的兩種性格與練功走火入魔的邪王不同，和空之境界中蒼崎橙子，摘掉眼鏡前後性格會發生轉換倒是有些相似。

君莫問在沉入忘我劍意前後的性格變化，其實是心中前世記憶的宅男性格和今生記憶的魔門性格。前種對穿越經歷感興趣，想要在這想像中的世界好好活一場，代表了【生】；後種則是今世初生之時目睹死亡的大恐怖，可以說是由死亡中出生的君莫問，也經過魔門教育，心中就像一灘死水一樣，完全壓制了情感，如死物般依劍心行事，代表了【死】。

不過非是兩種人格，情感記憶完全無有變化，只是性格轉換了，處理事情的方式有了變化。前者仍有前世世界觀的影響，重視生命，認為只要還活著，一切就有希望。後者經過魔門教導，再加上初生時的那段遭遇，對於生死有了自己的見解，認為對於普通人來說，死亡才是解脫。實際上對待事情的看法都是一樣的，只是因為【生】與【死】之間的極端對立，才讓完全統一的君莫問看起來像不同性格罷了。

第十章 鷹刀之會2秦夢瑤

「師兄如今是補天閣宗主，現在我隱世聖門諸派重出江湖，面對域外魔師宮來勢洶洶，師兄添為領袖，不知有何籌謀？」面對沈缺蘊含深意的發問，此時宅男性格的君莫問也莫名的笑了笑，拿起一杯酒站了起來，面向樓外，憑虛御風，一派風流才子的形象。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望長城內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

山舞銀蛇，原馳蠟像，欲與天公試比高。

須晴日，看紅妝素裹，分外妖嬈。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

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

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既然穿越了，如果你不竊幾首詩詞，還配當穿越者嗎？

記住！穿越者抄襲不叫抄襲！……穿越者的事，能算抄襲麼？

沈缺雖然是個不學無術的商人，但一些才學還是有的，更何況這首詞大氣磅礡，氣象萬千，僅僅讀下來就讓人心潮澎湃。以為君莫問是以詞言志的沈缺，此刻完全拜服了，未想到這位君師兄居然真有天下之志，中土聖門終於可以出世了嗎？

道統之爭一直是魔門兩派六道千年來的追求，諸子百家傳承的本質不就是如此！

「君師兄此詞恢宏壯闊，才情之高恐怕已可以比擬北宋時花間派宗主蘇軾、蘇東坡了！」如果君莫問真的成就了一方偉業，那天蓮宗附驥尾而上，不是有很多好處拿了！

不過如今連龐斑這樣的都直接超破碎虛空去了，聖門先古諸子的意志真的消失了呀！不能鄙視沈缺的狹小胸懷，世道艱難啊！

沈缺正要和君莫問多交流交流，增益師兄弟間的情誼，以期得到更多好處時，攀交情的人就又來了一個。

「好一首沁園春，好一首豪放之詞！這位公子的胸襟抱負令人敬仰！」一位衣著華美，臉容俊偉，顧盼舉步間自見龍虎之姿的男子來到兩人桌前，「不過在下只知蘇東坡是豪放派的詞人，卻不知『花間派』為何？應該不是晚唐五代奉溫庭筠為鼻祖的詞門。」

與這位俊偉男子同行的還有三男五女，華美男子既讚揚了君莫問的詞作，又借與君莫問同桌的沈缺顯示了自己的才華，同行的幾女中有三名少女向他投去了仰慕的目光。

君莫問剛剛裝了個逼，馬上就有人來誇獎，不過首次抄襲有些心虛的宅男性格卻縮了回去，於是就只剩下了一位面色淡然的才子，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高士氣度，而被人踩著上頭的沈缺則是鐵青著臉，不僅打擾了他的計劃，還諷刺自己。

華服男子見兩人一個淡然，一個怒容，也是有些不悅，自己堂堂少林派「無想僧」的關門弟子，白道新一代的領袖，禮賢下士的對待你們，居然無視自己，不過畢竟也是有城府的人，沒有將心中不悅顯露出來，反而愈加的和顏悅色。

「呵呵！還未自我介紹，在下少林派馬峻聲，不知兩位少俠是何門何派，如何稱呼？」馬峻聲一襲信陵君禮賢下士的氣質，盡顯青年領袖的風度，更讓讓他身後那其中三位似乎是姐妹的女子眼中異彩連連。

如今龐斑出山，凌壓天下，時局混亂，白道八派聯盟為了對付龐斑而千錘百煉下精挑出來的種子高手也從隱修中出山，如今的江湖已是風雨欲來欲滿樓。

馬峻聲見到君莫問兩人精華內斂，深不可測的年輕俊彥，禁不住就想要查探一下他們的身份，究竟是敵是友，可否相交。

沈缺間君莫問又變成了淡漠的一面，也就不管他，笑嘻嘻的看著馬峻聲道：「我叫沈缺，旁邊這位是我的師兄，我們是聖門中人。」

「聖門？」馬峻聲疑惑不已，他身兼兩家所長，家學淵源，他也沒有聽說過【聖門】這個門派，不是白道，黑道也未有此名號，是什麼隱世門派嗎？

「這位沈兄可是天蓮宗一脈的傳人？」一道甜美清雅的聲音從馬峻聲同行的眾人中傳來，竟然道破了沈缺的身份。一直和馬峻聲針鋒相對的沈缺不禁將目光看向聲音來處，不只是為這話中的內容，還未他從未聽到過的動人聲音，並非聲線如何悅耳，而是其中一種不可言傳的感受，讓本會因被叫破身份而震驚沈缺心神寧靜的意念。

循聲望去，沈缺腦際轟然一震，世間竟有如此美女。映入眼中的是一位身形纖美修長，腰肢挺直，盈盈巧步，風姿優雅至無懈可擊的地步的負劍女子，一頭烏黑閃亮的青絲束在頭上，只以一枝普通的木簪穿過，卻勝過世間任何的裝飾，但最吸引人並不是他空山靈雨般絕色容貌，而是清逸得像不食人間煙火的恬淡氣質，尤其是那雙清澈無盡的眸子內蘊藏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平靜深遠，使人心動。

沈缺感到自己沉淪了，不過能為如此仙子沉淪，即使下到十八層地獄他也是甘之若素。這位剛剛叫破沈缺出身女子又將目光轉向了君莫問，輕輕皺起秀眉，似乎看不出君莫問的身份？

見心中女神蹙眉憂心，沈缺連忙為其分憂：「這位是我聖門一脈補天閣宗主，君莫問！」憑女子的氣質魔門中人一看就知道是慈航靜齋傳人，雖然如今退隱的中土魔宗和兩大聖地已經沒有繼續敵對的必要，但為了曾經的對手出賣如今的同伴，怎麼看都會令人不恥。

即便被沈缺暴露了身份，君莫問仍是淡漠的表情，不過他說話了：「慈航靜齋秦夢瑤！」也許君莫問心中美女真的有特權，曾經與他大戰一場的宋未然都不曾問姓名，如今竟首先說出秦夢瑤的名字。

話說最瞭解自己的往往會是自己的對頭，果不其然，即使是幾百年前的對手也一樣，明明是從未相識的兩方人，初一見面就彼此自知了。

秦夢瑤凝重的看著君莫問，她自幼修習《慈航劍典》，不僅達成了最高心法【劍心通明】，同時也是個劍術超卓的劍客，進入劍心通明的境界後，可以一絲不漏反映心外所發生的一切。

僅僅通過師門秘藏典籍上的隻言片語的描述，就可以由此看出沈缺身懷中土魔門天蓮宗武學，但面對君莫問，卻是一絲也未看出什麼，倒映外界一切的心湖上，君莫問竟是一片閃光，這種想像秦夢瑤從未遇到和聽說過，這種現象就像自己沒有看穿對手，反而因此被對手看透了！

第十一章鷹刀之會3

和現在的明初時代一樣，宋初的時代也是一個群星璀璨的時代，不過和此時浪翻雲和龐斑以絕世武道並稱當世不一樣，宋初的時代卻是有一人以智謀壓過了當時天下所有的梟雄霸主，被尊為——大魔師，此人就是蒙赤行之師，魔師宮一脈的創派祖師，同時亦是塞外魔宗的領袖人。

大魔師的武功並非當時的天下第一，西藏大密宗，兩大聖地的領袖，魔門補天閣、陰葵派宗主都與他在伯仲之間。

由龐斑的青出於藍於蒙赤行可以想見，這位大魔師的畢生成就也不會高於蒙赤行。不過，他的智謀韜略被認為是魔門千百年來的第一人。

大魔師以無上偉略，先逼得補天閣、天蓮宗諸派退隱，又重創獨木難支的陰葵派，使中土聖門一系再無力涉足江山之爭，之後又算計西藏第一高手【大密宗】來華，與當時慈航靜齋第九代齋主雲想真及禪宗當時的禪主虛玄，坐論經道法，使得兩大聖地蔽山三百年。這裡可以知道，龐斑和言靜庵的因果早在幾百年前就已定下。

之後又於當時幾近天下第一的西域大密宗死後，略施小計讓密宗分化北藏、南藏。如此，數十年的謀劃，大魔師以域外魔宗一己之力幾乎壓服中原西域所有實力，使草原帝國從此一直凌駕中原帝國之上。其智謀韜略，不愧於大魔師之稱，為域外魔宗的奠基人，其成就已可與唐初陰葵派傳人明空相較。

三百年之後，所有的事情都時過境遷了，曾經的敵人也不再是敵人了。近兩千年時光過去，思想上的巨大變化使聖地與魔門的道統矛盾也消除，如今是一個追求破碎虛空的時代，縱使有輝煌的歷史的聖門，如今也只算是黑白兩道中的普通門派了。

秦夢瑤認出了君莫問與沈缺的宗門，以慈航靜齋正道之首的身份地位，馬峻聲等人以為君莫問兩人是白道中隱世宗派的傳人。既然算是同道中人，即使有些許矛盾也都拋開了，一時也算是相談甚歡。

自我介紹過後，馬峻聲兄妹，長白謝青聯，秦夢瑤，君莫問與沈缺就一起去韓家兄妹五人的府裡作客。

武昌韓家雖不是很有名的「武林世家」，卻也是白道八派的中堅勢力。聽說韓家的武庫收藏了眾多的兵器，身為江湖中人又怎能不一觀。

韓柏收拾了武庫之後，看到大少韓希文帶著一眾客人到了，其中有兩人竟是自己昨晚在破廟中見過的，吃驚的低下頭。但隨後韓柏發現君莫問兩人的根本沒有注意自己，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自嘲道：「自己一個小人物，怎麼配讓這些江湖豪俠記住！」接著又想起浪大俠對自己的和藹，還叫自己「小兄弟」，心中又是一熱。

這時韓希文介紹韓家新近購得的一把東洋刀，刀鋒閃閃，在火光下，刀身隱現漩渦紋。算得上是一把殺人的好刀。

之後因追求美女而生的隔閡，就從這把東洋刀開始顯現。馬峻聲輕抹刀鋒，讚歎道：「刀身薄而堅挺，鋒口收入角度微妙，若能配合運刀的角度和力度，將能達到最高的破空速度。」接著問向一臉淡然的君莫問：「不知君兄認為此刀如何？」馬峻聲察覺秦夢瑤對君莫問的關注，認為君莫問會是情場上的主要敵人。

秦夢瑤確實一直注意著君莫問，不過並非出自男女之情，而是源於絕頂高手之間的武道意念相引相斥。

一般武林中人常常讚歎宗師級高手的返璞歸真，明明是當世的巔峰強者，居然可以裝的像個普通人一樣，探察不到任何破綻。

事實上呢？僅僅是那些人的層次太低了而已！越是強大的力量，越是會不自覺得對周圍造成影響

，這是世界本身所有的現象，並不會以人的意志為轉移。你說天人合一就不會影響周圍了？看看天上的太陽，本身不就是宇宙的一部分嗎？可還不是牽引了八大行星圍著它轉。

其實君莫問知道自己的劍意太過凌厲，平時都極力收縛自己的武道意念，既可以避免無謂的煩惱，也可以磨礪鋒芒。

不過面對秦夢瑤劍心通明的境界，卻是無論如何都隱藏不住的。兩人此時都有其他事情要做，並不是論證劍道的時候，但這兩道同樣卓絕的劍意就像磁石一樣，獨自存在時，沒有問題，但遇到了另一塊磁石時，就會吸在一起。這也是君莫問見到浪翻雲時無法壓抑出劍衝動的原因。

對於馬峻聲的提問，君莫問淡淡開口：「僅以刀本身的質地材料和刀身的形狀鋒刃鑒別優異，不過是不識刀的江湖俗子所為，真正的刀道大家，鑒別刀的好壞，靠的是刀身內部之中的紋絡差異。就像人有經脈紋絡，刀中也有，那是在刀劍鍛造完成之後就不可改變的。」

「就像各人的武學資質不同，有人天生才情絕世，有人卻只能一生碌碌無為。刀在鑄造成之後，同樣如此，有的刀，刀身中的紋絡繁多通暢，就像蜘蛛網一樣，能夠很好的通行內家真氣，有的刀，其中的紋絡稀少，並且斷斷續續，對於內家高手來說，使用不僅會損耗真氣，同時也會使刀的壽命減少。」

君莫問的「刀即如人」，通過探察刀身中的脈絡就能明辨秋毫，捨棄表象，直探本質的一席話，論人之所未論，發人深省。

再加上君莫問一副冷漠的俊偉模樣，人性有時就是有些范建，溫和的公主不喜歡，偏偏喜歡冷酷的男子。韓家姐妹的仰慕由馬峻聲轉向了君莫問，連馬心瑩也將一絲目光投過來。

馬峻聲沒想到居然給了君莫問發揮的機會，感覺有些失策，轉而對秦夢瑤道：「夢瑤小姐來自『慈航靜齋』，必有高論，可否讓我們得聆教益。」

秦夢瑤淡淡道：「這把刀有殺氣！」

眾人都是一呆。如果馬峻聲說的是刀的形式運用，君莫問說的是本質優缺，那秦夢瑤說的就是刀的感覺了。

這不僅反映出了眾人的境界差異，還有武學道路的差異，秦夢瑤是著眼世間萬物精神上的心劍之道，君莫問就是世界存在本質的本源之道。

韓慧芷嬌呼道：「秦姐姐真是高明，每當此刀出鞘時，我都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原來這就是殺氣！」

君莫問回憶起少帥那橫貫千古的恢宏刀意，不禁對東洋刀上的殺氣有些好奇。

從馬峻聲手中接過那把東洋刀，輕撫刀鋒，與少帥的輝煌刀意的精神印記相比，東洋刀上的殺氣只能算是亡靈的怨念！君莫問以自己的真元劍意探知東洋刀的脈絡，就順便將其中的殺氣「淨化」掉。

此刀的脈絡雖然不多，但卻很是通暢，可以很好的借內家真氣發出刀芒，稱得上是一把好刀。

之後竟將其遞給了剛說不喜歡此刀的韓慧芷。韓慧芷面頰上露出一抹紅暈，羞澀的接過刀，接著

面露驚異：「奇怪，為何那種讓我不舒服的感覺沒有了？」

眾人未將韓慧芷的小女孩幼稚言語放在心上，也就不知君莫問做了什麼。韓慧芷天真無邪，還未被紅塵沾染，所以慧心可以感覺到刀上的殺氣，也算老江湖的馬峻聲等人卻難以發覺刀前後有何不同。

不過所有人中也只有劍心通明境界的秦夢瑤才知道君莫問剛才以強大凌厲的劍意斬卻了刀上的殺氣，甚至也承受了君莫問的劍意鋒芒。

此時君莫問可不關心其他人的所思所想，只朝自己的目標而且，來到韓府武庫不就是為了一關傳鷹的「厚背刀」。

看到君莫問走到近門處那兵器架旁，秦夢瑤已知他的想法，幾乎同等級的劍意修為，秦夢瑤可以感到「鷹刀」發出的靈動之氣，君莫問當然也可以。只不過她本以為君莫問不會去觸碰鷹刀，因為那很可能會使他的劍意修為毀於一旦。

浪翻雲和龐斑不看鷹刀是因為不需要，他們已經找到了自己的道路，而秦夢瑤不能看，因為她知道自己不可動心，但對於君莫問，他要看鷹刀，因為，他需要！

與此同時，馬峻聲和謝青聯也隨著君莫問的行為看到了鷹刀，認出鷹刀的兩人幾乎同時身子一顫，有裝作沒事，但其實體內的真氣都已經提了起來，若是君莫問有搶走鷹刀的可能，他們絕對會第一時間發出雷霆一擊！

秦夢瑤看著因君莫問的行為而變化的幾人，輕皺秀眉，此時的秦仙子別有一番美態，可惜，只有置身事外又不知道發生了何事的韓柏有幸目睹這一幕。

沒有理會氣氛的變化，君莫問徑直拿起鷹刀以劍意探知起來。接著他發現了一件事，厚背刀中的脈絡居然是人為以武道意念開拓的，就像將一個普通人洗精伐髓，使他成為真正武道天才，這把刀也是被人以驚世修為從凡刃變成了神兵。

傳鷹真是厲害，居然有這種造化手段，將一把普通的凡刀變成了一把可以硬擋【三八戟】的神兵利器。君莫問還發現刀中的脈絡竟是以人體經脈網絡構造的，而且經脈之中似乎還留有傳鷹當時改造刀身的殘留的武道意念。

他將自己的劍道意念順著刀中脈絡而行，卻含而不發，竭力捕捉著傳鷹的殘存刀意。

轟！

武道意念的共鳴之下，君莫問突然感覺眼前忽然出現了四十九幅圖，盡述了由後天而先天，由先天到天人之境的奧秘，只至破碎虛空。

君莫問觀看著裡面的四十九幅《戰神圖錄》，神色不變，似乎這對於已經踏入天人之境的龐斑和浪翻雲仍有巨大吸引力的絕世悠悠書盟對他完全無用，及至第四十九幅，一片空白，才歎息一聲，扔下刀，獨自一人離開。讓蓄勢而發的馬峻聲兩人一陣氣悶。

傳鷹終是沒有補全這第四十九幅圖畫，將這生命中最後也是最大的秘密說出來。可惜！可歎！傳鷹終究是傳鷹，即使不忍這直通大道的絕世悠悠書盟失傳而留下了四十九幅圖，也未將自己的破碎之道傳承下來。

天道之路只能靠自己求索，所以《戰神圖錄》的第四十九幅圖是一邊空白，傳鷹也未將自己的道補全這第四十九幅，難怪勝過魔門佛道的諸位先賢。

第十二章 末路豪雄赤尊信

好好的一場武庫之會，隨著君莫問的離開，眾人一時也有些意興闌珊，虎頭蛇尾之下就如此結束了。

像是約定了一般，君莫問和秦夢瑤兩人於鷹刀所的附近相遇了。這個武道世界，不僅僅只有一個世界，不過並不是異次元、亞空間之類。而是除了肉身所存在的物質世界，還有一個只有巔峰強者或禪道宗師才可以感知的精神世界。

與熙熙攘攘的物質世界不同，精神世界就像宇宙虛空一樣空洞寂靜，普通人在精神世界如行星、衛星一樣沒有光華，而浪翻雲、龐斑則如恆星一樣光耀四周。

所以他們的層次已不是靠肉眼尋找他人所在，已經可以從精神世界探知其位於物質世界的位置，甚至可以讓自己的意念如同恆星光芒一樣傳達給別人。

龐斑就能放出某一超乎常人理解的心靈訊息，來使他人生出感應，更使人驚心的是，他竟還能純以一種精神遙感的方式，測知他們心內反應，這才是最令人驚世駭俗的。

秦夢瑤精修「慈航靜齋」的鎮派之寶，武林四大悠悠書盟之一的《慈航劍典》，《慈航劍典》全卷分十三章，以「靜」、「守」、「虛」、「無」為主，【氣主靈神心】五大要訣為綱領，已經臻至最高的【劍心通明】之境。

臻至劍心通明的秦夢瑤，雖不及龐斑的境界，卻已可以通過精神意念感知到與自己相關的事情。（如果是在火影世界，這就是契約通靈獸的通靈術的本質）禪定中的秦夢瑤覺察的君莫問那太陽般的劍意光輝，情不自禁就來到了這裡。

現在只有兩人的情況，秦夢瑤仔細的注視著面色淡漠的君莫問，發現他的淡漠不是對世事的逃避，而是真的看穿了紅塵之後的覺悟，發出的「世界上的所有事情也不過而已」的感慨！

君莫問的氣質完全沒有靜齋典籍中魔門武功的詭秘或是邪異，又或者放縱自我的蔑視世俗之感，反而接近一種禪道的境界。他鋒銳的劍意，不是偏鋒之劍造就的鋒芒無匹，而是真正明悟天理後，蘊含著天地至理的正宗法門，正因為劍意本身厚重如世界，所以除了世界本身之外，世間沒有任何一樣東西可以擋得住他的劍意鋒芒。

這樣的人物，秦夢瑤踏足中原起，所遇的無論是成名數十載的高手名宿，還是如彗星般光耀當今武林的青年俊彥，竟無一人可比擬分毫，恐怕只有還未相見的魔師與浪翻雲的風采可以超越君莫問。

秦夢瑤平復了心湖的漣漪，君莫問的超然脫俗令她心動不已，可惜現在不是時候，淨念禪宗的廣渡有要事請她相助。秦夢瑤以溫婉柔和的甜美音色說道：「君兄為魔門隱修一派的高人，此次可是因龐斑而出山。不知有何事可以教夢瑤？」

君莫問淡漠的說道：「小魔師請魔門出山相助他奪取天下！」心中的另一人格說道，可能會是敵人呦？

秦夢瑤淡然一笑，對君莫問相助方夜雨的話，不置可否。如果沒有君莫問這個人，那麼中土魔宗一脈很可能會屈服與龐斑的威勢，但現在，由唐末開始的中土域外魔門正統之爭，必會於君莫問和龐斑兩人之間一戰而決！

君莫問看著飄然而去的秦夢瑤，心道：「不愧是言靜庵為克制龐斑而教出的弟子，自己在初見浪翻雲時，就在為是否出劍而遲疑，其實出不出劍都一樣，但遲疑就是大忌了。

如今秦夢瑤與我的差距，就是我與浪翻雲的差距，而她居然沒有絲毫出劍的意思，就如她對鷹刀絲毫為動心。」

君莫問望著天歎息一聲，現在的秦夢瑤實力上比他差半籌，但心性修為卻是他不可及的，畢竟君莫問並不是完全的武俠世界中人，心性還有著前世的記憶烙印。

——

明月高掛天上，又大又圓，還有兩天便是中秋了。

沈缺跟在君莫問身後，追蹤著押解韓柏的囚車。

「君師兄，為什麼要跟著他們，難道你看中韓柏的資質，想收他為徒！」沈缺看來，補天閣如今就剩下了君莫問一個孤家寡人，如果再在和龐斑的對決中死了，那這聖門正宗兩派六道之一的補天閣可就失傳了。

「不是。」淡漠的語調仍為轉變。（是去找赤尊信的喲！）

明明沒有任何語氣的回答，卻讓沈缺在也說不出話了，只是埋頭跟隨。

「停一下，躲起來。」（哦，下面的算是黑歷史嗎？）

和君莫問一起躲著的沈缺看到馬峻聲用戚長征的行蹤換回來韓柏，心中冷笑：「這就是所謂的白道！」同時也發現事情不簡單，居然連出賣「朋友」都做出來了，看來韓柏之事另有內幕。

……

「到了。」君莫問停了下來。（赤尊信之所在嗎？）

沈缺知道這個地方是黃州府的重囚監牢，但很不解君莫問為何要到這裡。既不是要收徒弟，又不是關心韓柏之事背後的內幕，來這裡散步嗎的？難道這死囚牢裡還會有什麼隱世高人不成！

「走。」君莫問等了一會兒，還是決定現在就進去。（赤尊信會是什麼風采呢？）

君莫問帶著沈缺躲過重重防禦，閃過守衛的獄卒，憑著強大的精神修為感知，如入無人之境般到達了目的地。感覺到了，一個已是暮年，瀕臨熄滅的恆星。

「誰？出來！」一聲豪邁厚重的男聲從旁邊牢獄中傳出。剛剛擊昏了附近的牢役就被發現了，不過君莫問也沒有想過隱藏，因為他本就是光明正大來的。

在這重囚鐵牢的死囚室中，除了韓柏之外，還有一個高大威武鐵塔般的大漢，他身高七尺，長髮垂肩，一身黑袍雖然髒亂不堪，但雙目猶如火炬，滿面虯髯，宛似硬毛刷，巍然而立，自有氣吞江湖的霸氣。

「『盜霸』赤尊信！」沈缺驚呼出聲，同屬聖門的體系，僅一眼就認出了大漢的身份。黑道三大巨頭之一的尊信門的門主，中原魔門明面上的第一人赤尊信，自龐斑手下逃生後，竟躲在官府的死牢中偷生。

君莫問親眼看到赤尊信後，失望無比，因為他已經被龐斑擊破了心志，已經廢了。

在沈缺眼中赤尊信仍有黑道巨擘的氣度，但君莫問眼中，此時的赤尊信不過末路豪雄。要稱「巨擘」必須要「巨」，什麼是「巨」，勢力龐大才能稱「巨擘」，如今孤家寡人的赤尊信只能成為末路而已。

即使赤尊信以自己的絕頂聰明想到了一個能和龐斑在決勝負的方法。但是，「由道入魔」和「由魔入道」，聽著似乎差不多，實際上也確實為龐斑增加了一個對手。

不過，赤尊信的做法，終究只是在身陷絕地後萬不得已，拚死一搏的最後一招，畢竟太過勉強。

就如十面埋伏，四面楚歌的楚霸王，即使率八百騎士突圍到了烏江，最後還不是橫刀自刎了。

「你們是誰？」赤尊信道，同時凝重的看著君莫問，旁邊的沈缺雖然武功不錯，卻被他放在眼裡，但這個紫衫男子讓他看不透，就像三年前他看不透的浪翻雲，結果敗於其手一樣。

浪翻雲師法天地，以洞庭湖為師，而君莫問同樣悟道天地，卻是要尋找天缺，戳破天地，其實也算是以天地為師，魔道的出師不就是如此。

「補天閣君莫問。」（而且還是宗主哦！）

「天蓮宗沈缺。」被無視了。

「原來如此。」赤尊信哈哈一笑，沒想到中土魔門中還有可與龐斑一戰的高手：「你是來要《天魔策》的吧！給你。」說著直接從懷中掏出幾卷枯黃的紙頁，似乎很久以前的古代書籍了，赤尊信本想在自己死時將這幾卷書頁一併成灰帶走，不過現在居然有人來取，也算是為門派留下傳承了。

君莫問同樣未客氣，直接收入懷中，沒有任何言語，他們這種人物又豈會如平常人一般斤斤計較，徒惹人恥笑。（四大悠悠書盟似乎就《天魔策》命運多舛，質地不如《長生訣》就算了，這幾卷紙張看著就快氧化了。）

事即以了，君莫問轉身就走，突然腳步頓了一下，問道：「你曾和浪翻雲、龐斑都對敵過，他們兩人的差距如何？」

赤尊信皺眉苦思了許久，君莫問一直等著，最終赤尊信還是頹然放棄：「看不透，看不透，只感覺兩人在伯仲之間，完全看不透！」君莫問的一個問題竟讓赤尊信懷疑其剛剛想出的最後一招是否真的可以威脅到龐斑。

「怎麼會這樣，怎麼回事？」明明單個想起兩人時，他還能看出自己與兩人的差距，但放到一起比較時，卻發現兩人似乎蒙上了一層迷霧，讓他再也看不清任何一人了。

君莫問不在管墮入迷障的赤尊信，逕直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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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種性格的轉換沒有經驗，還是並立好了。反正忘我極劍道大成時性格就融合了。這是劇透嗎？

第十三章 刀客與劍客

沈缺發現自己是真的是看不透君莫問了，補天閣緊閉山門數百年，早已沒有了情報組織，情報來源也是靠著天蓮宗的相助。而從他出山以後，一直都跟在他身邊的，但是君莫問是如何知道赤尊信的行蹤的？

君莫問就像置身於迷霧中的人，朦朧一片，完全讓人摸不透，也看不清楚。

不過，聖門作為一個聯盟性的組織，就是靠著《天魔策》的傳承來確認主次的，如曾經的陰葵派就是因為手握《天魔策》中最精華的部分【天魔大*法】才一直位居聖門諸派的領袖之位。

這次得到了赤尊信所掌握的數卷《天魔策》和《道種心魔大*法》，現在的君莫問已然有了真正成為了中原魔宗的領袖的潛力。

歷代的天蓮宗傳人的選擇，從來都不是投靠實力最強方，而是將籌碼壓在最有潛力的一方，就如天蓮宗尊稱的先賢呂不韋，以一質子下注三千金，得到了一國之財富，這才是商家追求的最高交易，一本萬萬利。

沈缺認為，如這次中原聖門的最後一搏成功，一定可以建立一個如塞外魔師宮一般，威壓江湖的中原武林聖門，那麼天蓮宗在其中所得到的好處絕不下於萬萬利。

當年宋初一統天下之戰時，蒙赤行之師就是得到了聖門最高功法《道種心魔大*法》，但他並沒有去閉關數十年，潛修這部聖門中直指破碎之道的第一武學，反而將它散佈了出去。

《道種心魔大*法》可不像驚雁宮中的《戰神圖錄》，是非武道強者根本無法窺視的武學。《道種心魔》可是任何人都可以得到和修煉的，所以圃一出世就引起江湖風雲激盪，無數的勢力，正邪兩道，聖地魔宗，甚至十國皇室都加入了這場爭奪，天下江湖由此一片糜爛。

大魔師確實雄才大略，他知道自己的武道天資練不成著聖門第一奇功，不過練不出收藏起來也是人之常情，但他卻捨得將《道種心魔大*法》拋出去。神功秘籍歷來是江湖血雨腥風的焦點之一，這一手，直接使中原的統一之戰更趨激烈。

與此同時，經歷唐末至宋初百多年的風雨變幻仍屹立不倒的中原魔門，則被他的手段打得幾乎滅跡。陰癸派元氣大傷，不得不休養生息；補天閣、天蓮宗等退隱避禍；真傳道似乎被道門陳摶老祖誅滅；花間派則更是投靠了魔師宮，千年的英名毀於一旦；滅情道似乎在西域還可能剩下一支。之後數百年，域外魔師宮一脈都是屹立於江湖武林的巔峰絕頂。

不過蒙赤行之師將《道種心魔大*法》拋出來了，也就別想在拿回去，中原聖門一派終究還是得到了這個魚餌。但是，若非是真的拋出魚餌，又怎可能這麼容易擊破中原聖門的千年積累。

月明星稀，萬里無雲，明月的輝光普照大地。

輝夜之中，行走在皎皎明月之下，君莫問的心情寧靜恬淡，仰望天上的玉盤，忽而將鞘中忘我之劍拔出三分，天上的明月倒映在了明亮的劍面之上，就如那井中之月。

不過井中月還可能隨風吹水動而起波瀾，但劍面上的明月卻是無可動搖的。

君莫問收劍入鞘，轉頭忽然看向東北方向，據此一里外處竟有兩位當世絕頂高手在對決。

低階的武者，追求的是將真氣運行與招數變化完美配合，流暢的使出，發揮最大的破壞力。但高級的武者卻早已不局限與招數架勢的束縛，而是將自己的武道意念與真氣結合為真元，亦就是先天之境，由招意真元甚至心靈意志推動招數的威力，最後達至【因情造勢，以意勝力】的武道極境。

君莫問雖然身處一里之外，但遠方決鬥的兩人，在那激烈的戰鬥中，精神與真元的碰撞所迸發的武道意念，就像天邊的明月一般，輝映一里之地。

君莫問轉向身後的沈缺，微微一笑，道：「帶你去看一場好戲。」帶著疑惑的沈缺展開輕功，一里之遠不過瞬息已至。

明月之下，這方疏林之中正好有片空地，一個刀客和一個劍客正在此進行著激烈的交鋒，淡淡的月輝照耀中，這兩個絕頂高手的身上，似乎閃耀著光芒一樣。

君莫問看到這幕景象，禁不住默然自問，世界的造化果然神秀，難以想像，那究竟是武道意念的光輝還是明月的光芒。

刀客與劍客都是一身風塵的樣子，應該是一路戰，一路逃，一路追，直到這裡開始了戰鬥，若是停戰下來，恐怕要狼狽之象盡顯，但在這將生命意志都投入進去的武道對決中，卻只能看到他們耀眼的武道光輝和無邊的風采。

這兩人都是皮草布衣，裝束相似，年紀也差不多，可能來自同一處故鄉，不過面容卻相差甚遠。其中的使刀男子容顏俊雅，手中長刀可與天上的明月爭輝，真氣御使之下，伸展出的一道又一道匹練般的絢麗刀芒，不需想就知道是一把好不遜於【井中月】的寶刀。

不過他俊美的面容上，卻是一副義憤填膺的神色，眼睛似都要冒出火來了，而且刀勢狠辣，不留餘地，似乎與對手有著深仇大恨。但即使心情激動之中，他的刀法仍舊攻守兼備，毫無破綻，不僅僅是招數精妙的緣故，還因為這俊雅男子的刀道造詣竟已達到宗師之境。

俊雅刀客的刀法竟已臻至刀隨意轉，意隨心運的玄妙境界，怒由心生，反而更增加了刀勢的威力，沛然難擋，他對面的對手一時也只有躲避之力。

俊雅男子的刀法似乎是依四時節氣而行，秉天地而行，御四季之變，而且已到了將自己的種種情緒應和四季變化的地步，刀勢運轉中，秋之肅殺，夏之酷烈，對應心中的憤怒殺機，使刀法的威力一時倍增，無可睥睨。

另一邊使劍的男子卻是平凡憨厚的樣子，不過可以擋得住那樣凌厲肅殺的刀意刀勢，就知道同樣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他手中的劍也是一柄寶劍，不然這兩人的功力本在伯仲之間，可擋不住刀客的凌厲刀芒。

憨厚男子的劍劍氣凌厲霸道又陰森詭異，竟是將剛猛霸道與陰柔詭秘合二為一，玄奧無匹，不過也只有這中陰陽、剛柔合一的高妙劍法才可以擋住俊雅刀客那氣象萬千演變四季的無雙刀法。

君莫問目光閃爍，憨厚劍客的劍氣剛柔並濟，堂皇正大與陰森詭秘並存，並非是靠劍法的玄妙而成，主要是內功罡氣與劍法招數結合後，劍罡同流所引發的質變。

看到這一幕，他想起了自己的師傅，同樣是要將陰柔的劍意轉為剛猛的劍意，甚或二者合一。楊行之的修為，劍意都強於這個憨厚樣的劍客，可數十年的苦思冥想，演練籌劃，卻不及一個一副憨厚呆傻樣的年輕人，這似乎已經不是武道資質的原因，而是天賦上的差別。

世間之中，有些人就是天生適合某些武功，一經習練竟勝過他人數十年的精修，這已不是努力的問題了，而是適合不適合的原因，所謂因緣際會，強求不得。

「劍罡同流，而且到了神渾流的極道境界，怎麼可能！」沈缺看了一會憨厚劍客的劍法，確定那就是真傳道的鎮派不傳絕學，而且這個憨厚男子居然達到了這門絕學最高的境界，除了沉澱不足外，他已是自真傳道創派長眉祖師以來的千年第一人。

「可惜！」君莫問惋惜道，這兩人的武功招數意志都已是當今武林第一流的行列，能夠與黑榜之上的武道高手們一爭長短的實力，現在卻都不在狀態，沒有將各自的實力完全發揮出來。

俊雅刀客與憨厚劍客的這一戰雖然的精彩，卻終究未能將己身實力完美的發揮，臻至自我的巔峰之境。俊雅刀客以滿腔憤怒推動刀勢，刀法固然威力劇增，卻不知有跡可尋，俱是下作，只有無跡可尋，才是武道的極致。

他的刀勢確實威力無匹，但刀路軌跡都顯露出來，有跡可循之間，落到了下乘，反而被憨厚劍客輕易趨避，打不中的招式，威力再大，又有何用？

如果俊雅男子心境平和些，只是將刀勢一招一式的施展出來，憑借秉承天地四時的刀勢運轉變化，漸漸將憨厚劍客逼入無可躲避的絕境之中，氣勢到達頂點，雷霆一擊之下，誰人可擋！

憨厚劍客戰鬥中總是面露慚色，胸中氣短，攻少防多，結果本來比俊雅刀客勝上一籌的功法劍術，威力卻減弱到了與刀客功法平等的地步，而且還屈居於下風。否則以兩儀破四象，也不是不可能。

有道是「久守必失」，俊雅刀客突然劍變招了，一式「大地回春」，原本森寒肅殺的刀意一轉變為暖風熏人，戰意較弱的憨厚劍客一時間措不及防，被俊雅刀客的刀勁穿體，一口鮮血止不住吐了出來，身受重傷，已難再抵擋對手的兇猛攻勢。

第十四章 小魔師

就在這時，君莫問出手了，輝映月色，劍華如一道光幕斬向俊雅刀客。漫天劍勢竟似月光一樣，光耀大地，無可迴避。

俊雅刀客目睹如此劍勢，臉色大變，他曾聽說前朝有一門冰玄勁的武學，陰寒森冷的真氣能夠凝水為冰，借雨傳勁，卻還是可以想見的，但眼前這種竟可以將劍勢融入月光之中，借光傳勁，真是不可想像。

俊雅刀客初見如此玄奇的劍法，居然可以神異到借助天地之勢出劍，驚駭之下連忙退避。

其實，武道中同樣講究天時地利人和，與兵家之道相仿。韓柏於午夜時分武庫之中可以戰退塞外三大宗匠之首的裡赤媚，可知武道的博大精深，奧妙難測。

例如浪翻雲由洞庭湖水的漲落潮汐悟出了覆雨劍，若在洞庭湖與浪翻雲決鬥，先天上就輸了一分，由此也可見龐斑這位天下第一高手的氣魄。

君莫問擊退俊雅刀客，救下憨厚劍客後，首先收劍，溫和一笑道：「兩位都是當世英傑，有什麼深仇大恨，一定要決出生死，何況這位使劍的兄弟一直退讓，心中定是悔過，何不給他一個補救的機會？」此刻的君莫問代表了對生命的重視，只要活著，世間任何事情都會有希望，不是嗎？

俊雅刀客之前雖然在激烈交戰中，卻仍然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早已知道有人觀戰，只是不知是敵是友，不過想到他們兩人一追一逃，都是初到此地，應該不是朋友。但是他心中欲殺憨厚劍客而後快，即使最後可能被撿了便宜也在所不惜，也就不理這些人，一心只想殺死對面的仇人。

而另一邊只顧抵擋刀客攻勢的劍客，卻還不知道有了亂入之人，直到此刻被救，才發現這人跡罕至的疏林中，竟聚集了四位青年絕頂高手。

俊雅刀客沒想到觀戰的居然是江湖俠客，想要和解兩人的恩怨，心中暗自好笑，諷刺的一笑：「殺兄之仇，不共戴天！」說完後，再次將滿含殺意的目光投向君莫問身後的憨厚劍客身上。

所謂長兄如父，殺兄之仇也就是殺父之仇，這可是與奪妻之恨並列的世間最大【仇恨】之一。看到俊雅男子悲憤不已的樣子，君莫問倒是有些語塞了。

君莫問無語，一旁的沈缺卻開口了：「不就是殺了你兄弟嗎，有什麼大不了的。這樣不就沒有人和你爭家產了，你應該高興才是！」不愧是魔門中人，拉仇恨才能一等一的卓越，如果打boss的話，一定要找沈缺當肉盾。

聽到如此幸災樂禍的言語，俊雅男子憤怒的目光轉向了沈缺，還是那句幾乎用爛了的話，如果眼神可以殺人，沈缺已經死了無數次了。

不過俊雅男子還未說話，憨厚的那一個先說道：「徐兄弟，是我誤會了徐大哥，害他重傷而死，確實應該一命換一命，不過師尊的遺願我還沒有完成，你可否給我十年時間，待我完成師門任務，親自到徐大哥墓前自盡謝罪！」

君莫問這時接著道：「現在即使你殺死了這位……你叫什麼字？」轉頭問向了身後的憨厚男子。劍客道：「在下仇錯，多謝大俠救命之恩！」

君莫問似乎忘記了正在和對面的刀客說話，反而接著仇錯的話，自我介紹：「在下君莫問，旁邊這位是沈缺，救命之恩實不敢當，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被故意無視的俊雅刀客看著兩人的自我介紹，神色越發的陰沉，握刀的右手顫抖著，若非知道經過激戰後的自己不是對面那人的對手，此刻已然出刀了。這讓一直偷瞥的君莫問有些無辜，不是聽說只要如此如此，就可以讓對方怒極而笑的嗎？

君莫問只好繼續轉向刀客勸道：「現在即使你殺了這位仇兄，也無法是你的大哥復活，反而多添了一條性命，不然讓他留下有用之身，從此之後流浪江湖，行俠仗義，除暴安良，拯救更多的人，不是更有意義……」

俊雅男子聽著君莫問羅裡囉嗦的言語，心中一陣好笑，此刻的他是真的怒極反笑了：「自己竟會靜下心來聽對面紫衫劍客的勸說，真是昏頭了。」

其實俊雅刀客是被君莫問剛才那近乎天地造化的一劍震懾了心神，所以才下意識的選擇聽君莫問說話，不過畢竟他也是武道強者，此時回過神來，很快脫出了君莫問的神意壓制。

明白自己剛剛是被君莫問「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刀客，知道他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馬上離開，否則現在的局勢持續下去，可能會導致他心中對君莫問產生無法力敵的陰影，修為倒退。

刀客這次沒有望向仇錯，反而深深的注視著君莫道：「在下徐仲，下次必向閣下討教。告辭！」之後徐仲再不停留，直接越林離去。（名字終於出來了）

看到徐仲離開，仇錯心神一鬆，剛剛壓制住的傷勢再度復發，又咳出了幾口鮮血，君莫問連忙助他壓制傷勢。

不過仇錯最後中的這一刀，名為「大地回春」，取自初春之時，萬物生發的一絲氣機，勁氣中含有一縷生氣，雖然殺傷力稍弱，但卻如附骨之疽一般，極難去除，使人的內傷綿連不愈。

這就是武學啊，本就是為了殺傷敵人產生的一門學問，即使由春天的勃勃生機中悟出的招數，也是為了使敵人更加的痛苦而已。

君莫問查知仇錯的傷勢後，心中一歎，他的真元劍氣鋒銳無匹，到是可以幫仇錯驅除那道勁氣，但正是太過凌厲，最後反而可能傷勢更重了。

「看來我還真的不善於療傷呢？」君莫問自嘲道。

仇錯也知道自己的內傷壓制容易，徹底根除卻不簡單，只能靠自身真氣夜以繼日的消磨。生機之所以為生機，不就是因為難以磨滅嗎？接著再次向君莫問感謝：「多謝相救之恩，他日必定相報。」

君莫問微微一笑道：「分屬同門，不必見外。重新接受一下，補天閣君莫問，還有，我可是宗主哦！」如今這裡同是聖門中人，卻是可以相認了。

仇錯聽後先是一驚，接著同樣微笑道：「真傳道仇錯，同樣也是宗主。」

只剩最後的沈缺，看著眼前這兩位相視而笑宗主級人物，不知為何感到有些傷感，自暴自棄的大聲道：「天蓮宗沈缺，只是區區弟子而已。」說到後半句，聲音不自覺的低了下來。和兩大宗主級人物在一起，感覺壓力很大呀。

因為同是聖門弟子，本想就此告辭的仇錯也改變了打算，決定與君莫問兩人同行。仇錯的內傷需要覓地治療，三人就此在城中找了間客棧住下。

第二天。

在君莫問與沈缺的幫助下，三人聯合消滅了徐仲殘留的刀勁，仇錯的內傷基本復原，剩下的只要調息修養就好了。

之後君莫問三人剛用過早飯，一個文士裝束，英秀俊美但卻體格軒昂魁捂的年輕人前來拜訪。

君莫問漠然的看著眼前的文士，直接冷聲問道：「你是誰？」語氣冰冷之極，讓昨天與君莫問相談甚歡的仇錯詫異不已，這個青年文士己方三人應該都不認識，為何君莫問會如斯冷漠，不……是從早上開始他就變得冷淡起來了。

仇錯詫異，沈缺卻是見怪不怪了。

文士沒有在意君莫問的冷漠，溫和一笑道：「本人方夜羽，乃魔師次徒，見過三位聖門高賢。」

方夜羽面容文秀之極，肌膚比少女還嬌嫩，但身形頗高，肩寬膊闊，秀氣透出霸氣，給人文武雙全的感覺。

沈缺這時接過了君莫問答話，君莫問是中原聖門推出與龐斑抗衡的人，為了在氣勢上不能輸給魔師宮，所以之後要有他沈缺與面前的龐斑次徒對話。

沈缺道：「原來是魔師的弟子，果然風采不凡……」他先誇獎了一番方夜羽，接著介紹己方：「這位是補天閣的宗主，君莫問君師兄，這邊這位是真傳道宗主仇錯……仇師兄」君莫問的是否與沈缺的師傅平輩，所以兩人師兄弟相稱，不過突然冒出的仇錯，輩分卻是不知道了，不過幾人年紀差不多，師兄弟相稱也就可以了。

沈缺接著介紹到他自己，語氣變得有些扭捏道：「在下沈缺，只是天蓮宗區區掌門弟子。」

投之以桃，報之以李，方夜羽哈哈笑道：「三位同樣是中原聖門中的少年英傑，令人一見忘俗，尤其是這位君師兄，風采氣度更是世間少有，當今無雙。」

君莫問與仇錯都沒有說話，只有方夜羽和沈缺兩人言語交鋒，誰也沒有佔到便宜，最後反倒有了些許惺惺相惜之情。

接著方夜羽相邀去見龐斑，君莫問三人聞言都是心中一動，無論對於魔師觀感如何，這位雄踞天下第一寶座六十年的高手，僅僅想一想就心神震動，更何況可以一窺魔師的風采。

怎麼可能拒絕！

幾人一路步行，街道上行人匆匆，都正在為了生活奔波，卻是不知，剛剛和他們擦肩而過的居然是一位將要破壞他們平凡生活的蒙古皇子。

方夜羽正領著君莫問三人走向魔師所在的別院，剛到院門處，從旁邊出現幾名玄衣護衛，其中一名還來到方夜雨耳旁報告著什麼。

沈缺和仇錯收束功力，自覺沒有偷聽，君莫問卻忽然道：「不必管她。」

方夜羽聞言一愣，卻未想到君莫問會突然開口，接著意味深長的一笑，對左右道：「只要不讓她進來就行了，其他的不必理會。」

在方夜羽帶著君莫問三人進去後，過來一會兒，街角轉彎的牆壁處，俏立著一位年齡不超過二十，黑衣白膚，俏臉如花，髮結上插一朵小黃花的少女，看著無法進入的別院，風鈴般聲音恨聲道：「可惡！」

第十五章 魔師之會

君莫問三人跟隨方夜羽進入別院，路上綠草茵茵，雅間綺室，府邸不大卻是亭台樓閣樣樣俱全。君莫問走在雅致的別院中，感歎方夜羽不愧是蒙古皇子，從選擇的住址上就可看出，其胸有溝壑，心思縝密，是一個絕世的梟雄人物。

方夜羽邊走邊介紹魔師宮的概況，一刻都沒有停過，但實際上一直注意著三人的神色表情：「果然是中原魔宗新一代最傑出的傳人，或是淡然，或是狡猾，或是故作笨拙，各個深不可測，難以揣度。」

方夜羽原想，魔門兩大派系雖爭鬥數百年，畢竟都是同屬魔門，只要先武力壓服了他們，然後施以恩義，恩威並施之下，完全可以將中原魔門的勢力收為己用，就像收服赤尊信的尊信門一樣。

不過如今他卻發現，中原魔宗的隱藏實力雖然還不及魔師宮，卻也勝過了黑道三大巨頭，想要真正將他們收為的力量，的確有些困難。

這裡畢竟只是一處小小的別院，即使精巧別緻，再像王府宮宅，限於面積，幾步路後，方夜羽和君莫問幾人終是到了正房大廳。

龐斑正默默看著竹籮，幾人走進廳來，直走到他身旁，他仍沒有絲毫分散精神注意，黑白二僕也像兩個沒有生命的雕刻般守衛兩旁。

君莫問是第一次見龐斑，只見他坐在松木圓桌邊，活像魔王降世，身上的紫紅金華服一塵不染，外披一件長可及地的銀色披風，腰上束著寬三寸的圍帶，露出的一截綴滿寶石。但是再華麗的服飾卻難與龐斑本人的氣質相比，龐斑的氣質如天地蒼穹般，高懸於眾生頭頂的蒼天，世間凡俗之輩只能仰望。即使此時端坐不動，也可以推出他的一言一笑，舉手投足，都必將如天地般絕對的完美。

龐斑仰天歎了一口氣，沒有看向君莫問四人，卻是問道：「這是浪翻雲親手織的這個竹籮，你們從中看出了什麼來？」

方夜羽像早知龐斑會問他這問題般，淡定道：「浪翻雲有著這世上最精確的一對巧手，儘管找到世上最精巧的工匠來，能織出的東西也不外如是。」

龐斑冷聲道：「流於表面，夜羽，你的心亂了。」

方夜羽被龐斑的話說的一怔，默然不語。

沈缺倒是接著道：「這個竹籮確是做到精巧之至，而且必定牢固無比，物美且質量好，我甚至可以將它賣出一兩銀子。」一個竹籮可以賣出一兩銀子，與其說是竹籮好，不如說沈缺的經商才能優秀。

不過沈缺居然敢在龐斑面前說出賣掉這個深得其喜愛的竹籮，君莫問不得不正視這位跟班了。龐斑是誰，是當今江湖的第一權威，敢在他面前談笑無忌，沈缺不愧於天蓮宗弟子的風範。

龐斑哈哈一笑，也是很欣賞沈缺：「如果說出這個竹籮是浪翻雲親手編織的，即使千金，要買的人也是不可勝數。」接著將目光轉向仇錯。

被這位天下第一高手有若實質的目光盯著，仇錯不禁有些緊張，結結巴巴道：「我看它…它很漂…飄亮！」

龐斑溫和道：「說的對，就是很漂亮。」世上最美的是什麼，不是佳人美器，而是這片天地本身。浪翻雲已將他對天地的感悟體現到了這竹籮之上，所以才使竹籮有了動人心魄的唯美之感。

輪到君莫問作答了，他直接從龐斑的面前將竹籮拿起，仔細看了起來，過來一會兒，長歎道：「天地一開，陰陽分判，有正必有反，有順方有逆，天地之至道不過就是駕馭這種種對待力量的方法，總而言之就是『平衡』兩字。從這竹籮顯而出來的平衡力量，便可推知浪翻雲的覆雨劍法，已臻技進乎道，觀知止而神欲行的境界。」

方夜羽聞聽君莫問的回答，渾身一震，定睛望著竹籮。

竹籮四平八穩放在桌上，果然是無有一分偏右，更沒一分偏左。

龐斑沒有對君莫問的回答做出言語評價，卻是站起身來，以此來表達對君莫問的尊重，因為由君莫問的話，可以推知他已經和龐斑站在了同一層次。

龐斑身形雄壯之極，樣貌近乎邪異的俊偉，站起後就如擎天之柱一般，不對，應該說他就是天，尤使人印象深刻處，是其皮膚晶瑩通透，閃爍著炫目的光澤，一頭烏黑亮光的長髮，中分而下，垂在兩邊比一般人寬闊得多的肩膀上，鼻樑高挺正直、雙目神采飛揚，如若電閃，藏著近乎妖邪的魅力。

君莫問看著如今的龐斑，才真正明白什麼叫做黑道巨擘，不是浪翻雲那樣的逸氣撲面，雖在江湖，實以超脫的劍仙，更不是眾叛親離，苟活性命的赤尊信。而是此刻龐斑身上真正「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天下第一高手氣度。

龐斑同樣看著君莫問，慨聲讚道：「中原武林除了浪翻雲和厲若海之外，竟不知魔門之中還有閣下這樣的人物。」

君莫問則是微微一笑道：「魔師誇獎了，後學末進還要多向龐兄請教。」

這時，方夜羽忽然告罪一聲，出去了一趟。過來不一會回來，卻又出言辭行。先是對君莫問等人表達歉意，後對魔師道：「師尊，弟子忽然有一件要事急需辦理，請師尊首肯。」

龐斑的目光深深看向他的二弟子，說道：「你呀，這又何必呢？該來的會來，該走的會走。你想去就去吧」

沈缺疑惑的看著突然告辭的方夜羽，此刻有什麼事可以讓他離開，這次可是數百年來中土域外兩大聖門派系的首次會談，意義重大。

君莫問看著離去的方夜羽小聲道：「除了魔師的事情，又有何事值得小魔師去做。」似是回答沈缺的疑問。

在見過君莫問三人後，龐斑就一直站在院中，一動不動，此時已是明月高懸。

也是在這個時候，覆雨劍浪翻雲也迎來了一場硬仗，

這將會是一場，自五百年前，由當代黑道『武閥』常勝創出『黑榜』後，從未在武林史上出現過的硬仗，兩個黑榜高手聯手對付另一個的大戰。

浪翻雲和談應手、莫意閒對恃著。

談應手一下深呼吸，頭髮無風狂動，衣衫一下一下鼓動著，運起了他四十年前自創，如今更加精深淵妙的「玄氣大*法」。

莫意閒由懷掏出一把尺許長的摺扇，『嗦』的一聲，將扇打了開來，這是他這十七年來，首次用這扇對敵，因為此時此刻，他的對手值得他動扇。

兩人出手在即。

浪翻雲完全感覺不到山雨欲來，殺氣漫天的危機。

微微一笑。

浪翻雲低頭望向由腹下的手腕處斜伸上來，名震天下的覆雨劍，晶瑩的劍身正反．映著天上的圓月，借劍觀月。

今晚是紀惜惜的忌辰！

談應手和莫意兩人如臨大敵，衣袖都隨著氣勁飄飛著。

浪翻雲的衣衫動也不動，就像一點風都沒有。

事實上，氣勁已將塵土和斷草刮得狂舞旋飛，將三人籠罩在內。

浪翻雲低吟道：「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隨著低吟聲，覆雨劍藉著月色出鞘，如同蛟龍出海，大鵬展翅，覆雨劍倏地變作一團寒光，光芒驀然爆開，化作滿天光雨，形成一點點閃爍的芒點，似欲向四方八面標射開去。

覆雨劍法特有的響聲，潮水漲退般起伏著，又像雨打葉上，時大時細。如瓢潑大雨向談應手、莫意閒兩人傾瀉而且，以硬碰硬，浪翻雲不需要戰術計謀。因為他的劍以窮極世間所有的變化，他的劍就是天地，天地大勢只需傾軋而去即可，何須人道演變。

莫意閒長嘯出手，尺許長的摺扇，霎那間和覆雨劍硬碰了三十六下。

但擋得了劍勢，擋得了劍雨嗎？

浪翻雲收劍回鞘，漫天劍雨消沒無蹤，眼光悠悠地望向天上明月。

他看得那麼專注，那麼深情，自然而然便生出一種使人懾服的威嚴和驕傲。

唯能極於情，故能極於劍！

浪翻雲眼神露出剪不斷的哀傷！

圍觀的眾人，不論敵我，心中聲大感可惜，覆雨劍的光點，比之任何最壯麗的煙花，更好看上千信萬倍。

談應手和莫意呆立當場。

眾人不知，其實此戰已然結束了！

談應手與覆雨劍硬碰了二十七下，但就如在暴雨之中，即使舉傘，雨水仍會沾濕衣衫般，他擋下了劍招，劍氣卻已隨劍勢侵入身體。劍氣入體，談應手的心脈已被擊斷。

談應手的長蕭同樣不及擋住覆雨劍勢，肩膀輕輕中了一劍，但這小小的一劍，內中暗含一十三種力道，剛好破了他護體的『玄氣』。

皮肉之傷無可足道處，但內傷卻是深蝕進他的經脈內，震斷了他的心脈。

浪翻雲望向談應手兩人，歎道：「這是何苦來由！」

隨著兩位黑榜霸主的隕落，其他人等一聲大喊，轉眼逃個一乾二淨。

僅一劍，黑榜上兩大高手就倒下了。

可怕的覆雨劍，可怕的浪翻雲。

浪翻雲望向天上的明月。

想起了惜惜，想起了雙修公主。

第十六章 夜宴

浪翻雲低頭望向由腹下的手腕處斜伸上來，名震天下的覆雨劍，晶瑩的劍身正反．映著天上的圓月，借劍觀月。

今晚是紀惜惜的忌辰！

談應手和莫意兩人如臨大敵，衣袖都隨著氣勁飄飛著。

浪翻雲的衣衫動也不動，就像一點風都沒有。

事實上，氣勁已將塵土和斷草刮得狂舞旋飛，將三人籠罩在內。

浪翻雲低吟道：「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隨著低吟聲，覆雨劍藉著月色出鞘，如同蛟龍出海，大鵬展翅，覆雨劍倏地變作一團寒光，光芒驀然爆開，化作滿天光雨，形成一點點閃爍的芒點，似欲向四方八面標射開去。

覆雨劍法特有的響聲，潮水漲退般起伏著，又像雨打葉上，時大時細。如瓢潑大雨向談應手、莫意閒兩人傾瀉而且，以硬碰硬，浪翻雲不需要戰術計謀。因為他的劍以窮極世間所有的變化，他的劍就是天地，天地大勢只需傾軋而去即可，何須人道演變。

莫意閒長嘯出手，尺許長的摺扇，霎那間和覆雨劍硬碰了三十六下。

但擋得了劍勢，擋得了劍雨嗎？

浪翻雲收劍回鞘，漫天劍雨消沒無蹤，眼光悠悠地望向天上明月。

他看得那麼專注，那麼深情，自然而然便生出一種使人懾服的威嚴和驕傲。

唯能極於情，故能極於劍！

浪翻雲眼神露出剪不斷的哀傷！

圍觀的眾人，不論敵我，心中聲大感可惜，覆雨劍的光點，比之任何最壯麗的煙花，更好看上千信萬倍。

談應手和莫意呆立當場。

眾人不知，其實此戰已然結束了！

談應手與覆雨劍硬碰了二十七下，但就如在暴雨之中，即使舉傘，雨水仍會沾濕衣衫般，他擋下了劍招，劍氣卻已隨劍勢侵入身體。劍氣入體，談應手的心脈已被擊斷。

談應手的長蕭同樣不及擋住覆雨劍勢，肩膀輕輕中了一劍，但這小小的一劍，內中暗含一十三種力道，剛好破了他護體的『玄氣』。

皮肉之傷無可足道處，但內傷卻是深蝕進他的經脈內，震斷了他的心脈。

浪翻雲望向談應手兩人，歎道：「這是何苦來由！」

隨著兩位黑榜霸主的隕落，其他人等一聲大喊，轉眼逃個一乾二淨。

僅一劍，黑榜上兩大高手就倒下了。

可怕的覆雨劍，可怕的浪翻雲。

浪翻雲望向天上的明月。

想起了惜惜，想起了雙修公主。

****

「天地一開，陰陽分判，天地之間有正必有反，有順方有逆，天地之至道莫不是如此。世上既然有浪翻雲順應天地至道的正劍，那麼出現君莫問逆反天地的魔劍也是應有之意。不過……君莫問為何會給我一種恐懼的感覺。」

龐斑揮退所以人，負手站在庭院中，思考著對君莫問的觀感。

初見君莫問時，一種自二十年前見過言靜庵之後，從未出現過的恐慌，害怕的情緒再次出現於龐斑的心中。

這種心情對於數十年心如止水的龐斑來說，很新奇，也很有趣，甚至有些令他沉迷。但是，即使面對浪翻雲也將自己置於上風的龐斑，為何會恐懼於君莫問。

以龐斑的心境來說，所有的負面情緒早已從他心中消失了。生命中的生死成敗，與龐斑不過是一個遊戲而已，一個連生死都不放在心上的人，究竟是什麼讓他心生恐懼。

而且君莫問實力雖強，和龐斑相比還是稍遜半籌，兩人即使在現在，龐斑仍有弱點的時刻一戰，也只會君莫問死而龐斑生。

為何會害怕？

龐斑想不明白，所以才會一直想下去：「此刻生命中的勝敗生死對自己來說只是一場遊戲而已，自己到底在恐懼什麼，自己的弱點，靳冰雲的離去，仍存於心底深處的言靜庵，還是與君莫問一戰的話，即使殺掉他，肉身受損的自己可能再也無法踏足破碎虛空之境。」

都不是！

龐斑在庭院的亭子中站了一夜，天上的明月，十五的月亮圓又圓。月有陰晴圓缺，但所謂的陰晴圓缺不過是地上人的看法，實際上月亮立於天上，從來都沒有變化過，變化的僅僅是地上人的思緒心情。

龐斑忽然仰天長笑起來，他沒有使用的勁氣，但放肆的笑聲卻傳遍了整座別院每一個人耳中，令每一個人都可以聽到笑聲中的喜悅，肆意，和雄霸天下的氣魄，以及放下一切的大覺悟，大超脫，大自在。

原來他怕的不是君莫問，而是君莫問手中的劍，因為，那把劍中有著一個世界，一個完整而又完美無缺的世界。

「師尊？」方夜羽隨著笑聲第一個感到了龐斑的身邊。

方夜羽久隨龐斑，對於龐斑的氣質變化最是熟悉，他從來不僅視龐斑為師傅，還對龐斑更是有著如神魔的崇拜。

但現在的龐斑給方夜羽的感覺變了，他不再僅僅是神魔了，而是另一種奇妙的感覺。

若是不注意的話，龐斑即使在面前，你甚至會遺忘掉他的樣子，但如果注意龐斑時，又會感到如同面對大海蒼穹般，無限的覺悟自己的渺小，同時向他頂禮膜拜。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

現在的龐斑更強大，不，應該說，此時的龐斑才是真正的龐斑，當世第一的破碎虛空級強者。

「道魔之別不過爾耳！」龐斑先是自歎了一聲。然後對方夜羽道。

「夜羽，為師的神功已然大成，你冰雲師妹就隨她去吧！」龐斑笑著說道，但他的語氣中如同沒有蘊含任何情緒。此刻的龐斑已經近乎聖人了，而聖人本就是無情的。

「是。」此時的方夜羽既為師傅感到高興，也傷感師傅離他越來越遠了。

「夜羽，為我設宴，我要好好款待下助我神功大成的君莫問。」

這是一場類似家宴的相聚。

一桌豐盛到只有皇宮夜宴才可匹敵的珍饈美食，與會者卻只有五人。

龐斑和方夜羽師徒。

君莫問，沈缺和仇錯三大聖門弟子。

這是一次自宋以來，聖門中少有的，聚集了一半聖門精華的會議。

「諸位，請。」龐斑首先舉杯，向君莫問諸人敬酒。江湖中除了浪翻雲等寥寥幾人，能夠資格讓魔師舉杯的，也只有在座同為魔門體系的幾人了。

沈缺和仇錯沒有看出魔師的變化，只是受寵若驚的回敬龐斑。君莫問卻是知道，現在的魔師大不一樣了，如果之前他可以和龐斑拚個同歸於盡，如今最多也就是厲若海的下場。

不到十二個時辰，此刻的龐斑不知怎麼竟然彌補了弱點，完美無缺到君莫問已經使用忘我劍意試探的地步，仍沒有露出絲毫的破綻，就像君莫問根本未出劍意般，一直舉止瀟灑的飲酒吃菜。

龐斑作為活了近百年的大宗師，江湖武林中少有他不知道的事，例如慈航靜齋齋主言靜庵和天命教教主【翠袖環】單玉如曾經有過一戰，上一代正邪兩道第一女高手的對決，可是吸引了包括方夜羽在內的所有人的興趣。

此刻龐斑不像曾經殺得中原武林幾乎蕭條的魔師，完全是個師門前輩的和藹樣子，加上他如天空般寬闊的氣質，令除君莫問外所以人都拜服了。

方夜羽道：「如果我們聖門中土、域外兩大派系聯合，一定可以推翻明朝，之後共同光復蒙古與聖門大業，不知君師兄意下如何？」龐斑此刻的恩威大勢無匹，方夜羽又怎會不趁此時提出收復中原魔門的提議。

君莫問本來一直注意龐斑，此刻聽到方夜羽所問，回答：「你的意思是我們助你入住中原，就像朱元璋冊封白道八派一樣，冊封我們聖門諸派？」

方夜羽道：「正是如此。」

君莫問眼神忽然變得迷茫，方夜羽連叫了幾聲，君莫問才回過神，疑惑道：「剛才說到那裡了？」

方夜羽覺得君莫問裝傻，不厭其煩的再說了一遍：「我們聖門兩派……」

君莫問沒理方夜羽的話，看向龐斑道：「你說，我還欠缺什麼？」

龐斑淡淡道：「你還缺了一把藏劍的劍鞘！」

「鞘嗎？」

他君莫問是劍，那究竟是因為鋒則易折，所以需要鞘，還是因為浪翻雲和龐斑都是由情入道，所以向他指了這一條路。

君莫問不理周圍的其他四人，直接離開廳門。

現在的龐斑已至圓滿之境，只需等到和浪翻雲一戰即可破碎虛空。

君莫問成就，亦可以稱是曠古爍今，獨步魔門，不過人力有時而窮，此刻他已覺得前路已盡，龐斑在面對君莫問的局面時，選擇拋開一切，晉修魔門數百年來無人敢試的種魔大*法，諸死地而後生。

但這畢竟不是他君莫問的選擇，既然此地已無留下的益處，也是離開的時候了。

沈缺兩人同時起身，跟隨君莫問離去，一場本來賓客盡歡的宴會，也不歡而散了。

方夜羽看到離開的三人，即使城府深厚，臉色亦變得有些難看。

龐斑卻是笑了起來，充滿著愉快的笑聲：「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沒想到居然可以在魔門傳人身上看到禪道境界，有趣，真有趣」

君莫問身似劍，心似劍，紅塵塵埃皆會斬卻，就如時時拂拭的菩提樹，明鏡台，不會沾染塵埃。所謂的道魔之別不就是如此。

方夜羽聽到魔師的笑語，就知道龐斑很是欣賞君莫問。不過……

如果說浪翻雲只是龐斑的對手，那麼君莫問無疑就是龐斑的敵人了。

「雖然尚不知言靜庵培養出對付自己的弟子是什麼樣的，但一定不及這個中原魔門用來對付自己的君莫問。」龐斑想起了言靜庵。

第十七章 殺道

君莫問獨自離開了，完全沒有理會背後想追上來的沈缺和仇錯，一轉眼就消失不見了，讓追出別院的後兩人只能相互乾瞪眼，而且已經出了方夜羽的別院，也不好在回去了。

君莫問從來就是一個以自我為中心的人，或者說是活在自己世界的人，世上除了已經死去的楊行之外，根本就再無一人被他放在心上。

君莫問只按自己的想法行動，完全不會理他人看法，否則也難以堅持己道，到達如斯的境界。

沈缺自離別谷開始，追隨君莫問一個多月，任勞任怨，鞍前馬後。但事實上呢，君莫問僅僅只當他是個帶路的，陪他玩玩罷了，如今心情不佳，也就不去理會沈缺了。

至於仇錯，雖然君莫問救了他的性命，實際上不過興之所至，隨意出了一劍而已，也不求回報，對仇錯的報恩心理的追隨也不放在心上。

君莫問是一個獨客，獨自一人行走世間，不假外物。正因為心無所求，所以捨棄的也就果決而不留情。

君莫問想極剛剛的龐斑，心下歎了口氣。

這次他出來，一是看一看這個前世小說中的世界，是否真想幻想中的那麼精彩；

二是尋找破碎虛空的道路，二十年的劍破虛空的追求，早已成為了君莫問的本能；

三則是完成他補天閣弟子的職責，與域外聖門第一高手魔師龐斑對決一場，為魔門自宋時開始的聖門內亂劃上一個句號。

可現在，君莫問自知，與大圓滿狀態下的龐斑的差距，他的境界差了許多，已經大到了對決生死無傷的程度。

此刻的龐斑若像原著一樣和「邪靈」厲若海對決，完全可以做到無傷擊殺厲若海。

武道至到龐斑和厲若海這一步，差一線就是天淵，沒有弱點破綻的龐斑，近乎完美了，無傷擊殺厲若海完全沒有問題。

現在的龐斑，大勢已成。

龐斑不是王重陽在華山論劍上技壓群雄的天下第一，也不是張三豐活到江湖輩分第一的天下第一，而是真正縱橫江湖六十年無敵，長拳所向，擋者睥睨的天下第一。

君莫問為了可以再進一步，得到可與龐斑對等境界的機會，趕往了武昌。

他要在武昌等一個人，一個可以讓他武功境界再進一步的人，風行烈，具體確切的說，是風行烈的師傅，邪靈厲若海。

此刻龐斑和浪翻雲境界相等，功力的話，龐斑還要略勝幾分，而君莫問和厲若海，境界功力則差不多等同，是真正的勢均力敵。

君莫問已看過自赤尊信手中得到的【道種心魔大*法】，果然晦澀難懂，不精研幾十年，根本無法入門，是一本需要專研苦修，直至一生的武學秘籍。

不過對於君莫問來說，雖然僅年紀二十，此刻卻已沒有時間精研道種心魔了。

君莫問必須在龐斑和浪翻雲攔江島一戰之前，結束中原與域外聖門之間數百年的鬥爭，這是他不可推卸的責任，也是如今君莫問唯一可以報答他師尊養育二十年的方式。

所以君莫問必和龐斑有一戰。

現在的君莫問比龐斑差上一籌，雖然要戰，但君莫問並不想輸，如今唯一可以幫助他撥開前路迷霧，突破瓶頸的方法，也只有與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進行一場生死之戰了。

君莫問一進武昌，便感到該地異常的氣氛。

與上次相比，路上多了很多武林人物。

有些是來自八派聯盟的門派，一些卻是江湖中幫會或黑道中人，使得城中的氣氛像拉緊了的弓弦，不知什麼時候，「風雨之箭」就將激射而出。

君莫問不喜歡嘈雜混亂的環境，所以避開大街，找了一間地點偏僻的小客棧，走了進去。

客棧很是簡陋，當然，那是和他上次去的酒樓比，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實際上君莫問也不在意，逕直走到櫃檯掌櫃前。

「要一間客房」

卻是兩個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

君莫問思索的時候處於失神狀態，並未發現還有一個人和他一樣到了櫃檯前。不過，若是有人對君莫問起了殺意，失神狀態的君莫問也絕不會使他失望，他的劍絕對比平時更快。

君莫問看向了和他說同一句話的年輕人，不是因為好奇，此刻君莫問心中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厲若海！因為……

對面這位面色蒼白的年輕人對君莫問動了殺意。

「居然敢說和我一樣的話！」

身在江湖，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完全是常有的事，何況這位面相刻薄的年輕人為江湖三大「邪窟」之一，南海魅影劍派的少主魅劍公子刁辟情，邪道中人，殺人更是家常便飯。

「對不起，兩位客官。如今本店只剩下一間客房了，不知……」客棧掌櫃小心道，面對兩位手持凶器的江湖中人，他是憂慮深重，很是揪心。

客棧掌櫃已不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場景了。曾經他就見過兩個江湖中人就為了一個簡陋的客房大打出手。當然，其實那時大打出手的兩人，關心的已不是客房，而是在江湖中人前打倒對手的榮譽。

刁辟情恨恨地看著對面無視自己君莫問，他正準備設計裝傷以引誘谷倩蓮入甕，用意生擒這個一路追殺自己的美人，將其狠狠玩弄，以報復被一路追殺的鬱悶，還要以此來羞辱雙修府。

看著可能會壞他好事的紫衫男子，魅劍公子決定要好好教訓一下：「居然敢和我搶房間，就打斷你兩條腿，割了舌頭算了，留下他兩隻眼睛，以後懂的看人，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

刁辟情心中決定「小小」教訓下眼前的紫衫青年，卻不知得罪了一位殺星。

君莫問心境空明，感到刁辟情的殺意後，心念因殺意而動，劍隨意動，念起劍出。

刁辟情正要出手廢了君莫問的兩條腿，君莫問卻是搶先出劍了。

劍出，剛剛還是青天白日，現在竟有一襲清冷的月華劃破蒼空，普照大地。

「白天怎麼會有月光？！」

刁辟情心中驚異，接著感到心口一痛，低頭一看，居然是對面的紫衫男子的長劍，已經刺入了自己的左胸之中。

「什麼？」

猶自驚疑不信的刁辟情倒在了客棧地上，使勁摀住自己的心口處，但血卻止不住的汩汩湧出，看著對面持劍而立的君莫問，眼神凶狠。

「你還有什麼遺言？」君莫問淡淡道。

劍客殺人，割喉往往比捅人心臟簡單，西門吹雪不就是如此。

況且，江湖之大，無奇不有，即使心臟長在右胸的也不是沒有，前世熟讀百家小說的君莫問，不是一次見過這種事：主角天生右心，被敵人刺穿左胸後，以為必死，結果卻幸運的活了下來，之後苦練武功，殺掉敵人報仇雪恨。

而且學武之人對心臟的保護，肯定比不易防守的咽喉部位更強大難破，明明可以選擇省力方法，君莫問為何捨易求難？

因為君莫問，他敬重生命，作為由故鄉的所有相親殉葬而誕生的君莫問，完全可以說是從死亡中出生的，所以他有著一種自己的方式來敬重生命。

同時也是想留給對方說遺言的機會，否則割斷了咽喉，豈不是連生命的最後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世界上的一切都將與己身再無關係，那麼此刻，你是否可以在生死之際悟出什麼人生之理？

可惜，君莫問失望了！

「魅影劍派不會放過你的。」這是刁辟情嚥氣前的最後一句話。

君莫問歎息一聲，心中怒其不爭，有道是「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即使魅影劍派真的為他報了仇有如何，他終究不能死而復生，為什麼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居然還不放下仇恨，領悟自身，執意要滿懷著怨恨的逝去。

此刻的君莫問終於理解什麼是道魔之別了。

道與魔是同樣的覺悟者，為了使眾生得悟，仙佛們循循善意，但眾生就是不悟，就像苦苦教導了十幾年的學生，到頭來還是什麼的不會。這個時候，即使仙佛也有火了。

既然溫和的方式不行，那只好使用霹靂手段了，一棒朝你頭上打去，腦

漿迸流之時，看你悟是不悟！

於是，眾生眼中的魔就自此產生了。

殺道也出現了。

生死之間得悟，即是殺道！

君莫問搖了搖頭，不在理會臨死之前仍執著於仇恨相殺的刁辟情，對掌櫃說道：「帶我去那間客房，然後讓地上的人入土為安吧。」

客棧掌櫃看到一場爭執居然死了人，嚇得心臟怦怦直跳，不過現今江湖黑道橫行，他也不是沒有見過死人，還可把持住不腿軟，但對於動輒殺人的君莫問，卻是害怕無比。

客棧掌櫃手指顫抖的指向二樓道：「二樓最裡間就是，直接推開進去就是！」卻是獨自不敢領君莫問前去。

君莫問也不在意，獨自上樓。

掌櫃的見殺星一走，連忙叫店中夥計找一張蓆子將地上的死屍裹了，再弄輛推車抬著直接扔到城外亂葬崗。

這幾日武昌城中黑白兩道聚集，仇殺不斷，連官府都管不過來，實際上官府也一般不管江湖仇殺，死人了也不立案，直接扔到城外亂葬崗就不管了。

武林中也是知名的魅劍公子就此如底層的江湖人士一樣，成了亂葬崗野狗們的大餐，落到了屍首不全的結局。

君莫問慢步走到他的客房，在門前停了一下，卻是察覺，在他於樓梯緩慢拾級而上時，已有人先一步就入了他所定的客房中。

君莫問推開房門，只見一個一位黑衣雪膚的秀美少女正坐在客房的床上，向他微笑招手。

第十八章 谷倩蓮

客棧的房中裝飾很是簡陋，只有一桌二凳與一席床被，但此刻有位美少女坐於房中，在她秀美容貌的裝點下，此間陋室似乎也變得精緻典雅起來。

「姑娘何人？為何到在下的房中？」君莫問道，語氣輕和。

實際上他在進門前就已知道房中是位美女，還刻意收斂了自己的劍意鋒芒，所以連帶整個人也變得溫柔起來，和剛才樓下漠然出劍殺人的紫衫劍客似乎完全不是一個人。

當然，如果此刻在房中的不是美麗少女，而是一位男子，那麼即使是有些許交情的沈缺，君莫問也只會封住他的穴道，直接從二樓窗口扔出去，會不會死什麼的無視就可以了。

君莫問經歷了二十年的隱居學武生活，雖然魔門武學能影響習練者的氣質心性，但他畢竟是位穿越者，心志已成，即使身體幼小，心思不定，也未受到太大的影響。

君莫問仍的性格是以前世的心性為主，對美女還是很講紳士風度的，甚至是主張「美麗有理，可愛無罪！」的美女至上人士。

床頭少女含笑不語，只是看著君莫問，含情脈脈的眼神，似是懷春少女於夜間相會，凝視情郎般的可愛表情。

實際心中她也疑惑此刻的君莫問與剛才樓下斬殺刁辟情的冷厲淡漠相比，完全像變了一個人，溫柔了好多，是文人雅士的樣子。

少女的神色表情就像懷情少女，讓君莫問也是暗讚，好演技！

君莫問其實早已猜出此少女的身份。

在天然居沈缺脫口而出」花間派「三個字時，不只是馬峻聲聽到過來相交，另外還有這名少女同樣謹記。

只不過馬峻聲以為沈缺所說的是詞派之別，她卻是知道，沈缺所說的是域外頂級的邪道門派，無雙國花間派。

因為此女正是花間派的生死大敵，雙修府中人，名為谷倩蓮。

當時谷倩蓮正好在進行追殺刁辟情的任務，聽到花間派的消息後，為了調查君莫問兩人與花間派的關係，甚至將追殺刁辟情的任務延後了，跟蹤起君莫問兩人來。

可惜這位雙修府少女的武功雖已可列入江湖一流高手之林，但終究難以和底蘊深厚的聖門嫡傳弟子相提並論，還是差上了一籌，幾次都跟丟了，最後一次更是被人趕走了。

失敗的谷倩蓮只好去完成之前的任務，重新追殺魅劍公子刁辟情。

只是世事無常。

「山窮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谷倩蓮本以為跟丟了的關鍵人物，居然自己出現了。

谷倩蓮舒服的躺坐在床上，心中直呼幸運，剛才君莫問殺了魅劍公子，已經幫她完成了前一個任務，之後只要自己在他套出花間派的情報，公主和夫人一定會高興的。

君莫問自是不知谷倩蓮的內心活動，關上房門，鎮定的坐在桌邊凳子上，對谷倩蓮道：「姑娘不願回答，就請隨意。」之後君莫問竟閉目起來。

若是一般的正人君子和一個少女同處一屋，倒是會坐立不安，直接離開。

但是君莫問按劍穩坐，沒有絲毫的介懷之意。正因為無心情事，所以也不會被其心擾亂心緒。

谷倩蓮看到君莫問關起房門，雖然那也是她的用意，任性大膽的雙修府少女心中仍有些忐忑。

不過劍君莫問坐在桌邊一刻鐘，竟似一直還是動也不動，坐在柔軟床鋪上的谷倩蓮倒是有些悶了。

於是她烏黑的眼珠轉了轉，跳下床，搬起一個凳子坐在君莫問身邊。

雙修府少女趴在桌子上注視著紫衫劍客，發現君莫問按劍而坐，表情也沒有變化，是真的一動都沒有動耶！

其實君莫問一直是在蓄勢，為了準備與厲若海的一戰，此刻的君莫問正不斷的調整他和他的劍，讓兩者的狀態都趨近於巔峰，只有如此，在能於巔峰的對決中再攀巔峰！

君莫問的劍雖是好劍，卻非名兵，別說龐斑與現在方夜羽所用的「三八戟」，即使黑榜高手封寒的「天兵」也是不及。

而且在低武世界中，劍是不會產生靈識的。打但劍雖無靈，卻可與劍客自身匹配。就如可配浪翻雲的只有覆雨劍，可配覆雨劍的也只有浪翻雲。

但君莫問自信，自己的忘我劍將來一定會成為流傳百世的名劍。

為何？

因為它是君莫問性命相交之劍。

谷倩蓮看到君莫問如同睡著了一般，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有些不自禁將手伸到他眼睛前，準備揮揮看。

結果谷倩蓮剛要行動，君莫問就睜開了眼睛，深邃的雙瞳像是能把人吸進去一樣。

谷倩蓮嚇了一跳，嬌嗔道：「你這人真壞，居然作弄我，我谷倩蓮可不是好惹的！」

說著谷倩蓮有些生氣的一掌拍向君莫問，勁力凝而不發，卻是舉輕若重般的功力，比起白道八派聯盟的精英弟子，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谷倩蓮的掌力凝而不發，可能只是想嚇嚇君莫問，但這玩笑般的舉動，仍是觸動了君莫問的氣機。

君莫問忘我劍出鞘，無聲無息間竟已碰觸到了谷倩蓮胸口處，馬上竟要血濺三尺。

君莫問忽然一驚，手中動作就是一頓。他剛才正根據對厲若海的瞭解推演在腦海中推演兩人的對決，還未完全回過神，氣機觸發中下意識的出劍。此刻方意識到幾乎殺死谷倩蓮，馬上收回了劍，後退幾步。

不過君莫問的劍雖然沒有刺到谷倩蓮，但劍氣仍是先一步微微傷及了她的心脈，谷倩蓮臉色蒼白，摀住胸口退了好幾步。

谷倩蓮呆呆的立著，她感覺到，剛才自己幾乎無限的接近死亡，差點就離開了這個美麗的世界。

若非真正的面對死亡，是永遠無法知道死亡的恐怖。

此刻的谷倩蓮正感覺到自己正被無盡死亡的大恐怖包圍著。

君莫問走到谷倩蓮身邊，關切道：「你沒有事吧。」

應該不會有事，君莫問清楚自己的劍，因為及時收劍，並沒有對谷倩蓮造成傷害。

不過君莫問卻不知，比起肉體上的傷害，那一劍的鋒銳劍意對谷倩蓮的精神上的摧殘更加嚴重。

這個世界雖然是低武世界，但如同高武世界以一敵萬的事跡也常有發生。卻是此世的精神修為深度極其強大，雖然因為能量壓制難以實質化，但精神壓迫仍然有效。

武道意志所帶來的精神威壓下，普通人完全無法反抗。甚至專修此道的高手，可以使用暗示媚術一類的手段在精神領域殺死他人。像傳鷹的《戰神圖錄》，就讓其於千軍萬馬中如入無人之境，戰意殺氣之威，普通士兵根本無法接近，使傳鷹可以輕鬆的一招斬殺域外三大宗師之一的蒙古三大高手之一的蒙軍元帥思漢飛。君莫問的話倒是讓谷倩蓮從無邊的恐懼中解脫出來。

回過神的谷倩蓮直接撲到了君莫問懷中，小手握拳，不斷擊打著，哭泣道：「我恨死你啦，恨死你啦……剛才好可怕，好可怕……」

到了最後，谷倩蓮更是緊緊的抱住君莫問，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給她帶來些許安全感。

君莫問的劍意壓迫實在太強了，谷倩蓮這把高手在沒有準備下被震懾後都變成了這般模樣。

不過明明是帶給谷倩蓮恐懼絕望的人，現在卻有成了唯一可以給她安全溫暖的人，有些可笑呢！

不過世界上的事不就是如此？

往往帶來希望與絕望的，都是同一個人，同一件事。

隨著房子中哭泣聲越來越低，谷倩蓮竟是在君莫問懷中睡著了。

谷倩蓮身體上雖未受傷，但精神上的傷害卻是極大，心靈上的疲憊讓她很快昏睡過去。

君莫問看著懷中谷倩蓮，臉上猶帶淚痕，不禁心生憐惜之情，將她輕輕放在床上，用手輕輕拭去谷倩蓮面上的淚痕，再蓋上薄被。

之後君莫問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她，心中不禁生出有一種前所未有的靜謐安心之感。

******

第二天醒來，谷倩蓮竟似忘了昨晚差點死於君莫問劍下之事，恢復了平常活潑可愛的少女情懷，吵著要君莫問陪她蓮逛街。

身邊有個美女相伴，君莫問當然不會拒絕，同時心中感歎：「這才是主角的待遇嘛！你看看寇仲徐子陵一路被追殺一路泡美妞的，戚長征縱橫江湖，雖然也是被追殺，但也是雙龍般的待遇。早知道就該早點摔倒沈缺那個跟屁蟲。」

君莫問和谷倩蓮手挽手走在武昌城中的商業區，一點都不像是剛認識一天的男女，倒像是青梅竹馬的情侶般。

「啊，那只珠釵好漂亮！」

逛街當然要買東西了，此時谷倩蓮就指著路邊首飾攤上的一支珠釵。那支並不是由名貴的珍珠所製作，不過手工很是精細，精美典雅，反而有種讓人一看就喜歡的觀感。

倒是路邊有賣布匹的，有賣胭脂水粉的，也有賣風箏玩具的，各種攤位數不勝數，谷倩蓮竟能一下子發現君莫問之前都未注意到的小小珠釵，女子某種才能卻是不可小視。

君莫問當然知道此刻應該怎麼做了。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不過他雖然知道要買下那支珠釵送給谷倩蓮，但苦於囊中羞澀，不能實行。

因為客棧掌櫃一直不過向他要房錢，或是乾脆就當請了一大爺了，所以君莫問直到現在才想起身無分文的現實。

第十九章 邪靈厲若海

「怎麼了？」谷倩蓮看著突然呆起來的君莫問道，現在正是男伴出錢買禮物送女伴的浪漫時候，他怎麼傻了。

「這個……我沒錢！」後半句當然不會傻到說出來。

現今的君莫問只能這個、這個的尷尬著，同時也遷怒起了以前跟班付賬的沈缺，之前也不那些錢孝敬老大。

君莫問實際上一直沒有將錢的問題放在心上，先前是有沈缺這個跟班，不需管付賬問題。

之後獨自行動時，是考慮到說不定可以玩玩「劫富濟貧」，就決定到時再說，然後就忘了。

但此刻正被谷倩蓮注視著，君莫問也不可能硬搶。

現在他終於理解了秦瓊賣馬的心情，「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此言不虛！

「若是可以將劍賣掉……」君莫問苦中作樂的亂想起來。他是不可能賣劍的。

「諾，給！」此時谷倩蓮偷偷拿出幾兩散碎銀子塞到挽著君莫問胳膊的那隻手中，小聲道：「給女孩子買禮物，可是要自己掏錢才有誠意哦！」

君莫問心中一笑，這谷倩蓮真是一個好女孩！

將珠釵買下送給了谷倩蓮。

谷倩蓮讓君莫問幫其戴上，然後問道：「漂不漂亮？」

「很漂亮。」君莫問微笑答道。

看著開心的雙修府少女，君莫問心想：「自己喜歡她麼？」

前世今生的第一次談戀愛，君莫問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心中所想：「不過，只要快樂就好了，不是嗎？」

君莫問開始專心致志的和谷倩蓮一起繼續逛街。

「你拔劍怎麼沒有聲音？無聲無息的就像刺客一樣！」谷倩蓮問道。

黃派武學注重精神意志修為，金派武學注重內力修為，古派則注重招式技藝的錘煉。而君莫問的武學根源雖是黃派，但無疑更近古派的風格。

「因為，我對它太熟悉了！」君莫問答道。

真正的絕頂劍客，拔劍往往是不會產生聲響的，如果產生劍與鞘的交擊聲，那就是可以為之！

並非刺客殺手為了暗殺成功刻意的降低劍與鞘之間的摩擦，甚至直接使用布包裹劍。絕頂劍客之所以看起來對於勁道力度的把握精微奧妙，出劍無聲無影。

是因為他們對於自己的劍太瞭解了，長度、重量，內部脈絡，無不銘刻心中。

所以才能做到拔劍時，不多一分，不少一分，恰到好處，出劍收劍在無聲無息之間。

沒有對自己劍器視若生命的熱愛，是不可能做到這一點的。

君莫問正在與谷倩蓮享受生命的歡樂，忽然於靈覺中覺察到了一股詭異的氣機，一種非生非死的奇特感覺，既不像屬於塵世，又未完全脫離塵世。

君莫問雖然初出江湖不久，但所歷者皆是當世第一流的人物，見識不可為不凡。

這種從未見過與聽說的奇妙氣機引起了他的興趣。

君莫問隨著自己的靈覺，向氣機所在地而行。

氣機的攜帶者竟是一個丰神俊朗、氣俊不凡的青年男子。

同時君莫問也發現剛剛的感覺有個失誤的地方，此人身上含有的並非一道氣機，而是兩道交纏於一起的氣機。

其中之一，如春日初生的勁草，生機微弱卻堅韌不拔，代表生氣；另一道如跗骨之蛆，邪異詭秘而又和死寂一般，是死氣，生死二氣交纏糾結於一起，於是出現了這種非生非死的邪異感覺。

「風行烈！」君莫問輕聲道。

世上身懷鷹緣活佛的半步破碎的生氣和魔師龐斑爐鼎破門的死氣，除了風行烈還有何人。

「什麼？他是風行烈！」谷倩蓮聽到君莫問的低語驚訝道。她本是隨著君莫問行動，沒料到居然會碰到這位白道當的第一號人物。

雙修府與邪異門大有關聯，風行烈是邪異門的棄徒，谷倩蓮對他也有所瞭解，但如今看來風行烈似乎武功盡失了。

風行烈身體中非生非死的氣機除了可以從局外看待事物的君莫問，其他高手即使龐斑、浪翻雲也要親自查探才可知道，卻非修為上的緣故，所學所知不同而已！

「不錯，就是風行烈，不過他卻非我所要等的人，而是他的師父厲若海！」君莫問說出了他的目的。

聽到厲若海這個名字，雙修府少女谷倩蓮目光有些複雜地看向了紫衫劍客君莫問。

風行烈知道如今魔師出世，天下凶邪歸附，乃必然的事，由大幫會始，一層一層控制下來，以至乎地方的小贅會、地痞流氓。他正被龐斑的人追捕，天下幾乎難有他容身之所。

因此風行烈專門找了一個地處偏僻的客棧居住，巧合的是居然與君莫問同在一家客棧中。

風行烈本以為現在還不會有人找到自己，未想到剛剛出門一趟回來後，房子桌子竟有紙張放於上面。

「記得出門前桌上是什麼都沒有的！」風行烈神色凝重的看著桌上的一頁紙張，遲疑了起來。

不過他終究是當世英傑，膽魄不凡，只是幾息時間，就拿起了桌上的紙張。他想及自己沒有了武功，居然猶豫不決起來，有些失笑。

「今晚到城西嶽王廟，有故人相見。」

風行烈看著紙上的話，心道：「居然沒有直接抓捕我，應該不是龐斑的手下，不過為何只留下一紙書信。」

……

日落之後，風行烈行至約定之地。

彎月下，隱見岳王廟頂的瓦光，和遠方在山巒間時現時藏的滾滾大河。

夜風徐徐吹來。

風行烈精神一振。

四周蟲聲唧唧，仿在鳴唱著入冬前最後的一曲。

鐘聲從岳王廟處傳來，餘音裊裊不絕，谷應山鳴，莊嚴至極。

風行烈腦海中不禁升起一段回憶。

那是一個大雪的黃昏，他從雪山中回到暫居的一所山中古剎，在那裡他邂逅了靳冰雲。

風行列靜立良久，往事的快樂與心痛充斥在他的心底。

忽而想起了今晚的約定，緩步走進岳王廟大殿裡。

大殿中，一位雄偉如山的白衣男子背著他負手卓立，身子像槍般挺直。

風行烈全身一震，腦海中閃過與厲若海的種種往事，雙腿一軟，跪了下來，重重叩了三個響頭，啞聲道：「師傅！。」

白衣男子緩緩轉身。

一張俊美得絕無瑕疵的臉龐裡，嵌著一雙比深黑海洋裡閃閃發光的寶石還明亮的眼睛，不過卻沒有看向腳下跪著的風行烈。

銳利的目光射向了大殿外和谷倩蓮並肩而來的紫衫劍客。

君莫問。

君莫問同樣看著這位黑榜上第二高手，傳說武功已臻【人】的極峰，江湖第一美男子—「邪靈」厲若海！

其實正是君莫問讓谷倩蓮將風行烈的消息飛鴿傳書通知厲若海來到這裡。

但現在還不是兩人對決的時刻，君莫問在厲若海目光投過來，對視幾息後就拉起神色複雜的谷倩蓮離開了。

世上還有足以向浪翻雲的天下第一件發出挑戰的劍道高手。

果然江湖之大，能人異士層出不窮，僅僅是隱於山野。

厲若海心中升起欣喜之感，這個江湖值得他厲若海出搶的，又多了一個。

厲若海剛才已接下了君莫問的戰書。

以他幾近第七感的武者靈覺感覺到，對未來已經有了一絲預測。兩人之間將有一戰，而勝利者將會得到與龐斑巔峰一戰的資格。

******

龐斑負手立於亭邊圍瀾旁，伴著他的除了風吹葉起的沙沙聲外，便只有繞在亭前小橋下流過的淙淙溪水聲。

龐斑低頭細看亭外荷塘裹荷葉上一滴晶瑩的水珠，在晨光下閃閃生輝，忽然歎了口氣：「我可能沒有機會領教厲若海冠絕天下的『燎原百擊』了，在君莫問劍下，他厲若海不一定能走到我面前。」

方夜羽一直立於龐斑身後，聽到君莫問三字時，心跳亂了一下。雖然他馬上冷靜下來，但在魔師「洞徹三界」的如炬目光下，世上又有什麼事能夠隱藏得住。

龐斑轉身看向自己的次徒道：「夜羽，你的心亂了。」

方夜羽道：「是，師尊。」

龐斑笑道：「你可是為難以聯合中原魔宗煩惱，以為固執己見請中原魔宗出山是一個錯誤，製造出了一個新的對手。嘿，如今中原武林的勢力範圍早已劃分完畢，實質上所謂的黑白兩道其實是同一個利益集團。即使仍有紛爭矛盾，但面對我們塞外武林的力量是，雖沒有明面上聯合起來，卻已是同仇敵愾之意。中原魔門若要在現今的江湖中得到一席之地，只能與我們合作。」

方夜羽恍然大悟，俯首行禮道：「多謝師尊教導！」

方夜羽並未沒有能力看明白江湖局勢，只是在遇到到君莫問時，君莫問雖是一言未發，其實他的劍意一直壓迫著方夜羽，精神壓迫下使其對雙方的局勢失去把握。

龐斑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才出言點醒方夜羽。

並非魔師宮需要中原聖門錦上添花，而是中原聖門需要魔師宮的雪中送炭。

龐斑接著道：「但是中土域外聖門兩大派係數百年的紛爭，終究要有一個終結，所以我和君莫問一戰勢必不可避免。不過這件事夜羽不需理會，專心聯合中原魔門的力量開始計劃即可。」

魔師仰天歎道：「君莫問啊君莫問，若想挑戰我龐斑，你可要先接住厲若海的『燎原百擊』啊！」

第二十章 劍帝君莫問

武昌東面

蘭溪鎮

鎮內大街兩旁擺滿來自各處商販鄉農的蔬檔，討價還價的聲音叫得喧鬧一片，望之不盡的長街人頭洶湧，一派興旺盛世之象。

厲若海走在擁擠的街道上，神色平靜，輕提韁繩，牽著愛馬在人群中緩緩穿越。

馬背上的風行烈一動不動，看不出生死，惹得四周的人不住投來好奇驚異的目光，但當目光轉到筆挺的厲若海身上時，便無人敢喧嘩。

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走到厲若海馬旁，仰起天真的小臉叫道：「大叔，要不要一串冰糖葫蘆，又鮮又甜，好吃著呢。」

厲若海低下頭去，眼中精芒爆閃，似乎心中洶湧出一股濃烈的感情。

小孩給他異樣的眼神嚇了一跳，拿著冰糖葫蘆的手下意識的縮了回去。

厲若海手一動，冰糖葫蘆到了他的大手裡，同一時間將重重的一塊黃金塞入小孩手裡，柔聲道：「回去好好讀書認字吧！」

小孩一愣，不能置信地看著手內黃澄澄的金子，好一會才歡呼一聲，回頭鑽入了人群，消失得無影無蹤。

安置好谷倩蓮獨自到來的君莫問正好看到這一幕。谷倩蓮聽一位江湖絕頂高手說過，厲若海的武功是可與龐斑浪翻雲相搏的第三人，很擔心君莫問的對決。

一身白衣的厲若海，令君莫問想起他的師傅，楊行之同樣是一身白衣。

誰說厲若海誓志武道，沒有熾烈的感情，他和楊行之一樣，平靜的外表下，心湖中燃燒對生命，對人生的無盡熱愛。

若是厲若海見到師傅楊行之，一定會一見如故，傾蓋如交。

君莫問發現楊行之並非荊軻，敢於向魔師挑戰的厲若海才是荊軻，若師傅未死，則會是高漸離，為其做歌而別吧。

可惜，兩人終未相識。

不過很快，你們兩位就可在地下相遇了。

君莫問持劍蓄勢，劍客在出劍前，一定有必殺的信心。

君莫問後退了數里，在與厲若海之戰前，還要等他先解決方夜羽的阻擋和清理門戶。

這並非是君莫問要在對決前消耗厲若海的內力，他本為突破瓶頸而戰，又怎會捨本逐末。

天地間眾生萬物自有其不可更改的物性和數理，陽極陰生，陰極陽生，就如潮起潮落，潮水升起之前，必會先退去蓄積水勢。

武者同樣如此，在展現巔峰戰力之前，同樣必先蓄勢。

浪翻雲的「覆雨劍法」就是如此，每逢凌厲的殺招展開前，必有最鬆懈的一絲空隙。

身為劍客的君莫問，蓄勢是將劍藏於鞘中，洗練劍意戰心，方可出劍時「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不過用槍與使劍不同，君莫問這幾日劍藏鞘中，以不動來蓄勢。而厲若海則要以擊破方夜羽的天羅地網，重重險阻，將他的戰意精神臻至巔峰，以成大勢。

一動一靜，正是君莫問與厲若海所學的不同。

厲若海策馬到了君莫問前，見他劍意深藏，手中的劍也變得如裝飾品般，沒有丁點殺氣戾意，微微一笑，翻身下馬。

既然靜，可藏於九幽之下，那麼動，也必驚於九天之上！

厲若海將背負風行烈的愛馬輕輕驅於旁處。

「丈二紅槍」背於身後，立於君莫問身前。

經過剛才的熱身，此刻厲若海的戰意精神已達巔峰狀態。

「君莫問！」厲若海看向君莫問。邪靈僅知君莫問的名字，其他並不清楚，不過只需知道是一個挑戰魔師前好對手即可。

「厲若海！」君莫問看向厲若海。紫衫劍客無比的需要著眼前的一代槍雄。

厲若海的資質悟性，心靈意志，努力專注，都不下於龐斑浪翻雲兩人，唯一的不同之處，只有沒有品嚐過人生中最纏綿悱惻的愛情而已。

龐斑放棄言靜庵踏入天道，浪翻雲因紀惜惜之死問鼎極道，而厲若海卻拒絕了谷凝清的愛。

也許就是這一點，讓厲若海終差兩人慢了半步的原因吧！

對決之前，君莫問的思緒又飄飛起來。

厲若海看著眼神有些飄忽的君莫問，微微一笑：「無法無念的境界。」

君莫問握住了劍柄。

對決開始了。

厲若海眼中神光暴現，背於身後的丈二紅槍從一個奇異的角度竄出，倏地爆開，變成滿天槍影。

君莫問仍是仗劍不出。

燎原真勁完全灌入槍中，人槍合一。

將精神意志融入槍中厲若海，滿天槍影已由星星之火成燎原之勢，席捲天上地下，無可阻擋。

君莫問終於出劍。

厲若海武道意念強大壓力下，他的蓄勢也到了頂點。

一道凌駕天地之上的巨大劍罡斬向漫天槍影。

一旁是充斥天地間由熾熱生命燃起的滔天火焰，一旁是橫絕天地，凌厲無儔的絕世劍意。兩道強橫的武道意志彼此交鋒。

但君莫問知道他要輸了。

燎原槍法之所以如此的輝煌燦爛，在於厲若海用自己對生命的熱情去燃燒的，是對生命無比熱愛的專注，才使他的槍法臻至古往今來槍道的峰巔。

厲若海瞭解自己的槍。

君莫問直到此刻與邪靈的靈魂意志碰撞中發現，他並不瞭解自己的劍，不是重量、尺寸這些表面的東西，而是內在劍心。

劍雖無靈，卻有心。

燎原之火將要淹沒君莫問時，

孤絕的劍鋒中，忽然浮現出一個世界的虛影，向厲若海輝煌的燎原槍意逼去。

君莫問的劍中竟有一個世界，一棟連著一棟的林立巨大高樓，一輛接一輛的川流不息的汽車，天上的飛機，海上的游輪，看著大實際小的綠化建設，前世的現代化的社會。

君莫問一直以為忘卻了前世的世界，竟一直深藏在他的心中，並於她練劍時，銘刻於劍心中。

此刻君莫問心中的前世記憶就由劍意顯化出來，鎮壓向厲若海的精神世界。

厲若海與君莫問之間的對決，此刻早已超脫了肉身的束縛，進到了精神靈魂世界的對決。

君莫問可以感到自己正被無邊灼炎的烈火包圍，那是厲若海燃燒生命的燎原槍意。

厲若海也同樣被一個奇怪的世界所包圍。

一座座如撐天支柱般的高樓大廈，速度快過武林一流高手的鐵盒子，數之不清身穿奇特服飾的行人，甚至還看到威力遠超厲若海想像極限的火器，震徹人心的毀天滅地之威。

若是一般的宗師級高手，目睹這種仙界一般的地方，必定會心神動搖，戰敗身死。

但對於厲若海，即使傳鷹回歸人間，神魔出世，也不可能讓他的心靈產生分毫波瀾。

其實在七八歲的時候，君莫問還會想回去前世的世界，經過二十年此世生活的限制，他早已是這個世界的人了。

輪迴轉世，本就該前世盡忘。

君莫問嘴角露出了淡漠的笑意，前世麼，早已忘記！

「斬！」

君莫問低喝一聲。

劍意顯化的精神世界，不斷的崩塌消失，世界消逝的景象影響著厲若海，但他缺無絲毫注意力轉移，仍是專注的催動燎原真勁。

君莫問的劍意世界正在毀滅，不對，世界的景物都變成一道道劍氣，千千萬萬的劍氣匯聚到了忘我劍鋒，大千世界化為一劍，劍尖的鋒芒似是可以斬裂虛空，洞穿世界。

因為這股劍道鋒芒正是毀滅了一個世界凝聚的。

一道真正的滅世之劍。

是君莫問斬卻前塵的一劍！

這一劍不僅會斬斷君莫問的過去，也將斬斷厲若海的未來。

此刻忘我劍的鋒芒超過了此世的極限，劍意甚至斬破虛空，已不是厲若海可以抵擋的了。

君莫問巨大的劍罡縮小為了正常的的劍鋒，厲若海的漫天槍影也閃去蹤跡，只剩一桿丈八的長槍。

君莫問的一劍是凝為極致一點的鋒芒，厲若海的這一擊實為百擊，只因他的槍速超脫了世間法則對速度的界限，才使百擊為一擊。

君莫問的眼神也由茫然變得專注，沒有了以前使劍的空冥，強橫的力量需要更強橫的精神駕馭，此時他凝聚了全部心神御使劍鋒。

厲若海這一槍已到了世間的極限狀態，可謂無堅不摧，可惜君莫問這一劍斬裂了虛空！

「鏗！」

槍劍相擊！

輝耀世界的精神碰撞後。

厲若海的丈二長槍被君莫問的忘我劍鋒斬斷了槍頭。

劍在人在，劍忘人亡。

這句話說的很酷，但對普通江湖人來說，不過是尊嚴榮譽的問題，戰敗而自盡，若是不想死的話，其實也就一句戲言罷了。

但對於真正的絕頂高手，臻至人兵合一的武道強者，這句話卻是真實無虛的！

厲若海這將全部精神靈魂都凝聚唯一的一槍，人槍合一，氣機交纏。

於君莫問斬斷槍頭的時刻，在武道至境中某種神秘而難以述說的共鳴下，槍斷同時，厲若海的心脈亦斷。

厲若海撫摸斷了槍頭的丈二紅槍，支槍而立，道：「槍在人在，槍斷人亡，今日全矣！」說完，含笑而逝。

「這是我第一次沒有給對手留下說遺言的時間。」君莫問歎道。不過厲若海一生獻身武道，戰死於絕頂對戰中，也是死得其所。

若僅心脈斷絕，厲若海當然有能力向風行烈交代後事，可是君莫問滅世一劍的鋒芒，在斬斷槍頭的同時，也將長槍內部的脈絡斬得一塌糊塗，邪靈縱橫天下的丈二紅槍已經壽命已終。

武道中莫名力量的神秘共振下，厲若海全身經脈已斷，能於斷氣時說出最後一句話，可謂強絕當世了。

君莫問看了一眼右手邊的樹林，未管『蹄踏燕』馬背上的風行烈，逕直離開。

「龐斑手下竟有可以毫髮無損擊敗邪靈厲若海的人物。剛才他已經發現我們兩個，為什麼直接離開了，還放了龐斑必殺風行烈。」范良極語氣凝重的說道，其中還透露出幾絲懼意。

「他不是龐斑的手下！」韓柏冷不丁道。

「你認識他，君莫問是誰，以前江湖中沒有聽說過此人！」范良極道。

（他雖在江湖，江湖卻還沒有他的傳說。）

「君莫問是當今武林比浪翻雲更有資格挑戰龐斑的人！」韓柏淡淡的複述赤尊信的話。

龐斑身處遠方，沒有親見兩人對決，但僅感受兩人的武道意志，他就知道了兩人的決鬥過程。

對決開始，厲若海的戰意氣勢一直如火燒雲般輝映天地，佔據上風，君莫問的鋒銳劍意一直被壓制著，雖還未被擊垮，但若一直僵持下去，只能身死。

這場投入了全部身心靈魂的對決，除了生死勝敗，沒有第二個結局。

但忽然之間，龐斑曾今感受過的君莫問忘我劍之中宏大的世界劍意爆發了出來，展現了可和厲若海正面交鋒的恢宏氣勢，不過勝負仍在兩可之間。

僵持時，君莫問竟再做突破，最後擊殺厲若海的一劍，其破碎虛空，毀滅世界的鋒銳，令龐斑也是心悸。

龐斑此刻有些佩服君莫問了。

如果將江湖中的武道世界比作成一座山峰，那龐斑就是站在會當凌絕頂的峰巔之處。

龐斑雖也是揮荊斬棘，踏上峰巔，卻是由大路行進，有前人高士的軌跡可以依據。但君莫問則是由山崖絕壁一劍掏出一個手洞，一步步攀爬上去，不僅自己走到了巔峰，還開闢了一條前所未有的新捷徑。

君莫問於弱冠之年立於武道巔峰，也因直線比斜線路途更近。

「劍帝！」龐斑歎道。

「劍帝？」方夜羽一時未理解魔師話中寓意。

「紫為極尊之色，劍為百兵之君。紫氣東來，豈不為劍帝！」龐斑續道。

「真是一場令人感動的對決。」

第二十一章 君莫問的道

君莫問對決之前，要求谷倩蓮獨自留在客棧別院裡，不得去觀戰。

谷倩蓮心中憂慮，但答應了不去觀戰，只能在房中走來走去，默默祈禱君莫問安全回來。

邪異門與雙修府大有隱秘，關係不同尋常，上代雙修夫人曾傾心與厲若海，可是厲若海專心武道，別無旁騖，所以最終兩人未能在一起。

作為雙修府中人，谷倩蓮深知邪靈厲若海的厲害，絕對是當今江湖龐斑。浪翻雲之下的第三高手。君莫問的劍藝雖然超脫凡俗，卻不一定能勝過邪異門門主。

這時推門聲響起。

谷倩蓮連忙轉身望去。

君莫問一身紫衫，安然無恙的進來，仍然丰神俊朗，只是眼神更加銳利了。

「你沒事吧，受傷了沒有？」谷倩蓮撲上去檢查君莫問的衣衫，沒有見到破口血跡，才算放心下來。

君莫問抱住谷倩蓮道：「我沒事，分毫未傷，不用擔心。」

谷倩蓮帶著哭腔道：「怎麼可能不擔心！人家好擔心你不會回來，以後千萬不要再丟下我，好嗎？」

君莫問攔腰抱起谷倩蓮，放到床上，看著她的眼睛道：「我以後再也不會丟下你了。」

之後客房之中傳出了巫山雲雨之聲。

君莫問抬頭望向窗外，明月升空，映照夜色清明，使人的心情也平靜祥和起來，又低頭看向抱著自己的谷倩蓮，入眠中的俏臉上有兩道淚痕，那是她在幸福時刻喜極而泣流的，君莫問伸手輕輕拂去，谷倩蓮夢囈一聲繼續沉睡過去。

「擔心了一天，大概真的累了吧。」君莫問看著谷倩蓮小臉一笑。

君莫問仰頭閉目，他已經推演出了自己的破碎之路。

兩世的知識，前世科技對於空間的闡釋，今世破碎虛空武學對空間法則的解說，讓君莫問對於這武道的極致境界有了別樣深刻的見解。

所謂空間並非靜止的，而是一直流動著，就如流水一般，逝者如斯，不捨晝夜！

這個世界是一條河流，眾生是其中的魚兒，即使龐斑和浪翻雲也僅僅是其中較大的幾隻，同樣只能在水流中徘徊。

而破碎虛空，就是魚兒躍出水面，超脫命運的流水，得到真正的大自在。

這個世界自古開始就有破碎虛空的傳說，但真正超脫塵世的終沒有幾個，一千年前大概有兩個，以一千年後的一百年前有兩個，如今又有了兩個。（怎麼都是兩個！）

未有超過十指之數。

為了武破虛空，這個世界武道歷經了兩千年傳承，分化為道魔兩道。

正道和魔道，其實都是同一個目標，面對同一層水面，不過是逆流和順流的分別。正邪兩道歸一一處的目標都是一樣的，躍出那水面。

不過水中的魚兒，無論是逆流跳出水面，還是順流躍出水面，魚兒對於躍出水面的難度是一樣的。

君莫問斬出那滅世一劍時，精神意志突破極限的提升，感覺到了虛空流動的軌跡，他發現了一劍事情，這個世界是一個能量等級被封印的高位世界，河面是結冰的，命運的河流流速很慢，所以破碎虛空比想像中更難。

但君莫問並不擔心，因為他找到了自己道路，有必勝的信心打破冰面，超然一切。

龐斑和浪翻雲的道心不同，卻都是天人之道。

就如洪荒轉說中的鴻鈞合道，是為了超脫天道，以大見小，龐、浪兩人同樣是這條通天大道，由天人而破碎虛空。

君莫問則開創了另一條路。

每個人從出生到這個世界開始，就和世界有了種種奇妙不可測的聯繫，故而君莫問以為，若要超脫塵世，只需斬斷與世間的所有的因緣聯繫即可。

君莫問自小學劍，以【千劍不盡】開始，悟明己身和世界的萬千玄妙聯繫，以為可由洞徹虛空開始，直接絕空而去，超脫凡世。

結果終究差了一步，所以期望通過與厲若海這個勢均力敵的對手決鬥，突破瓶頸，找到前路。

這次和厲若海的對決中，刺出最後那斬卻前塵的一劍時，君莫問的精神靈魂無限的提升，甚至以超脫水面的精神境界，斬出了割裂冰層的一劍。

君莫問在那一瞬間看清了自己與這個世界所有的聯繫，只要斬斷了那千萬神秘而不可測的世界因緣脈絡，就可歸於一元，超脫世俗，破碎虛空。

是為【萬劍歸元】

第二日，彼此有了最親密的關係後，君莫問與谷倩蓮現在一直膩在一起，到任何地方都沒有分開。

君莫問雖然前世沒有談過戀愛，不過聽也知道如何做了。

今日兩人決定一起去遊湖。

君莫問正挽谷倩蓮前往柳心湖，忽然停了下來，道：「夢瑤仙子即以來了，何不現身一見？」

秦夢瑤清雅如仙的身影由林中緩步走出，溫婉悅耳的聲音道：「夢瑤見過兩位，不想當日一別後，君劍帝已踏入如此境地，得窺天道。」

「你就是慈航靜齋的秦夢瑤，秦姐姐。」谷倩蓮抱著君莫問的手臂，好奇的看向秦夢瑤。

「倩蓮妹妹，你好。」秦夢瑤頷首道。

「劍帝？」君莫問疑惑，他什麼時候有了這個名號。

「紫為極尊之色，劍為百兵之君，是為【劍帝】，乃是魔師所論。」秦夢瑤解釋道。

「龐斑嗎，他倒是很會取外號呢！」君莫問道。

秦夢瑤輕輕抿嘴一笑，沒料到君莫問竟會如此評價魔師。

「夢瑤此來可有什麼事嗎？」君莫問話題一轉道。

秦夢瑤神色正容道：「君師兄可否退避一步，離開武昌範圍。」

其實佛門初入中原時，不被主流社會所接納，曾與聖門聯合過，不過自大乘佛教在中原產生，佛門蓬勃發展，甚至竊據正統之位，與聖門諸派分道揚鑣，以致成為死敵。因此，師妃暄就和婠婠師姐妹相稱過，不過敵對的身份卻未變過。

「哦！？」君莫疑問道，他自進入江湖以來，除了龐斑和浪翻雲，還真沒退避開過其他人。

「君師兄昨日擊敗厲若海，又涉及到韓府兇案中謝青聯之死，所以……」秦夢瑤遲疑道。

「原來如此，淺水行動嗎？」君莫問說了句沒有人理解的話。

君莫問已經知道了原因，由於他替魔師宮解決了厲若海，所以八派認為他是魔師宮走狗，是韓府兇案的真兇了，以離間八派聯盟。所以原本對付受傷龐斑的淺水行動就改到了君莫問頭上。

君莫問冷冽一笑，來到正好。

此刻的君莫問並非所有人認為的擊敗強敵後的虛弱狀態，也許龐斑可能知道，現在的君莫問真心正在巔峰時刻。

昨天那最後一劍，滅世般毀滅劍意直接撲滅了厲若海的火焰，邪靈用盡全身心也未擋住。而滅世一劍的建議還沒有消散，仍留於君莫問的心中，即使谷倩蓮的柔情也只能稍微壓制他心中的無邊殺念。

秦夢瑤剛才出來時，劍心通明的境界已經感到君莫問胸中積蓄的殺念，現在見他微含殺意的冷笑，無奈道：「若是君劍帝要尋人出劍，就由夢瑤來領教吧！」

走出柳林後，秦夢瑤已知此時的君莫問已非昔日的君莫問，他已晉入了另一層次，另一境界。除非魔師與覆雨劍出手，否則當世沒有人是這位劍帝的對手。

「好！」君莫問大聲道，之後出劍。

飛翼劍——斷。

秦夢瑤為傷

君莫問手下留情了。

秦夢瑤雖知自己不是君莫問的對手，但未想到竟擋不住一劍。

武道一步之隔即是天涯，何況秦夢瑤不及厲若海，而君莫問卻一劍就斬殺了厲若海。

拔劍前，不知劍是從何處來，也不知去往何處，

拔劍後，才知劍是從來處來，往去處去。

【一劍藏空】

一道完全隱於虛空之中的劍勢，一道無可阻擋的劍招。

若是之前君莫問，絕不會如此不留情的擊敗秦夢瑤，至少要一窺慈航劍典【氣主靈神心】五訣精要再說其他，可現在的君莫問，他已不需要了。

「就給秦仙子面子，告辭。」君莫問道。

秦夢瑤注視著斷劍心傷，那是她師傅言靜庵於其生日時送給她的。

「君郎，你太可惡了，怎麼可以斬斷夢瑤姐姐的劍，你看夢瑤姐姐多傷心啊。」谷倩蓮為秦夢瑤鳴不平，美女心傷總會引人共鳴。

「我喜歡！」君莫問理所當然道。

「……」

——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方夜羽收集了君莫問出山後的所有情報，欲分析這位新出爐劍帝的性格特點。

「難道君莫問也有侵吞天下的野心？」方夜羽有些疑惑。

「君莫問和浪翻雲一樣，世外散仙一般的人物，人世間的名利權力根本不會被他們這樣的人放在心上。」龐斑在方夜羽身後道。

「呵呵，現在的君莫問，如同浪翻雲一樣，我已經沒有擊敗壓服他的把握了。」龐斑微笑道。親眼目睹一個成長起來的對手，是立於峰巔的魔師人生中最欣喜的一件事。

方夜羽細細聆聽龐斑的話，如今師尊牽制浪翻雲，那是否可以請到君莫問相助，如此中原江湖也可頃刻而下了。

第二十二章 禮物

「君郎，如果有一位相貌，身份，地位都比倩蓮更勝一籌的天仙美人，你會不會拋棄倩蓮？」谷倩蓮躺在君莫問懷中問道。

「你說的是你們雙修府的公主谷姿仙吧？」君莫問捏了捏懷中少女的瑤鼻道。

「啊，君郎是怎麼知道？」谷倩蓮驚異道，之後又故作驚訝：「難道你早已對公主心懷不軌，那我不是引狼入室了。」

君莫問道：「這世上沒有我不知道的事。還有我說過的，以後不會離開倩蓮嘛！」在我破碎虛空之前。

谷倩蓮搖著他的手臂道：「那你去雙修府好嗎？公主可是只有嫁給君郎才會幸福！」

君莫問奇道：「咦！我有這麼優秀？」

谷倩蓮迷戀地注視著君莫問，以一種自豪的語氣道：「當然了，君郎可是當今江湖最有吸引力的青年英傑呢！而且武功又這麼好！」

江湖中人尊敬崇拜的終究是武功絕頂之人。

谷倩蓮再次道：「君郎去雙修府拿的話，一定可以得到公主芳心的。」

君莫問道：「好，我就替你谷倩蓮奪取谷姿仙的芳心。」

君莫問又道：「不過，既然是去雙修府提親，那首先要準備一件禮物呢！」

谷倩蓮追問道：「什麼禮物？」

君莫問沒有明確回答，只是道：「馬上你就知道了。」

無論是浪翻雲還是龐斑，都有著一種可以令天下所有女人動心的特質。

他們的性格無論是專情或無情，心中其實都充滿著對生命的熱愛，正是這種對人生無限的愛戀與享受生命的熱情，才讓他們去到了凡人無可企及和難以想像的境界，同時給予了他們可使任何女子動情的魅力氣質。

面對龐斑和浪翻雲，一見鍾情不是童話，而是真正的現實，因為他們身上充滿生命的魅力。

萬事萬物有正必有反，有生必有死。人從初生到死亡的歸宿和來處，其實不過生與死兩處而已。

生的魅力使人追求，但並非只有生命可以吸引人嚮往，死同樣有著令人沉迷的誘惑。

君莫問就是一個有著死之魅惑的人，他的劍道即是由死亡衍生而出的，有著和慈航劍典同樣的特質，追求的是死關，佛家稱之為涅槃。如同慈航靜齋的仙子有傾倒江山的魅力，君莫問也有挑戰厲若海江湖第一美男子的實力。

道左相逢。

君莫問靠著谷倩蓮的雙修府消息，趕路一天一夜，截住了南下相助方夜羽的年憐丹。

年憐丹高鼻深目，非是中土人士，不過臉目頗為英俊，一身華服，剪裁適身，頭頂儒冠，長衫飄拂，氣度不凡。

但他目光閃爍，給人陰沉可怕的奸惡之徒觀感。

「你是誰？為何阻攔此處？」

年憐丹做為花間派掌門，綽號「花仙」，為域外三大宗師之一。偌大的名聲是由無數場艱巨險惡的戰鬥得來的，他一生近百次大戰，所遇對手數不勝數，可除了魔師龐斑以外，只有眼前這個紫衫青年，與他不可匹敵之感，甚至是死亡的預感。

「殺你的人！」君莫問冷漠說道。

年憐丹是老江湖，對於眼前滿身殺意的對手，明白難以為言語動搖後，也不再說話。

年憐丹手持一把黑黝的厚身重劍玄鐵重劍，以及他精修至第十八重圓滿的「花間仙氣」，數十年的精深功力，數道氣旋於他周圍捲起，可知域外三大宗師之稱，名不虛傳。

年憐丹眼中閃爍精芒，目光有若實質的看向君莫問，卻是是近乎魔宗蒙赤行一脈的精神奇功，名喚花魂仙法。

這門玄功，專攝人之魂，此刻他眼神由光轉暗，由暗轉光，像生出吸力般鎖向的眼目，直欲鑽透對手內心。

但年憐丹只是和君莫問的淡漠眼神對視了一眼，就立刻大聲慘叫起來，竟是被君莫問由眼眸發出的凌厲劍意破了邪秘無比的玄功。

「鬼蜮伎倆。」君莫問輕蔑道。

「鏘。」

趁此時機，君莫問忘我劍出鞘，直刺年憐丹。

劍鋒未至，凌厲的劍意先襲向年憐丹的心神，生死之際，年憐丹展現出他數十年江湖爭鬥的宗師級修為，揮起手中數百斤的玄鐵重劍，忽而重若萬斤巨鐵，忽又輕若隨風起的鴻毛，森寒的劍氣似若實物，列出一道道氣牆，以阻擋君莫問的鋒銳劍勢。

不愧為年憐丹花數十年苦思創出的絕學，玄鐵劍法竟高明至如此出人意表的地步。

劍勢渾然天成，無絲毫破綻，一劍劈出，卻包合著無有窮盡的變數和玄妙，生成如銅牆鐵壁的防禦。

君莫問看著年憐丹森嚴的防禦，不屑一笑，忘我劍忽然消失於虛空中，觀戰的谷倩蓮和兩個花妃同樣驚呼出聲。

難道是速度太快，超出了目力的捕捉極限。

「不可能！」

年憐丹慘叫一聲，看著忽然刺入胸口飛劍鋒，滿臉不可思議。即使龐斑親到也能抵擋片刻的防禦，怎麼可能瞬間就被輕易突破。

君莫問這一劍是直接遁於虛空，完全無視了年憐丹苦心佈置，，一劍洞穿心脈。

就算是浪翻雲到此，也不可能如此輕易的擊殺年憐丹，但這並非說君莫問的實力已強於龐、浪兩人，只是君莫問所行的道更善於這種劍道方式。

「君郎，你太厲害了，這下夫人一定會將公主嫁給你的。」谷倩蓮蹦蹦跳跳的挽住君莫問道。

雙修府與花間派是生死大敵，現在君莫問斬殺年憐丹，為無雙國的子民報仇，他就是雙修府的恩人了，而且是除了」以身相許，無以為報「的大恩大德。

將年憐丹的首級收好，君莫問心難得善了一回，放過了扶著年憐丹痛哭的兩個花仙。

年憐丹一代武學宗匠，身死之後有兩位美人悲傷哭送，也不知在前幾世積得多少福分，才抵消了今世的罪孽，能如此死得其所。

君莫問和谷倩蓮乘船前往雙修府路上，忽然收到了方夜羽的傳信。

君莫問瞄了眼手中書信，方夜羽請他出手襲殺毒手干羅。

「誰理你！」君莫問隨手將書信丟到水中。

與武林十大美女比起來，黑榜十大高手什麼的，浮雲啊~浮雲！

「不過，不知沈缺和仇錯怎麼樣了？似乎沒在方夜羽那裡呢！」君莫問難得良心未泯，竟關心了一下以前的跟班，雖然只有幾秒。

君莫問不知道，沈缺兩人碰到了宋未然和徐仲。

一間茶攤

沈缺看著眼前兩位刀客，一個巍然而立，宗師氣度；一個殺意凌然，銳氣迫人。

「只不過是想喝杯茶，為什麼要碰到這兩個人。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冤家路窄！」沈缺苦惱想道。

「嘿，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徐仲冷然的眼神注視著仇錯。仇錯心虛的躲避那殺人的目光。

「君莫問呢？」宋未然倒是略微溫和地問向沈缺。不過你不要把浩然刀意壓向他呀，沒看見沈缺腦門都流汗了嗎？

「呵呵……」沈缺傻笑回應。

他見過宋未然的刀法，知道自己不是對手，而仇錯劍術雖強，面對那個俊雅刀客徐仲，卻又完全不濟事。

「只有逃了！」沈缺心想。

可惜宋未然和徐仲兩人的氣機已經鎖定了兩人，看他們氣機交接處天衣無縫，就知道這兩個戚長征般的刀道奇才，必定已交流論刀數日了。

「逃不掉了！」

「嗯？剛才似乎有些想差了！既然仇錯不能對付徐仲，那就對戰宋未然好了，他的劍罡同流境界已到，僅是火候差了點，不過對付宋未然卻夠了，自己的天心蓮環，應該可以抗住徐仲的七十二候刀法一段時間。之後就會有機會逃脫了，好，就這麼辦！」

******

夜空如洗，明月照於江面，波光粼粼，似乎為長江鋪上了一層光幕。水面反射的月光，竟是比船頭燈火還要明亮。

君莫問和谷倩蓮乘一葉扁舟順流而下，直往雙修府而去。兩人相擁月下，賞月低語。

忽然自遠處行來一艘大船，高出江面數丈，如同一棟漂浮於水上的樓房。

樓船行到君莫問的小船旁，只見一道身形雄偉的男子由由船上落向君莫問的小舟。

男子躍到小船上時，這一葉扁舟卻沒有絲毫搖動，甚至仍是順著流水的軌跡而動，似乎落下的並非雄壯大漢，而是一片鵝毛，可見來人的武功造詣已超脫世俗所能想像。

「原來是浪兄到訪，君莫問真是三生有幸！」君莫問道。落於船上的男子，面貌粗獷，一雙指掌卻比一般人來得纖細潔白，且腰間繫有長達四尺九寸長劍，正是天下劍術大宗師【覆雨劍】浪翻雲。

「哈哈，月夜遇客，怎能不請一杯酒？」浪翻雲長笑一聲，將一個酒袋扔向君莫問。

君莫問接過，也不客氣，逕直灌了幾大口，又回給浪翻雲，道一聲：「請！」

見君莫問的豪爽風姿，浪翻雲眼中精芒大作，道聲「好」，同樣接過喝了幾口，再遞還君莫問。

君莫問這次卻是細細品味酒中滋味，良久歎道：「果然不愧為天下第一美酒——『清泉溪流』。恐怕此後君莫問要不知酒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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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PS：寫一章琢磨一章，文筆會越來越好的。

第二十三章 巧遇

浪翻雲驚異道：「君兄竟知道此酒之名！哈哈，君兄若想喝酒，只管來找浪某即可。」

君莫問微微一笑，不再答話。

浪翻雲又道：「浪翻雲在此多謝君兄不殺干羅之恩。」

干羅在赴魔師之約前，曾獨自出山，追七日七夜找浪翻雲商討此事，兩人洞庭一會，暢論武道，由此化敵為友，卻結為了至交好友。而小魔師方夜羽請君莫問相助圍殺干羅，被君莫問拒絕，浪翻雲故來此致謝。

君莫問道：「連龐斑都要敬我三分，方夜羽的請求豈會被我放在眼中。」

之後君莫問忽然向浪翻雲一拜，繼續道：「而且，應該是在下多謝浪兄才是，替我解決了南海魅影劍派之事！」

君莫問不去殺干羅是因為不值得殺，浪翻雲擊退魅影劍派也是為雙修公主，而非君莫問。這兩人謝的都有點莫名其妙，讓旁邊正好是知情人士的谷倩蓮，不知該露出什麼表情為好了。

這兩人真是當世並駕齊驅的第一劍手嗎！

吃完酒，論完劍，和「孤家寡人」的君莫問比起來，仍有世事糾纏的浪翻雲，首先離開了。

目送浪翻雲踏水而去，君莫問心忖：「浪翻雲就是浪翻雲，即使自己此刻的境界已不輸他，看到的仍是一湖止水，深不可測。不知令浪翻雲探索天道之路的紀惜惜是何等的風采，而與其容貌相似的谷姿仙又是怎樣的仙顏？」

君莫問和浪翻雲同為劍客，卻未劍者相輕，反而一見如故，並非兩人真的志同道合，只是因為追尋天道途中一種真誠知己之交，超然於物外的深刻情懷。實際兩人的劍道卻正好代表了世界萬象的陰陽兩極，不可同日而語。

谷倩蓮自從君莫問和浪翻雲見面後，反倒沉默起來，不復平時活潑之態，她突然感覺到君莫問離她很遠。

但很快谷倩蓮又恢復了元氣妹子的氣質，沒心沒肺的歡樂起來，讓本想安慰的君莫問驚詫不已，是真的恢復了精神，君莫問的感知不會有錯。

到了一處峽谷地帶，谷倩蓮領君莫問到了一個長滿蒼群樹木的深谷去，那裡就是雙修府所在。

峽內隱見房舍，隱在紅葉秋色裡，如詩如畫，極是寧謐恬靜，如傳說中的世外桃源一般。

君莫問兩人來到通往谷內石橋前，見一位有書香世家的氣質的人站於橋上。

他的臉色蒼白，帶有濃烈的書卷氣，看上去很年青，不過仔細觀察，就可看到他兩鬢已然斑白。他身著是一套儒服，兩袖高高捋趄，露出雪白的手臂，雙手十指尖長美，尤勝女孩兒家的手，尤其使人注目的是他耳朵上挾著一根銀光閃閃長若五寸的針。

「烈震北嗎！」君莫問看著擋路的男子心道。作為黑榜高手裡最神秘莫測的一位，烈震北以醫術聞名，被普遍認為是天下第一，使用的兵器為【華佗針】。

烈震北漠然的目光注視著君莫問，冷聲道：「你就是君莫問！」雖是問句，但語氣卻已肯定。

君莫問道：「正是在下。」

烈震北仰天長歎：「是了，我本以為若海兄緣何會敗，卻是如此！若海兄灌注了對生命無盡熱愛的槍法，也只有你堪破生死之道的劍意，御使的滅絕生機，肅殺死意的劍術才可擊敗他。」

谷倩蓮知曉烈震北與厲若海是知己，同時也是厲若海托他守護雙修府的，才使來自域外的雙修府勢力得以安居此處。而君莫問殺敗了厲若海，不啻殺友之仇。

現在氣氛變得有些凝重，谷倩蓮趕忙打斷話題道：「先生，君郎他殺掉了年憐丹，如今可是我雙修府的大恩人呢！」說著還拿出了裝有年憐丹之首的鐵盒子。

烈震北沒有看盒子一眼，冷笑道：「若是谷凝清願請若海兄出手，二十年前年憐丹就已死了。」說到最後，他聯想起上代雙修府主人和厲若海間未有結果的一段情事，歎息一聲，再無與君莫問針鋒相對的心情，獨自離開了。

谷倩蓮看烈震北拂袖而去，對君莫問解釋道：「烈先生綽號「毒醫」，是「黑榜」十大高手之一，和歷門主是至交，受他所托才守護我們雙修府。」

君莫問寬慰道：「我知道的，不會在意的！」

君莫問又道：「烈震北陽壽已盡，只有四天的命了，你這幾日多去看看他吧！」

谷倩蓮見君莫問並未對烈震北的對待不悅，心底真暗自喜悅，卻聽到後面一句話。不可置信道：「什麼？」

谷倩蓮將君莫問安排好客房後，馬上去烈尋找烈震北的所在，她不願相信這待她如女兒的長輩快要死了。

烈震北常在雙修府專門開設的花草藥苗園地照顧，谷倩蓮來到這裡，剛好看到了那道身著儒服的身影。

「烈大叔，你……你快死了嗎？」谷倩蓮跑過去，遲疑地問道。

烈震北看著匆忙趕來，一副著急的樣子，氣還沒喘勻的谷倩蓮，心中欣喜，微笑道：「是君莫問告訴你的嗎。果然是打敗了若海兄的人，竟有如此大神通，看出我的壽數將盡，恐怕他的下一個對手就是魔師龐斑了，可惜我看不到這場曠世對決了。」

谷倩蓮眼淚禁不住掉了下來，帶著哭音道：「烈大叔，你真的就剩四天的命了！」

烈震北仍是微笑著，似乎生死早已不被其掛懷，輕拍谷倩蓮的肩膀：「小精靈，我本應在四十年前便死了，已向天公偷了四十年歲月，應該偷著樂了，怎能不知足？」

烈震北忽作肅容道：「你真的喜歡君莫問？是了，你已將自己交給了他。」烈震北轉身歎道：「君莫問終是龐斑那樣的人，似無情又似多情，就如龐斑之於言靜庵，君莫問終要踏上那條路。哈哈，與若海兄一戰後，他已經踏上了那條路。倩蓮，你能另選一人嗎？」

谷倩蓮聽烈震北提起君莫問，破涕為笑道：「不用了，我知道的，我就是喜歡這樣的君莫問。」

第二十四章 谷姿仙

君莫問在谷倩蓮離去後，時近傍晚，他在客房中待的無聊，就離開客房到雙修府裡閒逛起來。

君莫問遊覽谷中，雙修府的屋舍精緻中透著大氣，賞心悅目，隱隱有一種塞外風情，和中原建築稍微差異。房舍巍峨林立，聚在林內，氣象萬千，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能工巧匠可以建造的。

君莫問欣賞四周華美房舍，蔥翠百花，讚歎道：「據說雙修府主人是塞外王室後裔，看來不虛！」

「可是君莫問君公子？」

君莫問正在閒逛著，一道清脆悅耳的女聲自身後傳來。

君莫問轉身一看，只見是一位女子身著黑色宮裝衣裙，緊裹著玲瓏完美的嬌軀，腰肢纖細，胸脯飽滿，惹人無限遐想。

女子正向君莫問走來，裙袖輕舞間，如同暗夜裡翩翩起舞的精靈。她臉龐面帶輕紗，雅淡秀逸，一對剪水雙瞳，似是脈脈含情，又似冷傲漠然，非常引人。

而且女子雖臉蒙輕紗，但以君莫問的修為，那朦朧的輕紗如何擋得住他的目光。

這位可以令浪翻雲心生漣漪的雙修府公主，到底是如何的天香國色，君莫問注視著女子的絕美容顏，心中讚歎，確是不輸於秦夢瑤幾分，道：「在下君莫問，姑娘想必是雙修府中雙修公主。」

谷姿仙見轉過身的君莫問，身形挺立，氣度卓然，眼中一亮道：「君公子是當今江湖新一代的第一高手，果然風采不凡。這次公子幫我雙修府誅殺大仇敵【花仙】年憐丹，與雙修府上下有莫大恩情，姿仙在此拜謝。」說著雙修府公主盈盈一拜，接著又道：「君公子無論有何要求，雙修府必竭盡全力辦到！」

君莫問柔和一笑，道：「在下還確有所求，說來讓公主見笑了！」

谷姿仙看君莫問的一笑，不禁雙頰微暈，心湖起波，心中慶幸有輕紗遮面，暗道：「自己怎麼如此不濟，竟被他一笑波動了心神，不過他與浪大哥好像。」

君莫問察覺到谷姿仙被其一笑而動，也發現他的異性魅力似乎太強了，近乎媚術了。

忽然君莫問對這個世界的武道又有了一層新的感悟。

浪翻雲可以說是面目醜陋，當初與凌戰天情場一戰，就曾是敗於此處，但為何後來竟引得如紀惜惜這般江湖奇女子捨身相隨？

因為浪翻雲有一種特質，正是這種特質吸引了紀惜惜，也是這種特質讓他踏上武道巔峰，但這種內在的東西往往不顯於外，卻非是真正奇女子難以發現。

可現在的浪翻雲可以讓谷姿仙一見鍾情，卻是另一個原因了。

這個世界的武道注重精神修為，越是江湖巔峰強者，精神修為就越強。精神修為就是心靈力量的修行，這種心靈力量達到巔峰，也就是浪翻雲這種程度時，就會如一塊磁石般，會吸引心靈修為弱的人，所有強者總有無數人追隨。

也可以說是精神力強大的人，使精神力弱小被吸引或仰慕，若加上異性相吸的原因，完全可令所有女子傾倒。

這大概就是武功高，魅力就更高的緣由吧。

所以，強者吸引女性，不僅是心靈圓滿，內涵錦繡的內在原因，還有外在顯露的強大力量，卓然風采等表面因素，同樣吸引著女性注意，正是源自內外兩方面的緣由，才有了世上任何一個女子都難以抗拒的超然魅力。

當然，一般這種狀態都是隱性的，到了這種等級的高手都會收斂他們的吸引力，若非浪翻雲見谷姿仙和紀惜惜容貌相似，不自覺對谷姿仙發出了愛意，也不會讓她一種情根。

但是，世界往往很奇妙，得赤尊信成全的韓拍，因為魔種未成熟的原因，無法束縛這種強大至詭異的異性吸引力，反而使道種心魔之法這門問道破碎的絕學，異化為了泡妞神功。

也不知是否赤尊信的先見之明，因為吸引是雙方的，韓拍從一介不會絲毫武功的普通人，一下子成為江湖絕頂一流的層次，心性磨礪不夠，若是能從沉淪情海超脫，韓拍道心必經情火鍛燒，明鏡清澈，可如龐斑樣證道虛空。

他君莫問與浪翻雲相比，內在不分勝負的兩人，外在上無疑更勝一籌，難怪谷姿仙心潮湧動。

谷姿仙平復了心神，也對君莫問所求有些好奇：「君莫問這般魔師層次的人物，世上還有什麼東西得不到。甚至他若向自己發起追求，自己也必會擋不住他的攻勢而淪陷。如果真有君莫問辦不到的事，恐怕加上個雙修府也不會濟事。難道是小蓮的婚事！」

谷姿仙道：「君公子有何所求，雙修府必竭盡所能相助。」

君莫問正容道：「君莫問請求一閱貴府秘傳的『雙修大*法』，望能成全！」

「啊！」谷姿仙驚訝出聲，卻是如何也料不到與龐斑並稱的君莫問，所求僅是一卷書冊。

「雙修秘法」雖說雙修府鎮府之寶，對於修為到了江湖巔峰，仙聖層次的絕代人物，卻只是不屑一顧的小道而已。

君莫問是注意到「雙修秘法」曾助秦夢瑤接續心脈，有些好奇，有道是「破鏡難圓，斷痕難續」，曾經經脈盡斷的跋鋒寒靠換日之法脫胎換骨，重現生機，那幾乎有同樣功效的「雙修秘法」也必有特異之處。

而劇情改變，未來雙修府的秦夢瑤，恐怕也不會再落得心脈斷絕吧！

雙修公主沒有立即回答君莫問，反而領著他介紹起雙修府的來歷淵源。君莫問亦非很需要「雙修秘法」，僅僅好奇而已，「得之我幸」，也樂得和谷姿仙這位美人相伴同行。

谷姿仙道：「自無雙國破滅後，母親以少女之身帶領王室子裔千辛萬苦逃到中原，得到厲若海歷門主的幫助，才建立了雙修府的基業。但是厲若海誓志武道，沒有接受母親的情誼意，為了無雙國的延續，母親只好進行『雙修府招婿』，然後和父親生下姿仙，可是後來因為父親修煉『雙修秘法』後發現，『雙修秘法』要旨為男者【有情無慾】，女者【有欲無情】，母親愛的人是厲若海，之後父親就出家為僧了。」

君莫問沒有出聲，只是默默聆聽谷姿仙敘說。

雙修公主似乎還有許多話要說，取下面紗，絕美的俏臉顯露在君莫問眼前，又不堪他灼熱目光的注視，有些羞澀的轉身，繼續道：「谷家一脈離開故土已經二十多年，但無雙國子民卻一直未忘我谷家，所以年憐丹在中原的行蹤一直被雙修府掌控著，君公子才可一擊殺了他。」

第二十五章 兩情相悅

「可是你看這谷中的子民，」谷姿仙伸出玉手，指向峽谷內萬頃良田。

這裡地處高位，君莫問正好可以看到一天勞作之後的雙修府谷民，成群結隊回家的壯闊景象，比起壯麗的閱兵式，別有一種他未曾感受過的動人心魄。

谷姿仙收回手臂，美眸盯著君莫問道：「二十年的生活後，和我同輩出生的年輕人都已將這裡當成故鄉了，姿仙如今身為雙修府府主，究竟是回歸塞外，還是就此定居中原，不知該如何決斷！」

君莫問聽著谷姿仙詳述雙修府局勢，還真沒料到，如今雙修府新老兩派對未來發展方向竟不一致，老一輩的無雙國遺民想重返塞外，而中原出生的新一代卻又是故土難離，兩方各執一詞，卻與三年前怒蛟幫的形勢相差彷彿。

此刻谷姿仙為雙修府的未來苦思雙全的辦法，有一種女強人的颯爽氣質，和秀美的容顏搭配起來，充滿了一種知性美。讓君莫問沉迷了進去。

谷姿仙注意到君莫問迷戀的眼神，微微一笑，如百花齊發，一瞬間的艷麗使君莫問回過神來。

谷姿仙拉著君莫問的手，道：「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君莫問心中一直有些顧慮，他畢竟一直以破碎虛空為目標，此刻領悟到了生命中情愛的纏綿悱惻和沉迷癡戀，對自己劍破虛空的追求產生了迷茫，似乎劍意鋒芒都鈍了。

君莫問握著谷姿仙柔弱無骨的小手，嗅著她身上隨風纏繞的淡淡幽香，心中歎息：「難怪厲若海會放棄谷凝清，浪翻雲在紀惜惜死後才踏入天道之境，以龐斑的膽略仍懦弱地將愛情的決斷交給言靜庵。」

君莫問終究是年輕，不像以上三人久經江湖的愛恨情仇，縱然精神修為功力深淺並不差於那幾人，但經驗閱歷這種東西，終歸不是天賦努力可以彌補的。

若是君莫問還有以前萬事不滯於物的淡漠心境，或者沒心沒肺當做穿越人生的路途，都可以輕快的決斷。但現在的君莫問，明瞭了自己的道，剛剛谷姿仙有教他懂得了「責任」二字。

君莫問深切飛知道，二十年的苦修，破碎虛空已成為他心中的執念。

到了最後一步時，他必定會「揮劍斬情絲」。現在君莫問已經有些後悔招惹谷倩蓮，何況現在又來了一位雙修公主。

谷姿仙和君莫問手牽手，穿過一叢叢密林後，樹木逐漸疏落起來，路旁多了很多形狀奇怪的巨石，在夜色裡兩人緩慢行進，享受著夜深的寧靜和空寂。

又過了一片樹林，眼前豁然開朗，圓潤的山石圈出了一汪熱氣蒸騰的泉水，朦朧的水汽在溫泉水面翻雲覆雨，翻騰不息。

「君公子請看，這裡是地湧泉，又叫溫泉，是由地下因熱量上升流出的泉水。而且沐浴溫泉可以令人解除疲憊，洗滌身心，讓肌膚更加細膩，這裡可是雙修府最大的秘密呢！」

谷姿仙欣喜的對君莫問道，此刻她臉上才掛起少女的純真笑容。

在溫泉旁玩耍了一會，見天色已暗，谷姿仙蹲坐石巖之上，以溫泉水梳洗儀表，趕忙帶著君莫問返回住處。

君莫問和谷姿仙走在林間小路上，以兩人的修為足可視夜如晝，林中夜色雖然昏暗，對兩人倒是沒有影響。

忽然有燈火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響在小道上。

谷姿仙驚道：「是素香來了，被她看到就糟了，要被取笑了。」暗自懊惱玩的忘了時間。

君莫問聽到谷姿仙失語出聲，暗忖：「此時的谷姿仙有些小蓮的可愛了！」

「嗯？」君莫問驚異了，谷姿仙口中的素香竟已到了幾步了，明明剛剛還很遠呢！若是普通人還以為見鬼了，君莫問則是為素香居然施展輕功趕路，不給雙修公主應對的時間。

一位身材高挑的白裙女子提著彩色燈籠到了兩人面前，白衣女子容顏秀美，且有種舒適慵懶的動人韻味，身體的曼妙線條若靈山秀嶺般起伏著，尤其那對長腿，實在誘人至極。

白衣女子沒有首先對自家公主打招呼，反而對君莫問行禮道：「妾身白素香見過君劍帝！」

君莫問連忙還禮道：「劍帝之名，實不敢當。」

白素香抿嘴輕笑道：「這可是魔師所贈，君公主有如何當不得！」

似乎白素香此刻才發現雙修公主，故作吃驚道：「素香本以為新郎跑了，公主很傷心，所以躲起來了，沒想到居然是去會情郎了，還素香擔心了好久呢！」

谷姿仙和白素香、谷倩蓮三人從小生活在一起，名為主僕，實為姐妹。所以白素香此刻調戲谷姿仙，而這位雙修府公主卻只能尷尬的無言以對。

君莫問見兩女姐妹情深的樣子，腦海中回憶起小時候與師尊學習生活的情景。有時候他也像白素香一樣將自己的師尊弄的下不來台。

白素香看到谷姿仙尷尬難當，不在調戲，續道：「公主，晚宴開始了，大家正在等君公子和您回去。」

「好，那我們走吧！」谷姿仙立刻決斷道，接著習慣性的牽起君莫問的手，又意識到身後白素香的調笑，鬆開了手。不過谷姿仙鬆手時，對君莫問傳音道：「今晚這裡相見，我會告訴你雙修秘法。？」

————

沈缺和仇錯面對宋未然和徐仲。

沈缺作為天蓮宗嫡傳弟子，武功已達先天之境，比之八派聯盟的種子高手亦有過之而無不及。此刻沈缺面對徐仲率先出手，先下手為強。

沈缺戰意高昂，真力由心而發，雙手結出無數玄妙奇特的指法，兩手合攏，一道有先天真氣凝聚如蓮蕊狀的灼熱真氣擊向徐仲。

沈缺本想以自小精修「天心蓮環」，以高度凝聚的真氣團與徐仲硬碰硬，借此揚長避短，使徐仲精妙絕倫的刀法無法施展。

不過沈缺馬上發現自己失算了，勇烈的徐仲竟沒有接受他的挑戰，沒有硬接他高度凝聚的蓮花真氣，只是於他四周展開刀勢，以氣象萬千的四季刀意輪轉反覆包圍向「天心蓮環」的凝聚真氣，竟將其化為無形。

沈缺絕招被破，立即心生退意，心忖：「徐仲的仇人是仇錯，如果我就此逃走，他應該不會追我，而是與宋未然合力絞殺仇錯。死道友不死貧道，仇錯兄弟，以後我會為你燒紙錢！」

沈缺決意逃走，立刻施展了一套秘術，身影就從徐仲的刀勢中脫逃出來，腳踏水面，水中綻放起一朵朵蓮花。

天蓮宗是聖門正宗傳承，千年積累，門內秘術絕學數不勝數，這時沈缺使用的就是其師近年據門派典籍所創的一門絕世身法——步步生蓮。若是沈富知道自己苦心自創的絕學竟被用來逃跑，恐怕一氣之下會將這個不肖弟子逐出師門。

沈缺瞬息間越過河流，本以為安全了，卻見徐仲未去絞殺仇錯，反而向他殺來，心中叫苦：「剛才自己大損內力施展『步步生蓮』，現在有些不支了。徐仲怎麼不去殺仇錯，倒殺起自己來了。

這不科學啊！」

沈缺不知道的是，徐仲平生最恨的就是捨棄同伴獨自逃走的卑鄙小人。

徐仲刀勢劈向沈缺，森嚴凌厲，僅僅幾招，早已信心大損的沈缺就擋不住了。

「死定了！」沈缺看到正被宋未然壓制住的仇錯，心生絕望。

徐仲近丈長的寶刀將要斬下沈缺的腦袋時，忽然一根手指擋住了他的長刀。

這天外一指，猶若迅雷，之前還毫無蹤影，下一瞬間已抵住了徐仲長刀。而且這細微的一指竟含有無匹的勁力，「破」一聲，刀上的氣芒即以震散。

徐仲抽刀後退幾步，意在防守，將目光看向阻止他殺沈缺的絕世高手。

擊退徐仲的是一位男子，他身穿黃衣，臉孔很長，比女孩子更白膩的膚，嫩滑如美玉，透明若雪，嘴邊不覺有半點胡根的痕跡，不但眉清目秀，尤其那一對鳳眼長明亮，予人一種點陰陽氣的美感和邪異感，具有一種詭秘的引誘力。

小河另一面的宋未然和仇錯也躍了過來，分兩方對恃，仇錯忙去扶起受傷的沈缺，讓剛才心有逃跑拋棄之念的沈缺心生慚愧。

清風般的修長男子立於河面上，鳳目看著兩名刀客，微微一笑，竟是有傾國之色，接著以陰柔嗓音道：「不如兩位小友『得饒人處且饒人』，何如？」

第二十六章 花刺美女

洞庭北端，長江之旁，信州府，一所華宅內。

方夜羽、裡赤媚、由蚩敵、強望生、柳搖枝五人，和一位宮裝華服美女，正在主廳內圍坐一桌商議事情。

這美女長得俏秀無倫，眉如春山、眼若秋水，體態窈窕，可惜玉臉稍欠血色，略嫌蒼白了點，但卻另有一種病態美，形成異常的魅力。除方夜羽外，其餘諸人皆尊稱她為甄夫人。

甄夫人名為甄素善，她並非蒙古人，而是一位花刺美女，此次帶領一批色目高手進入中原，是因為色目人和方夜羽有一樁秘密交易，相助他奪取中原江山。

方夜羽對眾人道：」此次我約君莫問來此相見，將魔師宮與中土聖門勢力聯合一起，不過此人喜怒無常，難以揣測，卻不知能否成功？」

甄夫人看向方夜羽，道：「劍帝君莫問是到底是怎樣人物，居然可以得魔師如此推崇！」

裡赤媚是此處武功修為最高者，也最有發言權力，以他獨有的陰柔聲音道：「君莫問可以擊殺厲若海後仍舊毫髮無損，其境界修為絕不下於魔師和浪翻雲。且與我同為塞外三大宗匠之一的年憐花，即是一劍死於君莫問之手。當世的武道巔峰，如今成三足鼎立形勢，若君莫問投向魔師宮，則會形成二對一的局面，我魔師宮的大計必可成功。」

方夜羽接著道：「師尊說過，他與君莫問必有一戰，以結束聖門中土域外的命運。不過中原聖門為白道八派所排斥，若要重出江湖只有和我們塞外聯軍合作，卻是毋庸置疑的。「

所謂「說曹操曹操到」，方夜羽正說著君莫問，絕天就來報，君莫問已到。

方夜羽起身道：「既然我們的劍帝到了，諸位就一起去迎接如何！」

甄夫人第一個應道：「我倒要看看這位讓魔師都欽佩三分的劍中帝者，有怎樣風采？」

君莫問本一直留於雙修府，仍為天道和人道徘徊，方夜羽三次置書請他，心情有點煩悶的君莫問都未理會，不過最後一次是沈缺來請。

和沈缺的丁點交情不在君莫問眼中，但他的到來卻讓君莫問想起了自己的責任，作為中原聖門的代表，想到師尊對自己的期望，君莫問決定赴約方夜羽。

一葉扁舟，順流而下，不到半日，君莫問和沈缺就到了長江之旁的信州府。

方夜羽西安市讓仇錯相迎，之後又率此地所有的魔師宮眾人親迎君莫問，君莫問可說是龐斑之外第一個享受到這種待遇的人。

方夜羽將君莫問迎入正房主廳，接著向其介紹在座諸人。

小魔師先指著一個容貌猶勝女子的陰柔男子道：「這位是裡赤媚裡老師，綽號【人妖】，乃當年蒙皇座下八大高手之首，裡老師的天魅凝陰已達至古往今來練此功者的最高境界。」

君莫問含笑道：「裡兄當為域外三大宗師之首！」

裡赤媚雖然聰明絕頂，卻也不知君莫問此言是誇獎還是諷刺，暗嘲道：「老大，你可是一劍就殺了一個域外三大宗匠！」

方夜羽又對君莫問介紹花刺病美人，道：「甄夫人是花剌子模第一謀略高手，同時也是我的未婚妻和賢內助。」

甄素善的明眸自君莫問進來後，就一直未從他身上轉移過。以甄素善看來，君莫問無疑擁有能使任何女人傾倒的容貌體魄，再加上氣質溫柔，僅以對異性的吸引力來說，即使是魔師也要甘拜下風。

君莫問是一名劍手，與人的應是堂皇威壓的氣質，但陰極陽生，陽極陰生，劍道造詣至君莫問的境地，森然凌厲的劍意氣質轉為令人如沐春風的觀感，已是道境。

甄素善可以預感到，如果與君莫問進行一場賭上身心的情場對決，她幾乎必輸無疑，勝算微乎其微，但是：「這樣才有趣味，不是嗎？」

這位花刺美女好強之極，越是艱難，就越要挑戰，否則也不會來中原助方夜羽推翻已定鼎天下二十年的大明江山，而且她有信心自己不會全心全意愛上任何人。

甄素善玉容恬靜、絲毫不透出內心的渴望，但實際上她真的為君莫問有些心動了。即使方夜羽這位未婚夫正在其旁都未在意。

方夜羽剛介紹完甄素善。

這名花刺美女主動大方地對君莫問表白道：「君公子風采超凡，卓爾不群，令素善極為仰慕。」她向君莫問發起了男女情場上的挑戰。

而方夜羽，竟也對甄素善「紅杏出牆」的舉動視而不見，不過也由此可知這兩人的關係到很是複雜，不僅僅是婚約者的關係。

君莫問欣然回應：「蒙素善小姐錯愛，不然我們兩人『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花刺美女亦以淺笑相報，玉臉泛起兩小片紅雲，在她蒼白的臉上分外動魄勾魂。

君莫問知道甄素善實際上是外魔內聖，此刻兩人是情海上的交鋒，但還是被這位花刺美女勾魂攝魄美態吸引了。

這兩人算是在方夜羽面前公然調情了，但小魔師儀態不變，仍是是貴族風度，繼續介紹起由蚩敵、強望生和柳搖枝等人。

君莫問對方夜羽不得不歎服，如果是他君莫問，此刻早已拔劍了。不過從這裡也可看出，方夜羽對這次雙方會盟勢在必得。

不過，方夜羽介紹的剩下三人，君莫問卻是記都沒記，不是絕頂強者，有不是絕世美人，有記住的價值嗎？

眾人入席開宴，君莫問思及此刻形勢。

己方三人，沈缺是個牆頭草，甚至已經投靠了方夜羽也說不定；仇錯師傅的遺願就是廣大真傳道，加上仇錯雖是中原人，但自小長於塞外，又被方夜羽的人所救，對身為草原人的魔師宮懷有好感。

而君莫問說是中土聖門推出的領袖，不過是用來與龐斑一戰的棄子而已。即使如今棄子成長為棋手，但聖門兩大勢力聯合已成定局，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從前的仇恨與民族使命不值一提。只需龐斑和君莫問一戰即可了結。

圓桌上珍饈佳餚無數，方夜羽卻斟上一杯酒，向君莫問敬去：「君兄，魔師宮與中原聖門結盟之事，不知你有何見教？」

大勢所趨！

君莫問接過酒，一飲而盡，道：「支持。」

君莫問的一句答應，這自宋以來分裂了數百年的武林第一大派——聖門，開始了新生。

方夜羽城府雖深，現在也不禁喜形於色，如今他名義上已成為新統一的聖門之主，某種意義上做的了聖門過去無數天縱奇才都未辦到的事，統一兩派六道。

方夜羽畢竟不凡，瞬間就平復了心潮，起身與眾人共飲，道：「從此，聖門所有人同舟共濟，共創大業，開闢輝煌。」

方夜羽似乎想像到了自己登基為帝的景象。

第二十七章 天命為何（上）

方夜羽此時躊躇滿志，環視在座諸人說道：「現在整個江湖已分作了兩個戰場，一者在京師，另一個則是我們現在身處的洞庭，形勢看似清楚分明，事實上卻極端錯綜複雜。所以我想親自秘密上京，裡老師將陪我走一趟。」說到這裡，方夜羽一頓，詢問君莫問道：「君先生可願與夜羽共赴京師？」

君莫問舉起一杯酒輕抿，並不回答。

方夜羽也不在意，君莫問的行動本不是他能左右的，但他知道，君莫問一定會去京師的。

方夜羽又對沈缺道：「沈師兄，勞你傳信中原幾位師叔，夜羽請他們來應天相助。」

應天是大明的都城，朱元璋勢力的集中地，方夜羽不用魔師宮嫡系，而請中原聖門高手相助，由此可看出小魔師志向高遠，氣魄非凡，敢於兵行險著，以收攬人心。（註：比慕容復要是有方夜羽的一半才能，肯定可以光復大燕。嗯，可以讓方夜羽穿越成慕容復，加上慈航靜齋、聖門等勢力，就是新天龍八部了！）

甄素善聽到這裡，以為方夜羽應也會帶她同去，豈知小魔師道：「這裡對付怒蛟幫的事物，就交由甄夫人主持大局，有三位老師和下面一眾高手，加上鷹飛助陣，怒蛟幫和戚長征定是套中之物。」

甄素善心中暗哼，這是你的反擊嗎，表面不動聲色道：「可惜不能去見一見中原第一美女慈航靜齋的秦夢瑤，究竟如何風采動人，能令小魔師動心！」

方夜羽眼中掠過痛苦的神色，知道這是甄素善對自己愛上秦夢瑤的反擊，苦笑不語，江山和美人的抉擇，二擇其一。

這個選擇他師尊做過，方夜羽和龐斑的選擇一樣，但也顯然不及魔師的睿智。

君莫問看著小魔師和諸人的商議，方夜羽去京師，甄素善在這裡對付怒蛟幫，還有兩人之間的勾心鬥角。

君莫問心中有了一個問題，這真的是他們自己的所思所想，而不是有人在控制。他心中禁不住浮現出四個字。

「命運！天命」

這是一本小說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既定的，小勢可改，大勢不變，即使有他君莫問這個變數，也根本改變不了命運的軌跡。

龐斑、浪翻雲的天人之道，喜怒哀怨皆出自本心，無憂掛礙，即使他們知道自己是小說人物，也只會認為是他們的行動創造了天命，而非天命創造了他們的行為。

但君莫問不一樣，龐、浪他們走的是天道坦途，那君莫問的是自我小道，心中有礙，就堵得慌。加上前生記憶中「強者就是要逆天呀！」的小說思想影響，君莫問心中立刻有股鬱悶之氣升起。

此刻的君莫問就彷彿正好好的走在路上，路中央有一塊大石頭擋路。雖然君莫問有忘我劍意，可以斬卻心中雜念，相當於不去管它，繞路也能走。

但是，「憑什麼我要對石頭讓路，我要劈開它！」

「討厭，討厭，討厭啊！」君莫問心中惱怒，那是對命運的恐懼，對身不由己的不甘。

初生時，楊行之殺了他生身父母和全村無辜民眾。

幼年時，隱藏於心中的恐懼和師尊的關懷備至，交纏一起。

出師時，君莫問殺死了敬愛的師尊。

「哼哼哈哈……」君莫問的怪笑聲讓座諸人的目光都投了過去。

君莫問不理眾人目光，直盯著方夜羽道：「你似乎很心痛！」

方夜羽迷惑道：「什麼？」

他完全不理解君莫問話裡的意思，就像他心中的君莫問一直是這樣喜怒無常。即使方夜羽所崇拜的師尊龐斑說君莫問是赤子之心，喜怒行諸行動，他也是無法理解，如此心性不定，怎麼達到的武道巔峰之境。

君莫問溫和的一笑，道：「既然很心痛，你為何不去死！」

君莫問忘我劍出鞘，直刺方夜羽。

包括沈缺、仇錯在內的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加驚訝不已，說殺人就殺人，總要有個原因吧！

但眾人也知道此刻應該做的事阻止君莫問殺方夜羽，有的人保護方夜羽，有的人攻擊君莫問以期「圍魏救趙」。

可惜，君莫問的劍實在太快了，而所有人又都太慢了，不對，還有一個人來得及。

【人妖】裡赤媚！

裡赤媚精修域外奇功「天魅凝陰」，已達至古往今來練此功者的最高境界，轉化了體質，陰氣凝起時，身體似若失去了重量，像一陣輕風般，可以想像那速度是如何駭人。

驚見君莫問劍刺小魔師，裡赤媚一瞬間就將「天魅凝陰」運功到達頂點，幾乎快到了當世武道的速度極限。他一指點向君莫問，連劍帝都略微驚訝的速度，終於來得及阻止君莫問持劍的右手。

可以殺人的不是君莫問，而是他手中的劍。而且君莫問的劍是不可阻擋的，只會如擊殺年憐丹那一戰一樣無視任何防禦。但阻擋不住，可以阻止。裡赤媚不愧是龐斑都要倚重的人，霎那間判斷出現場的形勢，不攻君莫問，不護方夜羽，而是阻止忘我劍！

裡赤媚正好坐於方夜羽和君莫問中間，靠著距離上的優勢，終於來得及阻止忘我劍！當然，裡赤媚不會去勉強接君莫問灌注了凌厲劍意鋒銳氣勁的長劍，他只要擋住持劍的手就可以了。

可是，世上有句話叫做——御劍飛行，殺人於千里之外。

所謂劍客，本就是劍不離身，更何況是巔峰劍客。裡赤媚無論如何也料不到君莫問竟會棄劍，將劍投出。不是延展劍氣，而是把劍扔了！

可就這一柄無人控制的劍，彷彿沿著虛空軌跡滑翔，無視了強望生和柳搖枝的阻止和方夜羽本人的防禦，不可阻擋的洞穿小魔師的心臟，凌厲無儔劍氣更是瞬間遊走全身，將其經脈盡斷，如此神仙難救！

方夜羽感到自己將陷入永寂黑暗，最後的瞬間，他想到不是君莫問為何殺他的疑問，不是自己江山大業，而是秦夢瑤的絕美容顏。

彷彿臨死前覺悟了大道一般，方夜羽竟似含笑而逝。

不過其他人可不會這樣想的，就比如裡赤媚。

裡赤媚的師父乃當年蒙古第一猛將擴廓，由此他一直是蒙古皇室忠心武士。元朝覆滅時，八大高手保護元順帝北逃時，正是裡赤媚拚死一戰，元順帝才能倖存逃回塞外。

裡赤媚心中從未忘記其師擴廓的教導，對蒙古皇室忠心耿耿，發誓一生效力蒙古皇朝。可此刻，裡赤媚所保護的蒙古皇子方夜羽，就死在了他面前。

裡赤媚心中燃起了無窮的怒火，彷彿要將他焚燒了一樣。

他的身體似是失去了重量，像一陣輕風般在空中轉換方向，手指方向一變，凝起無比凌厲內勁愈的一指，轉向了手中無劍的君莫問。

「以為我手中沒有了劍，就好欺負了！」君莫問心中冷笑，並指為劍，針鋒相對，攻向裡赤媚。

裡赤媚在幾乎將自己的心神都燃燒起來的怒火下，凝聚起全部功力的「天魅凝陰」一指，竟形成了一種詭異氣場，突破了速度快慢的定義，產生時間上的錯覺，快到了極致反而成了慢，裡赤媚的一指竟如慢動作般一寸寸遞進。

君莫問則是一指劍出，不……應該是百劍齊出，就在這一瞬間，君莫問連續出了一百劍，形成了一個浩大的劍勢，籠罩了裡赤媚週身，令人眼花繚亂的百劍看似散發到四面八方，卻又是劍劍直指裡赤媚本身，封鎖了他前後左右所有的空間，似乎裡赤媚所在正是歸墟，所有的空間流向的終點。

若說裡赤媚的這一指是速度扭曲了時間，那君莫問的這一指就是速度扭曲了空間。

一個是速度縮短距離，一個是距離縮短速度。

第二十八章 天命為何（下）

裡赤媚是以速度縮短距離，君莫問是以距離縮短速度。

境界上來說君莫問確實更勝一籌，不過這裡的局勢卻剛好和境界對比相反。裡赤媚原本輕靈的一指隨著遞進變得越加厚重，緩慢行進間，彷彿擎天之柱墜下，崩裂虛空的氣勢，要壓破君莫問百劍封鎖的空間。

裡赤媚心中一定，以專擊散，他不相信自己會輸。

君莫問輕輕一笑，散亂的百道指劍竟合而為一，凝聚成平凡的一指，剛剛封天鎖地的龐大氣勢也隨之消失，時，勢，力三者合一，納天地為一指，勁力無窮。

【百劍無蹤】

君莫問根據厲若海的燎原百擊而創出的一式劍招。一劍出，百劍現，百劍化一劍。

即使時間被減緩，即使空間被拉長，時空終有終結的一刻。

兩指相碰，一指如擎天之柱，一指如凡人手指。

沒有聲音！

君莫問和裡赤媚氣勢詫異巨大的驚天對決，空間中竟沒有聲音發出。

因為聲音是在裡赤媚的身體中發出的。

「噗！」

裡赤媚吐了一大口鮮血，虛弱的摔倒在椅子上，慘笑一聲。

剛才見君莫問百劍化為一劍，裡赤媚就心中不安，兩指接觸之後，他心中的不安成了現實。

君莫問那一指果然是一百劍集合為一劍，將百擊的勁力凝為一擊，完全是以力壓人。

可裡赤媚輸的是心服口服，將百劍凝為一劍，那要有多麼高深莫測的境界修為才能辦到。以強擊弱，百指對一指，試問誰可阻擋！

但更令裡赤媚佩服的是，君莫問駕馭百劍的勁力為一劍時，還能控制的非常精微。一指蘊含百倍的勁力，所需的精神可不是一百，而是呈倍的增長。

但君莫問卻沒有絲毫控制不住的現象，沒有擊斷裡赤媚羸弱的手指，而是所有勁力直破他全身功力運轉的中樞，所以才沒有氣勁碰觸的聲音，因為戰場是在裡赤媚的體內，而且是一場以壓倒性優勢發動的摧枯拉朽的一戰。

也就是說，裡赤媚精修至古往今來最高境界的「天魅凝陰」被廢了，即使之後花十數年時間練回，也無法再至到如今的境界。就如「射鵰」中王重陽假死，用一陽指點破歐陽鋒胸腹要害，廢了他的蛤蟆功一樣。

同時也說明百劍合一並非君莫問的極限，那他的極限是多少？萬劍嗎？

君莫問先殺方夜羽，再一招擊敗魔師宮的第二高手，裡赤媚。此刻立身廳中，雖然已收斂了氣勢，但僅憑他剛才的無邊威勢，其他人還是被所懾，全都不敢言語。

君莫問沒有在意廳中其他人的神態，反第一時間衝出房間，抬頭望天，更將自己的靈覺提高到頂點，注意天地間的元氣、規則，軌跡的細微變化。

「哈哈……」

君莫問忽然發出仰天長笑，其聲如癲如狂，就像瘋子一樣，使廳中尚不敢行動的諸人聽得一陣心

寒。如果君莫問真的發瘋把他們屠了可就糟了，不錯，對君莫問來說，他們的反擊不配稱為反抗，所以只能算屠殺。但君莫問癲狂笑聲中透露出的自在、超然、明悟的味道又是什麼。

「沒有，什麼都沒有，沒有巨星墜落，更沒有天生異象，四周天地元氣除了剛才與裡赤媚一戰引起的波瀾外，也沒有絲毫變化。」

「命運，天命，原來不過如此而已。」

若這裡真是翻雲覆雨的故事，那塞外蒙古勢力和中原黑白兩道的鬥爭就是主線大綱，而作為塞外勢力實際領袖的方夜羽，雖然不是故事的主角，但卻是整個故事中最重要的關鍵點。

龐斑只是塞外勢力的精神領袖，而且已經超然世俗的魔師，如當年的傳鷹一樣，蒙古是否入住中原到了他這個等級早已不重要了。

所以，若是方夜羽死了，即使魔師仍在，魔師宮確實不會滅亡，但塞外聯軍卻必將土崩瓦解。故事的主軸斷了，如果世上真有天命，為何會沒有絲毫的顯現呢？

君莫問感覺前所未有的輕鬆，今生以來生老病死、愛恨情仇、時間流逝，所以記憶在腦海中劃過，喃喃自語道：「生命如此的美好，人生的一切並非煙雲，而是無比寶貴的記憶，怎能不好好享受！」

君莫問回到大廳，沒有理會像被是了定身術的幾人和癱坐椅子上還一動都動不了的裡赤媚，逕直行至方夜羽屍身前。

方夜羽仍是坐在椅子上，忘我劍插在胸口上，這是致死傷。君莫問的一劍，正好刺穿心臟而至，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仍使他如生前般安坐在椅子上。

君莫問看著含笑而逝的方夜羽，心中一怔，這是他殺的人中，第一個在臨死前覺悟本心，因而含笑而逝的人。他拔出忘我劍，心中感歎：「由此可知，若方夜羽專心武道，成就雖不一定能企及龐斑，卻不會下於蒙赤行。」

見君莫問收劍歸鞘，眾人心中都是一鬆。

甄素善首先問道：「你為何要殺小魔師？」這個花刺美女聲音裡透露的語氣沉穩，不含絲毫傷感之情，說明她不是關心方夜羽之死這個事實，而是對君莫問的行為疑問，甚至是感興趣。

這也可在甄素善和方夜羽僅是利益結合，如今方夜羽一死，就與她再無關係，是以問題的重點並非方夜羽，而是君莫問。

君莫問淡淡道：「方兄助我成道，君莫問心中很是感激，從此之後，我不會殺魔師宮一人。」正是由殺死方夜羽這件事，君莫問終於悟透了阻擾他的最後一重障礙——命運。

君莫問的回答雖然模糊，但甄素善心靈聰慧，卻是已明白他的意思，龐斑之於風行烈和君莫問殺方夜羽的緣由，本質差不多。

君莫問走出門口處，停下道：「告知魔師，我於應天皇城之巔等他一決高下。」君莫問是想起了葉孤城和西門吹雪決戰紫禁之巔的故事，自己和龐斑都是當世武林的巔峰，若是對決，當然要站

在天下「最高」的地方了。（這裡的最高是指凌駕於世俗皇權的說）

說完只留給房內諸人一個洒然的背影。

君莫問走的瀟灑，剩下的人就是焦頭爛額了。

先不說方夜羽新進聖門之主死後，魔師宮等域外一系人馬會怎麼樣，沈缺這個中原聖門的真正代表，雙方勢力的聯絡者，先頭痛了。

君莫問的身份終究是中原聖門聯盟名義上的領袖，他殺了方夜羽，等於聖門兩派的聯合已經無疾而終了，說不定馬上就會爆發出比擬五代宋初的聖門分裂大戰。

沈缺無辜的看著這裡魔師宮眾人，開口道：「這真心和我沒有關係的！」語氣非常真摯，但加上他緩慢向門口移動的動作，所有的氣氛都沒有了，反而很值得懷疑的樣子。

甄素善冷冽道：「先把他抓起來，等魔師來處置。」若非龐斑不在，即使君莫問的實力也殺不了方夜羽，如果真有天命這一說，龐斑就不會在如此重要的時刻竟不在了。

甄素善一發話，留有柳搖枝和強望生立刻就出手了，方夜羽之死同樣令他們很憤怒，而憤怒不能朝當事人發洩的話，就會遷怒其他人，而沈缺無疑是現在最好的選擇。

可是他們沒有看到裡赤媚在他們行動後，閉眼失望的表情，更沒意識到，在方夜羽死後，甄素善已不再是魔師宮的領導者之一了，她如今是色目人的領袖。

裡赤媚閉目歎息，君莫問凝百指為一指的浩瀚勁力太過恐怖，現在他只能用盡所有心神壓制，既不可說，更不可動。

同時也佩服甄素善的急智和決斷，即使君莫問殺了方夜羽，但新聖門終究是成立了，蒙古聖地魔師宮的勢力必定爆發式的增強，色目人勢力也會在對比中減弱。但沈缺若是一死，聖門就真的將在在新生的那一刻煙消雲散了。

沈缺也明白如今的局勢，逃生的希望太低了，這裡是魔師宮的據點，君莫問可以來去自如，那是因為人家是劍帝，他這種小人物還是束手就擒的好。魔師宮的人如果明智，就知道不可以殺自己洩憤。

第二十九章 追殺

現今江湖中最轟動的事情是什麼？

不是先前龐斑和浪翻雲的「攔江島之約」。對於武林中的絕頂高手們，那是一場絕對不容錯過的巔峰武道對決，但除了這十數江湖絕頂人物外，作為江湖大多數的中下層人物，對於他們來說，「攔江島之戰」更近於傳說。

也不是白道的「韓府血案」和「鷹刀之謎」，先不說那是八派內部的事情，而且已經被慈航靜齋的秦仙子解決了，鷹刀更是已經失蹤了。現在頂多是江湖中人的飯後談資或。

如今江湖最轟動的無過於現在武林黑道皇帝方夜羽被殺！

方夜羽一死，江湖無論黑白兩道的大佬都是一時失聲，第一個想法就是假的。方夜羽被殺，簡直就像朱元璋被殺一樣，無怪乎令人難以置信。

確定之後，有人歡喜有人憂，當然也有人好不關心。

投靠魔師宮的黑道人士沒了靠山，如今絕不好過，被打得退避鋒芒的怒蛟幫上下，則是聚會慶祝，大吃大喝了一頓。

即使天人交感境界的龐斑、浪翻雲心血來潮，感到江湖中將有一劍大事發生，會使如今的江湖形勢大變，卻怎麼也未想到竟會是方夜羽身死。在得知方夜羽被君莫問所殺的消息時，已然超脫世俗，不為萬事所羈絆的浪翻雲和龐斑都一時驚異的怔住了。

高麗使節船。

浪翻雲得知君莫問殺死方夜羽時，正在和韓柏、范良極兩人喝酒。他聽到消息後，卻沒有想像中的欣喜，反而出人意料的苦笑了兩聲：「這位劍帝大人還真是難以揣測啊！」不過馬上又幸災樂禍起來：「這下龐斑要焦頭爛額了！」

有道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沒有塵緣羈絆，當然超然物外。而這個世界上最令人難以預料的就是劍帝，魔師，覆雨劍這已經超脫凡俗的三人了。但龐斑有魔師宮，浪翻雲有怒蛟幫，因緣軌跡，行事還可以說有跡可循，孤家寡人的君莫問卻是完全的了無痕跡。

正因為無跡可尋，所以即使龐、浪兩人也料不到君莫問的行為思路，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做一件大事。

信陽府華宅。

此刻豪宅中，原來的華美裝飾都已除去，換上了白布條，數不清的潔白布條，將宅院變得彷彿雪中的院落。

大廳中，龐斑看著棺柩中的方夜羽，身著蒙古皇室的服飾，靜靜的躺著，嘴角仍殘留著一抹自在、幸福。明悟的笑容。

攻打怒蛟幫的計劃早已不再重要，此刻魔師宮所屬都已自各方歸來，靜立院中。裡赤媚等首腦人物與魔師在房中，其他人等於院中默立。不過甄素善帶領的色目人一派卻不在其中，似是已經離開了。

魔師沒有說話，其他人自然不會開口，院中一片寂靜。巍巍壯觀。

龐斑突然輕笑了兩聲，道：「道家求生，魔門覓死。世間萬物都會歸於沉寂，越接近死亡，就會越接近世間的真理所在，世間萬物意識的歸宿之地，佛家稱之為阿賴耶識。夜羽含笑而逝，當是在最後一刻領悟了阿賴耶識，果然是我龐斑的好徒弟！即使是死了也未令我失望。」

裡赤媚自責道：「都是裡赤媚未保護好小魔師，請魔師懲戒！」龐斑出手幫裡赤媚驅除君莫問的劍氣，他如今已可行動自如了。

龐斑淡淡道：「君莫問要殺一個人，就是我龐斑也未必可以護得住。赤媚無須自責，你『天魅凝陰』的根基被君莫問的凌厲劍氣盡數磨滅，再無法復原。如今夜羽即死，魔師宮也無需留在中

原，明日你就帶領他們返回塞外吧。至於君莫問，我會解決的。」

裡赤媚沉默了一下，道：「是。」他此刻修為大損，功力衰退，留在中原也是無益，只是可惜無法與「鬼王」虛若無一戰，了卻殺師之仇。

龐斑獨自一人站在後院亭中，望著腳下的流水。自語道：「不明白，完全沒有道理。」

魔師學究天人，見識廣博，平生更是識盡各種名士高手，他一眼就看出君莫問看似心機深沉，實質上卻很是衝動，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做一件讓所有人出乎意料的事，但終究有因果可尋，可殺方夜羽這件事，君莫問完全沒有理由。

「算了。」龐斑將目光轉向遠方：「本來不想這麼早的，如今只好一戰了。」

龐斑和君莫問其實早就可以一戰，卻都彼此克制，就是因為他們對這一戰太過重視的原因。

這個世界的武者武道，雖然精神修為遠高於肉身和能量的等級，卻是講究「性命雙修」，身體能量和心靈精神，二者缺一不可。

因為天地元氣被鎖住的原因，精神印記無法憑空存在於天地之間，所以即使是巔峰層次的武者，武道意念強的可以在兵器中留下傳承烙印，但一旦肉體壽命終結，龐大的精神能量也會隨之散盡。

比如龐斑之師蒙赤行，精神修為已達破碎虛空之下最強境界，可以準確預測自己的死期和形式，但身體壽命一終，強大無匹的精神力量就散盡了，些許殘留與屍身融合。

這就是蒙赤行死後遺體堅硬如鐵，沒有絲毫腐朽傾向的原因。要龐斑遵其遺命，以猛烈窯火把他焚燒了三日三夜，加熱至能熔銅煮鐵的高溫，才將他化作灰燼。也是傳說中「金剛不壞之身」的來歷。

魔師和劍帝對於此戰無比重視的原因就在於，兩人實力伯仲之間，卻有都與破碎虛空之境差上一絲距離。所以兩人之戰，若是能與對決中覺悟最後一步，當然皆大歡喜。但如果不能，就不會又勝利者了，即使其中一人擊殺另一人，也必會受到終生難愈的傷勢，身體損傷，再難以一窺破碎虛空境界。

但君莫問殺死方夜羽，如今即使才不願，兩人之戰，也不可避免了！

不過有一點是君莫問沒有想到的，二十年的師徒之情，龐斑雖然表面平靜，心中則殺念大起。君莫問約戰應天皇城，本是想給兩人留下準備的時間，但龐斑卻決定即刻追殺君莫問，即使可能無望突破虛空之境也在所不惜。

幾日後。

長江之畔的森林中。

君莫問看著眼前的龐斑。

龐斑殺意凌然，語氣卻是平和的問道：「有一件事我很疑惑，你為什麼要殺夜羽？」

居然被堵住了。君莫問心裡有些無奈，只好戰了，於是他淡淡道：「想殺就殺了，」又似自問道：「殺人需要理由嗎？」

龐斑殺意內斂，威勢卻愈加驚人，淡然道：「那麼戰吧！」

武道對決雖然講究勢均力敵，卻非是絕對的力強者勝。

人生存在於世間，就一定會受到世界軌跡的影響。即使是由靈魂、意志相撞決定勝負的巔峰武道對決，靈魂意志的狀態也會受到外在因素的影響。

所以縱使巔峰的武道高手也是要講究天時地利人和。

先說「人和」，如龐斑，浪翻雲，他們都不是孤獨一人，身後都有強大的勢力依托，所以他們才是江湖巔峰層次。若只是孤家寡人，如石之軒，武功再高，也只有被人圍攻的下場。

而「地利」，每個人的武道之路都是不同的，即使同等級的強者，擅長的東西也不可能一樣。若有人從流水悟道，那在水流處必定因地成勢，威能大增；若有人習有陰寒功力，在冰天雪地之處，就是同級高手也要忌憚三分。

最後的「天時」，則要歸於茫茫而不可測的命運中。龐斑在和赤尊信一戰中覺察魔功仍有破綻，於是和浪翻雲約戰，以求彌補；傳鷹和蒙赤行長街一戰，若非天空忽起驚雷，讓傳鷹借雷霆而行刀，僅《戰神圖錄》初成的傳鷹不一定可以從當年那位魔門第一高手中逃脫。

龐斑此時雖必殺君莫問，卻孤身一人前來，給予了君莫問公平一戰的機會。雖然除了龐斑一人外，如今的魔師宮可沒有一人是君莫問一劍之敵。

君莫問和龐斑在長江之畔的對決無人可知，僅留下了一片狼藉的樹林。

第三十章 力盡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穿空，驚濤拍岸，

捲起千堆雪。

長江水流當然是湍急，不過此處毗鄰太和山脈，這一段江岸石巖密佈，段段岩石在洶湧江水的沖

擊下，變得光滑又稜角分明。

急湍的江水中，忽然伸出了一隻手，攀上江岸的鋒利岩石，接著一道深紫色的身影，一隻手中還

握著柄四尺九寸的明亮寶劍，由江水中攀爬上岸，

艱難的攀上岸後，渾身是水的紫衫人將手中劍一丟，就坐在地上大聲喘息起來，在水底前行一個

時辰，幾乎要累死了。

這個紫衫人當然是君莫問了。

君莫問知道自己終究有點年輕，境界修為和龐斑之間雖說勢均力敵，但應該還差上一分的距離，

可就這一分的差距，造成了君莫問只能在魔師拳下兩敗兩逃。

第一戰是在江邊樹林裡。

魔師首先出手，龐斑這一出手，馬上讓君莫問吃了一驚。

君莫問知道龐斑的拳很厲害，已然超脫了時間和空間，速度和距離等因素的桎梏，到達了只要心意

所至，拳頭就可以去到哪裡的境界。若非世界的虛空法則會消磨武者的精神意念，就是拳意實質化，突破

時空限制，千里之外拳擊敵人也可能做得到。

但直到此時龐斑出拳，君莫問才發現自己有些小看了這位武輕天下的魔師了。龐斑的拳，竟是已臻至納須彌

芥子的境界，居然可以做到將整個天地納於他一拳之中。

不過即使是面對龐斑這納天地於一拳的手段，君莫問還是信心十足。

「他龐斑有將天地收入掌中，將世界化為一拳的巔峰武道，我君莫問也有斬卻萬物，直指世界根源的一劍

。」

龐斑的道是在天人之道範疇中選擇的一條自己的路，將天地虛空凝為一點的，世界一拳。

君莫問的道是對破碎虛空的感悟裡開闢了自己的路，世界誕生於一點，然後，一生二，二生三，

三生萬物，天地由此形成。那麼斬斷世界萬物的羈絆，就可以看到天地的本源了，是為歸元一劍

。

所以，見到龐斑的世界一拳，君莫問也使出了他新近推演完成的最終一式劍訣，【萬劍歸元】！

龐斑似乎將四周的虛空法則都凝聚到了他的拳上，擊向君莫問，就如一個世界撞擊了過來，巨大

的天地威勢中，君莫問感到自己就像被世界排斥在外。

不過這並未讓君莫問憂慮或不舒服，反而是輕鬆了很多，他的武道被就是只求自身，人劍合一的

君莫問，除了手中的劍，本就不假外物。

在龐斑的世界之拳下，君莫問平心靜氣，凝神聚意，只是不斷斬出自己的最強一劍。一劍，兩劍

，三劍，……

龐斑的拳仍是似慢實快的前進，君莫問則是傾盡全部心力斬出一劍又一劍，一劍又一劍撞向龐斑

的拳。但龐斑的拳仍是以穩定的速度前行，似乎君莫問的一劍又一劍是徒勞無功的，可君莫問知

道，只要自己斬出第一萬劍，龐斑拳頭中穩定的世界，就會被自己洞穿世界的鋒芒破滅。

江湖中的高階武者們對決，氣勁外發間會形成一個氣場，就是能量場。到了君莫問和龐斑的境界

，當然也有氣場，但此時已不是所謂的能量場了。

因為一般的高手的氣場是由體內真氣外發形成的，即使威能最大時也僅是影響空氣的物質場。君

莫問和龐斑的氣場則是由真元形成的，真元是武道意念和真氣融合為一而成，所以他們兩人的氣

場不僅僅是能量場，更是精神場。

所以在君莫問和龐斑對決，武道意志和真元交鋒的精神氣場中，時間和空間都是沒有意義的，因

此龐斑的拳其實快若閃電，但君莫問卻在這閃光般的瞬間斬出了數千劍，沒有快慢的糾結，他們

都不過是僅僅各自使出了一招罷了。

這裡的對決更像是各自的武學道路和武道意念的強弱，但事實終究不是如此。

君莫問斬出三千劍後發覺一劍他萬萬想不到的事，他力盡了。也就是說他沒有力氣了，無力再斬

出一劍了。

君莫問仗之以破碎虛空的一劍是「萬劍歸元」，每個人從出生的這個世界的第一時間，就和這個

天地有了千絲萬縷的冥冥中的聯繫，而要破碎虛空，超脫塵世，則只需斬斷與世界的因緣牽絆。

但是，自己同世界的因緣牽絆可以用數字表達出來嗎？

當然不可能了！

所以，捨棄了唯物主義的斬斷羈絆，使用唯心主義的斬斷因緣。君莫問不需理自己和世界的因緣

牽絆是多少條的唯物主義科學研究，只要認為自己全心全意斬出一萬劍，就可斬斷世間萬象即可

。

君莫問於雙修府中，穩固了他和厲若海對決中的突破，創出了這一劍。

當時，君莫問就是一劍一劍的斬出，連續一萬劍時，精神意志武道真元臻至到了巔峰狀態，第一

萬劍斬出，君莫問斬裂了虛空，比之斬殺厲若海那一劍的幾乎不可見的小時空裂紋相比，這裡一

劍斬出的時空裂紋已可以用肉眼可見。

君莫問創出這一式【萬劍歸元】後，自認為非常完美，歷一萬劍蓄勢，斬出破裂虛空的一劍，這

已算是洞穿世間的一劍，即使龐斑和浪翻雲也不可能接得住。

但此刻無力出劍的君莫問，發現他自認為完美無缺的一招，竟會是未完成的招式。

可就在龐斑的拳風已擊中他，讓君莫問突出一大口鮮血，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龐斑的拳頭剛接觸到君莫問胸口時，居然停住了。

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也！

「呵呵，哈哈，咳咳……」本以劍支地而立的君莫問失笑起來，最後更是笑得差點喘不過氣。原來龐斑和他一樣，也力盡了！

君莫問和龐斑正好代表了武道的兩個極端。

武道中常認為，外界是一個大天地，人身是一個小天地。

前者認為，人的身體終歸有其極限，不如將外界天地之力吸納己身，駕馭天地無限廣博的偉力制敵。

後者認為，人的身體就是一個小天地，渾然天成，含蓋宇宙奧秘，只需挖掘己身潛能便可不借外力，需求自足。

君莫問就是如此，將己身真元內力凝為了一團，循環往復，永不枯竭。

而龐斑也將他通過把整個天地的精氣不住由自己的毛孔吸入體內，轉化作真元之氣的功法推至頂點，將整個天地納入己身，到了再也容不下的程度了。

但此刻，君莫問和龐斑同時力盡。

君莫問和龐斑很疑惑，他們各自的武道已完美到了極限，可能被正面擊敗，但根本不可能會是力盡的不敗而敗。

第三十一章 極限

雖然兩人同時力盡，但君莫問終是被龐斑拳中的世界之勢轉化的實質拳風擊中，受了傷，敗了一招。

君莫問不及思索力盡的原因，可以行動的第一時間就逃了。同時恢復行動的龐斑並沒有追，他要先想想自己力盡的原因。

邊逃邊思考戰敗原因的君莫問，很快明白了力盡的緣由。破碎虛空境界，本心真如的君莫問和龐斑，已不會被雜念和知見障之類的東西迷惑，僅僅回憶了一遍對決的戰鬥過程，立即發現了彼此正好力盡緣由。

一句詩可以說明原因。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君莫問的武道修為已經到了此世的極限，加上他鋒芒無儔的劍氣劍意，除了龐斑和浪翻雲兩人外，如今世上幾乎再無一人可以毫髮無傷的接他一劍，即使域外三大宗匠這般人物同樣如此。

所以君莫問從不知道他的極限在哪裡，當然更不知道他居然有著極限這種東西的存在。

君莫問思考著之前一戰的得失，不止想到了力盡的原因，對世界的明悟也更深了一層。

這個世界的能量是被鎖住的，即使到了先天境界，也僅是突破人體的體能極限，還不能御使天地之靈氣，即使是龐斑那樣到了天人之境，才只是憑借他絕世的精神修為強行吸納御使天地元氣。

正是因為這一點，無法用天地元氣增加身體強度，如此，心靈力量越來越強，承載精神的身體則到了一個極限，所以巔峰武者的肉體強度和精神修為，完全不對等。就是龐斑、浪翻雲這種程度的強者，若是不抵抗的被人劍穿身體，也要重傷而死。

不是量上的不同，同樣是能量鎖定的問題，君莫問和龐斑的精神修為和心靈力量較普通人深厚無比，但在身體的極限下，只可能這麼多。但質的上面，武道意念的淬煉凝聚之下，精神力量的強度以接近傳說中的仙人神聖的神識。

龐斑和君莫問之前都未真正和同等級的高手進行過決死之戰，所以都沒有料到，在激烈的武道真元意念交鋒中，兩人的精神力量隨著心神的不斷碰撞，不斷的凝聚增強，同時肉體的負荷也逐漸加重。

所以君莫問平常狀態下可以出一萬劍，在這種傾注了靈魂的激烈戰鬥中卻只可能斬出三千劍。

其實在最後一刻時，君莫問和龐斑的精神意念仍在巔峰狀態，但肉體極限已經到達頂點的兩人，「動力系統」卻罷工了。

「原來這就是破碎虛空。」

君莫問明白了，此刻他實際上已經臨近破碎境界了，若是現在他捨棄肉身，將近乎神識的精神力量凝結為劍，穿梭虛空，在磨滅精神印記的世界法則下，將精神之劍淬煉成神識之劍，神念飛昇也絕不困難。

不過，既然有肉身成聖的大道，又何必走什麼小路呢。

三天後，第二戰仍是在長江之畔。

到了龐斑這個境界，只要受傷就是重傷，因為性命雙修，精神肉體融為武道真元，他的每一滴血液中都含有精元，可以說每一滴血液都是精血。不過這種精血要靠數十年為一日的凝練而成，君莫問可沒有到這個地步，所以君莫問通過吐出含有龐斑內勁的血液，根本只是輕傷，如今已然狀態完好。

所謂的世界是一條結冰的命運河流，眾生是水中的魚兒，要想超脫凡世，破碎虛空，就要撞破冰面，躍出河中。

精神和肉體匹配和差距，是由於這個世界的規則造成的，當然無法彌補，但破碎虛空不就是要突破世界法則的束縛嗎？

君莫問和龐斑沒有對彌補精神和肉體的差異缺陷的興趣，只是戰就可以了，在傾注了靈魂肉體和心靈意志的對決中，突破這肉體極限，踏破虛空。

對視的君莫問和龐斑，都從各自的眼神中看到了同樣的決定。

仍是龐斑先出招。

晴朗的夜空下。

只見龐斑抽手出拳，納天地於一芥的一拳，在拳頭轟出的一剎那間，彷彿天地都被收入了這一拳中。

不，君莫問感覺到，這不是彷彿將天地納於拳中，而是真的將天地萬物納與一芥。在君莫問的視野靈覺中，四周完全是一片黑暗，連天上的月光都無影無蹤，黑暗中只有一隻閃著無比光輝的如星辰般的拳頭，向君莫問撞擊而去。

周圍雖是黑暗虛空，無邊無際，實際上根本沒有絲毫空間。在這君莫問和龐斑武道意念交纏的氣場中，所有的一切都被龐斑納於拳中，除了時間、空間，否則君莫問恐怕連出招的機會都沒有了，但即使如此，這一拳，也可稱為以盈沖缺的至道一擊！

看著帶著浩大的天地之威襲來，就像是隕星撞擊一樣的傾世一拳。君莫問仍是三千劍，只不過這次不一樣的是，這三千劍不再連續攻擊拳頭了，而是扭曲了時間邏輯般全部凝滯在空中，形成了三千劍影，道道直指龐斑。

同樣是三千劍，因為這已經是極限了。

君莫問這次不再是如流水般延緩阻礙，水滴石穿掉龐斑的星石一拳，而是將三千劍氣劍意劍勢凝聚為驚濤駭浪，如山洪爆發般不可阻擋的與龐斑硬碰硬。

「轟」

震天徹地的巨大聲波和能量洪流，衝破了君莫問和龐斑兩人合力籌建的精神物質場，將方圓百丈內的樹木，沙石，因為兩人氣息不外露而到此覓食的動物，水流都震盪的粉碎，讓四周的一切都歸於了塵埃。

這以不是衝擊波所造成的破壞了，而是涉及到了虛空法則的層面，兩人對決周圍的一切都化為了分子塵埃的形態。

……

君莫問坐在江邊岩石上，濕透了的紫衫貼在他的身上，一頭侵透了水的凌亂的長髮散開，還有水滴順著鬢角流下，他卻理都不理，只是閉著眼睛，腦海中不斷回想之前兩次對決的記憶。

「難道真像國術中所說的那樣，差一線，就差得沒邊了？」

在那恢宏無比的一擊碰撞時，君莫問知道自己敗了，因為龐斑那一拳凝聚的勁力超過了他。龐斑和君莫問一樣，從未遇到過施展出極限的武力，也只能僵持的對手，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極限是多少。

第一戰時，龐斑將天地元氣納如身體發出的極限一擊，也是第一次在戰鬥中使用此招，同樣不知道其極限所在，蓄力弱了些。所以君莫問和龐斑算是平分秋色。

可第二戰時，僅一次實驗，龐斑已知道了他招數的極限，所以再次對決中，龐斑就靠著略勝一籌的真元內力，一擊擊敗了君莫問，直接打入江中。

第三十二章 金丹大道

「不對！」

君莫問喃喃自語道：「根本和真元內力的深厚沒有關係，這個的世界的能量極限有著一條線

，同時也是肉體強度的極限，但我會龐斑的精神意志都已經這道極限，所以才有了堪破虛空，在

武道意念的氣場中扭曲了時間和空間。即使龐斑的境界勝出我一線，也不可能以真元深厚勝出一

籌的方式擊敗。」

「如此的話，原因只有一個了，就是我的心靈境界沒有圓滿。在同級對決，靈魂意志的碰撞

中，心靈交鋒的層面上輸上了一籌，由心靈意志駕馭的真元內力衰弱了，反映到現實中就成了真

元稍遜。」

「哈！」君莫問輕喝一聲，支劍站起，如果不是君莫問和忘我劍人劍合一，生死與共，在撞

擊中恐怕也會碎成灰灰了！

君莫問看著眼前的山林：「雖然敗了，不過我還不想死呢，我還沒學雙龍去看長江源頭呢，

還是先躲起來再說。」搖搖晃晃地潛入山林。

「落水之前看到龐斑也被反震之力真的吐血，身體停滯了下，所以沒辦法第一時間趁勢擊殺

自己，自己又在水中潛逃了一個時辰，幾乎差點爬不出來了，才總算逃脫掉了龐斑的氣機感應。

」

這裡似乎是一個原始森林，樹木遮天蔽日，除了時而響起的鳥鳴蟲叫，完全沒有人煙。不過

森林面積不是很多，君莫問強大的武道意念完全可以邊調息邊行動，在穿過樹林之後，他已經可

以如平常狀態下行動了。

連綿的山巒峰頂，疏林密佈，峭壁陡巖，出來樹林，天空也明亮起來，君莫問望望天，天色

快暗了。

山巖之間有許多洞口，君莫問歎了一口氣，隨便選了一個洞鑽進去。今晚就在這裡休息吧。

山洞深近十丈，晦暗的光線擋不住君莫問的銳利目光，見洞中只有碎石和巖壁，君莫問從洞

外林旁撿來一些枯枝，點起篝火。

因為功力未復，君莫問無法將衣服上的水跡蒸發，只好燃火取暖了。

火光的照耀下，洞中一片光明，居然有一個白衣白髮的人盤臥在地上，沒有絲毫氣息，就像

一塊人形岩石。

「怎麼可能！」

君莫問以為自己剛才狀態未復，所以沒有發現死人時，這個「死人」居然有活過來的。

「啊……睡得好飽！」

白衣人像剛睡醒一樣，打了個哈欠，伸了伸胳膊，坐了起來。

君莫問此時看清楚了，這是一個老頭子，白衣白髮白鬚。所謂白衣其實就是一件袍子，而且

還破了幾個洞，白鬚白髮都是亂糟糟的，將面目都遮得看不清楚，完全一個乞丐的形象，但若仔

細看卻又發現他全身上下竟是塵埃不染，乾淨異常。

「喂，小友，有吃的沒？」白鬚老頭問君莫問道，接著又自言自語：「老頭子我睡了不知道

幾年，還真有點餓了。」

君莫問對這個眼前老頭有些忌憚，可以躲過他的靈覺感知，又能進行完全消失生命感應的龜

息之法，至少也是同級強者。果然武林之中，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藏龍臥虎之輩不可勝數。

「還真是不知道那個犄角旮旯裡就藏著一個世外高人呢！」君莫問心中有些感歎，這個世界

不愧是被封印的高武世界。

不過也僅僅是忌憚而已，還不需對他退避三舍，連此世極限狀態的龐斑都不懼，君莫問又怎

會怕這個糟老頭子，最多至少對其有些驚訝而已。君莫問此世已有出劍的能力，即使龐斑在此刻

殺到，他也不懼。

「沒有！」君莫問冷冷道，同時心中道：「說的我自己都有點餓了。」

白鬚老頭被噎得直氣的吹鬍子：「小子，長輩沒有教過你要尊老嗎！太不懂禮貌了。」又見

君莫問不理他，就在洞中轉來轉去，像是在尋找食物，可惜除了石頭什麼都沒有。

白鬚老頭只好又坐回君莫問面前，找君莫問說話，好久沒有說話的老頭想沾點人氣兒。

君莫問閉目運功調息中，不聞不問，但若是這個老頭有敵意，他的忘我劍絕對會是第一個出

鞘的。

白鬚老頭突然道：「小子，你是不是心中很迷茫啊？」【wＷw.ＷＲsＨu.cＯm】

君莫問身體未動，心中卻是一震：「精神，意志，真元，心靈，我都已經臻至巔峰，甚至比

已經算老了的龐斑有過之而無不及，為何完全的實力碰撞中我會一敗塗地。」

白鬚老頭呵呵呵的笑了起來，雖然君莫問仍沒有睜眼，身體也沒有絲毫動搖，但實際已經停

止了運功。

白鬚老人看著君莫問，心中嘿嘿一笑，你雖然身體沒動，但你的心已經動了。

「你既然已經明悟了生死不過虛幻，為何仍要執著於生死，而不學會放下？」

「放下！」君莫問雖未睜眼，手卻是動了動，師尊死亡前的情景仍時常在他腦海中迴盪。

白衣老頭忽然端坐了起來，和盤腿調息的君莫問相映成趣。老頭整了整自己頭上凌亂的鬍鬚

和頭髮，露出了真容，面容古奇，巍若松柏。此刻正襟危坐，竟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浩大威嚴。

洞中的氣氛似乎都在白鬚老頭的威嚴中發生了變化。

君莫問睜開了眼，注視著幾乎大變樣的老者，神色仍是波瀾不驚。只是鄭重拜道：「請前輩

指教！」

白鬚老者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之色，道不可輕傳，當拜以師禮！

白鬚老者道：「天地之道，有陰而有陽，陰陽反覆，在達到巔峰之前，必要經過低谷來蓄勢

。這是因為天之道，恆定不動，所以要循環往復，而人之道，心思不定，所以要專心一致。」

「所以，走天之道的人，天心即我心，要己心近天心，心存『不仁』，放下執念。而人之道

，我心即天心，本心不移，萬般劫數不加我身，紅塵萬事皆在己心。」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君莫問疑惑道。

白鬚老者以一種嘲諷有自得的語氣說道：「菩提是什麼，明鏡又是什麼，佛家這一套，總是

這麼空洞無物。像什麼，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在意如何，不在

意又如何，放下如何，不放下又如何！」

道佛兩家，傳承之爭，白鬚老者的偏見，君莫問並不在意，只是最後一句話：「色即是空，

空即是色嗎？」

白鬚老者作色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什麼玩意！有就是有，沒就是沒，一件事物就在

你的面前，非要視其為空無，不是有毛病麼！」

君莫問嘴角含笑道：「既然想要執起，有何必放下，又何必徘徊。放下一切，色即是空，空

即是色的，那是佛，而我只是做一個人罷了。」我破碎虛空是想做真正的自己，外加遊覽三千世

界，見識多元宇宙萬事萬物的夢想，不是為了成仙做佛的，否則又有什麼樂趣可言。

白鬚老者微笑道：「孺子可教也！」

洞中篝火搖曳，將君莫問和白衣老者在巖壁上的影子，也映照的晃動起來。灰暗的洞窟中，

影子的閃動猶若鬼魅，可惜，被說世上沒有鬼魅，就是有，看見洞中兩人也要逃。

君莫問尊敬的問道：「前輩，請問這是何道？」雖然剛才這位白衣老者批評佛家，定是道家

高人。不過道家也有很多派別的，什麼內丹派啊，樓觀道啊，老君觀啊，天師道啊……

白衣老道正顏一笑：「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金丹大道！」

第三十三章 兩儀化極 忘我劍道

「金丹大道！」

君莫問聞言一驚，道家金丹，卻是早該想到了。

白衣老者繼續道：「金者，堅剛永久不壞之物；丹者，圓滿光淨無虧之物；古之仙聖借金丹

之名，以喻本來圓明真靈之性也。此性在儒則名太極，在釋則名圓覺，在道則名金丹。是為金丹

大道。」

他忽然問向君莫問提了一個問題，說道：「所謂大道歸一，道佛儒都是求超脫，終點全是一

樣，到了最高境界已然殊途同歸。所以有人說道佛儒本是一樣，沒有區別，你認為如何？」

君莫問淡淡一笑：「大道之源，從古至今，又有誰真的臻至終點。道佛儒都不過是前進大道

的路途，雖然都傳承了千年之久，但是否真的能到達大道之源，終是未知之數！何況幾千年來，

道佛儒的紛爭又哪裡來的少？本就是只是三條路罷了，即使途中有了交叉之處，又怎麼可能一樣

。與其求於道佛儒諸道，甚或奢望將他們兼容並包，不如自求我道！」

白衣老道哈哈一笑：「說的好，自求己道，不假他求，這就是金丹啊！金性永久，心靈圓滿

，萬劫不磨。所以了，你根本不必收斂身上的鋒銳劍意。放鬆！放鬆！」

君莫問聞言一怔，心中思忖「龐斑走的是天人之路，需要遵循世間萬物的物理和特性，在發

出最凌厲的殺招前，會有一瞬間的縫隙，用來蓄勢。所以他根據經驗，建議自己將鋒銳的劍意收

斂於鞘中，在釋放時就能『一劍光寒十四洲』。但真正的上古神兵需要鞘嗎？也許倚天劍這種利

器需要劍鞘收斂鋒芒，不過真正的神兵是沒有鞘，就如蚩尤的虎魄刀，世上又有什麼刀鞘可以將

其收入其中。」

君莫問心中一笑，升起一陣明悟，他要做不是倚天劍般的江湖名劍，而是可以破碎虛空的神

劍。

君莫問放鬆了心神，解脫了對劍意的束縛，身與劍合而成的鋒銳無匹的劍意鋒芒在狹小的山洞中

擴散開來，似乎捲起來一陣風似的，連木柴上篝火都發生了偏轉，指向同一個方向。

君莫問解放了戰鬥之外一直收斂的劍意後，直感到心中一片空冥，似乎揭去了一大負擔。靈

覺空明，隨著劍意延伸，感應到了一層奇妙膜，像是牆壁一樣，似乎很薄，卻又像是深厚到不知

邊際。

君莫問心中升起明悟，這是空間壁障，虛空法則。

君莫問輕鬆了，白衣老道卻是心中直叫：「靠，這小子的劍意居然如此凌厲無儔，似乎要碎

裂虛空一般，老道現在只感到渾身寒，就像被無數利劍指著一樣。還是早走為妙，若是他什麼時

候給老道一劍，可是吃不消。」

白衣老者憶及年輕時，大道初成，經常不管不顧，對別人做惡作劇，而他武功有高，別人想

報復也報復不了。如今推己及人，害怕君莫問學了他的金丹大道後，變得和他一樣，如果一高興

，舞起劍來，傷到自己可怎麼是好。

在白衣老道準備撤退的時候，忽然，凌厲鋒銳的劍意消失了。

「嗯？」白衣老道驚訝無比：「這是「神兵自晦」的境界。」

白衣老道神色微變，注視閉目的君莫問，他此時正感受境界提升所帶來的劍意變化，心中喟

歎道：「了不起，他走到竟不是天道、人道，而是劍道！」

君莫問劍意鋒芒，人劍合一，簡直就像他本身是一柄劍。若僅是這樣，白衣老道不會看上他

，不過是人劍合一罷了，即使比平常的人劍合一強的多，又沒什麼。但看到了君莫問可以將剛猛

凌厲的森寒劍意轉換為陰柔溫和的綿軟劍意，到達了陽極化陰的道家之境，卻因心有所礙，不能

發揮全部實力，就想指點下後輩。

但現在，白衣老道發現自己錯了，君莫問的道不是陰陽化極的道家之道，而是真正的極道。

世間萬物由一而生，一生二，二生三，直至萬物世界生成，所以要求道，就要返本歸源，由萬物

歸一，所以道家的陰陽化極之道，是先領悟九陰之道和九陽之道，之後九九歸一，至重陽之數，

達到天道萬物中「遁去的一」。

但大道三千，條條可以正道。就有人提出了一個理論，世界萬物由一而生，也將歸於一而亡。所

謂有盛必有衰，有生必有死，天地萬物演化至極點時，也必將重歸於一。

既然始於一，終於一，期間繁雜的大道有多少何須在意。只要選一條路，一直走到極致之時，「

遁去的一」自然顯現。這就是而極道，不管其他，不理旁道，直指終極的道路。

君莫問的凌厲劍意，鋒芒達到了世間的極限，如果此時將鋒芒無儔轉為綿綿如水，就是陰陽

互化，道境至境；但君莫問捨棄了這條有著前人築基的路，反而仍不斷磨礪劍道鋒芒，之前的劍

意化柔同樣是磨礪，到了此刻，君莫問的劍意鋒芒再做突破，臻至世間極限，超凡脫俗了。

正因為君莫問的劍意鋒銳超脫了塵世界限，所以反而讓人無法感受到了。

這就是上古傳說中的「神兵自晦」。

神兵自晦，不僅是指武器達到一定等階後，自然收斂自身光芒和氣息。還有令一種說法。（

註：有人提出過這種說法嗎？）

神兵為神，何為「神」，「神」指的是超脫世俗，不為凡塵所見。

當神兵的鋒芒超脫了世俗，太過鋒銳，使得世間法則都無法承受，一碰就斷了，不是排斥，而是

承載不了。因為神兵的光輝無法顯露於世間，如被灰霧包裹，晦暗不明，所以就成了「神兵自晦

」。

當然，君莫問如今還差上一點，否則他早就劍意破空了。

世間的規則都是流動著的，循環往復，川流不息，所以世間充滿了生機，但流動就會有空隙，也

是天道不全的原因，而君莫問的劍意就是到了可以鑲嵌在虛空法則縫隙的境界。

君莫問入定甦醒後，白衣老者說道「小友，你求的也是破碎虛空？」

君莫問點頭道：「不錯，破碎虛空就能超脫凡塵。」

白衣老道笑了笑，對君莫問的追求不置可否，看了看洞外些許亮光，天快亮了。他拍拍一塵

不染的破爛白袍，起步走出洞，邊走邊道：「天亮了，老道我要再找一個地方睡覺了。不過，小

友啊！老道還是要說一句，為何都一定要超脫凡塵，從這苦海中跳出去，只要本心真如，萬劫不

磨，即使沉淪紅塵也很有是趣的。」

君莫問怔怔的看著洞口處，白衣老道已經脫離的他對視線，只有一首歌謠自遠方傳來。

「人言我是朦朧漢，我欲眠兮眠未眠。圖南一派儔能繼，邋遢道人張半仙。」

君莫問目瞪口呆，道：「清虛元妙真君，張三豐嗎？靠，這世界居然還有張三豐！究竟還是不是

覆雨翻雲了？難道還有倚天屠龍？」

君莫問擦拭著忘我劍，想著張三豐最後的話。

難道實際上，這個世界中，破碎虛空只是一條歧路，金丹大道才是正宗！

畢竟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一個奇怪到精神修為和能量強度差至天淵的地步。

算了，不想了，我自尋我道即可。

「人之初，為生，人之末，是死。生與死即是兩儀，生死相融，兩儀化極，就是我的劍道，

極劍道。」

「何為忘我，忘我指的是一種狀態，將全部身心投入做一件事，忘記了自我的存在。這就是

忘我！」

「全心全意到忘我的揮出每一道巔峰之劍。這就是我君莫問的道，忘我極劍道！」

第三十四章 論道

君莫問立於江岸，遙望眼前奔流東去的江水，心情不由得開闊起來，低吟道：「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呵，還真是應景啊！」君莫問看到落日餘暉灑在奔騰江水中，霞光被湍急的流水切斷，波光粼粼間水面都似乎染上了一抹粉紅的色澤，如火在水上燃燒一般。

此刻的君莫問一身紫色衣衫，清新簡潔，皎潔若仙，心中前所未有的輕鬆與自在，充滿著超脫世俗的飄逸之氣。

事實上，自從穿越到這個世界，君莫問心中就一直充滿著憂慮不安，即使達到了這個世界的強者巔峰，心底的不安也未有一刻停止。

如果穿越的是一個君莫問從未聽說過異世，他也許還會選擇性忘掉身處異地的不安，當做是重生。但是，這裡是一個小說世界，那就不一樣了。

為什麼不一樣，不都是穿越，都是異世嗎？

那麼，一個武俠小說的世界，居然成為了真實。

那麼，到底真的是無限的多元宇宙中，無限的世界裡，出現了一個偶然的巧合，又或者是，有一個創世能力的大能，依據小說創造了一個世界。兩者的可能性，哪一個比較大，又或者哪一個更合乎邏輯？

君莫問因為世界上沒有偶然只有必然，自己回來到一個小說中描繪的世界，必定有其緣由。

有一個創世神級別的假想敵，君莫問即使到了此世的最高層次，又怎麼可能不憂心呢？之前君莫問是靠劍心的凌烈劍意斬卻雜念，但本就深藏於劍心中的雜念又怎麼斬得掉。

就是這一點心靈上的瑕疵，君莫問的劍意終距精純唯一差了一步，不過現在，他悟了，「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何必關心那些無聊的事情，真到了那時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即可。

君莫問心靈圓滿，劍意也更進一步，到了當世殺伐劍意的巔峰，鋒芒為世界規則所掩的地步。

「手中之劍，連世界都已洞穿了，又何必在意世界之後的人！」

君莫問踏步江水之上，不息的流水在他腳下前進著，浩浩蕩蕩，不可阻擋，但君莫問立于于江面上卻是分毫不動，身形挺立，如履平地。

君莫問低頭看著激流的江水，腦海中浮現了谷姿仙的絕美容顏，和那月夜下溫泉中的美妙晚上。

溫泉夜晚，朦朦朧朧的水霧之間，披著透明輕紗的谷姿仙出現在君莫問眼中。

……

「你想要雙修秘法，我只能這樣子給你。」

谷姿仙雙頰上紅霞一片，嬌羞的容顏讓君莫問深深迷醉。

……

「你不需要如此的，你應該知道，雙修秘法對我並不很需要。」

君莫問懷抱著谷姿仙，心中滿是柔情。

「之前我尚未愛上你，只是為了報恩，但現在，我已經愛上你了。還有啊，把我折騰完才說這句話，不嫌太晚了嗎？」

「哈哈……」轉移話題吧。

……

「我終究是要走的……」

「只有你給我們的雙修府，留下下一任主人不就可以了。」

－－－－－－－－－－－－－

「當時龐斑幾乎打散了我體內的真元運行，在江水中潛逃一個時辰，若非迷離之際想起谷姿仙，也許自己這位劍帝就要葬身水底了！」

「龐斑，你準備好了嗎？」君莫問眺望江水對岸，感知到了龐斑的氣機正急速朝此地而來，速度驚人，已經越來越近了。

「嗯！」君莫問有些皺眉，看到一艘華麗的大船向此處行來。

這艘船幾乎如戰船般巨大，但絕非戰船，因為此船雖然由鐵皮包裹，但船身雕刻的都是精美的團，還裝飾眾多華美的器物，臨近黃昏的時刻，船上已點起了七彩斑斕的華燈，瑩瑩中像一座漂浮水上的宮殿。

「是應天那些貴族公子小姐們船嗎？」君莫問心中思忖，方夜羽死後，江湖形勢就平復了，彷彿暴雨之後的寂靜，這些富家子弟們有心情遊覽長江了。

「魔師龐斑將至，船上之人速速離去！」清朗的聲音順著江水傳徹江面。

君莫問並不知，這艘船正是看到他一動不動，近似憑空站立水面的奇妙景象行使而來。

不過現在的君莫問心境圓滿，心中全是善念祥和之情，想及過一會而他和龐斑一戰，可能會殃及池魚，故出言提醒。若是之前，君莫問說不定厭惡他們打擾對決，直接一劍將船劈成兩半。

可惜，世上最高傲自大的不就是這些貴族子弟，互相吹捧之下，個個都以為自己是天下第一，而且還不知江湖險惡，有些個黑道中人，可是嫌礙眼就出手殺人的。

君莫問見華麗船隻扔向此處前行，冷哼一聲，一揮手，就借長江水流之勢掀起巨浪，將逆流而上的大船沖的一陣接近翻船的搖晃。

「翻江倒海！」

幾乎已不是武者手段了，近乎仙聖了！

船上的貴族公子哥兒們何曾見過這種景象，個人之力怎麼能達到這種境地，那是鬼神了！經此一駭，心膽盡喪的華船落荒而逃。

「唉，真是何苦來由呢！」君莫問仰天長歎。

「數日不見，君兄的境界修為竟更進一步，破碎虛空指日可待！」龐斑同樣行至江水之上，如在平地。

君莫問微微一笑，卻忽然轉過身，喟然一歎道：「你說，破碎虛空之後，還能再回來呢？」

龐斑看著將後背對向自己的君莫問，心中毫無趁機偷襲的想法，反而認真思索起君莫問的問題。

由師尊蒙赤行在傳鷹破碎虛空後的推論，到龐斑自己對天地之道的感悟，深思良久之後，才有點慚愧道：「不知。」

君莫問聽到魔師的兩字答案，也未露出什麼異色，也許早料到龐斑解答不出。只是用一種充滿自信的語調說道：「我認為可以。」

龐斑聽後一怔，贊同道：「不錯，一定可以。」既然連破碎虛空都可以做到，那再回來又有什麼不可能。

君莫問又接著道：「命運的虛空是一條河水，眾生就是水中的游魚，你，我，和浪翻雲，也不過是水中最大的幾條魚。而所謂的破碎虛空，就是水中的魚兒撞破冰面，去到更廣闊的天地之間。」

君莫問轉身面對龐斑，看到他英雄所見略同的神色，繼續道：「而且，這條命運之河其實是結著冰的，鎮壓著天地元氣，並且冰層越來越厚了。實際上，現在你問兩人的修為絲毫不差於躍馬破空前的傳鷹，但我們卻終是差了那麼一點，就是這個原因。所以，以前可以獨自破碎虛空，現在只能是兩個同等級的強者對決，在戰鬥中磨礪彼此的精神意志，合力捅破那道命運的冰層。」

龐斑聽完君莫問的道後，沉思片刻，長吁一口氣道：「很奇妙的說法，但很有道理，應該就是如此了。」

第三十五章 大江之戰 龐斑是孫恩?

君莫問忽然仰望夜幕已降下的天空，星辰閃耀，繁星如錦，心道，真是比後世的夜空更美麗呢！

他淡淡道：「輪迴之說，魔師可知詳情。」

龐斑道：「相傳百年前的蒙古國師八師巴，精通【變天擊地精神大*法】這門精神奇功，可以將對手陷入千百世的輪迴記憶之中，一瞬間經歷千百世的情感記憶經歷，破敵人道心。幾乎可以說是曠古絕代，可惜八師巴立地頓悟之後，世間再無人可以將『變天擊地』臻至此種境地。可惜不能一試此輪迴奇功。」他的語氣中充滿了惋惜之意。

君莫問忽然用一種詭異的平靜，卻又似蘊含著深邃複雜的情緒道：「鬼仙轉世，宿慧不滅，龐兄又有何見解？」

龐斑聽到君莫問的這個問題，突然流露出詭異的神色，不復之前回話時的淡然之色。

不過君莫問同樣處在一種奇妙的情緒中，沒有發覺，也未等龐斑的見解，繼續說道：「君某就有著一世前生的記憶，那是一個沒有武學的世界，世界的武力主流是發展機械火器，比如朱元璋的神威大炮，就是由那個發展起來的。魔師不要以為火器的威力對付不了巔峰高手，當發展了幾百年之後，就出現了一種火器，可以一擊將朱元璋的應天城，威力之大，超越想像。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我要說的是，前世看到了一部小說，講述了一個覆雨翻雲的故事。」

然後君莫問講出了記憶中的小說劇情，由龐斑出山，講到攔江島之戰。

龐斑聽完君莫問的故事後，以一種奇特語氣道：「這就是你殺夜羽的原因嗎！不過，到了此刻，這個也不重要，龐某要說的是，我也有一世的前生記憶！」

聽到這裡，君莫問淡然的臉上不由得露出驚訝之色。難道這位魔師也是穿越者！

龐斑淡淡道：「那是五胡亂華的時代，龐某前世名字叫做孫恩，是天師道的首領……那時的魔門雖然也涉及了天下之爭，不過實力還不夠強大，沒有之後覆滅一朝的實力……當時孫恩的武功天下第一，已由武道達到了天道的境界，所以身心從天下之爭轉向了天道……這時，他認識了一個人，一個絕頂的天才劍手，燕飛。嘿，這位燕飛的劍術造詣不比君兄和浪兄差上分毫，不到而立之年就臻至你我如今的境界。孫恩和燕飛經過三戰……最終合力打開了仙門，當時的孫恩誓志仙道，義無反顧的衝入洞天福地中，仍眷戀塵世的燕飛卻留了下來。」

「這就是我龐斑前世的一生了！」

君莫問急問道：「既然你是孫恩，那應該已經破碎虛空了，怎麼又變成龐斑了？」

龐斑搖搖頭道：「這個龐某也不清楚，躍入仙界後的記憶絲毫沒有，只知道自己似乎是轉世重生了。大概是進入仙界，並非就會成為仙神，因為不到仙人的實力，孫恩又被貶下凡間了吧？前生既已過往，龐某現在的實力已超越了前世，此世但再戰虛空！」

「不會浪翻雲也是燕飛轉世吧，畢竟他們心愛的女人都姓紀！」

聽到龐斑說自己是孫恩，君莫問心中忽然升起一種陰謀的味道，難道所謂的破碎虛空根本就未能超脫命運的河流，只是魚兒躍出水面後又落回了水中。

不過聽到他最後自信凜然的誓言，君莫問慚愧之餘，同樣豪氣頓生，管他什麼陰謀，幕後黑手什麼的，一劍在手，天下我有！誰能阻我道路！誰又敢阻我道！

君莫問聽完龐斑的故事，微笑對魔師道：「既然如此，那麼，戰吧！」

龐斑舉起雙拳道：「不錯，戰！」

這一戰，卻是君莫問先出招了。因為是他首先發起了戰書。

「再接我三千劍！」君莫問大喝一聲，躍上空中，接著就有無數劍影斬向龐斑。

魔師神色凝重，握拳擊出，擋向劍影。不，魔師的拳並沒有去接劍影，而是擊在了空處！

龐斑心下驚歎：「不知君莫問這三天遇到了什麼事，不僅心靈圓滿了，劍意鋒芒更是再精進一步。若說君莫問以前的劍意是近乎超脫凡俗所限，那現在君莫問的劍意之境就已經超脫凡俗了。」

龐斑知道，此刻君莫問斬出的無數劍影，實際上就是劍影，不是實質的劍氣。雖然這劍影，無論龐斑用視覺去看劍上的紋理，用聽覺去聽劍氣破空的聲音，用觸覺感知劍氣對周圍事物的影響…

…龐斑的五感全部告訴他，這劍影是真實不虛的劍氣，但武者超凡的靈覺卻提醒他，這些都是假的。即使再像，劍影始終是劍影，若是真的去擋劍影，必定會死於真正的劍氣之下。

所以龐斑才會驚歎，君莫問的劍已經超脫了凡俗，此刻他的劍，早已遁入到了虛空法則之中，如今視野中的劍影，實際上就是真正的劍影，是君莫問超脫凡俗的劍在世界中的影響。

君莫問的劍勢已融入了空間之中，世間之內，根本無法阻擋，無法防禦。但龐斑不僅識破了君莫問「水過留痕」的劍影，還接住了君莫問的劍，因為它的拳同樣可以擊中虛空法則的界限。

也許君莫問的劍對龐斑一下的人是不可見，但在武道意念接觸到了虛空法則的龐斑面前，在他敏銳的靈覺下，其實遠比肉眼看得更加清楚。

不過龐斑倒是不敢再使用之前將天地納入一芥的手段了，那一拳的本質就是通過將範圍內的虛空法則吸收，以之將天地元氣全部納於拳勢中，以強擊弱，勢壓對手。但現在君莫問的劍氣都融入到了虛空法則之中了，若是龐斑再使用這一招，不僅等於引頸自裁。

龐斑因此心中道：「好手段，破了我納天地於芥子的拳法。但是，我龐斑的拳本就是代表了天，卻是不需再借天而行。」

龐斑的拳，此刻已超出了浩大可以形容的範圍，雖然沒有將空間打出裂紋來，卻也將拳頭之前的所有一切，包括虛空都推了開來，拳頭過後就是一片真空。

龐斑的拳，激盪虛空，浩大到超乎界限，君莫問的劍，融入虛空，卻是無影無形到了極點。

兩人拳劍相交！

第三十六章 江河斷流

轟！！！

造成的空間震鳴級別的攻擊對撞，讓除了龐斑和君莫問之外，周圍的一切都粉碎了。即使是空氣，在幾乎震裂虛空的波動中都消失無蹤。幸好這裡只有流之不盡的江水，無有產生巨大的災害。

事實上，那「轟」的一聲巨響，並非拳劍相擊的聲音，而是被震滅空氣所成的真空，在空寂返回後造成的，是交鋒過後才出現的聲響。空間級的聲音只會由空間內的事物形態變化察覺得知，又怎麼可能聽得到聲音。

連續三千下拳劍相擊，震耳的轟鳴聲不斷，既是連成一片，如蒼穹中忽起悶雷，又是參差有別，彷彿是三千門神威大炮在接連開火，一瞬都未有中斷。

君莫問的三千劍，是一劍接著一劍，連續不斷，每一劍都彷彿順應著冥冥中的命運軌跡而行，映落到世間的劍影形似一道道空間裂紋，直向龐斑破滅而去。

龐斑同樣一拳又是一拳，針鋒相對，接住了一道接一道劍影，竟似擊潰了一道道空間漣漪。擋住了君莫問的合道之劍，若萬流歸宗般不可阻擋，而龐斑則如奔騰不息的急流中，不可動搖的磐石。

君莫問只見揮出一劍，劍鋒消失後，卻在虛空中留下了幾千柄劍影。而龐斑，和君莫問的劍實實在在對了三千拳的，明明是將四面八方的劍影盡數擊散的數千拳，卻是一直筆直前

行著，卻彷彿只出了一拳的樣子。

這是當然的，在兩人涉及到虛空法則的戰鬥中，時間與空間，速度和距離，早已經混淆不清，失去意義了。與其說他們是在拚鬥招數內力，不如說是武道意志和精神靈魂的對決。

可是，他們並非沒有真元內力上的交鋒，否則各自對立，直接在進行武道意念中的對決就好了，何必打生打死！君莫問和龐斑終究是物質，不是佛道兩家的論道，僅限於信仰道心，而是要訴諸於生死勝敗！

君莫問和龐斑其實是真元靈魂的交鋒，什麼是真元，武道意念和真氣內力融合凝聚的高等能量。兩人每一次的精神意念對撞中，其實真元內力同樣在碰撞著。只因為世間的虛空法則限制住真元能量的強度，同時也限制了他們真元流轉的速度。

君莫問和龐斑每一次交鋒，真元同樣是在激烈交鋒，只是比起沒有限制的意念，瞬息之間數千次的對決，真元交鋒不免有些時滯。但在三千次武道意念對決的最後，累積真元的碰撞結果終於出現了。

結果就是，三千劍時，君莫問和龐斑被拳劍相擊真元爆炸衝擊的中心，兩人拳劍相交處，出現了一點無比深邃的黑色。

這個無比深邃的黑點，似乎蘊含無盡的黑暗虛無，彷彿是黑洞般連光線都吸入了進去。

這個黑點可以將世間的一切吸入，除了龐斑和君莫問已超脫世界的武道意念印記，所以兩人武道意志排斥流水在江中形成的半圓空洞中，武道意志排斥下，這點黑色遲遲未被虛空法則癒合。

「小三合！」

「不錯，正是小三合，天地人三才合一，煉虛合道大圓滿之境，距破碎虛空只有一線之隔了！」龐斑負手說道。他的眼神有些茫然，似乎陷入了一段悠遠的記憶裡。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君莫問惋惜道：「可惜，仍是只有三千劍！」

龐斑失笑道：「若不是三千劍，那倒有問題了。」

所謂「三千大道」，可不是說說的，當境界到達天人交感時，一言一行切合天道，似是巧合，又像是必然。有的人將這種情況視為得道，有些人卻認為這是命運的束縛，想要打破他。其實這不過是世界規則在唯心主義者心中的具現，和唯物主義發現的科學定律沒有什麼兩樣。

「若是能再出一劍，豈不就可以破碎虛空！」

「你還能再出一劍嗎？只要向這個小三合造成的虛空法則漏洞刺上一劍，你就可以超脫塵世了！」龐斑以一種調笑的語氣說道。

這與你魔師的身份不對稱啊，龐兄，你要威嚴啊！君莫問暗自吐糟，口中針鋒相對：「若是龐兄能夠再出一拳，君莫問必可以同出一劍。」

龐斑淡定道：「龐某已無力出招了。」

君莫問苦笑道：「莫問也是一樣，只好等下次了。下次可能只有一千劍了。」

見小三合碰撞造成的黑點終於被虛空法則抹消，君莫問惋惜歎口氣沉身入江。這次他並非遁江逃逸，而是沒有力氣越江而走，只好借助江水激流之勢離開。

「一千劍，萬劍歸元嗎？」龐斑江面上自語，忽然腳下一抖，沉入江中，他同樣亦無再戰之力。

－－－－－－－－－

「江河斷流！？」

朱元璋坐在龍椅上看著手中的奏折，裡面是君莫問和龐斑對決的情報。記述兩人在大江對決，使長江為之斷流。

這裡是朱元璋的御書房，並非傳說中的富麗堂皇，反而簡樸異常，只是平常的書房佈置和幾幅附庸風雅的名家字畫。朱元璋出身微末，生性簡樸，即使做了皇帝，也只是滿足權勢上的慾望，對享受並不很在意。

「長江為之斷流！雖然龐斑和君莫問武功很強，但江河斷流這種比喻性的字眼怎麼可以出現在情報中？」

朱元璋語氣冷冽。言語中對龐斑和君莫問都有不滿，對龐斑不滿很正常。可對殺了方夜羽，與他有功的君莫問，同樣不滿，除了君莫問的劍帝名號犯了忌之外，還因為他和龐斑約戰皇城之巔。這種藐視皇權的江湖人物，朱元璋自然是十分仇視和忌憚。

御書房中央站著的是大明朝特務頭子，廠衛大頭領，「陰風」楞嚴，面對皇帝的責問，楞嚴面上露出似驚駭的神色。

「嗯？」楞嚴的表情倒讓朱元璋疑惑了，作為他最親信的手下之一，楞嚴平素都是面容陰冷，即使在「雷霆雨露的君恩」下，也一直是面容陰冷，就似只有這一種表情，所以被人

稱為「陰風」，但此刻「陰風」竟露出了另外的表情。

楞嚴以一貫的冷聲道：「啟稟陛下，雖然沒有真的使長江斷流，但也算是江河斷流。自昨天開始，由荊襄到應天的漕運已經斷了。在魔師和君莫問交戰的地方，忽然出現了無數潛流，船隻不能通過，不知何時才能同航？」

第三十七章 精神印記

高麗使節船中。

「江河斷流？」

天色已晚，韓柏正準備睡覺，一身華麗精美的高麗裝飾早被他亂扔了一床。聞言驚訝地問向范良極：「把長江打得斷流，這種事可能嗎？」

范良極思忖良久，還是不確定道：「可能有吧，聽說長江上下游的船隻都無法從兩人決鬥的地方航行。」

獨行盜心中也是不能置信，雖然那兩個人的武功已經到了鬼神莫測的境界，與百年前躍馬虛空的傳鷹大俠也是相差彷彿。

當年傳鷹大俠於千軍萬馬中斬殺思漢飛的事跡，還算史上有記，謂之：古之名將，於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耳。但「江河斷流」這種情況，卻是只流轉於仙道傳說之中了。

「不如找浪大哥問問，他一定知道！」韓拍胡亂把衣服往身上一套，赤腳就向浪翻雲住處而去。

獨行盜看著一身凌亂的韓柏，搖搖頭，歎著氣跟上。

「精神印記。」浪翻雲淡淡道。

「精神印記？」韓拍很是迷糊，他畢竟是因緣際會才成為了江湖第一流的高手，對於這種已算武道最頂端層次的神話傳說，當然不清楚了。

「精神印記！」

不過師承凌渡虛，算是家學淵源的獨行盜范良極，聞聽了就非常驚訝了，鷹刀中有傳鷹留下的印記他是知道的，難道那兩人已經到了大俠傳鷹的程度。

浪翻雲如親臨過現場，繼續向兩人解釋：「君莫問和龐斑江面對決中，兩人的武道意念逸散，形成了成實質的精神烙印。這精神印記雖然不可能做到使長江斷流，但影響江中水流的方向，造成無數暗流潛流交錯，讓船隻無法通行，卻是非常容易。」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江河斷流！」韓柏恍然大悟，接著自豪道：「那麼，浪大哥肯定也能做到讓長江為之斷流了！」浪翻雲的榮譽威名，韓拍一直都是與有榮焉。

「不，讓武道意念憑空顯現，浪某無法做到，即使是傳鷹大俠，也只是將自己的精神印記烙入鷹刀中才傳世的。」浪翻雲語氣淡然。

「什麼？」韓柏驚慌出聲，難道此時龐斑的實力已經強過了浪翻雲大哥，甚至傳鷹。

浪翻雲嘿嘿一笑，說道：「不僅是我，龐斑和君莫問若是獨自一個人，其實也做不到的。」

韓柏和范良極這下完全迷惑後，對浪翻雲這番前後矛盾的解釋，理解不能。

浪翻雲拿起「清泉溪流」大喝了一口，繼續道：「不過，一個人做不到的事，兩個人未必做不到了。」

獨行盜明悟道：「浪兄的意思是，君莫問和龐斑若獨自一人，在某種限制下，都不能將武道意念實化為精神印記，但當兩個人合力而為，卻是超過了某種限制，使精神意志實質化了。」

「不錯，正如范兄所言。」浪翻雲又飲了一口酒，「君莫問和龐斑連續大戰三場，激烈的武道意志交鋒中，他們的心神意念臻到了世間極限，使得風雲變色，天地動容，甚至超脫了世界的界限，」說到這裡，他憶起當時所感到的虛空法則震盪，接著道：「讓兩人的武道意念與天地間最為莫測達到力量產生了某種神秘而無法測度的聯繫。使他們的武道意念實質化，才得以憑依流水而存。」

韓柏和范良極聽著浪翻雲的敘述，如臨其境，不禁為那場神話傳說級的對決神往。

浪翻雲又歎氣一聲：「不過世間法則不允許武道烙印憑空而存，由兩人對決而奇跡般實質化的武道意志，在虛空法則的消磨下，三天之內，他們的精神印記必定會消失。」

韓柏和范良極聞聽浪翻雲的論斷，同樣感覺有些惋惜。

神跡顯現，終歸虛無。卻是令人慨歎，不過漕運暢通，與萬民卻是有利。

－－－－－－－－－－－－

彷彿是劍帝與魔師的影響，今晚的長江之夜，烏雲遮月。

晦暗的夜空下，一艘燈火明亮的華麗樓船往應天城駛去。

此船正是君莫問決戰前趕走的一艘船。

正如君莫問所料，這艘船所乘的多是京師的公子哥們，先被君莫問排山倒海的一擊嚇得半死，又聽見遠方一直未停歇的震天巨響，一道道澎湃江浪沖擊著座船，經歷了幾乎翻船的體驗，都躲進了船艙中。

不過此船卻非遊覽之用，而是西寧派所屬船隻。方夜羽死後，域外勢力基本退出了中原，投靠域外勢力的黑道損失慘重，白道又豈會不趁此機會分一杯羹。白道八派雖是同盟，卻是在魔師的壓力下聯合起來的，內部矛盾重重，又經歷「韓府血案」的衝擊，如今已是名存實亡。

西寧派此次正是以出遊為名，暗中聯絡投靠的勢力，擴張實力為實。所以不僅出動了西寧三老之一的「老叟」沙放天，還有美名傳於江湖的「香劍」莊青霜。

此刻，莊青霜身著一套潔白的紗裙，面紗遮面，有一種一副寒雪臘梅的氣質，彷彿玉潔冰清的仙女下落凡塵一般。

莊青霜俏立船尾，看著漸漸恢復常態的急湍江流，遠處劍帝和魔師的交鋒似已結束。那些公子哥們躲入船房中，到讓一直被眾星拱月的莊青霜清淨了許多。

「小姐。」一名灰衣老者出現在莊青霜身後。

「沙叔，剛才應該是劍帝君莫問和魔師龐斑在對決吧？」莊青霜清冷柔美的聲音問道。

「應該是，除了他們，又有什麼人可以做到那種程度。聽聞武道到達最高境界，就會向飄渺而不可測的天道進軍，臻至神秘而不可想像的境地。唉，沒想到武功至無上天道之境，竟會如此……」沙放天說到這裡，不知要如何形容了。

沙放天一掌之威可使巨柏枯毀，自以為已冠絕武林，是江湖絕頂一流的存在，不比黑榜中所謂十大高手差。可想及劍帝問的威勢，揮一揮衣袖，掀起驚濤駭浪，武功到了如此地步，已經是神聖仙佛了，就是當年躍馬虛空的傳鷹大俠，萬軍中取上將斬殺思漢飛，比之也差了一線。

莊青霜面紗下同樣流露出神往之色，紫衫身影，輕輕揮一揮衣袖，磅礡江濤就隨之奔流。如此威勢，就彷彿君莫問如號令天地的君王一般。

「小姐，天色已晚。還是早些休息吧」灰衣老者從君莫問的威勢中回過神來。「武道至到那種境地，已不屬凡人，近乎仙魔了！不是可以談論的了。」

「好的，沙叔，我在待一會兒。」

沙放天看了白裙清冷女子一眼，先行退下了。作為豪門大派的女子，又容貌絕世，終究逃不出一些周旋應酬。

莊青霜有靜立一會，準備回房休息，天上明月似是心憂這位鍾天地靈秀的絕代佳人寂寞，從烏雲中鑽了出來。

清冷的月光撒於江面，莊青霜不經意微轉螓首，江水中有一道紫色身影浮動，在江面沉下浮上。

「那是……」

第三十八章 莊青霜

君莫問，不知其過往出身，亦不知其師承何處，傳說和魔師同門，仗劍而行於江湖。初於韓府鷹刀現世時出現，似乎是提前得知鷹刀行蹤而至，牽涉「韓府血案」。與黑榜絕頂強者「邪靈」厲若海決戰蘭溪，戰而勝之，魔師龐斑讚譽其「劍帝」之名。之後退避白道八派，斬域外宗師級高手年憐丹，碾轉於雙修府。又殺方夜羽，敗人妖裡赤媚，約戰龐斑於皇城之巔。

莊青霜坐在床邊，目不轉睛地看著躺於自己閨床上昏迷的君莫問，這個彗星般崛起於武林的劍帝，不，所謂彗星已不足以讚譽君莫問的成就，應該是如旭日東昇般不可阻擋，現今已日照晴空，凌照天下的武林之巔峰。

「劍道凌厲，看他面容清秀，如松竹般渾然天成，溫文爾雅，並無稜角分明的凌厲感覺。」

君莫問出山以來，僅僅經過不到十次戰鬥，但所對戰的無不是宗師級的武林絕頂高手。結果在君莫問劍下，無不是非死即重傷。確切的說，除了人妖裡赤媚之外，盡數是讓其一劍擊殺，而且僥倖活下來的裡赤媚，也被廢去了大半功力，武功大損。

莊青霜眼神專注的看著君莫問俊秀的容貌。暗道這傳聞中凌厲無匹、霸道絕世的劍帝，為何竟是一般書生模樣，甚至給她的感覺有些柔弱。

君莫問其實並未昏迷沉睡，否則他早已沉入江底，又豈會在江面浮沉不定。他只是處於半夢半醒間，順著江水流動向應天去。君莫問本想以一種奇特的龜息之法漂流到京師，這樣既可以趕路，又能療傷，一舉兩得。

「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似乎被好心人救了呢？」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君莫問，只能大概的感知到周圍的境況。雖然與設想不一樣，不過比起在江水中飄蕩到應天，可以舒服的坐船無疑更好。不過龜息狀態下的君莫問，思維流轉無疑是非常緩慢的，所以要解除這種狀態花費的時間卻是要長了一點。

「嗯？」

君莫問的聲響驚醒了發呆中的莊青霜，她連忙站起，退開幾步。

君莫問目光灼灼的看著眼前動人心魄的絕色佳人。一對秋泓般的明眸，淡雅的柳眉，如玉璧般光滑漂亮的俏臉，湊成了一張可以使任何人迷醉的絕美容顏。身後飄柔如流水般的秀髮垂散至翹臀部，一套略微緊身的白色紗裙，勾勒著一道道完美的白邊曲線，尤其是其胸前一對飽滿欲出的圓潤珠峰，讓人不由得遐想連連。

只是她本身如深山絕峰上孤傲的霜雪的氣質，卻散發著冰寒一般的聖潔，讓人想而不敢褻瀆。她的皮膚晶瑩雪白，氣度超凡脫俗，卻又使人難以親近。並非特意作態，而是她那種美麗是像霜雪般既使人目眩，亦令人只敢俯首遠眺、偷偷欣賞。透出一種傲然不群，偏又醉人之極，遺世獨立的風采。

君莫問的灼熱的目光有若實質，莊青霜不堪承受，首先開口道：「你沒事吧。」

莊青霜平素冷若冰霜，傲然不群，不單是她品性高傲，更因本身卓然自傲的天資體態。不過在君莫問這個屹立於江湖之巔，偏又年紀相仿的古往今來第一青年俊傑，心中不由得升起少女般的仰慕和羞怯。

君莫問微笑了下，道：「應該沒事。」說著想活動一下手腳，可是僅有幾根手指微微顫抖了幾下，卻終究無力舉起。

莊青霜一直關注著君莫問，注意到這個情景，有些慌亂道：「你動不了了，難道是……」經脈盡斷。

魔師龐斑何種人物，雄踞天下第一寶座六十年的絕世強者，同他一戰，即使逃的一命，身受重傷甚至終生難愈都是可能的。

君莫問失笑道：「我沒事，只是脫力了而已。」

這次與龐斑一戰，幾乎傾盡了他所有身心，不僅肉體負荷到了極限，心神的損耗同樣嚴重，否則君莫問也不會使用秘傳的龜息功修養了。

想到這裡，君莫問的目光轉向了自己的忘我劍，忘我劍正放在房中松木圓桌上，在圓桌中心的燭光反射下，仍是凌然生輝。這柄忘我劍與他性命相交，生死與共，若是他真的經脈盡斷的話，忘我劍鋒上也定會裂紋滿佈，甚至破成碎鐵片都有可能。

「哦，那就好。」莊青霜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激動。君莫問的狀況，關自己什麼事。不由得為自己剛剛的言語感覺到有些羞怯。

君莫問道：「未請教小姐芳名？」

莊青霜竭力平靜心神，語氣淡然的吐出三個字：「莊青霜！」

君莫問艱難的自床上坐起，接著道：「君莫問多謝青霜小姐相救之恩。」

莊青霜見君莫問艱難爬起的樣子，本能的想去攙扶，轉瞬再次意識到兩人只是初識，男女有別，又矜持地立於原地。

君莫問發覺莊青霜可愛的動作，心中一笑，真是活潑可愛，似乎與傳說中冰山美女的形象不符呢。

這間船艙客房佈置典雅，還放置了不少精美小飾物，而且不遠處更有一張梳妝台。君莫問有些遲疑，不由得向莊青霜問道：「這裡是……」

聽到君莫問的問話，本來就很尷尬的莊青霜，這時都想一頭撞死算了，不知自己當時怎麼昏了頭似的，竟把君莫問藏進了自己的閨房，而且還沒有告訴其他人。

君莫問看到莊青霜的表情就想見了事情經過，又看了看他身上換過的白色內衣，心道：「難道是這位美女幫自己換的衣服，那可真是要拜神感謝了。不過，應該是本人太帥的緣故，還是拜自己吧！」

看到莊青霜低著頭，一副心若死灰，「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君莫問讓她的「鴕鳥政策」弄到心下一陣好笑。

不過君莫問同樣不想別人知道自己躲在這裡，雖然他行走江湖不到幾個月，朋友不多，但敵人同樣不少，能屈能伸一下也好。

只要可以出劍，無論誰來君莫問一概不懼，一切都不是問題，只需出劍即可。可關鍵的是，君莫問此刻已然到了油盡燈枯之境地，欲出一劍而不能！

莊青霜未將他的情況洩露，君莫問也樂見如此，只不過這裡只有一張床，兩個人要怎麼休息。

第三十九章 夢入京華

君莫問深吸一口氣，閉目凝神排除所有浮思雜念，內視自身經脈筋骨。

君莫問的武道近似金丹大道，與龐斑吸納御使天地元氣的天人武道不同，是不假外界天地精氣能量，旨在挖掘自身潛力，錘煉真元意念，大成時就是真元勁力武道意念，凝聚一團，可以稱為武道金丹。

故而君莫問一般對敵時並不會損耗真元，而是依靠金丹真元的勢能擊破對手的護體真氣，可謂是丹道一劍。即使當初擊殺厲若海的一劍同是如此，並沒有將自己的氣勁打入對手身體內。

君莫問自出江湖以來，只有兩次消耗了內在真元對敵。一次是對決裡赤媚時，勢能畢竟只能擊散真元勁氣，所以君莫問使用本命真元消磨掉裡赤媚「天魅凝陰」的真元修為，廢了他的武功。第二次，則是和魔師最後拳劍相交時，將真元勁氣攻入龐斑體內時，卻反被龐斑擊破了金丹。

君莫問內觀經脈後，暗道：「金丹圓滿時萬劫不侵，所以前兩戰龐斑都沒有重傷我，可自以為抓住龐斑破綻，將真元勁氣攻入他身體時，反而令自身金丹不圓滿了，結果倒被他找到機會擊潰了我的金丹。如今凝聚成丹的真元勁力被擊散到全身各處，怪不得剛才渾身無力，原來是因為全身力道都散掉了。」

「不過，這些終究還是我的真元，雖然現在難以將勁力再次聚集成丹，發出巔峰時全力一劍，但心意共鳴重聚真元卻很容易。」

君莫問睜開眼睛，閃過一絲笑意，被龐斑擊散真元已重新和身體相合，雖然使不出巔峰狀態的丹道一劍，自由活動卻是完全沒有問題了。

君莫問起身道：「若是青霜小姐相信莫問，可上床就寢，莫問在桌邊坐一晚即可。」

莊青霜抬起低垂的螓首，深深看了君莫問一眼：「君公子安心養傷，青霜是習武之人，並非大家閨秀那樣嬌貴。」

最後兩個人誰也沒上床休息，反而都在桌椅坐了一晚。

桌上蠟燭已經淚干，晨光自船窗照入房中，讓昏暗的閨房再次明亮。

君莫問睜開，經過一晚靜修，真元基本凝聚的差不多了，再度結丹功成。君莫問的金丹不是修真仙道中匯聚元神修為所在的實質中樞，僅僅是一個虛稱，意指可以瞬間將全身修為一次性全部渡出，達到世界極限一擊。

不過被龐斑擊破金丹時損傷斷裂的奇經八脈，全身脈絡，卻是要花長時間的修養恢復，不知能不能在決戰之前完全復原。

君莫問忽然發覺肩頭似乎靠著什麼，轉臉一看，莊青霜的螓首正靠在他肩上。

晨光中，莊青霜霜雪般絕美的如玉面龐，熠熠生輝，不可直視。

目睹此景，君莫問眼光一閃，湧現出一股衝動，低首問向莊青霜粉紅的唇角。

就在此時，莊青霜睜開了星眸，明澈的目光直視著君莫問，含著一絲凌然的冷意。不過君莫問卻沒有被莊青霜的目光逼退，反抱住她玲瓏浮凸的嬌軀，霸道的撬開貝齒，抓住莊青霜的羞怯的香舌。

君莫問如今已是久經歷練，還是第一次的莊青霜如何能夠抵抗，被吻得迷迷糊糊，渾身酥軟，柔若無骨的倒在君莫問懷裡。

莊青霜從迷糊中回過神來，發覺正躺在君莫問懷裡，在看見君莫問似是蘊含深意的目光，想及剛剛霸道一吻，慌忙從他懷中離開。

「我去拿早餐。」

君莫問看著莊青霜逃似的跑出房門，嗅著懷中仍殘留的陣陣處子幽香，回味的一笑。從桌上拿起忘我劍。

所謂的兵器，和人一樣，同樣含有經脈竅絡。就像每個人的資質天賦不同一樣，每一柄兵器同樣有著不同的脈絡，只不過太過細微難見，只有通過真氣運行才可查知，也由此分出了上下高低之別。

而武者性命交修的配兵，其內部脈絡天長日久，將會慢慢轉變到和武者自身經脈運行脈絡一般無二。君莫問此刻正是通過檢查忘我劍的內在脈絡查知自己的傷重程度。

通過真元灌入劍體，君莫問能感知到劍內脈絡盡數損傷，無數細小到即使是他的銳利目光也難以分辨出的鐵屑，只能憑真元感知到。如今都堵塞在劍身脈絡中，需要不斷用真元洗練溫養劍體。

……

「沙叔叔，今天我有些不舒服，不要讓人來打擾我。」

君莫問將忘我劍溫養完畢，莊青霜正好端著一盤早餐進房。

「你有傷在身，吃點東西吧！」

莊青霜對君莫問之前的輕薄行為，沒有計較，將早餐放在桌上。

這個世界的武道屬於練氣，煉精化氣，練氣化神，像龐斑就已經可以稱為吞吐天體之靈氣，吸納日月星辰之精華的練氣士，仙人一流的人物了。差一點，如秦夢瑤，平時只需飲些水即可。武功有成的高手，對食物的需求都到了很低的地步，不過如果受了重傷，補充精氣還是又必要的。

「我想吃點不是食物……」

君莫問撫摸莊青霜光滑柔嫩的玉面，接著滑到優雅潔白的脖頸，莊青霜美目羞閉，並不抗拒。君莫問如受到了鼓勵一般，繼續向下握住了那對圓潤堅挺的飽滿，感到那美妙的觸覺，君莫問不禁用力感受起來。

莊青霜感到胸部大力被襲，不由得痛哼出聲，結果被君莫問趁機堵住，口中香舌再次被抓住。激烈的擁吻讓莊青霜如在雲端，飄飄然不知所處，忽然感到下身一痛，似從高空墜落般清醒過來。莊青霜注視正壓在自己身上的君莫問道：「我不要你的柔情蜜意，只要你的侵略強暴！」

感受著莊青霜的惹火身材，再看她絕美如冰雪的容顏，天使的容貌和魔鬼的身材的結合，激起了君莫問的征服慾望，現在聽到莊青霜的許可，又怎麼會拒絕，只會用最激烈的激情蹂躪莊青霜。

巫山之行之後，君莫問和莊青霜相擁而眠。

「糟了，剛才的聲音！」莊青霜有些驚慌。

「沒事，我已經將所有的聲音束縛在房中了。」

「那就好！」莊青霜放下心來，竟是相信君莫問可以將無形的聲音都束縛住。

「君郎，已經中午了，讓霜兒先去把他們打發了，再來陪你。」

在君莫問目光中，莊青霜緩慢的穿戴衣服，在穿衣過程中向自己的情郎展示示窈窕豐滿的體態。

君莫問見莊青霜有些步履蹣跚的緩步離去的清麗背影，心中升起了無限自豪之情，自己終於算是穿越主角的待遇了。

「聽聞青霜小姐身體維和，不知高熾有什麼可以幫到小姐？」

聽到房門外的聲音，君莫問心道，小燕王嗎？沒想到這種小人物我竟然還記得。

「不用小燕王掛心！」這是莊青霜清冷的聲音。

「君郎，霜兒回來了。」說著莊青霜撲進君莫問懷中。

在其他人面前冷若冰霜，到了自己面前卻溫柔如水。君莫問想到這裡更激起了慾望，將莊青霜壓在身下肆意褻玩，想及門外那些應天公子哥們心中的女神，此刻正被自己壓在身下低聲呻吟，不由得發起更加有力的衝擊。

……

「君郎，太不憐香惜玉了！」莊青霜被折騰了一天，如今已然是渾身無力，四肢酥軟，難以動彈，但玉體上被君莫問留下的齒痕手印讓她有些疼痛。

君莫問見到莊青霜潔白如雪的玉體上，歷歷在目的淤青，暗自責怪自己太過用力。用手撫摸莊青霜肌膚上的瘀傷，幫她推宮活血，很快，潔如冰雪的肌膚就出現到莊青霜玉體上。

莊青霜看著藕臂上的潔白肌膚，欣喜道「君郎好厲害！嗯……」在君莫問的撫摸下，莊青霜不由得又動情起來。

浪翻雲正在一艘秦淮河的花舟中飲酒獨斟，忽然間一頓，一道中氣略有不知的聲音傳入耳中。

「可是浪翻雲浪兄當前？」雖是問句，語氣中卻滿是肯定。

「原來是龐兄駕到，浪翻雲有失遠迎！」浪翻雲走出船艙，只見這令江湖聞風喪膽的魔師，如今竟是華服破損褶皺，披頭散髮，一副狼狽不堪之相。

「龐兄緣何如處狼狽，不會在江水中泡了幾天幾夜吧？」見江湖威名遠播的魔師如此狼狽，浪翻雲不由得調笑起來。

「浪兄果然是目光如炬，見微知著，什麼都瞞不過你！」龐斑仰天長歎：「龐某和君莫問從信州一路直到京師應天，自長江沿岸而行，途中共經過三戰，力拼劍帝全力出手的九千劍，如今龐某與他都已是油盡燈枯之境。」

沒有破碎虛空，肉身成聖，終究是肉身凡胎，即使精神力強大到可以駕馭天地能量，自身廬舍不堪承受，終是仙凡之別。

「若是此刻浪兄向龐某發出挑戰，本人絕不會拒絕。」龐斑目光熠熠看著浪翻雲。

龐斑本與浪翻雲約戰攔江島，可如今他已達世界極限，只要和君莫問會師應天，就將脫離塵世了，卻是失約了。

浪翻雲哈哈一笑：「過幾日浪翻雲必會向魔師討教的。」

龐斑大笑道：「果然不愧是覆雨劍浪翻雲！」

這時龐斑忽然眺望京師皇城方向，眸中目光閃爍。

旁邊的浪翻雲心中一驚，龐斑不會是想學君莫問吧，試試屠龍的快感。

「龐兄想去皇宮一遊嗎？」

「若龐某說要殺朱元璋試試看，浪兄會阻止本人嗎？」

「老朱的死活管我鳥事，有著時間不如多喝幾杯酒，都不知以後是否有機會再喝清泉溪流了？」浪翻雲道。破碎虛空後究竟是怎樣的景色？到了如今境界的浪翻雲，也是有些將到達目的地前的複雜心緒。

「浪兄果然是浪兄！」

「這句話你剛剛已經說過了。」

「因為除了這句話，實在不知要如何表達出龐某對浪兄的敬佩之情。」龐斑是和君莫問大戰三場才有了合道的境界，距破碎虛空只差一步。但此刻見到浪翻雲，發覺他竟早已有了合道級的修為。

「浪某也不過是靠了他人相助而已，沒有什麼好自傲的。」浪翻雲淡淡道。

「龐斑畢竟不是君莫問，我到皇宮，卻是有位故人對我發出了邀約。」龐斑注視皇城淡淡道。

「傳鷹之子，活佛鷹緣！」浪翻雲訝道。

第四十章 武道境界

三天之後，由荊襄之地傳來消息，長江航路已可通行，倒是讓關心天下民生的志士們心憂不在了。

到達了應天之後，君莫問和莊青霜相擁從船艙而出，不僅讓小燕王朱高熾目瞪口呆，連「老叟」沙放天都不知此刻要用什麼心情來表達自己心中的情緒了。莊青霜和劍帝君莫問，西寧派到達是該高興還是要苦惱。

應天城無愧於大明京師之稱，君莫問出山以來，也見過不少雄城、鬧集，卻沒有一處及得這這大明帝都的熱鬧繁華。心中讚歎：「古人所謂『張袂成陰，揮汗成雨，比肩繼踵而在』的描述，原來不只是形容人口密度大的未來大都市，人口稀少的古代都城居然真的如斯繁華。」

而且街道上行人的精神面貌同樣令君莫問驚訝，所有人臉上都有一股子朝氣和自豪。是了，外族侵入中原古來有之，但外族統一中原卻只有之前的元朝做到了。但同樣是這個建立了橫跨歐亞的龐大帝國的蒙古皇室，卻是被明朝人驅逐了中原，現在明朝初建三十年，正值盛世年華，也不怪中原子民心中湧現出無盡的自豪感。

當初方夜羽率領塞外勢力入侵中原，威勢何等浩大，黑道幾乎聞風而降，只有怒蛟幫一支獨立，支撐危局。但事實上，方夜羽看似勢大，實則底力微弱，只是想憑著一鼓作氣踏平中原武林，推翻明室江山而已。中原武林看似危如累卵，可大明皇室坐鎮帝都，巍然不動，白道八派忙著內亂，而方夜羽久攻怒蛟幫不下，氣勢一瀉，最後卻是在魔師勸導下黯然返回塞外。

僅僅一個黑道三分之一，蒙古域外勢力都攻之不下，就可看出。大明強而塞外弱，大明一動不動任其攻打，塞外聯軍卻連個有巨大優勢黑道方面都未打下。

方夜羽的塞外勢力看似浩大，但入到中原武林，就像泥塑入河，無論你是天王老子還是西天佛祖，都要化為泥漿。

方夜羽的大勢，究其本質，不過借魔師龐斑的威勢罷了，否則何以和龐斑在時，和怒蛟幫齊名的尊信門和干羅城都一擊而垮，而龐斑離開時，塞外勢力齊聚卻打不下區區怒蛟幫了。

不佔天時，沒有地利，又是四野仇敵，表面上勢大至威壓武林，結果到最後，只落得」見怪不怪，其怪自敗「的可笑結局。

君莫問見周圍平民臉上的民族自豪感，同樣被這種盛世之象所感，心中忽然浮現出了身為中國人的自豪。

君莫問牽著莊青霜的手，欣賞著應天城的繁華似錦。忽然眼光一轉，卻是看到了一個像是意料之外，又似情理之中的身影。

風行烈。

「那是風行烈，奇怪！他怎麼到應天來了。」君莫問疑惑低語。

君莫問知道烈震北在臨死前，用盡畢生功力，把風行烈體內龐斑的死氣，鷹緣的生氣，和厲若海的凌烈勁氣融合為一，治好了他的傷。其中還有他君莫問的相助，否則黑榜中最深不可測的「毒醫」烈震北雖強，卻也難以將當世三大天人級的真元勁氣恰到好處的融合完美。其中風行烈倒是不知有君莫問這個殺師仇人相助。

不過，烈震北臨死前讓風行烈繼承厲若海的遺志。現在他不是應該正在重整邪異門嗎，怎麼到了京師來了。

「風行烈當然是跟著你來的了！」莊青霜反而告訴了君莫問的疑問。作為剛剛墮入情網的懷春少女，莊青霜一直都注意著情郎，第一時間回應了情郎的疑問。

「我？」君莫問訝道。他還以為是因為龐斑將在京師破碎虛空，所以靳冰雲會到應天來，而和兩大聖地有聯繫的風行烈得到消息趕來的呢！

「君郎忘了，你可是和他有殺師之仇呢？」

「可能吧？」君莫問道，決鬥勝負又豈可算是仇恨。「霜兒在此等我一會兒，我去去就來。」

「風兄！」

風行烈行走道僻靜處，，忽然一道打招呼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立刻吃了一驚。武功到了他這個級數，若是有人念到自己，武者靈覺往往會提前預知到。與其說是聽到招呼聲才意識到有人，不如說是在聲音發出前，已經知道有人來了。

可此刻，風行烈卻是被嚇了一跳，並沒有提前感知的有人，這說明來人的武功已然到了神不知鬼不覺的境地，但武林中到此等修為的又有幾人。

風行烈轉身一看，來人一身紫色衣衫，卻是……

「君莫問！」

「風兄不去重整貴師厲若海的邪異門基業，怎麼又時間到京師應天？」君莫問對風行烈淡淡道。

「哼！」

風行烈冷哼一聲：「你可是以為我要找你報仇！那你就大錯特錯了，風行烈在此可以告訴你，不是，風風行烈與你並無仇恨。家師在決鬥中戰敗而死，那是他的永耀，家師死得其所，若是將此視之為仇恨，那是對家師的侮辱。」

「不過，風行烈必會找劍帝一戰，可並不是為了報仇，而是要雪恥。家師厲若海敗於劍帝之手，他日風行烈習武有成，必替家師擊敗劍帝。」

「你做得到嗎」君莫問的語氣突然轉為淡漠。

沒有理會風行烈聽聞此言臉上露出的屈辱之色。

君莫問只是接著道：「當世武道，由練氣開始，分為煉精化氣，練氣化神，煉神還虛、煉虛合道四個階段，最後的就是破碎虛空之境。」

君莫問如今的地位已然可以成為絕代無上大宗師，除了破碎虛空的大俠傳鷹級數的人物外，古往今來的任何宗師，天才都要對他甘拜下風。現在君莫問解述當世武道，風行烈即使對其心懷怨恨此時也靜心聽講起來。

君莫問見風行烈凝神靜聽，就接著說起來，否則要是當事人不願聽，他又何必死皮賴臉的非要講。

「一般的江湖中人，基本都是煉精化氣的階段，沒什麼好說的，都是嘍囉級別。而到了練氣化神的階段，就到了江湖中一流的程度了。大多數武林成名人物都是這個級別，即使江湖威名最盛的黑榜中人，大多也是這種程度。」

第四十一章 浪翻雲的道

「但到了煉神還虛階段，就是傳說中的先天秘境了。臻至這個境界，幾乎已經突破了人體體能的極限，開始從武道向無上天道進發，人世間的功名利祿，榮華富貴在天地的博大面前，早已不被這個境界的人放在眼中，只有浩大的天道才是生命中永恆的追求。

所以一旦進入先天境界，人就會脫胎換骨，超離人世，看穿了人世間榮華當貴的虛幻，就如厲若海，四十歲前，橫掃黑道，創立邪異門，威震江湖，但先天境界一成，立即拋開俗念，專志武道，其他事都不屑一顧。

煉神還虛的先天之境，已可以說是江湖的絕頂層次了。

而最後的煉虛合道，就是天人之境，也是你師父的境界。到了這一步，已然從武道踏上了天道，開始了對冥冥中不可測的天道漫漫探索，可稱為古往今來所有武道的巔峰，甚至對破碎虛空進行窺探。

江湖中臻至煉虛合道的天人級高手，絕不會超過十指之數，而我和厲若海縱然勝過許多其他同境界的強者，但還是煉虛合道之境，只不過厲若海僅是煉虛巔峰，而我現在已然合道矣。」

「煉虛？合道？」風行烈有些疑問。

君莫問微微一笑，說道：「煉虛是謂可以觸及天地間冥冥中不可測的虛空法則，甚至感知到世界運行的軌跡了，而合道是更進一步，契合天地大道，與天地合而為一的天人合一至境。你可以閉上眼睛用靈覺感知我一下。那麼你就知道了。」

風行烈聞言閉目，開始在武者靈覺中感知君莫問，卻馬上大驚失色的睜開了眼睛。

「沒有，怎麼可能？靈覺之中前方竟然什麼都沒有。明明肉眼可以看到君莫問就在眼前，但靈覺中的前方卻是空無一物！」

忽然一陣微風吹起，掀起無數落葉繽紛。風行烈心中一動，再次閉目，這次當然仍沒有感知到君莫問，不過風行烈事實上正在感應風的軌跡，微風自前方肉眼中君莫問所在的地方刮過去，沒有絲毫軌跡變化，似乎那裡一直都是什麼也沒有，空空如也。甚至……有一片落葉從那裡飛過！

「你到底是人是鬼？」震驚的風行烈幾乎要將這句話脫口而出。

武者靈覺感知不到可以說是君莫問境界高於自己，收斂了自身氣機的外漏，但來實質化的物體都無法觸及他，那豈不上傳說中超脫塵世的破碎虛空之境了。

風行烈緊緊握住手中的紅纓長槍，與厲若海的丈二紅槍同一制式，彷彿只有手中一丈二的長槍才能給予他信心，不至於崩潰掉。風行烈大口喘著粗氣，似乎僅是剛剛閉了兩次眼，就如大戰了連場一般疲累。

風行烈注視著君莫問，卻又不知如何開口，要說些什麼。

君莫問替風行烈說出了他說不出口的話：「你不過是在烈震北的幫助下，將體內的三道異種真氣融合為一，勉強到了先天初境，卻也不過煉神還虛初期，而我已經是煉虛合道的大圓滿，合道的境界，每一擊都可以到達世界承受極限狀態，有著世間最強的攻擊力。你我之間的差距太大了，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君莫問冷冽的言語擊倒了風行烈。

看著癱在地上的風行烈，君莫問不知出於什麼想法，忽然又說道：「而且我與龐斑不日將離開塵世，若是你不能超出厲若海武道的藩籬，走出自己的天道之路，破碎虛空，永遠也無法為你師父雪恥，為自己報仇。不過我等著你站到我面前的一天。」

「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

風行烈緊緊抓住手中丈二長槍，喃喃自語：「破碎虛空嗎？」

君莫問回到莊青霜身邊。

莊青霜同樣聽了他的武道解說，感歎道：「到達先天之境可以說是武林中的傳說人物，即使霜兒所見的先天高手也沒有幾人」

君莫問微笑道：「霜兒自己不就已是先天境界了。」

「煉神返虛的先天之境，我現在怎麼可能達到這個境界！」先天之境，幾乎可以視作是傳說中的人物，莊青霜雖自認天資不凡，卻不認為自己是君莫問這樣的絕世天才，可以如此年輕就有這種修為。

君莫問吻了莊青霜一記道：「這當然要謝謝你的君郎，不是這幾天我努力耕耘，青霜如何可以到達武林絕頂高手之列。」——

魔師和覆雨劍同坐小船中，喝酒論道。就著奔流不息，綿綿不絕的流水，享受著與自然相和意境和玄妙。

龐斑開口道：「龐某精習道種心魔之法，擅長以精神念力駕馭天地能量，甚至可以暴力的將天地間的所有精氣能量都納入身體之中，到了最後則是掌控天地。而君莫問的路則是傳說中的金丹大道，把全身真元意念都凝聚為一個金丹，是以每一劍都是巔峰一擊。所以你我二人發出殺招之前，必會有一瞬間的間隙蓄勢，雖然這個霎那遵從於天地之間的物性，但速度上終是稍遜一籌。」

浪翻雲淡淡道：「各人有各人的道，龐兄也不必強求。」

龐斑哈哈一笑：「龐某並無強求的意思，只是浪兄一直深不可測的境界，讓本人很是好奇。浪兄的道又是什麼。」

浪翻雲用手撥了撥船下的流水，接著站起身來，靜思片刻道：「那天是惜惜的忌日，浪某乘船泛游洞庭湖，忽然空中下起了微微細雨，浪某沐浴雨幕中，忽然發現了一件事。

嘿，浪某的覆雨劍本就是依洞庭湖水性而創，所以洞庭湖可以說是我的良師，對於洞庭湖的潮起潮落，晨霜晚露，絲絲流水無不在浪某的心中。那一天，我驀然發覺到，原來空中的朦朦細雨竟是洞庭湖水，在那一刻，浪某意識到，這天地之間的一切莫不是在循環之中，湖海之水升騰至天空之中，之後又化為雨水重歸於江河湖海，世間的一切莫不是如此。即使生死之別，有生而死，由死而生，也不過如此。在那一刻，浪某悟到了，世間一切都是在循環之中，正是這循環往復使生命有了活力，使人生有了色彩。」

浪翻雲的境界之所以深不可測，是因為他即如大海一般，顯露在外在的覆雨劍只不過是海面升騰而起的雲雨，實質的內在卻一直隱於廣闊無際的大海之中。

龐斑歎道：「浪兄之道，令人歎服！」

浪翻雲是真正明悟了大千世界的運行規律，看透了天地萬物奧秘！

第四十二章 鬼王府

午後

京師應天城郊

一塊巨大的磐石之上，一位身著華服矮胖男子站於石頂，一張圓臉看起來和和氣氣，給人憨厚笨拙的印象，不過一雙的圓碌碌的眼睛是不是閃過幾絲光芒，洩露出其內在的狡獪本性。但此刻他仰望蒼穹，卻又有一股察天地脈絡的哲人之感。

不一會，又有一位高瘦挺拔，身穿普通布衣的男子從應天城方向飛速走來，一步十數丈距離，可看出其功力以至江湖絕頂之境。

灰衣人一躍就至石山之上，露出了極有性格的面容，他的臉孔瘦長，尤其深陷的眼眶襯得高超的鷹鼻更形突出，予人一種堅毅沉穩的深刻印象，配合著瀟灑高拔的身形，專注的神態，整個人揮散著難以形容的神秘感和魅力。

灰衣人長笑道：「沈兄，經年不見，風采依舊啊。這幾年在哪裡發財呀？」

華服胖子轉過身道：「比起若無兄來，沈富不過鄉下財主罷了。」天蓮宗宗主哈哈一笑，接著鄭重道：「若無兄作為魔相宗宗主，替中原聖門驅除了蒙古勢力和塞外聖門一系，請受本人一拜。」

原來江湖天下知名的「鬼王」虛若無，竟是聖門兩派六道嫡系中魔相宗的宗主。這位中土聖門的宗師級，出山就是為了通過推翻蒙元王朝來打擊域外聖門。

不過這個消息卻是連魔師龐斑都不知曉，整個江湖武林中只有天蓮宗主和補天閣宗主知道此事。幾乎可以說是江湖中最大的秘密了。

虛若無淡然道：「同是中原聖門一脈，若無所做本屬應當，沈兄不必多禮。只是……」說道這裡，虛若無歎口氣道：「可惜楊兄『聖門合一』的理想終究沒有成真，不知九泉之下有知，會否責怪我們這些老朋友。」

沈富道：「要責怪也該責怪他的好徒弟，關我們什麼事，若不是君莫問殺了方夜羽，聖門一通的大業就成功了。說不定百年之後，江湖第一聖地就是聖教了。」

虛若無微微一笑，卻未回應。心道：「楊行之就是責怪我們這些相交數十年的老兄弟，也不會怪責自己視若兒子的徒弟的。」心中憶起數十年前兩人共同為推翻蒙古皇朝南北奔走的情景。

沈富見虛若無只是微笑，也哈哈笑了起來：「這樣也好，天下無不散之宴席，聖門傳承千年，也是該到煙消雲散的時候了！」

虛若無聞言卻是心中一驚，接著展顏道：「若無卻未想到，我們三人中反而是沈兄更灑脫一些。」

虛若無輔助朱元璋得天下後，本想該功成身退，但顧及聖門大業，終接受了威武王之職，楊行之死前仍傳書兩人實施聖門一統計劃，在龐斑離開人世後吞併魔師宮。而虛若無以為最市儈的沈富卻如此淡泊名利。

天蓮宗宗主卻是自嘲道：「世人皆說『千金散盡還復來』，而我卻是散盡千金後，才看出世態炎涼，不過如此，富可敵國的財富，也會一朝盡沒。還是做個鄉下土財主好，無憂無慮，可以安享晚年。」

虛若無知道沈富是想起了當年化名沈萬三，聚起可以敵國的財富幫助朱元璋得天下，結果最後卻落得發配的下場。

虛若無正要開口安慰他幾句，沈富又道：「我這個鄉下土財主馬上就要回去享福了。倒是若無兄看起來，神色倦怠，有點萎靡不振，似乎煩惱不少吧。人人都說女兒貼心，不過若無兄的小月兒可讓若無兄操透了心吧。」

虛若無本想安慰沈富，現在倒被他取笑，又找不到話反駁，只能連連苦笑。虛夜月這個女兒總是和他這個父親作對，確實讓他有點心力交瘁了，不過虛若無卻知道，雖然夜月總是不聽他這個父親的話，但如果他真的做了最後決斷，虛夜月還是會遵從的。

沈富道：「若無兄，君莫問的事就交給你了，我要帶自己那個不肖徒回鄉。京城已是是非之地，若無兄也早些離去為好。告辭。」

虛若無看著沈富離去的背影，苦笑道：「君莫問嗎，沈兄倒是給我出了個難題呢！」

君莫問將莊青霜送回西寧道場，又會見了西寧派諸人，憑他劍帝的聲名，數位武林宗師級高手作為墊腳石，江河斷流的傳說，天下間又有誰可以抗拒君莫問。

在和莊青霜確立關係後，君莫問就以有要事先行離開。他要前往見見魔相宗宗主。

君莫問來到城郊，沿著大片的楠樹林後有一座高山，只見一座豪華的府邸依山傍地而建。

君莫問來到府邸之前，朱紅大門的匾額上四個金印大字，威武王府。

「威武王是鬼王虛若無在朝廷的封號，王府建在這裡，也是向朱元璋表示他無心政事，意在隱退嗎？」君莫問對著虛若無的王府自語。「不過江湖中卻沒有人知道，這位朝廷王爺竟和龐斑一樣是武林中最神秘莫測的魔門中人。」

君莫問潛入鬼王符，發覺這裡的王府佈局竟然暗含陣法，而且高手如雲，即使是先天境界的高人，也不可能毫無聲息進入鬼王府。

不過在君莫問眼中，這裡還差得遠呢，除了傳說中的驚雁宮戰神殿，什麼地方時他君莫問進不去的。

君莫問躲過所有人的感知進入後，忽然童心大起，想做一件趣事。

「在鬼王府的防線中，有四個人武功最高呢，應該是百年前與大宗師傳鷹共闖驚雁宮的「雙絕拐」碧空晴的曾孫——碧天雁，是百年前曾助大宗師傅鷹一臂之力的祁連派高手「坐山掌」鐵存義的孫子——鐵青衣，還有「母夜又」金梅和「惡訟棍」霍欲淚。那麼……」

君莫問一個個潛行到四人身後，在每個人背上以劍劃出四個字，「鬼府四衛」。四人都未察覺，甚至王府中武功僅次於虛若無的鐵青衣也未發覺。

「哈哈呵呵！」君莫問暗自長笑：「當年【無上宗師】令東來在【血手】厲工背後寫上盡破其陰癸派天魔手七十二式武功精要的招數，現在我這也算是不讓不讓先賢專美於前了。不過我現在的武功其實已經超過了未入【十絕關】之前的令東來了。」

心中高興的君莫問剛踏腳王府走廊，未想到迎面拐角處，居然正好走出一個人來。

第四十三章 婚約

來人是一個極美的女子，身著緊身男裝白色細銀邊勁服，頭結男兒髻，貴秀無倫，尤其是一對眸子像兩泓深不見底的清潭，內裡藏著數不清的甜夢，是秘不可測地動魄驚心的美麗，只有虛空裡的夜月才可比擬。

「虛夜月。」

對面女子虛空夜月般的絕美風姿讓君莫問看的一呆。

「你是誰？我怎麼沒見過你？是小偷嗎？」對面女子傳出婉轉如鳥鳴的清脆柔媚之聲。

君莫問回過神，暗歎此刻不知該說是幸運還是倒霉，竟然碰到了虛夜月。

不過，大半夜不睡覺出來到處走，你是在找小偷，還是大小姐們的通病，想想偷偷出去玩？

隨著虛夜月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傳播開來，余聲未落，無數衣抉飄飛的聲音朝這邊而來。

「啊，糟了！」

這句話不是君莫問說的，而是虛夜月失聲而出。

瞬息間三男一女來到此處，見虛夜月也在這裡，連忙擋在兩人中間。

「閣下是何人，為何夜入威武王府？」來人可以躲過自己幾人，無聲無息的進入王府，武功之高可以想見，所以鐵青衣四人都是神色凝重，將武器都持在手中。

「哈哈。鐵師傅，你們背後的是什麼呀！好好笑啊！呵呵呵哈哈……」

君莫問還沒回話，虛夜月又先失聲笑出來。

鐵青衣聞言眉頭一皺，碧天雁對鐵青衣點點頭，後退幾步，到他身後一看，馬上大驚失色。

鐵青衣衣服背部竟被人劃破了，刻上了一個字，但觀他的神色，竟似毫無所知。碧天雁心中又是一動，再看向金梅和霍欲淚的背上，同樣各有一個字。這下碧天雁可真是驚駭欲絕，今晚是他們四人一起值夜，那麼自己背後也定是刻了字。

見到碧天雁的表情，其餘三人很快明白過來，自己身後都被人劃了字。

能讓江湖絕頂高手被劃破衣服而不自知，對面年輕人的武功到達是何種境界，武林之中又有誰有這種實力修為。

君莫問還沒回話，虛夜月又先失聲笑出來。

鐵青衣看著君莫問：「閣下究竟是何人？嗯，難道……」

江湖上有這種身手的屈指可數，絕對是浪翻雲級數的，再加上如此年輕，就只有一個人了。

早知道會這樣了，君莫問心下歎息，本來還想在無人知道的情況下見虛若無一面，這下肯定會人盡皆知了。開口道：「不錯，在下正是君莫問。」

如果先天境界是武林中的傳說，那君莫問這種境界的，就可以稱之為神話了。可以說，君莫問無論做出什麼不可思議之事，所以人都不會驚訝，因為他可是武林中的神話，破碎虛空級，幾乎成仙成聖的人物了。

「你就是劍帝君莫問！」虛夜月從四人身後上前。君莫問畢竟是江湖上的絕頂人物，自重身份，這裡又是鬼王府，鐵青衣四人倒不擔心他會卑劣到對虛夜月如何。

虛夜月站到君莫問面前，好奇地左看看，又看看，彷彿要從他身上看出一朵花來。喃喃自語：「除了長的帥一點，也看不出來多厲害的樣子。」

君莫問故作驚訝道：「夜月小姐目光如炬，竟然一下子就看出在下的本質。看來夜月小姐對莫問很是瞭解呢！」

「切！」虛夜月不恥君莫問的自吹自擂。

「夜月，不要胡鬧，快回房去。」這裡這麼熱鬧，虛若無當然也到了，先讓鐵青衣帶虛夜月回去。

虛夜月對虛若無做了個鬼臉，心不甘情不願走了，不過臨走前回頭瞪了君莫問一眼，似乎她偷跑出來被發現要怪君莫問。

君莫問失笑，虛若無微笑道：「君兄深夜到訪，若無有失遠迎，請到書房一聚。」

君莫問道：「虛兄，請！」

既然是書房，當然有很多書了。鬼王虛若無學究天人，琴棋書畫醫卜星相無所不通，書架上的書籍自然也包羅萬象，經史子集，孤本奇策應有盡有。

進入書房後，君莫問鄭重行禮道：「君莫問拜見虛師叔！這是家師讓我轉交給虛師叔的信物。」接著從懷中拿出一本陳舊的書冊遞給虛若無。

虛若無接過書冊，打開封面，讀道：「史記——刺客列傳，荊軻……」。

鬼王歎息道：「這本刺客列傳還是我送給楊兄的，就是這部書冊讓我和楊兄結緣，當年我們一起密謀計劃刺殺蒙古第一猛將擴廓，失敗後被蒙古人追捕而失散。沒想到楊兄竟然被上代補天閣主收為弟子，我們兩人又被聯繫起來了。可惜我殺死擴廓的時候，楊兄已經退出江湖了。」

「之後我助元璋建立明朝，算是功成名就，後來成親生女。再見楊兄時，蒙古早已被逐出中原，物是人非，當初密謀刺殺我們漢人大敵擴廓的朋友就剩我們兩人了。所以楊兄就和我約定，把他的弟子和我的女兒湊成一對，這卷史記，刺客列傳就是婚約憑證。」

「什麼？還有這種事？」君莫問還真不知道，師傅還給自己定了一個婚約。君莫問不日就將離開塵世，這個婚約不提罷！」

君莫問倒是看出虛若無現在並不統一這個婚約，若是他是韓柏、風行烈那種天才英傑，虛若無當然樂見其成，如此也配得上自己愛女。但君莫問卻是龐斑、浪翻雲的級數，而且很快就將超脫塵世，愛女情切的虛若無有些煩惱了，一邊是和生死之交的約定，一邊又是女兒的畢生幸福，太難抉擇了。

虛若無道：「莫問師侄以為虛若無是個無信之人嗎？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只是想讓你和夜月多接觸接觸，如果你們兩情相悅，即使你明日就走了，今日想成親我也不會阻止你們的。」

「喂喂，這樣你女兒不就是成親一天就成了『寡婦』，你會願意才怪了！」君莫問心中暗道。

「龐斑是無情之人，浪翻雲是專情，而你君莫問則是多情。」虛若無忽然道。

君莫問聞言一驚：「這句話是誰說的？」

「敢於評價，能夠評價當世三大神話級高手的人，除了傳鷹之子，鷹緣活佛之外還有何人有這個資格。」虛若無幽幽道：「龐斑的深情，在於他可以無情地親手送出自己心愛的女人，以足以啃食掉心靈的痛苦怨恨突破極限；浪翻雲的深情，是如大海一般深不見底，其情之深造就了其境界之深；而你君莫問的深情，則是如火山一般深沉熾烈，所以在爆發時才有了冠絕當世的鋒芒。」

君莫問聽著鷹緣對包括自己在內三人的評價，忽然心中出現一個思緒，好想殺一殺這個活佛呢！不是因為被看破本質後的惱羞成怒，而是憶起前世看的小說中「屠神滅佛」的情節後，如今眼前正好出現了一個現世佛陀，突然產生的靈光一閃。

「真想殺一殺試試呢！」

不過想一想就算了，現在的君莫問還真殺不了同級強者，他轉移話題問道「龐斑到京師了？」

「不錯，龐斑至京師以後一直和浪翻雲在一起喝酒論道。比不上君師侄沉醉在溫柔鄉里！」

「朱元璋錯過了一個百年不遇的好機會呢！」君莫問有些諷刺道。

「龐斑的內傷的真有那麼重？」虛若無的表情疑惑還有驚異。

君莫問輕笑道：「看來所以人都被江河斷流的異象嚇住了呢！實質上龐斑在見浪翻雲之前，是他畢生中最危險的時刻了，可惜居然沒有人敢動手，魔師的威勢果然難以想像的巨大。」

「我和龐斑第三次決鬥後，無論是精神意念消耗還是身體經脈的損傷都到了極限，已經是油盡燈枯之境。就是現在，若是虛師叔向莫問出手，我也只能是落荒而逃。」

「倒是沒想到稱雄天下六十年的魔師竟也會有那種虛弱的時刻。」虛若無輕笑數聲，卻並不為錯過好機會惋惜，一則他並不是很想對付，魔師。二則，即使龐斑再虛弱，就真的是容易對付的嗎？神話之所以為神話，就因為那是普通人不可想像的境界。

第四十四章 女真公主

「真是令人失望！還說什麼任憑我和虛夜月發展，順其自然，不加干涉。我可是你好友的徒弟呀，這麼急就把我趕走，連留宿一晚都沒有！不就是為了減少我和虛夜月接觸，不給我們落入情網的機會。還是魔相宗宗主呢，這麼一丁點氣魄，怪不得不讓別人知道身份。」

「果然啊，人的天性不就是心口不一？」君莫問抬頭望了望天空，看天色，距凌晨天明大概還有一個時辰。

「就如那風行烈一般，明明心中滿是對自己殺死厲若海的仇恨，想為其師報仇，卻口口聲聲說不恨我，只是因為我擊敗了他師父，所以又代替其師再次挑戰。不過，風行烈也真是可憐。厲若海說是他的師父，不如說是父親般的存在，如此我對他就是殺父之仇，而龐斑則是奪妻之恨了。人生最大的仇人和對手竟然是仙神級的存在，還真是有點主角模板的樣子。

風行烈要復仇，必定需同樣破碎虛空才會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但風行烈仇怨滿心，破碎虛空極可能會踏上無情之道。到時情到濃時反轉薄，真的到了報仇時，可能反而將沒有報得大仇的欣喜了。我給他樹立報仇的信心和希望，是不是太壞了一點。」

君莫問慢慢在林中行走，黎明前最後的黑暗中，樹葉微風的觸動，感受到一種平時未曾體會過的靜逸，不禁細心體味起來。

天色微明，君莫問走到城門處，正好是城門守衛開城門的時刻，他是第一個進城門的人。

「原來古代的城衛也很辛苦啊，天不亮就要起來鎮守城門，為廣大人民群眾服務。」君莫問心中對城門守衛致敬。

此時時辰尚早，行人稀疏，寂靜的街道上。

「君公子有禮。」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俏立君莫問身前，卻是他曾經方夜羽介紹，有一面之緣的女真公主「玉步搖」孟青青。

這位亭亭玉立的外族美女，身穿素黃武士服，長著一張無可挑剔的鵝蛋俏臉，似蹙非蹙的籠煙眉下，那對烏亮靈秀的眸子蘊著淡淡的無奈和哀愁。她說話時，露出一口皓白如雪的牙齒，配合著白裡透紅，教人不敢觸碰的嫩滑柔舌，那正輕柔地呼吸著的細巧挺秀小鼻子，嫻雅嬌艷的美態，令人目眩沉迷。

君莫問也一時為女真公主的說話間的美態所動，溫和道：「如今方夜羽已死，公主為何不返回家園，要來此日益混亂的京師？」

方夜羽一死，魔師龐斑有不理塵世之事。如今域外聯軍勢力內無領袖，且諸般外族派系紛爭已現，外無強援，身處敵對勢力內部如甕中之鱉般，完全是大勢已去的形勢。有識之士都明白，此刻應該迅速離開中原返回塞外才是。

孟青青幽幽一歎：「青青何嘗不知該早日離開中原，可是……，唉！青青出生於塞外苦寒之地，自幼就目睹族人不斷被明朝戌兵的時時的大侵小犯，未有一天是安穩度過的……」說道這裡，這位女真公主情緒有些激動起來。

「有公主這般鍾天地靈秀美人出生的地方，怎麼可能會是苦寒之地，若是有機會，莫問一定要到青青公主的故鄉看一看。」

傳說中的白山黑水之間，產生歷史中最後一個皇朝和民族的地方，今生的君莫問倒是有些興趣去看看。

孟青青對君莫問甜甜一笑，平復了激動的心緒後：「如今君公子與魔師約戰皇城之巔，大明皇室燕王和皇長孫皇位之爭如火如荼，各種勢力錯落紛雜，形勢晦暗不明。現在的皇城就如在一個火藥桶上，若是一個處理不慎，必定會爆發巨大的紛亂，甚至四

分五裂，讓大明實力大損，無力外侵，這樣域外民族也將會有一段好日子過。所以，青青才會來到大明帝都，為的就是可以抓住機會，即使可能身死異鄉也在所不惜。」

為自己的民族奉獻出生命的人，那種常人難以想像的氣質境界，果然有一種異樣的魅力呢！君莫問感到自己此刻被女真公主吸引了。卻有淡然道：「公主殿下難道忘記了，君莫問可是明朝人呢，和我說這些有什麼意義。雖然莫問真的被公主此刻的魅力吸引住了。」

「江山萬民的一切，真的在君公子這種境界的人心中嗎？當初的傳鷹大俠，可是放棄江山萬民才飄然而去的。」孟青青悠悠道。

「君兄，可否把臂共游金陵，為青青留下一段美麗的回億。」

「莫問正有此意，在下自小幽居於深谷，這樣繁華的『古代』（輕聲）城池還真是沒有見過，趁這個機會可要盡興遊覽才是。」

這把臂同游的路上，孟青青神態可人，柔情似水，談吐高雅，尤其是對金陵風土的理解居然還在君莫問這個中原人之上。雖然早知道這位女真公主對中原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不過！

「到底我是塞外人，還是你是中原人，一定是反了吧。」

君莫問輕碰著孟青青的香肩，嗅著她清幽的體香，聽著帶點外族口音的鶯聲軟語，看著如貫穿城池的秦淮河水，兩岸沿邊層層疊疊的朱閣綺戶，悠悠道：「江南佳麗地，金陵帝王州。逶迤帶綠水，迢遞起朱樓。」

孟青青欣然接口道：「飛甍夾馳道，垂楊蔭御溝。凝笳翼高蓋，疊鼓送華輈。」

一時間兩人竟產生了一種心有靈犀的奇特感受，君莫問歪頭瞥見此刻女真公主的欣然笑容，竟有一種文學少女的味道，心中忽起漣漪。

「青青公主找莫問，不知有何要事，若是可以幫上忙，在下絕不推辭。」

孟青青白了君莫問一眼，似乎怪他破壞了氣氛。肅然道：「若是中原人來對付青青，青青絕不會來請君兄幫忙，但是青青所憂慮者是甄夫人？」

「甄素善？！」真是有些不懂了。

孟青青將螓首靠於君莫問肩上，幽幽一歎：「塞外草原上的諸族紛爭的殘酷並不比明朝侵略差上多少。自從蒙古入主中原後，其政治中心就轉到了中原，對塞外草原的控制力急劇下降，到蒙古被明軍驅逐出中原後，雖然馬上在塞外重新建立了政權，不過控制力上卻減弱很多。雖然塞外草原仍是以蒙古人為主，但甄素善的色目人勢力在草原上的權勢幾乎不下於蒙古人。

現在蒙古皇室年輕一代的最傑出者方夜羽一死，年輕一代中甄素善幾無敵手。正是她向我施壓，要讓女真投靠色目人，即使方夜羽也未視女真為下屬，青青有怎會屈服與她。」

甄素善的色目人勢力雖然略差於魔師宮，也是極強了，比之虛若無的鬼王府有過之而無不及。

孟青青此時溫柔細語，充滿了成熟女性才有的風情和誘惑。君莫問自嘲道：「青青公主的美人計真是讓人難以抗拒，我倒是想答應，但莫問如今傷重未癒，恐怕對付不了甄素善。不如讓我送公主的勢力出城，返回塞外如何。」

雖然現在傷勢未癒的君莫問無法掃平此次來中原的色目人勢力，但送孟青青返回草原仍是可以做到。而到了塞外，那就是龍游大海了，即使甄素善也難以對付整個女真族勢力。

孟青青含笑道：「魔師可是說過，和君公子有一千劍之約。雙修府源自塞外無雙國，其世代傳承的雙修秘法一直聞名草原，通過男女陰陽融合時所產生的先天生命精氣療傷。君公子似乎就有此法。」

君莫問肅然看著孟青青：「青青公主若是為了族人委屈自己，大可不必，君莫問此刻雖然不濟，但護佑青青的安全還是能做到的。」

孟青青蘊著淡淡的無奈和哀愁的絕美眸子中映照著君莫問，欣然道：「君郎難道不知，你有著可以令天下所有女子動心的魅力。」

聽到女真公主的表白，君莫問不在壓抑心中湧動的情感，立即攔住孟青青的纖腰，吻上了早已垂涎三尺的淡粉色櫻唇。

第四十五章 人世間至強一劍

君莫問憐惜地看了一眼身邊熟睡的孟青青，她的臉上仍殘留著陣陣紅暈，有著一種動人心魄的美態。

他起身出門，眼前是一所精緻寬敞的小院，孟青青在京師的居所。天上群星閃耀，竟已是晚上了。

「果然快樂的時候時間會過得飛快，毫無察覺啊！」君莫問看著夜空中點點閃爍的星辰，彷彿流淌中的銀河一般。

「有人說，真是一隻猿猴抬頭仰望星空的時候，人類就產生了。通俗點說就是進化論，雖然如今進化論因為破綻太多，幾乎有被推翻的危險。

這個世間的武道強者們同樣仰望星空，同樣追尋著生命的意義，那就是破碎虛空。破碎虛空之後究竟是怎樣呢？是否真的可以找到生命存在的意義，真實和虛幻的最後答案。」

君莫問從深思中回過神，深夜之中，有惡客臨門。

「不速之客居然來了，還不出來一見。」

「劍帝君莫問！」一道低沉明亮的聲音由院牆上傳來。一個滿臉短戟須，一身華服的雄偉大漢立於牆上。他驟眼看去像個腰纏萬貫、頤氣指使的大商賈，可是濃黑的劍眉下射出那兩道陰騖威嚴的目光，卻可知道此人絕非善類。

「君某劍下不殺無名之輩，報上名字吧！」君莫問淡淡說道，話語中儘是輕蔑。

「荒狼，任璧！」

這個荒狼任璧乃是色目人第一高手，一臉陽剛之氣，手足也比一般人粗大，使整個人都似含蘊著爆炸性的力量，懾人心魄，一般人僅是面對就會被其山嶽一般的氣勢壓垮。

不過以君莫問如今的偌大威名，加上不久前江河斷流的傳奇，反而事這位色目人第一高手「荒狼」有點膽魄盡喪。

任璧知道君莫問是龐斑級數的高手，雖然眼前之人氣息若有若無，沒有面對魔師時感受到的如面對蒼穹般的威壓，但正是這似乎普通人一般的氣息，才更顯得可怕。

不過君莫問終究不是龐斑，若是魔師當前，他絕對不敢毫不反抗，只會引頸就戮。但劍帝的聲名，無疑還沒有至此種程度。

所以任璧出手了，他終究是塞外宗師級的高手，即使可能會被一招擊殺，依然視死如歸的向君莫問發起攻勢。絕頂高手一旦出招，所有的負面情緒都會被壓下拋卻，凌厲的手爪劃破空氣，嗚嗚的破風聲中，雄渾的氣勁閃耀著凌烈的光輝。

「鏗鏘」之聲連作。

任璧的硬氣功冠絕中土域外，此刻和君莫問的忘我劍相撞，竟然發出金鐵碰撞的響聲。

當然，任璧不可能用肉爪硬碰劍鋒，擅長徒手作戰的他，早已產生了一種冥冥中的靈覺，可以在激烈交鋒中避開對手的武器鋒芒。

「嘗聞君劍帝殺人從來只用一劍，如今看來名不副實啊！」

任璧忽然發出一聲長笑。

君莫問臉色平淡，只是不斷揮灑長劍，抵擋其荒狼的凌厲攻勢。

君莫問自出山以來，所遇者皆是當世頂級高手，卻全部被他一劍而敗，無論中原黑榜巔峰的厲若海，還是域外蒙古第一高手裡赤媚，從不例外。

君莫問如彗星般崛起武林，如今如日中天的威勢，不就是靠著無論怎樣強橫絕倫的對手，都是一劍殺敗。

被江湖人士讚頌：殺人只需一劍。

「傳聞君莫問與魔師一戰後，身受重傷，現在看來，果然不虛。」

現在兩人已然交鋒數招，卻是他任璧佔據上風，徒手壓制住持劍的君莫問。想及傳聞中君莫問和魔師兩敗俱傷的信息，心中頓時一定，決定乘勝追擊，擊敗這當今武林最具盛名的年輕高手。

「噗！」

這是劍鋒入體的聲音。

「怎麼可能？」任璧滿臉的不可思議，這一劍明明自己已經擋住了才對。那真實的鋼鐵觸覺，絕無虛假，除了……沒有真元氣勁。

君莫問進入虛空法則的間隙，在世界留影的一劍，物質上一切在世界法則作用下都是真實的，但融合了靈魂意志的真元氣勁，卻不是虛空法則可以複製的。

「原來如此，那竟然是幻影！好真實的幻影！」死前任璧終於明白因何而敗了，安然逝去。

「唉，我剛剛正在找狀態，也可以說尋找手感，可惜我剛剛有了手感的時候，你居然死了。

不過，可以死在這世間最強一劍之下，也是足以自傲的事，你該慶幸了。這可是厲若海和裡赤媚都未有幸體驗的一劍呢！」

這個世界的力量等級是有極限的。也許為了幾百年後，科技發展出核彈，可以一擊滅城，但核彈的力量是擴散性的。無法觸及虛空法則。

而武者凝聚了所有心神意念的真元力量，凝聚入微之極，才是真正可以接觸道到世界虛空極限的力量。

破碎虛空級強者的力量可以撕裂空間，就如君莫問斬殺厲若海的一劍，就是借那毀滅世界的意念斬裂了虛空。但這一劍絕非是此世最強一劍，因為在破裂虛空法則時早已消耗了巨大的威力，與其說是破空一招的威力，不如說是空間裂紋的威力。

先天境界的強者，突破人體體能極限，可以無限的增進修為內力，比如活了二百年的向雨田，擁有超出了古往今來所以武者的真元內力，但任憑他如何吸納元精，增加功力，終究無法到達那個極限，無望破碎之境。

所以了，這才是人世間最強一劍，並非傳鷹般斬裂虛空的招數，亦非向雨田般無限提升真元內力可以達到，而是天人交感中，與世界相合的合道一劍，在超脫世界又未超脫世界之間。也就是當年燕飛仗之橫行天下的「小三合」。

這一劍不僅需要強橫的真元，更需能夠有機會感悟到天地人三者合一的小三合境界。

「通過雙修秘法，借處女元陰療傷，基本算是有自保之力了，可惜我的傷勢不是原著中秦夢瑤那種傷，被龐斑強橫勁力擊傷的經脈和損耗的真元，只能靠時間自己慢慢恢復，難以找他人幫助。雙修秘法只是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君莫問心中感歎，「不知同樣這種傷勢的龐斑是如何恢復的。」

君莫問收拾心情，看向門外道：「素善小姐既然來了，就請進來一敘。至於其他人，那裡來就回那裡去。」

小院外。

甄素善帶領著色目人大部分實力。最強的荒狼任璧已死，聽到君莫問的話，其餘色目眾人神色各異。

「君莫問身上可定有傷，我們可以趁此機會直接擊殺此獠，一勞永逸。」甄素善身邊一位約五十來歲的老者說道。

他高鼻深目，一頭垂肩銀髮，形相威猛無倫，深邃的眼睛外緣有一圈奇異的紫紅色，邪異之極。正是甄素善的師叔，花扎敖，人稱「紫瞳魔君」，在域外真是無人不曉，聲名僅次於裡裡赤媚等域外三大宗匠的高手。

甄素善聞言搖了搖頭，君莫問既然可以殺死己方第一高手任璧，那再多的人一起上也是毫無作用。而且他既然出劍可以殺人，所謂的傷勢也就無關緊要了。

「不如我們還是逃吧，君莫問應該不會追上來。」說這話的是甄素善身邊的另一老者，一身黑衣，身材清瘦高挺，這有若竹竿般，深凹的眼睛精光炯炯，脅下挾著一枝寒鐵杖。卻是「花仙」年憐丹的師弟，「寒杖」竹叟。

竹叟在域外和花扎敖齊名，此次被甄素善慕名邀來助陣。不過這位「寒杖」此刻完全沒有替其師兄報仇的想法，竹叟一直被年憐丹壓服，深刻知道他的厲害，但君莫問卻一劍擊殺了年憐丹，所以讓竹叟極是恐懼。

「你們都不要說了，我已經決定了。」甄素善打斷所有人的建議，發佈命令道：「所有人馬上離開應天，這裡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甄素善在色目人勢力中威望甚大，此刻下定決心後，眾人雖然不服，卻都未出言反對，逕直離開。

甄素善待眾人盡皆離去後，整理了一下儀容，接著露出迷人的微笑，推開院門而入。

君莫問已經回到房中，甄素善看了看地上含笑而逝的任璧，心中一歎，朝眼前的房間走去。

孟青青在任璧到來時就清醒了，目睹君莫問大展神威，此刻正拉著他飲酒慶祝，見甄素善一臉落寞的進來，美目中光芒一閃。對君莫問道：「君郎，你的傷應該還沒有痊癒，不如請甄小姐幫忙如何。」

孟青青不待他回答，直接拉著甄素善走向偏房，而這位花剌美女也未有反抗舉動，任人擺佈。

君莫問只能無奈等待。

等了近一個時辰，孟青青拉著剛剛沐浴更衣的甄素善進來。

君莫問感到眼前一亮，此刻花剌美女一頭剛洗過的長垂秀髮隨意披散，有些飄逸的味道，身上只披了單薄的雪白長內袍，玉體散發著沐浴後的香氣，蒼白的臉色升起一抹紅暈，溫潤芬芳，誘人至極。

PS：本書的等級體系到了如今，其實還很低等。以之後寫到的第四卷世界的力量體系，天位，地階，人級來算，如今的君莫問不是超越人級，不到地階。至於第一卷中涉及的所謂虛空法則，實際上根本算不了什麼，就和現在科學發現的定律一樣，比如此刻領悟虛空法則，斬出合道一劍的君莫問，其實就是運用萬有引力定律計算公式飛層次而已。第一卷而已，才剛剛開始。大概還有不到十章。

第四十六章 虛空夜月

「溫柔鄉果然英雄塚！還是出城為好。」

君莫問這幾日沉醉在莊青霜和孟青青、甄素善的溫柔鄉里。不過即使綜合了幾人的見識和所學，聖門和中土域外所有療傷法門盡皆分析嘗試。可惜，這種涉及到天地至道，小三合衝擊造成的傷勢，完全可以說是超脫世界的傷害，此世中根本就沒有治療之方。

決戰之期日益臨近，君莫問決定避世幾日，能否靈機一動想到方法將身體中沉痾之傷恢復。於是獨自離城閉關。

當今武林三強鼎立，龐斑，浪翻雲，君莫問各佔一方，位於當世武林之巔峰。

什麼，你說鷹緣也很厲害？

鷹緣的境界確實和君莫問差不多，甚至跨出了那一步又退回來的活佛，精神境界說不定還高出一重。但對君莫問來說，鷹緣也不過和當初碰到的張三豐一般無二，不過境界上同級而已，如果真的交手，不一定擋得了他一劍！

武學之道，最終講究的還是武力強弱，鷹緣境界雖高，真的比起實力來，卻是不堪一擊，君莫問此刻就有一個想法，若是鷹緣敢來見自己，那就試試屠神滅佛的滋味如何！

君莫問隨意找了條孤舟順流水而行，飄到哪裡就算哪裡，到決戰之期再回來。

「還真是有緣呢？」君莫問忽然自語出聲，他明明是傍晚時分臨時決定出發的，居然會碰到虛夜月，可真是無巧不成書。

君莫問站身而起，走到船沿邊，似是在欣賞山川流水的景色。

忽然一隻芊芊素手由水中而出，抓住他的腳腕一掀，並無反抗的君莫問只感到天旋地轉一般，跌入水中。

虛夜月見自己讓武林第一青年俊傑狼狽入水，心中志得意滿，立刻想跳上的小船上，居高臨下的好好嘲笑嘲笑當世劍帝。

忽感玉手一緊，竟被人拖在水中，完全無法動彈。回頭一看，正見君莫問微笑著著抓著自己的手。

「很有趣，不是嗎？」君莫問看著虛夜月水中濕透的衣服下，顯露的玲瓏剔透的性感身姿。

水中居然可以開口說話，如此奇異的事，虛夜月真是聞所未聞，加上被抓在水中，心中驚駭，體內提起的一口真氣登時一亂，內呼吸自動停止，窒息的感覺陣陣襲來。失去了護體內氣，臨冬的寒冷河水一浸，冰冷的氣息傳遍虛夜月全身，窒息的感覺愈加難受。

君莫問倒是沒想到虛夜月會如此不濟，居然一下被嚇到了，很灌進去了幾口冰冷的河水。趕忙吻住她的嘴唇，渡氣過去，立即吧虛夜月抱上岸。

「咳咳，咳，都怪你！」上岸後的虛夜月一把推開君莫問，先將所有錯誤推到他身上。

「喂喂，可是我救了你！」君莫問對女孩子一向溫柔，也見過各種類型的美女，不過這種傲嬌女孩還是第一次面對。

此時明月已懸於夜空，郊外林間襲來陣陣微風。

虛夜月渾身濕透，被冷風一吹，刺骨的冰寒下，不由得雙臂抱緊。也遮住了君莫問欣賞春色的機會。

刺骨的冰冷中，虛夜月不忘看向君莫問。君莫問在微風中衣抉飄風，華麗的紫衫隨風飄起，沒有絲毫水滴存在。

高興的事分享給別人，會多得到一份幸福，更加幸福；但不幸的事若是獨自承受，無人分擔，同樣更加難受。

虛夜月此刻就是倍感寒冷。看到君莫問衣衫乾燥，明白是以絕強的內功修為蒸發了水汽，並不為他強橫修為所動，只是一雙美目狠厲的瞪著君莫問，責怪他將衣服蒸乾。

只能獨自承受寒冷侵襲的虛夜月，覺得更冷了。

「要不要我幫你？」君莫問看到虛夜月寒風中顫抖的嬌軀，有些心疼。

「你走開啦，不要你管！」虛夜月卻是完全不領情，甩開君莫問。不過寒風陣陣，她的內功修為也不足以將水汽蒸發掉，只夠抵抗寒氣入侵，眼光一轉，起步躲入一塊巨石之後，避過凜冽的寒風。

這塊石頭如一座假山一般巨大，石頂從遠處看是平整的，上處應該可以立人。巨石的其中一面正好為交叉形，可以躲避寒風。

君莫問看著傲嬌狀態的虛夜月，對付傲嬌真的沒有經驗呢？還是順著她吧，於是拾了些柴點起篝火。

虛夜月見此美目一閃，瞪著君莫問道：「喂，你轉過頭去。」

君莫問非常順從的照做，心中決定今天就聽虛夜月的命令行事了。

背後莎莎的作響聲，虛夜月將濕衣搭在兩人間樹枝搭成的支架上，語氣中含著欣喜道：「好了，你可以轉過來了。」

君莫問轉身看了看他虛夜月之間遮擋的白色細銀邊勁服，不知該不該告訴辛苦佈置的虛夜月，其實這件衣服完全擋不住他的目光。

脫去外套，只著貼身褻衣的虛夜月，沒有了濕衣著身的影響，旁邊又有火堆，內功有成的虛夜月已經不再懼怕寒冷，在有衣服遮擋的情況下，安心的舒展著優美的身姿。

卻不知一件衣服根本無法擋住君莫問的目光。

虛夜月盡情舒展著自己修長雪白的粉腿藕臂，一件純白褻衣勉強可以護體，卻怎麼也掩不住胸前那對豐盈飽滿，醉人風情一覽無遺，讓君莫問都有些口乾舌燥。

有些忍受不了的君莫問信手一揮，磅礡浩大而又輕柔無聲的勁氣擊中木架，瞬息間白色細銀邊勁服中蘊含的水汽盡皆化去。

虛夜月再次讓君莫問轉頭。

重新被白色勁服保護起來的鬼王府大小姐，感到一種溫暖席捲全身甚至直透心靈。

不過虛空夜月般美人馬上將不服的目光投向君莫問，心中卻第一次深恨武功不濟，自己辛辛苦苦做的一切，眼前可惡之人僅僅一揮手，就如搖晃中的積木一般傾然倒塌。

君莫問撓了撓頭，可惜二十年蓄下的長髮，撓頭這種事倒是有些難以辦到，還是摸頭髮吧。

這裡是哪裡？虛夜月和君莫問皆是不知，一位是時刻有人陪同的大小姐，一個兩世都是宅男，全是江湖經驗少到爆的新手級別。

明月已上當空之中，困乏的虛夜月依著君莫問而眠。

同樣閉目休息的君莫問忽然睜開眼睛，平淡無波的雙眸中映出一個一身白衣緊衣服，腰繫長劍，身材豐滿，渾身成熟女人魅力的冷面美女，正正站在篝火旁，火光照耀間，如雪的肌膚也似乎閃著輝光一般。

第四十七章 雪梅摧心

「於撫雲！」

這位虛若無的掛名七夫人，一向都在暗中保護虛夜月，此刻正好出現在。眼前美女的功夫當真不低，先天高階的實力即使黑榜之中也可縱橫。冰冷的表情如寒雪一般，眼中卻時常留露出淒然傷感，令人激起征服感之餘，也為其我見猶憐的神情而動容。

於撫雲先是憐愛的看了眼虛夜月嬌憨的睡容，冷面解凍，有一種大地回春的優美姿態，接著瞪向君莫問，剛剛解凍的流水再度冰封，粉臉含煞道：「跟我來！」

君莫問冷笑一聲，安置好身邊熟睡的女孩，緊隨而上。

虛夜月天生麗質，又是郡主身份，自小集萬般寵愛於一身，過著眾星捧月，無憂無慮的生活，有大小姐的脾氣很正常，可這位大小姐心地善良，有種天真的嬌憨可愛，雖然一直冷言冷語，君莫問反而喜歡這位大小姐的真性情，甚至順從虛夜月命令語氣的話語。

不過於撫雲就不一樣了，她可不是虛夜月這樣的小姑娘，行走武林多年，武功也是絕頂，若是不懂得尊重強者的江湖至理，君莫問不介意教教她。

踏入江湖大半年，君莫問已經適應了這個新的世界，這裡不是前生的文明社會，可以協商解決矛盾。江湖之中，以力為尊，解決爭端的唯一方法就是訴諸武力，勝者就是對，不對也對，敗者即是錯，不錯也錯，即使是秦夢瑤這種白道武林魁首級人物，亦無法改變這種規則，因為數千年武林發展下來，這已經是真理。否則亦不會有「俠以武犯禁」這句話了。

弱者尊重強者，甚至崇拜強者都是應當的，而對強者不敬，卻是江湖最大的罪過。武林即如文界，強者就是權威，甚至孔孟級別的存在，一個文人若是無視孔孟之道，天下文人怎能不口誅筆伐。

如今的君莫問的武功，在江湖武林的地位，絕對是可與先秦諸子比肩。

當然，學費是一定要付的。

來的石山的背面，於撫雲直接抽出雪梅劍，冷聲說道：「讓我討教一下江湖盛傳的劍帝的無雙技藝。」

「我知道你是為虛夜月出頭的，不過既然對我出劍，那就必須付出代價。」君莫問心中決定要給撫雲一個教訓，讓她銘記於心。武道已經到了世界極限的君莫問，心志堅定，對女性的溫柔性格僅是前世殘留的表象，如劍一般的冷冽，才是今生君莫問的本性。

「既然向我討教，那可是要付學費。」君莫問有些調笑的說道。

於撫雲見他的目光不時劃過自己豐滿的胸部和筆直的大腿，眼現輕蔑，這種好色之徒，武功又能高到哪裡，不過是欺負弱質女流而已。冷冷道：「你若勝了，當然是想怎樣就怎樣，成王敗寇！」勝者當然有隨意處置弱者的權力。

於撫雲的武功既有黑榜高手級的實力，其自創的雪梅劍法自然有獨到之處。在這臨冬之際的寒風中，雪梅劍揮灑出的劍花就如臘月寒梅般席捲向君莫問。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這就是武道的瑰麗了！」武功到了這種境界，以昇華成一種藝術，可和文字華章媲美，謂之武學，與文學並稱。

君莫問還是第一次見識到武功另一面魅力，從前都是一劍殺敗對手，或是在精神意志的碰撞體會其深層次的絢麗，倒第一次看到武學表面上的色彩。

別看那朵朵梅花繽紛多姿，似乎輕柔如綿一般，如果真的讓梅花擊中身體，必將會得到血淋淋的教訓。

君莫問的忘我劍直入繽紛劍勢的中心，僅是直直的架劍一指，實際上忘我劍正在不斷的迅速旋轉著。使繁雜繽紛的繽紛花朵也以忘我劍為軸心迴旋起來。

於撫雲沒有發覺到忘我劍細微的震盪旋轉，卻可感到自己的劍勢運行被君莫問打亂了，甚至手中的雪梅劍都有種脫手而出的感覺。

她趕忙將劍勢有虛化實。漫天的梅花瞬間散盡，如雪花一般在陽光的照射下化為烏有。

「叮！」

長劍的交擊聲中，於撫雲的雪梅劍立時被擊飛了出去。不是於撫雲沒能抓緊手中之劍的原因，劍客又怎會握不住自己的劍，只是她無法想像君莫問對勁氣的控制居然是如此匪夷所思。

雪梅劍上傳來的內勁沒有侵入她的身體，而是在劍把之處爆發，劇烈的勁氣震盪，直接讓雪亮的劍光跳出於撫雲的掌握。

於撫雲還未從佩劍遺失中回過神來，就感到一陣風吹來，自己被人抱入懷中。男子的氣息讓她知道，這是君莫問。

「你敗了，如今可要任我處置！」

受如此露骨的言語所激，於撫雲惱羞成怒，運起她冠絕京師的「摧心掌」直擊君莫問的前胸。此刻正將於撫雲抱在懷中的君莫問，完全可以說是放棄了防禦，心臟要害一擊而中。

於撫雲擊出「摧心掌」後，立刻有些後悔了，全力一掌正中要害，即使魔師龐斑不死也要重傷。但接著露出駭然之色，她的「摧心掌」竟被反噬了，就像擊中了銅牆鐵壁一般，勁道全部返還了回來。

返還的勁力沒有擊傷於撫雲，卻擊散了於撫雲全身的勁力。武道練氣到了先天之境，真氣和身體已經開始交融，兩相融合。所以對於先天高手來說，若是被擊散真氣，身體的勁道同樣會散掉，進入渾身無力的狀態。

比如被君莫問消磨了「天魅凝陰」真元的裡赤媚，在被廢掉功力的同時，身體本源的生命力也損失嚴重，早已過了古稀之歲的裡赤媚已然終生難以再練回武功了。

所以真元損失會造成元氣大傷，仙俠世界中一滴精血的損失說不定就是數十上百年功力的喪失，想補都補不回來。

君莫問暗暗一笑，金丹大道，萬劫不磨，只要穩固如一，巍然不動，則泰山之力也不可侵入，何況區區催心掌力。

大江之戰時，若非自己正好領悟合道一劍，有些自滿，意圖趁氣勢居於巔峰時解決龐斑，也不會在調動真元時被他抓住機會，擊散金丹真元。

若是仙道世界，金丹碎裂必定一死難逃，不過這裡畢竟是武道世界，君莫問的金丹也僅僅是意象中的真元意志聚合，靈魂卻是不在其內，但即使如此，讓龐斑擊破金丹的沉重傷勢，也總是難以消除。

渾身勁力俱失的於撫雲幾乎無法站立，舉手的力氣都沒有，只能被君莫問壓在岩石面上，完全無法反抗。

背部靠著堅硬的石壁，身前是君莫問，於撫雲感覺自己就像被人壓在床上無力的柔弱少女，只能承受強暴。

在君莫問劍履薄冰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於撫雲忽然開口，喘息的呼吸聲中滿是哀求：「你，你可不可以放過夜月？」

……

晨曦的陽光普照萬物，這裡正好處在一片白地，只有一塊巨石立於此處，沒有樹木枝葉遮擋晨光。虛夜月的位置正對朝陽，石山的陰影落不到身上，而晨曦的柔光一直照耀下，即使閉著的眼睛也會有些目眩，睡美人抬起纖手遮住玉面。

清醒過來的虛夜月，螓首微轉就看到君莫問坐在身旁，正含笑看著自己，心中一甜，口中卻是嗔怒道：「看什麼看！」

「看不到美人出浴，只能看海棠春睡了。花都謝啦！」

「哼！現在已經是冬天了。」

忽然，虛夜月瑤鼻微動，圍著君莫問左右轉了幾圈，在他身穿的衣袖上嗅來嗅去，神色古怪道：「你身上怎麼有女人的香味。」

君莫問心中微驚，沒想到虛夜月還有這種才能，口中卻平靜道：「昨天抱了夜月一晚上，當然全是夜月的處女幽香了。」

「誰允許你叫人家的名字了！」虛夜月似乎接受了解釋，也沒有讓他改變稱呼，拉起還坐在地上的君莫問，命令道：「現在送我回家啦！」

明媚的陽光下，流水中小船早已漂流無蹤，不過回鬼王府一路風景卻盡展自然造化的鬼斧神工。

「你在想什麼？」

虛夜月心情舒暢，一路觀賞途中景色，卻見君莫問有些神色不屬的樣子。

「只是想到了一部書，叫做《西遊記》」君莫問悵然回憶道。

在西遊記的結尾處，唐僧師徒從西天佛祖那裡取完經回歸的路上，不巧的是因為某些失誤，經書全部落水浸濕透。好不容易打撈上來，放在岸上大石曬書後，卻在重新收好時，有幾行經文不慎沾破。唐三藏懊悔不已。孫悟空卻道，蓋天地不全，這原本全全的經書如今沾破了，乃是應天道不全之奧妙也，不是人力所能保全！

自己的金丹大道何嘗不是把己身當做一個小天地，但外界的大天地尚且不全，真的可以將自身的小天地塑造完美嗎？也許這次的受傷是一個契機也說不定！

「《西遊記》？那是什麼秘籍，古書？」虛夜月皺起了秀美的眉角。

虛夜月竟然不知道「四大名著」，鬼王虛若無學究天人，這位大小姐也算家學淵源，應該不像普通的江湖俠女，只知武功而不同文事吧！

接著倒是君莫問自己失笑搖頭，《西遊記》成書於明朝中葉，這本書還沒寫出來呢，即使是讀破萬卷書夫子學士，也不可能知道這部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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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忽然發覺自己的愛國主義教育不及格啊，到別人提醒時才想起今天是「九一八」紀念日！接著又想到「南京大屠殺」，似乎也有紀念日！但是到達幾月幾日？驀然發現，居然是毫無印象！！！！！

第四十八章 高麗棋聖（上）

武功接近先天級別的人，對身體潛能的開發已到了一個極限，生命力大大提升，一般不再會生病，換句話說叫做「寒暑不侵」，不過要做到纖塵不染，週身不加一點塵埃的境界，那還要再進一步才行。

故而一到威武王府，虛夜月第一件事跑回自己的閨房，野外一晚風沙的洗禮後，鬼王的大小姐現在最想做的就是沐浴更衣了。

無聊的君莫問則在鬼王府轉來轉去。

王府之中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植上一棵樹，整個王府的樹木加起來似乎是一個陣勢，君莫問的天人境界可以感到天地元氣的流動，發現王府外圍的樹木比較緊密，是以奇門遁甲之術領擅自而入的人迷失方向感，而內部卻是傳說中才聽聞過的「聚靈陣」。

「可惜。」君莫問有種明珠暗投的惋惜，雖不知這似乎是「聚靈陣」的東西，鬼王是從那個犄角旮旯裡找出來的。

這方世界的元氣被鎖定著，只有天人之境的武者才可強行突破部分封鎖，收攏天地精氣用之修煉。「聚靈陣」當然沒有天人武者的強橫精神力，所以作用相當的有限了，只是微微提高了鬼王府的元氣濃度，不過就是如此，在此居住的人也可以百病不生，青春長壽，甚至「聚沙成堆，滴水成海」的內家武功修煉亦比他處之人強上幾分。

「倒也有趣！」君莫問不由的對這聚靈陣起了些許興趣。

他來到虛若無的書房中，進門第一眼心下就感歎起來，鬼王的風采不減當年啊！

紅袖添香，雖然天還未晚。

虛若無正坐書桌前，一本書古籍端正的放在桌上，神情專注地一頁一頁翻看起來，彷彿正在看的是四大悠悠書盟一般。

而且鬼王身旁還俏立著一位身著黑色的華麗宮裙，將肌膚映照的越加白皙，面容嫵媚，體態多姿的絕美女子。

君莫問剛進書房，專注的鬼王尚未察覺，倒是桌邊的嫵媚少女先行發現了。雖然並未隱藏蹤跡，但就如人武道和周圍環境相容的境界，金丹大道的遺世獨立，同樣會令一般人不留意間忽略掉此處有人的事實，如此可證，這位宮裝的華美女子武功必定亦是武林絕頂之列。

專心讀書的虛若無被君莫問刻意發出的氣息一震，不知是由書海之中，還是由回憶裡清醒，愁眉看了他一眼，似乎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歎口氣，道：「既然你無處可去，待會我讓芳華領你去客房，先在王府中暫住吧！」

逐客之道，古來有之。

漢初韓信為發跡時，無謀生之道，客居於亭長之家，卻不被亭長之妻所容，就不給韓信飯吃，以此逐客。

虛若無一代鬼王，當然不似潑婦一般毫無見識，他將客人是照顧得無微不至，賓至如歸，但卻不安排房間，以視不留客的意思。逐客到如此明顯而又隱蔽，讓客人自己知難而退。不愧是當世第一智者。

但俗話說的好，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體。上有正策，下即有對策，。你虛若無不是不給房子住嗎，那我就住於撫雲的房間好了。

雖然於撫雲實際上是虛若無的掛名夫人，但外人不知道啊！若是君莫問真的住到了她的房間，名人效應之下，必定要哄傳江湖。

不過這並非要緊的，於撫雲畢竟是妾室，說不定以後還會成為一段佳話，何況到了虛若無這個層次，小人的流言風語根本無法在心中掀起任何漣漪。

他擔心的是，君莫問既然可以鑽進他七夫人的房間，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跑去虛夜月的閨房裡。

虛若無對君莫問很欣賞，他確實是古往今來最傑出的人物，即使而立之年破碎虛空的傳鷹都有所不及，但問題是，傑出到這種地步就有些麻煩了。你吃干抹盡跑了，我女兒怎麼辦？

「那莫問就謝謝師叔收留了！」君莫問透露出他和虛若無的關係，靈覺卻探向旁邊的雲芳華，一片平靜無波。

芳華，雲芳華！鬼王乾女兒，天命教妖女？卻是是妖女！

雲芳華毫無震驚的表現，說明她必早已知道了兩人關係，君莫問心中有點皺眉了，天命教是陰葵派旁支，同屬中原聖門一脈，虛若無為魔相宗宗主，和他們有聯繫無可厚非，確切說是很正常。

不過，雙方的大明歸屬問題應該有些分歧了，不對，不依國主，則法事難立，或者說原本的虛若無就是支持天命教的，後來龐斑的壓力下，才改支持更為雄才大略的燕王。永遠不要對魔門的人有節操的信任！

虛若無合上書，說道：「朱元璋想見一見當世劍帝，不知莫問是否有時間。」

君莫問注意到鬼王手上的書正是他帶來的那本信物，史記，刺客列傳，有些失神的順口回道：「明太祖嗎？」

「明太祖？」虛若無聽到這個詞後一怔，如今的朱元璋可以稱為洪武皇帝，卻絕不可以稱太祖，雖然朱元璋確實配得上明太祖這個稱號。但明太祖可是死後的謚號，而如今他明明還活的好好的。

難道君莫問殺了方夜羽還嫌不夠，還想試試先秦刺客的「濺血五步，天下縞素」。

不僅虛若無，連旁邊一直做擺設背景的雲芳華同樣震驚迷惑，難道朱元璋快死了嗎？君莫問的身份注定了，他隨便一句話就可能一起天下武林的震動。就如同西方世界神跡現世一般。

可以稱之為陸地神仙的君莫問，一言一行雖不能說是神諭，但在武林中，絕對要比皇帝的話管用。他這裡僅是隨口一說，就引發了身旁兩大實力頭領人物對大明皇帝死期的窺想！

「這麼說你是要見元璋兄弟了？」虛若無和朱元璋的關係從前是極要好的，只是在朱元璋殺掉了許多同樣是兄弟之誼的功臣之後，兩人如今的交情到達還有多深，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

「朱元璋算哪根蔥？本大爺我一秒鐘幾百萬上下，哪有時間見他！」雖然君莫問後現代的幽默此刻無人欣賞，不過他的意思也算表示清楚了。

「既然如此，你和芳華一起離開吧！我也沒有時間！」虛若無果斷逐客，果然鬼王，盡顯王者風範！

接著虛若無又拿起那本史記，一副關公讀春秋的架勢。

君莫問卻暗自歎息，是否因為自己廢了裡赤媚的武功，鬼王也老了，要不怎麼總是沉浸回憶中。

第四十九章 高麗棋聖（下）

君莫問和雲芳華同行於路，所謂美人，即是佳景，王府的精美裝飾雖巧奪天工，又怎及大自然造化的魅力。

初見雲芳華，雖然嫵媚動人，但也屬平常範圍內，現在卻越看越美，天生麗質中透著一股邪異的魅力，魅惑中居然還透著清麗，一舉一動皆扣人心弦，就如魔女的魅惑一般，似要讓人墮入地獄。

「媚術嗎？」君莫問沒有生氣，亦沒有抵抗的意思，僅僅是沉醉在媚術之中，似是在一個炫麗的夢中。

雲芳華施展媚術當然不是為了迷惑君莫問，她可沒有這個自信，即是其師，媚功達到了前無古人的境界，不施展任何誘惑手段，僅盈盈俏立，就可迷倒天下蒼生，制人心神於無形的程度。在精神已看透生死虛幻的君莫問面前，不過紅粉骷髏。

這裡說一點，紅粉骷髏不是將美女視作骷髏，堪破色相的意思。如此未免太小看佛家之道了，佛家的堪破是本如真性的意思，即看著是紅粉即是紅粉，看是骷髏即是骷髏。四大皆空是為了達到真如本性的境界，若為了空而空，不知什麼是色，那真是捨本逐末了，不足以論道！

君莫問約戰龐斑與皇城，作為皇城中暗勢力的真正主宰，天命教如何會不調查他，如此，還真發現了君莫問的一個弱點。

君莫問雖為當世巔峰的武道強者，身份地位威嚴都使人不可抗拒，但這改變不了一個事實，君莫問是一個初出江湖的武林新人的事實，或者可以稱他為一個雛兒。

江湖的雛兒，給人的感覺就是好騙，非常容易利用，尤其是那些有天賦的江湖雛兒，還是可以利用完就仍的存在。

但是，世界奇妙就在於，有些即使是初入武林的雛兒，亦不能小看的，否則……

君不見寇仲和徐子陵就是雛兒，宇文化及不把他們放在眼裡，結果他死了；李密也不把他們放在眼中，結果他的宏圖霸業轉眼成空；婠婠同樣如此，結果連心都失去了。

君莫問同樣是這種雛兒，所以底蘊深厚的天命教，聰慧的雲芳華當然不會有絲毫小視之心。但君莫問是江湖新人的事實，還是給了天命教利用的機會。

因為他是新人，新人當然會對許多事情非常好奇了。君莫問雖是補天閣傳人，師門底蘊深厚，知道許多江湖隱秘，但武林中最不缺的就是神秘。這位年輕的武道巔峰，沒有體驗過「一入江湖，身不由己」的無奈，也沒有經歷過「志同道合，共抗強敵」

的友誼，君莫問就如深宮中的太子一下就做了皇帝一般，瞬息就到了古今武道之巔。

此刻的他，已經可以用一種俯視的態度看當世四大悠悠書盟以下的武學了，就比如現在雲芳華施展的江湖第一媚術。寄托於生死的對決固然引人入勝，不見生死，卻直指靈魂的精神武學亦別有一番令人沉醉之處。

君莫問如微服私訪的皇帝一般，即使是武道上皇帝，見到了如此精彩的表演，歎為觀止下當然要賞賜了。

「君某信奉的是等價交換，有付出就有回報。芳華既然盡顯天命教的媚術精要，若是

有什麼要求，能幫上忙的，君某絕不拒絕。」

雲芳華清凌凌的一笑，有種傾倒天下的絕代風華，走前超過君莫問幾步：「如今朱元璋壽命將盡，大明儲君之位卻還未定，皇太孫和燕王的機會最大，這兩方勢力不僅在朝堂上爭鋒，在江湖爭鬥上同樣要壓過對方一線。」

君莫問微微一笑，沒有說什麼。若是如此輕易就想讓他加入到大明皇帝寶座的紛爭之中，那還不如直接去殺朱元璋過癮一點。

雲芳華停頓了一下，繼續道：「我們天命教請了東瀛幕府首席教座水月大宗來華，水月大宗乃東瀛第一刀法大家，武功已到了當世巔峰之界。不過燕王也不知從哪裡找來一位高麗宮廷棋師，這幾日對決大明國手，竟無一人是其敵手，如今京師都在盛傳其為高麗棋聖林新城。

但這位高麗棋聖不僅棋道絕世，武功竟也為當世巔峰一流。兩日前，水月大宗和林新城於牛首山對上。」

此時雲芳華再次停頓了下，水月大宗被為天命教請來對付龐斑和浪翻雲的，武道之強已臻至天人之境，可是：「牛首山一戰詳情無人可知，只有最後結果，水月大宗和手下風火山林四大護衛盡皆身死。而第二天，高麗棋聖林新城仍神采奕奕的參加了國手棋局，並再次擊敗了大明國手。」

君莫問此刻心中同樣不平靜。高麗出現一位宗師級高手很正常，武林本就臥虎藏龍，不知哪裡就藏著個隱世高手，但可以擊殺水月大宗，那即是厲若海般的武道強人了！

水月大宗的刀法以自然界的水月為名，極重與自然事物配合。和浪翻雲的覆雨劍有些相近，雖不及浪翻雲的劍道師法天地玄妙的境界，他的刀法，卻也臻達了東瀛刀法的極限。

故而原著中龐斑才會評價，除了他和浪翻雲兩人外，需厲若海重生，才可壓制這位東瀛幕府首席教座。但一位名不見經傳的高麗棋聖，竟解決了連龐斑都重視的強者。

這種事有些驚異了，就如水中龍王統領四海，忽然不知哪裡突然冒出了一條真龍來。

君莫問心下雖驚，口中卻平靜道：「聽說你們天命教僱傭水月大宗的條件是成功後將高句麗讓給東瀛，沒想到這位水月大宗竟被一位高麗高手擊殺。所謂的命運啊！還真是給人宿命感啊！」

雲芳華首次對君莫問升起了恐懼的心緒，這件事極其秘密，天命教中絕無人洩密，水月大宗已死，他怎可能知道。

——

高句麗自唐之後，一直是中土大一統帝國的從屬國，所謂大樹底下好乘涼，高句麗皇室也樂得年年上貢朝奉，尊大明為宗主國，以保證自己對國內的統治權威性。

不過任何勢力即使目標一致，團結共進，也會分為鷹派和鴿派兩種意識集團，雖然當今高句麗皇室服從大明的宗主統治。但從屬國也有兩種做法的，一者是曲意逢迎，唯命是從，一種則要自立自強，我是小國，並要以你為後盾，但我將主權交託給你，是你的下屬臣子，卻絕非是奴僕。

林新城生性淡泊，視名利如糞土，唯愛者不過棋道，武功。但即使皆到了世間巔峰層次，名聲也僅限於高麗之地而已。

可林新城雖然生性疏淡，家國之情終究無法捨棄，所以此次應燕王之邀入京，一則燕王雄才大略，可以助高麗退避草原蒙古勢力的侵襲，二則一展棋道修為，挫敗大明國手，使其不可小視。小國同樣有尊嚴，有令大國重視的地方。

皇宮棋局中，

終盤算目數，林新城告負。

大明國手賽最後一局，高麗棋聖終於敗了，輸給了青年國手，嶺南宋未然。

京城百姓們歡呼雀躍，朝中大臣們卻誠惶誠恐，因為朱元璋此刻臉色陰沉，毫無勝利的喜悅。

功成名就的宋未然同樣苦笑，因為林新城是故意輸的。

第一眼見到高麗棋聖，宋未然就知道自己必輸無疑，因為這位林棋聖居然是位天人級高人，不說境界上壓制，僅以計算力而言，只需開局結束，他就可根據雙方的棋路棋力推演到終盤勝負。

林新城同樣很高興，他是來證明小國的尊嚴的，不說來找茬的，既然都已勝了，何必不給雙方留下面子呢？

這裡是武道的世界，所有的一切就會都依著武道的發展，但術業有專攻也非是說笑。天人境的林新城，即使龐斑、浪翻雲來了也要輸，因為後兩者的棋藝真的不咋地！

第五十章 秦淮箏仙

「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君莫問漫步於秦淮河畔，在這微涼卻又飄蕩著迷離的夜色裡，岸邊和河中央華美典雅畫舫就如盛開的蓮花，飄蕩在水中。

秦淮河自古以來就是風月聖地，有點不準確，確切的說，有上面的詩可知，應該是從唐宋時代開始昌盛，所謂飽暖生淫*欲，食飽衣暖之時，才會生淫*欲之心。倉廩實而知禮樂。

經過南朝衣冠之士的名士風流，再到南方歷代都城級別的開發建設，隋唐盛世和南宋的傳世詩詞傑作燦若繁星，精神文明蓬勃發展，實際上是建立在物質文明雄厚社會財富的基礎上，如此才促進了風月事業的繁榮昌盛。才成就了明清時的秦淮天下第一風月之地。

傾聽著畫舫河岸兩邊才子佳人的吟詩唱和，君莫問倒是發現，原來包裝之道，古來有之，明明是出來賣的，卻要包裝為才子佳人的兩情相悅或是時常繁盛似科舉的花魁大賽，不過其中最著名的還是賣藝不賣身的噱頭！

看著畫舫那些花枝招展的翩躚女子，衣著華麗而又匠心獨運，引人遐思卻又若隱若現，真真是媚而不妖，包裝之道遠勝未來。比起現代某些事情連些遮擋都不做，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大義凌然，胸中無悔呢。真叫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說到風月，妓女這個行業很古老，有據可查是在春秋時代就有了，齊國管仲之設女閭。不過此刻君莫問想到的並不是風月，有一點要知道，這裡是一個武道極其發達的個人武力可與國家勢力相抗衡的世界。他就曾在一本古舊的典籍上看過一些秘聞，比如管仲其實是春秋時一代無上宗師級高手，而其嫡傳弟子就是一個……那個你知道的，傳說中第一所妓院即是他設立的。

「可是君劍帝當前，我家小姐有請公子一會！」一個依稀可見年輕時風韻的婦人在船頭中叫住了閒逛中的君莫問。

「哦！敢問你家小姐芳名？」君莫問倒是有些好奇眼前畫舫的船主是誰了。

這艘畫舫縱使在十里秦淮的星羅密佈中也是較大的了，周圍少有船隻，加上不似其他的畫舫般燈火通明，綵燈光照，僅是船艙中似有幾轉紅燭，通過畫舫紗布緯紡中有一種朦朧的美感。

「憐秀秀嗎？」君莫問踏入畫舫之內。他有些明悟，因為龐斑望見浪翻雲的關係，這位原著中覆雨劍的紅顏知己並未與其相遇，反而自己先一步見到了這位紀惜惜之後的江南第一才女。

畫舫裡面就如同一間小房，柔和的燭光之下，佈置的精巧細緻，有著溫馨的氣氛，還有一張軟鋪，一茶几兩小凳，桌上幾碟小酒小菜，令人忽起賓至如歸之感。

最誘人目光的是坐於軟榻的一位絕代佳人，秀手舉杯，似正為到來客人斟酒。

君莫問輕輕深吸一口氣，憐秀秀竟是身著一襲輕紗，略顯迷濛的明眸和微微披散的烏黑秀髮，卻是剛剛小憩而起，偶遇之下忽然將他請入畫舫，梳洗打扮都未來及。

只不過，憐秀秀對於常人來說算是遮蓋的裝束，在君莫問眼中，卻是有等於無，輕紗之下的絕美身姿的妙處在他眼中展現的淋漓盡致。

「憐秀秀拜見君劍帝。欣喜之餘，失禮之處還望劍帝無怪。」憐秀秀對自己身著輕紗有些羞澀，君莫問一招手把一件外衣從遠處招來遞給她。

「劍帝之稱愧不敢當，叫在下君莫問即可。秀秀大家的厚愛到讓莫問心中慚愧。」

憐秀秀接過外套披上，掩住外洩的春色，輕輕一笑，天籟般的嗓音如風鈴一般：「那我就叫你君大哥吧。不過，君大哥也不許稱我大家，只叫秀秀就可以了。」

「聽聞秀秀的箏技天下無雙，不知你君大哥我有沒有機會欣賞。」君莫問的目光看向旁邊箏弦之上。

「君大哥有要求，秀秀安敢不從！」

憐秀秀明眸望了君莫問一眼，之後閉目凝神，再睜開美目時，已是秀雅如仙子，手先是一按箏弦，之後纖指流動，一段清脆的絃樂之聲滿溢香舫。

出自箏仙的演奏，君莫問頓時沉醉其中，好似過了很久，有似乎只有一瞬。音樂之藝至此，已近乎於道！能夠和龐斑扭曲時間的霸道一拳媲美了。

君莫問深深看了一眼憐秀秀，若以樂道比之武道，那憐秀秀無疑已踏入天人之境，到了以樂動心，以心動人的境界。

他終於知道了，為何浪翻雲會鍾情紀惜惜，傳鷹的紅顏知己是高典靜，燕飛會帶著紀千千一起踏足仙門。

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終究是童話，兩人的見識，閱歷，所受教育，人生目標和所在的環境，都注定了那不會是現實，即使成真也只會成為一場災難。

所謂龍不與蛇居，彼此差距太大，即使一時激情無限，終究會平復下去。浪翻雲武功之高，就似武林中的皇帝一般，若是紀惜惜僅僅是美貌一點，在他眼中不過與平常人無二罷了，又怎能使近乎仙人一般的覆雨劍客落入情網，讓見過言靜痷的朱元璋曾經滄海難為水。

那是因為，如她們這般的絕代才女，雖然不通武藝，但在自己之道上的成就，絕不輸於浪翻雲這般人傑，都臻至各自領域的巔峰，可對峰相望，又如何會不起紅顏之情！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由憐秀秀的驚世箏藝可知，對於生命和人生的感悟，她絕不輸於厲若海一般的武道強人。

君莫問忽然理解為何浪翻雲沒有墮入和紀惜惜容貌相似的谷姿仙的懷抱，反而被憐秀秀一個青樓孤女俘虜了，因為若紀惜惜是樂道上的龐斑，那繼她之後的憐秀秀就是可與其相搏的浪翻雲了。

「只可惜……憐秀秀若是習武，必可至邪靈一般的境界。」君莫問心中暗歎，接著又是失笑：「武功和樂器是兩種不同的道，憐秀秀在樂道上的成就可不表示在武道同樣有如此天賦。」

正在回味憐秀秀一曲的君莫問忽然眉頭一皺，居然有人前來打擾如此良辰美景。就如同看小說剛到精彩之處時，忽然太監了。此刻君莫問心中不由升起怒火來。

「本人燕王朱棣，剛剛有幸聆聽到憐秀秀大家的仙樂，冒昧請求一識仙顏。」船外的男聲低沉醇厚，充滿著一種成功成熟男人的魅力。

憐秀秀歉意的看了君莫問一眼，然後整理一下外套起身。燕王權勢實力極大，即使要逐客也需親言出聲，故而憐秀秀去到船門處。

君莫問忽然攔起憐秀秀柔韌的細腰，推開船艙之門，將外面的景色盡覽眼中。低首吻住憐秀秀溫潤的紅唇，捕捉靈巧的香舌，吸取其口中的甘甜，直到她快喘不過來氣才放過。

「憐秀秀已是我君莫問的女人，其他人若敢冒犯，死！」君莫問的聲音傳遍整個秦淮河。

憐秀秀撫胸喘息，衣衫微亂中，外衣內似乎只有輕紗。燕王的臉色瞬間陰沉，可還不及有所言行，君莫問輕輕揮了下衣袖，不聞任何風聲，燕王和他的船就推開數十丈外後，逕直落入冰冷的河水之中。

回到船艙中的憐秀秀推開君莫問，掙脫其懷抱，神色有些冷淡道：「君劍帝未免太霸道了。秀秀如何就是你的女人了。秀秀雖然是青樓女子，但也一直潔身自愛，從未被其他男人碰過。」

「那莫問可要當秀秀的第一個男人了。」

狹小的畫舫中，根本無有躲閃的餘地，君莫問一伸手，憐秀秀再次進入了他的懷抱中去。知道無法反抗的憐秀秀停止了掙扎。

不過君莫問並未露出勝利的微笑，反而語氣中有一種無奈的思緒，道：「人都言，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大海的悠遠與恢弘，博大與奇秀，的確令人神往，比起塵路上的泥窪，當然願意向無比的大海挺進。可是江湖雖遠，天下雖大，一如江湖，身不由己。這浩瀚無際的世界其實是一個囚籠，所以古往今來會有那麼多天才絕世之輩，窺望破碎虛空，超脫凡世。」

君莫問的眼睛對上靜靜細聽的憐秀秀的美目：「天地雖大，其實不過一個小小的泥窪，你我都只是其中的魚兒。不過，於這狹小的泥濘之中，有一條可以相濡與沫的魚兒，豈不是生命最大的幸福。」

憐秀秀被君莫問蘊含哲理的情話打動，主動獻上香吻，輕柔而又纏綿的一吻之後，憐秀秀忽然推開了君莫問。

她收攏了下激吻中披散的秀髮，深深看著君莫問輕笑道：「君郎果然很會騙女孩子呢！你明明是一條即將前往大海遨遊的江湖之魚，而秀秀則是路邊水窪中等待相濡與沫的小魚。」

君莫問忽然有些意興索然，谷姿仙、虛夜月她們求的都是相濡之魚，而自己卻是將要遠遊大海的江湖之魚。是否應像龐斑一般無情才是最好的呢，天道孤途！

憐秀秀抱住君莫問，螓首靠於他胸前，輕聲道：「也許將來君郎會去暢遊大海的廣博，但此刻，我們不過是這狹小的天地中的兩條小魚。君郎，此刻的秀秀心中只想要你的歡愛，與你相濡與沫！只望君郎悠遊於江海中時，不要忘記曾經有一條小魚和你相濡與沫！」

第五十一章 方寸斬龍

踏出船艙中的溫香暖玉包圍，自然會踏入森寒肅冷的夜色秦淮。

秦淮河內幽深一處，距離最近的船火亦在一里之外，遠處燈火如是星點。

河水深處，清淨無波，月華無覓，舟船無跡。只可能浮起枯枝落葉的秦淮水面之上，竟站有兩個人，相對而立。

於此寂靜無人之處，兩位世間巔峰高手將進行一場可能不會被載入武林史冊的驚世對決。

君莫問看著眼前文秀的中年男子，他身著一件嶄新的棋士袍，神態親然，不似絕代的武道強者，反是圍棋國手的風采。微笑道：「棋聖林新城。」

林新城亦展顏一笑，為眼前紫衫青年的氣度欣然。回應道：「劍帝君莫問。」

君莫問拔出鞘中忘我劍，一抹清新的寒光閃爍於漆黑的夜色，低指水面，似乎有著波光粼粼的光彩。口中清淡道：「劍名忘我，以凡鐵所鑄，無聲無名，亦未有盛名之士鑒定，只經我二十年劍意不斷洗練，人兵相合，劍雖無靈，卻已通性，當可為世間名劍。」

高麗棋聖禮尚往來，抬起潔白秀氣的纖手，手指上忽然閃現跳動九枚石子，色澤深邃，形如精鐵，又似含有些許黯淡輝光，晶瑩若寶石。

林新城將其中一枚扔與君莫問，說道：「這是弈棋之子，由天外隕星所制，取九宮之數，故共有九枚。」

待君莫問感興趣地接過棋子，他繼續詳細解釋道：「為了這九枚棋子，林某花費十數年時間，行程數萬里，遍尋傳言中隕星墜落範圍之地，期間歷盡辛苦，數次生死驚險，才湊到這至極之數。然後再用去數年時間，夜以繼日以自身真元意念打磨而成。」

最後眼前的高麗棋聖自豪道：「故此，名其為九宮弈棋子，雖非傳世神兵，卻也可成當世名兵第一。」

君莫問細細觀察這如金石一般的棋子，玄鐵光澤的黑色色彩，不似石子，反如精鐵一般，表面卻光滑異常，上面不時還會閃過幾絲微光，並非螢光石般的毫微閃光，而是武道強者以志燃起的靈魂火花的光輝。

不過君莫問僅僅以目力表面觀察了片刻，就遞還了棋子。高麗棋聖氣魄驚人地，將自身性命相交武器給他欣賞，君莫問又怎可毫無風度的窺視其內在脈絡。

武道強者的人兵合一，其武器中的內部脈絡，早已在經年累月的武者意念打磨下，和自身體魄功法的運行脈絡一般無二。所以配兵不僅僅是讓兵主如臂使指，武功精要同樣可從脈絡中窺探出奧秘。

紫衫男子輕聲道：「賞鑒完兵器了，出招吧！」

高麗棋聖肅然道：「請！」

念隨心生，聲落念動。

話音一落，林新城舉起食指和中指間夾著一枚隕星棋子，一指微光點向君莫問。

晦暗的夜色之中，似夜空中有一顆流星劃過天際，燦爛奪目，閃耀著絢爛的光華，令人難以忽視。

砰！

若說林新城的棋子煌煌乎似星墜，無可挽回。那君莫問就是周天星君，掌管星辰的紫微大帝一般，忘我劍鋒尖輕輕一晃，正正點中高麗棋聖兩指間閃爍著細微毫光的隕石棋子。激烈碰撞中，棋子上似乎出現了毫微裂紋，但在真元光輝下，難明真假。可第二次碰撞中又是傾力的一擊。

真元灌注的劍芒和棋鋒，明煌浩大，可凌烈的碰撞卻細微無聲。真元能量的彼此消磨湮滅，當然不會有聲響，只有炫麗的光輝，那是靈魂精神世間中星辰撞擊的光輝。

初次的一頓之下，君莫問和林新城已然試探出了彼此間的深淺上下，之後的決鬥更加激烈，「叮，叮，叮……」的交鋒聲不斷響起。

林新城每一招每一式，都順應著天地脈絡的軌跡而動，速度似慢實快，如雨似瀑，更是虛實相間，變幻莫測。璀璨的就如若太空中的流星雨劃破天際，不斷墜落。

高麗棋聖的每一手都似天外墜落的星辰，無尋無覓。可君莫問的長劍卻總能輕輕的一飄，直擊到林新城最強的一點，棋子的圓心之處。

不斷的激烈撞擊中，林新城一邊進招，還要暗自壓下真元對撞中引起的己身氣血震盪：「這就是中原武林的巔峰強者，劍帝君莫問嗎！其實力之強為我生平僅見，而且他的每一擊的強度都是巔峰狀態，恆定不變，絲毫不見削弱，即使君莫問的實力略高於自己，也不可能違背天地自然的物性和定理，陰陽輪轉，有盛必有衰，怎麼可能有一直剛猛無匹下去的劍法。」

同時，君莫問亦為眼前高麗棋聖的絕藝所動容。據雲芳華的介紹，林新城有方寸棋聖之稱，其武功招數名為方寸指，最擅於方寸之間的空間掌控能力。與人對敵，即似下棋，縱橫睥睨之際，佈局於無形無相，當對手察覺時，已到了陷入死局，最後回天無力之時。林新城的棋道即武道，方寸間的爭鋒天下無對。

果然天外有天，武林仍有無數隱士高手，高麗居然有這種大宗師級的絕世高手，雖未達龐斑浪翻雲的層次，卻可堪與當初的厲若海的相提並論了。

如此武道強人，已經值得用出全力戰鬥了。

所謂的金丹不假外物，但同樣可以吸取外界元氣，不過並非為了吸取天地精氣固本培元，而是靠天地元氣來淬煉金丹，使之真正成為圓滾滾，金燦燦，萬劫不磨的金丹大成。

君莫問計議一定，不在顧及本身未癒的傷勢元氣，強行將自身精氣神三者全部臻至巔峰，合而為一，谷盡全力發出三花聚頂的混元丹道一劍。

噗！

一劍點破了林新城兩指之間的隕星棋子。頑石化為齏粉的聲音震盪虛空中。之前君莫問一直是游刃有餘，劍似飄絮一般。此刻使出全力，每一劍都如裂破虛空，直接碎裂了高麗棋聖指尖的棋子。

性命相交的棋子粉碎成末，一大片艷紅之色閃過林新城臉上，卻是他強行以強大的精神意志壓下了沸騰的氣血。無有絲毫間隔的，絲毫不理身體的沉重傷勢，他的第二枚棋子突兀般出現手上，繼續順著指尖玄妙軌跡點向君莫問。

真是不知其所來，亦不知其所往！

第一枚棋子已碎，反手之間，第二枚棋子卻已出現於其手上，就似棋子曾未碎過，招勢運行之間同樣連綿無絕，無有變化一般。

君莫問的目光何等銳利，卻發現不了林新城的棋子的轉換出現，忽然意識到，原來自從開始對劍時，他的棋子就一直是循環往復的。

難怪了，難怪第一枚棋子交擊那麼多小仍絲毫未損，難怪棋子粉碎後更換得如此毫無痕跡。這九宮弈棋經林新城心念煉化，石子上的氣息上早與高麗棋聖本身氣息相合，人兵之間毫無差別，難以分辨。反而要從兩者之間找出瑕疵來，確屬虛妄！

不過……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一枚棋子挺不住君莫問的劍意鋒芒，那麼再多八顆又有什麼意義。連續八聲清脆的石子碎成粉末的響聲，林新城花費無數心力物力的九宮弈棋盡皆毀去，同時亦受到幾乎不可治癒的重傷。

「可惜！」林新城心中歎息，並非惋惜隕星棋子的損失，而是行百里者半九十，只差一步了……

林新城是通過一步一步把對手引入自己的棋盤，推算和封鎖所有的應對變化，最後再屠殺大龍，擊敗對手。

君莫問的氣息卻猶若超脫塵世一般，每一劍都游刃有餘，飄忽不定，令他一度陷入苦戰，繼續下去必定會被拖垮。直到君莫問用出全力，雖然威力更是絕倫，卻露出了痕跡。

此戰到次，已不是生死之決，而是問道之戰。只要存在於天地間，其人必與世界有著聯繫。林新城即以此順應天時出招，而君莫問亦想借此斬斷於天地之間的最後因緣脈絡。

犧牲了九枚棋子，林新城本已捕捉到君莫問的痕跡，只差最後一枚棋子，就可將其逼入絕地，可惜他沒有棋子了，完勝的希望就此從指間滑走。

事實上，當年的林新城並非找不到第十枚隕星碎片製成棋子，只是他自己放棄了。天地之極為九，已然是天地之道的一個極限。反而強求十全之數，對於鑽研天道的人，卻是十全非全，泰極否來，必遭禍患。

失去武器遲疑的瞬息中，君莫問的劍意再次壓迫而來，氣機引動下，高麗棋聖心神重新凝聚至巔峰，思維轉動：「這不是十全之數，而是……」

「面對實力稍弱的對手，確實從容佈局，逼對手入絕地，可對抗更勝一籌的高手，本是以弱搏強，如何會有十全的把握。原來如此，雖手中僅九枚棋子，但我心中的棋子數卻是十枚，從前對手實力不濟，可以一步步推算完全，確定必殺，但對決的勝負生死本就靠運氣和實力，誰敢言必勝？只需勁力而為！」

「斬龍！」林新城並指為掌，刀切般斬向君莫問。

斬龍，以弈棋之道將對方逼入絕境，取棋盤上最後斬殺大龍之意。這一式斬龍正是他林新城縱橫高麗絕對無敵的最終殺招。

第五十二章 惟劍為極

林新城的方寸指法，脫胎於劍術，源自高麗前朝的弈劍門，以人奕劍，以劍奕敵，料敵為先，天下無雙。

所以他是以棋道入武道，憑借數十年棋道武學鑽研，一日頓悟天地自然即為棋盤，只有真正理解生命中永恆不變規則，才可佔據主動，屹立於不敗之地，並因此踏入江湖中人夢寐以求的天人之界。

他出招即如下棋，當敵人束縛於他的棋盤規則時，就已如落入蛛網中的飛蛾，只差最後的撲食，未戰已先敗！

可是，說到底林新城只是高麗棋聖，而非高麗武聖。與其認為他是一個武道大宗師，事實上林新城更接近一位棋士。

他的對敵，不過依靠自身天人境界的超脫世俗，將棋道規則化入現實，以高出對手的精神修為把對手束縛於他的棋盤中。以天人級實力駕馭天地元氣，縱橫交錯劍劃出一道道棋盤規則，束縛對人取勝，其實他的武學更接近於精神幻術。

棋盤上的規則清晰明見，一目瞭然，他當然可以依靠自己和方寸門近千年的棋道研究，先天勝人一籌。可到了天地間的大棋盤，面對無跡可尋的天道，他卻沒有了必勝之道。

正如此刻，面對超然級的君莫問，林新城根本無法將其束縛於棋盤中，以前武道對決的經驗，招數，面對超脫自己棋盤的存在，完全一籌莫展。

高麗棋聖迷茫困惑，不知所措，但君莫問的凌厲劍意鋒芒正不斷進逼，緊迫之際決，他的心神不斷凝聚。

忽然間，林新城超脫了方寸棋盤的桎梏，感受到一個廣闊的天地，新的世界，博大的至道。

武道對決的生死一線中，既繁亦簡的世界規則鏈條之下，戰決爭鋒之際，本就生死幻滅晦明，根本難以盡察。何必理會輸贏，只需傾盡全力而為，於願足矣！

。

「太勉強了！」

君莫問心中搖頭，以為對手敗局已定，心志動搖，凝聚如一的精神也出現了裂痕。但是，精神心念出現裂紋，不一定就會粉碎，也可能是意念昇華的前兆。

「這式斬龍固然精妙絕倫，僅區區以手斬，卻到了封鎖天地的必殺層次，但正因為招意的必殺意念，這一式只能是優勢轉勝勢時發出才有威脅。在居於下風使用此招，違背了招意本質，不過自取死路。完全可以說是消極將所有一切寄托於運氣。」似乎是勝利前的輕鬆，君莫問紛亂的思緒又飄飛了。

「不過林新城的九宮弈棋子倒是不同一般，可以連擋我全力出手的八劍。難怪江湖傳說中神兵利器中鑄造時都要加些天外隕鐵之類的東西，竟是如此原因。星球內的規則自成體系，與天外宇宙盡不相同，而由其內部規則衍生發展出的武學面對宇宙中物質鑄造出的兵器，威力竟被削弱了不少！世界和宇宙還真是奇妙。」

「納尼！？」君莫問心頭留下了冷汗。本來勉強發出的斬龍一式，發出之後竟然產生了變化，忽的昇華為了浩瀚的必殺一擊。

明明已經是勝利前的輕鬆時期了，怎麼突然到了絕境。這不科學啊！

難道是……

氣運嗎？

傳說人在得道後，將要超脫世界時，會有劫數降臨。仙俠小說中的天劫，月世界中當有人要到達根源時，抑制力就會出現阻止，都是如此。

這是我的劫數？

林新城不過是失敗之際，覺悟武者之心，臨死前要釋放出自己的精神光輝，發出最終的一擊。心中本無倖存的希望，更無勝利的幻想，只是武者至死方休的意志！

可對決中的兩人都未想到，世界上還有運氣這樣東西，或者說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

也許林新城的斬龍一擊剛使出時，心念意志有些勉強，可發出後，內心中突兀地湧現了一股莫名強盛的力量。

那是高麗棋聖的必勝執念！他縱橫中土域外棋壇，棋道上未逢一敗的經歷，數十年常勝積累下的必勝信念。在這道心念的支持持之下，他竟將自己的棋道修養和武道修為融合精純為一了，走到了煉虛合道的巔峰之境。

縱橫十九路無敵，三百六十一手不敗。

林新城於棋道上，數十年未有敵手，當世無敵的必勝的信念之下，棋道上的必勝加持至武道上。激盪而純粹的武道意念轟然爆發，籠罩了這裡整片空間，連天地法則的間隙都變得堅固無比。

所謂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還剩下有遁去的一。正是這遁去的「一」，讓天地有了生機，讓萬物繁衍起來，讓死水變成了活水。

而此刻林新城爆發出的驚天一擊，竟似接近了傳說中「遁去的一」之道，填補了天地縫隙，成就了周天之數，至到了封天鎖地的死之境！

「盜版害死人！」此刻，君莫問腦海中忽然閃現出五個大字。

那竟然是小三合！

李鬼碰到了李逵，林新城這一式斬龍居然昇華為了「小三合」！

只有君莫問知道，他自己一直使的小三合，其實根本不是真正的小三合，或者說不是正統的小三合。

真正的小三合是所謂的天地人三才合一，是天人境界到了頂點後，將天地規則化於招數之中的合道一擊。

而他的小三合，則是靠高出一般巔峰強者的武道意念，近乎破碎虛空級別的精神力量，加上上古武道理念中天地有缺的理論，通過藏入虛空法則的空隙，達到和切合天道一樣的高度。可稱為是竊道一劍！

本來林新城的斬龍之局，君莫問一直游刃有餘，不放在心上，可如今忽然蛻變為小三合，卻抗不住了！

面對磅礡至無法抵抗的虛空法則威壓，君莫問親身領略了世間至強一式，小三合的超然威力，心中直歎：「怎麼忘了這個世界的武學最講究精神意志，而天人境界本就已無限貼近天道，不知何時精神意念臻至，就會爆發出極限的武力。」

君莫問就如原本在水中歡快遊蕩的小魚，無憂無慮，任意暢遊縱橫，突然一道森酷幽冷的寒流忽至，一剎那後，被凍結於玄冰之中，無法動彈。

越來越沉重的虛空法則壓迫下，時間流逝似乎也緩慢下來，君莫問感覺到世間一切正離他遠去，死亡正在接近。除非此刻達到破碎虛空級的實力，否則必將失去生命。

四周漸漸死去了色彩，到最後剩下的只有無盡空虛與黑暗。接近死亡的感悟中，君莫問似乎回憶起初生時那段記憶，那時，周圍同樣都是黑暗，沉寂的氣息，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了。

沒有邊際的空虛中，無生亦不知死，連記憶都似要泯滅沉淪了。

「不，我還有一樣東西，那是劍！」

我的忘我劍！

黑暗的虛空中，忽然閃現一道亮光，輝耀宇宙，斬破沉寂的劍輝忽然出現。

一柄劍，忘我劍！

「惟劍為極！」

君莫問心中升起莫名的四字感悟。

同時，他的靈魂精神彷彿瞬息間化為一道洞穿世界的劍光，直上九天，超脫了天地一般。

他似乎在世界之外一樣，看到林新城的精神忽然昇華，手刀中發出凌烈光華，讓虛空法則掀起波瀾，接著自己瞬間全身一滯，彷彿地球的重力忽然倍增，重壓臨身一般，無法抵擋。

雖然清晰的看到了一切，心中卻感覺到一種奇妙的模糊感，似乎有一層玻璃擋在眼前。

低首發現，手中持著忘我劍，福靈心至的向下一揮。隨著長劍墜落，靈魂也似墜落九幽一般。

還未體味這上動於九天，下落入九幽的奇特經歷感受，君莫問驀然發現，他的劍已刺入了林新城心口。

世間極致小三合竟破了！

一直堅信無敵的小三合，最後竟讓自己破了，君莫問不禁有些發怔，神色呆滯。

他驚訝無比地注視著對手心中的劍，完全不知道如何做到的，竟打破了天地的封鎖。似乎不過僅僅隨意一揮而已。

若說林新城的合道一擊，封天鎖地，把世界河流裡的虛空法則匯聚形成了一股漩渦，讓水中之魚被困其中，無法逃脫，那麼剛才的隨意一劍，就是在河岸上用木棍將小魚從漩渦中挑出了。

林新城中劍將死，表情卻驚喜交加：「這是，傳說中的……神之一手！」

「神之一手？那是什麼？」君莫問按劍不動，淡淡問道。

實際心中並不在意林新城口中什麼神之一手，最多不過剛剛自己發出碎空虛空級別一劍。他只是心中突兀升起來無限感慨，一代宗師於此綻放無限光華後悄然逝去，卻僅有對手作為見證。

也許真的是武學末世了吧！武道氣運才會暴漲，一時間迴光返照，使這個時代的武林中湧現出如此多武道強人，厲若海，林新城……不僅天人高手輩出，更有領悟出人間至道「小三合」的絕世之才。

第五十三章 神之一手和決戰前夜

林新城又不會讀心術，當然不知此時君莫問的複雜心緒，面上只一副「朝聞道，夕死可矣」的表情，欣喜地說道：「我的武道傳承於弈棋之道，以為天地如棋，眾生為子，莫不都在棋盤之中。

天地奧妙雖然繁複而無跡可尋，卻未嘗不能以小見大，使方寸之間的爭鬥推行至天道。所以戰鬥之中，講究先計算出對手的出招，料敵先機，在一步步封鎖對方後招，置敵於絕境，最後取得全勝。

但這並非方寸道的真正追求，開局前算出對方行動規律，可就算看出了十步，百步又能如何，不過是一步一步逼對手入絕地，在斬卻大龍。而且中盤時未必不會被對手反敗為勝，所以只是小道而已！

只有開局之前算盡棋盤上所有變化，只需一步就鼎定全盤勝局，才是方寸宗千年來追求的至境大道。」

連續說了一大段話，心臟破裂的高麗棋聖不得不喘息一下，接著道：「所以，方寸弈劍門一直有一個傳說，那就是世間上存在有神之一手，是大千世界『遁去的一』，只要可以打出這一手，必將堪盡大千世界無窮變化，封死所有變數，謂之『天元一擊，定鼎四極』！

到此可至武道終極的不可思議之境，破碎虛空大道。」

「可以死在天元一劍之下，真可謂死而無憾！」語畢，林新城含笑閉目。

高麗棋聖沉入秦淮河底，這秦淮河深處，誰都不知一場絕代之戰，一位絕世宗師，已無聲無息自世間消失。

黑暗中，一直默默聆聽的君莫問喃喃自語：「你剛才其實已用出神之一手，最後那式斬龍確實已盡了世界所有變化，封鎖了我所有生機，若非生死之間頓悟出破碎一劍，超然於世，贏的就是你了。」

天上的烏雲忽然散盡，似為剛才超然世間的一劍祝賀，皎潔的明月散下無限光華，正好映照君莫問身上。

「唉！這就是破碎虛空的境界嗎？難過古往今來那麼多天縱之才都過不了這一關。林新城那神之一手恐怕是傅采林一脈弈劍術對破碎之道的推演極致，也僅僅合道級，終究與破碎級差上一線，天淵之隔的一線。

無論宋缺寇仲的天圓地方，還是弈劍門的天元一子，都不過是合道之境的小三合，還差上一步。終只是大宗師，難怪破碎之道之前千年僅為傳說。

即使如今已有境界的我，明明感覺只要踏出一步，即可超脫！卻發現力量不足突破。看來鷹緣不是跨出半步又回來，而是跨進了前半步，後半步卻沒有力氣啊！」

舉頭望明月，君莫問忽有所悟：「怪不得龐斑和浪翻雲約戰對決，原來他們早已明白。命運之流的水面是冰層，一條魚兒的力量不足以撞破堅冰，那麼兩條魚呢？甚至三隻小魚？」

……

京城西郊。

仇錯約見徐仲。

「哦，你倒是敢來見我了。怎麼不躲了？」徐仲嘲諷的看著仇錯，冷笑道。

仇錯提手將一個包裹扔到兩人中間，道：「這是鷹飛的首級，當初我因他巧言令色迷惑，害死了徐大哥，今日先取其首級祭奠徐大哥英靈。」

「你以為拿個首級就可以算了嗎，親手害死我大哥的人可是你！」徐仲的目光仍然森寒如冰，如北冥之極的萬年冰玄。

仇錯臉上露出解脫的笑容，淡淡道：「見過沈師叔之後，師尊的遺願基本解決了，我已經可以坦然承擔自己的罪孽和責任了。徐二哥，動手吧。」

聖門大業中道崩潰，現在只需使真傳道一脈傳承下去就行了，所以他將真傳道掌門配兵托付沈富，讓其代為收徒。自己來此以死謝罪。

徐仲森寒如利劍的目光注視仇錯，堅定的右手毫不動搖，可手中所握的冷月寶刀卻發出了輕微的震顫。並非出刀的前兆，而是不知……殺，還是不殺？

應天城外，石頭城遺址。

「裡兄何不從魔師之言返回域外，徒留中原有何意義？」虛若無深邃的目光注視著裡赤媚。

眼前這位域外大宗匠臉色發白，原本妖異到邪魅的容顏此刻看著反而清秀絕倫，有著一種詩人騷客的文氣。

他柔順溫和的嗓音，清淡笑道：「當然是為了為師報仇嘍，還能有什麼事？」

虛若無深深看著前【人妖】道：「唉！裡兄元氣大損，功力比全盛時留下不到三四成，不如回去安享晚年。」

裡赤媚道：「赤媚雖然功力折損嚴重，但若無兄，你不也老了嗎？你我之間不過半斤八兩，勝負安未可知！」

虛若無寂寥一笑，無限感慨道：「竟想避而不戰，開了若某真的老了！」

有人面對生命中重要的抉擇，為決斷髮愁。有人在了卻恩怨仇恨，當然還會有人沉浸溫香暖玉中。

君莫問左手抱著孟青青，右手抱著甄素善，嬉笑道：「你們都是我的女人，以後一定要相親相愛啊！」

女人多了也有些麻煩。

第二天，君莫問還是左擁右抱，對懷抱中的虛夜月和莊青霜道：「們都是我的老婆，以後一定要相親相愛啊！」

…………

龐斑於皇宮一會鷹緣後，了結完傳鷹和蒙赤行百年前未盡之戰。

浪翻雲劍斬單玉如，斬斷了人世間最後一段因緣羈絆。

「那兩人也已完成最後一步了。」

君莫問端坐小舟，遠眺皇城方向，隨手用忘我劍在水面上畫了幾個圖行，皆是沒有意義的塗鴉。只是忽然水下響起幾道細不可聞的悶響。

河流上要怎樣監視跟蹤目標？

不能靠航船，因為水上不比陸地，一般情況每段河流只會單獨一條船。無端出現著別人視線裡，太容易暴露了。真正監視只能靠水鬼，潛入水下才是正宗。

對著水下跟蹤者暗暗一笑，君莫問踏水而去。自此，消失於京師所有勢力的視野。

明天可是武道中天大的盛事，江湖三大巔峰強者對決之日。可惜，在這夜色秦淮中，人們照樣是尋歡作樂，醉生夢死。明明近乎仙道盛事的對決，卻不過凡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傷勢終究差了一點，沒有完全痊癒。」君莫問笑容有些苦澀，消失於所有人視野後，竟藏於秦淮畫舫中。離開了一條船，又跑到了另一條船上。

「經過和高麗棋聖一戰，君莫問真元劍意淬煉的更為凌厲，已到天地之極，趨至大圓滿之境。

可是，龐斑可以借助天地間的元氣化為精氣療傷，我卻……

只能花費無數心力緩緩梳理真元意念和週身脈絡，聚斂全身精氣神為一，還因為真元不足了，無法盡全功。」

君莫問眼睛瞇了瞇：「似乎上了邋遢張三豐的當呢，說什麼金丹大道不假外物，萬劫不毀，明明就是……

如果說世界是河流，命運似流水，那所謂金丹就是水中氣泡，什麼不需外物，自給自足，是根本沒有辦法借用外物。現在我金丹大成，卻像是困在氣泡中，完全接觸不到天地元氣。

為什麼自己就沒學過北冥神功之類的武功呢！

嗯，魔功什麼的浮雲而已，我還是魔門宗主級人物！」

「君兄安好，夢瑤求見！」一道無比清麗，令天地動容的悅耳之聲傳進艙裡。

「秦夢瑤！」君莫問心中苦笑。一直以來，他對這位慈航靜齋傳人都滲得慌，通常都是退避幾步。

想想武林中那些豪傑們，石之軒之於碧秀心，徐子陵之於師妃暄，龐斑之於靳冰雲，所有前者可皆為情戰中的敗者。

不過秦夢瑤於這決戰前夜前來，勢必不能避而不見。

踏入船艙的秦仙子，仍是一身粗布裙衫，遮不住天然去雕飾的絕美容顏和窈窕身姿，天下第一美人的風姿絕，不是非君莫問這個多情之人可以抗拒。

仙子的背後仍是典雅的劍鞘，君莫問知道其內飛翼劍早已被自己斬斷，如今只是一柄斷劍。

說起劍，君莫問忽然想到：「似乎秦夢瑤的飛翼劍也是長四尺九寸，斬斷時剛好見過，我的劍長四尺九寸，浪翻雲的劍同樣四尺九寸，呵呵，還真有趣！」

「若是按照黃金比例計算，適合每個人的劍長都應該不一樣，可在這個世界，長四尺九寸的佩劍卻是主流。

原因很簡單，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即是四尺九寸劍長的最終緣由。」

秦夢瑤的劍是言靜庵送的，慈航靜齋之主，當然是江湖絕頂人物，君莫問的劍是楊行之所送，聖門補天閣宗主，同樣是江湖絕頂，浪翻雲其實也有一個授藝恩師，覆雨劍即為「矛聖」上官飛，既然可稱聖，當然也是無林宗師級高手。

贈送這長四尺九寸的佩劍，其實寄托的是他們各自恩師對弟子的厚望，劍證天道的厚望。

「君兄？」秦夢瑤對失神狀態的君莫問道。如此美人在前，居然會溜神。

「秦仙子可是為劍意裂痕而來，那莫問愛莫能助了，如今在下可是自身難保！」

當初秦夢瑤劍心忽起了破綻，劍意氣機牽引下，君莫問本能出手斬斷了飛翼劍，可以說幫她彌補了破綻。但君莫問劍意劍意太過鋒利，就如動手術，同樣會傷害到身體，一般情況會自然癒合，卻也有可能綿延不去。

眼前的秦夢瑤就似一直未驅散自己的劍意，反而刻意加重劍心裂痕。這位慈航靜齋的仙子到底要做什麼。

秦夢瑤展顏一笑，說道：「夢瑤此來，卻非求助，而是來幫劍帝大人理！」

「咦！幫我？」君莫問迷惑了。

第五十四章 太玄極

當今天下，可是朱元璋帝威凌世的洪武皇朝。皇宮之內，還真不是什麼武林高手都能進得來的。

不過對於正立於皇城之巔的三位當世地仙級武者，天地之中又有什麼地方不可去，不能去？

奉天殿頂，三人鼎足而立。

君莫問站在這世俗皇權頂峰處，神色坦然，侃侃而談：「世人有句話，叫做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我認為此言謬矣！非是莊子『意之所隨者，不可以言傳也』真諦。」

龐斑曾多次與君莫問論道，其天馬行空的奇思妙想雖有些偏頗之處，卻常使人有豁然開朗之悟。聞言好奇道：「哦，君兄有何新解？」

有人接話，話題才會延伸下去，魔師的提問恰到好處，君莫問繼續道：「言者，字也。昔者倉頡造字，天地動容，鬼哭狼嚎。始知字乃是天地至道，為宇宙最終極的知識和法則！

想天地初開時，先天眾生，嘿，或者說先天眾神應運而生，雖天生有大能，實不知天地如何而生。而至紀元終末，天地崩滅，宇宙歸於寂滅之時，其內眾生皆滅，亦不知其如何而滅。

故這天地至極，宇宙創生和毀滅的最終謎題，根本無人神可知，無法道可傳。但是，卻能夠以字來描述。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吾不知其名，強名曰道。

無法理解和分析的天地至極，可以用語言文字表達出來，始知文字才為天地宇宙最終極的事物。

大道之極，不過是字罷了。太，上，玄，極，至，一……如我們三人，就可以用三個字表達得淋漓盡致。」

「願聞其詳！」這次浪翻雲亦有了興趣，想知道他對自己三人的評價。

君莫問輕笑道：「龐兄的氣質胸懷大如天地，似世界化身一般，甚或此刻龐兄已然為蒼天了，凌駕眾生之上。危乎高哉，其名為太。

浪兄的武道切是如大海一樣深不可測的博大，覆雨劍法僅不過水汽蒸騰，凝雨而下的表象，本質上，實已經窺破所有世界法則運行的規律奧秒。眾妙之門，玄之又玄。」

到了最後，他肅然道：「而在下君莫問，則是忘我為極，惟劍為極！」

龐斑為太，浪翻雲為玄，君莫問為極。

幾人默默思索起著大道至簡的一字之道。忽然，君莫問又開口道：「今天這個決戰日子，有沒有什麼說法？」

魔師和覆雨劍這兩位頂點級人物一時間也被問懵了，目光對向君莫問。

「說法？」這是什麼沒頭沒腦的問題。

「那個，一般來說，有大事盛事的時候，都是要選一個吉時的。今日我們三個彼此之外，就是天下無敵的高手，在一起證道虛空，這是盛大的事情。即使只是隨便選的一天，所謂天人交感，應該有什麼典故才是吧。」

君莫問表情淡然，心中卻暗自尷尬。怎麼問了這個無厘頭問題，太丟人了！

龐斑抬頭望望天：「不知道，沒有在意呢！」

浪翻雲低頭看看地：「嗯，今日非是惜惜忌辰。」

不知為何，三人心中同時生出一種慶幸，因為破碎虛空的力量太強故而方圓百丈之內無人觀戰。真好，真好，剛才差點英名喪盡！

「好了，開始吧！」魔師，劍帝，覆雨翻雲突然齊口同聲。

未來有句名言說得好：一個和尚挑水吃兩個和尚抬水吃三個和尚沒水吃。此刻決戰的三人就有是近似的情況。

雖然他們都已有破碎虛空的境界，卻皆能量等級不足，難以如傳鷹一般獨自破空。一個人的話，無論如何也破不了命運河流的冰面；兩個人合力的話，機會就很大了；到了三個人時，力量必定足以破碎虛空了，卻發生了另一種局面，即是三人只有發一招的機會。

君莫問，龐斑和浪翻雲，鼎足而立，就如一個三角支架一般，表面上穩固無比，可若是其中一端不幸傾斜，另兩端馬上會立刻傾壓而下，勢不可擋，這就是一個非常危險的狀況了。

兩個人合力破碎虛空，還可以在戰鬥中慢慢調整，尋找平衡，同時力量臻至巔峰。可三個人的話，就只有一次出力機會，若是失誤，則必有人一死，甚至全部身死。

所以三人只有一擊的機會，各自必須將力量催發至極限，若其中一個人弱了些許，支架就會不穩，一側傾斜，氣機交纏下，另兩方的力量傾瀉而來，只能身死魂滅。

幸好的是，於此世極限法則束縛下，打破虛空前，力量是有上限的，倒是不需擔憂，而破碎之後，早已成仙登聖了，也不用在意低級力量。

龐斑雙手握拳，此刻的他，簡直如是天地一般，拳風一出，就彷彿大千世界中又出現了一個超然此界的小天地，鎮壓而下，凝固了天地寰宇。

浪翻雲覆雨劍出鞘，彷彿一襲銀河揮灑天地，暴起無限光雨，點點星華閃耀之處，忽暗忽明，如無窮星辰爆炸形成，演盡大千宇宙無量星光生滅的玄妙規則，玄之又玄。

君莫問手握忘我劍，一寸一寸自鞘中緩慢拔出，沒有絲毫氣勢流出，彷彿只是隨意拔劍出鞘擦拭，但無盡的天地元氣卻圍繞他旋轉匯聚，似乎那裡是世界中心，起源與終結的點。

三人只是各自蓄力，可冥冥之間又似乎在互相影響，力量平均遞進的增長。

天空中，晴空萬里，沒有烏雲。可當三人同時發招，卻忽起旱地驚雷，天空中雷光大作，甚至劈向皇宮之所。

觀戰諸人。無論是皇宮邊際處，還是身處內宮，卻第一時間退卻出內城。

君莫問感到自己的靈魂無限拔高，進入了一種奇妙的視界，命運軌跡的流動，時間反逆的未來。他看到了，應天城毀滅的景象，數不清的恐怖空間裂紋擴散開來，城牆崩裂，亂石拍空，萬物不存。

破碎虛空之後，超脫天地，即可觀行此方世界的過去現在未來，一切莫不盡收心中。

這是預知！

心神一震，君莫問的視界再次回到此界內。

那是未來，自己三人合聚一起的力量實在太強，已然超過世界承受極限，居然直接擊破虛空法則，形成了空間裂痕風暴。雖然即使不管，虛空規則作用下，這些空間裂痕最多毀掉京師就會彌合消失，不過，城中生民卻難免一死。

君莫問武道求快，蓄勢時間較兩人更短，有時間將自己的女人送出城，至於其他人，自己馬上要破碎虛空了，理他作甚！

可在準備送出幾女時，君莫問卻面上苦笑，停頓了剎那。

「生命如此美好！」

他的心中忽然湧現出一股激盪情緒，欲將這城中百姓盡皆救出，生命在於生存，無論幸福與否，卻是人生不可缺少，怎能就如此消逝！

「浪兄，幫忙！」君莫問傳出心念。

君莫問可以看到的，境界可能更高的浪翻雲，當然亦預見了，沒有一點猶疑，浪翻雲磅礡如海的底蘊下，爆發出強烈的潛流。

現在三人已經是處在天地和虛空之間，半步破碎虛空的修為，合兩人之力，牽動虛空法，開始將城中所有生命送出。

三人對各自力量的把握早已超出世人想像，明明一步踏錯就是灰飛煙滅的結局，其中兩人抽出了大半力量，對決卻是仍然進行著。

龐斑看著努力的兩人，心中苦笑一下，只能以半步超脫虛空法則的修為，再次催發拳力。不是無情的魔師要趁機解決兩人，只是那兩人忽然撤力，平衡立刻就破了。

三角支架的兩端短了一節，最後一端傾瀉，當然力量傾軋了。所以龐斑只能隨氣機加大功力，以一對二，組建新的平衡。

****

秦夢瑤站於皇宮僻靜處，周圍無人，默默看向奉天殿頂，那裡凝聚的力量越來越強大。

有志於天道的武者，絕不會錯過這場驚世決戰。惋惜的是，此刻的仙子，走神了。

昨天晚上的那場迷亂，不斷在秦夢瑤腦海裡浮現。

《劍典》為天下四大悠悠書盟之一，本應只通破碎虛空大道，可從古至今，卻無一個劍典窺探到那個玄妙境界，僅僅止步於天人級。

況且大道之路，陰陽合一，當然不可能只適合女性修習，而男子卻無法修煉。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劍典》不全，僅是殘篇，或者說《劍典》其實分陰陽兩篇，慈航靜齋只有陰性的一部。

秦夢瑤被君莫問劍意所傷，察覺到他的劍道和《劍典》有共通之處，所以起了補全《劍典》之意。

通過《劍典》中所載的雙修秘訣，靈慾交融之際，君莫問通過以心傳心之法，將破碎虛空的境界感悟和忘我劍道精要都傳給了秦夢瑤。

****

君莫問的劍是天地之極，創生和毀滅為基，浪翻雲的劍是天地之間，所有的運行規則為本，兩人此刻聯手，以半步破碎的修為推動，一時間竟演化成了世界，浩瀚無匹。

城內所有人都移出了毀滅範圍，身心輕鬆的三人，對決終結。雙劍拳頭交擊時，早已不在本界，而是虛空。

碰撞前的一瞬息，三人同時露出了難以莫名的笑容，有些苦澀，有些釋然，還有些明悟瞭然。

天命！究竟是什麼？

怎麼說呢？原來剛才預知到的京師半城盡毀，竟是因為剛才的救人行為，讓三人凝聚的力量脫離了掌控。

打破了天道界限，接觸到虛空之間的瞬間，那僅僅剎那的不適應，本就勉強才駕馭的能量，就如原子裂變一般紊亂起來，產生了連鎖反應，爆發出的規格外力量震碎了虛空，連高次元物質都洩露到了本界之內，造成了嚴重的危害。

這巨大力量震動中，君莫問亦失去了意識。

「什麼是命運？」

「命運無常，沒有定數，沒有順天和逆天之別，所有的一切皆是自己的選擇。」

第二卷 尋秦遊記 五霸書卷

第一章 燕趙戰場

*****

命運是什麼呢？

如果這方天地宇宙有一個起始的源頭，那麼，命運就是從那起始之地緣起的河流，向著未知的終點流去。

最後，究竟是匯聚於終結的海洋，還是轉了不知多少個歷史怪圈後，重新回到了起點之處？

過去，現在，未來，無人可知！

但是，正因為不知道終點和起點，所以河流的方向也就沒有了判定的方法和手段。

故而，命運無常，絲毫沒有定數。所謂的順天而為和逆天而行，僅僅是凡人賦予的概念，實際中亦無一丁點的意義。

「因此，人生所發生和經歷的一切，皆是每個人自己的選擇。和人無由，與天無關。那麼，究竟應該如何去做？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只需向著己身認定的道路前進！」

得到了答案的君莫問從昏迷中醒來。卻面臨了一個新的問題。

「這裡是什麼地方？」

他環顧一周，發現似乎是在一片宇宙星海之中。

不過，這個宇宙星海有些不一樣的地方。真實的宇宙星空裡，一般都是由恆星、衛星、行星、彗星等數量眾多的不同種類星辰交匯而成，如同海洋一般形似一大片宇宙星海。

可是這裡由星辰組成的星海，卻非是真實的宇宙，不然君莫問也無法生存。而是有一顆顆同樣大小的恆星組成的，就如一個孤獨的種族，於黑暗虛空散發著毫微光芒。

君莫問看來一眼周圍環境後，接著察覺到現在的自己，是一個精神體，感覺不到手腳的觸覺，只是一團意識混合體的樣子，隨著這虛空海洋中某種玄妙晦澀的規則漂流著。

如果這裡僅僅是一個個發光的精神體，也許更應被稱為夜晚中的螢火蟲種群，而非充滿無窮幻想色彩的浩瀚星空。不過，黑色虛空中的恆星大小雖一樣，亮度卻並不相同。

黑暗的映襯下，大多的恆星是路燈級亮度，還有一些夜明珠級的，也有些恆星，是如夜空中的明月一般，光輝耀眼，普照夜空，眾星為臣。

極少數恆星卻是黯淡飄渺的燭光，似乎馬上要熄滅一般。但於熄滅的前一瞬息，卻如宇宙中的超新星般閃耀遠超以前的熾烈光輝，才歸於沉寂。不過和超新星不同，沒有新的天體再次形成，消散後的光輝只剩下了虛無。

星海中有一顆恆星，在君莫問觀察的時候，突兀的閃耀起來，無邊的光輝輻射四方，不是恆星終末的最後璀璨，而是把光輝由收斂轉為了爆發。其絕世的光華，與周圍星辰相較，竟有一種，「螢火之光，豈可與皓月爭輝」的霸道絕倫氣勢。

接著，那顆最為巨大的恆星居然撞了過來，君莫問才驚覺發現自己此刻也是一顆星辰，而且是一課同樣浩大的恆星。

「原來這裡是精神海。」恍然大悟中，兩大恆星相撞了，一股無聲的波動產生。

君莫問只感靈魂體一震，恍惚間，一種充實的觸覺憑空生出。就像從毫無支撐的懸空狀態，降落到大地上，一股憑空而生的安全感充斥心間，腳踏實地的感覺令人心安。

這是精神回歸肉體的感覺。可是，隨著充實感襲來的，還有一股巨大的痛苦。

君莫問瞬間感知了身體的境況。經脈斷裂，身體肌肉拉裂，骨骼裂痕，還有道道刀劍般的平滑傷痕。沉重的傷勢，亦帶來了無邊的苦痛。

不幸的是，這並非結束。緊接著忽如其來的傷痛，他又感到胸腹之中一悶，不由得吐出一大口鮮血。

卻是剛剛精神體碰撞所造成的傷害，此刻反映到了肉體之上，君莫問一時沒有鎮壓住精神意志，立時一口鮮血噴出。

「蒼天啊！大地啊！你降一道雷劈死我吧！」君莫問深切的想大吼大叫，發洩心中鬱悶和無奈。可留意到旁邊有人，他的神經還沒粗大到人前發瘋的程度。

所以，只能怔怔看著前方地上那灘血跡。地上那點，與人體本身的含血量相比，還真的不算很多，即使稱作九牛一毛亦非不可。但那並非普通的血液，而是是武者精將氣神結合而成的精血，每一滴都是真元啊！

君莫問一時未鎮壓住精神，就這小小一口血，蘊含了他如今身上的大半真元。僅這一口的損失，比此時身上所受的傷還要嚴重，至少苦修幾個月才補得回來。

「你是何人，為何會昏迷在路邊？」問話聲讓君莫問回過神。這裡是哪裡？破碎虛空後的世界嗎？還是自己失敗了，沒有被空間風暴抹殺，穿越了另一個世界？

不過看身上的傷勢，應該是後者幾率更大些吧！

君莫問晃晃神，凝視起眼前之人。是一個女子，上身穿著的似乎是一套古代皮質布甲，有些像士兵的裝束，身材很是高挑，手中握有一柄青銅長劍，深沉的鐵褐色可以看出染過不少人的血，正指著自己，頭上是男式髮髻，臉上塗著墨色的顏料還是污跡什麼的。

「似乎是個易容高手。」君莫問心中道。

那些個所謂易容專家們，總喜歡把簡單的問題複雜化，肌膚的顏色變化，面貌的修正整理，貼些鬍子，劃粗眉毛什麼的，身形什麼要變化，習慣什麼都要變。完全是吹毛求疵，還不一定隱藏的好。

看看眼前這位，皮甲中插幾塊鐵片，既能防禦，又改變了局部的身形，臉上塗黑，即使在目光如炬，遠處觀也只能看到著片黑色。僅僅簡單幾手，就勝過了專家們數天的精心籌劃，化妝打扮。」

「說，你到底是誰？是哪裡人，為何被人追殺，昏倒路邊。」見不回話，眼前人有點不耐煩了，直接將那柄大概染血無數的青銅長劍架到君莫問的脖子上。聲音低沉沙啞，隱藏了本人真正的音色。是防備嗎？

「首先，我沒被人追殺。其次，你用劍威脅，一點危威脅感都沒有。」在劍架著脖子的情況下，君莫問滿臉淡定道。

這位不知是大哥還是大姐，別看我現在精神和身體都有重傷，連視線還有些模糊，但動動手指還是可以的。只需劍意推動劍氣，指間劍氣一出，鋒芒一展，就是無不睥睨。我只要伸手一指，你就要倒下，那麼，你手中之劍又有何意義可言。還有，對一個傷者都以劍防禦，未免有些太不自信了。君莫問察覺到，眼前人以劍相指，並非逼問，居然是保護動作。

君莫問很快發現了原因所在，這個世界的力量等級比覆雨翻雲世界強了不少，竟然可以容納他的部分劍意。雖然他看上去傷重殘廢的樣子毫無威脅性，可這部分外洩的劍意鋒銳，反而讓人感到威脅感。

「最後，我叫君莫問，一個……劍客。嗯，就是這樣。」君莫問收斂劍意道。

「我叫善柔，是一個刺客。」善柔收劍歸鞘。心中對自己忽然拔劍有些疑惑。也許眼前這個人從前是個高手，但看他如今嚴重的傷勢，在這個戰爭年代，有沒有機會復原還是個問題，應該沒有威脅。

同時，善柔對君莫問的劍客身份亦心存懷疑，這身紫衫，雖然為血污掩蓋，仍可看出是使用最上等的絲綢製作。這個劍客的身份恐怕不一般，說不定還是那家落難的王孫公子，被追殺的這麼慘，應該是個可憐人。

善柔心中生出了些許同病相憐之感。

「咳咳……。」君莫問咳嗽著站了起來。

「你的傷勢很重，躺著休息一會兒比較好。」善柔在一旁皺眉道。

站在一邊，不加絲毫援手的刺客兄，你的勸導一點誠意都沒有啊！君莫問一邊心中說，一面口中道：「沒事，這些傷看著嚴重，其實全是皮外傷！」

「是嗎。」曾經大略檢查過他傷勢的善柔有些不相信，甚至骨頭都斷裂了，復原不好，會影響武道前途，絕對可以說是極其嚴重的傷勢。

可看君莫問毫不滯懈的行動，善柔有些不自信了，骨頭和肌肉損傷嚴重的話，不可能有如此流暢的動作，難道剛才看錯了。

君莫問走出洞穴，這裡正好是一個高坡之上，向前遠望有一個寬廣的平原。

「那裡是什麼？」君莫問指著遠方。那裡一處略有彎斜的平原上，兩大片黑壓壓的人群集團，就像大地上的污漬散落著。

「燕軍和趙軍。」善柔似是恢復了自身聲音，一種淡淡沙啞中含著清冷的悅耳音色。接著說道：「這裡是燕趙邊境，趙軍上將軍廉頗攻燕的戰場。」

「廉頗嗎？」君莫問喃喃，宗師級高手啊！

雖然破碎虛空似乎失敗了，可是卻產生了一些似是神通的技能。比如望氣術，君莫問能百里外的戰場上，兩股深紅色的氣血殺氣，凝聚成狼煙一般，在兩方軍陣上空飄蕩。不過，那滾滾氣血狼煙之中，卻有一抹璀璨亮色，晶瑩剔透，若紅色的氣血狼煙是烈火，那一抹璀璨就是烈火中的真金，真金不懼火煉的閃亮。

那是宗師級高手絕頂武道的意志光輝。

第二章 軍陣

武者想要破碎虛空，僅依靠力量是不行的，否則天極宗歷代宗主輸入邪帝舍利的深厚元精，絕對能天人武者突破極限。

天極宗歷代並非沒有絕才之士，放棄統領聖門的榮譽不要，專研武道，又有邪帝舍利這樣寶物，可是卻沒有一個人至破碎虛空之境。

破碎虛空的力量可以積累，但對天地世界和生命生活的感悟，卻不能靠閉關靜修可以得到。

每個天人武者對天地人生的感悟都是不同的，或是如流水湖海之蒸騰為雲，降下為雨，或是把對生命的熱愛和深沉化為武道，綻放人生的光輝和燦爛……

君莫問對世界生命的感悟卻是科學式的。

此世天人級高手對虛空法則的感悟和運用，全是從宏觀層面涉及的。

所謂虛空法則，稱呼聽著玄奧，真實不過是天地規律運轉是表現出來的世間萬象。

法則的體現不是科學化的數字和描述，更沒有一條條的定律和公式，所謂的法則，通俗講不過是現象而已。

雷電法則，不過是閃電氣象；水之法則，不過是某種程度操縱水流方向或形態變化；風之法則，不過是駕馭氣流的流動和速度……全都不過是對世界風雲變幻的現象進行掌控，這就是此世天人境界的真相。

若將世界的虛空法則比作水流，普通人只是隨波逐流的小魚，而天人級武者卻有力量駕馭水流，甚至扭轉其方向的大魚，終究都是魚。

可天人高手們對虛空法則水流的干涉，卻僅僅是是宏觀上的武者本能操作，就和動手指一般。

至於真正入微的把握微觀層面每一個水分子的躍動，完全掌握水流每一絲軌跡的脈動，那可就真如一個人完全掌握控制身體內以兆億數計算的細胞的新陳代謝、細胞意識等全部活動，可稱為神道了！

而受過科學化體系，數據化教育的君莫問，心中卻一直致力於將天人境武者對天地元氣本能操控數據化，細緻化，癡心妄想地想要解析出虛空法則的躍動脈絡。

可是，同屬於天人之境的君莫問，和這個世界上的其他同級武者

一樣，依靠的不過是超絕精神修為的力量對天地元氣的干涉，與河流比較強壯的魚，靠身體力量擾亂局部水流一般。

對微觀層面的掌控，即使有些經驗，也只是到了將泥沙混為水泥，這樣的真元罡氣在低武世界確實夠強大了，但比起臻至原子等級的微觀掌控，緻密到金剛石級別的真氣凝聚，相差不能以毫裡計。

所謂破碎虛空境界，沒有提升武者對自身真氣的計算力到覺察微觀的程度，只是把從水流內部操作變成了外部干涉，由水中魚的奮力游動變為岸上之人用手攪動流水。

破碎了虛空，只是從魚變為了人，對水流法則的干涉力度，卻不意味著變強了。

正如此刻君莫問對遠方戰場的望氣偵測，也不過是宏觀大概。

從遠方自平面方向觀察，兩軍的排列是大大的正方形，如閱兵式一

般的嚴謹排列，衝鋒前森然宏偉的軍隊氣勢，能讓觀者真實感受到古代戰爭驚心動魄的視覺衝擊力。

可你若到了那戰場上方，俯視下瞰，就會發現自己被眼睛視野的局限欺騙了。

那裡根本沒有嚴整的方陣，精密寬敞的列隊，只是嘈雜地擠在一起

的農民，甚至可以看到有些人正緩慢而不易被人發覺的後退著，似是預備了兵敗第一時間開始逃跑。逃命的路途中，一秒的差距可能就是生與死的區別。

這樣的軍陣，甚至不及現代電影臨時招收的臨時演員，他們排兵佈陣的專業。

歷史中記載的吳王「如火如荼」的軍事演習，那樣的精兵良將，已早不現於如今的時代。

數百年的戰亂，早已將天下萬民的元氣搾乾搾淨，真正的精兵總是最先死的，逃兵活下來的卻更多一點。

勇者死得快，並非他們不懂戰術，只會死沖，而是戰爭太頻繁了！將軍難免陣上亡，越是拚命，就越接近死亡，概率統計而言，死的亦是更快。

亦因為久戰死安，否則秦國雖強，又如何將不同文化的六國盡數統一。

士兵，上馬為兵，下馬種地，所謂的屯兵制看著戰鬥和種田兩不誤。其實屯兵制更注重的是種田，對於戰鬥力的要求，冷血的將軍們並不在意。戰場是最鍛煉人的，幾場大戰之後，或下來的就都是老兵了，縱使比不上職業戰兵，人數氣勢上亦有可觀之處。至於死了的，亂世人命如蟻，誰管他，誰在意。

這燕趙之軍的決戰的戰場上。

北風凜冽，大地肅殺。

趙國上將軍廉頗，騎馬佇立於趙軍主旗下，凝視百丈前燕軍軍陣默默沉思。

他已經年近七旬，滿頭白髮，虯鬚如鋼針，身形雄健，端坐馬上，完全看不出垂暮老朽的模樣，反而是壯年悍將才對。

長平之戰後，自武靈王胡服騎射以來，六國頂級的趙軍戰兵鐵騎實力大損，近四十萬壯丁的損失，如今的趙國絕對是立國以來最弱的時期。否則區區弱小燕國，如何敢捋大趙的鬍鬚。

戰國時代歷來盛行大兵團決戰，如各國戰報中的殺敵數目，從來都用斬首數萬起步，很少有僅斬首幾千的說法，真的若是只斬了數千首級，作為將軍還會真沒臉面報上去。

原因嗎？除了自春秋以來，滅國之爭盛行，傾國之力，一戰定興衰的對戰層出不窮。同時亦是為了通過戰爭，檢驗士卒，收集老兵精銳。

這數天一小戰，數月一大戰的時代，各國除了戰場上，還真沒時間和地方訓練士兵。

而兵團大決戰前，總會有試探性對攻和戰鬥，以讓雙方主帥對戰場形勢，地形，雙方士兵的戰鬥力和士氣進行評估，然後做出做出判斷，選擇決戰時機。

所以，歷來優秀的統帥都會隱藏一支精銳的預備隊，在戰事膠著的關鍵時刻，忽然發動。既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又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而現在廉頗率領的大軍，真正被他倚為底牌的只有背部三千戰兵，其他的數萬大軍，不過是剛剛放下鋤頭的農夫，準確來說，已不算是農夫，可以稱老兵了。

縱使原來至少強征的農夫，但經過了大決戰前的數次大戰後，活下來的農夫已不可以叫農夫了，而是屠夫。戰場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絕非說笑，一般能從戰場活下來的，手裡至少要有幾條人命。

這就是遠處君莫問望氣術發現的殺氣，殺人盈野的殺氣。而血氣，卻不會是強行徵召來農夫殺幾個人就有的。

所謂戰士的血氣，那可是能與孟子所說，天地間的浩然剛正之氣同級的存在，武可與文並立，就是因為文士有正氣，而武士……有血氣。

文人正氣靠「養」，武士的血氣靠「戰」。

首先要有充足的食物，其中必不可缺就是肉，其次還要常勝不敗，蓄積戰意氣勢等等，絕不比讀書養浩然之氣簡單一絲一毫。常說驕兵必敗，反過來亦可以說常勝悍軍。這樣才戰得出血氣。

廉頗主帥大旗的周圍，圍著他佇立的軍士們個個身材雄壯，都披著冰冷的甲冑，手持閃爍寒光的長戈，神色就更是森冷無情，讓人一見就心生寒意。可是，在那些冰冷的表像之下，包裹的卻是沖天的血氣殺意戰意。

將本部精銳戰兵部署前軍，把所有的雜兵圍著前軍的後方和左右翼，護衛前軍。

這就是趙國上將軍廉頗的凹形陣。

進攻時則以前軍精銳為鋒矢，雜兵保護側翼後方，若是敵方攻擊，就靠人數的基數延緩敵軍進程，為本部精銳獲勝爭取時間。

這個既不能成為戰略，也不能成為陣型的戰術，就是廉頗攻伐燕國的戰略。

因為簡單，所以實用，這就是他廉頗的風格。守，就要守到對手真正精疲力盡時再發動反攻，功，就要傾盡一切發起總攻，斬將刈旗。

預備隊？如是有那種東西，老子早就攻下燕都薊城，在燕王的宮殿上犒賞三軍了。怎會使用這不勝即敗的單調戰術，那可是很有損名劍威壓的。

「上將軍，請令衝鋒！」廉頗身邊的副將神色冷厲，大聲道。戰國似乎沒有大將軍的稱呼，因為七國的君王稱大王，自然將軍的頂級封號只能是上將軍了。

「嗯！」廉頗應了聲，看了看周圍的前軍精銳，個個精神飽滿，眼中充滿戰意和榮耀，準備下令，老當益壯的廉上將軍早就決定帶頭衝鋒。

忽然，他覺察到一種被窺視感，不是觸覺感受到的旁人目光，而是冥冥中的靈覺。廉頗朝敏銳靈覺感應到的方向望去：「戰場之外！這麼遠的距離能令我產生危機感，究竟是誰？劍宗，還是……劍聖！」

「上將軍？」見主帥失神，副將心中疑惑，廉頗上將軍在戰場上可是從沒分神過，這次怎麼了，趕忙盡職提醒道。

廉頗收回目光，暗道，沒有感覺到殺意，那應該不是敵人，既然這樣，也就不需管他。目光重新放想戰場，他宏亮沉厚的聲音響徹四野：「全軍衝鋒！」

第三章 七國劍聖

君莫問轉首收回目光：「被發現了！武者靈覺之極，居然可以感到我的窺視！那個人應該是廉頗吧？至少先天絕頂之上的修為，大宗師的境界！」

「還真是不能小看啊！這個世界。」君莫問對這個新世界的力量等階做出了評價，非常不低。接著他斬金截鐵道：「趙軍必勝！」

善柔有些驚訝地望向君莫問，廉頗雖是當世名將，可長平之戰後趙國實力大衰同樣是事實。一方是七國名將，一方兵力較盛，應該說是兩可之間，不用這麼肯定吧！

君莫問對刺客小姐的疑惑微笑道：「有句古來的諺語說，一隻獅子帶著一群羊，可以打敗一隻羊帶著一群獅子。趙軍有一位宗師級高手，而燕軍沒有，所以我說趙軍必勝！」

對於君莫問來說，他必勝的信心視來自於趙軍中有宗師級高手，而非對廉頗的名將級指揮才能的信心。

常理不是該說武道強者在軍陣中作用不大嗎？不錯，可那是以人力器械為主的世界，而這裡，是一個武者的世界。

可善柔卻是點點頭，同意道：「不錯，趙國上將軍將廉頗是名傳七國的劍宗強者，一個劍宗在戰場上，可抵十萬精兵，更何況他還是當世名將。」

這是一個武道為主的世界，世界中所有的一切都圍繞著武道強者而轉，不論是建築，商業商品，兵器鑄造……還是戰爭。雖不及高武世界的士卒們淪為背景色，也不要太過在意他們。

「劍宗？」君莫問淡淡的咀嚼著兩個字。故作隨意的問道：「那劍宗之上是什麼？」

善柔神色有些鄭重起來，似乎僅僅提及那種強者的封號，就足以肅然起敬，這是練武之人對武道強者的尊敬和嚮往。她說道：「劍宗之上，自然是劍聖！」

君莫問默然不語，心忖：「宗師境界的廉頗僅是劍宗，天人武者，確實足可稱聖！」

善柔看出君莫問對這些算是上流階層的辛密並不瞭解，故作他只是低級的貴族子弟吧。

善解人意的詳細解釋道：「自齊桓公和管仲九合諸侯，一匡天下，那站在武道和天下雙重巔峰的兩人，搜羅天下古籍，武學精要，更是組織了當時諸國眾多宗師，聖階武者，一起編輯了一部曠世的武道典籍，《武典》！

傳說那部《武典》收藏有上古秘要，氣功絕學，甚至破碎虛空的仙道之密。所以自齊桓、管仲之後，無數武人對那部《武典》苦苦追尋，可是頻繁的戰亂，數百年來眾多劍聖和劍宗的爭奪，綿延碾轉多人之手後，曠世《武典》竟消失於歷史變遷中。

還真是可笑，一部曠世悠悠書盟，爭奪來爭奪去的，竟然離散殆盡了，如今也只有七國皇室中可能還有些斷章殘篇。

不過那些都是處於巔峰層次的武道強人追求的，對於我們這些平凡武者，太遠了！畢竟武林中還是以低階武者眾多的。所以《武典》對武學發展最重要的貢獻在於……規範了武者的分級。」

「武者的分級？」君莫問驚訝出聲。後世對武道境界的劃分，所謂後天，先天，天人……什麼的，不過是約定俗成的稱呼，並沒有有誰可以真正規範武者等級的劃分。

他的時代所謂黑榜，確切說不過是黑道名人榜或勢力榜，江湖中人以黑榜級數做準繩，亦不過是將高階武者和低級武者大致劃了一條線而已。

而將武者劃分等級，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劃分的那個人，他已經是武者中皇帝，武道中的無敵，甚至更勝一籌。連坐了天下第一寶座六十年的龐斑都沒有資格，破碎虛空的傳鷹都辦不到。齊桓、管仲，究竟是怎樣精彩的人物。

善柔沒有注意到君莫問有些分神了，即使注意也不會覺得他驚異分神有何不對。那樣武道至極的強者，人世間的武神，將天下所有武者收做臣屬，恐怖傳說中的上古聖皇亦不過如此！

她繼續道：「武者分級，劍者，劍士，劍師，劍宗以及……劍聖！正是這系統化的分級使武學蓬勃發展了起來，也使亂世爭鬥更加激烈。」

「那麼劍聖之強呢？」君莫問隨口問道。

他心中正被湧現出的一股豪情充滿，劃分天下者等級，對天下高手呼來喝去，在這個以武道為基礎，武功高下決定身份地位的世界，豈不就是上古統率天下仙人的天帝！真心是令人生出「彼可取而代之」的感想！

善柔淡淡道：「自周平王東遷以來，不僅周實衰微，連姜尚分封的眾多諸侯國如今也只剩下七國了。而之所以當今七國能從列國紛爭中生存下來，原因就是……齊、楚、燕、韓、趙、魏、秦各有劍聖。」

「聖人鎮社稷嗎！」君莫問不自覺出聲道。

善柔訝道：「真是有趣的說法，不過很貼切！」

「劍聖嗎？」君莫問故作遲疑地試探道：「劍聖曹秋道？」

君莫問對這個世界的真實發出了細微試探。善柔，燕趙之戰，這個世界是「尋秦記」嗎？就如上個世界的「覆雨翻雲」一般。

善柔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恐懼之色，語氣中有一種君莫問無法感覺的微妙情緒道：「劍聖曹秋道，確實是這樣。以前的曹秋道只是被稱為稷下劍聖或是齊國劍聖，不過現在，劍聖的稱號只屬於曹秋道一人了。

三年前稷下劍聖論劍天下，轉戰七國，決戰劍聖……如今的七國，已經是無聖時代了。」

善柔的雖然有一段話沒有說清楚，但君莫問已經聽明白了，曹秋道竟然轉戰諸國，盡斬劍聖，很強啊！否則怎會連他的徒弟都懼怕他。

「很強啊！」君莫問用著只有自己能聽到的細微聲音道：「這樣的強者，還是同樣用劍，真是有殺的價值。」他的手亦不由得緊緊握住忘我劍。

劍客的意義不就是決戰於生死之間！

曹秋道至少斬殺了七位劍聖，令七大天人武者身死的實力和殺氣，確實使天下武者敬畏退懼，不敢抗衡，可君莫問，亦是一位可以殺劍聖如屠狗的絕世劍客。曹秋道對他來說，還談不上畏懼，僅算是一個可堪一戰的對手。

不過，首先應該先治療和復原身體的傷勢。

君莫問輕快懶散的表情和動作，簡直比沒有受傷的人還流暢，若不是知道他身上傷痕無數，還留著血跡。善柔真要以為那是他敵人的血跡了，對君莫問只是皮外傷的論調不再懷疑，只以為之前看錯了。

為了清理兩人身上的血污和易容裝束，精通野外生存的善柔很快找到一條小溪。然後兩人分開處理自己的事。

善柔的說法是不講背後留給不信任的人，君莫問卻認為真正原因是男女有別！

扔掉破爛的紫色綢衫，以水洗去昏迷時棧道身上的灰塵，君莫問很快煥然一新。手指一撫手臂上光滑如神兵利器割傷的痕跡，自語道：「這就是高次元的空間割裂對低次元生物造成的殺害方式嗎？傷口中沒有絲毫意志的很急，看來空間破碎並沒有傳說中的所謂破滅意志，僅僅是物理傷害。呵呵，那不是說，與其將力量催發到突破極限，劃破空間以其空間漣漪攻擊，比起在空間承受範圍內精密入微地增加招式威力，完全是吃力還不討好！性比價差距太大了。」

君莫問研究了傷勢，做出內傷外傷並不嚴重，不影響實力發揮，只是元氣真元的損耗需要長時間修養的判斷。

看著身上橫七豎八的傷痕，君莫問絕定損耗真元刺激身體的癒合復原能力。雖然些許傷痕不影響普通交鋒，但若不幸遇上劍聖級高手，還是有陰溝翻船的可能，能夠突破肉身極限，問鼎天人之界，踏足武道巔峰的存在，絕對不可輕視。

君莫問心中始終不信曹秋道殺盡了七國劍聖級武者，對江湖臥虎藏龍的論調，一直是他心中的堅持，嗯，不如說是一根刺。這種事經歷太多會產生陰影的。說不定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就會冒出個黃雀來。

君莫問對身體的掌控當然沒有到細胞級別，不過局部刺激細胞生長卻可以做到。

一般只要是先天至天人的武者就可以做到此點，否則又怎麼會說先天之境開始了向天道進軍。但是很少有武者會這樣施為，因為這種療傷方式會損耗一樣東西，那就是生命力，通俗的說法叫做壽元。

即使天人武者，壽元也是有極限的。武者不惜死，那是在戰鬥之中，為證武道之心而悍不畏死，反而為生死之際尋找突破的體驗愉悅，即使可能下一秒就會戰敗身死。但若是老死於床榻之間，差一步攀到武道之極，卻先壽盡而逝，豈不是一種悲哀！

君莫問損耗生命力強行快速癒合了傷口，不僅有些臉色蒼白，換上善柔借給他的衣服穿上。拍拍身上的粗布麻衣，失笑搖頭：「還真是第一次穿這種衣服，真有些咯得慌！」

其實那有怎麼影響得到君莫問強壯的體魄，何況……他還有護體罡氣，如流水般在身死循環往復流傳，這一層薄得讓刺客善柔都發現不了的罡氣層，別的不敢說，當成防彈衣，擋擋手槍子彈還是可以的。

PS：僅僅只是借用人設。

第四章 劍宗罡勁

身上的傷勢基本無礙，君莫問決定試試手腳。強行刺激細胞修復傷勢，只能範圍治療，無法細微控制，他也是根據推算設想第一次這麼做，並不知道效果會怎樣。

君莫問拿起忘我劍，對向水畔一塊不幸的鵝暖石劈去，劍光一閃，不知是劍面的反射，還是水面倒映，反正璀璨的光華熠熠生輝。

拳頭大的鵝暖石登時變成了兩半，光滑的橫切面猶如鏡面一般，像是被高分子切割刀切割的，切面光華而明亮。

「劍罡。」看過來的善柔驚訝道。

梳洗後的善柔，一副男裝打扮，只是略微使用真氣改變了些許臉型，增加了幾分稜角，樣貌沒有變化，卻少了幾分女性的柔和，使人第一眼望去，得到的她是男人的感覺。如此先入為主的暗示下，即使之後不慎露出了破綻，仍會讓他人自欺欺人般自我暗示，以為善柔是男子。先秦刺客的易容術果然精妙非凡。

這大概是武學對刺客事業的影響和發展，與化妝塗抹比起來，這種涉及了真氣，精神感知，心理學的易容無疑更神奇。

「正是劍罡。」君莫問淡淡道。對於善柔的驚訝一點不奇怪。劍罡和劍氣是不同的，完全是兩種境界的差異。

後者很容易做到，只要劍術有成的人，凝氣成劍輕而易舉。善柔即是其一。前者就不同了，凝氣成罡，這代表的是武道宗師的境界，劍罡是這個世界劍宗們的專利。

而威力則是劍氣和劍罡之間最大的差別。若用劍氣劈石，絕無法做到如劍罡一般凝聚，正好將其分成兩半。只會如炸彈一般，直接將整塊石頭變為一堆碎石。

劍氣凝聚成劍型，看似威力極大，它的本質其實是分散的，氣勁的凝聚程度甚至還比不上拳勁。

所以氣勁成劍，對劍客雖然是一種榮耀，代表了成為劍師，聲威鎮於一城，成為一個國家的中堅力量。但可比起劍罡來，卻差得很遠！

這是一種本質上的差異。也是劍宗被七國王室所重的原因。劍宗的強大在於他們武道意志的強橫，可以將自身武道意念融入劍氣中，使聚合成劍形的散亂氣勁凝結昇華，變為劍罡。

神與氣合的劍罡，無堅不摧，斬金截鐵，碎石破城，無論是哪個時代，都絕對是第一流的人物。在這個列國紛爭的年代，一個劍宗甚至可以得到客卿之職。

一般常說的洞穿諸天，凌厲無儔的劍氣其實都是指劍罡，所以普通劍師寧可將劍氣依托劍鋒以劍芒傷人，除了耍帥，很少在生死決戰中用華而不實的劍氣。只有高武世界中，為了操作多而密的天地元氣，武者的意念修為普遍強大，那裡的劍氣才可泛指一切劍罡，劍意，劍氣。

「你是劍宗！」善柔忽然微笑起來，雖是問句，語氣卻已斷定。在劍宗面前，所有的隱藏不過是個笑話，精密至微的武道意念靈覺之下，有什麼能夠遮掩的住？

知道已被識破女子身份的善柔，直接展現了凸顯女性溫柔的笑容，和颯爽氣質配合起來，很是動人。

善柔的氣質變化，讓君莫問完全摸不清楚，不知這位美麗的刺客是什麼意思，語氣應付道：「劍宗嗎？算是吧！」剛剛你說什麼無聖時代，我有些不會意思說自己是劍宗之上，擔心你尷尬。

「那個？你沒什麼事吧？」善柔只是微笑不語，笑容中似乎隱藏著一些奇妙寓意，讓君莫問忽感心中發寒，不會在算計我什麼吧，趕忙問道。

「當然沒有，只是感覺心情不錯，所以就笑一笑啦！」善柔笑著作答。可是你笑得很滲人，知不知道啊？君莫問心中吐槽。他剛吐槽完，善柔卻又不笑了，恢復了常態的冷

漠，帶著君莫問趕路。女人的臉變得真快啊！君莫問並未確定行程，到底要找一個地方恢復元氣，之後再試虛空呢？還是在這個世界生好好活上幾年？不過，目前有一個美女陪著，也算不錯。

「向東方，是去齊國嗎？」君莫問看看方向。「尋秦」中的善柔似乎是齊國人，而且在齊國還有一位生死大仇人，齊相田單。

「我救了你一命，你是不是應該報答我？」一直默默領路的善柔忽然開口道。

君莫問聞言一笑，終於等到你這句話了，說道：「當然。我在此允諾，善柔若有事要求，君莫問必竭

盡全力相助。上斬軍王侯將相，下戰聖宗師士，絕不推辭，皇天后土，可為共鑒。」善柔深深凝視君莫問一會兒，轉過頭輕聲道：「謝謝。」

於善柔心中，君莫問的傷勢僅僅是皮外傷，她根本未起到多少幫助。所謂的報答，不如說是自己的請求，可君莫問非但沒有拒絕，還應下生死之交的承諾。自小孤苦，歷經磨難的善柔不由得心潮湧動。

「乾糧沒有了，我去找些食物，你在這裡等一下。」善柔說完後，似逃一般跑開。

「女人還真是感性動物！」啞然注視善柔的本影，君莫問不禁失笑起來。真正的劇情不該是相視一笑，惺惺相惜，君子之交淡如水，大恩不言謝什麼的知己之情嗎？怎麼變得像心心相印，以身相許起來！「唉！」君莫問歎口氣，獨立寒秋。這北地深秋季節，寒風既已如此凜冽，燕趙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恐怕多半是這朔風刮出來的。

君莫問拍了拍自己的右肩膀，那裡的傷勢是最重的，幾乎整個臂膀都要斷。幸好善柔初次檢查時沒有發現，否則他皮外傷的說法一定崩潰。

通過損耗細胞生命力，肩膀接的很完美，可是畢竟是短時間的癒合，剛才運轉劍勢就已發現，右手如今使不了大力。不過倒是不要緊，力道不足，技巧彌補即可，這不就是技巧出現的原因！

「壽元啊！」無人之際，這禁忌的話題，君莫問不由嘀咕，慨歎起來。無論何時何地，何種人物，生死的大恐怖都不會缺少……

「咦！慘叫聲？」聲波以空氣為介質，當然會隨風而飄。正處於凜冽北風中的君莫問巧合般的聽到了。

「似乎是有趣的事？」他閉眼細細感知起來：「似乎向東數里外。」

嘩啦！衣炔飄飛，君莫問如憑虛御風，似如無物地隨風而行。只不過，應該是順風而下才對吧！為什麼能夠依托氣流逆風而上啊！

所謂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剛才這裡是一支豪華的商隊，如今則剩下一地屍首，血流滿地，北風呼嘯似是送藏之禮。若是遇到不平之事，君莫問絕對會出手相助。不過……

一切已經結束了，這裡的事件早已完結。只有殺人者正在撿漏，不時用劍捅捅躺在地上的被殺者，檢索漏網之魚。

「不是那個地方都有小魚兒這種存在的！」君莫問意念一掃，已知地上沒有活口。他亦沒有了出手的心情。

若是還有活口，他絕不吝嗇一救，但所有人都已死絕，出手又有何意義。報仇？為誰報？正義，春秋無義戰，這個時代沒有正義！更不可能為君莫問，他甚至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而且無論是殺人者，還是被殺者，都和他君莫問一丁點關係沒有。

君莫問意興索然。明明有一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機會，可是我沒有抓住，所以只能在寒冷的秋風中獨自蕭索。

可惜，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君莫問想離開，卻有人不願意了。被發現了，雖然他根本從來沒有躲藏的意思。

「那裡還有一個，不要讓他跑了！」冷酷中夾雜些許的聲音飄蕩在風中。

「喂喂，我只是打醬油路過的，什麼都沒看見，也什麼都不知道。我媽還等我回家吃飯呢！」君莫問看到自己的幽默無人欣賞，只好心下哀歎。

兩個持劍的黑衣殺手，嗯，這個時代應該稱為刺客，兩個刺客走向君莫問。

「要怪就怪你自己吧！早不路過，晚不路過，偏偏這個時候經過這裡。放心，我們殺手行會的宗旨是管殺不管埋。一把火讓你變成灰燼，風一吹，清潔乾淨！」

我還有益環境！君莫問心中吐槽，口中接著道：「斬草除根，趕盡殺絕就算了，強盜的本職工作。可是牽連無辜就是你們的不對了。在這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時代，又不會洩露你們的行蹤，何必如此絕情呢？連個路人都不放過！何必呢？何必呢！」

君莫問嘴裡噓噓叨叨，手上的劍絲毫不留情，先殺了衝過來的劍士。之後繼續前進，揮灑劍氣，變幻交錯的絢麗氣勁燦爛如花，每近一人，則有一人倒地。

「嗯！」君莫問停下了腳步，唇角露出冷冽的微笑：「終於出現了一個高手啊！」

擋住君莫問的人身著黑衣，面容冷漠，有種視人命如螻蟻的氣質，眼中卻不時閃現過狡獪之色，說明眼前之人並非如表面的冷漠氣息一般，是個專職的冷酷刺客，反倒像殺手頭目般的掌控者，陰狠而冷酷，狡詐且卑劣。

北風呼嘯中，他身上的衣服卻依然不動，彷彿是雕刻上去似的。

「很雄厚而且剛猛的護體罡氣，竟然連如水般細密的狂風亦可阻擋身外。閣下的罡勁不同凡響啊！除了剛猛霸道的勁力外，對於勁氣詭秘陰柔的精微轉換和變化，閣下似乎極其擅長。陰柔和霸道合一，堂皇和詭秘並重。不愧是劍宗級高人！」

黑衣人眉頭一動，似是沒想到眼前的敵人僅從罡氣對風向作用的變化中，竟已看破了他的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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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柔骨美女

黑衣人眉頭一皺，似是沒有料到眼前敵人如此了得，僅僅從罡氣對風向氣流的反作用變化中，竟然已看破他的部分虛實。口中語氣卻非常淡然，冷冷說道：「高不高人，你來嘗試一下不就知道了。」

「咦！」君莫問有些訝然。沒有料到對方居然主動求戰。正常來說，黑衣人面容冷冽，以面觀人，他確實是說出這種話的人。

但君莫問更相信自己的感覺，眼前黑衣人表面看似孤傲冷絕，專斷冷酷。深層次卻是一個陰險狡詐的梟雄級人物。

照君莫問的經驗和閱歷來看，這種人物一般的行事作風該不會輕易招惹同級對手才對。因為若是殺掉了固然一切安好，但若是讓人逃了，豈不硬生生結仇於一個大敵，以後寢食難安！

何況同級之間，任誰會有必勝的把握？本來可以相安無事，卻偏要行損人不利己之事！難道看錯啦，眼前這位真的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不知變通，唯命是從的死士！

君莫問不由得深思起來：「是意識形態和世界觀的不同嗎？」前前生的科技世界是依據規定和協商處理矛盾，前生的覆雨世界中，產生矛盾的兩方則是做過一場，以武功高下論對錯。

而這個戰國時代，似乎是「固執」的自我主義者，因為亂世之中，生命如草芥，所以無論對方還是自己，對錯只需生死來論即可。殺了對手才是最好的解決彼此矛盾的辦法。

中國哲學中「殺身成仁」的說法不正是於這個時代出現的，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人命如草芥。正因為社會上普遍輕視生命，才出現了以義理為上，重義輕生的社會現實。

到了後世，社會意識形態發生了變化，從「殺身成仁」觀變為了……只要活著，一切都有希望。這是社會意識重視個人生命所形成的價值觀和世界觀。

「很有意思呢！」君莫問露出感興趣的笑容，既是對自己的回答，每個世界都有獨自社會形態和價值體系，這不就是穿越的魅力所在，對新奇的嚮往和追尋；也算對黑衣人的答覆，接受挑戰，見識見識這個時代不同意識形態下的武學精髓。

「鏘！」黑衣人揮出手中厚重的鐵劍，和君莫問手中細長輕靈的後世劍樣式完全不同。這個時代戰鬥頻繁，堅固厚實的近西方式長劍無疑更符合實際需要。

沉重的劍勢連凜冽的北風都壓迫了下去，凌厲的劍罡發出金鐵之聲，如石破天驚一般，帶著斬風斷空的氣勢拍向君莫問。

「鈍劍？！」君莫問有些驚詫，雖然有著無堅不摧的罡氣包裹，劍器本身的鋒利程度已經不重要了，不過……「不用做的這麼絕吧！雖然某方面來說，真的很實用。」

看看自己手中細長扁薄的忘我劍，君莫問都有些羞於出手了，前世、前前世審美觀都覺得精美與實用並重，大氣和鋒銳皆齊的名劍，是否單薄了些？原來偷工減料是有傳統的，一代比一代簡約啊！從劍上就可以看出來了。

鈧鏘一聲，厚劍和薄劍碰撞，就如一個身材高大的壯漢用沙包大的拳頭攻擊一個瘦小柔弱的女子，結果可想而知了。

但現實就這麼奇妙，這個小女子竟然學過防狼瘦身術……哦，不對，是練過國術武功，反而一搭手把大漢撂倒了。

黑衣刺客心中本想著直接斬斷細劍，接著再把對手整個人劈成兩半，品嚐淋漓鮮血的味道。

可是，現實往往非常殘酷！澎湃的力道從手中巨劍傳來，幾乎要脫手而出，趕緊退後一步卸去力道才好不容易握住，平時趁手無比的劍器，在手臂酸麻的境況下不禁變得有點沉重起來。

「閣下究竟是誰？如此雄厚的功力，不知前輩名號？」黑衣人眼中狡詐之色一閃而過，故作性情冷漠地開口問道。

「若能再接我幾劍，你才有說話的資格！」君莫問淡漠道。你眼中的狡獪讓我討厭，不是劍客的氣質。

君莫問冷酷的話語給了黑衣刺客一種奇妙的既視感，想起來某個人，心中一寒，不知覺又退了幾步。接著他還將會不斷退下去。

君莫問的劍法輕靈飄逸，呼嘯的北風之中，劍鳴聲卻似有似無，像是完全融入了風中一般。可這輕飄飄的劍勢，每一劍都斬破黑衣刺客重劍上的罡氣，兇猛的劍氣，凌厲的劍意，逼得他不得不一步一步退避卸去。

狂風暴雨的攻勢中，黑衣刺客的嘴角溢出了血絲，似是內腑已被霸烈的力道震傷。可君莫問卻疏無樂意。

「真是麻煩！」君莫問心中暗歎。除非面對天人劍聖級的高手，單對單對付宗師人物，他以前從來都只用一劍的。

君莫問二十年練劍修武，冠絕天下的劍意和自小修煉的深厚內力結合，修成了他凌厲無匹的劍元，每一劍都可用接近世界力量極限的強度。以強擊弱，劍宗級別的高手根本一劍都當不住。

可是在剛到此世那次意外的精神意念碰撞中，武道劍意震盪，真元沒有鎮壓住，元氣大損。只有一半的內力真氣，讓他的劍勁罡氣只有劍宗巔峰的程度。

這個世界的武學注重心意修為和精神氣勢，武功的高低完全如潮水起伏一般，巔峰時刻甚至可以做到以弱勝強，心意氣勢低落時，大宗師也要飲恨敗北。

武學都是以其內涵理念為基，招式不過旁枝末節，臨陣自創的應時殘招可以勝過名門正宗歷代無數高人修正編輯的絕招奇學。所以《九陰真經》除了總綱，其他絕學在這個世界一錢不值。不如連自己的武學。

武學以心意為基礎支架，重意不重招，因此只要心中志氣沒有被奪，氣機轉換不被打斷，時刻都可能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如此刻的黑衣刺客，雖然一劍一退，處於絕對下風，卻不露敗象。看似毫無招架之力，只是本能抵擋的揮劍，其實劍勢運行流轉是非常極其之流暢，沒有一點勉強地方，如行雲流水一般。

若非君莫問的劍氣實在太過凝聚，使他每接一劍都要身形一滯，不給他展現自己速度身法上優勢的機會，早就要發起反擊了。

不過君莫問終究居於絕對優勢地位，情況一直繼續下去的話，若沒有意外，黑衣刺客最後還是逃不掉被壓垮的結局。

「事到如今仍然志氣高昂，心存勝念嗎？那麼就讓我看看你的勝機在哪裡？」君莫問並無因無法一劍擊敗對手而有焦躁，這種耐心都沒有，他也到不了如今的境界。

他仍舊只是漫不經心的輕輕的揮劍，給人有氣無力的感覺，實際上凌然的威壓，浩然的劍意都被北風的自然氣勢掩蓋。雖沒有演化世間萬象的奇絕浩瀚，卻也是宗師境巔峰了。

黑衣刺客再次被君莫問一劍擊敗，退步洩力，可這次情況有了變化。

在君莫問凌厲的攻勢下完全無法分神，黑衣刺客退後時不慎撞到了一件商隊掉落在地的行李，身體不由得一斜，重心漂移，森然劍勢立時大亂，氣機牽引下君莫問的劍順著破綻直刺向其胸腹要害。

「彭！」君莫問後側一個狹小木箱砰然爆開，一道人影手持一把短劍斬來。那連一柄長一點的劍都藏不進去的狹小木箱中，居然可以藏下一個人。

「以身作餌嗎？我確實沒有察覺。」君莫問劍隨意轉，在寒風天空中劃出一條玄妙軌跡，一劍分作兩劍。一道是劍氣，繼續向破綻行進，一道是實體劍，抵擋身後偷襲。

「是障嗎？因為太過相信靈覺反應，狹小的木箱中不可能有人，沒有用靈覺查探，所以中了埋伏。」

「不過應該是開始就布下的後手，結果正好用到我身上吧！」

君莫問回劍防禦，劍勢非但沒有一搓，在劃出一條玄妙的弧線後，反而威勢更勝了幾分。碰！君莫問竟被對手擊退了一步，雖然對方同樣吐血後退，而且退了不止一步。君莫問亦難以違背天地間的慣性定理，身形一震，無法趁勢追擊，奠定勝局。給了對方喘息之機。

君莫問神情驚訝的看著擊退自己一步的劍手，居然是一個女子。旁邊的壯年黑衣男都無法讓他的劍勢停下一不，這柔弱女子的身體中竟有讓他停步的怪力。

這個女子一臉風塵之色，不是奔波勞碌的風塵，是久經世事，如煙花女子一般的風塵。也就是風塵女子的意思。原本的煙視媚行之色，在吐血受傷，一臉蒼白的臉色下，顯得有些楚楚可憐，讓人不禁有將其摟入懷中安慰疼愛的衝動。

「報上你們的名字吧！能擋住本人一波攻勢的實力，你們有讓本人記住名字的資格。」君莫問仗劍佇立，大方地給予眼前一男一女兩個刺客休整喘息的時間。

「殺手行會，邊東山。」黑衣刺客仍是滿臉冷酷的說道。「蘭宮媛……殺手行會。」蘭宮媛的語氣倒是頓了一下。

「柔骨美女嗎？」君莫問看了一眼蘭宮媛，在她豐滿的身材之下，內在的骨骼肌肉，其柔韌度竟然幾乎超過了人體極限。

第六章 大男子主義

「原來如此嗎？把自己的身體當做一張弓，弓弦拉的越開，射出的箭，威力當然也會越強。

很巧妙的想法，憑借身體自身天賦，反彈對方勁力，加強武功招式的威力！沒想到竟是被自己的力量擊退。」君莫問淡淡說道，將蘭宮媛那霸烈一劍的本質敘敘解釋清楚。

「不過友情提醒你一句，弓弦若是繃得太緊可是很容易斷掉的。」

蘭宮媛本來失血後就蒼白的臉色又是一白。此時她深刻意識到眼前對手的恐怖，不只他近乎劍聖的實力，還有那雙似乎可以看透世間一切的淡然的眼眸。

「本人君莫問，一個劍客。可要記清楚了，不然到時候曹秋道不知誰殺了他的徒弟，那可有些麻煩了！」君莫問一臉滿不在乎的說道。

轟！令北風失色的凜然氣勢從黑衣刺客和柔骨美女身上爆發出來，兩人同時大喝一聲，合力向君莫問攻去。

先秦武者的武道信念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君莫問心中讚歎，舉劍迎上。越是壓迫，反而激起更強大的反抗，寧死不屈，凌然的武道光輝令北風失色不少。

可是面對君莫問輕飄飄似漫不經心般的隨手亂揮，一男一女仍是有些招架不住，人數對武功的限制在這低武世界仍然存在，可僅僅一個劍宗和一個劍師，還沒有到量變至質變的程度。

不過君莫問的狀態亦非完好。

宗師級高手的先天罡氣是以真氣為基，將本身的武道印記融入其中，在精神心念的凝聚磨礪下昇華而成，本質上反映本人武學理念和心靈境界。

邊東山的劍罡凌厲剛猛，卻又曲折如意，如同叢林巨蟒一般，以霸道的壓迫力絞殺敵人，勁力雄渾無匹。蘭宮媛未至劍宗之境，靠著身軀柔韌的先天優勢，出劍角度大異於常人，明明無法發出太大勁氣招式動作，力道卻追上了高她一個境界的邊東山。兩人一剛一柔，陰陽相配，變化莫測，一時竟可和君莫問抗衡。

而君莫問的劍意只有一個意念——斬斷。劍罡超乎想像的無匹鋒芒，已至化境，連將北風的凜冽鋒銳都化入劍罡之中。每一劍都可以捅破邊東山厚實的大劍劍罡，留下一個個傷痕。

武功對戰之時，可不僅僅發揮出自己的實力就可以的，還要估算對手的招數勁力，否則發錯勁力，巨大的力量擊到空處，反而讓自身受傷。

君莫問的劍勢溶於風中，氣息隱蔽，劍氣力道轉換不停，就使邊東山和蘭宮媛很是難受，這就是武功強者對弱者的壓制，不僅在力量強度上的，還有對力量的掌控的精妙把握。

「嗯。」君莫問的劍勢忽然微不可察的一頓。以一敵二，終究對他產生了影響。

君莫問右肩的傷勢雖然痊癒，可幾乎斷臂的創傷並不是那麼容易完全康復的，長時間的對抗中，疲勞度飛快增加。本來期待對手先倒下的君莫問，反而自己首先出現了支持不住的現象。

一次擊退兩人的攻勢後，正好到達了某個臨界點，肌肉的酸麻感使他的劍勢不由得微微停了以剎那。這立刻會在真氣運行手臂，恢復疲勞下彌補好的細微破綻，卻被人抓住了。

邊東山的剛柔並濟的劍罡頓時異變，陰柔詭秘之極的罡勁如毒蛇出洞，咬向君莫問。

這道劍罡詭秘陰狠，協助邊東山的蘭宮媛境界眼力不足，沒有發覺到破綻，仍是繼續先前的攻擊方式，卻正好被其餘波掃中，立馬翻飛出戰局之外。

「本以為是強橫霸烈的巨蟒，沒想到卻變成了陰險偷襲的毒蛇！可佩，又可歎。」

佩服的是剛猛盤旋的巨蟒，其實是為毒牙撲出蓄勢準備，蛇盤旋而起伏，劍罡由浩大轉為陰詭而毫無瑕疵，如從卷伸直一般，流暢順利；可歎的是設伏良久只為最後一擊，如此高的天賦境界卻捨天地大道不習，反專研技擊之術，捨本逐末至此，未免白瞎了這麼好的天賦！

君莫問的劍道修為早已到了心隨意轉，劍隨心動的境界，只要沒有違背肉體本身的動作限制，如鼻子碰不得胳膊肘什麼的……他的劍勢能夠一直連轉不休，無有勢盡之憂。

此時君莫問停頓了剎那的劍勢，完全沒有舊力已去，新力未生的力滯現象，由靜而動，不需蓄力，直接就是巔峰一劍。

這一劍徑直斬斷邊東山早已千瘡百孔的厚劍，如切下陰險襲來的毒蛇之首，所有的攻勢一時化為無形。

此世武道以心意氣勢為基，講究無跡可尋才是上乘。之前邊東山盤旋之勢，心念巍峨不動，君莫問狀態未復，不能以強橫劍意威壓，只好劍勢壓迫，一時竟不能解決對手。

如今邊東山發出決死一擊，從無意而為變成有跡可循，未出鞘的劍才是最強的劍，一旦出鞘，那就是無敵之劍露出破綻的時刻。

邊東山的絕殺一劍出鞘，瞬息間就如君莫問空靈的劍意捕捉到那一絲空隙，一劍而敗！

君莫問的劍斬斷阻礙的厚實大劍，直至邊東山左胸處，頓了一下，似乎正好歷盡。可還不等他鬆一口氣，劍尖微微顫動，竟將邊東山的護體罡氣如水紋一般，撕裂出一點縫隙，沒入其心臟。

「你不是劍宗，是……」倒下的邊東山說道，到這後半句似是喘息又似為尊者諱，沒有說出最後那兩字。

「正是！」君莫問從邊東山身上抽出劍，一道血劍飆射向旁邊的君莫問

「這樣說來，師傅會為我報仇了。」邊東山安息道。若僅是一個劍宗殺了自己的徒弟，曹秋道還真不屑於出手，只會怪徒弟無用，死不足惜。

「這就是你的遺言嗎？到了生命最後時刻，還想要得到自己師尊的認可！」君莫問看了眼死去的邊東山，「如曹秋道那般無情之人，居然能令徒弟臨死時仍記掛不已。」

「什麼時候我也收個徒弟試試！」君莫問默默想著，目光看向另一邊苟延殘喘的蘭宮媛。

「你也殺了我吧，或者你是想做另一些事情……」蘭宮媛注意到君莫問打量的目光，淡淡的說道。

「我還沒有殺過女人呢，現在也沒有拿你做第一次的打算！」君莫問淡淡的語氣中夾雜些許的溫柔。

這是他對女性寬恕的溫柔，既含有男子對女子的大男子主義，卻更是強者對弱者的憐憫。君不見古往今來，破碎虛空級數的仙道人物，有記載的裡面沒有一個女子存在。

這就是他對女性憐憫的原因，以高推低，這個武道體系世界中，別看一些以女子為首的幫派實力超群，她們終究是弱勢群體。很需要憐惜的。

「君莫問，這裡怎麼了？」

武道宗師的戰鬥，武道意志凝聚昇華的罡氣對決，令天地風雲為之變色，動靜自然是很大的。沒有在原地找到君莫問的善柔，聞聲尋來，目睹到了眼前的景象。

蕭殺秋風之中，滿地皆是血色，只有君莫問傲然挺立，如永不倒塌的擎天玉柱，氣度凜然。

「邊東山！」來到君莫問身邊，善柔看到地上已死的黑衣刺客，驚呼出聲。

「哦！善柔認識邊東山嗎？你們都是刺客，難道有什麼往來？」君莫問故意面露為難之色，心中明知故問。

「不，我和他並不認識，只是知道而已。」知道是自己的師兄。

善柔此時的臉色異常難看，「只不過他是曹秋道的首徒，也是曹秋道弟子最出類拔萃的一個，不到三十歲一窺劍宗之境，已算是當世聞名的刺客和劍手，沒想到死在了你的手裡。若是被人知道是你殺的他，那就危險了。」

深知曹秋道的可怕，善柔不認為消息走漏後，君莫問可以從稷下劍聖的劍下逃生。所以她……

善柔手中猛然拔劍刺向坐倒在地的蘭宮媛。蘭宮媛被邊東山倚為底牌的詭異罡氣所傷，

連劍宗不慎亦要飲恨的陰狠罡氣，根本不是劍師境界的蘭宮媛可以抵禦的，此時的柔骨美女真心毫無抵達之力。

斬草除根這種事，對於正好是沒有被除根的善柔來說，並非是一件幸事，但她卻經常不得不做這種不幸之事。

鏘！

閉目待死的蘭宮媛睜開美目，疑惑地看向為自己當的君莫問和要殺自己的女扮男裝的刺客。

「怎麼？對這個艷聞七國三大名姬之一，你也有興趣？」善柔目光冷冷的說道。

「唉！亂世之中，所有的女人都是弱者，無論劍士，才女，還是歌姬，無不顛沛流離，被那些七國貴族、強者們視為玩物，甚至有時不得不捨棄尊嚴，她們為的是什麼？為的不就是在這亂世生存下去。螻蟻尚且偷生，你們都是女人，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君莫問故作慨然道。

實際他心中對自己的話很不以為然，只是一時心有憐憫，盡盡人事。若善柔執意再出手，君莫問必會捨蘭宮媛而取善柔，這是一個很正常的選擇，也是朋友，一個先前還是敵人人生中如此容易抉擇的事情可是很少的。

至於兩個多選，腳踏兩隻船，不怕翻了嗎？

可善柔卻真的被君莫問的話語所動，竟然收了劍，口中喃喃道：「螻蟻尚且偷生，我不就是那只偷生的螻蟻……」

這是君莫問沒有想到，一句被後世用爛了的句子，竟然有如此威力。他不理解很正常，經典之所以為經典，不是它不斷被人引用，討論，致使到了爛掉的地步，一般人聽來早已沒有了驚心動魄之感。

但對於正好切合了語境的風塵之人，這句話卻是令人黯然消魂矣！

被這句話引出感傷之情的善柔，聯想到自己的身世，心中再無殺機。連將要被殺之人的蘭宮媛亦是為其所感，神色黯然。

第七章 劍靈

雖然不很理解這兩個女人為何忽然變得感性起來，不過既然已經無事，結局皆大歡喜，那就一定很好啦，其他浮雲罷了！

「快要餓死啦！不知道我多久沒有吃飯了？」君莫問心中以為一切結束了，可以吃飯的時候。

善柔忽然變了臉色，肅顏冷聲道：「邊東山不僅是稷下劍聖之徒，還是刺客行會的首腦之一，你殺了他，這兩方勢力是不會放過你的。」劍宗雖然不如劍聖鎮守一國的威勢，江湖地位也是不同凡響，死傷一個對任何勢力都是重大損失。

更何況江湖組織的一般宗旨是不與實力高強的武者結怨，可若面子掉了卻一定要撿回來，即使損失重大亦在所不惜。這是組織榮譽和能力上的必須，生存之道，不得不為。除非殺人的是曹秋道。

「所以你我兩人還是分道揚鑣為好，免得牽連到我，你不是想去趙國嗎，還是快點逃到哪裡去吧，或者更西一點，到秦國會更安全。」

善柔居然從君莫問不時西北望的舉動中看出他對趙國有興趣。刺客的觀察力真不可小視。

君莫問看著冷面的善柔，刺客行會的基地在齊國，倒是一個有用的消息。冷言冷語地絕交，想讓我逃走！還真是外表冰冷，內心如火的女人啊！刺客的冷酷生涯也改變不了這發自靈魂深處的善良光輝。

並非只有燕趙自古多慷慨悲歌之事，而是在這重義輕生的戰國時代，士為知己者死，不是一句說說的話，而是早已經成為一種真理和道德信仰。

君莫問哈哈一笑，無所謂道：「牽連？善柔，你不是說笑吧，你可是稷下劍聖曹秋道的徒弟，有誰沒事找事敢動你分毫！」這個時代的劍聖就是核武器，而劍拭天下而勝的曹秋道，就是本絕不會發生的核戰爭的勝利者，他此刻於武林中的地位，甚至勝過了後世的龐斑。

「你怎麼會知道？」身負血海深仇的善柔，對於自己身份的隱藏絕對完美到了小心翼翼，甚至同門中都少有人知她是曹秋道的嫡傳弟子。可眼前君莫問的一副隱士的閱歷身手，怎麼會知道，他深不可測的實力下到底有著什麼秘密？

「不過你說的也對，我還真要找個地方躲些時間。」無所謂的君莫問卻是慎重起來。

只需有高手仔細查驗邊東山的屍體，必定可推斷出殺人者是一位劍聖。而他此刻狀態極差，若曹秋道或其他聖階高手追殺的話，還真有些危險。磨刀不誤砍柴工，君莫問決定先躲起來修養一段時間恢復實力，之後再劍試天下，看誰人可擋！

「蘭宮媛被罡氣侵體，武功多半要廢了，反正你們都是刺客，就交給你們自己解決吧！」君莫問看了眼蘭宮媛，轉身對善柔道，「善柔，我確實會去趙國一趟，若是有事，只需命人傳信一聲，君莫問必定傾力完成！」

「後會有期了，兩位美女。」君莫問說笑一句，目光在兩女停留片刻，洒然而去。瀟灑身影消失在蕭瑟的秋風中，只留下的兩名女刺客相視無語。

戰國這個時代，連年不斷的戰亂，物質生活很不豐富，糧食和人口就更少了。不過諸子百家的興盛下，武道強者輩出，精神文明倒是蓬勃發展。

地廣人稀的大環境下，君莫問行走數十里碰不得一個人，遇不到一個村莊的情況非常正常，司空見慣。

因此這個時代的商貿活動很頻繁，越國的兵器鑄造，齊國的絲織品，趙國的美女，秦國的馬匹，楚國的騷客……即使七國紛爭不斷，在龐大的利潤驅使下，鋌而走險的商人仍多不勝數，不過其中有的成為大商人的很少，如放馬的烏家，鑄造兵器的郭家；有的商人隊伍，就只是為那些梟雄霸主或是山盜馬賊貢獻物資和業績，順便搭上一條早就決意亡奔的性命。

所以一般大商隊走的是商道的，路途上都有接應之地，一路經過亦是安全繁榮的城鎮。可惜善柔是一個殺手刺客，走的都是山間小路，旨在遠離大眾，小偷小摸的行路。所以君莫問用從善柔她學到的方法找路，理所當然迷路了。

「這裡地廣人稀，往來不見人影，那麼應該順河流而行吧？」君莫問環視左右，曠野中只有他獨自一人，形單影隻，「所謂村莊文明不正是從水流處發展的！」

找了個避風處，君莫問生起一堆火，將好不容易找到的野兔去毛扒皮，燒烤起來。能令天地元氣隨手變幻成型，捻指成火的精微控制力操控下，兔肉被燒的肉質細膩，色澤金黃，表面微微流油，動人口胃的美味樣子。

君莫問嘗了一口，飛快嚼碎吞嚥，可惜狼吞虎嚥並非意味著好吃，只聽他喃喃自語：「好難吃，這就是傳說中所謂的虛有其表，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吧！」他烤的這隻兔子肉看上去很是美味，嘗起來其實一點滋味都沒有，算不上味同嚼蠟，也差不了多少了。但為了恢復身體元氣，難吃卻不得不吃，君莫問此時的心緒和吃藥也差不了多少了。高手的悲哀啊！第一流的火候掌控，末九流的廚藝等級。若是只要控制還火候就能成為大廚，那任何一個武林高手都是天子之廚的級別了。術業有專科，如是而已！

「唉，煉精化氣，真氣外放很容易，將天地間的精氣從毛孔收入體內轉化為自身真元也很容易，可是要將自然能轉為生物能，填飽肚子就……好難辦！」君莫問苦澀道。「簡直是從四則運算一下升的高等數學微積分的層次。可惜，破碎虛空才是剛上大學，還要學習啊！」

「君莫問啊，君莫問，你終究還是差龐斑和浪翻雲半籌！」吃完「藥」後，君莫問喃喃自語。

經過幾天的整理感悟，他已經明白，自己確實成功的破碎虛空了，不過破碎虛空同樣分著境界。他僅僅是初級層次，而浪翻雲和龐斑卻是高甚或大圓滿層次了。閱歷經驗和紅塵感悟這些東西，並非天賦資質所能趕上的，是必須花長時間去經歷得到。何況，這時間還不知道要多久，龐斑可是花了近一生，甚至數生的光陰……

君莫問感覺自己來到先秦戰國時代，似乎和龐斑在大江上告訴他的轉世重修經歷，是一樣事情和狀態。只不過或許他更特殊，又或許境界高過孫恩，是真身的穿越。同樣是河流中小魚跳出水面，又落了回去。君莫問雖然沒有蛻變完全，卻也蛻變了一半。

思索著，君莫問揮手一劍，一道黑漆漆的裂紋出現在空氣中，整片虛空像是一幅畫被割開了一道裂痕，這是……空間裂痕！

君莫問並沒有使用很強的力量，以他現在的狀態，真元強度不到劍聖等級，是發不出超越虛空法則承受極限的力量。斬裂虛空不僅靠真元勁力的強橫，還有破碎虛空的精神修為和武道意念的強盛，兩者合一才能劃開了空間壁障。

「嗡」君莫問手中的忘我劍鳴動，似乎為自己斬開虛空的神威驕傲。

這就是破碎虛空後第二莊好事了，君莫問的劍生出了劍靈。不是武道烙印，精神印記，而是真正的靈性生命，劍靈。

在龐斑、浪翻雲和君莫問三人對招後，粉碎真空的威力失控爆發，罪魁禍首正是君莫問，他的極道一劍的威力太過強大，在沒有了世界法則壓制的虛空之中，威能更勝。

來到了一個新的時空，就如水魚脫水般不適應，他們三個巔峰無敵的高手面對失控的強大能量，一時亦是無計可施。所以這一劍最後還傷到了龐斑，浪翻雲兩人，沾染了兩人精血。

靈魂從什麼地方誕生，是從血肉中誕生，懷胎十月，魂魄而成。

靈魂屬陰，陽極陰生，所以由陰陽和合後那一堆血肉中出現。而武道強者意念生靈，他們的精血陽剛至極，豈不正好是魂魄孕育的最佳場所！

正因如此，以君莫問的武道意念為靈，以魔師和覆雨劍兩人的精血引生出靈魂，一個劍靈誕生了。

君莫問輕撫長劍，似是安慰表揚，淡然自語：「該找個地方閉關！」

第八章 位階不一樣

寒冬風雪來的很早，龐大的冰雪已經降臨，自遼東而起的寒流讓嚴寒早至，北地苦寒的氣候過早來臨。

稷下學宮的陰陽大家鄒衍為突起的天時變化竭力推演分析，完善他的「五德終始說」。

趙國上將軍廉頗則歎息地暫緩對燕攻勢，古代冬季無需農耕，本是用兵的好時候，可惜薊城的苦寒氣候對這個時代的士兵危害太大了，加上士卒們沒有防寒衣物。所以趙軍只能龜縮城中御寒，廉頗不得不給燕國以喘息之機。

再有就是邊東山的死訊了，一位劍宗身死，在這個戰鬥頻繁的年代或許並不出奇，又不是鎮守一國社稷的劍聖。什麼時候死了一個很正常了。

可是他被一位隱士劍聖所殺，那可就精彩了！曹秋道要再次屠聖了嗎，還是聖者大戰又要來臨？

不過對於閉關「冬眠」中的君莫問，這一切都不重要。一個見過了滄海博大的人，還會為溪水小流止步！

時間的流逝對世事的影響既大也。曹秋道閉關不出，對徒弟之死不聞不問，疑傳受傷。數月一晃而過，所有事都隨著茶餘飯後消逝了。（注，這個時代好沒有茶的說。）

大地回春，草長鷹飛，萬物生機勃勃之色。滔滔的河水東流如海，逝者如斯，從不間斷。一些天才的武者觀天地初生的生機氣象，心情開闊天人交感下，有的竟突破了閉鎖大半年的瓶頸，武學修為更進一步。

趙國上將軍廉頗重新部署了對燕攻勢，厲兵秣馬，訓練了一個冬天的士卒們亦有了些許精銳戰兵的氣象。廉頗有信心這次可以直攻到燕都薊城。

這個時代的黃河還不是黃色的，兩岸茂密的森林，水土流失的現象完全沒有，河水的某段部分甚至到了清澈見底的地步。

正是在這兩岸的某段密林深處，君莫問盤膝而坐，鞘中忘我劍不時傳出陣陣清鳴。如人會在世界中尋找自身的存在感，不斷向宇宙中發出信息一般，劍靈同樣會劍鳴聲聲來顯示自身存在。

「穿越，重生，壽命。」君莫問拂動著空氣中沉重若盈雲的天地元氣，這個世界的元氣沉凝如死水，很難輕易波動。

君莫問的武功境界，已經探索到了天道命運的存在。如龐斑之師蒙赤行可以在壽金前感到死期一樣，君莫問已經能夠感知自身的壽命界限，也是肉身強度在世界法則限制下的極限。

當然他不可能精確至每一年，每一月，不過一二十年這麼長時間卻可輕易感覺出來。

君莫問來到這個世界後，感到自身肉體的壽命增加了二十年，正是在前一個世界度過的二十年光陰。

破碎虛空後的他，身體強度和實力修為根本沒有增加一丁半點兒，破碎之前怎樣的實力，破碎後仍舊沒有變化。

所以壽命的增長原因並非修為的變化和增長，而是因為穿越了世界。

天人武者雖然不能肉身不朽，永生世間，可天地元氣和身體真元的反哺，活上幾百年還是可以的，即使超不了千年時間的一紀大限，也不可能活不出兩百年。一切都是虛空法則對肉身的壓迫！

武者的肉身在真元內力的加強下，即使不刻意修行，亦在暗中緩慢增長著。但此世虛空法則的沉重限制，卻讓世間的武者絕活不過兩百歲之限。

同時，越是接近界限，世界對身體的壓抑和摩擦就更大，即使天人武者不斷以自身真元精氣強化肉身，但世界之力何等龐大，深水壓強般沉重壓迫，你不想死也得死掉了。

再準確說是武道至天人之境，世界的壓制就開始了，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到了最後，已經重壓難負了。而到了一個新世界，法則對肉身的持續壓迫重新開始了。

「這個世界的虛空法則和覆雨翻雲世界很相似，幾乎一樣，只是元氣更厚重一些。去趙國看一看，是否和我猜想的一樣，這是從尋秦，邊荒，大唐，覆雨……一直延續下去？」

「春光明媚，暖風和煦，要賦詩一首，嗯……」

一路上到處生機無限的景色，君莫問興致一起，就想學學文人騷客，附庸風雅一般。

可是「嗯，嗯……」的，他嗯不下去了。「唉！練了二十年武功，居然把自己練傻了。悲哀！」

春天來了，春遊也起，動物小鳥也歡叫起來。邊趕路邊欣賞周邊戰國風土人情，生靈氣息，君莫問心中滿是生命的喜悅。

一隻北飛還回的候鳥經過，他心中一動，伸手一指。手勢緩慢之極，並非故作姿態，是真的像在沉重水壓中伸展動作一般，感到費力異常。

隨著他手的揮動，清澈的空氣中似乎出現了一條條細線，候鳥的速度驟降，不對，是時間的流逝被減慢了。此時候鳥的速度近乎到了烏龜爬行的級別，視野之中，空氣中像是細線密佈，將小鳥束縛而飛不起，卻又掉不到地上一般。

「時光之劍！」君莫問臉色一白，施展光陰一劍，延緩了時間流速，消耗的真元極其嚴重，甚至還有生命力和壽元。

「將虛空法則實質化，顯現出的竟是線條嗎？雖然以前聽說世界是三維立體，由二維線條組成的。但還真是第一次親眼目睹。」雖然傷了元氣，君莫問心中卻很是喜悅。

文事上有立功，立德，立言之說，武道當然也有，開闢一條通天之路，盡述破碎之妙。君莫問就是想以科學方法解析武道體系，做出一部驚世悠悠書盟，傳承道統。

「破碎虛空的真實，也是世界的真實。」

這是一種對世界的明悟，如牛頓發現了萬有引力定律一樣，君莫問此刻就有偉人的驕傲和成就感充斥心中。

破碎虛空並非境界的提升，力量的增強，而是身份地位的變換，或者確切的說叫做位階不同。

仙凡之別！

斬仙弒神的傳說一直流傳世間，肯定有其必然。也許真的有人斬殺過仙神說不定。仙凡的力量差距可能沒有想像中那般差距，只是兩者所處位置的不同。破碎虛空，超凡入聖，實際並沒有偉力產生，還是對天地元氣的駕馭驅使，和天人級武者沒有境界的差別。

有的只是位階不一樣。天地元氣是河水，天人劍聖是水中的魚兒，只是力量強盛，所以才能駕馭天地元氣的威能，但卻只是在水中奔騰驅使；而破碎之後，就是魚從水中跳上了岸上，變成了人，從岸上對流水進行的影響操控，非水中之魚可以想像。

能夠在水中駕馭水力，這條魚的力氣之強可想而知。人力從水外干涉，所做到的不一定比水中魚更強，但對水流流轉的本質理解卻絕對超過水中小魚的想像極限，比只依靠本能駕駛水力的魚兒更深刻。

這也許就是仙凡不同吧，視界和見識的差距。

第九章 接子彈

君莫問一路向趙國邯鄲行去，一邊於沿途尋人問路一邊見識見識趙國境內的風土人情，順便欣賞山川河流的壯闊景色。

戰國時代距明清現代近兩千年的光陰，山川地理的面貌與近現代大不相同，環境動植物亦種類繁多，爭相鬥妍。

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君莫問只能步行而進，雖可更好的欣賞沿途壯麗之境，卻沒有了仗馬江湖的瀟灑意氣，只有一襲風塵之色。

可惜他沒有馬，這個諸國紛爭的時代，那是各國管制的軍事物品，不僅是錢的問題，更要有門路才行，何況君莫問身無分文，一路花銷還是靠劫富濟貧所得。

不幸的是，他有時根本劫無可劫，這個年代的貴族階級和貧民的差距比後世官吏和平民地位差別更大，甚至達到傳言中元蒙外族統治中原的時侯。

他也沒有通行之人，亂世之中，千里之遙，即使大隊行商實力雄厚，也不會隨便收留陌生人的，你說是個流浪劍客，誰知是不是盜賊內應。

君莫問如散步般悠閒而走，每一步踏出都飄飛數丈之遠，不像是走路漫步，像御氣乘風天地間。憑著君莫問的腳程，日行千里亦不在話下。和他比起來，神行太保什麼的慢爆了。

「武安！」君莫問注視著高大寬闊城門上方銘刻的篆型文字，城門兩旁佇立著兩隊士兵，稀疏的人流從中往來復去。和大明盛世之景比起來，這個時代的城鎮很是有些蕭條。

武安城臨近趙都，過後不到百里路程即可抵達邯鄲，甚至能說是趙國都城的門戶。這一大一小，一上位一下位兩座城池正好成犄角之勢，相互支援共守。若遣一上將鎮守武安，趙王坐鎮邯鄲激勵趙軍士氣，不敢說固若金湯，就是白起重生，率數十萬大軍攻打，恐怕亦只能兵頓城下，望堅城而興歎。

可惜如今的趙國自平原君死後，王室早已無英才可用，而七年前當今趙王替換廉頗，致使長平之戰兵敗，數十萬趙軍將士坑殺，趙國險些滅國之後，王室子弟更是幾乎全廢了！當年趙襄子劃分三晉，趙武靈王胡服騎射的雄才偉略和王者之風都已經遺忘了。

武安城池的建築很有戰國特色，符合時代背景。大明立國近三十載，正值太平盛世之時，鎮府城池以發展經濟，建設民生為要。街道繁榮，亭台樓閣，城池風格也是精緻實用。而戰亂年代，城池建設當然以軍事為主，布下層層設施防線，抵禦敵人攻勢。

不過那一排城牆乍一看古樸簡陋，看起來只是一塊塊方形條石搬運磊積成塔，混以泥土沙黏合石而成，一些地方是近幾年剛剛重修的，甚至還有些泥土未乾似乎剛剛修補的位置。

這個城池看著防禦不足，城防破碎。實際在堅固的條石和沉重的重量磊壓下，已經算是極其堅固的城池。

這個時代的攻城器具簡陋，效率低下，對城牆磚石的攻擊力更不要有太大的幻想。而且，武者才是這個時代戰爭中最重要的資源，一位劍宗出手，再堅固的城門也要是不堪一擊，隨手而破，對攻城器具的改進和建造當然不會用心了。

「終於可以進城好好吃一頓了。雖然戰國時代的食物也不怎麼樣，但比我自己做的好！」君莫問從懷中摸出幾枚刀幣，歎氣道：「看來真得進城了，找個人劫富濟貧。還有……入城費」

君莫問一看就不是本地人，還是一個流浪劍士，進城必須要交入城費。

城內行人稀疏，地攤之類的更是絲毫沒有，這是君莫問遇到的第一個大城，來時一路上的矮牆小鎮人煙罕有，多是逃難而去，只剩下些老弱病殘。

「時近午時，都該吃飯了。感知下哪裡人多，應該就能找到酒樓飯店了。」

君莫問忘了，在古代除了貴族大商人，貧民一天只是吃兩餐，甚至可能是一餐的，所以並非人多的地方時酒樓。一般出行的人都是獨帶乾糧食物。

君莫問剛好經過城中一片疏林，發覺有人隱藏在林中，雖然有些好奇，不過靈覺感知對方只是個劍者巔峰臨近劍士的實力後……人會在意路邊有只螞蟻擋路嗎？

可是他走過一處殘垣斷壁的矮房時，矮牆之後，竟有一道森然劍光突然射向君莫問。

「居然瞞過了我的靈覺，襲擊的劍手至少是大宗師級別的高手，只有劍宗之上的絕頂高手才能如此完美的融入周圍環境中，讓我一時也措不及防！」

那道森然劍氣如長虹破日，直貫長空，之後由一化千，變作萬千劍影直指全身經脈要害，君莫問的感知敏銳異常，劍氣未至，其中真氣中的武道意念已先投射到週身大穴上，使他有一種被萬劍所指的感覺。

「我只是沒有做大廚的想法，不想再吃自己的燒烤而已，不用被偷襲吧！」君莫問心中碎碎念，出手卻毫不猶豫，和隱藏在疏林中的另一人相比，眼前這個絕頂劍客無疑更激起他好戰的慾望。這萬千劍影襲來，有短有長，時起時伏，滿佈長空。雖不及覆雨劍如暴雨驟至，水銀瀉地一般避無可避，卻亦有萬箭齊發，千軍睥睨的威勢，令人頓生擋無可擋的感覺。

不過劍氣變幻莫測，看的人迷瞎雙眼，不知如何遮擋，可終究只是虛幻和真實彼此參雜的劍影，並非天人劍聖凝氣成兵，皆為真實的大神通。

但對手的劍勢以擒拿為主，劍氣中沒有殺機意念，君莫問心中一動，也不禁手下留情。僅是以招破招，論劍而不證道。道統之別只有生死，論劍則只是切磋。

君莫問的忘我劍劃出一道暗合天地至道的玄妙弧線，似一張大網遍佈天地，圈住當空而下的千萬劍影。

近乎挽天之手攝拿墮地星辰的威勢，來人也是一驚，後退一步不與君莫問交鋒。但一頓之下，偷襲之人剎那間收斂漫天劍影，化為一柄巨大木劍，劍氣內斂再次攻來。

光看木劍的樣式就可想像到其沉重無比，偷襲之人卻能舉重若輕的化實為虛，幻化出條條劍影，之後又能它們瞬息間化萬為一，幾乎有搜天索地之威。

彭！

兩劍交擊引發的悶響聲，震徹四方，磅礡的威力卻凝而不發，並未如一般高手對決中的氣勁，散向周圍空間，被廣闊的空間吸收洩勁。

而是被兩位絕頂劍客各自以超絕的精微控制力凝聚，全數盡攻如對手體內，沒有一點勁力外散到周圍空氣中。

此等劍術修為，不能說到了驚天地泣鬼神的層次，也已至超凡脫俗之境界。以君莫問眼界，也不由得對眼前偷襲的對手露出讚賞之色。

「只不過既有如此修為，理應光明正大的出手才對，否則豈不白瞎了如此絕世劍術。」

接著君莫問卻又露出了訝然之色。不僅因為通過攻入體內的對手勁力得知，偷襲劍手的木劍重量超乎想像的更駭人，比同等體積的鋼鐵還要沉重。

木劍本身的勢能加上對手凌然的氣勁，卻非1+1等於二那樣簡單，精妙配合後威力倍增的劍力，竟讓君莫問在力量的較量上輸了一籌。

更因為對方用了一種極其玄奧的巧勁，把君莫問的劍束縛在木劍上，旋轉的勁力使他一時也掙脫不開。

君莫問心中很是驚奇。

幾個月前和邊東山戰鬥時，君莫問就發現其劍術中有聖門補天閣技藝的痕跡，但並不放在心上，即使邊東山真的是補天閣先輩有聯繫，那又如何？

君莫問並不在於。

可這眼前對手這種從未聞見的奇妙劍術，一時竟干擾了對自身的劍意掌控，卻令君莫問很想一窺其中奧妙。

「不過，以為這樣就能束縛得了我嗎？」君莫問嘴角微露嘲諷之色。「太小看人了！」

君莫問正想讓對手捉雞不成蝕把米，就要趁其氣盛之時摧枯拉朽地一劍擊敗對方，忽然靈覺中感到了一絲威脅感。

木劍客的精彩一劍沒讓君莫問感到危險，躲在疏林中作障眼的人卻發出了有威脅的一擊，趕忙將左手一揮。

「暗器！」巨大的力道讓他的手腕輕微一顫，感到抓住了一個堅硬的金屬製東西。此刻暗器發射的破空聲才遲遲傳來。

同時右手的忘我劍一聲劍鳴，劍靈傲嘯，助君莫問調用真元，如傳說中的二重勁一般，自劍中再次爆發了一股浩然的劍意氣勁。浩瀚的威力直接將木劍壓至對手胸口上，仍未消退的勁力將其擊昏。

君莫問臉色一白，喉中一甜，險些吐出血來。

他攤開左手一看，正是如他所想的一枚錐形金屬彈丸，絕非這個時代的冶鐵技術所能鑄造出來的……子彈。還有火藥，硫磺的氣息。

「子彈。」君莫問咳咳咳的咳嗽起來。

先是兩劍相擊的氣勁衝撞，又一隻手接住子彈，最後耗費真元擊昏對面的強橫劍手。即使君莫問能夠精氣神凝聚為一，一口氣提在胸中，勁氣不散就無力竭之憂。

連續三次劍宗級以上的反作用力打擊下，也是覺得胸中一堵，氣悶不已，翻騰的氣血劇烈不息。雖然沒達到受傷的地步，不花些時間調息靜氣，凝神恢復，很可能留下後患。

君莫問捏著子彈，向疏林中緩緩走去，鋒利如劍的目光穿透樹木枝葉的阻擋直射人心，使隱藏的人無所遁形。

林中開槍之人在君莫問的視線下，像被點了穴般一動也動不了，口中喃喃自語：「坑爹啊，躲子彈就算了，抓子彈這種事也做得到……太坑爹了吧！」

第十章 兩個穿梭了時空的人

每一個世界都有她的黑歷史，這個世界也不例外。當然了，既然是黑歷史，就往往不為人所知了。

上古大戰後，仙武大道獨霸寰宇，通過對天地元氣的高次元干涉，將這個世界改造成了一個武學世界。

不過俗話說的好，雁過留影，水過留痕。一件事物在世界上存在過，必然會留下其痕跡。魔法也會，巫術也罷，一些武學之外的傳言也傳播於武學天地中。

其中有一個叫科學側的道統曾和上古仙武道爭鋒，甚至科學量產化體系一度佔據了上風，但在巔峰戰力的巨大差距，精巧的構思，量化的戰鬥，終歸戰敗了。最後在武道高手們的追亡逐北下，幾近滅門。

武道講究感悟天地，鍛煉自身，而科學卻講究借用能量，駕馭器具。兩者相較，武道先天竟不及後者一個暗器「暴雨梨花針」。造成很多人棄武學從科學，幾近無人學武的地步。

科學側的領袖們沾沾自喜，以為蓋過了武學側，千秋萬代，一統天下。卻不知道這個世界早已是武學的天下，此世巔峰的仙武強者怎會繞過竊據道統的科學側。

超脫世俗的仙武強者眼裡，除了渺渺不可測的天道，他們這些毀滅世界的「核武器」心中，剩下的不就只有在世間留下自己的痕跡，道統，傳承。

道統之爭，從來只會以生死來結束。

科學側道統湮沒，殘餘的外門弟子遠避西域。不斷逃難數百年，科學側體系內的本源精華和造物精髓盡皆失傳，只留下了上古文明的傳說。

數千年過後，天地元氣變動更加混亂，練氣艱難，武道式微。在西方經過長時間修養的科學側竟起死回生，在末法時代承接了上古道統，重新發展了起來。

可是天地能量的狂暴不宜應用，缺少環境資源的科學側無法創新，技術發展終究到了極限。

為了找尋上古科學側的道統，一個計劃被提了出來。穿梭時空，找尋前古科技文明。

歷盡數個世紀的努力，科學側的巔峰傑作，甚至可以喝仙武之境的破碎虛空相提並論，科學側至上的高科技造物誕生了。

時光器！

但是，造出來的時光機器卻不是什麼人都能使用的，作為上古科學家門結合武道虛空學說研製的巔峰科技成就，乘坐者必須和天地元氣能量有很高的親和度，也就是傳說中的練氣士，即武者。

可道統之爭無論到了什麼時代都不會消失，如兩個科學家對彼此的觀點進行辯論，不出結果後就直接訴諸武力。

而對於武道強者那裡，為各自門派武功秘籍的高下優良爭論，要以比武論定。何況是兩者有毀派滅門之仇。

你我的道不同，不需言語論說，只能用生死斷勝負。

時光旅行並非人人可以，需要一位練氣士的協助，即是已有了氣感，可契合天地元氣練氣修煉的武功高手。

這時，一個人進入了他們的眼中，一個沒落世家的傳人，先秦時代的刀君後人，項少龍。

項少龍，律屬於軍方特種部隊被譽為精英里精英的第七團隊，出身沒落的武學世家，自小練武，產生內息，已練出微弱的內氣，算是練武奇才。其武道練氣士的身份並不為當今古武界所知，可以捕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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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少龍家族是武學世家，他從小開始練武，至今十數年光陰，參加軍隊前夕更是再做突破，丹田中竟然出現了武俠小說中的內力。

靠著內力的加持，項少龍的體魄強度，五感敏銳度都大幅度增強，超過了常人。依靠內力對身體的加持，他成為了隊裡的首席神槍手、自由搏擊冠軍和體能最佳的英雄人物。

人生事業到了一個巔峰，身懷古武內力的項少龍自信自己將來必會有一番大成就。

可現在項少龍覺得自己很不幸。

先是被當小白鼠來到戰國時代，本以為憑自己的身手，還有現代科技的手槍，不敢說在古代無往不勝，但是幹上一番豐功偉績還是有機會的吧！

可是，現代時只有項少龍一個人會武功（自認為），這裡卻所有人都會武功。戰國時代居然是一個武學社會。

例如那個陶方，最快的速度只有一個殘影，已經超過了他項少龍，而且還只是武者等級中的劍士，上面還有名動一城的劍師，聲震一國的劍宗，威臨天下的劍聖。

而項少龍是劍者，剛剛產生氣感的小人物。不過因為他快突破劍士級，加上聰明靈活，胸懷韜略（感謝軍隊裡面的戰術課老師）。所以陶方很賞識他，金錢，美女，權力應有盡有。

項少龍本以為自己的古代幸福生活來了，又遇到馬賊灰鬍，一想起灰鬍，項少龍就來氣。

真是不讓不讓人活了，武功高讓他的埋伏失效就算了，更過分的……為了斬首戰術，項少龍連手槍都用了，可灰鬍竟然能躲子彈。

「少龍的暗器很厲害，但灰鬍的武者靈覺又靈敏，少龍的殺意太明顯了，射不中的！」陶方的話讓項少龍很無語，殺意都感覺的到，太玄幻了，不，是太武俠了吧！

最後只好逃了，現代戰術終究還是很有用的，一共六十發子彈打出去五十顆，總算安全了。

之後項少龍偶遇元宗，資質天賦被其賞識，一番指點讓自學成才的項少龍突破瓶頸，進步至劍師。可惜元宗是墨家鉅子，不過是被追殺的鉅子，不久前一場刺客襲殺險些讓項少龍身死。

不斷的樂極生悲，項少龍差點染上心臟病。真是不幸啊！

而眼前這個刺客更過分了，躲子彈就算了，只怪自己隱藏不了殺念注意力。

可是抓子彈，那是子彈啊，不是打沙包，你拍電影的吧。這裡是地球，我這個火星人還是趕快回火星為何，麻煩誰給條可以回火星的宇宙飛船（時光機）。

記得那個馬博士說過，他們的時光機是根據古代科技文明還原的，這裡應該也有時光機，但項少龍卻發現這裡古代科技文明世界，而是武俠世界。

騙子啊，騙子！「馬博士他們一定知道些什麼，肯定知道我會內功，所以才抓我當小白鼠的。」（恭喜你，項少龍，你答對了。所以獎勵你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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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麼名字？」君莫問語氣淡淡，卻有一種無法抗拒的威嚴，令人不由自主地回話。

「項少龍，我叫項少龍！」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映入眼簾，黝黑皮膚閃耀著健康的亮光，稜角分明的面貌有著懶散的吸引力。

「這個子彈是你從手槍裡打出的？」君莫問繼續淡淡問道。心中卻不平靜，還謹慎的提起了手槍。武道強人將彈丸發出手槍子彈的威力易若反掌。

等等，項少龍忽然一震，連忙道：「你，你認識子彈，還有子彈，你也是馬博士用時光機送來的？」

君莫問語氣淡漠，慢條斯理道：「我不認識什麼馬博士，至於子彈，以前見過而已！」

「這個時代也有子彈！？」項少龍驚喜道。能造出子彈，時光機就也可能造出來。

「這個時代沒有子彈。」

「沒有。」項少龍有些失望，抬頭道：「你說時代，你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你不也不是！只不過你是乘時光機穿越時空的，而我則是破碎虛空來到這個世界的。」

「破，碎，虛，空！」

項少龍滿臉震驚看向君莫問。他是武學世家之後，家族典籍殘章中有記載，古代有武道之極，破碎虛空，臻至仙武之境界就是仙人了！

世上真的有仙人！若是仙人，穿梭時空，飛天遁地是當然的了。接子彈算什麼！

「那個，你能不能帶我回現代？」項少龍小心翼翼問道。僅僅不到一個月的古代武俠生活，樂極生悲的經歷，他已經有些不堪重負。

君莫問沒有馬上回答，舉起手指一撫長劍，暗中調勻體內真元，到身體內所有力量都到了巔峰時，向空中一揮。

一道黑色的線條被君莫問用劍做筆畫在了虛空之上。以虛空為畫布，以劍意做筆，一道劃痕即刻畫在世界之上。

空間裂痕！

「這是空間裂縫！」項少龍感覺自己已經得了心臟病，此時撲通撲通的劇烈跳動，讓他幾乎喘不過來氣。

若是剛才還對擊敗元宗的人是否為破碎虛空的仙武強者存疑，現在已經完全相信了。以人力斬開虛空裂縫，凡人怎麼可能做不到。

君莫問指著漸漸被虛空法則癒合起來的空間裂紋，慢慢道：「如果你能從這裡鑽進去，那我就可以帶你破碎虛空，重返現代。」

「那個，還是算了吧！」線型的黑色縫隙將四周風沙吸進去，看著都讓人恐懼連連。「那這裡有時光機嗎？」對方是家族典籍傳說的仙武強者，從兩人問答中也看出對方沒有殺機。略微安心的項少龍問出馬博士的問題。

「怎麼可能有！」君莫問疑惑道。這裡是一個武學體系的世界，怎麼會有那麼科幻的物品。

上古的仙武強者在擊敗科學側後，將所有科學側典籍，造物，器具，秘法全部銷毀。只留下了上古偉大文明的傳說和閹割後的暗器機關術，使其永遠超越不了武道。

「好了，帶上他，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談一談。」君莫問指指昏迷的元宗對項少龍道。君莫問對時光機穿越時空很有興趣，通過對虛空法則的感悟，他知道這個世界是數千年的時代延續下來的。

可明明武學昌盛的世界體系，即使最後末法時代武道沒落，科學興起，幾百年時間就出現了時光機這種科幻機器……

科技發展的太快啦！

第十一章 仙隱者之事

君莫問讓項少龍背起元宗，行沒有幾步，三人來到一座土地廟前。

「咦！」君莫問訝然看著破敗陳舊卻又大氣寬敞的廟宇。

這個土地廟供奉祭祀的不是《西遊記》裡讓孫行者呼來喝去的老公公樣，土地公，而是后土娘娘的廟宇。

就是皇天后土中的后土神，在後世神話體系中與天上的玉皇大帝平起平坐的四御尊神之一，主宰大地山川的承天傚法后土皇地祗。

「四御大帝之一的后土地皇，這可是天地間的大神，那就拜一拜吧！應該會保佑我。」君莫問瞄了一眼廟宇的名字，旁若無人地自語。

作為只信己不信神的武者，在感悟天地大道後，君莫問忽然迷信起來，對天地間的神明有了興趣。

看著當先踏入土地廟的君莫問，跟在後面的項少龍莫名其妙：「拜神？仙人也會拜神？」

后土廟除了中央的地方因常有人途徑此處休息，較為乾淨，其他地方都是塵土污跡，連神像都只剩下半身，腦袋沒有了。這座廟宇至少已經荒廢了數年，沒有人來拜祭！。

君莫問搖了搖頭：「本來心血來潮想拜下神求保佑，現在看來拜不成了。」

「那個……大仙？」項少龍不知道君莫問的名字，想著如何稱呼，磨蹭半天吐出兩個字。

大仙！

這個稱呼還真是難聽啊，封建迷信啊！君莫問皺皺眉頭，用劍仙不是很貼切嗎？不會是故意寒磣我吧？

君莫問淡淡道：「我叫君莫問。你叫我君莫問即可。」

「啊。是，君大俠。」一個人獨自面對能夠劍裂虛空的君莫問，項少龍心中很是害怕。

「不過，君莫問這個名字好像在什麼地方聽到過？是聽誰說的，還是在那本書上看過？」項少龍思忖道。仙人君莫問，似乎有些印象，難道他是歷史上記載過的人。

「你們兩個為什麼攻擊我。」君莫問冷聲道。即使項少龍是尋秦主角，這個時代的主角。若是無故襲擊，他也不會有絲毫的客氣，留情。

「那個，那個，你不是趙國墨者行請來追殺元宗的刺客麼？」見君莫問沒人殺他們，項少龍已經知道一切都是誤會，但總不能說，以為你是來殺我們的刺客，所以我們先下手為強了。

「刺客？」君莫問疑惑道，暗思：「我雖然是補天閣傳人，算刺客一脈中人，但從樣貌裝束上來看，我更像士子文士吧？那點像刺客了。」

「我很像刺客殺手嗎？」君莫問聳聳肩，無奈道。

項少龍仔細看了看君莫問，略顯清秀的面容，柔弱的外表，配上後劍有了一點英氣，比起古代的劍手刺客，更像一個現代的大學生。

「不像！」項少龍垂頭喪氣，「因為你身上的是刺客行會服飾打扮，所以元宗大哥以為你是趙墨重金請來的刺客。」

「刺客服裝嗎？」君莫問哭笑不得低頭看自己的衣服，沒想到會是她的問題。

善柔是刺客我知道，她給的衣服是刺客行會的制式服裝也符合邏輯，但關鍵是……

刺客是什麼，那是行走於黑暗之中，專門偷襲暗殺的獨行客，為什麼可以像軍隊，幫會一樣，還有制式服裝？！

把刺客暗殺的行業做到如此正大光明，甚至可與墨者行會比擬的地步，先秦戰國的刺客英傑們還真是超乎想像的厲害。

「等等，你說你叫君莫問。」項少龍忽然大吼起來，突然打大聲打斷了君莫問沉思亂想。

「是呀，君莫問這個名字怎麼了？」君莫問看著手舞足蹈的項少龍，不解道。

項少龍不會是瘋掉了吧！想當初自己剛穿越的時候，心態也有點不正常，項少龍經受不住穿越打擊瘋掉的分支劇情也很可能有的。

「你是明初的仙人，擊殺了魔師龐斑拯救了天下，對不對？」項少龍興奮道，似乎尋找到了真理一般高興喜悅。

「你知道我？怎麼回事？」聽到項少龍的話，自詡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君莫問，亦不由得露出震驚之色。

項少龍喃喃道：「原來那本書上寫的是真的。」他看向君莫問：「你知道嗎？未來正史記載明朝永樂大帝遷都北京，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可是民間野史傳說卻和史書上的不一樣。真相是當時有天外隕星墜落大地，正好墜落到明朝的南京，毀掉了半個應天城，所以永樂帝才不得不遷都。可是毀城之難中，應天城中竟沒有一個人死去，那時候的史家實際都是儒家中人，信奉『子不語怪力亂神』，將這段傳說隱去。」

「可我項少龍的家族是古時候武學世家，有古代的典籍書冊，上面記載說，明初時有邪魔龐斑擾亂世間，使天下蒼生民不聊生，生存在水深火熱之中。後兩位絕世劍仙出手，就是浪翻雲和君莫問。兩人合力狙擊邪魔龐斑，在應天城大戰一場，天地變色，雷霆霹靂，苦戰之後，兩位劍仙終於誅殺了邪魔，可惜大明帝都也在那場仙魔大戰中毀滅了。」

君莫問默然不語，聽著項少龍的敘述。

「我竟然被記述到了野史傳說中，不過龐斑還真是不幸，替我被黑鍋了。

而且這麼說來，尋秦記，覆雨翻雲等幾部小說是連著的，數千年的歷史都是連續的。穿越者所做的事情，既是創造歷史，同時也是隨命運軌跡而動。」

「時間，還真是一個麻煩的東西！」君莫問輕聲呢喃。

「你家族的那本書冊中還記了些什麼，或者有我的其他記載？」君莫問問道。

「額！」被打斷話的項少龍有些生氣，看面對君莫問的強橫實力，他不敢發火。

在現代社會，武功內力只是武俠小說，傳說故事裡面的東西，家族的家譜典籍中記載的不再是神話故事，變成了真實。但穿越戰國古代後，一切都真切地出現在面前，項少龍第一次可以如此暢所欲言，理直氣壯如講述歷史般講出自己的家族故事。

「這個，我想一想。」項少龍回憶一會兒道：「沒有了，那本書只有殘卷而已，沒有其他記載了。」

君莫問看著項少龍，搖了搖頭：「說起來，項少龍還真十足像穿越小說中的主角，即使這個有武功的尋秦記中也一樣。」

根據尋秦記劇情和如今的情況來看，到了戰國的項少龍，先遇到元宗，得其傳授武功，成為武功高手；到了邯鄲後，對戰至少劍師以上的連晉，大戰後武功精進，真正成為一個江湖好手，然後在七國的紛紛攘攘中起起伏伏，久經江湖世事，到了最後和曹秋道對決，力戰不敗，成就刀君威名。

若是這個世界的劇情一直繼續發展下去，說不定可以和曹秋道共證天道，破碎虛空。

「不錯，我就是你口中故事裡的劍仙君莫問。」

項少龍的臉色立刻呆滯起來，剛才他說的很高興，他真正見到破碎虛空的劍仙……項少龍大爺葉公好龍了。

穿越就穿越吧，科學萬能教育下的項少龍，對科技日新月異的發展事實，造出時光機很有抵抗力，可神話傳說中，甚至是可以穿越時空，精通現代科技的劍仙出現，項少龍經受不住打擊了。

科學和古武的對決嗎？這些太坑爹了吧！

同為穿越者的默契，項少龍和君莫問各自思索起來，一時間土地廟內安靜中。

「咳咳……」昏迷的元宗清醒了，他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咳嗽。

君莫問的劍勁直入其胸，用劍意封閉了元宗體內的氣血運行，以一種類似截斷呼吸，大腦缺血致昏的方式擊昏元宗。

昏迷的時候，身體對氧氣的需要減少，加上是身體本能進行呼吸運動，元宗沒有異常，但他意識清醒後，生理行為從被動改為主動，氧氣的需求量猛增，可肺部的壓迫卻提供不了援助，氣悶之下不由得咳嗽起來。

「可惜裝暈竊聽或偷襲再戰無法進行了。」咳嗽中的元宗心中歎息。

正因為看不透君莫問深淺，所以元宗才想通過偷襲一招制敵，避免變數，可殘酷的現實給了他迎頭一擊，反被對方一招制住。

唉！一世英名盡喪！

堂堂墨家鉅子，偷襲別人已經夠恥辱了，居然還沒有成功！沒有成功就算了，居然反被對方一劍擊敗。

墨子在上，不肖傳人元宗叩拜懺悔。

「這位可是墨家行會的元宗鉅子，鄙人君莫問有禮。」君莫問抱拳行禮道。墨子傳人，墨家之主的身份，值得以禮相待。

項少龍扶起元宗接著道：「元宗兄，君大俠不是刺客，也不是來刺殺我們的。剛才的一切都是誤會，誤會而已！大家都不用介意！」最後一句話是對元宗和君莫問兩個人說的。

「元宗失禮，墨家鉅子竟成了驚弓之鳥。讓君先生見笑了。」元宗臉型方正，面容古樸，一身粗布麻衣，赤著大腳，衣衫襤褸卻有宗師的氣度威嚴，只是眉宇之間總有一股抑鬱不得志的晦暗之色。

「請問君先生可是劍聖修為？」元宗鄭重道。能一劍敗下墨家鉅子，絕非劍宗可以辦到，可君莫問又如此年輕，元宗心中有些介懷。

第十二章 齊桓晉文之事

「元兄的劍術技藝已至聖境，可惜心靈不夠圓滿，不能踏出那一步，不知到底何事介懷，到如今將成心魔。」

君莫問笑而不答，反而問元宗的修為。雖沒有明確回答，但能看透元宗修為與無法踏入聖境的缺陷，心靈修為不圓滿。世上除了劍聖又有何人人有如此眼力！

「呵呵……」元宗苦笑連連，卻不答話。

兩人交淺言深，如何會推心置腹，這不是個人氣魄的問題，而是除了傻子，沒有人會對初次見面的陌生人訴出自身的隱秘。

項少龍雖然天賦超群，卻只是武功初成，毫無背景的江湖新人，而且觀其言行，談吐優雅，見解獨特，品質也善良，元宗是心生收徒之念，有了托以後事的念頭，所有才會對項少龍盡訴說心事。

但君莫問劍聖身份，年紀輕輕就已站到武林巔峰的位置。這種高手可不是隨便就能冒出來的，不定其背後有什麼勢力或組織，元宗可不願墨者行會的家醜外揚。

君莫問見元宗不語，也不追問，手指點點地，說道：「元兄為墨家鉅子，名門傳人，見多識廣，不知對於《武典》可有所瞭解？」

「《武典》！閣下是問破碎虛空之道，那元宗卻是不知。」元宗猛然抬頭，直視君莫問。

故老相傳，《武典》內記述有仙武強者破碎虛空的天道之謎，為千古第一悠悠書盟，數百年來劍聖之境的高人莫不追尋，可惜卻無一人有幸得緣一睹。

君莫問微微一笑：「非也，我想問的事仙武破碎之道。齊桓、管仲當年編輯《武典》，是武道之上的至尊帝王，冊封天下武者等級。不過莫問雖知天下武者分為劍聖，劍宗，劍師，劍士，劍者五個階級，不知究竟是以何依據為憑？懇請鉅子賜教。」

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君莫問向元宗請教，自然是放低姿態，以晚輩之禮相詢。

元宗未想到君莫問會問這個問題，竟也是不知天下事的武林新人，也許一心練武，不問外事吧，卓越的天資加上刻苦努力，難怪他如此年輕就到了劍聖之境。

元宗醞釀措辭，沉思片刻後道：「傳說上古練氣士，吞吐天體之靈氣，吸納日月星辰之精華，成仙得道，超脫世界。當世武道即傳自練氣士，如今的天地元氣不及上古，武者只能磨礪自身體內的內息勁力，不過修至巔峰境界，卻仍然有駕馭天地元氣的威能。

加上平王東遷以來，天子權威低落，列國紛爭戰亂，武者都要隨身攜帶兵器自保，其中又多以輕便的劍器為主，數百年後的現在，劍士就成了如今江湖的主流武器……」

「所以劍客以氣為基，仗劍為用，形成了劍者，劍士，劍師，劍宗，劍聖五大等級。」

內息初成，運轉勁力，劍鋒威力大增，為劍者。

內息小成，氣痛週身，能搬運氣血，增強體質，殺敵自保，為劍士。

真氣外放，貫通劍器，發出劍芒破敵，為劍師。

真氣通達百竅，凝氣成罡，無堅不摧，為劍宗。

劍意出鞘，以浩然劍意御使天地元氣，凝氣成形，為劍聖。

聽完元宗的詳解，項少龍深感知道武學艱深，漫漫修遠，自己才剛剛上路，在這個武道亂世，無家可歸，只能憑武自保。

君莫問仰頭感歎：「齊桓公能夠憑一己之力劃分天下武道等級，其武若何，其威若何，不愧是春秋霸主，武林至尊。」

接著他的眼眸洞射出一種懾人心魄的光華，說道：「身為一個劍客，就該如齊桓公一般，做武道之上的至尊帝王。《武典》對劍手等級的劃分，是根據精神境界和內功修為強弱確定的，可並不完全，我卻有另一種以實力為本的分階方法。」

元宗面上沒有表示，目光中閃過驚訝之色，君莫問竟有如此的野心氣魄，欲行齊桓晉文之事，恐怕曹秋道在魄力上都要遜他一籌。

君莫問敘敘道出自己的等級劃分：「我這個等階名稱有些特別，如元宗兄這般的劍宗，多是當世第一流的高手，我稱其為A級。」

「A……A級？」元宗疑惑地捲舌頭重複了一遍，音節倒是清晰。不過他並不知君莫問所說的英語字母是什麼，只是用劍宗的強大精神力強行硬記。

「A級！」項少龍深感坑爹，居然用現代的英語字母化分武者強弱等級，真敢想啊。同時對元宗的學習能力大為驚訝，聽一遍就記住，劍宗學英語還真是不要太容易。

現在英倫之地還是野蠻文明，沒有文字，若到了後世，說不定就會有專家教授說英語字母是中國發明後傳過去的。就像如阿拉伯數字流傳歐洲一樣。

君莫問不理兩人驚訝，困惑等諸多表情，嘴角微微一笑，他也對自己的等級劃分覺得有趣。繼續道：「第二流的劍師是B級，第三流的劍士是C級，第四流的劍者是D級。而世上巔峰絕頂的劍聖，就是S級！」

「所以了，元宗兄是A級強者，項少龍兄弟是C級。」君莫問笑著對兩人道。

「君莫問還真直接把後世等階拿來用了，連改都不改。不過，我只有C的實力。」項少龍心中碎碎念。

「而且還不僅是這樣，3C等於B，3B等於A，至於3A……」

「3A等於S。」元宗神色慎重道。因為天地元氣被鎮壓鎖定，此世武道的體系很有點扭曲，怪異。一般說越強大的力量越需要強大的操控力，可是這裡能量極限就在那裡，劍宗的罡氣已到了力量層次的頂點，劍聖真氣也就是比劍宗更凝聚一點。

所以單對單的對決，差一步即是天淵，甚而一招就可分生死勝敗。可質量又能被數量制衡，量變可以影響質變。

三個劍師等同於一個劍宗，，三個劍宗則可以逼平一個劍聖，雖然不明Ａ、Ｂ、Ｃ、Ｄ、Ｓ究竟是什麼，不過裡面「三對一」的武道哲理卻是深刻，令這在元宗看來可笑的實力劃分有了可能。

「劍聖級的強者，真是無法小看啊！」元宗心中默默道。正是「三兌一」的天地極限，讓快突破劍聖的元宗難以踏出那一步。即使他成為劍聖，面對趙墨，齊墨，楚墨首領的三大宗師，也只有退避一途。

若將劍宗和劍聖比作同等容積的瓶子，劍宗的瓶子裡裝的是水，而劍聖瓶子中則裝的是酒。比喻劍聖的精神力遠勝劍宗。

劍聖的強大在於其磅礡的精神力可以操控天地元氣，質量遠勝劍宗的武道意念。一對一，劍聖完勝劍宗。但一個劍聖對戰三個劍宗，真勁相交，劍宗的精神力會干涉劍聖對天地元氣的操控，就如在天地的大酒缸中，三倍的水兌入酒中，當然武力大減！

元宗哈哈一笑：「君先生好氣魄，敢為天下之不敢為，行那齊桓晉文之事！」

若普通的劍聖說重新劃分天下的武道層次，設定武者等級，元宗只會不屑一笑。但他被君莫問一劍而敗，甚深知其實力強橫，又如此年輕，卻是不敢以為君莫問在說笑，只從他武道至尊級別的氣魄看，未來成就絕不會遜色於曹秋道，有過之而無不及。

元宗整理下思緒道：「這件事要從齊桓公還不是齊桓公，管仲還不是管子時說起……自平王東遷後，周天子皇權沒落，諸國紛爭的戰亂時代開始了。在那個時代，武力比現在更強橫，也更重要。一個諸侯國必有劍聖鎮守都城才能太平，繼承王位亦需劍宗以上修為，否則根本無法在那個大爭之世圖存。

那時齊桓公還是公子小白，王室劍聖，鎮守社稷，齊國重臣多希望他即位，使齊國成為諸侯霸主。不過公子糾同樣有即位資格，卻只有劍宗實力，因為不甘失敗，請出了在野劍聖管仲出手，刺殺公子小白。也就是史書記載的管仲截殺公子小白，可實際情況卻非如此。管仲和公子小白的劍聖對決，兩人各有所長，管仲內力更勝一籌，公子小白招數技巧更強，大戰三日三夜不分勝負，反而惺惺相惜，結為知己。公子小白無意齊國之主的位置，邀請管仲一起遊歷天下，共同尋覓上古仙武之道，證破碎虛空之境。

管仲卻建議，自周王室東遷以來，時局紛亂，憑兩人之力難以窺探武道之極，公子小白當即位，使齊國成為諸侯霸主，集天下之力收羅上古散亂的武學典籍，著成一本絕世武典，必可借此踏足仙武。之後一切正如齊桓公和管仲的計劃，以「尊王攘夷」為號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建立中原霸權。集合天下武者之力，編輯出了驚世《武典》。不過，武者等級雖是兩人設定的，可真正成為江湖共識卻是晉文公的功勞。」

元宗也接著道：「當時的齊國雖然昌盛，卻只是一時霸權，在齊桓、管仲破碎虛空後，為了爭奪遺留下來的《武典》，無數劍宗，劍聖大亂臨淄，不僅《武典》在大場大亂中落遺失，齊王室亦元氣大傷，霸權失落。

直到晉國公子重耳流浪列國，得到了《武典》殘卷，修成劍聖，擊敗楚國，成為霸主後推行武者制度，這才到如今成為武者的常識性知……」元宗的武學常識教育課程還沒講完，卻是完不成了。

第十三章 墨子劍法

「啊，這裡面還有那麼多道道？」項少龍疑問道。齊桓公設定的法規制度，可真正將其推行、實行卻是晉文公的功勞，就像漢朝是劉邦百戰建立的，但真正讓漢朝主宰東方，成就大一統盛世的君主卻是漢武劉徹。

「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不可能一蹴而就，必定要經過漫長時間的演變發展，最終完成。就如練武，沒有數十年如一日的打坐練氣，磨礪招式技巧，感悟武學內涵，怎麼可能練成驚世武學？」君莫問。

任何的成功都不是巧合，需要底蘊的。武者等級的確立是靠晉文公之後，晉國常為諸侯霸王，中原之主。漢武帝時的兵戈強盛，盛世年華，靠的是文景之治的財富、物資積累。

君莫問又仰首感歎道：「不知什麼時候有機會一睹《武典》！」

元宗疑道：「君兄難道不知，《武典》早已消失於世間，不復存在了。歷代諸侯霸主在稱霸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重修《武典》，可惜終究無法使這本驚世悠悠書盟再現世間。」

君莫問心中既惋惜又無奈。就如後世的四大悠悠書盟，《劍典》最後一步的閉死關，看者必定要涅槃，《天魔策》散落兩派六道，終究未能集全，《長生訣》文字艱澀，無法解讀，《戰神圖錄》深藏戰神殿，自成一界，凡俗之人，不可聞見。神物自晦，更是難得。

「嗯！？」有人來了，而且不是一個人，人數不少，還有劍刃和空氣磨蹭出的特異風聲。

兵刃出鞘，自然是敵非友！

君莫問和元宗同一時間，先後轉過頭看向廟門，前者神色怡然，後者神色凝重。項少龍見兩人動作，隨從也莫名向門口看去。

「什麼都……沒有啊！」項少龍說到一半，說不下去了。彷彿專門和他作對一般，剛好他要說後半句時，三個身形健壯的劍手走了進來。

三人皆是粗布麻衣，赤著大腳，一身墨者裝束，當先一人，中年男子，身材高大，面容冷峻。手握一柄大劍，眼眸中不時射出森然冷酷的目光，時刻準備出手殺人。

與此同時，土地廟的前前後後也有腳步聲傳來，此起彼伏。連項少龍都聽得出那是故作威懾的動靜，他們已經被包圍了。

土地廟的內堂大廳空間極大，十幾個人站在裡面也不擁擠，以內推外，能從外面將整座廟宇包圍起來，來人的數量至少百八十人。

不過僅僅進來三個人，可以看出來人對自身實力很是自信，同時圍堵四周，也顯示出了必殺之意。

「趙墨，嚴平！」元宗滿嘴苦澀。既是身為墨家鉅子，所有墨者首領，他竟被墨者追殺逃難，也因為此刻傷勢未癒，內力不復，武功不是圓滿狀態。

「元宗，交出墨家鉅子令！我可以饒你不死。」嚴平掃視三人一眼，項少龍直接無視，到君莫問的時侯，眼神一凝，瞬息掠過，最後直視元宗道。

嚴平的話直抒胸臆，毫無拐彎抹角，盡顯劍客風範。

劍客不是政客，更不是陰謀家，他們只會用自己的劍來解決問題，絕不會與你協商妥協，而且通常直指對方要害。

不過並非說劍客只會暴力解決事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而是劍宗境界心志堅定，早已不會被言語所動了。

嚴平的話就是蘊含深意，交出鉅子令即饒元宗不死，實際上只是意思意思。不過是因為看不透君莫問，想觀察下情況再說，所以先禮後兵。

他和元宗的矛盾既是理念之爭，更是利益之爭，事到如今無轉圜餘地，只有分出生死才能了結一切。

元宗為上代鉅子孟勝之徒，持有鉅子令，以墨家嫡系傳人的身份來到趙都邯鄲，欲接收嚴平的趙墨行會，完成重整墨者行會，實行墨家理論的夢想。

可嚴平是趙墨首領，怎會把自己的一生心血拱手讓人，聞言直接拔劍殺人，用實際行動回答。甚至為了得到嫡系證明的鉅子令，帶人一路追殺元宗，絲毫沒有商量的打算。

元宗由地上站起道：「嚴平師弟，如今墨家三分，為趙墨，齊墨，楚墨三大墨者行會，墨家子弟遍佈東方六國，若是你願意和我合力一起統一三大行會，實現墨子先師，消除『天下之大害』，實現『天下之大利』的理想，我願將鉅子之位傳給眼師弟。」

嚴平眉頭一籌，神色更冷了下來。他只是想要鉅子令號令墨者的權利，卻不願繼承鉅子令的義務，「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正是墨者鉅子應盡的義務。元宗正大浩然的言話正中嚴平的軟肋，讓他一時難以回答。

君莫問仍盤坐地上，含笑聆聽兩位墨者鉅子的言辭交鋒。

嚴平是劍宗，身後跟隨的兩個心腹墨者是劍師，土地廟牆外還有十數名劍士和數十名劍者，實力強大雄厚。

趙墨行會的實力真是雄厚，難怪可以在一國之都城生存發展，被王室所重，這樣的權力，誰能放棄。連劍聖曹秋道不也要稷下學宮供應所需。

忽然君莫問起身道：「你我他都是劍客，不是儒生，何必說那些廢話，直接用劍論對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說著君莫問拔劍一揮，地上出現一道深不見底的劍痕，深不過一寸，沒有什麼，但劍痕長四尺九寸，不多一分，不少一分，正好是他的劍長，卻彰顯出了對劍氣的精深掌控。

嚴平眼色一變，為君莫問的劍術修為震驚，劍宗之上！

君莫問接著道：「元兄身上有傷，我替他接下這場戰鬥，你我來分高下。你贏了，鉅子令就歸你，你輸了，就返回邯鄲，不得再追殺元宗。如何，趙墨鉅子，你一言可決！」

嚴平帶來的實力，若是數據化換算，3C等於B，3B等於A，至少有S級的實力，加上在土地廟這個狹小的死地空間，若只有元宗和項少龍兩人，必聲無疑。

但君莫問展現的實力至少是劍宗，兩大劍宗聯手，嚴平方雖人多勢重，卻並不佔優勢。正開始混戰，只要其中一人擋住嚴平，另一人必定能耗死其他趙墨武士。

嚴平遲疑了一會，說道：「好，只要你勝了，嚴某即刻離開。」卻沒有說輸了如何。

若是他嚴平輸了，自然要立刻帶隊逃走；若勝了，那君莫問三人卻是必死。

「可你嚴平怎麼可能勝得了我！」君莫問心中諷刺一笑，口中道：「我的劍術不拘泥於地方範圍，你呢？在這裡能不能施展得開，需不需要去外面找個大點地方？」

「不用。這裡就很好。！」嚴平揮揮手，讓身後隨從退避。元宗和項少龍也後退角落。

「君莫問！」

「嚴平！」

自我介紹完畢。君莫問和嚴平仗劍對峙，氣機交鋒中，恢弘的氣場充塞土地廟的空間。隨著彼此劍勢的排斥相容。

空間內積蓄的氣勢越來越強，觀戰眾人眼中，君莫問和嚴平彷彿變成兩座屹立世間高峰，毗鄰而對，爭峰高下。

君莫問的氣息似有似無，飄渺無痕，幾乎捕捉不到，彷彿不在此間一般，就如雲霧繚繞的孤峰峭壁，只見其形，不知其位。

嚴平執劍而立，凝息靜氣，一動不動，氣勢如自古以來鎮壓大地的山嶽，巍然聳立。

「幻劍術？即便不是，也一定是技巧，速度著稱，劍勢變幻的技術流。只需以正破幻，正好被我的墨子劍法所克。」

若非武者靈覺還可清晰感到君莫問的凌冽劍意，嚴平幾乎以為眼前刺客服飾的劍手只是一個幻影。不過……

管你變幻莫測還是虛實交錯，我自理也不理，只一劍直出。

嚴平首先出劍，只見他仗劍平放，與地面平行，左手搭在右手劍柄，平平一刺。簡單至極的一劍，不是招式的招數，可劍勢磅礡宏大，睥睨四方。

嚴平的劍勢壓迫著整個廟宇。不，更像支撐著廟宇，使這個毀棄破敗的高大屋房屹立不倒。此時仗劍直出，彷彿整座廟宇都隨之傾洩而出。

觀戰眾人只覺四周空間都被扭曲，土地廟似要倒塌了一般，大廈將傾，無力阻擋，只能等死，一種無比的絕望壓迫心頭。

嚴平的劍勢雖然浩瀚，卻只是心意威懾，只看元宗神色不變，就知對同級強者無用，何況更高上一層境界的君莫問。

「難怪嚴平說不用換地方，墨子劍法對空間氣勢的掌控竟如斯厲害，到了借用空間內景物之勢的的地步。」

君莫問微微一笑，以強橫的實力為根本，對敵真的很輕鬆啊。

用劍一架，正面接住嚴平如山洪奔潰的強大一擊，同樣的簡單直接，與嚴平方才一招交相輝映。

但君莫問的這一劍沒有絲毫煙火之氣，威勢內斂，平平常常的遮擋而已，卻擋住嚴平的磅礡劍勢，使空間內所有劍勢頓時一定，絕望幻象盡消。

扭曲的四周景物恢復正常，反而造成了一種時光倒流的奇異之境。

瑰麗而神秘，似明月清風，同時令人心寒無比。

第一招即被挫敗，嚴平信心大損，可仍不願認輸，在週身布下一道道劍勢，以守為攻。

「墨子劍法麼？好！」君莫問長笑一聲，換他攻擊了。

剛剛第一招只是嚴平由墨子劍法所悟，自身的劍宗之道。氣勢頓挫後，消極防禦所用的劍術，卻真正是墨子創下的墨子劍法。

一位至少劍聖階，S級強者創下的劍法。即使非本人親使，劍式中卻蘊含著聖者奧義，墨子對天地大道的領悟。

第十四章 聖者劍意

與嚴平支撐江山社稷的山嶽劍意比較起來。君莫問的劍意就若存若幻，如傳說的神龍，見首不見尾。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介藏形；升則飛騰於宇宙之間，隱則潛伏於波濤之內。

大海上的波濤，以海面映襯來看，不過波紋，可到了陸地上，卻成成就濁浪滔天，毀城滅國。

君莫問若隱若現的劍勢，未發時如深藏深水之中，劍勢一出，如江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

君莫問的劍意凌烈，劍勢澎湃，波濤洶湧般不可抵擋。如洪水激流，萬馬奔騰。嚴平竭力施展墨子劍法，劍勢展開，一道，一道，有一道……連續七重劍勢城牆，層層防禦，步步阻礙，終於擋下了第一重攻勢。

「墨子劍法以山手著稱，果然名不虛傳，當得上天下第一守禦劍法之名。」墨子劍法的防守之能讓君莫問心驚，他雖然沒有使上全力，但劍勢威力已經超過了劍宗承受的極限。

君莫問的劍勢如驚濤拍岸，連綿不絕，而嚴平的劍勢雖然為巨浪包圍，卻能困守孤城，防禦守得如金城湯池，堅不可破。

元宗和君莫問對招，一劍即敗，正面對決，毫無反抗之力。嚴平的劍術實力尚略遜元宗半籌，以墨子劍法守禦，一時間竟攻之不下。

由此可以看出，墨子劍法的強大，已經到了無視使用者自身修為的地步，不需完全領會其中劍意，按照招式施展就有打高一線的實力。

墨子劍法中的劍意已然合道，切合了天地之間實際存在的法理，成為了一種實際存在的東西。就如重力加速度會增加勢能一般，墨子劍法只需比葫蘆畫瓢，將劍勢展開，裡面蘊含的墨子劍意自然從中顯現出來。

嚴平僅僅施展墨子劍法，導引出內在的墨子劍意，就可抗衡君莫問的無上劍意。從中可推知當年創出此劍法的墨翟修為之強，境界之高，甚至不在覆雨劍浪翻雲之下。

不過，君莫問的劍法畢竟已到了萬法歸源，大道至簡的境界，隨手揮灑，每一劍既無定式，也無連貫可言，紛紛雜雜，彷彿不通劍術的小孩子隨手亂揮一般。可雜亂的劍式中又似蘊含天地的流動軌跡，玄妙莫測，不容小覷。

即便墨翟重生施展的劍法，盡演劍意，面對君莫問的凌厲劍意攻勢，守得再完美無缺，也只是防守而已，免不了被推平的命運。

「嚴平若技止於此，最後只有身死一途，而且是逃無可逃，避無可避的必死之局。可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以嚴平趙墨首領的身份地位，能傲王侯，慢公卿，榮華富貴唾手可得，怎麼可能捨得死呢？應該早已思退才是。」

君莫問心中不解，別看嚴平此刻守的滴水不漏，借墨子劍意封死了他劍意侵入，但同時自己也泥足深陷。沒有真正擊破君莫問劍意，逼退的劍意不曾消散，反而包圍住嚴平，封死了退路。

「嗯？」君莫問感到了異常。

破碎虛空的境界，對天地元氣的把握已經超出世俗的想像，由內部勉強干涉變為外部精妙駕馭，不是同一個次元的。是沒有破碎過虛空的武者無法想像的層次，劍聖比較，都是大人和小孩子的差距。

君莫問察覺到戰局內的元氣異常，元氣流動凝滯了許多。心念一動，靈覺看透虛空，明白原因後，不禁失笑起來。

君莫問不想以力壓人，沒以劍聖修為借天地之力為己用，直接用磅礡勁力擊潰嚴平防禦。

將自身實力壓制在劍宗境，只憑本身真氣對敵，只為了盡窺墨子劍法奧秘。

可他不借天地元氣對敵，沒想到嚴平倒借用天地元氣了。

嚴平僅劍宗境界，沒能力運用天地元氣，但墨子有能力。當嚴平將墨子劍勢展開道極致時，引動其中的墨子劍意顯現。借助墨子劍勢調動起天地元氣，間接調用天地元氣對敵，封鎖了君莫問的劍勢。

天地之間的元氣，存於每個人的上下四周，沿著特定的元氣脈絡流動不息。

嚴平的境界修為，即使借用了墨子劍意，仍不足直接將調用的天地元氣為攻擊力，可影響元氣的流動，以天地大勢壓迫圍困對手。君莫問感知到，嚴平的墨子劍勢影響了天地元氣流動，變成了囚籠，困住了他的劍勢。

「墨子劍法比想像中更強大，幾乎不遜色浪翻雲的覆雨劍法。」君莫問對墨子的成就讚歎不已。

墨子劍法以不攻為名，防守著稱。可有道是，世上沒有攻不破的堡壘。

春秋以來，諸侯並起，百家爭鳴，龍蛇起陸。若墨子劍法若只以精妙的防禦招數為本，久守必失之下，如何經得起大爭之世的風浪。學說能夠流傳後世，不僅要有思想理論上的驚人成就，還需能將理論傳播開來的武力支撐。

墨子劍法若僅僅只有守禦，就算蘊含天地至道，精深玄奧，在以武力論勝負對錯的戰亂紛爭之世，沒有實用性，不能自保殺敵，如何可以傳承下來？

這個世界上，一時的潮流，無數人跟風而隨，但無論多麼浩瀚的潮流，終究只是一時流行而已，真正能亙古不變，流傳後世的，只有實用二字。

如明清「八股取士」制度，沿行數百年不絕，即便無數學者大儒深明其害，禁錮思想有甚於焚書坑儒，但作為大統一帝國不可或缺的制式教育結構，卻一直流傳了下來。到了未來素質教育時代，仍脫不了八股文的窠臼。

原因何在？無需取證，不必論斷。原因只有一個，因為它……實用！

墨子劍法若僅僅只是防禦，絕對不能傳承百年光陰。

墨子劍法的中心並非是守，而是困。

嚴平此時施展的劍法盡顯墨子劍法奧義，與其說是守禦劍勢，不如說是圍敵困勢。看似防守，劍勢展開之後，反將對手困入牢籠。

墨者的非攻之道，歷來幫人守城。消極防禦，在戰爭激烈，戰爭藝術日益增進的戰國時代，怎能完美防禦。

所謂守城之道，不在守，而在困。兵鐓城下，進不能攻，推不可下。困兵之勢既成，則可不戰而屈人之兵。

這是一個武道世界，不依武力，則法事難立，就如後世的佛教，道家，魔門，思想上的矛盾衝突，反應出來就是慈航靜齋和魔門傳人二十年一度的決戰，輸者要退避二十年。

雖然劍聖不能被稱為子，但百家的孔子，孟子，墨子等卻都有劍聖修為。雖然他們沒有專門研習武學，可足以御使天地元氣的精神境界，一念通神，立地成聖也未可知！

「厲害，不愧是墨子的劍法。」

感到四周的壓迫似乎愈加凝重，空氣似乎都凝為了實質，甚至影響了出劍的速度。君莫問不由得對墨子劍法以勢御氣的手段大為佩服。

「可惜……」「可惜並非墨子親身施展，而嚴平的武學之道非墨家之道。」君莫問細細地感知天地元氣的流動。

墨子劍法是墨翟從對天地至道的感悟所創，劍法中含有墨翟留下的一種定式，可以攪動天地元氣。但同時，只要破解了定式，所謂的劍勢牢籠也將被打破。

那麼墨子的劍意定式若是到了無跡可尋的境界呢？

那就真是天地囚籠了，墨翟就將如齊桓晉文一統諸侯，位尊霸主一般，罷黜百家，獨尊墨法了。

嚴平以守為攻，運轉劍勢，天地元氣隨之形成一卷渦流，轉速越來越快，對君莫問的束縛也愈加強大。

君莫問輕笑一聲，劍尖一點，正中嚴平防禦劍勢前三寸地方，他劍意運行的樞紐。

「破。」

虛空中一聲輕微震鳴，嚴平臉色立刻變得一片蒼白，虛弱地倒退數步，支劍倚門而立。

墨子劍法中墨翟的聖者劍意微妙莫測，想要引起攪動天地元氣，要靠嚴平自身的宗師級武道意念為媒介。同時也成了劍勢的破綻，只要擊破嚴平的劍意運轉中樞，墨子劍勢就不攻自破了。

「你是劍聖！」嚴平的神色又是驚訝又是沮喪。他感到了自己的武道心念受損。

氣勁凝罡，即是劍宗。劍意傷人，即是劍聖。

劍意傷人，那是劍聖的標誌。

劍宗的劍意雖然，可以感知天地元氣的流向，卻沒有到底御使層次，凝聚昇華只能用來劍氣為劍罡，這是劍宗強大的原因。

越強大的劍意，凝聚的劍罡越強，不過因為劍宗對人體內真氣凝聚已經到了極限，劍聖的強大劍罡更加凝練三分，卻沒有高上一級層次，不具備壓倒性優勢。

但劍聖劍意的強大，除了能御使天地元氣，真元源源不息，還是劍意心念傳遞，借真氣傷人。

劍宗之間隨意也有勝負生死，但最多是破了罡勁，不涉及劍意心念，因為彼此的武道意念都沒有到侵入對方精神的程度。只有劍聖凝練的劍意才可以傷及對手心神，甚至強大到泯滅對手意識。

劍宗的劍罡靠的劍意昇華劍氣而成，劍意損傷，就會境界倒退，嚴重的會跌回劍師境。

「僅僅三年而已，竟然又有劍聖出世。」

嚴平心中哀歎。未料到竟會於此碰到一位聖者，還與之交手，弄得元氣大傷，差一點境界倒退。

稷下劍聖曹秋道劍證天下，磨礪武道，七國成名的劍聖，幾近十位武道巔峰的存在皆被斬殺，雖不能說自此世上除了曹秋道再無劍聖，但七國武林確實變成一陣蕭條。沒想到這麼快新的劍聖就成長起來了。

第十五章 天下一統之契機

比劍戰敗，嚴平也不多說，直接帶領手下墨者走人。

嚴平數十年凝聚錘煉的無上劍意，幾乎可以說是靈魂本質的武道意念昇華而成，此刻讓君莫問一劍磨滅，這是直指靈魂的精神傷害。

不僅有境界倒退的危險，甚至可能武道意念不斷衰弱，直道駕馭不住自身數十年磨礪成的鋒銳罡氣，走火入魔，散功破體而死。

所以嚴平立刻抽身離開，連「青山不在，綠水長流」，「你等著，下次……」這些江湖客套話都不及說，只想馬上覓地療傷。

瞬息之間，包圍土地廟的趙墨武士全部撤退，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一時間，這偏僻的土地廟恢復了原本平靜。

元宗心中歎息，墨子傳下的劍法讓人正面破去，毫無反擊之力，兔死狐悲，他作為鉅子傳人並不好受。

元宗對君莫問鄭重一拜道：「多謝君兄相助。」若非得君莫問相助，他必會讓項少龍拿著鉅子令先逃，自己殉道而戰。

君莫問微笑道：「本人不過是恰逢其會，想見識下墨子劍法，元兄不必放在心上。」

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這裡「以身相許」的意思是從今以後，我這條命是你的了，什麼時候需要，必當以死相報。

一般來說，此刻對方的回答會分為三種。

一，也不再說什麼感謝話，頜首應下。表面不多說，卻深刻記在了心裡，危難之時就將以死相報。這是生死之交啊。

二，連忙再說些感激的話，表示以後必定報恩，然後兩人推辭來推辭去，恩情忽然變得不像恩情，反而成商品了。而真到了為難之時，幫得上的就幫，幫不上也別怪作壁上觀。

三，這就可惡了，世上可是真有些個恩將仇報的畜生。恩大成仇，表面上感激，背地裡卻想致恩人於死地。恩人死了，就不用報恩了。這樣子多好啊！省時還省力。

元宗是怎麼回答的，他豪邁地長笑一聲，道：「君兄畢竟是救了元某一條殘命，一聲謝是無論如何都不能省的。」

三人重新席地坐下。

君莫問道：「與趙墨的恩怨已經了結，不知元兄以後有何打算？」

元宗苦澀一笑：「能有什麼打算？趙墨無功，想必楚墨和齊墨也不會憐憫我這個無權無勢，只剩一身武功的鉅子。不過我還是打算去試試，墨家子弟中，一定會有和我一樣秉承墨子先師理想的同道之士。」

必定失敗還要去嘗試，下次再被追殺可不一定有人救了，還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

元宗一身劍宗巔峰修為，卻沒想到如此幼稚。不過，也許正因為如此，他才會臻至半步劍聖之境，也只有這樣的人才令人欽佩吧！

君莫問拍拍手，說道：「既然元兄心中仍以墨者『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為己任，何不前去邯鄲接受趙墨行會，說不如做，將想法付之於行動、實踐！」

「什麼，接收趙墨行會？」

元宗不解地看向君莫問，趙墨行會是嚴平經營數十年的勢力，雖然被君莫問擊敗，但若想靠武力收服趙墨，不說嚴平會不會就範，就是邯鄲其他各方勢力也不會答應。

趙國立國數百年，已至日落西山之時，只想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沒有了開疆擴土的雄心壯志。作為既得利益者，比起重新洗牌，冒險取得更大的利益，更傾向於安穩守護繼承的利益。

「嚴平活不過三日！」君莫問語氣斷定。嚴平以劍意為引，施展墨子劍意想擊敗君莫問，結果開門揖盜，反而被君莫問找到機會，一劍斬滅武道意念。

劍道凌厲，不止是對敵人，還是對己，需要強大的武道意念鎮壓自身凌厲的劍氣。以嚴平劍氣鋒銳和精神衰弱，不出三天必散功而死。

「到時元兄可以持鉅子令接收趙墨行會，接著統一三墨，完成自己的理想。」

元宗聞言默然不語，他和君莫問不打不相識，一見如故，算的上是生死之交。

但初次見面，不僅救了他一命，還幫他得到了一個強大勢力，甚而使他的人生理想有了達成的可能。

最難還是人情債。

元宗難以抉擇是否接受這麼大的恩情，統一墨者行會，發揚墨家思想的理想是他畢生所求。

「元兄請看！」元宗的默然，君莫問也不在意。

指向倒塌殘破的后土神像，說道：「左傳有雲，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如今的趙國的君主臣民，只思征戰，不重祭祀，離亡國之日不遠矣。」

君莫問的感歎聲迴盪在土地廟中，項少龍沒什麼感覺，現代人的他對祭祀神明持否定態度。元宗是墨子傳人，除了武功高強外，對治國之道同樣很有研究，認真聆聽起來。

「現今東方六國貴族不思治理國家，強盛王室，反而沉迷享受，生活糜爛，只重眼前利益，卻不識長遠之計。

西方強秦以法治國，公卿士民皆有其道，事半功倍，而且兵威強盛，糧草豐盈。

自晉國三分之後的七雄爭霸局面即將結束，成了秦國和東方六國的兩極對對峙。現今形勢不是秦國攻陷東方六國，一統天下，就是東方六國併力西向，分割秦國。

再加上曹秋道劍試天下，斬殺七國鎮國劍聖後，剩下劍聖已經不足五指之數。劍聖鎮壓諸侯王室的時代結束了，武道強者對天下社稷的影響降到了有史以來最低。」

「君兄的意思是……」元宗凝眉道。

「天下一統契機已現！」君莫問彈劍決絕道。

天下一統契機已現！

一時間，所有人都不說話。

「君兄心中可以定計？」元宗肅顏問道。

「秦國太子異人，不日將登基為秦王，而異人之子嬴政正在趙國為質子。若你我兩人將嬴政救出，帶到秦國，未嘗不可行呂不韋之事。以君某的劍聖修為，元兄的墨者勢力，輔佐嬴政成為秦王，一統六國，成前古未有之帝業。」

君莫問的話激盪心魄，旁聽的項少龍都有些心情激盪起來，統一天下，大一統的帝業，誰可以無視他。

「那個時候，君某重立武道的想法可以實現，元兄的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的理想，也有了根本。即便齊桓晉文的霸業亦無法企及一二！」

元宗不是項少龍，大宗師級的心境早已不是言語所能動搖。以天下為棋盤的棋局，不是誰都敢下的。何況將墨家托付其中。

元宗仍舊猶豫不決，君莫問又加了一句：「不依國主，則法事難立。」

孔子相魯，齊桓公都為之退避，商鞅去秦，秦國開始了以法治國的商君之法。

元宗一怔，大笑道：「倒是元某氣度格局笑了。君莫問不止有劍聖的修為，還有縱橫家的辯才。君兄既然有如此心胸氣魄，元宗願附驥尾而上。」

君莫問道：「元兄言重了，你我秉承各自道路而行，向同一目標前進，志同道合而已。」

「不錯，秉道而行。雖千萬人吾往矣！」元宗此時豪氣盡顯，真正有了墨家鉅子的氣魄。不復剛才懷才不遇的落魄之像。

「不過，在去邯鄲之前，我想先做另一件事。」君莫問說道，目光轉向項少龍：「項少龍，你可願拜我為師？」

「啊！」項少龍驚訝。拜君莫問為師，雖然你很強，但年紀和我差不多大吧！

「少龍，君兄有意收你為徒，是你的幸運，還不趕快拜師。」元宗在旁勸道。不過其中語氣怎麼聽著都有些不甘。

本來是元宗先遇到項少龍，收徒也該是他先，可如今君莫問想收項少龍為徒，剛欠人情的元宗不可能與君莫問爭鋒，只能主動退出。

「啊！」項少龍又啊了一聲，接著跪倒君莫問面前道：「項少龍拜見師傅。」

項少龍這麼輕易的拜師，倒是讓君莫問有些驚訝，接著失笑起來。戰國時代禮樂崩壞，未來時代又以簡約為主，並不是武學門派歷經千年發展的明初時代，對門派傳承禮節極其重視的時代。

在古代生活了二十年，君莫問差點忘了自己是現代人的靈魂。項少龍是未來人，現代社會雖然也尊師重道，卻不像古代天地君親師的倫理那麼嚴苛。

楊過和小龍女若在現代，反而是師生戀，姐弟戀的典範，可惜在，卻是古代為世俗所不容。

君莫問回過神道：「好，我現在傳你本門武功。」說完，君莫問停頓了下來。

怎麼不說了？君莫問忽然停下，項少龍沒明白怎麼回事。

元宗起身道：「剛剛經過戰鬥，大家都應該餓了，我去外面找些吃的東西帶回來。」說完立刻離開。

無論拜師的禮儀多麼簡單，傳承的重要卻是什麼時候都不會變的，法不傳六耳，不是說笑。

元宗離開是應有之意，反而君莫問若是不在意倒會令人奇怪。至於項少龍，可能真的不理解。

「那個，師傅，我們的門派是什麼名字。」項少龍在元宗離開後，問道。不知是不是歷史上有名的門派世家。

「門派名稱？」項少龍的話讓君莫問愣住了。他還真沒想過這個東西，只是看項少龍資質驚人，才想收個徒弟玩一玩的。

第十六章 以劍聖之名

門派的名號取個什麼好呢？一定要威嚴大氣，流傳千古，名傳萬世，所有人傳頌才行。

補天閣，不行。君莫問不想傳給項少龍魔門功法。極劍門，也不是，君莫問不想刀君之名就此消失，不準備傳他劍術……

君莫問故作淡然道：「我們這一門派麼……目前只有你我兩個人，所以名號……還沒有？以後想到再說吧。」

「哈？」項少龍震驚莫名。

開宗立派，居然沒有名號，還以後再說。項少龍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寒意，深深明白了君莫問是一個怎樣的師傅，對今後生活突兀地有種不寒而慄的幻想。

天地無名而為天地，武道無名而為絕世。君莫問倒是對自己沒有想到名號的事洋洋得意。

「少龍，你雖然自小練氣，但全身經脈卻沒有打好基礎，內氣不暢。現在我先幫你貫通全身經脈。」

君莫問說著抓起項少龍的肩膀，將他拋到空中。運手一轉，平地起風，而且是龍捲風，項少龍漂浮空中，沒有借力之處，空蕩蕩的感覺讓他不由得閉起眼睛。

接著用指勁彈射他週身穴道，模擬鷹刀中的傳鷹刀意，引導天地元氣灌入其身，順著全身筋絡，疏通經脈。

項少龍只感覺彷彿有無數道氣流穿入自己身體，順著一道道玄妙的路線在經脈網絡流動，不時還有些刺痛，像是被針紮了一樣。

「凝神靜氣，用心記住真氣流動的軌跡。」

項少龍體內的真氣一大周天接一個大周天的運行，不斷循環壯大，在雄厚的內息支持下，氣勁外放體外又循環如體內，突破了劍師真氣外放的境界。

有句話說，讀書百遍，其意自現。這裡也差不多，《戰神圖錄》有法無功，只在自己領悟化為招數功夫，君莫問以傳鷹刀意引導天地元氣軌跡，項少龍在感受真氣流動方向時，腦海中莫名出現了四十九幅浮雕圖。

這四十九幅浮雕圖神秘莫測，沒有前後順序之別，每幅浮雕都蘊含一道天地至理，只等人去領悟。可惜項少龍一副也看不懂，在他眼中，圖還是圖，和小時候看的圖畫沒有兩樣。

不過不能怪他，就像一個小學生非常聰明，自學完了六年的小學課程，但給他一本高等數學，他能看得懂嗎？項少龍在武學之路上雖然天賦絕倫，資質超群，可也只是一個小學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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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宗回到土地廟時，項少龍正盤坐地上，閉目運功，護體真氣在身體表面運轉不停，廟頂透射的陽光照耀下，熠熠生輝。

「君兄不愧是劍聖之境的高人，牽引天地元氣入體，煉化為自身真元。真是厲害！」

元宗放下手上提著的油餅和肉食，見項少龍週身真氣護體，內力深厚，露出佩服之色。

厲害嗎？不是我厲害，是《戰神圖錄》厲害！四大悠悠書盟之首，果然名不虛傳，吸收天地萬物精華化為自身的真氣，精神不盡，吸收的天地能量就無有極限。

君莫問心中搖頭，這是《戰神圖錄》的功勞，他不過只是起了引導作用。拿起地上的油餅就著肉食吃起來。

「君兄劍聖之身已能辟榖，還吃這些世俗食物？」元宗好奇道。劍聖之境是武道中一個巔峰，也是當今武者人士的至上追求，比起飄渺的破碎仙道，劍聖無疑更實際一些。

「名為劍聖，終究只是人而已，辟榖也是有極限的。何況，品味生活的酸甜苦辣，享受人生恩怨情仇，這不正是生命的意義！」君莫問細嚼慢咽，冰冷艱澀的餅子吃得津津有味。

「洗盡鉛華，明心見性是一種道，享受生活，沉淪苦海又何嘗不是另一種道！」君莫問的話寓意深刻，涵蓋至理，元宗不禁沉思。

超凡入聖，這個聖不是說你成仙成神了，而是對天地宇宙有了自己的理解，孔子的仁，孟子的義，墨子的兼愛非攻……

劍宗只有自己的理念，而劍聖是將這個理念推向了生命與生活，生活為道。

這時項少龍吐氣收功，感覺身體經脈中循環運行的充沛內息，興奮無比。站起身來，只覺身輕如燕，似乎一跳就能摸到屋頂。雙拳一握，體內雄厚的真氣在手中外放成團，一股強大充實的力量感充斥內心。心中喜悅：「這才是真正的武功！」

「元宗大哥，你看！」看到元宗，項少龍不由得分享心中喜悅。他們兩人剛剛同生共死，力戰強敵，交情自然非比尋常，比君莫問這個師傅要親近的多。

項少龍眉開眼笑，元宗卻是眉頭一皺，注視他手上凝聚的內勁。真氣散而不凝，醇厚而沒有鋒芒，若一般劍宗的外放真氣是鋼鐵，一般劍師外放的真氣是沙袋，項少龍的外放的真氣就是棉花了。自保有餘，攻擊不足。

真氣是由煉精化氣而來，精氣經精神煉化而成，縱然沒有到劍宗心念凝聚，結成罡氣的地步，護體真氣同樣反映了其主人的精神狀態和心性風格。

項少龍雖是軍人武者出身，可畢竟沒有真正殺過人，自小練武也是強身健體為主。勤學苦練，以武證道什麼的，有時間不如多練練射擊槍法更有用！

項少龍的真氣不僅是沒有錘煉的問題，控制力上更是令人慘不忍睹的差勁。強大的力量終究要強大的精神才能控制。

君莫問搖搖頭道：「看來剛才我出力大了些，嚴平只有三天的命，我們趕去邯鄲的時間有點緊呢。」

君莫問劍意中有一絲破裂虛空的意境，中招的嚴平就像靈魂上被斬出一道傷口，而且是無法癒合的傷口，如失血不停一般，靈魂精華會不斷流失，直到魂飛魄散。不過嚴平等不到那個時候，在那之前就應該真氣暴走，爆體而亡。

兩天後，項少龍基本掌控了體內激增的磅礡真氣，真氣不再靠運行軌跡的慣性流動，不時將沙土鋪成的地面踩出一個深坑，一腳深一腳淺了的情況不會出現了。

邯鄲為趙國都城，比武安城至少大了三、四倍，城高牆厚，護城河既深且闊，有金城湯池之勢。而且城樓處滿佈哨兵，劍拔弩張，守衛森嚴，城外亦有趙兵駐守，軍營延綿、旌旗似海，有一種懾人之勢。

邯鄲城外圍還有眾多衛星城堡，駐紮重兵防守。防護之嚴甚至超過了朱元璋的宮城。

君莫問三人來到邯鄲，看到的正是這番情景。

「門戶之地城防糜爛，心腹之處防禦堅固又有什麼用。」項少龍搖頭道。自古以來，下潼關必下長安。門戶守不住，都城的防禦工事再好已是亡羊補牢，真的沒有晚嗎？

「時代不同，戰術和戰略思想也會發生不一樣的。」君莫問笑道：「這個時代滅國之戰盛行，割城賠地更是常有之事，所以都城防禦戰為重中之重。諸國王室的統治結構也是以都城為中心輻射開來，以各地城池為支點，形成一個廣闊脈絡，就像人體經脈的運行一般……」

元宗是墨家鉅子，對兵法之道同樣有深刻研究，對防禦方面更是良言眾多。可惜三人都是紙上談兵之輩，說說還行，真要領軍作戰，支持的人必須有承受失敗的覺悟。

他們此來接收趙墨勢力，注定要和邯鄲內的貴族勢力交鋒。名不正則言不順，偷入邯鄲自是不成，雖然這城防擋不住君莫問。三人決定從正門進入，先聲奪人。

項少龍有陶方給的信物，輕鬆通過了通關檢查，還受到了英雄的待遇。未入邯鄲主城，一隊人馬出來迎接。

正是陶方帶著一群武士，項少龍和陶方見面自是一番驚喜。路上大家眾人都是興高采烈。

項少龍忍不住向陶方詢問婷芳氏的境況，陶方面露歉然之色，說出因三個月未得項少龍消息，遵主人之命將她送了給人做舞姬。

項少龍像一聽，臉色煞白，給人照胸囗打了一拳般，真氣一動，收束的氣息洩露。

陶方心中大訝，僅僅三個月，少龍從劍者突破到劍師，這種天賦機遇即使趙國邯鄲亦是天才之流。武者體內有真氣，氣勁的強度超過普通人力量極限，所以武者是世界上的貴族階層。但真氣同樣很危險，修行真氣時需要平心靜氣，情緒平穩，否則極易走火入魔。

項少龍情緒劇烈波動，體內的真氣立時如脫韁野馬般奔騰起來。好一會才平復翻騰氣血，心情也不由平靜，詢問道：「婷芳氏被送給了何人？」

陶方心中驚訝項少龍俊偉風流，竟對一個買回來的女人如此多情，歎道：「少龍，對不起，我不能……」

君莫問打斷道：「你能！以我劍聖之名。把婷芳氏找回送還少龍。」

威嚴的劍意自君莫問散發出來，一時奔騰的馬匹盡數急停，一片混亂，騎術略差的甚至人仰馬翻，滾落地上。

無邊的威壓下，陶方俯身道：「劍聖出言，家主必定同意。」

君莫問微微點頭，看向神色沮喪的項少龍，傳音道：「這裡不是未來法制社會，這是一個強權武力是真理的時代，只有強者才能生存，弱者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

項少龍心中一陣感動，對君莫問這個剛拜的師傅有了敬意。

第十七章 劍意壓迫

趙墨行館。

「呼哧，呼哧，呼……」

劇烈的呼氣聲從靜室傳出。

靜室內，嚴平盤坐榻上，僅僅兩天功夫就似乎老了二十歲，原本的冷峻面容如今已滿是皺紋，滿頭髮絲也變得斑白，雙眼緊閉，呼吸也似有似無。

他週身冒著白色煙霧，越聚越多，似乎渾身冰涼散發寒氣一般，可臉色通紅一片，又似燥熱難當。氣鳴聲不斷迴盪房內，不是呼吸之聲，而是真氣從身體精氣孔飆射出來的聲響。

嚴平睜開雙目，精芒四射的眼眸如今已變得渾濁，只有時不時閃現一絲光亮。

「散功苟且性命，哈哈……」君莫問的劍意是依托真氣侵入精神，散去功力倒是有可能消去。

「劍聖有如何，我嚴平寧死不屈。」

嚴平兩日兩夜的消磨劍意，自己已經油盡燈枯，可劍意卻絲毫未損，反而他的真元心念被不斷斬滅。

敗了，劍聖意念不是劍宗可以抗衡的。一個連出體都做不到，一個卻到了精神具現實質的地步，根本是天差地遠的距離。

嚴平渾濁的雙眸看向門處，似乎透過了門看到侍立門前的兩個弟子。

「我死之後，若元宗到來，你們即刻奉起為鉅子，傳承我墨家一脈，若是元宗沒來，你們就各自散去，投靠趙穆也好，到其他的墨者行會也好，都可以。」

說完，嚴平眸中的渾濁一掃而空，一時間恢復了武道強者的清澈明亮。他這是在燃燒靈魂，獻祭了自己全部精神心念的最後一擊，誓死決戰君莫問的劍意殘留。

精神對決是超脫於物質界的存在，不知過了一瞬，還是過來恆久歲月。直到一道血線從嚴平額頭飆射，接著一死黑色的虛空裂痕閃現逝去。

靜室恢復幽暗寂靜。

嚴平已死。

門外隨之傳來若有若無的啜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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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君莫問是令邯鄲有數的劍宗強者嚴平負傷殆死的無名劍聖，而項少龍是他的徒弟後，陶方神色立時一變，恭敬有加，忙請三人到烏家做客。

當初趙國長平戰敗卻沒有滅國，就是因為護國劍聖的存在，可如今趙國已沒有艱深。如果君莫問能成為趙國客卿，那作為推薦之人的烏家定然會有很大好處。

這個時代的劍聖天人雖然不多，可經常護國保家，和權臣巨富經常交往，世人見得多了，對劍聖的認識自然超過後世之人。

君莫問令空氣凝滯，烈馬降服的氣勢威嚴，劍宗可是做不到的。若劍宗的罡氣力量是破城裂石，從肉體上毀滅敵人，那劍聖的劍意力量就是震懾心靈，從心靈上膜拜。

君莫問對陶方點點頭，轉向元宗道：「元兄，不如你先獨自趙墨行會？」

元宗笑道：「自然如此，本該就是我獨自一人去的。」

元宗雖對君莫問馬首是瞻，可墨者本身的純粹性，他一定要保證，不為他人私心所用。

分別元宗，君莫問和項少龍隨陶方引領前往烏家。

烏氏大宅位居邯鄲城北，與其說是宏偉府第，不若稱為城堡更貼切。四周以高牆厚壁圍住，又引水成護河，唯一來往的通道是座大吊橋，附近不見民居，全是園林，氣勢磅礡，勝比王侯。

進入正門後，是個廣大可容數千人一起操練的龐大練武場，一座氣象萬千的巨宅矗立對面另一端。

路過箭靶場，那裡有數百武士圍觀，還有不少武士用手中武器撞擊地面，「砰、砰……」的紛亂噪音響徹四周。

一位頭戴紅纓冠，身穿黃色底繡上龍紋武士華服的英偉青年立在場地中央，眼蒙黑布，手握劍柄卻未拔出，持劍而立。

他週身數十步範圍上有十個人搭弓舉箭，正要射擊。而紅纓公子需要在噪音中躲過十道勁弓箭射。

「很有趣的遊戲。」君莫問駐步觀看。

數十步距離的勁弓抽射，即使箭矢上沒有附加氣勁，這麼短的距離，箭矢威力亦強過強弩激射。

嘈雜的噪音中，箭矢破空的聲音幾乎無法分辨，電光火石之間，紅纓公子屏息出劍，劍氣如虹。

噗——

一道極長的鳴音。十聲敲擊聲連成一道聲音發出，所有箭矢被巧妙的劍氣擊飛，盡皆斜插地上，卻有正好圍成一個圓。

「好快的劍！」項少龍驚呼。

君莫問卻暗自搖頭，紅纓公子是在弓箭射到身前時出劍格擋的，雖然後發先至，確實劍速奇快，卻不過聽身辨位的境界。

所謂招未發，力先到，速度突破音障之前，一般的招數在發出前，都會在空氣流動的氣流變化上先一步反應出來。先天高手對周圍的環境變化的感應十分靈敏，所以即使是同級高手，一般的埋伏偷襲也只能事倍功半。

紅纓公子不是通過空氣流動辨別攻擊，可知未到先天之境。這種程度，只要項少龍可以收斂氣息，隱蔽住自己的殺意，完全能以子彈射殺。

陶方介紹道：「這連晉是府中第一劍師，劍術卓絕，已接近劍氣凝罡的劍宗境界，是邯鄲近三年來的第一天才。可惜他是衛人！」

可惜他是衛人！陶方的話讓君莫問心中一動。這個時代的國家是以氏族為基礎，對「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非常重視。秦國任用因六國客卿而國家強盛，仍有「逐客書」。他雖是劍聖，想要加入趙國卻也不是簡單之事。

君莫問瞄了連晉一眼，轉言道：「還是先去見貴場主！」

陶方恭謹道：「是，君先生請。」

三人離開人群，一聲大喝從後傳來。

「陶公慢走一步。」人無傷虎意，虎卻有傷人心。

連晉走出人群，來到三人身前，手持長劍，身著華麗武士服，俊雅風流。

「這位可是一人獨擋八百馬賊的項少龍項兄，本人連晉，對足下很是傾慕，不知可有機會領教高明。」

項少龍此時氣機旺盛的內息，就像夜下海洋的燈塔一般，任誰都感知的到。連晉本不將項少龍放在眼中，可如此強盛的氣息反應，亦不由得側目。

而收斂氣息的君莫問卻非連晉可以看透。

君莫問上前一步，擋在項少龍身前，目光猶若實質，如劍般從連晉的眼中刺入他心中。

連晉神色立刻一震。

「現在，你還拔得出劍嗎？」君莫問淡淡一句，從連晉身旁走過。

這句話十分藐視連晉，可連晉卻臉色蒼白，毫無反應。一種巨大的恐懼正蓋壓在連晉心頭，握著劍柄右手一陣顫抖，可就是抽不出劍。

劍士之間的對決，生死一線，可每一個劍士都能勇於拔劍。那是因為不一定死的會是自己。

可若是拔劍就會死，真的可以視死如歸麼？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拔劍則死，你拔得出劍嗎？

君莫問以凌然劍意直入人心，只要連晉一想拔劍，腦海中就會出現一副景象。劍斷人亡！

當眾被辱卻不敢反抗，追隨連晉的人頓時一片嘩然。

君莫問走進大宅偏廳，見到了烏氏這沒有王侯之名，卻有王侯之實，操控著趙國經濟命脈，以畜牧起家的大富豪。

這烏氏身材肥大，像座肉山般橫臥席上，身上的黃色綿袍纏繞著一顆顆光彩奪目的明珠，奢華貴氣，繫腰的帶子光芒閃爍，金箔銀片，互相輝映。頭頂的高冠上同樣嵌有兩排十二顆大小相若的紫色寶玉，閃閃生輝。

君莫問凝視烏氏良久，惋惜道：「可惜，以烏老先生年輕時的修為，若是沒有經營牧場，專心武道，如今必可躋身聖境。」

武道這種事若不從小研習，一般很難有極高的成就，畢竟不是誰都有寇仲、徐子陵的運氣機遇。

所以習武之人的不止精神氣質和常人不同，骨骼經絡的細微結構也有許多差別。僅骨骼堅硬度和柔韌度就是不會武功之人難以比擬的。

君莫問看的出，烏氏早年武道修為必到了宗師之境，暴發戶的氣質中含著捨我其誰的豪雄氣魄。不過可能被榮華富貴迷失，意志消磨，如今真氣仍舊雄厚，卻只能做調養身體之用，殺伐爭鬥只能算手無縛雞之力。

「君先生言過了。」烏氏嘴上謙虛，心中喜悅。被劍聖稱讚武道修為，即使已經算不上武者的烏氏亦是興奮。

君莫問心中卻道，的確言過了，放不下榮華富貴，安樂享受的生活，你已經捨棄了劍術。由今觀之，是絕對成不了劍聖的。姑且說說，姑且聽聽也就算了，反正客氣話不用在意。

烏氏收斂臉色笑容，別有深意道「不知君先生從何而來，要往何處去？」〔ＷＷＷ。ＷrsＨＵ。ＣＯＭ〕

烏氏暴發戶嘴臉，問的話倒是文雅非常，寓意深邃。

君莫問聞言一笑，烏氏不愧是以秦國血統掌控趙國命脈的馬匹資源的大豪，城府深沉，老謀深算。

沒有用「從來處來，往去處去」這種哲學式回答。「坦白」道：「我從西而來，亦要往西而去。」

西邊是那裡？當然不是西域，而是東方六國的大敵——秦國。

烏氏心中一動，眼中精芒大閃，一股強者的武道威壓散發大廳，陶方和項少龍立刻身形一滯，冷汗直流。可烏氏又沉默了下來，面對劍聖，他的威嚴權勢只是可笑的玩物。

驀然開口道：「少龍，陶方，你們先退下，我和君劍聖有要事商議。」

第十八章 刀君的七式刀法

君莫問和烏氏密談良久，發現烏家此時已經有了投秦之心，只是還不堅定。

人都有安居樂業的心理，若非迫不得已絕不會離鄉背井，捨棄經營許久的家業。雖然烏家有秦國血統，可生於斯，長於斯，人生最為年華的時光都在這裡，對來說趙國更似故鄉。

看來趙穆這個春申君之子不愧是楚國間諜，絲毫不把趙國興衰放在心上，對邯鄲大商家們嚴厲壓迫，竟逼得他們有離開故土故鄉之意。

最後，烏氏同意了向趙王推薦君莫問為客卿，其投秦的意向已表露無疑。

這個以氏族血脈為根基的時代，依靠六國客卿崛起的秦國，亦有逐客書事件，就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是這個時代的世界觀。

如果君莫問真的救出秦王異人之子嬴政逃走，那麼為君莫問作保的烏氏必然躲不了干係，至少也是失察之罪，到時若趙穆再進上讒言，烏家的財富早已惹人眼紅了，必定是牆倒眾人推的局面。

君莫問劍聖之尊，烏氏專門撥出一個豪華雅致的宅院給君莫問居住，良房十數，裝飾古樸典雅，還有俏俾數十，僮僕百人。院內還有假山流水，繁花佳木，格局佈置都是貴族風格。

數十間大屋只住一人，百多名奴僕服侍一人。

君莫問暗暗讚歎，這種待遇他可是第一次享受。無怪乎那麼多武道強者會為榮華富貴所惑，宗師級的心境已被紅塵沾染，權勢富貴的魅力本質上就比武道更吸引人心。

樹上的蘋果掉下，普通人絕對是拿起來吃掉，而能夠從中發現萬有引力定律的人，從來只有一位。

「若非從小居住深谷，恐怕我不會走上破碎虛空之路。」

君莫問抬頭望向星空銀河，燦爛的繁星比明朝時更加清澈絢麗。但是世人卻往往低頭看地上的塵土，卻很少抬頭望天上的光華。可惜後世連光華都望不見，只有灰濛濛一片。

門扉聲響起，一名少女走了進來。一襲透明的輕紗，掩不住窈窕身姿，容貌清秀淡雅，似是剛剛沐浴，青絲上仍有淡淡水汽，處子體香散發開來，滿室馨香。

「你叫什麼名字？」君莫問溫柔看著進門的少女。下午到宅院時，侍婢中並沒有這個少女。

「小妾燕舒，特來伺候公子歇息。」女子的嗓音輕柔嫵媚，使人聽起來心生憐香惜玉之心。

「燕國貴女燕舒，居然送到我這裡來了，烏氏倒是好心思。下次會不會把烏廷芳送來？」

君莫問擺手讓燕舒坐下。這位燕國少女身懷武功，可惜只有劍士層次，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這次被當做禮物送來趙國，甚至不需要鉗制。

君莫問看了眼窗外高懸的皎潔明月，明媚的夜色下，輕紗飄飄，清秀絕倫的燕舒別有一種誘惑。心中不由浮現八個字。

月夜難寢，願修燕好。

……

清晨，晨曦微耀。

舒兒昨夜經過一晚撻伐，身體不支，仍在休息。

君莫問坐在門前，身著一身紫色衣衫，欣賞初晨景色，聽著早起的鳥鳴和流水叮咚之聲。

「師傅，少龍來向您請安！」項少龍的到來使君莫問一驚，若沒有料錯，項少龍昨晚也是溫香軟玉，這麼早來向他請安？

這個項少龍不會是別人假扮的吧。

君莫問和項少龍的師徒關係並非古代倫理與父子等同的天地君親師，反而更似現代老師和學生傳授、交流知識的亦師亦友關係。

一般來說，只有見面打招呼，每天一早一晚請安的禮儀還是第一次，以前從未有過。

「那個，師傅，是不是該教我些劍法招式？」

禮下於人，果然必有所求。

君莫問斜睨了項少龍一眼，淡淡道：「你性格表面跳脫，實則心志堅毅固執，不適合學以輕靈靈巧為主的劍法。適合刀法的厚重堅實，重勢重意。所以我會傳你刀法！」

「刀法！」師傅是劍客，卻讓徒弟學刀。「師傅，這個時代還想還沒有刀這種兵器吧？」

「不錯，所以你想練招數，首先要找一把刀來。」君莫問莫名一笑，「不過，刀我已經幫你準備好了。」

君莫問信手一招，一把沉木所製的四尺九寸長刀拋到了項少龍手中，沉重的重量讓他接住時不由後退了一步。

「好重。」項少龍咬牙道。

「這是我請元兄製作的沉木刀，重量超過同等體積鐵劍的數倍。刀法重勢，厚重一點可以更好學會蓄勢。」君莫問悠然道，反正不是他用，多重都沒有關係。「那日我傳給你的刀意領悟如何了？」

「刀意還沒有領悟通透，不過和我家傳的刀法很合得來。」項少龍在君莫問示意後演示起刀法。

據項少龍所說，他的家族有兩千多年的歷史，霸王項羽就是他的先人。而且在古時候還有一個名號，叫刀君世家。

他的家傳武功，一共有九式刀法，不過因為時代久遠，後人不濟，只能練會前幾招刀法，到傳給他的時候就只剩下前七式。

項少龍演示的刀法共有七式。每一招都有響亮的名號，不過刀式也都非常簡單。

第一式春雷暴殛，春雷一震，萬物蘇生，刀式只有簡單一劈。

第二式天旋雷轉，揮舞運轉，刀風纏繞，風雷聲起。

第三式沉雷地獄，刀光化勢成網，如炎雷地獄。

接著是第四式冬雷霹靂，第五式狂雷震九霄，第六式驚雷爆五嶽和他記得的第七式，也是最後一式怒雷撕天滅地。

項少龍的招數只是招式，根本沒有招數意境在其中，只能算是亂揮，君莫問也不會放在心上，粗略看一看就行了，真要以項少龍演示的招數推理猜想，說不定還南轅北轍呢。倒是聽著這些招數名稱，一種莫名的既視感湧上心頭。

「西楚霸王項羽家傳刀法，世上最霸道刀法之一的紫雷刀法！」

君莫問眼神詭異地看著項羽的未來父親，直到項少龍有的經受不住時，才開口道：「我來檢查一下你的體質。」

「體質，那還是什麼？」項少龍將手遞給君莫問。

君莫問把住少龍的脈搏，真氣流轉檢測起他的真氣屬性，道：「每個人的體質不同，武道練氣，針對屬性功法能更好引導真元運行。先天之境後體內真氣龍虎交泰，五行交融，混元如一。可先天之前，則最好以自身屬性的適應真氣練氣，」

俗話說，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世界萬物都躲不過五行分屬，武者學武的資質也可以分為五行，每個人的適應的屬性多是不同的，如君莫問就是金屬性體質，習練鋒銳凌厲的功法劍道能夠事半功倍；浪翻雲是水屬性體質，所以從洞庭湖水中悟道，臻至天人之境。

不過世界上從不缺少特異這種事，有的人天生為天地氣運所鍾愛，身體資質甚至是五行俱全。項少龍就似乎有主角待遇，居然是五行聚合變異出的雷屬性體質。

而《戰神圖錄》正好是可以借天地雷霆為己用的雷屬性功法，很有既視感的紫雷七擊，而且項少龍在演練刀法的過程中，真氣居然不斷凝練起來。

君莫問心中有種很巧合的感覺。

偶然還是必然，這是一個問題。一個御姐說過，這個世界上沒有偶然只有必然；又有科學假設說，宇宙是一個必然的巧合形成的，由一系列的規則巧合而存在的，因為不如此，宇宙就無法存在。

刀君世家和刀君項少龍，項少龍是項少龍的祖先嗎？不是血緣意義上的祖先，而是傳承上的祖先，就像華夏歷經無數朝代，卻始終屬於同一個民族的文明傳承。

若說紫雷刀法是項少龍從後世帶來的，而這裡的刀君項少龍又被刀法傳承後世，那這刀法到底是怎麼來的？

「還真是一個時空悖論！」君莫問無奈苦笑。逆轉因果，穿梭時空聽著精彩容易，但真的逆亂因果法則卻是來神都不敢任意妄為，一不小心就要自滅。改變過去未來並非想像中精彩。

君莫問沉思一會，糾正項少龍施展的紫雷刀法招式中瑕疵，盡可能補全刀法全貌，恢復舊觀。

看他重新練過一遍，君莫問點點頭道：「以後你每天都要練習紫雷刀，從我傳給你的刀意裡悟出自己的刀意，到那時你的刀法才算小成。」

這時陶方前來求見，送上一張請柬，隨便邀請項少龍赴宴慶祝，都是與曾經灰鬍戰鬥時和項少龍同生共死過的武士兄弟。

項少龍訕笑著道：「師傅，不知能不能明天再練。」

君莫問搖搖手中請柬，笑道：「當然可以，以後再練沒關係。「反正學武的是你，學不學的好隨便了。老師做到這個地步，君莫問倒是很善於無為而治。

項少龍欣喜隨陶方而去。行至宅院大門時，君莫問忽然傳音道：「武學最重血氣方剛，遇到不公之事，當拔劍而去。記住，你是我忘我劍聖君莫問的徒弟，不要令我的聲名蒙羞。」

最後還要一句「我這個劍聖可是一直站在你背後！」

「君莫問師傅。」項少龍心中感動，自己似乎拜了一個好師傅。

君莫問失笑搖搖頭，翻開手中請柬，是女子特有的娟秀筆跡。

「趙雅邀約？」

第十九章 天外奇毒

烏家堡劍士居住的行館。

連晉烏家聘請的劍師級高手，一城之劍師，地位非凡。一間佈置精巧的房間，雖不及君莫問宅院的古典雅致，卻也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此刻連晉獨自呆在房中，目光呆滯地看著桌上的劍。緩緩伸出手，握住劍柄，將拔劍而出。可是心臟一抽，臉色頓時蒼白起來，再也拔不出劍。

「又是這樣！」

每當他要拔出劍時，一種巨大的恐懼就會襲上心頭，腦海中浮現出利劍穿心的幻象。不，那不是幻象，他太真實了。

生死之間的大恐怖下，連晉放下了手中的劍，拿起傍邊的酒罈還了起來。

「酒壯人膽！想我連晉竟然要靠此躲避恐懼。」灌著美酒的連晉只覺口中苦澀無比，心中悲戀。

可是，當已經眼神朦朧的連晉再次碰觸劍柄，眸中一亮，死亡的恐懼直接打散了酒意。

劍師高手雖然不能到人劍合一，但延展劍芒的境界卻是身劍合一，一摸劍柄，武者的靈覺就會閃爍。暗示一起，酒意立刻清醒，連晉根本沒辦法取巧度過心中魔障。

連晉現在無法用劍，自身真氣卻沒有受到影響，酒意一醒，就難以再醉過去了。

可不能用劍的劍士，還是劍士嗎？

連晉頹廢地走出房間。

……

君莫問換過一身剪裁合身紫色武士勁服，外罩披風，腰配長劍，坐車前往趙雅府邸。

趙雅，趙孝成王的妹妹，丈夫是歷史上有名的紙上談兵的創造者趙括，是趙國長公主。可惜趙括長平兵敗身死，不僅使趙國實力大衰，趙雅也成了俏寡婦。

君莫問掂著手中的請柬，想著趙雅的情報，不過這個變異劇情的《尋秦記》，恐怕只有見到本人才能準確判斷實際情況。

馬車路過一列大宅，門前都有守衛站崗，進門離開需經過檢查，還有不少衣飾異於趙人的人物出入。

「質子府麼？」君莫問心中一動，卻沒有用意念偵查大宅的情況。他的劍意能斬滅他人靈魂，精神力外放掃瞄自然不在話下。

可惜已經破碎虛空的他，雖然對虛空法則、天地元氣的駕馭進入了一個新的超凡境界，卻無法再合道，契合天地氣機，不露本身氣息。

而宗師級高手的心靈純淨，凝神靜心時就如明鏡照月，纖毫畢現，君莫問的外放意念掃瞄肯定無法躲過他們的靈覺。秦國是東方六國的大敵，秦國質子若是在這裡，絕對不會沒有劍宗把守。

趙雅是趙國公主，其府邸宏偉豪華，除了佔地面積不及烏家堡外，其他方面皆有過之而無不及。

君莫問於婢女引領下走進大廳，趙雅長公主親自出身相迎。

這位趙國雅夫人身披羅衣，光輝燦爛。耳墜是精緻的玄黃美玉，雲狀的青絲髮髻橫著一枝金簪，閃爍生輝。

她容貌絕美，眉目如畫，嫩滑的肌膚白裡透紅，誘人之極。衣綴明珠，絹裙輕薄，嬌軀散發著濃郁的芳香。最使人迷醉是她配合著華貴服飾和動人體態所顯露出來的慵懶丰姿，成熟迷人的風情。

看著艷光四射的雅夫人，君莫問腦海恍惚，一時間只覺得趙雅是他生平所見最美之人。倏然心中劍意一鳴，心神一清，突兀地想起了雲芳華，沒想到這趙雅居然是一位媚術高人。

不過趙雅的媚術和雲芳華似乎並不是一個體系，又像是從趙雅的媚術發展演變而來。

後世的媚術經過數千年的發展，早已擺脫了「以色事人者，色衰則愛弛，愛弛則恩絕」的色相之境，更注重自身氣質魅力的先天魅力。算是媚術的發展從後天臻至先天。

若說雲芳華的媚術講究「酒不醉人人自醉」，那趙雅的媚術重視就注重佛靠金裝，人靠衣裝，以氣質取勝，兼之華麗打扮，人衣相襯，更加嬌艷奪目。

大廳內只有兩桌酒菜，相向而對，有些燭光晚餐的感覺。

「君公子，請。」雅夫人舉杯邀飲，含笑低語的語氣中有著別樣誘惑。

君莫問拿起酒爵碰至唇邊，倏然一頓，把玩起手中這只三個腳的酒杯，卻不立即飲下。

心血來潮。

武者的精神修為臻至絕頂之時，例如宗師之境，在危險來臨之前就會有心生感應，退避危機。

而君莫問的精神修為更是到了不見不聞覺險而避的境界，已經是預知未來的地步，更勝了其他大宗師級武者一籌。何況酒中有毒，周圍還殺意隱伏，這些都躲不過他心中明鏡如劍光的通明之心。

「不過，這是什麼毒？」君莫問微微晃動杯中酒液。

戰國時代的釀酒技術和以後經過幾千年的發展改進的蒸餾技術相比，只能算剛剛興起不久，遠不是後世如純水般清澈。古代的酒液渾濁，下毒真心很有點容易。可是君莫問一嗅二看三搖晃，入微級的感知力發現，這只是正常糧食釀造的酒液，沒有絲毫其他添加物。

無色無味無形的毒藥！

「這倒要嘗一嘗了！」

君莫問不知道趙雅為何會在第一次見面時就送上一杯毒酒，兩人應該沒有任何恩怨才是，何況他的投靠本身對趙國有利，更是毫無理由。不過現在君莫問對這杯毒酒的興趣卻大於趙雅的殺機緣由。

他對毒藥確實沒有研究，可入微級的感知力幾乎能察覺所有偷襲刺殺，心血來潮更是幾乎預知未來，兩個幾乎兼之深厚無比的功力，已經能夠無視任何陰謀詭計了。

可能他感知不出絲毫異樣的毒藥，若是威力不俗，劍聖級強者都可以毒得死了。藝高人膽大，君莫問很想體驗下趙雅為他特地準備的毒藥，世上已經沒有人殺得了他，那是否有殺得了他的絕世奇毒。

「怎麼了，君公子」趙雅美目凝視君莫問，面色平靜，笑意妍妍，可有些加速的脈搏跳動卻洩露出端倪。

「一時被夫人動人風情迷住，有些失禮了。」君莫問歉意道。深深看了一眼趙雅，舉酒一飲而盡。

彭！

君莫問身上的劍意真元登時失控，凌厲氣勁散射將矮桌化為碎屑，他臉色難看地倒在地上。

驚！驚駭！驚駭欲絕！

這次算是陰溝裡翻船了。無色無味的毒藥，要麼就是只有細微毒性的植物，要麼就是驚天動地的絕世奇毒。

君莫問對酒中的毒性早有預料，敢下給劍聖的毒藥絕不尋常，可毒性劇烈至如此不可思議地步，竟可令他折戟沉沙。簡直就像龐斑道種心魔大成，重出江湖，順他者昌，逆他者忘，結果被人下毒毒死般難以置信。

武者突破先天之境，雖不能說已經超凡入聖，體能卻超過了人體極限，氣血真氣澎湃如海洋，近乎無用窮盡。

而毒藥本就是隨氣血流動全身，以侵蝕身體，損害生命力本源為其殺傷力所在。

可對於巔峰武者來說，最強的並非深厚的真氣和驚人的凝聚度，而是氣血強橫，身體康健。所以以毒藥對付絕頂高手，無疑是在挑戰他們的最強力量。

「是不是很驚訝，世上就有毒可以傷害到劍聖。」趙雅嬌笑道，笑容有些諷刺，諷刺地卻又非他君莫問，而是世上的劍聖。

「是啊，真的想不到。」君莫問艱難地點點頭，這次倒不是故作姿態愚弄別人，以滿足他取樂的惡劣興趣。這毫不防範飲下的毒藥，其威力竟不遜於敞開防禦硬受龐斑或浪翻雲一擊。

趙雅拿起酒杯自斟自飲，心情不錯，淡淡介紹道：「這毒並不是毒花異草的粉末，而是由天外隕星上的礦物質製成。製作方法和材料早已失傳，如今也只有七國王室仍遺留當世除了劍聖，其他人根本沒有資格被此藥毒死。呵呵，據說這毒藥傳自易牙，當年天下無敵的齊桓公姜小白就是死於此毒之下。」

「哈？齊桓公不是破碎虛空了嗎，怎麼又成了中毒而死。」

「破碎虛空？呵呵，有誰真的見過什麼破碎虛空。」趙雅嘲笑道。

「你就見過破碎虛空的人，就是我。」君莫問暗道。

趙雅用一種哲者的語氣說道：「一百年前的事情到了現在，其真假已然難以辨明，所謂史書記載亦不過道聽途說而已。即使我趙國自己，當年的沙丘之變，已是劍聖境界，霸主之姿的趙武靈王無故身死，其中真相至今仍不得而知。

何況數百年前的姜小白，到底他是破碎虛空了，還是被易牙的天外奇毒害死？誰有知道，誰有在乎。反正自他之後，齊國霸業衰落，典籍失散，齊桓公的最後下落更是無人可知。

何況姜小白雖然是春秋第一霸，可後來晉文公，楚莊王的霸業又哪裡有絲毫遜色於他，常為諸侯霸和問鼎天下又那裡下於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後兩者都沒有破碎虛空，前者就一定破碎了麼……」

趙雅似乎認為君莫問死定，絮絮叨叨說個不停。君莫問倒是有了檢查身體狀況的時間，不用做最後打算，不然那時不止是他元氣大傷，這邯鄲也少不了一場災難。

第二十章 不需劍聖

武道修行的最高境界在於奪天地元氣為己用，將天地元氣化為自身精氣。所謂煉精化氣，真氣由氣血而發，劍聖級高手早已練氣化神，真氣和心念融合為一，對自身氣血的控制已經到了巔峰，每一滴血液氣血的耗損都能察覺。

而君莫問的金丹之法，自身真元精神凝聚成一團混元，對氣血掌控上更是比普通劍聖高出一籌。可他此刻只感覺週身氣血震盪，如有千萬隻螞蟻在骨髓經脈中爬來爬去，撕咬啃噬，這是氣血翻騰的症狀。君莫問只感覺自身的氣血流動正在脫離控制。

「這不是毒，是蠱。」君莫問渾身精氣神合一，神識微妙，身體把握精微，發現這奇毒的真相，並非什麼天外隕星礦物，而是一種極為細小的蟲子，病毒一般的細胞級小蟲，正好超越了君莫問靈覺極限。

「這毒藥真是奇妙，是一種有自我意識的微小毫蟲，難怪能夠用來對付劍聖，劍聖對氣血的掌控正是以絕頂的武道意念控制，而這種自主吸食精血的毒蟲卻只有嗜血之念，單純純粹的意念對抗劍聖霸道凌烈的意念，自是比只會定式傷害的呆板毒藥更危險。」

「真是麻煩！」君莫問皺了皺眉頭。

毒蟲剛剛入侵氣血時，已經被氣血中蘊含的凌然劍意殺死，可毒蟲於身體內分裂生殖速度極快，瞬息間就分殖了成千上萬甚至更多，一時間竟是殺之不盡。

此刻毒蟲仍未吸食到他絲毫氣血，說明它只是在用自神儲存的能量分裂，人體應該只是一個非常適合它們生存的環境，適宜的環境和自身儲存的微量營養就蠱蟲幾何倍增量，以量取勝，難怪可以不斷消磨劍聖的凌厲氣血。只要有一點承受不住，讓蠱蟲吸食到一丁點氣血，馬上就會進入惡性循環，最後被吸食精血，元氣枯竭而死。

「你為什麼要殺我？身為趙國公主，一個劍聖對趙國實力的增長有怎樣的益處你應該知道？」君莫問緩緩問道，意在拖延時間。

他正用劍意順通氣血，把身體內的蠱蟲統統逼往一處，即使是只有吸血殺念的天外毒蟲，在君莫問連虛空都可撕破的磅礡意念下也產生退避意識，不斷後退趨避。

「為什麼殺你，因為趙國不需要劍聖，七國亦不需要劍聖，天下更加不需要劍聖！世界上不需要劍聖，所以劍聖都應該去死。」趙雅嘲諷的大笑，如癡如狂。

「不需劍聖？」真是越聽越不懂了。

君莫問疑惑間，一道黑影閃過，一個黑衣人就躍至大廳中。瘋癲狀態的趙雅瞥了一眼，呵呵一笑，直接無視，看來兩人早已相識。

「雅夫人，侯爺有命，立時誅殺君莫問，還請盡快動手。」黑衣人，神色冷漠，語氣艱澀，聲音嘶啞，一副陰鬱晦暗的死士形象。

「侯爺，巨鹿侯趙穆麼？為嚴平報仇或是為了削弱趙國的實力。」君莫問暗暗道。「後一種可能無疑更大，可從趙雅語氣來看，對劍聖似乎有些偏見，她的媚術亦足以抗衡劍宗，不像是原著中那樣被趙穆挾制的弱女子。趙國的形勢真是比想像中還要晦暗不明，甚至可以說莫名其妙。都是對付我，一個趙國王室要殺劍聖，一個是為了削弱趙國殺劍聖，出發點不同，目的卻是一樣。」

「這毒藥據你們侯爺所說能毒死劍聖的奇毒嗎？等著他毒發身亡不就行啦，怎麼還要自己動手？」趙雅淡淡道，語氣中對趙穆並不尊重。

「雅夫人應該瞭解劍聖是怎樣的存在！那已經超脫了世俗想像，這種毒藥據傳曾經毒殺過四個劍聖，可是第一個齊桓公太過久遠，結果不得而知，第二個則是在那個劍聖身體中綿延一生直到年老時氣血衰弱才真正毒發身亡，第三個則是因為壓製毒性而武功盡失，只有一擊之力，和下毒敵人同歸於盡，至於最後一個，就是稷下劍聖曹秋道！」說了一大段話，黑衣人的語氣流利了許多。

「這就是所謂可以毒死劍聖的毒藥！」趙雅既覺好笑又是釋然。這傳說中可以毒死劍聖的絕世奇毒，卻原來是沒有真正毒死過劍聖。

黑衣人沒有在意趙雅的嘲笑，繼續道：「曹秋道不止沒有被毒死，還在與毒性的搏鬥中磨礪意志、淬煉劍意，在逼出毒藥的同時成為了七國第一劍聖。所以，要親身給君莫問一擊，趁他此刻正抗衡毒性，這是最好的時機。」

「沒想到裡面還有這麼多內幕啊，真是不虛此行！」君莫問眼神淡淡地看著黑衣人拔劍走來。

「我這個人最喜歡的事就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君莫問清新自然一笑，一指點向黑衣劍宗，似緩實急，指頭膚色漆黑如墨，和雪白修長的劍指很是不襯。

君莫問的劍意凌厲磅礡，威壓下的黑衣劍宗根本是動都不能動，只能驚恐地看著君莫問的指頭清點胸膛，將毒藥輸入其體內，收回重新變得潔白的手指。

僅僅幾個剎那的時間，黑衣劍宗全身氣血都被吸食殆盡，一聲慘叫都不及發出，就只剩下一架皮包骨頭的骷髏。

君莫問手上發出一道劍氣，從黑衣劍宗的屍身上挑出一塊黑石，凹凸不平的表面紋路，真的像是隕石，可君莫問卻知道這是毒蟲假死的屍身。

用真氣包裹黑石頭，君莫問決定把它收起，這種天外奇物很有收藏價值。

「雅夫人，讓我們來繼續剛才的問題，趙國為什麼不需要劍聖了。」趙雅面無表情，看到黑衣劍宗的恐怖亦是淡然以對，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無所謂態度。

君莫問歎了口氣，對這個趙雅他還真的是束手無策。以一人敵一國，才算是真正的戰國吧！不過「戰國」雖然很有趣，萬不得已時君莫問並不會沒事找事。他是來享受生活的，不是讓生活來享受自己的。

不料一副「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的趙雅居然回答了。

「曹秋道斬殺七國劍聖，所以被認為是當世第一劍聖，可就算是當世第一劍聖，又如何可以殺掉近十位權勢滔天，勢力龐大的護國劍聖？」

君莫問一愣，恍然確實如此，曹秋道所做的事情不是江湖中人的比武論劍，而是掘掉了各國鼎立戰國亂世的基石，曹秋道即使和他一樣已到破碎虛空之境，亦絕不可能對付得了七國勢力。

「難道……」君莫問若有所悟。

「就是那個難道」，趙雅語氣嘲諷：「七年前的長平之戰，上將軍廉頗駐守長平對峙秦軍，數月未有僵持，之後秦國白起出戰後，趙國也以趙括換下廉頗，可惜我那位夫君只會紙上談兵而已，比武較技沒人是他的對手，行軍打仗就非他所長。

白起是秦國劍聖，趙括是當年新一代的趙國護國劍聖，只因『只有劍聖才能對抗劍聖』這種可笑的理由就臨陣換將，長平一敗，秦國聲勢大振。」

「趙括換廉頗還有這種秘聞，還真是武俠世界的作風啊！」君莫問大歎。

趙雅繼續道：「還有就是白起之死，長平之戰後，白起坑殺四十萬人，成就他殺神之名，後又因為他拒不出戰而使秦國滅亡我趙國的計劃失敗。自古文武相輕，成也劍聖，敗也劍聖，一國興衰存亡怎能寄托於劍聖之上，范睢以此勸說秦王處死白起。而白起即死，世上再無擋得住曹秋道之人，稷下劍聖劍證七國的征途就開始了。」

君莫問默然不語，每個時代都有她的時代背景，這個武俠時代的戰國，列國紛爭，武學興盛發展，所以劍聖輩出，而劍聖輩出造就的武學盛世，同樣令列國的對峙鬥爭更加激烈。「春秋五霸何等雄才大略，卻只有一時霸業，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也沒有評定亂世。這裡面怎麼會沒有劍聖們的推波助瀾，是戰亂一刻為消。」

「諸國王室雖然統治天下，實際上卻一直被那些超然物外的劍聖們鉗制著。」

「呵呵……」君莫問長聲大笑。這就是戰國時代的真實，還真是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這裡的劍聖等於後世的核武器，可惜後世無法消滅的核武器，這裡的統治者們更勝一籌，已經要消滅一空了。

「多謝雅夫人款待，在下告辭了。」君莫問憐惜看了眼趙雅，趙括可算是被趙國捨棄的，

不到而立之年而至天人之境的趙括，僅以天資來說，比浪翻雲亦不差了，可惜沒有死在巔峰對決上，卻是兵敗自盡。

「你不殺我？」趙雅驚訝看著君莫問。君莫問作為劍聖，當世巔峰武力，能一人抗衡一國的聖境強者。即使殺了趙雅，仍是天下大可去得，在趙國呆不下去，完全可以去其他國家。對劍聖的加入，每個勢力都只會熱烈歡迎。「我不喜歡殺女人，何況，雅夫人對趙括劍聖用情如此之深，莫問深刻佩服。」君莫問道。趙雅對趙括之死一直鬱結心中，對他的殺機也只是源自劍聖身份，計劃仍可以實施，何必節外生枝。

第二十一章 九合諸侯

連晉不止拔不出劍，亦無法使用劍法，只要一運劍式，腦海中就會出現長劍穿胸而死的畫面。但身體中的內力仍讓運行奔騰，只是劍法使不出來，普通的劍士仍不是他的對手。

可是若劍手無法用劍，實力立刻就減少八成，和廢人又有何區別。

連晉得志時孤高自賞，恃才傲物，其風采當然吸引女子了，可對於那些男性劍手自然就同性相斥。以前連晉實力強橫壓制的對手，現在反彈回來，直接被趕了出去。

連晉神色頹廢地從烏家武士行館離開，狼狽不堪的模樣引來周圍路人的鄙視眼神。

原本仰慕敬畏的眼神變為輕蔑不屑，一個不敢拔劍的劍客。想他堂堂劍聖弟子，如今如喪家犬一般，無法承受打擊的連晉衝出了邯鄲城。

「連晉大哥……」一道清脆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可心煩意亂，逃避現實的連晉當然聽不到，谷盡內息只想快點離開這種傷心城市。

追來的是一個女劍士，功力不如連晉深厚，只跟了數百步就看不到背影了。

跺腳生氣的女劍士姿容俏麗，英姿颯爽，穿著一身剪裁合身的白色武士服，襯托出峰巒起伏的身材，若是君莫問見到就會發現女劍手的容貌竟與善柔有八九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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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莫問一個人離開趙雅府，看著自己形單形只的待遇，只能感歎這趙國公主前恭後倨，來的時候車架出身相迎，回的時候陌路無人不送，沒有王室風度。

回烏家堡的途上，君莫問再次路過質子府，瞥了一眼那守備森嚴的一排房屋。他的實力直接從質子府中搶走嬴政和朱姬不是不行，可護送他們回秦國之後的事就不是其所長了。

武道上講究專心致志，用心如一，政治卻要求不斷妥協抗議，千轉百回的。文武這兩種不同的體系，想要都做到最好只是奢望。

武學上君莫問是無雙奇才，但對於利益集團的合作妥協，他卻只會快刀斬亂麻和斬首戰術這種類型的方法。

而且這個世界也不是可以讓他肆意妄為的世界。想到手中那顆天外奇蟲的石頭，君莫問暗道：「這個副本世界還是很危險的，即使滿級的劍聖也不能驕傲自大，目空一切，真龍亦有受困淺灘之時。天下無敵的龐斑不都差點在淺水行動裡陰溝翻船。」

「唉！適應不了世界就只能被世界適應。」君莫問歎息一聲，劍聖級修為，破碎虛空的境界，天下第一高手，居然沒辦法過得自由自在。有所求時就會為所求者所制，不得自在。

烏家宅院。

君莫問讓項少龍在院前空地上繼續研習刀法，磨礪內息鋒芒，爭取早日以心念掌控駕馭真氣，將意念和真氣融合，靈動活潑，做到隨心所欲的精微細密操控，凝成罡氣踏入劍宗境界。

他自己則在流水邊洗劍暢飲，自得其樂，陶冶心情。五行之中，金生水，通過洗劍清洗劍意戾氣，純淨劍意，只有至純至淨的劍意才是真正的鋒芒無匹。

「公子心情不佳，不知為何事煩惱？」燕舒輕柔地攔住君莫問的手臂。不知是否是心有靈犀，燕舒看出了他心境不暢，有些鬱悶。

燕舒此時已經是劍宗了，君莫問可以隨手讓項少龍成為劍師，對自己的女人自然更加盡力，直接以雙修秘法將燕舒的境界修為推至劍宗。正是這隨手製造劍宗的大能，如何不令人敬服，烏家眾人對君莫問愈加敬重起來，對營救秦國質子的計劃亦更有信心。

「我是在想齊桓公和管仲，是否破碎虛空了。」君莫問順口答道。劍聖詢問破碎虛空之事，平常到不能再平常。

「這件事舒兒知道哩。」燕舒的回答出乎君莫問所料，燕舒雖然姓燕，亦是燕國王室血脈，可這種劍聖秘聞，關係諸國傳承，絕非一般王室子女可以知曉。不過若燕舒真的有此地位，就不會被當作禮物送來趙國了，只能說燕舒的身世裡有著不被常人知曉的秘密。

「咦，舒兒知道，那就說一說。」君莫問伸手一攬，將燕舒拉入懷中，頓時溫香暖玉滿懷。

燕舒在君莫問懷中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嫵媚一笑，說道「這要從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開始……」

齊桓公和管仲論武興國，建立了齊國興盛的霸業，其後以「尊王攘夷」號召，樹立中原霸權。

那時的諸國紛爭多有諸其國背後的劍聖們控制，齊桓要成就霸業酒必將面對諸國劍聖的聯合對抗。而所謂的九合諸侯，指的是齊桓公和管仲在平定亂世時經過的九次劍聖大戰。

「什麼，九次劍聖級大戰？」君莫問的心境一時也驚駭地愣住了。

齊桓公和管仲有兩個劍聖，九次劍聖大戰既然可以稱為大戰，那麼他們的對手至少也是兩位劍聖。也就是說，齊桓公和管仲至少用了二十位劍聖的鮮血才鑄造成了武道霸權。

軍陣征伐無所不用其極，自然是沒有公平可言。即使出於劍聖的尊嚴不會聯合起來以眾凌寡對付齊桓公和管仲，但僅僅掠陣其旁，那強大的威勢對於用心念對敵的劍聖來說，其實和親自出手沒什麼兩樣。

齊桓公和管仲確實強絕當世，能夠擊敗那麼多敵人，但是量變到質變的物性變化，終究是無法抗衡。

對抗二十位劍聖，那是什麼概念，即使破碎虛空高手重返人間，此界之內，亦只能退避三舍，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君莫問總算理解了趙雅暗算的原因或者說齊桓公最後不知所蹤的緣由，齊桓和管仲就算是破碎虛空的境界，若真的面對十數劍聖圍殺，他們的路只有兩條，要麼破碎虛空離去此世，要麼被圍攻致死。

如今說來，所謂的編輯《武典》，並非是齊桓公勝利了，而是雙方誰都壓不下誰之後的妥協。

難怪齊桓失蹤後，《武典》失散，齊國霸業衰落。

如果他是從容的破碎超脫，離去前不會不安排後事，雖然那種存在早已不在意世俗之事，可齊桓公畢竟是因齊國霸業而成事，這段因果不能不還，可現在的齊國已經不是姜氏血脈。齊桓說到底仍是未盡全功。

歷史果然都不是想像中的英雄偉業，就如傳說中的霸王項羽天下無敵，舉世無雙，古今第一勇將，可倘若真是如此，又怎麼會落得烏江自刎的結局……

「廷芳小姐！」

正在宅院外練刀的項少龍，忽然傳來的喜悅聲音打斷了君莫問的思路。這個項少龍昨天帶了素女回來，本以為他會開始修心養性，勤練武學，以期早日成為劍宗。可現在來了個美女，馬上就心思不定起來，這種心志怎麼能練好武功，踏上刀君之境。

大門推開，一朵白羊飄入院中，烏廷芳推門進來，綴著明珠的武士服，配以雲狀的髮髻、翠綠的簪釵，綴著明珠的武士服，彷彿天上下凡的仙女。

烏廷芳肩如刀削、腰若絹束、脖頸長秀柔美、皮膚幼滑白、明眸顧盼生妍、梨渦淺笑，確是仙子般的容顏。

「廷芳小姐到此，有何見教？」君莫問狠狠瞪了項少龍一眼，轉而和顏悅色對烏廷芳笑道。烏廷芳性格純真，不染塵埃，少女不知愁滋味，清純的性情很讓他心中欣悅。

「你是劍聖？」烏廷芳目光打量君莫問。上次看到劍聖還是他小孩子時，是趙括領軍出征的餞別宴會。

「果然是劍聖。」自問自答的樣子很是可愛。一般想像來說，劍聖應該年紀大些才對，但烏廷芳眼中的劍聖模樣反而正是如趙括，君莫問這般少年成聖的人物。

「你是怎麼讓連晉不能拔出劍的，是用劍聖的劍意封鎖他的內力嗎？」烏廷芳眼眸中滿是好奇的光芒，殷切的看著君莫問。

哈，本來以為烏廷芳是為連晉來鳴不平的，請求或命令自己放了連晉，現在卻本末倒置，不求為連晉解困，反而問起手段來。

烏廷芳之前為連晉紅纓公子的風采所迷，不過是懷春少女隊的偶像崇拜，往往只是一時激情，如今偶像崇拜破滅，反而棄連晉如破履。

君莫問搖搖頭，道：「不是，我的劍意只是個引子，沒有任何殺傷力，連晉拔不出劍只是被自己的心障所惑，若是他能破除心障，臻至劍宗亦不過反掌般容易。」

「嗯，那就是連晉自己沒有了！」烏廷芳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當初有多麼崇拜，偶像破滅後就會有多麼的鄙棄，正數有多少倒轉後的負數就是多少。

「可能吧？」君莫問不置可否。生死之間的大恐怖，就是一般的劍宗都不一定可以勘破，

也只有看透人道風雲，走向天道之路的劍聖，才能真正為了殉道而無視生死，心中只有自己的道。

「哼。」烏廷芳冷哼一聲，對君莫問的敷衍回答很是不悅，冷聲道：「爺爺讓我告訴你，明天大王請你入宮覲見，早點準備好，免得君前失儀。」

君莫問看著烏廷芳莫名一笑，這種事陶方來告知就可以了，何必勞煩大小姐相告，不會是烏氏那個暴發戶送女兒，想用姻親聯繫綁住他吧。

第二十二章 晉書三分

君莫問拜見趙王並非在朝堂之上，君臣矚目之下，而是入邯鄲王宮偏殿赴宴，與會者亦不過五六人。

作為一國之劍聖供奉，怎麼也要如劉邦拜韓信為將一樣號令三軍，在朝堂之上詔令群臣，敕封客卿，樹立威望才對。如今僅僅於後宮偏殿接見，與護國劍聖的榮耀來看極不相襯。

「進入邯鄲之前有些想當然了，劍聖對於七國王室，既是國家必需的威懾力，亦是需要防備的對象。」君莫問想及當初在對元宗面前侃侃而談，提出那個自以為是的計劃，真是有點不敢見人了。

不瞭解實際情況，果然不能指定完善的計劃。

想當然地以為護國劍聖應該是超然世外的威懾性力量，既是政治利益集團的後盾，又不會產生利益糾紛，會很受王室歡迎。

誰知這個時代的劍聖級高手居然是各國武力的真正掌控者，甚至可以後王室貴族勢力抗衡的存在，如果國王是國家的指揮者，那劍聖就是精神領袖。

春秋五霸之所以可以為諸侯之長，就是因為他們既是國王又是劍聖，而當今七國的劍聖和國王就變成了一而二，二而一的利益集團。若是合作無間就是田忌和孫臏，所向無敵，若是生了隔閡，就是樂毅之事。

如今的劍聖對於七國的貴族勢力是一把雙刃劍，可能拿來睥睨無敵，卻更可能會傷到自己。

王室劍聖自三年前被曹秋道斬盡後，劍聖這種世界上真正的巔峰利益集團勢力大損，對七國局勢的掌控力下降，各國王室勢力得以喘息，但劍聖終究是世界的武力巔峰，有著滅亡任何一國的實力，最終只能以退讓妥協為主。

「唉，竟然可以再見到雅公主，難怪今天早上百花齊放，鳥兒樂鳴。莫問只是幸運！」

王宮裡出來迎接君莫問的居然是趙雅。從舒兒口中，君莫問得知七國王室對劍聖普遍分為兩中看法，一種是用，一種殺。好簡單啊！

以趙雅為首的一派認為劍聖太強，根本無法控制，不能給予實權，還要制肘。姜氏齊國就是被當時的護國劍聖田劍聖的田家取代。

一派當然是借用劍聖的絕世武力增強國力，劍聖樂毅助弱燕滅強齊，白起為秦將，六國連年割地退讓，這些都是如此。

「哼，大王和王后設宴款待君劍聖，劍聖大人隨我來吧。」趙雅冷哼一聲，先行一步。

孔夫子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果然如此。

君莫問看著鄙視自己的趙雅，暗想：「不會是因為我沒殺她，趙雅以為我不敢，是一個貪戀榮華富貴，畏懼王權的小人，容易控制，反而改變看法助我踏入趙國核心集團。無心插柳柳成蔭了。」

趙宮位於邯鄲城的中心區域，四周城牆環護，河水環繞既深且闊，是一座城中之城。

趙王在一所偏殿設宴，與會者除了雙方當事人，只有趙雅和兩位劍宗護衛。

「趙國真的沒有劍聖！」

於君莫問感知中，趙宮中並沒有劍聖般光耀星河，煌煌如日的浩大武道意志，劍宗的氣息亦不足十人。在這個以個人武力稱雄的時代，劍聖和劍宗的數目無疑是極其重要的評價標準。長平戰敗後的趙國確實衰弱了許多。

現在的趙國統治者，歷史記載的趙孝成王，他的年紀只有三十許間，頭頂長形冕板，前圓後方，頂端有數十條串珠玉垂下，王袍綴滿日、月、星辰、龍等圖案，華麗非常，賦予其君主的威嚴。

帶點酒色過度的蒼白臉容，容顏卻是俊秀，目光明亮，額角寬廣，相貌堂堂，只是略嫌單薄。但坐於主席處，氣勢巍然，涵蓋一殿，確有一國之主的威勢。

「這趙王明明氣血不足，筋骨肌肉軟弱無力，更是沒有爭鬥經驗，但真氣凝聚度和武道意念居然有劍宗級數。」也是，趙國是當世七雄之一，依靠一國王室的龐大資源，堆也能堆出一個劍宗，何況……三晉分家的趙國，怎麼可能沒有當時晉國常為諸侯霸的依仗、根本，《晉書》殘卷。

趙王身旁做到是王后韓晶，原先的韓國公主，倒是只有劍師修為，看來韓國分到的那卷《晉書》她並沒有修習過。

趙王后年紀比趙王小，不過三十，鳳目含威，錦袍鳳衣，雍容華貴，觀其面相是個性格剛強和有主見的人。樣貌雖不及趙雅美麗嬌艷，亦屬中上之姿，跟隨趙王其旁。

「寡人能得君先生相助，趙國的強盛指日可待，到時候必定可以統一三晉，西拒敵秦國，東抗齊國，成為諸侯之雄，甚至……」

趙王能夠在亂世紛爭中的一國之君，氣度格局絕非昏庸之君所有，絲毫不差於君莫問曾見過的最有君王之風的方夜羽，做了十多年的大國君主，累積蓄養的王者之氣確能令人為之臣服。

「大王以國士待莫問，莫問必將以國士報之。」君莫問淡淡道。

趙王哈哈一笑，說道：「寡人必不會令君先生失望，這裡正好有一份禮物送給先生，敬請笑納。王妹趙卿，替寡人將禮物送給君先生。」

趙雅先是望了其王兄趙王一眼，之後深深看向君莫問，從懷中取出一卷書冊遞給他，低聲道：「君莫問，希望你不會令雅兒失望，以後好自為之。」

「那還真是對不起了，趙國實力太弱，終究非我所欲。」君莫問心中輕歎，接過書卷瞟了一看，臉上立現驚色：「《晉書》！？」

《晉書》——

晉文公重耳繼齊桓後出成為春秋第二霸，尊王攘楚，開創了晉國長達百年的霸業，循齊桓公的事跡亦編輯了一本武道寶典，即是《晉書》。雖然可能不及齊桓小白和諸國劍聖合輯的驚世《武典》，但必定勝過現在齊國的《武典》殘篇——《齊典》！

殿上除了始作俑者趙王和知情者趙雅公主以外，其他人皆是神色一變。趙王送給君莫問的禮物超出了所有人預料，即使王后韓晶之前亦不知趙王竟將鎮國至寶送出。

春秋以來，周天子分封的諸侯國只餘當今戰國七雄，趙國非原先周天子親封的諸侯，卻能後來居上，在紛亂中立足當世，依靠的就是從晉國王室手中得到的《晉書》三分之一。

唉！君莫問不由得在心中又歎了口氣，趙王的氣度不止是驚人啊！就像當年他去赴宴龐斑時候，魔師直接把他練的「道種心魔」精要送給自己一般不可思議。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位歷史上的趙孝成王的胸襟氣魄甚至超過了氣吞天下武林的魔師龐斑。能夠在亂世中做一國之君，護佑本國社稷的君主絕對不能小視。長平戰敗沒有國滅，圍城兩年沒有城破，這個趙王或許沒有魏國信陵君的雄才大略，但任用廉頗、藺相如文武和平相處，不可小看。

拿到《晉書》，君莫問第一時間翻看起來，這種舉動很失禮，不過趙王和其他人沒有計較，對武者來說，再沒有什麼比武功秘籍更重要的東西，更何況是五霸書卷這種級別的典籍。

開篇第一頁，只有一句話，武道之路，首重精神意志。

君莫問若有所思的看著《晉書》開篇第一句話。

*****

戰亂年代地多人少，城鎮之外的曠野更是數十里無人煙。

遠離邯鄲及其衛城的輻射範圍，趙國土地立時現出一大片一大片黃土高坡，夕陽的霞光下，為大地染上了一幕醬色。

一處斷崖，連晉望向絕途彼岸，心中升起一絲跳下去的念頭，卻又迅速壓下。若武功被廢，他倒有自殺的勇氣，但只是不能用劍，而且仍有一線希望，不由踟躕不已。

「一個不能用劍的劍手，根本不配稱為一個劍手，更不配活在這個劍手的世界。你還是跳下去的好，活著世上只能成為恥辱！」

一襲人影忽然出現在連晉身後，全身黑衣黑袍，頭上也戴著黑布，如黑色的污跡點染在這世界的畫面上。

「誰？」連晉轉身回望。黑袍人站在那裡，若天地是一副畫卷，他就是這幅畫捲上的墨跡，自身氣息溶於天地之間。

這是天人合一的境界。

「劍聖！閣下是誰？」連晉臉色微變。劍聖的可怕他真是體驗到了，一道目光就能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不需知道我是誰？」黑袍人拔劍而出，迅雷不及掩耳，電光火石的間隔，連晉沒有絲毫反應時間。

看到刺穿心臟的利劍，連晉心寒之餘，卻沒有對死亡的恐懼，反而充滿解脫的快感。這個結局早已銘刻心頭，未來臨時總是心懷忐忑，可真的來臨後，無論是好是壞，終究一切都結束了。

「咦？」安然待逝的連晉，發現身上沒有絲毫傷痛之感。睜眼一看，黑袍人的劍離他尚有一丈之距，根本沒有刺到他。

「幻覺？幻境？這是……劍聖的意念幻境！」連晉震驚道。

「現在你不怕了，應該能拔劍吧。」黑袍人淡淡道。

連晉聞言並指為劍訣，劍氣縱橫，黃土地立時支離破碎，碎石土屑散落開來。

「我又能用劍了！」連晉喜極而泣。

「你不止是可以再次用劍……」黑袍人語氣漠然。

第二十三章 春雷暴殛

戰國七雄的時代，天下間最大的利益集團什麼？不是各國王室，不是軍方將軍勢力，而是世間的武力巔峰的劍聖。

世界上是有階級的，劍聖亦是如此。七國劍聖分為王室劍聖和在野劍聖，例如當年的公子小白就是王室劍聖，而管仲即是在野劍聖。

王室子弟為劍聖，則多會成為國君，如齊桓，晉文，楚莊都是如此，所以才是春秋霸主，而在野劍聖，如管仲，孫武都是輔佐君主的良臣名將，所以才能流傳千古。

不過有道是國雖大，好戰必亡。這個時代雖然是武道盛世，但激烈的征伐戰鬥，一刻都得不到喘息的對決，世間萬事萬物陰陽輪轉，如日昇月落，循環不息，有升有降，有盛則有衰，數百年春秋戰國過去了的今天，武學終於到了一個沒落時代。

，各國的君王早已沒有劍聖修為了。即使趙國當年的趙武靈王就是劍聖，世人多以為他會成就晉文公一般的霸業，卻在沙丘之變中神秘死亡。

而自曹秋道劍證天下以後，當世劍聖已經不足十人了，雖然分配起來還是能一國一個，但大多是在野劍聖，隱居山林，追求天道，不理世事。

如今的趙國很虛弱，拿的出來的賞賜劍聖的只剩下鎮國《晉書》了。

「送親魏國，伺機奪取魏國王室的《晉書》三分之一。」對於劍聖來說並不困難，只要有機會得到目標物品，在沒有劍聖鎮守的大梁，之後是逃是走都沒人攔得住，全憑心意。

「果然，這《晉書》真的不好拿，得到就要付出，古今之理。何況，這《晉書》裡記載的武學絲毫不差於夢瑤那裡得知的《劍典》精要，破碎虛空的境界亦捨棄不了的驚世駭俗的絕學，真是無法拒絕。唉，一切終究還要依劇情來進行。」

接受了趙王的秘密任務，君莫問獨自離開王宮。本來趙王命他的王妹趙卿趙雅送行的，不過這雅夫人也不知為何，一遇上君莫問就是退避三舍，與其說厭惡或恐懼，不如說是因為他是劍聖，觸景生情想起她的劍聖夫君「紙上談兵」趙括。

途經花園，萬花齊放，奼紫嫣紅，爭艷奪芳，春天的色彩盡在於此。

君莫問看著百花美景，不由腳步一頓，補天閣的離別谷中，春天時亦是山花遍野，漫山紅翠，彩蝶飛舞，小時候他還經常童趣的撲蝶玩耍。

「這才是生命的真正意義，發現，經歷，回憶，當你可以做到這個時，你的武道就可臻至聖境。呵呵，可惜這只是境界而已，真的要成為劍聖，還要經歷無數苦難感悟自己的人生之路，孔子的仁，墨子的非攻……」

君莫問觸景生情感歎良多，忽然花叢旁路過一隻兔子，白毛如雪，潔白如玉，玉兔不愧是玉兔。

兩兔傍地走，安能辨它是雌雄。雖然這裡只有一隻白兔，不過君莫問同樣判斷不出來它是雌的還是雄性。

「上次走的兔子肉太差勁，這次在試一試，我就不信劍法這麼好的自己，會做不出一頓好兔子肉。只要將時間精確到每一秒，一定可以……」

也許感到了君莫問的殺機，小白兔搖了搖耳朵，紅色的眼珠轉了轉，一溜煙轉向跑過牆角走廊，兔子賽跑的速度真是快。

君莫問左右看了看，沒有人，連忙追去。堂堂劍聖去抓兔子，還要鬼鬼祟祟的樣子，真的很有趣。對他自己來說，至於其他人的看法，仍有羞恥之心的君莫問想道，只要不被人發現就可以了。不知者不怪的再一種解釋，沒有人知道也就沒有人會奇怪了。

轉過拐角，君莫問只見小白兔被同樣一身白色的女子抱入懷中。那女子容貌清秀，身形瘦弱，一身白色宮裙，給人聖潔純淨的感覺。

君莫問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女子，這個世界的絕美女子多是有一身武功，武學同樣是一種陶冶情操的藝術，學武之人無論原本性格如何，練武之後都會產生剛強的一面，即便原本性情柔弱的弱女子，能夠渡過學武的辛苦，心中必會有著堅強的一面。

而這位身著公主衣飾的女子，是一種在武道興盛時代少有的大家閨秀，柔弱少女，真正如水一般的少女。

君莫問頓生新奇之感和動心感覺。

「這就是馬上來臨的故事的女主角，將去魏國和親的趙倩公主。」

趙倩公主同時發現了君莫問，好奇的瞥了一眼，馬上害羞的離去。

「還真是個可愛的女孩！」君莫問會心一笑。

邯鄲城外的一處山崖。

雖然是君莫問的劍意封鎖了連晉用劍，但他只是僅僅以意念威壓，引出連晉對死亡的恐懼，最終是連晉拔不出劍的是他自己的心障。

黑袍的神秘劍聖用劍意威壓令連晉體驗了一番死亡的感覺。

連晉是照見齋之徒，而照見齋又能從曹秋道劍下逃生，有其師必有其徒，他的天資才情當然超凡了。雖然沒有明悟生死不過虛妄的境界，但生死間的大恐怖已經看破大半。

連晉亦借破除心障，進位劍宗。

「連晉多謝前輩再造之恩。不知前輩高姓大名，連晉當結草啣環以報。」連晉向黑袍劍聖大禮拜謝。

黑袍劍聖淡淡道：「你不用感謝我，我救你自然有用到你的地方，若是你終究堪不破心障，本人亦不會管你死活。至於我是誰，你不需知道。」

連晉神情依然滿面感激，從有到無，再從無到有的經歷，使他對黑袍人的再造之恩感激涕零：「前輩若有差遣，連晉必竭盡全力去做以報今日之情。」

「好，我要你去幫我找一樣東西。今日傍晚時分，你到現在的邯鄲劍聖君莫問住處幫我取出一卷書冊……」黑袍人嚴肅道。他居然提前知道趙王送給了君莫問《晉書》三分之一，這已經不算是情報能力可以說的事了。

「以前輩的修為，即使去邯鄲王宮中取出趙王的印鑒亦不過探囊取物，烏家堡的防禦措施更是形同虛設，為何……」

「你可是覺得我天人合一的境界沒有一點氣息外散，兼之一身聖者修為，到任何地方都如入無人之境。你太小看劍聖這種存在了，你發現不了我只是因為你太弱了，面對同級同級強者，我就讓天上的太陽一般顯眼。你境界太弱，所以對太陽當空會習以為常，但對於劍聖，太陽就太過刺眼了。」黑袍人傲然道。

他微微一頓，語氣凝重道：「如今邯鄲城中除了君莫問沒有其他劍聖，而君莫問的感知範圍遍及全城，只要我進入內城，馬上就會被他發現，根本什麼事都做不了。唉，現在的趙國邯鄲已經不是不久前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了。」

「所以我才需要你相助。我到時候會入場引開君莫問，而你則去幫我取出那本書卷。君莫問是不會將那本書貼身放置的，因為他就是以那本書引誘其他劍聖的。」

「那，那究竟是什麼神功秘籍，能夠令劍聖動容。」這句話連晉本不該問，可不知為何心中一動，脫口而出。

黑袍人本亦不會回答才對，他卻道：「五霸書卷之一——《晉書》」

*****

「劍聖！」

君莫問正在看手中的《晉書》一卷，身心專注，忽然一道浩瀚的氣血威勢出現於感知範圍。微笑的輕聲自語道：「終於來了嗎，武道秘籍的魅力果然不凡，連超然物外的劍聖亦逃不過。」

君莫問拿起忘我劍，收起手上的書卷，準備順氣息追去。站起後又是一頓，重新從懷中取出書冊，隨意放在旁邊桌上。

他對外面練刀的項少龍喊道：「少龍，好好看家，為師要出去一趟。很快回來。」

說完不待項少龍回答，輕身一縱，飄然離開。

「這樣的師傅，真的好嗎？只是讓自己反覆不斷的練那七式刀法，還說練刀萬遍，其義自現。」項少龍正對著不負責任的君莫問碎碎念。

一個丰神俊朗，衣著華貴，而且還是他見過的俊偉男子走來。

「連晉？」項少龍驚奇道。他不是離開邯鄲了嗎。

「項少龍，今天我來領教你以一敵千的神劍了。」連晉神態從容的說道，眼中閃過一絲奇色，對項少龍手中樣式怪異有些疑惑。

不過如今的連晉已是劍宗，而且是掃盡心頭塵埃的高級劍宗，實力即使在邯鄲城中亦是有數的。原本有些難辦的項少龍，對他來說不過是有著宗師級雄厚真氣的劍師，早已不放在眼中。

連晉說者首先出劍殺來，形似偷襲。黑袍人說它不能保證拖住君莫問很長時間，讓連晉行動越快越好。

項少龍只覺對手劍勢一起，無數劍影襲來，如無窮箭雨一般，心中頓生當無可擋之念。

劍師面對劍宗，最大不足就是武道意志不夠強橫，劍宗的意志壓迫太過強大，有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威勢。

此時的項少龍就感覺頹廢不已，心中幾無反抗念頭，只能待死。可是他心中不甘，怎麼能如此就死了，連一招都接不下。

心中的不甘使項少龍心念爆發，真氣一動，平時練習萬遍的第一式刀法立時斬出。

「春雷暴殛！」

刀勢一出，風雲聚，雷電生，刀劃虛空，雷鳴陣陣，破勢而出，連晉的萬千劍影立時逸散，只剩下真身的形單影隻一劍。

第二十四章 無雙無對的劍聖一式

紫雷刀法本就以霸道凌烈著稱，而項少龍自身的雷屬性內力和以雷勁克敵的紫雷刀法十分契合。項少龍雖然不是劍宗，但紫雷刀法卻是一套甚至強過墨子劍法的驚世武學，刀式中同樣蘊含著一股無匹的武道意念。少龍每日練刀，紫雷七擊的刀意已經銘刻於他雷屬性內力勁氣之中，僅僅是他不自知罷了。

此時受連晉的劍宗氣勢壓迫，霸道酷烈的刀意怎甘屈服，立時意帶氣轉，氣使身動，練刀萬遍本能驅使下，少龍福靈心至的劈出一刀春雷暴殛，心意真氣貫通，氣貫長虹，突破劍宗的一擊應聲而出。

臨陣突破這種事在真正的武道交鋒中不過說說而已，生死一線的戰鬥中，怎麼可能有突破的時間和機會。

所以連晉絕對料想不到項少龍間進階劍宗，真氣在心念刀意的指揮運使下凝聚成罡，威力瞬間劇增，輕敵的連晉防線頓時崩潰，霸道的氣勁侵入體內，肆虐著他的經脈，立時一口血止不住從湧出。

這裡還有一重連晉不知道的傷害，人體伸展四肢的指令來自於大腦，而大腦發佈指令是通過電子信號，項少龍的雷勁刀氣在撕裂連晉經脈的同時還擾亂了他體內的電子信號命令傳輸。

連晉以為經脈受損造成的身體麻痺，其實是雷系氣勁傷害的額外加成。所以他雖然馬上逼出了體內的殘留雷勁，溫養修復自身經脈，仍然一時間處於破招後的停滯狀態，幾無防守之力。

可惜項少龍和高階武者戰鬥的經驗非常不足，君莫問亦從未和他餵過招，教導其對敵經驗，這時突破劍宗和擊退連晉的驚喜下，居然忘記了要馬上趁勝追擊，當他回過神時，連晉已恢復了對身體的控制，一切都結束了。

絕頂高手的對決，勝負往往就決定於分毫細微的瞬息之間。項少龍錯過了好機會，連晉就不會再給他另一個機會了。

連晉此時已然受傷，狀態甚至比剛剛突破的項少龍還要遜色不少。但兩人正要交鋒起來，他們的勝負卻已經注定。

世上本就沒有巧合這種事，一切的發展都是必然的因果。

項少龍的紫雷刀法霸道凌烈，刀意凌厲直欲破裂蒼天，勢必不會被從氣勢壓服，在連晉的劍宗氣勢下反彈爆發是理所當然。同樣，連晉和項少龍雖然都是劍宗，但連晉是厚積薄發的穩定境界，項少龍卻只是一時運氣的爆發狀態，重新再戰，對上心境圓滿的連晉，項少龍的失敗亦變得同樣理所當然。

「可惜啊，項少龍，你剛才錯過了好機會，但是卻不會再有下一次機會了。天與不取，反受其咎，沒有接受蒼天賜予的好意的你，就讓我代表蒼天懲罰你吧。」連晉被項少龍剛才一擊打出內傷，血跡仍順著嘴角留下，但神情一派從容，似乎馬上就要勝利了。

在將項少龍當做一個正在的對手後，連晉的劍勢更勝一籌，綿延劍影如千萬箭雨，連綿不絕有涵蓋四方，千軍萬馬奔襲而來的氣勢所向睥睨，勢不可擋。

少龍確實缺少和武道強者的戰鬥經驗，但不是說他沒有戰鬥經驗，作為特種部隊的職業軍人，真要論起戰鬥技巧和理論，他甚至超過這個武學世界的劍宗們。

連晉的劍雨攻勢雖然凌厲浩大，少龍卻知道那無數劍影中必定有虛有實，只要避虛就實，不過是障眼法般的小伎倆。反而若是被他的劍勢迷惑，力求蕩盡所有劍雨，那卻是離死不遠。

可是少龍如今的境界並不能完全分辨出劍影的虛實，所以他採用了另一種手段對付連晉的攻勢。

完全無視那危險的如林劍芒，只是不斷地劈出他剛剛得心應手的紫雷第一擊，管你是真是假，是虛是幻，我只要劈出我自己的招式就行啦。你打你的，我劈我的，這種同歸於盡的無賴手段，竟有以拙破巧的威力，一時間正面抗住了連晉的劍勢。讓以為項少龍是個武功新手的連晉暗自驚訝少龍的戰鬥天賦。

圍牆外項少龍和連晉的戰鬥激烈磅礡，氣勁四散，催牆裂石，乒呤乓啷的土石粉碎聲連續不絕，精心佈置的練武場在兩位劍宗的剛猛罡氣下，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

燕舒同樣有劍宗修為，但她卻真的是一個雛，沒有一點戰鬥經驗，劍師以下能用強橫的修為強行壓下，但面對連晉，說不得一劍都接不住。

不過她終究是一國王室貴女，意志堅定，拿起一柄烏家護衛專用的制式鐵劍，沉重的鐵劍在劍宗的雄厚內力輕如鴻毛。

燕舒來到門外，沒有自不量力加入戰局，只是在旁邊掠陣，對連晉施加壓力，令其分心，不能專心對付項少龍。

可惜差距始終是差距，項少龍的修為，罡氣，戰鬥技巧都不輸於連晉，但精神修為的境界和武道意識的凝練終是差了不止一籌。

即便分心他顧的連晉，實力仍然強於周圍之人，一劍盪開項少龍刀鋒，手腕一轉，劍鋒翻轉刺向其要害。

見到項少龍又身死之憂，燕舒也不管自己實力不夠，嬌喝一聲，使出了她所會的最強一劍。

一劍刺出。

這簡簡單單的一劍卻凝聚成勢，一股磅礡浩大的氣勢從劍勢中散發出來。似如千軍萬馬縱橫馳娉，毀城滅國，天下無敵的霸烈絕倫，這不是簡單的一劍，而是一支軍隊，一支所向無敵，開疆擴土的鐵軍。

簡單的一劍襲來，竟如面對千軍萬馬，沙場慘烈之勢，連晉的心神一時被豪烈的氣勢所奪，待反應過來，鐵劍已然穿胸而過。

「這是什麼劍法？」連晉不理身上的鮮血淋漓，目光灼灼的注視燕舒問道。

「無雙無對，秦氏一劍。」燕舒遲疑了下，還是說出了名號。

「燕國傳說中的劍聖一式，劍聖秦開的劍法。」連晉歎息一聲，既是為他自己，本來要傲嘯江湖的劍宗，面對劍聖的招數竟無絲毫還手之力。亦是為燕王喜這回做了賠本買賣，居然把劍聖一式送了出來，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秦開，燕國將領，早年在東胡做人質，很受東胡的信任，竊取了東胡鎮族至寶，春秋時失落塞外的《武典》殘卷。後來燕昭王即位，秦開逃歸燕國，苦練《武典》上的武學，終成劍聖一式。

無雙無對，秦氏一劍。憑此一式，秦開縱橫塞北無敵手，更是親領燕國大軍大破東胡，迫使東胡北退千餘里，又東渡遼水進攻箕子朝鮮，直達鴨綠江為界，使燕國據有遼東全境，國力大增。開闢遼東，置上谷、漁陽、右北平、遼西、遼東五郡，築燕長城。順便說一句，荊軻刺秦的副使秦舞陽是秦開之孫。

對於燕國來說，秦開的功績更勝過帶領燕軍幾乎滅亡齊國的樂毅。

而燕舒的祖上是秦開的弟子，同時亦是燕國的王室劍聖，可惜秦開的劍勢雖強，面對曹秋道的驚世劍藝仍是不敵，劍短人亡。而燕舒失去了庇護，立即被燕王送作禮物。

燕舒和項少龍解決完連晉，君莫問回來了。他道：「哎，你們已經解決了，比我想像中出色很多，少龍，你已經出師了，今後為師沒什麼可教你的啦。」

項少龍瞪大了眼睛，這就完了，你教過我什麼？

君莫問搖搖頭惋惜道，「可惜我追的那個人膽子太小，跑得又太快，沒有追上。」

黑袍劍聖似乎根本沒有和君莫問交手的打算，在君莫問追出烏家堡後，他就立即出城了。雖然連照面都沒有過，不過他日若是道左相逢，兩人卻能夠一眼認出彼此。劍聖這種存在早已不是用樣貌和聲音來分辨你我，而是記住了彼此的氣息。

所以雖然沒有見面，卻可以說是相識已久了。

連晉之事對項少龍來說是差點身死的大事，開始更加刻苦磨練武學，可對君莫問來說只是生活中的小插曲，過眼雲煙。

項少龍這幾日經常去趙墨，如今元宗的墨者行會請教武學，而且被趙王召見，劍宗的修為當場被任用為宮廷劍師。

同時趙魏和親開始了。

出發前一夜，趙王又秘密接見了君莫問，商談從魏國人手中奪取《晉書》的事宜。並訴說了趙雅亦將隨行的因由，《晉書》有許多副本假抄，只有三晉王室成員才有分辨真假的能力。

君莫問對此不置可否，他同樣能區分出真假秘籍，不是如三晉王室對《晉書》的瞭解，而是通過字中蘊含的武道意念，歷盡數百年仍然殘存下來的武道意念，是無論如何都做不了假的。

公主和親，自然車架器物繁雜，兵將人馬眾多，在車隊開拔前，趙王還親自在大校場前主持了祭祀天地祖先的儀式，祈求一路平安。對於趙、魏、韓來說，集合三部《晉書》，就可以成為劍聖，統一三晉，恢復百年前天下之強的強大晉國。

而這支送親隊伍中，趙倩公主雖然是和親當事人，但君莫問才是這次送親行動的真正核心，偷取魏國的三分之一《晉書》的行動者。不過這支送親軍隊的首領卻又非君莫問，而是趙國的新晉劍宗，他的徒弟項少龍，同時還有一位監軍，趙國雅夫人。

真是一支複雜的送親隊伍。

第二十五章 俠客行

這次的送親隊伍不僅複雜，而且外憂內患不絕。

不過這不是君莫問的事，他感覺修為即將再有突破，完全不理隊伍的事宜，一切都交給趙雅去做，反正有項少龍看著，絕對出不來大問題。

一日，軍帳裡調息的君莫問忽的睜開眼睛，自語道：「灰鬍」。沒有告知任何人，無聲無息地，他就從送親大軍中消失。

君莫問察覺到的灰鬍，此時距送親隊伍的營地至少仍有百里之地，已經超出了他通常狀態下的感知範圍，即便近乎預知未來的心血來潮手段，亦不可能清晰感應道百里外的敵人。

之說以感知手段進步，因為君莫問的精神修為終於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從破碎虛空初期修為突破至碎虛中期的境界，靈覺提升，高妙至上查天庭，下探九幽的地步。已然能夠感知精神海的界限。

君莫問對世界理解看法有些為陰謀論，認為此界是個牢籠，封鎖鎮壓天地間的元氣能量，設置上限，壓制世間武者的真氣和肉身強度，只有破碎虛空的強者才有可能超脫出去。

但奇怪的是，這個世界對精神修為卻沒有壓制，所以無數武道強者壽命盡後，其靈魂意志散發天地間，日久年長，竟然漸漸匯聚成一個精神海洋，於物質界的暗面形成了另一個精神的世界。

精神世界倒映物質界，物質界每個人同樣存在於精神世界，又因為只有人類的意識，所以君莫問擅自成其為阿賴耶識之海洋。

精神海中，每個人的靈魂意志就是一顆恆星，恆星的大小一樣，閃耀的亮度不同，越是精神修為強大的，靈魂的光華就愈加明亮，輝耀大千星海。

對現在的君莫問來說，只要是此世生靈，就沒有任何人可以逃避他的感知。同時精神世界中，只有意識靈魂，空間距離的限制因此縮小了，靈視視野的範圍放大了，君莫問只需依據星海中恆星的分佈，頃刻就能計算出了恆星之間的距離。

百里外的密林深處，一千人馬聚集一處，都是滿臉煞氣，高聲談笑，長刀別於探手可握之處，能夠於第一時間取到手中。除了劫掠趙魏邊境的馬賊灰鬍之外，又有何人。

「大當家，趙國的送親隊伍就在百里外安營紮寨，那個殺了我們許多兄弟的項少龍就是領頭的，不如趁夜偷襲，衝過去解決他們，順便殺掉項少龍為上次死去的兄弟們報仇。」一個馬賊小頭目建議道。

「不行，送親隊伍裡大多都是趙國的正規軍，而且還有精銳騎兵，正面衝殺損失太大，明天我們在洹水設伏，當時候半渡而擊。」

滿臉大鬍子的首領，灰鬍擺手拒絕。他厚大的手掌表面滿是厚繭，掌心處卻有一個圓洞，幾乎撕裂手掌，似乎是錐形暗器射出的傷痕，見之可怖。

正好剛來聽到的君莫問失笑起來，這灰鬍區區一介草寇，居然知道軍陣韜略中「兵半渡而擊之」的戰術，果然是征伐亂世，連個攔路剪徑的小賊都懂兵法。可惜真要實施起來就沒說的好聽了，原著中不就被項少龍擊敗了。

「大當家英明，真是好辦法，我怎麼沒想到呢？」小頭目拍馬讚歎。

「哈哈，你要想得到，你他媽就是大當家了！早告訴過你們這群兔崽子，不要只知道衝殺，多讀寫兵書，以後我們可是要當將軍的人。」

「唉，馬賊這份優秀的職業不是很豪邁，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多自由自在，何必當什麼將軍，還要受人管束，還是繼續你馬賊這份有前途的職業吧！」悠然的聲音由樹梢上傳下。

灰鬍立時一驚，抬頭望去，看看誰敢站在他的頭頂，結果只有幾片飄落的樹葉，什麼人影都沒有。

接著他感覺後心一涼，什麼東西從前胸穿出來。低頭一看，胸前穿出一截閃亮的劍鋒，護體罡氣根本擋都沒擋，如同一張白紙般一捅即破，絲毫無抵抗之力。

「大當家！」灰鬍身死，他旁邊的馬賊們驚恐喊叫起來。

「不用著急，大家都有份，你們很快就會去陪他的。」君莫問淡漠的輕聲呢喃。

劍聖的的破壞力究竟有多強大，才能以不到二十人的稀少數量左右七國內政，成為這大地之上的無冕之王。

不到一刻鐘時間，君莫問就殺盡了包括灰鬍這劍宗在內的近千馬賊。這灰鬍馬賊亦算是三晉地面上有名的精銳部隊，面對劍聖卻毫無還手之力，一個逃跑的都沒有，盡數讓人於此屠盡。這已經不是戰鬥，而是一面倒的屠殺了。

「心情舒暢許多了。」劍吟長嘯，君莫問輕聲一歎。他如今明白自己與龐斑和浪翻雲的差距究竟是那裡了。

龐斑在踏上天人之道前是魔師宮的首領，縱橫域外中原，而浪翻雲修成劍聖前，同樣為怒蛟幫開疆擴土。在踏上天道之路前，他們兩人早已歷盡紅塵，對人道有著各自的深刻感悟。

春秋的百家諸子們，對人道的認識感悟絕對在龐斑，浪翻雲之上，武學成就低於後兩者僅僅因為他們沒有踏足天道而已。

君莫問卻是另一種境況了，他從一開始就是走天道之路，反而對人道之路不甚瞭解。

紅塵之中，只要你有所求就一定會被因果牽扯，不得自由。君莫問原本超然物外，他一如邯鄲，先幫元宗奪得趙墨，在又取得《晉書》，如今不得不前往魏國了。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就是這個樣子。

殺盡灰鬍之人後，君莫問心中一清，何必理會什麼計劃，路線，只要仗著手中劍，只需直行即可。

這次邯鄲之行，營救嬴政的行動，目前按計劃進行得很順利，但對於君莫問來說，已經到了結束的時候。心中決定，魏國之行後，直接搶出嬴政，不再理會世俗王權勢力的束縛，聖者之道，按自己的想法去行。

擋路者，問劍！

解決完灰鬍，君莫問再次無聲無語的回到自己的帳篷，前後不到半個時辰，竟然沒有人知道他曾離開過。

此後數日一片平靜，似乎君莫問屠殺了灰鬍近千人的事跡驚嚇住了某些人，那傳說中的絕代凶人囂魏牟，居然連面都沒有和趙國送親隊伍照一下。前往魏都大梁的行程一路暢順，倒是比預料的早了幾天到大梁。

魏都大梁位於黃河南岸，乃洛水、歲水、睢水、丹水、鴻溝數大河流交會之處。魏國又先後開鑿了大溝、梁溝兩大人工護城河，團團保護著大梁，成天然屏障，使這座戰國時代的著名都城更是易守難攻，穩如泰山。可惜世事總是充滿著諷刺意味，幾十年後，秦將王賁卻是通過掘開河流溝渠，水淹大梁破城滅亡魏國的。

進入大梁後，所有一切皆是項少龍和趙雅為主，君莫問倒落得輕鬆。可惜他終究是這次魏國之行的真正主角，脫離不了應酬交際，何況對象是戰國最著名的人物之一，信陵君魏無忌。

這戰國四公子之一的魏無忌，此時身著一身便服，生得方面大耳，相貌堂堂，身段頎長，自有一股威嚴尊貴的氣質，雖是笑容親切，但兩眼精光閃閃，顧盼生威，當年領軍西向敗秦軍於寧新的氣勢未有絲毫消退。

策馬行至趙倩馬車旁的君莫問，看著信陵君和少龍的交接事宜，注意到這位魏國公子身後，一位護衛不同尋常，那人身材雄壯魁梧，手掌粗大，目光炯炯有神，似乎散射著凌厲精芒，他的馬上還別有一隻沉重的大椎，給人危險之極的感觀。

「半步劍聖，和元宗一樣的修為，不，從武道意志來看，甚至比元宗勝上三分。」君莫問立時見獵心喜，目光凝視向對方。

來到這個時代後，他還沒有真正和天人武者對決過，這個世界的劍聖級高手無疑躲過上一個世界，但她沒有趕上好時機，正好到了劍聖隱沒的時間。

那人的靈覺亦是敏銳之極，同時注意到了身份特異的君莫問，但在目光對視的第一個剎那竟然閉上了眼睛，避而不見。

「好一個俊傑。」君莫問暗自讚歎，雖然有些可惜，但對方如此知機，懂進退，也不好強人所難。

「怎麼了？朱亥。」魁梧男子身邊的一個文士似乎注意到什麼，開口問道。

「劍聖！劍意之道，在於以心傳心，剛才他的目光看向我，就是欲與我進行一場意念上的交鋒，不過我自知不敵，及時閉目不見，否則此刻已然重傷。」朱亥仍然心有餘悸，口吻卻是平淡。

眼睛是心靈的窗口，僅僅對視的瞬間，劍聖級的高手即可於意念爭鬥中分出高下。可是若閉目不對，虛空法則干涉下，劍聖的意念亦無法實質化攻伐襲殺。

若非必要，他不會與劍聖交手，可如果真到了必要出手的時刻，他同樣絕不會退拒。

正是這無所畏懼，一往無前的勇者之心，朱亥才能於萬軍之中一錘襲殺晉鄙，助信陵君奪帥。亦正是這萬軍中奪帥，豪氣干雲的氣魄，朱亥踏上了劍聖之路。

朱亥和君莫問的交鋒沒有開始卻已結束，少有人知。

安置好項少龍的送親車隊，信陵君親自招呼君莫問，梳洗風塵過後，在書齋詳談。

第二十六章 雅湖小築

君莫問的劍聖身份在趙國算得上隱秘，因為某種忌憚，趙王沒有大肆宣揚，但同樣沒有嚴密的封鎖消息，最多一般層次的情報保護。

對於信陵君魏無忌這個層次上的人物，君莫問是劍聖不敢說全部都知道，可應該知曉的都知曉了。

而在如今巔峰武力低迷的三晉之地，劍聖的實力足以解決任何難題，包括改朝換代的大事件。

魏無忌慇勤地布下珍饈美味招待君莫問用膳，舉杯相賀後，魏無忌道：「君先生能駕臨三晉，是我們韓趙魏三國的榮幸，希望先生能喜歡上大梁的風光。」

接著他又慨歎道：「晉國，天下莫強也，一直以來都是諸侯中的霸主。可是自從三分之後，東敗於齊國，西面又被秦國攻佔河西之地，連年割地。三晉志士無不為此蹉歎恥辱，深刻希望可以重拾晉文公的霸業。所以在無忌當年領軍攻秦時，平原君和韓相邀無忌制定了三晉合一的計劃，可惜大業未成，中道崩殂，平原君和韓相國竟已壽終，只剩無忌一人仍未放棄，可惜勢單力孤，眼看垂暮將至，三晉統一大業未成。」

魏無忌情緒激動，沉默半晌才平復道：「可惜了如此時機，卻無人和無忌一起努力。長平一戰，人人都看到趙國由強轉弱，卻很少人覺察到其實秦人在此戰亦傷亡慘重，兼之其後秦昭王迫死白起，罷相范睢，秦勢大弱，又被我國攻陷陶郡，若我估料不錯，秦人於二十年內休想恢復元氣。」

君莫問微微一笑，魏無忌對天下大事的洞若觀火，為人雄才大略、慷慨激昂，令智者名士驚歎，無怪乎士人盡投為食客，絕對是當世第一流人主之姿。

但這些與君莫問有何關係，世俗的一切早已不被他放於眼中，憑手中之劍，十步之內，縱然是秦始皇，生死亦不過他探掌之間，人皇都可殺，天下還有什麼事做不到。

武道稱雄的世界，政治家們往往很悲哀，因為天下志士很可能會因一個高手的出手立時發生劇烈變化，就如元末明初，若非龐斑退隱，朱元璋之輩至少要晚上二十年才能建國。

一個劍聖可以興國，一個劍聖同樣可以亡國，說是劍聖統治著這個世界，真的不是虛言。

「三晉合一，當此時也。無忌有志於天下，懇請君先生相助，不知以為如何。」魏無忌說了這麼多，當然要看看君莫問的想法。

「對我來說，世上的一切都是等價交換，有付出才會有回報，趙王與本人有知遇之恩，所以我給予他應有的報答。」君莫問淡淡道。

「無忌明白了。」信陵君露出了然之色。每個劍聖都是有著自己的道，並且秉道而行的人，世俗的觀念和約定俗成的習慣根本不被這種存在放在心上。

以此言觀之，君莫問的道就是等價交換，你付出多少，就可以收穫多少，在這個爾虞我詐的亂世之中，他卻是一個信守公平交易理念的誠信之士。

魏無忌和君莫問一個久歷事故，觀人入微，一個心靈圓慧，事事通明，雖然只有幾句話的交流，卻已經瞭解了彼此性情。

然後，信陵君說出了交心之語：「當年先王擇世子之位時，安厘武學天賦超人，而無忌精於政事，本來先王意屬無忌繼承王位，但是安厘卻使計將先王賜予他的《晉書》交予無忌保管，又在先王面前進言，最後他即位為王，而無忌得到了《晉書》。」

信陵君喝了一口酒，接著道：「明明我才是王位的最好繼承人，必定能使魏國成為七國之霸。卻被安厘的詭計所惑，失去了王位。」

他目光注視君莫問道：「只要君先生殺死安厘，我的人便可以控制大梁，那時我登上王位，又有君先生的劍聖之力為助，趁秦國無力東侵的良機，統一三晉，齊桓公和管仲的前事就是你我的現在。統一天下，制霸七國的偉業就在當前。」

君莫問微笑不語，魏無忌一愣，馬上露出了然之色，道：「等價交換，請先生暫坐，無忌去去就來。」

魏無忌離開後，空室內只於君莫問一人，此時他方顯沉思之色。

到底是否要刺殺魏安厘王，這是一個問題。項少龍做不到的事，對他來說卻只是做不做的選擇。項少龍的未來和君莫問的過去位於同一時間線，在這裡做的事其實早被後世記載了。

不過君莫問不是沒有注意過史書上關於這段歷史的記述，不過他心中忽然升起一個禁不住的想法。

如果信陵君成了魏王，能不能統一三晉，建立起一個阻止秦國東向的強國。如此七國一統的進程豈不變得很有趣，東方六國中唯一曾使秦國折戟沉沙的君主魏無忌，能否阻止秦國併吞六國的未來。這是一場天命和人事的較量。

不到喝完一杯茶的功夫，雖然現在還沒有茶這種東西。信陵君拿了本書冊回來，神色欣然地遞給君莫問。

真是《晉書》一卷，本來以為有些難辦的任務，剛進大梁城就完成了，世事有時就是如此如人意，任誰都想不到。

君莫問信手粗略一翻，第一頁和趙國的那卷一樣，只有一句話「武學之道，首重精神意志」。暗暗思忖：「聽說《武典》開篇第一句話亦是，『武學之道，首重精神意志』。已然窺探到此世武道的本質即在於精神境界的修行。齊桓公之後的霸主們從編武典是同樣將這句話作為武學總綱」。」

魏無忌神色複雜，感歎道：「這本書我握在手裡近十年，可惜不是練武的材料，明珠蒙塵。我那位王兄倒是個武學奇才，可是他卻奪取了本屬於我的王位，既然他放棄了《晉書》，我又怎麼會還給他，供其研習。朱亥這些王室外人我亦不會吝嗇一部《晉書》，但卻會讓他得到。」說道最後語氣森然酷烈又隱含一種複雜心緒。

君莫問在旁聽著，不由暗暗搖頭，世事就是如此令人嗟歎，安厘武學天賦超然凡人，治國之才不足，卻為了王位放棄了武道，而魏無忌王者才能卓越，武學天賦則不足，卻因得到了劍聖都要羨慕的武典《晉書》而失去了王位。

不過，對於用《晉書》來收買他效力，君莫問總有種不知如何言說的鬱悶。

《武典》雖其所欲，但他更欣賞美人計。「為什麼都用武道秘籍收買我，不知道我更喜歡美女嗎？」

似乎聽到了君莫問的心聲一般，魏無忌忽然一拍手道：「對了，差點忘了，明日在雅湖小築紀嫣然聚會談論時勢，特別邀請了莫問赴會。」

「哦！」君莫問故作淡然，奇怪道：「我今日初至大梁，紀嫣然就得到了消息，它轉播速度未免太快了？」

魏無忌哈哈一笑，曖昧道：「在莫問未到大梁之前，嫣然小姐就對你青睞已久了，一直探聽你的消息，你一入城，紀才女就第一時間就得知消息，請我代為出面發出邀請。」這兩人不知道的是，紀嫣然除了對君莫問消息在意外，對韓非的到來同樣很重視。

魏無忌又道：「紀嫣然對莫問很是青眼，說不定莫問能如秦國天才劍聖娶琴清一般，將這絕代才女收入房中。」

「承君上貴言了，莫問對『石才女』紀嫣然之名亦是仰慕已久。」君莫問哈哈一笑。

魏無忌臉色出現一瞬間呆滯，一閃而逝，他對紀嫣然不是沒有野心，但是在江山和美人之間，無疑選擇了後者。略帶吹捧之嫌的說道：「以君先生劍聖的修為氣度，紀嫣然怎能躲出閣下的手心。」

「這要見一見才知道了。」君莫問淡淡道。心中暗自思忖，這裡的紀嫣然會是怎樣的女性，秦夢瑤式的仙子，還是谷姿仙模樣的知性美女，倒是要仔細看一看。

次日，魏無忌親自帶君莫問乘馬車前往雅湖小築。

劍聖出手，刺殺魏王的事宜甚至可以說已經提前成功了，魏無忌顯然心情極佳，路上慇勤介紹道：「我們現在去的地方可是大梁所有男人都想去的『雅湖小築』，那裡固然是風光迷人，不過最主要的原因是它的女主人紀嫣然小姐不但有傾國傾城之色，更以才藝震驚天下，與秦國的寡婦清並稱當代雙絕……」

君莫問淡然一笑：「聽君上訴說，莫問都想馬上飛身而去了。」

魏無忌親切笑道：「以莫問媲美百家諸子的學識武功，到時和紀嫣然談文論武，必能使這石才女心神蕩漾，芳心暗許。」

說話間，信陵君的車隊已駛入院落裡。

這裡既然被稱作「雅湖小築」，自然是有湖有房。林木掩映中，只見一個小湖展現眼前，湖心有片小州，縱橫數畝，上面有幾座雅致精巧的小樓房舍，一道長橋連接州岸，有若仙人隱居的福地。

眾人走下馬車，立時一名清秀美婢由樓內盈盈出現，向魏無忌施禮道：「小姐正作午間小睡，君上和諸位先請在客廳小候片刻，小姐醒來後將會很快相見。」

魏無忌絲亳不以為忤，似乎已經習慣這種情景一般，欣然領著君莫問步入小樓下層的客廳。

第二十七章 韓非子

紀嫣然的這座樓房是以白石建成，掩於花叢草樹之間，形式古雅，彷彿仙境中的蓬萊樓閣，而裡面住的是飄渺清雅的仙子。步上登樓的石階，門內有個供客人擺放衣物和兵器的精緻玄關，兩名美婢早恭候於此，侍奉服侍。

魏無忌對君莫問道：「紀才女不喜歡有人帶劍進入她的辯論聚會。」

君莫問點點頭，其實這並非傲慢，而是一種古禮，代表在這裡的爭論只會論言，不得訴諸兵事，算是一種約定俗成的規矩。舉個反面例子就是，後世朝廷中若有人步履上殿，仗劍不拜，一定是違背朝堂法規的權臣，日後篡朝奪位是必然的。

不過，君莫問並不打算放下自己的劍，並非劍聖的尊嚴，只因他的劍不是死物，而是有靈性的，不論其他，只是憑這一絲靈性就有資格參加探討天理人事的聚會。

其中一個美婢忽然上前道：「可是君莫問，君先生，小姐曾經吩咐過，若是君先生到來想要仗劍入內，不可阻攔。」

「……先生請進。」這俏丫鬟本想為君莫問拂拭衣服上的塵灰，清潔服飾，但到跟前卻發現他身上竟是一塵不染，清新怡人，一時呆了，回過神後忙請君莫問入內，心中暗道，不愧是小姐特別吩咐的人，不是一般人。

魏無忌在旁道：「看來紀才女果然對你另眼相待，你可是第一個可以佩劍入內的人。」

君莫問淡淡道：「只不過那些棄劍的武者都不是真正的劍客而已，沒有什麼可驕傲的。」

兩人步入門裡，在鸚鵡一把「貴客來了！貴客來了！」的嘹亮響脆聲中踏入大廳。

大廳裡裝飾得高雅優美，最具特色處是不設地席，代以幾組方幾矮榻，有著漢朝之後的特色，廳內放滿各式奇秀的盤栽，就像在園林暢論聚會一般。

廳內的四組几榻上已有三組坐了人，左方靠窗一組的四個人，都是武士裝束，其中一位身形雄偉，有著叢林蠻獸氣質的大漢，應該就是囂魏牟了。

囂魏牟對面的右方那組是六個文士打扮的人物，其中一人身體高頎，面容清奇，兩眼深邃，閃動著智者的光芒，恍若神仙中人。

最後一組只有兩個人，由服飾看來，可知非是魏國人，卻不知何等人物。

在信陵君進來後，在座眾人都連忙起身相迎。魏無忌先向右邊那組的六位文士打招呼，將那位相貌清奇介紹給君莫問，說道：「這位是稷下學宮的的鄒衍先生，精通天人感應術。」

「哦？沒有聖者的精神意境，竟然敢妄稱精通天人感應之術！」君莫問言語帶刺。

他起了論道的興趣。紀嫣然的會場可稱得上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了，與會者皆是劍宗之上，甚至半步劍聖，如眼前的這位鄒衍夫子。這些人雖非百家諸子級別，卻也堪堪可與他論道了。

魏無忌連忙介紹君莫問道：「這君莫問先生，是一位當世劍聖……」

鄒衍雖然養氣深厚，輕易不動怒，但曹秋道的剛硬性格對都他禮待有加，此時不由心中不悅道「天地之道，既簡也繁，並非只有能和上蒼對話的聖者才能感悟。只要細心觀察，大道莫不在平常之中。」

君莫問淡然道：「說得好，你這老頭有些見識，只要不被曹秋道殺了，日後成為諸子般的人物不是夢想。」

君莫問的話居高臨下，令鄒衍眉頭大皺，可是劍聖都是對天地之道有各自獨到見解，得到了天地認可的存在，連天道都承認了他們的道理，凡人如何能夠反對。一句我可以用我的道操縱天地，你的道可以嗎？如何回答。

這已經不是一個等級的對戰！

鄒衍才學可算是當世第一流的人物，僅以玄學來論絕不會輸給劍聖分毫，但他遇到君莫問，就如孟子對辯孔子一般，即使才學不輸對方，至聖和亞聖的地位差距卻讓人無法抗衡。

魏無忌見氣氛有些僵硬，連忙轉移話題，介紹到最後一組，對其中一位中等身材，長相平凡，眼睛卻深邃無底的人問道：「這位先生是……？」

其旁一個魏國文士介紹道：「這位是韓國的韓非公子，今次叨了他的光，因為紀小姐看了韓非公子的《說難》後，讚不絕口，使人傳話要見公子，在下才作陪客領韓公子來此見小姐了。」

魏無忌還未接話，君莫問踏前一步道：「不意竟在此得見韓非公子，莫問拜讀過公子大作，發前人所未發，其中尤以『法』、『術』、『勢』相結合的治國之論，提出『世異則事異，事異必須變法』的看法，確實切中時弊，發人深省。」

隨後的魏無忌等人一齊動容，不止想不到竟遇到集法家大成、文采風流的韓非，更是想不到是君莫問剛剛還一副傲慢姿態，天下無可與其論道者模樣，此時卻放低姿態，表示對韓非的敬重。

鄒衍這時感歎道：「君先生能以劍道入聖，果非傲然自大之人，對有道之人同樣很是敬重啊！」

君莫問卻似乎不領情，下一句話更是傷了這位玄學大家的心，只聽他道：「鄒先生的『五德始終說』固然深有見地，可在我看來，和韓非公子的成就卻如螢火與日月之別。」

頓了頓他又道：「千代之後，法家當以韓非公子為尊。」

君莫問一語，包括韓非在內的所有人都是一驚，繼而心中不信。此時的韓非雖然聞名當世，但比起是為魏國變法，使其稱霸諸侯的李理，在秦國變法，使之成為東方六國大敵的商鞅，仍是稍顯不足。

前面兩位法家高人都是令一國成為諸侯大敵的真正絕頂級人物，而韓非雖然著書立說，流傳後世，但其在韓，「能任卻不能用」，其在秦，卻又「能用卻不能任」，最後除了一事無成外，只有學說流傳後世。

也許當代的韓非卻是不怎麼樣，但千古功績來說，韓非對數千年法理執事都有巨大貢獻，以後諸代皇朝，那家的法律不是依據韓非留下的學說理論！

而且君莫問對諸人的觀察，已經超脫的形色的局限，從精神角度進行區分。在精神世界中，這大廳裡面可是群星耀眼，閃光奪目，只有韓非的光華內斂不放，稍顯黯淡，竟讓他看之不透，這代表了什麼？代表韓非的精神修為已經是聖階了。

劍聖當然有強弱，但是即使其中一人可以反手間殺掉令一人，卻絕對看不透對方的修為，一切都要到真正戰鬥時才能知道。劍聖天人合一，但其既可是輝耀宇宙的光輝，亦可靈識內斂，非機緣不可能觀得。不過這裡的韓非卻是一種特殊境況，他不具備修為內力，卻又有著一步入神的機緣。

相傳齊桓公的時候，魯國任用孔子為相。齊桓、管仲，九合諸侯，大敵也！為拒齊桓公鋒芒，孔子遂一夜之間貫通天地元氣，立地成聖。隨後與齊國合議時，凌然浩瀚之氣，使得齊桓公和管仲都避讓而退。

若是韓非可以立地成聖，以其法家集大成者的思想，其成就雖超不過過前者，亦不可小視。這是一個真正的同級人物，值得君莫問平等相對。

以君莫問的境界地位，一般人他根本懶得理會，能冷眼冷言幾句，那已經是認可了，而面對同一境界的存在，即便在其下，他也只會仰視而絕不俯視。

怎麼說呢？這是君莫問在這個世界親眼見到地第一位劍聖級存在，需要隆重對待！

第二十八章 越之絕色

君莫問對韓非很看重，恨不得馬上暢談一番，直如和龐斑大江三戰一般，論述己道，辯天論地。可惜這名傳千古的韓非是個結巴，更是不善辭令，雖想對君莫問的敬重回禮，卻只能拙拙的笑了笑，躬身致謝。

反倒鄒衍夫子好像被打擊的習慣了，和顏悅色地與君莫問暢談起來。除了韓非，在座能和他論道的亦只剩這一位了。

「也罷，談談論論總好過陪那些世俗之輩鑽營紅塵俗事」君莫問暗道。

魏無忌看到君莫問對韓非另眼相加，心中一動，待眾人都坐下後，向韓非問道：「韓公子今次到我國來，有什麼事要辦，無忌力所能及之處絕不推辭。」對於馬上就能當上魏王的魏無忌來說，魏國還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到的。

韓非道：「今次……咳，今次韓非是奉我王之……之命，到……到貴國來借糧的。」

一句三斷，聽得旁邊君莫問立刻心中一暗，他面對現實了，世上沒有奇跡，韓非果然的是啞巴。也許真的是天妒英傑，使韓非有無窮才華卻只能訴諸筆端。

心中傳起一個想法，如果助韓非入劍聖之境，這有千古第一法家創出的武學將是如何驚世駭俗，與其論劍，已可說是和春秋諸大家，管子，孔子，墨子等對決一般。

君莫問想與韓非論劍，並不是這韓國公子天賦多高，而是名人效應，真論武學之道，先秦諸子雖強，術業專攻之下，絕對勝不過龐斑和浪翻雲。

可是能與武道世界的諸子名人戰鬥，對君莫問而言，甚至超過和劇情美女的互動。

韓非的言辭正好和他行雲流水，文采斐然的筆墨正反比，他文章能使有道之士欲罷不能，但生硬的言辭卻令人大皺眉頭。

其實一般來說，與結巴的人對話雖然有些厭悶，習慣了也就沒什麼了。但將韓非的言辭和他的文章比較起來，巨大的反差卻加大了厭惡感。人類追求完美的事物卻並不拒絕平凡，可一件本該完美的事物出現了瑕疵，在完美襯托下的瑕疵卻無端放大了，同時亦將人物對瑕疵的厭惡感放大了。

魏無忌果然皺起眉頭道：「原來如此，不知韓非公子要借多少糧呢？」

韓非的聲音冷硬，不知是本身性格，還是結巴的原因，道：「一萬一萬石！」之後竟再無言語，既無陳述利害，亦毫無誠意可言。

讀韓非子之書如飲甘泉，與韓非子對話如同嚼蠟。魏無忌心中一歎，就當給君莫問面子，口中從容道：「好，無忌必上奏王上為韓非公子接得糧食。」

韓非似乎不為所動，語氣仍是冷硬地道：「謝謝君上。」

魏無忌深深吸了口氣，轉過頭去，再無他語。

這時鄒衍道：「盛極必衰，衰極必盛，陰陽互化，五德交替，早已天命注定，所以事未發時，前兆已現。如今韓國大旱，其實早有預兆，五年前鄒某見有彗星墮入韓國境內，便斷言必有天災人禍，今日果然應驗。」

韓非眉頭大皺，鄒衍以他這位法學大家舉例，顯然已是學派之爭，不悅道：「所謂天……天命，虛……虛……虛無縹緲，豈可……」

君莫問本想附和韓非，但忽然想及自己和項少龍之事，這個世界確實存在天命，鄒衍的話不無道理，已是亦不知如何開口，只能不語。

談經辯論，韓非對鄒衍，敗得是一敗塗地，幸好此時紀嫣然到了，無雙麗色領諸人一時忘記言語，否則韓非只能一走了之。

只聽環珮叮響中，一位膚若凝脂，容光明艷的絕美女子，在俏婢簇擁下，如眾星捧月般裊裊婷婷移步而至，秋波流盼，神采飛揚，眾人都看得失魂落魄，意飛天外。修長曼妙的身段，纖幼的蠻腰，潔白的肌膚，輝映間更覺嫵媚多姿，明艷照人。紀嫣然以極其優美的姿態，意態慵閒地挨靠在中間長榻的高墊處，半坐半躺的嬌姿風情，迷人魅力動人之極。

君莫問可說見慣麗色，此時此景亦不免為其所動。更不需說其他人，無論魏無忌還是鄒衍、韓非，都露出色授魂與的神情。

紀嫣然坐好後，玉臉微斜，嫣然一笑道：嫣然貪睡，累各位久等，敬請贖罪！」

眾人忙表示沒有關係，紀嫣然寶石般的閃閃生輝動人黑眸打量眾人，最後落於君莫問身上，在座諸人最是器宇軒昂，對女子有著懾人吸引力的就是他了。不過紀嫣然深深看了君莫問一眼後，卻轉向韓非那裡，欣然道：「這位可是韓非公子呢？」

其他人都大感失望，連君莫問都不例外，不得不暗自承認，紀嫣然有著與秦夢瑤一般無二的魅力，且又不似仙子般飄逸出塵，令他心動不已。

承受著眾人嫉妒目光的韓非，此時被紀嫣然絕塵姿色所懾，臉紅心慌道：「在下正是韓非。」似乎太過緊張，一時竟不結巴了，當然，更可能是語句短小的緣故。

紀嫣然美目亮了起來，欣喜道：「嫣然拜讀了公子大作，其中發前人所未發，尤其是先生以『法』、『術』、『勢』相結合的治國之論，提出『世異則事異，事異必須變法』，切中時弊，發人深省。」

由紀才女的話可以聽出對韓非的才學非常仰慕，不過眾人卻是一呆，以韓非為首，都將目光望向了君莫問。

這句話怎麼這麼有既視感，似乎誰說過一般。

紀嫣然看著眾人的異常，有點不知所措，開口道：「怎麼了，嫣然有什麼地方錯了嗎？」

君莫問搖搖頭道：「沒有，只是嫣然小姐的見解正好和莫問英雄所見略同。」

紀嫣然眸中閃過一絲異彩，含笑道：「若嫣然所猜無誤，眼前這位當是如今盛傳的劍聖君莫問，君公子理！」

若項少龍在此，馬上就會接上一句，不是英雄所見略同，而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才對。顯示他超然的文辭以贏得眾人欽佩的目光。

可惜君莫問的珠玉在前，項少龍這劍宗只是沙石，魏無忌有了劍聖，還會關心渺小的劍宗嗎？項少龍連住宅都沒被安排，只能住在軍營，心傷不已。

鄒衍忽然一聲長笑，把紀嫣然和其他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胸有成竹地道：「以韓公子的才識，當受貴國重用，為何爭雄天下卻從未見有起色呢？天地之間，人事之上還有天道，商鞅雖然使秦國強盛，亦只是因勢成事，逃不出五德流轉的支配，只有深明金木水火土五行生剋之理者，才能把握天道的運轉」

鄒衍的話將這次聚會轉回了主題，紀嫣然用心傾聽，眾人亦開始各抒己見，場面一片熱烈。

君莫問淡然飲酒，心道，這鄒衍果然是老而不死是為賊，居然看出紀嫣然舉行這學術論會的目的，希望找出一種治國的良方，平定自春秋以來數百年不斷的戰亂，如今諸國戰事愈加慘烈，當年五霸治世的方略已不適於現在，所以才會對韓非另眼相看，通過新的學說和思想間的碰撞，誕生出一種新的完美的治國方略。

若是紀嫣然是為了找尋心目中完美夫婿，君莫問不敢妄自菲薄，他無疑在座之中對女子最有吸引力的一個，而紀嫣然的目光卻多投向韓非……

君莫問心中有些哀歎：「時運不濟，此非戰之罪，乃天命耳！紀嫣然和秦夢瑤是同樣的一種人，只不過這兩個絕代女子雖然都尚天下之道，但秦夢瑤是入世為出世，紀嫣然卻是為入世而入世。」

君莫問淡淡的目光看這紀嫣然絕美的面龐，心想：「本以為紀嫣然是秦夢瑤那種仙子般的美女，一看卻非如此。從紀嫣然槍法之道勝過劍法可知，她是厲若海一般的人物，對生命的熱情，真理的訴求都是那樣的熱烈，不過可能因為是女子之身，先天陰陽的不同，紀嫣然不像厲若海那樣講內心的激盪情緒內斂，而是將其展現了出來，這才是紀嫣然尋秦中第一女子的真相。」

「唉，真是令人心動，卻有不忍去觸碰這份完美。這個世界上有完美嗎？除了合道級的劍聖，紀嫣然是最接近完美的存在了。」君莫問喃喃輕聲。

君莫問的目光雖然輕柔，紀嫣然卻有些承受不住了，劍宗靈識對專注目光的特異反應令這位絕美女子再也無法忽視君莫問的目光。

她停下不語，待眾人疑惑時，對君莫問嗔道：「君公子的目光未免太放肆了。」

「呃！」君莫問有些愣神，論目光放肆，他絕對是大廳眾人中最後一名。接著看懂了紀嫣然紅暈滿面的嗔怒表情，心中一笑，「看來我的魅力沒有消退，紀嫣然並非沒把我放在心中，反而是深藏心底。」

君莫問未來時，紀嫣然一日三問，但見到君莫問後，又不由被其風采所動，少女的羞怯心理令嫣然一時不知如何交識，只好先無視了。

於是君莫問微笑道：「既然如此，莫問先行告辭，以後有緣再與嫣然一會。」說完揮袖離開，如此作為，其他人不由一愣，皆是心中有些莫名其妙。

信陵君亦無奈一笑，站了起來，一道離去。

第二十九章 魏王

晉國在春秋時一直是諸侯霸主的地位，即便三分趙、魏、韓後亦是戰國七雄之三，這三家勢力，以趙國在歷史上最為出名，可要說三國實力最強的卻並非趙國，而是魏國，這是一個曾經在戰國初、中期雄霸七國的強大勢力，即便自魏齊爭鋒戰敗後國力衰弱，又西敗於秦失去河西之地，仍是當世強國之一，秦、齊之強亦不敢小覷這個國家。

君莫問沒有和魏無忌同行，而是想獨自欣賞下魏地的風土人情，讓信陵君先行去安排刺殺魏王的事宜，順便解決韓國借糧的問題。

實際上當今天下從傳說中「開天闢地」以來從未統一，夏商周名義上是天下共主，實質上亦不過只是部落聯盟的領袖，真正做到了天下統一，文明合併交流的古往今來第一人的確是秦始皇。

功超三皇五帝並非無稽之談，始皇帝之名同樣名副其實！始是第一個的意思，開天闢地以來第一個統治九州的皇帝。

如今的戰國七雄雖然合稱天下九州，其實風土人情，文化傳說皆是不同，就如後世歐洲一般，語言不一樣，貨幣不一樣，文化更是不一樣，這裡同樣是楚辭，趙舞，秦歌，齊魯文化……從一個國家去到另一個國家就像從一個世界來到另一個世界一般。

君莫問一路欣賞魏國風情，品嚐著和邯鄲迥異的別種文化風味，行走在人流湍急的街道上，他忽然從人流中看到一個熟人。

「項少龍？！他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見是他的徒弟，沒有待在有人保護的軍營，反而獨自到危機四伏的大梁城裡，還算有點師德的君莫問跟了上去。

一路尾行，直達一座風橋處，橋如其名，寒風蕭蕭，四周升騰著肅殺之氣。

瞟了眼躲在橋下的項少龍，君莫問在暗處自語道：「這裡的氛圍肅殺蕭瑟，要有一場戰鬥要打！」果然不一會，橋上亦有兩人踏足。

一人身材雄碩，相貌威嚴，另一人是其隨從手下，樣貌普通，眼中卻不時閃過靈動的異彩。

隨從開口道：「鉅子，元宗現在是趙墨首領，一直在邯鄲沒有出來，鉅子令真的會在項少龍手中？」

那被稱為鉅子的人道：「消息是趙穆發來的，他曾與我有舊，項少龍手中有鉅子令的情報應該不假。」

「齊墨鉅子符毒，居然是他在埋伏少龍，」暗處的君莫問思忖，「不過元宗把鉅子令交給了少龍，這算不算是撬我牆角，真不夠朋友！少龍不是符毒這位大宗師的對手，在過一會說不定就被發現了，還是我這個當師傅的出手吧！」

「齊墨符毒鉅子！」

一聲清朗聲音傳來，清澈遠揚，飄渺清晰，聽到耳中卻給人振聾發聵之感，符毒被真的心神顫動，不由得尋聲望去，入目的是一對幽暗深邃的眸子。

一時間符毒的眼中除了這對眸子，世界都消失了。他甚至沒有看清來人的容貌，似乎那對眸子將所有光線和目光都吸了進去。

符毒只感精神被幽暗的眸子吸了進去，一陣半夢半醒的飄忽，似是一秒，又似乎過了千萬年，待他回過神來，已經到了一片星空海洋，群星璀璨，光華閃耀。

置身於悠遠深邃的星河，煌煌浩大，符毒宗師級的心志一時震撼，不能自已，他方覺自己亦變成了一顆星辰時，同樣一顆星辰撞擊而來。

雖然大小相同，但其光輝浩瀚宇宙，令人只感偉岸難擋，完全不及反應，劇烈地撞擊已然發生，星辰粉碎的符毒感覺，恍惚中重新回到了身體。

但精神身體合一沒有帶給他安穩，反而頭暈眼花，心神迷糊，精力不濟，只想立刻睡上三天三夜，身體搖晃著倒向身旁的隨從劍師。

「少龍，剩下的交給你了。」君莫問呼出一口氣。這次小試牛刀，從精神上的對決解決一個劍宗，實力果然增加了許多，劍聖以下已經不需動劍了。

劍宗符毒已經在彌留之際，那個劍師可以無視，其餘楚墨墨者還在一條街外等待指令，項少龍絕對有時間解決掉眼前兩人的收尾工作後安全離開。

項少龍驚呼道：「師傅？是，師傅！」他沒想到會遇到君莫問，不過見到師傅以後後，他心中瞬間充滿了底氣。

君莫問不再對項少龍說什麼，逕直離開。

晚風忽起，酒旗風帆隨風飄揚。

君莫問並沒有回見魏無忌，也沒有通知趙雅，而是直接一人潛入了魏國王宮。讓魏無忌準備刺殺計劃只是為了遷開他，從最開始君莫問就已決獨自進入王宮刺殺魏安厘王。

補天閣暗殺術！

君莫問很想試試自己自小修習的補天閣暗殺術，行駛作為補天閣宗主的權利和責任，真正的職業。

這還是君莫問第一次做殺手，他的處女作，捕捉到魏安厘王的精神波動，以其為坐標開展行動。君莫問避過魏宮的防禦體系，建築守衛，如入無人之境。無聲無息地掠過重重王庭護衛，越過屋脊，明月之下，在夜空中留下一絲殘影。

可惜沒有一人看到明月下的白影，這個世界的人雖然經常高來告去，但是元氣凝重的原因，即便劍聖也無法翱翔於天空。所以像鳥兒一般飛翔於天空仍是此世之人的夢想，亦因此對於天空的敬畏反應到人心既是……很少的望向高空！

安厘王的所在居然是一座練功堂，這一國之君王，夜晚的黃金時間竟不是笙歌艷舞，高床軟枕，反而在一間靜謐大堂苦修武道，呼嘯的拳風劃破空間，蕩起一陣陣空氣漣漪。

君莫問忽然對著這個可以在王位繼承戰中戰勝千古英傑信陵君的魏安厘王感興趣了。

踏、踏、踏……

練功時最重要的就是安靜，兼之魏王劍宗級的修為，即便面對劍聖都能應對幾招，除了大堂外守護的幾名劍師，堂內沒有其他人護衛。突兀的腳步聲忽如響起，心虛之人絕對要嚇得心臟一寒，不過對於真正心志堅定，已經入宗的武者，只會驚訝不會驚慌。

「能夠視當世七國之一的宮廷防禦如無物，又能讓寡人感覺不到絲毫氣息卻聽到腳步聲，這樣的存在除了鬼魅魍魎，就是傳說中的聖境武者了了。當年曹秋道踏足三晉，過大梁而不入，就是因為沒有劍聖的大梁沒有資格留下他的足跡，不疑今日王宮來了一位劍聖。」

魏王的聲音雄壯低沉又在一種懾人的威嚴，並非他王者至尊的地位蓄養的氣勢，更主要的是他一身雄渾的真元和足以震懾大梁的武道修為。

沒有劍聖的大梁，朱亥又不用劍，這傳說中的大梁三大劍客，紀嫣然和龍陽君之上的第一劍宗，居然是大梁之主——魏安厘王！

「莫問見過大王。」

君莫問所見的七國君王、君上不多，卻無一不是劍宗，但那些人置身劍宗之位靠的都是雄厚資源和靈丹妙藥推上去的，可眼前的魏國大王不同，他是一步一個腳印，數十年精深修為練上去的，兩者完全不能同日而語。

「忘我劍聖君莫問，是無忌請你來殺我的嗎？」魏王的語氣中此時蘊含中一絲傷感，血脈至親卻生死以向，豈不令人感傷。

君莫問淡淡道：「你不是已經知道了，何必再問！」

魏王慘淡一笑：「倒是讓劍聖大人見笑了！」兄弟相殘怎麼看著都是令旁人恥笑。

魏王又道：「不過能與劍聖一戰，一直是寡人的心願，無忌倒是沒有忘記我的願望。記得小時候曾對他說過，自己若是無法成為魏國的劍聖，那就要死在劍聖手中。心願得償，此生無悔矣！劍聖出手吧。」

方纔還神色慘然心傷的魏王，氣勢瞬息間提至巔峰，掀起陣陣氣流，旁邊的武器架、劍矛戟戈、茶桌几案盡皆隨之反倒。

君莫問已經以意念封鎖了室內所有氣機，這些響動都無法傳播出去，不過魏王似乎亦沒有求援的打算，只是不斷調整自己的內息，運轉經脈內的真氣，放出最強的攻擊，一擊決勝負。

魏王的武道意志之強令君莫問都有些驚異，安厘沒有如厲若海一般的聖境修為，卻有著厲若海一般對武道的崇仰意志，不由開口道：「你當初為何為了王位放棄武學，若是你選擇武道，我敢以劍聖的名譽斷定，你如今已經是劍聖。」

魏王哈哈一笑，笑聲豪邁，豪氣干雲。運轉內息之中仍能吐氣出聲，他對自身功力的掌握已到了宗師的巔峰，臻至出神入化之境，即便對上修為勝他半籌的朱亥亦有勝算。

「齊桓公是劍聖，所以齊國才成為霸主，寡人不敢奢望成為齊桓公，可趙國的武靈王晉位劍聖，才能改祖制，胡服騎射，使趙國國力數年間強盛至魏國之上，寡人亦有此等氣魄，可惜無忌不理解寡人。」

「這個世界，一國之主若無絕強武力根本無法護佑其國，無忌雖才識出眾，是百代難尋的治國奇才，可是在這樣一個時代，他武道實在太弱，其實只有王佐之命而已！」

第三十章 剎那芳華

「寡人本來想繼承王位後以無忌為相，兄弟合力一起治理魏國，統一三晉，擊敗秦齊，做那齊桓晉文的霸業，甚至更進一步……可是，終究禍起蕭牆，兄弟不合，唉，既然他想做魏王想到弒兄殺君，那我就給他吧！」

說著魏王的氣勢更強了，四周天地元氣都開始鼓蕩奔騰，虛空法則都震動起來，武道氣勢不斷激增，已經超過劍宗界限到了劍聖的境界。「這是什麼？」君莫問震驚道。

他當然看出魏王使用了某種秘法是修為瞬間增強了近十倍，這種秘法他也從魔門秘要中看到過，但無論是傳說中厲勝男的天魔解體，祝玉妍的玉石俱焚，和魏王的秘法比起來完全不能相提並論。

「剎那芳華，一種記載在《武典》中早已失傳的秘技，可以使人劍宗在瞬間登臨聖境，發出劍聖實力的秘法，真正抹消了劍宗和劍聖間的武技。只有一點不算缺陷的缺陷，使用過後即可死亡，什麼靈丹妙藥、續命真氣都不管用。」

「還真是不算缺點的缺點呀！」君莫問歎了口氣。能使劍宗有機會擊殺劍聖的秘技，這真的算不了缺陷了。不過，這這的還是低級武俠世界嗎，連燃燒靈魂的秘法都存在？武俠世界竟會有這種仙術級別的秘法，已經是干涉平衡的存在了。

天魔解體和玉石俱焚這般秘技雖然同樣是增至十倍的功力，超過身體極限的功力甚至在劍聖之上，可一般施展者根本不會有足夠的精神意志掌控這股龐大的力量，對劍聖只能說微風拂面，毫無危機感。

可燃燒靈魂就不一樣了，同樣增加十倍功力，點燃靈魂造成的光華是掌控力和武道意志都直線增強，在靈魂燃盡之前，可以匹敵劍聖巔峰的實力。燃燒靈魂和透支身體潛能的區別正在於此，前者的力量可以完全掌控，後者卻只算是小孩揮大錘。

君莫問忽然意識到，隨著他的力量層次越來越超過這個世界的極限，很多隱藏在世界幕布下的真實正不斷顯現。

「劍聖，來吧！」魏王沒有使用任何兵器，只是赤手空拳一擊而出，拳出，風動，天地元氣都在無比偉力下形成了一個元氣漩渦。

恍惚間君莫問甚至以為是龐斑在出拳，不過魏王的拳頭沒有龐斑涵蓋宇內的精深浩渺，卻有威臨天地的霸道，力破虛空的威勢。

「好！」回過神的君莫問讚歎道。將生命靈魂獻身武道的武者，他一直都最欣賞的，決定以最華麗的招數送葬魏王。劍氣破空，劍吟瀟瀟，幻化為寬半丈，長數丈的巨型劍罡。浩大的罡氣在君莫問強橫武道意志的凝聚下竟不輸於魏王燃燒靈魂後提升的真氣凝聚度。

碰！！！

魏王被氣波擊倒在地，苦笑道：「沒想到差距竟然這麼大，完全是兩個層次了，你真的是劍聖嗎？」

君莫問微笑道：「也許是劍聖之上！反正結果本就是如此，沒有奇跡也沒有意外。」

魏王道：「是啊，本來如此，連我萬一的希望都破滅了，放點水不行？」

劍宗可以打敗劍宗嗎，你說笑吧！

君莫問語氣悠然：「下次吧！下次我一定放水，讓你高興點去死。」

魏王欣然道：「好，約定了。」聲音轉低，喃喃自語：「能在臨死之前得一知己，真好！」被擊毀了全身經脈的魏王，雖然同時打斷了靈魂燃燒，但已經是煙花的靈魂光芒亦支持不了許久。

君莫問靜立了片刻，幽幽道：「你們兩兄弟若是多交流一下，說不定還真能一統三晉，建立霸業。可惜，可惜！」

魏王經常練武整夜，第二天處理無聊的政事時經常走神、瞌睡，所以知道一夜過去，王薨的消息才傳出。

凌晨未到的時候，此時魏王已死的消息仍只是一人知道。

君莫問偷香竊玉般潛入趙雅房中，淨雅豪華的閨室內，這位趙國長公主正安然入睡。睡著的趙雅沒有平時的風情萬種，亦沒有憤世嫉俗，反而在臉上呈現出一種大家閨秀的莊重和純真，和趙倩有些相似相似。

「倒真是同樣的血脈啊！」先低聲自語，君莫問敲了敲床鋪喊道：「醒醒啦，趙雅，醒醒啦！」

趙雅畢竟是宗師級高手，很快眼皮一動醒了，不過她不像被驚醒的樣子，而像被叫醒的，迷迷糊糊道：「誰了，不知道女人睡眠不足會留下皺紋嗎？」

「我，君莫問！」

「君莫問是誰？不知道，天還沒亮呢，再讓多睡一會兒。」趙雅起床氣發作了。

君莫問不再管趙雅的糾纏，把魏國的一卷《晉書》仍在她身上。

「我剛剛殺掉了魏安厘王，這是魏無忌給的報酬，你保存好帶回給大王吧！」

「什麼？！」趙雅猛然起身，拿起被褥上的書冊檢查起來，真的是《晉書》！轉頭一看，君莫問已經不見了。

「該死的君莫問，什麼都沒通知我居然擅自行動。幸好趙國的隊伍是在城外駐紮。而且魏王一死，信陵君必定要全力準備即位，要趁此時機馬上離開。可是……倩兒還在大梁。」趙雅猶豫起來，獨自帶著《晉書》離去，還是救出趙倩再走。

見過趙雅後，又通知了項少龍，讓他帶領趙軍開始返程，君莫問來到最後一站，趙倩住處。

異國他鄉，甚或虎狼之地，趙倩不似趙雅那般劍宗修為，沒心沒肺，僅僅發出輕微響動，趙倩就驚然坐起，柔弱的趙國公主神色有些憔悴，看到是君莫問在安心少許。

「君，君先生，你怎麼進來……」趙倩有些害羞道。

「和親結束了，現在我要帶你走！」君莫問直接說道。

「啊？哦，好的。我要先穿衣服。」趙倩開始很驚訝，但馬上答應了。這不是勇氣，而是她早適應了隨遇而安的生活，不過趙倩同樣有自己的夢想，比起魏國的生活，更寧願和君莫問一起走。

三句話的功夫，君莫問就將一國公主拐走了。

君莫問拉住趙倩的手，輸入真氣她體內，趙倩脆弱的經脈承受不住太強橫真氣，無法為她塑造武功基礎。

不過這些難不倒君莫問，輸入趙倩體內真氣，並非為她開拓經脈，而是如外置機械一般幫助動作，在真元沒有消退前，趙倩就是一個劍師。

兩人和容易就出來城，可剛到郊外，三個劍宗就擋住去路。

擔心劍宗以上的戰鬥會毀壞大梁，所以講戰場設定在城外。

君莫問淡然道：「你們是魏無忌找來的嗎？」

三人中領頭的一個道：「魏國三劍客見過君先生，奉信陵君之命請先生返回大梁！」

「三個劍宗，信陵君魏無忌還真厲害！」君莫問感歎道。

魏國有多少可以徵召的劍宗，君莫問不知道，可到過王宮後的他知道，安厘王手下都沒三個劍宗，魏無忌隨便就找來三個，這兩兄弟都是不能小看的人物。

對面的三個劍宗布成三才陣，一時間天地元氣似乎被一股龐大的武道意念籠罩，雖然不足以操縱元氣波動，卻擾亂了劍聖對元氣的親和力。

一般的劍聖遇到這種境況，第一時間就是撤退了，一個劍宗，劍聖可以輕易取勝，但以一敵三就有些麻煩了。可是這些對君莫問不重要，因為他夠強，他在意的是……

原來這個世界的三才陣不用將對手圍在中心，只要在附近佈陣就能干涉天地元氣的運轉。

「你們在恐懼！」君莫問忽然道。

領首一人聞言一愣，然後微笑承認道：「是的，雖說三個劍宗足以抵擋一個劍聖，可真正面對劍中聖者，誰又敢掉以輕心。」

君莫問輕聲一笑：「所以你們保守地和我對峙卻不敢進攻，可惜啊，若一開始你們就發起攻勢，我還真只能擊退你們三個，但如此卻給了我蓄力時間。」

君莫問的忘我劍平行地面地一劃，一道黑色的線條隨之出現虛空。

「這是什麼？」「氣勁？黑色？」

三個劍宗有些不敢確定那是什麼，或是不敢相信！但黑色線條沒有給他們思考的時間，瞬息間已到身前。條件發射下，三位劍宗凝氣為罡，仗劍直檔，由此錯過了最後的逃生機會。

那平滑的黑色線條當然是空間裂痕，打破虛空法則後留下的劍氣早已微弱至消弭，不可傷人了，但卻能推動空間裂痕前進，而物質界的一切事物都擋不住這從空間層面開始的斬斷。

劍斷人亡。

臨死前的三大劍宗心中充滿著恐懼，擊破空間的威力，他們只聽過傳說中的仙武，破碎虛空之境的武者。

之後的黑色線條仍沒有消逝，它的威力不會不消耗，只能被虛空法則消磨，再切斷了幾棵巨木，蓬草之後才終於消失。

君莫問輕笑搖頭，拉著趙倩徑直離去。

「朱亥大人，不跟上去嗎？」

「不用了，君莫問已非人力可以阻擋了。」朱亥凝重道，語氣有一些艱澀。

傳聞去年稷下劍聖曹秋道受傷，養傷數月，而傳說君莫問亦是在那時候出現趙境的。如果……

一個和曹秋道兩敗俱傷的劍聖，當世劍聖之極的存在，不能力敵！

第三十一章 新聖人

君莫問帶著趙倩快速行進了十幾里，已經離開了大梁的實力範圍，這個世界是以城池，堡壘為統治節點的，人煙之外的地域甚至能算是統治領域之外，這個時代可是連驛站這種東西都沒有，統治的細微處更是不能奢求。

「跟了這麼長時間，你也該出來了？」君莫問忽然停下道。本以為對方在他的裂空之劍下離去，卻一直跟到了現在，不得不見上一面啦。

「是敵人嗎？」趙倩擔憂問道，一夜逃亡，她已經要心力交瘁了。趙倩的柔弱既讓君莫問內心升起保護欲，卻又使他感覺難以應付。從未應付過柔弱女流的君莫問極不適應，卻又有種面對挑戰的快樂。

「不是，是一個，算是朋友的人。」君莫問道。

「朋友！那可要多謝君先生厚愛了，能被先生視為友人，嫣然有幸。」紀嫣然從林中出來，她身披黑袍，身體全部蒙住，掩蓋住窈窕身姿。

紀嫣然脫掉頭上黑袍的帽子，露出了冠絕七國的絕美容顏，來到兩人身前，動聽的嗓音說道：「君先生雖然魏國無敵，可若是信陵君出動軍隊，先生亦會感到麻煩吧！嫣然有一處安全所在，不知先生是否肯去。」

「這個？」君莫問有點猶豫，主要是不知無緣無故的紀嫣然為什麼會來找他，又不是花癡女，兩人交往亦不多。

紀嫣然微微的一笑，目光不由得看向趙倩，君莫問不知用什麼手段，竟將自身真氣打入趙倩體內，不損絲毫身體而得劍師的實力。一般的劍聖有塑造劍師的能力，只需精微的操控牽引天地元氣入體即可，可是這是通過耗損對方身體潛能為代價，而且經常會有極大的後遺症。君莫問的手段神秘玄妙，以紀嫣然的家學淵源都是初見，這近乎稱得上神明造化了。

「君先生劍聖之身，自然踏浪波如平地，那裡都可去得，可是倩公主不過柔弱女子，即便有先生的造化之功，身體無有勞累之苦，但精神的疲累同樣需要休息。」

君莫問看看身邊的趙倩，她的臉色越發差了。一夜的奔勞和躲避追兵，雖然君莫問身邊其實很安全，身體上的真氣牽引亦不會勞累，但被追殺的心理負擔仍然很言重，而心神的疲累會反應到身體上，即使真氣護佑下，趙倩的身體同樣不堪重負了。心理上的負擔不是君莫問真氣可以救贖的。

「好，多謝嫣然小姐！」君莫問抱住趙倩，讓她的心神放鬆。

「君先生叫我嫣然即可。」紀嫣然帶著君莫問二人往樹林中走去。

「既然如此，嫣然也叫我莫問好了。」

……

三人來到一座高樓處，一座高有五層的樓房，在戰國這個時代很稀有。歷來古代人更欣賞平面上廣闊的建築群，佔地面積越廣就代表擁有者社會地位越高，反而立體層次的高層建築一般都是商家所建，同時亦被認為社會地位低下的原因。

「莫問，到了。這裡是乾爹的觀天樓。」紀嫣然指點前面空地的高樓，見君莫問仍是疑惑，醒悟道：「乾爹就是稷下學宮的鄒衍先生，也是他讓我找到你的。」

「是鄒衍讓紀嫣然帶自己來這裡！那個老頭，他找自己幹什麼？」君莫問心中疑惑，開口問道：「你什麼時候認鄒衍當乾爹了，還有他問什麼讓你來找我？」我還以為是你自己來找我呢！唉！

紀嫣然對他神秘一笑，道：「馬上你就知道了。」然後不知說話，君莫問只好帶著趙倩跟在紀嫣然後面進入觀天樓。

「君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一進門就看見鄒衍那張老臉，讓君莫問對這個時代少有高樓的觀賞心情瞬間消散。

「是啊，人生何處不相逢。你找我有什麼事。」君莫問不耐煩道。

「人生何處不相逢，果然好句！」鄒衍先是讚揚一句，又道：「果然不愧是新聖人！」

「新聖人，什麼意思？」君莫問皺起了眉頭。這個時代的聖人一般來說是指劍聖和諸子，兩者雖然有文武之別，但劍聖入道，天人交感，對天命人事的感悟絕不屬於諸子百家的高人，而諸子以人事求天命，成為劍聖亦不過一晚上的事情，由此劍聖諸子皆可稱之聖人。

「……可是，畢竟術業有專攻，諸子即便有劍聖之力，對於戰鬥終究不善，而劍聖雖然對天命人事有深刻見解，用於治國之道亦是力有不逮。但歷史上並不缺少文武雙全，兩者皆備的聖者，齊桓，晉文，就是如此，真正的聖賢。可惜自五霸之後，數百年間卻再無這般存在出現。」鄒衍解釋著，到了最後不禁有些慨然。

「可是現在，新的聖賢居然出現在我面前！」鄒衍熾熱的目光令人受不了，君莫問竟然有了心寒的感覺。

「我可不是什麼新聖人！」君莫問打斷鄒衍的興奮狀態，他又不是項少龍，再說就算真有新聖人，也只有趙國的公子盤，後來的秦王政。君莫問曾見過公子盤，那是更勝項少龍的資質天賦，若善加調教，只需不到二十年就可位尊劍聖。除了傳說中的主角人物，這已是驚世核俗的成就了。

鄒衍露出自信的微笑道：「我自然有你君莫問就是新聖人的緣由了。」

「劍宗想要突破劍聖，就要將精神外放天地間，經受天地之間自古流動的武道意念磨礪，敗者自身元氣大傷甚至立時橫死，勝利則可精神力大漲，突破天地限制，成就聖境。

但自七年前長平之戰，七年來除了莫問再無人突破劍聖，即使我已經在劍宗之極很長時間，亦不敢走上突破聖境的道路。」

「這是為什麼？」君莫問好奇道。對鄒衍認為他是新近突破劍聖的論點不予質疑，君莫問的年紀不過剛過冠禮不就，自然不可能是十五歲以下時突破劍聖了。

這是一個武學體系非常嚴謹的世界，武者由煉精化氣開始，直至煉虛合道，中間不論，基礎很重要，成年之前，身體尚未長成，自身真元稀薄，這時就算天賦絕高也不可牽引天地元氣入體，否則只會是自身真元駕馭不住天地無窮無盡的精氣，倒是即便有再強橫的精神意志操控天地元氣，但自身薄弱的身體又如何可以承受衝擊。

古來的年輕聖者都是自小精神力強大，成年之前就有不遜於劍聖的級數，可沉重的天地元氣下，他們不能在那時突破，只能不斷積蓄，到自身真元抵達人生巔峰時刻突破劍聖。

這可是以後的道路之基，能成為劍聖的，如何會看不到破碎虛空之路，再打地基時當然要慎之又慎。在鄒衍夫子心中，君莫問就是這樣一個天才劍聖，自小天賦異稟，積蓄真元氣血，到成年後，真元臻至巔峰時刻，牽引天地精氣入體煉化，突破劍聖，因為積累巨大的緣故，不過數年就到了劍聖之極的實力。

鄒衍接著道：「因為天地間流動的意念除了武道強者死後散發的，還有連年征戰的殺戮詛咒之念，自孔子著春秋開始，劍聖的突破越來越難了，劍聖也越來越少了。而到了白起為秦將，坑殺六國無數軍士，至這位殺神身死時，天地間的殺戮武道意念一時強盛到古來未有的巔峰。」

「以後突破劍聖越來越難了，就比如我自己，若是七年前有現在的實力，早就突破劍聖了，但七年後的現在，我卻再無一點希望！」鄒衍以自己作比喻後，不由得歎息起來。

鄒衍的講述讓君莫問對命運這個事物有些莫名感覺了。同時對鄒衍的論述和觀點也不是全盤否認，畢竟其不是劍聖，對天地的體悟也許新穎，但沒有借此突破聖境屏障，就說明他的道好不夠班，再說後世仍不失有很多破碎虛空的人。鄒衍的話聽聽就，不可當做論據，君莫問自身的道比鄒衍強了鴻溝般的一條線，那是一個大境界的差距。

君莫問不認為是戰亂身死的平民對世界的怨恨造就了突破聖境的困難，不是劍聖的鄒衍不瞭解劍聖意志的強大，那是與平凡人萬倍的差距，質與量上的絕對差異根本阻止不了劍聖級的精神意志。

反而是自春秋以來，近百位劍聖身死後留下的意念聚少成多，積沙成塔後形成了遮蔽天日的陰雲更可信些。百位劍聖的意念殘留超過了這春秋戰國廝殺後數百萬的平民士卒意念殘留，當然兩者合在一起更有說服力。

心中不置可否的君莫問在趙倩心情舒緩後決定離開，不顧鄒衍的熱情挽留，只留個他一句「天下統一契機已現」的敷衍。

「莫問要回趙國嗎？」紀嫣然道。

「不，我想先去韓國一行，順便和韓非公子交流交流。」更重要的是韓國那邊《晉書》殘卷，得到了三分之二《晉書》後，君莫問對使晉國成為百年中原霸主的《晉書》全卷有些垂涎了，常常感歎難怪有男人會練《葵花寶典》之類的秘籍，不知是練成後絕世武力的吸引力，秘籍中蘊含的天地哲理對好奇的人類更有潛移默化的魅力。

第三十二章 玲瓏燕

紀嫣然看著心不在焉的君莫問，道：「莫問似乎對乾爹的新聖人之說不以為然呢！」

君莫問淡然道：「不是，我對新聖人的說法很欣賞，鄒先生的見解很有見地，不過此世突破聖境的界限已經確實提升到了一個極限，超過

了常人的限制，但即便如此亦無法擋住真正的武道奇才，反而是那些天才人物更加強大。例如，嫣然就是能打破天地極限突破聖境的天才。」

紀嫣然奇道：「我，我有那麼厲害？」此世她的劍宗實力確實算得上當世強者之林，但和劍聖比較，仍舊是天淵之隔。

「當然，我絕不會看錯的，你要相信劍聖的眼光。」君莫問微笑道。在他心中，紀嫣然的天資絕對是萬中無一的奇才，不敢說超過以天地為師的浪翻雲，也絕對比得上厲若海。

「那就讓嫣然試一試吧！」試試劍宗和劍聖的差距到底在哪裡？

紀嫣然忽然拔劍攻向君莫問，劍勢凌厲，劍意澎湃，彷彿江河氾濫一般，浮屍遍野，殺意滿空，竟然是真的沒有絲毫留情的想法，這是意在決一生死的一劍。

君莫問神色一變，沒想到紀嫣然呼起殺機，不過宗師和劍聖的差距終究太大，他的心中沒有絲毫危機感。只見他屈指一彈，一道細微劍氣破入紀嫣然的劍勢，彷彿鎮海神針，將所有水勢水壓鎮住一般，散去紀嫣然的殺氣劍勢。

「以小博大，果然只能靠無邊霸道殺戮，不過相性不合，不適於女子習練，還是不要再練為好。」君莫問笑笑道，紀嫣然傾盡一切的一擊，對他不過笑話罷了。

紀嫣然的武功出自五霸書卷之一的《吳越秘錄》，是春秋末期江東的吳國和越國建立諸侯霸權時所著。

不過那時的武道已經比齊桓、晉文、楚莊之世衰落多矣，何況吳越蠻夷之地，底蘊遠差於中原諸國，依靠的就是他國劍聖所助而強國，吳之伍子胥，越之文種、范蠡。

綜合國力不及中原大國的小國，想要壓服大國，只能靠虎狼之兵鋒鎮壓一時，這個霸氣時代是最短的。

亦是從那時起，霸權統治的諸國和平時代結束了，巔峰武力集團的劍聖們對諸國干涉力加強了，開始了聖者居於國上的戰國時代，諸侯國之間的戰事越加慘烈了。

「家傳武學，不能放棄，適應了就好。」紀嫣然歎了口氣。這位遊戲諸國，追求者滿天下的石才女，心中同樣有著沉重的負擔。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什麼時候都是一樣。

「嫣然你雖然生性堅韌不拔，但並不適合這種霸道殺戮的武學，還是改練適合自身心性的俠道勇決之武學。」君莫問慇勤勸道。如果繼續連這種心性不合的功法，不說武道上再做突破，走火入魔的幾率會很大。

「好了，不說這些了。可惜劍宗太弱了，沒有逼出你真正出手的實力。」紀嫣然似乎不想談論《吳越秘錄》和她的武功。

又是傳承嗎？這個時代是世家宗族至上，難怪如紀嫣然的開明灑脫亦不能免俗。不過也正是因此，秦始皇才能統一天下，只看後來劉邦勝過項王就知道七國貴族勢力的衰退。

君莫問心中暗自歎口氣，自動轉換話題，說道：「你要看我真正實力，做什麼？」

「哼哼，」紀嫣然得意一笑，道：「武道臻至聖境，招數和招意已經密不可分，從招數劍勢中就可看出對方的心靈品性，幾乎無法隱藏。」

紀嫣然突然歎了口氣，繼續道：「君莫問雖然表面看來是個溫柔的人，實質上內心中卻是一個狠心人。你的心如劍，冷的可怕，殺親，殺愛，殺情，甚至會殺了自己，是一柄斷情絕義的劍。」

君莫問呆了片刻，哈哈一笑道：「人生所求為何，漫漫求索而已，說到底，焚香問道祈仙路，我輩皆是無情人我輩皆是無情人！我是，你也是。」

紀嫣然的道和君莫問不同，可何嘗不是在大道三千之內，皆是大道無情。

君莫問沒有否認自己的無情，道是多情卻無情，踏上求道之路，許多事情已經是身不由己。一如天道，身不由己。

深深看了眼從容自若的紀嫣然，君莫問歎息，秦夢瑤之後，又一個看透他內心的女子。可是秦夢瑤是劍心通明，紀嫣然則是心有靈犀了。

紀嫣然拂了下青絲道：「莫問馬上就要回趙國嗎？」

「不，我會先去韓國一行。」君莫問道。

「傳說中的《晉書》麼？」紀嫣然道。

君莫問點點頭。

韓國的那部《晉書》殘卷，加上自己手中的三分之二《晉書》，君莫問對使晉國成為百年中原霸主的全卷《晉書》開始垂涎了。有些感歎起來，難怪會有男人會練《葵花寶典》之類的秘籍，不止因為絕世武力的吸引，秘籍中蘊含的天地哲理對好奇本性的人類更有潛移默化的魅力。

「那你要抓緊時間了，信陵君已經借了糧食給韓非公子，他明日就將返回韓國啦。」紀嫣然說了一個令君莫問有些驚訝的信息。

這信陵君果然千古人傑，在自己離開大梁後仍然吧糧食借給旱災的韓國。當然，更大的可能是魏無忌開始了他三晉統一的計劃，在解邯鄲之圍時他的聲望已經近乎勝過趙王，這次要在韓國提升他的聲望了。

這樣看來，威名德行傳於三晉的魏無忌統一三國還真的有很大可能性！

「啊，那不就可以順便和韓非公子交流學問了。」君莫問笑道。

「莫問除了劍術外，對治國之道也這麼有研究！」紀嫣然驚訝道，如此年輕的劍聖之極，除了天賦之外，更需要努力，真的有時間研習治世之道麼？

不知君莫問有兩世時間的紀嫣然只能暗自感歎，天才也不能天才成這樣！

君莫問微微的一笑，並不言語，他能說自己的前前世職業不是學劍而是學歷史的嗎！

第二天。

君莫問帶著趙倩登上韓國的運糧船，和韓非一起前往韓都。

他安置好趙倩休息，去找韓非，卻遇到了一個本不該出現這裡的人。

「嫣然，你怎麼在這裡？」

此時的紀嫣然是男裝打扮，唇紅齒白，面如冠玉，玉樹臨風，風流倜儻……，所有的形容詞都用上亦無法表達出她的美公子魅力，潘安、宋玉都弱爆了。

君莫問自問同樣有問鼎當世第一美男子的實力，可面對女扮男裝後的紀嫣然，不由得甘拜下風！心服口服！

「某種意義上來說，帥氣的女性比英俊的男子更吸引少女的目光，這從很多傳說中的人物可以看出來，如……」桂雛菊啊，桂雛菊啊，桂雛菊啊什麼，大概！」

君莫問有些腹誹，面上卻是歡迎的微笑：「還有，你的打扮實在是，英姿颯爽！」男人公敵啊，不，知道紀嫣然真正身份後，恐怕是男女通殺了。

紀嫣然輕聲一笑，道：「當世兩位大才於此經綸天下，嫣然如何可以錯過。」

「那你的族人怎麼辦？」君莫問問道。

紀嫣然是越國人，自從越國為楚國所滅後，紀氏一族就流落中原，紀嫣然就是族長，掌握著當年越國從吳國手上得到的五霸書卷最後一冊《吳越秘錄》，才能在弱冠芳齡到劍宗之極。

「我已經把他們托付給乾爹照顧了，有稷下學宮保護，沒關係的。」紀嫣然無所謂道。

君莫問聞言突發奇想，她不會是為了將宗族丟給鄒衍，所以才認鄒衍做乾爹吧。不會的，不會的，完美優雅的紀嫣然絕對不會這麼腹黑的。

韓國的運糧船由濟水可以直入韓都，在韓魏兩國協力下，僅十幾日就走完了全程。

君莫問本想趁這個機會為韓非打通天地之橋，天人合一之境，他的心境已經足夠，若是一切順利，所謂新聖人馬上就要誕生了。學問，武道，之後加上輔佐秦始皇統一六國，這不就又是一個新聖人了。

君莫問有些諷刺意味地做這件事，可是韓非又把諷刺的意味還給了君莫問。韓非公子居然無視了劍聖的實力，原因竟是「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

還真是附和韓非子的學說啊。

君莫問承認自己失敗了。「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正是韓非聖境精神意志的根本，若是他成為劍聖不就顛覆了自己的道了。

所以，嚴苛法家的韓非子永遠無法得到想孔孟一般實施自己學說的劍聖實力。

失望中的君莫問只能和韓非進行學術上的辯論，古代中央集權政策和現代三權分立思想的碰撞，學術的火花閃爍著光耀歷史的輝光。

這個時候，韓國都城到了。

韓國的都城是新鄭，原來的鄭國的心腹繁華之地，滅國之後成了韓國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

韓非請君莫問和紀嫣然，趙倩公主在他府暫住，沒有洩露三人的身份。韓非是韓國公子，雖然權勢不大，但作為可與古之聖賢相提並論的

法家學說集大成者，名望同樣不凡，府邸豪華當然不及烏氏，可比起趙雅的公主府就不差分毫了。

到了韓國都城，聽說三大名姬之一的玲瓏美人，玲瓏燕——鳳菲正在此地演出，紀嫣然大感興趣，男扮女裝在韓非介紹下去觀看了鳳菲的表演。

第三十三章 三晉合一

晉國，天下之至強之國。

東壓制齊國使其持續衰弱，西阻擋秦國東進之路，南敗楚，維護中原諸侯國的正統地位。自晉文以來一直為春秋第一國。

魏國和韓國為晉國三分後而成，雖然某方面上是同胞之國，兄弟之盟，但現實往往和想當然相反，立志三晉統一的趙魏韓三國，對彼此的忌憚反而甚於秦齊楚。

所以這次韓非到魏國借糧食，韓國貴族早已做好了大放血的準備，不過因為魏國被刺殺，信陵君魏無忌開始主政，為他進行三晉合一的偉業先做鋪墊，決定施恩於韓民，所以韓非借糧事宜毫無波折的完成。

不過，韓國的貴族們絕不會感謝魏無忌的，將這次的功勞全部歸於自己國家公子韓非的無雙辯才，只看韓非公子的著書，就可知道其人才華是多麼橫溢。

這次韓非功勞極大，韓國權臣韓闖侯爺親自請當世三大名姬之一的玲瓏美人鳳菲大家表演，設宴為韓非慶功。

韓非應韓闖之約前去赴宴，紀嫣然女扮男裝化名同去，至於君莫問則稱要照顧趙倩沒有前去，他其實準備夜入韓國王宮，竊取韓國的一部《晉書》。

韓國的王宮建築和魏國、趙國一脈相承，雖然經過和其他小國兼容並包後有些差異，但都是先代晉國的文化遺傳，大氣威嚴中有著各自獨特的典雅之處。

君莫問很輕易的避過宮廷護衛，進入王宮深處，韓王和其妃嬪的宮殿。

「奇怪，王宮怎麼沒有，難道韓國的《晉書》也不在韓王手中。」

君莫問有些奇怪的自語。他感知了王宮中的武道氣息，居然沒有《晉書》一卷的氣息。

《晉書》是晉文公重耳成為天下霸主後，召集天下百家劍聖、劍宗之極的宗師彙編而成，裡面雖然記載了無數奇功絕學，但其中心思想仍是當時的天下第一劍聖晉文公的武道為主。

所謂春秋五霸，就是當時被天下武者普遍認為是天下第一人的存在。

百家諸子，精神修為聖境，著書記說流傳世間，是否有劍聖戰力不重要。

劍聖，通常意義上的武道巔峰存在，劍聖戰力，近乎可以戰國。

霸主級的高手，首先要在修為上臻至劍聖極致到天下第一，其次要有統領諸侯的聖王之風，為百家諸子所推崇。

所以即使曹秋道斬殺七國劍聖，也只能算得上劍聖之極，立天下第一還差得遠，更不用說春秋五霸這種真正霸主存在。破碎虛空下真正的至高無上。

《晉書》為晉文公重耳親筆所書，他的武道意念就在字裡行間中滲透字中，通常情況中絲毫不會顯露武道光輝。

可是如果有人可以在附近施展晉文公武學真意，其中的武道烙印和武學意志就會在天地間一種神秘的莫名偉力下產生不可言述的共鳴。

君莫問方才就以超越世俗想像的精神修為模擬出真正晉文公武道意志，在韓國王宮中施展出來，想以此感應出《晉書》所在。

沒有劍聖的韓國宮城，這種天人交感級的武道意志共鳴幾乎不會被人發覺，但到了晉文公的境界，武道意志可以依托介質千年不散，他於《晉書》文字中殘留的武道烙印卻會發覺。

這就是劍聖和劍宗的差距，生與死的差距，生的劍宗甚至比不上死去的劍聖。

「再試一試！」

君莫問並指為劍，在虛空之中隨意劃了幾道，一股莫大威壓出現，如連綿群山，起伏不絕，厚重巍然。

這就是晉文公重耳的劍意，厚重如泰山，巍峨陡峭。

春秋五霸都是千年不遇的奇才，卻在大爭之世的幾百年間接連出現，無論是開闢春秋霸權主義和平的齊桓公，還是大器晚成、確立了齊桓的尊王攘夷的諸侯之首體制的晉文，甚至一鳴驚人，問鼎中原的楚莊王，等等。

霸主級劍聖的成長都是天命人事糾纏的驚心動魄歷程。齊桓和管子的九合諸侯，楚莊王的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其中以晉文公最不可思議，因為他是四十歲後才成為劍聖的。

早前說過，這個世界的武道體系發展了近千年，比起現代僅僅不到五百年的科學體系，年代差距幾乎一倍，甚至可以說比科學體系更加嚴謹。

即便先天高手，一過四十，體內真元、生命元氣都將開始衰弱，已經不能抵擋天地元氣對自身的侵蝕，劍聖之路已絕。

可是晉文重耳打破了這個天地規則，就像牛頓的萬有引力學說產生了破綻一般，重耳成聖就是對從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返虛，煉虛合道的武道體系挑戰了。對於當時的武學界既是值得慶賀的大喜事，亦是對權威的諷刺。

雖說當時重耳是依靠《武典》殘篇突破劍聖的，可是就算《武典》所載亦無法使人突破身體界限，所以對重耳來說，《武典》不過是打開他自身潛力的鑰匙。

正因為晉文公是四十歲後成聖，大器晚成，久經磨礪的劍意已經鋒芒內斂，劍意如山，鎮壓天地萬物。

隨著君莫問施展晉文公的山嶽劍意，王宮上空的武道意念如連綿群山，波瀾起伏，彷彿天空中的雲山雲海一般。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君莫問一時亦被自己所展現的劍意群山氣象所動容，低聲輕吟。

「在哪裡！」君莫問雙喜臨門，找到了《晉書》的痕跡。它確實不在王宮之中，而是出了宮城。

「難怪韓國王宮找不到《晉書》，原來是有同道中人搶先一步盜走了，可惜不是劍聖！」君莫問有些惋惜。

其實在衰落的三晉之地，奪取《晉書》對劍聖級數並不困難，只是收藏地點難以尋找，何況古之武道霸主意念通靈，沒有緣分即便劍聖也難以窺視。

在君莫問將劍意群山波及宮城之外，一道沖天長虹貫穿寰宇，如通天之路，和劍意雲海交相輝映，共鳴起來。一道墨衣身影由此從黑衣中顯露，那道黑影似乎剛剛從王宮潛出，穿梭於王公貴族府邸之間，正要事了拂身去，深藏功與名。

對方雖然只有劍宗修為，可是共鳴狀態的《晉書》武道意念的波動太過強烈，幾乎有種字在放光的異象，別說劍宗了，就是普通人都能感覺不對了。

所以黑衣人發現自己暴露了，輕功速度立刻提升了三成，如一道幻影般消失於黑夜。

君莫問看著黑影消失的背景笑笑，已經脫離了色相感知，到了直視靈魂本源的境界。

君莫問已經記住了對方氣息，三千世界都沒有那個人可藏之處，何必馬上追蹤，慢慢按圖索驥就行啦。

今晚夜色如墨，星光暗淡，沒有可觀賞的地方。君莫問左右望了望，心中有些無聊，看到《晉書》韓卷之前，他行事是雷厲風行，想要試試三晉合一的遊戲。

可是在一切都於他掌握之中時，卻又有點意興索然起來。他最終覺得還是去賊喊捉賊吧。

通過精神領域感知到確切地點，君莫問以一條直線前進的方式直朝目的地行去。

對方所在地竟是韓國王族的府邸群中。君莫問喃喃自語：「難道是家賊難防？如果王室子弟得到《晉書》修成劍聖，那韓王之位也不過唾手可得，不過更可能的是和外人勢力交易，畢竟當今天下的第一秘寶就是五霸書卷了。」

君莫問到了目的地點，這裡是一座燈火通明的侯府，雖然夜晚，府內卻如白晝一般，光亮如日懸空。

古代社會雖然沒有電燈和綵燈，但夜間生活同樣繽紛多彩，不遜於現代世界。夜晚和白日沒有區別，社交宴會的舉行和玩樂不受絲毫影響，甚至更為奢華，在以油燈、火光取明的時代，能將黑夜變為白晝，該是如何奢侈。

「這裡！紀嫣然和韓非也在。」

君莫問站在房頂上，停了下來，發現這裡居然是紀嫣然和韓非赴宴之地。

君莫問微微一笑，自言自語道：「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那個竊取五霸書卷之人也是韓闖的客人，或者這位韓國侯爺和魏無忌一樣有統一三晉，甚至天下之志。

君莫問懸於窗外，窺看室內景象。他運氣似乎不錯，此時正好玲瓏燕鳳菲表演「鳳舞九天」絕技的時候。

鳳菲的舞姿優美絢麗，直如九天之上的鳳凰一般，在空中借力連續翻轉，變換九種不同的舞蹈動作。

她輕功上的造詣亦稱得上超凡脫俗了，體態優美，舞姿動人，接近完美，令室內在座諸人都歎為觀止。這種藝術成就已經到了宗師級數，不過和道境還有不少差距。

鳳菲演出完畢，入席和公子侯爺們共飲，這些人爭相展示自己的才華風度，想打動玲瓏燕芳心，做那入幕之賓。

男扮女裝的紀嫣然居然也加入其中，宗師級高手已經可以在同級高手中遮掩自身氣質，所以她的身份沒有被揭穿，反而風流自賞的風采冠絕全場。

君莫問看到紀嫣然甚至在和鳳菲眉目傳情，有些無語，她究竟要做什麼？反串角色麼？

第三十四章 劍中聖王

男裝打扮的紀嫣然風度翩翩，和鳳菲坐在一起正是男才女貌，看著賞心悅目，令人不由得生出兩人非常般配的感覺。

不過就想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一般，有的人會覺得兩人相配而祝願有情人終成眷屬，有些人同樣會有其他想法。

例如知道真相的君莫問和韓非是哭笑不得的心理，那專門花重金請鳳菲表演的韓闖侯爺，就有種自己花錢給別人泡妞的彆扭感，當然更有嫉妒。

韓闖鼓掌大笑道：「鳳大家的舞姿一舞傾城，如仙女臨凡，使人觀之如置身仙宮。」

鳳菲先看了眼紀公子，然後以動聽的聲音回道：「鳳菲多謝闖侯讚賞。」

鳳菲的冷淡讓韓闖的笑容有些收斂，現場的氣氛亦不由出現一瞬間的尷尬，不過韓國闖侯忽然提議道：「鳳菲大家的舞姿驚艷絕倫，自古以來文武兼備，如今文事已畢，不如來一場武事，劍宗論劍。」

「韓竭！」韓闖大喝一聲。

一道人影一閃，一個身著黑色武士服，器宇軒昂，身材雄壯的劍士出現，立在大堂中央，頂天立地如山嶽般不可轉移。

「韓竭在此。」

眾人心中情不自禁生出一種感覺，似乎黑衣劍士一直立於這大堂中央，從未動搖過。

「是他，換衣服的速度倒是挺快！」窗外窺視的君莫問第一時刻就發現此人即是從韓國王宮中盜出《晉書》之人。「他居然是韓闖的食客劍宗，果然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韓闖笑道：「這是我韓國年輕一代第一高手，劍宗韓竭。」

「這麼年輕的劍宗，真是少見。」

「說不定就是未來的韓國第一劍宗啊！」

韓國人當然要力捧韓國人，何況還是闖侯的卿客，讚揚韓竭不就是讚揚闖侯的識人之明，最重要的是韓竭有資格接受諸人的讚譽。

韓闖擺擺手，眾人離開安靜下來，他看向紀嫣然道：「紀公子也是天才劍宗，不知能否和韓竭論劍一二，交流切磋。」

韓闖的話雖然是疑問句，但語氣卻是陳述，以他韓國最炙手可熱的權臣身份，做出的決定在韓國還真是少有人反對。

「好啊！恭敬不如從命！」紀嫣然微微笑道，立身而起，風采卓然，如謫仙一般，飄逸不群。

韓竭和紀嫣然一樣都是劍宗級數，氣勢比拚中平分秋色，一個如天上謫仙，一個似地上霸者。

有見識的武者眼中，兩人修為伯仲之間，勝負只在毫釐，不過對於周圍的座上賓，他們可沒有那樣的眼力，反而從審美觀上判定，神采飄逸的紀公子比一身黑衣裝束的韓劍宗更被貴族滿們欣賞。

通過氣勢交鋒探知彼此深淺後，紀嫣然和韓竭同時出劍，宗師級高手完美掌控自身真氣，凝聚的氣勁僅僅攻向對方，在方寸戰鬥卻不散發飄散殘勁，亦說明兩人沒有傾盡全力，否則小小的大堂還真經不起他們的罡氣破壞。

不過這並不是說兩人劍的決鬥是假打，反而更加危險，彼此劍氣內斂，就像揮打超過自身重量的重型武器，壓力極大，一旦其中一人不支露出破綻，氣機牽引的內外雙重打擊下，不死也要重傷。

君莫問看著紀嫣然和韓竭，剎那間推算出兩人此後數百招交鋒，結果勝負只是毫釐，兩百俱傷的幾率大於其中一人得勝的結局。

「韓竭不愧是曹秋道之徒，竟然和身懷五霸書卷之《吳越秘錄》的紀嫣然拼的旗鼓相當。而且他居然把盜出的《晉書》戴在身上，武者的自信心不同凡響。」

「唉！」君莫問歎氣一聲，「對不起了，韓竭！」

自我懺悔完畢，君莫問信手一招，攪動天地元氣形成一股狂風，如御風使一般，將狂風灌入大堂，一時桌几酒食都刮倒在地，座上賓變為地上客，廳內一片狼藉。

同時他傳言給紀嫣然道：「嫣然，這陣風是我刮起的，你趁此時機擊敗韓竭，順便從他身上幫我拿走一本書——《晉書》》」

狂風氣流在君莫問操縱中「巧合」集中攻向韓竭，使他如逆水行舟一般，每揮一劍都無比艱難，作壁上觀者不過經受餘波的攻擊而已，而紀嫣然雖然亦在風中，卻是順勢而為，事半功倍。

紀嫣然不是武癡和呆板的武者，並沒有拒絕君莫問的幫助，反而加大劍氣威力，趁人之危地攻擊韓竭。

「轟！」

起風的一瞬間，勝負亦分出了，巨響之中，罡氣碰撞的的波瀾震散了大堂內的氣流。

當眾人整理了被狂風打亂的儀容，重新坐起後，看到了勝負分出的一幕。

韓竭吐血倒在地上，一隻手還指著紀嫣然，「你」，「你」，可是被紀嫣然森然冷酷、殺意肅然的罡氣侵入體內，一時咳血不斷，竟說不出完整的話，氣極重傷之下暈了過去。

宴會的武事以一位韓國劍宗身受重傷結束，文武並全，慶功宴亦到了結束時刻，江東高士紀公子和玲瓏燕鳳菲的才子佳人樂事可以想見第二天必會風傳韓都。

韓非公子在韓王廷的聲望增加，商鞅之事說不定可以進行，上可報效國家，下可完成自身抱負；紀嫣然是名聲、美人兼得；君莫問一夜奔波亦是得償所願地獲得《晉書》。似乎只有韓闖和韓竭比較不幸，一個為他人做嫁衣裳，一個寶物得而復失還身負重傷。

韓非公子府。

紀嫣然將從韓竭身上順到的一卷秘冊遞給君莫問，道：「給，你要的書。」

君莫問笑著接過，道：「多謝嫣然了，這晉文公的《晉書》今世得以匯合，嫣然的功勞大矣。」

君莫問答謝紀嫣然後，神色嚴肅起來，他將趙魏韓的三部《晉書》放在一起，右手執晉文劍意，如山嶽般鎮壓而下。

「嗡！」

接近實質化的武道意念震盪了虛空，一聲輕微的鐘鳴悠悠傳出，很快又歸於寂靜。

物質界的動盪很輕微，完全沒有神物出世的浩大氣勢。

「果然，這裡終究不過武俠世界，不是仙俠。」君莫問喃喃自語。

可馬上他的斷定被打破了，在精神世界，他稱作的阿賴耶海洋中，一股如星河潮汐般的浩大波動傳向四面八方，九州大地上的劍聖一時間都差生了感應。

「霸主級劍聖的意念。」

君莫問細細感受這道晉文公的無上武道意念，心中升起明悟，原來這就是春秋五霸。

春秋五霸究竟有多強？

他們壓服了天下所有聖者，是此世最強存在，即便是如君莫問這般破碎虛空的仙武強者，在此世亦非霸主的對手，只因他們是真正的世界之主，劍中聖王。

「難怪，難怪九合諸侯的齊桓最終去向成謎，也許這春秋第一霸真的沒有破碎虛空。」

因為霸主級劍聖幾乎無法破碎虛空，這一種新的武道修行方式，和破碎虛空要超脫世界，斬掉和世界聯繫不同，他們的修行方式是將心念寄托虛空，和世界相契合，在借取天地大力上勝過破碎強者，所以才可以壓制其他以破碎虛空為目標的劍聖。

也許是齊桓公在九合諸侯中，為了對抗列國劍聖中不自覺天人交感自創出的一種王道功法，之後被記在《武典》當中，又正好晉文重耳獲得這種功法，春秋時代的霸權主義和平由此誕生。

從晉文公的武典意念中，君莫問幾乎感受到了那個時代。

諸聖並起，為了證明己道，驅使列國征伐，勝者為對敗者錯，春秋霸主由此出世，建立亂世霸權秩序，百家亂世和王權鎮壓由此交替，可惜最後都失敗了。

亂世沒有結束！霸權秩序已不適於這個時代，天下統一契機現世，而能夠治理七國的大一統策略卻沒有出現，這個真正的大成至聖還沒形成。

「好了，項少龍和元宗應該快要救出『嬴政』了，我也該回去看一眼趙國。」君莫問似是對身邊的紀嫣然訴說行程，又似是自言自語。

他收起桌上的全本《晉書》，心中想：「這算是懷璧其罪了。霸主劍聖，劍中聖王要鎮壓天下聖者，自然需要舉世最強的武道意念。」可是亦因為如此，他們的武典意念激發困難，隱落下去更是困難。

如今的《晉書》就像黑暗海洋中的燈塔，天下隱藏的劍聖都能順著軌跡尋找，他們並不知道五霸書卷不是《武典》，其中根本記載的不是破碎虛空之法，而是對他們來說沉淪世界的魔鬼誘惑。不能練，否則將再也脫不了苦海，但面對這種自古相傳的驚世武學，如何抗拒得了不學。

不過劍聖襲來，君莫問卻是心嚮往之，這真是他之所願。

君莫問看向紀嫣然，心中一動，將《晉書》遞過去。

紀嫣然本能地接過，馬上反應過來，皺著秀美道：「給我，做什麼？」

君莫問笑笑，說道：「五霸書卷都是一脈相承，這本書也許對你有所幫助。」

劍聖和霸主們的鬥爭一直沒有結束過，而霸權時代最後一位霸主時，劍聖的勢力強過了霸主勢力，自那以後再無霸主，《吳越秘錄》不說是否有所隱秘，但絕對不及《晉書》就是了。

紀嫣然若能從《晉書》中悟道，說不定可以成為女聖王。

第三十五章 北方守護者

告別了千古第一法家理論者，法家思想的集大成者韓非子，君莫問和紀嫣然、趙倩開始新的歷程。

君莫問的計劃是先去趙國為項少龍和元宗的救嬴政事宜收尾，一個劍宗或兩個劍宗還沒到突破一國之都城防禦的程度，之後西去秦國。

一路上有美相伴，春夏相接的景色，北地山河的壯麗，君莫問心中亦生出了路程漫長一些的心緒。

三人獨自成行，沒有其他隨從侍女，一邊走一邊觀賞秀麗山色，紀嫣然真是完美的女人，居然對廚藝亦精通非常。

君莫問嘗過紀嫣然的野味飯菜，回味良久，讚道：「誰能娶到嫣然真是有福啦！」

紀嫣然淡淡道：「嫣然小時候的生活就是靠野味度過的。」

紀嫣然是越國後裔，沒有留在江東反而流浪中原，可想她少時的生活並不安穩，也大概因為小時候奔波流浪的經歷，才會對新聖人這個課題和治國之學心嚮往之。

趙倩拉著紀嫣然道，甜甜道：「嫣然姐姐，你教我做飯好麼？」

紀嫣然對純真的趙倩同樣很喜歡，笑著應道：「好啊，趙倩妹妹這麼聰明，一定很快能做出好菜！」

聽著兩個女人討論烹飪技巧，君莫問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趙倩公主能學會做菜這種高超技能麼，似乎做出有毒食品的幾率更大一些了。

連忙打斷話題，他道：「嫣然，你和鳳菲最後如何說的，有沒有讓她慧劍斬情絲，斬掉你和她的這段孽緣。」

紀嫣然明媚的一笑，勝過了高懸的太陽，有種生命的燦爛感覺，說道：「當然了，我告訴菲菲說自己獻身天道，以破碎虛空為目標，不想涉及人世間的情愛，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她也答應了。」

君莫問點點頭。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還真是好借口啊，以莊子自喻，既顯示出不可動搖決心，又和紀公子飄渺如仙的氣質附和。不過，你的稱呼是什麼意思。

紀嫣然接著收斂了笑容，又道：「不過，菲菲說她可以和我相忘於江湖，但

我要答應她一個條件，和她相濡與沫。可是我拒絕了！」

君莫問有些無語的看著紀嫣然，你當然只能拒絕了，因為你根本不可能和她相濡與沫。不對，似乎有可能的，不過假鳳虛凰這種事以紀嫣然的性情是不會做的。

「那你沒有告訴她真正的身份？」

紀嫣然露出苦笑，道：「問題就是這裡，我告訴她自己是女的，但她說不介意，而且還說，這個世界上有龍陽君，為何不能有鳳陽君！」

春秋中有為尊者諱，同樣亦有借權威論證，權傾魏國的龍陽君無疑是權威了，他對愛情事業地發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玲瓏燕鳳菲居然是這種人，我對她絕望了。不對，以前沒有這種傳聞，難道是紀嫣然的男裝打扮太帥氣了，改變了鳳菲的審美愛情觀念。」

君莫問心中想道：「這種推論雖然可笑，可同樣有科學論證的。紀嫣然打動鳳菲芳心後，在她完全放開心防的情況下，嫣然宗師級的武道意念銘刻其心中，形成了愛意印記，所以即使紀嫣然說明真相，戀情世俗不容，玲瓏燕仍不改其志！」

這種情況類似於武功高手的心中被對手留下陰影，擺脫不了就無法在武道上再做突破，不過這裡是「愛情印記」，除非有劍聖高手出手磨滅精神印記，否則紀嫣然的菲菲會將這場畸戀視為真理，他人的反對甚至會加深愛情印記。

君莫問凝視紀嫣然，此時她仍是男子裝束，和趙倩抱在一起，男的俊美無儔，女的純潔可愛，就如神仙眷侶一般。果然，錯的不是鳳菲，都是嫣然的錯。

「嫣然，你要逆天了啊！」

紀嫣然雖然不很理解君莫問所謂的「逆天」是什麼意思，但是不是好話是一定的了。冷哼一聲，和趙倩說起話了。

女人之間起來談性，男子此時就應該離開，無論是紳士風度，還是男女有別的現象皆需如此。

「咦，還真是巧啊！」君莫問喃喃自語，「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無巧不成書！」

他距離到底邯鄲只剩不到半天的路程，本準備休息一會趕路，今晚之前和項少龍會合。可是項少龍卻似乎先知一般，先來和他會合了，被追殺來的。

君莫問對兩女道：「我去轉一下，你們在這裡休息。」

紀嫣然揮揮手表示知道，一點問候和關心都沒有，讓君莫問有些受傷。我沒事突然離開，你們居然連關心都沒有，真……太傷害他人感情了。

在君莫問感知中，項少龍在視野範圍的數十里外，同時還要另外三個劍宗的精神輝光，問題時這裡只有項少龍一人，元宗和烏家的人卻不是這裡。

「是營救嬴政的計劃失敗，只有項少龍一個人逃出來了，可這種情況下元宗逃出的幾率無疑大於少龍，或者是計劃成功，元宗的墨家行會和烏家堡眾人已經安全撤退，只有項少龍因個人原因斷後。」

項少龍和一個刀疤臉，身著趙國侯爵服飾的劍宗對決，周圍還有兩個劍宗和十數個劍師、劍士包圍著項少龍，其中兩位劍宗還不是以意志壓迫少龍，使他不能盡展刀勢，在戰鬥中居於下風。

君莫問來到後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面。

「項少龍成長了，呃，準確來說應該是暴走了。」

項少龍一副以命搏命的架勢，完全放棄防禦，只攻不守，一時竟在三代劍宗的意志威壓下堅持下來。

通常來說這種狀態是不被武道強者認同的，武學是一項嚴謹的學術，所謂亂拳打死老師傅絕不會出現在正統武學中。劍宗以心意為道，暴走狀態也許會氣勁狂增，劍勢凌厲，但心意不圓滿，只有失敗之途。

可世界上最不缺少的事情就是意外了。項少龍暴走狀態，以滿腔憤怒推動的刀勢正好符合紫雷刀法的真意，一時間完全無視了三個劍宗合力，幾乎可以抵擋劍聖意志的精神威壓，佔據上風。

「巨鹿侯漸漸處於下風，我們還是出手吧！」

「好！」

這兩個劍宗君莫問有些似曾相識，不就是在趙王設宴時見到的宮廷劍宗，趙王室的中堅勢力。

兩大劍宗正要出手援助趙穆，君莫問身影一閃，擋在了兩人前面，微微一笑道：「兩位，好久不見。這麼一場精彩對決，何不讓他繼續下去呢？」

雖然君莫問是反問的語氣，但兩大劍宗知道，他們沒有拒絕的餘地，不需要什麼高尚理由，只因為君莫問是劍聖而已。

君莫問的到來不僅阻止了外人對戰訣的干預，還對項少龍和趙穆的戰局產生了深遠影響。前者靠山來了，氣勢立時一盛，而後者援助被阻，氣勢衰弱，此消彼長之下，項少龍勝局已定。

「驚雷暴五嶽！」

項少龍一聲大喝，紫雷第六擊，他最強的招式應聲而出，連續五擊劈散趙穆劍勢，勝負已分，生死亦定。

在這個以心意氣勢為主的武道世界，氣盛者勝，氣弱者敗是正常之理。

項少龍似乎對趙穆非常痛恨，本可一擊斬殺趙穆，他卻收斂了刀勢，以無厚入有間，恢恢乎其於游刃必有餘地的氣勢，透過趙穆崩潰劍勢的破綻，一刀刀斬向趙穆。趙穆鮮血四濺，痛呼連連，只有防守之力，無反擊之能！

「走！」趙國的兩大劍宗見事不可為，決定立刻離開。

劍宗心性智慧，他們馬上計算出利益得失，此刻離去是最後的選擇。至於巨鹿侯趙穆，劍聖面前，其他一切都是浮雲啦！

君莫問看著兩個劍宗施展迅捷的輕功離去，沒有阻止的意思。俗話說得好，得饒人處且饒人，這兩人都是趙國武者力量的精華，輕易損失不得，當做給趙王一點面子吧。

損失一個劍宗，對如今的三晉趙魏韓可謂是沉重傷害。

嘿，五霸時代，損失一個劍聖才算數沉重打擊，果然古代更好的理論同樣很有市場，不必時代再發展、未來會更好的學說遜色。

君莫問無事可做，只有胡思亂想了。

「嗯」君莫問奇怪的望向兩大劍宗離去的方向。

劍宗施展情況可以平行地面飄行十數米，在十幾米的距離上就如鳥兒一般。可是，一點炫麗的劍華閃過，兩大劍宗如折翼小鳥，跌落地面。

「我還以為，你和他們是一夥的。」君莫問言語裡有些好奇。

黑袍劍聖劍聖默然不語，直行到君莫問對面而立。

劍聖之間的感知靠的是氣息交感，就像兩個行星接近的萬有引力吸引，君莫問第一眼見到項少龍時就感應到黑袍劍聖了。

上次黑袍劍聖避而不戰，君莫問以為這次他亦不會戰，結果出乎他預料。他不僅出戰，還殺了兩個趙國劍宗。

君莫問開口道：「你不是趙國人。」若是趙國人，如何會削弱趙國實力。

黑袍劍聖道：「我是晉國人。」他的聲音並不陰沉沙啞，不像他遮蓋面目隱藏身份的形象，反而清亮醇厚，充滿一種成熟男性的魅力。

「我是北方守護者。」

第三十六章 居然是趙武靈王？

古語有云：以貌觀人，失之子羽，以言語觀人，失之宰予。

不過以聲色聞之，這黑袍劍聖應該是一位王者英雄般人物，不僅僅只有修為是巔峰絕頂，心胸氣魄推想起來亦應是傳世豪雄之流。

當他解開蒙面黑布，露出一張如刀削斧刻，稜角分明的容顏，俊秀之中給人又堅毅的感覺。

君莫問知道自己猜對了，黑袍劍聖是一位氣魄修為皆絕世的豪傑，相由心生，何況是聖境武者，氣質是不會說謊的。

果然，每一位天人級劍聖都不會令人失望，這種人都是古今傳頌的聖者，震古爍今的存在！

君莫問心中歡喜，如朋友般開口問道：「守護者是什麼？沒有聽說過！」

黑袍劍聖沉吟一下，解釋道：「君先生沒聽說是正常的，即便是我，在繼承守護者之位前，也不從未聽說過守護者之名。」

「一般來說，守護者有兩個傳說。第一個傳說是守護者是自古以來存在的職業，守護著一個關乎天地眾生的大秘密，不過在周平王遷都，春秋紀元開始後就失傳了，已經不可考了……

第二個是傳說來歷是為了對抗春秋五霸，守護劍聖的至尊地位而誕生的，而且似乎和第一個傳說中的守護者有密不可分的聯繫，但是兩者的緣由卻是連我這個守護者也不知道。而且自從霸主級劍聖消失後，天下間的四位守護者，沒有聯絡，也都不知道彼此身份……」

黑袍劍聖的解釋有些不清不楚，也不知是時間太過久遠，傳承斷代，還是將一些關鍵處信息隱而不說。但君莫問倒是聽清楚了一件事，對面的這個守護者就是為了對抗霸主級劍聖而傳承下來的守護者劍聖。

君莫問心中思索：「這個世界真是莫名其妙！想要破碎虛空的卻因開創了霸權而滯留人間，留戀人間權勢地位的劍聖卻又以守護武道世界傳承自居。」

世界就是這樣奇妙，現實和理想往往分離，明明行動和心理都正朝著目標前進著，可目的和手段卻往往相對立，最後得到了世上最後的東西，卻不是自己想要的。

齊桓公一匡天下是為了獲取破碎虛空所需資源，本就不在意霸主地位和國王威權，只為追求武道巔峰，但為了對付諸國劍聖的合力，結果卻不得不以失去了破碎虛空希望為代價，創造了一套世上最巔峰、能夠壓制天下劍聖的絕學，壓迫了天下武道卻失去了自己的武道。

所謂《武典》不過是為了在另一角度完成自己夙願罷了。說不定《武典》精神姜小白自己毀掉的，既然我無法破碎虛空，那其他人也別想破碎虛空了。

自己得不到的，也不想讓別人得到，這就是傳說中的人類劣根性。不過這樣揣測齊桓公是不是有點不敬，哈，劍聖也是人，還不許人家任性一下子。

將《武典》分散，讓那些有志於仙武之道的劍聖、劍宗們去尋找吧，路漫漫修遠兮，汝將上下而求索，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這是對你們的考驗啊，如果這都度不過去，破碎虛空的武道仙境也沒有指望了。

接前文，齊桓之後，劍聖們以為百聖齊出，各展風采的盛世來臨了，可晉文公出現了，這個繼承了齊桓意志的晉國霸主，真正開始了霸權主義時代，聖者的希望落空了。

武道可以出現天下第一，但絕不可以出現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武道皇帝，所以守護者應劫而生了。

為了對付霸主級劍聖的天地人合一的特異武學，劍聖們聯合了，其中又以四位劍聖之極的強者為首，籌集了守護者聯盟，分鎮四方對應齊國，楚國，晉國和秦國。當然傳說之所以為傳說，因為他是有分支劇情的，傳說其實還有一位坐鎮中央的守護中，他才是一切的源頭，不過世上又那個人的傳說，卻誰都沒見過那個人，再說，都幾百年前的舊事了，誰關心呢！

諷刺的很，春秋戰國兩大利益集團的鬥爭從未結束過，霸主之後的王室劍聖和守護者遺留控制諸國在野劍聖，在七國並立，秦國崛起的時代都成為了煙雲。

任你風華絕代，一代天驕，坐擁萬里江山，縱橫天下無敵，到頭來不過一抔黃土。霸主劍聖已經消失百年了，時遷事移，守護者已隨著春秋霸主們的逝去而名存實亡了，可惜他們終究沒有完全消失。

他們的願望也沒有消失，霸主統治時天下和平，文人聖士稱頌聖明，可武者來說卻是災難，能夠借用天下諸國氣勢為己用的霸主無疑超越了劍聖之極的存在，除非破碎虛空，否則根本難以反抗。

黑袍劍聖的聲音微微艱澀，似乎長久未曾與人說話，不過劍聖級身體掌控，他的話較平常人仍然流利，只有君莫問觀察入微才察覺了些許蜘絲馬跡。

他接著說道：「確切的說，我是新的北方守護者。」

君莫問以深交已久的朋友般語氣道：「那你此來有什麼事情，想和我論劍，還是……其他什麼事？」

君莫問心中早想到黑袍劍聖前來的原因，只不過心中仍想確定一下，上次不告而別，這次卻做了不速之客！兩此見面的目的都是一樣的！

「我的目的，當然是《晉書》！」

「我要《晉書》」

君莫問不想這位劍聖誤入歧途，所謂五霸書卷中有《武典》直指破碎虛空的道路，不過是以訛傳訛而已。勸道：「你已經是劍聖了，只要順著自己道走下去，彼岸就在眼前，《晉書》不是你需要的。」

黑袍劍聖笑了笑，眼中有一種知曉了一切因果的洞徹。冷俊臉上的笑容似是感激君莫問好意，又似嘲諷君莫問不知其意。

「你怎麼知道我不需要《晉書》，我要《晉書》，是為了裡面內藏的成為霸主級劍聖的秘密。」

「成為霸主級劍聖的秘密？」

霸主級劍聖的秘密君莫問知道，不就是合道之境，當然和破碎虛空前和天地短暫融合的合道不同，霸主級劍聖的合道類似鴻鈞，半步破碎虛空的合道類似盤古，目的看似一樣，實質上南轅北轍，所以姜小白只能看著管仲瀟灑離開此世，自己只能在苦海沉淪。

可是！

「為什麼？」

劍聖存在所求不應該是破碎大道麼，為何會眷戀人世間的權勢榮華。

黑袍劍聖抬頭望向天空，身上湧現出一股宿命的氣質。

「因為，我要成為霸主級劍聖，統一三晉重建晉國，甚至統一天下！」

如此可笑！守護者居然憧憬敵人身份，想當霸主，難道霸主還想當守護者不成。

君莫問笑笑，出言道：「我為什麼要把《晉書》給你！」

君莫問對黑袍劍聖有些失望，言語不遜。

黑袍劍聖同樣笑了笑：「我要晉文公的《晉書》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君莫問冷笑，劍聖間的爭端只需以劍來論，何需言語辯術！

可是，黑袍劍聖的說出的原因令君莫問驚一呆。他想過無數黑袍劍聖的回答，無賴糾纏還是雄辯滔滔，理由更是集前世今生，但沒想到守護者先生的原因會是……

「因為《晉書》本就是我的，因為我是趙國前國主趙武靈王趙雍！」

「趙雍！！！」

胡服騎射的趙武靈王！

趙武靈王是趙王室的天才劍聖，後來繼承王位，在位時，推行的「胡服騎射」政策，趙國國力因此得以強盛，滅中山國，敗林胡、樓煩二族，置雲中、雁門、代三郡，而且修築了「趙長城」。

劍聖修為，王者之尊，趙雍被認為是最有可能成為春秋五霸般的人物，重新開闢霸權主義和平的希望，甚至有可能自周王室後成為天下共主。

但是他消失了，史書記載說它在沙丘之亂中被幽禁餓死，和齊桓公同樣的結局，在此世武道世界，這裡未嘗不是一種暗喻。

趙雍死後謚號為武靈王。趙君稱王，就是自武靈王謚號始。以前的春秋時代，只有和中原諸國不同屬的楚國國君成為，中原霸主的根據就是尊王攘夷，這個夷就包括了僭越稱王的楚國。只是到了列國站在更趨激烈戰國，三晉分裂，齊國換王，周天子權威沒落到地底，諸王爭雄的時代才來臨了。

君莫問凝神注視一身黑袍，自稱趙雍的黑衣劍聖。他真的是趙雍嗎，武道氣勢中沒有趙國王室武學痕跡。

君莫問道：「你沒有學過趙國的一卷《晉書》？」

黑袍劍聖，不對，是趙雍說道：「不錯，雖然我是趙王，但因為某些原因，《晉書》不歸我保管。」

君莫問點點頭，差不多魏王和魏無忌的關係和原因，戰國七雄的王室內部牽扯和真複雜！

趙雍繼續道：「因為沒有《晉書》的武學，我一直是自修趙國秘庫裡的其他武學，數十年精力終於臻至劍聖初階，距離劍聖之極是望而難及！但真正的趙《晉書》武學又因為一個承諾無法學習，不由得有些心灰意冷，於是到沙丘散心，在那裡我遇到了上一代的北方守護者……」趙武靈王是一個雄才大略的君主，他是趙國歷史上唯一一位遊遍趙國全境的國君。

「照劍齋！」

第三十七章 此世的天人劍聖

照劍齋？！

曾在曹秋道劍下逃生的照劍齋！

君莫問忽然心中一動，問道：「既然照劍齋是北方守護者，那曹秋道的身份是什麼？」

傳聞照劍齋曾和稷下劍聖曹秋道決鬥，最後輸了半招，被曹秋道斬斷了一根手指。不過如今曹秋道偌大的名聲，「顏回因孔子而名彰」，照劍齋能在他劍下全身而退，聲名亦隨稷下劍聖的赫赫威名而顯赫。

英雄傳奇往往沒有人想像中的美好，如項王和虞姬的英雄美人故事，實際不過是司馬遷《史記》中一句話的事罷了，若是司馬遷將虞姬換做唐姬，千古之後，誰有知道真相呢！

自從春秋五霸之後，劍聖對決已經非常少了，虛空法則的能量壓制下，劍聖之極與初級劍聖間的勝負亦不過六比四，並無絕對的勝算。

而曹秋道問劍七國之前，劍聖的對決更少了，一者劍聖比之春秋時期少了許多，自百聖時代到來數盡天下九州不足二十的時代，現在更是不及九人了。

所以當年曹秋道和照劍齋的劍聖決戰前後是一件久違盛事，雖然決戰之前沒有旁觀者，傳聞亦是在決戰之後。可二三十年的世界畢竟太久遠了，當時的情景已被世人淡忘，包括照劍齋當年威震九州的名號，六指劍聖。

照劍齋持劍的右手天生畸形，生有六指，所以被稱為六指劍聖，而曹秋道斬斷他的那根手指，就是那多餘的一指！

其實名人軼事確實蘊含深意。

劍聖的對決勝負難以預料，誰勝誰負只能用結果來說明，可事情都是有兩面性的，從反面來說，劍聖對自己招數的掌控已到了世間極限，出手必中，只要有一線之差，就可決出生死勝負了。

當年曹秋道既然可以斬斷照劍齋的手指，那斬掉照劍齋的頭顱亦不過是劍鋒一轉的事而已。但照劍齋活了下來，只有兩種解釋，一種事歷來出手不留情的曹秋道留手了，另一種則是他辦不到。

當時沒有經過天外奇毒磨礪精神意志的曹秋道，和其他劍聖比起來，即便天賦超群，也不過是七國眾多劍聖中的「普通」一個。誰也不比誰優秀，誰也不比誰弱多少！

此世武學自周武伐紂，封神戰爭以來，經過近千年發展，比只有二百多年的現代文明更加嚴謹和合理的武道體系。當然，也因為武學體系的嚴謹，許多現代科學常出現的無厘頭事件同樣會在這裡出現。

世界上幾乎全是手有五根手指的人，武學雖然沒有特別規定，武學對六指和五指的武者也沒有區別，但到了接近世界法則極限的劍聖，就像光速狀態下物理景象會呈現微妙的想像。

劍聖和武學已經是一體了，作為五根手指武者的武學，對於照劍齋來說，在武功的實（內力勁氣）與勢（劍意氣勢）臻至巔峰，忽然出現了凸出的一點，那根多餘的手指。

這是一個不是破綻的破綻，可現實沒有人情可講，曹秋道抓住了這個機會，斬掉了照劍齋的手指。鮮血流逝，氣血衰弱，站得越高，摔得越重，實勢巔峰時輸了一線，卻成了天和地的差距

，勝率由五五變成了十零。照劍齋敗了，敗在了一個所有劍聖、武者的盲點上。

趙雍淡淡一笑，道：「劍聖心通天地，天人交感，感悟命運虛空，心血來潮，果然靈覺敏銳。」

「曹秋道也是守護者劍聖，位於東方的守護者！」

「還有其他什麼守護者？」君莫問語氣隨便地問道。

「西方秦國的司馬錯，南方屈原之徒的景浩，和可能會出現的鎮守中原的守護者！」

東齊西秦，北晉南楚，四大強國對應四代劍聖之極的守護者麼？

守護者什麼的，好麻煩啊！君莫問不想再談守護者這個於國於家無意的事。轉移話題，不對，應該說是重新抓住了重心，說道：「還是接著談照劍齋，既然守護者和王室劍聖敵對，你是如何成為守護者的，不會是接受了照劍齋的傳承吧？」

說到最後的猜測，君莫問自己先笑出來了。即便你趙雍想接受守護者傳承，人家照劍齋會傳給你麼！

「是的，我接受了照劍齋的傳承！」

趙雍亦是笑容滿面，通常稜角分明的面容不適合面帶微笑，但這位趙武靈王卻似乎冷暖皆宜，將剛強和柔和糅雜一起，產生一種獨特的氣質。

「當然了，不是照劍齋給了我守護者傳承，而是我殺死他後，從他身上搶過來的。」

原來劍聖照劍齋已經死了！

他沒有死在世俗傳說的宿敵曹秋道手上，卻殺人不成反被殺，死在了毫無關聯的趙雍手上，真是有些莫名其妙。趙雍雖然武學天資絕世，但畢竟還差齊桓不少距離，根本無法成為霸主級劍聖，何況守護者不都如曹秋道一般忘卻使命了，照劍齋還真算正直。（註：這裡的時間相差了三十年，不過不要緊，虛若無和裡赤媚同樣相差了洪武年紀的三十年！）

這樣說來，這幾十年出現的照劍齋一直是趙雍假扮的，甚至管中邪和連晉亦是趙雍的徒弟。

再一個這樣說來，倒真有些蛛絲馬跡可以說明呢！管中邪和連晉雖然都是劍術絕頂之輩，不過似乎弓箭技藝強過劍術，而趙武靈王「胡服騎射」，同樣是以劍術馳名，他除了是劍道聖人，箭藝亦可成聖來著！

趙雍如訴說一件和自己不相關的事情，語氣淡然地道：「當初我還是趙國的國君，也是現在的趙武靈王，當時我正在沙丘行宮，一個影子避過了所有護衛，打暈了暗中守護的劍宗，直入我的房中。

說真的，當時我對自己的禁衛軍防護很失望。在照劍齋剛剛出現的時候，他就被我的感知捕捉到了，我如同親眼所見地『看』著照劍齋癱瘓掉趙國禁衛軍防禦體系。同時又不得不感歎，劍聖果然是破壞平衡的武力，難怪晉國稱霸中原一直壓制劍聖勢力，這種存在之後破壞天下和平，甚至劍聖不應該存在於世間。」

趙雍有些憂國憂民的歎了口氣，整理情緒後繼續道：「同為劍聖，照劍齋沒有直接出劍，而是先把守護者勢力和春秋五霸的爭端緣由告訴我，說我極可能成為下一個霸主級劍聖，已經是守護者劍聖存在的意義了，為了找尋自身意義來殺我這個可能成為霸主的劍聖君王！」

君莫問聽到這裡，心中暗道：「原來照劍齋刺殺趙雍不是為了守護者的使命，而是尋找自身的意義！」

「然後呢？」

有人提問，話題才能繼續。趙雍接著道：「照劍齋的實力嚴格說應該略強過我，不過劍聖之間地爭鋒，彼此想要殺死對方非常艱難，勝負比起實力來，更注重運氣！」

「經過苦戰，我殺死了照劍齋。」

趙雍說的平淡，可經歷過數場天人級對決的君莫問知道，那一戰不敢說驚天地泣鬼神，也說得上驚心動魄，超越普通人想像。

「同時通過這一戰，我真切意識到了劍聖的可怕，也對霸主更加憧憬了，還發現了一個關乎《武典》的秘密，因此我隱藏身份三十年，只為現在這一刻。」

君莫問有些苦惱道：「你說你花費三十年時間就為今刻，我知道該說可笑，還是該說敬佩？」

你能再坑爹些嗎？

趙雍也苦笑起來：「戰勝照劍齋後，我找到了守護者的傳承之地，發現了一笑記載了孔子編春秋至今的所有秘聞，才發現大千世界、諸般傳說比我們想像中更加神秘而不可揣測！」

「呵呵（苦笑）……，蹉歎時光三十年，卻要從後輩中搶奪成果，還真是墮落了！」

趙雍沉十數年努力不及君莫問不到一月的信手施為，他情不自禁浸往事煙雲中。

「我知道，一入江湖，身不由己，是吧？成為了守護者，牽扯入兩大劍聖勢力的糾纏中，參與了世上諸多隱密，知道越多，想的越多，反而沒有了勇烈之氣。當年打破舊傳統，胡服騎射的趙武靈王，真的墮落了啊！」

君莫問心裡思緒飄飛，「不過，要把全本《晉書》給趙雍麼？要給魏無忌一個對手嗎？還是算了吧！這畢竟是一個武道稱雄的世界，就如魏王所說，國家之主當為劍聖才是最佳選擇，如果給了趙雍《晉書》，他成為了霸主級劍聖，統一三晉甚至天下定矣。一件注定的事情沒有實驗的價值。」

實際上，君莫問不給趙雍《晉書》的緣由是他方才為說出的《武典》秘密，那究竟是什麼，趙雍隱姓埋名三十年，甚或曹秋道劍斬七國劍聖是否也因為這個《武典》之謎？

什麼自生死決鬥中破碎虛空，那是假的！浪翻雲和龐斑為何決戰，不是為了突破，他們早已有了破碎虛空的境界，可要真正突破虛空，卻需要兩人合力。

曹秋道既然可以斬殺七國王室劍聖，那他據破碎亦不過半步距離，甚至已經是破碎虛空境界了，只差一個「浪翻雲」啦！

「讓君先生見笑了！」趙雍回過神，開口道：「所以，《晉書》是我戰國先祖遺傳，可否歸還？」

君莫問嘿嘿一笑，道：「當然……不可能了！你我既是劍聖，就不能侮辱劍聖這個詞，所需所求當從劍中取！所以，來吧，你勝了，《晉書》就是你的，敗了，就以你的命殉你的道！」

第三十八章 守護者秘技

以劍聖之名，以劍決是非！

聽完君莫問的回答，趙雍稜角分明的堅毅面容上只剩下了充滿苦澀的笑容。

「我早就應該知道，你君莫問不是言語可動的人，終究要做過一場！」

趙雍拔劍之前，忽然一頓，用一種微妙地語氣道：「在開戰之前，還有一個小小的問題，你經歷過同等級數的高手對決麼，或者說你和劍聖戰鬥過麼？」

君莫問這麼年輕就成為劍聖，自然是天賦超絕，悟性驚人，不過在這劍聖稀少的年代，他會有對決劍聖的經驗麼？即便他趙雍自身，與照劍齋戰鬥前就從未和同級高手交過手，試過招。

因為這個時代的劍聖，地位實在太崇高了，崇高到只需展現意志力量，攪動天地元氣就能「不戰而屈人之兵」！

在春秋時代，劍聖雖然不能說有很多，但也絕不少，甚至有百聖齊出的傳說，那時候百家爭鳴，為道路差別而開戰的劍聖多不勝數，基本上劍聖之間的對決經驗都是從那個時代傳下來的。

而到了戰國時代，劍聖數量雖然減少了，但諸侯間的戰爭強度卻日趨殘酷，幾乎每一次大戰役就會有數十萬士卒死亡，可實力令人莫名其妙的是，劍聖間的對決卻十年難有一次，超凡脫俗的劍聖卻只作為威懾性力量，除非滅國之戰，很少有劍聖進行同級對決。

說來有些可笑，劍聖對劍宗是碾壓戰，劍聖對劍聖則完全沒有經驗，只能以底蘊內涵進行是意志碰撞，所以這也造成了劍宗對決更講究戰術技巧，而劍聖對決卻是運氣有時比實力更重要。

君莫問知道趙雍的話中深意，微微帶著些嘲諷地輕笑起來，眼神肅然，道：「當然，我殺過兩個劍聖，而你將是第三個！」

趙雍氣勢登時一滯，苦笑道：「早知道就不多此一問了，現在我有了在逃一次的想法了！」

他本來以為做了三十年劍聖，曾斬殺過一為修為在其上的劍聖，有和數位劍聖有過艱難交鋒，在聖境戰鬥的經驗上必定勝過君莫問，故而言語擠兌，削弱對手氣勢。如今卻知曉學無先後，達者為先！在經驗上是自己處在下風！

至於君莫問說謊！

有必要麼？而且劍聖級高手天人交感，有世界本身作為測謊器，騙得了別人，你騙得了自己和天地因果麼！

君莫問深深凝視他道：「不，這次你不會再逃了！」

「是啊，我這次不會在避戰了！人生有幾個三十年，劍聖又有幾個三十年，我已經等了三十年，再也沒有耐心繼續等下去！何況……」趙雍慨歎道。

「已經被你的劍意氣機鎖定，哪裡有機會逃走！」

氣勢對決失敗，先手失力，趙雍心中未嘗沒有退一步海闊天空，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下次再戰的念頭，雖然常說朝聞道夕死可矣，可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人乎！

能活命，自然最好了。這是求生本能，亦是智慧生物對生命的訴求！

「呼！」

趙雍深吸一口氣，眼神謹慎，看向君莫問。他畢竟有聖境精神修為，知道只有一戰的選擇後，擯除雜念，心神立刻凝聚，所有的人類的負面情緒全部壓下，心境變得澄清如鏡。

這個「尋秦」世界和後世「覆雨翻雲」世界是一脈相承的關係，不過兩者的時代終究有上千年的時間差距，武學縱然一脈相承，可發展下來肯定會出現不少不同，加上天地法則的漸變，天人級強者的對決亦有了差異。

「覆雨翻雲」世界中，天人級武者的對決，在心靈意志和自身武道的較量過程時，精神能量的統一會產生一種奇妙而強大的磁場，可以稱之為領域！

如龐斑的天道拳法，就有一種包容天地，掌控世界的無上拳意。而浪翻雲的覆雨劍，涵蓋天地宇宙奧秘，包羅世間萬象，極盡玄妙之境。而君莫問則是排斥一切的劍意力場，甚至空間都可以排斥出裂痕來！

他們的招勢力展開道巔峰時，就會在世界之內形成一個磅礡氣場領域，所謂的決鬥就是領域間的侵蝕，中和，湮滅，誰敗了就身死道消！

而「尋秦」世界中，劍聖們的對決主要考驗雙方對駕馭天地元氣的靈敏度，當然，這個時代的武學雖然精深，可畢竟沒有後世「覆雨翻雲」時代經過兩千年發展的奧妙。

所以說是天地元氣駕馭的對抗，其實根本沒有什麼高深技巧，如後世的凝聚類領域氣場，這裡的劍聖精神對決只有武精神意念生硬碰撞和自身真元氣勁的精妙交鋒！

武學理論的描述通常不是武者所擅長的，他們更傾向於意會而非言傳！

趙雍出招，劍如流光，在空中一閃而逝！似流星劃過夜空，有著淒艷的色彩，畢生的壽命只為換取一瞬間的燦爛！

同時他四周地天地元氣忽然出現了變化，似乎凝結一隻縱橫馳聘的百戰騎軍，戰意滔天，視死如歸！隨著劍光萬箭齊發，整個空間內的天地元氣都變得森寒凌烈，充斥著令普通人崩潰的殺氣殺意。

「果然，即便老了，趙武靈王依舊是趙武靈王。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只看著百戰餘生的戰意殺道，他就不遜色於以往的天人級對手！」

君莫問神色一凜，忘我劍似遁出虛空，在天地間消失，但下一瞬間卻又出現在趙雍劍前，直接短刃相接！

彭！

結果出現了！

君莫問臉上露出驚駭之色，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他是被逼退的！

趙雍前面帶笑容，前進了一步，口中突兀地吐出一口血，臉色立刻變得蒼白，但她仍然笑容不減。

下一刻，趙雍似乎使用了什麼秘法，臉色立刻紅潤起來，於是，接著再次一劍擊出。

彭！

君莫問再次被逼退一步。心情有些感觸，他還是第一次在一對一對決中被修為弱的人正面擊退。

趙雍仍舊笑容滿面地踏前一步，吐出了一口血，臉色蒼白，可又馬上變得紅潤，彷彿吃了興奮劑似的！

又是一劍！

君莫問仍然是退後一步，不過這時他已經面不改色了，因為……習慣了！退啊退的就習慣了，反正退幾步而已，又不會死！

但是，遊戲結束了！

君莫問手腕輕顫，劍光忽然玄妙詭異地一閃，錯開了趙雍劍鋒，橫掃千軍一般斬斷了他身後的千軍萬馬，如林箭雨，以此斬斷了趙雍劍意對天地元氣的操控干涉！

之後的一切可以預料，君莫問的忘我劍洞穿了趙雍的心臟。

鏘！

君莫問收劍歸鞘，一副雲清風淡的氣質。

趙雍看了看胸前噴著血水的大洞，遺憾的歎了口氣道：「可惜，終究敗了！」

而後他抬頭深深凝君莫問，問道：「你究竟是誰？那種可以將劍聖對天地元氣地操控權限完全剝奪、如深淵般的武道意志，已然超越了劍聖之極！」

劍聖對天地元氣地干涉控制，在於他們超越世界封鎖現在的無上武道意志，世人無知，把這種偉大認為是上天給予聖者一種權限，不過趙雍當然不是凡人俗輩，這裡用權限不過為了說明他和君莫問相差了一個層次，彷彿劍聖和劍宗的層次一般。

君莫問淡然道：「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趙雍不管胸前不斷流逝的鮮血，也是管不了。君莫問的劍意能夠斬斷他對天地元氣的控制，再斬斷他對自身肉體的控制也沒有多困難。傷口上殘留的凌厲劍意使趙雍完全無法止血。

趙雍有些激動：「仙武之人？天外之人？原來守護者秘聞裡說的是真的……真的……」

君莫問聽到了有一個秘聞，心中卻無多少好奇，只感到麻煩，自己似乎牽扯進一個巨大漩渦中了。可是，他對另一件事倒是有些好奇！

「你方才是如何做到的，為何可以發出那樣威力的劍氣？」

君莫問自信自己的劍氣之凌厲已經到了世間極限，不會有人再強過自己，如今卻不得不感歎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若是他初到此世就碰上趙雍，說不定一時不慎就會慘敗，而且是敗在自身最自傲的地方上。君莫問的劍氣威力可是強過龐斑的天道之拳和浪翻雲驚濤駭浪的劍勁！卻在這裡幾乎輸掉，只能靠實力鎮壓取勝。

趙雍微微一笑：「這是守護者的秘技，專門為了對方超越劍聖之極強者而根據殘缺的仙武秘要創出的獻祭之法！」

「獻祭什麼？」

君莫問心中不知為何湧現一陣衝動，想要馬上知道答案，這是劍聖級武道高手天人交感，趙雍的回答對他很重要。

趙雍有些感歎道：「獻祭的是，壽命！」

君莫問週身忽生寒意，破碎虛空和壽命！

趙雍繼續道：「果然不愧是破碎虛空的高手，我的這個秘法不知擊敗了多少對手，即便曹秋道也能戰而勝之。可惜這套秘法學習很艱難，否則當年沙丘之變中死的就不是照劍齋而是我趙雍了。」

「我方才每出一劍，就消耗了近十年壽命，所以才能無視天地陰陽互化的物性定理，無限的使出劍聖之極的巔峰一劍，還可以在受傷後馬上消耗氣血痊癒傷勢，可是面對真正超脫世界的仙武強者終是不夠啊！」

趙雍說到最後有些感歎。

君莫問忽然露出難以啟齒的神情，難為情道：「你可不可以將這個秘技告訴我！」

趙雍目瞪口呆，才發現君莫問居然可以這麼無恥，他可是殺了自己的人，還想要自己的秘技！

趙雍大笑起來：「君莫問，你真是個妙人，這就是所謂仙神麼？」

「仙神？破碎虛空距仙神還差得很遠呢！」

聞言，君莫問心中想道，卻不言語。

趙雍神色一變，肅穆道：「我要死了，死前倒也不想讓此傳承消失……」

君莫問驚喜道：「那你是要告訴我秘法了？」

趙雍神色肅然：「當然……」

「不可能了！」

君莫問發覺被耍了，不禁氣惱起來。

「不過……」趙雍又開口了。

有所求必被人鉗制，君莫問只能一頓。

「不過，我若將此身最後的生命全部獻祭，你認為會怎麼樣？」趙雍現出燦爛笑容。

君莫問有些杯弓蛇影了，心中不由生出緊張情緒，臉上亦相由心生地出現些許駭然之色。雖然不會危及生命，但狼狽受傷卻極有可能！

第三十九章 結束

趙雍神色一怔，捨棄了王侯之尊，榮華富貴，冒名頂替別人三十年，若論人生閱歷，他可算得上有兩世經驗了。見過識廣的趙雍遇過的無恥之人和性情奇怪之徒多不勝數，殺人奪寶不算什麼，可讓對手親手交出秘策的行徑真的不多見。

而後趙雍大笑起來，神色很是歡愉：「君莫問，你真是個妙人。原來所謂的仙神和凡人也沒什麼兩樣！」

「仙神？破碎虛空距仙神還差得很遠呢！」

聞言，君莫問想道，卻不言語。

突然趙雍神色一變，肅穆道：「我要死了，臨死前倒也不想讓此傳承消失……」

君莫問驚喜道：「那你是要告訴我秘法了？」

趙雍神色肅然：「當然……」

「不可能了！」

發覺自己被耍了，君莫問不由氣惱起來。

「不過……」趙雍又開口了。

有所求就會被人鉗制，君莫問想要得到趙雍秘技，自然要被他在小節上戲弄。此時趙雍又是一轉折，君莫問存萬一之心，只好一頓，暫壓怒氣。

「不過，我若將此身最後的生命全部獻祭，你認為會怎麼樣？」趙雍現出燦爛笑容。

君莫問有些杯弓蛇影了，心中不自覺生出了緊張情緒，臉上亦相由心生地出現些許駭然之色。

君莫問的劍氣之強已經到了觸及空間壁障的絕對當世最強級數，而趙雍的劍氣同樣強橫無比，雖然強度上輸了君莫問半籌，可持久力卻強上許多。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君莫問完全掌控劍勢，一擊之後無有損失可以馬上接著一擊，但仍舊需要喘口氣，而趙雍只有谷盡全身的強勢一擊，一擊之後敵未傷己先傷，可居然連氣都不喘，馬上又到了巔峰狀態重新開始，太作弊了！

趙雍的秘技以損耗壽命換取狀態的全部恢復，可以用細胞的分裂次數是有限的來解釋，受傷後消耗生命力瞬間復原。這真的還可以算是武道，而非仙術麼？

以趙雍方纔的劍勢偉力推論，若獻祭剩下的全部生命，其威力絕對能稱為石破天驚。雖然不會危及生命，但狼狽受傷卻是極有可能！

君莫問連忙先退上了一步，架起劍勢防禦。

見此，趙雍哈哈大笑起來：「我都要死了，哪裡還有氣血和生命力揮霍，我已經死了！」說完，眼一閉，直瞪瞪地倒下了。

你已經死了。

君莫問自嘲的笑了起來。這個劍聖死的還真有特色。

趙雍連出了十幾劍和他對劍，至少已損失了近百年的壽命，他又不能復原生命力，此世劍聖也活不過兩百年，趙雍那裡還有生命力獻祭！

君莫問看著趙雍的屍體沉吟起來，劍聖一死，能令天地為之驚歎的精神意志散去，兼之生命力衰竭，氣血又因施展秘技耗盡，此刻順著身死，頭髮變成銀絲，渾身亦變得蒼白！

君莫問眼中閃過精光，信手一揮，一道細微劍氣劃過，傷痕裸露出來，只有一絲蒼白線條，沒有絲毫血跡出現。

「這就是秘法反噬的後遺症嗎？已經近於魔道了，難怪趙雍想要此法消失於天地。不過，這個世界的詭異秘技太多了吧，比在魔門秘策中看到的秘技可是魔法和魔術的分別了。」

「魏王是王室劍聖，有靈魂昇華，境界提升的秘法，守護者是在野劍聖，又有氣血透支，肉體瞬間恢復的秘法。皆是可以提高一個層次越級挑戰的秘法！可是，如果同時將靈魂、肉體透支，那樣的威力會是如何強橫？」

想到這裡，君莫問自嘲一笑，「怎麼可能，同時將靈魂肉體昇華，必須是肉體和精神糅合唯一，也就是傳說中的『身體能量化』，當然這裡不是神話，肉體和精神合一是指對身體完全地掌控，從精神視角上的精微掌控。舉個例子就是，身體內經脈盡斷，可以通過精神意志操控身體，讓癱瘓的身體重新活動起來。

要達到這種程度，必須經過武道破碎虛空後虛無，感知到精神海存在的仙武級數，將身體而後精神完全統一的武道之極，可是那些人已超脫天地，又怎麼會再這個世界出現！」

但是，如果這片天地真有破碎虛空境強者使出此等禁招，其威力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毀天滅地！

更可怖的是，他還可以幾乎無限使用此招。

耗損一百年壽命擊敗一個同級對手，而後破碎一次虛空，好了，壽命又回來了一百年！

君莫問連忙將這個恐怖的想像忘掉，自己已經是此世最強了，怎麼可能還會有比自己更強的。

他看著地上的前趙武靈王，突然歎口氣。

世上和人可以不死？任你一代天驕，坐擁千里江山，手掌十萬精騎，到頭來死無葬身之地，還要對手為你送行。就我們揮手以劍罡在地上打出一個大洞，深寬數丈，將趙雍埋入。雖然無王侯之禮，可是讓一位仙武高人來處理後事，秦始皇都沒有這份榮譽！

他和趙雍的戰鬥結束了，戰況雖然激烈，但時間卻是短暫，甚至說話的時間多於戰鬥的時間，勝負揭曉亦不過常人走了十幾步的時間，稱得上決生死與瞬息啦。

君莫問處理完趙雍身後事，回首望去另一個戰局。

這時項少龍還沒有殺掉趙穆，或者說仍讓沒有折磨夠巨鹿侯，發洩完心中的暴虐，悔恨，悲傷和自責等情緒。

君莫問搖搖頭，原地等待起來，自言自語道：「算了，還是讓少龍發洩個夠吧！」

至於數里外的紀嫣然和趙倩，現在還沒有察覺這裡的事，仍然「沒心沒肺」談笑嬉戲。

不過，君莫問有些好奇，項少龍如此仇恨趙穆的原因是什麼？

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

女人！

不知這算不算是主角待遇和主角光環必帶情節：主角要成長，最好的方法莫過於讓主角的女人死去，之後主角就爆發了，強大了，甚至成神了！

男女要平等啊！怎麼可以用女主角的死亡來換取男主角的成長！

項少龍虐殺完趙穆，一步一頓，殭屍一般的步伐，走到了君莫問身前，方才充滿負面情緒的猙獰之色已經消失，現在只剩下一片麻木。到了君莫問面前，只是漠然一句：「師傅！」

君莫問看著這樣的項少龍，心頭有些感歎！

項少龍雖然是現代特種軍人，經過現代軍事化嚴格訓練，意志早已錘煉的堅韌不拔，可是到了古代武學世界，他那些經驗基本都不適用，這裡的殘酷遠遠超過來他的軍人神經。

異鄉為異客，世界觀和價值觀又不同，這裡只有貴族至少，強者為尊，人道主義卻是不存在的，即便儒家的基礎也是貴族王公而非升斗小民！

君莫問拍拍項少龍的肩膀，沒有多說什麼。項少龍是一個成年人，社會經驗和愛恨情仇承受能力還有強於前前世是學生，前世是宅男，這是只會以力壓人的君莫問。

他不需要別人指導什麼，擁有完整人格和自我價值觀的項少龍，不過是穿越初期的不適用而已，過上幾年就適應了。這方面君莫問有經驗，他如今已是古代人了，現代社會的一些東西早已潛移默化為古代舉止。

君莫問問起趙雅帶《晉書》回趙之後的事。

項少龍訴說，君莫問的不告而別，趙王只是表明惋惜，並未怪罪他和烏家。之後他和元宗按君莫問計劃行事，追備救出嬴政。

當項少龍說到這裡時，君莫問心中不由得微微感覺慚愧，他當初的計劃只是概略的想當然，少有實施細節，結果元宗兩人倒是行動派，而他卻只說不做。

不過接著君莫問又開懷了，嬴政計劃中，他的收益最低，項少龍可以詳盡榮華，元宗可以發揚墨家思想，反而君莫問馬上很快會再破虛空，離開塵世，想想這個，他有不慚愧了。

嬴政拯救計劃開始很順利，可因為趙穆和項少龍因趙妮發生衝突，事情就洩露了。（君莫問暗道，好有既視感的劇情！）暗中偷送因此變成正面」劫持「，趙妮身死，元宗受傷，但是事情終究」圓滿「完成。

最後，項少龍為難的將嬴政已死，他將趙盤替代嬴政的事情說出。

君莫問無所謂道：「隨便了！我們需要的是統一七國的秦始皇，而非秦國質子嬴政。」

君莫問的一句話令項少龍豁然開朗。

而後就是趙穆率高手集團追擊，項少龍斷後阻敵的事了。不過與其說斷後，不如說是項少龍怒氣升，氣魄盛，武者又不是君子，報仇當然要立刻了。

君莫問暗自感歎，一怒拔劍，刺殺王侯於廟堂之上，彗星襲月，白虹貫日，項少龍倒是真有先秦俠士風骨，似乎很適合補天閣傳承。

之前因為項少龍吊兒郎當的樣子，君莫問也沒有為人師表的態度，但現今經歷了人生慘事後，少龍到有了劍宗高手的宗師氣度了。

訴說完雙方的離情別緒，趙國事宜已了。

君莫問領項少龍相見紀嫣然和趙倩，玉樹臨風的紀嫣然和活潑起來的趙倩讓項少龍暗自一怔，心歎女人真是善變。

君莫問神色看著相識的三人，有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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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這個情節最算完了！

第四十章 曾經決戰之地

道不同，不相為謀！

實際上，這裡的道往往並非指目的地，而是指道路的差異。明明目標都是一樣，世人卻因路的方向不同而敵對。

世上之事就是這麼莫名其妙，明明都朝著一個偉大的目的努力，卻因為路數不同而生死相搏。所以，對於人類來說，結果並不重要，手段才是主要。道非道，而是路！

春秋五霸勢力和守護者聯盟爭鋒敵對數百年，完全是生死仇敵，你死我活，可局外者絕對想不到，他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劍聖的意志能令天地為之變色，天為之動，地為之搖，心神接近天道，心中亦只有天道，哪裡會在意凡俗之輩！

他們所求者，只有武道！

只不過霸主級劍聖認為建立一個嚴謹的武道體系和森嚴的武道社會，層層選拔，步步提高，繁衍出一個武道盛世。這就是道統的意義。

而守護者勢力卻認為，武者可以從周天子之前的上古時代三千仙道中脫穎而出，靠的就是無邊征伐，上古的武道百聖是如何誕生的？是在你死我活的爭鬥中成聖，所以只有綿延不絕的亂世才是真正的武道盛世。

原本的霸主級劍聖和守護者勢力在齊桓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後，以編輯即便仙武之人亦要垂涎三尺的古往今來第一悠悠書盟《武典》為號召，已然是一個統一的利益集團。

可是齊桓消失，諸國貴族王室劍聖和在野平民劍聖分裂。而五霸書卷和守護者秘技都是從《武典》中流落出來。

其中五霸書卷與其說是武學秘技，不如說是一個武道社會計劃書更合適，而守護者從《武典》中得到的同樣不算是一個驚世武學秘籍，只能說是武道歷史的記錄，記錄了有史以來的武林秘聞。

真正的《武典》是只授道不授法的。

因為參與編輯《武典》的劍聖、劍宗們雖然想自己的傳承流傳後世，但絕不會盡述自己武學精要，被人找到破綻反殺自己，不就作繭自縛了。

自晉文公開始分離劍聖集團，守護真正武道之源的守護者們隱藏在世界的暗之一面，歷史已經湮沒。

而霸主們即便少年時不聞一名，成名後威震天下，所有的經歷皆會被人挖出。

春秋五霸為古往今來人世間極道存在，成功是相似的，可成功的手段卻各有不同。

齊桓公靠絕世之才，古往今來劍聖第一人，聖者中的霸王。

晉文公為厚積薄發，打破武道限制，開創中原真正的霸業。

楚莊王是深藏不漏，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以南擊敗，問鼎天下。

秦穆公是堅韌不拔。在東進之路被晉國擋住，於是併力西向，開始西方霸業，積蓄實力，敗晉入主中原。

越王勾踐是隱忍狠絕。借在野劍聖之力稱霸中原，之後狡兔死，走狗烹，手握天下霸權。

君莫問四人一路順風，很快過來趙秦的邊境線，到了秦國境內，一古森嚴的氣氛瀰漫在途經的秦國城鎮中。

「你們有沒有一種不知如何描述的奇怪感覺？」項少龍看著秦國街道的行人。

城中房舍古樸實用，有一種刀鋒般平整肅顏，行人雄健俊偉，充滿陽剛之氣，這些都是秦國的風土人情，很平常。可項少龍卻從中感覺出一股奇怪的氛圍，似乎是舒服，又似束縛感。

領先的君莫問回頭看來眼項少龍，心想：「果然已經宗師境界大成了。」

劍宗心神細密敏感，對周圍空間內心念的感知臻至人類精神的巔峰，已經入微。偷襲圍攻在這種入微感知前根本不可行，更何況對這種刻入國民骨髓的國家意識形態。

君莫問淡淡道：「商君之法細緻入微，規定了軍政民生各個方面的行事法規，如今實現了百年，已經形成了一種意識形態，這裡的人民只從於耕戰，不思他事，和六國其他地方都是不同。依法治國，呵呵！」

項少龍喃喃自語：「這就是秦國的依法治國，難怪感覺既熟悉又不適。可惜這裡的法只是王之法，君王至上，而人們不過是豬狗，可以隨意烹殺，不，這已經不是視百姓如黔首了，而是把他們當做機器。怪不得秦國一統六國的威勢下，仍然一人呼喊，萬人響應！」他自言自語的話本就輕聲，最後一句更是只有自己可聞！

紀嫣然此時已經換回了女裝，她終究是一個正常女子，對於百合之事毫無感覺，一個玲瓏燕已經夠煩惱了，真心不想再招惹到別人，尤其是男裝時趙倩常常露出將她和君莫問、項少龍比較的眼神，直讓她後怕不已。

紀嫣然做女裝時風華絕代，男裝時更是俊朗非凡，不現普通女子的脂粉氣，充滿著一種別樣的帥氣魅力。

她此時身著一套白色武士服，雖一直行路，卻毫無風塵之色，絲毫沒有女子的柔弱，充滿一種明心見性，神采照人的明艷四射，令路上行人多向其望去，差點影響交通，幸而這個時代的男丁真的很少。而且秦國法律嚴苛，民間都形如軍營，也沒有貴族公子調戲民女的橋段。

紀嫣然聽到君莫問和項少龍對話，湊到君莫問耳邊，吐氣如蘭道：「你的這個徒弟怎麼有些奇怪，感覺有點，有點……」最後想不出用什麼形容詞來形容了。

君莫問神色淡然，道：「幼稚！」

「對，就是幼稚！」紀嫣然恍然大悟，大聲道。

聲音雖然悅耳，但亦有些震耳，項少龍因紀嫣然是師娘而故意避過的目光不由吸引了過來。

紀嫣然忙低下頭，背後說人壞話，還差點被當事人發現，她還是第一次經歷，情不自禁紅暈升上臉頰。

君莫問目睹此等美景，飽足了眼福，溫柔解釋道：「項少龍雖然幼稚，彷彿未經歷世事的溫室花朵，不適應這個殘酷的時代。但他終有屬於自己的迥異於當世的道，一個不屬於任何劍聖強者的道。當他有一天明見本性，看清自己內心真實，武道歷史上的第一位刀聖就誕生了。」

紀嫣然微微點了點頭，也不知接受了解釋沒有，只見她目光斜睨，輕啟朱唇：「刀式什麼先不論，溫室花朵是什麼意思？」

君莫問啞然：「這個？」

正不知如何回答，忽然話鋒一轉道：「刀一聽就是兵器，不問兵事而對花朵感興趣，嫣然也是普通女孩子呢！」

紀嫣然氣惱道：「我一直是個普通女孩子啊！」

……

咸陽城外百里，駐軍坡。

君莫問四人中，兩個本不是這個時代的穿越者，一個溫室花朵的公主，只有紀嫣然閱歷最豐富。

紀嫣然指著駐軍坡道：「當年春秋五霸之一的秦穆公就是在這裡誓師東征，進發晉國，打通函谷關，開闢了秦國的霸主之路。

秦穆公曾在這裡誓師三次，前兩次都失敗了，第一次是敗在女婿晉文公手中，聖境劍術修為的穆公真切意識道劍聖中的王是怎樣的存在，退避西域，積蓄實力。

而穆公畢竟有恩於晉文公，兼之南方楚地三聖，合擊之法曠古絕倫，大敵未除，就未與穆公生死之戰。

而後兩次是在晉文公死後，第二次試探晉國，發覺晉國之強以不可力敵。

需另覓他法，第三次開出了東進之路。」

項少龍正聽得有趣，問道：「晉國之強不能力敵，他第三次怎麼成為霸主的？」

紀嫣然嫣然一笑：「不知道！」

被艷光所懾，項少龍一怔，而後疑道：「不知道？！」

紀嫣然仍是淡淡笑容：「幾百年前的事了，誰知道秦國的那卷《秦策》如何成的，反正秦穆公就是因此成就霸王之姿，無敵於天下。只知他生前，天下莫可匹敵，他死後，秦國被對方驅逐。」

蠻夷之地，如何敢擅踞中央之位。對王室親族的齊國和晉國，秦楚皆是需要尊王攘夷的蠻夷罷了。居然能與齊桓晉文同位階。

「所以，這個地方很有名，並非秦穆公的英名未消，還被世俗崇敬。只因，這裡三年前有場驚世戰鬥。」

「秦國劍聖和稷下劍聖之戰！」君莫問忽然開口道。

這裡當然是當年曹秋道和秦國天才劍聖嬴風的決戰之所。

曾經的決戰之地！

紀嫣然針鋒相對道：「同時也是王室劍聖和在野劍聖的最終對決。」

君莫問呵呵一笑，心中道：「我還知道那是東方守護者和西方守護者之戰呢。」

王室劍聖和在野劍聖的分別是從呂望分封諸侯開始的，勝者王侯，敗者為寇。周武王伐紂，所有劍聖都參與了這傳說中的一戰，據說其中有當時有近一百位劍聖參戰，相助周室的劍聖後來成為了王室劍聖，相助的商朝除了隨紂王陪葬的，後來人都是在野劍聖了。

雖然不能將後來劍聖一概而論，但不依國主，則法事難立，王室劍聖都是當時追隨周朝的勝利者，傾兩大千年王朝之人力物力，其武學典籍包羅萬象，如此底蘊，甚至超乎劍聖想像。如道家老子，就是通讀這皇室秘藏，一朝得悟，紫氣東來，西出函谷，破碎虛空而去。

第四十一章 秦國絕色

王室劍聖與在野劍聖是不同的。

王室劍聖自小受正統武學教育，名師教導，精妙學，嚴格訓練，武學、精神、招數都是最好，說是培養劍聖，更像是培養武道中的皇帝。

而在野的平民劍聖，就需要自己的努力拚殺去取得一切，沒有師傅的指教，沒有絕世武學習練，憑著一股視天地如無物，打破世界的強橫意志突破世間法則界限。即便成為劍聖，所依仗的強大，亦只有精神意志可以和王室劍聖平分秋色的，其他皆居於下風，兩者相比較，後者很像野孩子哩。

故而，一般來王室劍聖的實力在在野劍聖之上，也許後者的爭鬥經驗更勝一籌，可是劍聖的對決早脫出了形色招式和爭鬥經驗的束縛，已經在招數上由繁入簡的劍聖，比拚的只有精神意志而已，可同樣都是突破天地限制的精神，誰也不不比誰強，劍聖之極和初級劍聖同樣是同級。譬如四百年前，齊桓公就勝了管仲半招，因此兩人合作是以姜小白為主。

嬴風和曹秋道的劍術對決，為自齊國國君分封天下以來的劍聖分裂局面劃上了一個句號。並非七國王室劍聖皆已逝世，如今突破聖境更加困難，而是因為如今天下劍聖不足十數，無法再如從前一般鎮壓九州七國了。劍聖的崇高地位雖沒有被掀翻掉神壇，但對七國的貴族平民已無法掌控了。

「聖人不死，大盜不止！」君莫問默默道。看著這三年前的決戰之地，感悟殘留下來的劍聖氣息，突然生出一陣明悟，劍聖的時代已經結束，武道正是自此開始沒落了。呵呵，真想看看那百聖齊出的紀元。

「有些不對，這裡似乎曾經有三個劍聖對決，而且還是以二對一，只不過以多欺少的一方還輸了！」

君莫問感知到這裡的武道烙印有三人，而且第三人同樣是一位劍聖。一般情況下，一國只有一個劍聖，既是天地法則的制約，亦是劍聖彼此之間的制約。

天下很大，但對於劍意實質，突破虛空的劍聖來說，卻很小。在同一個範圍，說不定練劍時稍一用力就會和另一個劍聖氣機交感，不得不展開一場大戰。

嬴風，秦國王室的天才劍聖，近乎齊桓公的模板，還與巴蜀大商家琴家結親，將取秦國第一絕色琴清為妻。所學為王道霸主武學，自小經過英才教育，天縱之才。

曹秋道則是在野劍聖，所學皆是武道征伐所得，經歷天外毒蟲的精神磨礪，和繼承守護者之位後學習所得，臻至劍聖之極，深不可測。

兩人的劍聖對決本是一件武道盛事，可如果其中一人使出鬼魅伎倆，並且敗了，那可要永遠銘刻在聖者傳說的歷史柱上。

紀嫣然聞言，露出已經預料到的笑容：「果然是劍聖之極的高人，洞悉三千世界秘密，什麼都無法在你眼下隱藏。」

「不錯，當時嬴風和曹秋道決鬥，秦國劍聖雖然天才，可因為心中有瑕疵，一直居於下風，直到徹底潰敗，可以說曹秋道的勝利幾乎是摧古拉朽，一直居於優勢，最後轉為勝勢，奠定勝利。」

「原來如此，難怪感覺其中一道劍聖意志有些虛弱，竟然是未寸死戰之心。」君莫問恍然大悟，後又冷笑道：「這秦室劍聖以為對付劍聖是那麼容易的事麼，即便我的實力強於一般劍聖亦不敢掉以輕心，他居然還心懷他物，不專注對敵。」看來這才真的是一個沒有經驗新晉劍聖呢！

唔，記得這嬴風是琴清未婚夫，似乎打完這一戰後就成親的，「打完這一戰我就要回老家結婚了」，難怪他要輸了。

但是這件事曹秋道不可能不知道，居然在這個時刻約戰嬴風，不知是好心還是惡意，但可以肯定，曹秋道是一個真正劍士，出手無情。

紀嫣然道：「似乎因為嬴風從未和劍聖戰鬥過，所以他師傅司馬錯不放心，一直隱藏在附近，當時見自己徒弟有危險，就出手以多欺少。不過據曹秋道後來提起，他那時亦未發覺司馬錯的隱藏。他到底怎樣隱藏氣息瞞過劍聖感知？」

君莫問笑了笑，要麼是合道級劍聖，靈覺融入虛空，要麼就是守護者秘技，連靈魂和肉體都可以昇華透支，其他還有什麼不可能。不過後者應該更大一些，若是前者，死的就應該是曹秋道了。

紀嫣然博聞強識，又交遊廣闊，知道許多秘聞，她繼續道：「但是誰都沒想到曹秋道竟那樣厲害，以一敵二，仍強硬斬殺兩位劍聖，令七國武林一時失語。春秋時代至今，少有如此強力的劍聖出現了。」

「這個世界上有勝利者，自然就有失敗者！」

「是啊！秦國劍聖以多欺少，而且失敗了。東方六國莫不以此嘲笑秦國。」

君莫問心中也有些疑惑，兩個劍聖的聯合，威能已可撼天動地，雖不能說1+1等於2，威力增加一倍，尚不及自己，可是也超過了古劍聖之極了，竟然失敗了。除非，曹秋道的境界修為已逼近龐斑，浪翻雲級數，離破碎虛空只差一步，或者說只差上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

這就是他劍證七國的緣由麼，找到一個可堪一戰的對手。也許曹秋道出手無情的原因，就是對當今劍者的怒其不爭，遍尋天下竟無一人可令他感到危機。危險和機遇，生命的危險和突破仙武桎梏的機遇。

秦穆公時候，秦國都城還是雍都，位於西邊震懾西方戎族，直到秦國東進之路開通，才將遷都靠近東方的咸陽。

這處駐軍坡，植被茂密，綠意盎然，不是林中還穿過一些小動物。

紀嫣然摘起路邊一朵野花，嗅了一下，放在手中把玩。

「這裡原先是秦穆公駐軍坡，可陣列數十萬大軍的廣闊地，雖然過了幾百年，可當今秦王仍經常在這裡兵演，花草樹木繁茂的景色倒是稀奇！」

趙倩和項少龍沒什麼感受，還是該幹啥幹啥。君莫問身軀卻有剎那間一頓。

造化真是奇妙。

三個天人劍聖的殊死對決，天人交感，驚天地泣鬼神，這裡仍有些許武道印記殘留。殘留的強橫意念會和軍勢產生摩擦，所以軍陣已經好久為在此演習了。

而且，天人級對決，方圓百里內的天地元氣皆向這裡聚集，同時被武道印記束縛不得離開，元氣充盈，植物生長迅速，竟讓這裡有了些原始深林的痕跡。

「那是誰？」項少龍忽然大聲道。

遠處一座懸崖頂峰，佇立著一道白影，迎風飄飄，似乎要飄然仙去。

「她不會是要自殺吧？」項少龍依稀看清對方是個女孩，而且很年輕。

君莫問也瞟了眼，語氣淡定道：「放心，那處小斷崖是誰不死劍宗的。」

「哈！師傅，這麼遠你都可以看出對方修為！太逆天了。」項少龍有些不敢置信。

遠麼？君莫問低聲呢喃，精神海的靈覺中，對方幾乎近在咫尺一般，而且她的精神光輝不輸紀嫣然，至少劍宗之極。

紀嫣然忽然道：「不知怎麼了，對面懸崖的人給我一種奇怪的感覺，既像是知己，又好像對手敵人。」

大宗師的靈覺還真是敏銳，君莫問笑道：「大概因為那個人是琴清吧！」

紀嫣然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君莫問，平淡道：「琴清？那倒應該見一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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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啊，卡文，卡死了！

第四十二章 日月當空

峰巔懸崖，高於低谷。

獨立孤峰，一覽眾山小，人往往會感覺心情無限開闊，豪情滿腹。只是站立崖頂巔峰的琴清，望向遠處的平原，當年的劍決之地，心中卻無開闊之意，不由生出感傷之情。

觸景生情，秦國天才劍聖嬴風就是在這裡劍敗身死。

雖然琴清和嬴風定親不過是巴蜀豪強和關中貴族利益結合，沒有絲毫世代交情和感情，只有赤裸裸的利益妥協。但是兩人郎才女貌，一個當世劍聖，一個天下絕色，相見之後，面對彼此心中未嘗沒有好感。

可惜，將軍難免陣上亡，劍聖亦難免被其他劍聖殺死，而且嬴風還是恥辱的死去。

不過人死了一切都結束了，秦國的劍聖時代結束。可但琴清還活著，雖然是利益結合，可身為巴蜀豪強代表，手握秦國五霸書卷的寡婦清，為了對秦國王族有所交代，只能獨守貞潔。這並非明面上的約定習俗，而是心照不宣的潛規則。

何況，曾經滄海難為水，見過了江河的博大的人，還會為小流駐步麼？

這裡雖然是途經咸陽的一條路，不過自三年前，已經少有人路過此地去咸陽了。傳說是因為劍聖英靈不滅，晚上子時會傳出鬼哭神嚎。

古語有云，三人成虎。

集市裡有三個人謊報出現老虎，聽者就信以為真，以為真的有老虎衝進集市。

三個劍聖在這裡對決，天地為之動容，雷聲陣陣，如何不好產生神怪之事。這個時代的法家並非後世開明法律，實行愚民政策，依法治國不過是王法而已。

何為王法？

君王維護統治的法律，不能奢望他是會百姓謀福利，他的中心從始至終都是為王室政權服務。

不知如何出現的傳言，聖死後英靈不滅，愚昧平民對秦國劍聖的崇拜恐懼使他們認為此地有靈，所以歷來少有人至此。

今日谷中平原卻來了四個人，琴清雖然有些好奇，心中沉鬱也就沒有理會。

可是一轉眼的功夫，谷內只剩下兩人，另外的一男一女不見了。

「看劍！」

琴清正疑惑間，一道森然劍氣自背後襲來。

劍意凌厲，劍氣鋒銳，致命的危險感浮上心頭，彷彿下一瞬間就會被劍氣斬殺，離開塵世。

啊，雖然琴清今日來此是祭奠亡夫，不過她對嬴風的感情還沒到以死相隨，生死相許的地步，所以立即運轉內息傾力反抗。一般現實是不會出現殉情哩。

琴清白色紗裙，在森然劍氣威迫下，彷彿置身風中，鼓蕩而起。一抹寒光從她寬大衣袖中流出，芊芊素手握住，是一柄閃爍著星辰光芒的短劍，長不過盈尺，卻有著一種斬斷一切的輝光。

而後揮手一舞，劃破空氣卻無風聲響起。

鏗！

一聲劍器交響後，琴清擊退來者，對方正是方才谷下消失的一男一女，出手者是一名絕美女子。

連梳妝時見慣自己麗色的琴清，初見亦不由剎那間被吸引。那是一種鍾天地神秀的完美容顏，似是大自然最美妙的造化，能令所有欣賞者者歎為觀止。

紀嫣然退後數步，看了看手中佩劍，七寸處出現一道醒目的裂痕，臉色不禁現出痛心之色。這柄劍雖不是神兵利器，卻陪同其良久時光，心理很有感情，如今確毀了。

劍宗使劍已經不拘於劍器鋒利與否，除了上古傳世神兵，世上哪有鋒利勝過劍宗劍罡的武器。可劍宗使用劍器卻有一條必遵守的規矩，劍器不需圓滿。

劍宗的劍器是來承載劍罡，罡氣緻密入微，劍器上旦有一絲瑕疵就卻承受不住狂暴的劍氣，強制承受只能碎成鐵片。

紀嫣然的劍質地不錯，否則也承受不住劍宗之極的罡氣，但和琴清的短劍一觸即潰，還是在有罡氣保護的情況下，竟是似劍宗罡氣如無物。劍宗罡氣是意志凝華而出，也即是說此短劍可以斬斷精神劍意。

方才不過是試探，紀嫣然沒有傾盡全力，所以意識到短劍鋒芒不可揣度後立即撤劍，只怕要斷了，但終究還是晚了，僅僅一次輕微碰觸，竟留下了一個缺口。看著手中的劍，忽然生出雞肋感覺，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它已經無法陪自己戰鬥了，可扔掉又不願，只能收藏了。

不過……

那柄短劍絕對是超乎想像的神兵。

「你，為什麼攻擊我？」琴清清冷問道。

紀嫣然為佩劍傷逝過後，注意力不由被「兇手」吸引，散發著星辰般光華的短劍，細細一看竟如夢幻一般，唯美不似人間所有。

「你手中短劍是什麼？」

君莫問目光亦望向彷彿幻想武器一般的短劍，幾乎無法移開眼神。武者對神兵的追求恐怕只次於神功秘籍。

琴清手上流光一閃，星辰短劍被其收入袖中，消失不見。

紀嫣然和君莫問同時露出惋惜之色，惋惜不能多看幾眼。

「你們為什麼襲擊我？」琴清再次道。雖然和紀嫣然過來一招，佔盡上風，但琴清卻知自己不過依靠兵刃之利，無必勝把握，而其後男子更是深不可測。

「阿啦！」紀嫣然一臉莫名奇妙表情，無辜道：「我根本沒有使力，打聲招呼而已，反倒是你把我的劍磕壞了！」

琴清清冷優雅的神色出現瞬息失神，接著恢復淡漠：「既然如此，你們若是無事，我就先走了。」說完，轉個方向準備離去。

紀嫣然「哼」聲一笑，身影一閃，擋住了琴清去路。

「你弄壞了我的劍，就想這麼輕鬆離開！」

紀嫣然和琴清站在一起，嬌媚和清麗。秦越絕色並立於世，這卻是她們第一次站在一起。

這幅畫面如一張照片，人物是紀嫣然和琴清，山色和天空都淪為襯托背景，天地都似乎沉於兩位絕美女子之後，在她們的風采下退居其後。

紀嫣然如晨曦朝陽，風華絕代，萬眾膜拜；琴清似深夜月華，清冷如仙，高懸夜空。

看著這「尋秦」中最風華奪目的兩位奇女子，君莫問有一種日月當空的感悟。

似乎本不應同時出現在天空的太陽和月亮，竟然一起高懸大地之上。

「日月當空！」

君莫問情不自禁地出聲。

「你在想什麼？」紀嫣然微微轉頭，看著君莫問不滿道。「關鍵時刻居然不聲援我，妄我還將你入圍待查！」

哈？君莫問一呆，接著微微一沉吟，道：「琴清大家，琴家是巴蜀大商，應該對冶煉技藝有獨到見解，不知可否重鑄嫣然的佩劍？」

紀嫣然神色一怔，然後緩和不少。雖然君莫問沒有立即聲援自己，不過提出了解決問題的方法，比起刻意逢迎，這種做法無疑更能得到她的認可、附和她的觀念。

「不過還是有些生氣呢！居然不刻意逢迎，難道我的魅力不足嗎？」紀嫣然臉上表示認可，心中卻恨恨不已。開始重視琴清，視為能夠勢均力敵的對手。

琴清略一思索，清冷道：「好！」

「你們初到咸陽，若是沒有住宿，可以先到我府上！」嘴上雖這麼說，但對於陌生高手忽至咸陽，琴清還是謹慎的。真正的強者，對於變數危機從來不是避開或抗拒，而是掌控到可控範圍，而將他們納入劍聖府，無疑是最好的手段。

「那就多謝了！」

離開劍聖決戰之地。

琴清的護衛首到來，數十人的隊伍，以兩位劍宗為首，其餘人亦至少劍士巔峰修為。

君莫問輕瞟一眼，暗道，秦國雖然同樣沒有劍聖，但劍宗強者卻為七國之冠，僅僅是權力核心邊緣的琴清，竟有可能三位至少的劍宗護衛。

第四十三章 這才是新聖人吧？

琴清府大隊人馬回城，咸陽城守衛遠遠望見劍聖府旗號，城衛首領就指揮手下士兵開始驅逐行人，列隊歡迎，開門放行。數十人的隊伍卻似有帝王出行的風範。由此來看，寡婦清在秦國的地位聲望真的不小，幾乎趕上三晉之魏無忌。嗯，幸好琴清是女人！大概秦王會這樣想吧。

君莫問、紀嫣然四人隨著琴清一行人行走，城門守衛亦將敬慕的目光投向他們。隨大流倒真是輕鬆不少，省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這時終究是戰國亂世，作為堡壘為基點的郡縣城池統治，對進出城的行人檢查嚴格，稽查奸細。

看著道路兩旁的平民行人，被士卒強行排斥兩邊，不對，應該說是自主退讓，因為秦法規定庶民當為貴族讓道。目睹此景，君莫問不知怎麼莫名出現了些許感概。

這就是這個時代的生民，這種就像在後世只有國家領導人出行才會有的景象，這個時代卻連權力階層邊緣的貴族亦有這種待遇。或者說，這個時代的貴族都是這般，王君侯將莫不如是。

此時畢竟是奴隸制時代和封建時代的轉折末期，還沒徹底轉型，是半奴隸制半封建時代王權統治。直到秦、漢兩個大一統帝國出現，中國才真正進入封建集權時代。

而這秦國尚未統一天下的先秦時代，所謂百姓還不是百姓，只是黔首，也就是大概比奴隸強上一丁點的意思，不能再隨意宰殺了，就像古代不允許宰殺耕牛，吃牛肉是犯法！

君莫問幾人走到城門處，忽然城內有一對人馬行來，有的身著盔甲，馬跨長戈，有的則身著便裝武士服，不像出城的軍隊，倒似去野外打獵的貴族之地。

領頭馬車上有旗幟迎風飄揚，上面大書篆書「呂」字。

君莫問略一沉思，暗道：「是呂不韋的車架，難怪這麼威風凜凜，車蕭蕭馬嘶嘶，就差氣吞往裡如虎了。不久前秦國太子異人登基為秦王，現在的呂不韋應該是相國了吧。」

項少龍同樣看到了呂府車架，說道：「這裡不會發生狗血的爭路事件吧！」

紀嫣然輕笑道：「這就不一定了，秦國雖然因六國人才而強盛，但也因為這個原因，秦國非常排外，從秦穆公的劍聖百里奚相助稱霸，卻在稱霸後第一個斬殺百里奚開始，這就是秦國傳統了，其後的商鞅，范睢，蔡澤莫不如此，呂不韋恐怕也不會例外。」

「不過，狗血是指什麼，有這個形容詞麼？」

項少龍有些怕了紀嫣然了，追根究底的女孩子可是不討人喜歡的。

君莫問這時解圍道：「不是呂不韋的人，而是我們的人。」

和琴清打了聲招呼，君莫問領著項少龍四人入城。可惜四人一路觀光，沒有馬匹，走著過去還真有點狼狽模樣。

車架為首三人正是元宗，烏應元和烏廷芳。元宗修為最強，第一個看的君莫問和項少龍，馬上下馬奔來。

「元兄，好久不見！」君莫問狠狠拍了拍元宗的肩膀。元宗仍是一副墨者打扮，粗布麻衣，頭上綁個髮髻，背負墨家沉木劍，赤腳而立。項少龍改練刀了，元宗的墨家木劍也送不成了。

元宗笑了笑，知己相逢，心中亦是歡悅，道：「元某中了君兄算計矣！你倒是重耳在外，輕鬆無比，元宗卻在邯鄲城兢兢業業，營救嬴政，為你計劃鋪路。」

君莫問哈哈一笑，明明沒我什麼事嘛！齊桓晉文的偉業，自問是做不到了。

「元兄如何知我今日到來，居然來此迎接？」

元宗道：「方纔君兄劍意顯露，鋒芒直衝雲霄，如精氣狼煙，貫穿天地，浩瀚咸陽城方圓數百里，難道不是特意提醒元宗來迎接嗎？」

哈？

君莫問略一回想，恍然大悟。

自己確實洩露過劍意，是在劍聖決戰之地，三大劍聖的意志碰撞，殘留的劍意烙印猶若實質，自己的劍意情不自禁被激發而釋放，未想到居然讓元宗感知到了。

「我僅僅不慎流露的微毫劍意，沒想到元兄竟能感知到，看來傷復之後，元兄的修為又有精進！莫問猜測，大概距離劍聖之境只差一步了吧？」

元宗笑笑，並不多說，在一個劍聖面前，他的武道真的沒有什麼可自傲的地方。

雖然君莫問口中讚歎，其實心中卻歎息不已，元宗離劍聖確實只差一線，但正如鄒衍老頭所說，如今的天地，和春秋時代甚至上古早已不同，突破劍聖太困難了。

君莫問是在後世末法時代突破天人級境界，本就對這個時代突破劍聖的難易沒有感覺和對比，但是一看元宗，卻有些理解了。初見元宗時，他已經是半步劍聖，只因心靈為墨者行會的墮落而蒙塵，踏不出最後一步。可這次見面，元宗已掃除心境上的微塵，墨家亦有了發揚光大的機會，心靈臻至圓滿，修為大進，卻仍差一線。

一線天，一線即是天淵。

雖然不知劍聖突破變得多艱難，可君莫問知道一點，以後突破劍聖已經不是靠意志就可以了。要麼氣運所聚，天命所鍾，如項少龍等主角一脈，要麼是天資超脫凡界，天人轉世，望文生義即如龐斑或孫恩。

君莫問正在概歎武道自此開始沒落，以後都將圍繞政權開始紛爭，諸子百家的魔門雛形亦將於百年內形成，千年道魔之爭差不多到開始時候。

忽然，天地元氣起來陣陣漣漪。

「不可能！」君莫問望向南方，那裡雲氣激盪，秦國這裡的漣漪不過是磅礡海嘯後的小流湍急。

同時，九州大地，齊國臨淄，原始山林，黑暗之處，亦有人向南方楚國望去。

「吾道不孤！」

「命運乎？天命乎？守護？」

「嘿嘿……」

君莫問有些皺眉地看著南方。

「似乎是楚國，壽春附近吧？太遠了，只能通過輕微感知到的天地元氣特殊變化推測出，有人突破了劍聖，天人共振！」

雖然剛剛說很難再有人突破聖境，馬上就來了一個人，有點被人拆台的感覺。可是，劍聖居然真的誕生了，在這個劍聖沒落，天下一統契機現世的時候，有人突破劍聖，是應運而生嗎？可應運而生的不應該是少龍麼？！

新聖人？

天地元氣變化確實表明是有劍聖誕生了，還是一個了不起、潛力驚人的劍聖，只看天空中的雲氣皆向江東環繞而去，如百鳥朝凰一般，就知這新劍聖天賦潛力冠絕宇內。

之前的「覆雨翻雲」中，怒蛟島就有數月大雨不停的傳說。那是紀惜惜死後一兩年，浪翻雲從對紀惜惜的思念，生死兩隔中初窺天人境界，天人交感，元氣共振，曾在深秋季節連續三個月綿綿細雨，奇偉神跡。

所以天人境界被認為是地仙之境，確實不需，這般造化手段，如何不能稱仙。

「這種天地異象，看來這位新天人劍聖不及浪翻雲，也差不了多少了，甚至可能有過之而無不及！」君莫問心中默道。為何那人竟帶給了一種危險感。不是心血來潮，而是一隻更為莫測的冥冥感覺。

難道那人也是穿越者，突破了劍聖，可以影響這個低等世界因果律的穿越者？不對，項少龍也是穿越者啊，他就沒有給我危機感。

那到底是誰？

「君兄，是發生什麼事了嗎？」元宗接近聖境，心中也萌發了莫名預感。

「沒什麼？天命所在，萬事睥睨，不由擔心。」在這命運既定的時空，秦國一統的定居是無法轉變的，除非——

毀滅掉整個世界！

元宗放下心來，走向隨後的項少龍，道：「少龍，你武功進步很多，精神也好多了！」

……

君莫問瞟了眼元宗和項少龍。稱呼他為君兄，稱呼項少龍為少龍。果然，劍聖和凡人是有差距的，而接近劍聖的人更有這種覺悟。並非元宗故意和君莫問保持距離，而是近乎仙凡之別，使他不由自主地保持了距離。

第四十四章 《呂氏春秋》的呂子

別過元宗，君莫問看向隨後而來的兩人。

先是到烏應元處，微一踱步，說道：「烏老三，你現在是老大了。」

烏氏終究還是沒有離開趙國，烏家堡是他奮鬥一生建立的基業，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少小離家，異地他鄉風風雨雨三十年，如今一切將毀滅了，他自然要和烏家堡一起殉葬。

烏應元一愣，澀聲應道：「君先生說笑了。」

君莫問也覺方才有些口不擇言，雖然不是大一統帝國儒家統治的天地君師親，孝道為第一，在這個戰國時代，有些玩笑可是不能開的。

落後烏應元半步的烏廷芳，一身白色武士服，展現出玲瓏浮凸的曼妙身姿，大半年沒見，嬌俏可人的風姿也變得充滿風情。

君莫問看得眼睛一亮，讚道：「廷芳，許久不見，你成熟了，也更漂亮了！」

「是呢，很久沒見了！」烏廷芳幽怨著說道。

這種幽怨的語氣，君莫問還是第一次體驗，真不知要如何應付。

幸好馬上有不速之客當燈泡，打斷了幽怨氣氛。

一個文士打扮上前來，恭謹道：「鄙人肖月潭，奉呂相之命特來接待君先生，呂相政務繁重，不能前來親迎，望君先生莫怪。」

君莫問漠然道：「無所謂！」

肖月潭臉色瞬間閃過難看之色，呂不韋以外卿之人位居相國之位，最重威權，當年范睢可以逼死名將白起，如今呂不韋的威勢尤盛當初范相三分。很少有人如此近乎無視呂不韋。

君莫問淡淡一笑，呂不韋先前不過是商人，也許雄才大略上可以魏無忌相媲美，但對劍聖的認識不足。從前的七國可是劍聖們掌控的時代，雖然現在劍聖幾不現世，但核武級威懾仍未消失。

「不知呂不韋和天蓮宗有沒有關係？」

君莫問決定去見一見呂不韋，紀嫣然和琴清不打不相識，一路交談，居然成了閨中密友，要去琴清府上居住。紀、琴兩女的容貌、才藝和武功皆是不相上下，難分高低，這兩人不是成為朋友，就必定會是勁敵。

聽紀嫣然訴述，君莫問才知道，這清冷如仙的秦國才女，居然還會打鐵鑄兵，而且技藝極是不凡，還答應了親自為紀嫣然修鑄佩劍。方才和紀嫣然過招時的那把星辰短劍就是她親手鑄造，通過天外精鐵精煉，以劍聖意志打造的斬星短劍。

「劍聖意志！」君莫問有些驚訝了。

劍聖的意志雖強橫無邊，能夠干涉天地元氣運行，但卻不能真的實體化，想要借此打造配兵，只有一種方法，以劍聖氣血投入鑄劍爐，血煉成劍。

能以劍聖氣血煉造兵器，恐怕是任何一個鑄劍大師所不敢奢求，也只有琴清有這種天大奇遇。

不過，君莫問心中一動，低沉道：「你不會想要我的血幫你鑄吧？」

「哈哈……」

紀嫣然即便做白癡般傻笑也是美得驚人。

君莫問歎口氣，絕世美女的要求真實難以拒絕，將幾點血滴凝以寒意真氣結成血晶遞過。

「太感謝了！琴清也會高興哩，她對鍛造最感興趣了。」

看看清冷如雪的琴清，還真想不到她的興趣不在琴棋書畫，而是鑄造這種詭異興趣，對於女孩子來說。君莫問調笑道：「祝願你和琴清可以結秦越之好！」（秦晉之好？）

紀嫣然高興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乘上馬車，君莫問前往呂相府。沿途觀覽、只見秦國的殿堂、樓閣、園林和亭、台、走廊，無不法度森嚴，氣象肅穆，非是三晉王城所能比擬。

七國是七個國家，各國精神狀態和文化都是不同，統一七國的秦始皇，絕對稱得上千古第一地位，只看看歐洲諸王，亞歷山大，亞瑟王傳說，法蘭克國王，拿破侖，這些凝聚一個時代精華的英雄人物傾盡一生未成的偉業，秦始皇40歲前就做到了。

君莫問進入呂府，才跨入中堂殿門，一聲長笑已撲耳而至，只見一個身穿華服，體形和手足均比人粗大的豪漢，虎步龍游般迎來。

此人年約四十，生得方臉大耳，貌相威嚴，眸子精光閃閃，予人深沉難測的感覺。

「這就是呂不韋，劍宗之極修為，比起商人的和氣形象，他看起來更像一個武者豪雄，行會統領。」君莫問驚異想到，馬上明白自己思慮錯誤了。戰國時代的商人可不是後世封建時代的商家，這裡的商人皆是大奴隸主，組建的商人集團本質是行商，形勢更似武者行會，甚至有時還會扮演馬賊。

呂不韋的形象本就是這個時代的大商家形象，一個小型利益集團的領袖，想要壓服團體內其他成員，沒有豪雄之風真的不行。

「君先生風采，不韋早已盼望許久，方才本想『一沐三捉發，一飯三吐哺』相迎先生，又想先生慧眼如炬，不敢貽笑大方。」

呂不韋聲音洪亮，一副豪雄風範，而且還很油滑，但卻是令人感到舒服的商人油滑，而非政客的油滑。

這呂不韋倒也可愛，君莫問微微一笑道：「呂相求才若渴之心天下皆知，莫問卻是知曉，今人一見，勝似聞名。」

呂不韋胸請君莫問就坐，而後道：「不韋曾聽聞君先生說，天下統一契機現世，秦國將一統東方六國，到時七國才華之士齊聚一堂，不愁無能人治國。但過猶不及，有時太多意見，反無所適從，所以本相針對此點，特招來天下賢者能人，奇人異士，一齊集思廣益，把治國之道，上至統理天下，下至四時耕種，無所不包，總結在一書之中，命名《呂氏春秋》，望先生可以執筆主編。」

見呂不韋意氣風發的樣子，君莫問不得不承認，他的雄才大略絕不遜色自己見過的其他幾位名臣英主，趙武靈王，魏無忌。氣魄更是驚人，敢行春秋五霸舊事，請劍聖執筆，編輯治世之道。

他繼續道：「欲行天下之統一，必先行思想之統一，呂不韋編輯《呂氏春秋》，一求可以留名青史，二則想將天下思想統和為一，以被他日一統天下之帝王查閱疏漏，以觀國事。」

「懇請君先生相助！」呂不韋拜服在地。

君莫問微微仰頭，沉吟良久，眸中光芒一閃，說道：

「好，我幫你！」幫你突破劍聖之境，成為呂子，讓我看一看兩千年前的天人武者到底是何等模樣，而我又能否突破所謂的天地限制，製造劍聖。

……

君莫問留在呂府編書《呂氏春秋》，別看他文學知識忘了不少，但兩世見識，對天地奧妙兩個角度的獨特理解，超脫了此世常識界限。

「昨夜星辰昨夜風……」

君莫問仰望星辰天空，這個世界的宇宙中是什麼？

為何天外事物會對星球內武者有種天敵般克制！

破碎虛空，破碎虛空！武功再高，卻也到不了宇宙。

後世科技可以登月，但今世破碎虛空武者也無法飛臨宇宙，而無法肉身遨遊宇宙，只能受限於此界，又有何用，不過井底之蛙。

君莫問此時武功已經超越了此世極限，即便此刻再破虛空，重新穿越世界也沒有問題，但是澄淨的武者靈覺告訴他，還沒到時候，還要等一等。

「你是府內新來的食客，是在數星星麼？」一道清麗的聲音傳來。是一位身著劍士裝的美麗女子，英姿颯爽，不愛紅裝愛武裝。

「呂娘蓉！」君莫問出聲道。

「……你怎麼知道？」

呂娘蓉臉上現出訝然之色。

第四十五章 本命星

呂不韋編撰《呂氏春秋》的目的是什麼？

是野心，也是夢想。

這個時代不是人人都可以著書立說，傳之後世，永垂青史，沒有聖者級高人對天地大道的覺悟，想要流傳後世幾乎不可能。先秦諸子百家，真正流轉後世的著作學說又有多少，又遺失了多少！

別看呂不韋如今權傾秦國，加上秦莊襄王念舊情，感其功勞，多順其請，幾乎在秦國一手遮天。但在明眼人眼中，呂不韋不過是個暴發戶，時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

呂不韋散盡家財助異人登基，想他當年家資之豐應不下於烏家堡這等豪富，但即便如此，他的層次還是太低了，既不是王室貴胄，也不是家學淵源，沒有接觸到世界巔峰的劍聖階層。

只不過是如今秦國聖者凋零，國君交替的衰弱期，呂不韋才「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大多人皆看不起這當朝呂相。

而呂不韋在異人成為秦國世子後，也開始接觸劍聖之謎，心中不禁萌發出勃勃野心，以前他只知劍聖是武力巔峰，如今從五霸之國得到啟示，劍聖還是權力巔峰。

他想修成劍聖，甚至春秋五霸！

「妄想還是理想？」

君莫問看著呂不韋，想及他平生事跡，一個敢於投資一國，甚至天下而且成功了的商人，他此刻的心氣和自信該是如何強大。當他心中萌發奇貨可居的想法時，到底是妄想居多，還是理想訴求。

「君先生，這位是我呂府第一劍客，劍聖照劍齋之徒，得知劍聖蒞臨，特地前來拜見！」呂不韋介紹身後一位劍士裝的青年。

劍宗青年年約30，身體壯碩，相貌粗獷，充滿一種野性魅力，是一個很有魅力的陽剛男子。

「管中邪！」君莫問目光一凝，照劍齋之徒，或者說趙雍之徒，作為此世對一個能和他交鋒且互有勝負的對手，趙武靈王這他武道生涯中有著極重的比重。

「管中邪見過君先生！」劍宗青年聲音渾厚，穿透力很強，展現出自身深厚內力，而且不卑不亢，令人心折。

君莫問冷笑一聲，道：「管中邪嗎？我知道。我的徒弟項少龍殺了你師弟連晉，不知你何以應對。」

管中邪神色一震，趙雍隱藏身份，不為人知，甚至收徒情況也極端隱秘，君莫問是如何知曉。不過他很快恢復常色，說道：「他日管中邪必將決鬥項少龍！」

果然是趙武靈王的徒弟，在劍聖威壓下仍神色坦然。君莫問微微的一笑，道：「好！不愧是……照劍齋之徒！」

這話是什麼意思，君莫問見過師傅。管中邪眼中閃過困惑之色，他已經很久沒有得到師傅消息了，雖然經常一兩年都沒消息，但這次他卻出現了不詳預感。

管中邪本想再問，呂不韋和君莫問卻已走入靜室，只好守護門外，不需他人進入。

「你想成為劍聖！」君莫問開門見山道。

「望君先生相助！」呂不韋卑躬屈膝，拜求道。

呂不韋對劍聖的追求不是第一次了，想當初他就像求取琴清手中的劍聖秘卷一冊——《秦策》，可是失敗了。沒想到君莫問來到秦國，再次給了他劍聖野望。

「突破劍聖可是很危險的，一不小心就會被天地大力反噬撐爆化為齏粉！」

呂不韋只是微微一笑。商人從來不會缺少冒險精神，何況是他這種敢於散盡家財投資回報一國利潤的大商家。

君莫問肅然道：「既然你有此信心，我不會讓你失望，會讓你成為劍聖的。」

君莫問一指點出，直向呂不韋眉心，靈魂寄居處。

呂不韋看著眼前潔白手指直插過來，指尖發出一股莫名旋吸力，只覺靈魂似要脫離身體，靈肉分離的恐懼使他情不自禁想要反抗，但靈魂脫體的飄忽感讓他完全使不上力，只能任人驅使。

一陣好似穿越了時空般的半夢半醒，呂不韋睜開眼前，映入眸中的是一片星辰海洋，無量星華在其周圍環繞旋轉，心胸不由浩大開闊起來。

「這裡是……」

君莫問的虛影忽然從虛空中出現，飄到呂不韋面前。

「傳說地上的每一個人都對應著天上的一顆星星，這個傳說其實是真的。不過那不是現實夜空中的星辰，而是這裡的無限星空！」

君莫問淡淡笑道：「這裡是星辰的海洋，靈魂的星空，每一顆星星都對應現實中一個人，例如你身上的星辰就是你的本命星。」

本命星，每一個靈性生命的載體，而有死去武道強者星辰的虛實世界中，每顆本命星的亮度就代表著他的武道修為！

呂不韋低頭一看，才發現此時自己是一顆正散發著明亮色彩的夜明珠。

「由你的本命星亮度可以看出，你有成為劍聖的資質，可是自身突破的可能性幾乎沒有。正宗劍聖的成長是將本命星亮度突破一個極限，發生質的演變，而對於你，我想到了一個取巧的辦法。」

「那就是熄滅你的本命星，讓黑暗淹沒你，若你可以重新點亮光芒即可突破聖境，否則，你的靈魂將永遠寂滅。」

君莫問呵呵一笑，已經揮手聚來虛空黑暗，熄滅呂不韋的精神星辰。此時已經不是呂不韋不想做就不做了，而是君莫問想要試驗能否製造出劍聖，能有劍宗之極武者自願被他熄火生花，現在即便呂不韋感覺危險想拒絕亦是不能。

上了賊船想下來，未免太天真了。

君莫問看著呂不韋的本命星辰漸漸被黑暗虛空湮滅，生命之火變得如燭火慘淡，似乎即將泯滅。

「未免太令人失望！」君莫問皺起眉頭。

黑暗煙霧如冤魂厲鬼一般，不斷吞噬者星辰光華，呂不韋快失敗了。

「真是！」君莫問搖搖頭，在星華即將被黑霧淹沒，他揮手驅走了一些。這次呂不韋終於未再令他失望，劍宗之極的精神輝光開始昇華。

現實世界，君莫問睜開眼睛。

他和呂不韋子相對而坐，周圍虛空中閃現著一絲絲線條，色彩斑斕，如魔幻一般，彷彿白畫布上用彩筆亂畫了筆筆線條。

「呵，將時空流速減緩，至少損耗了近十年壽元，真的值得麼？」君莫問歪著腦袋，困惑自語，製造劍聖，聽著震撼淋漓，但做了之後，卻發現沒有想像中美好。

「轟！」

密室內無風起霧，元氣波動劇烈，似乎正在發出歡呼，慶祝世上一位劍中聖者誕生。

呂不韋雙眼睜開，眼中精光閃現，如若實質，洞穿心神。

他重來沒有感覺這麼好過，感覺自己可以一念起風，一念布雨，武功至此，彷彿已經是神明聖人一般。

……

秦國南郡，雲夢澤。

一座小篷船浮在水上，船上一人，身著白衣白袍，面容古樸，眼眸深邃如星海，正望向西方秦國。

一片平靜天空中，此人卻看到了虛空法則的混亂，有人正要大神力攪亂天地法則運行，干涉時空運轉。

「每逢亂世，必有妖孽現！本想先去楚國一看，如今秦國局勢似乎更混亂。破碎級強者，真是苦戰。」

……

呂不韋對著院內的一座假山斬出一劍，轟隆一聲，假山碎石煙塵已經佈滿院落四周。呂不韋為此威力興奮無比，管中邪也是神色駭然，這真是劍聖之威。

君莫問則暗自搖頭，若是呂不韋竟假山一線切開，或是將假山化為齏粉，他會認可，可僅僅如此，太弱了。

君莫問緩緩拔劍，茲茲摩擦聲中有著動人的節奏，殺意先是隱秘，繼而勃發而出，直貫鬥牛，懾人心魂。

呂不韋即便心神有所瑕疵，終究已至聖境，對殺意感知準確無比，君莫問必殺之意絕不會有錯，連忙仗劍其胸，意在防禦。

「君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君莫問淡漠道：「你以為我助你成為劍聖是為了什麼！到了劍聖之境，世界上有什麼東西我想要會得不到，我助你成聖，本就是為了此刻，殺掉你啊！」

「什麼！？」呂不韋真不知要用什麼表情面對這種事了，如今他能做的只有傾盡全力，保住自己一命。在君莫問幫助下成為劍聖，他比任何人都瞭解君莫問的恐怖，那是所有人無法抗拒的，至少他這個新晉劍聖做不到。

管中邪雖不知方纔還相談甚歡的兩人，為何此刻刀兵相向，不過身為呂不韋的食客劍士，他馬上盡職出手了，可君莫問和呂不韋劍聖氣勢碰撞，激發的餘波如江河決堤，似洶湧水流，直接將援助的管中邪擊出，撞破院牆，昏迷過去。

「哈，能擋住我的氣勢威壓，你這個偽劍聖倒是有些本事，可惜贗品終究是贗品。」君莫問嘲諷道。渾然忘了這偽劍聖是他製造出的。

呂不韋想要說話，可在磅礡威壓下，他卻來開口都辦不到，求饒的話亦不能說出。

君莫問劍勢如山，一寸寸直指呂不韋胸前，彷彿泰山壓頂，無可抵抗。

磅礡威壓凝若實質，呂不韋連動一動都做不到，不斷催谷體內真元，爆發氣勁，卻彷彿螳螂舉起前肢企圖阻擋車子前進，螳臂當車。

呂不韋已經要絕望了。

第四十六章 雲夢澤

君莫問的劍刺向呂不韋，緩緩寸進，彷彿手中的不是一把劍，是擎著一座山，如泰山壓頂般擊出。

呂不韋感覺自己就如妄想移山的愚公，卻在面對高山時才察覺到自身的渺小，死亡的恐懼湧上心頭，他成為劍聖的高傲和自信立刻支離破碎。

「不要！」

一道淒厲的尖叫從門外傳來。

君莫問的劍停下了，停在了呂不韋的衣服上。

呂娘蓉早上起來，洗簌完畢，本想去看看父親，卻見他和君莫問兩人鬼鬼祟祟躲在一間密室不知做什麼壞事，還讓管中邪守在門外不需人入。

她想進去看看卻被管中邪擋住，不得入內。好奇心被提起來呂娘蓉就在院外轉來轉去，千方百計想偷入進去，可是因為防衛太簡單，處處漏洞即無漏洞，反而沒辦法了。

直到呂不韋和君莫問展開劍聖偉力，氣息浩蕩，不到劍師境界的呂娘蓉也感得到那種直透心神的浩瀚劍意，連忙過來，正看見君莫問劍指呂不韋。

君莫問停了下來，因為呂娘蓉。昨晚和她聊天，呂娘蓉聲音清脆悅耳，如百靈鳥在歡叫，而此刻卻如杜鵑泣血，淒厲無比。

君莫問聽到尖叫聲，心中不由一顫。

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圖為樂之至於斯也。」

君莫問也不得不感歎，聲音的魅力居然可以至此。灌注了深刻感情的話語，即便是尖利的叫聲，也能令人歎息。

君莫問散掉氣勢，呂不韋臉色蒼白的倒下，方才被氣勢擋住無法靠近的呂娘蓉忙衝過來抱住摔倒的呂不韋。

呂不韋雖然沒有被劍氣所傷，但君莫問的劍術已到了氣未至，劍意先發制人的地步，他身體沒有受傷，心神卻損傷嚴重。

「爹爹，你沒事吧，爹爹……」

君莫問道：「他只是精神受創，聖境意志會自我修復，修養十天半月就好啦！」

說完，君莫問洒然離開。

實驗基本上圓滿解決，可以確定，作為人造劍聖的呂不韋，完全沒有殺掉的價值，只能算殘次品。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君莫問太強了，和呂不韋比較起來幾乎是劍聖和劍宗的差距。

若是換一個說法，能夠通過天地元氣反噬的劍聖，就相當於度過生死壁障的鬼仙。而破碎虛空過的君莫問，雖然也是天人境界，卻是相當於一個度過了一次雷劫的鬼仙。

破碎虛空一次等於度過一次雷劫？

君莫問忽然想到，破碎虛空究竟有什麼意義，如果無法超脫這個「黃易」武俠世界的命運脈絡，根本不算真正破碎虛空。

天人劍聖的製作算是敗了，呂不韋作為一個劍聖，精神意志的量夠了，質雖低也能干涉天地元氣運行，不過卻差與一般劍聖，可如今七國還有的劍聖，無一不是從劍聖之劫活下來的，哪個是一般劍聖，恐怕皆有劍聖之極的實力。

呂不韋的實力甚至不一定戰得過元宗這般巔峰劍宗！

君莫問離開呂相府，漫步咸陽街頭，一時感覺自己無處可去。

元宗新建立的秦墨行會，另一個街頭的烏家建築群，他都是一閃而過。

直到一座淨雅府邸，琴府。

「你怎麼來了？」紀嫣然沒好氣道，似乎還生著氣。

君莫問一笑，道：「當然是來看你的，不過看你收拾行裝，要立刻秦國麼？」

看著房中擺放一起的遠行物品，他疑惑道。

紀嫣然道：「琴清手楚國莊夫人之約，要去壽春一趟，順便代表秦國出使楚國。」

楚國國都壽春？

君莫問道：「你要陪琴清一起去麼，沒想到一個晚上不見，你們關係道雙宿雙棲了。」

紀嫣然有些後悔當初將鳳菲的事情高訴他了，不然也不會總是被取笑。

「嗯？不知道，我可以一起去嗎！」

「哦！」有些沮喪的紀嫣然抬起頭，嫣然一笑道，「你想去，你去做什麼，我和琴清情同姐妹，你又是誰啊！」

君莫問道：「我去保護你們，如今楚國有一個新劍聖出現，恐怕會成為一個群星匯聚的漩渦。」

「我不放心你！」

紀嫣然讓最後一句話弄得不好意思，臉頰現出淡淡暈紅，順口掩飾道：「新劍聖？」

而後一驚：「新劍聖，難道是乾爹說的新聖人？」

君莫問淡淡一笑，道：「是不是新聖人不知道，不過壽春之行絕不會太平。」

紀嫣然也不為難君莫問，說道：「好，我幫你勸說琴清，讓你隨行。」

秦國使節團乘船順長江而下，途經南郡，如雲夢澤。

氣蒸雲夢澤，涵虛混太清。

後世有詩人以此讚頌雲夢澤。這個時代中原諸王國統治的區域東至海濱，西到關中，北至長城，南則只有湖漢之地。而雲夢澤浩渺無邊，淵深莫測，對於戰國時代的內陸人來說，雲夢澤與其稱為湖泊，不如說是地中海更合適。

「這就是雲夢澤嗎？」

君莫問望向沒有邊際的湖面，如海天一色。就是這如今的雲夢，後世的洞庭，衍生出無數強者，其中以浪翻雲為首。

紀嫣然和君莫問並肩而立，聞言開口道：「雲夢澤煙波浩淼，廣闊幽深，有許多上古傳說。可惜她太過幽深，一般沒有船隻商旅駛入深處，除了一些武道強人，喜歡尋幽探秘，尋覓上古遺跡，少有人進入雲夢深處。據說楚莊王少年時曾深入雲夢澤，居然在雲夢

澤深處找到一座古城——雲夢城。失蹤三月，楚過出動劍聖尋找都一無所獲，當楚莊王出來後，竟臻至劍聖極境，無敵天下。」

「據莊王私下透露，他曾在雲夢澤中遇到神女，得神女幫助才成就了劍聖偉業，更有傳說楚莊王成為諸侯之霸，不久即在雲夢失蹤。」

「宋玉辭賦中『襄王有夢，神女無心』的來由麼？」君莫問有些驚訝道。不過他其實問的不是這個，而是——

這個故事未免有些君權神授思想，以楚莊王即使破碎虛空強者也可能戰而勝之的實力，需要如此嗎？

紀嫣然擺手笑道：「誰知道呢？也許是吧。」

君莫問道：「我卻知道。」

紀嫣然歪著腦袋，疑惑著看向君莫問，樣子煞是可愛。

君莫問微微一頓，道：「我知道，這雲夢澤『曾經』有一劍客，自小在雲夢澤長大，觀其潮起潮落，晨霜晚露，以其水性入道，自創一套覆雨劍法，終臻至古往今來劍術之巔峰——天人之界！」

「此人是誰？」

第四十七章 鬼谷子和手錶

「此人是誰？」

這句話不是君莫問身邊的紀嫣然所說，而是傳自海天一線的遙遙天際，音波傳至兩人周邊時並不擴散，彷彿被操控了一般，通過傳送來的聲波將船舷此地環繞成一個密閉領域，故而船上其他人都未聽到話音，皆是不知。

君莫問向前一步，望向雲夢澤遠方，眺望聲源處，仍然海天一色，除水之外再無他物。

因為人們地下的大地是園的，而說話人還地處悠遠，影像無法傳來，進入視界，所以如今是，只聞其聲而未見其人。

紀嫣然不知這一點，以為那人正遠方隱於水霧中，故不可見；君莫問卻是知道這一點，心中不由驚駭，卻非對方聲音從遠方傳來，千里傳音對能夠操控天地元氣的劍聖級高手不算什麼。

可是，對付卻非以元氣感應傳播聲音，只憑己身功力做的，而且君莫問和紀嫣然聊天，聲音雖不低，卻也不響亮，那個神秘人居然在視野之外，地平線以下的遠處聽到了，怎麼可能？

如今正值夏日，水汽蒸騰，湖面上一米內朦朦朧朧，聲波傳輸需要介質，在水面霧氣層層削弱下，根本無法傳向那麼遠的位置。

所以與其說是對方聽到的，不如說是感知到的。通過虛空法則感知信息，還有這種聲波控制表現出的對天地元氣運行的掌控力，此人修為已超過了驚世駭俗的定義。

恐怕和君莫問一樣，並非此界之人，而是破碎虛空強者。

「好厲害的高手。」紀嫣然小聲低語，似乎擔心被那高手聽見，聲音低的不像話，若不留意，身邊人都難聞見。

「不止是厲害可以形容，而且即便你再小聲也沒用，那個人仍會知道，因為他不是用聽的，而是感知。」君莫問心中暗驚，嘴上卻是回答神秘人的話，說道：「此人名為浪翻雲。」

「覆雨劍——浪翻雲！」

「覆雨劍，浪翻雲？」仍是千里傳音，到了使節船上卻化剛為柔，彷彿繞樑三日一般，只環繞方圓之地，近君莫問和紀嫣然兩人可以聽到。

「所謂潮漲潮退，晨霜晚露，莫不隱含天地至理，詳述造化之妙，天下能明此理者，屈指可數。外師造化，中得心源，以人為師，又怎及以天地為師……」

隨著話語傳來，海天一線處漸漸出現一葉小舟，從水霧朦朧中慢慢駛來。說是慢慢駛來，不過因為距離太遠的視野騙局，實際上小船的速度如利箭破空，風馳電掣而來，並且人雖還未道船前，一股不可阻擋的心意氣勢已經迎面先至了。

「想這位浪翻雲的劍法必定已達至劍隨意轉，意隨心運，心遵神行，技進乎道的境界，而今時今日，他大概已經劍法成道，破碎虛空了吧！」

毫不相識，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卻可一下子推算出浪翻雲的境界，還斷定其已經問鼎破碎虛空之境，恐怕你是在自喻自己也是破碎虛空強者吧！

君莫問默默看著快速襲來的小船，心中已經平靜下來。

這個人既然是破碎虛空級數，應該已看透了天地人事芳華，來到這裡的目的——除了自己外無有其他。

「來人好深厚的功力！」旁邊紀嫣然看著彷彿閃電般疾馳而來的小船，感歎道。

正在行來的小船已漸漸目入兩人的視野內，方見其竟然無帆無槳，小船前端有一人，迎風而立，他是只靠自身功力推動小船划來。

「是啊，比我的功力還要深厚。」君莫問也是歎道。他自身功力之強，已然超過世界極限，否則也不能劍斬虛空了，那可是不能借天地元氣所能做的的，因為天地元氣本就是虛空本身，如何叫他們去「自殺」！

來人可以一邊千里傳音入密，一邊將小船前行速度達至亞音速，還保護小船不被損壞，君莫問感知到天地元氣沒有絲毫異常波動，說明這些都是對方高自身內在功力做的。

對方的自身功力和他一樣，同樣突破了世界承受極限，雖然都是超過了極限，但無疑對方比自己要強上許多。

「對方究竟是誰？」君莫問暗道。楚國新聖人絕不可能，那只是個新晉劍聖，稷下劍聖，更不可能，自己可是和他交過手，進行過精神交鋒的，不是這個氣息。

君莫問轉頭對身邊紀嫣然道：「我去去就回，你好好待在這裡。」他停頓了下又道，「不要做任何事情……還是點住你的穴道好了。」

紀嫣然抓住君莫問的手，阻止道：「不用，我知道怎麼做。雖然我不信神，但我會在這裡好好祈禱你平安歸來。」

紀嫣然對君莫問的感覺很飄渺，知道他是劍聖，可是紀嫣然並非沒有見過劍聖，在七年前，戰國的劍聖還是不少，但君莫問不同於一般劍聖，給她的不止是深不可測，還有虛無縹緲的感覺，彷彿是一位謫仙，飄飄忽忽，似乎隨時都會飛上九天，重回仙境。

不過，現在她不這樣想了，只有一個超越世俗劍聖的人，無疑會被認為是仙人，但當出現第二個後，所謂「仙人」的神秘感立馬就沒有了，原來僅僅只是更強的武者，劍聖之上而已。

物以稀為為貴，出現一個是神明，出現兩個就只是強者。仿如無極不可理解，變成兩儀太極就清晰多了。

小船上的神秘武者雖然危險，但紀嫣然相信，勝利者一定會是君莫問。沒有理由，相信就是相信。

似乎感知到了紀嫣然的心緒，君莫問也自信地笑了起來。當初的龐斑和浪翻雲不都勝我一籌，自己同意不戰而勝之，後來居上。

君莫問跳下大船，施展輕功，踏著水面霧氣想小船飄去，彷彿乘虛御風一般，翩然若仙。

「你來啦。」輕微的聲音有些超然物外的恬淡。

踏上小船尾端，君莫問看向對面之人，身披白色衣袍，面容白皙蒼老，卻又似雕刻而成大理石碑，彷彿時間對此人再無影響，白鬍鬚垂然而下，一副傳說中白鬍子老頭的仙人模樣。

白鬍子老頭，一般來說都是小說故事中的隱藏任務，世外高人，高手中的高高手。

「莫問見過前輩，不知可有幸聞之前輩名號？」君莫問道。這種通常指點主角的白鬍子老頭，到這裡怎麼成了敵對啦。

「名號嗎？」白鬍子老頭面上似有些為難，「老了，好久沒見人，都忘了還有名字這件事。」

「嗯，我的名好像是王詡。至於號，因為我隱居清溪鬼谷，所以別人稱我為——」

「鬼谷子！」

諸子百家歷史上最富神秘色彩的傳奇人物，縱橫家鼻祖——鬼谷子，王詡。

君莫問定定看著對面的白鬍子老頭，他活了到底有多久，老而不死是為賊，果然誠不我欺。

王詡忽然凝視君莫問，道：「你是不是在想我壞話？」

君莫問一驚，連忙道：「不可能，我對鬼谷子前輩可是崇敬有加的，只是不知前輩找晚輩來，有何要事？」

「呵呵！」王詡樂呵呵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只是想問你認不認識這件東西。」

王詡接著在衣袖裡翻來翻去，不是口中念叨，「奇怪，怎麼找不到了」，「明明放在這裡的」，翻來倒去地將一堆瑣屑小物事丟在小船甲板。

白鬍子老仙人的形象崩潰了！

對於王詡的滑稽舉止，君莫問面無表情，只是默默看著。如果知道一個人有著毀天滅地的實力，那麼即便他表現得再滑稽，又如何笑得出來。

「哦，想起來。在這裡！」王詡從胸前懷中探出一樣東西，「因為東西太重要，所以一直放在胸口地方，結果居然忘了。」

「唉，果然是時間太久了嗎？」

此時君莫問已經聽不到王詡的自言自語，他驚呆了，因為王詡手中拿出的是一隻手錶。

手錶！

如果只是手錶，君莫問也許並不會太驚訝，徒弟項少龍那裡還有手槍呢！可是，這個手錶不一樣，它不是普通的手錶，或者說不僅僅是手錶，更是一件——

法寶！

第四十八章 輪迴者

「你果然看得見。」王詡捋捋白鬍子，笑道，「不，應該說不是看見的，而是感覺到的。說說吧，你究竟是誰？又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君莫問默然不語，他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在他眼前的手錶，不是精緻華貴的鑽石金錶，也不是古樸老氣的電子型手錶，反而充滿著一種科幻氣息表帶樣式。

這支手錶似乎並非實質性物體，彷彿虛實交幻，似幻還實，既像是存在於世間，又似乎不被所見的幻影。

君莫問第一眼時根本什麼都沒看到，王詡手上空無一物，可是破碎虛空後勘破此世虛幻的靈覺感知，卻在他心中顯示出了手錶樣子，然後又於肉眼中現出形象。

「唉！」君莫問心中暗歎一口氣，「劇情人物看不到，破碎虛空後不是此界之人，不受法則限制的人物卻看得見。這支手錶讓我想起了一些很不好的人或事！」

輪迴者？

主神空間？

王詡將手錶丟給君莫問，似乎也不是很在意他的回答，淡然道：「這個形似護腕的手飾你也看看，說不定有什麼收穫。」

君莫問接過，發現這並不是一個手錶，更像是一個任務接收器之類的東西。他嘗試著能不能操作，並隨口問道：「這是你從哪裡得到的？」

「當年吳王闔閭滅楚時，我殺掉了一個吳國劍聖得到的，那人的武功還不錯，可惜離破碎虛空之境差太遠，毫無抵抗之力！」

「你到底活了多長時間？」

「你也破碎虛空過，應該知道在這個世界，時間對仙道強者毫無意義！」

滅楚之戰，黃易世界的《荊楚爭雄記》？

君莫問暗暗心驚，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接著手中不知觸碰到了什麼，手錶中現出一個光屏，上面有著幾行小字，是後世的簡體字。

任務一，協助吳王闔閭滅楚。

任務二，取得五霸書卷之楚國《楚章》。

君莫問喃喃自語：「這種任務接受器，果然是輪迴者啊！這是我穿越的原因嗎？不過現在似乎真的捲入了一個大麻煩中。」

「果然！」這時王詡開口出聲了，聲音忽然變得稍微冷厲起來，「我研究了這種護腕一百多年，卻是一無所獲，可它一到了你的手中，立刻發生了變化。」

君莫問無言以對，沒想到王詡遞過手錶是為了試探他是不是「輪迴者」，呃，王詡心中應該沒有輪迴者這個概念，但是君莫問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就出現了人物。

而且，為何沒有主神什麼的聲音，難道這個已經廢棄了。嗯，極有可能！

「那光幕上的文字老夫並不認識，為何卻知道意思，居然是為了五霸書卷。」王詡稍顯困惑。

「那是我就感覺奇怪了，一個沒有天地印記的人是如何出現的，這樣的人為天地所棄，一般都會中道夭折，可若是劍走偏鋒，百折不撓，倒是很容易突破聖境，成為劍聖。雖然對那個劍聖很有興趣，不過職責所在，老夫還是直接殺了。你呢？」

王詡的灼灼目光凝視下，君莫問苦惱地笑了笑，說道：「如果我說這一切和我都沒關係，我不是域外天魔。不知道鬼谷子先生信不信？」說到最後，他小心道，其實自己心中都不信。

「域外天魔，還真是古老的稱謂啊！你以為老夫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不要小看上古傳承的守護者守護的世界真實記錄。不過，你說道話……」

王詡燦爛一笑，一張老臉彷彿發出了第二春，閃得人心頭一亮。

「我信！」

君莫問驚訝地望向王詡，這位鬼谷子的變臉技巧太強了些吧，一驚一乍的，普通人的心臟受得了嗎。而且——

果然是守護者！

手中「主神手錶」的主人，那個輪迴者好不幸，居然碰到了常識外的對手，做輪迴者原來也是很危險的，誰知道一個世界是否有守護者。

王詡道：「你身上有此方世界的氣息，若是老夫未估計錯誤，你應該是破碎虛空後，不知為何流落這個時代吧！」

君莫問開心道：「老先生目光如炬，正是如此！」若是可以不和王詡發生戰鬥，他可是一萬分的同意。

兩人皆是超越世界極限的強者，在此界已經不可能再出現進步，戰鬥只會出現生死而不會產生勝敗，一場沒有絲毫益處，純粹損人而不利己的事，

王詡笑笑：「你和你的徒弟我雖然沒有見過，卻可以感知到……」

君莫問心中一暗，雖知自己修為可能遜色王詡數分，但畢竟是同一級數，未嘗沒有自矜之意，可是王詡感覺到了君莫問，君莫問卻絲毫未察覺到王詡。

「……項少龍雖然和那個吳國劍聖一樣，通過一種老夫所不知的方法穿越時空，但他身上有命運痕跡，來到這個世界是一種必然。可你不同，你是破碎虛空強者，超脫了命運虛空之外的仙道中人！

」說到這裡忽然話語一頓，看向君莫問。

君莫問心下一寒，微微握緊劍鞘，神色肅然，說道：「哦，那又如何，不知王先生何以教我？」

王詡看著君莫問搖搖頭，道：「我本想讓你做我的繼承者，可惜，有些東西你過界了，所以我不得不換一種處理方式了，一種老夫並不想做，卻不得不進行的處理。」

一種空冥幽遠的殺意自王詡身上散發出來。

君莫問聚起真元防備，心中暗自疑惑，自己做過什麼事，居然令王詡如此忌憚。

王詡的殺意又忽然隱沒，說起話來。

「自從接過上代命運守護者的衣缽之後，已經過去了四百年。守護者首先必須是仙道之境，之後還要對這片世界充滿熱愛，驅逐天外來客，這天外來客不僅包括吳國劍聖這些人，還有其他生物，例如你手中的天外毒蟲，不過它被虛空法則壓制，太弱小，幾乎無法產生危害……」

「經歷四百年歲月，雖然肉體和靈魂已然處於巔峰，但心靈卻腐朽了，當年我接過守護者之位，滿懷信心可以守護這個世界直到命運盡頭，堪透一個世界輪迴，更上一層樓。可惜，仙道三重之下終究只是人，即使身體可以無視歲月的痕跡，可天意如刀，心靈卻無法修復歲月留下的傷痕。累了，太累了！」

「可是責任，維護這個世界的責任，我絕不會倒下，是這方世界養育了我，我將回報這方世界。」

君莫問不是很理解王詡說什麼，鬼谷子與其說是找人傾訴，不如說是自言自語，自我安慰。

完全聽不懂，也就實在聽不下去了，他忍不住道：「我似乎沒有做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吧，你這個世界守護者幹麼針對我？」

王詡神色一怔，似乎沉入回憶沒有回過神，不過君莫問倒未趁此攻擊，不是武者尊嚴不想進攻，而是沒有把握。

王詡道：「老夫想交託責任，第一個選擇是曹秋道，所以先讓他成為了東方守護者，所謂四方守護者，其實就是老夫設立，為了和劍中聖王的霸主級劍聖合作維護世界，不過有競爭才有進步，兩大勢力除了高層皆不知彼此其實是同一勢力。」

君莫問「哦」了一下，這大該是史上最大的騙局了，由劍聖們推出的騙局。

「可是曹秋道在得到東方守護者秘密後做了一件事，令老夫失望了，而且老夫親自去點醒他時，還執迷不悟！老夫一氣之下就捨棄他了。」

君莫問好奇道：「曹秋道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

「一件你同樣做了的事！」

第四十九章 仙道神境(上）

王詡語氣微寒道：「你不該做的那件事，就是重現《武典》！」

「《武典》」君莫問疑惑地看向王詡。他可對《武典》的瞭解只是通過江湖傳聞大略所知，雖然心中也有野心，但是一直都沒有機會。

而且傳說春秋五霸編輯五霸書卷是承自諸侯霸主的習慣，順便重現《武典》，可已經見過《晉書》和《吳越秘錄》兩部書冊的君莫問知道，那個傳說終究只是傳說罷了，所謂五霸書卷雖然是突破劍聖悠悠書盟，卻一點都未記載破碎虛空之道，這一點就是能夠與後世流傳的四大悠悠書盟相媲美的五霸書卷和四大悠悠書盟的差別所在。

五霸書卷上面記載的武學足以人間無敵，成為劍中聖王，這一方面甚至勝過四大悠悠書盟，可是唯一的缺點就是絲毫未設想過破碎虛空之道，只有人道，沒有天道。

所以五霸書卷雖然睥睨世間，卻只是人間武學，四百多年來沒有多時少武者苦心追尋，一者各國王室實力強大，得不償失，二者不過雞肋，對自己功力突破沒有太多益處。

《武典》才是真正記述了破碎虛空之道的超凡武學，可惜似乎正因為超凡，所以不為凡塵所見。

不過五霸書卷終究和《武典》有所淵源，春秋五霸的繼承者們深藏著其中秘密。

「《武典》和五霸書卷究竟有什麼聯繫？」君莫問道。

他本是破碎虛空而來，與這個世界沒有聯繫，即便開始計劃營救天命所在的秦始皇趙盤，己身和此方天地的天人聯繫也不緊密，可是當得到了趙王贈送的《晉書》一卷，一切發生轉變。自那一刻起，他的命運和此方世界緊密契合，併入了命運河流之中。

「原來你還不知道！」王詡訝然看了君莫問一眼，而後搖搖頭「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為我已經從命運河流中得到的信息推算出，你終將會重現《武道》於世。」

君莫問默然不語，若是他真的有機會重現《武典》，絕對會去做。任何一個武者都不會錯過這部可能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武學悠悠書盟。

「你可知曹秋道為何決戰七國劍聖，在他成為東方守護者，獲得守護者秘要時，一般的劍聖已經不是他的對手了。即便決戰七國，到了他那個境界，亦是難以磨礪劍道，劍聖之極，除非同是巔峰的存在，否則還不如自己領悟。」他神色微冷，似乎想到了曹秋道背叛了他的信任，「他決戰七國，根本不是外界所說的磨礪劍術，而是為了集齊《武典》！」

「這個世界是有著命運的，她充滿著因果糾葛和聯繫，春秋以來的諸侯國生生滅滅，有的小國成長為強國，有的強國巖脈在歷史中，到如今只剩下七國可以圖存，你知道原因是什麼？」王詡和藹可親的問道。

君莫問皺了皺眉，這個鬼谷子太會變臉，方纔還是一臉冷然，此刻有變成一個可愛老頭子。

果然是老而不死是為賊，活得越久越變態了。

「喂，你是不是心中又再說我的壞話！」鬼谷子老頭忽然腦袋一轉。

「沒有，絕對沒有，我對鬼谷子前輩的武功很是敬佩的。」君莫問趕忙再次解釋就是掩飾。

王詡並不會讀心術，要是真的讀心術，他也不會理解「變態」這個後世詞語的含義。他不過是活得久了，見識的人和事多了，對人情世故的心理學無師自通，僅從君莫問的表情就基本推出內心思緒，而且君莫問本身也並非善於隱藏感情。

不過王詡的這個近乎讀心術的才能也沒有多厲害，只能應有於平時交談中，真到了對決時，這個才能可根本無用。武道強者對決時，心神凝聚，心意如鐵，心如平鏡，即便真有讀心術亦是無用，何況以心意對決的戰鬥層次，區區讀心術不過鬼蜮伎倆，只能貽笑大方。

王詡又道：「我只是喜歡遊戲人間而已。」

君莫問也道：「對，前輩是活神仙，當然是遊戲人間了。」

「仙倒是算的上，神則還差上很多。」鬼谷子歎了口氣。

仙神嗎？君莫問默默咀嚼這個詞。馬上想到了剛剛的問題。

「為何只有戰國七雄生存到大統一之前的最後，王詡當不是讓我從歷史文化和地理形勢分析，是因為五霸書卷傳承麼，可是燕國並沒有五霸書卷呀。嗯？對了，燕國還有舒兒傳承的無雙無對，劍聖一式！」

他開口自信道：「是因為當今仍然存在的七國有著一個共同點，他們皆有《武典》傳承！」

王詡讚許得點點頭道：「不錯，將當今七國的武典《殘卷》集齊，《武典》就會重現於世。你已經懷有一到三部五霸書卷和燕國的劍聖一式，《武典》大半分卷已在掌控。你再想想自今經歷的一切，《武典》是否就在你觸手可及的地方，而你又能不能抗拒住這個誘惑，不去重現《武典》。」

君莫問面上苦笑，思及這「尋秦」世界的經歷，三卷《晉書》在手，燕國「劍聖一式」已得，琴清的《秦策》就在身旁，只差楚國的《楚卷》，齊國的《齊典》。

《吳越秘錄》雖也是五霸書卷之一，但稱霸世界太短，其中的《武典》部分實際是強取《楚卷》所有，價值不大。

若無意外事故，例如眼前的鬼谷子王詡，《武典》甚至可以先說已在他手上了。

而且，說一千道一萬，若真可以集齊《武典》，他決不在意和任何人為敵。

王詡繼續道：「其實我很早就發現你了，在你剛到這個世界時。」

「當年曹秋道背棄我的信任要去集合《武典》，期望達到劍道的更高境界。老夫屬意西方守護者司馬錯出手戰敗他，可是沒想到曹秋道天資驚采絕艷，居然能以一敵二戰而勝之。沒辦法，老夫只好親自出馬，劍聖之極對於你我這個境界來說，與普通劍聖也無甚區別，很輕易擊敗了曹秋道。」

「可畢竟曹秋道畢竟是一個很好的繼承者，以後一百年間都不一定能再遇到這般天才，老夫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活一百年，所以沒有下死手，而是和他約定，沒有老夫的命令不得無故離開稷下學宮。」

說到這裡，王詡頓了頓，語氣感歎道：「沒想到曹秋道的天資比想像中的更驚人，僅僅過了三年，他居然從何老夫一戰中再做突破，領悟煉虛合道之境，那可是齊桓晉文重生也只能各自顧忌的合道級劍聖。現在老夫想要再敗他，也沒有以前那麼容易了。」

君莫問點點頭，合道級劍聖，世界力量極限，破碎虛空強者重返世間也只是勝負兩可之間。

「事實上，第一個發現我的不是你，而是曹秋道。」

王詡笑道：「確實如此。老夫雖然也曾經合過道，可如今已經破碎虛空了，再也無法如天道般將三千世界體察入微。曹秋道合道級修為，天人合一，你進入世界的第一時間就被他感知到了，然後曹秋道借那一瞬間的天地偉力，跨越時間和空間的間隔進行精神碰撞。」

「也正是因為那一瞬間的撞擊，彷彿天崩地裂一般，余散的漣漪被老夫感知到，才發現居然

有一位仙道高手駕臨此界。這裡還要感謝你，若非你再曹秋道方突破時重創了他，老夫倒是有場好杖要打了。」

君莫問白眼一翻，是兩敗俱傷好不好！

鬼谷子卻是不理，繼續道：「從那時起，你君莫問就入了我的視線內。合道級高手雖然此界無敵，但終究無法超越天地法則極限，若要防衛所謂域外天魔，還是破碎虛空的仙道一重之上更萬無一失。可是，命運就是如此巧合，之後你先遇到項少龍，和五霸書卷產生聯繫，直到竟然離繼承《武典》一步之遙。曹秋道花了七年還沒影的事，你一個孤客不到一年就辦到了，只能推究於命運了。此時此刻你我不得不敵對了。」

君莫問不解道：「既然命運如此，鬼谷子先生又何必強加阻止。何況《武典》重現也沒什麼不好，千古第一悠悠書盟，王先生就忍心它湮滅於歷史的塵埃當中。」

王詡歎口氣：「不忍又如何，我是真正看過了《武典》的人。《武典》即成，天地共鳴，傳說中倉頡造字，神鬼共泣亦不多讓。《武典》太完美了，也太可怕了，超越了此方世界的武學極限，齊桓公就因此突破霸主級劍聖本身桎梏，得以破碎虛空而去。」

「真正看過《武典》的除了齊桓公和管仲，就只有老夫了。老夫三人本來至交，卻因這部書冊的處理起了分歧，分道揚鑣。」

君莫問忍受不住好奇，想及另一個世界，一部《九陰真經》出現，讓當年武林巔峰的五絕恩

怨交織一生。

「天下聖級武功薈萃的《武典》究竟是怎麼樣的武學？竟可以讓至交好友反目成仇！」

王詡抬頭仰望蒼穹，一副沉醉奇幻武學世界的神情，道：「當然是神級武學了。」

君莫問也是一陣神往，只聽「神級武學」就知可能在四大悠悠書盟之上。

鬼谷子又道：「可惜，我已經把他都忘了！」

第五十章 仙道神境(下）

「忘了？！」

忘了，怎麼可以忘了，君莫問心中直欲暴走，而後駭然一驚，這鬼谷子王詡看著也不像老頑童那般沒心沒肺的角色，讓他忘掉《武典》，豈不比再編輯出一部《武典》還困難！

「正是忘了！因為他太完美了，對於這個世界來說太恐怖了！」

到底武典那裡恐怖了？君莫問十萬分不解，神秘不可測的《戰神圖錄》都在世間出現過，《武典》終究只是一部武學功法，即使尤勝《戰神圖錄》又如何？

鬼谷子道：「老夫先借守護者所具有的虛空法則親和力逼迫齊桓公和管仲破碎虛空，離開此世，然後親手撕毀《武典》，可是《武典》記述了成神之道，已是神書，不是可以損壞的，所以老夫只好強力分裂驅散《武典》。」

君莫問暗自好奇，難道一本書還會有意識和力量不成！

「《武典》本是天成，否則區區幾十年後，晉文公的威勢尤勝齊桓之時，聚集天下劍聖更勝齊桓公，武功精要也更多，卻無法重新編輯出一部新《武典》。」鬼谷子看了君莫問一眼道，「你手中現在拿著的手腕就和《武典》差不多，皆是老夫施展破碎虛空力量也毀滅不了的存在。」

君莫問心神震動，有比較才會知道價值，能夠作為穿越時空的輪迴者的手錶，其價值恐怕不下於修真法寶，武典一部書居然可以與它相媲美。

鬼谷子接著道：「最後老夫更是斬卻自己記憶，徹底忘掉《武典》正*法，可是還是小看了這《武典》，居然能在老夫記憶中存影留念。不過終究正道已沒，只剩下了影像外道，為了不讓它影響武道意志，老人根據感悟創造了可以瞬間消耗壽元靈魂增強功力的外道秘技。」

「什麼，這種仙道秘技，居然是根據《武典》的細枝末節創出來的！」君莫問一臉驚駭，心中寒意橫生，若和鬼谷子一戰，他使出這種秘技，如何抵擋！

鬼谷子首次露出苦笑：「現在你知道《武典》的可怕了吧！那是真正的神級武學，不應該在世界上出現的『魔功』，不能存在！」

君莫問道：「我還是不能理解，《武典》確實是超越了這個世界武道極限，甚至超越了破碎虛空武學的極限，是真正的神明級武學，但為何不能出現於世？」

鬼谷子神色肅穆，「因為此界天地太小了，太小了，只要破碎虛空的仙道一重就可初步掌控，感悟虛空法則，甚至靈魂寄托天地，成為世界之主。」

「仙道一重？」

鬼谷子呵呵一笑，眼中卻無笑意，一片淡漠無情。這才是一個巔峰武者活了數百年後的真正性情，除了自己的道，世上的其他毫無意義。

「這是破碎虛空後的武道境界。上古武道，破碎虛空以後，仍有通天大道，仙道九重，可至不朽之境。不過這些已經失傳了，不說如何修煉，連修為境界的詳細解釋都沒有，只能粗略劃分出，劍聖破碎虛空即為仙道一重。仙道四重是神境，境界不知為何，只是據說可以凝練小天地。呃，你知道小天地的意思吧？」

「望文生義，可以理解。」君莫問點點頭。

「這就好！」鬼谷子繼續道：「可是這方世界太弱小了，自上古之戰後，她就已經殘破不堪了，荒古仙神們離開前，為了保護和延長她的壽命，封鎖了這個世界的天地元氣。可是此方世界終究太弱小了，天地內繼承遠古仙神們血脈的武者太強大了，而她又弱小到無法承受仙道四重的煉化這方世界，甚至仙道三重就可毀滅整個位面。」

君莫問此時明白了，說道：「這個世界無法承受仙道三重級別以上的力量，而《武典》卻能讓這個世界的武者修煉至仙道三重的力量，為了保護世界不被破壞，王老先生才會毀滅《武典》，阻止有人重現武典。」

「先生清收莫問一拜！」君莫問躬身一拜。

鬼谷子受下此禮，然後道：「這個世界的虛空法則很薄弱，甚至無法承受兩個破碎虛空強者羈留此世，至於要怎樣做，你應該知道吧！」

「當然。」君莫問淡然一笑。

他拜鬼谷子一禮，是欽佩其守護世界的信念，而非守護世界這件事本身。既然有機會集齊《武典》，一窺四大悠悠書盟之上的神級武學，君莫問是一定要試一試的，至於可能的天崩地裂……當時候再說，武者做事只看心情，不必瞻前顧後，何況君莫問還真不相信一個位面世界會如此脆弱！

也許這個世界薄弱的甚至可能被仙道二重級力量毀滅，但世界本身的虛空法則和眾意識海應該會先一步驅逐將要突破仙道二重的武者，小心謹慎沒錯，可是也不需太重視了。

「唉……」鬼谷子長歎一聲。

「我早知會如此。當初的曹秋道也是這樣，在《武典》之神秘不揭露前，對其也不甚看重，自認靠自身頓悟已可至破碎虛空，但在知道《武典》的神妙後，立刻處心積慮謀求，不惜殺友忤逆師傅。」

確實呢，他即便因諾言不能離開稷下學宮，也讓他徒弟盜取五霸書卷的《武典》組件。但真的不能怪他，其他的神功秘籍還要一窺之後才知神否神妙，可《武典》秘聞僅是一聽，居然就令劍聖對他欲罷不能。

君莫問心中忽然升起一種奇妙想法，說道：「你說，既然《武典》如此神妙，此方世界的法則意識又如此虛弱，會不會是《武典》本身干涉了命運流動的軌跡，讓我重聚了《武典》？」

鬼谷子發出英雄所見略同的一笑，說道：「所以我才決定要殺你啊！」

「老夫一開始本想先去楚國，看一看那個沒有命運印記的真正【域外天魔】劍聖，視心情好壞決定處理方式。可是那天天地元氣劇烈波動，察覺你將一個劍宗強行提升為劍聖後，終於發覺還是你更危險，對世界的危害更大。」

視對世界法則的危害程度決定對待方法，鬼谷子王詡倒是個很有原則的人。

君莫問洒然一笑，話說盡，可以戰了。

第五十一章 天外飛仙

自齊桓公和管子離開後，鬼谷子王詡已經好久沒有這般無拘無束地暢所欲言啦。

破碎虛空境界，超越世界承受極限的力量，即便是曹秋道，也不夠資格和他坐而論道。

直到碰上了同級數的君莫問，王詡才得以暢所欲言，說出心中責任、抱負和無人理解的苦悶。

鬼谷子守護這個世界幾百年，打擊域外天魔和防止世界被破壞。他的事跡卻無人知曉，雖然本人並不在意凡俗崇仰，但是憋久了會生病的。

如今巧遇同一層次的人，當然抒發心懷，一見如故，傾蓋如交。君莫問那一拜更是讓王詡心中舒坦，只覺有人理解和讚賞是一件極其快樂的事，只歎難怪那些人喜歡著書立說，開門授徒。

可惜鬼谷子和君莫問終究道不同不相為謀。雖然是新結識的知己，可為了自己的道，終要殺掉！

此刻話已說盡，是時候殺人了。

道辨不清，以武力絕高下，本就是古道，正道，大道！

王詡出手，他沒有劍，而是輕輕抬起手臂，以指代劍，劍指君莫問。

「你的劍呢？」

「劍？」

鬼谷子茫然自語，似是自問，似是反問，表情迷糊不已，劍在哪裡？

拔劍四顧心茫然！

王詡少年時曾經有一柄佩劍，仗劍江湖，所向睥睨，斬殺無數勢均力敵的對手，終至武道巔峰絕境。

他自己破碎虛空了，可是他的劍卻在無數決鬥中傷痕纍纍，終於先他一步去世了。

君莫問輕笑數聲：「看來活太長還是有一點不好的地方，人還沒死，劍倒先腐朽了。」

「腐朽？」鬼谷子眼神一片清明，清朗一笑，「我的劍一直在我身體裡，我的劍早已和我合為一體。」

「什麼意思？」君莫問凝聲問道。武學世界出現天魔解體這種功法已經夠作弊了，再加上一些奪舍啊，透支靈魂啊，甚至真正的「人劍合一」，還讓不讓正統武學人士活了。

「劍就是我，我就是劍。與劍合一，就是這麼簡單！」

君莫問暗自皺眉，怎麼可能簡單啊。到底是將劍變成鐵粉吃了下去，還是修真技法般煉入身體中？

鬼谷子說完，一指點向君莫問，那真是一根手指頭嗎？不是，那卻是一把劍，只見一柄劍尖竟從王詡透指而出。

不是凝氣成劍芒，而是真正的鐵鋒，森寒鋒銳的一截劍刃。

更恐怖的是，隨著劍鋒襲來，一股磅礡到超乎想像，幾乎能夠毀滅空間的力量威壓充斥寰宇，鎮壓諸天。

這種氣勢！

這股氣勢不是劍意威壓，武道意志，因為他沒有絲毫靈性特徵，而是傳說中，若有人本身功力至超凡脫俗後，內力自發牽引天地元氣引發的氣勢呼應。

說不清楚，可以用賦比興手法。武者的威壓多是武道意志，以強橫的精神壓迫對手，而內力則是無生命的，無法自發發出氣勢，就像凡鐵無刃，可到了武道強者手中才會顯現森寒光芒。

所謂內力不是真元，而是石頭一般的死物。

但是微小的一粒石子是沒有氣勢，可若他變大了，大到成為承載它的大地，氣勢自然揮發而出。因為那已是星辰，可以成為宇宙居民的星球。

君莫問自問功力超過世界極限，能夠劍裂虛空，劍斷時光亦無多少困難。可也正因如此，他的武學已經走到了此世盡頭，前方無路。

沒有對比，永遠無法知道缺少什麼，不知哪一點可以進步。但此刻看到鬼谷子僅憑毫無根源的內力就能引發天人交感，君莫問才發現，原來功力之強可以達到這種地步。

鬼谷子其實還未出招，僅僅劍氣所指，就差點讓君莫問心中生出不可抵擋，直欲待死之念。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卻無試探，直接傾盡全力的絕殺，不，使用這種超過天魔解體的魔法，已算是超越極限使用力量了。

「你將身體壽命和靈魂力量全部引爆發出的這股驚世絕倫的力量，大概就是仙道二重的境界吧？」

「呵呵，這股力量雖強，和仙道二重和差上一線，天淵之隔的一線！」

「什麼？」不要嚇我，這力量幾乎可以滅世了。

「現在你該知道這個世界薄弱了吧，連這種不到仙道二重的力量都無法阻擋。所以啊，這個世界太小了，根本容不下一個以上的仙道高手。」

君莫問不得不點頭認可。心想，這個世界容不下一個以上的仙道高手，這也是你殺我的理由嗎？

「王先生耗費了多少年功力才得到這股力量？」

「不多不少，二百年而已！」

「前輩啊，你太看得起我了！」

「面對同級對手，如何敢不傾盡全力，在決定對付你之前，老夫又轉生了一次，又修整了三日，將身體生命恢復到巔峰的兩百年狀態。沒想到還沒去找你，你倒自己來了，雖然狀態沒到以前那次巔峰，可也此世無敵。」

「轉生」，這個詞君莫問理解，身在此界即便契合天道的合道級高手也活不過兩百歲，但仙道高手不在此列，只要破碎一下虛空，只需一瞬間擺脫虛空法則牽引，重回世間後再壽命會重新恢復。

「無敵」，他也理解，這是可以一擊毀滅咸陽城這種國都級別的力量，無論是從量上，還是質上，皆是無人可敵。

君莫問苦笑：「我現在後悔了，可不可以破碎虛空離去。」

鬼谷子道：「你我皆為仙道強者，而且是仙道一重巔峰，接近第二級力量的絕頂人物。

不要做此等姿態，讓老夫失掉對你的敬意。」

失掉敬意麼？君莫問微微冷笑。

「我對你鬼谷子的敬意倒是先失去了，明明是你自己作弊吧。不過，也不要小看我，你的秘技雖然超脫凡界般強大，我也不輸於你，本人同樣是有底牌的。」

「我的劍可是有靈的。」

一個人不夠，我就兩個人。你爆發功力，就別怪我以多欺少。

君莫問破碎虛空過，他手中的忘我劍，同樣陪他破碎虛空過，而且是一柄生有靈性的劍，可以視為一位仙道高手，雖然威能不足，但位階上卻是一樣。

君莫問手握劍柄，一邊溝通劍靈，一邊靜靜凝視鬼谷子王詡。

這秘法他見魏王和趙雍使用過，可那兩人透支生命會越來越蒼老，生命逐漸虛弱，後繼無力。但鬼谷子不同，他的情況卻是越來越年輕了，鬚髮轉白，由老年變為青年，並開始向少年時代發展。

這恐怕才是鬼谷子真正的形象，畢竟破碎虛空的仙道中人，身體樣貌本就會趨近於年輕時代，鬼谷子刻意保持的老年狀態只是他的心理年齡。

生命包括身體壽命和靈魂能量，鬼谷子所創秘技就使將生命力轉化為功力，以得到能夠打破虛空法則的巨大力量。

不過天人武者二百年生命力化為功力，太過磅礡浩蕩，即便鬼谷子超凡脫俗的境界亦難以駕馭，需要不斷調用氣血，細微調控經脈和內力運轉，凝聚力量。

君莫問同樣需要這段時間，聚力凝神，激發忘我劍破碎虛空所得的位面位階之力，它的靈性終究還很微弱，要將兩重破碎虛空力量調運起來，只能依靠君莫問一人之力。

精密入微的功力調控，在精神意識感官中非常漫長，可現實世界只不過數秒瞬息，一眨眼就過去了。

「我先完成了！」

君莫問得意一笑，對決之中，先手是最重要，就如棋局，所謂後發制人，從來說笑居多。

君莫問神與劍合，氣與身和，五感敏銳度不斷提升，精神感知也不斷上升，彷彿靈魂出竅一般，越飛越高，直到度過一個水幕，豁然開朗。

這是一個怎樣的新世界，不是物質界，不是精神海洋，他不知這是什麼世界，只能透過一層水面般的幕面看下去。

水幕下正好是君莫問和鬼谷子。

從這個角度，君莫問才深切看出了鬼谷子的強大，彷彿壽命終結，將要超新星爆發的恆星，那具越來越年輕的身體中，有種一股可以令空間寂滅的偉力。

「你的力量雖然強大，可我的境界同樣不輸於人！」君莫問出劍。

天外飛仙！

彷彿命運之外，天上神明揮出的一劍，遵循著世界形成時「遁去的一」的軌跡，無法遮擋，無法躲避，只能待死。

眼前的君莫問先出招了，可是他卻一動都沒有一動。但王詡卻知道他已出劍，一種命運注定神秘意志環繞周圍，這是命運的力量。

擋不住，避不了。鬼谷子實在沒想到，君莫問修為境界竟到達這種地步，若非以強力壓制，他還真勝不來。

結局會是同歸於盡嗎？

「當然不會，你忘了老夫說過的話了，這個世界太弱小，天命之力也因此非常薄弱。若是你出招早一分，在老夫蓄力未完成之前，或許還有勝利希望。可現在，老夫手裡的這股力量，足以打破這個世界的命運軌跡，崩潰時空。」

鬼谷子一指點出，同樣出劍，雖然時間稍後，但威能卻絲毫未減，在君莫問命運之劍命中前，鬼谷子的劍卻更先一步擊中君莫問。

速度和質量是相對的，君莫問雖然速度快上一分，但王詡的質量無疑重上至少三分，壓制時空流轉，居然是後發先至。

第五十二章 破碎虛空的虛無

王詡的攻擊後方先至，劍一出，力尚未發，劍勢已經將整片水船和方圓百米的湖水蒸發了，而後劍力發出。

水幕外君莫問看到了剩下的東西，不是空白，而是黑暗，不對，也不能說是黑暗，應該是一片虛無，接著這片虛無淹沒了君莫問所有的心神。

世界由虛無中誕生，自然也會寂滅於虛無之中。

君莫問沉浸在虛無之中，感覺不到身體和內力，甚至感覺不到靈魂精神的光輝，只有心靈在思考著。

「這就是鬼谷子王詡的絕招嗎？果然是強絕世間，不對，那已經不是強絕世間可以形容，因為他已經毀滅了世間一切。」

「那毀滅虛空法則的一擊，大概將縱橫百米的宙於宇，時間和空間全部打成了虛無。」

隨著時間的流逝，這樣也不對，這裡根本沒有時間的概念，君莫問感覺自己的意志開始喪失了，一般人若是被關在空無一人的房中，不到十天就會忘掉所有在房中的記憶，開始陷入寂寞奔潰。

而君莫問的境界，意志堅若磐石，甚至可以記住經歷的所有，可是這片虛無彷彿在不斷侵蝕他，他感覺似乎快要被同化了。

人類是一個需要對照才能確定存在的生物，否則就會失去自身的存在，仍舊是人類的君莫問同樣超脫不了這一點。

可能只有一秒甚或一剎那，君莫問卻覺得已經過去了千萬年。他感覺到，如果自己再無法脫離這片虛無或是找到對照，將會永遠迷失於虛無之中。

「虛無之中除了自己，還有誰？」只有心靈的君莫問自問。

「我還有劍！」虛無中出現了光芒。

君莫問的心靈感覺到了一柄劍，一柄閃耀著靈性光輝的劍，在哪裡？他的心中，他自己就是劍。

「哈哈哈……原來如此！」

虛無，虛無。

盤古可以在虛無中開天闢地，我也可以在虛無中破碎虛空。破碎虛空和開天闢地雖然不是一個量級的，但此時卻有了一個共同點。

那就是盤古開天闢地用的是手中的開天斧，我君莫問手中同樣有一柄劍。

破碎虛空，破開這片虛無空間。

正值夏日，雲夢澤水霧朦朧，似如仙境流水，可是一片黑暗出現在水面上，彷彿一幅朦朧淡雅的山水畫上，忽然鋪上一層墨，破壞了所有畫面的所有意境。

黑暗的虛無旁有一個人，周圍無論是空氣，湖水，還是水下的魚兒都被吸入這虛無的黑洞中，但那個人卻一動不動，彷彿定海神針一般，鎮壓住了歸墟海眼。

鬼谷子站在黑洞旁邊，空氣被吸引收納形成的氣流吹動著他的黑髮，少年般的臉上浮現出蒼白之色，似乎很久沒有照過陽光。

「將靈魂和肉體昇華，以二百年生命力轉化為功力後，可以使萬物寂滅的虛無一劍。虛無所處，虛空法則都崩壞了。即便破碎虛空的仙道中人，也不可能活下來，何況這一劍不止有強橫至超越想像的物理攻擊力，還有寂滅精神心靈的力量！」

鬼谷子靜靜看著眼前的虛無，其中的虛空法則全部毀滅了，只憑世界本身的自我修復力很難修復法則漏洞，因為那裡的虛空法則毀滅了，所以已經不是修復，而是重新創造了。

「撕拉！」

似乎是一聲畫布撕裂的聲音，卻其實是修飾山水畫，去掉墨跡的修復手筆。

彷彿造化一般的手段，先是虛無中的一道光，然後不過瞬息，虛無漸漸變成空間裂縫，直至被世界修復。同時君莫問的身形從中顯露出來。

「怎麼可能？」王詡震驚道。

君莫問輕聲一笑：「沒有什麼是不可能，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

君莫問在內，虛空法則在外，兩者合力，前後夾擊，很輕易就修復了王詡先前斷定很難完全復原的虛空界面。

君莫問道：「王兄的虛無寂滅一劍固然厲害，合道級高手也要一擊而死，可是用這破碎虛空的虛無來對付破碎虛空強者，未免太想當然了吧！」稱呼改變，說明他對鬼谷子的忌憚消失，畢竟現在居於上風的是他。

王詡默然無語，不知是無言以對還是不想辯駁。失敗者是沒有話語權的！

君莫問仍然淡淡笑著，語氣感歎道：「大概是王兄居於巔峰太久，看輕天下高手。」

上古武者學武，並非開始就求自神武道，而是從天地自然的生物和現象中得到啟發創造武學，例如象形拳。

所以君莫問就思考，王詡的虛無一劍強大道超乎想像，可是本身物理攻擊力對他的傷害並不大，反而是精神攻擊更強。

由此推知，這一劍主體並不注重毀滅空間的竟然破壞力，而是其後的虛無。

君莫問對斷出了這一劍的真實，他是王詡破碎虛空後感悟所得。因為君莫問破碎虛空時精神沉睡，沒有見識過虛無，直接在承受極限前突入「尋秦」世界。可是畢竟產生過抗性，虛無一劍殺傷力大減。

可能王詡被他的秘技力量迷惑，破碎虛空過太多次，對其後那一瞬千年的虛無有些恐懼忌憚，想當然以為其他破碎虛空強者會被虛無吞噬，可惜世事完全相反。

還是經驗問題。

王詡也是第一次和破碎虛空級高手對決，以己推人卻又以將此世劍聖作為比較，或者守護世界的責任佔了上風，捨棄威力巨大的破滅空間力量而行使幻術般的虛無。

經歷過破碎虛空的強者，用破碎虛空後的虛無來對付，未免太天真了。

君莫問忍不住問道：「有個問題，你到底破碎虛空多少次？居然怕了那陣虛無，以為他可以絕殺破碎虛空級。」

王詡疑惑道：「也許我確實有些自大了，可是虛無一劍的殺傷力毋庸置疑，你怎麼會毫髮無傷。」

君莫問呵呵笑了起來，自謙道：「運氣，運氣啦！」

「上古仙神為了保護這個世界，封鎖天地元氣，使得這方世界的空間壁障強度也變得薄弱，但薄弱道有限，破碎虛空前很少有天人劍聖可以做到斬裂空間。不過我卻是例外，但那時修為和現在天差地遠，施展的裂空一劍不可能像王兄一般只憑真元功力，我其實作弊了。」

「一些原因吧！我很排斥這個世界，所以當我走上自己的武道之路時，就以自身天人境界的武道法則排斥了世界本身的虛空法則……」

王詡訝然道：「你的境界竟然如此之高，踏上了神級之路。難怪老夫會失敗！」

第五十三章 強者碎片

王詡臉上浮現驚訝之色，道：「你明明只有仙道一重的修為，居然已經開始走上神境之路。還真是…」接著神色黯淡，喃喃自語：「…真是令人不敢相信納！難道這就是天命，天命如此，人力奈何！」

「唉！命運河流流動逆轉了不知多少輪迴，終於還是到了紀元之末劫！」

君莫問沒好氣道：「喂喂，失敗者就要有失敗者的樣子，不要再獨自嘀嘀咕咕說些什麼，應該認真回答勝利者的問題。首先，神境是怎麼回事？其次，怎麼又忽然跑出個紀元之末劫？」

王詡無奈的歎口氣，道：「故老相傳，仙道九重，可至混元。而神境就是仙道四重，位於天之上的境界。」

君莫問點點頭：「嗯，你方才說的每個句話我都可以理解，可是當所有話連在一起後，我又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王詡忽然狡黠一笑，給人明艷四射的感覺。鬼谷子此時只有十五六歲樣子，這一笑使他看起來還真像一個可愛少年郎，天真聰慧，令人好感大聲。比起白鬍子老爺爺，美少年或美少女無疑更能引起人們的好感。

「上古仙武早已經失傳，老夫也只是一些典籍中還殘留點殘章斷句，也是語意不詳，而實際上，我也不知道它們是什麼含義。至於紀元之末劫，沒有什麼特殊意義，就是說這方世界快要終結了，毀滅了！」

「終結？毀滅？說笑吧。」君莫問一點不相信，他們可是天人武者，天人交感，如果世界真的面臨滅亡，他們這些劍聖以上的存在必定第一個知道。

王詡嚴肅道：「你以為世界毀滅會是一件簡單的事麼！既然稱紀元之末劫，自然是劫數了，並非僅僅因為世界壽命到了，虛空法則崩潰而毀滅，或者被天外來客以強絕法力直接打碎，甚至是被大神通者煉化天地，還有許多其他可能性，例如世界忽然晉級為高等世界，界內萬物開始重生演繹，許多的可能還不是你我這個級別可以感知出來的。」

君莫問看著王詡，心道：「果然是老奸巨猾，鬼谷子心裡藏了許多事卻不說出來，從一開始，他就是滿口謊言，話中不真不實，不知其中有幾分可信。」他雖然不擅於察言觀色，辨認真假，但武者機敏的靈覺還是感覺出鬼谷子的隱瞞。

王詡說了一大段，竟是還未說完，繼續道：「君莫問，你知道嗎？方纔我要殺你時說了許多原因，其實那些只是場面話而已，我真正殺你的原因只有一個——」

「你就是這個紀元末劫的劫數。」

「我是世界的劫數！」君莫問呵呵一笑，心中已經決定，王詡的話聽聽就算了，不需當做依據，真相還是靠自己尋找為好。

王詡呵呵一笑：「不錯，我感覺你是劫數，所以決定殺你。」

感覺？！

君莫問也感覺自己內心受到了巨大打擊，本以為鬼谷子又要舉出什麼證據，沒想到只是連想像推理都算不上的感覺。

王詡又道：「你該知道，對於我們這種級數的高手，感覺往往比任何證據都更真切。何況老夫還是世界守護者，又破碎虛空多次，感覺更是敏銳。」

「其實這個世界已經輪迴了多次，只是命運河流裡的眾生都無法察覺到而已。可是老夫是破碎虛空級，雖然仍在命運河流中隨波逐流，卻可以感知到一些特定變化。」

「命運河流的軌跡在仙道二重之下是不會發生變化的，可是老夫卻感受道兩此變化……」說到這裡，他停下來注視著君莫問。

君莫問沉吟道：「第一次是荊楚爭雄之時，這個東西的主人。」說著拿出輪迴者腕表，在破碎虛空的寂滅中，它都沒有絲毫損壞，仍然嶄亮如新，充滿著科幻的瑰麗色彩。

「第二次就是這個時代了！」

「就是現在，而且和上次相較，這次的命運河流的轉向要激烈許多，激烈到命運虛空都產生了震盪。」王詡神色莊嚴道，可馬上又垮了下來，一臉沮喪：「不過這一切已經結束了，老夫失敗了。」

「君莫問，你動手吧！」

君莫問好笑著看著王詡，說道：「我什麼時候說要殺你了。而且，既然你說紀元之末劫到了，身為世界守護者，你不是應該好好活下去，繼續守護這個世界啊！」

王詡笑了：「謝謝你！君莫問。臨死之前可以交到你這個忘年交，命運對老夫也算厚愛了，不枉守護它這幾百年。」

「可惜，敗了就是敗了，你不死，這個世界的劫數是不會改變的。」

君莫問實在是無法理解王詡了，雖說如果在世界和自己兩邊做選擇，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自己，可是他絕不會毀滅世界啊，甚至說不定豁出性命拯救世界，為何一定要說他會毀掉世界。

王詡輕輕搖頭，沒有解釋君莫問的疑惑，只是淡淡道。

「不知道君小友聽沒聽過一句話——我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君莫問一驚道：「你怎麼知道這句話？」

「我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這句話是距今近六百年後的東晉時期王導說的，王詡怎麼可能知道。難不成他也是穿越者？

「現在你明白了吧，不要小看世界守護者的天人交感！」

難道這就是所謂古代預言師先知才能的真實！

難道自己真的會是世界的劫數？

君莫問仍在困惑間，王詡的身上忽然出現絲絲裂紋，漸漸越來越多，佈滿全身，彷彿臨近破碎的鏡面一般，破碎只在頃刻。

「這是……」

王詡滿是輕鬆的笑容：「老夫是世界守護者，一生都在守護這個世界，那麼在世界寂滅前，就如老夫先殉祭吧！」

隨著鬼谷子化作碎片，輕笑聲瀰漫雲夢澤上，遠傳越遠，直到王詡化為碎末，直至虛無。

君莫問的手輕輕伸出，抓住一片碎片，只見它漸漸變得微小，直到化作虛無。

「虛空法則反噬！王詡雖然是世界守護者，天命護佑，但他的秘技是根據《武典》而來，破碎虛空了太多次，不斷向天奪命。實力強大時還沒有什麼，可一散功，虛空法則反噬，立刻成為粉末。」

君莫問感歎道：「很像強者碎片呢！這種死法，還真是令人羨慕嫉妒恨啊！」

第五十四章 天魔蒼璩

君莫問回到船上。他離開時只有紀嫣然知道，回來亦只有紀嫣然看到。

送君莫問出征，紀嫣然神色平靜，他得勝而歸，紀嫣然的心情同樣不很激動。僅僅展顏笑道：「祝賀君劍聖得勝歸來！」

看見紀嫣然平和的表情，君莫問不覺心裡有些失望，故作不滿道：「好不容易安全歸來，還以為你會高興得哭起來，然後撲到我的懷裡。」

「想得美。」紀嫣然嬌嗔一句，接著道：「沒有為你準備想要的歡迎儀式，真是抱歉了。」

君莫問聳聳肩，不置可否。紀嫣然忽然輕靠上來，將頭輕輕依在他的肩上。

「擔心了你半天，嫣然也有些累了呢，就稍微靠一靠啦。」

君莫問微微一笑，輕輕摟住紀嫣然的纖細蠻腰，看向水霧朦朧的雲夢澤湖面，一些魚兒氣悶在水面上下跳來跳去，輕快無比。

「王兄，為你默哀送行！」若是王詡看到君莫問懷抱佳人為其哀悼，恐怕要大歎沒誠意，交友不慎了。

君莫問望向方才決戰之地，心裡思緒起伏，久久不能平復。今天知道的秘聞太多了，也不知是不是鬼谷子重複了太多遍的緣故，他也出來了一絲莫名感觸。或許早些破碎虛空離開是個好主意。

這時，紀嫣然開口打斷了君莫問的沉思。

紀嫣然仍然微閉著美眸，倚靠著君莫問，語氣淡淡道：「你是不是和琴清有什麼特別的關係？」

「哈？」君莫問疑惑道，「我和琴清只見過一次面，你是知道的，沒什麼特別聯繫。」

「哦！」紀嫣然抬起頭，注視著君莫問，似乎想看出他的話是真是假。

「那為什麼嫣然對她說你想隨行，還沒來得及勸說就即刻答應了？」

面對紀嫣然一副「你一定偷吃了」的表情，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道：「也許琴清大家以為有劍聖保護安全吧！」

紀嫣然又凝視許久，躺回了君莫問懷中，淡淡道。

「即便你和琴清有關係也沒什麼，反正和我沒關係。」

君莫問看了眼懷中玉人，心裡暗道，此時此靜此情，你的話好沒說服力！

楚都，壽春。

戰國七雄的楚國，本是周初封地楚蠻之地的子男之爵，後來逐漸強盛，到春秋戰國時代已經敢逼周天子晉陞其爵位，遭拒後，更是自稱為王，成為天下諸侯中第一個敢於自己稱王的國君。到了楚莊王時，楚國已經強大到擊敗周王室嫡系的中原諸侯國，問鼎輕重！

可惜，如今的楚國早已沒有了春秋五霸楚莊王時期的威風。

楚國原本的都城是雲夢澤範圍的郢都，可自秦將白起攻入郢都後，楚國王室向東敗走，兩次遷都，離秦越來越遠，知道定都壽春，終於避過了秦軍鋒芒，得以偏安。

壽春之地本屬陳，陳國同樣是周王室的嫡系一脈，封地氣候溫和，林木郁然，良田無數，人口稠密。楚國以此為都城，甚至勝過了原本的郢都。

說到底，楚國實在是太大了，即便放到後世大一統帝國來說，楚國的國土也是幅員遼闊，戰略縱深廣大。何況春秋戰國時期，所謂的國戰，在後世看來只是一省一地之爭，對於此時的軍事家名將，受到地域眼界限制，遠離故土，勞師遠征，從來都是不好打的仗，所以才能造就楚國的偏安中興局面。

從一個王國的都城建築就可看出這個王國的國力強弱，壽春都城方圓三、五十里，可說是當今最宏偉的城市之一，規模不下於咸陽。

終究是戰國亂世，壽春城防嚴格，城郭入口處有可以升降的懸門，城外有護城河，日夜有楚軍把守，守備森嚴。

琴清的船隊由淮水入壽春，就被攔住了，直到琴清好友莊夫人出面。莊夫人是楚國王室劍聖景浩之妻，景姓是楚國王室的旁姓，莊夫人於楚國威望就如琴清在秦國的威望，比秦國的國威軍威還管用，阻礙立刻沒有了。

君莫問此時扮作琴清的護衛，身份並不為楚國重臣所知，否則一位劍聖隱藏身份來到壽春，還不馬上引起一場地震。你一個劍聖隱姓埋名來壽春，還是在帝國使節團裡，你想幹什麼，實在不得不令人產生遐想。

琴清和莊夫人攜手並肩，護衛身份的君莫問正在其後，莊夫人的嬌美容顏對於眼睛已經養刁了的君莫問不算什麼，倒是她的楚服更吸引君莫問的注意力。

當世七國各有各的文化，楚國的女服和別國就很不同，顯得特別寬大華麗，幾乎垂到地面的連身長裙，腰繫白色寬帶，衣領斜交，延結褶疊於背後，袖和下擺均有寬沿。差點讓君莫問以為見到了婚紗。

琴清和莊夫人的交情真的很好，直接安排君莫問等人居住在府上。也許是同病相憐的關係吧，兩人的夫婿皆是劍聖，而且皆是被曹秋道殺死的劍聖。

君莫問為自己陰暗想法懺悔，接著對琴清、莊夫人和紀嫣然三人的女人話題不感興趣，出府散心了。

淮南歷來是膏腴之地，物資豐富，呃，對於古代中國來說，所謂物資豐富不是指花樣種類繁多，而是多指用作耕戰的糧食豐厚。

可是糧食並不缺少的壽春，為何會有如此多乞丐，當兵太小，做工不用，畢竟這裡不是資本主義時代，這個時代做工可是奴隸居多，何況這還是一個想做奴隸而不可得的時代。

平民不及家奴！

起碼大家族的家奴不能隨意殺死，而平民由著貴族任意屠殺。

君莫問走在壽春街道，不由得心生慨歎。

堂堂一國之都城，這麼多乞丐孤兒流浪街頭，食不果腹，晚間更是飢寒交迫，甚至其中大多數少年乞丐可能是楚軍將士遺孤，卻無絲毫撫恤，只能在父兄為國捐軀後，緊接著死於國都街頭，在凌晨時分被捲出城外亂葬崗，不得不說是諷刺。

這是亡國之象啊！

君莫問沒有一點出手解囊的意思，這世的他對錢財可是毫無概念，而且只想不做的他不過是在感悟人生。幸好，幸好。幸好現在是夏天，而且南方之地，冬天也不是太冷，只愁吃不愁穿。

咦！

君莫問忽然看到一個小乞丐將另一個小乞丐推到了。不是所有的小乞丐都可能是黃蓉的，君莫問當然不會好心無聊到為乞丐之間的紛爭調解……

一個小乞丐從好心人手中乞討到了一個刀幣，還沒有捂暖，另一個稍微壯實的小乞丐直接伸手奪了過來。

對於乞丐來說，這一枚刀幣甚至可能有著生命般的重量。所以反抗開始了，但現實不會因心念而轉移，瘦弱的小乞丐被壯實的小乞丐一拳擊倒在地，很長時間爬不起來。

「很有意思。」君莫問輕聲自語，不是這場戲有意思，而是那個壯實小乞丐發出的一拳，快，准，狠，一般的劍士都不一定發得出這樣一擊。而且以君莫問的眼力看出，這個小乞丐沒有絲毫武學功底，發出著近乎劍師技巧的一拳，完全是本能，或者說先天的武學天賦。

若非君莫問馬上就要離開此世，真想收為徒弟，傳承自己的衣缽，真正的劍術衣缽。

搶的錢的壯實小乞丐對躺著地上的手下敗將「呸」了一聲，又以凶狠的目光趕走圍觀，期望做漁翁的其他乞丐，才轉身輕鬆地離去。

他正要去買些吃食，好久沒有飽餐一頓了。可眼前一花，有人擋住了去路，是君莫問。

「你自己也可以乞討，何必強搶同道中人的成果。」

「我和他們不是同道中人，因為我不會乞討，只會搶！而我又搶不過那些身強力壯的，所以只能搶這些一起的乞丐。」小乞丐冷冽道。

君莫問瞬間驚異了一下，知道同道中人的含義，這個小乞丐很不一般，自古以來，在寒微之時不忘讀書求取知識的人，總是不一般的。好比大唐雙龍寇仲和徐子陵，就經常去私塾偷聽。

「你們同是流浪街頭，無所依靠的孤兒，不覺得物傷其類嗎？」

豈不聞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動物都因同類遭到了不幸而感到悲傷，何況是人！

小乞丐冷冷道：「這句話我已經回答過了，他們不是我的同類！」

君莫問大聲笑了起來：「確實，一方是虎，一方是羊，老虎怎麼會為羊的死而悲傷。」

小乞丐冷冷的打斷道：「我是龍！」

「龍？」不得不說，這個小孩給了君莫問太多驚訝，要不是見多了古代人傑，幾乎覺得他是穿越者了，太早慧了。

「何為龍？」君莫問稍顯認真道。

小乞丐神色也嚴肅起來：「龍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於江河；升則飛騰宇宙之間，隱則潛伏於波濤之內。即便潛龍之時有龍困淺灘之難，待風雲際會即可飛龍在天。」

他還讀過易經，恐怕身份不簡單，古代不是網絡發達的時代，何況占卜書籍歷來是古代王朝禁書，《易經》這本占卜書之祖更不是誰隨便就能目睹的。

「給。」

君莫問拿出懷中錢袋遞給小乞丐。

小乞丐後退一步，道：「我也不要施捨。」

君莫問輕聲笑笑，道：「這不是施捨，施捨的話我不會將身上所有錢都拿出來的，我是要和你交朋友。在下君莫問，不知有幸和閣下交個朋友嗎？」做不了師徒，就做朋友。

一直臉色冰冷的小乞丐忽然笑了起來，彷彿寒冬過去，春風襲來，萬物生發。

「我叫蒼璩！」→文·冇·人·冇·書·冇·屋←

「蒼姓，蒼天之蒼，好姓氏。」

君莫問藉著錢袋和蒼璩握手而交。

五十五章 萬神殿（上）

君子之交淡如水。

君莫問雖然對蒼璩的美好未來很有信心，不過此時的蒼璩只是個天才少年而已，天才終究只是天才，還沒有成長為天災。

何況兩人雖是同道中人，可所謂同道中人的意思，不就是走在相同道路上的人，遇見了微微點點頭，彼此鼓勵共勉一番，然後繼續朝各自目標前進。

他們又不是朋黨之流，而且天道孤途，即便巧遇一個朋友，下一瞬間也許就生死兩隔。君莫問以前輩的身份讚歎了蒼璩幾句，剩下的人生還是要靠他自己了。

隨便逛個街就碰到了個同道小友，君莫問心情也有些愉快，見天色漸晚，興盡而返。回去莊夫人的楚國劍聖府——景府。

原本自春秋進入戰國，楚國的王室劍聖一脈歷來是屈氏一族，可是在秦國劍聖公孫起率軍攻破楚國國都郢都後，楚國先代劍聖屈平失蹤身死，屈氏劍聖一脈從那時起結束。

屈平當年不止是楚國劍聖，還被尊為七國第一劍聖，可惜他雖有報國之志卻並不被楚國王室所重用，而劍聖第一的實力在那個劍聖仍然活躍於諸國政壇軍事的時代，七大國都有接近三之數的劍聖，亦無太大威懾力。

屈平滿懷報國之心，卻只能看著國破家亡，無力回天。（作為楚國王室一族，楚國滅亡，他破滅不只是國，還有家。）

郢都被公孫起攻破後，劍聖屈平失蹤，實際已經確定死去，不過屈平究竟如何而逝卻一直是個謎，少有人知。有傳聞他是投江自盡，也有傳聞在郢都攻破當日，秦軍掘開楚國歷代王公陵墓時，屈平現身阻止被秦國數位劍聖圍攻而死。

這些傳聞真假不得而知。可萬事情終有真相，事實真相是：當時的屈平似乎找到了救國之力，一股足以扭轉天命的力量，可惜他在趕往郢都途中於汨羅江被人截住，戰敗身殘，到郢都破城消息傳來，投江自盡。

屈平既逝，楚國高端武力一時空虛，在一個武道稱雄的世界，即便軍力雄厚，若無劍聖之力護持，卻只能稱弱小。所以不久後楚國新都陳再次被秦軍攻破，遷都偏遠壽春才終於避開了秦國鋒芒。

當那之時，屈平之徒景浩突破劍聖，力挽狂瀾。楚國聚淮南江東之地十萬軍民，合縱攻秦，國勢復升，仍有稱雄東南之姿。直到劍聖劫難，曹秋道出世，景浩戰敗身亡。

景劍聖府，君莫問路過大廳，忽見一個身著華麗高貴的楚國宮廷式樣裙裝的絕美女子正告辭離去。

扮作侍女的紀嫣然走到君莫問身邊，在其耳邊說道：「這位是楚國貴女景嵐，是景浩劍聖的義女，傳承劍聖衣缽，壽春有數的劍道高手。她和莊夫人、琴清的私交極好，方才特來相見，傳聞現今《楚卷》就在她身上，實力深不可測，甚至可能是……劍聖。」

說到最後，紀嫣然語氣有些遲疑，因為景嵐實在太過年輕，咋一看不到二十歲，其實是武道強者的氣勢蓋住了外表稚嫩，仔細打量就會發現甚至可能只有十七八歲。年輕到讓人無法相信，可劍宗的觀察力卻是毋庸置疑的。

「是啊，真是太年輕了。」

君莫問也輕聲附和，他和紀嫣然同樣不過二十幾歲的青年高手，這一副前輩看待後輩的姿態確實有些可笑。

不過，十七八歲的天人劍聖，君莫問的前世今生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天賦氣運皆可以說冠絕世人了。他自己已是絕頂天資，且平生對手，龐斑，浪翻雲，鬼谷子，趙雍，哪一個不是資質、努力、運氣遠超常人，可無一人能和景嵐此時成就相比。

紀嫣然看君莫問直盯盯注視景嵐，忽然莫名一笑：「容貌加武功是七國第一的楚國貴女，你不想認識一下嗎？」

「不想！」君莫問淡定道，語氣真情實意，雖然目光卻仍盯著景嵐，確切說是盯著景嵐的右手。

「我真真不想和她認識呢！」他心中無奈苦笑道，「可惜……」

景嵐的秀手皓皓如月，充滿著一種古典雅致，可那皓白如玉石的右腕處，戴著一隻充滿科幻氣息的精緻腕表，破碎了典雅的氣氛同時，又現出另一種獨特魅力。可惜琴清和紀嫣然幾人沒有這等眼福，因為她們看不到那個「腕飾」。

「美女無論穿戴什麼都漂亮，後人誠不我欺。可惜她居然是輪迴者。只是不知道輪迴空間是怎樣的？」

雖然對所謂縱橫多元宇宙的輪迴空間很好奇，君莫問卻總是心懷忐忑。他右手不著痕跡向後一背，再出現時，手上已經套上了一款同樣的腕表，接著突兀的踏前一步。區區一小步，他身邊的紀嫣然都未在意，不遠處的景嵐卻自然地輕易一步，瞥過一絲餘光。

「注意到了嗎！」君莫問臉色露出微笑。作為穿越者對輪迴者忌憚很正常，所以要先出手試探。

此刻君莫問並不知道，他的首次試探就露出了破綻。不知景嵐所屬的輪迴世界是不是太無聊了，居然違背男女平等的政策，規定的男女輪迴者的腕表位置是不一樣的，他的腕表應該戴在左手才正確。

可是他又怎能想到，這麼大一個破綻，目前的假想敵卻不知此事。所謂破綻，若是根本就沒有人知道，也就不再是破綻了。

午夜將至時分，所有人皆已休息，君莫問獨自來到小院，仰望星空。

天上一輪皓月光華照耀，一院月華充盈，彷彿仍是白日太陽普照一般，四方光明。

「這麼清澈的月亮，可是很不多見啊！」君莫問望著明月，自言自語。

「事實上在這個時代，夜晚若是天空清朗無雲，這種月亮很容易見到。」一道清麗的聲音忽然接腔。

「啊，是這樣嗎？我從前一直沒注意過。」君莫問真的驚訝了，越是平常，到越為在意。他循聲看向院牆之上，發出清麗音色的女子居於高處，正是景嵐。

君莫問為自己的無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來了麼！這才不枉我戴上輪迴腕表！

第五十六章 萬神殿（下）

君莫問雖然不知輪迴空間的大概信息，不過劇情人物看不見任務腕表一般來說應該是常識，更何況是劇情人物戴上輪迴腕表。

因此輪迴者一般不會對自己的輪迴腕表多做掩飾保護，以為這是無用功，也造成了兩人的「不期」而遇。身份顯露，自然要尋覓機會協商一下，看看是否有利益糾紛，或者進行情報交換，而這一切避過他人耳目是一定的。

景嵐避過其他人前來，換下了傍晚時的華麗宮裝，換上了一間潔白紗裙赴約而來。君莫問暗自嘀咕，在這劍聖已經稀少的時代，這服裝確沒什麼，不過這楚國貴女喜歡扮幽靈麼，不知道夜行要穿黑色夜行衣！

她一身雪色衣裙，腰繫絲帶、環珮，婀娜有致的身姿在微涼夜風中若隱若現，顯得聖潔淡雅，清新明麗，同時背負長劍，更有一種英姿颯爽。

君莫問沉吟了一會兒，並未一開始就談輪迴空間之事，而是道：「傳聞楚國劍聖屈平感懷自己的身世際遇，創出一式滄瀾劍歌，與殺神公孫起戰過一場，略勝一招，當年被譽為劍聖第一。天下第一。」

景嵐輕皺蛾眉，英姿颯爽中不由透出一種別樣的柔媚，似沒想到他會說這個話題。淡淡道：「武功天下第一又如何，外抗不了強敵，內拒不了饞臣，繼而向天問道，抒發九問，卻又難忘俗世，不過匹夫而已。」

「匹夫？文采無雙的屈平只是匹夫！」君莫問對景嵐的回話不由訝然，這就是她的境界嗎？好堅定的武道意念，雖不知道她之前是怎樣的人，現在無怪乎可以置身聖境。

本來君莫問觀景嵐週身氣機，如滄江之水，平緩中孕育著浩瀚微妙，是傳自屈平的武道理念，甚至已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可是孟子由孔子之學闡發而敬重孔子，這景嵐自屈平之道推陳出新卻鄙薄其人。

「難怪說師傅教徒弟時要留一手，師從儒家荀卿的韓非子能轉為法家，在武道的世界，師徒的道若不同，亦是只有生死來決。」

君莫問暗自搖頭，他可一直是很敬重長者的。卻不知道，景嵐的理念實際上傳自景浩，景浩雖是屈平之徒，但兩家卻是政治敵對，景浩就將原本對屈平很敬頌的輪迴者景嵐調教成這樣，而當景嵐成了一個武道強者後，即便是師傅的道，若是阻礙亦是驅除。

君莫問沒有開口，景嵐也強自不說話，結果又是一片沉默。

最後景嵐忍不住問道：「你也是萬神殿的新人試煉者？」

「似乎心境修養不夠呢！」

君莫問心裡暗歎，從話中信息可以得知，這位「新聖人」是新人。

「還真是新人，才一會就忍不住了，會不會談判技巧啊，談判之中，先開口在氣勢上不免要處於下風的。」

「不過，」根據曾經無限流小說的記憶，君莫問不由心驚，「區區試煉任務而已，居然需要劍聖修為，這個輪迴空間的力量等級有些高了吧！還讓不讓低級位面的劇情人物活了。」也算半個劇情人物的君莫問，不禁有些感同身受。

「萬神殿！」君莫問心中默念幾遍，口中道：「是啊，我也是萬神殿的新人。不知道是不是萬神殿的資源不足，試煉任務居然會有兩個人共用一個劇情世界。」語氣中透著輕微不滿。

「交換一下情報如何，你是怎麼進入萬神殿的，有沒有萬神殿的信息？」

「我是死後有一個聲音問我想不想在進行一場全新而不同的生命路程，接著就到了試煉任務，對於萬神殿究竟是什麼也不瞭然！」

「你也不知道。」君莫問故作皺眉道，「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一個劇情世界怎麼能有兩個輪迴者啊！嗯，看在是一個美女份上，我就不投訴萬神殿了。」

景嵐微微一笑，仍是淡然道：「你的試煉任務是什麼？」

雖然我的笑話有些冷，不過不想笑就別笑了，何必做虛偽之笑，而且若是緊張試煉任務，也不必故作淡然。

你裝的很不像耶！君莫問不知該高興還是悲哀了，果然是新人，成為劍聖也是因為命數在這方世界氣運之外速成的，修煉不夠啊，對於別的事能淡然以對，對關於自己的事卻又太過緊張。

「完全不是同級對手啊！虧我之前對輪迴者那麼忌憚！」君莫問心中想著，口中反問道：「你的任務是什麼？」

「我的任務？」景嵐遲疑了一下，說道：「我的任務是殺死刺客行會的首領，並毀滅刺客行會。禮尚往來，你的任務目標？」

「哦，」君莫問不置可否，不應該是《武典》才對，既然這個輪迴世界等級這麼高，當世除了《武典》還有什麼可重的。而且由那位「荊楚爭雄記」的輪迴者的任務可以推知，她的所求必是《武典》一冊，甚至全部《武典》騙子還說禮尚往來，雖然自己也是騙子，君莫問也淡然道：「我的任務啊，就是集齊《武典》。重現《武典》需要戰國七雄的七國秘藏的七卷《武典》殘章，我現在已經有了七國的劍聖一式，三卷《晉書》，《秦策》也在旁近，只剩下《楚卷》和《齊典》。」

景嵐淡然地點點頭。

君莫問則在心中暗笑，仰望天空，今夜無風，明月高懸，晴空萬里。

雖然你既無風動，亦無雲動，但卻隱藏不住你的心動。既然景嵐小姐不誠隱瞞，就別怪君莫問不給你台階下，逼你上梁山。

看到君莫問抬頭，景嵐不由也望向天上明月，還是那輪照耀古今的月，然後好奇地問道：「天上有什麼嗎？」

「沒有！」君莫問笑道：「我只是覺得，你我既然目標不同，沒有利益爭端，不如聯盟吧！」

「你將《楚卷》接我一觀，我助你襲殺刺客行會會長，毀滅刺客行會！」

景嵐似乎沉思了一下，應聲道：「好！」

君莫問仍然望著夜空。刺客行會，好像和他們還有著一些恩怨糾纏呢！

第五十七章 稷下劍會

稷下學宮，又稱稷下之學，位於齊國國都臨淄稷門附近，始建於齊桓公。在武林傳說中，稷下學宮本認為是齊桓公匯為集天下劍聖，編輯《武典》所建，《武典》即在此地成書。

而齊桓公之後，齊國雖失去了諸侯霸主地位，仍一直為東方強國，稷下學宮隨之歷經發展，有無數劍聖級高人在此鑽研學說，討論辯駁，爭鳴璀璨。其中最著名者，前有儒家亞聖孟子，後有韓非子、後來秦相李斯之師——荀卿。

稷下學宮學術博大精深，包含了當時各家各派的思想，終成百家爭鳴之地——稷下學宮。

自齊國君主設立學宮以來，稷下學宮作為世界上第一所由官方舉辦、私家主持的特殊形式的高等學府，以齊國稷下學宮為中心，春秋戰國的百聖諸子造就了這場不可多見、蔚為壯觀的「百家爭鳴」。它作為當時百家學術爭鳴的中心園地，有力地促成了天下學術爭鳴局面的形成。

這方世界的春秋戰國是一個劍術稱雄的時代，劍學為稷下學宮眾學之首，何況還有當世劍聖第一人曹秋道執教。

曹秋道雖是劍聖，卻非是一般的世外高人，隱居山林，超然物外。反而作為當世的劍學之首，他有教無類，經常開辦課堂，教習他人劍藝，雖然少有人有幸成為其入室弟子，可作為劍學老師，他教授的學生卻是稷下學宮諸子之首。

稷下學宮，此時正是午間。曹秋道剛剛上完一節課，待學生散去，他叫上來此聽課的關門弟子——善柔，到午間小憩的休息室。

這間休息室為曹秋道專用，一般人不得入內。房內的佈置極為簡單，不，應該說已經不能稱之為簡單了，這就是一間空蕩蕩的房室，沒有傢俱擺設，茶具坐凳。這間房本就為稷下劍聖推演劍術所建，四周室壁有無數裂紋，為其劍意散發所留，自然不需任何生活用品。

只是往日一塵不染的房間內，此刻在中央處插入一柄厚重大劍，劍體殘破，兩邊劍刃上斑駁劍痕，深刻劍中，直立當中，彷彿百戰餘生的戰士，在等待最後時刻到來。

「這是……」善柔正思索師尊為何找她到此，平時這間房可是不允許別人進入的，可當看到房地中央插立的大劍時，他似水的眸子中不由閃過一絲漣漪，面上雖平靜，心中卻惴惴不安。

曹秋道走到劍體處，隨意坐在地上，細細打量著其上劍痕，閉眼感悟著上面的劍意殘留。

「好一股凌然劍意，至鋒至銳，可以破裂虛空，劍斷流水。嘿，正好和我都劍意想對啊！」

曹秋道的劍意特點是至強至剛，注重以巍然實勢壓人。磅礡偉力壓下，威力足以摧山斷岳，又豈是人力所能相抗。

「此劍是你大師兄的所有，他在刺客行會歷練武學，死後此劍被刺客行會送來。有人與你大師兄劍決，那人當時實力未復，不過殺你大師兄也不過一劍的事，卻在劍上留下這些劍痕，盡現其劍術修為特點，這是意在下戰書於本人！」

曹秋道淡然輕笑著，訴說這劍的來歷。

「善柔，你知道留下這劍痕的人是誰嗎？」

君莫問居然在那時已經向師尊下了戰書，善柔已經是劍宗高手了，此時卻發現自己還是理解不了劍聖們的境界心思和處事方法。猛然聽到曹秋道問話，善柔略一沉吟，似乎在回憶思索，道：「弟子不知！」

「是嗎？」曹秋道瞥了眼跪坐的善柔，似笑非笑，「為師久在學宮，卻知此人。此人名君莫問，劍術之高，修為之強，尤勝為師一籌，如今他就在楚都壽春。」

曹秋道遠眺南方，雖然有房屋阻隔，他卻似看到了什麼。

「為師要你替我走一趟，以《齊典》作為戰帖，約戰君莫問於稷下論劍，曹秋道焚香沐浴，恭候以待！」

————

————

楚國壽春。

景嵐和君莫問到壽春郊外踏青，公元前的時代，植被繁茂，物類眾多，許多新奇的林木歡喜生長，鬱鬱蔥蔥，一派生機盎然的綠色時空。

景嵐道：「刺客行會從春秋時就開始存在，不過在齊桓晉文這些春秋霸主的統治下，那時的天下較為和平，而刺客行會當然也反抗不了當世的霸主們，所以一直處於社會底層，被主流社會打壓地發展不起來。直到專諸刺王僚，吳越霸主認同了刺客行會的地位，才得以行走於陽光下，再到戰國亂世，紛爭更為激烈，刺客行會蓬勃發展，到了一個巔峰，將一國勢力納入行會手中。」

君莫問疑惑道：「一國勢力，當世七國，那個國家是被刺客行會控制？」

景嵐語氣淡淡，不在意道：「齊國。」

君莫問驚訝地轉頭：「這還真意想不到，意料不到！」

刺客行會，一聽就是個暗勢力集團，在社會主流之外，這樣一個勢力居然統治著當世七國最強行列的齊國。

景嵐摘下路邊一朵花，解釋道：「燕昭王二十八年，燕國以劍聖樂毅為上將，統率燕、秦、韓、趙、魏五國之兵伐齊，攻破臨淄，幾乎斬盡齊國劍聖，又分兵五路向齊國各地進攻，佔領齊國七十餘城，只餘即墨、莒兩座孤城還未攻下。」

「也就是那時，刺客行會的會長見田單有梟雄氣質，投資田單，先是刺殺燕昭王，後戰敗樂毅，相助田單復國。」

齊國既因刺客行會而復國，被刺客行會滲透掌控也是情理之中了。

君莫問皺眉道：「那麼毀滅刺客行會，不就是要滅掉齊國，難道還等上幾十年，或者我們推動秦始皇統一天下。」戰國末期，雖說還是七國爭雄，但真正有實力統一天下的只有秦國一個而已。

「當然不是。」景嵐笑了笑，「實質上毀滅刺客行會只要殺掉一個人就可以了。刺客行會雖然經過數百年發展，勢力之強甚至能和戰國七雄的一個國家抗衡一二，但它畢竟不是一個國家，幫助田單復國，抗衡五國高端武力，慘烈一戰後，刺客行會已然精華大損，不復往日強橫。」

「即便這幾十年依靠齊國雄厚國力修養生息，勢力有些回升，但幹部的缺失卻非瞬息可就。雖然只要殺掉刺客行會的會長，刺客行會必會內部混亂，到時其他勢力插手，會幫我們消滅行會的。」

「刺客這行職業，首要就是隱藏身份，你知道刺客行會會長的身份？」君莫問好奇道。

正如他所說，可以戰敗樂毅，那位會長級人物的才智武功當世舉世無雙級別，身份能那麼容易洩露！

景嵐眨了眨美麗的大眼睛，笑道：「我當然不知道了，刺客的身份那麼隱秘，何況還是刺客首領。」

君莫問歎氣道：「那還不是一樣沒有入手的地方。」

「不，我雖然不知道刺客行會會長是誰，但我知道他現在的身份——田單！」

君莫問深思道：「田單既然是梟雄之姿，當然不可能任人制肘，必然要提拔齊國王室抗衡刺客行會。而且田氏齊國立國百年，底蘊身後，人才數不勝數，遠勝聲勢雖強，其實後繼乏力的刺客行會。」

景嵐讚歎道：「對，就是如此。田單的反抗使刺客行會會長終下決心，殺死田單，自身化作齊相，統治齊國。所以只要殺死田單，刺客行會也就會隨之土崩瓦解。」

君莫問彷彿想到了什麼有趣之事，呵呵輕笑起來：「那豈不是要去趟齊國臨淄城了。」

「不需要。」景嵐又道，「我已經知道田單是刺客行會會長，又豈會不注意收集他的情報，而且他可以化身千萬，既然可以是田單，又如何不能是其他人。此刻刺客行會會長已經到了壽春，而且化身了春申君黃歇。」

「哈？」君莫問吃驚地看著景嵐。

「也許因為扮演田單、統治齊國的伎倆太好用了吧，他居然想故技重施，通過替代春申君竊取楚國。可惜他小看我楚國人了。」

「還真是竊鉤者誅，竊國者侯！」君莫問歎道，同時隱蔽地瞥了景嵐一眼，「我楚國人」，她倒真適應了這個時代的生活。

「我已經秘密聯絡了李園和太后李嫣嫣控制的實力，一起密謀刺殺黃歇，有君兄相助，我的試煉任務一定可以完成。」

君莫問含笑應下。

景嵐或許修為進境過快，心境不是很圓滿，但對於旁事倒是算無遺策，沒想到一個臨時借口，她這麼快就佈置完全，毫無破綻了。不過，若非李園本就計劃刺殺春申君，也不能巧合地呼應景嵐。

君莫問深吸一口氣，呼吸著郊外新鮮空氣，想起了紀嫣然說過的話，容貌武功加起來是七國第一的景嵐，對他是否很有吸引力。

兩人真的有很多共同點呢。

一樣是現代人穿越重生古代，在古代從幼年成長，基本上算是有著現代記憶的古代武林人士，雖然見識超越其他人，但思考方式其實是古代思維，和穿越者項少龍不同。

應該會有共同語言吧！

五十八章 武典

這個時代土地還是私有制，所有土地都輸入國王和貴族所有，真正的貧者無立錐之地，富者有彌望之田。

數不勝數的貧民沒有住的地方，而貴族的豪宅別墅連成一片，都是豪華宮殿群一般。秦始皇統一六國，不就是馬上開始籌建阿房宮，可知建造宮殿和裂土封王一般，皆是士人貴族的傳統野望。

莊夫人的景劍聖府在這一片貴族房舍中，可惜比上不足，比下也沒有多繁華，愧對當年劍聖豪門的名望。

君莫問和景嵐計議商定，萬事俱備，只等李園和李太后勢力平復朝堂，完成政治利益劃分，之後合力襲殺春申君，也即刺客行會會長。

接近臥房，君莫問忽然停頓下來。房內有人，是小偷，可小偷會端走不動！嗯，這道氣息有些熟悉，好像是認識的人。

他嘴角一笑，推門而進。

「善柔，好久不見。」見到仍一身刺客行會衣飾的清秀女子，君莫問高興道。

善柔道卻冷著臉，歎了口氣：「君莫問！」

君莫問笑道：「哎呀呀，舊友重逢，應當高興才是，為何苦著張臉說話！笑一笑，十年少，女人太嚴肅可是會長皺紋的。」

善柔只得無奈扯了扯嘴角，卻實在笑不出來。

曹秋道要和君莫問決鬥，兩人一個是她師尊，一個又是知己之交，無論誰勝誰負都非她所願。何況他們的修為境界皆是劍聖層次，對各自之道的堅持，絕對海沽石爛，此志不愉，不會有只有絲毫動搖，只有生死才能決勝負。

君莫問道：「善女俠不在齊國納涼，怎麼來了楚國？」

善柔冷笑道：「善柔的來意君劍聖會不知道嗎？」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卷書冊扔在桌上，又道：「這是師尊曹秋道讓我交給你的《齊典》，對你下的戰書，約你於稷下學宮論劍。」

而後歎道：「沒想到那時你對師尊約戰了。」

「你可不要以為是我沒事找事，非和你師尊決鬥。其實在之前，是你師尊大傷我的，所以一切的源頭是他，而非我》」

君莫問拿起《齊典》，露出喜悅的微笑：「稷下論劍，我一定會去的。」

……

君莫問將戰國七雄的七冊《武典》全部抄錄成籍，一字排開地放在桌面。燕國劍聖一式，趙、魏、韓的三卷《晉書》，齊國《齊典》和楚莊王的《楚卷》、秦穆公的《秦策》。

《武典》的真相已經近在咫尺。可是……

「《武典》到底是什麼？」

君莫問通讀過這七冊無數武者夢寐以求的《武典》，僅僅這樣就已勝過了傳說中四大悠悠書盟，若是照本宣科的習練，天才之士皆可破碎虛空。

但是，《武典》若僅是如此，不過略微勝他所知的傳鷹版《戰神圖錄》，可以一直修煉到破碎虛空的武學雖強，卻稱不上神級！

「應該還差點什麼？如果只是這樣，他並不值得鬼谷子的生命代價去試圖阻止。」君莫問靜靜看著桌上的七冊書卷。

「咦！」

君莫問的右手微微震動了下，是手上的輪迴者腕表輕微動了下，一瞥卻毫無動靜，彷彿方才感覺只是虛幻。自從其前主人死後，輪迴者腕表可是從未發生動靜，似乎是沒有能量驅動了。

君莫問心裡一動，將真元注入輪迴者腕表腕表，凌厲鋒銳的氣勁衝擊下，腕表動了動，可惜只是力量衝擊的動能，沒有損壞，亦沒有充滿能量。

「不是說劇情道具可以用真元力，內力，精神力……什麼的充能使用嗎？果然小說裡的一般都是假的啊！」君莫問嘴上碎碎念，心中卻想：

「真元氣勁無用，還是腕表根本無法在啟動，或者說，需要一種接近萬物之源的能量？」他再次向腕表輸入真元，不過這次不是內勁，而是壽元精氣，學名「生命力」。所謂萬物之源，不就是誕生生命的力量。

雖然沒有鬼谷子那將壽命化為真元功力的強大秘技，可僅僅驅動生命力，君莫問還是能做到的。

生命力輸入，輪迴者腕表漸漸閃爍其星光，越來越亮，彷彿火種燃起一般。君莫問笑著自語：「果然還可以充能啊。」

隨後，一道七彩霞光從輪迴者腕表射出，罩住桌面，似乎在掃瞄上面的七冊書卷，接著書冊彷彿被點燃一般，在閃閃亮光中化為灰燼，只留下一些星斗小字刻畫於桌面。

「這是……」君莫問神色略帶驚訝。

劍意留痕！

他停止生命力輸送，輪迴腕表的光芒迅速暗淡，歸於沉寂。能源一斷，腕表功能停止了。不過這輪迴腕表真是強大，居然可以操縱殘留的意念烙印，在木桌面上刻畫成字。不過以生命力為能源，還真不知說什麼好。

神器，還是魔器？

「這就是《武典》！」君莫問凝神看向桌面。

得輪迴腕表之助，《武典》終於現世。可輪迴腕表的光芒似乎還有守護作用，這一散去，《武典》的武道輝光開始閃耀起來。

即便不是當年的原本，僅僅刻印殘留，但無邊光輝已經非房間可以遮掩，擴散院外。沖天而起，其展現的武道氣息霸道強烈，堂堂正正，上燭霄漢，彷彿可以與日月爭輝。

君莫問不由得讚歎：「神物就是神物！」好像完全不擔心，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真正的《武典》並非洋洋灑灑千萬言，而是如《道德經》一般，只有千字精華。其中微言大義，盡數仙道四重，神級之謎，武神之境。

《武典》的光華仍閃耀著，還僅是物質世界，在武道強者靈光匯聚的精神海洋中，那片本應為死去武者精神而成的精神海洋的虛無，居然光暗逆轉，無邊黑暗轉為無量光明，淹沒了所有星辰的輝光。自此，君莫問的一種奇妙視野再不能用。

他還未將《武典》運用，卻先受其害！

「確實，《武典》確實如王詡所說，不可磨滅。」看了後，君莫問才瞭解到鬼谷子還是有些話沒騙他的。

「這個世界中沒有可以消磨《武典》的存在。無論武道真元還是神兵利器。《武典》既有形亦無形，已刻畫入這個世界的命運河流中，只要《武典》之名仍流傳世間，在命運輪迴中，永不消失。」

「《武典》確實是通天之路，但同時也精深莫測，沒有數十年領悟推演加己身武道，此時除了擾亂心神，並不能使功力有多大進步。」

君莫問皺皺眉毛，苦思不已。「真的是不入其境，終不可知。究竟怎樣會毀滅了世界，完全不明白啊！」

「至少百年內我絕對達不到可以毀滅世界的所謂仙道三重！」

「不懂，還是不懂，既然不懂，還是不想了。有客人到了。」

第五十九章 刺客行會會長

桌面上一千盈斗小字閃爍著微弱瑩光，看起來如玉似脂，彷彿夜明珠磨成的粉末拓印而上，又似夜空的星辰閃耀星輝。

君莫問站起，隨意地平展手掌在桌面一抹，刻錄《武典》秘籍的桌面只剩一片潔白，彷彿本來就是這樣。

而後，君莫問找來紙張筆墨，文房四寶，微有興趣地研磨用筆，執筆如劍，筆力蒼勁，重新謄寫了一篇完好《武典》。

雖說使筆如用劍，不過劍術卓絕並不一定書法同樣優秀，但君莫問師尊本是一位意氣書生，雖然武學高深，舞文弄墨的本事卻更勝過論武較技。他師從文人武者，武功高強，書法文事自然也不差。

只見君莫問鐵畫銀鉤一般，筆力雄厚，落到紙上卻又輕如鴻毛，不沾一絲痕跡，不僅現出書法的高深功力，武學修為也露出端倪，陰陽混元大道。

《武典》千字，微言大義，共分九章，由築基至成神，一一對應，巧合般對應天地之極為九！

謄寫完畢，君莫問找來針線，加一封面，共有十頁紙張，裝訂成冊，封面寫下《稷下武典》，著者無名。非他所著，也不圖這聲名之累了。

君莫問的師尊愛好讀書，日日手不釋卷，手沒事，書張卻不堪受難。他少年時經常裝訂散落破損書籍，現在重操舊業，心中暗下感歎，技藝尚未生疏！

方才《武典》現世，光輝四射，異象可謂驚人。

可惜正值午後，在白日略微不顯，兼之楚國人已久居淮南江東，偏安一隅，遠離秦國兵鋒，故而醉生夢死，只想在大難來臨之前，好好享受餘下人生。

除卻特別的有心人，竟然無人發覺，讓《武典》展現神跡，宣示自身存在的宏大開場顯得有些明珠暗投。

「本以為會有場龍爭虎鬥，沒想卻只來了一位有心人。」君莫問大聲感歎，似對自己說，也似乎對旁人。

「足下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這裡連一隻螳螂都沒有，想做黃雀亦無必要吧！」

君莫問取出謄寫裝訂好的十頁《稷下武典》展示，說道：「足下也是劍聖高人，就不要行小人之徑，失了身份。《武典》在此，只需在武功劍術上勝過本人一招半式，《武典》立即歸足下所有。」

來人突兀出現門前，現出身形，彷彿從虛空中閃現而出，一身白衣蒙面，罡氣護體，身形容貌皆不可知，唯有一雙幽深眼眸射出精光，閃爍著本人冷酷無情的性情，沉默寡言，無有一語。

「刺客行會會長？」君莫問道。白衣人的隱秘功夫駭然聽聞，近乎隱於虛空之中，修為不強，對虛空法則的領悟卻接近合道級數，在《武典》氣勢充塞虛空的現在，君莫問差點未覺察其形跡。

刺客會長仍然不發一言，非常有殺手風範。真正的刺客又怎會如腦殘反派般多言多語。

刺客是來殺人的，不是來說話的。

他反而趁著君莫問說話間，放出凌厲一擊。

只見他猛然拔出腰間細長佩劍，一道凌厲銀光一閃而過，彷彿虛空中驚雷乍現，將虛空都斬作兩半。

拔劍術！

拔劍術，聚集全身的精氣神發出一擊必中的絕殺劍術。自刺客行會會長這位劍聖級高手使出，直有石破天驚之威。

天下江湖之中，強者橫出，天才雲集，沒有最強只有更強，能在競爭如此激烈的武林中披荊斬棘，一路走到巔峰之境，修成武道聖者，那個劍聖不是天賦優秀，悟性卓絕，意志堅定，氣運深厚。

可即便是武林巔峰的劍聖，若沒有強橫實力和精妙武技護身，若沒有一兩手絕活行走江湖，亦不可能在這樣一個能人輩出，強中更有強中手的大爭之世生存發展。

刺客行會會長從一個為人賣命還沒有錢拿，只是組織培養起來為了干擾刺殺目標的炮灰刺客，到歷經近千場生死大決戰，從芸芸刺客中脫穎而出，最後擊殺前任組織領袖，改組刺客行會，暗中掌控齊國。

他沒有驚世無武學可習，亦沒有名師教導，只能自生死決戰中磨練出的劍意，至簡唯純，所依仗只有來自當年專諸，聶政這些著名刺客遺留下的一式劍聖殘招，經過無數戰鬥經驗感悟，推演出的拔劍術。

此劍一出，縱橫無敵。

當年樂毅統帥五國數十萬聯軍，攻伐齊國，以兵勢入劍勢，將數十萬軍人的血氣殺意匯入劍勢之內，勢蓋天下，勢大無敵。齊國數位劍聖皆敗其手，看著被攻佔七十餘城，已近國滅，仍不敢出。劍聖同樣是怕死的，雖說朝聞道，夕死可矣，但天道還沒悟道，他們還不想死。

樂毅那時幾乎可謂天下無敵，兵勢不散，以數十萬戰意殺氣為後盾，就如手握千萬人馬，高懸廟堂之上的無敵王者，已立於其他劍聖之上。當時甚至有人說，樂毅是春秋五霸之下第一人。

可刺客行會會長，單人獨劍，卻以這一式拔劍術，以刺客之勢破王勢，擊敗樂毅。匹夫一怒，流血五步，王者不可匹敵。

刺客行會會長這一式拔劍劍不止有著森然凌厲的銳利鋒芒，還有著斬神屠聖的無敵意念，在劍意中展現著所向無敵，無可睥睨的信心，有著斬仙的無上氣魄和不滅心念。這是無數勝利累積起來的信心，對上仙人亦有必勝之念，何況君莫問。

君莫問退，刺客會長的劍太快，讓他拔劍的時間都沒有，無劍在手，他沒有信心擋住這般凌厲無匹的一劍，所以只能退。

避敵鋒芒，以待其後，尋覓決勝之機。這不僅用於兵法戰略，一對一地戰鬥絕殺中亦是一般。

而且在此世虛空法則作用下，破碎虛空級和劍聖級數的差距並非巨大，仍是同樣的功力修為，只是境界高超一些，能極快鎖定勝局，但若是敗局，如何鎖定？就好像上古之時，天人兩界相接，天人可下凡間，凡人也可登建木而上天穹，仙凡之別未必極大。

何況歷經百千戰而成劍聖，作為世間的巔峰極限武力，不止是武力驚人，運氣亦不可缺少，只要還處於此世，沒人誰可小視，敢小視！

自古以來，以弱勝強的戰鬥從不缺少。而屠神滅仙的傳說，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所以君莫問退，避敵鋒芒。他的護身罡氣鋒芒如劍，身未至，護體劍氣已將後面的阻礙物斬為兩半，破碎一空，彷彿浮光掠影、瞬步平移一般。會長迅若電光的一劍竟追之不及。

一鼓作氣，再而竭，三而衰！

君莫問連退三步，刺客會長的劍勢鋒芒達到極限，劍意鋒芒已凝聚成最強一點，可是天地物性的至理，陰陽互化，巔峰之後則無低谷，最強一點往往也會成為最弱一點。

君莫問屈指一點，沒有拔劍，反而以手指直點刺客會長劍勢的最強之處。意在摧敵鋒於正銳，並非小看這曾斬斷數十萬軍勢的浩大之劍，而是為了破敵氣勢。武道首重精神意志，心意而成武，心勢一搓，武功自然削弱，再不會有寸進。

鋒芒最強的一點自然是最強一刻，但亢龍有悔，盈不可久。

最強一點代表的不止是最強，還代表了馬上就要減弱。君莫問若早一分出招，刺客會長正好處於實勢上升期，突遇阻礙，氣機交感只會越戰越強；而他若晚一分出招，刺客會長劍意圓轉如意，剛柔並濟，只需趁勢一退，劍勢一轉，重整旗鼓再戰。

可君莫問卻正好此時點出一指，雖然正面交鋒，可能會兩敗俱傷。但卻使刺客會長處於不上不下的尷尬狀態。

進退兩難。進，君莫問修為在其上，正面交鋒只會失敗；退，那更慘，實力上已居於下風，氣勢一弱，只會死路一條。

不過對於常人來說難以抉擇的局面，對劍聖其實只有一條路。

戰！

劍聖不是靠避戰，算計，而是在絕境中尋覓勝機，在無路可走時開闢出一條自己的路，

只會逃避和選擇的武者是成不了劍聖的。

劍中聖者，當然是劍論天下，所需只需從劍中取，所求也只需以劍求。

彭！

刺客會長暴退，讓無匹強勁的氣勁擊得暴退，在房中地面擦出一道深深的痕跡，站定之後，又是一口血壓抑不住，噴射而出，面上白布染成了紅紅的色澤。

透過露出的眉目，可以看出刺客會長眉頭緊緊鎖在一起，眼中射出複雜之極的目光。他失算了，拔劍術一擊，集齊了他所有精氣神，威力強悍絕倫，即便他功力不及君莫問，攻其不備，君莫問畢竟倉促應戰，剎那間難以凝聚全部力量，正面交鋒，勝算應該極大。

但是他想不到，僅僅不過三步，君莫問居然已經凝聚力量完畢，劍力雄渾，後勢無盡，而他自己卻已經力盡，交鋒第一剎那平分秋色，而第二剎那就舊力衰竭而敗了。

君莫問收回手指，笑了笑：「拔劍術，好厲害。」並非諷刺，而是真的很厲害，刺客行會既然掌控齊國，當然會對上曹秋道，能夠在出劍無情的稷下劍聖平等而立，刺客會長名不虛傳。

第六十章 燕返？

「我的武功已經到了此世極限，少有可堪一戰的對手。而你無疑是一個，為了慶賀此事，我讓你三招，使你可以盡展生平所學傾盡全力出手。否則，你知道的，若我一出劍，你就沒有出招的機會了。方才是第一招，還有兩招……」

「呃……」君莫問這次的話還是沒有說完，刺客會長已經趁機發動攻擊。

可一不可再，第一次可以說刺客本色，失敗後第二次故技重施，就顯得不甘和沒有風度了。君莫問不禁好氣又好笑。你未免太有刺客風度了，只會偷襲嗎？

一個劍聖歷經百戰而成武道聖者，必定會有一兩手絕活。

若說刺客會長的第一絕招——縱橫天下少有敵手的拔劍術，是他一生武道之精髓，鋒芒無匹，無有不斷。

那他的第二絕招，就是刺客行會會長嫡傳的刺客必殺之術。

一個自春秋百聖齊出時代開始流傳，歷盡四百年風雨，無數磨難卻仍傳承不斷的組織，其底蘊之深厚，隱藏之底力，絕對不可小視。

刺客會長方才第一招敗北，後退十幾步才化去君莫問的劍氣，兩人此時只有有十幾步，當然，對於劍聖來說，這段距離瞬息可至，有無皆可。

而刺客會長發出的第二招，並非出劍，而是踏前三步。第一步踏出，他身影一晃，居然變作兩人，第二步走出，又化作三人，到了第三步，三位一體，一劍正襲，一劍側面格擋，最後一劍攔住後路，封殺君莫問攻擊退避的所有空間。

一生二，二生三，對應天地人三才一體。

刺客行會幻化出的三個身影當然不會是殘影，否則不僅是小看了君莫問，也是小看了他自己，連手中劍都要哭泣了。

因此，君莫問不由眼神一凝，他的感知領域和敏銳靈覺中，這三個身影居然「彷彿」皆是實體。真的假不了，假的亦真不了，實體就是實體，不會因為不可思議而變為假的。

無論如何，君莫問確定這三人全是實體，而且都是同一個人後，這招數不由讓他想起傳說中英靈佐佐木小次郎的秘劍【燕返】。

僅一劍斬出，卻形成從三個方向迫近的刀刃「同時」斬殺對手的必殺劍。無視時間與空間概念地完全同時的重疊兩劍，從而產生的來自三方向的斬擊。那是超越了速度、精巧以及虛攻等要素的「多重次元曲折現象」。

雖然形式可能有差異，但本質卻相差無幾。

畢竟這個世界的武道追求破碎虛空，古往今來雖不知真正破碎者有幾人，但僅通過近幾場戰鬥就可知，此世武學對空間法則的運用精深奧妙非比尋常，刺客會長能使出這般招數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了。

「這個世界的水很深啊，不止鬼谷子、齊桓那些人遺留有絕世秘技，上古的高手層出不窮，並非其他人就無法在特定方面超越齊桓等人，誰料得到會不會有幾手驚世絕藝還流傳世間。」

君莫問收起了戰敗鬼谷子的傲氣，這個世界的抑制力還是很強大的，還不是可以任他揉捏的，仍然有深厚底蘊未全部展現出來。

揚劍出鞘，【燕返】般多重次元曲折現象曲折的三人合擊，三個劍聖合力攻擊，力量已然經超過了君莫問，這次不能只靠以強對強了，不得不慎重對待了。

不過，這般神技雖然厲害，卻並非沒有破綻。刺客會長終究不是超脫時空的存在，而身體化三所承受的時空反作用力肯定超過【燕返】一劍分三劍的負擔。而且這秘技分成的三人，攻擊方位早已設定，沒有絲毫隨機應變能力。

君莫問出劍同時，也分析出此招缺陷。雖不知當初草創這招式的劍聖出發點是什麼，又是如何創出此招，不過只根據觀察到的刺客會長施展來看，既負擔沉重又不夠靈活，除了聲勢和力量驚人……

「是刺客會長太呆板，不知變通，還是這招數太過森嚴縝密，完美到無法修改。變身體為劍體，不止反作用力減弱而收發自如，更加靈便輕巧，成為真正的【燕返】！」

劍指空處，卻彷彿定住了虛空一般，空氣中應罡氣碰撞而激起的氣流登時凝固，一道道突兀出現的細長絲線密佈空中，似乎時間的流逝都緩慢起來。

刺客會長迅疾如閃電的三個身影也變成了慢動作一般，在空間中遲鈍前進，彷彿每一步前行都如逆水行舟，困難無比。

「逝者如斯！」刺客會長驚呼出聲，聲音並非不常說話的乾澀，反而充滿一種清冷深刻的幽深感情。

他終於說話了，君莫問差一點快以為他是啞巴了，不過……

「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似乎出自於孔子的話。難道這個世界的孔丘也曾達到這種境界，不使我專美於前。

是了，還是太小看這個世界的高手了。既然有無名劍聖感悟虛空創造出比擬【燕返】的一式，孔丘在川上感悟流水東去，明悟出時間才是終結一切的存在，悲歎劍聖亦活不過二百歲大限而傳出時間減緩的一式。

在這時間緩慢行進，動作慢到極限的領域世界，君莫問有些感傷，那同樣創出令時間減緩劍式的孔丘，會不會為，為了長存世間而減緩時間流逝，結果反而因此耗損壽元而概歎。

「唉！」

一聲歎息後，刺客會長的第二招也敗了。

燕返的秘訣在於快，快過虛空法則界限，才能一生二，二生三，快絕天下，一瞬間突破空間限制而成奇跡。

他的劍技終究沒有超過空間，時間一緩，快慢易形，超脫的絕招也變得破綻百出。

可君莫問的劍卻是超脫了虛空，使時間幾乎停止的人又怎會受時間減慢的限制。他只是漫不經心的揮出三劍，三個人影皆打飛了出去。

翻飛的三人被擊倒那一剎那重新換為一個人，直摔門外，一直滾了幾圈才停住，糟蹋了一院花草。

「咦，每個身體受到的傷害在回歸本體後都會顯現出來，這等於一個人承受三個人的傷勢，何況是正面破招狀態。這招還真是缺陷不少，話說，不會因為有些精微奧妙處失傳了，此招不全。當初的創造者能創出空間之劍，境界之高可想而知，理當不會將這般限制重重的秘技當殺手鑭。」

「好一招……這麼絕妙的一招，一定有一個非常美麗的名字，她叫什麼？」

君莫問看向重新爬起支劍而立的刺客會長，百戰不折的氣魄令人激賞。

刺客會長曾經遭受過無數次慘痛失敗，甚至好幾次險死還生的經歷，若非太多重傷造成精元大損，未必不可臻至更高境界。又怎會僅失去了依仗為底牌的兩記絕殺而失去心魄，這種打擊還不格擊倒他。

刺客會長默然不語，彷彿方才地脫口而出只是幻覺。

君莫問惋惜地搖搖頭，知道想讓刺客會長說話，還不如先殺了他。

「好了，不說就不說吧！你還有第三招，不要令我失望哦！」

刺客會長幽深眼眸冷淡地瞥出一眼，默默直立不動。

君莫問不由防備起來，一個偷襲了一次、兩次的卑鄙小人，他再偷襲第三次就不算偷襲而是習慣了。

可是，劍聖就是劍聖，不可揣度，他再次失算了。

刺客會長居然逃了。靜若處子，動卻若脫兔，瞬間閃身離去，只留下道道殘影隨後於空中一一消失，竟什麼場面話不說地逃了。

君莫問所謂的讓三招，很巧合般正對了刺客會長的三招絕技。一是所學武道的精髓——拔劍術，二是傳承刺客行會會長之職的空間之劍，三則是——刺客必備的無雙輕功！

他的第三項絕技就是輕功，能夠從必死之境中逃出升天的驚艷輕功。一擊必殺之術有，相持對抗的招數也有，逃命周旋的輕功還是有，有此三招，刺客行會會長可謂正統級劍聖高人。

君莫問歎了口氣，並未去追，螻蟻尚且偷生，放過他又如何，這個世界還是多留一些劍聖為好。世界的壽命完全可以從其內高手數量和質量確定，劍聖的減少未嘗不是世界之末劫的前兆！

開惜，世事往往不從人所願！

「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一聲清麗脫俗的劍吟，彷彿自滄江之水傳出，來自悠遠深邃的不可測之地。

刺客會長飛身出去才不過一個瞬息，又被打飛回來，正好倒在君莫問腳下。

「這就是【滄瀾劍歌】，屈平當年傳為第一的絕世劍術。」君莫問微微有些感慨，「人生的最後一句話了，你有什麼遺言想告訴我，或者留下名字替你立墓誌銘？」

刺客會長胸前的白衣別汩汩而出的血水染紅，胸前一道巨大的慘烈傷痕，滄瀾劍歌的劍氣斬斷心脈，他此時已然無救！

「我的名？我沒有名，只有姓！」臨死之前，刺客會長幽深的眼眸閃爍著茫然的眼神，彷彿回憶充滿心湖，迷惘的訴說。

傳說人在臨死前會回憶起畢生的往事記憶，看來果然不虛，而刺客會長一生波瀾壯闊的生命，深藏的記憶必定極多，而姓氏也一定是他最深刻的記憶了。

「姓什麼？」君莫問有些好奇，只有名的聽過，只有姓的卻似乎很少。

「姬——」刺客會長輕吟般說著，直到氣息消失。

周天子的姬姓！

君莫問失笑，為何想到的不是晉文公重耳的姬，而會是衰落的王室，周天子的姬！

第六十一章 月明星稀

景嵐背上負劍進來，滿目笑意，清新飄逸的氣息中不帶絲毫殺意，彷彿方才偷襲之人並非是她。

君莫問與刺客會長全神相鬥，並未察覺景嵐隱於暗處，居然趁刺客會長逃出生天，心神陡然放鬆之際出劍，一擊必殺。而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現在竟不現一絲端倪，不由暗暗心驚。

經常偷襲別人，如此被別人偷襲，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君莫問心下歎口氣，面上卻笑道：「刺客行會會長已死，刺客行會亦將覆滅，景小姐的任務快完成了！」

景嵐饒有深意道：「《武典》已經集齊，君兄何時離開？」

君莫問淡淡道：「任務完成的提示說，我可以再留一個月，可以隨時選擇回歸，時間到了還未選擇則會強行回歸！」淡然的語氣聽起來像真的一般，絕令人想不到這只是一句托詞，根據無限流小說而設計出的謊言。

言語交鋒中玄機暗藏。景嵐隱瞞了自己真正的任務目標，何嘗不會認為君莫問有做同樣之事，卻又擔心萬神殿將兩個輪迴者分配於同一任務場景，未必不會以相同任務挑起試煉者間的爭鬥，勝者聲敗者死！

景嵐沉思，君莫問默然，一陣沉默由此而成。

君莫問道：「既然我們兩人的試煉任務皆已完成，作為盟友當要慶祝一番！」

「當然！」

「請！」君莫問請景嵐入內。他前腳踏入房門，後腳卻頓住了。

劍聖之間激戰，罡氣摧碑裂石，何況木質傢俱，房內桌椅床鋪早已化成木屑，只剩下一屋子灰塵。

景嵐跟在其後，目睹此景，不禁噗嗤一笑，說道：「若不是君兄幫忙，景嵐也難以襲殺刺客行會會長，完成任務。不如到景嵐小居之處，感謝君兄。」

「恭敬不如從命！」君莫問有些尷尬。

景嵐雖是劍聖景浩義女，楚國劍聖一脈傳承者，居所卻奇怪地並不和莊夫人住在一起。

要說兩人後母|義女關係不好，可兩人又情同母女，景嵐常拜見莊夫人。

反正這景嵐長的雖然美若天仙，性情卻自小孤僻怪異，常有驚人之舉，兼之武功高強——壽春第一，令人敬而遠之，楚國貴族也就見慣不怪了。

景嵐的雅居位於一片竹林之中，只有三間竹樓，沒有侍女奴婢，顯得清冷靜謐。翠綠的竹葉搖曳於風中發出銀鈴般清脆動聽的樂章，沐浴於如此輕靈的環境，人的興趣也會好很多。

竹海之中，景嵐親自下廚，做了幾碟小菜，溫上一壺美酒，款待君莫問。

「景小姐的地方真是雅致，竹雨松風琴韻，令人心情開懷不已。佳人無對甘幽獨。竹雨松風相澡浴。城深翠袖自生寒,夜久玉*肌元不粟。」

君莫問說著，微微閉上眼睛，傾聽風吹竹海的悠揚之聲，不由輕聲吟誦起詩來。

景嵐清麗一笑，有些嬌媚地說道：「莫問言重了，景嵐亦不過附庸風雅子，只是生平除劍之外，就是喜竹，所以才建了這棟竹樓。」遞過一杯溫酒與君莫問。

君莫問接過酒，眼睛一亮，和這個時代的濁酒不同，即便趙，秦的宮廷美酒亦渾濁，只是較普通的清澈一些。他略一品嚐，辛辣的味道不是現階段時代所有，驚異道：「這酒，是用蒸餾工藝釀造的！」

景嵐清淡一笑，卻掩不住眼眸中的一絲得意。

這才是穿越者的模板啊！釀酒術，造紙術，造玻璃等等，統統不在話下，工藝發展提升，讓古代提前進入科技時代。

景嵐自謙道：「這個時代的冶煉工藝不夠，無法普及這種新式的釀酒術。」

就算如此，可以從耳聽目聞到親自做出來，也是很厲害了。歷來的科技發展，都是理論體系完美無缺後，仍然要很久很久之後才會出現完成品。

「這已經很厲害了，」君莫問許久未喝過這種美酒了，不是它多好，比起宮廷美酒和差不少，只是這就使他想起來許多早已忘懷的記憶。

他喝著喝著，忽然手一頓，停了下來。

「這酒……」有問題！

「酒怎麼了，難道喝慣了秦趙的宮廷美酒，不習慣這種烈酒了。」景嵐輕笑道，一臉無辜表情。

「不是，我只是，已經好久沒飲酒了。」君莫問繼續喝了起來，加料的酒也不錯。

媚藥！

景嵐給的酒中有媚藥！

媚藥算毒藥嗎？君莫問倒還真不知如何分類。

劍聖的身體久經真元洗練，圓滿無缺，已是無漏之體，仿若琉璃一般，清澈無瑕，不染塵埃。一般的毒藥對於劍聖根本不算什麼，即便侵入體內，只需運功一逼，任何外物都可逼出體外。

這般作為，與其說「下毒」，不如說是一種暗示！

暗示嗎？君莫問心中思索。無論以心境壓製藥性還是以內力壓製藥性，君莫問心神都可明淨如水。可他卻並不壓製藥性，因身體變化而放縱起來。

景嵐癡癡笑了起來，紅霞滿面，風情萬種，她竟然也喝了含媚藥的酒，同樣沒有排斥藥性。

君莫問將景嵐擁入懷中，溫香暖玉滿懷，心神沉醉。

酒不醉人人自醉，景嵐釀製的獨有烈酒未使君莫問醉倒，反而她本人的無限風情令人不得不沉醉。

彷彿夢幻一般，君莫問如墜雲端，飄飄欲仙，酒醉之時似乎和天上仙女一起翩翩起舞，樂而忘回。

……

君莫問醒來，晃晃腦袋，還有宿醉後的脹痛感，一時意識也有些不清楚。好久沒有醉過了，或者說這是轉生以來的第一次。

「怎麼喝醉的？」君莫問迷濛中自問。好似一場朦朧迷夢，而今醒來卻悵然若失。

君莫問傾聽竹海在風中掀起的波濤聲，遠眺遠思，似乎在想一個亙古以來的難題。《武典》已經不在了。

月明星稀。

天上明月恆耀長空，為群星之主，光華壓過星光，群星追隨明月輝光之下，甘為襯托。

當世諸人，誰可為天上明月，令其他英雄盡為陪襯星辰。

夜空之下，看著稀疏的繁星和傲立天上的明月，一種難言的孤寂湧上心頭，和曹秋道決戰後，君莫問就將離開此世了。

「不知今日一別，無窮無盡的多元宇宙位面，是否還有想見之日！」

君莫問自言自語，似是對自己訴說，又似感知遠去的知己好友。

回到莊夫人府，君莫問重新換了間客房。

一個女人走了進來，女子沁人心脾的特有幽香充滿室內，彷彿房中百花齊放，爭香鬥艷。

君莫問轉頭一看，來者不是紀嫣然進來，竟是琴清。心中失聲一笑，人都認錯，看來真的心思不定，精神不凝啊！

「琴清小姐！請坐，寒舍簡陋，不要介意。」君莫問面對琴清，不知怎麼忽然有些緊張起來。

琴清坐下，輕聲細語道：「君先生結果稷下劍聖戰書，將去學宮與曹秋道論劍，不知心中勝算幾何？」

君莫問自思勝算極大，當世無敵，可這樣說出來未免太自負，只好道：「曹秋道劍術卓絕，兼之對決劍聖的經驗豐富，當是大敵。」

琴清袖中素手一轉，掌心閃過一席清冷月光，拿出了貼身所藏的斬星之匕，遞過道：「斬星鋒利無雙，君先生收下，也許能有所幫助。」

「雖然說戰場之上無所不用其極，不過劍決時暗藏匕首偷襲，似乎不是劍者所為！」

「什麼？！」琴清一時驚訝地張開小口，完全沒料到君莫問會有此問。

呃！君莫問羞愧了，居然以己度人，以為琴清也是這般心底陰暗之人。為轉移話題，口無遮攔道：「這算是定情信物嗎？」

琴清清冷的面容忽然一笑，冰寒初融，春光乍洩，瞬間的美麗使君莫問一怔。

「也許吧！那你你要不要接？」琴清竟沒有拒絕的意思。

君莫問接過斬星之匕，順手拉住琴清纖纖玉手，得寸進尺道：「我不止要斬星，還想要更多！」抓過琴清皓臂，將她抱入懷中。

「啊！」琴清驚咦一聲，條件反射的反抗起來。

「這般欲拒還迎，不是更誘惑我嗎？」

君莫問抱琴清抱得更緊，兩人身體緊緊貼在一起，可以感覺到彼此溫暖的身體熱度，甚至交換著彼此呼出的氣息。

琴清柔弱的嬌軀彷彿雲朵，君莫問沉醉其中。他從得到《晉書》開始就窺探《武典》了，為了對付預感中強大的對手，於是修身養性。可與景嵐一場貪歡，他的心境已然破碎，壓抑已久的慾念不由爆發。當然更主要原因是他自覺無敵於世。

琴清感到君莫問的男子氣息，心神不寧，反抗越來越虛弱。曾經滄海，不見巫山，君莫問天才劍聖，和她的未婚夫極其相似，同樣的少年劍聖，同樣的文采風流，還同樣有一場和曹秋道的對決。

「喂！」

一聲輕微卻似含有深邃黑暗情緒的喝聲響起。

「紀嫣然！」君莫問和琴清一起驚呼出聲。

一個是她最好的女朋友，一個是她的男朋友，兩個人避著她抱在在一起。

紀嫣然意味深長的看著君莫問和琴清，哼聲道：「你們倒是很對得起嫣然呢！」

琴清羞愧的低下頭，再也沒有了平常的清冷傲然，彷彿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清蓮清麗，在水波蕩漾亦有著嬌媚風姿。

男人就應該在這時候挺身而出。君莫問不顧琴清暗中不斷推他的手，抱著他走到紀嫣然面前，一併抱住。

「那就一起吧！」

「一起？！」

第六十二章 時空之劍

稷下學宮位於齊國都城臨淄城稷門外，故稱稷下！

學宮雖然名義和實質上皆是齊國官辦的高等學府，可真正的掌控者卻是先秦諸學派學術領袖，這裡只會有嘈雜的辯論爭鋒聲，並無朗朗讀書聲。不過，千萬以為這麼多權威學者一起的辯論經義和浪漫、令人崇敬嚮往，到了最後往往變成以武論勝負。否則也不會有「我辯不過你，但我可以殺了你」這句話了。

道理道理，理是理論，道則是實行理論的力量。

君莫問向著稷下學宮走去，剛走到學宮外不遠的密林，被人擋了下來。

「曹秋道！」君莫問看著眼前攔住去路的雄壯身影。

君莫問有些幽默地說道：「本以為你會在稷下學宮備酒待客，沒想到這麼熱情，居然出門以迎貴賓，君莫問受寵若驚啊！」

「曹某苦等了一年有餘，已經急不可耐了。」曹秋道卻是肅顏一片。

「一年都等下來了，還在意著幾步路的功夫？」君莫問笑問道。

「時間對於劍聖來說，同樣是需要珍惜的寶物。」曹秋道話中蘊含深意，透著幾分感概，幾絲淒涼。

越是巔峰的強者，對於時光的偉力就越是敬畏。時間可以使無敵強者身體衰老削弱，時間可以使凝若水晶的心神意念破碎成粉……精研時空成就愈深，對時間的敬畏愈重。

煉虛合道境界的曹秋道，不敢說此世無敵，卻也相差無幾，除了仙道強者，世上再無是使其對手了。可是，他距離破碎虛空仍有一線之隔，就是這一線之隔，他蹉跎了不知多少歲月，先斬七國劍聖，後閉關苦修，卻無論如何踏不出最後一步。踏不出這一步，數十百年後他也只能成為一堆黃土。

人生最無奈的事莫過於此，明明相隔只有咫尺，卻無論怎樣也到不了手中。這正是曹秋道的人生寫照。

君莫問收斂笑容，嚴肅道：「你不問我破碎虛空之妙嗎？難得世間有仙道前輩可以求教，可不是所有人都如你曹秋道一般幸運，得遇一千年不會有一次的際遇。」

「哼。」曹秋道傲然一笑，「不用，曹某還自己來取。即便仙道巔峰，在此世之間，曹某亦有信心斬於劍下。」

曹秋道煉虛合道，天人合一至境，與他對戰，先天處於下風，是客場作戰。何況破碎虛空強者超脫世界，再次返歸，即便破裂時空，神通無盡，卻被虛空法則限制。

「那就要試一試了。」

君莫問揚劍出鞘，鋒銳的劍氣劃破長空，劍氣未至，一道漆黑如墨的虛空裂紋已先劍氣而出，直向曹秋道而去。這發自空間層面的一擊，依托空間的世界內存在皆無可防禦。

曹秋道並非出劍，他天人合一，浩大氣勢和本人劍意結合一起，僅僅踏前一步，身後的山林彷彿也上前一步，世界畫面如遞進一步般壓向君莫問。

乾坤借法，大道成形。

曹秋道的劍意已經和虛空法則融匯一體，天地人三才合一的小三合，他的劍已經是道法之劍。其劍未出，天地一般偉大的氣勢威壓已先一步撫平了虛空裂紋。

「鏘」

兩大高手的佩劍撞擊在一起。

一個是破碎虛空的無匹鋒芒，一個有廣闊大地的無限厚重。斬開虛空法則的劍術不斷被道法之劍修補虛空裂紋。

這就是破碎虛空難以勝過煉虛合道境界，破碎虛空的力量雖然強大，可面對握有天地大勢，所到之處裂紋盡合的道法之劍，超越極限的武力無法任意運用。

虛空法則領域的對決難分勝負，在力量受限的此界之內，同樣具有極限力量的兩人，比拚的只有真正的境界了。

力量運用的境界，招數技巧的境界和虛空法則掩蓋下真正的天地至道的領悟境界。

「鏘」「鏘」「鏘」……

不斷的劍刃交割聲，君莫問和曹秋道你來我往，盡展生平劍術造詣。完美之極的劍勢碰撞交擊，彷彿最動人的交響曲，令人不由沉迷其中。

他二人的劍術技巧皆已至技之極限，無招勝有招之境，重意不重形並非真的不重視招數，而是他們以劍意為根基，隨手發揮的招數都是一般劍者傾盡一生都無法想像的絕世奇招。

曹秋道劍意為基，招式無形，隨手揮灑，無拘無束，卻盡顯自身劍道精義。反而沒有殺手鑭之類的秘技絕招，以出奇制勝。

畢竟出奇制勝只是弱者的手段，真正的強者只會用大勢直接壓倒對手，依靠陰謀詭計獲得的勝利，勝利者其實亦不過爾爾罷了。

君莫問的劍意至鋒至銳，無所不斬，虛空破碎，而曹秋道的劍意至強至剛，如后土山嶽，厚重無極。

至鋒至銳的劍意和至強至剛的劍意針鋒相對。一方如上古神人手持神兵，利刃穿空，一方如拔山居然，抗岳破海，只有空間破碎，山海崩潰之勢。

「好！」君莫問興奮地大喝一聲。

這種勢均力敵和堂堂正正的戰鬥他好久沒遇到了，這才是他想要的精彩戰鬥，沒有必殺秘技，沒有戰鬥理由，只因為心中的戰意難以壓制，勃發而出，只有傾盡身心舒地暢快對決。

姬會長的「極速」拔劍斬，趙雍的「戰意」雄偉劍勢，鬼谷子的「破滅虛空」的無敵威力，都是強大無比，可他們卻令君莫問盡性之餘有些失望。

這些人皆是當世巔峰武道強者，卻被一些驚天地泣鬼神的絕世秘技迷惑，完善秘技的想法勝過了磨礪自身劍意，由必殺秘技而產生的惰性影響，反而是他們的劍意不如曹秋道之劍意精純了。

「原來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煉虛合道！」君莫問思索著。

他雖然也曾臻至煉虛合道至境，可緊接著馬上破碎虛空了，之後因超脫世界而再無法進入合道境界。比起精研煉虛合道境界近十年的曹秋道，他這個前輩，曾經的合道級高手，對於合道之秘密卻是只知可天人合一，揮出世界之力加持的道法之劍，其他的還真的不很瞭解。

武者通過劍刃交鋒，可以探出彼此的劍意心性和武學修養。這上面君莫問更勝一籌，一戰之後，對曹秋道的合道境瞭解了一二。

「原來煉虛不止是煉化虛空，還要煉化紅塵虛幻，武學虛幻，甚至生死之虛化，最終在心靈上五露無暇，臻至道境！」

道法之劍的曹秋道，可以稱得上無懈可擊！

戰得痛快，君莫問有些得意忘形了，不由脫口而出：「和你曹秋道比劍快及上和琴清紀嫣然雙飛了。」他有些。

「雙飛是什麼」曹秋道迷惑的問道。

「呃……」君莫問顧左右而言他。

他感歎道：「真是完美的劍道啊！」

世間萬物都有遁去的一，可以引申為世間萬物皆有一處破綻。這句話說的很清楚，是世間，而世界本身卻是完美無瑕的，否則也無法繁衍出可以超脫世界的生靈人類。

必殺秘技看似強大得完美，但強大的完美下卻隱有一絲瑕疵，強則強矣，卻有著遁去的一，終究有勝機可尋覓。

可曹秋道心合道境，遁去的一為天地自然所隱，展現的劍勢劍意劍式完美無缺，無懈可擊。

大衍五十，天衍四九。

曹秋道將自己為一，合併世界天道所揮出的道法一劍，大衍五十之後的一劍。天地的大衍五十可以演化蒼生萬物，可人若發出大衍五十的一劍，卻只有寂滅死機！

「曹兄的劍純粹無瑕，已是至道，兼之天地大勢輔助，即便我君莫問，也無法擊敗你。」君莫問仰天長歎。

「可是，曹某人卻覺得你還未盡力呢！」曹秋道說著，仗劍來攻。

「我會逼出你的全部實力。」

「是嗎？」君莫問微笑著應對，他很享受這種在激烈戰鬥在磨礪劍意的戰鬥，不是一瞬間透支精氣神的爆發力比拚，而是持續性的快樂遊戲。

快樂了的時光往往很短暫，而高潮過後馬上是低谷，天地的陰陽造化莫不如此。劍聖體力悠長，可了長時間同級對抗，亦不由微覺疲勞，喘息起來。

「呼，很暢快的一戰，可惜遊戲結束了。」

「遊戲！」稷下劍聖不由微微皺起了眉頭。這只是一場遊戲嗎！？

他正疑問時。

君莫問出現一股彷彿來自天外又似乎亙古長存的神秘氣息，身上的氣質一時強大且詭秘，語氣悠遠似來自時光的盡頭。微微感歎著說：「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聽說過這個招式嗎？」

「哼！」

曹秋道略微嘲諷的一笑，「當然知道，即便孔丘再生，不過一劍即斬。」斬殺七國劍聖積累的劍意殺勢，除了君莫問和鬼谷子王詡這兩個稍在其上的仙道中人，其他劍聖對他來說，只視為土雞瓦狗。

「可我和孔丘可是不一樣的。」君莫問淡淡一笑。

當年的孔丘雖然領悟了時光之妙，卻終於沒有破碎虛空。他的時空領悟只停留在此界之內，施展之時被虛空法則不斷消除，停頓的時空仍顯示出緩慢流逝。對於受「抑制力」愛護的合道級的稷下劍聖，這等時空之劍毫無威懾力。

可君莫問不同，破碎虛空級對時空的領悟已經超越世界限制，更在孔丘之上，直接從虛空法則層面干涉的時間運行，連天地的法則線都停止了，依托時空而存的世間眾生，何以抵擋？

第六十三章 命運虛空

劍意一出，天地無光。

君莫問的無上劍意仿若磐石，命運水流的流動不息，清流急湍，卻衝不破礁石的阻礙，定住一片空間的時光流逝。

時空停止狀態下，萬物都變得彷彿照片中的影像，無影的光芒現出了形體，散射出暗淡光線下來。雖然仍看得見事物景象，卻是什麼也感知不到了。武者的所謂靈覺和天人交感不過是對天地脈動的感應，當天地都靜止的時候，靈覺自然隨之陷入一片黑暗。

虛空法則具現為一道道瑰麗神秘的線條，層層疊疊，眼前天地就像是一幅由線組成的造化鍾神秀的自然畫面。

「我早就說過，世界如河，命運是水，這流線體的法則線，不就是水平線。」君莫問語氣喜悅，那是明悟了天地大道喜悅。

時間和空間既一體的時空，又是彼此獨立的不同層面。君莫問只有停滯時間和破碎虛空的力量，卻是沒有封鎖空間的力量。不過，空間是天地大道的存在之本，時間卻是天地大道的運行之本。

君莫問以蘊含時間停滯之力的絕世劍意截斷了世界運轉的齒輪，這片虛空中的一切都彷彿定格了一般。而合道級劍聖曹秋道，與道相合，此刻想要擺脫「定身術」，他首先面對的不是君莫問強橫到斬斷大道的劍意，而是世界本身對他寵愛，停滯的大道對他束縛。原本的無限加持，如今卻成為了無限束縛。

雖然曹秋道連一根手指都無法顫動，可意識的靈光卻不受時空的限制，至強至剛，無所拘束的劍意散發著輝耀天地的閃耀光輝。

「曹某也說過，會自己尋找到破碎虛空之道，踏足仙境。現在的局面，真是曹某想要的。」

君莫問的劍意截住了時間，間接停止了空間流動，可是畢竟不是時空的掌控封鎖，只需破碎虛空之力，就可得救。

這也是曹秋道的目的，通過生死之間的沉重壓迫突破境界桎梏，破碎虛空。

他至強至剛的劍意不斷鼓蕩週身氣血，想要擊潰，耗去自身存在空間裡的君莫問劍意，調動起全身真元，以破碎虛空的偉力破碎掉時空封鎖。可無數的法則線纏繞著曹秋道，將他束縛在這片天地，使其難以超脫。

「呦！曹秋道。連世界都在挽留你呢，不想讓你離開呢！所以你還是和這個世界一直在一起吧。」

本就是君莫問的劍意封鎖虛空，自然不會阻止他自身移動，而且就像處於自身領域世界，隨心所欲。一步踏出，彷彿踏破虛空瞬移一般，正對曹秋道面前的劍鋒一尺地方。

劍尖處閃爍著螢光，鋒芒畢露，但並非劍氣毫芒，那是意志的光輝，近乎實質的武道劍意，展露的破碎一切的意志。

君莫問微微搖起頭，歎息道：「做人真的不要太貪心了！」

說著，輕鬆揮手一劍，捅穿了曹秋道心胸，直透其背。

覓求生死之間的突破，與其說是厚積薄發，不如承認是迫不得已之下的寄希望於運氣和命運。這般情況十個中能有一個成功突破就偷笑了。

其實曹秋道方纔仍有生機，可惜他自己放棄了。物質的一切，身體，能量都受時空的影響，可心靈意志可超脫一切，曹秋道雖然軀體被禁，可強大的心靈意志卻已經超脫了天地束縛。心念破空，不過一念之間。

君莫問揮劍斬殺曹秋道，未嘗沒有逼他心念破空的意思，可曹秋道選擇了死。

「何必呢？」

風吹起，雲飄動，時間重新恢復了流動。

「咳咳！」曹秋道吐出一口淤積心胸的血，微感暢快，死亡正在接近：「無法掙脫天地的束縛，即便永生又如何？」

他因合道而此世無敵，卻也不由被天地法則束縛住，無法破碎虛空，而若神識破空，則會被命運河流捕捉，長久沉淪。

「是啊！」君莫問歎道。

築墓立碑，稷下劍聖曹秋道埋骨於此。

他扶著墓碑，追憶著曹秋道一生，心中忽然有一種奇妙思緒：「總是為別人立碑，當自己死的時候，有沒有人為自己立碑。」

「嗯，還是王詡那種死法更壯麗啊！」

君莫問仰望天空。

「最後一劍了。」

劍指蒼天，一股浩然無敵的劍氣直破蒼穹，凌厲，毀滅，斬斷一切的氣息散發虛空。一切斬出，地風水火齊出，森羅萬象盡滅，破開了命運洪流。

斬道！

道即世界，虛空法則是世界的延伸，世界強弱，也就是道的強弱。想斬破世界，不知要宏偉的力量，還需一種概念，斬斷世界的概念。凌厲強大的劍氣只可以裂時碎空，斬開命運的劍意才有可能逆天改命。

一道虛化門戶，通往世界本源的大門打開了。

「去嗎？」

君莫問笑了笑，踏進去。

……

西方創世紀：淵面黑暗，神靈行於水面。神說，要有光，於是光暗分開，而黑暗之前，就是——

虛無！

東方開天地：天地未開之前，鴻蒙一片，無天無地，無宇無宙，而鴻蒙之前，則是——

混沌！

所謂的混沌與虛無，就是君莫問眼前的一切。

他感覺自己正在漆黑如墨的夜晚，天空中是無垠虛空和閃爍星光。彷彿站在曠野的星空之下，以璀璨繁星為背景。

君莫問所有的真實，只有腳下一條水流，流水潺潺，靜靜流淌。

「世界果然是命運的河流，不過卻不是結冰的河流，僅僅河水流動緩慢而已。不過，在流水的慣性下，對於水中的小魚來說，破水面而出，冰面也無多大區別。」

河流很小，甚至可以說只是流水。

她的源頭是上游的一片湖泊，而盡頭則是橫切而斷的瀑布，河水循環不息地流淌。從瀑布的流水下落虛無中，又詭異出現上遊湖泊之上，化作雨水重新落下。

這溪流水，既是空間，亦是時間。君莫問在裡面看到了「尋秦世界」，「邊荒世界」「大唐世界」和「覆雨翻雲世界」，甚至「凌渡宇系列世界」，直到最後瀑布結束——2012！

君莫問莫名地一笑，低聲自語：「哈，『黃易』武俠小說世界。」

「可是，現在該如何辦？」

君莫問伸手在水面上撫了撫，卻沒有去觸摸，他不能、也不敢。

原來所謂世界紀元之末劫，不知是結束，也將是開始。

現在他只要將身體意識融入命運河流中，馬上就可以成為造物主級別的神明，統治一方位面世界，成為虛空宇宙中統治一片世界長生永存的存在。

而且若駕馭這條世界河流，橫行虛空，吞噬其他位面世界，會越來越強大，越來越強大。

君莫問拒絕。這個世界也許可以使他的神道之路旦夕可成，這方世界雖然破損弱小，若有人修修補補，順便吸收其他位面世界的本源修復，也能破而後立，重新成長成參天巨樹。（世界樹還是次元海？）

可得到巨大利益，同時意味著承擔同等大小的責任。從此和世界密不可分，永遠和這方世界纏在一起，成為受束縛的本土神明，這可不是君莫問想要點，看看曹秋道的情況就知道了，真到大劫來臨之時……

「對不起啊，我已經有了自己的道，我們真的不合適！」君莫問對著水面訴說道，而後轉身，不再看這世界組成的流水。

他凝視著遠處的星光和夜空，似乎想從中看出什麼玄機，可惜除了瞳孔因黑暗而腦袋法魂之外，再無其他。

不由苦惱道：「似乎無路可走啦！」

虛無正不斷地侵蝕著他，若不想被虛無變成虛無，他只有三個選擇：融入命運河流，成為這方世界的真神；跳入河流中，像當年見到的張三豐一般，沉淪紅塵或安眠；最後，摒棄後路，破釜沉舟，向著星光前行，要麼找到彼岸世界，要麼在航路上沉入黑暗虛無。

「真正的選擇從來都是只有一個的。」君莫問輕笑。

連曹秋道都有那種心胸氣魄，寧死不屈。他君莫問豈會弱於他人。

遠方的星辰一閃一閃，璀璨耀眼，並非恆星幾近永恆的光芒，而是此生彼滅的世界。世界雖然比恆星還要「永恆」，但在多元宇宙無窮世界的數量下，每一剎那都有一個世界生滅。

那一顆顆星辰，其實就是一個個世界，一個個位面。可惜看著不遠的星空世界，實際上遙遠地不可能到達。

「這是——」

「覆雨劍！」

君莫問將走上「絕路」時，忽然發現了一劍不該存在於此的東西——浪翻雲的覆雨劍。

輕撫劍面，他升起了淡淡感慨。

「君莫問何幸，能得浪兄贈劍相助。」

覆雨劍插入的虛空之處，正是一處通往彼岸世界的空間通道，浪翻雲為他留下的坐標。君莫問和浪翻雲雖然以劍相交，可交情卻並不深，甚至不如經歷數戰後惺惺相惜的敵人——龐斑。

長呼一口氣，君莫問拿起覆雨劍朝命運河流中「覆雨翻雲故事」的地方投進去。架設於虛空的河流，似乎無法承受一丁點波瀾，四尺九寸長劍沒入水中，蕩起無數漣漪，竟然一下子就破壞了水流慣性，命運河流的河水立時四散，分流虛空，消失不見。

一種莫名感到一種宿命感湧上君莫問心頭，究竟是他丟出覆雨劍賦予了浪翻雲的無上成就，然後破碎虛空後的浪翻雲為他而留下覆雨劍。

「有一個悖論。所謂命運安排的宿命，卻反而毀滅了命運嗎？」

君莫問微微苦笑看著毀滅中的世界，喃喃道：「果然如王詡所說，真的是世界之末劫，世界要破滅了。」

他神色陡然一凜，忘我劍直插入水中，吸收四溢虛空的無盡流水，充實著劍體，一個世界虛影彷彿在劍中成形。

「只收起來不到一半，還有一大半消失虛無。不過，該有的都有了，夠了！」

第三卷 千級變 遊戲世界

第一章 新世界

天洲廣闊無際，自古以來有著天圓地方的傳說。

天洲是一塊漂浮於海上的大陸，四周是無邊無際的海洋，而大陸海洋的盡頭——天涯海角之處，傳說有著一個通往神秘所在的上古傳送陣，可以直通仙境。

上古時候的天洲地廣人稀，荒獸橫行。荒古異獸，奔騰之際，地動山搖，江河迸流，人為其傷，房屋崩壞，流離失所。

其時有武者觀天地萬象，大道自然而創武道。史書有傳，上古天洲有九十九城，為人族集聚地，每一座城中有一位武聖鎮壓社，穩固山河，人民安居。還有人仙爭鋒異獸之王，揮星破月，通達星辰，攝拿天地偉力，開創人族大業。

悠悠萬載，滄海桑田。曾經的上古九十九城已經湮沒在歷史中，不存於世。而當今武林，武道沒落，人仙不出，武聖難覓。

三年前，天洲大陸兩大至強者聯合舉辦天下第一武道大會，網盡天下高手，武聖登場，人仙對決。唐門王無敵和武林神話一場驚世決鬥，拳意光輝，星辰失色，一千拳後，天下武道最強之稱號歸於唐門。

唐門作為天下武道聖地，雖未有一統武林，卻無名有實，以至尊之名威懾天下豪雄，江湖進入了少有的和平時期。

就在這時候，一個關於天涯海角的消息不知從何現世，迅速波及整個武林。

仙路將啟，只要找到天之涯海之角，就能位尊人仙，踏入仙界，成為諸天眾。

仙界是什麼樣？沒有人知道。可是自古傳說中，只有人仙才能進入，換句話也可以說仙境內只有人仙——那裡有著登上武聖之上，人仙之境的秘密。

人仙——人中之仙，登神之境。

江湖沸騰了，三年前人仙對決，拳意如恆星，爆星勁力穿空，無數武者心驚膽戰之餘，亦心嚮往之。飄渺的仙界，對武者並不重要，可天涯海角藏著的人仙奧秘，卻是所有武者的追求。

玉京城，當年的天洲第一城，如今只是一處小城鎮。

萬年之前，玉京城為天洲九十九座城之中心，方圓近千里，廣闊浩大不是現在的人可以想像，同時那裡也是天洲大陸的中央。古來的傳說中，有一位無限接近粉碎真空之境的武者鎮守玉京，領袖諸城百聖，統治當時整個大陸。

萬年之後，高山變為谷地，城池變為曠野。曾經的天洲第一城也湮沒在歷史的塵埃中，曾經的平原地勢，如今留下的只是茂密的森林，連綿起伏的山谷。滄海桑田，曾經的平原變成了谷地高山。

不過這裡終究地處天洲中心，道路四通發達，商旅客隊路過，雖然田地荒蕪，卻不至淪為廢墟。不少當初玉京城的後裔居住在此，依靠過往商旅的交易，小小城鎮因而頑強生存。

玉京小鎮，一處茶攤。

「趕路不誤歇腳功。客人，喝杯茶再趕路，隨便歇歇腳，吃點東西……」

這一個月來，天涯海角的傳聞喧囂塵上，無數人尋找仙境之謎，許多人經過小鎮。此時雖然已是入秋時節，可正值午間，烈日炎炎，天氣仍然酷熱難耐，小鎮上的茶攤開心了，忙的停不下來。

耳邊聽著茶攤夥計的招呼聲，君莫問淡淡品著茶水。

路邊茶攤的茶水，主要是用來清涼解渴，味道品味則是一點沒有。不過仔細品嚐一番，還是可以感到茶葉的芳香，飲下一口茶水，一股茶香溢滿心肺之間，精神不由一振。

君莫問到這個新世界已經半個多月了，這是一個高位世界。

雖然不知道無窮位面的各個世界是否有等級之別，又是如何劃分等級？可是這方世界，以他的理解，無論從任何方面來講，都是算得上一個高武世界。即便這個高武世界的武道有些沒落跡象，卻無損世界本身的偉力。

君莫問感受著天地間充沛的元氣能量，默默念叨著。

世界的本質都是一樣，由虛無混沌中而成，化分陰陽，兩儀成四象，支起四極，天地架構，再演化五行八卦，世界蘇生，萬物衍化。

高武世界和低武世界的本質構架都是兩儀五行八卦，一樣的！差別在於虛空法則和本源大道穩固與否，世界和生物會否破壞。

兩者的區別可以大概認為天地元氣的多寡差異，高等世界的天地元氣充盈，武者的力量強勁，不過，天地本為陰陽互化而創，自然世間萬物都有著兩面性。天地元氣既是強大主力，也會成為壓制境界突破的桎梏。就像深海大洋資源豐富，卻難以潛到海底。

而低武世界，元氣能量低迷，武者力量更多靠自身真元氣血，卻會像淺流小溪，水底探手可觸。

當然，境界桎梏可以是壓力，使人進步，可壓力太大也是能壓死人的。游泳的人都知道，越是潛入深處，浮力越大，越是困難。而河床海底就是天地大道本源，隱藏在天地元氣之下。潛底如登天，悟道世界法則亦是難如登天。

若說君莫問原來的世界是一條小溪，流水潺潺，天地元氣是水。那這個世界的元氣能量就是大洋，廣闊無際，不知盡頭。

不，海洋雖然將這個世界天地元氣的充沛程度描述出來，卻沒說到這方天地的實質。

這個世界的天地元氣多到了凝結為元氣晶的地步，天上的星辰就全部是元氣凝聚。可惜，這些能量完全無法使用，陸生生物喝水是生存需要，可是你見過水中魚喝水嗎？魚和水本是一體的，就像這個世界的武者，體魄強大，完全不像想練氣士一般，為了增加生命元氣而吸收外界天地元氣。

這個世界的天地元氣雖然充盈如傳說中的仙界，可是元氣結晶如鋼鐵一般，就像遍地是金沙的沙漠，潑天的財富就在腳下，無法利用。好比穿越了古代，隨便撿個東西都是古董，可是回不到現代又有什麼用。

君莫問放下茶杯，略顯不舒服地搖了搖頭，作為走練氣士道路的武者，在這個煉體士武者橫行的世界，真心不適應。

雖然經過了大半個月的調整，仍有些不習慣，身體內磅礡的內息滾滾如潮，卻無法外放，只能流淌在經脈中，強化力量。真氣無法出體的原因不是世界發展壓制異世界武道，而是壓強的緣故。

外界天地的元氣能量強大無比，如同大氣壓，而君莫問體內的真氣則是小氣壓，他的劍氣無法延展劍芒，威力大減。

想著，他歎了口氣：「不知和這個世界的煉體士武者是怎樣的。不過他們似乎講究凝聚拳意勁力，大範圍破壞力上沒有太大聲，可個人爭鋒之間，拳腳相鬥卻是激烈得異乎尋常。」

「知道諸神黃昏的傳說嗎？」

「當然了，天涯海角和諸神傳說，天洲的大宗師以上人物怎麼可以不知道！」

不遠處桌位上有兩人在小聲談話，令君莫問心中一動，方才沒注意，小茶攤居然有兩位天人境大宗師。

這裡的大宗師雖然無法駕馭這實質一般的天地元氣，終究精神修為強大到令天地動容，拳意所向，先天以下不能抵擋。

兩大宗師低聲交談，勁力入微，音波凝聚成線，只入彼此之耳，不用擔心其他人聽見，這是大宗師的信心，可是君莫問對天地元氣的領悟無疑高上一籌。

這個世界的宗師武者注重個人武學修養，求己不求天，對於自身的拳意勁力把握精妙，但人仙以下對天地元氣並不瞭解，或者說不重視。他們並非無力研究，而是徒耗精力，畢竟一項無法運用的技能又何必徒勞費心地鑽研。

所以他們想不到，勁力入微的控制聲音流向，終究還要通過天地元氣傳遞，在君莫問面前，不異於掩耳盜鈴。他方才只是在感悟這個世界天地元氣的狀態，卻輕易聽到了大宗師級高人刻意隱藏的交談聲。。

「那可是神話傳說啊！玉皇當年率領百家武聖，數十萬人仙高手遍及天洲四海尋找天涯海角所在，找尋那最後一重境界的秘密，甚至目睹過空間壁障，位面壁壘，結局卻是諸神黃昏。上古人們崇拜如神的武聖和彷彿神王的人仙，以及神王之王的玉皇都消失了，甚至奇跡之城的玉京城也變為廢墟。」

「可是仍有很多人在尋找天涯海角，包括那天下無敵的王無敵。但誰又能想到，這天涯海角，不在天之涯、海之角，而在這小小城鎮之中。」

「王無敵想要出海尋仙，真是可笑。」

「哼！上古人仙巔峰強者甚至可以遨遊星空，超脫天洲，天圓地方，皆可目見，若顧名思義尋找天之涯和海之角，豈不早被人找到了。當年玉皇何必鑄就玉京城，苦尋一生。」

「是啊，雖然這個世界有著盡頭，可天涯海角並不是天空的彼岸和大海的盡頭，而是……和天洲大陸世界壁壘連通的另外一個世界。」

「這兩人是誰？」君莫問本來還只是想探聽下世界背景信息，卻聽到了驚天秘聞。

這兩個大宗師是誰！

上古秘聞掌握者？古聖人後裔？神秘組織成員？

「反正應該不是籍籍無名之輩。」

此時君莫問不知道，這兩人其實和他一樣，是籍籍無名之人。

第二章 天洲武聖 三皇炮錘

天洲武林，上古是以玉皇為首的九十九城氏族聯盟，如今已然是神話傳說了，而後是宗派時代，上古九十九城就是九十九個道統的武道門派，不過並沒有發展為仙道門派統治的修煉世界，反而隨著人口增多，物質豐富，人心私慾，最終武道沒落，皇權鬥爭開始，百聖世家門派演變為萬國爭鋒，直至大爭之世過去，如今天洲成三國鼎立之勢。

在當今之世，大宗師已是一派之主，尊貴威嚴，其上的武聖更是傳說中的存在，何況人仙。

「人仙？」君莫問暗暗咀嚼這個詞：「就是王詡所說的仙道四重，神明之境。仙神究竟會是一種怎樣的存在？」

「嗯，蘇家？似乎這兩位大宗師越加神秘了啊！」此時君莫問追蹤在方才談話的兩大宗師後面，通過天地元氣的波動感知方位，直有一種彷彿天神窺探凡人的感受。

這個世界本是沒有神的，當有人在某一領域超越所有人想像後，神明誕生了。所謂的神明也許僅僅是現代人和古代人的區別。

古代人見到現代人以為是神明，現代人看見古代人了，也以為是神明。

「大哥，天涯海角快到了，蘇家的人會不會也在這裡來？要是他們讓捷足先登，無法完成隊長的任務就糟糕了！」

「隊長正牽制王無敵和唐門的人，所以任務有我們兄弟去完成，這次的世界居然有四千評價分的神級高手，絕不簡單。而且原劇情本來就是蘇家的人得到了天涯海角的鑰匙，

蘇家的人必定會遭遇到，那可是有著巔峰武聖的世家！這……可能是隊長對我們的一個考驗。」

「唉！已經好幾次任務世界了，還沒有拿到兩千分，隊長對我們兄弟倆有些失望了。這次如果仍然得不到高分評價，恐怕不是死在任務裡，就是被轟出小隊。」

「你我學的是人仙武道，這個任務世界是一個機遇，若能有所突破，兩千分評價還不簡單。這應該是隊長對我們的期望，我們不能令隊長失望。」

「劇情，任務，隊長！」君莫問感到苦惱：「不會又是無限空間，萬神殿什麼吧！那個隊長可以牽制住人仙層次的高手，應該也是神級高手。嗯，苦惱！」

轟！

君莫問沉思間，心神分散了剎那，僅僅這一剎那，一股莫名危險感襲來，彷彿突然有驚天霹靂在靈覺中炸響，本能的舉劍一擋，一股強勁力道衝擊而來。

餘光一瞥，只見一隻娟秀的小手擊中劍鞘，美玉一般清雅柔嫩，看起來就是柔弱女子用來繡花的纖纖素手。可君莫問的靈覺，則感覺——那是手嗎？分明是一個萬斤重的大鐵錘！

一萬斤的巨力，足以崩山裂地了。這股沛然難當勁力通過忘我劍傳到君莫問身上，他稍一抵抗，就意識到擋不住。體內真氣運行彷彿鏈條斷了一般，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滯，對於巔峰高手，一瞬間已經能夠在生死來回跑上幾圈了。

掐斷了腦海中防守反擊的念頭，他借力後退，飛快地後退，直到感覺安全了才停下。

並不是君莫問膽小，本倚為底牌，用來抗衡本土天命所鍾武者的真氣，竟蒲一交鋒就未戰先竭！

君莫問心神震盪，狀態一瞬間降到深谷，交戰只會事倍功半，暫退重整旗鼓才是最佳選擇。

「轟！」

直到此時，君莫問和對面女子拳劍撞擊的聲音才響起。方纔的兩人一瞬間的偷襲和防禦竟是在聲音斷流的世界中進行的。

同時，忘我劍也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金屬鳴聲，悠悠不絕，迴盪四周，接連氣爆巨響亦掩蓋不住這悠揚的清鳴。

「那是？」踏出半步乘勝追擊的女子聽到劍鳴聲，頓了一下。她以一雙纖纖素手行走武林，平生不知以手中之拳擊斷了多少寶劍利器，聽過無數兵器的清鳴，可這道充滿莫名靈性的神兵交響卻是初次。

君莫問微微凝眉，對面女子的實力真是驚人，雖然是偷襲！

偷襲，是的，就是偷襲，自恃有天地元氣感知的雷達掃瞄能力的君莫問被偷襲了。不由心下微微自嘲：「終究小看了這個世界的宗師武聖！終究還對這個世界少了些瞭解。」

這個世界的武聖雖然對感悟天地元氣不用心，但對自身心靈精神的修養卻已至登峰造極。天人合一境武者隱藏自身氣息，依靠的是和天地合而為一，不分彼此，通俗點就是藏在浩然天地大勢之內。而這裡的武聖卻有另一種隱藏自身氣息的秘訣，不是和周圍環境融為一體，而是收斂所有生命信息，變成彷彿無生命的石頭一般。

偷襲之前，靈覺中根本沒有任何人，有也只是一塊毫無存在感的石頭。不然也偷襲不到君莫問，而發動攻擊後，一切的感應都遲了。

十步以內，人盡敵國。

君莫問以前不知，現在意識到了。對方出招前，沒生命氣息，發覺不到，出招後，氣血爆發，靈覺只感到身旁有超新星一般，閃了眼睛。

可就是擋不住，太快了，一步跨出，兩人間的距離變為了零。拳頭彷彿打破了空間壁障一般，快得君莫問來拔劍的時間都沒有。

令一個劍客連拔劍的時間都沒有，這是何等凌厲的攻勢。

君莫問的心情一時難以平復。這就是和先前世界仙道武者對應的這個世界的武聖，好強。並不僅是勁力強勁，更恐怖的是那股凌然的拳意，不止干擾了對真氣的控制，還打擊到忘我劍的靈性。

接著心中一凜，察覺到已然受到了拳意影響。微微感歎：「好強大的拳意！」

此刻體內真氣運轉已然恢復，卻也意識到真氣終究是能量，需要心念控制，而拳意勁力本就隨心而發，念動則力至，甚至念未至，力先至。肉體力量加上真氣能力，強度雖然勝了一籌，可控制力卻反不如對方身體力量。

一直以來，君莫問都是劍意迫人，現在卻被別人的拳意破入了心神，不禁惱羞成怒道：「未請教？」

「風采。」

「再領教。」經歷了刺客會長的偷襲歷程，君莫問對於偷襲的觀點稍微發生了些改變，對於偷襲者要不吝嗇地先下手為強！

他運轉體內真氣，精神一振，劍氣雖然難以外放，可人劍合一的境界，真氣可以灌入劍中，氣劍合一，一股驚世鋒芒，斬破虛空，直向風采。

劍氣成芒，巔峰劍意凝聚劍上，已強於風采方纔的拳意。

凌厲的劍鋒破空斬出，鋒芒畢露！

風采並未因空手對劍的關係而退避鋒芒，反而揮拳迎上，以肉掌對抗君莫問的神劍鋒銳，直接正面交鋒。

無形的拳勁在音速級的對決中現出了形狀，可比強大拳勁更恐怖的是拳意，一股至尊至聖的拳意壓迫虛空，彷彿遠古聖皇降世，所有人都要俯首迎接。

君莫問心中一凜，方才偷襲的一拳竟不是風采的全部實力，這種至尊至聖，彷彿上古聖皇降臨世界，鎮壓寰宇的至上拳意，在偷襲時先弱了三分，此時才真正顯出了強大之處。

拳意之盛，比之君莫問斬時斷空的劍意也毫不遜色，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碰，當。」

拳劍勁力迸射，四周的空氣鼓蕩不已。

武聖強者，練髓如霜，練血汞漿，肉身成聖，可以匹敵神兵利器，可是終究只是肉體凡胎，真正與神兵利器爭奪鋒銳，沒有人會做的。那不叫豪氣，而是白癡。

君莫問劍速快絕，似乎超越了時光的束縛一般，風采以拳相迎，每一次都避開鋒芒之刃，擊中劍脊，削其力，弱其勢，減其鋒，之後再以巔峰拳意推動勁力，一次次擊破君莫問的劍意勁力。

單靠一雙肉掌，和手持兵器的君莫問平分秋色，若僅是切磋交手，君莫問無疑算輸了一籌，遺憾的是，現在是生死對決。

「好拳法，叫什麼名號？」

「三皇炮錘！」

人仙武道，是此世武道的巔峰。不過，世上也有傳聞，人仙之上還有一重境界，可真正到達不死不滅，不朽不破。而上古之前更遙遠的荒古中，有著三位聖皇存在，是粉碎真空的武道修為。

玉皇的的人仙巔峰，神王至尊還能說是記載於歷史典籍中的神話，那荒古紀元和三代之前的三聖皇就是幻想了，對武道巔峰的幻想。

上古未有三皇傳說，他們是近代一位拳術武聖根據流傳的三皇傳說創出，最高境界是天地人三皇合一，演化打高境界一籌的極道之拳。

「我的劍追求極大殺傷力，至簡至極，你卻能每次都避過鋒芒之粗，直擊弱點，很厲害。可是，你的心神負擔同樣嚴重，我們何不先罷手，等到了取得秘密時再做計較。」

「這樣，也好。」風采退後，略一沉吟，答應了。她仍有絕招未出，三皇合一可以擊出人仙一擊，破海山崩等閒耳。只因蓄勢許久，並非處於下風，但是目的尚未達成，確實不宜和同級對手做生死對決。

君莫問忌憚風采的三皇拳意，風采何嘗不對君莫問的洞穿諸天般的凌厲劍意心寒。

兩大強者的氣息都是收發自如。君莫問的凌厲氣質消失，變成了一位踏青遊玩的貴公子。方才直如上古聖皇的風采，威嚴，高貴，氣勢凌壓天地，此刻散去氣勢，卻變得像一

個一般的居家女人，充滿著成熟女性的，嬌媚風情風情，還有一股英姿颯爽的氣質，嬌媚和英姿糅合一身，現出一種特異魅力。

相視一笑，雖然是敵人，但彼此的武道修為難分仲伯，一場交戰過後產生了知己之情。

對於強者的崇拜和同階層間的惺惺相惜，後者無疑更適宜交流。

君莫問和風采的戰鬥打爆虛空，陣陣音爆穿空波及四面八方，不遠處的大宗師兄弟就算不想聽到也不得不聽的。

其中的大哥道：「果然，任務不是容易完成的，不知出現了武聖巔峰的風采，還來了另一個武聖級的劍聖。」僅僅通過爆裂的音爆，他就聽出了戰鬥中有一人用劍。

其中弟弟說道：「那我們可不可以左右逢源，在兩大武聖中漁翁得利？」

大哥流露無奈之色：「你說呢？」

弟弟想及任務的目標物品，垂下頭：「好像不能！」

第三章 武聖石像

上古的玉京城為當世最大的人族聚集地，沃野千里，牧群遍野。萬載之後，這裡只餘下一片沙漠，沙丘遍佈，點點細沙一望沒有盡頭，皆是純白無暇，如美玉一般，只可惜終究沙子，雖然是純白無暇的沙子。不知當年的「諸神黃昏」究竟發生了什麼，肥沃的萬里平原成了千瘡百孔的山丘戈壁和內陸沙漠。

兩位大宗師中都望著遠處的風沙漫天，就像是沙漠的怒火——沙塵暴掀起了。

「兩大巔峰武聖，這麼大的實力差距，傾軋下來，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這，如何是好？」這人心中並非擔心自身的危險，而是擔憂任務無法完成。

這個世界的能量也許也有上限，可是對於武聖級數，力量是不封頂的。

君莫問原先所在的世界，所有的天人劍聖都是一條小溪，區別只在於深淺不同，可出力最終還是一樣的出海口。

可是這個世界不一樣，修為境界的一線之差，可能就是溪流和江海的差距，修為高一線，不提境界上是不是天淵，力量層次上卻絕對是碾壓！

且不說力量，光是速度一項，就使宗師面對武聖毫無還手之力。

這個速度不是音速，而是突破音障！所謂音速，即聲音在空氣中的傳播速度。空氣是什麼，可以大約等同於天地元氣。高位位面天地元氣厚實，突破音障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是突破了元氣壁障，這就是武聖稱聖的緣由了。

至宗師一下的武者，拳力是有極限的，因為你突破不了音障或元氣壁障，力量只能在某個界限徘徊，而突破了音障，二倍、三倍，五倍音速還會遠嗎？武聖的拳力已經可以稱之無極限了！

打破了人體極限的無極限！

所以人仙之下，武聖沒有最強，只有更強。

年輕稍大一點的大宗師望向交戰的方向，似乎想透過風沙看裡面的人，直到風沙漸漸平復。他才回頭說道：「在這個任務世界，原本的劇情——【玉京秘藏】完結，下面該是那一章節了？」

稍稍年幼的大宗師流露欣喜之色，高興道：「對了，是【泥塑的聖人】！」

天涯海角原來是沒有防禦守衛的，那裡本就在世界之外，若有人能看穿世界壁障找到地點，幾乎超越了世界極限，這個世界上又還有什麼能擋得住那般人物。

上古時玉皇率領九十九聖者找到天涯海角之後，接著就是諸聖幻滅，中間到底經歷了什麼，沒有記載，因為當時尋找天涯海角的隊伍中沒有一人活下來。唯一殘存的只有九十九座雕像雜亂地立在地上，對應上古九十九位武聖。

萬年的滄海桑田，山嶽都變成了平原，但是，上古九十九聖的拳意烙印卻留了下來。雖然不知其中發生了何事？反正，可以看成是九十九位武聖讓人打入了山體中，被鎮壓了萬載。

一萬年的時光太長了，可以使滄海變為桑田，便是連鎮壓武聖的山巒都成了谷地，何況裡面的武道聖人們。只是，聖人終究是聖人，武道稱聖，即便肉體已經消失，武道拳意卻頑強得殘留了下來。

萬載之後，山峰化作沙石消失世界，而作為拳意烙印媒介的九十九塊石頭卻仍然挺立著，而且……

在天地的造化偉力下，這些石頭在風沙磨礪中經大自然親手施為，雕刻為了九十九座蘊含上古武道的石像秘籍。

回憶著任務劇情，以有心算無心，兩大宗師心未必不能殺掉兩大武聖。

那九十九座雕塑中一共蘊含有九十九道武聖拳意。即使在萬年悠悠，時光磨礪後，拳意威力消減，亦不是普通武聖中人可以抵擋的。每一座石像至少有武聖全力一擊的力量，九十九為武聖聯合一擊，便是人仙也要退避三舍。

「只不過有些可惜！」哥哥微微歎息。

弟弟感同身受，略顯愧然之色。

九十九座武聖石像，每一座石像的造型各式，無一類同，因為每一座石像都是一門驚世駭俗的上古武道傳承，而且是不立文字，只以拳意相傳，若是由此悟道，一步武聖亦非妄想。

偏是人仙看到這些上古武聖的武學傳承也會不眠不休地揣摩拳意，洗練自身武學。

上古武聖絕學以這種方式傳之後世，只能稱為天地造化，彷彿是蒼天不想上古巔峰武道失傳，可惜，這本應該日夜讓武者觀摩領悟的上古石像，如今卻要被後人用做一次性大殺傷性武器！

浪費啊浪費！

該遭天誅！

彷彿感覺到了無數武者的詛咒殘念，哥哥打了一個寒顫，道：「還是快走吧！」

宗師和武聖全力狂奔的速度何等驚人，已經快過了風速，所以大宗師以上的武者根本不害怕沙漠中最恐怖的天災——沙塵暴。御風而行的沙塵，根本追不上凌風行進的武道強者。

「到了！」

當年玉京城神殿中心，如今的萬里大沙漠的中央，九十九座兩丈高的巨大石像各模各樣，做著千奇百怪的架勢立在沙漠中含有的一片草地上，明明不到一箭之地外就是沙漠戈壁，這裡沒有綠洲卻長著綠油油的青草，既沒有被沙漠侵蝕掉，也沒有擴展的跡象。

這裡就是天涯海角！

哥哥看著前面的一群石像，眼中閃過痛惜之色，這麼多驚世武學傳承，今日卻要歸於塵土了。

「大哥！這些石像雖然蘊含驚天拳意，終究是沒有靈性的死物，如何幫我們對敵？」

「不用管這些石像，它們自然會為我們拒敵，順便開啟天涯海角的門戶！」

「不管？」

「後面跟著的那兩位都是巔峰武聖，人仙之下最強者，偏是這裡的上古武聖復生，誰強誰弱也要打過才知道！所謂百家爭鳴，武聖皆是有著自己武道的人，不同武學理念衝突起來，你說會怎麼樣？」

弟弟微微一笑：「文人之間的學說爭論都能變成拳腳相爭，何況是以武力論輸贏的武道聖人！」

大哥道：「不錯，那兩人只要一到，必定會拳意激發，氣機交感，這些武聖石像就是當代最強的一次性殺傷武器。而拳意激發下，天涯海角也將現世！」

弟弟忽然莫名一笑：「天命造化真是難以想像！當初玉皇千辛萬苦，耗費了人仙一生之力尋求的地方，如今我們倆卻唾手可得。」

「哼，與其說是命運，不如說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武者只信自身，天命算什麼？

玉皇花盡一生，終於確定了天涯海角的大概位置，於是鑄城玉京，統領天洲只是副業，找到天涯海角才是目的。

皇天不負苦心人，他感悟玉京城方圓萬里的時空，最終找到了世界壁障所在位置。境界和力量同等重要，玉皇有打破空間的力量，可如果找不到位面節點，打碎世界壁障後也只能看到一片虛無。

玉皇找到了世界壁障所在的天涯海角，而後的事情沒有目擊者和記錄者，湮滅在世界。

可這兩個大宗師哥哥和弟弟卻知道這些秘密。

天涯海角隱藏在世界暗面，位面之外，人仙之下即便知道地點也沒有力量進入。而這裡的九十九座武聖石像，拳意全數爆發將有人仙威壓。

只需引爆了拳意，就會想密碼對應一般，打開當年玉皇鑄造的虛空門戶。

……

「這裡是？」君莫問看著一片石像林，略有驚訝，想起來「大唐雙龍」徐子陵曾在大石寺見過佛像，而後當真言大師教他九字真言，一點就通。這些石像中蘊含武道智慧，若是領悟，精神修為的境界立時突飛猛進。

風采在一旁，亦是目不轉睛地凝視石像，眸子一眨一眨，閃爍著點點星光，一幅武道癡人的模樣。

反而都無視了原本跟蹤的兩位大宗師。

「這裡是天涯海角，虛空門戶！」兩大宗師裡的哥哥答道。

他說話間，心中暗道失算，風采和另一個神秘武聖居然不是一般的武聖，而是武學接近人仙境界。拳意若盈若虛，似實還虛，爆發時如天崩地裂，山河失色，可收斂隱藏時卻又如龍潛於淵，和光同塵。

沒有武聖至強至剛的拳意，如何激發虛空門戶。

「天涯海角！」風采眼中閃過一道精芒，一股懾人威嚴一放即收。武聖石像全部同時一震，一些石灰粉末簌簌落下，彷彿綠草上飄落朵朵白花。

「虛空門戶！」君莫問神色不變，見多識廣，精神修為自然世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

看到武聖石像一震，馬上又停止。他暗暗可惜，接著詳細解釋道：「只要用人仙拳意激盪虛空，就可以蕩出空間波紋，找到精確位置，之後只要打破虛空就能到到天涯海角！

」

「人仙拳意嗎？」風采神色一凜，秀手微微握起，人仙拳意不算什麼，她已經非常接近人仙，但敵人的話可以相信嗎？

「虛空門戶？」

君莫問卻是哈哈一笑，聲音響徹周圍空間，掀起陣陣音浪漣漪，向四周波紋般地擴散開來。

風采只是微微蹙眉，兩位大宗師則摀住耳朵，竭力抵抗，可身體仍然顫動不已，巔峰武聖和大宗師的差距太大了。

「找到了！」

君莫問眼眸閃耀著耀眼的精光，凝視謀片虛空。

-------------

兩個龍套的名字？無視了！

第四章 虛空門戶

世界的構造本質是一樣的，從虛無混沌中的奇點爆發，接著光暗分開，清濁升降，而後四象五行八卦演化天地萬物，世界乃成。

雖說如此，但鑄造世界的本源法則終究有著一些區別，就像同是建造木房，用松木和實木後的建築堅固度自然不一樣，高等位面無疑比低等位面更穩固、更能承受空間破滅之力。不過反過來說，強度雖然不同，但終究是一樣的法則擺列，大致程式一樣。

本源法則，造物主之下根本無法目見耳聞，看都看不到，何談理解。可是，君莫問卻曾經見過，看到過世界本源的命運虛空。雖然完全不能的理解，但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反過來不就是不知其所以然卻知其然！

莫問巡視著虛空，遵循自己對空間壁障的特異感覺尋找著，不錯，正是感覺，不是理解或領悟。

他的視線停在一處虛空，那裡的空間波動，以他對時空的領悟，只有兩個字——完美，完美地正如一個完美的世界，因為本就是世界，當然完美。

可靈覺中，他卻感覺那裡有異常，彷彿看著海市蜃樓，雖然知道是假的，但真的很像真的。這裡一樣，知道真的，卻給人虛假的完美感。

君莫問相信自己的靈覺，驟然揮劍，一道凌厲的劍氣激射，驚天劍氣破裂空間，一路狂飆彷彿空間都被打破了。

一般的常識中，君莫問是不能在這般強大的元氣壓強下發出劍氣的，但所謂的常識、世界觀，不就是被用來破壞的嗎。從經典物理學到量子力學不都是如此。

以斬破時空的劍意，驅使真氣超負荷運轉，依照高壓水流一般，強行發出劍氣。

森然凌厲的劍氣切開天地元氣，掀起強烈的元氣動盪，擊中了虛無空間，似乎要蕩漾出空間漣漪。可惜這個世界的時空法則太堅固了，君莫問的劍氣無法動搖空間基點，僅僅稍微觸及了空間壁障。

但能量可以在堅固防禦前止步，意志卻可以超脫時空的限制。凌厲的劍氣被阻擋了，那道破滅時空的劍意卻穿透了時空阻隔，擊中了虛空之門戶。

不需要九十九位上古武聖意念集合的人仙級拳意，君莫問一人的劍意就可以做到。

一道海嘯般咆哮聲響徹周圍，不是空氣流動引起的聲音，而是空間壁障波動的聲音，並不影響界內生物，僅僅是的世界本身的震動。

可大音希聲，世界本身的響動雖然浩大，正如星球上的生命難以感覺到星球自傳一樣，世界內的生物又如何能感覺世界的運動。

一一抹幽暗突兀出現在虛空中，接著越來越大，就像一扇門在虛空張開。

大宗師老大和老二震驚地看著君莫問，這種實力，恐怕已經到人仙層次了，對於九十九位上古武聖殘留拳意的信心，他們已經沒有信心了。

風采也看向君莫問，眼中閃爍著感興趣的目光，能量劍氣，不是天地的元氣能量，而是自身氣血凝華出的力量，很有趣。待君莫問調息回望，打招呼地嬌媚一笑。

「不是傳送陣，居然是直接連通次元世界，在空間壁壘上鑄了一道門！」君莫問喘了幾口氣，方纔那一劍消耗極大，他也發不了幾劍。然後看著虛空門戶流露訝然神色。

傳送陣或傳送門是跳躍空間壁障，可眼前的虛空門戶竟然是直接改造空間壁障，在法則上開來一條縫，這不止要毀滅法則的力量，還需要創造法則的力量。

「當年的玉皇真是強大！破壞法則容易，改造法則也容易，可是在毀壞殘缺的法則殘留，甚至虛無中重造法則，那就是不是容易的事了。」

君莫問正要接收努力成果，突然，背後石像中傳出震耳欲聾的巨響，九十九道凌然浩烈的拳意直衝雲霄，而且在莫名陣勢下匯合一起，將要勃發出來。

最後，老大和老二祈求的武聖拳意還是激發了，而目標正是君莫問，或者說目標是剛好氣機連通的虛空門戶。

「可惡！」君莫問怒道，真是無妄之災。石像中的武聖烙印他早已感覺到，可是拳意依托石像存在，同時亦受石像束縛，只要不刻意激發就不會有事，所以先前並不在意。

卻沒想到，這些拳意居然是打開虛空門戶的鑰匙，而他不借用這些武聖拳意，只憑己身之力打開虛空大門，虛空大門開啟的空間波動卻激發了武聖拳意。

武聖拳意本就是用來打開虛空門戶的，反過來虛空門戶大開的開啟也激發了石像中的拳意烙印。

這就是不知道劇情的壞處了，吃力還不討好！

這些武聖意志其實早就破滅了，卻詭異的留存到了今天，就是為了守護虛空門戶的鑰匙，他們的意念已經和虛空門戶相連，無論哪一方有一動，另一方立時生產感應。

石像毀滅，催發出的意志破滅力量比預想中更強大——皆是巔峰武聖一擊，威力足以打破虛空了，人仙受正面一擊也逃不過一死。

君莫問歎了口氣，有些為自己悲歎，剛剛面對風采的偷襲要退避鋒芒，現在還要再次退避。

他的劍氣激射看起來聲勢浩大，威力絕倫，直接觸動虛空門戶，實際上，破開天地間近乎凝滯的元氣能量已經消耗了大半劍意，餘下的威力用來面對武聖意志的破滅一擊，就很不足了。

說不定甚至未近身就被勃發的拳意驅散劍氣中的劍意，劍氣能量直接散掉。

「嗯！」君莫問正要退後，忽然發現，破滅的石像中有些自動爆炸了，有的甚至攻擊彼此，真正向著他來的不到三分之一。

這些武聖烙印都是上古武聖所留，而這些武聖各自有各自的道，各自有各自的想法，被玉皇徵集，未必皆是心甘情願，畢竟人各有志，彼此未必沒有恩怨，情怨本就是人與人之間永恆的話題。

何況，這些拳意烙印最初應該是為了打開虛空門戶，如今反了過來，情況不同了。

拳意烙印終究是武聖的意志和武道所成，蘊含著不同的意念，而且沒有感情的拳意只依道而行，強行擰合為一，幾乎不可能。

「風采！」君莫問喊了聲，直接攻擊武聖石像，這些武聖拳意雖然只有一擊之力，但無不是演化出當年守護人族的武道聖人的武術精華，若不見識見識，絕對會後悔的。比起虛空門戶後的神秘空間，這裡的武學更是實在的好處，而且是大好處。

風采跨步握拳，同樣衝入了拳意之林中，洗練自己的三皇拳意。位置和君莫問隱隱彼此照應，彼此游動間又似競爭。

老大和老二乘機往虛空門戶極速掠去。

在場的四人，正好他們兩人距離虛空門戶最近，近水樓台先得月，似是巧合，又似乎是正理。

這就是知道劇情的好處了，一步先才可以步步先。

在進入虛空門戶門前，老大停了一下，冷眼看了看君莫問和風采。

他們正對上古武聖們追亡逐北著。這些上古武聖若是真身在此，也許就輪到君莫問兩人逃了，可是，殘念終究只是殘念，即便是本源凝聚的殘念，仍然是殘念。

「過程一波三折，可是最終，還是我們勝了！」雖然有運氣緣故，但也不能無視計劃本身的彈性。

他探手入懷，掏出一支手錶，心念一動，一件像是地雷形狀的金屬造物出現在另一隻手上，閃耀著金屬光澤，充滿科幻氣息。若是君莫問看到這支手錶，一定會仰頭長歎「我就知道！」

輪迴腕表本來就是可以取下的，只看你權限夠不夠，他不僅是身份證明，還可以是一件空間裝備。

「這個是……」旁邊的老二看道，有些驚訝地道。

「2500評價分的特製氫彈，簡稱二百五核彈。上次隊長從團戰中繳獲的，算是星球內的超級武器了，威力足以毀滅將一座現代大都市化為焦土，不留任何生命氣息。唉」

接著他歎息一聲，2500積分兌換的一次性道具，若是用於強化自身，武聖實力也不過一瞬間的事，可是卻被用來兌換一次性武器，巔峰武聖的實力可是3000分評價，一般都是無用，這不是二百五，什麼二百五。而他們的小隊是進化者，講究自己修煉突破境界，不允許使用強化。

瓶頸之所以為瓶頸，就是毫釐只差，可能就是一生蹉跎！

「武聖拳意只有一絲拳意，雖然是精粹，卻主要是展現武學拳意，殺傷力確實跟不上拳意的浩烈氣勢。不過，有這個2500分的特製氫彈，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了。」

老二道：「可是，我們怎麼辦？氫彈可不認人的。」

老大怒道：「笨蛋，躲進虛空門戶，有空間壁障，氫彈的威力根本波及不到我們。」

老二捂著被敲的頭，說道：「我說的是之後怎麼辦，先不說我們的實力不足以抵擋核輻射中心區域的侵蝕。在劇情中，鑰匙拿出虛空門戶，將會有遮天大手壓下，毀滅虛空門戶範圍內的一切。」

老大道：「這個，完成任務後回歸，應該趕得及吧。至於輻射傷害，回答萬神殿就能治好。只是可惜……」他再次看向武聖石像。

老二接話：「可惜，隊長讓我們執行任務似乎是為了讓我們從武聖石像中悟道，而不是完成任務獲得積分。」

人往往會為看似美好的未來而失去真正美好的現在！

按下按鈕，扔掉「二百五核彈」，老大拉著老二進入虛空門戶，就像邁過一道熒屏的光幕，他們去到了另一個空間。

第五章 遮天之手

心血來潮！

——指心裡突然或偶然起了一個念頭或者說是心裡突然為某種預兆所動。

修仙者尋仙求道，感悟天地，就和科學家探求真理一樣，雖然也會靈機一動的時候，但更重視的是調查研究和證據實驗。

武者的煉體凝神，其實比修仙之說更顯得唯心主義，以人力勝天力，以人力代天力，重視本能感覺超過理智的計算和經驗。

氫彈爆發的前一瞬息。

君莫問和風采，甚至有些仍未消散的武聖意念，都是猛然一頓，感應到了危機。

君莫問轉首看向兩個輪迴者的方向，注意到那個和他手中的樣式一模一樣的輪迴腕表。

萬神殿中，小隊中只要有隊員獲得四千分評價值，也就是神級高手，整個小隊成員就擁有取下手鐲的權限。

因為面對神級劇情人物，輪迴腕表基於因果次元層面的隱藏已經不可靠了。為輪迴者的身份考慮，不會被強者順著輪迴腕表的線索而捕捉到輪迴空間情報，高級輪迴小隊隊員的腕表是可以取下的。至於低級小隊，方生方死的浮游，沒有人會關心，他們還沒進入到萬神殿的關注範圍。

雖然發現了危險源頭，但時間上已經來不及了。

地雷形狀的氫彈還未落到地上，已經於半空中爆炸。一道宛如太陽內部放射出的耀眼光芒首先激射四周，氫彈的核聚變威力，稱為微型太陽亦不為過。

君莫問側目迴避，這種等級的光線殺害，眼睛瞄上一眼就要角膜融化，看不得！

而後即使緊隨著光芒到來的高能輻射波。

大宗師的高手，外練筋骨皮，內鍛五臟六腑，而武聖就更上一層煉髓如霜，煉血汞漿，體魄純粹，氣血強盛。

不過，武聖強者最厲害、遠遠超過大宗師的一點，是他們在入微的掌控力上，進一步將自身無形勁力煉化成了能力一般的罡氣——先天罡氣，不僅可以搬運氣血，凌空打一寸，更是將全身力道化作了流水一般的柔韌勁力護佑五臟六腑，但這終究只是身體細胞本身的體質之力，不是能量。

也許足以抵擋輻射能量的強力攻擊，卻不足以承受強力輻射的持久侵蝕性。

以光速行駛的輻射波，在不到萬分之一秒內，波及了君莫問和風采，根本沒有躲避的計劃。

只能靠體質硬抗的風采，本來烏黑亮麗的秀髮發端開始焦黃，肌膚上的水分蒸發，變得粗糙。即便能撐過輻射爆發的力量，也難以在之後的持續衰變和衝擊波裡活下去。

君莫問的處境稍顯從容。雖然武力不一定強過風采，但對於輻射的抵禦能力，通過真氣能量牆遞減高能輻射的威力，餘波的力量基本沒有太大傷害了。

看到風采的艱難的處境，君莫問歎口氣，將風采抱入懷中，替她擋一些壓力。再是一點微光自忘我劍鋒尖出浮現，微弱的光芒閃爍著絢麗光華，彷彿黑暗宇宙中的生命星光。

一道不過數尺的波紋軌跡環繞兩人，周圍的時空減緩，輻射波層層寸進，卻最終歸於消散。

君莫問凝著眉頭，「固有結界」的消耗比預想中更大，這方天地法則異常堅固，位面法則的修正力太強，真心很費力。

一剎那喘息，懷中的風采緩過來氣來，一口氣一轉，重新站起，卻沒有離開君莫問保護的懷抱。

並非英雄救美後的好感頓生，而是——

至尊至聖的拳意由風采柔軟的嬌軀中衝出，直上雲霄，雖然方圓百里內已經沒有雲了。

便是風采體內的輻射能量都在這個強悍拳意中排斥出去，君莫問微感無奈，這輻射能量沒有消失，因為並不是被能量抵消的，被意念「操縱」排除的輻射能量絲毫未減，結果都要君莫問承受了。

三皇合一，鎮壓天下。人仙拳意，操縱星辰磁力，凝練天地元氣，隨意駕馭世界萬象。

「喝！」

一拳擊出，破散了隨後而來的衝擊波，甚至核爆之後的輻射能量都在這人仙拳意下破散。

一拳之前，萬物寂滅，皆成焦土，一拳之後，天朗氣清，枯黃的草地重新現出生命氣象，嫩芽生長。

【文】「好厲害！」君莫問讚歎道，臉上直有歎為觀止之色。

【人】「你？！」風采卻驚訝地看向君莫問。

【書】他居然偷襲，趁風采全力以赴，力盡時，封住週身穴竅，點住氣血運行，至少幾個時辰動不了。

【屋】方纔還互相抱住，狀若情人，而且同心合力的情景，彷彿幻覺。

抬起風采秀雅的下巴，君莫問笑道：「我們是競爭對手啊，有機會絕不能錯過。」

「……」風采沒有說什麼，她心中未嘗沒有同樣想法。

花了些時間安置風采來到虛空門戶。

「門後面會是些什麼呢？似乎很有趣的樣子」

穿過虛空之門，就像過了一道水幕，雖有空間擠壓的詭異感，卻無損無傷。人身一個小天的，世界一個大天地，並沒有所謂莫名力量強行掃過身體的感覺，僅像過來一道門後，時空轉變感覺。

「找到了，然後離開這裡，任務就完成了。」

「是啊，出去虛空門戶就能立刻回歸！」

「一切都不再是問題！」

未見其景，先聞其聲。

君莫問微笑，心中接聲，可惜你們沒機會了。可看到眼前之境，他怔住了。

「這裡，還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腳下有著地面的觸覺，卻是空無一物，點點星光在周圍，彷彿置身於宇宙星空中的一間玻璃房。景色和在命運虛空看到的並無二致。

「既然來了，何必這麼急著離開，是主人待客不周嗎？」

怎麼可能！

兩個輪迴者看著君莫問，一時無以言表。氫彈的威力不一定殺得力武聖，但威力絕倫的衝擊波和輻射能量，武聖也擋不住才對吧？

「你……」

他們雖有話說，可君莫問並不想聽，揮灑一劍，兩人應聲倒地。

「隊長不會放過你的！」落幕反派的台詞早聽遍了。

「哦，你的隊長是誰？」對他們的隊長，君莫問倒很有些興趣。

「洪……」聲音戛然而止。

「連話都說不完，太令人失望了！」凝聚的劍氣和實質的劍鋒，其實後者對人體的殺傷力更強一點。

君莫問撿起輪迴者掉落的鑰匙。

所謂鑰匙，玻璃珠般泛著金黃黃的螢光，說是鑰匙，不是更像珍珠嗎？

這鑰匙是用來開啟什麼的？

檢查四方，只有一間星空觀察室。

外面上古武聖的石像封印都能留下，反而更勝數籌的玉皇和人仙，卻連一點塵埃都無。

走出虛空門戶，君莫問看著明媚的陽光，一笑。星空雖然璀璨，可陽光才是生命的需要。

「洪隊長嗎，人仙是什麼樣的存在，風采那一擊僅僅才普通的人仙一擊，那巔峰人仙又該有多強呢！」

可是，君莫問似乎沒有機會見識了。

一股天塌地陷，世界崩滅的氣息威壓忽然壓迫心頭。

一隻遮天大手突兀地出現天空上，覆壓下來，沉重的猶如實質的威壓連空間都壓碎了。

雖然不知為什麼，但君莫問知道這是滅殺他來的，可又有種莫名感覺說，這這大手不是鎮壓他的。

確切說，這隻手是來毀滅虛空門戶的，並不是出現於天空中鎮壓君莫問，而是為了鎮壓天地順便抹消君莫問這個存在。

擋不了，也逃不了！

破碎虛空，無用，虛空已經被禁錮了。

減慢時間，無用，時間已經失去意義。

超脫時空，無用，世界已經被鎖定了。

君莫問不到不見不聞覺險而避的境界，靈覺雖然敏銳活潑，心血來潮是深厚的精神修為加成所致，預知未來還做不得。

武者的靈覺不是近乎預知未來的預感，而是從修行、鍛煉中培養出的敏銳洞察力。能夠在劣勢中冷靜地把握自身狀況與敵人能力，並找出活路的戰鬥智慧或本能。只要有逆轉幾乎，就能夠把握住並實行。

可當結果已經注定……

那就用微笑來面對！

遮天之手覆壓。

君莫問指劍蒼穹，凌厲的劍意在世界的造化威嚴前沒有一絲意義。

遮天的巨大手掌還未落下，君莫問已先在氣息威壓中粉碎為齏粉。

連微弱的抵抗都做不到，遮天大手與其說來消滅他，不如說是為了毀滅虛空門戶。他不過順帶。

可是，在心靈陷入黑暗時，君莫問似乎聽到了一聲清亮的驚訝嗓音。

「咦！」

………

………

咦！似乎在做夢，好久沒做過夢了，宗師級武者心神凝聚，不會在做由雜亂思緒引起的夢境。

像是莊子逍遙游的境界，遨遊命運河流，一片祥和，不想醒來。

但，終究是要清醒的。

睜開眼睛，君莫問看到的是——

陌生的天花板，不對，是一根橫樑，熟悉的古色古香的映入眼簾，一間狹小的客房。

「我不是死了嗎，而且連根毛都沒碰到就死了！」

「那，這裡又是哪？」

君莫問坐起身來，往日滿是力量的身軀變得虛弱。

實際上就普通人而言，這具身體強壯有力，做碼頭搬用工都沒問題。只是沒有了往日的磅礡內息，劇烈反差，感覺就像大病初癒後的虛弱狀態。

腦子忽然出現一些信息。

「這是一個遊戲，誰製造的已經不可考了，或許是諸神，或許是惡魔，也或許是外星人或未來人製作的這個遊戲。總之，當一個人死去而有不甘死去時，他的靈魂就會來到此地，獲得永生！」

「這是一個武學世界，在這裡可以和英雄豪傑相交，可以和俠女美人談情，更可以登上九五之位，做一做天下之主。當你在這個遊戲中升到1000級，一切將會發生改變！」

君莫問默默念叨著。

千級變！

第六章 莫問出處

千級變！

遊戲的名字！

升到一千級可以得到宇宙的一切，真正的一切。

可惜，沒聽過。

君莫問笑了，非常開心地笑了起來。

武功修為到了君莫問的地步，對自身的掌控已經到了一個極限，身體，壽命，承受力，甚至靈魂本質都有瞭解和把握。

在遮天大手鎮壓下，他以為自己死定了，雖然不知後來發生了什麼，但無論如何，可以活下來是一件大好事！

雖然不畏懼死亡，但活著，真好。

想及那遮天之手，便是現在仍然猶有餘悸。

遮天之手的恐怖之處不是力量，再強大的力量打不中也是無用。真正恐怖的是那隻手體現的境界——窮宇宙之變，時空之法，手掌的每一條紋路都是道的軌跡，是世界本源的體現。不是強大毀滅力量組成的手，而是一個世界壓下。

一隻手雖然巨大，可以是一個世界嗎。以前君莫問不相信，現在信了。

君莫問苦笑，被那種隨手一擊就形成一方世界偉力的存在所殺，不知為何，劫後餘生卻心中沒有絲毫記恨，就像違背交通規則出車禍死了，自然只能怪自己。

這種思緒，彷彿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天，怨不得人。

「這就是神級以上的存在嗎？被殺了也無法升起絲毫恨意。並非因對方強大而不敢起報復的情緒，而是那種級別的存在，無論彼此的善惡恩怨如何，都只有敬意了。對強大的敬意，不只是力量的強大，還有境界，心靈，甚至魅力！」

「完美的魅力，人類是無法拒絕完美的！」

君莫問喃喃道：「我的劍道……」

看過了完美的遮天手，經過風采、武聖一戰，兩種不同武學體系的交流，倒是發現了己身劍道的不少弱點和瑕疵。

他的極劍一道雖然凌厲無儔，破碎時空，但是——太單薄了！鋒則易折，不是鋒芒太銳，而是質地不足，或者說底蘊不足。軍事上交戰略縱深，軍隊威力再強，若是孤軍深入，絕地被困，沒有迴旋餘地，會怎麼樣？無論勝多少場大戰都沒用，因結局早已注定。

劍道上的缺陷雖大，可是梳理補足並不困難，可是武道本源上的瑕疵雖小，在大圓滿武學狀態下，就有些難辦了。

「也許重修功力是個不錯的選擇！」感受著空蕩蕩的經脈，君莫問喃喃自語。身體在遮天手下化作齏粉，絲毫不存，由身體精氣真元而生的內力，自然不會被靈魂保留。

與風采一戰，不同武學體系和理論的碰撞。

論境界，延緩時空的君莫問肯定高於風采，可在力量上，君莫問卻遜色不少，風采打出的人仙一擊，君莫問是無論如何也不知如何使出。就像是專門為主角升級的龍套，境界上高，架不住人家力量強大。

君莫問能毀滅方圓數尺的時空法則，依靠的是武學境界而非絕世威力。境界昇華的超脫時空，和力量至上的虛空破滅，也許前者武學修為更高，但後者無疑會是最後的勝利者。

這是根基問題，由不同武學體系彼此矛盾而產生的。

君莫問成長的世界，武學上注重心意之道，對極限力量的精微運用，不在於天地元氣的多寡，對元氣能量運用歸於精微，這已經近乎本能了。

但實際上，世上的事情沒有完美，既想精密的控制力量，又想御使強大的力量，本是不可能的。

操控自身之外的天地能量，粗略御使即可，反而傾注心力去精密控制，不僅捨本逐末，而且得不償失。地圖炮就是地圖炮，和制導系統本就沒有關係。

君莫問的精神力量可以撼動凝固的元氣能量，可以說無限接近人仙了，對能量的控制亦是精微奧妙，可運用上卻甚至比不如武聖。

原因可以歸於格局太小。

就像一個理財天才，管理一架小型超市能使營業額幾乎幾何倍增，可到了動手間以千萬計的大公司集團，卻不如平庸之人。

低級武學世界確實可以磨礪武者，力量掌控和精神歷練都有益處，但是，低級的終究是低級的，蛟龍潛於池塘，仰望蒼穹，只為蓄力聚勢，待風雲際會之時，登天化龍。不過，在小池塘中困得太久，蛟龍不擔心可能會變成水蛇嗎！

思考著，君莫問忽然心中一動，彷彿是福至心靈，心想：「這裡既然是遊戲，應該有屬性面板吧。」

思緒方落，一組數據浮現在眼前，組成一個虛擬遊戲屏幕。

人物：莫問出處

對於在遊戲中取名字來說，這個名字無論從任何方面來說，都是既合適且順口，還算不錯！英雄莫問出處。

等級：0

0，評價的下限，新手村級別！怎麼說從前也是高手級別，居然一點優待都沒有。

經驗：0/1

呃？經驗和等級的升級流程是什麼呢？

力量：9

單純的肉體力量，能有9這個級別，這具身體已經是接近普通人極限了，你是不是練過煉體國術？當然，隨著內力增加，力量等級也會提升，不過請記住，內力封禁或散功後仍會一切照常。已經提醒，過後不理。

體質：8

身體先天的體質，可以是外門功夫的天賦，也可能是內家功法的天賦，甚至是可以天生不用自宮就能練《葵花寶典》的體質。當然，也不是沒有11級別的非人類，天生的武學奇才！

另外，武學從上古練氣士的養生之道到現在的爭戰之用，一些功夫對身體的傷害性也不容忽視。再另外，請記住一點，這裡只是武學資質，不包括悟性一類。

靈敏：5

不止是指身體的柔韌靈活，招數敏捷，還有學武的靈性因素，「5」這個級別，已經是舉一反三了，便是和見之即明，學之即會「6」級別，也僅僅彷彿。提醒：這是個中間坐標軸，中間的為優秀。

這裡可以舉個例子，例如郭靖大俠，他的靈敏度是「1」，除了死板的教學和學習，不要想其他。黃蓉則是10，太聰明對學武不一定好。

內力：0

學武者的內力，無疑是武學中最重要的一件事，甚至比境界提升更重要。君不見無數內力超常的天才，對境界高超，數十年專研的前輩揮手掃滅。內力的凝練可以收靈敏制約，越是接近1，凝練度越高，不過請記住，一本高階秘籍才是內力提升最重要的。

幸運：10

虛無縹緲的運氣好壞，雖然真的很飄渺，但也真的很重要。一般人多是1~10，或是天生的好運、霉運的6~10和1~5，但若是10……呦，少年，莫名的好運不一定是好事！

物品：

神功秘籍，名劍異寶等等，作為一個大項目，包括：

武功：無

身體健壯，毫無內力的普通人。友好提醒：沒有練好基礎武功前，還是不要做任務或到處跑。雖然如今還是武學低迷期，高手基本不出，但對現在的你來說，200級大BOSS和100級的小頭目沒有區別，都是秒你沒商量。

金錢：1000

神明也是要錢的，不然怎麼有財神！新人優待，都會有至多1000兩黃金的生活費。提醒：錢財本身是沒有單位的，說金幣是為了氣勢，本質上只是一千點！

兵器：忘我極劍

不知來路的神兵，擁有靈性，甚至高於傳奇配兵了。可惜靈性慘淡，暫定等級250級。提醒，雖然現在神兵自晦，但江湖中能人輩出，需謹記懷璧其罪，用心收藏。

其他：世界很奇妙，地大物博，說不定那裡就有什麼新奇異物。

看到最後，君莫問才想到忘我劍，剛才只記得查看新身體了，忽視了佩劍。

劍在人在，劍忘人亡的劍士古訓，君莫問一直謹記著，必定會和自己的劍同生共死——性命交修的兵器，氣機相接，一方斷，一方死。可如果不可抗力只有劍斷了，君莫問卻是絕對不會殉劍的。

又不是生死相許，此情不渝。

莫問出處可以為劍而死，卻不會為劍而殉。他還沒癡到那種地步。

找了找，居然在床板下找到了忘我劍。不過既然系統說是忘我極劍，那就叫小極吧。

以手擦拭著劍，君莫問交流這劍靈意念，久久呼喚，卻只有微弱震動傳出，劍吟聲可感不可聞。

「唉！」

先是風采的武聖一擊打擊，讓從未受過精神攻擊的初生劍靈靈性震盪，又是人仙一擊的波及，靈性震散了不少，最後的神人一擊，龐大威壓下，更是幾乎散掉。如今的靈性不能說有了，可確實快沒了。

「不對！」君莫問抱著劍躺在床上，閉目回憶。忘我劍的靈性雖然由近乎三重雷劫鬼仙的精神強度衍生，但畢竟是幼兒，太弱了，比起遮天大手天地碰撞，大千世界毀滅的大偉力、大意念、大威勢，忘我劍太弱了。

忘我劍靈不是君莫問，沒有完整的靈魂，在遮天之手出現之初，已在無比氣勢下潰散了。

現在的忘我劍靈是從死亡中回溯重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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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一句：網游什麼，真的沒怎麼玩過。

第七章 符文

腦海得到的信息不少，遊戲的基本介紹和背景設定等等，不過沒有對照實際情況核實過的信息可是不能依據的。君莫問走到門前，推門前的剎那，思緒不由飄飛。

一個遊戲世界，那麼外面的世界究竟會是什麼樣？虛擬遊戲世界，以前只在網游小說中聽聞過呢！真實地呈現眼前還是第一次。

天空蔚藍如洗，深邃無底，朵朵白雲點綴，色彩精緻，呼吸一口空氣都有清新之感，若非知道是遊戲，還真以為是真實世界。

可是，這裡的一切都是假的。太過強大的精神感知，是一切的真實在君莫問眼中都變得虛假。感覺不到空氣中的惰性氣體，沒有絲毫煙塵，沒有水汽，甚至君莫問懷疑，所謂的氧氣都不一定是真的氧氣。

等等，何為真實？

如果我是真實的，那我生存在這個世界上，這個世界也應該真實的。何況，恆河星沙般的多元位面世界，說不定就有這樣類型的世界。

雖然心中仍充滿疑慮，但君莫問強自提醒自己：「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至少對他來說，這個世界必定真實，親眼看到原本的身體風化消失，靈魂在這個世界重生，這個世界怎麼可以是假的。

仰望天空後，君莫問俯視地下，他方纔所住的房間在一所院落中。

這是一個凹形院落，中間是一小池塘，院中的活動體積狹窄，但是佔地面積卻很大，包括君莫問的房間在內，與凹形走廊相接的是一排房間。一間一間小房緊挨著，排列一起。

「每個房間一個人嗎？」君莫問想著，走進旁邊房中，房門沒鎖，或者說所有的房門都是打開的。房內佈置和他的房間一般無二——桌椅、床鋪、外加一盆裝飾的綠色植物。

沿著走廊路過一間間房，所有內部佈置都是一樣，完美的制式院落。

「這院落中只有我一個人！新手村的新人這麼少，這個遊戲不受歡迎，還是內測時間嗎？」君莫問略一思索，走出院落。

NPC，NPC，NPC……

出了院落，這裡是一個小村莊，在村子裡轉了一整圈，見到的人全是NPC，沒有一個遊戲者。

「難道是一個人的遊戲世界。」君莫問回到了自己的院落。這個院落屬於一家武館，為學武者開設的學武場所，每月100兩黃金，提供三餐和學武器材、秘籍、丹藥，不過——要收錢的。

來到管理武學秘籍的館主桌前，君莫問還沒來得及說話。館主已經一本正經開口說道：「明碼標價，童叟無欺！」然後直接從桌子下撈出一張木板放上來。武館的武學秘籍，丹藥，兵器，護身衣什麼的，價格皆表明。

《基本劍術》：500兩黃金，《基本刀法》：500兩黃金，《基本步法》：500兩黃金……

《基本內功》：2000兩黃金……金瘡藥：1000兩黃金……

「還貴啊！」君莫問不禁道。1000兩黃金，真的只能住得起房子而已，想學武，窮文富武不知道嗎？

最後，他將目光定在了最後一本——《新人指導》：500兩黃金。

二十一世紀，什麼最重要？人才，不對，這個世界上沒有最天才，只有更天才，而天才只是天才，不是天使。這個世界，最重要的是信息，資訊，情報！

「好，我買……」

館主的等級是10級，神色木然，即便君莫問拿出錢，他也沒有一點變化，就像機關師製作的傀儡人，只按照程序設定行動。

君莫問試了試，他先退出武館主人的房間，再次進入。桌子上的物價面板還沒有取下，君莫問來到桌前，還是沒來得及說話，館主開口道：「明碼標價，童叟無欺！」

之後君莫問說「沒錢！」館主神色不變，淡定地取下物價板，漠然道：「概不賒賬！」

不知是不是心境變了，館主的嗓音低沉沙啞，可君莫問聽著只感是沒有感情的電子音。

「這裡還是一個沒有人性化特色遊戲世界，如果只是RPG形式的單調世界，我真的不能承受這般世界。應該不會吧，世界等級有1000級那麼多，若全是這樣的人設，未免太損創造這個遊戲的神明的威嚴了。」

君莫問想了想，取出了《基本劍術》和《新人指導》，一切看了書就會明瞭。書籍，從來都是信息最好的載體。

《新人指導》1，鄭重提示，作為新人，在學會一項基本武學之前，最好不要離開武館範圍，出了新手村即是入了江湖——一入江湖，身不由己！

《新人指導》只有三頁，封面、內容和底頁，而只有完成或拒絕完成對應事項，新的信息才會顯示。

「練習基本劍術嗎？」

君莫問接著翻看起手中的《基本劍術》，裡面都是持劍的人物插畫，和對應名稱，沒有解說。

所謂基本劍術，本就只要依樣畫葫蘆練習即可，並不需什麼解說指導，甚至多餘的解說會成為畫蛇添足，弄得四不像。

基本劍術！

握著九頁紙張，君莫問回想起小時候學劍的經歷。武學之道，最重基礎，無論學什麼，

基礎是最重要的。當年師尊曾讓他練過近十年基本劍術，只不過，那時君莫問雖然練基本劍術，卻並非這些基本劍術。

【萬劍歸元】！

輕聲念叨著自己的基本劍術，君莫問不禁有種往事如煙之感。

【萬劍歸元】雖說直指大道，但終究只是一條小徑。速成可以，但要仗此進入武道之極，這條路太窄了，可供資源太少。

自上古武學初發，歷經無數高手發展壯大，到了今時今日，才形成了刺，劈，撩，斬、掃、削、崩等基本劍式。它們也許只算劍道基礎，可歷經了無數時光，說不清的武學沒落失傳，而它們卻留了下來，不得不說，其中絕對蘊含著武學至理。

《基本劍術》共分九式。

劍指而斬，劍上而撩，劍下而劈，劍擊而刺，劍轉而掃，劍斜而削，劍切而抹，劍平而托，劍止而崩！

看著九式基本劍訣，君莫問突發奇想，這就是劍訣，會不會一式是一個人創出，就像他當初的萬劍歸元一樣，而歷經萬世，只有九個人的一式流傳後世。

「呼……」

習練完一套基本劍術，君莫問長舒一口氣，同時對此時自己的身體狀態也把握了不少。

若非真的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毀了，他真不相信這不是原來的身體。

呃，這確實不是原來的身體，他比原來的身體還強了不少。

君莫問久思不得要領，也不再多想，又看向《新人指導》，皺了皺眉毛，自語道：「這《新人指導》似乎沒什麼用。」

屬性表下物品欄序列中新多出的一行：基本劍術：1/10。

「基本劍術是10級技能，初學乍練是1級，大圓滿是10級。可是，練了和沒練差不多。」

君莫問完全感覺不到身體有什麼異常，方才是什麼樣，現在仍是一樣。

略微想了想，君莫問再次施展基本劍術，凝神灌注，將他全部精神意志都融入了基本劍術的施展中，全心體會各種劍式。

劍指而斬，劍上而撩，劍下而劈，劍擊而刺，劍轉而掃，劍斜而削，劍切而抹，劍平而托，劍止而崩。崩出最後一式，君莫問沒有停下來，眼中精芒大閃，又再出了一式——九式合一，是為【歸元一劍】。

「轟！」

一聲轟鳴響徹耳畔，彷彿是天地巨鳴，又似乎是自己靈魂本身的咆哮，在宣示存在。然後整個世界分解了，一行行像是象形文字的符文序列顯現虛空，玄奧深邃。

「這是！」君莫問正驚訝於眼前出現出現的符文序列，一股源自天地本身的神秘偉力衝擊過來，靈魂只覺讓鐵錘重重一撞，幾乎潰散開來，頭暈眼花，靈覺無用，符文立時消失。

過了好一會兒，君莫問緩過氣來，喃喃自語：「原來這個世界是靈魂的世界。」

第一個世界的虛空法則是線條，第二個世界是沙粒，而這第三個世界則是符文組合。各個世界的法則本源一樣，但虛空法則的具現化卻不同。君莫問才看出這個世界的組成真實時，同時看出了自己的真實——哪裡有什麼肉體，這裡的分明是一個靈魂和符文組合的真實世界。

「不過，剛才的靈魂衝擊是什麼？我窺視世界本源而生的抑制力爆發，還是對創世者對精神力強者窺探世界本質的封鎖。」

君莫問正思考著這個靈魂世界的事，兩段提示姍姍來遲。

「提示：莫問出處自創【歸元一劍】，暫不定級技能。」

「提示：《基本劍術》大圓滿，獲得經驗點10點。」

人物：莫問出處

等級：4經驗：0/5力量：9體質：8靈敏：5內力：0幸運：10

物品:

武功：基本劍術10級（大圓滿）

金錢：0

兵器：忘我極劍

君莫問看著屬性表金錢一欄，道：「如果沒有錢的話，應該會被被趕出武館的。」然後《新人指導》泛起微光，頁面開始刷新。

第八章 山寨

君莫問再次翻開《新人指導》，第二頁的提示2：作為新人，你已經有了基本自保能力，可以向館主領取任務，賺取金錢和取得經驗。

第三次找到10級館主，館主看到君莫問到來，仍然神色呆滯，可手上動作迅疾無比，自桌子下取出一塊新的任務板塊放到桌上。

「這到底是算bug呢？還是不算呢？還沒有尋問，答案就出來了。難道你有未卜先知的技能？」想著，君莫問還是將目光移向任務列表。

……一、村外北山有山賊為患，多次劫掠村民，村民深受其擾，特出資5000兩黃金覓勇士清除山賊。

……送信、送物：小村村民常出外打工，送親人物品去城鎮，可得報酬1000兩黃金。

……上山打虎：小村南山有老虎為患，危害人畜，徵募勇士獵殺老虎，以虎皮做質可得2500兩黃金

……

任務很多，多得使心思縝密者難以抉擇。君莫問略微一看就接下來第一個任務，最上級的清除山寨。

「讓我看看這個世界的山賊是什麼樣吧？」

常言道，窮山惡水出刁民。若非山窮水盡，生活不濟，誰會上山落草，入山為賊，而所謂《水滸傳》裡「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強盜生涯，不過是小說家言。真實的強盜山賊，剪徑攔路，不僅要擔心官府追捕，在這個武俠世界，還要憂心英勇少俠的行俠仗義，真很淒慘的。

不過，這裡青山綠水，山明水秀，山下的土地還很肥沃，君莫問自小在山谷中種菜，對土地種植方面還有些瞭解的。這座山上有山賊，真是人不可貌相，以外表取事果然不可啊！

登山途中，鳥語花香，山光俊秀，君莫問本懷滿腔殺意而來，一路行進，心中殺機竟被洗滌一空。

「原來如此嗎，果然不能小看這些山賊，在這裡立寨，不僅陶冶情操，而且當敵人攻打時，山明水秀、鳥語花香洗滌殺機，士氣降低，而後佔據地利，以不變應萬變。」

北山不高，就像是斜上高坡一般，寨子在高坡一處平地上立寨，依山勢弧度而建，雖不險峻，卻亦居高臨下，易守難攻。只是，面積有些小。遠遠看著山寨大門前有兩人守著，君莫問來到跟前，兩個把守山寨大門的山賊踏前一步，舉刀擋住去路說道。

「山寨重地，閒人不得入內。」

君莫問不由「撲哧」笑了出聲，這裡難道是軍營嗎？山賊不都應該直接殺人綁架，這般門衛式的問答是何道理？

想著君莫問突發奇想，放鬆了要拔出的劍，退開了幾步到安全範圍。只見兩個把守大門的山賊也隨之收刀回去，退到寨門處站定，神色坦然一片，還真像是駐守要地的職業軍人。

君莫問又上前一步，兩個山賊舉刀道：「山寨重地，閒人不得入內。」君莫問又退回去，如是再三，山賊的反應從未有變化，呆板如前。

「唉！」君莫問歎氣一聲：「如果這是一個遊戲，那麼製作人未免太過粗製濫造。」

心情已無，君莫問劍一揮，穿過兩把長刀防禦，兩個5級的山賊沒有還手之力地倒下。接著是升級的提示音，君莫問一頓，查看自己等級，6級，經驗5/6。

「距離七級還差一點經驗，如果是這般升級體系的方式，升級會不會太快了一些？」

踏入山寨，偌大的山寨竟沒有一點人煙，君莫問正驚怔間，下一瞬間，十幾個山賊從原本無人處衝出，大喊著「殺」衝向他，竟是剛剛刷新出來的山賊。

君莫問無奈一笑，揮劍盪開第一個山賊的當面一刀，劍稍稍一旋，洞穿山賊心窩，那山賊沒哼唧一句話，直接渾身是血倒地。做為龍套演員，他絕對合格。

山寨裡山賊都是4級道6級之間，除了一個最後刷新的10級寨主能擋住君莫問一劍，其餘山賊皆是一劍即斬，不到二十個山賊，一個不過一刻就盡數殲滅。

不斷的升級提示聲中，君莫問的等級已經10級了，可是10級後，經驗卻在10/10上停下，無論如何無法提升了。

「太弱了，這就是山寨任務！山賊戰術呆滯，招數更單板，除了場面鮮血淋漓，其他完全只是幼稚遊戲，就像，就像是適應測試！」君莫問並不知道，這個遊戲的參與者多是現代都市人群，很少有君莫問般江湖任務，若不在新手村期間給些優待，對遊戲人真心很難辦。

大略搜尋了山寨一遍，漏網之魚一個沒有，金錢倒是有10000兩黃金，比村子獎勵的5000兩多了一倍。10000兩黃金，已經可以去城鎮演武堂買到一本低級功夫，升級就靠它了。

君莫問走下山，正準備回村莊武館交任務，忽然身子一定，回頭望了望山上，臉上有思索之色，再次返身上山寨。

「果然！」

山寨已經刷新了，到了山寨前，門衛仍是一句「山寨重地，閒人不得入內。」這次君莫問已不覺好笑，只感無聊之極，揮手一劍，兩人話還未說完就被斬了！

這裡有一個bug，說話時，山賊無法攻擊，不過對君莫問沒有區別。

「呵呵！」

山賊們不僅說的話沒變，連出招的方向和力道都無絲毫變化。一般來說，能做的這般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宗師級高手，一種則是有方程式控制機器了。

彷彿逛了一圈山寨一般，君莫問輕鬆得到了10000兩黃金。

「刷分原來如此簡單，可是等級仍然還是10級！」君莫問看看屬性數據：「因為武功只有10級的《基本劍術》，所以等級最高只能是10級嗎？」

連續十次，10萬兩黃金到手。

君莫問沒有再返回村子武館，那裡的最高功法只有20級，想練更好的武功，還是到城鎮地帶的演武堂為好，除了名門正派以外，城鎮演武堂的武功最好。

在通向村子的十字路口，君莫問轉了方向，向著城鎮路線。

遠遠望見城池，還只有一個黑點，君莫問停了下來。

一個身著灰衣，腰間繫有虎皮狼袍，別有短刃的魁梧男子攔住去路。不需問，君莫問已知道他是誰？

頭上紅光閃閃的「總寨主」三個字，早已揭露了對方身份。

「15級高手？」君莫問心中暗想，嘴上道：「閣下是誰，為何欄在下去路。」

「唉！」

「總寨主」長歎一聲，聲音低沉，如猛獸低吼，語氣似歎息又似淡漠：「山上那些人雖然是呆木的莊稼漢子，只會幾招莊稼把式，可畢竟都奉我為主，供我錢財練武。你殺了他們，還劫走了錢財，我不得不取你人頭為他們報仇。」

「我看報仇事小，錢財事大，還想取我人頭。」君莫問心中道，他還真看不上這些人，他全盛時，連殺這些弱小山賊都嫌髒手，如今他們能死在自己手中，該拜謝祖宗了。

「哼，一個山大王都稱不上的人，居然大言不慚。」

「哼，好膽！」

「總寨主」似乎生氣了，不，他又不是什麼驚世梟雄，城府深不到哪去。他確實生氣了，喝道：「一個連氣感都悟不到的人，以為會幾手精妙劍法就能橫行江湖嗎？讓我教教你，江湖沒有那麼簡單！」

「總寨主」一爪抓向君莫問，虎虎生風，空氣彷彿都有種要爆裂的聲勢。

「這裡有空氣嗎？」君莫問看著掌風默然自問，忘我劍斜插一點，點中「總寨主」手腕穴道，真氣流動樞紐，一道血痕劃出。

「總寨主」大驚失色，手差點斷掉，忙熱退後，說道：「不可能！」

武者真氣護體，無論是力量、敏捷，甚至恢復力都可在真氣能量下加速，但能量流動必定產生運行軌跡路線，自然出現交通意外是常有的事。

「沒有什麼事不可能的！」君莫問說完這句充滿既視感的話，一劍穿空，凌厲一劍切開空氣般斬出。

「總寨主」能成為方圓數百里的山賊之主，武功也許因資質和機遇關係不高，但心志勇氣絕對不低，抽出腰間短刀，劈手擋上。

雖然狹路相逢勇者勝，可技巧也很重要，君莫問僅輕輕一搓，就盪開「總寨主」的刀，斜向上刺入胸腹要害。

一種像是扎進牛皮的手感傳來，君莫問眼神一怔，劍居然卡住了他用劍二十多年，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遇到。

內力，真氣，又或者以力鎮壓。反正「總寨主」內力護住胸前，肌肉密度緊密起來，不止防禦激增，還夾住了劍，劍刃刺入三分不到就停了，前進無力，後退亦無力。

「嘿嘿，哼哼，咳咳！」

「總寨主」大笑了不到兩聲就咳嗽起來，畢竟受傷了嘛！不過他手底下可一點不慢，盪開的刀和手一迴旋，劈向君莫問。

君莫問眼中凌厲目光一閃而逝，想在力盡的身體中再次調動勁力，在他強橫的精神意志下，時空都彷彿停滯了，虛無中竟慢慢現出著波光粼粼般的符文。

「轟！」還沒看清楚，天地的莫名偉力又一次打擊靈魂，眩暈過後，君莫問視野恢復，不及悲憤，「總寨主」刀鋒已經劃過胸前，心中熱血灑出。

「唉！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今日之事，可以為後事之師啊！」

臨死之前，君莫問沒有悲傷，也不自怨自艾，反而調侃自嘲著。

第九章 稱號

死，是沒有死了，只是重生罷了！

君莫問的理解中，這裡是一個靈魂世界，雖然有著遊戲規則或說世界法則束縛，設定了許多天條地規，但本質無論如何都無法發生變化。以靈魂本質而言，君莫問的靈魂和總寨主之間，就如同天空中超然群星的煌煌皓月和夜晚草叢中螢火蟲，沒有可比性。

起物質世界的武功較技，以弱勝強可以做到，但靈魂領域的對抗，本質上的區別是爭鬥更直接、更殘酷了，弱者無論如何都勝不過強者。面對君莫問幾經昇華、璀璨若琉璃的靈魂，15級的靈魂甚至都無法接近，強自靠近也是飛娥撲火。只是遊戲規則前提下，君莫問才會失敗重生。

「重生了。」君莫問神色淡然，抬頭看著萬里無雲的清朗天空。

「封鎖精神靈魂！」經歷了元氣能量鎖定的世界，再遇到這精神限制的世界，對他來說，真心已經不算什麼！只是……

人物：莫問

等級：0經驗：0/1力量：8體質：7靈敏：5內力：0幸運：10

物品：武功：無金錢：0兵器：無技能：歸元一劍【固有】

稱號：乞丐（隱藏屬性）

重生代表著前塵已逝，是需要重新起名的，不過若捨棄不了前塵，還用原本名字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換個名字，換個心情也不錯。然後，等級歸零，經驗歸零，這沒有意外。可下面身體屬性的力量、體質削減1點，卻是世界法則對靈魂的懲戒了，君莫問感覺得到，靈魂上的虛弱感，連續兩次和世界法則對撞的傷害終於在重生後顯露出來了。

最後的物品欄中，《基本劍術》、《新人指導》和10萬黃金沒有了，甚至連兵器也丟了。只有自創的「歸元一劍」因為是固有技能沒有剝奪，能稱上一無所有了。

但是，坑爹的是隱藏屬性，稱號任務開啟——乞丐：因為沒有錢財，新手村不再提供住宿，以後要沿街乞討了，不過看在死了的遭遇上，新手村物質生活低下，為了服務遊戲者，系統人性化的幫你直接在大城市重生，不用感謝。提醒，獲得乞丐稱號，不僅以後不用再為衣食住行煩惱（只需乞討必定可得，那10點幸運不是假的），而且若是想加入丐幫，不用測試就可加入，當然，推薦人還是必要的。

「好可憐，這個給你！」一個路人路過，丟下了十兩金錢，卻是打斷了君莫問的思索。

「唉！」看著已經離開的路人，君莫問不由唉聲歎氣，好無奈，一文錢難倒英雄漢，他還要接著乞討。雖然他不出聲，再幸運屬性下就有人自動給錢，但終究是乞討。

10級是個特定的點，10級（包括10級）以下是新人，10級以下的遊戲土著彷彿造人殘次品一般呆滯，而到了10級以上的11級，土著就都是正常人。君莫問觀察了一個小時，也沒發現他們是NPC的證據，除了身體樣貌和物質界有些差異，也只是靈魂具現後的差異，就像平面人物三維化後的差異一般，此外完全一個真實人。

「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雖然他有重生機制。」君莫問再次提醒自己。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行人東來西往，全部都等級11級以上，大多不會武功，這點君莫問眼力看得出來。這些人路過君莫問，不時丟給他十幾兩黃金，積攢的現在，大概有1000兩了，由此可以想到行人給錢的行為該多麼頻繁，推知10點幸運度的可怕。

「1000兩黃金，夠了，是時候到鐵匠鋪買一把劍了！」君莫問拾起錢，大丈夫能屈能伸，到了報仇的時候了。

忘我劍雖然被系統評價為傳奇神劍，實際劍刃本身並不鋒利，質地因神秘原因堅固無比，不易磨損，無邊的鋒銳其實是君莫問的劍氣加成出來，除了能承受君莫問的鋒銳劍氣外，本身並非利器。

這個遊戲世界的設定上沒有血條，只要攻擊到要害，必死無疑，可是真氣護體，卻可使戰鬥力不足者不能破防。

一般來說，遊戲者修習內功前，攻擊力只要來自力量屬性，當然以現實為憑依，人不可能發揮出全部力量，所以需要技巧輔助，也就是基本劍術一類，將身體力量發揮出來，全部，甚至兩倍，三倍發揮出來。

這些對君莫問都無用，他自身技巧足以發出全身力道，可是遊戲法則限制。一切終究有著極限，武功等級的極限。忘我劍本身鋒銳沒有加成屬性，君莫問攻擊力上限只有10，基本劍術的10點，總寨主會內力，且至少10點之上，在君莫問斬的10點攻擊上限之上，所以君莫問重生了。

原本為了增加攻擊力，君莫問想運用精神力量，可是不被世界法則允許，如今看來只能依靠技巧。他買上一把劍，1000兩一柄的制式鐵劍，一身武功只在劍上，沒有劍最多發揮出現在的8點力量，有了劍不好說了。再次踏上了山寨之路，已不是為了任務，而是報仇！

上山，斬殺山賊，取走10000兩黃金，錢什麼的還是很重要的，順便燒了山寨，這下總寨主該出來吧！

「真是的。」君莫問看著燃起熊熊烈火的山賊，有些自怨自艾起來。基本劍術並不適用於他，他的攻擊力上限雖然只有8點，卻只不過是將原來一劍完成的事變做兩劍，其他沒有區別，原來的錢算是白花了！

遊戲終究是大眾化的世界，既是遊戲者適應遊戲規則，也是遊戲規則適應著遊戲者。

君莫問等的人來了。

「你又是誰？今天來找山寨麻煩的人真多！看來還是換個職業算了。」總寨主這次出來的比較快，先問了君莫問一句，接著旁若無人的地自說自話。

總寨主仍是一身虎皮灰衣，腰間短刀，只是後背多了一柄劍，君莫問的忘我劍，雖然鋒利度不夠，但堅固程度世上少有，否則也承受不住君莫問的凌厲無儔的劍氣。

君莫問道：「不，我倒不這麼認為，強盜這份很有前途的職業，還是一直做下去好，做的被官府或俠義之士剿滅為止。」

總寨主殺莫問出處的記憶仍有，卻並不認識現在的莫問，只是看了眼燃燒的山寨道：「可是山寨已經燒了，不是兩條腿的人，那裡都找得到，燒了就沒有了。」並無戰意。

「啥！」君莫問驚訝，因為提示聲起。

「總寨主感概人生，不想再做山賊。得到總寨主承認，完成剿滅山賊任務，由於不是官府中人，獲得俠義之士稱號，又因由乞丐稱號，不需丐幫中人引薦，只要找到丐幫組織，即時可以加入丐幫。」

君莫問想了想，對總寨主道：「既然山寨沒了，你這個總寨主也不要當了。」

面對殺意澎湃的君莫問，總寨主也不多說，揮刀即砍。他的內功修為雖然還做不到真氣出體，延展刀芒，但內力加強下力量大增，斬出呼嘯破風之聲。

似乎因為與莫問出處的一戰，總寨主開始對少年天才重視起來，既然一個沒有內力的天才能擊傷他，再有第二個也不是不可能。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你到成長了。」君莫問僅僅架劍一擋，削減總寨主刀上力量，再一進一斬，逼得總寨主後退。

「你是誰？」總寨主道。莫問出處已死，瞭解方才戰鬥情況的只有他一個，可莫問的劍術架勢和莫問出處一樣，由不得使人不生出聯想。

「死人是不需要知道的！」君莫問冷冽道。論技巧，總寨主差他不可道理記，論經驗，天淵之別，更別說武學領悟。總寨主唯一高的就是內力，但仍未高到以拙破巧，強力壓制技巧的地步。

君莫問使用巧勁破開總寨主的刀勢防禦，直向其身體要害。上次若非君莫問有些輕敵，和世界法則的回擊令靈魂震盪，他早就以第二劍斬殺總寨主了。

「歸元一劍。」

彷彿有無盡光芒溢彩流螢，普通的鐵劍像傳說的名劍般折射著陽光，瑩瑩生輝，總寨主集中胸膛的內力防護像是一張紙似的，被剪紙刀一裁即破。

「歸元一劍，集合全部屬性的強力一擊，暫定級技能：100級。歸元感悟，100級以下的武學可以即學即會。」

「所以15點的殺傷力破開了低級內力的防禦。」君莫問帶著笑容，本來他想花點時間磨死總寨主，靈光一閃用了【歸元一劍】倒是省事了。從地上拿起自己的忘我劍，先前的鐵劍用力太大斷裂了。又在總寨主身上搜了搜，10萬兩和一本《基本內功》到手。

「基本內功，20級，可以令學習者產生內力，真正踏入武學之道。」

君莫問看了看此時的等級10級，25/10。10級界限到了不能升級，不過越級殺敵的經驗卻並不取消。

「那麼現在是打破界限的時候了！」君莫問找了一個隱藏地點，盤膝坐下，迫不及待開始修煉20級的《基本內功》了。

第十章 路遇

《基本內功》是遊戲者學會氣感，真正踏入江湖武林的第一步。

君莫問將《基本內功》運行了一個周天後，立刻明白了這部功法的本質，這本秘籍並非煉精化氣凝聚真氣的功法，畢竟這個世界裡只有靈魂本質，沒有肉體精氣，所以這是一套吸納天地元氣，溫養靈魂的法門。

這就對了。在一個只有靈魂體的世界，修煉內力自然不可能像物質界中煉精化氣，直接一開始就是煉氣化神，從天地中吸收元氣能量淬煉溫養靈魂。而且這個世界的天地元氣很適合溫養靈魂。

換句話說，這是一部從開始就跨入先天階段的先天功法。但是在這個世界，確實只是一本基本功法！

不過君莫問靈魂強大而純粹，這部《基本內功》雖然為他打開了理解世界本質的門戶，但其本身功用，吐納的元氣能量對於君莫問卻幾近如無，甚至是猶如雜質，無法為其靈魂所用。

不過遊戲規則裡，君莫問的武學經驗和領悟力倒是未像精神力一樣被壓制，習練這本內功的進境一帆風順，加上【歸元一劍】即學即會的特性，毫無桎梏地運行二百一十個周天後，提示音響起：「《基本內功》20級圓滿，獲得經驗值20點。」並非《基本劍術》更進一步的大圓滿，不過已經夠了，起碼20級前的升級無阻礙。

君莫問看了下此時的等級：13級，經驗：12/13。

「又是還差一點經驗升級。」握了握手中一共十二萬兩黃金，君莫問有些體會了升級的快樂。

城市的演武堂，高級內功心法需要10萬兩黃金，升級上限是80級。而想升上100級，及突破100級上限，所需心法卻是買不到了，只能加入門派或朝廷才能獲得。

想了想，君莫問按照《慈航劍典》和《戰神圖錄》的內功心法路線運行一遍，全部沒有用。並非世界法則不認可這兩門武學，其中的發勁技巧仍然可用，只是這兩大悠悠書盟終究是以肉體為基礎的武學，尚未涉及到靈魂本質上，在靈魂世界就不適應。

君莫問自言自語道：「也許日後會碰到《九陰真經》或《九陽神功》什麼的，卻一定不會是物質界的九陽和九陰，而是靈魂修煉的《九陰真經》和《九陽神功》。這下麻煩了，只好找這個世界武學按部就班修煉。」

再重新練了一遍《基本劍術》，絕對分毫不差，可惜屬性上並不顯示，只能暗歎「更加麻煩了」！

新手村自然是不會再去，雖然完成了清除山寨任務，但因為沒有事先接任務，這種行為只能稱行俠仗義，而行俠仗義是不能求報酬的。

郊外山林離城市尚有段距離，需要同過一片稀疏森林的林間小道到城鎮。君莫問由山上橫穿疏林，走了一條捷徑到林中小路，陽光在繁密的枝葉縫隙灑下點點菱形陽光，就像漁網一般。

「嗯，有人！」君莫問穿越密林，依稀聽見前方小道的人聲，只是樹葉茂密看不清楚。雖然整體森林有些稀疏，可求捷徑不一定就有捷徑，這段樹林似乎諷刺似的格外稠密難行。

反正大致情況聽著就是，先有人說一句嘹亮的「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接著雙方好像沒有談攏，不斷傳出呼喝聲和鐵器碰撞的清亮響擊聲。

君莫問隱藏林中，暗暗想小路放眼看去。狹窄的小路上，一個穿著武館武士服的持劍青年，正和幾個大漢刀劍交鋒，你來我往中殺機畢現。

「原來是新人遊戲者！」君莫問認出了青年身上的武士服，武館的制式服裝，他也穿過，不過乞丐身份的緣故，如今身上只有一套破洞多多的粗布衣衫，心中不由出現些許感懷，想起了當年一身紫衫，傲視天下，再思此刻際遇。若是當初……

「若是當初……」他喃喃出聲，也是不知會怎麼樣，肯定還是同樣的選擇吧！

君莫問思索間，持劍青年陷入了危機。新人遊戲者的《基本劍術》已經10級，但自身等級只有7級，也就是說只能發揮出7點殺傷力，對付幾個8、9級的強盜有些不及。遊戲者殺傷力除了武功，還受等級限制，不是誰都和君莫問一般，連力量屬性都能倍數級發揮。

雖然強盜們攻擊招數呆板，來回只有那麼幾招，不過似乎正因為如此，更容易畫出了一個正方形一樣，發揮出了合擊之勢。

一般而言，為學內功前的攻擊力受武學招式、力量屬性和自身等級的限制，學了內力後的攻擊力則是內力值和武功所限。

還是那句話，雖然這是個真是的世界，但本源規則終是以數據來說話。

畢竟不是誰都像君莫問一樣可以完全掌控自身武力，甚至惹得世界法則懲罰，一定等級差距內越級挑戰如吃飯喝水般簡單。新人劍客似乎原本是想殺這幾個攔路剪徑的找經驗，可是現在他被困住了。

君莫問看見這幕景象，也許是經歷過重生罷，一時憐憫出手了。

「兄台莫慌，我來也！」行俠仗義就要有個行俠仗義的樣子，君莫問一邊從林裡躍出，一邊喊到：「光天化日之下攔路劫道，看劍！」

「噗！」鮮血飛出的聲音，君莫問幾劍如斬瓜切菜般殺完強盜，10級是一個重要點，上下的等級差距很大，何況這種差距還掌握在君莫問手中。

遊戲製作者雖對10級以下的人物行動和語言彷彿不想多用心的粗製濫造，對血腥場面倒是是不厭其煩。面對鮮血淋漓場面，君莫問心中暗暗道，若是全盛時期，殺人無血呢。

莫問等級：16，經驗：12/16.

「在下藏劍，多謝大俠相救。」藏劍略微處理了身上傷勢，向君莫問答謝，眼神不經意掠過地上的強盜屍體，沒有仇恨色彩，反是可惜神情，說不定心中暗自抑鬱君莫問的搶怪行為。

「我那是什麼大俠啊！我是莫問，和你一樣的純新人。」君莫問擺擺手道。他救人只是一時興起，並不放在心上。

「原來莫問兄，莫問兄是哪個新手村的，完成了什麼任務。不對，莫問兄已經16級了，不算新人了，真快啊！莫問兄怎麼做的？」藏劍性格很健談，說話挺多。

來這裡的人似乎都是不甘心就此寂滅的人吧！

君莫問微微一笑，說道：「從前也是練武之人，所以對這個武俠世界的適應比較快。你在做任務嗎？」

藏劍道：「我正做送信任務，每次都會碰到攔路的，一般很好打發，沒想到這次這麼危險，居然是強盜攔路，我身上的錢早買基本功法花完了，可是他們不信，就打了起來。」

君莫問姑且聽著，心中卻是不信：「這藏劍肯定是想殺人升級，結果運氣不佳碰到硬茬。」

藏劍見君莫問對強盜身上掉落的物品看也不看，就去搜索戰利品了。回頭看見君莫問走遠，連忙喊道：「莫問大哥，我完成任務到哪裡去找你？」

君莫問走在路上，聽到喊聲，微微搖頭：「找我。」想了一下還是大聲回道：「我在城裡的悅來客棧。」

悅來客棧客棧，武俠世界最大的連鎖客店，雖然最近幾年玄幻集團侵入，企業效益遭到不少打擊損失，但畢竟是老牌企業，底蘊很深。

湘西城。

湘西本是地域範圍的稱呼，這裡用在了一座城池上倒也不說什麼。城池郊野各有東南西北四村和東南西北四山，山上同樣都有山寨和總寨主之類，或多或少之類。

君莫問得到這些信息，先去演武堂花了十萬兩買《高級內功》，招數之類他並不需要。對於別人來說，攻擊力是功夫加上等級，對他來說，只要等級不拖後腿，其他都不是問題。

憑借高深的武學經驗和歸元技能的加成領悟，《高級內功》三天就練到了圓滿境界，又是80點經驗，而後他開始了清除山賊的行俠仗義之旅。

清除山寨是新人任務的最高級別，都是給那些百村不出一個的妖孽級人物設置的，通常的新人是接不下這個任務。而突破10級或20級後，在新人任務積累過程中結下的人脈，卻不愁沒有更好的任務，這種小任務就看不上眼了。

君莫問升級太快，又不是新手村人，想要獲取經驗和金錢，只能自己找任務做。

「你，為什麼，我都不想做賊了，不能放過我嗎？」倒在地上的西山總寨主氣喘著道。

君莫問神色冷冽，語氣淡漠的道：「一日是賊，終生都是賊！」心中卻想：系統到底以怎麼的興趣設定人物背景的，這幾個總寨主全是不想在做山寨首領、想改邪歸正的心理狀態，實力都沒發揮出幾分。

可是卻正如說的「一日是賊，終生都是賊！」，這不是君莫問說的，總寨主頭上的「總寨主」一點變化沒有。

「難不成幫助這些總寨主改邪歸正，去掉頭上三個字是個隱藏人物。」君莫問想著，停下來手中的劍，問道。

「你的名字叫什麼？」

「什麼？」

「你的真名？」君莫問有些感慨，還真是許久不用劍，心有些軟了。

「我叫什麼」總寨主頭上的三個字變成了兩個字——什麼，已不再是山賊名號,可這名字取的，更重要是所謂隱藏任務提示一點沒有。

君莫問無語地看著地上的重傷的「什麼」。還是算了，難得在生死間大徹大悟，饒他一命當日行一善了。

第十一章 鹿鼎

人物：莫問

等級：33經驗：20/33力量：8（98）體質：8靈敏：5內力：90幸運：10

物品：

武功：基本內功10級，高級內功80級

金錢：50000

技能：歸元一劍【固有】

稱號：乞丐，俠義之士，大德之士（教人改邪歸正）

兵器：忘我極劍

悅來酒家二樓，君莫問坐在桌邊，桌上豐盛酒菜，舉杯獨斟。望著樓下熙熙攘攘地過往人流，11級|12級到15、20級的行人，應有盡有。

好久沒經驗升級了，他直有殺人的衝動。經驗取得對君莫問來說很容易，只要不怕最高100級的總捕快和官府通緝，做殺人狂屠殺幾百人，80級轉瞬可至。別的新人沒有實力做，更沒有心志做這件事，君莫問有能力、有心志，可是他不能做，

不是怕通緝和捕快，而是心靈上不想束縛於這個世界的法則。

世界法則隱性提倡殺人升級！雖然以他的實力，襲殺一個100級的門派中人，爆出秘籍甚至絕學不是沒可能，但他寧願在任務中殺死該死之人，絕不隨意亂殺。

殺人越貨，從來不是一個好提議。

但目前來說，君莫問最重要的事情還是提升等級。

這個遊戲世界等級提升看起來不重要，至少不比獲得武功秘籍和金錢有用，因為等級提升依靠殺人，而殺人靠攻擊力，攻擊力要考高級武學加成，武學要靠錢買，甚至聽說在門派中若不是有專門師傅教導的真傳弟子，學秘籍也要用錢買。

可事實是，這個世界最重要的就是等級提升，因為它代表著靈魂本質的昇華。殺人和武學圓滿可以獲得經驗，但為什麼獲得經驗卻少有人知道，或許此時此刻的時代也只有君莫問發現了。

這個世界，所謂的殺人經驗，其實是被殺人者的靈魂化為養料融合入殺人靈魂，提升靈魂本質，所以遊戲者不死是有條件的，只有不是被同為遊戲者的人殺死才可重生，因為NPC並不以靈魂養料升級，但若讓同是遊戲者殺死，就只能當做被人成長的踏腳石。

君莫問有些不同，他的靈魂純淨無暇，他人的靈魂經驗根本侵入不了，自然也不能以此提高靈魂質量。對於別人來說的增加靈魂質量的升級，對他不過是解開世間法則的封印罷了。

「真是一個殘忍的世界！」發現這個世界的真實後，君莫問對這個世界不禁厭惡起來。

「莫問兄。」這時，一個青年打個招呼來到面前，嶄新的城鎮武館——演武堂的白色武士服，丰神如玉，手握利劍，英俊瀟灑，正是少年俠士風姿，正對君莫問坐下。

「藏劍兄。」君莫問微笑回應。

藏劍，自那次救助他一次，此人經常來找君莫問求教劍術和交流情報，說起來，兩人也算朋友了。其實和少與人來往的君莫問比起來，倒是後者得到的幫助較多。

「不愧是可惡的有錢人！莫問兄一桌飯的費用比得上藏劍一天辛勞所得了，這頓飯藏劍要吃大戶。」話雖不遜，卻是朋友間的取笑。

見到朋友，君莫問也開心道：「那就多叫點酒菜，這頓我請你，盡興吃喝。」

「那多謝了。」藏劍吃喝一些，又問道：「莫問兄多少級了？」

遊戲者之間的等級信息是可以隱藏的，當然，你要是想開著系統也不在意。

「三十級吧。」君莫問隨口答道。

「莫問兄已經三十幾級了，真厲害。藏劍現在還在二十級。」

君莫問笑笑，並不多說等級的事，道：「這次藏劍兄找莫問有什麼事？」

藏劍臉上流露出自得之色，說道：「一個任務！我的一個官府朋友得到了一個任務，邀請藏劍加一個任務，藏劍馬上想到了莫問兄。任務是保護一個人，不過雖然只是護衛任務，本質卻不簡單，不止是獎勵豐厚……」

君莫問道：「哦，什麼地方不簡單？」

「保護的人不簡單，莫問兄猜一猜。」

君莫問道：「那總有些提示吧！」

「提示，這個人是金庸武俠裡面的一位主角，可是身為主角卻不會武功，很好猜吧！」沒有咬文嚼字地打燈謎，如此簡單明瞭，幾乎算直接告知答案啦。

「鹿鼎公！」

「鹿鼎公？那是誰？」藏劍臉上的困惑不像裝的，是真的不知道韋小寶因立功眾多，被康熙「一等鹿鼎公」之事。

「知道韋小寶卻不知道他是鹿鼎公，書名就是《鹿鼎記》的啊，藏劍兄。」

「呃，忘了，忘了，一直沒在意呢。當初看小說就看了上半部，下半部沒怎麼看。管他韋小寶還是鹿鼎公。」藏劍笑了笑，吃喝酒菜起來，「反正就是劇情任務，你請這頓飯不虧吧。」

君莫問神色稍微莊重，拱手道：「多謝！」

提升等級要殺人起，若不加入武林情仇中，確實不好升級。君莫問曾對藏劍有救命之恩，可是這個可以重生的遊戲世界，最不值錢的無非就是生命了，反而藏劍得到任務就想到他，卻是真正的義薄雲天，朋友之誼。君莫問不由感動，開始真正視藏劍為好友。

君莫問一心求武，升級解放，加上活動在新人範圍，對世界劇情背景倒不瞭解。這次藏劍邀他參加任務，才知現在的劇情是金庸武俠的鹿鼎記，而且劇情發展已經到了韋小寶送親雲南，而藏劍朋友的劇情任務就是保護韋小寶安全離開昆明。

君莫問和藏劍快馬加鞭趕往雲南，可剛到柳州就被攔了下來，一位身著官服服飾的帶刀侍衛攔住了他們，神色冷然，面無表情。

「這就是邀請我加任務的那個朋友，天策，性格比較冷淡，其實人很好。這是莫問，我帶來一起做任務的朋友，劍術高絕。」藏劍為兩人介紹道。

天策面色冰冷，方才君莫問差點以為是敵人啦。

「你好，在下莫問。」

天策冷靜的點點頭，算是回應。

藏劍問道：「你怎麼來這裡了，按劇情此時韋小寶還在平西王府，任務還沒到結束才對。」

天策淡淡道：「不，任務已經結束，你們來晚了。」

「這麼快！不會吧？」

「純陽！」

「純陽？」藏劍道：「那個遊戲者第一人，他應該不會參加這個任務吧？」

純陽，現在遊戲者第一人，據說已經進入這個世界幾十年了，是190級的大高手，若非劇情還未發展到200級的傳奇武學現世，他很肯能成為200級的巔峰高手，如五絕，如北喬峰，南慕容一類。

「他沒有參加這個任務，不過他的影響卻波及到了這個任務。」天策語氣冷冽，卻非對純陽有恩怨，而是本身鐵血軍人的性格。

「是嗎？原來如此。」藏劍喃喃道。然後向不知道情況的君莫問解釋。

因為同一個任務出現兩部劇情中，所以兩個劇情在時間上被聯繫起來。當初還是「碧血劍」劇情時，純陽和袁承志一起拜師華山，之後又師從金蛇郎君夏雪宜，一起完成了「

碧血劍」，最後還得到了九公主的芳心，也就是後來的九難。

不過這裡自然沒有九難，只有阿九了。所以……

總之純陽的插入使這裡的劇情大變樣，韋小寶已經逃離雲南，任務結束。

君莫問道：「不過，柳州的劇情似乎也不錯，高手雲集，馮錫范，陳近南，吳六奇等人都在，尤其是平生不見陳近南，便稱英雄也枉然的天地會總舵主，不見上一見怎可！」

「正是。」天策微露笑意，瞬息隱沒，方才君莫問言語，正是他心聲。

天策領著君莫問和藏劍去見韋小寶，說道：「我的身份雖然是官兵，實際上卻是天地會在朝廷裡的暗線，但同時我又是雙重間諜，既效力於朝廷，又效力於反朝廷武裝。」

天策交淺言深，並非缺少謹慎態度，而是如今這個世界的遊戲者吸少，少有利益紛爭，而且任務中常需合作共贏，只有通力協作，才能更好完成任務。兼之，遊戲者天生的超然態度，對待喜愛的武俠人物可能會欽佩，但深藏心底的驕傲卻從未消失過。甚至遊戲者殺遊戲者無法重生還少有人知，便是知道的人為了遊戲者之間的安穩環境也會盡力隱藏。

州府廂房中，韋小寶正與馬超興和天地會眾兄弟閒談，天策趁機將兩人介紹給韋小寶等人。

「莫問和藏劍，這兩位都是反清志士，而且屬下知己好友，交情深厚，特地邀請他們加入共聚大事。」

其實反清不反清有時真的很好分辨，一句「留發不留頭，留頭不留發」下，莫問和藏劍「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的樣子已可以說明。

天地會眾人自是高興，韋小寶道：「不知道兩位大哥武功怎麼樣？」

君莫問一笑，知道是顯示實力的時候，劍光一閃，彷彿一道流星飛逝，劃過桌上一隻茶杯，收劍而笑。

而後藏劍將茶杯上半部分掂起，下半個杯子切線正與茶水面平齊，既不少了，亦未溢出，不多不少的恰到好處。

「好劍法！」韋小寶手下的天地會眾不由喝彩起來，行走江湖多年，這手絕頂劍藝他們也是很少見到，不多一分，不少一分的恰到好處。現今江湖中能使出如此劍法的高手，可不多見。

「不愧是天策兄弟的朋友，果然厲害。」韋小寶自己不會武功，可他平生最欽佩的就是武功高強和義氣深重的人，何況君莫問耍劍耍得那麼好。

天策眼中精光一閃，雖聽藏劍說過君莫問劍術卓絕，但厲害到這種地步，君莫問生前當是習劍數十年有餘的劍術宗師。

第十二章 百勝

天地會眾人除了韋小寶外皆是當今的武林好手，見多識廣，不由對那一劍的風采回味不已。忽然，一個侍衛匆匆進來，他左臉上腫了一塊，右眼烏黑，一臉狼狽，叫了聲：「韋副總管。」便神色尷尬，不再說下去。

天策傳音給莫問和藏劍道：「這是御前侍衛班領張康年。」

接著韋小寶對天地會眾人道：「眾位兄弟暫請寬坐，兄弟失陪一會兒。」

馬超興道：「好說。韋爵爺請便。」

又過了一會兒，不見韋小寶回來。天策道：「韋香主許久未回，不知出了何事，不如去看一看。」江湖豪傑之士，歷來義氣為重，俠義為先，無可不能對人言。

眾人齊齊響應。

得知韋小寶前往賭場，天地會眾安心之餘，忽起念頭也去賭上幾把。

路上，藏劍暗中拉住天策手道：「賭場之戰，可以說精彩紛呈，農夫樣子的百勝刀王胡逸之，一劍無血馮錫范，鐵丐吳六奇，胖瘦頭陀等，都是100級以上的一流高手，可是憑我們的級別，似乎還加入不到那種級數的戰鬥吧。」

天策尚未回話，君莫問卻道：「不，越級挑戰是一件很有趣的事。這裡有個難題，你們兩的水性好不好。」

藏劍迷惑道：「關水性什麼事？」

天策道：「加入朝廷官府要經歷篩選，其中一項就是水性測試。因為天生的性格，我做每一間事都力求做到最好，水性還算可以，至少抓住馮錫范的尾巴是能做到的。」

君莫問點點頭：「那就好，萬事俱備，只差東風了。」

藏劍此時也明白過來：「你們想殺馮錫范。」

「不錯，馮錫范先於兩大一流好手對掌，而後又和百勝大王胡逸之力拼許久，被逼的如水逃走，實力必定大減。若能趁此良機除掉馮錫范，一定可以得到巨大好處。」

「那好吧。」藏劍一答應，這件事就通過了。

尋到一家賭場，風際中和玄貞道人先進去看看，兩人剛進去，就聽見風際中喜道：「韋爵爺在這裡……」他話沒說完，就聽門裡傳來另一個陌生人的大喝聲：「滾開！」

接著只見風際中和玄貞道人倒退數步，都在牆上重重一撞，而後一個一臉冷笑的中年人走出來。

「他就是馮錫范！」

君莫問和藏劍三人彼此相視，藏劍道：「要不要現在跟蹤他？」

君莫問道：「現在還不是時候，區區兩個一百級都沒過的高手，難以對他造成太大傷害。而且，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試一試100級上的一流高手的真正實力。」

君莫問三人正好是最後進入賭場的人，碰到了個鄉下老農夫模樣的人走出，君莫問拉著身後兩人恭敬讓路，口中還道：「胡前輩走好。」

鄉農步子不由一怔，當年名震武林的「美刀王」，現在只是一幅鄉下老農的邋遢樣子，居然仍有人認得出來，而且來人不是成名多年的前輩高手，而是初入江湖的少年英傑，世事如斯奇妙。

不過胡逸之退出江湖久矣，也沒說什麼，腳步不停，拖著鞋皮，踢噠踢噠的走了。

藏劍見胡逸之已經走遠，才感歎道：「不知道陳圓圓是何等天香國色，居然可以令大名鼎鼎的百勝刀王為她如此。真想見識一下！」

天策搖搖頭，陳圓圓縱然風韻猶存，也不是他們的菜，而且，李自成，吳三桂，崇禎，胡逸之，想想還是算了。

進入房間，正看見瘦頭陀化一個大肉球從地下彈起，疾撲韋小寶，老叫化吳六奇急出一掌擊去，卻是慢了一步。

君莫問跨至韋小寶身側，劍如閃電，又似彎不彎，彷彿一條曲線，滑入瘦頭陀的大肉球中。瘦頭陀頭在懷中，速度迅疾，可君莫問卻能在剎那毫釐之間以無厚入有間，沿著大肉球的縫隙插入，只斬瘦頭陀脖頸。

劍未至，森然寒意使瘦頭陀脖頸上寒毛炸起，似乎梟首之禍就在瞬息，瘦頭陀展開肥胖身體，提起縱身側躍開來。身在空中又合抱起來，宛似個大皮球，身子一轉竟再次變向，攻擊而來，君莫問仗劍連擊，精妙絕倫的劍法跳動，抵抗瘦頭陀深厚的勁力。

兩人一個力道雄渾，一個劍術精妙，鬥得難分難解。瘦頭陀功力深厚，內運一口氣能在空中自由變向，圓轉如意，但畢竟無處借力，在君莫問絕世劍藝下越大越鬱悶，卻被劍勢網住，不得解脫。

吳六奇和胖頭陀等在座高人都是驚異，江湖中何時出現這般英傑，一身劍藝高妙絕倫，便是方纔的一劍無血馮錫范，只以劍術而論，也要輸上一籌。

高空的瘦頭陀忽然一聲大喝，聚集全部勁力，居高臨下，借勢一掌轟下，真力雄渾激盪，獵獵風聲充斥整個賭場中，這是要以力壓人。

君莫問劍轉如圓，一圈圈玄妙的劍花舞出，意在化去瘦頭陀的磅礡內勁，可是150級的高手真氣終究太過雄厚，「鏘」「鏘」的震鳴聲，君莫問握不住忘我劍，而忘我劍也似乎不堪只以本身質地承受真勁打擊，發出快斷的折折聲。

君莫問胸口一悶，暗道：「原來100級以下和100級以上的內力凝聚度居然不一樣，90點內力和150點以上的內力差距竟是不可以道理計，不是技巧可以追上了。居然仍舊是破防問題。」連退數步站定，吳六奇已上前一步，擋在身前，為他擋住了瘦頭陀的後續攻勢，大喝道：「還打不打？」

瘦頭陀怔怔地看著正站立調息的君莫問，好一會兒才道：「若是再過幾年，恐怕我就不夠你一劍打的。罷了，罷了！」忽地躍起，離開賭場。胖頭陀和陸高軒向韋小寶高一聲，連忙追出。李西華也隨之告辭。

吳六奇道：「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未請教高姓大名。」

君莫問點點頭，算是答謝吳六奇方才出手相助，心中暗想以後為他打發歸幸樹，救他一命，口中淡然道：「在下莫問。」

韋小寶笑道：「莫問和天策都是我的的朋友。兄台可否放了他們。」說著指向那幾個被點穴的御前侍衛。

待不相關的人等離開，韋小寶屬下徐天川上前和吳六奇對天地會的切口，吳六奇表明自己洪順堂紅旗香主的身份。

天地會眾人議論了一會，各自散去，一面派人去查訪李自成、馮錫范等人落腳所在，一面給風際中、玄貞等受傷人等療傷。

藏劍道：「莫問兄中了瘦頭陀一掌，傷的怎麼樣，要不要緊？」

君莫問回答：「不礙事，瘦頭陀一掌的內勁我當時已經化去，只是被慣性力量震退，調息了一下已經沒事了。」

天策道：「感覺怎麼樣，100級的江湖第一流高手實力如何，以我們三人之力殺不殺得掉一劍無血馮錫范。」

君莫問搖搖頭，苦笑道：「開始計劃時我倒是自信有八九成把握，現在只有四五成了。」

藏劍驚訝道：「差這麼多？真沒推算出來的。」

「100級高手的能力非常凝聚，可以這麼說，100點內力能真氣外放，那100級以下的高手外放的是護體真氣，100級以上外放的就是護體罡氣了。真氣和罡氣的差別，我們的攻擊幾乎無法破防啊。」

「那怎麼辦？」

「到時候看情況了。」

天策道：「既然決定做了，無論結果如何，都應該做完，即便最後結局不如人意，起碼努力過了。」

君莫問差異地看看天策，這種性格特點，他生前是什麼人，僅僅就如他所說只是個軍人嗎？

夜晚二更天時，柳江江畔，韋小寶等天地會眾人找到了馮錫范等人所在之處。三四十艘小船，大約有三四百人，包圍過去，即便是武林第一流的高手，也是插翅難逃了。

便在此時，忽聽得有人沿著江岸，一邊飛奔，一邊高呼「李自成」之名，卻是李西華的聲音。

藏劍在莫問和天策耳邊小聲道：「李巖公子的公子，李西華。」

莫問有些奇怪道：「李西華應該是來報殺父之仇，可是純陽當年在碧血劍劇情中沒有救下李巖嗎？」穿越者插入劇情不就是為了挽救悲劇，純陽既然和當年的袁承志是師兄弟，怎麼可以不救李巖公子。

藏劍一愣，他可沒有想到這點，此時不由道：「我也不知道，二十年的過去了，當時的遊戲者很少，留下的情報就更少了。純陽當年的事跡已經可以說是單人模式的穿越劇情了，除了當事人，其中真實情況無法揣測。」

君莫問三人迷惑於初進世界遊戲者的事跡時。百勝刀王胡逸之農夫正和一劍無血馮錫范刀來劍往，鬥得如火如荼。

胡逸之身穿粗布衣褲，頭纏白布，腰間青布闊帶，一身輕快，刀法迅疾，凌厲狠辣，逼得馮錫范不得不凝神應付，不敢有絲毫分心，盡展其劍法精深奧妙之處。

兩人的劍術刀法各有高妙之處，君莫問亦目不轉睛的欣賞起來，忽然心中念頭一動，若是趁此機會偷襲，倒是個好主意。

第十三章 翠羽

所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胡逸之和馮錫范武功不分上下，此刻傾力搏鬥，必然無法分心，若有人突然發起凌厲偷襲，不說殺死其中一人，就是兩個都重創也不在話下。

「可惜這個人不會是我。」君莫問喃喃道。世界法則束縛，他即便以巔峰技巧凝聚內力，可內息的先天質量問題，攻擊力仍是破不了那等級數高手的罡氣防禦，與其現在偷襲，不如待他們鬥完，真氣大損再出手，勝算更大一些。

兩人鬥得難分難解，時間瞬息而過，吳六奇等人的小船已然劃了過去。馮錫范日間與天地會中兩大高手拼了兩掌，已受輕微內傷，此時與同級高手久鬥，不禁胸口氣血不暢，又見老化子在內，心生退意。而百勝刀王也以凌厲一刀砍斷兩人借力的浮木，馮錫范趁機借水遁走。

君莫問看到這番情景，說道：「該我們上了。天策，你從水裡追。」

「好。」天策答應一聲，潛入水中，跟蹤馮錫范。君莫問和藏劍則划船靠岸，於陸路上追蹤，連胡逸之都對馮錫范水性暗驚，一如水就了無痕跡，自謂不敢與其水中相鬥，君莫問兩人的功力、水性就更不行了。

君莫問和藏劍根據天策在遊戲者傳訊中指引，在河岸疾行趕路，忽然，藏劍步伐一停，擔心道：「糟了！天策讓馮錫范發現了。」

君莫問淡淡道：「這是意料中的事，天策的武功本就在馮錫范之下，而水中不比陸地，有植物建築等遮擋可以隱藏，真正精通水性高手，就宛如水中魚兒，水中魚怎麼躲避天敵、尋找食物，他們就能怎樣發現敵人甚至獵殺敵人。」

「說這麼多可什麼。天策有危險！我們趕快走。」

水中與陸路的境況非常之不同。以戰鬥論，胡逸之和馮錫范武功在伯仲之間，水面對戰難分高下，可一旦入水，胡逸之暗暗警惕。而且水中追逐，對內功的考驗並不重要，更多在於水性好壞，所以天策倒是一直逃到岸上才被馮錫范追及。

君莫問兩人到的時間剛巧，正好馮錫范追著天策上岸，兩人行走間都是一身水漬，濕痕遍地，狼狽不堪，形象大異平時莊嚴、瀟灑。

「看來這次行動剛剛好，馮錫范沒有劍，實力定然損失不少。」藏劍高興道。

君莫問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做任務前不收集情報嗎？馮錫范是崑崙派高手，雖以「一劍無血」的劍術聞名，但實際上是稱讚他內功修為至「由利返鈍」的高深境界，崑崙派的硃砂掌修為亦是不俗，其後就在救出鄭克爽時，就用硃砂掌殺死了看守的天地會高手。」

藏劍撓撓頭笑了笑，他做事一向大大咧咧，這種收集情報和制定計劃的細緻工作確實不擅長。

「好了，不用尷尬了，再不救天策，也就不用再救了。」

馮錫范看到君莫問兩人來了，卻也不再緊追天策，而是等三人會合，說道：「就憑你們三個，也敢來追殺老夫。真是可憐、可笑。」可憐是君莫問三人正好成為他現在的出氣筒，可笑則是虎落平陽，也不是他們可以欺負的。

「可不可笑，你馬上就會知道。」君莫問冷冷一笑，而後對天策和藏劍道：「你們為我列陣，防止他從水路逃走。」藏劍和天策的實力不足以正面應對馮錫范的攻勢，主力還是在他身上。

馮錫范臉色越加深沉，被胡逸之打得落水，還讓三個小子看到，真是恥辱。語氣冷冽道：「既然你們找死，老夫就成全你們。」

君莫問拔劍出鞘，冷冽的劍光照在馮錫范身上，恍若氣機鎖定。馮錫范神色一沉，眉頭一鎖，感覺一股森然寒意射在身上，寒冷徹骨，「這是劍意！」。所謂劍意，本就是劍道高手對自己劍道的感悟和堅定，並非想像中巔峰的劍道意念凝聚而成精神之劍，用來殺人傷人，而是對劍術的深刻理解和感悟，自然而然生出的一種氣質表象，心境的空明靈動。

所以君莫問展示劍意，雖然只是神意上的反射，不涉及物質層面和靈魂層面，沒有實質性的攻擊力，但卻可以稱為心靈層面的隱約攻勢，是同是修習劍術到極高深造詣的高手都能感受到的，冥冥中彼此心靈上的交鋒。

「鏘！」

並非金鐵交擊產生的響聲，而是劍本身的震盪轟鳴——劍意聲鳴，劍自震鳴。

君莫問握劍的手沉穩堅定，劍尖卻隨心飄忽，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使人難以窺出攻擊的軌跡和方向，劍擊長空，凌厲的劍鋒掀起劍風，鋒銳之氣畢露。100點以下的內力還不足以劍氣出體，但君莫問的劍藝高超之極，以劍風演化出了劍芒鋒銳。

馮錫范被劍意懾服，退讓了幾步，但終究是氣劍一道的大家，此刻雖然無劍，卻能並指為劍，護體罡氣生成劍氣，搶先攻擊。

君莫問微微一笑：「好！」飄忽的劍勢忽然一變，化作漫天急雨，每一處劍尖鋒芒就是一滴雨珠，襲擊馮錫范全身。

馮錫范踏前一步，正如君莫問陷阱，為凌厲劍勢包圍，護體真氣接連點爆，一處處傷痕鮮血淋漓，彷彿網中小魚，難以漏網而出。

「哈！」馮錫范剛才為君莫問劍意所激，才才以劍術對敵，此時方知以兩人劍術修為差距，連忙劍指並掌，一式、內力磅礡、威力絕倫的硃砂掌擊出，使君莫問的急雨劍勢一震，他趁機從這劍勢一頓的剎那縫隙逃出。

馮錫范從君莫問的劍勢中脫出，身上雖血跡斑斑，可要害之處卻絲毫無損。證明方才於劍勢之中，馮錫范不能夠抵擋綿延攻勢，但躲避凌厲一擊的攻勢還是做到了。功力不濟的君莫問，劍速和威力皆是大減。

君莫問暗惱：「真氣護體，無法破防，真是氣人。馮錫范受傷，真氣運行出現阻礙，但真氣仍然充沛，防禦力不損。」

馮錫范脫逃而出，深深看了君莫問一眼，也未再說什麼，再次入水逃走，藏劍和天策上前阻擋，卻是毫無作用，馮錫范僅僅一拂袖之力，就擊飛了兩人。

君莫問歎了口氣，心想：「太小看100級上一流高手，還有100級的差距了，藏劍和天策終究不是自己，面對這種等級的高手，根本無一擊之力。」

天策道：「失敗了。」

藏劍道：「太弱了。」

君莫問可以以弱勝強，逼得馮錫范逃走，他們卻連馮錫范一擊之力都擋不住，差距太大了。心中暗下決心，要努力練武，成為像君莫問一般的武道高手。

「任務結束了，那莫問先走了。」

君莫問心情有些不佳，此景此情，真有「非戰之過，此天命也」的際遇。君莫問想隨便走走、散散心。

春分時節，暖風醉人，綠野成趣。山林小道，就像綠樹繁花裝飾的走廊，是行走其上的路人心情愉快，心胸豁然。

君莫問輕鬆地走在山間小路上，心情平靜。突然他眼前一亮，一個黃衫女子騎這一匹青色駿馬，輕馳而來。女子大約十八九歲，秀美姿容中透著一股英氣，光采照人，當真是麗若春梅綻雪，神如秋蕙披霜。

黃衫女子青絲秀髮編做一縷長辮，隨風搖擺，腰插匕首，頭上還帶著一頂金絲繡的小帽，似乎是回族服飾，帽邊插了一根長長的翠綠羽毛，革履青馬，旖旎如畫。

君莫問不由駐足觀賞，神態怡然。心中道：「這還是位高手，九十多級了，快到一流高手之境，雖然現在仍不是自己一劍之敵。」

不過，這翠羽黃衫的女子似乎誤會了什麼，縱馬疾馳到君莫問身前，一道劍光有馬上急斬，劍借馬力，聲勢驚人，而且劍術玄妙，就劍鋒乍現間化做三道劍風，以眾擊寡。

三道劍鋒正面呈品字形，空間上卻分先後左右，圍成一道劍勢，困敵，阻敵，殺敵，三者同時進行，仿若絕殺劍勢。

君莫問靈覺被禁，一時也難以分辨其中虛實，這當是一逃名家劍術，自然有氣精神奧妙之處，沒有了微妙的靈覺感應，君莫問也不敢說自己能一招破其玄奧。

君莫問家麼縱身躍空，先避敵銳氣，而且騎馬對戰雖可借馬力使力道倍增，可靈活應變的能力就受到束縛，單對單的爭鋒激鬥必處於挨打局面。何況視野換上一個角度，未嘗不可窺視出黃衫女子的劍術破綻。

「果然有破綻。」

君莫問從側面切入翠羽黃衫女子劍勢，劍鋒一斬，「鐺！」一聲清鳴，三道劍影皆斷，或者說翠羽黃衫女子的短劍斷了。

女子輕哼一聲，紅雨散落半空，在地上灑下點點灘灘的血跡，不說一句，策馬疾馳，很快消失在君莫問的視野。

「這是怎麼回事？錯誤的地點，錯誤的時間，因一件錯誤的事，發生的一場錯誤的戰鬥嗎！」君莫問完全搞不清楚了，道左相逢，怎麼就非要打擊來呢？

「難道是身懷重寶，所以產生了被迫害症，這麼漂亮的女子，可惜了。」

君莫問笑然一歎，不知理會。人生可能遇到許多事，但大多都可一笑而過。

….文.…;

….人.…;

….書.…;

….屋.…;

….小.…;

….說.…;

….下.…;

….載.…;

….網.…;

第十四章 天一

「大江東去，浪淘盡……」指的是滾滾長江的東逝之水，可君莫問眼前的磅礡水流則是與長江齊名的另一條河流——黃河。黃河滔滔，淘的不是長江的千古風流，而是黃河之水天上而來的土黃泥沙，是只有河道崩潰時才會有的糜爛千里、民不聊生。

漫步江邊上，君莫問時而低頭思索，時而注視波浪洶湧的河面，自語道：「明明是遊戲世界，力求山明水秀，上游處這裡看著也是林木森森，鬱鬱蔥蔥，植被固土，黃河居然仍是黃河，一點不講道理，即便造物主可以隨心改造世界，責任心和基本常識也要有吧！」

黃河並非雄奇的長江三峽，歷來除了過河，少有人會欣賞黃色的河水，可居然有一條車隊緩緩行來，君莫問提起了興趣。

這支車隊是押送犯人的隊伍，一輛囚車慢慢行駛，押送隊伍皆是武功好手，尤其是帶頭的一人騎著高頭大馬，正值壯年，體魄魁梧，腰間一柄凝碧色長劍，身上氣機勃發，武功之高，猶在馮錫范之上。

「這是……為什麼？」看到馬上之人的氣機，君莫問發現了一件奇怪之事。若論武功，此人與馮錫范不過伯仲之間，可因為等級較馮錫范的高上了十級，給他的感覺卻是實力更強。

君莫問的注視目光不加掩飾，馬人高手自然感覺到，目光射向君莫問，眸光中射出一絲冷意，不過他還未決定如何對付君莫問，囚車後方的呼喊聲轉移開了他的注意力。

「張召重，哪裡走。」

「救下文四哥！」

「紅花會，陳家洛！」

君莫問呵呵一笑：「劫囚車！倒是很多武學故事裡的常有劇情。」又注意到那奼紫嫣紅的等級列表中，有一個人等級是隱藏的。

「遊戲者，書劍劇情，我可要插上一腳。」

嘴上雖這麼說，君莫問卻是駐足河岸，作壁上觀，行走江湖，即便是要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也要等人家真的需要幫助才能出手吧。

陳家洛的紅花會眾心急救文泰來，加上本就和張召重話不投機半句多，直接開打。現今武當派閉關，外門弟子中以張召重武功最高，一手武當劍法冠絕當今江湖，少有對手。

紅花會高手雖多，對上張召重單打獨鬥沒有勝算，而要以多欺少，囚車邊的一隊五十級精銳士兵亦不是好對付，畢竟人多勢眾不是說笑的。

陣戰爭鬥於江湖爭鋒自是不同，守衛囚車的士兵對上江湖高手的紅花會眾，力有不及，而張召重雖武功冠絕當場，卻寡不敵眾，如今在陳家洛和那個遊戲者協攻下，已然守多攻少。

站的遠遠的君莫問看著道：「看來不用拔刀相助了。」手上卻握住了劍柄，張召重敗亡在即，這般高手，必然會爆出秘籍，便是搶奪，也要奪下。這個遊戲世界，不會由等級差距剝奪任務獎勵，斬殺劇情人物的獲得，包括法則允許的靈魂本質中一切，秘籍，經驗，物品。

踏踏踏，踏踏踏！

一陣沉重的馬蹄聲有遠處傳來，金戈鐵馬的速度何其之快，君莫問不過略微一頓，馬隊掀起的煙塵已經撲面而來。

「這麼快。」君莫問雖經歷兩世，卻只是與顛覆高手對決，軍陣之威從未體驗，此時實力低下，見到軍陣之威，不由感歎。沒有親眼見到，真是難以體會千軍萬馬奔騰的氣勢，難怪有言說，精兵三千可斬大宗師。

軍隊成陣，威力之強甚至不下於天人武者。天人武者的精神意志在質量上強過天地元氣運轉的慣性，但質量上距離三千甲士凝聚的戰意殺氣還差很遠。

不知幸運還是不幸，君莫問好死不死正好處在鐵騎奔馳的路線上，從來只有人為車馬讓路，放過了的事古今未有。馬蹄下的地面震動不停，恍如地震來臨一般，凜冽刺骨的軍陣殺意，彷彿滔天的海嘯巨浪襲來，威勢之強，非人力所能阻擋。

君莫問深吸一口氣：「洪流巨浪自是非人力可以阻擋，可自古以來，堵河口的人從來不曾缺少。」

滾滾鐵騎洪流，遠處看自然仿若江河奔流，不可阻擋，可騎兵雖像洪流，畢竟不是無形水流，本為一體毫無縫隙。真正到了跟前，需要面對的鐵騎不過正對兩列。

君莫問孤影單劍，隻身擋於洪流之前，一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勢應時、應運而生。可對於鐵騎上的清兵，他的做派無疑被清兵視為可笑的傻子。

當先一位騎兵，頭戴鋼鐵頭盔，僅露出一雙幽黑眼眸，笑意遮不住得從眼中顯露，笑君莫問螳臂當車。甚是輕鬆地長戈一斬，劈向君莫問，尚未建功，眼神已浮現出自得之意，一刀兩段的血肉情景即將出現。

君莫問眼中一亮，劍鋒疾刺，穿透騎兵頭盔鎧甲脖頸間薄弱縫隙，劍鋒一旋，一道血浪從縫隙出揮射出來，同時引動騎兵屍體掀倒馬匹，阻礙住後方騎兵的迅疾速度。

萬事開頭難，最難抗的第一人成功，後方騎兵被地上掙扎的馬匹阻礙，即便不管不顧地策馬奔騰，但曲折的路線仍導致馬度下降。君莫問沒有放過此等良機，縱身衝向鐵騎兵，快速斬出數十劍，一劍一個騎兵，騎兵隊的迅疾速度和君莫問的絕快出劍，彷彿只是眨眼間，君莫問已經鑿穿了騎兵隊。

騎兵雖損失十幾騎，但對於騎兵洪流來說，連一個浪花都算不上，對君莫問的逃生，他們只會推究於運氣，甚至大多騎兵都以為攔路人已死，這又不是遊戲畫面的上帝視角，衝鋒期間注視前方，誰又會注意後方的漏網之魚。

君莫問呼出一口氣，於騎兵的一次輪迴，耗費的氣力比和一個一流高手大戰一場還累。之前與一流高手對決，他的真氣幾乎不消耗，或者說恢復速度遠勝消耗，可與騎兵隊一個來回，真氣竟消耗大半。

「難怪即便是高武世界，巔峰高手崩山斷流，士兵只是背景的時代，軍隊也未缺少過，戰陣之道，果然無論什麼時候都有可取之道。」

深吸一口氣，調息運轉，實力恢復至巔峰狀態，君莫問將目光轉向紅花會眾人。

「現在才是路見不平的時候啦。」

紅花會眾高手武功雖高，被清軍騎兵一衝，就像讓激流衝擊一般，一大群人雖為死傷，卻皆被衝散。呼喝聲中，連約定重逢地點的時間都沒有，四散而逃。

只有那位取得「書劍」劇情的遊戲者被困住了，在張召重一手火雲劍法下強撐，已經數次幾乎喪命的危機，不知挨上那一劍就死了。

「奇怪，他既然能取得劇情，必然得到劇情人物的認可和友誼，現在他被圍困，自詡俠義的正道中人的紅花會眾如何會捨他離開。何況憑他的武功級數，尚未超100級，斷後的事情也輪不到他來做。或者……」

君莫問不由猜測：「這是苦肉計。這般正統大劇情任務，不到100級根本沒能力全程完成，在這裡斷後重生，而後憑著斷後的功勞加入紅花會，得到紅花會資源培養，比在劇情中打醬油確實好得多。」

「以正道幫會的作風，君為其而死，身後之事，父母妻兒皆為其所養。這般精明與計策，勝過藏劍和天策遠了。」

天一決定斷後時就知道，此行必死無疑，張召重劍術高強，尤其是精修《純陽無極功》（張三豐以九陽神功武當卷創造的絕世內功），內力深厚，強橫內力推動精妙劍術，就像一個高速引擎驅動的鋼鐵戰車，橫衝直撞，擋則成肉泥。

每對上一劍，天一都感覺自己像是在強行阻止一輛奔馳的賽車，氣血震盪，虎口裂開，鮮血想流水一般從握劍的拇指和食指間不停流出，衣袖已被滲濕，揮動劍式越來越困難。

疲累積累終於到了基點，天一揮劍的右手一滯，露出一絲縫隙，張召重的凝碧劍見縫插針，破開天一防禦。

「終於要死了。」死前的天一，感覺的不是死亡前的恐懼，而是放鬆，身心愉快的放鬆，本來還有一招起死回生的遮擋，原本是他的保命底牌，此時心身俱疲，不想施展了。

當死亡不是死亡，所謂生死間的突破也就成了笑話了。意志的弱小和生命的保障，使天一在有回天之力，至少是可以多活一段時間的機會前，首先想到的不是置之死地而後生，而是放棄，或許這才是本來的計劃，但憑借這種意志，未來的成就必然不高。

「還不到閉目待死的時候。」

天一本待冰冷的劍刺入身體，聽到張召重囂張的嘲笑，但傳入耳中的卻是一句溫暖人心的話。天一完成斷後任務，計劃的主要部分已經結束，死不死不重要了，但如果可以不死自然更好。本身死亡是因為必然才會毫不在意，現在有逃生機會當然要抓住。

幸好君莫問不知方才天一待死前所想，否則若知曉他有保命手段而不用，恐怕就不是救人而是殺人了。這般自恃計謀而毅力缺少的人，君莫問最是鄙視，不過是下三濫的卑鄙小人罷了。一個人可以不學無術，但不可以沒有堅持。

一個人可以文不成武不就，但一定要有堅持的恆心和不放棄的決心。

第十五章 計劃

知人知面不知心，說的就是這般。君莫問領悟出天一用意深遠的謀劃才能，欣賞之餘生結交之心，仗義相救，卻不知天一謀略出眾，個人意志卻不堅定，早心存放棄。

策略對戰遊戲中，若是感覺大勢已去，推盤認輸未嘗不可，下次重整旗鼓再戰，認輸的勇氣有時並不比勝利者少，但說的是戰局策應。作為個人戰鬥，底牌未盡、絕招未出就存心放棄，就是弱者，只會遭人鄙視。

「小子是誰？」張召重立劍當胸，喝問道。要他必殺之劍下救人，第一需斬斷兩人交纏的氣機，封殺後續攻勢，其次擊退他蘊雄厚含勁力的劍氣，不然只會救人不成就反被殺。可若能做到這兩點，武功當趨近當世第一流高手境界，絕非無名之輩。

天一睜開眼睛，看見張召重佇立遠處，劍勢正對，臉上有忌憚之色，似乎大敵在前。一人站在自己身前，擋住張召重的澎湃氣機，應該是那位救命恩人。

「暫時安全了。」天一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這才感到身上火辣辣的疼痛，全身上下都是血跡傷痕，衣服也是一條條切口，經脈丹田內息枯竭，劇痛纏身，幾乎站立不住。

天一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他以為君莫問能擋住100級以上的高手，必是資深的遊戲者，而且語氣中自有一種他鄉遇故知的味道，天一第一眼看到君莫問，就知同是遊戲者。明晃晃的等級隱藏，誰都知道。同是外來世界的客人，先天就有成為朋友的基礎。

君莫問聽出語中含義，神思不由一動：身處陌生世界，第一要務自然是隱藏自己，隱藏實力，甚至身份，第二要務則是找朋友幫助，所以遮蓋等級可以同時做到上述兩件事，無疑是大多數遊戲者的選擇。不過，如果不隱藏等級，那遊戲者不就可以隱藏於劇情人物，最危險的地方正是最安全的地方，成為一個真正的隱藏人物。

這可能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君莫問為天一擋住張召重的氣機對峙，此時稍一失神，張召重立刻察覺，身為反派可不會在學正人君子在出招前打招呼。

彭！

擋住攻擊，張召重內力高深，正面交鋒的君莫退後一步，說道：「你也是前輩高人，怎麼這麼沒風度，不知道我正想事情，等等又不急。」說完還左右看了看圍過來的清軍鐵騎，意思是我們兩個網中之魚，何必心急火燎，吃像這麼難看。

張召重聞言，不禁臉色發紅。千萬不要搞錯，這不是羞愧，而是被氣的，戰鬥之中無所不用其極，何況雙方對峙本就是交戰之中，他的行為嚴格說不算偷襲。反而君莫問救人時，逼退張召重的圍魏救趙伎倆更像偷襲。如果沒有救人行動，就真的是偷襲了。

「去死！」惱羞成怒，張召重不管方才和紅花會高手激戰一場，久戰力疲，暗運《純陽無極功》，璀璨的一寸劍芒由凝碧劍尖延展而出，閃耀危險的光華。

「劍芒。」君莫問微微沉凝。劍芒無疑是劍術修煉到極致的一種體現，威力之強斬鐵斷金，但一般來說劍術高手多不會展出劍芒。一則內力消耗過大，施展劍芒不亞於與人比拚內力的消耗；二則普通兵器的質地難以承受劍芒的威能，當然了，可以施展出劍芒的高手，若是沒有一柄趁手神兵，混得就太慘了些；其實，最主要的是劍芒完全不必要，徒耗內力，肉身不是鋼鐵，擋不住金屬製器，根本無需多此一舉——斬出劍芒。

像馮錫范、胡逸之劍術刀道不在張召重之下，對敵時也少有劍芒，主要還是張召重精修武當絕學《純陽無極功》，功力深厚，綿綿不絕。可是張召重忘了，即便涓涓而流的泉水，若是不加節制的取用，也是會枯竭的。

唰！唰！唰！三劍，劍芒斷空，君莫問連退三步，連擋上一招都做不到。不是擋不了，而是不能擋。劍氣成芒依靠什麼，雄渾的內力！君莫問可不會和一流高手比內力，以己之弱攻彼之強，智者所不取。

「哈哈哈！」張召重大聲笑了起來，打得君莫問亂竄，他高興無比：「你逃啊，看你往哪裡逃！呃！」

劍芒消失，原來閃著碧綠螢光的劍面也暗淡下來，仿若神兵墮落一般，光輝盡失，同時標誌著張召重的內息到了低潮，功力大減。

君莫問眼睛一亮，心想：「這難道是好心有好報！」大樹難伐是因為枝葉繁茂，若到寒冬枝幹顯露，任何人都可鋸下一根來。張召重渾厚劍氣一消，就像大樹的枝幹無樹葉集聚，威力大減。

張召重冷哼一聲，道：「即使如今功力大損，氣力開始減弱，斬你於劍下仍然是輕而易舉。」

「可是事實往往比想當然的預料殘酷許多。」君莫問神色疏淡，握劍的手先一收，展開劍式：「一劍歸元。」

嗖！一下子凝聚全身力量，歸元為一發出的一劍，彷彿劍氣穿空，雷霆乍現。君莫問的劍快得像閃電，一閃而逝。

「怎麼可能！」張召重難以置信地看著身上洞穿的血洞，太快了，他只看到了一襲殘影就中劍了，無法躲避，無法防禦。

君莫問微微一笑。內力體系的武者，身體、力量、速度、甚至感官的敏銳其實都是靠強橫內力推上去的，就像通上電的電器，一旦沒了能源，馬上就會停止工作。所以隨著內力大損，力量、速度甚至感知力都會隨著下降。這也是高手一散功就會變成普通人的緣由。

「《純陽無極功》，張三豐以武當九陽功糅合初創的太極功而成，內功絕學，等階200級。學習要求，武學等級100級。」

「《純陽無極功》，武學等級100級。」君莫問可笑的一笑，所謂武學等級，顧名思義該是對武學的領悟，他絕不缺少，可這句話按這個世界的規則翻譯過來：學習《純陽無極功》，首先要學會一門等級100的功法。

武功秘籍雖說貼身保管才安全，可是武林人士又有誰會沒事帶著已學會的秘籍，不說人死了秘籍被敵人拿走，就是行走江湖上，失竊的可能性也很大吧！

《純陽無極功》為武當絕學，真本仍在武當，當然不會是張召重身上掉落，而是系統從靈魂消散的張召重記憶中找到生成。既然是系統設置，想要翻看學習自然要經過系統認可。

收起秘籍，君莫問將目光一轉，看向正緩慢馳馬包圍的清軍騎兵，鐵騎行進，恍若鋼鐵戰車碾壓而來。在古代戰車退出戰爭舞台後，鐵甲騎兵本就在其後替代了戰車的職能，無論衝擊力還是靈活行動的能力都使騎兵成為古代軍事的第一兵種。

不過失去機動力的騎兵就變成了馬匹上的步兵，何況要面對的還是單兵作戰無敵的江湖人士，一擁而上是下下之策，這支騎兵身經百戰，殺人盈野，方纔還衝散了紅花會眾高手，其統領對付武林高手肯定別有一番手段。

此時雖然包圍了君莫問和天一，卻並不攻擊，而是在百步外策馬環繞，積蓄馬力只待雷霆一擊。百步距離，對於騎兵不過一揮鞭子的事，在古代軍事領域裡甚至稱不上距離。

清軍騎兵蓄勢待發，君莫問也不管天一蒼白的臉色，趁這段時間看了些等級：49級，經驗49/49。眼前這近千騎兵，每一個都是50級以上，但個體實力卻遠低於同級的江湖人物。

等級並不代表實力，他真正表達的是靈魂本質的強度，一百級是一個台階。君莫問在世界法則限制下，無論出多少劍都打破不了一百級以上凝結堅固的靈魂，就像雞蛋碰多少個也打不碎石頭。這次若非張召重久戰之後，內力耗盡，凝結的靈魂出現瑕疵，也不會讓君莫問聚集全身之力擊殺。

「一百級是一個限制，二百級又是一個限制，以後的計劃已經有了。先將等級升到如今的極限80級，」君莫問旁若無人地喃喃自語，說到這裡瞥了眼周圍的鐵甲騎兵，有接著自語，「然後隨便找一本100級功法，解決等級的先決條件，最後練成《純陽無極功》……」

天一運氣調息了一會，可惜時間太短，君莫問和張召重的戰鬥就結束了，僅僅大略壓下了傷勢，後來鐵騎進逼，再安不下心凝神運氣了。聽著君莫問的未來籌劃，心中暗想：「升級哪有那麼簡單。低級NPC耗時耗力，高級NPC又對付不了，這可比尋找武功秘籍難多了。」

君莫問終究和一般的遊戲者不同。

一般遊戲者的經驗等級提升和任務秘籍獲得是相輔相成，武功精進和靈魂質量提升是成正比。而君莫問則像一位被封印的大神通這，需要高等階的秘籍作為鑰匙，龐大的經驗作為能量，解開封印。

第十六章 瑛姑

「緣生緣起，緣起緣滅。下次再見不知將是何時，人已經死了，我也先告辭了。」

清朗舒緩的話語如一汪清泉，令天一從沉思中醒來，略微一怔，醒悟到君莫問的話，馬上一驚：「你走了，我怎麼辦！」

能擊殺張召重的高手，若是想走，自不是一隊軍士可以攔住，可他天一就無此能耐了。

「呵呵！這些人我自然會解決的。」君莫問笑著道，看向四周騎兵的眼神如視土雞瓦狗，一百級的人物他有所忌憚，其下之人，多少數量已經沒有意義。不過淡漠的眼神中還是閃過一絲喜悅，這可是經驗值啊！殺完殺山賊殺官兵。

……

……

對於君莫問來說，等級提升等於封印的解放。康健的身體能更精深地施展武功，同理，這個世界裡，堅韌靈魂亦能使出高妙武學。雖然一百級才能算一個層次，可泰半的八十級同樣不可小視。方才對上清軍騎兵只能邊站邊逃的君莫問，登臨八十級，就輪到他追殺清軍了。

「原來是這樣，等級對於遊戲者是靈魂本質昇華，同樣影響這劇情人物對武功的施展和威力，本身就是靈魂體修煉的武學，靈魂本質越強，威力越強。馮錫范和胡逸之修為相同，可若一人等級忽升，差距就出現了。」

沿著黃河沿岸，君莫問追擊清軍一天一夜了。術業有專攻，清軍戰陣終究是用於軍事，不是適用於江湖爭鬥的門派劍陣，面對君莫問一劍殺一騎的威勢，軍陣完全不起作用。一天奔逃，丟盔棄甲，馬力疲敝，騎兵也已變成步兵，甚至大多士兵的等級都略微下降。

「不懂啊！世界生成，法則固定，應該不會再生變化才對。世界的本質可以視作一架精密運行的儀器，一個零件損壞就可能造成整個世界崩壞……」親身體驗的君莫問認同的是這個理論，世界是精密無比的存在，其中只要有一個點損壞，天地就會重練地風水火。

「等級居然會降低，靈魂質量難不成還會散失？」君莫問思索著：「也不是沒有可能，這個世界雖然不是苦海，天地法則還溫養靈魂，但靈魂天生聚散不定的本質，會這樣也理所應當。」

想到此處，君莫問停下來，等級已經是如今的八十級極限，一百級以下再多經驗也沒用了。與其追擊那些喪家之犬，還是觀賞風景好。

陽春三月，東海之濱，草長鶯飛，潮平岸闊，到處展現出勃勃生機。海風迎面吹來，大海的氣息清新濕潤，令人心曠神怡。

「臨海居」臨海而建，是東海一帶最著名的酒樓。這裡的海鮮遠近馳名，海風吹拂，在這種環境中品味海鮮，不得不說是一種美好的享受。外地來客多到此品嚐。

君莫問進入臨海居，於小二言語幾句，登上二樓。

「莫問兄，你到了。」靠東面海域的一桌，一人自斟自飲，正是藏劍，看到君莫問上樓，起身迎接。一段時日不見，藏劍的等級竟已七十多級，不輸君莫問多少。

當然，藏劍雖然和君莫問關係不錯，卻也不會顯露自身等級，君莫問是從藏劍身上的靈光大概窺探出他的等級。一百級一笑，尚未通過第一重枷鎖，凝結靈魂，內斂靈光，等級還真無法在君莫問眼中隱藏。

「藏劍兄。」君莫問坐下道：「這次又是什麼任務，可別像上次一樣了。

」說著，兩人相視一看，都笑了起來。一別旬月，想及上次雲南任務，幾人相聚籌劃，雖然兩次計劃皆告失敗，但一起承受失敗的同時，彼此間友誼卻是大為增進。

「這次可是隱藏任務，真正的在劇情之內又不是劇情的隱藏任務。」

「隱藏任務？」君莫問驚異地看向藏劍。實際上每個新手村都位於一個武俠劇情的要點上，正是劇情轉折地點所在，而當遊戲者對新手村探索和挖掘到達極致，就可獲得這個劇情隱藏任務。

先不說藏劍的耐心有多大，在新手村混跡了不知多久，竟然找到了隱藏任務，更重要的是，湘西之地，雖然景色宜人，風土人情別具一格，是旅遊勝地，可是那裡似乎沒有什麼武俠劇情呢？

君莫問道：「究竟是什麼任務？」

藏劍略作回憶，緩緩道：「你很早就離開新手村，所以不知道這件事。其實新手村是加入門派的捷徑，只要完成過全部的新手任務，就可以得到附近大幫派的入門資格。當然了，入門測試另算了……」

君莫問驚異地暗暗點頭。完成所有新手任務可以獲得加入門派的資格，聽著就像是一條龍服務，一步一個腳印攀登武學巔峰，以規則來說倒是一個好世界呢！

藏劍接著道：「而那附近最有名幫派則是鐵掌幫，不過我並沒有加入鐵掌幫！」

「為什麼？鐵掌幫幫主鐵掌水上飄裘千仞武功卓絕，不在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之下，十幾年前「鐵掌殲衡山」一役，將五嶽劍派之一衡山派打得一蹶不振，直到如今除了『瀟湘夜雨』莫大先生和劉正起才重新崛起。而且鐵掌幫可以學到鐵砂掌，那可是至少二百級的絕學啊！」

藏劍卻是毫不在意的一笑，道：「聽我取的名字就知道了，我想學的是劍！驚世劍法！」

君莫問啞然失笑，取「藏劍」之名，自然想學劍了。對於心懷「武俠夢」的人，劍客就無疑是武俠夢中的劍俠夢了，有道是：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

藏劍道：「不過，正如莫問所說，鐵掌幫是學武者的好選擇，那天的鐵掌幫入門大典可是熱鬧非凡，喧鬧至夜，結果晚上下山在密林迷路了。」

「後來知道，原來不是迷路，卻是密林是被人按五行奇門之術，人工佈置而成。唉！在林中走來走去，直到天明，整整被困上了一夜。然後……」

藏劍說著一頓，君莫問接口道：「然後你碰到了一方泥沼，而泥沼之中有一所房舍，房舍裡面有一位可憐未老頭先白的絕世佳人，他就是瑛姑！」

藏劍舉起大拇指讚道：「不愧是莫問兄，一猜就中！在那裡遇到了瑛姑，之後就接了一個任務——桃花島救周伯通！」

君莫問沉吟道：「到桃花島救周伯通，這個隱藏任務太難了，幾乎無法完成。黃藥師至少是二百五十級左右，周伯通現在也許是二百五以下，也許是二百五以上，不過想在東邪手裡救人——難！難！難！」

君莫問連說三個「難」字，根據他最近對世界法則、靈魂本質和武道強弱的關係。二百五十級的黃藥師，實力已經接近巔峰狀態的他自己，即便是封印解開，實力全盛時也不敢說有必勝把握，何況連一百級都未至的此時！

藏劍也贊同地點頭：「不錯，就算是現在的第一人純陽也難以完成這個任務。所以我懷疑，可能因為對於遊戲者關係，瑛姑對許多人發佈過這個任務，以期可以有人完成吧！」

「僅憑我們兩人，似乎不可能完成這個任務，僅僅桃花島上桃花陣就不是我們可以度過，嗯，你有沒有什麼計劃？」君莫問可不想再體驗「隨機應變」的經歷了。

「當然有了，這次我專門找了個善於籌劃的高手，已經制定了完整的計劃，深刻研究劇情中黃藥師和周伯通的性格、武功，桃花島的地勢和海面氣候，可以應對所有變數。而且其他參與者不僅有天策，可以調遣東海一帶官府勢力，還找來一位奇門遁甲的高手，一位劍術卓絕的百級高手。」

一百級的遊戲者高手，不是有天大奇遇，就是已經加入了門派，和仍在江湖上混跡的遊戲者不同，不知是經驗等級不用在擔心，還有許多任務做。

君莫問道：「看來你是什麼都計算好了，要大幹一場。」

藏劍道：「那是自然，周伯通是誰？王重陽已逝，他就是全真派如今地位最尊崇之人，若是能攀上交情，好處多得不可想像，兩百級之前可以一路順風，暢行無阻。想加入全真教就加入全真教，想學絕學就可以學絕學，甚至交情到了郭靖程度，和周伯通結拜兄弟，那時候《九陰真經》都不再是夢想了。」

看著藏劍白日做夢的表情，君莫問暗暗搖頭，方才見他接到任務，之後尋找同伴，制定計劃，籌劃好一切，一幅運籌帷幄之中的淡定模樣，還以為他成長了，結果現在馬上原形畢露了。

周伯通綽號「老頑童」，也許很愛玩，能和小他兩輩的郭靖結拜，無視禮法這一項上勝過了黃藥師，可是那也看是對什麼人。周伯通和郭靖結拜，當然因為覺得郭靖好玩，但更主要的還是郭靖的武功，郭靖的武功那時雖不是五絕級數，卻已經超過了江湖一流的層次，以歐陽克為對照就能看出了。

正因武功上得到了周伯通承認，他才會視郭靖為同階層的人，與他結拜。階級不同，事情和機遇也會不同。先秦時代，貴族血統即便流亡國外也會被人以禮相待，重耳流亡國外，秦穆公以女妻之，楚王衣領相待，而陳勝掀起了滅秦序幕，一度是天下義軍之手，可一旦兵敗，馬上身死人手。


第十七章 桃花

東海之畔，一座高聳的碣石，臨海而立，正對著蒼茫大海，水波洶湧澎湃，一波波衝擊這高大山石。於碣石上遠遠眺望，海闊天空，潮浪起伏。碣石上站有四個人，其中兩個人還是君莫問的相識，天一和天策，令外兩個，一位一身青衣，背負古式長劍，神色飄逸中蘊含凌厲的劍道鋒芒，另一人身著九宮八卦服的少年，面容清秀，眼中不時閃過狡黠，一幅江湖神棍的模樣。

青衣人遠眺大海，神色淡然，語氣卻透著不耐煩道：「這麼久了，藏劍還沒有到，說等什麼人來，到底是什麼人，值得我們苦等這麼久！」

九宮八卦服的少年壞笑了下，說道：「所謂高手的造就，本就是用寂寞堆積而成。想要成為高手，首先要有一顆寂寞的心。所以，華山啊！這麼沒有耐心可不行。而耐心這方面，你還不合格呢！」

「可我九曜就不同了，生來就耐得住寂寞，潛心研究九宮八卦、奇門遁甲十七年，默默無名，十七年的寂寥，枯燥，蒼白，甘之若素，才成就了我九曜的驚世易數才能！」

九曜不知廉恥地自賣自誇，順便貶低青衣劍客，「鏘」一聲嘹亮的劍吟聲壓下了他的自誇聲。

華山為名的男子拔劍出鞘，明澈的長劍如水洗過一般，正架在九曜脖頸間，森寒的劍鋒，冰涼的觸覺像是肌膚已經割破。

九曜腦袋是一動都不敢動，語氣顫抖地說道：「喂喂，劍華山，君子動口不動手，我們可是同伴，一起做任務呢。」

「我不是君子，是劍客，而且我們不是同伴，下次在口不遮攔，你就沒命了。」雖然這麼說，劍華山還是收回了劍，如今遊戲者利益衝突極少，又同為外來者，他實無殺人之心。

九曜摸摸脖子，沒有一絲傷痕，心中暗讚劍華山的劍術配得上他的高傲。

劍華山的寶劍吹毛斷髮，可方才劍鋒緊貼脖子卻能不傷一根毫毛，他的劍法可說高妙。

「那當然了，我這條命可要留著破桃花島上的陣法，現在還不能死。」

天一這時道：「好了，你們兩個別吵了，藏劍和他等的人已經來了。」果然，遠處兩個人影正朝這裡來。

九曜問道：「那個人究竟是誰，值得我們浪費一個上午等待。黃藥師學究天人，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文韜武略，樣樣精通；詩詞歌賦，書畫琴棋，八卦算數，無有不曉；醫卜星象，陰陽五行，奇門遁甲，皆在胸中；就算是農田水利，商經兵法，柴米油鹽，亦是深有研究，近乎無所不能！」

「桃花島的陣法無疑是黃藥師陣法之上的巔峰之作，浪費了一個上午，我對陣法的研究破解時間就少了，而且陣法之道，夜晚和白間的威力可是不同……」

天一不理他，望向藏劍那裡，可惜距離太遠，而他功力未及，尚無法對那麼遠的地方洞察若微。

九曜看其他人根本沒聽他的話，也就說不下去了，對天策道：「你知道藏劍身邊的人嗎，他是誰？」

天策惜語如金，吐出兩個字：「高手！」

九曜喃喃道：「高手？有多高！」

「原來是他！」天一看清了君莫問的樣子，驚訝道。

「你認識他，那你知道他武功有多高嗎？」

自從目睹過君莫問一騎當千，一人擊敗千人的場景，天一對君莫問崇拜不已，百級高手面對一千騎兵都只能退避，可不到百級的君莫問卻能追亡逐北，武功之高，到了此地已然不受等級限制了。聞言說道：「很高，至少有三層樓那麼高吧！」

「哼哼哼！」一聲滲人的笑聲讓周圍三人皺眉，劍華山道：「我倒要領教一下，他是不是真有那麼高。」

劍華山是這裡眾人中武功最高之人，本就是計劃中的武力支柱，可是身為名義上領導人的藏劍，卻又找來一個高手，他如何不怒。想到憤怒處，他飛身躍下臨海碣石，彷彿大鵬展翅，翱翔九天，直撲藏劍身旁的君莫問。

「那個，不用管他嗎？」九曜弱弱道。武力就是底氣，九曜雖可說是隊伍中最主要的人，但武功卻是眾人中最低。

天一淡淡道：「何必管他，驕兵必敗，吃點虧對他有好處。」

是嗎？

九曜瞥了天一一眼。九曜和劍華山剛才雖大吵了一架，其實彼此間關係很不錯，尤其對劍華山的武功推崇備至。

「迎一迎吧。」天策忽然說道，當先躍下。

天一和九曜對視一笑，彼此間出現一種默契，共同說道：「請！」哈哈一笑，一起追向天策。

另一邊，藏劍遠遠看到幾人過來，說道：「他們迎接來了。」

君莫問道：「迎接嗎？似乎並非如此呢。」

藏劍現出疑惑之色：「什麼意思？」

君莫問淡淡道：「馬上就知道了。」

劍華山已到兩人跟前。藏劍笑著迎上去，道：「華山……」可劍華山理也不理地從他身邊走過，直到君莫問。

被無視的藏劍尷尬地站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劍華山注視君莫問，說道：「聽聞閣下武功高強，今日特請賜教。」也不等君莫問回答，「嗖」，拔劍直向。

「喂喂！」藏劍大驚失色，可惜卻已阻止不及。

劍華山的劍，輕靈機巧，彷彿雙燕飛舞柳間，高低左右，回轉如意，精巧之極。

君莫問沒有拔劍，一時只是躲避，左移右晃，不一會就盡窺劍術奧妙，可惜世界法則不允許偷學武學，確切說是不承認偷學而來的秘籍。

「可是華山劍法，果然精妙。」這並不是君莫問看出來的，他其實並不多瞭解各門各派的武學，只是根據劍華山的名字推理出來的。

「哦，你認識華山劍法！」

劍華山隨口答道，心中暗惱，居然不拔劍，這不是瞧不起自己，劍勢愈加凌厲，仿若狂風暴雨，雨打飄萍。劍華山是暴雨，君莫問是飄萍。

「這就是華山十式，一百級的華山入門劍法。我已經盡窺其妙，可是系統卻不承認我學會華山十式，看來桃花島之行，仍是勢在必行。」

這樣想著，君莫問終於拔劍，彷彿鳳凰鳴叫的劍吟，衝破重重劍勢，劍尖點住劍華山心脈。

「你輸了。」

淡淡的話語，劍華山神色沮喪，頹廢的丟下劍，跪倒在地，正是傳說中orz的失意體前屈。

這樣的打擊就受不了了，看著劍華山完全沉寂下去的精氣神，君莫問不禁搖了搖頭，太令人失望了。又是一個只用天才卻沒有承受失敗心志的人，世上的天才多不勝數，可是能承受失敗和寂寞的天才卻太少了。

君莫問正失望時，劍華山忽然抬起頭，說道：「剛才你打敗我那一招，是有鳳來儀吧！我不過施展了兩遍，你不僅學會了，而且運用的比我更好。

這個世界上的天才太多了，以前的我實在是太自負了。」

「多謝指教！希望他日還有機會與閣下一戰。」劍華山向君莫問一拜道。

君莫問笑了，一個可以從失敗中走出的武者，未來成就不可小視，同樣值得敬重，他回禮道：「承讓！切磋而已，必定會有機會的。」

天一，天策和九曜趕到，藏劍為君莫問介紹幾人，先指著天一道：「這是天一，桃花島的行動計劃就是他制定，各個方面都計算完畢，萬無一失。」

君莫問笑道：「原來是你，上次之後，你加入了紅花會沒有？」

天一像是看到了偶像一般，靦腆地一笑，說道：「天一確已加入紅花會！」藏劍神色不動，當是早已知道此事，其他人亦是神色不動，一個是朝廷中人，可以調集周邊官府之力，一個是華山傳人，江湖地位尤勝紅花會眾，另一個是當今遊戲者中奇門易數第一人，各自都有著足以自傲之處。

「九曜，道術高手，精通九宮八卦，奇門遁甲，桃花島上的奇門陣法就要靠他來破解，否則像瑛姑一樣在桃花陣中困上幾天，餓死其中，那可慘了。」

眾人交流了一會，來到海邊，那裡有一艘篷船，藏劍，天策，天一，莫問，劍華山，九曜依次登上。由天策操舟，划船向桃花島。

「呀！」九曜驚叫一聲，問向藏劍：「桃花島的路線你知道嗎？」俗話說深山隱士，高人隱深山，黃藥師是武林高人，其避居之所，必然隱蔽不已，極難尋覓。

藏劍道：「你忘了，瑛姑可是曾經去過桃花島，既然接了這個任務，路線圖當然在手了。」

大海素來以驚濤駭浪著名，靠近海岸處更多布險礁暗灘，船隻航海歷來都是危險之事。

不知是君莫問的幸運屬性還是天策的駕船技藝高超，藏劍幾人的海路航行可說是一帆風順，無波無浪，不到一股時辰，桃花島已經在望。

如今正是陽春三月時，桃花盛開，遠遠望去，島上鬱鬱蔥蔥，奼紫嫣紅，端是繁花似錦，艷麗非凡。海風中夾著撲鼻花香，令人心曠神怡。君莫問靈魂本質璀璨琉璃，目力驚人，甚至望見了島上的山峰於亭台樓閣，恍惚間疑似仙樓玉宇。

第十八章 陣法

船方靠岸，九曜就第一個跳了上去，其他人在在船上望去，前方不遠有一片桃花林，一眼望去，整座海島都是鮮艷的桃花，彷彿一片花海。花的海洋璀璨艷麗，花香撲鼻，美麗得給人一種危險的感覺，就像踏入其中，真的踏入了海洋，蕩起一朵浪花後立馬消失無蹤。

「桃花島啊！這就是桃花島，果然景色怡人，花香飄逸，能居住在這裡的，必然是神仙中人。」九曜自己說進入這個世界已經二十多年，但他的心性卻是符合他的身形，跑到桃枝下，摘下一朵紅白相間的桃花，放在鼻尖，輕輕一嗅。

隨後而到的天一點頭贊同道：「午觀百花，晚聽潮聲，確實是隱居的上佳之處，以後我也要找一處這般居所。」不知為何，明明是稱讚之魚，話語中卻多餘自矜之意。

自從先秦《老子》中一句「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功成身退就成了中國古代士大夫社會理想和道德觀，白衣卿相，輔佐王霸之業，功成身退，歸隱田園。

天一很推崇這般行事，遙想以後在這個世界創上一番大事業，而後功成身退，做隱逸者也。

劍華山道：「何必當那麼麻煩，待我們以後武功大成，從黃藥師手裡把這桃花島奪過來，到時候別說居住，就是將桃花島的桃花卻扒了，改種地瓜都行。」

九曜鄙視看了眼劍華山，小聲嘀咕道：「只知道練武的肌肉男，有辱斯文。」結果劍華山橫眼一掃，馬上嚇得低下頭。

君莫問看到幾人輕鬆地談笑，不知憂愁，暗自歎息，他們還知道將要面對的東邪黃藥師是何等強大的人物，完全可以說是不可戰勝的人。

這個世界至少是高武位面，一百級以下不論，一百級是仙道一重，二百級是仙道二重，三百級是仙道三重，四百級就是神明境界。可是天地法則強制性講武功量化，導致了武力級數發生混亂，一百級的靈魂發揮不出仙道一重的真正實力，可二百級的靈魂本質不同，靈魂強度已經跟得上武力強度，能夠完全施展出仙道二重的實力。

君莫問看著眾人在心中默默道：「黃藥師實力之強大，可是超乎你們這些之見過二百級以下高手的想像。想要從桃花島放出周伯通，最後一關必是黃藥師，況且周伯通此時的武功超過東邪與否還不知道，想完成任務，除非我恢復全盛時期的實力。不過……」

君莫問微微一笑，眼前幾人都是一世英傑的任務，這個必敗任務怎麼會看不出來！

藏劍幾人都知道救出周伯通的任務不可能完成，先不說實力問題，劇情慣性的因素也不允許吧。他們所求者，不過是見到周伯通，從他那裡得好處。只要不是黃藥師心血來潮，找人玩遊戲，甚至難點就眼前一個桃花林而已。

藏劍冷哼一聲，說道：「都別吵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周伯通，其他事情回去後你們自己解決。九曜，這個陣法怎麼樣，你能破嗎？」

「那當然了，根據情報和我剛剛觀察所得，這裡的陣法按照九宮方位佈局，是一個九宮迷陣。」九曜看了看眾人，驕傲地問道：「九宮，知道嗎？」

天一笑著道：「九宮，我知道。九宮者，即二四為肩，六八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

「對，就是這樣。」九曜沉吟著道：「數理上，九宮圖上下左右橫斜，都是合為十五之數，謂之道。正因為每條路線看似不同，實際上距離都是一樣，因此，進入桃花林，不管選那一條路徑，都會被這些桃花迷惑視線，最終迷路。」

「那怎麼辦？難道要閉著眼睛一直走？」

沒理劍華山的話，九曜踏著禹步，圍著幾棵桃樹，連走十二步，劃出了一個範圍。看著眼前迷人眼的桃花，說道：「一共九棵樹，我們現在的方位應該正是九宮圖頂上。所謂迷陣，不過就是障眼法而已，只要不被迷惑，找到方位，路線其實非常清楚。」

藏劍招呼眾人，說道：「那還不快走。」

「好！」

九曜當前一人，踏進桃花林，隨後藏劍、君莫問幾人跟著進入。方才九曜以禹步演示九宮圖方位，為的是讓所有人明白他的行事，依其令而行。他深研易道，僅瞥上一眼，就看出九宮方位。

一時眾人箭步如飛，只跟緊九曜的步子，沒時間看桃花，自然也不會被迷惑了。不過九曜的速度忽然慢了，跟著的人也越來越慢，同時一蓬蓬桃花映入眼簾，或紅或粉，初看自是極美，可馬上頭暈眼花起來，趕緊閉上眼，收斂心神。

「上當了！上當了！」

九曜忽然停了下來，氣急敗壞地大叫「上當」，更是抱住身邊一棵樹，吭哧幾下，拔了出來。桃花四散紛揚，落英繽紛，一陣風吹過，名不勝收，九曜渾然不管身上九宮袍的塵土，趴在地上，看向樹坑，目不轉睛。

天一趕緊扶起他，道：「上當了，你上誰的當了。」

九曜神色已不復方才氣急敗壞，平靜答道：「當然是上了郭靖的當了。」

「喂喂，郭靖現在還是一個大漠美少年吧，還不知道江南七怪找到他沒有，這裡觀關他什麼事。」

九曜道：「怎麼不關他的事，如果不是因為他，我怎麼會料錯這裡的陣法佈置……」

藏劍也不淡定了，抓住九曜的肩膀，大聲道：「說清楚啊，什麼地方料錯了，陣法這東西，出錯了可是會死人的！」

「我也不想啊！」九曜大叫著，想掙開肩膀上的手，可是他和藏劍的武力差距太大，掙脫了幾下，卻是無用，人倒算冷靜了。

他說道：「唉，射鵰劇情中，郭靖來桃花島那段，他被困桃花陣裡，沒有遇到一點危險，還巧遇周伯通；還有瑛姑，她也到過這裡，同樣是迷路被困，所以我以為這個陣法只是迷陣，沒有危險性，可是……」

君莫問忽然開口：「這是殺陣！」

九曜長歎一聲，說道：「對，這是殺陣。陣法之道，多是以九宮為基，八卦為用。既然布下陣法，自然要使對方陷入陣中不可脫逃為主，所以陣法先不論是為了困敵，殺敵什麼，首先必是迷陣，必設九宮。」

「其次陣法用途，無論是為了困敵、殺敵還是惑敵等等，則需布下八門，以包羅天地萬象的八卦圖，幻化出虛幻的山河雲霧，或是真實氣勢威壓，鎮壓陣勢。所以一般的陣法，皆逃不出九宮八卦圖所限，便是東邪黃藥師，也逃不出這個範疇。」

說起自己的專業，九曜直有意氣風發，揮斥方遒之意。天策微一咳嗽，九曜回過神，意識到此時處境，情緒轉低。說著重要的事居然跑題，並非九曜神經粗大，僅僅是這裡的死亡不過重生，當失敗的後果可以承受，承受失敗的心靈自然堅強。

九曜情緒低落道：「我早該想到了，黃藥師既稱東邪，行事亦正亦邪，為人雖重情重義，但終究不是北丐那般豪俠之人，既然在桃花島上布下陣勢，自然不可能是只做迷陣困人之用。」

接著語氣轉冷：「別看眼前桃花朵朵，花香飄飄，自然界中，越美麗的東西往往越危險。郭靖和瑛姑都是大用干係之人，所以黃藥師只是以困陣對付他們，我們可就沒那運氣了，東邪之名，可不稱頌出來的，那是殺出來的，沒有高手之血的奠基，江湖五絕如何走到武林巔峰。」

「這可是九宮八卦大殺陣。」

天一似乎想到了什麼，神色略顯驚慌，小心翼翼地輕聲問道：「八卦托為陣型，共分八門：休門、生門、傷門、杜門、景門、死門、驚門、開門。我們現在位於什麼方位？」

九曜看了他一樣，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悲聲道：「我們剛好在死門！」

「什麼？」所以人齊聲大呼。

藏劍本來要放下的手，不禁加大了力量，疼得九曜只叫：「哇，要碎了，骨頭要碎了。」

真的是要碎了，靠近的幾人和武功較高的幾人甚至聽到了骨頭咯吱咯吱的聲音，換句話說，就是所有人都聽骨頭聲了。

劍華山說話了，這次不是趁機落井下石，而是替九曜說好話。

「九曜畢竟是第一次破解陣法，而且是東邪布的陣法，他沒有經驗，出現一些小差錯，也是情理之中嘛！不要太苛求了。」

事已至此，責怪任何人都沒用處，藏劍放下手。

「現在我們身處死門，不知道馬上就有什麼危險」，想到陣法傳說中的威力，藏劍不用心驚膽戰起來：「水淹，火燒，還是巨石滾木，或者是機關人……」

九曜揉著肩膀，笑著說道：「那有你想得那麼無稽啦，陣法其實沒有一般人想像中那麼神奇了，何況這裡的陣勢，又不是軍隊戰陣，會動會變陣。這個八卦陣是以桃花樹栽種的方位佈置，終究只是死陣，就像我們現在，雖然身在死門，可只要一直不動，根本沒有一點危險。」

藏劍沒好氣道：「現在主要的是怎麼出去？」他本來對九曜寄予厚望，力破陣法，可九曜居然把他們領到了死門上。

九曜乾笑一聲，道：「剛才只注意九宮方位了，沒注意八卦，居然走到了死門。

第十九章 變化

破敗的桃花飄落中，九曜撓撓頭，小聲道：「剛才只注意走九宮方位了，沒在意這裡是八卦，居然走到了死門。不過，孫子有雲，置之死地而後生，孫子是子，易子也是子，都是子說過的話，應該差不多……」

天一疑惑著，「哪裡跑出來個易子」，開口打斷九曜的話，問道：「易子是誰？我怎麼沒聽說過！」

九曜擺擺手，隨口道：「九宮八卦、奇門遁甲之術源自《易經》，《易經》的作者當然叫易子啦！」

天一氣急，敲了九曜腦袋一下，說道：「《易經》是由伏羲觀天地自然而衍生，再經周文王、周公姬旦闡訴拓展，最後到孔子整理註釋補全，因而成書。根本沒有易子這個人！」

「哦！是這樣嗎？」九曜迷惑眨眨眼，一幅「原來是這樣啊！我一直不知道呢」的樣子。隨即搖搖頭，不在意地說道：「隨便了，反正只要知道現在仍然安全就好啦。」

「可是我們可是處在死門，真的沒關係嗎？」

九曜呵呵一笑：「你們真的瞭解奇門遁甲裡死門的意義，陣法之道雖然奪天地之造化，威能無限，但他終究不是天地，自有其局限性。還有就是，剛剛發生了一些小錯誤，我將大家帶到了死門，可是八卦陣有休門、生門、傷門、杜門、景門、死門、驚門、開門，一共八門。我為什麼就帶著大家到了死門，你們知道原因嗎？」

藏劍不置可否地問道：「對啊，這是為什麼呢？」

「很簡單！」

雖然藏劍回應平淡，九曜卻是興致不減，一一環視眾人，慢慢道：「陣法一道，至簡至繁，簡以兩儀微塵，三才四象陣為主，繁則是九宮八卦陣圖。一般來說，現行陣法都是以九宮八卦圖為基礎，各自佈陣，黃藥師在這裡以桃花樹佈置陣法，也是九宮八卦。所謂萬變不離其宗，既然是九宮八卦佈局，自然也超脫不了九宮八卦的範疇。」

九曜將到興起，搖頭晃腦著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天地之事莫不在這四九之中。天生萬物，正是因為天道有缺，差上一個『一』，所以生生不息，演化天地。陣法之道脫自天道自然，亦逃不出大衍之數，只不過……」

「……天道求生，人道求死。天道四九衍生不息，是為了演化出遁去的一，而後大道生，萬物超脫。而人道陣法，雖然也是窮盡四九變化之極致，同樣到五十之數，可卻是生機絕滅，死路一條。」

「陣法變化，各有不同。對九宮迷陣來說，迷陣變幻莫測，應變無窮，可到了窮盡一切變化盡頭，就是出路，以八卦殺陣而論，殺陣變化的盡頭則是死門，這就是我領大家到了死門的原因——」

「迷陣窮盡變化的盡頭是出路，可惜這陣法是殺陣，一切變化極致卻是死門。不過，正因為窮盡變化，我還發現了一件事。」

說到發現，九曜蹲在地上，在泥土中鋪出一方平地，如鏡面一般光滑，他拿起一根樹枝就塗塗畫畫，在「鏡面」上刻畫起來。

一邊畫他還一邊說道：「你們現在也是學武之人，都知道古代哲學中天方地圓的系統，那是古代一切學說的根基，陣法之道也未超脫天方地圓所限。所以陣勢能夠看作一個圓：由一點起筆，平滑的曲線畫作一個圓。就像我們一樣，從外面的起點出發，到了這裡就是陣勢變化盡頭的死路，從哲學或陣法之學上講，我們只不過是重新回到了原點。」

許邊說邊畫累了，九曜就地坐著休息，繼續給眾人解釋：「我們現在正好在陣勢變化的源點上，所以一動都不能動，否則一動，陣勢變化立刻從頭而起，卻不再是來時的平靜坦途，而是殺機暗藏的黑暗之路了。」

君莫問聽得暗暗點頭，難怪藏劍會帶九曜來破解桃花島的陣法，九曜也許經驗上不夠，但對陣法的造詣確實精深無比，顯然已到了陣法之學的一個極致。

天一沉吟著道：「陣法既然這麼簡單，那麼我們重新退回去行不行？」

九曜諷刺地一笑：「退，往哪裡退？對於一個圓來說，起點和終點其實是同一個點，無論是順時針畫圓還是逆時針畫圓，我們來說都是一樣，不論從哪裡開始，都是一個新圓，陣法馬上重新變化，殺機立現。」

「反而如果我們一動不動，就會像身處龍捲風的風眼一樣，安然無恙。若說陣勢是一個亞空間的話，我們身處的陣勢原點，就正好處在空間間隙裡，不動，還可得一時安穩，一動，則引動殺陣變化，必死無疑。」

「二百級高手布下的陣法，沒有二百級的修為，強行如陣，必死無疑。」

眾人一時無語，沉默之中，只有九曜在泥地上塗寫筆劃和泥土翻捲的聲音。

劍華山忽然恍然大悟一般，說道：「我說嘛，既然是殺陣，為何我們一路無恙到了這裡，原來殺陣還沒啟動。」

九曜抬頭看了劍華山一眼，又低頭刻畫起來，圖畫製作似乎接近尾聲，不過片刻，他重新抬起頭，一幅地圖就呈現出來。

「這是？」藏劍作為眾人的帶頭大哥，首先問道。

「這是桃花島陣法地形分佈圖！」九曜得意一笑，即便是黃藥師的桃花島陣型圖又如何，還不是讓他破解了。

他接著解釋道：「就是我剛才說的，陣法至死門，其實已經窮盡了所有陣勢的細微變化，加上陣法本是依據地形佈置變化，代入九宮八卦圖中，完全能推導出桃花島地形陣勢圖。」

「什麼？這就是桃花島地形佈局圖！」

「不會吧！」

眾人的驚歎聲讓九曜愈加得意，說道：「可惜我們中沒有二百級高手，否則可以武力應對八門殺陣，強行破陣。陣法這個東西，在明白的人手裡，其實也就是那麼回事。」

君莫問看了一眼地上的桃花島地圖，猛然一揮衣袖，暴風驟起，掀起一片地皮，泥土上圖畫消失了。

藏劍有些氣急敗壞了，道：「喂喂，我還沒看清楚呢，你怎麼毀掉了。」

君莫問淡淡道：「如果你是黃藥師，知道桃花島地形圖洩露，而且還是在無關人等手中，你會怎麼辦？」

「呃！」藏劍頭上滴下一滴冷汗。江湖五絕，巔峰高手，聽著像是世外散仙一般的人物，實際上那個不是手沾鮮血，即便北丐洪七公，也是手上沾滿鮮血，雖然他殺的都是壞人，更何況東邪其人，殺你一個江湖小人物，和路上不小心踩死一隻螞蟻沒多大區別！

黃藥師在桃花島上布下殺陣，自是家有寶物，防微杜漸。就像是屋主苦心裝了防盜門，你一個無關人等卻拿著鑰匙，而且行著小偷之事，你說，黃老邪會如何對付你？

「誰不知道你已經記下啦。」藏劍心中暗暗腹誹，口中安撫眾人道：「桃花島陣圖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我們怎麼走出死門？」說完看向九曜。

九曜根本沒注意到藏劍的目光，歎口氣，喃喃道：「對於不通陣法的人，死門是大危機，對於精通陣法的人，死門更是絕境。」

「絕境？」

「你沒搞錯吧，這次任務的陣法難題就靠你了，不能掉鏈子啊。」

九曜歎完氣，神色卻出乎意料的一振，慢條斯理道：「對，對陣法師來說，現在就是絕境。因為陣勢變化已到盡頭，死胡同裡，再無變化可生，既無變化，自然也就就沒有了以巧破陣的餘地。現在對我們來說，只剩下一條路了——」

「拔樹！」

天一這時喃喃道：「拔樹，我就知道會這樣，最後還是苦力的活。」

藏劍抓住九曜的衣領，吼道：「哈？拔樹，那你剛才說的絕境是什麼意思？」

九曜渾不在意，淡然道：「對於一個陣法師，如果要靠強力手段破解陣法，那不是陣法師的絕境，又是什麼？」

藏劍真想狠狠打他一頓，可惜自身涵養太好了，捏住九曜衣領的手轉了幾圈，還是放手了，同時恨聲道：「拔樹！那就拔吧！」

說完首先出手，對著身邊一棵樹劈出一掌，「彭」，桃樹頸斷骨折，花朵飄飛，泥土翻起。九曜連忙大叫道：「喂喂！等一下，雖然只是拔樹，但也不是隨便拔啊，要有技巧的！」

藏劍總算出來一口氣，心情略微平靜下來，「拔樹還需要什麼技巧？」

君莫問踏前幾步，眉頭一凝，觀察了幾棵樹枝，沉吟道：「我們四周要拔的樹似乎都是九棵。」

其他人對君莫問突然的一句話，都感覺莫名其妙，眼前的樹稀稀疏疏，九棵樹是什麼意思？

只有九曜神色一喜：「高人果然是高人！」

他就如同高山流水遇知音一般，神色興奮著道：「世界萬物都是相通著，物性數理的變化也是如此，從一到九的數理轉變，正對應著陣法變化，桃花島的九宮八卦陣，死門地方的桃樹數量正好是數理變化的極致。」

————————

九宮八卦沒研究過，陣法什麼，也是亂說，純屬虛構。

第二十章 遊戲

藏劍凝眉，看向九曜：「技巧，拔樹還要什麼技巧？」

九曜淡淡一笑，一踏步，施展他獨有的輕身功功——《禹步十二支》，在周圍土地上翻騰挪移，於地上轉了六個圈子，說道：「好了！技巧上的事我做完了，剩下的就是你們要做的，把圈裡的樹全部拔掉。」

接著著重提醒一句道：「要記住了，只能拔圈子裡的桃花樹，其他的不要動。否則引起陣勢變化，可就真的死定了。」

「知道了！」眾人應答，而後開始拔樹之旅。這裡的諸位都是江湖上的高手，掘土斬木還是輕而易舉的，樹木倒地的聲音，此起彼伏，一時從未斷絕。

藏劍正要拔完最後一圈裡面的桃樹，九曜忽然攔住，大聲道：「停！那些先不要動！」

說完，九曜來到藏劍前，或者說來到他身前的五棵樹邊。圍著看了看，沉吟一下，眉開眼笑著道：「果然，天地之間自由其不變的物性至理，萬事萬物都逃不過數理變化。」

看到其他人都是一臉迷惑，九曜解釋道：「我們剛才正好拔掉了四十九棵樹，加上我拔下的第一棵，一共五十，正應了大衍之數。而這裡……」

九曜指著由腳步留痕圍成圈子裡的五棵樹，說道：「這裡的五棵樹，正是九宮中央之數五棵樹……」

藏劍聽得神色不耐：「不要再管什麼九宮八卦，重要的是下面要往怎麼出陣，怎麼才能找到老頑童周伯通！我們的時間可是不多了。」

九曜淡定無比，淡然道：「怎麼出陣？自然走生門出去了。」

「那還不快走！」藏劍不耐煩地推了九曜一下，九曜武功不高，不能反抗，只是獨自碎碎念，率先起步。其他人連忙追上去。

君莫問幾人走後。此地人聲消寂，只餘下一地桃花紛落，殘枝敗葉，狼藉寥寥，不忍目睹。

忽然，一道青影閃過虛空，猶如清風捲地，飄起落花，一個青衣人突兀出現，站於地上枯枝。

看到眼前之景，青衣人眼睛似乎有些呆滯，瞪得滾圓，鬍子也彷彿有微風刮過，起伏不定。

青衣人身材高瘦，身形竟可在枯枝上面，形影飄忽，似如無形無質的鬼魅。再觀其形相，一身青衣長衫，頭戴同式樣青色方巾，文士風采，風姿雋爽，湛然若神。

不過看到眼前殘景，青衣文士卻變得有些稍損形象，一雙深邃無底的眼眸，瞪得滾圓，輕髯微鬚，彷彿平地生風了一般，飄飛不定。

「哼！」

一聲冷哼留下，迴盪四周。青衣人卻已消失無蹤，渺無痕跡，彷彿從未出現過。

這些藏劍和君莫問幾人自是不知，他們一路行行停停，很快再度迷失了。

桃花島上陣法，不管到底是殺陣還是迷陣，對九曜之外的其他人，其實沒有區別，因為，他們全都看不清楚。

有想根據九曜步子觀察桃樹佈局的，看沒幾眼，就頭暈眼花，像是數不清的鳥在頭上飛來飛去，強自要數清飛鳥，不可能啦。

「還要多久？」藏劍問道。

九曜停下前後左右望了望，說道：「桃花島雖然是桃花為名，其實桃花的面積只佔了島上面積不到三分之一，而且還是普通桃樹居多，真正的陣勢佈置其實不多。」

「我們早已脫離了殺陣危機，剩下的就是從桃林找路走了。嘿，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世上本是沒有路的，走的人多了就形成了路。桃花島自黃藥師趕走他的弟子們後，少有人煙，周圍也沒有人走過的小路，現在要找路，只能靠運氣了。」

「運氣嗎？」君莫問默默自語，「我的運氣一向不錯……」

眾人找路中，忽然都是一停，九曜看著所有人，愉快說道：「我們的運氣未免太好了點呢！」

一列桃樹草叢遮擋著大家的視線，當聲音的傳遞卻不受影響，只聽見。

「哇！我又贏了。」一道清脆柔嫩的小女孩，宛如枝頭的百靈鳥，悅耳動聽。

「又輸了，再來，再來！」接著是一道略顯厚重的嗓音，以一種孩子般的語調傳來話語。

幾人越過疏林，眼前豁然開朗，是一座懸崖谷底，山洞，石台，極是寬敞。有一老一少兩人，在石台佈滿圍棋子，似是正在對弈。

眾人看到此景，皆是一怔。君莫問首先開口道：「真不道我們是幸運還是不幸，這種運氣，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九曜迷惑道：「什麼意思？出了桃林正好找到周伯通，運氣不錯呀！」

藏劍道：「可是這裡不知有周伯通，還有一個小女孩！」

天一道：「你們說，那個小女孩是誰？」

劍華山脫口而出道：「這還不容易，這個時間段，桃花島上的小女孩當然黃蓉了。」

九曜臉現明悟之色，看著劍華山不懂裝懂，嘲諷道：「這都明白了，黃蓉既然在這裡，那黃藥師在哪裡？」

「呃！」劍華山明白過來，他們一行可算是小偷了，碰到主人什麼，太糟糕啦！

「現在怎麼辦？」

眾人相顧無言，二百級的高手，已經能夠以力破巧了，什麼計謀對這般任務都是無用了。

「事已至此，當然是有招破招，隨機應變。去看看吧。」君莫問上前一步，朝老頑童走去。臨行前，小聲問道：「你們說，黃藥師此時在哪裡？」

黃藥師和周伯通亦敵亦友，會放心小黃蓉在這裡，可他們這些人，卻是小偷級別，黃藥師會放心嗎？依靠周伯通保護小黃蓉，親自從老頑童手中騙到《九陰真經》的東邪大人，會放心這不靠譜之人。

一群人不請自入，一般人一定警惕心大起，可惜下棋中的兩人卻不是一般人，一個是藝高人膽大，或者說沒心沒肺，另一個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了。

所以君莫問幾人近前，小女孩和老頑童卻只顧下棋，無視他們。

「哈！」九曜驚訝道：「居然是下五子棋，太，太那個了！小孩子的玩意吧！」

「你眼前的不就是兩個小孩子。」

不知誰的一句話，九曜語塞。老頑童和小女孩，還真是小孩子。

天一聲援九曜，道：「什麼呀！博大精深的中國圍棋不去學，居然下五子棋，那個混蛋教壞小孩子，玷污東邪家教啊！」

君莫問瞥了眼天一，暗道：「你是嫉妒吧，絕對嫉妒吧。嫉妒有人可以做黃藥師的徒弟。」五子棋別看考據的古代多麼流行，他其實是從近代才開始流行的，從古代傳到國外，再傳回來，轉了一圈才流行起來。

中國古代第一棋始終是圍棋！

「哇，我又贏了！」不管老頑童再次慘敗而捶胸頓足，小女孩蹦跳起來，粉雕玉琢一般，烏黑的眼珠看著君莫問等人。

「你們是誰，問什麼來我家？」此言一出，眾人確定了小女孩的身份，絕對是黃蓉了，同時也肯定黃藥師必定在這裡。

「我們啊！」君莫問頭疼起來，對方小女孩什麼的，有些麻煩了。

「我們是來找他的！」找不到借口，實話實說不就可以。

「找老頑童！」小黃蓉粉嫩的小手抵住嬰兒肥的小臉，斜著眼睛笑道：「你們找他做什麼，也是玩遊戲？」

黃藥師隱藏暗處，任務已經失敗，就剩謀取好處了，君莫問一時如何編製來歷，不過小黃蓉話一出口，卻是給他找來一個好借口。

君莫問微笑道：「我們正是找周伯通玩一個遊戲！」

「什麼樣的遊戲？」

小黃蓉眼睛一亮，卻是先於老頑童問道。對於小孩子，尤其是朋友很少的小孩來說，遊戲無疑是童年中最美好的回憶了。

君莫問笑而不答，回到藏劍幾人中，問道：「誰有什麼好遊戲，我們和周伯通玩一玩，這樣才好老好處！」

「遊戲？」

「我有！」

其他人一時還沒想到玩什麼遊戲，九曜先出馬了，說道：「我這裡倒是有一個遊戲，六壬神骰！」

「六壬神骰？」「那是什麼？」

「就是這個！」待眾人都將目光對向九曜，他才慢慢伸手如懷，握拳拿出，緩緩攤開手掌，掌心是——

六顆骰子！

「什麼啊！」劍華山首先道：「那麼大氣，神秘一個名字，就是六顆骰子，你沒搞笑吧？」

九曜一臉滿不在乎，說道：「取其名而已，六顆骰子和六壬神骰不是很合嗎？現在流行標題黨流，知不知道！」

「我知道。只是，標題什麼的，吃掉不就行啦。」

九曜和劍華山對視良久，齊聲後悔道：「當我剛才什麼都沒說吧。」

天一忽然開口：「在小孩子面前，玩賭博這種遊戲，不好吧！」

君莫問卻直接從拿起骰子，「除了這個，其他遊戲還真沒有必勝把握，這個最好。」

看到君莫問回來，小黃蓉和老頑童一起過去，抓住他衣袖，興奮地問道：「究竟是什麼遊戲？」

這一老一少皆算無聊人士，生活在一個孤島之上，早已窮極無聊。新遊戲對他們的吸引力，可謂極大。

「賭骰子猜大小！」

第二十一章 交手

「賭骰子，猜大小！」

想像往往美好，現實往往殘酷。小黃蓉和周伯通想像中非常非常有意思的外界新穎遊戲並沒有出現，出現的是一個早已過時的老土遊戲。

沒在意眼前兩人失望的表情，君莫問神色淡然，繼續道：「不過這裡面有些規矩要遵守：一、不許聽聲辨位，聽取骰子大小；二、不能用內力操縱骰子點數；三、不許以任何方式提前知道點數大小。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這個遊戲只能憑運氣決勝，不可以耍其他手段，誰的運氣好，誰獲勝！」

「只憑運氣的遊戲嗎？」周伯通意味深長地看向君莫問。老頑童雖然孩童心性，但武功終究臻至了天人之境，心通天地，旁人一語就可能天人交感，頓悟武道。

且武功到了他那般級數，已不再是力強者勝的時代，更趨向於對天道自然的領悟和較量。

武者不靠武力分高下，而憑運氣決勝負，可以嗎？

可以！

天地萬物莫不在大道運行之中，即便虛無縹緲的運氣和機遇亦不例外。

修習過整本傳奇武學《九陰真經》（300級）的周伯通，雖然還未接觸到天道運轉軌跡，卻已經非常接近了。被困桃花島近十年，孤獨寂寞中只能以武為伴，地偏心自遠，悠悠然中，心平如鏡面，返照自身，冥冥中周伯通似乎感到了一種偉大武學境界，一種奧妙深邃的境界。一念通神，感覺自己可以操控天地法則運行，甚至氣運變化，甚至——

心想事成！

想著一件事，那件事就會成功，不依靠武力，不是依靠精神力量，而是和天地對話，操縱冥冥中天道意志，甚至逆天改命！

感知到天地間神秘不可測的偉大意志，以一種超越現實維度的運氣對決，該是多麼有趣的一件事啊！

周伯通思索著，他感悟推演過那般神通無量的武道境界，但終是未曾接觸過，不過並不妨礙他向著那種境界前進。老頑童樂呵呵的笑起來。

「很有趣的遊戲！」

「切！這有什麼好玩的，只有小孩子才會玩這種東西，它根本不能算是遊戲。」小黃蓉揚起小腦袋，一臉傲氣地批判道。

「所謂遊戲，可不僅僅是玩耍，還要能夠在嬉戲中較量智慧，靈敏，計算力，和考驗應變能力，這樣才算能說是一個遊戲，才會有趣。賭骰子這種沒有技巧、只憑運氣的伎倆，根本不能說是遊戲，只能算賭博罷了！」

「不愧是東邪黃藥師的女兒，能夠說出這麼深刻的一段話！」君莫問一臉崇敬仰慕道。

小黃蓉驕傲地抬著頭，一臉「那當然了」的表情。

可是君莫問忽然語氣一變，豁然明悟道：「原來如此！這就是是聰明人的個性和玩法！就算只是玩遊戲，也要力求一切盡在掌握，以智慧破解一切難題。不過，你剛才的玩法就有趣嗎？」

「你這話什麼意思？」小黃蓉現出慌張之色，斜瞥了眼老頑童，盯著君莫問道。

君莫問微微一笑，自信地推理起來：「五子棋規則簡單，佈局明瞭，下棋的定式不會超過五五二十五種，周伯通當世高手，無論是靈敏，計算，應變能力都在你之上，可你卻能每局必勝，原因就在於你掌握了必勝法。」

「老頑童下棋是隨機應變，而你下棋靠的是棋定式計算，先立於不敗之地，再看著敗者垂死掙扎的模樣，有些殘忍呢，這就是你的有趣！或者說……」

君莫問盯著小黃蓉的眼睛，慢慢說道：「或者說，你所謂的有趣，其實是一直必勝！」

「誒！原來是這樣啊？！」旁邊的周伯通一臉恍然大悟。「難怪我一直輸！」

「哼！」

聽到老頑童自語，小黃蓉嬌俏的小臉一紅，羞愧地轉過頭去，仍不甘小聲嘀咕：「本來就是這樣才有趣嘛！」

君莫問取勝，不過勝過一個小丫頭，有些勝之不武。心中道：「聰明人行事大多如此，自己握著必勝之法，然後一次次愚弄愚者，來顯示自己的優越感！」

老頑童道：「那麼開始玩擲骰子吧！」他和小黃蓉也算多年的好友玩伴，這句話是為她解圍。

君莫問神秘一笑，意味深長說道：「就像小丫頭說的，這個遊戲沒有一絲技巧性，只有運氣，似乎並不有趣呢！」

老頑童同樣神秘地笑道：「個人有個人的愛好，老頑童我倒覺得這個遊戲挺有意思的。」

君莫問和老頑童相視一笑，笑容中有著一種默契，同是對武道漫漫求索的路人啊！

小黃蓉看著兩人相似的笑容，覺得自己被排斥在外了，小聲道：「明明很差勁的猜大小，哪裡有趣了！」

聲音說小，實際上響亮地遠處帶著藏劍等人都聽到了。

君莫問對著小黃蓉微微一笑，這笑容彷彿清風拂面，直透心脾，令小黃蓉心中一顫，害羞地低下小腦袋。

「雖然靈魂能量封印了，但靈魂本質的強大仍然影響著周圍的人和事呢！」君莫問整理了思緒，看向老頑童道：「既然要賭擲骰子，自然要有賭注了。」

「賭注？」老頑童神色忽然一變，笑容也沉寂下來，沉吟許久。

君莫問心中一證，暗道失算！周伯通不就是和黃藥師賭鬥失敗才會被困桃花島，十幾年不得出。開始苦思對策，怎麼才能讓老頑童應下賭注。

可是老頑童卻大笑道：「好，賭注，遊戲就是要有賭注才好玩。你說吧，想要什麼賭注？」

君莫問看著老頑童童真的笑臉，有些無語。是該說他死不悔改，還是傻子啊！面對黃藥師的遊戲，他輸了，對上小黃蓉的遊戲，他又輸了，這回與自己對局……也許他輸啊，輸的，已經輸習慣了。

「我們來了六個人，我代替他們每個人，與你賭上六局。」君莫問說到這裡一頓，才繼續：「你輸了，就要教我們每個人一門武學，而且是適合我們個人特點的武學。」

「你的賭注呢？」

這句話當然不會是老頑童問的，他是只要可以玩就什麼都可以的，這是小黃蓉說的話。

「我的賭注？」君莫問斜睨了眼小黃蓉，舉起手中劍，說道：「我的賭注，就是手中這把劍！」

「劍！」

小黃蓉仔細瞧了瞧，其劍不知是何種材質所造，又是何人鑄造，形象極佳，不過神光暗淡，也不鋒銳，非是名劍。不由開口嘲諷道：「什麼破劍，也能和全真教絕學並列，當做賭注？」

君莫問搖頭歎道：「本以為東邪黃藥師之女，必然家學淵源，眼光敏銳，今日一見，卻大失所望。」

「你，可惡！」小黃蓉的小小明眸中燃起怒火，竟然小看她，明明以鑒定學而論，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破劍一把！

「嗯？」周伯通卻是輕咦一聲，「這把劍，讓我看看。」說著伸手奪去。

君莫問可不會像一般武者碰到前輩高手一樣，拱手遞上，或者說搶不過前輩高手。他反手一縮，避過老頑童一抓。

「哈，有趣！」老頑童哈哈一笑，不怒反喜，雖然他沒出全力，但二百級的高手，一招一式已近天道，絕不簡單，君莫問能避過一招，不說功力如何，對天道自然的感悟絕對超人一籌。

所謂生而知之者，指的大概就是這般人。有人天生對軍謀戰略敏銳無比，就是天生的軍事天才，也有人天生悟性驚人，就是天生的武學奇才。

「有趣！有趣！」周伯通哈哈大笑。他接連出招，卻被君莫問一一避過，對手幾招，也為絲毫淘到便宜。

九曜大叫起來：「高人高到這種地步，他原來就是武林高手吧！」

知情人知道，九曜所指，是君莫問進入這個世界前就是高手。

劍華山若有所悟道：「能夠在周伯通不用內力，只拼招數的情況中佔據上風，不就是說，制約他等級提升的只有經驗和絕學了。」

天策則緊緊注視著君莫問和周伯通的交手，未有一絲分神。

老頑童握住君莫問手腕，高興道：「哈，抓到了」。抓不住劍，我抓住你的手不就行啦。

君莫問手上一抖，居然掙脫不掉，心中一驚，不會吧，我接近10點的力量，在沒有內力加成下，周伯通居然在我之上。不是說內氣高手不使內力，力量體質不強？那個混蛋誤人子弟！

不過他心下雖驚，臉色卻不動聲色，將劍一扔，彈到老頑童身上，周伯通一驚，手上力道不由一鬆。君莫問掙脫手臂，又拿住彈回的忘我劍，躲開追擊。

「打狗棒法？」老頑童驚道。

「不，是我的劍法！」

君莫問忘我劍從右手換回左手，劍舉至平眉處，拔出。一道月華般匹練，彷彿劃破長空的驚鴻一撇，刺向老頑童。劍風餘波在石地上劃出一道寸許長痕。

「哇哇，好厲害的一劍。這一劍叫什麼名堂？」老頑童叫著躲開，那一劍的威力非同凡響，即便是他也需暫避鋒芒。

「比武切磋的事以後再說，賭注既定，開始賭局吧！」

「喂喂，你剛才那一劍是什麼名堂？」老頑童對武成癡，心動於一劍技巧，不死心問道。

「賭贏了就告訴你！」

第二十二章 傳功

石桌上的圍棋盤和棋子收起，老頑童換上一隻紋花白瓷碗，白皙瓷碗和其下黑乎乎的破爛石巖很不相襯。

君莫問看著，暗歎起來：黃藥師對老頑童還真客氣，提供食宿不說，連給只碗都是雕花的。可惜對比彼此生活器具，瓷碗對石桌，同是五絕等級的巔峰高手，社會地位和個人財富怎麼就這麼不同！黃藥師有房有地不說，還有桃花島及其方圓十里的私有海域；而周伯通呢，無財無勢不說，全真教是王重陽，不是它的，難怪不敢去見瑛姑，原來是養不起孩子！

君莫問若有所悟的想著。

一張石桌，眾人圍在一起，嘴上對擲骰子不屑一顧的小黃蓉，此刻蹦跳地跑過，趴著桌沿看起來。君莫問將九曜的六壬神骰，即六個骰子放入瓷碗中，與老頑童開始賭局。

「誰先？」君莫問問道。

「一人一次，輪流擲骰子。」老頑童道，「不過，我先來！」

周伯通拿起碗中六粒骰子，握在手中，他微微沉著一下，才將骰子擲入碗中。

武功到了老頑童的級別，已是入微之境，對自身內力的把握是不可言說之境，說一招制敵，就不會用上第二招。擲骰子這種事，一般人看似運氣的行為，對老頑童這種境界的人來說，就像是紙上寫字，寫的是什麼，想不知道都難！

即便不能用內力操縱，僅憑手上的力道控制，仍是要擲幾就是幾，幾乎是本能了，真要擲出自己不知道的點數，還真有些難。

周伯通不得不醞釀一下情緒，先散去身上內力，在空明思想，不過作為先擲者，他倒不難辦，不像第二個擲骰子的人，知道了點數，不能存勝負之念。這就是君莫問先立下規矩的原因了，否則，小小的擲骰遊戲，真可能玩不起來。

唉！高手的層次和普通人已這般不同，何況仙凡之別。

彭！

清脆的骰子碰撞聲，旋轉的骰子在碗內面上轉了又轉，都有一分鐘了，還不見停！

九曜道：「怎麼還不停！」

明明不是很快的骰子轉動，卻一直慢不下來。正應了那句「其興也勃，其亡也忽」，和光同塵，緩如淺水者，才可長久。

「不會是作弊吧！」心裡想著，九曜嘴上當然不會說，只是看向了老頑童。

只見周伯通緊緊盯著碗中骰子旋轉，就像賭場中常見嗜賭如命的惡賭鬼，似乎正心中默念點數，念一念就會出幾點似的。

可是九曜絕想不到，他吐槽一般的心語，居然生動描述出老頑童此刻的行動，他確實正在祈禱。

老頑童眼中盯著碗底，心中不斷念道：一定贏，一定贏……靈魂卻似飄忽天外，精氣神三分狀態，卻無意識地感知到一種天地中偉大意志。

君莫問瞥一眼骰子，瞥一眼老頑童，不亦樂乎，口中淡淡解釋說：「雖然不能有內力，他以老頑童的境界，只憑手上勁道，在骰子質量允許範圍內，可以轉上很久時候。要怪就怪骰子的質地太好了，能承受住老頑童勁力的微妙設置，大概還要等上一段時間。」

「這麼說，一切還怪了我了！」九曜心中不服著。

君莫問將目光盯向神思不屬的老頑童，他感覺到了嗎，天地運行的符文法則，世界的冥冥意志。

「真厲害耶！到底怎麼才能將骰子擲出這麼長時間？」

小黃蓉的問題，君莫問不敢不答，人家老子可就在附近藏著呢！

「嗯！」他略一猶豫，不知怎麼說好，論述武道境界吧，小黃蓉雖是東邪黃藥師之女，資質卓越，可武學前景真心不咋樣，別說周伯通略勝黃藥師半籌的境界，就是次一等的小龍女級數，她也不是不及。該以怎樣方式說呢！

靈光一閃，君莫問忽然想到一個辦法，說道：「這個很簡單，就是一手畫方，一手畫圓，只有能同時做到，就可以擲出長時間旋轉的骰子。」

「真的！」小黃蓉撲閃撲閃的大眼睛盯著君莫問，讓後者很有壓力。

君莫問輕微地點點，不讓小黃蓉聽到的低聲嘀咕：「大概可能也許吧。」

「一手畫方，一手畫圓？」老頑童將頭鑽至君莫問和小黃蓉之間，心中疑惑：這不是他的左右互搏術嗎？

「贏了。」周伯通高興道。

看向碗中的骰子點數，兩個六點，三個一點，一個兩點，一共十七點，算是小了。這大概輸面居多吧，其他人看著點數

君莫問笑笑回應，

「17點，你擲完了，該我了。」

君莫問擲骰子，可和周伯通不一樣，隨手一扔，骰子轉了幾圈，停在了十

八點整。不多不少，正好贏了老頑童一點。

「太巧了吧！」小黃蓉的話說出來周伯通的心聲。以他的功力境界，不需

內力感知，僅憑眼力，就看出君莫問確實是隨手一擲，沒有任何手法。

「再來，這次你先擲！」老頑童咬牙道，真有些像市井中輸急了的賭徒。

「誰先誰後都一樣。」君莫問淡淡一句，仍是隨手一扔，七點！

「七點。」

「糟了！」圍觀的藏劍幾人悲聲道。

「好耶！」小黃蓉興奮地拍手，這個老是和她作對的君莫問輸了，最高興

啦。

周伯通卻是神色不動，和隨意一扔的君莫問一樣，我行我素，又是一段漫

長的等待之旅。

「六點！」依著碗底平鋪排開的六個一點，這似乎比開大更難吧。實際上

只是運氣而已。

「第二局，仍是莫問贏了。接下來，該你先請了。」君莫問攤手做「請」

的手勢。

「可惡！」第一局時，周伯通咬牙切齒還算隱蔽，這一次，牙齒撕磨的聲

響都聽到了。

周伯通望著君莫問淡然的面容，兩次對偉大意志的感應，精神念力消耗很

大，眼眸朦朧之際，面前君莫問的面容彷彿變成了黃藥師。

當初的黃藥師，不也是這般，以高上他一籌的精神境界，在賭局中將他玩

弄於鼓掌。比武功，黃藥師只能打斷他一條腿，可更高層次的武道對決中

，一線之隔，卻是天涯之別，所以他慘敗。

真是可惡，武功高了不起，師哥的武功才是五絕之首，天下第一。

而後，就像在重複之前小黃蓉和老頑童的五子棋對決一般，無論擲骰子誰

先誰後，贏的總是君莫問。這樣也就算了，賭場裡面連輸十九二十幾把的

多得是，可是每一局都以周伯通一點差距輸君莫問結束。

「這就太像巧了吧！」九曜再次呼出眾人心聲。「試問一下，你的幸運點

數是多少。」九曜在眾人的傳音頻道中問道。

傳音一統，又一項遊戲者的福利，比內力傳音方便安全許多。君莫問曾研

究過系統傳音，是依靠天地法則傳輸的思維念聲，比起巔峰高手的真元傳

音，方便確實方便，安全就不一定了。

「10點。」君莫問淡然的聲音在傳音頻道中迴盪。藏劍等人一陣無語，最

高等級的幸運點數，沒想到真會有。

六局皆敗！

老頑童神色頹廢，又敗了，敗給黃藥師後，又敗給另一個人。

「你真沒作弊？」周伯通不甘心地問道。

「真心沒作弊。」君莫問一臉無辜表情道。

周伯通深深看了看君莫問，歎了口氣，卻又笑了起來，道：「我明白了。

」

返璞歸真！無招勝有招！一直被推崇為武道至高境界。可究竟什麼事返璞

歸真，什麼又是無招勝有招，幾乎不可言說，武功至此，已是美妙醉人。

君莫問和周伯通奪劍交手的那幾招，其實就是返璞歸真，就是無招勝有招

了。一些事不說出來，幻想中非常浪漫，可一解釋，只剩下平凡普通。

他兩人賭局前的幾式交手，沒有內力，只有技巧，其實卻是各自武道演化

。練武時的劍式和打鬥時的劍式是不一樣的，按國術裡的說法，一個叫練

法，一個是打法。

君莫問和周伯通方寸之間的交手，自然不是錘煉全身的練法，那是各自精

研武學後，只適合本身武道的打法。正是這幾招交手，老頑童才將君莫問

看作同層次，一個雖不能和他比試武功，卻可以與他比試武道的知己。

「我會根據你們六人各自特點和要求，力求適合，傳每人一套武學。」老

頑童繼續說道。心中卻有無限感概，天道境界，真是差一步就是天淵嗎？

他苦苦冥想，承受莫大世界威壓，感悟偉大意志，於天道交流，甚至已經

感應到氣運變化，天道回應，卻不及君莫問隨手一揮。

朋友之間也有遠近疏遠之別啊！天道有沒有意志，不知道，可她確實懂得

回應，誰對天道感悟理解多，誰就能越高層級地干涉天道運行。

「你說，真正的至高者可以脫離氣運束縛嗎，氣運束縛又是如何。」君莫

問忽然說道。

「運氣啊！」總是玩樂心態的老頑童神色一肅，感歎道：「也許氣運其實

在天道之上，也許擺脫了氣運束縛，才是真正的跳出三界，不知五行。」

「君莫問。」

「周伯通。」

兩人重新認識地說道，而後哈哈大笑起來。藏劍幾人和小黃蓉卻是莫名其

妙，這兩人莫不是傻了。

第二十三章 等待

周伯通讓君莫問六人依次到其所居山洞中，他將根據各人的資質、武功和要求傳授武學。甚或收為弟子。

「誰先來？」君莫問看向藏劍幾人。

周伯通身懷《九陰真經》全卷，當然《九陰真經》難以奢求，不過老頑童畢竟是五絕等級的高手，想想黃藥師的桃花島武學：蘭花拂穴手、桃華落英掌、彈指神通、旋風掃葉腿、碧海潮生曲……每一樣都是奇功絕學，更何況是聲名尤勝桃花島的武林正道，玄門正宗——全真教。

老頑童身為全真教開創者的師弟，當今掌教的師叔，自是精通全真教除《先天功》外的所有武學。否則周伯通也創不出《空明拳》接近太極奧妙的天下至柔拳法。

自創武功可不是嘴上說說那麼簡單，說創一門武學，立刻就能創出一門，非得有深厚的武學理論功力和研習過至少十數門絕學不可。楊過自創黯然消魂掌，不也是借鑒融合了蛤蟆功、東邪武學、打狗棒和獨孤求敗劍理等絕代高手的核心武學，才能好十幾年時間創造出來。

周伯通若不精通全真教從入門到核心武學，如何能開創出《空明拳》這門盡得《道德經》精義「上善若水」精髓的絕世武學。

九曜第一個站出，道：「還是我先去吧！你們大概還沒考慮好學什麼武功，我可就簡單了，除了天罡北斗陣還有什麼！先行一步了。」說完，一路小跑進洞。

「呵呵。」藏劍笑了笑，心情不錯。這次營救周伯通的任務理所當然失敗了，可是從老頑童那裡得到絕學的目的達成了，此行亦算功德圓滿。

「九曜的做法很對，最好的不一定適合自己，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與其思考怎麼從老頑童手裡撬的《九陰真經》，不如選一門最實惠、最適合當前狀態的功法。」

天一帶頭響應道：「對，正是如此。好高騖遠不如把握現在，循序漸進才是良策，最好是選一門100級左右的武學，200的絕學就要三思後行了，那可是要學習要求的，可能是屬性值，也可能是等級……」

天一的話還沒說完，九曜卻出來了。

「這麼快？」

「難道老頑童不會天罡北斗陣，所以他見沒適合的，不學了。」

君莫問平淡道：「看他一路哼歌，高興的樣子就知道，他一定得償所願了。」

傷心事與人分擔，傷心便會減少，高興事與人分享，就會多出一份發高興。九曜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悅，為眾人解釋道：「老頑童對天罡北斗陣不感興趣，不過他老人家卻是記下了天罡北斗陣的步伐運作和獨門心法，直接給了我，所以時間比較快。」

「那你的天罡北斗陣在哪，給我看看！」

「你沒聽說過法不傳六耳，秘要不可手書。我的天罡北斗陣都在這裡。」

九曜指了指腦袋道：「全記憶住了。」

天罡北斗陣雖然精妙，終究是因為周伯通當年武功不及其他四絕，王重陽為了護佑全真教，苦心鑽研出的一門陣法，陣法本身精義就是為了以多欺少，以弱勝強，自不為巔峰高手所取。

劍華山道：「下面該誰來，不如我去吧！」前一句話是客氣，後一句才是重點。

九曜摀住嘴，嗤笑道：「你沒注意到嗎？我出來後，天策已經進去了。」

「什麼！」劍華山恨聲道：「果然，這種整天不說話，無聲無息的人最不可小視啊，不聲不響，就搶斷先機。」

「是你自己笨吧！」九曜低聲冷笑。

「哼哼！」小黃蓉忽然冷笑起來，可惜嬌俏的小臉上無論作何表情，都是可愛的一塌糊塗。

「原來你們是到桃花島偷學武功來了，難怪一身鬼祟、狼狽樣子。」呵，武林高手拔樹確實輕鬆，但塵土紛揚，又趕路緊急，一身風塵也是難免了。

「我要讓爹爹把你們的腿打斷。」

聽到小黃蓉的這句話，君莫問與藏劍幾人，心中忽起一念，不是擔心黃藥師真會出現，而是先想到了一句話：父母是孩子的榜樣，此言誠不欺人。

因為黑風雙煞偷學《九陰真經》，所以黃藥師就把徒弟們的腿打斷，趕出桃花島。小黃蓉話的出處大概就來自此處吧！

桃花島外來者們在心中暗自非議桃花島主的失敗榜樣。九曜看著小黃蓉一副「真相我已經知道了」表情，忽然心中一動，眼前這位不也是桃花島傳人嗎？

「吶，小妹妹。」九曜諂著臉道。

小黃蓉驕傲道：「什麼事，想要我向爹爹求情嗎，也不是不可能，不過要把你的骰子給我。」

「六壬神骰，小意思，給。」九曜豪氣干雲，不假思索將六粒骰子遞給小黃蓉，接著諂笑道：「那個，黃蓉小妹妹……」

「你怎麼知道我叫黃蓉？」

「呃！誰不知道，桃花島有一位小公主，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一大堆吹捧的話脫口而出，九曜連眼都不眨一下，更無絲毫臉紅。

小黃蓉玩著手裡的骰子，笑臉上露出兩個小酒窩，道：「有什麼事說吧，大姐姐我找你。」

「那個，你是桃花島小公主，不如我們交換武功玩……」

「……你還有什麼好遊戲？」

「有，當然有……」

「啊，真好玩。」

「那個，武功……」

看了看小黃蓉和九曜蹲在一起，一個玩遊戲，一個尋覓武學，君莫問暗暗搖頭，九曜幾十年的生命經驗不是虛的，小孩子的遊戲要多少有多少，可小黃蓉年紀還小，有天生愛玩，不喜習武，九曜的奢望自不可能，他完全被冰雪聰明的小黃蓉耍了。

穿越其實是一件很有考究性的事情，例如，小孩的身體有成年人靈魂，他的行為作風會是怎樣的特點，是小孩子的思考方式，還是成年人的行事特徵，換句話也就是說，重生穿越者到底是以身體年歲為主，還是以靈魂為主。

科學分析法來論，穿越者的性情應該是受身體所限，受肉體各種情緒激素影響，靈魂受困於身體，不論前世多少年的經驗，小孩子的年齡就會產生小孩子般的性情和行事特點。

由此還可以得出一個結論，若有輪迴，根本無需孟婆湯洗去記憶。因為人的記憶可以被時間消逝，而且這段時間還不許很長，輪迴轉生的瞬息萬載，已能使靈魂記憶磨滅了。即便鬼仙境界傳生，還有胎中之謎，何況普通人輪迴轉生。

再以玄幻分析法來說，穿越者行為當是靈魂年齡為主，因為穿越的緣故，靈魂經歷了時空轉換錘煉，也許無神通法力，可靈魂本質的強度甚至可能勝過雷劫鬼仙。

話轉正題，藏劍和君莫問幾人在洞外等了良久，小黃蓉更是已將九曜手中的玩樂物事掏淨了，天策還未出來。

傳授武功可不簡單，並非普通人想像中手握一本秘籍，就能練成絕世武功，成為武林高手，想想孔子的論語，禪宗的佛經，微言大義，經過後來人多次註解，才能廣為傳授。武學秘籍其實也是這個道理，有著中心思想，有著練法禁忌，更有著秘傳的獨特法門，不然即便各門各派再敝掃自珍，能攔得住無數對武學遙想之人，武學會那麼容易失傳！

苦等良久，天策才出來，而天色確已晚了。外來人想要趁早回程的野望達不成了，只好老頑童比鄰而居，春夏相交之極，夜晚溫度涼爽，而且都是武功高手，倒也無甚妨礙。至於小黃蓉，當然讓啞僕領回家了。

不過雖然天色晚了，但傳功行程並沒有受阻，下一個劍華山已經進去了。

君莫問幾人圍著篝火，雖無酒無餚，卻談笑風生。

天策忽然道：「任務的契機，或是抉擇！」

九曜聽的一怔，臉龐迷惑，道：「抉擇？什麼意思，不應該是必敗任務嗎？」

藏劍道：「不是，這是任務可能完成的契機，就像入室盜竊，必然有時間限制，我們這次任務，桃花島之行的任務時間，先前推算是一個一天內來回，不然就會被黃藥師強行驅趕，甚至……趕盡殺絕！」

天一幽幽道：「可是一個晚上的時間，足以制定一個逃離計劃，捨棄小利的武學秘籍，去求大利益的全真教聲望。可是，這是一個勝即贏得金錢滿缽，敗即死的選擇。」

現在眾人的行事其實一直在黃藥師的許可範圍內，因為他知道老頑童不可能傳授幾人《九陰真經》，可一旦有協助老頑童逃離桃花島的企圖，就是對《九陰真經》有企圖，黃老邪絕不憚於為此殺人。

君莫問緩緩轉頭，和每個人對視一眼，道：「現在就是選擇了，是見好就收，還是搏上一搏，現在進洞裡和老頑童攤牌。」

所有人都看向藏劍，畢竟他才是此次行動的主角。

藏劍仰望星空，長思許久，而後道：「今天晚上學完所有武學，明天早上我們立刻離開，不觀老頑童和黃藥師還有任務之事。」

「那還真是可惜了呢！」九曜嘴上說道，心中卻鬆了一口氣，遊戲者可以重生，但除非變態，絕不會有人會認為死是一件快樂的事情。

「你們在說什麼？」劍華山走出山洞，見篝火處幾人神色有異，不由問道。

「我們說，你怎麼這麼慢，都等得急死了。」九曜調笑道。眾人中只有他最快，是以因此自鳴得意。雖然不知道有何可得意處。

第二十四章 簫聲

武功傳授有漫有快，老頑童略懂卻未精修的武功傳授會快一些，他鑽研過的武功傳授則慢一些。而且教武之前，老頑童經常會先讓你演示自己武學，有時興起，還會壓制自身實力和你耍上兩手，過上幾招。何況，老頑童教武的本事，看看瑛姑和耶律齊就知道了，真的不咋樣。所以時間上自是不能指望，苦苦等候吧！

不過這也無多大關係，藏劍幾人，哪一個不是隱藏極深的傢伙，自由武學計劃和目標，除非是想拜老頑童為師，否則都是心情放鬆，並不著急。

當篝火柴薪將近，啟明星高掛星空，才輪到君莫問最後一個進洞。

周伯通所居山洞，的確像野人山洞，四面徒壁，內部一張石床，沒有其他裝飾了。洞中只有一盞油燈，火苗閃爍不定，燈光昏暗，映襯的山洞猶似幽冥洞窟，寒森恐怖。

「終於到你了。」老頑童跑過去，追問先前交手時君莫問使出的那一式絕妙劍法。道：「先說說，那一劍叫什麼名堂，是怎樣的劍法。」

君莫問清淡一笑，道：「歸元一劍。」

「歸元！」周伯通不由念叨起來。

君莫問默然一歎，有些感慨地說起來：「習武之人，莫不以追求身與招合，招與意致，意與神同，精氣神三者合一，為武學至高境界。可歎、可哀的是，精氣神本就為自身所有，力量、速度、內力，這些皆由自身而發，起於一，自可重歸於一，本已所有，何必強求！」

老頑童忽然一笑，說道：「此即為武道先天之境。但世上能明白這個道理的人卻是不多，江湖中人求武，莫不為了名利權色而學，本心蒙塵，自然難窺先天武道，而先天之境的高手，世俗間的功名權勢早已不在他們心中。」

「可先天易得，天道難求。」周伯通看向君莫問，目光儼然，有求教之色。被困桃花島十年，寂寞煩悶中，老頑童不僅創出了左右互搏術，還在進修道家至高絕學《九陰真經》過程中，初臻至道「家天人合一，上善若水」，踏上天道之路。

當世可與老頑童論天地大道的人不少，可知桃花島中的卻只有一人，一個他根本不可能求教的人，天幸來了個君莫問，自然不能錯過。

「天道難求。」君莫問搖頭晃腦起來：「天道自然難求，天路飄渺，所以欲求天道，先求人道……」

最後，君莫問總結道：「人道即天道！欲求天道，還回人道。」

先天之前，易為世情所迷，武學難成；先天之後，同樣容易被天道所惑，武道難成。天地大道，實在是太過深邃廣大，僅僅瞄上一樣，就要花數十年時間整理所得，更何況要浩渺天地選一條只屬於自己的道路。

見過了天道的浩渺無邊，才會知道，自己的大道仍需在塵世尋找。所以龐斑、浪翻雲、甚至厲若海，天人之境的他們，勝過其他高手的其實並非武功，而是對生命的熱愛，正因為那拳，那劍，那槍中充滿了對生命的激烈之愛，才有了可以打破虛空的偉力。

「天道，人道，什麼是天道，什麼又是人道？」周伯通臉色茫然，不知所思，喃喃自語。

君莫問心中一動，試探著說道：「此次來桃花島，並不僅僅為了求教武學，還受一位前輩所托……」

「前輩，那個前輩？」周伯通似還未回過神來，隨口說道。

「瑛姑前輩。」

「啊！什麼，瑛姑！」老頑童馬上不思考武學問題了，驚訝地直接跳了起來，往石床後邊躲去，像是瑛姑已經到了死的。

「周前輩，周前輩。」君莫問苦笑著將周伯通拉出來。

老頑童打了個哈哈，裝傻道：「瑛姑，瑛姑是誰？沒聽說過。」

「呵呵！」君莫問嘴上附和，心中對老頑童卻有些鄙視了，武功再高，若是不能面對心中魔頭，談何追尋天道。難怪老頑童要在數十年後，與瑛姑和好後才位尊天下五絕之中伯通。

「你要學什麼武功，只要我會的，什麼都可以，即便是《九陰真經》，也無不可哦。」

老頑童笑呵呵的樣子，君莫問倒真不知道他是轉移話題呢，還是賄賂啊，賄賂！

想及書中黃蓉指揮老頑童辦事，只要念上幾句，「四張機」，「鴛鴦織就欲雙飛」，老頑童離開變成優秀軍人，任憑所命。君莫問心中苦笑，可惜九陰真經雖好，卻非急需，可以以後才說。冥冥中有著感覺告訴他，不要被特異世界的特殊武學影響自己。

「我要全真劍法！」君莫問答道。

「全真劍法！？」老頑童詫異地重複了一句，接著略一思索，恍然大悟道：「哦，是這樣啊！全真劍法是師兄苦心所創，為全真派武功基礎，當年華山論劍，師兄雖靠先天功取勝，但先天功只是內功心法，要使其威力盡展，仍需全真劍法為用。」

「君兄弟果然是劍道高人，竟然捨《九陰真經》而取全真劍法。《九陰真經》雖然精深奧妙，卻不一定能說得過師兄生前的絕世武功。」

「不如，我們結拜兄弟吧！」

「呃！」君莫問不知如何是好了，老頑童就那麼喜歡找人結拜嗎？只能敷衍道：「先傳我全真劍法再說！」

全真劍法，為王重陽所創，全真教弟子入門必學武功，可以成為全真教武學之根基。劍招由「定陽針」一式起，共有七劍七式，共七七四十九式，暗合天道之數，變化精微，穩重端嚴，是堂皇正大的道家正宗武學。

君莫問劍同天道，聽過周伯通詳解、演示一遍後，立刻領悟通透，拔劍而起，將七劍四十九式全真劍法依次使出，舉重若輕，沉重的劍式中盡顯精微奧妙的變化。

「好！很有當年師兄練劍時的味道。」老頑童看得眸中神光異彩，喝彩起來。

「周前輩過譽了，比之中神通劍術技藝，莫問尚遜色幾分，不敢自傲。」

「不要叫我周前輩，我又不老，叫我周大哥就行啦。」

周伯通這麼一說，君莫問倒意識到，周伯通雖然綽號老頑童，本人年紀也不小，但絕對算不上老。

當年華山論劍的五絕，除了王重陽，其他無論是武林豪雄的東邪西毒，一幫之主和一國之主的南帝北丐，其實都只是三十歲左右，還喬峰、慕容復成名時的年歲差不多，都是青年才俊一般的人物。

而華山論劍時武藝未成的周伯通，此時的年紀剛好是他人生巔峰狀態，尤勝結婚生子後的東邪與西毒。學會了九陰真經的老頑童，若再戰黃藥師，境界上可能仍稍遜半籌，但戰力上就算贏不了，也絕不會輸。

「周大哥在桃花島住了多少年啦？」

「大概有十年了。」

「想沒想過出去？」

「當然想了！」周伯通大聲道，「可是我打不過黃老邪那傢伙，上次就被他打斷了一條腿……」罵罵咧咧地，老頑童話不帶重樣地大罵了黃藥師一頓，讓君莫問聽得暗自揣測：老頑童對東邪的怨念很深啊！

「你也學完全真劍法了，我們該結拜為兄弟！」罵完黃老邪，老頑童又舊事重提。

「這個，周大哥……」君莫問頭疼了，也顧不得老頑童離不離開桃花島，反正任務不是他接的，何必捨己為人。【TXT小說下載：www.uu158.com】

「看，你都稱呼我周大哥，就是同意了。」

君莫問啞然無語，淒然的眼神望著老頑童，自己居然被老頑童耍了，還不被藏劍那群人笑死。

唉！君莫問心中長歎，結拜兄弟，自己可以有這種東西嗎？一入輪迴，前事盡忘，同理，沒穿越一個世界，前生所有，也就忘卻了。君莫問感覺得出來，自己的輪迴歷程還遠未到結束之時。

……

君莫問最終仍然拒絕和周伯通結拜。

諸事已畢，和老頑童告別，相約以後有時間還來玩！（這似乎是桃花島，主人是黃藥師吧！）

君莫問和藏劍幾人踏上歸途。回路上的桃花陣就簡單了，雖然九曜嘴上說黃藥師心太黑了，又沒怎麼樣他桃花島，居然啟動了殺陣。他忘記了帶頭拔黃藥師桃樹的事。

不過九曜確非只會嘴說之人，黃藥師親自指揮運行陣法，迷陣、殺陣接連而起，可他三下五除二全解決了，比來時輕鬆多了。無人指揮的死陣和有人運行的活陣，那可是死火山和活火山的區別，何況還是由佈陣人黃藥師啟動陣勢，可說是人陣合一，危險無比。

九曜卻隨手破去，令人刮目相看了。只說陣法造詣，當不在黃藥師之下，不枉費他只習陣不練武的數十年光陰，有他的話說：「桃花島陣型地勢圖就在我腦子裡，都知道了對手的底牌，還破不了陣，那我就白費數十年所學，撞死算了。」

黃藥師前輩高人，自不能以大欺小，現身而戰，在背後暗下陰手已是不對，絕不會正面出手。眾人心情皆輕鬆了不少，此行當算順利。

可是世事難料，桃花林中忽有簫聲傳來。眾人尚未細聽，已經驚訝地異口同聲道：「糟了！碧海潮生曲！」

第二十五章 出手

墨菲定理上說：一件事情如果有變壞的可能，那麼不論這個可能性有多小，它總會發生。君莫問等人的情況就是如此，心中一直祈禱黃藥師不要出手，黃藥師偏偏出手了，一直祈求黃藥師不會親自出手，黃藥師偏偏親自出手了。而且黃藥師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必殺手段。

黃藥師最厲害的武功是什麼？

不是最出名的彈指神通，也不是奇門術數，而是他手中的玉簫，「桃花影落飛神劍，碧海潮生按玉蕭」的碧海潮生曲。

碧海潮生曲表面上似是仿大海潮浪之聲所作樂曲，其實內藏極高致命的內功。碧海潮生曲模擬浩淼大海，萬里無波，遠處潮水緩緩推近，漸近漸快，而至洪濤洶湧，白浪連山。

潮水中魚躍鯨浮，海面上風嘯鷗飛，還有水妖海怪，群魔弄潮，忽而冰山飄至，冷清寂靜，忽而海如沸，水沸成雲，極盡變幻之能事，而潮退後水平如鏡，海底卻又暗流湍急，於無聲處隱伏凶險，更令聆曲者不知不覺而入伏，尤為防不勝防。若無防備之下忽聞此曲則必死無疑，可算是當世最為絕頂的一門音殺之術。

此曲雖系黃藥師自創，其實更接近天授。黃藥師常於海邊追憶亡妻，早晚兩次吹簫悼念，故而晨觀滄海，暮聽潮聲，體內真氣運轉在微妙間漸近滄海潮水湧動，音隨意動，碧海潮生曲乃成。不必憑借強橫內息調運簫聲變化，只需沉心吹奏，內息涓涓流淌，無拘無束之間，簫音自生變化，浩渺碧海、暗湍絕流、洶湧洪濤、白浪連峰、風嘯雲飛、群魔弄潮、冰山融水、熱海如沸、水若鏡平莫不在簫聲之中。

甚至可以說，碧海潮生曲實為黃藥師武道精粹之所在，或許不如彈指神通精微，也許不及落英神劍掌法高妙，不是殺傷力最大的武學，可卻是黃藥師自身武道的大成之作，最強招數。若在當年華山論劍時，黃藥師碧海潮生曲已成，與王重陽比鬥論劍，誰勝誰負，真未可知。

思及簫聲來意，君莫問覺得，黃藥師的碧海潮生曲，不得不說，有些陰損的味道，當聆聽者沉醉樂曲美妙時，就不免心旌搖動，為其所牽，到時只需微一轉弦，牽動心神，輕者受傷，重則喪命。可能是思念亡妻，加上性情憤世嫉俗，又因高手前輩身份，所以腹黑了。

現在才是樂曲的第一節——浩渺碧海。平緩優美的簫聲在桃花中流暢無阻，就像簫聲於桃花原為一體，聆聽悅耳簫聲，滿目桃花彷彿化作碧洋浩海，聆聽者悠遊其中。到轉為第二節——暗湍絕流時，就是殺機初現，暗傷心肺……碧海潮聲曲共有九個段落，與絕頂高手較量內功時，自然要盡奏九個段落，可對方100級不到的藏劍幾人，僅僅兩個段落就夠了。

九曜、天一幾個內力較弱，已然為簫聲所惑，神色癡迷，不若說呆滯，而內力小成的藏劍、天策幾個運功抵擋，則落得頭昏眼花，心神動盪。

君莫問閉目側耳，傾聽美妙簫音，口中感概道來：「碧海潮聲曲，果然名不虛傳，黃藥師絕頂高手的風姿，亦是不凡啊！」

江湖爭畢竟殺不是遊戲升級，能讓人循序漸進，先對付低級人物，逐步升級高級層次，而黃藥師無愧他巔峰高手的風範，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必殺，直接以最強手段轟殺對手！

力不如人，天時地利皆無，殺機臨身，君莫問也一時無策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要從碧海潮生曲中逃生，定然先細細聆聽此曲，好好把握其中的音律轉停。

「以聲對聲，以音對音。」君莫問睜開眼睛，若有所悟。他彈劍而出，躍上半空，斬出一片空地，桃花紛飛，舞劍而起。

本來他是想彈劍而歌的，可馬上意識到，想以音對音，首先要有能高深雄厚的內功，這正是君莫問所缺，難以抗衡黃藥師的地方。

不過，君莫問知道一件事，一劍古代武學世界少有人理解的事，聲音是依靠空間傳播，這在現代時任何人都知道的，可在速度仍未突破音速界限的低武世界，卻少有人明白。

「黃藥師知道嗎？」君莫問心中自問，也許真正低武世界的黃藥師可能不知道，但這個至少是中武的世界，作為音殺術的大宗師，感應自己發出的音波動靜，那可是本職工作，不可不察。

「也許知道吧！」君莫問自問自答著。揮舞著劍風，擾亂這簫聲傳遞，他的劍氣威力尚不能撼動虛空，不過以精微的勁力操縱，干擾音聲傳播，卻也不難。

劍聲與簫聲交響，仿若平平如鏡的水面滴入一顆石子，蕩起水花和無盡漣漪，碧海潮聲曲微微出現了一絲瑕疵。這一絲瑕疵，就像驚雷炸響，當頭棒喝，藏劍幾人立時清醒，感到和簫聲節奏漸漸吻合心跳頻率，都不禁出來一身冷汗。

藏劍看了眼正和簫聲糾纏的君莫問，喘了口氣，問道：「桃花陣闖過了，黃藥師的碧海潮聲曲也擋住了，下面還會有什麼嗎？」

劍華山道：「肯定會有！」

九曜驚慌道：「不會吧！剛剛就差點死了，還有！」

天一道：「已經出手兩次了，就不會吝嗇第三次。」

天策忽然說道：「簫聲停了。」

君莫問雖然劍舞聲聲，卻不是與黃藥師斗音功，那樣就成了另一種方式的比拚內力，必然失敗的局面，君莫問自不會選擇。他只是以劍舞攪動所處區域的空氣流動，掀起無數道方向各異的風向氣流，破掉黃藥師的碧海潮聲曲。

當然，黃藥師二百級以上的絕頂修為，自可以加大內力，強行鎮壓流動空氣流動，但那不就成了氣勁的範圍攻擊了。簫聲音殺終究是以簫聲為主，靠精妙的內力控制殺死對手，若依靠增強內力輸出打擊動手，不如直接拳腳發勁攻擊。

簫聲一停，君莫問也停下來飛舞的劍，待旋風在桃林作用下快速停歇，周圍一片寂靜，彷彿風雨來臨前夕的寧靜。

眾人神色嚴肅，眼神凝重，皆知黃藥師將親自出手了，因為人未至，一股江湖巔峰高手才有的龐大威壓已經降臨此地，恍如烏雲蓋頂，壓迫眾人一動都無法動。

感覺著週身沉重威壓，宛如天地重力突增一般，君莫問心中嘲諷一笑：「這就是氣勢啊，可究竟什麼又是氣勢？」

黃藥師最多與他同層次的高手，甚至還要稍弱一些，以武道氣勢和修養，黃藥師碧海潮聲曲所顯露的境界雖然高卓，卻遜色他幾分。但於黃藥師氣勢威壓中，君莫問卻與藏劍等人一般，反抗都無法做到。

「氣與勢，真是奇妙！」此時氣勢壓迫，不能動彈，君莫問也不費力掙扎，思緒飄飛起來：「武功高手有氣，朝廷高官有勢，這些都有威壓氣勢，而平民百姓，江湖小卒，就無氣無勢。即便曾經是皇帝，號令天下，莫敢不從，一旦下了龍椅，一樣一無所有。」

「從皇帝到乞丐的感覺，不錯！」君莫問嘴角翹起譏誚。

彭！彭！彭！彭！彭！彭！

原本細微難聞的六道破空聲，在這寂靜的林中，卻稍顯響亮了。

「彈指神通。」君莫問說著，翻身避過指勁。黃藥師以氣勢壓迫，氣勢無形，君莫問無可抵抗，可他一發招，無招變有招，也就有了防禦退避的可能！

可是，即便如此，能避過黃藥師彈指神通指勁，只有君莫問，其他五人盡數被點倒。這還是黃藥師自恃身份，沒有下殺手，否則他們只有重生了。

「咦！」一聲輕咦聲傳出，音色清亮，不顯絲毫蒼老，但君莫問知道，說話之人必是黃藥師。

「好！」絲毫沒料到君莫問居然能於活動自如的第一時間，閃身避過指勁，黃藥師稍微驚訝了一瞬，不過過後，他不止未生氣，反而誇讚了一句。可惜，這並不表明黃藥師放過了君莫問，反而是他起了興趣。

黃藥師輕輕一揮玉簫，一道雄厚勁氣出現，凝氣成劍，刺向君莫問。

黃藥師只是切磋之意，殺氣不勝，但雄渾的內力加成，劍意磅礡。君莫問還未回過神，凌然劍氣壓迫下，己身劍意自動反應，不假思索，舉劍遮擋。

黃藥師以玉簫為劍，施展出了落英神劍掌法。落英神劍掌法，是黃藥師集畢生心血所創的絕世掌法，其實以「神劍」二字思之，就知這掌法是有由劍法延伸而出，施展之時，身法奇異、恣意脫俗，如海生雲霧，虛實相間，江湖上想一窺面貌的高手不知凡幾，今日卻是君莫問有幸了。

「真槽糕！」僅與黃藥師交手一招，君莫問就暗呼一聲，這黃藥師比老頑童難對付多了。方才交鋒一式，君莫問的劍實際並非與黃藥師玉簫交鋒，只是集中了附於玉簫之上的真氣。

君莫問劍尖刺中簫口，逕直被護簫真氣擋住，也就是在那一瞬息，他試探到了黃藥師的一絲底細。

第二十六章 試劍

浩然劍氣臨身，彷彿山洪傾下，粉身碎骨只在頃刻，君莫問也不及多想，劍勢一轉，人劍為一，一劍刺出，正面應對。

「噗」的一聲恢弘氣爆，勁氣反彈，反返己身，君莫問只覺劍入水中，越是向前刺入，阻力愈大，愈難再進，劍勢一挫，只能立刻回劍。可他還不及休息換氣，下一道玉簫劍氣又來了。

君莫問只能心中暗歎一聲，再次出劍相對。這一劍仍是尚未觸碰到玉簫，就被劍氣逼回。黃藥師隨手一劍，他卻只有竭盡全力再能大概抵擋。

黃藥師的武道與浪翻雲相近，也是以水入道。不過與浪翻雲感悟水汽運行，運轉天地造化不同，黃藥師的水之理是大海汪洋，容納百川，浩渺無際，而且深不見底，深不可測。

黃藥師的內力雖然是水屬性，但絕非一般武人想像中的柔弱水流，他的水是無際無際的深海汪洋，攻如排山倒海，摧山斷流且後力無窮，守則淵深莫測，深不見底，還能浮力反擊。

「好！」黃藥師讚歎聲傳來，飄飄忽忽，迴盪於桃花紛飛之中，別有一種情調。

皆是是絕頂高手，君莫問能一眼看出黃藥師些許虛實，東邪之名自然非浪得虛名，同樣試探出君莫問劍法的一些虛實，他的劍唯純唯一，至簡至銳，已到了捨劍之外，再無他物的高深境界，雖然如今功力不足，發揮不出真正劍勢的威力，卻仍不可小視。

黃藥師身形彷彿虛影一般，在桃花叢縱橫往來，劍勢不停，一劍接一劍，連綿數百劍，上下左右，方位不定，使得君莫問疲於奔命，只能一劍快過一劍，盡力抵擋。

沒錯，君莫問確實需要要一劍快過一劍，才能堪堪擋住黃藥師的綿延攻勢。他的每一劍都要竭盡全力，才能擋下一式玉簫劍氣，可天地萬物自有其物性至理，不可違背，勁力轉折間，陰陽輪轉，君莫問自然也無法違背。

每一次發出全力一劍，君莫問必要在其後喘息換氣，可黃藥師落英神劍的玉簫劍氣游刃有餘，連綿不絕，並且每一劍落點不同，威力正好擊在君莫問劍氣力量極限，逼得他不得不每一劍都全力而施，不得休息。因此劍式的間隔時間不由越來越長，下一劍若快不過上一劍，根本擋不住玉簫劍氣。

「快油盡燈枯了！」

君莫問心中默道。雖然他的劍術修為已是心力不盡，劍勢不竭的地步，但功力未足，靈魂等級不到一百，對抗兩百級以上的高手，尚不夠班。君莫問本來早該倒下了，只是心中一絲傲氣常在，不允許他放棄，一次次耗損靈魂本質堅持著。

原本世界法則守護，他同樣不能被劇情人物所殺，可君莫問看透了世界本質，某一種層次上超脫了世界法則限制，所以現在慣性地越過了法則界限耗費靈魂本質，自然也無法讓世界法則保護靈魂，而接連的耗損靈魂力量，已快要傷及君莫問的靈魂本源了。

「不能再等了，馬上全力一擊，不，是打破虛空的一擊。」君莫問對自己說道，再不出手，待會傷到本源就糟了。面對這一次從面門襲來玉簫劍氣正面襲來，君莫問回憶著當年破碎虛空的感悟。

破碎虛空，既是打碎法則束縛，同時也是打破自己的身體極限，若說消耗靈魂壽元的秘技強大無比，這破碎虛空的意境，同樣高妙難測，不輸於那些秘技。

「破！」君莫問大喝一聲，忘我劍全力斬殺而出。他如今氣衰心竭，劍勢威力自然不可能真到破碎掉虛空的地步，不過以破碎虛空的意境對上黃藥師的真氣防禦卻已足夠。

沒有體驗過破碎虛空的武者，絕難想像破碎虛空時一種怎樣的意境，那種衝破阻礙限制的超脫感受，擺脫束縛，自由隨心的感覺，就像是從引力束縛中解脫出來，無重力狀態，心頭充滿大自在的愉快。

當然，君莫問不可能將他破碎虛空的大自在意境打出去，那就成了幻術攻擊了，雖然內蘊深邃，卻不足以真正撼動黃藥師的心神，還是要用大自在意境前，破滅一切的威勢來打破黃藥師的護體真氣。

所謂真氣，本就是內力和武道心念凝聚而成，心念為先，能量為後，凝聚起來，威力高超。

君莫問破碎虛空的劍意一出，立刻震盪了玉簫真氣，是黃藥師真氣的堅固度大為削弱，刺破了玉簫的護體真氣。

「碰！」開戰以來，第一次兵器交響聲終於響起。

「打破了！」

聽到響聲，君莫問心中立時一喜，可接下來碰撞的氣勁爆裂開來，馬上將他震飛出去。

「咳咳！」

摔在地上，君莫問胸中一悶，一口心血壓制不住，從口中迸射出來，濺射地上，宛如一朵紅花。

「想不到，真是沒想到！我只以為他的內力深如淵海，有海水浮力般的守護奧妙，卻沒想到，他還有深水壓強，護體內力不僅有震勁，還有旋勁，差點把我心臟壓迫了。該說幸好嗎，這是個靈魂世界，身上沒有致命點，只有生命點數。」

叮噹一聲脆響，君莫問一怔，什麼聲音，自己的劍還在手中，那叮噹的掉落聲，是誰的兵器？

一支玉簫滾到腳邊，君莫問的神色，意外中夾著震驚，黃藥師吹奏碧海潮生曲的玉簫。

「哈哈哈，哈哈哈……」君莫問狂聲笑了起來。

「哼！」一聲夾雜著怒意哼聲中，飽和內力。黃藥師輸了，而且輸得極慘，輸得陪伴他數十年的玉簫都丟了，輸得他不得不惱羞成怒。

咳！君莫問又吐了一大口血，這次是真被震得內傷了。黃藥師果然素好遷怒，一招敗在君莫問手上，還被嘲笑，一怒之下，運足內力的全力一哼，若非君莫問體質不錯，說不定就被震殺了。

地上點著穴藏劍等人被殃及池魚，原本絲毫未損的點穴狀態，吐上一口血，立刻內傷，不過也算一件好事，起碼點上的穴道震鬆了，加把力自己就可以自解穴道。不像方纔，黃藥師彈指神通點住的穴道，頑固不化，解穴難度恐怕只在一陽指點穴法之下了。

君莫問歇息了一會兒，將地上的玉簫拾起，緊緊握在手中，這可是戰勝黃藥師的證明啊！

黃藥師內力遠勝君莫問，可劍簫交擊，居然會是他的玉簫脫手，大丟面子，自然是連收取玉簫的臉面都沒有了，「狼狽逃走」！

面子這種問題，在東方武俠世界，可是有著很深的歷史淵源和情節比重。先至上古洪荒時期，混元聖人不死不滅，只為面皮而爭，中到諸派道統紛爭，宗師比鬥，不就為了一個天下第一之名，下說江湖人士的矛盾情仇，也不多是由各自面子而起，光以武壓人不行，還需各自面子上好看，否則即便武功技壓群雄，也只能算亦正亦邪的人物。

君莫問正坐在地上，看了眼躺著的藏劍和天策五人，本想站起來，為他們解開穴道，想了想還是算了。

「累了，先休息一會兒。反正藏劍他們已經躺那麼久了，再躺會兒也沒什麼。」

想著，君莫問調出他的屬性面板。

人物：莫問

等級：80經驗：80/80力量：8體質：8靈敏：5內力：90幸運：10

物品：

武功：基本內功10級，高級內功80級，純陽無極功0/200級，全真劍法12/100級

金錢：150000

技能：歸元一劍【固有】

稱號：乞丐，俠義之士，大德之士（教人改邪歸正）

兵器：忘我極劍，碧海玉簫

心念一動，調出全真劍法詳解看起來。

全真劍法：王重陽為註解先天功所創，蘊含先天之妙，天人之道，為先天武道之基礎。招數四十九式：定陽針、探海屠龍、罡風掃葉、分花拂柳、雁行斜擊、白虹經天、浪跡天涯、橫行漠北、馬蹴落花、白鶴亮翅、大江東去、天紳倒懸……

等階100級，築基功法，熟練度：12/100.

「就只在老頑童指導下，在山洞裡練了一遍，就完成了劍法修習十分之一的進度，我果然是天才！」君莫問自我感覺良好了一下，直接拿起黃藥師的玉簫演練起來。

熟悉了一下四十九招全真劍法，君莫問開始運氣和劍法匹配的全真派入門內功。全真派是玄門正宗，主張欲學武，先練氣，內功有成，招數自然隨手而出，有無窮威力。

運轉內功四十九個小周天，內傷迅速壓下了，君莫問心中感慨：「不愧是被其他五絕共同贊同的玄門正宗功夫，固本培元，療養傷勢，果有奇效。」

「這支玉簫以後就當劍來用，用壞最好！」君莫問把玩這手中玉簫，自言自語道。黃藥師打傷他，他現在還打不過黃藥師，就先拿黃藥師的玉簫出氣。

「呼！」君莫問內氣有丹田運行週身一周，呼出一口氣，一觀察，內傷暫時無礙。他站起，踢了踢藏劍。

「還不起來，想躺倒什麼時候！」

藏劍眨眨眼，開口道：「我只衝開了啞穴，其他還有靠你！」

呵！君莫問一笑，為藏劍點穴。


第二十七章 酒樓

俗話有云：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君莫問從未想到，自己會有幾乎體驗的這種情景。

自從開桃花島，在海岸與藏劍等人道別後，找了個地方閉關，修習純陽無極功與全真劍法，數月之後，武功大成。君莫問重出江湖，發現江湖已然發生大變化，不是魔教突然統一武林，千秋萬代，而是遊戲者忽然多了，滿街滿街的都是遊戲玩家。

「服務器不怕爆了嗎，居然這麼多人。以前的遊戲者少的如大海中的孤島，而現在卻像水中暗礁，不知哪裡就藏了一個人。」君莫問走在路上，不幾步就能碰見一個遊戲者，可似乎遺傳了現代社會的人情淡薄，單獨碰人也沒打招呼。這裡雖說遊戲世界，但真沒多少人是因為玩遊戲進來的。

這個所謂遊戲世界，共有五方大陸，東南西北四方大陸的天命劇情是「金古梁溫」小說，同步進行，而中央大陸則是神秘莫測，自古以來就與四方大陸不相往來，沒有情報信息。

不過世上的事，沒有消息可以創造消息，江湖之中，高人無數，僅僅一點模稜兩可的線索，他們都能推斷出許多情報來。

傳言說中央大陸是高武位面、神話世界，那裡有無數高手，無窮神兵，還有神級武學，那裡其實和四方大陸分屬兩界，是兩個位面，四方大陸還可以跨過兇猛海洋交流，可要去中央大陸，根本無路可尋，除非……

找到傳說中的鑰匙，開啟通天之路。

東方大陸，一直為四方之首，武功絕學雖不一定勝過其他大陸，卻一直為正統地位，武俠劇情是「金」字系列。

不過因為劇情歷史連貫的因素，武俠劇情並非隨意出現，有著一定的規則和時間段設定，如明清時期，三部曲劇情等等，反正是沒有背景的隨意拼接，遊戲玩家也不需理會，只要順應劇情參與就行啦！

「衡山派高手劉三爺要金盆洗手，退隱江湖，不在過問武林世事，做朝廷參將，投身仕途！」

聽到這個消息，君莫問有些驚訝，劇情發展太快了些吧！

「是我太落伍了，還是世界發展太快了！」

他左右望了望，街道聲行人如梭，熙熙攘攘，可在等級數字的海洋中，「水底礁石」——無等級的路人卻太多了一點。

「幾個月脫離江湖，武林就真成武林了，這麼多遊戲玩家加入，加上江湖武林的現實，必然會產生無數矛盾，愛恨情仇。到那時，因為人員稀少而隱藏下來的秘密就會暴露了。」

「遊戲玩家重生有著內在限制，被同為玩家的人所殺，是無法重生的，會將所有靈魂能量用來成就他人。」

君莫問仰望蒼穹，隱約中似乎看到了隱藏在世界暗之面的真正主宰，喃喃道：「這裡並不是一個給人玩的遊戲世界，而是一個與一切真實世界一樣殘酷天地！」

「算了，我又不當救世主，思索這些事做什麼，人怎麼能和世界法則對抗，不是一個等級的戰鬥呀。」君莫問自言自語著，想著想著又跑題了：「救世主的意思好像是拯救世界吧，這就有點不對了，世界若是蓋亞的話，遊戲玩家們就是阿賴耶了，嘛嘛……」

衡山城。

順著官路行進，卻是到了衡山城，君莫問這才恍然大悟，看向腳下自語：「這條路原來是直通劉正風的金盆洗手，怪不得那麼多遊戲玩家在附近，原來都是來做任務！」

「笑傲任務嗎？」君莫問默默思索著。

雖然不知道上一幕「福威鏢局」發生那些變化，遊戲玩家對劇情的涉入程度如何，不過這次劉正風的「金盆洗手」大典，五嶽劍派，青城派，甚至魔教長老皆涉及道，加上千奇百怪的遊戲者，完全是一個大型任務——沒有具體任務要求，自己參與其中，得失利益全在個人。

進入城裡，君莫問發現許多遊戲玩家都朝著一個方向跑去。實際上路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若非傳說中的名捕神探，根本發現不出遊戲玩家於劇情NPC之間的差別，可是在同為遊戲者的玩家眼中，就不一樣了。

頭上現示等級的人群裡，等級為表明的人豈不顯眼，而這些人更是都朝著一個方向趕去，彷彿百川歸海，豈不更加顯眼！

「那個方向有什麼嗎？」

君莫問心裡想著，也跟了上去。身邊剛好過來一個同道中人，他連忙拉住，說道：「趕去那裡做什麼，你知道嗎？」

「這個，我也不知道，只是看著你跟了，我想了想也就跟上來了。」

「哈！？」君莫問一時不知如何說話了。這居然會是隨眾心理，心中不禁想起一個故事。

大森林中，一隻麋鹿神色慌張地奔跑疾馳，路邊一隻吃草的羊看到，以為它後面有什麼猛獸追來，也跟著跑了起來，然後兔子，馬鹿也隨之跟隨，動物越來越多，一道動物的洪流就在森林中形成了。至於到底為何而跑，後面有危險還是前面有什麼寶物——誰知道呢！

也許即便是開始那只麋鹿也不知道問什麼跑吧！它明明跑了幾步，結果許多動物和它一起跑起來，它也嚇得驚慌失措，不敢停下，這就是隨眾現象啦！

「看來只有到了目的地才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君莫問想了想，只好趕上去。

衡山城雖大，不過一條街道，再長又能長到哪裡！所謂目的地說到就到，是路左邊的一家酒樓，這酒樓裝潢雖然不錯，卻稱不城中第一，可此時只有兩層的的「狹小」酒樓，卻人頭簇擁，擠滿了人，尤其是樓上一層，更是遮天蔽日，難見日光。

君莫問艱難擠上二樓，二樓居然不是很擁擠，至少中央靠右的一張桌子周圍有一大片空地，那張桌坐著三個人：一個刀客，一個劍客，還有一個小尼姑。

卻是怎麼看都不和諧，刀客的刀只有一把短刃，形似殺豬刀，而劍客丟下劍，只顧狂飲酒，至於那個尼姑，是一個年輕美貌的小尼姑，圍觀人群中許多同志都目光垂涎地盯著她。

君莫問看著那些遊戲玩家們，有種想把等級隱蔽模式解放的衝動，恥於為伍：「都沒見過美女啊！」不過，「小說中美女變為真人，的確很有幻想感呢，只是令狐沖可能要失望了。」

原本令狐沖請田伯光到鬧市喝酒就是有目的的，一則：人來人往，防止他行兇，二則：衡山城劉正風劉三爺舉行「金盆洗手」大典，江湖豪傑畢至，有人相助他擊敗田伯光！

可惜，令狐沖隱蔽的瞄了眼周圍的武林人士，首先武功不強，再看其中一些人的淫邪眼神，就非我道中人。

「哈哈！」田伯光環視圍觀人群，豪氣上湧道：「令狐沖，這些就是你想要的主力嗎？正道中人嗎！」

田伯光修為不凡，靈覺感應清晰，一些人的殺機他都能感覺到，卻是怡然不懼，不說這些人武功不足，人多勢眾卻彼此勾心鬥角，難以聯合，他萬里獨行的也非浪得虛名。

「淫賊田伯光，你休得放肆！」人群中有人喝罵道。如此的江湖任務匯聚於此，當然也會有些真正的土著高手。

「好一個正道中人，果然是表面正人君子，背地裡男盜女娼，想做採花賊這一行，不如拜田某為師。」田伯光卻是豪氣頓生，大聲說道。

一屆淫賊，會有什麼豪俠氣魄，可惜紅花自有綠葉配，在眾多「俠士」的猥瑣表現下，襯托得田伯光，真有點重重圍困之中，凜然不懼的豪傑風範。

田伯光原是為了襯托令狐沖機智豪氣的配角，而遊戲玩家到來，本是殺田伯光取利，可彼此牽制，如今成了襯托田伯光氣魄的配角。

田伯光說「收徒」時，君莫問甚至看見有人眼中一亮。雖然明白你們主要是想學田伯光的刀法，畢竟「萬里獨行」的名頭也不是空穴來風，不過拜一股淫賊為師，不覺禍及祖先英名！

「真是令人失望啊！怎麼會選一些這種人進入這個死亡世界，是為了當炮灰，或者補充世界因培養真正天才所耗費的能量。」

君莫問不由想新手村的山寨任務，那般角色，完全是為遊戲者設置，見血成才，對世界本身發展進化可是有害。

人想進步，世界也要進化，不可能捨己為人吧。

呵呵，遊戲者是外來人，成長必然以吸收世界精華為代價的，所以一些炮灰級遊戲者就是為填補世界損失而選擇嗎。

重生並非沒有代價，每一次都會損失一些靈魂本質，如果一個失敗者，連續重生數百次，還會有人記得他嗎？不會，因為失敗者是不需銘記的，他們的消失就更不會有人在意了。

何況遊戲者和遊戲者相殺，是不會重生的，而並非戰敗者所以的靈魂能量都會流入戰勝者，仍會有一些散失道世界中。能量傳輸過程中會產生能量消耗，這是常識。

「被選擇的人！」君莫問嘿嘿冷笑。

「嘿嘿！」令狐沖看著圍觀人群，卻只能苦笑。這些人是怎麼回事呀！完全和他想像中的不同。把路都堵住了，不，應該說把包圍了這裡，但不出手，乾等著作甚。而且，這些無聊人士堵住酒樓，真正該來的人不回來了。

令狐沖確實機敏，看清了此時形勢，不過他料錯了最後一件事，有一個該來的人來了。

「大師兄！」一個劍客從人群裡走出，身穿華山派服裝，英氣勃勃。君莫問看見來人，微微一笑，那人正是劍華山。

「九師弟。」令狐沖驚喜道。

第二十八章 快刀

岳不群的華山劍派是弟子排名是以入門先後為主，所以二師兄勞德諾年紀雖然為長，令狐沖卻是華山派大師兄。

「劍華山是華山就師弟，入門還挺早嘛！」君莫問注視劍華山，有些驚訝，同時心中疑問：岳不群並非可以小視的人物，那可是敢練《葵花寶典》的狠人，連擊敗過任我行的梟雄左冷禪也敗在了他手下，更是差一步統一五嶽劍派！劍華山如何說服岳不群加入華山派？

劍華山對令狐沖笑笑，而後走到田伯光身前，神色鎮靜，道：「田兄平素作法雖為人所不取，卻也是江湖有名的人物。」

「江湖中人以俠義為先，也是強者武功為尊。今日我與大師兄雙戰閣下，若敗，我師兄弟兩人任憑處置，若勝上一招半式，閣下當退去。」

田伯光凝視著劍華山，目光森然，彷彿利刃穿身，令人只覺身體被刺穿，劍華山知道自己被田伯光刀意所懾才會有如此感受，卻神色不動，強制堅持。

「好！」田伯光大讚一聲：「就憑你可以擋住我刀意威壓，我就和你們賭上一場。你們兩個出手吧。」

劍華山轉頭，望向令狐沖道，淡然道：「大師兄，還能戰否！」

令狐沖哈哈一笑，拿起酒大飲一口，說道：「你大師兄我，平生就兩大愛好，一是喝酒，二就是打架，而且是喝了酒就想打架，今天你我師兄弟兩人合戰萬里獨行，以後也是一段佳話啦。哈哈！」

令狐沖放下酒碗，手一抄，拿起旁邊的劍，也不打招呼，一劍刺出，直向田伯光。他與田伯光交手過幾次，每一次都接不下一輪快刀，這次雖和九師弟聯手，卻也勝算不大，故而搶下出手。

不得不說，不愧是師兄弟，令狐沖偷襲出手，劍華山未有一絲遲疑，似乎早知如此一般，跟著刺向田伯光，前後劍招竟互相掩護，結成了兩人劍陣。

劍華山和令狐沖聯袂出手，雖沒有軍隊戰陣氣勢融匯、氣象恢弘，但用於江湖爭鬥卻相得益彰。兩人聯手，當然不會想令狐沖和岳靈珊合練沖靈劍法時心有靈犀，卻終究為同門師兄弟，又皆施展本門劍法，確是陣勢井然。

名門正派的武學中正平和，雖無魔道功夫的狠辣邪異和速成之效，但聯手之勢，氣象井然，效果是一加一大於二，威力倍增。

劍華山和令狐沖，劍式一前一後，攻守必備，堂皇正大之勢，不可小視。

可田伯光卻好整以暇，大馬金刀地坐著，神色睥睨，直到雙劍合璧，近到眼前時，才向腰間快刀一抹，猛然拔刀，先當當兩刀，格擋開攻來的兩劍。

然後在一霎那間劈出一十三刀，這一十三刀不禁狠辣快絕，還如織女針線，細膩入微。彷彿一卷匹練，轉折自如，先斬入劍華山和令狐沖聯合劍勢的縫隙，打斷他們的聯合，後乘勝追擊，窮追猛打，一團刀影包圍著兩人，直讓他們無還手之力。

呼！

刀影散去，田伯光坐回桌邊，拿起一杯酒淺斟起來，悠閒自在。而從刀脫身而出的令狐沖和劍華山，渾身上下刀痕漫布，全身鮮血凌厲。小尼姑擔心地看向令狐沖和劍華山，確切說只有令狐沖，眸子盈盈，淚珠欲滴。

「好刀法！盛名之下果無虛士，《飛沙走石十三刀》亦是不凡，無怪乎田伯光一介採花大盜，能得萬里獨行的名號。」觀戰的君莫問不由暗讚一句。

不說田伯光的輕功如何，單是刀法確實臻至了上乘境界，雖然距離天刀宋缺、少帥寇仲這些真正的刀道高人還差上不可以道理記的距離，卻已初得刀法三味，刀法自成一家。

只憑破開令狐沖和劍華山聯手之勢的刀法，田伯光已可謂刀法大家，雖然開宗立派還不夠格，但教個徒弟卻不會誤人子弟。

華山兩劍客合攻田伯光時，圍觀人群中也是一陣騷動，拔劍抽刀聲不絕，但卻不是為了給田伯光施加壓力，而是等著趁華山兩人和田伯光分出勝負，甚至兩敗俱傷時，漁翁得利。

可華山兩人大失所望，讓田伯光摧古拉朽擊退之後，那些人馬上嚇得倒退一大步，中央地帶空出的面積更大了。更有一些不小心的遊戲者退到了樓欄杆處，不慎跌下，兩層樓對武者來說不會死，但傷筋動骨卻免不了了。

有人退後，同樣也會有人站起來。

田伯光剛才雖然在最後必殺幾刀留情，但確定勝局的幾招卻狠辣凌厲，完全吃住這幾刀的劍華山傷勢頗重，但他一壓下傷勢，立刻重新站起。

「多謝田兄手下留情，但五嶽劍派領袖正道武林，華山弟子在此，絕不容忍作奸犯科之事發生，今日之事，未分勝負卻是不會結束。」

田伯光皺眉道：「你們已經輸了。」

「沒死，如何算輸！」

田伯光一怔，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好氣概。原本我最看不起正道中人，虛情假意，虛偽做人，尤其是那所謂【君子劍】岳不群，心中常想：能有【君子劍】的綽號，必然是偽君子中的偽君子。可現在看到他兩個弟子，一個瀟灑不羈，一個心志堅毅，都是人中之龍，有其徒必有其師，【君子劍】之名定然不虛！」

田伯光感慨的一句話，讓劍華山臉色愕然「這田伯光原來的想法時對的，可是之後的想法就大錯特錯了，歷史證明了，岳不群確是偽君子。

「不過，剛才幾刀我雖然手下留情了，但也只是不諸死地而已。現在，你們還拿得起劍嗎？」田伯光繼續道。

「華山弟子，人在劍在，人亡劍亡！」

劍華山支著劍站起來，腰桿挺得筆直。

「九師弟，說得好！華山弟子，人在劍在，人亡劍亡！」令狐沖同樣站起，話雖沒有劍華山堅定不移的氣質，卻自有一股豪邁不羈的氣度。

令狐沖和田伯光喝過酒，所以剛才田伯光最後對他留手頗多，但因先前傷勢積累，此時傷勢卻較劍華山為重。

「好！這次田某將全力施展【飛沙走石十三刀】，我們之間，生死無怨。讓我們好好打上一場！」田伯光臉上流露一絲敬意，也有慎重。

方纔他破除劍華山和令狐沖聯手一擊，表面看似輕鬆自在，游刃有餘，其實已竭盡全力，趁兩人不熟悉如何聯手對敵，以快打快，瞬息取勝。再次一戰，雖然兩人已經重傷，但經過一戰，默契增加，對田伯光的威脅不減反加。這次田伯光無法在最後繼續留手了，留手必死。

「生死無怨！」

劍華山和令狐沖對視一眼，心中堅定，平日師兄弟情分湧上心頭，都是心中一暖。這一戰勝負難料，若是可以一起死，卻也不枉費師兄弟一場。煞風景的是——劍華山可以重生，而令狐沖有主角模式。

田伯光刀法自成一家，若無克制手段，或者修為本身勝上一籌，凌厲快刀之下，卻是難以抵禦。

華山派兩劍客聯手合擊，本該馬上壓制田伯光的，可是田伯光快刀之快，超乎想像，一式之間劈出十三刀，氣不喘一下，一時竟壓得人多方只有抵擋之力。

「呵呵。」君莫問輕笑起來，這一戰也算有趣。本來兩人攻一人的優勢就在於前者一方比後者每回合能多出了一招，可令對手顧此失彼，積少成多，優勢化勝勢，確定勝利。可現在，田伯光一人的出刀速度快過了兩人聯手，卻是把局勢逆反了過來。

不過，田伯光的快刀狠辣與細膩並重，雖是江湖一絕，但消耗的內力卻不少，而且瞬息之間的細微操控，對心神的消耗更巨大，若是華山兩人堅持下來，不到一時三刻，田伯光必然刀勢變慢，破綻百出。

刀光劍影中，過去了數個回合，令狐沖和劍華山擋住了田伯光的快刀攻勢，將局勢拖進來僵持狀態，勝利的契機露出了芊芊一角。

君莫問喃喃道：「幾天不見，劍華山內力見長啊，居然在田伯光的快刀下堅持住了，看來勝利在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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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寫完的早，準備定時發佈的，居然沒發上，唉！歎氣！今日兩個！

第二十九章 劉府

「勝負開始易勢了。」君莫問道。

軍事上，軍隊要以少敵多必須出奇制勝，江湖爭鋒中以寡敵眾，想要取勝和軍陣戰略別有相似之處，都要以快打慢，各個擊破，牽扯下去只會陷入漩渦，活活拖死。不僅是內力不足，心神的消耗更是跟不上恢復。

田伯光的刀法迅疾，細密有度，雷霆霹靂之處頗有精微變化，卻是太損心神，容易精神疲敝。

此時，劍華山和令狐沖和田伯光已經有攻有守了，勢均力敵了。並非令狐沖和劍華山適應了田伯光的快刀變化，而是田伯光刀勢運轉減慢了。

田伯光的快刀雖然迅疾精微，畢竟是剎那間運轉變化，他的刀法又尚未臻至隨心所欲，登峰造極之境，方寸間其實有著一套定式變化，只要適應了幾波攻勢，只憑慣性就可以阻擋了。

可是終究以一敵二，田伯光竭盡了全力，難以再完全掌控戰局，游刃有餘。漸漸被兩個華山派弟子壓制住，田伯光心中不由一怒，心中一狠，殺招發出。

行走江湖，舔刀子的生活，若沒有一兩招殺手鑭傍身，危機時刻只有等死了，逃都逃不了。

田伯光快刀本已慢下，卻又一頓之間刀速猛增，迅厲的刀勢如飛沙走石，狂風暴起，凶狠毒辣，已然再無絲毫留情，是必殺之術。

他的快刀斬破華山兩劍客的防禦，直衝要害，生死一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危險！」君莫問低呼一聲。屈指一彈，一顆石子擊打劍華山劍上，在精微控制力下，加上劍華山招式已老，新力未生，劍式不由詭異地一轉，破了田伯光的必殺一刀，不僅如此，旋勁作用下，劍式變化未盡，只逼田伯光。

田伯光全力一擊，已是竭盡全身之力，此時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看向劍華山逼來的一劍，竟無法動彈，只能暗歎一聲，閉目待死。

「鏘！」一聲清脆的鐵劍交擊聲，田伯光感到身上劍尖劃過，留下兩道淺淺傷痕，卻是沒有刺進身體。

居然是劍華山和令狐衝劍碰在一起，勁力耗盡，只劃傷了田伯光，給他留下一線生機。

「今日華山雙劍大敗萬里獨行。以後田伯光只有碰見華山派之人，立馬退避三舍，不敢頂撞。」田伯光在生死間走了一遭，一時間心膽俱喪，沒有再戰之意，招呼一句，越窗離去。

圍觀人等沒有擋住田伯光出逃，呼喝聲迭起，各展所長追殺而去，不一會兒已經散去。這些全去追殺田伯光了，田伯光受傷，實力大減，殺了他說不定還能爆出他的成名刀法《飛沙走石十三刀》！

「咦！」君莫問驚咦一聲。剛才有人做了和他一樣的事，不同的是他幫助認識的劍華山，另一人卻幫助人格魅力更大的令狐沖。因此給了田伯光一線生機。

「是個高手。」

君莫問眼眸微微一凝，周圍的人都快散盡，或是追殺田伯光去了，或是趨利避害逃離此處，環視一圈，看向不遠的一張桌子，現在敢留下的，無疑不是藝高膽大之輩。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和一個豆蔻年華的小姑娘。按古式武俠的江湖理論，老人和小孩那都是不能小視的。君莫問喃喃道：「曲洋嗎？」

曲洋感覺到君莫問的目光，遙遙一禮，君莫問微笑回應。然後看向倒下的劍華山和令狐沖。

激烈戰鬥後，驟然放鬆，華山雙劍疲累不已，壓下的傷勢也相繼爆發，還沒癒合的傷口流淌出鮮血。

君莫問檢查了一下兩人的傷勢，環視四周，說道：「那個，金瘡藥，誰有？」作為很少受傷的江湖人士代表，他身上從來沒帶過金瘡藥，雖然對他來說，這藥並不貴。

「我有！」儀琳師妹怯生生起來道。如果不是他說話了，君莫問險些忘掉了這個貫穿起因，過程，結果的關鍵人物。

說著，儀琳趕緊找金瘡藥，恆山派的療傷藥聽聞不錯，不過儀琳許是太過緊張，在身上翻來找去，卻找不出來。

儀琳著急的樣子，看得君莫問都有些著急了，可惜越著急越找不到，看得只讓人歎氣。君莫問差點自己去找了，不過看到還有圍觀的老頭和小女孩，只能按下耐心。

「我這裡有！」樓梯口傳來聲音。一個粗布麻衣，腳踏布鞋，身負精鋼長劍的青年走上來。

藏劍！君莫問先是一怔，接著高興地笑了起來。

「藏劍，最近被打劫了，這樣一身衣裳，和劍華山比起來可差遠了。」

藏劍笑笑，取出金瘡藥給劍華山和令狐沖療傷。

之後幾日一起王劉正風府上而去。令狐沖和儀琳向五嶽劍派師長回稟情況，劍華山則帶著君莫問、藏劍在劉府大院暫歇。這裡多是散亂的江湖人士和遊戲玩家。

「劍華山，你也是華山弟子，怎麼不進去。」君莫問道。

「有令狐沖大師兄在，我這個小師弟當然用不著了。」劍華山淡淡道。

「看來你在華山派過得也不好呢。」藏劍道：「加入門派雖然容易，但要被門派信任就不容易啦。」

「藏劍似乎很有感悟啊！」君莫問道。加入門派是怎麼樣，他挺有興趣的。藏劍正要說話，忽然從內院傳出一聲大喝。

「何人在此放肆！」

只見有兩人在房頂上交起手來，一個是劉正風，一個則是灰衣刀客，一刀一劍，打得激烈無比。

「那裡似乎是內院吧，岳不群，恆山派高手，青城派高手，甚至其他江湖知名門派的高人都在，居然能在那裡作怪。灰衣人是純陽的馬甲吧。」

「不會，純陽用的是劍，這人使的是刀。」

「隱藏身份，把劍換成刀，很正常！」

「不，那人不是純陽，我知道他是誰了，他是……」

一群局外人猜想來猜想去，劉正風和灰衣刀客的戰鬥也進行到白熱化階段。

劉正風身材矮胖，僅比君莫問曾見過的瘦頭陀遜色少許，像一個富家翁，可一手「百變千幻衡山雲霧十三式」，使得是出神入化，變化莫測，有一絲大象無形的意境味道。

隨著劉正風劍勢運轉至極限，像巫山雲雨，百變千幻，虛無縹緲，彷彿雲霧一般，只見劍勢，不見其人。

藍衣刀客凝然不懼，一手大刀卻是大巧若拙，刀勢壓人，以實破虛，每一刀斬下，都能鎮壓的雲霧一滯，劍勢一頓。

「劉正風敗相已露！」有人說道。這不是很明顯嗎？看著就知道了，還用你說。

彭噗！

兩個身影分開，內院其他人影躍出，擋住灰衣刀客，救下劉正風，劉三爺肚子上挨了一刀，很深很深，內臟都隱約可以看出，若非退的及時，幾乎被腰斬。

「哈哈哈，衡山派不過如此，五嶽劍派亦是浪得虛名，正道武林果然只能以多取勝。」灰衣刀客大笑一聲，一刀逼退後來幾人，洒然離開。

內院出嘈雜聲不斷，反而超過了人流不斷的前院。

藏劍閉目，在腦海中回想了一遍戰鬥，歎道：「好刀法，有血刀門的狠辣，也有五虎斷門刀的果決，甚至還有其他著名刀法的微妙變化，最恐怖的是他能將這數門刀法的精粹凝聚一爐，真是高手中的高手啊！」

君莫問也道：「不錯，真不敢想像他會是有新進的遊戲玩家，若非他腦袋上等級隱藏，還以為是劇情裡的黑道巨擘之流。」

「現在不僅遊戲玩家越來越多，其中的武學天才更是層出不窮。」

「是啊！」君莫問也是感慨。這些人要機遇有機遇，要天資有天資，他自己除了經驗上稍勝一籌，其他並無優勢可言。

「他究竟是誰？這樣的高手應該很有名才是。」劍華山問道。藏劍和君莫問搖搖頭，他們之前都是埋頭苦修，對新人消息沒有研究。

「這個人我知道！」一個江南紅花會的高手說道。

「天一，你怎麼來了？」藏劍拍拍天一的肩膀，笑道。

「金盆洗手大會，怎麼能不來，有怎麼敢不來。哈，其實我是代表紅花會來到。」後一句才是主要吧，不過前一句也有些問題。

「有什麼不敢的？」

「現在這個江湖變化太快啦，一天過去，就是一個時代，晚上一步就會逃開，就要挨打！」天一語氣肅然道。

藏劍點點頭，道：「那個灰衣刀客是誰？」

天一道：「那個灰衣刀客啊！他叫做霸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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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灰衣刀客霸刀，此時已經跑到城外樹林。霸刀穿過樹林，劈開擋路的荊刺，喃喃道：「衡山派的人沒有追來，倒是沒有經驗值拿了。」

「嗯？」霸刀停住步子，舉起來手中的刀。

呼呼！呼呼……一個喘著粗氣的刀客，也停了下來，兩人對視一眼。

「你是誰？」田伯光道。他剛從追殺中逃出，累得快趴下了，心中暗想，這幾天是不是做了啥天怒人怨的事，怎麼這麼多人追自己，萬里獨行的輕功都差點逃不了。

霸道神色淡然道：「道左相逢，何必問名。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說的也是。」田伯光笑道，坐到地上，他著實有點累了。

「你也用刀！」霸道看到田伯光腰間短刀，冷然說道。

田伯光疑惑道：「呃？是呀，怎麼了。」

「沒什麼！」霸刀清淡一笑，呼了一口氣道：「只是，真的很好！」

田伯光心中一緊，不知為何，有些寒意。好熟悉，像是……田伯光好生一想，猛然記起：這是——殺氣！累的頭昏眼花，居然連腦袋轉速都慢了。

「出刀吧！」

第三十章 霸刀

天一道：「那個打敗劉正風的灰衣刀客，叫做霸刀！」

藏劍輕聲一笑，語氣清淡：「霸刀，這名字好霸氣啊！」

天一有些凝重道：「這霸刀可不僅是名字霸氣，為人更是霸氣絕倫，不同凡俗！」

君莫問問道：「不同凡俗，他如何不同凡俗？」

天一輕咳兩聲，微微醞釀了一下措辭，說道：「這霸刀其實是和我們同一期的新人，卻單人獨行，加上行蹤隱秘，素來少有人知，直到他近來出名，過往的事跡才被人挖出來。」

「霸刀一出新手村，就去做加入門派的任務，不過這個世界又真的遊戲，做幾個任務，武論誰都能入門派，加入門派有很多限制和要求的。天賦不行肯定不會收，有劣跡正道門派不會收，身家不清白的不說正道，就是邪派也不說你，誰知道你是不是奸細。而且加入門派還不是結束，必須收門規的，一旦違背，逐出門派是小，清理門戶可非說笑。」

天一聲音忽然轉低，悄聲道：「江湖傳聞，霸刀自述要學盡天下刀法，取其精華，容納百家刀法，創出一套可媲美獨孤九劍的絕世刀法，破盡天下武功。」

藏劍一怔，微微驚歎道：「霸刀真是好氣魄！」他自己最多也就是想學天下第一等的劍法，霸刀卻要獨創天下第一等的刀法，只論氣魄，真是把他丟到了幾條街遠。

「霸刀確實氣魄凌人。」天一笑道：「可有道是一入此派，生死由人。生是這裡的人，死是這裡的鬼。除非霸刀加入的是逍遙派之類專研天下武學的門派，否則如何能學習別派武功。這個江湖是有規則的，門派是不能隨便入的，武功也不是能隨便學的，不是誰都能像慕容世家『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而霸刀無疑違背了這個規則。」

「所以，現在的霸刀，暗地裡已經被所有名門正派驅逐。他現在所會的刀法，除了加入血刀門和五虎斷門刀的所學外，其他的都是殺人奪得。而想要創出一套破盡天下武學的刀法，可就不能只學刀法，必然要對百家武學都有瞭解。霸刀的路，看來還長著呢！」

君莫問忽然道：「不，如今說來，霸刀想創的刀法已經小成！」

「呃，什麼時候？」天一有些迷糊起來，他感覺自己的判斷很合乎邏輯啊。

君莫問道：「認為他已經開始挑戰各大門派了。」不錯，敢在金盆洗手大會出現，刺殺東道主，視無數在場武林一流高手如無物。這番拉仇恨的做法，不是挑釁武林的前奏，還能是什麼？

「況且，從剛才霸刀和劉正風一戰情況看來，他的刀法實已至由博入簡的境界，無限接近『重劍無鋒，大巧不工』的地步了。」

藏劍驚訝道：「『重劍無鋒，大巧不工』，難道他會成為刀道上的獨孤求敗！？」

君莫問無所謂道：「撒，誰知道呢？」

天一點著下巴，喃喃自語道：「以前霸刀還只尋以刀法著名的門派盜取秘籍或殺人奪寶，私下裡已經有人稱他「鬼見愁」了，現在他居然開始挑戰江湖正道門派啦……」

藏劍喟然歎道：「恐怕他離被稱為江湖鬼見愁的日子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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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疏林，霸刀和田伯光相視而對，一人站著，一人坐倒，其中一人說了句話，畫面頃刻間彷彿固定了，一時無人動靜。

霸刀淡然微笑，說道：「出刀吧！」

田伯光摸不著頭腦了，好像幾句話前兩人相處得似乎不錯吧，怎麼忽然變了，一瞬間就刀兵相向了。

「出刀？什麼意思？」

面對田伯光疑惑的目光，霸刀的眼神波瀾不驚，仍只是流露著淡淡的喜悅和孤高，除此以外，別無他物。

對可以欣賞刀法的喜悅，作為追求刀道先行者的孤高。

霸刀雖沒有再說話，但田伯光注意到那種眼神，卻是已經懂了。眼前的人是一個瘋子，或者說癡人，真正武學癡狂之人，他們的眼神不會是瘋狂的，而一定是像霸刀一般，平淡如水，幽深寂寞，有著彷彿可以吞噬一切的深邃。

居然碰到了個瘋子！也許這人看著正常無比，沒有學武之人的凌厲氣勢，就像一個普通人，但只是這不像瘋子的瘋子，才是最可怕的。不瘋魔，不成佛，而眼前之人，無疑已經到了瘋子的第二階段——他成佛了。

田伯光心中搖頭歎息，自己可真是不幸，先是到嘴裡的鴨子飛了，接著被一群人追殺，累的半死，最後還碰到一個可怕的武道瘋子。

「也許這真是最後了。」田伯光心中悲歎一聲，卻是豪氣湧上。

這樣一個視武成癡的武癡，或者瘋子，為了武學是無所不用其極，根本不是能以言語動搖的人。所以，只有拔刀！

《飛沙走石十三刀》，是他的成名刀法，原本他田伯光的快刀雖快，卻快則快矣，毫無變化，只能算胡砍亂揮。直到有一次，他被一些正道高手追殺，一直到了邊關地帶，深陷包圍。

邊地風沙中，飛沙風中轉，一場苦戰，他在生死之間得悟，領悟了風沙變化奧秘，一套《飛沙走石十三刀式》應運而出，殺盡敵寇。自此，他田伯光在江湖中有了一席之地，快刀一絕。

「終於到了最後了嗎？」田伯光暗歎，看向灰衣刀客。霸刀按刀在手，雖尚沒有運轉功力，但氣象巍然，一股無上刀氣似虛還實，遊走週身。

「這是刀意！」田伯光眼中一亮，心中最後一絲僥倖散去。可胸中卻豪氣沖天，能戰死於領悟刀意的刀客手下，不也是一位刀客的榮耀。

田伯光大喝出聲，全力使出他的十三式飛沙走石刀法，只攻不守，一道捲著風沙的旋風沖天而起，飄零的樹葉在絢麗的刀風中化成殘葉、粉末、塵土。

霸刀神色一凝，卻並非為田伯光刀式所懾，而是他為了表示對田伯光超越極限出手的敬意，決定使出絕招。只見一刀劈出，舉輕若重，可斬出之後卻幻化出千萬刀光，充斥天地，遮天蔽日。

田伯光只覺，光線一暗，五感和靈覺俱失，刀式鎖定的目標也消失了。不對，不是消失，而是整個天地都變成了霸刀。

明明自己的刀式變化正常運行，田伯光卻感覺刀勁散落，蕩在了虛空，一點不著力。

可不等田伯光重新掌控五感，凌厲的刀光忽然充斥他的心底，刀光加身，彷彿被凌遲一般，這不是幻覺，正是霸刀的萬千刀斬落到身上。

霸刀的千萬刀光阻止了田伯光的飛沙走石刀式，不，應該說包容了田伯光的刀法，之後摧古拉朽擊敗田伯光。

只剩一團血肉模糊的田伯光倒地上，一絲細不可聞的遺言傳出：「那個什麼，太殘忍啦，早知道不如死於令狐沖之手。你果然是瘋子！」

霸刀的這一式刀法有一個很霸氣的名字——萬刀歸宗。

千萬刀光的作用實際上並不在於殺敵，而在｛「文｝於學習。通過對｛「人｝刀刀碰撞，感受刀｛「書｝法的勁道，運轉方｛「屋｝式和微妙變化，而後刀入敵身，感知對方的內力運行和身體勁力的精微把握。如此，即可學到對方的刀法，否則萬千刀光，足以將敵人戰成肉末了。不過即便如此，這麼多刀也足以讓人感受千刀萬剮的凌遲之苦。

總的來說，這是一門很殘忍，損人利己的刀法。

霸刀瞥了眼田伯光殘體，再出一刀，凌厲的刀罡激盪，在地上劈出一個大坑洞。

「田伯光嗎？算答謝你教會我一門刀法，為你入土為安。」

「瘋子，我可不是瘋子，只是你們這些凡人不理解我罷了。」

先是差點殺了劉正風，而後殺了田伯光，霸刀心境也不由喜悅，這些可都是有名的配角呢。

「風雲世界，劍道獨尊，有劍二十三停頓時空，弒殺眾生，有莫名劍術成就天劍，萬劍拜服，更有元天劍訣艱澀難懂，直通大道。可我以為，眾多劍法之中，最強一劍卻是大劍師所創的人間第一式劍法——萬劍歸宗。

作為劍法源頭的萬劍歸宗，或許劍意不足以停損時空，威力也不到滅殺眾生，但他能包羅所有劍法，歸於一爐。

我的這一式刀法就是以此而創，勢必要匯總天下所有刀法，斬出直指根源的終極一刀。」霸刀自言自語，也不知向誰訴說，大概是對他訴說，日日三省吾身的要求。

原來霸刀所求，不是破盡天下武學的最強一刀，而是破盡萬法的最強一刀。

霸刀的刀法雖為大成，卻已蘊涵刀道意境中萬刀歸宗的境界，以刀法對付他，先天處於劣勢，甚至會讓霸刀在戰鬥中吸納刀意，越戰越強。

所以，田伯光敗了，敗的心服口服，只是有些後悔自己最後竟是死無全屍的結局，這可能是報應吧。

掩埋田伯光侯後，地上留下一卷書冊——《飛沙走石十三刀》，霸刀撿起，自言自語道：「雖然不是刀法大成之學，也別有一番精妙之處，有收藏價值。」

第三十一章 功廢

劉府內院，一間典雅客房之外，數位當今武林知名高手，一派之長在院中等候著。

華山派掌門岳不群，泰山派掌門天門道長，「恆山三定」之一的定逸師太，這幾位是【五嶽劍派，同氣連枝】，此外還有青城派掌門余滄海，丐幫傳功、執法兩大長老等幾位江湖高人。

由此可以知曉，劉正風在江湖中地位如何了得。衡山派掌門雖然為【瀟湘夜雨】莫大先生執掌，可劉正風作為衡山派的第二號人物，威望卻絲毫不遜於莫大先生，故而如今劉正風金盆洗手，江湖傳言是兩人為爭奪衡山派掌門之位而起，其實只是江湖宵小以訛傳訛罷了。

十幾年前，衡山派和鐵掌幫大戰，前掌門為裘千仞鐵砂掌所殺，衡山派聲威一落千丈。

在這個危難時刻，莫大和劉正風挺身而出，師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將衰弱的衡山派重新振興，並且在對付日月神教的共同利益基礎上，五嶽聯盟，組成【五嶽劍派，同氣連枝】之約，成為正道武林不可缺少的一支，聲威大振。

可惜衡山派實力漸復，不及向鐵掌幫復仇，劉正風卻要金盆洗手，退出武林。不知真相的，認為劉正風和莫大這對師兄弟，只能共患難，無法共富貴；知道真相的，就會感歎音樂的魅力如此驚人，在藝術海洋的博大面前，江湖的正邪和恩怨情仇不過浮雲。

岳不群在院子裡左右踱步，擔憂道：「唉，不知劉師兄傷勢怎麼樣了，要不要緊？」

定逸怒道：「魔教近來越來越猖狂了，居然敢在這時刺殺正道高手。」

岳不群語氣幽然道：「卻也不一定是魔教高手。」這位華山掌門否決了恆山長老的判斷，不待定逸生氣，又道：「但那刀客必定是魔道高手，劉師兄已決意退出武林，這些魔道妖人卻仍不放過，實在可恨。」

說到最後，岳不群語氣嚴厲，天門道長、定逸和余滄海等都露出贊同之意。最近，他們經常遭人刺殺，雖然其中高手不多，對他們難有傷害，可手下弟子卻多有損傷，而且今日劉正風受傷一幕，也使他們暗中警惕，幾人修為與劉正風不過伯仲之間，若是殺手的修為都是霸刀級數，他們同樣會有不測。

岳不群等人在這裡料錯了一件事，刺殺他們的並不是魔教，而是遊戲者。

隨著遊戲者的增多，公會、組織應運而出，雖然如今的遊戲公會多數沒有嚴謹的規則制度，卻也發揮出了遊戲者們不怕死和人多勢眾的優勢。

殺一派掌門或有名弟子，可是會爆出他們所有的武功秘籍的，這麼豐厚的獎勵，足以趨人赴死了，何況遊戲玩家還會重生。即便掌門級高手實力太強，難以殺死，但人海戰術不就是因此出現嗎？還是可以無限刷新的人海戰術，真是天才的戰術呢！

失敗了，沒關係，我可是有組織的人，100級下的低等級修煉太容易了，而如果獲勝，一派掌門的收藏，足以催生數個甚至十個以上的一流高手。玩家的升級優勢，在組織形成前，就像水中飄萍，滄海一粟，可一旦形成公會，其實力增長完全是爆發性的滔天巨浪。

岳不群幾人一時沉默下來，就在這個時候，幾位劉府護院搬來一架輪椅送進房裡，而後房中一陣嘈雜亂響，接著劉正風出來了，坐在輪椅上，被他的大弟子推出來。

劉正風換下了先前那一身醬色綢緞衣服，此時一身白衣，可惜掩蓋不住臉龐的蒼白，神色黯淡，精氣神一片晦澀。

岳不群流露淒色，關心問道：「劉師兄，你的傷勢如何？有什麼需要，若是岳某有能力，必定全力相助。」

「傷勢嗎？」劉正風臉色蒼白，似乎精神也恍惚著，過了好半天才回答道「傷勢的話，大概還好吧！」平淡的語氣中露著些許詭異意味。

岳不群沒有察覺，仍是嚴肅說道：「光天化日之下，魔道人士竟敢如此囂張霸道，眾目睽睽之下刺殺劉師兄，可見劉師兄已是魔教的眼中釘，肉中刺，不想劉師兄活著離開武林。魔教如此猖狂，江湖武林還需劉師兄之力，金盆洗手，還是從長計議。」

劉正風微微一笑，笑容淡然，彷彿看透了江湖恩怨，世間紛雜，道：「今日多謝諸位師兄，師妹到此，否則劉正風可能已經死於人手，不過金盆洗手之議，卻是無需在勸。」

岳不群搖頭歎道：「既然劉兄心意已決，岳某和諸位師兄師妹也不多說了，免得成為惡客。」

劉正風趕忙擺手，道：「岳師兄何出此言，劉正風實無此意，諸位師兄師姐的好意，劉正風銘記在心，只是此時此刻，即便我劉正風不想金盆洗手，也不成了。」

「這是怎麼說的？」岳不群等人又驚又喜，聽劉正風話中意思，若是可以為他解決難題，尚可勸回他，當然更多的是疑惑。

劉正風看到眾人顏色，也知其意，只能苦笑道：「那灰衣刀客，刀法精奇，已然是大巧若拙，融匯百家的境界，實力深不可測，諸位師兄、師姐日後遇到，切要小心為上。」

眾人都是點點頭，灰衣人刀法之強，他們行走武林數十年，亦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若是遭遇，皆沒有太大勝算。

劉正風接著道：「唉，劉某與灰衣人一戰，諸位也都目睹，師弟確是慘敗……」

恆山定逸脾氣暴躁，插言道：「劉師兄切勿失去志氣，須知勝敗乃兵家常事，江湖爭鬥，受傷失敗在所難免。只待劉師兄傷癒後，再尋那灰衣人一戰，報得這一刀之仇即可。」

「多謝定逸師姐良言勸慰！」劉正風先道聲謝，又說道：「可惜這一刀之仇，劉某是畢生無法在報了。灰衣人最後一刀，勢在必殺，師弟雖然僥倖避過大半刀勢，卻終究沒有完全避開，現今……刀勁入體，正好擊中丹田要害。」

「丹田要害！」岳不群等人神色一變，武者最重要的穴位所在，莫過於丹田要穴了，甚至比死穴要害還重要。丹田為內力所在，丹田受傷，武功必損，而武林人士，寧可喪命，也不想落得失去武功的結局。

「如今劉某，丹田受損，身上武功已失去七八，而且刀氣破體，週身經脈也多有損傷，至少幾年內無法動武。」說道後來，劉正風苦笑連連，說出最後一句：「劉正風武功已失，卻是再無立足江湖的必要了。」

院落中一時寂靜無聲。

過來好一會兒，還是岳不群開口道：「將軍難免陣上亡，劉師兄退出武林，得享晚年，卻是比我們要幸運許多。」其他人也都開口附和。

劉正風點頭致謝。

「朝廷使者到！」前院一聲呼喝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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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刀亂入，劉正風重傷，各派掌門有都去了內院。前院寂靜了剎那間後爆發力，聲浪與嘈雜地討論，此起彼伏。

君莫問與藏劍幾人躲在一個較為僻靜的角落，組成一個小世界。藏劍仰仰頭，望向後院那裡，說道：「你們說，劉正風的『金盆洗手』還會繼續下去嗎？」

天一握了握手上的劍，卻是望了望外圍，又回頭道：「這確實是一個問題，要看劉正風的傷勢如何了。」

君莫問倚靠牆上，淡淡道：「劉正風傷勢極重，幾乎是終生難以痊癒的重傷。」

「你怎麼推測的？」君莫問搖搖頭，失笑道：「你們沒注意到嗎？霸刀最後一招，一刀斬下，可是將劉正風幻化的雲霧斬成了兩半，換句格鬥術語就是正面破招狀態，劉正風啊！他不死，武功也要廢了。」

藏劍道：「莫問居然如此肯定，情況必然不假。這樣看來，劉正風的金盆洗手必然會繼續下去，不過原計劃明天的金盆洗手大會，可能會延期吧？」

「延期不延期倒不好說，畢竟這裡江湖高手畢集，就算金盆洗手時間推遲，也就這幾天。」

「其實延期也不錯啊！既然劉正風武功已失，以後鑽研音樂藝術，可能會成為一代音樂巨匠。武學上成不了宗匠，音樂藝術上問鼎大宗師也不錯嘛。」

天一道：「只是這裡還有一個問題，劉正風武功已然大損，但嵩山派的人會這樣放過他嗎？」

藏劍沉吟道：「這個，倒是很難辦了，劉正風沒有了武功，他衡山派第二號人物的地位其實也失去了。俗話說人走茶涼，武林中更是如此，力通理，沒有的強橫武力，誰有管他呢！」

天一偷笑道：「若嵩山派的人知道劉正風已經是一個廢人，原定計劃難以實施，也會煩惱吧。」

「嗯！」君莫問輕咦一聲，離開了院牆，站了起來。

藏劍道：「怎麼，發生了什麼事？」

君莫問露出古怪的笑容，說道：「有一群特殊的人到了。」

「嵩山派的人？」

「不，是朝廷中人！」

「朝廷？！」

第三十二章 名捕

劉正風是衡山城武林大豪，府邸佔地面積稱不上廣闊，卻也不小，大略可分成前院和後院，前院正門一片空曠，左右兩列桃木分出側院，以此安置並不出名的江湖人物。

後院為內院，能進入其內的，莫不是當今武林的一流人物，江湖名流，或五嶽劍派內部弟子。

這時候，朝廷中人到此，內院的岳不群幾人皆很驚異，想不通朝廷之人怎會到此。作為武林正道，他們和朝廷官府卻沒有多麼良好的關係，只是井水不犯河水罷了，與官府中人也不來往，甚至鄙棄投靠朝堂的武林人物，斥之為朝廷鷹犬。

驚詫的岳不群和天門道長幾人，目光都注視向劉正風，朝廷中人來到劉府，莫不是劉府之中有什麼大事發生。

面對諸人目光，劉正風安然自若，蒼白的臉色上浮現著淡淡笑容，揮一揮手，示意身旁的弟子出去迎接。

而後，他看向岳不群幾人道：「劉某退出武林後，會涉足官場，以後朝野陌路，他日也可相逢一笑。」

岳不群等人皆是一怔，都未想到，劉正風退出武林後，居然會去做朝廷鷹犬，這可與一般的金盆洗手不同。

有道是「一入江湖，身不由己」，武林豪雄金盆洗手，承諾不再涉足江湖，但人容易離開，恩怨卻難以割捨，其實不可能完全與江湖再無關係，總會有以前一些江湖朋友聯繫，相見，或是聚一聚，談談心，抱怨一下：「你已經遠離紅塵，安享餘年，可歎我還在江湖中掙扎。」。

所以，金盆洗手其實是表示以後劉正風這裡屬於江湖中立地帶，不會涉及江湖利益之爭，也不會為以前好友出頭，或是抨擊邪惡。（當然了，畢竟人心難測，或有仇人在你立刻武林也不放過你，或是生死之交受害，挺身而出，重出江湖，也是可能。不過那都是特殊情況，一般不會有。【多說一句：實際上，武林中可以安然退隱江湖的人真的很少啊！】）

正如牽連所有國家的世界大戰，也是有中立國存在的，金盆洗手即是這般存在，作為江湖紛爭中的中立地點。

我這裡無兵無糧，你要是想在這裡歇腳，看著以前同是江湖人士的情面上，可以讓你歇一歇，可要尋求幫助或在此交戰，請你離去。

可是劉正風加入朝廷，這就不一樣的，是真正的從此陌路了，不止如此，以前的朋友知己不能再做，他劉正風一世俠名，可謂盡喪！

朝廷和江湖終是兩個不同的利益集團，即便是朋友，在利益面前，友情又能存在多久呢？

劉府中門大開，一群衣著嶄新的家丁護院魚貫而出，排成整齊兩列，迎接頒布朝廷敕命的官員。

側院的江湖人物也都湊在樹下觀看，以樹為界限，沒有一個人越過，不是這裡的江湖豪傑們素質高，而是維持規則的朝廷命官和追求自由的江湖高手天然且天生的隔閡。

君莫問，藏劍、天一，劍華山也湊來，滿臉好奇的看過去，附近也有很多和他們表情一樣人士，越過了界限不少分寸，都是想看看朝廷的人是什麼樣子。

這幅神情，讓一些跑江湖的單幫高手暗暗皺眉，心想：這些個人，以後肯定成為朝廷鷹犬，多半是不可相交，否則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被背後插上一刀。

朝廷官員還沒有進入府門，後院劉正風卻先出來，只見他坐著輪椅出來，身旁只跟著他的大弟子。人群中傳出一陣驚呼，驚訝劉正風受傷了，而且看情形，還是傷勢頗重。

君莫問微微一皺眉，道：「岳不群他們不是也在後院」怎麼就劉正風一個人出來了？

藏劍望了望後面，果然只見劉正風一人，不由沉吟道：「也許是江湖人士和朝廷的天然矛盾，岳不群他們不想與朝廷扯上關係，所以避而不見。」

君莫問點點頭，這話倒也在理。一般武俠小說中，江湖和朝廷都是天然的對手，一大串對手戲都是朝廷和江湖勢力大戰，只是，明明江湖高手來無影去無蹤，那麼的厲害，結果大勢卻總敗在朝廷的人多勢眾上，殊為可歎。

天一笑著道：「說不定這裡的劉正風真的投靠了魔教，其實後院有埋伏，結果正道高手都被一網打盡了。」

劍華山道：「按你的說法，我不是該到後面看看去。不過說起來，以你的陰謀論推算，朝廷要對付武林，劉正風將岳不群幾人當做投名狀，更符合邏輯一點。」

他們兩個人談笑風生，卻是放鬆的很。嵩山派高手明天才能聚集起鎮壓劉府的實力，今日除了剛才霸刀亂入，一切安全正常。

藏劍語氣驚訝，忽然道：「快看，宣旨的人出來了，沒想到是他，難道他做太監了。」

「……敕封……」

「……劉正風為衡山城城門參將之職……」

敕封官員之命，這樣的權力自然出自皇帝，可是一介邊緣地帶的小小參將任命，卻又驚動不了皇帝陛下。（除非這位皇帝陛下是穿越者，而且還是武學愛好者，同時又巧合的看到劉正風的名字，這樣才會或許注意起來。）

所以敕封的自然不是欽差大臣，內府宦官更是不可能，小小參將，值得人家一天好幾萬的人物到這種小地方浪費時間。（即便他是武俠愛好的穿越者也不可能！小官和皇帝陛下又是不同。）

何況劉正風的敕封只不過是捐官而已，何謂捐官，就是買+官，用錢買來的官。一句題外話，自秦以後，幾乎每一個大一統王朝都有「捐官」這項財政收入。明君、昏君，莫不一樣。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冊封劉正風，有不是自己，實在沒啥好關注的，令藏劍驚訝的是，前來冊封的朝廷官員——竟是天策！

曾幾何時，想起桃花島小隊一起奮鬥的時光，會心一笑。現今這裡只差潛心學術研究的九曜先生未至了。

劉正風金盆洗手，雖然不大不小，卻也是當今江湖一場盛事，稱不上群賢畢至，該來的也都到了。藏劍也預料天策可能會來，卻沒料到天策會以這般方式和身份來臨此地。

敕封劉正風參將的朝廷人馬中，天策閣下，豁然在側！

「劉正風拜領謝恩。」說著，劉正風就要從輪椅中強自站起，下地跪拜。

他武功已失，功力盡散，作為氣系武者，隨著功力散去的還有體魄，身體元氣大損，所以臉上蒼白之色難去。生命真元的損耗，此時卻是連自己坐起的力氣都沒有。

只見劉正風頭上都冒出了冷汗，卻仍然沒有站起，身邊的大弟子上前一步，扶住劉正風。

「劉參將有傷在身，就不必跪領任命了。」領頭的官員大人來到劉正風面前，將任命書放在他手裡，寬慰說道。

「多謝大人，大人辛苦了。請進，劉某在後院設宴，為大人接風洗塵。」

劉正風慇勤著道，那近乎諂媚的顏色，看到的武林豪傑莫不鄙夷，有人甚而出口唾棄。

劉正風弟子得到眼色，領朝廷人等到後院，隱蔽處將極厚的一疊銀票遞給

那領頭官員。難怪這官員對劉正風照顧有加，原來平時已經被餵飽了。並非只有「飼主」對「寵物」關心，「寵物」對「飼主」也是很關心的。

劉正風尚未金盆洗手，就接下了朝廷參將的任職，成為了「朝廷鷹犬」，江湖輿論一片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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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策和藏劍幾人相見，藏劍狠狠拍了拍前者的肩膀，說道：「天策，居然會是你來冊封劉正風官職！你太能幹了。」

天策淡淡道：「不，我只是大人的護衛而已，負責安全保衛工作，劉正風的問題不歸我管。」

君莫問神秘一笑，問道：「劉正風似乎給你們每一個人發了紅包吧，你拿了多少？」

天策似乎閃過一絲笑容，仔細看看，仍是那副冷然表情，淡淡道：「不多。」

「哈，在朝廷做官還能那紅包！太，太羨慕啦！」

「嘛，天策，做朝廷的人待遇真好啊！連劉正風都要看你臉色行事，還不錯吧？」

「一般！」

幾人打鬧一陣，敘述離愁，近來趣事和最近行止，時間過得挺快。興致略盡，天策忽然拉著君莫問到暗處。

君莫問疑惑道：「呃，有什麼事嗎？」

天策道：「京城四大名捕要來抓捕你！」

「哈？四大名捕！」好半天，君莫問才回過神來，臉上掠過一絲古怪，迷惑著問道：「無情，鐵手，冷血，追命？」

天策好氣又好笑，心想這時候他還有奇思妙想的心思。開口道：「如果你現在從廣州坐船出海，越過大洋，環四塊大陸一周，到了北方大陸，然後做下幾件驚天大案，那時候就可以碰道四大名捕——冷血，鐵手，追命，無情了。」

「說的也對！不會又是只有名捕稱號的高級NPC嗎？」君莫問說道。

天策搖搖頭，說道：「等你見過他們後，就會知道了。這裡的四大名捕雖不是無情、冷血、鐵手、追命，卻是同樣難以應對，極不簡單的高手。」

君莫問似是自語，又像是回答天策，輕聲低語：「朝廷的四大名捕，我倒要好好看一看，他們究竟是何般人物！」

武學秘籍能夠用來提升等級上限，但升級本身卻需要卻需要海量經驗。而君莫問自從斬殺朝廷軍隊得到大量經驗後，就瞄上了朝廷。江湖中如今行走的一流高手聽著挺多，可真殺起來，卻太少了，可朝廷不一樣，一直以來都是武林的暗面，深宮大院，隱藏高手不能計數，也許武功不高，但量產一流高手也不一定。

當然，皇宮內院君莫問還不敢去，可在各地府衙、軍營獵取經驗，卻是輕而易舉。

如此，君莫問就和朝廷有了恩怨糾纏。為了對付一個人，出動軍隊剿滅自不可取，只好名捕和宮廷護衛出馬了。

第三十三章 紫衣

劉正風金盆洗手，江湖上有些名望的人物都來觀禮，可朝廷人馬的到來，令與會的武林群雄熱情一冷，熱鬧場面冷清下來，時不時還有一些江湖群俠離開，似是恥與朝廷鷹犬為伍。

到了晚上，熱鬧了一天的劉府終於寂靜下來。朝廷的大人住在劉府的上等廂房，而劉正風的江湖朋友、一派掌門，卻只能去外面住客棧啦。

不過這區別待遇，他們也沒太在意，江湖兒女，不像朝廷大人們錦衣玉食，武林人士常以此自傲呢！

作為以近古時代為背景的武俠世界，這裡的夜生活很單調，可以說除了造人運動，已然沒有其他娛樂項目，順便說一句，就像青樓、歌舞這些所謂文雅節目，也屬於造人運動範圍，因為他們的最終目的是一樣的！

君莫問初到衡山城，還沒找到居住的地方，天策知道後，通知劉府管家在府內為他騰出了一間客房。

其實對於遊戲玩家來說，夜晚並非無事可做，修煉武學就是一個打發時間的好辦法，並非所有人都像君莫問一樣，能很快將武學功法修煉到大成圓滿，即便霸刀的絕世天資，也是半天殺人，晚上練功，一絲休息時間沒有。

有位偉大的人說過：天才，百分之一是靈感，百分之九十九是汗水。但那百分之一的靈感是最重要的，甚至比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都要重要。

雖然後面一句常常被人漏掉，不過靈感天資當然重要，可沒有努力，所謂的天資卻只是是資本，卻非成功，還差上很遠！

可惜，君莫問卻連努力的機會都沒有。感知遍及劉府客房範圍，覺察到那些努力者吐納運息的波動，他暗歎一聲，望了望古代房屋的天花板，閉上眼睛睡覺。

夜漸漸深了，到了午夜子時，人都已經睡了，勤奮如天策，也不可能整晚練功不睡覺。

天空上雲層散盡，皎潔的明月再無遮掩，肆無忌憚地布下清輝。造物者還算盡職，房間的窗戶不是玻璃，而是糊上窗紙，薄薄的窗紙只能擋風、不能遮雨。

月光灑下，通過窗紙，不止在地上照出光芒，格子窗亦亮如明鏡。有對曰：明月照紗窗，格格孔明諸格亮。

月光下，一道黑影闖過劉府護院的巡邏，飄影般掠過院子，來到君莫問房子前。呃，剛才說錯了一件事，黑影的穿著不是黑衣，而是一件紫色武士服，在月光照耀下，映出窈窕的身影。

紫衣黑影悄聲來到窗前，點透窗紙，再從懷中拿出一個木笛，捅入窗內，吹出團團的白煙霧氣，飄散房中。

「嗯？」

君莫問睜開眼眸，位於床頭的位置，月光照不到，黑暗的環境中，他的眼眸似乎發出輝光。

「這麼晚了，是誰來了呢？」君莫問輕聲自問，聲音細微，彷彿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自言自語，可他話音剛落，門外紫衣黑影馬上停止了動作。

當來者點透窗紙時，君莫問已警覺有人，或許對於普通人，點破窗紙的聲音實在太低微，可對真正的高手，其實如驚雷一般響亮。同理，外面的紫衣黑影亦是一位高手。

君莫問離床穿衣，而後整理一下衣服，再擦拭一遍佩劍，待一切完備，他才緩緩起身，慢慢走向門口。

君莫問注視房門，也不上前開門，而是自說自話道：「對面的人武功不弱，與我又只有一門之隔，那人打破房門容易，可是會失去先機，伯仲之間的高手對決，就像棋盤對弈一樣，先手極其重要，門外客明白此理，所以不會破門。」

「但是如果我來開門，同樣會失去先手，我又不是傻子，自然也不會做這樣的傻事。這可怎麼辦呢？」

門外客一動不動，似乎沒有聽到君莫問的自言自語，呼吸聲漸漸細不可聞，若不是月光照在門上，映出一個黑色幽影，幾乎以為外面沒人，可即使如此，那形如鬼魅的幽影，亦令人寒氣直冒！

君莫問歎息一聲，繼續說道：「唉，你不破門，我不開門。難道要在這裡站到天亮！」

可他話尚未說完，幽影一動，如鬼魅飄忽，接著一聲朽木破裂的悶響，房門之旁，窗戶方位，門外客撞出一個一人出入的人形大洞。這還沒完，他進來後，直接擊出一拳，凌厲拳風震起氣流，，掀起波紋般氣浪，拳勢驚人。

君莫問又是苦笑又是讚歎，苦笑是因為似乎在古代生活太久了，他的思維都有些固化了，缺少創造性思想。誰說強盜只會破們而入，人家還能破牆而入哩！

那一個讚歎則是驚歎門外客的武功，內功修為比想像中更可怖，這間劉府客房自然不可能是危房、舊房，門窗的木料也自然不是朽木濫造，門外盜賊能將堅固木門像朽木一般擊透，陰屬性內力上造詣可謂驚艷啦。

行走江湖，紛爭不斷，高手都是百戰而成，但這些高手歷來都不喜與陰屬性內力的高手戰鬥。陽剛內力霸道絕倫，摧碑裂石，破山激浪，雖然強橫，可傷害立現，也容易治療。

但陰柔內力不同，雖不陽剛霸道，陰狠之處卻令人心寒不已，傷害初時不現，卻會綿延不去，纏綿終身，不能去除。

可此時刺客入門，該如何是好？當然是出手啦！

浩蕩的拳勢，本質仍是陰柔，像一圈凌厲的旋流，吸取氣流，攻擊敵人。君莫問巍然不動，注視著紫衣人，月光明亮，此時此景，已然不讓白日陽光，他看得很清楚，紫衣人是一個女子，撞門牆而入的氣魄，肯定是一個風格颯爽獨特的女子。

那急襲來的拳頭，沒有沙包大，反而細小精緻，宛如珠玉，君莫問攤開手掌就可一掌握住，不過他沒有這麼做，左手舉起，一劍擋之。

對忘我劍的堅固，君莫問一直很有信心，他輕笑道：「玉手雖好，卻不能硬接，否則她可是會生氣呢。」

「彭！」

一聲低沉脆響，君莫問退了一步，驚呼：「隔山打牛？！」對面女孩的內力操控精深奧妙，居然透過劍，直指君莫問臂膀，陰勁暗算，一時未察，左手經脈有些損傷。

「果然，消極抵抗是不可取的，軍事上可以【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但單挑還是【先下手為強】最好！」

君莫問以掌當劍，劈出一掌，紫衣女子也不示弱，一拳擊來。噗！噗！噗！不需交流的默契，君莫問和紫衣女子同用柔勁戰鬥，激盪的聲音傳出不遠，就已消逝，避免了劉府護院或其他人察覺。

連續數十招激烈戰鬥，勝負未分，君莫問和紫衣女子跳開一步，各自調息運氣。柔勁對抗，不會骨肉筋斷，可直透內府的氣勁攻擊，對身體危害更大，一不留神，可能會造成終身不愈的傷勢。

君莫問感覺喉嚨一甜，只是微微受傷，對面紫衣女子，一身紫衣，臉上蒙面布卻是一張白沙巾，紅色的血漬染上，受的傷更重一些。

內力有陰陽之分，陽剛者霸道無匹，陰柔者陰狠毒辣，可內力皆有生命元氣而出，本源一樣，所謂特殊屬性，其實沒有想像中那麼特殊。內力本質可以說像水一樣，陽剛內力是驚濤駭浪，陰柔內力是水底暗流，前者浩大，後者隱蔽。

君莫問默然不語，心中暗暗思索，這女刺客是誰？或是他在江湖上牽扯了恩怨糾葛，又沒有覺悟，現在有人前來暗殺。

紫衣女子忽然呵呵一笑，如風鈴一般的優美音色，說道：「打得還不夠盡興，不如出去再戰！」

君莫問看向紫衣女子，緊身的武士服將她窈窕體態盡情展現，容貌不見，可只憑窈窕身姿散發的魅力，已能與天上的明月爭輝。他微微一笑，答道：「恭敬不如從命！」

「咳咳！」君莫問說著話，忽然岔氣，咳嗽起來，還真是【勿以傷小而不為】，區區小傷，卻令他失態。君莫問失笑道：「看來應該說，捨命陪佳人！」

出了劉正風府上，君莫問而後紫衣女子也不停留，繼續運起輕功飛奔，或是掠過屋頂，或者走過小巷，最後避過城防官兵，越出衡山城，直到郊外森林裡。

出去劉正風府邸，君莫問和紫衣女子也不停留，繼續運著輕功，飛奔城中街道，或是掠過屋頂，留下一縷殘影，或者走過小巷，留下輕輕步履音，最後避過城防官兵，越出衡山城，直到郊外森林裡。

紫衣女子在前，君莫問在後追，心想：「該到地方了吧？一處森林，確實是殺人埋屍的好地方！」

有著無限窈窕身姿的紫衣女子停了下來，君莫問接著停下，呼了口氣，道：「這裡是哪裡？在這裡接著打嗎？」

「不錯！」紫衣女子道，聲音中透有天生的柔媚，「此地是田伯光的埋骨之處，你死在這裡，與【萬里獨行】比鄰而居，也不委屈了你！」

君莫問流露訝色，田伯光已經死了！他道：「田伯光的遺骸在這裡？」

君莫問看向土丘，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衡山城無數高手的圍追堵截下，都能逃出生天的「萬里獨行」，竟無聲無息地死在了這裡。

「誰殺了田伯光？」

「霸刀！」

第三十四章 其他

紫衣女子的語氣微含厲色，冷聲道；「霸刀！」

「霸刀嗎？」君莫問微微頜首，霸刀和田伯光的刀法他都有目睹，田伯光的快刀雖說是武林一絕，可與霸刀大宗師的刀法造詣比較，只能算剛會玩刀。霸刀只一刀就能斬殺田伯光。

不過，君莫問瞥了眼土堆，是剛堆起的，沒有第二次挖掘堆砌的痕跡，霸刀殺田伯光理當無第二人見到，她是如何知道的。

君莫問凝眉，望向紫衣女子，問道：「你是誰？」

紫衣女子一副「你終於問到了這個問題」的表情，臉色遮面，卻確實現出了這般姿態來。

她仰起頭，微微抬起尖尖的下巴，傲然道：「京城四大名捕之首——

紫衫！就是我！」

四大名捕！！！

騙人吧！

君莫問難以置信的想著。他一直獨來獨往，除了藏劍幾個朋友，很少涉及江湖恩怨，加上天策的提醒，也不是沒猜想紫衣女子，呃，紫衫是官府中人。

可是，四大名捕會趁夜黑風高之事，潛入私人住宅，暗殺他人嗎？先是迷煙，後又狠下殺手，辣手無情，若非他身上還有著幾分武功，可能已經死無全屍了。

君莫問道：「名捕？名捕不是應該光明正大的逮捕嗎，夜入民宅，又是迷煙又是殺人，還損壞別家的私人財產，你真是名捕嗎？」

紫衫道：「人家自然是名捕，你說的那些只是人家辦案特色，你不覺得，直接抓住犯人，嚴刑拷打，讓他招認犯罪事實，豈不比苦苦尋覓證據輕鬆許多。名捕可不是偵探，抓人可不需要證據！」

君莫問搖頭歎氣，道：「你的話讓我對四大名捕的敬意和幻想消失了，這就是葵花王朝的四大名捕，太令人失望啦。」

紫衫輕笑道：「你以為捕快就該死板教條，一切以法規行事，然後讓你們這些罪犯們【君子可欺之以方】，對方你們這些窮凶極惡的罪犯，就要靈活應變，無所不用其極。」

君莫問有些尷尬，【窮凶極惡】說的應該是他吧，站在朝廷的角度，他做的事倒真稱得上窮凶極惡。

接著君莫問忽然一笑，說道：「紫衫小姐果然厲害，差點被你繞進去了。不過你以為說你是朝廷名捕，我就會信了嗎？行走江湖，武功可以不高，靠山可以不硬，但一定要有謹慎之心，敵人的話怎能相信。」

紫衫一呆，好半晌，才看向君莫問，說道：「真是的，如果無法證實身份，和你再打起來，人家在氣勢上就會處於下風了！看來只有先拿出證據證明我的身份……」

一邊說著，紫衫取下臉上的遮面紗巾，一張絕美容顏顯露出來，眉如遠山，眼眸宛若星辰，姿容俏麗，只是嘴角含朱，臉色則顯得蒼白。

君莫問劍意鋒銳，真氣凌厲，紫衫受他一擊，好像只吐了小口血，其實傷勢比表面看來更重。

紫衫眉梢一斂，帶著淡淡的柔弱，低眉道：「人家漂亮嗎？」

君莫問點點頭：「絕代佳人，傾國傾城。」

「那你還打傷人家，打得那麼重！」紫衫雙手緊握，做西子捧心狀，芊芊柔弱，美得令人心碎。

君莫問咳嗽兩聲，正容道：「我聽說，這裡可是有越國和范蠡、西施的，你這樣似乎有抄襲嫌疑。」

紫衫歎了口氣，擺手道：「你還真是一點不知憐香惜玉，欺負一個弱女子，算什麼男子漢大丈夫！」

君莫問繼續咳嗽道：「不要轉移話題，你還是沒證明自己是捕快。」

「哎？我這樣還沒法證明？」

「呃，你指著臉做什麼？你以為長的漂亮就是捕快了嗎？」

「難道不是嗎？」紫衫歪著腦袋，手指點著下巴道：「這麼漂亮一張臉，不是只有正派女主角才有，捕快是正派，我也是正派，還不能證明嗎？」

聞言，君莫問低下頭，思索一下，沉吟道：「這個邏輯倒也正確。現在流行立場和愛情對立的劇情，漂亮女主角多是反派立場，而正統朝廷勢力的捕快也多是反派立場。」

「咳咳，我相信你是捕快了！」

「……雖然你相信了，但不知為什麼，聽著你的話，人家感覺很生氣呢！

」紫衫頭上青筋直冒，似乎有怒火升騰。然後她開始脫衣服！

太熱了嗎？因為生氣！？

紫衫確實是脫衣服，不過卻不是一般情況下的脫衣服，而是卸去「偽裝」，她紫色武士服下，是是捕快衣衫，也是紫色！

紫衫伸了個懶腰，展現著婀娜多姿的身材，不對，是展示她武士服下的名捕服裝——官府監製。

特殊境況，世界法則規定，衣服是不能隨便穿的，例如，遊戲玩家如果不曾加入朝廷官府，是穿不上朝廷制服的。

紫衫驕傲問道：「現在相信了！」

君莫問點頭，道：「我剛才已經說過相信了，你不用多此一舉，害的我還以為有……」說到最後，停下不語。

前半句似乎令紫衫大受打擊，垂頭喪氣，可後一句話一出，她馬上精神了，眼眸閃出星辰般的光芒，唇角微翹。

「有什麼？」

「沒什麼！」

「說嘛！到底有什麼？」紫衫追問不停。

君莫問顧左右而言他，望向密林深處，說道：「我咳嗽來咳嗽去，已經好幾遍了，藏著的人怎麼還躲著不出來呀！」

紫衫眨眨眼，迷惑道：「躲，誰躲著？」

君莫問有些無語，扶住額頭，死不承認不好吧，尤其是還以自身優勢裝可愛，大迷糊眼，太犯規啦。

他低聲道：「先不說他們已經露出破綻，用邏輯來推理，你既然領我到這裡，當然不可能是為讓我知道田伯光死在這裡，必然還有後手，而且四大名捕一直是一起出動，從無例外，怎麼想都不會只有你一個。藏著的人都出來吧！」

君莫問說到追後一句話，已是斬金截鐵，不容置疑。

紫衫鼓起掌來：「好有氣勢，好帥！」像是見到偶像的小女孩。不過拍完手，她臉上一正，道：「厲害，不愧是專殺朝廷軍隊的莫問，居然被你發現了！」

君莫問微微一笑，顯得雲淡風輕。心中卻暗歎晦氣，還厲害！其實是因為他和紫衫先前有「調情」嫌疑對話，林中有一人露出氣息波動，他才發現林中藏人而已。

若是一開始發現，他就逃了，怎麼會和紫衫調笑，落到如今被包圍的地步。

嗖！嗖！嗖！

三道人影從林中竄出，一白一金一青，三個人都是名捕衣服，款式一樣，顏色不同，和紫衫並列站在一起，紫白金青！

君莫問凝視四大名捕，白衣瀟灑，金衣方正，青衣落魄，還有紫衣嫵媚，大概吧？！

心中嘀咕：好有既視感啊！只是這四位中，到底哪一位將他當做情敵，剛才露出氣息。氣息一轉即逝，君莫問又沒在意，現在不知道是誰了。

他苦惱起來，這下接下來的逃生計劃要重新計劃啦！

高手，都是高手，和紫衫一樣的同級高手，而且是四位！

以靈魂質量計算，君莫問等級可能三百左右，大大勝過眼前四位二百級，可是戰力計算並非如此，講究身意合一，靈魂等級和武功等級配合默契才會發出最大威力，而君莫問，兩者別說配合了，不摩擦就笑了。

「四大名捕，久仰久仰！未請教？」君莫問抱拳一禮，先禮後兵，當然，能不打最好了。雖然對於他們這個級別，以多欺少其實和一對一對決沒兩樣，根本困不住他，但以一敵四，傻瓜才會去做吧！

紫衫是大姐頭，一擺手道：「小弟們，現在是自我介紹世界，都嚴肅一點，不然被人該說我們四大名捕不懂待客之道。」

紫衫話一出，自己先露出醉人笑容，而他三個小弟卻垮下臉來。君莫問也莫名其妙了，介紹一下而已，有什麼問題嗎？

「好！」

紫衫先叫了聲好，而後說道：「為了防止世界被破壞，為了守護世界和平……」

白衣兄恢復了淡然神情，道：「貫徹愛與真實的正義可愛又迷人的反派角色……」

金衣捕快卻是臉色難看，卻不敢不說：「可愛又迷人的反派角色……」

青衣人則是茫然說著：「天牢，黑暗的天牢在等著你！」

「我們是葵花王朝四大名捕！」

君莫問迷茫地看著四人，也沒說話，感覺可愛又迷人的反派角色……沒詞了！

君莫問小聲對擺著姿勢的紫衫道：「我好像還是只知道你的名字，其他人怎麼稱呼？」

紫衫道：「他們就是浮雲，只要記住我的名字就行啦。」

君莫問可憐地看了眼後面三人，白衣和金衣目不斜視，青衣卻給了他一個友善眼色。

看來他的落魄是被紫衫逼出來的。君莫問暗自想到。接著向紫衫提問，心思不屬，順口道：「正義和反派，似乎矛盾吧？」

紫衫一本正經回答：「不矛盾的，你不也說捕快是反派！」

「對於你們這些不想遵守規則的江湖人士，朝廷中人不是一直扮演反派角色嗎？」

「你們真是朝廷中人，以我的印象中，你們應該是很嚴肅，不苟言笑，或者直接抓人才對！」

紫衫搖搖頭，一幅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說道：「社會在發展，執法方式和策略也要應時而變。」

「最主要的一點：因為以前，我們也是江湖中人！」

本來思緒已經不知道飄到哪裡的君莫問，一下子清醒了。

第三十五章 賭約

「……我們以前也是江湖中人呢！」

君莫問訝然，目光怔怔地盯向紫衫四人。回憶一下紫衫的談吐和作風，確實是江湖氣很重，不過這一點不重要，還有更奇怪的一點。

「不止這樣，我們曾經也是遊戲者！」紫衫神色有些惘然，喃喃著道。她身後的白金青三個，亦是神色一變。

君莫問隱隱又所覺悟，但還是脫口而出：「不可能。」

據他所知，天策已經是最早加入朝廷勢力的玩家，而且天策說過，加入官府和進入門派不一樣，門派中還會有隱私，帶藝投師也不算什麼，但朝堂官府不同，那裡可是准軍事化管理，加入朝廷的玩家都有備案，只要有權力查詢備案，就能瞭解這一側玩家的所有信息資料。

天策曾自傲說過，他是第一個加入朝廷勢力，也是現在朝廷目前官職最高的第一人！

紫衫迷惘表情一閃而逝，微微一笑，看著君莫問，平和說道：「不可能，世上有什麼事是不可能！你以為，你的朋友，天策小子一定是朝廷第一人嗎？」

君莫問一怔，他確實想的有些片面，世界上本就沒什麼是真正不可能的，一百多年的歷史，會沒像天策一樣做法的遊戲者，這才是不可能吧！

是的，這個大陸的歷史只有一百年而已，一百年以前，歷史無記載，似乎東方大陸之前根本不存在，或許只有葵花王朝的皇家圖書館裡可能會有一百年之前的歷史，因為自東方大陸開始歷史記載以來，葵花王朝就一直屹立於大陸上，大陸中央的第一王朝。

至於這一百來年的歷史，同樣殘缺不全，或許只是對於稀少的難以探索廣闊地圖空間的遊戲玩家來說，是這樣。而且劇情發展也需要時間，區區一百年想要發展出所有任務劇情，確實有點難。

君莫問屬於第一批進入遊戲世界的人，和純陽這些「真正」的第一批遊戲者其實是同期的，只是他的時間稍微晚了那麼一些，距離如今越來越多的第二批人稍稍近了一點。

君莫問感興趣道：「那麼這一百多年間的歷史？你知道嘍？」

「正是！」

難怪可以無視許多規則，知道許多秘聞和背景，原來眼前這幾位才是真正的內測玩家啊！

君莫問若有所悟，接著問道：「那你經歷過以前的歷史，就是一百年前更早的歷史嗎？」

「仍然正是！」

「告訴我！」

「不行！」

意料之中的答案，君莫問也沒太失望，只是有始有終地接著問道：「可以告訴為什麼嗎？」

紫衫一笑，道：「這些消息本沒有守秘的必要，聊天時當做談資說一說也不是問題，只是你剛才打得人家好痛的，人家生氣了，現在不想說。」

紫衫一臉「你求我啊！求我啊！」的表情。

君莫問只能苦笑，如果道歉有用，他絕對立馬道歉，可是看紫衫的樣子就知道，她還想接著玩，而且在沒玩夠興之前，她是絕對不會說的。

「最後一個問題。」君莫問淡然一笑，說道：「你們……」

他的話還說完，紫衫忽然一擺手，臉色正容，道：「好了！交涉到此，你就束手就擒吧，人家會好好關照你的。」話到最後，紫衫故態萌生，調笑起來。

君莫問歎了口氣：「既然你們也曾是江湖中人，就該知道我如何選擇！」

紫衫凝眉思索，好一會兒才道：「投降！」

君莫問感覺頭上留下無數黑線，這就是你想了好半天的答案。

「果然，我早該知道，能跟我說這麼多話的捕快，臉皮厚度可比城牆，無恥程度更是一山高過一山！」

紫衫笑瞇瞇道：「多謝誇獎！」

君莫問忽然有個感想，即便是天策那般責任心極強的人來上四個，也比眼前這幾個人好對付吧。

他仰天一歎，俯首一笑，想後退幾步，可是氣機被鎖定，這放棄先機的舉動，他可不會做。只好繼續拖延時間，說道：「長夜漫漫，諸位和我都無心睡眠，不如我們談天論地，共論古今，明月之下，爭鬥殺伐可有些焚琴煮鶴的味道。」

「也好啊！」

呃，君莫問一愣，居然這麼輕易答應了。

只聽紫衫又接著道：「那我們不武鬥，文鬥好了。」

「文鬥？」君莫問低聲一笑，有了了興趣，道：「如何文鬥？」

紫衫一幅莫名其妙的表情，說道：「如何文鬥，這該問你啊！不是你說打打殺殺不好，不該你想嗎？」

君莫問搖頭失笑，這紫衫確實有趣，喜歡玩遊戲嗎？

「不該！」君莫問斷然拒絕，和你玩文鬥，以為我不知道，等你玩夠了，文鬥完肯定還要武鬥。

「不如來場賭局！」紫衫忽然開口。

「如何賭法？」君莫問順口答道，心中思索退路。四大名捕雖然站做一排，氣機卻遍佈四周，封死他的後路，更是在剛才對話中不斷以氣機試探，若是他有絲毫不支，就是凌厲一擊。他們居然是遊戲者，死掉了可就真的死掉啦。

紫衫冥思苦想，緊蹙秀眉，看得出來，她是真在辛苦思考著。

「你也知道，劉正風明日金盆洗手，嵩山派會到場，之後以其勾結魔教曲洋為名，殺害劉正風一家老小。我們的賭局就在於此，只要你能令嵩山派離開衡山城，保全劉正風一家，就算你勝，我們四大名捕今次就放你一馬！」

君莫問深深看了一眼紫衫，劉正風已任朝廷參將，算是朝廷之人，紫衫此舉可謂是為保全劉正風，看來她也不僅僅會玩，同樣有著無愧於她名捕風範之處呢。

「好！」君莫問握緊劍鞘，答道。

聽到君莫問答應，紫衫開心地拍拍手，說道：「現在嵩山派的高手就在這片森林。因為衡山城是劉正風勢力範圍，未免他提前得到消息，所以嵩山沒有進城，而是等明天金盆洗手之時，雷霆一擊。可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霸刀亂入，劉正風受傷，失去武功，武林雖然殘酷，可人性本能同情弱者，加上那麼多遊戲玩家，金盆洗手的劇情已然亂了。

君莫問道：「這似乎並不是一個太難完成的賭局。」

紫衫笑道：「如果我換一個難題，你會答應嗎？」

君莫問毫不猶豫道：「絕對不會！」

紫衫一拍腦門，小聲自語：「雖然知道他可能這麼說，可他真這樣回答了，感覺令人失望呢，一點豪俠氣概都沒有。」

白衣後退一步，避過紫衫氣機範圍，對金衣人和青衣人傳音道：「不知為什麼，感覺他們兩個很般配呢。」

「都是一般的特立獨行。」

「這大概是天才的共同點吧。」

紫衫玉指一伸，指向東邊道：「嵩山派的人就在那裡，不管你是殺了他們，還是和他們談判，只要讓他們明天進不來衡山城，劉正風完好無恙的上任參將，就算你勝。」

劉正風雖說已接下參將職命，但尚未任職，沒有朝廷兵馬保護，可應付不了嵩山派襲殺。

君莫問道：「雖然賭局有很多漏洞，對你的信用也不持有信心，不過我會辦到的。」

「那賭約定住，你打發嵩山派的人，救下劉正風，四大名捕就放你一馬！」

紫衫看向仍然一動不到的君莫問，疑惑道：「已經給你指路了，怎麼還不去？」

我倒是敢去啊！君莫問道：「你們的氣機鎖定著我，我怎麼動啊！」

切！紫衫扯扯嘴角，道：「我忘了，你可以走了。」

你剛才「切」了吧，一定「切」了，君莫問心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剛才讓我離開，是想趁我氣機波動，搶佔先手攻擊！」

看著君莫問的身形消失於夜幕叢林，紫衫收斂笑容，對身後三大名捕道：「這就是這一紀元最強一位啦！你們觀感如何！」

白衣人道：「很有高手風範。」

金衣人道：「感覺不及霸刀，那一式【萬刀歸宗】已近武道至境，若非當時我們四人一起，霸刀沒有勝算，單獨一人根本無法全身而退！」

青衣人神情落魄，一幅黯然銷魂的樣子，幾個人的討論，也沒說話。

紫衫道：「總捕大人下了判定的事情，還會有假嗎？」

金衣人一怔，說道：「總捕大人通讀道藏，學究天人，他說的話自然不會出色。」

紫衫笑道：「所以了，一定要抓住莫問！」

白衣人道：「原來如此，讓莫問對付嵩山派人馬，消耗他的實力，我們隨後出手，將他一網成擒。」

金色的人道:「不如跟在他後面趁機偷襲，先前如果不是意外，總捕大人傳下的斂息法門，不超過二百級的莫問根本發現不了。霸刀若不是施展絕招時，靈覺爆發超過極限，也不可能發覺到我們的藏匿。」

紫衫微搖螓首，輕歎道：「莫問的等級雖不及我們，沒有到兩百級極限，可武功的修為境界與我們同一層次，若無天時地利人和的必殺局面，不能出手。何況……」說到這裡，她抿住櫻唇，竟不多言。

白衣人代她答道：「何況到了我們這般級數，以多欺少的圍攻，還能有作用！若說圍攻，早就可以做了，何必再打賭。」

紫衫最後道：「現在還不到時候，再等一等！」

孫子曾經說過：昔之善戰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不可勝在己，可勝在敵。故善戰者，能為不可勝，不能使敵之必可勝。故曰：勝可知，而不可為。

第三十六章 瀟湘

明月高懸，灑下無垠清輝，可惜森林幽深，枝繁葉茂，樹蔭下卻是一片昏黑。夜風襲來，樹葉的沙沙聲，樹洞的呼呼聲，斷斷續續，一直不停。

「這聲音倒有些鬼哭神嚎的味道，心懷詭秘的人傾聽大概會心生不安吧！」

君莫問彷彿沒有重量一般，滑行於林中，飄飄忽忽，心生逍遙之感。用劍的高手，輕功也多是高妙，君莫問自不例外。

森林裡有一條流水穿過，嵩山派的好手就駐紮在這裡。江湖中人的特殊情況，他們不用像軍隊那樣紮營築寨，只需一塊安穩方寸地，他們就可以練功自修到天亮。

君莫問輕巧地躲開明哨和避過暗哨，找到了一棵樹葉茂密的大樹，躲了上去，暗中查探嵩山派虛實，確定計劃。想要讓這群嵩山派高手進不了城，方法其實不少，至不濟還扮演真正的魔教高手。但想到之後還要面對紫衫四人，他不得不找一個省力的方法。

嵩山派雖派有武功好手巡邏，但距他們中心點越遠的地方，排查的力度將逐漸減小，君莫問收斂全身氣息，嵩山派的人路過望望，卻是發現不了他。

嵩山派巡邏之人已遠離了這棵數，君莫問卻感覺神思不屬起來，總感覺似乎忽略了什麼事，腦海中靈光閃現，閃出一個情節。

話說有兩個刺客去踩點，斂去氣息在同一屋簷上下暗查同一個房間情報，彼此卻不為所知，直到情報竊聽結束，離開時巧合般撞上，大戰爆發，又都需隱藏身份，鬥智鬥勇。

這可是一種很有趣的對面相逢啊！

君莫問抿嘴一笑，心下想著。

隨著修為提升，內力愈深，武者對身體的掌控力也更加精妙入微，收斂氣機，隱蔽藏身，呼吸轉為內呼吸，氣血流動緩緩如淺水，緊閉毛孔不散發氣息熱量，宛若石頭一般。

可事實上，這種情況很難發生。即便收斂氣息絕妙無儔，真的變成了一塊石頭，他也改變不了一個事實——存在！你不是虛幻存在，而是實體存在。

除非真正達到天人合一、融入虛空的「無」之境界，否則改變不了一個事實，你真實存在於世間，且對世間產生聯繫和影響。

一般來說，武者雖是以五感感知世皆，但主要還是視覺和聽覺觀察，武功高手融入環境，避過他人的視覺、聽覺觀察，但由五感感知衍生的武者靈覺，在遠處脫離五感極限是自然感知不到，可近在咫尺，冥冥中的靈覺豈會不知。

地上有一塊大石頭，可能無視，可是樹上掛了一棵超過樹枝本身拉力的石頭，能夠不在意嗎？

君莫問心中一動，不知為何，忽然莫名地低頭下看，正好對上一雙舉頭仰望的眼眸，滄桑中飽含無奈的目光，令君莫問一怔。下方的人看到上風的君莫問，亦沒想到上面有人，驚詫一愣，接著……

面對突發事件，人都會本能的保護自己，弱者和普通人會選擇退後躲避，而強者則不同，他們會以自己搶先出手，以最強的一項技藝出手，應對突發事件。

君莫問和下方的人，幾乎同時出劍，彼此的劍鋒擦過對方臉頰，交換了一手，兩人同時一頓。

「太近了！」君莫問暗道一聲。此時兩人停住，並非生不出新力，而是過於靠近的距離，劍身過長，使他們精妙的招式變化難以展開。

兩人默契的一退，微微錯開一步，來到同一個平面，卻都沒有選擇停下交談的妥協方式，而是繼續出劍，既可說試探，更是決出勝者，這可謂武者特有的交流方式——決之於力！

正面相對，雖然樹葉遮擋視線，可君莫問仍看清了對面之人，他身材瘦長，臉色枯槁，披著一件青布長衫，卻是洗得青中泛白，形狀甚是落拓。手裡拿著一把二胡，反而方纔的劍卻消失不見，就像一個跑江湖的說唱藝人，神色飽含無奈落魄，若不是年紀太大，差點以為他是剛才四大名捕中那位青衣名捕。

君莫問不禁齷齪猜測：「兩個都是青衫落魄，會不會是父子關係。」

青衫客看上去落魄頹廢，可動手就是奪命，陡然寒光一閃，一柄又薄又窄的長，急刺出來，又急又快，又狠又決，只見一招刺出，迅猛無比，匪夷所思中一化為九，劍劍奪命。

君莫問心中雖驚，卻寸步不讓，挺身出劍。當！當！當！不止擋住了九劍，更是還上三劍，逼退青衫客。青衫客連退三步，好似急了，凝神運功，微微的劍鳴聲像是琴音，又似雨聲，嗡嗡響著，彷彿細雨朦朧，如夢如幻。

青衫客的劍又細又長，劍勢一轉間，如巫山雲霧，煙濤微茫，山隱樹消，飄渺變幻。很像午間劉正風使出的劍法，只不過劉正風是身化雲霧，而此人卻是身如巍然山嶽，劍勢飄渺無痕跡。

君莫問一踏腳下樹枝，飄然後退，跳到後一棵樹上，斜撩一劍，斬下一捧樹葉，而後劍旋如風，飛葉摘花，攻向青衫客。

青衫客的劍術如雨如幕，劍勢隱秘，君莫問將樹葉彈射到劍幕之上，立時葉面上出現無數細小空洞，以此尋跡，青衫客的劍勢變化再無遮掩，分毫畢現。

君莫問微微一笑，仗劍直入，直破青衫客防禦，竟連擋一下都做不到。

「嗤！」

利劍入體，血流激射聲傳出，青衫客悶哼一聲，接著內力忽然爆發，就近一棵樹轟然斷折，君莫問也讓這一瞬間爆發的強橫內力逼退。

當他回目看去，青衫客已然皆爆發之力逃走，只留下斷樹飄葉。君莫問沐浴葉雨之中，驀然一驚。

「剛才那人的劍勢如夢如幻又疾若閃電，依稀目睹過，似乎、也許、大概、好像是衡山派的【百變千幻衡山雲霧十三式】？！」

君莫問不由苦笑：「居然是【瀟湘夜雨】莫大先生，這一戰打得莫名其妙，還真是不知說什麼好了！」

接著他神色一凜：有人來了！

君莫問本要離去，可腳步一動，卻是想到了什麼，停下腳步。斷裂的大樹，木刺上豎，利如刀鋒。君莫問抬起手掌，微微一頓，按向剩下的下半個樹身，一聲皮革撞擊的響動，在樹上印上了一道模糊掌印。

君莫問看看自己作為，微微一笑，飄然隱入林中。

樹葉隔音，加上君莫問和莫大距離較遠，戰鬥時又刻意控制響度，但是最後幾劍將要生死立決，莫大也顧不得隱藏，爆發內力脫身，劇烈的戰鬥響動為嵩山派高手察覺。

君莫問前腳剛走，後腳就有幾個嵩山派高手走來。當先一人，身材魁梧，黑色華袍，一幅武林豪雄樣子，只是手掌寬大，比常人要大上半倍，手上功夫必定了得。此人當是嵩山派掌門左冷禪的四師弟，嵩山十三太保之一——【大嵩陽手】費彬！

費彬站立不動，只是環視四周，手下的幾位弟子皆是他的徒弟，心腹，各自尋找蛛絲馬跡，翻看著地上腳步，樹枝樹葉，斷木……

其中一個弟子說道：「這棵樹是被人以高深內力強行擊斷，地上的樹葉的切割截面光滑如鏡，葉面被劍尖鋒芒洞穿，上面坑洞全是圓形，該是一位使用細窄長劍的高手。至於和他交戰的另一位，卻沒有留下絲毫痕跡，應該是對決中的勝利者。」

「地上有血跡，是使用細劍的失敗者所留，他受傷之後，勃然爆發內力，血流激射，崩斷此樹。」

費彬點頭道：「不錯，你們說的很好，基本就是這樣，只是少看了一點，其中的勝利者其實是一位女子。」

「女子？！」

「不錯。」費彬答道。他看著樹上的掌印，神色很是慎重。

「師傅，這種陰柔掌力，是遼東神龍島的化骨綿掌？」一位弟子說道。

「不是！」

此話並非，而是隨後到來的【托塔手】丁勉，左冷禪的二師弟，位居「嵩山十三太保」之首。並非劈斷大樹，而是內力外放擊斷大樹，這種級別的高手，以費彬一人卻是難以應付。

丁勉來到樹前，看了看，凝然道：「這種焚化效果的陰柔掌力，江湖上只有一個人會。京師四大名捕之首，名捕紫衫。如果是這樣的話，倒有些不好辦了！」

「如何？」

「白天衡山城傳來消息，劉正風武功已失，現在已經是個廢人，不過他受了朝廷冊封，朝廷中人在其府內，四大名捕又在附近，掌門師兄的計劃還是暫停一下，從長計議為好。」

丁勉和費彬商量了一下，四大名捕就在左近，和官府正面對抗得不償失，還是回稟左冷禪，從長計議。之後嵩山派整理了場地，查看遺漏，再沒有什麼就離開了。

嵩山派離開後，君莫問又回到此地，想著剛才費彬丁勉的談話，搖頭失笑，本是靈機一動的想法，居然會有這般效果。

「紫衫，賭局是我勝了。」

紫衫從黑暗中躍出，先看了看樹上的掌印，好半天才道：「莫問，你真是厲害，居然將人家自創的掌法模擬了出來，而且不是三四分相似，而是近乎八九分的程度，只剩下最後一分人家掌法中樞的精微內力運轉。」

君莫問輕笑起來：「我可是結結實實中過紫衫一掌，親自體驗後，自然有發言權了。」

紫衫道：「可人家也被你打傷了，對你內力掌法的底細卻還是一無所知，豈不是白受傷啦。」

君莫問失笑：「紫衫姑娘的掌力高妙，可惜莫問只通劍法，劉府裡那幾掌只是以劍所化，卻是不會什麼掌法。」

紫衫喃喃道：「原來是劍法，以手掌發出劍氣，你莫問也算奇怪啦。」

君莫問不禁想要撓頭，別人可以掌法化劍，我以劍化掌，怎麼就奇怪啦。你說的話才是奇怪吧！

他問道：「那麼，賭約的事情……」

第三十七章 秘聞

寂靜的夜幕森林，再次只有君莫問和紫衫兩人，不對，還有另外三個人隱藏在黑暗裡，包圍著此地。

只聽紫衫搶先說道：「我贏了！」

清脆的動聽聲音迴盪夜空，傳播叢林。君莫問目瞪口呆：這要多麼厚的臉皮，才能把黑說成白，將失敗說成勝利。

紫衫淡淡一笑，清雅疏淡，說道：「嵩山派高手是被我紫衫的威名迫退，自然是我勝了。」雲清風淡的樣子，掩飾不住話語中的自傲。人家紫衫一句話，就能讓嵩山派無數高手退避三舍，多麼厲害，多麼偉大。

君莫問淡然一笑，也不和紫衫再辯論賭約，問道：「也就是說，你不會遵守諾言了？」

「諾言是什麼，能吃嗎？」紫衫歪著腦袋，萌聲萌氣道。

看著裝可愛的紫衫大小姐，本來怒極生笑的君莫問，忽然覺得生不起氣了，反而產生出敬佩之意。紫衫能不為他人看法、言語、行為改變自己的風格，持之以恆地堅持著自己的道路永不改變，值得任何人敬佩。

君莫問也終於明白，先前的一切都不過是手段，紫衫的目的從一開始就只用一個——抓他！

君莫問露出明瞭之色，說道：「原來是這樣啊！」

「哦！」紫衫略顯驚訝的嗓音傳來，「你已經明白啦，這麼聰明做什麼，人家還沒有玩夠呢！」

君莫問輕拍胸膛，咳嗽兩聲，道：「我與莫大交戰略受了傷，你削弱我戰力的目的已經達到，還不出手嗎？」

「不，人家的目的沒有達成，如果你將那邊溪流的嵩山派好手全殺了，自己也必然身受重傷，那時我們四大名捕再出手，這才一切完美。」

君莫問一陣無語，好久才道：「說出這種話，紫衫姑娘當別人是傻子嗎，而且還是敵人！」

「不，人家只是對自己的魅力有信心。」

聞言，君莫問不由點頭，心想：「你確實漂亮的可以令周幽王烽火戲諸侯，可是如果周幽王是穿越者（即提前知道烽火戲諸侯的結果），我絕不相信他還會那樣做！」

他開口道：「雖然俗話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可是俗語終究只是俗語，不會成為現實。」

「是嗎？」紫衫睜大眼睛，傲然道：「可人家已經成功了好多次啦，有事實為依據的。」

君莫問不相信道：「不敢相信？」

紫衫微搖螓首，一擺頭髮，說道：「這值得說謊嗎？」

圖窮匕首見，確實沒有再花言巧語的必要了。君莫問道：「現實果然比遊戲更荒謬啊！」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君莫問看向紫衫，紫衫嫵媚一笑，百花失色，這黑暗彷彿也光亮起來，靜待問題。

這次不阻止我啦。君莫問想著，開口道：「你們究竟為何抓我。」

紫衫思索了一下，好半天才說：「捕快抓賊，名捕抓劍客，很正常啊。」

「正常嗎？」君莫問諷刺一笑，「我可不相信只是為了不到一百級土著npc，你們會想盡辦法來抓我。」

他望向紫衫一樣，歎道：「這個世界很殘酷的，劇情人物死了不會復生，玩家殺玩家也不可復生，何況性命比玩家低多了的土著，這就能四大名捕出馬！」

紫衫快速回答：「確實不行，四大名捕名義上屬於朝廷管制，其實只遵從總捕大人的命令。」

「四大名捕之上，還有一位諸葛神侯般的高人？」

「差不多，有過之而無不及。」紫衫俏臉閃過一絲驕傲。紫衫對那位總捕大人很尊敬呢！

君莫問轉頭，奇怪道：「這次怎麼回答這麼快，上次可是連給我問出這個問題的時間都沒有！」

「人家高興做什麼就做什麼啦！」

君莫問突然失笑，原來他的思路錯了，本以為紫衫有許多隱秘，為了深層次的原因保守秘密，很難問出來，但事實上，玩家的思維方式，如果沒有涉及利益，對遊戲秘密並不注重，紫衫的再三扯談只是故作高深罷了。

「在想什麼？」

「你們的總捕大人為什麼找我！」君莫問道，心忖：「難道自己手中有什麼不知道的重要事物，而那位總捕知道在自己手中。可是這個世界裡，自己除了練功和去過趟桃花島，平淡再無任何特殊事情。不對，我手中確實有一件特別的東西，那個嗎？」

紫衫道：「這個我卻是真不知了。」

「還有一個奇怪地方，你們四個都是二百級的極限高手，修為在我之上，直接出手就行了，為什麼和我說這麼多話？」

紫衫一怔，神色惘然，喃喃道：「可能是好久沒和其他人說話，孤獨了吧！」

「孤獨？」君莫問有些不理解了，可不等他再問。

紫衫一擺手打斷他的話，一柄精緻長劍在手，當先刺出。

「這是不宣而戰！」

君莫問大聲抗議，可紫衫出劍是一個信號，白衣、金衣、青衣三把劍也出來，他馬上只有招架之力，沒時間開口說話。

白衣的劍生機勃勃，劍勢連綿，只困不殺，金衣劍法殺氣凌然，鋒芒畢露，青衣的劍勢輕柔若風，卻是旋風，束縛行動。紫衫的劍氣就是陰火，熾烈陰損，中一道劍氣就要就擒。

君莫問以一敵四，初時以絕快的出劍速度，有攻有守，正面攻防，可這卻只是一鼓作氣，他武技本就是立決生死於瞬息，開始紫衫四人不適應才以防守為主，待他們適應劍勢，進入拉鋸戰，君莫問就會陷入困境了。

「這是陣法！又不對。」君莫問一邊擋劍一邊思索著。

陣法，作為華夏特有文化，在武學文化中同樣有著濃墨重彩的一筆，從天罡北斗陣，到三才陣等，歷來是以多欺少，以弱勝強的最佳方式。

不過君莫問面對的紫衫白衣等人，並沒有結出四象陣，陣法無形，卻有著關鍵點，有死必然有生，終有一條生路。可紫衫四人依靠近百年默契的圍攻，沒有一點瑕疵，雖未結陣，尤勝陣法，可以圓滿無缺的困殺敵人。

君莫問再次擋開金衣和紫衫的兩記絕殺，臉色卻無喜悅，青衣的清風劍勢和白衣的綿綿劍勢可謂溫水住蛤蟆，待劍網編織完成，即是絕境。

「若是從前，這還真是大危機，可惜日前我會了一招絕殺，正好破四人聯手。」君莫問心下一笑，逐漸緩慢的劍勢一凜，劍意浩蕩。

一劍破四星。

當！當！當！當！破開四大名捕劍勢，跳出包圍圈。

「不可能！」金色的名捕叫道。白衣和青衣還是一個淡然，一個落魄，似乎沉在自己的思緒，再不被外物所動。

紫衫嘻嘻笑道：「這一招好厲害，是哪部絕學秘籍？」

君莫問學著紫衫的樣子，傲然一笑：「這一招出自《全真劍法》。當年華山論劍，王重陽技壓群雄，東邪西毒南帝北丐最後不得不四人聯手，王重陽一度陷入危機，就是靈機一動創出這一招專破四人聯手的招數，擊敗其他四絕，登上天下第一寶座。」

「當年四絕聯手，自然沒有你們的配合默契，可是決戰七日，五絕對彼此武功皆是熟知，加上宗師境界的武學智慧，聯手之勢雖沒有你們的無形之勢，卻也圓滿無暇。」

君莫問說到這裡，笑起來道：「這一式劍招當年創出，精妙絕倫，力破四絕，為人讚頌，可事實上，這是一招專門屬性的應時劍招，除了在應對四人圍攻時使出，沒有其他作用，想想四絕也是為了面子才稱讚這一劍——只有絕妙劍招，卻無深刻劍理。

後來王重陽編錄《全真劍法》，深思熟慮，還是刪去了這一招。只不過這畢竟是他生平得意之作，驚艷一劍，終究不忍遺失，還是編外補遺了這一劍。

呵呵，我依樣畫葫蘆使出這一招，本沒指望破除你們圍攻，卻想不到你們四人聯手的威勢比上了當年四絕聯手，剛才圍攻局面竟與當年華山論劍相似，讓我一劍破之。」

紫衫迷惑地眨眨眼，道：「雖然沒聽明白，但是感覺好厲害的樣子。」

君莫問連忙謙虛道：「哪裡，哪裡，運氣而已。」

紫衫正容道：「你確實厲害，那一招既然是王重陽破四絕的巔峰之作，必是他一生武道之精華，並非招式不含武學道理，而是大盈若虛，這一招實際蘊含武道至理，若無王重陽巔峰狀態的劍意，根本使不出這一招。」

「所以了，王重陽在《全真劍法》刪去這一招，並非因為它只有招數沒有招理，而是全真派除了周伯通，沒人可領悟這一招。」

紫衫自得之色溢於言表，繼續說道：「你去過桃花島，想必這《全真劍法》是從周伯通那裡學得，才會用這一劍……同是道家一脈的《全真劍法》和《純陽無極功》，兩者結合起來的威力果然不俗！」

君莫問深深吸一口氣，雖然對官府的調查能力有所預料，可所經所歷被紫衫順口說出，還是感覺不舒服。

他嚴肅道：「你們四大名捕，到底是誰？」

紫衫困惑的擺擺秀髮，道：「不是告訴過你了。」

君莫問道：「你說的貌似很清楚，其實隱藏了許多關鍵點沒說。武者的交流，與其依靠語言，不如用武功交談。方才一戰，你們已經洩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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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快換地圖吧！

第三十八章 追逃

「……你們四人，招數嫻熟，內力精深，配合默契，心體技都臻至圓滿無暇的地步，若是本土高手，這一切自然正常，可你們說過自己是遊戲者，這就不正常啦！」

君莫問自信道：「遊戲者之所以稱作遊戲者，就是因為進步快速，實力提升日新月異，這就造成對實力的控制跟不上實力增長，但是你們四大名捕對自己的武功很完美，必然是在二百這個等級上停留了數十年，一直鑽研融匯所學而出！」

紫衫聽得連連點頭，到精彩處更鼓起掌來，說道：「好厲害，全被你說中了！」

君莫問微微一笑，又道：「既然我的推論全部正確，那就出現了另一個問題，你們為何會在二百級這個地方停留數十年之久？」

紫衫道：「這不是很正常，一百級是一個台階，二百級是另一個台階，升級流嗎，境界提升最很困難了，在一個境界上停留一生還無法破不的例子，比比皆是啊！」

君莫問對紫衫的解釋不置可否，換了一個話題，說道：「在這個世界，遊戲者除了不會被劇情人物殺死，其他方面都是處於劣勢，所以雖然有利益紛爭，情報交流容乃仍很頻繁，但有用的情報卻是不多。」

「升級最難辦的就是傳承秘籍，要突破一百級這個初級限制，需要絕學；突破兩百級，就要傳奇武學。傳奇武學，就是傳說中的武學，像是《九陰真經》，《九陽神功》，《葵花寶典》等等，可若是這樣，突破二百級的宗師級高手未免就太少了。」

「誰說不是啊！傳奇武學可太難找了！」紫衫心有慼慼道。

「難找嗎？對一般人的確如此，可對紫衫小姐，真是如此嗎！」

紫衫一怔，皺眉看著君莫問，心中疑惑：「他難道看出了我掌法的根底？」

君莫問也不待紫衫回答，繼續說道：「故而，除了學習傳奇武學，依靠驚世傳承，循序漸進步入宗師級，還有另外一種方法，自創絕學，自己開創出一門絕學等級的武學，也可以打破兩百級限制。」

接著君莫問目光注視紫衫等四人，道：「我們也都已領教了彼此的武學，你們自認為自己的武學如何？」

紫衫想笑，卻笑不出來，只好苦笑道：「自然無法與九陰、九陽等傳奇武學相較！」

君莫問道：「可比起其他的一代宗師卻不差分毫，你們的自創武學絕不下於五絕的拿手武功。但是，你們為何沒有打破二百級界限？」

「是啊，為什麼呢？」紫衫反問道。

君莫問也不在意，自問自答：「大概是世界本身的規則限制吧！」

「你們的身份絕不簡單，不單只是遊戲者而已，你們甚至有本土人物的特點。換一個方向思考，你們進入這裡的時間比我先前所預料還要早，在純陽這些所謂第一批之前，真正最早進入這裡的人，甚至更早！」

君莫問歎了口氣，最後笑了笑，道：「我該如何稱呼你們，前輩，上一紀的遊戲者，或是其他。」

紫衫驚訝地看了眼君莫問，長長慨歎一聲，道：「真麻煩啊！二百級以上，已經以武入道，開始探索世界法則和天命運行。而有些天才，更是極早就涉及天地大道，以人為師，何如以天地為師。」

「這種層次的武者，心神接近天道，神思靈動，只需一點蛛絲馬跡，見微知著，瞬息可以推出真相。

天人交感的武者靈覺，真是比名偵探查案還厲害。名偵探還要依靠證據鏈為線索推理案情，而天道武者，直接靠靈覺推測猜想就知道真相。」

咳咳咳，名偵探在此也要哭泣吧！

君莫問道：「那麼，隱藏在空白歷史的真相，可以告訴我嗎？」

紫衫笑起來，道：「事已至此，也無需隱瞞，說出來也沒關係。況且，你們也該是知道這些事的時候了。只是，二百級的升級情報，現在還沒有，你是如何知道？」

君莫問一笑，滿不在乎道：「誰知道呢，也許這就是你們總捕找我的原因。」

君莫問不答，紫衫也沒在意，只是沉吟許久，一直不說話，在君莫問以為她又改變主意不說了，紫衫才呢喃道：「你認為這個世界的歷史有多久，自古存在的特殊規則世界，還是虛擬幻境？一百年以前的歷史就已經難辨真假了，何況這樣一個造物主改造的世界，它隱藏的秘密就更多了。這個世界的歷史有多久遠，先不說，問你另一個問題。」

本來追憶歷史，沉浸在歷史滄桑感的紫衫，忽然神情一振，精神兮兮提問了。

「如果說這裡的人生是一場遊戲，你認為這遊戲是第幾次舉行了？千萬別告訴人家，你以為這裡是真實的世界！」

「我還就認為這裡是真實世界呢！」君莫問心中喃喃自語，他的感悟告訴他，這個世界是很真實的，可紫衫卻說這是遊戲，看來紫衫也許瞭解一些隱秘，對世界的真實其實不知道多少。

君莫問試探著回答：「你說這是矩陣世界，已經很多次輪迴了。」

紫衫搖頭道：「不，沒你想像中那麼多，現在也不過第二次。」

「才第二次！」君莫問原本以為至少也該六七次，結果這還真是初生世界。

紫衫微微一笑：「不要妄自菲薄，你可是第二代，自豪吧，你可以創造歷史。」

君莫問道：「你是在自誇吧，我是第二代，你不就是第一代啦！」

「自誇，沒什麼好自誇的，只是失敗者吧了！」紫衫忽然傷感起來，接著她身後做背景的三大名捕，居然一同感傷，一股莫名的悲傷氛圍擴散開來，君莫問也不禁被感染了。

紫衫憂傷的語調，讓人憐惜，幽幽道：「這裡確實是遊戲世界，可惜不是我們的遊戲世界，而是神靈的遊戲。」

「神靈在無限的宇宙中選中一個星球，隨機選擇一些死人進入這裡，給他們重生的機會，讓他們成為強者，這也是神明的目的，培養強者。可是，如果沒有成為強者，那神罰就將降臨，上個紀元的末尾，大洪水淹沒了整個大陸，只有皇城等少數幾處地方可以避開滅世洪水。而且不止如此……」

似乎哀傷到了極處，反而平靜了，紫衫淡漠道：「而且不止如此，大洪水淹沒劇情大陸的同時，我們來自的地球也會被毀滅，以此為責任的壓力、動力，強行突破境界。所以我們和你們其實來自平行宇宙的不同地球。」

紫衫哈哈大笑起來：「你說我們是天才，自創武學不遜五絕，其實我們只是廢物、懦夫。逃到皇城，躲過了滅世洪水，之後世界系統格式化後，我們就有了NPC身份。」

紫衫奇怪地看了君莫問一眼，才接著道：「原本我們四個很有負罪感的，可是一百多年過去了，曾經的愧疚、不甘，憤怒，這些情感也隨著時間的歷史漸漸平淡，如今想起來，也沒什麼，人總是要死的，就當世界末日好了。」

君莫問正為紫衫的奇怪眼色奇怪，這時才意識到，他少了關心，因為「不是」地球人，所以不關心地球的生死。

他連忙問道：「距離大洪水到來還要多久？還有，怎樣才算強者？」

紫衫淡淡道：「還要好長的歲月呢，劇情進行完之前，無需擔心洪水。而且你也不用過多壓力，平行宇宙的地球似乎不完全一樣，你們的第二紀元的天才比我們第一紀元多不少。」

「師傅也說過，這第二紀元的天才很多，霸刀聲名正囂，你莫問天資絕世，還有天策，藏劍，雖然名聲不顯，卻是大器晚成，潛力無窮。」

君莫問歎道：「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這個世界果然有許多秘密呢。

而且這樣說來，你們的總捕大人抓我的原因，就很有考量的餘地了。」

紫衫道：「總捕大人是真正的此界巔峰強者，避過世界法則的隱世高人，瞭解這個世界的深層秘密。滅世洪水這個詞，主語在滅世，洪水只是承載手段。總捕大人能獨立度過滅世洪水，是真正涉及了世界法則最基本運行機制的強者，所思所想，不是你我的層次能明白的。」

聞言，君莫問若有所思。

紫衫見君莫問有些意向，再到：「怎麼樣，去見一見總捕大人，他也許會告訴你這個世界的真理哩！」

君莫問淡淡一笑，看向紫衫道：「你沒有聽過一句話嗎？好奇會害死貓！所以要懂得克制自己的好奇心。」

「明明剛才還說，可以聞道，死得其所，卻居然不假思索的拒絕，可真是沒有堅持啊！」

「堅持！那東西可以吃嗎？」君莫問歪頭道。這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也許可以。」紫衫上前一步，君莫問退後一步，道：「既然衝出了包圍，我可不會在被你們包圍，再見了。」

君莫問身影一閃，穿入林中，天空微明，已然凌晨。

白衣道：「紫衫，你的傷不要緊吧！」剛才紫衫和君莫問雖為交手，但是氣機交鋒，和交手也沒兩樣，只是紫衫身上有傷，氣機不圓滿，一觸即敗，反使君莫問翩然離去。

經歷過四大名捕圍攻，差點戰敗，君莫問再無憐香惜玉之心，紫衫是四人中最弱一點，他無所顧忌地從這點突破。

紫衫調息一會兒，道：「沒事，已經調息好了，接著追！」

「還要追！」

「任務必須完成！」紫衫一句話，否決了所有人的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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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寫不出感覺。

第三十九章 老頭

午時將近，官路大道上，過往路人多都飢渴勞累，正好路邊有一家【老孫頭】茶攤，客人漸漸多了起來。這間老孫頭茶攤的主人，只有孫老頭和他的小孫子，隨著午間忙碌時候，兩個人忙裡忙外，在灶上做上幾鍋水，煮茶，下面，一刻都停不下來。

好不容易到了午後，忙碌時間過去，孫老頭打發開愛孫子去玩，自己看攤。小孩子臉色焦急，今天過往的客人特別多，爺孫倆忙活的時間比平時長了少許，他和小夥伴們的約定時間已經遲到了。待到爺爺許可，小孩子歡叫一聲，飛跑離去。

老孫頭坐下，拍拍大腿，年紀大了，忙碌了一大晌午，感覺渾身疲累，不覺感歎起來：「老了啊！」

不過老天爺似乎還沒準備讓他休息，孫老頭剛坐下沒一會，一股煙塵從遠方疾馳而來。孫老頭眨巴眨巴昏黃的老眼，終於看清出，來的不是騎馬的過客，而是一位一身風塵的年輕人。

年輕人坐下即道：「老闆，來一壺茶，一大碗麵！」

「好勒！」孫老頭答應一聲，去廚房準備，其他也不多問。這般江湖俠客，他一輩子開茶攤，見過不少，也就不在意了。

水還是開著的，端茶做面，孫老頭做了一輩子做這個，熟能生巧，一會兒功夫就全部完成了。

年輕人拿起茶壺，也不往碗裡倒茶，更不怕燙，直接就倒進嘴裡。孫老頭看見，並不驚訝，這般景象雖不多見，但在他一生所遇過的也不少，活的時間長了，見過的事情多了，就會發現，人的一生就那麼回事，沒多麼精彩。

只是有點好奇地想著：「這年輕人這麼急，是逃難，還是有要事要做？呃，臉色沒有驚惶，神情鎮定，大概後者可能性多一點，放心多了。」

別看這只是一個小小茶攤，卻也是江湖一隅，在這裡呆了一輩子的孫老頭，一生的經歷風風雨雨，橫禍殃及，比起江湖紛爭差不到哪去！好幾次江湖尋仇，他的茶攤殃及被砸，破幾張桌椅還算好的，甚至整個茶攤被點火燒著也有過三次，其中最危險的一次，他不幸被武林高手掌風波及，差一點死掉。

經歷多了，也就見怪不怪，心淡定了。真再碰上這種事，他絕對比那些身懷武功的所謂江湖中人更淡然自若。

江湖裡，江湖中人這個稱號其實沒有所有人意向中那麼廉價。

「好快！老爺子做這行用幾十年了吧？」

年輕人訝然道，剛剛喝完茶，一大碗麵就上來啦，這才幾分鐘，太快啦。

「子承父業，幹了一輩子啦!」

年輕人點點頭，賣油翁可以將油順著銅錢中間的孔洞倒入油壺，這位下了一輩子面的仁兄，其煮麵造詣可謂出神入化了。

扒起一碗麵吃起來，也是又急又快，幾筷子過去，就快見底了。

「不用這麼快！」孫老頭也有些驚訝了，自己還沒走開，面就快吃完了，有必要這麼急吧！

年輕人沒有抬頭，或者說以他的行動回答了，就要這麼急！

放下碗筷，年輕人騰地一下站起來，丟下幾枚金幣，起步離開。

「來了。」

似乎有一陣風刮來，不過來的不是沙塵，而是紫白金青四大名捕。

瞧見君莫問要走。紫衫連忙叫道：「喂，等一下，暫時先休戰！」

君莫問暗自冷笑，休戰，這借口用了已經不是一次了！

「人家追了你一個月，沒一天休息，上班也沒這麼累吧，連女孩子家梳洗打扮的時間都沒有。」美女低聲細語的哀求，難以拒絕呢！

君莫問稍一思量，快一個月了，自己真有點累了，休息未嘗不可。他答應下來，不過換了一張遠離紫衫的桌子，招呼茶攤老頭上一壺新茶，這回可要好好品味品味。路邊茶攤的茶葉，自然不會多美味，但毫無污染的茶葉，泡出的茶水，天然含有苦澀甘甜，清新自然的味道。

紫衫微微一笑，蒼白的臉色浮現一抹紅暈，美得驚心動魄，同時令人憐惜。一個月的追逃戰鬥，她強行壓下的傷勢，不止沒有痊癒，更趨嚴重了。不止其他三人為她擔心，就是君莫問，也在厭煩、忌憚之餘，深感敬佩。

「你的傷……一個月了，你們不累，我都累了，還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吧。」君莫問關心一句，馬上開口道。

紫衫先奇怪看了他一眼，而後巧笑嫣然，道：「怎麼！這麼關心人家，打傷人家呃可就是你啊！是想拜倒在人家的裙擺之下啦。沒有到最後一刻，我絕不放棄。」

君莫問小聲嘀咕：「我看即便到了最後一刻，你紫衫也是不撞南牆不死心！」

「你小聲嘀咕什麼？」

「沒什麼？」

這時孫老頭拿了一壺茶過來，他年紀大了，雖然還稱不上步履蹣跚，卻也是緩慢行走，放下茶壺沒有離開，君莫問沒多在意，道聲「不用」，自己舉杯倒茶。

忽然紫衫詭秘一笑，那種彷彿老鼠快被毛抓到的笑容，讓君莫問心中一凝，慎重看向紫衫，她要再次違約攻擊？

確實有進攻，不過非是來自紫衫四人，而是君莫問自身旁邊而來。藏於九地之下，動於九天之上，忽然一股雄渾至難以想像的磅礡掌力，以排山倒海之勢，猛然擊向君莫問，凌然的掌風僅僅稍微波及，已令桌椅和茶杯茶壺瞬間化作木屑。

君莫問只來得及雙手一擋，就聽卡嚓一聲，骨裂聲作響，倒飛出去。

「你倒是停瞭解紫衫的。」孫老頭看著倒下的君莫問，淡然說道。

「老孫頭厲害啊，我們四大名捕追了一個月抓不住的人，你一掌就撂倒了，降龍十八掌，不愧是天下第一掌法。」紫衫拍手站起，她竟和這茶攤老頭認識，當然，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茶攤老頭一副快死的樣子，瞬間爆發的掌力居然威猛如斯！

「這一掌，是亢龍有悔！？」

君莫問雙手折斷，口中的血止不住湧出，驚訝，疑惑，不知所措還有不能理解。並非因為這澎湃掌力令他幾乎無法抵抗，而是孫老頭不到二十的等級，怎麼能發出這般掌力。君莫問微微一頓，沉思起來：等級代表的是靈魂等級，並不代表實力，這也對！

君莫問的等級，認人是以氣息辨認，孫老頭的靈光暗淡，沒有危險，紫衫靈光卻如光輝太陽，不能無視。他沒想到，孫老頭確實是暗淡的星光，但卻是末日恆星的暗淡光芒，方纔的那一掌的風華，及得上超新星爆發了。

孫老頭臉上現出一絲微笑，接著猛然咳嗽起來：「老了，老了啊，發一招身子骨就不行了。」

紫衫貌似誇讚道：「不是呢，您老還老當益壯！」

紫衫的讚歎並未帶來老頭子的好臉色，孫老頭找張凳子坐下休息，皮笑肉不笑道：「呵呵，已經是【您老】了，老當益壯啦！」

君莫問迷糊了，他們是一夥的，怎麼感覺關係並不好啊。

君莫問開口道：「喂喂，雖然武林中臥虎藏龍，順便一個茶攤老頭就是當世高手不足為奇。不過，就算你們是一屆的人，他也不用不分青紅皂白就打我一掌吧？」

紫衫高傲一笑：「孫老頭以前很帥的呢，也曾是人家的追求者，剛才人家說你打傷了人家，他為人家報仇啦！」

「真的嗎？」

君莫問先看了看面容蒼老的孫老頭子，感歎人不可貌相，再看向紫衫絕美的面龐，感慨紅顏禍水，心中卻仍然半信半疑，記得自己的幸運最高才對，怎麼就翻船啦。

「自然果然厲害，順便一位曾經的追求者，就打的我重傷，看來朝廷不用要四大名捕，只要一位第一名捕——紫衫，就萬事大吉啦。」

這番話語當真有些離間的味道，卻是對牛彈琴：白衣淡然，金衣冷然。青衣默然。這三人，每一個以君莫問當前實力，都無必勝的把握，可都以紫衫馬首是瞻。不用好奇道：

「你怎麼馴服他們三個的？」

「打到服了！」紫衫渾然不在意道。

敷衍的話語，君莫問卻點點頭：「確實如此，你以《九陰真經》為根基的紫衫掌法，威力底蘊都勝過他們的武學一籌，一對一，勝算極大！」

紫衫哼了一聲，惱怒道：「你心知肚明就行了，何必說出來！」

「《九陰真經》」孫老頭聽到這句話，驚訝地站起來。

「呃？」君莫問實在不明白紫衫幾人和孫老頭的關係了，似友似敵也罷了，居然還有利益紛爭，無心插柳，好像離間計劃有些許成功希望呢。

可還不待他高興，孫老頭又坐下了。

「算啦，一切都過去了。老頭子老了，老家也沒有了，現在只想平平淡淡地死去。」

孫老頭安慰了，紫衫四人卻走向君莫問。

「等一下，我還有許多疑問呢。」

「放心，等抓住你，我會一一回答你的」。紫衫流露出危險的笑靨，陰森說道。

「哦，是這樣嗎？弱者沒有談判的權利，這是你話中的潛台詞！」君莫問站起，拔劍而出，凌厲的劍光一指，包圍而來的紫衫四人，不約而同停住腳步。「像大反派一樣，在勝利時候說出所有秘密，這不很好嘛！真是！」

「不可能！」

紫衫還沒說話，孫老頭先大叫起來。

「我的掌力震碎了你的臂骨，而且是粉碎性骨折，再厲害的療傷內功也不可能一瞬間痊癒……」

「好了，你閉嘴吧！」

紫衫意識到方才讓君莫問耍了，遷怒之下，一道掌風揮倒孫老頭，孫老頭無抵擋之力。

原來他真是末日恆星，只剩下一擊之力。君莫問的疑惑解開小半。

紫衫看著君莫問，神色複雜，道：「想不到，你居然已經看透了世界真實。」

君莫問微微一笑，點頭道：「不錯。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可靈魂體傷害只要能量足夠，這在真實肉體上要療養三個月的傷勢，不過瞬息可痊癒。說句你高興的話，孫老頭那一掌雖然威猛，卻是外門功夫，比不上你紫衫一掌的陰柔掌力傷害大。」

「那真實謝謝誇獎啦！」

「現在我能提問了吧？」

「隨便。誰願意說，誰回答。」言下之意，就是她不會回答。

君莫問環視諸人，問道：「這老頭應該也是上一個紀元的玩家啦！你們是加入朝廷，在皇城中避過滅世洪水，他也是嗎？」

「我不是。」

「他不是！」紫衫本想不答，可見孫老頭回答，又搶了他的話頭答道。紫衫大姐氣勢不小，她一說話，孫老頭連忙閉嘴。

紫衫微微一頓，又說：「能夠避入皇城，並非只有加入官府，還有另一種方法——進入天牢！」

「天牢？」

紫衫慢慢說著：「就是天牢，只要罪行足夠，就可以進入天牢避過滅世洪水，至於這要多沉重的罪行？嗯，」她似乎心算了一下，好一會兒才注視著君莫問答道：「大概是你的幾百倍吧！」

君莫問搖頭苦笑，幹嘛用自己作比。地上的孫老頭這時道：「值得四大名捕出手，還以為這後輩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大事，卻原來是一個善良小伙……」

「我讓你閉嘴，沒記性嗎？」紫衫秀眉一皺，揮手再一次將孫老頭打飛，這次更是掀了一個滾！

君莫問看到，不自禁感同身受起來。不強行要求你尊老愛幼，可對待老年人要輕抬輕放啊！

紫衫拍拍手，一副輕鬆樣子，繼續道：「他曾經就是天牢重犯，洪水退後，萬物重生，普天同慶，朝廷大赦天下，他也放出來了，現在是……」

君莫問見孫老頭都只有出氣沒入氣了，擔心道：「那個，他快死了吧！」

「不會，我有注意的，死不了！」

「那個，對不起，其實他的死活我不關心，我只是想問：他也是遊戲者，都避過滅世劫難了，怎麼現在一副快死的樣子？」

紫衫無語。孫老頭自認歷經世事，已然心如止水，可此刻，忽然生出才劈君莫問一掌的念頭。（雖然我心如止水，方才也沒有感激情緒，但不知為什麼，想嚎上一句：把我剛才的感激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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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個招呼：聖誕節快樂！

第四十章 真武

紫衫深吸一口氣，心想：「自己生什麼氣，該生氣的又不是我。對，就是這樣。」想著，明媚的燦爛笑容躍然臉上。

孫老頭深吸一口氣，很想再劈君莫問一掌，可是被紫衫連揮了兩下後，現在沒有力氣。唉，還是繼續當死人吧。

紫衫道：「很簡單！遊戲者可以重生，並不能永生啦。」

「原來不能永生啊。」君莫問以意料之中的語氣道。

「當然了，連世界都會毀滅，真正的神明都會隕落，一個凡人敢奢望永遠不死！豈不可笑！」紫衫對君莫問發出了嘲諷。

「說的也是。」君莫問呢喃道，這浩瀚的天地都有寂滅時刻，談何渺小的凡人。

紫衫看著君莫問，有些困惑，感覺君莫問心不在焉地想著其他心事。果然，他很奇怪，總捕大人不抓霸刀，不見天策，專門派人擒他，不能不說明一些問題。

「這裡既然沒我什麼事，就先行告辭了。」

君莫問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裝死的孫老頭，又與紫衫對視一眼，身形一閃，向遠處離去。

紫衫看著君莫問的背影，本想立刻去追，思索片刻，還是頓住腳步。她扶起地上的孫老頭，坐凳子下，輕輕拂去其身上的塵土，很有些溫柔。君莫問若看到，只怕更加迷惑！

紫衫看著孫老頭，神情有些遲疑，終究說道：「你的身體不要緊吧？」

「其實，剛才人家沒有輸出完全的答案，遊戲玩家想一直活下去直到劫數來臨，並非不可以。你這又何必呢？上一個紀元逃生的本就幾個人，現在更是……」紫衫自言自語，又似在勸說著。

孫老頭擺擺手，微瞇眼睛，緩緩道：「死太多次，已經死夠了。」

「你可以不用死？」

「殺人嗎，為了自己活命，取別人的性命。」孫老頭瞇起的眼睛中射出凌厲的冷光，注視紫衫。

紫衫冷冷一笑，道：「你以前為了突破降龍十八掌的桎梏，能在武道上更近一步，可是殺人盈野，現在當好人啦。」

「你紫衫一發脾氣，誰能不屈服。」孫老頭氣勢一洩，本就蒼老的面容，像是又老了十幾歲，臨嚥氣就差一兩天的樣子。

「我們本來就是孤魂野鬼，又為這一紀元的世界所棄，生存不易啊！重生並非永生，每一次重生都要消耗靈魂本源，我現在這副蒼老模樣，就是當年重生太多次的因果。」

孫老頭他們升級方式，有些不同，只能殺人得到。一百級以下，經驗值是等級數，而一百級之上，經驗值是等級數減去一百，負的不算，正的加上，而當了二百級，就是等級數減去二百了。這樣的等級計算，也難怪紫衫他們，無數資源，卻止步於二百級瓶頸。

這樣的情況下，如果矢志升級，那重生的機會就太大了。孫老頭就是重生了無數次，每次重生，消耗的靈魂本源就是他年老一歲，直至習慣了，無聊了，潛力用盡，等死。

「靈魂本源受損，武學也難以寸進，只好退出江湖。而在這裡生活了一百年，都分不清真實和虛幻了。只知道他們不是虛擬人物，不是一堆數據，他們都是有真實的靈魂啊！原來的故鄉毀滅了，這個世界已成為我的第二故鄉了……在這裡平淡度過一生，期待死亡，其實也不錯。」

孫老頭神色茫然地訴說著，漸漸低頭彎腰，最後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四大名捕默然，相對無言。

不知誰說了一句：「他，不會已經死了吧？」

白衣推了推孫老頭，不動，道：「應該死了。」

騰地一聲，孫老頭把桌而起，眼神炯炯有神，精光四射的眼眸，映襯得滄桑面容不怒自威。

「還沒死！」靈魂的韌性遠勝於肉體，壽命自然也遠遠超過，雖說快死了，其實再活一百年妥妥的。

「裝死有趣嗎？你以為自己是老頑童，這麼老了還想著玩！」

紫衫一揮手，桌子和孫老頭飛上了半空。真是的，剛才真以為他快死了，隱隱有些感傷，紫衫想到這裡，不用惱怒起來。

「只是用力過猛，氣息不暢，想休息一下。而且這不暢的氣血，多半紫衫你打出來的。」當然，後一句並未說出口。

「還想挨打嗎？」

「不想，千萬別！我真的快死了，讓我安慰去吧。」孫老頭滄桑衰老的樣子，確實可憐，紫衫稍起了惻隱之心。

「看在曾經敵人的份上，不打擾你了，慢慢等死吧。」紫衫準備帶隊離開。

「四大名捕久不出動，為何會去抓那人？」孫老頭好奇追問，人還沒死，好奇心自然也沒死。

「不清楚，總捕大人命令，四大名捕照章執行。近來所得，可能是他手裡有什麼重要東西，引起了大人的興趣。」

「總捕大人，那是誰？呃，難道是……」

「自己知道就可以了，最好不要洩露出去哦！否則，你是不想成為這世上最會保守秘密的那種人。」

太和山！

君莫問仰望巍峨山巔，聳然屹立，高越百丈，樹木遮蔽，綠野遍山，當然也就遙想不到絕峰之景的瑰麗。

「從南嶽衡山開始，一直被他們追捕，走走打打，都快一個月了，居然跑到北邊的太和山了。」

太和山前臨碧波蕩漾的滔滔江水，背依蒼茫千里的深山老林，自古以來就是深山隱士居所，如今更是天下武學聖地，武林門派的泰山北斗。忘了說，太和山是古名，現在稱作武當山，開創太極的張三豐的武當派那個武當山。

「不如上武當山躲躲？」君莫問沉思許久，還是搖搖頭。少林武當，在東方大陸，一直位尊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臥虎藏龍，深不可測。危險之處，只下於葵花皇后居住的皇宮內城。

雖然不去武當派了，但太和山山域廣闊，森林密佈，絕峰林立，無論躲藏還是遊歷，皆有可取之處。

君莫問登上一座山頂，四野無人，空曠寂寥，望天外雲卷雲舒，雲霧變幻，他被追迫一月的緊張情緒放鬆下來。沒有從雲層舒展中領悟什麼武學至理，境界大進，也心境一振，豁然開朗，只是忽然想睡覺，管他颳風下雨，天打雷劈，大睡一覺。

遍數一生所遇戰鬥，都是爭生死於瞬間，將精氣神摧至超越巔峰的狀態，一決勝負。這歷時一月的僵持戰，還是以一敵四，對擅長瞬間爆發力，一擊斃敵的君莫問來說，確實很勞累了。

君莫問長歎一口氣。怎麼這麼快就追來了，本以為能好好睡一覺呢。

「你們又來了。怎麼我到哪你們都能找到，如果不是因為這是武俠世界，我都以為你們有衛星監視了。」

紫衫道：「雖然這裡是武學世界，可發展了千年的武學，其底蘊之深厚，遠遠超過你的想像，即便有衛星般的找人系統，也不足為奇。」

「嗯？」君莫問感覺有些奇怪，紫衫的話很正常，語氣卻與平時有點不同。已經一個月了，她每個月那幾天的時節到了？

君莫問轉過身，疑惑地望向紫衫，發覺紫衫雖與他說話，目光卻沒禮貌得並非放在他身上，反而凝視山巔方向，神色凝重。順著紫衫的目光看去，君莫問瞳孔一縮，倏然一驚。

山巔有人練劍！

不可能，方才明明看過那裡，什麼人都沒有，那人是怎麼出現的，即便之後到來，又是如何躲過我的感知。還是不對，就是現在，的感知中也沒這個人，彷彿那是幻影一般。

「那是誰？」君莫問問向紫衫。

「自己看！」紫衫沒好氣道，心情不佳。她身後的其他三個人，臉色亦不好。

「自己看？看紫衫他們的臉色，那個人應該不好對付，而且多半和他們有過節，可能有利用的地方」君莫問想著，注視山巔練劍的年輕人。

山巔舞劍的是一位年輕男子，拔劍起舞，劍意正氣凜冽又超脫世俗。說年輕又感覺有點不對，以劍觀人，他的劍意老辣厚重，似百年深藏的佳釀，蘊鋒於頓，凌然殺氣隱藏在平和的劍意裡。劍法有道家兩儀太極之道的痕跡，又有不同，有種很奇怪的味道。

「這種劍意，究竟是什麼味道？」君莫問凝眉，冥思苦想，卻找不到形容的詞彙。君莫問這邊想著，紫衫那邊也在討論。紫衫氣色不好，說道：「好不容易等到懸崖地形，地利在手，擒拿的好機會。這裡居然是武當後山，真麻煩！不知該說莫名運氣差，還是運氣好！」

白衣道：「不如，先撤退吧！」

「不要。也許那人不會管呢，試一試！」紫衫下了決定，立刻實行。

「我想到了！」

突來的大喊聲讓紫衫嚇了一跳，剛要出口的命令又嚥了回去。她狠狠瞪向君莫問，目光像是要殺人一般：「你大叫什麼？」

君莫問一怔，紫衫露出如此凶狠的目光，他第一見，別有一番可愛地方。

「我只是看出來他是誰？，感覺有些奇怪！」

紫衫吃驚道：「你真看出來了？」→文·冇·人·冇·書·冇·屋←

「真武劍！」

君莫問苦思許久，終於想出來劍意味道，那是降妖誅魔的劍意。武俠世界，自然沒有妖魔，能有人領悟出這樣的劍意，使人難以不好奇。但轉念一想，其實領悟這般劍意又不奇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古人狹小的世界觀，將異族人視之妖魔鬼怪，並不出奇，而因此出現的降妖除魔，就不足為奇了。

「張三豐少年時縱橫天下的真武劍。」君莫問肯定道。

張三豐生活的年月，異族統治，連年征伐積累下的仇恨。他將異族統治者視為妖魔創出真武劍意，確屬正常。真武劍意，不就是蕩寇除魔！

張三豐草創武當派，能夠與天下武功出少林的少林派共尊為武林泰山北斗，原因就源於張三豐的強大。張三豐雖為道家高人，卻並非不殺主義者，少年時縱橫天下，真武劍下所向睥睨，這才開創了武當一派。

「此人是張三豐，可奇怪的是，張三豐應該是老人，此時在武當閉關。他又怎麼會是張三豐？」

第四十一章 幻影

君莫問望了舞劍青年好一會兒，回過頭對紫衫道：「這個人是誰？真武劍意，該是武當張三豐的傳人，可當我看出真武劍意第一眼，卻覺得他是張三豐本人，只有他本人才能發出這樣的劍意，又或者說他是張君寶？」

紫衫「涮」一聲，揮出她的紫薇軟劍，兩隻潔白如玉的手指一併，輕輕拂拭劍身，道：「張君寶不就是張三豐，一個人如何會分成兩個。雖然這個世界地多線程遞進有很多bug，但將一人分成兩人的無厘頭的設定，千萬不要期待啦。」

紫衫最後說了一句：「這裡沒有張三豐，只有真武劍的幻影！」

「真武劍幻影？」君莫問若有所思，輕聲呢喃道。

紫衫劍指君莫問，銀鈴般的清脆笑聲響起：「回神了，回神了。到開打時間，大意的話可是會死的啦。」

君莫問長歎一聲道：「打打殺殺一個月了，你不累嗎？」

「打敗你之前，人家是不會累的。那句話怎麼說來著？」紫衫左手點著眉心思索，很用心地回憶，忽然緊皺眉頭一展，開心道：「想起來了，【我不允許有人比我還要強】就是這樣。說來也真是，人家一方每一人的修為，等級，內力都比你強，以四敵一居然打不敗你！」

四大聖僧圍攻不一樣沒把石之軒怎麼樣！君莫問心道。

「修為是修為，戰鬥力是戰鬥力，雖然一般來說，修為越高者，戰鬥力越強，可其實兩者之間還是有那麼點差別，並非正比關係呢！」

紫衫贊同一笑，燦爛若夏花，道：「說的對，修為高不一定戰鬥力強，但以多欺少，卻一定勝算極大。身後是懸崖絕壁，身前有四大高手，這叫做絕境！這次看你往哪裡逃！」

「為何要逃？」君莫問冷然反問，神情冷冽。一股凌烈的殺機從君莫問身上發出，倒是令紫衫一愣，接著她笑了起來，這樣才對，一月戰鬥，彼此已經瞭解很深了，都知道對方沒有盡全力，現在終於到了真正戰鬥的時刻了。不死你死，就是我亡——這才叫戰鬥啊！

她還眨眨眼睛道：「友情提示你：這個世界可沒有主角氣運這回事，就算是滿點的幸運度，跳下懸崖也必死無疑！」

君莫問淡漠地答謝：「多謝提醒！」而後握劍在手，神色冷漠，已然有必殺之意。

歷經一個月的追逃，近千里的相持旅程，君莫問的確是疲累不堪，可紫衫四人又何嘗不是到了極限。君莫問長於瞬間爆發力的絕殺，卻並不意外著他對伯仲之間的持久戰不精通，又不是第一次，已經有經驗了。但是對於四大名捕，這種長途奔襲的經歷還是首次，只是憑借深厚底蘊強撐而已。

當然，君莫問憑借的也是底蘊，不同之處在於：君莫問的底蘊是宛若水晶琉璃的純粹靈魂，而紫衫幾人則是百年深厚功力的積蓄。在這方面，君莫問無疑處在上風，本質的強大無疑勝過長時間積累的功力底蘊。

君莫問殺機一生，心神若劍，多餘情緒皆被凌厲劍意斬卻，不染塵埃。只是，瞥見紫衫燦爛若夏花的笑容，心中不由一顫，本刺向紫衫的必殺一劍，忽然停下。心中感概「心軟了」，他淡淡說道：「我也提醒一句：小心了！我們雙方都已是極限狀態，此時的你們，面對我真有必勝的把握嗎？武者以劍交談，一個月來，彼此也都瞭解了。你們自問……勝算幾何。」大家都是聰明人，君莫問也不用說太開，他們自己會思考。

紫衫四人，一百年共同戰鬥建立起來的默契，渾然天成，圓滿無暇，幾乎毫無破綻。不過，他們終究是四個人，四個天資絕世的天才武者，平常狀態的確合作默契，已成陣勢，可到了最後一刻，拼盡一切祈求勝利的極限狀態，那特異的武道劍意就不禁彼此摩擦起來，看起來威力更勝，但默契地配合已然出現瑕疵。」

紫衫神色一怔，低眉沉思了好半天才抬起頭，表情慎重，也想到了這點，可望向君莫問，卻忽然「撲哧」一笑，仍然燦爛輝煌，完美無瑕。

「仔細想想，確強弱易勢了，歷時一月之後的現在，你殺掉我們很有把握，而我們想圍殺你，已然沒有信心，更是無力啦。你以為你這樣說，人家就會慎重考慮，三思之後，主動退去。那麼，你就錯了，人家只會更高興啦！」

「這正是人家期望的戰鬥！」

紫衫一番話好生厲害，比刀劍還利，說得君莫問殺意盡數消失，只能苦笑連連，無情的心境就這樣被打破了。好半天，君莫問才整理好跌宕的情緒，故作冷漠道：「如果我殺掉你們，可是不會重生，你們不畏死嗎？」

紫衫哈哈一笑，神秘兮兮道：「如果是被其他遊戲玩家殺死，人家確實無法重生，但被你不一樣，卻偏偏無關緊要。因為死於你手的遊戲者，仍然有重生的希望。這一點上，你倒是很想土著劇情人物呢！」

「你怎麼知道？」君莫問驚訝道。一般地遊戲者殺死人，可以吸收逝去靈魂潰散的靈魂能量，增強自身。可君莫問的靈魂凝結無比，過於純粹，而人物死後的靈魂能量在生死之交，充滿了死亡的怨恨，不甘，憤怒，或者戰意、明悟等等情緒，這些就像雜質一樣，無法融進他純粹的靈魂。

也不知是好是壞？好處自然是靈魂琉璃無暇，不被污染，不好的地方則是能量只能自修，無法像其他人一樣迅速累積起來。

君莫問殺死的人，其實沒有被他吸收過，反而潰散的靈魂很可能在重生法則下重新聚集再成，重獲新生。

「這個世界發展似乎很短暫，僅僅幾百年的武學文明，有許多不足，可近天道級的巔峰高手卻不少，他們的層次，天人交感，在他們眼中，越是獨特的存在，愈加顯。，似你這般與眾不同的高手，你說會如何嗎？」

君莫問露出苦笑道：「呵，本以為自己隱藏地很深了，原來在明眼人看來，卻是一直在掩耳盜鈴！可笑啊可笑！」

紫衫微笑，望著君莫問苦澀的笑容，很是高興。君莫問瞥了眼微笑的紫衫，說道：「即便被我殺了可以重生，可重生一次消耗的本源，可是會使人變老呢！就像那個孫老頭，變成他那個樣子，好嗎？」

紫衫聞言一怔，腦海中浮現出孫老頭滿是皺紋的滄桑老臉，猶疑的表情浮上臉頰，美貌的外表是任何女人都無法無視的。紫衫神情不由變為嚴肅，道：「說的對，但是，我還是要打！」

君莫問無奈了，卻也下定了決心，既然有了承受失敗與死亡的準備，他也沒什麼好說了。看了紫衫一眼，他先發起了進攻，強者先手，不是很自然嗎？

面對君莫問令人心寒的冷漠表情和凌厲劍意，紫衫發自內心地笑了，高興地笑了，這才是她喜歡的戰鬥。

「要打？我來和你們打！」

第三方聲音亂入。可比在聲音之前，一道恢弘浩大的巨型劍罡已先砸了下來。對，不是斬，是砸！巨大的罡氣劍氣，將相隔不近的君莫問和紫衫幾人全部囊括，只能稱為砸！並非相助一方，打另一方，而是開打兩方。

君莫問和紫衫兩方雖然突遭打擊，瞬間應變，力量不足，可他們的境界，隨手一擊和正常攻擊沒有多大區別，而真武劍罡那麼浩大，凝聚度自然比不上君莫問五個人一點破面。但結果卻是他們五人被壓制，全被壓得半跪於地，紫衫更是吐了一大口血。一月相持，紫衫強壓下的傷勢，終於在這猛烈一擊下，爆發出來。

真武一出，萬魔臣服。

這個疑似張三豐的傢伙，一出劍就連敗五大高手，還使其中一人失去戰鬥力。以君莫問的見聞，至少有他曾經交手過的桃花島主黃藥師的實力，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紫衫傷勢爆發，內力無繼，無法抵抗真武劍客的劍氣。別看劍罡凝聚無比，彷彿真氣實質化了一般，其實仍是劍氣，而且是最凌厲的劍氣，僅僅餘波，就可以將人斬成碎片，而此時的紫衫，無疑沒有絲毫抵抗力，她倒下後的結果，只有一個。

君莫問一見，趕忙谷摧內力，發出最強攻擊，劍意鋒芒洞穿劍罡，留下一個大洞，攻向疑似張三豐的真武劍客。粉碎劍罡沒有用，只會令劍氣爆發，傷害到沒有防禦力的紫衫，反而直接攻向真武劍客，令他收回劍氣，才是最好方式。

君莫問一出手，凌厲無匹的劍氣劃破長空，一劍攻襲而出。真武劍客向後跳開，避過君莫問一劍，驚愕道：「你們不是敵人嗎？」

君莫問並不多說，舉劍再殺，真武劍客淡然一笑，也仗劍迎上。

君莫問心中冷笑：「比力量我不及你，可說到劍意劍術，自認絕不遜於任何人！」

第四十二章 探路

君莫問和真武劍客的大戰，你來我往，劍氣飆飛，可謂生死只在一瞬之間。而在君莫問攔住真武劍客後，白衣三人沒有一絲助戰意思，全都脫離戰局，奔向紫衫。

重色輕友不要緊，君莫問自問要是自己同樣會這麼做，可是連一句謝謝都沒有，就太不懂做人的道理了。

白衣扶起紫衫，運氣為她療傷，白衣的內力生機綿綿，殺傷力不大，對傷勢恢復卻有奇效，運行幾個周天之後，就壓制住了紫衫的傷勢。

紫衫蒼白的面容有了一些血色，傷勢暫時不要緊，苦笑道：「看來人家真到了極限了。張三豐那一劍不僅威力絕倫，控制力更到了驚世駭俗的地步，明明是同時攻擊我們和莫問，雙方承受的力量卻不平均，攻擊我們這一邊的力道更重一些！」

「張三豐青年時與朝廷為敵，我們身上的官服可能引起了他的敵意，他才將大半力道攻向我們。所以，撤退吧！」白衣向眾人解釋道，最後一句是對紫衫說的。

「撤退！」

紫衫臉色變幻，好半天才咬牙道。她雖然堅持己見，可作為領袖，卻不會看不透局勢的固執己見。看了了一眼君莫問，轉頭就離開。

君莫問一劍逼開真武劍客，暫得喘息之機，想看看紫衫的情況，結果正好見到紫衫離開的背影。

「喂喂，我替你們擋住敵人，不幫忙就算了，連聲謝都沒有就走了，太沒有良心了！」

紫衫也不止是沒聽見，還是乾脆無視，反正是腳步不停，逕直下山。君莫問不由罵罵咧咧起來，並非他有多生氣，畢竟雙方是敵非友。只是他發覺這樣做時，真武劍客只會等待，不會趁機發動攻擊，才繼續叫罵下去。

雖然交手沒幾招，可君莫問已然知道對手實力，那是真正可以和他巔峰時期較勁的強者，現在的他，十戰九輸，所以不能戰。

真武劍客等了好半天，見君莫問仍然罵聲不停，而且不是斜眼瞄他，這才意識到君莫問無心再戰，不過他也不相逼，而是回到山峰練劍。

四大名捕等人向山下走去，到了半山腰處，紫衫忽然一頓，停下腳步，轉頭向山巔眺望。竟然是傷勢壓下後，雄心再起，欲再戰山頂。

只不過紫衫心中的敵人，已經不是君莫問，而是張三豐了！張三豐幾乎一劍劈死她，此仇不共戴天，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可紫衫報仇，一天都嫌晚！下山的路上

，紫衫已經計算過，以自己的魅力，讓君莫問和她聯手輕而易舉，而後合五人之力，也不是沒有渺茫的勝算。

白衣上前一步，攔住紫衫，說道：「總捕大人熟知你的性格，不會輕易放棄，所以早有命令，遇到不可抗力的時候，也就是你回去向他匯報情況的時候。總捕大人的命令，絕不能違抗！」

紫衫聞言，神色一變，想要「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恃強而行，終究還是不敢違命，有些喪氣道：「義父神機妙算，已經是這般地步啦。」

「好吧，人家回去啦。金縷，你保護人家回京，而白衣、青裝……」紫衫微笑著注視兩人，說道：「辛苦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們負責啦。」

「是！」白衣答道。青裝未開口，僅是點點頭。啞巴？

就這樣，金衣捕快護送紫衫返回京城，白衣捕快和青衣捕快處理後尾，在山腳下坐等君莫問。

「呼，紫衫終於走了」青裝長吁一口氣，神色一振，一直微低的頭抬起，器宇軒昂，不復落魄之色。他不是啞巴。

「小心紫衫又回來，讓你護送她，你就死定了。」

她要是讓我護送，那是生不如死。青裝心中一顫，滿是苦澀的笑容，喃喃道：「白衣大哥，小弟心中的苦，你是不知道……」

白衣憐憫地瞥了眼青裝，有些無奈，按住他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每次紫衫不再時你就會說一遍的。不就改個名字，有啥大不了，至於這麼耿耿於懷嗎！」

「不是一個，是兩個，呃，不，是兩次啊！」青裝激動地大聲叫嚷起來。

青裝原名是青衫，觸犯了紫衫的名諱，被紫衫勒令改名，不得已改成輕裝，這下完全不一樣了，可以了吧？不行！又被紫衫打回去，紫白金青四大名捕，多順口綽號，又把輕裝改為青裝才算了事。就這樣，連續改了兩次名。

改名，不困難，反而很容易，重生一次就改了。也即是說，青裝為了這個名字問題，重生了兩次。從那以後，紫衫面前，他就總是一副落魄樣子了。

「好了，一會兒才說，山上的人下來了。」白衣一拍青裝，讓他閉嘴。

「他和張三豐打完啦？」

真武劍客回到了他原來的地方，君莫問自覺離開，他還有四個人要對付呢。果然，四大名捕在山腳下等自己，不過只有兩人，紫衫並不在，不由好奇道：「怎麼就你們兩個，其他人呢？」

「紫衫傷勢壓不住了，金縷送她回京找總捕大人療傷，至於我們兩個，則是奉命繼續跟蹤監視你。」白衣毫不猶疑地回答，沒絲毫保守朝廷機密的猶豫。

「恐怕不止是監視，有機會抓住更好吧。」君莫問冷笑道，又道：「不過，這麼輕易答出來，沒關係嗎？」

「沒關係！」白衣神情淡然，有問必答。

「對了，金衣的捕快叫金縷，請問兩位高姓大名？」君莫問心中出現丁點好奇，紫白金青，都是什麼名字呢。

「我是白衣，他是青裝！」白衣毫無隱瞞的念頭。

「輕裝？」君莫問再問。

「原來的確是輕裝，不過紫衫認為不符四大名捕的稱號，嚴令改成了青裝。基本情況就是這樣了。」

「哦！」君莫問若有所悟地點點頭。心道：「白衣很善談，有問必答，沒有絲毫隱瞞，卻又滴水不漏，深不可測。呵呵，在紫衫的磅礡氣場下，白衣是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龍套角色，但此刻領袖群倫，風度怡然，很是不凡啊。」

君莫問警惕心大起，對白衣非常重視，白衣給他一種危險感覺，猶在紫衫之上。

他問道：「方纔的張三豐究竟是什麼東西，給人一種非常很奇怪的錯覺感，好像是人，又彷彿不存在似的？」

白衣凝視君莫問，神色嚴肅，忽而又一笑道：「紫衫早說過了，那是幻影，或者稱作張三豐留影。」

「張三豐留影，什麼意思？」君莫問追問起來。

白衣目光向山頂望去，幽幽道：「你也已經知道，現在是第二紀元，而且已經有了一個張三豐，山頂上那個，自然是第一紀元張三豐的留影！」

君莫問也驚訝的將目光望向山峰，這裡自然是看不到山巔的真武劍客，但君莫問卻感覺，冥冥中自己似乎正和他對視。

「到底是怎麼會事？」

白衣神色悠然，語氣則淡漠如雪，不摻雜任何情緒：「張三豐武功很強，即使是幻影，殘餘的存在，我們五人聯手也非其對手，即便是世上僅有的幾位三百級強者，面對他也沒有必勝把握。但是，他還是淹沒在滅世洪水中，並非他實力不強，武道不高，而是天要他死，就一定要死。」

「所以才說，這個世界很操蛋啊！獨孤、達摩是三百級，可絕代大宗師的張三豐卻只有二百九十九級，他哪一點比他們差了，僅僅因為那幾個是傳說背景，這個則在劇情中出現的天下第一。

三百級的高手，武道大成，幾乎自成武道領域，隔避天地法則。張三非雖然因為天命，劫數難逃，但終究武道有成，一絲靈識萬劫不磨，留下了幻影！或者一個潮流說法——思念體！」

白衣的話說完，忽然一陣沉默出現，各自思索起這個有規則漏洞而生幻影。張三豐真靈已滅，確切說是在第二紀元重新轉生了，所以山巔的那個終究只是幻影，可是這幻影何以還不消失？

對天命的反抗，仍有心願沒有瞭解，武道求索尚未完成若是你去得到傳承，太極總決到手，三百級旦夕可成……總之，作為一個殘念衍生的幻影，這個殘念到底是什麼？

君莫問想不出來，所以問了出來：「那個幻影，究竟因何存在？」

白衣露出不出所料的微笑，說道：「根據權威人士論證，他應該有一個願望，完成之前，幻影是不會消失的。而幫他完成願望的人，傳說可以獲得他的傳承——太極總訣！」

白衣道：「太極總訣，可以直通三百級的傳奇武功，張三豐是世界限制無法達到，可其他人修煉卻不會如此，反而可知道東方大陸武學之巔峰！」

君莫問淡淡一笑：「既然有這種好事，你為何不去？」

白衣打個哈哈，笑道：「我和他又不熟。而且一身官服，同他有了敵意，不行了。可你就不一樣，不打不相識，說不定可以得到太極總訣傳承呢？」

君莫問道：「說不定。那就是不一定了，你口中的太極總訣，恐怕也是幻影吧！不就是找我當探路石子，說出來不久行啦！」難怪白衣會屈居紫衫之下，大概就是這個原因了，不能直抒胸臆！

「其實真武幻影，你也只是知道，完全不瞭解……」

第四十三章 願望

「讓你做探路石子？不會，怎麼可能！我完全是為你著想，張三豐的傳承，多少人想要也得不到，不可錯不過啊！」白衣神色驚愕，一副「想不到君莫問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表情，無辜之極。

白衣居然死不承認，這倒讓君莫問不由一怔。感覺之前有點小覷白衣了，白衣臉皮之厚，無恥之尤，絕對不讓紫衫！果然是官字兩個口，活了一百年的傢伙，不能以常理推知，根本沒有下限的。

白衣和紫衫或許行事風格不同，紫衫說到做到，雷厲風行，白衣則謀定後動，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但同為名捕的本質，卻是一模一樣的。

君莫問呵呵一笑，看著白衣說道：「不是嗎？你雖說是前輩，可對於張三豐的幻影，你們不也同樣是第一次出現，知道的情報不見得有多少。最多憑借你們深厚的經驗和閱歷，推測出的接近真實的猜想，但猜想終歸只是猜想，不一定是真相！」

「真相究竟如何？你知道些什麼？」君莫問凝視白衣，問道。

話說到這個地步，白衣若再裝傻充愣，就不止敵人會瞧不起他，連他自己也要鄙視自己了。他歎了口氣，搖頭道:「我不知道！」

君莫問跟著歎了口氣，道：「我真心希望你說自己知道，你說得話也是真的，因為《太極總訣》，真的很吸引人啊！」

這時，青裝上前一步，和白衣並列，說道：「可不僅僅是《太極總訣》吸引人，神秘獎勵也吸引人，完成張三豐幻影的遺願，不一定可以獲得張三豐的傳承，但怎麼說都有可能獲得和《太極總訣》等價值的存在。」

「你拒絕得了《太極總訣》級別的收益嗎？」青裝道，淡然的笑容中充滿自信。

「不能！」君莫問答道。他瞥了眼青裝，這一位被忽視的狠角色，一開口就吐出令人無法拒絕的說辭。

俗話說「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有一個偉大的女人」，反過來也能說成「一個成功的女人背後有一個偉大的男人」。如此看來，紫衫女神捕身後就有三個不可小覷的男神捕了。白衣和青裝不可小視，金縷想想也知道不好對付。四大名捕果然是四大名捕，不止是紫衫，其他人也沒一個是能夠小視的存在。

看見君莫問失落的樣子，白衣一副大哥的樣子，拍著他的肩膀，說道：「這就對了，張三豐的幻影，僅憑名字就知道不簡單了。可以想像，會成為以後紀元一直存在的副本，如果可以首通，你會成為傳奇！」

白衣一臉激情澎湃，熱血沸騰。想及他一直以來淡然表情，卻感覺不到一絲斧鑿痕跡，演技脫俗，無愧他一百年經驗的累積，白衣的演技已然超凡入聖了。

君莫問不得不承認，他被這兩人說勸說得心動了，只得苦笑道：「只要不成為歷史就好！」

白衣鼓勵道：「要對自己有信心，你可是這個任務的開拓者，歷史會記住你的。既然可以安穩的下山，沒有缺胳膊少腿，說明張三豐對你印象不錯，完成任務的希望很大。上吧，我的後輩，這個世界的未來屬於你！」

「你以前是演員嗎？」君莫問忽然問道。

「小小影帝，不值一提，不值一提！」白衣謙虛著，頻頻作揖。

君莫問搖搖頭，辭別白衣青裝，踏著山道行向山頂。心中思索著：「先行者或開拓者，說起來令人熱血上湧，卻不好當啊！就好像自古以來，想要攀登珠穆朗瑪峰山巔的人，不知凡幾，但真正能夠會當凌絕頂，又能有幾個？」

「張三豐的幻影，危險性並不大，但兩個紀元的差距，任務中會遇到什麼情況，完全無法想像啊。而且能獲取怎樣的收益也是個問題，張三豐武學傳承，可能性不大，武當派可還有一個正宗張三豐，你傳了傳承，他幹什麼……」

心中默默思索著，君莫問還是一籌莫展，山道終有盡頭，山頂在望，那絕頂舞劍的青年男子也逐漸依稀可見。

君莫問登上真武劍客舞劍所在之地，這山巔最高之處，卻是一座寬廣平台，方圓十數丈，就像一個演出舞台，而演員則是張三豐，演繹著武當劍術真髓。君莫問駐足觀看，張三豐沒有理會，只是不停揮毫著一招一劍，像是在作畫，像是在寫字。

「沒有太極！」君莫問自嘲地笑了起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自己還是上當了，白衣對這個張三豐根本一無所知，《太極總訣》更是連畫餅都算不上的東西，不愧是影帝，假的能說得跟真的似的，騙人沒商量啊！」

張三豐毫無演示的盡展所學，君莫問自然可以看出，其劍術中沒有一點太極意境的痕跡，而是剛猛霸道，至尊劍意。眼前的人根本不是張三豐，或者說他其實是張君寶——憑武當九陽功為根基，於太和山悟道武學，自創武功，以真武劍法，掃蕩群邪，威震江湖，這是張君寶大俠。而之後改名三豐，創出武當一派，修身養性，以陽化陰，陰陽混元，創出太極神功，開一派武道。則是大宗師張三豐！

張君寶劍氣縱橫，平台地面上劍痕密佈，可謂少有下腳之地。劍氣餘波的威力對君莫問沒啥影響，可張君寶一直不停，也沒有內力消耗的疲勞特徵，像是可以一直練劍下去也沒問題。君莫問沒多少耐心，等不下去開口問道：「你有願望嗎？那種沒有完成就無法安心死去的遺憾！」

揮劍的張君寶猛然一停，劍鋒定住，震顫劍氣蕩起空氣漣漪，地上在多出了幾道深深的劍痕。他本人雖然動如風，定如松，掌控力驚人，可強大修為引起的週身環境震盪，卻不在他掌握中。

張君寶收起劍，與君莫問對坐，眼神迷茫飄忽，好半天才說道：「我心裡總是不時浮現一個人影，很想見到這個人。但是我無法離開山巔，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會起身舞劍。」

你好像一直在舞劍吧。心中想著，君莫問問道：

「是誰？」

「不記得了！」張君寶想了一下下，淡然回答，君莫問哭笑不得，都不記得了，你這麼淡定幹嘛！

張君寶回憶了半晌，又道：「不過，我依稀記得，她有個江湖綽號，人稱【小東邪】」

「郭襄？！」

「對，想起來了，就是【小東邪】郭襄。」張君寶驚喜道，臉上露出歡樂的笑容，有種老頑童周伯通似的童真無暇。

君莫問失笑地搖起頭，眼前這位可是中國武俠史上不世出的大宗師，可即便生命已逝，他卻靈識不滅，留戀世間，他人生最後唯一的遺憾——竟是感情！

愛情真是偉大。呃！不對，應該說暗戀真是偉大啊！郭襄暗戀大哥哥楊過，張君寶暗戀小東邪郭襄。

張君寶請求道：「如果可以，你能找到郭襄，讓她來見我嗎？」

君莫問真不知如何回答了，承諾易許，可是關鍵問題……現在郭襄還沒出生啊！張大俠！

君莫問無辜地看著望著張君寶，張君寶可憐兮兮的回望君莫問。

唉！真麻煩！這種無法拒絕的表情，沒辦法了！

君莫問向後一倒，躺著山頂平台，仰望蔚藍天空，雲山雲海，白雲蒼狗，變幻無常。

就在君莫問為「我生君未生」冥冥苦思的時候，杭州西湖，江南梅莊，一件血案發生了。

梅莊之中，落花繽紛，真是好時節。

可是風景秀麗的梅莊中，名震大江之南的「江南四友」丹青生、禿筆翁、黑白子、黃鐘公四大莊主，此刻卻全部倒在血泊裡，死相慘不忍睹。

如果細心觀察，就能發現梅莊四友死相很是有趣。當時梅莊四友一起圍攻敵人，不敵而死於一人之手，可他們死的方式卻又不一樣。大莊主黃鐘公，內力深厚，能化借琴音傳輸劍氣，身上沒有明顯傷痕，臉上七孔流血，當為他人震斷心脈而死。

二莊主黑白子，精修絕學《玄天指》和棋子暗器，卻是渾身血肉模糊，被無數棋子射入體內而死。

三莊主禿筆翁為判官筆插入心臟要害而死，四莊主丹青生好一點，中劍身亡，身上還鋪上了一副名畫——北宋范寬的《溪山行旅圖》，倒算死得其所了。

一眼看去，江湖人馬上會想起四個字——姑蘇慕容。除了姑蘇慕容世家的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之道，武林中還有誰可令對手死在自己的得意武學之下！

當然真相並非如此，殺人者確實和姑蘇慕容有那麼點關係，卻非慕容家之人，而是當今武林最富盛名的年輕高手——霸刀！

霸刀刀法如電，與梅莊四友大戰時，梅莊四友發一招，霸刀卻已斬出四招。第一刀揮出，無形刀氣切入黃鐘公心脈，第二刀旋轉如盾，反射黑白子的棋子暗器，第三刀化剛猛為柔韌，破了禿筆翁的判官筆，出第四刀時，霸刀已對梅莊四友失去興趣，沒讓丹青子盡展潑墨披麻劍法，直接連人帶劍，一刀兩斷！

梅莊四友圍攻之勢，可四大殺招未至，霸刀斬出的四刀就已殺了他們。只能說一句了——差距太大了。

「梅莊四友，不過爾爾！」

霸刀神色淡然，譏誚道。這種一百級下游，和田伯光差不多的一流高手，已然引不起他的興趣，只有一百級上游，像從前的劉正風一般的超一流高手，才能成為他如今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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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換地圖啦！！！！

第四十四章 勇氣

霸刀淡定走著，向著他的目標，那直通西湖湖底的囚室。四刀解決了「獄卒」梅莊四友，梅莊已然沒有人可以阻止他了。

西湖牢底，關押著一位他早就想交手的人物，自然不是任我行，那就叫挑戰了，他想交手的是此刻正代替任我行坐牢的令狐沖。

玩家千里傳音的福利，對現階段的江湖來說，真有點作弊嫌疑，傳遞消息實在太過迅速，千里之外傳輸信息亦不過瞬息，何況霸刀本人就在江南地界。

三天前任我行逃出剛西湖牢底，第二天就有人得到這個消息，而今第三天就有人——霸刀來了，恐怕明天的第四天，全江湖都要知道，齊聚梅莊。可歎這江湖居然沒有秘密！

「沒見我剛殺了梅莊四友，殺氣正盛！敢攔路劫道？」霸刀淡淡道。

一個青年劍客擋住了他的去路，背負長劍，施禮道：「不敢！」嘴上說著不敢，但臉上淡淡的笑容卻表示了他的無懼，你霸刀雖強，我劍華山也非吃素的。

劍華山道：「此刻任我行方才出山，令狐沖還未脫困，時間尚早，霸刀兄何以不辭辛勞來此，是為了吸星大*法嗎？可是……」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看向地上的血跡，繼續道：「又何必下毒手，殺了梅莊四友？」

劍華山新得華山雙劍雅號，最近時常行俠仗義，身體力行，養出一股俠義之氣，此時叱問霸刀辣手殺人，自有一種義正言辭的氣度。

霸刀神色淡漠，不為所動，或者乾脆就是無視劍華山的斥責。他道：「霸刀此來，非為吸星大*法，而是想一觀華山派的獨孤九劍，試一試傳說中的獨孤九劍，是否真的破盡天下刀法？」

潛台詞：我為令狐沖的獨孤九劍而來。

劍華山眼神中閃過一絲厲色，嚴肅道：「我大師兄內傷未癒，不能與閣下這等高手做刀劍之爭，不如改日再論。」

霸刀哈哈一笑，說道：「令狐沖若然不能使用內力，我也自封內力即可。何況西湖牢底的吸星大*法，想來令狐沖亦練得差不多了，內傷痊癒，再加上吸收不戒和尚，桃谷六仙等一流高手的內力，功力深厚還在我之上！」

「現在的令狐沖師兄，內力應該已經恢復，充斥全身經脈，懷有滿腔戰意，找人大戰一場，我來的正是時候！」

劍華山沒有一絲讓步餘地，堅定道：「大師兄內力最多剛復，尚不能運行自如，還是改日再戰為好。」心道：「令狐沖最多只有切磋的意思，可和你霸刀切磋，那就是生死決戰了，怎麼讓你殺令狐沖。」

霸刀幽深的眼眸，沒有絲毫光華，像是幽譚一般，注視著劍華山，忽然他失笑出聲：「哈哈，我居然和你說了這麼多話，看來心境修為還是不足。」

梅莊四友阻攔，霸刀以他的刀做答，四刀斬殺，劍華山出來阻撓，霸刀卻放下刀，改用言語勸說。畢竟有著來自同一世界的姻緣關係，冷漠如他，也選擇了一個友好的方式交涉。

霸刀哈哈笑著，狂笑不止，笑到最後，更是以刀支地，才沒有笑得打滾。劍華山看得皺眉不已，這是幹啥，什麼可笑的東西，令他笑到這般地步。劍華山兀自暗想，卻不知在他看不到的角度，霸刀的眼中沒有一絲笑意，淡然如白雪。

「你，我，我們，和這些所謂土著、劇情人物，其實一點區別都沒有，他們可以殺，我們又為何不能死！」霸刀笑聲止住，抬起頭來，眼神淡漠深沉。

「你和梅莊四友，沒有區別！」霸刀說完這一句，冷月寶刀出鞘，直指劍華山。

自古寶劍配英雄。霸刀其人品性如何暫且不論，單說武功，絕對稱得上英雄人物。這樣的英雄人物，自然會有一柄極好兵器。

霸刀行事霸刀，強掠各門各派武學刀法，樹敵無數，孫子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為了對付他，江湖中人把霸刀的身家底細幾乎都挖出來了，何時加入門派，何時進入江湖，做過什麼任務沒有……卻少有人知，霸刀有著一位師傅，他武學歷程中第一位啟蒙老師——苗人鳳！

很奇怪吧，苗人鳳引領霸刀踏上武學之途，霸刀學習的卻是刀法，不是苗家劍法。原因很簡單，因為苗人鳳同樣懂得一門驚世刀法，胡家刀法。

對於武學高手，最瞭解自己的人往往不是家人戀人，而是敵人對手，苗人鳳雖然沒有胡家刀譜，卻在與胡一刀決鬥時盡窺胡家刀法精要所在，甚至可以說，自胡一刀逝世之後，當今天下，最瞭解胡家刀法的不是「雪山飛狐」胡斐，而是「金面佛」苗人鳳。

霸刀初學劍法不成，一日苗人鳳追憶「遼東大俠」胡一刀，在院中施展胡家刀法，霸刀正好看見，一學即會，一點即通，不到一年就將胡家刀法連至出神入化之境，最後與苗人鳳刀劍對決，居然能做到不分勝負。苗人鳳幾乎認為霸刀是胡一刀重生了。

苗人鳳一直為誤殺胡一刀愧疚，見到霸刀天才的刀法進境，不禁將他當做胡一刀的傳人培養和對待，甚至連冷月寶刀也給了他。

武林之中，歷來認為【逞兵刃之利為高手所不齒】，可反過來說，有一把鋒利的兵器，在戰鬥中的優勢，可以想像又無法想像。霸刀若非仗冷月之利，要四刀斬殺梅莊四大莊主，可不容易。

霸刀刀法未成時，寶刀之利，與他修為進境有害無益，所以收藏不用，到了如今刀法小成，是決戰江湖，磨礪武道的時刻了，自然要取出最後的裝備。行走江湖，不僅武功好就行了，還要有計劃、有裝備，就像寫書要有大綱一樣，配上一把寶刀寶劍，才好無往不利。

只見冷森森一道青光激射而出，刀已出來，寒光閃爍不定，他右手握住刀柄，刀柄上用金絲銀絲鑲著一鉤眉毛月之形，故而名為冷月！

他冷聲道：「出劍吧！希望你不要想那四個人一樣，令我失望！」

霸刀先是大笑不止，之後又拔刀邀戰，劍華山有些搞不清楚情況了，這是咋回事？他莫名其妙，望向霸刀，忽然注意到鑲有金絲銀絲鉤眉毛月之形的刀柄，倏然一驚。

「冷月寶刀！」

冷月寶刀雖然不及倚天劍、屠龍刀這些傳奇神兵有名，卻也是當世利器。霸刀本身刀法修為已經可怖，在加上這一把冷月寶刀，絕非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其戰力完全可能是幾何倍增長，江湖中絕頂高手之下，誰還能是他的對手。

劍華山自認武功尚差霸刀一籌，可憑借華山劍法，當保不死。但如果霸刀手上還有一把冷月寶刀，想及梅莊四友的慘狀，心中不由一寒。

是逃是戰，難以抉擇。戰，勝算實在太小，重生的話將會一切從來；逃，將會在心中留下陰影，以後武功可能在難有進步。

霸刀神情淡漠，身上無絲毫氣勢，這並非他武功不高，而是他已經到了將全身精氣神聚集刀鋒的高妙境界，返璞歸真，所以才看起來平平凡凡。可被刀鋒所指的劍華山，卻深切感覺到一股森然的殺氣已經鎖定自己，只要拔劍，自己必死無疑。

「呵呵，一把破刀罷了，自己居然害怕成這樣，連拔劍都不敢！」很少殺人的劍華山，面對霸刀的森然殺意，不自主升起恐懼心理，可緊接著的，出現的卻是屈辱，再由屈辱感迸發的勇氣！

因為，霸刀眼中，沒有他，無視他！他淡漠的眼神，彷彿在鄙視劍華山，嘲笑他的恐懼，自不量力，連區區殺意承受不住……

劍華山握住劍柄，心中憤慨：「我劍華山，決不比任何人差！哪怕是死，也忍受不了這份屈辱！」

他正要出劍，霸刀忽然開口，語氣淡然道：「哦，如果你有勇氣拔劍，戰鬥之前，我要提醒一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劇情土著殺死我們，可以重生，但我們自己相殺，就無法重生了，是真正的死亡，靈魂層面的真正死亡！」

「死亡！無法重生，真正的死亡！」劍華山喃喃自語。霸刀隨口一句話，打碎了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他的不畏死亡，原來只不過是憑借重生依仗的虛假勇氣，當真正的死亡來臨，虛假終究只是虛幻。

劍華山膽氣漸喪，臉上變化不定，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當三思而行後，所謂勇氣和熱血，究竟還能剩下多少！

劍華山直定定站著，挺立如劍，可身上的劍氣氣勢也不斷減弱，直至谷底。霸刀看著這裡，不禁失望，這般狀態，根本擋不住他一刀。

「鏗！」

還刀入鞘，霸刀繞過劍華山，繼續剛才的道路。沒有勇氣拔劍的人，對他來說，也沒有死於刀下的資格。

「我劍華山，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哪怕稍弱於人，我的心也絕對不會放棄！」

劍華山心中的吶喊：「天賦不足，那就用努力補足，也許永遠差上那麼一點資質，及不上真正的天才。可拔劍的勇氣，絕對不會失去。」

「站住！」劍華山傳出的聲音，沙啞無比，彷彿身體中所有的水分都在勇氣和懦弱的交纏抉擇中消磨殆盡。自己的生命與劍客的尊嚴，他終於做出了抉擇。

「身為一個劍客，可以失去生命，但拔劍的勇氣，決不會失去！」

「拔劍的勇氣，決不會失去！」霸刀幽深的眼眸，對視著劍華山燃燒著火光的目光，淡漠的臉上，浮上一抹微笑：「你得到了我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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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感覺胡一刀和苗人鳳好基友啊！

２有燃嗎？語言的魅力即在於此！如果你燃不起來，那麼……

第四十五章 來晚

劍華山拔劍出鞘，一股驚人氣勢升起，點點星芒閃爍而出，彷彿瑰麗燦爛的銀河降臨人間，耀眼的輝煌裡面蘊含著層層殺機。

可霸刀冷月寶刀一揮，就像宇宙巨人斬斷銀河，星華斷裂，劍華山劍法的後續變化都被斬去，一時之間差點不知如何進招了。

劍華山有些體會到劉正風與霸刀對戰時的感覺了，空有精妙的招數，卻無法盡情發揮，非常不適應。就像法則壓制一般，次級法則要為優先法則讓路。

霸刀的刀法是簡練，決不是簡單，他的刀法，實已至大巧不工，以拙破巧的境界，每一刀揮出，都彷彿順應天道運轉的軌跡，無可阻擋。

這種層次，已非以巧破巧的無招境界，而是以拙破巧的武道境界。

無招，是指領會了招數的靈魂，不再為招式束縛，只算是術之巔峰，而樸拙，才能是踏上武道之路。

劉正風的《百變千幻衡山雲霧十三式》，運劍之時，人劍合一，化身飄渺雲霧，可以說已將《百變千幻衡山雲霧十三式》修煉到登峰造極的極致地步，對上霸刀幾近天道運轉的刀法軌跡，卻有種有力難使，山嶽難撼的感覺，更何況華山劍法修煉尚未至爐火純青的劍華山！

霸刀的每一刀斬斷劍華山劍招的後續變化，令他輕靈機巧、回轉如意的精奇劍法完全施展不開，無窮後招化為烏有。這種後繼無力的感覺，讓劍華山承受了很重的心理壓力，比修為上的壓制更沉重。

劍華山心中驚駭無比。他從來認為，世上只有無招之境，所謂的【以拙破巧】不過是功力高壓制功力低的以力壓人罷了，根本沒有技巧性可言，他最高追求就是無招勝有招的武學境界。但此刻親身領教了霸刀的刀法，他發現，以拙勝巧，並非虛言。

見識了霸刀的刀法，他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上確實有著以拙破巧的境界！在霸刀面前，他空有精妙的華山劍法，卻施展不出來，只能一招招硬挨沉重劈砍。

劍華山的內功修為本就不及霸刀，一直招架下去，就會像一張拉滿的弓弦，繃得緊緊的，繼續持續下去，最終結果只會弦斷人亡！

「槽糕！」

不過，劍華山似乎也等不到弦斷的時候了。冷月寶刀鋒利絕倫，遠超預計，他手中之劍雖非當世名劍，卻亦是一柄寶劍，用寒鐵精鋼為材料，大師級製作工藝鍛煉而成，甚至可與古時候有名的龍泉名劍媲美。

但面對冷月寶刀的鋒芒，卻仍然抵擋不住，每一刀過去，都有金鐵碎屑飄起，劍鋒不時蹦出缺口，鏗鏘聲不絕，再擋上幾刀恐怕就要斷了。而劍一斷，劍華山可就再無抵擋之力了。

只憑護體真氣，不可能擋得住冷月寶刀的鋒芒，此時劍在人在，劍忘人亡，就是劍華山的真實寫照。他不得不催發出劍罡氣芒，護衛劍身。但對於冷月霸刀的無比鋒芒，也不過如同墊了層棉布，只能延遲失敗的時間。

與劍華山的狼狽不同，霸刀儀態瀟灑，神情愉悅，揮舞寶刀像是在演奏一首美妙的樂曲。不過他並不是因對決而快樂，劍華山的實力還不足以令他享受到決鬥的樂趣。僅僅因為，揮刀本就是他最大享受，一個享受揮刀快樂的人，刀法之高，可想而知了。

「華山劍法，也不過如此！」霸刀有些失望。

「仗寶刀之力，有何得意！」劍華山冷然回敬道。他神色疲憊，大汗淋漓，以內力護住劍身，對他來說，消耗過大，可是若不保護劍身，在刀罡助刀鋒，刀鋒淬刀芒的冷月寶刀之下，恐怕擋不住一記劈砍。

「呵，武器也是實力的一種！若你再無絕招，三刀之內，我必殺你！」一直到了現在，霸刀都尚未出全力。

說完，霸刀眼簾微微瞇起，平淡的眼神仍然淡漠如雪，但凌厲的刀氣卻變得厚重起來，彷彿山雨欲來風滿樓，雷霆一擊的前奏已經開始。

「好機會！」

劍華山臉上凝重，心中卻不禁一喜。

霸刀殺招將至，劍華山不懼反喜。武學之道，亦逃不出天地物性的陰陽變化，最強一點往往會成為最弱的一點，霸刀的刀法簡潔精練，近乎完美，對於為攻敵破綻而創的精妙劍法，仿若天敵一般，令劍華山的經脈劍法無用武之地，只得待死。但是當霸刀殺意一露，殺招蓄勢，卻讓他完美的刀勢運行出現一絲緩慢，產生了不是破綻的破綻。

這也是劍華山等待許久的機會，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計劃，終於來了。以弱勝強，在武林中從不少見，誰勝誰負，尚未可知！

霸刀雙手持刀，緩慢揮刀，舉輕若重，厚重的刀鋒帶起磅礡的刀勢，天地都彷彿變成一張畫布，被他的刀勢扯動捲起，一併傾軋向劍華山。

劍華山也不甘示弱，催谷殘存內力，玄門武功最重韌性，綿綿不絕，他此刻飲鴆止渴，激發潛能，快速擊出三劍，每一劍都是凝聚功力的巔峰一劍，而且後劍推前劍，三劍彷彿一瞬間全部攻出，三劍威力已然超出了劍華山功力承受範圍，反傷自身，但強大的劍氣同時撕裂了霸刀的刀勢。

若說霸刀的刀是大勢傾壓，劍華山的劍就是絕地反擊！

鏗鏘！

刺啦！

塵埃落定。

霸刀看著身上三道劍痕，絲絲血跡流出，神情不由出現些許茫然，似乎奇怪自己受傷了，繼而哈哈大笑起來：「好！好！好！自我刀法大成以來，這是第一次受傷，感覺還不賴呢。華山雙劍，果然名不虛傳。」

「勝利者的讚譽嗎？還真是討厭啊，呵呵！」劍華山苦笑道。

他的寒鐵寶劍現在只剩劍柄，劍刃斷成數節，叮叮鏜琅掉在地上。最後他不再姑息寶劍，全力催發劍氣的絕地反擊，擊破霸刀冷月霸刀的防禦，同時也令他那把劍壽終正寢了，呃，應該說馬革裹屍吧！

當修為差距太大時，以精妙招數和精密計劃彌補的方法，其實沒有想像中那麼完美。劍華山決死一擊，僅不過從霸刀刀勢中撕開一道縫隙，攻破護體刀罡在霸刀身上留下三道傷痕，而自己付出的代價卻是生命。

「早知道在劍上抹上毒藥了，我死了，你也不會好過。」劍華山有些惡意想道。經歷過生死抉擇後，劍華山到有點勇者無懼了，死亡真正到來，他不害怕了，只是有些哀傷——要離開這個美麗的世界了。

「撕拉！」入體刀氣爆發，劍華山被爆裂的刀氣分成數節，血肉橫飛。

劍華山的計劃是先驕其兵，後以命搏命。計劃很順利，和預想一樣，他全力刺出的一劍，快於霸刀的厚重絕殺，到時不僅會毫髮不傷，還能重傷甚至殺死霸刀。

可是他開頭料對了，霸刀的確輕敵了，施展絕殺有些散漫，給了他絕地反擊的機會，可結局料錯了，他巔峰一劍，居然不破防，攻破對方護體刀罡後就後繼無力了。

雖然最後仍憑借殘留的速度優勢回防，但霸刀最後一刀，凝聚巔峰的一刀，不止斬斷了幾節劍刃那麼簡單，更是將劍華山本人斬做了幾節。

霸刀看著劍華山的殘骸，搖頭歎息：「有這樣的武學智慧，你幹嘛要擋路呢！如果過上幾年，你該會是一個多好的對手啊！」

他手中拿起一本劍法殘招【太岳三青峰】，也是劍華山絕地反擊時用的劍招，不過如今已經歸於勝利者所有了。

「經驗獲得，升級狀態，和殺死土著一模一樣，除了一絲心理作用的負罪感。果然，天道之下，一切平等。」霸刀淡漠微笑著。

「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這會再沒有人攔他的路了，但他最終還是沒找到令狐沖。西湖牢底，囚室之中，根本一個人影都沒有。

「嗯，是這樣呀！」霸刀略一思索，眼眸精光一閃，明白過來。原來劍華山比自己先到了不止一步，早已救出了令狐沖，只是沒料到自己居然四刀幹掉了梅莊四友，只好現身攔截，為令狐沖拖延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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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兄……」

「華山師弟！你？」

「大師兄，我是來救你的。」

「你怎麼知道我被關在這裡的？」

「這些稍後再說，大師兄，你武功還沒復原，先行一步，華山擋一下敵人，隨後跟上。」

「好。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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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刀掀開茅草，床板上的吸星大+法已經被抹去了。他沉吟了一會，自言自語道：「令狐沖，既然劍華山說你尚不是巔峰狀態，那就等一等好了，將我們的這一戰推遲到黑木崖吧！」

狹小的囚室內，聲音迴盪，霸刀與其說自言自語，其實更像旁若無人的姿態，就像令狐沖正在他面前，他說出這句話，約定達成了。

霸刀說完，身影一閃，已經離開了梅莊。但是沒有半天間隔，又有人來到梅莊。

「來晚了嗎？

第四十六章 計議

江南梅莊，梅莊四友寄情琴棋書畫，縱情聲色之地，可謂風景秀麗，百花爭艷。可現在，這競秀梅莊，卻只剩殘花敗葉，死寂幽靜。

倒是新進入梅莊的三人，為這死機沉沉的院子添上了幾分生氣。藏劍三人正好在左近之地，接到劍華山的求助，馬不停蹄趕來，可惜終究完了些，梅莊已經人去莊空。

「來晚了嗎？」目睹紅花和鮮血交相輝映的梅莊花園，藏劍有些失神，喃喃自語道。自接到劍華山傳信，他是用最快速度趕來，可梅莊之內卻早已無一人活著。左右尋覓後，才稍覺安心：「沒有華山的消息，不過也看見他的屍體。這個時候，沒有消息應該是最好的消息吧？」

藏劍不斷自己安慰自己，可是，他心中不知為何總有一股揮之不去的不安，似乎忽略了什麼。

藏劍當然是劍華山的後手了。劍華山既有勇氣拔劍，又能在瞬息之間想出同歸於盡甚至稍有勝算的計劃，戰鬥智慧可謂極高，在情緒激動時冷靜計劃，自然不會缺少後手。

他的後手正是參加完劉正風金盆洗手大會後，一直在江南地界活動的藏劍、天一和最近學成出關的九曜。

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麼？

朋友！

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獨木焉能成林，團結協作、齊心協力無論在哪個時代，無疑都是通向成功的一條捷徑。一個人對一個人我不行，可三個人打一個就完全不是問題了。

你霸刀再強，也不過內力深厚一些，招數精妙一點，境界再高上一點，但是，你能擋住三個同層次的高手圍攻嗎？

如果霸刀比作左冷禪，那他們幾個合力就是其他五嶽劍派掌門。霸刀若是能力敗他們四人，那麼左冷禪早不必籌謀內奸，苦設陰謀了，對五嶽劍派各個擊破了，直接武力統不就行啦！

所以在拔劍出鞘的同時，劍華山就把消息傳給了藏劍幾人，請他們過來相助。至不濟，在他死後，也會有人幫忙報仇。

藏劍等人再仔細搜索了一遍梅莊，終於肯定了，「梅莊四友」以下，莊內所有房客下人無一活口，全部身死，兇手之狠辣，令人心生寒意。至於最重要的——西湖湖底囚室也已經人去樓空。

藏劍道：「沒有找到劍華山的屍體，卻是好事。可是他如果安全逃生，為何不發消息報平安，有點奇怪？」

天一走了過來，表情沉痛，說道：「我找到華山的屍體了，就在這個院子裡，他已經死了，死無全屍！」

藏劍先是一怔，繼而驚訝道：「什麼？」

九曜則是幸災樂禍，開心道：「哈哈，這傢伙居然重生了！辛辛苦苦十幾年，一朝回到解放前。這下我的武功要在他之上了，報仇的時候到了。」

「不，九曜，你永遠報不了仇啦。因為，劍華山並沒有重生！」天一說道，臉色一片平靜，可沉重的語氣中卻蘊含著劇烈的情緒。

江湖上過的是舔刀尖的生活，所以朋友一般有兩種：一是酒肉朋友，喝酒吃肉時可以找來助興的陪客，不能托之於生死；二是生死之交，一起同生共死過的好兄弟，你死後，父母妻兒他養之，當然，更多的是為你報仇。

江湖，是酒肉朋友最多的地方，也是生死之交最多的地方，也因此，江湖恩怨才可以你殺我，我殺你，父債子償，代代不絕，這就叫一入江湖，身不由己！

九曜撓撓頭，疑惑道：「你不是找到他的屍體了，而且是死無全屍的慘狀，怎麼又說他沒重生？」

藏劍心中悲痛，不過江湖兒女，有淚要往肚子裡咽，他極力壓抑著，可聲音仍不時透出顫音，道：「重生不等於死亡，死亡也不一定會是重生！有時候，死掉了就不會重生了。」

「你說的都是什麼呀？跟繞口令似的，聽不懂。」九曜笑著道，神情困惑，或者他已經感覺出真相，卻不願相信。劍華山和九曜看似打打鬧鬧，卻未嘗不是交流感情的一種方式，眾人之間，他兩人的感情最是要好。

藏劍忍住悲痛，平靜地繼續道：「遊戲者重生是有條件的，重生條件很簡單，只有一條，就是不能死於同是遊戲者手中。而殺死劍華山的，正是霸刀！」

霸刀！當今江湖年輕一代最威名赫赫的第一高手。

九曜沉默起來，好半天不言語，似笑實哭道：「劍華山，就這麼死了？」

藏劍來到劍華山屍身旁，低沉道：「是啊！華山就這麼死了，如此簡單，這大概就是江湖吧！」

九曜跑到藏劍面前，神情慌張，手足無措，此刻他已不僅是為劍華山的死而悲傷，還有恐懼，玩家殺玩家不能重生，死亡的恐懼忽然襲來。

「不應該是這樣的，這不是一個試煉遊戲嗎，一個完成願望的遊戲嗎，試煉者怎麼會死了？！不可能的。」

看到九曜慌亂的樣子，藏劍心中忽然升起不可抑制的厭惡，一把揮開九曜，喝道：「夠了！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多活了一輩子，這麼波瀾壯闊的一輩子，劍華山他，走得該是很安詳。」

倒在地上九曜經此一嚇，驚恐的心態平復下來，悲傷和仇恨又湧上了心頭，無聲悲慼。

藏劍忽然擲地有聲道：「這個世界並不是遊戲！」

接著他笑了，一邊輕聲笑著，一邊說道：「這個世界是眾神的遊戲，我們都是試煉者，可勝利者只有一人，踏著失敗者壘起道路，登上王座，掌握一切。」

「這個世界很危險，不止是劇情強者，還有遊戲者彼此，所以……」說著，藏劍突兀住口，神色凝然的沉思起來。

「所以什麼？」天一問道，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突然感到藏劍身上發生了變化，不是境界提升，修為大進，反而似乎是心態上經歷了一種微妙變化，他有些不懂藏劍心裡想著什麼了。這對自認為看透人心的智者來說，可是大忌！

藏劍神色一愣，像是剛剛回神，沉吟了片刻才道：「所以我要為劍華山報仇！」

天一思索著道：「報仇，這可不簡單，霸刀可謂當今江湖少有的絕頂高手，如果莫問來，可能有勝算，只有我們三個，根本殺不了霸刀，反而更可能是我們死掉。」

「所以要從長計議了。」藏劍有些神色不屬，離開了梅莊，似乎是不想在這傷心地多做逗留。

剩下九曜和天一兩人，為劍華山收拾後事。這裡可沒有刷新這種事，為有找上一座好地界入土為安，全上朋友義氣。

九曜神色冷淡，對獨自離開的藏劍很有意見，「哼」了一聲，低聲道：「從長計議，聽起來好像以前世界的官場套話。他以前大概做官的。」

天一拉了一下九曜，寬慰道：「相信藏劍，他一定會為華山報仇的，我感覺，藏劍最為如此令人信任。」

說著這句話，天下心中暗暗懺悔：「說謊欺騙小孩子，自己身為大人太不該了。藏劍應該是從未如此令人懷疑困惑，不知道會他做些什麼，還是九曜這孩子好騙。」

原來在天一心中，九曜就像童真孩童一般好對付。

藏劍獨自一人，來到靜處，他眼前一片梅林，只有鳥鳴寂靜。

「如果一個在一個只會產生一個勝利者的遊戲中，玩家會有兩種選擇。一個是將所有人當做敵人，走上孤獨的王者之路，一個是統御大多數平庸玩家之力，走上仁義之道的霸者之路。」

「王者和霸者嗎，有趣的選擇？」藏劍喃喃自語，嘴角浮上一絲微微的笑容。

平靜了百年的江湖，終於開始風起雲湧。

武當山脈。

張君寶身懷真武劍法，武當九陽功，雖然沒有張三豐侵淫武道，以身證道，開創太極功的大宗師境界，可武學修為之高，卻絲毫不讓當世巔峰級數的高手，甚至不下武當派創派祖師。

君莫問和張君寶交流了三天武學，頗有所得。不過，君莫問最後還是拒絕了張君寶的請求，隨手可為之事，他不吝嗇援手，但是，如果耗費經年累月的精力，去做一件虛無飄渺的事，卻是無法允諾。

「你就這樣拒絕了，張君寶的請求啊，僅僅一個郭襄，又那裡飄渺了？」白衣近乎嘶啞裂聲，搖著君莫問，彷彿將到手的一百萬兩黃金被君莫問扔了一樣。

「郭襄還沒出生，甚至黃蓉和郭靖還沒露面呢，怎麼不是虛無飄渺。一隻南美洲亞馬遜河流域熱帶雨林中蝴蝶，偶爾扇動幾下翅膀，可以在兩周以後引起美國德克薩斯州的一場龍捲風。何況這個沒有劇情慣性的異大陸。」君莫問毫不留情，推開白衣。

白衣的作為，令君莫問有一種形象破滅的感受，白衣淡然自若，高雅孤傲的形象，已經在他心中消失了，故而推手之時，絲毫不留情，甚而內力都用上了。

「不要再跟著我，否則不客氣了！」君莫問厲聲留下一句話，提氣縱身，快速離開。當然，他也不過說說而已，不指望白衣和青裝聽從、離去，只求眼不見心不煩。

第四十七章 日月（1）

君莫問本就不求白衣、輕裝就此離開，只是想他們會「接受」威脅，會隱蔽藏行，暗中跟蹤，眼不見心不煩，要個安穩自在的環境。但是，即便如此弱弱的要求，君莫問卻依舊得不到滿足。

第二天，來到一座小鎮。

君莫問轉過頭，看著在身後不遠跟著的白衣和青裝，長歎一口氣，待他們到了眼前，說道：「我知道你們不會離開，可是，就算跟蹤，你們也要有點職業道德，隱藏一下形跡好不好，不要太明目張膽了啊！」說到最後，君莫問已經是大聲咆哮了。

白衣神色鎮定，也是搖頭歎氣，攤手說道：「莫問兄，我們可是很注重職業道德的，四大名捕怎麼說也是朝廷對付江湖實力的巔峰武力，躲躲藏藏的鬼祟樣子，如果被人發現，很傷朝廷顏面的，我們也很為難啊。」

「你的意思是，自己的臉面不重要，朝廷顏面最重要？」君莫問問道。

「當然！」白衣淡然微笑。

君莫問深深看了眼白衣，心中出現一種明悟。難怪有人要靠進入監獄躲避滅世洪水，而紫衫白衣四人卻能加入朝廷，他們四人身上都有著各自閃亮的優點，和心中的底線堅持。

「跟就跟吧！」君莫問有了一絲敬意，於是擺擺手，不再多言。

但是很快，君莫問後悔剛才說的話了。有的人是你敬他一尺，他馬上還你一丈，胸懷寬廣，可同樣有一些人，你讓上一步，他拿上三分顏色就開起染坊。

君莫問本來的意思，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跟著也行，只要別太靠近。可是，白衣這種人，就是給他三分笑容，他就馬上燦爛的此中高手。

君莫問話音剛落沒一會，白衣和青裝上前幾步，一左一右，一人一邊，將他圍在中間，並排一起，與其說像是知交好友一般，可在朝廷官府映襯下，更像是捕快押解犯人。

君莫問左右看看，白衣淡然，青裝默然，開口想說些什麼，可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最後只有閉嘴。碰上有些人，真是說不上話來，因為這些人心中皆有著自己認定的行為原則，強權不能使其屈服，言語又如何能夠動搖！

這種人，一般都是真正的武道強人！

武學天才和武道強人是有區別的，前者是天生天才，天資卓絕，學武一年等於別人十年，甚至可以讓平庸者懷疑起自身的存在意義，卻只是天資上的絕倫無匹。而後者是後天天才，並不都是先天武學資質絕倫，但一定有著堅韌至不可磨滅的武道意志，對於自己的道路毫不懷疑，筆直前進，不會轉移。

正是知道這一點，君莫問最後只能在心中獨自哀歎，顧影自憐。我怎麼就碰到了這幾個積年老妖！

紫衫白衣四人的武道意志，是依靠漫長時間累積起來的堅韌心靈，經歷了長久歲月的沉澱凝練，尤勝天才之士在數年內頻繁挑戰的磨礪。

「中午了，已經是休息時間了。」白衣提醒道。

君莫問有些走神，聞言抬起頭，看了看天色，的確到午間時候了。

他方才比較了一下自己和白衣幾人的武學底蘊，發現即便自身有著好幾個世界的經歷，也沒有太多勝算。他自己若說有著從空間上累積起的武學底蘊，那紫衫白衣幾個，就有著從時間上積累武學智慧。時間角度和空間角度的比拚，確實難分伯仲。

「前邊有個攤子，去哪裡吧？」青裝建議道，而後說出了原因：「紫衫窮奢極欲，不是一城之內最大最貴的酒樓，根本不去，這樣的路邊攤位，好久沒去過了。」

君莫問隨口問道：「好久是多久？」

「大概有一百年了。」青裝想了好一會，說道。

「咳咳！」君莫問咳嗽兩聲，掩飾自己的驚訝。這些個人，哥哥活了幾百年，心志不變，果然強大。

長生從古至今，一直是人類的永恆追求，但實際上，長生絕非想像中那麼簡單。人類並非長生種，如果只追求肉體壽命的延長，而沒有真正享受長生的意志和心靈，最後的結局不過是成為一堆爛肉。

真正的長生更注重意志上的長生，絕非一般常人可以追求，沒有精深的精神修為，或修煉武學淬煉出的強橫心志，普通人若是在這個世界，活的越長，只會越痛苦。

紫衫和白衣幾人，莫不經歷了數百年的靈魂磨練，長生的考驗。這種經歷漫長時間所產生的心靈磨礪，雖然無法在戰力上增長修為，可對境界修煉的磨礪卻不可小覷。

即使是君莫問自己，沒有經歷過這種漫長生命的紅塵歷練，也不敢輕易揣測他們的深淺。雖然他在一對一的戰鬥中可以勝過四人中任何一人，依舊謹慎凝重，不敢小覷四大名捕中任何一個。

「說起路邊的小攤，確實好久沒去了。今天故味重嘗，也不錯啊，不錯的建議。」白衣對青裝的建議表示贊同。

三人於是朝攤位走去。君莫問走著，忽然想起：「好像還沒問我的意見呢。」接著心中又浮上一個念頭：「有種奇怪的感覺呢，自己似乎在被他們牽著走，就像是他們手中的犯人。」

「百年的經驗閱歷，竟使我在不自覺間被他們的言語牽制，比起紫衫的霸道作風，白衣的以柔克剛，溫水住蛤蟆，更加不可小視。」

君莫問對白衣警惕心大起，步伐不由一緩，白衣和青裝同樣不著痕跡的一慢，若非刻意留心，根本察覺不到。三人忽然腳步一頓，全部停下。

融洽的氣氛忽然一陣凝固，彷彿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

君莫問道：「不如換個地方休息吧？」

白衣好似思考著，片刻之後才道：「嗯，換個地方也可以。」

「你是捕快吧，真的可以？」君莫問故作驚訝，注視著白衣。

白衣不答，青裝搖頭晃腦，街頭街尾眺望起來，找著什麼。

「不知其他地方有沒有別的攤位？」

君莫問聲音一沉，道：「你們是捕快吧，有人打架，你們不管？」

第四十八章 日月（2）

雖然這裡是一個靈魂物質化世界，但是，武功強身健體的功用卻沒有消失，隨著等級提升，武功修為提升，體質會不斷增強，五感也將愈加敏銳，甚至入微級感知。

君莫問和白衣，青裝都有精微入密的聽覺感知能力，聽到另一條街上十幾人在追殺著一個人，追逃之間不時響起刀劍交擊的碰撞聲和路邊攤位的翻倒響動，而他們必經之地，就有這街頭的攤位。

這大概就是江湖中小人物的悲哀吧，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做個小買賣，還要擔驚受怕，不知什麼時候，就被江湖人士打鬥波及，而且還不能奢求報仇，敢無視官府，在大街之上，眾目睽睽之下，殺人放火的人，哪一個不是手上沾血的狠角色！

君莫問沉聲道：「你們是捕快吧，有人打架，你們不管？朝廷公僕，不就是為人民服務嗎？那些人快到了，不確保安全的話，可是有損你們的名捕稱號！」

「哎！」白衣先是困惑地叫了一聲，然後他睜大眼睛，一副驚訝模樣，道：「你也說了，我們是名捕啦。什麼叫名捕？著名的捕快，捕快如何才能出名，抓江洋大盜，擒黑道巨擘才叫名捕。這種低層次的小角色，是低級捕快的職責啦。」

「不錯。」青裝也說道：「我們可是名捕高手，怎麼能做低級捕快的工作。」

真的嗎？君莫問疑惑地看看白衣，再瞥瞥青裝，聽其言觀其行，這兩人怎麼看都不像是重視高手尊嚴這種東西的人啊！

嘈雜聲傳來，打斷了君莫問的思索。只聽陣陣喊殺聲不斷傳來。

「站住，哪裡逃！追！」

「追，不要讓他逃了。」

「魔教妖人，人人得而誅之。」

呼喝聲襯托，一個灰衣大漢從拐角衝出來，趕巧撞到街頭攤位，自己也在撞擊力下險些滑倒，踉蹌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形。也是這一頓，他好不容易衝出包圍，又被隨其後的追殺者——一群青衫白衣正道英俠再次合圍。

同時，原本被灰衣大漢撞倒的攤位，在眾人踩踏中，剩下大半也化成了齏粉。可見，做生意擺攤，也要深思熟慮，兩街相交的十字路口，固然會生意興隆，可殃及池魚的幾率同樣增大了。

灰衣大漢面型冷硬，眉如利劍，外罩灰衫，內著黑色勁服，一身深色衣服被自己流出的血染得深沉，像是剛剛水洗過一般。

此時一群持刀握劍的江湖高手，殺機騰騰圍在中間，他依舊面無表情，刀穩手穩，由此能夠看出，其人生性冷酷無情之人，不止是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而且他還一直不著痕跡地觀望周圍，計算路線，身體不時微微轉動方位，可知他雖然身有重傷，依舊沒有放棄求生希望，不斷追求生存，意志之堅定可以推知。

反而包圍他的年少英俠們，都開始鬆懈，嬉笑聲不時傳出，有人甚至準備提前慶祝勝利。其中一個疑似帶頭的英俊劍客喝道：「魔教妖人，束手就擒，可以讓你死得痛快一點！」束手就擒，也只是死的輕鬆一點！

「哼！」灰衣大漢鼻腔哼了一聲，不屑回應之情，表露無疑。英俊劍客臉色剎那間變得通紅，似乎受到了侮辱似的，大叫一聲「殺！」帶頭圍攻上去。

熱鬧攤位一瞬間化為狼藉一片，攤主欲哭無淚，刀劍無眼，他也不可能收拾攤位，第一時間逃開，跑到一邊。

一時間刀擊劍鳴作響，不絕於耳，路人爭相逃竄，人來人往的熱鬧大街，登時一空。

君莫問和白衣青裝相視一眼，退到一旁，稍作掩飾，隱藏起來。別人打架時你站在旁邊，是想做漁翁啊，還是黃雀啊？

君莫問道：「魔教？灰衣人是日月神教嗎？」

白衣道：「應該是日月神教，這種小人物我一般不會記憶。」

君莫問又道：「沉默寡言，言語不多，用自己的刀說話，心志堅定不移，這個人不錯，假以時日可以成為一個真正的武者。」只要他今天可以活下來。

白衣道：「很少聽你誇人呢！」

君莫問道:「我們很熟嗎，別說得很瞭解我一樣。」

白衣微微一笑，並未在意君莫問刺人言語，說道：「既然這麼讚賞他，不去救救他，以寡敵眾，他也要到極限了。」

君莫問冷淡道:「我只是說他的作為像一個武者，卻並沒有讚賞他的意思，為何要救他！自從他踏入江湖開始，就應該知道，死，只是早晚的事。」

白衣「哦」一聲，仍故作奇怪道:「你不是大俠嘛，救人理所應得呀。」

君莫問毫不示弱道：「你不是捕快嘛，怎麼不去救人！」

白衣以一種驕傲的語氣說道：「我可是名捕高手，這種低級別江湖逃殺，沒有讓我出手的價值！」

君莫問冷淡依舊，冷冷道：「我也不是大俠！」

灰衣大漢被十幾位俠義道人士圍攻，只有抵擋之力，守多攻少，險情不斷，即便現在保全一時，也是強弩之末了。

灰衣大漢武功其實甚是不錯，刀法凌厲，每一刀揮出，都逼得對手退避三舍，在場第一人當之無愧。可是雙拳難敵四手，這些正派高手雖然武功普遍較低，但人多勢眾，一併聯合起來，就非灰衣漢子可敵了。尤其是帶頭的英俊劍客，沒有侮辱他英俊的相貌，劍法也是極其俊。

當！當！當！

英俊劍客氣勢忽然一振，分毫不讓和灰衣漢子對上三招，竟是不分勝負。這非是英俊劍客武功高強，而是灰衣大漢開始疲累，氣力漸弱。

白衣淡然道：「灰衣男子快不行了啊！」話中既無幸災樂禍，也沒一絲同情。

君莫問道：「是嗎？在我看來，真正的戰鬥才剛開始。」

接著他神色一肅，繼續說道：「灰衣大漢一開始志在逃生，未盡全力，才會開起來不堪一擊，讓這群年輕人佔據上風，可一旦他逃生無望，必然萌生死志，以死相拼。最後就算這些人殺了灰衣漢子，結果也只會是慘勝。」

白衣忽然一笑，像是淡然又像是嘲諷，呵呵道：「真正的大俠，似乎應該現在出馬，制止他們爭鬥。」

「那你怎麼不救？」

「因為我也不是大俠！我是朝廷鷹犬了。」說自己是鷹犬，白衣同樣既不是自嘲，也沒有驕傲之色。

最後結果誠如君莫問和白衣預料，灰衣男子終於沒有逃生，死在了這些年輕人劍下，可這些年輕人同樣死傷慘重，沒能取得完全勝利。繼而一種無言的迷茫和哀傷出現，充斥這些年輕人心裡，當勝利的熱血過去了，朋友死去的哀傷就充滿了心頭。

君莫問和白衣、青裝從頭看到尾，事前沒有出手幫忙，事後也沒有絲毫心湖波瀾。無論灰衣大漢和年輕劍客們，對三個人來說，不過一群陌生人罷了。甚至連陌生人都不算，不過是最高等級不到一百的……螻蟻！

就像看晚了一場並不激動人心的電影，前眼看見，過後就忘了。

「日月神教。」君莫問低聲呢喃一聲，問道：「日月神教在江湖武林素有魔教之稱，一直和正派武林為難，不過自任我行失蹤，東方不敗常年不理教內事務，雙方都比較克制。怎麼就光天化日，當街仇殺，難道最近江湖上發生了什麼大事件？」

「你們知道嗎？」

「當然了。」

「哈，你知道！」君莫問不由一愣，他雖向白衣發問，心中其實不指望得到回答。這一個月來，紫衫白衣四人一直追殺自己，沒有一絲停歇，江湖最新的時下消息，他們怎麼知道。

白衣似乎很享受君莫問的驚訝，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千萬不要小看我們朝廷的情報搜集能力。江湖本就是江山一隅，江湖再大，也是朝廷的天下。皇城中樞對武林的影響和控制，遠遠超乎你想像之上！」

君莫問冷笑一下：天下江湖，對我來說，何足道哉。

「說說看，江湖上究竟發生了何等大事，竟然連正邪對峙的江湖大局都發生改變。」

白衣嘿嘿一笑，說道：「僅僅不過一個月，這麼短的時間，就令正邪對峙的江湖大局發生根本性轉變，而且令正邪兩道積累數十年的矛盾爆發出來，點燃整個江湖，這般翻雲覆雨的手段，當今天下幾個人能有資格，能有能量擺出來？」

君莫問搖搖頭，他固然武功奇高，一流高手巔峰，卻因此對江湖局勢並不注重，對那些江湖頂點的巨頭級人物也不重視，此刻搜尋腦海，沒有多少情報，有些一籌莫展。

「是何人，又做出了何等事情，竟能點燃正邪爭鬥這個大火藥桶的導火線？」

白衣忽然不苟言笑了，反而神色鄭重，一派嚴肅。他將要說出的人和事，值得他敬重，甚或慎重。

注意到白衣的鄭重之色，君莫問不禁再問。白衣仰天一歎：「一個名字，一件事。」

「何人？何事？」

「純陽，六大派圍攻黑木崖。」

第四十九章 日月（3）

「純陽，六大派圍攻黑木崖。」君莫問重複了一遍，低聲呢喃：「怎麼感覺到一種莫名既視感，總聯想起一個場景。」

白衣拍拍手，笑道：「歷史總是很相似的，就像在不斷重複著一次又一次輪迴。六大派圍攻黑木崖，六大派圍攻光明頂，很相似，不是嗎？」說完，白衣先呵呵笑了起來，好笑嗎？見仁見智了。

「純陽啊！」君莫問聽著白衣的話，出於一種他自己都明白的情緒，喃喃自語起來。

純陽，作為這個遊戲紀元最早進入的遊戲者高手，他做過七省武林盟主，他打退了草原民族入侵，他的事跡一直傳唱於江湖中，不論是遊戲玩家範圍，還是土著江湖。

即便當今威名最盛，幾近無敵的霸刀，在江湖高手心中的地位，仍差純陽幾分。

而且，比起展望未來，人類這種生物更喜歡回顧過去，憧憬有著深厚歷史和功績的存在，江湖中人總是將權威人物想像得極其完美，甚至真正無敵。

可是，高手可不僅僅是苦修就能成就的。純陽功成名就後，與袁承志一家隱居比鄰而居，退隱江湖多年，武功雖沒有荒廢，但說勝得過霸刀，卻要存疑！

遊戲者更重實際，劇情江湖自有其武林文化。對於遊戲者，武力更勝的霸刀，更值得追隨，而對於大多江湖人，名望崇高的純陽更勝一籌。

在這個論資排輩，最重資歷輩分的武學文明中，純陽的武林地位，超乎一般人想像！尤其是外來人的想像！

君莫問這樣一想，心中失笑道：「純陽，霸刀，一個威勢極大，一個勢力極強，可他們又關我何事。這兩人固然實力強大，進步神速，終究缺乏底蘊，尚不是自己的對手。」君莫問心中忽然出現一種前輩看待後輩，大人看待聰慧小孩的詭異感受。

白衣沒注意到君莫問臉上異色，只是神情鄭重，道：「純陽憑借他抗擊草原外族和七省武林盟主所擁有的名義，在嵩山召開了武林大會，率領江湖群豪，並五嶽劍派，一起攻打黑木崖。這可是現今江湖最轟動的大事了。」

「平靜了近百年的江湖武林，就這樣被曾經平定了江湖紛亂的英雄，重新掀起了混亂。」白衣說著，譏誚一笑，似為曾經英雄的墮落而嗤笑。

君莫問眉頭一皺，凝重問道：「純陽為何突然發起攻打日月神教的行動？難道人活久了，就變態，瘋了。」

他隱居了幾十年，不知所蹤，還算是功成身退。但當今江湖雖然正邪對立，卻平靜安定，純陽甫一現身，馬上掀起巨大動亂。這個問題很關鍵。

白衣笑容一僵，不知為何，他總感覺最後一句話意有所指，並非單指純陽。

「嗨，不知純陽使了什麼手段，和嵩山派有什麼交易，竟然令左冷禪支持他，甘居其下手。好厲害，不愧是曾經的武林盟主！」白衣呵呵道。卻是對君莫問的問題避而不答，或者他也不知道。畢竟純陽不是君莫問，曾在初期江湖執掌過武林的巔峰人物，手上有多少底牌，不可揣測。

不過，更可能的是，純陽重新出山令有隱秘，隱秘到白衣也諱莫如深。能令白衣諱莫如深，不敢出言的秘密，會是什麼？

白衣可能不想君莫問過多追問純陽底細，於是不停介紹道：「武林群雄圍攻黑木崖，有五嶽劍派，青城派一共六大派參與，再加入當年與朝廷精銳大軍匹敵的七省武林豪傑和義軍。勢力之強，已經可與少林、武當相提並論，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君莫問道：「黑木崖危險了。」

白衣也道：「是啊，日月神教危險了。日月神教前身為朝陽神教，傳說是天山一隱修門派的分支，已經創教一百多年，最盛時威臨武林，正道隱沒。如今，卻要滅亡了。」

白衣語氣裡充滿感慨，他經歷過一個紀元的波瀾壯闊，所見所聞所經所歷，可謂廣博無垠，一生中不知見過多少的盛極一時的強大勢力興盛與毀滅。但是，一個遊戲玩家憑借自身威望，能令一個巔峰的江湖實力瀕臨毀滅，這般傳奇事跡，卻是第一次看到。

「這個紀元的天才人物，實在太多了。霸刀，是當今絕頂人物和老怪物不出的江湖第一人；莫問，能令自己等四大名捕難以奈何的人物，深不可測；純陽，一言興邦，一言滅國的威勢，能夠驚世，可以駭俗！還有天策、藏劍，江湖中不知還隱藏了多少天才人物，何況還沒算其他大陸的天才。」

「這個紀元，恐怕不會有滅世洪水了！」

白衣忽然沉默，臉色變來變去，君莫問注視他片刻，看他回神還要一段時間，忽然心中一動，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身影一閃，躍入街道周圍建築中，消失無蹤。

青裝條件反射，立馬追擊，可見白衣依舊一動不動，只好返回，說道：「回神了，想什麼呢，莫問都跑了。」

「跑，他沒有跑，只是去了黑木崖。」白衣淡然瞥了青裝一眼。心中想道：「這個江湖雖然英傑輩出，可除了神秘莫測的莫問，即便純陽、霸刀這些人，還未超出江湖限制，仍在限定界限之內。」

青裝輕歎一口氣，說道：「日月神教總壇——黑木崖。我們那個時代，可沒發生過這般宏偉之事，感覺人似乎老了。」

白衣哈哈一笑：「老！我現在正激情四射呢。這個江湖很精彩，我沉寂許久的心靈都綻放光芒了，曾經祈求這般盛事而不可得，現在恰逢其會，怎可錯過！」

「當年六大派圍攻光明頂都沒見你這般豪情！」青裝驚訝道。

「光明頂是劇情自然發展出來的，這黑木崖是我們推動出來的，兩者怎會一樣？」白衣反問道。

「我們？攻打黑木崖和我們有關係嗎？」

「遊戲玩家都是一體嘛！」

「可我們是上紀元……」

「囉嗦！只要隨心所欲，好好大幹一場，其他的都是浮雲！」

「你紫衫附體了。」

第五十章 日月（4）

嵩山勝觀峰。

五嶽劍派之中，嵩山派山門所在之地。

門派大殿中，群雄畢至，盟主純陽坐在首座，左冷禪陪居次座，其後則有岳不群，泰山天門道長，衡山莫大先生，恆山「三定」神尼與青城派余滄海，這些江湖一流人士，正一起商議著攻打黑木崖事宜。

純陽做過七省武林盟主，還有過統率千軍萬馬、策略殺敵的經驗，如今坐上六大派總指揮的位置，領袖群倫，分派任務，可謂得心應手。

他環視大廳一周，在座者都是當今武林第一流的高手，現在全部居於下首。即便純陽修身養性了幾十年，此刻重等武林霸主地位，心中仍不可遏制升起了一絲志得意滿。

他心中想道：「六大門派，加上前七省武林盟的殘部，麾下十幾位一流高手，這樣一股強大的勢力，如果整合起來，不要說消滅日月神教了，就是和少林、武當爭雄武林，窺視那至尊地位，亦非沒有勝算。只是……」

純陽眉頭不由一皺：「只是日月神教實力雖然遠不及明教，能在光明左右使不全，四大+法王出走，五散人不在，五行旗置身事外的內亂情況下，與六大派抗衡，但終究是現今江湖第一流的大實力。想要雷霆一擊，滅此朝食，太難，太難！」

純陽慎重考慮後，抬頭看向召集來的武林群雄，這次嵩山大會，是自己重出武林的第一步，不能有失。

想著，他站起身來，龍行虎步，走到大廳中央，對掌門說道：「諸位，魔教本名日月神教，乃江湖黑道之首，大盜勢力、旁門左道之士，莫不奉黑木崖號令行事，故而日月神教不僅黑木崖本教勢力驚人，更有江湖黑道勢力為其羽翼，一直是正道武林大敵。」

「自古正邪不兩立，歷年來正邪兩道雖然多起紛爭，卻都是小打小鬧，並非正道江湖消滅不了魔教，只是我正道高手都以俠義為懷，只恐大戰一起，武林再無安寧。故而一直以來，我正道人士面對魔教橫行，多是忍讓為先，避免大範圍爭鬥。

可是，我等退一步，魔教卻進一步，步步緊逼，得寸進尺，衡山派劉正風前輩就傷於魔教其手，武功盡廢。事到如今，忍無可忍，無須再忍。正道武林，當與魔教，決一死戰！」

莫大出言道：「魔教立教百餘年，根深蒂固，殲滅不易，若大戰綿延許久，與江湖大無益！不如和談為先？」

左冷禪哼道：「正邪不兩立，不是魔教滅，就是我們亡……」

純陽抬手示意，讓眾人不必多說，他已有計劃。他倒：「魔教固然勢力強大，卻並非無法一舉殲滅。自魔教前教主任我行失蹤，教內元老和其舊部屬下，多懷疑任我行為新教主東方不敗暗害，主下相疑，為了完全掌控魔教，東方不敗開始了大清洗，致使魔教左右使離去，高手凋零。

而如今江湖傳聞，任我行實則被東方不敗囚困與西湖梅莊，日前已脫困而出，將回黑木崖奪權，值此魔教內亂將至，一片散沙之際，正是大舉進攻的好時機。」

純陽說到這裡，頓了頓，接著道：「我的計劃是：先剪其枝葉，斷其臂膀，消滅魔教下屬黑道勢力，再做大進攻黑木崖的聲勢，逼這些潰敗殘兵回援黑木崖，最後畢其功於一役，殲滅日月神教所有勢力，恢復武林平靜。」

「一戰而定！」

「盟主計劃完全，魔教必滅！」左冷禪第一個支持道。其他門派掌門相視一眼，略一交換眼色，知大勢所趨，全部支持此議。

「消滅魔教，怎麼能沒我神拳無敵，歸辛樹！哈哈……」歸辛樹精修華山派頂級內功《混元功》，內力醇厚，大笑聲傳來，經久不絕，可見其內功造詣已到大家之境。

「歸大俠，許久不見，武功愈加精進，可喜可賀。」

歸辛樹是華山隱修一派的高人，論資排輩還是岳不群的師叔，輩分在大殿諸人之上，純陽親自帶眾人迎接。

「哈哈……」歸辛樹握住純陽的手，潛運內勁。當年他和袁承志為難，袁承志雖武功稍勝一籌，可畢竟是同門師兄弟，爭鬥起來太傷同門情誼，於是純陽出手，令歸辛樹吃了大虧。

如今數十年過去了，兩人剛見面，歸辛樹就出手試探純陽功力，未嘗沒有報仇雪恨的念頭。

可內力方一接觸，歸辛樹就覺出，純陽的內勁凌厲霸道，世上罕有，令他的勁力一觸即潰，若非純陽拉著他的手，定會退後摔倒，大失顏面。

歸辛樹心中感慨：「數十年不見，純陽的功力竟已臻至絕頂之境，真正站到了江湖巔峰。」

純陽面色不變，心下微微一笑。現在的他，對歸辛樹早不放在心上了。二百級以上和一百級以上的差距，比一般人想像中大得多，日月神教在江湖中的勢力其實不比大多門派強上多少，只因修煉《葵花寶典》的東方不敗坐鎮，才奪得些道魁首地位。

二百級以上的高手，那是足以一人興國的人物，立足一個勢力，這個勢力就是江湖第一流大勢力，看看東海桃花島，西域白駝山就明白了。如非純陽自己也突破了二百級，根本不敢攻打東方不敗的日月神教，不過，在突破二百級之前，純陽也不知道那般境界的強大，亦不是依靠人數可以填平的了。

見歸辛樹色變，繼而出現敬意，純陽也是高興，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也。二百級以下，武功高者最多令他人屈服，可到了二百級之上，已經可令同級別之下的武者臣服了，凡人對聖者的臣服敬仰。並非敬仰純陽其人，而是敬仰他的武道。而不敬之人，非是自強，而是無知。

歸辛樹道：「不知小師弟近來怎樣，有與純陽盟主一起返回中原嗎？」歸辛樹小師弟就是袁承志，當年純陽和袁承志一起隱退中原，渡海海外，最後比鄰而居，當世如果誰最清楚袁承志的消息，只會是純陽。

可聽到歸辛樹問話，純陽卻神色微微一變，張口欲言，又似有難言之隱，最後道：「袁兄之事，不如大會之後，私下再詳談。」

歸辛樹點頭應允。

嵩山大會結束，對付日月神教的計劃亦開始進行了。純陽的計劃可謂陽謀，也就不愉洩露，隨著正邪大戰進行，黃河老祖、綠竹翁、五仙教、天河幫、桐柏雙奇等黑道勢力和魔教高手接連折戟沉沙，正派勢頭大盛，只是同時，正道損失也極其嚴重，更主要的是——從此以來，江湖不再平靜了。

黑木崖下，純陽眺望日月神教總壇之處，黑木崖位於懸崖絕壁，上下出入都要依靠吊索，險要之處已經不是防禦可以形容。大概建教之處是武林人士迫害嚴重，居然選了如此險要之地作為總壇。

可是，純陽看著險峻難攀的絕壁陡峰，臉色鎮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古語云：固國不以山河之險。依靠據守險要來保護自己，歷史證明，從來沒有成功的。天下沒有攻不破的堡壘。」

「報！」傳令兵傳信而來。

「啟稟盟主，黑木崖四方道路已經開闢，隨時可以發起進攻。」

「好！」純陽大笑一聲，「傳我命令，進攻黑木崖。」

黑木崖固然險要，但拒敵同時，也束縛了自身。這個世界上，天塹也是可以變成坦途的，純陽命建築大師開闢四條登上崖頂的道路，日月神教的人也無法阻止，只能看著他們完成攻勢。

「退守孤壇！這不是自陷死地！東方不敗糊塗了。」隱藏在江湖群雄中的一位身著灰衣，臉色蒼白的老者嘲諷東方不敗道。這老者面容蒼老，可中氣十足，聲音響亮，一聲喝出，振聾發聵，周圍武林群雄都是失色。

「教，大哥，慎言。」老者身邊一人道。此人身材高大，身穿白衣，容貌清癯，頦下疏疏朗朗一叢花白長鬚，垂在胸前。

灰衣老者「哼」一聲，不多言語。過來片刻，臉色一暗，道：「此時此刻，盈盈被困少林寺，也不知是好是壞了。」

此言一出，周圍人大多莫名其妙，可對於一些有知者，卻陡然明白兩人身份——任我行和向問天，他們兩個竟然藏身於攻打日月神教的武林大軍中。

第五十一章 日月（5）

武學稱雄的世界，在一般人印象中，肯定學武之人眾多，會武功的江湖人士聚集一起，遮天蔽日，漫山遍野也是常識。但是，實際是這不過妄想罷了，作為一個有朝廷維持秩序的武林，土著高手並不多，否則朝野實力不平均，完全會形成門派統治王朝的宗派時代。

於是，攻打黑木崖的六大派和七省武林盟的江湖人士，遊戲者玩家的數量，佔據的比例趨近一半，這還是只是攻方領域的數字，算上加入日月神教，鎮守黑木崖總壇的守禦一方的玩家，其實這次戰鬥中玩家數量已經占所有參展人數的大半。

隨著魔教和六大派攻伐，一些隱藏的秘密逐漸現世，其中最出名的莫過於霸刀竟是日月神教之人，雖然江湖早有傳聞霸刀是魔教中人，可以霸道的氣概霸氣，很少人想像他會加入只有一個東方不敗算得上任務的日月神教。

不過現實終究是現實，霸刀的確是魔教中人，是敵人！震驚過後就是興奮了，對於遊戲者來說，一個純陽，過去的王者，一個霸刀，現在的王者！

純陽皇者風度，令人如沐春風，許多玩家和土著都為其王者之風所懾，追隨其後，進攻黑木崖。不過，霸刀單刀直行，獨霸江湖，自有一種梟雄霸氣，令人臣服，追隨者同樣不少，加入日月神教。前王者後現王者的對決，光傳說就激動人心了，何況今日黑木崖之上，兩人一戰不可避免。甚至市井之內還有人開啟了盤口。

當然了，對於遊戲者來說，江湖正邪不要緊，最重要的是利益，或者玩的高興，反正可以重生！可同樣有些遊戲者，對此甚是畏懼，不敢接近戰場。

「大師兄，救命啊！」

華山派所走的山道上，一個華山女弟子大聲求救道。這個時段，華山派中的女弟子，好像只有一個人吧。

「小師妹，我來也！」一個瀟灑不羈的青年前去營救，刷刷幾劍，幾個魔教弟子立即倒地。

岳靈珊身陷危險，令狐沖立馬相救，這就是事件真相。至於令狐沖和任盈盈的關係，岳靈珊和林平之的關係，令狐沖與岳靈珊的關係，和現在的事有關係嗎？

「你是華山雙劍之一的令狐沖？」

令狐沖正要到岳靈珊身邊，一道身影閃到兩人中間，擋住去路。

「你是誰？」令狐沖凝重道，他感覺一股凌然刀意，不斷逼迫著他修煉獨孤九劍而磨礪出的劍意。

來人拔出刀，刀氣森寒，寒光閃爍。

「霸刀！」

刀一出鞘，一股凌然氣勢充斥天地，似乎風起雲湧，一絲微風劃過霸刀和令狐沖。

「霸刀，是你殺了劍師弟？」令狐沖冷聲問道。

霸刀淡漠地點點頭，說道：「劍華山是一個值得敬重的對手。」

「我發過誓，要為劍師弟報仇！」令狐沖咬牙道。

「我現在不就在你眼前！」霸刀淡漠依舊，白衣如雪，眼神如雪，刀光如雪。

「好！」

令狐沖並非立刻攻擊，他先讓岳靈珊離開，接著沉心靜氣，平復心境。霸刀的實力，絕對是江湖第一流，即便令狐沖身懷獨孤九劍之破刀訣，也不敢自信絕對能破霸刀的刀法，霸刀可是被江湖高手們推崇為宗匠級數的刀法大家。

「準備好了嗎？」霸刀仍然神色淡淡，自有一種刀中霸者的氣度。

令狐衝將心神臻至巔峰後，心境平和，平靜道：「你先攻。」

霸刀知道獨孤九劍講究後發先至，攻敵必救，也就不推辭，勢大力沉的一刀，應聲而出。絢麗刀光輝映四周，明媚的陽光都彷彿一瞬間暗淡了一下。

「令狐沖，希望你的劍不要令人失望！」霸刀依舊淡然如雪。

縱橫一刀，至簡至極！

對於自己的刀法，霸刀一向很是自矜，早就想和破盡天下武學著稱的獨孤九劍較量較量了，他容納百家武學於一刀，絕對稱得上至簡至極，只有一刀，怎麼可能產生破綻。

可是，霸刀馬上知道了，他太小看絕世級武學，這種傳說級武學深邃奧妙，超出常人想像。

招數由破綻，很正常，可是，只有一刀，還會有破綻嗎？

令狐沖的獨孤九劍告訴霸刀，他的至簡一刀，未到極境，仍有破綻，而且是不止一處破綻。霸刀一直認為自己的刀鋒簡練，可如今，獨孤九劍告訴他，只有一刀的刀鋒，也有破綻，你的刀法，還未夠班啊。

令狐衝劍尖連點，將霸刀和四周景物何為一體的刀勢，除了灌注刀鋒的勁氣，此刀再無威力，就像是打假一般，將外面華麗的包裝剝去，裡面的真相立刻露了出來。

鐺！

霸刀刀法大成以來，第一次在同級對決中被人擊退。論刀法，令狐沖的獨孤九劍雖然精妙，卻不一定勝得過霸刀千錘百煉的刀法，論功力，霸刀精修的內力雖然「量」上不及令狐沖吸星大+法吸收的龐大功力，可在「質」上卻能甩出令狐沖幾條街遠。

「獨孤九劍，名不虛傳！」霸刀讚道。他和令狐沖各有所長，本該勢均力敵，但獨孤九劍確實強大，同級戰中勝人一籌。

「你知道獨孤九劍？」令狐沖驚訝道。

「若不是獨孤九劍，又有什麼值得我行險下山。再接我一刀。」

霸刀神色依然，心中卻是一動，決定換一個角度應對獨孤九劍，試探獨孤九劍是不是真的毫無破綻。霸刀的【萬刀歸宗】心法，令他對任何刀法，只要知其心法運行，就能應手使出。他心中想及一種刀法來，抱殘守缺，謂之：滿身皆是破綻即無破綻之意。

心隨意動，刀勢一轉，霸刀本來至簡至極的刀法驀然一變，變得繁森複雜，可又不是招式精妙的複雜，反而破綻處處，隨生隨滅，絡繹不絕。

霸刀的單刀之術，亦令令狐沖凝神應對才能破解，此時霸刀忽然轉變，破綻百出，令令狐沖莫名其妙，行雲流水般劍勢也不禁一滯。其實並非令狐沖的劍勢變慢了，而是因為霸刀刀法的破綻盡在掌握，誘敵深入，捕捉到令狐沖的劍路軌跡，一時壓制了獨孤九劍的施展，才顯得劍勢一停。

可是，令狐沖獨孤劍法有成，武學智慧同樣突飛猛進，此刻劍勢受挫，心中想道：劍法滯澀是受制於虛假破綻，那麼只要找到真正的破綻就行了。只要不斷進攻就可以，對，就是進攻，不斷進攻！

管你多少破綻，我只要一直進攻就可以了！

抱殘守缺刀法，處處破綻就是沒有破綻，立意上就處於下風，非武林爭勝之道。招數本意防守反擊，可是如果一直沒有反擊的機會，結果就會變成久守必失。

但是，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永遠進攻的武學！

可惜，這個世界上就真的有只攻不守的絕世武學——獨孤九劍！

第五十二章 日月（6）

令狐衝劍勢凝滯，卻不退反進，根本不管霸刀的破綻是真是假，一攻再攻，看準破綻，不停進攻。

鏘！鏘……

獨孤九劍確實凌厲無匹，攻得霸刀刀勢散亂，抱殘守缺變成真正殘缺了，他刀勢一亂，就再難重新掌控，可謂一步踏錯，步步皆錯，滿盤皆輸。

面對令狐沖的凌厲攻勢，散亂的刀勢根本抵擋不了，霸刀不得不一退再退，直到退無可退。他心中一想，知道若論招式精妙，他如今的刀法修為還不能與獨孤九劍爭鋒，於是大喝一聲，不再理招式運轉，完全以力拚力，以攻對攻！

一時間風雲變幻，飛沙走石，令狐沖和霸刀生死相拼，無比激烈。

霸刀捨棄防禦，傾力相鬥，勇烈的氣勢和慘烈的刀勢，令狐沖心神為之一迫，劍勢也微微一頓，倒是一定程度上擋住獨孤九劍的攻勢。不過，令狐沖立時想起慘死的劍華山師弟，義憤填膺，不再被氣勢所迫，霸刀再次屈於下風。

只是，明明揮毫著慘烈無比的刀勢，自己也身處危機，霸刀本人依舊是淡漠如雪，無憂無懼，表情和動作完全不對應啊！

不雖然霸刀攻勢強勁，凌厲無匹，只是要和獨孤九劍比試「對攻」，他就是一錯再錯了。

武者爭鋒，鬥力者為下，憑道者為上。因為人體的體力終究是有極限的，功力到達上限，就在非努力修煉可以進步。所以當武者人體體能臻至極限時，前途無路，就只能上求天道。

人力有窮，而天意無窮也。肉體有限，而精神無涯，故而天人武學，交感天地，雖然還稱不上與道合真的地步，功法創立之初，自有一股不可磨滅的武學真意蘊含其內。

令狐沖施展的獨孤九劍，在獨孤求敗開創之初，立意正是劍者無畏，寧折不彎，只攻不守，是一門以攻代守，只攻不守的絕世武學。

霸刀想要靠對攻取勝，氣魄值得讚揚，可實力就不行了。他的武學智慧雖然高絕，但肯定及不上獨孤求敗一生武學精粹的獨孤九劍，以攻對攻，此舉可稱得上自掘墳墓啦！

霸刀和令狐沖針鋒相對，反而壓力更大了，他已經深刻理解到，自己還未大成的刀道，尚不能與獨孤九劍一較長短。但是就此敗北甚至身死，霸刀亦是不願！不由深思破解求勝之道，可獨孤九劍只攻不守，劍走極端，如此簡單明瞭，良策真是苦思不得。

可巧合的是，令狐衝劍勢臻至巔峰，場中忽然響起「卡嚓」幾聲脆響，精鋼長劍斷作數節，獨孤九劍的攻勢也由此崩潰，他自己更是被刀氣擊飛，重傷倒地。若非霸刀最後留手，令狐沖也會像劍華山一樣斷成數段了。

原來真實情況是這樣：霸刀和令狐沖在激烈的戰鬥中，不僅彼此身體和精神承受巨大壓力，各自手中的刀劍對抗同樣激烈，精鋼所製的寶劍雖然堅固，可與冷月寶刀比起來，就不比木板硬上多少了。

令狐衝劍勢趨至巔峰，值此危局，霸刀苦思解決辦法不得，最後卻因令狐衝劍器到極限斷裂而結束，可笑可歎。

不得不說，運氣是實力的一種，而寶劍利器更是實力的一種。

「可惜！」霸刀感歎道，他心中到底可惜什麼，不得而知。

「可惡！」令狐沖狠狠地瞪視霸刀，他心思好猜，無非是想用目光殺死霸刀。當然，如果目光可以殺人，霸刀早死了九次了。

霸刀神色漠然，完全無視令狐沖的凶狠目光。他重視的是獨孤九劍，至於令狐沖本人的武功品性，他完全無視。

這種人心中除了武學，再無餘物，就算創造出武功的人，亦毫不在意。也就是說，霸刀會非常在意獨孤九劍，卻可能無視獨孤求敗，或許在他的心裡，並非人創造武學，而是武學創造需要人。

這種心理的人，沒有正常感情，無法把握，根本不會有朋友；這種人注定只能以刀為友，孤獨一生；當然，這種人是決不會感覺到寂寞的。

「仗寶刀之力，你不覺得勝之不武……」因為兵器原因敗北，令狐沖心中不甘，憤懣叫嚷。

霸刀神色淡然，漠然無視。

勝就是勝！

勝利者一定正確，這是霸刀的真理。他不為自己仗寶刀鋒利獲勝而慚愧，也不會覺得勝之不武，要怪就怪你為什麼沒有寶刀寶劍。

不過最好霸刀還是放過了令狐沖，畢竟如今的武林，令狐衝來作為獨孤九劍傳人，留著不殺，總會有用到的一天。

霸刀淡然說道：「華山雙劍，確實名不虛傳。今天這一戰很精彩，和以前的劍華山一戰，也是各有千秋。希望黑木崖之後，再有機會領教獨孤九劍。」

說完，霸刀扭頭便走，黑木崖上還有一場大戰，他要抓緊時間調息，隨便吸取此戰收穫，並恢復最佳狀態，以拒強敵。他的另一對手非常強大，可不是令狐沖這種僅靠一套絕世武學稱雄江湖的存在，而是智慧，武功，勢力都旗鼓相當甚至尤有過之的生平大敵。

黑木崖，日月神教總壇大殿。喊殺聲震徹漫山遍野，彷彿整座黑木崖上都是敵人，可一進大殿，殿門關閉，所有的聲音都被拒之門外。

霸刀進入總壇大殿，大殿內空曠安靜，一隊一隊人在殿內往來，卻是一絲聲音也沒有，只有腳步的回聲不是在大殿迴盪。

大殿最高處的座位，是日月神教的教主位置，不過此時那裡站的人卻非現教主東方不敗，而是一個英俊中年，這中年一身白衣，丰神俊朗，有著一種成熟男人的醇厚魅力，能令懷春少女為之尖叫的瀟灑風度。

「楊總管，霸刀在此。」霸刀走到楊蓮亭座下。

教主之位上的英俊中年，也就是東方不敗的基友——楊蓮亭，正望著大殿大門，神色茫然，似在追憶曾經的往事，聽到霸刀的話，才驀然回神。

「霸刀右使，情況如何？」英俊中年楊蓮亭道。霸刀不止是魔教中人，而且位居光明右使的重要職務，是日月神教中權勢最盛的人物之一。

「啟稟楊總管，神教十大長老已沒，黑木崖外圍防線全數告破，再過一會兒，以五嶽劍派為首的門派勢力和七省武林盟的江湖宵小，就將攻至總壇大殿。」霸刀淡然答道。

「哦，這麼快！」楊蓮亭臉上露出一絲驚訝，但是神色卻沒有一點驚慌，一副胸有成竹的自信神態，因而顯得他語氣中充斥著淡淡的譏誚。

他微微一笑，感歎道：「真正的演出終於拉開了序幕，教主的表演才剛開始！」

霸刀淡淡道：「東方教主，文成武德、澤被蒼生、千秋萬載、一統江湖。」

楊蓮亭點頭讚許。

武林豪傑圍困黑木崖，四面楚歌，已是絕境，可這兩位日月神教的主持者，霸刀和楊蓮亭，卻神色怡然，自信滿滿，似乎只要東方不敗出手，山下千餘武林豪傑，不過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真實的情況會怎麼樣呢？

第五十三章 東方（1）

大殿內，楊蓮亭坐在教主之位旁邊的位置，霸刀站於其後，剩下的日月神教弟子在兩邊一字排開，分佈大殿左右。

現在的日月神教，已經不再是江湖第一流的勢力，跌到了和衡山，恆山差不多的層次，只有一兩個高手支撐局勢，除了霸刀外，殿中的其他魔教教眾，人數雖然眾多，但十大長老級別的高手全部身死，再沒有一人，只能算是炮灰罷了，對付六大派和七省武林盟高手，肯定不能指望。

至於楊蓮亭，霸刀通過近幾天的觀察來看，其人算得上一世英傑，不然也成不了東方不敗的基友，不過說到武功，楊蓮亭是一點不好。想想也對，東方不敗的武功已是絕世級數，站在了江湖武力的巔峰，這種級別的存在，的確不用再以武功高低評價別人了。

日月神教所有人都盯著大殿之門，靜靜等待著。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危難之時，才見真實本性，日月神教值此滅教前夕，依舊留下來的，莫不都是對日月神教忠心耿耿，誓死不渝的人。膽小懦弱的早就逃了。當然，一些原不屬於這裡的人不用算上的。

普通教眾大多惴惴不安，與眾不同的是，楊蓮亭和霸刀兩個人，一個臉上微笑，一個神色淡然，都是一副鎮定無比的樣子，彷彿他們才是處於優勢地位，而非滅教邊緣。

「彭！」

日月神教總壇大殿大門，轟然洞開！

純陽第一個進入，其後是左冷禪、岳不群等各派掌門，接著進來各派弟子，其中一些高手飛掠縱橫，其他弟子持刀握劍步步壓迫前行，以扇形陣勢慢慢包圍住楊蓮亭和霸道等人。

純陽望了望霸刀和楊蓮亭及日月神教教眾，心中暗暗奇怪：這個時候東方不敗居然仍不理事，現在可不是任我行和令狐衝他們偷襲黑木崖奪權，而是正邪大戰，東方不敗居然仍不出現，是自傲，還是不在意。

「純陽今日到黑木崖來，為的是武林和平，求見貴教東方教主一面，一起協商魔教和江湖正道紛爭，以期恢復武林和平。」

「東方教主啊？」楊蓮亭總管慢悠悠站起來，表情溫和，只是眼神茫然，一副不知此身在何處的樣子，似乎回憶了好半天，他才道：「東方教主閉關練武，潛修《葵花寶典》，不見外客，如若純陽盟主時間不禁的話，不如下次再說如何？」

純陽眉頭一皺，心想：「這楊蓮亭好像不是一般的小白臉，身上沒有武功，可給人的感覺非常詭異，並非危險，而是一種莫測的感覺。不過他的話卻是可笑，這個時候就算自己答應撤退，左冷禪幾人也不會答應。」

而後，純陽自嘲地搖搖頭，楊蓮亭如何，可以以後再說，主要還是霸刀和東方不敗，難對付的是他們才對！

純陽笑道：「東方教主既然閉關，楊總管是主事之人，告之總管也可以。我正道武林經過商議，已經決定，為了恢復武林的和平，請日月神教解散，不知楊總管以下如何？」說完，目光逼視楊蓮亭。

楊蓮亭眼神茫然，好似沒注意到純陽目光，思索了好久，鄭重開口道：「解散日月神教嗎？也不是不能商量，只是有一些關鍵問題要商量。」

純陽笑容燦爛，請對方解散勢力，亦是無稽，而楊蓮亭居然同意商量，就愈加令事態莫名其妙了，但是，更令所有人感覺詭異的是，兩人很快居然真商量起來了。

「……日月神教解散，只要是沒有惡跡的人，確認屬實的話，正道武林可以承諾——既往不咎。」

「……如果東方教主放棄教主之位，退隱江湖，你們會不會秋後算賬？」

「……」

「……」

不多時，眾人詫異的時候，純陽和楊蓮亭竟都已經談到了日月神教解散後，教眾併入七省武林盟的待遇問題。

現場躲藏的任我行，一口老牙幾乎咬碎了，純陽和楊蓮亭現在可正在肢解他奮鬥一生的基業。別說讓不答應，日月神教歷代教主在上，都不會允許本教不戰而滅。

果然不是自己的就不心疼，楊蓮亭根本沒把日月神教放在心上，只有自己安全，放棄日月神教對他來說，不值一提。任我行聽著耳中，怒在心裡，已然將楊蓮亭刻在了上必殺名單。

另一堆人群裡，白衣和青裝赫然在內，他們兩人躲在邊角之地，竊竊私語。

白衣搓著手，喃喃道：「奇怪，太奇怪了，江湖人士什麼時候學會通過協商解決問題了？如果江湖都變成這般，那還要我們朝廷官員做什麼？」

青裝道：「也許是拖延時間吧！」

「不，我倒是感覺他們是真的在協商和談。」一句話從旁邊傳來，聲音清朗，仿若清溪流泉，只是並不是溫泉，而是幽深寒潭，淡淡的冷冽隱約浮現。

「莫問兄。」青裝淡淡一笑。君莫問回敬地點點頭。

白衣似乎完全相信君莫問的論斷，說道：「哦，那事件到這裡不就和談結局了。」

君莫問微微搖頭，淡淡道：「我不這麼認為。」皺起眉頭，接著道：「很奇怪，楊蓮亭看似拖延時間，其實真的想解散日月神教，而看似要和平解決紛爭的純陽，卻意在開戰。」

「是啊！」白衣慨歎，以一種看穿一切的語氣道：「隱藏在紛爭表面下的真相，通常少有人知，代表和平的純陽其實是開戰者，而代表戰犯的東方不敗和楊蓮亭，卻是和平主義者，奇妙！有趣！哈哈！」

君莫問凝視白衣，過了一會兒，冷笑道：「你好像知道很多事呢！」

白衣呵呵一笑，表面謙虛實則自傲道：「不多，不多，只是朝廷的情報來源多了那麼一些，真實性可靠了那麼一些，不如你也加入我們如何，這樣的話，紫衫一定會很高興吧。」

君莫問拒絕道：「那樣的話，我就不會高興了。」

在轉回純陽和楊蓮亭的會談上，兩人的談話逐漸接近尾聲。

楊蓮亭忽然說道：「東方教主日前決定放棄日月神教教主之位，退出武林，遺命指定霸刀右使繼任新教主之位。接下來是戰是和，皆由新教主一言而決。」

霸刀慢慢上前兩步，來到純陽面前，原本平凡普通的氣場忽然是放出驚人氣勢，與純陽正面抗爭，亦不落下風。

霸刀和純陽目光相對，淡然道：

「本教主宣佈，日月神教，自今日起解散！」

解散！

此言一出，不止六大派和七省武林盟的人一片嘩然，日月神教教眾更是全體沉默，此刻留下的都是已經決意和日月神教共存亡，此時教主棄教，教眾們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了。

純陽皺起了眉頭，明明和平解決了魔教，可從他的表情看來，卻並不高興。

純陽提出的所謂和平解決問題，只不過是一種語言手段，打擊對方士氣罷了。可沒想到，魔教領袖的楊蓮亭和霸刀卻接過他的話頭直接散教，這卻不在他的計劃裡。

從一開始，純陽就是將日月神教當做踏腳石，用魔教血祭他重出江湖的第一戰，樹立江湖武林的無上權威。

殺一人而三軍震者，殺之；賞一人而萬人樂者，賞之。

古人樹立權威，莫過於此。江湖武林的權威，是需要血來鑄就的。楊蓮亭和霸刀的決定，無疑干擾了純陽的計劃。沒有鮮血生命為祭，純陽的威嚴終將不足。

而如果和平解決，得益者就不再是純陽一人，霸刀將會得到同等級的武林威望，本來屬於純陽一個人擁有的蛋糕分成兩半，他自然不願了。

於是，純陽下令道：「只誅首惡，餘者不究！」不過他下令之前，有一個人先他出聲了。

「解散日月神教，問過我了沒有！」

一聲大喝迴響大殿，聲浪陣陣，直有振聾發聵之威。

被打斷的純陽心中一動，朝令夕改終究不好，他嚥下將要發佈的命令，心道：「任我行亂入，也不錯！」

第五十四章 東方（2）

黑木崖頂，大殿之巔。

任我行從人群中跳上高階之上，冷笑道：「解散日月神教，是你這種小輩能說的話嗎，問過我任我行沒有！任我行只要一日不死，日月神教就不會滅亡。」

「任教主，是任教主回來了。」

「任教主回來，神教有救了。」

任我行忽然出現，魔教眾人立時氣勢一振，重新恢復信心。任我行統領日月神教數十年，即便過了十幾年，教內歷次清洗，他的威望仍然沒有消失

任我行兀自冷笑，冷冽的目光逼向霸刀。忽然，他握手為爪，猛然一擊，攻擊的卻非霸刀，而是向楊蓮亭抓去，目標赫然是咽喉要害，一擊必殺之意，昭然若揭。

霸刀眸光閃爍，暗想：楊蓮亭現在還不到死的時候。他退下一步，護住楊蓮亭，揮刀擋下這一抓。

冷月寶刀鋒利絕倫，非徒手所能接住，任我冷哼一聲，避過刀光，凌厲的目光瞪了一眼霸刀，終究有些忌憚，沒再出手。

就這樣，霸刀、純陽，任我行鼎足而立，楊蓮亭站在三人圈外，大殿一時間靜謐幽靜起來，像是掉地上一根針都能聽見響聲似的。氣氛變得有些凝重。

忽然，純陽舉手施禮，淡淡一笑，竟是向任我行打招呼：「任教主當面，純陽有禮了。數十年不見，任兄風采依舊」

任我行冷笑道：「當年任某也曾拜見過純陽盟主，數十年不見，盟主的風采倒是更勝往昔，連舊日朋友的基業都打上注意了，欲吞併任某的的日月神教！哼哼！」

純陽淡淡道：「若是純陽沒有記錯，任先生如今已不是日月神教教主了，教主當是東方不敗才對。而且，純陽今日所為，並無私心，而是大勢所趨。自古正邪不兩立，日月神教荼毒武林，魔教之名，世所共知，今日滅教，也是因果使然。不過，任先生若肯屈駕武林盟，純陽願將副盟主之位，屈席以待。若是任先生退隱武林，純陽亦願增良田美房，作為賀禮。」

純陽說話時，任我行臉上微微露出笑容，並不是高興，而是譏誚地笑，先是低聲哼笑，繼而哈哈大笑，笑聲越來越大，最後竟似發瘋了一般，整個大殿都震動起來。

大殿之內，竟似雷霆大作，轟聲不絕，階下眾武林群雄，都讓笑聲震得雙耳嗡嗡作響，心煩意亂，強自運功鎮定，尤不管用，到任我行最後一聲大喝，大半所謂武林英傑盡數跌倒。

大殿內除了一流級數的頂尖高手受影響較少之外，其他武林群雄大半受傷倒地，偏是堅持過來的一小半，心境可能稍有提升，可戰力都十喪八九，更有一些打醬油的無名小卒被最後一聲斷喝震死了。

任我行重出江湖，顯示出來的驚人功力，滔天氣勢，威猛如斯！

頃刻間就令六大派和七省武林盟實力損失大半，任我行此刻威勢，已快追上同是重出江湖的純陽，攻打黑木崖和毀滅日月神教蓄積的大勢。

可惜的是，任我行的音殺之無法分辨敵我，無法使日月神教眾人不殃及受傷，否則，他倒真有那麼一點力挽狂瀾，拯救日月神教的希望。而現在，日月神教真是只剩老虎兩三隻，小貓一隻沒有了。

「任教主，好內力，威風不減當年！」忽然，一個悅耳女聲響起，如一汪清泉流淌心底，令耳膜幾乎震破武林群雄都鎮定下來。

純陽、霸刀和任我行全是一驚，望向聲源地方。這聲音在左近響起，可在對方開口之前，他們竟沒有發現絲毫氣息，先不說這個女子武功如何，單這隱藏氣息的手段亦是卓絕。

「嘶！」

任我行倒吸一口冷氣，那裡正好是楊蓮亭所在，楊蓮亭獨自一人站在那裡，淡然自若。任我行施展一強大內力催發的獅吼功，遠處的武林高手震傷震死的不計其數，近在咫尺且沒有武功的楊蓮亭卻安然無恙，怎麼想都詭異吧！

難道楊蓮亭將一身功力盡數遮掩，其實真正身份一位武功臻至返璞歸真境界的絕頂高手？

任我行大喝聲震懾群雄，其實內力谷得太足，內府稍有損傷，可以受傷為代價的攻擊，竟差點被楊蓮亭背後之人平復。任我行城府甚深，可此時此刻，奮鬥一生的魔教基業瀕臨崩潰，他心緒已然不在平靜。

任我行猛然擊出一掌，掌力未至，掌風已吹得楊蓮亭身形搖擺，但楊蓮亭依舊神色淡然，不畏不懼。

「嘻嘻！」嬉笑聲從楊蓮亭背後傳出。一道紅色魅影竄出，一隻嬌小素手對上任我行的手掌。彭！任我行悶哼一聲，倒退幾步，雄中一口悶血壓不住吐出來，紅影則安然下落，絲毫不顯狼狽之色。

原來紅影就是方才出聲的女子，她一直都躲在楊蓮亭背後，只是身材嬌小，又刻意隱藏，一時間竟沒被發現。

「你是誰？」任我行喝問道。

「日出東方，唯我不敗！」清脆悅耳的聲音語氣傲然。

「東方不敗！」人群中有人震驚出聲。

紅影謫落，東方不敗現出了真實面目。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氣，包括純陽和霸刀，全是一臉不可思議表情。東方不敗休練葵花寶典，心性逐漸女性化，喜歡男扮女裝、打扮，是一個不男不女的怪物，這是大多數人瞭解的情況。可是眼前的東方不敗，令所有人驚異，卻不是因為東方不敗醜陋不堪，難以忍受，而是她美得驚天動地，容顏絕美猶若仙女下凡，容光之盛，不敢直視。

「你說，你是誰？」任我行嘴張得大大的，遲疑了好一會，才開口問道。

「任教主，老眼昏花了，居然不認識奴家了。當年若不是你將本教最高絕學葵花寶典賜給東方，東方永遠不會知道，做一個女人會是那麼美好的一件事。」東方不敗嬌笑道。她身材嬌小，容貌絕艷，巧笑倩兮，自有一股我見猶憐的氣質。完全看不出，這渾身上下充滿女性魅力的少女，原來竟是男人變的。

此刻，東方不敗站在最高處，絕美容顏和磅礡氣勢，嬌小少女有一種女王氣場，矛盾的魅力令人不能直視。即便有人知道他不男不女，是個妖怪，可目睹如斯如艷的絕色容顏，清純氣質，也難以生出惡感。

「好美的人妖啊！」九曜驚詫出聲。

「這是人妖啊！」天一斷定道。

「這是真正的人妖啊！」藏劍總結道。

這三聲「人妖」聲音不小，白衣目光不由隨聲望去。

「咦，那裡的三個人，好像是莫問你的三個朋友吧，說的話果然有見地，不同凡響！這裡果然是當今武林第一盛事，不僅敵人來了，連朋友也到了。」

君莫問沒注意白衣的話，他此刻所以的注意力全在東方不敗上，「好厲害，東方不敗不止心性發生變化，連相貌氣質也極度女性化，說葵花寶典真是登峰造極的絕世武學，連體形身材都能改變，太令人震驚了。」

「你是東方不敗！」任我行一臉不敢置信，震驚說道。

如果東方不敗是不男不女的太監模樣，任我行還可以嘲諷幾句，舒展心中鬱悶，可此時東方不敗驚艷登場，四座震動，任我行自己都一時容光所懾，不敢放肆。

紅衣少女嫣然一笑，答道：「任教主認不出來了，的確，練成《葵花寶典》後，東方感覺像重生一般，前塵往事就讓他過去吧，任教主認不出來也無所謂。」

純陽開口道：「東方教主當前，純陽有禮。」

在場諸人，他是修為境界上唯一能與東方不敗並肩齊驅的高手，他也是第一個從東方不敗氣勢場中脫離的人，或者他根本一直沒被東方不敗氣勢場震懾住。

「原來是純陽盟主，東方失禮了。當年，東方還只是日月神教一名小卒，曾有幸目睹純陽盟主和任教主崖上對決，盟主當年混元功已是登峰造極，任教主的吸星大+法奈何不得分毫。呵，想不到當年的無名小卒，今天會是神教教主，甚至有機會領教純陽盟主高招。純陽盟主，風采更勝往昔，超過任教主不止一籌，已可和奴家一較高下了。吾道不孤！吾道不孤！」

東方不敗大笑，仿若銀鈴般悅耳的音律，令人心神搖動。

「東方教主謬讚了。」

第五十五章 東方（3）

純陽淡然道：「東方教主謬讚了。」

東方不敗看似讚歎純陽，自喻之情卻溢於言表，明贊純陽，實讚自己。也對，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當年純陽和任我行眼中不入流的小人物，此時已然站在他倆之上，身處江湖的巔峰。

「咳咳！」一直沉默的楊蓮亭，忽然輕咳兩聲。東方不敗嬌小的身子一僵，女王氣場立刻消散，恢復成少女般楚楚可憐的氣質。

紅衣少女弱聲弱氣道：「奴家願意放棄日月神教教主之位，只求可以退隱江湖，和蓮哥哥一起雙宿雙棲。不知純陽盟主可否應允？」

純陽一臉微笑，卻笑而不答。心中冷笑：「怎麼可能會應允，沒有你東方不敗生命為祭，我如何樹立自己的無上威嚴，如何令武林之勢，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從。」

見到純陽只是微笑敷衍，紅衣少女聲音微冷：「純陽盟主，奴家與蓮哥退出江湖之事，閣下可有異議！」一入江湖，身不由己，這就是現實，偏是想退隱江湖，也不能由自己所願，還要聽別人意見。

純陽歎一聲道：「並非純陽有什麼異議，只是尚有恩怨未了，如何能退出江湖！」

「那麼了卻恩與怨不就行啦！」東方不敗微微沉吟道，繼而「嘻嘻」一笑，「既然要了卻恩怨，不如從任教主開始吧，當年任教主賞識奴家於寒微之際，委以重任，對待奴家猶如手足一般，不僅提拔奴家為教中光明左使，托付教中一應大權，更將鎮教之寶《葵花寶典》傳給奴家。雖然用心稍有不善，畢竟是知遇之恩，不能不報。」

東方不敗款款而談，神情淡定，盡述自己對任我行知遇之恩的感激，可她接下來的話，卻令人心寒了。

「不過，奴家很快退隱江湖了，恩情是無法報答，只好先報仇了。」

語笑嫣然中，東方不敗芊芊細指一彈，一枚繡花針從翩翩衣袖裡激射而出，不到三分之一剎那間，任我行連反應都不及，繡花針已經沒入心口，堅韌的護體罡氣，直接洞穿，不比穿透一張紙難上多少。

「啊！」生死之際，任我行精神靈覺倏然拔高，感知到繡花細針激射過來，他想躲開，卻覺空氣阻力彷彿變作銅牆鐵壁一般，將他困住，逃不出去。

「嗤！」任我行胸前激射一道血流。

「哦，居然避過心臟要害，留下一命，不愧任我行之名。」東方不敗以衣袖遮住嘴，故作訝然道。

任我行最後一刻，竟以強橫的內力修為，彎曲了入體細針的方向，避過了心臟要害。只是細密入微的針形勁氣切斷了途徑經脈，任我行依然深受重傷。

純陽暗呼糟糕，沒有及時阻止任我行和東方不敗一對一正面對決，致使任我行一招重傷，損失了一張對付東方不敗的好牌，

純陽若是感到可惜，其他人就是恐懼了，東方不敗《葵花寶典》的威力實在太強了。方才任我行笑了幾聲就令大半武林群雄失去戰力，但這般可怕高手，東方少女只一招就令對方重傷不起。

觀戰的左冷禪，額頭流下一滴冷汗，當年他和任我行交過手，表面上是平局，他卻知若非任我行自願罷，自己必敗無疑，故而這十幾年來潛心修為，自創寒冰真氣，自問再面對任我行的吸星大*法，勝算頗多，本欲今日一雪前恥，可視為勁敵的對手，竟擋不住東方不敗一針。

任我行摀住傷口，怒道：「你真的練成了《葵花寶典》，你這不男不女的怪物，。」

東方不敗秀眉一皺，不悅道：「任教主這樣說話，太失禮了，奴家明明從裡到外全部是女人的啦！」

純陽忽然握緊拳頭，轉頭對霸刀道：「先殺東方不敗，其他以後再說。」

「好！」霸刀應道。

純陽浩瀚凌厲的拳勁，霸刀沉重如山的刀罡，夾攻出擊，逼向東方不敗。東方不敗神色一凝，拍出兩掌離體氣勁擋住兩人，馬上護住楊蓮亭後退，她自己自然不怕圍攻，但畢竟只有一雙手腳，應對圍攻就無法保證楊蓮亭安全

「純陽盟主，東方一直很欣賞你的，退一步海闊天空，何必斬盡殺絕呢！」

面對霸刀和純陽的拳刀進攻，東方不敗為了保護楊蓮亭，一時只有招架之力，不能還手。

純陽拳向東方不敗，重若千鈞，冷然道：「一個強者的崛起，必然是要踏在另一個強者的屍體上。各派掌門，一起圍攻，武林和平，已在咫尺之間！」

岳不群拔劍出鞘，潛運《紫霞神功》，臉上現出紫霞霞光，這是紫霞功力運至極限出現的特徵。

「魔教妖人，死期已至。」

莫大先生長歎一口氣，神色慼慼，從隨身二胡裡拔出一柄寒光閃爍的細長之劍。

「此戰之後，武林再無和平了。」因為，武林均勢一旦打破，在新的平衡構成之前，將再不會再有和平時光。

左冷禪則神色一動，沒有向上圍攻東方不敗，而是堵住了任我行去路。霸刀和純陽攻擊東方不敗，雖無搭救之意，卻有搭救之實。明白自己重傷已無力再戰，任我行決定先走，留有用之身以圖復辟。

「任我行！老朋友相聚，都不見上一面，怎麼走得這麼急呀！」左冷禪臉上現出冷笑，看著任我行道。

「左冷禪！」任我行冷哼一聲。心中暗呼糟糕，左冷禪梟雄氣魄，以己度人，自己若碰到重傷的左冷禪，決不會放過對方。暗中壓下傷勢，運氣吸星大+法，只待左冷禪出手，立即以吸星大=法制住他。

左冷禪道：「十餘年前一戰未分勝負，今日終於可以決出高下了。」

任我行吸星大*法運轉無虞，心中一定，道：「好，今日將繼續十餘年前那一戰。」

高台上，五嶽劍派掌門和霸刀純陽圍攻魔教教主，居於上風。

對東方不敗來說，除霸刀和純陽刀罡拳勁外，其他人的攻擊完全可以無視，可是為了保護不會武功的楊蓮亭，她不得不左支右擋，狼狽不堪。

「既然你們一定要阻止奴家的幸福生活，那麼，只好請你們……全部去死吧！」東方不敗冷冽的聲音，像是寒冰乍破，冷徹心底。而後，她聲音轉柔，對楊蓮亭道：「蓮哥，你等一下，解決掉他們之後，你我就能永遠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楊蓮亭淡淡道：「大概是吧！」

楊蓮亭消極的狀態，東方不敗眉頭一皺，忽而展顏笑道：「不是大概，是一定！」

楊蓮亭輕輕點頭：「一定吧！」

依舊一副消極樣子，東方不敗不由再次皺起眉頭，暗恨純陽霸刀和五嶽劍派掌門，誤人姻緣，實在可惡。

「窮追不捨的男人，最討厭了。」

第五十六章 東方（4）

東方不敗和純陽、霸刀、還有幾位掌門級高手大戰正酣。

高台下面，仍有一些隱藏高手作壁上觀，這些都是準備做漁翁的。只等純陽一方和東方不敗兩敗俱傷，自己以逸待勞，奪取勝利成果。而純陽身在局中，再難把握大勢，對這些暗藏高手有點無能為力。

不過，他們並非毫無作為，雖然沒現身出手，但一直不斷用氣機刺探東方不敗，尋找弱點，時機一到，決不會吝嗇雷霆一擊，牽制了她大半注意力。若非如此，只憑場中剛剛超過十數的一流高手，東方不敗即便要護住楊蓮亭，也不會守多攻少，很少出擊。

就在東方不敗逐漸不支的時候，忽然纖手一推，放開了楊蓮亭。

「咦！楊蓮亭身無武功，一絲外散氣勁都能要他的命，東方不敗怎麼放開楊蓮亭了！」君莫問心中驀然一驚，臉上閃過一絲疑惑，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東方不敗要放棄楊蓮亭了。

放下楊蓮亭後，東方不敗就像斷開了絲線的風箏，翱翔天際的雄鷹，立刻展開了兇猛凌厲的反擊，守立即易勢，變成純陽等人只有招架之力了。東方不敗速度太快，紅影如雲如霧，將所有人籠罩，彷彿同時攻擊每一個人。攻速之快到了這般地步，還分身拒敵也沒有太大差別了。

「最好的防守永遠是進攻！這樣啊，只要使純陽疲於防守，沒有傷到楊蓮亭的機會，楊蓮亭才最安全。東方不敗不愧為從基層做起，一直幹到教主的梟雄人物，不止武功高絕，戰鬥智慧亦是不凡！」君莫問不禁點頭讚歎起來。

而且，既然純陽這些咫尺之間的人都沒有攻擊楊蓮亭的機會，其他局外者，更是不可能在東方不敗的鬼魅輕功前得好，傷到楊蓮亭分毫。況且，楊蓮亭作為人質可以令東方不敗投鼠忌器，殺的話只會讓東方不敗發狂，那個時候就慘了，武功高強的瘋子不可怕，變成瘋子的絕頂高手才可怕。

東方不敗一身紅衣，飄渺無痕，紅影飄忽，空中換力如呼吸一般輕鬆，甚至都不落地的。這般風采的速度優勢，刀劍夾擊的天羅地網中，她往來自如，燦若蝶舞，如同天外飛仙一般。

但是，東方不敗再快，純陽出招同時，指揮岳不群等佈陣，苦心經營天羅地網，終將使東方不敗漸漸變成蜘蛛網上的蝴蝶，慢慢步入死地絕境；當然了，也有另一種可能，就是東方不敗掙破漁網，而自身絲毫不損。

在局勢逐漸僵持，勝負難明的時候，忽然風雲突變。

霸刀一刀橫出，磅礡的刀勢重若萬鈞，似將空間都牽扯起來，隨刀勢顫動，這封殺一切的威勢完全鎖定東方不敗，那若蝴蝶般飛騰舞動的身影都停滯在空中。一刀之威，東方不敗近乎絕境，如此刀法，連身為同伴的幾人都為之一凜。霸刀此時雖然和他們一起殺敵，畢竟是魔教中人，來日之敵。

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傳來，東方不敗的纖小玉手探出，在刀鋒上輕輕一壓，掌心中空幽無際，內力幽深若無，霸刀的封殺萬物的刀勢被這一掌一洩而盡，輕巧化去。

用力之巧，功力之高，速度之急，東方不敗之能，在此刻顯露無疑，近乎匪夷所思地步。

岳不群等人先為霸刀威勢所驚，在為東方不敗破解之力所懾，攻勢不禁斷帶。只有純陽，眸光一閃，他正好在霸刀旁邊，東方不敗身後。

「破綻，還是誘敵深入？」純陽閃過此念。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東方不敗的速度實在太快，錯過這次機會，值得冒險。」

純陽心意一決，就是雷厲風行一拳，轟然而出，不偏不倚，直向東方少女的背心，猛烈的拳勁，如火如荼，空氣都彷彿被點燃，周圍的視線都扭曲起來。

「嘻嘻！」紅影少女又是一聲輕笑，不過這一聲輕笑卻充滿了得意洋洋的得逞意味，芊芊小手似是早有預料一般，向後一擋，彷彿背後也長著眼睛似的，兩指之尖細針正好對上純陽拳頭，細小繡花針似是萬載寒玄凝結而成，插入火焰拳勁，無盡陰寒凍結了烈火拳勁之後，仍有一股森寒勁氣穿入手臂經脈，突破重重內勁防禦，向著純陽心脈肆虐、入侵。

純陽即便城府再深，這種時候也不由大驚失色起來，他頭冒冷汗，退後幾步，跳出圈外，集中全部心力逼出陰寒細微的針形氣勁。

在場之中，純陽是唯一能正面與東方不敗抗衡的高手，其餘人中，便是霸刀也是借助了冷月寶刀鋒芒削弱了威力才能抵禦葵花暗勁的勁力。所以東方不敗設計此局，故意露出破綻，和純陽正面對撞一手，使其暫時退出戰局，立即將均衡的局勢打破了。

「糟糕！」

正極力運功逼出葵花勁氣的純陽，刀勢已老暫難攻擊的霸刀，還有場外觀戰的白衣，君莫問幾人同時驚呼。

這下可糟糕了！

「呵呵呵！」

紅影輕聲笑著，身形一閃，彷彿瞬移一般，突兀地出現在衡山莫大先生面前，形若鬼魅一般。

「衡山掌門——莫大先生，奴家也是慕名已久，今日終可得見！先生一曲胡琴《瀟湘夜雨》名動江湖，贏得【瀟湘夜雨】的雅號，奴家甚至佩服，可惜先生曲調未免太過悲愴，不然倒想放過先生了。」東方不敗佩服的是莫大的樂曲之道，至於武功，在她面前和不會武功的螻蟻沒多大區別。

語笑嫣然著，紅影裡出現一隻如玉小手，一針刺出，仿若電光火石的光華，莫大憑著敏銳靈覺，急忙舉劍當胸，幸運的擋住了細針，只是，繡花針如像是烙紅後刺入牛奶一般穿透劍面，留下一點小洞。而後紅影再閃，又至恆山定逸師太所在。

莫大枯槁的老臉露出苦笑，武功差距太大，竟是避無可避！氣勁侵入，心脈寸斷，此刻的莫大，便是大羅金仙下凡也難救了。他歎氣道：「唉，這是何苦來哉！」

東方不敗如閒庭漫步，泰然自若，來到定逸師太面前。

「定逸師太一介女流，能在武林中立足一方，亦是女中豪傑，奴家是極為佩服的。但是，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師太太過逼迫，奴家亦只有以牙還牙了。」

說完，一針了結了定逸，這衡山派一流高手竟是連留下遺言的機會都沒有。

五嶽劍派諸位掌門人，武功皆是不低，都臻至一流巔峰之境，足可在當今江湖立足一方，只是在東方不敗的極限出招速度面前，招式太慢，變得擋無可擋。即便是能擋住紅影攻擊的純陽和霸刀，也只不過堪堪可以抵禦，東方不敗的極限速度實在太快，追至不上呀。

東方不敗以快打慢，各個擊破的計劃進行地很順利，五嶽劍派的一流高手們，一個接一個在其針下飲恨而亡，繼續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五嶽劍派就將在江湖除名了。

「到出手的時候了，再等上一會，東方不敗把一流高手殺光了，我們可就難辦了。」白衣的目光看向君莫問。「掌門級的一流高手，雖然傷不到東方不敗，但多留上一個施加壓力，也有讓她發揮不出巔峰戰力的積極作用。」

君莫問道：「你們先去吧，我還要再等一下。」

白衣盯著君莫問，目不轉睛說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句話說得當然好，只是下面那兩位高手可不是普通的螳螂，現在上還能有肉吃，待一會說不定連一口湯都沒有了。」

君莫問淡淡一笑，胸有成竹說道：「不由擔心，我是直接搶鍋的！」

「那麼，祝你好運了。你接著等，我先去『喝湯』了。」白衣微笑著搖搖頭，自腰間拔出軟劍，登台加入戰局。

「《葵花寶典》，白衣也想領教領教。」

第五十七章 東方（5）

「江湖傳說，東方教主練成武林絕學《葵花寶典》，白衣不遠萬里而來，今日有幸得見，不禁技癢，敬請賜教！」

嘴上這麼說著，其實已經是在白衣出劍之後了，也就是【偷襲】！

白衣的武功經過一百餘年磨礪淬煉，修為功力已經到了一流境界的最高極限，增無可增的地步，精神，技巧，功力都臻至大圓滿境界。即便不是絕頂高手之下第一人，也會是一流高手最強級數。

白衣劍化白色光華，一道燦爛奪目的劍光躍入場中，斬風斷雲，紅色身影驀然一滯，行雲流水仿若舞蹈的節奏韻律被打斷，純陽、霸刀無愧英傑之名，立即就抓住了剎那間稍縱即逝的機會，一拳一刀，同時揮斬而出，東方不敗就像被獵槍擊中的小鳥，落入羅網，重新陷入重圍。

純陽和霸刀的拳與刀其實連東方不敗的一隻衣袖都沒碰到，只是恢弘的拳勁刀勢逼迫下，她不得不停下攻勢。

場外的君莫問看見這幕，忽然感慨道：「這是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吧！東方不敗即便十分強橫，可純陽、霸刀、白衣三人，每一個她都無法在瞬間鋒中佔據上風，兩個對抗則會旗鼓相當，一瞬間對上全部三個甚至會敗招！畢竟一個人的爆發力再強橫，也不能與三個人合力比較，個人終究是有極限的。東方少女只能靠速度優勢遊走全場，等待機會了。不過，東方少女雖然擺脫不出白衣三人的包圍圈，卻也牽制了白衣三人的所有精力。只是……」

君莫問想著，搖頭歎了歎氣。

「只是，青裝還沒出手，東方不敗已見敗象，有些令人失望啊！就是不知，是《葵花寶典》令人失望，還是東方不敗本身的問題！」

白衣靜靜站在那裡，白衣三人鼎足包圍，至於其餘的掌門級高手，都已退下。東方不敗的兇猛攻勢下，除了直接死掉的，剩下的他們，受傷並不重，不過全部狀態大跌。身體上的傷害可以治療，心靈精神上的恐懼就風常規方法能夠奏效了。

「白衣！我東方不敗可是哪裡觸犯了朝廷禁忌，值得你名捕白衣，辣手相逼？」東方不敗冷然問道，她聲音雖冷，卻自有清冷魅力。

「哈哈，」白衣打個哈哈，說道：「開始不就說過了，只想討教一下《葵花寶典》的絕世武功，畢竟東方教主這種等級高手和高手，可很少有機會討教。」

東方不敗冷笑，語帶嘲諷：「既然要討教奴家的《葵花寶典》上的武功，不如現在一對一比試一番？」

白衣燦爛一笑，馬上故作驚訝起來，道：「一對一比武，東方教主說笑了。白衣可是最喜歡落井下石啦，今日武林群雄圍攻東方教主的盛大場面，白衣怎會錯過！」

白衣的無恥，東方不敗有些氣急，一對一她是當場無敵，可是別人只想以多欺少，她不由心中暗恨，譏諷道：「哼，這就是武林正道和朝廷官府，單打獨鬥不行，就無恥圍攻。」

白衣神色一變，嚴肅道：「東方教主，你這話說到就不對了。」

「哼，有何不對？」

「我們朝廷的高層力量本就不多，以低階力量彌補，不是理所當然嗎？」

東方不敗語塞。繼而惱羞成怒，玉手銀光一閃，三枚繡花針激射出去，目標方位正是白衣。幾位一流高手剛剛死在此針之下，白衣不認為自己會像那幾個人一樣一針都接不住，但仍舊心中一凜，凝神應對，不敢有一絲分心他顧。

白衣輕巧一讓，避過三枚銀針，太過輕鬆的狀況，讓他不由出現一瞬間失神。

「小心！」

純陽忽然神情一變，焦急提醒道。

白衣同時也感到腦後一寒，三道細微的疾風傳入耳中，急忙一個翻身，三道反射著晶瑩亮光的銀針從他臉頰擦過，重新回到東方不敗玉掌中。

白衣看著眼前的紅衣少女，眼神凝重，感覺臉頰微涼，抬手一摸，三道血痕印在掌心。竟是沒有完全躲過銀針傷害。

他慎重道：「御針之技！雖然銀針很輕，操縱容易，這般手段還不能和御劍術相比。可放在現在的江湖，已經稱得上【神技】了！」

東方少女巧笑倩兮，把握這手中三根銀針，神態怡然，看看純陽，望望霸刀，又微轉螓首，盯著白衣臉色的傷害，感興趣的瞧起來。

御劍術類型的招數，在這個時代，這個江湖，完全是不可想像，若非親眼所見，大多人只會認為那是傳說！可是當傳說來臨時，葉公好龍的本性，就會將這份對傳說的遙想化為實質的恐懼。

但是，武者之心，何等堅韌。

純陽，白衣，霸刀，相互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戰意，會心一笑。他們不僅沒有後退，反而搶先發起攻擊，刀劍拳，清風，火焰，大山，一起壓下東方不敗。

東方少女臉色驀然凝重，玉指微彈，三根銀針發出。銀針雖然細小脆弱，可在葵花勁氣灌注下，卻是破內家罡氣如穿紙張，中一上針就重傷難治了，加上沒有臂膀制肘，飛旋回轉，變化自如，而且角度詭異難測。白衣的長劍，霸刀的大刀，純陽的重拳，每一擊都能讓東方不敗凝神應對，才保不失，但在銀針之下只有防守之力，卻無攻擊之能。

「白衣名捕，《葵花寶典》上的功夫如何？」東方少女嬌笑問道。

「好，精彩，太精彩了！」白衣一劍斬開銀針，哈哈大笑答道。他身上的衣衫裂痕條條，有的流出血跡，要凝神劈開銀針，精神損耗很大，臉色也有些蒼白。

東方少女呵呵一笑：「是嗎？那位就讓你更加精彩一點！」

一攤手，數十根銀針並排掌心，清脆悅耳，宛如音律的笑聲，白衣卻只覺寒意徹，如果東方不敗真的能輕鬆御使這數十根銀針，布下天羅地網，那可真成了天女散花，避不了，只能欣賞了。不禁暗道：「青裝啊，你快一點，老子都快死了。」

加入戰局之前，白衣和青裝商議，由白衣牽制東方不敗，吸引注意力，青裝則隱在暗處，伺機抓住楊蓮亭，作為人質。這可是官方攻略設定，必然勝利的計劃，對付東方不敗的最強殺招，比獨孤九劍還厲害！

三十根銀針揮出，東方不敗也停住了笑容，她的確可以完全操縱所有銀針，布成天羅地網撲殺敵人，只是必須集中全部心神，用盡所有心力才可使出。

可以說，使出這招，東方不敗已動了必殺之意。

愛情是偉大的，東方不敗為了和楊蓮亭雙宿雙棲，連日月神教都放棄了。可是，即使如此了，純陽幾人仍然不肯收手，要將東方不敗作為他們霸業的踏腳石，不肯讓他們兩人安然離開。局勢發展到這個地步，雙方之間，已經只有最後一條路了——決一生死！

纖手一招，三十根銀針分先後上下，立體型佈陣，以強橫內力激射出去，僅一瞬間就密佈了周圍整片空間，是真正的絕殺一招！

第五十八章 東方（6）

御使三十根銀針對敵，耗費的心神功力可謂恐怖了。東方少女凝神靜心，全神貫注，已然用盡全力，直到銀針發射出去，才深深吐一口氣，稍微放鬆。

白衣三人同樣呼了一口氣，不過他們是在歎氣，這般絕殺的招數，護體罡氣根本硬抗不了，而且銀針遍佈虛空，無所不至，逃更不可能，為今之計也只能揮刀舞劍，能擋下多少算多少，之後就靠運氣吧！

不過這裡還有一個問題，白衣有劍，霸刀有刀，但是純陽只有一雙肉掌，不知擋不擋得了銀針？當然，現在也沒人關心這個，他們的目標都在東方不敗身上。

「好機會！」青裝心中驚喜道，不負隱藏許久的苦心，他等待的機會終於到了。

方才白衣三人和東方不敗數次傾盡全力的生死爭鋒，青裝皆是凝然不動，不是不想出手，而是他知道，東方不敗看似與純陽三人殊死交鋒，實際她大半的感知一直放在楊蓮亭身上，沒有一分一刻離開過。如果強自出手，不止徒勞無功，更糟糕的結局是讓東方不敗立刻暴走，就真的正萬事皆休了。

畢竟，東方不敗將大半注意力放在楊蓮亭身上的情況下，仍然能和白衣三人打得難分難解，決死一戰會爆發出何等戰力，不敢揣測！

不過，現在東方不敗好像已經是暴走狀態了，都發出殺招了！

東方不敗殺招出手，必然牽扯了大部分心神，對於楊蓮亭的防護不自覺就薄弱起來。雖然只有稍縱即逝的一個呼吸時間，但對於青裝，已經很長了。

青裝淡淡一笑，像是瞬移一般出現在楊蓮亭身邊，就像他一直站在那裡。青裝的右手輕輕放在楊蓮亭肩膀上，楊蓮亭的生死就此把握於指掌之間。

「太輕鬆了！」青裝淡定地對自己說道。太輕鬆了！反掌之間般輕易簡單，輕輕輕鬆就抓到楊蓮亭。只是，這麼輕鬆抓到人，不奇怪嗎？

當然不奇怪！

怎麼可能會奇怪！

出手的是誰？青裝名捕，縱橫天下一百年，什麼風雨沒經歷過，即便是巔峰絕頂的高手也不是沒抓住過，他不知做過多少普通人心中的奇跡、偉業，都記不清了！

區區楊蓮亭，手到擒來而已！

「找死！」

青裝方一現身，尚未接近楊蓮亭，東方不敗已經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直接放棄純陽、白衣、霸刀，身影一閃，向青裝撲擊過去。

三十根繡花針失去主持，但在激射的凌厲勁氣灌注下，依舊朝純陽三人刺去，只不過少去東方不敗控制，威力不由大減。

東方不敗速度的確夠快，但是，一者，距離終究較遠，二者，操縱絕殺大招，難以收發自如，她最後終於還是晚了青裝一步。青裝已經抓住了楊蓮亭，急速狀態的東方不敗彷彿無視了慣性，猛然一停，她看了青裝一眼，略一遲疑，欲再次撲擊。

只見青裝微微一笑，手指輕輕一動，楊蓮亭悶哼一聲。

東方不敗提起的一口真氣，終於還是放下了，冷冽看向青裝，氣惱道：「青裝，你……」

東方不敗話沒說完，忽然身軀一震，小口吐出一口血來，血液還沒拋落到地面，先化作一縷青煙飄然而去。她驀然回頭一看，純陽神色淡然，一雙恢弘的拳頭，閃耀著如玉光澤，停在她背後。

「你……」仍是一句話沒說完，東方不敗再吐了幾口血。剛才注意力全部投向被挾持的楊蓮亭，心神一散，竟然讓純陽偷襲得手。

純陽的這一拳，一點不差地全部轟入了東方不敗體內。猛烈如火，焚燒內息的熾熱拳勁，令東方不敗五內俱焚，只覺連呼出的空氣都乾燥凌烈的，烏黑亮麗的秀髮亦顯得有點枯黃，眼神疲累。

東方不敗這種級數的高手，天地交感，真元無窮無盡，自然不會因久戰力疲，只有受傷時才會出現疲累神色。

「呵呵！」純陽輕笑起來，看著東方不敗，眼神嘲諷譏誚，「東方教主，你的針力不夠啊，居然連在下的防都破不了，難道變成女人後，力量屬性下降了。」

只見純陽衣服上別著幾根針，燈火中銀光閃閃，他罡氣一震，針頭斷裂，衣服上的銀針全掉在地上，叮叮叮作響，像是一小段樂律演奏。滿天銀針是東方不敗的必殺絕招，不過有人控制的威力和沒人控制時是完全不同的，沒有東方不敗控制的銀針，根本無法穿透純陽的護體罡氣。

「原來你一直隱藏實力。」東方不敗一臉慼慼然，神情哀傷，不過話語中的語氣仍然是冷冽依舊，傲氣凌人。

「不錯！」純陽負手而立，巍然如山嶽，莫測如汪洋，彷彿罩著一掌神秘的面紗。勝券在握，純陽也顯示出了他絕頂高手的超然氣度。

「東方教主武功高絕，難以力敵，純陽不得不出此下策，克敵制勝，還望東方教主見諒！」

「呵呵，見諒，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東方可以不見諒，能夠不見諒嗎？」東方不敗冷冽道，接著歎了一口氣，「江湖爭鋒，本就是無所不用其極，勝利者無需任何掩飾！盟主的偷襲經已經算知道些廉恥了，不像盛名卓著某些人，四大名捕，偌大的名頭，好厲害，挾持人質這種下作的手段都做得出來……」

青裝有些尷尬，撓撓頭，這是在說我嗎？我只是照官方攻略上的指示行動耶，怎麼就下作了。要下作也是被人下作。

東方不敗回頭凝視著楊蓮亭，看不夠似的，忽然仰天長歎，一股哀傷氣氛從他她身上散發，很快席捲整座大殿，下面的武林群雄被這股哀傷所感，不知不覺間流下淚水。

「奇怪，怎麼回事，淚水嘩啦嘩啦止不住流下來。」九曜不斷擦拭臉上的淚水，聲調都變得有些哽咽。

藏劍道：「這就是二百級上高手啊，僅僅情緒洩露，就感染到修為低的人。」

天一道：「恐怖，恐怖啊！」

東方不敗伸手捋一下鬢髮，目視白衣道：「白衣神捕，東方希望得到你一個承諾，可以嗎？」

隱約間，白衣似乎看見了一點閃光，他點點頭。楊蓮亭深深看了眼東方不敗，沒有說一句話，神情迷茫地跟在白衣後邊。

「青裝，帶上楊蓮亭，我們走。」

「這就走了？而且他楊蓮亭幹啥？」

「是的，剩下的事情就該交給江湖人自己解決了。我們身為朝廷中人，要懂得避嫌呢。至於楊蓮亭，先關進刑部大牢，如果他有文職才能，提出來當官也不錯。」

「呃……」青裝帶著楊蓮亭，跟隨白衣走出了黑木崖大殿。

場外的君莫問，嘴角翹起一絲微笑，微微握緊劍柄。

「果然，純陽隱藏的實力極其強勁呀，一拳令東方不敗重傷，甚至放棄生還希望，他的功力決不遜於色東方不敗，最多毫釐之差。而且，白衣他兩個也離開了，難道是我的運氣來了。哈哈。現在，終於輪到我出場了。」

東方不敗一直等到白衣帶走楊蓮亭離開，一揮衣袖，掃視純陽霸刀，神色傲然。

「好了，多餘的人走了，奴家也重傷了，你們都能全力出手了，開始最後一戰吧！」

「上！看拳！」純陽招呼霸刀一聲，率先出拳，猛烈拳勁轟出，打破虛空，鋒銳的拳勢穿透虛空。

霸刀默然，不對純陽作出回應，只是用行動回答，彷彿牽動了空間一刀，鎖定了東方不敗，上天下地無所不斬。

霸刀和純陽，一個至簡至強，一個至堅至霸，驚天動地。而想像中巔峰對決並沒有出現，東方不敗甚至不及出手，她的傷實在太重了，其實已經無力反擊。

純陽和霸刀臉上都露出了勝利笑容，沒想到，現在的東方不敗比想像中要弱。其實東方不敗不弱，若只是普通一流高手，就算拖著重傷她仍然可用殺出重圍，可純陽和霸刀太強了，即便稱作同級高手也不為過。

但就在這時，一道劍光突如，仿若天外流星，不知從何處來，可目標卻一定了，先一步刺中東方不敗，空間似乎猛然一滯。君莫問抽劍，翩然離開，呃，不應該說翩然，應該叫快速。因為——

東方不敗自爆了！

或者說，東方不敗原本就準備自爆，和純陽霸刀同歸於盡，只是君莫問一劍來到太及時，提前引爆了東方不敗，自爆威力沒有達到預期。東方不敗如果有知，也只有歎息。

轟！

後面的爆炸聲傳來，飛遁中的君莫問微微一笑，暗笑道：「總算沒有白來一趟。」

「獲得《葵花寶典》。等階：絕世級！修煉條件：200級！」

煙塵散去，露出狼狽的純陽和霸刀，一身衣服破破爛爛，有些地方還流出血跡。至於東方不敗，強橫的內力自爆，已經化作粉末，散落消失。

第五十九章 真相

六大派加七省武林盟圍攻黑木崖之役，至此宣告完成！

東方不敗身死，任我行失蹤，日月神教從此滅亡，大戰略可說完美達成。只是對於某一些人來說，細節上依舊有一些微小瑕疵，在完美的大局下，這些瑕疵無疑顯眼了一點。

「那個混蛋搶怪，有種不要逃啊！」

淡漠如霸刀，在辛辛苦苦打boss，打到就剩最後一滴血的時候，被人搶怪，也不由怒喝道。奪人錢財，猶如殺人父母，君莫問所作所為，霸刀已經記住了。

純陽同樣極其生氣，不過他城府極深，沒有用語言發洩鬱悶，壓下胸中如濤怒火，傳聲道：

「不知是哪位少俠出手擊殺東方不敗，還請留下名號，純陽代表武林豪傑，萬分感謝！」

「哈哈哈……」人已飄渺而去，只有一陣長笑迴盪大殿。

九曜先是疑問，繼而肯定道：「那是莫問大哥吧？一定是吧！」

天一道：「能從霸刀和純陽兩大高手面前搶怪，莫問的武功在水準之上啊！不如……」

「不用！」藏劍沉聲道。霸刀啊，他是我的。

就像是命運的軌跡，宿命一般，藏劍看見霸刀的第一眼，已經把他當做了畢生的對手。同樣，他是最瞭解君莫問的人，在新手時期追隨過君莫問的他，深深理解君莫問的強大，如果他為劍華山報仇，如今的霸刀必死無疑。方才君莫問從純陽和霸刀聯盟中搶殺了東方不敗的行為，已經證實了這一點。

在姑蘇慕容世家地域，道左相逢的第一眼，藏劍就告訴自己，霸刀只能死在藏劍手裡！

「好了，我們該離開了。」藏劍對天一、九曜道。

人都已經離開了，霸刀也只有壓下怒火。何況，他本性就淡漠如雪，方才被怒火融化的雪水，在森寒刀意之下，又中心凝聚為雪。

左冷禪與任我行覓地決戰，此時不在。純陽會見了各派掌門，一起哀悼了死去的莫大先生和其他幾位掌門、長老，發表了一番激勵人心的講話。而後，他再次找到霸刀。

純陽見到霸刀時，他正在擦拭冷月寶刀。霸刀擦拭冷月寶刀的方式很與眾不同，不是用綾羅綢緞，而是用他自己的真氣不斷洗練寶刀，一遍一遍地淬煉冷月寶刀，刀光更閃，刀鋒更亮，刀意更烈。

純陽神色一怔，繼而心中一凜，見微知著，霸刀的強橫還在預料之上。

霸刀收起刀，淡然道：「純陽盟主來了，盟主大人不繼續自己的武林霸業，找在下一個江湖散人，有何要事？」

純陽哈哈一笑，道：「霸刀兄說笑了，東方不敗死前，可是遺命霸刀兄可是日月神教之主，霸刀教主又怎麼稱得上江湖散人呢！純陽有幸，得六大派和七省武林盟諸高手推舉為盟主，為江湖和平獻上一份心力……」

「你的演說，可以停下了！」霸刀打斷純陽說話，站起身來。他身形魁梧，體魄強壯，身體一動都彷彿牽動天地，恍惚間似是巨人一般，一舉一動，天地都為之震顫。

「你我之間的身份，彼此都知，何必說那些套話，直接入正題吧。」

純陽眸光一凝，這種境界，已是天人之界了。武者的天人合一，可以是融入天地虛空，無影無形，這是兩儀之陰；也可以是法天象地，一舉一動都能御使天地威力，最高境界就是神龍之屬了，天生有行雲布雨之權能，這是兩儀之陽。

微微一笑，隱去凌厲眸光，純陽一臉令人如沐春風的燦爛笑容，說道：「呵呵，和土著們在一起時間長了，說話方式變奇怪了。霸刀兄，可有閒暇，與我一遊？」

「好！」

霸刀答道，看了一眼純陽，燦爛笑顏，不知怎麼總讓他覺得刺眼，倒要看看你有什麼目的？

兩人路過一片密林，鳥語花香，林風習習。同處一座山崖，相隔不到一里，完全是兩個世界，總壇大殿死傷枕藉，哀聲遍野，而這裡則山光悅鳥性，潭影空人心。默然走著，純陽和霸刀誰都沒先開口說話。忽然，兩個人談話的聲音悠悠傳來。

「重生，為什麼沒有重生？」一個少年氣急敗壞的聲音。

「遊戲者殺死遊戲者，聽人說，是不能重生的！」另一個少年弱弱道。聽說！現在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實了。

「他，真的死了？不能重生？」

「真的死了！不能重生！」

「不可能！不應該是這樣的。」一個少年仰頭咆哮。他身上是一套黑木崖的黑色外衣，衣衫不整，這次黑木崖之戰，在他們心中本來只是一個遊戲，他和朋友各自崇拜和追隨純陽和霸刀，分別加入日月神教和武林盟，更為了各自虛幻的信念傾盡全力戰鬥。他們並非對立，而是遊戲而已，可是，最後的結局卻是——他殺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一陣風突兀吹起，捲起幾片落葉，兩人走出疏林，不約而同地一起停住腳步。

純陽淡淡道：「霸刀，這就是你想要的？」

霸刀淡漠道：「達爾文的進化論，優勝劣汰，自然選擇！」

純陽一笑，撿起一片掉落的樹葉，道：「這就是你找我的原因，為我做日月神教的內應，甚至放棄了魔教教主之位。你心中，真的沒有一點猶豫嗎？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他們！」

霸刀漠然頷首，說道：「你得到你的江湖第一地位，武林盟主，我得到我想要的——一個混亂的江湖，血腥的江湖，武道崛起的江湖！」

江湖的真相，果然永遠只掌握在少數人手中，整個天下，有多少人知道這個秘密：霸刀和純陽很早以前，至少在黑木崖之戰前，就已經締結聯盟了，而這次波及了大半個江湖的正邪大戰，則是兩個人一起策劃的陰謀！偉業！

霸刀道：「現在，一切都結束了，舊的時代結束了，新的時代來臨了。」

純陽道：「不，舊的時代還沒有結束……」

「嗯？」霸刀疑惑回頭，看向純陽。

純陽笑道：「因為，你霸刀還沒有死！」

「這個江湖太小了，容不下你我兩個共存。」

第六十章 勝敗

黑木崖之戰結束。七省武林盟和五嶽劍派的高手暫住黑木崖，其他零散江湖群雄，則一起結伴下山。途中一些人不時發出高談闊論，讚歎這場大戰的精彩，一流高手一招接一招死，傳說級別的絕頂高手自爆，還有一個武林巔峰的教派滅亡的挽曲，真是太精彩了！

藏劍也在人群中，看著身邊過往的興奮面目，心中忽然想起一句話：江湖不相信眼淚。

「哼哼。」藏劍譏誚淺笑，自言自語：「江湖不相信眼淚，不如說江湖沒有眼淚。」

黑木崖一戰，許多人功成名就，如純陽，如霸刀，如白衣，可他們忘記了，也有許多知名高手逝去，如莫大先生，如東方不敗。還有，更多不應該死的人死在這裡。

九曜拍拍藏劍，問道：「嘀咕什麼呢？現在去哪兒！」

天一道：「霸刀修為卓絕，要為劍華山報仇，我們還是去練級吧。」

藏劍呵呵一笑，引來天一和九曜的詢問目光，他迅速臉色一正，肅然道：「我升到200級以前，不能找霸刀報仇！」

九曜困惑道：「200級前不能報仇，升200級好難的，現在也只有純陽一個呢。不如我們聯合令狐沖，在讓天一陰謀詭計一下，說不定殺得掉霸刀。」

「陰謀詭計，是說我！」天一撓頭，忽然臉色一變，看向藏劍說道：「我理解你的意思了，你認為，霸刀會在與東方不敗一戰中再做突破，達到200級境界，和純陽相持對抗。」

藏劍點點頭，道：「就是這樣，除非聯合純陽，否則憑我們的實力，根本殺不了霸刀。所以，我先帶你們去一個地方。」

「去哪裡？」

「找任我行！」

成功者是擅於抓住一般人忽視細節的人。藏劍無疑就是這種人，其他人注意東方不敗時，他已經斷定東方不敗必死無疑，生前再如何縱橫無敵的人，死後也再無價值。故而將目光轉向了仍有價值任我行，在所有人都找不到任我行的時候，藏劍卻已經一切盡在掌握了。

黑木崖之戰都結束了，左冷禪和任我行的決戰才剛剛開始。

「日月神教，從此江湖除名！」左冷禪哈哈大笑道。

「這就是你等的機會，以為日月神教毀滅會分老夫心神。」任我行諷刺一笑，「左冷禪，你仍然只是個算小手段的小人，十餘年不見，還不長進。只要我任我行在世，日月神教就不會消失。」

左冷禪冷笑道：「任我行，你太小看我左冷禪了。當年，你我一戰，未分勝負，我只是想讓你死前知道魔教已滅，可以安心去死罷了。」

「多說無益，開始吧！」

這段時間，任我行已經壓制住傷勢，狀態雖不圓滿，也有七八成功力，可堪一戰。而且，當年一戰，任我行正值吸星大+法反噬發作，未及施展吸星大+法擊敗左冷禪，也有些遺憾，今日剛好畢盡全功。

左冷禪和任我行都是自信滿滿，只不過，前者為任我行精心準備了十幾年陷阱，而後者，還是以當年舊識看人，最後的結局雖然還沒發生，卻似乎已經注定了。

兩人的決鬥沒有一波三折的波瀾，都是畢其功於一役，用上各自最強手段。

左冷禪是他精修了十餘年的寒冰真氣，陰寒至極，一指點出，全部功力凝於一點，沒有絲毫氣勢外洩。

任我行並指成掌，他於西湖牢底十餘年，創出了壓制吸星大+法反噬的方法，此刻出手，曾經令江湖色變的吸星大+法重現江湖。

兩人指掌相接，同時一頓，一動不動，彷彿變作了木頭假人一般，竟是直接進入內家高手比鬥內力的凶險時刻，戰鬥剛剛開始，他們直接進行結尾。

內力比拚，歷來是比武較技最凶險的戰鬥，甚至稱為損人不利己也不為過！

武者煉精化氣，匯聚內力。內力真氣源自生命元氣，真元內力同出一源，即便這個特異法則世界，也是源自靈魂本質的能量化，比生命真元更凶險。內力比拚，拋開一切技巧其實就是對消內力了，最後即便戰勝對方，自己也會元氣大傷。

例如歐陽鋒和洪七公在華山頂比試內功，最後兩人都油盡燈枯而死。

但是，任我行和左冷禪的內力比拚與一般狀態有點不同了。

任我行用吸星大+法吸收左冷禪內力，而左冷禪的寒冰真氣本就是特意為任我行準備的。任我行困惑，為何吸不到左冷禪內力，左冷禪凝神慎重，只待必殺一擊。

忽然，兩人渾身一顫，一觸即分，各自退後三步。

左冷禪臉色有些蒼白，顯然是元氣大傷，不過表情就志得意滿，蒼白的臉色有種紅光滿面的感覺。這也對，擊敗了生平最大的對手，他自滿一下下，理所應當。

「任我行，此戰結果，可以分曉，誰勝誰敗？」左冷禪明知故問，當然意在嘲諷。

任我行全身僵硬，面目微有冰霜，真正的冰霜，空氣裡的水汽接觸任我行竟然凝結成冰，其身之寒冷不問可知。他凌厲目光望著左冷禪，不過，漸漸化為平靜，道：「這十餘年光陰，你的確沒浪費，這戰是老夫敗了。」

「誰敗了？」左冷禪追問。

「任我行敗了。」任我行怒色一閃，又復平靜。都到了這一刻，任我行發覺，這世上的事，只有不生氣，還真沒啥可說。

「既然如此，那你就安心的敗亡吧。」

雖然左冷禪真元大耗，可是和寒冰真氣封凍全身的任我行比起來，再能出上幾招還是很輕鬆，至少可以親自為任我行送葬。

左冷禪一步步緩慢走來，想給任我行製造壓力。任我行神色坦然，靜靜等待著，之前已經命令向問天設法營救任盈盈，如今他可以安心面對死亡了。

「得饒人處且饒人，左掌門既已勝了，何必就此。凡事留一線，日後好見面！」一個清亮的聲音傳來。

話音未落，藏劍已經擋在了任我行和左冷禪之間，九曜和天一隨後跟上。

「你們是誰？任我行可是魔教教主，你們與他同流合污，最後只會落得身敗名裂的結局！」

「嘛嘛，任先生如今可不是日月神教教主哦，前教主是東方不敗，已經死了，遺命教主繼承人可是是霸刀，而霸刀也同意解散日月神教，現在已經沒有魔教了，任先生自然也不再是魔教教主！在下藏劍，請左掌門一個面子，此事就此了結如何。」

藏劍的話說到這個地步，不僅站在道義制高點，對任我行回護之意，亦是堅定。

「哼，你們以後好自為之！」左冷禪與臉色一冷，丟下一句話，轉身離開。他雖然戰勝任我行，自身也是元氣大傷，此刻不便再戰三位一流層次高手。

望著左冷禪背影，九曜道：「為啥不趁他病，要他命！左冷禪元氣大傷，最多只剩下一兩成功力，我們輕輕鬆鬆就能殺掉他！」

「凡事留一線，日後好見面嘛！而且，左冷禪是要留給任先生。您說是吧，任先生？」

「藏劍，是誰？」任我行在記憶中找尋了一下，當今江湖英傑中，沒有這個人的信息，一個一流高手，居然聲名不顯於江湖，圖謀必然巨大。

可以利用！

任我行露出一絲微笑，道：「你們救下老夫，所謂何事？」

「只是問一問任先生，是否想重建日月神教，需不需要我們可以。」藏劍淡然笑道，竟有一種與純陽非常相似的味道，「這些且不說，任先生體內的寒冰內力快爆發了，我們先找一個地方，助任先生清除寒毒。」

第六十一章 太玄

樹林之畔，純陽、霸刀相對站著。

純陽微笑著看向霸刀，眼神柔和，一副好朋友、好兄弟的樣子，說道：「霸刀兄！這個實在江湖太小了，容不下兩個海中霸主。所以，沒辦法了，只好請你去死啦！」

「呵呵！」霸刀失笑出聲，「說得這麼自信。我霸刀是那麼容易殺的人嗎？你連殺東方不敗都要找我幫手，兼且隱藏實力設計偷襲，現在居然敢說殺掉我？」

目光深深注視純陽道：「霸刀再是不濟，勝過東方不敗三分決非虛妄！」

純陽一臉淡然，自信不減，平淡道：「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那就試一試吧！」霸刀無可無不可說道，論起自信，他不讓純陽分毫：「這個世界上，可以殺死我霸刀的人，還沒出現呢！」

純陽表情一肅，一拳轟出，凌烈拳勁，恢弘拳意，還有必殺之意志，盡在一拳之中，強橫力量令空間為之一凝。

霸刀一刀斬出，威勢不讓純陽拳勁分毫，空間都似為這顫動起來，天上地下，唯此一刀。

彭！

無形的空氣震盪起陣陣漣漪，驀然產生的狂暴颶風，將一圈樹拔地而起，轟聲不絕。

純陽站在風暴眾人，巍然不動，一派閒適姿態。

霸刀倒退幾步，插刀入地，才堪堪站住腳跟。忽然抬頭問道：「你的武功，可是《太玄經》！？」

純陽一怔，收回再出的拳頭一頓，停了下來，有些驚異地看向霸刀。他沒料想到，只不過一招，霸刀就猜出了他的武功來路底細，東方不敗都沒做到的事，霸刀一眼就看出了。這般武學悟性，堪稱驚人。

不過，修煉《太玄經》，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無妨直接說出，又不是自宮的《葵花寶典》，沒有隱瞞必要，純陽想了想，點頭答道：「的確是《太玄經》！」

霸刀淡漠道：「傳說級武學，果然厲害！」說完，一口淤血吐出，刀式一變，轉為守勢。

見到霸刀吐血，純陽自得道：「《太玄經》自然厲害。」接著似乎回想起了什麼，笑意一斂，神色變得有些疏淡，說道：「當年我還是七省武林盟主時候，擊潰塞外異族大軍，統帥千軍萬馬，一句命令出口，整個天下都是矚目。」

純陽微微露出點笑容：「那正是我最春風得意之時，雖然還不夠資格登基稱帝，但是割據一方，自稱為王，不過一句話的事。可就在那個時候，我人生最巔峰之時，我卻做了一個所有人都想不到的選擇——激烈勇退！別說其他人不能理解，就是我自己，當時也是猶豫再三，現在想一想，如果上天給我一個重新選擇的計劃，我都不知道會不會做另外一個選擇。」

純陽看著霸刀，這個世界上，有資格聽他秘密的人，沒多少人的！可是，一個人做了一件偉業，沒人知曉，豈不跟白做了一樣。許多些話憋在心中許久，今日終於一吐為快了。一股暢快感覺湧蕩胸中，純陽有點可惜，霸刀馬上就要死在他手裡，沒人與他分享秘密。

「很少人知道，我當時已經接到了『封王任務』。『封王任務』，聽著好難的樣子，其實對我的地位來說，只不過是一些過場而已，然後得到朝廷正式冊封，借助朝廷氣運直成絕頂高手，而所要放棄的，只是區區自由而已。」

「也是那個時候，我得到了一張俠客島地域圖，一個選擇就此放在面前，一個是輕鬆獲得的位階王爵，安然永生；一個是掌握自己命運，披荊斬棘，也僅僅是個機會，也許努力畢生，結局仍然是死。如果是你，會怎樣選擇？」

霸刀毫不猶豫道：「和你一樣的選擇。」頓了頓，又道：「雖然不想說，但還是說一句，我有點佩服你了。」

「謝謝！」

這一聲謝謝，純陽充滿了真心實意。

霸刀搖搖頭，莫名其妙道：「謝我什麼？」

「沒什麼！」純陽搖頭道，臉上有微微笑容。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謝霸刀什麼，甚至，連後不後悔曾經的選擇，他也不知道。

純陽負手背立，接著說道：「當世年輕氣盛，視天地如無物，對自己說，真正的強者就該掌握自己的命運。最後，我選擇了你的那個選擇，帶著好朋友出海，尋找俠客島，找到後隱居俠客島，領悟《太玄經》，一晃幾十年就過去了。」

「我重返中原之前，終於練成了《太玄經》，而隨著我練成《太玄經》，俠客島天崩地裂，沉沒大洋，天地偉力，不可抗衡啊！天災之後，袁承志，阿九，一個都沒逃過，全部葬身大海。只有我一個人，依仗小成等級的《太玄經》活了下來。只有我一個人活了下來。」

純陽平排直敘，說的十分平淡，霸刀卻知，其中必然許多艱辛，無數磨難。獲得傳奇武學，歷程何等艱險，霸刀想想都能知道。何況，最後只有純陽一個人返回中原。

霸刀一直不理解純陽為何對自己忌憚，可此刻他聽到純陽自敘，忽然升起一種感觸，純陽是他踏足武道之巔的阻力，一個放棄一切只為掌握自己命運的敵人，該是多麼強大的對手，這種對手，當然也越早殺越好！

霸刀直視純陽，微笑道：「我想殺你！」

純陽亦是一笑，忽然之間，兩人好似產生一種默契。

「這才好。」

踏足巔峰的道路，敵人就是朋友，朋友也是敵人。但無論是敵人還是朋友，無論是勝利者還是失敗者，這種孤獨中的知己之交，混雜著你死我亡情緒的友誼，淡如水，甘如泉。

純陽抬起手，攤開手掌，緩緩握成拳頭，淡淡的自信，一點不掩飾：「霸刀，你知道嗎，我們這一戰，你必死無疑。」

霸刀一揮冷月寶刀，沒用似乎內勁，刀鋒本身鋒銳就在地上留下一道劃痕，入土三分。

純陽哈哈一笑，自信道：「你之所以這麼自信，是因為你不理解200級高手的真正含義！」

「真正含義？」

「自然之威，記得我剛剛說過的話嗎？自然之威，非人力可以抗衡！而200級以上的絕頂高手，代表的意義就是駕馭自然威能的人。駕馭自然，操縱自然，絕頂高手，對於低階人物，稱之神靈也稱不上言過其實。」

純陽拳頭一轉，一股無形之力擴散，兇猛旋風吹散四周所有事物，在他和霸刀周圍形成一圈直徑數十米的場地。

「黑木崖大殿一戰的東方不敗，根本沒有發揮全力。因為我，我干涉了東方不敗對天地元氣的操縱能力，否則，你以為200級以上的大boss，那麼容易殺！現在我告訴你，200級的存在，遠在你想像之上……」說著，純陽一拳轟出。

《太玄經》是一門高超無比的內功，勁力凌厲猛烈，當世無雙，傳奇級別以下兵器，根本無法承受太玄勁氣的凌厲酷烈。所以，純陽只能捨棄自己精妙絕倫的劍法，用拳對敵。初期有些不習慣，不過很快，他發覺操縱天地之力，拳頭最為輕鬆，遠勝刀劍槍戟。為此，純陽依據天地元氣規律，自創了一式拳法，便於操縱天地之力，雖然失之細膩，恢弘博大卻別有一番威能。

拳方一出，風雲變色，無窮無盡的元氣匯聚拳上，其勢擎天，其勢覆地。

第六十二章 身死

純陽和霸刀，兩人可謂勢均力敵。

純陽勝於力，霸刀強於勢！

純陽《太玄經》小成，自身近百年的功力已經全部凝聚轉化為了太玄功真氣。雖說先天高手用的都是真氣，可絕世武學凝練出的先天真氣，肯定強過一般的先天真氣。

純陽的太玄功勁氣，無疑就是其中佼佼者，剛猛凌烈尤勝東方不敗陰柔的葵花勁氣，近乎屬性相剋的優勢，他才能一拳將東方不敗擊成瀕死重傷，令其絕望自爆！

霸刀的功力固然不及純陽，卻也有著自己的優勢，完全憑借自身武道意志昇華的刀勢，現在的程度雖離刀意實質尚有一段距離，但磅礡的刀意氣勢場，威壓迫人，已然強橫至牽動周圍空氣甚至空間的地步。

故而，純陽一直忌憚霸刀，卻又不敢出手，免得兩敗俱傷，為他人所趁。

但是，當純陽梳理完太玄功掌控天地元氣的權能、能如呼吸般駕馭天地大力時，他的力就上升到超越霸刀勢的地步，兩人勢與力的平衡就打破了。

「自然之威非人力可以抗衡，而絕頂高手就是可以駕馭自然威能的人。是嗎？」霸刀喃喃自語，一動未動。直到純陽轟出的離體拳勁，將地面轟爆，轟出一個大坑，土塵飛揚。

「不反抗，是要向我證明什麼嗎？」

地上出現巨大的坑洞，純陽站在邊緣，似是自問又似問其他人。

「究竟是人的意志可以勝天，還是天終將所有一切鎮壓地下？」

飛揚塵土組成的煙幕散去，一切歸於沉寂。在大坑洞的中心，霸刀站在那裡，身上纖塵不然，一身白衣如雪，舉刀指向純陽，氣勢滔天，近似形成了一個領域，刀勢之內，生死唯我！

毫髮無傷！

純陽無比震驚，看著霸刀，一臉不可置信。他不認為一拳可以轟殺霸刀，可傾力一擊，對方毫髮無損，這就無法接受了。

「居然沒打中！」只有這個原因了。

霸刀舉著刀，淡然笑道：「純陽，我發現你的破綻了，你敗定了。」

「哼！」純陽收起驚容，冷然道：「霸刀，你果然天資卓絕，超於旁人，與東方不敗一戰之後，竟然立即突破。現在的你，能夠當我真正的對手了。」

「可你，卻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了。」霸刀一臉淡漠，漠然的雙眸中再無純陽。霸刀追求完美，一擊使東方不敗重傷垂死，固然有偷襲之嫌，但那一拳的意志，那時的純陽，深深印在他眼眸裡。但是，當純陽出現破綻，不再完美，馬上就從霸刀眼眸中消失。

此時，霸刀眼中再無純陽，即便感知中的純陽，就像一個大火球高掛空中，但他心中，剩下一劍，最後擊殺東方不敗的天外飛仙的一劍！

純陽不由一怒，霸刀的無視，是對他最大的侮辱，這侮辱，只能用霸刀的血來洗刷。兩人的默契已然無蹤，曾經的惺惺相惜也不見了，現在剩下的只有：純陽的憤怒，霸刀的淡漠。

知己之間，立成陌路！

「我們本就不會成為朋友，因為——」

霸刀一刀斬出，一股龐大威勢鎖定空間內所有天地元氣，同時也鎖住了正與天地元氣交融的純陽。

「你不配！」

刀光所過，所有天地元氣盡數斬消，包括融合天地元氣的純陽。

「為什麼？差距這麼大，我不懂！」

純陽很困惑，前一刻兩人還是勢均力敵，忽然之間，他卻連霸刀一刀都接不住了，是世界發展大快，還是自己跟不上潮流了。

霸刀不知哪裡來到心情，居然解釋起來：「突破200級，有兩種方法，一個是修煉傳奇武學，就是你用的方法，第二個則是自創武功，這是屬於真正武道天才道路，就是我所用的方法。而這，就是你我之間的差距。」

「依靠《太玄經》進階的你，只是被掌握天地大力假象所迷，其實你根本沒有完全掌控住這股力量。而自創功法的我，卻是真正掌握了。傳奇武學突破的200級，本就是為了曾經遊戲者實力的量產化設置，想要真正獲得勝利，還得靠自己創造。說來，還要感謝你那一拳，東方不敗的武功只讓我有了一絲靈感，你那一拳才是真正令我得悟。不過——」

「你的拳只推動了天地大力，我的刀才真正控制住了天地之力。」

「原來是這樣。」純陽笑了，不是快樂的笑，是一種淒迷的笑容，「這就是天才和凡人的差距，我努力一百年，失去了一切所得的，只不過是贗品，而天才僅僅從贗品的一拳，就領悟了真品。」

「這是誰的錯？」精神已經恍惚的純陽，喃喃問道。

霸刀凝眉，這個問題，前言不搭後語，有些麻煩。

「要怪，就怪這個世界吧。」

「是世界的錯啊！」

霸刀深深看了死去的純陽一眼，一揮刀，柔勁將純陽推入方才轟出的大坑，又一刀，以剛勁激土掩埋。

這個遊戲，終歸是武道天才的世界。純陽只是的凡人，憑借自己的意志，機遇，時間，走上了巔峰，終究差上一絲天份，身死道消。不過，他這一生，有過歡笑，有過痛苦，有過巔峰，有過失敗，可謂波瀾壯闊，最後在人生最巔峰時消逝，也算一段傳說了。

「純陽一死，七省武林盟必然崩潰，五嶽劍派也將變成五嶽派。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終於亂了，並將一直亂下去。」霸刀想著，目光轉向漸漸消散的純陽。遊戲者的死亡，是直接變成星點光華消散。

七省武林盟本已消失，純陽重組的七省武林盟，已非當年驅除韃虜的江湖義軍，而是野心家，崇拜者追隨純陽而組建的勢力。有純陽的武力壓制還能凝成一股力，純陽一死，內亂一定發生。因純陽而生，自然因他而逝。

五嶽劍派無疑是黑木崖之役，損失第二的實力，第一是日月神教。

衡山派，恆山派，天山派一流高手盡沒，岳不群重傷，與任我行力戰的左冷禪，反而是受傷最輕的人，五嶽合併的大計近在眼前。到了最後，他左冷禪成了最大的受益者！恐怕是是睡著都能笑醒。

「混亂的江湖！這才是我想要的。」

霸刀看著純陽漸漸消散的身體，有些惋惜，說道：「真要說起來，比起你想殺我，我更想殺你，天道酬勤，雖然你天資不足，但近乎百分百的努力，說不定會創造出凡人的奇跡。」

「最後的結局，是我成功了，你失敗了。」

霸刀的本影消失在山林間。

次日，江湖哀悼：武林盟主純陽與魔教教主霸刀決戰，不敵魔頭霸刀，戰敗而死！純陽盟主為武林正義而死，英名不朽！

————————————————————————————————————————

又到換地圖，大概還有一個，兩個，三個，四個地圖結束。嗯大概這樣！

第六十三章 山莊

殺東方，奪葵花，一劍之間，君莫問全部完成。而後趁東方不敗自爆，威力波及，霸刀和純陽無法追擊，安然逃離。

君莫問下了黑木崖，運起輕功一路飛縱，狂奔二三十里，離開黑木崖地域，遠離了紛爭中心。隨便找來一個寂靜無人的地方，他拿出了《葵花寶典》。

則世界特異法則下，具象化的《葵花寶典》是一本書，不像古代線裝書孤本，反像一本現代的精裝版名著，銀白白封面，四個黑金大字——葵花寶典，陽光照射下，閃耀起一抹耀眼光華，像是仙幻傳說中的太陰月華。

「外表看著不錯，就是不知道裡面內容會不會令人失望。千萬不要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才好。」

說著，君莫問翻開看起來。

與曾經微言大義的《稷下武典》不一樣，這本傳說級武學秘籍，洋洋灑灑數百萬言，還是不帶註解的，從武學思想真意，到招式練法都有涉及，君莫問大略翻看完一遍。閉目沉思，在腦海推演揣摩。

倏然，他睜開眼睛，一縷眸光閃爍，轉瞬即逝。驀然道：

「殘卷！有缺失！」

這本秘籍是殘本。

馬上，君莫問有搖了搖頭，自語道：「不，只是這樣不算上缺失，《葵花寶典》中心理論體系很完美，練法也完善，缺失的只有一些運勁法門，並不要緊。甚至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是一部極其優秀的武學秘籍，落到武學天才手裡，自己補充上運勁法門，契合度更高，施展威力將會更強。就像林遠圖化針為劍，領悟《葵花寶典》創出七十二路辟邪劍法，稱雄武林，難逢敵手。可惜……不能練啊！」

君莫問拿著秘籍，一臉惋惜。對於武者，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空有一部絕世武學秘籍卻無法修煉！

「《葵花寶典》，會轉換修煉者的靈魂本質，確切說應該是轉化靈魂，深入靈魂本源的改造，將陽性靈魂轉化為陰性靈魂，也即是將男人改造成女人，源自靈魂層面的改造，比變性手術還厲害！這已是不屬於凡間的武學了。」

君莫問心中又起一念：「前世科學說質能轉換，雖然這裡不一樣。但是靈魂形態轉變，是否會產生出巨大能量？也許這就是《葵花寶典》威力的來源。」

接著失笑搖頭，隨便想想算了，自己又不練，關它呢。何況，葵花寶典跟自己的武學體系根本不同，只是——

「這本書該怎麼處理呢？」

「這倒是個問題，」君莫問喃喃自語，「不如……」

君莫問點點頭，剛剛想到一點頭緒，忽然看見，遠處黑木崖，升起來了一股狼煙，直衝雲霄，哦，不對，是黑煙才對。

日月神教總壇黑木崖，讓人給燒了。這源於文明自古以來的傳統，滅國戰爭就要求毀滅王室宗廟，才代表毀滅了這個國度。傳到江湖，就成了殺人放火，毀屍滅跡！

「千古風流，雨打風吹去！」君莫問走起回頭路，望黑木崖方向而去。

「雖然日月神教稱不上千古，創派一百餘年，與歷滅世之劫而不毀的皇城比較，不可比較。就把《葵花寶典》扔到黑木崖廢墟，百年之後，若有人撿到，也許能留下一段傳說也不一定。」說著，君莫問先搖起頭來。

「又不是《九陽神功》，不是身負血海深仇之人，誰會去練葵花寶典。呃，似乎武學癡人會吧。」

……

……

黑木崖後山。

一處茂密森林深處，正是春光明媚時節，這裡卻寒意逼人，不盡霜華掛在枝頭，如錐冰凌在石巖掛著，閃爍著森寒光芒。

「呼！」

藏劍吐出一口白氣，手從任我行後背放下，三人合力為任我行貫通經脈，逼出左冷禪封凍的寒冰真氣。

「左冷禪寒冰真氣，冰封三尺，忒是厲害。」藏劍有些感歎，他原本以為左冷禪武功遜色任我行，使計暗算才勝了任我行，可經過逼出寒毒的歷程，深刻明白到，左冷禪武功不差任我行，兼之身懷寒冰真氣，甚至在屬性克制面前這位日月神教退位教主。

「我平生有三個半不佩服之人，左冷禪居首。這左大掌門，武功雖高，雄心也大，就是氣魄不足，只會空有合併五嶽劍派，與少林、武當鼎足而三的大志。可行事鬼鬼祟祟，安排種種陰謀詭計，不是英雄豪傑行徑。不過今日一見，他為應付老夫的吸星大+法，苦心十餘年創出寒冰真氣，陰謀詭計布下十餘年，這份長遠心計，倒是讓老夫略微佩服了一下。」任我行道。聲音雖然蒼老，卻自有一種雄壯威嚴，表明他武功盡復，狀態良好。

「呵呵。」藏劍笑笑，卻沒有接話頭，問任我行其他兩個半不佩服的人。

「嗯！」任我行忽然看見黑木崖大殿起火，身體一震，一股淤血從胸中湧出，大口大口吐出來，竟似止不住。卻是眼見日月神教化為灰燼，心情激動，被葵花勁氣打成的重傷發作了。

藏劍趕忙上前，運氣為任我行疏導真氣，壓制傷勢。真氣輸入任我行身上，藏劍忽然一怔，表情呆滯。

天一、九曜焦急問道：「怎麼了？」兩人心想，是不是任我行用吸星大+法偷襲藏劍。暗中運氣，只要藏劍肯定一聲，立刻拔劍殺任我行。

藏劍一見兩人神色，馬上明白兩人憂慮，微微一笑，離開任我行，說道：「沒什麼。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任教主心憂神教，傷勢發作，卻將淤血吐出，修養幾天，被《葵花寶典》打中的傷勢就會痊癒，恢復全盛。」

任我行畢竟是梟雄心性，喜怒不形於色，道：「這裡現在是純陽的實力範圍，我們先離開這裡，稍後再做打算。」他臉色平靜，似乎不將日月神教滅亡放在心上，可是誰都知道，這是火山爆發前的寂靜，他心中正如一座火山在燃燒，只待爆發。

「拽什麼拽！我們可不是你的手下。」九曜小聲嘀咕。藏劍眼睛一瞪，九曜馬上低頭，嘴上仍無聲地碎碎念。他為藏劍馬首是瞻，是兄弟朋友間對老大的尊敬，可不是組織勢力中下位者對上位者唯命是從。朋友之間的威壓是不能另一個朋友閉嘴的。

任我行腳步細不可查地一頓，又似若無事走著。九曜的話讓他明白到，此時雙發的合作，他是下風。

藏劍微露神秘危險，似是注意到任我行微頓了一下的腳步。

兩位梟雄聯盟的默契，似乎很難被外人理解。

四人離開黑木崖，脫離七省武林盟和五嶽劍派觸角，在一家客棧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四人坐了一桌，桌上珍饈美食，琥珀美酒，誘人食慾。可是，四人卻沒有食用的慾望。

天一道：「黑木崖上，霸刀和純陽決戰，過程無人知曉，結果是霸刀生，純陽死。」

九曜咬著牙，說道：「我已經無法再有易數推衍霸刀訊息了，也就是說他的武功臻至天人之間，氣息為天地元氣遮蓋，不能演算了。現今江湖，根本沒人殺得了霸刀。」

任我行淡然道：「哦，你們要殺霸刀。那人的刀法我見過，平生所遇刀客中，除了已死的胡一刀，無人是他一刀之敵。要殺他，可不容易，何況還是突破了200級瓶頸的情況。」

九曜洩露了三人的秘密，藏劍也不生氣，或許對他而言，這不是秘密吧。

「純陽一死，他控制的七省武林盟勢力必亂，藏劍欲收復這股勢力，請任先生助我。」

天一和九曜露出驚色，這就是藏劍的野心，他從來沒有說過。藏劍對天一、九曜點點頭，表明自己的意願。

天一回應一笑，如純陽那樣建立自己的勢力，這也是他的野望。九曜「切」了一聲，默認了。

任我行哈哈一笑，道：「藏劍。看到你，就像看到了老夫當年。這件事，老夫答應。」

這種像是翁婿之間的話是啥意思？

藏劍擊桌道：「那麼，我們就開始吧，建立屬於我們自己的實力——」

「藏劍山莊！」

第六十四章 不殺

「那麼，擊掌為盟吧！」

藏劍伸出手掌，與任我行三擊掌，締結盟好，定下君子協定，，藏劍出力幫助任我行重建日月神教，在此之前，任我行則為藏劍的藏劍山莊效力。

藏劍知道，自己武功、心計優秀，可惜江湖聲望不足。純陽一句話就重組七省武林盟，霸刀宣佈自己加入魔教，馬上有許多人追隨，這就是聲望。藏劍以前太低調，雖然小有名氣，和那些名震江湖的人物，差得太遠，所以要借助任我行的威望。連任我行都做了藏劍的手下，還會有人小看他的藏劍山莊嗎？

藏劍要借任我行助力，任我行又何嘗不是要借藏劍之力光復魔教，重建日月神教教主之位。兩人現在固然是合作關係，其中的勾心鬥角，妥協退讓自不會少。

人心變化莫測，人際聯繫組成團隊，的確能彼此並肩，一直到死。但是，因感情緊密聯合，往往可能也會因感情剎那分裂。反而充滿冰冷的利益結合，是這世上最穩固的聯盟。

藏劍要建立門派，天一自認是第一謀主，首先說道：「要創建一個有嚴謹組織、遠大目標的勢力，可不是說說就能辦到，要做的事很多。對外，要瞭解各大勢力之間的利益糾葛，勢力範圍劃分等等；對內，需要人手，資源，武功秘籍等等。可謂千頭萬緒，而且每一件都不是可以輕鬆做到的事。」

藏劍自信一笑，一臉一切盡在掌握的樣子，說道：「既然創建一個勢力有千頭萬緒，第一要務就應該是先找到線頭了。」

九曜問疑惑道：「線頭，什麼線頭，在哪裡？」

藏劍也不故作神秘，左遮右擋，直接坦然道：「就是我們自己啦。」

接著，藏劍和任我行商議後，兩方分頭行事，去完成各自任務。

江湖就是一個大蛋糕，有實力、有雄心的梟雄無一不想分上一塊嘗嘗鮮。唯一的問題，新出道的梟雄面對江湖這塊已經被劃分完畢的大蛋糕時，茫然四顧，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世界從來是混沌，正邪光暗皆是規則制定出來的。江湖武林，從光明角度理解，正道是規則的守護者，魔教是規則的破壞者，一方以維繫江湖安定的正義自居，一方則說自己是追求自由。

從黑暗角度理解，正邪都是利益集合體，一般無二，剖開外面華麗的黑衣白衣，內在都是一丘之貉。

其實說到底，江湖有紛爭，從而出現了勝利者和失敗者，故而產生了既得利益者和訴求利益者。

純陽重組後的七省武林盟，早就不是曾經的七省武林盟了。

從前的七省武林盟，是仁人志士為驅除韃虜自發組織的熱血義軍，義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而現在的七省武林盟，曾經的老人仍有一些，可是他們的心已經變了，純陽走後，七省武林盟解散，作為利益紛爭的失敗者，對利益的訴求，他們自然要找一位豪雄領導。

初期的資產階級是推崇帝制，為何，無非是有一個強霸人物，能夠統合一眾貌合神離的組織勢力，將勢力凝成一股強大的勢力。到了以後，他符合利益的話，還就支持他，不符合利益，推翻帝制可不僅僅是一個口號。

古往今來的朝代更替，莫非如此。

純陽死後，七省武林盟面臨再次解體，可是沒有強勢人物領導，他們只是一盤散沙，為了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他們急需一位強橫人物，可以領導他們的梟雄。

任我行無疑就是這樣一個人物，無論實力還是威望，他都是純陽之後，可以帶領七省武林盟再次屹立江湖的第一候選者。至於任我行魔教教主的身份——

七省武林盟原本本就是訴求利益者，否則也不會帶頭攻打魔教，奪取資源了。還在乎既得利益者們規定的正邪！

黑木崖，又到黑木崖。

大火焚燒後的黑木崖，成群殿堂房舍化作塵土，只剩下一片殘垣斷壁，碳色粼粼。這離亂葬噶只差一小段距離的廢墟中，一堆江湖卻高手聚集到了這裡。他們除了是江湖高手之外，還有另一個特異身份——遊戲玩家。

這些人一共有過百之數，個個神情冷冽，一臉別人欠他錢沒還的表情。他們都是在黑木崖之戰中失去了朋友、敵人的遊戲者。而藏劍三人，就站在他們對面。

「以純陽和霸刀名義召集我們來，所為何事，還有，你們又是誰？」人群中走出一個人來，向藏劍問道。一群江湖人聚集一地，紛紛攘攘很正常，可這個人一出面，所有人都停止議論，場面平靜。

「他在這些人中的威望很高呢。」

藏劍面上微笑，心下卻一冷，他來這裡，目的是統合所有遊戲者，一個威望這麼高人，對他來說，可以是很好的助力，也可能是極大的阻力。

「這就要看他和自己是如何選擇了？」藏劍心中一想，說道：

「在下藏劍，這兩位是我的朋友天一，九曜。」

「我是五唐。」

五唐答道，神情一思，說道：「藏劍，我聽說過你。當今武林中，你算是純陽和霸刀之下的第一人。」

藏劍無所謂地笑了笑。五唐是誇獎，也不是誇獎。遊戲者中，如果純陽、霸刀是第一、第二的話，他的確當得上兩人之下的第三，但是，實際上他和前兩位根本無法比較。前兩人已經是江湖巔峰人物，他在所有人心目中仍不過是草根罷了，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找我們來，是霸刀的意思？」

「不是，是我藏劍自己的意志。」

「做什麼？」

「藏劍只是想我們這群被遺忘者聯合在一起而已。」不錯，他們就是被遺忘者，純陽看不起他們，七省武林盟中遊戲者眾多，可中堅力量仍然是江湖土著勢力。霸刀就更無情了，不對，是無視他們。江湖大派就更不會關心如今數量大損的遊戲者。

五唐驀然一怔，盯著藏劍許久，心中一陣明悟，說道：「你想走霸刀和純陽的道路，做我們這些人的領袖。」

藏劍平靜答道：「正是。我要創建一個屬於我們外來者自己的勢力——藏劍山莊。」

五唐冷笑道：「霸刀和純陽的做法，雖然令我們失望，但在今日之前，他們作為巔峰強者，值得我們追隨。你，又憑什麼統領我們。」

「對，你憑什麼？」

「你算哪根蔥？」

「……」

五唐一嘲諷，群嘲馬上開始了。對於四肢發達的武林人士，他們的素質，不能苛求。

人言可畏，言語有時候也是能殺死人的。兇猛的群嘲，殃及池魚的天一、九曜兩人都有些承受不住了，藏劍一臉淡然，依舊雲清風淡，然後他做了一件事，所有人立時失聲。

藏劍顯示了自己的等級。對於高手，等級不重要，君不見200級下的霸刀一刀砍掉了200級上的純陽嗎？但對一般的江湖人，等級卻是最能顯示實力的標稱。

「200級！」

「200級？」

「200級！？」

藏劍等級是200級，遊戲者之間，再好的朋友，也不會講自身等級標示顯示，一則沒有必要，想知道說出來就可以了，二者也是自我隱私的一種保護。所以藏劍已經200級的消息，天一和九曜完全不知道。

無人知曉的情況下，藏劍不聲不響到了一流巔峰的境界。

當初霸刀威震江湖，所向無敵的時候，崇拜者無數，等級可也沒有200級。對於一般遊戲者，200級代表的就是是玩家第一人，如純陽，如霸刀！

五唐沉默許久，說道：「你確實有統領我們的資格，不過，曾經的純陽、霸刀比你做的更好，但是他們兩個欺騙了我們，使無數的朋友煙消雲散。你如何證明，自己不會像他們一樣……」

藏劍忽然踏前一步，隨之一股氣勢爆發出來，一流巔峰的氣勢仿若山洪暴發，壓迫向眾人，所有人都身軀一震，險些跌倒。經歷黑木崖一戰，活下來的遊戲者都是精英，只是實力稍微弱了點，承受不住藏劍威壓，除了——

五唐！

藏劍深深看了一樣五唐，對所有人大聲道：「我無法給予證明，但我可以付出承諾。純陽要做武林皇帝，霸刀想要江湖戰亂，而我藏劍的道路，與他們不同，我的理念是所有人不死的——不殺！」

第六十五章 越女

「不殺？」

「對，就是不殺，任何遊戲者不得以任何原因殺害同樣的遊戲者。這就是我的不殺理念。」

「如果兩個遊戲者之間產生矛盾，怎麼辦？」五唐提出問題。這個問題不解決，【不殺】就是一個笑話罷了。

「這不就是藏劍山莊的意義，平息遊戲者間的矛盾，裁定遊戲者的糾紛。」藏劍看著五唐笑道。

五唐低頭沉思，所有人都沉默下來，藏劍、遊戲者們，等著他的回答。他抬起頭，看向藏劍。

「我認同你，同意組建藏劍山莊，只希望你不要讓我們再度失望。」

五唐又道：「還有一個問題，殺人的霸刀怎麼處理。」

這又是一個犀利的問題，統合所有遊戲玩家的藏劍山莊，的確擁有制定遊戲者法律的實力。霸刀作為超出界限的存在，藏劍山莊是否有限制他的力量，如果沒有，藏劍山莊的意義何在！

藏劍淡定一笑，說道：「先不論戰勝了純陽的霸刀，當今武林還有誰是對手。我只說，霸刀身為遊戲玩家，就不能隔離出藏劍山莊的規則，他也算作內。何況，遊戲者不得殺遊戲者，沒說土著不可以殺遊戲者。」

「請遊戲者殺霸刀，可能辦到嗎？」

「霸刀的確強大，但也不過是五絕級數，江湖中與他並駕齊驅甚至勝上一籌的高手，不知凡幾。四大名捕，就足以擋下，或者抓住霸刀。如果抓住霸刀，我會廢其武功，將他永世囚禁。」藏劍說道。心道，這是比殺死霸刀更令他痛苦的懲罰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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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劍在北方建立偉業的時候，君莫問來到了南欣賞好春光。

補充完最後一點經驗，君莫問也200級後，同時觸摸到了一個瓶頸。

為了這件事，君莫問很困惑，以他的修為經驗，突破200級應該是水到渠成，不會出現瓶頸才對。

「也許是世界法則不同，200級以上涉及到了世界本源，其他世界的經驗，並不適用於這個世界。」

武功到了君莫問這種級數，整日苦修早就毫無用處了，反而出去走走，經歷紅塵考驗，說不定靈光一閃，閃出奇思妙想來，一朝得悟，超凡入聖。

太陽高掛當空，烈烈陽光不厭其煩地揮散著光和熱，讓地上萬物又愛又恨。

君莫問的修為，寒暑不侵，天上的太陽對他來說和一個燈泡差不多。不過，他來到一根大樹樹蔭坐下，享受難得的半晌閒適，順便思索如何武功突破。

「自創功法。」君莫問抵著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語，「劍鋒雖銳，剛則易折。」

他想起了那讓他連反抗都做不到的遮天一掌。涵蓋天地宇宙，蘊含時空之妙，那般層次，已經超越了規則級攻擊，當到了自成世界的地步，一招一式，就是大道，就是世界。遮天一掌，代表一個世界，手指是支撐天地的神之主，掌心紋絡是編製世界的法則脈絡，君莫問就是被那方世界囚禁的囚徒。因為只是瞬間的世界顯現，當招數結束，世界消逝的時候，其內的君莫問，無論如何都難逃一死。

「大千宇宙，各種各樣的世界超過恆河流沙，物質界，元素界，精神界，甚至劍界！」君莫問恍然一笑，「以劍法演化世界，鋒銳劍氣演化成鋒銳世界，最終階段，一劍出，即成劍界。可惜只是大概，想創出來一套蓋世劍法，有些麻煩。」

「唉，我的武學思想是極道，關注世界最本源的存在，對於世界法則的大略少有研究呢。可是，如果沒有精研全部法則，自己的本源大道就真的完整嗎？」

君莫問狠狠抓了抓頭，頭髮全亂了。

「算了，不想了。」

這時，一隻毛髮雪白的小羊映入君莫問眼簾，小羊優哉游哉的走著，不時低頭吃幾口鮮嫩綠草，滿滿毛髮的羊臉上當然看不出表情，可一種怡然姿態卻從小羊的動作之中表達了出來。

「午間時分了，烤羊腿吃吧。」君莫問覺得有點餓了，思考問題可是很消耗能量的，補充能量的時候到了。

武功達到絕頂境界，飛葉摘花也可傷人，君莫問自傲地對自己說，自己就是這種境界的絕頂人物。從樹葉茂密的枝頭摘下一把樹葉，微微運勁，空氣被穿透的聲音響起，樹葉已如勁弓離弦的利箭，射向吃草的小白羊。

「你要對我家小羊做什麼？」

一個青衫少女從草地邊跳出，身後跟著一群同樣雪白羊毛的小羊。她面容清秀，肌膚白嫩，如玉小手中提著一柄珠棍，小家碧玉，清麗脫俗。

青衣少女竹棍一揮，射向小白羊的樹葉，彷彿氣流陡然一亂，打著旋飄了幾圈，落在地上。

「高手！」君莫問心中驚駭。

青衣少女的輕輕一劍，的確是輕輕一劍，沒有使用任何內勁的一劍，攪動天地元氣，打亂了樹葉的勁氣，救下小白羊。

聲音傳播需要空氣作為介質傳導，離體勁氣傳播，同樣需要介質傳導，內勁傳輸的介質就是天地元氣，稀薄的天地元氣就像真空，無法傳導氣勁，過於深厚的天地元氣，就像堅固的石巖，勁氣傳輸受到阻礙，傳不了多遠就消耗殆盡了。借葉傳勁，路線航道就是天地元氣運行的軌跡，天地元氣一亂，就像飛機航線出現氣流風暴，機毀人亡，這裡就是勁消葉亡。

小小竹劍，就像一根撬動天地元氣的規則槓桿，雖然沒有強大勁氣，但卻有支點可用，而這個支點就是對天地元氣的運行的領悟。

「天人合一境界嗎？」君莫問喃喃自語。他的眼力，只要一眼就能看出對方功力深淺，境界高下，青衣少女內力不深，力道也不大，只是技巧和境界領悟超絕，非凡俗可及。

「你對我家的小羊做了什麼？」

小白羊被天地元氣亂流嚇到，飛快跑到青衣少女身邊，青衣少女輕撫羊毛，輕柔安撫。看見君莫問無視她和小羊，清秀的眉毛一皺，又問了一遍。

「為了找人比劍。」

「哈？」所答非所問，青衣少女無法理解，困惑的小臉看向君莫問。

「我是說，我是為了找你比劍。」君莫問再次回答了一遍。已經想到青衣少女是誰，自然不會錯過這次機會，越女劍阿青的劍術，便是無劍勝有劍境界的獨孤求敗，亦不敢說在劍術上勝過這個小女孩。

「比劍，好啊！」阿青答道。並沒有問為什麼比劍，直接答應。這才是越女劍阿青，一個放羊的愛劍少女。

第六十六章 天外

阿青竹劍一刺，首先發起攻擊，竟是比君莫問還著急。

青衣少女的竹劍，竹子獨有的柔韌特性，有益於精妙招數的施展，不過沒有劍刃，唯一殺傷力在於竹尖，點殺敵人。

普普通通一劍，淡然刺出，沒有恢弘的劍氣，沒有耀眼的光華，就像頑童擺弄木劍一般，但是，其威能卻輕易撬動天地元氣，無相無形的天地元氣隨竹劍引動，彷彿變成天地元氣鎖，鎖住君莫問周圍天地元氣的波動。

覺察到周圍異常天地元氣，君莫問微笑自語道：「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熟悉。劍氣一出，立即讓空氣中混亂的天地元氣抹消。只是------」

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君莫問自語道：「也許其他人面對此景無能為力，可對我就差了許多了。」

揚劍出鞘，灌注了雄渾真氣的忘我劍，勢若千鈞，「嗤」，一道鋒銳無雙的劍氣，排開混亂天地元氣，凌厲無儔的劍氣斬斷了天地元氣鎖，攻向阿青。

輕飄飄竹劍與舉輕若重的忘我劍交擊，「唰」一聲輕快脆響，劍氣鋒芒被竹劍輕輕一點，潰散開來。忘我劍的凌厲鋒芒沒斬斷阿青竹劍，反而讓竹劍點中劍氣運轉樞紐，散作清風一般的縷縷天地元氣消失。

「不可能。」君莫問心中一驚。阿青威力弱小的竹劍，輕輕一擊，居然點散了自己的劍氣，這種技巧，超乎了他的想像。

君莫問的鋒銳劍氣，實質上是自身強橫武道意念凝聚的罡氣，按照自身獨特的運行軌跡轉化而成。唯我心念，玄妙心法，兩者合一，獨屬於己身屬性的絕技，不可複製。即便有人完全學習了君莫問的武學，也無法修煉出這源自心靈的武道劍氣。

遑論一眼看出劍氣運行軌跡，破除樞紐，打散罡氣，這種程度的武道修為，幾乎是不可能做的事。已不是後天悟道可以輕易得悟了，只能是源自先天的真如本性。

青衣少女阿青的越女劍辦到了。

君莫問稍稍思略，決定再試了幾劍。

鋒銳劍氣直接破開混亂的天地元氣，斬空斷雲的劍氣，威力不損。

青衣少女自信一笑，竹劍一點，破入劍氣，扣住樞紐，握住竹劍的小手微微一轉，劍氣中鋒銳無儔意念，靈性猛然消失，化作一縷縷微弱輕風，飄散空中。

君莫問不得不感慨，天道運轉的軌跡，罡氣凝聚的奧妙，青衣少女對玄妙流傳之道的認識，尤勝曾經的浪翻雲半籌。

一劍點破元氣流傳的樞紐，雄渾凌厲的威力無法發揮。這般技巧，與獨孤九劍隱約有異曲同工之妙。令人感歎，似乎大道近處，果然殊途同歸！

尚未領教越女劍的精妙招數，青衣少女的劍道修為已令君莫問甚是驚訝。

青衣少女每一次揮動竹劍，駕馭天地元氣，入毫入微，精巧細緻。君莫問不敢小覷，凌厲劍氣，至鋒至銳，大開大合，斬開混亂的天地元氣亂流。一者駕馭天地元氣壓制，一者用強橫實力對敵，棋逢對手，將遇良才。

「真是奇妙！」

君莫問感歎道。越女劍不以內力見長，兵刃也是不行，但是高超境界推動下，精妙絕倫的劍術，卻彌補了力量、兵刃，內力等諸多不足。

「不過，若說劍術精妙，我自認亦不遜色呀！」

兩人比拚劍技，鬥得難分難解，數百招過後，依舊不分勝負。但是，君莫問心中忽然升起一絲怪異感覺。

「有點不對！忘我劍雖然不是很鋒利，但一根竹棒，經歷了如此激烈的戰鬥，應該快斷了才是。」

過招之中，君莫問靜心細聽竹劍交擊的響聲，輕快流暢，沒有一絲雜音，像一曲悅耳音律。竹棒內部脈絡必然完好無損，混元無缺，否則不可能發出如此清澈的交響。

竹劍自然是普通的竹劍，普通竹子斬下一節做成的劍，沒有其他玄奧之處。但是，當青衣少女感悟順應天地元氣流傳軌跡，傾情揮散劍招時，它就變成了撬動天地元氣的規則之棒，質地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他的層次發生了巨大變化，近乎天道神器，非凡俗兵器可比。

青衣少女的劍法沒有招式，一招一式照應元氣流動，近乎天道，自然是變化莫測，威能不俗。

劍術對決到了天道層次，武功內力，精妙招數，這些外在武力在這種層次中根本無法發揮，所有比拚的是意志，是各自的武學最本源的認識，武道的較量。

這已經不是武學的交流，而是武道的比試。

君莫問與青衣少女過招，兩人心中沒有殺意，只是武道的交流，心神對撞中，精神領域不斷提升。突然，君莫問似乎越過了一道虛擬屏障。下一刻，天地脈絡盡顯眼前，天道法則顯化出一枚枚奇形符文，千片萬片散落虛空中，雜亂無序中又暗含獨特玄妙的運行軌跡。

處於高次元精神領域的君莫問，阿青的越女劍玄奧精妙之處，在他眼中，再無隱藏。

從天道符文的視野角度，阿青刺出的一劍，其實並非點殺，而是波動！竹劍的劍尖鋒芒，切入天道符文間隙，挑動符文運動，令按照命運規則流傳的符文，產生了碰撞。有的符文碰撞後會產生巨大力量，有的符文碰撞後則會結合一起，還有符文在碰撞時互相抵消，消失無蹤，其他符文飄來佔據其位。

「這就是此界的創世法則具現，世界本源嗎？」觀察世界本源法則，君莫問的劍意境界，驀然提升。

「即便是世界本源法則，也擋不住我的劍道意志。」

君莫問週身本已鋒銳無匹的劍氣，再度增強，一股無邊鋒銳陡然升起，忘我劍所指，虛空中幾片符文，應劍氣而滅。

青衣少女依舊一點，可這次卻沒有點散劍氣，反而被凌厲的劍氣反噬，護佑竹劍的天道法則，被劍氣一斬而滅。

阿青手上一抖，連忙撤劍，可惜已經晚了，「卡嚓」一聲，竹劍尖頭裂成兩半，裂到餘下一半，斷裂的碎片掉落地上。

「我的劍。」青衣少女慘呼道。傷在劍身，就是傷在她心。

「已經把握到世界本源，那麼以規則為劍，發展劍域甚至劍界……」

沉浸在自創劍法知道君莫問，神思不屬，根本沒有聽見青衣少女的慘叫。

見君莫問站著不動，青衣少女大叫道：「喂喂，你把我的劍弄壞了……可惡。」

青衣阿青叫罵了許久，君莫問只是毫不理睬，少女心中一怒，竹劍又出，清醒淡然不在，凌厲氣息，引導而起的天地元氣也變得狂暴了。阿青的竹棒，長度不短，做不了長劍，還能當短劍。

長劍操縱天地元氣，範圍廣大，而短劍操縱天地元氣，雖然範圍廣度縮小了，但是操縱深度卻更加精微。

青衣少女躍近君莫問，短劍近身，第一次施展有些怎麼順手，不過並不影響劍術威力。

竹劍揮舞帶動起勁風，沉思的君莫問，忽然一股危險感湧上心頭，恍惚之間，他本能出劍。

「周天劍！」

君莫問順口說道，忘我劍一劃，劍勢圓滑，在空氣中劃出一個圈又一個圈來，阿青引動的混亂天地元氣，盡皆被收攏在一起。

沒有了天地元氣的援助，越女劍固然精妙絕倫，在龐大的功力差距面前，卻是連防守之力都沒有了。

君莫問得勢不饒人，哦，不對，是不夠盡興，只覺腦海中無數靈光閃出，奇訣妙招隨手使出，連綿不斷。

越女劍，這麼好一個陪練，可不是什麼時候都能有的！

「滅天劍！」

「蓋天劍！」

「……」

凌厲如濤的攻勢，一個浪花接著一個浪花，如浩瀚大海的驚濤駭浪，阿青的竹劍已經難以抵擋。可是青衣少女仍不肯服輸，銀牙緊咬，臉色煞白，也要堅決抵擋。

「彭！」

青衣少女可以堅持，她手中的竹劍卻不行了，從新出現的短口裂開，分散數支，潰散落地。

青衣少女看了眼地上竹劍殘骸，歎了口氣，問道：「這是什麼劍法？」

「自創劍法，天外劍訣……」

第六十七章 狄雲

青衣少女阿青，神情哀傷的上看了一眼地上竹劍，歎了一口氣。

她抬起頭，看向君莫問，問道：「這是什麼劍法？好厲害！」

君莫問有些興奮的笑了笑，答道：「我剛剛自創的，天外劍訣——三十三天天劍訣！」

之後，君莫問笑不出來了。為了彌補愛劍少女受傷的心靈，他不得不取出身上所有銀兩，賠償阿青損壞的竹劍。

陽光下，金色的黃金閃爍著鮮亮光澤，瑩瑩生輝。青衣少女淚珠欲墜的明亮眼眸，驀然一亮，燦爛笑顏浮上臉頰，明媚如陽光，方纔還垂淚欲泣的小臉，彷彿只是幻影。

看見少女秀眉的笑臉，君莫問眼睛一亮，好漂亮。不知怎麼，君莫問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受騙了。

此方世界，原本是物質世界，造物主降臨，將世界精神化，由此新世界生成。因為是從世界本源發生的規則轉變，自創世開始，適應於物質界，直接轉化成了精神修煉的功法，功法的真實本質，其實沒有變化。

文明興盛需要發展，武學發展同樣如此。武道從荒古誕生，通過發展，到了春秋戰國是第一個高峰，百家諸子，能夠在戰國亂世中傳承學說，教化世人，沒有高絕武功，決不可能。

越女劍阿青，就生活在那樣一個時代。

那個時代，內力練氣方自初生，後世各派精神奧妙的內功武學，莫不是從諸子百家傳承出來。故而，在這武學第一次磅礡發展的時代，內力練氣剛剛產生，最高者也不過一百點左右，可是高手們的精神領域、靈魂強度，卻個個200級以上，接近三百級，甚至超越三百級。

劍術修為，君莫問略微勝過阿青一籌，內力方面，君莫問更是遠遠超過數籌。所以，君莫問剛剛突破，竟能打得越女劍沒有反擊之力，完全是極正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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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突破了。」

武者等級升到200級，想要再做突破，有兩種方法，修煉傳說級武學和自創一門至少絕學等級的武功。君莫問天外劍訣三十三式一成，立即獲得300點經驗，升到201級。

自創絕學自然有等階了，天賦高低，經驗深淺，自身武學修養的積累，全會影響道功法武學的創造。創造的武學優秀，等階就高，創造的功法低，等階自然就低。這些全部通過世界本源法則認證。

經過世界法則認證，三十三天劍訣的等階，與九陰九陽，獨孤九劍等傳奇武學等同。

看著屬性板上的等級：201。

君莫問自矜微笑，自語道：「300級絕世級武學，理所當然！」境界修為，擊敗了越女劍的他，自負不差於獨孤求敗、王重陽這些位居一個時代巔峰，縱橫無敵，寂寞如雪的高手。

馬上，君莫問的臉垮了下來，痛心疾首道：「我的數百萬兩黃金，你們就像是水花一樣，嘩啦啦啦，在陽光中蒸發了。」

君莫問從來視錢財如糞土，因為他想要錢，伸伸手就能獲得。可是，一下子全身錢財，幾百萬兩黃金就嘩啦啦啦消失，再灑脫的人，也會痛心！

江陵城外。

有一座佔地一畝的墓地，墓碑為上好石雕，上書「愛女凌霜華之墓」，建碑者是她的父親。青年喪妻，中年喪女，白髮人送黑髮人，這位父親大人也是悲苦了。

墓地周圍綠樹成蔭，四季常青，百花綻放，初春時節，飄香陣陣。這麼一座豪華的墓地，可以推斷得出，建造者，也就是那位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苦父親，家世不凡，不是大富人家，就是官宦世家。

忽然，一名面容憨厚的青年來到墓地拜祭，青年男子，大約二十五六歲，腰間繫有一柄長劍，雖然面容普通，決非英俊，可是氣質不凡，能讓一個充滿鄉土氣息的憨厚面容，散發出一中豪雄氣質，青年男子應該是一位內功有成的江湖劍客。

拜祭過後，憨厚的青年劍客，做出了一件絕對不憨厚的事情，他居然掘開墓地，打開棺木，向其中探索。難道-------

這樣一位武功有成，面容憨厚的有為青年，其實是最遭人痛恨鄙棄的盜墓賊。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老人言誠不我欺！

接著，憨厚青年從拿出一壇骨灰罐，放入棺木中，所謂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穴，大概就是如此。原來這是一位雅士，別看他長的憨厚老實，居然會行如此風流之事。墓地中的女子，應該是他朋友的紅顏知己，生前不能在一起，所以死後托這位憨厚青年幫忙，讓他和女子死亦同穴。

大概就是這麼回事吧！

放下了那壇骨灰罐，憨厚男子正準備重新關上棺木，身影陡然一震，似乎墓地中有什麼使他震驚非常的事情。憨厚青年的身子抖個不停，完全能夠看出，墓地中的事情令他如何的震驚，身子憤怒。

許久，憨厚青年才平復下來，他再次默看了一遍墓地棺木，之後釘上棺木，整理好墓地，將一切恢復到他來之前的樣子。大略一看，墓地就像是真的沒人來過，依舊寂寞的孤獨立在江陵城外。

憨厚青年走到距離墓地較遠的地方，忽然停下腳步，看向不遠處的樹林。沉聲道：

「閣下躲了許久，現在可以出來了吧。」

白衣的帶刀青年從林中出來，看著憨厚青年，有些意外說道：「哦，你竟然發現我了，《神照經》果然不凡，我已經用心隱藏了，還是被你察覺到形跡。不錯，狄雲，你很不錯。不愧是身懷《連城劍訣》和《神照經》的絕頂高手。」

「閣下神神秘秘，究竟是誰？」憨厚男子，也就是狄雲，臉色一驚，大聲喝問。他狄雲，在江陵城故人眼中，早已經是一個死人。來人不但知道他的身份，還知道他身上有《連城劍訣》和《神照經》，似乎看透了他身上全部的秘密。

神秘的白衣人，的確知道狄雲的全部情報，不過不是看出來的，而是遊戲者先天的便利。

「我是誰！」

神秘白衣人微微一笑，眼眸卻射出淡漠的眸光，沒有絲毫笑意，與他嘴角微笑一點不襯。

「在下，霸刀！」

狄雲皺起眉頭，霸刀成名江湖時，狄雲正被困雪山深谷，而當狄雲武功大成，突破絕頂的時後，走出山谷，霸刀已經名不顯於江湖了。

畢竟，江湖可是很有時段性的。霸刀突破200級後，立即回到他的秘密基地潛修，穩固自身境界。

他如今出來，正好一個月過去了，和狄雲走出雪山巧合般正好是同時段。

現在江湖最大的事情是藏劍山莊建立，江湖中人談論的都是藏劍山莊。

什麼任我行其實是藏劍山莊的人；什麼藏劍山莊吞併了七省武林盟；什麼藏劍山莊實力不遜於少林……

霸刀的消息，已經過時了。

所以消息閉塞的狄雲，還不知道霸刀的傳說。

第六十八章 連城

夜幕降臨，明月高懸。

靜謐的夜晚，月華的清輝，黑暗夜色，也不由明亮生輝。

江陵城外的疏林，墓地周圍有兩個人影佇立不動。一個是霸刀，一個是狄雲。

「霸刀？」狄雲回憶一下腦海中的記憶，並沒有霸刀的信息，心想，他大概是新近出道的少俠高手，名聲不顯吧。

狄雲開口道：「恕狄雲孤陋寡聞，第一次聽聞霸刀少俠之名。請問少俠，深夜到此，所為何事？」

霸刀奇怪地看了眼狄雲，有些意外，狄雲居然沒聽聞他的事。畢竟在當今武林，他的名望即便與少林、武當等名門大派相比，亦遜色不了多少。

「連城訣，我要連城訣！」霸刀淡淡道。

聽到這句話，狄雲立時色變。

連城訣，就是連城訣，因為一部連城訣，他死了師傅，師妹嫁做他人婦，自己身陷牢獄，被嚴刑拷打，甚至殘廢。如果不是有大哥丁典照顧，自己絕對已經死在了牢獄中，遑論現在屹立於武林絕頂高手之林。

可以說，一部連城訣，讓他受盡苦難，最後有成就來他。可是，對狄雲來說，如果真的有命運，他寧願不和連城訣牽扯上一丁點關係，只做一個鄉下農夫。

見狄雲臉色變幻，忽青忽白，似乎陷進了回憶，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過神來。

霸刀又道：「連城訣的秘密只有丁典知道，丁典死後，最後的知情者就只有他的結拜兄弟——你狄雲了。可事實上，因為丁典猝死，根本沒來得及告訴你連城訣的秘密。最終，卻原來這個秘密在他的紅顏知己手裡，又被丁典的紅顏知己帶進了墓中。剛才我看到你在木棺上以內力抹去了一些東西，應該是連城訣的秘密吧。我的推論對不對？」

聽著霸刀的上帝推理，狄雲臉色變幻，好半天才答道：「你說對了。」

「連城訣的奧秘，可否告訴在下？」

「可以。」狄雲遲疑了一下，說道。他本就想將連城訣的秘密公佈出去，提前說出來也無不可。

「呃！」霸刀被噎著了，有種無語的感覺。這都什麼人啊，連城訣的秘密，多少人求之不得，蹉跎一生，他有幸得到了，居然不想著保守秘密，別人一問，他就說了。

連城訣的秘密時什麼？富可敵國的財富。

霸刀的品格如何？人品先不論，但絕對是一個視錢財如糞土的高潔之士。

霸刀想要的，是領教連城劍法，富可敵國的財富，根本不放在眼中。本以為狄雲不會輕易說出連城訣的秘密，他就能以此作為開戰借口。可惜，世事往往不如人意。

最後歎口氣，說道：「你理解錯我的話了。」

「理解錯了？！」狄雲困惑了，他知道自己很笨，如果不是高人指點，根本不會有如今這麼好的武功。可是，霸刀難道不是想要得到連城訣的數字。

「你不是要連城訣嗎？」

霸刀道：「我要領教的是連城劍法！」

說話間，霸刀已然出刀。冷月出鞘，寶刀寒光四射，照徹四周，刀光森寒閃耀，像是一輪冷月。

狄雲被刀勢籠罩，只感覺天上的清冷勾月，落到了地上，清涼如水的月光透徹全身，很是舒服，幾乎令人永遠沉浸其中，不願清醒。可是，死亡來臨前的巨大危險感，不斷提醒狄雲，籠罩他全身的清涼月光，不是月光，而是刀氣，如果不想在安樂中死去，就要趕快清醒過來。

生死危機中，《神照經》自動運轉，堅固深厚的護體罡氣外放，排開入體的刀意刀氣。驚醒過來的狄雲，感到全身都是冷汗，不及多想，全力運轉《神照經》，離開霸刀刀意領域。

退開好遠，直到心中感覺安全了，狄雲才喘了一口氣，望向霸刀。心道，好厲害，這個人好厲害，比丁大哥和血刀老祖還厲害，僅僅一刀，我就感覺快死了。

霸刀表情淡然的站著那裡，並非著急追擊狄雲。霸刀的氣機早已鎖定了狄雲，如果不將霸刀擊敗，狄雲根本沒有一絲逃跑的計劃。

「不錯，可以在在下的刀意壓迫，安然脫身，看來你也不是空有修為，沒有實力的人。」霸刀對狄雲淡然說道。

聞言，狄雲才注意到，方才霸刀只是將刀拔出，並未進招，僅僅刀意殺氣竟令他覺得置身刀獄，幾乎就要死了。甚至，如果不是自己意志堅定，可能真的會被滅殺靈魂而死。想到此，狄雲心中不由更加驚駭。

「再接我一刀。」這一次，霸刀是真的出刀了。

氣機牽引，狄雲無法逃避，只能接戰，好在他也久經考驗，南四奇「落花流水」和血刀老祖都是接近絕頂級數的巔峰高手，經歷了雪山大戰，狄雲也成長成為一個絕代高手，不再是只能依靠大哥丁典保護的累贅。

他壓下心中恐懼，心神一定，腦海中精妙的連城劍訣接連出現，依次使出，連接巧妙，竟是威力不俗，擋下了霸刀的攻勢。

「連城劍法，果然不俗。」霸刀淡然道。兩人相爭，看似難分難解，但狄雲已經使盡全力，霸刀卻怡然自得，游刃有餘，激烈過招之中，還能分出心神，思考連城劍法。

「連城劍法也是亦是傳奇武學之列，不過和獨孤九劍卻是不同。」傳奇武學雖然開始現於世間，但終究稀少，即便是霸刀，至今也只見過《葵花寶典》、《獨孤九劍》和眼前的《連城劍法》，而劍法更就只有後兩者了。

「獨孤九劍特點是簡單，連城劍法就是複雜了。獨孤九劍由博至簡，遍學天下劍法後，領悟劍道本質，所以可以遇強更強。連城劍法則是精妙複雜，有骨幹唐詩劍法，演變出千變萬化的精妙招數。各有所長。」

盡窺連城劍法，也就是唐詩劍法奧妙後，霸刀也沒有了再繼續下去的念頭。全神貫注，心神凝聚，冷月寶刀的刀意驀然一重，清冷月光陡然變作恆星太陽，天地元氣像是被恆星引力牽引住，似乎連空間都拉扯了起來。

狄雲感到冷月寶刀突然變重，瞬間破開了連城劍勢，鋒利刀鋒斬在他的身上，狄雲堅固柔韌的《神照經》罡氣，撕裂一聲，現出一道巨大的縫隙。

「彭嗤！」

劍氣刀罡的猛烈碰撞，空氣都似乎引爆了，暴起陣陣轟鳴巨響。地上灑下一談血跡，狄雲施展起拙劣的，靠強大支撐的輕功，飛躍幾步，跳入森林。

借助暴烈的天地元氣，狄雲暫時擺脫了霸刀的氣機鎖定，趁那一瞬間的縫隙，逃入林中。

霸刀沒有追擊，收刀歸鞘，自言自語道：「《神照經》，確實是天下第一的護體神功，強橫無比，竟能抗下擋下我一刀後，又尤有餘力逃跑。」

「既然你能當我一刀，那我放你一馬又如何！」

第六十九章 活死

「霸刀沒有追上來！」

狄雲逃入林中，不管不顧一路直線飛縱，一直穿透了這城外小森林，看見前方草地一片光明，才停下。狄雲雖然對霸刀放過他有些疑惑，不過能死裡逃生，他心下暗暗長吁了一口氣，放下心了。

夜空中明月高懸，萬里無雲，雖是午夜時分，原野空曠的地方其實和白日沒有太大區別。

「江陵城，師妹------」狄雲自言自語，幸運地在霸刀的強大武力逃生，他意識到憑自己的武功，面對真正的高手，尚有不及，此去江陵城找師妹戚芳，說做九死一生，也並非言過其實。

「落花流水已經是成名多年的一流巔峰高手，只在師公梅念笙之下，霸刀這樣的高手，即便亂花流水四個一起上會是對手。霸刀應該是和師公一樣的絕頂高手，甚至猶有過之，這樣的巔峰高手，整個江湖中也不會有多少！」

最後，狄雲說服了自己。他心中還是想進江陵城，看一看師妹，就算是躲在暗處瞧上一眼，只要師妹生活快樂，他也能安心離開了。

心意已決，狄雲坐下運氣療傷，霸刀刀氣被《神照經》罡氣反彈，並非侵入身體，運氣《神照經》內的療傷法門，僅僅半個時辰，身上傷勢已經痊癒了八成，不影響實力發揮。

狄雲起身，朝江陵城前去。

現在他心中勸說自己前去江陵城的論調是：霸刀這樣的高手，江湖上也不會有多少，他已經遇到了一個，很難再碰到。就像炮彈轟出，一個彈坑形成，之後很難會再有炮彈落在同一個彈坑上。

但是，世事往往非常奇妙，出乎人們所料。狄雲以為不可能再遇到的霸刀那種級數的巔峰高手，他剛剛走到城牆中，就被一位那般高手攔住了。

人倒霉的時候，喝涼水都會塞牙縫。正是狄雲此時的寫照。

狄雲來到城牆腳，正準備施展輕功入城，看到高大堅固的城牆，忽然心中一動，在牆上寫下連城訣的數字。明日一早，城門大開，所有出城入城的人流，都會看到，其中自然包括了狄雲的仇人。

只是，狄雲剛剛寫完數字，正要入城。忽然耳邊傳來一道醇厚的中年男子聲。

「這些數字，就是連城訣的秘密嗎？」

轉身一看，狄雲只見，一位英氣勃勃，飄逸絕倫的中年男子正立在不遠處。他一身翠綠青衫，美髯長鬚，迎風飄動，身材甚高，腰懸長劍，給人一種神秘飄渺的感覺。

「閣下又是誰？」狄雲表情嚴肅問道。心裡哀歎自己的不幸，近身數丈，在對方說話前自己毫無察覺，對方的武功決不下於先前的霸刀。

「我嗎？」青衫中年有些迷茫的自語了一句，接著神色一清，淡然回答道：「我的名字，早已消寂江湖，如今只是一個生活在古墓中的活死人，你就稱我為【活死人】好了。」

「活死人？」狄雲咀嚼起這個詞，仍是不認識的人。不禁對自己的孤陋寡聞有些慚愧，霸刀和眼前青衫中年的武功，都是江湖絕頂，他卻一個都沒聽說過，未免太過無知。

「閣下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前輩高人，小子無知，為聽過前輩聲名，慚愧。」

青衫中年男子微微搖頭，淡然說道：「我的【活死人】之名，並不為江湖人士所知，你沒聽說過，也不奇怪。」

說完，兩人沉默。青衫中年神色平淡，不急不躁，似乎等上整晚，對他也不算什麼。狄雲就不行了，二十三四歲，正是年少氣盛的時候，何況他心中有要緊事要辦，這場考驗耐心的比鬥，未戰先敗。

狄雲拱手道：「前輩到此，有何指教，如果有用得著晚輩的地方，儘管提出，晚輩當竭盡全力。」

青衫中年看了看狄雲，笑了笑，說道：「現在這個時代，像你這樣最老敬長的年輕人，很少見了！」

青衫中年讚歎的語氣，極有長輩之風。狄雲摸摸頭，憨厚樣子，顯得呆傻，不過這方樣子正對老人們的胃口，人生經驗閱歷豐厚的老人，最看重的就是這類踏實的憨厚青年，土為厚重，能夠在跌宕起伏的人生中屹立不倒的人，往往不是天才，而是像土一般的憨厚踏實之人。

青衫中年看向城牆上的數字，又回頭對狄雲說道：「上面的數字，我已經默記下來……」

「他對我說這個幹什麼？」狄雲疑惑的想到。

「所以，你可以去死了！」青衫中年食指點出，先天功推動，威力經臻至一品境界的一陽指指勁，點中了狄雲胸口。

談笑殺人，隨心所欲，前一刻青衫男子和藹談笑的慈祥面孔還沒消失，下一刻先天功的雄渾內勁已經聚集一點點出。狄雲連拔劍的時間都沒有，下意識地全力運起《神照經》，一掌擊出，浩瀚的勁力崩天裂地，聲勢浩大，狄雲的憨厚面容也襯托得威壓肅穆。

「哼！」

青衫中年嘲諷一笑，招數不變，一陽指點中狄雲手掌，入微級強橫指力摧古拉朽，洞穿《神照經》罡氣，一陽指勁氣順著狄雲手臂脈絡，破散重重《神照經》內力防禦，斬斷心脈。

「這是為什麼？」狄雲疑惑的眼神對視青衫中年。他不明白，青衫中年為何要殺他，連城訣的秘密已經告訴對方了。善良的狄雲不懂，秘密只有一個人知道的時候才叫秘密，當有兩個人知道秘密時，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

「若是二十年前，老夫決不會殺你，甚至會收你為徒，傳授你《先天功》絕學，傳承衣缽。畢竟，現今的江湖，像你這般憨厚的人不多見了。但是，如今的老夫是【活死人】，除了最終目標，其他人和事都不放在心上了。」

青衫的中年男子敘敘述說，低頭一看，狄雲早已斷氣多時。不知他是否聽到了青衫中年的解釋，解開心中疑惑。

青衫中年一揮手，城牆上的數字都消失了。接著他的身影也消失此間，正如他來得突然，離開時亦無跡可尋。

過後不久，一個白衣刀客也來到這裡，他檢查了一下狄雲，臉色微露喜色。

「凝聚之極的一陽指勁，強行洞穿了《神照經》的護體罡氣，必然是《先天功》推動才能做到……就是你了！」

第二天，日上當空。

江陵城中，一座酒樓。君莫問登上二樓，叫上了一桌上好酒菜，大吃大喝起來。

吃喝完畢，看著桌上，杯盤狼藉、殘羹冷炙，君莫問摸了摸口袋，準備結賬。

忽然，君莫問身形一震，僵硬起來。

口袋裡找不到一毛錢！

這時，君莫問才想起，他的錢財全部賠給了阿青，自己身無分文。

左右望了望，見二樓夥計正在收拾左前方，隔三張桌子的桌子，也就是說，兩人的距離正好處在樓層兩邊。

君莫問一笑，心道：「霸王餐，還是第一次。」所謂霸王餐，通俗講就是吃飯不給錢。霸王餐的意義，不在於菜是不是好吃，而是能不能逃得掉。

趁二樓夥計不注意，君莫問立即起身，往樓梯口走去。走到樓梯拐角，小二還沒有追來，君莫問心中一安，放鬆了步子。

但是，樂極生悲的是，此時正好有一個挑著兩桶水的農夫上樓，一時沒有注意，君莫問撞上了農夫。

挑桿滑落，水桶飛起，水流將要洩地。剎那之間的本能反應，往往會顯露每個人的各自真實。

水桶滑落，君莫問連忙去抓挑桿，不過有一人先他一步抓住挑桿，竟是那位農夫。農夫距離較近，先了一步抓住挑桿中心，穩穩當當，水桶裡的水都沒有露出一絲一毫。

「好身手！」君莫問詭秘的笑道。

農夫也意識到自己不慎顯露了武功，道歉一聲，趕忙上了二樓。

「其實上下樓梯很不輕鬆，一個個台階上下，就像漂流於波濤之中，能在失去身體重心的情況下，抓穩挑桿，且兩個水桶不落下水花。這種功法，至少是江湖一流境界。」君莫問喃喃自語。「你會是誰呢？」

「客官，您吃完了，是不是可以結賬了！」一時沒留意，二樓小二到了身邊。

君莫問心中苦笑：「這裡能洗盤子嗎？」

第七十章 七秀

「客官，你用完餐，可以結帳了。」

小二好似害怕君莫問逃走，緊緊盯著君莫問，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即便是一眨眼間消失無蹤的輕功高手，在不眨眼睛的店小二面前，恐怕也無計可施了。果然，便是做店小二，也要有幾分獨特才能啊！

「結賬啊……」

君莫問喃喃說著，搖頭晃腦，故做沉吟，就是不掏錢，也套不出錢。

「客官，那個結賬……」小二瞪著圓溜溜的眼珠子，再次說道。心道，大爺，你快結賬吧，一直瞪眼也是很辛苦的。

「啊，呃……」君莫問繼續沉吟敷衍，顧左右而言他。

「嘻嘻……」一陣清脆悅耳的笑聲傳來。

君莫問回頭一看，眼中一亮，樓下上來一位清秀少女，黑髮白裙，巧笑倩兮，身上有一種鍾天地靈秀的氣質，使人一見脫俗。

「他的錢，我來出吧。你們不要再擋著樓道了，會影響到其他人。」鍾靈神秀的少女從衣袖中拿出一錠銀子，遞給店小二，朝上樓去。

「請問芳名？」

少女和君莫問擦肩而過時，他嗅到一縷如蘭似麝的淡淡幽香，不由開口問道。

「姑蘇慕容，七秀！」少女七秀遲疑了一下，還是回答道。

君莫問心中默唸一聲「七秀」，望著七秀的背影，眼神流露出莫名異彩。

「客官，鄙酒樓事忙，恕不選送了。」店小二語氣有些冷硬。

「呵呵。」君莫問輕笑起來，看了一眼小二道：「小子，要記住我可是你的上帝，這樣說話時不對的。」

也不待小二回答，轉身離去。小二撓撓頭，一臉迷惑的表情，自語道：「上帝是什麼東西？」

七秀上了二樓，看見君莫問洒然離去的背影，微微皺了皺秀眉，不悅道：「沒有禮貌，不說謝謝也就罷了，還不報上自己的名號。」

離開酒樓，君莫問站在街道中央，看著周圍川流不息的人流，其中有土著平民，有劇情任務，也有遊戲者。這些人都是極好認的，看等級就知道了，等級高的是高手，等級低的是低手，沒有等級的是遊戲者。

君莫問看了幾個靈魂凝聚|靈光灼眼的遊戲者，暗暗歎了一口氣，又不由想起那個鐘天地靈秀、靈光清澈的白裙少女。

「七秀，七秀。」

此世武道，究極本源，不在招數的精妙絕倫，也不在功力的深邃無底，而是在於靈魂本源的強大與否。

只有強大的靈魂，才能超越時空和地域的限制，感應領悟天地法則。究極本質，此世武學，說是功力的增長，不若說是靈魂本質的增強。

任何遊戲者，只要殺死一個人，就能在世間法則規定內，吸收被殺者消逝的靈魂能量，增強自身。

靈魂能量的具現，就是經驗值！

遊戲者等級的提升，靈魂本質的提升，就是將以死去人的靈魂能量吸收凝結。但是，靈魂作為一個人的本源本質，沒有技巧的強行吸收，只會污染到自己的靈魂。

一般的遊戲者的精神力，根本感覺不到靈魂能量的吸收，更遑論靈魂雜質的淨化，之所以未曾有靈魂污染，原因在於淨化靈魂雜質的法門，就包含在最基礎的《基本武學》裡面，遊戲玩家早已經在新手時期學過了。

淨化靈魂雜質的法門，有強有弱。強大優異的法門，不僅吸收靈魂能量，更可以體悟其人生經驗，境界領悟，不過這種方法卻有危險性，如果心志不堅，可能會精神分裂也說不定。

簡略法門，就是自新手村開始遊戲者自帶，雖然他們自己可能沒注意到，其實在他們通過殺人吸收經驗的時候，已經開始運轉了。施展這種法門，遊戲者靈魂會變成一個大火爐，吸收經驗升級，就是講靈魂本質與其雜質——死者殘存記憶，靈識碎片、執念等，投入火爐，熬煉淨化，化作純粹的靈魂能量。

故而，無論上一紀元的紫衫、白衣幾人，還是這一紀元的霸刀、藏劍諸人，他們的靈魂全部如同恆星一般，散射著耀眼的光華，刺眼奪目。相互接近，會灼傷彼此，所以遊戲者之間，友情往往難以長存。

可黑髮白裙的七秀不一樣，如果說其他玩家的靈魂是太陽，七秀的靈魂就是月亮了。她靈魂散發的輝光，不是熾烈酷熱的陽光，而是清冷怡人的月輝。

「七秀的靈魂，為何會如此清冷清脆？」

君莫問對七秀產生了興趣，自言自語著。

「另一種淨化靈魂雜質的方法。不對，紫衫的靈魂也是熾烈如陽，如果真有這種法門，擁有一個紀元經驗的四大名捕早就得到了。那就是另外的可能了……」

君莫問神色怪異，無法不相信。可是，在他的靈覺中，七秀的確清脆聖潔，不染塵埃，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殺氣殺意，乾淨得徹徹底底。

七秀竟然沒有殺過人！

「如果七秀不殺人，她的等級如何提升？」觀其靈光，清澈無瑕，觀其靈魂，也已凝聚魂體，成鬼仙之身，至少有200級了。

「不殺人，如何獲得經驗升級？」這是一個問題。

君莫問很快想到了唯一的答案。經驗獲得，除了殺人，還能通過修煉武功秘籍，達到大圓滿境界，取得獎勵經驗。

「姑蘇慕容，還施水閣，原來如此！」

七秀拜入的門派是姑蘇慕容世家，只有那裡的無數秘籍，才能累積起超過殺人聚集的經驗。

這種法門，說就簡單，做就完全不行了。其中不僅要無數秘籍貯量，還要有恆心、有毅力，耐得住漫長的孤獨寂寞，把所有武學練至圓滿境界。

不過，這種方法，耗費的時間和精力，遠超第一種法門，並且除了獲得心靈上的滿足，一無是處。

即便心有潔癖的人，不願殺人，也絕對承受不住第二種方法，如果在兩中升級方式之間選擇，一百個人中會有一百個人選擇第一種方法。七秀卻是第一萬人，超出凡俗之外的人〔ＷＷＷ。ＷrsＨＵ。ＣＯＭ〕。

人類和環境的關係，只有兩種：要麼你改變環境，要麼你適應社會。而七秀，就是選擇了超越凡俗的第三種，只遵從自己的法則。

「第二紀元的強者，很多！」

紫衫曾經說過一句很相似的話，當時的君莫問半信半疑，也不重視，今時今日，七秀的驚艷，讓他說了同樣一句話。

只不過紫衫說的天才，如今都已經成為強者了。不僅是武功上的強者，更是精神意志上的巔峰強者。

不依靠殺人，通過武學圓滿的經驗，升級到200級極限。

這種恆心，這種毅力！

七秀的天才可以預料，畢竟融會貫通百家武學，而且不是慕容復的博而不精，而是全部修煉圓滿，進窺武道之源的地步，至少有赤尊信的境界。但是，比起她恐怖的意志力，天資就顯得不太重要了。

七秀的心志，超乎預料，尤其是她作為一個女子，走上一條艱苦困難的道路，胸中的心志和氣魄，武道意志的堅韌強悍，幾乎超越世俗想像的極限。

「七秀，我對你感興趣了。」君莫問看著走出來的七秀，眼神中一片異彩。

第七十一章 橫江

古之所謂豪傑之士者，必有過人之節。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見辱，拔劍而起，挺身而鬥，此不足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挾持者甚大，而其志甚遠也。

七秀也許不是大勇者，但必然稱得上豪傑之士。

沒有底線的人很可怕，因為他們無視所有規則，為了自己目的，無所不用其極。但是，擁有底線的人就是恐怖了，他們可以為了心中的道，在底線之內，不擇手段，心志堅定，更能爆發出不見底的潛力。前者只會是瘋子、變態，後者卻很詭異，往往會成為偉人，強者，甚至是----聖人！

七秀無疑就是後者！

「連城訣嗎？絕對不會！」

君莫問搖搖頭。七秀這種人，如果做任務，絕對不會是這種小任務，小劇情，必然要是隱藏任務。才高必然志大，不是驚天動地的大事情，根本吸引不了這種人注意力。

「只是，《連城訣》中，似乎沒什麼隱藏劇情。如南四奇『落花流水』，修為也就200級左右，與血刀老祖大雪山一戰，以四敵一，結局近乎全軍覆沒。如果只有這種級數的任務，決吸引不了七秀的心神，能令她為之心動，最終boss絕對是接近300級的極限層次大高手。」

七秀離開酒樓，穿過城門，走出江陵城，行走在城郊原野上。

七秀一路走著，卻不時停下，走走停停，有時還回頭觀察周圍，時不時又蹲下，似是尋找什麼蛛絲馬跡。

君莫問在後面跟著，看到七秀這幕作為，初時還以為七秀髮現有人跟蹤，擔憂了一下，略一思索，再仔細觀望了片刻，便明白過來，七秀才是在跟蹤和找人。

他找到是誰？

帶著心中的疑惑，君莫問繼續跟蹤下去，同時也放下心來，專心追蹤的七秀，專心致志，比起分心他顧，反而更不會發現有人跟蹤。

一路尋找，已經許久，七秀仍未找到她想找到的。不過，七秀卻神色平靜，渾然似不在意，依舊如常，注視周圍環境，不放過任何痕跡。君莫問神情淡然，輕鬆地在後面跟著，心中卻讚歎不已，歷經一個時辰失敗，七秀依然神情淡然，神情不變。

君莫問緊緊跟著七秀，時不時欣賞七秀的優美身姿，淡然自若的優雅氣質，也沒注意時間流逝，走了多次距離。知道來到一處疏林，林中有間小小木屋，單獨一個小木屋立孤立林中，單調孤寂。木屋主人能生活在這裡，必然是一個耐得住寂寞的人，也必然是一位高手。

見到木屋，七秀清秀淡然的面頰，升起一絲微笑。

「找到了。」

「找到了！」君莫問提起注意力，遙望過去，看到七秀要找到人，不由一怔。

「是他！」

七秀要找到人，不是別人，正是在酒樓樓道上，君莫問不小心撞到的農夫。

因緣際會，莫過於此。

發覺農夫正是七秀尋找的人，君莫問不禁會心一笑，江湖上的事，很有些奇妙的地方，倒要看看，這位農夫是哪位高手的馬甲。

「這位姑娘，你是迷路嗎？江陵城不在這個方向，你要往那邊走，先------」

農夫看到七秀，先是一怔，眼中精光一閃，迅速隱沒，若不注意，絕對發覺不了。然後他故意裝傻，將七秀當做迷路旅人，指點進江陵城的方向。畢竟，農夫找到這個住處，除了迷路的人，除了他自己，絕不會再有人到此。

「不，七秀並未迷路。」七秀心情不錯，輕笑道，「七秀來此，正是求教前輩一件事，還望前輩指教。」

「俺可不是前輩，姑娘認錯人了，俺就是一個種田的。」

七秀神情肯定，肅然道：「真人面前不說佳話。【鐵索橫江】戚長髮，戚前輩，晚輩到此，是有事求教。」

「什麼事？」

「《連城訣》，唐詩劍法。」

「《連城訣》我不知道，至於唐詩劍法，你很快就知道了。」

戚長髮說著，拿起不遠處的挑桿，輕輕一折，折做兩半，一長一短，短的直接扔掉，將長的一根挑桿作劍，真氣一摧，劍風凌厲，攻向七秀。

傳說中的劍道至高境界是，草木土石皆可為劍！

戚長髮以挑桿作劍，決然沒有草木土石皆可為劍的高妙境界。真正的草木土石皆可為劍，指的是劍意境界。

戚長髮以挑桿為劍，只能算劍氣境界。劍氣入微，至微至密的真氣填充滿木質挑桿的間隙，使其堅固勝過精鋼寶劍。揮斬之間，空中出現氣鳴聲，劍氣鋒芒，切割空氣。

七秀輕聲一笑，芊芊素手，明明如玉。無遮素手，直接抓住劍鋒。鋒銳超過精鋼寶刀的挑桿，竟上不到雪白手指分毫。

挑桿被抓住，戚長髮劍勢一頓，趕忙再催真氣，挑桿中爆起一聲脆響，裡面幾條紋絡碎裂了。接著凌厲劍芒延展而出，逼開七秀雙手。他馬上施展唐詩劍法，劍勢精妙展開，七秀不能輕鬆抓住挑桿了。

精通百家武學，出招巧妙，隨機應變的高手，往往不喜歡以刀劍兵器對敵，更喜歡用自己靈活的雙手。用劍高手，經常被說作，使劍如使臂，用劍像是手臂延伸一般變化自如。可見，比起兵器，還是自己的雙手更加靈活自如。

七秀也是這般，一雙手，如劍，如刀，如棍，千變萬化，演盡招數精妙之極。

想知道一個的強弱與否，只需看看他的對手實力怎麼樣。

連城劍法精妙絕倫，招式連忙不絕，如潮起潮落，一波接一波，到最後變成滾滾江水，不可阻擋。

面對這般精巧之極的劍法，七秀也將她手上的功夫施展得淋漓盡致，刀槍劍戟棒，拳掌腿爪，莫不在這一雙如玉素手之上。如風一般飄渺的雙手，對上如雲一般飄渺的連城劍訣，正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鬥得好不精彩！

「勝負已分了。」君莫問旁觀者清，已看出兩人之間的深淺。戚長髮和七秀，兩人都沒有超過200級，還不能駕馭天地元氣對敵，憑借本身力量對敵，在人體極限之內，自然不可能發展成千日戰爭。

戚長髮苦修《連城劍法》數十年，雖說純熟無比，但只看他仍沒有突破200級，就知道未得《連城劍法》真意。招數連接固然純熟無比，其實各式劍招的內涵劍意，並不連續，看似連接的劍勢，其實並不順暢。

七秀雙手的出招速度猛然一快，唐詩劍法的連綿劍勢立即錯漏百出，迅雷不及掩耳，不待戚長髮重整旗鼓，七秀迅猛的雙手已經再次抓住挑桿，勁氣一吐，早已在過招中破碎，只是讓戚長髮真氣強行固定的挑桿，立刻變成了粉末。

擊碎挑桿，七秀玉掌不停，破開戚長髮護體真氣，印在他身上。

噗！

戚長髮吐血倒地。

「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

戚長髮喘了幾口氣，冷哼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你贏了，想問什麼，我知道的絕對會說！」

「【鐵索橫江】的話，還真不好相信呢！」七秀負手笑道，「戚長髮前輩，江湖中人稱頌您【鐵索橫江】，這名號的含義，很有意思------」

「從表面上的意思來看，這外號是說戚前輩武功了得，善於守禦，敵人攻不進門戶；可事實上，這外號是江湖人對這前輩的畏懼，說聰明機變，厲害之極，只要是誰惹上了您，您一定挖空心思，圖謀報復，叫人好似一艘船在江心渦漩中亂轉，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得。」

「此刻前輩心中，是否已經開始設計毒計，準備報復了。」

戚長髮苦笑道：「老夫困頓數十年，早已志氣消盡。姑娘如此厲害，又豈敢報復。只求姑娘憐惜在下老邁，留下一條殘命。」

七秀道：「自然可以。我的問題也不難，只是問一下，前輩的徒弟狄雲，前輩有否在江陵城碰到？」

「狄雲，他沒死！」戚長髮驚訝道。

第七十二章 騙人

「狄雲,我的徒弟，他沒死！」戚長髮的驚訝，不似偽裝，他是真的沒遇到狄雲。

「你沒遇到狄雲。如此說來，狄雲應該已經被那個人殺死，連城訣寶藏的秘密，那個人也知道了。」七秀似乎對狄雲的一些事情早有準備，聞言也無太多驚訝。

「狄雲，他怎麼了。」倒是狄雲的師傅——戚長髮迷惑了。七秀先是問狄雲消息，接著又馬上斷定狄雲已死，其中深意，未免太令人遐想了。

「哦，你想知道狄雲的消息，看來你很關心自己的徒弟嘛！真是一個好師傅呢。」七秀微感興趣，望著戚長髮說道。

「只不過，你究竟更關心你徒弟狄雲，還是連城訣寶藏的秘密？」七秀神色平淡，故作隨意地問道。

「連城訣寶藏！」戚長髮脫口追問。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面對自己追求了一生，窮盡畢生精力的連城訣秘密，戚長髮此刻，渾然忘卻了生死懸於人手的事實。

「還真是好師傅呀！」七秀心中想道。接著輕笑起來，有些惡趣味地說道：「連城訣寶藏的秘密，本姑娘倒是瞭解一些。」

戚長髮的目光看向七秀，滄桑眼神中流露出深邃的哀求，蒼老面容和哀求眼神，使人同情，不忍拒絕。

七秀呵呵一笑，說道：「對不起，我騙你的！連城訣寶藏，其實本姑娘一點都不知道。」

七秀的騙局很成功，戚長髮的失望，溢於言表，甚至情緒大起大落之間，中了一掌的傷勢也更加嚴重了。

「給人一個希望，又親手將這個希望打破。七秀，並不像她表面清冷氣質那樣，性情淡漠啊。反而更像一個叛逆少女呢。」目睹此景，君莫問不禁這樣想到。

問完話，七秀並未如大多江湖人的作為，快意恩仇、斬草除根。她放過了戚長髮，沒有取其性命，而是徑直離去，只留下死裡逃生的戚長髮一臉愕然。

從重生以來，包括前世，七秀從來都是與人為善。惡作劇除外！

江陵城內，忽然有許多人聚集在城牆周邊，指指點點。原來是城牆上，忽然出現幾行數字，既不連通，也無規律可言，似是隨手亂寫上去的。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愛熱鬧的江陵子民，全部聚集此處。

可是在知情者眼中，這就不僅僅是熱鬧了。一個個數字，在有心人眼中，就是一座座金山。

連城訣寶藏，即在這幾行數字！

緊隨這幾行數字，連城訣秘密，南朝蕭帝的贖金，富可敵國的寶藏就在江陵城南，天寧寺的消息，很快傳播開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資本論》中有這樣一句話：「一旦有了適當的利潤，資本就會大膽起來，如果有了10％的利潤，它就會到處被使用；有了20％的利潤，它就會活躍起來；有了50％的利潤，它就會鋌而走險；而為了100％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人間一切的法律；為了300％的利潤，它就不惜冒犯任何罪行，甚至絞首的危險。」

江陵城周邊的武林群雄，凡事聽聞消息的人，莫不向天寧寺衝去。即便不知道連城訣寶藏的武林人士，在隨眾心理下，也都跟著前去。一時間，江陵城到天寧寺的大道上，漸漸形成洶湧人流，不時有小人流加入，彷彿百川歸流一般。

江陵城南，天寧寺。

洶湧的人流衝進天寧寺，七秀在不遠處靜靜看著，卻是沒有進寺廟。

「既然來了，怎麼不進去看看。」君莫問來到七秀身邊，好奇問道。

「是你！偷窺了這麼久，終於忍不住追被出手了。」七秀眨了眨眼，語氣平淡，說的話就讓人平淡不了了。

「偷窺什麼……」君莫問爭辯了半句，遲疑了半晌，看著清冷如雪的七秀，終於說不出狡辯的話了。但是------

「還有，你說的『出手』是什麼意思？」

七秀退開一步，遠離君莫問，故作恐慌道：「你偷窺了這麼久，不就是垂涎本姑娘的美色，突然跳出來，還不是忍不住，準備強行侵犯本姑娘。」

「果然，外表和內心一樣美好的女子，只是想當然罷了。紫衫如此，清冷七秀亦是如此。」心中碎碎念完後，君莫問平復了心緒，輕笑道：「侵犯可以以後再說，先說說你，你在做連城訣的任務吧，怎麼不進去？」

心中卻歎息了一聲「真的老了呢，看到這麼稀有的腹黑少女，自己居然說出煞風景的話。」

七秀神色不變，清冷淡然道：「做連城訣任務，那些人是，我不是！」

君莫問道：「即使不做任務，去天寧寺看看也好啊！那裡可是黃金堆山，珍寶無數，女孩子不是最喜歡亮晶晶的珠寶啦。」

「我正在做任務，沒時間。」

「做什麼任務？」

「是王重陽的任務。」

「王重陽？算是我一份？」君莫問淡淡道。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其實，真實情況中，大多人更害怕的是——神一樣的隊友。而君莫問，無疑就是神一樣的隊友，如果兩人交情不錯，請他入隊自然極好，可惜的是，七秀和君莫問並無叫我，這個選擇就有些困難了。

君莫問也許會是一個好隊友，但是，他更可能成為一個神一樣的的對手。

七秀看了他一眼，依舊清淡說道：「好！」

幾句話間，七秀和君莫問共結聯盟。也就是這個時候，天寧寺裡的武林群雄，魚貫而出，既無中毒死亡，也沒有攜帶任何珠寶。只有一陣陣「騙子」、「大呼上當」的呼喝聲，飄蕩空中。

君莫問表情迷惑，說道：「他們沒有找到寶藏，也中寶藏上的劇毒。奇怪！」

若說這些人沒有找到藏寶地點，絕無可能，其中可是有著一些遊戲者存在，即便沒有遊戲者，江湖人自身的探寶技能，也不可小覷。沒有三兩三，誰敢上梁山。行走江湖，誰能沒有兩三手絕活。

七秀卻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說道：「他果然已經取走所有寶藏，僅僅一個晚上時間，將富可敵國的寶藏全數移走。這個劇情人物，比想像中難對付！」

「你說的『他』是誰？『他』是王重陽？」君莫問追問道。

七秀斜睨一眼君莫問，微微點頭。

「王重陽不是死了嗎？」君莫問的困惑，真實無需。

「我不是剛剛說過，正在做王重陽的任務，王重陽當然沒有死了。」七秀驚愕地望向君莫問。

「我以為你會說——【我騙你的】！」君莫問有些尷尬。

原來君莫問一直認為，七秀所說的王重陽任務，是騙人的。畢竟，狼來了的故事，劇情雖然幼稚，其中道理卻一點都不幼稚。

第七十三章 古墓

「我以為你會說——【我騙你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君莫問有些尷尬。

七秀頓時無語。

過了片刻，七秀似乎整理好了情緒，說道：「既然我們要一起做任務，本姑娘現在把任務的大略詳情說一下，聽好了，本姑娘可只說一遍，過時不候。」

七秀咳嗽兩聲，清清嗓子，說道；「原來的世界線中，王重陽臨終前以一陽指重創西毒，使之數十年不敢踏入中原，自己則油盡燈枯，撒手西去，溘然長逝，從此先天神功成絕響，人家不見中神通。」

「但這個世界的劇情線裡，命運軌跡發生了變化，王重陽沒有死，而是瞞過了全真七子，他的師弟周伯通，就像慕容博對慕容復隱瞞自己未死的情況一樣，假死潛伏，暗謀大事。而我們的任務，就是調查此事真相——王重陽為何要放棄天下第一的中神通之名，放棄玄門正宗全真教的基業，甚至放棄了他和林朝英的愛情，假死避世！」

「不過，根據本姑娘的推想，這個任務表面看了是調查，真正的任務應該是將脫離命運軌跡的世界線撥回原處。也就是------」說到這裡，七秀頓了一頓，停了下來。

君莫問接口道：「也就是說，我們的任務其實是幹掉王重陽！」

七秀點頭，一臉『孺子可教』的表情。

接著，七秀和君莫問面面相覷，誰都開口說話，兩人間一時平靜得詭異起來。

君莫問道：「七秀，你怎麼不繼續解說任務了？」

七秀無辜道：「說完了呀！」

「這就是任務詳情？！」

「早說過了，只有大略詳情嘛！」

「所以主要是大略，不是詳情！」君莫問問道，七秀點頭肯定。

莫問歎道：「另外一個問題，天寧寺裡的梁武帝寶藏，出了什麼問題？」

七秀說道：「這個我知道，經過大概調查，王重陽假死的目的是為了推翻葵花王朝，推翻一個王朝，自然需要軍隊了，畢竟王重陽個人實力再強，也不可能殺完皇城的千軍萬，而組建軍隊，自然需要雄厚的財力做後盾了。」

「為了積蓄財力，王重陽不知從哪裡得知連城訣中含有梁武帝寶藏的秘辛，馬上從梅念笙三個徒弟入手，調查連城訣的秘密。根據剛剛傳了的消息，一天前，狄雲回來了，在江陵城外掃墓，將他大哥丁典和凌霜華合葬。之後離開，緊接著江陵城外有人找到了他的屍體。」

「如果事情發展是你所說的那樣，江陵城牆上的連城訣數字，就不是狄雲刻的了，更不會欲獨吞寶藏的王重陽所為，剩下的只可能是你那個同伴做的了。」君莫問聰明絕頂，一瞬間就抓住了可疑之處。

「以此繼續推論，你和你的同伴絕對早已經得到了連城訣的秘密，不過你們並未採取過激行動。而是守株待兔，等到狄雲後，預備暗中跟蹤，在王重陽對付狄雲時，探出王重陽的深淺或破綻，後發制人！」

七秀拍手讚歎：「精彩的推理，全對。」

君莫問謙虛得接受讚揚，又道：「還有一個無法推理出來的問題，梁武帝的寶藏，是你們提前收走了，還是王重陽在一夜之間取走了寶藏。」

七秀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說道：「是後一個。」

君莫問臉色也微微一變，問道：「你的實力或勢力，有辦法在一個夜晚——六個時辰，取走天寧寺的全部梁武帝寶藏嗎？」

「不可能！」清冷的聲音答道。

君莫問喃喃道：「這麼說來，王重陽擁有一個夜晚取走國庫級財富的實力或勢力，不管是哪一個方面，王重陽的能力和武功，甚是驚人啊！」

七秀冷哼道：「這個不用你說，誰都知道。」

君莫問失笑道：「不過，除了王重陽的強大，其中還可以看出另一個情報。」

「什麼？」

「你和你那位同伴，很不積極啊！既然早就得到了連城訣秘密，你們如果先一步取走梁武帝寶藏，之後面對王重陽，無論是進是退，豈不站在優勢地位了。」

「本姑娘和霸刀是只知道練武的笨蛋，還真是很抱歉啊！」七秀冷哼道。

「生氣的七秀，也是靈秀魅力逼人呢。」心中想著，君莫問口中說道：「霸刀？」

七秀「哦」了一聲，道：「霸刀是我的朋友，王重陽的秘密，就是他找到的。現在是我們三人一起做了。」

「霸刀嗎？」君莫問呢喃著。想起黑木崖上那一劍，霸刀淡漠氣質崩潰的一幕，不由暗笑起來。

天寧寺之事結束後。七秀和君莫問進江陵城中買了兩匹日行數千里的寶馬，兩人並騎，一起向終南山奔去。

從長江的江陵到關中的終南山，數千里的遙遠距離，即便是現代化世界，也不是想到就能到，更何況是古代世界。只不過，這裡是一個不能以常理推斷的遊戲法則世界。

上午起行，傍晚時分，七秀和君莫問已經到了終南山。至於先行一步的霸刀，更是已在目的地前等候兩人了。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一日一千里的路程，與此相比，可算是弱爆了。

攀登終南山，七秀望著雲霧繚繞的山頂，對君莫問笑著說道：「終南山下，活死人墓。王重陽曾自號【活死人】，他假死之後，未免思及故情，從未進全真教重陽殿一步。可是，他卻一直躲在古墓之中，不知道會不會睹物思人，想念林朝英呢------」

說笑間，已經到了全真教領地。兩人避過全真弟子的巡邏，向古墓禁地尋去，七秀曾經探過古墓周邊地形，如今故地重遊，不一會兒就帶君莫問來到目的地，古墓後山的一池水塘。

「這裡就是活死人墓的另一處密道所在！」七秀解釋道。

「是你？！」水潭旁邊，一位白衣刀客看著君莫問道。白衣刀客神情淡然，就算驚訝於七秀所說的幫手竟是君莫問，也僅是眼神中微微閃過一絲異色。

「霸刀，你記得我！」君莫問淡然一笑。

霸刀眸光一閃，淡漠道：「你那一劍，霸刀至今難忘。今日無暇，他日必當好好領教。」

君莫問哈哈，轉開話題道：「我們要從這裡進活死人墓？」

七秀道：「不錯，就是這裡。活死人墓中，還有林朝英的古墓派高手，李莫愁和他師傅都在古墓中居住。為了古墓派中人，我們只有從後山水潭進去。」

七秀說完，霸刀做到水潭邊，說道：「活死人墓中不止有古墓派中人，王重陽這個真正的【活死人】也躲藏在活死人墓，我先去探探路，確定安全後，七秀，你在跟上。」跳入了水譚，微微蕩起幾縷漣漪，瞬息間霸刀的身影消失無蹤，已然潛入到極深處。

「只有七秀，沒有我！」君莫問心中略一思索，又想到霸刀眼中那一絲淡淡的關心，驀然一驚，繼而失聲笑出。

淡漠如霸刀，居然也英雄難過美人關，陷入情關，癡迷於七秀至不可自拔之地。

不過思及深意，也對！日陽月陰，陰陽相吸，天性相引。七秀靈光如清輝明月，霸刀的靈光似耀眼驕陽，日月相映。在外，七秀姿容清秀，擁有足以令任何英雄高士癡迷的資本；在內，純陽凝萃的靈魂和純陰凝聚的靈魂，相互吸引，確屬當然。

此刻只有君莫問和七秀兩人，君莫問忍不住取笑道：「霸刀很喜歡你，他那般心中只有武功的淡漠之人，居然會出言關心，覺不容易哦！」

「是嗎？」七秀隨口敷衍一句。

君莫問凝眉，七秀並未如預料中氣急敗壞，這不表示七秀和霸刀的情誼到了無法離間的地步，反而說明了，七秀對霸刀並沒有特殊的感情。

七秀清冷的靈魂，對熾熱靈魂有著源自靈魂本質的吸引力，但對於七秀，她的靈魂雖屬純陰，卻圓滿無暇，不需陽性氣息中和。換句話說，霸刀喜歡和七秀在一起的感覺，七秀不一定喜歡和霸刀在一起。

燥熱的人追求冰塊理所當然，但一般人絕對不喜歡頂著太陽過日子。霸刀的情殤，近在眼前吶！

君莫問對霸刀升起了些許同情。

第七十四章 重陽（1）

「嘩啦！」

水花聲想起，一身濕漉漉的霸刀從水潭走出，他並未運轉真氣蒸發水汽，待會還要下水，也就不浪費內力了。

「安全，可以入水。不過水潭裡暗流湍急，容易迷失方位，你們待會記得跟緊我。」

然後，霸刀先行潛入水中。七秀第二個，她看了看水潭，猶豫了一下，凝著遠山一般秀麗峨眉，終於準備入水。

「七秀姑娘，等一下。」君莫問忽然開口道。

「怎麼了？」七秀回頭問道。

「你們兩個做什麼，還不下水？」水潭裡的霸刀本來游了一段，發現七秀和君莫問沒有跟來，回轉過來問道。

看到只露出一個腦袋的霸刀，君莫問笑道：「我只是有一個問題——」

「我們為什麼要像小偷似的從這個水潭潛入活死人墓，而不從正門進入。」

「因為林朝英創立的古墓派，現在佔據活死人墓，我們要避人耳目，只能從這裡進入活死人墓。」霸刀淡淡道。此時，他已經跳出水潭，真氣微一運轉，水汽蒸騰，白霧繚繞之中，霸刀彷彿即將羽化登仙的仙人。

君莫問道：「根據你們的情報，林朝英死後，假死的王重陽一直躲在活死人墓。而古墓派掌門，林朝英的徒弟，李莫愁和小龍女的師傅，卻從未發現王重陽的痕跡，我說的可對？」

「對！」

「那麼，從這個情況中，你們看出來什麼？」

七秀表情慎重，鄭重道：「王重陽的武功很強，深不可測，已經到了近乎鬼神的境界，才能來去無蹤，令一流高手都難以注意到痕跡的地步。」

霸刀也認同點點頭。如果不是王重陽的武功太高，境界太強，他沒有必勝把握，也不會同樣將君莫問拉入同盟。想著，他望了君莫問一眼，心中有點後悔，這人太麻煩了。

君莫問微微一笑，說道：「你們說王重陽武功很強，這點我同意。不過，另一件你們沒有注意的事，我看到了，那就是……」

「林朝英的徒子徒孫，武功太弱了。」

七秀和霸刀神色一動，心中隱約都有了一些別樣的想法。

君莫問繼續說道：「王重陽的武功自然極高。但實際上他也只不過接近300級而已，和我們並沒有境界上的差距，只是經驗、閱歷、功力比我們高了一些。王重陽能在古墓派眾人眼皮子下面來去無影，在活死人墓中縱橫，如入無人之境。我們就做不到嗎？」

七秀展顏一笑，贊同道：「對，王重陽做得到，我們必然也做得到！」

「七秀的話，我也同意。」霸刀蒸發完全部水汽，一身乾爽，卻是舒服了許多。他暗含惱意說道：「為什麼在我下水後，你才說出來。」

君莫問傻笑起來，說道：「那個，我剛剛才想起來的。」

霸刀冷哼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

七秀拍拍手，笑道：「我看他是故意的。」

不要趁機火上澆油啊！

看到霸刀危險的眼神，手已經按在了冷月寶刀之上，君莫問連忙辯解道：「咳咳，真的，我真是剛剛才想到，沒有騙人！」

七秀輕笑，霸刀冷笑。

辯解無用，團隊內亂在即的危急時刻，君莫問終於祭出了最終殺手鑭——轉移話題。他面色一正，說道：「現在的古墓派掌門是林朝英的丫鬟，最多一流巔峰的身手，不是曾經與王重陽對斗的林朝英，面對王重陽此界巔峰的絕頂武功，無疑就如同塵世凡人面對九霄之上的天神。發現不到王重陽的痕跡，理所當然。」

七秀忽然歎息，說道：「古墓派的人有些可憐呢。」

「可憐？」霸刀疑問道。

「是啊！古墓派是凡人，王重陽就像掌控她們命運的天神。在神明掌控下，凡人一無所知的生存……」

「王重陽不是神明，他只是一個不甘失敗的失敗者罷了。」霸刀淡漠的語調，說出的話彷彿一言天下法的聖人。

看來在愛情和武道之間，還是後者更重要一點。君莫問心中暗暗一笑，口中說道：「好了，別管王重陽是神仙，還是妖怪。我們先進活死人墓。」

君莫問又道：「要從斷龍石門戶進入活死人墓，可不容易。我們畢竟不是王重陽，活死人墓中機關密佈，陷阱無數，若要閒庭信步，還需小心翼翼。」

終南山自古就有道家仙山之稱，不然王重陽也不會將全真教山門建立於此了。仙者，在山裡的人。仙山不在高，不在險，關鍵是要幽深繁茂，罕有人跡，少人來往，若非如此，王重陽也不會將他的反朝廷基地建立於此了。

終南山雖然崎嶇難行，可君莫問三人都是絕頂之列的高手，行走在陡峭的山道，就像如履平地，踏在平坦的官道大路。

「禁地沒入」，一座石碑立在全真教和古墓派交界處。

七秀欣賞起石碑，說道：「終南山上，全真教和古墓派一隱一顯，同居一山，而又樹碑為界，像不像梁山伯和祝英台學院同床，以一晚清水分界。」

「可惜，梁山伯和祝英台還有蝶舞之夢，王重陽與林朝英，卻只剩下生死相隔的離別之恨。」

這話若出自七秀之口，自然是情真意切。可偏偏詭異的是，這番話竟然是霸刀說的。話中就別有深意，似乎不只是在說王重陽和林朝英，更似自喻。

七秀似是沒聽到，繼續向前走去。霸刀也淡漠如常，似乎剛才沒說過話。

君莫問忽然呵呵一笑，當霸刀和七秀的目光被吸引過來後，才說道：「活死人墓的原所有人本就是王重陽，後來他在賭鬥中輸給林朝英，活死人墓的主人就換人了。林朝英死後，活死人居然有回到了王重陽手裡，果然，真正的勝負不在於武功高低，而是誰活得久！」

七秀和霸刀對視一眼，方纔的莫名情懷，也隨著一句話消失無蹤了。

「好了，你們也恢復狀態，快點走吧，待會還要對付王重陽呢！」

說著，君莫問帶頭先走，三人繼續行動。



第七十五章 重陽（2）

古墓派人數稀少，掌門——林朝英的丫鬟，僕從——孫婆婆，弟子——少女李莫愁、女孩小龍女，只有四人。

自是比不得全真派興盛，弟子眾多，尚有守山弟子把守山門。

郭靖帶著楊過上全真之時，一步一階，一場好鬥，才擊敗了數十守山弟子，緊接著還如同他岳父黃藥師一般，領教了一番天罡北斗陣的精妙劍斬，最後得以登臨重陽殿。

君莫問等人就幸運了。

站在活死人墓門口，向幽深墓中望了望，也不擔心被人發現。活死人墓依山而建，背靠山勢，用作軍事，形勢易守難攻，當做墳墓，也有一種修仙者埋骨深山的仙家風範。

七秀芊芊細步，慢行幾步，仔細看看，敲了敲墓地石壁，說道：「這裡就是斷龍石石柱所在了，聽說斷龍石重達萬鈞，一旦下閘，就生死兩界相隔，所以才有斷龍之名。」

她回頭看向君莫問和霸刀，問道：「你們說，如果現在封下斷龍石，能不能封死王重陽。」

霸刀淡漠不言。

君莫問搖頭笑道：「王重陽封不封得死，我不知道。但是，古墓派的人就真的死定了。」

七秀的話別有含義，關鍵不在於封死活死人墓，而是封死三人自身退路，決死一戰。決死之人，拋棄退路，不在求敗，而是求勝。項羽破釜沉舟，無疑是戰術史上最著名的一個計謀，被往後無數兵家謀士取而用之。

「走吧！」霸刀先行一步，進入活死人墓。未算勝先算敗，破釜沉舟，確實是一個好戰術，但不適合他霸刀。因為無論它是多麼優秀的戰略，都無法掩飾嚴重不足的虛弱信心。而信心，正是霸刀永不缺少的。

三人一起行進，進入活死人墓。

活死人墓名義上是墓地之用，實質卻是王重陽反對朝廷的叛逆基地。活死人墓中，宛如迷宮，每次走不了多遠，就是一個拐角，走道轉換，沒有規律，時不時就碰到一個石室。

君莫問皺起眉頭，神色凝重。

深入未知之地，果然全無地利。來之前，君莫問早已知道，活死人墓處處機關，暗室密佈，甚至說不定還有陷阱。但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他太大了。

活死人墓的確太大了。

不止因為君莫問走了好久，已經漸漸迷失了方向，更因為，三人走了許久，竟是沒有見到人煙。是的，沒有人煙，活死人墓中生活有古墓派四人，可君莫問三人，不僅沒有聽到人聲，更是連日用物資，大米菜蔬這些生命必需品都沒遇到。

心中不禁升起一個奇異念頭，難道王重陽將整座山都挖空了，否則區區一座古墓，如何能有閱兵廣場般巨大。

再仔細想想，也不無可能，如果王重陽真能挖礦一座山建造活死人墓，其土木工程上的驚人造詣，就絕對不會輸於他武功天下第一的中神通之名，一夜之間搬空天寧寺梁武帝寶藏，也可能成為例證了。

幽深寂靜的活死人墓，三人慢慢行走著，刻意放輕了腳步，古墓走道中甚至沒有聲音響起。

「我的幸運屬性變變差了。」君莫問心中想著。他的幸運是10點。

「我的幸運屬性變變差了。」霸刀心中想到。他的幸運也是10點。

「我的幸運屬性變變差了。」七秀心中想到。她的幸運同樣是10點。

幸運可以解釋為氣運，也可以解釋為福緣！

在紅塵萬物的表象之下，天道命運的運轉軌跡，似乎往往蘊含著必然的道理。

王重陽假死，絕對是當今武林最神秘的秘密，而君莫問、七秀、霸刀三人，分隔天南地北，今日卻聚集一堂，在活死人墓中尋找【活死人】，因緣牽扯，原來就在這幸運福緣之上。

「我們是不是迷路了？」君莫問傳音道。

為了避免聲音傳播，為王重陽聽見，洩露行蹤，進入古墓之後，三人之間的交談，就是通過將音波凝聚成一線，傳入其他二人耳中，沒有一絲波動散去。王重陽又不是真神，這種情況下，自然不可能會聽到。

七秀傳音道：「一定迷路了，這還用想。」凝音成線，居然還能傳輸惱怒情緒，七秀的道行不凡啊！

「幸運？！不幸！？」君莫問喟然歎道。

起初，他們從正門而入，行到第一個岔道。心想，這裡是活死人墓開頭，無論從選擇那一條路，都可能會偶遇古墓派中人。三人暗自嚴謹慎重，一步三停，卻沒有遇到人，開始時還暗呼幸運，到了現在，他們才意識到，自己是離古墓派居住的方位越來越遠了。

七秀皺起秀眉，輕聲道：「很詭異呢，我們在起初選錯了方向，之後可能就三個岔道，我們就遠離了古墓派地域。這個活死人墓，不僅地方大，佈局也非常詭異。」

「的確。」君莫問點頭贊同，說道：「活死人墓很詭異。就是不知，我們現在離王重陽近一點，還是距古墓派近上一些。」

討論間，三人還邊走邊說。

霸刀忽然駐步，說道：「轉頭，換路。」

君莫問沉吟片刻，問道：「之前的路線我倒是仍記得，只不過，我們回頭按圖索驥，真的能再找到活死人墓出口嗎？」

七秀道：「我也記得路線，不過我不認為我們還能回頭。」

霸刀緩聲說道：「我們把自己記住的路線對照，看看是不是一樣。」

「好！」

「好。」

其他兩個人答應道。

武功超越200級後，五感提升已經不是暫時的真氣推動，而是武者本身的體質增強，超凡入聖了。200級左右的武者，不知速度，力量，體質提高了許多，精神領域更是超凡脫俗，不僅僅是記錄路線的絕對記憶能力，更是通過環境推斷出活死人墓佈局。

君莫問三人將各自記住的路線，和對王重陽建造活死人墓的佈局推想全都訴說出來，彼此一對照，立刻發現，幾個人記住的路線相差無幾，只差幾條路，但幾人對活死人墓地形佈局的推想卻差異極大。

差異有多大？

用言語描述太麻煩，還可能說不清楚，所以文學上就出現了比喻這種描述方法。打個比喻說，君莫問對活死人墓的地形佈局的看法是，活死人墓是一個三角形，七秀則認為活死人墓是圓形佈局，霸刀卻死活認為活死人墓是一個四四方方的正方形。

「哈，你說是長方形還可能是咱們三個人裡面最靠譜的，可你偏偏認定正方形，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君莫問心中暗道，嘴上卻對其他兩人傳音，歎道：「看來我們中了暗算了。」

差之毫釐，謬之千里。只是路線的微毫差異，到最後竟使三人的地形佈局推測完全不同，只能說——

厲害！

「不愧是創出天罡北斗陣的王重陽！」七秀語氣中滿是欽佩，讚歎道：「《九陰真經》是武學非陣法，王重陽能將《九陰真經》化一為七，這份武道修為先不說，他的陣法修為絕不下於黃藥師。」

「可能在黃藥師至少呢。」君莫問心下暗道。他可是經歷過黃藥師的桃花島陣法，黃藥師栽種桃樹，以桃花佈陣，只算是動陣。而王重陽的活死人墓大陣，一成陣，那就是如泰山壓頂，不能轉移，是靜陣！

一個不會產生絲毫變動的靜止之陣，卻可以讓三大高手再也看不懂自己走過的路，迷失在人生的道路上。

七秀有些感歎說道：「也許活死人墓並不大，只是陣法令我們認為古墓面積很大。」

「陣法嗎？不，不是陣法，這是武道！」君莫問忽然說道。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霸刀若有所悟。

宋代禪宗大師青原行思提出參禪的三重境界：參禪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禪有悟時，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禪中徹悟，看山仍然山，看水仍然是水。

武道如參禪，100級以上，就如參禪之初，他們的境界——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古墓派眾人中，最高也就一流高手，行走在古墓之中，不會為活死人墓陣法迷惑。

而君莫問三人都到了200級以上，無疑到了禪有悟時，反而不及古墓派的武功低手，迷失在活死人墓中。

「王重陽，他竟然臻至武道的第三重境界——徹悟武道，看山仍然山，看水仍然是水。」

君莫問三人全部坐到地上，不再前行了。

七秀靠著石壁，苦笑道：「起初我以為王重陽發現了我們，故意改動陣法，令我們迷失其中。卻原來，是我們自己迷失了自己。」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我們是迷失在人生的道路上了。」君莫問也是歎息。

霸刀淡漠道：「迷不迷失不重要，我只知道一件事——如果我們無法走出迷途，根本不可能戰勝王重陽，任務也就沒有完成的必要了。」


第七十六章 重陽（3）

活死人墓依舊是活死人墓，自建成以來，機關暗道，墓室分佈，走道設計，石壁薄厚，一切一切，從未發生變化。

可是這一塵不變、死寂幽深的活死人墓，映入不同人的眼眸，居然似乎重影了一般，變得不一樣起來。並不是活死人墓發生變化，而是進入活死人墓的人，對世界認識產生了差異。

一流高手，學武練功，注重鑽研招式，內力，神兵，力求招數精妙，功力深厚，寶刀寶劍在手，以一敵百，已是江湖一流高手。但是，這只算凡俗武道。

當修為臻至絕頂高手，已是由武學上窮天道，開始了對天道前行求索，對天地宇宙奧秘的窺視。但是，天道飄渺，看懂太多，反而不明白的更多，最後在天道之路上迷失了自己。

若是再進一步，明心見性，打破自己心中迷障，從此本心不動，萬劫不磨，就攀登至真武之境了，是為古往今來武道之巔峰——明悟真實！

王重陽建造這座活死人墓，或許並無佈陣之意，但當他將自己對武道的理解、對人生的感悟傾訴於活死人墓建築時。活死人墓已不是一片普通的墓地，成為了虛實相合的領域。可說是似真似幻，似實似虛，求真者可得真，求幻者得幻，不知真幻者，就迷失真實虛幻之間。

霸刀自突破200級，刀法大成，武道小成，也是上究天道的層次。他刀意大成，自認為本心不磨，不為外物所動，但今日遇到王重陽的活死人墓，深陷虛妄，始知自己境界尚有不足。

並非圓滿心境有瑕，即便琉璃心境，若是蒙塵，瑕與不瑕，內外之別，皆成一般！

「既然做不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的境界，那就【時時輕拂拭，不是惹塵埃】，以刀意習練心境，求得真武大道。」霸刀沉心靜氣，靜思回憶前世今生的記憶經歷，愛橫情仇，尋求勘破心中迷障，打破藩籬之路。

「打破虛空，可以見神。」

回憶之際，霸刀忽然想起他前世地球的一些事情，那個地方沒有內力練氣，可同樣有著深不可測的武道，一個武力上雖有不及，可在境界上絕不輸於今世的武學國術。

國術的最高境界為打破虛空，見得神明，不正是這武道第三重境界，打破心中的虛空迷障——看山仍然山，看水仍然是水！

「真是可笑，苦練今世武學，竟忘了前世武道。」霸刀訝然失笑。前世的霸刀是一位國術高手，國術的力量自無內力勁氣強勁，面對科技力量就只能求之於內，洗練自己的拳意精神。

力量上缺憾以境界彌補，境界上的缺憾以力量彌補。

霸刀於求索自己的真實的道路上，踏出了至關重要的一步。

霸刀若有所悟的時候，君莫問也在整理自己所學。

等級升至200級，君莫問破開了自己的靈魂枷鎖，打開了自己靈魂封印。

靈魂重壓消除，君莫問的武功解封，快恢復到全盛時期。只是，力量提升需要鍛煉，力量的回復同樣需要鍛煉，重新適應，恢復力量。

不過，靈魂鎮壓許久，加上世界法則的本質不同，虛實變化，即便君莫問三個世界的積累，一時也沒辦法將自身狀態調整至巔峰。

可是，到了活死人墓，君莫問找到了一個迅速恢復全盛修為。王重陽的修為已近天道，蘊含本世界根源法則，而活死人墓的一磚一瓦，一牆一室，莫不含有王重陽武道氣息。而君莫問通過解析王重陽武道，對照自己武學，不斷契合住這個世界的天道。

七秀姑娘外表清冷，文靜典雅，其實是外冷內熱，內心如江海波濤，流動不息。她學著君莫問和霸刀，靜坐安心，欲求突破。可是腦海中武學太多，道路繁雜，一時間太多的選擇，想無可想，空白一片，別說求真求幻了，安坐了一會兒就無聊了。

站起身來，七秀漫步附近，一間間墓室走走看看，活死人墓僅是引出心中魔障，並不是陣法，不可能走過一個門，才一回頭，就墓室變幻。

「嗯！差點被王重陽發現！」

君莫問悶哼一聲，壓制住勃發的劍意。他的武學貫通天道後，適應了本界法則，劍意不再受壓制，立即舒展爆發出來，幸好及時壓制，不然頃刻行蹤洩露。

返璞歸真只適用於修為相差懸殊的武者，而修為伯仲之間的高手，就像是天空中同時出現兩個太陽，欲隱難藏！

「突破了！」霸刀忽然站起，一聲長嘯。身上氣息更加磅礡浩大，一身澎湃刀意勃發，充斥整座活死人墓。還好他注意，長嘯聲只迴盪周圍幾座墓室，沒有傳遠。

君莫問目瞪口呆，心道：「我壓制自己的劍意，壓制得胸悶，就為了不讓王重陽發覺，你他他的一個【我突破了】，馬上洩露行蹤。」

「好了，我們去找王重陽吧，我已經發現他了。」

霸刀一撫冷月霸刀，神色淡然道。當然發現了，刀意外放，領域覆蓋。王重陽一直躲在活死人墓，武道意念吸引，對撞排斥避無可避。自古天空只有一日，若是出現兩日，其中必會有一日隕落。

君莫問同樣有著自己的驕傲，眼見霸刀和王重陽武道意念對決，他怎麼能不參上一腳。豁然站起，凌厲劍意橫掃活死人墓，精神意念對撞，只聽——

「轟！」

三個巔峰高手的意念碰撞，就是每個人要同時面對兩個人的意志攻擊。三人皆是身軀一震，站立不穩，幾乎摔倒。

好！

霸刀轉向君莫問，眼神中流露讚賞，當然，其中更多還是熊熊燃燒如火的戰意。

「忽然有些氣悶！」七秀一聲悶哼，皺著眉頭，摀住心口說道。

七秀的境界較低，感受不到天道運轉間的意志碰撞，身上倒無甚傷害，只是處於三人意志領域中，亦受到些微波及。

同時，活死人墓另外一處，一個白衣釵裙的女子，正在練劍，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忽然一頓，放下劍，微微皺眉。

「突然之間，頭暈胸悶，是病了嗎？莫愁這孩子跑哪裡了？近來整天亂跑，越來越淘氣了。這可不是學習古墓派武功的心境。本門武學有『十二少』要訣——『少思、少念、少欲、少事、少語、少笑、少愁、少樂、少喜、少怒、少好、少惡。』待會好好訓斥莫愁，否則以後必然是師門之恥。」

轉向另一處墓室。

七秀看著容光煥發的霸刀和神采奕奕的君莫問，抿嘴笑道：「呵呵，精氣神都不一樣了，看來武功大有進境啊！」

「小小突破，不值一提。」

霸刀呵呵一笑，不復以前的淡漠表情，一臉溫和，道：「不過心中很舒服暢快，念頭通達，彷彿脫胎換骨了一般。像是重生似的感覺。」

「變化真大好大呢！」

看著霸刀燦爛和煦的笑容，七秀驚異之餘，不禁小聲呢喃起來。

君莫問道：「走吧，該去找王重陽了，現在我們三個的實力處於上風，不需要再藏匿了，輪到王重陽躲我們了。」

「不錯！」

氣機鎖定，就是千里一線牽，即使王重陽試圖切斷氣息牽扯，在霸刀和君莫問合力之下，終究無法隱藏氣息。不過，天時、地利不在，他還可以選擇地利！

目標鎖定，三人順著墓道不斷前行。似乎是某種默契，雙方都避免影響古墓派，所以君莫問三人沒有暴力破解，直線前往，而是捨近求遠，順著墓道走。

不過，順著敵人制定的路線，侵入對手的陷阱中，真是不好的感覺呢！

第七十七章 重陽（4）

「這活死人墓跟個迷宮似的，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如果不是正接近王重陽所在，我差點以為他專門讓我們繞路呢。」

「如果他真讓我們繞路被困，你會怎麼樣？」君莫問好奇的問道。

「既然他不守規則，也別怪我訴諸於暴力。兩點之間直線最短，沿著直線，拆出一條路來。」霸刀和煦冷笑道。和煦和冷笑，矛盾的表情卻和諧的混合成一種獨特氣息。

「王重陽應該不會繞路困住我們，不過，拖延時間倒是一定了。」君莫問說道。

「你們話太多，也太吵了！」七秀怒喝一聲。

霸刀求得真武之境，勘破執著之念，不再如以前淡漠如雪，彷彿不染塵埃的仙人。可是，適應了默然無語的霸刀，再對上這個絮絮叨叨的霸刀，太違和啦。尤其君莫問忽然對這個樣子的霸刀產生了研究興趣，即使是度過心魔，人的性格也不該發生如此迥異的變化。

七秀一生氣，君莫問和霸刀頓時噤若寒蟬，不敢再言一語。

三個人繼續朝意念牽扯的王重陽方向行進，不斷轉過一個又一個過道，不止一次歎息「活死人墓太大」，當他們再一次轉過一個拐角，神色同時一怔。三人看到了一個小女孩，空寂無人的古墓之中，忽然跑出一個小女孩，他們也是武者心念堅定，換做普通人，立馬要暈了。

「鬼啊！」

誒！正好，對面的小女孩突然看到三個人形魅影，直接嚇暈過去。

靜悄悄的活死人墓中，忽然出來三個沒有氣息的人影，沒有腳步聲，沒有呼吸聲，沒有衣抉飄飛聲，三無鬼影，這不是鬼還能是什麼？

眼見小女孩嚇暈倒地。七秀一見，連忙快走幾步，將小女孩抱入懷中，微微一看，內力進入小女孩體內，查看了一下。笑道：「沒事，只是嚇暈了。」

「都嚇得暈了過去，還能沒事嗎？」

七秀柳眉一豎，嗔道：「本姑娘說沒事就沒事。小女孩身體很健康，比一般成年人都健康，只是昏睡過去，過一會兒就行啦。」

「這小女孩，她是誰？李莫愁還是小龍女？」霸刀開口問道，臉上流露出大感興趣的表情。

霸刀的話題，無疑也引起了七秀的興趣，七秀思索了片刻，沉吟道：「這小女孩大概10歲，根據一些江湖信息推斷，說她是小龍女，大了一點，說她是李莫愁，就又小了一點。好難猜！」

君莫問略一思索，斷定道：「這小女孩是李莫愁。」

「你怎麼知道？」七秀詫異的看著君莫問。不是詫異君莫問認為小女孩是李莫愁，而是詫異他認定小女孩是李莫愁。

君莫問微微一笑，淡淡說道：「因為我見過小黃蓉啊！小黃蓉這小女孩差不多大，以此推測，她可能是李莫愁。」

霸刀忽然說道：「他是小龍女還是李莫愁，重要嗎？甚至就算她是遊戲者，又有何關係！」

君莫問心中一怔，也是，這個小女孩也可能是遊戲者呢。話又說回來，劇情土著和遊戲者玩家，靈魂本質完全一樣，確實無法分辨呢。只要不擔心等級洩露問題，遊戲者開放等級，完全能扮作土著人物，再些微注意一下言行，真是出了熟人之外，決不可能有其他人認出身份啦。

「也對，小女孩是誰，不關我們的事，反正知道她是古墓派就肯定了。」七秀恍然大悟，說道。說著，七秀回頭看著霸刀，眼神凌厲，神色不善。

「這小女孩是李莫愁還是小龍女，這個問題好像是你先問的吧！」

避開七秀的凌厲目光，霸刀住轉開頭，哈哈傻笑起來，顧左右而言他。

霸刀眼神肅然，說道：「小女孩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為何會遇到這個小姑娘？」

君莫問神色一變，鄭重道：「你的意思是說，這個小女孩是受王重陽影響，刻意走到這裡。」

霸刀神色鄭重，點頭說道：「有點這個意思。誒！這個活死人墓中，每一處都蘊含著【活死人】王重陽的武道意念，雖然此界並不是魔幻世界，可這個古墓卻因王重陽不斷以武道意念『祭煉』，奇妙地形成了一個意志領域。」

君莫問表情慎重，說道：「這樣說來，我們一直在王重陽眼皮子底下，他一直在監視著我們。」

七秀給兩人一人一個響指，氣惱道：「你們被是迫害狂啊！」

君莫問與霸刀相視一眼，某種皆有點滴憂慮，一起搖頭苦笑。活死人墓經歷了王重陽數十年武道意志沾染，和王重陽武道意念相互契合，這個活死人墓就是王重陽的領域。他們兩人和王重陽意念碰撞，進行意念對決，完全是客場作戰，雖然以二敵一，卻仍然勝負難料。

君莫問和霸刀擔憂之極，七秀還在碎碎念著。

「讓你們兩個這麼一說，害得本姑娘都失去信心了。如果王重陽和這個活死人墓真的是人器合一，那可真是-------」

君莫問哈哈一笑，打斷七秀姑娘的碎碎念，笑道：「這兒是武俠世界，不是修真世界，那裡有人器合一，不要自己嚇自己了。」

七秀輕聲一笑，暫時壓下心頭重負。

活死人墓和王重陽之間的關係，自然不可能是人器合一，可是真要說人器合一，王重陽也差不了多少。只看活死人墓中蘊含王重陽的真武意念，可以令境界不及他的武林高手，迷失心障——【看山是山，看水是水】，還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異或是【看山依舊是山，看水依舊是水】。

君莫問三人開始尚未察覺，此時忽然出現一個小女孩，導致心神波動，方才意識到活死人墓中的王重陽意念侵入，竟然已經影響到了幾人的心境，也許這種程度對君莫問和霸刀產生不了傷害，但若是戰鬥到緊要時刻，一時不察，絕頂高手的戰鬥，一瞬間的失神，可就是生死成敗的差別。

這個小女孩到底是不是王重陽推來的，重要嗎？

不重要。

「七秀，你記住凝聚心神，不要被王重陽意念進入心間。」霸刀提醒道。他勘破了心中迷障，不代表他勘破了對七秀的情意。

七秀冷哼一聲，說道：「我雖然比不上你們兩個，凝聚心神，抵擋意念攻擊還是沒問題的。」

君莫問心中暗笑。武學高手的心念在於內斂，探求己身小天地，外放攻擊完全是捨本逐末之舉，武者寧願發散意念感悟天地，也不會將心念凝成線，侵入別人腦海中精神鞭撻對方精神。

七秀輕撫小女孩的烏黑秀髮，眼見女孩年歲尚幼，卻是眉目如畫，肌膚如雪，美人胚子嬌俏樣貌，不由心中嘖嘖讚歎。

「小女孩還要一會兒才會醒了，我們找個地方放下她吧。」

「好。」

三人繼續在活死人墓中尋路，按圖索驥。

君莫問輕輕敲了幾下古墓石壁，說道：「這裡空氣流動，微微有風，應該經常有人來往，我們是道路活死人墓的古墓派地域，她們活動練功的地方。」

霸刀微微沉吟，歎道：「找王重陽，會經過古墓派地域，這會是王重陽刻意所為嗎？或者，王重陽不是如我們想的那樣，躲在活死人墓中偏僻地方，反而是為了睹物思人，躲藏在古墓派附近。」


第七十八章 重陽（5）

「好舒服，比師父的懷抱還舒服。」七秀懷中的小女孩從昏睡中醒來，小腦袋還有些迷糊，以為自己生病了，正被師父抱在懷裡。她還扭了扭小腦袋，望七秀懷裡湊了湊。

「我好像碰到鬼了，三個鬼！」迷糊的小腦袋漸漸理清頭緒，小女孩想起了昏倒時目睹的景象。

小女孩微微瞇起眼睛，朦朧的眼眸看到了三個人影。接著，她小小的身子猛然一僵，意識到一件事——自己似乎正被鬼抱著。

「鬼啊------」小女孩清脆稚嫩的童聲大叫起來。

別怪小女孩大驚小怪，眼前忽然出現三個沒有腳步聲和呼吸聲的人形影子，任何人都會驚恐！

雖然敵對兩方都知道彼此所在，但是君莫問幾人為了不影響古墓派安居樂業，依舊收斂著氣息。沒有腳步聲的行走，如果注意不到腳步移動，其實真和飄行沒啥區別。

「不對，有溫度，不是鬼。」冰雪聰明的小女孩一想到這點，心中一定，倒是平靜了。心道：「既然不是鬼，那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對小孩子來說，虛無的鬼怪當然比實實在在的人可怕得多。當她長大後，才會發現，人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不僅比猛鬼可怕，甚至比閻羅王還可怕！

「小女孩醒了。」

七秀凝聚心神抵禦王重陽的意念威壓，一時沒注意小女孩的狀況，直到她叫出聲才發現。

霸刀淡淡解釋道：「我們不是鬼。」

也不知道，他如何產生興趣安慰小女孩了。

「我們不是鬼，應該說，是……」君莫問略微一頓，才接道——

「盜墓賊！」

聞言，七秀和霸刀，神情變得有些詭異。他們的所作所為，偷入活死人墓，鬼鬼祟祟，現在更涉嫌挾持古墓派弟子，的確稱得上「盜墓賊」了。

「盜墓賊？」小女孩眼神迷惑，自懂事以來就生活在活死人墓，盜墓賊這個詞她還沒學到。不過，聰明伶俐的小女孩顧名思義，「哦」一聲，恍然大悟，指著君莫問說道：「你們是專門盜竊我們古墓派的小偷。」

情景交融，專門盜竊古墓派的小偷，確實聯繫得上「盜墓賊」這三個字。

小女孩恍然大悟的可愛模樣，讓君莫問三人相視一笑。

「有人來了。」

君莫問和霸刀神色一變，腳步一頓，七秀跟著也聽到腳步聲。一流高手的腳步聲可說細不可聞，但是，一者，活死人墓中空蕩幽靜，再細不可聞的微聲也被地形放大了，自然聽得到；二者，君莫問三人都是絕頂高手，聽覺敏銳，十丈之內，蚊蟲可聞。

「是古墓派掌門？！為何會遇到她？」君莫問心中一陣陣困惑。

所謂默契，原來就是這樣的東西！

君莫問忽然覺得自己很傻。

本來以為，他們與王重陽的較量會避開古墓派進行，或者說，不使古墓派目見耳聞，本就是雙方之間較量的一個方面。可王重陽其實根本沒關心古墓派，或者說乾脆無視了其紅顏知己，林朝英的徒子徒孫們。

事實上，王重陽隱居活死人墓，古墓派眾人一無所知。完全是武功上的巨大差距，古墓派就像凡人，王重陽似是仙人。神出鬼沒，凡人窺探不到仙人的痕跡，是凡人太弱，而非仙人故意隱藏。

王重陽本就沒有隱藏自己痕跡的意思，只怪古墓派的人武功太低，發覺不到他。王重陽與古墓派本就陌路，就像——仙神會關心凡人嗎？

也許，王重陽會考慮到林朝英的因素保護古墓派傳承，卻絕對不會過度關心。

君莫問懺悔了自己的自以為是。

心思一轉，他又想起一件軼事。

林朝英和王重陽彼此心心相印，可惜兩人都太過好強，至死未能交談心跡。林朝英死前，心中對王重陽愛恨交纏，故而留下了盡破全真劍法的《玉女心經》，傳承所學。

有人說，最瞭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敵人。而唯一可能比敵人還瞭解你的人，就只有枕邊人了。林朝英對王重陽武道之基的瞭解，絕對遠勝其他四絕，甚至比得上王重陽自身。

從王重陽全真武道的根基出發，林朝英捨棄了武道巔峰之路求的的成就，就是從根本上破了王重陽的武學。也許對上武學境界已臻至無跡可尋境界的王重陽，這破解之法有些雞肋，但對於他的徒子徒孫們，卻是事半功倍了。

我勝不了你，就讓我的徒弟打敗你的徒弟。

王重陽見到，立刻苦思解法，還以顏色。但是，《玉女心經》完全從他武學根基發起了攻擊，地基已毀，在高樓上布下千萬防備，亦無濟於事。

沒有辦法，王重陽只好從《九陰真經》中擇其精要，選出破解《玉女心經》的一些武功法門。最後留下一句「玉女心經，技壓全真。重陽一生，不弱於人」，聊以自我安慰慰。

由這件軼事可以看出，王重陽竟是一位大男子主義思想者，尤其不甘輸於自己的女人。

思索間，古墓派的唯一的一個一流高手，林朝英的丫鬟，現今古墓派掌門，步行而來。

「躲還是就此見面？」霸刀問道。

「為何要躲！」君莫問反問。

兩人交換眼色間，古墓派掌門口中說著話，已經走了過來。

「莫愁，你又淘氣了，這次我要罰你連天羅地網……」

忽然看到君莫問三人，古墓掌門神色一怔，對小女孩，李莫愁的後半句責罰嚥下肚，神色凝重，問道：「閣下幾位何方神聖，所為何來，本人忝居來古墓派掌門，當會一盡地主之誼。」

眼前的古墓派掌門，一身白衣釵裙，容貌非是絕美，卻也清秀，此時神色凝重，自由一種端莊自重、凜然不可侵犯的氣質。

君莫問哈哈一笑，說道：「路過，路過而已。我們就想找一個人，剛巧路過這裡，馬上就走，不需掌門人款待了。」

白裙女子眉頭一皺，活死人墓人跡罕至，外面還有王重陽的徒子徒孫，全真派弟子守護，一般人怎麼可能找到這裡。不由怒火飆升，可看了一眼在他們手中的小莫愁，怒火壓下，勉強微笑道：「如此說來，我們不是敵人了。」

「當然不是敵人！」

回答得真快呢，白裙女子心中冷笑，面上笑意不變，說道：「既然如此，本人代小徒莫愁多謝三位照顧，不知，可否將小徒莫愁歸還？」

「莫愁是你的徒弟，當然可以了。」七秀眼眸滿是笑意，瞥了眼眼神忌憚的古墓派掌門人，輕輕放下莫愁。

第七十九章 重陽（6）

「師傅。」小莫愁怯生生叫了一聲。

小女孩見師傅神色嚴厲，其實是凝重，方才又聽到責罰，心中恐懼，一小步一小步，慢慢邁著步子，期望晚一點到師傅身邊，懲罰也就會晚上一會兒。

對方的爽快答應，白裙女子不禁一怔，卻也沒多思考緣由。她心裡正暗自擔憂著，小莫愁步子太小，以古墓掌門人和七秀之間畫上一條直線，都走了好一會兒了，還過去中心點。

又苦於不能說出口，萬一君莫問他們反悔，抓住小莫愁威脅她，別說現在修煉《玉女心經》尚未大成，即便達成了也無用了。

古墓派的師傅徒弟，一個暗自著急，一個偏偏慢步慢行。

終於，路程不會延長，自然有到達目的地的時候。

小莫愁低著頭，滿是怯意，等待師傅處罰。白裙的古墓派掌門，猛地抱住小莫愁，緊緊的，讓小莫愁有些難受。

不過，師傅的懷抱好溫暖。

白裙女子沒有讀心術，自是不知小莫愁的心聲，緊抱著自己徒弟，心中又是擔心又是惱怒，可是君莫問等人在場，不能訴諸於口，只能自我傾訴：該打的莫愁，你知道師傅有多擔心你，到處多跑，現在被人抓住了吧。江湖險惡，金玉其外、毒水其中的人多了去了，尤其要小心某些蛇蠍心腸的女人。

這個似乎是無意間順便貶低七秀。美女相斥，何況七秀這個大美女身邊還有兩個英俊瀟灑的護花使者，男人會為了爭奪女人發起戰爭，女人也會因男人勾心鬥角。這個叫做——男女平等。

「莫愁，去照顧你師妹，這裡師傅還有事。」白裙女子捧著小莫愁的粉色臉頰，肅然道。此時的小龍女，還是不會走路幼兒。

「哦。」小莫愁應道。走之前，還向七秀打了個招呼：「大姐姐，再見！」

身著白裙的古墓派掌門，苦笑不得，敵友未明，你就交起姐妹了。

「小莫愁離開了，掌門閣下也放心了。有什麼章程，亮出來吧！」君莫問微微一笑，眼神平靜，淡定自若。

「小莫愁？」白裙女子神色一怔，才明白說的是徒弟莫愁，心中一怒，眼眸閃過一絲火花。小莫愁，這可是連她這個師傅都沒試過的暱稱，，居然讓外人先稱呼了。

白裙女子冷然道：「閣下幾位路過鄙地，作為主人被該盛情款待——只是，我古墓派也不是任何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江湖武林，強者為尊，小女子雖不是幾位的高人對手，卻也想領教領教。」

江湖武林，自古強者為尊，但是反抗強權的豪傑人物，決不缺少，反而是多不勝數。所以，自古邪派武林高手輩出，卻總是邪不能勝正，因為「不敢」屈服於強權淫威的志士，從來不缺。

古墓派掌門出言挑戰，甚至是挑釁了。

霸刀默然，眼神無視。他雖不再是淡漠無情了，卻不是性格變好了，從某一方面來說，性格更不好了。因為今時今日，武道境界到達真武至境的霸刀，已經由一個大刀孤客換了一個身份，變為一代大宗師，自認武道聖人！

霸刀自恃身份，區區一流巔峰都不到，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不值得出手。

君莫問倒是對《玉女心經》有些興趣，可霸刀自恃身份，他又怎麼能恃強凌弱。

所以最後的結果，並未預料之外，完全情理之中，七秀出戰。

白裙女子長劍一抬，劍指七秀，冷聲道：「亮兵器。」

七秀清淡一笑，氣質清麗，伸出一雙白如凝脂的芊芊玉手，說道：「我的兵器，就在這裡。」

感覺被輕視，白裙女子神色更冷，滿面冷霜，卻也知道對手實力在自己之上，輕視自己，理所當然。不過，白裙女子心中冷笑：「我要讓你知道輕敵的下場。」

古墓派的武功是林朝英自創，創作根由，也許為了讓王重陽欣賞敬佩她。女為悅己者容！古墓派武學全不是姿勢優美，招式精妙，以巧勝力。幸好古墓派武學只是技巧層次，沒有涉及到天道方面，否則說不定也是欲練此功，先把自己當女人。

白裙女子施展起《玉女心經》中的劍法，仿若玉女起舞，翩然多姿，歎為觀止。比武論劍，不如說是彈劍跳舞，不過這美麗風姿之中，的確暗含殺機。

招式的優雅與殺傷力並重，將森然殺機隱藏在優美劍勢中，劍法的技巧層次到了這般巔峰地步，已然技近乎道！

林朝英等級必定是200級以上的層次，否則不能到達如此地步。可惜，她沉醉情愛，一部《玉女心經》，只是她對自己和王重陽愛情經歷的記載，而非武道傳承。甚是可惜，可歎！

君莫問心中歎息一聲，繼續欣賞七秀和古墓派第二代掌門——林朝英丫鬟的戰鬥，一場結果早已注定的對決。

白衣釵裙的少女，施展的自然是《玉女心經》中的《玉女素心劍法》。

《玉女素心劍法》與全真劍法一起施展，自然雙劍合璧，陰陽混元，合乎天道，無瑕無疵，圓滿無缺。殺傷力雖然略有不足，但用於困敵、敗敵的武道對決，卻綽綽有餘。因為其中含有林朝英的武道本源，或者說願望。

就如君莫問三人進入活死人墓尋找王重陽，王重陽不需現身，僅僅殘留古墓的武道烙印，就差點從精神層面擊敗他們三個人。

白裙少女固然施展了《玉女素心劍法》，可他沒有心心相印的靈犀之人，遑論，那個人不一定會全真劍法。

她又不會雙手互博術，無法像後來的小龍女一人使出雙劍合璧。

兼之《玉女心經》太偏科——

如果某樣事物對於特定方面有卓異成就，那麼，在其他的方面，往往就效用不佳了。譬如錐子，一個好錐子，尖端鋒利，後端必然粗大，否則也就不是錐子了。

《玉女心經》專門克制全真劍法，對於別派武功自然威力大減。不過，王重陽的全真劍法，領悟自先天之道，玄門正宗，《玉女心經》能完全克制，自然是邪道路數，必然不會有什麼「十二少，十二多」的二十四要訣。

換句話，《玉女心經》是劍走偏鋒，專門應對重視根基的正宗武道。一般人突然碰到古墓派武學，很可能一時適應不了其招數詭異變化，若是擋不住前幾招猛攻，必然落敗。若是擋住了，適應了古墓派武功的怪招，就能仗著正派武功的厚重底蘊，後發制人，取得全勝。

可是，古墓派掌門遇到誰不好，偏偏遇到了精通天下武學的七秀，精妙招數，詭異變招，見過不知道多少了。

古墓掌門人的偏科劍法，對上七秀的萬般皆通的千變萬化，近乎由博至簡的武功，幾大劣勢之下，結果可想而知。

論修為，七秀功力稍勝；論招數，《玉女心經》固然精妙，卻失之單調，面對七秀的千般絕學、萬般妙招，完全不是對手了。

出來前幾招，兩女鬥得旗鼓相當，片刻後，七秀大致解析了《玉女心經》的特點，就將白裙少女壓著打了。

「可惡！」白裙少女氣惱欲哭。人家小姐是能與五絕爭鋒高下的天下絕頂高手，小姐在世時，連王重陽都對自己讓三分，小姐去世後，自己作為古墓派掌門，也是江湖一流。

心神一動，招數變化也跟著混亂。七秀猛然出擊，一隻芊芊玉手，向閃著危險光芒的劍勢中探索，抓住劍身。白裙少女劍勢被強行打斷，失血上湧，七秀乘勝追擊，又是一掌劈去。擊中白裙女子。

看著倒在地上的白裙女子，古墓派掌門。

霸刀神色淡然，說道：「死了？」

霸刀的眼力，如果觀察了戰局，一切痕跡都逃不出他的眼眸。他問話只證明一點，他沒有觀看對決，一流級別的戰鬥，已經不入他法眼了。

七秀微微搖頭：「你知道，我不殺人的，她只是受傷昏迷。醒來後自己調養，一個月之內就可痊癒。」

君莫問笑道：「好了，解決了林朝英的古墓派，接下來就是【活死人】王重陽了。」

安置了古墓派掌門，白裙少女。三人距離王重陽所在已經不遠了。

君莫問表情露出些許凝重，沉聲道：「我們抓緊點時間，別讓王重陽久等了。」

霸刀忽然道：「七秀，不如，你留下吧！」

第八十章 重陽（7）

霸刀腳步一頓，故作平淡地說道：「七秀，你留在這裡。」

七秀臉色一寒，霸刀此舉，雖是關心，可何嘗不是輕視，甚或認為她是累贅。

七秀眼神一冷，臉上卻笑靨如花，輕笑道：「哦，本姑娘留下，留在這裡能做什麼？」

霸刀神情一僵，話一出口，他就知道失言了。可是發自內心的灼熱情感，卻怎樣如何也壓不住了。

戰略上輕視對手，戰術上重視對手。

霸刀心中，固然懷有戰勝王重陽的強大自信，但王重陽畢竟臻至真武境界多年，修為醇厚，更是幾乎把將活死人墓煉化成他的領域，已經是超乎常人想像的深不可測之境。

七秀的境界實力，與王重陽差上一個大級別，如果參戰，說句不客氣的話，七秀真就是一個累贅。

君莫問哈哈一笑，說道：「七秀留下，不無不可。古墓派掌門受傷，小莫愁還是一個孩子，沒有監護人可不行。不如，你就留下了照顧小莫愁吧。」

「你，你們------」七秀指指霸刀，又指著君莫問，心中大是氣惱，一個、兩個居然都瞧不起我。

「哼。好，既然你們瞧不上本姑娘，本姑娘還就偏偏------」

「一定要去？」君莫問根據語境推測道。

「本姑娘還就偏偏------不去了！」七秀嬌哼一聲，轉身離開，會都不會一下頭。

活死人墓是王重陽的領域，整片古墓都被他的武道意志籠罩，而且越接近王重陽所在，籠罩起來的武道意志就越加強橫。

天道意志浩大，故而不斷運轉，武者意志比之天地，就如燭火與皓月爭輝。武者意念不能憑空實質化，即使王重陽的境界，距離意志實質化仍然差上許多，所以王重陽另闢蹊徑，找到了一種打破自我意志和天地意志的藩籬。

易，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

王重陽學習修真之法，將自己的意志灌注活死人墓，武道意志憑借活死人墓顯化於天地。而越是王重陽經常活動、或刻意停駐的地方，意志領域就越強大，對低境界武者武者的壓制，也更大。

七秀的境界，的確超過了200級的一流巔峰修為，但終究還未到達201級，遑論就算到了200級以上，如果沒有領悟屬於自己的武道真諦，甚至到了面對王重陽的時候，會連出招勇氣都沒有。那種層次的戰鬥中，七秀卻是一個累贅。

同級對決，不能參雜一點瑕疵，級數不夠的累贅，不止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更可能害己害人。

正是清楚這一點，七秀雖然很是惱怒兩人小覷自己，感情上接受不了，理智上還是做出了正確選擇，退出戰鬥。

「聰明的女孩子，令人喜愛呢。」君莫問輕輕一笑，曖昧的眼神飄向霸刀。

霸刀冷哼一聲，說道：「走吧。」

片刻後，君莫問和霸刀接近了目的地，準確點來說，他們如今和王重陽，只差一牆之隔。

到了這裡，王重陽烙印在活死人墓上的武道意志，已經如同熾熱火爐一般。王重陽是熊熊燃燒的大火球，他所在墓室是火爐，活死人墓其其他地方的意志烙印僅僅是火爐熱量四溢散發的餘熱。

「七秀沒到，的確是對了。古墓之中，尤其是這間墓室，王重陽的武道意志已經接近侵蝕現實的地步了，沒有同等境界，根本無法與之抗衡。」霸刀心中默默想著，籠罩週身的意志領域，甚至讓他的修為被壓制了一成。忽然又閃爍一絲靈光，「意志領域化，就是這個樣子嗎？」他不禁沉思起來。

「客場作戰，就是有一點不好。」君莫問瞥瞥嘴。經歷過各種不同世界法則的壓制經歷，王重陽的意志領域固然奇妙，但也僅僅是奇妙罷了。除了會影響心情外，對他沒有實力壓制。

沉吟片刻後，君莫問與霸刀整理好心緒，心境臻至波瀾不驚，映照萬物，宛如井中之月的玄奧境界。

這次兩人沒有從門戶進去，而是直接破牆而入。

原因嘛！因為這間墓室沒有門。王重陽如何在沒有門墓室中自由出入不重要，墓室本來就是不需門戶的。王重陽號【活死人】，能自由進出密封墓室，也不枉他的名號。

也許這間墓室有暗門機關，活死人墓中本就機關重重，但君莫問不需要去找。以強破巧，直接暴力進入即可。

打破一面牆壁，墓室的情景映入兩人眼簾。

一個人盤坐在石床之上，此人中年文士模樣，雙眸緊閉，三縷長鬚直垂胸前，面容清鑠，灰袍裹身，一柄塵封已久的長劍按在膝上。

「王重陽！」

看到王重陽，君莫問和霸刀神色都微微一變，王重陽沒有等級顯示，這本是不可能的，但仔細思量，卻又非是不可，畢竟王重陽這種傳說級高手，誰也沒見過，超出遊戲法則的限制，並非不可能。

高手，強者，武功再高，修為再強，也動搖不了霸刀和君莫問級數高手的心神，只是，神秘，往往是最恐懼，而能夠不顯露等級的王重陽，無疑是神秘中的神秘了。

王重陽睜開眼眸，看著開口說道：「你們終於到了。」蒼白的臉色，浮起微微笑意，王重陽的修為，自然不會害怕，蒼白臉色只不過因為久不見陽光造成。

他以欣賞的眼神看著君莫問和霸刀，微笑著說道：「如此年輕就有這般修為，即便當初的黃藥師、歐陽鋒等四絕也不過如此，而且還能更近一步，領悟武道真意，就越加厲害了，當年的四絕中人亦有所不及。」

君莫問思索了一下，說道：「聽你的語氣，完全是以前輩口吻對待當初的四絕，好像他們並不放在你眼中呢。不過，聽說當年華山論劍的最後，你略勝一籌，最後更曾以一敵四，大獲全勝。如此想來，重陽先生的自負，也是理所當然了。」

王重陽自嘲一笑，說道：「我的口吻小看了其他四絕，你聽錯了，對於他們，我可是只有欽佩。」他略一沉吟，又說道：「100級、200級雖然是武學界限，但是，在界限之內，101級高手和199級高手，都不過是內力的差距，實力高下並無準繩。所以當年華山論劍，我是200級後期，他們四個是200級初期，可實際上，實力不能以等級評定，天才的實力更無法以實力評定，黃藥師四人等級雖低，我也是費了好大力氣，還差點失敗，最後才好不容易取勝的。」

「如果不是天命，我很難打敗他們四人，就像現在，對付你們兩個，我就沒有必勝把握。」

第八十一章 重陽（8）

「好了，不說這些了。」王重陽一擺手收住五絕話題，目光轉向君莫問和霸刀，神情淡然。

「你們是黃裳的弟子，朝廷名捕嗎？」

「不是。」君莫問答道。心中不經意靈光一閃，朝廷名捕說的是四大名捕，四大名捕是《九陰真經》創作者黃裳的徒弟，那麼白衣口中的總捕大人、紫衫嘴上的義父，其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不過，白衣似乎並不是黃裳的弟子吧！

「不是四大名捕嗎？那你們也不是黃裳的人了。」王重陽若有所思，聲音漸小，到後半句更是接近呢喃。

霸刀卻眉頭一皺，說道：「你說黃裳，《九陰真經》的作者，那個黃裳？！」他也聽說過四大名捕，畢竟曾在黑木崖上聯手抗敵，共同對付東方不敗。卻是沒想到，那個白衣居然是黃裳的弟子。

王重陽微微頷首，說道：「自然是那個黃裳。」

霸刀皺緊眉頭，疑問道：「那你為何還在華山論劍上，爭奪《九陰真經》？」

王重陽淡然一笑，說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黃裳是我的對手，想要戰勝對手，自然要先瞭解對方了。」

說完，王重陽又搖了搖頭，沉聲道：「既然你們不是黃裳的弟子，又能夠達到這般境界，的確，黃裳也教不出你們兩個，武道的真武境界，是學不會的，只能天授。」

霸刀插言道：「並非天授，而是求之於自己內心。」

王重陽看了眼霸刀，微微搖頭，說道：「是不是天授，等到你到了我這個境界，自己也會迷惑的。」

緊接著，他王重陽又歎息道：「這一紀元的武學天才，居然出現你們這般異數，卻是想不到。」

「這一紀元，什麼意思。」霸刀面色不動，心中卻起了驚濤駭浪，紀元，什麼叫紀元，可能是影響歷史的名人，也可能是影響歷史的災難。反正，紀元這個次，必然隨著一個時代結束和下一個時代開啟而出。

王重陽有些驚訝，似乎沒想到霸刀還沒有接觸紀元之謎，不過他立刻收起訝色，說道：「既然你不知道，那就是還沒到你知道的時候，我也就不告訴你了。答案，需要你自己去尋找。」

他晃了晃腦袋，又道：「好了，我躲了太久了，等了好久了，現在終於要死去了。」

王重陽最多躲在這裡幾十年，何來太久之說。

霸刀心中困惑，嘴上卻說道：「勝負未分，生死未定。重陽真人何言必敗？」

王重陽笑道：「我的行蹤已經洩露，自然是死定了。」

霸刀仍舊困惑，說道：「你的武功接近這個人世界的極限境界，千軍萬馬尚且不怕，無窮高手都困不住你。世上還有何人能夠讓你逃也逃不了。」

「天命如此，如之奈何！」王重陽慨然長歎，拔身而起。活死人墓和王重陽人地合一，一動一靜，竟呼應活死人墓地勢，無聲無息，甚至連空氣都為撼動，可謂佔盡地利。

君莫問哈哈一笑，說道：「這還不容易，逆天不就行了。」

王重陽也哈哈大笑起來，盯著君莫問，說道：「逆天，說得好容易啊！」

「好，你們兩個也算是和我同級的絕頂高手了。我且問你們……」王重陽咬牙說道：「如果有很多個同級高手，設下陷阱圍攻，你們能活下來嗎？」

不待君莫問回答，王重陽有大笑道：「哈哈，又不是獨孤求敗那個同級無敵的變態。葵花皇朝的江湖總捕頭——黃裳，我都不敢言必勝------」

霸刀還是不能理解，他自信即便被好幾個自己圍攻，也能逃得生天，他們這種境界，早已經脫離了形色，如果沒有絕大的等級差距，怎麼會連逃都不能逃。

君莫問若有所悟，問道：「你的等級？」

「哦，明白了。看來你也不是一般人呢。」王重陽意味深長地看了君莫問一眼，說道：「300級了。」

霸刀神色驚訝，大聲說道：「300級，人間極限！」

王重陽搖頭說道：「300級並非人間極限，而是東方大陸的法則極限，到了這個境界，你就能看透世間組成，但是，看到不等於可以應用，反而會被法則壓制，武功再無法精進一步。除非，或是破碎虛空，或是強行打破壁障，或是開啟通往中央大陸的門戶。」

唉！他長歎一聲道：「說到底，我也不過是一個失敗者而已。」

「失敗者？」君莫問也有點興趣了。這似乎關乎第一紀元之初，遊戲者尚未出現的歷史，即便是最古老的遊戲玩家，四大名捕都一無所知的秘密。

「你有興趣知道？」王重陽好似對君莫問另眼相看，說道：「好，那我就說說吧，這世界之初的歷史，這可是你們所謂遊戲者不知道的秘聞呢。」

「你知道我們的身份！」

驚訝，還是不該驚訝？君莫問此時不知如何表達自己的情緒了。他凝視王重陽，重陽真人的境界，決不差於自己，也是可以看見天地本質的符文法則。已經窮極一方世界的本質，外來者和本地人，在他眼中，確實是洞若光火。

王重陽也沒在意君莫問和霸刀的表情，似乎因為將要死了，不想帶著秘聞離開世界，繼續說道：

「當初創世之初，東方大陸，真是是強者輩出，現在不顯俗世的300級，此陸巔峰高手，如達摩，獨孤，葵花，慕容龍城，逍遙子，段劍聖……多少300級極限高手，世界太久，差不多快忘完了，也不知漏了誰沒有？

其中還有我，我們這些人大戰一場。」

大戰，為何大戰。雖然遺憾，不過君莫問兩人沒有開口詢問，因為他們知道王重陽會說出來。

王重陽神色癡狂，繼續說道：「當時，大陸初開，一股浩大意志降臨東方大陸，告訴我們，我們之中，諸般道統，道統第一者，可建立萬世不滅皇朝之偉業。

大家境界相同，修為也差不多，都是300級，即便獨孤求敗，能在一對一對決中佔據第一，如果遇到兩人，也只會飲恨。

所以，那場戰鬥中，勝負不僅要靠實力，更需要戰術。

大戰開始，那種級數的戰鬥中，實力已然不足論。因為世界法則壓制，武力高低也就那個層次了，超越了世界極限，你的敵人也就不是對手了，而是浩瀚莫測的天道。

300級高手有一個特點，就是可以超越極限運用力量，但是，超越極限是使用力量，會被天道法則壓制，無法再如200級上高手接引天地大力為助，身體內承受極限招數的負荷，身體外承受天地大力壓制，內外交加，更要承受勁敵的極限絕招。重重危機之下，無數巔峰高手隕落。

到了最後……」

說到這裡，王重陽忽然又一種彷彿「近鄉情怯」的類似感覺，有些說不下去了。

「最後如何？」聽到這裡，可千萬不能來一句【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王重陽猶豫再三，終於接著說道：「到了佔據最後，達摩，逍遙------許多不世出的巔峰人物盡皆隕落，剩下的人也就不過五指之數。

東方大陸之首的位置，就在我們幾人眼前。

也就是這個時候，獨孤不屑，棄戰而走。一塊壓在我們心頭的大石移去，彼此克制的戰端立即開啟。

我王重陽雖然號為天下第一，在當時的與會之人中，卻是底蘊最低之人。本來不妄想獲勝，可是，到了最後，這至尊之位，忽然飄至眼前，誰有捨得下？一步錯，步步錯，最終我敗了。

勝者王侯，敗者寇。被人事後清算，也是理所當然。」

「誰勝了？」君莫問咀嚼著，問道。

「現在的大陸第一王朝……」

「葵花王朝。」霸刀語如刀鳴，戰意磅礡，恨不能穿越到那個時代，與那些巔峰強者，大戰一場。

王重陽微笑著看著霸刀，似是欣賞，又像是譏誚之色。

他接著道：「起初，葵花因天命限制，不便與我動手。我和葵花之間只有生死之決，故而以後的時光裡，我一直圖謀滅亡葵花，可惜天命難違，最終失敗，只好繼承所謂的本命劇情，創建全真教，最後假死逃生。」

王重陽輕輕吹一口氣，道：「就說到這裡吧，我們開始吧。」

第八十二章 重陽（9）

王重陽輕輕吹一口氣，道：「好了，就說到這裡，你們該出手了。」

霸刀並不對手，不斷追問道：「為什麼，你為什麼不走，天下之大，四方大陸，哪裡不能去！如果你想逃，又有誰真的攔得住你重陽真人！」

「是啊！」王重陽悵然一歎，喃喃自語：「當今天下，如果我王重陽不想死，誰又能殺得死我。」

聲音漸漸轉低，王重陽低聲道：「其實，你們並不是第一個找到我行蹤的人。」

霸刀驀然一怔，竟有人先他一步察覺到王重陽未死的事實。原來，霸刀挑戰武林群雄時，就近原則，準備找慕容博比試，結果巧合之下，發現有人資助慕容世家反叛朝廷，而且那個人武功絕頂，還勝出慕容博不可以道理計的差距。

珠玉在前，頑石可棄。霸刀立即捨棄慕容博，探查他背後之人情況，千辛萬苦，才找到一絲線索，卻發現，慕容博背後之人，居然是一個已死之人——王重陽。

而今聽王重陽透露出的略微秘密，王重陽倒和慕容博先祖有點交情呢。不過，他真正目的，不是幫助慕容博重建大燕國，而是為了給葵花王朝找麻煩。

霸刀心中莫名一動，敏銳的靈覺中，似乎那人和自己有種因果聯繫。心裡一急，忙問道：「那人是誰？」

王重陽呵呵一笑，神秘地看了霸刀一眼，說道：「第一個人是我徒弟。」

霸刀聞言一愣。君莫問則是莫名一笑，心道：「這算不算殺師之仇，不共戴天。今日殺了王重陽，明日說不定就有人來報仇啦！」

王重陽歎息道：「他找到我，想拜我為師。本來我是不想再收徒了，但是他說了一句話——不自由，毋寧死。就是這一句話，我萌生死志。」

「如果不能打破命運藩籬，寧願歸於沉寂，就當我王重早已死了。在重陽宮假死偷襲，一指廢去鋒蛤蟆功的時候，就已經油盡燈枯而死了。」

「這就是王重陽的心境嗎？」君莫問若有所悟，到了王重陽的境界，已然可以從冥冥莫莫的天道洪流中，觀測到自身命運。他知道自己的命運軌跡，本就該死於重陽宮，因為，在原本劇情/天命軌道，王重陽原本命運軌跡就是——臨終前使出含有【先天功】的【一陽指】重創西毒，震懾歐陽鋒最後油盡燈枯，溘然長逝。

在君莫問沉思之際，王重陽已經出劍，霸刀拔刀迎上。

高手都有高手的驕傲，而且到了300級以上的修為，心神念力已成。心至招到，武道意志所向，多少、快慢、遠近，都不重要了。故而，巔峰高手間的對決，圍攻起到的作用很小了。

車輪戰就更適宜了。

霸刀和王重陽先戰一場，君莫問掠陣外圍。

刀光劍影，霸刀的刀法，樸拙至簡，其實窮盡天道奧妙，彷彿龍游天際，風雲相隨，刀出天地變，天地四時的變化莫不隨刀而行，可以說似簡是繁。

而王重陽之劍法，繁複駁雜，精妙絕倫的全真劍法，看似繁複，其實莫不簡練之極，連貫的劍勢，一式一段，卻並無斷續之感，反而盡演天地靜動之妙，可說是似繁實簡。

武道中的至簡至博，究其本質，全是一般。大道至簡，卻演化天地繁雜之理，大道浩渺，取其一已足以窮極天道。

王重陽以博入簡，霸刀以簡入博，一時之間，雖然王重陽功力稍勝一籌，可佔據卻是平分秋色。

「霸刀要敗了。」君莫問眸光一閃，無聲地念叨了一句。

王重陽一劍橫斷，霸刀攜天地之勢的凶悍一刀，驀然一折，後繼乏力。

「掌控天地大力，看似浩大，其實只是無根之木。只能借勢，卻無法破勢。」

「這是破勢一劍！」王重陽一言既出，長劍所指，霸刀立時失去了對天地元氣的掌控，就像魚兒離了水，一時間悵然若失。緊接著，王重陽攜驚天氣勢的一劍，雄渾劍氣轟飛霸刀。

霸刀撞到古墓石壁，止住身形，吐了一大口血，不敢置信道：「勢，能破碎嗎？」

「破碎虛空都有人做得到，破勢如何不可？」王重陽微微一笑，說道。

王重陽那一劍，並不是用意志干涉霸刀對天地元氣的操控，而是直接破散了天地元氣，令他的掌控力無物可使。

這種境界差距，已不是真武之境可以涵蓋，更好像是真武之上，彷彿兩人之間仍有一個境界差呢！

「沒想到，我突破了真武境界，境界圓滿，仍然差了一籌。」霸刀默默說道。

「不，你的實力已經很強了，只不過稍差我一線而已。」王重陽安慰道。霸刀的修為境界，的確稱得上天才，王重陽平生所見，也是少之又少。

「武道對決，一線即是天淵。」霸刀平淡說道。他信心已失，刀意盡散，功力雖然未損，卻已無有再戰之力了。

君莫問上前幾步，站到王重陽面前，忘我劍一出，寒光四溢，照徹墓室，一股鋒銳酷烈的磅礡劍意，充滿整個空間。

霸刀心中一緊，一縷血絲從嘴角滑落。因為敗於王重陽，刀意衰落，突逢強橫劍意侵入心神，竟似受傷。

王重陽神色一凜，凝重道：「自從進入活死人墓，你們的虛實，莫不在我掌握之中，甚至突破真武之境，也是托了我的幫助。可是，知道你拔劍後，我才發現，我所謂的看透，卻是自欺欺人。」

「你就像明鏡一般，看似清澈見底，明光畢現，卻是深不可測。」

「你究竟是誰？」

王重陽說了三句話，最後一句話一落。先天劍意一展，沖淡了君莫問的鋒銳之極的劍意。此間森然氣勢，為之一緩。

「是誰不重要。」

君莫問淡淡一笑，說道：「不如你我，一招論勝負。」

王重陽微笑道：「善！」

王重陽身體竟漸漸浮空，200級上高手，駕馭天地元氣，可以御空飛行，但是戰鬥之中，沒有人會將心神念力浪費在此，吃力不討好。王重陽此舉，倒是有些奇怪。

重陽真人說道：「我這一招，是將【一陽指】化入先天劍法之中，【一陽指】取天道生機之氣，【先天功】求天道本源，兩者合一，就是我窮盡一生之力所創絕招——」

「先天混元一氣劍決！」

第八十三章 重陽（10）

「先天混元一氣劍決！？有趣！」君莫問淡然一笑，王重陽的先天混元一氣劍訣，才起手之勢，空冥蒼茫的意境，已經凌壓一切，後手之強，可想而知。不過，他卻並不畏懼。

王重陽接著說道：「先天混元一氣劍決，只有一式！這一劍本是我為黃裳、葵花那幾個人準備的，但是既然你來了，也有資格領教一下啦。」

「你都出招了，我也要還以顏色了。」

君莫問身影幻化，一個人閃出三十三道影子，一道人影一式劍訣——至天劍、開天劍、周天劍、震天劍、虛天劍……

三十三天劍訣，一共三十三式，三十三式劍出，天道圓滿，自成一界。是為——天道一劍。

一劍之內，盡述天道。

並非此方天地之天道，而是君莫問自己的天道。

這一劍窮盡了天道洪流。

橫隔天地，截斷陰陽。

若說王重陽一劍的意境，取的是天地開闢之初，萬物未發之際，先天混元的一縷創世之氣，那麼，君莫問的劍道，就已經開闢出了天地。境界上，君莫問稍勝一籌，可是，他的劍界沒有生氣，而王重陽的天地，雖尚未開闢，卻蘊含勃勃生氣，後勁綿綿，力量上更持久。

作為極限絕招，持續時間每多了一秒，勝算無疑會強上不止一分。

見到君莫問巔峰一劍，王重陽眼神一亮，真誠讚歎道：「好劍法！只是距破碎虛空，還差了那麼一點。」

君莫問傲然一笑，說道：「也差不了多少了。」

破碎虛空什麼，都好幾次了。

霸刀一臉震驚，看到兩人超越極限的武道。他低下了頭，不是因為害怕、沮喪、慚愧——自己自傲的武功，不值一提；而是因為，他領悟到了自己的缺失，竟然將近突破了。

這就是天才，一般人見到無上武道會沮喪，他們卻奮發向上。普通人苦苦追尋而不可等的明悟，他們只需一絲靈光而已。

君莫問和王重陽的劍決，仍為開場。

攻擊未發，彼此的氣勢已經碰撞。

王重陽神情一緩，笑道：「果然，你也是我的舊友嗎？沒有300級以上的境界經歷，根本不可能體驗到極限之上的風光。不對，你的靈魂本質，雖然凝萃，但並不強大。」

王重陽想了想，又道：「或者說，你是武道元神，帶著宿慧轉世，轉世重修。」

大陸開闢之初的大戰，可以稱宗做組的300級高手，莫不是超越法則極限的強者，便是身死，也極可能意志不滅，甚至轉世重生。畢竟，法則之內的真實，又如何真的舒服得了半步超脫法則之外的強者。真正的強者，就是要逆天，而逆天，就是超脫世界法則限制。

君莫問一怔，微微一下，道：「差不多吧。」

雖然其中細節，與君莫問的穿越經歷有些不一樣，不過說到宿慧，卻也不能說錯。

王重陽和君莫問在做驚天一招的最後準備，身體內力，心神意志，人劍合一，天地元氣流動氣候，等等，都對發招有影響。他們在做最後調整的時候，霸刀已然若有所悟。

不得不說，霸刀是天才。活死人墓中半日之行，先突破真武之境，境界達到300級圓滿，之後更是依稀見到300級以上的境界，打破虛空法則的不可思議之境。

霸刀目光轉向王重陽和君莫問的範圍，因為巔峰武者對決散播的強者意念，與虛空法則排次，天道運轉的軌道產生裂痕。霸刀眼眸中閃過一絲精芒，鋒利的目光像是洞穿了虛空，他看了一個由符文法則組成的世界。

這個所謂遊戲世界的本質，其實是具現化後為符文狀的法則構成了。

同時，霸刀也看出來王重陽和君莫問劍招的本質。君莫問的劍招自成劍界，排斥甚至吞噬此方世界，一些符文法則碰撞到劍界，立刻破碎，符文破碎釋放的力量也被吸收劍界內。

王重陽的劍術，混元一氣，破碎符文，將磅礡的力量收集劍團之內，彷彿天地初開時的混沌一氣。

無知則無畏，看到了真相，霸刀不禁退了幾步。

這不是核裂變嗎？

科學世界，世界是原子構成，原子裂變產生的龐大力量，叫做核子武器。而這個武學世界，武道最高成就，竟是不屬於科技世界的最強武器。這些巔峰高手，居然可以破裂法則。如果將符文法則等同於原子，那破碎符文，不就等於核裂變了。

「曹操的……」霸刀暗罵一聲，眼前兩個破碎法則的高手，完全是兩個拿著核子炸彈的恐怖分子。

想到這一點，霸刀不由得再退了好幾步，直到退到了古墓石壁大洞邊，才退無可退，停下來。

「這就是東方大陸的武道巔峰，已經足以弒神了。王重陽有如此實力，意料之中，君莫問竟然也有這般修為，卻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霸刀凝重地看了一眼做最後調整的君莫問，天才之間，總是競爭為主。又自哀道：「這種層次，超越了真武之境，200級上高手，在他們前，只是一個笑話。」

200級上的高手們，恃之自傲的掌控天地，駕馭天地偉力，在此面前，其實就一個笑話。

身處這個天地之間，就像活在水中的小魚兒，即便可以乘水破浪，遨遊滄海，無所不至，也不過借水而行，終究為水流束縛。

武道之中，駕馭水流和隨波逐流，並無多大區別。沒有超出水流界限，終究難求天道至理。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不先跳出天地，又如何能夠看清天地。

這也是300級巔峰高手，之所以被稱作巔峰的原因，他們皆是有著超越極限的武力。這是同界之下，根本不能抗衡的力量。

故而，方才王重陽小試牛刀，霸刀立時敗北。不是霸刀境界低，實力弱，而是岸上人和水中魚，不能以同日而語。

現在，王重陽竭盡全力，先天混元一氣劍，破滅天地元氣為力量，直有驚天動地，破碎虛空之威能。

最後一刻，霸刀終於領悟了突破界限使用的境界。

重整旗鼓，心念一聚，刀意橫行。無數符文收集進冷月寶刀，法則無形無質，具現化才成象形符文。但是，量變引起質變，何況以意念強行牽引符文法則，無數符文的積累，終於到了極限……到了冷月寶刀不堪承受的地步。

「彭！」

一聲悶響，頓時，一捧鐵砂落到地上，卻是冷月霸刀碎成了粉末。

可是，為何霸刀手中，仍然握著冷月之刀？

刀身雖碎，刀意仍在。

藉著武道意志突破的強大心意，刀意實質化，凝聚這方天地法的則洪流，將無窮天地意念煉化為己身意念。雖然，這一瞬間的成就，也多虧了君莫問和王重陽的意志碰撞，動搖了世界法則，但霸刀本身的天資和意志，才是本質。

這一瞬間，霸刀掌中清冷如雪的冷月刀意，被天道法則填充，顯化意志，可堪與忘我劍靈相伯仲了。

一刀既出——

長刀所向，擋者睥睨！

這一刀無疑是霸刀凝聚畢生修為的巔峰之作。他很有信心，一刀斬敗王重陽。

君莫問卻是神色一冷，霸刀境界突破，心神波動，雖然心念衝到了極致，才發出了巔峰一刀，可也因此，有些衝動了。他，本不該出這一刀的！

君莫問冷然，王重陽則呵呵一笑，在此間此時，他的對手仍然只有君莫問。霸刀這一刀，固然強大，卻依舊是無根之木，爆發力強大，卻無後繼之力。

對於王重陽，即便剛剛突破的霸刀，也不過是他與君莫問生死一決前的調劑罷了。

「呵呵，這一紀元的天才嗎？既然悟道了，他日當可與你我並立，不過，境界也是需要實力支撐，只有境界沒有實力，雖然值得欽佩，卻只是空中樓閣，想對付我，你還不夠格啊！」

王重陽心念一動，活死人墓的武道烙印引動，一直波瀾不驚的活死人墓，忽然活了，像是一個巨獸醒來，吞天食地。王重陽百年心念聚合，就如領域一般，對連天道意念都可破碎的君莫問自是不算什麼，可霸刀就不一樣了。

「意志領域！」霸刀驚叫一聲，他手中冷月，卻已消失了。

王重陽動都沒動，只是心念一起，就擊敗了新近突破，意氣風發的霸刀。

霸刀真的很不幸！

突破瞬間的強大心念，超過了天人交感的奧秘感覺，那種彷彿自己就是天道的太上心境，使心意到達頂峰，天下似乎再無不可戰勝之人。

可是，似乎終究是似乎！

那不過是霸刀突破時的巔峰心念，而非實力修為。

這是經驗不足的緣故，將心神上虛幻強大，當做了自身修為的實質強大。

第八十四章 重陽（11）

解決了霸刀，王重陽的目光重新轉到君莫問身上，笑道：「局外人解決了，你也準備好了。」

君莫問微微冷笑：「就等你了。」

「不會令你失望！」

符文法則粉碎所產生的純粹能量，王重陽將稱之為先天混元一氣，凝聚成一道劍氣，此劍氣，上斬天道法則，中斬己心己身，下斬艱難險阻。劍氣所至，世間一切，盡皆化為混沌。

創生之前的毀滅，這就是王重陽劍招含義。

君莫問若有所得，如果自己的劍成世界，吸取那先天一縷生氣，必然境界大進。

王重陽攻，君莫問守。劍成世界，威力固然強盛，可是，推動一個世界前進，的確艱難，只好以守為攻，防守反擊。而先天一縷生氣，雖然這氣體質量極強，可比起一個世界，即便是一個虛假世界，也太輕了。

「以一個世界為劍，寓攻於守，你的境界，的確高過我。不過，世上從無絕對的招式，沒有最強，只有最合適！超越法則極限的招數，於內要承受極限突破的傷害，於外要抵抗世界法則的修正。越是強大、越是圓滿的招數，遭遇的修正也越加嚴重……」

君莫問哈哈一笑，道：「超越極限，面對虛無，自我創造，心有多大，成就就有多大。在內，心念修為超越巔峰，到達另一個境界；對外，在法則修補前，可以沒有極限增強力量。」

「強不一定勝，若也不一定敗。誰的算計好，誰才能取得最終的勝利，笑在最後。」

王重陽的先天混元一氣劍意，一化千萬，絲絲縷縷的劍意，不斷試探著君莫問的劍意世界，尋覓破綻，即便尋不到破綻，也能不斷施展壓力，內外合力之下，壓碎君莫問的劍意成界。

「誰勝誰負，只在劍下。」

王重陽和君莫問的勝負雖在一劍，卻並非決於一劍，而是各自武道的對抗，可以是一念之間，亦可以千秋萬世，直至身死道消。

劍意交鋒，一片片符文隨生隨滅，可意念終究有從衰弱的時候，不過，王重陽和君莫問的堅韌心念，綿綿不絕，要等到心念減弱，被虛空法則修正，還有的等了。

王重陽心中微驚，眉頭皺起，君莫問對世界法則的認識與領悟，近乎圓滿，便是大陸之初的無窮高人，巔峰強者，亦無一人能單憑劍意演化成界，做的這種地步。

「你究竟是誰呢？」王重陽從創世之初既以存在，世界上的秘密，他少有不知，如君莫問這種悟性、境界，若是見過，卻不會忘，不敢忘，也不能忘。

「不過，這都不重要。助人成道，也無不可，只要……你能擋得住。」

王重陽劍意一變，萬千劍意重歸於一。先天混元的一縷生氣，衝入劍界，激盪回轉，消弭了劍界中的肅殺之氣，增添了一絲生氣。

將欲取之必先予之。

王重陽和君莫問都是巔峰強者，劍意輪轉，圓滿無缺。所謂道無高下，除非力量差距太大，以強力壓服，否則道行對決，不在己，而在人。自己圓滿無缺無用，必須對手天道有缺才可。

王重陽自棄無暇劍意，添入劍界，破了君莫問的無缺劍界，圓滿劍意。

「糟！」

君莫問的千萬劍意組成世界，就像齒輪轉動，王重陽一縷劍意插入，齒輪卡住，劍意一頓，變化一停，世界崩潰。

「修為境界固然重要，但武者戰鬥，戰術戰略也不能小覷。」

王重陽棄劍爭先，終於抓到了勝機。

他伸手一展，又凝聚成一道先天混元劍氣，卻是靈光暗淡，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王重陽修為圓滿，心念卻從巔峰跌到了低谷。

君莫問劍意反噬，身受重傷，心念卻因此臻至巔峰，心思靈敏，對王重陽的算計，一覽無餘。他冷哼一聲，心中一狠，將反噬自身，散落全身的毀滅劍意，由週身收攏一起，忍受著經脈殘破的苦痛，重新凝聚，貫穿出去。

嗤！

劍意對決，強弱分明。

王重陽跌到低谷的劍意，對上君莫問巔峰之上，更上一層的劍意，自是勝負分明。

塵埃落定，君莫問跌倒地上，劍隨手扔在一邊，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自嘲道：「超越極限使用力量，還真是痛苦，以前沒試過呢。」

以前的君莫問，超出極限使用力量，立馬破碎虛空，所有的後遺症全被虛無的混沌之力消去。這種竭盡全部精氣神，全身空洞的感覺，第一次體驗。

王重陽飄然而立，彷彿憑虛御風，似乎馬上就羽化仙去。

他低頭看向君莫問，笑道：「第一次用嗎，怪不得感覺你一點經驗都沒有。不怕聰明人，就怕什麼都不知道的聰明人。亂衝一氣，就被你打敗了。」

「這個結局也不錯，有此一戰，死的其所了。」王重陽長歎一聲，飄然離去。

霸刀看了一眼王重陽，側身讓過，沒有阻攔，仍由王重陽離開。

強者是值得尊敬的。不是尊敬強大的力量，而是尊敬那份掌控強大力量的強大心性。

王重陽不願死在敵人面前，離開此間，去了他心中的最後之地。

古墓派。

古墓派的掌門和弟子，都在旁邊一間房內，有李莫愁照看，養傷休息。

「你們猜，王重陽去了哪裡？」

七秀手指輕輕抵著額頭，沉吟著說道。

君莫問道：「也許，他想在臨死前看林朝英一眼，去陪林朝英。」

「嗯。」七秀輕嗯一聲，明眸一轉，點頭道：「一定是這樣。」

霸刀搖了搖頭，對女孩子的浪漫情懷無話可說了。王重陽走出墓室，就到了極限，消散了，根本沒走遠幾步。

這就是現實啊！墓室的空間內，武者意志和天道法則交錯，如同一個異度空間，世界修正力弱小，王重陽尚可堅持，待他一出墓室，突然強橫的法則修正力，一瞬間擊潰了王重陽的意念。

王重陽的靈魂早被君莫問滅世一劍擊滅，只是依靠強橫的武道意念，突破極限，將已消散的靈魂碎片重新凝聚，重新活動。可惜，天命終不可為，王重陽絕不能現身人前。


第八十五章 黃裳

「《先天混元一氣劍訣》，神級武學，天地初生，萬物未發的先天之氣，為《先天功》與《一陽指》混元合一而創成。」

「《一陽指》，出自《逍遙秘笈》，後為大理段氏所得，神道劍者之武功。一陽指分為九品，最上者為一品。」

「《先天功》，道家呼吸煉氣之法，修煉至極處可返後天為先天。故先天無為而作，奪天地之精華，能吸取天地自然的力量，無窮無盡。潛力無窮。」

王重陽的遺物，除了300點經驗值以外，就只剩下這三本秘籍。

君莫問武道早成，霸刀的武道也已初悟，都不需要這三本秘籍。

所以，這三本能夠在江湖上掀起腥風血雨的絕世武功，無數人追尋，爭奪，而不可得的絕世秘籍，就讓兩人隨手仍在了地上。

七秀輕手撿起秘籍，拍拍上面的灰塵，說道：「既然你們都不要，那我就收下了。」

「諸事已畢，我先離去了。」君莫問忽然起身，開口說道。

「離去？」霸刀神情一怔，現在就離去，君莫問重傷在身，應該先行壓制傷勢，盡心療養。

他勸說道：「莫問兄，你武功固然高絕，位於武林之巔，但如今畢竟重傷在身，功力不足三成，外面危險，不若在此療傷，待傷勢大致痊癒，再行離開。」

君莫問看著霸刀，眼神詭異，讓霸刀莫名其妙，問道：「怎麼了，這麼看著我？」

君莫問一偏頭，說道：「外面危險？我感覺你更危險一點，我還是先走一步吧。」

「你------」

霸刀被噎著了。他的表情從來都是淡漠如雪，此刻突遇如此境地，不知該以怎樣表情來表達自己的心情。心中不禁又好氣又好笑，要不是不想少了你這個對手，誰管你死活啊！

「你要死要活，隨你了。」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霸刀亦不是心善之人，只是武道有成，心中歡喜。高興的人，往往喜歡將快樂分給所有人——你好我好大傢伙，對人多加善待。

但是別人不領情，他更加不會拿熱臉去貼冷屁股。

「那麼，後會有期了。」七秀輕笑道。七秀好像很理解男人的胸懷呢！

君莫問擺擺手，算是回應，說聲「有緣再見」，負劍而走。

終南山上，路過重陽宮。有兩個道士下山，一老一幼正下終南山。

一個是180級的一流後期高手，一個不到100級的小人物。

「師傅，我們是去見小師弟嗎？」小道士問道。小道士眉清目秀，一身青衣道裝，腰佩長劍，只是眉宇間一絲傲氣，表明了他年少自傲的心性。

老道士臉色冷厲，神情嚴厲，不怒自威，說道：「是去見你師弟，不過，你還有一件要事需做。」

小道士疑問道：「什麼事？師傅所命，弟子比竭盡全力做到。」

老道士道：「為師當年與江南七怪有約，你楊師弟和他們的弟子有一場比試。你去大漠一趟，找到江南七怪，看一看他們，順便也見一見他們的弟子……」

君莫問道左相逢，正遇兩人，不由腳步一頓，向後退去，欲躲到暗處。

全真教地界，君莫問古墓之行前，自然會視之如無物，可如今有傷在身，雖然沒與全真七子較量過，但想及王重陽的高絕武道，他死己重傷。

全真門人可能不好對付，還是避一避的好。

這叫退一步海闊天空。

君莫問自我安慰著，望古墓那裡走了幾步。王重陽遺命，古墓派所在，為全真教禁地，全真門人皆不可擅入。如果要對付全真門人，古墓派和活死人墓，絕對會是最好的選擇。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君莫問想要避禍，兩道士中的老道士卻已發現了他。

老道士目光一轉，看向君莫問所在的樹林，大喝道：「何方宵小！竟敢在我丘處機面前窺探，還不出來。」

君莫問歎了一口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躲不過去，那就面對吧！再說，別人都發話了，他受傷再如何重，強者的心胸，也不會允許他躲了。

君莫問前行幾步，從遮蔽的樹葉叢走出，來到丘處機身前。

丘處機，全真七子之一，號長春子。他本人武功高強，性情激烈，嫉惡如仇，卻又豪邁奔放，既有道士的飄逸之風，亦有豪俠人傑的豪邁氣魄。

他見君莫問神態怡然，面容俊朗，卻有一種邪魅氣質，亦正亦邪，雖非我道中人，卻也必然不是小人俗士。

丘處機神色略略一緩，心中卻凝重起來。君莫問氣機隱蔽，像是極強，又像是極弱，似是五絕級的絕頂高手，又似身負重病的柔弱書生，他一時竟看不出底細。

這個時代的終南山，人跡罕至，能行走於深山老林，自然不可能弱小了。

丘處機稍稍提起準備拔出的劍，說道：「閣下是誰，來我全真教有何貴幹。」

君莫問淡然道：「我何時取過取過全真教了，王重陽已死，周伯通不在，全真教有誰值得我去拜訪。」

丘處機心中一怒，他們全真七子，武功盛名，威震江湖，何等人物，居然被人小覷。但是君莫問氣機不定，高深莫測，竟是看不透。如今的丘處機，也不是當年一怒拔劍的重陽真人弟子，而是長春子了，修身養性，鬥心漸消。

「那閣下是遊覽終南上勝景了？」丘處機冷笑道。

「路過而已。」

君莫問說完，直接轉身離開，丘處機的作為令他有點失望，老江湖了，居然失去了拔劍試探的勇氣。

丘處機氣勢一盛，君莫問快走幾步，他的氣機鎖定立刻撲空。見君莫問走的是下山之路，丘處機沉吟片刻，放棄了思索，當今江湖，年輕高手無數，卻是找不到對應眼前的年輕人。

君莫問行走樹間草叢中，尋著山道小徑下山。驀然間，他一抬回頭，左前方一棵樹枝上，一個錦袍中年卓然立於枝頭，氣息飄忽，似有似無。

高手，高手，高高手！

君莫問神色凝重，輕聲說道：「前輩是？」

錦袍中年氣質卓然，飄然逸氣，一派道家高人的真人氣度。

他緩緩開口，說道：「本人，皇家欽命，江湖事物總管，刑部總捕……」

「黃裳！」總捕大人的自我介紹還未說完，君莫問脫口而出，叫出名字。

黃裳歎了一口氣，長聲道：「小子，對前輩要尊重，直呼名字，太沒禮貌了。」

一身簡裝，卻說自己是朝廷總捕頭，如此表裡不一，還想要別人尊重。

君莫問心中暗暗腹誹。

如果不是黃裳300級的巔峰修為，境界比王重陽分毫不差，有過之無不及------誰管你是何人！

黃裳又道：「你知道我，紫衫告訴你的，還是重陽子說的，應該是王重陽了，真是死了也不讓人舒坦呢。」

黃裳當然知道王重陽已死了。

天道是一條不斷流淌的時光河流，超越極限的高手，處於超脫與不超脫之間，這樣的人物，就像是一個漩渦，一直影響著河流平衡，或者說組成了新的平衡。每一個漩渦的消失，莫不使天道流動發生變化，形成了一個新平衡，真是想不察覺都不能辦到。

君莫問皺著眉，問道：「黃裳前輩日理萬機，事務繁忙，竟然有時間來終南山，道家聖地遊玩嗎？」

「並非遊玩，而是來找小友。」

「黃前輩有何指教！」君莫問冷笑說道。

「莫問小友，神秘莫測，黃裳卻是有些指教之處。」黃裳淡淡道。

君莫問歎了口氣，我說白衣怎麼走得那麼輕鬆，原來打跑了小的，就來了老的。

四大名捕，紫衫、白衣、金縷、青裝，全部視黃裳為神仙一流的人物。也的確，黃裳的境界修為，絕對稱得上地仙。上入九天，查探命運軌跡，下入九幽，觀大千世界萬象，符文法則，飛天遁地，不說常人，就是絕頂高手，也不得不承認，他們已經是仙神一流，只待功德圓滿，即可飛昇成仙。

黃裳淡然說道：「出手吧！你若能勝上一招半式，黃某別無二話，立刻離開，不過，如果你輸了，就要跟我走一趟。」

黃裳一攤手，無邊氣勢傾軋之下，一幕幕符文畫面顯現虛空。方一發招，就是超越極限的一招出手。

這是要施加壓力啊！

「別別別------」

君莫問連退幾步，避開黃裳的氣機鎖定。法則具現，並非法則崩壞，不會有力量爆發，只是氣機封鎖、精神的連接，就像武功過招可以躲避，精神攻勢，同樣有躲閃的方法，躲不過去，不過是對精神對決不明所以的人。

君莫問以前也對精神意志的對決不很精通，但這個靈魂世界，整天對著自己的靈魂和意志，熟能生巧，也就學會了。

「我投降了。」

「束手就擒？！」黃裳神色一怔，這就投降了。高手的氣度呢，高手的尊嚴呢，高手的什麼什麼呢。

「呵呵！」君莫問苦笑兩聲。

他剛剛殺掉一個300級巔峰高手，雖獲全勝，可自身也損傷嚴重。已然沒有餘力再對付一個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巔峰高手。

黃裳笑道：「若能不粘，自然極好。莫問小友，請。」

君莫問哈哈一笑，當先一步，拳頭的力量不足，不如先收起拳頭，為出拳蓄力。

第八十六章 天牢（上）

仙山福地，空靈清新。

終南山，道家仙人洞府之地，仙靈四溢。

呼吸著充滿天地靈氣的新鮮空氣，君莫問長噓了一口氣，回頭看著黃裳，問出心中早有的疑惑，說道：「黃大人，為何我剛出活死人墓，就被你截住了。你一直跟蹤我嗎？」

「不可能，我一定會發現。但是，這麼湊巧，正好我與王重陽兩敗俱傷，無力再戰時，你卻出來漁翁得利了。」

黃裳笑而不答，前行幾步，帶著君莫問轉了一個方向。

君莫問目光向山中的活死人墓望了望，雲霧繚繞，卻是望不見古墓。微微搖了搖頭。突破後的霸刀，功力提升很快，憑其現在的實力，再戰曾經的東方不敗，可以一刀連殺東方不敗一百次，但是，卻依舊不是黃裳的敵手。

何況，黃裳一身輕鬆，似乎無事掛心，自在如意，其實他的心神一直鎖定著君莫問，一絲一毫都不曾分心過。不是黃裳太謹慎，而是對於一個超越法則極限的高手，你永遠不知他有多少手段，更不知道他的底力究竟有多深。

因為，作為超越了凡人極限、超凡入聖的蓋世強者，世俗裡對高手的認知，已經不適用於這些人了。

黃裳深刻瞭解自己身體中蘊含的強橫力量，更瞭解如果自己處在君莫問的位置上，絕對有著無數種方法可以脫身，最多傷勢重一點，修養時間長一點，當做提前支取以後的時間。

他本已做好了失敗的可能，準備趁君莫問受傷的機會，一直牽制君莫問，直至其真正油盡燈枯。可是，君莫問居然直接投降了。

這下子情況反了過來，本該君莫問窮盡心機，躲藏黃裳追蹤，現在反過來成了黃裳窮盡心神，注意君莫問任何異動。

「不施一招一式，就佔據上風，讓我徒耗心神。」黃裳心中輕輕歎了一口氣，微微搖頭：「不愧是突破了人體極限的巔峰高手，任何時候都不可小覷。一不留意，立即失手一著。」

慢步走出繁葉密林，眼前豁然開朗，卻是從終南山另一個方向下來，到了寬闊的官道。

官道上停著一輛馬車，精緻雕木所製，車前兩匹高頭大馬，日行千里無虞。

「上車吧！」黃裳淡淡說道，卻先登上了馬車。

「還有馬車？」君莫問神色一怔，心道：「這種套路，莫非黃裳是出來旅遊，巧遇自己，順手抓住自己。但如果是運氣不佳的巧合，與我的高幸運屬性未免不符。」

思索了一會兒，情報過少，不得所以。

車廂內，空間雖小，卻五臟俱全，一張小小桌几擺在中央，精緻點心，清香茶水，佈於几上。車壁四面，則掛有輕紗絲綢，腳下鋪有華貴地毯，像車廂，不若說更像是一間精巧雅室。

君莫問呵呵一笑，拿起一塊點心啃起來，邊吃邊語音不詳地說道：「雅間軟椅，還有點心茶水，這待遇不錯呢。」

黃裳淡然一笑，呵呵道：「囚車而已。」

「呃，我可以收回之前的話嗎？」

君莫問不禁連聲咳嗽。

「咳咳……」

被噎著的君莫問，快速從桌几上倒了一杯茶水，連忙灌入喉中，「呼」，總算緩出了一口氣。

君莫問幽怨地看著黃裳，黃裳微笑以對。

這是嘲笑吧，這一定是嘲笑啊！

君莫問抑鬱之氣難壓，眼珠一轉，微微一笑，說道：「這裡是囚室，那囚室中的黃裳，又是誰呢？」

「看守！」黃裳不假思索的答道。

君莫問一手指黃裳，一手指自己，搖頭笑著道：「你我都是囚室中的囚犯。」

黃裳眼眸裡異彩一閃，欣賞的目光看向君莫問，頜首說道：「正是如此。天地一個大囚籠，眾生不過其中凡人，任天道予殺予奪，不得超脫……」說到後來，一臉慨歎，彷彿他是一個為了人類最偉大事業而奮鬥的仁人志士。

君莫問低下頭，果然，武林那個時代，那種文明，人類的追求都是一樣。鑽研那永恆的未知——科學的真理，武道的終極。

……

……

「誰在駕車？」君莫問忽然問了一渺小的問題。

「老馬識途。」黃裳淡然說道。

老馬識途，指的是老馬認識曾經走過的道路。也就是說，馬車正一直才向京師前行。

車廂內，一片沉默，君莫問和黃裳是敵非友，他們的交情也沒達到惺惺相惜，化敵為友的程度，倒是王重陽有這種可能性。

無事可做，君莫問就運氣療傷，雖然黃裳在側，他無法進入最深層次的入定，調養生息，治療靈魂本源的沉重傷勢，不過平復靈魂波動，治療表面傷勢，卻不許在意黃裳。

馬車突然一頓，停了下來，君莫問從沉定中醒來，微微皺起眉。有些不對勁。

「怎麼停下來？」

根據他的計量，馬車才行了不到半個時辰的時光，即便日行千里的名馬，在這麼短時間也走不出終南山。怎麼停在了這人跡罕至的地方？

君莫問心中一凜，莫非自己先前預料錯誤，黃裳並不是要將自己押入天牢，關押起來，而是預備在這裡解決自己。

難道到了最後一刻，終究還要戰上一場。

君莫問苦笑，真是一點休息時間都不給人呢！

黃裳說道：「到了。」

君莫問問道：「到了哪裡？」

「天牢！」黃裳淡漠的語氣，彷彿來自九幽之底，幽冥深處。

「天牢？」君莫問半信半疑，掀開幕布，馬車前，一座「天牢」匾額的莊嚴建築映入眼簾，精鋼所鑄的大鐵門，門前立著兩座恢弘大獅子，威猛肅穆。

君莫問臉色一怔，所謂的天牢，難不成就在終南山附近。

不對！

他感受到天地之間，含有一股莫大威壓，鎮壓元氣，干涉了200級絕頂高手的天地元氣操縱力，靈動活潑的天地元氣，在這裡竟呆滯凝聚了。

「這裡絕非終南山！」

君莫問驀然抬頭，望向天際，一條虛形五爪金龍遨遊天空，不為凡俗所知，卻鎮壓著整個京師的元氣波動。五爪金龍之下，正對一座內城，繁華壯麗，一眼望不著邊際——宮城。

「這裡居然是京師。」君莫問喃喃自語，一臉震驚，「怎麼可能？不到半個時辰，一亮普通馬車竟走過數千里遙遠路途，來到京師。」

「怎麼不可能！」黃裳淡然地下了馬車。

「世界上本就有著許多不可思議的地方，也有著許多無法以邏輯解釋的人和事。天地實在太過浩大，天道亦是浩渺神秘！僅僅是瞬息千里這種事情，值得驚訝嗎？」黃裳漠然反問。

君莫問清淡一笑，說道：「的確，瞬息千里而已，又不是破碎虛空，有何驚訝！」

第八十七章 天牢（下）

「對了。」

黃裳呵呵一笑，道：「先前你不是問我，為何那麼巧合，正好在你重傷時，我就出現。其實，裡面沒什麼秘密，只是我入定修煉的時候，忽然覺察到天道漣漪，發現有兩大巔峰強者對決的氣機，立即從京師趕了過去。」

「哦！」君莫問眼眸一閃，說道：「這麼說，這輛馬車不是一般的馬車了。」

如果黃裳自己有瞬息千里的功能，又何必多此一舉，帶著一輛馬車前去。

黃裳笑著搖搖頭，說道：「這個世界很奇妙，符文構成的天地法則。符文，可不可以構成仙道符篆，從而施展出仙道手段……」

君莫問真有些驚訝了，難怪王重陽曾自述自己不一定是黃裳的對手，黃裳的武道的確驚人。其他突破極限的巔峰高手，訴求天道於浩大偉力一面，黃裳卻不拘俗套，竟是對天地精微玄奧一面，傾盡精力。

「以符文構成符篆，在虛空法則中折疊出一個空間通道，折疊空間符文，將千里之遙縮短為半個時辰的健馬路程。這就是我，黃裳，驚訝數百年道藏，鑽研而出的符文武道。」

君莫問的驚訝之色，黃裳很是受用，笑容滿面。項羽說，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黃裳自恃武道強橫，精微奧妙，雖不能說勝過其他同級高手，但從特異性上，卻是開創了一派武學的大宗師。

從前，京師中無人可與他論道，甚至連看透世間本質都做不到，黃裳若是盡述其道，無疑是對牛彈琴，真是寂寞如雪。如今來了個君莫問，倒是多了一個有資格聽他說話的人。

生活在一群笨牛中間，黃裳的確辛苦了，突然來了一個人，即便是要和他爭地的敵人，也是喜悅多於敵意。

……

……

天牢，天之牢，卻不是任何武林人士都能進入的。

黃裳是江湖事物總管。朝堂諸官管理天下民生，他獨自一人管理江湖事物，權勢不可謂不大。同時，他亦是天牢總獄長，這座天牢本就是黃裳親手設計並籌建，其內有多少機關，有多少秘密，連建造的工匠都不得而知。

因為天牢實在是太大了，幾百個工匠一份建築設計圖，而總設計圖則掌握在黃裳手中。

黃裳管理的天牢，是一個專門收押武林強者、高手的監牢。這牢獄之中，到底關押了多少曾經威震江湖的絕頂高手，多少生殺予奪、縱橫武林的梟雄巨擘，除了黃裳，沒有其他人知道。

步入天牢，君莫問才發現，這牢房不是建在地面，而是地底牢獄。不知道這是否是對於江湖高手的特別待遇，東方不敗囚禁任我行的地方是西湖湖底，現在黃裳囚禁武林囚犯亦是在地下建築牢房。

君莫問眼眸微微一瞇，略覺奇特，堂堂天牢重地，竟然無人駐守。

「這天牢之內，無人看守，可以嗎？」

君莫問疑聲問道，心中惡意想道：「難不成，這天牢中的囚徒，都是君子，畫地為牢，而且對從前犯過的罪孽慚愧懺悔。」

黃裳道：「天牢還是有一個看守的。」

「是誰？」

黃裳微笑說道：「那個人是一位得道高士，姓黃名裳，正是區區在下。」

君莫問哈哈一笑，說道：「你這是自謙還是自誇？」

黃裳笑道：「也許兩者皆有吧！」

順著走道，路面傾斜，兩人漸漸向下行去。一路上，君莫問和黃裳相談甚歡，乍見一看，還以為他們是至交好友。可惜，他們是生死大敵。

君莫問不知為何黃裳對自己敵意深重，但是，黃裳的確殺機暗藏，數次都升起森然殺意。這件事兩人【你知我知】，卻是不宣之於口，心知肚明即可。

君莫問重傷在身，不進反退，反使得黃裳顧忌重重。超越極限的巔峰高手，早已不能用凡俗法則論斷，看著君莫問虛弱無比，可誰勝誰負，尚難推知。

雖然先下手為強，但沒有必勝把握，黃裳願意等。或許時間會很久，也許沒過去一秒，黃裳勝算就低上一分，但他仍然願意等，這不是謹慎懦弱，而是對天道的感悟，天道不恃強，天下莫有與之爭鋒。正是斯理！

「這地牢有幾層？」君莫問問道，他不稱這裡為天牢，而稱其地牢，畢竟深入地下十數層，真心稱不上天牢啦。

走了許久，深入地下十幾米，還未到底。洞道兩邊，只有暗淡油燈火光照明，昏暗恐怖，如果是一般人，此刻必然倍感壓抑，甚至恐慌。

黃裳淡然道：「十八層，取佛教神話傳說的十八層地獄之稱。」他臉色平靜，一絲一毫的情緒都不漏。也的確如此，一個人如果在這裡看守「天牢」幾百年，曾經再是驚奇也會成為平凡，再是恐怖也將成為平淡。

「那麼……」君莫問沉吟著，這一層又一層的牢房中，卻是寂靜無聲，凝心靜氣，暗暗側耳傾聽，隱約中才能微微聽到輕弱悠長的呼吸聲，方知這一層層中的確有囚犯，而且還個個都是高手。前十層是一流高手，下八層多半是200級以上的絕頂強者。

「我要被關在第十幾層？」

黃裳的腳步，似是停頓了微微一霎那，又似沒有停頓過。淡漠道：「第十八層……」

自從進入「十八層地獄」，黃裳的表情就變得一片淡漠。但這時，他卻頓了一頓，繼續說道：「本來，我是想將你關押在第十九層的，可惜，十八層地獄叫做十八層地獄，顧名思義，只有十八層。所以……」

說到著，意思已經表達，黃裳也停住不說，加快了腳步，第十八層「天牢」，已然到了。

君莫問緊追幾步，接口道：「所以，我以後生活的地方是十八層地獄了。」

「第十八次地獄生活待遇怎麼樣？一日三餐，圍棋古玩，武功秘籍，這些都有沒有？」

「沒有！」

黃裳打開鐵門，一排囚室分列兩邊------可惜沒有！這裡只有一座囚室，鐵門就是囚室大門。

「好了，到了。進去吧。」

鐵門大開，黑洞洞的，幾縷幽冷陰風魚貫而出，吹得君莫問耳邊幾縷髮絲飄起。空氣沉澱的囚室內，居然有風刮出，的確有幾分地獄風度。

君莫問看了看眼前的十八層地獄，再回頭看看眼前的黃裳。來回看了看，又是搖頭，又是點頭。

「地獄和黃裳，還是黃裳危險一點。我進。」

君莫問起步，腳步一抬，正要進去。他神色一凝，再次回頭，看向黃裳道：「這裡有人。」

「確實有人！」一個粗蒼聲音，以自負的語氣說道。

「當然有人！」一個陰冷聲音，以傲然的語氣說道。

粗蒼聲音又道：「黃裳，你不是一年巡視一遍十八層地牢，年頭剛巡視一次，現在才幾個月，怎麼又來了。」

陰冷聲音道：「笨和尚，你沒發現，門外不止一個人，除了黃裳，還有另一個高手。」語氣諷刺。

粗蒼聲音反擊道：「臭道士，你想打架嗎。不過，的確多了一個人，能一時躲過我的靈覺感知，也是一個高手，有資格進這第十八層地牢。」

君莫問卻不服了，冷聲對黃裳道：「沒有一人房了，三個人一間房，你還做不做生意了。」

黃裳先說道：「我從不做生意。」又道：「先前已經說過了，因為沒有建第十九層『天牢』，只有十八層牢房有資格囚禁你。」

「呵！」君莫問輕笑一聲，問道：「裡面兩個人是誰？似乎一個是陽剛內力，一個內力陰柔。」

「百損道人，火工頭陀。」

這兩個人名，的確驚世駭俗。

百損道人，武功奇高，自創玄冥神掌，是一種陰毒無比的掌法。這是一位能令武林的泰山北斗——張三豐，都會為之皺眉的絕頂高手。

火工頭陀，一身少林絕頂武功，練得陽剛霸道，少了少林正宗的平和醇厚，卻有了幾分九陽神功的奧秘。天下武學臻至絕頂，雖然不一定殊途同歸，卻必然會有一些相通之處。

一個陽剛霸道的神拳，一個陰毒森寒的神掌。

黃裳將兩人關在一起，卻有先見之明。

君莫問笑道：「他們兩個關一起，不會打起了？」

黃裳道：「無一日不戰，且不能禁止。」

君莫問冷哼一聲，心道：「當然不能禁止了！」

------

第八十八章 室內

君莫問心中想著，百損道人和火工頭陀，兩人武功一陰一陽，一剛一柔，針鋒相對，相生相剋，自然是無一日不戰。

此界武道，源於靈魂。武道即靈魂，武學由靈魂本質創造、闡發。有何樣的武道，就一定是何樣的靈魂。

百損道人的陰毒掌力，火工頭陀的霸道拳術，均達至武林絕頂之境，各自武功已然練進了骨髓，昇華了靈魂。

這種源自靈魂，天敵一般的敵視，他們卻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和平相處。可又正是均深入靈魂的玄冥神掌和少林神拳，臻至世間之極，兩人打生打死幾十年，卻是誰都沒勝上誰一招半式，一直分不出勝負。

「外面那個小子，你有資格進這第十八層牢房。」火工頭陀的粗蒼聲音從黑洞洞的鐵門中傳出。

「第十八層『天牢』，就區區一間小牢房，還要資格進入。」

君莫問哈哈大笑，舉步前踏，就要進入鐵門中。

「等一下！」

就在這時，黃裳忽然伸手一攔，擋在鐵門之前，攔住君莫問去路。

君莫問將疑惑的目光轉向他，臉色閃著無聊的神色，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還要幹什麼啊？

黃裳神色淡然，說道：「進去牢房之前，還有一件事要先做-----驗明正身。」

君莫問一怔，心道：「驗明正身，什麼意思。雖然進入第十八層地牢，可能真和斬首沒啥區別，但是，黃裳卻不會做無意義之事。驗明正身，有何意義？」

沉吟片刻，君莫問眸光一閃，臉上露出了然神情，嘿嘿一笑，一臉「我全都知道了」的表情。

也不需黃裳多說，君莫問伸臂敞開，原地一旋，自傳了一圈，衣抉飄飛，卻是除了手上一把護身長劍，別無他物，身無長物。

「沒有！」

黃裳眼眸一凝，深深看了一眼君莫問。沒有找到那樣東西。黃裳心中明白，自終南山開始，到這鐵門前，這一段旅程中，兩人之間的明爭暗鬥，彼此試探，終究是他輸了一著。

「你可以進去了。」

一入此間，從此與塵世隔離！

目送君莫問進入牢房，黃裳站了一會兒，長歎一聲，上前關門上鎖。

別看只是一柄小鐵鎖，卻是不可小覷。一法通，百法明！並不是指在一個領域臻至巔峰後，其他領域也會做到完美。而是說，萬流歸宗，各行各業都有一定共同之處，當你在某一方面到達極致，對其他領域也將有深刻見地。

黃裳的武功修為達至天道，對其他領域亦別有一番獨特見解，遑論黃裳武道本就在於符文領域，這小小一把鎖，可是他窮盡心力，精心設計而成。

可以匹敵王重陽的活死人墓設置，只要鐵門一旦落鎖，就如活死人墓落下斷龍石，甚至是猶有過之的封禁。

封禁一下，這間囚室立即封鎖，宛如一個小型結界。若是沒有超越極限的力量，絕對不可能破開囚房。

百損道人與火工頭陀，均是絕頂強者，一對一，兩人都非黃裳一招之敵，可是兩者功法一陰一陽，一剛一柔，如果聯合起來，合力一擊，威力之強，攻勢之猛，便是黃裳亦要慎重對待。但是，百損道人與火工頭陀，一起困於陋室一百多年，卻終無法脫逃，從中即可看出，這牢房之堅固，可以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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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莫問走進第十八層地牢----一間牢房，眼前豁然一亮，突來的閃亮光芒，耀眼奪目，君莫問不由眼睛微微一瞇。心中亦是一驚，明明從外面來看，鐵門黑洞洞的，裡面也應該是沒有光線的幽森囚室才對，可世事卻往往出人意料，走進第十八層地牢，就像走入了一個新的世界。

鐵門相隔的是世界，不，這種程度還稱不上世界，最多算偽領域，甚至比不上王重陽的活死人墓，畢竟活死人墓還有王重陽的巔峰意念侵染烙印，這個第十八層地牢，只是黃裳符文領域武道的試驗品罷了。

下一剎那，房中情景映入君莫問眼簾，這是一間不過十平方的陋室，一桌一椅全沒，床鋪木板亦是皆無，空蕩蕩的房中，只有兩個人盤坐地上，一左一右，正面相對，不時目光對撞，似有火花閃爍。

君莫問正驚訝這近領域級牢房時，一聲清脆響聲，鐵門落鎖，順著聲音落下，一股浩大沉重的威壓，籠罩整座囚室，內息壓制，給人感覺像是重力增強。

他環視了一圈牢房，目光透過外相，直視虛空法則的本質——符文網絡。片片光華，璀璨金光，包裹著所有符文法則。君莫問一抬頭，遙視的視野中，竟是一條五爪金龍，剛才於皇城天空見到的至尊龍氣。

這間牢房，原來是在五爪金龍腹中，為皇城龍氣籠罩，天子龍氣中的萬名意念克制住了巔峰武者的武道意志，壓制了內力修為。

透過表象看本質，君莫問才發現，這間牢房確實沒有陽光，黃裳的符文武道雖輕，卻尚不能創造領域世界，這裡其實沒有光線傳輸。之所以不黑暗，是五爪金龍的龍氣光芒，萬民意念燃燒的意志光華。並非真實的陽光。

「想要越獄的話，必須先對付皇朝龍氣------」君莫問正思索著越獄計劃。

火工頭陀站了起來，來到君莫問眼前，裂開嘴笑道：「江湖武林，有很多人喜歡扮豬吃老虎，就像當初的黃裳---」說到著，他神色一冷，可能是因為黃裳就是扮豬吃老虎抓住了他吧！

「---但是，也有很多喜歡扯大旗的騙子。就不知你是老虎還是扮老虎的豬了。」

君莫問微微一笑，說道：「那你要如何？」

火工頭陀獰笑一聲，道：「當然是試一試了。」

「試一試？」君莫問失笑，火工頭陀的真實目的並不難猜，「我看你只是想找人打架而已。」

被關在一個空擋房中數十近百年，任誰都會無聊了。雖然說寂寞高手，要成為高手就要耐得住寂寞，可是，即便是絕頂高手，也是需要娛樂的，而武者的娛樂，除了打架----還能有什麼！

火工頭陀和百損道人同住一間牢房，也打了幾十年，卻是累了，不是打累了，是太瞭解彼此的招數，無聊得昏昏欲睡了。這次好不容易來了新人，早到早得，先打上一架再說，至於會不會打死人，這就不在火工頭陀思考範圍了。

「俺喜歡聰明人。」火工頭陀哈哈大笑，洪亮的笑聲中，他一拳轟出，猛烈酷熱的拳勁，幾乎燃燒了空氣。

「都什麼人啊！」君莫問無奈自語，這火工頭陀根本不理別人意願，強買強賣啊！君莫問身有重傷，繼續療傷，真心不想戰鬥了，可惜，在這裡，別無選擇，無法如願了。

他長歎一口氣，劍柄一轉一旋，頂住火工頭陀霸烈一拳，更用絕頂巧妙的勁力將其中的入微拳勁破碎消散。火工頭陀只覺拳頭上勁力一空，沛然難當的兇猛拳勁，瞬息消失，就像力道打空，一陣難受。

君莫問一步踏前，趁火工頭陀舊力已去新力未生的僵直時期，劍鞘一戳，直接擊飛火工頭陀，在天空中灑下一道血箭。

第八十九章 花月

「好！」

這聲好自然不會是吐血中的火工頭陀所說，百損道人陰冷話音一落，長嘯一聲，縱身飛起，玄冥神掌當空擊出，森寒勁氣尚未打到君莫問，囚室氣溫已先一步驟降。

君莫問冷然一笑，劍未出，鋒銳劍意先一步擊散了森森寒意，囚室氣溫回升，浩氣長存。

「滄浪！」君莫問拔劍出鞘，劍鋒劃破長空，劈出一刀空氣波紋，直指百損道人。

對絕頂強者來說，手中有無兵器已不重要，他們凝練出的罡氣，足以發出神兵利器的威力。可是，如果用肉掌對撞神兵，這結果會怎麼樣？倒是沒人試過，能將武功練至絕頂的高手，必然不是傻子。

武功到了巔峰，手中有沒有武器已然不重要，但那是對武學的境界層次來說。對於威力層面，有武器和沒武器的差異，絕對超出一般人的想像。不過一流級數的滅絕師太，手握倚天劍甚至可以和絕頂高手爭鋒一二。

掌劍對應，百損道人不敢接招，凌空轉身，彷彿一陣陰風，落在火工頭陀旁邊。他與火工頭陀對視一眼，兩人微一點頭，決定了同心協力，合力攻擊。

百損道人出掌，火工頭陀打出一拳，拳風掌力螺旋並擊，就像渦輪旋風一般，威力在旋轉過程中不斷拔高。兩人也實在是被關慘了，數十近百年的時光侵蝕下，竟使兩個生死敵手共同創出了一套合擊之術。可悲亦可歎！

君莫問長劍出鞘，劍氣凝聚，橫斷虛空，卻未散分毫劍氣，反而隨著延展中吸取天地元氣，威力不斷增強。

雙方大招對碰，卻是雷聲大雨點小，撲哧一聲，劍氣和拳風掌力對消了。兩方各退了幾步，君莫問背靠鐵門，火工頭陀和百損道人則靠著牆壁上。囚室中恢復了平靜安逸。

方才交鋒，雙方固然都沒有竭盡全力，但經此一試，也略知各自一二。若是再戰下去，收不住手，生死可就不難測了，雖然對雙方來說，誰生誰死尚不一定。可是，火工頭陀與百損道人，活了一百年，似乎關太久了，江湖血性大失，越老越怕死了，皆是不願死戰。

「凌厲絕倫的一劍。」百損道人陰冷的臉色，閃過一絲驚訝。

「好劍法。」火工頭陀，大聲讚道。

君莫問輕笑道：「不是要試一試嗎，怎麼不繼續了。」

火工頭陀憨厚的摸摸光頭，說道：「試過了，你武功很好，有資格住在這裡。」

君莫問走到牆角，盤腿坐下，運功調息。方才一劍，已經牽動傷勢了。

心中道：「怪不得黃裳安排我到這間牢房，百損道人和火工頭陀聯手之勢，已然是300級實力，雖然仍在界限之內，卻足以應付我了，用來牽制我，拖延我傷癒越獄的時間，他們夠資格了。」

君莫問入定調養，非是完全入定，一直留著小半心神放在百損道人和火工頭陀身上。他卻是難以傾盡全部心力療傷。

君莫問本就聲名少顯於江湖，如今被關入傳說中不可脫逃的第十八層「天牢」，徹底消失於江湖，亦是少有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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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桃花島，又是一年春好處。島上桃花盛開，一蔥白，一蔥紅，一蔥色彩斑斕，落英繽紛，如果黃藥師肯開設旅遊景地，絕對可以日進斗金，一夜暴富。

不過，除了周伯通這個全真教掛名師叔，一無所有之外，其他四絕，莫不是家大業大，東邪有一座島，西毒有一座莊，打地主階級了；北丐大幫之主，武林豪雄，南帝雖然國力弱小，卻亦算一國之主了。都不用為生計發愁。

桃花島，桃林大片，山林起伏，罕有高峰，不過，卻是有一座懸崖臨海而立，水何澹澹，山島竦峙。黃藥師每天早晚，清晨傍晚，都到此崖頂，憑虛臨風，吹奏玉簫，追憶亡妻。

今日，黃藥師吹完碧海潮生曲，像平時一樣，靜立追悼，訴說平日往事。

「阿衡，蓉兒越大越淘氣了，這次竟然偷跑出去，真是令做父母的操心。江湖險惡，又以武為尊，蓉兒自小聰明伶俐，可惜就是不喜歡學武，初入江湖，很難令人放心。你也不要太擔心，藥師這要出島尋找蓉兒，暗自保護她------」

「咦？！」黃藥師神色一怔，臉色驚訝。東面大海，此時風平浪靜，水面無濤，一條大型帆船從海平面下冉升起，快速駛來，路線正好路過桃花島。

桃花島西面，船行不到半日，就可到登臨岸上，到達東方大陸。而桃花島東面，則是汪洋大海，自古以來，出海尋幽探秘之人，全部一去不復返，黃藥師從少年時開始，只見過有船向東而行，一去不返，卻首次見到，竟會有船從東面來。

帆船漸近，黃藥師的強橫目力，看出這艘帆船經歷了許長時間航行，風濤雨波，海水朽木，到了現在，將至壽終正寢時刻。眼見有座島嶼，帆船立即改變方向，向桃花島駛來。

帆船行到桃花島，一行人下船登島，黃藥師已經提前站在島岸邊等候迎接。不對，等候是有，迎接就不一定了。

黃藥師看到一行人，神色一凝，居然都是絕頂一級的高手，沒有一個200級以下之人。

「黃藥師，真是幸運呢！初到東大陸，就得見東邪黃藥師。」

船上下來的一行人，以一位白衣公子為首，白衣折扇，風采翩翩，濁世佳公子。白衣公子抱拳一禮，恭敬道：「在下花月影，見過東邪黃前輩。」

白衣公子執禮恭敬，可惜只是表面功夫，那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對黃藥師，只有桀驁與不屑，既想一戰東邪高人，又似認為東邪黃藥師不夠資格與他一戰。

黃藥師目光微冷，卻不言語，只是漠然注視著眼前的不速之客。東邪之名，何等高傲，區區海外來客，即便人多勢重，武功強橫，又如何被他放在眼中。

東邪之名，可不僅僅只是華山一戰成就的，黃藥師年少英傑，闖蕩江湖，不知經歷了多少艱難險阻，生死一線的危機，沒有數次瀕臨死亡的體驗，他也無資格受到王重陽的邀約，華山論劍。更不要說在華山之頂，功成名就，位列五絕之一。

白衣公子微笑，長歎一聲，道：「早聞黃島主東邪之名，【桃花影落飛神劍，碧海潮生按玉簫】，偌大聲名，可惜一直未曾得見。今日緣逢一會，卻是應當請教一二。」

黃藥師冷笑道：「黃某籍籍微名，也傳到了海外之地！居然有人專程遠渡而來，那該多謝了。」

白衣公子花月影，淡然道：「專程談不上，卻亦不無不可。況且，東邪黃藥師的盛名，又豈是空間距離能夠阻隔，即便時間阻隔，五絕之東邪名號亦難以消弭。」

白衣公子折扇一展一疊，看了一眼黃藥師，淡漠道：「你東邪黃藥師的武功，雖不足道，不過五絕盛名，卻是值得我出手了。」

似如偶像崇拜一般，花月影武功未成時，曾遙想五絕，產生了一個願望，就是他年武道大成，遠渡重洋，決戰五絕，來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大戰。

可歎的是，如今白衣公子武功大成，黃藥師卻已然不是對手了。不過作為微末時候的願望或者說志向，白衣公子倒是很想就此完成。

花月影眼眸凝視黃藥師，心中歎息道：「就用你東邪黃藥師的鮮血，追憶我逝去的時光吧。」

堂堂江湖五絕，江湖巔峰地位，今時今刻，卻處在讓人小覷的位置上，如何令人不心生嗔怒。

黃藥師一代宗師，涵養深厚，此時也怒極反笑起來，冷聲道：「果然英雄出少年，今日黃某就好好領教一下你們異域來客的高招。」

第九十章 星雲

黃藥師縱使修養深厚，可身為一代宗師的他，現在卻被人如此小覷，心中霎時怒火升騰，冷笑道：「好！好！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今日，就讓黃某領教一下你們海外來客的高超。」

白衣公子，淡然一笑，自矜說道：「請！」卻是讓出先手，等黃藥師進招，他後發制人。

絕頂高手，都是明悟了自己道的人，心如明鏡，不止照徹自身，更可以燭照對手虛實，可謂知己知彼，雖不一定百戰不殆，卻也能廟算先手，沉著應對。

真武之境的高手，其實已有300級的心境了，差的只是修為積累而已。這種級數，洞徹自身，推己及人，加之天人交感，距離超越極限的強者還差上魚龍一步（鯉魚躍龍門），卻能夠看出彼此的靈魂本質了。

不過，世上有百樣人，自然也就有百般模樣的靈魂了，可是這個只有殺戮的江湖中，看一個人靈魂的強弱，不需檢測是否純粹，也不用關心是不是堅韌，只要看他的光芒就可以了。

花月影的靈魂輝光，清冷怡人，彷彿涼風拂面，似乎不是很強的樣子，可是，在另一個視野中，他的靈光照耀天地，涵蓋了整座桃花島。

見到這般強大的靈魂，便是東邪黃藥師，也要自愧不如。

桃花島是他的地域，可是他的靈魂光華照耀範圍，卻只能涵蓋居所之處的小半島嶼。真是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

就實力上來說，黃藥師的確自知不如，可是武道對決，從來不是誰的功力強，誰就聲的計算法，而是足以與一場大戰役媲美的巔峰決戰，遑論當初華山論劍的王重陽，比白衣公子更加強大，黃藥師都曾幾乎令對方折戟沉沙。

「年輕人，千萬不要自恃武力強大，目空一切，讓我告訴你：武道，是無有至境的。永遠不要自以為自己站到了武道之巔。」

話音未落，黃藥師已然出手，雙掌平推，初時平淡無奇，一個眨眼之後，無數掌影遍及虛空，像是萬千劍影穿空，又似是千本櫻始解，桃花紛落，席捲天地。

「落英神劍掌嗎？」

白衣公子身姿翩然，展開身法，腳走奇步，於千萬掌影、桃花中往來自如，仿若白色蝴蝶，在花間採蜜。

落英神劍掌是桃花島一脈的著名武功，可是真要說起來，這門武功的威力卻不怎麼樣。千萬掌影擊出，看似封天鎖地，可一根人的出招速度再快，也不可能一招之間出數十上百掌，故而，落英神劍掌的萬千掌影中，必然有虛有實，應對之法也就多了。用洪七公的破法來說，就是「壓根不理會她真假虛實，待她掌來，真的也好，假的也罷，你只給她來一招"亢龍有悔。她見你這一招厲害，非回掌招架不可，那就破了。」

當然，那是笨人的做法，不過，不應該歧視笨蛋，應該說那是穩重之人的做法。對於像花月影這般天才之士來說，你的掌法既然有虛有實，那我就避實就虛，避開實質的掌力，無視虛幻的掌風。

「聽說這落英神劍掌是從劍法中變化來，不知傳聞可對？」花月影又問道。他不僅可以落葉飛花的掌影劍閒庭信步，還能夠開口問話，游刃有餘的姿態，令人讚歎。白衣公子只守不攻，已是如此厲害，可想而知，他如果發動攻勢，該是何等凌厲，黃藥師能否抵擋。

黃藥師神色冷然，並不回話，專心出招不停。心中卻沉著著：「還差一點，就能推算出他的身法走勢了。」

黃藥師一代宗師，自然明瞭，落英神劍掌在戰局僵持時使出有阻敵之效，可用了決勝定居就有些無力了。可還是那句話，東邪一代宗師，不說武功，只論經驗就遠超一般高手，自是不會做無用功。他使出這套落英神劍掌，就是為了試探花月影的武功。

落英神劍掌繁複奇幻，複雜之極，白衣公子的躲閃看似游刃有餘，焉知他不是竭盡全力，悠閒姿態不過是武功特點而已。再者，即便他並未使出全力，黃藥師千變萬化的攻擊方位，到了現在，卻已推算出了花月影的身法奧秘。

憑借宗師級的強大經驗和計算力，黃藥師已然推算出了白衣公子的身份走步，甚至只要他想，完全可以將其中玄妙之處，充實他自身武學體系之中。話說回來，東邪黃藥師，當年可也是天下無對的武學天才。

白衣公子卻不知，黃藥師已經為他挖好了陷阱，仍舊一副玩耍心態。

他見黃藥師兩問不答，自嘲一笑，搖搖頭，從衣袖中伸出手來，那一雙手彷彿是美玉水晶雕琢而成，瑩白如雪，似乎不會反射陽光一般，晶瑩剔透，這是一雙可以令所有女子垂涎的素手。可惜，這樣一雙手卻長在一個男子身上，雖然這個男子是一個濁世佳公子。

白衣男子目光一凝，柔聲說道：「我這有一套掌法，也是從劍法中變法而來的功夫，今日正好與黃前輩的落英神劍掌比較一番，取長補短，共同進步嘛。」

黃藥師不瞭解白衣公子的心緒，因為他不知道，花月影耗費心思，將一門劍法變化成掌法，起初的想法，就是來自他黃藥師的劍掌。

白衣公子徐徐道：「原來的劍法名是星雲劍法，化劍為掌，也就改名星雲劍掌。黃前輩，請賜教！」

說著，白衣公子掌法應聲擊出，掌出天地變。天空的太陽似乎被白雲遮住，陡然間光線暗了一暗，緊接著天空中彷彿下起了一場雨----流星雨！

白衣公子化掌為劍，變幻擊出，似是流星雨幕，激流而出，劍劍奪人命。黃藥師青衫素雅的掌風中，無數鮮艷桃花彷彿被利劍斬落，變為殘花敗葉，一片寂寥。

黃藥師的落英繽紛，掌法有虛有實，翩翩如桃花起舞，盡顯手掌奧妙，如果他自稱這是從劍法中演化而來，絕對沒人相信，如此精深奧妙的掌法，原本竟是一門劍術。

而白衣公子的星雲劍掌，掌掌實勢並存，如利劍穿空，睥睨一切。任何人看到星雲掌法的第一眼，絕對不會是那是一套掌法，只會以為，使用者因為忘了帶劍，所以以指代劍，即使當事人用的是手掌，旁觀者也大概認為是個人興趣吧。

不得不說，白衣公子這套劍掌，給人的感覺是換湯不換藥——不要以為你沒有劍，我就不知道你用的是劍法，掩耳盜鈴，也要用點心力啊！！！

第九十一章 一線

落英神劍掌原來的劍法如何，如今已然不知，可花月影星雲劍章的威力，卻是盡在眼前。

劍掌的數量不多，遠不及落英神劍掌充斥戰局空間，可是劍掌拍出，直如狂風掃落葉，長劍留痕，斬落一路枝葉桃花。

可以說，白衣公子的星雲劍掌一出，立即破了黃藥師的落英神劍掌。

虛幻氣勢破滅，就剩下實質對抗了。

桃花散盡，黃藥師露出了兩隻蒼老枯瘦的手掌，白衣公子的手掌，仍然是劍氣化形，兩者相對，即是掌劍相交。

可惜，手掌終究只是手掌，那劍終是虛影。捨棄所有花俏招式和戰鬥經驗，黃藥師和花月影的正面對決的結果，顯示出來。

「彭！」

「騰，騰，騰。」

白衣公子一連退了三步，方自站住腳跟，而黃藥師，卻是一步都未退，腰桿挺立，雄風猶在。

怎麼說呢？等級僅代表靈魂強度，並不等於內力數值，白衣公子300級對上黃藥師270級，兩人純用內力比拚，反倒是前者稍遜三分，敗退三步。

一門絕頂武學，必然有著他的武道真意，而要闡發其中真意與磅礡威力，就需依靠招式。無論何種武功，，它的劍式、拳勁，刀風，亦或是掌力，都不過是傳輸通道，為了發揮功法威力而存在的伎倆而已。

白衣公子花月影，終究武學積累不夠，若說將一門絕頂武功轉換其輸出方式，可以威力不減，甚至推陳出新，更勝一籌，這份造詣，他還力有不及。

「棄劍用掌，功法威力果然減弱了。」白衣公子心中，暗暗苦笑。星雲劍法被他變劍為掌，威力衰減，若剛才用劍對敵，說不定已然勝利。

武力再強，如果不能創出一套流傳萬世的武學，卻是稱不上大宗師。

想到這裡，花月影不禁看了眼黃藥師，目光中閃過一絲敬佩。東邪黃藥師，開創桃花島一脈武學，確實是一代宗師。

「嘻嘻嘻。」觀戰者之中，似有人抿嘴嗤笑，明似悄聲，可在場之人，莫不是當今之世的絕頂一流的高手，這笑聲其實不啻於當面嘲笑。

聽到笑聲，花月影臉色一寒，回頭冷冷看了眼他那一行人。森寒目光一掃射，嘈雜聲立止！

「這一群人交情不錯。」一般人開來，應該是覺得他們內部有分歧，並不和睦才對吧！

黃藥師挑了挑眉毛，他感覺到一種莫名其妙的既視感。看到了他們，似乎像是看到了當年華山論劍的情景。真的有點像呢，一個巔峰高手，領著四個絕頂高手的隊伍。

「三天不打，就敢上房揭瓦。」花月影碎碎念道一句，回轉頭來，凝視黃藥師。說道：「東邪的功力深淵如海，卻是本公子輸了一分。」

白衣公子卻是只認為在功力上輸了一籌，論起招數，看他自傲的表情就知道了。再怎麼說，能夠用一套四不像的劍掌，擊敗落英神劍掌，也算有些成功之處了。

不過，敗退三步，終究是白衣公子心中一根刺，他當初也是歷經數次慘烈決戰，死在他手上的絕頂高手，亦是為數不少，別的不說，只是其中的神劍燕南天，武功就絕對在黃藥師之上。

「花月影還未有所得，還請東邪黃前輩，再指教兩招。」

也許是先前那令人失望的化劍為掌，這一次，白衣公子不再用掌法了，或許不好意思了吧。反正，白衣公子折扇一揮，劍氣催發，疾如流星，變化如雲，劍勢籠罩黃藥師全身要害，一出招，花月影心中對黃藥師的敬意卻不轉化為殺機、殺意、殺氣。

這裡是島嶼海邊，但是白衣公子劍氣一發，森然殺意就令近處流動的海水化作死水，一些淺灘的大魚小魚，更是被斬殺了靈性，漂浮海面，上下起伏著。

「好重的殺氣。」黃藥師暗歎一句，仍舊是落英神劍掌。也不知他是擔心寄寓了對亡妻愛戀的玉簫，還是有其他策略，卻是沒有使出玉簫劍法，以應對白衣公子的折扇。

斬落幾片離體掌勁，白衣公子劍指黃藥師，神色冷凝，說道：「我已用折扇，你為何不用玉簫？」

黃藥師淡然道：「對付你，我用不用玉簫都一樣。」

這一句話絕對是嘲諷了。

白衣公子卻自負一笑，哈哈道：「原來如此，已經認識到你我之間的差距了。那麼，我就賜你最後一劍。」

白衣公子完全是怒極反笑，大笑聲中，沒有讚賞，只有沉重的殺意。

腳走奇步，白衣公子神乎其神，未出一劍，僅僅跨出幾步，接近了出招狀態的黃藥師。他竟然是憑空閃避了所有的落英神劍掌影，彷彿找到了龍捲風的風眼，使席捲天地、摧屋拔樹的的龐大龍捲風，都對他無可奈何了。

武學領域，終究沒有完美無缺的招式，畢竟在十倍的力量速度面前，再圓滿無缺、精妙絕倫的招式也會變得處處破綻，遑論，落英神劍掌這門經過刪改的武學，本身就已經是二手貨色了。

第一回合，白衣公子能不粘一葉，盡避掌風，就已是勘破了落英神劍掌的出招軌跡和路數，這第二回合，自然可以區區幾步，就趨近黃藥師近身。

可惜，白衣公子知彼，卻忘了知己。既然他可以看破黃藥師的掌法，就沒有思慮到，能使自己在武學積累上甘拜下風的黃藥師，又會不會已看破了自己的身法走步。

白衣公子臉上露出一絲勝利微笑，手中的玉柄折扇微微抬起，目的地正是黃藥師咽喉。這一劍如果刺中，便是鬼神一流，也有煙消雲散了。這折扇一劍裡面，不僅有雄渾無匹的真氣勁力，還以屠掠天地的凌烈殺意。

黃藥師宗師氣度，此時眼眸中也不符身份的閃過一絲嘲諷，他施展落英神劍掌的手掌一握，碧海玉簫現於手掌之中。平時用來吹奏《碧海潮生曲》的玉簫，此刻卻有神兵利器的威能，只是微微下指，點向了白衣公子眉心，如果點中，白衣公子這中神通王重陽級數的高手，就將死在他東邪黃藥師手下。

一個扇指咽喉，一個簫指眉心，誰快誰慢，只待分出生死才知。誰先一步擊殺對方，即刻可令對方招數勁氣盡散，自己安然無恙。但是黃藥師算計早成，搶佔先機，白衣公子功力高，出招速度快，這生死頃刻間，兩人都不知誰快一步，甚至旁觀者清的局外者們，也看不出誰的命中快上一步。

當然，更大可能性是——兩人巧合般一樣快。那就正是同歸於盡，可以鼓掌慶祝了。因為，他們終究都命中了對手，豈不是勝利了。

生死勝負決於一線，絕對是同級高手間巔峰對決的最精彩的部分。

誰生誰死，只有先一人死去才可得知。真是比西門吹雪和葉孤城之戰中，起先，葉孤城的劍快一分，會先刺中西門吹雪，最後，葉孤城借劍求死，還要精彩。

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

賭場上，真正會賭的人，憑借都是驚人的計算了和深厚的對局經驗，絕少依靠運氣。可是，當你到了賭神的程度，就會發現，原來賭博的極致，終究還是賭運氣！

這就是一場賭局。到了這一步，已經不是功力的比較，而要托付給命運了。

如果這兩人是同級強者，也許這結局就是天定了。可是，對於一個真正的強者來說，怎麼可以將自己的命運寄托給天命氣運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白衣公子的實力，可謂遠勝東邪，在黃藥師開來是生死決於天命的時候，還暗自苦笑，作為一個武者，竟然將勝敗寄托於運氣。花月影拿著折扇的右手一頓，左手忽然上抬，阻擋黃藥師的玉簫。

這一手應對，黃藥師注意到了，但他心中升起不是讚歎，而是一種失望是感覺。此刻變招，已然來不及了。白衣公子如果竭力進招，還可能獲得生機，但是他怕死，居然棄攻而受，卻是放棄了自己的生機。

大概是巔峰對決的緣故，又似乎是生死一瞬的原因，黃藥師的心念運轉速度，居然加快了許多，這一瞬間他竟雜念紛飛，不過也沒關係，招數一出，就像打出來子彈，等著結果就行啦。

但是，黃藥師不知道，即便是一般人認為只要目標對準就必然射中的子彈，也可能會因為風向，空氣濕度，槍把舒適度等原因，射偏脫靶的。

白衣公子的左手固然不及擋住玉簫，但掌風卻能跟得上玉簫的移動，畢竟兩者一虛一實，不能一概而論。黃藥師卻不擔心，掌風的速度確實快於實體兵器，可是，他的威力就不忍言了。還是那句話，用肉掌去對撞刀鋒，只有傻子才會做。

第九十二章 明玉

以弱對強，從來不容易。

把握了一線勝機，為了畢其功於一役，黃藥師竭盡全力，將全部功力灌注於玉簫之上，別說區區一道掌風，就算花月影手掌趕上，也要被戳穿。恍惚之中，黃藥師似乎看到了未來，玉簫劍氣突破掌風阻礙，連千分之一秒都沒有停頓，洞穿白衣公子眉心。

可惜，似乎不是確定，幻想終究為幻想。

白衣公子的掌風，並未擋在玉簫劍氣路線上，也不是玉簫側面，更像是因為時間太緊，人又著急，掌風偏了！

黃藥師正疑惑間，只覺玉簫一抖，手上勁力一空，玉簫中雄渾內勁倒轉了過來，回返自身。勁力反噬，黃藥師不啻於自己擊了自己一掌，還是傾盡全部功力的一掌。

「噗！」

一大口血吐出，內力反噬加重傷，黃藥師是還沒死，可丟了大半條命，離死也不遠了。

白衣公子看著黃藥師，正要抬步上前。忽然，一道問話聲從遠處傳來。

「好厲害的功夫，是什麼絕世武學？」

這句話的聲音由遠及近，前半句剛到，後四個字接踵而來，幾乎重疊一起，就像是兩個人在說話一般。呃，唯一的問題，這兩個人的說話聲音是一樣的。

來人輕功高妙，千里傳音，語音清晰，功力醇厚，不可小覷。白衣公子踏向黃藥師的腳步，不由停下，淡淡一笑，低吟道：「明明如玉，何時可擢。」他伸出一雙明明如玉的手掌，映射陽光，真是如玉雕琢而成。

「移花接玉！」

白衣公子沉聲道：「這一式叫做【移花接玉】。」

話音未落，來人已到跟前，笑容滿面中，自有一種童真之趣，正是【老頑童】周伯通。

白衣公子目光一凝，喃喃道：「周伯通？！」

「移花接玉？來，我們打一架玩玩！」老頑童眼眸泛起興奮的光芒。說著，他一拳打來，勁力弱小，輕柔一拂似的。卻是使出了自己的得意絕學——《空明拳》。

白衣公子抬手一揮，卻是使出了移花接玉的絕技，可拳掌交鋒，他只覺老頑童拳力空虛，竟然沒有接到拳力，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借力打力功效，立時無疾而終了。

【移花接玉】的技巧居然未接到力。心中一怔，白衣公子驚問道：「這是什麼拳法？」

移花接玉的借力打力的功夫，天下無雙，不過世上千般武功，萬種絕技，也並非沒有破解之法。只是白衣公子初登東大陸，初施移花接玉就大敗了一位宗師級高手，可謂志得意滿、春風得意，卻緊接著被人立即破解，未免有些太不給面子。

「這是我老頑童自創的《空明拳》，怎麼樣，厲害吧！」周伯通得意洋洋道。

老頑童從《九陰真經》精要得到靈感，參悟到「以虛擊實，以不足勝有餘」的妙旨，又從《道德經》中化出武學根基，《道德經》中有言道：「兵強則滅，木強則折。堅強處下，柔弱處上。」又云：「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其無以易之。弱之勝強，柔之勝剛，天下莫不知，莫能行。」

又於囚禁桃花島十幾年精心鑽研，終於自創出來這七十二路空明拳。當然，這成就遠不及「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

空明拳可謂天下至柔拳術，足以和丐幫的傳承絕學，至剛至堅的降龍十八掌相互爭鋒。只憑《空明拳》的絕藝，周伯通的成就就並不遜色其師兄王重陽了。

白衣公子低聲一笑，道：「空明拳，確實厲害。但是，只有這種程度，還不是我的對手。」

空明拳的確精妙，可是明玉功之強，卻不僅只有借力打力的技巧，破解了【移花接玉】，決不等於破掉了《明玉功》。不然，就太愧對《明玉功》天下無敵的威名。

捨棄了移花接玉的玄妙技巧，白衣公子才將明玉功的實力盡情展現，陰柔掌風和周伯通空虛拳勁，砰砰啪啪地大打出手，雖不剛猛，但陰勁暗傷，更為凶險。

明玉功陰柔，空明拳空柔，看似同為陰柔克剛，以巧破拙的陰柔武功，可是明玉功求實，空明拳在虛，兩者實為爭鋒相對的功法！

剛不可久，陰柔勁氣卻連綿不絕，白衣公子和老頑童交手數百多招，仍然不分勝負，可是周伯通已經有些疲勞，白衣公子依舊出招狠厲，不顯疲色。

如此激烈的對決，對心神勁力消耗極大，為何白衣公子卻是越戰越強。心中奇怪，周伯通也不隱藏，直接詢問道：「我怎麼感覺，你似乎越戰越強了。」

白衣公子微微一笑，說道：「這就是明玉功厲害之處了。明玉功練到第八重，已經可以和天下絕頂高手爭鋒，而練至第九層時，身體內的經脈循環形成了周天星辰運轉之勢，體內真氣就會形成一股漩渦，任何人進攻的真氣，都能化為己有。彼公我幾分，我便強盛幾分，而自身卻可長久保持在巔峰狀態。」

「憑借明玉功的獨特特性，第九重的明玉功，確堪堪配得上天下無敵的稱謂。」

花月影說的含蓄，其實他的將明玉功，已經練到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地步，真氣操控出神入化，到了奪天地造化為己用的境界。甚至若是明玉功有第十重境界的話，那任何人都會覺得，花月影的確練到了第十重。

「不好玩。」周伯通大叫一聲。遊戲最重要的是公平，而一個遊戲不公平的話，也就不好玩了。

老頑童拳力忽然轉虛為實，空明拳拳勁一轉，變為凌厲無儔的大伏魔拳，轉換之間，毫無凝滯，武學造詣，當已至宗師級數。

白衣公子將明玉功練到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境界，不說其他武功，就明玉功上的造詣，已然是深不可測。老頑童的拳力轉換毫無瑕疵，白衣公子卻以尤勝一籌的強大實力，擊敗老頑童。

移花接玉本能使出，返還了老頑童的大伏魔拳，雄渾拳勁倒轉，幸好老頑童空明拳造詣精深，不然就像黃藥師一樣，一招不慎，一世英名盡喪。

「移花接玉？和斗轉星移不一樣呢。」周伯通念叨一句，借力反飛退，順便拉著受傷的黃藥師，拖進桃花林裡。老頑童雖然愛玩，看起來像小孩子，但他聰明的很，在遁水而逃和逃入桃花島陣法兩者間，選擇了後者。

第九十三章 落海

「為何放過黃藥師和周伯通？追不上嗎？呵呵！」

說話的是白衣公子的同伴，可能，大概吧！

那是一個少年，不到二十歲的樣子，腰間綁著一個酒葫蘆，說一句話就會喝一口酒。如果再背上一把劍，就可以裝扮「御劍乘風去，除魔天地間」的酒劍仙了。

白衣公子自不是追不上。花月影的靈魂光輝輝映整座桃花島，也就是說他的靈覺感知籠罩了整座桃花島，周伯通的行蹤一直在他感知內。如果花月影想殺人的話，東邪和老頑童絕對必死無疑。

白衣公子微微低頭，歎息道：「算了，畢竟，黃藥師可是我心中永遠的東邪。」

「東邪，呵呵。你還挺虛偽的嘛。」

白衣公子無視酒鬼少年的嘲諷，繼續說道：「而且，周伯通的武功比我預料中厲害許多，如果不出全力，我沒有必勝把握！」

酒鬼少年知道花月影所謂出盡全力的意思，不由微露驚訝之色。接著搖搖頭，喝了一大口酒，說道：「五絕中人，也就一個王重陽和周伯通值得重視了。不過，說起來，我們竟真的繞著無邊汪洋一周，歷經三個大陸，來了東方大陸。」

酒鬼少年又喝了一口酒，長長歎息道：「這個世界，是圓的啊！」

「是啊！」白衣公子眼神茫然，有些感慨說道：「擊中一個大陸王朝的人力物力，籌建出數百條，近萬人的龐大艦隊，可最後走完全程的，就只有一條船。」

酒鬼少年喝了一小口酒，淡淡道：「而且這條船，已經擱淺了。」

幾個人沉默了一會兒，近鄉情怯，遠行的冒險者找到了目的地，心中卻無喜悅之情，反倒是茫然的感受更多一些。

白衣公子哈哈一笑，對眾人道：「都那麼沉默，我們的路程，才剛剛開始！」

酒鬼少年輕笑，呵呵道：「的確，路程才剛剛開始。我們還沒登上東大路，而且就算到了東大路，此界強者，也是不容小覷的。未來的路，還長著呢。」

白衣公子手一揮，指向東大路方向，說道：「別管東邪和老頑童了，行百里者半九十，我們再接再厲，找條船繼續前行，爭取早到東方大陸。」

黃藥師是天才，是一代宗師，他雖然沒聽說過閉關鎖國的故事，卻知道交流的重要性。桃花島距東大陸不遠，也有好幾條船，駕船行進，不到半天，就能登上東方大陸。。

「這條船好漂亮，不如我們就坐這條漂亮大船吧。」酒鬼少年指著岸邊幾條船中間，最華麗的一艘。那船船尾高聳，形相華美，船身也漆得金碧輝煌，絕對新近打造的，如果說其他船是黑白照片，那麼酒鬼少年所指的船就是彩印照片了。

聖人說：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可是，一條漂亮的新船和一條陳舊老船，白衣公子一行五人，全投票選了華麗的大船。該說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還是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小李，你的觀點果然一直很新穎。」

一行人登上漂亮大船，立即起錨向東大陸行駛而去。

花月影崇拜五絕之名，不過是年少時偶像，何況他自習武以來，一直盡心武道，或爭鋒江湖，曾經的前世記憶多已遺忘。而且他遺忘了一間很重要的事情——這艘大船是黃藥師用來自盡的棺木。

卻是原來，黃藥師對妻子情深意重，兼之愛妻為他而死，當時一意便要以死相殉。但他自知武功高深，上吊服毒之類，都不一定死的了，何況死了之後，屍身不免被島上啞僕糟蹋。

於是，黃藥師去大陸捕拿造船巧匠，打造了這艘華麗大船。這船的龍骨和尋常船隻無異，但船底木材卻並非用鐵釘釘結，而是以生膠繩索膠纏在一起，泊在岸邊之時固是一艘極為華麗的花船，可如果駛入大海，讓浪濤一打，生膠消融，必然沉沒。

他本打算將妻子遺體放入船中，駕船出海，當波湧舟碎之際，按玉簫吹起《碧海潮生曲》，與妻子一齊葬身萬丈洪濤之中，如此瀟灑倜儻以終此一生，方不辱沒了東邪之名與當世武學大宗師的身份。

只因為黃蓉年幼，黃藥師既不忍攜女同行，又不忍將她拋下不顧，才暫時放下這個念頭。不過，這艘船卻是每年油漆，歷時常新。待黃蓉長大，有了妥善歸宿，再行此事。

今日花月影等人以這條船前往東方大陸，入海之後，結果可以想見。這艘大船本就是黃藥師精心打造，如今變成了一個陷阱，可以令海外來客一行人大大狼狽一番，若是正值風暴席捲，甚至有性命之憂，也算是報了白衣公子方才一招之仇啦！

花月影一行人，雖然坐在華麗大船中，卻沒有欣賞海光船色之意，不止因他們渡海而來，看膩了汪洋大海，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們正在修煉。天資固然比努力重要，但高手的成就絕對少不了努力了。對他們來說，最好的娛樂就是修煉。

船艙裡，酒鬼少年手中捏著一柄三寸小刀，凌厲的目光緊緊盯著，不斷以心念洗練，將武道意志烙印上面。小李飛刀，在《兵器譜》上排位第三，並不是天下第一，飛刀精要也不過快、準、狠三個字而已。但真要修煉至例無虛發的境界，就不能只依靠快准狠這三字精義，僅僅只有技巧，小李飛刀就配不上神話稱號了。

酒鬼少年長呼一口氣，飛刀發出只需一瞬，那必中的光芒，就只能靠低下的積累。用必中的武道心念凝練飛刀，對心思的要求和損耗都是極大，僅僅這麼一會兒，酒鬼少年有些勞累了。

忽見酒鬼少年手上飛刀光輝閃爍，接著碎成點點星華，如火花一瞬即滅。

「刀魂！」

飛刀並非實體，而是刀意顯化，生出了靈性。如果只是將武道意念印入飛刀就能例無虛發，小李飛刀就太好用了。

相傳古之大儒，修養深厚，善養浩然之氣，一聲大喝，牽動天地間的浩然剛正之氣，神魔鬼神，莫不退避三舍。

小李飛刀也是如此，想練就例無虛發的小李飛刀，就要先養出一股氣，文學中有浩然正氣，江湖中也有武林正氣，也就是小李探花李尋歡，以文入武，才能開創出小李飛刀的不敗神話。

學武之人，都有失手之時，可小李飛刀卻無虛發，因為他已經超脫了技巧限制，到了命運天道的境地。

「嗯？」酒鬼少年忽有所覺，低頭一看，船艙進水，竟已有一寸深淺了。

「船漏水了！」

酒鬼少年拿起酒葫蘆，喝了一口酒，歎了口氣。

「固然是行百里者半九十，做了這麼久的船，到了目標近在眼前的時候，竟然要游泳了。唉，除了歎氣，沒什麼能表達我的心情了。」

「的確沒什麼可以表達我們的心情了。」花月影走來，狠狠瞪了酒鬼少年一眼，接著哈哈大笑道：「這下你慘了！」

酒鬼小李正要反唇相譏，卡嚓卡嚓聲不斷，華麗大船「彭」一聲崩潰。

卻原來屋漏偏逢連夜雨，大海上忽然無風起浪，掀起一陣浩蕩浪濤，濤浪打來，龐大的勢能一擊打爛了大船。

天地之威，莫過於此。

大浪過後，一行人落入海中。嗯，有些不對，海水中只有四個人，竟然還有一人，定定地站在水面之上，沒有落水。

花月影一襲白衣，折扇輕搖，穩穩當當地站在水面上，就像站在地面一般。彷彿被水精靈祝福過的王者，遇水不沉的瀟灑氣度，世間卓然。

酒鬼少年埋在水中，還將酒葫蘆舉出水面，打開喝了一口酒，真是什麼時候都不能沒有酒啊！

見到花月影的卓然氣質，酒鬼少年神情漸漸變得詭異起來，開口道：「你不會根本沒忘記黃藥師的華麗大船是駕船，而是故意不說，等到我們全部落海，顯示自己高人一籌的武道修為。」

「我是那樣的人嗎？」

白衣公子無奈一笑，似是自嘲酒鬼少年對他的不信任。

酒鬼少年點點頭，肯定道：「以我對你的瞭解，還有以前的事例佐證，你的嫌疑很大。」

白衣公子道：「就算我們是朋友，你這樣抹黑我，我也能告你誹謗的。」

「切，你是啥樣人，誰不知道呢。」

「嗯，根據我的所見所聞，花月影絕對可能坑了我們，現在正看我們笑話。」有人聲援了酒鬼少年。

酒鬼少年一臉得意，看了看白衣公子。

「哼哼！」

花月影冷哼兩聲，道：「既然你們這樣看我，我就先走一步了。」

白衣公子駕水而行，竟不管四人，逕直離開。

第九十四章 莫七

春回大地，萬物復甦。

季風暖流捲著滔滔海水向著內陸漂流，驚濤拍岸，凌虛御風。

天一潛游岸邊近海，在怒海狂濤中錘煉武功、劍術。

天一擅長計謀策略和治理才能，沒有超人一等的武學天資。但是，在這個武功高者爭雄，強者為尊的江湖，武功才是一切。身為武林第一莊——藏劍山莊的二莊主，武林同盟的第二首腦，顯赫的地位需要高強的武功來匹配。

為此，天一處理事務之餘，不得不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修煉武功，用艱辛的努力彌補天資的不足，這是資質不佳卻有雄心勃勃的武林人士，必然的選擇。他們堅信，天才是百分之一的靈感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

雖然，他們經常會選擇性忘掉這句話的後半部分，「但那百分之一的靈感是最重要的，甚至比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更加重要！」

但這已經是後的選擇了，不是嗎？

既然我沒有超人的天才，那就用我的努力補足。用努力追趕天才，並非無可奈何的最後選擇，而是凡人追上天才前的等候——我只是一直在做著準備而已，當機會來臨，一切尚未可知。

在海濤之中練功，海水壓強和浪濤勢能對武功高手並不危險，危險的是海水中的水底暗流！躲避水中暗流似乎很容易，因為暗流流嚮往往有著提前徵兆，小心謹慎，提前應對就可以了。

這樣一來，不僅能增強功力，還能加強武功應變能力。可是，如果只以水中暗流練功，增加應變能力，不得不說，有些浪費。水中暗流詭異無比，便是小山一般的龐大戰艦也會因小小暗流而沉沒，可是水中暗流卻又源自自然循環，非人力而為。

若有高手能從中悟出暗流至理，武道巔峰，未必不可再立上一人。可是，古往今來，借水流浪濤重壓錘煉功力的武學之士固然不多，卻也絕對不少，這些人的努力不可謂不艱辛，可惜他們都差了那百分之一的靈感。

天一以千斤墜武功穩穩站在近岸的海底，其實這兒並不能稱做海底，水深僅夠淹沒一個人，抬頭甚至可以看到陽光在水面的反光。

天一雙目緊閉，靜靜站立在水中，身形凝然不動，彷彿鎮壓深海的定海神針。實際上，天一護體勁氣不時從身體各處擊發，抵消連綿不斷的暗流潛勁，做到這一步，已然是將護體勁氣練透全身，達到了一蠅不能落，一羽不能加的高妙境界。

這還只是細微處的功夫，驀然間，天一雙目一睜，精芒大射，雙掌擊出，一股磅礡浩瀚的掌力擊出。

「轟！」

只見天一雙手掌前，一寸之地，卻無海水。他竟是一掌將海水擊遠了一寸，此等掌力，的確稱得上排山倒海！

而且，天一還不一定用足全力，如果還不是全力，他內力強橫之深淵莫測，超邁前人。除了某些規格外的變態天才，天一這個努力型凡人，可以讓那些一般天才掩面淚泣了。

這股排山倒海的掌力打出，天一也微微氣喘，運氣千斤墜，沉實的步子，一步一步邁著，登上海岸沙灘。

「今天修煉到這裡，已經可以了。這個階段的修煉基本完成，以後可以進行第二階段的訓練，從護體真氣凝聚成氣牆，隔避海水到掌力化勢，一掌擊出一個制空圈。」天一喃喃自語。他的壯麗一掌的確有排山倒海之威，只是威能所限，僅有前方一寸。

每一次練功之後，天一都會遠眺前方大海，練功疲憊的心神立刻豁然開闊，心胸敞開。

「嗯，那是------」

可是，當他今日遠眺大海，忽然眉頭一皺，遠處大海波瀾起伏，有一個黑點正隨波逐流，朝著岸邊行來。

一個人，有一個人抱著一塊木板，駕馭著季風暖流捲起滔滔海水，急速朝內陸漂行。古時候的農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古代船隊同樣如此，海洋航行依靠的不是人力，而是風力水流。

一條船和一個人相比，自然後者體積小，重量輕，順流飄行，比船快很多。

「終於到了。」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天一看到了踏浪漂流的莫七，駕浪漂流的莫七，也看到了天一。確切說，莫七眼中看的不是天一，他看到是海岸。

旁人根本無法理解，莫七在海水漂流數年，一直泡在水裡，起起伏伏的生活，當他看見陸地時，那種喜極而泣的心情。

莫七和白衣公子花月影的目的一樣，都是尋找其他大陸，可是他們卻並非一路人。

白衣公子集一個大陸王朝的力量建造了一列龐大艦隊，到了東大陸就只剩下一艘行將沉沒的舊船。

莫七就比較慘了一點，他只有一條小船----自己掏腰包。不過，終究是一位巔峰強者畢生積蓄，莫七的小船雖然小，卻是沉木所製，鐵皮包木，防水防潮，還有很強的抵禦海浪潮汐之力。

只是，無論多堅固的船，經歷了數年的大海風浪，水流侵蝕，如今能剩下一塊木板，已經算很好了。故而，莫七雖然在白衣公子一行五人前面出海，卻落到了他們後邊，這一年裡借洋流力量才漸漸趕上。其中還有一事，就是白衣公子和莫七，英雄所行略同，其實卻並不認識，或許也有，花月影單方面對莫七的神交已久。

裡海岸還有數里距離，可莫七已經不想等了，幾年的海水漂流生涯，中間只有偶遇荒島的時候，在陸地上休息過幾天。使他對海水深惡痛絕，以前別無選擇，一眼望去，前後左右，只有海水，只能忍受。但是現在，陸地正在眼前，莫七就覺得，海水什麼，從此以後，有你無我了。

「彭。」

一腳蹬在海面上，方圓一里的海水驀然下沉了半尺，借助強大的反作用力，莫七飛騰空中，一身衣服在海水浸泡下已是衣衫襤褸，他將上衣一掀，做成了一張披風，彷彿大鵬展翅，翱翔天際。


第九十五章 追魂

「列子御風，也就如此了。」天一喟然低語道。

莫七乘風而行，輕虛飄渺，微妙無比，一飄九萬里，天一讚歎之際，他已經飄然而落，登陸海岸。

莫七落到海岸沙灘，腳掌定定抓住地面，像是一根立根山巖的蒼勁古松。咳咳，因為海洋漂流的關係，莫七的鞋子，早已馬革裹屍，命喪沙場了。

他靜靜的站在陸地，微微閉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臉回味的表情。腳踏實地！這種腳踏實地的充實感充實心中，這種滿足感，實在無法用語言表達。

天一眉頭一挑，看著莫七旁若無人的沉浸自己幻想，心道：「這人，是不是有病？」

心中思忖著，天一思緒紛飛，想著自己日常繁重的工作，忙裡偷閒的努力修煉，整整一天都沒有休息時間，確實很勞累，可更多的卻是充實感。

人的一生應該這樣度過：當他回首往事的時候，他不會因為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會因為碌碌無為而羞恥；這樣，在臨死的時候，他就能夠說：「我的整個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經獻給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為人類的解放而鬥爭。

天一對自己說：「你的一生並未虛度，也不是碌碌無為，你已經將整個生命和全部精力，獻給了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事業，為了我們遊戲玩家的利益而鬥爭。」

這個世界並非遊戲，更不是玩家的樂園，這是一個亂世！

作為外來者，遊戲者本就是弱勢群體，即便對於土著人員遊戲者是不死的，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所以，遊戲者必須聯合起來，可是當一個間隙——「遊戲者可以殺死遊戲者」出現，任何一個遊戲者的消失，都會令這個團結出現致命破綻，因為，消失的遊戲者必然為另一個遊戲者殺死的。

一個組織必然有著綱領，一個龐大的組織必然有她的利益核心，而藏劍山莊作為遊戲者第一組織，其綱要條例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遊戲者的生命神聖不可侵犯。任何人，尤其是遊戲者，不得已任何利益剝奪另一位遊戲者的生命。

就是這一條核心法則，為籠罩在黑暗恐懼中的遊戲者，拉開了光明序幕。藏劍山莊也由此躋身江湖巔峰勢力之林，可堪與少林、武當、明教相媲美。

先不說其他人或勢力如何，只說遊戲者的利益，作為藏劍山莊二把手，天一可以自信的說，我做的事業可以流芳千古。

「嗯！不對。」

天一神色一怔，驀然一驚，自己竟忽然失神。這幾乎不可能的，武者心念通明，不為外物動搖，又怎麼會在敵友未明之人前，忽然失神了。

天一自從突破200級，他就可以感知到周圍天地元氣的變化，此時，他心中一動，感到天地元氣有異樣波動，細細體會，似乎是被一種意志或情感影響了。

一種充實且滿足的意念充斥在天地元氣中，甚至一度壓制了天地元氣流動，將方圓範圍內凝聚成一個偽領域。

天一的目光回轉，凝視莫七，一動不動。莫七一身襤褸，衣不裹身，狼狽不堪，比之乞丐都有不如，卻自有一股令人不能矚目的強大存在感，一股對天地萬物生殺予奪的強大心魄。

「能夠以個人意志干涉天地意志，這種境界，深不可測啊！」並非是武者意志干涉天地元氣的天人交感，而是更進一步，以個人意志侵蝕現實的天人化生境界。

天一眼眸動了動，開口道：「閣下踏海而來，可是海外高人？」

「高人！」莫七伸出一根手指，指著自己，一臉驚訝。

「謙虛，還是裝傻？不過這樣開來，這人還不錯。」天一心裡想道。

莫七仰頭望天，一連不可一世，狂妄道：「高人，這個稱呼怎麼配得上我，我可是----」

「神！」

天一一怔，繼而譏誚冷笑，這人武功雖高，卻是有些年少無知，狂妄過度了。

莫七驀然回頭，看著天一道：「你不相信我是神嗎？」

天一淡然搖頭，也不知他表達意思，究竟是不相信，還是不是不相信。

莫七嘴角翹起危險的笑容，說道；「看你也是一個武功高手，我們就用武功高手之間的方式，來辯論辯論。」學者之間的學術辯論是雄辯滔滔，武者之間的武道爭執自然就是大打一場啦。

天一神色一凝，腰間一抹，一柄軟劍落入手中，真氣一摧，無物不斬的鋒利劍鋒已然迸射出光芒。他知道自己無法拒絕，這是弱者的悲哀，也是強者的權力，他們有資格，有能力命令弱者服從。

「好！」莫七讚賞地看了眼天一。識時務者為俊傑，聰明人總是令人喜歡。

自認神明，高人一等的莫七，自不會以大欺小，天一用劍，他則有自己不很擅長的拳法出招。不過，到了絕頂層次的高手，如何武功只有用心，登堂入室都不太難，如果肯下苦工，練至大成也不困難。

「轟！」

莫七一拳擊出，天一隻覺腦中一聲轟響，幾乎握不住劍，他知道，這是莫七雷霆一擊，瞬息之間將周圍之內的天地元氣打得飄散，變成真空，而天一借助天地元氣的感知，隨著天地元氣消失了，靈覺一時失常，只好用視覺捕捉莫七拳勢。

莫七的拳勢包容天地，混沌帷幄，此拳一出，令人避無可避，只能迎接。彷彿皇天之命，不容更改，所有人只能遵從，不得允逆，倒是不負莫七自稱為神的氣魄。

天一先機已失，仗劍抵擋，用劍擋拳，總不會出現更槽糕的情況了。可是，莫七的拳勢不止浩大，其中還似乎包羅萬象，內藏奇妙勁道，天一幾乎棄劍。僅僅一招，逼得天一兩次近乎棄劍投降。

莫七哈哈一笑，說道：「我這一招【混沌帷幄吐奇氣】如何？」

莫七一生所學，就是三大奇功——翻天三十六路奇，忘情天書，破體無形劍氣。

破體無形劍無雙，翻天奇功霸天下，忘情天書得仙道。

奇門三大絕學，莫七一人全部學會並融會貫通，當年在他家鄉亦是一段佳話。只不過，這三門巔峰絕學，任何一門一個人窮盡畢生精力都不一定可以修煉完成，何況莫七一人身懷三部。

他雖然天資絕倫，卻有自知之明，明白一個人的精力終有極限，兼容並包不如專注其一。於是，他就只選擇了其中一門全心鑽研，其他兩門則是淺嘗則止，並沒有深入研究。

「《翻天三十六路奇》嗎？」天一若有所思，眼前這個狂妄之人的底細，果然有些問題。

不過，這裡並非追究莫七底細的時刻，現在是決戰之時！

天一摒除雜念，心湖無波，軟劍一轉，發起凌厲攻勢。他一連刺出數十劍，而且劍劍奪命，絲毫不留情。

可是，這般僅僅追求技藝的武學，如何能傷到到底武學巔峰境界的莫七，只見莫七隻是淡然地後退幾步，就避過了連環數十劍，沒有一絲費力的表情。

「一般高手刺出一劍的時間，你竟然刺出了三十六劍，只論技藝的話，你也算努力了，甚至超越了身體，呃，靈魂敏捷的極限，但是，沒有靈魂的招數，如何傷得到我！」莫七高聲道。

腳步一頓，莫七準備反攻。他之所以後退，非是天一快劍所迫，而是為了看看天一的武功如何，只是，這種有形無神的劍術，入不得莫七法眼，他也就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不過，就在莫七準備結束這個娛樂的時候，天一眼神一凝，本就快絕天下的劍速，竟又猛增一倍，「嗤嗤！」「嗤嗤！」刺破空氣的爆鳴聲連在一起，連綿七十二劍，接連刺出，迅如急雨，驟然降下。

「教而不改，朽木不可雕也！」莫七搖著頭，一臉蹉歎，一副為人師表，可學生不可造就的失望表情。

不過他依舊不想以強力壓人，仍是只躲不攻，欲讓天一深刻理解一件事-----劍不是技藝的快就可以，更有要境界充實。

「彭嗤！」似乎護體勁氣被刺破的聲音。

天一表情黯然，收劍而立。他知道，自己勝了。

「好快的劍，不止是技藝上的快，更是境界上的快絕人倫，超出了人類反應極限的一劍！」莫七震撼的看著胸口要害的一道劍痕，推翻了方才對天一劍術的批判。

那是淺淺一道劍痕，看似僅僅刺破匹夫而已，其實凌厲的劍氣已經斬斷了莫七心脈。

對於武林高手來說，突破了對方的護體罡氣，就等於掌控了對方的性命。強弩之末，力不能穿魯縞。這句話說的是弩箭，不是武林高手，武林高手可是能隨時追加氣勁的。

莫七看著傷痕，又是搖頭，不過上次對天一搖頭，這回卻是對自己搖頭，歎息道：「驕兵必敗啊！面對一位絕頂高手，任何時候都不能小覷，一個夠資格稱上一個【絕】字的人，必然有著遠超他人的驚人藝業，甚至是可以一招定勝負的絕招！」

莫七肅然問道：「此劍何名？」

天一黯然答道：「追魂！」

第九十六章 快劍

天一今日所使的劍法，叫做《七十二路追魂奪命劍》，當今江湖高手輩出，絕學問世，這門劍術不是第一流的劍法，也不有名。而知道的人其實多喜歡稱這門劍術叫無塵快劍。不似《九陰真經》或《九陽神功》這般傳奇武學，武功本身比著作者出名許多。這門劍術名揚武林，更多緣由在於無塵的事跡，除此之外，也不過是一門快劍而已。

當初天一向無塵道長求教這門劍術，無塵哈哈一笑，也不敝掃自珍，傾囊相授，將七十二路劍式的要點，法門，銜接一一道出，既稱追魂奪命，自然劍法需要更快，更狠，還有更穩。

然而，天一盡心修煉《七十二路追魂奪命劍》，雖有小成，可是劍快則快矣，狠也夠狠，卻沒有無塵本人施展時快絕人倫，驚艷江湖。是練法不對，還是有一些劍法精奧理解錯誤。

天一再次求教無塵，無塵道人哈哈一笑，答應告訴他快劍秘訣。

無塵領著天一去喝酒，很快，無塵醉了，還醉得很厲害。無塵問天一道：「你說，我的劍是不是還太慢？」

「不是，當然不是！」天一也是久經江湖，但只說劍法之快，無一人超越無塵的快劍。

可是，無塵卻不滿意，劍還是太慢，他講了一個故事，一個劍客和管家小姐的故事：

劍客喜歡一個女孩，一個官家小姐。劍客是江湖人，總是在江湖上行走。終於，官家小姐不高興，說劍客總不來陪她，還說，如果劍客真的愛她，就切一條手臂給她，她看見手臂，就好像劍客就在她身邊。於是，劍客斬下了自己的手臂，但是，等到的卻是房間外頭忽然進來的好多官兵！

劍客有很多好兄弟，劫了監獄救劍客出來，兩人再一次見面，官家小姐劍客的俘虜。

劍客覺得，自己是江湖人，快意恩仇，他應該殺了她的，所以劍客出劍！

只是，劍客的劍太慢了，每次還沒有刺到她，劍客的心就軟了。所以劍客決定要練成真正的快劍，在他來不及心軟的時候，就殺了她。

無塵說道：「劍客一直再練劍，他已經是江湖第一快劍。可惜他忽然發覺，他似乎永遠快不到他希望的程度了。因為，有些事有些人是永遠做不到有些事的，比如那個劍客想練的快劍，能快過感情的快劍！」

無塵又對天一道：「我感覺，你能練成。」

那一天無塵醉倒了，快劍的秘密，天一也知道了。

天一是一個很普通的人，天資不出眾，依靠努力成為了高手。

他很平凡，沒有天才波瀾壯闊的奮鬥史，只有十年如一日的刻苦修煉。江湖上，努力的人很多，努力程度超過天一的人，也很多。這些人今日站做及武林格局的高層，是大多平凡江湖人的偶像，可是，他們是為了來日的天才做踏腳石的。因為，努力所取得的成就，終究有一個極限。

可是，平凡人也可能有著不平凡的經歷。天一就有，他智謀出眾，為藏劍不可或缺的幫人，任何事都能坦然以對，但是，他平淡的面目下，其實有著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也許，情殤！

無塵快劍，招在意先，劍比情快，如果沒有刻骨的感覺推動，即便一瞬間刺出七十二劍，也只是技術上的極致，不能臻至武學的高妙境界。

情到濃時方轉薄，刻骨的感情往往會漸漸趨之平淡。天一用來推動無塵快劍的激烈情緒，超出了一般人理解的極致，正是情深致淡，以莫七的武學修為，都沒有察覺那凝聚成一滴的激烈劍氣，一劍破防。

「追魂！」這快過心魂的一劍，無塵做不到的一劍，天一仗之而一劍敗巔峰強者莫七。

「好劍法！這一劍，已窺武道至極，可惜----」莫七注視了天一片刻，惋惜搖頭。

他說道：「你只有一劍之力，情緒宣洩後，你無法再使出這樣的劍了。」

有些事情，天才可以很容易做到，而凡人卻終究少了一分天資，即便一時靈光閃爍，創造了奇跡，過後凡人依舊還是凡人。

天一降臨此世，一直到方才積蓄的情緒，經此一劍，全部宣洩出來，固然擊敗了一位尤勝霸刀的強者，可是，天一心中卻無喜悅，只感到心中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麼，又似乎忘記了什麼。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心中茫然，作為勝者，天一反而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了，開口幾次，說道：「你，你究竟是什麼人？」問一個快死人的身份，會不會太晚了一點！

恍惚間，天一看到莫七微微一笑，身上似閃過了一種輝光，受重傷而衰弱的精神氣勢，像是倒帶一樣，又變回了先前「萬千豪雄我為王」至尊氣場。

「你……怎麼會！？」天一目瞪口呆，看著莫七，一臉不敢置信。

莫七的傷勢，除了被直接打爆之外，可謂已然離死不遠的沉重傷勢。

天一的掌力可以逼開海水一寸，絕對稱得上排山倒海了，這般強勁的掌力，將一個人打爆，確實不困難。莫七強大的護體罡氣，削弱了天一的劍氣，不過剩下的威力也足以令人五內俱焚，瀕臨死亡。

但是，這麼沉重的重傷，莫七竟於一息之內，「治療」痊癒。

天一很是震撼，即便近來無人可制的霸刀，都沒有這種能力。一月之前，藏劍山莊設伏霸刀，那一役，霸刀重傷而逃，不過藏劍一方死去的土著強者也有許多，其中最出名者——任我行。壯志未酬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任我行終於還是沒能重建日月神教。

「神明若不彰顯神跡，如何令信徒信服呢！」莫七哈哈大笑，心中自矜不已，凡俗之輩，如何理解得了神的偉大之處。

超越法則極限的強者，都有著過人之處，偽領域僅僅是證明了他們超脫世界法則，君莫問劍氣成界，王重陽先天劍元，黃裳的符文領域，才是他們的武道和由武道演化出的特異能力。

天一無言，他實在無話可說了。不止莫七的能力無解，更是莫七此人，決不可能聽從別人的意見。不過話說回來，真正的強者都是意志堅定，又怎會因為言語變化。

莫七道：「這個娛樂節目很有趣，我很高興。」兩人的比試，天一傾盡全力，才莫七眼中，卻不過一個遊戲而已。

「憑你這一劍，有資格聞神之名？」莫七衣衫襤褸，一副乞丐樣子，可如神似魔的氣質，卻自有一種超凡人物的光輝。

「本神——莫七！」

說完，莫七一笑，御風飛翔而去。

眾生謁拜的神明，怎麼可以一身不堪入目裝束，即便沒有塑金身，也應當仙氣飄逸，神威無量。莫七，他準備去整理行裝。

第九十七章 越獄

京城。

天牢第十八層。

「雖然身處地獄，我仍然仰望光明------」君莫問喃喃自語著，說著誰都聽不懂的呢喃。

火工頭陀說道：「他怎麼了？莫名其妙說夢話啦！」

百損道人說道：「大概傻了，畢竟是年輕人，經驗和閱歷不夠。極致的光明其實和黑暗沒兩樣，在這裡呆久了，神智變得呆傻確實有可能。」

「可笑！」君莫問瞥了眼火工頭陀和百損道人，嗤笑道。真正的強者，意志何等堅定，百折不撓，萬劫不磨。便是在地域中歷盡磨難，心中也只有天堂的光芒。

遑論，君莫問是超越法則極限的強者，連組成世界基本元素的法則都可以破壞，並非技巧性的破壞，而是以硬碰硬，斬滅法則的強制破壞。區區十八層天牢，還不夠班呢。

君莫問不理會火工頭陀和百損道人，重新將自己的注意力轉到龍氣金龍，萬民心念組成的王朝金龍，其實已經接近生靈，靈魂衍生。這條龍，就是一個無上限的經驗值，就似是一隻肉豬，任取經驗。

當然，沒有超越法則極限的力量，就會落得寶山空回，走進到處是寶物的山裡，卻空手出來。

200級以上，對經驗的需求已然不重要了。他們的靈魂強度，已經到了一個極限，不再會為外物所侵染，就像天空中的大火球——太陽，僅僅表面溫度，焚化萬物。

二百多級的高手，靈魂凝結，不容外物，而且靈魂進入一個新的階段，如同嬰兒降生，短短幾十年，增長數十倍。但世界法則的人物等階提升，要靠殺人獲得，故而，遊戲者雖然靈魂強度和自身等級不對等了。

殺人獲得經驗的方式，是高手死亡後，吸收對方的靈魂碎片增強自己靈魂強度。可是，無論生前多厲害的高手，死後的靈魂碎片都虛弱到了一個極限，對於200級以上的絕頂高手，尚未近身，靈魂碎片已被熾熱的靈魂光耀焚化。只有一些略大，或是堅韌的靈魂碎片才可吸收升值。

所以，遊戲者在200級後，升級很艱難，即便武功上可以戰勝300級存在，可自身等級往往就二百五十級以下。

君莫問自言自語，輕聲道：「那麼，當等級不再標誌靈魂強度了，等級又將代表什麼？也許等升到300級後，情況會如何呢？」

他將目光看向金龍，王朝的氣運金龍，鹿角、虎頭、馬嘴、牛耳、蛇身、魚鱗、鷹爪，身長百里，飛騰蒼穹之中，白雲之上，雲龍探抓，時隱時現，龍鱗金芒四溢。

君莫問通過目光傳達自己的心念意志，意志化成劍，超越法則極限的武道意念，不會被王朝金龍壓制。一道道意志之劍，不斷斬向金龍。每一劍下去，都是一道深深的傷口，金色龍血滴下空中，飄散成點點星華的經驗值。

王朝金龍可以壓制天下武者，其力量到底世界法則限制的極致，300級程度。而且，金龍不是一個300級，而是無數300級強者的集合體。每一劍下去，少則100經驗，多則200經驗，幸運的時候甚至會有300點經驗。

只不過，金龍的力量終究太強，不是超出界限的力量，根本無法傷害到金龍。而君莫問傷勢沒有全好，每使出一劍都要蓄力許久，先是療傷，之後斷斷敘敘，花了一年時間，終於完成了。

「噗！」

這一劍，君莫問高幸運再次發揮作用，300點經驗落下，他的等級到了300級，東方大陸的極限。

轟隆，彷彿發生了爆炸，君莫問心神一凝，以不變應萬變，可是，轟隆聲之後，卻無任何事情發生。

「似乎，沒有什麼變化呢！」

君莫問自語著，眨了眨眼睛，視野中的情景立即發生了悚然的巨變。

「視野變了！」

眼睛一閉一睜，世界馬上產生了巨變。君莫問眼中看的事物，人物建築，全部出現了兩種形式，一種事常人視像，一種又是符文序列，這個世界一切，武林高手，草木山河，風雲變幻，歷史建築，命運洪流，卻都由符文經過不同組合變成了各自事物。

「這應該是300級的優勢所在了，法則認知具現的視野，如果在一個魔術世界，這就是魔眼！」

君莫問心中一動，自語：「黃裳必然是300級，即便是巔峰高手，不把心神意念提升到超過時空的層次，也是無法看到世界的符文本質的。不過，從這一點看來，再強的人，依舊是人呢。」

完美的神，可以在任何時空，任何情況，力量都是巔峰狀態，這叫完美。而人，力量卻在一個水平線上下起伏不定，心態低落時力量衰弱，心態激昂的時候，就會力量強大。

所以，人才可以弒神！

「到了離開的時候了。」

君莫問站起身，火工頭陀和百損道人緊跟著起身。因為囚室狹小，又是三人一間，缺少活動範圍，兼之各自修習武功，大家都是各佔一覺，盤坐修煉。

人類是社會生物，有著好鬥本性，同居一室，三人的氣機總是微弱聯繫，不是還要通過氣機試探過上幾招，當做修煉之餘的休閒遊戲。而今君莫問忽然站起，這個動作可謂大矣，一人牽動，另外兩人立馬跟隨。

君莫問仰頭看著屋頂，房頂金光四射，微微一怔，住了一年了，今天才發現——這間囚室竟然是-----

「黃金鑄造的囚室！」

火工頭陀呵呵一笑，隨之敲了敲旁邊的黃金牆壁，笑著道：「當然是黃金了，不是黃金鑄造的囚室，怎麼配讓我們這樣的高人入住！」

百損道人仍是一副陰森語氣，說道：「區區黃金，如何配得上一代宗師居所的裝飾。只是一般人心中，黃金珍貴，心念積累，黃金更加容易刻畫符篆，黃裳去黃金鑄造囚籠，在上面刻畫了一萬兩千九百六十個符篆，將他和皇城氣運相連，故而堅不可摧，即便先天混元之力，也不一定毀滅得掉這個囚室。這可是黃裳的平生得意之作----」

「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第十八層天牢！」

陰森語調裡面，滲透著深深的頹廢和挫敗。不是意氣被奪，而是弱者面對天地威力的時候，不得不低下自認為高傲的頭顱。火工頭陀沒有趁機譏諷百損道人的軟弱，反而一臉心有慼慼。

「你們兩個，辛苦了，還真是被關慘了。」君莫問搖頭歎息，貌似安慰，深有感慨道。

火工頭陀和百損道人，怒目而視。君莫問一時感慨之餘，竟似是非常犀利的詞鋒，有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之威。

君莫問微微失笑，轉換話題道：「這一年了，怎麼不見黃裳？」

聞言，火工頭陀深思起來，自語道：「確實奇怪，黃裳每一年都會檢查一趟天牢，今年似乎沒來。」

君莫問若有所思，說道：「的確沒來過。」他不似火工頭陀和百損道人，被黃金囚室上面符篆的偽界域隔避，感知封閉在這間囚籠。

君莫問的感知，上察九天，頭上的整座皇城，除了一些特別地域，全部在他探知範圍，下探九地，十八層地域，皆是他感知範圍。只有他知道，黃裳不僅沒有進行每年一次的例行檢查，便是京城地面，黃裳的氣息也消失了。

百損道人沉吟道：「也許，江湖中發生了重大災難，黃裳根本不在京城。」

君莫問不禁看了眼百損道人，果然是自創一門絕世武學的高人天才，智慧不俗。

火工頭陀許是站著不舒服，習慣性地又坐到地上，嘟囔道：「黃裳在不在京城，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囚室和龍氣相連，壓制我們的修為，有沒有黃裳，我們都逃不出去。」

聽著兩人的話，君莫問有些佩服黃裳了，兩大絕頂高手，何等堅定的武道意志，就在這一百年間，不斷被磨滅著。

可以說，這座囚室就是黃裳的一個玩具，他不親自出手，一個玩具就令冠絕江湖的兩位強者無可奈何，對於一個自負強大的高手，沒有比這更令人沮喪的了。

君莫問淡然道：「越獄吧！」

火工和百損瞪視君莫問，眸光閃爍，一個猶在他們之上的強者，自不會空口白牙，遑論，越獄可是兩人的餘生所願。

第九十八章 游龍

藏劍山莊，試劍台。

一個江湖勢力，立足武林，第一個需要面對的挑戰往往不是敵對大勢力，而是那些初入江湖的少年高手，他們喜歡打破權威，一舉成名。而成名的最佳途徑，無疑就是挑戰！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

每一個少年心中都有這樣一個江湖夢，十年磨劍無人曉，一舉成名天下知！

而為了應付這些自恃甚高，卻有的確有實力年輕人，就是正道門派勢力不得不面對的問題。因為魔道勢力只需訴諸武力、直接殺人，江湖正道卻要以德服人，能打不能殺。有些難辦。

如禪宗少林，武林向來以少林寺為泰山北斗，雄踞江湖數百年，領袖群倫。每一月，不知有多少謀求成名的年輕人上門挑戰。他們的目的很明顯，少林武學正宗，招數收發自如，輸了不會死，最多受傷躺上幾天，可是若贏上一招半式，那就想要什麼都有了。

但少林寺終是佛門聖地，鑽研佛學更在武學之上。少林的應對挑戰者的方法很簡單：少林寺門前的知客僧，安排不通武功而佛法造詣較高的小沙彌，勸阻那些自恃甚高的年輕人，不通武功，自然爭鬥減少，佛法精深，自然辯術高超。如果依舊不離開，接下來有真正的高手出來打發他們。

藏劍山莊是新生勢力，志氣昂揚，在莊前設立了一座試劍台，每日都有山莊高手坐鎮，評論劍術，接受江湖高手挑戰。

今日，天空晴朗，艷陽高照，試劍台來了一個人。

其人單身只劍，一襲粗布麻衣，背負長劍，自由一種不可小覷凌然強霸氣質。

負劍青年凜然說道：「在下游龍劍武敵，前來藏劍山莊，請教劍術。」

「游龍劍，聞所未聞，江湖中有這柄劍嗎？」

「不知道，沒聽說過！」試劍台下的觀戰群雄，議論紛紛，當今江湖以屠龍刀、倚天劍兩件兵器最出名，游龍劍卻是未曾聽聞。

「游龍劍！」倚天輕聲低語著，若有所思。倚天，藏劍山莊新一代高手。他今日開始坐鎮試劍台，應付江湖新人的挑戰，本以為會很無趣，可蒼天垂青，竟來了一個高手。

倚天上前一步，道：「藏劍山莊，倚天。」

武林至尊，寶刀屠龍，號令天下，莫敢不從！倚天不出，誰與爭鋒！

藏劍山莊新生一代的最強者，以倚天和屠龍為首，兩人皆是天縱之才，很短時間內就升到200級，臻至絕頂境界。不久前，藏劍山莊伏殺霸刀之役，倚天和屠龍各自拿著倚天劍與屠龍刀加入了戰鬥，那一站慘烈無比，任我行等數位絕頂高手身死，而且屠龍身死，屠龍刀也被霸刀所得，不過霸刀也手了傷，也算沒有全敗。

倚天也在那一戰中受傷，傷勢痊癒後再做突破，如今已是藏劍山莊排行前10的劍手。

倚天微微笑著，道：「也是倚天的倚天劍。」

武敵默契一笑，說道：「可惜，我的名字起得不對，不是游龍啊！」

鏘-----

劍嘯經久不絕，掩蓋了劍勢運轉與劍氣長空的碰撞聲。

晦明禪師採集各家之長創立天山劍法，以玄門正宗心法，源遠流長，後來又經過歷代高手改進和增加，劍術越加精妙，其中尤以天山七劍最厲害，而天山七劍之中，又以游龍劍最強！

武敵劍勢一展，游龍劍劍氣如龍，見首不見尾，無窮天地元氣為劍氣牽引，磅礡浩蕩。

倚天劍鋒利絕倫，倚天把手一出，劍鋒出鞘，凌厲劍光無堅不摧。

劍鋒斬破巨龍，卻只斬斷了天地元氣，斬不破游龍劍氣，鋒芒微微減弱，不由讓游龍劍壓下。

倚天眉頭一皺，心情有些沉重。絕頂高手間的戰鬥，決定於各自對天地元氣的操控力，這個武敵的等級在他之上，游龍劍氣也強過倚天劍氣，一加一大於二，倚天的勝算極低了。

「游龍一出，萬劍臣服！」

武敵大喝一聲，劍氣如龍，威力更增，劍氣溶入天地元氣之中，劍氣合天地元氣密不可分，劍氣隱於天地元氣。稍不注意，劍氣就從虛空中突襲而出，不知從何處來，到何處去。

倚天劍急揮，擋下了一道又一道游龍劍氣。依靠敏銳的感知力，倚天總能在最後一刻及時擋住劍氣，只是這種防禦方式，消耗心神念力極大。

……

……

藏劍山莊內院，楊柳樹下，一張石桌，兩人對坐。

一人錦衣華服，淡然微笑，可一股上位者威嚴卻隱約中籠罩了整個庭院。另一個則是踏波如行路，先武敵一步踏上東大陸的明玉功傳人，白衣公子——花月影。

「藏劍莊主，在下今日前來，是有一個問題想請教莊主。」

「花公子太客氣了，稱本人藏劍即可。只是，如閣下這般世俗罕有的強者，提出的問題，藏劍恐怕也不會有答案。」

「所謂的答案，藏劍莊主一定會有的。」

說著，白衣公子信手一拋，手中飛出兩顆晶瑩剔透的玉石，散發著清冷光輝落在藏劍面前。

花月影注視著石桌上的玉石，目露奇光，解釋道：「傳說中的珍寶，創世之石，月光石，當然，也有人稱之為鑰匙！」

「什麼鑰匙？一共有幾把？」藏劍神色不動，淡淡問道。坐了武林第一莊的莊主，武功不敢說，他的城府倒是提高了許多，喜怒不形於色，可謂到了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境界。

白衣公子說道：「每個大陸有一把，四方大陸一共有死把鑰匙。合併後就能開啟中央大陸的門戶……」

藏劍微微皺眉，說道：「你怎麼知道我有鑰匙？」

白衣公子呵呵一笑，說道：「如果你用武道意念煉化過一枚玉石就會知道，月光石之間，是有感應的。何況，還是一顆沒有被煉化的月光石。不會別人屏蔽。」

「我想要那顆月光石，藏劍莊主，可肯割愛！」

藏劍沉默了片刻，道：「對不起，那顆月光石是我的朋友寄存在這裡的，沒有他的首肯，我不會交給任何人。」

白衣公子歎息道：「這就可惜了。藏劍莊主的風度談吐讓人心折，本公子實在不忍成為藏劍莊主的敵人。因為，我的敵人，全都死在我的手上。」


第九十九章 合作

白衣公子身體中忽然出現一種恐怖的吸力，此間所有的天地元氣匯聚一起，流向他的體內，一直不間斷。

此時的花月影，彷彿變成了黑洞，所有的天地元氣都流入他體內，消失不見。庭院裡的天地元氣很快稀薄起來，引動其他地方的天地元氣流動。並非絕頂高手技巧性的操縱天地元氣，而是暴力的引動天地元氣。

藏劍山莊中200級上的高手，都察覺了突然異變的天地元氣。普通級別的元氣操縱不過是一片湖泊蒸發為雲，下降成雨，雨水重新流入湖泊，如今的元氣異變則是江河爆發，濁浪千里，只入不出的元氣潮汐，想不察覺都難！

試劍台上，武敵融入天地元氣、化為無形的劍氣，被這股元氣潮汐震盪，全部現形。千萬劍氣凝聚的巨龍轟然潰散，無數劍氣迸射四周，台上台下。

台下慘呼聲此起彼伏，看來是一些人不行被劍氣波及了。游龍劍氣，劍鋒凝聚劍氣，銳利絕倫，試劍台為精鋼所鑄，劍氣斬擊下，卻痕跡纍纍，深刻無比。

劍氣威力固然強大，可散落的劍氣對真正高手卻無太多危險。倚天長劍一劃，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飄向他方向的游龍劍氣盡數斬斷。

武敵此時的心思已經不在對決上了，他抬頭望向天空，喃喃自語：「花月影。」

倚天順著微妙的靈覺，望向事發地點，臉色一變，驚呼出聲：「藏劍莊主！」

話音未落，人已經越出試劍台，向莊內飛騰而去。看倚天著急的樣子，藏劍在他心中的印象一定是英明神武，光明正大，當今武林第一俊傑，不到而立之年就屹立武林之巔的英雄人物。

……

……

武者和天地元氣的關係就像魚兒和水，人沒有天地元氣還可以生存，而武者一旦失去天地元氣就將會失去武功。魚兒離開水會丟掉生命，而失去武功對於武者來說，也無異於失去性命。

範圍內天地元氣被吸收殆盡，對武者來說，不啻於窒息。

絕頂高手操縱天地元氣如臂使指，遨遊其中，快活無比，當他們失去了元氣後，也就失去了魚之樂，這種毒癮一般感覺，是絕頂高手們承受的。

武者失去了武功寧願死，而絕頂高手失去了駕馭的元氣，卻是生不如死！

白衣公子嘴角翹起一絲微笑，這是勝利微笑。這是他對人的懲罰方式，作為統治了一個大陸的巔峰人物，他的統治方式可不是生死符那般作用於身體的懲罰，他的元氣消退法，可以令人任何高手像失去水的小魚，慢慢的窒息而死。

當他使出這招的時候，任何一個絕頂高手不堪忍受，甚至不如那些200級以下的小蝦米，投降只是時間問題。白衣公子自信，藏劍也堅持不了多久。即便藏劍是一位超出極限的巔峰絕頂的人物，在這種情形下，也只能臣服。幾位巔峰高手的失敗，證明了白衣公子這一招的強大。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

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餘。

天人之道，損天奉人罷了。白衣公子，就像是一個無底黑洞，能夠近乎無限的吸收天地元氣。他所在之處，天地元氣的稀薄度，還超過了武道沒落的末法時代。

白衣公子收斂了吸收元氣的速度，自信的笑道：「藏劍莊主，現今如何？」

看著白衣公子的勝利微笑，藏劍忍不住撲哧一聲，也笑出了聲。

「呵呵呵……」

白衣公子不禁挑起眉頭，問道：「你還笑得出來！」

「為何笑不出來。」

藏劍站了起來，說話間，一股龐大得超乎想像的天地元氣從他身上釋放出來，填補了此地虧空的天地元氣，使靈氣密度迅速提升，一時間，靈氣濃郁度還超過了平常狀態。

白衣公子神情微變，加大吸力，觸碰到花月影的天地元氣，詭異的消失無蹤。

藏劍釋放無窮的天地元氣，白衣無限吸收天地元氣，爭鋒相對中，這裡的天地元氣濃郁度，升升降降，時高時低，不斷變化著。最後，還是白衣公子的修為更勝一籌，壓過藏劍，此地天地元氣密度終於還是略顯降低了。

「藏劍！他是怎樣辦到的，他不可能擁有無盡的功力，釋放出無盡的天地元氣。」花月影想著，眼眸閃過一絲光芒，緊緊盯著藏劍，世界本質的符文法則顯現出來。

當藏劍的意志提升巔峰時，靈魂上產生了一股輝光，特殊性的靈魂之力，光輝照耀著的法則符文，一片片崩壞分解，接著釋放出了無窮元氣能量。

「先天混元之力！」白衣公子脫口而出。

天地之初是一片混沌，之後開闢，清上升而為天，渾下降而為地，無窮能量產出，化為天地萬物。如果萬物再次合一，則重新演化為混元之力，釋放無窮能量。

天地萬物的本質，就是法則符文，將符文化為混元，則會演化出無窮力量。只是這股力量太過龐大，便是300級的靈魂強度和計算力，亦難以操控。而且作為世間之初的力量，施展時必然受到完整世間的壓制。

白衣公子吸收天地元氣，此地天地元氣稀薄了起來，反而令藏劍承受的壓制力減小，將這股龐大的力量施展出來。如果說花月影是黑洞的話，藏劍就是白洞了。

白衣折扇一展，扇出一道劍氣，射向藏劍。劍氣有形，凝結無匹元氣能量，白衣公子竟然將吸收的無窮元氣能量凝聚成一道劍氣射出。劍氣一旦爆發，其力量足以毀滅小半個藏劍山莊，波及出來的元氣漣漪，能令整個大陸的絕頂高手全部察覺。

兩人在元氣操縱上可說伯仲之間，但是爆發力，白衣公子能將數個絕頂高手的全部力量凝聚一點，釋放出來，藏劍就沒有這種能力了。白衣的強是他自身實力的強大，藏劍抵抗白衣的依仗卻是自身的特異武功。

藏劍神色一沉，眼神凝重，這道劍氣他必須擋下，不然，他花費苦心經營出來的基業，就將毀於一旦了。他一劍揮出，一點先天混元之力凝於劍尖，點向劍氣。

混元之力，演化萬物，也消融萬物。近乎元氣結晶的瑩瑩劍氣，像是水劍滴到火焰上，化為一陣細煙，消散無形。

「不錯，你有資格與我聯盟。」白衣公子輕搖折扇，輕笑道。

這種時節，搖扇扇風，真是要風度不要溫度！藏劍暗暗吐槽，以此中和心中的沉重。

白衣公子信手一招，藏劍卻要竭盡全力，使出絕招，方才堪堪抵禦。

花月影仰天歎息道：「這個世間，掌握江湖的終究只有少數人。我從進入江湖，小戰無數，大戰則一十八場，每一個對手都是300級的巔峰高手，其中還有幾個武道超出極限的強者。雖然最終我全數取勝，可我也意識到，土著強者的強大，遠遠超過我們降臨者。」

聽到白衣公子深有感觸的話語，藏劍沉吟著，不禁帶點起頭來。

白衣公子呵呵一笑，接著說道：「在世界觀設定中，中央大陸是星球，東南西北四方大陸則是衛星。中央大陸的神級武學，豐富資源，超過四方大陸武學資源的數十上百倍。在未來，誰能掌控中央大陸，誰就能掌握這個世界。」

白衣激動洋溢的大聲說著：「當然，中央大陸的土著強者也有很多，但同時中央大陸地廣人稀，資源豐富，只有進入中央大陸，我們這些人才能真正立足於這個世界，不向上一個紀元遺留下來的幽靈……」

「上一個紀元？」藏劍訝然說道，神色疑惑。

白衣公子微微一怔，似是沒想到藏劍趨近天地極限的強橫武功，情報信息竟如此之少。他頓了頓，略微解釋說：「我們這一輪的降臨者，已經是第二紀元了。上一個紀元……」

藏劍沉吟起來，徐徐說道：「上一個紀元嗎？原來，我們還是先行者！」

藏劍又道：「如何去中央大陸。」

白衣公子微微一笑，說道：「四方大陸被大海汪洋隔開，也同時被大海汪洋連接，所以，四方大陸之間的往來雖然困難，卻也做得到，就像本人。但是，中央大陸不同，顧名思義，中央大陸應該在四方大陸之間。」

「可實際上，中央大陸在另一個位面，通過海洋航行只會迷失。到中央大陸的途徑，是一座上古轉送陣，開啟需要四塊月光石……」

「只有打開那扇通往中央大陸的門戶，我們降臨者才能真正掌握這個世界。」

藏劍問道：「你從哪裡得到這些秘密的？」

白衣公子緩緩說道：「如果你成為一個大陸的主宰，你也可以得到這些信息。我們合作吧？」

藏劍震撼的目光看向花月影，好久才說道：「可以。你有兩塊月光石，我這裡有一快，但還有一塊在哪裡？」

白衣公子一搖折扇，笑而不語。

第一百章 殺意

天上晴空萬里，地下路邊一個攤位，供應酒菜。

霸刀佔住一個小桌，拿著酒罈，一碗一碗往嘴裡倒。

路邊的劣等酒水，當然不會是純釀，甚至其中還有一絲異味，不過霸刀本就是借酒澆愁，夠辣夠烈就行，也沒在乎。

霸刀借酒澆愁，不是因為情殤，他所煩惱的是武學瓶頸無法突破。

活死人墓一戰，君莫問和王重陽的巔峰一戰，超脫世俗，打破極限，令霸刀看到了此世武道巔峰，甚至微微觸及了那個巔峰極境。古墓之戰以後，霸刀練刀日勤，卻再未觸碰到那次的境界。

可謂遙遙可望,望不可及！

此世武學以靈魂為憑依，雖然武力絕倫，講究的卻是心神意志，心念意志霸越是強橫，武功招數的破壞力就越驚人。

苦思瓶頸卻無法突破，霸刀的心念損失甚多，境界有點倒退的跡象。

最近與藏劍山莊一戰，霸刀就是狀態不佳，強者的力量，竟然讓弱者以數量優勢追平。霸刀受了點傷，還被藏劍山莊買兇，僱用的土著殺手，在受傷期間備受煎熬。

武者心神體魄圓滿，受傷就如生病。

在生病期間，被人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打擾，傷勢沉積，尚不至傷及本源，可身體不舒服的感覺，很痛苦。

所以，當霸刀傷勢痊癒，立即擊殺所有殺手，將受雇殺手組織連根拔起。之後，就隨便找了個地方借酒澆愁起來。

「藏劍山莊的人，真是令人厭煩！」霸刀喝著小酒，喃喃自語。

說是這樣說，其實霸刀心中未嘗沒有羨慕，畢竟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也是人之常情的。

眾星捧月的簇擁，霸刀並不在意，但是如藏劍那般掌控無數人的命運，一言一行，都上承天命，下順人心，何嘗不是一種大道。可同時，霸刀本人性情淡漠，懶得理會弱者，何況管理芸芸眾生。

心中有雄霸天雄心壯志，亦有操控寰宇的強大力量，可每次想到奪取天下後還要治理社稷，風調雨順，勵精圖治，霸刀對雄圖霸業這種事情，又失去了興趣。

所以，還是喝酒吧！

霸刀仰頭痛飲，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路雲和月，皆化作一杯濁酒，飲入腹中。

酒攤旁邊道路，人來人往。

一個黑衣人路過，人流忽然一滯，繼而微微散開兩邊，讓步這個黑衣人。黑衣人一臉冷峭，眼眸散發著寒意，生人勿進。

「殺氣，殺意，殺機。」霸刀感知到殺意，望了黑衣人一眼，微感奇怪。

一身殺氣，殺意衝霄，肆意殺機。這種氣質，彷彿隨時可能出劍殺人，也難怪靈覺遲鈍的普通人，都在這深沉的殺意氣質下忙然退避。前幾天碰到的殺手，和這黑衣人比較起來，純真得像小孩一般。

而且這人身上的黑衣很奇特，彷彿直接扯了一大塊黑布，隨意剪裁了幾下，又將布片隨意拼接，就這樣裁剪出一套衣服，完全非主流。可以說，他那身衣服，怎麼看怎麼彆扭！

一眼之後，霸刀收回了目光，他現在沒興趣多管閒事。

可惜，人無傷虎意，虎有傷人心。

怪異黑衣人走過霸刀身邊時，忽然拔劍，一劍揮出，斬向霸刀。

霸刀竟似完全沒有察覺殺意，直到劍風吹到腦後，才後知後覺，俯首躲過。緊接著，霸刀翻身一轉，躍出數米，落地站住。冷冷的目光注視著黑衣人。

目光所及的地方，幾縷髮絲飄飄落落，微風一卷，消失無蹤。

咯吱！

桌面先出現一絲細線，慢慢吱呀著，裂作兩半掉落地面。霸刀躲過了那一劍，他的桌子不會動，就被人一劍兩斷了。

「你……」

霸刀說的話剛開了頭，黑衣人劍光一閃，又攻殺過去。這黑衣人一點覺悟都沒有，偏偏武功又確實不凡，劍法凌厲，殺意無覓，一時間霸刀連拔刀的時間都找不到。

高階武者的戰鬥，招數的速度和力量超過了肉眼捕捉極限，勝負關鍵就決定於感知了。誰感知力高，就能得到先機，先機一得，已經算是勝利了一半。

怪異黑衣人一身殺氣，如他的形象一樣，穿著黑色衣服行走於黑夜的行人，定向的殺意被他身上四溢散發的龐大殺意領域淹沒覆蓋，反而使人無法探知到他的出招軌跡和出招目的。

如果他做殺人，憑這手刺殺劍術，他隱匿殺機的方式比起專研隱匿無影的殺手，尤勝三分。

許久以來都是用靈覺感知殺意，捕捉招數的霸刀，用視覺觀察對手出招的經歷，似乎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交叉錯覺，使霸刀一時很不適應，感知錯亂，更多是憑借經驗躲閃，實在不行就以護體刀氣扭曲劍氣，防守自身。

黑衣人劍光所及，黑暗盡散，霸刀閃避的餘地越來越少，也閃避得越發艱難了。終於----

「躲不下去啦！」

霸刀猛然一停，一跺腳，恢弘刀意沖體而出，護體勁氣在刀意催化下形成護體刀光，破空斬出，猛烈刀氣似乎連空間都斬作兩半，黑衣人不敢接招，連退數十步，避過刀光範圍。

黑衣人退，霸刀拔刀追擊。

「等一等。」

黑衣人退後幾步，大聲說道。與他冷峻的面目不同，黑衣人的聲音很柔和，彷彿溫暖的泉水，暖和心肺。

「我叫謝十三，是個殺手！」黑衣人貌似解釋的說道。

因為他是個殺手，所以他偷襲霸刀是盡職業道德，並非有意。大概，是故意！

霸刀也不知為何，可能是謝十三的柔和聲音太迷惑人了，於是停刀頓步。

可霸刀一頓間，謝十三卻再次不宣而戰。不對，他宣戰了。那句貌似解釋的話，就是宣戰宣言。

「我是殺手！」所以偷襲是對的，殺人亦是應該的。

霸刀鬱悶得想吐血。

不過，吃一塹長一智，這一次他早有防備，謝十三的偷襲不起作用了。呃，好像是霸刀誤會了，謝十三先禮後兵，應該沒有偷襲的打算才是。

霸刀哼哼道：「正好，我的新得的屠龍刀還未開鋒，今日就用你的血開鋒。」

屠龍刀中的武穆遺書，絕世兵法？那是什麼！

第一百零一章 對手

屠龍刀揮出，一股主宰一切，世界萬象、寰宇萬物接在掌控的洶湧刀意，席捲天地之間，充斥寰宇之內。

這般至尊刀意，聞者必驚，受者斷魂。

但謝十三感受到這股雄霸一切的刀意，眼睛都變紅了，似是憤然出劍。

劍式方起，謝十三的身體中，忽然釋放出一股驚天地泣鬼神的殺意。而且，這還不算完，謝十三的殺意吸引天地間的殺戮，肅殺，殺伐意念，似乎整個天地眾生萬物一切的肅殺意念都被引動凝聚，化入這一劍。

「這是什麼劍法！」霸刀倏然一驚，心中震撼無比，這一劍不是超出界限的一劍，可是劍勢中將天地殺伐之意召喚凝聚出的天罰劍氣，絕不弱於超出界限的力量。

他的刀意固然浩大，可比起天地間肅殺森然之氣全數凝聚一處凝萃劍氣，卻差了不少。

「奪命十三劍之十五劍！」謝十三的絕殺一劍終於完成，天地間所有殺伐意念全部凝於這第十五劍，這是死之劍，死亡魔劍，世間生靈無人可擋的一劍。

武林傳說，劍客燕十三一手奪命十三劍稱雄武林，擊敗過無數成名高手。

劍客燕十三挑戰劍神謝曉峰，天下第一劍謝曉峰看到奪命十三劍後，發覺劍意未盡，認為第十三劍後必定還有第十四劍，方是綠葉後的紅花，才是奪命十三劍這套劍法中的精華。

之後，燕十三果然發現了第十四劍。誰知，第十四劍仍不是此劍法的最後變化。

當燕十三與謝曉峰決鬥，驚世一戰時，劍勢竟自己起了變化，脫出人的控制而演變出了第十五劍。

第十五劍，超脫天地之妙，謝曉峰束手無策，閉目待死。

就在這個時候，燕十三發現這一劍的殺氣太重，帶來的只有死亡和毀滅。為了不做武林中的罪人，燕十三回轉劍鋒，自斷咽喉而亡。謝曉峰雖未喪身於這一劍，但他領會了燕十三的用心，亦自斷雙手拇指，使之不再能使劍，奪命十三劍中的第十五種變化遂自此失傳。

故而，武林中的奪命十三劍只有十三劍，窮極天地之妙的第十四劍藏於神劍山莊，超脫天地之極的第十五劍則失傳江湖。

謝十三嗜劍成狂，得到《奪命十三劍》後，日夜習練，如癡如狂。不瘋魔，不成佛。苦心人天不負！

他一聲訴求第十五劍，終於得成。可惜的是，謝十三雖然得到了毀天滅地的的第十五劍，但他卻沒有掌控住奪命十五劍，而是被奪命十五劍掌控，心神被殺意湮沒。

不是人使劍，而成劍馭人。也是謝十三擁有二百多級的靈魂強度，心志堅定，平時只是一身殺氣，但當他拔劍時，天地劍的殺意會不斷被他的劍吸取，侵蝕他的靈魂，是第十五劍出鞘。劍式靈性至此，已可謂魔性。

第十五劍魔性之強，在內可以領劍主沉入殺戮，在外會令對手無計可施，束手待死。

劍意籠罩之下，霸刀雖有屠龍的寶刀，卻不知能向何處揮出。四面楚歌，十面埋伏，生機已絕。

當一個人才彌留之際，死亡頃刻，他的精神時覺往往會變得極長，一生記憶也會在這一瞬間回想完畢。這是身體受到壓制，精神意念反向爆發的原因。

霸刀的心神爆發到巔峰，視野一變，又一次看到了虛空中的法則符文。他眼眸精芒一閃，若有所悟：「原來，我的精神修修為離窺視世界本源還有一點差距，只有當其他意念突入，虛空法則的壓制減低，自己的精神才能看到世界本源，法則符文。」

「上一次是王重陽和君莫問破滅法則力量直接抵消了虛空法則，這次是謝十三的意志領域，抗衡了虛空法則。不過……」

「法則符文有顏色嗎？」霸刀心中奇妙地自問道。

謝十三第十五劍的劍意，匯聚了天地殺伐意念，黑色的法則符文不斷顯現，凝聚為一道漆黑死亡的劍氣，彷彿來自九幽深淵的毀滅之劍，只有死亡和殺戮。

就連劍主謝十三的靈魂本質，也變成了黑色，灼熱的靈魂光輝轉為黑暗色彩，散發著黑色的光芒。

「殺戮的負面意念會形成黑色的法則符文嗎？或者，這就是意志領域的本質，武道意念侵蝕世界法則，形成領域。那麼其他的法則符文又會變成什麼顏色……」霸刀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語著。

「等等，意志侵蝕法則只會形成單一的意志領域，也只能操縱單一的法則符文，有什麼方法能操控所有的法則符文……」霸刀眸光一閃，意志感悟湧上心頭，他微露笑顏：「有了這一招，君莫問也難望其項背了。」

嗡！停滯半空的屠龍刀猛然上挑，刀意實質揮出，斬向黑色劍氣。

「運用單一天地法則，不如將天地星辰，寰宇萬象盡掌刀勢之中。」霸刀神色一振，心神提至巔峰。

「刀意所向，世間萬物任憑驅使，便是奪命十三劍之第十五劍的殺戮劍意，也不例外。」

武道大成，霸刀的靈魂綻放灼熱光輝，精神意念攀登上新的台階，刀意領域凝聚實化。霸刀純憑刀意，駕馭世界萬象，便是無影無形的殺意也可駕馭。

謝十三凝聚殺意，反而被霸刀刀意凌駕，一刀之下，天地萬象全數逆轉。

天地肅殺之意凝結的劍氣，轟然崩碎，無數法則符文的碎片，被刀意俘獲，一團黑色洪流，倒戈襲向謝十三。

謝十三癡呆了一般，既無抵擋，也不躲避，直瞪瞪站在那裡。實質刀意斬過，謝十三被斬成兩半，靈魂碎片飄散，點點星華，彷如絢麗的煙花，漸漸消散。

「花月影，你有對手了。」臨死時刻，謝十三似乎從殺意幻境裡清醒過來，留下了一句話。

聞言，霸刀眉頭一挑，喃喃自語：「花月影，對手嗎？有趣。」

霸刀自信，刀法大成的自己，當今江湖，已可縱橫。便是君莫問當前，王重陽重生，也有三成勝算。不像以前，差了一線，天淵之隔。現在霸刀，已經佔到了江湖上巔峰強者的層次。

……

……

藏劍山莊，內院。

藏劍與白衣公子三擊掌，定下君子協定。

匡一聲，內院大門轟然大開，倚天衝進院內，正好看到藏劍和白衣公子三擊掌，放下手。

倚天遲疑著說道：「莊主，您沒有事吧？」

藏劍微笑著搖搖頭，說道：「倚天，你很不錯。幫我請天一副莊主來，有要事商議。嗯，你待會也在這兒旁聽。」

倚天神色一喜，藏劍的話，代表了他從今日起，正式進入了藏劍山莊的勢力核心。

「是，倚天這就去。」

倚天後退幾步，準備退出院子時，牆外忽然傳來熙攘的嘈雜聲音。

「有人入侵！」

「擋住他！」

彭！

半掩著的院門再次被洞開，游龍進到院子，身軀一震，眼神凝固地看著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搖著折扇，神態瀟灑，微笑道：「武敵兄，東海一別，沒想到會是你我兩人先相遇呢！」

武敵兄默然不語，慢慢走到白衣公子身後站定。武敵表達了他的決意，弱者追隨強者。

接著，第三批人撞了進來。

「莊主！」

藏劍擺擺手，示意眾護衛退下。護衛心中迷惑，那白衣公子是誰，沒見到他，他怎麼到了內院。倚天對藏劍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白衣公子輕輕一笑，說道：「藏劍莊主，不如我先教你煉化月光石。」

藏劍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可以！」

……

……

君莫問也不理火工頭陀和百損道人，專心梳理著體內真元，真元屬於元氣，靈魂屬於精神，接著將法則符文凝聚靈魂表面，凝成類似金身一般的身體。

精氣神凝聚成圓坨坨，光燦燦的一粒金丹。所謂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這就是君莫問的金丹之法，金丹大道。

君莫問歎了一口氣，低聲道：「最後仍然差了一步，而且缺陷還不是法則符文凝聚的偽身體，而是靈魂力量不足。」

想到這裡，君莫問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從前他是靈魂強度超過修為，現在卻變成修為超過靈魂。

「不過，將三十三天融入其中，丹道劍氣的威力，也足夠打破黃金囚籠啦！」

火工頭陀和百損道人在一邊站著，目光飄忽，似是將越獄交給君莫問作為，很不好意思。不過，他們的注意力一直在君莫問上，分刻不曾立刻。

雖然兩人是巔峰武者，心中的信仰只有自己，但是此刻，漫長時間累積的陰影，他們心中不由對未知神明祈禱起來。

如果君莫問聽到火工頭陀和百損道人所思所想，他一定會說，與其信神，不如信我。

雖然不期待你們的加油聲，可不等於你們可以無視別人的幫助，至少也要有句謝謝，懂得人情世故呀！

君莫問仰天長嘯，巔峰一劍，破天而出。


第一百零二章 逆鱗

「……歷朝歷代，王都京師從來都是最繁華昌盛的地方。

政治中心通常也會成為經濟文化中心。掌握全國權力必然會積累無窮財富，無窮財富必然吸引無數商家，無數商家必然推動經濟高速發展，經濟高速發展必然引來名家、人才，然後，文化藝術、社會文明也跟著迅猛發展起來。

因此，管仲才會說：「倉廩實則知禮節，衣食足則知榮辱。」」

「怎麼樣？我寫的這篇文章，還可以吧？」

書房中，白衣一臉自信滿滿，念誦完手上的文章，略有些興奮道。

紫衫奪過那頁紙張，瞥了眼上面的文字論文，一臉無聊，說道：「你到底有多無聊，寫這個做什麼？」

白衣一臉「你還用問」的表情，回答道：「當然是參加科舉啦。」

封建王朝的統治基礎是什麼？不是祭祀與戰爭，而是人才和軍隊。只有軍隊沒有人才的那叫軍閥，只有人才沒有軍隊那是學院。

這個世界雖然武道為先，以武稱尊。江湖的實力遠遠超過朝廷的勢力，但是，治理天下，江山社稷，朝廷依舊需要科舉選材。在江湖群雄快意恩仇，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時候，他們的酒肉就來自於江湖之下的朝廷管束，文官治理。

白衣碎碎念道：「武功高有什麼用，不過一個當被人使喚的捕快護衛，就算到了捕快最高級別的名捕、神捕，但再出名，再怎麼神，也就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只有文采風流才能當大官。像黃裳師傅那樣，不僅是總署江湖事物，有名無實的武林盟主，還是殿前大學士，掌管記錄包括江湖歷史在內的大陸歷史。」

「一直不知道，原來你還是個官迷呀。」紫衫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道。

白衣呵呵一笑，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不想當狀元的秀才不是好秀才，不想當大官的小官不是一個好官。」

紫衫道：「我覺得呀，你還是繼續你那一份很有前途的名捕職業為好。」

說話間，紫衫已經她將手中那頁紙張，左一折，右一疊，一張紙就成了一隻小巧的紙飛機。

白衣笑道：「紫衫一雙巧手，無論做什麼都很厲害呢！」不過他一臉小心翼翼的樣子，關心的似乎是紫衫手中的文章傑作。

「那是當然的啦！」紫衫說道。她拿著紙飛機左邊一搖，右邊一擺，白衣的目光也相隨跟著，左邊一瞥，右邊一看。

紫衫呵呵一笑，大聲道：「飛啦！」

紙飛機飛出窗外，像一支利箭，穿雲破空，鑽進樹叢，消失不見。

飛紙飛機而已，不需要連內力都用上吧。

苦心創作的文章就這麼消失了，白衣哀聲歎息：「我的大官之路，還沒開始，就這樣結束了。」

「哼，無聊！」聽到白衣的哀歎，紫衫瞥了眼後，逕直離去。

「你去哪裡？」白衣望著紫衫遠去的背影，大聲問道。

「逛街啦。」紫衫向後招了招手，頭也沒回的道。

書房中，白衣望著門外，喃喃自語道：「這個時候，紫衫看起來才像一個女孩子，起碼她喜歡逛街。」

「唉，只好重寫一遍啦。」白衣鋪開一張紙，平放桌面，拿起一隻毛筆默寫起來。武學高手精妙的勁力把握，運用起毛筆，不敢說寫出一手好字，寫字速度上卻很值得稱道了。

不過片刻之後，白衣停筆，忽然眼神一凝，自言自語道：：「咦，奇怪，怎麼忽然感覺輕鬆許多。」

他眼一瞥，望向窗外，天空中雲層像是被虛空巨手攪動，雲朵如水面漣漪似的四散消去，露出雲層後的蔚藍天空，萬里無雲。

「不對！」白衣似是想到了什麼，連忙跑出書房。院子裡視野開闊，白衣臉色凝重，再次看向天空。

「王朝龍氣對武道意念有極大的壓制，現在壓制憑空減弱，事態變得嚴重了。」

……

……

天牢第十八層的天牢囚室。

君莫問凝聚全身功力的巔峰一劍，果如意料之中，一劍擊破了黃金囚籠。而且還不止如此---

黃金囚籠的法則符文，是黃裳根據對天道理解，銘刻成文的，並不是天道符文，理當擋不住火工頭陀與百損道人兩大高手，何況還是一陰一陽，合力一擊威力強絕的絕頂高手。

事實上，黃裳銘刻囚籠上的符文，並非堅固囚室，而是用來連接王朝氣運的。千萬生民心念凝聚的金龍，在京師上空，時而盤旋，時而飛縱。金龍巨大無比，層層疊疊的龍鱗佈滿全身，那一片龍鱗都代表了300級高手的浩大意念，可以囚禁三人的囚室，大小正好對應一片龍鱗。

凝聚君莫問意念修為的一劍，不止擊破了囚室，也破滅了那片龍鱗。

只是金龍咽喉部位的那片龍鱗破損出漏洞，一縷一縷的王朝氣運不斷從傷口處流逝，龍氣凝成的五爪金龍，陰陽間似乎也變得暗淡起來。

蛇有七寸之險，龍有逆鱗之憂。

這黃金囚籠的位置，對應的卻正好是金龍身上的逆鱗要害。

五爪金龍本為萬民之信念所凝聚，聚散無形，存乎一念，信念不斷，不死不滅。從來只有王朝末年，信念淪喪，龍氣才會漸漸衰弱。不知黃裳是怎麼做的，竟能將有形無實的金龍在逆鱗上凝成一個要害，囚室一破，龍氣也不斷潰散了。

「中了算計麼？」君莫問心中很是困惑。

首先，自從將君莫問關進囚室後，黃裳再未出現，甚至連每年例行的巡視都取消了；其次，囚禁君莫問絕非易事，黃裳親自坐鎮都不敢說能完全鎮壓君莫問，區區一座囚籠，困得住火工頭陀和百損道人這兩頭猛虎，如何困得住蛟龍！

由此看來，黃裳的本質很值得懷疑，似乎不僅僅是葵花王朝的臣下那麼簡單。他和葵花皇后之間，很有一些齷齪呢！

「非常值得懷疑！」君莫問自言自語道。

「囚籠終於破了。」陰冷的百損道人，此時臉上竟露出一抹燦爛笑容。

「哈哈，看老子打碎這間囚室。」火工頭陀此刻卻陰狠一笑，一拳轟擊黃金牆壁，開始拆起整座囚室。

兩人被關了差不多一百年，怨念深沉，他們又打不過黃裳，只能拆黃金囚室作為發洩。

「不行啊，修行不足啊！」君莫問看著發洩的火工頭陀和百損道人，感慨道。

接著飄然而去，從天牢消失。

第一百零三章 孔雀

君莫問離開之後。

百損道人眼神一閃，重新變回陰沉臉色，陰冷森寒，令人一望生畏。

火工頭陀也停下了手中的破壞行動，望了望遠處走道，已經沒有人影了。

彷彿兩界之隔的囚室和天牢，在君莫問打破龍氣後，也漸漸暗淡下來，這裡並未設置燈盞，大概是建造之初，就知這裡不需要用到燈火吧。反正，這整間第十八層天牢，漸漸的黑暗了。

絕頂高手憑借天地元氣感知感知萬物，天地萬物本就由天地元氣誕生，這般手段可說萬全。故而，若無特殊手段，萬事萬物都逃不出絕頂高手的靈覺感知。

火工頭陀望了眼，回過頭說道：「他確實離開了？」明明已經確定，卻依舊用疑問語氣。

百損道人點點頭，說道：「嗯，他離開了。」

雖然說一起越獄，可過程卻只憑君莫問一人之力，源於高手的尊嚴，他們，在感謝君莫問和故作不知兩者之間，選擇了沉默裝傻。

火工頭陀道：「你以為，黃裳在不在京師之中。」

百損道人道：「不在。」

黃裳若在京師，此刻天牢已破，早該到了。

聰明人之間，話是不用說的太白。

火工頭陀道：「那麼，我們就打開天牢大門，將所有人都發出來，之後-----」

百損道人說道：「之後，我們兩人以武力聚合這些人，建宗立派，雄霸武林。」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卻原來，人生有四大鐵：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一起嫖過娼，一起分過贓。這些關係交情往往是最深的。

一百餘年的「偽相濡與沫」，從堅定，到動搖，之後瘋狂，最後沉默。火工頭陀和百損道人，從源自靈魂的敵意，一日一小戰，三日一大戰，現實消磨了他們的意志，也消磨了靈魂上的敵意，他們竟成為了朋友。

恐怕，就算是始作俑者的黃裳，也未料到如此變幻。

火工頭陀和百損道人兩人，看似一直敵對，其實在暗地裡，早就聯合了。

也是，經歷了黃裳不可力敵的絕望，兩人也明白了。

這個強者如林的武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力已經不足以為恃，只好用數量優勢對抗了。量的變化可以引髮質的變化，雖然還算不是真理，卻也稱得上一般通用準則了。

「那麼，開始吧！」百損向前一步，踏出第十八層天牢。

火工頭陀森冷道：「我火工頭陀又出來了，少林寺的光頭們，我火工頭陀又回來了。」

……

……

京師大街。

人流往來，攤位密集的排在街道兩邊，熱鬧熙攘，一派盛世氣象。

只是，在這盛世氣象之下，亂世的先兆卻開始初現端倪了。

逛街這的紫衫，忽然神色一凝，凝眸望著皇城上空。她身上的氣運與王朝氣運相連，能感覺到龍氣的微妙變化，凝聚心神甚至可以看到天空上的護國真龍。

龍氣仍然是龍氣，看著沒有太大變化，但源於武者的微妙靈覺，紫衫卻感覺，葵花王朝的氣運正緩緩流失著。

「皇城壓制武道修為的氣勢場正不斷減弱。先是義父有事離開京師皇城，接著又似乎有人破壞了王朝風水，導致氣運流失，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紫衫思索許久，一無所得，情報處沒有任何線索可以提供答案。

「啊！」紫衫輕聲叫了起來。

「對不起，大姐姐。我不小心撞到你了。」

紫衫沉思之際，神色不屬之下，有一個小女孩撞到了她身上。

紫衫低頭一看，那個小女孩著一套白裙，卻是尋常粗布製作，嬌小布鞋，紫衫敏銳的靈覺卻發覺鞋底極薄，走路絕不舒服，如洋娃娃精緻的小臉，嬌俏可愛，可一雙眸子卻黯淡無光。

紫衫臉上現出憐惜之色，好可惜，這麼漂亮的小美人胚子，卻看不見任何東西。

小女孩低下頭，再次道歉了一遍，說道：「對不起大姐姐，我眼睛看不見，撞到你了。」

紫衫微微俯身，摟住小女孩，柔聲道：「小妹妹，姐姐沒事，你撞疼了沒有？」

「我沒事，大姐姐。」小女孩清脆嬌嫩的聲音，回答道。

「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紫衫問道。

小女孩答道：「大姐姐，我叫孔雀。」

「孔雀……」

聞言之後，紫衫莫名一怔，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孔雀，你看不見到東西，怎麼知道我是大姐姐的？」

小女孩，哦，現在是孔雀，說道：「大姐姐剛才說話的聲音，清麗悅耳，大姐姐一定很漂亮。」

紫衫嘻嘻一笑，拍了拍孔雀的小腦袋，誇獎道：「小孔雀真聰明！」

這句話，誇讚孔雀的同時，似乎也是紫衫在自己誇讚自己。

「紫衫。」

聽到聲音，紫衫循聲回望而去，就見白衣在摩肩擦踵的人群招著手，接著他用柔勁推開人流，來到紫衫身邊。

「白衣，你的文章做完了？」紫衫笑道。

白衣聳聳肩，說道：「還好吧。」→文·冇·人·冇·書·冇·屋←

接著，白衣神色變得凝重，沉聲道：「紫衫，你應該也感覺到了，京師的元氣波動很不尋常。而且，這個時候，黃裳師尊也不在京師，我們的後盾也沒有了。」

黃裳的總捕司和官府的衙門，隸屬兩個毫不關聯的部門，雖然說白衣紫衫等人關注的主要是江湖犯罪，可兩個部門終究在職能上有交錯，交錯之間也就產生了矛盾。

也許，從最開始的時候，黃裳的江湖事物司，朝廷就有以官府的衙門制衡黃裳的打算。最初的時候，黃裳就是名義上隸屬朝廷，實際一直游離於江湖之外。

到了後來，黃裳更是逐漸淡出視野，有紫衫白衣四人代管江湖事物，朝廷的制衡也不斷加重。所以，白衣準備靠科舉，一者是百餘年的平淡生活，有些無聊了，二者，也是為了對抗逐漸巨大的制肘。

看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

白衣神情凝然，語氣沉重。

紫衫嘴角微微翹起一絲弧度，卻是笑著說道：「這不正好，無聊的生活終於結束了。現在我宣佈，名偵探紫衫，要調查皇城氣運流失案。」

聽到紫衫的話，白衣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他感覺凝重的表情，無論如何都繼續不下去了。

孔雀拍手道：「大姐姐，你好帥氣！」

拍完手，孔雀轉向白衣的位置，小女孩眼睛看不見東西，可聽聲辯位的功夫，卻很是不錯。

白衣看到眼前少女未滿，女孩之上的孔雀，也是聯繫這麼閃光奪目的女孩，一雙眸子卻暗淡無光。

孔雀脆聲說道：「大叔，你好遜哦！」

「大叔！！！」

白衣直欲仰天長歎，現在的小孩子，怎麼都是這樣，表面純白無暇，切開來裡面都是黑的，而且漆黑得像是最好的石墨。

孔雀的等級不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小女孩是降臨者了，可惜，孔雀眼睛失明，必然是先天性失明，故而到了這個世界，源於靈魂上的視覺喪失，小女孩再無復明的希望。

除非，孔雀可以達到絕頂境界，通過元氣感知，觀明萬物本質，才可能漸漸恢復視覺。可是，五感缺失一環，靈魂不圓滿，如何可能突破200級壁障。這種先有雞後有蛋的關係，越思考只會越困惑。

不過，古龍曾經說過，在江湖行走，老弱婦孺不能招惹，他們必有長於他人的絕招江湖傳言。

意思就是說，行走江湖，老人、殘疾人、女人、小孩這四類人最不能惹，這些人一般不出來混，如果一旦出來了，就必有驚人技藝的箇中高手。

孔雀嬌小的身體中，有著一身不錯的內力。紫衫稍微探知，發現這股內力雖不強橫深厚，卻也純淨綿長。果然，人不可貌相，江湖大宗師的精粹之言，也不可忘記。

紫衫嘻嘻一笑，捏了捏孔雀的小臉，輕笑道：「孔雀才厲害，雖然身有缺陷，卻練成了一身不錯的武功。」

孔雀微微低頭，似是謙虛道：「孔雀才不厲害，都是師傅教的好。」

紫衫微感好奇，問道：「小孔雀，你的師傅是誰？」

孔雀身形嬌小，說明她去世的時候不過是一個不是很懂人情世故的小女孩。而這個世界，充盈的天地元氣，靈魂也會普通人一般長高長大，孔雀現在仍然一副嬌小樣子，說明她學武時間很短就有所成了。

一個幾乎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在短短時間內被教育成材。小女孩的天資固然應該讚賞，但她的師傅才算是最值得佩服。

當今武林中，究竟是哪位高人，能教育出來孔雀這般孩子。

第一百零四章 廢除

紫衫非常好奇——教導可愛孔雀的，究竟是哪位高人？

雙目暗淡的孔雀，自然看不見紫衫好奇之極的神色，仰著笑臉，淺笑如花，微微搖了搖頭。

孔雀怯怯的說道：「師尊不許孔雀說出師承。師尊說，如果別人知道自己的師承，就不會喜歡孔雀了。」

紫衫看著孔雀的淺淺笑顏，深深感覺到一種挫敗的情緒，滿臉頹廢。

面對一個小女孩，還是一個眼睛失明，看不到東西的女孩，說話語氣不能重，擺臉色她也看不到。紫衫悠久生命積累起的經驗，卻實在找不到一個方式來應付孔雀這個小女孩。

最後，紫衫強自為自己擺出了一個燦爛笑容，安慰道：「沒關係，武林孔雀的師承是哪裡，姐姐都會喜歡孔雀。」

孔雀小臉一笑，說道：「大姐姐是好人。」

「哈哈！」紫衫敷衍大笑，總感覺孔雀話中有話，天真的誇讚，她卻總覺得似乎不是好話。

「大概是錯覺吧。」懷疑的想法在紫衫心中一閃而逝，紫衫說道：「對了。孔雀，你餓了沒有，姐姐帶你吃東西好不好。」

孔雀什麼看不到，不瞭解紫衫的尷尬，仍然淺笑著說道：「謝謝！大姐姐，你真好。」

「呵呵呵……」紫衫的笑容變得有些崩壞起來，心中語氣有些森森的說道：「當然了，大姐姐是好人嘛。大姐姐會好好照顧你的。」

「一定——」紫衫心中接續道。一個小女孩而已，以為裝可愛就沒人對付得了你啦。我紫衫大姐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多。這句心裡話很有可能性，並不一定有比喻。

如今，紫衫已經看清楚了，孔雀不是天真小女孩，而是一個裝可愛的小魔女。

白衣目不斜視，冷眼旁觀，心中卻是一陣竊喜。看到紫衫臉上森然的笑容，他實在太高興了——紫衫這個大魔女，終於有了一個能壓得住她的小魔女了。

只不過，歡樂過後，白衣又微微遲疑，不知為何，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孔雀，這個可愛小女孩的淺淺笑顏裡面，似乎隱藏有非常危險的東西。

「好，我們走。我知道一家很不錯的酒樓，就在不遠的地方。走近路的話，更方便。」紫衫一擺手，說道。而後牽著孔雀的小手，帶著她走路。

「那就走吧！」白衣淡然笑道。

……

……

藏劍山莊。

天一傳信天策，請天策到藏劍山莊，有要事相商。

天策看到神情慎重的天一，微微一怔，問道：「這麼急找我來，有什麼緊要事情？而且，藏劍怎麼不在！」

天一歎了一口氣，說道：「找你來，就是要和你說一下藏劍，他最近做了一件大事----」

說話間，天一再歎了一口氣，事關藏劍，他有些不知措辭，停頓了一下才說道：「藏劍最近要做一件大事，一件很大的大事，一件將會改變時代的大事。」

天策並沒有讓天一的沉重心情影響到，依舊冷淡的道：「什麼大事？」

天一道：「外大陸來了一群人，他們的首腦找到了藏劍，說服藏劍聯盟，準備開啟通往中央大陸的傳送陣。」

天策先是一怔，繼而一驚，最後歸於平淡，說道：「藏劍要開啟通往中央大陸的傳送陣，確實是大事件，但是，這件事本身似乎沒什麼要緊。」

天一搖頭，擲地有聲道：「事情遠遠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天一走幾步，望著遠處群山，負手而立，道：「藏劍山莊為何建立，建立的目的是什麼？藏劍山莊是以保護降臨者的整體利益而建立，山莊的職責不是征戰江湖，而是以守護作為宗旨。」

他轉過身來，凝眸看向天策，肅然道：「藏劍山莊雖然以藏劍為名，可山莊並非藏劍一人，而是所有降臨者共同的家，一個江湖風雨中的避難港。而現在，藏劍卻為了自己的利益背叛了大家。」

天策疑惑道：「為何這樣說，中央大陸開啟，不該是一件好事嗎？」

天一苦笑道：「聽著好罷了，其實是一場亂。其實關鍵就七個字——」

「不患貧而患不均！」

不患貧而患不均！

天一一臉苦澀笑容，說道：「中央大陸開啟，但通過傳送陣的人數有限，四方大陸，每一個大陸可以有一人，每一個紀元可以有四人。為了爭奪這四個名額，你以為會發生什麼。」

天策默然。

天一說道：「所以，中央大陸傳送陣如果打開，江湖大亂的時代也會隨著開啟。」

天策沉默片刻，開口道：「那麼，你的意思是……或者你要什麼解決辦法。」

天一笑了笑，說道：「與其開啟所謂的新時代，不如保持現狀。開啟傳送陣需要鑰匙，而藏劍他們手中，並沒有得到所有鑰匙。我的建議就是，廢除藏劍的藏劍山莊莊主之位。」

天策一凝眉，疑問道：「如何廢除？」

天一自信道：「並不難，藏劍山莊的本質其實是議會制度，這是從山莊建立之初就決定了。藏劍雖是山莊之主，可他的權力全不足完全掌控藏劍山莊的所有勢力，事實上只要有人提出決議，議會就可召開。到時候，無論最終藏劍的莊主之位廢不廢除，他的威望都將大損，不能在隨意命令藏劍山莊的資源為他尋找鑰匙。」

天策點頭，他同樣理解山莊的本質。藏劍山莊很強大，而且仍不斷增強，而今藏劍山莊的勢力甚至超過了少林與武當。可這些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藏劍山莊不是當今武林門派，而更似一個黨派。他的組織鬆散，只有一個綱領，正是這個綜合了所有降臨者的綱領，才使得近乎所有的降臨者加入了藏劍山莊，一方有難，八方相助。

山莊強大到武林其他門派望而生畏，但藏劍山莊終究只是一個聯誼會一般的畸形勢力。山莊絕非任何一個人的一言堂，而是在一個信念下聚集起來的志同道合之士。

天策也是這般，故而他雖然和藏劍交情很好，卻不願藏劍利用山莊，完成自己的私利。

天策想了想，還是說道：「天一，你先等一下，我去找藏劍談一談。」

天一看著天策的背影，喃喃自語道：「你以為你們的交情很好，藏劍很聽你的勸話，可是這個世界上，哪裡有永恆的友誼，沒有背叛，只是因為籌碼不夠罷了。」

依然是那間院子。

當日藏劍和花月影交鋒一招的院子。

天策走進來時，映入眼簾的是：石桌，綠樹，風聲，人。

石桌邊的藏劍，雙眸閉著，側耳聽著風中樹葉的沙沙聲，小鳥清麗的鳴叫聲。沉浸在天人合一境界的藏劍，就似乎溶於了這院中景色，不分彼此。

藏劍睜開眼睛，道：「天策，你來了。」

第一百零五章 決裂

暖風和煦，清淨的的院落中。

藏劍睜開雙眸，似有一絲光芒閃過，仔細一看，他的眼神深邃無邊，漆黑無底。

藏劍看著天策，笑了笑，說道；「天策，今天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天策道：「我來此的緣故，你應該知道。」

藏劍山莊的莊主，藏劍即便在不理事，一些事情可逃不出他的耳目。

藏劍淡然一笑，說道：「如果你是天一請來，勸說我放棄的話，就不用多說了。」

天策以冷淡的語氣，說道：「在見到你之前，我的確是來勸說你的，也有一些勸說你的把握。可當我看到此時的你以後，我就放棄了勸說。」

藏劍呵呵一笑，說道；「果然，知我者，天策也。」他眼神迷茫，神情癡迷，雙手攤開，似是擁抱天地。

藏劍說道：「僅僅這個層次的境界就如此令人沉醉，遑論，更進一步的境界層次。天策，如果你是我，處在現在的時刻，你會放棄嗎？」

巔峰武者，就像最大層次的科學家，為了自己的研究，可以無視一切。資本家為了百倍的利益，可以踐踏世上所有法律，而科學家和巔峰武者，他們為了自己的道，就是可以放棄世界了。

天策理解藏劍的抉擇，他對藏劍說道：「我尊重你的選擇，那麼，你也要尊重我的選擇。」

藏劍哈哈一笑，說道：「正是如此。理念的交鋒，不違背我們之間交情。」

天策道：「理念的交鋒，當然不違背我們間的友情。」

藏劍道：「那麼我們就用武者之間的方式解決理解之爭吧。」

說話間，藏劍長劍一彈，絢麗劍光沖鞘而出。劍意昇華之際，溶於天地之間，劍是天地，天地也是劍。

「先天劍訣，請賜教。」

天策沉聲道：「厲害。論天地元氣的控制力，絕頂之列，可說無人在你之上。」

藏劍彈劍一聲，清脆的鳴聲震盪四野，洗滌了四周凡塵俗意，一聲過後，天朗氣清。

藏劍微笑著道：「天地元氣力量，何須控制。先天劍訣，使人由後天生物的境界，昇華至先天之靈的範疇。人之屬，本不就是天地萬物的一員，天與人之間，何談一個『借』字。」

天策喃喃自語著：「先天劍訣，如今來看，有些恐怖了。」

武者運用天地元氣的境界，一般被稱為先天之境，也叫做天人交感。天人交感很簡單，不是修為，而是一種玄妙的境界。只要有慧根，任何人都可以輕易做到。

傳說中有大儒，一聲叱喝，可聚集起天地間的浩然剛正之氣，鬼神睥睨。武者練氣，吸收天地元氣，一般較容易進入先天之境，天人交感。可是，一般的天人交感，其實和水邊嬉戲差不多，初階就是潑水而已，高一點人仍然也還是潑水而已。

天地之力過於浩大，人力又太過微小，以人力操控自然，便是突破極限級數的高手，也往往會力有不逮。

可藏劍這般天地元氣操控力，劍出則氣動，已經是近似言靈法術的言出法隨了。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藏劍先天劍訣已成，劍術臻至近乎於道的境界，已經超脫了招數的限制，一招一式，隨手使出都應和天地軌跡，無窮偉力順劍而行，達到了至簡至極的武道巔峰。

藏劍說道：「我以技巧入道，臻至先天劍道境界，天策，你用什麼來檔？」

藏劍的武學之道，無疑是將技巧推演到了至極巔峰的地步，更有超越，達到了以技巧駕馭力量，統御天地元氣，勁氣上限近乎無限，只憑藉著力量，就能壓服天下。

故而，藏劍敢稱先天劍道，敢自負無敵。

天策神色不變，淡淡說道；「以巧勝力，自可以力破巧！」

天策也早已突破了200級，擁有操控天地元氣的力量，當然，在藏劍先天至道級別的元氣掌控面前，天策的技巧就像小孩子的玩意一般。

不過，天策既然出手，必然有著一些勝算。

只見一拳擊出，浩然剛正、熾熱如火的拳勁，轟然爆發。不僅如此，這股拳勁轟出途中，竟然從藏劍統御的天地元氣中，強行奪取了大部分元氣力量，拳勢愈加浩大。

藏劍自傲的先天劍勢，被強大至極的拳力勁氣衝散，爆退十幾步才停住。

藏劍驚怒道：「怎麼可能？！」

在自己最自信、最有優勢的方面被人輕易破解，藏劍不禁又急又怒。

天策微笑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實一定的。」說著，天策又是一拳轟出。兇猛的拳勢，浩大無邊，使人不得不退。

藏劍凝住眉頭，思索起來：「天策的拳勢僅僅呼應了陽屬性力量，其他屬性的元氣力量，仍然在我的統御中。這就證明，天策會一種陽剛之極的武功，對陽屬性元氣力量的控制優先級還在我先天層次之上。當今江湖，這種武功只有一種。」

藏劍目光一轉，注視著天策，擲聲道：「九陽神功！」

天策冷淡道：「正是！藏劍，在天地元氣駕馭之途上輸了，你就再沒有其他手段了，未免令人失望！」

天地元氣，從光中生，也就是太陽。光生萬物，包括天地元氣，藏劍可以統御天地元氣，但這種統御非是強力壓服，而是彼此間志同道合，知己之交的幫助。但天策運用九陽神功，就等於獲得了統帥陽屬性天地元氣的權力，強權鎮壓。

藏劍冷哼一聲，劍勢再轉，天道循環，勁力圓滿，天策的強力拳勁，一時竟然攻之不破。

藏劍冷笑道：「我統御天地元氣，靠的事技巧，這技巧可以統御天地之間的元氣，自然統御自身。先天劍道，自然圓滿，我可以發揮出絕頂強者，巔峰之下的最強力量。」

天策冷漠道：「那又如何！藏劍，你真是欲滅亡，先瘋狂啊！錯一步，再錯一步，絕頂高手的強大，本就在於天地元氣的駕馭，捨棄了優勢，你又如何可以勝！」

天策攻勢強大，藏劍的劍勢雖然圓滿無缺，可這裡是強者稱雄的武道，境界高不如力量強。

藏劍的劍勢已經完美，天策的強攻就像打鐵一般，不過不是將藏劍打造成精鋼，而是為了打壞一塊精鋼鑄造的名劍。

實體的寒鐵在天策此刻強勁拳力下也要崩潰，何況藏劍的劍勢，頂多是空心寒鐵。

轟！

天策打破了藏劍的架勢，一拳擊中藏劍胸膛。

天策九陽神功全開，這天地間至陽至剛力量的一擊，絕對沒有任何人可以承受。

的確沒有！除非是超人，或者天策手下留情。

天策確實留情了。

藏劍微微一笑，略微疑惑道：「為何留情？」

天策沉默片刻，只是說道：「我勝了。」

藏劍訝然道：「你贏了，我輸了。真的嗎？」

藏劍輕飄飄一掌正中天策，天策週身一震，卻是沒有動搖。藏劍舉輕若重的一記掌力，凝聚入微，全數打進天策身體，沒有一絲勁氣外洩。

藏劍笑著道：「我對天地元氣的統御力，完全可以摒棄陽屬性力量，但我沒有這麼做。因為，我除了境界上是天人之際，這具靈魂肉身，也是先天之體。先天之體，不敢說萬邪不侵，但抵禦你全力一擊的拳勁，完全沒有問題。所以，你本不必手下留情的。」

「先天之體嗎？」天策低聲呢喃，神思凝滯，似乎難以轉動。

藏劍神情略顯傷感，微微低頭，輕聲問道：「我們算是決裂嗎？」

「大概吧！」天策說完了最後一句話。

……

……

京師，一處人跡罕至的街道。

紫衫、白衣和孔雀，三個人一起經過這條道。這裡正是他們尋到的近路，這種近路多半都是城市佈局不完善產生的瑕疵，又不是主道。因此，一般人跡罕至，只有熟悉路線，又趕時間的本地人才會經過。

白衣走著，看著前面一大一小，兩個美女。不知怎麼，白衣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念頭：「這幕情景，好像很有一股子一家三口的溫馨感覺。」

咚咚鐺！

「哎呀！」先是一聲鐵質物品掉地聲音，之後孔雀也是一聲驚叫。

紫衫連忙抱住孔雀，擔心問道：「怎麼了，小孔雀，你不要緊吧？」

「不要緊！」孔雀有些艱難的說道。紫衫抱她抱的很緊，幾乎令孔雀喘不過氣來。

報復吧？這一定是報復吧！

第一百零六章 無題

聽到孔雀的驚叫聲，紫衫拉孔雀入懷，緊緊抱住，嘴上擔心地問道：「怎麼了，小孔雀，你不要緊吧？」

「不要緊！大概？」

孔雀臉色煞白，有些艱難地說道。紫衫抱的太緊，幾乎令孔雀喘不過氣來，連說話都有些困難起來。

報復吧？這一定是報復吧！

白衣洞若觀火，卻又不敢出聲，只好在心中過過嘴癮。這倆大小魔女的交鋒，身為小人物，自己還是不要參與為好。

幾百餘年人生經驗，白衣可不是白活的，也總結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生存法則。當初的第一紀元，多人梟雄巨擘，絕世天才都死去了，白衣卻活到了第二紀元。

宏圖霸業，天下無敵，這些都不算強大，能夠一直活下去的人才叫厲害。白衣無疑是一個極其厲害的人物。

孔雀艱難開口道：「紫衫姐姐，我只是-----」

「掉了一件東西！」

「哦，掉了東西，撿起來不就行了。」紫衫鬆開孔雀，鎮定自若道。孔雀雙眸暗淡，眼裡只有一片漆黑，這句話其實是對白衣說的。

孔雀微微急喘幾下，才算回過氣來，她小臉怯怯，腳步輕移，遠離了紫衫一些距離。孔雀看不到東西

白衣目光一掃，在牆角處發現一個純金鑄成的圓筒，一縷陽光映照上面，反射出淡淡的金色閃光。

白衣撿起圓筒，感覺了一下重量，並非實心，隨手搖了搖，也沒有聲音。仔細觀察，他還發現這個純金鑄成、閃閃發光的圓筒，上面竟有兩道樞紐，似是暗器。

略微看了一下，白衣說道：「孔雀，這是你用來護身的暗器嗎？」

孔雀聽聲辯位，小腦袋轉向白衣，淺笑道：「不是哦！」

「不是暗器，那這圓筒是用來做什麼的？」白衣心中困惑，也沒多想，準備把圓筒遞給孔雀時。

孔雀的話還沒說完，續道：「這是用孔雀名字命名，也是孔雀用來殺人的暗器，它叫----孔雀翎。」

「孔雀翎！？」

江湖故老傳言，天下暗器共三百六十餘種，最成功、最可怕就為孔雀翎。天下第一暗器---孔雀翎！

白衣心中震撼，手上不禁一鬆，所謂的天下暗器之首孔雀翎掉落下去。

「小心！」紫衫一身急呼傳來。

圓筒下落，在半空中忽然碎裂開來，顯露了孔雀翎的真面目。

一朵如火似焰的紅色玫瑰漂浮空中，花苞層層綻放，一片片紅色翎羽飄揚，聚集成一隻鳳唳九天的朱雀，輝煌燦爛。飛揚的朱雀神鳥，龐大氣場充斥整條小道，似乎仰天鳴叫了一聲，衝向白衣。

孔雀翎明明是死物，可白衣只覺眼前是一隻真正的九天神鳥，凜冽的氣場，根本不能抵擋，只有閉目待死的結局。

「要死了嗎？」白衣臉上露出苦笑。

「不過，死在孔雀翎之下，也該是不枉一死了。」白衣臉上的苦笑，化為一抹清淡的微笑，顯出一種看淡生死的心境氣質。

氣機鎖定下的白衣，無處躲避，氣場之外的人，卻仍有反應的時機。

紫衫快步一躍，推開白衣，擋在翎羽如火的鳳凰面前，翎羽飛揚，朱雀撞入紫衫身體內，彷若一團火焰在紫衫體內燃起，由內至外的燃燒，火焰中的紫衫，眼眸緊閉，神態一眼，竟突現一種驚人的美態。

點點火花，湮滅空中。

白衣神情木然，呆呆的看著，喃喃自語道：「紫衫---」

「切！」孔雀滿臉無趣，開口道：「明明一般的劇情，應該是男人替女孩子擋暗器，現在居然變成女孩替男孩擋暗器，英雄救美成了美救英雄，果然一點味道都沒有了。」

孔雀刮著臉道：「大叔，你果然好遜啊！」

「本來我只要殺你大叔一個人，紫衫姐姐那麼有趣，我還想和紫衫姐姐好好玩一玩呢。真可惜。」眼波一轉，看向白衣，嘲諷道：「大叔，你這樣價值的人，還是死掉算了。」孔雀自言自語道，似有似無的挑釁著白衣。

白衣神情木然，默然無語，紫衫的死，令他毫無說話的心情。

一抹亮光乍閃虛空，清寒的劍光，倏然刺向孔雀。

沒有遇到任何阻礙，凌厲的劍鋒刺入孔雀身體。

白衣臉色木然，眼神卻是一怔，道：「虛影！」

「好快的一劍呢，大叔，我有點對你刮目相看了。」孔雀站在白衣身後，似誇似貶地說道。

白衣緩緩轉身，凝眸盯著孔雀，舉起劍。這次，不會讓你才逃了。

「誰說，孔雀翎，我只有一個的。」孔雀淺淺一笑，小手一翻，一隻孔雀翎被抓在她潔白如玉的手掌中。

白衣神情不變，卻呢喃出聲道：「傳說，自從孔雀翎誕生以來，敢挑戰孔雀翎的人，無論一流幫派的宗主，還是縱橫無敵的一代絕頂高手，全數斃命其下。」

「可我很想知道，究竟是你的孔雀翎快，還是我的劍快。」白衣冷笑道。

孔雀一臉笑嘻嘻，低聲喃喃道：「孔雀遇到過許多人，其中有許多都和你一般想法，自負武道卓絕，欲一試孔雀翎威名是否名符其實。可歎——」

……

……

藏劍山莊外，一處樹林。

花月影眺望山半腰的武林第一莊，好一會兒，才回過頭。

白衣公子感歎道：「東大陸的天才高手，也有許多啊！」

游龍說道：「藏劍勝了，計劃也將開始了。」

白衣公子搖頭笑道：「藏劍是勝了，可他也輸了。東大陸的天才有很多，並不僅僅是武道上的強者，更有智謀計略上的高士。藏劍山莊如果沒有了藏劍，會不會還叫藏劍山莊呢？」

白衣公子失笑道：「這真是一個好問題。走吧，游龍，我們到離去時候。」

「不等藏劍的消息了。」游龍問道。

「他日江湖相見，我們和藏劍就是同等地位了。現在，我們先去見一位武功上的強者。面對謝十三的第十五劍，不僅沒有死，反而戰而勝之的強者，不可不見。」白衣公子一臉興奮的神色。

游龍微微凝眉，說道：「你是要開始驅除可能影響棋局的棋子嗎？」

白衣公子微微一笑，道：「如果可以，那是當然的啦！」


第一百零七章 墨玉

長亭外，古道邊。卻不是友人送別，而是道左相逢。

小道林間，風聲搖曳，樹葉沙沙，一片肅殺。

霸刀目視白衣公子，神色凝然。他手握刀柄，拔出寸許，刀光閃爍，凌然生輝。

白衣公子笑容滿面，眼神卻是淡漠。花月影折扇輕搖，忽然笑容一斂，竟把折扇收了起來，伸出一雙白如璧玉的秀美素手。這明玉般的巧手，極盡妍態，分明是絕代佳人才會有的手。

雖然花月影是男子之身，可他的樣貌溫潤如玉，完美無瑕，氣質出塵絕俗，飄逸若仙，也稱得上絕代佳人。

白衣公子和霸刀兩人，氣機交纏，純憑武道之勢，交鋒數十招，已然分明，彼此對手皆是生平大敵，不可小覷。

霸刀沉默許久，終究說道：「當今武林，武學能至此境時，除卻傳說中人物，絕不超過三人。不知閣下是誰？」

白衣公子道：「我的名字，你應該聽謝十三提過。在下，花月影。」

霸刀凝重道：「你就是花月影。」

白衣公子哈哈一笑，道：「謝十三終在下為首，迫不得已，請兄台賜教級幾招。」

霸刀疑惑道：「你怎麼知道我殺了謝十三。」江湖之中，雖說沒有永恆的秘密，可霸刀殺死謝十三還不到六個時辰，花月影這麼快就得到消息，不可道理！

白衣公子笑而不語。

花月影一行共有五人，越過汪洋大海，一路風雨波濤來到東方大陸，自然有聯絡方式，得知彼此之間的消息。

事實上，謝十三死去的一瞬間，白衣公子等人就得到了消息，而且不僅僅是一句話「謝十三死了」這麼簡單，謝十三與霸刀的決戰情況，也通過一種神秘的方式傳達到花月影那裡。

「不說嗎？也沒關係。開始戰吧！」霸刀話音方落。刀光一閃，如驚雷乍現，劃破長空。

刀如電光，霸刀刀法之快，無疑達到了天地間一個極致——迅如雷霆。.

白衣公子淡然一笑，手如疾風，彭，擊散屠龍刀的凌厲刀氣，抓住刀鋒。

霸刀臉上，驚訝之色一閃而逝，道：「你的手，還是人手嗎？」

白衣搖著頭，淡然道：「誰知道呢，也許它是石玉做到，或者它是假手也說不定。」

霸刀洒然一笑，道：「無論是什麼手，我的刀都斬得斷！」

刀鋒一銳，斬破萬物的鋒芒，閃耀白衣玉手手指之間，鏗鏘，似是金鐵交擊的聲音。花月影一推手，浩瀚的力量擊在刀鋒上，凝聚入微，只聽屠龍刀嗡嗡作響，霸刀握著刀柄運轉力道，幾乎失衡。

白衣公子有些驚訝，說道：「好刀。」江湖上的神兵名劍，白衣遇過不少，但在他一手之力下，斷掉的不知有多少。可以巍然不動，除了一把游龍，也就眼前的霸刀的屠龍刀了。

畢竟，名劍名刀，也要依靠使用他們的人才能成名。否則，那些連虛無法則都能粉碎的巔峰強者，區區凡間之物鑄成的刀劍，如何承受得了一指之力。

霸刀道：「原以為你的兵器是劍，卻沒料到，竟然是你的手。」

白衣公子笑道：「術業有專攻，各人有所長。你以刀法臻至無上武道，我則以內功心法臻至武道巔峰。好了，你也試探完了，我們也該出全力了。」

「好！」霸刀答道。

所謂的招數，也就是技巧，出現的緣由就是將一分力發揮出十分的力，可是，當一個武者能一念間使出百分力，還需要招數做什麼。這就是招式層次之上的境界---招意。

話音一落，刀意橫空。

在觀戰的游龍眼中，霸刀整個人都變成了一把擎天巨刀，一把星辰鑄成的長刀，天地元氣，世界萬象，全部隨長刀而動。霸刀的屠龍刀揮出，刀意翻轉，森羅萬象全數扭轉，天不再是天，地不再是地，水倒流回山巔化為冰峰，雲掉落地上，河水乾涸。

霸刀刀意之下，天地萬物都被他的意志扭轉，天道的運行軌跡扭曲崩潰。世界法則破滅所產生的強大力量，被霸刀的意志收攏在屠龍刀之內，一股斬天裂地的威壓從屠龍刀上散發，此時的屠龍刀，任誰看到，都認為這把刀一定能斬殺巨龍。

游龍眼眸一眨不眨，凝視著霸刀。這是他憧憬許久的一種境界，操縱法則，粉碎法則，甚至創造法則的境界。游龍本人已經很接近這種境界了，可以身化虛空神龍，融入天地元氣，可是他只是被天地元氣包容，不是超脫天地元氣，終究差了半步。故而，游龍只能屈居白衣公子之下。

白衣公子淡然一笑，感歎道：「操控森羅萬象，扭轉天地運轉，好強橫的意境，好厲害的一刀。看來不使出全力，本公子軒想勝利還挺困難的。」

花月影明玉般的手一展，產生出莫名的吸力，吸取天地元氣，法則碎片，凡是屬於世界的一切，都被吸入那隻手中。吸力如此恐怖，不到片刻，白如明玉的手，變得漆黑如墨起來。

玉手如墨。

白衣公子道：「我將這一掌，稱為墨玉掌法。」

霸刀控制刀意之餘，開口問道：「掌法？」

白衣公子說道：「正是掌法！既然稱作掌法，自然不止一掌嘍。」

花月影瞄了一眼自己彷彿墨玉製作的手，話鋒忽然一轉，先解釋了何為突破極限強者。

他說道：「突破極限的強者，能夠如核裂變一般，依靠粉碎虛空法則，獲得遠遠超出天地元氣能夠供應的力量。可是，強大的力量必須用強大的心靈與意志進行控制。」

「比如，你此刻匯聚在屠龍刀上的元氣能量，遠超過了方圓百里全部天地元氣的能量，能量守恆，自然不會無中生有。這都是依靠你的無上刀意粉碎法則而產生。這股力量太過浩大，未傷人先傷己，所以想要運用自如，必須控制掌握，就如我們以前的世界，不可控裂變就是放個原子彈，爆炸之後，管它如何呢。反正受傷的事對人。而可控裂變，造福人類，就有些困難了。還要時時防備，就像你現在這樣，否則核洩漏就慘了。」

「所以，突破極限的強者，同樣有著強弱之別，心靈意志上的差別---」

第一百零八章 斬道

白衣公子語氣凝然，他此刻解說的，無疑是當世武道，最為神秘的一種境界。

觀戰的游龍，此刻竟現出身形，他神情凝重，全神貫注傾聽著。就像古時候孔子講學，諸賢畢至，學子聽講一般。武學到了這等層次，實在的說，已經稱得上最頂峰的學問了。

霸刀也是神色一凜，他雖然突破法則極限，達到了此世武學最巔峰的層次，但對於這種超凡武道的理解，仍然淺薄。心中默默想道：「花月影究竟何許人也，對超凡級武道竟有如此詳細的瞭解。」

花月影緩緩說道：「所以，突破極限的強者，同樣有著強弱之別，心靈意志上的差別------不過，不是宏觀力量的差別，畢竟突破了法則極限，彼此的心靈意志力都在伯仲之間，關鍵還是在於這股力量的輸出操控。」

「在下曾經對決過五位突破極限的高手，依據戰鬥的經驗，和自己對武學的理解，總結了一些心得。」最巔峰的武道家，往往也會是最巔峰的武學者，能將自己的武道經驗鑄成一本書。

白衣公子已經非常接近那種境界了。

花月影這句話剛說出口，霸刀不禁臉色一變，深深看了眼花月影。以白衣公子的身份，自然不會信口開河，他說有一些心得，就一定是最精華的武道心得。

霸刀心中暗歎：「武道無極，果然沒有極限，本以為自己已經到了極致，如今看來，可能是自負了。」心思一分，不由得放鬆了對刀中磅礡力量，暗叫一聲「不好」，連忙鎮壓住沸騰的元氣能量。

花月影暗瞥一眼，笑了笑，繼續解釋道：「天地法則曰道，所以我將突破法則的境界稱為斬道之境。細緻的話，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緣法，我的劃分不一定適合其他人，這裡也就不多說了。只說我的墨玉掌法----」

「墨玉掌法一共三式，第一掌潑墨，第二掌染墨，第三掌化墨。也是我對斬道境界的三種力量，不知霸刀兄，你能夠接下幾掌？」

白衣公子淡漠一笑，冷然說道：「我已經等候這麼久了，霸刀閣下的驚艷一刀，不知完成沒有？」

「當然。」霸刀淡然說道，可他心中，卻不禁有了一絲動搖。即便是自己曾經仰望的王重陽和君莫問，在施展斬道一擊的時候，也要蓄力許久，花月影竟能在一瞬息的剎那，完成蓄力擊發的過程。僅僅依仗這個技巧，白衣公子已經有了問鼎第一的實力。

花月影的武道修為，可能已經超過了大陸極限。

說實話，霸刀很難相信，一個和他同時代的人，居然能在區區百餘年，擁有了超越大陸的極致武力。這已經不是天才、變態可以稱謂了，只能說，有人給花月影開外掛了。

「是真是假，一刀之後，自然分明。」霸刀很難相信，或者說不想。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同屬天才一流，霸刀決不相信，有人的天資可以高過他幾何倍數。就彷彿，他霸刀是個平凡人，而白衣公子卻是天縱之才。

匹練一般的刀芒，劃破虛空，留下一道黑色細線，刀式運行的軌跡，黑白分明。虛空的本質就是法則，可以斬道的一刀，自然可以斬裂虛空。

白衣哈哈一笑，墨玉的手掌，再次捏向刀鋒。

「第一掌，潑墨，也就是和你一樣的斬道方式，將粉碎真空所產生的巨大力量，吸收後擊發。唉！」說著話，花月影不由搖了搖頭，續道：「這真是一種暴力的使用方式，沒有一點藝術性，不過，這終究是使用斬道力量的基礎，不能不熟練掌握。」

忽然，不知為何，白衣公子神情恍惚了一瞬，僅僅一瞬而已，馬上恢復過來。通明的武者道心，不會允許白衣公子因失神而戰敗死去，已經是本能範疇的應對，除非白衣公子心死，想要自盡，不然就一定會在瞬間恢復。

只是這一瞬間，他失去了先機，只能被動防守。

白衣公子心中失笑：「這叫什麼，無心插柳柳成蔭？」他本就準備硬接霸刀威力絕倫的一刀，此刻不過是將原本等待的時機縮短了罷了。

墨色的玉手，迸發強橫的力量，抓向屠龍刀。隨著力量迸發，墨玉的手漸漸失去色彩，重新變成那潔白如玉，彷彿溫潤無暇玉石的白淨雙手。

斬道力量的碰撞摩擦，產生了無窮的霹靂和虛空裂縫，熾白的亮光，深邃的黑暗，愈加黑白分明。那黑色的光芒，能夠消磨絕頂高手的意志，那白熾的亮光，足以閃瞎絕頂高手的雙眸。

戰局外的游龍，連忙閉上雙目，退後大約一里遠，只以靈覺觀察戰局。可惜，霸刀和花月影的對決的地方，百米內一絲法則符文都沒有，元氣力量有太狂暴。絕頂高手的靈覺視野，只有一片漆黑。

暗歎一聲，沒辦法。游龍又睜開眼睛，不顧傷害地凝視著那兩人的戰鬥。

游龍忽然驚叫出聲：「不可能。」

是的，不可能。

白衣公子的手居然抓住了霸刀屠龍刀的刀鋒。

游龍的判斷，白衣公子也許修為勝過霸刀一點點，可是，終究是一點點而已。他也許可以擊敗霸刀，但如此兒戲一般的擊敗同級別高手。游龍不能不心寒：「難道花月影的實力，已經登臨神道？」

見到白衣公子再次抓住自己的屠龍刀，霸刀卻是神色不變，默默道：「我的刀，可不是好抓的。」

「的確不好抓，第一掌的考驗，算你通過了。」白衣公子淡然道。接著，他退開幾步，舉起自己的手放在眼前，自信看了起來。

卡嚓----

白衣公子的手，似乎並非血肉之軀，而是真用玉石雕琢後，鑲嵌在手腕上的神物。只見他那隻玉手，在手掌中央裂開了一條大大的間隙，而這條間隙的周圍，也裂開了幾絲更微小的裂紋。手掌之外，直面刀鋒的五根手指，更加傷痕纍纍，看上去給人的感覺，就是馬上要斷下來一樣。

這還不算完，花月影還用另一隻左手，撫摸了撫摸右手上的裂痕。一步小心，一些手部「碎片」甚至掉了。

遠處的游龍這次放下心來，白衣公子也是凡人而已，心中打氣道：「總有一天，我會突出你的陰影的，花月影。」

作為另一位當事人，霸刀看著白衣公子的作為，已不知心中如何想，居然開口問道：「那個，你不痛嗎？」

問完之後，霸刀不禁愕然，接著失笑搖頭。白衣公子的手，分明是一隻假手，如何會痛。不過，看那隻手活動自如的樣子，就知道便是最頂尖的工匠師，也不可能製作出那般神物。堅固而柔軟，柔韌而清脆。

霸刀回憶了一下刀與掌交擊時的感覺，只剩下莫名其妙，實在找不到可以形容那只假手的詞語。只能在心中歎息道：「不愧是神物，這種手不會是凡間所有。怪不得花月影實力這麼高，原來是找的了創世遺跡。」

創世遺跡什麼的，這是霸刀思想發散的產物，世界上到底有沒有這回事，就只能靠霸刀自身探索了。

聽到霸刀的問話，白衣公子也是一怔，遲疑了幾息，本著有問必答的態度，還是開口道：「疼痛的話，好久之前已經麻木了。或者可以這樣說，我的手，早已沒感覺了。」

霸刀困惑了，白衣公子的那雙手，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雖然這實在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但放在白衣公子身上，就逼得人好奇得不得了，想要一探究竟。

或許，霸刀的心中，也有一段八卦色彩吧。畢竟，他自撰出來的創世遺跡，仙人遺藏，他自己一點都不相信。

一個才比天高的人物，到底是如何成長，如何到底巔峰，他過去的路程是怎樣的。或許對現在來說，過去並不重要，但白衣公子的成長經歷，霸刀很有探索的慾望。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那麼，他山之玉呢？

白衣公子緘默了片刻，續道：「我最初學的是明玉功，之後超出明玉功極限，領悟到了斬道之境。斬道之境，領悟難，運用更難。遑論，除了我之外，當時沒有遇到另一個達到同境界的強者。」

「當初，我第一次使用斬道之力，沉重的負荷和天地反擊，靈魂幾乎一瞬間崩潰掉。斬道之力反噬死亡，會令靈魂崩潰，也就無法進入重生系統，是真正的魂飛魄散。」

「當時，我都以為自己要死了。畢竟，那個時候，我的靈魂行將，甚至已經崩潰起來。幸好，我的本源意識沒有崩潰，最終，我以強大的心靈意志，將潰散的靈魂重新聚合凝聚。只是，僅僅瞬間的聚合，我還沒有誕生希望，靈魂又開始崩潰了。」

說到這裡，白衣公子神情有些複雜，說道：「不過，不知是否上天垂憐，也或許，我的靈魂也算完整。這個時候，重生系統啟動了，雖然失去了所有，我卻獲得了重新來一次的機會。」

第一百零九章 染墨

「……也是這次重新開始的機會，我恢復了修為。」說到這裡，花月影不禁有些感懷，說道：「斬道之力所造成的靈魂損傷，即便重生系統也無法修復。我的靈魂表面看完整無缺，明鏡無暇，內裡實則混亂不堪，裂痕碎片無數。不過，這也成就了我，為了將靈魂凝聚，我不得不重練明玉功，於明玉功大圓滿上再做突破，自創了明玉功第十重境界。」

對於明玉功第十重，白衣公子極其自得。第九重明玉功是漩渦，他的第十重明玉功就算是黑洞了，不過，白衣公子真正的追求卻並非第十重的黑洞，因為它只有毀滅之力，毀滅了萬物之後，也將會毀滅自己。

白衣公子心中的明玉功，還有第十一重，毀滅之後的創生，超新星之後的中子星，才是花月影的追求。不過，明玉十重境還可說是明玉功進階，但第十一重境，完全就超脫了明玉功。

而且大概因為白衣公子把明玉功練得大圓滿了，黑洞、白洞運轉自如的地步，讓他將黑洞變成中子星，有些困難了，準確的說，除非放棄他達到毀滅極致的明玉十重境，不然，所謂明玉第十一重境，根本不可能做到。

正因為如此，已是四方大陸的武道極限，神話巔峰的白衣公子，才會挑戰天地，越過大洋，巡遊四方大陸。與白衣公子做了同一般事情的莫七，亦不過是想挑戰未知。而白衣公子，卻是為了超越極限。

所以，白衣公子必須去中央大陸，這也是破碎虛空的意義。到了一個位面武道極限後，除了對更上層世界的追求，已經再無其他了。

自高山絕壁掉落，全身筋骨盡斷，卻又重整旗鼓，再次登上絕峰。

白衣公子對此，常是自得。他目光一轉，看向霸刀，心中確定道：「他一定是一臉欽佩。」

下一刻，白衣公子臉色一僵。霸刀不止沒有欽佩之色，甚至一臉平淡地說道：「你的手是怎麼回事，似乎還沒有說到。」

「額？」白衣公子道：「這個問題，我還以為你不在意呢。」

對於白衣公子的重登巔峰之路，說實在的，霸刀的確不在意。

一個人登上雲巔，又跌落泥底，立即爬起，重登巔峰。彷彿一段傳奇似的，想一想就是激動人心，這般人物一定很值得尊敬。

但實際上，這番際遇實在算不上什麼。有過一次經驗，重新攀登，自然是容易了許多。而且不僅僅是經驗的優勢，瓶頸全無，更重要的一點是信心。一種突破無數磨難，踏上巔峰的強者才能有的自信。

重生小說不就是這樣寫出來的。所以，霸刀不對白衣公子表達敬意，一件理所應當的事，如果做不到，反而令人失望鄙視——那個人的成功，原來靠的事運氣啊！

何況，白衣公子還是一位突破極限的強者，重練修為就更算不上成就了。連天地世界都桶過了，這天地之間，還有什麼是無法做到。

花月影碎碎念一句後，他說話的興趣也減少了。淡淡敘述道：「再一次到了突破極限的境界，我謹慎多了，不過依舊不曾放棄對斬道力量的掌控。也許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到了最後，我終於掌握了斬道之力，並將其分為三重境界。

而我的一雙手，就是在不斷的試驗中，漸漸失去知覺。從此，這雙手再無感覺，變成了擺設一樣的東西。」

白衣公子呵呵笑了起來，笑著道：「不過，你可不要小看我這雙手哦。經過斬道之力的錘煉以後，這雙手可以說是有則符文構建的兵器了，一件超過天山七劍，屠龍倚天的神兵利器。也是靠了這雙手，承受斬道之力，我的斬道三式才得以運用自如。」

「當然，這雙手固然同虛空法則一般堅固，面對霸刀閣下破滅符文的斬道之力，卻是擋不住了。」

「不知怎地，我竟有些傷春悲秋起來。」白衣公子說的：「我們還是繼續前提吧。接我的第二掌，染墨。」

白衣公子抬手舉掌，掀起無邊墨色，彷彿籠罩在最深沉的黑夜裡。

置身在這最深沉的黑暗，霸刀的視野中，方才斬道力量下逃生的法則符文、符文碎片，也都變成了黑色，就像曾經遇到過的，謝十三的第十五劍劍意。緊接著，黑色符文碎片漸漸消融在虛空黑暗中，不是法則破滅後的虛無黑暗，而是……

霸刀的視野如今是一片虛無黑暗，靈覺感知全數消寂，無感消失，也不能說是消失，而是所見所聞所感，只有黑暗罷了。忽然，白衣公子的聲音從黑暗中傳出。

「這是我斬道第二式，染墨。法則符文排列虛空，世界法則由此形成，你我斬滅法則符文後，就留下空無的虛空。我的第二式是在這虛空上重建虛擬法則，也就是我的意志。」

說話間，白衣公子抿嘴一笑，說道；「虛空虛無黑暗，實則如同一張潔白的畫卷，以我的武道意志凝聚虛擬的法則符文佈滿這片空間。豈不就像墨水潑在畫面，染上墨跡的樣子。」

「這整片虛空，就是我的意志領域！」

「黑色的意志領域，閣下的心靈，未免太黑暗了些。」

霸刀哈哈一笑，意志之光綻放光芒。雖然不是虛空，但意志領域內，聲波依然不能傳播，但強者的意志，卻是不是任何阻礙可以滯礙的。

白衣公子哼了一聲，接著解說道：「在這片虛空中，我的意志領域完全可以算作一個小千世界。當然，因為要抵擋世界抑制力的持續修正，這個領域世界很不穩定……」

霸刀嗤笑一聲，說道：「你的所謂意志領域，不過客場作戰罷了。況且，便是完美的現實世界，我都可以斬道，遑論你這個不穩定的領域世界，根本擋不了我一刀。如果斬道之力的第二層運用只是這種方式，我會很失望的。」

白衣公子微微一笑，說道：「我沒有說過嗎？斬道之力的強弱我們仍然在同一層次，差別僅僅是應用。我當然知道意志威壓的伎倆，只會是無用功，但是一個領域世界的破滅之力，你是否可以抵擋。」

「一個小千世界的生滅之力！」

此言一出，霸刀不由色變。

第一百一十章 防禦

「霸刀逃走了？」游龍走到白衣公子身邊，問道。剛才戰局讓一片黑暗遮蓋，除了當事者，局外人不可能知道結果。

白衣公子輕輕點點頭，道：「不錯，他逃了。」

說話間，花月影心下忽生感慨：「這就是應天地氣運而生的天才，不止是絕代無雙的天資縱橫，更有濃厚不可到揣測的滔天氣運，護佑左右。在自己的斬道第二式【染墨】凜然威勢下，竟臨陣突破，武道意志達到了可以駕馭控制住小千世界的生滅之力。雖然不過是阻礙了不到一剎那，用於逃生，卻也足夠了。」

游龍歎息道：「看來這個變數，無法除掉了。」

他的意思是說，白衣公子全力出手都攔不住霸刀逃走，以後再遇到，自然也不可能殺得了霸刀了。作為同伴，游龍知道，白衣公子的斬道第三式，並為完善，無法用作對敵。即便強行使出斬道第三式，不圓滿的招數，面對同級數的斬道強者，只會不敗而敗。

白衣公子哈哈大笑，看著游龍道：「如果一切都在預料之中，豈不是太無趣了。這個世界上，還有比變數更有趣的東西嗎？」

游龍微微低下頭，默認不語。

白衣公子也不多說，一笑置之。

花月影心中默默道：「游龍，你以為我不知，你隱藏了許多實力。不過，強者本就不甘屈居於他人之下，即便那個他人是一個更強大的強者。我也不多說其他，只要你不在明面反對我，我都可以一笑置之。」

白衣公子依仗強力壓服一眾強者，剛剛到東大陸，就全部離散了，這也是白衣公子獨自行走的緣由。只不過，游龍竟然料到了他的行跡，緊隨其後到了藏劍山莊，卻是讓花月影心中，不可遏制地出現了一絲忌憚。

有強大實力的強者不可怕，有絕頂智慧的智者不可畏，但是，既有強大實力，亦有絕頂智慧的人物，就有些可懼可畏了。

……

……

一溪活水，魚蝦雀躍。一譚死水，萬物靜默。

東方大陸元氣充沛，元氣流動自由規律。絕頂高手牽引天地元氣，仿若天上星辰，吸引元氣產生波動，但在浩大元氣大流的慣性運動中，這微小波動就是漣漪一樣，匯入大流，消失無蹤。當武者問鼎巔峰，達到極致，就成了黑洞，天地元氣流入無底洞中，只入不出，繼而入不敷出。

如此，位於武學之巔的幾人，往往極難隱藏彼此的蹤跡。像王重陽，若不借助活死人墓，行蹤早就被敵人發現了。

白衣公子剛一登上東方大陸，身在京城的黃裳就發現了，同一時間，他心裡的震撼亦是難以遏制。對其他人來說，不過是域外武者挑戰中原武林而已，但對從所謂「創世之初」就存在的黃裳，其中意味就完全不同了。

當即，黃裳思索了好半天，還是決定入宮覲見一趟。他和葵花皇后似友似敵，欲殺彼此而後快，卻又依靠彼此才能在諸大陸強者之林，居於巔峰地位。

接著，兩人密商許久，結果卻出乎兩人預料，本以為會繼續精誠合作的兩方，竟然不歡而散。直到不歡而散之後，兩人獨自一人時，方才意識到，經過了兩個紀元的漫長時光，強者之間先天性的摩擦，已經到了積重難返的地步。

此次會面以後，兩人都意識到，下次在相見，就不能用語言交談了，而要用刀劍說話了。若不彼此間分出生死，還是不到黃泉不相見為好。

當天，黃裳未和任何人訴說，就放棄了奮鬥兩輩子的京城基業，離開了。所捨棄的弟子徒弟，對黃裳來說，並不重要。活了兩輩子的巔峰一流高手，黃裳性情之淡漠，已經近乎聖人了。雖不到以萬物為芻狗之境，卻也有幾分視百姓為芻狗的境界。

只是，自己的行止，黃裳思來想去，思路選擇太多，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了。最終決定，先立刻京城，之後邊走邊看，到時候想到什麼，再做行止。常常說，所謂強者，只信自己，不信命運，可能有幾分道理。

黃裳遠離京城的路上，竟然碰到了一個前往京城的少年。

酒鬼少年從東海登岸後，看到廣闊的東方大陸，天地之大，也是對行止有些不知所措了。畢竟，這位少年人，平生除了會射幾柄飛刀，就是酒量值得稱道。

最終，他做了一個和黃裳迥異而又相似的決定。

先去京城看看，之後在決定路途。

「京城，一定有很多美酒。」酒鬼小李如是對自己說道。

一個遠離京城，一個接近京城，一老一少兩人，就此道左相逢了。

「海外來客。」兩個紀元積累起來的經驗和直覺，僅僅一眼，黃裳就識別出來少年的背景身份。

「巔峰高手，花月影級數巔峰高手。」酒鬼少年不禁舉起酒葫蘆喝了一口。

發射飛刀時，酒鬼少年心神凝聚，捨刀之外，再無他物，美酒亦不例外。但是平常狀況下，酒鬼小李只要一有情緒波動，就會喝上一口酒。

心中都是一驚，一老一少卻是腳步不停，擦肩而過。

酒鬼少年微微一笑，一張娃娃臉，笑容燦爛道：「老人家，一個人行路，你走好。」

黃裳心中冷漠，一臉和藹地點點頭，演技果然不俗。

「少年人，這麼小不要和那麼多酒。」

交淺言深，一句話招呼，擦肩一步後，背對相向，兩人同時心中一鬆。

可緊接著，卻陡然一寒，暗忖，自己未免太放鬆了。

行走江湖，害人之心不可常有，防人之心卻時刻不可無。而差槍走火，也往往就是這個時候發生。

酒鬼少年和黃裳，無疑都是老於江湖的人物。但突逢異樣，都不由心中緊張，進退有些失據，一般情況下也沒什麼，但兩人同時進退失據，就有些巧妙了。

害人之心不可常有，防人之心不可分無。更準確的說，應該叫死道友不死貧道，或寧可錯殺一千，不可留下隱患。

總之，酒鬼少年回手一記飛刀，雖然沒有使用小李飛刀的運勁手法，但【快准狠】的技巧極致，也非常人可以躲過。

黃裳也是抬手回擊一掌，掌力一吸，方圓範圍內的天地元氣盡收其中。不愧是前輩高人，這一手可謂攻守兼備，既是蓄力，又牽動元氣流動，干涉飛刀運行軌跡。

進可攻，退可守，莫過於此。

「咦！」

黃裳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驚疑出聲。酒鬼少年的飛刀，【快准狠】先不論，但「穩」之一字，卻是不俗。天地元氣的異樣波動，竟絲毫影響不到飛刀軌跡，依舊朝著既定方向前進。

一掌擊出，雄厚的氣勁攻向飛刀。

飛刀仿若一道流光，異彩繽紛，閃耀著絢麗氣勁的光華。卻是氣勁外放，切割了天地元氣，雖然這樣就只能憑借自身勁力，不可在借取天地之力，但好處是不會手天地元氣變化影響。

切割天地元氣的飛刀，貫穿黃裳凝聚天地元氣形成的氣勁，如割錦帛，似有撕拉之聲。貫穿了氣勁，飛刀威力未減少分毫。

黃裳雙指一併，閃電般伸出，夾住飛刀。穩健的手指不由一震，方才按住飛刀。

黃裳不禁讚歎道：「這般絕頂的飛刀之術，大概已經到了飛刀極致了。」

酒鬼少年一笑，說道：「飛刀的極致，只有一樣，小李飛刀。」

黃裳凝神思索，小李飛刀，沒有聽說過，果然是海外強者的絕技。不過，這樣的威力，似乎的確尚未到極限。

此時此刻，誰先出招一定不重要了，既然出手傷人，事到如今，只有彼此間死去一人才能結束。

「既然前輩接得下方纔的飛刀，現在，有資格接下真正的小李飛刀了。」酒鬼少年笑道，一柄三寸小刀閃出，寒光閃閃。

黃裳哈哈一笑，道：「小李飛刀嗎？我倒要試一試。」

倏然，一股莫名意志纏繞黃裳週身，他的身影竟然漸漸模糊起來，彷彿巫山雲海，鏡花水月，真實虛幻混淆起來。

「是折光嗎？」酒鬼少年喃喃自語。

小李飛刀，例無虛發。

凡是聽過這句話的人，面對少年手的小李飛刀，從未有一人不攻不逃，反而立地防守。從前無數認為自己可以借助小李飛刀的強者，全部以生命證實了那一句話。

「他難道沒聽說過【小李飛刀，例無虛發】？」酒鬼少年心中升起疑惑。花月影何等自負的人，可都不願一試小李飛刀鋒芒。

黃裳的確沒聽過小李飛刀之名，大海汪洋的阻隔，便是巔峰高手也難以逾越。情報缺失也就是沒辦法的事了。

但他對自己很要自信，他的符文領域防禦，可不是折光那種小兒科，他是以符文設置結界，布下層層防線，打不破或者越不過符文結界，絕對無法傷到黃裳。

便是斬道級別強者，面對無盡的防禦結界，有能斬破幾層呢。這就是前輩高手深厚的積蓄了，超過新晉高手的經驗和秘技。

這就是黃裳的依仗之一，絕對防禦結界。

第一百一十一章 間隙

「絕頂高手能操縱天地元氣為己用，更上一層的巔峰高手，則完全能夠操控虛空法則。掠奪領域內的法則符文，重組，形成一個小世界，可謂絕對防禦結界。你的飛刀之術能否破碎虛空，就讓我看一看。」黃裳淡漠道。

黃裳的眼光何等敏銳，一眼望去，酒鬼少年的武功深淺就已分明。少年的修為雖然不錯，但距離突破極限還是差了一小步。

突破極限，也可叫做破碎虛空。

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高手孜孜以求，但近乎九成九都止步於少年現在的那條線上。線之下，凡人，線之上，聖人。

突破極限，斬道之力，破碎虛空，粉碎法則都是指同這一個境界，武道極境。

人依存世界而生，世界依法則而存。但破碎虛空的斬道之力，卻是粉碎虛空，破滅法則，毀掉人類自身賴以生存的基礎。

斬道，不僅是斬掉天地法則，也是斬掉自己心中的法則。是力量的考驗，更是心靈的考驗，意志的磨礪，也是世界觀，人生觀的考驗。只有擺脫對世界的依靠，才是斬道，才是超凡入聖。

所以在斬道的那一瞬間，前生今世的一切經歷會化作心魔湧現，感情，經驗，所有喜愛和恐懼的一切，全部出現。只有看破一切，打破一切，度紅塵阻礙，才能斬道成功。到時候，登神成聖也不再是虛妄。不過，度不夠卻身死道消的人，卻太多了。

少年修為已經踏在了那一條線上，但終究不能過，不敢式。如白衣公子那般天縱之才，也差點身死道消，少年就更不敢輕易踏足了。霸刀就很幸運，悟道之時，正好是天地壓力被王重陽和君莫問削弱的時刻。

若說感觸天地法則是超凡，那粉碎掉天地法則就是入聖了。

在入聖級的黃裳眼中，超凡級的酒鬼少年，固然是一個好對手，卻又不是一個值得重視的對手。

黃裳心神圓滿無暇，也察覺到自己有些輕敵了。可屹立巔峰無數年的自信，他有把握，即便確實輕敵，最後一刻，他仍有反敗為勝的自信。

傲慢，果然是人類的原罪。

身處絕對防禦，黃裳淡然自若，忽然，他發覺極度的深寒降臨心頭，有一種置身於九幽寒冥的感覺。黃裳莫名一怔，才想起這種感覺的來由，這是死亡預感。

好久了，好久沒感受過這種情緒了。他甚至有些癡迷起這種情緒。不過，生命對生存本能的渴望，黃裳凝眸回神。但是，他掃視虛空，法則之內，找不到可以威脅他的力量。

「少年的飛刀發了？我為何感覺不到，飛刀！」黃裳超過少年的修為，使他有一小段時間思考破解少年的招數，這是修為的差距產生的。可黃裳，卻洞察一切法則符文的目光，對那股寒意的源頭卻沒有一點線索。

黃裳有粉碎法則的力量，卻終究沒有延遲時間的能力。死亡預感的寒意消失了，永遠消失了，黃裳也永遠無法再憑自己的努力找到答案。

剎那間姍姍來遲，小李飛刀破了黃裳的絕對防禦結界，破了黃裳的護體勁氣，斬殺了他的靈魂本源。

魂飛魄散，神仙難救。

「怎麼可……」最後一個字還沒吐出，黃裳乍然靜聲。已經發生過了的事，再問可能不可能，實無必要。

只是黃裳可以接受死，也能接受不了敗，卻無法接受自己糊塗的死去。畢竟，說到底，他也是一個學者。

黃裳深深注視著少年，問道：「你的飛刀，如何這麼快？」快到了無敵的防禦都，也防不住的地步。

少年淡淡抿了一小口酒，微微一笑，答道：「小李飛刀，其實並不快。」

佛家有云：一彈指六十剎那，一剎那九百生滅。

六十分之一彈指速度的小李飛刀，比起黃裳可窺生滅的時間感知，實在算不上快，可小李飛刀的神話，卻能令黃裳空有強橫的實力，卻發揮機會。

少年說道：「老先生之所以察覺不到，完全是因為『障』！」

「障，知見障嗎？」黃裳沉吟道。

「差不多是那個意思了。」酒鬼少年略一思索，也不知如何解釋。小李是乞丐出身，前世也沒上學，在這一世於私塾偷聽過幾年，卻實在學問不多。

黃裳學究天人，諸子百家，佛法精要，無所不通。知見障所謂，他也是深有見解，喃喃自語：「知見障，是指受自己所知與所見束縛，被自身的經驗閱歷阻礙的迷障。也就是說，我找不到飛刀，不是因為它太快，而是我被自己蒙蔽了？」

少年撓撓頭，老先生說的話，他每一個字都會寫，可是連在一起的意思，他卻聽得腦袋直蒙。少年趕緊大喝一口酒，腦袋一震，清醒道：「差不多就是這樣吧？！」

「差不多！哈哈哈哈！」

黃裳忽然仰天大笑起來。「竟然是差不多，知見障，哈哈。」

真是可笑，斬道強者，那可是斬去了自己的舊世界，超脫了一切的破碎虛空之人。到了最後，這樣的人卻會被困於自己的知見障。

這莫非是最可笑的笑話。

笑完之後，他思忖許久，搖頭道：「想不明白！」

而後微微失笑：「想不明白也對，既然是自己心障，又如何能輕易明悟。」

他目光看向酒鬼少年，等待對手的解釋。

少年沉吟幾息，決定回答。

雖然傳說故事裡，常常說：廢話太多會導致失敗，尤其對於反派，近乎真理。不過，一則，少年算不上反派；二則，對手生機已絕，已經輸盡一切；還有第三，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以絕世奇招大敗對手，如果不發表一些獲勝感應，實在太說不過去。

少年喝了口酒，搖頭晃腦地解釋道：「說起來，你們這些個突破極限的高手，也真有些笨。明明自己都破碎了法則，反過來卻又認為法則之力至高無上，用自己的法則當起了招數-----」

黃裳苦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此方世界，最強大的手段就是運用法則符文了，至於超越法則的虛空神技，沒有見過，自創更是傳說都沒有。到了最後，斬道強者，只能拿起被自己破掉的法則符文學習運用了。

少年不知黃裳苦笑，續道：「不過說起來，你們也不算錯。除了同級別，其他人確實破解不了法則符文形成的防禦。但是，武道發展千年，最後有天才人士找出bug。我的師傅就是這個天才，他心中有情，致使無法踏出最後一步，無奈的是，他的敵人卻是踏出了那一步的斬道高人。」

「師尊他沒有絕望，世界上沒有完美，斬道強者也有破綻，於是不斷推演探索，終於找到了擊敗斬道高手的辦法。」

黃裳急切問道：「什麼辦法？」他快死了，為了在死前解開心中疑惑，已經顧不得風度了。

「兩個字！」

少年豎起兩隻手指。

「間隙！」

少年神情肅然，沉聲道：「世界完美卻又不完美，完美在於她生養萬物生靈，不完美在於她仍然有間隙，法則之間的間隙。符文法則構建虛空世界，但法則組合之間，其實有著密不可查的縫隙。師尊他找到了這個縫隙，並且找到了利用縫隙的方法，就是飛刀。」

「縫隙太小，人過不去，劍穿不過，只有細小的飛刀，才恰恰穿越法則間隙行進。」

「老先生眼中只有法則，又怎麼可得見法則之下的飛刀。」

黃裳含笑，道：「如此飛刀，可謂例無虛發。」

少年抱拳道：「謝謝讚賞。」

當初小李探花與上官金虹傳世一戰，上官金虹突破極限，晉級斬道，否則也敗不了天機老人。

而李尋歡的境界，則差了官金虹不止一籌。放不下心中的情，他根本無希望超脫限制。

但他的飛刀，超脫了虛空界限，穿過了法則隙間，為他擊敗了上官金虹。

……

……

京城，人流熙攘。

「啊，大哥哥，對不起，我眼睛看不見，撞到你了。」小女生怯聲道。

君莫問黯然歎息。小妹妹，瞎子撞人也要有演技啊！你這樣一開口，欲蓋彌彰，不就說明是故意撞我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排除

囚困天牢底層，君莫問無聊之際，常常靈覺外放，感知上到京城，下至天牢十八層的趣事解悶。不過，終究有一個虛擬的世界壁障阻隔，感知無法細微入密，只能觀其大略。

走出天牢，君莫問只覺天高海闊，心情也不禁豁然開朗，將感知力場肆意散播，籠罩整座京城。

京城各大宅院中，很有一些絕頂高手察覺，默然停下手中動作，片刻後繼續各做各事。心中暗歎：「皇后陛下又監察京師高手了。」

似乎這種入微緻密的查探經歷過幾次，眾高手已經見怪不怪，待其怪自敗。

「奇怪！」君莫問略收感知，自言自語道。「黃裳離開就算了，連紫衫和白衣的氣息也消失了。難道，黃裳勢力和朝廷勢力終於決裂啦！」

沉思了幾個呼吸時間，君莫問放下不想。他和紫衫、白衣有些交情，黃裳什麼，應該是敵對。

抬頭望氣，京師天空上，那條金龍，似乎快死了，已經不再翱翔天空，而是盤坐在皇城宮殿上修養。

君莫問望著天空，喃喃自語道：「要死了嗎？」

「不過，這條龍到底是被我刺破逆鱗而死，還是亂世來臨，無力痊癒逆鱗傷勢死去。」

「這有管我何事？」君莫問失笑。又望了眼皇城，情報滯後的君莫問，一甩劍，抗在肩頭，大步離去。君莫問武功到了一個極致，超凡脫俗，自身圓滿，纖塵不染。不過，剛剛從一個離開陋室，怎麼也要找一個豪華房間放鬆放鬆。平衡一下深受簡陋傷害的心境。

「哎呦！」一聲嬌嫩悅耳的女孩叫聲。

「對不起，大哥哥，孔雀看不見，不小心撞到你了。」女孩抬起小腦袋，精緻的小臉，一雙黯淡無光的眸子，彷彿遭遇月食的明月，令人心傷。

君莫問暗暗一歎。心道：「你撞過來時，我向走邊躲開了一步，你也向左移了一步，然後，你我碰到了。說回來，如果這是巧合，應該是我撞到了你，如果這不是巧合，你小小年紀就想做壞事，看來有教育一下。」

君莫問微微一笑，摸著孔雀的小腦袋，說道：「孔雀小妹妹，我剛才沒說話，你為什麼會叫我大哥哥呢？」

「唉！？」

孔雀臉上閃過一絲疑惑，低聲道：「是耶？我為什麼知道大哥哥是大哥哥呢。也許大哥哥是大叔呢。大哥哥，你是大哥哥還是大叔？」

君莫問很是思索了一翻，自己應該還沒超過三十歲，於是自信道：「孔雀小妹妹，我還是大哥哥的年紀。」

「大哥哥！你好。」孔雀有蘿莉音叫道。

君莫問忽然有些激動，輕拍了下孔雀的小腦袋，道：「孔雀，大哥哥撞到你，作為補償，你想要什麼，大哥哥為你辦。」

孔雀低下頭，羞澀道：「孔雀好久沒吃東西了。」

「好可憐，現在大哥哥帶你吃東西。」君莫問拉起孔雀。

「說起來，大哥哥也有一年沒吃東西了。」

孔雀小臉淺笑，說道：「孔雀也有三年沒吃東西了。」

不食五穀，吸風飲露，很接近仙人一流了。而君莫問和孔雀，無疑是做到了，這是不是說明，他們已經是半仙啦。

「唉。」一大一小兩個人，同時歎了一口氣，說道：「食物是什麼味道，忘了嘛！」

……

……

武當山，後山。

山巔一處平台，一個年輕男子舞劍練功。

忽然，男子身影一震，臉上浮現悲傷之色。有一種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的悲愴。

武當山，張三豐閉關修煉的木屋。

此刻，這件略微精緻的木屋裡面，其主人張三豐身影無蹤，反而是兩位不速之客鳩佔鵲巢。

白衣公子放下白如璧玉的手掌，含笑道：「太極功，以柔克剛，卻又剛柔並濟，果然不俗。當在周伯通的空明拳之上。」

游龍道：「在破碎虛空之前，陰陽剛柔的兩儀太極，只能算後天凡俗之力，不值一提。」

白衣公子搖頭道：「話不能這麼說，太極功已經窮極凡間武道，萬法歸元，張三豐本有一戰之力。只不過，他為了武當山上的徒子徒孫，卻是未出全力。」

如果張三豐和白衣公子全力一戰，破碎虛空的力量，波及範圍小的話，這一間木屋的無垠虛空也就夠啦，波及範圍大一點，整座武當山可能在都會毀滅消失。

游龍眼皮一斂，不在說張三豐，轉開話題道：「張三豐之後，下一個是誰？」

白衣公子沉吟許久，搖頭道：「絕頂高手感觸天道後，氣息與天道相合，即便是我，也難以尋找。在野的超凡級高手不少，入聖級數也有幾位。有點難辦。」

游龍默默說道：「難辦也得辦，多解決一個變數，最後時刻就越輕鬆。」

白衣公子所為，正是為了解決變數。四個座位，那是有定數的。為了爭這幾個座位，可不會有人退出的。何況能加入爭奪座位的人選，哪一個不是巔峰級數的強者，不是入聖，也已超凡。

白衣公子即便展現出無敵的修為實力，也只會迎來挑戰，不會有人退出。武道不是科學研究，沒有妥協，只會爭戰。踏足武道巔峰的高手，只會死，不會逃的。

所以，為了不在最後一刻功虧一簣，他只能在之前排除變數了。這是白衣公子幾人登上東大陸前，已經商議確定的計劃。故而，謝十三才無緣無故對霸刀出手。孔雀才會以自身優勢和孔雀翎暗殺強者。

便是酒鬼少年，聽到黃裳不知道小李飛刀，於是立即施展小李飛刀殺人。未嘗不是為了減少與排除到時候爭奪座位的對手。

只是，白衣公子沒想到，這個大陸的天才高手真不少。超凡級和入聖級的強者，超過了他所遇的任何一個大陸。清楚變數的路程，略顯曲折了。

……

……

霸刀忽然想找人算一下命，最近是霉運當頭，還是福星高照？

平時一個都碰不到巔峰絕頂高手，近日接二連三遇到。

「哈，仙友，有興趣喝一杯嗎？」酒樓中的說話男子，一身錦衣華服，鑲著金邊銀絲，不過這位兄台卻是穿什麼不像什麼，穿著黃袍不像太子。穿著華服，卻已然是乞丐作風。吃完一個雞腿，一擦手，擦的就是身上的華服美衣。

霸刀走進酒樓，來到華服男子桌前，說道；「這身衣服？」

「怎麼樣，漂亮吧，很有氣勢吧！」莫七洋洋得意的說道。一臉快意。

「----你是偷或搶來的吧？」霸刀低聲問道。

「唉，你怎麼知道？」莫七不是故作疑惑姿態，確實是不知道霸刀如何猜出來的。

「果然不是自己的東西，一點都不心疼啊！」霸刀深有感慨地說道。

莫七哈哈一笑，說道：「當然不心疼了，天地之間，只有毀滅才是真諦。」

霸刀一怔，又凝然道：「世界的真諦，是控制駕馭。」


第一百一十三章 對立

「……萬物終會進入寂滅，只有毀滅才是真諦。」

莫七哈哈一笑，神態卻滿是肅然。

霸刀一怔，又立即凝然道：「世界的真諦，是掌控和駕馭萬物。」

莫七搖頭道：「仙友，世界的盡頭只有毀滅。」

「仙友？」

霸刀可不會為隻言片語放棄自己的武道，只是疑惑莫七的奇怪稱呼。

莫七撓頭道：「你不喜歡仙友嗎，那叫神友行嗎？」

霸刀苦笑，無奈道：「隨你便了。」

天才一般都有一些奇怪的癖好，古時候所謂的奇人異相就是指此。何況武道天才，更加執念深重，有一些迥於常人的習慣，完全可以理解。

莫七凝眸，盯著霸刀說道：「神友，看來你是執迷不悟了。那麼，我只有將世界的真諦展現給你，讓你苦海回頭。」

霸刀笑了，冷笑。果然，這個人很討厭。

兩人走到長街，相對而立。

霸刀握著刀柄，皺眉道：「你沒有兵器！」

絕頂強者草木土石皆可為劍，有沒有武器都一樣。不過，那是強者對弱者，差距太大才不需用劍。但同級高手，有無趁手兵器就可能成為影響勝負生死的關鍵了。

莫七哈哈一笑，說道：「不，我是一個劍客，當然有兵器。」

莫七是一位劍客，他沒有兵器，但他又有兵器，就是劍氣，以劍氣為劍。凝聚無形劍氣，劍氣成陣，自成劍招。

手一招，一道黑漆漆，散發著殺戮劍意的劍氣出現。

霸刀神色輕鬆，這道漆黑劍氣，劍意殺戮意境雖強，卻稍遜當初謝十三施展的第十五劍——死之劍的劍意。

莫七握住劍氣，一揮一斬，風嘯聲響起，竟似握著一柄實體劍。他緩緩說道。

「先天無形破體劍氣，我最強的武功。吸取死靈之氣凝聚劍氣，死者死亡前的負面意念全數凝於一點，威力無儔。而且先天無形破體劍氣還可以吸收天地靈氣，生生不息，後力無窮。但是----」

「吸取天地死靈之氣，納生靈死亡意念為己用，不如毀天滅地，以天地意志死亡所發出的意念凝聚為劍氣，才是真正浩大無敵的最強武功。」

天地意念，什麼是天地意念？

天地本無人格化的意志，天地意念的體現其實是法則現象的體現，四季交替，潮升潮落，雲霧煙雨，水流軌跡，這些都可以說是天地意念。更有天才武者，可以從這些現象中，領悟到天地意念，臻至天人武道。

聞言，霸刀神情微怔，莫七的劍道和他的刀道，有些相似。似乎是從同一源頭出來，卻走向了不同的方向。他的刀道是以自己的無上刀意駕馭天地意念，掌控天地。

莫七則是以自己的無敵劍氣，破碎天地，再將天地意念死亡前的意念吸納劍氣中，死亡意念增強了死令劍氣的威力，死靈劍氣破碎天地，又增強了死亡意念的強度，如此循環，就像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越來越強。

再強大的死亡意念，能有天地破滅的死亡意念強大。就如霸刀的刀意，一個人再強也不可能完全掌控萬象，但只有控制住天地意念，就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

兩人的武道都可以歸結到操縱天地意志的引導性武學。自己一丁點意念，撬動天地浩大意念，發出無量威力。

「可惜！」

霸刀悵然歎息，自己如今重傷在身，不能盡情一戰。

「如何？」莫七笑問道。

霸刀道：「很強。」

「就是嘛！」莫七一臉虔誠，不是信仰什麼神靈，而是對自己武道的虔誠。

他大聲道：「世上沒有輪迴，只有創世與毀滅。虛空中，一個世界誕生，最後毀滅，誕生和毀滅中間的時代歷史、英雄偉人，全都沒有意義，只有最最初的誕生和最終的毀滅才有意義，而最終的毀滅更加是真諦。」

莫七一臉狂熱，像是在傳教一般，對霸刀絮絮叨叨不停，說道：「武道發展也是如此，最初的武道是長生練氣術，到了後來逐漸想增強武力發展，武道的盡頭，就是毀滅一切。」

霸刀明白了莫七的武道，不禁皺眉道：「這樣到最後，你也會被自己的武道毀滅的。」

莫七露出一個殉道者的笑容：「世界從誕生以來，就不斷發展壯大，最終的結局卻是死亡。武道自出現以來，威力強大的武學越來越多，到了最後，必然會出現一種最強大的武學，而這最強的武學，它的威力不止可以毀滅虛空世界，更會毀滅自己，這才是武道最終真諦。」

「我明白了！」霸刀凝然道：「你我是不死不休的敵人。」

「哈！」莫七一臉莫名其妙。別看他手上拿著一道漆黑的先天無形破體劍氣，像是要和霸刀決一生死的模樣。其實，劍氣不過是威脅而已，他的真實目的是和霸刀結成聯盟。

「敵人？」

「不錯，正是敵人。」霸刀淡漠道：「天地本是混沌一片，偉大意志降臨虛空，設下秩序法則，虛空法則匯聚，世界誕生。所以，掌控一切法則，歸於唯一意志，才是真理。」

這是霸刀的武道，也是他對世界本質的理解感悟。法則掌控者，就是霸刀的追求或者野望。

「哦，是這樣呀。」莫七微微一笑，神色平靜。

霸刀陰沉道：「我最後問你一個問題，你的道是毀滅，那麼，毀滅了之後，你會怎麼辦？」

「接著毀滅呀。」莫七毫不猶豫的回答。

霸刀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

「本來以為我們會成為朋友，可世界就是這麼現實，我們終究只能是天生敵人。」

霸刀心中也有聯盟之意，敗給白衣公子，他意識到，個人的力量終究有限，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沒有最強只有更強，還是找一個盟友，才是最堅固的依靠。因為，在背叛的籌碼湊夠之前，盟友絕對不會背叛你。

某方面來說，這種利益上的結盟，有時比生死之交，傾城之戀更可靠。畢竟，這個世界上還有好心辦壞事的說法。

可惜，本來你情我願，霸刀和莫七的結盟，一個強橫的勢力就將屹立江湖。但現實卻是，結盟前的相互瞭解，卻令最牢固的盟友，變成了最頑固的敵人。

霸刀的刀代表了天地間的秩序法則，莫七的劍代表了虛空中的混亂法則。秩序和混亂的天然對立，就造成了霸刀和莫七的不可調和矛盾。

莫七歎了口氣，說道；「開始，我還挺中意你的，現在看來，我們要進行神戰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劍氣

「……現在看來，我們還是要進行神戰。」莫七深深歎出一口氣說道。

「神戰？」霸刀冷笑，譏誚道：「超凡入聖，就將自己當成神了，你離神道，還差得遠。你就是一個可憐又可悲的瘋子。」

第一眼見到莫七，霸刀就有一種源自天性的厭惡感，不過為了結盟，他還是壓下了情緒。而今，正式決裂，霸刀也不再將什麼風度了。

作為世界巔峰的強者，雖然一山難容二虎，何況還有三虎、四虎，但畢竟同為猛虎，深刻瞭解自己從世界圈養綿羊成長為稱霸世界猛虎的歷程，推己及人，對方自有值得尊敬的資格。

為了那份尊敬，即便彼此敵對，也壓抑一下本性。但終究只是超凡入聖的人，而非無情無我的神。

我就是討厭你，就是不想壓制情緒，就是要諷刺辱罵你。怎麼著了？

霸刀一臉厭惡，瞪視著莫七。

見此，莫七卻是以怨報德，微微一笑，卻又肅容滿面道：「我是神。」

淡然的語氣中有著一種堅定。

霸刀無奈一笑。真是沒辦法，即便是天生的對手，這般堅定不拔的敵人，滿是厭惡的心緒裡，仍然不可遏制地升起了絲絲縷縷的敬意。有這種敵人，即使永恆頑固的生死大敵，也是武道求索路上的真正知己。

「你將受到神罰！」莫七揮劍道。眼神中淡漠的目光，彷彿真正的神明，沒有怒意，只有怒火。

看著這種眼神，方才心中升起的敬意立時消散，此刻心中，霸刀只有可笑：剛才竟對他出現敬意，大概當時犯傻了。

黑漆漆的劍氣刺出，出之無回，無可阻擋，便是虛空法則，空間符文，也在這黑色劍氣下粉碎，天地意志毀滅時發出絕唱，絕望意念又被黑色劍氣吞噬，劍氣壯大。

霸刀和莫七中間不過30步距離，破空劍氣的速度，一眨眼間已經到了霸刀身前，可就是這一眨眼間，黑色劍氣已經壯大成了黑色巨錐，壓向霸刀。從對面看，幾乎看不到劍氣後的人影。

「不能退……」

莫七的劍氣，距離越遠，他粉碎吸收的天地意志越強，威力越大。現在擋還有取勝機會，退了就必死無疑。

「只能攻！」

霸刀迎刀而上。刀意凜烈，但隱約有些空洞，缺少了斬破法則的底氣。

「卻不能硬擋。」

身強體壯，精氣飽滿，才會容光煥發，精神奕奕。身體狀態良好，劍意威力才會強大。精氣神圓滿，三花聚頂，才能驅使突破極限的劍意。

霸刀重傷在身，此時卻是沒有斬碎法則符文的力量。

「但是，仍然有同歸於盡的把握。」霸刀心中冷然。「何況，我也不一定會敗。」

天地破碎的生滅之力，他也不是沒領教過，身上的傷不就是傷在白衣公子的小千世界毀滅之力。

無法力敵，可以智取。莫七的劍氣力量無儔絕倫，強霸世間，但霸刀的控制技巧也是高絕玄妙。挾天子以令天下，董卓和曹操依靠霸道，結果遺臭萬年，人家諸葛亮也是挾天子以令天下的權臣，卻能流芳百世。

霸刀迎刀而上，刀意柔轉。並不硬接，綿綿意念干涉劍氣粉碎吸收天地意志的劍意。

黑色劍氣大勢已成，慣性使然，不可能化解，但如果提前引爆，甚至以玄奧的技巧逆轉反攻，卻有幾分把握。

「心靈意志的比拚嗎？我喜歡！」莫七的劍意加入了對劍氣的控制博弈。

莫七的先天無形破體劍氣，粉碎天地，增強己身，已經自成循環體系。他的本源劍意，消耗極少，只有一個引導作用。此時與霸刀操控萬象的刀意進行精微控制領域的交鋒，完全是捨長取短。

對此，霸刀感歎說，神經病也有可愛之處啊！

刀意、劍意在黑色劍氣中交鋒，加上被劍氣束縛起來的天地毀滅意志，三方博弈，很快，玩脫了。劍氣暴走，竟然產生了一絲靈性，不對，也算不上靈性，只是本能，本能的吞噬意念，連霸刀刀意和莫七劍意也吞噬起來。

「咦？」莫七發覺了，直接以劍意鎮壓，重新操控劍氣。不過，在霸刀阻礙下，莫七的劍意後力不濟，意念出錯，打亂了黑色劍氣中原本的劍意運轉程序。劍氣爆炸了。

「不好！」霸刀驚叫道。他原本確實想過提前引爆劍氣的，但你不給人準備時間，這不給偷襲一樣了。

此時不退，更待何時。

轟隆隆！

黑色劍氣炸起黑色閃電，辟里啪啦，電光散射，閃電落到某一處，那一處立時虛空破碎，空間裂紋。

這般強大的力量，莫七和霸刀碰上，也是死路一條。他們固然有破碎虛空的力量，但這並不代表他們也有承受破碎虛空的力量。就像人類發明了最強威力的科技武器核子導彈，卻不代表人類能承受住自己發明的核子導彈的強大威力。

躲----躲----躲----

閃電閃空，兩人都能感知先制，躲掉閃電卻也不算太難。待黑色閃電和劍氣的黑色軌跡消失，兩人才算喘回了一口氣。

霸刀坐在地上，屠龍的寶刀丟在一邊，忽然轉頭看著莫七。神色詭異的說道：「原來，你受傷了。」

莫七道：「是呀，如果不是我也受傷了，我怎麼還會和你說那麼多話。」

「也嗎？！」霸刀喃喃自語。

如果不是莫七身上也有傷，他發現霸刀的第一件事就不是結盟，而是殺人了。殺人的人，是不會說太多話的。只是之後的發展超出預料，兩人終究大戰了一場。

霸刀若有所思，沉吟片刻，說道：「我們，結盟如何？」

莫七回望，瞥了眼霸刀，道：「隨便！」

霸刀微微一笑，知道莫七答應了。

縱使天生敵對，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稍微聯盟一下下也可以。

……

……

襄陽城外，一處山谷。

白衣公子和游龍，神態閒適，狀似悠閒的散步山谷林中。

游龍道：「沒問題嗎？」

白衣公子一怔，有些莫名其妙，說道：「有什麼問題？」

游龍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他實在受不了了，一個個怎麼都這樣。突破極限的高手，都太超越常識了。

「你先是撞見了那個莫七，兩敗俱傷。之後不及療傷，又和張三豐一戰，還不算完，現在居然敢到獨孤求敗埋藏之地。你全盛時期，我們兩個聯手都不一定對付得了劍魔，而且現在你又傷勢反覆……」

白衣公子一擺扇子，微笑道：「不用擔心，此刻獨孤求敗不在山谷，現在他嗎？」

說話間，白衣公子望了望西北方向，沉吟起來，說道：「獨孤求敗，他去了京城。」

「京城？」游龍沉思道：「傳送陣是在京城嗎？」

白衣公子扇著折扇，含笑說道：「一定了。畢竟，地利很重要，爭座位之前，先將座位搶到自己的勢力範圍才對。而且，我曾經在另一座京城，看見過傳說陣的樣子。」

「嗯，那個傳送陣是什麼樣子？」游龍感興趣道。

白衣公子搖頭道：「我不知道。」

游龍臉上浮現起疑惑的神情。看見了傳送陣，卻不知道傳送陣的樣子。白衣公子既然說了見過轉送陣，應該不會在後面的問題上撒謊吧！

白衣公子神色略顯迷茫，聲音有些悠遠地說道：「那個轉送陣在一方平台上，只有一個圈，圈上有四個小洞孔，然後……」

「然後是什麼？」游龍追問道。

「然後就沒有什麼了。當時，我懷疑自己受騙了，所以就驗證了一下，最後實驗證明了，那裡的確是傳送陣。」

轉送陣的造型問題，游龍大概瞭解了，可他又有了另一個問題。

「你，你是如何驗證的？」

白衣公子卻是輕笑，故作淡然說道：「也沒如何做，只是斬道之力將那個檯子粉碎而已。」

游龍感覺自己頭上似乎滴下一滴冷汗，「粉碎而已」。果然，物以稀為貴，古代的老人，誠不我欺。如果轉送陣只有一座，他絕不相信花月影還敢用斬道之力粉碎。

果然，當一件事物有了替代品時，那件事物也就不再是最重要啦。

「粉碎之後，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麼？」這當然不是再問游龍，而是自問自答。「方圓數十米的大坑上方，轉送陣懸掛空中。甚至在虛空之中，那座轉送陣也沒有絲毫損壞，彷彿……彷彿它根本不存在於這一個次元。」

白衣公子的後續話語傳來，游龍不由沉思起來。

看到游龍若有所思的表情，花月影呵呵一笑。「咳咳咳」，笑岔氣，咳嗽了。

「你的傷沒問題。」游龍漠然道。陳述的語氣，表明他對白衣公子傷勢，根本不關心。或許，白衣公子死了，他會更高興也說不定。

白衣公子神情淡然地搖了搖頭。驀地，他開口說道：「莫七，不容小時。」

第一百一十五章 虛空

「莫七，不容小覷。」白衣公子驀地開口道。

「莫七，那個神經病。」游龍一臉厭惡的說道。「那個看著正常，言行也正常，其實很不正常的傢伙。」

「神經病嗎？」白衣公子微微一笑，淡然道：「天才，往往是不被凡人所理解的存在。」

這似乎是群嘲啦。

游龍瞥了白衣公子一眼。

既然說莫七是天才，那麼理解莫七的白衣公子，自然同樣是天才。而不理解莫七的游龍〔ＷＷＷ。ＷrsＨＵ。ＣＯＭ〕，就是一定是蠢才了。

「莫七！」白衣公子喃喃自語，念叨著這個名字。

------

「莫七？」

花月影看著眼前這個穿著錦衣華服的年輕男子，言行舉止很正常，卻一身瘋癲氣質，似乎下一刻就要發狂咬人。

「誒，你認識我？」莫七好奇的問道。這個大陸，居然會有聽聞他事跡的人。

「曾經聽聞過閣下事跡，故而神交已久，卻未曾相識。今日得見高賢，幸甚！」白衣公子手持折扇，抱拳一禮道。

「哈哈哈----」莫七高興地大笑起來，說道：「我不是什麼高賢，我是神。你是特意來信奉我的嗎？」

白衣公子淡淡地搖了搖頭，輕聲道：「巧遇。我的來意，你應該想得到。」

莫七滿臉疑惑，道：「我真的不知道你的來意呀！」

「裝傻是不好的。」白衣公子自信道。

白衣公子有一種氣質，自信的氣質。彷彿他做任何事，有什麼目的，就一定會完成、成功的自信。超凡入聖的強者，擁有著近乎毀天滅地的實力，自恃強大，當然有一種超越普通高手的自信。

可花月影的這種自信，卻又是一種超過了同級別強者的強大自信。自信不是狂妄，非要有無數成功的經歷才能積累起來。而白衣公子的強大自信，則是他壓服一個大陸高手所奠定的自信。

白衣公子自信滿滿道：「敗盡天下，只缺一人。就是你，莫七。」

「好強的氣勢！」莫七啞然失笑，擺手說道。

「不是氣勢，而是實力！」白衣公子神情淡然，眼神深邃卻虛無。

「那就是沒得談啦！」

「沒得談。」白衣公子依舊眼神淡漠，神色漠然。

莫七一笑，不為己甚，說道：「正好，我也認為動手，比談話更實際。」

說出手，立刻出手。

瞬息之間，兩人都向對方發起了攻擊。

白衣公子抬起如同羊脂玉一般的玉手，彷彿圖片切換一般，眨眼間已經轉作墨色，一掌拍出，帶起一陣黑幕。莫七也絲毫不滿，黑色先天無形破體劍氣已然射出。開天闢地的劍氣，開闢的卻不是光明，而是死亡靜寂。

出招同時，兩人都微微一哼，身上略有內傷。人體承受力是有極限的，以快打快，一瞬間發出足以毀天滅地的絕招，對身體承受力確實是一大考驗。未傷敵先傷己。

轟隆隆！

法則破滅和絕招碰撞，粉碎真空的衝擊力，像波紋般震盪空間，洗刷了周圍天地的色彩，只留下空洞的虛空世界，殘存的法則符文與碎片。

兇猛的衝擊力，莫七不由後退了五步，他看了眼白衣公子，那道白色身影，亦是退了五步。

「果然，神是不會失敗的。」莫七低聲自語，緊張的神情也轉為輕鬆。

「好劍氣！」白衣公子淡淡說道，平淡的口吻中略帶一絲絲敬意。花月影看了一眼自己如璧的玉手，手掌雖然沒有了感覺【wＷw.ＷＲsＨu.cＯm】，但一股強大的震盪力卻通過手傳遍全身，倒讓他體驗到了一種許久未有的新奇感受。

原來，自己的手還在，似乎還能感覺！

空洞的虛無世界，只有符文法則形成的空間碎片，閃爍出絲絲光芒，讓人感覺到世界的存在。

空洞的虛空世界，只有白衣公子和莫七默然靜立著。

此法世界的天地意志和世界抑制力極其強大，幾個呼吸過後，虛空已經漸漸虛幻，天地萬象重新凝聚成空間。

白衣公子和莫七都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對方，微笑的傷勢早已經壓下，他都等著一個機會，一個取勝的機會。

兩人是如此自信，自信可以擊敗對方。

超凡入聖的強者，精氣神，心意、修為、靈魂都是大圓滿，自成世界。他們不再為外物所影響，一舉一動都是天人至道。破綻這種東西，在這個級數的身上，不會出現。

所以，分出勝敗的只有實力。

莫七蓄力凝思，對方何以如此自信。

白衣公子疑惑，方才正面一擊，對手的實力也就如此，何以自信如他。難道是瘋子天才的偏執信念。

疑惑中，兩人身前，各自是最後一道虛空裂紋，漸漸被世界法則彌合。

白衣公子，抬手，出招，黑色的手掌打入眼前的虛空裂紋。莫七凝聚許久的黑色劍氣，璀璨無比，射入虛空裂紋。

最後兩絲虛空裂紋彌合消失了。

「原來如此。」

「竟是這樣。」

天地萬象為法則凝聚，而法則之下，即是虛空。虛空冥冥，混沌氣流之下，任何東西都無法存在。除了-----

一隻白色的手掌突兀出現，印在莫七胸膛，莫七快步後退，不為躲閃，他知道躲不過去，只為了洩力。但終是不及，後退變成了倒退，血灑長空，摔倒地上。

同時，純粹如玉的劍氣也向白衣公子穿胸而過。白衣公子倒是無有躲閃的念頭，只是微微凝身，避過了心臟要害。

「沒想到，你也領悟到了虛空境界。」莫七吐著鮮血說道。

「是呀！」白衣公子淡淡道：「我也沒想到，你我恃為勝機的絕招，竟然是一樣的。」

虛空氣流泯滅萬物，穿越虛空的黑色手掌和黑色劍氣，為不滅的武道意念凝聚，經混沌氣流洗淨意念後，也只剩下璀璨的能量劍氣和掌力。

這種程度的威力，不能殺掉他們這種級別的強者，也足以重傷。之後的補刀，就能勝利。當然，現在白衣公子和游龍兩人，卻都沒有補刀的機會了。

虛空，顧名思義，虛無的空間。既稱虛無，自然無可查探，也就無法防備。

天下武功，無堅不破，唯快不破。

再強的招數，如果沒機會施展出來，亦是無用，甚至不及最弱的招數。而劍走虛空，刀如虛空，無疑是任何世界，任何時代都最快的招數。

例如，在小李飛刀面前，黃裳不就是如此，空有無敵絕招，卻尚未施展，就死於小李飛刀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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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到了，獨孤劍塚。」

白衣公子和游龍，望著眼前的鬱鬱蔥蔥的山谷，相識一笑，舉步進入。

第一百一十六章 獨孤

進入山谷，處處樹林。

白衣公子掃視四周，搖頭道：「不得不說，這裡的景色，真不怎麼樣呀！獨孤求敗選擇這個地方做隱居之所，他欣賞美景的眼光有些令人失望呢。」

游龍揮著游龍劍，斬斷眼前樹枝，開闢出一條小道。這個山谷彷彿原始森林一般，甚至沒有一條供人行路的小道都沒有，實在不是隱居之所，也不知道獨孤求敗是如何想的。歷來高手退隱江湖，不是開店，就是避居山清水秀的洞天福地，再不行，就是王重陽那樣，自己造一所古墓棲居。

獨孤求敗可好，隨便找了做山谷，可能鋪上幾床稻草，就當了隱居之所。

聽到白衣花月影的話，游龍晃了晃游龍劍，答道：「獨孤劍魔是一個劍客，以劍為友，自是不需其他。」

白衣公子啞然失笑，說道：「哦，你倒挺瞭解獨孤求敗。」

游龍淡然道：「我不瞭解獨孤求敗，只是以一個劍客的思路猜猜而已。你不是劍客，不會懂劍客的心態。」

白衣公子呵呵一笑，低聲自語道：「是麼？我不是劍客，所以不理解劍客。」

之後，兩人都不再說話，默默地趕路找尋。

穿過樹林，眼前陡然開闊起來，令人有一種「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豁然開朗感覺。雖然，眼前的景色，仍舊是一棵又一棵樹。

只不過，後面是繁茂的森林，前面則是清淡的疏林。

「找到了。」白衣公子輕笑說道。

他的感知早已脫離了聲色範疇，而是根據符文法則的匯聚推算觀察，水的輕靈，土的沉重，木的生機，金的冰冷，火的灼熱。天地萬象，生靈、植物，死物建築，甚至概念事物，都是由法則按照特定排列組成。

前面那個地方，根據符文法則的運動狀態來看，應該是一處山谷地形。

這種超脫五感感知世界的方式，已經很接近神明的方式了，在因果領域的根源感知之下，也算是一種有趣且有用的感知方式。

「就是那裡。」白衣公子指著一處石壁，石壁上刻著一些文字。

游龍目光順著白衣公子所指，看向拿出石壁。他眼眸一凝，只見石壁上銘刻的文字，讀道：

「縱橫江湖三十餘載，殺盡仇寇，敗盡英雄，天下更無抗手，無可柰何，惟隱居深谷，以雕為友。嗚呼，生平求一敵手而不可得，誠寂寥難堪也。

……」

讀了幾句，游龍就失去了興趣，回頭對白衣公子道：「你找到就是這個，獨孤求敗不在這裡，找他留下的文字有什麼用？」

白衣公子驚訝地看了眼游龍，說道：「你不會以為我是來找獨孤求敗決戰嗎？」

「先不說獨孤求敗劍術有多高，只說我現在身上有傷，也不是對決這種傳說級高手的時候。」

「呃！」游龍無言以對。

白衣公子也不理他，扇子扇風，只顧說道：「我來這裡，是為了知己知彼……」

「百戰不殆。」游龍若有所悟道。

白衣公子讚賞的看了眼游龍，有了些教導的興趣，微笑道：「你認為，斬道強者，如何斬道的。」

斬道強者，如何斬道？這的確是一個問題。

游龍深深看了白衣公子一眼，心道：「花月影為什麼問這個問題，他知道我尚未斬道，根本不知如何斬道，為何……」

白衣公子也明白，游龍距離斬道，尚有一個隔膜，於是解答道：「能夠斬道的，自然只有道了。」

只有道才能斬道，很簡單的邏輯推理。

「武道！」游龍擲地有聲道。

「對，正是武道。武者將自己的武學練到巔峰，之後突破昇華，武道乃成。自此，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

白衣公子神情嚴肅，武學真諦，道不可輕傳，故而不得不鄭重其事。

他詳細解釋道：「比如，霸刀的道是秩序控制，莫七的道是終結毀滅。所以，你看到莫七時，會從心底產生一種厭惡，因為莫七的道本就是毀滅眾生的道，你是眾生之一，感受到他危險的氣息，自然會厭惡莫七。而當你有了自己的道，超凡入聖，超脫眾生之後，你反而會覺得莫七值得尊敬。」

「毀滅之道，從來害人害己。那種道，永遠走不到盡頭，在盡頭之前，此道者必然自毀。」

游龍明白了白衣公子的用意，說道：「你是想在獨孤劍塚裡，找尋獨孤求敗的劍意，探尋他的劍氣道基。」

白衣公子點頭道：「就是這樣，知道了獨孤求敗的劍道根基，我就一定可以找到破綻，擊敗獨孤求敗。」

游龍忽然沉默起來，片刻之後，幽聲問道：「你的道，是什麼？」

「我嗎？」白衣公子一怔，思略片刻，回答道：「我的道，原本練成了明玉功第九重，感覺這種內斂旋轉的真氣運行，與黑洞很相似，由此突破境界，到了超凡境。接著又從黑洞想到白洞，才進了一步，至入聖級。」

「黑洞與白洞，我的道大概接近創世與滅世的領域吧。」白衣公子像是敷衍隱瞞，又相似從未深思過自己的道。當然，聽眾游龍心中，後者的可能性大一點。

白衣公子一擺手，說道：「好了，這些事以後再說，我們先去欣賞一下獨孤求敗的劍意。」

------

來到石壁前，白衣公子凝神靜氣，看向石壁上的文字。

獨孤求敗當世劍魔，劍意浩烈無匹，石壁上文字為獨孤求敗銘刻，必然含有他的劍意精粹，畢竟，刻字時的獨孤求敗，可是已經打遍天下無敵手了，武學修為必然到了自身巔峰，無法再增。因為，那時的獨孤求敗，可是天下無敵，沒有敵人啦。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沒有了對手的獨孤求敗，他的實力也自然停滯不前。

花月影微笑著，看起了壁上文字，劍意入道，一舉一動，一招一式，都是己身武道的展現，絕對無可隱藏。

「不可能！」白衣公子滿臉震撼，驚訝得手中的折扇都掉落地上。

見白衣公子如此失態，游龍不禁開口道：「什麼不可能？」

白衣公子根本不理會游龍的問題，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石壁，彷彿要在石壁上看出一個洞來。嘴中還不停的念叨著，不可能，不可能，什麼的。

不可能，是因為，石壁上有劍刻畫出的文字，竟然——

沒有劍意！

花月影登上東大陸伊始，心中的假想敵就是獨孤求敗，領教和觀察過西門吹雪，葉孤城一流的巔峰劍客，他對劍客也不由得產生了些許陰影了。

不過，無論獨孤求敗的劍意多強，花月影都有勝過獨孤求敗的自信。可眼前的沒有劍意，他無所適從了。獨孤求敗的未知，比展示強大更令人畏懼。

石壁上的文字，觀其稜角，必是劍刃所刻，也應當時獨孤求敗刻寫。但是，獨孤求敗用劍寫的字，居然沒有劍意，這種事怎麼可能發生！

除非——

花月影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性。

對白衣公子來說，未知才可怕，想到了那個可能，他也平靜了下來。

雖然他寧願不要想到那種可能，那種可能，獨孤求敗的實力和境界未免太可怕了。

「走，跟我來。」白衣公子沉聲道。

游龍看了看花月影，又看了看石壁上的獨孤求敗刻字，歎息的搖了搖頭。弱者的最大悲哀與幸運，莫過於憧憬偉大者，而卻永遠無法理解他們。

白衣公子神色凝重，找到獨孤求敗遺留的劍塚。

也不知東方大陸的劇情發展，是太快還是太慢，巔峰倒是已經是超凡入聖級數，劇情卻還未發展完畢。而其他大陸的至強者已經蒞臨此地，可劇情居然還沒開始。就如此地，外大陸之人找到獨孤劍塚，而天命主角的楊過，竟然還未出生。

白衣公子來到第一處劍塚，只見上面刻有：

凌厲剛猛，無堅不摧，弱冠前以之與河朔群雄爭鋒。

他沒有掘墓觀劍，只是凝視文字。

游龍跟在白衣公子身後，看著文字說道：「這些字上面，有劍意痕跡。」

「我知道。」花月影不耐煩答道。不過，看到劍意後，他的神情倒是輕鬆了許多。

「劍如先天，初有意境。故而，縱橫天下，少有敵人。弱冠之年有這樣的成就，獨孤求敗倒不愧天才之名。」

白衣公子的話很清晰明白，可游龍總覺得，花月影的話，別有含義，似乎並非表面意思，而話中深意，他完全、絲毫不瞭解。

游龍疑惑，花月影卻也不多說，逕直來到第二處劍塚。

上面寫到：紫薇軟劍，三十歲前所用，誤傷義士不祥，乃棄之深谷。

白衣公子停住腳步，淡淡道：「三十歲的獨孤求敗……」

第一百一十七章 無劍

「紫薇軟劍，三十歲前所用，誤傷義士不祥，乃棄之深谷。」

白衣公子微一頓步，似乎是講解一般，淡淡說道：「三十歲之前的獨孤求敗，劍術大成，當立於江湖絕頂高手之列，只可惜尚未圓滿無暇，未到隨心所欲、收發自如的高妙境界。」

又前行兩步，到了第三個劍塚，上書：

「重劍無鋒，大巧不工。四十歲前恃之橫行天下。」

白衣公子說道：「觀其話語，四十歲前，獨孤求敗已然縱橫天下，難逢敵手，其劍術必然到了技藝極致，近乎於道。此時的獨孤求敗，當是初悟劍道，超脫凡俗。」

「四十歲後，不滯於物，草木竹石均可為劍。」

又凝視這行字，白衣公子停步許久，才歎息道：「不滯於物，不滯於物，怎樣才可以不滯於物？自然是自成天地，武道大成的斬道級強者。」

游龍道：「四十歲的入聖級斬道強者，獨孤求敗的天賦是強，還是弱？」

超凡入聖，需要的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而是那百分之一的天才資質。斬道，可因機遇與天資成就，卻不會依靠不懈努力達成。所以，要麼是二十幾歲的年輕天才，要麼是上百歲之後的老變態。獨孤求敗成聖的年紀，比起真正的絕世天才，自是不如，卻又不像是靠著漫長時間的積累和機遇得道。

故而，游龍有些奇怪。

聽到這個問題，白衣公子思忖許久，說道：「獨孤求敗的天賦，以此推測，可謂可怕。」

「可怕？！」

白衣公子慎重道：「對，正是可怕。天才者，天地氣運所鍾，有天做靠山，資質卓絕，一路突破，自然直接斬道；武道經驗深厚的大宗師，積累雄厚，才能一遇風雲，即可化龍。」

「而獨孤求敗，就似武學沒有瓶頸一般，一直走到巔峰，也不對，他應該是沒有氣運守護的天才。一路走來，沒有奇遇，沒有名師，只有以劍為友，磕磕絆絆，只憑自己走到這一步。你說他的天賦，可怕不可怕。」

花月影這樣的天才，有天大的靠山，所以成功。大宗師，人情練達，自然成功。獨孤求敗，就是獨自一人，默默耕耘而成功。成功者，自然有成功者的極限，而獨孤求敗，無疑是一個打破了極限的平凡天才。

「也只有獨孤求敗這種打破極限的人物，」白衣公子看著最後一行字：「自此精修，漸進於無招勝有招之境」。

「才能虛空無劍的最後境界。」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已是細不可聞，只有自己知道。

最開頭自序的無劍意之字，接著敘述他劍道過程的幾句話，劍意漸漸增強，刻字時的獨孤求敗，已然超脫了劍意層次，不然，如何能將強弱不同的劍意，盡數展現。就如水凝結成冰，冰再化成水是一個循環的話，那掌控這個循環，必須在這個循環之外才能辦到。

「這最後一句話的劍意，理應最強，怎麼反倒比前面的劍意弱了。」游龍指著「自此精修，漸進於無招勝有招之境」一句，開口問道。

白衣公子微微一笑，說道：「很簡單，因為，最後一句話上的劍意，已經超脫了劍意。劍意，是武道上一個極致，即便是已然斬道的我，如今也不過站在劍意這個極致的極致。而銘刻文字的獨孤求敗，當時卻超脫了劍意境界，到了一個我無法預想的層次。」

游龍依舊不懂，故而皺眉道：「你是說，你也不知道獨孤求敗是什麼境界了。」如果確實如此，那麼花月影對決獨孤求敗，必敗無疑。

白衣公子仍然一臉淡然，微笑道：「我雖然無法預想獨孤求敗的境界，但還是能推斷出來一些。」

游龍追問道：「那一些？」

雖然游龍此時彷彿才看一本讀不懂的外語書，完全不理解白衣公子所言，但他確信，白衣公子將的必然是一種超越了武道的神秘，即便不懂，也要強記下來。他有一種感覺，錯過了這次機會，他將永遠不會再有機會。

「無劍境界！」說完這四個字，白衣公子忽然閉口不言。他的目光，轉向了那幾行沒有劍意的文字上，喃喃自語：「無劍，虛無，虛空。」

「果然是虛空境界！」白衣公子自顧自地沉聲說道。

「無劍境界，虛空境界，都有什麼意義？」游龍再問，聲音略大。

白衣公子回神，自嘲一笑，說道：「不好意思，剛才沉迷進獨孤求敗的意境了。所謂無劍境界即是虛空境界，虛空境界，也可以是無劍境界。」

游龍搖搖頭，表示不在意，笑道：「那，究竟是何種高妙的境界？」

「高妙嗎？那般境界，又豈是高妙可以形容。」白衣公子神情凝然，肅穆道：「打破虛空，可以見神。虛空之上，是神級，神級以下，你說這是何境界？」

游龍默然不語，他不回答，他也不會回答，回答不出來。

白衣公子也知道游龍不懂，接著說道：「虛空境界，是劍意之上的境界，也是劍意的進階。進階的劍意我無法推知，但那種劍意，必然有一個特點，劍意凌厲，超越界限。也就是說，獨孤求敗刻字時，劍意鋒芒超越世界，直透虛空。」

「痕跡留在了石壁上，劍意卻在世界之外。這劍塚是獨孤求敗的自敘，也是他的傳承。」

游龍突然開口，問道：「你怎麼知道這些是獨孤求敗的傳承？」雖然根據劇情，楊過的確在這裡得到了獨孤求敗的衣缽。

白衣公子一笑，說道：「就在這「自此精修，漸進於無招勝有招之境」一句，獨孤求敗本想將劍意至進階劍意修煉要義刻畫出來，卻終力有不及。進階劍意全透過了虛空，不可得知，殘餘的劍意，是猶疑之間，心神不凝聚而微微洩露的武道意志。」

花月影支了支下吧，低聲喃喃：「當時的獨孤求敗，應該是剛突破不久，那個進階劍意需全力以赴才能使出，心神逸散，就會失敗。不過，過了這麼久，缺陷應該已經沒了-----」

游龍歎了一口氣，說道：「獨孤求敗如此強大，看來不可力敵了。」

白衣公子卻哈哈一笑，自信道：「我已有勝算，勝負猶未可知。」

「什麼勝算？」游龍莫名其妙道。

白衣公子對獨孤求敗實力的推測，結論已然得出，決非能夠力敵的強者。言之鑿鑿，都說的人喪失信心了，他自己卻又自信滿滿，勝算頗大的模樣。

白衣公子淡笑道：「我找到了獨孤求敗的道。」

第一百一十八章 私心

「獨孤求敗的道！」游龍也不是沒有思索，但思來想去，卻總是想不明白。

莫七的毀滅之道，源頭是生靈死亡後，意志怨念形成的死靈之氣，進一步凝聚。霸刀的刀道，只看他的刀意，駕馭萬象，縱橫馳聘，就可得知。

兩人的武道，特點出眾，能夠輕易推斷，可獨孤求敗的道，就彷彿蒙上了一層薄薄的輕紗，一眼望去，看似清楚分明，實則朦朦朧朧，越去冥想，反而找不到思路。

白衣公子感慨著，說道：「獨孤求敗的道呀！他的道，就是----」

「道！」

道！！！

「獨孤求敗的劍道，劍是人生，人生如劍。他的劍道就是一路走來的人生旅程，也是他的武道本源。」白衣公子說道。

花月影真的很厲害，獨孤求敗的劍道，即是他的人生，以己身悟道，直指天地本源，天人合一，無影無痕。但是，花月影卻能一眼看出獨孤求敗的跟腳，這眼力背後的實力，該是如何強大。

游龍深深看了眼白衣公子，輕聲道：「即便你看透了獨孤求敗的武道，但是，那又如何！」

游龍豁然，獨孤求敗的道，就是他的人生、武道之路。但他並不認為，僅僅知己知彼，白衣公子就真能戰勝獨孤求敗。

白衣公子眼神奇異，瞥了眼游龍，似是奇怪他竟問出了這麼有深度的問題。終於不是應聲蟲了，可喜可賀。

花月影低聲笑了笑，才指著石壁上的文字，說道：「你也看到這些刻字，根據痕跡得出，它們至少擁有數百年的歷史。」

游龍看著上面的文字，還用手感受了石壁的質地，這些刻字，的確已經很久了。他們擁有的歷史，遠遠大於游龍的生命長度。

「這些文字，的確有很長久的歷史了，但過來那麼長時間，和獨孤求敗的修為，似乎關係不大。」畢竟，這許久的時間，獨孤求敗的恐怖資質，如果沒有進步，絕不可能。

白衣公子讚賞地看了游龍一眼，說道：「你的話已經說出了最關鍵的一點，雖然你自己沒有覺察到這一點。呵呵！」

似是嘲諷的輕笑，游龍不禁微微挑起眉梢，皺起眉頭。

花月影道：「數百年，這麼長久的一段時間，獨孤求敗絕無可能荒廢掉，足以將自身劍道修至大圓滿，無漏無暇，完美無缺。而完美，從來都是最大的殘缺。」

「所以，如果與獨孤求敗一戰，我必勝。」

對於這句必勝，游龍姑且聽之。心中分明，這是白衣公子在樹立自信，一場戰鬥，如果開戰前失去信心，未戰已先敗。就如自己，自己突破游龍劍術窠臼的那一招，未必沒有戰勝花月影的機會，但信心不足，不如藏拙。

接著，白衣公子又翻開中劍塚裡埋藏的幾柄名劍，這些都是獨孤求敗曾經使用過的佩劍，上面的劍意，對他推測獨孤求敗的劍意修為，有極大幫助。

「獨孤求敗，作為讓我如此慎重對待的敵人，你絕對死得不願。」白衣公子喃喃自語。

旁邊的游龍，微微一怔，深以為然。自遇到白衣公子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鄭重對待一個敵人。知己知彼，制定策略，這麼多準備，雖不敢說必勝，但這些的準備，卻使花月影戰勝獨孤求敗的信心，更加穩固了。

高手對決，生死只在決鬥中一念之差。但決戰前的策略，有準備與無準備的差距，終究有些影響。

游龍忽然發覺，白衣公子這麼精心備戰，彷彿一場驚世對決已經定下時間，可實際上，獨孤求敗甚至不知道世上有花月影這個人。

白衣公子的所作所為，究竟該怎樣評價。游龍略一凝思，心中道：「花月影，只能說他是一個有準備的人。」

「好了，游龍。」白衣公子拍了拍游龍的肩膀，說道：「我們該走了。」

說話間，已經先行一步。

游龍追上腳步，邊走邊說道：「現在去做什麼，繼續清楚變數。」

「變數！」白衣公子輕笑一聲。

「最大的變數就是獨孤求敗竟然領悟了虛空境界，還不是觸及虛空的初級境界，甚至可能見到了更進一步。獨孤求敗出乎意料之外的境界，就是最大的變數，而且是可以成長成大勢的變數。」

「已經有了獨孤求敗，其他變數，可以無視啦。」

變數不重要了，那麼下一步行動，應該是會和藏劍，前往京城了。

游龍望了一眼白衣公子，也不多說，逕直趕路。忽然，他想起了一件貌似很重要的事情，腳步一頓，問道：「你的折扇，好像留在了獨孤劍塚，用不用找回來。」

白衣公子腳步不停，口中歎息道：「既然放下了，何必再拿起來。」

游龍身形一震，注視著前面走著的人影。這一句話中，蘊含有非常深刻的武道覺悟，花月影，似乎從獨孤求敗的劍道中領悟出來一些東西，實力更強了。

此時，白衣公子的心思，早已沒了任何人，他的頭，微微望向前方的天空，那虛空境界中，法則符文組合凝聚的萬象。

「虛空境界，原來如此簡單。不過是放下與執著而已。」

……

……

「這裡是藏劍山莊吧，怎麼-----」

游龍看著眼前一片焦黑，無話可說了。

藏劍山莊，包括主莊在內，方圓百餘里，村莊，暗哨，觀賞花木，全被人付之一炬，只剩下焦黑的炭灰和殘垣斷壁。

歷史果然常有相似，曾經發生在黑木崖上的一幕，現在居然再次發生於藏劍山莊。自然，這件事初來乍到的白衣公子和游龍，是不知道的。

「藏劍山莊，綜合實力幾乎超過了少林、武當的龐大勢力，居然幾天之內，消失了。」雖然面對事實，但游龍依然不敢相信。藏劍山莊的勢力，何等強大，可以說，只要不顧及生死，甚至可以堆死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卻是輕笑著，觀其神情，似乎對這個場面早有意料一般。

「藏劍山莊這般結局，確實在我意料之內。有些可惜，本以為藏劍還能鎮壓住山莊諸勢力，待我處理完所有事宜，才會毀滅。計劃趕不上變化，藏劍山莊這麼快毀滅，很多事情不得不親力親為了。」

「哦！你早有預料！」游龍斜睨著白衣公子，挑釁說道。白衣公子的高瞻遠矚，未免有些太高瞻遠矚了。

白衣公子瞥了眼游龍，也不在於他的帶刺話。自知道花月影武功再進一步，游龍的心態有些不穩了。別人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而他走了九十九里，距離目的地卻仍差了一里。

「這是很容易理解的一件事。」白衣公子負手說道。說句實話，自從沒了扇子，他還真有些不習慣。遑論這個時節的太陽，有些毒辣。當然，如果無視明艷的陽光，對冷熱不侵的高手，這還算不得什麼。

「人人皆有私心，尤其是我們這種人，更是個個心懷私隱。遑論，我們這些人，權限（更容易感悟天地法則）大於土著，學武功比本位面的土著容易迅速許多，但比起蠢笨的土著人物，這些人普遍心浮氣躁，修為與心境不平衡，而且個個自立自強，輕易不屈服於人手，種種情況，藏劍山莊的覆滅也就不難想像了。」

「不錯，就是因為私心，很嚴重的私心。」天一不知道從哪裡竄了出來。

「我小看了這些人的私心。藏劍山莊的根基是集體利益和不殺原則。但藏劍為了私心居然殺了天策，山莊屹立的柱子斷了一根，之後，其他人以此為借口，爭權奪利，謀求私利，第二根柱子也斷了。」

「最後----」說到最後，天一悲色更濃，他緩緩說道：「藏劍大開殺戒，燒了山莊。」

「我得不到的，任何人都別想得到。」白衣公子微微一笑，說出了藏劍的心境。

「人人都有自私心，武者的私心更大，尤其是強大的武者，私心就更強大了。」

「是啊！」天一歎息道：「毀滅藏劍山莊的原因，就是各自的私心。」

沉默了一會兒，天一對白衣公子道：「你們是找藏劍的吧，他前往京城了。」

「多謝告知。」白衣公子微微一禮，轉身離開。走了幾步，他忽然頓足，回頭道：「京城有一場大事件，你何不去碰碰運氣。」

天一回視一笑，搖頭說道：「不去了，我的運氣一向不好。這裡祝你一路順風，馬到成功。」

白衣公子點頭回應，說道：「多謝吉言。」

說完，帶著游龍離去。

路上，白衣公子忽然說道：「游龍，你也有私心。」

驀地一句話，游龍耳生驚雷。

第一百一十九章 造物

這麼一句話，游龍差點直接拔劍。不過，理智告訴他，如果拔劍，死的人只會是他自己。

情緒略一平復，游龍鬆開握著劍柄的手，勉強笑著說道：「我有什麼私心？」

白衣公子並沒有回頭，似乎也沒發現游龍動了殺機，輕笑道：「人人皆有私心，你有，我也有。你的私隱不用告訴我，你的目的，也只有你自己知道。」

白衣公子一邊走著，一邊繼續說道：「孔雀幾人，很早就跟隨我，可到了這個我無法掌控的地方，他們全部離開了。他們依舊和我有消息聯絡，實則我們已經分道揚鑣，下次見面可能就是敵人了。一山難容二虎，強者也從來都是孤獨一人。他們都走了，你卻依然留在我身邊。真是想不到，幾個人中，直到最後都追隨我的人，反而是你。世事果然奇妙。你的目的，我很清楚……」

游龍打斷道：「追隨強者，本就是世界的真理。我能有什麼目的。」

「也許吧！」白衣公子隨意道，並不在意對方的否認。

他歎息道：「對你們來說，我可是危險人物。但你敢於冒著危險，一直跟在我身邊，所持必然甚大。雖然不知道你的依仗是什麼，不過單論你的勇氣，我就高看一眼。在你們幾人中，你是最有資質踏足虛空境界。最後提醒你一句——」

「記住，斬道不算什麼，虛空境界，才是一切的開始。」

交淺言深，白衣公子說到這裡，話已說盡。到了京城，他們可能就是敵人了。

游龍回想起初見白衣公子時。

天山之巔，天下第一門派，自創派祖師以下，歷代掌門，天下第一高手，全部死在了白衣公子手上，他是那麼強大，如神如魔，神威如獄。最後的對手是天下七劍，新的天山七劍，游龍等七個位於大陸巔峰的強者，結果，其中六劍全死在白衣公子之手，只有游龍，他棄劍，投降。

「追隨強者，本是江湖的真理！」

當時，白衣公子也不知如何想法。居然收下了游龍，使用游龍劍的游龍。也許真是那個理由吧。

「天山七劍，七劍合一，天下無敵。」心中浮現出這句早該遺忘的話。游龍對自己說道：「假的，說這句話的人士騙子。」在真正的強者面前，一切都是虛妄，只有強，才是真理。

游龍岔開話題，說道：「對了，你還沒說，怎麼戰勝獨孤求敗。獨孤求敗的道，就是他的人生經歷，可以說完美，哪裡找的到瑕疵和勝算？」

白衣公子笑道：「的確，獨孤求敗道，劍道人生，從人生探索天道，由天道反思人生。完美的人，完美的劍，完美的道。」怎樣的人生才完美，經歷過笑容，哭聲，遇到過興奮，後悔，擁有了親情，愛情，完成了目標，承諾。回顧一生，沒有遺憾，就已完美。完美的人生塑造完美的劍，完美的劍道，才能觸及虛空境界。

「這麼完美，這麼圓滿的劍道，根本不會有破綻。」游龍歎息道。獨孤求敗，作為一個劍客，已經是大圓滿境界。

白衣公子自信道：「完美圓滿，沒有破綻，也製造不出破綻。但是，他的道渾若天成，勝得過世界，他的人再圓滿，超得過天地。你面前的人，可以有毀滅世界力量的強者。」

驀地，游龍心頭一震。獨孤求敗的人、劍、道，如何完美，依舊是人，永遠比不上可以生養萬物的世界完美。破滅世界的力量，自然殺掉了獨孤求敗。忽然之間，游龍若有所悟。

只聽白衣公子繼續說道：「超凡入聖的強者，心靈，武道，意志，無一不是圓滿之境，獨孤求敗也不過是從圓滿，再進了一步，到達了完美而已。沒有躍出那一步，獨孤求敗已然是個凡人，會敗會死。」

游龍此時，才明白了白衣公子這種級數高手的意義，他們都是武道圓滿的強者，對決勝負早已超過了破綻、招數，技藝的層次。只有誰的實力更強一分，或誰可在僵持中堅持更久，才能決出勝負。

白衣公子的話還未完，他說著：「獨孤求敗的劍道，以人生世界為基，太浩大，太全面，卻又太平淡，太溫和。他的境界確實很高，劍道極強，但其威力，不一定有想像中強橫。」

游龍神色猶疑，不確定道：「你的意思是說，獨孤求敗道行高，法力低。」說完後，他的不信之色更加濃重。道行高，法力低的情況，只會出現在外掛上，例如重生啊！穿越啊！傳承啊！

現實中，道行和法力必然平行增長，根本不會出現意外情況。

果然，白衣公子搖頭否定游龍「道行高，法力低」的說法，道：「我的意思是說，獨孤求敗的力量，受到法則限制很大，發揮的威力甚至比不過一般不出一般較弱的同級強者。」

「不過，你的道行和法力的說法倒挺有趣。」

聞言，游龍一怔，不明所以，道行法力，有什麼有趣的地方。

白衣公子自顧自，喃喃自語：「洪荒神話中的六聖。要說道行，眾生之母，與西方神話的創世神蓋亞平級的存在，創造了人類的媧皇聖人女媧，才是道行最高的一位聖人。但六聖中間，戰力最強的卻是通天聖人，握有非四聖不可破的誅仙劍陣。

可通天道人的道行，根據傳說推測，無疑是眾聖中最低的。如果他不是道行低，不識天數，何以敗得那麼淒慘。」

成功者成功的原因，可能有很多。但是失敗者的失敗，卻不需要理由，或者說，失敗者有一個理由，那就是——你失敗了！

……

……

京城，一家酒樓。

不愧是京城的酒樓，裝飾雕琢，小二夥計，食品菜色，用餐環境，都是一等一。

君莫問和孔雀吃喝完畢。君莫問忽然對孔雀問道：「你帶錢了嗎？」

孔雀道：「如果我有錢，第一件事就是買一件新衣服。」

君莫問放眼一看，孔雀一身裙子，用料超過了粗布麻衣，但很是陳舊，雖然洗滌亮白，呃，是刷白。因此，反而不如粗布麻衣了。

與此同時，酒樓夥計忽然到了桌子不遠處，隱約擋住路口方向。果然是高等酒樓的夥計，眼觀六路，耳邊八方，不是誰都能當的。

君莫問對孔雀說道：「那好，我帶你買一件新衣服。」

孔雀好奇說道：「你有錢？！」那還問我。

「我有說過自己沒錢嗎？」

君莫問淡淡說道：「從前雖然沒有，現在剛剛有了。」

說著，君莫問手探入衣服，像是拿錢的樣子，接著逃出來，空中一揮，啪一聲按在桌上。移開手，一錠銀子映入眾人眼簾。

看著那錠銀子，孔雀暗淡無光的雙眸，忽然閃爍星辰般的明光來。

「造物！」

第一百二十章 世界

錢貨兩訖，兩人離開酒樓。

孔雀卻是小臉通紅，滿是興奮，黯淡的眼眸都彷彿射出了光芒。激動地問道：「那錠銀子，一定是虛空造物吧！」

「你衣服裡根本沒帶銀子，手裡也是什麼都沒有，你是在空中粉碎了法則符文，重新組合凝聚，生生造出了一塊銀子來。對不對？」

君莫問微微輕笑著，答道：「不對，也不是虛空造物。虛空造物，從虛無中創造物質，已經神明以上的層次了。我用的是點石成金的法術。手裡不是沒有東西，我有一塊石頭。通過將構成石頭的符文法則轉換變化，變成銀子。這不算什麼。」

孔雀急道：「這怎麼不算什麼，比起那些暴力破壞狂，這種精細如微的法則符文操縱，肯定是神明層次了。」

君莫問微微一笑，以一種毋庸置疑的語氣，說道：「無中生有，虛空造物，才是神道。神道絕不簡單。」

孔雀嬌哼一聲，說道：「如何不簡單。」

君莫問哈哈一笑，說道：「打破虛空，才能見神。只有理解、觸摸到虛空壁障，才能踏上成神之路。」

虛空！似乎聽說過。孔雀略一沉吟，凝聲問道：「什麼是虛空？」

虛空，只是一種概念，理解與不理解之間，就是虛空。每一個人對虛空的理解也不一樣。

雖說道不可輕轉，君莫問卻未隱瞞，緩緩說道：「虛空是一種概念性的理論，但是虛空又無法以概念理解。」

「那是不是叫做不是概念又是概念。」孔雀打斷君莫問，吐出一句繞口又不算繞口的句子。

「聽我說。」君莫問伸手一彈，敲了孔雀小腦袋一下，有些嚴厲地說道。

「哦，我知道了。」孔雀委屈地應道。

君莫問沉吟一下，開口說道：「虛空是一個概念，所以每一個求道者理解的虛空，也就各不相同……」

見君莫問話語停頓，孔雀不禁開口問道：「你的虛空概念是什麼樣子？」

「我的虛空概念？」君莫問神色追憶，微微一笑，瞥了眼孔雀。孔雀似是感覺到了君莫問的目光，趕忙摀住額頭，連續退後幾步。君莫問心中好笑，卻是沒再敲孔雀的腦門。

他默默說道：「我的虛空概念，是世界性。」

「世界性？！」孔雀愈加想不明白了。

君莫問眼神微凝，緩緩說道：「虛空世界，空間與時間的集合，次元與次元匯聚，混沌連著混沌……」

「……然後，一個偉大意志降臨虛空，接著，一個世界就此誕生。」

「哦，原來是這樣啊。」孔雀再「哦」了一聲，凝聲說道：「完全聽不明白。」

君莫問尷尬一笑，說道：「其實，我也感覺自己說的很不明瞭。」

君莫問的武學，接近道家。

當初老子開始推求天地至理的來源，提出了道。他認為，天地萬物都由道而生。他說：「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大道無形！

只可意會不可言傳，領悟一個概念很簡單，可將這個概念解釋清楚，就非凡人可以做到。孔子教徒七十二人，這七十二人就是領悟「道」的人，而孔子，則是解釋清楚了「道」的人，這種人，通常被人稱為諸子聖人。

「大哥哥，你也好遜呢。」孔雀刮著自己的小臉頰，譏誚地說道。

君莫問無奈地聳聳肩，說道：「我的虛空之路，成神之道，通俗點說……」

「怎麼說？」孔雀恰到好處地接話道。

同時，她默默收起滑向小手的孔雀翎，無人得知。就像小李飛刀，「刀光一閃，小李飛刀已發出，刀已插入他的咽喉，他瞪大眼睛，至死也不相信，沒有人看清小李飛刀是如何出手的！」暗器的強大之處，在於「暗」，就在於沒有人看清。

暗器若是不暗了，也就不是暗器啦。

君莫問說道：「通俗說，在混沌虛空中，無中生有創造一個世界，就算成神了。」（註：寫小說，怎麼可以沒有注呢！

其實，我第一次看到小說正文裡的注，是古龍大師的劍神一笑（有些記不清），裡面還出了一個對子——冰比冰水冰，還說金庸先生評語說此對不通，也就是說金庸先生的才學也對不出來。結尾更是戲稱，武俠小說中最長的注。

這裡附庸風雅，也寫一段注。嗯，追憶先賢！

本小說，原來的力量體系教模糊，如今明確了。力量體系核心就是世界性。至於何為世界性，後面在說。

最高層次自然是創造大千世界，洪荒的盤古境界，基因鎖第六階層次，永生的無上破碎。

寫到、想到這裡。忽然發覺，網文小說將有重大進步。

從前的小說，力量體系巔峰是源自《封神榜》混元聖人，開闢世界，重練地風水火，已是力量上的極致頂點。而連聖人也畏懼的無量量劫，也成了劇情故事的終結，到了這一步，眾生都死掉了，一切也都結束了。這兩個境界巔峰，就是故事劇情的極限。

以紀元為間隔，大千世界、多元宇宙的一個生滅為一個紀元，所有的一切，在此過程中書寫。一般寫到這裡——紀元之末，就沒路，到頭了。因為你到了最高層了，像永生的結局。

但是，卻也打開了對極限之上的探索，超脫者的思維，度過了一個紀元，新眼光看世界，創造世界，這是一種對文明創造性的探索。

就如秩序的泰坦眾神殿，為何位面旅行，改造創造一個又一個位面。混亂的燃燒軍團，又為何要毀滅一個又一個世界。

這不是力量類比，力量怎樣強大無比，一擊粉碎位面，一擊讓多元宇宙都崩了一大半。

而是想像力的突破，體系的開拓。從此，小說的層次境界超越輪迴和永恆，進步到開創和求新，一個紀元結束，是新紀元的開始。就像舊武俠到新派武俠。

網文也可以由小白文提升到涉及文明社會的深度。小說的新世界，就在大家。

要創造一個大千世界，必然天道聖人境界，混元元會法力，一個生滅紀元的經驗閱歷，才能開闢地風水火，重整大千世界。跨越一個紀元末劫，無量量劫之後，重整世界，如何設計，如何創造。

末世流風潮，未嘗不是紀元新世界的序曲。毀滅中創生。寫到這裡，我要說，對於聖王很不滿意，根本沒進步，在吃老本。你可是大神，沒有進步就是退步。這不是讀者吹毛求疵，而是你作為網文小說的領頭人之一，應有的責任，你不是新人作者，代表的不只有自己，而是一群人……

網文進步，與大家共勉。

胡言亂語，完。）

「哈！」孔雀訝然，馬上大聲叫道：「太通俗了。」

「深奧的你不理解，簡單的你又說太通俗，這樣無知，我就沒辦法啦。」君莫問啞然失笑道。

君莫問喃喃自語，說道：「虛空，萬物虛無，只有完美如天地世界才能存在。而神明遨遊太虛，橫跨虛空，必然擁有等同世界的位格，神位，神格，或許就是如此。既然如此，創造一個世界，豈不就可以說是成神。」

君莫問微微一笑，他的劍道修為，已經很接近這個層次了。

孔雀苦著臉，眉頭緊皺，擰頭苦思。不懂，不懂，也許到了該懂的時候，自然會懂吧！

「到了。」君莫問忽然停步，開口說道。

「到了，到了哪裡？」孔雀左右望了望，疑惑地問道。這是一條人流較稀少的街道，周圍幾間簡陋的樓房，似是貧民一流居住的地方，也似乎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我們要找的人。」君莫問盯著前方一個身影。

方纔，君莫問點石成金，干涉法則符文，將石頭變成銀子，令天地規則的有序流動產生了一絲波動。結果，引起了酒樓外一個人的審視目光。能發覺這種微小的法則波動，自然是巔峰強者，而這種巔峰強者，就彷彿星辰天體一般，自動吸引周圍符文靠近。

但是，君莫問感知周圍，卻無聲無息，似乎根本沒有超過某種界限的高手。

……

……

前面的身影，感覺到了後面君莫問的目光，腳步一停，回過身來。

竟是一個面容俊雅的年輕人，就好像掛劍行萬里路的君子書生。他神情淡然，嘴角似含笑意，腰間繫著一柄長劍，手指細長，潔白如玉，緩緩走來，步履穩健，到了君莫問身前。

君莫問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微微一笑，開口說道：「在下，君莫問。」

年輕人亦是一笑，說道：「在下複姓獨孤，名字有些囂張，名曰：求敗。」

「獨孤求敗！」孔雀驚叫起來。

第一百二十一章 生命

獨孤求敗！

一開始，孔雀還思索這個人的身份，一個似乎沒有武功修為的仗劍書生，但是值得君莫問追幾條街的人物，又肯定不可能是一般人。萬萬沒有料想到，這仗劍書生竟是【劍魔】獨孤求敗。

「薄有虛名，竟得小姑娘聽聞，真是幸甚。」獨孤求敗驚訝地看了孔雀一眼，輕笑著說道。

「獨孤求敗！你真是獨孤求敗，你怎麼證明？」孔雀卻是懷疑地問道。一雙暗淡空洞的眼眸，目光咄咄地盯著獨孤求敗，彷彿燃燒著兩個小火球。灼熱的目光凝視下，獨孤求敗微微差點扛不住。

對於孔雀小姑娘的懷疑，獨孤求敗苦笑起來。想證明自己的身份，一時卻又找不到有力證據。他單人獨劍，只愛孤獨練劍習武，也不喜權勢名位。在江湖人眼中，自然就武功奇高，性情古怪，身份神秘的傳說人物了。

因為神秘，一時之間，完全不知如何證明自己。驀地，獨孤求敗靈光一閃，卻是一想：自己的身份明明就是獨孤求敗，為何要找證據證明自己的身份。別人如果懷疑身份，應該是他們找證據，證明自己不是獨孤求敗才對。

於是，獨孤求敗鄭重開口，像是找到了一個決定性證據，確證自己的身份的自信姿態。他淡然說道：「我是獨孤求敗。」

他本就是獨孤求敗，這不正是證明他是獨孤求敗的最有力證據。

「不對，你不是獨孤求敗。」孔雀亦是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肯定說道。

「是麼？」獨孤求敗呵呵一笑，心中一樂，說道：「你有什麼證據，說我不是獨孤求敗。」

一旁被人無視的君莫問，心中很是一歎，可愛的小女孩，果然有先天優勢呢。

若是一般人，這樣質疑獨孤求敗的身份，以劍魔的高傲，必然是讓劍說話。你不是說我不是獨孤求敗嗎，好！那你就接我一劍，接得住，我就不要那「求敗」之名。

只聽，孔雀煞有介事地說道：「劍魔獨孤求敗可是無劍境界的高手，無劍境界，自然是不需要再用劍啦。你帶著劍，肯定不是獨孤求敗。」

獨孤求敗一怔，愣了半晌，張口說道：「原來你眼睛看得見。」

君莫問和孔雀也是驀然一怔，盡皆無語，原本以為你想了這麼久，一定又是有力反擊。大失所望！

孔雀哼一聲，冷冷說道：「眼睛失明和看不看得見東西，是兩回事。再說了，誰說眼睛失明就看不見東西了。」

獨孤求敗輕笑一聲，卻是一臉贊同，說道：「正是如此，誰說眼睛失明就看不見東西了。誰又說，無劍境界就不能再用劍了。」

好有力量的反擊！孔雀登時語塞。

一旁置身事外的君莫問，心中默默說道：「一般人都這麼認為。就是碰到了你們兩個非同一般的人，事情才發生了變化了。」

……

言語擊潰了孔雀之後，獨孤求敗的目光轉向了君莫問。凝視了他一會兒，眼神微微流露讚賞之色，說道：「劍意通靈，好久沒遇到過你這樣優秀的年輕劍手了。」

獨孤求敗微笑著，一副前輩對後輩俊才的欣賞態度。只是，獨孤劍神傲然站立，一個俊雅美少年，從表面看來，比君莫問還稍年輕。情況不由得稍稍詭異起來。

君莫問洒然一笑，說道：「獨孤劍神面前，怎敢稱尊。劍意成就，剛剛湊合而已。」

獨孤求敗微笑道：「這就謙虛了。你的劍道意念，已經近乎劍道魄境，當時少有。獨步天下，也無不可。」

「劍魄！」君莫問皺著眉頭，有些疑惑地問道：「何為劍魄？」

獨孤求敗一笑，眼神突兀出現絲絲茫然之色，回答卻是清楚，說道：「劍意通靈，駐魂衍魄。」

「劍意通靈，有了靈性，已是生命的初始，六道眾生，皆屬生命，魂與魄則是生命的進化……」

君莫問問道：「你既然懂得劍魄，有了幾成修為。」

獨孤求敗神色不變，淡淡說道：「只有小成而已。」

君莫問沉吟道：「便是只有小成劍魄，按你的說法，也已經是創造生命領域了。但……」說到這裡，君莫問皺起眉頭，看著獨孤求敗道：「為何你的劍，只是死物。」

獨孤求敗默然，他仰天望著天空，似乎正與冥冥中某種偉岸的意志對視，好半晌，才低頭歎息道：「創造生命，可比創造世界，容易許多啊！」

聞言，君莫問暗暗點頭贊同。想想看，盤古開天闢地，創世身死；女媧造人，證道成聖。這不就說明了，造人比創世容易許多許多！

獨孤求敗接著話題，繼續說道：「不過，生命也是分層次。就像世界也分階級——低次元世界或高次元世界，小千世界和中千世界。生命可是，既有低等生命，也有高等生命的-----」

這時，獨孤劍神眼眸注視著君莫問，說道：「你的劍有靈性痕跡，證明你觸及了創造靈性生命的層次，也應該聽得懂我的話。」

「創造生命，和上古墨家的機關傀儡術差不多，只不過他們的傀儡只有外形，而我們的武道意念，卻可填充靈性。百年桃樹,久自生靈，巔峰武者將武道意念寄托兵器，放置在天地靈氣充沛的法陣中，久而久之，自然會產生靈性。

所以，我常常胡思亂想，難道所謂的生命，只需靈性加上能量，就能創造嗎？但是，我終究只是一個劍客，這種研究性的事情，還是留給有緣人吧！

不過，我依舊發覺了一件事。創造生命的極限，或限制。你我的境界，有能力創造靈性生命，卻不該涉及到創造生命的領域裡。因為，我們創造的生命，是有限的！」

說著，獨孤求敗不禁連連歎息，似乎有不堪回首的往事。

「有限與無限嗎？」君莫問若有所思地說道。

「就是有限與無限。」獨孤求敗看了君莫問一眼，欣然說道。對於孤峰之上的獨孤求敗來說，再也沒有比找到一個理解自己的知己更值得高興了。

獨孤求敗說道：「對於我們創造的靈性生命，我們就等於他們的造物主，他們的意志核心，本性信念，其實都是我們賦予。也因為如此，他們的成就無法超過我們，只會在我們之下。」

「例如，我以殺戮劍意創造一個靈性生命，那這個生性本惡，以殺戮為生。這樣的生命，其成就和終點，早已注定。這是有限！也許，只有傳說中的混元大羅金仙，天道境界，混元道果，元會法力，才能創造出我們【人】，這種充滿無限可能性的生靈。」

「等等，女媧造人前，似乎還不是聖人。」君莫問打斷道。

「女媧如果不是聖人，怎麼能創造出人類這中無限可能性的生靈！」獨孤劍神反問道。

這裡，只能推諉說，不同次元世界神話傳說的差異啦。

君莫問驚訝道：「你居然信奉神創論。」

獨孤求敗問道：「神創論，有什麼寓意。」

神創論，就是說：世界是神創造的，人類也是神所創造，蒼穹宇宙的所有一切都是神所創造。

聽完解釋，獨孤求敗說道：「除了最後一點有些商榷之處，前面兩點，十有八九是正確的。人類這種擁有無限可能的生命，也只有代表了虛無，混元，根源，無限的先天聖人。才能創造出這中生靈。」

君莫問倒有些無語了，一時半會甚至難以整理混亂的心緒了。一個一劍破天的巔峰劍客，居然信奉神靈，而且不是一般求道者追尋的真理、根源、天道等無意識神明，反而信奉人格化，擁有七情六慾的人格化神明、聖人。

君莫問道：「我們人類，為何不能是先天生靈，天生地養，一切都是依靠自己努力，才在這個天地蒼穹成長起來。為何，要在頭上找一個真神，聖人，靠山！」

「也許！」獨孤求敗答道：「也許你的道，就是真相。」不是敷衍，也非否認，而是神色鄭重地承認君莫問的看法。

君莫問忽然明白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皇宮

君莫問忽然明白了——

獨孤求敗，他是出現迷茫了。不是迷失了道路的迷茫，他是躊躇了。

一個巔峰劍客，一個超脫了武道極限的強者高手。武道！武道！獨孤求敗一聲練劍習武，可到了現在，他卻走到了武學的盡頭，境界超越了武學範疇，到了無法言傳，更難以意會的虛空道境。

武道，是以武述道。當獨孤求敗走到了武的盡頭，開始了對道的求索。面對虛空，沒了指導，沒有方向，沒有目標，如何選擇，只能靠自己抉擇。

大道三千，條條可以證道。獨孤求敗選擇了一條路，但他很快後悔了，因為它發現，自己選擇的道路上，有一隻強大的攔路虎，和一塊擎天一般的擋路石……

這些，此時的君莫問自然不知。他只是繼續聽著。

獨孤求敗說道：「劍魄的意義，不是威力上超過劍意，是創造靈性生命。而創造生命，也不過只是試探，為更進一步的創世成神積累資本，積蓄經驗。」

君莫問心中沉吟起來，如此說來，獨孤求敗的成神之路，當是以自己的劍道人生為基，駐魂衍魄，創造出獨屬於自己的神域世界，登神成聖。

但如果真是這樣，豈不是——向天奪權。

只聽，獨孤求敗有些歎然地說道：「可惜，我們所處世界的本質，是一個靈性生命世界，根本不允許我創造出靈性生命。也是因為如此，我的劍魄意境無法臻至大成、圓滿之境……」

世界意志不會允許，當然不會成功了。

君莫問為獨孤求敗感到可惜。獨孤求敗的成神道路，等於搶奪此法世界的天道權柄。但此法世界的天地意志，強大無比，「固」執無比，也不需要代行者一流，何況獨孤求敗的傲氣，也不會去當世界意志的代言人。

所以，獨孤求敗想成神，除非斬滅此方世界的天地意志，合道成神；要麼，破碎虛空，到虛空中「旅遊」，幸運的話，穿越一個新世界，擺脫天地意志的生死仇敵級數的敵意，安然成聖證道。不過，這似乎要很強運才可以。

「獨孤求敗的幸運值，應該是0吧！」君莫問腦袋裡，忽然閃出這麼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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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級高手，位階與世界等同，當然，神級高手不等於世界，也比真正的世界弱上許多。

初級世界，初級位面：小千世界，只有神明和屬下英靈的神域，按照既定命運軌跡和劇本進行的次元位面。

中級世界，中級位面：陽神所化的擁有日月星辰、可以推演大道的中千世界，神之國度，創世神創造的異界，三界，六道輪迴。

高級世界，高級位面：盤古所化的洪荒世界，多元宇宙，開闢大千世界的威能。。

巔峰：一念天地生，一念天地滅。天道與大道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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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求敗看著君莫問和孔雀，凝思片刻，忽然說道：「我要進皇宮一趟，你們……要不要來？」

孔雀拍手道：「好啊！好啊！皇宮，我很想去呢！」

君莫問微一沉吟，也點頭答應下來：「可以。」

葵花王朝的宮城，威嚴浩大，宮闕華麗，宮殿群，綿綿如起伏不停的群山。

皇宮的守衛可謂嚴密，絕頂高手也是層出不窮。不過，這些都攔不住獨孤求敗，他很熟悉皇城的佈局，甚至佈防，似乎不止一次來過。而且獨孤求敗的目標也極其明確，皇城寢宮。至於不時出來巡視的絕頂高手，獨孤求敗能將氣息隱藏虛空，避過所有靈覺感知，甚至逃過世界意識掃瞄。

「等一下。」君莫問忽然停了下來。

「怎麼，有什麼事？」獨孤求敗溫和的眼神看著君莫問問道。

「看到了一個朋友，想去問候一下。」君莫問淡然說道。

「沒問題，你去吧。」獨孤求敗不假思索地回答，接著對孔雀問道：「小孔雀，你跟著誰？」

在獨孤求敗眼中，君莫問是一個後輩年輕人，年幼的孔雀就只能稱一個「小」字啦。

「嗯！」孔雀想了一會兒，抬頭回答：「我要跟著劍神爺爺。」

君莫問不由撲哧一笑，凝眸一看，獨孤求敗少年模樣，聽著耳邊那聲「爺爺」。雖然獨孤求敗的確是爺爺輩人物，但和他那張清秀少年的容貌，真的好違和。

獨孤求敗哈哈一笑，抓起孔雀，飛身一閃，消失在皇宮的精緻樓閣宮殿林。

君莫問收起目送的目光，心中微微歎息：「獨孤求敗是劍神，可他卻超越了劍……」

既稱劍神，定然以劍證道，劍道凌厲，斬破諸天。但當劍成了神，超脫劍道，踏入更高的不可言說之境，卻失去了劍。

真正的劍神，其實是神，沒有劍。

獨孤劍神，超劍入神。他的道包容了他的劍的鋒芒，威力確實更強了，破碎虛空都是輕而易舉。但是，失去了鋒芒的劍，還有另一個稱呼——裝飾品。

哈哈一笑，君莫問收回心思。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路，其他人無需也不必，更無資格議論。

順著感應的方向，君莫問快速前去。轉過一個宮殿拐角，竟是一處花園。花園中，一個穿著侍衛統領服裝的男子，獨自一人緩緩走著。卻又不像是在賞花，反而滿腹思。

君莫問微微一笑，飛躍到侍衛統領前面，回過身來，搖著手說道：「嗨，天策，好久不見，你當了皇宮侍衛統領啦。」

侍衛統領看了君莫問一眼，說道：「我不是天策，我叫神策。」

「哦！」君莫問應了一下，說道：「神策，你改名字了。」~重生了！

天策，現在叫神策了，他重生改名了。

江湖傳說中，死在藏劍手中，直接導致藏劍山莊覆滅的原因之一的天策，原來沒有死。這樣說也不對，天策確實死了，但卻不是死在藏劍手上，不然，他已經魂飛魄散了，也不會出現在這裡。

神策點點頭，說道：「是的。我改了名字，開始新的人生。」

君莫問啞然失笑，搖搖頭，也不多說。問道：「藏劍呢？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嗎？」

神策神情淡漠，說道：「藏劍山莊解散了，藏劍自然去了他應該去的地方了。」

「藏劍山莊解散了！」君莫問倒是一怔，還有，藏劍該去的地方，那是哪裡。壓下疑惑，他解釋道：「我的一樣物品在藏劍手裡。」

神策目光一凝，盯著君莫問，語氣竟頗為森然地說道：「什麼物品？」

君莫問笑而不答，負手背身，說道：「天策，改了明面的名字，卻放不下心中名字，可是無法開始新的人生呢。」

神策目光一斂，神色也不禁微微迷惘。

這皇宮御花園，一時寂靜起來。君莫問轉過身，開口道：「藏劍那我的那件物品，和獨孤求敗進皇宮的原因有些關係。」

「獨孤求敗！？」神策淡漠的表情不由一驚。也只有獨孤劍神這種人物，才能領神策變色了。

轟隆隆！

遠處皇室皇后寢宮，忽然傳來一陣雷霆般巨響。同一時間，君莫問和神策一起轉頭，望向一個方向。

第一百二十三章 穿越

轟隆隆！

忽然間一聲浩大響動，彷彿發生了地震一般，震動了大半個皇城的人。

君莫問和神策一起回頭，放眼望去，相隔不遠的一處宮殿，是一座玉瓦金梁，豪華高貴的大型宮殿，現在正崩壞倒塌著，瓦礫飛濺，逐漸變作了廢墟。

宮殿廢墟中，還有兩道人影，縱橫天上地下，左右飛來飛去。卻是正大戰當中。

「皇后陛下！」只見神策臉色一變，驚呼一聲，就要立刻前去護駕。

君莫問劍鞘一橫，一條線劃下，擋住了大內侍衛統領的護駕行動。一臉淡淡的微笑，注視著神策，緩緩說道：「神策兄，你這個侍衛統領，倒蠻敬業呢！」

神策眼神一冷，深深看了君莫問一眼，冷然說道：「你，讓開！」

君莫問卻是微微一笑後，方才開口說道：「那種級數的戰鬥，不是你可以參加的。我是為你好，你還是留在這裡，等一會兒還能有機會為你的皇后陛下收斂後事。」

那個方位，正是獨孤求敗要去的方向。交戰雙方之一，自然是獨孤求敗，既然獨孤求敗出手了，當今之世，能在其劍下不死，可沒有幾個人。準確說，只有屈指可數的幾個人。

就是不知，這皇后陛下，在不在其中之一。

望著那裡閃動的人影，君莫問心裡思索著。

神策無法擺脫不掉君莫問的氣機鎖定，欲前不能前，想退不能退，只能呆在原處。又見對決中，皇后陛下有攻有受，並不落在下方，一時沒有危險。微微放寬心，自語道：「還有其他侍衛高手，皇后陛下不會有危險是。」

兩人之間一平靜，就在這裡作壁上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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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求敗！」

鳳冠華袍的華麗女子冷喝一聲，女子的聲音悅耳動聽，蘊含天地韻律，無上威嚴，有一種令人凜然受命的味道。

「葵花皇后，好久不見。」獨孤求敗淡然一笑，甚是開懷的樣子。

皇后陛下卻是答也不答，直接一掌一拳打出，氣勁迸射，虛空都出現了陣陣波紋漣漪。初級空間壁障的勁氣，定然到了世間允許的力量極限了。此界之內，最強一擊。

不過，更恐怕的事皇后陛下的速度。

獨孤九劍的初級層次，是破盡天下武功。可天下武功，無堅不破，唯快不破。獨孤九劍破盡天下武功，自然是快絕人寰，當世無雙。可皇后陛下，她的身法速度，沒有動若雷霆的龐大響動，卻是一種自然而然的飄渺氣質。每每獨孤九劍鋒芒到處，她才輕身一閃，已到了攻擊範圍之外。

「這種速度，好像……」

「皇后陛下的速度，是光速！」神策忽然冷冷地開口說道：「速度就是力量，達到了光速皇后陛下，當世無敵。」

什麼是光速？目光所及，而後劍到，你卻刺不到，就是光速啦。

「無敵！」君莫問呵呵一下，小聲低語著：「一般高手眼中，她的確稱得上無敵了。但是，無敵之間，也是可能分出上下高低，層次差別呢。」

「不過，速度，是此界極限光速，力量，能震盪空間，也是極限了。速度力量全部到此界極限，確實是此界巔峰的定義。」

皇后陛下一副悠閒樣子，目視獨孤求敗，銀鈴般的輕笑著，說道：「呵呵，獨孤求敗，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的劍術，卻沒有一點進步。」

獨孤求敗淡然一笑，輕聲道：「許久不見，你使用力量的方式更純熟了。已經是多一分則破，少一分則弱的境界。看來，你這數百年修行，沒有白費。」

獨孤求敗的平淡應對，皇后陛下卻是氣炸了。立即轉守為攻，凌厲的拳風掌勁，都往獨孤求敗身上扔去。這次，輪到獨孤求敗閃躲了。感受著空間的細微流動，看著元氣能量的聚散運動，感知先制，依仗著稍勝一分的修為，獨孤求敗像是一片落葉，隨風飄動，卻不受風力。

「獨孤求敗，你妄為劍魔。究竟要躲到什麼時候！」攻擊不到，碰不到獨孤求敗一片衣袖，皇后陛下一咬牙，發起了言語攻勢。

獨孤求敗呵呵一笑，隨意的樣子，令人很是恨恨。對一個巔峰強者，莫過於曾經的同級人物，如今卻能戲耍一般地擊敗自己。

獨孤劍神彷彿剛剛回過神，他似乎微微驚訝了，開口說出一句話來：「哦，輪到我攻擊了嗎？」

遠處的君莫問和神策沒聽見這句話，可廢墟後躲著的孔雀，卻聽見了這句話，不由得吐糟道：「這不是你打一下，我打一下的遊戲設定吧！」這是戰鬥啊！

「那麼，小心了！」獨孤求敗狀似提醒一句。

劍光一閃，獨孤求敗消失了，接著又是一道亮光，獨孤求敗閃爍而出，方位正是皇后陛下神旁。不過，獨孤求敗略微手下留情，僅僅在皇后陛下身上留下一劍傷口。

如果說，皇后陛下的速度，像光一樣快。那麼，獨孤求敗的速度，就是超越光速。光速是空間內極限速度，超越光速，自然是——破碎虛空了。

皇后陛下沒有關注身上的傷痕，凝眸注視著獨孤劍神，沉聲道：「虛空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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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

君莫問霎時驚訝起來，滿是不敢置信的神色，叫道：「跨越虛空，他怎麼做到的？」

對於穿越虛空這種事，君莫問最有發言權。虛空之中，什麼都沒有，只有混沌氣流充斥。沒有虛空道標和空間坐標，絕對會迷失於永恆的時與空。

幸運的話，降臨在一個世界，不幸的話，只好永遠漂流下去。被時空風暴直接撕碎還是輕的，如果一直漂流，直至永恆虛無，所有的情感與記憶全部被時間洗去，才是淒慘。

君莫問愣了，神策卻沒楞。他看到皇后陛下受傷，微微一怔，臉上立時變色，繞開君莫問跑過去。

「喂喂，等一下。」君莫問伸手按住神策的肩膀。

神策肩膀一挑，回身就是一拳，向君莫問轟來。

「既然你依然阻止我，我們之間就此絕交吧！」

「九陽神功，百步神拳！」百步之內，都在神策拳勢範圍。拳勢所及，灼熱氣勁遮天蔽日，使百步範圍內，變成了一個蒸籠。悶熱，乾燥，無法呼吸……種種，都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君莫問也不禁皺起眉頭，額頭劃下一滴汗珠。這滴汗珠，並非君莫問耐不住熱留下，巔峰強者身體渾圓如一，不染外物。而是空氣中的水汽凝結。

「這種環境，可是不好。」

君莫問彈劍出鞘，劍光一斬，將蒸籠劈成兩半。「噗」，一聲氣鳴聲，清涼空氣回返。

劍鋒所指，已是神策咽喉要害。

「現在，可以停了吧。」君莫問輕聲說道。

君莫問一劍，劍意如潮，衝破神策拳勢，更衝散了他的武道拳意，拳意逸散，招式也就發佈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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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記得看春晚。

第一百二十四章 偷襲

給大家拜年了~~

大家，新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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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意志虛空造物，符文法則組成世界；又或者，符文法則聚合為世界，而後誕生天地意志。這是先有雞先有蛋的問題，形而上學，在此不論。

身處世界之內，撕裂空間，可以目見虛空。可是，如果走到虛空之外，即便只是一線之距，也將立刻迷失方向，先前的天地已失去蹤跡，自身則漂流虛空之海，無所依存。

穿越虛空，並不困難，斬道強者，粉碎法則符文，已經是打開了虛空通道，踏前一步，穿越虛空就在眼前。關鍵是，穿越之後，還能不能回來？

也只有獨孤求敗的劍魄意境，劍照虛空，劍意留痕，靈性自生，能做虛空坐標，獨孤求敗穿出虛空，還能感應劍意，尋到路徑安然返回。其他人，卻是難以做到。

皇后陛下冷哼一聲，說道：「穿越虛空罷了。本來趁我不備，你有可能殺死我。可惜，你放棄了這個機會。」

是的，穿越虛空罷了。突破世界壁障，往返虛空，的確是驚世駭俗之舉。不過，終究是技巧，境界層面的超人一等，卻非力量層面上超過了同級高手。

既然力量仍是同層次，皇后陛下又信心未損，勝負自然還沒到見分曉的時候。

一拳一掌擊出，轟隆隆！

這次卻是真正的雷霆霹靂。傳說，位面世界就是在一聲轟雷中誕生的，也叫做創世神雷。傳說不知是真是假，但粉碎符文法則，也是破壞世界時，卻往往隨著一聲雷鳴。

皇后陛下直接打碎虛空，凌厲的拳勁掌力夾雜著空間漣漪的威力，威能不可量度。

「葵花皇后要敗了。」君莫問突然開口，感慨說道。

「什麼？」神策皺起眉頭，冷聲問道。

依他看來，皇后陛下才剛開始發威，氣勢處於上風，怎麼會敗。而且，這種破滅空間的氣象招數，不管是什麼時候見到，都如此動人心魄，威力無匹。

君莫問微微一笑，說道：「獨孤劍神的境界實力，其實超過了你的皇后陛下，只是因為某些原因，為天地意志忌憚，壓制了獨孤劍神的實力。而今，你的皇后陛下打碎了虛空，反而成全了獨孤求敗。」

「獨孤求敗為了緩解天地抑制力的壓制、追殺，不能使用超出界限上的大威力招數，甚至不能接近那個界限。不然，天罰降下，就不好辦了。你的皇后陛下破碎了符文法則，依托符文法則存在的天地意志，立時被削弱了。反而解脫了獨孤求敗的束縛，令獨孤劍神超出半級的實力，得以發揮了。」

「你看！」

神策順著君莫問指向看去。只見皇后陛下破裂開的空間裂縫，充斥無盡破滅氣息，漣漪波及，萬物盡毀，獨孤求敗長劍刺出，劍鋒過處，一切虛空都被填充，彌合起來。

獨孤劍神，以自己的劍意衍化虛空，填補了世界縫隙，虛空裂紋。

「這就是獨孤求敗竊取此界天地權柄的無上武道……天道所忌的道！」君莫問見識閱歷不凡，遇到的天縱之才可謂多不勝數，千百年一出的天才也見過幾個。但如獨孤求敗這般天妒英才，還是第一次遇到。

「神策，別動哦！」君莫問一句話，鎮壓了神策的蠢蠢欲動，使其不能援助他的皇后陛下。

也就是這個時候，獨孤劍神與葵花皇后已經到了方寸之間的近身激戰，皇后陛下的雙手，一掌一拳，都被獨孤求敗的劍壓制下去。

「莫問……」神策的聲音，像是從牙縫中擠出。

君莫問說了兩句話，讓他再次安靜了。

「不由擔心，你的皇后陛下還後轉機。」因為，孔雀也在那裡。

這種對決交鋒的激烈時刻，往往是第三者最喜歡的時候，如果順利，完全可以一擊殺死兩人。遑論，這還是兩大絕世武學，是葵花寶典的創始人與獨孤九劍的創始人的決鬥。如果順利，一擊可以殺死兩位震鑠古今的絕代大宗師，這可是任何一個殺人者都不能無視的偉業呢。

「因為，廢墟裡還隱藏了一個人，而那個人身上，有一種刺客殺手的氣勢。」君莫問淡淡地說完後一句。

「聽你這麼一說，」神策擋開君莫問還沒放下的劍，緩緩說道：「我更加擔心了。皇后陛下正是決鬥的關鍵時刻，卻有一個殺手隱匿暗中，注視著兩人，說不定下一瞬間，他就出手了。」

君莫問側耳聽著神策的抱怨，雙眸目不轉睛地望著戰局，忽然一怔，轉頭對神策說道：「神策，不如你扔了侍衛統領的職業，去當算命先生如何？」

「哈？」莫名其妙的話，令神策莫名其妙了，腦袋中盛滿了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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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看著獨孤求敗和皇后陛下手來劍往，彼此攻守，她的臉上滿是興奮。卻不是看到精彩武道對決的興奮，不止笑容中略有絲絲縷縷的寒意，更因為，孔雀小手隱去形跡，再次出現時，兩指之間夾著一枚似是琥珀的石子。

孔雀臉上似有眸光閃爍，微微笑著，喃喃自語：「古往今來，死於孔雀翎之下，莫不是一代高手，大宗派掌門級人物。但說到獨孤求敗這種傳說級數，還沒有一個……」今日可以如願了！

把玩著手中的琥珀，孔雀手中的琥珀，正是孔雀山莊的孔雀翎，世間武器技藝所不能達到的巔峰之作。

誰說孔雀翎一定要法則圓筒裡？

作為一件超脫此界極限的無上暗器，孔雀翎已經超脫了江湖人的想像。孔雀翎的鑄造，更是使用了此世之間最堅固、最優秀的材料。若非如此，安能擊殺那些已是此界巔峰的強者。

當年，孔雀山莊尚不是孔雀山莊的時候。山莊遇到了大敵，敵人是入聖級強者，世間無敵，而莊主只有超凡級實力，修為雖僅差了一線，卻是天淵之隔。

為了取勝，這個莊主冥思苦想，他是以暗殺之術入道，最後，決定製作一個能夠殺死斬道高手的超級暗器。但是，要突破斬道強者防禦，暗器的威力也必須達到斬道級才可以。

可如何斬道。如果莊主知道，他早就超凡入聖了，也不用為敵人強大苦惱了。數天數夜，苦思不得。「可以打破最堅固的防禦的攻擊武器，必然也是最堅固」，一言驚醒夢中人。莊主笑了，世間最堅固的製造材料，不就在眼前。

構成此方世界的符文法則，豈不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堅固的，製作暗器最優秀的材料，也是制做孔雀翎的唯一選擇。即便法則符文總是被斬道級高手粉碎，但能殺死化身為道的斬道級高手，也只有道了。

幾乎耗盡功力，油盡燈枯，莊主終於取得了法則符文碎片，並將其製造成孔雀翎。因為法則符文蘊含著天地創生與毀滅之力，所以暗器發射後，才會顯化出鳳凰涅槃的形象。之後，借助敵人的輕敵大意，莊主用孔雀翎擊殺了敵人。

自此，孔雀翎開始名傳江湖。更經過後世歷代增進，工藝愈加精進，到了最後，孔雀更加入了另一個世界的科技體系（雖然因體系不同，助力不大），開拓了思維，最新的孔雀翎，就是孔雀手中，琥珀的鳳凰卵。

孔雀翎真正的使用方法不是裝在金鑄圓筒中放射，而是如同小李飛刀一般，有它的主人親手發出。如果小李飛刀是無形無跡的暗器，那孔雀翎就是最華麗，燦爛的暗器！

鳳凰涅槃的壯烈，與鳳凰展翅的華麗，這就是孔雀翎！

嗖！

孔雀親手發出了孔雀翎，小姑娘的目標是獨孤求敗，只要孔雀翎可以放射，那猶如斬道級高手自爆威力的鳳凰，足以埋葬獨孤劍神。至於皇后陛下，只是添頭而已。

琥珀石離手，立刻灼燒起燦爛火焰，七彩繽紛，優雅華麗。這是原初之火，不死鳥誕生的火焰，放出的光芒，照耀大千世界，轟殺一切生靈萬物。

危險的氣息同時襲上獨孤求敗和葵花皇后心頭，驀然回首，映入眼簾的只有——孔雀的較小身影與孔雀翎無上威勢。

第一百二十五章 到來

獨孤求敗那有些俊俏的面容，依然含笑。他只是把劍一轉，劍光閃爍，再次穿越，身影到了孔雀翎之前，劍尖挑中鳳凰水滴。而此時，孔雀翎來不及爆發，也不可能再爆發了。

「糟糕！」孔雀哭喪小臉，捂著自己的小腦袋慘叫起來：「孔雀翎爆發的速度接近光，本來無人躲過。可我卻忘了，獨孤爺爺的出劍速度，是破碎了虛空的超光速。」

「這種速度，完全能夠迴避掉任何偷襲了。甚至獨孤求敗的劍，可以說涉及了時間層面，與預知、停頓時間差不多。」君莫問遠遠看見，也不禁心中一動。

最強的人和最強暗器，兩者組合，可以天下無敵。但問題是：無敵的到底是那個最強的人，還是那個最強的暗器？

皇后陛下神色一怔，不明白獨孤求敗帶來的小女孩，為何會出手「幫她」對付獨孤求敗。不過，靈敏的戰鬥意識，可不允許皇后陛下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她只手向天，一隻芊芊素手上，聚集無邊霸道的至陽真氣，而後素手握緊，變掌為拳，飄繞出縷縷白煙，纏繞手際，至陽真氣化為極陰拳勁。

剛極化柔，陽極凝陰。至陰至寒的拳勁，就要轟然揮出。但有一人，卻先皇后陛下一步出手發招。

「哈哈，好機會，我來也。」一個少年哈哈一笑，從旁跳出。身在空中，海飲一葫蘆酒，酒水揮灑，而後葫蘆擲出，凌厲勁氣包裹下攻向獨孤求敗。

彭！

酒葫蘆砰然破碎，水光瀲灩，一道三寸長的無形刀氣一閃而逝，消失虛空。

「咦！」獨孤求敗心中一怔，臉現驚色。獨孤劍意照徹虛空，小李飛刀的虛空軌跡自然逃不出他的感應。劍光再轉，劍意開闢虛空隧道，像天空劃過的流星，一縱即逝。

亮光過後，獨孤求敗仍然站在原地，他臉色一怔，無語望天。穿梭虛空，失敗了。

虛空轉送，絕不簡單。便是三維世界，知道出發地和目的地，還有可能迷路。何況，虛空世界是多維度空間。無數時間和空間交錯，出發點和目的地，可能是異位面同一點，也許從直線走永遠到不了目的地，又或者後退一步，竟然到了終點。

就像空間傳送陣，從來不是兩點間一條直線，而如同宇宙航道一般，充滿了奇跡與艱險，需要探索與發現。

總之，獨孤求敗虛空穿梭，是先用劍意探索世界外圍虛空氣流，再以劍意布下一道虛空隧道，才能往來無忌，快若閃光。可是，同樣穿梭虛空的小李飛刀，卻干擾了獨孤求敗的劍意，使虛空傳送不能成行。

小李飛刀的小體型和意念穿空，與獨孤求敗全身穿越，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穿梭失敗，獨孤求敗眼神驀地一寒，盯住少年，一劍刺出。不需穿越虛空，獨孤求敗自身的身份劍速，也是此世極速。

少年卻一動不動，不逃不擋，只是淡淡地輕聲笑道：「小李飛刀擊殺獨孤劍魔，真好！」

劍出無情，無血不還。少年雖然毫不設防，但獨孤求敗的劍，穩、準、更狠……當劍刺中少年，小李飛刀的刀光也同時出現。獨孤求敗眼中閃過一絲亮光，跟著悶哼一聲。

飛刀少年其實把自己製成了坐標，如果誰殺死了少年，小李飛刀也將擊殺對方。武學到了這般層次，無疑是超過了武的範疇，到了道與神的境界。因果律鎖定。

獨孤求敗眼神迷惘，似乎沉浸在小李飛刀的意境，不可自拔。

領教了小李飛刀的神話，卻不意味著獨孤求敗的危機過去了。飛刀過後，皇后陛下的拳勁馬上擊來，劃破天空，留下一道虛無空冥的虛空軌跡。

直到拳勁臨身，獨孤劍神方才返身，回劍一刺，點中黑色拳勁，劍尖微顫，入微級的重重劍氣，層層分解了黑色拳勁。不，獨孤求敗的劍，吸收了分解後的黑色拳勁。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君莫問眼神一凝，輕輕自語：「獨孤求敗的劍意，不止浩然博大，還可以吸收別人的大道。果然是奪天地權柄的道法，百聞不如一見。」

獨孤求敗擊破拳勁，又一劍斬出，劍氣縱橫。皇后陛下應當一記，連退五步，表面雖然無傷，實則無形劍氣已經侵入體內，斬滅了她的靈魂本源。

收劍，回身，獨孤求敗飄然而去。呃，還帶上了孔雀。

皇后陛下呵呵一笑，身影漸漸化作點點星光，發出最後一絲餘暉。也是這個時候，君莫問第一次看到葵花皇后的無雙容顏，歎息自語：「的確是一個絕艷脫俗的女子，無怪乎神策這樣的人物也折戟沉沙，墜入情網。」

不說神策衝動的行為，只是那冷然的眼神深處，閃耀著絢麗的愛情火花。君莫問已經看出來了。

兩人一起走到皇后陛下左近。神策默默站著，像一個忠誠的衛士，為他的主人守護人生最後一程。

神策呆然站立，眼神中籠罩著絕望和失落。

目睹此景，君莫問心中有點惴惴不安，心想：「剛才自己擋住他，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

轉念一笑，一切說到底，都不過是自己臆測，究竟如何，只有當事人知道。

目光一轉，大略看了看這間宮殿廢墟，君莫問微微沉吟，自語道：「這個宮殿廢墟，應該就埋葬著獨孤求敗要找的東西。」

正沉吟著，君莫問眉頭一挑，拉著旁邊的神策退開。一息之後，十幾丈刀光橫斬過來，斬斷泰山一般，氣化粉碎了整堆廢墟，在皇宮掃蕩出來一大片空地。

「這種似曾相識的刀意？霸刀！」

君莫問凝眸一望，獨孤求敗和孔雀沒有出皇宮，他們被兩個人攔住，正對峙著。一個白衣屠龍刀，是霸刀。另一個錦衣華服，不認識，但其人修為隱約還勝過霸刀半籌。

君莫問回頭對神策道：「你收束皇宮侍衛，約束他們不要到這裡來。這裡，可能會發生一場大戰。」

神策深深看了君莫問一眼，沉默了一會兒，方才開口，傳出彷彿來自九幽深淵的聲音：「好！」

京師城門。

也就在此時，白衣公子和游龍到了城門。

白衣公子注雄偉大門，輕笑著道：「東方大陸的京城重地，很繁華啊！」

游龍淡淡道：「你進出過那麼多皇城宮殿，還沒失去興趣。」

白衣公子哈哈一笑，正要開口說什麼，忽然臉色一變，目光望向一處。藏劍緩緩走來，來到白衣公子身前。

「花月影，游龍。」藏劍說道。

白衣公子面上微微一笑，回答道：「藏劍。」

心中卻是一凜，藏劍一動一靜，都能引動天地波動，天人合一，神出鬼沒。如果不是藏劍注視的目光，他們也難以發覺藏劍。

「天人合一大圓滿，僅僅幾天不見，藏劍兄修為更進一步。」白衣公子說道。心想：「如果獨孤求敗是奪取天道權柄者，藏劍就是天地意志所選擇的代行者。此方天地大氣運鍾愛的天命主角。」

藏劍也是一笑，意味深長地說道：「花兄的修為，亦是大有進境。藏劍那幾手功夫，可不敢在花兄面前獻醜。」

三方勢力，終於彙集京城了。白衣公、藏劍、游龍一方，霸刀，莫七一方，還有獨孤求敗和君莫問、孔雀一方。前兩方握有開啟轉送陣的鑰匙，最後一方雖然沒有鑰匙，實力卻是最強一方。

三足鼎立！

霸刀浩瀚刀意，無匹刀氣，灰灰了所有障礙物。皇后陛下藏於深宮的位面傳送陣，也顯露出了真容。空中，一個外圓內菱形的陣圖緩緩迴旋，四個凹形空洞位於內部菱形四角，隱約似有光華閃爍。

君莫問來到對峙雙方中間，指著凹形鑰匙孔，開口問道：「你們有鑰匙嗎？」

言下之意，自然肉還放到碗裡，爭碗有用嗎？

錦衣華服的莫七居然應了一聲，手中拿出一顆石頭，說道：「月光石，我倒是有一顆。」

君莫問臉上一喜，伸手搶過。莫七隻是輕笑，也不阻攔，他願意講神物與其他仙友分享，但如果有人罔顧情分，他絕對不會手軟。

君莫問把握了一翻月光石，欣然開口道：「這塊月光石和我丟失的那一塊月光石，一模一樣！」

霸刀和莫七莫名其妙，不知君莫問所言何意。孔雀一臉微仰，若有所思。獨孤求敗一怔，立刻領悟了，說道：「你的意思是……」

君莫問點點頭，說道：「是的，我可以製造出其他三塊月光石，這樣不需等其他人的月光石。」

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震，如果君莫問沒有虛言，……

第一百二十六章 進入

「我能有辦法造出月光石，是的，一模一樣的月光石。」

聞言，所有人都是一震。霸刀和莫七更是目光灼灼，緊盯著君莫問，似要看透他是怎樣的人，居然連月光石都能製造。他們也曾研究過月光石，月光石的成分材質不屬於這個世界，竟是域外產物。

莫七毀滅萬物的威能和霸刀操縱萬象的能力，對於月光石這非此世之物，卻無可奈何了。

反而孔雀和獨孤求敗，心中隱約有些預料，倒不是很驚訝。

君莫問也不理會霸刀和莫七的驚歎目光，對獨孤求敗說道：「此世，還要請獨孤兄相助一二。」

獨孤求敗微微一笑，應承道：「若有所需，直言無礙。」

君莫問沉吟片刻，開口說道：「製作月光石所需的材質，並非是此界之物……」

霸刀不禁點頭，君莫問和他所見略同，月光石的成分材料，的確不是此界天地之中，任何礦物，土石。

「所以，製作月光石，只能虛空造物。」

「虛空造物！」幾個人又是震驚，有人暗自感歎，片刻之間連續震驚兩次，可是極不常見。

獨孤求敗微微皺起眉頭，開口說道：「虛空造物，可是神明手段。你我的修為雖可說臻至了半神境界，但與真正的神級手段，仍然相差一線……」獨孤求敗還有話沒說，那就是這一線只差，實有天淵之隔。

君莫問微笑著，說道：「說是虛空造物，其實仍舊是點石成金而已。」

揚起手中的月光石，君莫問繼續說道：「月光石的製作材質，雖然天地間沒有。但觀它的外在形體和光澤，其實和宮中月明珠相差不大，也就是質地更堅固，能量導向性更好，裡面還蘊藏有巨大能量。所以，只要獨孤兄幫我收取一些虛空物質，霸刀兄去皇宮珍寶殿找來幾顆月明珠，而後經在下混合虛空物質改造，最後輸入能量。」

「一塊新的月光石就製作出來了。」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在場諸人，只有君莫問和獨孤求敗有近乎虛空造物的能力，只是君莫問更擅於物質改造，獨孤求敗更擅於虛空擬物。兩人一起努力，就能虛空造物。

霸刀點了點頭，掠身向遠處宮殿。

「記得多偷幾塊月明珠，還要試驗呢。」君莫問傳聲道。

「是拿，不是偷。」霸刀的速度何其之快，回話時，他已經接近目標宮殿了。霸刀為何知道珍寶殿所在，位於此界巔峰的高手，他自然有超凡常人想像之外的某些能力。

……

月明珠漂浮空中，獨孤求敗從虛空裂紋中引出虛空物質，君莫問握著月光石，不斷將虛空氣流打入月明珠內，改造其材質紋絡，質地光澤。

虛空物質可塑性極強，很容易受外力干涉。一入此界天地，立刻轉化成界內本地才有的物質。所以君莫問必須和天爭奪時間，先一步改造虛空物質，替換月明珠，變為月光石。

「好了。」

君莫問和獨孤求敗同時說道。兩人臉色都微微蒼白，不過，修為更高的獨孤求敗，耗損卻似更大，臉色更加蒼白。

其他人沒有注意，孔雀卻似乎想起了一些事情，暗自一笑：「小李飛刀，例無虛發。小李哥哥在死前終於也做了一件好事。獨孤求敗受傷了，而且，還是極嚴重的傷勢。」

君莫問看著手掌上四塊月光石，又望了望虛空傳送陣，輕聲說道：「好了，製成了三顆月光石，加上原有的一顆，一共有四顆，夠啦！」

「四顆月光石，代表四個位置。只有四個人可以進入傳送陣。可是，你們有三個人，我們有兩個人，多出來那一個怎麼辦呢？」莫七哈哈一笑，臉上翹起危險的笑容。

「當然是大混戰，死掉的那個出局啦！」孔雀笑嘻嘻地說道。貌似純真的表情，說出了極其危險的話。

莫七眼神閃過一絲贊同，手上出現一柄黑色細劍。凝氣為劍，一般高手都能做的，可做的像莫七這般輕鬆，這般如意，這般如同真正的劍，已經是精神實質化領域了。獨孤求敗和君莫問自問，也不能入莫七那樣輕鬆自如。能夠屹立武道巔峰的強者，個個都不簡單，有著其他人難以企及的優勢、長處。

一個露出危險笑容，一個說出危險話語。莫七和孔雀，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人。不過，這裡也有幾位有理智、有智慧，有決斷的三有高人。

君莫問「砰」一聲，敲了孔雀小難度一下。像腦袋裂裂開了似的劇痛，孔雀大眼含淚，嗚嗚不出聲了。同時，霸刀按住莫七的手，又是一抹，將黑色劍氣抹消。

霸刀和君莫問相視一笑，似是找回了遺失的默契。

君莫問移動兩步，說道：「轉送陣可以進入四個人，而我們這裡有五個人。其中，小女孩自然是不能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啦。所以……」未知的地方，才是最危險的地方。

「這裡又只有四個人了。」

說完，四個人也不理孔雀，逕直走向傳送陣。孔雀也想跟上去，君莫問眼睛一瞪，退了回去。小女孩嘟囔著，臉色很是不忿。

皇后陛下似乎為傳送陣輸送過能量，又或許它本就是這樣。傳送陣像一支車輪，在空中緩緩旋轉，卻又似超脫世界之外，沒有元氣波動，空氣波動，甚至普通人的視覺，轉送陣根本不存在。

看著傳送陣，君莫問忽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不禁微微失神，僅僅六分之一彈指，身邊三大高手也未發現。他將四塊月光石放入傳送陣的凹形孔，傳送陣旋轉的速度快了起來，越來越快，直至連君莫問等人都再也看不到菱形紋絡——

一道光柱忽然出現，通天徹地，散發著清淡的光輝。

四人遲疑了一下，伸手一觸，身影忽的一下子都消失了。

「哼哼，詛咒你們全部被傳送到地獄。」孔雀看到幾人進入了中央大陸，不忿說道。

白衣公子和藏劍、游龍，有說有笑，向皇宮走去。忽然，到了皇宮大門外百餘丈，他們停止了步子。

藏劍神情訝然，看著左右兩人，遲疑道：「他們的氣息消失了，四個人的氣息消失了。」

極道高手，武道修為越強，散發的氣息就越加強橫，皇宮中那幾道氣息，就更是如精氣狼煙，沖天而起，聚而不散，陽剛霸道，神鬼不能近。

第一百二十七章 彼岸

四方大陸都有傳說，故老傳承，能夠前往中央大陸的只有四個人，四個位置，四個名額。

「是啊，正好四個人的氣息消失了，哈哈……」花月影輕笑著。他手裡的月光石忽然掉落地上，滾了好遠。看著地上滾動的月光石，白衣公子的笑聲越來越多，最後止不住笑聲，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鑰匙……鑰匙……四把鑰匙才能開啟新世界的大門。但是，真正的強者……絕對不會被前人所留下的信息束縛住……他們只會用自己力量，開啟大門！」

白衣公子神色有些冷凝，瞥見藏劍藏劍撿起了地上的月光石。注意到白衣公子的目光，藏劍回望過去，眼神惘然，輕聲道：「原來開啟轉送陣，不一定需要用上四塊月光石。」

游龍極其疑惑，問兩人道：「他們是怎麼開啟傳送陣……」

皇宮，傳送陣。

望著傳送陣光柱，孔雀恨恨抱怨道：「哼，混蛋君莫問，居然甩下我。」

「咦！已經進去了四個人，這根傳送陣光柱，為什麼還不消失，為什麼……」

孔雀若有所思喃喃自語。她神色不禁興奮，來到傳送陣光柱前，準備伸手觸動，卻又有些遲疑。她的小手輕輕顫抖起來，神色變幻，躊躇良久。最後，她忽然失笑，自嘲自己武功越高，居然越膽小了。不在顫抖的小手平伸過去，剛一接觸傳送光柱，一股強橫吸力出現，將孔雀吸了進去。旁觀者眼中，孔雀則是無聲無息，影子淡淡消失了。

皇宮門外。

「咦！」

白衣公子三人，同時臉顯驚疑，很是一驚。

「這是第五個人！」藏劍沉聲道。

能在三人同時感知下，剎那間消去氣息的人，當今世上沒有一個人可以做到。除非，這個人一瞬間傳送到了其他世界。

「走，去看看！」

高手做事，雷厲風行。進入皇宮，三人發覺有些詭異，皇宮竟然沒有設防，除了宮門、宮牆外，皇宮宮殿，御花園，走道，這些內部領域，他們沒有看見一個御前侍衛巡邏和把守。雖然心中微有疑惑，但因為有更重要的事，三人也沒多想。

僅僅幾息時間，藏劍三人飛躍了幾十里，到了內宮深處，傳送光柱的地方。

傳送陣的光柱，通天徹地，彷彿擎天之柱一般。向上似乎直通九天之外，向下又像探入了九幽無間。

藏劍圍著光柱轉了幾圈，有些遲疑道：「這個光柱裡面，似乎是傳說中的傳送陣。」

游龍也是眉頭一挑，略微興奮地說道：「既然這是轉送光柱，而且沒有關閉，證明的確有五個人由此進入中央大陸了。」既然先有四人氣息消失，消失的第五人氣息，自然也是因傳說光柱了。

「不過，你不是說，中央大陸只有四個名額嗎？」游龍瞥向白衣公子。眼神有懷疑色彩，信息來源出自花月影之口，情報失真的責任，也應當他來負責。游龍心中不是沒有懷疑，白衣公子故意誤導諸人的可能性。

白衣公子一臉清清淡淡，淡然道：「既然不集齊月光石也能開啟傳送陣，那麼所謂四個位置的說法，自然也不一定了。」心中卻是另一番算計，傳送陣之後，真的是中央大陸嗎？

他獲得的傳承信息不完全，但只有四個人可以前往中央世界的關鍵信息，卻是很難有假。

「好啦！我們同時進去，傳送陣的傳送機制不明，可能會將我們分開。」心中深謀遠慮，白衣公子面上，神情依然是雲清風淡。

游龍呵呵一笑：「同時就可以了，不用牽手？」

白衣公子呵呵一笑，說道：「如果同時進入都會分開的話，牽手也不會例外。」

藏劍忽然道：「你們說，我們和第五個進入的人，能不能聯盟？」

白衣公子和游龍怔了怔，不禁沉思起來。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關係到【四對一對三】還是【五對三】，又或者【四對四】的力量對比問題。

「隨即應變吧！」白衣公子開口說道。

「也對。」藏劍呵呵一笑。傳送光柱之後，誰是敵人，誰是朋友。這麼複雜的問題，誰又知道呢。

同時觸碰光柱，三個身影一起消失無蹤。

皇宮大內，一根孤零零的光柱柱在那裡。黑夜降臨，這根之差雲霄的光柱，散發著瑩瑩光輝，通天徹地，京城內外的平民百官，全可目見。以為勝景。

夜靜悄悄的，忽然傳出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神策到了這裡，看著奇跡的光柱，他只是默默站著，緊皺眉頭，似乎在考慮進不進去。第二天，神策面前，能量耗盡的光柱失去了光芒，漸漸消失。只留下三塊月光石和旋轉速度漸漸緩慢的轉送陣，上面空洞洞的四個孔。

神策默然站著，也不知心裡想些什麼。

……

……

半夢半醒之間，君莫問清醒過來。

藍天白雲，綠野草地，微微細風，帶著青草的清新氣息。除了沒有動物鳴叫聲，這裡可算是一副很少見的美麗景色。

「半夢半醒，不對，那種感覺，是感知失靈。」感受著曠野的清新氣息，君莫問回味著剛才轉送時的感覺。

「傳送路徑在虛無空間。虛空虛無，感受不到任何信息，外界對身體的干涉消失，傳送的一瞬間，體內失去所有因外界反應出現應激變化，恍惚如夢；而下一瞬，外界干涉重新降臨，就回到了現實。」

分析完傳送事宜，君莫問又意識到到另一種異常感覺。他抬起手看起來，神情有些驚訝，喃喃自語：「這是，靈魂物質化！」

此刻，他的身體已不再是靈魂體，而變成了真正的肉體。而且並非君莫問他進入此界前的肉體，那具身體早化作了齏粉。君莫問現在的體魄強度，遠遠超越巔峰時身體狀態，而且和靈魂契合度極高，除了法則級的靈魂實質化，君莫問再也想不到其他可以做到如此地步的方法了。

當君莫問驚訝於靈魂物質的結論時，其他進入這裡的人，也發現了。

不過，其中最先發現靈魂物質化真相的人，是獨孤求敗。

綠茵茵的草地中，獨孤求敗陰沉沉地站著，臉色難看。澀聲自語道：「彼岸！這個地……」話沒說完，獨孤劍神驀地，一口血吐出，濺射到草地上，紅綠相間，很有一種鮮明色彩。

「真是……太糟糕了！」

血止不住地湧出，獨孤求敗再無辦法，魄級劍意強行鎮壓，控制身體，才壓制住傷勢。臉上滿是苦苦澀的自嘲笑容，他的鎮壓傷勢的辦法，是最正宗的飲鴆止渴。

小李飛刀實在太強了！

獨孤求敗自武學大成以來，天下難有可令他受傷的東西了，即便是冥冥中莫測的天道，他也敢譏誚面對。自負是缺點，獨孤劍神沒有這個缺點，他只是自信而已，自信除了莫測天道意志，世上已沒有能傷害他的東西。

但自信到了頂點，其實和自負差不多。

獨孤求敗終是沒有擋下那記小李飛刀。小李飛刀，斬殺本源靈魂，靈魂本源受傷，任何人都難逃一死。斬殺靈魂本源，也是超凡入聖的巔峰強者殺人的方式。

超凡入聖，完全掌控自己的靈魂。

天策接近了這種境界，所以才能保護住自己的靈魂本源，借助重生系統復活。

當初，花月影靈魂潰散，也是因為靈魂本源完好，才能重聚靈魂。

而斬殺靈魂本源，也是超凡入聖的巔峰強者殺人的方式。天策重生，未嘗沒有藏劍手下留情的原因。可小李飛刀，卻從來不留情。

獨孤求敗的傷勢，換在任何其他人身上，都難逃一死。也就他獨孤劍神，憑無上修為壓制住傷勢，甚而一副無恙的樣子。幾乎沒人看出來，獨孤求敗身上竟有瀕死級別重傷。

當然，也有一點深層次原因——靈魂體的承受力和忍耐力，遠遠超過肉體生命。

可是，彼岸世界的法則，竟然為眾人提供了靈魂物質化服務。這下子，獨孤求敗壓制傷勢的兩極——自身修為，靈魂韌性，斷掉右邊那一根，傷勢復發。


第一百二十八章 時運

無論何種體系的文明，科技體系，魔法體系，武學體系，究其本質，都是為了處理人與世界的關係而發展起來。

此域武道，人與世界的關係是三種情況。第一，人受困於世界限制；第二，人開始對抗世界；第三，人控制了世界。

至於所謂天人合一。好馬還不吃回頭草呢。當人有了獨立於世界的意識，開始了探索世界的行為，人就和世界分開了。最終，只有人類控制世界，和世界控制人類兩個結果。

真正的天人合一，有兩種狀況，要麼人掌控天地，要麼人代言天地。獨孤求敗就是一位試探掌控世界的劍客。

「時，運，不，濟！」獨孤求敗一字一頓地歎息道。

靈魂本源，說來是一個概念性物質，是靈魂體不可缺少的最重要一點，維繫靈魂凝聚的中心，就如同身體中的心臟一般。靈魂本源損傷，靈魂就會崩潰，只是獨孤求敗以劍意代替了本源凝聚靈魂。但靈魂物質化後，變做心臟停止跳動的身體。

即便真正的神明，失去了心臟也極可能死亡，何況獨孤求敗僅僅不過接近神級境界而已。

沒辦法，獨孤求敗再次用劍意控制身體了。可是，獨孤劍意強橫，因從靈魂衍生的劍意，所以靈魂能承受住劍意重負。可他快要崩潰的身體，卻實在承受不了劍意負壓。為此，不由得不感慨時運不濟。

失敗者往往將失敗歸於命運多舛，最有名的一個，莫過於說出「天亡我也，非戰之罪」的那個人。如今，獨孤求敗開口說出了一句相似的話，但獨孤求敗的天命不是自怨自艾，而是對天命的尊重。越是接近天人界限的高手，越容易感受到冥冥中令人敬畏的天命。

對於所謂中央大陸的情報，獨孤求敗擁有的情報信息無疑最多。他甚至知道通往中央大陸，需要經過一個中轉站——彼岸。

彼岸是一處天地元氣非常充沛的小千世界，方圓數百里，與大城市相差不了多少。可以說，除了沒有原生生命，此地絕對是一個練功和居住的最佳地方。

可是，獨孤求敗收集的情報裡面，卻沒有任何一條消息告訴他，彼岸世界的法則是靈魂物質化。

獨孤求敗眺望天際遠方，微微冷笑，說道：「這個小千世界，原來是主世界亞空間，天地意志共通，趁我重傷，壓制了我的實力與氣運。」

氣運，是一個很奇妙的詞語。

有道是「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天地大運所鍾，行事一帆風順，諸般險阻，盡數睥睨；厄運纏繞，則萬事不順，喝涼水都有可能塞牙縫。

有這樣一個故事。古時候一個將軍行軍，路遇一條大白蛇阻礙了行軍，將軍一刀斬殺。晚上，將軍夢見一個白鬍子老公公，說道：「將軍白日殺我。」將軍也不多說，又是一刀：「無非再殺一次而已。」

凶神惡煞，鬼神退避，從來都是指實力強橫的強者。令神仙聖佛都退避三舍，從來不會是天地天地動容的心靈意志和感人至深的愛情親情，而是力量，令鬼神仙佛恐懼的力量。

力強，天地諸神退避。力弱，厄運之靈降臨。

實力高絕的強者，完全可以自己鎮壓自身氣運。從前，獨孤求敗力量強大，震天懾地，連世界意志都不敢逼迫太緊。做任何事，憑借無上修為，無有不成。但是，當獨孤求敗折戟與小李飛刀之下，力損而弱，實力大損，鎮壓不住自己的氣運，也就是說，天地意志不怕獨孤求敗了。

結果，到了亞空間——彼岸，獨孤求敗靈魂物質化，身體接近寂滅，最後只能靠劍魄推動身體行動。更糟糕的是，靈魂體變做物質身體，武道形式也發生了變化，靈魂先天超越時空屬性之上，破碎虛空不能說輕而易舉，但絕對比此時的身體破碎虛空容易了十倍，數十本，近百倍。

遑論，靈魂和物質間微妙的差別，令武道技藝也出現了差錯。而身體接近崩潰的獨孤求敗無疑糟糕許多，霸刀和莫七幾個人，靈魂圓滿，靈魂物質化的身體更圓滿，適應之後，實力甚至可能不降反增。

無巧不成書，獨孤求敗凝眉沉思時，他正對面的視野之外，正好是君莫問的方位。而且與時運不濟的獨孤劍神不一樣，君莫問的際遇來了，狀態更到了巔峰之極，超越了以往任何時候的強盛。

君莫問武學體系中心，原本就是物質身體，而非精神靈魂。即便學習了此界靈魂武學，他的武學本源，仍舊是精氣神，身體，能量，精神，渾圓如一的金丹大道。他也是第一個適應了靈魂物質化轉變的人。

靈魂物質化生存的身體，和精神心靈的契合度，超乎想像的完美，君莫問感應到了突破的氣機。

獨孤劍神和白衣公子的信息優勢，進入這處亞空間後，全部消失了。進入亞空間的高手們，無一不是絕頂以上的高手，天人交感，他們就知了這個位面的信息。

真正的中央大陸，實則是異位面大陸。與傳說的四個名額對應，所謂中央大陸，就是四個通往異次元位面的坐標。

不過，開啟真正的異次元轉送陣，需要的能量卻不是區區月光石能夠提供，至於提供能量的辦法，這個亞空間創造者留下的意念中，也提到了。就像他們曾經的斬道，粉碎符文法則獲取超越極限力量一樣，這次他們只要摧毀這個亞空間，這個次世界位面毀滅所產生的能量，可以開啟傳送陣。

而這個世界提供的能量，正好夠四個人穿越虛空。至於多出的幾人……

但是，毀滅世界不是粉碎法則符文，雖然這個次世界設有自爆……哦，不對，是自動運行裝置。毀滅一個位面世界，必須對創生與毀滅之力擁有領悟，能夠找到世界節點。不然，你的力量強橫道足以傷害世界的程度。

原本的獨孤求敗，有能力做到後一個方法。現在的君莫問，有力量做到前一種方法。可是，前者正收束力量療傷和積累，後者更是尋求突破的關鍵關鍵時刻。故而，一時半會，這個世界還挺安全。

天牢的一年時間，君莫問整理了自己所學，魔門武學，稷下武典，靈魂斬道……不能說全部直通大道，可對每一門來說，成神卻不算問題。魔門武學，破碎虛空；稷下武典本就是神級武學；靈魂斬道，獨孤求敗已經開劈……

君莫問最終的選擇，是道家之法。

修真大道，築基，金丹，元嬰……

不錯，君莫問的道，就是衍化他記憶裡所謂的修真之法。當然，君莫問的武學肯定不是修真，他不妨礙他設置自己的武學體現。

「天人境界，是築基；精氣神合一是金丹，現在身體，真氣，心神，也都混元唯一，金丹大成！」君莫問口中一喝，真氣內力逆反靜氣，回補身體真元，身體逆反靈魂物質化的此界法則，虛化歸於心神統一。

君莫問如今的身體，似實還虛，似虛還實。既可以無視位面法則，飛天遁地，又能夠引動無量元氣，干涉寰宇法則。

「這個情況……」君莫問握起拳，感受了一下身體變化，覺得有些輕飄飄，沒有踏實感。「不能說是肉體。總覺得，好像少一點什麼？現在這個身體，不是武道元神，更不是神體。不如，就叫元嬰法體。」

第一百二十九章 神威

「有人突破了！」獨孤求敗微微一笑，終究有人踏出了這一步。

古今所有傳說裡面，弒神的成功者有許許多多，成神傳說卻寥寥無幾。破壞總是比建設容易！來到這個彼岸中轉站的高手們，無不是千百年方才一出的絕世之才，神級一流的人物，雖然未到境界大成的真神等級，卻無一不是擁有弒神實力的存在。

即便古代神話中的英雄、傳奇、弒神者，來到了這些高手面前，也要低下高傲的頭顱。因為，霸刀、莫七這些人，不僅有著弒神滅世的力量，更有著真正成神的潛力，而不是如神話中的英雄一般，力量強橫，卻終有老死一天。他們所差，不過是一個契機而已。

可是古往今來，到達這步——半神境界的存在，絕不稀少。獨孤求敗自己，也在其列，苦苦追尋而不可得。真正有人做到了，而且還這麼快，完全超出獨孤求敗的預料，不禁有些驚訝。

君莫問金丹破竅，孕育神靈，獲得與世界對話的資格。

獨孤求敗第一時間感應了這種氣息，超脫的氣息，他本就是最接近神級的存在，對神道玄奧的研究也到了一個極致，只差那一絲絲的薄膜，就能完全領悟神級奧秘，超脫世界成為真神。

微微一怔，獨孤求敗意識到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這股氣息中蘊含的成神信息和獨孤求敗自己的經驗，兩相對照，對神之道的最後一絲疑惑，獨孤求敗也解決了。

可面對現實是，獨孤求敗哭笑不得。神靈等同於世界，代表了完美。虛空氣流可以洗涮掉一切瑕疵殘缺之物，唯獨無法毀滅不了完美。

此刻的獨孤求敗，心意高漲，身體和靈魂卻衰弱無比，無疑符合不了完美的定義。空有成神的方法，卻無法實踐，他就像做執戟郎的韓信，空有滿腹經韜緯略，卻沒有千軍萬馬供起驅使，根本無法建立任何豐功偉績，

如此這般，獨孤求敗是笑也笑不出來，哭也哭不出來，陷入滿腹糾結之中。

獨孤求敗糾結著，忽然眼前一亮。

天空中突現一道耀眼光芒，映照天地，此方天地全是光輝。

光輝太過耀眼，獨孤求敗不禁微微瞇眼，抬頭往遠方天際看去。晴天霹靂，真正的晴天霹靂，天空白雲稀薄，更沒有烏雲密佈，這個亞空間位面憑空閃現出雷霆閃電，像是閃電不費電似的，一道接著一道不要錢的炸響。

「雷劫？」

聽著滾滾雷聲，望著陣陣霹靂，獨孤求敗臉上卻滿是疑惑。

「奇怪！」

根據獨孤求敗對成神之道的理解，出現雷劫是確定、肯定、一定以及必然，但是這種情況下的雷霆，他對神靈本質乏善可陳的些微理解，卻出現了範圍外的意外情況。

根據古來相傳的秘密和獨孤求敗的自行推演。當一個人擁有了成神的足夠積累的時候，就會完全脫離原世界，進入虛空，那個時候也不由擔心回不去了，成神後就有了遨遊虛空宇宙的能力，獲得虛空視覺，可以在無限時間和無限空間的交匯亂流中進行神域航行，尋找安全位面停留，或者待在自己的神域世界也沒問題。至於成神失敗，你已經在虛空雷罰下魂飛湮滅啦，你死以後，哪怕多元宇宙毀滅了，又關你啥事。

「虛空雷罰，應該只在混沌虛空產生，完美的次元世界，應該不有才對。那這個雷劫該怎麼稱呼？」獨孤求敗感歎了下神道的博大精深，即便成神，也只是剛剛踏上路途而已，路上會有怎樣的景色，還需要自己經歷。

「不好，雷霆蘊含毀滅與誕生之力……」獨孤求敗神色一變，雷霆本質，既是誕生之力，虛空雷罰是代表，也是毀滅之力，符文法則破滅爆發強大力量是代表。

這個變化，是獨孤求敗始料不及的。也許是這個小世界無法承受住神明級別的力量威壓，也許是世界意識為了驅逐他們這些弒神者開放了某些限制。總之，雷霆乍現，毀滅和創生之力啟動了世界毀滅系系統。

「不管怎麼樣，先見一見那個突破枷鎖的人，是很有必要的。」獨孤求敗鎖定雷霆方向，快速飛去。

亞空間的其他幾個集團。

感受到君莫問突破後的意志威壓——神威，氣息之盛，力透虛空，輻射萬方，彷彿位面重力忽然增強了數倍一般。從未經歷過神威的霸刀，摸不準這是怎樣的氣息，卻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有些困惑，也有一絲擔憂，開口說道：「這種感覺，好像是這方天地的世界意識甦醒了？！」

莫七毫不在意的說道：「就算世界意識覺醒了又如何？這方天地不過幾百平方公里，這麼弱小的精神印記，毀滅很容易……」

天地意志的強大，源自其誕生世界的強大，世界越大，智慧生靈越多，世界本源就越加強橫。亞空間的本土意志，對可以隨意駕馭方圓數百公里天地元氣的絕頂高手來說，並非不可抵擋。更別說莫七這樣的半神級存在。

「再說了，這股氣息根本不是世界意志，而是----」

「而是什麼？」

「神威，神威如獄，神威如海，神威如世界！」莫七，曾經如花月影一般，是凌壓一個大陸的武道皇帝。似癡似狂的外表下，他心中藏著什麼樣的世界秘密，沒有一個人知道。

莫七淡淡道：「那就是我追求的神明境界的威壓。」此時莫七沒有了平時的瘋狂氣質，反而渾身充滿一種智慧氣息，像是教化萬物生靈的諸子聖人。

神明是完美的，最初的神明，不論先天生物，就只有世界意識了。完美的世界，經過漫長時間積累而誕生意識，又或者從太初就有的蓋亞意志，他們就是最初的神明。

多元宇宙的眾多位面，強者對真理探索的起點，就是自身所處的世界了。而以此封神的強者，氣息也就自然跟世界氣息很相似了。天人武學，神化世界，合道世界，世界封神。多元宇宙的普遍神明，都是以世界根基為準。

陽神化身中千世界，混元聖人重練地風水火，重開大千世界，雖有高下，本質領域其實差不多。差距最大也就是，境界低的神明對世界認識理解低，而最巔峰者，是瞭解宇宙誕生於毀滅之謎的混元聖道。

第一百三十章 分開

神威籠罩天地，幾近取代了本土天道的時候，準確來說，當虛空雷霆出現，毀滅與創生之力啟動了毀天滅地的傳送陣，本土天道意識就死去了。這個時候，往往意味著末世，世界將毀滅。

完整世界是完美的，就像最光滑的平面，滑不留痕，虛空氣流消逝萬物，對完美無缺卻無可奈何。神級以下的強者，即便有能力毀滅世界，擁有著弒殺神明的偉力，面對涉及時間和空間次元的虛空亂流，有力無處使也就只能黯然消逝。

也就是這個時候，花月影，藏劍和游龍到了。

他們三人也不知幸運還是不幸？晚一步，傳送陣啟動，世界封閉，他們進不來了；可是現在，轉送陣開啟，他們再沒有後悔的機會了，除了四個人之外，其他人只有以死殉道的結局。

龐大的神威壓迫，游龍眉頭緊皺，說道：「這裡就是所謂的中央大陸，空間這麼狹小，而且沒有任何生靈氣息。難道中央大陸其實指的是世界意識覺醒的世界。」

藏劍微微抬首，望著天際答道：「不是，這個威壓雖然和世界意志很像，卻並不是世界意識覺醒。這股氣勢威壓有一個很威風的叫法……」

「哦！」游龍一挑眉，問道：「叫什麼？」

「神威！」

神級氣息和世界氣息太相似，便是霸刀級數的高手，初見之下，一時不察都會弄錯。也只有藏劍這樣的世界所鍾的代行者，對世界意識有深刻瞭解的人，才能明辨兩者的差別。

「神威不重要，反而那些雷光讓人感到威脅。」白衣公子淡淡開口，打斷了藏劍和游龍的討論。雖然花月影對神威同樣不瞭解，但威壓只是威壓，他並未從威壓中感受到危險，反而是遠處天空的雷霆，令他感到危機。敏銳的靈覺不斷提醒他危險，致命的危險，必死的危機。

天人交感，心血來潮，花月影默默思索：「必死的危機，必死的危險和機遇。或者死去，或者去中央大陸。四個名額果然是四個名額。」

白衣公子微微一笑，笑容一閃而逝，藏劍和游龍沒發現。他淡然道：「這裡不是中央大陸，確切來說，應該是與皇宮的轉送陣一樣的設計。不過，皇宮傳送陣只需四個月光石提供能源，而這裡的世界傳送陣，則需要毀滅世界才能提供足夠的能量。」

這些話，全是白衣公子憑借通明靈覺猜測出來的，但是他竟然猜測出了全部真實。名偵探說「真相只有一個」的時候，巔峰高手已經抓住了一切因果。

「而且，神威還是威壓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那裡！」白衣公子指向天際雷霆。遍佈天空的雷霆霹靂，佔據了此界大半蒼穹，並且還在不斷擴張著，在不為人知的世界邊緣地帶，閃電雷霆正在吞噬著世界。

游龍循眼望去，不禁狠狠點起頭來，神威的危險並不嚴重，反而莫名出現的的無數雷光，透著詭異的氣息。

白衣公子三人連忙向雷光地帶趕去，帶頭的白衣公子忽然一頓，後面的藏劍和游龍差點撞上。

「怎麼了？」藏劍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又撫平下去，開口問道。

「血跡？！」白衣公子淡淡說道。綠草茵茵的草地上面，淺褐色的血跡，不注意腳下倒真可能忽略。白衣公子蹲下身子，觀察了一下，微微沉吟，伸出手指按下血跡。

而後，白衣公子站起身，淡淡的語氣中略顯興奮，說道：「獨孤求敗的血跡，他就在附近。」

藏劍眼睛微微睜大，疑惑地問道：「你怎麼知道？」現代科技驗血型都沒這麼快吧！

游龍走前一步，替白衣公子答道：「我們曾經去過獨孤劍塚，在哪裡感受過獨孤求敗的劍意。」

藏劍說道：「獨孤求敗的修為如此強橫，連殘留的血跡中都含有可以察覺的劍意。」

白衣公子回頭看了兩人一眼，說道：「你們還沒感覺到嗎？」

「感覺到什麼？」兩人神色疑惑，同時問道。

「靈魂物質化啊！」

白衣公子耐心地解釋道：「進入這個世界後，我的靈魂就實質化為肉體了。因為契合度太好的關係，一般很長時間都不會察覺。地上的血跡也不是普通的血跡……」

「我明白了！」藏劍脫口而出說道：「這血跡是獨孤求敗的靈魂本質。」

白衣公子對藏劍打斷他說話，也不多說，淡淡道：「不錯。靈魂物質化後，身體的任何部分都是原來靈魂的一部分。獨孤求敗受了很重的傷呢。」

藏劍看了看周圍，來回走了一圈，停下來說道：「周圍沒有打鬥的痕跡，而且氣息也只有獨孤求敗一個人的。看來，他們是逐次進入傳送陣，被分散到不同地方。」

白衣公子笑道：「是啊！這就證明了一件事，這裡是一個運動著的真實世界，而非某種偉大意志的領域空間。」

真實的世界是會運動的，就像行星的公轉和自轉。神域空間，則隨著主宰者的意念轉動，念動天地生，念滅天地滅，也因此稍微懶惰一下，神域空間固定不動。

藏劍意味深長的說道：「你想找獨孤求敗。」

白衣公子並不否認，淡然道：「是的，他是一個好對手。我預感到，與他一戰，很可能打破我再前一步的阻礙……」

藏劍笑了笑，說道：「這樣看來，我們也是是時候分開了。」

白衣公子會意一笑：「緣到而聚，緣散而分。每個人都有他要做的事情，就此分開也不錯。」

第一批到達的五人，直接分散。第二批來到的三人，雖是同時到達，如今卻也是分離的時刻了。

「有緣再見。呃，這麼小的地方，說不定還會碰見，不過到時候是敵是友，卻是不知了。」藏劍第一個開口，歎息一聲，洒然離去。對於他們這個層次的高手，區區幾百里，太小了，彷彿一間斗室一般狹小。

「你呢，你的選擇？」白衣公子對似乎沒有離意的游龍問道。

「獨孤求敗！」

獨孤求敗看著叫出自己名字的莫七，心中微微一沉，瞥了眼一臉壞笑的孔雀，再眼前戰意磅礡的莫七，這個局面，的確有點難辦了。

劍魔之名，任何一個武道強人，都心懷尊敬，最大的尊敬之後，剩下的就只有他們的挑戰慾望。

以貌取人，失之子羽。第一次見面，莫七雖然聽到獨孤之名，可看到獨孤劍神少年一般的形象，卻是沒有向獨孤劍魔的身份上想，以為他是一個名為獨孤的高手，錯過了挑戰的機會。這第二次機會，莫七不會在浪費了。

「先天破體無形劍氣。」莫七直接出招。獨孤求敗氣機晦澀，難以探測，莫七沒看出獨孤求敗有傷在身，估計即便看出來，他也會不管不顧。他們這個境界的高手，越是最後一刻，越是可能激發出最大的潛能。

黑色劍氣劃出一道虛空軌跡，彗星甩尾似的，飆向獨孤求敗。

獨孤淡然一笑，輕輕一劍，點中黑色劍氣鋒芒最盛之處，先搓先天破體無形劍意，繼而將劍意粉碎吸收，黑色劍氣完全被獨孤求敗手中的劍吸收。

輕描淡寫，獨孤求敗雲淡風輕地破碎莫七的毀滅劍氣。

「你手上的，是劍嗎？」

自己的先天無形破體劍氣輕易被破，莫七並不驚訝，獨孤求敗若只有這點本事，也稱不上劍魔了。但獨孤求敗手中的劍，居然可以吸收他的劍意和劍氣，這不得不令人吃驚。

獨孤求敗輕笑道：「不是劍，還能是什麼？」

莫七啞然失笑，說道：「對，不是劍，還能是什麼！」

聚氣凝劍，莫七手一揮，凝出一柄黑色的劍。乍一看，與真實的劍一般無二，可仔細一瞧，劍身閃耀著起毫芒，卻是劍氣。

「現在，你我都一樣了。先天無形破體劍氣，忘情劍訣。」

莫七的劍意忽然一變，浩如天地，氣象萬千，彷彿與天地混元，卻又沒有一絲凝滯。

「好敏銳的戰鬥天賦！」獨孤求敗對莫七高看一眼。

武道以武為先，道行再高，終究還要以武來分勝負。獨孤求敗劍道修為高絕，一劍之後，他就明白莫七走的是毀滅劍意。而忘情劍訣是天地人合一的三才劍意，兩種劍意強行融合使用不是不可，但面對獨孤求敗這種高手，蘊含瑕疵的劍意，只會失敗。

可在這個時候使用，莫七卻將毀滅劍意和天地劍意完美融合，威力倍增。

這個世界是一個行將毀滅的天地，莫七以忘情劍意天人合一，本身毀滅劍意又切合毀滅中的世界，再次促進了忘情劍訣劍意。兩道無上劍意，本不可能完美協作，卻被莫七借助天時完美聯合。

莫七兩種無上劍意完美相合一擊，已然追平獨孤求敗魄級劍意的質量優勢。戰局進入僵持，莫七狀態越發強盛，而受傷的獨孤求敗，他速戰速決的打算卻失敗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凰極

晴天霹靂！

這絕對是晴空下霹靂，君莫問是第一次如此深刻地理解了晴天霹靂這個詞語的含義。。

頗有點莫名其妙地突破，似乎並未圓滿的境界，君莫問欣喜之餘，亦是滿腹疑惑。可還不等他細細思慮，完全掌握情況，天空驀地降下一道雷光霹靂，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君莫問被雷劈了。

「自己突然成避雷針啦，這麼多人，劈誰不好，怎麼就劈中自己了。還是說，傳說中的雷劫！」君莫問喃喃自語著。

被雷劈，君莫問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體驗。先是像被人輕輕敲擊一下，接著毀滅性電流瞬息對全身攻擊，思維幾乎一片空白，意念真氣起不到絲毫防護，只能憑身體強抗，也幸好靈魂物質化的身體，韌性強度已超越凡人。剎那之後，尚來不及回味雷霆的滋味，一切就恢復正常。

君莫問低頭掃了下身上深色的衣裳，衣服邊角處都炸出來線頭，還有幾塊焦黑殘布飄落。抬頭看看依然肆虐不停的電閃雷轟，所謂雷劫還在繼續，也不知身上的衣服能否堅持住。

「不過，這就是讓閃電劈中的感覺嗎？很……一點不糟糕，反而極其舒服。」彷彿筋骨舒展了一般，有一種暢快的輕鬆感。君莫問一抬手，卻已經沒有了劍，忘我劍終不是游龍與屠龍級數的寶劍名刀，雷霆之下，卻是沒有君莫問的抵抗力，氣化消失了。

「雷霆是滅世之力，湮滅萬物。」

「消失？不，沒有消失，劍一直在我心中，我就是劍。」君莫問喃喃自語，一柄四尺九寸長劍，凝結而出，寒光閃閃：「這才是真正的虛空造物。意念塑形，取虛空物質，形神具備，鍛造成器。」

說話間，閃電連綿不斷，君莫問持劍飛天，劈散一道道雷劫。同時將雷劫力量納為己用，遵循本能直覺，雷霆鍛體，開闢屬於自己的神域。

神域，神之所在，即是神域。準確一點也可以說，武道封神的君莫問，他的神域就是可以發揮最大力量的容身。

「雷霆，是創世之力，凝結神域。」

獨孤求敗對戰莫七。

面對莫七驚艷的戰鬥智慧，臨陣使用絕妙一擊，獨孤求敗境界優勢頓喪。莫七契合環境，匯聚兩種無上劍意，不可複製的巔峰一擊，天才的靈光一閃，追上了漫長經歷累積的境界優勢。如今，兩人進入了修為和劍藝的比拚階段。

莫七黑色劍氣展開，天是劍，地是劍，風變成了劍，雲也變成了劍，連空氣都成了劍，毀滅劍意演盡世界將沒的毀滅氣息。

「這是……莫七的劍術嗎？！」

霸刀看著莫七展示的絕世劍術，非常驚訝。果然是路遙知馬力，日久才能見人心，從前只知道莫七會先天無形破體劍氣，像炮台似的，亂射劍氣，完全以利壓人。但他現在展示的絕世劍術，窮極天地至道，甚至微微壓制了獨孤劍魔。

「切，快輸了都看不出來，真沒眼光。」孔雀小聲嘟囔，鄙視得瞥了眼霸刀。不似霸刀，孔雀看的分明，莫七已入獨孤求敗甕中，敗北不願。

她小聲嘀咕：「看來，需要助莫七一臂之力才可以。」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江湖最強高手的失敗，往往不是敗在武功上，而是被人暗算身亡。

孔雀抬手合攏，指尖凝聚出一滴紅焰水珠，屈指一彈，射向獨孤求敗。

「你！」霸刀抓住孔雀的手，問道：「你做什麼？」

孔雀雖然和霸刀、莫七走在一起，實則是半俘虜的身份，看似行走自由，一舉一動其實莫不在監視之內。尤其是現在，莫七對決獨孤求敗，孔雀極可能相助之前的隊友。

孔雀嬌嫩的小臉現出淺笑，說道：「你沒看見嗎？我再幫你們啊！」

整個亞空間正在崩潰，虛空亂流波濤澎湃，獨孤求敗雖然有了成神的積累，畢竟還沒成神，無法在虛空亂流穿梭生存。顧慮安全因素，放棄了使用閃爍技能。

不過他放棄了對自己使用，並不意味著不可以對別人使用。

獨孤求敗鎖定孔雀的水滴，劍尖劃出一個圓弧，飛速水滴一閃，出現遠處，轟然爆炸，炸陣陣空間裂痕。

這般威力！霸刀眼神一凝，本要放開的手一緊，重新按住孔雀。

「那是什麼？」

「孔雀翎！」

「孔雀山莊失傳了的孔雀翎？」

「正是。」

「孔雀翎不是暗器嗎？這麼像水滴，更似是一種武功。」霸刀半信半疑地說道。

孔雀淺淺一笑，開心道：「孔雀翎既是暗器，也是武功。孔雀山莊的孔雀翎為什麼失傳了，因為孔雀山莊的人無法在造出孔雀翎了。」

「製作孔雀翎的材料是法則符文，也是這個世界的最基本構建材料，沒有超越凡人的力量獲得製作材料，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空有製作方法，卻再也造不出孔雀翎了。自從孔雀山莊初代莊主製作孔雀翎守護山莊，以後的歷代莊主自恃孔雀翎在手，忽視武學修煉，到了最後，孔雀翎因此失傳了。」

「原來是這樣。」霸刀點點頭，移開了手。雖然還有些許疑惑，他也大略瞭解了。

霸刀心神一鬆，孔雀出手如電，再次凝聚了數十滴孔雀翎，但她這次的攻擊範圍卻將莫七也包括在內。數十滴孔雀翎就像定時炸彈，而且定時極短，完全以力壓人，如果一起爆炸，即使死不了，也將失去半條命。

「放肆！」霸刀怒喝一聲，刀光劈向孔雀。而今他如何不知道自己被孔雀騙了，一怒之下，也不管孔雀是不是小女孩了，先收拾一頓才說。

孔雀身影一閃，流光溢彩，絕妙的輕功，僅僅後退一步就閃出了霸刀刀勢範圍。

孔雀翎一擊，倒是沒什麼，可數十孔雀翎合擊，卻讓兩人不得不放棄決鬥。孔雀翎激發，漫天飛凰，肆虐的毀滅之力令莫七忘情劍意和毀滅劍意比重失衡，意境破碎。

獨孤求敗長劍一點，劃出一道圓弧，故技重施，吸入所有的孔雀翎。

「不對。」獨孤求敗忽然臉色一變，快速將手中劍虛化，劍影逐漸淡去。

「來不及了。」孔雀淺笑道，小臉露出狐狸般的笑容，是一切盡在掌控的神色。

隨著孔雀的話，漸漸淡去的劍影霎的燃燒起來，劍身一亮，彷彿現出劍形，不過很快燃燒殆盡了。

「怎麼回事？」目睹此景，攻向孔雀的刀勢一停，霸刀疑惑問道。

孔雀意味深長地一笑，說道：「就像小李飛刀從來僅有一把，孔雀翎也沒有第二個。」

「這樣的話，那些飛凰又是什麼？」霸刀問道。

「它們都是我的羽毛啊！」孔雀輕笑道。「而我，就是真正的孔雀翎。」

「獨孤小爺爺，孔雀的凰極涅槃訣，滋味如何？」孔雀話鋒一轉，對獨孤求敗說道。

獨孤求敗鬆開逐漸燃盡的劍，微笑說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第一百三十二章 消失

如今局勢漸明，原來亞空間諸人裡面，孔雀才是隱藏最深的人。

獨孤求敗的劍，是靈魂衍生而出。放到多元宇宙的某些位面，這種劍有一個別樣的稱謂——斬魂刀。

當然，獨孤求敗的劍和斬魂刀有些區別，準確來說，那是他的神域，凝聚一生經驗意志的神域之劍。他用神域之劍與人過招，不斷吸取對手的武道精華，當神域之劍到達頂峰，也就是神域大成，神明自成。

但是這一切，現在全都歸於孔雀了。

鳳凰涅槃訣，原是孔雀最初的自創絕學，而今竊取獨孤求敗一聲經驗和神道領悟，經過涅槃之火的融合重生，已經提升到了神級層次，是為神級武學——凰極涅槃訣。

孔雀小臉淺笑，輕聲說道：「鳳凰涅槃，浴火重生。傳說，鳳凰是火鳥，從火中而生。傳說，鳳凰是神鳥，棲息梧桐枝上。其實，鳳凰會老的，每當老的時候，就會開始掉羽毛，無法自由飛翔，這羽毛就是孔雀翎。當鳳凰將自己的羽毛全部拔掉的時候，就是鳳凰涅槃的時候。她將梧桐枝於自焚，在烈火中新生，其羽更豐，其音更清，其神更髓。」

「凰極涅槃訣！」

神級武功初成，孔雀功力雖然尚未激增，精神卻已觸及虛空，觸摸神境。孔雀一臉欣然，掃視了三人一圈，不進反退，光芒閃過，孔雀的身影已經消失，閃爍無蹤了。

莫七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狠狠說道：「她居然逃了。可惡，太可惡啦！」

霸刀也是一怔，雖然對狀況依舊不明，可方才孔雀的氣勢近乎實質化的感覺卻非虛假，她的確神功大成，心意和功力都處於頂峰。竟然不戰而退，很古怪，很值得懷疑。

「不好！她是去找轉送陣了。」霸刀恍然大悟，立刻大聲叫起來。亞空間位面如今崩潰了大半，產生的能量已經足以供應一個人次先行離開了。

「可是，她怎麼知道傳送陣方位的？」霸刀疑惑的說道，疑問的目光看向獨孤求敗。眾人中也只有唯一的例外者——獨孤求敗，可能瞭解亞空間轉送陣的位置。

「孔雀，她也是剛剛知道的。」獨孤求敗的笑容不自覺有些苦澀。

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孤劍神畢生所悟，武學精華，甚至神道之秘，凝聚的神域之劍，全因涅槃火焰的輪迴特性被孔雀竊取，成就了他的神級武學。而且神域之劍是獨孤求敗人生凝聚，一些深刻記憶和武學經驗，也被孔雀獲得，其中就有亞空間傳送陣位置的尋找方法。

不過獨孤劍神面上笑意雖苦，心中不禁有些欣然。到了他的境界，心中有道，生死勝敗已不重要。獨孤求敗一聲，經歷了太多太多，無數次修為突破，無數場驚世對決，最後坐上天下第一的寶座，而且一坐就是一輩子。

獨孤劍神的劍道，是人生如劍，而非劍如人生。對於他來說，所謂的最終目標並不重要，享受期間奮鬥的過程才是他最美妙的回憶。

「唉！」

獨孤求敗歎息一聲，一柄劍從他手上凝聚出來，先是一截劍尖，後是劍脊、劍刃，最後握住劍柄。

霸刀眨了眨眼睛，隱約間他發覺獨孤求敗似乎矮了三分，年輕了些許，很快霸刀就微微搖了搖頭，心說怎麼可能，靈魂物質化後的物質身體，怎麼可能會發生變化。

靈魂物質化是亞空間法則，是世界法則，也可以說是神境法則。獨孤求敗有神明境界，加上這方世界即將毀滅，他逆轉了這方世界的靈魂物質化法則，將物質靈魂化，取靈魂本質重新凝聚神域之劍。就像他毀於孔雀之手的上一柄神域之劍一樣。

「孔雀！」

「唉？游龍……哥……哥！」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孔雀回頭一看，竟是許久未見的游龍，並且似乎是實力強大了的緣故，平時隨口就能叫出的哥哥姐姐，現在頗有些說不出口了。同時心中忍不住嘀咕起來：「游龍既然進來了，花月影肯定也到了，還以為他們錯過了時機，沒想到最後仍然遇到了。真是孽緣。」

游龍倒沒發覺孔雀的異常，更是將他和白衣公子分開時，花月影的提醒忘卻腦後。

分別時，白衣公子忽然說道：「如果你獨自一個人遇到了孔雀，千萬要小心。我們那個大陸有個江湖真理，說江湖上最危險的人是老人、女人和小孩，其中這三者中最危險的時小孩。而孔雀，無疑是一個深諳江湖真理的老江湖。」

游龍心中反而有些欣然，當年天山七劍似敵似友，卻交情良好，他與白衣公子、孔雀一共五人遠航汪洋大海，數年航行，關係相處得也差不多如此了。所以，游龍與其說對見到孔雀感到喜悅，不如說回憶起來天真年月的美好記憶。

游龍走到孔雀身前，瞥見孔雀身邊不遠的空白一處，微微感到奇怪。就他所見，這個世界只有天空白雲和地上草地，突然出現一片寸草不生的空白死地，忍不住腳步方向一轉，想走過去瞧一瞧。

眼見游龍前進方向微變，孔雀不由得暗暗叫苦，糟糕，怎麼在這兒遇到了游龍。那塊空白地就是傳送陣，孔雀本想趁無人注意的時候，脫離這個快要破滅的世界，但好似運氣不佳，遭逢不速之客。

孔雀旁邊走了一步，攔住了游龍。

「游龍哥哥，好久不見。你和花月影哥哥……」這一次開口，孔雀覺得逢人叫哥哥和實力強弱沒啥關係，還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好一點。

可是，孔雀的厄運仍未結束，空白忽然變成了真正的空白，它發光了，或者可以說傳送陣啟動了。

「那是什麼？」游龍神色一怔。

「這個嘛……」孔雀暗暗叫苦，思來想去，不知如何回答。

「哈哈，不是很明顯嗎？亞空間傳送陣！」孔雀輕笑著說道。久經思略，她開口道出真相。

游龍輕柔的神色不由一冷，眼眼也變得深不可測，盯著孔雀淺笑著的嬌俏小臉。比起臉上的冷然，游龍心中更冷，冷到冰寒徹骨。因為游龍知道，當孔雀露出淺淺的微笑，就是她殺人的時候。

「如果你開口，這個機會我一定會讓給你。」游龍語氣淡漠道。

孔雀淺淺一笑，只是她的眼眸裡卻是一片冰寒，她笑著說道：「游龍哥哥，如今的孔雀已經不需要任何人相讓了。」

「凰極劍法！」孔雀繼承獨孤劍意，鳳凰涅槃的劍意化出一套絕世劍法，輕而易舉，也是她目前最強的招數。孔雀以指代劍，手指一劃，彷彿鳳凰展翅，翎羽飛揚，無數劍芒如風捲雪，吹向游龍。

游龍抱著游龍劍，靜立不動，直到劍芒快要臨身之際，方才一動。這一動，忽然之間，游龍的身影消失了，身體消失了，氣息消失了，殺意殺機也全然沒有。

如果不是孔雀仍然記得這世上有一個叫游龍的人，真以為這是世界上根本沒游龍這個人了。

「原來游龍哥哥不止可以講劍氣和劍招隱藏，連自身氣息也能夠隱藏啊！」孔雀驚訝地說道：「不過僅僅如此的話，可是擋不住孔雀的凰極劍法的。」

倏然，虛空中無數劍氣濺射，狂風暴雨一般射向孔雀。與符文法則融合，遁入虛空的游龍，對自己狠，對別人也狠。融入逐漸崩潰的符文法則，說不定下一刻就死了，獨孤劍神可是一直到最後一刻，也沒有使用閃爍技能。而遍佈虛空的萬道劍氣，封鎖孔雀退路，置之於死地，更是沒有絲毫留情。孔雀如果被劍氣轟中，一定會被轟殺至渣。

孔雀卻是神色不變，抬手一指，漫天翎羽劍芒隨之而動，防護周圍，布下一層翎甲屏障，擋住一道道劍氣。但無數劍氣前赴後繼，毫無吃力跡象，連綿不絕，正不斷壓縮孔雀的防禦。

「游龍大哥哥的隱藏實力實在驚人。」孔雀微微有些崇拜道，神情依然淡定。「可惜，這般境界雖然高妙，對比神境卻終究差了一些。」

空中片片翎羽在孔雀控制下，結成圖騰，九天鳳凰逐漸成型。當鳳凰最終形神俱備，驀然一股威壓降臨，神威無敵，游龍的身影根本無法在如斯強大的威嚴下隱藏，被從虛空擠了出去。

游龍踉蹌一下，穩住身形。那股氣勢固然強橫無比，能將他從虛空法則範圍逼出，但終究只是氣勢，他倒不曾受傷。不過，望著飛馳而來的神鳥鳳凰，游龍苦笑自語道：「看來自己終究不過一個失敗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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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氣息消失了，慘烈的爭殺才剛剛開始……」


第一百三十三章 化墨

混沌大虛空中，壽盡而終的世界，破滅只在一瞬間。這個亞空間緩緩步入死亡，不得不令人懷疑，創造這個亞空間的初始目的，就是為了今日的破滅。而見證這一切的人，正是今日進入彼岸的諸位半神級人物。

如果說亞空間破滅是星空風暴，那麼此間眾人就是無垠宇宙的坐標恆星了。即便在宇宙災難面前，恆星也是不可忽視的一環，最後時刻到來前，恆星光芒是絕對無法被遮蔽住的。

但空間破滅終究是空間破滅，虛空風暴終究是虛空風暴。

幾百公里的小草原，平常狀況下對於到達此間的眾人來說，只是一晃而過的事情。而今卻猶如黑夜中航行怒海汪洋的船隻，無法傳信，沒有任何探知方法，即便有恆星般耀眼的燈塔指引方位，但各人也不過大概判斷出方向。

但是僅僅八座燈塔而已，忽然熄滅了一座，一片大海頓時歸於黑暗，立即被其他人感覺到。

「是誰先死了？」行走中的藏劍腳步放緩，不過沒有停下，邊走邊自言自語。

第二個氣息緊跟著消失，這次藏劍停下了腳步。

「亞空間剛剛毀滅到一半，這麼快就有人找到轉送陣，並且前往中央世界了。」藏劍輕笑一聲，注視著巧遇的一位朋友說道：「霸刀，你說對不對。」

孔雀之故，莫七和獨孤求敗之戰無果而終。之後有一些事發生，霸刀三人也分開了。

霸刀身影站住，屠龍刀插入地面，直入半寸，方自開口說道：「三千大世界，無數次元位面，什麼奇怪的世界都可能有，而傳送陣的位面坐標是隨機選擇，誰知道會達到怎樣獨特的中央大陸。穿越需謹慎。」那些被娘化、獸化、機器化的同袍們就是因為隨意穿越時空，沒有做到謹慎選擇的緣故。

「再說，這個彼岸亞空間之所以叫亞空間，因為它是和主世界伴生的，兩者可說一體兩面。憑我們的修為，事有不諧，完全破碎虛空重返靈魂世界，並非沒有退路。」

藏劍默然不語好半晌，開口說道：「我是回不去的。」

「以你現在的境界功力，怎麼會不去。」霸刀問道。

藏劍露出自嘲的笑容說道：「大概因為我是世界的背叛者吧！」

「是嗎？」霸刀的眼神和面部表情都透露著自己的疑惑。但藏劍面無表情，保持沉默如金的美德，就是不開口回答。

盯著藏劍，霸刀忽然眼神一凝，似乎發覺了什麼，神情若有所思。

藏劍原本完美的天人合一境界忽然消失了，他和世界的水乳*交融的聯繫也全然不見蹤影，還有彷彿世界意識附體一般的超極限、幾乎凝成實質的氣勢威壓同樣不見了。此時的藏劍彷彿為天地所拋，令人感到淒涼、孤獨……

「它騙了我，不對，它又不是人類，怎麼可能懂得欺騙這樣複雜的情緒。」藏劍心中啞然失笑。

藏劍的故事很簡單：一日，他打坐練功，精神空冥之際，忽然觸摸一股偉大的意志，那是天地的意志，他開始和這個降臨意志溝通。後來藏劍知道，不是他溝通到天地意志，而是天地意志選擇了他。

藏劍開始了與世界的平等對話後，他的實力超乎想像的持續變強，不過一個月，他的功力已經是此世極限，他靈魂強度所能承受的極限。還有那種完美的天然合一，也許境界略低於霸刀，但憑借超極限功力，完全能和霸刀抗衡，甚而戰勝之。

受世界庇佑的藏劍，絕對屬於當世至強者之林。

但是，藏劍到了亞空間之後，他可以感覺到，世界的守護離開了，準確來說是世界意識將藏劍與本世界聯繫轉移到亞空間上，讓藏劍和亞空間位面同生同死，不，應該是一定死。

逼不得已之下，藏劍斬斷了他和世界的聯繫。也許世界的確背叛了藏劍，或許藏劍背叛世界，不過，現在唯一可以斷定的時，藏劍的世界中只有他自己一個人。

但就是已至這般絕地的藏劍，卻變得越發可怕起來，比天人合一時的藏劍更加可怕。以前藏劍還可說依仗外力，如今藏劍卻已經擁有了屬於自己的道。

放棄了天地世界的藏劍，終於找到了屬於自己的世界。

藏劍突然神采飛揚地一笑，拔劍出鞘。他笑著說道「天地大宇宙，人身小宇宙。霸刀，如果你是掌控天地萬象的大宇宙的高手，我就是開放出了身體內部小宇宙潛能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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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是獨孤求敗？！」白衣公子一臉驚訝，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男……孩，一個僅僅比孔雀略大上幾歲的男孩子。

獨孤求敗成名數百年以上，即便武學歷史上有返老還童的傳說，花月影仍舊無法相信眼前十幾歲的少年竟是劍魔獨孤求敗，可是少年身上的獨孤劍意卻不會撒謊。武功可以是謊言，高手能夠假造，但是源自靈魂意志的劍意絕對不可能撒謊。

「我是獨孤求敗。」獨孤求敗並未在意白衣公子驚訝的神色，神情淡然道。獨孤求敗消耗自身靈魂本質痊癒傷勢，再被靈魂物質化，身形就變小了。

任何事物都是用更小的事物組成，靈魂亦不例外，那麼通過壓縮靈魂體，是不是可以修復或壓制靈魂的裂痕傷勢。獨孤求敗以此暫時抑制了本源創傷，實力發揮不再受限制。

驚訝過後，白衣公子笑著說道：「既然你是獨孤求敗，就接我一招吧！」

「化墨——」

花月影的身形和氣息消失了，在獨孤求敗眼中，入目所見，全變作黑漆漆一幕。不對，花月影的氣息沒有消失，而是整片黑幕裡面都是花月影的武道意志氣息。

獨孤求敗驚歎：「這個紀元的高手實在驚采絕艷，無怪乎連天道意識也頻頻覺醒，干涉江湖。先是眾多有能力弒神的半神傳奇武者；接著有人踏破桎梏，步入神境；現在更有領悟了禁忌，氣運不足以突破神級卻能行駛神明之力的天才人物。」

神境之下，不可行駛世界之力！

神級存在，獲得等同世界的位格，才有權力行駛世界之力。但總有一些天才人物，打破常識與非常識的界限，以凡人位格，卻擁有使用世界力量的實力。

「以武道意念侵蝕現實，在境界不變的情況下替換自己與世界，將自己與世界的大小會替換掉，竊取世界之力到自己的意志領域，造就近乎神域的偽世界。之所以被稱為禁忌，因為它竊取了只屬於神的權能，這可是……」

獨孤求敗搖了搖頭，僅憑言語實在難以難以表達他的感受。他亮出神域之劍，欣然說道：「果然，武者還是用劍說話才可以更加完整的理解彼此。」

「禁忌？偽世界！」白衣公子的聲音從黑幕中傳出，獨孤劍神沒有找出白衣公子隱藏的地方，或許，整片黑幕就是白衣公子本人。

「其實，我更喜歡它叫另一個名字，可以容易理解一點。」

「什麼名字？」獨孤求敗有興趣地問道。作為創造者，自然有資格為招數命名。雖然是禁忌，但歷史上從來沒有缺少過打破禁忌，無視禁忌的人，他們也將此取做他名——亞空間世界，真實領域，意志空間，次神域……

白衣公子沉默了一小會兒，緩緩開口，語氣悠然又略帶些許此情可待成追憶的惘然，道出一個名詞。

「固有結界！」

第四卷 天位傳說

第一章 高次元位面

迎著連綿墜落的雷霆，君莫問仗劍反擊。

每一道雷光都有斬道級一擊的威力，連綿不斷的雷霆，就像無數入聖級高手前赴後繼，一個接一個向君莫問發起攻擊。每斬破一道雷霆，手中虛空造化劍就毀去一柄，君莫問迅速再鑄一柄，繼續刺向雷霆，斬破一道道雷霆。

每破一次雷霆，君莫問借助雷霆之力淬煉法體，本覺空洞的身體漸漸凝實，似乎正向神體神域前進。

同一時間，君莫問若有所悟，一邊繼續度雷劫，一邊喃喃自語：「原來如此，亞空間的法則是靈魂物質化，我步入神境，超脫了此界法則，身體才會出現空虛感覺，現在經過雷霆淬體，終於凝實了。」

隨之，君莫問對神境奧秘領悟愈深，斬破雷霆變得輕鬆，也越發迅速起來。若是通常的雷劫，到此早該結束了，可虛空雷劫和世界破滅混合，雷劫出現連綿之勢，不過雷霆威力倒是略有削減。一飲一啄，莫非是天定？這些內幕，初次領教又無甚經驗的君莫問，自然不知。

順著君莫問斬破雷霆越來越快，每破一道，他進前進一步。君莫問是縱向前進，一步一登天，當他破去所有雷劫，時空一晃，豁然開闊，已經破開了亞空間屏障，進入虛空世界。

君莫問也不是第一次進入虛空世界，不過上一次有著映照物，不會在虛空中失掉方向迷失，這一次他已經可以在虛空維度生存了。一時之間，君莫問不由感歎起前塵往事，驀然回首，一切往事都隨風而去，消逝在時間河流的奔騰流動。

心中一動，君莫問目光一轉，看向亞空間。而今只剩小半的亞空間位面就像一塊奇形大陸，忽然，接近邊緣的地方現出一個黑點，而且黑點持續變大，幾息就擴展到危及亞空間位面的地步，形成一道巨大裂縫，很快變成了兩快。一塊地域很大，一塊極小，極小的那塊似乎不受保護，一眨眼就被虛空維度的時空風暴毀滅。

「這樣以來，供應四個人的傳送陣能量可能會不夠吧！」君莫問有些幸災樂渦的自言自語。依然羈留亞空間位面的諸人，交情好的已經交情破裂，不甚熟絡的自然不在意了，最多會默禱幾句。

就在君莫問沉吟之時，一道明澈的光線從亞空間射出，射向虛空深處。虛空維度蘊含著無限的空間和時間，虛無能量和虛空物質，視野全部黑暗，便是高等能量光束進入虛空維度，也只會像直入墨池，蹤跡全無。

所以，一般射入虛空的能量或物質，只是呈現一個光點。可這道突然激射出的亞空間位面能量，卻留下一道光線，這與君莫問神境領悟的認知不符。疑惑之餘，他也沒多想，本能地緊跟著這條光線追了上去。也就沒注意自己離開後，是否還有光線射進虛空深處。

追上光線之後，君莫問發現自己的判斷果然無誤，那條光線實際上不是光線，而是點點光點、道道漣漪，連接形成的一條直線。一條直線是有無數點組成。

這條直線上的光點和漣漪，全部是位面坐標。君莫問微微凝思起來，一片片光點漣漪裡面，都蘊含著一個世界，充滿灰色的死寂位面，藍天白雲的美麗天地。最後，君莫問選擇了最後一個坐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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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境界，君莫問對於法則理解和世界本質的領悟更上一層，虛空造化劍輕輕一撕，掀開了層層疊疊的世界屏障，進入其中。君莫問如同從地上的裂縫裡鑽出，空間之門釋放出的細微漣漪，實在有些微小，絲毫沒有影響到周圍環境。

君莫問眸光一掃，將四周景色全數收入眼中。

這是一處較為茂盛的森林，隱約中還有鳥聲鳴叫和走獸低吼，看來這森林的面積不小，應該擁有獨屬於森林自己的自然生物圈。

君莫問深深吸了一口氣，空氣濕度並不大。

「這是一個高次元世界，也可以說是中高等位面呢。」君莫問自言自語道。

這個世界的天地元氣非常充沛，遠遠超過他以前經歷的位面世界，這般充足的天地元氣，定然可以培養出超乎想像之多的本土高手，而且他們的實力絕對驚人。

當然，僅是如此，判斷證據仍然不足。君莫問確定此界是高次元位面的最重要一點在於，這個世界很深，很深邃，深不見底，深不可測。

就如同人只能和人交流，不可能懂得動物的心思一般，位面世界同樣只能與位面世界交流。

神境位格等同世界，所以神級存在可以與世界交流，看懂世界本質，不過看懂世界本等於理解世界，就像你認識一個人，可是你必然不可能知道他心裡想什麼一樣。畢竟就算是讀心術，也不可能看透人的潛意識思維。

在從前的低等世界，君莫問很容易看出了世界本質，或是線條，或是象形符文，這些都是世界的最本質構成。明悟了世界本質的高人，甚至可以操縱世界，斬道，超凡入聖，超脫天地抑制力的限制。

可是眼前這個世界，此界。君莫問卻有些迷惑了，神級境界，與位面世界的同位格，雖然還不能深刻理解世界本質，甚至如本土神靈一般，對世界本質瞭解臻達極致，合道世界。不過這等境界，君莫問已足以認清世界大略信息了。

此界的法則並不是由細微一點構築，世界的法則構築如同海綿和靜止的湖面，一眼可以看清，其內部深層特點和特殊性就不得而知了。

君莫問搖頭感歎，自言自語道：「難怪傳說中的神明喜歡呆在自己的神域裡面，一個陌生的世界真心有點危險。這個世界從不缺少沒有神明位格，卻能行駛神域之力或擁有斬道之力的半神出傳奇，如果一位真神降臨陌生位面，在不瞭解位面法則的情況下，說不定會被人當弒神勳章收集起來，自信想像這個世界有點危險！」

想到此處，君莫問微微收攏了氣息，尤其是神域氣息。反正自己的神域是自己的身體，收放之間，輕鬆自如。而且-----【TXT小說下載：www.uu158.com】

「高次元世界，往往有一個共同特點，對於強者對決釋放的能量波及，承受力非戰強。」只有不是洪荒巫妖大戰的級別，連創世神中都是最強者一列，盤古大神所化世界都被打得裂成了四塊。

此界很深，深邃如海。世界對強者戰鬥力的承受極限，反過來也可認識成強者對世界的干涉程度。

古代軍事世界，「於百萬軍中取上將之頭,如探囊取物耳」"的萬人敵名將，碰到水攻火燒的計策也只能落到有力無處使的境地；

高武世界，有實力劈山斷岳，更改河流方向的絕世武者，真到了汪洋大海之上，也會無可奈何，焚江煮海終究不過一個比喻而已。

同理，所謂翻江倒海的極道強者，即便真有焚江煮海之力，對上星球級存在，也就不過如此了。

世界等級層次的劃分通常來說，少有準則。單一星球級的世界不一定是最低等世界，說不定這個星球有亞空間，甚至有三界——天宮地獄呢。而且有的位面世界甚至只有一塊漂浮的大陸，一個國度，一座小鎮，所有的命運軌跡流動就在這一小片地域中演繹。

「當務之急，應該隱藏身份，嗯，隱藏身份並不重要，先走出森林，尋找人煙，瞭解一下所處環境。」君莫問比照此時環境，向自己提出了建議。

第二章 荒獸霸下

這處森林超乎想像的廣闊，沿一條直線急速行進了大約六百多里，仍然是莽莽森原，除了樹再無他物。保守估計，這次森林縱橫超過5000公里，甚至有近萬平方公里的面積。

君莫問沉思一下，釋放出了自己的氣勢，磅礡浩然的氣勢場涵蓋周圍數百平方公里森林地域。氣勢場籠罩下，一草一木毫釐畢現，全浮現君莫問心中，這還只是詳細感知，粗略感知更是擴展到數千里方圓。激增了十倍！

除非有神境強者刻意隱藏，否則任何異動都躲不出君莫問探知，而且即便神級強者的隱藏，也只在粗略感知範圍內有效而已。

神境強者大概有三重感知層面，毫釐畢現的精微感知，目光一掃般的粗略掃瞄，還有就是更大範圍的模糊感知。模糊感知是粗略感知的外放，兩者是一而二，二而一的關係，這部分感知雖然不能察覺細微物體和擁有隱匿才能的高手，但是遇見大範圍事物或巨大凶獸一類，提前探察力倒是挺不錯的。

這不，君莫問剛剛釋放氣勢場，就感覺到了前方千里之外，有一個蘊含恐怖的氣息和森然威壓的龐然大物，而且正不斷運動，方向直朝他而來。僅從氣勢氣息上比較，這龐然大物的實力比君莫問強大不止一點，甚是強橫。

「……是蠻荒凶神嗎？」君莫問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語。

「還是來找自己的。體型如此龐大的荒獸絕無可能出現在大範圍聚集地周邊，那麼這處森林果然處於蠻荒地帶了。就是不知道生存者荒古巨獸的時代，文明發展程度怎麼樣，上古神話時代還是中古英雄紀元。」

神獸隨行，風雨相伴。

荒獸行進間，龐大的力量吸引風雨匯聚，烏雲密佈。黑暗的陰影籠罩住君莫問周圍方圓數百公里，天空的藍天白雲被四周聚集來的烏雲遮蓋，雲層晦暗，森林中的光線逐漸消失，被黑暗夜色侵蝕。

緊接著，烏雲中更是落下雨點，越來越大，最後暴雨如瀑，雷霆陣陣。

「龍行布雨，如果根據血脈理論，這只荒古巨獸就該有龍族血統啦。」君莫問呵呵一笑，竟有心情說笑。不過隨著巨獸臨近，高等生物壓制低等生物的威壓，也越發沉重，君莫問的笑容漸漸消失，神色慎重起來。

荒獸早已進入了君莫問的精細感知域，但是君莫問除了探測出荒獸體型很巨大外，其他一無所知。不對，他還知道了了一點，那就是荒獸的氣血非常強大，強大的氣血猶如實質，不止憑借其質量吸引風雨，更能夠侵蝕世界，蒙蔽感知。

這只荒獸形似於烏龜，體型龐大，就如同一座小山脈。似龜的荒獸是龍頭龜身，樓房般的頗大龍頭，背負一個貌似非常沉重的烏龜殼，更人的感覺像是背拖著山嶺一般。

雄厚的氣息凝如實質，猶如紅色火焰，撲向君莫問，燃盡一切的氣血之炎，根本不會遇到空氣阻力，如一道血色浪濤。

君莫問身影一震，放出神級氣勢，神級高手的氣勢場已經是實質化的氣勢場。於是風成劍，雨成劍，粉碎的樹木也化作了劍，萬物皆劍。千萬道劍氣，綻放出凌厲鋒芒，飛舞縱橫，切斬著洶湧而至的氣息紅焰，將紅色浪花斬斷成一片片火星。

實質化的氣勢對拼結束。大烏龜般的荒獸沒再發動攻擊，風雨也隨著荒獸的氣勢收斂，逐漸雲散雨消。荒獸精神威壓猛然一增，一道強橫的思維波動發出——

「流浪領主呦！你的實力贏得了我的敬意。但是，作為外來者，你的行動越界了。準確來說-----」

荒獸體型和人類體系僅看外表就不相似，內部構造就更加千差萬別了，再如何聰明的荒獸都不可能發出人類說話的聲音，除非變作人形或改變喉嚨結果。但是，自恃血脈高貴的神獸，又怎會學說人話更改自己的身體構造，反正這個世界上還是有著許多交流方法嘛！

「你行為等同於入侵我的領地——無盡荒林。」

君莫問心底暗罵一句：「嚇死我了。」聽到前半句，他差點以為這只荒獸看出來了自己域外來客的身份，聽完後半句才微微鬆了口氣。

交流很重要，君莫問調整了下情緒，微微一笑說道：「我不是很明白你的話，還有某些名字的意思。例如，流浪的領主是什麼含義。」

「哦，原來你是初生的領主、天位強者。」大烏龜的腦袋細微晃動了一下，竟然模擬出一個恍然大悟的神情。

「真奇怪！自從秦皇一統大荒，二百年來，已經沒有新的天位產生了，我也不曾感應到新天位出現。你應該不是毫無根腳背景的人物，怎麼對基本常識如此不瞭解！」荒獸臉上模擬出疑惑的神情。

「我兩耳不聞窗外事真對不起了。不過，」君莫問不答反問道：「你說的很久沒出現天位是什麼意思？」

對君莫問的物質，大烏龜也無可奈何了，緩緩答道：「以前，秦皇尚未統一大荒的時候，每百年最少有數名天位者誕生，登臨世界之上。但是秦皇統一大荒後，定下劫數，就不再有天位誕生了……」

大烏龜的話音還未落下，天地間博雜又蘊含莫名軌跡的氣機忽然一怔，立即產生一種規律性顫動。

君莫問隱約感覺，這似乎是一種喜悅的旋律。

氣機鼓蕩，天地共鳴。

這是打破天位界限的氣息！

天位神境，等同世界，沒誕生一位，莫不是普天同慶的盛事。

君莫問雖對此界不瞭解，也能感覺出一位神境誕生了。他微微一笑，對大烏龜說道：「這是突破天位吧，你有什麼感想？」

剛剛下了論斷，馬上有人打破，不亞於當面被人劈頭蓋臉一頓。

「無話可說！」大烏龜臉色有些難看。

君莫問含笑，負手而立，靜待那個天位高手完成突破，平復天地氣機。

但就在這時，蓋世威壓突現蒼穹，天位突破的氣機波動竟在這股威壓下平復下去。

「那是什麼？」君莫問震驚道。

話音未落，威壓源頭，一道橫亙萬里劍氣，跨越虛空，穿過層層空間障礙，貫穿天地寰宇。

在那個天位氣息達至最巔峰，將盡全功的時候，千里長劍降臨，斬滅一切氣機。

天地氣機再無波動，也無餘波爆發。

藍天依舊藍，白雲仍然白，蔚藍如洗，白雲蒼狗。

如斯雄偉的一劍，直如科幻電影中精確制導的激光武器，說只打中你眼睛，絕對不打中你腦門。

君莫問腦海中浮現八個大字：游刃有餘，恰到好處。

於細微處見真功夫，破碎虛空的霸烈劍氣，卻又如此細膩入微，目標之外，他物無傷。發出此道劍氣的人，修為之高，境界之強，已經到了不可言說的玄奧境界。

「很強大！」君莫問情不自禁地張口吐聲。心中卻也有點歎惋和恐懼，一個突破神境的天位高手，如此這般消逝了。

這個世界的極道強者——無法言喻的強橫！

「那是什麼？」君莫問再次提問，凝視著大烏龜說道。

「天位劫數，突破天位的強者，必然引起天地共振，洩露行蹤，被人趁此襲殺，理所當然，可謂天位大劫！」

大烏龜微微晃動身子，立刻呼呼生風。

「秦皇之威，越加強大了。」

君莫問眉毛一挑，求證似地問道：「發出萬里劍氣的人，就是統一大荒的秦皇！」

「正是天位極限的秦皇陛下！」大烏龜答道。

大荒自然是腳下大陸，統一大荒的秦皇發出劍氣，自然是為了維護統治。這些，君莫問已然有所瞭解了。

「這就是二百年來天位不顯的真相，所謂劫數的真相。」

「差不多！」

君莫問無奈一笑。

大烏龜的情緒忽然有些激動，身形劇烈晃動，一下子整片密林地動山搖，無數根樹木或拔地而起，或斷折倒地。

君莫問縱身退開開口問道：「你怎麼了？」

大烏龜沉默好一會兒，方有些羞澀地說道：「你剛才的表情很特別，不是哭也不像笑，我怎樣都模擬不出來？」

「哈！」君莫問望著眼前的烏龜山，也不知如何開口說話了。

這隻大烏龜，竟是一個喜歡模仿人類表情的傢伙。

「大烏龜，你還真是……可愛啊！」

「大烏龜？」荒獸困惑說道。

「啊！沒什麼，我先教你學習那個表情吧。」

槽糕，竟然把自己對它的大烏龜暱稱說出口了。君莫問趕緊掩飾過去。

「首先，你要笑。」

「這樣？」大烏龜露出一張笑臉。

「然後，你再想著哭的感覺。」

「這樣！」大烏龜笑臉變苦臉。

「兩樣合起來就可以了。」

說完這句話，君莫問自己都有點看不起自己了，這種教導才能……誤人子弟啊！

可是，像是一座小山坐落一棟大房的荒獸大烏龜，它那張房子大的臉孔上，竟然流露出一個苦笑不得的表情。

目睹，君莫問不得不承認，這隻大烏龜很聰明，學習能力很強大。

「謝謝！」大烏龜致謝道。

「不用謝！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雖然學生天賦驚人，君莫問卻沒有足夠厚的臉皮，接受這份不屬於自己的榮譽。他心中暗道：幸好你沒說我教得好！

「霸下！」

霸下又道：「還有，你教得真好，我這麼快就學會了。」

君莫問沉默了。

第三章 朋友

霸下！

「龍九子之一嗎？」君莫問輕輕嘀咕一句。

他問霸下是否聽過「龍九子」，霸下沉吟許久，給出了否定。

天人武者天人感應，可以感知殺意、提前規避，甚至心血來潮，預知未來，最高層次更到達不見不聞覺險而避的境界。而神境天位，悟透世界本質，不止前面所述的種種感應能力應有盡有，還接觸到了命運軌跡，一言一行莫不是因緣際會，深有寓意。

今時君莫問嘀咕一聲「龍九子」，他日的未來，說不定會見到其他龍九子。

「禮尚往來，我也說出自己的名字……」君莫問想了一下，開口對霸下說道。

「不用了。」霸下有些無禮地打斷他的話，之後解釋道：「也許下次見面我們就是敵人了。提醒你一下，秦皇一統大荒之後，劃分大荒為九州，命九方神獸鎮壓。」

「同時，秦皇建立天庭，冊封天位，敕命九州大荒的天位諸神必須入籍天庭，受秦皇冊封，也就是領主之位。而不肯接受秦皇天庭冊封的在野天位，全被批為偽神，任何人都可以捕殺之！當然，因為只有天位才能對方天位，所以今時今日，也就秦皇天庭的執法隊有能力斬殺天位級數了。」

霸下的眼珠如大紅燈籠一般，緊緊盯著君莫問，眼神中流露有絲絲殺機。

「請記住，無盡荒林為霸下鎮守的領地，沒有允許不得擅入。如果下次在見到你，我將會……給你報出名字的機會。」

霸下的語中深意，自然是下次見面，他們就是敵人了。

「君莫問！」君莫問笑容一凝，淡然說道。

「什麼？」霸下尚不能很好理解人類的說話方式。對方神色冷凝，一臉寒霜，應該是生氣了！

可是——

君莫問展顏微笑，他笑著說道：「那是我的名字。你我交換了各自的名字，現在我們是朋友了。」

「朋友！？」

「哈哈哈……」霸下似是狂聲大笑，強橫的思維波動凝結如實質，震盪出陣陣肉眼可見的漣漪向四周蕩漾開來，秋風掃落葉般捲走了所有樹木，本來慘不忍睹的森林，像是物極必反的乾淨了。

「荒獸和人類會成為朋友！？當初大荒九州尚且沒有統一的時候，每一次荒獸潮，不知要死掉多少人，而你們人類的天位強者，不也是靠殺死無數荒獸，用我族人的纍纍屍骨築起來高高在上的神座。」

「霸下雖是秦皇天庭敕封神獸。可幼年時吞吃的人類，不知有十萬、百萬還是千萬，荒獸和人類，怎麼可能成為朋友呢。如果不是霸下與秦皇有約，看到你第一眼的時候，我已經殺了你了，那裡會和你說這麼多話。」

「原來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啊！」君莫問歎了口氣，鬱悶的轉身離去。

不對，我心中的霸下絕不是那樣的荒獸。霸下努力學習人類的表情，感受人類情感，它為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理解人類，和人類交流，最後使人類和荒獸能和諧生活。

君莫問頓時停下腳步。

認識霸下雖不到一個時辰，對這個世界荒獸和人類的過去也瞭解稀少，但僅是這一個時辰的交流中，君莫問認知下的霸下，，絕非吃人的凶獸。也許霸下過去是荒獸，但今時今日的霸下，它是一個有才華、有能力、有氣魄、有理想的「四有」神獸。

君莫問微微一笑，背對著山嶺一般的霸下，緩緩說道：「霸下兄，明日的我們或許會因為彼此立場不同，變成生死之敵。但是，今日的交換了名字的我們，卻可以是朋友。」

「在人類和荒獸的戰場上，我們是敵人，但私下裡，我們是交心的朋友。」

說完這些話，君莫問長長吁一口氣，只覺念頭通達，渾身舒爽，早先的鬱悶一掃而空。

「今日的朋友，明日的敵人。」霸下的腦海中，思維波動劇烈，卻終究沒有發散出去。

地動山搖，霸下返回自己的巢穴。

當兩位天位級數的高手離開了彼此的感知範圍，君莫問驀地停下，沉思起來。瞭解世界歷史，也是一種對世界本質探究的方式。

根據霸下話語蘊含的信息，現在是一個人獸混居，準確來說是人神混居的上古紀世代。

前世代紀，荒獸稱雄世界，以人類為食，大千世界儘是叢林法則，萬物爭殺，人類是百族生物的最底層生物。

中世代紀，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於是，人類爆發了，天位強者紛紛現世，驅除荒獸，被眾人推舉為英雄。不過荒獸的實力仍然強於人類，雙方進入相持階段，也是在這漫長的時代，英雄在崇拜中神化，成為了神明。

後世代紀，天位高手代表的人類實力壓倒荒獸。天位正式封神，形成了各大神系——天位集團。但是，擊敗了荒獸的人類天位，各大神系陷入了內戰，直到……秦皇掃六合，虎視何雄哉！秦皇擊敗其他神系，鎮壓了各大荒獸，分封天下，一統大荒，劃分天下。

憑著殘缺的情報和記憶裡究竟玄幻小說磨礪的驚訝智慧繼和發散思維，君莫問在自己腦海中，大致構建了一本此世界的歷史概略。

「大概就是如此這般了。」君莫問有些沾沾自喜。至於這本史書的正確性，以後碰到人煙，在細細揣摩，慢慢修正過來。

微微沉吟，君莫問喃喃自語：「霸下對地域領地的認同感很強，或許是荒獸的地域本性，不過更大可能是這個時代天位神明們的通俗特徵，從霸下口中的【領主】就可以看出。而且……似乎還有喪失領地的天位呢。這大概叫氏族時代的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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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森林旁邊自然吃森林了。還有，世界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

隨著林木漸漸稀疏，林間小道的路人往來痕跡也越發清晰，一些樹木的枝幹上還留有箭矢刀痕留下的痕跡。

君莫問看著樹幹表面的弓矢箭洞，微笑說道：「終於有人跡了。」

第四章 神道社會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自己所在的地方有什麼條件，就依靠什麼條件生活，既然靠著山林生存，自是以山林為生了。

當然，這個以山林為生不可能是吃山土和樹木，而是行走於山林之間，男的獵捕飛禽走獸，女的採摘瓜果植物，一個部族也就這樣生存在了遠離文明中心的荒蠻地帶。

大荒九州，自古有之，而中原之地從來都是大荒中心，文明中心，武道昌盛，強者輩出。歷代統一大荒，有資格戴上「諸神之神，萬王之王」尊稱的九州大荒之主，莫不是從在中州開始，建立霸權。

從中州行於東南，有揚州之地，此地氣候溫和，多山多水，森林茂盛，種類繁多。但是，揚州資源如此豐富，物種如此眾多，中原貴族們卻視為蠻荒不可久居之地，有著「荒州」的別稱。

原因在於揚州氣候溫和，山林茂密，實在太適合荒獸生存。當年「嬌生慣養」的中原大軍進入揚州，剿殺叛逆與驅除荒獸，就是不適應荒州炎熱潮濕的氣候，敗在了「皮糙肉厚」的荒獸大潮下。

高端武力，人類天位遠勝荒獸君主，必然也擊敗不了數量遠在人類之上的荒獸部族。但是，低端層面的統治領域，實力優勢無從發揮，荒獸的危害根深蒂固，難以治理。這些只能隨著人類整體實力提升而改變，是長久之計，卻非一時一日的治理能起作用。

不過這些都是天上大人們操心的事情，地下的小人們，一直未生產而努力著。

荒州向南，山嶽森林越發繁多濃密，荒獸也越來越多，生活在這裡的人類群落除了要為果腹而奮鬥，更要時刻阻擊荒獸的撲食，如果不幸遇到了荒獸潮……那麼只能祈禱傳說的神明降臨了。

遠古神話裡隱約有所描述：

……堯之時，十日並出，焦禾稼，殺草木，而民無所食。猰貐、鑿齒、九嬰、大風、封豨、修蛇皆為民害。堯乃使羿誅鑿齒於疇華之野，殺九嬰於凶水之上，繳大風於青丘之澤，上射十日而下殺猰貐，斷修蛇於洞庭，擒封希於桑林。萬民皆喜。

荒獸橫行，天神救世，小人物的美好願望，大致歷來如此。

可惜，這個荒州實在太過荒涼，中原天庭的大人天神們有更要緊的大事要做，小人物生活如何，不在他們考慮範圍。

這樣一個荒州，人類部族仍然勇敢生存著。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部族雖小，以點窺面，自有其荒古生存的準則。對氣候時令的掌握，荒獸出沒規律和進山打獵時機的判斷，這些全都是一個傳承悠久的部族所必備的經驗與資料。

荒州邊南地域，越族就是這樣一個勇敢生存的小部落。

今日，卻是越族進山打獵食物的時節。

根據以前積累的經驗，這個時候，一些大型荒獸或是找了個窩休眠，地階荒獸睡一覺往往可能會是幾個月；或是涉水他方、巡視領地，一個體型巨大的荒獸，它們的領地自然也巨大無比。

不管如何說，這個時候越族周圍的山林中，一般只有階數低的「小」荒獸活動。

原來是少族長，其父傷老病逝之後，繼任族長職業的丘，帶領越族青壯進入無盡荒林，目的自是獵取荒獸，為部落收集食物。當然，他們打獵的區域僅僅是無盡荒林外圍地帶，荒獸等級較低。

荒獸以人類為食，人類打獵荒獸作為食物。兩者之間的確有些巧合的相似，不過這裡沒有哲學家和生物學家，不會為了這與國與家無益的對象浪費精力。

不過人類雖打獵荒獸為食，卻並非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傷害人類的荒獸多半是食肉荒獸，而人類取食的荒獸，卻多是食草荒獸。因為食草荒獸肉食比較鮮美，食肉荒獸能夠擊殺種族領域上風的人類高手，皮糙肉厚，週身凝煉是意料之中了。

但也因此，人類和荒獸又多了一項矛盾，食物爭奪。

食肉荒獸的食物可不僅是人類，食草荒獸更是他們食物來源之一，並且比起數量稀少，個體卻又強橫的人類群落，食草荒獸群落才是食肉荒獸的主要食物來源。

食草獸——荒獸種類之一，特徵性極強的荒獸，因為只吃草的緣故，被人稱為食草獸。不過這種荒獸繁殖週期短，數量眾，體格巨大，卻是一個極好的食物來源。

丘族長指揮數十青壯部眾，圍獵著幾隻食草獸。僅僅兩三隻食草獸，已夠越族近萬部眾食用兩日之久，可見荒獸之巨大。

食草獸嚎叫聲中，越族人射出無數箭矢，仿若暴雨一般，傾瀉砸到荒獸身上。荒獸固然體格壯碩，氣血龐大，生命力悠長，但暴雨般急矢之下，蟻多咬死大象，食草獸嚎叫一聲，轟然栽倒。

「很好！」丘族長看到倒地的食草獸，臉龐微微一笑。

「族長，不好！」外圍放哨的部族壯士傳訊道。

丘族長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好一會才回道：「說吧，什麼事不好了？」

「南邊山林之後，出現了一隻成熟期的白麟，正向這邊移動過來，一路地動山搖，氣機強盛，至少是地階初期的實力！」

那個部眾來到丘族長面前，將自己所見簡單回答。他的經驗閱歷似乎極為豐富，只是遠遠望了一眼，相隔一座山就分辨出了荒獸的種類和攻擊力，甚是厲害。

丘族長笑道：「區區一隻地階初期的荒獸，何足道哉！良，你暫代我指揮狩獵，我去去就會。」

無盡荒林之內，危機四伏，殺機暗藏。有資格擔任外圍防禦的職責，良在越族群落的地位，自然不凡。丘族長握住插在身邊的長戈，抬步要去斬殺白麟，自從當上了部落族長，他已經很久沒有廝殺了。

良跨前一步，擋住丘去路，沉聲說道：「丘，請記住，你的名字仍然是丘，你的實力還沒有突破地階，人力又窮，對方地階等級的荒獸，太危險了。」

丘族長擺手說道：「我的實力，你還不知道。我可是人品帝！」

「人品帝，什麼意思？」良身後傳來一道疑惑的聲音。

「人品等於運氣，人品帝是指運氣極好的人。」良淡淡說道。

丘大聲反駁說道：「什麼運氣好，是我戰力強大，越級挑戰就如吃飯喝水一般容易！區區地階初期的白麟，殺之易如反掌。」說著，丘族長還做了一個反掌的動作。

「似乎你們還是沒說什麼是人品帝？」迷之人物再次開口問道。

「人境九品，人品之上為地階。而本族長——丘，可是能以九品巔峰實力斬殺地階聖獸的高手高手高高手----也就是高手中的高手。所以就被人稱為人品帝了。」

「運氣好罷了。」良神色淡淡地說道。

看見良淡然的神情，丘族長就氣不打一處來，哼聲說道：「運氣！我斬殺的地階荒獸可不止一隻，數量多得能壘成一座小山丘了。」

良仍然淡淡說道：「給你運氣的命運之神習慣了。還請記住，你現在已經是部落族長了，不可再任性而為。」

良副族長攔擋下，丘族長明白他根本不可能去戰地階荒獸，氣急說道：「我不出手，你說白麟怎麼辦？」

良依舊一副淡然表情，緩緩說道：「反正食草獸已經解決了，白麟距離還遠，撤退就好啦。」

不戰而逃！

丘族長氣炸了，於是，他沒氣可生了。

「咦？你是誰？」丘族長無氣可生，搖頭四望，這才注意到良身後的迷之人物，並非越族部落的族人。

「我……君莫問。」

第五章 天神地祇

越級挑戰從來是天才的座右銘，人境巔峰實力斬殺地階，丘族長自是稱得上天才之屬。

君莫問眼睛微微一瞇，打量眼前的天才族長。

丘族長一副豪邁英雄的面容，身穿勁裝，身材魁梧有力，腰間披綁著一張色彩斑斕的虎皮，顯得威武不凡，不過越族部落的青壯大多身材壯碩魁梧，不需多說。不過，丘作為族長似乎有著一項特權——上身穿著一套布甲，刻印有細膩紋路，陽光掃射，紋路間隱約有亮光閃爍。

似乎不是一張普通的布甲呢！

君莫問心中暗暗道。

「君莫問，你的名字是君莫問！？」丘族長睜大眼睛，凝聲說道。

「是啊，怎麼了？」君莫問疑惑反問。君莫問這個名字，沒啥特異之處，有什麼可驚訝的。或者，你認識另一個叫君莫問的人。

這時，良忽然開口說道：「君莫問殿下來自無盡荒林深處，在下有幸遇到，特地邀請而來。」

無盡荒林，荒值得是人類不瞭解，尚未踏足的地域。無盡荒林自然不可能真的無盡，但是人類從未進入森林深處，不知道森林的範圍和深淺，也就謬稱【無盡】了。

「兩人話語間似乎有著一些內幕呢，還有，他們稱自己殿下又是什麼意思？」君莫問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思索起來。

聽到良的話，丘族長卻是臉色忽變，神情鄭重，恭謹說道：「越族族長丘，見過天神大人！」

「天神？！」

君莫問疑惑了。霸下終究是荒獸一方，對人類世界的規則並不熟悉，霸下僅知道秦皇天庭化為九州，分封天下眾神，卻不瞭解天庭敕封天下諸神的細節問題。

天神、地祇、人鬼——

天庭統治天下的基礎規則。

天神，指的是天位強者。天位強者飛天遁地，穿梭虛空，虛空造化……種種奇跡，除了九天之上的神明，實在無可稱謂。天位強者身處九天之上，自以為天神，不理凡塵俗事。因為除了天位，實在沒人能推翻他們的統治地位。就像如今的天位對曾經的天位所做的事情。

地祇，指的是地階高手。天位自恃天神尊貴，所謂凡間螻蟻不放眼中，可大荒九州總要有人治理。於是，地階高手，操控方圓數百里的天地元氣，保一方風調雨順，五穀豐登，這屬於正神，能受到天庭敕封的地祇真神。

不過，有真神就有邪神，地階強者操控天地元氣的能力，不僅可以調理風水，萬民敬仰；同樣也可以翻江倒海，影響時令失衡，播撒災難，以恐懼使人信仰。

至於人鬼，指的就是人境九品的凡人了。這個世界靈魂體同樣可以生存，人境高手對於天位地階的強者，自是如螻蟻般弱小，可是畢竟超過普通人，靈魂強大，身死之後如果得到三牲五畜的祭祀，能夠化為鬼類生存。

這裡就又多了一樣新奇事物-----信念之力，準確說是信仰之力。

「無限世界，果然各有各自獨特的天地法則體系。神境之後，前方無路，倒是可以從這個高武世界的力量體系中吸取精華，突破到武道更高層次。」君莫問心裡默默說道，同時想起秦皇那貫穿天地寰宇，精奧如微的一劍。

這此時世間最永恆的追求-----對力量的訴求。

此界天位武學博大精深，觸類旁通。有劈堅斬棘，打破重重阻礙，一路直行的突破，成功晉級天位。同樣也有速成方法，一個深邃浩大的武學體系，必然有著速成方法，即便這個方法可能造成根基不穩，劫難重重。世界上本就沒有絕對完美的規則，也總會有一些喜歡走捷徑的聰明人存在。

天位除了自己突破，也可以依靠萬民信仰突破天位壁障，登天成神。

此界神境的天位，既是自身實力的證明，也是一種天地意志承認的位階。天心比人心，天意即民意。萬民信仰，自可天地所鍾，天地所鍾自然百邪睥睨，信徒眾多，天地認可，天位自成。

秦皇一統大荒，劃分九州，敕封諸天位為神，鑄造天庭權威。統一大陸神系是為了敕封諸天位，驅逐九州荒獸是為了樹立無上權威。做了這兩件事的秦皇，無疑成為此界天道至高無上的代表，甚至代天封神。

由秦皇霸的絕寰宇一劍，想到秦皇偉業，由秦皇偉業忽然笑道古代帝皇代天封神的事跡。

君莫問瞳孔不由得緊緊一縮。

如果秦皇真的擁有令一個凡人瞬間登臨神級天位的能力，這個大荒之主，九州神王的寶座，比想像中更加晦澀。

不過對現在的君莫問來說，這些並不重要。說句抱歉的話，現在的君莫問根本不夠資格接觸那個層次。初登天位境界的君莫問，和先前那個被秦皇一劍瞬間斬滅的天位，不過相差彷彿而已，甚或稍有不如。因為，那個夭折的天位可是幸運地死在了秦皇劍下。

大荒諸天神中，可不是任何一個天位都有榮幸死於秦皇之手。

收集的信息中，君莫問也知道了武功低微的丘大族長，「看出」他擁有天位修為的原因——

名字！

古代王朝有《氏族志》和《姓氏錄》，用來維護自己王朝統治。此界天位諸神自古以來也流傳有這種風俗，到了天庭統治，更是將名字風俗正規化，稱為神名。

天位神境的名字是三個字，地祇地階只能有兩個字，凡人就只有一個字的名字了。而且比起古代王朝《氏族志》和《姓氏錄》聊勝於無，不堪大用，此界的名字系統，以力量體系為根基，卻得到了所有人的遵從。強者，偉大者，從來比強權者更容易得到常人尊敬。

例如丘族長，雖然擁有斬殺地階的戰力，但因為境界仍然處於人境九品範疇，依舊不能獲得名諱增加一字的權利。

得知了君莫問的身份，丘族長和良賢者瞬間交換了一下眼色，心領神會，良去進行撤退事宜。丘族長則訕笑著，和君莫問談說聊天，言語間流露出邀請君莫問到越族做客的意思。

「這個……」君莫問似有什麼難以啟齒，遲疑著開口道。

丘族長笑著說道：「殿下但有所言，丘必竭盡所能，全力相助。」

君莫問說道：「你笑得很難看。」

「呃----」丘族長只覺義憤填膺，直想立刻抓住良，狠狠揍他一頓。

繼而，丘族長和君莫問相互看看，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君莫問心中，對丘與良詭異的行為，已經略有所得。邏輯推理，通過已有的散落情報信息，將它們歸納一起，架構出一個最接近事實的真相。

荒獸同樣分為三個等級，第一等級為一至九階，是最低層次的荒獸。不過這個低層次是對現在世情來說，荒古紀時代，七階以上的荒獸就非當時人力所及。敬畏、敬畏，由畏生敬，畏懼荒獸的遠古諸民，開始了對荒獸的崇拜。

地階荒獸被尊為聖獸，天位荒獸更尊為神獸。地階以上的荒獸，已經可以吸取日月精華，一次吃夠以後，許久不需，而至九階一下荒獸，畏懼聖獸、神獸氣息，退避三舍，反而真有些神聖味道。

人類天位出世，驅除聖獸、神獸，屬於人類的眾神時代到了。

「這是一個神道時代。」

君莫問哈哈一笑，對丘族長話中深意倒是把握了一二。就如秦末漢初時代，沿襲周天子分封諸侯的習俗，國士皆有裂土封王的野望。此界亦是這般，這裡的有志之士都有封神野望，封神野望也使他們對神明憧憬無比。

丘族長之意，似要請自己降臨越族，做守護神之類。

只是笑完之後，君莫問忽然閃過一念：「這不會叫荒野淫祀！」

「丘族長，不知你是否聽過這句話——非其所祭而祭之，名曰淫祀。淫祀無福。」君莫問意味深長地問道。

丘族長聞言，沉默好半晌才說道：「剛才那句話太長了，可不可以再說一遍。」

「」

第六章 白衣文士

荒州之南，山脈蜿蜒，群山綿延不絕，如山水畫上墨跡連連。其中有一線山脈狹長彎曲，形似新月，因形成意，故名鉤月山脈。

荒脈山林，綿延萬里，幾可成無盡山丘。鉤月山脈雖是其中較小一條山脈，但也有八個人族部落群居於鉤月山脈地域，分別是越、雲、寧、中、瀾、宛……

荒江從諸山之巔崑崙起源，橫穿九州大荒，浩浩蕩蕩，將大陸分成南北兩段，最後擦過鉤月山脈滔滔湧入大海。荒江入海口與鉤月山脈交接處有一間望江亭。

時間轉到君莫問尚且沒到此界的前夜。

天空辰星閃耀，銀河高掛，遠處海潮洶湧，濤聲陣陣傳來。望江亭上，一個白衣文士形單影隻，腰繫古樸長劍，孤獨靜立，仰望明月如鉤。忽然，白衣文士拔出劍，望著浩渺無際的大海，彈劍長歌，吟道：

「滔滔孟夏兮，

草木莽莽。

傷懷永哀兮，

汩徂南土。

眴兮杳杳，

……

……

知死不可讓，

原勿愛兮。

明告君子，

吾將以為類兮。

」

悠揚的聲調彷彿繞樑不絕，飄蕩望江亭內外，漸漸匯聚成氣場，點點星沙飄揚，彷彿夜晚田野的螢火蟲，靈性飛揚，飄來飄去，煞是熱鬧非凡。

「《懷沙》劍意！」

「子期兄，故人拜訪，你就這樣歡迎嗎？」一個背負長矛的壯碩大漢大聲說道。洪亮的嗓音如雷霆一般，轟隆作響，滔滔不絕，甚至湮滅了海潮撞擊海岸的澎湃聲音。

「燕狂徒，你還算不上我的朋友。」白衣文士轉過身，俊逸無匹的面容微微冷硬，淡漠開口說道。他冷冷的目光盯著燕狂徒，毫無暖意，意念一動，劍意星沙仿若銀河倒捲，洶湧澎湃，星光滅絕，襲向燕狂徒。

燕狂徒眼神微微一變，倏然抽出背上的長矛，鏗然駐地，「砰」一聲脆響，一股如山如岳的氣場，蓋壓望江亭。聲波發散，道道空氣漣漪似乎鎮壓壓寰宇，洶湧而來的劍意星沙驀然凝固，一息過去，彭！

劍意星沙消失，山嶽氣場逸散。

燕狂徒哈哈一笑，洪亮的聲音震耳欲聾，說道：「楚子期，就算我們不是朋友，你也不用一見面就給我一劍吧！不過話說回來，你的《九歌劍訣》越發精深莫測，剛才差點接不住。」

楚子期淡淡說道：「你一開始不就想試我的武功，現在我替你做了，你反倒怪起我來了。秦無道固然強絕當時，天下最強，但最強並不意味著無敵，要殺掉我，他秦無道還差了一點兒。」

秦無意！

秦無意，秦皇名諱，統一大荒，鑄造九州天庭，荒古大帝之後的無上皇者。

聽到這個名字，狂傲的燕狂徒也不由臉色微微一凝，沉聲道：「二百年前，七大天道級高手率領無數強者西去，全軍覆沒，只有子期兄在秦無意一劍下逃生……」

「這並不是值得驕傲的事。」楚子期冷冷開口，打斷了燕狂徒的話。

他冷然說道：「你可以說明來意了？」

燕狂徒苦笑道：「在說明來意之前，我可以先問一個問題嗎？」

楚子期道：「說吧！」

「秦無意凝聚九州天庭之勢的一劍，威力撼動天道，擊殺七大天道高手……子期兄是怎樣在那一劍活命的？」

楚子期淡淡歎了口氣，轉過身，背向燕狂徒，眺望大海。驚濤拍岸，一時多少英雄人物，在這潮漲朝退的海浪中前赴後繼。

九州之中，天位並起，神系眾多，其中七大神系稱雄，高高在上。秦無意一統大荒，驅逐荒獸，匯聚九州氣運對七大神系的地位造成了莫大威脅。但當七大神系察覺到秦無意的威脅，秦無意大勢已成，不可力敵。於是，七大神系的主宰，聚集天位強者，西去滅秦。

結果……卻是一敗塗地！

九州天位數量一日之間，降低了數倍，幾近稱得上諸神黃昏了。

近百名天位，讓秦無意一劍斬盡。除了一個人，楚子期活了下來。二百年前，楚子期雖然是舉世矚目的天才，有望臻達天位至高境，但當時的楚子期終究不過是初登天位第二重境界，比他強的，不說那七個至高天位，其他天位中也有十幾個勝過楚子期。

但是，偏偏楚子期這個普普通通、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傢伙，在秦無意劍下逃命。

——疑惑！

楚子期雖然是天才之選，但也僅僅是天才而已。秦無道不可能對他留情，楚子期能活下來的原因只能是——他運氣好！

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那個即使再不可思議，也只會是事實。

天位強者，力量掌控無比精妙，力量不會多用一分，也不會少用一分，恰到好處。秦無意絕倫傾天一劍，應該斬盡對手才對，但他卻未盡全功，留下了一絲生機。

秦無意的境界，當是圓滿無暇，無有瑕疵，但他偏偏出現了瑕疵，那就是秦無意道基之上，源自根源，無法改正的破綻。就是這處破綻，令楚子期生還，楚子期運氣好，正好碰著秦無意劍勢破綻，逃過一命。

當然，這些都是秦皇反抗者的推論，其中未必沒有維持信心的因素。只是刺秦一戰後，天位精華盡失，生還的楚子期反而成了最強者，刺秦的細節只有他一個人知道。到了今日，燕狂徒終於來向他求證了。

楚子期微微斜睨，長歎道：「秦無意殺不掉我，自然是他的神道一劍仍有瑕疵，未盡圓滿。」

「真的？」燕狂徒有些喜形於色，驚喜問道。他不得不驚喜，秦無意撼動世界天道的一劍實在太過強悍，如果真的圓滿無暇，實在令人生不出抗拒之心。沒有了信心，他們的反抗事業必敗無疑。

楚子期淡然道：「我不就是最好的證明。」

燕狂徒急切追問道：「秦無意的劍勢破綻是什麼？」

「他的破綻嗎？」楚子期神色有些惘然，一聲呢喃。

秦無意天位武學的破綻瑕疵，楚子期的確有些觀點。

「現在還不能說！」這絲惘然一閃而逝，楚子期凝重說道。

「對，不能說。」燕狂徒察覺自己有點急切了。秦無意可是天道級數，探察因果，預知未來，這些都是基本能力，自己等人暗算他的事情，根本不可能隱瞞，秦無意破綻這種事，還是意會為好。

燕狂徒開始講明來意，笑著說道：「秦無意明年將會前往泰山祭天，我們邀集七神系的天位強者，圖謀再次刺殺。這一次一定要殺掉秦無意。」

「祭天！」楚子期勃然色變，大聲說道：「絕不可以讓秦無意完成祭天，否則他就真的當世無敵了。」

「呃——」燕狂徒眼神怪異地看著楚子期。

祭天而已，一個體系健全的神系經常做的事，有甚重要？！



第七章 運氣

祭天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大荒中任意一個神系，每隔幾個年頭都會有祭天事宜。畢竟就算天位是神，也依舊在天之下嘛！

不過秦無意的天庭有些古怪，都建立兩百年了，現在才開始祭天……

思索間，燕狂徒的神情忽然越來越凝重，眼神中也閃過一絲明悟，豁然開朗。

天位完美無瑕，秦無意必殺之劍下有人生還，而且他竟然無法再追加一劍，斬草擊殺。這麼大破綻，秦無意自然也察覺了，他天庭靜修二百年，應該就是為了彌補破綻，而這次一出關就籌備祭天，必是找到了修補破綻的方法。

楚子期神情如此緊張，祭天必然與秦無意的武學破綻有重大關係！

「秦無意祭天，是為了他彌補破綻。」

楚子期點頭道：「應該如此。如果秦無意完成祭天，他將修補最後一絲破綻，達到真正的舉世無敵。」

對於秦無意的天位武學，在其劍下逃過一死的楚子期，無疑最有發言權。

楚子期和燕狂徒都沒說話。一時之間，望江亭一片沉默寂靜。

頓了頓，楚子期先開口說道：「你離開吧。明年今日，我參加刺殺秦無意的。到時以我為主，你們輔助，我會令秦無意使不出二百年前那誅絕天位的一劍，你們一起出手，擊殺秦無意。不過，即便沒有那一劍，想殺秦無意也是無比困難。你們，有能力嗎？」

燕狂徒哈哈笑道：「荒古以來，被鎮壓封印的天位多不勝數，至今無一多出封印，反而全部被天地意志同化消失。只要住封印秦無意，他的意識絕活不過五百年。」

楚子期不置可否道：「希望吧！」

時間推移，轉到了第二日下午。

君莫問和丘族長，良先生踏上前往越族部落的路途。越族是鉤月山脈八大部族之一，勢力範圍廣闊，當然也有地廣人稀的原因；越族部落有一千壯士，每一個至少四品之上，在鉤月山脈這個地階高手都少有的地帶，實力和勢力都甚是強大。

「君莫問殿下，竟然是從無盡荒林深處走出來的。」丘族長驚歎說道。無盡荒林，綿延無際，放眼望去，萬載巨木林立，遮天閉日，進入荒林深處，荒獸還是小事，迷失方向才是重點。

「丘，你還是不要叫我殿下了。我很不習慣這種稱謂，做為朋友，我們等位平等……」君莫問輕笑道。君莫問表面說笑著，心裡面卻暗暗有點苦惱。一個字的名字，單獨一個有點意思，可是名字長短形成體系，他真的有些不習慣了。

同時，對於「君莫問」三字對應天位強者的命名特點，君莫問對此也有些不踏實。

不過他的話還沒說完，丘族長大聲打斷道：「不行，殿下這樣的強者，要有強者的尊嚴啊！」

對於丘族長的固執己見，君莫問實在了無話可說。這個時代對強者的尊敬，深入骨髓，比江湖武林的為強稱霸還要嚴重，恐怕已經是病態級別了。

不過暗地裡，君莫問也對丘族長有些腹誹。如果丘族長真有他說的那樣尊敬強者，怎麼可能在自己正說著話的時候打斷自己，加上一些言行的推斷。邏輯推理得出，丘小伙能當上一族之長，也不是光靠太子黨的身份，有些心機和手段。

「看天空雲層的跡象，馬上要下雨了。」良先生忽然開口道。

「不可能啊！我早已觀測過來這幾天的氣候，不可能有雨的。」進入荒脈山嶺，他們怎麼可能會不做準備，至少這五天之內，不可能有雨，不然在雨林中遭遇暴雨，不死也要脫層皮。

嘴裡說著，丘族長抬頭望了望天空。蔚藍色天空依舊讓重重積雨雲佈滿，白雲越積越厚，正逐漸變得烏黑，凝聚成烏雲。

「風雨將至啊！」丘族長語氣有些感慨道。

原始森林的空氣濕度就是夠高，這麼快又下雨了。

君莫問也抬頭看了看天，驀地心中一動，轉身看向後方，開口說道：「是那只地階聖獸，他加速了，向著我們這個方向快速奔馳過來。」

人力有極限，荒獸的力量雖然遠遠超過人類，卻同樣有著極限。那只白麟聖獸陡然加速，固然可能是之前沒有發力，可更大的可能是荒獸調動了天地之力，近乎飛騰一般的疾馳過來。

氣候異常也是白麟調動天地之力，附近天地元氣運行規律受到影響的緣故。

君莫問眼神有些凝重，他的實力當然不會為荒獸而凝重。君莫問對於地階強者收集信仰之力的輕易，有些凝重。這是一個生產力無比低下的時代，風調雨水，人類群落會安居樂業，乾旱洪澇，人類部落就將遭遇滅族天災。

擁有操縱天地元氣間接干涉氣候能力的地階高手，無論以恩的方式還是用威的恐嚇，都可以得到極其純粹的信仰念頭。

如果信仰之力、神道之力真如傳說中那般奇妙，無中生有，復生死者，神域往生-----

聽到有地階的聖獸追擊，丘族長不憂反喜。

丘瞥了良一眼，卻又轉頭看向君莫問，問道：「殿下，依你看，我們有沒有可能甩開聖獸？」

很有深意的問題。君莫問意味深長地看了眼丘族長，神色淡淡地說道：「以你們現在緩慢的腳程，絕無可能甩開後面的荒獸。」

丘族長臉色閃過一絲笑意，雖然只是一閃而逝，卻沒躲過他身邊兩人的目光如炬。

丘族長看著良先生，語氣沉重地說道：「良，為了族人們可以安全放回部落，並且將我們部落賴以生存的食物搬運回去。本族長決定由身為族長的我斷後，你不能在阻止我了。」

良先生歎息地搖著頭，說道：「為今之計，也只有族長出馬了。」

丘族長再也掩蓋不了自己的笑容，他哈哈大笑，握緊手中長戈，大步向聖獸白麟走去。

「人品帝，人境巔峰斬殺地階荒獸的天才，我倒要看一看。」君莫問微微一笑，跟在丘族長後面。他的腳步慢慢的，就如同散步一般，卻彷彿縮地成寸，一路上緊緊跟著疾馳跑步的丘族長。

跟在丘族長身後，君莫問有所發現，這位部族族長，貌似不會輕功。丘族長奔跑速度很快，每一步躍出，都會在森林地面踏出一個大坑，利用強大的反作用力增速。

這個世界的天位武學，威力強橫，境界高妙。反而對低層武學少有重視，畢竟到了地階甚或更高遠的天位，擺脫了地心引力的他們，實在不需為輕功煩惱。

丘族長接近聲音速度，奇快無比，僅僅幾公里的距離，他片刻就跑完了。

君莫問看到白麟，情不自禁吐出兩個字：「大狗！」

白麟的樣子，就像一個體積增大了百倍的大狗，倒是令君莫問思緒有些飄飛了。

地階的白麟聖獸，智慧並不遜色於普通人類，不過就算是人類，對於自己不瞭解的名詞也會莫名其妙。白麟注意君莫問的神情，沒有惡意，以為「大狗」是對它的讚揚，不禁有些欣悅。「大」這個字可有著尊敬的含義。

普通人類的智慧，聖獸白麟的思維回路也就那樣，自以為是的驕傲心態很嚴重。

「人類……」白麟和顏悅色地說道。

可惜，它帶著友善的誠意而來，眼前兩個人類卻沒有誠意交談。君莫問是神遊物外，根本沒注意。

丘族長是自我主義者，也沒理白麟發出的友善交談，直接一聲大喝，長戈劈下。

「荒獸，接我的月牙戟！」

長戈的鋒刃彎彎若月牙，丘族長勁氣運轉，月牙閃閃發光，一道甚是恢弘的月牙光刃，撕裂空氣，力劈荒獸。

白麟驚呆了，不宣而戰，人類實在太卑鄙了。

荒獸發呆，極欲證明自己是天才的丘族長可不會發呆。丘族長戰鬥天賦驚人，注意到白麟狀態失常，將防備反擊的三成勁力追加上去，月牙刃越發巨大。

嗤——

鮮血如瀑，猶如劃過天空的赤色彩虹。

丘月牙戟一斬，幾乎斬斷白麟的脖頸，即使氣血雄厚，生命力悠長的荒獸，也是失血過多，受創極重。

接著瓢潑血雨降下，周圍近乎被紅色侵染。

丘方才全力一擊，全身真氣一空，不得不緩氣蓄力。

荒獸的生命力驚人，尤其是地階荒獸，還不待丘族長緩上一口氣，白麟的脖頸重傷竟已大致痊癒，活動仍然不變，但並不影響它發動攻擊。

荒獸高高懸起那指如巨木的獸爪，猛然向丘族長拍下，巨大的體現使得荒獸的攻擊看起來緩慢，但陣陣音暴卻顯示出荒獸的急速。

丘族長一個懶驢打滾，堪堪閃過荒獸一擊。樣子甚是狼狽。

君莫問訝然道：「他不是天才嗎？」除了開始的偷襲，丘的實力實在令人大失所望，完全不像人境斬殺地階的天才該有戰力。

此時先生剛剛趕到，他淡淡瞥了眼丘道：「我告訴過他，上次只是運氣而已。可惜……丘就是不相信！」

「運氣？說不定你的丘族長，這次也會有好運氣。」君莫問哈哈一笑，繼續欣賞人獸搏鬥。

第八章 丘越

武學天才可能有很多種，不過最通俗的評價方法莫過於是否有越級挑戰的實力。越級挑戰的本質也可以大致為兩個方面：一種是意志堅定和戰力強悍，一種是計算創造和技巧靈活。

真正的武學天才，可以在人境領悟地階高手的劍意，還能憑借驚世天賦自創武學，例如……輕功。

但是丘族長，一沒有劍意，二沒有輕功，所以他並非天才。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丘族長不是天才！

君莫問有些失望的說道：「這就是天才的實力？！」

良先生歎息道：「我早告訴過族長，他上次是運氣好，僥倖殺了一隻剛剛突破的地階的荒獸。可惜他不聽，總以為自己是憑真正實力打敗聖獸的。」

看著陷於了苦戰的丘族長，君莫問和良先生相顧一看，齊聲歎氣。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草，草，草……」丘族長一邊躲著白麟虎虎生風的爪擊，一邊在心裡大聲暗罵。這只荒獸太他的強橫了，自己如果讓它拍中，真的會被像拍蒼蠅一樣，讓白麟生生拍死。

對比荒獸，體型較小的丘族長卻是靈活機動，閃過爪擊之後，他驀然躍起，一道月牙光刃劈下，仍是白麟脖頸位置。

吭嗤，一聲清亮脆響，竟是氣勁交鋒的聲音。丘族長虎口迸裂，月牙戟嗡嗡作響，幾乎拿捏不住。

他驚駭欲絕，大猴出聲道：「荒獸怎麼可能會武功，怎麼會有護體罡氣！」

良先生也睜大了眼睛，荒獸體表一層氣罩，扭曲著空氣，看的不甚分明。良不解道：「那是什麼？」

「護體罡氣嘍！」君莫問輕笑著解釋道。

地階聖獸有操控天地元氣的能力，在龐大的身體表面匯聚元氣能量，在按照一定規律旋轉，就能以風力凝聚出一道如武者一般的堅固罡氣層，保護自身。

聖獸的智慧確實驚人，和一般低階荒獸只會依靠皮糙肉厚硬挨攻擊不一樣，地階聖獸的智慧已將開始懂得防禦和抵擋了。這種在體表凝聚防護罩的特徵，絕對算得上絕頂聰慧。

良皺起眉頭，一臉擔憂的說道：「攻擊破不了防，麻煩有點大了。」

丘族長也是眉頭緊鎖，如果自己竭盡全力一擊，倒是可以擊破荒獸罡氣防禦，斬傷白麟，但是這樣就無法躲過荒獸的反擊了。荒獸爪擊能輕易突破音障，這種速度是他此刻不能企及的，若非荒獸龐大沉重的身軀束縛了它速度的發揮，他甚至找不到還擊的機會。

結果將是兩敗俱傷！不……不對，以荒獸的生命力，結果只會是丘被拍成肉醬。

砰！

地上炸出一個深淺大約十米的大坑，這是丘族長閃躲掉荒獸爪擊，在地上遺留的紀念。

「呼呼---」丘族長身體全憑月牙長戟撐著，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每一次躲開荒獸的爪擊，都要躍開二十米之上，才能完全避過攻擊，他又不會輕功，僅靠腳下踩踏的反作用力，連續二三十次，有些達極限了。

丘族長從最開始一擊傷到荒獸，之後守多攻少，到最後疲於奔逃，這一人一荒獸的開戰範圍，也是越來愈大，土石迸裂，斷樹翻飛，五百米之地像是被犁過一般，坑坑窪窪，間或有幾個深坑點綴。

因此，君莫問不得不拉起良先生，退後千米站定。感受著地上不停傳來的震動，良凝然開口道：「這就是荒獸！龐大體型與沉重重量，令荒獸的一舉一動都有莫大威力，僅僅狂奔就能造成地震，山搖地動。所以對付荒獸，陣戰圍攻根本不起作用，除非天位出手的高端戰力對決，不然沒有絲毫消滅他們的方法。」

「是嗎？」君莫問意味深長的一笑，對於丘族長的表演，他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君莫問手指輕輕抬起，輕聲低喃：「嘛嘛，既然你們告訴我這麼多此界訊息，我也應該幫你們一次。」

他屈指正要出手，忽然驚咦一聲，表情一怔，微微感歎道：「似乎，我不需要出手了。」

……

丘族長冷冷注視著荒獸轟然抬起的巨爪，再一次爪擊將近，他卻一動不動，如蒼勁古松一般沉穩站定。

自己也許並不是天才，也許最後的結果是失敗死去，但自己絕不缺少一個男子漢面對困難時的勇氣。

聖獸白麟每一次爪擊之前，都會仰首咆哮，也許是荒獸的習慣，也許是它為了蓄力，但這是自己的機會，一擊必殺的機會。

丘族長連續躲過數十次爪擊，可不是靠硬躲的，是有技巧的。

他勇敢冷靜的注視著荒獸。忽然之間，丘感覺天地有些不一樣，但哪裡不一樣又說不清楚，就是看清了一些方才沒有看出的痕跡。

當荒獸的大爪子舉到最高點，前半身微微揚起，仰首咆哮的時候，獸爪上閃爍起淡淡光芒。

轟隆隆的聲浪，在荒獸咆哮時，丘族長手持月牙戟，起步，助跑，跳起，直躍獸口----

閃耀著明銳氣勁的月牙刃，泛著淡淡微光，丘人戟合一，銳不可擋地投入密佈森森利齒的荒獸巨口。

進入荒獸體內，銳利的月牙光刃無堅不摧，璀璨的光芒從脖頸潛入，到了胸腹之間，剖開心臟，再從荒獸背部鑿出一個豁口。荒獸哀鳴一聲，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

丘族長渾身浴血，站在白麟背面上，仰天長嘯。

君莫問神色有些驚訝，開口問道：「你們的丘族長，他突破地階了。」

丘臨陣突破，自天地元氣的流動看出荒獸的防禦破綻，灌注無上意志的月牙刃長驅直入，斬殺荒獸生機。

良淡然說道：「我們的丘族長，沒有什麼優點，就是運氣好一點。他是人境巔峰，本來就臨近突破，在聖獸級別的壓力下，突破最後的桎梏，僅僅差一點運氣。」

君莫問呵呵一笑，心想：「運氣嗎？我看……這是氣運啊！」

氣運之道，千變萬化，唯一可以肯定，丘或者越族的身份，一定不簡單。

「哎呀！」丘族長忽然轉出一聲慘叫。

他被荒獸從背上甩下來了。

「還沒死！」君莫問驚駭道。

荒獸的實力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但這種小強級別的生命力，君莫問卻是驚訝無比。心臟破裂的重傷，便是地階高手也早死了，可荒獸的生命力實在悠長，居然還能騰空御風，馭風逃跑。

只見白麟聖獸大聲咆哮，淒厲的聲波捲起陣陣狂暴颶風，包裹著荒獸的身體升空，御風滑翔。

「不好！」良忽然大叫起來，想君莫問求助道：「殿下，請你出手，將白麟留下。」

君莫問微微沉凝，說道：「為什麼？荒獸的心臟被丘族長劈成兩半，必死無疑。何不給他一個機會，能在臨死前回到巢穴，落葉歸根呢。」

良臉色陰狠的說道：「斬草除根，請殿下出手，將白麟毀屍滅跡。」

君莫問微微一笑。要將如此巨大的荒獸毀屍滅跡，挫骨揚灰，他必然使出全力，留下天位痕跡。良為何會提出這個問題？

他不明白，不過也不用明白，拒絕就可以了。

「殺其身，毀其屍，始作俑者，其無後乎！」

良先生苦笑道：「白麟聖獸背景不凡，自身實力也不容小覷，所以我才建議撤退。可到頭來終究沒躲過這一劫，族長的運氣這麼好，竟然殺了聖獸。現在……」

君莫問點點頭，表示理解。

「這樣的話，只要它的背景不知越族出手就可以吧！」

良考慮了片刻，遲疑說道：「大概可以。」

君莫問彈指射出一道劍氣，長虹貫日，穿透騰空的荒獸。荒獸被劈成兩半，灑出一陣血雨，墜落遠處森林。

劍氣威力驚人，君莫問卻微微皺眉，他本來只想擊滅荒獸而已，現在卻成了毀屍。實力增長太快，控制力下降了。

「哈哈，我果然是天才！」丘族長走到良面前，得意洋洋道。

良眼睛一瞥，垂下眉頭，似是認輸了。

他淡淡說道：「族長突破地階，現在也是地祇，名諱上可以加一字了。」

丘神情不禁一喜，雙字名諱，地祇之位。

對於這個時代的人，這是五百榮耀的一件事！

「你說，我該加什麼名字。」

良先生煞有介事的思索了許久，鄭重開口道：「按照傳統，族長可以在丘前面加上族名，叫做越丘！」

「越丘嗎？似乎不錯。」丘族長沉吟著。地階高手的名字，可是非常重大的。

君莫問也起了興趣，走過了說道：「我倒覺得，丘越比較好一些！」

「丘越？越丘？」最終的抉擇在丘族長手上。

「我就叫丘越了。」丘越心想：「天位殿下的面子，不能不給。區區地階的名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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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白影

仿若兩塊隕石砸落地面，在地上留下了兩個相隔10米，半徑大約30米的大坑。重力加速度之下，龐大的衝擊力掀起方圓百米的白地，然後被紛落的木葉樹枝微微掩蓋些許痕跡。

忽然閃落下一道白影，白衣如雲，清雅飄逸，如天際浮雲，懶散搖蕩。四周的風聲葉動，幾聲鳥鳴，漸漸沉寂，變的一片靜謐，像是萬物都進入了睡夢。

白影看到分在一左一右的白麟屍身，懶散的眼神裡，一抹哀傷閃爍而逝，恢復先前一臉無趣的表情。

「孩子啊孩子，是誰殺死了你？」白影的語速甚是緩慢，短短一句話，說的抑揚頓挫，緩緩道來，好半晌才說完。

死去的荒獸自然不能復活過來，回答白影的問題。

白影抬手在面前虛空一抹，抹出一面光滑的平鏡，鏡面中閃爍著一幕幕畫面，統統都是一閃而逝。猶如時間回溯了一般，這些畫面雖然有些殘缺，卻正是丘越與荒獸作戰的場景，有鋒銳無匹的月華，有斬天斷雲的劍氣。

「璀璨的月刃，驚艷的劍氣，地階與天位。好麻煩！天位難殺，好麻煩！」白影搖著頭。他有點後悔了，早知道不察看白麟的意識碎片了，竟然發現了一個天位敵人，對於懶散的神秘白影來說，殺一個超級強者太麻煩，何況還是一念不滅，無法抹殺的天位強者。

「麻煩，好麻煩——」白影喃喃自語著，身影漸漸消失。

…………

…………

在神秘白影出現的時候，距離極遠的地方，君莫問也跟著丘越到了他們的部落。越族是一座擁有近萬人的大部落，以石砌城牆圍成一座小型城池，就像一座塢堡。城牆約有三丈高，城樓上有人巡邏，外牆上還遍佈倒刺荊棘，防範走獸。

「越族是一座擁有近萬人的大部落。」

「丘越。」君莫問開口叫住丘族長。

回到自己的家，丘越心中快樂，喜形於色，忽然聽到君莫問殿下叫自己，疑惑的轉過頭問道：「殿下，有何吩咐？」

君莫問道：「首先，我的名字是莫。其次，你只要叫我莫就可以了。」人的適應力是極強的，他習慣了單名之後，也覺得一個字的名字也挺有趣。

當一個人是凡人的時候，總會想成仙封神，但當他成神以後，他又嚮往起來了過去的凡人生活。

打個比方，一個貧民為生計發愁的時候，一定會想成為大少爺，大魚大肉。這時，有人告訴他，你是一個流落民間的皇子，將來會成為皇帝，但他到了皇宮過上榮華富貴的生活，又會時不時回憶起柴米油鹽醬醋茶的貧民時候。

君莫問此時就有點這種心理狀態。

這個等級如此鮮明，僅憑名字就能分辨的時代，隱藏天位身份的方法，沒有比改下名字更簡單啦。而且，作為一個有理想，有抱負，關鍵是有實力的穿越者，怎麼可以放棄「扮豬吃老虎」這份有前途的職業。

總之，君莫問對於自己變幻名字的行為，暗暗自得。

「莫？」丘越試探著叫了一聲。

君莫問微笑著，向兩人致禮道：「丘越族長，良兄。」

良正容開口道：「莫兄。」

三人相視一笑，友誼的光芒在閃耀著。

丘越族長領著隨他出征的族人，搬運著食草獸和一些武林荒林特有的蔬果進入越族塢堡。接受著族眾們一陣陣歡呼，他們是維持部落生存的英雄。其中還有一些少女衝進隊伍，擁抱著安然歸來的情郎，甚至熱吻。部落的每一次捕獵，既是生存必須，也是一次甚為危險的路程。

看到這些景象，君莫問臉上也不禁浮起微笑。

「大哥，良哥哥。你們安全回來了，太好了。」一個清麗如梅花，宛如清泉流水的少女聲音傳來。如泉水叮咚作響的優美音色，使人不由得升起一觀少女容顏的想法。

君莫問循音看去，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向他這邊跑來。

少女一襲白色釵裙，清雅素淡，有一頭烏黑濃密的亮麗頭髮，插著一根檀木髮釵。少女清秀的面容，洋溢著燦爛的微笑，明眸含淚，瑤鼻微皺，看起來有些喜極而泣的味道。雖然尚且只是一個小美人胚子，不過清秀容顏的明媚笑容，已經略微顯示出以後的絕世芳華。

「小妹！」丘越大笑一聲，迎了上去。

良在君莫問身邊微微低聲道：「她是小虞，丘……越的妹妹，也是我們越族最有人氣的小公主。」

君莫問微微點頭。

丘越族長抓住他妹子，有些急不可耐的說道：「小虞，你知不知道，你大哥我如今的名字可是有兩字！兩個字！」

也不是丘越和他妹妹沒有名字，還是他心裡根本藏不了事，或許是衣錦還鄉的心思吧，一下子就將自己的底給爆了。

「族長突破了。族長以前是人境九品，現在突破地階了。」

「族長好厲害。」

周圍的族人此起彼伏的議論著，向丘越恭喜、道賀……

君莫問莫名有種感覺，丘越明面上是對自家妹妹說自己突破了，實際是向周圍的族人立威。越族部落近萬人，可以外出進入無盡荒林狩獵的年輕人，少說也有兩三千，但跟隨丘越的只有數百人。

小小一個越家塢堡，似乎水也不淺呢。

佛家說一粒微塵有三千大千世界，果然有些道理。這一個不超過萬人的小部族，竟然也是萬象森羅，幽深莫測。

「小虞，我來向你介紹，這是我當年出山偶遇的一位朋友，今天到我們越族做客，你可不許惡作劇。他叫……莫！」

「大哥陷害小虞，小虞從不做惡作劇的。莫哥哥，你好。」小虞先在丘越胳膊上擰一下，明媚的笑容對著君莫問，微微露出貝齒，笑著說道。

「小虞妹妹好。」君莫問回應道。

「小虞妹妹，你不會忘了我嗎？」良不可示弱地上前一步。

「小虞最喜歡良哥哥啦。」小虞抓住良的手，狠狠搖晃著，那股勁頭像是要扯斷良的手臂似的。

「哥哥的名字取好了嗎？」

「已經有了。」

「可惡，哥哥的新名字居然不是我的。叫什麼？」小虞有些恨恨地說道。

「丘越！」

「秋月？」

「……」

為君莫問介紹了一翻越族的高層，天色漸晚，篝火晚會開始了。

為了慶祝越族多了一個地階，還有收穫食物的收穫晚會，精彩紛呈，那是對丘越等人。對於君莫問，這個物質生活艱難的地方，精神生活也就那樣了。

晚會持續至深夜結束。

第十章 流水之韻

越族鉤月山脈邊緣地帶，毗鄰海岸，夜色幽靜時，功力深厚、五感敏銳的高手，甚至可以聽到海浪滔滔的浪花聲。

君莫問坐在丘越族長為他安排的房間內，隱約可以聽到遠方海水潮汐的波浪聲。

丘越的安排十分周到，甚至地上還鋪有柔軟的獸皮作為地毯，房間可以說是十分舒適。從窗戶邊向外望出去，更可以眺望到遠處連綿起伏的群山森林，月華如霜，山林中有一點光芒閃過。

「那是……湖水！」君莫問微一挑眉，自言自語說道。山外青山樓外樓，山中出現湖水不是很正常。

心中游性忽起，君莫問推門出發。越族部落裡面似乎沒有天位強者，區區幾個地階高手和塢堡內外的防禦措施，對於君莫問來說，完全是形同虛設。

湖面開闊悠遠，天空的月光照在水波上，波光粼粼的樣子。輕柔的湖水拂過心湖，君莫問也不禁變得心境平和。

現在天時地利，佳期美景，卻是一個修煉武功的正確時間正確地點。

君莫問自進入神境以來，一直沒有找到時間梳理完善自己的神境修為和領悟。真元內力和武道神念驀然增強了數十近百倍，幾乎等同於鯉魚越過龍門之後，魚和龍的差別，力量控制率直線下降。日間發出的那道劍氣，明顯表明了君莫問的力量使用方式和力量雄厚度，已經極度不相符。

境界修為是實力，不等於戰鬥力。要發出強大的戰鬥力，就需要絕世的武技功法。那些絕世天才，境界或許較低，但戰力奇高，越級挑戰就像吃飯喝水一般簡單，最大的原因就在於他們修習的功法武技強橫。

這叫做對力量的使用方式。神級力量，需要神級使用方法才能發揮出強橫的威力。

但是君莫問手中，卻又缺少神級力量的使用方法。四大悠悠書盟級別的武學確實精妙無比，甚至直指破碎虛空。可是到了破碎虛空之後，君莫問以前的功法積累，全部沒用了。現在看起來，對比真正的神級武學，四大悠悠書盟真的算不了什麼。

「我有神級的修為和神級的計算力，如果只是水銀瀉般粗糙發力，的確可以發出神級一擊，但十分力量最多發出十成威力。沒有輸出力量的好方法，根本不可能將十分力發揮出十二成威力。這個世界武學歷史悠久，天位神級也多不勝數，驚世駭俗的神級武學更是不會缺少……」

君莫問不禁煩惱地深深凝起眉頭。修真小說裡常說散修強者處境困難，他現在可謂深深體驗到了。

神級境界的計算力理論上可以講全身力量凝聚一拳擊出，但擁有神級武學的天位，卻可以將同等的力量凝結成一柄無堅不摧的利劍。這是拳頭與利刃之間的對抗。

同級境界，根基底蘊深厚大宗派弟子，絕對可以一個打好幾個散修中人，若是宗派寵愛的天才，直接拍蚊子一樣拍死一個散修，絕非不可能。

想像著自己讓一個天位一招打爆的畫面，君莫問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那種情景，太可怕了！」

境界提升，不是招數循環。極道強者一招黑虎掏心，江湖高手也是一招黑虎掏心，兩者看著相似，其實只有形式上相同，內在本質實則千差萬別。就像液化氣和鑽木取火都可以生出火來，但兩者之間相差的卻是一個文明歷程中成千上萬年的發展。

低階武技單薄的信息量，根本承受不住神級力量一剎那千萬次的精微力量運轉，勉強使用也只會力量溢出，甚至威力減小。

君莫問以從前方法凝聚的劍氣，看似凝聚入微，卻是稱不上神級劍氣。

「唉——」君莫問長歎了一口氣。

因為沒有神級武學做參考，他的資質雖然不錯，不然也登不上天位，但憑空想像創造出神級武學這種事，有些超過天資範圍了。雖然已經收斂控制了自己的力量，可以放出神級等級的劍氣，可是……

領會神級武學的天位可以幾何方式地凝聚劍氣，千萬劍氣也不過一瞬。君莫問卻只能靠加法計算，將從前凝聚劍氣的方式，通過疊加上萬次程式，凝聚出神級劍氣，不止花費精力嚴重，凝聚劍氣過程中的不必要損耗，還致使劍氣威力頓減。

最重要的是，這個世界的隔閡。

這個世界次元高沒關係，神境對法則構成有天生的敏感。這個世界的法則層次是水面形象，但是君莫問每一次向此界法則核心進發時，總會出現沉重水壓，強大的排斥力逼退了君莫問的探索。

綜上所訴，再經過邏輯推理後，君莫問發現，自己絕對有資格競爭當世最弱天位的位置。

很是苦惱了一番，君莫問整理心情，知足常樂，雖然不算完美，自己最起碼可以發出完全狀態的神級一擊，不會像白天的半成品劍氣，太丟天位高手的身份了。

嘩啦，嘩啦——

全神貫注的神思一散，週遭環境一縷不漏地傳入傳進君莫問耳中，包括少女戲水的聲音。

「小虞？！」

微微偏轉腦袋，君莫問看到了丘越的妹妹，她如同一條小美人魚，搖動起優美的身姿，在水中往來游動，蕩漾著無數的漣漪波浪。月光灑下，蕩起的水花仿若星辰一般，而小虞就是眾星環繞的聖女，唯美,夢幻……

「這麼晚了跑出來戲水玩，真是小孩子。」君莫問瞥了一眼，苦笑著搖了搖頭，返身離開。天位修為自是不會讓連地階都不是的小虞發現蹤跡，也就更不會出現偷窺失敗，男女雙方一起尷尬的場面。

望江亭。

月光之下，望江亭中，楚子期依然白衣翩翩，迎海聽濤。

彷彿昨日的重現，又一個人來到望江亭台階前。

今夜來人青年模樣，卻不是昨夜壯碩武士，形象更接近白衣文士楚子期一流的灑脫書生。他一襲紫衫，清冷高華，飄逸如仙，不似人間之士，彷彿天上謫仙下凡。

「君明，你回來了。」楚子期緩緩說道。

「弟子不負師傅所托，完成任務歸來。」倪君明站在望江亭前，恭敬地回答。

紫衣青年手一翻，掌上是一片龍鱗，精華內斂，微光閃爍，還飄繞有淡淡水汽，不片刻就籠罩了他整個手掌。

楚子期轉身，凝眸望著倪君明手上的鱗片，開口說道：「天位海龍王的逆鱗，這是最後一片了。君明，你做的不錯。」

「謝師傅誇獎，這是我該做的。」倪君明平靜的回答。他面容俊偉，如刀削斧刻，只是臉色有些蒼白，似是失血過多又像是長時間未照陽谷，微微有些憔悴。

看見倪君明蒼白的臉色，楚子期眼神中閃過一絲柔和。

「秦無意的意念籠罩九州，密如天網，任何天位層次的波動都逃不出他的感應。也只有不是他勢力範圍的海外大洋，天位交鋒的波動才可以躲過他的實時感應。」

楚子期淡然問道：「君明，你累了嗎？可是一年時間實在太短，我要做的準備又太多了，只能辛苦你了。」

「幫助師傅，弟子一點都不辛苦。」倪君明恭謹地低著頭，鄭重嚴肅的說出自己的心聲。

楚子期歎了口氣，說道：「你去一趟鉤月山脈，尋找流水之韻。」

「流水之韻？」倪君明抬起頭，疑問道。

楚子期淡淡一笑，似乎很欣然於的不解神色。他說道：「海龍王的逆鱗水汽雖重，卻仍然不夠極端，所以需要你找到流水之韻，加強逆鱗水汽，凝煉出更加極端的力量。」

「是，弟子一定找到流水之韻。」倪君明斬釘截鐵的說道。

楚子期仰頭望著夜空。一般人不是欣賞明月玉盤，要不就觀群星閃耀，像楚子期這樣對漆黑夜空感興趣的人，的確少有。

他用自己才能聽到的低音呢喃：「秦無意是太陽，恆耀長空，萬星隱蔽。也只有黑暗夜色降臨後，我才可以出來呼吸一下空氣。」

第十一章 練武如治水

君莫問停下了離開的腳步。

他目光中閃爍微微精芒，盯著虞妹妹游動的身姿，目不轉睛。

注視著每一次游動，每一朵水花濺起，水面波瀾濺起的層層漣漪，一切都那麼完美，道法自然，渾然天成。

虞妹妹根本不是在戲水，她是在練武，一門神級功法。

君莫問第一次目睹真正的神級武功，精神不禁被吸引進去，沉浸在一種完美的韻律裡面，水之韻律！

看到真正的神級武學，他猛然發現，曾經自以為是神級功法的《稷下武典》，最大算半成品的神級武學，四大悠悠書盟更是只接近神境殿堂的門檻，登堂入室，還得靠自己領悟。

「原來，這才是神級武學，完美，圓滿，無暇，充滿靈性，甚至有著自己的意志。」君莫問默默自語著，眼神流露出若有所悟的神情。

神物有靈，從來不是一句虛言。

神級功法和神級修為，就像士兵手中的兵器，文人必須的筆墨，缺少其一，士兵就不是士兵，文人也不再是文人。同理可知，一個不會天位武學的天位，也算不是一個真正的天位強者。

低階武學的能量，就像涓涓流淌的水流一樣，堵、蓄、洩、排，都是操控水流的方式，也就是所謂的武功。

學習武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更可以是一件危險的事。玩火都有可能自焚，遑論有摔碑斷石之威的強大內力。內力失控，自爆粉身碎骨，這還是小事，如果全身經脈盡斷，落得一生臥榻的下場，才叫生不如死。

練武如治水。丹田是河流源頭，水由此泉湧，河道是身體經脈。經脈通暢，水流迅速，招到勁至，河道淤塞，經脈封堵，內力不暢通，自然無絲毫威力。

洪水氾濫是走火入魔，河流乾涸是油盡燈枯。蓄水有方才能五穀豐登，出招無匹，疏水有度，才能固本培元，功力日進。

不過，這只是小乘武學而已。

真正的大乘武學，天位層次，真力有靈，有神，可稱神力。

天位武道，已經不再似低階武學一般，精確至微，必須將所有內力統和於一個放諸全身為準的統一程式內，一絲一毫都不可有差錯，越是巔峰高手，越是不能有絲毫勁道差錯。

可到了天位武學，卻已是無須如此了，神境的內力叫做神力、真元，這種能量充滿了靈性，可以如人工智能，僅僅一個指令，神力自身就能自主做出應對。

比如劍氣，君莫問大可不必精確至微，掌握最緻密的絲絲劍氣，以一種玄妙方式運行，凝聚成劍。天位層次，只要想就可以了，只要想要劍氣，神力自動凝聚出劍氣……

劍氣威力太弱，簡單，只要再想，自然凝聚出威力更強的劍氣。只要不違背自己的神道規則，武學本源，任何招式都可以憑空想像。這叫做——

心想事成！

凡人為了心想事成，往往求助於神靈。

反過來自然可以說，神靈擁有心想事成的能力。

「呵呵……」

君莫問輕笑起來，一臉輕鬆。

有些事情，真的就只有薄薄一層膜的差距，彷彿一幕水波，跨過去，你就走進了水簾洞天，別有一番幽境。

「真正領悟天位之後，連世界對自己的隔閡，一層攔擋自己的朦朧霧氣，也似乎清晰了許多。」

君莫問眼眸微微一凝，周圍充盈的天地元氣，以一個神秘規律運轉著，令人如置水中，稍微一動，就有淡淡漣漪蕩漾，這層層漣漪，就是此界的表層法則。

他脫出頓悟的時候，天空已經微明，太陽初升，朝輝漸漸散落大地。湖中的小虞妹妹妹妹早已回歸部落，君莫問頓悟時，天人互感，所處次元超脫現界層面，小虞妹妹從其身邊走過，也未發現擦肩而過的君莫問。

回頭望了望越族的塢堡，君莫問自語道：「是時候回去了，應該不會有人發現。」

欣然一笑，他抬手一招，似是觸及了世界的空間法則，身影驀地一閃，化作流光。

流光一逝，他已經回到房中。

目光一掃，整個房間盡入眼中，君莫問知道，的確沒有人來過。

君莫問搖頭失笑道：「果然沒有人發現自己昨晚不在。嗯，不對！」

君莫問目光彷彿透過牆壁，望向部落中的一間房子，自語道：「那裡，不對勁……天位！」

昨夜之前，君莫問雖有天位修為，實則只能發出超出地階巔峰的威力，境界並不圓滿，可能也是因此，他沒有發覺這個區區不到萬人的小部落，竟然有一個天位強者刻意隱藏著。

一個刻意隱藏，一個心境尚未圓滿。就這樣，兩個人誰都沒發覺，一個小小的蠻荒部落中，竟然容納了兩位天神。

可今早此時，君莫問瞬移歸來，天位大能的法則波動不可隱藏，終於洩露了蹤跡。天位間的感應是相互的，何況法則波動如一道暗流，在世界裡層面掀起一片波濤，如煙塵一般，掩蓋了自地階生命以下的命運痕跡，他們對於歷史來說，實在聊勝於無。套一句現代的唯物主義論的歷史觀，歷史的發展是客觀的，沒有這位，也有那位代替這位的歷史責任。

卻有兩個人，如夜空的明亮星辰，在波濤洶湧如磐石一般，屹立挺立，巍然不動。

「一山不容二虎，要戰麼？」君莫問捫心自問，遲疑著無法抉擇。

身處異界，不一樣的環境，不一樣的人群氛圍，不一樣的世界觀，總會有些被迫害症的跡象，可是君莫問的性格並非強權人士，對於主動出擊，他更喜歡後發制人。當然，他也有些不自信，新近的領悟，是否真可以對抗一個此界氣運愛鐘的天位強者。

那位天位強者的意念也是一觸即發，不對，是一觸即收。世界的深層面，兩道浩大意念僅僅氣息碰撞，神念卻為相交。

君莫問心中不解：「撤退了。為什麼？」

君莫問不同於這個時代的跳躍性思維，得出了一個很後現代的判斷——對方害怕了。

以己推人，自己心中忐忑，遲疑發生衝突，神念凝而不發，防守卻敵為上，主動出擊是次要選擇。既然如此，對方為何不能和自己，不是全盛狀態，害怕衝突。

「如果是這樣……」

越想越有可能，君莫問遲疑思索許久，房外人聲往來的動靜越來越多，他終於下定決心，主動出擊試探。

於是，他推開門。

門外站著越族的良，他舉著手，正準備敲門。門忽然打開，良不禁一怔，看見君莫問，才回神道：「莫兄，你醒了。」

君莫問神采氣清，看的出心情不錯。莫欣然答道：「良兄，早上好！」

良點頭道：「莫兄弟，你初來乍到，今天我帶你熟悉一下越族部落的環境。」

「好的。」

發覺小小的越族部落，有些無盡荒林幽深莫測的樣子，君莫問心中也生出了尋幽探秘的興趣，欣然和良一道，在越塢堡遊覽起來。

良說話風趣，談吐文雅，越族部落的趣事軼聞，過往歷史，他都如數家珍，娓娓道來。

君莫問靜心聽著，心中略微疑惑，良的談吐風流，腹有詩書氣自華，竟然是出生於這荒蠻部落。如此看來，所謂地域荒蠻是真，部落是否荒蠻，還要兩說。

「那裡是什麼地方？」君莫問神色隨意的說道。手指指向一間和周圍房子的樣式規格略顯不同的獨特房屋。卻是他感受到天位氣息的所在。

心中欣然想到：「你，究竟是什麼東西呢？」

第十二章 獸潮

「這是什麼地方，做什麼的？」

君莫問所指的蒼瓦黃土建築的屋子，莊嚴古樸，法度森嚴，有別於周圍隨意搭建的其他房屋，很是鮮明不同。

貌似巧合的一指，微感興趣的語氣，提問得合情合理，恰到好處。

良沒有發覺君莫問是刻意發問，笑著回答道；「我正要說這裡，這間是我們越族的祭祀祖先的祠堂。非本族之人，可得入內。莫兄卻是不能進去參觀。」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良副族長臉上流露出一絲歉意神色。

君莫問理解的點點頭，毫不介意的說道：「那真是太遺憾了。」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無論什麼時代，小到一個家族，大到一個國家，最重要的事情莫過於鬥爭和祭祀了。

時代在進步，祀與戎也不再僅僅是祭祀神明與利益戰爭。

軍事上除了戰爭，還包括軍備，綜合國力，領袖才華等等；祭祀也不止指祭祀神明祖先，也指的是信仰，國家執政綱領，英雄模範……

隱藏在祖先祠堂之內的天位氣息，這一切已經很明顯了。

一個問題，君莫問不無所得。他僅僅有些奇怪：無盡荒林，山川繁多，隨便遇到一個原始部落，就有線索不凡的隱藏劇情，是自己運氣太好，還是諸神時代，人類大多都屬於神裔後代。

良正要帶著君莫問去其他地方，祠堂大門忽然卡吱一聲，被從裡面打開了——

君莫問踏出的腳步頓時一停，回頭看去。

祖宗祠堂大門洞口，越族大小姐推門而出。

「誒，良哥哥，莫哥哥，你們怎麼在這兒？」虞妹妹一臉訝然，輕輕開口道。

「小虞妹妹！」

良副族長哈哈一笑，說道：「莫兄準備在我們這裡長住，所以我領著他熟悉一下周圍的環境……」

「我什麼時候說要長住了？」君莫問暗暗心想，「不過，現在倒的確準備多住幾天了。」

心裡思索著，他望祠堂的大屋子瞥了一眼。也是因為這一眼，君莫問錯失了虞妹妹包含深意的一抹目光。

辭別了小虞妹妹。

君莫問與良副族長繼續未完的路程。

良說道：「丘越是我們的族長，領導我們部落的發展，應對天災人禍……」

天災是自然災害，不過更多指荒獸，人禍跟著災害而起，與荒獸爭奪生存物資，遠遠不如劫掠其他部落的生活物資簡單有效。

「小虞妹妹是我們越族的大祭祀，每次部落祭祀和重大決議，都是由她主持。他們是老族長的一子一女，掌控著整個部落的命運和未來。」

君莫問道：「似乎挺不錯。族長和祭祀是親兄妹，又是老族長之子，一起同心協力，越族的未來必然美好。」

良英雄所見略同的說道：「我也這樣認為。」接著他神色有些尷尬，說道：「莫殿下，不知您可否在我們部落多留幾天？」

君莫問微微一笑。

昨夜之前，他卻無多留幾日的意思，不過時移世易，雖然不知道良因何緣由，執意挽留自己，但他確實有意留幾天。

「可以。不過有些麻煩良兄照顧了。」

「哈哈，哪裡哪裡……」

就這樣，君莫問留在了越族部落。

三天後——

經過三天行程，倪君明一身華貴紫衣染上了灰濛濛的塵灰，腰間的佩劍卻依然嶄新如初，可以看出他確實是一位真正的劍客，天位級的超強劍手。

天位強者，日行千里不過等閒，就算萬里之遙也並非不可。九州雖大，對於天位強者也不僅是隨意行走往來的後花園而已。只不過大荒幽深，無盡荒林，深山大澤，潛藏強者無數，天位高手雖然可以飛天遁地，卻要擔心飛得越高，摔得越重的後果。

秦無意天庭實力，勢蓋天下，軍威睥睨，卻也曾在無盡荒林，折戟沉沙，兵鋒大挫。

倪君明家的學淵源，天位極境教導下的高絕實力，行走荒林之間，也有些如履薄冰的感覺。

他再次運轉起師傅傳授功法，感應流水之韻的位置，心中驀地一顫，生出感應，他終於接近了流水之韻，就在方圓千里範圍內。

臉上微露喜色，倪君明尋準方向，腳程加快。越出樹林，目光前視，他驀地一怔。

「這裡？」

然後，倪君明看到了一條寬敞大道，無盡茂密的荒林中，一條寬闊大道映入眼簾。

倪君明眼眸一凝，神色微微凝重，低聲自語：「荒獸集體活動的痕跡——獸潮！」

眼前寬闊的大道，極是寬闊，以他的目力極限也只能看到對面森林的樹梢。恍惚間，倪君明眼前彷彿浮現出如潮水洶湧一般的荒獸潮，橫衝直撞，逢山開路，遇水斷流，樹擋木斷，林阻森消——

得有多洶湧的荒獸群，才能開闢出如此宏偉的林間大道。

倪君明自言自語的苦笑道：「看獸潮的方向，正好路過流水之韻的地點。」

流水之韻是一塊通靈玉石，也是一本武學秘籍，他就是通過加強感應的功法，感應到了流水之韻功法的氣息，確認流水之韻所在。

獸潮席捲四方，萬獸齊騰，所過之處，死傷無數。除非運氣極佳或者天位境界，無人可能安然無恙。

而且荒獸體型比擬巨龍，也有著一種與西方巨龍相似的愛好，喜歡收藏閃閃發光的事物。何況還是充滿靈性氣息的玉石，更是一些地階聖獸最愛，吞入腹中溫養，對它們突破天位有重大幫助，可謂至寶！

如果流水之韻讓荒獸撞上，流入無盡荒林，即便是師傅楚子期出馬，也只有五成把握可以奪回。

「有資格號令荒獸，萬獸集結，形成如此大規模獸潮的存在，只有天位神獸才可以做到。」便是苦笑，倪君明也笑不出來了。

「天位，天大的麻煩！！！」

倪君明斬殺過天位獸王，可正是因為他斬殺過天位，才深切明白天位的可怕與難纏。天位的難纏不在於他們的力量，力量終有強弱，

但天位境界都是一樣，尤其是天位近乎不滅的意志，才是最可怕的。

強大的敵人不算什麼，擁有不滅信念的強大敵人才可怕。

第十三章 來臨之前

三天裡，君莫問發現，小虞妹妹每天午夜都會在同一時間來到湖畔，跳進湖水裡游泳戲水，哦，不對，應該是在湖水蕩漾中修煉武功，領悟水之韻律。

之所以有此發現，原因在於君莫問偷窺虞妹妹，呃，偷窺什麼絕對沒有，他只是在偷學武功而已。似乎後一項罪名更嚴重，如果說奪人錢財猶如殺人父母，那偷學別人家的武功，就等於掘人祖墳啦。

君莫問來到湖邊，湖水清澈見底，平如鏡面。他聽越族人說過，這片湖水有數百里方圓，平靜時湖面如鏡子一樣，眾人約定俗成，都叫這湖為鏡水湖。

手伸入水中，撥起無數漣漪，君莫問微笑沉思。

「什麼天位氣息，什麼天位高手，越族中根本沒有神級強者，只是有神級的氣息罷了。」

任何看似神秘事物，都是經不住挑戰研究的。

經過對天位高手三天的探索，他確切發現，越族沒有天位高手。

準確來說，越族內只有天位武學，深藏於越族祖先祠堂，虞大祭司否則保管的天位武學。神級的真元內力都有了靈性，遑論神級的天位武學。

君莫問甚至猜想，天位武學應該是世界規則凝結的異物，就如孔雀瞬間製造孔雀翎的莫名功法，吸收了獨孤求敗畢生劍道經驗，進階而來的神級武學。

學習天位武學，不止是人學武，也是武學人。

這才是君莫問開始為發現天位氣息的原因——神物自晦，後來發現天位氣息的緣由。

三天間，君莫問每一次悟道，領悟這門神級武學時，和它展開了一些物質層面之外的交流，友好交流。這讓一開始準備大打一場的君莫問有點哭笑不得，其次，他得知了這門天位功法的名字——流水之韻，一個非常優美雅致、略顯有些女性化的的名字。

流水之韻擁有極高的靈性，像一個人一樣，和他開始交流後，甚至有些絮絮叨叨的，一會兒說越族的人資質太低，連一個天位都沒有，功法威力根本無法發揮；一會兒又說想離開越族，找一個真正天位強者，發揮他天位武學的實力，卻又顧忌越族部落是其主人後裔，不忍拋棄。

但是，埋沒了兩百年，無法釋放光輝，流水之韻的耐心越來越少了。

她是天位武學，但她同時也是一件神器，神器有靈，自決其主，理所當然。而比起逐漸沒落的越族後裔，君莫問在任何方面，無疑都更適合繼承一個天位武學。

一個人，他會思考自己生存的意義，這也是人有異於其他生物的最大區別。

而當一個死物產生了靈性，有了人的智慧，它也一樣開始了對自己存在意義的思索，這個時候，它已經不再是它，而是他或她。

流水之韻就是如此，而且她強大的地方在於，她已經思索出了自己存在的意義。流水之韻是一門天位武學，法則彙集，日久生靈。她作為一門武學，只要戰鬥才是她的人生意義所在，也是她成長，進化所必須。

比起一些找尋不到人生意義的迷茫眾生，流水之韻其實很值得敬佩。她有自己的人生目標，雖九死而無悔的信念，也可以為了人情壓制自己的理想和慾望。情與義，她竟得兩全！

所以——

「學習我吧，使用我吧，展現流逝之理，重建兩百年前流水之韻的無上威名。」

「莫大哥，你怎麼在這？」

兩個聲音同時傳入君莫問心中。一個是精神虛空的流水之韻意念，一個是物質層面聲波傳動的小虞妹妹清脆悅耳的話語。

君莫問和流水之韻之間只經過意識交流，尚且不明她的真實狀態，有時差點以為她是女性靈魂體。不過，當看到了小虞妹妹，他驀地意識到，流水之韻，她的載體可能是小虞妹妹身上一間物品，甚或一個小物件。

「我要在考慮幾天。」君莫問先在意識中敷衍了一下流水之韻。心中很有些坑爹，這給人的感覺，怎麼那麼像被人倒追，而是還是一個絕世大美女（絕世天位武學）倒追。

如果事件發展如此簡單的話，君莫問略微推辭幾下，也就勉為其難答應下來。但是，想像一下，一門絕世武學的主人，身死人手，其後裔躲到蠻荒之地避難，不敢冒頭。那麼，繼承了流水之韻主人的傳承，也就繼承了她的敵人，一個打殺了絕世天位極境的敵人。

這是一個問題，很重要的問題。需要慎重考慮！

敷衍了流水之韻，他還要應付更難對付的小虞妹妹。

經過三天的瞭解，君莫問早就發現了看似賢淑文雅的小虞妹妹，實則有著極度符合她年齡的冰雪聰明，古靈精怪，很不好對付。

「小虞妹妹，你也喜歡這片湖。也對，山青水秀，鳥語花香，這兒確實是一個休憩玩耍的好地方。」君莫問輕輕一笑，嚴謹回答道。

虞妹妹跑到水邊，捧起一些水，梳洗起自己的臉頰，柔順的黑髮。梳妝打扮，對於少女來說，是不用分時間、地點的。

「這兒的湖水可好啦，小虞每天晚上都會到湖裡遊戲洗浴呢。」小虞一邊梳洗打扮，一邊輕聲說道。

君莫問眼神一怔，心想：「小虞為什麼說這個，她發現自己偷窺了，不可能——」

他正要說話，剎那頓住，猛然抬頭，目光定定的望向湖水對面。

小虞整理好面容，對著湖水欣然一笑，低聲喃喃：「虞啊！虞，你果然是漂亮到無可奈何花落去！」

自我稱讚一句，樹立起自信氣質。小虞神采飛揚，靚麗無雙的轉過頭去。

可是，君莫問的目光卻沒有注意到精心打扮的小虞。小虞輕哼一聲，貝齒輕咬朱唇，略有些氣憤的說道：「喂喂，你在看什麼呢！」

最重要的是，你為什麼不看我，那我的靜心打扮不就白費了。

「那裡，是獸潮嗎？」

此時，君莫問的心思完全跑到了對面，千里之外。千里之外，潮水的獸群急速而來，橫衝直撞，摧毀阻攔它們的一切。雖然有千里之遙，但他已經感到了地面的微微震動。

「當然是啦，獸潮過後，可是狼藉一切。」流水之韻竟似有些欣然的說道。武學的用武之地，自然是戰場上，而這樣的時代，最大的戰場除了神戰，就只有人荒之戰了。而秦皇統一大荒，敕封九州之後，神戰遠去二百年，而今就剩下人與荒獸的紛爭。

「真是獸潮！」

君莫問的心思竟然同樣微有興奮。獸潮啊，那可是荒古時代的潮流大事件，無數英雄事跡，偉人崛起，都離不開獸潮，就像秀才必然經歷科舉，士兵可能經過戰鬥。

「等一下，你似乎有些高興！」

「我當然高興了，你不也一樣。而且，我不是人類，自然可以高興，你是人類，竟然幸災樂禍……」

「我沒有幸災樂禍！」

「你高興了！」

流水之韻話語之犀利，超過了君莫問想像。她不會沒事就自言自語，花了兩百年時間，練就了這份絕頂口才。

「哈哈，你輸了！」流水之韻像是少女一般，發出銀鈴似的笑聲。

「是，我輸了。」經過三天相處，君莫問深切知道，與流水之韻交流，一定要順著她說話。

看到君莫問無視自己，小虞生氣地走開，蹲在湖邊。

「咦！這是……」小虞發現湖面蕩起層層漣漪，一波接一波根本不停。

「獸潮！」……小虞妹妹的臉色，忽然變得刷白刷白，眼神滿是驚恐。

生活在這個時代經驗，小虞第一時間肯定了獸潮來臨的事實，並且確定了獸潮的方向正好經過越族。她不知道，獸潮其實途經鉤月山脈七大部落，一個不漏。

小虞立刻做了一件事。

她沒有立即返回部族，報告這個信息。反而，她拿出來一個塊玉石吊墜出來，雙手捧起，跪在地上祈禱。

玉石泛著淡淡光華，如夜空星辰，有著永恆之意。

「那是……你！」君莫問這是第一次看到流水之韻的真身，一個月牙形的玉石。

「怎麼樣，本小姐漂亮吧？」流水之韻意念回應。

這個問題，貌似不好回答。

君莫問沉吟間，流水之韻話題一轉，說道：「這次獸潮有些奇怪，如此大規模，獸潮的身後應該有神獸背景。」

她的語氣有些疑惑。

這兩百年間，可是一個天位不出，神獸隱藏的時代。

「天位神獸？」君莫問心有所感的重複了一遍。

流水之韻竊喜一笑道：「你說，這個天位神獸為何組織獸潮，是找什麼？」接著自問自答道：「神獸找到，自然是天位了，而這裡的天位，只有一個。」

君莫問不想贊同她的推斷，卻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出現了危險預感。

流水之韻語氣嚴肅道：「你雖然有天位境界，卻沒有天位實力，不足以應對神獸的激烈戰鬥。不如，你接受我的傳承……」

君莫問眼神掠過遲疑。

不得不說，流水之韻經過漫長時間的學習，對人性的把握到了極致。所有的話都說進了君莫問的心檻上。

但是，君莫問仍然遲疑著是否接受傳承。

一門天位武學是鎮派神器，其傳承是一門道統，一門學術，甚至是會進步，會吐故納新的宗派。

她的傳承絕不簡單，就像一個傳世萬載的大宗派，開門收徒是一件大事。

君莫問近日所學，僅僅只有皮毛中的皮毛，可僅僅這一丁點皮毛，使他完全掌握了自己的神級力量，感悟良多。由此推知，流水之韻絕對是一門驚天地泣鬼神的超絕武學，學成之後，不說縱橫天下無敵，逍遙天地之間卻是一定可以。

但是——

如果繼承了流水之韻，必然也繼承流水之韻創造者的意志，必將面對一個極其強大的敵人，一個擊敗了流水之韻創造者的敵人。


第十四章 天位三境

接受還是不接受，這是一個問題。

君莫問還在躊躇考慮，另一邊，小虞的祈禱卻結束了，她站起身來。

「你不在祈禱了？」君莫問開口問道。

小虞回過頭，目光無神地看著君莫問，眼神甚是暗淡，輕聲說道：「其實我一直知道，從很早的時候，我們越族已經被神明拋棄了。」

太古以來，人類眼見電閃雷鳴，狂風暴雨，天災人禍，傷亡無數，哀鴻遍野，決非人力所能為，所能抵擋。遂以為九天之上，有諸般神靈，天庭穹宇，九幽之下，亦是陰魂歸處，閻羅殿堂。

於是為生存故，人類仰則祈求天神，俯則拜求地祗，小到日間瑣事，達到國戰決策，莫不可占卜決斷，祈禱神諭。

這個時代，實在沒有比被神明所棄的部落，更加殘酷的事了。

「哈？」君莫問的神情充滿了驚訝和不解困惑。

小虞細雨輕聲，繼續說道：「這是我們祭祀一系傳承數百年的秘密……」

也許是末日將臨，又或者遭逢巨變，小虞將越族最深處的秘密吐露了出來，吐露給君莫問這個外人。

「我們現在當祭祀的，最重要的標準不再是從前的唯信仰論……祭祀，首先要有部落治理的種種素質，要比部落族長懂得治理部族，其次，需要魄力和堅定的信念，在其他人迷茫的時候，你要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君莫問微微一怔，這不就是封建政權的特點了，君權神授！小虞妹妹依靠祭祀代表神明的身份，憑借無上權威，或是台前，或是幕後，掌控著部落大權，操縱著部落的決策和出路。

揭開掩蓋的朦朧紗布，小虞妹妹才是越族真正的族長，皇帝，女皇，無冕之王！

君莫問莫名之間感覺到一種沉重感——歷史之重。恍惚中，他的目光似乎穿越了時間長河，看到了歷史變化，風雲生滅，看到了原始社會向封建社會開始了轉變。

「操縱一族的生死，做神明的感覺怎麼樣？」君莫問很有誠意的問道。

小虞微微搖頭，輕聲細語：「神的威嚴，太沉重了！」

莫名其妙的回答，君莫問卻隱約有所悟。神威如獄神恩如海，原因就在此，神承受了眾生無法承受之重，所以他的威壓，眾生無法不拜服——

咳咳，這叫做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君莫問不解問道：「對我這個外人說這些，沒關係嗎？」

「反正我們部落，肯定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也就沒什麼可保守秘密了。」小虞語氣輕鬆的說道。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獸潮過後，怎能安穩？

小虞的神色沒有絕望，反而充滿著一種看破一切的灑脫。

「竟然勘破了生死！」君莫問暗暗讚歎。丘越的妹妹才是真正的天才啊，這樣的年紀就能勘破生死之謎，浪翻雲也是在紀惜惜死後，方才勘破這人之一生最大的難題。天位不敢說，地階對小虞已是一片坦途。

他正暗暗感歎小虞的天才，小虞姑娘一句話沒說，越過君莫問離去。

「你去哪裡？」君莫問追問道。

小虞頭也不回，邊走邊答道：「你離開吧。你不是越族人，可以離開的。獸潮前進的方向一般不會改變，你只要在獸潮來臨前橫越千里就可以躲過獸潮鋒芒最盛處。你，應該可以做到。」

一隻荒獸可以在山林原野縱橫不羈，當荒獸匯聚，越來越多，彙集成潮流，便是最強橫的荒獸，也不得不屈服於潮水的慣性。

說完，小虞也不待君莫問回答，逕直離開。

欣賞著眼前優美的湖光山色，夢幻般的景色，君莫問歎了口氣。地面的震動越發浩大，逐漸接近大地震的地步，湖水已經開始跳起朵朵水花，浸染岸上。

獸潮一到，這個地方恐怕頃刻狼藉一片。

「怎麼樣，你的選擇呢！」流水之韻傳來意念。意念波動稍有削弱，似代表她正漸漸遠去。

「如果這是你的美人計，我只會告訴你，答案將令你失望。」君莫問淡淡答道。他可不相信，小虞姑娘沒事就把部族隱秘隨便對人說，如果不是流水之韻暗中影響，絕不可能。

「美人計？原來你喜歡這個年紀的女孩！」流水之韻呵呵大笑道。「讓小虞說出祭祀的隱秘，只是想引起你的同情先還有憐香惜玉罷了，哪有什麼美人計？」

這不正是美人計嗎？君莫問暗暗皺眉，接著一怔，意識到可能對牛彈琴了。流水之韻的確彷彿人類似的，無論言辭和語氣，都似是人類。但是，與不久前遇到的霸下一般，終究不是人類，處在模仿階段。

流水之韻洩底了，她一切行為都彷彿人類一般，但正如獨孤求敗所說的一樣，作為人為創造的神器，流水之韻有著極限，即使她的創造者有著接近造物主的境界，也不過多給了她進化的追求。

「好，我接受流水之韻的傳承。」君莫問突然開口道。

「咦——」這次輪到流水之韻驚詫了。他怎麼忽然同意了，我還有許多說辭沒有出口呢。

先前，君莫問之所以遲疑，未知的強大敵人是一個方面，最大的原因是對流水之韻本身。玄幻小說裡常說，神器再好，如果無法使用，有等於無，甚至還可能影響自身實力發揮。總之，除了神器名字好聽，有派頭以外，此外缺點多多！

可是現在，他發現流水之韻並無想像中神奇深奧。她也是人為製造的，並非洪荒神話的先天靈寶，先天至寶，拋開傳說的神秘色彩，流水之韻和人類製作機器工具，實無太大差別。

「你怎麼忽然答應了。」流水之韻疑惑問道。

君莫問微笑道：「因為，人這種生物，是非常善變的。前一刻可以視死如歸，後一刻立即可以變成懦夫。或者，反過來說更符合你的美好的幻想。」

「人類果然善變。」流水之韻小聲嘟囔了一句，然後在沒有意念傳來。

光華一閃，流水之韻載體的玉石出現在君莫問眼前。他抬手接過，仔細把玩觀察，感覺很像修真小說中傳承功法的玉簡。

「既然你願意接受傳承了，我先將流水之韻的歷史告訴你。」

拜入任意一個門派書院，第一堂課的內容，總是講述門派歷史，過去的豐功偉績。君莫問對此微有疑惑，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如今講述有什麼用，今日再聽起流水之韻講起她的過去。

君莫問明白了，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有傳統！

流水之韻忽然問道：「天位有幾重境界。」

君莫問一愣，毫不猶豫地說道：「不知道！」

流水之韻沉默片刻，緩緩開口道：「本小姐很費解，連天位常識都不知道，你是怎樣修煉的天位！」

如果天位是一個迷宮，走出迷宮意味著突破天位。那麼，天位的境界常識就是走出迷宮的最基本指導，所有走出迷宮的方式都是從這個基礎衍生出來的。君莫問懂常識，卻走出了攔住無數天才的迷宮——

她實在無話可說了。

「以前的不說了。」流水之韻有些無奈的說道：「從現在開始，你要記住了，天位功有三重境界——」

「天位境！」

「天心境！」

「天道境！」

第十五章 天道級不滅

天位是一座博大的迷宮，有著無數方法可以走出這個迷宮。而對於天位三重境界的描述，則是開啟迷宮大門最重要的鑰匙。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對於世界意志來說，地面上的生靈，不論是荒獸還是人類，皆是一般，連螻蟻都算不上，不過是塵埃而已。

所謂尊重，從來不是別人給予你尊重，而是自己贏得別人的尊重。

欲要不做凡塵螻蟻，只有登臨天位，取得天地的尊重。

天位第一境：突破天位，取得等同於世界的地位，得到天地承認。自此成為上天子民，氣運籠罩，遇難成祥，種種優待。自身則完美無暇，力量循環如圓，生生不息。

天位第二境：天心境，對於世界，他進入了世界深層面，可以與世界意志對話，準確一點來說，獲得了修改世界的能力。對於自身，深入靈魂層次，心念不滅，靈魂不滅。

天位第三境：天道境，將心靈印記烙印如世界枝幹——天道核心，故稱天道境。這重境界，開始了掌控世界甚至毀滅天地，世界不滅，天道不滅。

流水之韻將天位三重境界詳細給君莫問講清楚明白。

聽完她的常識普及，君莫問大感天位境界卻是如此這般！

如果將這方世界比作一家集團公司。地階是臨時工，借助世界之力，天位境是正式員工，享受世界的種種福利待遇，天心境是部門經理，為世界進化添磚建瓦，天道境是公司決策層的董事會，有資格決定世界的前途，不可或缺的一人。

「本小姐的主人，可是至高神，此世天道境強者中唯一一位女性——韻凝霜！」流水之韻不無驕傲的說道：「如果得到前主人的傳承，登臨天道不敢說輕而易舉，但領悟世界深層奧秘，短時間內進入天心境，以你的運氣，應該很簡單！」

對於流水之韻來說，君莫問能瞎子摸過河，絕對不是資質原因，運氣才是主要！

「……從今以後，你就是天道級無上強者韻凝霜的徒弟啦。」

君莫問大點其頭，表示深刻領會了流水之韻的教育，不敢有絲毫隨意。

他忽然神色不解，又略帶些凝重，開口問道：「等一下，你剛才說天道境，世界不滅，天道不滅，你的主人也是天道境，他為何隕落了？」

「被人殺了，自然隕落了。」流水之韻不以為然道。她似乎不想多說韻凝霜，更不想談論那個斬殺了不滅天道境的規格外強者——仿若那是一個不可言說的禁忌！

「喂喂，一個不滅存在，讓人灰灰了。這麼重要的事情，你至少說清楚啊！你是找傳承道統的人，可不是找替死鬼啊！」君莫問大叫不服。

流水之韻被君莫問說動了，她沉默片刻，回答了一句話：「天道境不滅，是確定無疑的。」

之後，她不在多言。

念及「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古老至理，君莫問兀自沉吟思索：

「天道境不滅，這是毋庸置疑。但天道境不滅的前提，是世界不滅，如果一個人有著可以毀滅世界的偉力，他自然可以毀滅天道了。」

「呵呵！」

君莫問苦笑兩聲，對流水之韻傳念道：「我還是想問一下，繼承了你的那個主人，我的師傅，韻凝霜的武學，他的敵人，我是不是也繼承了。」

「這不是當然嗎？」

「一個毀天滅地，斬滅的天道的敵人，你認為我是對手嗎？」

「嗯——」流水之韻嗯嗯啊啊，說不出話來。

許久之後，地境威力已經到了拔山裂樹，翻湖倒水的地步。她才緩緩說道：「天道境不滅，一直是常識，是法則，所以七大神系才會鼎足而立。可是誰想得到，一個人橫空出世，竟然打破了這個常識！」

「他有事實告訴七大神系的至高神，天道境的合道，他們只有初級而已。僅僅在世界枝幹的天道核心上留下了一道痕跡，只需有撼動世界天道的力量，通過追本溯源，將一部分天道核心帶著一絲印記全數毀滅，殺天道境，甚至比殺一個天位還要簡單。」

「那個人為了殺死天道級，撼動天地核心，傷到了世界根基，難道世界抑制力不會壓制、打擊他嗎？」君莫問疑惑的問道。

「撒，誰知道呢。一個失敗者，怎麼可能理解到勝利者為了勝利所付出的代價！」流水之韻的話語，貌似深意，意味深長。

君莫問沉默。他將這些散落的情報在心中組織邏輯了一下，條離漸漸分明，但疑惑更多了。

人為了突破、進化，一步一步踏上道途。從強身健體的凡俗之外，再到走上天道之路的天人武道，最後登臨神境，與天地等齊，道的訴求仍未達到盡頭。

人學世界，世界也和人一樣，對成長、進化有著本能的訴求。

在這個世界，兩者之間的這層關係似乎更加鮮明。世界將自己的天道核心顯出，天道級天神也將自己的心靈印記刻印核心之上，獲得了不死不滅的永恆生命。世界意志給予天道級天位近乎永恆長存的壽與天齊，天道級強者將自己對世界構成的理解給予天地，為其進化提供經驗。

天位獨屬於自己神域世界，各有新意，天地吸收進化，天位觀察天地脈絡，也逐漸昇華自己的天位領悟。這是合則兩利，分則兩害的權衡，天道級應運而生。

君莫問若有所思，此界的天地意志如此活躍，他如今的種種遭遇或者說奇遇吧，可能就是天地意志也想要他的獨特的神境領悟。一個早已吃膩了老舊飯菜的餓客，突然得到一份色香味俱佳的美餐……

對於自己的未來，君莫問莫名有些擔憂。

還有一個疑惑，那個敵人又為何會應運而生？

危機感籠罩下，微微有些陰謀論調的君莫問殿下，暗暗揣測：那些天道級強者，說不定當上了至高神後，高傲自大，故步自封，無法再為天地進化提供新穎理念，而這時出現了一個掌握了新穎理念的天位出現了，天地意志選擇了他。

再然後，像是割除身上腐肉一樣，借助「那個敵人」的手，驅除了七個佔著位置不做事的尸位素餐的至高神。

「果然越是接近真理層面，越是弱肉強食。七個天道級的決策董事，就這樣被世界公司解雇了，而且為了防止你洩露公司機密，還找人來了個斬草除根。」

越想越心寒，君莫問不禁同情感歎道：「真慘！」

聽到他的感歎，流水之韻問道：「什麼真慘？」

「哦，沒什麼？」君莫問岔開問題。不知為何，他有種感覺，雖然現在自己是流水之韻的主人，但她與從前的主人似乎感情極好，如果知道自己說她以前主人的壞話，一定會很糟糕。

「有過問題？」

「問吧！」

「世界意志或者天道核心，究竟有沒有人格化的意識？」君莫問神情嚴肅的問道。

「沒有，一定沒有。」流水之韻很肯定的回答。

「這麼肯定？」

「你不是天道級，所以跟你說你也聽不懂。」

君莫問「哦」了一聲，心想：「這更糟糕！有意識還有交談的餘地，如果天地意志只遵循本能行事，只有順從和反抗了。」這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現在好像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獸潮可來了！」

君莫問戰的位置不好，正好一根地震震斷的數倒下砸過來。他一閃躲過，流水之韻的提醒也跟著到了。

他說道：「那你還不趕快完成那個韻凝霜的傳承。」

「她是你師尊，你要尊敬她。」

「明白，我尊敬！韻凝霜師尊擅長什麼？」

流水之韻悠悠說道：「天道級至高神掌握真理，韻凝霜掌握時間的真理，流逝之理——歲月如痕，流水之韻！」

第十六章 白羽

「時間流逝之理，我倒是也有些研究。」君莫問自言自語道。

流水之韻冷哼一聲，說道：「時間本無影，因事物發展的狀態和過程，才反映出了時間。萬物生息都是時間，而控制了世界就等於控制了世界萬物。這才是真正的時間真理！」

「你那些研究算什麼，不過是以自己的天位之力干涉了世界事態變化……」

君莫問道：「好了，你快把所謂時間的真理教給我吧！」

手上流水之韻載體的玉石，泛起淡淡星光，無數星芒閃爍，時間真理的玄奧全在其中，星光明滅間，盡數顯現。

流水之韻說道：「你也是天位，真正領悟了力量真諦的人。對於天位來說，世界上只有法則與真理才是真正的力量，低級力量層次的強弱和速度皆不足論，只有天位無上意志控制的真理與法則才是無敵的力量。」

「這些你不用多說，我全懂。」君莫問隨口答道。他的眼眸轉都不轉，目不轉睛地盯著流水之韻上的星光明滅，時間變幻。

「我知道你懂，但是你學得太快了，舉一反三，也不對我求教，我感到很失落。」流水之韻黯然說道。

君莫問不禁有些奇怪了，他不解道：「天位武道不就這樣，傳承迅速，瞬間領悟。」

流水之韻歎息說道：「這叫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越族的每一代祭祀，在凡人中也是天賦卓絕，可每一個都是連天位武學的門檻都進不去。這一代祭祀——虞，更是笨的可以，連我當年傳給祭祀所學的水之韻都入不了門。她算是歷代祭祀中資質最差、最笨的一個，我都不想和她說話。」

聞言，君莫問暗暗為小虞鳴不平。

天位武學是領悟法則，法則構成世界，領會法則不能靠頓悟，而要必須經過億萬次演算，算計到方方面面，層層次次，無一處遺漏，方才可盡窺法則玄奧。

這種事情，也只有天位神境，剎那間億萬次計算量，才能領會法則，練成天位武道，而且還不是輕而易舉。但凡人即便天資絕世，沒有那種層次的計算力，對上繁瑣至極的天位武學，天資卻無顯示的機會。

物極必反，窮則生變。天位之前，需要高絕資質高絕，天位之後，資質已經不重要了，需要的時能夠承受法則威壓的無上意志。話說回來，又有哪一個天位不是天資無敵！

但是，天位境界卻是超出了資質的層次，到了另一個不可言說的領域。

君莫問手一握，收起了流水之韻。

流水之韻問道：「這麼快，你就將流逝之理的法則真理領悟吸收到自己世界了？」

君莫問淡淡說道：「怎麼可能！我才初窺門徑而已，韻凝霜的時間之理究極天地根源，不到天心境，不閉關細細領悟，根本不可能學會。不過，就現在的形勢來說，這般程度已經夠了。」

他腳步一踏。驀地，世界發生了巨大變化。

彷彿時間倒帶了似的，震斷的樹木重新歸根，挺拔屹立，地上的落葉重新飄飛枝頭，茂密如昔，奔騰的湖水流會湖裡，水平如鏡。

玉石嗡嗡作響，流水之韻傳念道：「不錯，能如此得心應手的使用時間回復，將湖水恢復往昔景色，你的境界，比我想像中更高深一些。當然，比起前主人的境界，還差的很遠！」

君莫問小聲低語道：「最後一句話不要說！」

時間恢復，實在沒有消耗他多少力量。

時空終究是神明的領域。

凡人涉及時空，必然付出代價，代償方式有許多，生命力只是最基本的。但實際上，這代價並非來自天地，時間像一層一層的水面，上層水面壞掉了，可以用下一層水面代替，對天地來說，改變時間的層面的確算不上多大事。

反而，所謂的代價其實是凡人的意志承受不住時間的威壓，自傷其身。

神明涉及時空，卻是擁有承受時間壓力的無上意志，兩者不可同日而語。

他的目光望向了湖水對面，從時空維度來看，獸潮只在咫尺寸間。

君莫問再一踏，身影就到了鏡水湖對岸，荒獸潮水的前沿，也在這個時候，和湖水交流匯合。

荒獸的直覺敏銳無比，等級森嚴也較人類社會更加嚴重，何況君莫問的天位氣勢，威嚴如淵如海。幾隻先行的荒獸，根本不敢接近君莫問，遠遠就避開了，從其他方向涉水渡湖。

君莫問微微一笑，眼眸的視野裡，世界驀然一變，變成一面面夾層世界，每一個層面都是一個完整的天地，無窮無盡。那是尚未發生，或者已經過去了的時間層面，除了沒有生靈，其他地方全數一樣，彷彿複製的一般。

他心下暗想，為天地造化之神奇而感歎：「除了最上層的物質界面，其他卻是亞空間的精神層面，悠遠無窮，這個世界如此堅固，難怪連世界脊桿，天道核心上的傷害也不在意。」

君莫問目視天空，似是在看一本內容深奧的書本，抬手一翻，像是掀過一頁書。實際上，他是將世界從時間層面更換了，擇取未來世界較難一點，不過將荒獸尚未到達的過去重返就簡單一些。

接著，似乎有一塊橡皮擦，天神持之，將世界畫布上的錯誤繪圖，蹭蹭蹭，一下下刪去掉。

遠古紀元，荒獸橫行，獸潮恐怖，但天神臨凡之後，獸潮的恐懼，僅僅只存在於無神庇佑、眾神遺棄的部落。準確說，是沒有天位強者產生的人類部落。

天位實在太強了，那是超越數量極限的質量，無法以數量企及的天位鐵則，令荒獸持之以縱橫天下的獸潮，從此再無用武之地。

君莫問僅是憑天位權能把過去的時間層面回返了一下，就令潮水般洶湧不盡的大群荒獸，全數消滅。除了左近荒獸是直接在時間威嚴下被抹消，一乾二淨，較遠處的荒獸則在時間錯位下粉身碎骨，一片狼藉。不過，這次狼藉的不再是人類，而是荒獸潮自身。

「現在可是天神籠罩九州，荒獸的大荒逝去的新時代。」流水之韻甚是自傲的傳念說道。

「我的主人，你的師尊，可是結束了一個時代——大荒時代的七大至高神之一。」最後，她不厭其煩的再次讚頌了一翻韻凝霜。

君莫問點頭稱是。

心中不無腹誹，令她隕落的那個敵人，可是開創了一個時代的無上存在。

不過，這個時候君莫問可不會反擊。萬一之後的天位強者自己對付不了，還要靠流水之韻救駕。

並非他不自信，天位圓滿，負面情緒絲毫影響不了實力發揮，但事有萬一，留一部後手總不會錯。

「嗯，來了！」君莫問眼神一凜，望向一個緩緩走來的白衣身影。

能從時間錯位的法則級攻擊下生還，除非天位級數。

「我是白羽。」

來到君莫問面前，一身懶散的白衣身影，語氣略帶慵懶的說道。

第十七章 寂靜

「我是白羽。」

白衣身影緩緩道出這四個字。慵懶的語調，懶散的表情，還有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只有眼眸微微閃爍的精芒，顯示出這個白衣「人」是個恐怖的高手。

「君莫問。」

君莫問先結束了一下自己。僅僅三個字，確實稱得上自我介紹「一下」。

接著，他略顯驚訝道：「你就是獸潮背後的人？！」

不得不說，這個白衣身影的確是一個恐怖強者，可從他的表情、語氣來看，實在不像一個會驅使荒獸行兇的人。看著是人，其實「它」是一隻天位神獸，天位荒獸能夠從深層面改變自身構造，變成人形。

一天到頭睡覺，對任何事都懶得理會，這樣才符合白衣身影的氣質嘛。

白羽輕輕一笑說道：「見笑了，區區小手段，本就為了引殿下現身，如今獸到功成，這些荒獸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說實在的，對付天位，獸潮連區區小手段都算不上。

大荒時代，荒獸數量遠遠過於人類，是以獸潮一現，眾生災難，即使地階高手，駕馭天地元氣，調理地風水火，面對潮水般的荒獸群，卻是真真的螳臂當車。其時，包括流水之韻的主人在內的七大天位，無上威力，將荒獸依靠數量統治大荒的獸潮，「煮海」似的大肆消滅。

大荒時代就這樣結束在他們手中。可惜，結束了大荒時代的他們，卻沒有開創出新的時代。沒有荒獸的災害，如何顯示神明的偉大，天位養寇自重般，在大荒建立了七雄並立的神系統治。

這個時候，秦無意出現在了大荒土地上，他彷彿得了天命，統一了七大神系的割據土地和實力範圍，劃分九州，開創了九州時代，天神地祗體系。但是，似乎因為初建的原因，內憂外患的天庭實力，並未深入人心。

這些暫且不談，只聽白羽繼續說道：「我觀察了白麟的死因，發現竟有天位氣息，很是驚異，區區地階初級的荒獸，有幸死在天位手上，可說是三生有幸，在死幾次也值啦……」

「不過，對於天位，我依舊半信半疑，」他瞧了眼君莫問，感歎道：「真沒想到，這種邊荒之地，也會有天神降臨凡塵。」

君莫問微微一怔，看了眼白羽，心想：「這位白衣荒獸，似乎將自己認作別人了。」

經過流水之韻的常識普及，他的知識底蘊豐富了許多。

天位可稱天神，但天神並不一定是天位。只有天庭的天位才有資格成為天神，也就是說，白羽以為君莫問是天庭中人，降臨凡塵。

君莫問不知，白羽所說的「降臨凡塵」，並非玩笑。天庭所在，的確非是凡塵，兩者不在同一個次元。

次元不同，可以是空間層次——通常意義的天庭人間，三界天地，位面空間。同樣也能是文明層次：江南水鄉和大漠狂沙，從來都可認為有天堂和地獄的差別。

至於天庭的次元，和此間次元有何不同，兩個人都沒見過，道聽途說，也不在意。

君莫問道：「我不是天神。」

白羽一怔，眼神驚訝的看著君莫問，許久說不出話來。

「這有什麼驚訝的地方？」

君莫問甚是不解，有疑問，不要緊，問流水之韻就可以了。

流水之韻很是歎息的說道：「九州雖大，天位的數目卻是有數的。一個不是天庭在籍天神的陌生天位，任何一個活過兩百年的天位都會感覺奇怪！不過——」

「奇怪的人果然經常遇到奇怪的人。你奇怪，眼前的白羽更奇怪！」

「白羽有什麼地方奇怪？」君莫問隨聲問道，可是他這句話還沒說完，白羽先開口了。

白羽盯著君莫問搖了搖頭，緩緩說道：「天神或天位，這兩個不重要。」

「白麟終究和我有親厚的血緣關係，愛情可能在時間磨礪中消失，源自血脈的親情，卻是難辦了。即使是天位，我也要一戰。」

聞言，君莫問卻是暗暗一歎，天位獸潮，果然是因丘越殺死白麟引起的，不得不歎服良副族長的先見之明。

有靠山就是好！不但可以在生前橫衝直撞，死後也有靠山為他報仇，至不濟，也有無數荒獸為它陪葬。

白羽凝視君莫問，緩緩輕語道：「此戰過後，不論生死，一切瞭解。」

君莫問暗自搖頭，明明是越族人做的，為什麼找我抵賬！

流水之韻立馬傳念說道：「你都拿了越族至寶，為越族打發一個不到天位的荒獸，你該高興才是。」

「不是天位？」君莫問訝然看向白羽。

白羽依舊淡然，語聲緩緩道：「聽我的名字就該知道了，白羽可只有兩個字！我還不是天位，上不夠資格得第三個字。」

白羽方一見面就自報名字，君莫問一怔，繼而以為荒獸和人類天位傳統不一樣。與霸下一般，雖是天位，卻是用荒獸之名。現在看來，九州天庭的天神體系，某方面還是深入人心的。

君莫問凝重道：「但是，你確有天位實力。」

白羽微微一笑，瞥了瞥自己的身形，追憶說道：「我達至地階巔峰，頓於天位，往荒獸前輩求教。前輩指導，天位境界是瞭解世界構成，領會天地本質，將荒獸之型強行改變為人類形狀，對領悟天地本質極有幫助……」

「他說的對不對？」君莫問對流水之韻傳音道。後者回答：「這確實是聖獸進階神獸的一個方向，不過多半不會成功。」

白羽道：「可能是我資質不夠，雖然化作了人形，卻仍沒有頓悟天位，反而在無法回復荒獸形態了。」說到這裡，白羽苦笑起來。

他緩緩舒了口氣，道：「說了這麼多，還是開打吧！」

說打就打，白羽話音未落，四周忽然沉寂下來，世界彷彿死去了。

風停了，樹葉不沙沙作響了，流水成了死水，鳥語獸鳴無一聲息，甚至連植物的光合作有都停止了。天地萬物，全部沉寂了。

「神域，固有結界？！」

君莫問臉上訝然，左右看看，琢磨起這個神域世界的構造。

「不錯。」白羽笑道：「那次雖沒有突破天位，卻使我領悟了天位之力。」

君莫問心中一歎：「真碰到天才了，而且還是有越級挑戰實力的天才！不幸的是，自己貌似是被天才越級挑戰的那位。」歎息過後，他眼神掠過一絲笑意：「不過——」

越級挑戰而已，又不是越級斬殺。只能說白羽擁有和天位強者平等交戰的資格，境界越高，天才含金量就越低。能在地階領悟神域之力的白羽時天才，已經是天位的人，豈不更加叫天才！

彭！

神域碰撞的聲音。

虛空造化劍現於君莫問掌中。

真正的天位，施展天位偉力，一招一式，皆可凝聚神域力量而發。不似白羽，還需先建立神域世界，凝聚地利。

君莫問劍指白羽，欣然說道：「我已經看破你的神域了。」

「這就是真正的天位嗎？我終究是一戰之力而已。」

白羽苦笑著望了望君莫問手中的虛空造化劍。若非看破了神域本質，他也不可能虛空造化，生生撕裂自己的神域，造出一把劍來。

君莫問道：「開始，我見你的意志下，萬聲全消，以為你的神域……呃，你的天位之道，是寂，寂滅，萬物歸寂的『寂』！寂滅一切，不說其他，威力就非常驚人，不可小時。」

「可我馬上發現，四周雖萬物歸寂，但生命氣息沒有消失，並不是寂滅之道。」

「四周這般寂靜，既然不是寂，自然就是靜！」

「你的道——靜！」

白羽臉上懶散不在，眼神凝重，顯現神域世界窮盡了他全部心神，此時想懶散也懶不起來了。

「對，我是靜之道。靜是平緩，是安穩……」

他一邊說著，一邊揮手往前攻去。

君莫問左右前後，天位法則的波動，在神域世界的靜謐氣息鎮壓下，逐漸平穩下來。

天位對於地階的優勢，是法則之力的優先權干涉。若說地階對於操縱天地元氣是流於表面的潑水，天位的法則之力就是深層次的更改河道了。

如果不能拉平期間差距，白羽根本無一戰可能。

第十八章 子期邀約

若說科學家研究出武器，士兵戰士使用武器。

天位高手追尋法則真理，無疑接近於科學家，而不似戰鬥者。但武學和科學雖在某些方面等同，武學卻終究不是科學，天位高手像武學的科學家，卻終不是科學家。

追求個體進化的天位之學，雖然研究領悟真理法則，但與戰鬥爭殺可是永遠不會分家的。

「看拳！」

白羽揮出一拳，拳風強勁。

不過對君莫問來說，更強勁的是四周猛然巨增的磅礡壓力，仿若泰山壓頂、漩渦轉力，從各種角度，對他身體內外不斷施加扯力。

靜謐領域範圍內，皆是白羽無上意志實化凝聚，意到則勁力至，不受快慢和距離局限。

天位高手之所以超脫招式限制，皆因駕馭無上意志之力，心到勁到，根本不必使用招數。天位交鋒，也是意志駕馭法則的交鋒，究其本質，仍然是意志力交鋒。

誰的靈魂意志強大，誰就佔據上風。

白羽意志降下，君莫問週身的法則波動，氣息起伏都緩緩平靜了。法則沿著最平緩的韻律慢慢流動，氣勢向著最平和的方向慢慢削弱。君莫問承認，如此安靜的環境下，他的思維反應都變得遲鈍了，感覺昏昏欲睡。

「靜而定，定而慢，慢了，你就敗了。白羽的靜之一拳，很有意思。」

君莫問凝氣心念，擺脫靜謐環境的影響，手中長劍上挑，將無邊壓力斬斷。

鏗！

兩人的意志堅如鋼鐵，碰撞之下竟似響起金鐵交擊的響聲。

靜謐領域猛地一晃，微微現出裂紋，這是白羽心念受撞，有些潰散，下一刻，他重新匯聚心神，領域再次趨於完美。

君莫問卻是閃過一絲微笑。

心念散一次，接著自然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白羽心神，似乎不夠凝聚呀！

君莫問抬手一會，凝出無數道虛空造化劍氣，萬劍齊發，迅如雷電，目標正是白羽。

白羽的靜謐領域卻也驚人，領域一晃一震，空間瞬間加固，彷彿一張大網網住了所有劍氣，劍氣速度頓減，力量漸漸消散，被凝固空中。

君莫問身影一閃，已到了白色身影前，長劍一斬，似有驚雷乍現。白羽臉色不變，舉拳迎上。

拳腳交擊，轟一聲後，白羽身形不動，穩如泰山，君莫問卻是吃不住白羽的巨力，倒退三步。

心下一驚，君莫問暗暗驚異：「荒獸不愧是荒獸，就算變成了人形，體質依然是非人類。」

白羽從龐大的荒獸體型縮小成嬌小的人類體魄，自身質量未有減少，身體密度卻是大大增加，防禦力和力量抗性甚至更勝荒獸時狀態。

流水之韻忽然傳念道：「你還是快點結束戰鬥比較好。」

「怎麼了？」君莫問有些不解，很快點點頭道：「我只是熟悉一下天位的戰鬥方式，現在差不多了。可以出大招了。」

逝者如斯，不捨晝夜——

君莫問長劍一展，靜謐領域中一些法則產生隱晦變化，時間流逝驀地一快。就像四個月的流速集中在一天之內，再平緩的流水也成了奔騰激流！

靜變成了動，白羽的神域力量也就被破了。

少了神域壓制，君莫問體內世界之力恢復運轉，無匹偉力一劍斬出，無數劍光閃閃，白羽那超越荒獸和人類兩大強橫生物的堅韌體魄，直接分裂，變作碎末，飄散天地間。

風聲，樹葉晃動的沙沙聲，鳥鳴獸嚎，森林又恢復了森林的樣子。

君莫問收劍回鞘——取之於虛空，返之回虛空。

「贏了。」他喃喃道。

流水之韻沉默了好半晌，說道：「的確贏了，打跑了半個天位。」

「跑了？」君莫問神色一怔，略一感應，的確如此。有些困惑道：「人都成碎片了，白羽竟然還沒死。」

流水之韻說道：「它不是人！」

……

流水之韻開口說道：「現在可不是放鬆的時候。打跑了半天天位，又來了一個整天位。」

聽到流水之韻的提醒，君莫問眸光一轉，望向森林中一處，高聲說道：「閣下既然到了，還不出現，藏匿不出，可不符合天神的身份地位。」

倪君明自林中走出，微微有些冷淡說道：「我不是天神。」

言外之意，他不是在職天神，不屬天庭天神地祗體系的在野天位。

然後，再無言語。

君莫問一怔，對付三無人群，自己可不擅長啊！

「流水之韻，你說怎麼辦？」他對自己的智囊求教道。

「我也不知道。」流水之韻毫不猶疑回答道。

「不知道就別回答那麼快！」君莫問默默無語。

一身華貴紫衣的倪君明，開口問道：「你是流水之韻的擁有者？」

流水之韻！君莫問心中一驚，暗自琢磨對方來意，嘴上說道：「我確實是流水之韻主人，閣下又是誰？」

看紫衣人的氣質和天位實力，他既然開口，必然是斷定無疑。君莫問也不用虛言敷衍，直奔主題——你是誰，所為何來。

「在下倪君明，此行為流水之韻而來，希望你可以將它交給我。」倪君明語氣淡淡的說道。

「不行。」君莫問負手微笑，嚴辭拒絕。

話音剛落，兩人之間本來寬鬆的氣氛忽的一滯，緊張起來。

淡淡的威壓從倪君明身上散發。他靜靜地站立著，彷彿是整個天地中心，世界法則運轉圍繞他而動，不對，這是屬於地階巔峰的氣勢威壓。

作為天位，倪君明的氣勢方一散發，就像一個世界降臨，將周圍原世界的氣息排斥出去，他成為了這片地域之主。

君莫問微微低頭，似是懼怕倪君明的氣勢，可看他臉色的笑容，輕鬆淡然，卻又像對倪君明不屑一顧。

「嗯，時間界面錯位！」倪君明訝然出聲道：「你已經領悟了流水之韻的真理？」

君莫問譏誚一笑，不予回答。

倪君明表情依然冷淡，卻後退一步，收起了自身氣勢。

楚子期道：「君明，如果你找到的時流水之韻的擁有者，就帶回流水之韻。若是你找到的時流水之韻的主人——」說到這裡的時候，楚子期眼眸閃過一道異彩。

「請他回來。」

回想起師尊的指示，倪君明放棄使用武力想法，決定還是勸說為主。

他說道：「家師楚子期，請閣下一見。」

眼神中的自信，似乎楚子期三字一出，君莫問必然答應。

「楚子期，很有名嗎？他說的話，就一定有人聽！」君莫問暗暗腹誹，就要開口回絕。可流水之韻忽然焦急說道：「答應，快答應……」

「楚子期是誰？」君莫問好奇的問道。流水之韻總是一副我主人是至高神，我自己是至高神器，雖然而今龍游淺灘，它仍然一副高傲做派，不將天下人放在眼裡。可現在，一聽見楚子期邀請，立即色變。

流水之韻毫不猶豫道：「是可以幫我……幫我主人報仇的人。」

「你主人不是我嗎？」

「……總之，你立刻就對了。」流水之韻沉默了一下，立即命令道。

君莫問道：「我無事可做，去見一見楚子期沒問題。可是，你突然消失了，小虞和越族那裡沒有關係嗎？」

流水之韻一愣，沉寂了好半天，君莫問問話，她也不回答。

瞥了眼倪君明，紫衣客人依然靜立，別說神色，連眼神都沒變化一下。若說請求的誠意，君莫問平生所見，無一人記得上。也不再等流水之韻回話，直接答應了邀請。

他答應完倪君明，流水之韻傳念道：「我對虞降臨神諭，現在她的祭祀身份名實相副了。」

君莫問疑惑道：「你以前為何不下達神諭？」

「我是神器，不是神明，不能下達神諭。」沒等君莫問再問，流水之韻又道：「現在我是屬於你的神器，可以借用你的力量下達神諭了。」

「我的力量，誰的名義？」君莫問若有所思的問道。

「當然是越族自古以來尊奉的至高神了。」流水之韻理所當然道。

又是不等君莫問發問，她繼續道：「反正你也不想當天神，越族人崇拜的誰和你也沒關係！」

君莫問不由激憤道：「喂喂，使用我的力量，卻為你的前主人效力，我還是不是你的主人。」

流水之韻靈識沉寂。既傳不出話，也聽不見話。

第十九章 赤翅虎

越族部落。

丘越和良並肩站在城牆上，眺望著前方遙遠處蔥蔥升起的灰塵煙霧。

丘越族長歎息道：「獸潮，潮水一般的荒獸群。」

良淡淡說道：「這個時節不該出現獸潮才對，應該說自兩百年前開始就再沒出現過獸潮。」

獸潮出現，背後必然有神獸支持。那種一隻荒獸奔跑，引起無數荒獸追隨，繼而形成大規模荒獸移動的獸潮，只有巧合，千萬分之一的巧合。古往進來，只有理論依據，而沒有事實例證。

遑論自從秦皇分封九州，天神和神獸訂立了和平共處契約，兩百年來發生的獸潮次數，屈指可數。

丘越族長說道：「可是獸潮已經出現了。」

良也微微感歎道：「是啊！獸潮出現了。」

面對潮水般的荒獸群，地階生物也只能捲起一朵浪花而已。這已然超出了謀算可以干涉的範圍，雖然距離天位的絕對之力仍然差了極遠，卻也不是他們這些凡人可以抵禦的災難。

轟隆隆！

城牆保護內的傳來一陣巨響。丘越不需回頭，就瞭解那是部落內唯一一間危房倒塌引起的響動，越族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畜，一瓦一房，莫不在他心中。聽聲辯位，丘越族長完全可以知道那裡最大可能發生了什麼事。

不得不說，丘越無愧於其族長的稱謂。

這聲響動彷彿一個開關，地震到了的前兆。然後，房子震動了起來，城牆搖晃了起來，除了高手，普通人連站都站不穩了。城牆上的的人都不禁臉露驚慌之色，眼神絕望。丘越抬頭望了望天空，天上的雲都似乎受到了震動波及，散落開來又化作氣流消失。

獸潮甚至無需到來，僅僅由巨大的量引發出絕強的力，所造成的前置災難——地震，已足以毀城滅國，屍橫遍野。

丘越腳下一踏，地階高手駕馭天地之力的威能，穩固住了城牆地基，護衛了整座塢堡地面的安全。城牆不晃了，房子不震了，人也站穩了。至於天上的雲朵，微微超過了丘越族長能力範圍，無能為力。

良欣然讚道：「厲害，地階高手不愧是地階高手，鎮壓一片土地。」

丘越卻殊無喜色，面無表情的說道：「不過是延遲了死亡的時間罷了，有何厲害之處。」

良神色依舊欣然，笑著說道：「也許……天……無絕人之路呢！」說到「天」字時，他微微頓了一頓，以示重點。

「天……嗎？」丘越若有所悟，若是天位出手，一切將不是問題。

「有人，是小虞！」良忽然一怔，大聲說道。

山搖地動中，一道嬌小的身影急速奔跑，飛騰跳躍，躲閃過一波接一波突如其來的攻擊，越過一個有個一阻礙，朝著城牆跑來。

丘越緊皺起眉頭，氣急道：「她不是在外邊，怎麼又回來了！」

部落裡老弱病殘眾多，獸潮又太過突然，是以沒有時間遷移，只能借助運氣抵抗。但是，在外邊的人只要躲開夠遠，不在獸潮路線上，甚至擦肩而過，就可以完全避開獸潮危險。

——慣性，無處不在。

良先一步上前，越過丘悅耳族長，準備去接小虞上來。雖然城中必死無疑，外界一線生機，可這個時候，無疑還是城上看著安全一點。

驀地，天地忽然一靜。

潮水般奔騰的獸潮突然消失，震天徹底的聲動只剩下微不可聞的細響。巨大反差之下，眾人不禁出現了另一種失聰感。

「獸潮消失了！」

城樓的人群雖不知獸潮為何突然消失，但劫後餘生的欣喜，他們還是不由自主的歡呼起來。

良前進的步伐停了下來，丘越沉凝的臉色放鬆了下來。小虞一怔，也停下奔跑，神色茫然地左顧右盼，地震怎麼停了，獸潮又怎麼了。

一切都平靜下來。

不過，冥冥中的命運主宰似乎不喜歡事情如此平淡的結束——

「小虞！危險！小心！」丘越臉色一變，大聲呼喊，身形已先衝出城牆，衝向他的妹妹。

……

一隻荒獸忽然從林中躍出，虎虎生風，撲向孤立無援的小虞。這只荒獸模樣似虎，渾身皮毛赤紅如火，獸爪鋒利無儔，裂風斷空。它的體型大概有房屋大小，但這個時代的樹木也一樣是高大挺拔，如山聳岳，甚或高入凌霄。

死裡逃生，心情驀然一緊一鬆，所有人的反應不由得慢了一拍。忽然出現荒獸攻擊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丘越等人遠水近火，不及營救，小虞似乎嚇傻了，面對荒獸撲擊，她愣住了。

這只突然出現的荒獸，的確出乎了所有人預料，便是始作俑者也為例外。赤紅色的老虎，它是被獸潮吸引來的，完全是意外產物。意外地逃過了君莫問橫掃一擊，意外的出現在越族城外，意外攻擊了小虞。

幸好——

小虞勤練天位武學，雖然沒有練成，身體卻有了些許本能，身影一滑，遠遠跳開了。可是雲從龍，風從虎。虎嘯風起，故有虎虎生風的說法。

小虞躲過了獸爪，卻仍被勁風撩中，身體猛然一滯，像一塊破布似的飄落起來……

「妹妹！」

丘越悲憤交加，月牙長戈匹練般揮出，月白色的光輝籠罩赤虎，封死了前後退路，斬擊而下，一擊必殺。

「死來——」

良追到小虞身邊，略一檢查，不禁一怔，小虞身上只有擦傷，而且是落到地上暈倒時造成的擦傷，荒獸的爪風卻是沒傷到她分毫。良放下心來，目光一轉，望向丘越族長和荒獸。

「赤翅虎！」他有些驚訝自語道。

赤翅虎，並非聖獸，卻有著不下於地階聖獸的實力。因為，赤翅虎有一對鮮紅似火的翅膀，翎羽紅艷如火，仿若風翎，可以翱翔天際。

轟！

月光刃在地上擊出一個大坑，但丘越雷霆一擊，卻是落空了。最後一刻，荒獸背上忽然出現一對翅膀，御風飛騰，躲開了丘越全力一擊。

赤翅虎的紅色羽毛過於鮮艷，翅膀和身體緊密靠在一起，若不仔細觀察，真察覺不出這只紅色老虎竟是長著翅膀的。

「翅膀！」丘越先是一怔，接著冷冷一笑，說道：「好，今天我就把你拔羽抽筋，扭斷翅膀，看你還飛不飛得起來。」

赤翅虎有御風之能，加上一對翅膀，即使對上普通的地階聖獸，也能游刃有餘，立於不敗之地。丘越作為人類，閃躲輕身的功夫先天超過龐大體格的荒獸，可對付天空主宰般的赤翅虎，卻不得不屈居下風。

丘越雖能騰飛天空，可速度遜於赤翅虎，再強的攻擊打不中也沒用了。

「可惡。」丘越站在地上，看著天空中歡快飛躍紅色老虎，眼神一暗，實在打不中，可望不可即！

飛騰的赤翅虎忽然一頓，像一張照片印在空中，接著被一種不知名的偉大力量抹殺，從下至上消失。

「這是怎麼回事？小虞？」丘越一愣，回頭一看，小虞安然無恙的站起，那個攻擊是她發出的。

小虞微笑道：「神的榮光降臨了越族！」

第二十章 人仙武道

無盡荒林，山巒連綿，林海起伏，其幽深之地，更是自古以來的人類禁地，無有人跡。而有資格、有能力踏足禁地的人類，又是不履凡塵的天位。

荒林一處，突然閃出一襲白影，白羽的身影出現此處。他尚且沒有站穩，就是腳下一踉蹌，頗有些狼狽地摔倒地上。他讓君莫問的劍光絞成粉末，雖因心中世界沒有破滅，逃離之後，身體很快重塑。可重傷之下，元氣大損，很有些氣息衰弱。

白羽仰天長歎，背靠一長寬的參天大樹，坐在地上，想起之前一戰，不禁搖頭苦笑。

「天位與地階，果真是天差地別！地階竭盡心力方可做到的事，對於天位來說，反手可為，輕鬆至令人難以置信。可天神之中，卻無我的位置。」

以白羽的資質，如今已經踏在了天位與地階的交界點，突破天位不說輕而易舉，卻也能水到渠成。可是他天資卓絕，根基深厚，苦苦尋覓，蹉跎了百年，卻終究跨不過那塊似高實低的門檻。

這個世界可是有著許多天位級別的神級武學，學成即可通神，也不需要自創神道，地階巔峰只要積累足夠，根基穩固，突破天位絕非難事。

白羽無法突破，只因他有心障——

自大荒毀，九州成，地階巔峰突破天位的第一件事，不再是調整心態，休養功力，或者找來親朋好友，在突破時保駕護航。第一件事是去天庭備案。

而不備案，入職天庭，反而強自突破的人，就會像前幾天那位，讓天庭帝君一劍斬滅。

但是，這一切僅僅是對於人類而言，荒獸不在其列。九州鼎立，天庭御命，荒獸不允許進入天位，晉陞神獸，違令則死。

白羽眼神有點迷惘，神色呆呆地仰視望著天空。

「一直望著天，上面有什麼吸引你？」一個聲音突兀傳出。也沒有高人故作神秘的飄忽不定，就是平平淡淡，如常人說話般在白羽身後響起。

白羽也不回頭，也不問來者是誰，似是回答又似自語，說道：「對一個智慧生命來說，當他第一次仰望天空的時候，眼望而不可即，心中就不可抑制地產生一種渴望，想要登上天空，站在最高處。這是源自智慧生命本能的慾望，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我也好想，去那最高處看一看。」

白羽這番話語甚有深度，卻是不像茹毛飲血的荒獸可以說出的。背後那人似乎也愣了一下，然後極為感慨地說道：「你能從一介野獸，修行到萬物靈長的地步，甚而有了屹立天上的偉大願望……為何看不開呢？」

「看不開什麼？」白羽淡淡然問道。

背後那人呵呵一笑，欣然說道：「你智慧絕頂，心性不凡，難道還不明白高度就是深度。這世上最高的地方，不在天上，不是他處，就在你的心中。」

「既然不能飛昇天庭，成無上天神；何不逍遙世間，做人中之仙。」

此言一出，白羽身形微微一震，起身回頭，盯著背後之人，沉聲道：「人仙？！」

「不成天神，可為人仙。」那人欣然笑道。

此人面孔瘦削，卻不是體弱消瘦，透著冷峭精壯，他身高六尺，身著一身深沉烏亮的衣甲，挺拔屹立，手持一柄烏黑大槍，槍頭泛著冷光，駐在地上，仿若定海神針，擎天之柱。這神秘人物，像是天兵天將一般。

白羽打量著眼前神秘人，眸光閃爍，沉吟著問道：「人仙，沒有聽說過，是什麼？」

神秘人神色一怔，方才意識到，此界只有天神位格，卻是沒有人仙說法。

他微微沉思，思索著人仙和天神的差別，好半晌開口，將自己見解說出來道：「天位武道，以天地為師，造化自身世界，只是外道。人仙武道則不同，挖掘自己身體潛能，不假外物，也不學外物。自身既成，何須天地。」

白羽恢復了懶散，神色慵懶的慢慢說道：「人仙和天位，誰強誰弱，高下如何？」

神秘武將人物不假思索道：「自然是人仙武道。」

若連自己都不堅信自己武道最強，也不用開打，直接認輸算了。

白羽也不在意神秘人的答案，聽聽就算了。他臉色微有些冷淡的問道：「這裡是無盡荒林深處，若無秦皇御命，人類不可踏足。你來此，有何目的？又為何找我這個小人物說話！」

神秘人微笑道：「目的先不需說，至於找你的原因嘛。你有著學習人仙武道的在資質——超過常人和常獸的強橫體魄和雄厚氣血，我想就自己的人仙武道傳授於你。」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白羽呵呵一笑，略顯譏誚。遑論，它從有了人類靈性開始學武，歷經數百年苦功，方有今日修為。如何會因陌生人一句話，放棄自己精研百年，已成武道根基的天位體系武學。放棄了天位武學，和自廢武功沒啥區別。

「人仙武道和天位武學，誰優誰劣，孰高孰下。比試之後，才可分明。」

話音未落，白羽揮拳出招，一式萬籟俱靜，天地萬物的意志都彷彿進入沉眠。白羽此招，擊中對手，可令對手意識沉睡，身體未死，靈魂先一步沉淪冥界。

神秘人卻微微一笑，雲清風淡，絲毫不為白羽傾力一拳威力所驚。他抬手出槍，丈八長槍，如穿雲之箭，槍頭鋒芒璀璨，萬點星華劃破虛空，將白羽的招式破成碎片。

「人仙武道，以氣血推動拳意，以拳意推動精神實質，然後練神返虛，碎界破虛。」

神秘人的身影消失虛空，不可目見，只有鋒芒畢露的長槍，破裂出無數漆黑裂紋，破碎虛空。人槍合一，這種境界不算多強，但人槍合一到人消失了，只剩槍頭，著實有些恐怖了。

白羽心中驚駭，飛身後退，神秘人這一槍，威力之大竟粉碎了世界，甚至超過了他所遇天位強者，不可力敵。可巨大實力差距下，他實無逃脫的可能，尚不及退後，長槍已經穿透白羽胸膛。

長槍貫通胸口，卻無傷口出現，更沒有一絲血跡散落。若非槍桿子仍放在白羽身體裡，甚至令人不能相信他中槍了。

白羽臉色蒼白，身上明明沒有受傷，他卻一副失血過多的樣子。只因那一槍，刺中的不是他的身體，刺中的時他的精神，他的靈魂，他的武學之道。

精修數百年的武功，從根基上被神秘人的人仙武道破除了。

披甲人現出身影，收回長槍，神色肅然道：「這是我的無間殺槍術，你可願學？」

白羽懶散一笑，也不桀驁地反問，「你都廢了我的天位武學，我還能不學你的人仙武道」。只是言簡意賅的說出兩個字：「願學！」

神秘人欣然一笑，說道：「我的名字是……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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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莫問和倪君明兩人是天位高手，都有瞬息千里之能。

目的地確定，也不浪費時日，倪君明從懷中取出一張符篆，開口說道：「這張符篆是一個坐標，我們以此為基準點穿梭虛空，頃刻能到望江亭。」

他嘴上說著話，手上也不停，將內力一運，激發出符篆威能。

一道泛著淡淡光芒的虛擬門戶，自空中浮現，像是一個虛空窗口。倪君明抓住君莫問，兩人走進門戶，門戶包裹兩人身影化作一道光彩熠熠的流光，如一顆閃耀流星向著東海方向流逝。

君莫問感覺眼前一暗，馬上又身體一晃，站穩一看，已經到了一座臨海山巔。站在山頂上，山風不斷，海水滔滔，左邊不遠處還有臨海而建的亭子。

君莫問道：「這裡就是望江亭？」

第二十一章 世界的歷史總相似

君莫問所在的山頭，在沿海連綿起伏的群山中，算是較矮的一座山峰，不過它卻是距離海岸最近的一座高山，更準確來說，這座山和大海本就是相連的。

君莫問往亭子走去，忽然若有所感，低頭一看，腳下地面有異。岩石的地面表平坦無比，仿若冰面，普通人如果來到這裡，可能一步未踏出就已經摔倒在地。

「這座山峰是被人橫斬出來！」他目光望倪君明看去，略有些驚訝的問道。

倪君明淡淡然點頭，全無在意。將一座山峰夷平，對於天位強者來說，任何一個都可做到，實則不用在意。

君莫問啞然一笑，微微搖頭，抬頭看向小亭上方的亭蓋，一塊木板用劍刻著三個字，權作匾額。

上書——

望江亭！

眼睛依然看著匾額上三字，君莫問略微有些在意的問道：「望江亭，在這個地方，叫做臨海亭，豈不更合適一些？」

倪君明上前幾步，目光也注視起「望江亭」，這次他開口回答了。

「家師建起這座小亭子，並非為了臨石觀海。他每天晚上都會到亭中，追憶故國，望江亭所望的江，就指汩羅江，原是是楚神系過去的神庭所在。不過……」談到這裡，他頓了一下，才重新說道：「秦無意毀滅楚神系時，連帶著汩羅江一起毀去，從那時候，世上再無汩羅江！」

「確實有種國破山河在的悲愴劍意。」君莫問道。

他聞言仔細一看匾額，發現「望江亭」上蘊含著極為宏大的劍意。恢弘如天，浩如滄海。只是隱藏字中，第一眼才未發現。不，不能說隱藏，這劍意好生奇怪。

既不是劍意浩大，籠罩天地，故大象無形；也不是天地浩大，籠罩劍意，納須彌於芥子。而是——

這劍意彷彿本就來自於天地，天地中的一道法則顯化出這道劍意。

流水之韻忽然傳念，驚歎道：「天道境界，楚子期入道了！不愧是媲美秦無意的絕世天才，居然可以在秦無意的壓力下突破桎梏，登臨天位至高之境。小看他了，真是小看他了。」

壓力可以使人進步，差距逼迫人奮發圖強，但這些壓力和差距必須是一定範圍內才可以，不然彈簧來的太長，就不是反彈，而是斷裂了。秦無意一劍破七天，如此強橫，如斯霸道，超泰山越北海的沉重壓力，幾乎無人能頂著這般重壓，突破到和秦無意同階的天道境界。

即使韻凝霜在當年一戰中遺留下一絲靈識，而今轉世重修，縱然經驗領悟仍在，在這般龐大沉重的壓力下，也不可能重新突破入道，在與對方決一勝負。

楚子期入道不算什麼，但他可以在秦無意的壓力和陰影下入道，太恐怖了。

流水之韻似乎有些悵然若失，說完一句話，意念又沉寂下去。

君莫問呼喚幾次，不見回應，心中無奈苦笑。

望著亭子，想起流水之韻的話，君莫問對楚子期大感興趣，抬步往亭中走去。

君莫問方要踏入，忽然一股龐大至極的威壓鋪面而來，沉凝的氣勢猶若實質，頓感呼吸困難。以他的修為，不呼吸都無事〔ＷＷＷ。ＷrsＨＵ。ＣＯＭ〕，此時感覺呼吸困難，意味著這個意志作用到了他的靈魂心靈上，連心念一轉都做不到。

彭！

空氣爆鳴，君莫問倒飛出來。這個時候，倪君明淡然自若的聲音緩緩傳來。

「那裡面是進不去的。」

君莫問眼神淒迷的看著倪君明，似是再說：你怎麼不早說。

「那亭子是楚子期入道之所，除非與他同級或經過他允許的人，否則天下無人可入其內！」流水之韻再一次浮現，傳念出聲。

君莫問卻是沒有「別人做不到，我未必做不到」的想法，自恃甚高的一定要再試一試，進不去就進不去吧。暗中對流水之韻說道：「你不是說先藏一下，怎麼總是開口說話。」

流水之韻微微有點苦惱，傳念道：「沒方子，這麼兩個大事件，人家怎麼可能不驚訝啊！」

秦無意壓力下，天位突破都困難，卻有人達到和他並位的天道境。天位入道處所，是其道基所在，可謂重中之重，就像英靈會隱藏姓名一樣，證道之基哪能隨便亂放。

「對了，當你見到楚子期時，我會將自己的靈識全部沉寂。他如果要流水之韻，你就給他，不過記得對他要好處。身為主人的徒弟，什麼事都能做，就是吃虧的事情不可以做。」

聽了流水之韻的話，君莫問發出感慨：果真是深有小女生性格的提醒。

「楚子期前輩何時出現？」

久候不至，明明楚子期邀約，如今遲遲見不著人影。於是君莫問開口問道。

倪君明望了望天色，回答：「天色漸昏，很快了，到了夜晚，家師就出現了。」

「為什麼非要等到晚上？」

紫衣男子沉吟了一下，緩緩說道：「因為某一些原因，家師不能在白天現身。」

無話可說，那就等著吧。如今正值春暖花開之時，太陽落下的時辰不算早，卻也不晚。

當明月升上天空時，楚子期出現了。

楚子期出現的時機和地點，令君莫問很驚異。因為他既不是從山下登上來，也不是由海上踏浪而歸，楚子期是從望江亭中走出來的。

君莫問望望楚子期，又看看望江亭，輕聲呢喃：「明明沒有人啊！」

似是聽到他的低喃，楚子期微微一笑：「小友是流水之韻的主人。」

「不錯！」君莫問點頭答道。隨手一揮，顯露時間法則，翻轉時間層面，目標正是望江亭，但是法則漣漪波動到亭子，竟向水流遇到磐石，被分開來。

他眼眸不由以一凝。望江亭具有唯一性，此界無數時間層面中，望江亭只有一個，沒有過去的望江亭，沒有未來的望江亭，彷彿從世界開闢以來，這個亭子就屹立此處。

但君莫問知道，這間亭子是新造的。它不為時間流逝而風化，無法從因果層面毀去，不受時間羈絆的望江亭，擁有者此界最堅固的防禦。

「也許只有那傳說中斬殺天道的大能，才有毀去這間小亭子的能力。」君莫問在心中默默自語。

對於他以望江亭作為目標的展示，楚子期並無介意，寬容地回以一笑。

看到君莫問，他的天位境界似乎讓楚子期有些激動，頗有感慨地歎道：「七大神系，氣運綿綿！天道級的至高者，刻入世界本源的印記，果然不容易摧毀。秦無意呀秦無意……」

說著說著，楚子期竟然感慨起了往事。字裡行間中蘊含的信息，都是大荒紀元過渡九州紀元中間，淹埋在歷史夾縫中的真相。

大荒末年，七大神系鼎立，彼此征戰殺伐，大戰沒有，小戰天天打。

這個時候，一個西北邊陲的小神系，區區幾個天位，在面對大荒神獸攻擊中，忽然發現了一個秘密，關於神道之力的秘密，於是，這個小神系崛起了。

這個小神系的名字叫做秦！

秦神系突兀崛起，一發不可收拾，到了七大神系發現的時候，秦的實力已然強大到了能同時抵抗七大神系的力量。但到了這個時候，高傲的至高神們依然不將秦放在眼裡。

直到秦無意出師，花了十年時間統一大荒，將七大神系的領地全部佔領。然後是至高神隕落一戰，秦無意建立起無上威嚴，九州始立。

聽了楚子期的話，君莫問有點困惑：「這咋這麼像秦始皇統一戰國的感覺，連國號都一樣。難道這就是各個世界的歷史大都是相似的意思。」

比如穿越者穿越位面，除了某些異界，大都穿越到與地球極其相似的平行位面，最主要的時這些時間的歷史背景和文化特點更加相似——

彷彿所有位面世界的歷史都是對照一個模式發展出來：神話時代，帝國時代，列國並存，大一統帝國……


第二十二章 九歌劍訣

「時光如逝，歲月如流……流水之韻。」楚子期凝望著手掌中的流水之韻，眼眸放著莫名的光芒，喃喃自語：「韻凝霜的證道之器，無限時間面的連接器，可以從時間層面操縱天地，封鎖、圍困、迷宮，以世界意志的靈魂本質鑄造出來的至高神器。」

「至高神器，有那麼厲害！」君莫問半信半疑，這塊石頭在他手裡不算長，時間卻也不短，除了玉石材質神秘一點，卻是沒有看出其他不同。至高神器——不像！

「奇怪？沒有！」楚子期翻來覆去的檢查起流水之韻，似乎在尋找什麼，不過最後一無所得，只好放棄。他低聲呢喃：「可能……她真的沒能留下一絲印記。」

倪君明站的遠了一點，楚子期呢喃聲又太小，所以他也沒聽清楚話。倒是君莫問緊靠邊上，聽到了楚子期的自言自語，心中若有所思起來……至高神器的器靈？

放下流水之韻，他的目光看向君莫問，溫和道：「你也是故友之後，如果有什麼困難或是修行上的不解困惑，我都可以盡力幫助你。」

想起流水之韻的提醒，記得要好處！

君莫問一還禮，學著倪君明的恭謹樣子，低聲說道：「晚輩的確在劍法上有些疑難，這就想請楚前輩指教一二。」

他一生修為全在劍術之上，先前雖然學了流水之韻的時間之法，可時間之法的戰技實在更接近於法術般的遠程攻擊方式，對於習慣近戰搏殺的君莫問，不能使用劍法，實力其實未有多大增加。

看楚子期兩師徒的裝束，必是天位劍術的高手，值此良機，怎能不虔誠求教。現在可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可以。」

楚子期欣然應允，對倪君明說在外等候，帶君莫問入望江亭。

「你隨我來。」

望江亭，終於有機會進去了。君莫問望了眼亭蓋下面的三個字，心裡暗道。

楚子期前腳進，他連忙後腳跟著進去。

望江亭從外看來是一間格局狹小的小亭子，進入亭中才知內有乾坤，別有洞天。說通俗點，亭子內部就是一半位面、亞空間，再通俗一點，進入亭子，空間轉換間已是另一個空間了。

君莫問遠目一望，這個空間不過百里，卻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這地方有山有水，山水之間雲霧縹緲，清流急湍，水聲潺潺，倒極像道家傳說中的洞天福地。

來到一處開闊地，楚子期回轉身軀，看著君莫問說道：「現在你先施展一下劍術，我看一看。」

「好！」君莫問快速答道，就要揮手虛空造物，凝聚出虛空造化劍，忽然頓了一下，眉頭皺起。這個空間中是一個神域位面，他沒有權限，也無法隨意抓取虛空物質造化。

然後他也不再凝劍，直接取用自身內力，揮射出千萬般無雙劍氣，涵蓋四面八方，天上地下，接著以一種玄妙至極的規律匯聚成界，正是君莫問的絕招——劍氣成界。

武學之中，能將劍法修至最高境界的人，常常被稱作劍法已近乎於道！如果這樣說來，君莫問的劍法無疑到了最接近道，甚至已經是道的境地。

可是，楚子期卻微微搖起了頭。

楚子期緩緩說道：「無可否認，在在天位之下，這一式劍法窮極天地變化，盡窺世界奧秘。不過，它太花哨了。」

花哨！？

君莫問想過無數評價，楚子期嚴厲叱喝或者委婉點評，他都準備好了承受能力。但是，花哨這種委婉到這個地步的評價和點評，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楚子期對著劍氣世界抬手一指，彷彿初生世界的第一束光線，又像是毀滅世界的隕星，總之，一道光線穿界而過，下一刻，劍氣世界崩潰，劍氣消散。

「形式越是複雜，破除方法往往越發簡單，反而一些樸拙的招數，卻蘊含大道真解，難以抵禦。」楚子期淡淡然講解說道。

「你的劍法的確窮極天地變化，目的是發出世界一擊。但你忘了一件事，你是天位強者，你已經是世界了。你隨手一擊，便是世界偉力的一擊，根本不需要追求變化。大道至簡，即是如此。」

他目光瞥了眼君莫問，後者明悟的點頭。

楚子期話還未完，他眉頭微微皺起，繼續說道：「你的天位武學似乎並不圓滿，而且可以說含有極大殘缺，是因為傳承不全嗎，可是你的根基又甚是穩固深厚。真是奇怪！」

君莫問暗暗一驚，目光如炬，便是如此，楚子期果然不負天道級強者的名聲地位。

與此同時，他在心中默默說道：「不是我的天位功法殘缺，而是本來就是東拼西揍起來」

楚子期左右踱步，低頭沉吟了半晌。他抬頭看向君莫問，肅然道：「我將做一件很秘密的大事，流水之韻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一環，不容有缺……」

君莫問有點納悶，我都把流水之韻給你了，現在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這些話不該是在交割之前，威逼利誘的前言，怎麼事都完結了，你才開口。不會是——準備殺人滅口吧。

君莫問的思緒有些飛揚灑脫起來。

「所以——」

楚子期說了一大串流水之韻對他事業的重要性，語氣一頓，似乎接下來將有石破天驚之言。

君莫問安靜的聽著。

還是那句話，在交接流水之韻前，這還可能成為強奪的理由，現在……嘛！

楚子期握著劍柄，開口道：「我有劍訣九式，可以傳你。」

君莫問眼眸閃過異樣光彩，原來他要傳授自己劍法。

「弟子拜見師尊。」學武之前，先拜師。

楚子期眼神變幻，遲疑了一下，終是沒阻止拜師，收下了這個弟子。

「《九歌劍訣》是我的成道武學，我於望江亭中，遙思故國家園，哀傷之下創出九式。」楚子期神色凝然，徐徐說道：「天道以九制，起於一，極於九，故其數為終極之『九』……」

施展劍式，劍式不重要，重要的時劍式展示的劍意。

「第一式：《惜誦》，有些人出生開始就注定了孤獨總是孤獨的，天位尤其如此。」

「第二式：《涉江》行走天下，才見真實，天道之路，風雲變化。」

「第三式：《哀郢》國破家王，怎可不哀，哀而不傷，所以仗劍。」

第四式：《抽思》人情疏離，如何不悲……

第五式：《懷沙》歷生死輪迴，故而感懷……

第六式：《思美人》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千萬人我獨往矣……

第七式：《惜往日》成道之前，對人生的最後一望……

第八式：《桔頌》道成之劍，一生武學，盡在於此。

第九式：《悲回風》入道的歡喜自在，心中卻只有低徊纏綿的憂苦，但悲憫何事，早已忘了……

看開始還算教導，第三式開始，楚子期已經不是在教劍，而是自敘人生……

九歌劍訣，名為劍訣，實無招式，劍意也只是楚子期一生劍術修為昇華而出，不適用他人，勉強學來，也就是畫虎不成反類犬。

這可說是一套既無劍式也可說沒有劍意的劍訣！

君莫問臉色大變，睜大眼睛盯著楚子期，喃喃說道：「真是想不到，想不到！」

楚子期因故國之傷，登臨絕頂，劍意哀傷至極，但他入道之後，心中空無一物。故國之傷，仇敵之恨，早已放下。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不過，這些問題君莫問自然不會問出了。兩人間雖有傳道授業之恩，最多只有記名師徒的情分。就是不知道，倪君明是否知道，他的師尊心中，除了大道，空無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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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是《九章》，不過這作《九歌》。

第二十三章 神道引發的悖論

《九歌劍訣》，既無招式，亦無劍意，看都看不懂，更別說修習啦。

它就像天上漂浮的雲，河裡流淌的水流，樹上飄下的落葉，沙石堆積起的山丘。看著平平淡淡，其中似乎蘊含天地至理，無上玄奧，其實，根本空無一物。

如同楚子期的心靈，空無一物。除了道，再無其他。可道不可言說，不可意會，只能說，你懂了，你就會了，你不懂，你依然不會。

「你懂了嗎？」楚子期問道。

君莫問微笑答道：「我不懂，但我會了。」

「我本是道，我就是世界。天道以九制，起於一，極於九，故其數為終極之【九】。我領會了起於一，極於九的道理，這九式也就學會了。」

「一劍可成界，九劍亦可成界……萬劍仍然可以成界。」

君莫問緩緩訴說著他的感悟。

楚子期欣然一笑，對君莫問的悟性甚是讚賞，他問道：「現在，你可明白我為何將《九歌劍訣》傳給你？」

君莫問點頭稱是。

《九歌劍訣》只是具名而已，劍訣本身實非九歌，九歌劍意是楚子期源出山河破碎的哀傷劍意。劍訣本身，實指整個大千世界，堂正浩大，大道無情，深不可測。

說明白，就是用劍解釋人生，解釋世界！

不過，對於君莫問來說，最關鍵一點在於：這門媲美流水之韻的天位武學，並無器靈之類的靈性生命。

在君莫問印象中，楚子期完全可以說是成神後的獨孤求敗。當然，兩個人的劍意本質略微不同，畢竟他們人生經歷就不同，一個是天資縱橫，與天爭鋒，一個就臥薪嘗膽，忘情天地。

這個時候，君莫問突然凝起了眉頭。

他的劍成世界，其實也是從自己穿梭無數世界人生中明悟出來，獨孤求敗的人生如劍，楚子期的《九歌劍訣》，怎麼就如此相似。若是一個師傅教出來的師兄弟，學的是同出一門的武學，別人信不信不知道，君莫問卻是有點相信了。

大概是看見了君莫問疑惑的表情，楚子期含笑問道：「怎麼了，有什麼地方困惑，我還可以講解一下。」

君莫問欲言又止，遲疑兩三次，方才開口說道：「為什麼我們兩個的劍術……看著如此相像，彷彿是一脈相承一般？」

楚子期神情一怔，眼神閃過迷茫，過來半晌，看著君莫問徐徐說道：「你的悟性倒是極佳，一眼就看出了天位武學的本源。」

他歎息一聲，卻是問了一個問題：「這個世界有盡頭嗎？」

也不待君莫問回答，楚子期已然自問自答起來：「這個世界其實是有盡頭的。除了我們所在的世界，還有許多其他異次元世界，其中各有傳承，武學技藝也與我們的世界，各不不同……」

君莫問聽著，暗自點頭，感歎不愧是此方世界至高的天道級強者，連異次元位面都發現了。

楚子期話接上文，繼續說道：「別的世界我沒去過，也不知那裡的武學傳承是什麼樣子。不過，我們這個世界天位武學的本質，倒是非常鮮明，天位武學，究其本質，不過一句話。」

「那一句話？」君莫問默聲問道。確切來說，他沒有出聲，只是在心裡說。

楚子期自然聽不見，不過沒關係，他也沒有故作神秘，逕直說道：「天位是世界，修行之本是圓滿自己的世界。」

無限時空，無限位面，無限的道統傳承，這世上，對此最清楚的莫過於君莫問了……大概！

君莫問卻是驀然一驚，因果之間，命運浮沉，似乎有著冥冥的聯絡。當時的星點閃滅，無窮的位面節點，為何到的不是其他世界，偏偏到了此界，這個正好對應他武學體系，其中竟有武道印記相互吸引的緣由。

……

那天之後，君莫問和楚子期有了師徒之誼，也就留在了望江亭。

時間晃眼而過，一轉眼，三個月就過去了。

天上明月玉盤高掛，星河燦爛，一閃一閃。

星空下，君莫問接引星光，銀線條條，縱橫個四十九道，編製錦繡，形成一塊天地棋盤，山河社稷。這是他的《九歌劍訣》，四十九道劍氣，編製出最接近世界本源的完美一劍。

楚子期看著他的展示，點了點頭說道：「你的劍法，如今也是初有其形了。」

這個「形」指的是大道之形，又被稱作通往至高道路的階梯。

稱讚了君莫問的進步，楚子期沉默下來，忽然又是長歎。

倪君明上前問道：「師尊因何歎息？」

楚子期每日黎明之前，前往海外，一日不歸，到了傍晚時候，月上柳梢頭，再次回轉。不過，那是從前，這三個月來，楚子期是經常不見人影，一天一夜，幾天幾夜不會來都是常事。

他是辦事去了——一間偉大的事。所謂功莫大於求主，偉大的事莫過於行刺王朝領導人了。

對此，倪君明甚是關心，好幾次請命相助，都被楚子期拒絕。對此，君莫問甚是無視，他可知道，楚子期心中只有一片虛無，只有大道，刺殺秦無意，與其說為了報國仇家恨，不如說是為了證道。

倪君明的疑問，也是君莫問的疑問，不由得注意力轉向楚子期。

楚子期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秦無意雖強，卻並非無懈可擊。他最強的一點，也是最弱之點。這些要從他的崛起歷程說起……」

秦無意的強大，原因在於他有著九州神力護佑，百邪不侵，天下無敵。可是，如果神道之力真是如此強大，為何只有秦無意一個人以此稱雄。

對於天位來說，神道之力不算秘密。可同樣是天位，站在此世天位巔峰至高神，對神道之力的態度——錦上添花。多了不在意，少了也不要緊。

神道之力，對比天位之力，前者是眾人心念匯聚而成，力量分散；後者是源自個人心靈的純粹意志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尤其是對於那些入了道的天位至高神，意志之堅韌，能經受世界破滅之力。

分散的力量如何能勝得過凝聚的力量。

但是這些屹立天上的神明，忽略了一件事——量變是可以引起質變的。並非七大神系選擇性遺忘了這個可能性，實在天位之質，遠遠超過了量可以追上的程度。

誰能想像到，秦無意統一大荒，聚集大地生靈凝聚的龐大神力，雖然強橫，依然不及天道級的至高神，可當他劃分九州，組建天庭時，神力居然發生了巨大質變。

不得不說，七大神系選擇決戰的時間和地點實在不算什麼，可能是運氣不好吧！七大神系本要趁機將竊取他們榮光的天庭實力一網打盡，結果反過來變成了，七大神系讓人一網打盡了。

「……秦無意的無敵一劍，無上威能源自他九州生靈對他的信仰。」

「要破除秦無意攜世界之力，無敵天地的神劍，必須先破壞天庭的九州神祇體系，令他神劍無威。可天神地祗的體現，全靠秦無意鎮壓九州，方才建立。如果不能擊殺，至少擊傷秦無意，打破他不可戰勝的神話，卻又不可能破壞天庭天神地祗的統治。」

要殺秦無意，先破他無儔的神道一劍，可要破神道一劍，必須毀掉秦無意的神道體系，也就是至少擊敗秦無意。

這就成了一個悖論。

楚子期為此，可謂苦惱不已。

第二十四章 世界的盡頭

山峰之上，亭子旁邊，浩渺星空的背景下，三個人靜靜感受著夜風拂面，輕柔的觸覺似乎沁入心脾，覺著很舒服。

楚子期以和煦的目光看著他的兩個弟子，先前那個刺殺秦無意的悖論，暫且不論，他問出了另外的問題。

「世界有盡頭嗎？」

這轉換話題的速度有點快呢。君莫問想著，世界的盡頭……他只知道世界可能是圓的，至於有沒有盡頭，盡頭在哪裡，這要問其他人了。

楚子期又問道：「如果世界有盡頭，那麼世界盡頭之外，究竟是什麼樣子？」

位於此界巔峰的兩人之一，他此時的眼神中，閃現著璀璨光芒，像是智慧，又似是欣喜。

「三天之前，我在北方遊歷，遇到了一個來自外界的強者。」這一句話才是重點。

「域外來客？」在一邊靜靜的倪君明，豁然出聲道。

君莫問裝作好奇的問道：「老師，域外來客和本界中人有何處不一樣，你是如何分辨出對方是域外之人？」

楚子期微微一笑，說道：「外域之人，我也是初次見到。」

「從大荒時代到九州時代，甚至將歷史往前推千萬年，甚至天地本源的歷史記錄中，這也是第一次域外來客的記錄。」

「如果這樣的話，師尊是如何覺察出對方的身份的？」倪君明微微驚訝道。既然歷史上從無外來者進入，區別兩者的分辨方法自然也沒有。

楚子期道：「這個世界從來沒有分辨域外之人的方法，以後會不會有不知道，反正現在沒有。至於我為何能覺察出對方的身份，很簡單，如果你們遇到了那個人，也可以一眼看出對方的外來者身份。」

看到兩個弟子仍然一副迷惑不解的樣子，他不得不仔細解釋了一下：「我遇到的那個外來者，不論武功，模樣，甚至文明氣質，都和我們幾乎一樣，沒有差別。根本查探不出其中區別。不過，我們分辨不出，不代表我們這片天地分辨不出——」

「我們是本世界的天位，位格原因，第一眼就能分辨出對方的來由。」

聽了楚子期的解釋，倪君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君莫問表面上也是一片恍然，心裡面卻困惑不解。為什麼，你沒看出我也是域外來客？

楚子期繼續說著：「我所遇到的域外來者是一個極強的存在，雖不知在她的世界力量級數是怎麼樣，但換算到我們這裡，她是一位入道級巔峰的強者，甚至更強大一點。」

倪君明冷冷道：「如此強者，為什麼來到我們的世界？」

他語氣森寒，其中流露的情緒甚是危險。從陰謀論來看，一個絕世強者突然來到自己的領地，是不是打前站的，是不是馬上準備侵略位面……

他的話，聽得君莫問心裡猛然一寒，哈哈一笑，打哈哈道：「說不定他是來旅行的，意圖見識遊覽虛空的無窮位面世界，欣賞獨特風土人情，歷史文明……」

看到兩個弟子的爭論，楚子期歎息一聲，開口道：「那是一個女子，這樣強大的女子，她是我見過的第二個。雖然她是女子，也許沒有什麼野心。可是做為此界天位，不管怎麼說，一個陌生強者降臨，我必須出手試探。」

「師尊，試探的結果怎麼樣？」倪君明急迫追問。君莫問也露出認真傾聽的神色。

楚子期神色既不失落，也無自傲，淡淡然說道：「真實修為，她略勝一籌，武技戰力，她也超過我。不過，最終結果，是我稍勝一籌。畢竟，在主場世界，我可以輸，世界也不會讓我輸！」

「然後，她告知了我她來此世界的目的，她為了完成一個任務。」

君莫問心中忽然出現莫名的寒意，緩聲問道：「什麼任務？」

楚子期露出苦笑，卻是沒有提任務內容，而是有些迷茫的說道：「往古來今謂之宙，四方上下謂之宇。你們相信，這宇宙中有著一個龐大組織，統治無數大千世界，而我們的世界也是其中之一！」

他似是不想給兩個弟子過多思索不該他們思索的事情，眼神裡的迷茫一閃而逝，略顯嚴肅的說道：「我有件事要你們去辦。」

「師尊請說！」倪君明立即說道。

對此，君莫問只能感歎：他們兩個，一個愛護弟子，一個孝心可嘉，確實是最佳師徒的典範。至於自己，還是哪涼快哪呆著吧！

「中州！」楚子期言簡意賅的吐出兩個字。

「不過，再次之前，我要帶你們各自到一個地方，看一些與世俗不同的景色。」

「哪裡？」這次倒是倪君明和君莫問同時開口問的。

楚子期哈哈一笑，欣然道：「世界的盡頭！」

說著，君莫問的手被他抓起，下一刻，空間轉換，已經到了一個新地方。

不是楚子期那樣狹小秘境，而是一個廣闊無垠的空間。

「這是？」君莫問環視一望，疑惑問道。這個空間彷彿是太清九重天，四周清氣環繞，光輝無盡，最上面有一個大光球，放射著灼眼的光芒，如太陽。心想：難道這裡是天之巔。

楚子期呵呵笑道：「我聽那個外域強者說，外界宇宙中有許多世界，大都是圓球狀，日月星辰皆是圓形球體。可我們的世界卻是天圓地方，太陽和太陰看似高懸天際，實則都是投影。真正日月，其實是世界的盡頭。」

「那就是太陽！」楚子期指著光球說道。

與此同時，倪君明和另一個楚子期到了另一個空間，空洞黑暗、濁氣橫流。最上空，則一個閃著微微光芒的光球。

楚子期指著泛著微光的球體，說道：「那是太陰！」

「太陰，也可以叫月亮。月亮實際上是不會放光的，上面的光芒，源於吸收了周圍空間的光明。」

……

這兩個地方，一個是天之巔，一個是地之極，都是此方天地的極地所在。

也是傳說中天心境強者的威能。目光洞察大千世界，上察九天之巔，下探九幽之極。

楚子期之所以領著兩大弟子身臨太陽之所和太陰之地。為的是使兩人提前感受天心境的領悟，有了此次經驗，以後突破天心境可以更加容易。

這也就是傳說中的武學速成之法。

天位速成法，感悟天位境界的經驗，加快突破天位的方法，可說是此界武道文明發展史上的一個極致。

速成之法，歷來為智者所不取。

因為它會產生根基不穩等缺陷。

但不可否認的是，速成之法是一個修煉文明體系到達了一種高度的標誌。

如果沒有對武學體系，修煉方式的深入研究，進入到一個極致的境界，根本不可能研究出一種近乎完善的速成之法。

披星戴月，君莫問和倪君明就連夜下山了。

路上，君莫問道：「君明師兄，師尊帶我看了太陽，他領你去看了什麼？」

「太陰！」倪君明簡單答道。

「那麼，為何師尊帶你看太陰，而帶我看了太陽呢？」君莫問無聲道，沒有問出這個問題，準確來說，這個問題本不必問。

山上，只剩下楚子期一個人的孤單身影。

他驀地一聲長歎：「可笑啊，遠古神話遺跡的地址，竟然被外域之人告知。」

那個青衣持劍，氣質素雅的女子告訴楚子期，可以壓制秦無意神劍之力的方法，就在更加久遠的時代所留下的遺跡裡面。

神道之力和天位之力相生相剋，前者是源自眾生精神的力量，後者是源自世界物質的力量。

如果將兩者融合，就可進入天位之上的境界。


第二十五章 並非只有聰明人

所謂行政，歷來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並非是嘲諷意思，而是對一個政策的實行，必然要因地制宜，因時制宜，尤其是這個政策還要適用於幅員遼闊的廣大土地上。

一直以來，君莫問多耳聞，少目見，對於天庭的天神地祗政策，缺少實際認知。無盡荒林附近，又是人類文明之外的地域，更適應荒獸的領地概念，天神體系，內容甚至都不清楚。

對於追求天神地祗、仰慕天神的荒州子民來說，天神體系，更接近憧憬的夢想，而非實際的天庭統治現實。

到了天庭體制中心的中州大地，才算真正見識到了天庭的神道體系。

所見所聞，日程生活，人人習以為常的生活——稱頌神明，就像古時候的平民百姓，見到知縣老爺，衙役捕快，口稱大人一般，是一種社會形態、統治方式，反而不像是蒙昧信仰。

小到一個家族，普通家庭成員信仰族長；中到一座城市，城鎮所有人都信仰他們的城主；高到天上，地上的子民像九天之上的眾神早晚朝拜。

這種社會現狀，已經不能說是封建蒙昧性質的朝拜，更接近某種修煉文明的體制。

一個大宗派的生存，除了無敵強者坐鎮，門徒廣大，還必須有許多物質，這些物質從哪裡來？宗派中人每日修煉時間都不夠，哪有時間料理日常所用，自然依靠普通人供給。

九州的百姓朝拜神祇，也是此理。神明一用所需，全部由信眾供奉，神明為了得到更多資源，更大權力，更強力量……只有修煉，修煉到神祇，甚至更上的境界。

君莫問一笑，輕聲自語：「一種很有趣的統治方式。」

倪君明對此，卻是冷哼一聲：「邪魔外道罷了。」

倪君明一句話，倒是令君莫問對他的身份有了感興趣。看倪君明年齡和他的功力，應該在近五十年內突破了天位，瞞過了秦無意的天視地聽之術，該是楚子期憑借同級的修為，隱藏了天位突破的氣機。教育倪君明成長，其間所付出的代價，可想而知。

楚子期為何可以做到這一步？

「他們是父子關係？又因為某些原因，楚老師隱藏了這層關係，所以兩人間以師徒相稱。」君莫問心中猜測。反正猜一猜也不會死，那就猜猜吧！

「不過，九州天庭的體制，實在說不上好。」想起路上所見，君莫問對秦無意的神道體制並不看好。

如今的九州神系不過相似於修煉文明而已，七大神系統治的大荒文明，才是真正、正宗的修煉文明體系社會。他們對於神力並不需求，之所以成為神明，也是源於天位們的人類身份，驅逐了荒獸，自然而然得到了凡人眾的信仰。

當初的理念是，天位高手追尋世界真實，入道之後，超脫道，才能臻達最終的無上之境。而神力之道，雖然有速成效果，眾生意念卻會影響個人領悟，得不償失。

大荒天位敗於九州天位，只因九州對神道的研究超過了大荒天位極限，即使一線之超，才對戰中也可能成天淵之別。

到了九州時代，神道速成，又有著威名赫赫的戰績，驅使修者武道高手追求快速提升的快感。若得一州之眾的信仰，白癡也能成天位，而懷有九州神力核心的秦無意陛下，更有能力封神，封天神，一句話可令人速成天位，省去無數劫難，無窮歲月。

人都是有惰性的！既然不花費氣力，心裡面想一想就能獲得好處，擁有力量。結果就變成了——少有人去歷經磨難，掌控自己的力量。

從這兒看來，九州天庭的體制，卻是有些封建糟糠的東西……需要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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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城到了。」

望著前方的高大城牆，倪君明淡淡然說道。對於君莫問這個師弟，他不重視，也不無視，既無自恃師兄的高傲，也無關心師弟的寬厚。總的來說，他對君莫問的態度就四個字——平平淡淡。

君莫問心裡面常常暗自揣測，倪君明不會是顧忌自己分薄了楚子期對他的愛護。畢竟，楚子期的《九歌劍訣》，傳給了君莫問，倪君明卻無緣得此真傳。

四方城接連四方，故此得名。另一方面，這座城是從東南進入中州必經路途之一。

轟隆隆！

兩人接近四方城，走到城門時，城中忽然傳出一陣悶雷般的巨響。

君莫問笑道：「聽著聲音，兩大高手在城中大戰，要不要去看看？」

倪君明凝眉，思索了一下，說道：「再等一等。」

這不就說不去看嗎？君莫問聳聳肩，洒然一笑，也不在意。

這時，城中戰鬥的能量波動越來越大，戰鬥響動也越發巨大，房屋崩碎倒塌的聲音連續不斷，隱約還可聽見池魚之殃的痛哼聲和淒慘尖叫——受傷的人還不少。

君莫問頓時神色一凝，馬上笑意難掩道：「看來，我們不用去看了，他們自己出來了。」

倪君明感知了城中情況，也是點頭道：「天位級的戰鬥，縱面波及世界深層次，橫面擴展到九州大陸。即使是接近天位等級的戰鬥餘波，確實不是一座小城市可以承受的。」

不過，戰況激烈度很快超出了兩人預料，力量等級猛然一增，破壞範圍剎那間擴大了。

轟隆——

高大十丈的城牆轟然崩塌，一排城垛倒地，地面猛然震動起來。半座城池就這樣毀滅了。揚起的沙石土木，漫天猶如烏雲，仿若雨花般落下，似是下起了一場沙塵雨。在這雨中，一道身影速度極快地從城中飛出，他是被人打飛出來的！

「是他？！」倪君明一臉驚訝，又有些恍然大悟。似乎清楚了人影的身份，也大概明白了四方城事件的原因了。

「他是誰？」君莫問問道。

「韋林！」倪君明說出了一個名字。

簡單的回答，只可以得出他的名字很普通，身份神秘，修為大致在地階範圍，這些有限的信息。

「韋林是誰？」君莫問繼續追問。

倪君明劍眉微皺，頓了一下，還是答道：「他們一家也是曾經的大荒神系遺留，不過不屬於七大神系。」

回答仍然簡單，但君莫問卻是隱約有些明白，心中對韋林升起了敬佩和尊重。

大荒時代的神系，都可以看做是一個個的國家。七大神系是霸主級國度，其他還有一些小國度。秦無意開創九州時代，所滅亡的神系國家，又豈止七個，簡直是多不勝數。

除了七大至高神的後裔，也還有許多其他神系的後裔，孜孜不倦的進行著推翻天庭的事業。

只不過，這兩百年間，七大神系的反抗者隱藏山野，保守勢力，反而是其他小神系的反抗者，經常向天庭統治發起攻擊，成了反抗天庭統治的旗幟。

秦無意的天庭統治，鎮壓九州，天下無敵。

七個神系強者太多，天位太多，於是聰明人也太多。當前的秦無意，縱橫無敵，不如先保存實力，等到他露出破綻，再全力發出必殺一擊。

但是，這個世界上不止有聰明人，也是還有些笨蛋！

不用多說，韋林就是這樣一個笨蛋，準確來說，他們一脈都是笨蛋。秦無意的神道法則下，他們無法突破天位，於是他們就只憑地階之力，不斷破壞天庭的基礎統治。

這些行為甚至稱不上反抗，至多叫做恐怖分子而已。也許以後的歷史上，他們會被反抗的成功者視為探路石，或許被仍然屹立的天庭實力視作亂民，還算不上亂黨。


第二十六章 劍魂之因

先是一道人影被擊出四方城，在地上劃出一道深深的痕跡，緊接著又出現一道偉岸人影，立於天空，如履平地。這人方一出現，城牆倒塌引起的轟然響動，陡然平靜下來，天地間一片平靜，顯示出一種鎮壓大千鴻蒙的威勢。

煙霧被鎮壓下去，顯露出偉岸人影的身形，此人虎背熊腰，身上穿著閃著金色光芒的華貴甲冑，金光閃閃，仿若天兵天將下凡。或許說，他已然是天神了。

君莫問眼眸微微瞇起，望著金甲神將，吐聲道：「他應該是四方城城主了？」

倪君明也是眼神一凜，略有些凝重的說道：「不錯。中州城池一般以城主之名命名，他是四方城城主——四方，不過現在的四方，或許已經不能準確稱呼他……」

倪君明的話語意猶未盡，君莫問卻是開口提醒道：「我們還是先退開吧！」

倪君明沉吟了一秒鐘，點頭同意，身影一閃，移到千米之外。韋林尚且未露敗象，他便是要出手幫忙，也不到時機。

地面一個大坑裡，一個人影爬了出來。韋林一步一步，向著四方城主而去，每抬起一步，身形就升高一分，到了最後，來到與四方城主平齊的高度。

「四方城主！」韋林大喝道。

四方城主哈哈大笑，開口道：「我知道你，韋林，天庭通緝犯。渺小的地階修為，仗著三分運氣，上躥下跳，不時作亂，靠著刺殺天庭屬下的城主，不到天位層次，竟然榮登了天庭通緝榜。哈哈！」

笑聲中透著淡淡的憐憫，聲音微冷到：「可惜，你的好運氣到頭了。如果你晚三天來，說不定有機會殺掉新任城主，偏偏你遇到了我。記住，殺你的人是——我，侯四方。」

韋林陰沉的臉色再度一沉，凝聲道：「你超越了地階。」

四方城主哈哈一笑，似是說到了他生平最得意之事，不願聽眾這麼消失。本來一擊必殺的出手，一頓之下，收了回去。他欣然說道：「就在昨日，天庭表彰我近年來斬殺叛亂的功績，神諭敕封天神，不日卸任飛昇。」

說到這裡，他目光轉向韋林，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嘲弄和喜悅，狂笑道：「很好，在我飛昇天庭前，你還給我鬆了一分功勞。嘛，雖然這功勞著實微小了一點，不過你能在天庭通緝榜上留名，卻是值得我這個天神出一次手。」

對於候四方的狂傲自大，韋林只是冷笑。

見到此時候四方的心性，地階升上天位，全是神力護持的原因，本身的境界修為甚是低微。只能算是地階境界行駛天位力量，卻是不必太過擔憂。

真正憂慮的是，根據原本的情報，四方城主尚未臻至地階天位，即使功績累積足夠，也不該突然封神……他心中隱隱地泛起一陣陣不安，但現在正逢強敵，也沒時間多做思索。

「哈，登臨天位之後，我的所學倒是盡展威力了。」

候四方雖然狂傲，出手卻是毫不留情，獅子搏兔，亦要全力一擊。

「天地四方，鎮壓乾坤」

但見四方城主右手虛爪，掌中現出四道貫穿蒼穹的光束，分佈四方，鎮壓天下。四道光束樹在韋林四邊，將其困於陣中。

從旁看來，陣勢中的韋林，眼神呆滯，動作緩慢，似是被束縛住，思維動作皆是一慢。

天位和地階的差距終究太大，僅僅一招，候四方尚不完美的天位就擊敗了家學淵源的地階巔峰高手，而且還是摧古拉朽、霸道無匹的一擊即潰。

一看韋林不行了，出於心中的些微敬意，君莫問抬手運勁，準備出手救人一命。

倪君明攔著君莫問，冷冷道：「一個神系傳承能夠挺立於世，自有其屹立的資本與稱雄於世的神功絕學。現在，還不必你出手。他自己就能解決」

君莫問呵呵一笑，散去了正在凝聚的虛空造化劍。既然不必出手，自然是極好。

仍困於陣勢的韋林，身體中陡然耀起異彩光芒，一道凌厲刀光射出，就像是燒紅的刀子切入了牛油，四根光柱無聲而斷。刀光餘威不減，甚至波及到了四方城主，候四方傳出一聲悶哼，似乎受創不淺。

一柄長刀，刀身閃亮，刻有「斬空」二字。鋒銳無儔，刀鋒處隱約不斷地現出一絲一縷黑色紋絡。這不是刀身銹跡，而是虛空無法承受神器鋒芒，不時被切割出來的空間裂縫。

韋林握著握住刀柄，身上威壓猛然倍增，瞬間突破了天位極限，揮手一斬，斬出千丈刀芒的天位一刀。

候四方無力抵擋，身上的金色甲冑閃了一閃，光芒黯淡的碎裂開來。之後，只聽四方城主慘叫一聲，身形俱滅。

這時，倪君明淡淡解釋起來：「那是韋林他們神系的血脈神器，只有含有神系血脈的人，才能人器合一，發出天位之能。而且因為神兵通靈，天位威能可以全數展現，所以候四方的速成天位，竟是不可抵擋。」

君莫問苦笑一聲，說道：「果然不用出手了。」

此時的韋林，不是候四方那種神道天位，神器合一的韋林，靈魂意識上至天位圓滿境界，心念一動，立時發覺到有人窺視。他神色一變，繼而微微一笑。

「君明兄既然來了，還不快快出來相見。」

「韋林兄弟，許久不見。」倪君明微微一笑，現出身影。

韋林落到地上，向倪君明兩人走去。

但見一個器宇軒昂青年大步走來，臉龐豪爽笑容，眉宇間自然而然透著不為世俗所拘的傲然氣質。若是能隱去其間絲絲恨意，就是「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的飄然灑脫。

「君明兄不在東南乘涼，來這中原酷熱之地，卻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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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灑下清寒的輝光，望江亭的夜晚，依然靜謐。只是……間或傳出幾聲咳嗽聲。

「咳咳……咳咳……」在詩情畫意的寂靜夜裡，這咳嗽聲竟然隱約透出些許悠揚的韻律。

楚子期鬆開握緊的拳頭，神情回憶的喃喃自語：「這劍魂傷勢，已經有大概兩百年了。劍魂！劍魂……」

「的確是劍魂！」一個黑衣洒然的身影從山下上來，淡淡的說道。

「在下公孫起，乃是天帝坐下一介護衛，見過楚先生。」公孫起語氣甚是恭謹的說道。可是下一句話的內容，就和恭謹的語氣有些不稱了。

「奉天帝命令，我是來殺先生的。」

楚子期冷冷一笑，道：「秦無意不能出手，憑你可以殺我！縱然我今日功力大幅度衰退，也不是你一個人可以壓制的，還是多找幾個天心境來吧！」

公孫起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輕聲說道：「天帝陛下算無遺策，楚先生今日必死於在下之手。」

空曠寂靜的山峰，這輕聲一語，卻彷彿是天雷一樣，轟隆作響。

楚子期沉默了，在這個世上，可以說沒有人比他更瞭解秦無意的強大，威壓，可怕和無有匹敵。

其他人都說楚子期天賦超然，為千年以來除秦無意之外最強一人。但是，只有楚子期自己知道，論天賦，他也不錯，可與韻凝霜這些級別，差了無法計數的距離。比起秦無意，更是可望而不可即。

天位入道，天賦，努力，機遇，氣運，武學積累，缺一不可。突破天道境，無一不是千萬年不出的存在。

楚子期自知，他可以入道，多半是靠了秦無意之助，而非自身努力。

「除了堅強的意志，我的武學資質，一無所有。」他常常如此自嘲。

公孫起忽然開口道：「楚先生，這個時辰，應該是你功力最弱的時候了吧。」

楚子期略一沉默，出聲答道：「不錯。」

公孫起微微歎息道：「天帝陛下常常提起，楚子期是他平生最敬佩的人物，也是也是有資格成為他對手的人。所以為了表示敬意，他願意無所不用其極的對方楚先生。」

「我也要多謝秦無意，若無他的幫助，我也到不了如今境界。」楚子期苦笑道，長歎一口氣，又說：「有時，就連我自己，也對自己可以抗住劍魂傷勢而驚訝，甚至有些害怕。」

武道未達天境，受到陰損勁氣攻擊，無法卻除，會造成綿延一生的沉痛傷害。

可這種傷勢，與天道級的劍魂之傷，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天位高手入道之前，必先領會劍意魂境。劍魂劍氣，通靈至微，已經屬於生命範疇。劍氣入體，不亞於秦無意的意念直接侵入身體，幾乎沒有差別。

當年，楚子期雖在秦無意神道一劍的餘波中逃出一命，卻身中劍魂意念，一直不去。實際上，這劍魂意念幾乎等同於秦無意，殺不死秦無意，這劍魂意念根本無法卻除。可是，天下間，又哪裡有人可以和秦無意過上一招半式。

事實上，當初在秦無意手下留下一條小命的人，不止楚子期一人，當時處在外圍，甚至連秦無意面都沒見上的天位高手也有不少。不過劍魂意念鋪天蓋地，他們全沒逃出劍魂之傷，在之後的歲月中逐一死去。

除了一個人——楚子期！

他活了下來，而且不僅活了下來，還突破了天道境。於是，舉世共推他為唯一一個有資格挑戰秦無意的人，而且就連秦無意本人也持這種觀點，私底下曾承認天下只有楚子期是他的敵人。

但是，外人又豈知楚子期的苦楚。

對於劍魂，在曾經有過七位以上的大荒九州，實在不是秘密。可是，無論是大荒時代，還是如今的九州時代，夠資格做天道境的敵人，除了同為至高神，有誰可以活下來？

劍魂表面上不是秘密，實在內中玄奧，天道之下的人，皆是不知。

楚子期受劍魂之傷，可以說每時每刻都在與秦無意交鋒，一分一秒都沒有間斷過。為了不讓他的劍魂抹滅自己的意志，不得不一直加強意念，不斷堅持。

有的時候，楚子期也驚訝於自身意志的堅韌，竟然對抗了秦無意兩百年。

他突破天位，別人看來不可思議，一千年難出一個的天道境，這區區五百年間竟然突破了兩位。可是對楚子期來說，所謂的突破很簡單，他在不斷對抗秦無意的劍魂意念中，自身意念不斷增強，直到不久前的一天……

彷彿一瞬間穿透了一個屏障，精神猛的一鬆，劍魂的威壓不在無法抵抗。自那一天起，楚子期首次壓制了秦無意的劍魂，也是哪個時候，他明白自己突破了，突破到天道境。

他的突破，第一時間被另一個相關者——秦無意感知到了。

入道的剎那，兩人意唸經過了一瞬間的交錯，然後又被無盡的空間隔開。瞬間交流中，都對於楚子期的莫名突破非常疑惑不解。

只是，不管怎麼樣，楚子期就此入道，攀登上了當今力量等級的頂峰。除去一個人，他天下無敵。

但是，楚子期卻無興奮。

他雖然進階天道境，身上的劍魂傷害卻沒消失，甚至與自身功力糾纏不清，使功力不受掌控。

如果說秦無意的神道有微小的破綻，需要修正，他的入道就是巨大破綻，可能身死道消。

楚子期自身功力和秦無意劍魂彼此對抗，令他的功力時深時淺，像極了天上的明月變化，陰晴圓缺。滿月之時，功力巔峰，入道級圓滿的修為功力；可月隱時刻，功力衰微，跌到谷底，最多是初入天道境。

而此刻，正是楚子期功力最弱的時候。秦無意算準了時間，派公孫起出擊襲殺。

對秦無意的算計，楚子期只有無奈歎息。

公孫起揚起嘴角，大笑一聲道：「到時間了，楚先生，我要殺你了。最後轉送吾皇天帝一句話……」

「楚兄，對於別的人，我可以好整以暇等他們來挑戰，但對於你，我會出動出擊。」

第二十七章 蒼穹之痕

這並不是一場公平的戰鬥。

高絕境界駕馭低微功力，的確可以運用自如，甚至發揮出數十倍的戰力，但是，低級功力數十倍後的效果，實則完全比不上高超境界推動高階功力發出正常威力。

只有境界和功力相符，才能發揮出最強大、最巔峰的實力，才是武學中的王道之學。

公孫起功力修為皆是巔峰狀態，無暇圓滿的境界，對比楚子期的內憂外患，後者心神和功力全處於下風，即便有著高出一籌的境界，卻是無法完美發揮。

公孫起嘴角綻放出自信微笑，冷笑道：「楚兄，你可是天庭通緝榜上書第一列，第一個的名字。今日有幸，可以領教名傳天下的《九歌劍訣》。」

楚子期歎了口氣，拔劍而出，一縷清冽劍光，銀光乍現，恍如一道雷電，照亮整個崖頂。

他歎息說道：「劍為離憂，深海晶石所鑄，長三尺三寸，重七兩二錢。」說著，臉色閃出一抹笑容，雖然一閃而逝，卻為躲過公孫起的如炬目光。

「……天道神器！」

聽過最後四字，公孫起眼神一凜，面色閃過一絲凝重。

天道神器，天位入道後的本命神器，可上貫九天，下通九幽，運轉天地氣機，把握乾坤陰陽。一劍出，可使天地規則盡皆紊亂，元氣規律全數轉變。

不過這些都是小道，真正令天位強者為之恐懼的是，天道神器干涉天道境以下天位高手的體內世界，精神虛空，就如它可令外界天地元氣紊亂一樣。

僅憑這件神器，天道境之下的人物，甚至沒有向楚子期動手的資格。

公孫起凝重神色驀地一散，哈哈大笑道：「可惜，你的天道神器雖強，但如果沒有對付你神器的手段，我也不會來此了。」

他手上放出耀眼華光，光華漸漸散去，現出一柄威壓尊貴的黃金古劍，散發著陣陣威壓，一種永恆不朽，自古長存的氣息，這是天道的氣息。

「至尊劍，天帝陛下證道兩劍之一。」

公孫起口中呼出一口氣，感慨說道：「使用兵器，其實不符合我的武道心念。我一直認為，真正的強者應該不假外物，不依靠任何丹藥，兵器，異寶相助，只不斷錘煉自身體魄，直至最後達到與天地同壽的境界。」

「不過，如今的我終是距離入道差了一步，為了取得和你交戰的機會，也不得不借用一些外物幫助了。」

楚子期瞥了眼公孫起手上黃金古劍，淡淡笑了笑，說道：「秦無意的證道神劍嗎？聽說秦無意有兩邊劍，一柄是他入道時的佩劍，一柄是承載九州神力的神道之劍。前一劍，也就是你手上的劍。後一劍……」

楚子期語聲一頓，眼神微微一變，眸中閃過一抹驚懼之色。

「神道一劍，斬殺了大荒七大至高神明。」

公孫起卻是歎息道：「天帝陛下賜予此劍於我，一來自然是為了抗衡你的天道神器，二來也是讓此劍代他與你交戰。」

楚子期眼眸裡有一絲困惑不解，公孫起此言，意猶未盡，別有深意呢。

公孫起淡淡的歎息道：「如果一切都按照陛下的計劃，楚兄今夜必然身死。可我雖然對陛下獻上了忠心，卻終究沒有將自己的信仰也奉上。所以，我不打算按照陛下之意，當一個工具，以陛下的劍法將你斬殺。我打算用我的拳頭，和你一戰。」

「劍，我不擅長，一雙拳頭，卻有些味道。」欣然的笑容，出現在公孫起面色。

楚子期歎道：「公孫起，你是一個真正的強者。」

「不過，我只擅長劍法，卻要仗劍欺人了。」

「沒關係，我也想試一試自己這雙拳頭，能不能將天道神器打出一道裂紋。」公孫起口中說著，將至尊劍收起，背負起來，亮出一雙拳頭。

「你雖然不在巔峰時刻，但你是道，你是世界，便是修為低估的現在，你也能發施展正常實力。我修為雖沒入道，不過有至尊神器護身，卻也實力不減。你我之戰，尚算公平。」

說完這些話，他的心意、氣勢、功力全部提升至巔峰，轟然一拳打出。

虛空在這一拳之下，轟然打出空洞，空間粉碎，規則自然也不復存在。此時空間就像一塊將要破碎的玻璃，由黑洞四周，延伸出密密麻麻的蛛網裂紋，彷彿下一刻就會崩碎開來。

「發出如此暴力的攻擊，直接打碎世界規則，拉近我們之間規則掌控強弱的平衡，只憑各自的世界本質！但是，你太小看入道級了。」

楚子期長劍平伸，空間波紋全部平靜下來，平滑如鏡，平推般將規則波動平復下來。

「天道境界，可以完全認為是世界意志代行者，借用世界之力修復破滅規則。」

公孫起冷哼一聲，一拳一拳揮出，像海潮一般，一波接至一波。如果天地之力是大海，他就是對大海揮舞拳頭的人，擊破風沙，擊退海潮。

楚子期卻是歎氣，即使是天位，明月又豈能與太陽爭輝。

……

……

倪君明和韋林親切交流，欣然談笑的場面，完全一副知交好友許久不見，偶遇相逢的驚喜熱烈場景。

君莫問靈覺敏銳，人情世故也多有見聞，隱隱發覺兩人的關係並非表面看來的那般和諧。

倪君明對自己的冷淡，並非刻意，而是本性如此。可此時和韋林交談，妙語連珠，節奏明快，像極了貴族的交流方式，還略有些外交辭令。

性情冷淡的倪君明，與其他利益集團交流的方式，可以看出楚子期對他的教育，不限於一個孤傲強者，更似一個神系之主，甚至……

「天庭之主？！」君莫問腦海浮現此念，立即搖了搖頭，暗歎怎麼可能。

「君明兄秘密潛入中州，天庭直轄統治，必有要事。若有所需，韋林實力雖弱，卻也有一腔熱血。」

韋林也有他的煩惱，他反抗天庭，除了仇恨因素，也有利益分配不均的原因。一個天位級強者，大荒時代的諸神之一，可以沒有物質享受，卻不能少了精神愉悅。不論名氣，榮耀，還是武功更上一層樓，都是他追求的。

可是——

對於天庭來說，只有光輝雖逝，餘暉不減的七大至高神傳承，才是有威脅的存在。至於其他小神系的反抗者，如今連個天位都沒有，天庭的南大門都見不著，能有威脅嗎？

對於高高在上的天神，韋林最多是一隻有趣的螞蟻。他可以忍受困難，卻忍受不住藐視，所以他要做一些事，讓天上的人看一看，千里之堤也可能毀於蟻穴。

倪君明沉吟片刻，覺得也沒有隱瞞必要，多一個人多一分成功機會。於是說道：「蒼穹之痕！」

「我們找到了蒼穹之痕所在，蒼穹之痕中藏有一件東西，一件可以威脅天庭統治的神秘之物。」

第二十八章 沒有盡頭的路

蒼穹之痕----

傳說天位之上，還有一重更為高妙層次，可以超脫世界，脫去位面束縛，達到真正逍遙自在，不為身外之物所拘束的境界。而達到這種境界的人，當世暫時沒有，或許有半個，不過古老相傳中，卻有幾位太古之神被認為到了那種層次。

蒼穹之痕，就是傳說中的一人——傳說中打破蒼穹之人。

「秦無意的神道天帝劍，斬盡天位，不必多說，他的神道一劍已然超越天位極限。故而，對付秦無意，追尋他彷彿故意露出的破綻，實屬下策，反而增強己身，找到傳說中同樣超越天位極限的力量，才是正途。而我們此行，正是去往遠古遺跡。」

倪君明嚴肅地對韋林解釋道。

韋林有些不相信的說道：「話說的不錯，可是太古時代早已過去了億萬年之久，漫長的歲月連世界都遺忘了遠古諸神，根本無法考究。即便是曾經的至高神，可以從世界本源中翻查天地誕生以來的歷史，也沒有找到傳說的遺跡。你們怎麼知道遺跡的位置？」

倪君明笑而不答，微微退出一步。君莫問微笑著說道：「這個你就不必知道了。你只要明白，我們的目的地是中州北方的北部森林，就可以了。」

————

蒼穹之痕的遠古神跡，在中州區域。不過確切地址並不是中心地帶，而是位於中州北地邊緣。那裡名義上雖然也處於天庭統治中心，實則是一處廣袤無際的森林，綿延萬里，渺無人跡，自然也無城鎮神祇。是以，遠古遺跡才存留至今。

廣袤的森林無邊無際，君莫問三個人進入森林，就像是三滴水珠撒入大海，頃刻以後，再無痕跡。

進入森林裡，三個人很快迷路了，其實也說不上迷路，畢竟連目標地址，現在還不知道呢。

君莫問抬頭向上望了望看，茂盛的樹葉遮住了陽光，只有網狀的光斑灑下。

他開口問道：「蒼穹之痕的確切地址，現在可以說了吧！在什麼地方？」

楚子期很奇怪地將蒼穹之痕的地址，分成兩半告知給倪君明和倪君明。不過他對於兩個弟子，似乎總有一些親疏遠近的區別，大致方向告知給君莫問，準確的地址則告訴倪君明。

倪君明環視一圈周圍，想了想，簡略地答道：「蒼穹之痕，就在眼前的森林裡面，確切位置是，這處森林的地脈所在。」

「地脈中心嗎？」君莫問沉吟說道。

就像一汪清泉終年不會乾涸，因為它的泉底有著泉眼，如此廣袤無際的林海，在地下亦有龍脈，而龍脈匯聚中心，即是蒼穹之痕的地點。

天位高手有天視地聽之能，腳下一跺，即可探聽地脈。

於是，君莫問閉上眼睛，心神沉入地底，這片森林大海的地面下，龍脈的流動軌跡和運轉規律，都浮現心中。然後他循著線頭，梳理雜亂的線條，尋找地氣龍脈的源頭。

「找到了！」君莫問睜開眼睛，看向身邊兩人，面色欣喜的說道。

三人腳程極快，幾乎是轉眼間，他們就到了地脈源頭的地面上方。像是一頭烏黑閃亮的秀髮裡，突兀出現一小片禿白，與四周茂密的森木不一樣，眼前卻是一塊百丈方圓的無樹白地，中央出有一座小山丘，山丘上又有一個一人大笑的山洞，幽暗深邃無邊。這裡沒有樹木遮陰，陽光普照，可光明射入山洞，卻如入黑洞，只有黑暗。

韋林看著白禿禿的地面，不解道：「地脈中心，應該林木更為茂盛才是，這兒怎麼一片白地？」

君莫問也是不解，猜測著說道：「可能是蒼穹之痕的原因吧！蒼穹之痕既然位於龍脈源頭，必然是需要龍脈提供能量，龍脈能量被蒼穹之痕吸收了，上面自然變作白地。」

中央的山丘不高，似乎經歷了千萬年歲月的風化，曾經的高山也變成了十丈小山。與地面不同，小山上卻是有些小樹枝杈，稀疏分佈，它們頑強地生長在山丘上。

君莫問走進小山，向山洞裡張望了一下，而後回轉。他面向倪君明，肯定說道：「這是一個地下溶洞的入口。從地面上感知來看，地底溶洞深不見底，應該正是通道！」

倪君明同樣上前看了看，微微點頭，示意贊同君莫問的觀點。兩大高手都斷定了，剩下的第三人，不管是從修為境界上，還是從團隊和諧的角度，都沒有了反對的必要。

既然已經找到了目的地，剩下的就是進入的事情了。

可是，君莫問三人站在洞前，幾度猶豫，就是邁不出第一步。

君莫問面色猶豫，遲疑的說道：「這樣輕易就找到了蒼穹之痕，太容易了！會不會這是疑塚或陷阱？」

韋林道：「根據我二十多年的刺殺和逃生經驗，這裡面絕對有問題。」

倪君明聽了兩個所言，卻是忽然失笑，說道：「即便是陷阱又如何，憑我們的實力，除了天庭的南天門，何處去不得，那裡走不出！況且——」

「進去容易出來難，是一定的。」

君莫問也是一笑，說道：「的確如此！」

三人相視一看，哈哈大笑起來，舉步踏進了山洞。

……

……

這山洞確實幽深，三人至少走了半個時辰，仍然前不見頭，後不見尾，四周除了石頭，還是石頭。而且這地底隧道中還沒有燈火，深邃無比的黑暗，這不見一絲光源的地底，即便是地階高手，也看不清楚其內情景。

如果不是君莫問幾人的修為，都是到了虛實生電的境界，還真不能望山洞裡面走。

山洞靜悄悄的，三人也這樣靜靜地行進著。君莫問一邊走，突然開口問道。「你們感覺到了嗎？」

聞言，韋林一臉迷惑，以為有什麼東西出來了，連忙左右看了看，可四周悄然如舊。他不解的問道：「什麼感覺？」

倪君明卻是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嗯，進入山洞的時候，我就發現了，這處山洞似乎是一處天位強者，至少是天道境的空間領域。我們進入山洞，其實已經到了另一個空間，你不是天位，感覺不到這裡有一種異樣領域，壓制了天位高手對天地法則的運用。」

「領域壓制還不是最主要的……」倪君明說完這一句，停了下來。

韋林輕哼一聲，冷然道：「領域意志不重要，那什麼才重要？不過，話說回來，都這麼久了，通道什麼時候到頭啊！」

君莫問接口解釋說道：「不知你感覺到沒有，我們一直在走著同一段路程，像是在……繞圈子！」

「繞圈子！」韋林一臉不可思議，哼聲問道：「怎麼繞？」

開闊地帶，有無數方向選擇是可能會迷路、繞圈子。可是現在，眼前就只有一條路，向著一個方向前進，如何繞圈子？

君莫問笑了笑，淡淡說道：「很簡單，這個山洞中的空間和時間一直在循環，沒有規律的循環。當我們走過一定路程時，空間會忽然折疊，不止會倒退，有時也向前折疊。其次，這裡的時間也是如此，每隔一段時間，或許是某個時間點的時候，時間會突然倒轉。」

「也許我們以為自己走了半個時辰的時候，我們其實已經行進了三個時辰；又或許，當我們以為走了一個時辰的時候，其實真正的時間我們才走了不到一刻鐘……」

君莫問歎了口氣，緩緩說道：「這個山洞隧道，它究竟有多長，對我們其實不重要，只因如果破解不了時間和空間的設定，我們根本走不到頭。對我們來說——」

「這是一條沒有盡頭的道路！」

一時之間，三人都不再說話，慢慢走著，只有細微的腳步聲沙沙……沙沙……山洞變得寂靜起來。

第二十九章 完美的循環

「已經七個月了，他們還沒回來！」

臨海峰上，楚子期背海面山，遙望北方，發出一聲長歎。

出乎君莫問幾人所料，山洞內外的時間流速差距，超出想像的巨大！

對於君莫問三人來說，他們只是剛剛進入蒼穹之痕，踏入山洞的時間怎麼算都不到半天，甚至不夠一個時辰。可是，在外界的楚子期看來，君莫問和倪君明已然離開了大半年之久。

這麼長時間，既無好消息，也沒壞消息，可楚子期終於抑制不住心中的擔憂了。

蒼穹之痕，神秘莫測，是否有危險，那是一定的，但究竟危險幾何，無可得知！

此行，楚子期本應獨自前去，至少也該陪同。

可是，蒼穹之痕的地點雖然是中州邊緣，卻終究過於接近天庭。其他天位進入中州，不敢說大鬧一場，保全自己還是沒問題，畢竟他們無論如何也不值得秦無意出手打發，有活下來的機會。

如果是楚子期前去，秦無意說不定立即親自出手，將這個在他心中唯一稱得上對手的傢伙提前解決。

種種原因下，外人又不能信任，無可奈何，楚子期只得讓自己的兩個弟子出馬，同時也借這次旅程歷練一番。

結果兩個人一去不回。

楚子期久候不歸，空虛心靈中，不可抑制的顫動起來，發自內心的憂慮終於止不住了。

他甚至有些懷疑，那個告訴他蒼穹之痕消息的外域女子，是否別有用心。

再細緻一想，楚子期輕輕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應該不是。不然，當日我身處危險的時候，她完全不必出手救我，將自己的存在顯露出去，令秦無意察覺。」

在楚子期看來，域外女子很有些可疑之處，最可疑的地方莫過於——除非眼見，否則無法感知和探察到域外之人的行跡。即使是可以如蒼天般巡視九州大地，三千世界，須彌可查的秦無意，也無法在不知道域外中人身份的情況下，探察對方。

似乎是有一種遠遠超出這個世界本源意志的偉力，遮掩了這些域外之人因果痕跡。

「突然來到本界的域外強者，絕對不止一人。」回憶當日戰鬥的過程，楚子期非常斷定。

當日……

公孫起轟碎空間，空間碎片到處飄到，破碎的空間碎片撞到完整的空間，再度引發空間碎片，持續下去，最終結果就是空間大崩潰！

楚子期神態安然，抬手一揮，一劍平展，意念所至，天地間的法則波動都平復下來，不……準確來說，那不是平復，而是順應天地大勢，修復法則混亂，將人力強行改變的法則流動恢復自然。

「公孫起，你的強橫拳力，的確可以破滅法則，但這樣的攻擊方式實在無用。你的力量根本不能企及秦無意，撼動不了世界支柱，期望通過破壞法則來傷害我，是不可能的。」楚子期一派從容，微笑說道。

公孫起一臉自信，大笑道：「我明白，天道境的言出法隨，的確厲害。可是如果生機，我會向你挑戰嗎？」

楚子期心中隱隱有些不安，本為安全計，他是要穩紮穩打，保存實力。可心中不斷湧現的不安感，未免生變，他不再等了。全力一擊，強勢壓人，速戰速決。

公孫起注意到對手神色變幻，卻是哈哈大笑：「發現不對了！可惜已經晚了，晚了！」

隨著話音落下，天地忽然一變，仿若空間轉換一般，星河燦爛的月夜，陡然變成了……仙境穹宇。

仙境穹宇，典型的東方神庭，神力領域。

天地巨變！

看到眼前似曾相識的景象，楚子期滿臉驚駭，大驚失色道：「這是，神力領域！」

藏於內心深處的恐懼，洶湧澎湃，湧上了心頭。他猶記得，兩百年前，剛剛建立的天庭，也是這般樣子，仙氣飄然，空曠無際。秦無意神道一劍橫掃，所謂天位諸神，全都一個倒栽頭，像雨點一樣從天上落下。是為，諸神黃昏！

公孫起負手而立，目視楚子期驚駭欲絕的面色，眸子裡閃過一絲得意，嘴上淡淡說道：「楚子期，如今感覺怎麼樣？」

「是不是感覺力量衰弱啦！天道境之所以強大，在於他們作為世界支柱，擁有天地大勢，所以天下無敵。可這個地方，你失去了天地大勢的眷顧，因為，此法天地大勢眷顧的人，是我！」

「神力領域呢，第二次了。」楚子期歎息道。他的臉色平淡，已經再無懼色。曾經深藏心底的恐懼，而今在他空虛的心境世界，竟然只存在了一時，就消融在虛無中。

這本該是證道一劫的恐懼，當楚子期已然有了天道心境後，卻是只能掀起一絲波瀾罷了。

公孫起皺眉，對手的平淡，在他看來是自信，是無視。他終究不知，天道無情，楚子期心中的確會產生波瀾，他又不是死人，但他的心中，早已過不留痕。

「楚子期，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作為天庭天字第一號敵人，你對天庭的看家本領——神力領域，你真的瞭解嗎？」

楚子期神色一怔，眉頭不由擰了起來。

一言驚醒，他猛然驚覺，自己小看了神力，準確來說，是選擇性忽視了一件事。當年的秦無意，對神力運用其實仍有些瑕疵，二百年過去了，他的神力運用，豈會不愈加增進！！！

神力的本質，他很清楚，但神力的應用……他著實不瞭解！

公孫起似乎是心情不錯，居然一臉微笑，解釋起神力和天位的區別。

「我們天庭經過兩百年研究，終於完全解析出來天位和神力的差別——【混亂於一】和【統一於眾】。天位是人學於天地，統一天地間諸般法則，是以【統一於眾】；神力從眾生精神中匯聚偉力，是以【混亂於一】。」

「天位雖然從一人闡發，實際上卻是由博入簡，神力源自眾生，看似混亂，可神力核心，其實是無比純粹，純粹至容不下個人獨裁的意志。」

「當然，以上這些對付你沒用。」

楚子期笑了笑，說道：「我還是要謝謝你，至少讓我對神力多了些瞭解。」

公孫起冷冷道：「既然你已經明白了，也可以死了。」

「神祇領域中，我可以發揮出足以匹敵入道力量和境界層面。」

說著，公孫起再次轟出一拳，氣象與先前完全不同，不再是純粹的破壞力，而是無數重特殊攻擊。

空間壓縮，虛空破滅，時間遲緩，法則崩壞……

無數詭異的法則波動，發出無限破壞力，淹沒向楚子期。

楚子期微微一笑。他明白自己此時身處危局，困於眾生意識海開闢的神力領域，天道境實力跌下，只剩下無心無念的天道境界。

但是——

誠然，自己小看了神力運用，落入危險之地。公孫起卻同樣小覷了天道境的實力，他不是秦無意，更不是天道境。

秦無意神道一劍，以壓倒性的優勢斬殺了七位世界支柱，神力之威彰顯無意。可是，請不要忘記，秦無意當時也是世界支柱的實力。

楚子期神態怡然，沉著應對，九歌劍訣揮灑自如，輕鬆斬去一道道規則攻擊。

公孫起不由得再次凝眉，入道境界，幾乎令楚子期免疫法則層面的攻擊。暗暗一歎，我這樣的人，果然只適合暴力破壞。

拳勢立時一變，周圍空間亦凝固起來，而且越凝越固，已經開始縮小了。

對此，楚子期眼神倏然一變，劍鋒不由一顫，面上苦笑不止。心道：這公孫起，是準備毀滅自己的神力領域，連帶著擊敗自己。

「在這裡！」

忽然有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彷彿從九天傳來，又似乎來自九幽之地。在楚子期聽來，這聲音隱隱覺得有些耳熟，似曾相識。

「天暗不動劍！」

一聲清喝之後，凝滯的空間中突兀出現一處黑色斑點，極致之黑吞噬神力，持續壯大，很快成長成一片黑雲，已經逐漸籠罩了整個天空。

公孫起眼神一凜，直接崩潰領域。只是領域崩潰太早，破壞力難以凝聚，無法給楚子期重傷。

臨海峰上，公孫起看著突然出現的黑衣青紗的女子，冷冷說道：「你是誰？」

緊接著，他眉頭一皺，沉聲道：「外域來客……」

——————

蒼穹之痕，黑暗的山洞，三人沉默著前行。

君莫問忽然停下腳步，轉身面對後面兩人，緩緩開口道：「一直走下去終究不是回事，你們有破局辦法了嗎？」

韋林一臉迷惑，一會向左看看，一會向右望望，眼神透著深刻的不解。他人刀合一時，確實有著斬破法則的強力，但卻是神器本身威能所致。韋林本人的境界修為，一直未到觸及法則本源的地步。

倪君明沉吟片刻，一邊思考，一邊說道：「這個空間很奇妙。」

「山洞的空間法則有一種奇特的循環性，時間是一個循環，空間也是一個循環，而空間和時間的交錯，同樣是一個循環。」

「第一次是空間循環，我們剛進入山洞就開始了，所以我們感覺到了，以為是空間轉換。其實，山洞仍然是原來的山洞，並無變化，也不是誰的領域世界，這就是一個被人為修改成了一座迷宮的山洞。」

「第二次，山洞是時間循環。進入山洞不久，來了一次時間潮汐，我們瞬間進入到了山洞底部，甚至可能接近了山洞盡頭。可是很快，空間循環又使我們遠離山洞盡頭。就此以後，我們不斷經歷著時空循環。」

「此時，我們已經陷入流沙中，越是掙扎，越發泥足深陷！」倪君明長吁一口氣，歎道：「時間和空間交錯，就如水中漩渦，我們出不去了。」

「那不是沒有辦法了！」韋林苦惱的撓著頭。

「還有一個辦法。」君莫問眼神凝然，沉重的聲音說道：「我們兵分三路！」

「兵分三路！」韋林重複了一遍，一臉驚駭。

「兵分三路！」倪君明也重複了一遍這句話，神情卻是若有所思。

他恍然大悟的說道：「原來如此，我們三個人其實也是時空循環的一環。要破解這個循環，必須先瞭解循環，兵分三路勢在必行。」

韋林是三人中實力最弱的一人，有些擔憂的說道：「分兵之後，我們還能不能遇到？」

君莫問和倪君明相互看了一眼，一起面向韋林，異口同聲道：「絕對可以！」

同時，他們在彼此心中也是異口同聲：絕對不會！

除非，我們走出山洞。

第三十章 韻凝霜

分兵策略很好的進行中，雖然不知道山洞的時空循環是怎樣的機制，又有著怎樣的規律。反正自三人各自選擇相反方向，離開彼此以後，就再沒有相遇過。

黑暗的山洞中，君莫問獨自行走著。對他來說，各自行動是一個極好的選擇。畢竟有一些試驗，只適合獨自一人的時候進行。而且，還可以隱藏不願說出的秘密。

韋林心中有沒有秘密，君莫問不知道，但他確信無疑的是：倪君明心中必然藏著秘密。否則，他不可能面色沉凝，心中卻坦然一片。如此表裡不一，必然別有心機。

不管倪君明究竟有沒有脫離山洞的方法，君莫問更趨向於自己尋找方法。因此，他才提出分兵的策略，既隨了自己的意思，也給倪君明敞開出路，至於韋林兄弟——對不起，我們不熟，各走各路吧！

一路上他凝神靜氣，仔細傾聽著腳步踏地的微微細響，感受著身軀和空間的摩擦，將時間最細小的流動和空間最微小的變化，絲絲縷縷的信息，全部收入心裡。

走了許久，君莫問放緩腳步，似乎略有所得。神情思索間，他從虛空中凝結出一柄虛空造化劍。採取界外虛空的混沌物質，以世界之道為劍脊，構築成劍。鋒利不敢說，質地也不敢說，只有重量足以稱道——世界之重！

「話說回來，世界誕生於混沌虛空，是以混沌虛空可說是萬物之源。用虛空中的混沌物質造物，的確非常輕鬆，只有可塑性太強這一點，凝固度不夠。」

君莫問欣賞自己凝造的長劍，忘我劍意為神，虛空物質為形，神形合一，於是成劍。

而後他眼眸中精芒閃爍，望向視線前方的黑暗視界，一變開始揮劍，一變輕聲的呢喃自語著：「現在，可以看一看山洞法則的真面目了。」

劍芒一閃，黑暗的空間上出現了一抹更加黑色的裂痕，虛空造化劍斬入了空間內部。

有些事物，只是看是看不出來什麼的，還需要自己親自動手一試。

俗話說得好，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騾子和馬非常相似，但只要拉出來一幹活，兩者的分別立即就出來了。

同理，山洞的時空法則究竟如何循環，劈開看看就知道了。就如同砍刀大樹，才能從年輪中得知大樹的樹齡。

虛空造化劍是君莫問親自鑄造，人劍合一，劍的感覺，人也感覺的到。

君莫問忽然臉色一白，眼神陰沉的抽出虛空造化劍，或者說不是抽出，因為斬入空間內部的半把劍，已經消失了。

他將虛空造化劍刺進山洞空間的內部層面，從手感和靈覺來看，像是刺入大沙漠的沙地，越是深入，阻力越大。之所以不說像水，是因為空間沙礫還會流動旋轉。

他的劍就是如此折斷的，然後「消失」掉了。

君莫問不得不承認，這空間真的很硬。若是想破碎虛空離開此境，那是想也不要想，這山洞完全可以當一個囚禁天地強者的囚籠。

「傳說天庭中有天牢，空間幾何凝固成接近，堅固無比，專門用來囚禁犯了天條的天神。」

君莫問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語：「不過，是這樣的循環嗎？不斷流動的空間碎片，還有持續不消的空間波紋。」

「嗯——」

空寂的山洞裡，忽然有一聲彷彿從來自心底的呻吟，似是海棠春睡的美麗女子的夢囈癡語。

這山洞還有其他人？！

君莫問一驚，不禁往四周望了望，找了找，卻是一無所獲。

——確實沒有其他人！

「這聲音似乎是從心底發出！誰有這種能力，突破我的精神防線，不經允許和我進行心靈交流！」君莫問有些怔住了。難道是傳說中的蒼穹之痕，他或她的意識還留在這個山洞。

「睡得好飽！自從那個時候以後，好久沒有睡上一個好覺啦！」

同樣的聲音再次從心底傳出。這次，君莫問沒有驚駭，反而露出了瞭然的笑容。或許是一回生，二回熟，習慣了吧！

「原來是你……流水之韻！」君莫問苦笑道。你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嗎？不過，這句話君莫問沒有說出來。

「喂，你一張苦臉是什麼意思，不想見到我嗎，這麼久沒見，你要熱烈歡迎啊！」流水之韻嚷嚷道。

「流水之韻，你醒了。」君莫問有無無奈的搖搖頭，說道：「你先看一看我們在哪裡，然後一切你就明白了！」

流水之韻安靜了下來，似乎正感知周圍的情況。接著她迷惑不解的說道：「這是什麼地方？一個黑漆漆的坑道，這是誰的神之領域吧，只是心靈太黑暗了。」

她頓了一下，忽然語氣變得詭異起來：「這裡不會是你的心靈之域吧？嗯，你過去的生活一定很辛苦，太可憐了！」

君莫問一瞬間氣笑了，現在可不是看玩笑的時候！

他嚴肅的說道：「這個山洞可是蒼穹之痕！」

似乎太過震驚，流水之韻竟然一時間失聲了。好半晌，她才回過神，有些不敢相信的再次問道：「這裡真是蒼穹之痕？」

這個問題，倒讓君莫問有些遲疑起來了。這裡究竟算不算是蒼穹之痕，還真是一個問題。

「這個嘛……需要靠你的經驗來識別了。畢竟，你可是七大至高神之一——水之韻凝霜！」

「哎……你發現了？」流水之韻，現在真實身份披露的韻凝霜，有些驚訝又有一種預料之中的語氣說道。→文·冇·人·冇·書·冇·屋←

君莫問輕哼一聲，淡定說道：「這不是很正常嗎？你又沒有精心隱藏，留下那麼多痕跡，發現是早晚的啦！」

韻凝霜哼哼笑道，讚賞道：「不愧是我親自尋找的傳承者，果然聰明伶俐呀！」

「哦，我要不要說……多謝誇獎！」

「你的感激，我勉為其難收下了。」

……

君莫問和韻凝霜表明身份的時候，楚子期也結束了自己的回憶。不過他不是回憶結束而結實，而是由於一件突發事件，打斷了楚子期的回憶。

西方的天空，雲端之上，忽然霞光大放，波及萬里，耀眼的霞光將天空的白雲都被染成了夕陽晚霞的色彩。

楚子期望著西方天空，忍不住一笑。他等了許久的終結時刻，終於來臨了。

「天庭，秦無意，終於到了結束一切的時候了。」

第三十一章 大殺器

「……不過，你能活下來，確實令人稱歎呢。」君莫問感歎道。

秦無意神威無量的一劍，七大至高神首當其衝，可謂無一倖免。楚子期逃生還算是可能性的範疇，七大天道級卻一定是必死無疑。

楚子期當日檢查流水之韻，看是否有靈識殘存，也不過是存萬一之想。結果韻凝霜藏入君莫問心湖，避而不見，流水之韻上面並無痕跡，楚子期雖然失望，卻也沒有多大失望，畢竟早有準備。

「其他的至高神，也有人活下來嗎？」心中驀地一動，君莫問有些好奇地問道。他可聽說了，當時七大至高神中間，韻凝霜是略顯勢弱的一位，實力雖不是諸神中最弱，卻是綜合能力卻是最弱的。

「沒有！」韻凝霜冷然的說道，語氣確信無疑。

「因為我是女人的關係，我們又有些輕敵，所以當日與秦無意戰鬥的時候，我的戰鬥位置靠後一點。他們六個雖被劍光斬滅，但畢竟有著萬年積蓄的深厚力量，他們的絕地反擊仍然消耗了不少劍氣威力。以他們形神俱滅的代價，卻是讓我覓得了一線生機。」

「運氣這種東西，你不能不相信啊！」君莫問有些感慨。

「運氣和實力是相輔相成的，沒有實力，再好的運氣也不管用。」韻凝霜像是反駁的說道。

君莫問細細一想，發覺不對。韻凝霜的話說得有些不盡不實，當日一戰，她位置靠後，所以覓得生機，但是她能做到的事情，比她實力更強，底蘊更勝的天道鏡，豈不更能做到。終究有人位置雖然在她之前，卻也略微靠後吧！

畢竟，論資排輩大概是任何年代，任何體系中都會有的現象吧。

他突發奇想：「韻凝霜是不是在最後一刻，放棄了壯烈的絕地反擊，欲求同歸於盡，而是將所有力量用於逃跑。雖然最終仍然未免一死，卻終於留下了一絲靈識。」

「一個人如果總是胡思亂想，可是活不長的！」韻凝霜咬牙切齒的冷聲道。

「唉，我把剛才的話說出來了。」君莫問一臉驚訝，自己明明是在心裡面自言自語呀！

韻凝霜冷言冷語道：「我現在在你的身體裡，自然可以聽到你沒有刻意隱藏的心聲。」

「啊……哈哈哈！」

君莫問打了個哈哈，轉開話題道：「對了，你對蒼穹之痕有什麼瞭解？」

現在的首要問題，不是對歷史真相的探索，當今的頭等大事，應該是走出山洞，找到蒼穹之痕的秘密，奪取戰勝秦無意的希望。

「蒼穹之痕嗎？」

事關擊敗秦無意，韻凝霜的注意力立即被轉移了，她不由緩緩開口重複了一遍這個詞。

韻凝霜放開感知，仔細查探起四周的法則運轉，不過憑她此時的實力，連君莫問都比不上，自然是沒有什麼發現。

「除了堅韌以為，這處空間一無是處。」韻凝霜冷冷的判斷道。

君莫問啞然失笑，這位曾經的大人物，真是輸人不輸陣。

「你對蒼穹之痕有多少瞭解？」君莫問問道。

對於蒼穹之痕這種古老的傳說，韻凝霜其實也沒研究過。

那實在太過久遠了，久遠到世界內部的歷史記錄，記載著世界從誕生到劫難中間，一切信息的世界書庫裡面，也沒有多少記錄。

不過，韻凝霜終究曾經是天道境，可以掀開世界記錄，查探古往今來所有秘密的至高者之一。許久之前，韻凝霜尚未隕落的很久以前，她有段時間對歷史上的強者起來興趣，查看世界記錄，倒是得到了一下太古神明的情報。

「蒼穹之痕，傳說是超越天位的存在。他看到了天地的瑕疵與破綻，於是超脫了天地。」韻凝霜以一股歷史滄桑的語氣，彷彿蘊含了洪荒古跡的氣息，緩緩開口說道。

君莫問等了好一會，韻凝霜卻是閉上了嘴，沒有再說下去，不由一怔，問道：「繼續啊！然後呢！」

「沒有了！」

「這麼少！」君莫問非常驚訝，這種超脫天地的偉人，就像低武世界破碎虛空的高手，永遠銘記武道史上的存在，怎麼就這一點信息。

韻凝霜淡淡的解釋道：「因為蒼穹之痕超脫了天地，所以他的事跡不為天地記述，也不會、不能為天地記錄。」

君莫問這次恍然大悟的點點頭。

莊子說過的——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

「這麼說，你對這山洞也沒辦法了。」君莫問哼哼說道。還至高神呢，也不過如此。

心中卻想道：「果然，人還是應該靠自己。」

「這麼久沒見，你還是沒有長進。」韻凝霜淡淡的說道，平淡的語調中有著無法掩蓋的嘲諷。

君莫問一愣，韻凝霜話裡話外，似乎別有寓意，並非為了單單的譏諷。

「有什麼話不要藏者掖著，直接說出來吧！」他滿臉嚴肅的說道。

韻凝霜這次沒吊胃口，坦然說道：「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知道這山洞做什麼的嗎？」

「山洞有何用意？」君莫問腦子靈光一閃，可是沒有抓到，不禁有些急迫的問道。

「這山洞就是蒼穹之痕的傳承！」韻凝霜語氣深長的說道。

君莫問驚訝得說不出話了。

韻凝霜此刻卻是停不住話頭了，徐徐說道：「世界法則的基礎其實只有兩個——空間和時間。這山洞就是蒼穹之痕對世界的完美的空間法則與時間法則的理解塑造。傳說中，蒼穹之痕從完美的世界中找出了瑕疵，也就是天之痕。他打破了天地加諸於人身上的枷鎖，超越天道，證道永恆。」

「只有找到山洞的破綻，得到了蒼穹之痕，也即是天之痕，才能從中出去！」

「可惜，我沒有身體，無法深切感悟山洞奧秘，悟道蒼穹之痕。」

韻凝霜語氣中充滿了濃濃的歎息之情。

「這有些糟糕了。」君莫問歎息道。雖然他同意窺視蒼穹之痕的絕藝，可現在這般情景，似乎出去才是硬道理。

「還有……你抓緊時間，盡快悟道吧！現在外面已經開始風起雲湧了。」韻凝霜忽然鄭重提醒道。

「不著急，我們才剛剛進入山洞而已。還早著呢，至少大半年不用擔心。」無知的君莫問無畏的說道。

「呵呵……」韻凝霜詭異一笑，似乎有些陰森，她說道：「我不知道你的時間概念，如何得出不著急的答案。但是，我要告訴你，山洞中的時間流速和外界相差極大，就我們說話的功夫，已經相當於外界時間的半個月了。」

——————

楚子期遙望了一下天空，掃了眼天庭人馬。

秦無意的座駕也在其中，他不敢注視，以免引起對方察覺。所以這一眼，他只看到了外圍的華麗車駕和高挑駿馬，清一色由白雲形塑而成，潔白無暇，象徵著聖潔，崇高！

當然，外表的華飾楚子期不放在眼中，他注意的是另一種更為高大的雄偉瑰麗——生命的塑造！

「拈氣為馬，賜予靈氣，創造生命。」

「是啊！秦無意更加強大了。」一身華服，有著國王般氣質的中年男子，站在楚子期身旁說道。

「所以此戰許勝不許敗！」燕狂徒彷彿壯膽似的大聲說道。

華服中年男子看向楚子期，問道：「子期兄，你真有把握？」

「自然，以前不過三成把握，現在我有七成把握——可以壓制秦無意的九州神力。」楚子期沉聲道，「不過，我必須接近秦無意。」

「這個很簡單！」華服男子說道。他拿出一塊房型的正方形盒子，往地上一倒，一個個人影落下來，盡有三千之眾。

楚子期不禁瞥了眼盒子。那也是至高神器，不過因為性命相連的主人死去，受損頗大，如今除了作為大型空間器具的用途之外，別無他能。

「三千死士！」華服男子指著整齊排列的三千死士說道。

楚子期順指看去，漫不經心的眼神立時一凜，驚呼出聲：「他們是——」

三千天位！

秦無意的天庭，如今也不過三百五十六位正是天神。

華服男子卻是淡然一笑：「死士而已。」

聞言，楚子期再仔細一瞧，驚訝之色略斂，的確只是死士而已。

天位等同世界。

若以此打個比方：秦無意的強大是星球級，這些死士天位，只能算危房，甚至可能被普通人輕輕推倒，換句說，他們其實是讓地階高手越級挑戰的悲催角色。

兩者完全不是一個數量級，差距太大。

不過，世上沒有無用的人，只有不會用人的人。

這些死士作為軍隊不夠格，但用來自爆，卻是可以發出天位絕頂的一擊的大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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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發現一件貌似有趣的軼事：在古代，東方的美酒要熱起來才能喝，所以才有「溫酒斬華雄」；而在西方世界，美酒卻是需要冰鎮一下，之後才好入口。

第三十二章 石壁裡的真龍

楚子期三人所在的山峰並非一座孤峰，在他們正對面也有一座山峰，峰巔同樣站著有兩個人。

絕峰風寒，他們卻迎風屹立。站的稍前的是一身黑衣的女子，緊身黑衣包裹的身姿顯得玲瓏窈窕，腰繫銀白色長劍。她眉如新月，不書而黛；眸如明星，閃爍動人，端是絕代風華。可是週身繚繞的絕世劍意，卻有一股黑暗深沉的氣質，彷彿宇宙歸墟，生命盡頭，令人心生恐懼，不敢目視，忽視了她的絕世容姿。

另一位男子是一襲白色衣袍，背手握著一柄丈八黑鐵長搶，黑白相襯，有一種清新脫俗的氣質。乍一看目如朗星，面容冷硬，可若細緻觀察，只覺面容模糊不清，身影搖晃顫動，如身處水幕，使人看之不清。

這是因為氣勢，強橫的實力自然生發的氣勢威壓，凝成實質的氣場，扭曲了他周圍的空間。連空間都扭曲紊亂了，通過光線反射感知事物的視覺感官，自然也沒有用啦。

「殤，那兩個主角回來了沒有？」黑衣女子輕啟櫻唇，吐出清冷的音調問道。

殤的眼睛一直注視著前方，空無一物的空氣中他卻似看到些什麼，眸中精芒閃爍，彷彿洞穿了虛空，透過層層空間壁障，看到了遠隔億萬里外的獨特景色。

聽到黑衣女子的問話，他微微垂下眼簾，答道：「看不到他們，應該還沒從蒼穹之痕中出來。」

聞言，黑衣女子以一種不符合其清冷音色的語氣抱怨道：「這種高武位面的變異劇情，真是太麻煩了！說是刺殺秦始皇，可這座山哪裡像博浪沙了，而且既沒有張良，也沒有大鐵椎，最關鍵的是：所謂的秦始皇，竟然飛在天上！」

絮絮叨叨著，黑衣女子瞥了眼腳下的山峰。

這兩座山峰並肩而立，高聳入雲，在地面留下了狹長的山谷，在天空卻是一個枝杈，似乎是刻意用來攔阻天庭大軍的。

「蕭寒惜，你還要抱怨了。一切的原因都在於——這是一個高武位面而已。」名字叫殤的男子，手上的搶一撂，仍在地上，自己也坐下了。

黑衣女子回過頭，黛眉一皺，冷冷道：「你怎麼坐地上了。」

然後殤不止坐了，而且身子向後一倒，四肢張開，平躺在地上。似乎這樣子舒服，殤的臉上一副輕鬆舒適的神情。

蕭寒惜的臉色卻是有些黑了下去。

閉上眼前的殤自然看不見，他躺在地上，呼出一口氣，平淡的說道：「我的千里眼雖然可以看透空間壁障，可這些都是很消耗心神的，這麼長時間的觀望虛空，我也是非常辛苦的。現在，讓我閉目養神一下子先！」

「況且，我們有兩個獨行者，可秦始皇只有一個人。怎麼來看都應該是敵非友！雖然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但這個世界可不是山林，而是萬神殿下屬世界……從來只容得下勝利者！」當然，這種撕破臉，破壞彼此當今友好關係的話，殤只在肚子裡對自己說了而已。

蕭寒惜搖了搖頭，無言地望去西方天空。天庭人馬已然要來臨了。

她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果然呢，即使提前告知了楚子期蒼穹之痕的訊息，使劉邦和項羽提前出發，他們還是沒有在關鍵時刻回轉。終究，這只是一次失敗的阻擊罷了。」

黑衣女子口中的劉邦和項羽，其實指的是君莫問和倪君明。其中差異，實際上並沒有太多意義，僅僅是各個世界位面之間，語言轉換間發出的小小問題。

一個地大人眾的大一統王朝，北方和南方的方言已然不同，甚至一個國家的人卻出現了聽不懂彼此說話的笑話。上升到國家之間的，更非是方言差別，而是語種的不同。

再升高一個次元，上伸至浩渺宇宙的範圍，個個星球的智慧生命，不同世界位面之間，語言的差異就更加獨特了，超越了聲音範疇，在意識交流的領域產生了巨大差別。

所以，意識交流有時候比語言交流更不靠譜。

不過，這裡的語言詞彙差別，倒是可以推究到萬神殿的語言翻譯系統錯誤吧！

「這樣不也很好！我們雖然不可能無法畢其功於一役，但也多了一次成功的機會。」殤淡定的說道。

…………

…………

山洞裡，君莫問仍然思索著出去的方法。

「這哪裡是山洞啊！根本是一個大迷宮！」君莫問前後走來走去，實在想不出辦法了，不甘怒吼起來。

「天位突破的實質，其實就是勘破世界迷局、走出迷宮。蒼穹之痕用這種方式進行試煉，他的傳承，頗有新意呢。」韻凝霜悠閒的說道。

被困絕地，隨著時間的持續，封閉空間的沉重壓力可以壓垮任何人。可惜，韻凝霜是神，所以不管她究竟是如何想的，表面上她的確是一副悠閒的姿態，彷彿現在不過是郊遊而已。

「有什麼新意？」君莫問反問。

韻凝霜輕輕笑了笑，清泉叮咚般的清脆笑聲，流入心底。

君莫問的心靈不由一靜。

韻凝霜輕聲說道：「外面無論發生何事，與你都沒有關係了。你現在的第一要務，應該是領悟蒼穹之痕的傳承，其人事都是次要的。」

聽了韻凝霜的勸慰，君莫問微微一笑，以一種已經看出了真相的自信說道：「我明白了。要解開一個毛線球，首先要找的線頭，之後耐心將它理順……線頭已經有了，就是蒼穹之痕的傳承，解開它，一切都能解決。」

「你能明白，這樣最好了。」韻凝霜稱讚了一句，隨即又迷惑不解的問道：「你說的毛線球是什麼，我怎麼沒聽說過。」

「這個嘛？一個比喻，打個比方而已……」君莫問頭山微微冒汗，他含糊了幾句，總算敷衍過去。

他看著漆黑的山洞，眼神明亮，凝結出一把虛空造化劍，刺入山洞的空間夾層。

「很好！讓我好好看一看，你的空間潮汐規律是什麼？」

君莫問的新穎見解加上韻凝霜的淵博知識，正邪合璧，奇正結合，憑兩人的積累，自信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包括眼前這個幾百萬年的山洞。

一切看似複雜的事物，究其本質都是簡單的，有著通用性的規律。連整片天地也不過是時間、空間，混合了其他發展構建而成，遑論這次山洞只是小天地罷了。

這處山洞，也不例外，一定有著破解其奧妙的規律。

另一邊——

倪君明正不斷在山洞中前進著，不後退，只向前。

與君莫問陰暗心理下的猜測並不一樣，倪君明手中並無破解山洞迷宮的鑰匙。楚子期也是從別人處得到的信息，而且還殘缺不全，出路終究只有靠自己找尋。

倪君明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與目標，矢志前行而已。

他與君莫問，從來不同。

面對蒼穹之痕的遺留下的無上神功，君莫問是不斷感悟著，探索著，期望領悟到那超越天位的超絕武道，力量才是唯一。

倪君明心中卻一直記著師尊的一句話：蒼穹之痕的底層，有著一件壓制神力的物品。他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不斷向下，向著底層前進。所以分兵的時候，他讓君莫問和韋林都去後方，一者瞧一瞧有無後路，二者則看一看會不會從相反方向找到山洞底層。

另外，他身上可沒有至高神明的殘留靈魂，自然看不出山洞本身就是蒼穹之痕留下的無上傳承。

他只是向著目標前進而已。

每一次遇到時間循環，倪君明一劍前劈，劈開一道時間斷層，開闢出一小塊不受時間流逝影響的小空間，然後繼續前進；每一次遭遇空間潮汐，他也是一劍斬開，使自身不為其轉移方位，而後繼續向下走。

完美的循環，時間和空間的交替，倪君明每一次破壞循環，就像是在流沙中掙扎前行，損耗都極其嚴重。而且每一次斬斷時空循環，壓力沉重一分。不到十劍的功夫，他已經腳步沉重，大口呼吸，喘息起來。

幸運的是，這個山洞的路程比他預想著短許多。轉過一個拐角，竟然已經到了盡頭，倪君明看到了山洞盡頭的岩石壁，一個平滑如鏡的岩石板。

倪君明臉上浮上了欣然的微笑。心中欣然，他想也不想，快步跑去。

驀地，他頓步停下，慎重的眼神望著再次襲來的時空潮汐。

「這是最後一波了。哼，還是時間潮汐和空間潮汐同時來臨。」

倪君明一劍前刺，狠狠一揮，劍光閃耀，刺中一處交錯「點」，揮旋中，似乎響起一個卡嚓聲。

時間和空間，合稱時空，從來都是一起的。可在這山洞裡，倪君明卻在不斷抗衡時空中，瞭解到了此處空間的時空法則的分離現狀。憑借高絕的悟性和戰鬥天資，他斬斷時與空之間的樞紐，通過兩者的互斥特性，輕鬆破解了最後一次阻攔。

最後的阻礙破除，倪君明感覺週身陡然一鬆，輕鬆自在，先前的重負再不壓身。

他心神放鬆，喃喃自語道：「一切都結束了。」

走到山洞盡頭，倪君明眼神霎時凝滯。

「師尊說，在山洞盡頭有壓制秦無意九州神力的物品。可這裡一眼望去，除了石頭和一面明鏡似的的石巖，根本沒有其他任何東西。究竟是這兒有什麼可以壓制九州神力？」

倪君明拾起一塊石頭，仔細分明，它就是一塊普通至極的石頭，沒有特殊能量反應，更不是超絕神器。

不由苦笑自語道：「難道自己辛苦到此，結果竟是一無所獲。」

他又來回找了幾遍，甚至回頭出去再重新進來，仍舊如先前一般。但這處盡頭確實有些特意的地方，山洞的時空循環竟影響不到這裡，似乎有一種神秘力量保護了這一丈平方的正方體空間。

倪君明失望之餘，有些百無聊賴的摸了摸鏡面般平坦的石壁……的確是石壁，石壁後也沒有空間暗格。

「這是……」倪君明眼神露出驚駭，低呼出聲。

這平滑如水面的石壁上，忽然蕩起了一陣陣波紋，波紋下是一片新的空間，似乎有雲霧繚繞，隱約可見一條九天真龍，嗷嘯蒼穹，神龍見首不見尾。

看到石壁中的難窺全貌的真龍，倪君明暗自驚歎，不由再仔細撫摸石壁。或許是修為低微，他仍然只感覺到石壁，彷彿眼前的真龍只是自己的幻覺。

「人？！好久沒有見到啦！」一個普通人說話般的聲音從石壁裡面傳出。

倪君明眉毛上挑，肅然問道：「龍，是您再說話？」

「當然是我了，這裡還有其他人嗎？」石壁中確切無疑的傳出了聲音。

倪君明心中苦笑一下，這神龍的聲音太平常了。根本沒有想像中的大氣威嚴，反而如常人聊天的語氣。怎麼說呢……形象和語氣很不相符！

「後學晚輩，拜見真龍前輩！」倪君明神色一肅，恭敬施禮道。

這可是神龍！雖然……好像讓人封印了。

石壁中的真龍沉頓了一下，說道：「你並非我的晚輩，稱我龍神即可！」

龍神——

似乎是比前輩晚輩更加疏遠的稱謂呢！

第三十三章 三千星落

「龍神大人，在下有一事相求。」倪君明在一拜，真誠請求道。

他已然認為，眼前封印在石壁中的龍神一定是蒼穹之痕留下的遺跡守衛者，傳說中超越天位的大能寶藏中，必然有可以壓制神力領域的寶物。

「哦！」龍神似乎有些驚訝，頓了下，龍神並沒有拒絕：「你要知道，這世上從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情。你請求我完成一件事，就必須以一種同等重要的代價作為交換。」

「可以！」

倪君明連考慮都沒有考慮，又或許他早已決定了不惜任何代價。龍神話音還沒完全落下，他已經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石壁中龍神似乎身子一繞，雲霧中的龍首隱隱消失不見，只有一條龍尾閃現。

龍神的聲音似乎從遙遠處傳來，有些飄渺的道：「說吧，你的請求。」

倪君明臉上一喜，快速說道：「在下請求一件可以壓制九州神力的物品，用於對敵。」

龍神頓了一下，似是再考慮什麼，很快答覆道：「神力嗎？我會完成你的要求。作為代價，你要為我找一個傳承者，傳承我的意志。」

「這個代價太模糊了。」倪君明回答道。他倒不是過河拆橋，畢竟現在還沒過去河呢！不過為了快點完成彼此交割，他一定要將代價問明清晰。

龍神呵呵一笑道：「因為你的要求對我來說太簡單了，而我要辦的事對你來說又太難了。所以我的條件只是一件很小的要求，當你成為天庭之主後，每一百年隨便找一些人丟入蒼穹之痕的山洞即可。」

倪君明心中莫名，不是很理解龍神話中的意思。

「隨便找一些人？」

「我的傳承看緣分，不關天分。比如你，天賦卓絕，也能見到我，卻並不是我的事業的繼承者。」

倪君明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

龍神的意思，找些人進入山洞，如果有人可以到達盡頭，又符合其心意，才是其真正繼承者。

「完成我的條件，這是我付給你的酬勞。」

石壁裡突然飛出一根樹枝，枝頭處還生長有一變樹葉，清新嫩綠，隱隱還嗅得到一種淡淡的花草清香。

倪君明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過去了。

他不得不承認，蒼穹之痕的境界遠遠高過自己。他至今仍看不出石壁虛實，沒有空間波動的痕跡，樹枝扔出，留下一個空間波紋。他最後一次按了按石壁，但石壁仍然是石壁。

撿起樹枝，倪君明大概掂了掂。樹枝很輕，但其質地卻是無比堅固。倪君明為人小心謹慎，是以沒有動手嘗試，不過只憑天位靈覺卻也感覺的出來。

於是可以得出，這根樹枝絕對是一件神器，寶物。

取到了壓制九州神力的寶物，倪君明的任務完成，下面該尋找出路，離開山洞了。

而且，這裡不正好有一個嚮導！

「走出山洞！」龍神對倪君明的問題很驚訝。

「原來你沒有通過蒼穹之痕的試煉。」

「什麼試煉？」倪君明心中陡然有些不安，隨即這感覺越來越明顯。

「這個山洞是蒼穹之痕留下的試煉，破解山洞的時空迷宮就可以得到他的證道武學——天之痕！」

蒼穹之痕最開始是天之痕，後來他的修為超越了天位極限，抵達不可言說境界。於是眾人尊稱他——蒼穹之痕。

「龍神大人不是這處時空迷宮的守護者嗎？」

「呵呵……」龍神忍俊不禁的輕笑起來，清朗的笑聲裡，透著淡淡的欣然。「這麼好笑的笑話，我實在許久沒聽了。蒼穹之痕和你一樣，也是我的交易者之一，卻又同樣並非我真正的交易者。」

倪君明心中一驚，還要再問，忽然一股規則波動快速掠過。他眼睛不由得一閉，再睜開時，石壁已經不見了，前後是一條無頭無尾的黑暗通道。

「你可以離開了。」耳邊龍神的最後一句話還在迴響，倪君明又回到了山洞隧道裡。

他看了看手裡的樹枝，又前後望了望時空迷宮。他口中苦澀的自言自語：「如果出不去，不成了寶劍藏鞘，鋒芒不顯，得物無所用！」

幸好龍神沒來得及把時間流速告知倪君明，不然他就不是苦笑，而是直接哭了。

時間回到前一刻，當倪君明仍在山洞盡頭，韋林徘徊山洞進口左近，逢門無所出的時候。位於山洞黃金比例位置的君莫問，呼了一口氣，停下了對山洞的探索。

數十口虛空造化劍從時空迷宮飛出，被君莫問回收。

「怎麼停下了，你放棄了！」韻凝霜和君莫問感知聯繫在一起，兩人一起交流探索，甚至觸及了時空迷宮的最深處，但是這處迷宮實在完美，迷宮沒有破綻，也沒有出路。

「不是。」君莫問淡然一笑，翹起一抹自信笑容：「我只是頓悟了，終於頓悟了！」

「哈！你頓悟了。」韻凝霜大聲叫道。她有些不願相信，自己都沒有找出迷宮出路，區區一個後輩而已……

「你真的領悟了蒼穹之痕！不對，如果你領悟了，試煉結束，這山洞的時空迷宮應該消失了。」聲音漸漸減低，貌似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韻凝霜的矛盾心情，君莫問並未注意，他此刻完全沉浸在解開一個謎題的痛快感，身心舒暢。

「蒼穹之痕將一處普通山洞從時空深處改造，建成了一座縱向的時空迷宮。這間時空迷宮可說是他畢生修為所繫，可謂泰山之重，北海之深！高山仰止----」君莫問感慨長歎。

「喂喂！」韻凝霜叫了兩聲，她有些不懂君莫問到底在說什麼了。

「所以，如果要超脫時空迷宮，只有拔泰山，超北海！」

「什麼意思，給我說清楚！」以韻凝霜的深厚修養，此時有些氣急敗壞了。

君莫問低聲說道：「我已經懂了——蒼穹之痕的真意。什麼是天之痕！」

一時氣急敗壞，注意到失態的韻凝霜，現在靜下了心，聽君莫問的解釋。

「蒼穹之痕的傳說，根本是子虛烏有。生養萬物生靈的完美世界，怎麼可能會有破綻，有什麼天之痕！」

「蒼穹之痕，他不是找到天之痕，而是把天打破，打出了一個天之痕！」

君莫問低下頭，似乎看到了韻凝霜，意味深長的說道：「逆天首先要有逆天的實力，破天首先要有破天的能力。」

…………

…………

「來啦！」黑衣女子輕聲到了一句。

無聲無息，像是空間對折了一般，殤瞬間由平躺變為了直立狀態。

「顯擺？」隱約中，黑衣的絕美女子似乎嘀咕了這麼一句。殤也不知聽沒聽見，面無表情的凝視前方。

蕭寒惜目光流轉，往對面山峰瞄了一眼。與對面山峰遞來的目光一觸，眼神會意，回轉目光，遙望天空。天庭車隊，驅使著千軍萬馬，架著七彩祥雲，御風而來。

「我們三方聯盟，沒問題吧？」殤淡淡開口問道。

黑衣女子沉吟一下，說道：「目前開來，暫時沒有問題。」

秦無意既有實力，又有實力，極盡完美。如果不聯合一切可以聯合的力量，同心協力，共同出擊，實在不可能對付得了這位當世第一人。

蕭寒惜和殤結盟，楚子期和燕狂徒等人結盟，蕭寒惜又與楚子期攀上了交情，於是三方聯盟，並心協力，一起在此地截殺秦無意。

還是那句話——在利益衝突產生之前，利益結合是這世上最堅不可摧的聯盟！

「天庭的前鋒快到了。」黑衣女子的潔白素手握住了劍柄，「你我都該準備好了，對面情況怎樣？」

殤聞言，眼眸似有精光一閃，然後答道：「楚子期和燕狂徒，齊開山到位了，重頭戲的三千死士也到位了，還有韓千華同樣隱藏虛空，隨時可以刺殺而出。」

「一位天道境，三位天心境，還有三千短時間全力全出的天位境。從勢力上的確超過了秦無意的天庭，可是從實力上看，這裡的所用人，秦無意一劍即可掃滅。」黑衣女子歎了口氣，最後吐出一句：「就像按下刪除鍵一樣容易！」

「秦無意有九州神力護佑，實力可是高過我們半個層次。只有等楚子期壓制住秦無意的神力，才能知道他現在真正的實力！」殤的眼眸湧現出澎湃的戰意。

兩人說話間，天庭眾神卻是到了，同時，對面的三千死士也發起了自殺式攻擊。

天庭的真在的天位其實不多，九州如今的天位其實也不多，因為兩百年前的一幕，秦無意幾乎殺盡了敵對天位。而他本人底蘊淺薄，實無太多天位任用。

是以，天庭初建，大封天神，周天諸部共三百六十五位正神，皆有天位之力，但實際上他們全是神力推上去的，並非真正的天位強者，力量足夠，控制力卻不夠。

齊開山的三千死士，卻是力量和控制力都足夠，承受力卻不足，只能進行自爆攻擊。

打個比方，天道境的秦無意是星球，天心境的幾位是衛星，天庭的天神是彗星，這三千死士天位，就是剎那芳華的流星。

但見齊開山一聲令下，三千死士伴隨破空聲，飛衝上天，衝向天庭大軍。

「大膽！」

「放肆！」

天庭的前鋒衛隊，人群中傳出呼喝怒斥，幾位天神上前阻擊。

三千死士的用途本就是自殺式攻擊，遇到天神組建，也不出招，逕直引爆體內殘缺的神域之力，放出燦爛奪目的光芒，如流星墜落，撞入天庭隊伍。

彷彿三千星辰墜落，絢麗的光華，透露著死亡的顏色。

「群星墜落，果真是璀璨！」黑衣女子眼眸亮起光芒，對亮晶晶的景色，她同樣缺乏抵抗力呢。

「我看他們像魔法禁咒。」殤微微皺起眉頭，臉色難看，似乎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憶。

「秦無意會不會出手，三千天位死士的發起的攻擊，除他之外，根本無人能擋！」

「當然不會了。天帝的尊嚴，可不會允許他對這些半步天位的弱者揮劍！」

「我並不這麼認為。」蕭寒惜清冷一笑。

「哦，那我們拭目以待嘍。」殤開口反唇相譏。

「拭目以待！」

第三十四章 非戰之罪

「天無痕，我斬出痕跡來！」

君莫問自言自語著。數十把虛空造化劍繞身旋轉，匯聚為一，一柄平淡無奇的虛空造化劍，漂浮在他眼前。

君莫問握住劍柄，將忘我劍靈灌入，平淡無奇的劍身忽然光芒大放，像是活了過來，一呼一吸間吞吐元氣，光亮一寸寸擴張，驅除山洞裡面的黑暗。

劍勢未出，劍意先發，上窮蒼穹，下及九幽，橫貫萬界，縱破宙光。

「天心境！一朝頓悟，明悟天心。如果他真理解了蒼穹之痕，破解山洞的時空迷宮，天道境恐怕也就這幾年了。」韻凝霜看著突破階段的君莫問，暗暗感歎。他不知道楚子期曾帶君莫問目睹過天之級，以為他是在蒼穹之痕自己領悟。

君莫問此刻正全心全意凝聚劍意，運轉劍勢，根本沒注意韻凝霜，遑論她言語的讚歎。

右手輕移，劍勢一揮，光亮空氣上出現了一條優美的黑色弧線，弧線似彎又直，穿梭時空，時隱時現。

最後，君莫問似乎從時空內側挑出了一片符文，時空內側深處響起一陣陣卡嚓吱吱的聲音，間或傳出幾聲轟隆隆的雷鳴。山洞的時空迷宮已然讓君莫問一劍毀滅，運轉的迷宮的核心符文也落到了他的手中。

君莫問拿起符文，放到眼前仔細看了起來。它像是水玉製成，八角星形狀，晶瑩剔透，氤氳生煙。符文內部不時有光華閃動，彷彿其中含有一個真實的世界。但是，這片精妙的水玉符文有一個殘缺的地方，它八角形的其中一個角，消失了一丁點。

「蒼穹之痕的傳承……就是這塊符文殘片！？」

韻凝霜說道：「傳說有人突破天位極限，進入到另一個層面後，就能自身合道，凝結大道符篆，永恆不滅。」

君莫問反問道：「那麼為何它少了一點！？難到是我不小心打碎了。」

「你如果真能打碎大道符篆，你就可以直接單挑秦無意了！」韻凝霜沒好氣道。

嘲諷了一句君莫問的自我感覺良好，韻凝霜才繼續說道：「世上的一切都是相對而言，哪裡有真正的永恆不滅。如果有一種力量可以講混沌虛空都毀滅掉，虛空中所有世界的不朽不滅者，能夠脫離虛空生存嗎？」

「不過，打碎大道符篆？是蒼穹之痕本來從開始就沒有完成自己的大道，又或是他遇到了強敵，身死道未消，留下了一點殘餘。」

「就像你一樣！」君莫問接口反擊了一句，打斷了韻凝霜的思索，讓她直接抓狂。

世界深層界面的時空風暴，逐漸開始平復，山洞恢復成了他原來的樣子——一個平平常常的山洞。

「原來我從開始就看錯了，這裡不是溶洞。」君莫問略略感應了一下，立即找到了倪君明和韋林的蹤跡，一個在他前面，接近盡頭，一個在他後面，距離出口很近。

「其實你也不算感應錯誤，從時空迷宮來看，這山洞的面積確實稱得上大溶洞了。」韻凝霜淡淡說道，貌似有點勸慰的味道。

君莫問呵呵一笑，說了聲多謝。

韻凝霜又道：「有件事你要注意，以後和我意念交流就可以了。不然在別人眼中，你這可是自言自語，自說自話。」

君莫問感應到了倪君明和韋林，這兩人一個境界差不多，一個逃生逃出了人生經驗，處世哲理，論起感知能力皆不輸於他。他能感應到的，另外兩人自然也感覺的到，而且肯定包括他如今的自言自語行為。

聞言，君莫問對此無可反擊，只有閉上嘴巴，不說話了。

心中卻有些擔心，時差雖然沒有了，可現在究竟是什麼時節，倪君明是否找到了壓制神力的物品，楚子期他們的刺秦計劃是否已經進行中，又或者早已過去。

只是，有趣的事，三人中對於刺秦事業最不關心的人——君莫問，只有他知道山洞內外有時差問題。

…………

…………

中州廣闊無比，南北相隔至少數十萬里，中州之北與中州之東，最近的一段路途也有十萬八千里之遙！

而且中州地域神力香火鼎盛，神道之力密度極高，天位高手穿梭空間，飛天遁地，會受到神道之力干涉。平常打破虛空、穿越空間一千里，如今能有十里就可以偷笑了。如果你一咬牙，通過深層時空的隧道，小心碰上時空亂流，不死也重傷。這些尚不重要，關鍵是可能會遠離目標地點，南轅北轍。

真正的萬里之遙。

「他們出來了。」殤忽然開口說道。

「誰出來？」乍一聽殤的話，黑衣女子有些不明所以。隨即明白過來，殤說的是君莫問幾人。

「現在出來，已經晚了，以他們如今的實力，根本不可能頃刻間遠渡中州十萬里而至。趕不及了！」蕭寒惜歎息道。

「也不是沒有所得。」殤輕輕一笑，說道：「起碼他們走出迷宮的時間提前了一些。根據劇情情報，他們可是此戰結束才出來的，甚至沒有見到楚子期最後一面。」

說完，他收回遠方的注意力，馬上就要大戰了。他雖然有千里眼之能，卻知道在近戰交鋒中，千里眼其實沒有，而且在戰鬥中分心他顧，更是不該。

可當殤回轉目光，立刻淒慘的大叫起來。

「怎麼回事？」

方纔他的注意力全被君莫問吸引時，天庭中心忽然射出一道金光，金光浩瀚無比，射入人群，三千死士像是雪遇暖陽，不到瞬間，全部掉落地面，直如星墜。

「這才是真正的三千星落啊！」黑衣女子感歎道。

殤確實不管不顧的大叫起來：「這不科學！強者的尊嚴啊，秦無意怎麼可以向三千死士出手，他不要強者的尊嚴了嗎！」

黑衣女子可憐的看著殤，猶如看著一隻敗犬。

「喂喂，你這是什麼眼神！」

黑衣女子撇過頭，平淡的說道：「所謂強者的尊嚴，也是需要資本的。」

「秦無意的大道可是天庭，他怎麼可能讓人毀掉了他的天神眾。三百六十五位正神，他可是花費兩百年中，左積右攢，好不容易才聚集起來的。」

「還有！不得不說，你的戰前熱身，很別出心裁，值得稱讚。只是有點太搞笑了，不適合廣泛推廣。」

殤微微一笑，提起黑鐵長槍，往天空而去。他踏步虛空，一變緩緩登梯，一邊問道：「話說，楚子期的刺殺，過程是什麼？這種背景劇情，我確實不瞭解。」

蕭寒惜微微偏頭，望了眼向對面山峰。

「具體內容我也不清楚，畢竟是背景劇情。只有一些殘缺的信息，好像是……」

「好像涉及到了天位武道的本質，所以將劇情掠過了。」

「天位等於世界，所謂天位武道，實質上是在精神虛空塑造一個世界。而且這個世界並不是空虛死寂的天地，也不是擄掠外界人眾，填充小世界的生靈氣息。

天位境已經是世界了，之後的天位晉陞，世界進化，表面上是學習外界大天地，所以有了後面的天心，天道——七位至高神的道路。其實，這是一種錯誤的修煉。

真正的世界進化，是在世界中創造生命，確切來說，是創造生靈文明。

創造生命比創造世界容易，天位之前一些天才就有了創造靈性生命的能力。可是到了天位以後，追尋世界的無窮玄奧，忽視了生靈的創造力。

秦無意正是發現了這一點，將自己的修煉方向轉為神力，也即是生靈之力。他成功了，一劍斬殺七大天道，並且深入世界之柱，不止殺人，還斬滅其道。

可是，他又失算了。

和七大至高神一樣，世界進化和生命進化不平衡。準確來說，他並沒能將世界和生命統和一起。」

「於是，借助物質力量和精神力量的相生相剋，楚子期以棄道為代價，以自己的天道世界為代價，將秦無意無敵的神力領域封印。雖然失去了一個天道級戰力，卻也令七大神系反抗者出現一絲勝利契機。

可惜的是，七大神系徹底沒落，竟再無一個天道階，終於沒有抓住這好不容易覓得的勝利契機。最後刺秦行動自如失敗了，仍然還是只要楚子期逃生。」

黑衣女子將重要情報清晰的擺出來。

殤微微瞇起眼睛，沉聲道：「一絲勝利契機嗎？這就是我們的機會，若真如原劇情的發展，楚子期封印住秦無意的神力，我們兩個天道級戰力，應該可以擊敗他一個天道級實力。」

黑衣女子輕輕點頭，出聲贊同。

對面山峰。

楚子期也對燕狂徒兩人訴說著。

「……當年七大至高神之敗，非戰之罪，實為天命！」





第三十五章 心靈之空

神聖浩蕩的金色光芒鋪天蓋地，清掃天地污穢，雲海間只剩下聖潔光明的氣息。可是下一刻，情勢突變，神聖之光陡然消失，像是被一隻蒼穹之上伸出的大手抹消，天地驀地一暗……

「好了，神力已經被我暫時壓制，秦無意使不出超越天位極限的力量了。開始進攻吧！」楚子期臉色慘白，猶如渾身血液流失了百分之七十一般，喘息著說道。

齊開山深深看了楚子期一眼，也沒多說什麼。招呼了一下燕狂徒，抬手指向雲海聚集的地方——天庭諸神，彈指激射，一道千萬里的恢弘劍氣，橫跨長空，直衝雲霄。

天庭的神群中，飛出數十、上百道光芒，或紅、或藍，或青，或紫……猶如七彩霞光，彩光斑斕，看似七零八落，卻詭異的結成了一張網，圈住千丈劍氣，切割成一點點的碎片。

「距離有些遠了，劍氣固然恢弘燦爛，攻擊效果卻是差強人意啊！」殤淡淡評價道。

黑衣女子無奈的歎了口氣，有氣無力的說道：「這是進攻信號，也是接應信號。並不全是為了攻擊。」

如果僅有楚子期、燕狂徒等三四個天位強者，即使他們全部是天位第二重境界以上的絕頂強者，也一定是見不到秦無意面的。方纔的死士攻擊，雖然將天庭的三百六十五位正神消耗了不少，但以十當一，活下來的天神也可以組織起銅牆鐵壁般的防禦。

齊開山發出進攻信號後，隨之雲端之下的四面八方，或三道，或五道的龐大劍氣同時升空，呼應第一道劍氣。不過，這些劍氣同樣天庭的眾位天神阻擊了。

緊接著劍氣之後，東西南北各個方向，各有三或者是四個身影，一起衝上雲霄，撕雲裂空。一共接近二十位的天位境以上高手向天庭發起攻擊。刺秦行動正式進入圖窮匕首見的最後階段。

唯一可惜的是，因為天庭體制是信仰之力，人可以蒙騙住自己，卻絕對欺騙不了自己的內心信仰。所以對於天庭難以離間叛徒，於是沒有內應製造混亂，古往今來鬥爭行動中最大的好戲——裡應外合，也就無疾而終了！

為了壓制神力領域，楚子期似乎真的消耗了極大心力，他此時臉色慘白，眼眸透著深深的疲累，身軀不住顫動，幾乎站不穩的樣子，要以劍支地才能立。

齊開山瞥見，眉頭微皺，下一刻卻歎了口氣說道：「你先休息一下吧。」

楚子期很好完成了他的任務，以終生不入天道境為祭，壓制了神力領域200息的時間。（大致三分鐘！）

讓他休息一下，齊開山的言外之意很明顯，楚子期可以不參加最後的行動。

他現在天心境的修為，又大耗心神，實力（.文.）甚至只相（.人.）當於普（.書.）通天位（.屋.），餘下的計劃不參與也沒關係。反正人事已盡，剩下的看天命了。

如果刺秦成功，一切好說，如果刺秦失敗，起碼沒有全軍覆沒。

作為一次完善的行動計劃，開局和撤退必然精益求精。中間的過程，其實不必太詳盡的籌劃，隨機應變才是最好的選擇。

不過對於刺秦行動來說，失敗後的撤退計劃，卻是沒有！因為細察秦無意生平大戰，除了一人之外，沒有人在他劍下逃生過。上至天道之極，下達天地界限，無人例外。

所有人一致認為，撤退計劃根本不必要。而如果真有人可以活命，必然是楚子期！並沒有嘲諷的意思，而是發自內心的敬佩。

看著齊開山遠去的背影，楚子期虛弱的臉色浮起淡淡的微笑，輕聲說道：「除了我，你們都見不到秦無意。」頓了一下，他有些遲疑的續道：「或許……還有兩人。」

話音落下，楚子期忽然面目一凝，身子筆直站立，頂天立地，方纔如垂死病人般的虛弱狀態彷彿幻影。

他眼神漸漸迷茫，眸光宛如雲霧一般旋轉，接近雲霧散盡，只留下一片虛空，沒有眼仁，也沒有眼眸，只要一片彷彿無雲天空一般的浩大平靜，蒼茫無際。嘴裡輕聲呢喃著什麼——

「情到濃時卻轉薄！天也空，地也空，時也空，人也空，萬物皆空……」

正如所有人認定的一般，他的確失去了天道境的修為，可境界這種東西，就像經驗一樣，並不是容易遺忘的。也許，楚子期心底還有一絲莫名的情感，不斷捫心自問，為何自己即使丟掉了天道的修為，卻仍然抹不去那天道無情的境界。

「看到了！」

楚子期眼瞳中的天空，忽然倒映出景物。在他的眼瞳中，沒有天兵天將，也沒有飛翔的天位強者，所有的一切在他眼中都是空洞無物，只有一點金光，卻是不散。

當他的視線看到金光時，那金光似乎注意到了視線，閃爍了一下，光芒忽然大耀。

像是流星劃破天穹，又似是一粒石子掉入水面。空洞的眼瞳突然蕩起一陣波紋，屬於人的眼睛重新露了出來。

楚子期疲憊的眨了眨眼睛，舉劍往前方一劃，斬出一個時空通道，踏進去。

他前腳走，後腳黑衣女子蕭寒惜和白衣槍客殤就到了，站在他先前站立的位置，注視著時空通道消失後留下的細微空間漣漪。

蕭寒惜看到殤微微鬆了口氣，連忙問道：「鎖定了嗎？」

「鎖定了，楚子期的天道鎮壓，並未完全壓制住秦無意的神力光芒，金光處就是秦無意的天帝王座。」殤答道，頓了一下，又說道：「楚子期倒也厲害，連我號稱無間——眼前沒有空間的千里眼，也無法在天庭的重重神道陣法發現秦無意的確切方位，他的天道之眼一瞄就找到了。」

黑衣女子道：「所謂天道境，重要的不是極限的實力，而是無情天道的境界。楚子期失去了修為，卻沒有丟掉境界，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仍然是天道境，也是眾天位中唯一可與秦無意正面交鋒之人。當然，不可否認楚子期有主場作戰的優勢。」

殤點了點頭，沉默了一下下，又問道：「只有200息時間，嗯……現在是150息。我們現在就去，還是等一會再去？」

「等一會兒吧！」黑衣女子似乎想都沒想，殤話音才落，她就接口說道。

如此迅捷的回答令殤一怔，他正為蕭寒惜「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陰險感慨膽寒時。

黑衣女子又說道：「人家兩個神交已久的基友好不容易見面，得給他們一點時間！」

不知為何，殤感覺自己不止心寒了，連身上也有些冷起來，都起雞皮疙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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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子期的境界仍然是天道級，在劈開時空束縛，經受時空洗禮的時候，並不像普通天位一般需要對抗時空阻力，反而是有著一種如魚得水的輕鬆自在，甚至與天地法則交融過程中，還不斷從內心深處湧現出一種歡喜。

踏出重巒疊嶂的時空層面，楚子期抬頭四望，四周是一處宏偉空曠的華麗大殿，沒有守衛者，也許是出去禦敵了，但更可能的原因應該是「不需要」護衛吧！

大殿正北中央，有一座高大王座，王座上坐在一個男子，身著皇袍，袍衣上繡著一條傲嘯九天的神龍，全身上下泛著淡淡的光芒。龍袍男子支著手肘，一副看淡世事，渾不在意的睏倦模樣。他淡漠的眼神注視楚子期，某種微微透著一絲興趣，緩緩開口道：「楚子期！」

「秦無意！」楚子期長聲道。

「自兩百年前，我很少聽到這三個字了。」秦無意微微一笑，眼神略帶些玩味，看著楚子期說道：「對你，我是神交已久了。上一次，我們相隔不遠，卻未能見面，誠為可惜！」

「你這般精彩人物，只能見今日這一次，可說是我人生中少有的遺憾之事。」

楚子期眼眸微微瞇起，卻是沒有說話。

他看到秦無意衣服上的真龍圖案，眉頭微微不由一皺。

真龍！

大荒時期，真龍曾經是威嚴力量的標誌，代表了大荒主宰至高無上的榮譽。但是，它們早已在九州大陸上消失了，便是七大至高神時期，真龍就已無蹤跡，遑論現在。

何況，即使真龍猶在，它們的力量與榮耀也只會居於秦無意之下。如何值得秦無意在衣衫上繡上真龍？談何他秦無意身披龍袍？

楚子期情不自禁思索起來：秦無意為何穿上了龍袍，他究竟是何用意！

到了秦無意的境界地位，他的一言一行，任何奇異舉動，皆是會引起其他人的重視，便是他最敬重的敵人，亦不例外！

而且並非簡單的「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對於秦無意自己，他的一舉一動同樣與合乎天道運轉，不能隨意而行。打個比方，如果你的一舉一動都會對天地產生巨大影響，甚至毀天滅地，你還敢、還能放鬆嗎？

秦無意站起，衣袍無風自動。他似乎注意到楚子期的疑惑，輕輕一笑，開口道：「你知道我衣服上的，是什麼嗎？」

「龍。」楚子期淡然的說道。

秦無意卻輕笑著搖了搖頭，否定的說道：「不是龍，而是龍神！」

「我少年時偶然進入一個遠古遺跡，在遺跡底部的一個壁畫上見到了龍神。然後，我和龍神約定了一個協議，他給我主宰九州的資格，我為他找一個人。不久前，我和龍神的協議正好結束了。」

楚子期心中莫名一動，馬上問道：「你進入的遺跡……」

秦無意意味深長的一笑：「蒼穹之痕！」

楚子期心神巨震，幾乎不能自抑。

「蒼穹之痕，為什麼會是蒼穹之痕！」他心中的擔憂爆發，手上的劍顫鳴起來，「不，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我要平靜下來。」

天道無情的境界，強行壓下了心中的憂慮，楚子期眼眸暗淡，淡漠無情。

淡漠的目光直視秦無意，漠視一切的目光，令人心悸。

秦無意臉色上的微笑卻是依舊，甚至口中的話也沒有停下的意思：「你毀去天道修為，同時一起毀去了我的劍魂。修為雖然不在，境界和領悟卻沒消失，而且排除了體內劍魂的牽制，真實實力不降反增……你的確是一個和我平等而立的真正對手！」

不過楚子期也似乎沒有關注秦無意說的話，將手上的劍向天空一拋出，手捏劍訣，口中唸唸有詞。

兩人貌似在各做各事，互不干涉。

離憂劍空中一閃，陡然變化，九道光芒乍現，形成了九柄一模一樣的離憂劍。

「惜誦，涉江，哀郢，抽思，懷沙，思美人，惜往日，桔頌，悲回風。」

楚子期每念一句，空中就有一柄離憂劍顫動，當他念完九句，九柄離憂全部大放光芒。

「九種劍意劍魂圓滿！」秦無意忽然大聲讚歎一句。

九柄離憂劍，代表了楚子期對過去情感的追憶。

「合！」楚子期突然低喝一聲，並指如劍，指向秦無意。

九柄離憂合併為一，燃起了輝煌的光焰。火焰般的光輝，慢慢散去，出現一柄金色巨劍，金光閃耀，壓過了秦無意身上的神力金芒，不……是封印了。

秦無意終於正式露出了驚訝。

「天道之上，每一位都有自己的道。七大至高神代表天地間七大至高成就——地風水火陰陽雷！而你的道，我一直不清楚！沒想到，你的道居然是……心靈之空。」

第三十六章 異次元法則

當一個人在心中激烈情緒推動下，一直前進，不斷突破，到了頂峰的時候，卻彷彿所有激情全部燃燒殆盡了，心裡只有空空如也！虛無空寂！

秦無意忽然放聲大笑，笑得甚是歡悅，又甚是猖狂。

楚子期全都不管，他現在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將自己最後的一點點激昂情緒凝聚大劍，狠狠劈出。

至於結局是什麼？

誰管他，反正都是我死之後的事了，不必我忙了。

九州神力被壓制，像是凝固起來一樣，無法調用。金色巨劍威力無儔，已是天地間最強一擊。

可是，秦無意仍然在笑。他輕笑著說道：「你這一劍確實強勁，已然臻達天地極限，此界以內刻稱最強一劍。但即便我不做抵擋，你這一劍能殺掉我嗎？」

「當初的七大至高神，每一位全力一擊的威力，都比你現在一劍更精準，更迅捷，更加游刃有餘。不要忘了，我除了是天帝，也是一位至高的神明。」

秦無意拔出天帝劍，這把神道之劍，此刻耀眼光輝，而是顯出如星辰背景一般的黑色暗淡，像是兵器鋪子裡隨處扔著的黝黑鐵劍。

但當秦無意揮劍時，此劍卻提升為一種吞噬萬物的黑暗。一劍斬下，萬物盡滅。

揮劍之前，他頓了下說道：「對了，我要感謝你。若非你的劍魂壓制了九州神力，我還真無法解封屬於我的真正力量。」

楚子期為了發出這天道下最強一擊，可謂傾盡全力，毫無保留，尚且費時許久準備醞釀。

秦無意卻是瀟灑輕鬆姿態，僅僅不過隨手一劍揮出而已，一道臻達天位天道頂峰的浩大一劍，已然激射而出。

可是兩道同樣絕世無匹的劍氣，卻沒有交鋒的機會！

最後一刻，秦無意不知是發現了什麼，臉上驀然變色。他就這麼收力，收劍，輕易收回……海嘯一般的磅礡劍氣，龐大的氣勢快速降低、消融，剩下的宛如清風拂面。

能發能收，盡顯游刃有餘的姿態！

秦無意應該不是專門顯擺！任何事都有一個極限，他看似輕鬆自如的收劍，實則招式已盡，甚至沒有了再去躲避劍氣的心力和空閒，楚子期超出時間、空間範疇，直達因果鎖定層面的輝煌一劍，已然到眼前。

秦無意臉色平靜，也不動作，似乎根本沒有抵禦的念頭，放開防守，坦然受此一劍！

然後，毫髮無損！

「不可能！」楚子期氣喘著大叫道。發出金色劍氣，全身功力丁點不剩，甚至生命力也大受負荷。劍魂劍氣，心神相系，他感覺的到：劍氣沒有一點發散，秦無意承受了全部威力，即使不死，也絕無再戰之力。

可是秦無意全真的毫髮無損，而且還狀態極好，巔峰時刻。

他們就像絕世槍客人，將槍和子彈玩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甚至躲子彈也不過等閒事耳。但是，這些並不代表他們有能力要害中槍而不死。便是槍神亦做不到這一點。

但結果出現，卻是不可能再行更改了。

於是，秦無意笑了，他臉上露出了只屬於勝利者的笑容。

「不得不說，你那歸空一切信念的劍氣，確實是眾生信念匯聚而成的神道之力的剋星。可惜，他只是神力的剋星，卻非我的剋星。反而，它是我的福音。」

「你可能不知道，我一直為生命力領域的神力和世界範疇的天位力量之間摩擦而苦惱，生命進化和世界進化明明有著共通之處，可每當我將兩者匯聚一爐，以期突破最後桎梏，兩者摩擦就會加劇，使我功虧一簣！」

「你果然不愧是在我協助下入道，竟然補全了我的大道缺憾。天道領域壓制了神力領域，心靈之空的劍氣消弭了我神力與天位的隔閡。我終於可以踏出最後一步了，蒼穹之痕當初沒有做到的偉業，我將達成。」

秦無意看向楚子期，欣然笑著，說道：「為了表達我的感激之情，我以天帝劍為你送葬！」

劍仍然是那劍，劍氣也仍然是那劍氣，但其中威力卻已是天壤之別。

正在這時，蕭寒惜和殤破開而入，踏入殿內。

「糟糕！」第一眼，黑衣蕭寒惜就以女性特有的細緻入微的觀察力，看清楚了大殿形勢。秦無意正值實力巔峰，楚子期倒地無力，他們兩人在一個錯誤的時間到了一個錯誤的地點，以此進行了一場錯誤的登錄作戰。

「崩盤了，我們該到的時候沒有到，不該到的時候卻來了。走，快走！」淡淡解釋了一句，黑衣女子連忙高呼撤退。

殤是一個行動派，聞言也不多說，槍尖一轉，破開空間。

當然，這個時候也由不得他不逃。秦無意在發現兩個屏蔽了他感知的不速之客後，劍勢一轉，捨棄楚子期而取兩人。磅礡浩蕩的劍氣，殤不是擋不住，可擋住了又如何。刺殺之道，一擊不中，遠遁千里是也！

但見殤人槍合一，氣息猛然消失，竟脫離了秦無意劍氣鎖定。繼而他又點出無數璀璨星芒，崩碎數不清的空間層面，布下了看不清的空間屏障，自己則閃入空間夾層，瞬息消失不見。

以秦無意天道境對本土位面規則的統治級掌控，竟然讓一個外來者再眼皮低下逃出了。

「域外強者？！」秦無意眉毛微微皺起，語氣不無感慨的說道：「很奇妙的異位面法則運用，是老手！」接著他沉思了起來。

作為本土位面的至尊統治者，他不能不憂心，一股極善於異位面作戰的強者，他們所代表的勢力，透露著一種近乎百分百的可疑——位面侵略者。

同時，也不能不讚歎萬神殿的神級輪迴者，對異次元法則的玩弄，已然……超過了位面侵略者。

通過破壞位面法則，在碎片層次的法則較量中，壓制主場敵人的優先級掌控，將對手拉到同一層次，以深厚的經驗取勝。到了這個地步，已不是亂中取勝的勉強為之，可以說是輪迴者們異位面作戰的常規戰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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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想試著寫一萬字，試了一次，實在太累！

尚需以後再說。

第三十七章 忘憂

殤撥動空間法則的技巧實是達到了一個巔峰極致，遠勝同濟，令秦無意驚世一劍也要望而驚歎。劍氣雖然無匹，殤布下攔截的疊疊空間亂流，盡數破滅，卻也消弭了劍氣威力。

秦無意回過頭，看到空蕩蕩的凌霄寶殿，神色一怔，竟然一個人也沒有了。楚子期蹤跡全無，已然在沒人注意的時候消失了。

隨即，他啞然失笑道：「跑的到快！」

也不知兩方人馬中，他指的是哪一方，或許兩者皆有吧！

小試牛刀，敵人望風睥睨，秦無意樹立了自信，心中再無擔憂。

楚子期被劍氣餘風掃中，又放棄了天地印記，三日之內，必死無疑。至於那兩個域外強者，自己攜世界之力，問此界之內，何人是敵手？

此刻，獨立王座，秦無意驀然覺得高處不勝寒。

極遠地方，雲霧繚繞的山巔，忽然閃現兩道人影，卻不正是黑衣女子和殤？

兩人相視一眼，心有餘悸，同時鬆了一口氣。秦無意那一劍，若是沒躲過，現在恐怕沒有喘氣的機會啦。

殤向蕭寒惜問道：「為什麼不戰而退？」

秦無意當時固然狀態全滿，但經歷無窮世界，戰過數不清巔峰強者的殤，自問生死對決，自己將是活下來的人。若非黑衣女子在側，建議先撤退，殤是決不會做「不戰而退」的無奈選擇。

黑衣女子清冷一笑，淡淡笑著道：「秦無意借楚子期之助，中和了神力和天位的排斥性，融合天位武學和神力領域，可以說他現在狀態最圓滿時刻，同時也是最為虛弱的時候。」

殤越發迷惑了，不解道：「如果這樣說來，不是更應該進攻？」

蕭寒惜微笑道：「你沒聽說過最弱一點即是最強一點嗎？」

殤神情平淡，回答：「我只聽說過，最強一點往往是最弱一點！」

蕭寒惜看了眼殤，歎氣道：「造化世界和造化生靈，秦無意皆已做到，他使出任何招式，其中威力都是大道之下最強一擊。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地方……」

「真正恐怖的是，秦無意得到天道造化，可以運轉無量法則，補全自身。任何大道之下，可以被秦無意理解的招式，都只會使他進步而已。你的無間殺槍術，我的天暗不動劍，同樣也在大道之下、天道造化之內，會被秦無意吸收。」

「等待吧！下一次……當那個連世界天道都能崩出一個缺口的招數！我們再畢其功於一役！」

對於輪迴者來說，完成任務其實是次要的，保住自己的性命才叫主要！當然，如果可以在保全性命的基礎上，額外完成任務，就是主要的主要。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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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精彩的一劍。」韻凝霜輕聲呢喃，微微蕩起聲波。

「什麼？」山洞確實清淨，無奈聲音實在太小，君莫問終究沒清楚。

韻凝霜輕輕一笑，傳念道：「我是不愧是蒼穹之痕的傳承，超出當今天位武學窠臼，別開一番天地，巧妙無極……」頓了一下，隨即她詳盡略說了一下。

「天道級不死不滅，原因是他們在世界的根源支柱上刻下了印記。印記不滅，我即不滅。除了秦無意，力量超出世界極限，通過撼動世界支柱，傷害世界來抹殺天道，對於其他人，天道可謂不滅。」

「但你的蒼穹之痕傳承的天之痕劍訣又是不同！如今你是天心境，天之痕一劍有天心境的威力，當你突破天道境的時候，天之痕會提升到天道一劍的威能。而且這門劍技直指大道本源，有抹殺天位之力！」

韻凝霜似乎大為驚歎，感慨了半天，說道：「這門劍技太是深奧，我也不似你領悟了其中訣竅，從表面卻是看不出深淺。不過，它的確能做到如秦無意力破天道一般，技破天道。」

「你是說……我這一劍可以斬滅天道強者？」

韻凝霜沒有回話，而是沉寂下去。或許是不屑回應，也許是因為倪君明來了。

看見負手而立的君莫問，倪君明臉色掠過一絲驚訝，說道：「是你破解了山洞的時空迷宮，得到了蒼穹之痕的傳承？」

雖然是疑惑語氣，卻不知為何，隱隱透著肯定。

君莫問也沒隱瞞的心思，洒然一笑道：「僥倖，僥倖，運氣好而已。」

倪君明深深看了君莫問一眼，淡淡說了句：「這不是僥倖，是你的實力！」隨即又道：「好了，我們趕快做吧！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君莫問暗暗一歎，比起尚無所知的倪君明，他卻已知，一切都晚了。

「師兄，你手上的樹枝是什麼？」

「它是限制信仰神力的物品。」

山洞通道確實很短，沒有幾步，兩人走到洞口，遇到韋林，三人閒話幾句，韋林找了個借口離開。

倪君明一出山洞，神情突然一滯，對韋林離開也不關注。

天位強者即為天位，自然天時變化感應敏銳，近乎天賦本能。倪君明一出洞口，立刻發現了內外時空差異，山洞內幾個時辰，外界天地竟然過去了大半年。

倪君明驚愕過後，什麼話也不說了，直接往回趕去。

可是中州地域，神力信仰濃郁，擾亂物質規則運行，空間瞬移難以頻繁使用，倪君明心急火燎，速度卻難以加快。

君莫問心中雖也有些擔憂，但比起心急火燎的倪君明，顯然輕鬆淡定。

緊趕慢趕，終於趕在夜晚降臨時，到了臨海峰。

傍晚時分的望江亭，大海水天一色，登高望遠，景色煞是醉人。

楚子期坐在山崖邊，遙望海景，神情怡然，似乎沉浸於大自然的瑰麗神秀。

此境此情，確實令人心曠神怡。倪君明看到師尊猶有閒情欣賞夕陽美景，心裡面的擔憂略略發下了一點。

君莫問卻是一歎氣。

夕陽啊！倪君明是否聽說過：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楚子期看見兩個弟子，欣然一笑。得知君莫問獲得蒼穹之痕傳承，倪君明從龍神處拿到了屏蔽神力的一個樹枝，臉色甚是歡喜，狠狠誇讚了兩人。然後讓倪君明先退下，獨留君莫問一人。

君莫問暗自思忖自己這個便宜師尊的用意，楚子期先開口說道：「你我師徒之緣，因緣際會而成。雖有師徒之恩，少有師徒之情，感情有些淡薄……」

君莫問道：「師尊對弟子教授之恩，君莫問不敢忘。」

楚子期擺擺手，示意君莫問先聽他說，細細問明蒼穹之痕山洞的過程和情形。君莫問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當然是在隱藏了韻凝霜的前提下。

楚子期淡淡一笑，說道：「你能領悟蒼穹劍客的天之痕，這是極好。不過，你現在沒有一把好劍，卻是無法將蒼穹劍客的絕世劍藝施展。為師命不久矣，這把離憂不能蒙塵，今日就傳給你了。」

「離憂？」君莫問大為驚訝。離憂原是當年七至高神器之一，後隨其第一任主人道消劍斷，後來楚子期重鑄此劍，倚為入道神器，也是當今可與秦無意天帝、至尊兩劍抗衡的稀世神劍。

「不必推辭！」楚子期擺手制止了君莫問開口說的話。

君莫問心中流過一種複雜情感，有些沉默。隨即他呵呵一笑，說道：「弟子可沒說自己要推辭。」

君莫問和倪君明擦肩而過，後者瞥見前者手上的離憂神劍，腳步不由一凝，頓了一下，然後步子一快，已到了楚子期跟前。

來到山崖另一邊，君莫問細細打量起手中的稀世神劍，喃喃說道：「離憂劍！」

「不！離憂劍是楚子期的劍，我的劍嘛……」

他微微一笑，取出珍藏了好久的忘我劍靈，打入離憂劍。稍後的結果，並非忘我穿上了一劍離憂品牌的衣服，而是忘我和離憂融合，成為了一把屬於君莫問的新神劍！

「——忘憂劍！」


第三十八章 試劍

君莫問神色欣然地欣賞著自己的忘憂神劍，不時揮舞幾下，撫摸劍身，輕聲的自言自語：「果然，我還是適合忘憂劍。」

這時，倪君明回來了。奇怪的是，倪君明神色平靜，步履泰然，不是那種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而是真正的安靜，沒有一絲一縷的異樣。

「咦！」

對此，君莫問有些驚異。楚子期現在是天心境，和天位巔峰的倪君明只差半階，根本不可能在倪君明眼前隱藏自己命不久矣的事實。他和楚子期相識時間較短，感情有些淡漠，心中也是好生傷感。倪君明和楚子期父子一般的情誼，怎麼就如此平靜的接受了殘酷的現實。

君莫問一怔，困惑不解，不禁發呆起來。直到倪君明徑直走到跟前，才剛好回過神，還沒打招呼，倪君明先開口了。

倪君明冷聲說道：「師尊的離憂劍呢？」

神器之形，由內而外，本質上是劍意現化而成劍。九歌劍訣的九種劍魂，形成的是離憂，在君莫問講忘我劍靈放入劍中，神劍形神驀地一變，已不是離憂，而是忘憂。

倪君明左顧右盼，感知之內竟然沒有師尊的離憂劍，心裡怔然間，只得開口詢問。

君莫問心下一歎，果然不出所料。面上淡淡一笑，緩緩說道：「離憂劍，我沒有！忘憂神劍，我手中倒是有一把。」

「忘憂神劍！」倪君明身軀猛然一震，目光凝視著忘憂劍，眼神倏然變得冷寒。

君莫問殺死了師尊的離憂！

如果君莫問忽然覺醒天賦神通——靈視，聽到了倪君明心聲，一定會大呼冤枉，六月飛雪。

楚子期將離憂劍交給他的時候，裡面早沒了劍魂或者劍靈，不過覺得離憂劍似乎缺了一些內涵，於是憑靈覺將忘我劍靈放了進去，誰知神劍自己就發生了這麼大變化。

個中緣由根本不清楚、不明白啊！

倪君明忽然低下頭，傳出一陣有點陰森的低笑，說道：「君師弟破解蒼穹之痕迷宮，得無雙絕藝，突破天心境。師兄臨天心門檻卻不得入，現在有空閒，正要請師弟賜教！」

說到「賜教」，倪君明驀然抬起頭，閃耀紫色光彩的劍鋒也已出鞘，眸光深沉的盯著君莫問。

君莫問淡淡一笑，心中卻有些高興，倪君明平靜的眼眸下面，仍然存在澎湃的激情。

一舉忘憂劍，開口說道：「師弟我新的忘憂神劍，正要找人一試鋒芒，既然師兄有閒，師弟就卻之不恭了。」

這一處山峰，師兄弟開始反目成仇。

另一處山峰，兩個生死大敵，相處得頗有些其樂融融。

山峰並不太高，不過地勢和經緯方位甚是有些奇異，山巔空曠無風，四周卻雲霧繚繞，眺望出去，景物朦朧，神級強者只憑目力，竟然看不透，倒是一個隱蔽藏身的好地方。

此刻，山峰只有一襲黑衣靜靜站著，凝著眉頭，像是正思索一個難題。她不遠處一處虛空，忽然蕩起細微的空間波動，然後白影閃現，殤踏出虛空出來了。

見到殤，黑衣女子也沒一句關懷話語，開門見山問道：「楚子期死了沒？齊開山等人的後續怎麼樣……」

氣沒來得及喘一下，也不讓人休息，殤只得苦笑道：「楚子期沒死，那什麼奇怪的『劉邦』和『項羽』也回來了，你也算是改變了劇情，雖然沒有獎勵積分。至於齊開山幾人的刺殺行動……」

說到這裡，殤臉色出現一種恨其不爭的神情，大聲說道：「他們那是刺殺嗎？那根本叫正面交鋒——陣戰！不止沒有刺客一擊不中，遠遁千里的瀟灑快意，行動更是遲緩，結果……」

「結果怎麼了？」

「結果……公孫起指揮天神佈陣，未損一人就把七大神系最後的積累打得落花流水。連三千根本算不上真正天位的死士，都能拖著一百多位天神同歸於盡，他們這些真正的至高神苗裔，反而一事無成！令人失望！令人失望！」

「這麼說來……自今日起，七大神系最後的精華消耗殆盡，七大神系算是正式退出了歷史舞台啦。」黑衣女子幸災樂禍的說道。

殤不理黑衣女子的惡意趣味，轉回正題，繼續說道：「還有，刺殺過後，秦無意推遲了泰山祭祀蒼天的時間，新時間改在了三天之後。」

「三日之後嗎？秦無意天位和神力全部圓滿，確實要花些時間做最後的調整。不過梳理武學體系，不是武功修煉，主要看狀態，心神寧靜，情勢安定的話，一秒鐘的沉思完全可以整理完畢生武學。秦無意此時大勢所在，正是氣運最盛時刻，卻是不必多說。」蕭寒惜喃喃自語，思考著秦無意命令背後的深意。

「嗯……三日！三日正好是楚子期生命之花燃燒的最後時日，之後天下秦無意將是此界唯一天道境，成為天地之！」

聽了黑衣女子分析，殤恍然大悟，心中還有一個疑問，開口問道：「秦無意休整三日，為的是完成武道偉業的最終調整。可泰山祭天的意義本是借天地之力壓制神力反應，現在不需要了，為何還要祭天？」

黑衣女子緩緩解釋說道：「秦無意完成了武道上的偉業，泰山祭天的真正寓意沒有了。可是天庭的九州偉業仍有些殘缺------」

「畢竟短短二百年的天庭九州統治，對比七大神系十萬年的大荒鼎立，稍顯先天不足，底蘊不夠。」

「借助泰山祭天，秦無意正好收攏天下人心，樹立權威，鑄成如七大神系一般萬世不易的正統地位。」

殤眼神迷茫地撓了撓頭，三分聽懂，七分不懂，不過這不妨礙他對蕭寒惜的敬意。

他感歎道：「蕭寒惜，你真厲害！」

蕭寒惜抿嘴一笑，悠然說道；「這沒有什麼啦！我只是照著劇情反向推理出來，任何一個人細心看一些情報，都能推理出和我相近的結論。除去……滿腦子都是肌肉，只打架不思考的少數人！」

殤苦笑：「你是在說我嗎？」

「啊！怎麼可能，你多心了。」黑衣女子擺著手，立即否認說道，「如果你真是那種少數人，以你們這種裝滿了肌肉的腦袋殘餘下來的智慧，絕對聽不出我說的人是你啦！」

「……」

山峰上，海濤聲一波連著一波，君莫問於倪君明劍鋒相指，試劍之戰開始了。

鏗鏘！鐺鐺！

先是兵器斬斷的聲音，再是斷刃掉落地上的響聲。兩聲響動的回聲漸漸停歇，兩人的對決結束了。

太快了！

不過一劍而已，兩人的勝負就決出了。

君莫問修為高於倪君明，境界也超過倪君明，忘我神劍鋒芒更勝過倪君明的普通神兵，而倪君明只有精妙劍術和經驗略勝一籌，但這些在君莫問強力鎮壓下，全部無用。

勝負結果早可預料。

「倪師兄！我……」君莫問正要說的話，重新嚥了回去。

因為倪君明一言不發，轉身離開，像是背後追著洪荒神獸，逃一般走得飛快。

懸崖前方，海潮滾滾而來。楚子期來到倪君明身後，道：「君明，你是否怪責為師，不講離憂劍傳給你？」

「師尊，弟子……」

—————————

靈感似乎枯竭！

第三十九章 攔路

這幾天，君莫問或是琢磨劍法，或是亭畔靜靜站著，俯瞰大海。他似乎在等待著一些事情發生。

今日，望江亭像是一瞬間經過了千百年歲月洗禮。金漆明亮的亭柱，金屑飄揚，風化為一根根朽木，琉璃一般的瓦片，失去了瑩潤光澤，變為一堆堆土石塵灰，亭中棋盤圓桌，似是年老再無法承受來自地面的重力，轟然墜地。

君莫問輕聲歎息，一撫忘憂劍，喃喃自語：「最後一天，終於來臨了。」

輕緩的腳步聲傳來，倪君明走來。他今天換下來平日喜愛穿著的紫色衣袍，特意換上了一聲潔白如雪的白衣，腳踏白靴，身上束帶，腰間劍鞘，也都換成了銀白色調。緩步走來，像是一位來自雪落之國的銀白劍客。

看到這一幕，君莫問微微一訝，清晨起來還不是這幅打扮，一轉眼就變了，換轉魔法也沒這麼快吧！

隨即他歎了口氣，語氣幽幽的說道：「一些事情，師尊大概更希望我們放在心中，激勵自己，不必於外在表現的過於明顯！」

倪君明看了看君莫問，微微低頭說道：「師尊臨去前，對我說過這些話。」頓了一下，他抬起頭說道：「果然是你更懂師尊心意，也許這是師尊把自己的劍傳給你的原因吧。」

君莫問心中無奈一笑，倪君明仍然是心有芥蒂呢。

倪君明臉色遲疑，似乎有什麼話不好開口，口中張合了幾次，卻一個字沒有吐出。

君莫問笑道：「師尊前天還說過，你我兩人是兄弟，從今以後攜手共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千萬不可見外，有什麼話，只管開口。即使------」

頓了一下，君莫問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即使是我的忘憂劍，你若喜歡，我也可以……借給你使喚兩天。」

倪君明也笑了笑，說道：「我求你幫一件事？」

「一世人，兩兄弟，談什麼幫不幫！」君莫問輕輕一笑，也不問明何事，直接答應道：「可以！」

君莫問答應的迅捷，倪君明卻殊無樂意，反而似乎冷笑了一下。他身子一轉，望向東方大海，聲音淡漠的說道：「今日，秦無意會到泰山，我要你和我一起，找他報仇——殺師之仇。」

君莫問眼神一凜，神色認真的說道：「今天，我們兩個人！沒有計劃，沒有後援，直接一口氣衝向秦無意。」

「正是。」倪君明的回答沒有一秒鐘的遲疑猶豫。

君莫問點點頭，隨即用一種恍然大悟的語氣說道：「我明白了，你的目的是要咱倆去送死，為師尊陪葬呀！」

倪君明冷冷道：「你若害怕，可以不去。」

君莫問道：「誰說我不去啦！」

倪君明望了眼君莫問，眼神流出一縷驚訝之色，隨即他貌似安慰的說了一句：「我們還有擊殺天神的秘密武器，不一定是送死。」

說著，他舉了舉手中的樹枝，一根看上去普普通通，據說是可以壓制天庭神力的神奇寶物。

君莫問鬆鬆肩，輕鬆說道：「隨便啦！送不送死也不要緊，你的師尊，不也是我的師尊。雖然我感覺你不像是去報殺師之仇，更像去報殺父之仇！」

倪君明冷冷看了君莫問一眼，冷聲道：「那就走吧。」

兩人騰雲駕霧，向地方不遠的泰山飛去。當然，這個不遠是對於天位來說，其次，兩人騰雲駕霧也並非顯擺，而是為了隱匿蹤跡。比如特種部隊在臉上塗上綠彩就能在叢林裡隱藏，天空看似空曠，實際上只要扯來幾朵雲彩，同樣有隱藏行跡的作用。

騰雲駕霧中，君莫問心神沉落，對自己體內的韻凝霜傳聲道：「現在去刺殺秦無意，你的計劃，一定、肯定、確信沒有問題？」

果然，區區倪君明怎麼可能讓君莫問答應參加一個九死一生甚或十死無生的行動。世上的事情總是有著黑幕，黑幕的背後總是有著黑手，黑手的存在總是……不為人所知！

韻凝霜語氣無奈的說道：「你都問了三遍啦！你突破天心境時，我截留了一下天道力量，魂力恢復了一些，擁有天道一擊的實力。只要抓住機會，一擊封印秦無意絕無意外！」

天位的力量已經極其完美了，一招一式彷彿世界碰撞，威能無限，不過時不時仍有狀態調整的問題。但是到了天道境，卻是臻至無限完美的境界，任何一擊都巔峰一擊，沒有半點能量傳輸過程中的損耗。

君莫問連問了三次，韻凝霜連續回答了三次，大概越想越生氣，後者忽然暴走了，叱喝說道：「如果你不相信我，怕死不敢去，那就不要去了！」

「不，怎麼會……」君莫問連忙保證，一定會完成韻凝霜的交代。可待韻凝霜氣剛一消，他下一句有不無擔心的說道：「聽說上次刺殺行動，反天庭聯盟不僅損失慘重，更是連秦無意的面都沒見著。如果我也見不著秦無意，你精心籌備天道絕殺不就沒用了。」

對於君莫問的擔憂，韻凝霜渾然沒有一點覺悟，沒心沒肺的說道：「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突破重重阻礙，斬落無數天神，登上秦無意王座下面的階梯。」

「你對我倒挺有自信。」君莫問苦惱道：「可是我對自己沒有信心。」

心靈深處，韻凝霜也難以感應的地方，君莫問歎氣道：「我對自己很有信心，關鍵是我對你們兩個沒有信心。一個過氣的至高神，難道不明白，過氣就是過氣，永遠不要奢求重現榮光，屬於你的時代早已過去。一個卻將外物作為前行的指標，脫離了真正的強者之道。」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也不怕豬一樣隊友，只怕一群自以為是的隊友。」

君莫問驀地一愣，自言自語道：「似乎我自己也有點自以為是呢。」

君莫問心分三層，一面駕雲，一面和韻凝霜拌嘴，一面又獨自思考。前面駕雲的倪君明忽然停下，後面的君莫問差點撞上。

「怎麼了，忽然一下子停下？」君莫問穩住身形，急忙發問。

倪君明不屑回答，眼睛盯著前方，沉聲道：「你們是誰？攔住我們兩人做什麼？」

君莫問打量起前面兩人，黑女白男，一槍一劍，遠交近攻皆可。他們極其貌似攔路之後，可能劫道的雌雄大盜！

黑衣女子輕輕一笑，宛如秋水的眸子注視著君莫問兩人，柔聲說道：「我們……是幫助你們的人。」

君莫問和倪君明相視一看，眼神交流：眼前攔路的兩人，都是域外強者，而且是強者中的強者，甚至在師尊楚子期之上！


第四十章 打神鞭

「域外強者嗎？」

對於域外強者，君莫問和倪君明都不禁有了下想法。

對於穿越了不少世界的君莫問來說，他的第一想法既不是輪迴者，也不是位面侵略者，而是縱橫虛空、逍遙宇宙的無上強者。而且他本人就非本界中人，對於外來者的看法完全是平常心對待，倒是沒有什麼特殊想法。

倪君明不一樣，他的心思就格外不同了。打個比方來說，如果將一個位面世界當做一個王國，天位級數的神級人物無疑可以等同皇室人員，突然一天，有別國王室成員來訪，不管是敵是友，必然是慎重對待。

因為世界抑制力的排斥，倪君明第一眼望見兩人，心中升起的第一感覺就是厭惡。不過當一個賭徒已然壓上了所有家產，突然來一個人向他推銷高利貸，說什麼也不會拒絕了。

是以倪君明雖覺黑衣女子和白袍強客別有機心，思忖之後，答應了一起同行。而後，雙方彼此介紹一翻，瞭解各自大略情況，建立了最初級的信任和聯合基礎。

「任務？」倪君明迷惑的問道。

「是啊！」和清麗冷艷的秀美容顏略有差別，黑衣女子極是善談，清冽如泉水叮咚的優雅生線說道：「我們的領導發佈任務，我們這些手下人負責完成。」

倪君明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君莫問「嗯」了一聲，眼眸一斂，心道：「任務嗎？又或者……輪迴隊友！」

「有意思！」他心下暗笑：「他們沒有察覺我外來者的身份，把我當做了劇情人物，或許在這個世界所謂的劇情裡面，我本就是舞台上的一個角色。」

四人的速度並不快，一路前行一邊調息，以期自己的狀態時刻處於巔峰，時刻準備著應付任何挑戰。

泰山雄偉壯闊，眾天神環繞，神聖的光輝繞山不絕，更添壯麗宏偉。山頂上方，一座華麗宮殿漂浮空中，浩大恢弘，與天空宮殿比起來，地面上的泰山更像是一根支持天殿仙宮的柱子——傳說的天柱！

主次錯位，令泰山祭天本身透著一種荒誕滑稽。人間的王者上泰山，祭蒼天，可說奉天承命。可天上的皇者，如果到地上蒼天，未免令人感覺微妙。

所以，秦無意來泰山的真正目的，確實是祭天，追悼意義上的祭奠蒼天。

泰山，原是上古傳說中的天之柱。

其實蒼穹劍客崛起，不受天命，逆天行事，天罰降臨……蒼穹劍客劍嘯蒼穹，反抗天命，斬斷了鎮壓天地的四根天之柱，其中之一，正是這裡的東之天柱。億萬年歲月流逝，遺留下的痕跡只剩下後半端的半截天柱，形成今日的泰山。

傳說是真是假，卻是不可考察了。但是秦無意既然到此祭天，自然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了。

不過，蒼穹之痕，秦無意，山洞迷宮，倪君明和君莫問，萬神殿輪迴者。諸方勢力，皆牽扯此地。其中因緣際會，奧妙深藏，實在莫過於此，歷史上的重要事件彷彿全部是一根線連著，過去一段，下面是新的一段。

「到了。」倪君明冷靜道。望著守衛森嚴，天神把守的泰山絕峰，君莫問等三個外來者有些心神震懾，反而是情緒激動的倪君明，事到臨頭，心中卻愈發冷靜沉著。

「此時的倪君明，很有領袖氣質呢！」不為人所知，黑衣女子通過神秘的線路向殤傳聲道。君莫問近在咫尺，竟是沒有一絲一毫髮覺。

因為天空的宮殿布下了牽連天地雷脈，布下了無數雷霆，從天上進攻的話，必須面對沒有極限的雷罰阻擊，即使幸運的通過，也沒有力量應對天神攻擊了。

所以君蕭寒惜提議，不如從山腳下往上進發，畢竟天神雖強，比起能量無盡的九天雷池，反而弱小一些。

君莫問仰望泰山，從山頂到天宮，連有一條天梯連接山頂和天庭，中間有天神守護，布下重重防線……

呃，不對，重重防線是對於君莫問幾人的角度來講，站在天庭角度，那是天庭布設的空間層面，三十三天，覲見天帝，必須登上無數三十三天，經歷守護天神的考驗，洗盡凡塵罪孽，最後方有資格窺見天顏。

當然，這是天庭的說法。

君莫問是沒有相信了。雖然他立即問道：「三十三重天，三十三道防線，一重天化半個時辰，今天是打不完了。」

「不對！」黑衣女子搖頭否定了君莫問的話，然後有輕柔的聲音解釋道：「泰山的防線沒有三十三重，只有十三道而已。只要突破了十三重防線，擊敗守護天神，我們就能見到天帝秦無意。」

君莫問正要說些什麼，倪君明打斷他的話，先一步決斷道：「不必多說了，衝擊。」

衝擊，的確是衝擊。

倪君明當先帶頭，先一步登上泰山山道，山道上卻是無人把守，普通人早在神聖光輝降臨前無有蹤跡，對天庭來說，地面泰山的價值對他們來說，尚且不及只有空氣天空。

沒有實力者攔截，倪君明速度彷彿沒有極限的提升著，越來越快，超越閃電，直如后羿射日的神箭，長虹貫日，虛空無礙，直射那無人可視的不墜大日。

「太急了！」

君莫問搖頭歎道，忽然聽到耳邊又是兩聲「回聲」，卻是山腳三人放出了如出一轍的讚歎。

莫名相視一看，撲哧一笑。這是免除尷尬的一笑，實際上三人殊無笑意，只是禮節上一笑。

「我們三個不愧同是外來者，連什麼時候講出什麼樣的話，都很相似呢。」君莫問心中一笑，忘憂出鞘，往山巔閃爍而去。

「山下的路，完全可以穿梭空間的哦！」

他小聲嘀咕了一句，後發先至，先倪君明一步登臨峰巔，躍出長空，劍指天庭。

十三道防線的第一道，兩位天神戍守，沒有地階。天庭雖然不免俗地布下了由弱到強的「升級打怪式」防線，卻也不能太怪責他們落入俗套，畢竟這世上從來是力強者居於高峰，即便是天庭，實力強大者同樣更樂意守護更高的「天」！

——何況，天神的防線並不簡單！

兩個天位級的天神，可他們也不是地階，不可能砍瓜切菜似的輕鬆。雖然不是君莫問的對手，他也花了兩個呼吸的間隔，擊殺兩人。這個時，黑衣女子，殤還有倪君明到了。

倪君明看了君莫問一眼，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握了握手中劍柄，普通神劍的劍柄，然後速度更快的向下一重天而去。

君莫問對殤和蕭寒惜笑了一下，跟著上去。

第二層四個天神，四大高手捉對擊殺，一息。

第三層八個天神，四大高手一人擊殺兩人，兩息。

第四層十六位天神，四大高手一人要對方四個，二十息。

第五層三十二位天神，四大高手不是獨自一個單挑了，而是衝陣。他們確實強大，二百息解決。

到了第六層，六十四個天神，四大高手沉默了……倪君明執劍衝擊，他的劍已然缺口斑斑（天位的身體強度不差普通神器），君莫問歎口氣，跟上。

二千息過去了，天神總算殺去了一大半，有過去了兩千息，餘下的一小半解決。

君莫問大聲喘息，叫道：「這一層層的天神，不可能是幾何倍增長吧！？」

二的十三次方——八千一百七十二個天神階，大荒九州從古至今誕生的天位等級，也不夠這麼多呀！

如果真是這樣，還是走天空的雷海算了。

黑衣女子呵呵一笑，天道級實力和天位差距雖不若皓月與燭光，但千名一下天位圍攻，還不足以讓她疲憊。

她淡淡說道：「十三重天神，其實只有有十三位是天位強者，其他都是神力塑造。到了最後一重天的八千一百七十二位天神階，便是秦無意親臨，也無法單憑實力擊敗。」

「唯一真實的天位是其他天神的指揮者。」君莫問想到了一個辦法。

「不是。」蕭寒惜殘忍的摧毀了幻想。

君莫問沉默了片刻，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現在應該原路返回，我們重新組織從天空雷海的進攻。」

「不需要！」倪君明否決了提議，他扔下斷劍，拿出了一根樹枝，喃喃自語：「神力塑造的天神？那有這個應該可以。」

君莫問注意到，倪君明拿出樹枝的時候，黑衣女子和殤臉上露出來屬於勝利者才有的燦爛微笑。

隱約間，不知是不是錯覺，君莫問似乎聽到了黑衣女子的低語。

一句被她隱藏，而他本不能聽到的呢喃：

打神鞭！

於是——

第七層，一百二十八位天神，一百二十八息……

第四十一章 深意

十三天穹的天神階，雖然是九州神力凝聚的戰鬥生物和消耗品，但終究也是天位境界。天位級戰鬥意志，天位等級的修為功力，天位等級的恢復力，天位等級的肉體強度，他們一樣不缺，甚或更加優秀。

就算這些暫且不論，他們不還手當木頭人，站成一排任憑斬殺也可以累死人的。何況，雙方不過是屬性相剋，並不是沒有還手之力。

十三天穹越靠後，空間的神力密度越發濃郁，天神守衛不止數量增多，力量也愈發強大。從開始下層天神階的多是天位初期實力，到後面高層天神逐漸增至天位巔峰實力。

是以，雖有倪君明神器克制神力，突破十三天穹的速度依然不快。

「第九層了，這次的逆天者真可怕！即便是公孫大人，也是無法十三天穹闖過九關啊！」

蒼穹之上，一群真正的天庭諸神，俯瞰地面。他們以欣賞的眼神注視著地下的闖關者，似乎表現精彩，眾天神中有人---神出口讚歎道，可那天神語調中分明是沒有絲毫掩飾的譏諷。

天庭初創時，七大神系的反抗者仍然不少，在天位層面上，天庭仍然屈居劣勢。秦無意固然天下無敵，可他是天帝，九州至尊，不可能不顧身份對弱小者動手。於是，凝聚神力塑造天神模板的技術問世了。

神道天位剛剛出現的時候，確實令天庭諸神頗為驚悚，覺得自己地位受到了嚴重威脅。二百年過去了，神道天神的奧秘不再是天庭第一機密，根據「未知的事物永遠是最恐怖的」這一真理，當秘密變成人所共知，當初憂心「機器人反叛」的天庭諸神，反而對神道天神產生了莫名的小覷心理。

「那根樹枝卻是一劍強橫無比的神器，樣子可笑，威能則甚為驚人！」有人注意到天神沒有一人擋得下倪君明一擊，看出了他手中樹枝的玄妙。

天神們談笑無忌，自信滿滿。心想，突破了天庭十三天穹，不累死也功力大耗，如何是以逸待勞的他們的敵手！

居於首位的公孫起，無人發現他臉色逐漸凝重起來。神力強大，卻也著實有許多缺憾，突破十三天穹不足為懼，但是隨著在四人不斷斬殺神，突破一重重阻礙的過程中，積累的戰意殺志越來越強，他們人雖沒有衝破十三天穹，但衝霄戰意已然接近了蒼穹之頂。

或許再過一會兒，其他天神也將感受到這種衝霄戰意。

「何況，還有更加危險的敵人！」公孫起目光飄向身著黑衣的清麗女子。當日就是這個外域強者從他手下救了楚子期，若非及時激發貯存的天帝劍氣，可能就回不來了。這黑衣女子可是正面擋下了天帝的劍氣。

「居然與外域人物合作，不知道可能會變成與虎謀皮嗎？」

……

第十三重天穹，八千一百九十二位天神，已然極其接近萬人，數量的優勢漸漸產生了質上變化。倪君明的「打神鞭」，近乎神力剋星的超越性質力量，在數不清的數量面前再也不能揮灑自如。

君莫問一劍盪開兩個天神，左顧右盼了一下，心中苦笑道：「都走到最後一步了，難不成要在這裡失敗。」

「現在可以了。」黑衣女子傳聲給殤。

殤欣然一笑道：「早準備好了，開打！」

驀地，兩人劍勢槍鋒陡然強盛起來，強橫無儔的力量掀起陣陣波浪，空間穩固的十三天穹被轟出條條裂縫，整個空間頻臨破滅。直指空間源頭的打擊，瞬間破滅了時空，將眼前近萬位天神埋葬。

蕭寒惜輕笑道：「神力天神因十三天穹而存在，毀掉十三天穹，神力天神自然消滅。」

倪君明表情冷然的問道：「既然你們勢力這般強大，為何不早一點毀掉十三天穹？」話裡話外的，無非是兩人浪費了他的事情，欺騙了他的感情。

君莫問微微皺了下眉毛，倪君明和「黑白雙煞」在風平浪靜的表面下，實在暗潮洶湧，但現在還不是內亂的時候，最少也該是消滅秦無意以後再說。

他走到倪君明身邊，替蕭寒惜解釋道：「十三天穹是神力天神的根基，神力天神也是十三天穹的能量，若不是我們消滅了不少神力天神，十三天穹幾乎不可能銷毀。」

君莫問心中不由湧起一絲可惜：十三天穹二百年歷史，放在大荒紀元不算什麼，可在九州時代絕對是第一列勝景了。據說可以阻擋此界至強的天道級強者的十三天穹，現在卻毀於自己幾人之手。

果然，輪迴者全是一群瘋狂破壞狂！君莫問隱蔽的望了眼殤和蕭寒惜，心中貌似推卸責任的說道。

十三天穹再上，即是蒼穹，蒼穹之上，即是天宮。

天宮門戶，南天門。

南天門前，以公孫起為首的諸天神走來，和君莫問、倪君明外加兩個外域高人，雙方對峙。

公孫起歎息道：「十三天穹初意，的確是守衛天庭，不過自從一百年前，天穹的本意改變了，若是虔誠者，不必武力，即可安然登上蒼穹之上，得見天顏。」

「可惜，第一批闖過十三天穹的人，居然是叛逆！」

感慨過後，他看向蕭寒惜說道：「我們又見面了。」

蕭寒惜輕輕一笑，並不回話。

君莫問搖頭道：「你死我活的敵人，何必說這麼多廢話。」

倪君明有些意外地看向君莫問，他非常認可這句話。樹枝代劍，長鋒一指，發出凌厲劍氣，攻向天庭諸神。

戰局並不樂觀。

十三天穹的神力夠濃郁了，九州神力匯聚蒼穹，這天宮中的神力就是沉重了。

天庭諸神實力上略勝神力天神，可數量遠有不及，但君莫問客場作戰，劍鋒威力頓減三分，殤和黑衣女子這兩個外域強者，受到了壓制更大。加上天庭諸神受神力加持，攻擊力倍增。

三人處境艱難。

倪君明拿則意氣風發，樹枝威力超乎他想像，天庭高手擋者睥睨。

樹枝的作用不是單純的壓制神力，或者破滅神力，而是控制神力！

倪君明劍鋒下，任何天神與他交鋒，體內神力霎時奔騰，仿若走火入魔，無力還擊，讓倪君明一擊轟殺。便是公孫起這般強者，內憂外患的夾擊下，面對倪君明的攻勢同樣是毫無還手之力。若非他實力確實強橫，也逃不過一擊轟殺的結局。

如此橫掃睥睨，只讓處境堪憂的君莫問大驚失色：「這麼厲害，樹枝是什麼神器？！」

倪君明正縱橫無敵，意氣風發之時，自然沒時間答話。蕭寒惜卻不問自答說：「神器無名，因其權能得名，現在來看，它完全可以叫做打神鞭！」

「打神鞭？！」熟悉的稱謂---不過，更值得注意的是：黑衣女子說出「打神鞭」時，眼瞳瞥向自己時，其中一抹飽含深意的眸光。

第四十二章 釋囚

「可惡！」公孫起怒火沖天。

他堂堂天庭第一戰神，天道級之下第一人，戰天戰地，今天居然讓一個天心境初期的小輩，仗著神器威力，壓著他打，只有防守之能，而無反抗之力。

可謂威嚴盡喪。

但無論他心中有多氣憤，受制於打神鞭，體內接近走火入魔的窘境，真元運行不暢，時刻都反擊自身。令他招數威力只敢發出三成，留下七成鎮壓體內異常。

打神鞭操縱神力，在天庭九州神力匯聚領域中，比眾天神更加如魚得水。

眾天神借助九州神力輔助修行，故而普通修為高深，也因此留下了破綻，遭到打神鞭控制。公孫起雖然從不吸納神力進行修煉，可他終究生活在神力世界，日常修煉中還是不注意中吸收了些許神力，此時正是這些神力，令他無從抵擋打神鞭的莫大威能。

不能不承認，「千里之堤毀於蟻穴」真有道理。公孫起只因平日修行中，不慎吸收了點滴神力，他自己都未不在意，不想今日卻成為致命破綻，任人魚肉。

倪君明牽著公孫起轉來轉去，不時對遇到的天神打上一鞭子，連公孫起這種少借助神力修煉的天位都抵禦不住打神鞭威力，不必多說其他天位了。打神鞭下，一擊即倒。不到片刻功夫，所有天位都中了一記打神鞭，渾身無力的跌倒，再無力氣爬起。

而解放了君莫問三人，加入圍攻公孫起，以四敵一，其中還有兩個實力絕對超越。面對這種情況天庭第一戰神也不得不受縛就手。

公孫起被四人聯合封印，低頭不語。沒有不甘，更不會臣服，只是謹守失敗者的身份，默默不語。

「現在怎麼辦？」

倪君明看著倒在地上的眾天神，臉色有些煩惱，心中懊悔：「倒是怎麼沒一鞭子打死他們？」

身為強者的驕傲，他不允許自己向沒有反擊之力下殺手，可就此放過一地天位，也不可能。有些難辦了！

倪君明算是發現了打神鞭一個不算缺憾的唯一缺點了。打神鞭名為打神鞭，不是殺神鞭，它只會打人，不會打殺人。

「很簡單！」黑衣女子一臉彷彿世上沒有他解決不了的難題，說道。

「打進九天牢房不就行啦！」

「你是說天庭的天牢！？」君莫問煞有介事的道。

「天牢本來就是關押天位強者的地方，而天位強者，自然包括了我們腳下的天神嘍！說不定，天牢最初修建的本意就是關押天神。」蕭寒惜詳細解釋了幾句。

天庭的天牢，正式併入天庭規劃是在一百年前，當世叛亂者中的天位強者，其實沒有多少，甚至不足十個手指頭。故而，天庭天牢的功能，無疑是懲處體系內犯規者的職能，大於體系外反對者的定義。

「好，就去天牢！」倪君明手握打神鞭，意氣風發道。今日之事，可以說，若非他倪君明，便是白袍槍客和黑衣女子，也絕無可能踏上蒼穹，觸及秦無意。

可隨即，他臉色垮下來，左右看了看，問道：「天庭的天牢，怎麼走？」

這個問題，似乎連蕭寒惜都無法回答了。文字情報的描述，終究有著一些先天性限制，遠不如視像信息直觀，甚至如果不能親自去一趟，即使是視像情報，有時候也靠不得准。

蕭寒惜凝眉思索，忽然輕輕一笑，環視眾人道：「我雖然不知道天牢在哪裡，可我知道在場正好有一人絕對知道天牢在哪裡！」

一邊說著話，黑衣女子潔白如玉的秀指一指，正是坐下公孫起。

坐在地上的公孫起聞言抬起頭，無神的眼眸看了眼黑衣女子，再度低下頭。他彷彿無聲回答道：「作為失敗者，我有權保持沉默！」

蕭寒惜一笑，略顯冷冽的聲音說道：「你應該明白，作為敗者，你沒有選擇沉默的權利。只有滿足勝利者的需求，才是階下之囚最應該做的事情。」

打一棒子，接著要給個甜棗，那是御下之法。對於囚犯，需要換一種方式，軟硬皆施。於是，黑衣女子冷冽過後，馬上有柔聲說道：「顧忌你天位強者的尊嚴，有一些手段，我是不希望用的！你要明白，我如果使用特別的詢問方法，此界的你，可是承受不住。」

並不關係於意志力，天可滅，地可崩，天位高手的意志不可磨滅。但是，作為外域強者，黑衣女子說不定有一些特殊方法，可以令人不由自主帶路。當然，強行改變個人意願的法門，除了魔道，別無可稱，副作用需小心！

然後，公孫起答應了暫時協助四人。

過程之輕鬆，簡直令人難以相信。天庭第一戰神，怎麼看都不可能是容易屈服的人物。

他有什麼陰謀詭計，或者是黑衣女子僅僅兩句話就把他洗腦了。

君莫問和倪君明面面相覷，滿臉不可思議，不敢置信。

黑衣女子臉上卻是微微一笑，眼神透著一抹不出所料的神色。

公孫起是戰神沒錯，武德優秀也沒錯，但這些不代表他的人格本性一定是剛強正直。實際上，公孫起的性格是研究者類型，他癡迷武道，卻爭強並不鬥狠，武功堂正，心神卻是深沉細膩。

他之所以開始不同意，第二次卻同意了黑衣女子的要求，其中原因並不複雜。第一次是作為失敗者面對勝利者的不服氣和不甘心態，然後蕭寒惜那兩句話，給了他考慮時間，於是答應了。

神聖的天庭堂皇正大，傲岸輝煌。

即便是關押懲處違規者的天牢，同樣是金碧輝煌，沒有黑暗，只有光輝。讓人驚異，這到底是牢房，還是供應給最尊貴客人的客房。

公孫起神色神力微弱，受到打神鞭影響較低，走動尚是無礙。前往天牢的路上，公孫起神色泰然，一點沒有階下囚的面貌，彷彿領袖似的在前帶頭。

公孫起語氣略顯怪異的說道：「天庭的天牢，和你手上的樹枝有些相似，都是可以壓制神力。不過天牢的功能更強大一些，壓制神力的同時，也會壓制天位力量。」

聞言，幾人對天庭天牢的興趣略微增加。

君莫問道：「上次刺殺行動，你們天庭有沒有抓到天位，又是否關押進了天牢？」

公孫起沉默了一下，深深看了君莫問一眼，開口說道：「有幾個沒死的，確實被關押進天牢。」

天位強者，意志純粹，不然也突破不了天人大限。天位身在牢獄，雖然承受修為壓制的種種封鎖，每一個人都是神色平淡，安之若素，一副磐石不移的精神氣質。

當君莫問四人進入天牢，他們彷彿充耳不聞一般，神色毫無變化。並非所謂牢獄生活的折磨使他們麻木不仁，而是作為強者的心靈，早已令他們不為外物動搖。

他們追求自由，卻不會乞求自由。

五人來到一間囚室門外。

一個青年男子素衣素發，席地而坐。他的手指潔白修長，在文是一隻舞文弄墨、丹青妙筆的巧手；在武，這是一隻用劍的手，危險的手。囚室內元氣空無，他功力受限，白玉般的手指卻揮動不停，就算是這個時候，仍未停下武功修習。

「韓千華！居然是他。」倪君明訝然說道。

對於這方世界的成名高手，君莫問所知極少，於是將迷惑的目光投向倪君明。

倪君明簡略介紹了韓千華的事跡。

韓千華，七大神系後裔之一，身懷金屬性天位武學，當世武道鋒芒第一人。他曾經逃脫了天庭六次圍剿，最危險的一次，有三大天心境並十大天位境強者布下天羅地網，韓千華仗著七大至高傳承的第一攻擊力武功，視死力拼，期間斬殺了七個強者，突圍而出。

不過他最出名的是冠絕當代的刺殺劍術。高絕的空間隱蔽能力，最強的攻擊劍術，加上冷靜的性格，一擊必殺，遠遁千里，韓千華演繹的淋漓盡致……

非常不幸，與其名聲極不相符，韓千華居然折戟沉沙，被抓入了天牢。作為七大神系後裔中第一個，也可能是最後一個被生擒的天位，從今以後必然名聲遠播。

韓千華走出囚室，凝眉看著釋放他的人，思索片刻想起來對方身份。

「楚子期之徒，倪君明？」



第四十三章 不可小覷

韓千華空間遁法造詣精深，威名天地，一擊不中，遠遁萬里。當年天庭精心佈置的陷阱，天羅地網，十方截殺都沒攔住他，今日怎麼會困頓天牢，為階下囚。

君莫問和倪君明雖然疑惑，不過身為後輩不好多問，暫且按在心裡。

韓千華起先驚訝，聽了解釋後，淡然點頭，沒有多說話。他有一種暗夜殺手的冷漠氣質，大概不必倪君明出口解釋，他同樣不會過問來由。

韓千華出來走出囚室，公孫起自顧進入囚室。

「公孫起，你……」倪君明疑惑不解的看向公孫起。

公孫起冷笑道：「你不會以為我向你們投降了吧！我帶你們來到天牢，不代表我投靠你們。何況……」他環視一圈，看著眾人說道：「你們這些人從前不是天帝陛下的對手，現在天帝陛下神功大成，再無破綻，今後你們更加不行！」

被人當著面嘲諷了一番，所有人臉色都有些難看，不過第一個開炮的卻是冷漠的韓千華。

他直視公孫起，冷冽道：「方纔是我在牢裡，讓你看我。現在是你在牢裡，我看著你。」

公孫起呵呵一笑，轉過頭不看韓千華，似是不屑注視對方，而且口中還譏笑道：「敗軍之將，何以言勇！」

君莫問和倪君明相視一眼，輕輕哦了一聲，原來如此。

三天前的刺秦行動，七大神系最後一些精華，全部在十三天穹折戟沉沙。韓千華的空間遁法最開始還能支持，可隨著天穹神力越發濃厚，終於被逼了出來，被公孫起擒拿，最後關入天牢。

對於公孫起的譏諷，韓千華一笑相對，說道：「現在這句話是你的了，敗軍之將，何以言勇。」

公孫起猛然回頭，冷厲的目光盯著對方，目光如劍。韓千華眼眸中光芒閃亮，還以顏色。兩人目光相交之際，恍惚中似有刀劍鳴響之音。

天牢之內，兩人無法進行使用力量，但是意志層面的交鋒，卻能在彼此目光相對，展開進行。

最後，公孫起和韓千華幾乎同時低下頭，兩人的目光都有些暗淡。

「你們離開吧！」公孫起轉過身，面目對著裡面的牆壁，低沉說道：「不要讓天帝陛下久等。」

秦無意在哪裡，卻是不必詢問了。他就彷彿太陽一般，高居九天，光芒普照大地。整座天庭都籠罩在天帝的威壓中，往著威壓中心而去，凌霄寶殿，世界王座，已然不遠。

「天庭的空間規則很特殊！」韓千華忽然開口說道。

殤有些驚訝的瞥了眼韓千華，似乎沒料到他也看出來天庭空間的詭秘。聞言不由英雄所見略同般點了點頭，說道：「你也看出來了……」

天庭空間的構造很精妙，極易受到天位等級的意念影響。天位階能夠在天庭中任意移動，意念到達，隨即輕鬆破空而至。卻又不是天庭內空間薄弱，破碎虛空簡單，事實上天庭內空間壁障堅固無比，天心境也能輕鬆打破虛空。

之所以可令人輕鬆破空而行，原因在於天庭的空間壁障處處有門，處處是門，如同旋轉門一般。

可惜使用這些虛空門戶，必須有地圖才行，先知道門的位置，才能推門而入，不然就要撞牆！

君莫問他們雖然感覺到有門，但空間門和空間壁障實在太相似，花費時間找門，不如徑直走路，兩種方法所用時間其實不差多少。

韓千華笑著說道：「你對空間法則的研究很深啊！有時間我們切磋交流一下。」

殤臉色一怔，心中暗暗一歎，這話聽著怎麼暗藏殺機！嘛嘛，這種神級高手眾多的世界真是麻煩，完全不能隱藏外來者身份，根本無以借勢，除了那些輸瘋了的傢伙，幾乎沒有人會聯合輪迴者。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這話可能太絕對，可是你不得不承認，這是真理。

隨即，殤哈哈一笑，敷衍道：「有機會，有機會再說吧！」

殤和韓千華的言辭交鋒，眾人心知肚明，不過面上都一臉若無其事，彷彿沒聽見一樣。擊敗秦無意之前，眾人的聯合可說是無比穩固，誰也沒在意這種源自感性的厭惡，畢竟天位強者的理性遠遠壓過感性。

君莫問覺得自己一行人很有趣，兩個外域遊客，一個復仇者，一個反抗者，一個偽打醬油者。

這實力可說極為強大了，又有打神鞭在手，幾乎沒有人可以擋住無人前進的腳步。

轟！

凌霄寶殿的華麗大門轟然碎成一地碎片，水潑般流淌好遠，最遠的一塊碎片甚至跑到了雄偉王座的座基附近。

王座上面，秦無意似乎有些無奈，歎息道：「你們的敵人是我，何必拿大門出氣。」

倪君明臉色有些尷尬。這大門是他打破的。因為將要見到秦無意，他心中既激憤，又緊張，一時按耐不住，凌霄寶殿的大門就這麼成了碎片。不管怎麼來看，這個行為很幼稚，小家子氣，極容易受人取笑。

所以，他有些不知如何回口了。

君莫問心下暗暗歎氣，一路上破十三天穹，生擒公孫起，凌壓天庭，逐漸積累起的氣勢，足以和秦無意養了二百年的無敵氣勢對抗的逆天之勢，這麼一鬧，不禁有些削弱了。

一鼓作氣，再而而衰，三而竭！

君莫問不得不開口挽回，否則讓秦無意不戰而屈人之兵，他們真的會遺笑千古了。

「你們的敵人是我，何必拿大門出氣？」

「因為它是你的大門！」言外之意，先拆了你家大門，接著還要打你一頓。

君莫問一臉破門而入的無恥表情回答。

秦無意笑而不惱，反而饒有興趣的看著君莫問，微笑道：「有趣！你究竟是誰呢？」

秦無意的目光並沒有給君莫問以自己被看透底細的洞徹，也不是幽深如海的莫測，那是一種淡漠、平時的眼神。可君莫問卻明悟到，秦無意發現了他的身份——

外來者的身份。

不過，他似乎並沒有說出來的興趣。

「以前你是誰不重要了，現在你是楚子期新收的弟子，蒼穹之痕的繼承者，更是他們培養出來對付我的敵人。」秦無意如是說道。

「動手！」君莫問忽然拔劍，發出進攻命令。

比起洞察一切，看透身心的目光，秦無意這種含義未知的眼神，更令人畏懼。

隨著「動手」，秦無意眼中陡然流露三分驚訝，七分意料之中。

但凡影響歷史的大事件，背後往往有著不為人知的內幕，甚至連身臨其境的參與者，往往亦蒙在鼓中。

事實上，君莫問看似急迫的「動手」，其實他是最悠閒的一人。他一路走來，巔峰決戰的經驗和心態，一點不比縱橫虛空宇宙的兩大輪迴者差，而且反正自己最大秘密都洩露了，再等一會也無不可。

這時，君莫問體內的韻凝霜忽然傳聲，讓他動手！

這世上許多人喜歡蔑視權威，反抗權威，但當面對大事件的時候，又往往不由自主的依靠於權威。

前七大支至高神之一，認為到了進攻的時候，對於君莫問來說，就像是戰爭中，軍師謀聖認為決戰時機到了一樣，他當然會毫不猶豫的接受意見。

似乎韻凝霜的傳聲，秦無意發現了這位水的至高神，又像是秦無意發現了韻凝霜，後者在急迫出聲。

究竟是什麼，這個時候其實不重要了。

不過，世界支柱中記錄的歷史不會遺漏，沒有秘密。

這之後的某一天，君莫問無聊之餘，進入世界本源，查看歷史故事解悶，發現了真相。

秦無意的眼神雖少侵略性，但仍有透過表面，看到本質的威能。於是，在秦無意發現韻凝霜的前一剎那，韻凝霜提前一剎那喊出了「動手」。由小見大，大荒七大至高神，即使頻臨隕落，依然不可小覷。

第四十四章 命運

雖然君莫問第一個開口攻擊，但是五個人裡面，他卻不是第一個出手的人。

第一人是倪君明，他將手中神器——打神鞭投出，如一道流光，眨眼閃爍，一到秦無意面前。

第二個出手的是韓千華，他的攻擊手段很特別，身影一閃，沒入虛空之中，就此沒有蹤跡。天位高手對空間最是敏感，尤其戰鬥時刻，心神爆發，無線契合時空，但此刻只能隱約感知韓千華遍佈整座大殿空間，具體在哪裡，可能除了秦無意，誰都不清楚了。

第三時間出手的是兩位輪迴者，也是大殿內唯二可與秦無意正面交鋒的兩人。

殤震破外袍白衣，露出內裡的黑色甲冑，黑甲表面不時有光芒閃爍，彷彿無數星辰明滅。槍桿一震，點出無數星芒，無窮星華像是隕石天降，凌霄大殿內的穩固空間，支撐不到一瞬間，頃刻間，無數時空亂流，形成了眾多鏡面一般空間碎片，殤影子一閃，進入鏡面，下一刻，千百個殤的身影出現了。

秦無意是天道境，法則控制的優先級最高，殤故技重施。空間作為世界構成的一個維度，三維狀態的寬闊度極大，破碎的空間鏡面幾乎擁擠般充塞了整個大殿。

以數量壓垮質量，殤的槍鋒，無所不在，令人防不上防。

只有一個問題，空間亂流影響了韓千華的隱藏，不得不遁出亞空間，提前發起攻擊。刺殺這種事，極為講究時機，提前了令人有防備，延遲了又容易誤事。

殤彷彿刻意的針對，害慘了韓大刺客。

黑衣女子拔出了她的劍，漆黑如墨，閃爍著星辰光澤，彷彿宇宙中某種天體，黑色天體。天暗不動劍，蕭寒惜從一門神級劍術中悟出的屬於自己的神劍術。其始祖的那門神劍術，包羅萬象，直指宇宙真理，並非輕易可以領悟，領悟之後也並不一定可以全面施展。

後學末輩，不敢奢求真理全部，只取其中一端，所有有了獨屬於自己的神劍術。

輪迴者的見識，某種程度上甚至超過多元宇宙的資深神明。黑洞這種天體，便是肉身遨遊宇宙的資深神級強者，也少有人親眼目睹，遑論從中悟道了。

蕭寒惜劍出，劍意所至，空間湮滅，不，不是空間湮滅，而是被劍意吞噬，助長劍威，增強劍意。

五人裡面修為最高的三大高手，無一例外都是空間領域的個中好手。不能不承認，其中意義著實有些深邃。

這個時候，君莫問在幹什麼？

他第一個喊出「動手」，其他人的攻擊已經到秦無意王座前了，他才個剛剛拔出劍。當然，大敵當前，除了還有實力分神的秦無意，無人發現君莫問偷懶。

「然後怎麼辦？」君莫問對韻凝霜問道。

「等！」韻凝霜不假思索的回道。

「這個，別人拚命的時候，我們站著不動，是不是不太好！」君莫問猶豫道。

「還是等！」韻凝霜仍然沒有一絲遲疑。

然後，她又說道；「不是我們不動手，是你一個人沒動手。」

君莫問苦笑。這算不算是替人背黑鍋？

也許君莫問苦澀的笑容激發了韻凝霜源自女人天性中的憐憫，她輕輕勸慰道：「你領悟的天之痕，才是唯一可與擊殺秦無意的必殺。天位境是意志不滅，自身不死，還可以通過破滅意志核心使其隕落，天道境的強者，自身烙印寄托天地大道，可以從歷史中重生。」

「你看我，不就生存了下來！他們幾個根本殺不死秦無意，只有你超越天道的一劍，才能封殺他！」

接受了解釋，君莫問劍意一緩，節奏緩慢了下來。

秦無意眼神一冷，神情略微凝重，這幾個人，不好對付。

三天前的刺秦行動，出動的天位高手雖然多，除了楚子期，他全部不放在眼裡，但是這一次的天位高手雖少，但質量上太驚人了。

韓千華可以無視。

另外幾個就必須小心再小心了。

黑衣女子和黑甲槍客都是同級強者，秦無意雖然聚攏大勢，敢言必勝，但那是指一對一的情況，以一敵二，何況還有其他危險紛擾心神。

最令秦無意心情沉重的是五人中最弱的君莫問和倪君明。

君莫問身體內有韻凝霜殘魂。當年一戰，秦無意強橫無比的橫掃七大至高神，外人看來真是神威無敵，可秦無意本人常常是後怕不已。若非七大至高神驕傲自大，自負輕敵，想等待秦無意聚集九州神力，巔峰狀態時再出手，也許他本人根本無反擊之力。

當年恐懼的對手，今時尚在，秦無意心中雖無恐懼，但免不了謹慎對待。

不過，秦無意感受中最危險的攻擊，卻是倪君明扔出的樹枝。

「不能碰到，一定不能被碰到……」

靈覺的清晰提醒，秦無意沒有猶豫，一劍挑向樹枝……斬斷樹枝，或者挑飛樹枝。這是秦無意的想法。

殤的身影忽然閃現，一槍攔截住劍光。最強的空間操縱者，自然也是最快的人。

槍劍對撞，不知交鋒了多少下。下一刻，殤的身影忽然爆碎，連著大殿內擁擠的空間碎片，同時破碎。

秦無意的至尊劍和殤的無間殺槍術，它們境界交擊了多少次？

每一次交擊代表了一片空間鏡面粉碎，有多少空間鏡面破滅，他們兩人就過手了多少擊。

對於神級高手，數量多少沒有意義。極道高手的試探可能過上無數手，但決定勝負，從來只要最後的傾力一擊。

突然之間，所有人感覺大殿似乎空曠了。

大殿內所有空間鏡面全數破碎了，殤再也無法隱藏身形。

他出現在君莫問身邊，這裡是戰場靠後的地方，他第一件事也不是質問君莫問的怯戰，而是吐出一口血。槍與劍最後一次撞擊，他沒有了鏡面替代損傷，於是受創敗退了。

「我的事做完了，該你出手了！」吐完血，殤對君莫問道。然後自顧自坐下調息療傷。

秦無意遠比殤好許多，只是臉色一白。至於真正的傷勢，外表看不出來。而兩人一擊之後的勝負，無人知曉，因為殤雖然吐血，但他打發了秦無意的劍。

秦無意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將一位劍手的劍擊飛，未嘗不是一種勝利。雖然秦無意某種意義上說是雙刀流。

秦無意冷冷說道：「我還有一把劍。」

殤擊飛的至尊劍，飄然消失。秦無意抽出天帝劍，這一次，黑衣女子出劍攔阻，韓千華也一臉明白了什麼的神情，眼神決絕的衝向秦無意。

不過，他們似乎都慢了一步。

天帝劍先接住了打神鞭。之後……它直接化作一道流光，沒入天帝劍，再進去秦無意身體。

秦無意彷彿讓雷劈中了，週身麻痺，一動不動。口中喃喃自語：「命運嗎？」

當年他天命加身，依仗七分實力，三分實力，斬殺了七大至高神。今日被人圍攻，卻是對手天命加身，更可惡的是，對手不思提升實力，反而削弱他的力量。

看到秦無意毫髮無傷的樣子，韓千華一臉失望。

蕭寒惜驚喜道：「贏了！」

「什麼？」韓千華不解地望向黑衣女子。

蕭寒惜卻並不看韓千華一眼，也沒興趣回答提問。區區一個配角，她可沒空搭理。黑衣女子長身一躍，劍指秦無意。天暗不動劍下，天帝居於下風。

黑衣女子的劍術精妙絕倫，即便是楚子期《九歌劍訣》亦差了一籌，韓千華雖然驚奇，卻不驚訝。可秦無意實力大減，幾乎僅剩一半，卻令他無比震驚。

「那根樹枝，究竟是何神器？」

第四十五章 外人靠不住

夏蟲不可語冰，朝生夕死的浮游自然不明白宇宙星辰的璀璨灼目。

秦無意和黑衣女子的極道實力，就像天空烈日，光芒耀眼，不能目視。韓千華僅僅不過天心境的低微境界，淺薄的眼力，他所作出的判斷，無論多麼權威，實則不能輕信！

秦無意武功本分為兩端，一端神力，一端天位，前者強橫至打破天道，後者入道合一，強弱不均，但即便如此，他的實力仍可與殤、黑衣女子等臻達天道極限的強者交手，且難分高下。

當前幾日秦無意融合了神力信仰和天位武學，兩端合一，戰力雖略微減少，修為境界卻大為精進。

故而他和殤一戰，無間殺槍術蕩破虛空，星河流殺，震懾此界古今，縱橫諸界無敵，卻在他劍下折戟沉沙。

但是之後倪君明投擲打神鞭，擊碎了天帝劍，而且化做一道流光侵入秦無意體內，封印了這位偽雙刀流劍客的武道兩端之一——神力，修為驟降。

秦無意心中是無比的震驚，自從他將神力信仰和天位武學合二為一，這兩種不同種能量已然融合、昇華為一種更高等級的混合能量。可是打神鞭不知有怎樣的性質，強大異能，竟然實實在在封印了他的早已消失神力，將融合武學打回原形。

雖然神力一端被封禁，天位一端的實力仍不受影響，秦無意並非沒有還手之力。可是，這些掩飾不住秦無意的震驚和不可思議。

完全不能理解——

如果得不到答案，秦無意可是死也不能瞑目。

所以，即使黑衣女子劍術凌厲，攻勢甚急，秦無意人仍然趁著交鋒的間隙，對倪君明開口詢問道：「它是誰給你的？」

倪君明遲疑一下，似乎覺得也沒隱瞞必要，答道：「龍神！」

秦無意眼眸中閃過一絲恍然，喃喃自語：「果然如此嗎？龍神交給你，怪不得能輕易侵入我的道基，且使我沒有一點阻擋之力，瞬間武道分裂。」

曾幾何時，他也進入過蒼穹之痕，遇到了龍神，同樣進行了一個交易。然後，他得到了九州神力的秘密，建立天庭偉業，斬殺了七大至高神，登臨至高無上的王座。

「我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結局呢。」秦無意喃喃說了一句。他說完這句話，彷彿放下了心頭一塊大石，整個人感覺渾身輕鬆，繁複的劍勢驀地變化起來，輕靈飄逸，炫麗生姿。

「龍神？！」韻凝霜突然傳出既驚訝又困惑的意念，似乎聽說過龍神，卻沒有見過龍神。

「龍神，那是什麼？」君莫問凝眉問道。就像倪君明不清楚君莫問得到蒼穹之痕的意義，君莫問同樣不知倪君明的打神鞭其實是他和龍神交易而得。

韻凝霜一面思索，一邊說道：「龍神的傳說，最早蒼穹之痕的時代開始流傳，那個時代，還是荒獸信仰的時代，而且據說蒼穹之痕本人是得道於龍神。到了大荒世紀，我們七人擊敗荒獸崇拜信仰的時候，龍神傳說早已掩埋進歷史洪流當中，不為人知。所以，對於龍神我也只是聽說過，詳細情形並不清楚。」

君莫問撓撓頭，苦惱說道：「這就有些麻煩了，我總感覺龍神似乎很重要，結果我們竟然任何一點關於龍神的信息。」

韻凝霜沉默的點點頭。

君莫問並不知道，韻凝霜隱瞞了一些事情，沒有說出來。當年她入道的前夜，曾夢到了龍神，得到了一個預言。預言中指出，將會有七個結束大荒時代，開創九州紀元……

殤忽然開口，緩緩說道：「龍神的事情，我倒是知道一點。」

驚——

君莫問驚奇的目光看向殤，此界至高神都不清楚的事情，一個外域人士居然清楚。這就像是屋主不知道自家祖先留有一個寶藏，一個路過的旅人向屋主指明了藏寶地點。

不過下一刻，君莫問平靜了，實在不必太多驚訝。如果世上真有所謂的劇情，命運，殤這個輪迴者清楚知道一切，不也很平常、理所當然！

「龍神是一個謎，不知從哪裡來，也不知去往哪裡！但是，龍神像一條線，連接歷史上所有的偉大事業和崇高之人，或者也可以認為，龍神推動了這個世界的歷史……」

這邊，兩人一靈頗為悠閒地討論起龍神，另一邊，黑衣女子的情勢卻是騎虎難下。

至尊劍，秦無意天位入道的神劍。因為人劍合一，所以只要他一念召喚，即便相隔千山萬海，也能瞬息破空而至。但殤擊飛至尊劍後，秦無意失去了自己佩劍的氣息，原因只會是一個：至尊劍被拋入了虛空。只有混沌虛空才能阻隔秦無意和入道神劍的聯繫。

天帝劍，顧名思義，秦無意凝結九州神力鍛造的神器，當年曾經以無上威能一劍斬殺七大至高神，而今也讓打神鞭下一擊而碎。

秦無意失去了雙劍，如先前君莫問一樣，取虛空物質重新凝聚一口造化神劍，用來拒敵。

虛空凝劍雖然迅捷，使用也算順手，可畢竟是無可奈何下的選擇，加上力量只剩一半，秦無意一開始就落在了下風。

可上風的黑衣女子，臉上卻沒有勝利者應有的神采。

墨菲定律說：事情如果有變壞的可能，不管這種可能性有多小，它總會發生！

而黑衣女子，彷彿正經歷著這個定律。

蕭寒惜之前一直盡量避免和秦無意直接交手，並非懼怕戰鬥，而是擔心他的天暗劍訣會補全對方的造化武學，令秦無意越戰越強，甚至最後突破天道，進入到一個天道之上，不可言說的境界。

現在，一切正向著黑衣女子極力避免的狀況進行著。

秦無意正經歷一種蛻變，輕靈的劍勢，劍光明澈，仿若星光在閃爍，一閃一閃，似是生滅循環，世界造化。

蕭寒惜眼眸，透過表象，直視本質。她的眼中，秦無意豁然沒有了人類形象，而是如同一片璀璨星系。

恆星的光芒永恆不滅，生命星球上文明進化，一切都是那般美好——秦無意融合武道，意氣風發。一道宇宙神光射向生命星球，末日來臨，生命死寂，文明毀滅。

天災接連不斷，宇宙神光過後，黑洞又來了。

可是生命雖然毀滅了，星系的衍化卻沒有中斷，而是越加圓滿，尤其是吸收了黑洞的至理……秦無意輕靈的劍勢漸漸透出毀天滅地，彷彿深淵降臨的氣息。

黑衣女子眼中，秦無意的星空，光明的恆星對折了一般，突然變成黑色，逐漸吞噬周圍星辰進入黑洞視界。可惜，這個黑洞不是她的天暗，而是他的世界。

明澈耀眼的劍光轉為漆黑，一條條黑色細線，扭曲著空間，將一切吞進虛無。

「真糟糕呀！」

蕭寒惜竭力堅持支撐劍勢，卻依然在黑暗絲線中節節敗退，「卡！卡！卡！」，三聲脆響，前端劍斷成三截，緊接著被空間裂縫吞噬，在被空間亂流碾做齏粉碎片。

緊緊握了握手上半柄劍的劍柄，黑衣女子一句話不說，驀然轉身破開空間，越空而去。

「逃點嗎」秦無意冷笑道，眼神中透著意氣風發的高傲。

即使楚子期重生，也再無法從他手中逃脫。

他正要揮劍追殺，忽然停下，面露疑惑不解。他失去了目標，感覺不到了黑衣女子的存在。

這本是不可能的！

天位等級的強者等同星辰，天位間也像星辰一般一直互相影響著，一般人感覺不到星辰磁力，不代表星辰磁力不存在。黑衣女子可以躲避他的感知，卻不可能屏蔽那冥冥中的聯繫。

但是，黑衣女子的確消失了，實實在在沒有了存在感，彷彿不在這個世界。

這本是不可能的！

秦無意歎了口氣，今天遇到的不可能，還少麼？

君莫問旁邊的殤，忽然開口道：「事有不濟，在下先行告辭！」

然後他身子往背後一倒，彷彿沉入水中一般，逐漸下沉。當君莫問回頭看時，已經沒有了殤的身影。

「走啦！」君莫問一臉驚訝。

「哼！這些外來者，果然靠不住。」韻凝霜冷冷譏誚道，隨即，她帶著和秦無意相似的疑惑，喃喃不解的說道：「不過，他們逃得倒快！」

君莫問暗暗一笑，心想：「這種跨位面傳送，確實神秘，你們不理解也是應當……因為，穿越不少時空的在下，也不清楚！遑論，這個對位面旅行尚未涉及的世界。」

「所以……接下來要靠你了。我的約定者——君莫問。」韻凝霜輕笑著說道。

第四十六章 封印

君莫問眼睛一掃，局勢非常明朗。

殤和蕭寒惜兩個外來去強者輕利惜命，已經撤退離開了；韓千華則被秦無意飛出一道劍氣，轟進了空間亂流，生死難測；之後秦無意揮一揮衣袖，倪君明被勁風擊倒，臥地不起。

於是，在場可以動手的只剩下一個人——他自己了。

秦無意緩步走向君莫問，一邊走，一邊淡淡說道：「韻凝霜，現在該我們兩個解決從前的恩怨了。」

他目光注視君莫問，眼睛裡看的卻是七大至高神之一的韻凝霜。

「那個……我是君莫問。」

這種彷彿君莫問是誰誰的小弟的語氣，並沒有令君莫問生出被人無端小覷的氣憤，反而有一種無奈的感覺。

唉！如秦無意這般實力遠勝自己的高手，自己殺過幾個了。

君莫問甚是自信的想著。確定無誤，秦無意的實力遠勝過他，可是，如果沒有戰勝強敵的信心，提前投降不就好了。

秦無意輕笑道：「你和他，對我來說，並沒有區別。」頓了一下，他神情變得有些詭異，欲言又止道：「那一天，我第一次使用九州神劍，力道有些把握不好，所以……」

有內幕，絕對有內幕。

君莫問在心中狂呼著，暗暗腹誹。而且不懂就要問，他像是一點不知難為人，直接對韻凝霜傳念問道，「聽秦無意話裡話外，他和你之前似乎有一些……略微奇妙的恩怨糾葛呢！」

韻凝霜只是冷哼一聲，似乎不屑回答君莫問的疑問。

「出手吧，現在是你和他的戰鬥了。」

秦無意緩緩走來，週身氣機不斷變化著，看來剛才連續對戰兩個同級強者，雖然均告勝利，損耗也是不小，需要調整一下。秦無意的氣勢越來越強，壓迫而來，鎖定了君莫問。

君莫問歎息一聲，如今的情況，避戰已經不可能了。他拔出忘憂劍，靜靜等待秦無意。或許有些緊張，又或者是獨特的狀態調息。

他問道：「既然你也是殺秦無意，剛才何不參加，聯合那兩人一起圍殺他。」

「圍攻，我韻凝霜需要嗎？秦無意如今的力量，不足以讓我採取圍殺的方式。」

「強者的尊嚴麼！未免太自信了！」

「不，我只是對你有信心罷了。」

「是嗎？可是我對自己沒有信心呀！」

「是嗎？可是，我怎麼感覺你滿腔戰意，信心激昂呢。」

君莫問心裡一驚：韻凝霜一直躲在自己心靈深處，這麼久了，敏銳的靈覺似乎看透了自己。

「君莫問，最後終結一切的人，可是你啊！」韻凝霜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然後，韻凝霜沉寂了下去，似乎為了不打擾決戰……不，她不是沉寂，而是氣息消失了……也不對，應該和君莫問融合了。

其實，仍然不對！

秦無意腳步一頓，凝眸注視君莫問，韻凝霜和君莫問的靈魂融合了，兩人的氣息忽然合二為一。準確來說，韻凝霜的融合，使君莫問一瞬間領悟了天道的境界，修為可能還未突破道境，卻有了和他一戰的資格。

不過，靈魂可以互相吞噬，能夠彼此深交，但是融合……精神分裂就有，異種靈魂融合從未聽說！

「原來如此，人劍合一！」秦無意恍然大悟，有些在讚歎的說道：「很精妙的聯手方式。韻凝霜投入劍中，成為暫居劍靈，通過人劍合一的心神相通，和你共享天道境的感悟。」

「你的劍……似乎是楚子期的離憂，他把這把劍轉給你了。」秦無意眼睛瞄到劍，立即有所發現。

「不過，不管怎麼樣，你終於有了和我決一死戰的資格，不會令我失落。」

這時候，君莫問可沒心情分神理會秦無意的欣賞，他正感受著天道境的奇妙感受。一呼一吸，世界和我共鳴，一站一動，世界與我相系，這種境界——

世界即我，我即世界！

「這就是入道麼！？」

他看清了世界的本質，暗潮洶湧的海底，淵深莫測，時間和空間的漩渦，不斷輪轉。而他只需一動念，就能改變暗潮流向，一伸手，時空隨之而震動。

曾經，楚子期告訴他，你即世界，任何一擊皆是世界碰撞，威能無限。現在，韻凝霜告訴他，世界是你，由你掌控，力量什麼根本不必放在眼裡。

必勝的自信，湧現在君莫問心中。若說他之前的自信是過往無數勝利的累積，現在就是力量的信心。

世上沒有憑空的狂妄，所謂自信本就是建立在強大的實力之上。

君莫問目光轉向秦無意，欣然一笑，實力剛有精進，試招的人來了。

「天之痕！」君莫問輕笑道。忘憂輕劃，空間裂開，一道玄奧弧線，漸漸伸長，如氣流湧動，環繞開口，席捲整個空間。入道眼界下，時空在君莫問面前再無秘密，施展天之痕更加輕鬆。

看到捲來的細線，秦無意眼神一凜，以他的身份和驕傲，居然退後躲避。

只因，弧線留痕之處，時空的水流盡做虛無，那不是空間裂縫，而是虛空裂紋。輕輕一劍，劈開世界，直透虛空。這一劍，甚至可以殺傷「世界即我，我即世界」的天道境強者。

「我有些小看你了。」秦無意承認自己方才有些輕敵了。

突然一柄劍破空而至，落到秦無意手中。通過心神感應，秦無意將至尊劍從虛空召喚回來。

劍在手，秦無意氣勢再增一分，一劍刺出，沉重的劍勢，壓迫虛空。與對決蕭寒惜時的輕靈劍法不同，面對君莫問，他使出了沉重的劍勢，鎮壓時空。

這份沉重是對君莫問而言，令他無法在輕鬆劈開虛空。可秦無意卻借助了這份沉重，至尊劍斬破虛空，劃出黑色紋路攻向君莫問。

「小心了！」劍靈韻凝霜提醒道：「他似乎從先前黑衣女子的劍術中得到一些啟發，實力大增。」

秦無意確實從黑衣女子劍術裡獲得了一些啟示，他得到了即使在混沌虛空中也是最狂暴強大的力量。此刻，他的戰力，已經幾乎接近了他斬殺七大至高者時候的巔峰狀態。

「不用擔心。」君莫問答道。這個世界上的天才有很多，可不止秦無意一人，他也在黑衣女子的天暗劍術中，獲得了一點感悟。

那種狂暴的力量，其實已經超出了狂暴定義，而是一種極端概念上的力量。故而，可以——

「天之極！」

天才有一種能力，叫做舉一反三。斬破世界，透出虛空，這是天之痕，窮極世界極限，化大天地為一小囚籠，這是天之極。

天之極劍意下，世界彷彿正逐漸縮小……以秦無意為中心，困入囚籠。

當然，這種層次的力量只能困秦無意一時，若要困住一世，還需要一個入道境的靈魂為祭。

「終於等到了！」

韻凝霜忽然從忘憂劍中躍出，以魂為祭，封印了秦無意與時空深處。

「哈——」

空曠寂靜的凌霄大殿，只留下一聲悠遠的迴響。

第四十七章 野心

「哈！」君莫問心緒凌亂了，「情況怎麼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韻凝霜自身獻祭，秦無意被封印，隨即沉入時空深處。同時，入道心境隨著劍靈失去而消失，繁複折疊的時空間層隔絕了感應。

原本預想中，他應該與秦無意大戰三百回合，劍來劍往，渾身浴血，精疲力竭，最後一招險勝，確定勝利。這才是精彩紛呈的大戰嘛！

可結果，剛開始的試探，僅僅較量了兩招而已。韻凝霜為什麼可以如此精確地抓住一瞬間的勝機，結束大戰啦！

君莫問思考了大半天，依然不得其所。不過既然想不通了，就別想了。畢竟——

「一切都結束了！不是嗎？」君莫問輕輕歎息，微微呢喃道。

「結束？不……沒有結束，遠遠沒有結束，一切才剛剛開始罷了。」這個時候，倪君明站起身說道。秦無意被封印後，壓制他的力量也在同一時間消失。

「封印了秦無意，並不等於一切結束，而且遠遠沒有結束。正好相反，新一次輪迴重新開始了。」

「沒有結束嗎！」君莫問似乎不相信。強者的世界是以強者的強大實力作為根基，資源、實力、追隨者，用力量去取就可以。所以樹倒猢猻散，也是常理了。

「為什麼沒有結束？你又怎麼知道？」君莫問問道。

「預知！」倪君明微微一笑，言簡意賅答道。

「預知？」君莫問驚訝了。這個世界的時間和空間具有橫向特性，眾多的平行時空，不可盡數。縱向特性卻是極其微弱，預知未來這種事情，可能有人會，不過比起實力，更講究資質天賦。

韻凝霜極可能有這個天賦，所以先預知到了稍縱即逝的瞬息勝機，抓住良機，輕易封印了秦無意。讓原本將會死傷慘重的戰鬥，獲得輕鬆且完美的結束。

難道……倪君明也是這樣一個擁有預知天賦的異能人士？

倪君明微微一笑，輕聲說道：「以古推今，即可預知。」

「哈？」君莫問再次凌亂了，大呼上當受騙。

「過去的歷史中，其實一直深藏著未來的片段。」倪君明如同一個哲學家般說道……呃，似乎是歷史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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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古時期，神獸崇拜。

七大至高神橫空出世，鎮壓大荒。龍裔九大神獸，死的死，殘的殘，消失的消失，躲藏起來的躲藏起來，淪為坐騎的淪為坐騎，神獸、聖獸也被驅逐蠻荒，成為荒獸。

從此，天上的人居於天空，地下的人居住大地。

人神兩界！

這個時候，地上站起了一個人，他是秦無意。秦無意統一了地上，所以向天上進發。天神不允，降下神罰……秦無意一劍斬殺七大至高神，粉碎了神明的懲罰……但是，這樣就結束一切了嗎？

同一個時期，遙遠的西方也傳來一個傳聞，西方的地上人建起了一座高塔，一座可以與天空相連，通向諸神殿堂的天之塔、通天塔！

相似的事情往往會有相似的過程，至於會不會出現相似的結局……

天上的神降下了神罰，通天塔毀滅。

不過，若是西方的傳說中同樣有一個秦無意般的強大人物，結果會如何？自然地上的人通過通天塔登上天堂，人類取代了神明，或者說……準確來說，應該是新的神明取代了舊時代神明。

秦無意斬殺了七大至高神，沒有停下腳步，而是繼續向天上進軍，踩在七大神系、無數小神系組成的屍山血海上空，築起了新的神話天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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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秦無意沒有輕易結束戰端，而是橫掃毀滅了大荒所有神系。今天，倪君明自然也不會如此結束。

追溯過往歷史，回看當代情況。君莫問不得不承認，追憶過去真的可以看到未來。

倪君明臉色微沉，冷冷道：「天庭屹立了二百年，根基穩固，早已經不是當初靠著秦無意一人鞏固的底蘊淺薄的勢力。秦無意雖然封印，他的天庭卻不至於崩潰。」

「我們的戰鬥才剛剛開始。」他神情堅決的說道。

君莫問卻是搖頭歎氣。高層次的權力鬥爭，雖然會決定未來九州形勢，卻影響不到凡塵的廣大民眾，他們信仰的是天神，至於天神是誰？天神是擊殺荒獸的神。

可推翻天庭的戰爭，必然會蔓延到地上，將無數凡塵黎民捲入神明的「聖戰」！

結局可能有很多種，或是秦無意勝，或是天庭勝利，或者是其他人勝利。但結果只會是一個——興，百姓哭，亡，百姓苦。

為什麼，為什麼呢？

兩百年的天庭，不是根深蒂固的大荒神系，根本無需斬草除根……它的根——秦無意已經封印。天庭無主，誰都可以坐上一坐，即使是封印前天庭之主的元兇，在這個強者為尊的世界，亦不例外。

因為，大荒廣闊，可以供養無數神獸，聖獸。九州卻狹小，天神的數目極其有限，天庭諸神留下不多，但也不少，而七大神系的後裔亦是如此。為了天神的位置，仇恨剛剛畫上句號，利益爭鬥立馬開始。

君莫問疑惑的眼神注視倪君明。

見此，倪君明卻輕柔一笑，說道：「師弟，你會幫我吧？」

「當然。」君莫問閉上眼睛說道。

興，百姓哭，亡，百姓苦。可百姓，與我何干！

嘛！看在楚子期面上，我會協助你一同推翻現在的天庭，建立新天庭。

只不過——

當到了那個時候，誰會是新的天庭之主……

野心，人人皆有！

所謂淡泊名利，多半是沒有得到名利。

天地至尊的寶座放在眼前，唾手可得。不論是英雄，賢者，聖人，勇者，還是品德高潔的人，肢體殘缺的人，腦袋殘疾的人，甚至嬪妃宮女，所有人都無法壓抑從心中升起的奪取慾望。

天帝的野望，誰會拒絕！

別人不清楚，君莫問自問，自己不會拒絕。

君莫問微微睜開眼睛，瞥向倪君明。倪君明臉龐上欣然微笑，洋溢著非凡的自信，不止是對於推翻天庭的自信，還有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天帝氣質。

因此，一絲困惑掠過君莫問心底。

倪君明難道想不到，天庭推翻毀滅之後，天帝的寶座最終是誰……

天家無情，為了無上王座，父子兄弟相殘，屢見不鮮。何況，君莫問和倪君明僅僅是師兄弟，親兄弟都可以為皇帝寶座反目成仇，天帝王座前面的師兄弟，即使背後插刀也不新鮮！

第四十八章 紫海

「上山容易下山難啊！」大概此刻本身就在天上的關係，君莫問忍不住仰天長歎這句俗語。

諸人攻破十三天穹，意氣風發，旋即生擒公孫起，勢不可擋。天宮之內，任何事都逃不出秦無意的耳目，他清楚自公孫起之後，天宮再無人可阻擋君莫問諸人。

為了避免損失，秦無意決定親自對付君莫問諸人。於是下令：天位退避，不加阻攔。是以，君莫問諸人才會一路暢通，迅速到達凌霄大殿。

其後，雙方一場大戰，雖然激烈，卻因為打破虛空，崩壞法則，令一切探察感知手段無用武之地。加上凌霄大殿內外，自成兩界，互不干涉。

故而，大殿外面的諸天神實際上並不清楚大殿內部發生的事情和情況。

因為結界阻隔，天位感知難起作用，諸天神並不知秦無意已經被封印。但是九州天庭具有神道聯絡，超脫時空阻隔的神力聯繫，兼之天位天神冥冥中對因果的敏銳靈覺……他們不經意間自發聚集，來到了凌霄大殿外。

換個準確點的說法：諸天神圍住了凌霄大殿。

「被困住啦！」君莫問的眼睛透過單方面可視的結界，注視殿外數十位天位級數的天神。這些天兵天將一圈圍著一圈，將凌霄大殿團團圍困，宛如金城湯池。

目前，憑秦無意的威望，諸天神不會相信他會失敗，尚且安全。但是隨著時間推移，自信逐漸變作懷疑，懷疑漸進成為深深懷疑，深深懷疑將促使諸天為轟門試探。

必須盡快創出包圍，逃出生天。

「難辦了！」君莫問緊緊我了一下忘憂劍，口中喃喃念叨著。

先前，眾人突破十三天穹，到達凌霄大殿，看似輕鬆，實則是因種種特殊因素匯聚而出現的特殊結果：兩大天道境實力強者，一位上古武學傳承者，一個神力剋星的神奇物品……沒有這些因素，根本不可能來到凌霄大殿。

而今，十三天穹和神道天位隨著秦無意被封印，沒有了神力轉換的核心，不會再出現。可是，大殿外幾十接近大半百位的天位高手，入道境以下，只有力竭而亡的結果。

君莫問心中雖然仍然殘留一些入道境的感悟，但殘存的感悟尚不能使他發揮超出普通天心境的實力。

真成「上山容易下山難」了。

「所以，通過『上山』的路線『下山』，現在看來不可行了。只能……」君莫問自言自語著，抬頭仰望，望向殿頂上方的雷霆海洋。地面上有蔚藍色的洋流大海，天空雲海之中，也有著深紫色的雷霆海洋。

「好漂亮！」君莫問不由脫口讚道。

雷霆海洋包裹著凌霄大殿，彷彿乘坐潛艇潛入深海，觀賞深海魚類景物一般，凌霄大殿是潛入天空雷海的潛艇，雖然潛艇未動，不過雷霆亂流胡竄，與潛艇航動其實也差別不大。

雷霆深海自然生物和生命體存在，可是深紫色的大海中，雷霆交閃，辟里啪啦，時常會出現一些炫麗的紫色勝景，一種不可能在地面上發生的美麗景色。如雲、如霧，又像是紫色星辰的海洋……

總的來說，別有一種風味景色。

「什麼漂亮？」倪君明從秦無意的王座走過來，問道。

「沒什麼事！」

君莫問回頭看來眼倪君明，抬頭仰望大殿上空的紫色海洋，平靜說道：「大殿外已經被諸天神包圍，我們無法突出重圍，路時候走到路不能再走了。所以，我們的出路，在這裡！」

君莫問抬手指向大殿房頂，上面的紫色海洋。

「那裡，無盡雷海！」倪君明抬頭一看，驚奇說道。隨即他往大殿外的單面可視結界看了看，又低下頭默默思索了一會兒，片刻後，他抬頭看向君莫問，問道：「從那裡出去，你……入道了？」

無盡雷海是凌霄大殿最強的防禦措施，可稱天塹！入道級以下強者，不能交感天道者，絕無可能毫無損傷通過。即便殤和蕭寒惜兩人是外域的天道級存在，沒有當前世界的位面意志守護，強渡無盡雷海，雖也能渡過卻會損耗龐大的力量。

君莫問微微一笑道：「半步入道而已。雖然不能毫無損傷的穿越雷海，卻也死不了。」旋即，他皺起眉頭，看著倪君明道：「關鍵是，我只能護住自己，你……」

「我沒問題的。」倪君明輕笑一聲是，說道。

「沒問題！？」君莫問一揚眉毛，臉色頗不平靜。

「看！」倪君明拿出一襲明黃色的衣服，展開給君莫問看。

「這是秦無意的天帝袍，我剛才試驗了一下，防禦力極其驚人，粗略估計，足以擋入道境一擊。大殿上方的雷海雖然無窮無盡，攻擊強勁且綿綿不絕，卻終究只是天心境的威力，天帝袍當能護我周全。」

看到眼前像是後世龍袍的天帝服裝，君莫問暗暗驚異之餘，點了點頭，不再過多關注。秦無意既然以這件服飾作為天帝專服，防禦力之強大不必多言。

「既然這樣，我們離開吧！」

臨走前，君莫問轉頭環視了一遍這間大殿，黃金王座，白璧般的撐頂殿柱……從此以後，凌霄大殿和裡面一切，將隨著秦無意消失，不在出現世間了。

鏘！

神劍出鞘，忘憂劍鋒，破界斬空，凌霄大殿近乎世界壁障般堅韌的殿壁，連阻擋一下都沒有，直接撕裂。

轟隆隆！

雷霆作響，破開大殿的下一刻，滾滾雷霆侵入凌霄大殿，與子同時，大殿像一個吹破的氣球似的，轟然爆炸。

大殿轟然炸開，一股強橫無邊的衝擊波驀然爆發，橫掃四極八荒，蕩平九天九地，波浪所至毀滅一切生靈物質。天宮的空間法則防禦抵擋不到一瞬，立時崩壞毀滅。

大殿外面的諸天神第一時間感到了危險，立即借助天宮的瞬間傳送陣，但是連天宮都在衝擊波中轟然崩毀，諸天神慢了何止一步！

強大的衝擊波，直接粉碎了空間法則，一些天神直接隨空間法則粉碎一起變成齏粉，一些被空間亂流拋到不知哪裡去了，還有一些較為幸運，僅僅被衝擊波的衝力擊成重傷。

當然，衝力達到可以毀滅法則概念的地步，如此純粹的破壞力，早已超脫了蠻力的概念……諸多天神，除了一些處於外圍的天神退出天宮，其他天神或是重傷，或是死亡，多不勝數。

諸天神的損失已經如此嚴重，遑論首當其衝，身處威力中心地帶的君莫問。

「失算了！」君莫問暗罵一聲。深海潛艇忽然破開一個大傷口，會是怎樣結局？君莫問雖未見過，卻也想的到。

深處雷海，無時無刻不在抵禦雷霆傷害，力量消耗極大，所以君莫問原計劃是借助衝力，瞬間衝出超遠距離，節省時間和體力。可是，衝擊波的強大，遠遠超過他的預料。

雷海無盡能量供給下，近乎入道境強者一擊的衝擊力，根本無人能擋。

後悔已然來不及了！

這時，君莫問顧不上旁邊的倪君明瞭，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何況他們只是普通的師兄弟……而已。

在衝擊波爆發前的千分一之秒，君莫問忘憂神劍驀然一轉，擦著衝擊波核心，身影一轉，橫竄出去……餘光中，他似乎看到倪君明身色的龍袍，轟然炸開的明黃色布條碎布。

「噗！」

雷霆海洋中，君莫問猛然吐出一口血，還未湧出，已經在紫色雷電擊下化作虛無，連一陣青煙都不及冒出。

衝擊波太快太強，終究沒有完全躲過去。

君莫問心裡輕笑兩聲，頗為慶幸。

幸好啊！沒有忘記從前的知識：龍捲風雖然狂暴無匹，威力驚人，但其「風眼」卻是一片風平浪靜的晴空區，安全的很！

「幾乎入道境一擊，當今之世已然無人有能抵擋。倪君明不知如何了」君莫問自己安全了，心情一鬆，又起同情憐憫之心，開始對倪君明的情況頗為擔憂。

臨危時，難以顧及他人，安全時，會同情憐憫他人。由此看來，君莫問是一個好人。

天位超脫凡人，海洋對他們來說，其實和陸地差別不大。但是雷霆海洋，卻令天位們重新體驗了凡人時代，面對大海汪洋的崇仰、恐懼和游泳……實在不簡單！

抽刀斷水水更流！

這是君莫問此刻的深切感受。

紫色海洋中，紫霄雷霆的恢弘破壞力，空間法則都不完整，變得殘缺不堪。沒有了完整的空間法則，也就意味著無法憑借技巧穿越雷海。君莫問劈開空間的精妙劍術，失去了用武之地。

除了以實力硬抗雷霆，別無他方！

……

君莫問「暢遊」紫色雷海，忽然間，他回憶起了虛空傳送的記憶。單調的紫色，本質與虛空黑暗其實差別不大的。

穿梭在紫色的黑暗中，身體不斷受著霹靂雷霆的摧殘，君莫問已經無力揮劍了。反正游和揮，在這裡差不多。

終於——

「終於見到陽光了。」

一片蔚藍的色彩映入眼簾，君莫問心中一喜，有氣無力的想道。

第四十九章 再見白羽

紫色雷海，無邊無際……其實是秦無意親自建造的雷穹苦海。

下為十三天穹，上為雷穹苦海，秦無意為自己的天帝大殿，親自佈置的兩大防禦工程。

前者是秦無意對九州神力的大成運用，神力化天神，神力無盡，天神無窮。不過，隨著天帝劍破碎，神力轉換裝置的核心毀滅，十三天穹從此消失，量變到質變的奇跡難再發生。

後者是秦無意對天道境能力的展示，天地是我，我是天地，采九天雷霆為己用，煉雷化水，聚水成海，稱為雷穹苦海。

雷穹雖然叫做苦海，秦無意卻著實沒有讓人「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意思，反而卻有「苦海沉浮」的寓意，曾經一些天神被秦無意扔入雷海，不斷經受雷霆，直到意識消失，身體泯滅。

雷穹苦海表面上是天宮防禦設施之一，實際上它的最初用途是一座天牢，囚禁入道級強者——秦無意囚禁入道級強者的牢房，或者準確點來說，雷穹苦海的最初創建本意是為了關押楚子期。

每一個天道境，都是一塊世界基石，他們補全了天地，進化了世界。失去任何一位天道強者，強行擊殺一位天道級強者，天地間每失去一位天道強者，天地本源會損失一分，位面世界弱小一分。

秦無意一劍橫掃，七大天道墜塵，何等意氣風發，何等強橫霸道，無敵啦！可是，世界悲慘了，天地本源受損，位面意志的力量大大削弱。秦無意已然將世界當做了自身私有物，怎能忍受世界再度破壞。

於是，對於楚子期的處置方式，秦無意從最初的斬殺，漸變到囚禁。

諸法之中，雷法最強！

雷穹苦海，諸般雷霆聚集，破壞了超越法則極限，雷穹之中，諸般法則皆不可存，即便是作為組成世界基礎的時間法則和空間法則，在雷穹苦海中亦難以安然存在。

雷穹苦海時空逆亂，法則不存，加上秦無意鎮壓天穹，的確成為了入道級強者的囚禁之所。

當然，因為楚子期的逃跑和藏躲能力過於突出，秦無意苦心設計的雷穹苦海，其本職一直無法進行。

事物是運動發展的，雷穹苦海也不例外，無法進行本職工作，突變自然發生，逐漸演變成一種刑罰！

天位的強大，不是單方面的突出，而是精神、意志、體魄，全方位的強大。普通天位進入雷穹苦海，一般未在第一時間被摧毀，他們意志和精神將會殘存許久，持續承受雷劫打擊……意志越堅韌，經受痛苦越大，持續時間越長。

不過，隨著秦無意被封印，圈禁雷水範圍的意志烙印再無補充，變成無根之木，雖然依舊強橫堅固，可雷霆的持續消磨，破海崩堤之時實在不遠。

而今，雷穹苦海已經開始漸漸消散。

穿越雷穹苦海的歷程，遠比君莫問想像中艱難許多！

雷穹苦海如同一個泥潭，時空紊亂，沒有法則流動，方向不清，君莫問深陷其中，無法跳出。

雷霆閃電的破壞力尚能承受，卻是滿目蒼紫的色彩，視野內外一片紫色，已經開始逐漸麻痺君莫問的感知。極致的紫其實與漆黑沒有差別。

在君莫問感覺自己似乎沉淪的時候，忽然感到一股細微的水流波動，像是暗流潛湧，有種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的感覺。思維已經開始模糊，身體的本能尚在，順著這道莫名軌跡，君莫問隨波逐流。

直到——

一抹蔚藍映入眼眸中。

這一抹對君莫問來說，無異於照入黑暗的第一束光明，深淵苦海中的天堂聖光。

「藍……天空的顏色，終於衝出來了。」君莫問喃喃低語。希望在眼前，一股力量從心底湧出，重新填充了他經脈真元乾涸的身體，連最後一漂流的路途也不願等……

這裡的雷霆力量減低，時空法則完善，君莫問於是一劍揮出，遁入時空縫隙。下一刻，他出去了紫海，進入了藍色中。雷霆壓力消失，身體無限輕鬆，繃緊的一根弦斷掉，君莫問徑直昏睡過去。

太累了……比和秦無意大打一場還要累！

即使可能從萬米高空摔落，他也不願意支撐一下下。

昏睡的君莫問不知道，他想錯了一件事……沒從高空掉下，而是落入了海裡——那一抹蔚藍，不是天空，而是海洋。

-------

東南沿海沙灘，陽光明媚，海水在陽光照耀下泛著晶瑩的藍光。起伏有序的海潮，一上一下，一上一下……

轟隆！

突然一聲巨響，遠處海面升起一朵浪花，一個人影從中躍出，身影在水面上微微一踏，踏水無痕。下一步，人影踩上沙灘。

陽光下，君莫問渾身濕透，臉色變化不定，透著一絲絲詭異神采。

「噗！」

張口吐出一道水箭，臉色漸好，他喃喃自語：「居然掉進了海裡，喝了一肚子海水，差點死掉。」

君莫問內視身體，略微查看一下自己的身體，輕鬆呢喃：「體內經脈殘留的雷力已經自動排出，看來我昏迷的時間雖然不長，卻也不短。雷勁穿行全身，經脈破損，處處漏洞……」

經脈破損的傷勢，地階巔峰不撲街也要功廢。落到天位身上，也不是輕傷，至少實力大打折扣，經脈作為能量流通的路線，終究不可或缺，但更不是重傷，天位生命力強橫，經脈破損也能在幾天後自愈。

而凝聚心神，全力復原，甚至可以瞬間修復。

君莫問閉上眼睛，全力修補體內傷害……續借斷裂經脈，修補經脈缺口，打通受阻經脈，灌輸真元能量……

「很好，身體復原。」君莫問睜開眼睛，微笑說道。

君莫問身體復原，能量雖然不是全盛狀態，卻足以應對所有情況。他感應了一下時空法則，秦無意被封印後，已經過去了三個月。抬頭仰望東方天空，依然飄動著淺紫色雲海。

「雷穹苦海？」君莫問臉色掠過一絲驚訝，旋即恍然大悟，喃喃自語：「原來是這樣，秦無意被封印，意志烙印消散，雷穹苦海也逐漸飄散了。不過這雷穹也的確驚人，三個月過去了，仍然沒有全部散失！」

「東南沿海麼，似乎可以見一見老朋友。」

楚子期已死，秦無意和韻凝霜封印，倪君明生死不知——左右無事！君莫問思來想去，這個世界上，他也只有一件事可做了。

從鉤月山脈進入荒林，剛進荒林一天，君莫問路遇了一個故人，觀其行跡路線，來人似乎正要離開無盡荒林。君莫問心中的好奇心驀然升起，只因這位故人是一隻人形荒獸——

白羽。

第五十章 共同之敵

荒林中，君莫問攔下一道飛速疾馳的白影，對著這位不期而遇的故人，欣然說道：「白羽兄，人荒兩隔，今日有幸相遇，不知白羽兄從哪裡來，往哪裡去？」

君莫問頗有禪機的打趣道。當然，這個時代，或者說這個世界，究竟有沒有禪宗，尚且是一件未知答案的問題。故而，君莫問話中雖有禪機，白羽卻是聽不明白。

白羽一陣苦笑，抬起頭說道：「君莫問大人，您目光如炬，難道看不出來……我正在逃難？」

逃難？！

君莫問深深打量了一下白羽，衣服破損，兩袖間道道劃痕無法掩飾，神情狼狽，臉色隱隱露出疲累之色。剛開始沒注意，仔細一看，白羽懶散不在，神色緊張，倒確實有一副逃難者的氣質。

不過，這樣的話，越發奇怪……有趣了。

白羽週身氣機頗為詭秘，但絕非微弱，反而是如同當空烈日，恢弘浩烈的強盛氣機，籠罩周圍萬里，萬獸匍匐。而且他的武道似乎大有成就，別出樞機，突破了當世天位武學窠臼，領悟了一種奇妙的武學境界。

這個武學境界雖然不是天位，卻足以媲美天位境界，甚至戰力更勝一籌。

近兩百年來，秦無意鎮壓天下，新生天位的數量直線下滑，荒獸更是沒有一隻突破血脈限制，破除劫難，晉陞神獸之屬。即使是荒獸中的天才聖獸，如白羽這般地階境界爆發天位實力，同樣不敢挑戰秦天帝的威壓。

白羽也可能是基於這個原因，才別出蹊逕自創了一門絕世功法吧。

因此，無盡荒林固然幽深，荒林的神獸數目卻極其稀少，兼且荒獸的領域固有意識，一般輕易不會走出自己的領地。所以說，白羽在無盡荒林絕對屬於巨頭級別的存在，稱霸無盡荒林不敢說，稱雄荒林卻是一定的。

君莫問頗為好奇的問道：「誰這麼厲害就，居然能驅逐你神獸白羽。」

白羽歎了一口氣，遇到君莫問，而且對方還對自己遭遇產生了興趣，不回答肯定不行了。

「唉……」白羽說話前，先長歎了一聲。

轟隆！

天空轟然一聲炸響，晴天霹靂，打斷了白羽開口的話。

「這是……」君莫問往轟雷聲源頭望去。

一道接連天地、匯聚人和的氣機猛然出現，將人和世界聯繫在一起，天口旋轉，大地震動——天位突破的氣機，一位新的天神……誕生了。

「又有人……突破天位了。」

這幾天，君莫問經常遇到這種情況：每隔個幾天，天空就憑空出現一道轟雷，使九州為之震鳴，彷彿天地中冥冥意志不想令九州平靜下來。

「三天突破兩個天位，再創歷史新高啊！」白羽語氣頗有些怪異的說道，既是驚奇，又像預料之中。

聽到白羽的話，君莫問也回想起來了，兩天前，確實有一個人突破天位，九州之內的強者皆可望見其產生的天地異象。

秦無意鎮壓九州二百年，天下間突破天位的新一代強者屈指可數，不過一掌之數。而今，封印了秦無意以後，世界再無天道境，天道威壓消失，新天位如雨後春筍一般，層出不窮，節節不斷。

彷彿彈簧一般，壓力越大，反彈越大，爆發越強！

難道是二百年的沉默，積累足夠了現在爆發的能量！

白羽仰望天空，看著還沒有消失的天地異象，頗為感慨的說道：「這個月，已經有十個新生天位強者誕生了。」

「這麼多？」君莫問驚訝道。

白羽神色奇怪的看了眼君莫問，簡單說了一下：「上上個月，新天位有十幾個，這還不算多。上個月，突破天位的人數急增，接近五十，幾乎是過去大荒時代一千年才會有的數量。」

君莫問沒有再說話，因為他實在無話可說了。

天位如此眾多，難道這才叫高力量等級的世界嗎？

君莫問甚是迷惑不解，即使這個世界的力量等級很高，也不該有這麼多天位神明。

有位賢哲說過：天才的產生，首先要有造就天才的土壤。

這個「天才的土壤」可以是修煉者級數，數千萬人中出現一個天位；也可以是力量等級超越，天位之上的強者統治著九州；又或許是祖先傳承，擁有無數道統門派，百家爭鳴，諸子並出。

但是，再看九州大地上：一者，荒古年代，人類強大而數量稀少，荒獸勢弱而數量眾多，天位的級數實則不大；二者，天道境已然是九州力量體系的最高峰，再上……沒有傳承，只剩傳說；三者，秦無意當年大局征伐，毀滅七大神系，無數小神系，在大荒的廢墟上面築成了九州天庭，七大神系連帶著大荒傳承一起消失。

可以這樣說，秦無意去後的九州大地，確實缺少誕生天位的土壤。

「天位，天位……」沉思的君莫問，呢喃出聲，喃喃自語。似乎是讀書百遍，其義自現，忽然靈光一閃，君莫問若有所悟。

「如果將高武世界的稱謂和低武世界的稱謂對照一下……」

天位等於宗師，天心境等於大宗師，入道境就是破碎虛空。

放到低武世界，一方宗師在普通人眼中高不可攀，可放到武學界，宗師只是武道入門，大宗師再是武道世界的中堅戰力，破碎虛空境則是巔峰戰力，鎮壓天道氣數。

這樣一來，原來世界體系仍然是那般世界，文明體系仍然是那般文明，除了力量等級拔高了一層，兩種世界根本沒有差別！

君莫問放開心懷，不在鑽牛角尖，重新開待天位激增，頗有一些悲天憫人之情。他悵然慨歎，對白羽道：「你說，遭逢亂世，英雄輩出，還是英雄輩出才遭逢亂世？」

「啊？」白羽臉上有著十分的不解。君莫問先是凝眉，接著展顏，最後一臉感歎，神色變幻，他實在理不清對方話中含義。

他心想：「自己現在已經算神獸了，智慧靈性應該不差人類分毫，為什麼仍然無法理解人類的想法？或者，天位的生命層次超出了普通人類，我的靈性仍然不足！」

看到白羽一臉迷惑的神情，君莫問搖著頭不斷歎息，一臉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然後，他面容一正，嚴肅道：「對了，不要轉移話題，快回答，剛才的問題，憑你的修為，什麼問題無法解決，需要離開荒林故鄉？」

白羽神色一怔，沉默了好半天。他甚至人類變化莫測，上一刻笑臉，下一瞬間可能殺人，故而對君莫問的變臉沒太在意，可「故鄉」一詞卻引起了他的回憶。

生於斯，長於斯，荒林是它的家。無盡荒林中，它從一隻小小的荒獸，從其他荒獸口中逃生，漸漸成長，僥倖產生了靈智，開始了血脈進化……高等荒獸……聖獸……甚至神獸。

無盡荒林是自己的根，自己真的能夠捨棄荒林一切嗎？

「不能！」白羽臉色露出一絲笑容，對自己的內心訴說道。

白羽十分高興！君莫問卻十分不高興了，白羽在談話過程中失神！他雖然不是暴君，但生氣不悅的時候，語氣略微加重，應該是人之常情吧！

君莫問含笑說道：「似乎，我的存在感有些薄弱，容易無視呢！」

一股氣勢從君莫問身上升起，籠罩白羽，彷彿天地傾壓的壓力負在身上，強大的壓力使白羽幾乎站不穩。

他趕忙低頭抱歉，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白羽勘破心障後，心靈圓滿，捨棄天位而行人仙武道的破綻已然不再，修為大進。若說白羽以前可與天位交戰而不敗，現在則是——一般天位，盡可勝之！

但是，君莫問無疑不是一般天位，而是天位中的天位，強者中的強者。越是高手，越能感受到君莫問的強大。不止是修為實力，更是心神氣勢的龐大。

君莫問破十三天穹，封印秦無意，出天道境以下絕滅的雷穹苦海，破除無數強敵險阻，他的心念、氣勢，精神全都到了一個巔峰——這個天道不存的九州，他近乎所向無敵。

「你為什麼想離開無盡荒林？」

白羽道：「因為我是人類敵人，也是荒獸叛徒。荒林中的人類和荒獸同時以我為敵！」

無盡荒林兩大勢力，深林的荒獸，外圍的人類。

荒林廣闊……是對於人類來說，荒獸眼中，荒林等於他們的後花園，所以荒林雖大，白羽實則無處藏身；白羽強勢……是對於荒獸來說，人類眼中，不會對白羽產生類似天神的崇拜。

同時這兩方的敵人，荒林之中，白羽的確可稱——無立足之地！

「人類殺你很正常，荒獸為什麼找你麻煩？」

白羽苦笑道：「人們人類中不是有句話叫父債子還麼，我就是被我那個不負責任的師傅牽累了。」

第五十一章 轉向

「白羽兄……」君莫問臉色遲疑，欲言又止道。

君莫問有一件頗為難以啟齒的困難，實在不好說出口，那就是——他迷路了。如果再準確一點說明，就是他找不著越族部落了。

天位的記憶力和計算力不必懷疑，到過一次的地方絕對終生不忘；越族部落築城自守，遷徙他方或人流移動也不可能不留下一些蛛絲馬跡。但是——

君莫問迷失在前往越族小城的道路上，而後無盡荒林中尋尋覓覓一整天，足跡遍佈荒林外圍千里範圍，竟然遇不到一絲人跡，更不要說越族的消息了。無盡荒林好像一夜之間，天地忽變，滄海桑田，荒林再不復本來面目。

「越族在哪裡？具體位置怎麼走？嗯，越族部落就是你去年組織荒獸潮攻擊的那個人類部落。當然了，因為荒獸潮和你都被我攔下了，實際上並沒有攻擊到那個部落。」

聞言，白羽臉色微微一變，他眼睛一轉，神情古怪的說道：「越族嗎？如果你說其他人類部族，我還真不清楚，畢竟比起關注人類，我更喜歡沉眠修煉。可越族這個人類部落，它的近況我卻是正好知道一些。」

白羽頓了頓，臉色露出一絲苦笑道：「因為，當我不小心洩露行蹤，引來人類天位追殺，越族族長越子丘總是其中之一，而且還是荒林眾天位裡面最急迫的一個人。他大概、可能、也許……知道了我曾經發起獸潮攻擊他的部落吧！」

「丘越……越子丘，這名字該的有點奇怪，不過他竟然也突破天位了！」君莫問有些驚奇的說道。一年時間，從初入地階修煉到天位境界，這般進步速度已經足以記入九州天位歷史了。

武學修煉：地階以下，武者晉級主要是武道天賦和修煉資源，而地階之上直到天位，天資和資源變成次要，心靈境界和堅韌意志才是突破天位的最主要依仗。

越子丘，也許不是一路拔劍，越級挑戰的超級天才，卻必定是一個大器晚成的努力天才。

君莫問問道：「那麼，越族現在情況怎麼樣了？嗯，應該不錯吧，畢竟他們的族長是一位天位強者。」

天位強者，上可登天，下能遁地，不說縱橫無忌，最不濟也能保護自家安穩。

白羽眼瞳中閃過一絲異樣眼神，緩緩開口說道：「如果你指的越族是越子丘的越族，那個越族已經消失了。如果你指的是新出來的月族，這個月族並不在荒林，要到荒林外很遠的地方找一找了。」

君莫問一怔，好半晌回過神來，盯著白羽無奈的表情，緩緩說道：「看來，這一年裡荒林似乎發生了很多事情呢。」

白羽歎了一口氣，苦笑道：「不錯，無盡荒林確實發生了許多事情，許許多多的大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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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被你打敗後，遇到了一個人，強收收我做徒弟，不得不放棄了數百年的天位武道……」白羽滿臉感慨的訴說著自己的經歷，語氣頗有些悲慘味道。

「這不算壞事吧？起碼你以前的天位武道雖強，卻無法真正戰勝天位，最多保持不敗，而現在你卻真正擁有斬殺天位的實力啦！」君莫問仔細觀察了一下白羽的修為實力，自信滿滿的評價道。

白羽的臉色變得有點難看。任誰一臉傷春悲秋，感懷身世的訴說經歷的時候，正達佳境，卻突然被人打斷。這種感覺……這種感覺……實在難以表述，總之，白羽很生氣，後果——

比較了一下敵我雙方的戰鬥力，他嚥下了這口氣，待君莫問評論結束，繼續自己的前言。

他有些感歎的說道：「我那個無良師傅，傳授完武功之後，不辭而別，消失無蹤。後來我才知道，他曾和荒林之主——霸下大人一場，並且擊傷了霸下大人。受無良師尊連累，我生命狼藉，被所有荒獸排斥，追殺。」

君莫問微微點頭，他清楚了白羽師尊的身份了：域外強者——殤。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正的秘密，何況還是初探因果層面的天位，白羽的武功和殤屬於同一個體系，根本隱瞞不住。

受人牽連，理所應當。

不過，輪迴者的愛好多古怪，殤沒事竟然找事收徒弟，這種事再怎麼看也不會是「任務」，而且還不完善處理後續情節。難道像孫悟空留書「齊天大聖到此一遊」一樣，純粹惡搞！

君莫問不禁腹誹起來。

只是……君莫問眉毛一挑，對白羽質疑道：「據我對霸下的瞭解，他的身份和性格不會對你下追殺令的。」

「你認識霸下？」白羽不由得驚訝起來。

君莫問一擺手，他平復心情，繼續解釋道：「霸下大人寬宏大量，自然不會與我計較，追殺我是荒林荒獸的自發行為。霸下大人曾經獨自抵抗了天庭對荒林的征討，保住了荒獸的家園，所有荒獸都對霸下大人非常尊敬，共尊霸下大人為無盡荒林之主，貢獻效力。」

「荒獸追殺我，完全出自個人意志……嗯，遷怒行為。」

白羽說著話，期間語氣兩變，前幾句語氣柔和，到後面他的話語逐漸冷冽了起來。

霸下絕對稱得上無盡荒林的荒獸英雄！

作為荒林荒獸一員，白羽同樣憧憬著霸下，所以對其他荒獸的追殺行動，白羽開始是持理解心態的，但是……作為被追殺者，一直不斷的追殺，不友好的經歷，源自荒獸心理的理解消失殆盡。

白羽開始了殺戮，沾染了同胞的鮮血，他自絕於荒獸了。

這些白羽自然不會對君莫問訴說，他只是繼續講述後來的經歷。

「後來，大概是……三個月前！」白羽回憶著說道。

君莫問眼睛微微瞇起，三個月前，封印了秦無意的時間。世上之事，皆是因果交錯，所以突如其來的背後，全都有著理所應當的緣由。

「霸下大人忽然下令，荒獸全部出動，攻擊人類部落……」

一般來說，驚奇、不可思議的事情，往往非常提神！君莫問沒有例外，凝聚注意力用心傾聽起來。

「鉤月山脈的八個人族部落首當其衝，全部沒能阻擋住荒獸攻擊一天，全部毀滅。其中五個部落直接人死族滅，其他三個部族不斷撤退，和荒獸競跑，最後在萬里之外統和，形成一個新部落——月族。」

「哦，那我不是要行進萬里，再能找到越族的人！」

「不，不需要，千里之外，你就能找到你想找的人，不過最好趁早，因為說不定現在他們正準備遷移。」

「咦，為什麼？」

「你難道沒有發現，荒林發生的變化，荒林向中原地區擴展了一萬里。月族遷徙的速度甚至無法超越荒林擴充的速度呢。」

「等等，你說荒林向中原地區擴充了萬里，所有的山川，河流，城鎮部落，全部被荒樹覆蓋。一年時間……精確時間來講是三個月，荒林延展萬里之遙！你真的不是在說笑話？」打斷了白羽，君莫問大聲表達自己的疑問。

聲音大不代表正確，強權也不代表真理，不過聲音大卻可以代表重視！

我重視這個問題，所以你必須回答……就是這樣。

一忍再忍，不能三忍，總是被人打斷，白羽也有些生氣了。不過當白羽再一次對比了一番彼此戰力，做出決斷，絕不能訴諸武力。

白羽沒有了再詳細述說的興趣，冷淡道：「人類地階可以擺弄風雲，使氣候風調雨順；荒林聖獸們，種上一些樹，擴展一些植被，需要如此驚奇！」

擴展一些植被不需要驚訝，不過三個月植下萬里沃野的原始森林，每天種樹成林百餘里，卻是值得驚奇。土地沙漠化和這裡的植樹造林工程不起來，，實在弱爆了。

君莫問如是感歎：「滄海桑田，人生變化，大概說的就是這個情景吧！」

「不過，似乎我的路線需要稍微更變一下先後順序，先去找霸下談一談。」君莫問的目光越過荒林，似乎看到了遠處一個高如山嶽的巨獸。

第五十二章 會盟

無盡荒林擴充了萬里，逼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人類部落不得不進行長途遷徙。

萬里之遙，不管從哪一方面來講，都算離鄉背井了。何況人類不必荒獸，即使這個時代身體素質普通強大的人類，萬里長征也是一件極其艱難的事情，其中感人事跡，阻擋荒獸的英雄傳說，足以寫成一部可歌可泣的史詩。

同時，三個月而已，無盡荒林擴充萬里，對於無盡荒林地形本身也造成了巨大變化，整個荒林的地域景物都發生了地圖級別的重大變化，也是因此，君莫問不由得迷路了。

雖然不知其中內因，為何霸下號令荒獸侵略人類？君莫問都決定找到霸下再說。

他回過來，微笑著對白羽說道：「我要去找霸下，你呢？你去哪裡，繼續離開荒林，只要向東走大約一千里，你就可以永遠離開荒林了。」

白羽平靜的答道：「不，我不會離開荒林……這個地方是我的家鄉。」

他目光望向遠方天空，平靜的說道：「也許我以後回去人類世界行走旅行，去看一看人類社會的生活方式，但我永遠不會捨棄無盡荒林，當我將死的時候，我也要長眠於此。」

「嘛，你忽然好像是變了一個人，有些看不懂了。」君莫問自信看了看白羽，良久，搖搖頭道。

白羽微微一笑，輕笑道：「大概是放下了一下東西，有拿起了一下東西，從此之後，心不再是空空的了。」

君莫問點點頭，忽然似乎想到了什麼，目光盯住白羽。有人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口，從前白羽的眼睛中永遠有揮之不去的懶散，現在白羽的眼神明澈如水晶，不染塵埃。

君莫問心想：放下一些東西，拿起一些東西，一個人果然會發生變化呢。

他微微一笑，說道：「既然你現在不想離開荒林，不如和我一切去找霸下？順便一提，我還有一些不解，需要你路上幫我解答一下。」

白羽苦笑，你的話都這份上了，我還可以拒絕嗎？

同時，白羽心中的感情告訴自己，的確很想見到荒獸之主——霸下。

霸下的位置卻是好找，不必擔心會迷路，就像天上的太陽，即便烏雲遮日，你也難以忽略掉它。作為神獸中頂尖的存在，其氣魄之浩大酷烈，無盡荒林範圍，天位以上皆可感知到霸下存在。

注視著那幾乎沒有掩蓋可能的磅礡氣勢，君莫問心中默默說道：「霸下，看來求同存異雖然是一種極好的協商方式，但各自佔據的立場不同，我們終於成為了敵人。」

白羽在成為天位叛徒之前，可是天位級戰力，縱使在荒獸行列也屬於高層，卻是知曉許多機密要聞。其中就有，秦無意和霸下的秘密協定，荒獸居荒林，不可越出一步。

大荒時期，荒獸崇拜的時代，九大神獸統治天下，霸下即是位居神獸頂端的九大獸尊之一。但隨著七位至高神崛起，驅逐荒獸，曾經的九大神獸至尊，死的死，藏的藏，鎮壓的鎮壓，重見天日的實在沒有多少。

大荒之後輪到九州，秦無意崛起之前，曾經和霸下有過一些口頭協定，君子之約。雖然後來世事變幻，久經沉浮，秦無意成就了超越七位至高神的偉業，登臨天空王座，霸下也為他的族人取得了生存的權力。

但是，這一切都隨著秦無意被封印，已然全部結束了。

傳說，創世神用因果律創造世界，天地間一切存在內在聯繫，互相關聯，彼此影響，一處波動的微小變化極可能令其他地方出現重大結果，比如蝴蝶效應。

隨著秦無意被封印，不再現世，這一影響世界的大事發生，人類和荒獸兩大集團立即發生了所有人想像不到的驚世大變。

新天位不斷產生，大亂在即！波及天人兩界的戰亂必將發生，而且不遠了。

大戰將起，天災人禍也自然不會少。

荒獸橫行，天位地階的死傷逐漸嚴重，身體隕落而意志難滅，強橫【「文】的意識碎【「人】片漂擋世間，又【「書】因為意識碎片充【「屋】滿著死亡、不甘、怨念等負面情緒充斥天地，令天地元氣變得紊亂起來，暴雨，六月飄雪，怪異的天氣現象層出不窮。

荒獸伴隨著天災降臨，風調雨順的時代一去不返。

荒州地域的天災只是開始，隨著荒林的擴大，天災的影響範圍會越來越大。何況，天災尚未結束，人禍也即將來臨。

人類社會和荒林就如同天平的兩端，一端升高自然因為另一端下降，既然荒林發生發生了滄海桑田的重大變化，那麼在秦無意消失三個月後，人類社會所發生將會發生怎樣的巨變。

想到此處，君莫問立即向白羽這個導遊詢問。

白羽深深歎了口氣，每一次遇到君莫問都沒好事，而且總是要回答他層出不窮的問題，上次是這樣，這次同樣如此。

你不嫌麻煩，我都嫌麻煩了。而且，這種事情隨便找個人問就能得到更完善的情報，為什麼非要找我這個荒獸詢問。

不過識時務者為俊傑，白羽深知這個道理。於是，白羽滿臉微笑回答問題。

即使君莫問大聲說「笑的太假了」，白羽也只當做沒聽見，繼續笑意盈盈的答話。可憐，可是沒辦法，誰讓敵強我弱呢。

「人類社會如今最重大的事情莫過於神系會盟大會。楚子期之徒——倪君明，他以『斬殺秦無意當事人』為旗幟，號召流落九州的大荒神系聚集一起，組成聯軍，一起反抗天庭，如同二百年前那樣，向天上進軍……」

白羽後面說的什麼，君莫問完全沒有注意聽，他的注意力全部被三個字吸引住了。

君莫問低聲呢喃：「倪君明——」

雷穹苦海爆破出的那股衝擊力，已然可以稱作雷池爆炸，絕滅一切了。君莫問逃出雷穹，也是靠著九分實力硬撐和一分運氣，正好接近雷穹邊緣。

至於倪君明，生死不知其實是好聽的說法，實際上不論從運氣上來說，還是從勢力上講，倪君明生還的幾率都不足百分之一。

說實在的，君莫問心中早認為倪君明已經死了。

「命運果然奇妙呢，讓你永遠想不到事情的發展將是多麼出人意料。」君莫問喃喃自語道。

「你怎麼了？」白羽注意到君莫問似乎神色不屬。

君莫問呵呵一笑，含笑道：「我只是想知道，倪君明……會盟大會，嗯，倪君明什麼時候開始籌備會盟大會的？」

白羽低頭沉思，很是回憶了好半天，人類社會的大事情對於荒獸來說，就像日常新聞一般，耳朵聽進去，立即望到腦後。

「大概三個月前，嗯，的確是三個月前。當時倪君明稱自己等人殺死了秦無意，而後天庭沒有闢謠，眾人確信秦無意確切死亡了之後。不斷有人響應倪君明的號召……」

同樣，這一次君莫問仍然忽略掉了後面的話。他自言自語，嘀咕著：「三個月！只有三個月，雖然雷穹中時空法則補全，時間換算無法用常理推斷……倪君明比我先突破雷穹，並且早得多，多到了三個月。」

「好，很好！」君莫問冷冷道。

第五十三章 法天象地

俗話說：望山跑死馬。霸下的氣勢固然如日高懸，籠罩荒林，可距離君莫問的位置實在有些遠，在天位高手心中都有些遠，自然不會是普通人可以涉足的地域。

那裡是荒獸的領域。

撕拉——

一道清冷的劍光劃過長空，隨之響起撕裂錦帛的動靜，那是空間被劈開後，掉落的高次元物質與三維界面摩擦出現的聲音。隨即一具斷成兩半的身影飛起，攔腰撞斷幾棵參天古木，落在地上。轟隆隆撞擊聲不絕於耳。

「這是第三隻神獸啦！」君莫問歎了口氣，旋即微微斜視了白羽一眼，淡淡道：「看來你在自己種族裡混得很不理想，有沒有興趣當荒奸呢？」

尋找霸下的路途中，過程頗為坎坷，他已經遇到了三隻阻截的神獸，尤其當這些神獸看到白羽時，立時雙眼通紅，大聲咆哮著，一句話不說直接攻擊過來。

「荒奸是什麼？」白羽苦笑說道，隨即立刻意識到是「奸細」的意思，趕忙拒絕道：「即使我才是真正的被背叛者，我也絕對不會成為背叛者。」

君莫問注視了白羽片刻，點了點頭，回頭繼續目的地趕去。

「話說回來，一萬里路途中出現三個天位神獸，你們荒林的高層力量不錯嘛！」

「荒獸靈智不高，突破血脈桎梏、晉級天位雖然較人類為敵，可是悠長的壽命和龐大的基數，神獸數量完全不比人類天神少。只是……荒獸一般止步於天位巔峰，難有寸進，天心境的神獸少有，天道境則連傳聞都沒有聽說。巔峰極道力量的缺失，才是荒獸退出九州霸主地位的最主要原因。另外……」白羽緩緩說道。

「另外什麼？」

「因為你和我的前進方向是通向霸下大人的位置，兼之力量強橫，它們大概以為你是我請來的幫手，所以不斷阻截。」白羽臉色微微有些難看，眼眸中略有怪責。

彷彿君莫問「橫衝直撞」的作為，落實了他荒獸叛徒，投靠人族的罪名。

君莫問完全沒注意到白羽臉色，準確說是完全不在意，他略微不解的輕聲道：「既然要攔阻，為什麼才三隻神獸，不能多一點嗎？」

白羽聞言一愣，好半晌回過神，瞟了對方一眼，冷淡道：「神獸以下的荒獸，連我們的氣勢都無法面對，自然出現，而天位以上的神獸……你以為神獸真的很多麼？三個天位的死亡，無論放到任何勢力都是一項慘重損失！」

「哈哈哈……」貌似問了一個傻問題，君莫問打了個哈哈掩飾過去。

——————

「霸下！」

君莫問望著眼前泰山般雄偉龐大的巨獸，張口大聲叫道。

霸下微微低頭，碩大的眼珠注視君莫問。即便是這般細微的動作，引起的身體顫動，同樣使地面嗡嗡搖動起來。

「君莫問，你來了。你進步了！」強橫的思維波動如若實質，念力蕩漾，令空氣都產生一圈圈漣漪波紋，而且不止視像，更有嗡嗡爆炸的響動，像是轟隆作響。

「法天象地，如斯神威！」白羽不禁感歎道。

傳說神獸的至高者，是道之化身，世界具現，一言一行都與天地相合，有無窮神威。這種境界被稱為：法天象地，也是當初大荒時代九大神獸對抗七位至高神的最終底牌，一種可以天道境界媲美的無上神通。

霸下為九大神獸之一，自然有「法天象地」神通。

否則，兩百年前他何以有資格與秦無意訂約，兩百前後又何以擊退殤。此時，霸下平常狀態的「法天象地」神通，毫微氣息，即令白羽歎服不已。

如同人類天位對入道境的不懈追求，荒獸的心中同樣放不下對「法天象地」的無限憧憬。

「你是白羽。」霸下目光如電，望向白羽。

「正是白羽。白羽拜見霸下大人！」

白羽直接跪下，納頭便拜，霸下坦然受此一禮。面對這種景象，君莫問實在不知說什麼好，望望霸下，再看看白羽，高聳的泰山和渺小人形物體的對比，他一下子恍然大悟了——

霸下不愧是名字裡有過「霸」字，果然王霸之氣四溢，難怪白羽會像小弟一樣，磕頭便拜。

霸下洞徹一切的目光掃了白羽一眼，歎息道：「荒獸裡面，你白羽也是一個人物。可惜！放棄天位，學習外域武學，既是你的幸運，亦是你的不幸。」

「請霸下大人教白羽！」白羽請求道。

「日後究竟如何，但看天意，你去吧！」霸下歎息，似乎沒有辦法。

白羽沉默著，他看了眼君莫問，然後低下頭徑直離開。兩大當下第一流的高手對決，結果不管如何，都不是天位可以插手。

「現在輪到我了。」待白羽走後，君莫問滿面笑容，注視著泰山一般的霸下，問題語氣卻是冷冽無比。

「霸下，為何違背『人荒約定』，號令荒獸侵略人類部落？」

實際上，君莫問並非此界中人，荒獸與人類的爭端，兩大種族爭奪生存資源，原本與他無關。但是，當他看到說著同樣的話，而非野獸咆哮；穿著同樣的衣服，而非一身毛皮；住著同樣的房屋，而非巢穴；吃著同樣的食物，而非茹毛飲血；他完全不由自主的站到了此界人類的立場，思考和做事，利益糾葛，全部是人類立場。

所以，君莫問理所當然，義憤填膺，義正言辭，向霸下發出質問。

霸下眼中閃過古怪之色，狡猾道：「當初我與秦無意約定，荒獸居於荒林，人類居住平原，兩者互不干涉。而今，秦無意失蹤，我也沒有違背約定呀！」

君莫問哈哈一下……嚴格來說，霸下的確沒有違背約定，可是……君莫問的笑容越來越苦澀。強者怎麼會為文字遊戲所拘束，對錯只在劍上。

這句玩笑之後，協商解決的可能性消失；啦。

「霸下，你的預言應驗了，立場不同，我們終於成為了敵人。」

君莫問拔出劍，慎重的注視霸下。

霸下是一個強敵，尤其是不讓天道境界的「法天象地」神通，即使人類的天道至高神仍有在世，對上霸下這個對手，同樣難言必勝。

唯一的優勢大概是霸下受傷了，天道級別存在並不易受傷，比如世界不可能輕易毀滅，但一旦受傷就必然是難以痊癒的重傷，比如真正的世界末日從來不可能輕鬆避過。

對於霸下來說，君莫問同樣是一個強敵，先前的稱讚並非謙讓。君莫問的氣機若存若虛，恍惚間似是實體，似是虛像，完全分不清楚。

而它的狀態卻實在不佳，雖說大道至簡，到了極處往往相通，可人仙武道造成的未知傷害，霸下還是束手無策，傷勢一直未有緩和。

是以，霸下龐大的身軀陡然躍起，大聲咆哮，施展出「法天象地」神通，渾身上下散發著世界末日的氣息，破殺一切，凌然無儔。

速戰速決！

第五十四章 勢與力 天位入道

天地宇宙之運行，萬物四時之演化，莫不在「道」。天地無為而能主宰萬物。故而，古之聖王所以王於天下，無不做到法天象地的境界。天地之行，「道」為根本，所以法天象地者，行其道也。

從大荒九大神獸的「法天象地」神通，到七位人類至高神的天道偉力，再至九州天庭的主宰天帝——秦無意的天道為主，神力為用。歷來各時代的天地之主，皆是天位入道。

道無上下，人卻分強弱。「法天象地」神通和天位入道的境界表面相似，實質威能也沒差別，但畢竟不一樣。

打個比方，天位入道和「法天象地」神通皆是小世界和大世界合併，領悟世界本質，發揮出天道之力的威能。但天位入道是心靈境界，「法天象地」神通卻是技藝運用。

天位入道能像手指一般靈活運用天道級力量，「法天象地」神通卻像是使用兵器，即使做到了人劍合一，如臂使指的地步，手指終究是手指，外物終究是外物。

如同地階行駛天位之力與真實天位的差別，霸下「法天象地」的神通固然強橫，對比真正的入道境仍舊少了一些東西。所以——

君莫問不是沒有還手之力。何況，因擊敗秦無意而臻達巔峰極致的心意境界，頗多領悟，心境推動劍法，他此時的實力處於那種「與韻凝霜合體，可以正面對抗秦無意」的層次。

「傳說中荒獸最高神通——『法天象地』，讓我好好領教一下吧！」

忘憂劍鋒綻放出一種璀璨的輝光，鋒芒畢露，彷彿切割虛空，可是劍光吞吐之極，鋒芒似放實斂，觸及時空壁障將要撕破空間時，鋒銳劍氣驀然靜止——

並非收回，而是彷彿力盡！

強弩之末，已經難以傷人，遑論力盡。

精妙力度控制下的游刃有餘的遑論靜止劍氣，似乎淺嘗則止一般，未引起一絲波瀾。觸及了時空壁障的靜止劍氣，連慣性都消失無蹤，甚至無法在空氣中蕩起一縷微風。

霸下『法天象地』，攜帶無上威勢和力量泰山壓頂而來，君莫問的凌厲劍氣卻驀地一止，力盡而終。似乎下一刻，君莫問將被碾壓成肉泥……不對，以霸下的體格噸位來推斷，降落地面所產生的重力勢能足以將君莫問壓成分子。

可結果卻使人大跌眼鏡。

似乎有一隻無形大手在翻雲覆雨，掀山倒岳，霸下連帶著其磅礡的氣勢力量倒飛出去，一路上撞斷了數不勝數的參天古樹，犁除了遮天般的山石土灰，留下一道小峽谷一般的過後痕跡。

「我這一招【法則靜止】怎麼樣？」君莫問哈哈大笑道。隨即他隨手揮了揮忘憂劍，劃出一道道縱橫交錯的漆黑的空間裂縫，怎麼說呢——明明可以一劍劃開一道空間裂縫，卻又不得不強行制止，實在有些不舒服。

這不，剛剛擊退霸下，君莫問就連續劃出數條時空裂縫，心情總算暢快了。打個不好聽的比方，他就是手賤，人類的劣根性——這個說法有些言重了。

「【法則靜止】？以小源之力震動大源之力，同時避過小世界和大世界的摩擦，好劍法！這一劍幾乎比得上我們神獸血脈傳承的【法天象地】神通了。」霸下禁不住大聲讚歎起來。

君莫問輕輕一笑，謙虛道：「不過是對天之極道的一些新的體悟，不等入道，稱不上得道。」

天之極，可以是天極，也可以是天限。

天位雖然已經是一個小世界，但人力有窮，天位的小世界並不完美，仍有瑕疵，無法脫離天地大世界。而天位強大在於他們通過小世界之力推動大世界完美力量。

但是以小博大，從來不是一門簡單的技術，準確來說，一般天位都是通過自身小世界破壞大世界的法則來驅使力量，雖然強大，卻是小世界為主，強大的有限！比如家用車引擎和賽車引擎都是引擎，但兩者飆出來的車速是不一樣的。

數個天位可以匹敵天心，但無論多少天位都無法擋住天道強者，因為天道境已經將小世界和大世界完美合一，不分彼此了。

而君莫問的【法則靜止】，在小世界之力推動大源之力的前一刻，驀然停頓，同樣引動了大世界之力卻又不混合小源之力，釋放出純粹的大源力量。

霸下血脈本能的天賦神通「法天象地」，是封閉小世界之力，憑借純粹身體駕馭大世界之力。

兩人都是捨棄小世界之力，純粹使用大世界之力的高手。這種力量雖然不是入道境，但純粹的大世界之力和世界合一之力，表面上確實沒有不同。

大道至簡，道理到了深處往往相似，霸下的神通和君莫問的武道，何其相似！

「人類的創造智慧如此驚人，一招頓悟，竟能等同荒獸傳承數十上百萬年的至高神通。」這時霸下已經不是讚歎了，而是濃濃的感慨歎息。

「談話結束，那麼我們繼續吧！」君莫問微笑道：「我除了天限-法則靜止，還有天極-法則毀滅，與溫柔的【法則靜止】不一樣，【法則毀滅】的力量比較狂暴。」

話音一落，劍吟聲響起，通徹九天十地的劍鳴，聲波是劍氣，劍氣化為聲波，聲波過處，劍氣斬破法則，毀滅時空。

劍鋒一轉，指向霸下。法則碎片匯聚的轟流，時空風暴形成的無數袖珍裂縫，隨劍捲動，轟然衝向霸下。兩條毀滅亂流像是兩道擒龍鎖鏈，拴住了暴走的凶獸。

霸下仰天咆哮，「法天象地」神通運用到極致，整個空間內的時空能量全部從毛孔穿入霸下體內，強橫堅韌的體魄容納著無匹偉力，產生了驚人的壓迫力。

橫衝直撞，爪牙翻騰，撕裂了法則碎片的洪流，撞散恐怖的空間風暴，強抗空間裂縫和時空碎片。霸下的神上雖然傷痕處處，鮮血淋漓，順著毛髮滴下血珠，卻只是皮毛之傷，不及筋骨，加上荒獸的恐怖的體魄和癒合能力，幾乎稱不上受傷。就像人類不小心拔掉了幾根頭髮，是傷嗎？

天極-法則毀滅是純粹的毀滅之間，一瞬間連破兩重世界法則，同時斬破天位的大世界和小世界兩重防禦，一擊必殺的絕殺一劍。這一劍可說狂暴無比，現在卻被霸下以更加暴力的方式擊破。

君莫問不由得倏然變色，剎那之間腦海中靈光閃爍，連忙退後，一邊後退一面驚呼道：

「實與力合，入道一擊！」

實與力合，入道一擊——

所謂戰鬥，究其本質不過是兩個因素的對比：勢與力！

大到國戰存亡，天下之爭，種族死生之戰；小到戰術任務，擂台比武，單人對挑，全都在勢和力的範疇，彷彿天平兩端，一端上升，自然另一端下降。

勢顯於外：天時地利，軍糧裝備，主場作戰，客場對敵，神功魔劍，到天地之子，氣數所鍾的主角，所有外在助力全可在勢的範疇，故可以稱作「大勢」！勢大難敵——大勢所在可令英雄垂淚，梟雄束手，有力無處使！

力則是內在的個人：自身實力，武學天賦，心志悟性，戰鬥技巧，爭殺經驗，謀略佈局，身心狀態……最強的力量是自身！力強者勝——強者就要逆天，連天都可逆，所謂的劫難，障礙，對手有算得了什麼？全部打破罷了，打破所有的大勢，我即最強！

但勢與力又不是天平的兩端，而是對立統一的勢力。

當力到了打碎大勢，擊破任何阻礙，無人可擋的地步，這股力量就是最強的勢！如果天道沒有給予氣數，就憑自己的實力去爭，去奪，鎮壓自身氣運。

——神之力！

大勢的頂點，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天下無敵的高手，有力難使，頹廢過日。這種大勢，無影無形無法，仿若命運，氣數，天道一般，飄渺而若存若虛。

——神之勢。

這兩種勢與力，可稱神之威！獲得其中之一，可為半神！盡得大勢與至力，則成真神，也是天位入道之境。

君莫問靈光一閃，臨陣頓悟。雖然修為沒有突破，戰力也無提升，他卻是看清楚了前方的路，天位入道之境。

「自己和霸下都是半天天道的半步真神，以後再進一步，則真正得到，不讓大荒九州的至高存在。」

他的心境豁然開朗，再無迷茫。

第五十五章 並無交情

破掉君莫問【天極】一劍，霸下似乎消耗不小，並未乘勝追擊。當然，主要還是霸下覺察到君莫問身上發生了奇異變化，不是氣質變化，也不是修為提升，準確來說，那是一種不能用語言表述，只能靈覺感知的變化。

人類有許多感官，感知著所有現象。視覺觀看景物，聽覺傾聽聲音，觸覺感知冷熱，嗅覺嗅聞氣息，味覺品嚐滋味，而五感之外的第六感，則感知聲音、視像、冷熱、味道，氣味之外的第六現象——一種不能用前面五種描述來表述的現象。

普通人的世界只有五感境界，而只有霸下這種天位存在才能感覺到第六感以外的境界。

霸下眼心中有些疑惑，盯著君莫問，對他問道：「嗯……我發覺現在的你和上一刻的你，有一些不一樣！因為什麼？」

君莫問颯然一笑，很開心的樣子。他欣然說道：「為什麼呢，大概是因為明白了一些以前不懂的武學道理吧！」

「祝賀你！」霸下沉默了片刻，霸下似乎在細細打量著君莫問，隨即思維波動突兀的沉重起來，像是烏雲壓蓋，給人一種心靈壓抑的感覺，驀然道。

「我生平一共遇到九位至高無上的存在，他們結束了荒獸的大荒時代。而你，君莫問將是九州第十位至高無上者！」

「第十位麼？」君莫問聞言微微凝思：「大荒的七位至高神，九州時代的秦無意和楚子期。霸下是九大神獸之王的其中一個，生命歷經大荒到九州，生命漫長，而天位高手的成長不可能無聲無息，也就是說——從古至今統共九位天道級！」

「看來此界的天道至高存在，也不是很多呢！」君莫問頗為自得的暗自一笑。

「來吧，未來的第十位，人類的至高存在，大荒的時代結束了，可荒獸沒有結束。」

霸下的思維波動，低沉，凝重，充滿著末路頹廢的情緒。

本來霸下和君莫問是勢均力敵，天地之勢共有，彼此之力也難分高下。而今，君莫問頓悟入道，修為未增，勢與力卻比霸下強了一分！這一分差雖然微小，但高手相爭，往往就是這毫釐之差，便形成了高低上下，導致最終的勝負生死。

君莫問此時不敢說勝券在握，但也佔據了優勢地位。他並未乘勢出手，而是規勸道：「我們各自退後一步，你約束荒獸，不再擴展荒林，我也揭過這一次的事情。荒獸和人類不說和睦相處，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強者的憐憫嗎？」霸下冷笑道，言辭中對君莫問的友好提議不置可否。

「不，看在從前的交情上，我不想和你生死相決！」君莫問一聲苦笑，無奈說道。

「我們有交情嗎？」霸下冷冷問道。

君莫問一愣，神思茫然起來，半晌說不話來。

對呀！他回想自己和霸下記憶：初次見面，開面就交手了一下，兩人談話，霸下的指導，荒獸和人類的矛盾，彼此的立場和天位道路……

問題：自己是否和霸下有過朋友之請，友誼之交？答案：沒有！

說實在的，君莫問和霸下確實並無交情。

初見的時候，霸下對君莫問談了人類和荒獸矛盾爭端，表示了希望人類和荒獸和平共處的見解，這和君莫問「求同存異，和平共處」的某些世界觀相似，令君莫問產生了共鳴，於是對霸下另眼相待。可謂一見如故一見如故！

不過，世界上有一見鍾情，再見生恨，自然也有一見如故，再見成仇。

人生若只如初見。君莫問和霸下，雙方的第一印象都不錯，可是沒有時間積累的友情，當夾在立場中間時，他們沒有了交情，反而有著敵對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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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無意被封印，人類世界將誕生新的天帝，而新天帝出現後會做什麼呢？

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

大荒的七位至高神出世，驅逐荒獸；秦無意成天帝尊位，其後發兵征討荒林；下一位天帝將有什麼作為，已經可以知道。霸下是神獸之王，坐在荒獸立場思考局勢，於是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下令先發制人。

同理，君莫問現在不是孤家寡人，逍遙散人，他有著聲望，有著人脈，還有著對天帝寶座的野心。所以，他的立場和霸下立場相對，沒有做朋友的緣分，那就做敵人吧1

君莫問眼神冷漠起來，輕聲一笑，說道：「不錯，你說得對！我們之間並非交情，我們只是……敵人。」

轟！劍氣爆發，世紀被劃開了一道深深的裂痕。劍光恢弘卻飄渺無痕，似乎脫離塵俗，，不受世間一切羈絆。

君莫問眼神冷漠，他的心更冷，心境近乎天道——天道無情，太上忘情。這個狀態的君莫問，甚至看得到未來，天之痕劍術運用更加精妙絕倫，不被法則拘束的劍光，逍遙縱橫。

天之痕劍氣超越世間，雖有其形，難觀其實，劍氣威力，方位軌跡，攻擊時間，勁力運轉，全部無法預料。這劍氣不明正體，霸下委實看不分明。

如果這是一次比試，霸下已經輸了，君莫問出的問題，霸下回答不出來。可惜，這是戰鬥！

「人類的技巧，境界，領悟，絕藝，再是神奇，再是深奧！荒獸皆不需要，也不需理會，荒獸只需要身體和力量！」霸下大聲咆哮著。

轟隆隆！

霸下山嶽般的強橫體魄，驀然前衝，衝破時空壁壘，彷彿世界對撞，萬物崩滅。

技巧招數的本意是彌補力量的不足，是屬於人類的東西，天生有著強橫體魄和巨大力量的荒獸……不需要！

速度和大小是世界法則對生物的束縛，登臨天位，超脫時空，體型不再是戰鬥的參考條件了。當龐大的身體不再制約荒獸，橫衝直撞就成為了神獸真正的戰鬥方式。

君莫問和霸下的戰鬥，是人形生物的武道技藝對決巨形凶獸的蠻橫衝撞。

他們的戰鬥雖然打破時空，但因為縱向戰場很大，橫向影響的地域微小了一點。白羽遠離數千里，站在安全區域，看著兩大至高存在的對決。

霸下的身體龐大至極，便是數千里外仍可看到戰鬥細節。

「這才是荒獸的戰鬥方式！」白羽自言自語著苦笑起來，他忽然明悟了一件事情：

來到路上，君莫問一劍一個，連續斬殺了三個和白羽同級的天位，不是君莫問太強，而是對手太弱，人形生物的戰鬥技藝，荒獸絕對比不過人類，這是天性本能的差別，難以後天改變。

「荒獸化作人形，天位之路的確會輕鬆一些，但如果忘記了自己的本來面目，仍然是弱者。」白羽歎了一口氣，現在不知多少天位神獸像他一樣，忘記了荒獸的驕傲。

大荒曾經有一段歷史，那是人類天位現世前，有一些人類為了抵抗荒獸，選擇融合荒獸血脈，獲得如荒獸一般的力量，成就高的人類還可以化做荒獸……七大至高天位出現，標誌著這種人失敗了。

現在的荒獸似乎走上了一條過去古人類的失敗老路！

霸下的蠻力強悍，一撞下去，世界破碎，甚至隱約有地風水火齊出的危險現象。

君莫問緊緊鎖起眉頭，神色凝重。這股蠻力太強橫了，即便他此時近乎入道的實力，也只能抗衡，一擊而敗是癡心妄想。

君莫問暗暗一歎：「可與至高天道者對抗的九大神獸之王，果真不好對付！看來，只能持久戰決勝負了。」

第五十六章 自爆攻擊

「咦，那是……」

白羽眼睛忽然似乎一花，視界彷彿罩上了一重朦朦朧朧的巨大水幕，人物不清。

此方世界沒有平行空間和亞空間，卻有著同體異面的異維度空間。相對於主世界的法則流動，生命生存，靈性意念，異維度空間如同一幅幅固定的圖畫，平靜安寧，除非施加外力影響，不然就一直平定到天地破滅。

天位高手的空間躍遷，本質就是進入異度空間，穿越同等路程再返回主世界。因為異度空間相對於主世界幾乎不存在時間流逝，所以從主世界看，空間穿越成了一瞬間的事情。

此刻，君莫問和霸下的交戰地點已然轉移，脫離了主世界空間，在異度位面中戰鬥。就像是海市蜃樓一樣，異度空間投影主世界的過程中，景物發生了一些奇妙變化。

於是在白羽眼中，水霧後面的君莫問和霸下對峙而立，但各自形象卻發生驚天動地的變化，他們的大小對換了。原本如瓢蟲般細微的君莫問，變成偉岸天神，手持神劍，屹立天地間。而體格龐大如山嶽的霸下，卻像是匍匐在天神腳下的螻蟻，渺小如塵。

然而，下一刻情勢突變，君莫問和霸下身影交錯，剎那而過。一方執劍，一方撲擊，懸殊體型和招數應對的鮮明對比讓這一幕顯得有些可笑。

當一切結束——

君莫問驀然而立，而被他一劍橫斬的霸下，腦袋以下的身軀都消失了，一顆房屋大小的腦袋滾落地面，沾染了不少塵土碎木。

看到霸下這幅樣子，君莫問眼睛一瞇，眉頭微微向上挑起。

最後一劍，君莫問起初目標是霸下的腦袋，但是霸下靈機一躲，以身軀被斬滅的代價，獲得了一線生機。可是……

「這又何必？身軀爪牙已經消失，沒有反擊餘力，留下一個腦袋有何用意！」

「難道還想再看一眼美麗的世界？」

君莫問好奇的對霸下問道。

霸下有點不幸，面目正好對著地面，不過卻不影響他說話和看東西，意識波動回答道：「不是，對天位來說，不斷圓滿小世界一直到取代大世界才是主要，世界本身美不美麗不重要。」

「哦，那是何必躲閃，這個半死不活的樣子，真的好麼？或者，你準備求饒了？」君莫問輕輕一笑，說道：「嗯，我倒是可以考慮放過你呢！」

「天帝候選，何必虛言惑人。你在我體內種下劍魂，侵蝕我的意志，即便今日你放過我，劍魂的吞噬下，絕活不過三天。」陌生的稱呼，霸下徹底斬斷了和君莫問友誼，當做生死不休的敵人。

「也許，你可以創造奇跡！」君莫問以追憶的情懷說道。

「奇跡？」只剩下一個獸頭的霸下，忽然咆哮起來：「我現在不就在追尋奇跡，天帝候選者，接霸下最後一招！」

「天帝候選，有趣的稱呼，你是說將要入道的我，還有對手麼？」君莫問不在意的說道，旋即看了一眼霸下的獸頭，哈哈一笑：「還有最好一招，自爆嗎？」

「你怎麼知道？」霸下一愣，脫口而出說道。

「這還用問！所謂的對手，從來只有這些招數麼？打不過，就自爆，你不煩我煩了。」君莫問搖頭歎氣。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總比將最後的柴燒了好吧！

不過，君莫問的回答霸下是聽不到了。無法逆轉，不能停下的自爆……終於爆炸了。以霸下為中心，出現一個黑洞，黑色的光影吞噬一切，幾乎一瞬間已經吞掉了君莫問。

君莫問啞然失笑，搖頭道：「哼，自爆。這個威力若是有人操控，凝成一點擊出，我可能會重視一下。沒有控制性的力量，便是在強大，能奈我何。」

「咦，這是……不好！」君莫問臉色一變，霸下自爆的威力不是橫向爆發，而是縱向擊穿，直透虛空。

霸下是要打開虛空，流放君莫問！

「霸下大人和君莫問的氣息同時消失了。」白羽喃喃自語，「同歸於盡，還是……」

白羽眺望黑色界面，在腦海中不斷思索。忽然，一股不安感襲上白羽心頭，非常強烈的不安和危險，彷彿下一刻他就會死去。可是，這種不安和危險立刻有飄渺起來，彷彿是錯覺。

天位高手心血來潮，危險將臨，不止可以提前預感，甚至時間、地點、危險等級都能大致覺察。如果來襲者實力遠超自己，可以蒙蔽預感，自然不必多說。但是現在明明預感到危險，卻又像是幻覺的感覺，實在莫名其妙。

這種像是感到，又像是錯覺，如同隔靴搔癢似的預感，讓白羽既急切又無奈。

白羽鬱悶的只想大肆破壞發洩，但理性告訴他要全神貫注，應對不知會不會降臨的災難。

驀地，白羽猛然斜撲，飛一般的撲在雜草叢生的森林地表。他的身後，原本佇立的空間，透明的空氣上面忽然裂開一道縫隙，緊接著一束耀眼的光芒從空間裂縫射出。

白羽感覺到，光束中有一種蓋世鋒芒，一抹破界銳利，這是一束璀璨的劍光。

劍光綻放，一個門戶——光之門顯現出來，一個人影從中走出。

「哇！好險，差點回不來。不愧是霸下的最後一招絕殺，如果不是我半步入道和這個世界聯繫非常緊密，恐怕要在虛空混沌中漂流很久才能找到一個新世界。」從光之門走出的君莫問，長呼一口氣，心有餘悸的說道。

憑君莫問現今的修為，虛空混沌自然拿他無可奈何，可是漂流虛空無數載，怎麼看都不是一件快樂的事情。

「君莫問？」白羽看著光門走出的人影，呆呆說道。

半晌，白羽回神，立即問道：「你沒死，霸下大人呢？」

君莫問沒好氣的看了白羽一眼，表情隨意的說道：「我和霸下不死不休，我沒死，你說霸下怎樣？」

白羽愣了愣，低下頭歎息道：「霸下大人，死啦？」

「自然是死了。」許是注意白羽語氣的疑問和不肯定，君莫問有些冷酷的重複確定。

君莫問調息了片刻，慘白臉色恢復過來。和霸下的對決消耗的能量不算多，反而為了從虛空混沌無法從外界吸收能量，返回過程中消耗甚大。

君莫問坐在地上，心中一歎：「不得不承認，自爆這種攻擊法門令人厭惡，但確實有效。苦戰過程的損耗竟然不及抵禦自爆時的一半，難怪那麼多人喜歡自爆。戰鬥中受多嚴重的傷都不要緊，壽元未損就不影響自爆法門的威力，只要實力差距不是太大，透支壽元靈魂的最後自爆足以拉著對手同歸於盡。」

「自爆，真他媽是一種太他媽的攻擊方式啦！」

「啊---」旁邊傳來一聲呻吟，白羽終究沒能通過心血來潮躲過一劫。

君莫問雖然和九州世界有感應，但正如以前說過，虛空混沌，不是時間也不是空間，感覺上近在咫尺，也許實際過程要千山萬水，甚至千山萬水過後，又發現自己錯過了方向，前方死路。

因為理解虛空特性，君莫問知道霸下自爆力雖強，但一入虛空，消失無蹤，他和九州世界的空間坐標實際極近。所以，君莫問肆意輻射自己的劍意，感應九州世界……

招未至，意先到！

劍氣來臨前，劍意已經輻射四野，白羽躲過了劍氣，卻不知早已身中劍意。哪裡有什麼心血來潮，身中劍意才是真。

總算君莫問提早發現，幫白羽拔出了劍意，避免傷害深存。

君莫問站起，踢了一腳白羽，笑容滿面說道：「霸下的事情解決了，你帶我去下一個地方。千萬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第五十七章 黑幕

走出略顯昏暗的密林，明媚的陽光不再被茂密的樹葉遮擋，肆意散發著光和熱，映照的前方道路一片光明。

君莫問舉手遮住陽光，抬頭眺望遠方，開口問道：「越族，或者說月族就在前面麼？」

白羽循目望了望，確定了一下方位。隨後他說道：「荒獸入侵，鉤月山脈八大人類部落領地被荒林侵佔，損失慘重，有的甚至近乎滅族。為了對抗荒獸，餘下的諸族決定聯合一起，於是誕生月族。月族最近活動的區域是那個地方，沒錯了。」

「很好，那麼我們走吧！」君莫問揮手說道。

「等一下！」白羽大聲叫道：「月族丘子越可是一直欲除我而後快，就這幅樣子去，沒問題嗎？」

君莫問呵呵一笑，語氣肯定的說道：「絕對沒問題！你現在可是我的僕人，人類因為利益衝突對森林裡的大灰狼是除之而後快，但是對於人類忠實的僕人——狗，卻是愛護有加的……嗯，在『狡兔死，走狗烹』之前，大概！」

白羽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問道：「大灰狼是一種走獸類荒獸，這個我知道，不過狗是什麼物種？沒聽說過呢！」

原來這個時間段人們還沒將狼馴化成狗啊！

一念至此，君莫問轉過頭去，上下打量了一下白羽，點頭恍然大悟道；「原來你就是歷史上第一隻狗啊！」

「雖然完全不明白你說什麼，不過總感覺不是好事！所以，你不用解釋太清楚，我不想聽。」被君莫問打量得渾身不自在的白羽，沉默一下，垂頭喪氣的逃避道。

白羽往前走了一段路，忽然停下來說道：「唉，我還是有些擔心。」

「相信我，沒問題的啦！」君莫問拉住他，持劍的手一揮，在虛空中劃開一個門戶，隨即拉著白羽走了進去。

白羽無法反抗，只能苦笑。他本想躲開抓過來的手，可君莫問那隻手隨意一抓，竟然把握了空間法則的流動，除非破開虛空，不然根本無從躲閃。

……

空氣忽然蕩起波紋，空間扭曲，緊接著一束光芒閃過，閃出兩個人影。

「看來……他們還真是準備遷移了！」

廢墟一般防禦城建，一些火堆無規則的散落地面，城內街道兩旁一堆堆積起來的物資糧食，一隊隊手持兵戈的軍士此去彼往、來回巡邏……看到這一幕情景，君莫問不禁感慨道。

「看這幅景象，月族不久前剛被荒獸襲擊過。」白羽沉聲說道。旋即，他哭喪著臉對君莫問說道：「這個時候，似乎不應該是我出現的時候吧！」

「沒關係，一切有我了。」君莫問貌似隨意地一擺手，淡定說道。心道：「反正即使真發生了什麼事，我也可以置身事外。不是有句話這樣說，當外部壓力大於內部矛盾時，內部矛盾被壓制。」

「是……君莫問大人？」遠處飛來一個人影，卻是丘子越感應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快速過來。丘子越現在是天位，一身實力即使放在九州大陸上，與諸天位高手相較也是強橫一流，但是面對君莫問，他只感到自己力量的渺小。

上一次地階和天位的差距，丘越看不清楚兩人實力的真實差別，這一次丘子越的天位眼力總算看出了兩人的巨大差距。可是……

丘子越心中苦笑：「實力的確進步，從前是望其項背而不可得，現在勉強可以遠遠看到君莫問的背影，但感知到差距，反而令心情更加沮喪呢。現在看來，以前『無知者無畏』也挺好。」

強者的壓迫力實在太大了！在君莫問驚人氣勢下，他彷彿身處高原，周圍空氣稀薄，令他甚至不敢大喘粗氣。

這並非出自心靈的恐懼，而是仰望高山峻嶺，自然而然發自內心的渺小感。也正是這種強者的壓力，原來與君莫問正面抗衡過的白羽，而今卻像是僕人一般，任憑驅使。

不知該說世界變得太快，還是人變得太快？大概兩者皆有吧！

「丘越，不，現在要叫你丘子越了。去年還剛剛突破地階，一年後今天，你已經是天位了。」君莫問哈哈笑道。

「當然了，我是天才嘛。」丘子越忘掉紛亂的心緒，如同往日一般故作姿態的得意洋洋。

兩人敘話說笑了一陣，丘子越眼光一轉，看到君莫問身後像是影子一般的白羽，臉色一寒，冷冷道：「荒獸白羽！」

白羽神色不變，淡淡向丘子越點點頭，隨即立在君莫問身後，彷彿一個盡忠職守的扈從侍衛，不該說的不說，不該聽的沒聽。

丘子越神色一怔，疑惑的眼神轉向君莫問，彷彿發問：「這個情況是什麼？」

君莫問呵呵一笑，手一指白羽說道：「它，我的手下。」

「莫哥哥，你回來了。」

清脆悅耳的少女聲忽然傳來，打斷丘子越正要說的話。他聞聲立即回頭，訝然道：「小虞！你怎麼過來了？」

一年不見小虞姑娘長高了，少女烏黑柔順綁著一條這個時代少有的彩色絲帶，一根馬尾長髮摔在腦後，一身頗為華麗的祭祀女裙，亭亭玉立，巧笑倩兮，黑白分明的眼眸瞧著君莫問。

少女貌似完全不在意自家哥哥，眼波流轉，卻盯著眼前的情郎。

「什麼情況？」

君莫問理解不能了。這種充滿著少女情懷的眼神，他有一點經驗，倒是能夠承受，可是丘子越的凌厲眼神射向他，怒氣爆發，好似在說：「你什麼時候騙了我妹妹？」

君莫問感覺非常苦惱了：

「……關鍵不在意眼神的含義，小虞喜歡自己也不重要，可是這莫名其妙的愛意，究竟從何而來？」

「難道她發現了我的偷窺，可是不對，也不可能！天位和天位以下的差距是二次元和三次元，小虞絕對無法發現自己，就像二次元生物不可能觀察到三次元生物……」

「這裡面必然有黑幕！」君莫問眼神凌厲，心中決斷道。

其實，世上許多表面清楚明白的事情背後，往往都有著種種不為人知的幕後故事，簡稱「黑歷史」！

例如秦末漢初中間最出名的歷史事件——楚漢之爭。

農民起義軍和六國貴族勢力聯合起來，一起推翻了秦朝統治，劉邦和項羽陸續佔領咸陽，秦朝統治滅亡。

其後項羽自號「西楚霸王」，分封天下諸侯，於是大家人人有衣穿（衣錦還鄉），人人有王封，皆大歡喜——

怎麼可能！

實際上，項羽分封的天下諸王中，最不歡喜的人就是「西楚霸王」。秦始皇統一宇內的帝業在前，區區霸王業位算得了什麼。不過因為當時的諸王勢力仍然強橫，項羽無法一意孤行，不得已只成就了霸王之業。

但是，明明有皇帝可以坐，誰願意當一個和其他人平級的大王。

於是，世上最大的黑幕出現了。

項羽和劉邦合謀，掀起了楚漢之爭的龐大黑幕，兩人一個扮黑臉，一個扮白臉，聯手坑了其他大王的軍隊和國家一一消滅，最後只剩下楚國和漢國。

翻開歷史書看一看，這明明有黑幕嘛！

張良和楚國高層關係良好，韓信先在楚國幹了一段時間，再跑到漢王那裡幹活，其他什麼英布、彭越都是在西楚霸王和漢王劉邦兩邊跑，這樣背叛來背叛去，明明在通傳消息。

——這就是證據！

黑吃黑消滅了其他勢力，項羽和劉邦在鴻溝談判分贓，協議鴻溝以東屬項羽，鴻溝以西歸劉邦。

因為項羽正趕著回老家結婚，也就答應了，反正以後覺得吃虧可以再打，咱項羽除了一身力氣其他什麼都沒有，打架誰怕誰！劉邦也對鴻溝協議感覺不錯，於是就簽約。

最後結局：黑社會爭地盤是不能講義氣的，劉邦大概心更黑，背後捅了項羽一刀，於是項羽悲劇了……

這就是——楚漢爭霸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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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第五十八章 比試

可以從事物表面上蛛絲馬跡分辨出有用與無用的線索，透過表象掩飾看到事物背後的真實，繼而找到唯一真相，這種人我們叫做智者！

君莫問是武者，所以經過縝密的回憶和細細思索之後，他還是搞不清楚自己何時奪取了小虞姑娘的芳心？

一見鍾情？貌似可能，可這個世界上從來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恨，也不會出現無用無辜的愛。或許瀟灑英俊的第一印象，或者英雄救美的第一事件……

人生初見時候，「怕生」的君莫問刻意隱藏了自己的氣質，一種絕對平凡的包裝下，除了清楚身份的丘越和良外，任何人都會忽略掉君莫問的存在。

——沒有這些引起一見鍾情現象的因，何來一見鍾情的果。

仔細想來，他唯一一次和小虞姑娘產生聯繫，原因在於一個人，一個不普通的女人——

韻凝霜！

「莫哥哥，不，君莫問殿下！您的祭祀小虞在此向您奉上最虔誠的信仰。」聽到這一聲從心底傳出的少女笑意盈盈的話語，似曾相識的談話方式讓君莫問終於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他暗道一個「果然」，心想：「韻凝霜雖然不在了，她留下的麻煩卻實在不少，而且她似乎曾讓我照顧她的神系後裔呢。」

安撫了一下自己的小虞祭祀，應下丘子越的接風宴……呃，這個時候舉辦接風宴沒有關係嗎？

接著君莫問沉吟起來：「我正好要去參加會盟，只有一個荒獸隨從太少了。而且打天下不是一個人的事，『一個好漢三個幫，一個籬笆三個樁』，天帝即使天下無敵也需要手下！收攏月族，既完成了韻凝霜的托付，還有助於我的天帝大業，一舉兩得！」

「這個是……」

進入月族領地，君莫問感覺到一種細微的虛幻物質不斷向他匯聚，像是飄渺的光點在身體周圍環繞，這種物質虛幻又真實。虛幻在於連一般的天位都發現不了這種物質，真實卻因為它讓君莫問身上充滿一種光明，崇高，和藹，肅穆的氣質。

可在君莫問看來，這些物質並沒有它表現的光明正大，反而透著一種迷惑眾生的效用。

「信仰之力！自欺欺人？」君莫問清楚了這些虛幻物質的來歷，同時也明白了所謂信仰之力的本質。

人類是一種非常善於欺騙的生物，而且人類不但善於欺騙別人，更懂得將自己加以欺騙，也即是自欺欺人。說實話，騙到別人不算什麼，但這種連自己都可以欺騙的技能，卻是連神也難以做到的事情。

信仰之力源自人類本性，同樣充滿了欺騙，不過信仰之力的欺騙已經超出了騙的範疇，而是執著，堅信，不屈，信仰。所以當信仰之力積累到巔峰時，可以近神。

信仰之力沒有屬性，自然不是光芒，可是信仰之力蘊含著無數人們祈求光芒的信念，將無屬性的信仰之力發出了光明屬性的力量。

「信仰之力，或者說神力，它是一種近乎萬能的力量，甚至一念創世也無不可。秦無意神道一劍斬斷七根世界支柱一般的存在，並不全是運氣，神力的恢弘力量不可忽略。只不過，神靈力量和天位武道確實不好共存……」

當君莫問吸收了信仰之力如體，還沒機會體驗神力的玄妙，神力先和他體內的真力對抗了，這種對抗並不十分強烈，卻又不能忽視。就像是快車道上逆行來一輛小自行車，看似危險係數不大，實則極有可能引起連環車禍。

天位高手完全掌控自身真力，同時可以煉化外界力量，除了信仰神力。天位真力的性質和天地元氣相似，可以煉化其中的天地意念，化為己用，可對於無數心念匯聚而形成的信仰力量，面對數量的汪洋大海完全不行了。

「人類和世界的矛盾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簡直無處不在啊！」君莫問暗自搖頭失笑。「現在看來，神力修行還是放到以後吧。」

「你們這是做什麼？」君莫問一愣，立即訝然說道。他一時沒在意，白羽和丘子越竟然打起來了，當然還沒真正開打，可彼此氣機交鋒其實開戰沒啥區別了。

這兩人一個是他的侍從，以後粗活、累活、重活都要它做，可不能殘廢；一個是內定的先鋒大將，以後斬將刈旗，衝鋒陷陣也是不可或缺。

「做過一場，前仇舊怨從此一併瞭解。」丘子越冷冷說道。

「可以。」白羽眼睛微微瞇起，緩緩說道，說兩個字的時間比丘子越一句話還長。君莫問氣勢壓迫消失，它倒是有些故態復萌。

「練武之人解決問題的方式嗎？我同意了。」君莫問拉著小虞退後，為他們兩人流下一個不算太小的場地。不過對天位來說，方寸間的時空挪移作戰一樣別有情趣的。

丘子越首先出招，月牙戟斬出一道匹練似的月牙光刃，照耀四野，清輝灑下就是威力範圍。

白羽猛然一睜眼睛，一指點出，修長如玉的手指一根破空長槍，點破空間，閃出點點星華，無數星芒帶出一道道星痕，雨點般咂向丘子越。

無數星芒是無數空間夾層，白羽打出了數不清的空間夾層，阻截月牙光刃，但威力無比的月牙刃擋者睥睨，斬破空間阻隔反而威勢更勝，鋒銳的刀意鎖定白羽。

白羽輕輕一笑，眼眸淡漠，身形氣息驀地消失無蹤，鋒銳刀意失去目標，凝聚入微勁氣一亂，逸散周圍，地面打出深不見底的大坑，天空切割出一道道清晰的裂痕，黑與白鮮明無比。

荒獸白羽玄妙且輕鬆的躲過了丘子越的天位絕殺，但後者對白羽的星芒攻勢，卻是有些措手不及，顧此失彼。

無數星芒穿梭時空，幾乎封鎖了此地所有空間界面，能在任何時候從任何地方如發出任何形式的突然襲擊，這種多維度的立體攻擊方式讓丘子越避無可避，擋無可擋。

君莫問微微一笑：「殤的武學！突然遇到一種不熟悉的異體系武學，丘越恐怕要很苦惱了。」君莫問第一次遇到霸下那種荒獸特有的戰鬥方式，也是陷入了一場苦戰。

「喝啊！」

丘子越猛然大喝一聲，月牙戟一旋，橫轉四周，破碎虛空。即便如此丘子越仍然未能攔下所有星芒，他最多擋下了三分之一的星芒，剩下三分之二的星芒接連不斷擊中。

「結束了。」一襲白影現出了身形，白羽微笑著。下一刻，它突然臉色一變，隨即歎息一聲。

丘子越身上穿戴的布甲忽然泛起微微的光芒，在星芒的攻擊下，他的甲冑越來越亮，防禦了也越發強大，旋即爆發一股強大光芒，一下子將四周所有空間排開，形成了一瞬間的真空地域。

無數星芒遇到了無可逾越的阻擋，如流星向墜落水中，星火消逝。

借助這一瞬間的真空壁障，丘子越橫衝直撞，近乎心念一轉的剎那，以一種荒獸的作戰方式衝到白羽面前，月牙戟斬下。沒有反攻餘地，白羽自己創造反攻餘地，它絲毫不理將落到腦袋上鋒刃，凝聚全身精氣神的一指神槍，已經虛幻的真空屏障無力阻止，點上丘子越。

「這是……要同歸於盡啦！」君莫問無奈的一笑，卻是早有一絲預料，並不意外。連隔著一張桌子開會的大人都可能掀桌開打，遑論兩個絕頂高手比武，就算原意是切磋，打出了真火的時候也會立成生死相拼。


第五十九章 似曾相識燕歸來（上）

「表面看來沒有能量和法則波動、完全裝飾性的布甲，發動之後卻是自成世界的完美防禦，還可以形成真空屏障。達到這個程度的威力……應該是不愧是神系後裔，深不可測啊！」

「不過，擁有神器不意味會使用神器，即便是在如何強大的武器，如果它的擁有者不懂得使用，威力再大無法發揮也沒用了，就像是明珠暗投。」

丘子越以真空屏障瞬息扭轉不利局勢，雖然精彩卻是戰鬥意識的應變，而非本身對戰機局勢的精妙把握。換句話叫做：瞎貓碰到死耗子，運氣好而已。

「這一瞬間的絕對防禦明明是同級對戰中殺手鑭，可如果抓不住機會不是太令人失望了，不對，是太令神器失望了。」

君莫問先是稱讚了韻凝霜傳下的防禦神器，旋即狠狠批評了一下不懂使用它的丘子越，最後才在小虞姑娘的驚呼聲中出手，制止了兩大天位，化解了同歸於盡的糟糕結局。

「你實力不錯嘛！」

「你也很厲害。」

前一刻，兩人還差點在戰鬥中同歸於盡，下一刻卻互相吹捧起來，這個情景只能說，武者的交情果然是打出來的嗎，俗話稱作：不打不相識。

總而言之，過程裡面雖然出現了一些狀況，一點崩壞，但結局卻稱得上完美，皆大歡喜。

接下來，丘子越為君莫問引見一番月族的高層，最主要的是月族的第二個天位高手——雲獨行。

雲獨行卻是一位真實意義上的天才，五歲開始練氣修武，十幾歲的九品高手，不到二十歲他突破地階，又用十年時間完成了了天位積累，為突破天位做了充足準備，三個月天位壓制消失，他成功晉級。

雲獨行話不多，做事幹練，他的性格可以說是武癡，對武學充滿熱情，因而對其他事物皆不關心，可一個人生活在世間又怎麼可能全按自己興趣行事。荒獸入侵，雲族逢難，他不得不作為族長力挽狂瀾……

月族有丘子越和雲獨行兩大天位，這個實力放在荒州已經是很強大的部落了，但是面對成群結隊，綿延如群山聳立般的荒獸，這股力量卻只能勉強自保。身為掌控月族命運的兩位領袖，他們的一言一行，每一個決斷，任一命令……都決定著整個月族的生死存亡。

因為性格等一些原因，丘子越是月族族長，雲獨行是月族副族長。

雙方會面在祥和氣氛下結束了交談，達成了彼此都很滿意的協議。

過後由小虞引路，和君莫問來到月族神殿，說是神殿，其實只有一座神像而已。不過，神之所在即是神域，神威籠罩範圍自然是神殿範圍。

這個所謂神殿實則是一片空白平地，平平如野，中央佇立著一座女子神像。神像既不華美，也不宏偉，甚至有些嬌小，可每一個人看到神像，就會覺得光輝，宏大，神聖……

「神像有神威，有神力，有神域，所以月族許多人信奉著神明。」小虞祭祀指著神像說道。

神像散發著微光，光輝的範圍不大，但光輝照耀的地方即是神殿，即便實際上空無一物卻仍使人感到宏偉和壯麗。

原來越族一直信仰這個神像，後來因為越族毀滅，不斷遷移，神像信仰出現了流失。不過有一些虔誠信徒將這一切苦難視為神明的考驗，依然信仰著神像，當做絕望中的曙光。

一塵不染的神殿中央，神像佇立，但是令君莫問頗感苦惱的是神像的形象！神像塑造的分明是一個女子形象，自然不是君莫問，而女神像的真正身份也不難猜。

「韻凝霜！你都封印秦無意，和他一起消失了，居然還不消停，總是打擾別人的生活啊！」君莫問低聲喃喃，抱怨著冥冥中存在的某個神明。

君莫問碎碎念著，心中也有些疑惑不解的地方。

神殿神像和信仰對像清楚指明的身份都是韻凝霜，但是神力匯聚點卻成了自己，並且自己可以輕鬆自如的使用神力而沒有桎梏。真的不知韻凝霜如何做到？

他可不知道，韻凝霜對神力的運用技巧竟然到了如此精妙深邃！

君莫問驚訝之餘，他也是感歎：秦無意當年的勝利實在有幾分僥倖！

七位至高神終究是被眾生崇拜信仰了數千年的存在，便是心中對神力不屑一顧，不去運用，但和神力信仰相伴了數千年，他們對於神力可是有著絕對的驚人理解。

小虞大祭司一直致力於神教建設，招收信徒，建立神殿。現在君莫問到了，她更加熱情了，提出了許多建設神殿和組織神教的建議，並讓君莫問多多提意見。

君莫問心中苦笑，只好說從長計議，敷衍過去。

對於神教建設，他是真的放在心上，天位和神力不好共存。從神力特性可以看了，神力雖強，卻是拋棄現實而從虛幻尋找希望，這般數量和質量皆是駭人的堅韌意志幾乎能與天道意志比肩。

兩者就像世界意志和眾生意識，看上去和平共處，彼此和諧共同發展，實際上卻是一山難容二虎，終究要分出一個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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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音未改，故土難離，我們的語言，我們的文明，我們的一切都屬於荒州，我們的家不在這裡，我們真正的故鄉是中州！」

「……當年，秦無意驅逐了我們，我們沒有實力反抗，所以不得已離開故土，遠走他鄉。」

「……現在，是我們回歸故土的時候了。」

二百年很久嗎？

對於一輩子最長活到一百歲的普通人確實如此，但對於地階可以活五百年，天位壽元超過萬年的超凡之人，二百年不斷，卻也不長，正好是忍受力的極限。

月族的地階長者對故鄉的思念在現在這個時候正好到了一個極限，為了回歸故鄉，他們願意付出生命為賭約，目標中土。

月族的青壯一代，在父親祖長的追憶下成長，他們對於繁華的中土充滿幻想，他們有志氣、有力量、有著足夠可以付出的代價，所以他們的夢想是中土。

君莫問劍指北方，與其說他的演說感染人心，不如說他的話說到了眾人心坎。

拋開炫麗夢幻的理想，揭露血淋淋殘酷的現實。

荒林擴展萬里，荒獸不時侵略，他們的家園早已經被破壞殆盡，荒州的生活已經無法生存了。不說理想，為了生存他們也只能向中原進發。

上面這些話都可以當廢話，當成服從強者命令的理由。

這是一個個體力量完全壓制集體力量的時代，弱者只是背景，他們的任務只有一個——服從強者而已。

台下的三千武士，其中有近百位地階，丘子越和雲獨行兩個天位，算得上一股不錯的勢力，不輸於七大神系的勢力……貌似本來就是七大神系之一的後裔。

可這股力量又是弱小的，因為這股力量便是再翻上一倍，也擋不住君莫問三招。

這是一個強者時代，一個英雄的時代。集體為個體貢獻微薄的力量，得到強大個體的照顧，而不是個體奉獻微薄力量一切組成強大的集體的力量。

一切皆是為強者服務！

君莫問的氣勢飄渺若虛，彷彿似有似無，卻又宛若實質，鎮壓萬方。他不必開口，不必展示武力，甚至不需要手下……在這股天道一般的氣勢下，無數人甘為下屬，效力犬馬。

王霸之氣嗎？

也許是！



第六十章 似曾相識燕歸來（中）

原本一場好好的接風洗塵宴，慶祝兩大天位駕臨月族，順便當做遠行前一頓豐盛晚餐，結果君莫問一來就成了月族進軍中州的誓師動員大會啦。

接下來的幾天，荒林恢復了平靜，荒獸不知擴展地域，可能是因為霸下死了……也許荒獸正在暗暗醞釀一些什麼……

月族開始了戰爭準備，戰士招募和戰爭訓練，收集軍備物資，制定計劃和行軍路線。戰前備戰和部落遷移在某些方面確實有相近的地方〔ＷＷＷ。ＷrsＨＵ。ＣＯＭ〕，遷徙計劃換個角度一修改，正好成了一個很不錯的進軍計劃。

於是丘子越找到君莫問，問道：「月族備戰計劃基本完成了，什麼時候出發？」

君莫問思略片刻，沉吟道：「大概還要幾天……」目光望向遠方無邊無際的荒林，過了好半天，他仰頭呵呵一笑，旋即向丘子越說道：「做好萬全準備，一切計劃完美後，三天後出發！」

丘子越得到指令，回去做最後準備和行前計劃。

待丘子越離開後，君莫問看向荒林方向，低聲的喃喃自語：「三天，我只等三天，你……你們應該趕得及吧！」

而後，君莫問沉思起來，武力自己有了，勢力自己也有了，以後的就看以後的行動力和應變力了。

「咦！」他忽然抬起頭，左顧右盼，輕笑著自言自語道：「白羽跑到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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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荒林號稱「無盡」，它佔據多大地域，實際有多少面積，卻是一個謎題。一方面是「人荒協議」，人類未經允許不可踏入荒林，自然無法清除荒林面積，第二個原因是荒林的確很大，十萬大山，汪洋林海，以天位的目力看到地平線盡頭，仍然只有大山和林海。

今天，荒林忽然出現了一股莫名的震動。如果僅是聲響，大洋一樣的荒林可以淹沒所有巨響，所以這個行動不是上空氣波蕩。這個聲響是空間的動盪。

聲音的波動會被空氣阻力阻擋，空間的波蕩會被空間壁障消弭。

荒林某處，空氣中忽然出現波動，一個人影閃出，還不帶看清人影面貌，這個人影一閃進入空氣，再次出現已經是萬里之遙的另一處空間，然後又是一萬里……這個人影正以時空跳躍的方式，一步一萬里，沿著一條從南到北的直線前進。

單一的空間震動和聲音傳播沒什麼兩樣，並不要緊，但是不斷以同樣的方式，同樣的速度，穿梭同樣路程，卻引起了一個不太好的事實——空間共鳴。

聲波共振的危害可以毀掉空氣中的任何物質，同一個道理推測可以知道：空間共鳴引起的危害會更加巨大。如果這個人影真的引起空間共鳴，恐怕大半荒林將會消失。那可比天位大戰的餘波危害更大，這也是天位力量彼此約束的原因之一，任何一個天位如果變成反世界主義者，他對世界造成的危害將超過天道級強者的決戰。

秦無意當年對付七大至高神的時候，為了斬殺強敵，使用了一種對世界危害很大的招數，他後來就為此後悔了好久。從那個時候，他意識到，天位對世界的危害遠遠超過天位對天位的危害。

天位掌握了世界進化的可能性，與子同時掌握了世界毀滅的可能性。

如果一個天位抱著「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寧可毀掉也不可以讓別人得到」的想法，鑽進深老林幾百年如一日的傾心鑽研，研究出一種可以毀滅世界的武器，這可如何是好！

因此，這個假設直接造成了秦無意的天罰舉措，凡是地面上的天位，不屬於天庭的天位，一律轟殺。

疑似「恐怖分子」的神秘人影，依舊萬里一步，不停著跳躍著，至少橫貫了無盡荒林數百上千萬里，荒林雖然「無盡」卻也到了盡頭，同時空間震鳴越來越大，可能一下次穿梭空間的時刻，就是荒林之災！

「終於，找到了！」一處空間扭曲波動，一襲白影忽現，卻是白羽。

只見白羽猛然轟出一拳，爆發出翻江倒海的拳勁，這股拳勁凝聚入微，擊中虛空一點！卡嚓，卡嚓……彷彿玻璃被子彈擊碎的聲音，空間破碎，正面轟中一個人影，這人影躲閃不及被轟飛了出來。

不過這人影的實力卻是強橫，在慣性狀態被人預判轟擊，硬吃一擊猛招，還要加上受到空間碎片的傷害，可他落地的動作卻沒有一絲狼狽，如一片落葉般飄然站定，巍然而立。

人影現出身形，衣服略有損壞，衣袖散出幾縷布條，身上的上衣出現幾道裂痕，透過衣服的破洞可以看到，他的身體不說毫髮無傷，也是沒流血，沒受傷。這強大體魄的威懾猶在其實力之上。

「螭……螭龍大哥，你為什麼要來？」白羽遲疑一下，低下頭歎息道。

大荒九大神獸之王，有的消失，有點已死，有的躲起來，也有投靠人類……只有霸下，守護荒林，憑一己之力面對天庭和天位的強大力量，應對他們的種種挑戰，為荒獸爭取生存領域。

時窮節乃現，板蕩識忠臣，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當一個種族到了危難時刻，必然有英雄站出來，這是一個種族的氣運，也是一個種族的脊樑，霸下無疑是這樣一個英雄，荒獸的英雄。

霸下的所作所為令所有荒獸感激著，敬仰著，崇拜著！

——霸下大人死了。

霸下大人死了，被人類殺死了，因為霸下大人為了荒獸的利益，侵犯了人類的利益，所以人類天位進入荒林，擊殺了霸下大人。

這就是荒獸觀點中霸下和君莫問戰鬥的背後真相，也的確是事實！

荒獸對霸下的敬意轉變成了對殺死霸下的人——君莫問的敵意，刻入心靈的敬意轉化為了刻入骨髓的恨意，它們要為霸下大人報仇雪恨。

君莫問現在坐鎮月族，行蹤明顯，氣勢籠罩萬里，天位以下的荒獸沒能力靠近，神獸已經有了人類的智慧，趨利避害的天性和理想壓制了它們的感性和報仇衝動。

仇不能不報，所以聰明的荒獸找來了幫手。

螭龍是神獸，霸下也是神獸。

霸下大人鎮守荒林，螭龍大人遨遊南海，統領荒林的霸下大人是神獸之王，統帥南海的螭龍大人……應該也是神獸之王吧！殺死霸下大人的天位是人類王者，也只有同為荒獸王者的存在才能對抗。

於是，荒獸所求，也是自身意願，螭龍來了。

……

荒林和南海比鄰，可荒林中央和南海中央相距太遠了，傳遞消息需要許久。

南海荒獸之王——螭龍，它聽到霸下死訊，面無表情——憤怒、哀傷、仇恨等情緒瞬間積壓，令他出現了一種聖人無情的冷靜。沒有思考，沒有商量，沒有準備，螭龍穿梭空間，逕直從南海之極衝向荒林之北。

它的空間躍遷的極限距離是一萬里，所以它一步一萬里的前進，即使可能因此引發空間震鳴也不顧，可能因此損耗實力，敗亡於有能力殺死霸下大人的強者手中，這個它也不在意。

完全的無腦行為！

死也沒關係，做荒獸鬼也不放過它。

螭龍只想報仇，別人和別獸不知道和霸下的親密關係，它自己還不清楚嗎？

……

「螭龍大哥，你為什麼要來……送死！」白羽忽然抬頭望向螭龍，盯著它的眼睛說道。

在一般神獸眼中，螭龍和霸下一南一北，同是神獸之王，實力應該差不多。但白羽卻非常清楚，兩個神獸之王是不一樣的，霸下是大荒的神獸之王，螭龍是九州的神獸之王，「偽」神獸之王。

大荒的霸下和君莫問可以棋逢對手，將遇良才，鬥得難分難解。而螭龍遇上君莫問，能撐過三招已經不容易。

「我的來意，你不清楚嗎？」螭龍看著白羽，兩人……獸好像熟識對方。

第六十一章 似曾相識燕歸來（下）

螭龍和白羽當然認識，因為兩者皆為大荒九大神獸之王的後裔，即便原本素不相識，命運的旋流也會令它們陌路相逢，聯繫在一起，或是敵，或是友，或是敵友難辨。仿若恆星無意吸引，自有衛星環繞。

白羽若非身有神獸之王的血脈，哪裡有資格向霸下求教，托庇霸下羽翼，得到神獸之王的教導。

不過兩隻荒獸雖然同懷神獸之王的血脈，機遇卻是不同。螭龍被父母將它托付霸下照顧，經過神獸之王的靜心培養，一身本領足以縱橫荒界，南海稱王。

白羽則自幼流落荒蠻，孤苦無依，艱難度日。有一次遇到危險，歷練的螭龍「正好」路過，救下白羽才，加上它們都是王族後裔，從此成為了好朋友。

所以白羽和螭龍不止認識，而且感情好到了「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的地步。正因為這樣，白羽不辭辛勞，深入對它來說頗為危險的荒林，根據空間震盪氣息找尋螭龍，阻止螭龍。

白羽勸說道：「你不可能擊敗君莫問，你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你應該等待機會。」

「現在找君莫問決鬥，必死無疑，而等待機會或許會峰迴路轉。『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對人類的思考方式來說，這句話足可令人冷靜下來，三思而後行。

螭龍卻是冷笑起來，許久才說道：「白羽，你忘記自己是荒獸了，還是被人類污染了。我們是荒獸，我們不善策略，所以荒獸不需要策略，當荒獸用策略抵抗人類的時候，荒獸就不是荒獸了，而是被人類馴服的家獸了。」

「這句話是霸下大人教導我們荒獸的。」

螭龍眼睛中流露了一絲哀傷，轉瞬即逝，只剩冷硬。螭龍冷冷說道：「霸下大人的教導你忘了嗎？」

「當荒獸學會了用人類的策略抵禦人類進攻的時候，荒獸將不再是荒獸了。」

「霸下大人可以死，我螭龍也可以死，但荒獸尊嚴不可以死。」

白羽無言，它突然發現自己和螭龍的境界差距，螭龍看待事物的高度遠在自己之上，自己根本沒資格評判螭龍的行事。

霸下之死，對於荒林是一場地震，不僅是情感上，更是對荒獸勢力的巨大打擊。荒獸不僅失去了領袖，同時失去了未來，正是對未來的恐慌，荒獸遲疑了，徘徊了，甚至對理所當然的復仇充滿躊躇。

螭龍眼界高遠，明白此刻不能後退，不能妥協，只能訴諸鮮血，發揚「荒」的精神。

一位荒獸王者倒下了，必須有一位新王者站起，領導荒獸，開創未來。

「螭龍大哥，你是一位王者。」白羽拜服道，不在將螭龍當做平等存在，而是放在了霸下大人層次。

螭龍微微一笑，正要說話，白羽強行開口道：「所以，你不可以去。」

「白羽，你投靠了人類了？」螭龍憤怒說道。

「不，我只屬於荒林。」

「那為什麼組織我，你知道我必須去。」

「我必須阻止你。荒林已經失去了一位王者，不可以再失去另一位王者。」

「白羽，你應該明白，現在是一個怎樣的時刻！荒獸之王可以是任何荒獸，但在這個時候，喚醒荒獸的熱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現在是重拾荒獸榮耀的關鍵時刻。」

……

……

「我提一個建議，在談判桌上談不攏的問題，我們可以通過打一架解決。誰贏，聽誰的！」白羽和螭龍爭得面紅耳赤，忽然一個聲音提出建議。

「這個主意不錯！」螭龍大聲叫好。螭龍猛然意識到，自己的實力強於白羽，可以強行壓服對手。

「君莫問！」白羽驚呼出聲，暗叫不好。

「嗯！」聽到白羽驚呼，螭龍猛然轉身，注視向忽然而來的不速之客。

「你就是擊敗霸下大人的君莫問！」

君莫問輕輕點頭，微笑道：「荒獸未來的王者，你好。」

螭龍聞言卻是皺了皺眉頭，說道：「你來了多長時間，什麼時候到的？」

君莫問有些無奈笑了笑：「你在荒林引發如此大震動，我也不知道也不行了。大概和白羽同時找到你，後來你們爭論起來，我時間有點趕，不得已打斷你們，不好意思啦。」

「螭龍，你快逃，我不一定可以擋多久！」白羽忽然開口道出驚天一句，上前一步擋住君莫問。

君莫問莫名一笑，瞥了眼神情凝重的白羽，竟然閉起了眼睛。

螭龍動也不動，冷笑道：「逃！逃了的話，龍神也會看不起我吧，哪裡還有資格做荒獸王者！」

「龍神？」君莫問睜開眼睛，問道：「你對龍神瞭解多少，龍神是什麼？」

螭龍有些驚訝的看向君莫問，說道：「你也是踏足王者之道的人，居然不知道龍神！我是荒獸王者，法天象地，你是人類王者，天位入道，你應該瞭解龍神的？」

驚訝過後，螭龍粗略解釋了一下。

「龍神之謎僅流於傳說，傳說所有王者必須龍神承認才可稱王。是以，蒼穹之痕稱霸時曾說自己得龍神教導，大荒九大神獸也說是龍神後裔，人類七大神系相傳是龍神語言，天庭出現更與龍神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螭龍說的不清不楚，君莫問卻瞬間明白了，原來和後世皇帝自稱天子一樣，龍神其實就一個象徵意義。君莫問於是笑了，啞然失笑道：「龍神，原來如此。」

「天下之主和龍神有何干係？」

君莫問以為這句話會得到螭龍共鳴，誰知螭龍甚是驚訝的樣子，旋即一笑道：「你必敗！」

君莫問一愣，這無頭無尾的三個字是啥意思？

螭龍卻是不理君莫問的疑惑表情，話鋒一轉說道：「你是否知道霸下大人在與你一戰之前，已經身有極重的內傷？」

「看得出來？」

「你又是否清楚，霸下大人曾傷在秦無意劍下，傷勢二百年未癒，傷上加傷，實力不到巔峰時期的三分之一？」

將一件亂七八糟的事情通過七拼八湊完成，結果堪稱完美！但一件本就完美無缺的精品，如果出現一個缺口，細小的瑕疵是使其不再再完美！

天位代表完美，一個受傷的天位卻不完美。施展「法天象地」需要完美狀態，而霸下肯定不具備此點。霸下的實力只有三成，那麼它的「法天象地」有幾分實力呢。

君莫問聞言一怔，沉默許久，洒然一笑道：「這個倒是不清楚！」

君莫問的笑意讓螭龍更加不悅，語調越發冷漠，冷聲道：「你不覺得自己勝之不武，趁人之危嗎？」

站在旁觀者角度，這是無可否認的事實，君莫問的確趁人之危，勝之不武。但是，如果放在敵人立場……

君莫問笑容越發燦爛，語氣輕快的說道：「趁人之危是對人類來說，對於荒獸，我並不覺得。」

「哈哈哈！哈哈哈……」螭龍貌似怒極反笑了。


第六十二章 似曾相識燕歸來（完）

高手過招，一般可分為三個層次。套用兵法學說，可以這樣來講——

第一層次是：不知彼，也不知己。

這個時候的高手將武功練到「出神入化，變招千萬」之境，一套劍法使出，千變萬化，如疾風驟雨一般壓制對手。但並不懂招數真意，難以認清實力，往往亂拳打死老師傅，卻自以為得計。

第二層次：知己不知彼。

此刻，高手已經盡得武學真意，對生命本質、天地自然都有了自己的認識，不為外物所惑，清楚明白，自己有多少能力可以完成多少責任，有一本屬於自己的賬目。

第三個層次；知己知彼。

當你達到了這個層面，你完全可以藐視弱者，因為你已經是真正的高手，強者！既清楚自身實力，也能認清對手實力，不過是這個層次的表面意思，它的深層含義在於……

第一層面高手的較量是「你出一劍，我回一刀」的熱血+拚搏；第二層面高手較量是「打牌」，自己的牌一清二楚，對手的牌一無所知，彷彿戰陣對決一樣；君莫問和霸下的交手是高手過招的第三層面較量，也是天位層次的戰鬥方式，好像下棋似的。

真正高手出招，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指哪打哪，絕少落空。而到了君莫問和霸下的境界，甚至可以窺探未來，出招前已經明白了對方的後手和應對，就像下子前的推測計算。

天位過招如同下棋，一切黑白分明。所謂高下差別，完全可以比作棋力強弱。

天位是下棋者，天位以下還未入門，天位最高階自然是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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螭龍的「棋力」遠遜於君莫問，差距十分之大。

螭龍怒極反笑，不宣而戰的轟然打出一拳，它這一拳沒有斷到四週一根大樹，因為它的目標不是樹木，而是它眼前的空氣。「卡嚓」一聲脆響，寰宇破碎，撕裂出千百條漆黑的線條擴散，交錯成一張大網，囊括所有。

空間裂痕過去的地方，樹木像是被神兵劃斷，切口平滑如鏡面，地面雜草地驀然被除，新鮮的泥土迸發出來，散發出新鮮的氣息。

君莫問瞟了螭龍一眼，而後神態悠閒，微微後退一小步，讓過了空間網格，身形卻是毫髮未損。然後君莫問一副似乎什麼都沒做的樣子，含笑注視著螭龍。

螭龍悶哼一聲，彷彿被什麼招數直中要害，下一招後續變化再使不出來。

「棋力」的差距，君莫問可以輕而易舉地計算出螭龍的所有出招，算計，後手……然後輕輕一落子，定住死眼，封住了螭龍無窮巧妙的後招。

君莫問打了一個哈欠，他一眼看透了螭龍深淺，他有些累了。即使螭龍變身荒獸之體，越級戰勝自己的幾率近乎為零，沒有了繼續玩下去的興趣了。

有時候下下棋固然十分有趣，但如果對手太弱的話，有趣的殘局也會變得無趣起來。

看到這可以算是嘲諷的動作，螭龍卻是眼神一凝，恢復了冷靜。

「你很厲害，雖然是勝之不武，依然是戰勝了霸下大人的強者，我將使出所有力量與你一戰。」

螭龍身上散發出白光，白光照耀範圍非常廣闊，涵蓋周圍數百里，從天空俯視下方查看，白色照耀的地方隱隱形成了一條如龍的彎曲綿延光斑。

螭龍正在釋放它的螭龍真身。

望著耀眼白光，君莫問開口問道：「你的名字是什麼？螭龍！？」

「自然是螭龍。」

君莫問輕輕一笑，心想：「白羽有時會思索天位的三個名字，螭龍則絲毫沒有變換姓名的想法……看來，人與人的興趣愛好有所不同，荒獸和荒獸之間同樣如此。唔，螭龍尚有餘力答話，釋放真身應該不必消耗太大心神。」

「不過，如果這樣-----」

君莫問微微思索，洒然一笑，一縷劍光閃閃，抬手指天，劍氣縱橫。龍形白光被剁成數截，閃爍一下，數不清的光點如流星劃過長空，一閃而逝。

劍光過後，現出螭龍身影，仍然是人形狀態。

螭龍倒在地上無力站起，憤怒的目光，瞪視著君莫問，彷彿下一刻就能噴出火來，將君莫問燃燒成灰燼。

這一劍似乎不算是偷襲，不過總而言之是解決了背後隱患，安定了後方。

君莫問心中一笑，臉上一副無辜表情解釋道：「唉，你這可不能怪我！生死戰鬥本當無所不用其極，何況我也沒使什麼陰謀，僅僅在你人身轉變的那個瞬間出了一劍而已。要責怪就責怪你自己，居然在敵人面前變身，我可不會君子似的等你邊完身再戰！」

眼眸裡面的怒火漸漸消失，螭龍面上苦笑一聲，它不得不承認君莫問的話很有道理，他沒有等自己變身後再戰的道理。雖然趁自己恢復荒獸真身時出招有損君莫問的強者尊嚴，但如果君莫問本身不顧尊嚴就沒辦法了。

君莫問貌似道歉的說道：「真不好意思，因為我要趕時間，所以不能沒能用一戰精彩大戰為你送行。」

螭龍一笑，貌似接受歉意，說道：「你不用在意！原因是我太傻了……」

「你趁霸下大人重傷在身的時候發出挑戰，已然表明你是一個沒有尊嚴的強者，我卻對你抱有期望，全部是我自己的錯，是我自己的失誤，是我自作自受。」

你這是不在意人會說的話嗎？

君莫問暗暗吐糟，不過看在對方快死的面上，不與它計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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螭龍氣息完全消失後，白羽為其恢復原本形態，一條沒有龍角的蛟龍。然後以空間置換的方式把螭龍葬在荒林的深層地下，君莫問略微看了眼泥土的成色，似乎是地下近萬里才會出現的泥土樣本。

這種知識的由來，自然是君莫問無聊的時候觀察世界玄妙而得到的非一般常識的知識。

看完螭龍的葬禮，君莫問轉身離去，白羽最後看了一眼螭龍，跟在君莫問身後，寸步未離開。

「你是神獸之王的後裔，霸下和螭龍都是你的親人，我就是殺死你親人的人，你還要跟隨我。」君莫問也不回頭，逕直問道。

白羽沒有開口，他正在用行動回答君莫問的問話。

前方君莫問輕輕一笑，眼神中閃過一絲戲謔，語氣忽然一冷：「你一直跟著我，莫不是想找機會為他們報仇！」

後方的白羽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說道：「霸下大人和螭龍大人都是為道殉身，死得其所。如果白羽追隨大人是為了伺機報仇，這種報私仇的方式才是對他們的最大褻瀆。」

君莫問聞言驀然停步，轉身看向白羽，注視良久說道：「經歷了兩位荒獸王者的逝去，你也成長了，踏上了神獸之王的道路。」

白羽忽然一笑，鄭重說道：「不，我正在追隨一個人類王者的步伐。」

君莫問看到白羽平靜的眼神，心中不禁想起了一些人，一些事。

他想到了霸下，想到了秦無意，還想到了剛剛死於劍下的螭龍，心頭浮現出深沉感慨。

霸下和秦無意實力不同，但各自地位卻是相近：霸下是荒獸的王者，秦無意是人類的王者。

霸下為所有荒獸崇拜，敬仰，當它被人所殺，立刻有後輩不死犧牲生命來為它踐行。但秦無意呢？秦無意同樣是天庭諸天神崇拜，敬畏的對象，可是當他被封印了，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甚至沒有一個人提出：為他報仇雪恨。

諸天神竊取了秦無意的基業，卻將他遺忘了……

「霸下，秦無意，還有君莫問……哈哈哈！」

君莫問啞然失笑著搖搖頭，轉身望向中原，大步朝著北方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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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子越一天前已經帶領月族進軍中州，君莫問趕時間卻不是為了追上他們，他趕時間是為了先一步到中州收集消息，打前站。

他剛進入了中州地域，空間跳躍的長距趕路方式已經改為了縮地成寸，慢慢朝著所謂的會盟地走去。

「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是？」

驀地，君莫問頓步，抬頭向周圍左顧右盼，似乎尋找著什麼。

「真是似曾相識的感覺！有些像獨孤求敗的劍意，孔雀翎的氣質，還有神獸之王……」君莫問喃喃自語道。「前面幾點還可以指向某一個人，可後面—————」

第六十三章 嘲風

君莫問仰望蒼穹，卻是低聲呢喃：「人生四大喜事之一的他鄉遇故知的升級版——異界遇故知，這種事的確值得欣喜。不過等一下遇到故人，到底用什麼表情，說什麼話好呢？」

他有些近鄉情怯，對於將要發生的事情有種好像約會初戀情人的患得患失感覺。

隨即，君莫問搖了搖頭，啞然失笑。

「說不定會人生之喜會變成人生之悲呢！」

君莫問眼神一冷，輕輕低笑。故友氣息掩飾不住一股莫名威壓，那是霸下級數的荒獸氣息，神獸之王的氣息帶給君莫問一股天敵般的濃重敵意。

「他鄉遇故知——仇敵！」

最後幾句話，君莫問吐字清晰，語調悠揚。他身旁再後一步的白羽，神色不動，眼眸深處閃過一絲詫異。

接著不待白羽不解發問，君莫問身影一動，閃身不見。

話說，白羽似乎也沒有問問題的打算吧！沉思了一下下，白羽追上去，心想：沉思這一下下的停留應該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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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哥，你好啊！」一襲紅衣的少女俏生生立著，看到君莫問先是一怔，旋即綻放笑顏。

「小翎妹妹，你長大了。」君莫問微微一笑，輕柔說道。

大約是正常人的思考方式都差不多，英雄所見略同，不管是故人還是故敵，君莫問和紅衣少女似乎是約好一般，皆是獨自一人過來的。

隨即，兩人有些沉默，大概過了一個呼吸的時間，君莫問感到白羽已經趕來，於是率先開口了。

「果然是你啊！」君莫問的神情是一種預料之中的平靜。

紅衣少女訝然之色閃過，神色似好奇又似不解，旋即嘻嘻說道：「我倒是沒想到君莫問大哥哥會和我來到一個中央大陸哩。」

少女沉默不說話，卻又目不轉睛地緊緊盯著君莫問。

注視著眼前隱隱透出絕世風華的紅衣少女，君莫問輕歎一聲。曾經手持第一暗器孔雀翎，偽裝弱小的女孩，而今已是週身環繞著絢麗劍華的風華絕代的少女，凌然的氣勢彰顯著強者的氣質。

她已經不是躲在一邊偷襲暗殺的小女孩，而是屹立於當世巔峰高手之列的少女劍客了。

察覺到紅衣少女眼眸透出的戰意，君莫問不禁後退一小步，無奈擺手道：「喂喂，你不會是想和我過招吧？」貌似恐嚇的惡意說道，「你實力太弱，我如果一不小心沒收住手，出手重了，打傷你可不好啦。」

紅衣少女翻起一個白眼，哼聲道：「切！你真當自己擊敗了天帝，所有高手都會去找你比武麼？我才不想和你打呢，只是獨孤求敗的劍意遇強越強，我剛才沒收好……」

君莫問也在內心裡切了一下，你翎大小姐的最強技能果然是裝模作樣。獨孤求敗的劍意最多也就是天位層次，而你的實力已然超過天位，直接承認你想打，又擔心打不過，於是不打了。

輸贏的最高境界——不打即不輸！

這個時候，君莫問忽然發現一個異樣，他仔細看向紅衣少女。紅衣少女的眼眸竟然是紅色的，彷彿兩顆紅寶石一般，她不止是紅衣少女，還是紅瞳少女呢。

少女紅衣黑髮，容顏俏麗，隱約有絕代之姿，唯一瑕疵卻是眼眸，那酒紅色的說雙瞳不似人類。

「你的眼睛是怎麼回事？」

從前暗淡的眼眸，現在變成如鮮血一般的鮮紅，難不成是矯枉過正了！

這個想法一出，君莫問忽然有了一種欺負小女孩的愧疚感。

見君明提到這個話題，紅衣少女臉上不由得露出苦惱的表情，彷彿她自己對瞳孔的顏色也很無奈！

「唔~」她甚是苦惱的唔了一聲，旋即哭歎道：「這裡就是所謂的中央大陸嗎，明明是毫無關係的異世界嘛！」隨後驀地問道，「你穿越了多久？」

君莫問感覺，他有些跟不上紅衣少女的說話節奏了，這般跳躍性的說話，實在有點難辦，不好交流。

「一年多。」君莫問決定還是好好回答問題，以不變應萬變。

紅衣少女表情僵了一下，喃喃說道：「這麼短！差太多了吧，我都轉生一般長大到現在這樣，你才剛到沒幾天……怪不得除了天帝事件後，從沒聽說你以前的事跡。」

君莫問本想說不是「一年不是幾天」，不過想到對方降臨這個世界小半輩子了，心想還是少說幾句為妙。

紅衣少女輕聲喃喃，是自述也是訴苦的說道：「時空穿梭的時候，我的身體強度不夠，沒能承受住時空交錯的壓迫力崩潰了……所以到了這個世界，我靈魂直接轉生，而我轉生體的家族是一個擁有融合荒獸血脈技術的大世家，於是……」

「我明白了！」君莫問忽然大聲道。

「你明白什麼了？」紅衣少女反倒疑惑了，酒紅色的眼眸盯著君莫問。

紅色的眼眸似有一種異魅之力，攝人心魄。君莫問的修為已是世上第一流層次，對視這雙眼眸時竟然微微有些恍惚，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絲興趣。

這雙紅瞳不同凡響呢！

君莫問微微一笑，說道：「你不是人了。」

紅衣紅瞳的少女瞬間呆住了，隨即少女酒紅色的眼瞳似乎燃起起火焰，狠狠瞪視著君莫問。

很可愛呢！君莫問又是一笑，趕緊說道：「我知道了，你是異人……英雄後裔！」

「大荒的時候，有一些人類融合荒獸血脈而獲得了對抗荒獸的實力，雖然他們最終失敗了，但他們的努力和心血值得後人欽佩，他們是英雄！」君莫問語氣鄭重，緩緩說道。

結束大荒時代的是人類的天位天神，融合荒獸之血的人類自然是失敗了，隨即消失於歷史。但是這些英雄流血了後裔，其中有一些後裔繼承了他們的荒獸血脈，出現了一些不一樣的特徵。

紅衣少女臉色一緩，嘴上仍然不饒人道：「哼，你這根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說出這些話，真讓人不知如何評價是好。」

「呵呵-----」君莫問笑起來，這個時候除了笑還能做什麼。

忽然，君莫問和紅衣少女同時神色一正，平淡的看著對方，彷彿第一次前面，以前從不認識一樣。

他們的隨從和手下到了。

如果命令手下原地等待，兩人的談話尚能繼續一段時間，可是含糊的指示和不能說出的命令，兩人的手下雖然都有意的延緩了步伐，但是速度再慢終有到達目的地的時候。

「魏凰翎，我是魏凰翎。」紅衣少女鄭重的自我介紹道。

很有氣勢的名字，君莫問暗暗一想，面上隨口回答道：「君莫問。」

話音未落，一個影子到了紅衣少女身旁，護住紅衣少女。論到隨從手下的資質，看來是紅衣少女的護衛更勝一籌，它和白羽同時提速，先到者真是一清二楚。它，紅衣少女的護衛，是一個體型頗為龐大的荒獸影子。

「嘲風，你這麼快就到了。」紅衣少女攀上巨獸，輕輕撫摸著荒獸的背部皮毛。

「傳說的龍九子之一——嘲風？」君莫問忽然有一種命運不可違逆的感覺。

「咦！」君莫問感受到一股龐大敵意驀然降臨，籠罩在自己身上，似乎下一瞬間就會被襲擊。他轉頭一看，敵意的源頭果然來自紅衣少女的守護獸——嘲風。

紅衣少女俯首，似乎和嘲風對話，旋即對君莫問說道：「嘲風說你身上有他同族的死氣，你殺死了他的朋友，所以很不喜歡你。」

「我說為什麼會用這麼重的敵意，原來是有原因的。」君莫問若有所悟，心中並不擔憂。

先前感受到接近霸下級數的氣息，君莫問真有點擔憂，畢竟經歷過一場苦戰，他可不敢小看能與天道高手抗衡的神獸之王。但見到嘲風，君莫問半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君莫問重視神獸之王，原因有兩點。一是千萬年戰鬥所積累出來的經驗和技巧，幾乎無人可以匹敵；二則是神獸之王恐怖的「法天象地」神通。

而其中他最重視的是第二點，等同人類天道境界的「法天象地」神通。

但是，「法天象地」之所以叫「法天象地」是因為可以「法天象地」，如果身體都沒有了，何來法天象地！

第六十四章 虛空遁法

紅衣少女與嘲風的互相接觸，可以觸摸，可以說話，原因在於兩者之間有一種緊密聯繫。嘲風可以消耗力量具現物質化，碰觸萬物，聚散隨意。可這些全都不能改變掉一個事實，一個真相——

嘲風沒有真正的物質化身體。

君莫問神情淡淡，眼眸平靜地注視嘲風的虛幻身影，心中原本的重視卻是再提不起來。

「九大神獸之王的嘲風！你的身體呢，是在大荒戰爭過程中毀滅了的嗎？」他微微一笑，感歎道：「看來當初的大荒一戰的確是驚天地泣鬼神，連神獸之王的身體都崩滅了。」

君莫問的言中之意很清楚，你身體都消失了，實力更是低到了一個層次，沒有實力的你，還是收起自己的敵意吧。

可是嘲風聞言，身上卻是散發出了更強的敵意。

「你的實力還剩下多少，一成，兩成，又或者百分之幾！」君莫問呵呵一笑。既然你沒聽明白，我就說的更清楚明白一點。

「霸下都死在了我手上，你連身體都沒有，更加不是我的對手。」

嘲風憤怒的咆哮起來，虎嘯群山，百獸臣服，荒獸之王一聲咆哮，頓時風雲變色，烏雲匯聚。天空中，深沉逐漸聚攏過來，漸漸遮天蔽日，四周微微黯淡了下來。

「你就不能少說幾句！」紅衣少女瞪了君莫問一眼，連忙安慰自己的守護獸。

君莫問尷尬一笑，偏過頭去，不與紅衣少女目光對視。他自然不會承認，自己心中有股衝動，想要和嘲風大戰一場的衝動。即便嘲風如今的實力大幅度衰退，君莫問依然不敢小覷這個神獸之王。

一個生存了一個時代的荒獸之王，底蘊之深，不可想像。完全可以說，除了同樣統治了半個時代的七大至高神級別的認為，即便是曾經的天庭帝君——秦無意，他也難以窺視到神獸之王的所有底細，否則也不會在霸下手上失了一手。

看到嘲風如今的模樣，不禁令人遙想上古時代大戰，大荒一戰該是何等驚心，怎般動魄，如和激盪心懷。

九大神獸之王，位於所有荒獸的頂點，統治了一個時代的巨擘。嘲風為神獸之王，神獸中至高無上的存在，卻在大荒之戰折戟，不止被人打破肉身，廢去法天象地的神通，還讓人禁錮封印，做了天位後代的玩物。

經過紅衣少女的安慰，嘲風終於低下了高昂的頭顱，虛幻的影子包裹了魏凰翎，隱去了龐大身形。

「哼，跑了麼？」君莫問譏誚說道。

場面忽然一靜，君莫問苦等良久，正等著接紅衣少女下台階的話，誰知對方竟然不說話了。

君莫問轉頭望向紅衣少女，少女低著頭，靜靜站立，彷彿從古至今一直默默站著似的。心裡奇怪，君莫問不由得皺起眉頭，問道：「你怎麼了？」

「嘻嘻……」紅衣少女發出銀鈴般清脆的笑聲，「剛才我說了一句謊話，我的確產生了戰意，想要試一試你封印秦無意的絕世一劍。秦無意一劍斬七天，踏著前代統治者的屍骨築起了天庭大業，你同意是一劍擊敗前代統治者。我真的很想領教這一劍。」

從前的孔雀翎女孩，現在的紅衣少女，從來沒有變。這個少女從來戰意不息，一直不畏失敗，挑戰著強者，獨孤求敗她敢發暗器，對著君莫問她也敢拔劍。

於是，君莫問笑了。

但君莫問馬上笑不出來了，因為他沒時間發笑了，準確說是面對危險仍然可以沒心沒肺笑出聲的人，不是他。

對於戰鬥，君莫問從來是獅子搏兔，亦用全力。貓在捕殺老鼠的時候，不是一下子咬死老鼠，而是耍著老鼠玩，玩膩的時候才會咬死它。君莫問有時候會出現這種惡趣味，但一般來說，他總是殺人一劍。

殺人而已，一劍足夠。

不過這個時候，君莫問不是殺人，而是在躲避殺招。

「出手前至少說一聲啊，完全不給準備時間。」君莫問真想罵人，但是前方璀璨的劍光不給他罵人的間隙。

劍氣平展刺出，上至九天，下破九幽，幾乎無從躲閃。之所以說「幾乎」無從躲閃，只因君莫問有能力躲閃……

君莫問不好意思竊聽魏凰翎和嘲風的悄悄話，所以不知道這一人一獸竟然密謀偷襲，嘲風虛影消失不是離開，它通過某種神秘契約進入了魏凰翎的心靈深處，使魏凰翎瞬間擁有了千萬年的戰鬥技巧和對決經驗——與君莫問和韻凝霜的人劍合一比起來，紅衣少女和嘲風的合體貌似威力更進了一步。

合體後，紅衣少女修為頓時增長了一個境界，超越了天心境，不過她沒有進入天道境，畢竟嘲風是神獸之王，不是天道高手。紅衣少女獲得的力量是「法天象地」之力！

這是傳承於至高神研究出的驚世絕藝，也是魏凰翎家族傳下的秘密武器。

神獸之王的「法天象地」必須以神獸之王強悍身體為介質，因而不及入道天位的天道境界運用自如，而且如果身體缺失損失也會造成神通威力削弱。

不過這終究是一門速成天道的秘密武器，有需求就有市場，有市場自然有人研究，神獸之王體魄強健，生命力雄厚，何況好友幾個，作為試驗品雖然不多，卻是夠啦。

萬物靈長的人類使出「法天象地」之力，天人合一，驚天劍氣的神威壓制周圍百里，但是無量神威卻沒有破壞四週一絲一毫景物，所有威力全部鎖定一人。

「厲害，真是厲害！神獸之王力量加上天位控制力，這一劍已有幾分天道境的威能了。」

君莫問還未入道，平常狀態仍然只有天心境實力，突遭偷襲一劍，沒有喘息時間的他無法爆發出巔峰力量，卻是難以完全接下這一劍。所以……

君莫問揮劍，不是對向襲來的獨孤劍氣，而是向身後揮劍，遁入空間夾層。

「阿勒！躲得掉麼？這道劍氣可是直指因果的必中之劍，躲到天涯海角，時空深處都沒用。」紅衣少女獨自笑了起來，她臉色煞白，身上浮現出虛影，嘲風脫離了出來。

「你的身體強度不夠，『法天象地』之力只可以施展一劍。」嘲風聲音冷冷的叮囑道。

紅衣少女嘻嘻一笑：「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就只發了一劍嘛！」

「你的修為本就只有一劍。」

「喂喂，我可是在替你報仇啊！不用這麼損我吧！」紅衣少女不依啦，非得嘲風道歉不可。

空氣之忽然閃開一個黑點，漸漸擴大成一個黑洞，君莫問從空間黑洞裡出來。他似乎故作姿態似的拍了拍胸脯，彷彿後怕的說道：「好險，好險，差點回不來了！」

「不可能！」紅衣少女魏凰翎和荒獸之王嘲風一起驚呼道。

君莫問身上竟沒有一絲受傷，這不可能，除非他臨陣突破，立即入道，否則絕不可能安然擋下一劍。即使是真正的天道境，擋下這一劍也會喘一口氣的，怎麼可能像君莫問此刻，還有心思自我表演解悶。

「我的【虛空遁法】很厲害吧！」

第六十五章 陽謀

「【虛空遁法】：虛空無界無上、無下，無下，無左，無右，無前，無後，無生，無死，無過去，無未來！混沌氣流消弭任何性質的能量，便是天道偉力，在踏入虛空無界的剎那也必消失無形。虛空無界走一遭，世間因果在不纏身。」

君莫問神色淡淡的為魏凰翎和嘲風解惑，平靜的看著她們，似乎一點不為方纔的偷襲一劍有所介懷。魏凰翎只有一劍之力而已，一劍過後，全身脫力，君莫問並不在意浮名，卻也不會對已無還手之力的人出手。

「你那一劍固然威力強大，在追入混沌虛空的瞬息已然化於無形。」君莫問此時說得輕鬆，實則當時狀況真的十分凶險。

【虛空遁法】的確是絕對防禦，可以消弭任何攻擊，但在空間壁壘如此堅韌的高次元世界，還是危急情況中，限定時間內，開闢出一條直通虛空的安全道路，有多麼不易可想而知。何況進入虛空混沌已然極其困難，如何返回才是難上加難。

「虛空混沌可是十方俱滅空間，沒有任何方向，你怎麼準確找到返回的路線？」紅衣少女一臉甚是驚訝的模樣。

君莫問耍了一個劍花，負劍於後，然後看著紅衣少女兩人傲然一笑：「如果沒有安全返回的方法，如何敢稱【虛空遁術】！」

紅衣少女也不再多問，默然無語。她沉吟片刻，隨即一揮手，虛形的龐大神獸最後瞪視了君莫問一眼，仿若雲氣般散若無影。

這次嘲風「真的」消失了，雖然在君莫問的感知仍然準確而清晰地感應到了嘲風，但其他人境界低微卻是察覺不出嘲風再側。尤其是對紅衣少女後方趕過來的百餘手下和君莫問後方的白羽。

「嗯！」君莫問微微皺了下眉頭。

虛幻嘲風突然飛過來，龐大身軀似乎將要撞擊君莫問。

「掩耳盜鈴也不是這樣的，你以為你隱形了別人就看不到你，我可是能看見你的人。」君莫問冷冷地對嘲風「說」道。隨即他輕輕一揮手，扇了過去。

神獸之王「無聲」咆哮，倒飛了出去。

嘲風此刻明明是不受物質干涉的虛幻身體，君莫問居然將其扇飛了。如果他是無視虛幻和真實的法則親手抓住還算情有可原，但揮一揮衣袖就能做到這個地步，嘲風心中升起一絲寒意。

雖然君莫問身旁的人形荒獸讓它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好像曾經的朋友，但是被君莫問一袖扇飛，卻是不敢再接近了。

「這些人就是大魏神系最後的精華啦，一百年多人中竟然沒有一個天位，看來大魏神系卻是沒落了。或者是他們的天位在去年的刺秦行動中全部失陷了，那可真是悲催呢！不過……」

君莫問看著接受許多人朝拜的大魏公主，一邊口中喃喃自語的說道。他隨後轉身看了白羽一眼，又回頭望了眼魏凰翎的方向，再回頭，滿臉沉痛表情的注視著白羽。

先前魏凰翎有守護獸神獸之王嘲風，君莫問有隨從天位神獸白羽且是神獸之王血脈，規格上也不比魏凰翎差。而現在，魏凰翎一大票手下，眾星捧月一般的聚攏起來，君莫問卻好像是孤家寡人，僅僅就白羽一個隨從。

「果然是【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白羽，你還是去死吧！」君莫問搖頭感歎了一句，逕直向前走去。

白羽一愣，領會了話中真意後有些莫名其妙，又似乎苦笑不得，接著啞然失笑道：「真是對不起啊！大人，我不是人。」

君莫問步子一頓，旋即若無其事的繼續走路。

就這般情況，君莫問和魏凰翎兩支隊伍合流——似乎像是君莫問主從兩人加入了魏凰翎的隊伍——一起前往共同目的地。

地上的天位一波接著一波，從四面八方聚集而來，聚集在天庭正下方的西不周山，聯合向天庭進發！天庭諸天神也沒有閒著，兩百年積累起的雄厚力量被有效率調用起來，諸天眾神，天河水師，十萬天兵天仿若遮蓋星河的烏雲，遮天蔽日。

以小不周山為中心，方圓萬里皆是烏雲遮天，日月無光，黑夜白天無有分別的狀況。地面天位和天庭諸神尚且未開戰，神戰陰雲已經籠罩九州，中州大地風雨飄搖。

一路行來，看到如今的中州氣象，著實令君莫問感慨萬千。一年前繁華盛世的中州大地，現在卻是商戶閉門，街道無人清理，半空飄舞落葉的蕭條景象。

魏凰翎含笑問道：「你是感慨什麼？天下興亡，百姓疾苦，天神的冷漠……這些可不像是你這種人會放在心上的事情呢！」

「你和很瞭解我嗎？」君莫問反問一句，隨即淡淡一笑，輕聲道：「我只是感慨，九州天庭苦心建立的天神地祗統治體系，竟然對戰爭毫無抵抗能力。」

魏凰翎微一沉思，開口說道：「九州神道體系的根基在於秦無意的絕世武力。當初秦無意以絕世武力暴力推平諸神體系，期間積累了太多仇恨……」

「以少兵臨大國，以秦無意為首的諸天神，他們的統治無法囊括九州，因此秦無意武力天下無敵，天庭卻撲不滅反抗的火焰，而當秦無意被封印，沒有了他的絕世武力，天庭的統治體系立即在地面天位的打擊下崩潰。」

君莫問微微一笑，接口說道：「所以，倪君明在西不周山會盟大荒神系，表面是組建聯軍反攻天庭，實際上是為了以後統一所有神系做準備。統一九州大地神繫起來，顧及各方面利益，然後以諸天神為祭，建立新大一統的天神體系。

——這才是會盟背後的真正含義！」

天庭和地面雙方的力量對比，早在秦無意消失前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從前，天庭力量完全壓制地上反抗力量，但這份壓倒性力量中，秦無意這個天帝佔據了極大比重。因而，當這位天帝不在了，天庭力量也削弱到虛弱的地步。

地面的反抗力量在過去經歷過數都數不清的圍剿，每一次圍剿都會損失或多或少的實力，可剩餘下來的力量依然強過天庭失去秦無意後的力量，而且不止是強大一分、兩分，一籌、兩籌，而是強大了幾乎一個層次的級別。

不得不承認，大荒神系萬年底蘊的深厚，遠勝天庭二百年積累，秦無意不可忽視的強大鎮壓九州……可惜秦無意消失了，而天庭的力量則無法抵禦地面神系的反攻。

於是，地上天位光明正大地會盟，並且會盟地點是西不周山，其上空正對天庭，行為肆無忌憚。而諸天神卻隱於天庭，裝聾作啞不敢征討，九州天庭的統治體系亦因此隨之崩潰。

「西不周山會盟，實際上是提前舉行的利益分割大會！」君莫問朝著魏凰翎一笑，聲音輕微地總結說道。

與此同時，他暗自一歎，心中忖道：「倪君明這一手實在非同一般的厲害。西不周山會盟完美結束，不久後天庭之戰無論結果如何，倪君明都將是天帝唯一人選。」

「所謂的皇帝，無論古今，不管家天下或公天下，其本質一直是利益集團推舉出來維護本集團利益的代理人。而兼顧了所有勢力利益的倪君明，完全可以視為統和了所有地面神系力量的強硬領袖。」

「他掌握了九州大勢！」

「如果有人反對，必將遭到這股大勢的反噬。九州大地神系啊……」君莫問情不自禁感歎，「在天道不存的現在，這股強大力量足可摧毀一切反抗勢力，無論是九州天庭，亦或是強大的個人……」

「大勢所趨，大概所有人都會順勢而為，投靠你的麾下。」君莫問細不可聞的喃喃自語道，彷彿不經意的，他的餘光掃了一下魏凰翎。

「倪君明，這就是你的陽謀麼？」

「的確厲害呢！」他旋即微微一笑道：「那麼，我接下了。誰勝誰負，我們走著瞧！」

「你的確擁有幾乎無可抗衡的大勢，但我同樣有著近乎無敵的最強之力！」

第六十六章 天河

路總有走完的那一刻，似乎一轉眼間，君莫問一行人到了西不周山山腳下。

有了西不周山，自然會有東不周山，南不周山，北不周山什麼的。人取名會出現惡趣味，但約定速成而出現的山名，地名一般不會有惡趣味的事情發生，不可能明明是東臨大海的蜿蜒山脈，偏偏叫它做西山。

命運變化莫測，世上的事情的發展往往非常玄妙，不止天地造化，歷史亦在造化。九州大陸上偏偏真的只有一座西不周山，而東、南、北的不周山……總之沒聽說過。

天位壽元悠長，但從古至今卻少有天位活過一萬年，強橫的實力不足以應付接連不斷的強大挑戰，通天的智慧算盡天地因果循環，終究在劫難逃！

一萬年太久，歷史的塵埃掩蓋一切真相，即便是天位也對歷史充滿敬畏。

或許，最古老的天位聽說過這麼一段傳說：天地初生的時候，世界非常脆弱，隨天地而生的創世神（究竟是創世神創造了世界，還是世界創造了創世神）築起了四個天之柱子，支撐四極蒼穹。

曾經撐起世界的天柱都有同一個名字——不周山。隨著文明誕生，社會發展，分居四極的不周山被劃分了東西南北。某一段不可考的歷史，天之柱在神戰中倒塌了……這時的世界意識早已強大到不需天柱支撐了。

東不周山的天柱形成了現在的泰山，北不周山倒下形成了一片汪洋般博大的森林海洋，南不周山遭受打擊最嚴重，遺跡化作了深不可測的海洋……眼前是西不周山，在不可知的大劫中保存最完善的山峰（天柱？）。

在君莫問看來，當代發生的事情放到後世已可謂神話，可稱神代。但神話之上，往往更有神話！

「西不周山，傳說中的天之柱，九州最高山峰，據說是地面距離天庭最近的地方。」君莫問喃喃自語的說道。

孤峰高聳入雲，屹立在一片廣闊的平原上，一望無際的平原，除西不周山外再無其他任何山脈甚至陡坡。如果放到地質學上它無疑是奇觀，平原上拔地而起一座直插雲霄的銳利劍峰，可比沙漠的綠洲罕見許多。

「倒是的確像是曾經的撐天之山呢！」君莫問接近入道境的神識，隱隱感受到了一股非常微妙的氣息，彷彿自荒古而來蒼茫，古老，來自遠古的洪荒氣息。

洪荒氣息是什麼氣息，君莫問以前不知道，可感受到這股隱隱約約的氣息，對於遠古洪荒的氣息，他若有所悟了。

「走吧，上去看一看這提前舉行的『巴黎和會』和『《凡爾賽合約》』是什麼樣子？」君莫問哈哈一笑，第一個向山峰而去。他身後的諸人，除了魏凰翎聽明白話中含義，其他人全是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

……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西不周山絕頂巔峰，地面上最高地方，這裡距離天庭最近，傳說抬頭可望天河。只有仍存名利心，有些東西永遠不會消失，天位也不例外。天位，準確來說是倪君明，他將會盟地設在這個地位，用心可想而知。

君莫問呢喃道：「傳說原來是真實的。」

他抬起頭，驚人目力確實望見了傳說環繞天庭宮殿的天河水流。隨即，他收回目光，看向前來迎接的倪君明。數月不見，倪君明的風采更勝往昔，而是勝出的不是許多，而是很多。

他穿著華貴的紫服，腰間掛著寶劍，龍行虎步，彷彿天帝巡視凡塵，自有一股逼人的王者之風與上位者威嚴。

突然見到君莫問，倪君明明顯一愣。他出來迎接的是大魏公主為代表的大魏神系，可不清楚君莫問和魏凰翎是一路的。不過他這些天也是歷練過來的，遇到過的尷尬事件不知凡幾，披荊斬棘度過了。眼前的巧遇不過一件小事而已。

說起來，君莫問也是大楚神系的成員。

「師弟，你沒事實在太好了……」倪君明拉過君莫問，大聲驚喜道。

君莫問平淡的點頭，算作回應。

雷穹苦海，絕世天險，君莫問接近天道的實力都差點死在裡面，倪君明如何安然離去。何況，隱約的記憶中倪君明同時正面承受了近道一擊餘力，為何安然無恙——

君莫問沒有問，倪君明也沒有說。

身為封印天帝秦無意的兩大少年英雄之一，君莫問如今的九州名望說大不大，說小卻真是不小。無數資深天位做不到的事情，兩個新生天位強者做到了，不論暗地裡是何觀感，面子上卻要說聲：少年英雄！

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楚子期當初從秦無意劍下逃生，如今他的兩個弟子封印了秦無意，怎麼看怎麼像是一個輪迴的了結。天位行法則之道，對於這種彷彿因果循環的結局，全部感覺暢快和同意。

師兄弟重逢的場面很熱烈，可君莫問和倪君明言談之間卻隱約透著一股淡漠、疏離，在座都至少是天位，眼力自然不差……目光相撞的瞬息交換眼色，都不禁暗自揣測起來：

這兩個據說聯手封印秦無意的英雄，私交關係似乎不是傳聞描述的那般和諧。

兩師兄弟的重逢不過是會盟的插曲，正題還是要進行。時至今日，流落九州大地的諸神系差不多全都匯聚西不周山巔，會盟大會正式開始。

俗話說，奪人錢財如殺人父母，遑論這次大會所爭奪的利益遠遠才超過錢財可以衡量的範疇。利益糾葛，勢力劃分，從來不是隨便坐下來談一談就能解決！

大楚神系作為東道主，有封印秦無意累積無上聲威，似乎「不小心」顯露的隱約氣息也淵深莫測，足夠強橫。但壓不住這些自恃前輩的諸人對利益的追求，有人要錢不要命，如果民不懼死，奈何以死懼之。

盟會數十次，勢力範圍劃分數易其策，西不周山也下降了一百多米，畢竟瘦田無人耕，耕開有人爭，爭了就有人搶，搶凶了自然打起來了。打起來就會摔東西，於是砸壞了花花草草，山都壓平了百餘米。

不管之前怎麼樣，盟會終於圓滿完成了。

天位終究超脫凡俗，對利益訴求不像凡人一樣慾壑難填。天道在上，有些東西認真計較起來其實也就那般罷了。

拖延了一個月，天庭征討終於開始了。

有些人早已等得不耐煩了。

「這些人以為天庭真的探手可得麼，居然如此輕鬆。古往今來，以少勝多，以弱勝強的戰役多不勝數，何況天庭並非無險可守。」魏凰翎會盟中遇到的神系中人大為失望。

「不要忘了，你也是「這些人」之一。」君莫問淡淡說了一句，讓魏凰翎有些啞口無言。最近他心情不錯，倪君明以陽謀掌控的力量實在驚人，他並不放在眼裡，但對「你有勢我有力」的遊戲充滿了興趣。

勢均力敵，這場天帝寶座的爭奪才有意思嘛！

「那就是天河麼！」魏凰翎失聲道。

「天河？」

所謂天河，實際上是兩百年前秦無意一手開闢的空間亂流逐漸形成了天庭的一個防禦措施——第一天險。

君莫問聽說過，卻是第一次見到。這一見，也不由變了臉色，天河之險遠在預料之上。

第六十七章 天河之險

九州天庭的崛起才短短二百餘年，與大荒神系動輒千年、萬年傳承比起來，底蘊委實有些淺薄。但天庭以小博大且戰而勝之，其戰力之強大的確不可小覷。

作為一個大勢力，進攻能力可以稍微偏弱一點，但防禦能力一點要強悍，有天險據守才是一個勢力集團的立身之本。九州天庭統治天地的時間雖然有些短，卻也建設起了三大天險維護統治。

天庭三大天險，十三天穹，雷霆海洋，還有第一天險——天河風暴。

十三天穹的守衛神靈，神力不息，不死不滅，不久前因為天帝劍破碎而失去了神力運轉核心，震懾天地的一大天險成為過去。

雷霆海洋，秦無意依存凌霄寶殿聚齊九天雷霆，凝聚海洋，苦海難渡。隨著秦無意被封印，因無人主持而漸漸消散掉。

而今，天庭只餘下最後一重天險……也是傳說的天庭第一天險。

天河之所以被稱為第一天險，不是因為它最險峻——十三天穹無數天神，雷穹苦海雷霆地獄，兩大天險上窮大荒都是前無古人——而是天河之險最早建立。

當時天庭出成，七大至高神來襲，秦無意一劍縱橫，劍氣斬殺天道，挑下七大至高神。劍氣餘波崩潰掉天庭周邊空間法則，時空崩壞，形成了諸天神都談之色變的空間風暴，也即是天庭的第一天險——天河風暴！

超出天道承受的一劍，殘留劍意阻止了天地法則對空間的修復，持續不斷地破壞著殘存時空，不時翻捲起澎湃浪花，時空不存，天道隱跡。

會盟大軍和天庭諸天神隔天河而對，一邊是地面逾倍天庭方面的天位高手，一面是天河十萬水師，十萬天兵天將中間任一天兵都有地階修為，有御空飛行能力。但是在天河中，他們只能駕馭空艦才能艱難航行，航行途中必須時刻注意天河風暴，以免船翻人覆。

落入天河，即便是天位也會「溺死」！

君莫問緩緩說道：「我原本以為天河風暴只是時間次序第一，現在看到才知，天河之險一點不遜於其他兩大天險，同是入道境也變色、幾乎無法逾越的無上險阻！」

不止是阻礙，而且是危險阻礙——一不小心連小命都要丟掉。

天位行法則之道，諸般法則，空間第一。但看到天河洪流，諸天位不禁盡皆色變，如果他們平常操控的空間法則是平緩流溪，那眼前的天河風暴就真是奔騰不息的巍巍江河，難愈越渡。

真是天位不小心也要淹死在天河裡。

君莫問心中忽起一念：「所謂天河之名，莫非指的是可以淹死天位的河流。」

「望而生畏！幾乎不可逾越的天險阻隔！」魏凰翎沉聲傳來，話語中掩飾不住喃喃驚歎：「沒有了秦無意，沒有了十三天穹，天庭竟然仍有這般底力！」

君莫問微微一笑，輕聲道：「你們這些神系千萬年的底力，豈非更勝過二百年天庭。天庭的底力也就是眼前這個天河風暴了，你們有什麼壓箱底的寶物，神器，趕快使出來！」

魏凰翎先一怔，旋即苦笑道：「底力？無論多深厚的底蘊，總有耗盡的時候。天庭兩百年不斷追殺，各個神系的領袖換過不知多少屆，底蘊不是失傳，就是躲避追捕消耗掉，到現在，其實各大神系底力都消耗完了。」

「我們和天庭也是半斤八兩，都是殊死一搏的最後一戰。勝利者得九州權柄，失敗者打落凡塵，永不超生！」

說到這裡，魏凰翎聲色不由冷厲起來。

也在這個時候，有隨從地階過來通傳，倪君明邀大家前去商議渡過天河的諸般事宜。

「哼，渡天河有什麼好商議的，衝過去不就得了。」魏凰翎沒好氣道。

「在他們看來天庭已是明日黃花，必然覆沒，為了以後利益保存自身實力更重要。為了不損失實力，這個商談有的商談了。」君莫問的神色頗為悠閒，有種萬事隨心的閒適不羈。

時間緩緩又快速的流逝，雙方就這麼對峙著，一天也這麼過去了。

……

倪君明盟主高居首座，淡定著環顧眾人，聽著討論。

「天險之阻，從來是敵我雙方共有！天河風暴，艱難險阻，不止是我們的攔路虎，也同時阻擋著天庭的反擊，所以我們完全可以封鎖天河，困死天庭諸神。」一開始慷慨激昂的話語到最後卻得到一個消極保守的圍困方案。

「天河空間法則既狂暴，又詭異，空間風暴不是最危險的，那時時刻刻存在的空間亂流最可怕，一不留神就會落入無窮時空，漂流許久。」

「天河之險是巧合形成的防禦天險，什麼時候爆發空間風暴，什麼時候空間流勢改變，這些全部沒有規律可循。天庭的人根本無法控制天河，只是依靠比我們更加熟悉天河水勢，據險而守罷了。」

「所以，我們要找出一條航道才能渡天河。」……

如果大家七嘴八舌，胡言亂語起哄，這個不必要的商談會議大概會很快結束，可惜這些天位個個是無比精明的人物，提出的意見和建議有板有眼，有依據，有推論，統統都稱得上真知灼見，金玉良言。

因為大家都是強硬人物，心志堅毅，各自意見貌似都正確，商議會議似乎沒個頭了。

爭論似乎遠遠沒有到結束的時候，計劃，利益磋商，探路人選等等。一場戰爭從來涉及各個方面，不是光靠將軍帶頭，戰士用命就能達成預計目的，需要方方面面的統一協作。

嘈雜的會議場，也是有一些安靜的地方。

「哼！」魏凰翎冷漠的瞥出一眼，喃喃道：「大荒神系的榮耀都讓他們討論殆盡了。」

君莫問含笑，他坐在魏凰翎身旁，卻是聽到了，不禁眨了眨眼睛，深表贊同。

天位是強者，而強者不僅要力量強大，心靈更需要強大，心靈強大反映到外在就是氣質。氣質虛無縹緲，輕易察覺不到，但強者的氣度就像禮節，卻可以慢慢培養。

但在座的眾天位，卻是很缺乏天位氣度。

二百年的凡塵旅途，大荒神系，從前的天神貴族，如今已經全部變成了草根階級。除去底蘊積累較為深厚的七大神系，九州大概已不存在天位貴族了。

眾人的談論聲忽然停住，四周靜了下來。

倪君明開口說話了：「諸位，天雖險，我們卻必須渡過……」

低下，君莫問暗笑，倪君明說了一大串廢話沒到正題，天河究竟如何渡？

「我找到了一個熟悉天河水勢的高人，他可以帶我們渡過天險。」在大家都有些不耐的時候，倪君明忽然拋出了一句提神話。

君莫問忽然若有所思：「天之險？」

第六十八章 內定的王座

天河洪流當中，一隊天位高手穿梭空間亂流，朝著天庭橫渡過去。當先領路之人，赫然是君莫問曾經結識的天庭戰神公孫起。

君莫問看著身旁的公孫起，實在不忍相信，這個天庭第一神將，為天庭立下過無數汗馬功勞，建立過數不清豐功偉績的天庭戰神，現在竟然背叛天庭，投靠了倪君明。

「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啊！」君莫問不禁搖了搖頭。

許是注意到君莫問疑惑，公孫起晃了晃腦袋，微抬首，緩緩開口道：「君大人，你可是對天河水勢有什麼不解？」

天河風暴實際上是空間風暴，天河水勢其實是空間流勢，要在無形無跡的空間波動下安然躲避空間風暴，隨機應變，找準正確方向，實在是一間極不容易的事情。

君莫問一頓，淡淡說道：「我只是對公孫閣下的選擇很感興趣，放著天庭戰神尊位不做，為什麼做了投降派？」

公孫起淡漠一笑，說道：「君莫問大人沒發現麼，本人現在的身體可是氣虛體弱，虛弱不堪。」

君莫問仔細一瞧，還真是……公孫起面無血色，身軀雖然挺立如劍，卻掩蓋不住鋒芒之下的佝僂虛弱，他確實有傷在身，而且非是輕傷，而是極其沉重的傷勢。

「果然是天欲使其滅亡，必先令其瘋狂。」君莫問微微感歎。

公孫起重傷來由，不難猜測！任何利益集團都會有內部紛爭，秦無意壓制下，天庭還可以統一，如今秦無意一去，天庭內部紛爭陡然爆發，遑論公孫起的性格定然結仇許多敵人，又正好犯下錯誤。

天帝封印，公孫起首當其衝，作為責任人受到指責，遭受諸天神圍攻。他好不容易殺出重圍，卻留下了近乎終身難以痊癒的嚴重傷勢，幸而遇到了倪君明。

於是，得到公孫起的指示和帶路，天河雖險，架不住有人熟悉水勢。但天河「水勢湍急」，「暗流莫測」，「漩渦暗藏」再熟悉水勢的嚮導也架不住天河風暴的變幻無常。

一波風浪突然打來，突起的空間風暴吞噬一切物質、法則，公孫起頓時色變，大聲呼喝：

「糟糕！小心！躲避！」

聽到公孫起的呼喝，君莫問也暗自叫苦，吞噬一切法則和物質的空間風暴，首先吞併的就是空間範圍，封禁所有方位，根本避無可避。天河之險的空間風暴比想像中更加危險，當大浪襲來，身在大海的眾人，安有躲閃餘地！

天位高手面對浩瀚天威時，其實和凡人面對自然時沒有兩樣。

吟——

君莫問出劍，忘憂神劍閃爍著淡淡光華，輕柔的斬向空間激流。

悠長的劍鳴經久不絕，在這片法則不存的空間如聲波一般蕩漾，時間悄然在劍鳴聲中若清流潺潺流淌，空間漸漸在劍鳴聲中若微風輕輕劃過。這劍鳴仿若朝陽穿雲，照射大海，波光粼粼之間已然使風暴止息。

「好劍法，舉重若輕，飄若鴻毛。」公孫起長長呼出一口氣，剛才可真是危險，他身有重傷，實在無力抵擋，若非君莫問擋下這股空間洪流，他也有隕落之危。

君莫問淡然一笑，回頭一看，幾個天位全都臉色蒼白，甚受驚嚇，不禁皺起眉頭，向公孫起問道：「還要多久才能渡過天河，這次的空間激流躲過了，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公孫起點頭道：「不錯，這次的空間激流其實算是小的，真正浩大的空間激流還沒遇到呢！」

他話音未落，後方幾個天位臉色愈加蒼白。公孫起似乎還嫌不夠，似是有些惡趣味，似是提醒的詳細說道：「如果遇到更大的空間激流，我們中除了君莫問大人，一個都活不下來。」

「而且，天河廣闊，我們還有很長的路。」公孫起望著前方，自信辨識路途，口中喃喃說道。

君莫問暗歎，秦無意劈出的一劍，怎麼就斬出了如此廣闊的天河洪流。

人類不似荒獸，對比一下雙方體格，甚至稱得上泰山與組成泰山的土石。故而對付人類強者，劍氣自然要凝聚、凝聚、再凝聚，威力自然是能多強一分就多上一分，所以劍意留痕實是一道細線。

但是三維時空的一道細線，高次元狀態卻可能是千姿百態，或是江河般浩大，或是微塵般細小，這要看其中蘊含力量是多少？斬破天道的劍氣，強橫力量斬出的高次元物質，落下即成為了澎湃江流。

穿行的過程中，君莫問忽然覺得空間流動出現了一絲令他不舒服的感覺，這個空間波動不應該這個樣子。就好像畫一條直線的時候，好好的筆直長線陡然畫斜了，令人極不舒服。

「隱蔽！君莫問大人，護住我們所有人。」就在這個時候，公孫起的傳音突然到了。

君莫問輕輕揮劍，將眾人從現在的空間夾層接引到下一個空間夾層。他行動剛剛完成，一艘龐大艦船從空間亂流中駛出，乘風破浪，快速行駛過來。

龐大艦船幾乎是擦著君莫問這支天位小隊行駛過去，但是君莫問小隊的人見得到艦船，艦船上的人卻看不到君莫問小隊。雙方雖然近在咫尺，實際上卻隔著兩個不同的空間，即便正面相對撞上，也會像是遇鬼一般相互穿身而過。

「這是什麼？」有人問道。

公孫起喃喃答道：「天河風暴，詭異難測，天庭諸天神天河兩岸亦是艱難，所以空間艦船應運而出。這些艦船以天位奇鐵鑄就，堅固耐磨，能行於天河而不損，天河十萬水師的座駕就是這種船艦。」

公孫起一頓，又道：「空艦穿梭天河，同時也對天河水勢造成了一些細微影響，方纔我就是感應到水勢變化，提前規避。」

君莫問聞言深深看了公孫起一眼，又探測了一下周圍水勢，唇角翹起一抹淺淺笑容：「天河水勢，我似乎有些瞭解了呢。」

君莫問猛然揮灑劍氣，兩道凌厲劍意溶於天河水流。一道護住公孫起等人，一道穿梭虛空擊中艦船，艦船驀然崩潰化作片片金鐵碎片，同時掀起了一股浩大風浪，席捲天河。

「水勢有變，緊急轉舵……」

「警報：天一好艦船遭遇劇烈空間風暴，已經沉沒……」

君莫問突然揮灑出一劍，彷彿蝴蝶效應，天河一條支流變化，經過層層連鎖牽連轉變，引起了天河洪流驚天動地的大變，天庭十萬天兵天將，天河萬水師戰爭準備立即啟動了。

公孫起臉色凝重，說道：「天庭空艦皆有聯繫，一條艦船受損，其情報就會傳報其他所有艦船。」

君莫問輕輕一笑道：「呵呵，它不是被我的劍氣斬毀，而是被天河突起的空間風暴摧毀的。」

「好了，天河水勢在我心中已經明朗七八，現在我們開始加快速度。」君莫問對公孫起一笑，欣欣然拿過了嚮導之職。

明朗七八是君莫問謙虛，天道境界把握世間萬象，君莫問半步天道，已經推算出這條天河的所有規律。

他腦海裡面，一條條線條支流，一道道支流碰撞，不斷交錯，千條萬緒。將這些千條萬緒往過去推，他彷彿看到了當時斬天一劍的餘波，空間重重一劍斬斷，無數線條碰撞交錯，久經時日變作今日天河亂流；

往後推，天河亂流的諸般變化，加上水師艦船和天位小隊等等變量，統籌規劃。君莫問將所有變數全部計算出來，而今的天河水勢對他來說，仿若掌上觀紋！

天河風暴扭曲時空，天位小隊並不知天河外時間流速，但憑他們自身的時覺感觸，前半程公孫起為他們指路，浪費時間長，行進路程短，而後半程君莫問指路，彷彿一轉眼功夫就穿越了天河。

「好快！這麼快我們就渡過了天河，感覺像是一眨眼就過來了。」

不是君莫問帶路速度快，而是君莫問帶路過程暢快，輕鬆閃過一個個時空亂流，看見空間亂流身旁擦過卻是咫尺天涯，這種暢快感實在過癮。

「真厲害！」

天位小隊眾人對君莫問充滿敬意，僅僅幾步路就推算出來天河水勢規律，輕巧渡過，實力風範都令人肅然起敬。

「有事？」注意到公孫起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君莫問斜睨發問。

「你有意和倪君明爭奪天帝尊位。」公孫起語氣確定地問道。

君莫問無言一笑，颯然看著他。

「你爭不過倪君明，天帝尊位早內定是他了。」公孫起走開前留下這一句。

君莫問默默無語，思略著：「內定了嗎？」他仰首望天，微微一歎：「當你以為看清了世界的時候，世界會告訴你——你差得遠！」

第六十九章 扶桑木

「大勢所趨，一切彷彿是注定一樣，只是這注定之後究竟是否有黑幕呢。」君莫問低下頭，旋即回望天河，以細不可微的聲音喃喃道：「到底是倪君明一手造就了大勢，亦或者是大勢造就了倪君明。」

沉吟著思索了片刻，他忽然失聲一笑，心想：「想那麼多做什麼，無非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空間法則原本是大象無形，無形無跡的，可在天河風暴中卻彷彿成了澎湃洶湧的大河奔流。仰望天河奔流，君莫問微微一笑，猛然拔劍出鞘，沖天河揮出一道劍氣。

劍光遵循天河水勢穿行，不僅未受亂流阻礙，反而劍光更速的越過天河，激射對岸。璀璨劍光就彷彿自黑暗射出的一縷光明，為人帶來希望，照穿前途的黑暗。

「這劍光……是信號！」

「先行隊找到了安全路線……」

「……不知損失大不大，適不適宜大隊人馬穿行？」

人群裡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討論聲，傳入了站在人群前方的倪君明耳中，他淡淡含笑，自信低語：「君莫問，你不會令我失望吧！」

天河水勢狂暴，法則扭曲，神念難渡，漆黑的河水阻截所有感知。似乎巧合一般，君莫問與倪君明對岸相望，卻彷彿同時看到了對方，聽見了彼此低語。

「倪君明，我自然不會令你失望！你的大勢在手我已經見到了，現在我也為你顯示一下實力！」

君莫問眼神漠然，冷靜地望著天河，心裡面默默計算著天河水勢的流動規律和變數變化，以及……如何一劍劈出一條坦途！他準備撥亂反正，整肅天河混亂法則，將法則亂流梳理順暢，將破碎法則碾滅斬除，修補天地時空，一舉解決了天庭第一天險。

嗖！

忘我劍以迅猛之勢射入天河，帶出一襲紫色匹練，渲染天河，宛如紫氣東來，帶來了無限光明，驅除天河的深邃黑暗。沸騰般的天河從紫色水域開始慢慢轉緩，隨即平緩態勢漸漸擴散，漫延了整條天河水流。

曾經令諸天神深感為難的天河風暴，自今日消失了。原本身處兩岸的天庭和倪君明兩方人馬，隔空對望不能目視，現在卻可以清晰看清楚對方。

目睹天河消失的奇跡，天庭諸神和會盟大軍全都驚駭之極，不能言語，天地一時間竟為之失聲。

「一劍平天河，天塹成坦途。」君莫問悠悠長吟，怡然自得。作為當事人，他對自己一劍平定天河風暴，如此大成就，心中也不禁生出欣然感受。

不遠處，公孫起神色凜然的望著君莫問：「這種實力，不是入道境也不遠了。」旋即他神色一變，朝君莫問所在靠去。

天河平復，不……是在於沒有天河了。

沒有了天河亂流乾擾感知，諸天神震驚過後，天位感知迅速發現了敵人，深入己方腹地將天河變成坦途的強大敵人。諸天神一怔，先下手為強，如天河洪流般劇烈攻擊洶湧而至。

公孫起注視著兇猛攻擊自天空飛來，色彩繽紛的能量波動，照到他平靜的臉龐，他很安心。在兩大天位集團的大戰將臨的時刻，再沒有一個地方如君莫問身邊安全了。

……

天地雖然博大無限，但人所求之物卻是極其有限，為了爭奪有限之物，天位激戰開始了。

創造的力量其實比毀滅更浩瀚，毀滅造成破壞是清楚明瞭的，但創造力量產生的危害卻是隱性，只能間接觀察到。君莫問一劍平定天河，太過震撼的視覺盛宴令所有人忽略了天河十萬水師，他們的去向。

「你如何修補的天河？」

頗為悠閒的公孫起發現了這個事實，臉色大變，試探著向身旁君莫問問道。

君莫問微微垂下頭，含笑淡淡道：「這裡面並無太多技巧性的東西，找到秦無意殘留的劍意烙印，抹消掉殘留劍意，天地法則自然會自動修復天河的空間亂流。」

「當然了，我也費了不少力氣，略微加快了天地法則修補空間的速度。」君莫問歎出一口氣，「別說，我還真有點累了。」

公孫起默默低下頭，聲音十分輕微說道：「我明白了。」就是這「略微」加快了一點速度，天河十萬水師失去了逃脫幾乎連，反應都不及的被天地偉力淹沒。

親手葬送十萬天兵天將，君莫問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目光微微轉動，掃了眼當前戰鬥局勢。十萬天兵天將不是小數目，尤其是他們據天河之險，不斷消耗天位氣力，足可讓量變變成質變，甚至影響天庭和地面的戰爭結局。

但是如今，十萬天兵天將已變畫餅矣！

「以勢壓力，以力攢勢。這份不大不小的功績，能壓一壓你的氣焰了吧！」君莫問哈哈一笑，看向正在指揮作戰的倪君明。

天庭先後損失了天險，失去十萬天兵天將，諸天神力量越發削弱，即使諸天神勉力抵擋也是勉強撐住局面，而且局面仍不斷惡化，他們不停地後退、退守，可說是敗局已定！

一日激戰，天位交鋒，空間崩潰，星辰隕落，事不時就有天神隕落大地，如同朝地面墜落的飛火流星，有時隕落的天位多一些，更彷彿如在天空降下流星雨。

戰鬥遍佈天庭萬里，天空之城的任何地點，鮮血灑遍那一處角落，直到戰鬥到最後一個地方——天庭最高處，高處不勝寒的天帝殿！

天帝寶座高高在上，誰都想坐上去。

君莫問走到台階前，轉頭一看，正對倪君明的視線。君莫問於是笑著問道：「你想上去。」

「是的。」倪君明淡淡道，淡然的語氣蘊含斬釘截鐵的意味。

「可是，我也想坐一坐天帝寶座呢。」君莫問語氣悠然，彷彿他倆爭的不是天帝之位，爭的是一個凳子、椅子。接著抬眼瞥了下對方，語氣微冷：「你要和我爭！」

「有些東西可以爭，有的東西不能讓。」倪君明神色漸冷。

「那沒什麼好說的了。」

滄浪之聲作響，君莫問拔劍出鞘。堂皇大殿金碧輝煌，一片通明不存陰影，但是忘憂劍上反射出光亮，光影照到倪君明身上，「刺啦」，衣衫開裂出一道縫隙。

「論勢我不如，比力你不行！我如今至少暫時壓下了你的大勢，你做何為？」君莫問微微冷笑，森寒劍氣已編織成一大張網，困住倪君明。

追隨倪君明會盟的諸位天位強者，全在一旁猶豫不決，有甚者更是作壁上觀。若君莫問未展示實力，他們也許會相助倪君明，但憑「天河一戰」，君莫問展示出的近乎入道境實力，也讓他們踟躕不前。

「我不止有實，亦有力！」倪君明似乎歎了口氣，旋即像是對君莫問說道，又像是喃喃自語的樣子。

隨即，倪君明深深升起一股凜冽蒼茫的氣勢，猶若實質氣勢擴散開來，「彭、彭、彭」的氣爆聲不絕於耳，肆意昂揚地衝破了籠罩四周劍氣脈絡。

「這股氣勢？」君莫問臉色微變，他雖未盡全力，可倪君明能爭奪困鎖劍氣已經彰顯強橫實力。而且這股氣勢所代表的修為至少是霸下等級，也就是說接近天道境，換句更準確的話來說，倪君明修為不在君莫問之下。

「你怎麼會會有這麼強實力？！」這種反派失敗時才會說出的話，君莫問此刻雖然也想問出，還是壓了下去。沒關係，一切仍在能力範圍之內，可以解決。

「咦！」君莫問眉毛一挑，這次他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

倪君明手上有一根樹枝，封印了秦無意一半力量的那根枯枝，雖然現在他手上的樹枝不再是枯枝，而是綻放了生命光輝，有著茂密的嫩綠樹葉的真正樹枝，但君莫問相信自己的眼力，更篤定判斷。

「打神鞭？」君莫問不掩臉上疑惑。

「不，不是打神鞭，它是扶桑木。」倪君明笑容自信，旋即身影一閃，來到君莫問身前，一劍刺出。

「最討厭偷……」君莫問不說自己失神，只叫倪君明行為是偷襲。可他才說半句，之後的字就被截住了。

君莫問只覺一股洶湧澎湃到不可阻擋的勁力從扶桑木發出，一波波如大海潮湧般襲來，擋住前一擊擋不下隨後一擊，被洶湧勁力擊得吐血飛退。

飛退途中，恍惚回憶，倪君明一劍刺來，那劍勢似乎交融天地，與道合一。好像是……天道一劍。

落地穩住身形，君莫問哈哈大笑，旋即盯向倪君明，大叫三聲好：「好！好！好！你先前勢大，有些不配你的實力。」

「承認！」倪君明淡然，收起翠綠樹枝，一副高手寂寞氣度。

君莫問抹去嘴角一絲血跡，開口道：「很好，第一回合你贏了，我們再來過。」

第七十章 入道一戰

君莫問幽幽長歎：「天位入道，竟是如此簡單。」

原本依他所想，自己半步入道，前路也通透，不日入道也在預料之中。但入道的時候應該是天地響應，異象紛呈，而今無聲無息的輕鬆晉級天道境。

不知為何，他感覺有些鬱悶，鬱悶錦衣夜行，無人知曉。

唉，貪心不足果然是人之本性。

君莫問自我嘲諷了一下，抬眼環視一周，台下諸天位此時驚詫倪君明展示的強橫無邊的實力，絲毫沒注意他這位新晉的天道境，自大荒到九州，古往今來的最巔峰層次的強者。

虛名罷了，得之我高興，失去亦無意。君莫問淡然一笑，旋即神色凝重，只是……他這次入道要感謝一人一劍，多虧倪君明一劍讓他得悟最後一絲契機，突破天道。

「你何時入的天道？」君莫問驀然問道。

短短三個月，倪君明的變化太大了，幾乎稱得上前後迥異，要麼突然覺醒前世，要麼得到高人灌頂傳功。短短三個月，他從區區天位成長為鎮壓諸天的強者，掌握神之勢與神之力，已是真神一級人物。

「就在那一天。」倪君明並未隱瞞，簡要解釋了一下。他大概擔心人多口雜，解釋的內容頗有些含糊其辭，不過君莫問是當事人之一，倒是輕易聽明白了。

君莫問點點頭，他明白了。於是目光緊緊盯向扶桑木，驚歎道：「該說，不愧是龍神賜予的神器嗎？」

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一切謎底揭開，秘密也不再是秘密了，何況對於靈覺敏銳的巔峰武者，任何秘密都逃不出他們的追究。

扶桑木是一件神道力量和天位力量雙重用途的無上神器，當日倪君明靠著扶桑木擋住雷海一擊，同時這雷穹一擊也成就了他，枯枝的扶桑木在雷擊下竟然煥發出新的生機。倪君明借助神器之力，一日入道。

龍神，一切似乎都和龍神有關。只有君莫問知道，荒古時代的大荒，現在的九州，龍神從未踏足過大陸，一切似乎與龍神無關，可龍神確實主導著九州大荒的歷史。

「不管龍神，也不說什麼幕後黑手，我現在最想做一件事：當我成為天帝，那些幕後的人會是什麼表情，會不會從黑暗中走出，來到我面前。」

君莫問輕飄飄抬手出劍，忘憂緩慢劃出長空，頃刻間化為幻影，隨即天空忽然出現了無數紫色光線，一條條紫線交錯，瀰漫整個空間，不露掉一處間隙，自然也包括靜立的倪君明。

倪君明一臉淡然，扶桑木為無上神器，質地自然不錯的，形狀和重量挺趁手，可以當劍來使。他以點撥線，木枝尖端不斷地往左右撥開線條，繽紛劍絲被他梳理清楚，引聚為一道劍氣，牽射進地面。

嗤！

天外星辰結晶鋪出的地面上出現一個劍洞，粗略一看，深不見底，不知是否射穿了天庭。

「不錯，過了我第一件呢。」君莫問含笑說道。

倪君明眉頭微皺，說道：「這一劍雖然是天道級的力量，卻不是殺招！」

君莫問無奈一笑，說道：「畢竟剛剛突破，需要熟悉下現在的力量，臨陣草創了一招。嗯，你似乎不滿意吶？」

「自然不滿意。」倪君明完全沒有掩飾自己心情不悅的意思。

君莫問無奈之色更濃，搖頭說道：「好吧，這一劍威力會強烈一些！」

話音方落，一道璀璨劍華橫空刺出，恍如洪流匹練般席捲天空，灑滿片片紫霞彩虹。

倪君明眼神微微凝重，他能看出，橫隔長空的恢弘劍氣，其本質是無數細碎劍氣會聚而成，虛不受力，可散可聚，很不好對付。可是不好對付也得對付，劍氣臨頭，他抬手扶桑木急擋。

噗！

正如倪君明預料，隨著一聲沉悶的響動，恢弘劍氣散落開了。散開的細碎劍氣恍若水滴，也確如水滴般會和一起，細碎劍氣會和為道道奔騰水流，如一條條繩索，捆綁捲向倪君明。

倪君明神色越發凝重，這些「繩索」看起來似乎只是要困住他，他卻不敢讓這些繩索真的纏上自己，最後碰都不碰一下。

劍氣變化看著是自主變化，倪君明卻知道這劍氣一直在君莫問控制下。他不斷挑撥細碎劍氣，找尋劍路規律，以期破開迷局，可他越挑撥，劍氣越來越繁雜，劍路越發詭異起來……

天位對決，動輒空間破碎，法則碎片亂飛。到了天道鏡，天道之力威力更大，更容易破碎空間，但戰鬥歸於平凡，只因他們完全瞭解了天地規則，不需要在以破壞規則顯示自己。

君莫問和倪君明的戰鬥，就像兩大圍棋國手對弈。棋盤規則瞭然於心，出招也如棋盤的黑白子一樣分明，勝負看先後手和爭殺較量。所以從開局、中局、終盤勝負，一場精彩較量絕對會天長地久。

中原五絕華山絕頂打了幾天幾夜才分出《九陰真經》之主，武神強者打的時間更長，直到轟爆出強者碎片才算完成。君莫問和倪君明的戰鬥，貌似離結束還遠。

「這是天河風暴！」倪君明忽然發現了什麼，開口說道。

君莫問冷笑道：「現在才發現，比我預料中晚了很多，實在不知該高興呢，還是對你失望？」

這一劍悟自天河，唯一缺點耗時長，就像下棋是久等的一步妙招。仿若粉末細碎的劍氣終於演變為風暴，包圍了倪君明……

一條紫色的雷霆巨龍衝出劍氣風暴，神龍行雲布雨，一出世，劍氣風暴剎那一頓，旋即轟然爆開。其後，雷霆神龍威勢不減，逕直衝向君莫問。

君莫問眼睛瞇起，雷霆巨龍非是劍氣化形，而是扶桑木本體所化。他也不知心裡如何想法，收起忘憂劍，不反攻也不躲閃，靜靜等待著雷龍轟擊。

轟隆隆！

雷霆降下，君莫問置身紫色海洋，海水裡隱約間有數十條碗口粗細沉重鎖鏈鎖著，他臉色露出一抹明悟的笑容。

「原來你是這樣突破天道的。神威顯現自有神之力，神力展現自生神之威，扶桑木吸納轉換了雷穹，然後人器合一，以龐大能量衝擊天道，是以力證道。而我半步入道，受你天道一擊感悟了神之威而入道。」

「很奇妙啊！」君莫問長長一歎，旋即打量起來困住他的紫色牢籠。

倪君明臉色慘白，一聲氣勢跌落谷底，天道境谷底，幾乎打落了境界，但終究是幾乎，他仍然是天道強者，無可抗拒的強大。

君莫問道：「你自爆扶桑木，重現雷穹，重現了這個鎮壓天道境強者的囚籠！」他望了眼紫色囚籠，歎道：「我不得不承認，你成功了……」

第七十一章 遠涉西極

紫色的雷霆囚籠宛如一個巨蛋，君莫問被困其間，但他撲哧一聲，輕輕笑了：「這一局，我輸你贏！」頓了一瞬，緩緩續道：「下一次，我們重新開局再戰！」

說著貌似「我還會回來的」反派宣言，君莫問身上忽然現出一個黑色的點——像是袖珍黑洞，不過空間黑洞沒有漸漸擴大，反而是君莫問縮小了，直到袖珍狀態的君莫問進入黑洞，袖珍黑洞才被紫牢雷光瞬間打滅。

餘音繞樑，君莫問消失離去。

旁觀的諸天位人人錯愕，倪君明臉色暗淡，神情冷淡，自爆扶桑木的能量核心，花費了極大代價封印君莫問，結果棋差一招，竟讓人逃了。一日縱虎，數世之患，何況君莫問不是虎，而是傲嘯九天的真龍。

隨後，倪君明神色默然踏上天帝台階，一步步向王座走去，諸天位臉色數變，遲疑未動，待倪君明坐上王座，終歸沉默。大殿一片緘默。

倪君明目無餘子，除了君莫問外。所以他一點不在意階下眾人各自心思，他只是沉吟著，思考著，君莫問下次會如何來襲，他如何應對措施。這時的倪君明並不知道，此後許多年月，他終未再見君莫問。

————

另一邊，從危險的封印逃脫，君莫問在一處空間打開門戶，邁步躍出。

「看來我的【虛空遁法】從某方面來說，的確稱得上無敵逃生技能。」

所謂必殺招數，一擊必殺，必然需許久醞釀，而這段絕非瞬息的短暫間隔，同樣給了君莫問準備【虛空遁法】的空隙。你有張良計，我有過橋梯，誰技勝一籌，比過才知道！

事實證明，君莫問技勝一籌。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後怕不已，這次逃出生天可不容易。雷室崩潰空間法則，空間不存自無逃生之路，若非自己身體佔據地方仍殘存有一丁點空間法則……空間屬性超脫三維，君莫問就是從這空間碎片連通虛空無界。

對親眼目睹過秦無意被封印過程的君莫問來說，世上真心沒有比鎮壓封印更為可怕的事情了。千萬年困居方寸之地，無聲無象，只能回憶度日，想想都覺得非常寂寞啊！

「……不過，【虛空遁法】危險性太大，非萬不得已之時以後還是不用吧。」君莫問微微歎息，將虛空混沌作為轉換點，氣魄很大，可虛空危險更不能忽視。

這次他離界有些遠，若非突破天道境，與這方天地有了不可分割的聯繫，差點迷失虛空無界，回不來。

「還有一個難題……」君莫問舉頭四望，眼露茫然，苦笑自語：「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這個地方不是東方！

雖然尚且不清楚自己所在的具體地點，這是已經肯定的事，這個地方不屬東方地域。君莫問清楚感覺到此地天地元氣對他的隔閡，就像是「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地域環境發生變化，結果亦隨之不同。以前他可以輕鬆調用空氣中的天地元氣，現在卻要耗費一些心力才能調運起來。

「難道這個地方是大荒傳說的西方大陸？」

對九州來說，西大陸完全屬於傳聞，真假不明。大荒九州動為海，西為漠，東海無際，漠海無邊。自西不周山往西百萬里，一片瀚海黃沙無邊無際，曾有天位入漠海尋覓西方大陸……有回來的人道，漠海無邊，沒有盡頭。而沒有回來的人，自此消失再無消息。

君莫問環視一遍四周，旋即仰望著遠方那座直通雲霄的擎天巨山，喃喃自語道。

今天就他所看到的，西方大陸只有沙漠戈壁，黃沙漫天，視野所及，戈壁萬里，除了……距此難以計算路程的擎天挺立、彷彿支撐天地神山。

有對照才能對比計算出路途距離，但神山接連天地，世間哪裡有能神山作為對照的景物，因此安可推算出神山遠近，望山跑死馬，遑論望的是神山。

「如果我不是確信四極鎮蒼穹，天地間僅有四座不周山，幾乎認為前面的神山就是傳說中支撐天地的不周山。」君莫問感歎起來，「不過話轉過來，說它不是不周山我也不相信啊！」

「大概東西方大陸分屬不同空間層次，這是西方的不周山。」君莫問思索著。

周圍大地沙漠戈壁，如同一片死地，只有那座神山鬱鬱蔥蔥，由此不知多麼遙遠的地方眺望看去，看起來仍充滿著綠色生命感。大漠的神山，似乎正等著朝聖者前去朝拜。

「既然如此，我也去神山朝拜一番。」君莫問眼睛一轉，欣然自語道。

大海航行不可或缺燈塔，天位穿梭空間亦是不能缺少坐標，短程尚可憑借靈識鎖定空間，像是東西方大陸相隔的遙遠路途，絕對無法一息而至……況且天地元氣反映法則狀態，東西方出差異可不小，所謂差之毫釐，謬之千里，即使有一息而至的空間坐標，君莫問也不敢穿梭。

君莫問短時間內沒有辦法返回東方，思慮一番決定先在西方混跡一些時日，一邊瀏覽風土人情（雖然大沙漠實在沒啥好看的地方），一方面找方法返回東陸。

瀚海荒漠，靈氣淡漠，君莫問遙望天地，隱隱發覺了西大陸盡成沙漠的原因。

西陸似乎先天靈氣困頓，而遠方神山牽引天地靈脈，將本就不足的靈氣聚集神山，致使地面靈氣困乏，愈演愈烈，一直至今，而成沙漠瀚海。

「咦……」

君莫問發現一座山丘阻在前方，沙漠戈壁看到沙丘不稀奇，但看到一座擁有植被的山丘就奇怪了。不是沙漠綠洲，而是一個有著稀疏樹林的青翠山丘。

接近青色山丘，地面戈壁逐漸變成綠茵茵草地。

君莫問走進山丘綠蔭範圍，忽然閃爍出一個人影，擋在他身前。人影神色淡漠，淡淡開口道：「這座山是我搬來的，這些植被也是我種的，你想從這條路過去，可以，拿點東西出來交換。」人影說話和其表情有些不協和。

君莫問愣住，看看人影，望望神山，喃喃自語道：「神山還很遠，應該不會在這設守山人，所以是……」

「攔路打劫！」

君莫問呆呆的看著人影，神色無比震驚。天啊！天位神級居然做攔路劫道的職業。山賊的確是一份很有前途的職業，但世上比山賊有前途的職業很多，不必非做山賊補課吧！

人影神情淡漠，定定盯著君莫問，淡漠的眼神讓人心寒。

君莫問看著眼前人，眉毛一挑，若有所悟，於是——拔劍出鞘，紫色劍光與太陽爭輝，稀薄靈氣匯聚而來成一條靈脈，變為磅礡浩大的紫色劍氣，虛空隱約有細微裂紋。

淡漠人影似乎舉手要抵擋，但不過瞬息，劍氣凌壓下人影直接崩潰成灰。

君莫問輕輕搖頭，自言自語道：「越是精密入微的技藝，越需要環境配合。西方大陸的元氣規則與東方大陸大同小異，但就是這些小小差異，可會使天位戰敗身死。」

「看來要花些時間微調一下劍技，適應西大陸元氣規則，不然遇到同級對手不太好辦。」

第七十二章 失敗的神王

「堂堂天位高手，而且是非一般的天位高手，淪落到干攔路打劫的活計，果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君莫問輕輕說道，言語悠閒，可他的神色卻不如他的話語悠閒，反而有些凝重。

他斬殺得輕鬆，只因發現這人影不過是一個神念投影，投石問路。

神山牽引天地靈脈，卻有人自神山扯下一條靈脈開闢此山，此舉實不亞於從星空摘下一顆星辰，其中展示出的威能可謂強橫無邊，何況還可以神念投影。背後之人的修為不可小覷，君莫問不得不慎重，但並非畏懼。

天道境修為，已站在當世最巔峰的層次，他有信心面對任何挑戰。

神念相連，投影被殺，主人應該會很快趕到。君莫問也不著急，靜靜在這等待。果然，不多久，一人踏空而至，看到君莫問，淡然道：「小子，是你斬殺了我的神念麼？」

這人黑衣黑髮，黑髮如墨飛揚，黑色衣服為猛獸之皮和布料一起縫製，做工獨特。眼眸隱現神光，洞察九天十地，身材修長，乍一看是東方大陸人，仔細打量，從有別於東方人面部細節的英偉面目顯示出他是西方人。

君莫問眼中略微浮現茫然：「外國人」，他似乎許久沒見了，已經快消失於回憶裡了。

過去之心不可得，現在之心不可得，未來之心不可得。

君莫問心中閃過一念，很快回神，快得彷彿先前的失神並不存在。

他同樣淡然道：「正是。」

那人一眼掃視，山丘忽然回放影像，山丘彷彿活了過來，從君莫問進入山中到他斬殺神念投影，一個個影響全被演繹。這座山丘竟是他領域具現，可以任意控制其中時空。看完回放，他訝然問道：「你竟然逃跑？」

「我為何要逃！」君莫問揚聲答道，像是塵封的神劍再現光華，週身劍勢勃發，凌壓萬物，令人不敢輕視。

那人眼見如此，卻是哈哈一笑，隨意的表情略微鄭重。眼眸神光四溢，盯著君莫問，欣然說道：「好，我喜歡你這種自信的強者，尤其這種上天入地、無所睥睨的豪邁氣魄，更是令人心折。心折到……」

轟！！！

「心折到鎮壓你，壓服你啊！啊！啊！」黑衣人大吼，一拳轟擊而出，像是給空氣沖了氣，膨脹氣流掀起狂風，吹拂大地。似乎聽見一聲『卡嚓』細微響動，風吹過的地方，植被「彭」一下全變作了土，彷彿風化了一樣。

君莫問臉色一變，他預計黑衣人會攻擊，是以早有防備，但沒預料到黑衣人實力會這樣強大，強至他不敢言勝。不打破空間而破碎法則，除非天道級層次的精微控制力。這世界怎麼了，巔峰修為的強者怎麼突然多了。

「難不成天地排斥，我氣運降低了？身體未好，狀態不復的時候遇到了同級敵手。」君莫問心裡叫苦道，可叫苦歸叫苦，攻擊不能不擋。

這座山丘是對方意志領域，當對方將粉碎所有法則後，就更是拳意如天如淵，涵蓋宇內，意之所知，萬物隨心。君莫問先手頓失，又陷陷境，連忙急展劍勢，變幻如雲，劍華如幕，雲幕遮蓋，排斥意志侵蝕。

「咦！」

黑髮人驚疑，他第一次看到有人擋得住他這一拳。如天如地，鎮壓乾坤的一拳，竟然有人可以接下。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一擊無功，拳意頓挫。帶著天地意志的法則洪流充斥這方世界，重新構建空間法則。天地意志因浩大而顯得薄弱，但傾壓而來的時候，無人無物可以抵擋一瞬。

天道強者的意志不可能有缺漏，君莫問無力反擊，但天地法則重建，兩大意志撞擊卻產生了一縷縫隙。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如果讓這絲幾乎流失，君莫問今後的人生就要在捶胸頓足中度過了。

「喝！」

君莫問大喝一聲，不顧體內氣息激盪，一力鎮壓。忘憂神劍斬出一道橫亙天地的磅礡劍氣，紫彩光輝如朝陽昇華，紫氣東來，匯聚紫色雷雲，降下滾滾雷霆，炸裂大山。

紫色雷華充斥空間，阻隔視線，只有一陣輕微悶哼，轟隆隆炸雷響聲也無法掩蓋。因為這聲音太獨特，彷彿從另一個次元傳出的天道響動。

紫雷散去，山丘和植被消失不見，留下混雜著琉璃碎片的黃沙塵土。

看到此景，君莫問眼睛一亮，輕輕鬆了一口氣。

青色山丘是黑髮人意志領域的載體，山丘毀滅，意志領域自然不存。

青色山丘是黑髮人長遠時光凝聚的意志實質化，單純的意志容易受人攻擊受損，比如先前君莫問斬滅的神念投影，但意志有所依托就如穿上了戰衣甲冑，不止防禦力大增，攻擊力也有加成。

正是加成的攻擊力讓君莫問心懷忌憚。

當兩個人的實力都是「1」，一人實力突然在小數點後加了一點數字「1.1」，效果比以一對二的1+1等於「2」還恐怖。可以用「後者僅一個空格，前者至少三個空格」來做個不恰當的比方來描述。

青色山丘消失，黑髮人意志領域不存，實力不再有加成。君莫問對他再無忌憚，站在同一層次，強者的自信不認為他會輸給任何人。

人劍相通，忘憂劍爭鳴，升起淡紫色霞光，在空中灑下一條紫色光帶。君莫問正是要還以顏色……

黑髮人氣勢一衰，突兀蹲在地上垂頭喪氣起來，喃喃低語：「虧了，大虧了，損失慘重啊！明明是捕一隻虎，過程是誤抓一條真龍，結果是魚死網破。」

黑髮人自顧自蹲地上畫圈圈，宛如一個抓雞不成蝕把米的小孩子，模樣甚至可憐。他身材可稱高大，做起這般動作竟有些莫名和諧感。自信一看，英偉面容的確是英，偉則差了一點，倒是真有點娃娃臉。

看到這般情況，君莫問苦笑之餘，只好收劍入鞘。不知為什麼，他看到黑髮人這幅樣子，總覺得一旦動手，就是欺負小孩子。一想起這感覺，他實在不好意思出劍了。

黑髮人蹲地上，不停嘀咕著什麼。見此情景，君莫問不好意思了，彷彿是自己在欺負他，可是事實分明是相反的。想到這裡，君莫問有點失神。

「你好，來自東方的神王閣下。我是世界樹下的敗落神王，洛洛。」黑髮人朝君莫問打招呼，一張笑臉洋溢著燦爛笑容，彷彿正在熱情接待遠方旅人的主人家。

「洛洛」，這名字取得挺有個性，和他的身份不配，和他的形象倒是非常相襯。

君莫問沉默不語，看到這張笑臉，他實在很有朝笑臉上一拳的衝動。同時為剛才一劍怎麼沒刺出感到疑惑，為什麼呢，為什麼剛才不一劍刺死他呢？

可是，既然剛才沒出手，時過境遷，伸手不打笑臉人，現在更沒機會和理由出手了。

「你也是天道境強者，為什麼攔路打劫，你不覺得羞恥嗎！」君莫問聲色嚴厲的叱問道，「還有，你一個天道境強者在沙漠裡設陷阱打劫什麼？」

這個疑問放在君莫問心裡好久了，趁機問出來，順便發洩心裡鬱悶。

不過君莫問仍然小看了洛洛神王的臉皮厚度。

洛洛神王茫然問道：「天道境，你們東方神王的稱呼嗎？」

雖有轉換話題的嫌疑，不過談到正事，君莫問正想瞭解西方大陸的天位信息，於是他暫時放下成見和敵意，與洛洛交換了情報。

洛洛說：他原來生活在世界樹上，是一位神王，因為與其他神王爭鬥失敗，流落世界樹下的荒蕪大地。意志具現化一座青綠山脈，吸引高手，壓服他們效力，積累強大勢力，然後返回世界樹。

聽完洛洛的敘述，君莫問神色驀然變得詭異。說起來，他似乎也是一個失敗神王。現在流落西土，而且滯留之今，心裡未嘗沒有積累力量，尋覓良機，返回東方奪回神王位置的意圖。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君莫問有感相似的機遇，神情緩和，不知不覺間，他望向洛洛的眼光逐漸溫和了。

第七十三章 荒丘巨人

荒蕪大漠，靈氣稀薄，萬里無水源，白日烈日炎炎，晚間寒風沁骨，至少需天位修為，方可橫渡西極荒漠。至於地階，不能脫離水和食物生存的高手，還是「珍惜生命，遠離荒漠」吧！

但天位高高在上，何處不是樂土，誰會沒事找抽橫渡荒漠？故而東西方的交流一直薄弱，雙方都不瞭解對方情況，傳聞也是從被驅逐故土的天位口中得知，自然多少有些失真了。

君莫問說了東方九州的情況，也沒詳細說明，只是大略介紹九州歷史和文明特徵，可洛洛卻是眼睛一亮，彷彿聽找到了指路明燈一樣喜悅……似乎他心中一樁疑難因此解決了。

洛洛大概為了回報君莫問，雖然君莫問自我感覺沒做什麼好事。他那張嘴關不住似的，甚至有點口無遮攔的味道，把他們西方的信息全部爆料，洩露了個底朝天——神王傳承，眾神之敵，世界樹……

君莫問姑妄聽之，暫且擱置，不相信洛洛真的沒一絲保留，更相信必然有所保留。

再說了，一個天道境界的神王說真實的「謊言」，那還不比吃飯喝水更簡單。心中有道，直道而行，殺戮千萬，心中依然心如明鏡，不染塵埃，區區幾句謊言算多大事！

不過，終於瞭解到西方世界的基本情況，以後行事不至於兩眼一抹黑。對此，君莫問也是心裡歡喜。

「自在神山世界戰敗，我一直流落荒漠，有時考慮過是不是去東方尋求發展，如今聽您一說，連您這樣的強者都被驅逐了。我看還是繼續往世界樹進發。」前代神王洛洛感慨說道，毫不掩飾欺軟怕硬的性格品質。

據神王洛洛所說，他本是統治世界樹的神王，至高無上，只因被對手擊敗才會流落荒漠。為了重拾昔日榮耀，前代神王設下陷阱，收服荒漠上流浪天位。

「你是神王，不死不滅，竟然會敗北。」君莫問問道，他清楚知道西方神王等同於東方天道境強者，幾乎無法殺死和擊敗。

前代神王不甘說道：「他們兩個以多欺少，否則單打獨鬥，我怎麼可能會敗！」

「已經三個神王啦。」君莫問心中默默念叨，「正所謂事不過三，東方現在也就自己和倪君明兩個神王級，西方已有三個，甚至還可能有隱藏神王。這意味著西方巔峰實力「遠遠」超越了東方。」

神王多出一個，已代表極大實力差距。只看現在的表面實力，西方已經超過了東方一籌。

「但是，我現在不擔心他們聯手了。」前代神王哈哈一笑，轉頭對君莫問道：「東方的神王，你是否願意到神山一遊，看一看真正的西方世界——世界樹！」

洛洛向君莫問發出邀請，攻守同盟。君莫問略一沉吟，頜首應允。

兩人前往洛洛的秘密據點，這位前代神王也不知流落荒漠多久，收服積累了多少力量準備奪回王座。

據點就在眼前，就在這個時候，異變突生。天空雲層顫動，空氣忽起一陣澎湃波動，隨之傳出如轟雷般震耳欲聾的咆哮，仿若旱地炸雷，雷聲滾滾，響徹寰宇。

「那是什麼聲音，荒獸嗎？」

君莫問身形一動，飛上天空，循聲望去。只見遠方沙地，忽然有百餘巨人從黃沙中坐起，站立，在身後陰影中留下不少深淵，峽谷。他們似由黃沙塑而成，渾身金黃，頂天立地，高大無比，探手握雲。站在荒漠沙地，腳步深深印入地下，厚厚沙層只能淹沒到腳踝。

只有當先一個巨人略有不同，他實力強橫，似乎是領袖，小山丘般的大腳踩在柔沙表面，地面無有一絲下陷，如絕頂輕功高手踏水無痕，不起一縷波紋。

正所謂力在地起，腳踏實地，方能發出最強一擊，可惜這個道理適用於法則束縛下的凡塵生靈。對於超脫了法則束縛的神靈生物，擺脫引力、重力等等天地法則的束縛，完美掌控自身的存在才是最強生命！

「天位！」君莫問眉毛挑起。

從這些痕跡可以清楚看出，領頭巨人擁有天位力量。

前代神王飛到君莫問身旁，看了眼巨人，微笑介紹：「他們是荒丘巨人，巨人族的一支旁系，沙丘堆積經過天地造化而生，算是巨人族裡實力強大的一支。」

「而這些巨人族，正是世界樹上神王們的主要敵人，眾神之敵！」前代神王洛洛神色微冷，他在位神王的時候，也曾指揮諸神與巨人們作戰，不過那已是往事了。

他眼神閃過一絲茫然，低聲自言自語：「似乎，好像，是時候了……」

洛洛的自言自語，君莫問根本未加注意，此時他所有心思都被心中突現的一個念頭牽住。

「我似乎明白了，東西方巔峰力量差異的根源了！」

東方時代發展快了，或者西方時代發展慢了。

西方人道演變比東方慢了半個時代。曾經東方也是群星璀璨，九個有天道力量的神獸之王，七個既有天道力量且有天道境界的至高存在，是謂：大荒神話時代。

九州，開始了英雄紀元，巔峰力量層次有所削弱，但文明和人道卻大大發展，可謂英雄史詩的時代。當然，現在的九州是英雄紀元開始。

而西方西方此時還是神話時代，人類諸神和異類神明的決戰還沒有開始，天地主角之位的爭奪正如火如荼的進行中……

君莫問思索完畢，看到神王洛洛微笑等待，然後接上回續道：「這些巨人不值得我們出手，你已經證明了同盟者的實力，現在我也展示擁有的勢力。」

「你可以看一場好戲。」

話音方落，地面中穿出數十位天位強者，衝向荒丘巨人，這些天位是前代神王洛洛收服的手下。

洛洛不知打劫了多久年月，或許西方神話時代有許多天位強者，收服的天位手下實在不少。君莫問還看到，這些天位裡面幾位是東方人樣貌。

秦無意凌壓九州，二百年間有天位不堪受辱與天堂統治，遠涉西土。茫茫大漠劫難重重，但要讓天位九死一生，卻是不易。只要一路向西，終會到達西土。

這幾個東方天位唯一沒料到的是，他們逃離了秦無意的劍，卻落到了神王洛洛手中。

說到數目眾寡，荒丘巨人一方遠遠超過前代神王一方；論戰力，卻是洛洛一方完爆巨人一方。

君莫問看到，一個東方的天位越到巨人頭上，凝聚劍氣朝巨人腦袋劈下，將巨人劈成兩半。兩邊更一手一腳，轟然落到地上，隨即化作塵灰。他本欲泰山壓頂，將巨人拍成齏粉，稀薄的靈氣減弱了劍氣威力，是以僅有這樣威力。

目光一轉，一個西方天位映入眼簾。衝擊荒丘巨人胸膛，一拳擊打，拳勁不漏，全數轟如荒丘巨人體內。荒丘巨人體內迸射無數耀眼劍光，劍芒四溢，荒丘巨人變成碎塊，落地之前，飄然化沙。

荒丘巨人轟然倒地，此起彼伏……

頃刻，這一支荒丘巨人已被前代神王洛洛的手下誅滅乾淨。

君莫問站在空中，神色若有所思：天位技藝雖然追求精微奧妙，但天地元氣的差異仍然會對戰力方式產生影響，這樣算不同地域，風貌不一樣吧！

第七十四章 世界樹

君莫問數日靜修，希望將自身契合這方天地。他發現了一個頗為驚悚的事實，東方天道與西方天道雖然相似，但不是一個天道。彷彿一模一樣的孿生子，外表再相似，便是心靈相通，終究是兩個人格獨立的不同人。

也許世上有兩朵一模一樣的花，可它終是兩朵花，而非一朵花。

「東土和西方的環境差別，靈氣差異，甚至法則隔閡，這些其實都不重要。真正令人驚駭的是，那股若有若無的位面排斥，背後的秘密太深了。」君莫問深深思索，輕聲的自言自語。

「東方天位在此對戰西方天位，同級別實力會被天地意志壓制，尤其是我這種東方入道者，限制很大。」

這些限制注定君莫問不能長留西漠，將來必要返回東土。前代神王洛洛正是意識到這一點，折節請求聯合君莫問，一個付出少，獲得多的盟友，任何時代都不好找。

「同一世界，東西兩個天道意志，太奇怪了。」君莫問不解，冥思苦想，如果解決這個問題，也許可以消弭隱隱的位面排斥。他想破了腦袋，還是找不出一點頭緒。

「君莫問閣下，你的準備如何了？因為某些原因，我們的時間稍顯不足，需要加快行動。」神王洛洛閃身過來，站在君莫問身旁說道。

位面意識排斥，君莫問也經歷過不少，並不缺少瞭解。在西大陸，他實力雖然受到一些壓制，同級戰鬥中會處於弱勢，但並不足以致命，可以忽略不計。

他放下思緒，站起對前代神王答道：「我這裡差不多了，我們可以走了。」

對於神山，世界樹，他可是仰慕已久了。

據神王洛洛透露的信息，神山自古以來一直屹立在西方大陸，立地頂天。神山如故，往古神王卻已換了許多代。神王洛洛曾苦笑，我就是墮落歷史的前代神王之末。

神山古時為撐天之柱，今世通稱世界樹。荒蕪大漠無視掉，西方只需世界樹，西方人神混居，凡塵生靈視世界樹為神國，地面的荒蕪大漠為死地領域，亡者之國。一般來說，不會有天位以下的人走下世界樹，進入荒漠。

倒是時常有一些天位，聞聽神國、世界樹的傳說，於是不辭辛勞，不遠萬里，遠渡綿綿荒漠啥丘，朝著神山進發。

「這是不周山，這一定是不周山。」

來到神山—世界樹下，尚未進入山中，充沛的靈氣撲面而來，彷彿水汽水霧，朦朧如幻。

世界樹內外靈氣差別很大，彷彿冰天雪地和熾熱大陸，因此稀薄靈氣遇到充沛靈氣，兩者並未融合，而是如冷然氣流相遇一般，出現了一種奇特變化，形成一重散射七彩霞光的霧幕。

這水幕薄霧是一個結界，鎖住了天地靈氣外流，避免靈氣流失。同時阻擋視線，使山上人看不清山下情況，地下人看不到山上情況。

君莫問抬首往山巔望去，只見浮雲遮望眼，神山接通天地，為擎天支柱。不由得懷疑東方世界關於「四極鎮蒼穹」的不周山傳說。

他早有懷疑，起初遠遠眺望只有輕微起疑，現在眼見為實，這份微小懷疑瞬間變為篤定。

「盡信書不如無書！也許不周山不是四座，而是有五座不周山。西不周山實際上不是西不周山，而是中不周山，眼前的世界樹神山才是真正的西不周山。」

目睹神山—世界樹的壯闊瑰麗，君莫問越看越覺得它就是擎天柱地的不周山。

「秦無意是資深的天道境神王，他將九州天庭置於中不周山上空，必然有其緣由。他也可能就是發現了『西不周山』是中不周山的事實！」當你篤定一件事實的時候，這份堅信能讓你輕易且迅速地找到許多論據，證明你的理論。

世界樹就在眼前，君莫問不再多想，與身旁的前代神王對望一眼，同時舉步，踏入神山。

穿過類似瀑布水幕的結界，君莫問有一種如水的沉重感，與外界稀薄不存的天地元氣比起來，他現在彷彿暢遊於靈氣海洋。呼吸一口空氣，清涼舒適的靈氣遊遍全身，令人身心舒暢。

這般巨大的靈氣變化，仿若自乾燥沙漠到了江南水鄉。

不過，君莫問環視四周，世界樹的優美景色盡收眼底。感歎一聲，外界地面只有戈壁荒漠，黃沙風塵，而此處風景如畫，綠葉紅花，草木繁茂，山林間流水潺潺，確實可稱為江南水鄉。

兩個世界，的確可做江南與塞北之比。

「人間仙境，天上仙宮。」君莫問讚歎一聲。

神王洛洛茫然四顧，重回故地，他心中忽然有些惘然。聽見君莫問讚歎，他應聲說道：「神山—世界樹，是整個世界最美的地方。」

君莫問眸光一閃，微微點頭。

心想：「正所謂紅花還需綠葉配，走過乏味單調的荒漠戈壁，再遇到景色秀麗，造化神秀的神山，一經對照，世上第一仙境之稱，捨此其誰！」

……

「我們是去哪裡？」

君莫問第一次進入世界樹，行止由前代神王洛洛。

前代神王在前帶路，一邊回答道：「有你相助，我們這方兩大神王，在高端戰力並不輸人，但神山仍有許多主神級存在，活了不知幾千年，底蘊超乎想像……正面對抗的話，即使是我們兩大神王，勝算也不高。」

西方神級天位有三個層次，神級，主神，神王。最強自然是神王，但因為神王換代頻繁等原因，一些不知活了多久的主神級存在，雖然力量不及神王，但憑借深厚積累牽制神王幾招。

「所以，我們要趁亂取勝！」前代神王自信一笑，說道。

「如何趁亂取勝？」君莫問淡然問道。有道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可惜君莫問顯然不是這樣人。

冷淡的話語毫無疑問大大打擊了前代神王的熱情，他想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心情一涼。

前代神王忽然發現，與東方神王的結盟並非是原先預料的賢明決斷。權利和義務從來是等同的，想得到多少必然要付出同等代價。東方神王與他利益牽扯，避免了背叛，同時也使結盟並不穩固。

君莫問現在心情好會幫助洛洛神王，當君莫問心情不佳，也可能會拖後腿，甚至忽然抽身離去。

有道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如果有一個隨時可能抽身離開的神級隊友，前置計劃的彈性就太大了，大到不需要計劃，隨機應變才是最好選擇。

前代神王思索的時候，已經帶君莫問到了目的地。

他道：「前方不遠封印著一隻神王級荒獸，力量強橫無邊，且不死不滅，一旦出世，必然造成巨大混亂，牽制世界樹眾多主神。待我們解決了我的兩個敵人，大局已定，神王之威足可鎮壓一切反對。」

君莫問眉頭一挑，沉聲說道：「你要做神王，如果放出神王級荒獸，對世界樹造成巨大傷害，最後的損失可是你自己的。」

神王洛洛一擺手，聲音有些冷漠的說道：「沒關係，等我重回王座，會好好治理世界樹，補償一切的損失。」

君莫問默然，心中歎道：「這還真是……名符其實的上位者思維啊！」

「封印神王級荒獸的地方，封印守護者的力量一定不弱。」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君莫問開口說道。

他倒不擔心守護者的力量，除非神王級守衛，根本擋不住兩人。但神王回防的速度可是超越光速的空間跳躍，如果他們被封印守護者阻攔，致使神王趕到，可是會「為山九仞，功虧一簣」的。

「這個我早想到了。」前代神王微微一笑。

「你還記得前幾天見到的荒丘巨人嗎？」

君莫問點點頭。

前代神王笑道：「巨人族是諸神之敵，每隔一段年月，積蓄了充足力量，巨人族就會攻擊世界樹諸神。我曾王曾經擊敗過一此沉睡許久，近日甦醒」

第七十五章 永恆之槍

前代神王洛洛講出他「製造混亂，亂中取利」的計劃，順便簡略說了一說神山勢力的情況。

西方神族的世界樹是人神混居，除去位於最高處的諸神、神王，還有許多不同種族的智慧生靈生活於此，不包括諸般荒獸和一些珍奇靈獸，其中先天智慧生靈以矮人族，精靈族，人族三大種族勢力最強，稱作三大種族。

不同種族分部聚集在不同地域，世界樹最高層是諸神之所，依次是精靈，人族，矮人族……而神山底層，世界樹之根，則是居住這諸神之敵，荒漠巨人。

「……先前我們見過的巨人族是諸神之敵，不過巨人族並非來自荒漠，他們的居住地其實是神山底層，群居山腳下甚至還有地底巨人。有鎮壓之意。」前代神王一邊說著，一邊左右四顧，在尋找什麼。

君莫問訝然道：「哦，巨人族聚集世界樹根部，我們從山腳上來的時候，為什麼沒瞧見一個巨人？」

前代神王哈哈一笑：「因為世界樹上的諸族，他們生活地並不在同一個空間啊！」洛洛頓了一頓，旋即低聲說道：「有可能因為敵對，也可能是遠古神王的規則，反正巨人族和其他三大種族的生存空間被分割在了不同時空！」

「好了，雖然有巨人族幫忙拖延，時間略微充裕了一些，但也不能浪費。」前代神王說完，不再多言，加快了搜尋速度，專心尋找封印之地。他眸光四射，洞徹大千。

君莫問點點頭，旋即感覺有些奇怪之處，開口問道：「你從前也是神王，理當熟知世界樹的一切隱秘，不會連封印地點在哪裡都不知道吧！這麼久還沒找到！」

前代神王聞言，身軀一震，似乎大受打擊的低下頭，頹廢地自言自語：「我果然是一個失敗的神王，在位時一事無成，被諸神驅逐，如今……」

看前代神王自怨自艾，君莫問一聲歎息，搖起頭來。

世界樹靈氣極度充盈，仿若傳說中洞天福地，花妍葉綠，植被豐茂，景色秀麗宜人。君莫問不知封印地底，隨意走走，穿過樹林，遠方山丘連綿，中間豁然一個大湖泊出現眼前，放眼望去，水波淡淡，不見邊際。

「就是這裡！」前代神王來到君莫問身旁，並肩而立，看到湖泊，欣喜的說道。

君莫問轉過頭，訝然道：「這個大湖泊就是神王級荒獸的封印之地？」

湖水碧波蕩漾，微微潮汐湧動，神王洛洛走到湖邊，俯身拈了一把濕潤泥沙，細細感覺了一下。

君莫問四邊望了望，好奇道：「神王級荒獸的封印之所，難道沒有守護者。而且這湖邊山清水秀，氣息清新，不像是封印荒獸的地方。」

荒獸身上有「荒」的氣息，充滿洪荒蒼茫的意境，而神王級荒獸的「荒」之氣息，意念侵蝕現實，封印地不可能會如此山明水秀，如果是蒼茫古山，反倒更像是封印地。

「你不會弄錯了吧？」這句話一出口，君莫問倒是將信將疑了，聯繫神王前幾次行動狀況，這次弄錯可能十分之大。

如此山明水秀之地，實在不像封印神王荒獸的地方，神王荒獸何等威力，無法殺死，只好封印，「荒」的氣息洩露，千里之地皆變成蠻古洪荒。

「沒有錯！這湖泊中的確封印著魔狼芬裡爾，只是封印者實力強橫，又用來極為強大嚴密的封印方法，使得魔狼芬裡爾的氣息無法洩露一絲。也因為探測不到封印氣息，所以找起來變得有些麻煩。」

「完美的封印術。」君莫問凝重說道。

將魔狼芬裡爾完全封印，一絲氣息也不遺漏，外人探知不到魔狼的狀態，芬裡爾也不能往外界發出任何神念。彷彿身處兩個世界一樣，真是強大且完美的封印！

「不過，為什麼沒有守護封印的人？」他又問道。

前代神王笑了笑，說道：「這麼完美的封印，攻守兩用，封印本身就是最強大的守護者。」

說著，神王洛洛朝湖底發出一道強橫神念，虛幻神念凝如實質，宛如巨石落入水中，激盪起滔天浪花。

嗡！！！

湖底忽然發出一股震耳欲聾的驚天巨響，神王洛洛的神念似乎激起了封印反彈，觸發封印防禦，一道虛影彷如霧氣從湖面升起，逐漸凝聚為一個虛幻的高大身影，封印守護神。

前代神王一聲悶哼，神念被破，他受到了一些影響。

他目視虛影，沉聲說道：「這就是封印守護者。」

君莫問目光如電，打量封印守護神，道：「神王神念投影，似乎和你的神念投影有些不一樣。」

「自然不一樣，」前代神王淡淡說道：「一個是對方主神的神念投影，一個是完全鎮壓神王的神念投影。」

虛幻的封印守護神，吸收四周靈氣，身軀漸漸凝實。以投影為中心，一股狂暴颶風席捲天地，水浪逃脫。隨著封印守護神身軀凝實，氣勢猛然飛長，真正具有了神王威勢。

君莫問和前代神王沒有出手阻止，因為根本阻止不了。湖面上忽然閃爍光芒，一條條光帶紋路接連亮起，最後連接拼成一個遍及整個湖面的陣圖。這才是真正的封印，也是最完美的防禦。

「怎麼做？」君莫問凝眉問道。

「擊敗這個神王投影，然後破壞封印陣就可以了。」前代神王淡淡說道。

風暴止息，神王投影的身軀終於正式顯露出來。

「尤克，我們有見面了。」神王洛洛哈哈大笑，可話中語氣卻是冰寒冷漠。並肩而立的君莫問眼睛一眨，神王洛洛對神王尤克好像怨念很深啊！不過也對，上一代神王和當代神王的關係如果友好才是奇怪。

神王尤克的投影，頭戴灰色頭盔，面容最大特點是下巴上一把大鬍子，身軀魁梧雄壯，體魄壯碩，身上披著沉光暮暮的甲冑，威武如戰神。他本就有戰神神職。

神王投影冷漠站立，不發一語。神念投影唯有這一點缺陷，投影只會依據理性做事，不會產生情緒變化，冰冷無情。

「神王尤克，不僅是眾神之王，更是眾生之子，他的樣貌俱備世界樹中所有種族特徵，人類的體型和智慧，精靈的敏捷和目力，矮人的大鬍子，巨人般強大的體魄……他是天生領導諸神的神王。」前代神王冷冷說道。

正是這個原因，他是天生神王，所以洛洛必須退位讓賢，但洛洛不甘放棄神王之位，於是諸神合力將他驅逐世界樹。

「諸神之子，諸神之王，尤克·歐提努斯！」

…………

神王洛洛突然退後一步，一邊退，一邊說道：「你先幫我攔住他，爭取時間，我設法破解封印陣。湖面陣圖一破，神王投影自動消散。」

君莫問一怔，還不及開口，神王投影已然出手了。如果是神王尤克本尊在此，第一目標肯定是大敵洛洛神王，但此刻在這裡的神念投影，依完全理性判斷，靠前的君莫問就是他的目標。

神王投影目射神光，氣勢凌壓天地寰宇，君莫問只覺週身一重，再來不及答話，提起自身氣勢抗衡神王。

對決神王級強者也沒什麼，上一次和洛洛一戰，淺嘗輒止，君莫問不夠盡興，畢竟東方自神話時代結束，天道神王太少了。可是被人推出來，這感覺就有點不舒服了。

神王投影忽然探手，似緩實急，微微虛握，像是抓住了什麼。

然後，轟隆！！！

這巨響不是現實響動，而是來自感知層面的莫大動靜。君莫問感覺中，神王投影彷彿握住世界樹，猛然一拔，將世界樹連根拔起，天翻地覆。

心神恍惚，清明之後，他看到神王投影手中的確抓住世界樹，世界樹的投影。君莫問心中震撼，西方神族的神念投影之術，超乎想像的力量，是一門神技。

神王投影掌中，世界樹虛影迅速縮小，最後形成了一柄長槍的樣子。連天通地的世界樹，神山，真正的西不周山，真實形象原來是一柄長槍。

那麼，其他四大不周山會不會也是一件轉世神器，是否都是創世之初留下的開天至寶？

君莫問沒有時間思慮，神王投影槍鋒所指，他只覺渾身寒意。這是神王必殺神技，若是中槍，雖然神王不滅，但是絕對會造成千萬年難以痊癒的重傷。

「永恆之槍！」後面神王洛洛驚呼，略顯驚恐的聲音似乎在提醒君莫問當心。

第七十六章 女武神（上）

「這是永恆之槍，世界樹神王才有權使用的神王級必殺，神王之下，誰擋誰死，神王碰到，也是必敗。堪稱無敵神技。」

前代神王快速為君莫問解釋，頓了頓，又彷彿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語：「他留下的神王投影居然可以施展這種神技？即使是尤克·歐提努斯被尊在此，也不可能輕鬆使出這樣的神王必殺技。」

「現在提醒我，太晚了吧！」

大敵當前，身處危機，君莫問無法開口吃嘛，只好暗暗腹誹。

如此鋒芒畢露的絕殺神技，擁有完全狀態秦無意的一劍之威，而今神技內蘊奧秘深藏，威力曠古絕倫，更勝一籌。君莫問目前所見，平生所遇，永恆一槍，天下無敵。

他有點懷疑神王洛洛結盟誠意了，不會早知道「永恆之槍」的神王級絕殺，特意找他一個不知內情東方神王擋刀。

神王級必殺，特地為狙殺神王開放出的無敵神技，雖然不能完全殺死不滅神王，但可以重創，隨後封印。這般絕世神技，除了神王無人可擋，即使找再多天位擋刀也是無用，不止如此，神技威力還會因殺意淬煉，鋒芒更勝。

倏！

神王投影一擲，永恆之槍化為光影飛遁，大千世界只在咫尺，寰宇時空不過方寸，閃無可閃，躲無可躲。

永恆之槍：必殺！必中！必破！

命運鎖定，中槍者將受死亡之命，必死無疑，故曰必殺！

因果逆轉，刺出長槍的瞬間，已經中了此槍，不可閃躲，是以必中！

鋒銳第一，無所不破，無物可擋，是謂必破

「永恆之槍」投出的瞬間，閃爍的法則波動，必殺，必中，必破三重法則，足以絕殺一切存在。

君莫問深深吸了一口氣，即使有神王不滅的不死性，被永恆之槍擊中，也要受到沉重創傷。

君莫問雙手展開，前方虛按，空氣震盪，抖落出數之不清的菱形光芒波動，無窮無盡的星芒宛如絢爛的小行星帶，圍繞著身體旋轉。又彷彿菱形片結成的水晶盔甲，穿著身上。

這些菱形星芒是一個個平行空間，時空斷層，如此深邃的時空斷層防禦，幾乎可以抵禦世間任何絕頂神技了。

「好一招防禦技！」前代神王眼睛一亮，這無窮空間防禦可不是可以輕易創出的。

世界樹靈氣充裕，除了牽引天地靈脈，法則結界束縛，還有更重要一點措施——空間固靈！

世界樹空間有許多平行空間，層層疊疊，如一個蜂巢一般。這些元平行空間都不堅固，因靈氣充裕而自然生成的低次元空間，反過來攔住了靈氣，就像為了防止水土流失而種的森林樹木，鎖住天地靈氣，不使流失。

此時，君莫問正是把無窮無盡的低次元平行空間牽連一處，聚集週身，灌注力量顯化，凝聚出空間斷折級的最強防禦。

可是，神王洛洛旋即幽幽一歎：「可惜，永恆之槍的鋒銳，卻是根本無可抵擋。」

槍鋒未至，稱雄天地的鋒銳威勢已經破滅時空。菱形的空間結晶編製而成的空間盔甲，尚且沒遇到永恆之槍，槍風吹拂，菱形空間結晶已如雪遇初陽，化為晶瑩閃光，飄落消散。

「竟然連一剎那都擋不住！」君莫問大驚。

這已經不是攻擊和防禦了，槍鋒未至，阻礙已除。

花費巨大心力構制的防禦，竟然連一瞬間隔都擋不住，早知如此，還不如直接使用最後辦法。

君莫問心下幽幽歎息。

【虛空遁法】，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刻，他是不想使用的。但此刻，已然是迫不得已的時候了。

永恆之槍有必殺，必中，必破三大屬性，防禦遮擋，遠離躲閃，復原不死，全都無用。也正因為如此，它有了一個不算弱點的弱點，速度有些緩慢。

第一招防護未觸及神槍就已破碎，倒讓君莫問不至於措不及防，可以提前準備第二手應急方案。

君莫問微微一笑，身旁忽然有一扇光輝門戶，內裡卻是幽暗，深邃，莫測，似乎直通九幽之下，無底深淵。君莫問一個閃身，進入漆黑門戶，旋即門戶立閉。

永恆之槍到此，未有停息，逕直突破空間，穿梭虛空，追著君莫問行蹤而去，不死不休。

「哪個空間門通向什麼地方？」前代神王洛洛凝重自語，目不轉睛的看著那裡，，明明空無一物，他卻以最大心力關注著。

神王投影的目光忽然盯向洛洛，眸光寒冷。永恆之槍一出，絕無意外，他轉而開始驅逐第二個敵人了。

前代神王看向投影，欣然道：「這一次就當做我們兩大神王決戰的預演吧！」

正要出手，君莫問忽然出現。

他出現在原本消失的地方，靜靜佇立，手中拿著永恆之槍，陡然微微一握，無上神器成碎片，掉落向地上，還沒有落地，碎片已經消散。

隨即，君莫問動作不停，身形再閃，出現在神王投影面前，劍光放射光輝。

深紫色劍光閃耀長空，無邊靈氣朝此地聚集，瞬間幾乎變成液態靈氣團，漸漸凝聚發生質變，差一步就凝結為固體靈氣的靈石。

靈氣包圍神王投影，連帶投影一起凝結成固態靈石，君莫問一敲，靈氣石和神王投影一起變成碎片。

君莫問回落岸上。

神王洛洛呆愣愣看著君莫問，半晌，回神說道：「好厲害，你居然接下了永恆一槍！」

厲害的不是斬殺神王投影，而是正面擋下永恆一槍。

君莫問攤開手掌，冷靜說道：「不，我們接住永恆之槍，只是削弱了永恆之槍的威力。」

他手掌掌心有一個傷口，穿透手背，這是永恆之槍穿過留下的傷口。神王的恢復力，身體損傷一瞬即可復原，但永恆之槍必滅屬性，讓痊癒速度大大緩慢了。

對君莫問來說，永恆之槍未盡全功，但他的【虛空遁法】同樣未盡全功，沒完全擋下永恆之槍一擊。

虛空無界消融一切性質能量，就防禦層次來說是宇宙第一，但來自虛空混沌被動防禦，面對勘破宇宙，登峰造極的無敵神技，還稱不上絕對防禦。

前代神王洛洛震驚之色不減，說道：「即便如此，也絕對是驚世駭俗！曾經不止多少主神，神王，在永恆之槍下顫抖，畏懼。一旦傳出有人正面接住永恆之槍，必然震驚整個世界樹世界。」

神王洛洛震撼，久久不語。但在君莫問看來，他的樣子更像是在掩飾。

————————

神王洛洛在湖邊破解封印法陣，君莫問暫時無事做，靜靜思考方才一戰，對永恆之槍他依然顧忌重重。僅僅神王投影施展就有如此威力，如果神王本尊施展，威力又將如何？

「靈氣密度怎麼降低了？」君莫問睜開眼睛，他感覺世界樹靈氣正在減低，這種減小非常微小，只有他這種神王級存在才能察覺到。

「當然是荒蕪巨人嘍！」洛洛似乎早預料到這種情況，隨口就回答了。

聞言，君莫問眸光閃爍，望穿虛空，洞察神山阻隔。他發現，世界樹根部周圍的嫩綠色彩正在逐漸淡化，似乎正被荒漠吞噬，持續沙化。

「荒漠巨人既然不住在荒漠，為什麼要叫荒漠巨人呢？這裡面自然是有原因……」獨自解碼封印法陣的前代神王，似乎感覺無趣，敘敘解釋起來。

一道寒光陡然低空閃爍。

第七十七章 女武神（下）

「巨人族正式稱謂是荒蕪巨人，可他們明明生存在世界樹上，又不在荒蕪沙漠，為何會叫荒蕪巨人呢？」

「古老傳說流傳一句話：萬物皆有其源頭，諸神從雲中來，居於天上；人族是從土中來，聚土成人；精靈族從植物中來，避居森林……」

「而巨人族嘛……世界樹扎根大地，吸收大地養分長成世界之樹，致使大地化為荒蕪。而生活在世界樹根部地區的巨人族，正是荒蕪大漠和世界樹一起孕育出的生命，且根源在荒蕪大漠，是以巨人族天生使命——」

「使世界樹荒蕪化，將世界樹篡奪自大地的養分歸還大地！」

「因此……」

洛洛說得起勁，面前陡地閃過一抹寒光，閃著了眼睛，讓他有一瞬間的目盲。

而後，他定眼看去，一縷劍鋒，寒光四射。清寒的劍鋒緩緩移動，最終落在他的脖頸，一絲清冷寒氣傳至，讓這前代神王不由自主的渾身一顫。

「為什麼？」洛洛疑惑不明白，所以語氣幽幽道。

「是啊！為什麼呢？」君莫問深深吸一口空氣，空氣中充盈的靈氣令人身心一暢，似笑非笑道：「世間難得如此天闕仙景，若然因你我而消失，豈不可惜！」

「哈？」

前代神王洛洛凌亂了，他雖知神王各具個性，且性格獨特，這個他本人也如此，經常間歇性裝小孩子戲耍他人，搞惡作劇。但一個平時看起來正常的人，忽然做出一個看起來極不正常的決定，這種強烈發差還是讓他一時無措了。

洛洛默默無言。就在這個時候，一股強橫無邊的氣息忽然傳來，從世界樹下部往這裡快速趕來。人還沒到，強橫意念已先降臨此地。

神明未至，異象先現，彷彿龍游雲隨，天地元氣洶湧波動，狂風驟起。湖水澎湃，水花四濺，騰空落下，仿若落雨，疾風驟雨中，唯有君莫問和神王洛洛靜靜對視，不受影響。

「來的好快啊！」君莫問目光一掃風雨，訝然說道。

神王洛洛歎氣說道：「是你弄出的響動太大了。」

一隻南美洲亞馬孫河流域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扇動幾下翅膀，兩周後在美國德克薩斯引起一場龍捲風。這並不算什麼，只因世上有些人，可以從龍捲風的波動中反向推算出到底哪只蝴蝶扇動多少下翅膀！

「原本計劃可是讓你牽制神王投影，為我爭取時間破解封印的。」

「那可真是對不起了。」君莫問淡淡一笑。似乎完全不介意先前洛洛的一些隱瞞，但他的劍並未放下，即便有神王級強者來襲，依舊固執的架在前代神王肩上。

神王洛洛再次歎息。

此時，來襲神王將至，他們卻陷於內亂邊緣，也不不必外敵，他們先自滅了。不過，這可能是一個好機會，外部壓力下，暫且叫停內部紛爭的好機會。

遙遙望去，是一道銀色魅影自下往上，閃爍不定，不停破空而來。僅僅數息，神王級強敵已至，站在湖邊不遠。

君莫問眼前一亮，出現的神王時一位金髮銀甲的威武女神。神光遮幕，難窺女神絕美容貌，但只看金髮流光溢彩，銀甲閃爍清輝，日曜月光齊聚於一身的絕代風華就知是一位絕世佳人。

「女武神，芙蕾雅·瓦爾基裡……」

君莫問聽到，洛洛發出呢喃一般的低吟，似乎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難道是三角戀？我愛的人不愛我，江山美人一起失！」君莫問心想，微微有些不忍，這樣可憐的洛洛，不如放他一馬。

神力波動逐漸停歇，金髮女武神露出真容。芙蕾雅·瓦爾基裡容貌精緻甜美，此時卻冷若寒霜，星辰璀璨的眸子射出森寒眸光，瞪視著前代神王洛洛。

女武神殺意盎然，目光冰冷徹骨。洛洛身軀顫動，如果目光可以殺人，他絕對死定了。可惜，神王的目光真的可以殺人！尤其現在，前有君莫問的劍氣，後又女武神的目光……大危機！

她目光只在洛洛身上，君莫問心中不由得浮現一股不舒服，旋即失笑：「無論多冷漠的美女，一樣會在意容貌，同理可證，無論再懦弱的男人，永遠不甘為美女輕視。」

「洛奇，果然是你！」充滿怒氣的嬌喝，

聲音並不清冷，反而有一種甜膩膩的味道，甘甜甜蜜。這嗓音發出的怒斥，很難使人畏懼，但殺意籠罩下真實的寒意冰冷沁骨。這種矛盾感，似乎更增加了芙蕾雅此刻的動人魅力。

事不關己的君莫問做出判定：芙蕾雅是一位氣質，容顏，聲音俱佳的真正美人！

前代神王幽幽一歎，臉色幽怨：「唉！以前人家陪你看月亮的時候，叫人家洛洛！現在新人換舊人，叫人家洛奇！」

此言一出，不知為何，場面驀地靜寂下來。

洛洛心中一顫，這種臨死預感是怎麼回事，開句玩笑而已，不必這麼嚴重吧！？

芙蕾雅還不及生氣，君莫問已經忘憂劍氣一發，縷縷血絲自神王脖頸而出。

「呃！」前代神王驚愕，不敢置信的看向君莫問，驚道：「你不會對芙蕾雅一見鍾情了吧！」

君莫問也不掩飾，悠悠說道：「一見鍾情不至於，不過倒是有些好感，你也知道，第一印象很重要。」

前代神王笑笑，接受解釋。畢竟美女誰都喜歡，甚至有過激的還說：美女都是有特權的！

「那你要小心了，我們的芙蕾雅小姐可是一朵帶刺的鮮花，一位女武神，並不容易採摘。」洛洛嘿嘿一笑，旋即神色微微凝重，「既然你對芙蕾雅這麼有好感，那麼你應付她，我去對付另一個。」

「另一個？」

君莫問的問題還沒出口，大湖泊異變忽生。

湖水爆發奪目光華，放出即斂，水面上的封印法陣紋絡重放光華，斑駁紋絡佈滿整片大湖，靈氣聚集而來，神王投影再度凝實，重現湖面上空。

神王投影也會重生嗎？

洛洛也不等君莫問詢問，已經開口說道：「神王在這裡放置的鎮壓封印法陣之物，並不是簡單一縷神念，而是他的一段天道印記。」頓了頓，他莫名一笑。

「你也清楚，神王明悟天道，生命印記刻入世界根源，天道印記不滅，神王不死永生。」

天道印記不滅，神王不死永生！

「芙蕾雅交給你。」洛洛一臉「我對你多好的表情」看了眼君莫問，隨即，他衝向神王投影，強行攻擊不給對方使出永恆之槍的機會。

神王投影雖然強大，終究只是一個投影，強的有限。女武神真神而來，才是大敵！

君莫問看向大敵，卻禁不住生出一縷喜悅。

與一位美女來一場勢均力敵的戰鬥，無論從哪一方面來看，都稱得上是一件賞心佳事。

只不過，心中欣然未退，又湧現一股不安，心血來潮，似乎有大威脅，大恐懼即將來臨。這股不安感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擔憂洛洛可能的陷害，也不是眼前實力強大的女武神，而是一種模糊的預感。

並且隨著時間持續過去，這股不安越發清晰了，大危險、大恐懼就在不遠的未來。

「你是在輕視我嗎？」

芙蕾雅的怒喝，打斷了君莫問對不安的思索，他有些莫名其妙，我怎麼輕視你了？

君莫問並不知道，他那發自內心的純粹欣賞的目光，在美麗的女武神眼中，卻是最刻骨銘心的輕視。

神王強者，心靈無暇，心有情絲，卻不會起邪念，但正是發自內心的仰慕欣賞，讓芙蕾雅越加憤怒。文人相輕，神王更相輕。

芙蕾雅心中憤恨：「在身為一個女人之前，我首先是一個王！」

好有既是感的一句話！

芙蕾雅心中哀歎：這些男人，一個一個都這樣，看不出我不止有美貌，更有無雙的武技。

與子同時，她也感到一種不安感，驅使她盡快修補封印。

因為不止前代神王在解放封印，封印內的魔狼發覺封印減弱後，也會從內部衝擊封印。也許在晚一會，魔狼就會在內外合力下破封而出了。

芙蕾雅輕輕抬起手，虛空一扯，一把聖劍浮現落入其手，聖劍堂皇華麗，尊貴威嚴。君莫問目測一下，芙蕾雅的金色聖劍，長約三尺，寬約四寸，鋒銳絕倫。

「來自東方的神王閣下，你此刻退出，我們將以最尊貴客人之禮節招待你，你如果拒絕，將是我們諸神的敵人。東方神王，是敵是友，一言可決？」

「我還沒自我介紹，」君莫問似乎很羞澀一般，低聲道：「我叫君莫問，來自東方九州……」

女武神雙手握劍，忽然綻放燦爛笑顏，星眸含情的注視君莫問，輕輕道：「我明白你的決定了……」

第七十八章 塵世巨蟒

從世界樹內仰望蒼穹，天空是清澈明淨的蔚藍，那是世界樹結界。高空結界離地五千米，對普通人來說是高高在上，在天位眼裡，不過一躍之距。

不過時空深邃，除去主世界外，還有平行空間，倒是不必擔心打破世界樹結界。

天空中，銀色旋風與紫色劍光交纏旋轉，絲絲電光閃過，空間震破，迸發出時空碎片。忽然，紫色劍光一退，退出自紫白氣勁的交纏，落在地上，現出君莫問身形。

「炎勁！？」

君莫問微微皺眉，手一推一甩，一道熾熱勁氣甩出，火光明滅。他略一沉思，恍然自語：「怪不得戰鬥餘波威力這麼大，原來是炎熱氣勁！」

君莫問因為清楚知道，比拚天地大勢運用，肯定不及西方本地神王。因而使出超脫劍意躍出時空，脫離法則限制，不過超脫劍意不受此界法則約束，落下後不免有些空寂冰冷。而芙蕾雅的銀色劍光，則是劍氣熾熱，充滿勃勃生機的生命熱力。

兩者交鋒，冷熱交匯，劍氣碰撞的餘波，威力反倒超過了餘波應用範疇。

「再來！」

君莫問一聲長嘯，紫色劍光再起，迎向銀色風暴。君莫問雖然處在下風，卻是怡然不懼，重整劍勢，再度反攻。

神王級強者的戰鬥，就如圍棋對弈，在不斷交鋒過程中，試探對方天道印記。神王級武道已經窮究世間完美，不可能有破綻，所以必須通過交鋒，逼對手露出破綻，戰而勝之。

君莫問在與芙蕾雅的交戰中暫居下風，另一邊，前後兩代神王的對決卻是前代神王洛洛稍勝一籌。

輕鬆壓制了神王尤克·歐提努斯的投影，洛洛嘴角不禁噙起一抹淺笑，甚至還能望一眼君莫問和女武神戰局。

「哦，東方神王暫居下風。芙蕾雅不過是新晉神王，看來東西方法則脈絡的細微差距，對於神王戰力影響確實不能輕易無視。」

轟隆！

再次轟散了神王投影，洛洛微微一頓：「奇怪，神王投影的實力太弱了。」

他話語未落，神王印記已經再度投影出來，消失和再聚一前一後，近乎行走時的前後腳關係。如此快速恢復速度，自不可能再是四周靈氣凝聚，投影恢復凝聚的主要力量來源封印力量。

神王投影恢復越快，表明神王封印力量洩露越多，封印堅固度正在持續削弱。

但是，破解封印的進程超出預想的快了。

尤克神王幾乎剜心一般，取出自己天道印記，作為封印主體鎮壓神王級荒獸。對方自損修為，苦心加固的天道印記封印，怎麼會這麼輕易讓人破解掉。

「太弱了，太弱了，尤克的神王投影怎麼可能這麼弱！而且，為什麼忽然有種不安感！」

神王洛洛也感到一股不安，隨著神王投影復甦和減弱，本可一擊轟殺神王投影的他，手上不由得收起幾分勁力，雖然依舊不停擊碎神王投影，但效率其實遲緩了許多。

「銀羽斬！」

眼見洛洛不斷擊散神王投影，女武神心中著急，猛然發出絕招，誓要一擊克敵。銀色暴風驀然一轉，劍風化作劍羽，無數片白銀羽毛飄然天空，彷如九天神凰降臨凡塵。

君莫問凝眸一望，視野中全佈滿銀羽，心中一動，道：「內世界顯現麼？」

天位有內世界，不過一般不會有天位將內世界顯現拒敵，內世界為天位武道根基，一旦顯露，就像聖盃戰爭中的英靈洩露真名，極易被人找到弱點破綻。

便是內世界聯通了外世界，凝結了天道印記的神王也不敢說自己的武道根基完美無缺。

斬出內世界顯現一劍，通常是決勝招！

這一劍氣象宏大，吸引了神王洛洛的目光，神色微驚：「芙蕾雅雖然佔據上風，但是其實並未真正壓制住君莫問，此時使出這決勝負的一劍，只能說勉為其難。芙蕾雅著急了，而且她對戰神王級對手的經驗不足。」

「高手過招，差之毫釐，立刻就是勝負扭轉啊。」神王洛洛搖了搖頭，一不留神，力量大幅度削弱已經到神王底層的神王投影，被他一拳轟碎了。

就在這個時候，君莫問也是哈哈一笑，大聲說道：「可惜，這還壓不住我……所以，你敗了！」

忘憂劍綻放光輝，蓋過日月，千萬道紫色劍氣激射長空，遮天蔽日，每一道劍氣都刺中一片銀羽，竟無一片銀色羽毛遺漏。飄飛天宇的銀羽一止，全變成星點光華。

天空銀光散盡，重現蔚藍色彩。

芙蕾雅臉色霎的一白，竟是顯得有些柔弱，令人心生憐惜。決勝招被破，女武神實力未損，但滿腔戰意全隨著內世界破碎而消散，戰意既消，再戰也是必敗。

女武神收劍退後，神光有些黯淡，輕輕說道：「我敗了。」

聞言，君莫問不由一怔，隨即會心一笑。芙蕾雅可以入道神王，自然不會缺乏神王氣度。

轟隆隆！

驚天巨響震動天地，整個神山—世界樹都猛然晃動起來。這股動盪其實大地震差不多，但因為清楚知道身在一棵擎天巨柱上，卻不禁令人擔心世界樹是否會斷折倒下。

「發生了什麼事？是打破了封印嗎？」

君莫問看向洛洛，神王投影再次重塑，實力又削弱一分，甚至已經擋不住洛洛神級一擊了。

很快，他不再關注洛洛了。因為一條黑色大蛇自虛空飛出，這條神體型巨大，像是一座小了一號的東土的西不周山。巨蛇飛舞天空盤旋，似乎要衝出世界樹結界，但卻被結界擋回。

「神王級荒獸的投影？」君莫問目光一閃，看出巨蛇真實。有些困惑：不僅是西方神族喜歡使用神念投影，連西方荒獸都喜歡神念投影，難道神念投影是西方天位的傳統！？

隨即，他心中生出一個怪異想法：「它不會就是封印的魔狼吧？明明是蛇形，怎麼會是狼，難道東方和西方對事物形象的命名，居然有如此大隔閡？」

前代神王非常震驚，訝道：「塵世巨蟒——約爾曼岡德，它怎麼出來了。」

女武神冷冷說道：「你忘了嗎？神王天道印記破損，封印洩露了。不止是魔狼，還是塵世巨蟒！」

「這個槽糕了！」

女武神和前代神王都不禁臉色難看，只有君莫問疑似局外人，淡淡觀看，彷彿在欣然身臨其境，欣賞一部精彩電影。

第七十九章 世界樹蛀蟲

天空中，只見黑色巨蛇衝擊世界樹結界，一次不破，立即盤旋蛇軀，彷彿一張拉滿弦的神弓，充滿爆發力，準備再次衝擊世界樹結界，那勢頭絕對是不破碎結界誓不罷休！

君莫問有點好奇道：「這條不找你們這些封印它的人算賬，為什麼偏要和世界樹結界過不去，不依不饒的好像非得撞碎結界不可？」

前代神王洛洛說道：「魔狼芬裡爾的封印只有天道印記一重，而世界蛇——約爾曼岡德的封印有兩層，一重仍然是天道封印，另一衝就是這世界樹結界了，兩重合力方才壓制住世界蛇約爾曼岡德的。」

稍稍頓了頓，洛洛眼眸一閃，喃喃自語：「不對啊！世界蛇封印沒有破損，否則也承受不住世界蛇一撞之力，可為什麼封印又出現了遺漏，讓世界蛇的神念逃出。」

他目光轉向君莫問，凝聲道：「我剛才就有點奇怪了，尤克的神王投影力量削弱了許多，遠不及和你戰鬥時的力量，甚至我特地留下餘地，投影竟然沒有力量使用「永恆之槍」！」

「你是不是做了一些多餘的事！」明明是問句，卻用了肯定語氣來說。

君莫問思索了一下，道：「我不記得有做超出意味的舉動或行為，如果說真有出乎你們預料，就是我的天之痕劍法有些特殊，可以直破根源，打破了鎮壓封印的天道印記。」

「直指根源，打破神王天道印記的劍術！」洛洛睜大眼睛，臉色非常驚訝，隨即他若有所悟：「難怪了，難怪你能擋下「永恆之槍」，原來你同樣精通一種打擊天道印記的神技。」

這時，約爾曼岡德的第二次衝擊已然撞上世界蛇結界，轟隆隆，蔚藍色的結界被撞得動盪起來，從天空傳播到地面。震動間，藍色結界現出形狀，果真是籠罩整座世界蛇的龐大結界。

但以這一擊威力推算，世界蛇要撞碎結界似乎還需不少於幾十擊的衝擊。

君莫問抬頭說道：「我看錯了麼，究竟是世界樹結界太堅固，還是世界蛇力量太弱？」

「世界蛇約爾曼岡德正在恢復力量，他被鎮壓封印了數萬年，如今自封印中遁逃一縷神念，它需要適應現今世界的天地法則，同時恢復對身體力量的掌握。」

卻是女武神開口解釋道，芙蕾雅的聲音輕柔甜膩，悅耳動聽，令人不禁期望永遠傾聽下去。「可能世界蛇下一次撞擊，蔚藍結界就會破碎掉。」

君莫問訝然道：「既如此，你們站在這裡幹麼，還不去阻止世界蛇？」

「現在不是時候，要等一等。」芙蕾雅天空般蔚藍的眸子閃了閃，明媚一笑，甜入君莫問心底。君莫問一怔，本要出口的追問……忘了，我有問什麼嗎？

芙蕾雅歎息道：「傳說，世界蛇真身巨大，環抱住世界樹，一旦世界蛇出世，整座神山——世界樹就會毀滅，諸神黃昏降臨。」

女武神單手握劍，背在身後，鄭重道：「東方神王君莫問閣下，芙蕾雅代表西方神族請求你的協助，封印塵世之蟒，挽救世界樹於危難。」

君莫問撇過頭看了眼前代神王，洛洛面無表情，不透露任何想法。

君莫問微微一笑，對芙蕾雅柔聲說道：「為了東西方神族的友誼，本人非常願意協助你們西方神族。」

我是讓人流放驅逐的敗北神王麼？不是，我可是東方諸神之王的同門師兄弟。

芙蕾雅優雅一笑，向君莫問致謝。隨即，她看向前代神王洛洛……

神王洛洛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並表示：「既然世界蛇突破封印有我的責任，在完全封印世界蛇之前，我遵從當今神王的命令。」

上一刻是敵人，這一刻卻在世界蛇的威脅下，化敵為友了。不，不……神王座位前，洛洛和尤克怎會成為朋友，只能是暫時的同盟。

倒是君莫問和芙蕾雅，兩個人不打不相識，一番交淺言深的交談，結為朋友。

這個時候，世界蛇約爾曼岡德第三次撞向蔚藍結界。

轟！！！天地震鳴，蔚藍結界砰然爆碎，蔚藍碎片如流星墜落，星辰閃耀，散滿天際。

前代神王猛然抬頭，說道：「世界蛇恢復力量啦！」

「這麼快！」君莫問很驚訝。

世間萬事萬物在運動發展中，便是天地本身也不例外，千年前的天地法則發展到今時今日，基礎根基雖然相似，但細微深處已然不同。

天地法則歷經千年演變，與千年前大是不同，世界蛇出世，就像是陸生生物落入海中，有力無處使。可僅僅三次摸索，世界蛇已然適應了天地法則，恢復神王級巔峰的力量——一擊崩潰蔚藍結界。

蔚藍結界崩潰，被封鎖在世界樹內的靈氣剎那間猛然四溢，如江河崩流、洪水滔滔。天地靈氣迅疾的往四周擴散，瞬息之間，靈氣密度下降了近一倍。

「我忽然感覺輕鬆了許多，果然靈氣散去一些也不錯呢。」君莫問此言破有點幸災樂禍，旋即他話鋒一轉，又道：「還有，幾千年而已，法則轉變有那麼大，這條蛇似乎不能運用天地法則和元氣能量？」

神王洛洛搖頭道：「如果你一舉一動，足可粉碎法則，破碎寰宇，你還會關注元氣和法則麼？世界蛇不是無法運用天地元氣，而是它本身軀體蠻力，就是足以任何破碎法則的最強攻擊！」

「蠻力？法天象地！」

君莫問心中一動，笑道：「我若有這般天生威能，也不會去學習無聊的天地法則。」

「但是……」

餘音未盡，君莫問一閃消失。下一刻，他已經站在了世界蛇軀體上，忘憂劍拋於天空，劃成一柄千丈神劍，一劍釘住世界蛇七寸之處，幾乎將這條蛇攔腰斬斷。

再一閃身，君莫問返回地面，劍吟陣陣，轉頭問向神王洛洛：「你們的世界蛇，它的七寸地方應該也是要害吧？」

「你出手倒快！」洛洛說了句，然後凝思下「蛇的七寸」問題。

鮮血泉湧般的從世界蛇的七寸創口迸射出來，不待落地重新化作靈氣光芒散逸。它忽然虛化，無聲無息地遁入地面，旋即有穿出，但蛇身的傷勢痊癒，似乎是在地底吸收能源恢復的。

片刻後，洛洛抬頭，不確信道：「這個，可能是吧？」

你的回話已經過時了！君莫問不以為意的搖搖頭，隨口說道：「這條蛇似乎不夠格稱作世界蛇，我看它更像偷取世界蛇營養的蛀蟲。」

世界蛇很巨大，但卻是對照人類形象而出的結論，與世界樹對照，山巒般的世界蛇也顯得極小，它像是啃食世界樹的蛀蟲，而非是傳說中環抱世界樹的世界蛇。

前代神王和女武神啞然，只有一個感覺：無知者無畏。但是，若非清楚世界蛇的真實，他們大概也是無畏的無畏者的其中一員。

女武神神情嚴肅道：「你千萬不要輕視世界蛇，它絕對值得我們傾盡一切力量來鎮壓封印。」

第八十章 謀略

女武神嚴肅道：「世界蛇值得我們傾盡一切力量鎮壓封印，你千萬不可輕視！」

洛洛不待話音落下，緊接著指出道：「這只是世界蛇的神念投影！」

君莫問不置可否。對神念投影他不瞭解，也許世界蛇真身的確龐大到可以盤繞世界樹，但世界蛇再強大，可以強的超越一劍斬七尊的秦無意！

目睹過滄海波濤的人，豈會在意涓涓細流。

君莫問三人站在高空，居高臨下，三足鼎立將世界蛇圍困中央。君莫問抬手一劍，爆發千丈劍氣斬下，兇猛劍氣將世界蛇的身軀打壓的「彎折」！

見君莫問依然故我，洛洛歎了口氣，輕輕道：「僅僅靠說，你大概永遠不會明白！等到你親眼看到世界蛇的真身，你會明白的。不，你還是不要明白的好。」

如果你看到了世界蛇真身，豈不等於世界蛇從封印中破出？世界蛇一出，世界樹也就到了末日了。

君莫問突然說道：「既然你們擔心世界蛇破開封印，為什麼不趕快斬滅這道神念投影。」

世界蛇投影是神王級力量，君莫問三人也是神王級力量，以三敵一，若非女武神和前代神王出工不出力，早已斬掉這個神念投影。到現在為止，世界蛇投影所受重創，全都是君莫問一人攻擊導致。

君莫問深沉道：「我現在是在幫助你們西方神族，你們可不要忽視盟友的努力，出工不出力啊！」

前代神王洛洛冷笑道：「你怎麼知道我們沒做什麼，我們已經付出的代價，遠遠超過你。」

洛洛似乎生氣了呢？

君莫問心中奇怪，因為客人和被有求於人的原因，不論是前代神王洛洛還是女武神芙蕾雅，全都對他禮待有加。這既是禮待，也是一種疏離。

芙蕾雅甜美的聲音解釋道：「你有沒有發現，世界蛇投影的力量比它初時減弱了一半。」

「一半！」君莫問若有所悟。

世界蛇力量減弱一半，而且和靈氣密度下降的層次一樣。

「世界蛇的封印仍然穩固，它雖然透出了一道神念化為投影，卻無法為神念供應力量，所以這道神念投影的力量完全來自外界靈氣。因此，世界蛇投影衝擊蔚藍結界，你們沒有阻止。」

芙蕾雅微笑點頭，這一笑幾乎傾倒了世界樹。芙蕾雅·瓦爾基裡不僅是女武神，同時是西方神族的美神，也就是說，她是一位擁有外在美和內在美的美人。

君莫問為兩人的計劃感慨，他終究對西方法則和世界樹內部靈氣脈絡不瞭解，才未第一時間看出兩人的計劃。

「不對！」君莫問發覺疑問，說道：「洛洛提到過，蔚藍結界是世界蛇兩重封印之一，一內一外共同維持封印。坐視世界蛇投影破壞封印，豈不是捨本逐末了？」

君莫問此言一出，女武神和前代神王同時失神，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變得有些茫然。

洛洛問向芙蕾雅，低聲道：「我們似乎真的不該坐視蔚藍結界破碎。」

女武神微微搖頭，又微微點頭，輕聲說道：「蔚藍封印是自古以來鎮壓世界樹的封印，而我們這代用神王的天道印記設置的新封印，古今結合，一起鎮壓世界蛇。但是，這兩重封印之間，究竟是古代封印為主，或許現代封印為主？」

芙蕾雅眉頭皺起，她自信後一重天道封印更加有力，但面對可以毀滅諸神時代的世界蛇，又不由得擔憂前代封印再是真正鎮壓住世界蛇的關鍵。

也許曾經蔚藍結界確實是封印世界蛇關鍵，幾千年前的封印，力量有所流失，現在是天道印記封印在鎮壓世界蛇。

但是……前輩眾神的智慧強，還是後輩諸神的力量強？

君莫問心中一動，聽兩人話語，世界蛇的封印似乎內有別情。

————

世界樹的蔚藍結界自古而存，它的作用並非表面上聚集靈脈，封鎖靈氣，而是有著更深層內容——不斷加固封印，防止世界蛇逃出封印，進而毀滅世界樹。

數千年過去，封印一直無礙。

然而，在還是神王洛洛的前代諸神時代，封印忽然出現破損，世界蛇發出了咆哮。

為了加固封印，作為神王的洛洛以身作則，獻出一段天道印記鎮壓世界蛇，世界蛇的咆哮立刻停止，封印被穩固了。這是這個引子，神王洛洛因力量消耗而被輕易驅逐流放出世界樹。

自此之後，歷代神王都有一個不可推卸的責任，放棄一段天道封印加固世界蛇封印。

————

「我們的做法似乎不夠穩重！」

女武神和前代神王對視一眼，有些擔憂。對錯先不說，坐視古代封印破碎，卻是有些自負和輕率了。

君莫問卻是哈哈一笑，說道：「錯了也好，對了也罷，都已經成為過去，現在關鍵是我們做什麼？」

「不知道？」

異口同聲的回答讓君莫問震驚，不敢置信，驚訝說道：「你們坐視世界蛇破碎蔚藍結界的時候，沒有設想下一步做法嗎？」

「下一步斬殺世界蛇投影，然後加固封印。」前代神王的洛洛陛下理所當然般答道。

「怎麼穩固封印？」君莫問沉聲追問。

「不知道！」芙蕾雅眸子裡射出茫然的目光。

君莫問無語，情不自禁抬頭望向蒼穹。他剛才還讚歎洛洛和芙蕾雅智略深謀呢，現在才發現，原來他們兩人根本不是做神王領袖的料子！

不再有蔚藍結界遮擋，真實天空映入世界樹內眾生的視線，天空仍是藍色的，只是不再是深藍，而是淺淺一抹藍色，如果之前天空是披著一件藍衣，那麼此刻天空就是蒙有一層藍紗。

清淺的藍色讓君莫問心神一鬆，深深吐出一口氣，淡淡道：「我瞭解了，洛洛你為什麼被人從神王位上趕下去……你們的確不夠穩重。」

明確說出對兩位神王的評價，君莫問鄭重道：「現在，你們都聽我指令。」

「好！」女武神有些慚愧，立即出聲答應。

君莫問深吸一口空氣，失去了一半靈氣，世界樹的空氣依舊清新，帶著淡淡清甜，甚至更加令人舒暢了。正如氧氣無毒，純氧卻有毒，原來世界樹的靈氣雖然不到純氧地步，但也令人感覺不甚舒暢，現在的靈氣濃度倒是正好級別。

君莫問心中歎息：自己明明是協助者，如今卻反倒成了領頭人。

但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長。於是君莫問當仁不讓，冷聲道：「我們先將這條世界樹上小蛀蟲斬殺，斬完後再說其他。」

三大神王級同時攻向一個一半實力的神王級，結局無需猜測，世界樹神念投影應聲破碎。

君莫問歎道：「真像是碾死一隻蟲子一樣簡單，這絕對不是世界蛇，這是世界樹蛀蟲吧！」潛在地位超人一等，人一放鬆，有些顧慮不存在了，什麼話都敢說了。

前代神王和女武神苦笑，他們沒有見過真實的世界蛇，但他們清楚世界蛇的真實。

君莫問晃晃腦袋，輕鬆隨意道：「既然是蛀蟲，應該不會是一隻……」

話到一半，君莫問忽然啞口了。一條條再小了一號的世界蛇從地面……從世界樹中鑽了出來，自高空看下去，的確很像是是一隻隻攀爬於樹梢樹葉的蛀蟲。

「看什麼？你們看我做什麼？」

君莫問被兩人目光注視，身形不由得一顫。神王目光可是能殺人的，芒刺在側的君莫問氣急敗壞的推卸責任：「是你們坐視蔚藍結界被毀，情況才會發展成現在的樣子的。」

這句話還是挺有威力的，前代神王和女武神立時各自收回目光。

三大神王也不多說，全力撲殺地面的小世界蛇。上次世界蛇投影力量已是神王底層，這些更小一號的小世界蛇，實力已不到神王階，擋不住三人一招半式。

於是，三人分開行動，清掃眾多小世界蛇。

「什麼？」

君莫問眼前，一些小世界蛇糾纏一起，彷彿水幕一閃，化成一條大好世界蛇，龐大蛇軀一卷，撞開君莫問的攻擊。

君莫問一驚，不禁自語：「有意，還是巧合……」

第八十一章 禍不單行

神王至高無上，便是面對百餘主神級高手圍攻，神王也能從容應對，甚至花費一些時間完全擊敗眾多主神。此刻，數十主神級小世界蛇匯聚，竟然化成一條神王級大號世界蛇，威脅倍增，局勢瞬息大變。

「是巧合，還是世界蛇刻意設計？」

君莫問皺起眉頭，如果僅僅是幾個神王投影，他並不放在心上，神王投影終究只是投影，不是神王本尊，有神王力量卻無神王境界，花費一些手腳就可斬殺。即便過程有些起伏，最後勝利仍然屬於他們。

但是，既然世界蛇能夠從封印狀態射出神王級投影，為何分散投出主神級投影？是封印裂縫太小，只能釋放出主神級神念，又或者為了——誘使三人分兵——示敵以弱，各個擊破。

閃過世界蛇投影撲擊，君莫問餘光掃了眼女武神和前代神王，兩人的對手也變了，又是兩尊神王級投影。如今，視線內已出現三尊神王級投影，並且可以肯定的是，世界樹區域一定還有神王級世界蛇投影。

君莫問感歎：「西方神族們真是不幸，一樁災難來著一樁災難發生，都不待讓人歇一歇的。屋漏偏逢連夜雨啊！」

蔚藍結界外的荒蕪巨人攻擊還未落幕，蔚藍結界內鎮壓的荒獸神王即將破開封印，前者是眾神之敵，後者更是傳說一旦破封出世，世界樹將會毀滅。

尤其是，自古以來維護世界樹的蔚藍結界，一時不慎亦是宣告破碎。

「在劫難逃！」

不經意間，君莫問腦海中忽然浮出四個字，心裡一顫，可深思細想一下，不是沒有可能。

西方歷史時代的發展過程較東方大陸慢了半步，如今東方世界神話時代結束，英雄紀元開始，西方也到了諸神落幕的時代。天位或是諸神，似乎都到了退出時代的時候了。

「啊！」

一時失神，世界蛇投影已經橫撞過來，君莫問來不及運轉勁力，匆忙一劍劈出，在世界蛇蛇頭上留下一道深入肌理的劍痕，他也被兇猛的力道撞飛。

「法天象地之力，果然蠻橫！」

君莫問悶哼一聲，「倏」一聲穿透空氣，倒飛出去，馬上一穩身形，不過落地時依舊踉蹌了一下。

人類神王和荒獸神王雖然是同級，但人類和荒獸種族不動，力量特性自然更不一樣。

人類神王力求天人合一，化天地之力為己有，轟出無限力量，而荒獸神王是錘煉體魄，渾元一體，一撞破天地。相似的力量層次，不一樣的使用方式，兩者的較量注定是一場漫長的對拼戰鬥。

君莫問落到地上，忽覺腳下觸覺有些怪異，低頭一看，發現自己落到了湖中，腳下卻沒有水。回頭一望，不由得低呼出聲：「湖面在急速下降！」

他說話聲不高，但是遠處的女武神和前代神王卻聽到了。神王戰鬥時會天地法則交融，天視地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女武神和前代神王一得消息，全都鼓起全力，迅速斬殺神王投影，飛到湖邊。

芙蕾雅輕歎一口氣，甜美的嗓音歎息：「魔狼芬裡爾終於還是破空封印了。」

望著水位不斷下沉的湖面，君莫問心中大奇：這些西方荒獸神王衝破封印方式都有夠奇特了。

世界蛇是在一步步瓦解封印，不斷投放神念衝出封印，仿若世界樹的蛀蟲一般從地面中鑽出，為數不少，從外面進行破封行動。魔狼芬裡爾破開封印又是不同，芬裡爾被千頃湖水鎮壓湖底，衝開封印的方式不是掀起驚濤，而是將一大湖泊的湖水全部吞下。

皆是耗費漫長精力消磨封印，都沒有選擇一鼓作氣般迅速衝破封印。難道因為封印了幾千年，破封計劃也按照幾千年漫長歲月來設定計劃？

前代神王洛洛，臉色泛起苦笑。他原本計劃是放出魔狼芬裡爾，然後世界樹大亂，趁機起事，而今魔狼終於衝破了封印，他卻作繭自縛。

「芬裡爾即將衝破封印，還有數不清的小世界蛇作亂？」君莫問輕輕自語，眉頭緊鎖。

魔狼芬裡爾雖然封印千年，實力被封印磨損嚴重，可從世界蛇的底蘊來看，同是神王級荒獸，它的底蘊也不會弱，遑論，芬裡爾是神王級荒獸真身出世。

此外，小世界蛇投影可以合成神王級世界蛇投影，同樣是強橫的神王級戰力，且這些神王投影為數不少。

略一盤算，最後卻是人類一方的神王力量處於劣勢。

此消彼長，君莫問一時也想不出扭轉局勢的謀略，心中歎息：「我終究不是力挽狂瀾的英雄啊！」

沒辦法了，實在沒辦法了！當魔狼出籠，諸神的敵人內外聯合，世界樹傾倒的時刻不遠了。

不過，君莫問練就一身神王巔峰實力，心志何等堅定，即使現在危急局勢，也無破局方略，他仍舊一派從容，指揮若定。

君莫問問道：「你們剛過來，世界蛇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芙蕾雅說道：「神王級世界蛇投影都被斬殺，剩下的主神級投影尚不要緊。」她輕輕一笑，頓了下說道：「世界蛇的底蘊的確深厚無比，但神王級投影也不是輕易凝聚的……」

「前面一尊神王級投影，而後又有三尊神王投影，一共四尊神王級投影破滅，便是世界蛇也元氣大傷了，可以有幾日餘閒了。」

君莫問一笑，心想事情未到最後一步，還有緩和餘地。他說道：「既然世界蛇暫時無礙，我們先對付魔狼！」

君莫問遠遠一望，現在他卻是可以望到大湖對岸了，也就是說芬裡爾至少吞吸了千萬頃湖水，心中不由得有些沉重。問道：「芬裡爾實力有多強，我們三個人能夠將他斬殺，封印麼？」

女武神的目光轉向洛洛，似是要讓前代神王來做答這個問題。關於這些遠古時代封印起來的神王級荒獸，作為前代神王的洛洛必然所知很多，其中大概有克制魔狼芬裡爾的方法。

君莫問語氣緩緩說道：「洛洛，你既然要解放魔狼封印，千萬不要告訴我，你沒有克制或者馴服芬裡爾的方法。」

君莫問和女武神目光灼灼的盯著前代神王，似乎如果洛洛一個應答不對，他們就要神光起火，燒死一代神王。

被那彷彿噬人而食的目光一掃，洛洛不敢有一絲遲疑，連忙將所知的關於芬裡爾的一切情報徐徐道出。

第八十二章 猜測

神王武道成形，刻入天地本源，凝結天道印記，可壽與天齊，天道不滅，神王不死。

前代神王道：「世界樹諸神也經歷了數個時代，崛起了不少神王，有些被磨滅天道身死道消，有些身負重創，不得不陷入近乎永恆沉睡。」

他稍頓一下，續道：「神王不缺少，可以重創神王的遠古荒獸自然更不缺少，但遠古荒獸被遠代神王誅殺乾淨，為何偏偏只有這魔狼芬裡爾和世界蛇約爾曼岡德著兩隻遠古荒獸留下來了？」

君莫問點頭問道：「對啊，為什麼只有約爾曼岡德和芬裡爾活了下來，難道荒獸神王也能領悟天道印記，不死不滅，所以只能封印起來？」

洛洛微微一笑，說道：「對，也不對，你只說對了一半。」他輕輕一歎，「神王明悟天地，才能刻下天道印記，不死不滅。可荒獸只求自身，如何能在在外明悟天地，凝刻天道印記？」

「果然不能麼？」君莫問幽幽一歎，卻是想起：東方九大神獸之王似乎就是因無法銘刻天道印記，不能不死不滅，因而雖有神王級的強橫力量，終究在於七個人類神王的對抗中寂滅，千萬載修行盡成畫餅。

「那為何不直接誅除這兩隻荒獸神王？」君莫問追問道，旋即若有所悟，問道：「是不是除了天道印記，這兩隻荒獸神王擁有另一種不死不滅的重生法！」

君莫問話語雖然疑問，心中卻是已經肯定了自己的推斷。

前代神王道：「沒錯！著兩隻荒獸的確擁有另外兩種重生法，不死不滅，兼之荒獸身軀強橫，堅韌無雙。遠代神王無奈之下，只得設計永恆封印，期望時間歲月可以磨滅這兩隻荒獸神王。」

「現在看來，遠代神王們的期待……落空了！」洛洛深深感歎。

君莫問一陣驚駭，急道：「我沒聽錯，你說兩隻神獸是兩種重生法？」

這讓東方的九大神獸之王情何以堪！龍九子死的死，殘的殘，封印的封印，失蹤的失蹤，數千年前留下的重創，數千年後依然未癒，這一切原因就在於它們沒有天道印記的重生法。

前代神王歎息：「不錯，兩隻荒獸個有驚天動地的天賦神通，它們的重生法就在各自的神通之上。」

大湖水位不聽下降，到此時已經下降數百米，若是一般大湖泊無論如何也到底了，但眼前的湖泊仍然深淺莫測，一眼望不到底。該說，不愧是封印神王級荒獸的湖泊！

女武神微微一皺好看的眉毛，對洛洛冷哼道：「說正題，水位下降這麼快，芬裡爾隨時可能破開封印出來。」

前代神王輕哼一身，淡淡道：「我正好說到正題了。芬裡爾和約爾曼岡德沒有天道印記，但他們的無敵神通卻是天授，依仗神通而有不死不滅的重生法，無法殺死。」

「魔狼芬裡爾的神通……」洛洛沉吟一下，指著下降的湖面，舉例說道：「吞噬！芬裡爾的天賦神通是吞噬，芬裡爾能夠吞噬世界樹的一切，並且將吞噬的東西化如自身，增強實力。」

君莫問質疑道：「這神通似乎不足以讓魔狼不死不滅？」

前代神王微微一笑，續道：「是，這神通的確不能使芬裡爾不死不滅，只因……」他歎息一聲「只因魔狼芬裡爾吞噬過一位遠代神王，和這位神王生死相連，遠代神王的天道印記不滅，這頭魔狼就不會死。」

君莫問輕輕點頭，繼續詢問：「魔狼的不死法我清楚了，那世界蛇的不死法是什麼，世界蛇有什麼天賦神通？」

「世界蛇的神通，世界蛇的不死法？」前代神王洛洛茫然，喃喃自語著。

女武神的目光也看向前代神王，注意力放在他即將出口的話。便是這位諸神的當代神王，竟是同樣不清楚世界蛇的一些隱秘。也許，關於世界蛇的任何點滴都是屬於諸神之王的秘密。

洛洛茫然道：「世界蛇沒有神通，或許它真有神通，但我們不清楚，無論是遠代神王，還是歷代神王，對於世界蛇都是諱莫如深。」

君莫問驚訝，開口欲言，洛洛擺手制止：「先別說話，讓我說完。」

「第一，世界蛇的神通是『世界之重』，至於詳細情況，無人清楚，只是知道世界蛇有這項神通。第二，世界蛇確實有重生法，因為遠代神王曾集合眾王之力煉化世界蛇，結果卻失敗了。」

洛洛神情凝重道：「你們要明白，遠代諸位神王合力，那種級別的強大力量，足可煉化掉神王的天道印記，破除神王不死身。」

君莫問呼呼出氣，輕輕道：「聽你話裡的意思，世界蛇我們根本對付不了？」

這次換芙蕾雅開口了，應和洛洛的話，嚴肅說道：「我們的首要目標是封印世界蛇，為了這個目標，即使暫時放過芬裡爾也沒關係！」

君莫問微驚，心中一動，輕聲道：「聽你們的話，魔狼和世界蛇竟非同一個級別存在，為了世界蛇可以放棄封印芬裡爾？」

「就是這個意思！」女武神和前代神王不假思索的表示了堅定意志。

「看來我們真技窮了，你們居然想出來這個拆東牆補西牆的方法。發出魔狼，加大封印對世界蛇的鎮壓。」君莫問輕笑道，「這麼說來，所謂的封印並不簡單呢……」

君莫問一臉發現真相的表情，輕輕笑著說道：「無論是蔚藍封印，還是神王天道印記的鎮壓，這些都不是真正的結界，準確說不是真正封印世界蛇的結界。」

「我有一個大膽猜想！」君莫問眼中射出凌厲精芒，想到了蒼穹之痕，想到了世界蛇活躍的時代。

「世界蛇的封印自古已存，它的時代甚至可能比你們的遠代神王還要遙遠，你們遠代神王的確誅滅了許多荒獸，也封印鎮壓和磨滅了許多荒獸，但這些荒獸中並不包括世界蛇？對不對？」

女武神和前代神王沉默不語。

君莫問繼續說道：「我還猜測，你們的遠代神王煉化世界蛇失敗，反而破壞了遠古封印，當時應當發生了一場大災難。最後，你們的遠代神王經過努力，以天道印記重新設計和加固了世界蛇封印，避免了世界蛇出世。」

「順便，你們的神王把魔狼芬裡爾一起封印在世界蛇封印裡。也是你們先坐視蔚藍結界崩潰，又坐視魔狼破開封印。你們目的應該有兩個……」

「一是削弱世界蛇的力量，二是減輕真正封印的負擔，鎮壓住世界蛇，為你們重新加固封印爭取時間。」

說罷，君莫問微微喘息一下，說這麼多話，他真有點累了。眼眸一轉，看向兩大神王。

女武神和前代神王一臉淡然，對君莫問的猜測完全持不置可否的態度，不說對也不說錯，一概無視。

一位神王強者，是一個絕無法忽視的存在，甚至說無論怎樣重視都有必要。君莫問會通過蛛絲馬跡推出部分真相，他們早已想到，現在自然不驚訝。

君莫問眉頭一挑，著兩人什麼意思，我這麼用心幫忙，居然一點不露底。

君莫問道：「我有一種感覺，你們似乎隱瞞了一個最重要的信息。你們大概是不信任我這個外人，隱瞞了一個最重要的信息，一個決定成敗的信息，一個超出我想像的槽糕信息！」

「我如果知道了這個信息，立時會跑路。」

君莫問不由得心生厭惡，作為協助者，他不敢說盡心盡力，卻也沒有出工不出力，但芙蕾雅和洛洛都對他有所隱瞞！兩人的隱瞞雖然是人之常情，但他也有討厭的資格。

君莫問有些意興闌珊，悠悠道：「既然你們不需要我幫忙了，君莫問告辭便是。」

「慢！」洛洛連忙拉住他，勸道：「我們不是刻意隱瞞你，只是那件事真的不能說，說了一切都結束了。」

君莫問道：「什麼意思？」

芙蕾雅幽幽一歎，輕聲道：「到了一切都結束的時候，即使我們不說，你也會清楚明白的。」

洛洛一臉決然：「現在決不能說！」

君莫問望望女武神，看看前代神王，終於確定兩人不會說。

轟隆隆！

巨響從湖底傳來，在三人爭論時，湖水悄無聲息的下降到警戒線，封印殘破一角，魔狼芬裡爾破封了，發出驚天咆哮。

「嗷——」

君莫問立即轉頭，向湖底眺望下去。

這湖泊的湖底實在太深了，近乎深淵一樣。遠遠望去，千頃萬頃湖水消失，只留下了一個巨大的遼闊盆地，仿若巨大的峽谷。隨即，這個峽谷盆地存世還不足一刻，就被填滿了。

君莫問

第八十三章 狼肚的神王

遠古的魔狼昂起狼頭，狼口張合，陡峭山峰般的牙口閃爍寒光，似是吞噬萬物的黑洞，猛然一吸，狂風驟卷，散落一地的樹木伴著天地元氣一併被魔狼吞入腹中。

方圓千里之內，立時成為真空世界。

高高站在半空的君莫問，身影不由得一陣晃動，似乎將跌落一樣。

神王級存在自然不會因受狂風席捲就身不由人，只是突然而至的真空世界，讓君莫問生出一種類似高原反應的不舒服感，彷彿從大海瞬間轉移到荒漠，極不舒服，氣息不由得出現紊亂。

一息之後，君莫問穩住身形，適應了真空環境。不得不承認，神王級存在對環境能力強大可怕，君莫問等人類神王是這樣，世界蛇投影是這樣，芬裡爾也是通過吞噬天地而迅速適應現時法則。

吸納了千里靈氣和物質的魔狼，身軀一陣抖動，體型擴大了三分，撐開峽谷盆地，迸射出無數土石。

「魔狼被關太久了麼，才出來半個狼腦袋就開始進食啦！」

洛洛的聲音傳到耳邊，君莫問搖頭一下，旋即一怔，洛洛的話……好像是聲波傳動！

真空領悟，沒有聲波介質，他的聲音是如何傳來？

所以君莫問聞言的第一反應不是附和，而是探知洛洛的傳聲介質。片刻後，君莫問悚然一驚，洛洛的傳聲介質是空間，通過震動空間傳言。空間並非靜止，而是一直流動著，既然流動自然可以傳聲。

「你不會神念傳言嗎？震動空間，你不覺說的麻煩，我還嫌聽得麻煩呢。」君莫問哼哼開口，回了一句話。

「呃——」神王洛洛好懸沒大罵出聲，深吸口氣，故作淡然道：「你不是也沒神念傳言嗎？」

君莫問不以為許，悠悠道：「我這是嘗試新鮮事物，親身體驗一番空間震動傳言的特徵。」

說罷，君莫問首先出劍。對比魔狼的體型，忘憂劍連它身上一根狼毛都比不上，但劍方出鞘，千丈劍光仿若開天闢地一般，以一種方法斬斷世界樹似的威勢，斬向魔狼。

人類和荒獸，種族不同，力量體系不同，攻擊方式更加不同。「渺小」的人類和「偉大」的荒獸，如果受縛於形體差異，根本不可能進行戰鬥這份工作。

一方拍蒼蠅，一方螞蟻叮象，戰鬥怎麼進行？

用意志來戰鬥！

荒獸和人類有許多差異，但雙方的意志力量卻是一樣的。

君莫問渺小的體魄中，蘊藏著與地面下魔狼體型一般龐大的靈魂意志。周圍是真空，沒有天地靈氣聚氣塑型，千丈劍光從何而來？著劍光，是君莫問自靈魂發出的無限光輝。

光輝散去，大湖泊留下的盆地被一刀兩斷，地勢形成一條長千餘丈，寬百餘丈的狹長深淵斜谷，魔狼不見了。芬裡爾被君莫問一劍重新斬會了地底。

「不知有沒有打穿你們的世界樹？」君莫問呵呵笑道。魔狼封印既已破除，這一劍自然不可能將芬裡爾重新打回封印。

女武神看了君莫問一眼，眼神包含深意，以一種後者無法理解的語氣說道：「世界樹內，便是永恆之槍也無法貫穿世界樹。」

君莫問還沒細細思索女武神話語的深意，魔狼芬裡爾躍出來了。額頭自中央開始，延及到腦後有一道深深劍痕，殷殷血跡內透著一抹慘白，竟是深可見骨。

到了神王級的荒獸王，智慧超出普通人，自然很記仇。透著森森冷光的狼眼珠，狠狠盯著君莫問。那一劍，真的好重好重，因為刻骨所以銘心！

君莫問冷冷一笑，人劍合一，幻化千丈劍光，萬丈劍氣，逕直劈下。劍光連著劍氣，直線斬出卻又似彎彎曲曲，似乎依循著天地間最玄妙的軌跡。

君莫問以身為劍，這一劍已經用了天之痕劍術，可以斬磨天地印記。

「嗷----」

魔狼感到了危險，狂吼咆哮。轟隆隆，震天聲浪席捲九天十地，涵蓋大千寰宇。並非只有君莫問和洛洛會空間傳聲這一套，遠代荒獸神王更有一套。

遠代荒獸神王，神通威能驚人，一口咆哮，逕直咬碎空間，吞噬天地寰宇。

只覺一剎那恍惚，心知這是空間轉換的感覺，君莫問收起劍光，眼前現出一片黑暗視界，辨不清方向。黑暗空間空空冥冥，法則波動也晦澀不清。

君莫問正自遲疑，洛洛的傳言忽至，聲音甚是焦急：「快退出這片黑暗視界，趁芬裡爾還沒有完全吞下這塊世界碎片，趕快出來！」

聞言，君莫問心中一動，劍隨心意。忘憂劍清鳴一震，層層疊疊的空間間層應聲粉碎，破出一個出口。君莫問一步跨入，隨即重見光明。

看到君莫問這麼快出來，洛洛神情一怔，道：「你出來的倒快。」

君莫問淡淡一笑，隨意：「對空間法則有些研究而已。」

洛洛許是想到了君莫問躲開永恆之強的空間神技……他不知【虛空遁法】神妙，只當是一種特殊的空間神技……一念及此，了然點頭。

「現在我在哪裡？」君莫問左顧右盼，這地方似曾相識，地面卻是沒有了湖泊峽谷。

洛洛神情凝重道：「我們還在原地。芬裡爾的【吞天】神通，可以啃噬世界，斜谷地帶的世界片段被魔狼吞噬了。」

君莫問睜大眼睛，好奇道：「芬裡爾【吞天】神通的確非常特別，神通是怎麼回事？」

洛洛左右望了望，沒見女武神出現，似是有些焦急，隨口答道：「降維攻擊，將四維世界變成三維空間，然後一口吞掉。」

君莫問道：「我確實感受到空間變化，但那種等級似乎未涉及維度變化！」

洛洛頭也不回的說道：「我打個比方而已，魔狼如果真有將世界降維的力量，他就是超神王階，我們早被它吞掉了。神通！神而明之，蘊含天地至道，是一種特異性極明顯的神技。」

空曠的大地上，彷彿是一位超脫者用於著墨的畫卷，前一刻仍舊空無一物，下一刻魔狼的身影忽然現身。芬裡爾蹲臥地面，身軀如同連綿起伏的山嶽一般，高聳且遼闊。

看到消失再出現的魔狼，君莫問心中一動，與其說魔狼降低世界維度，不如說它升高了自己的維度。

洛洛低沉的聲音說道：「哼，芙蕾雅居然沒有逃出來。」

君莫問看向洛洛，道：「走出黑暗視界很難？」

洛洛歎口氣道：「對你來說很容易。」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即使是神王，也不是對所有法則都瞭如指掌的，而世界樹的女武神大人，卻是不擅長空間法則運用。

君莫問微微一笑：「我去帶她出來。」

「嗯？」不等洛洛阻止，君莫問身化流光，穿入狼口。看到最痛恨的敵人自投羅網，魔狼來者不拒，連帶著空間深吸一口氣，為君莫問更添助力。

洛洛阻擋不及，米已成炊，只得長長歎息。寄希望君莫問空間遁法再創奇功，從狼肚子裡逃出生天，雖然曾經有一位神王深陷狼腹千年不得逃，且被魔狼消化，獲得天道印記而不死不滅。

空氣忽然奇異波動起來，一隻腳踏出莫名出現，隨即一道雄壯人影跳躍空間而來。這人容貌甚是俊美，眼眸射出智慧和靈動的目光，可惜是只獨眼，還有鄂下一捧大鬍子，掩蓋了這份俊美。

前代神王洛洛冷冷道：「尤克·歐提努斯！」

尤克獨眼眸光一凝，吐聲道：「洛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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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狼肚子了呢。」

君莫問仰天長歎，頭上只有一片漆黑如墨，黑暗，深邃。

第八十四章 異界

芬裡爾腹內是一個異度空間，擁有屬於異度空間自身的完整獨立的法則循環，與外界並不關聯。準確來說，魔狼腹內是一個獨立空間，不能空間跳躍，除了狼口這條通道，沒有其他出路。

這個異度空間已然近乎世界雛形。這方天地，古往今來不知無數天道神王，窮極了他們一世來突破世界的境界，最終一無所得。而芬裡爾的天賦神通，不浪費一絲力氣卻做到這種成就。天授之外，無可言說。

君莫問自語：「神通天賦，天賦神通，怪不得遠代神王都殺芬裡爾不死，只能將其鎮壓封印。」隨後，環顧四周，不由苦笑起來。此異度空間寂暗無際，無標無識，開始的第一步不知該如何踏出。

魔狼腹中的黑暗空間，前後左右都是空無冷寂，仿若無底深淵，永恆牢獄。

黑暗中忽然閃爍一朵火光，淡淡的紅色，帶著溫溫暖意。君莫問面上一喜，正是芙蕾雅的氣息。

「芙蕾雅！」君莫問循著紅光，果然見到了女武神。

「君……莫問？！」芙蕾雅有些驚愕，同時收起紅光。在這個異度空間中，神王無法補充能量，為應對變故計，能省下一分力量是一分力量。雖說除了同級對決，神王力量其實不滅，但身在魔狼腹中，還是慎重一些好。

芙蕾雅凝視君莫問，輕輕說道：「我感到了空間的波動，所以尋覓過來……我見到的是你。」

「哦！」君莫問點頭，不知為何，芙蕾雅平淡的話語總給他寓意深遠的感覺，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表面語意之外，還有包含有深層含義。

下一刻，君莫問心中一動，猛然抬頭，目光緊緊盯著芙蕾雅。黑暗裡，她的面容如明月一般，泛著清冷的微光。

「你說你是發現空間波動，從而找到我的。」

女武神美眸一眨，稍稍一頓，淡然頜首。

君莫問又道：「既然有空間波動，也就是說異度空間和外界相連，當時你有機會衝出這個異世界？」

芙蕾雅秀眉微皺，道：「只是有可能。傳聞中魔狼吞了一位神王，最後直到魔狼封印時，這位神王也未逃出。所以，只是有可能。」

芙蕾雅重複的斷言，君莫問卻是微微一笑：「既然有可能，你為什麼放棄，不去試一試呢？」

芙蕾雅淡淡道：「如果我出去了，你不就一個人留在這裡了。」

你之所以放棄嘗試，究竟是擔心衝出不去，而是擔心真的出去後，進來幫你的人將會永遠孤獨留下。

「多謝！」君莫問道。

芙蕾雅道：「應該是我謝你，多謝你進來救我。」

這個異界空寂黑暗，法則沉寂，兩人一時都不說話，立時如同萬年沉寂的死地一般，寂寞孤冷。

在這樣的地方，有人相伴，還是一位絕世美人，也不算無趣了，君莫問一面心裡想著，一邊開口說道：「天無絕人之路，我們找一找，一定可以出去。」

芙蕾雅不語，傳說中有一位遠代神王被魔狼吞噬，隨著魔狼封印被困數千年，現在是死是活，無人得知。

也許，會遇到他。芙蕾雅心中一念閃爍。

「實在不行，我們斬掉這個世界。」君莫問斬釘切鐵的說道。

芙蕾雅撲哧一笑，君莫問語氣堅定，她卻只當笑話聽一聽。

斬掉世界，何其可笑！世界和神王的差距有多大——沒有差距，因為神王永遠想像不出人和世界的差距。有目標，期間即便有再多劫難險阻，終有一天可以完成。如果連目標是什麼都不清楚，談何達成目標。

這方獨立的異世界，終究是世界雛形而已，還沒有進化出完善的法則。

君莫問帶著芙蕾雅尋找出路，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試過無數辦法。

這個異世界給君莫問一種似曾相識感覺，對了，這裡很像是曾經遇到的蒼穹之痕山洞。但這兒終究不是蒼穹之痕山洞，君莫問以天之痕劍術破碎空間，依然一無所獲。

「一無所獲？」君莫問歎息，旋即臉色一變，「不，也不是一無所獲。」

轉頭對芙蕾雅道：「你們不是有一位遠代神王被困狼腹麼，我想我們找到了。」

君莫問破碎空間，鬧出的動靜可是不小，這個異界若有人存在，一定可以感覺到來自空間毀滅的吶喊。

君莫問忽然道：「突然感覺這是個玩捉迷藏的好地方，如果不是有人回應，還真不知道還有一個人在這個鬼地方。」

————

「你是……遠代神王？」

君莫問看著前面的老人，有些不能置信。老神王滄桑白髮，容貌枯槁，一副隨時寂滅的樣子，不像是無上尊貴的神王，而是一個將死的病弱老人。

老神王沒在意君莫問的無禮，而是好奇道：「一位東方神王，一個是我的後輩。」

「現在東西方界域連通了？不對，你是破界而來。」遠代老神王望了望芙蕾雅，又回頭看向君莫問，一張老臉先是驚訝，隨即浮現出然之色。

神王對事物的判定來源於法則和氣息，君莫問有東方法則，女武神是西方法則，其中的細微差別在老神王眼中，如黑暗中的火光一樣明顯。不待君莫問回答，遠代老神王就自己獲知了答案。

然後——

君莫問大歎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他獲得一個經驗：一個孤獨一人，離世所居，當他見到外人，第一反應不是詢問外界變化，而是與來人談話，不把埋藏心中許久的話語全部訴出……誓不罷休。

過來好久，老神王總算停頓了一下，君莫問連忙發問，隨便制止遠代神王繼續口若懸河。

遠代神王歎息道：「我在這個地方一輩子，也沒找到出路，現在我要死了。」

君莫問不死心的追問：「真的沒有一絲辦法？」

遠代神王自嘲道：「如果有一絲逃出去的方法，我會變成現在這幅模樣。」

君莫問看了眼他瀕死老人的樣子，沉聲道：「正是因為您落到了這幅田地，所以我認為你有辦法。」

老神王深深看了君莫問一眼，緩緩道：「你很不錯！」

接著，遠代神王說出對魔狼的認識，所謂的魔狼芬裡爾，真身就是這片異世界。魔狼吞噬的萬物落入這個異界，之後被異界吸收，用於進化。除了神王強大到無法被強行吸收，其他物質一落入這個異界，立刻被吸收乾淨。

而即使是神王，經過千萬載時光消磨，終將被這個異界吞噬掉。

「你們如果晚來一步，也許連我的屍骨都見不到了。」老神王說道：「我的神王靈魂，經驗，力量，除了殘存的本源真靈，已經全被魔狼吸收了。甚至天道印記，也融合到了這只魔狼體內……」

神王的不死源於天道印記，正是失去了天道印記，神王才陷入了寂滅的邊緣。

「但也因為這樣，魔狼有了一個破綻。」遠代神王冷笑起來。

「什麼破綻？」君莫問不失時機的問道。

彷彿覺得大仇得報，老神王露出欣喜微笑，說道：「這個異界雖然是獨立世界，但卻是一個初生的世界，並不穩固，神王級力量足可打破這個世界。但是，異界無邊無際，世界核心深藏，自然無從破碎世界，除了空耗力量外，得不到任何結果。」

「可當它融合了我的天道印記，卻露出了破綻。天道印記的地方就是世界核心所在，能從根源毀滅掉這方世界，消滅掉魔狼。」

「您還能感應到自己的天道印記！」君莫問驚喜道。

「自然，那可是屬於我的印記。」老神王傲然道。

第八十五章 聖白火焰

君莫問身體表面泛著淺紫光輝，芙蕾雅體表是淡紅光芒，光輝都不是十分明亮，但卻是明澈悠遠，綿綿不盡。老神王身上也有光輝，卻像柴薪最後一點火星，似乎下一刻就將完全熄滅。

這方異界一直在吸收不屬本界的物質和能量，三人護體真力自動予以抗衡，發出的淡淡光輝，倒是讓黑暗空間有了些光亮。

「我輩神王屹立於當世之巔，世間繁華生殺予奪，但這些都不是我們的追求，我們的最終追求是造化世界，成為真正的世界之主。但世界之道過於飄渺，便是神王巔峰境界，仍舊差了一線。僅差一線，卻是天涯！」老神王歎息道。

說話間，他忽然一笑：「不過，這方異界的世界之道，我卻在天道印記被剝奪的時候稍微窺視到一點……」

這方世界未出現真正的主意識，只有本能，進化的本能。天道印記是神王的最重要標誌，不止是神王畢生修為凝聚的不滅烙印，還蘊含有神王對天地至道的感悟。

對這方異界來說，毋庸置疑，天道印記是最佳補品。

「原本我是無法窺視到世界本源的，不過這個異界的進化本能，對我的天道印記非常渴求，為此不惜降低自身次元來掠奪天道印記，也正因同是神王層次，我終於發現她。」說話時，老神王神色複雜，有憤恨也有喜悅。

在老神王的指點下，君莫問兩人很快找到了這方世界的本源印記。那是一個比黑暗還有深邃黑暗的黑色烙印，遠觀時根本看不清，到了近處，卻又一眼分明。明明皆是黑色，為什麼瞟一眼就看出差別。

難道世上還有比黑暗更黑暗的黑暗麼？

以前君莫問絕對不會相信，現在，他只是感歎造化之神奇，真的超乎人類想像極限。神王離造化真正世界的一步之遙，也許差的就是這一步吧？

老神王慎重道：「世界印記雖然在這裡，但你的力量除非超過神王的界限，發出斬破天道印記的力量，否則卻是不可能毀滅周這方世界的。你有那種級別的力量嗎？」

君莫問微微一笑，洒然道：「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他心底湧現萬丈豪情，斬殺天道，曾經的秦無意可以做到，現在的我也可做到！

「我還有一點力量，現在全部給你，助你一臂之力。」神王說話間，已然燃燒本源真靈，以完全寂滅為代價換取一股強橫無匹，如淵似海的毀滅神力，灌輸進君莫問體內。神王終究是神王，便是壽盡將死，也能發出超越巔峰時期的絕強一擊。

君莫問也不拒絕，實在是沒有拒絕的必要。他竭力收納老神王傳輸的力量，整合凝聚，預備滅世一擊。

芙蕾雅則是遠遠退開，在外圍掠陣。這方黑暗世界空無一人，實際上卻是極不安全，有人旁觀掠陣，才能以防萬一。

君莫問並不清楚秦無意是如何一劍斬破天道的，但他確信自己能使出屬於自己的斬破世界的劍術。

「滅世這種事情，我似乎也經常做的呢。」

他想著，一股澎湃洶湧的毀滅力量靈魂中湧出，經由身軀脈絡匯聚，凝合，最終昇華為一股超出神王界限的偉力。

君莫問不清楚怎樣力量才算是超出神王極限，但現在體內的這股力量他確信已是超越身體極限，因為他可以清晰感到身軀正在崩潰，可能一會兒，也可能下一刻，他的身體也許就爆碎了。

「這股力量，應該夠了吧！」

君莫問艱難的說道。身上的能量波動，澎湃氣勢，這方世界不由的開始放出空間碎裂般的震鳴，時空動盪。

——————

這個時候，外面的前代神王洛洛和神王尤克，對望一眼，卻是面面相覷。

地面上，咆哮的魔狼驀地匍匐倒下，令他們一陣驚訝，且還沒完，魔狼兩隻前爪抱緊肚皮，滿地滾來滾去的打滾，像極了吃壞了肚子的模樣。

「這是什麼情況？」

「大概是芬裡爾腹中那兩人做的……」洛洛略一思索，緩緩揣測說道。

——————

這個超極限力量還沒出鞘，已然在君莫問體內初露鋒芒，綻放出白色光芒，聖潔，光輝……與此同時，劍光閃耀，不再是原來的淺淺紫色，而是變成璀璨的亮白，彷彿燃燒的火焰一樣。

聖白火焰，燃盡黑暗。

與漆黑印記相對的聖白火焰，熊熊燃燒，灼燒著這方世界的本源印記，旁邊還剩一口氣的老神王身上也燃起了聖白火焰。天道印記和世界印記相連，遠代神王和這個世界也是密不可分。

不過他的神王底蘊耗盡了，可不比黑色印記的堅持，聖白火焰剛著身，不到一息，他連叫喚一下都做不到就化成了灰燼，只看到最後一刻他似乎露出笑容，是含笑而逝。

「砰！卡嚓！」

一聲爆裂聲響，黑色印記應聲破碎，聖白火焰倏然漫延開來，不燒盡黑暗不罷休。聖白火焰只燃燒黑色空間，不傷其他，是以芙蕾擺出的防禦駕駛，完全做無用功。

「成功了！」

世界破滅在即，君莫問欣慰一笑。發出聖炎一劍，他沒隨著火焰燃燒殆盡已是幸運，現在體內能量全部耗盡，不止全身乏力，腦袋裡更彷彿有一通鼓在敲擊，咚咚咚！！！

吵得人頭疼！

真想立即昏過去啊！

這樣想著，君莫問眼皮不由上下一搭一搭起來，眼睛一閉，隨之倒下。

芙蕾雅快速飛來，伸手攔腰，以傳說中公主抱的方式抱住君莫問。聖白的火焰持續漫延著，天地間全是聖潔的光輝，聖白光輝中，兩人緊緊的依偎一起。

——————

洛洛說話還沒結束，驀然頓住了，他被眼前看到的景象震懾了。

打滾的魔狼驀地癱倒在地，陷下百餘米深，持續的地震忽而一沉，萬籟俱靜。魔狼的氣息開始快速減弱，剎那間，已經到了彌留之極。

它的毛髮開始變白，隱隱散發著亮白的光澤，直到魔狼全身變成白色，一縷白色火焰升起，魔狼如山巒起伏的磐臥狼軀，在一陣微風中，隨風消逝。

漫天風塵，女武神懷抱一人的影子若隱若現。



第八十六章 以身相許

陌生的天花板！

君莫問睜開眼睛，仰望前空，默默內視體內各處，檢查傷勢狀態。嗯，傷勢幾近痊癒，經脈完好，四肢乏力似乎不聽使喚了，也非是體力透支，而是好久不活動的緣故。心中不由的疑問：自己昏睡了多久？

他微微挪動挪動腦袋，似乎這樣更舒適一些，享受著身下鬆軟的床鋪，放開感知：一間富麗堂皇的華麗宮室，銀白色調的宮殿，清寒冷冽，予人高處不勝寒之感。

「這是照顧病人安排的房間麼？」君莫問微微感覺寒冷。

諸神居於世界樹梢，神山山頂，神殿清寒是意料之中，天位級數的存在也不在意這種程度的寒冷。只不過，諸神殿宇間瀰漫清寒氣息，彷彿是古墓的氛圍，實在讓君莫問從心底升起寒意。

踏，踏——

輕輕的腳步聲，在寂靜冷清的殿宇間卻是清晰可聞。

君莫問的注意力轉向門口，不知是誰來了，洛洛還是芙蕾雅？

「你醒了。」

進來的人是芙蕾雅，聲音依然是甜美悅耳，甜如心間。女武神仍然衣著一身銀白羽甲，英姿颯爽，氣質清冷。君莫問覺察一絲肅殺氣息，女武神似是剛剛戰鬥歸來。

君莫問勉力坐起，注視著來到身前的芙蕾雅，扶著額頭問道：「我昏睡了多久？」

「七天。」

「……這可有點久了。」君莫問怔了一下，旋即續道：「我昏迷後，事態發展怎樣了？」

他隱約記起，自己發出聖白劍炎毀滅魔狼後，立即昏迷過去，以後的事情全然不知。

當時全部力量耗盡，身體自行進入休眠狀態，所有感知強自關閉，這時就算有人對他攻擊，他也不會醒。那是神之沉眠，力量如果不能恢復至警戒線以上，即便在天道印記護持下不死不滅，也不知會陷入沉睡多久。

力量透支從來是一件極危險的事情，且越是強大越不能隨意透支力量。

普通人體力透支，隨後必須躺上好幾天來恢復，而武功高手透支內力，甚至有油盡燈枯的危險，到了神王的境界，力量透支則可能陷入永恆睡眠。

現在想想，君莫問後怕之餘，心中搖頭不解，當時怎麼會想的，居然為了西方神族使用後遺症嚴重的招數？非情非故的，自己難道正義感爆發了。

「嗯？是誰為我輸送的力量？」君莫問感受著體內不屬自己的溫暖能量，不禁問道。

力量完全透支，身體自身恢復能力停止，能力無法憑自己恢復，只能依靠他人灌輸。若人生淒慘到無人幫助的地步，那就只好沉睡，通過不間斷吸收天地游離能量，在千萬年後重生、甦醒。

「是我。」芙蕾雅遲疑一下，續道：「你的聖白火焰是火屬性力量，與我的力量屬性相近，所以由我為你灌輸能量，助你恢復。」

君莫問一怔，隨即含笑致謝。

君莫問傷勢痊癒，修為漸復，當然不能不去見一見此間主人——西方諸神之子，諸神之王，尤克神王。

尤克神王也不拿捏神王的派頭，逕直在偏殿與君莫問相見，兩人相談甚歡，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好像現在是老朋友重逢。

君莫問雖見過不少神王級強者，但真正與神王交流，這還是第一次。他不得不承認，尤克是一位非常稱職的神王，至少遠勝洛洛。尤克氣度豪邁，揮散自如，有王者之風。

現在是戰事當中，一切從簡，尤克神王並未大擺筵席，召集諸神，以隆重儀式歡迎君莫問。君莫問也不介意，朋友之間，貴於交心，他和尤克一番交淺言深，自算不得好朋友，但也算是初識了。

何況，君莫問從來不計較形式一類的事情。

君莫問剛剛甦醒，不及調理身體狀態，於是起身告辭。芙蕾雅陡然出言，要送君莫問，不止君莫問一怔，洛洛和尤克也都驚訝無比。

注視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洛洛忽然間輕笑道：「我們世界樹上最清冷的一朵鮮花，要被外人摘下了麼？」

尤克冷哼一聲，說道：「你還有心情說笑？巨人之王伊米爾不日將會再度進攻，還是快點商議出應付的辦法吧？」

洛洛道：「伊米爾？上次他不是被你擊敗了，傷勢這麼快就痊癒了。」

尤克冷冷道：「這還不是你的責任！伊米爾是霜巨人，我的力量難以傷害到他的本源，芙蕾雅又因為你的原因力量損失嚴重，無法克制伊米爾。所以對付霜巨人之王，我們處於劣勢。」

洛洛渾然不在意的神情，懶懶說道：「我們四大神王，還對付不了一個巨人之王。」

尤刻苦笑道：「巨人之王實際上不算什麼，關鍵還是世界蛇的封印，它究竟醒著還是睡著？你也清楚，世界蛇一旦甦醒，世界樹必然毀滅，而所謂的封印，在世界蛇的力量面前，不過是一個笑話而已。」

說罷，西方神王歎息一聲，沉默不言。

蔚藍結界，世界樹封印，封印結界的真正作用不是封印世界蛇，而是防止世界蛇甦醒的沉睡結界。世界蛇一旦甦醒，世界樹毀滅的命運將不可扭轉。

世界蛇神念投影已現，如果封眠結界不能讓世界蛇再度睡下，諸神黃昏將不會遠！

想及此處，洛洛呼一聲低下頭，也是沉默不語。

……

君莫問和芙蕾雅一路並肩，緩緩而行。

女武神銀白羽甲裝束的芙蕾雅，語氣淡淡為君莫問講述局勢，說道：「因為你昏迷前殺死了魔狼，封印結界威力集中於世界蛇，它似乎睡下了……」

她眼中掠過一絲茫然，續道：「而後，我們集中力量阻擋巨人族進攻，一切進展順利。」

君莫問笑起來道：「這樣情況不是很好。」

芙蕾雅勉強附和一笑：「是很好。」

但是，為何心中的不安越發沉重。當今情勢大好，心中陰霾籠罩，這種矛盾的心情，君莫問實在難以用語言描述出來。

君莫問目光一閃。

路過前殿時，遇到不少天位，都是低頭走路，一臉凝重之色。如果與巨人族的戰爭態勢嚴峻，此般氛圍無可厚非，但明顯己方形式大好，這幅情景著實怪異了。

「你等一下，我有些事要辦，待會去找你。」芙蕾雅忽然間腳步一頓，旋即快速離去。

聞言，君莫問略感奇怪，轉過身來，芙蕾雅身影已在走道消失。

「這麼急？！」君莫問驚愕。

他沉思片刻，思索不出什麼，只好失笑搖頭，一個人按著記憶裡的方向，逕直回去。

回到房間，君莫問一刻不停歇，立即運氣調息。只有狀態圓滿，才能接下一切挑戰。區區不安的預感，喝足關懷？

「呼……」

呼了一口氣，君莫問輕輕一笑，自語：「完美！」此次調息極其完美，不僅將身體狀態調整最好，修為更是略有精進，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傳聞力量消耗殆盡到極限，恢復後會有些許增長，此言不假。

這時，敲門聲忽起。君莫問一怔，微一感知，門外是芙蕾雅的氣息。

「芙蕾雅？」

見到進來的芙蕾雅，君莫問不禁眼前一亮。

面前的女武神卸下了冰冷的銀白羽甲，窈窕嬌軀穿著淺藍色長裙，風姿卓越，清冷氣質不在，此時的芙蕾雅頗有幾分嫵媚，淺淺輕笑溫暖明媚，活潑俏皮。

「怎麼，我換了身衣服，你就不認識了？」芙蕾雅輕笑，甜美的低聲笑語在君莫問耳中頗顯有幾縷魅惑之意。

君莫問心中一顫，心神恍惚間，再回神他已與芙蕾雅擁抱一起。芙蕾雅此時正躺在君莫問懷中，星眸微閉，彷彿是害羞的裝睡。君莫問發覺環抱女神嬌軀，手上不由一緊，但覺入手處飽滿柔軟，意識到抓到著了……

芙蕾雅輕哼一聲，螓首微轉，埋入君莫問肩頭。君莫問低下頭，輕嗅著女武神脖頸間天淡清香，幽幽動人，唇角移至女武神精緻耳墜旁緩緩低語：「這是做什麼？」

芙蕾雅睜開眼眸，含情脈脈的凝視君莫問，輕輕的似有似無的低語著：「你犯錯了，這樣可追不到女孩子呢。這個時候不應該說話的。」

兩人相擁一起，聲音再低也能聽聞，君莫問暗自一歎，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現在「無聲勝有聲」的時候，他卻煞風景，若是以前，他絕不如此的，但現在的他已不是從前的他了。成熟了？不再年輕了？

見君莫問依然無動於衷，芙蕾雅好看的眉毛不由挑起，目光微寒。君莫問低語：「世上既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芙蕾雅低語反問：「我們的愛是無緣無故麼？我不會忘記，是你在黑暗中為我帶來光明！」

君莫問一呆，對他來說，出於好感去救女武神，只是一件小事，未想芙蕾雅會因此獻出芳心。愛情的牽連，只需一條線而已。君莫問目光輕柔，凝視著芙蕾雅，緩緩低下頭，輕吻，深吻……

正是此時無聲勝有聲……

諸神宮殿內的兩人，但覺陷入一場夢幻，深深的迷醉而不願醒來……


第八十七章 世界之重

一旦專注於某事，當時不覺，過後才會發覺精力損耗嚴重。君莫問昨夜幾度「夢幻」，睡的很沉，未察覺芙蕾雅離開，當他清醒後，身旁只餘一縷殘香，佳人早已離去。

君莫問若有所失，心神恍惚。

諸神的殿堂，金碧輝煌，建築華美，隱隱聖光環繞，樂聲輕吟。但君莫問一路上行來，宮殿間靜悄悄的，見不著一個人影，假山花草的優美景致，惋惜無人欣賞。

直到前殿，君莫問走顧右盼，推開殿門而出，當面差點撞到神王洛洛。

看到君莫問，洛洛先是一怔，旋即抓住前者肩膀，急忙道：「正找你呢！」不由分說，直接抓起君莫問就往前走。

一邊走，洛洛忽然靠過來，低聲問道：「昨天趕什麼了，這麼晚才起來？」

君莫問愣住，還不及回應，洛洛立即又是一臉我什麼都知道的表情，嘿然低聲道：「你不用說了，我全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了？君莫問一頭霧水，只覺莫名其妙。

隨後，洛洛面容一正，嚴肅道：「正要找你幫忙，今日我們世界樹諸神將與巨人族決戰！巨人之王伊米爾是神王級巔峰的強大對手，數千年前就是神王強者，底蘊何等深厚，為一戰克敵，所以要聯合你一共四大神王級強者圍攻他？」

「巨人之王伊米爾？」

君莫問心中一動，這可不是新生神王，而是真正韻凝霜級別的天道神王，手段底蘊不是多深多厚。隨即，他想及一事，好奇問道：「這麼快！一場神戰，你們不多做準備，以策萬全，一舉底定？」

一四敵一，看似完勝，但洛洛言語間的勉強無法掩飾，這次決戰是不得已而為之。成名數千年的神王，數代神王無法解決的強敵，豈是輕易能夠解決的對手，決戰之艱難，可想而知。

「我們沒時間了？」洛洛苦笑，深沉歎息道。

君莫問心中一凜，對洛洛的話他略微明白了一些：世界蛇的封印即將失敗，傳說中一旦出世，諸神即滅的預言，距離實現似乎不遠了。

自世界樹之巔快速下降到世界樹之根，中間時間短暫，君莫問只大略瀏覽一番神山景致。不過只這粗略一瞄，他也欣賞到了世上難見的美景，雲氣繚繞，仿若仙境。

來到世界樹底部，君莫問發覺西方諸神與巨人族的戰場很是特別。這戰場既不在世界樹，也不在荒蕪大漠，萬載封印早已將世界樹和荒蕪沙漠隔斷為兩個不同界域，而諸神和巨人族的戰場，自然在兩大界域交接的一條百里寬廣大道。

在這個區域中，地利雙方皆無，卻是雙方都認同的絕佳決戰地點。

君莫問粗略一掃，巨人族至少萬餘之眾，一眼望去，就像汪洋大海一樣，看不到邊際。眾多荒蕪巨人如一支軍隊，扛山背岳，朝著世界樹前進。

同時反觀諸神一方，一些天位隱藏平行空間，觀望等待。在看地面上，持盾執劍的人族，耳朵尖尖張弓搭箭的精靈族，舉著大錘的矮人等等。

決戰區域，諸神聯軍和巨人前鋒已經開始交戰。不過這時還不是天位階的諸神出面的時候，開戰的是地面的諸神聯軍和巨人族炮灰，他們的戰鬥不會影響最終勝負，卻會對雙方神階的氣勢造成影響。

熱血犧牲絕對不會成為無用功，必然有著其不可或缺的重要性。

「女武神閣下為何不在決戰之地？」君莫問目光掃遍整個戰場，居然找不到女武神的身影，不由的向身邊的洛洛問道。

洛洛嘿嘿一笑，欲語還休，樣子非常欠湊，君莫問也不追問，拔劍出鞘，方一寸洛洛手如電光按住劍柄，說道：「慢來，慢來，有話好好說麼，何必動劍，動劍，又是動劍呢！」

君莫問陰沉著不說話，目光灼灼的盯著洛洛。

洛洛訕訕一笑道：「女武神和尤克在維持封印，一會兒才到，我們得等一等，不然在決戰時候，世界蛇忽然出世，那可真就是一場大悲劇了。」

「封印怎麼樣了？」女武神以劍在虛空間刻畫法陣，銘記在空間法則上的紋絡，剛剛完成，虛空陣型陡然閃耀七璀璨光芒，尤克神王知機問道。

芙蕾雅擦拭汗珠，輕輕喘息，虛空銘刻實在耗力巨大。說道：「盡人事，聽天命。以神念連接催眠世界蛇，令其沉睡，我們現在也只能做到這些了。」

虛空陣型內，囚禁著主神級的世界蛇神念投影，似乎死去一般的靜靜漂浮著。當然，它定然沒有死去，否則神念投影早消失了。

尤克看了眼虛空牢籠內的神念投影，心中苦笑：盡人事，聽天命。

尤克神王看向女武神，沉吟一會兒，遲疑說道：「昨天……」

芙蕾雅眉毛微皺，打斷道：「昨天沒有什麼。」說罷，當先朝著下方決戰區域飛去。

尤克神王遠眺著她的背影，自嘲道：「諸神黃昏不遠，何必兒女情長呢。」隨即，尤克神色鄭重，快速動身，這場大決戰缺得了任何人都不能缺席他這位領袖神王。

「巨人之王伊米爾！」

諸神之王和女武神還在來到路上，巨人之王先一步駕臨決戰區域，巨人族士氣大振，呼喝聲如雷霆震鳴，席捲大戰戰場。

洛洛長歎口氣，對君莫問喃喃說道：「看來，只有我們先上了。」

君莫問拔劍出鞘，淡淡道：「等候已久了。」

伊米爾大步跨來，地動山搖。巨人之王所過之處，彷彿寒流過境，地面全鋪上了一層白霜，結成了淺淺一層冰面，同時空氣中也冰晶飄零，霧氣瀰漫。

一些來不及退後的諸神聯軍，被白色霧氣籠罩，一陣驟風刮過，變成了一座座冰結的塑像。更有甚者，隱藏平行空間的天位神級，也在寒氣侵入時，連通空間層面一起凍成了冰塊。

巨人之王伊米爾的冰霜領域，凍結萬物，封禁空間，威勢如斯。

「等候已久？究竟你要等的是哪一位神王呢？」洛洛哈哈大笑，留下一句話，當先衝向巨人之王。

洛洛手上握著一圈閃爍著星辰光華的漆黑套索，朝向巨人之王抖落而出，伴著呼嘯聲套向伊米爾。洛洛的套索迎風便長，剎那間擴充困天鎖地，捆綁巨人之王的程度。

洛洛的套索迅疾如電，直往巨人之王下盤套去，意欲絆倒巨人。巨人之王作為資深神王，身經百戰，一生不知遇過多少強敵和針對弱點的攻擊，而今他安穩的站在這裡，那些強敵當然是失敗了。

伊米爾雙拳轟出，山峰般雄偉的拳掌轟出的拳勁比普通巨人投擲的山嶽，強逾何止千百倍，破碎寰宇也不過等閒。空間破碎，捲起時空風暴，不少天位被餘波撞擊受傷，而星辰套索完好不損，竟是一件無上神器。

巨人之王和洛洛過了一招，威勢浩瀚，餘波震盪已將神王以下所有生物掀飛。

尤克神王和女武神已至，一聲招呼，四大神王各出奇招，圍困巨人之王於中心。

「結乾坤大挪移陣法！」

芙蕾雅傳音乾坤大挪移陣圖給君莫問，君莫問對空間法則頗有領悟，一瞬息就領會。四大神王結成陣圖，將伊米爾圍困中心，巨人之王百般掙扎，掙脫不出。

芙蕾雅眼神清冷，就算目光注視君莫問時，依然波瀾不驚，明如靜波。君莫問覺得詭異，眼前的芙蕾雅和昨晚完全像兩個人，不，準確說是昨晚的芙蕾雅才怪異。

「難道她是雙重性格，一會冷，一會熱？」

君莫問腦海閃過連自己也不相信的想法，神王存在心神無暇，圓滿唯一，自是不會有雙重性格。

耀眼光輝沖天而起，震徹霄漢。乾坤大挪移陣法啟動，光華散去，四大神王和巨人之前一起消失了。下一刻，五大神王出現在封印世界蛇投影的地方。

「世界蛇投影？！」

看到君莫問注視投影，芙蕾雅眸子裡閃過一絲猶豫，柔聲道：「待會也許一切安然渡過，也許世界蛇會破封出世，你要小心。」

君莫問面上和心中都是一笑，欣喜於芙蕾雅關心自己。

「……世界蛇之所以被稱為世界蛇，因為它有世界之重！」

君莫問的笑容頓時僵硬起來。

第八十八章 諸神黃昏

君莫問終於明白了世界蛇出世，諸神黃昏的真相，也清楚了西方神王對世界蛇的恐懼來源。

因為，世界蛇就是世界樹，世界樹就是世界蛇。

萬物皆有靈性，世界樹也不例外。

山神土地，龍脈海眼。不周山亦有山靈，東方的四座不周山早成遺跡，靈性已滅，而西方這座不周山，自古長存，存世萬載，其山靈龍脈猶在。

世界樹的山靈龍脈就是世界蛇，世界蛇的體就是世界樹。一旦世界蛇甦醒，甚至不需動作，蛇軀一扭整棵世界樹就要瞬息崩潰，世界樹的諸神和生靈立即宣告寂滅。

乾坤陣法內，一道道金色鎖鏈自虛空中幻化而出，捆綁住了巨人之王的四肢脖頸。金色鎖鏈上遍佈斑斑的閃亮銘文，封鎖了伊米爾行動，一股浩瀚的禁錮波動散發出來。

巨人之王下方正對著世界蛇投影的封印法陣，兩個陣法完美疊合，隱隱有一種匯聚為一體的氣機。

君莫問若有所思，緩緩說道：「伊米爾是霜巨人之王，冰霜領域冠絕古今，而世界蛇是冷血動物，冷血動物遇到寒氣將會冬眠……你們是要煉化巨人之王伊米爾與其冰霜領域，冰封世界蛇投影，然後通過神念聯繫使世界蛇繼續沉睡下去。」

女武神道：「沒錯，計劃正是此意。」

君莫問歎息道：「還真是生死一線！一線生，一線死啊！」

世界樹多大，世界蛇就是多大，一個界域般宏偉的荒獸，讓君莫問不得不承認，只有不周山龍脈才可形成如此荒獸生靈，太古以後，當今之時應無人無物可以封印這條蛇了。

乾坤陣法，煉化天地。

被困法陣的巨人之王顯然也意識到致命危險，怒吼一聲，拚命反抗。破碎寰宇的拳風夾雜著狂風暴雪，一拳一拳不停地轟擊，轟隆，轟隆……法陣震動不休。

兇猛的寒氣四卷，流入了封印世界蛇投影的法陣……關鍵時刻到了。

四大神王都是全神貫注，凝眸注視下方法陣內的世界蛇投影，白霧寒氣輕輕環繞，世界蛇的神念投影漸漸模糊，變得虛幻。

「成功了？」喃喃的語氣傳出些許劫後餘生的喜悅之情。

「失敗了！」君莫問苦笑。天位不是警察，判斷真相也不必證據，遵從心裡的預感，越發嚴重的不安感告訴他，最終結果並不盡如人意。

呼唔——

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呼嘯，那聲音似遠又近，彷彿發自虛無的深處，又像是來自天地的迴響。君莫問凝神細聞，天視地聽的神通竟也找不到聲源。

「失敗了！」洛洛慘然一笑。

「世界蛇甦醒了！」尤克神王低沉道。

君莫問恍然明悟，自語：「這是來自世界樹內世界蛇的呼嘯，世界蛇的叫聲！」

……

輕微的喃喃低語聲尚未傳遠，已被轟隆隆忽然想起滔天間淹沒於無聲。鎮壓巨人之王伊米爾的乾坤法陣猛然爆碎，散落長空，放入星芒漸漸消散。

四大神王鎮壓，伊米爾一人之力無濟於事，乾坤封印本是穩如磐石。但世界蛇的呼嘯大音希聲，竟然震散了世界樹內的法則脈絡，四周空間看似平整，實際上已是藕斷絲連。

伊米爾氣勢威猛，轟然衝出，一雙鐵拳的目標正對四大神王中的神王尤克和洛洛，兩人一時失神，根本來不及防禦，暴吐著鮮血倒飛，撞進附近山脈，使得連綿山脈轟然變形，開出了一條新山脈。

一道鳳凰華焰彌滿長空，一道火焰長城攔下了巨人之王的冰寒拳勁。白色拳勁撞擊紅色城牆，冷熱交匯，嗤嗤聲間有無數霧氣飄揚。

眼見巨人之王一拳擊飛洛洛和尤克，芙蕾雅連忙上前攔住伊米爾，回頭對君莫問輕輕道：「我來攔住伊米爾，你幫我對付世界蛇。」

芙蕾雅嗓音甜美，軟語相求，依然是那麼悅耳動聽。露出傾聽神情的君莫問，微微一笑，躬身應道：「樂意效勞。」

他心神一動，在芙蕾雅明眸中清晰看到與昨晚一樣秋水漣漪，欣然情緒隨之充斥胸膛，難以抑制。衝冠一怒為紅顏，男人為女人一言是可以迸發出強大力量的。

往日平靜的心湖，此時漣漪蕩漾。君莫問的心意劍勢攀升至巔峰，心意高漲，推動動劍氣，力量更盛，威力更增。世界蛇如果現身，他絕對第一個攻擊，將其重新打回陰間。

地上裂開了深不見底的痕跡，蔓延了整片地面，宛如一張蒙住世界樹的大網。君莫問目光如炬，一眼望到底，但見地底深處隱約有一隻荒獸扭動，表面包有鱗甲，微微顫動就是地崩山摧，江河崩流。

「這就是世界蛇，一片鱗甲似有山巒般雄偉壯闊？」君莫問一眼洞察虛實，心下不由一沉，「不過它的靈魂等級並未超出神王級範疇，但卻在量上超過一般神王。」

他和世界蛇雖然同是神王階位，但兩者間力量差別甚大，仿如稚齡幼子和強壯青年。在他的印象中，這方世界所遇的天道神王，無一人的靈魂強度可勝過世界蛇，即便無敵的秦無意，也差了三分。

君莫問有些遲疑，但一想到芙蕾雅……愛情使人盲目，為了愛人，他決定順應心中的湧動，阻止世界蛇的滅世。

君莫問深切知道，自己做了一個必然失敗的選擇。他心意已決，人劍合一，身化入劍，傳入從地面裂縫，直擊世界蛇。

可惜，雞蛋砸石頭，結果可想而知……

另一邊，芙蕾雅收回望向君莫問的目光，似乎想起來什麼，紅潤的櫻唇邊浮起一絲微笑。

女武神輕歎一口氣，堅定眼神凝視巨人之王伊米爾，冷然道：「伊米爾，墜入黃昏吧！」

銀白羽衣忽然亮起灼熱光華，銀白轉為火紅，絲絲火苗，仿若呼吸一般。這件銀白羽衣竟是彷彿有著生命，或者說……器靈！火光中的芙蕾雅，隱隱被一隻鳳凰神鳥環繞，彷彿鳳凰女神。

鳳凰是東方的稱呼，在西方應該叫做不死鳥。

芙蕾雅身合不死鳥虛影，以身為祭，整個人變成一隻金光紅焰的巨大不死鳥——

瓦爾基裡的無雙神技——不死鳥菲尼克思！

不死鳥振翅翱翔，無窮火焰席捲天地，撲向巨人之王。伊米爾發出咆哮，充滿著無邊痛苦的咆哮。他不斷拍擊著不死鳥之焰，但作為霜巨人，屬性相剋下經受不死鳥之火焰，豈是能夠輕易撲滅。咆哮變為嘶吼，伊米爾痛苦地嚎叫著，緩緩化作輕煙。

……

「實力差距過大，根本傷不到它。」君莫問滿懷激昂的一劍，一遇世界蛇，劍鋒頓挫。

「你做了什麼！」洛洛進入地底裂縫，目睹君莫問劍斬世界蛇，大聲怒吼起來。

君莫問驚愕望向，一臉莫名其妙：「我做什麼了？」可他話還沒說出，一股震盪波從世界蛇身軀傳動，「彭」一聲，君莫問飛出了地底。

地面上，世界樹已然陷入了生靈滅世，諸神黃昏的景象。

君莫問茫然四顧。

洛洛同樣被震盪力擊出地底，深深歎息：「世界蛇只能催眠，不能攻擊。」

君莫問聞言卻是冷冷一笑，道：「連迎難而上的氣魄都沒有，你們西方神族也就這樣子了。」這話實在有些過激，牽連到了東西方神明強弱的禁忌領域。

朝此飛來的尤克聞言，但覺此言刺耳無比。

君莫問道：「芙蕾雅呢？」

洛洛神色一暗，欲言又止……

轟——

世界蛇出世了！


第八十九章 求人不如求己

一面是萬里無垠的大草原，習習清風吹拂下，大地如同披上一襲碧色衣衫，一面是綿延起伏延伸無際，直至天地一線的巍峨山脈，卻不知是山脈點綴了草原，還是草原裝點了山脈。

每次大草原降下瓢潑大雨，雨過天晴後，一座高聳神山影像就會顯現大地，通天連地，似是登天之梯。據老人們說，那是上古傳說的世界樹。

就是為了這個影像，數百年來不斷有人前來草原朝聖。

大陸遼闊，不知有無天涯邊際，神聖山脈號為無盡，亦不知有無盡頭。群峰林立的蜿蜒山脈中，靠近山脈邊緣的一座很不起眼的小矮峰，沙石翻滾落下，一個直通山體內部的通道從內開鑿出來——

一道人影緩緩步行，順著開闢的通道躍出。

溫柔的陽光自這人影躍出的剎那，就將光和熱散播其身，光輝映照臉龐，此人豈不正是君莫問。

君莫問微微瞇起眼睛，喃喃低語：「似乎……五百年了。」

五百年的歲月，對天位來說也是極為久遠了。雖然君莫問猶然銘記著五百年前的那一次諸神黃昏的災難，但曾經的心緒與現在的心境卻不一樣了。

遙想五百年前——

世界蛇出世，諸神當滅。甦醒過來的約爾曼岡德，僅是氣勢迸發，世界樹內界域法則就告崩潰，隨後被君莫問攻擊驚醒，約爾曼岡德一陣抖動，整座神山自山腰扭斷開始崩裂。

天頂的山石墜落，仿若隕星天降，山基在世界蛇一擺尾下砰然碎裂，失去根基的山體立時下落，頓時乾坤倒轉，天翻地覆。

君莫問閃躲天空墜落的泥沙土石，一面問道：「芙蕾雅呢？」

洛洛沉默了一下，隨即淡然說道：「女武神盡了她的職責，與巨人之王伊米爾同歸於盡了。」

火焰的女武神和冰霜的巨人之王，水火相剋，可謂天生死敵。諸神黃昏是世界樹所有神級的死劫，所謂在劫難逃，兩位屬性相剋神王同歸於盡，原是諸神劫難中的應有之意。

「芙蕾雅已經……」

君莫問心神欲裂，自己竟是連芙蕾雅最後一面也不能見到。他怒喝道：「你們當時在做什麼？」

尤克淡然一笑，有種看破生死的淡然，輕輕說道：「諸神黃昏，世界樹上誰人可以不死？」

「誰人可以不死？！」

「誰人可以不死？！」

「誰人可以不死？！」

尤克神王連續喝問三遍，聲震天宇，隱約竟然壓下了世界蛇初醒的低吟。

他哈哈大笑，目光閃過君莫問時，驀地一震，凝視對方。君莫問也憤恨的注視尤克，毫無疑問，他現在是遷怒狀態，為心愛人芙蕾雅之死，遷怒到了尤克和洛洛身上。

尤克神色一怔，抬手一指，大笑道：「你可以不死！」

尤克的一指沒有任何力量，只是淡淡一指，但不知為何，君莫問竟被震懾，身軀僵硬，似乎這一語一指，擊中了他與天地間最緊密，最深邃，最深處的一個秘密。

「我不會死！」君莫問茫然的喃喃自語，說著他也不明白的茫然話語。

這時，天彷彿暗了。

君莫問抬頭一看，一塊足有東方九州的一座城池般大小的巨石朝他墜落，遮天蔽日，彷彿一股黑暗陰霾降下。他隨手向上揮出一道凌厲劍，但出現的結果並非巨石被劍氣粉碎，而是劍氣被巨石粉碎。

君莫問一陣驚訝，待發現世界樹石頭含有鎮壓力量，卻已經遲了。巨大碎石砸落身上，君莫問猛然一顫，體內洶湧澎湃的力量彷彿被禁錮了，難以調動一絲一毫。

「原來世界蛇的封印就是神山本身！」

君莫問的神王之軀固然千錘百煉，無比強橫，但遭遇鎮壓住世界蛇的神山，又調動不出任何力量防禦，瞬息之間身負重創，墜落地面，緊接著被數不清的碎石淹沒……

不周山自開天闢地之初鎮壓天地蒼穹，山體本身含有鎮壓大千之意，君莫問埋於山石之下，同遭鎮壓！在這般強大的鎮壓下，君莫問無論是修復傷害還是破解封印，皆是非常困難。

幸好，新的鎮壓封印是天然而成，造化雖然神妙，但破解亦是不難。憑借不壞神軀，君莫問一面修復損傷，一面不斷開挖，水滴石穿，一挖五百年。君莫問實在受夠了這種鎮壓五指山的生活，今日終於逃出生天，他立即往山脈的大草原行去。

從天空俯瞰，綿綿起伏且無盡頭的山脈，彷彿蛇軀伏地般延伸天地一線。

走出山脈的君莫問，突起興致回望無盡山脈，心底閃過遐思，這山脈的形狀很像是匍匐的世界蛇。直立的世界蛇是通天的神樹，伏地的世界蛇變成了徹地的山脈。

「世界蛇死了，沉睡，還是……」君莫問若有所思。世界蛇的力量震天撼地，驚碎寰宇，便是秦無意破封而出，對上也要拜於下風。他不相信世界蛇會死，但卻也沒有報仇的心思了，至於尤克和洛洛，就更不在意了。

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五百年歲月，如斯漫長，無論多麼熾烈動魄的情感，到如今也消磨乾淨了。當年的動情，心痛，憤怒，報復……如今回憶起來，已彷彿一張張陳舊照片，留下過去的影像，曾經的熱烈情感卻再也不復。

君莫問如今，心如平湖，對過去毫無留戀了。

「施主，你好……」

情感可以忘懷，記憶可以逝去，可似乎久遠前的感觸仍有些許滯留心底。君莫問微微失神，竟連有人近身都未察覺，直到對方出言，方才猛然驚醒。

「和尚？！」君莫問驚愕道。他回頭一看，映入眼簾是一名一身風塵，麻衣袈裟，面目甚為俊美的青年僧侶，也就是俗話所說的和尚。

俊美的青年僧人微微一笑，和煦說道：「小僧不過是一介游僧，對佛法理解尚未精深，不敢收徒傳道，實不敢自稱和尚。」

君莫問一怔，旋即恍然，隱約記起：和尚」原是從梵文這個字出來的，本來的意思是「師」。和尚是一個尊稱，要有一定資格堪為人師的才能夠稱和尚，不是任何人都能稱的。

俊美僧人又道：「小僧自東土九州而來，欲往西天極樂世界求取真經……」

聽到這頗有既視感的一句話，君莫問精神微有恍惚，僧人後面的話卻是一句話也沒聽進耳中。他此時方注意起，五百年的歲月，所謂萬世王朝已然覆滅幾代，號稱永恆不朽的神祇也是舊的去，新的來。

諸神黃昏，世界樹神系終末後，天地大變。不僅荒漠戈壁變成了無垠草原，東州西土的界域隔閡亦告消失，由商旅起頭，人流往來，橫跨東西的道路開闢暢通。

在凡間界，東西方貿易往來，地面世間逐漸繁華，盛世來臨。而在天上，則是新的神系崛起，東方九州的天庭，西方佛陀的極樂世界，正是東西兩方的兩大神系。

君莫問淡漠道：「你九州諸神不求，來此西方異域，求教他系神明何為？」

聞言，俊美僧人躬身下拜，神情崇敬。起初相見，僧人就覺君莫問氣質高華，林山而立，群山恍惚間皆成背景，仿若神明化身臨凡，巍峨勝過山嶽。此刻君莫問出言，僧人越發確信自己的判斷。

他道：「九州諸神絕天地通，人神相隔，不履凡塵。九州崩壞，綿年戰亂，九州天庭食民香火卻只冷眼旁觀，概不干涉。小僧無奈，只得前來西方，望神佛憐憫眾生疾苦，拯救生民。」

九州戰亂？眾生疾苦？

君莫問但覺一片平淡，眾生干他何事！他已入天道，不涉人道。唯一的追求也就剩下超脫此界，踏足天道之上的大道。

俊美僧人拜伏於地，沉聲道：「前輩乃世外高人，為眾生疾苦，小僧在此求前輩賜教。」

世上從來不缺少悲天憫人，以天下為己任的崇高者。僧人自知人力有盡，故而祈求神佛下凡救世，可尋遍東土西域，一無所悟，而今柳暗花明又一村，他的內心不允許錯過。

君莫問眉頭一皺，實在不欲多說，旋即似想到了什麼，笑道：「小和尚，你眼力倒是不錯。」

低著頭的俊美僧人不由苦笑，說過自己不是和尚了。

「既然你誠心誠意的反問了，那我就告訴你一句金玉良言，可使眾生免除疾苦——」

僧人大喜：「前輩請說？」

君莫問哈哈一笑，越空而去，仿如履沉神佛重回天上。留下一言——

「求人不如求己！」

第九十章 錯誤的任務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當今九州天下，毫無疑問是一個大世，英雄並起，梟雄逐鹿。

不過君莫問已然心死，淡看人世，既不關注，天下大事與他何干！

漫步九州，風雨飄搖。路過一個城鎮，似乎是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死傷枕籍，哀鴻遍野。君莫問眼神淡漠，微微皺眉，不是憐憫，而是覺得哭喊呻吟的聲音太吵了。

大戰過後，房舍殘破，君莫問住了幾百年山洞，心中厭煩，逕直踏破虛空，破空往稍顯平靜的北地而去。

中州北域。

一個無人之處，空氣中閃出一個光輝門戶，空間之門。君莫問邁步而出，隨即虛空門戶關閉。他站在淺淺的草皮上，一陣微風刮過，衣抉飄飄，只是——

似乎缺了一塊衣角。

破損一塊小小的衣衫破角，非常微小，但它卻表達出一件幾乎可謂駭人聽聞的事情。

君莫問的空間跳躍竟然失手了。

君莫問捏起衣角，細細查看，微微凝思，旋即明悟了。他感歎道：「原來天地法則大變，也難怪天位諸神不降臨凡塵了。」

天地法則日益完善，壓制破壞力強大的力量，極大限制了天位的力量，所以適應了溫和法則和充裕元氣的天位，才不會臨塵到地面上稀薄的元氣領域。

也許千年之後，便是地階強者亦要隱退山野，避居元氣充裕的靈山秀水。

君莫問是隨機穿梭，並不知自己穿梭到了那個地方。他漫無目的在曠野上走著，一片片山峰連綿起伏，青山秀水，源自天位的敏銳洞察力，前方山峰後的隱隱人聲清晰可聞，那裡似乎有一個小山村。

「月族？！」君莫問驚訝自語。雖然過去了五百年，但在因果命運牽扯下，他依然第一時間確定了，這個山村充滿了月族的「氣息」。

隨之是發自心底湧現出的一抹慚愧。再回九州，他心緒飄飛，記起了許多回憶，惟獨對月族忘諸腦後。在君莫問波瀾壯闊的一生中，月族實在太渺小了。

當初將月族帶出南方荒林，然後就完全沒搭理了，五百年後，南方月族竟然遷居到了中州極北，且近剩下眼前一個小山村的遺民。不過，五百年的悠長歲月，不知多少部落人死族滅，月族留存至當世，也稱得上傳承悠久了。

「莫大哥，是你麼？」

熟悉的女聲除了微微有些沙啞，一如往昔，君莫問怔然間，這個聲音是……他欲轉身回頭，不知為何，顫抖的身軀有些不聽使喚了。

君莫問似乎無法轉身，女子卻可以來到他面前。

「小虞——」

君莫問注視著依稀熟悉的美麗容易，欲言又止。五百年過去，小虞不小了，曾經稚嫩的少女嬌軀變得充滿成熟風韻，精緻的嬌容別有風情，身段也變得高挑迷人……只是她，芳華已老！

鄉音未改鬢毛催！

君莫問容貌未改，依然如舊，小虞則鬢髮斑白，芳華逝去。

「莫大哥，我知道你會回來的，你一定會回來……」小虞說著，喜極而泣，泣不成聲。

作為君莫問的祭祀，她心中的思念從未消退，經五百年醞釀沉澱，這股感情早已填滿了她的靈魂。小虞不是練武奇才，至今也不過地階巔峰，突破天位無望。

而地階壽元極限為五百年，小虞已然到了生命最後階段，命不久矣。臨死前可以見到君莫問，作為信徒她可死而無憾了。

君莫問有天道修為，神王境界，但小虞壽終而盡，天命已定，無可更改。君莫問縱有毀天滅地的力量，卻無改天換地的大能。

他唯一可做到，唯有在小虞的最後日子，陪她一起度過。

於是，君莫問一夜白髮，皺紋滿面，與小虞相映成趣。從此，月村除了長居祖廟的老族長虞奶奶，又多了一位時常安坐村口磐石看日落的君老爺爺，像是在哀歎：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

滄海桑田，變化莫測。五百年前無邊無際的北部林海，五百年後的今天，人們卻只有從一些疏林痕跡，追憶當年連綿起伏的林海。

當年逃遁林海的月族，隱居五百年，毫無疑問，他們是一支見證了歷史變遷的悠久部落。

月族村莊隱居的山脈，青山秀水，一年間時常有許多旅人遊覽到此。

「哎，前面有一個村莊！」

清脆婉約的女聲悠揚，便是安坐磐石的君莫問也不禁眼皮一搭，似有訝然。

「嗯，那是月村，傳說是月族的後代……」

「月族！神話傳說裡與天帝爭位的禁忌之神所守護的部落……」

這女孩頗活潑，說話咋咋呼呼，斷斷續續。君老爺爺聞言一笑，心想自己竟然已經成了神話級別的人物了。

「那些是神話，不足為據……」聲音冷硬，現出說話男子性格強硬，且為人極有主見。於此相比，前面那一男子略顯平淡的聲音，回想間卻頗為溫柔了。

扮作老人君莫問，穩穩坐在磐石，勉強睜大了渾濁眼眸，仔細觀察三個年輕人。

這三個年輕人，皆是容貌俊美，氣度非凡，似是世家子弟。一名白衣女子走在前面，似是三人之首，後面跟著兩名男子，一個青衣持劍，一個白衣搖扇。

「姐姐……」

白衣的折扇青年和白衣清麗女子皆為一身白衣，君莫問暗暗揣測，如同情侶裝束，兩人不會是未婚夫妻吧？隨即，白衣男子一聲「姐姐」擊毀了君莫問的惡意揣測。

君莫問對來到村口的三個青年男女，微笑道：「三位小友遠道而來，如今天色已晚，不妨來我們村莊過一夜，明日再遊覽風景？」

「謝謝老爺爺！」清麗女子致謝。隨後自我介紹，一對姐弟是慕姓，弟弟是慕天，姐姐叫慕心，冷漠男子則名方緣。

如果有村中人看到這幕景象，必定非常驚訝，從來不搭理人，倚老賣老的君爺爺，今日居然歡迎外來人。

君莫問何等身份，常人豈配與他對話。他對眼前三個男女和顏悅色，只因其中有兩個是他熟人。

雖然這兩人已不認識君莫問，但君莫問卻忘不了兩人的氣息。

「秦無意，韻凝霜……好久不見了。」

看著嬉笑的一對姐弟，君莫問默然微笑。

此時，距月族頗遠的一座山峰，山間微風刮過，樹葉沙沙作響，前一刻無人的空地，也沒有空波動，下一刻竟然出現了三個奇裝異服的男子。

一正氣凜然的男子四顧望了望，然後閉上雙目，似乎在感知什麼，睜開眼道：「這次的任務世界是古代，我們先換上古代衣服……」

「衣服有什麼好換？」其中一男子抱怨道，不過似乎正氣男子威嚴極盛，這男子說雖說，卻是不甘違命。他擺弄了一下手臂腕表，按下一個鍵，衣服光華一閃，變為古代服飾。

「隊長，我們的任務是什麼？」另外一個男子問道。

正氣男子想了一下，喃喃道：「解開遠古神王封印，釋放秦無意……」

第九十一章 龍神之心

慕心、慕天一對姐弟，秦無意與韻凝霜，生死仇敵！

君莫問一想到此處，總是忍俊不禁，撲哧一下笑出聲來。他雖然不知五百年間都發生了何事，但以前寧願同歸於今的生死仇敵，今世竟轉生為一對患難姐弟，仍使人不得不感歎——世事玄妙！

君莫問領慕氏姐妹和方緣進入村落，隨後影三人要求，請一個村民做導遊，帶他們遊覽村落。到天色將晚，安排三人住在村落北面三間房內。待夜色漸濃，萬籟俱靜，三人聚在一間房中密議。

慕心回想著日間村落見聞，微微感歎道：「九州正逢大爭之世，英雄輩出，戰火連綿，不想這樣一個隱居深山的小村落，卻如同世外桃源一般，安寧依舊，靜謐如昔。」

方緣卻是沒有那麼女子那麼多愁善感，倒是目光如炬，沉聲說道：「我們小心一點！這個村落很神秘，尤其是------村落前那個老人！」

慕天忽然低聲道：「其實，我們不必找天帝之敵什麼的邪神，即使不能習武，我也可以生活的很好的。」

一直暗中竊聽的君莫問，聞言心中一恨，心想雖然自古以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但自己怎麼也稱不上邪神吧！一定是秦無意轉生為慕天後，一絲先天靈性不昧，忌恨、誹謗自己。嗯，一定是這樣！

慕心不假思索的斥責，說道：「不行，這個世上沒有武功護身根本無法生存，何況我們出生王室，更是別無選擇。好不容易找到一絲線索，一定不能放過！」

方緣也在旁應和道：「不錯，只要仍有一線希望，你一定要堅持下去。這是一個強者為尊的世界，任何東西都可以不要，唯獨武功不能沒有。」

慕心輕歎一口氣，說道：「當今是英雄輩出的大爭之世，我們慕家作為諸侯，不想牽扯進去也進去了，所以慕家家主必須是絕代高手，不然慕家情勢堪憂！」

慕天看了看自己手無縛雞的雙手，心下暗歎，面上強自振奮說道：「姐姐，方兄，我一定不會令你們失望！天地給我設置的障礙，我一定可以打破！」

慕家是貴族世家，封地一方，但貴族在和平年代才是貴族，到了大爭之世，卻是有志於九州的梟雄的目標。慕家僅慕天一個男丁，且天生絕脈，無法練氣習武。為此，這一家子可謂試過了任何手段。

慕氏姐弟等三人跋山涉水，不辭辛苦地找到月族村落，他們的目的很簡單，如同古往今來所有進入神山古地的人一樣——尋幽探秘而已。

上古傳說，遠古天帝人皇崛起之前，都在這個地方得到過上天啟示，從而一發不可收拾，屹立九州巔峰。在這裡，也許可以找到令慕天獲得武功的方法。

君莫問瞭解了三人目的，暗暗一歎，天下無敵的秦無意，其轉世之身竟然連武功都學不成------隨後，他也不繼續竊聽，悄悄離去。

不為人知的到來，不為人知的退去。在君莫問看來，他所認識的秦無意和韻凝霜已然消失於歷史，現在見到的是陌生人的慕氏姐弟。

所以他本來想為慕天洗經伐髓，打下未來絕頂高手的根基，仔細一想後，還是決定順其自然。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何必強求……」

世界萬事萬物的發展，究竟是必然亦或是偶然？也許，世間命運痕跡確有緣法！

今日，秦無意和韻凝霜的轉生之身突至月族村落。同日，小虞壽終正寢的日子正好到來。

地階強者壽元五百年，容顏五百年不變，當壽元將近時，精氣流失才會開始迅速衰老。君莫問當日遇到小虞，小虞紅顏白髮，已然是開始精元流逝了。

小虞壽元耗盡，這種「閻王叫人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天命所定，任君莫問有毀天滅地的力量，可惜沒有逆天換命的大能。

安然躺在床上的小虞，嘴角含笑，神態寧然，彷彿是睡著了一般，並且在做著一個好夢，美夢！

君莫問神色一暗，來到床邊，牽著她的手，默默注視著。

窗外明月灑入清輝，夜色如風，月色如水。

房中，君莫問忽而一笑，輕輕自語：「也好，這樣也好！斬斷這方世界的塵緣羈絆，放下所有，我才能洒然離開啊。」

床頭的君老爺爺握著虞老奶奶的手，一抹暗淡光輝閃過，老爺爺身上走出一道虛影，化為年輕的君莫問。君莫問在看了一眼兩個老人，默默一歎，隨即毫不猶豫的破空而去。

次日清晨，慕心三人徑直找到君老爺爺的家。正所謂「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村子中最瞭解村落及其周邊歷史的，毫無疑問是這些世代居住此地的老人。

三人並不知村頭老人到月族村落也不過幾年。

「-----就是這裡，村頭老爺爺的家。」

三人上前敲門，一邊叫道：「請問，有人在嗎？」

咯吱——

房門被輕輕的敲門聲打開了一條縫隙——門沒有鎖！慕天三人都是一愣，面面相覷，方緣說「進去看一看」，他們輕輕推開門。

「啊！」慕心忽然驚叫起來。女孩子膽子很小的，看到一些驚悚的事情發出尖叫是正常的。

方緣臉不變色心不跳，竟然檢查起兩人的死因，片刻後，他淡淡說道：「壽終正寢，安然離世。」

我們不得不承認，世家子弟與平凡人是不一樣的。

「好浪漫啊！一對老人攜手共度一生，生則同衾，死則同穴。」看出兩位老人是壽終正寢，安然逝去，慕心不由得羨慕說道。女人的思考回路大概迥異於常人吧！不過，貌似世上除了女人外，所謂的常人-----

慕天看向方緣，說道：「你昨天不是說這個老爺爺很神秘，可能是一個極厲害的高人前輩。」

方緣神情中閃過一絲猶疑，說道：「大概是我看錯了吧！」

朝去東海看日出，暮至西山觀日落。

君莫問似乎感慨天命無常，心情有些抑鬱，於是凌虛御風，飛遁萬里，試了一把世外散仙的逍遙生活。

「心情舒暢許多。」君莫問自語一歎，過了一會，他抬首仰望蒼穹，喃喃道：「天下的塵事結束了，是時候到天上見一見老朋友了。」

君莫問一揮衣袖，化作一道流光向西方而去，宛如一顆彗星飛越天空。東方天帝倪君明早在五百年前就將九州天庭遷移至東邊了，西邊自那以後是屬於西皇的領地，君莫問的第一程竟不是去尋他的天敵對手。

不過他穿越天際時展現的恢弘氣勢，毫無疑問是在向天上天下宣示他的無上威嚴。可見這一刻，君莫問回歸的消息開始響徹九天十地了。

「呀！掃把星！」地上有人看見彗星發出驚呼。

一位貌似占星師的神棍煞有介事的說道：「掃把星劃過天空，這是上天啟示，大戰馬上要發生了，大家趕緊收拾東西逃難----」

此時，地面的人視為「掃把星」的某人，進入了他們朝拜的西皇的神宮。

神之殿堂，極盡造化之華麗，超出了凡世工匠想像之極限。

西皇魏凰翎安坐皇座，神威如獄，神威如淵。她盯著君莫問的眼神如視陌生人，語氣淡漠的說道：「五百年過去，往事如煙雲，而今你回來了。」

君莫問淡然一笑：「往事既已煙消雲散，我為何不能回來。」

魏凰翎眼眸一閃，抿嘴笑了笑，說道：「你可是令許多人失望了。」

當年不知多少神冷眼旁觀，準備後手，等著欣賞一場爭帝大戰，結果------他們好等，苦等，等了幾百年，主角就是不現身。而現在五百年過去，眾神退出凡塵的時候，君莫問竟然回來了。

——這叫天位們情何以堪！

魏凰翎輕笑著說道：「你來的正好，我正在看一場很好玩的故事，獨樂了不如眾樂樂，一起來看吧。」

對於魏凰翎一副「好東西分享給好朋友」的表情，君莫問好笑之餘，心中也是好奇。

但見魏凰翎輕手一指，神殿宛如冰魄神玉鋪成的地板中升起一面三人高的落地鏡，鏡面閃耀出耀眼的紅光，吞噬了神殿中好大一塊面積。紅光散盡，清晰鏡面映照出三個人影。

「輪------」輪迴隊員？

君莫問險些說漏嘴，急忙改口，故意沉聲說道：「域外強者！」

魏凰翎頗有點諷刺的一笑，目光凌厲的瞪視一眼君莫問，似為他的欺瞞而惱怒，冷哼道：「你是要說他們是輪迴隊員，主神小隊-----吧！」

被人當面揭穿，有些像當場被人剝光衣服的感覺。君莫問有些尷尬，雖然事實上他尚未有幸真正體驗那般感覺，不過僅憑幻想的感受已經夠人受的了。

君莫問失笑道：「不好意思，我忘記了，你也是穿越者！」碰到這種雙穿事件，他也是無可奈何，只能任憑花落去，順其自然。

魏凰翎擺擺手表示不介意，續道：「這三人是昨天進入界內的，他們分別是葉正，韓飛，林動，他們的任務是-----破開時空封印，放出秦無意！」

君莫問一怔，心想秦無意難道沒有轉生。隨即，君莫問搖了搖頭，慕天是秦無意轉世之身經天道認證，絕無差錯，只可能是他們的任務錯了。

輪迴任務會發錯誤？

為什麼不能？

「他們的任務實在古怪，秦無意在很早以前已經掙破封印了？」魏凰翎的疑惑正好應證了君莫問判斷。

君莫問心中一動，緩緩說道：「你似乎很關注這些疑似輪迴隊員的域外強者，你想進輪迴世界？」

魏凰翎詫異的看了君莫問一眼，奇怪反問：「我為什麼要進入那麼危險的地方？」

「在這裡，我是天神西皇，眾生敬仰，高高在上，不死不滅，為什麼要去那種極可能朝不保夕，整日為完成任務而煩惱的生活？」

君莫問無言以對。

來說是非者，便是是非人，君莫問以己度人，卻忘卻了一件關鍵點——魏凰翎與君莫問不一樣。

對魏凰翎來說，她的穿越是一次重生，一次新的生命歷程，而且極幸運地重生到「天家」，生活尊貴安適，萬眾矚目。與穿越了不少世界，習慣了流浪的君莫問不一樣，魏凰翎喜歡現在的生活。

「我明白了。」君莫問輕歎一口氣。

魏凰翎眼眸一轉，意味深長的看向君莫問，欲言又止，君莫問微微搖頭，回以微笑。

人各有志，不可強求。

君莫問看向鏡中影像，忽然笑起來，道：「這三人的氣質挺有趣的呢！」

這三人小隊的三個隊員氣質迥異，一共有三種氣質。

當先為首一人正氣凜然，是一位從外貌到氣質全部符合大英雄定義的劍眉男子。其後在第二位的男子卻非常平凡，無論從樣貌，氣質，哪一方面來看都是扔進人堆就找不到的平凡男子，而最後一位男子則氣質邪異，嘴角含著一抹邪笑，眼神似透著冰冷殺意的眸光。

笑完之後，君莫問眉頭皺起，這是一隻古怪的小隊！

這三人也許力量體系與此界不同，但卻皆是天位級數的強者。強者往往信念堅定，個性強硬，不是同一陣營的強者聚集一對，如果無法求同存異，不止完不成任務，內訌更是近在咫尺。

這樣三個性格各異的強者組成的小隊，還未崩盤實在令人驚訝！

鏡中三人小隊忽然頓步，凝然四望，似是察覺了什麼。君莫問目光一閃，輕聲道：「這三個人很強，為首一人至少是當年所遇到的殤那個級別。而且，他們發現窺視了。」

魏凰翎冷冷一笑：「強者怎麼了，我可不準備和他們交戰。發現了又如何，他們有能力阻止嗎？」

聽著魏凰翎頗具氣魄的言語，君莫問輕輕一抿嘴，笑而不語。

五百年時光，魏凰翎沒有荒廢，她現在已是天道境界，神王修為，無愧於西皇之稱。魏凰翎擁有強者的力量，再看其言行，強者的心靈和氣魄更是不缺。

君莫問自思，便是抗衡過秦無意和世界蛇的他，此時對上魏凰翎，勝敗亦不過五五而分！

當然，這是因為天地規則壓制，天道境的力量和境界全被一條線限制，難以逾越。君莫問五百年無寸進，魏凰翎則在這五百年突飛猛進，現在到了與前者持平的境界修為。

君莫問心下一歎：「看來要破開天地禁錮，只有一個辦法——離開這方世界了。」

——————

三個性格迥異的青年男子緩緩漫步於樹林當中，神態怡然，視守候密林深處等待獵物的兇猛野獸為無物。

作為一隻縱橫位面的中級小隊，他們毀過城，滅過國，斬過神，殺過仙，甚至在位面天道的制裁下逃出生天，區區荒野凶獸安能入他們的眼睛。

隊長葉正忽然頓步停下，冷然說道：「有人在窺探我們！」目光掃視四周，最終望向蒼穹天宇，「是天上的人！」

「的確有人窺視我們」韓飛點頭確認，接著問道：「有沒有辦法屏蔽掉。」

葉正閉上眼睛感應天地氣機，片刻後，他睜開眼睛，眸中閃過一縷失望之色，苦澀說道：「沒有辦法！」

「來自於世界意識的窺視，是法則！只要我們仍在這方世界，就絕對不能屏蔽。那個人大概是一位天道神王，與世界意識相合，通過我們影響世界的因果痕跡，觀察我們。」

「哦！」邪異青年訝然，道，「隊長使出那一招也不能屏蔽監視嗎？」

葉正瞪了林動一眼，冷冷道：「現在我們被人監視著，一些話以後不要說了。」

「那人是什麼時候開始窺探我們？」韓飛智謀不凡，問出了關鍵問題。

葉正面上閃過一絲怪異，道：「我也感覺奇怪，自我們進入此界開始------」

這邊三位縱橫位面的高手思索著古怪的監視，另一邊，慕天三人走進了一片樹林。

慕心三人雖然再不能得到長者的指點，慕天卻忽然感應到了什麼，拉著三人進入了這片樹林。

慕心大喜，又有些不敢置信：「難道傳說是真，這裡是聖皇秘地，因為小天是天生皇者，有所感應。」

慕天眼神卻是茫然，心神恍惚，心中似乎有一個聲音引導，讓他前往一個地方，一個起始與終結之地。依循朦朧的感應，他到了一個山洞，黑漆漆的山洞彷彿直通九幽。走到洞前，似有寒風拂面，令人心悸。

方緣道：「小心一點為好，也許有什麼邪靈------」

慕心呵呵一笑，銀鈴般的輕笑清脆悅耳，道：「不由擔心，一定不是什麼邪靈-----邪靈那會這麼笨，黑漆漆的山洞，一看就不是好地方！」

方緣喃喃道：「一看就不是好地方的地方，你卻要進入！」

慕心拍拍他的肩膀示意放寬心，欣然道：「以我女人的直覺，山洞絕對安全！」

兩人爭論不休的時候，慕天眼神卻越發朦朧，恍恍惚惚如同夢遊，似乎身不由己，緩緩走進了山洞。可這蹣跚般的步伐，慕心急步追上硬是沒有拉住，眼睜睜看著慕天的身影進入山洞消失。

「一定有鬼！」

慕心小姐凌厲清喝，快步進入山洞。

我早說有鬼了。

慕心小姐正在怒氣頭上，方緣可不敢說出這句火上澆油的話，同時，他心中很擔憂慕天的情況。兩人一起進入山洞，眼前一黑，待兩人適應了黑暗已經失去彼此行蹤，陷入迷宮。

慕天進入山洞，心神登時清醒。他呼叫姐姐不應，身後不是出路，無奈之下只好順著通道前進。

「到底了。」

慕天輕聲的自言自語，有些失望，眼前。

「你終於來了。」

第九十二章 未來交給未來的自己

「你終於來了！」

空蕩蕩的無人山洞，忽然出現一個聲音，不是自己的——慕天心臟一跳，臉色變得煞白，真真是心驚膽戰。

慕天問道：「你是誰？」聲音打顫，連說了三四遍才吐字清楚。

「我是---龍神！」

那是怎樣一道聲音，彷彿九天之上創世神的呢喃，彷彿世外金仙的低吟，其聲至尊至上，神聖威嚴。那是神的聲音，一言既出，方寸蒼穹結為神域淨土，帶來勇氣，信念，心靈，力量------

聽到此聲，慕天的心平靜了，不害怕了。他冷靜的尋找聲音來源，尋找他心目中的神——聲音來自牆壁！

「龍神——」

慕天崇敬著低聲呼喚。

慕天成為了龍神最虔誠的信徒，他不知龍神的傳說，古往今來的正史中也沒有遠古龍神的蛛絲馬跡，隱約傳聞，但他卻信奉了龍神，因為龍神的一句話。

言有心生，人神皆不例外，從龍神的聲音中，慕天堅信，龍神是一位真神，正神，創世神。

龍神發出了氣息，山洞立時充滿龍神虛影，龍吟陣陣。龍神威嚴肅穆的聲音自光滑山壁傳出：「秦無意，不-----慕天！」

自龍神的遲疑間，慕天有些疑惑，但依然恭敬的應聲道：「慕天在此。」

龍神的聲音飄渺悠遠，又似側耳低語，道：「你上一次來到這裡，不是我等候的人。這一次到來的你才是我等候許久的傳承者-----」

龍神的話意味深長，蘊含了太多信息，慕天不是秦無意，以他此時的境界，修為，實在難以應付這樣寓意深遠的對話。

慕天猶豫的問道：「上一次的我，是說-----我的前世嗎？」

龍神哈哈一笑，似是勸慰，輕聲說道：「一入輪迴，前世近忘。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前世你是遠古諸神之王秦無意，橫絕天地，今生你是一個無法習武的廢人，你說前世、今生有關係嗎？」

慕天聞言苦笑。他無法學武，是以文通百家，對上古人道的神話傳說亦有涉及，開創九州的第一位天帝如何不知？但前世為天帝的他，今生卻連武功都無法習得，備受人前人後的冷眼諷刺。

前世和今生的關係，實在無人能比他慕天更能深刻理解了。任你前生驚采絕艷，橫絕天地，無敵古今。今生之世，依然要重新來過，重新奮鬥。

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一如輪迴，前世盡忘。輪迴一世，忘記的豈僅是記憶，一切皆忘矣。

對輪迴來說，一碗孟婆湯實在算不得什麼！

慕天喃喃說道：「前世和今生，毫無關係。」

「正是如是！」龍神聲音傳來，字字印如慕天心底：「前世的你睥睨四方，無敵天上天下，但不夠資格繼承我的衣缽，今生的你，如同廢物------」

慕天面上微微露出苦笑，那兩個字你能少說一遍嗎？

「你卻是我承認的傳承者，有資格繼承我的意志。」

慕天不自信道：「龍神大人，慕天是一個無法習武的廢人，哪裡有能力繼承您的意志？」

慕天不是一個笨蛋，只是無法學武而已，論智慧絕對屬於絕世天才一流。他無法練氣習武，但對武學的認知遠超常人，甚至可以從理論上自創出絕世武學。這也是慕家人為何執著於慕天，為他找尋習武契機的原因。

慕天的確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學武奇才，如果可以修煉武道，極可能修煉到一種超脫當世的武道境界，窺見消失世間數百年的天位武學。

絕頂武學不是苦練就可以練成，如同真正的大儒學士，人情練達即文章，世事通明皆學問。如果沒有對天地人生的深切感悟，根本無法理解絕世武學的意蘊，更勿需替修習了。

龍神有多強，慕天不清楚，卻自知絕對超越他現近境界所能想像的極限。但如龍神這般，超越他想像界限的存在，依然被人封印在牆壁裡，他慕天不認為自己有能力完成龍神的意志，了

龍神哈哈笑了起來，好半天才停下，龍眸隔著山壁盯著慕天。龍神非常巨大，一個眼球就如同一座可舉辦千人宴會的宮殿。被這樣一對眼眸瞪視，慕天感受不到恐懼，只有置身蒼穹的渺小感。

龍神道：「你的存在太渺小，與我不在同一個層次，無法理解我交給你的力量和傳承。這些也不怪你，畢竟不同世界的力量層次不一樣，只是我已經不能等下去了------」

慕天凝眉深思，隨即苦笑連連，正如龍神所言，他們的存在和層次非常懸殊，如同稚齡孩童和老人的思想代溝一樣，即使身為龍神的傳人，他依然不懂。

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

龍神續道：「你現在不理解我的意志，不過沒關係，你只要接受我的力量-----未來，交給未來的你自己去做吧。」

「未來，交給未來的自己。真是懶惰且有趣的說法呢。」慕天不由得微微一笑。是啊，自己太緊張了，渺小安寧現在和遠大未知的未來，自己的選擇還需考慮麼？

——不需要！

慕天道：「我接受您的傳承。」

龍神似乎笑了一下，道：「我不是龍神，龍神已死，我只是龍神的力量罷了。龍神的意志貫徹力量，因此我這股單純的力量才能具現化出意識，實際上我只是一股帶著龍神記憶的力量罷了。」

「貫徹了意志的力量，力量貫徹意志。」慕天若有所悟，又似靈光閃爍，一無所得。

「這也是龍神的選擇，不強制別人，當你完全掌握這股力量，龍神意志自是如無根之木，隨之消失。然後，你要不要做，怎麼做，全憑你自己抉擇。」

一個非強制性的任務，而且是先給你獎勵，怎麼看都像是天上掉餡餅，準不是好事。

慕天心中一震：「這就是真正龍神的氣魄！」他神色鄭重道：「將來的我一定會完成龍神的意志。」

龍神的力量淡淡道：「許下承諾卻不能完成，終究是一件不好的事-----」慕天反駁，龍神的力量依然如故，「我是龍神的力量，那是一股遠遠超過你想像的偉力，可以直視未來的偉大力量，我看到了——」

看到了什麼？

慕天心中一顫，似有一陣心悸，無聲問道。

龍神的力量續道：「我看到了，未來到達至高層次的你一直為今日的承諾耿耿於懷，一直抉擇不下。最終-----」

「最終我做了什麼選擇？」慕天用一種彷彿發自內心深處的沉重心聲問道。

龍神的力量微微一笑，緩緩道：「你的最終抉擇涉及到另一位至高無上的存在，所以我沒看到。」

得知自己的未來，並不一定是好事。

慕天沒有得到答案，心中有些不甘，又有些慶幸，還有點迷茫，種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心裡好似打翻了調味料，五味俱全。

龍神的力量的確隱瞞了一些事，一些顯而易見的事，如龍神那般至高無上的存在豈會看不穿未來的迷霧，對他的傳承者一無所知，說不定龍神在選擇慕天的那一刻，就已經清楚了他的抉擇。

「現在，接受龍神的力量吧！」龍神的力量發出咆哮。

慕天的思考被打斷了，他驚愕的看著一條傲嘯九天的真龍自光滑如明鏡止水的山壁中穿出，他愣愣的，心中唯有一個念頭：原來它沒有被封印！

————————

宇宙洪荒，開天闢地

第九十三章 屠村

天帝神殿，中央王座，一位身穿華貴紫袍的威嚴神王坐在神座內，他的左手握一柄清晰脈絡的潔白權杖，權杖頂端有一片翠綠葉子，右手支著下顎，雙目閉著，似乎正沉入永恆的長眠。

紫袍神王沉睡著，但他的氣息依然浩蕩雄渾，凌壓大殿。

突然，神王左手的嫩綠權杖微微顫動一下，隨即一雙潔白如玉的手掌穩穩握住。

他睜開了眼睛，眸光如電，穿透了天地壁障洞徹下界，低沉清亮的聲音透著縷縷威嚴，自語：「龍神氣息消失了，那麼最終的時刻來了麼。」

方纔，君莫問氣蓋蒼穹，橫渡天際，天帝倪君明沒有睜開眼，卻這個龍神消失的時候醒來。

——

西皇神殿，魏凰翎有些複雜的問道：「你下定決心了！」

君莫問深深因進舒服沙發（魏凰翎追思製作），悠然說道：「自然！我已將凡塵俗緣斬掉，等來日與倪君明瞭斷……我會自毀天道印記，與這方世界徹底分離，踏上虛空之路……求道！」

魏凰翎道：「難道這方世界沒有任何值得你留戀的人……或事？毫不猶豫、無所顧忌地離去！」

君莫問緩緩道：「我和你固然有許多相同的機遇，但我們之間不同的地方更多。你不瞭解我的經歷，自然不會明白我的選擇。人各有志，不可強求，也無法強求。」

「這件神寶能力玄妙，不是凡俗！」君莫問話鋒一轉，指著映出人物影響的鏡面，輕笑說道。

魏凰翎心中一歎，輕輕一笑，有些傲氣的說道：「窺天境可是我族的傳承神器，攻擊力不強，但輔助監視作用卻是天下第一！」

窺天鏡，魏凰翎的神器秘寶，能力為探察天地，搜索大千。

這時，窺天鏡顯示葉正三人，他們已經走出樹林，準備開始任務了。

眼見樹林變得稀疏，林中小道出現路人經常走動的痕跡，葉正探知周邊地域，說道：「東北方向有一處村落，我們去搜集一下這個世界的情報。不過這座山脈很偏遠，附近也只有一個村落，並不一定能得到有價值的情報。」

韓飛有些興奮，道：「出現人煙了！走了一個晚上，終於可以找個地方休息了。」

天位的神級高手不會因為走了一夜路而疲累，但韓飛自認他還是一個人類，一個人趕了一天一夜路，累了很正常。

「村子，有人……」

聞言，林動忽然喃喃自語，瞳孔變得通紅，殺意透射，身軀不停抖動。葉正和韓飛臉色一變，要合力壓住林動，但林動先了一步竄出，身形如電，朝村落而去。

韓飛急道：「不好，林動的心魔發作了！」

葉正苦笑道：「他的心魔也真古怪了，竟然不能見人，一見人就要殺人。他執念太重，心魔太深，當初就不應該選擇基因鎖這種力量體系。不該，如果他不是選擇了基因鎖體系的力量，我們三個也不會遇上，更不會組隊了。」

他們三人性格各異，氣質不同，之所以成了同一個小隊的隊友，原因很簡單——他們都是基因鎖力量體系的修煉者。

韓飛道：「還說這麼多幹什麼，趕緊追啊！」說罷，速度極快的追去。

葉正輕輕歎息，以林動的速度，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大概已經屠完村了。

——

「小天，你是不是碰到邪靈了？感覺身體有什麼異樣沒有？你真的沒事？」

「沒事，我一點事都沒有，而且渾身充滿力量。」

慕天接受龍神力量以後，山洞中的時空迷宮終告永遠消失，而後慕天和慕心、方緣匯合，一起走出山洞。慕天說自己遇到了神靈，但慕心不相信，不斷問他有沒有事，是不是碰上邪靈被迷惑了。

慕天輕輕笑了笑，搖頭道：「我真的沒事！」

他感受著體內強橫的力量，這股力量超出了當今時代極限，是古代傳說中的天位強者才能擁有的力量。慕天很高興，他終於可以憑自己的力量保護家人。

而且，這股天位神力還不是他真正傳承到的力量。

龍神的話在慕天的腦海裡浮現：「龍神給你是他的傳承，而不是力量。龍神之力亙古不滅，貫徹了龍神永恆不動的意志，無法煉化，更不可能繼承。」

「但龍神的力量之源卻是宇宙第一神器，只要龍神之心進入體內，不需煉化，也不必運用，頃刻間，你將有天位力量。至於之後怎麼樣，全靠你自己了。」

隨即，龍神的力量化作一顆極盡宇宙神秘的瑰麗寶石，似是虛幻又像實體，進入慕天體內，鑲嵌在他心中。

「龍神的傳承，到底是什麼呀？」

明明是只有獲得沒有付出的傳承，但慕天只覺苦笑。他總是有一種自己獲得了現在，卻失去未來的感覺。這種感覺難以言喻，虛無縹緲，忽略時恍若沒有，在意是又似剜心般的痛楚。

慕天是天才，聰明人，所以他會這種神秘莫測的傳承百思不解，輾轉難安。

不過當他嗅到從村落傳來的一縷血腥味，神色一變，立刻將一切忘到腦後，衝了出去。【TXT小說下載：www.uu158.com】

月族村落擁有五百年悠久歷史，但在這個武學低迷的時代，面對傳說中的天位力量，卻無一絲抵擋能力。當慕天到月村時，只看到一片血海，殷紅的學匯聚的河流已經流到他腳下。

一個邪異青年站在村子裡，渾身染血，周圍儘是堆積的屍體，襯托得他如神魔一般。可以看出，邪異青年屠殺山村時，有許多青壯奮起反抗，一起圍攻那如神似魔的邪異男子，但結果卻是全部身亡。

「啊！」

慕天憤怒吼叫，用盡全身力量攻向邪異青年。想起昨天還和他親切交談的淳樸的村民，現在都被眼前男子殺死，慕天心中的憤怒就無法抑制，只有對方的血才可以澆滅他的怒火。

慕天有天位力量，卻無境界支撐，何況他昨天猶然不會一招半式，今天獲得了天位力量，但根本無法運用。不過龍神的傳承豈是簡單，慕天潑水一般的攻擊原本最多刮起一陣龍捲風，可現在——

但見他週身忽然現出一條龍形虛影，散發著至尊無敵的氣勢，暴走力量被龍氣束縛，以玄妙的軌跡流轉，形成一股強大能量流攻向林動。

「還有一個高手呢！」林動嘻嘻哈哈，眼神冰冷一片，緩緩地添去潔白修長的手指上沾染的血跡——林動不用兵器，殺人全靠一雙潔白如玉的雙手——這個動作，如同惡魔一般。

林動能道出一股高手，自是承認慕天攻擊的威力不下於天位。

「那個人，竟然是天位高手！」隨後到來的葉正，輕輕皺眉。這方世界力量層次很高，但這個時間段的人間幾乎不會有天位，如今在任務開始就出現了天位阻力……

「來晚了！」韓飛深深歎息。不要以為他悲天憫人，因為他只會悲歎，不會殺了林動為村民報仇。他也並不偽善，因為他只說不做。

——

透過窺天鏡，慕天和林動這些人一切行為全被九天之上的君莫問和魏凰翎看在眼中。

「慕家小子，一夜而已，他竟有了天位力量！」看著鏡中畫面，君莫問瞇起眼睛。慕天的天位力量不足為懼，但他感到慕天體內隱有另外一股強橫力量，一旦出世，比世界蛇還有恐怖，甚至可以毀滅這方世界。

壓下心中微微湧動的恐懼，君莫問面上保持平靜。

「你是月族的守護神，不下去殺林動嗎？」魏凰翎一邊玩弄自己纖細潔白的手指，一邊開口問道。

君莫問漠然道：「他們的守護神從來不是我！」

言下之意，他為何要去？

魏凰翎一笑，正要說話，忽然神色一變，閉口不言。

君莫問一怔，旋即說道：「看來我不得不下去了。」

倪君明是東方諸神之王，臨凡氣息無法掩飾，此刻天地間所有大能都感覺到了這位神王真身下界。

第九十四章 天道之上

君莫問和倪君明都是天道級巔峰以上的強者，與天地為一，千萬里之遙對他們來說也不過一瞬。上一秒，兩人還各自在九天之上，下一刻他們已經一前一後來到地面上。

「那是……世界蛇投影？！」

君莫問有些驚疑，環繞慕天的龍神虛影在他看來，與西方世界蛇的樣子極為相似，宛若一體。

「不，那是龍神！」倪君明冷淡的說道。

君莫問回頭一看，只見倪君明紫袍而立，週身雖然極力壓制卻依然止不住散發著縷縷莫測的威壓，宛如統治天地的神王。他本就是神王。

「君明，許久不見，你現在的皇者氣度可真是驚人！」君莫問微笑道，眼神平靜如水，過往的恩怨情仇似是忘記了。

倪君明眼神淡漠，說出一句令人有些費解的話：「在我等你的時候，你沒有回來來，當我不需要你的時候，你卻又回來了。」

與九州神王的淡漠不一樣，君莫問依然笑吟吟的說道：「是嗎！我倒是覺得我回來的正是時候。」

倪君明微微冷笑，淡淡道：「我雖然已經不需通過與你決戰來領悟更上一層的境界，不過作為錦上添花的人，你回來的的確也算時候。」

世上百種人，人與人不同。又或者是男人和女人不一樣，魏凰翎這個屹立了此界頂端的女子很安於現狀，天道的力量已經滿足，但君莫問和倪君明兩個男人卻要追求天道之上。

轟隆隆！

君莫問正和倪君明唇槍舌劍，言語相對，一陣轟天巨響打斷了兩人對話。

慕天如同炮彈般擊飛，重重砸進地底，留下一個深坑，且掀起沖天的煙塵灰土。他的速成天位終究無法與真正的天位級數強者較量，被林動打入地底，雖然受龍神傳承保護而無性命之憂，但一時半刻也無再戰之力了。

「嘿嘿，還有兩個高手。」煙塵瀰漫中的林動癲狂的喃喃道：「呵呵，好強，感覺好強大，這是強壯的氣勢！」

君莫問微微皺眉，對於瘋子，他從來沒有對話的興趣。正常人和瘋子是無法交流的，對瘋子說著廢話，還不如自言自語。

林動明顯感受到了君莫問兩人強橫無邊的氣勢，但卻無所畏懼的說道：「只有真正的強者，殺起來才有趣啊……」口中不斷喃喃自語，他的手指如同五把利刃襲出，嗤嗤間削開空氣。隱隱在空氣中留下幾絲黑色裂紋，似乎連空間都分割了。

這一擊雖然沒有真正切口空間，卻也觸及到了空間法則，攜帶了一絲空間裂縫的威能，威力不同凡響，幾乎不存在可以擋下這一爪的防禦。

當然，兩位神王毫無疑問是幾乎之王的存在。

君莫問彈劍一寸，紫色輝光閃爍，一道清冷劍氣擊出，衝過來的林動立刻身子一晃，撲街倒地。

「林動！」

葉正和韓飛被兩大神王氣勢所懾，不敢妄動，但見到林動撲街，數十場任務和生死間培養出來的深厚情誼，他們立刻撲出，想要救下林動。

「你們的對手是我！」

倪君明身形一閃，擋住了葉正兩人。

「還有我！」

君莫問一步不慢，緊隨其後來到葉正面前。與倪君明並肩而立，兩人剎那間的交換了個眼色，頗有些心照不宣的味道。

天位體系和他們的級基因鎖體系近乎平行，臻至天道巔峰的君莫問，解決一個連心魔也度不夠的林動，般招已經足夠。他既然來了，林動自然確定死亡了。

可是葉正和韓飛連為他傷心片刻的時間都沒有，謹慎的盯著眼前的兩位強敵。

葉正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可是一不小心立即團滅的危局，他身為隊長必須保持冷靜。這次任務太詭異，連任務開頭的情況還沒摸清，竟然已經遇到最終boss了。

倪君明和君莫問的目光注視著域外來客，準確說，兩人的目光都注視著一個人——葉正。至於韓飛，他不是天道級，連介入戰鬥的資格都沒有，無視！

倪君明淡漠著透著肯定，凝視葉正說道：「我感覺你身體內有一個天道之上的力量。」

君莫問續道：「我們希望可以看一看這股力量。」

言下之意自然是與葉正一戰，逼他使出那股必然不能控制的力量。倪君明和君莫問不愧是做過師兄弟的，兩人的默契還是不錯的。

葉正聞言，卻是暗暗一歎：「真是倒霉，竟然替人擋災了。」

君莫問和倪君明追尋天道之上的力量，第一目標原是獲得龍神力量傳承的慕天，那那絕對是一股超於位面天道的神秘力量。現在遇到了同樣有著天道之上力量的葉正，立即拋開了慕天。

畢竟慕天是天命所鍾的這一紀元主角，逢凶化吉，遇難成祥，說不定還會臨陣突破，突然爆發出擊敗天道強壯的修為。倪君明雖然雖然不懼，能避開還是避開好。

他自己可是做過一次時代主角的，擊敗了處於優勢的君莫問，心中不可避免有些忐忑。

而葉正卻是域外對手，不僅沒有天命庇佑，而且時刻受到世界意志排斥，就像一個懷揣至寶的通緝犯，實在是再好不過的打劫選擇。

巨大的利益面前，君莫問與倪君明立刻冰釋前嫌，氣機鎖定葉正。

氣機鎖定之下，葉正不敢隨意動作，僵硬著身子，他乾笑道：「我真的沒有什麼天道之上的力量。」

倪君明淡然問道：「你身體裡那股我不認識的力量，超脫了天道之上的力量是什麼？」

葉正表面平靜，心中一震：「這方世界的天帝竟是察覺了那種力量。」

君莫問這時笑道：「你表面故作平靜，心裡卻露出了一絲驚訝。」

「你……」葉正驚詫，他未料到天帝身旁的另外一人，其可怕程度比天帝有過之而無不及，且察覺到自己的心湖波動。

「不必多說，我會逼你使出那股力量的。」話落，倪君明無敵攻勢降臨葉正頭上。

君莫問遲疑一下，終是沒有和倪君明聯手圍攻，而是看向一旁從開始一直做背景到現在的韓飛。

「我可不是天道級強者的對手。」韓飛苦笑一下，身形化虛，恍如一道虛幻影子遁去。平凡如韓飛，他的絕招就是平凡地融入自然，免疫一切精神和物理的攻擊。

「逃得了嗎？」君莫問輕歎一聲，不知怎地，突然對於這個自己的要殺的輪迴隊友出現一絲憐憫。可隨即，他眼神一冷，忘憂劍直指本源，未有一絲阻礙地刺中韓飛。

「啊——」韓飛發出慘痛的叫喊。面對直至他靈魂本源的攻擊，免疫一切屬性攻擊的心靈之光沒有起到一絲防禦作用。

「不！」聽到韓飛的慘叫，正被倪君明壓制的葉正大吼一聲，終於使出了那股連他也無法掌控的力量——大道之力。

天道之上，尚有大道。

「終於出現了！」

倪君明微微放鬆攻勢，給葉正準備招式的時間……不，他沒有，他爆發出所有力量，人器合一，發出迎接大道力量的一擊。

君莫問手下留情，劍勢一轉，圍攻葉正。

「宇宙洪荒，開天闢地——」

葉正雖有天道境界，修為上卻終不及君莫問和倪君明他們的五百年積累，處在難以反擊的下風。但此刻，當他使出天道之上的大道力量時，一股彷彿無中生有的強橫力量從他的體內出現，真正的無用止今，可以一直持續迸發。

這股力量不止是量的龐大，質的強大更加駭人。這股力量剛一出現，天道法則隨之崩潰。

——————

九天之上，西皇神殿。

魏凰翎慵懶的躺著，沒了外人，她也不知保持皇者威壓了。懶懶的躺著，通過窺天鏡觀看君莫問幾人的驚世戰鬥。如果可能，她也想見識一下那兩個男人捨棄一切追尋的天道之上……

當葉正咆哮著使大道之力，她也不禁坐直了身子。但可惜——

窺天鏡的平滑鏡面「卡嚓」一聲，數不清的裂紋迸發鏡面，下一瞬就碎掉了。

——強大的力量竟是不容窺視！

這還不算完，擊碎了神器窺天鏡，這股力量穿越千萬里之遙，一道白光轟然衝出，充滿整座神殿。

白光散盡後，除了蹙眉坐著的魏凰翎，包括神殿在內一切不存。

「氣息消失了！」魏凰翎喃喃自語，兩股威壓天地間一切強者的天道氣息……不見了。

第五卷 六道世界 位面戰爭

第一章 主角待遇

一座巍峨雄偉的皇城，如一條臥龍磐臥大地，鎮壓天下。

天空升起朝陽，初晨的陽光灑下光輝，為皇城披上一層輕紗。

元天皇朝的帝都，靠近「承天門」附近，有一座巍峨府邸，是殿前大將軍的府邸。

「呼——」

將軍府後宅的一間小院，房間迴盪一個細微的呼氣聲。朝陽的晨輝透過薄薄的紗窗，在有些昏暗的房間內映下一片網格光幕，光明延展，從窗外望去，透過昏暗視野可以大致看到房間的陳設，房內佈置雅致，物品皆是第一流的用料做工。

再往裡，則只能看到屋子的主人是盤坐床上，主人的面目卻是看不清了。

忽然，一雙明亮眼眸睜開，似有光華閃過，接著這一閃而逝的光亮，屋子主人的樣貌清晰現出，豈不正是君莫問。

君莫問呼出一口氣，從深沉的入定醒來，突起一道思緒：這種以入定代替睡眠，彷彿勤奮練功者的休息方式，自己好像已經持續三年了。

他眼眸內精芒微閃。

劍意毫芒！

如果有階位武者看到，必然驚歎，「劍意毫光」可是二階武者的特徵。在大陸第一皇朝——元天皇朝的帝都，武者二階確實算不上成就，只是小蝦米，但放到這個大陸，他已然不是凡人，進入了高手武者的階層。

君莫問轉生到這個元天大陸，算一算時間，已經十八年了。

現在的君莫問不是原來的君莫問了，他轉生了，也可以說重生，唯獨不是穿越。因為他一身蓋世修為，無敵戰力，隨著他的轉世重生的輪迴，沒有了！

一切重新開始。

據君莫問在此間十八年的閱歷，元天世界是一個力量體系極為高級的位面。

這個世界共分為兩個階層——貴族與平民，亦或者更準確的表述，是武者和普通人。所謂的武者不指身懷武技和內力，而是說得武技和內力獲得階位認證，才能成為有武學階位的武者。

元天世界的武學體系分為九層，共有九個階位的武者。

一階「真氣意化」，即：意志與真氣融會貫通，真氣中蘊含了武者意念的先天真氣。

先天武者在一些低級位面至少是一方豪雄，但這樣的先天高手，在元天世界卻只是一階武者，武學九層的最低層次。元天皇朝的正規軍戰兵是一階，低級位面可為江湖巨擘的先天高手，在這方世界只算正規軍隊的小兵。

這就是君莫問認為元天世界力量等級高絕的原因所在。

君莫問傳世之身的父親，這座殿前大將軍府的主人，那是……一個英雄人物。

何為英雄？

英雄不問出處！

也就是說，現在的英雄在一般普通的通俗意義上指的是，那些沒有顯赫家室背景的平民子弟，依靠自身不懈努力，把握機遇，最終成功建功立業的人物。

君莫問的父親就是這樣一個人，起與草野，少年從軍，得到皇朝大將軍的賞識，位列親兵。他追隨大將軍，南征北討幾十年，鞍前馬後，因功受職，拜殿前大將軍。

所以，君莫問的父親官職是大將軍，實際上就是一草根。無論治家還是管理，體制全部照著他唯一會的方式——軍法管制。

元天世界的奴僕除了家奴外，就是僱傭制，僱傭的奴僕難以忍受殿前大將軍的軍法家規，不願在君府工作，造成的結果是——堂堂殿前大將軍府內，沒有僕人。一切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君莫問洗漱完畢，開始了這三年來每日不缺的晨練。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君莫問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有大任讓他擔當，反正他受到的待遇非常不好。君莫問上一世是武學奇才，弱冠之年武學修為就足可與江湖巔峰高手正面而立，可這一世，他天生絕脈，難以修武。

天上絕脈是文雅的說法，通俗來講，君莫問天生經脈阻塞，無法修煉真氣，自然也無法成為武者。

世上百種人，有的如獨孤家大小姐那般天生百脈俱通的天才，普通人一生難以企及的階位級高手，她天生便是；有的如君家大少爺這般廢材，天生經脈堵塞，注定了一事無成。

可是，天命注定，偏偏有的人一定要事在人為，喜歡逆天而行。

君莫問就是其一。

天堵其路，他偏要自己開出一條路。

君莫問的鍛煉方式是錘煉身體，鍛煉的身體無比強橫，足以承受劍意衝擊的程度。

「我的精神修為臻達二階巔峰，劍意距離質化僅剩一步之遙，加上前世的經驗，這對別人可能是一生也難以逾越的一步之差，對我來說，卻是真正的一步而已。」

「等到劍意質化，就可以著手突破堵塞的經脈了。不過我的身體沒經過真氣溫養，雖然將力道練透全身，卻不一定可以承受住劍意的蠻橫摧殘。如果我的體術可以進境到打破虛空的地步……可惜——」

練完一套強健體魄的拳法，君莫問心中默默計算了一下。

可惜，君莫問的轉生等於兵解重生，一切重頭來過。記憶裡的武學經驗對這一世資質普通的他來說，太過深邃！前世經驗可以磨礪出堅韌的心靈，但磨礪不出堅韌的靈魂。

君莫問那份絕世強者的一生記憶經驗，只算是一份特殊的天賦，如同像獨孤家大小姐的天脈，一種先天賜予。獨孤小姐的身體修煉武學可以突逢猛進，君莫問是悟性上對武學靈性駭人。

也許兩人的天賦合為一人會是一位天生強者，但命運卻將兩種絕世天賦分給了兩個人。

「小爺！」一位老者推門而入。老者曾是君莫問的父親初入軍隊的隊長，幫助良多。老者曾是三階強者，可是在一場大戰中心神受傷，一身武藝幾乎廢去，被收留府內做了管家，而今只剩一階武功。

君莫問調整完氣息，問道：「何事？」

老管家道：「有重要客人到府上，老爺請少爺前廳見客。」

「客人？」君莫問有些疑惑，隨後清洗了一下，跟著管家往見客的前廳走去。

元天皇朝立國萬年，統治著整個元天世界，萬年的悠長歲月不止誕生的貴族世家何其之多，動輒千年底蘊的世家，可看不起現在這位鄉下人的殿前大將軍，皇都內稱得上朋友的沒幾個。

君莫問走進客廳，他的父親正和一位富態的中年人飲茶長談，不時洪亮的笑聲響起，看似談笑甚歡的樣子。

「父親大人，南宮伯父。」這位富態中年，君莫問雖不熟識，卻也認識，因為他是君莫問未婚妻的大伯。

「哈哈！小忠來了。」君莫問嘴角不為人矚目的抽動了一下，他轉生後很幸運的仍姓君，可惜名字就……

君忠，真是一個符合封建專制社會國情的名字！

南宮伯父走過了，拍拍君莫問的肩膀，哈哈笑道：「身體很壯實，一看就是知道平時注意鍛煉。」在拍肩膀的過程，他用真氣探察君莫問，一觸即收，因為堵塞的經脈根本無法任真氣流動。

君莫問心中冷笑：可惜無法修煉真氣，在鍛煉也無用是吧！

南宮伯父回頭，道：「君將軍，你我兩家數十年交往，交情不淺……」

君莫問低著頭，默默接話：也不深。

「今日老夫厚顏，希望可以解除你我兩家的婚約。」

君莫問的父親大人手上一緊，神色微冷，盯著君莫問的南宮伯父大人。

這個時候，君莫問亦是一怔。心中浮想聯翩——

退婚啊！

貌似是廢柴主角的待遇。

不對，我本來就是主角。

——君莫問的主人公意識還是很強的。


第二章 天地造化劍

南宮家的祖上是一位踏入仙武境界的七階上武者，得到元天皇朝冊封，成為一個有世襲領地的帝國貴族，可是後來家道中落，依靠領地收入度日，破落的世家只剩下兩兄弟，長子南宮玄，此子南宮離。

兄長南宮玄長居京城，支撐家業，而二弟南宮離仗劍從軍，建功立業，兩兄弟都用著各自的方式為重振家業而努力。

在從軍途中，南宮離結識君莫問的父親君陽，一同加入皇朝大將軍羲王的軍中，更有幸成為羲王的親衛。生死戰鬥間，南宮離和君陽締結了深厚友誼，後來更為雙方子女指腹為婚，訂下婚約。

君家與南宮家並非世交，卻因南宮離的關係而勝於世交。兩家曾經往來非常緊密，君莫問幼年喪母，父親君陽又常年在外作戰，於是小時候的君莫問就寄養在南宮家，他的幼年時光生活在南宮家。

但破獲的貴族仍然是貴族，沒有世襲封地的將軍終究只是平民將軍。自從南宮離戰死沙場，兩家的失去聯繫紐帶，開始產生隔閡，最後更是往來斷絕。

今日南宮玄破天荒一般的前來拜訪君府，其中用意君大將軍已有所料，也做好了發生某些事情的心理準備。但是在南宮玄開口說出「退婚」的時候，君大將軍卻發覺，自己確實做好了準備，但做好的是發洩怒火的準備。

君大將軍虎踞龍盤的安坐，一動不動，穩健的雙手緊緊握著茶杯。面目表情的臉龐上，一點也不掩飾眼眸中透出的怒火。

他並不是為南宮玄退婚的事而感到恥辱，君陽憤怒的是：他與南宮離在生死之間結下的深厚情誼，自此斷絕。

「君兄弟，你也知道自從我弟弟戰死後，我一直將天香當做親生女兒看待，她現在可能過上一種更加幸福的人生，我……」南宮玄似乎沒發現君陽憤怒，喋喋不休的自顧自說著。

「夠了！」君陽低沉冷喝。

「什麼？」君陽聲音太小，南宮離沒聽清。

這個時候，堂下低首站著的君莫問，忽然抬頭開口說道：「父親，南宮伯父，我先退下了。」

說罷，他也不等兩人回應，逕直出門而去。

最後，君陽和南宮玄不歡而散。

南宮玄大約勝利了，因為兩家的婚約終告解除。

「南宮兄，我失約了。」

君陽痛苦的閉上眼睛，緩緩鬆開了手掌，盛滿茶水的青花瓷茶杯離開手的瞬間，不是摔落砸碎，而是變成一縷青煙消失。原來早在君陽怒火奔騰時，茶杯已被沸騰內息粉碎，只因在君陽強橫意志的籠罩下而仍保持原狀。

此刻他一放手，茶杯瞬間便化飛灰了。

君莫問回到小院，在小池塘邊坐了一會兒，隨即開始鍛煉體魄，凝煉劍意。

他可不似君陽與南宮離有生死交情，對「退婚」之事耿耿於懷。

從君莫問靜心練武就能看出，這次的退婚風波對他毫無影響。既不在意，所謂的得失羞辱之情就更不會有。

南宮玄回到南宮家府邸，看到一隻白色鴿子從他家後院飛出，原本欣然的面龐驀地一冷，目光凝視白鴿。他目光所視彷彿定格虛空，白鴿不斷撲扇著翅膀，卻只能原地駐留。空氣中現出黑色紋絡，就要纏住白鴿，隨即黑色紋絡又突然消失。

「唉！你們有緣無分，何必強求呢！」

南宮玄輕歎口氣，斂回目光，不再理會飛走的撲扇翅膀飛走的白鴿。

白色的鴿子不知自己已經在死亡線上飛了一個來回，歡快的飛進君府後院。

君莫問接住信鴿，取下上面的細小信箋，展開一看：

「今天午後，皇家劍士學院後門相見

——南宮天香」

君莫問輕聲喃喃：「天香的信……」

這只信鴿是小時候的君忠送給南宮天香的，兩個人一起養大。自從兩家來往斷絕，少年少女就一直通過這只信鴿互通情懷，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君忠恢復君莫問的記憶。

君忠與南宮天香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的記憶只有區區孩童十年，而君莫問覺醒以後，五百年的漫長記憶的衝擊下，君忠的記憶沒有一絲阻力的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君莫問。

那時起，君莫問雖然也給南宮天香回信，但已經不像從前一樣頻繁了，抑或說，君莫問不過是出於禮節性的對南宮小姐回信，不是主動寫信給南宮小姐。

因為對他來說，君莫問是君忠，君忠不是君莫問。

「約會！」君莫問微微皺眉，不由的有些猶豫，「去，還是不去？」

兩人的通信也算頻繁，但見面的次數稍微少了。他畢竟不是君忠。

君莫問心中遲疑著，門外一陣腳步聲傳來，步伐穩健，這個腳步聲的主人應該是——

「父親大人。」

君陽淡淡點了點頭，回應一聲：「嗯。」

一聲招呼，兩父子的交流已算結束，相對而立，沉默無言。

君莫問是處世淡漠，君陽是少說多做，兼之兩人平常少有交流感情的談話，彼此的父子情卻是頗為疏離，

君陽看到信鴿，眸光一閃卻沒多說什麼，他取出一本秘籍遞到君莫問手中，然後在君莫問疑惑的眼神中說道：「這本秘籍對為父很重要，現在交給你……想學，就學吧！」

隨後君陽又囑咐幾句，而後公務繁忙的殿前大將軍就離去。

君莫問翻看秘籍，輕聲讀道：「天地造化劍——」默默誦讀了一遍，他輕輕歎了一口氣，「這本武學可為驚世駭俗的絕世武功，可惜僅有半部！」

這本劍譜殘缺，修習者最多只能練到第六重境界，也即是元天武學的第六階修為。七階以上的層次，這上半部《天地造化劍》完全沒有涉及。

君莫問忽然想起，他父親君陽的武學修為正好是六階。

通讀了一遍秘籍，君莫問正要收起，心念一閃，重現翻閱秘籍背誦銘記。但他這一世的資質實在不是天才，沒有過目不忘的本領，花費了一個上午才將將背下整本《天地造化劍》。

他默誦幾遍，終於背誦無誤，撕毀了這半部絕世劍術的秘籍。

第三章 私奔

君莫問丹田內部雖然有氣感，可是經脈堵塞無法運行，直如一潭死水。內力修為因經脈限制，難以寸進。時至今日，他的內力修為依然是准階位，一階之下尚能保全自身，但面對一階武者甚至非一招之敵。

不過君莫問的精神修為不受經脈所限，武道靈覺和劍意修煉一日千里。時至今日，他的劍意修為已是二至三階，靈覺修為就更為強大，在三年前就臻至不見不聞，覺險而避的靈覺的至高境界。

這般靈覺境界已經超越了武者心血來潮，進境到通過時間層面窺見未來的境界。

三年前，君莫問精神修為修煉至」不見不聞，覺險而避「的剎那，他預感到了一種大恐怖：三年後自己將會遇到一場家破人亡的大劫難。

正因為此預感，君莫問放棄了安全平穩的疏通經脈的方法，在短期速的前提下，成採取了劍意衝穴這樣蠻橫霸道的方式。

君莫問望了眼早牆角變成灰燼的《天地造化劍》，輕聲自語：「我的父親大人似乎也預料到了危險，開始著手準備後路了。也對，三年之期，大劫將至，父親大人的心血來潮也是時候感到危險了。」

「雖然依他的境界肯定感覺不出危險的來源，對度過這次危機存有幻想。」君莫問歎息著。

君陽沙場征戰數十年，九死一生的情況不知遇到了多少次，結果都被他一一安全度過。

者靈覺的巔峰——心血來潮，面對擊敗無數危機而培養出的絕對自信心，同樣顯得有些無足輕重了。君陽過往生涯中頻繁的生死危機造成了他無法分清九死一生和十死無生的差別。

九死一生的情況還有一線生機，但十死無生的危險卻是必死無疑。

這次的危機是十死無生！

君陽無法察覺其中差別，以為自己會如同過去一樣，「輕易」度過危險，君莫問的高絕精神修為清楚明白：殿前大將軍君陽一家必死無疑。

「當然，必死無疑的情況是對於三年前的我來將，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

「十死無生」指的是君莫問經脈堵塞，沒有武功的情況下，特殊情況特殊對待而已，如果他恢復前世的無敵修為，情況必定立刻變成「十生無死」！提前三年預感到危險，這段時光足夠他改變自身，改變必死的未來。

人類為何希望預知未來？答案很簡答：為了改變未來！

君莫問翹起一抹冷笑，揮手一指，指向那只快樂的在他身旁飛來飛去的信鴿，空氣中似乎有一股微弱氣流產生，撲扇翅膀飛舞的白色信鴿動作一滯，掉落地上。

「劍意三階——」君莫問放下手臂，茫然一歎。

三階劍意雖然仍不能對物質界產生有效干涉，但已經有了以心傳心，斬殺神魂的能力。君莫問此刻的三階劍意修為或許不足以斬殺人類的靈魂，但斬殺一隻鴿子的靈魂卻是足夠了。

這只白鴿——南宮玄放了它一命，結果他死在了自己小主人之手，終究未逃過一死。

鴿子有情，人無情。

君莫問斬鴿銘志，似乎表明他捨棄了君忠那一段情。

「三階劍意，十死無生的完局變成了九死一生的絕局，終於獲得了一線生機。」完局可能完，絕局未必絕，天道之下終有一線生機。

「可是，我的父親大人仍然是十死無生的完局。」

君莫問心裡有些難過，畢竟是一世父子，感情疏離不是沒有感情。可是絕局依然有一線生機，完局卻意味著必然，必殺。

何為完局？

完者，完善也！所謂完局是指算定了所有細節、步奏，布下完美殺局，最後大勢壓下，底定一切。

元天帝都的危局已經佈置完善，除非君陽頃刻間突破到超越帝都力量的修為，或者君莫問恢復前世無敵修為，否則君陽無以挽頹勢，必死無疑。

事不可為，君莫問也暫時放下君陽。他鎮定心思，心無雜念，腦海空無一片，開始了劍意修煉。

三階劍意只是獲得了九死一生的機會，抓住那一線生機仍然不易。他現在多一分實力，抓住「一線生機」的機會就大一分。

君莫問的一線生機尚不敢說完全抓住，如何為君陽十死無生的完美殺局籌劃。

「成功的機會永遠都是留給準備好的人。」

——————

君莫問入定不久，就睜開眼睛，眸子中流露出無奈之色。他沉浸修煉心境，立刻雜念紛起，約會的內容總是不時閃現腦海，怎麼也靜不下心來。

「我終究是放不下呢，既然不能靜心，那就走一趟吧！」

走出君將軍府，君莫問徑直朝皇家劍士學院前去。皇家劍術學院的地址不在城中，更靠近郊外。實行全日制住宿教學，並不強制，主要為平民天才提供方便。

元天世界武學繁盛，百家爭鳴，傳承過許多武學道統，不過似乎天地間有一股莫名氣勢，壓制非劍術的武學，各種武學經過數千上萬年發展，最終是劍道武學領袖群倫，無諸武學之首。

元天皇朝的皇家劍士學院，是元天世界第一的劍術學院，無論是有志於劍道的武學天才，亦或帝都的貴族世家子女，甚至皇室的公主、王子，這些人全部在這所皇家劍士學院深造學習。

君莫問作為殿前大將軍的公子本也有機會進入皇家劍術學院學習，但天生經脈閉塞，他又失去了進入皇家劍術學院學習的進修資格。

帝國皇家劍術學院的入學第一條：非一階武者不得進入。

任你天皇貴胄，宗師親眷，任你權勢滔天，智冠天下，連一階武者都不是，就沒資格走進皇家劍術學院的大門。

君莫問來到皇家劍術學院，看到兩扇高達十米的深紫色華貴大門，在門前停下腳步。在往前，已經不是他這個准階問武者可以踏入的範圍。

作為一界第一的劍術學院，學院內可謂藏龍臥虎，高手如雲。歷史上並非無人強闖學院，圖謀不軌，但無論是組隊進攻，還是七階上的巔峰高手進入，從未見他們在從裡面出來的。

傳聞中，皇家劍術學院院長可是此世巔峰的九階強者。

若說七階武者是武道中的霸主，可以稱雄一方，自立為我，那麼至強的九階武者就是武學界至高無上的皇帝，諸王皆在其下。

君莫問雖然沒有進過皇家劍術學院，但對於這所學院的感受卻不少。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從學院內走出一個雪衣白裙的少女，少女容貌美麗，蓮步輕移，身上有著一種大家閨秀的優雅氣質。

少女看到君莫問，甜美的芳容流出笑容，更添艷麗。少女走到君莫問身前，有些害羞的低下頭，輕聲道：「表哥！」

聽到少女的這個稱呼，君莫問微微歎口氣。

他和南宮天香事實上沒有任何親緣關係，只是幼年寄養南宮家時，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尋了一個遠方表親的身份名義。小時候，南宮天香一直叫君忠表哥，長大後也改不過來了。

「天香，你逃課了吧！」君莫問批評道。

皇家劍士學院院規嚴苛，一旦犯規，輕者受罰，重則退學。

南宮天香吐了吐舌頭，稚嫩臉龐看起來甜美可愛，道：「沒關係，我和導師請過假了。」

學院現在正在上課時間，周圍無人往來，君莫問和南宮天香談話非常安靜，安全。

「你有話可以寫信說，讓我來這裡找你做什麼？」君莫問冷冷說道，他這番作為頗有種明知故問的味道。

南宮天香玩著他的手，道：「我知道表哥捨不得天香，一定回來的。」

君莫問說道：「我不是你表哥！」

古代社會的表哥和表妹，其實意味著未婚夫妻的另一種稱謂。

南宮天香甜甜一笑，道：「從小你是我表哥，現在你也是我表哥，而且我喜歡表哥做我表哥。」

南宮天香人如其名，國色天香，絕美少女傾城一笑，君莫問也忍不住出現一絲悸動，冷臉再維持不下去了。

「表哥！」南宮天香的神情忽然嚴肅起來，盯著君莫問的雙眼，似乎要看清楚他的心。

少女接著以一種極為決絕的語氣續道：「我們私奔吧！」

私奔！

君莫問覺得自己耳朵一定出毛病了。

「你……天香……」他一臉震驚，幾乎失去了言語能力。

君莫問無法應付眼前現在的局面，從前世五百年的經驗中找不到應付當前情況的辦法，他不知所措了。他猛然意識到，自己不僅不再是以前的君忠，亦非前世的君莫問。

前世君莫問五百多年的閱歷中雖然沒有「逼婚私奔」，但不論接受或者拒絕，前世的他必然可以從容應對。但在今世，君莫問面對南宮天香的「逼迫」——

君莫問無法應對。

君莫問沉默，南宮天香沒有追問，只是明亮的眸子靜靜注視著他。

這種無言的逼迫比言語更加犀利。



第四章 路見不平，被迫出手

君莫問覺得自己的世界觀、人生觀快崩潰了，他突然覺得自己不認識眼前的這個世界了。

不認識了自己，也不認識了南宮表妹。

在他小時候的記憶裡面，南宮天香表妹是一個嬌柔纖弱的乖乖女，雖然稱不上對家長的要求唯命是從的傀儡，但也絕對不是一個敢於反抗強權的女孩。

可她現在居然能夠氣都不喘一下的說出「私奔」這等驚世駭俗之言！

女孩子的矜持都不要啦？

而且，君莫問深感悲催的是：「私奔」這個本應從男子口中吐出的詞彙，卻讓女方先說了出來。

女大十八變也不能這樣啊！

君莫問隱約回想起來，南宮表妹近幾年的來信中，柔弱的筆劃的確日漸剛強，字裡行間的語氣也是越來越強硬了，只是他從前完並未在意，致使無所察覺，南宮天香的變化其實早有預兆。

而南宮天香的性格變化似乎是從進入皇家劍術學院學習武功開始的。

君莫問心中一動，看向南宮天香注視自己的明眸，眸光閃爍，恍如日月齊輝，隱隱釋放出熾熱的劍意火花：

武學二階，劍意毫光。

南宮天香竟然凝煉了自己的劍意，她現在是二階武者了。武者二階，心志堅韌，淬煉劍意，若無堅韌不拔的心靈，豈能淬煉出萬劫不磨的巔峰劍意。

南宮天香已不再是過去心志柔弱、大家閨秀的小姐，她現在是一個凝煉出自己武學道路，劍中意志的強者了。

君莫問輕歎口氣，心想安撫南宮天香恐怕遠比預料中困難許多。

他語氣溫和，緩緩開口道「天香，私奔不是一件小事，你雖然有二階的實力，還不足以從南宮伯父的追擊下逃走。」

南宮天香道：「沒問題，君叔叔和我伯父的修為不相上下，讓君叔叔攔住我伯父，為我們爭取時間，我們逃走的機會很大的。」

毫無疑問，南宮天香對私奔事宜籌劃已久了。不過，讓公公擋駕這樣的話都說的出來，小表妹不可愛了。

君莫問越發歎息。

南宮天香卻是嫣然一笑，道：「我早考慮完全了，現在等你一句話，你只要點頭，我們現在就可以出城，從此龍游大海，海闊天空。」

南宮天香一雙大眼睛瞪著君莫問，眼波如一泓秋水，反射明亮的光。

都說女人是水做的，但學了武功的女人，水結了冰，變得有稜有角，不在柔軟，而是傷心更傷身了。

面對南宮天香的咄咄相逼，君莫問暗喜之餘，委實有些為難。

言辭拒絕——那就不是男人了！

答應下來——他終究不是從前那個無視任何掛礙的君莫問。

君莫問久不回應，南宮天香輕蹙娥眉，走前一步追問：「你怎麼不說話？」

君莫問退後一步，沉默不答。

南宮小姐上進一步，君莫問就後退一步，直到撞到一根大樹古木，退無可退了。

既然無計可施，為今之計只有用出「三十六計，走為上計」的上上之上，第三十七計——

一字記之曰：拖！

拖字訣可是非常厲害的計策，古往今來無窮的成功案例說明了「拖」的強大！

——劉邦拖死了項羽，司馬懿拖死了諸葛亮，謝安拖死了桓溫……即便到了現代社會，騙子行騙前也要先找一個「拖」！可見，拖字訣已經橫貫古今，所向無敵。

君莫問道：「私奔是一件非常嚴肅，非常重大的事，它必將改變你我的人生，甚至是南宮家和君家的命運，我們需要好好考慮，從長計議。所以，先讓我思考幾天……」

至於究竟思考幾天，這個「幾」就以後再商榷吧！

話語落下，君莫問轉身拔腿逃跑。

拖字訣千變萬化，君莫問此刻就熟練使用了其中一式——逃！

南宮天香一愣，才回神君莫問一溜煙已經不見人影了。她沒想到君莫問可以跑的這樣瀟灑，如此果斷，讓她連強行擄人的機會都沒抓到。

「哼，真是無能的表哥，人家一個女孩子都先開口，他竟然逃跑了。」南宮天香輕哼一聲，自言自語道。

「不對，表哥怎麼知道我是二階武者了。」

南宮天香忽然想到了什麼，一臉很詫異的神情，她這位表哥受制先天之障，不能習武，怎麼一眼看出了她的修為深淺。

——————

「呼，終於逃回來了……」君莫問疾奔進城，望著前方熙熙攘攘的街道，彷彿劫後餘生似的大笑起來。

「現在安全了。」

他略微分辨方向，隨即抄了一條安靜的小道，朝君府回去。

安靜的小道不安靜。

「打，狠狠打，打死這個混蛋小子，出門在外不帶錢，被人打死也活該……」

「浪費老大口水，還讓我們花力氣教訓你……」

君莫問一眼看去，只見一群小混混圍著一個少年毆打，聽他們的話似乎是混混攔路劫財，一番辛苦，最後逮到了一隻瘦羊。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你說笑吧，那又不是一個柔弱女孩，男子漢的成長必然經歷苦難，經受教訓也是好的。這群小混混免費為他的人生成長盡心盡力，不花錢的買賣，該偷著笑了。

君莫問搖頭一笑，抬腳踢飛一顆石子，飄然走開。

奈何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

君莫問息事寧人，偏偏有的人沒事找事。

「那邊的小子，給我站住！」小混混的頭目眼尖，看到一個衣著華貴的少年人，立即出聲喊道。他和君莫問相距十幾步遠，但准階位的小混混頭目，一個大跨步，兩人的距離頓時縮減為「一」步，擋住了毫不停留的君少爺。

混混頭目一身外家功夫練得身材高大，高出君莫問一頭，於是居高臨下的俯視後者，嘿嘿說道：「小子，看你身上的衣服，應該是個貴族吧！」

君莫問微一皺眉，退開一步，他不喜歡揚著頭與人說話。

看到君明「嚇」得倒退，混混頭目氣焰更見囂張了。他一副好哥們的樣子，拍向君莫問肩膀，哈哈大笑道：「哥哥我最近急需用錢，想向弟弟你借點前用。」

沒提還錢，自然是有借無還。

君莫問躲開混混的髒手，冷淡道：「我沒有哥哥。」

小混混頭目的笑容漸漸變冷，抬起沙包大的拳頭，冷笑示意道：「小子，千萬不要敬酒不吃罰酒！」

第五章 強者的王朝

別看君莫問一身華貴的衣服佩飾，世家子弟的氣質，渾身充滿著貴族的氣息，小混混頭目還真不怕事，一樣敢狠狠教訓一頓眼前這個不太聽話的「小貴族」。

元天皇朝的貴族只有一種，那就是強者為貴！

在元天王朝，不會武功的貴族甚至可以等同於偽貴族，打死無怨。當然，以後面對來自貴族的背景的追殺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了。

說句題外話，在帝都世家看來，除了無法習武這一點，君陽父子稱得上犬父虎子。忽略掉真氣，君莫問天生有一種強者氣度。君莫問天生擁有一種君陽不管如何努力都難以企及的真正貴族氣質，強者的從容，強者的氣魄。

君陽只算是帝都中堅階層的普通高手，而君莫問卻給人一種天生就是問鼎巔峰之境強者的感覺。

——

君莫問體魄強健，氣質不凡，可混混頭目眼光不錯，一眼看出，君莫問不會武功。

元天皇朝立國萬年，統治整個元天界三千年，其間不知貴族濤生雲滅，朝內城區隨意扔一塊石頭，砸到人就是貴族。

帝都的小貴族真的不值錢！

混混頭目目光冷冽，准階位的境界修為，後天大圓滿的內力運轉全身，他身上迸發出驚人的氣勢，那是由於內力波動造成的威壓，隱約間還充斥著一股死亡氣息。

殺氣，殺過人的人才有的殺氣。

君莫問眸光一閃，綻放寒芒，就要以三階劍意壓迫對方，不戰而屈人之兵。

驀地，他猛然低頭，瞇起眼睛，暗道一聲好險。帝都內高手如雲，強者如雨，時不時的神念巡視帝都，他剛才差點露出劍意修為，這個破綻對將來的逃跑大計必有損害。

混混頭目微笑了，他以為君莫問是低頭認栽。就在這時，君莫問猛地揮出一拳，以拳代劍，使出一招父親君陽《玄妙劍訣》絕招，正中混混頭目的咽喉要害。

混混頭目眼中露出驚駭之色，想要抬手阻止，卻已經完了。

卡嚓——

缺少內力保護的咽喉部，擋不住那浩瀚勁力，剎那粉碎，混混頭目摀住喉嚨，哼哼說不出話，倒地。

也許一階武者可以躲過君莫問這一招偷襲，但一階以下的人，絕難在此招下存活。

一階武者，境界先天，神與氣合，心到力到，越級偷襲很難功成，而所謂准階位，看到攻擊，再調動真氣防護要害，這一來一去，浪費的時間足以讓低層次的對手殺上十次八次了。

這也是准階位與一階武者的差別所在。

對於階位強者來說，准階位這個約定速成的稱呼，應該廢除。這種極易被人越級挑殺的准階位，怎能配上階位兩字。

君莫問擊殺了混混頭目，君莫問卻是一怔，一招「玄妙劍訣」似乎和今早看到的《天地造化劍》中某一式極其相似。

「造化……玄妙……原來如此！」

君陽的成名絕藝《玄妙劍訣》原來是脫胎於《天地造化劍》，刪掉了其中一些關鍵，有關造化精奧的精華絕招，可以說是《天地造化劍》的威力縮小版本。

我就說嘛，父親大人如果有自創武學的天賦，早就突破七階了，何苦讓我自己勞心勞力的解決經脈問題。不過，父親為什麼要隱藏「天地造化劍」呢？

「老大！」混混頭目的倒下，讓其他混混紛紛發出慘呼。

元天法令：貴族擁有在任何地點、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的自衛反擊權利，且殺人無罪。

君莫問第一次學習這個條令時，曾向他的老師問道：如果面對的是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是束手就擒，還是奮起反抗？

老師笑笑，淡淡道：元天法令，強者無罪。

元天大陸是一個強者的大陸，元天皇朝亦是一個強者帝國。

元天皇朝歷史上，凡是皇帝陛下下令誅殺的諸侯領主，從無接受聖旨，束手就縛之人，全都起兵反抗。受縛一張令紙，引頸自戮的強者根本不值得同情，人們不會稱讚赤膽忠心，也不會感歎愚忠，只會鄙視其為懦夫！

——連拔劍的勇氣都沒有的懦夫！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句話元天界也有，只不過這句話的根源在於：元天王朝的君主是無人可以抗衡的大陸第一強者。

這是強者的皇朝，便是混混也不怕死。

君莫問一擊強殺混混頭目，其他混混不僅沒有盡皆喪膽逃跑，反而全部向君莫問衝去。

砰！砰！砰！砰……

一階以下的內力，未經意志洗練，凝而不堅，面對君莫問隱藏著三階劍意的拳頭，完全沒有抵抗力。他一拳一個，一步撂倒一個大漢，等他走到街角，所有的混混都倒在了身後。

他看也為看一眼被他所救的某少年，逕直離去。

「哼，不愧為殿前大將軍的兒子，只是可惜了……」

隱約間，似有一聲欲言又止的歎息。

君莫問似乎聽到了，但他本不可能聽到這聲經過了刻意隱藏的呢喃，故而他腳步沒有一絲異色，將要轉向下一條大街。

「咦！」

那個神念似乎發現了什麼驚異的事情，非常清晰。

君莫問腳步彷彿慢了一拍的停了一步，他沒有回頭，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開。

連續轉向好幾次，君莫問扶著牆壁緩了一口氣，心想：總算躲過去了。第一次要裝作沒聽見，第二次要裝出驚訝，太考驗演技了。

另一邊，一位華袍老者自虛空踏出，站在被打的少年身旁，頜首一掃目光，探察少年的武功資質。

「根骨驚奇，資質卓越，意志略有薄弱，不過不是不能彌補。」

先天的武學資質難以強求，後天環境造成的單薄意志更容易錘煉至堅韌。

雖然天資卓越的不一定可以登臨巔峰，天資普通的也可能成為巔峰強者。但是說一千道一萬，天資卓越者的武道路途一定比普通資質的人平坦，多上三分衝擊武學巔峰，至道境界的機會。

天資普通高手，終究是少數人。

「倒是另外一個少年，可惜了，羲王一脈……靈覺卻是敏銳，資質不是不可以完善。」華服老者忽然呵呵一笑，「嗯，就是演技差了點。可惜了，一個武學奇才，卻是羲王一脈君陽的兒子。」老者連續歎息兩聲。

真正的強者面前，君莫問根部隱藏不住自己的秘密，他做作的表演在老者眼中，如黑夜中的螢火蟲一般鮮明，出眾。

第六章 劍意通脈

暫時拖延了南宮天香的「逼婚」，君莫問本以為可以安心修武，準備通脈，畢竟強大的實力才是迎接一切困難的根本。可是僅僅三天而已，他不得不踏上逃亡之路。

這三天裡，君陽解散了將軍府裡的僕人、雇工，廚師，連管家林老爺讓他強硬攆走。偌大的將軍府內到最後只剩下君陽和君莫問兩父子。將軍府本就人員稀少，除卻某些有心人，一般人倒是沒有發現。

因為罕有人跡，所以府內並無愁雲慘淡的氣息，只是非常的僻靜。

「若不是父親大人氣血澎湃，如紅日當空，將軍府幾乎要變成陰森鬼宅了。」

君莫問聽到君陽神念傳音，叫自己道君家練武堂。走進大廳，只見君陽站在大堂中央，負手而立。

君莫問先向父親請安。

君陽並無回身，負手背對著君莫問，說道：「今朝皇上傳下聖旨，命羲王殿下閉門三載，靜思過錯。自今日起，羲王府開始閉府謝客了。」

元天大帝平日閉關修煉，國家大事全部交給太子會同諸王處理。太子雖是首腦，但諸王亦有與太子爭權的能力，其中聲名最盛的一位即是曾經的皇朝大將軍，現在的羲王。

羲王二十年南征北戰，掃平元天頑敵，立下無數功勳。五年前羲王歸京，與太子爭權。不過羲王大概也就大仗厲害，朝堂鬥爭馬馬虎虎。五年時光，他打光了二十年大戰積攢的手牌，最終失敗了。

元天大帝雖然閉關，但帝國大事又有哪一樁哪一件可以瞞過當世第一強者，這個旨意既然來自閉關中的皇帝陛下，自然是羲王黨慘敗了。

只可惜，羲王尚有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的機會，他南征北戰的嫡系，卻要找個墳頭長眠了。

羲王一敗，為了防止他東山再起，捲土重來，羲王一脈的黨羽自然要犁上一遍，為太子和朝堂諸王的實力空出一些位置。而君陽的身份和與羲王的密切關係，殿前大將軍職務和羲王親兵的雙重身份，使他成為了第一個被清理對象。

「明天一早，你帶著我的信件，前去西北……」君陽淡然的面授機宜，安排詳細退路。

君莫問似乎在消化聽到的信息，一陣沉默。接著開口道：「父親大人，所謂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既然羲王殿下已不可為，我們不若封府掛印，辭掉官職，今晚就出城，尋一處僻靜山野隱居。」

君陽轉過身，看著君莫問，眸子裡似有一絲欣慰，稍縱即逝。他說道：「為父身為殿前大將軍，不奉調令，安能遠離帝都一步。何況羲王殿下對我有知遇之恩，殿下以國士待我，我自當以國士報之，總之我會等到最後一刻。你自去吧……」

話到最後，他欲言又止，但終究用一句「自去」結束談話。

君陽心意已決，君莫問不再多說。他猛然跪下，拜了三拜，然後離開。

回到房中，君莫問看著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房間，輕歎口氣。他取下牆壁上掛著一柄三階寶劍，「滄浪」一聲，一道明亮的寒光迸射。

元天界武學繁盛，兵器製造的技藝自然也不會差。

武分九重，兵也分九重。

三階以下的兵器主要特點是質地堅韌，鋒芒銳利，真氣連通性極佳；三階之上，六階之下的兵器除了更加鋒銳堅韌以外，更增加了獨特異能；至於七階以上的兵器，有一個稱謂——神器。

君莫問沒有見過神器，但身為將門子弟，他倒是見識過六階以下的寶劍。暫不提神器，在君莫問看來，三階寶劍鋒芒上已是鑄劍技藝的極致，物質上的鋒芒增無可增。

而四階上的寶劍，所謂有著奇異特性的法器寶劍，是為了特殊屬性犧牲了劍本身的特質，大多不過是殘次品。

所以，君莫問不選四階劍器，而選擇了在劍鋒物質鋒芒達到極致的三階劍器。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操縱四階劍器上首先必須有雄渾內力為基，否則免談。

君莫問手撫已是物理極限鋒芒的劍刃，面上浮起一抹冷笑，似乎在呢喃什麼。

「今晚不走，明天就走不了了。」他望向窗外，天空中太陽西墜，緩緩落下，自言自語：「要趕快貫通經脈了，不然趕不上逃跑的最佳時機。」

關閉門窗，房間暗淡如夜。

君莫問盤坐床上，凝聚劍意，調運丹田中細微的氣脈，灌注劍意鋒芒，開始衝擊全身堵塞的穴竅。

君莫問經脈堵塞，真氣無法進入體內，是以只有他本人才知一個秘密：他的丹田如虛谷深淵，海納百川，僅僅一絲氣脈硬是依靠先天氣血之力，溫出了一階等級的渾厚內力。

現在他要以三階劍意，抽取丹田中的那一潭死水，貫通全身經脈。

君莫問進入了最深層次的入定，感覺自己宛如身化一個世界，一個大千世界。沉浸一個輕飄飄卻有沉澱澱的意境，自己變成了盤古，頭化為高山，四肢變成了擎天之柱，雙眼化為日月，血液流淌成了江河，毛髮肌膚是花草，呼吸為風，咆哮為雷，淚水則是滋潤大地甘霖雨露。

他是大千世界，大千世界為他。

只是大千世界處於枯寂冰冷的終末時期，萬物凍結，沒有一絲生氣。

他的丹田所在是大千世界萬物的起源之地，冥想間，潛意識激發劍意。起源之地發出咆哮，萬物源頭的本源生氣迸發大千，氣流穿過陰冷的冰層，為大地帶來溫暖，冰川融化，萬物復甦……

君莫問睜開雙眼，彭，彭，彭……炸豆般的爆響，連串響起。疏通經脈比他預想更快完成，原以為要一個個竅穴緩緩攻克，誰知宛若幽谷的丹田，貯存的「死水」淵如江海。竟然一氣貫通，大周天循環。

「原來我也是天才一流！」

君莫問欣然一笑，丹田如深淵，宛若無底洞，這般驚人資質是強者之基。

「呼，還不夠，剛剛運轉一個大周天的內功心法，僅僅一階巔峰修為而已。」

丹田再深廣，能比得上天地間無窮無盡的元氣嗎？

君莫問三階劍意，足可強掠天地元氣補充己身，而且丹田內真氣雄渾，自身真元足可鎮壓過量天地元氣，不必擔心虛不受補。

「修為三階，劍意——」

第七章 夜奔

夜涼如水。房間內有張楠木圓桌，桌面上一盞燈火，火光閃爍。

「唔！劍，銀兩，火石……」

君莫問一樣樣擺弄，準備著遠行或者是逃亡的物品。不管何時何地，什麼情況下，即便是戰略性撤退的時候，衣食住行四個問題絕不能輕忽。

衣食問題可以靠銀兩盤纏解決，野外住宿不能缺少點燃文明火種的必須物品，而行走在江湖——什麼都可以不帶，唯獨不能沒有劍！

「火石……」君莫問把玩手中的打火石，輕輕一彈，黑色的火石飛到半空中，再抬手一把抓住，驀地啞然失笑，「現在不是從前，我的功力完全可以彈指生焰，內力生火，不需要打火石了。」

自己給自己說了一個冷笑話，君莫問隨手扔掉打火石，拿起一套野外行走的武士勁裝換上，然後在外面罩上平時穿著的深色華麗衣袍，掩住內裡的黑色武士勁服。行裝完好。

君莫問淡淡掃了眼內襯的黑色武士勁裝，輕輕一歎。他猶然記得前世的自己獨愛紫色，一場轉世重生，今生的自己卻喜歡穿黑色的衣裝。

一入輪迴，便是一個新的生命開始，即使靈識本源未變，前生的愛好、習慣皆成煙雲而消散，一切都不一樣了。

君莫問望了眼窗口，又看了看房門，自語：「越窗而出，或者走正門？」旋即，一笑：「我又不是小偷，本人光明正大，自然是光明正大的進，光明正大的出！」

君莫問推開房門，院子深處君陽深邃的目光注視下，離開君府。

——

與君府隔了幾條大街，南宮家府邸巍峨，高牆如圍城，金城湯池，就是不知能否攔得下武功高手。

院牆內忽然傳來一些悉悉索索的聲響，接著牆上出現了一個身姿窈窕，白衣勝雪的美女，傲立在上，如凌波仙子。漆黑夜色下，雪衣如同皓月一樣，閃亮出眾。

南宮天香輕盈躍下，回頭望了望南宮家，輕哼一聲，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南宮少女走後，不過數息，角落裡忽然浮現出南宮玄的身影，他竟是一直看著南宮天香離去，但是卻沒有阻止。

南宮玄自言自語，有些訝然的說道：「天香沒有一絲遲疑徘徊，走的如此堅決！天香對這個家難道沒有一點回憶嗎，又或者她不再將這裡當做她的家了！」

「唉，當初她進入學院學武也不知是對還是錯？」

南宮玄身後，一個錦衣少年緩緩走出，少年英俊挺拔，丰神俊朗，卓然而立。

「天香可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不是因為她是我唯一弟弟的骨血，只因為她是南宮家的女人。但是，你不能……」南宮玄負手背對錦衣少年，「天問，你是南宮家的男人，為南宮家生，為南宮家死。」

南宮玄心中，從來沒有依靠南宮天香聯姻振興南宮家的打算。犧牲南宮家的女人來振興南宮家麼，南宮玄從未這樣想過。

南宮家的男人還沒有死光，不需要女人站出來。

南宮玄歎息一聲，莫名一笑：「等到了明天，就可以……」

南宮天問忽然開口了，他說道：「父親，你不該因二叔的死遷怒君叔叔。二叔英勇戰死，他的死是光榮的，是榮耀的。你這樣做是褻瀆二叔的榮譽。」

南宮玄猛然回頭，凌厲的目光盯向天問，南宮天問昂起頭顱，鼓起勇氣對視。

「你知道我的計劃？」

「父子連心。父親心中如何想法，天問略知一二。」

「果然是我的好兒子！」南宮玄哈哈一笑，「天問，你有自己的主見了，你長大了，我很欣慰。」說著，面上笑容一寒，「但是，你二叔是我唯一的弟弟，可他為君陽而死了。」

「父親！」

南宮玄擺手，轉身說道：「我等武者追求武道為何？長生罷了。」

「千古艱難惟一死！人一死，榮耀，權力，名譽，亦隨著消失了。只要活著，才是一切。」

他隨即以一句冷漠話語作結：「我的弟弟南宮離死了，他的結義兄弟理當捨生為祭！我等了三年，不能再等了。」

南宮天問知道無法勸說父親，低頭沉默。

——

元天皇朝雖然是帝制，但文明開化程度卻是一點不差現代化社會。城中晚間沒有宵禁，暫時不說其他，光是帝都夜生活這一塊，帝都居民就可以通宵達旦，醉生夢死。無人有權阻止他們享受生活，便是皇帝陛下也不能下此御令。

君莫問沿著內河兩邊的柳岸悠然散步。一路觀賞內河兩岸的青樓畫舫，燈紅酒綠，一邊悠閒地朝著城門方向走去。

君莫問有著過人靈覺，可以感覺到諸多強者的意念不斷掃射自己，透著縷縷好奇。他們的確有些好奇，君莫問如何一夜之間獲得三階修為。

君莫問真氣連通天地，內外交感，而他低微的修為無法拒絕強者神念的探察。是以，他只好佯裝不知，緩緩而行。

城門，近在眼前了。午夜時分，一般無人在這時候出城，但如果有特殊情況，守城的衛隊同樣沒有資格攔阻。強者追求自由，元天皇朝的法令也是以自由為基準點。

君莫問喃喃自語：「小看我麼？」

帝都城門仿如一個界限，隔絕兩界。君莫問一出帝都，心頭恍然一清，密密麻麻籠罩在他身上的意念，仿若被一斬而斷。

對與君莫問，帝都強者們的確有些好奇，但不過好奇不意味著在意。更準確一點，他們其實是對君陽的抉擇好奇，羲王一脈已經末路，他將如何選擇，安排後事？

強者們並不關心君莫問的得失。螻蟻罷了，難不成還可以逆天？即便這只螻蟻僥倖逆了天——當世超越天道的存在亦是不少！

天下間最強出現過不少，無敵，已經消失了千萬年。

夜已深，雲霧遮掩的明月只有暗淡的光。

夜幕下，君莫問行走如風，三武者階的實力，片刻不到，已經趕了二十里路。讓後面緊追的南宮小姐，幾乎淚流滿面。

南宮小姐逃出南宮府後，直接到了君府，準備強槍民男。誰知，君莫問卻先自己出來了。南宮大小姐猶豫一下，決定隱秘跟蹤。而靈覺敏銳的君莫問，卻因無數強者的神念參雜，竟未注意到南宮小姐的跟蹤。

少年少女不知道的是：有一些惡趣味的強者，為她隱藏行跡。

就這樣，一無所知的君莫問，一下子甩掉了二階剛突破的南宮小姐。

南宮小姐積極追趕，奈何實力不濟，命運挫折。直到天空上出現魚肚白，南宮小姐終於確定了一件事，她跟丟了，失去了君莫問行蹤。

「怎麼可以這樣？」雖然有武者二階的修為，但作為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南宮天香依然急得眼眶垂淚。

美人卷珠簾，深坐顰蛾眉。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一這句結束，好像有些不知所云呢！

第八章 下品神劍

「敕令：

殿前大將軍君陽，涉嫌不赦之罪，命其即刻交接職務，赴有司定罪。

若有抗令，殺無赦。

——欽此」

皇宮大內，深宮九重的這一紙調令，君陽一臉不在意表情，隨手接下。一大隊皇宮禁衛到了，包圍整個君府。

禁軍一隊，不過百餘人，不可能將一座龐大府邸團團包圍，但進入禁軍至少是二階修為，武功好手，並且他們平時習練一門軍陣，可以氣機結合，封天蔽日，使君府內無一寸地方遺漏。

大內禁軍共有三位統領，副統領職位隨機授予，數目不定。統領之職的硬性要求是修為七階以上，副統領一般都是六階高手。

·文｝這此禁軍帶隊的秦明，為禁軍副統領，修為六階，對比君陽修為，兩人正好伯仲之間。

·人｝秦明一身玄色甲冑，紅色披風，行走間鏗將有力，虎踞龍盤。他目光凜然，望著君陽道：「君將軍，詔令已下，你請吧！」

·書｝君陽眼神淡漠，彷彿一根釘子釘在地上，風吹雨打，紋絲不動。

·屋｝秦明神情不由一冷，道：「君將軍，你也知道我們禁軍為什麼會來，請不要讓我們禁軍將士為難！」

元天皇朝有一個約定俗成的規則：強者上位，能者居之。

當然，上述八個字是明面上的友好說法。

真實情況是：當朝廷詔令武將去職的時候，總「有一些」人不服，甚至反抗命令。如果這個武者強大，冠絕群倫，有時便是朝廷也會無能為力，收回成命。

當然，統一一方世界的元天皇朝不可能是真的無力，但一些必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朝廷也是不會做的。畢竟，這是一個強者的王朝。

所以，每逢有官員去職，禁軍往往跟隨傳令者，若有人違令，剩下的事情就交給禁軍處理了。要是連隨隊禁軍也無法處置，以後也就無需再理了。

此刻，秦明發出最後通牒。如果君陽不願和平接受朝廷命令，他們絕不憚於採取強硬措施。可惜——

君陽仍然不語。

秦明面上閃過一絲無奈之色。他早知會如此了，元天官員都是這樣同一個德行，說好聽叫當仁不讓，說難聽點就是胡攪蠻纏。可無奈的是，他不得不接著再問：「君陽，請放棄抵抗，立即跟我們走。」

依然是約定俗成的規矩，這句「請求」必須連問三遍。元天皇朝雖然是強者的皇朝，但人性中天然的一絲憐憫無可迴避。強者無力回天，不是更加令人憐憫麼？

似君陽這種反抗朝廷命令而被壓制的悲情強者，往往就容易引起帝都人們的同情。所以，無奈的秦明副統領不得不再三問詢。

事實上，秦副統領非常喜歡隨隊傳令的職務，因為他可以借此與許多強者的交手。元天官員彷彿「聯盟」一般，很少有安然接令的情況出現，所以戰鬥不可避免。

對秦明來說，這個美好任務唯有一點瑕疵——問詢三遍。

「君將軍，你還是放棄抵抗吧。」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秦明的最後一次問詢中，君陽聽到了深深的誠意和勸導。

「咦！」

君陽有些詫異，難道傳聞有誤，秦明不是嗜武如狂，喜歡與強者戰鬥，怎麼忽然磨蹭起來了。

君大將軍哪裡想到，秦明竟然對他的遭遇有所同情。

秦副統領確實是武癡，但正所謂英雄惜英雄，武癡秦明的心中沒有是非，他清楚君陽的情況，明白對方的處境，進而產生了同情。君陽的修為，君陽的品格，秦明都是非常佩服。

可是，若說別的時候，君陽尚有拒接詔令的資本和機會，但今天這道詔令為太子與諸王書寫，連七階武者都不是的君陽，根本不可能抗衡。

君陽的反抗必然失敗。

君陽也在理會秦明的同情，壓下雜念，心如鏡湖，淡淡道：「讓我答應去職，很簡單。敗我即可！」

「好！這才是我印象中君陽！」

秦副統領大笑起來，揮出一拳，勁力滔天，如銀河倒掛，席捲蒼穹。

君陽臉色一變，快步退後，這一拳太重，不能硬接。

秦明的拳和禁軍衛隊的陣法氣機相連，接著眾人之勢，戰力直線上升，幾乎超出了六階修為的範疇。君陽六階巔峰的修為不是接不下這一拳，是實在沒有必要。

硬接必然受傷，不如以巧破力。

後退的君陽轟隆一下，擊毀自家府邸門房，轟隆間飛沙走石，空間彷彿震動了一下。

禁軍的陣法借重地勢，聚集眾人意念，最後在秦明六階問虛，初窺空間的統合下，天地人三才匯一。秦明攜三才之力一擊，如網中捉鱉，無可遁逃。

不過君陽自毀城牆，借此，終於撼動了禁軍陣法之勢。

「所謂陣法，終究要依存空間而布，空間不存，陣法何存？」君陽哈哈一笑，雙手忽然扯出無數條閃亮絲線，胡亂擺動，禁軍眾人只覺失去了方向感，明明向朝前走，卻忽然後退，向左轉變成了向右轉……

「厲害！」

秦明不由得驚歎，他本來認為君陽要耗費功力大範圍破壞空間才能破陣，未想對方境界高深，對空間法則的掌控已經臻至六階和七階的臨界點。

君陽輕輕一笑，負手而立。他一副高人氣派，心中卻想：還好我沒有丟掉從前的陣法修為。

大道相通，萬變不離其宗。陣法和武道也有相通之處。

初級陣法的佈置借重地形環境，究其本質其實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與低階武者苦練精妙招式的行徑相似且相通。若看透表象下的真實，破陣不難。

中級陣法的佈置借重空間節點或天地法則脈絡，除非毀滅空間或精於陣勢，不然難以破解。君陽和秦明都是六階修為，毫無疑問，他們就在這個境界徘徊。

至於高級陣法——

君陽天資所限，未能窺見分毫。

微笑間，君陽緩緩揮出一拳，擊打虛空。彷彿出現了卡嚓一聲，禁軍諸位身體一震，如遭雷擊，「噗」的全部吐出一口血，無力倒下。

秦明搖頭歎息：「陣勢本無形，你卻連無形的陣勢也可以擊敗。看來你我雖同為六階，你的實力卻是強了我一分，天差地遠的一分！」

秦明曾聽說：武道差一分，往往即是天淵之隔。從前，他半信半疑，而今全部相信了。他和君陽同為六階，但這擊破虛幻的一拳，卻令他生出了可望不可即的絕望。

君陽亦是歎息：「帝都的大人物們通天地造化，算無遺策，既然讓你來降服我，自然有其後招。現在使出來吧。」

秦明苦笑：「你我皆是棋子，棋子只能任人操縱，無法自主。得罪了。」

君陽卻是冷笑，哼道：「棋子，對於帝都的大人物，你我可沒有做棋子的資格。」

天地為棋盤，眾生為棋子，何等氣概，何等魄力，何等偉大。

不過這裡大家卻是忘記了一件事，因為太常見，所以反而忽略了，忽略了所謂強者對眾生的蔑稱——螻蟻！！~

在強者眼中，真正的眾生只是螻蟻。

所以「天地為棋，眾生為子」的「眾生」指的可不是眾生。

元天界的大棋盤上面，七階以上的武者才配叫做棋子。如君陽和秦明這些渺小，最多算準棋子，連真正的棋子都不是。

秦明鄭重其事的從身後拿出一個長方形盒子，上面有一些黑色紋絡圖案，只從盒子外表來看，裡面應該裝著一把劍。

君陽道：「我倒要看看，那些大人物為除掉我會付出什麼代價。」君陽的話語，既自傲，也是自卑，實際上任何一位七階出手都可以輕易鎮殺掉它，但限於元天皇朝的遊戲規則，只能從規則領域對方他。

從這一方面來看，能夠令無數強者遵循皇朝規則的元天皇朝，確實強大無邊。

打開盒子，秦明果然取出了一柄連鞘神劍。神劍有名，書寫於盒子內面。人有名，神劍有靈，為何不能名。

下品神器——寒霜劍。

秦明拔劍出鞘，神劍鋒芒，劍意橫空。

天空忽然下起了雪，鵝毛般的雪花，飄飄落下。僅僅片刻，君府周圍已經雪厚三寸，如置身北方邊緣寒冷之地。

君陽輕歎：「神劍出鞘，天有異象。」

第九章 造化道和神劍真威

君陽輕歎：「神劍出鞘，天有異象。」頓了頓，他又道：「只是不知道，這異象是真的來自天地響應，亦或者是神劍意念自身凝聚水汽，降下風雪，代天行事。」

秦明輕輕一笑，反問：「這兩者之間有區別嗎？」

「傳聞，巔峰武者的武道意念震天懾地，有著極其強霸的力量，能夠強行奪取了將天地法則，以法則碎片為材料，鑄造的神器。」

「武道至此，已經可以稱為奪天地造化為己用！」

「也就是七階上的強者……」

君陽彷彿正在為人師表，授業解惑，誤人子弟（？），解說了一大串，接著一大串——

秦明不禁為他的解說吸引，投入其中。

君陽對神器或者說七階武者的解釋，看似簡約，實則是驚世駭俗的秘聞，非不是一般武者可以獲知的辛迷。武者的七階以上才能說是高階武者，有了進入這方天地棋盤的資格。

那種層次的規則和信息，便是禁軍副統領這般要職，六階巔峰武者這樣修為，也不能得知絲毫。

秦明如同被魅惑了一般，甚至收斂了寒霜神劍的威力，想要繼續聽君陽說下去。

不過，君陽話語驀然一收，避而不語。他只是最後道出一句：「沒有區別。」

不論是天地法則凝聚，位面意識鑄造的王道神器，還是高階武者憑借自己強橫實力奪取天地造化而鑄造的本名神劍，霸道神器，對於此刻的君陽來說，皆無差別。

這個時候，秦明也忽然意識到，有些秘密是不到時候是不能知道的。縱觀古今，由於知道過多隱秘而死的武者，不可勝數。

秦明雖然愛武近癡，終究還趨近到瘋子的地步，他知道有些事情不能追根究底，反而應該立刻截斷。

君陽的背景是一介平民，為何如此清楚這種大傳承勢力才能獲知的信息？

這個問題在秦明腦海裡打了個轉，旋即在浪花拍打下沉入海底。不敢死，不敢想，也不敢忘，只當根本未聽，未死，未想。

秦明壓下心中岐念，大喝一聲：「君陽，受死！」

話音方落，狂風驟卷，飄零而落的雪花隨之襲向君陽。與此同時，風暴夾雜的雪花結成冰晶，寒氣內斂，威力卻更加驚人。

冰晶過處，留下一道道雪白痕跡，彷彿雁過留痕一樣。所過之處，不管是空氣建築，亦或是真氣人體，全部凍結出一條條線路通道。

於是，風暴中竟然想起陣陣氣爆轟鳴，如同過年時候街頭巷尾炸響的鞭炮聲，熱熱鬧鬧，不絕於耳。

秦副統領初次使用神器等級的神劍，對神劍威力的把握不夠精妙，甚至稱得上極為粗糙。

君陽左閃右避，躲不過硬擋，雖然衣衫破碎，傷痕斑駁，但到最後卻只是輕傷，反而有許多早前受傷的禁軍衛隊被殃及池魚，死傷慘重。

秦明不由氣急，大聲道：「君陽，有種你不要躲，接我一劍。」

這話剛說完，不等君陽出聲諷刺，秦副統領自己倒是先尷尬起來。依仗兵器之利，勝之不武，這也就算了，居然讓對方必須正面接下自己的攻擊。

勝之不武已經是可恥了，說出這話就更是無恥了。

秦明是武癡，但並不無恥。所以，他讓現在成為累贅的禁軍散開，準備開口道歉，重新來過。

君陽卻先開口了。他輕笑道：「不躲，正面接下你一劍？」

聞言，秦明臉色不由得將要浮出苦笑……他已經做好了接受嘲諷譏笑的心理準備。

「可以！」

秦明的苦笑僵硬在嘴角，變成了彷彿冷笑一般的譏誚笑容。

這個笑容非常應景，雖然他下一刻說出口話毀掉了嘴角那抹完美的笑容。

「什麼？」

驚訝的語氣，驚訝的句子，表達了秦明對君陽應對神劍的方法的驚愕。

寒霜劍——

鑄造者，也就是他最初的主人不詳，但作為一件下品神劍，她的主人至少是一位七階修為的高階武者。

武者七階，明悟自身的武道心念，昇華靈魂，凝聚本命神劍。

雪花漫天不過是下品神劍——寒霜的表象，寒霜劍真正的威力在於凍結空間。京師飄雪只是寒霜劍劍意劍氣的洩露，其展現出來的真實威能，早著劍鋒出鞘的剎那，凍結了整片君府範圍內的空間。

君陽撕裂虛空的六階大成實力至此瓦解。

武者六階，撕裂虛空。

六階武者的強大之處就在於對下階武者空間掌控，一入六階，立即是巔峰之下的最強。

元天界武學繁盛，天才輩出。五階之下，越級挑戰非常頻繁，成功案例更是不少，多少青年武者以此踏著前輩武者的一世英名，一戰成名。

但是到了六階，很少出現低階向高階發出挑戰了。

一是武者六階是一種武學上的成就，真正可以獲得強者的稱謂。能夠進入六階領域的武者莫不是天才一流，天才之間的戰鬥，毫無疑問，至少要同級才可以吧！

二則，武者到了六階，劍意才能觸及空間，直到達成地步，才有了撕裂虛空，甚或穿梭空間的能力。武者從五階進入六階，其間的困難遠遠大於自一階突破進步到五階的艱辛。

失去了空間能力的六階武者，從某方面來看，甚至可以稱為功力更深厚的五階。

寒霜劍的神級劍意下，君陽固然修為未損，但實際戰力卻是瞬間下降到了一半的分界線下。而同屬六階巔峰的秦明，攜下品神劍之威，實力則近乎七階初期。

強弱逆勢。

君陽明明處在弱勢地位，卻開口說出了屬於強者的發言。

他微笑著說道：「神劍有靈，你即便不是她的真主，也至少能發揮出七階的實力。七階，我想要領教許久了，希望下品神劍的七階力量不會令人失望。」

「錚」——

悠揚的劍鳴聲響起，宛如鳳鳴九天，令人從心底情不自禁生出一股暖意。

——君陽拔出了他隨身的六階利劍。

六階寶劍，和七階神劍，雖然只是一階之差，卻是天與地的差距。前者為「寶」劍，後者為「神」劍，一「寶」一「神」已經說出了兩者的差別。

但是，這個世上既然有天才可以越級挑戰，為什麼寶劍之利不能挑戰神劍之威？

畢竟，使用劍的是人！

神劍之材，以天地為爐，法則概念煉虛為實，虛空造物為料，劍意為炭火，匯聚天地造化鑄成。劍出則天地動。

而六階寶劍，沒有劍靈，也沒有神材，更不能奪天地造化。

可是六階兵器亦不可小覷，只因除去高階武者的劍意烙印，它已然窮極了人力之極限。

科技位面有記憶回溯的金屬，魔幻位面有高等附魔的秘銀，仙武位面也有著能夠最高程度契合武者真氣意念的金鐵精英。

君陽手上的六階寶劍是他請宗師級的能工巧匠鑄造，然後十數年劍不離身，不斷以劍意洗練溫養，終於人劍相通，臻達人劍合一之高妙境界。

自此，人與劍合，劍與人合。人劍脈絡相通相連，逐漸變為本命神劍。

寶劍無靈，以我本性真靈代替，寶劍無材，以世間至貴金屬輔以宗師級鑄造技藝，寶劍無法多天地造化，卻有著其鑄造者的心血淬煉。

題外話一句：鑄造這柄六階寶劍的宗師級鑄造技藝者，名為——君陽！

作為劍的主人，君陽深知，此劍尚未生靈，故而無名，暫時稱作無名之劍。

一柄達到了人力極限的寶劍，碰撞一柄奪天地造化的神劍，孰強孰弱，孰勝孰負？

——

君陽的無名劍出鞘，散發出溫暖人心的劍意，迸射出道道溫暖柔和的劍氣，化作縷縷和煦微風，輕吹慢卷，猶如春回大地，掃除窗前雪。

寒霜神劍發出一聲尖利的清鳴。

伴著冰晶，捲著雪花的狂風劍氣，擊散了微風，可同時，凝結的冰晶也化作水滴掉落地面，斑斑水跡恍如天鵝候鳥的爪印。

君陽眼前的鵝毛大雪猛然一淨，開闢出了一片溫暖地帶，暖洋洋的，像是一個風雪包圍中的溫暖島嶼。似乎是針鋒相對，不願讓寒霜凍結大地，使萬物冷寂。

對比寒霜劍風雪劍意的領域，君陽開闢的溫暖領域只有不到十分之一，彷彿寒冬氣候的曠野上火把，彷彿下一刻就將飄零。

君陽的絕地反擊依然失敗了嗎？

秦明瞬間臉色變色，君陽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

武者的對決不止是內功修為和劍術技藝，還包括看似虛幻的氣勢。而看似虛幻的氣勢對抗，氣機試探，甚至是決出高下的最大標準。

不戰而屈人之兵，從來不是一句說笑的話。

真正的高階武者，超脫了低階武學的根本原因，就是他們對於武道氣勢的領悟。從內力修為和招數技藝的「實」，走向了空空冥冥，彷彿虛幻存在般的法則概念，靈魂心靈……

巔峰武者可以不必出招，僅憑氣勢壓垮低階存在，破滅對方的心靈，甚至……從靈魂層面毀滅對手。

在下品神劍寒霜劍鋒芒乍現的那個瞬間，神級劍意威壓已然凌壓君陽心頭，撒下了寒霜劍主必勝的種子。

不是君陽必敗的種子，而是寒霜劍必勝的意志。

一勝一敗，一主動一被動，不可同日而語。

這是一種彷彿既定命運的劍意壓制。

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

君陽不懂，但是他知道，如果不能破解掉寒霜劍意的壓制，他便是有千重手段，萬般應變，亦改變不了敗北的下場。

六階武者已經可以窮極天地間的空間法則變化，超越六階一大階位的七階強者，他的武道神通將是何等高深莫測，驚天動地——

無法想像！

無知無畏，知恥而後勇！所以，君陽直接使出最終一招，力求破除寒霜劍的劍意威壓和命運鎖定，斬出一線生機。

「這是什麼劍術？」

秦明驚訝問道。他此刻身為寒霜劍主，雖非人御劍，而是劍御人，但終究人劍相通，他的武學領悟突飛猛進，看出君陽剛才使出了一種驚世劍術，挽回了必敗的頹勢。

因為他深切感覺到了寒霜劍靈的遲疑，猶豫，隱隱還有一絲恐懼……

君陽深沉說道：「天地造化劍！」

他的語氣透著一股悲涼。無人知曉，君陽使出天地造化劍，付出了怎樣的代價，他背棄了自己的誓言。

天地造化劍，這門劍術關乎君陽年少時一個隱秘身份——

造化道弟子候選！

君陽是一個具有大氣運的人，要不然，他不會方入軍隊就得到羲王賞識，更不可能成為君莫問轉世之身的父親。

於是他曾經身為造化道弟子候選的身份也就不需驚詫了。

元天界的元天皇朝，承平千年，很少有人知道元天界外仍有異域位面，君陽卻是知道的人中的一個。他知道，元天界不僅有連通其他位面的通道，甚至時常與其他位面發生戰爭。

造化道，天地造化，一個稱雄諸天的曠世教派！一個有能力在六道世界擇絕世天才而培養的門派，同時也是一個毀人不倦的道派。

造化道竟然在六道世界跨界選徒弟，自是非絕世天才不收錄其門。

君陽是幸運的，他的先天資質受到造化道長老肯定，得以進入候選弟子之列。

君陽是不幸的，最終他被涮下來了，並立下心血大誓，不得洩露造化道秘密，不得外傳造化道武學，等等。

造化道是隱世教派，只收絕世天才，只出巔峰強者。

造化道入門資格很簡單：學習六重境界的《天地造化劍》，領悟完全，然後推陳出新，創造出其上的第七階武學。

可惜，君陽似乎資質差了點，終於還是悟不出第七重境界。

他落選後得知了真相：

天地造化劍雖是六階武學，內中卻蘊含了七階劍意，六式「天地造化劍」合而為一，即為第七劍。這雖然也是第七劍，但空有七階劍意，終是偽第七劍。

而造化道的入門資格，正是在」偽七劍「的基礎上破出真-第七劍，超脫「天地造化劍」窠臼，別出樞機，重開一片天地，開闢出真正的第七劍。

一個初學武功者要打破七階劍意，開創屬於自己的武道，何其難也！

此——非絕世無雙之才不可為！

君陽的確是萬中無一的奇才，但可惜不是六萬中無一的神才。

領悟屬於自己的武道，創出七階劍意，不止需要絕世天資，更要有獨特的人生際遇，生命領悟。前者還可以天成，後面的要求豈能對一個孩子、少年強求？

鯉魚躍龍門，不成龍，終成魚。

造化道成就了君陽，也限制了君陽。君陽而立之年而臻至六階修為，不能忽視造化道在他幼年給予的幫助，但君陽止步六階修為十餘年不得寸進，同樣多虧了造化道。

以君陽的資質來看，突破七階並不困難，但天地造化劍中七階劍意，桎梏了他的道。如同來自童年的陰影，君陽無法破除那道七階劍意，無法明心見性，無法領悟自己的武道，也就無法突破七階。

造化道，毀人不倦——為了千年難遇一個的神才，毀掉了無數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

今日，君陽懾於下品神劍鋒芒，不得不使出這道令他痛恨眾生的天地造化劍第七劍——七階劍意，震懾住了寒霜劍靈。

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

誓言這種東西，歷來最不可靠，即便有最嚴厲的誓言約束，持久性也不會多上三分。

對於心存死志的君陽，一面是以後實現的誓言，一面是立刻就死，其間的權衡抉擇需要考慮許久嗎？

所以，他毫不猶豫的將領悟出的六劍合一使出，迸發出七階劍意，石破天驚。天地造化劍一出，六階劍術迸射七階劍意，擊破七階神劍的劍意領域，潰散其威壓，令下品神劍劍靈畏懼。

「天地造化劍！」氣魄非凡的名字，君莫問的回答。

「天地造化劍？」秦明呆愣，這個名字好大氣魄，也不怕天災人禍，不過他和寒霜劍靈卻是皆不曾聽說過這門劍術，疑惑道：「是什麼？」

元天皇朝威勢太盛，不止鎮壓本土位面諸教萬派，連稱雄諸界的造化道都只能隱秘傳道。

其實，佔據六道最高位面的造化道，根本不屑貧瘠元天界。若非造化道的弟子必須是六道難尋的絕世之才，他們可不會找這一個武學低迷的王朝專制位面。

君陽挑眉冷笑，說道：「我傻還是你傻，有人會將自己劍術的奧妙告訴敵人嗎？」

秦明忽然間沮喪起來，最終他還是遭到了君陽的嘲諷。並且是同出一爐的嘲諷。

此刻他為寒霜劍主，這股沮喪情緒似乎也影響到寒霜劍。

原本純粹冰冷的飄舞天空的風雪，驀然起了變化，充滿了一種悲憤蕭瑟情懷。

堂堂下品神劍，只因失去了原主人，鋒芒竟然下降到讓一道殘缺的七階劍意擊退的地步。

秦明的沮喪溝通了劍靈的傷懷。

兩者並未合一，但是情感的溝通卻略微展現出了七階神劍的真正威能。

純粹的能量並不強大，蘊含了意志的力量才真正強大。

第十章 破碎劍意

世上的是是非非從來不是簡簡單單的正與反，黑與白可以說清楚。也許純粹的力量並不一定意味著強大，例如金屬合金如此，凝聚了心靈情感的意志力量就更是如此。

打一個並不恰當比方，純粹清澈的水流對比混雜泥沙岩石的泥石流，一起從山頂流淌山下，毫無疑問是後者威力更恐怖。

單純能量只是柔和的清水而已，真正恐怕的是混在清水裡面的情感意志，那才是真正足可殺傷他人的堅固、銳利的石頭。

下品神劍的真實威能開始初現鋒芒：

寒霜劍意掀起的狂風暴雪，不知為何，暴雪和風力都漸漸減小了，輕飄飄的雪花隨著輕風蕩漾，猶如真正的鵝毛，飄然而飛。

只是，此刻頗有些精緻優美、詩情畫意的場景中，充滿著一抹淡淡的蕭瑟肅殺。

君陽的臉色逐漸凝重，若說寒霜劍先前僅僅發揮了其三分神威，此時的下品神劍終於綻放了她的七成芳華。

劍如神域，果然是風華絕代，傾倒天下。

前殿前大將軍心中輕歎一聲，對方實力足足增強了一倍還多三分之一，勝算已不可求，只能先思謀退路。

欲退先攻——

君陽搶先發難，六階寶劍揮灑而出，劍光如電，一道連著一道，青芒色的劍華閃耀，橫貫長空，璀璨奪目。

秦明身上散發出一種莫名的蕭瑟之意，空洞的眼眸中透著寂寥神采，伴隨清風飄雪，蕭瑟肅殺的劍意一揮，掃進青華。

再進劍招，輕忽飄渺的劍勢，遵循天地至理的軌跡，皆讓君陽疲於應付。

「這是真正的七階實力嗎？不對，還不是真正的七階，七階是一種武道上的圓滿，心靈上的圓滿，無法依靠外力速成。這只是半成品的七階，半步七階！」

君陽忽然發現，秦明的眼神似乎有些詭異。

眼前的秦明，他此刻似乎已然不是秦明瞭。

在秦明的意識和寒霜劍靈的意識相連的時候，兩者互相影響，彼此滲透，最終必然是強大一方徹底壓倒弱小一方，甚至擊潰對方靈識。

越強大的力量越不易掌控，勉強掌控就要時時注意反噬。秦明現在就受到了神劍威力的反噬，神劍發出威能越強，他自身就越危險。

不過秦明終究是六階強者，在武學道路踏上了一個登峰造極的境界，即便心靈修為差七階劍靈許多，但是沒有反擊之力，終有自保之力。

本我意識深藏，存乎一念，秦明完全放棄了對神劍的控制。

秦明拔出寒霜神劍的初始，已經有一些劍御人的味道，而今他是真正放棄了自身控制，將一切交給劍靈。

現在反而寒霜劍靈像是一個人，而秦明是一件武器。

心念流轉，君陽明白了秦明此時的狀態，心中不由一喜：「還有機會！」

七階生靈造化出的靈性生命，意識和智慧已經不差人類多少，便是稍有不及，也就是聰慧機敏的人和反應普通的人之間的差別，同在一個層次上。

但是，種族的差別就是種族的差別，劍靈終究只是劍靈，即使擁有其主人的一切修為經驗，終究不是其人重生或在世。

君陽的武學底蘊尚算深厚，明白劍靈意識自創生以來所具有的先天限制。

劍靈的先天限制，就是它永遠無法超脫創造者的」設定」規則。

君陽早發覺秦明施展劍法時的小動作有些詭異，一竅通，百竅通，他不由自言自語：「寒霜劍，這麼女性化的名字，自然是一位七階女強者了。」

秦明劍法展開時出現的莫名小動作，不正是女子進招出劍的特有習慣動作。這些小動作放在女人身上看著舒心，但當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出現一些女性化的小動作……

秦明身上的女性化動作不僅僅是滑稽可笑，更會使他的劍招連續出現不協調。

「這就是機會！」

君陽眼前一亮，看見了秦明劍勢中一個破綻。

劍靈的隨機應變，實則超脫不出原主人的變招範圍，依然呆板。彷彿機器人一般，不能智能突破，就只能是困所在一個程序內的傀儡。

劍光突閃，迅如急電，捷如雷霆。

君陽迎進寒霜劍意領域，渾然不顧襲來的風雪冰晶，身上傷痕纍纍的痛楚，矢志不移的刺出一劍。這是凶險萬分、不死你死就是我亡的一劍。

「贏了！」

君陽嘴角綻放一縷微笑。十分之一剎那的間隔，他的劍將搶先一步刺中秦明與寒霜劍靈。

秦明若受創，寒霜劍靈失去載體，必然落得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狀況。

「撲通！」

君陽倒下了。汩汩的鮮血不斷從口中湧出，止不住一樣。他一邊吐血一邊望向著天空，呢喃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在君陽即將勝利，劍鋒刺入的那一刻，他的身體忽然失去力量，像是風寒入體一般，全身發冷，渾身乏力。

秦明寂寥的眼神迸射出空洞的眸光，寒霜劍劍鳴聲陣陣，似是在回應。

一股窮途末路的感觸湧現君陽心頭，無邊的寂寥和蕭瑟之情充滿心靈，他似乎萬念俱灰了。

「劍意入體！」如同迴光返照似的，君陽腦海忽然清明一瞬，明白了前後因由。

在他和秦明交戰的時候，寒霜劍釋放的蕭瑟劍意，不止是在周圍形成蕭瑟氣氛的劍意領域，更是如同潤物細無聲的侵入體內，直到關鍵時刻劍意爆發，瞬間摧毀他的反抗能力。

轟——

天地間隱隱迴盪有一聲轟鳴。

寒霜劍意震散了天地造化劍的七階劍意，發出了振奮的劍鳴聲。誰說劍靈沒有追求，擊敗其他的七階圓滿劍意正是他們的追求。

「不對！」君陽猛然驚醒。

倚之抗敵的七階劍意破碎，君陽短時間內無法凝聚七階劍意對敵，不過七階劍意破碎發出的衝擊，也令君陽沉浸在寂寥情緒中的心神清醒過來。

他不由得暗暗僥倖：「好險！七階劍意竟是如此恐怖，一不留神，差一點就精神寂滅了。」

人常說禍不單行，但君陽的氣運似乎仍如烈火烹油，熊熊燃燒。

也許七階劍意確實超脫凡俗可以想見的地步，破碎產生的精神衝擊不止讓君陽從精神寂滅的過程恢復，還使秦明退出了人劍合一的狀態。

叮鐺！

秦明如夢初醒般的搖了搖頭，不經意間，他竟失手掉落了寒霜神劍。

錚——寒霜劍靈似乎發出了一聲不甘的怒吼！

漫天風雪驟然消散。

……

秦明完全後，已經找不到君陽的氣息了，他消失了。

第十一章 報仇

帝都有內城與外城，內城多是貴族強者的居所，外城則是普通百姓和平凡武者的住處。

君陽趁著秦副統領失神的間隙，撕裂虛空離去。

六階武者作為武學的一個巔峰極致，撕裂虛空正是其最大標誌。擁有撕裂虛空能力的六階武者，非常難以殺死，穿梭虛空的能力是這種層次的武者獲得了近乎絕地逃生的天大神通。

在虛空穿梭的歷程中，君陽不斷扭曲空間，折疊位面，爭分奪秒的時空交鋒，最終他終於擺脫了追蹤的神念。

「暫時安全了……」

空間穿梭一瞬千里，君陽足可以直接逃出帝都。不過有道是：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最終在城區一個小巷落腳，翻進一處民房。

直到進入這間久無人居的小宅子，君大將軍鬆了一口。

君陽雖然不怕死，但如果可以活下去，他還是願意活著。為此，他可是違背了當初的誓言。

「這間屋子還是老樣子啊！」君陽掃了眼周圍的積年灰塵，目視大約有半個大拇指的厚度，輕輕歎了口氣。

從他自言自語的口氣來客，似乎早認識或者曾經來過這間小宅子，並不是在外城區隨意選擇的一個暫時躲藏點。

「是啊！幾十年了，還是老樣子。」

小院子內，忽然傳出的飄渺悠遠之聲，恍如無人院落的鬼魅之音，陰陰沉沉，陰寒刺骨。

君陽心中一跳，這才察覺到主屋房中竟是有人，迅速提起內息，只是在空間交鋒過程中，他的功力大幅度損耗，如今有些力不從心。

君陽目光頗為慎重的望向緊閉的房門，房門上的灰塵完整，沒有近期開啟過的痕跡，不過對於六階武者而言，他們也無需破門而入。

心中一動，君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那個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耳熟，好像是……南宮玄。

「君陽，你果然來了這裡，不枉費我等候已久！」

房門轟然洞開，君陽目光射入，正望見灰塵的大廳內，一個稍顯富態的中年人背影——南宮玄。南宮玄負手而立，但森寒的氣機卻在房門打開的瞬間鎖定了自己。

在這裡碰見南宮玄，君陽雖有訝然，卻不詫異，因為這處宅院本就是南宮家的祖屋。

所謂世家貴族的最初，亦不過自平頭百姓開始。南宮家的先祖原是居住外城區的平民，後來練成巔峰武功，功成名就，打下了家業，遷入了內城區居住。

這處祖宅的所有權一直屬於南宮家，只是南宮家興盛的時候還有專門人等打理這所宅院，當南宮家沒落的時候，這處宅院卻被人遺忘了。

南宮玄從屋子裡走出來，打量了一番自家祖宅，輕輕歎息：「好久了，這裡大概有十幾年無人打掃了。現在卻是一個藏身的好地方。」

接著，他有些感慨的說道：「這個地方應該是我弟弟告訴你的吧。」

君陽咳嗽兩聲，剛才那一下谷盡內息，猛然發力，他的傷勢更重了。內息一轉，用作拒敵的內息變成了療傷調養。問道：「你是專門在等我嗎？」

南宮玄注意到君陽趁機療傷，卻不點破，說道：「君兄，你可真讓我苦等。不過，我終究沒有白等，或許是我弟弟在天有靈，你來到這裡躲避追兵。」

說到這裡，南宮玄語氣中殺機畢露，對軍陽的殺意已經毫不掩飾。

似乎殺意刺激，君陽身體一抖，問道：「忠兒呢，是不是你抓住他了？」

南宮玄瞳孔張大，又驚訝又費解的反問：「我為何要抓他？」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君陽鬆一口氣，他猜測南宮玄不會為難君莫問，但不問一問仍然不放心，現在總算安心了。

南宮玄忽然呵呵笑道：「你家小子昨天晚上出城了，還拐走了我家侄女，我倒是想抓他，卻是來不及了。」

南宮玄開了一個玩笑，場中的凝重氣氛不由得活躍、輕鬆起來。

君陽緊繃的精神一鬆，詫異道：「我感覺你非常恨我，殺意深沉，但是我實在不明白你的恨意從何而來，這般深沉，已經到了殺我後快，耿耿於懷的地步？」

「你不知道，哈哈……」南宮玄冷笑，神情譏誚的望著君陽，一字一字道：「我殺你，是為我弟弟南宮離報仇！」

聞言，君大將軍完全是莫名其妙了，隨即憐憫的望著南宮玄，他大概因為太思念弟弟，出現了精神問題。

南宮離沙場戰死，敵人後來亦死於那場戰爭。何況，說來說去，他君陽和南宮離戰死毫無關係吧！

君陽搖頭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南宮玄冷哼一聲，說道：「我弟弟果然沒有告訴你。」

君陽心中一動，用心傾聽起來，他結義兄弟南宮離的戰死似乎別有內情。

南宮玄幽幽道：「你君陽固然戰功卓著，修為高深，今天還擊敗了手握神劍的同級對手，實力和運氣皆是不俗。但是，你只是一介平民而已……」

他聲音轉冷，彷彿寒冷氣流一般冷徹：「殿前大將軍，職權和官職何等重要，你想一想，這個職務居然會落到你頭上，背後豈能沒有隱秘？」

君陽默然，他已經不在年少輕狂歲月，歷經沉浮，他很清楚，看似平淡的事情背後往往潛藏著深刻的妥協和鬥爭。

「原本這個位置是我弟弟的，南宮家的子弟，殿前大將軍職務，德才兼備，任誰也說不出反對的理由。可是他……居然讓給了你。」

君陽猛然抬頭，深深的看著南宮玄，南宮兄弟的樣貌極為相似，他恍惚間似乎看到了南宮離，朝著自己微笑。

一切內幕到此完全明瞭。

南宮玄平淡的敘述：「殿前大將軍之位本該是我弟弟的，他的軍隊職務本是你君陽的。原本，應該是你戰死，他在帝都安然渡過十年的生活。」

南宮玄凝視君陽，沉聲道：「我弟弟南宮離是替你死的。」

君陽仰天一歎，平靜道：「不錯，是南宮兄代我而死。」

南宮玄微微一笑：「你是不是該將我弟弟的性命還來？」

君陽道：「我明白了。我現在就將這條命還給你們南宮家。」

「出招吧。」

君陽心裡非常寧靜，他早已準備好死去，如今可以為南宮離而死，正是得償所願，死而無憾。在臨死之前，他要綻放出最為璀璨的光輝，為南宮離賀！

南宮玄衣袍無風自動，渾身雄渾真氣湧動，攤手一抓，自虛空中抽出一柄三尺長劍。

「神劍，上品神劍！」君陽覺得不可思議，但南宮玄手中的確是一柄九階神劍，威力遠勝下品神劍的寒霜劍。

「這柄劍不是毀了嗎？」

君陽記得，南宮離曾經說過，他們南宮家祖上出過一個八階修為的巔峰強者，還等到了一位至強者的傳承，手掌一柄九階神劍，縱橫無敵，天下無雙。

後來遇上大敵，那位大敵是一位至強者，不止擊殺了先祖，還擊碎了九階神劍。

君陽又道：「或者，這不是你從他處新獲得的九階神劍……」說到後來，他自己先閉口了。九階神劍，等同修為九階的至強者，又不是大白菜，隨便就能撿到一柄。

南宮玄哈哈笑道：「難道倪不知道，武者九階不滅，神劍九階不毀。」

君陽輕歎一口氣，心想我還真是不知道。

這些與他已經沒關係了。

九階神劍，內蘊天道法則，武力無儔，趨至完美至境。

南宮玄既無招數，也不催動劍意，輕輕一揮，真正的劍動而天地動，兇猛的能量波動從虛無處迸發，轟，整座南宮祖宅化為灰燼。

上品神劍一擊的威力何等強大，即便只要百分之一的威能，也不是君陽不到七階的修為可以接下。

但君陽並未閉目等死，而是做出了螳臂當車之舉，他以造化道禁忌法門，瞬間揮發掉幾百年的殘餘生命力，爆發出強大一擊。

從能量波動而言，兩者的力量幾乎等同，從撞擊結果來看，彷彿雞蛋撞到了石頭。

上品神劍的威能將君陽擊成碎片，而君陽的力量被神劍餘波泯滅十之八九，剩下的十之一二，毀滅了整座南宮祖宅。

南宮玄的神情有些哭笑不得。

這間遺失於南宮記憶的祖宅，他並不十分在意，但是紀念意義十足的祖宅毀滅在他和君陽的交鋒中，他終究難辭其咎。

至於報完仇的空虛，南宮玄的人生目的從來不是報仇，復興南宮家的事業任重道遠。

「不過，君陽最後一擊的威力有些古怪。他那些奇妙招數似乎來自於一個悠久傳承，只是不知道是隔代所傳，還是當世道派？」

前者意味著一個悠久傳說的歷史遺跡，後者卻聯繫到了其他位面的勢力——元天皇朝壓制下的元天門派不會有這種程度傳承。

第十二章 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君莫問輕聲呢喃著，手上三階的三尺青鋒，迅捷如電，宛若一道電弧，劃過兩個持劍握鞘，身著制式緊身服的漢子。

撲通，撲通——兩個追兵解決了。

君莫問深深歎了一口氣，他從沒有如此深切的理解這句話：「凡是天下的土地沒有不是屬於帝王的，凡是在天下水土上生活的人沒有不是帝王的臣民。」

君莫問遠離帝都，輕鬆的彷彿夢幻一般，一路悠閒的旅途，真是如同踏青遊玩一樣。直到——朝廷對他下達通緝令，大索天下。

君莫問悠閒的生活一去不返了。

最初，君莫問本著小心謹慎的原則，行路走小道，住宿在郊外，結果一路無事，也無追捕。當他的警惕心逐漸減弱，頻繁入城採購食材，購買寄養的時候，他看到了自己通緝令。

通緝令就張貼城門邊，一無所知的君莫問，正好撞到了槍口上，立刻遭到了城衛隊的追捕。

「明明前一天還什麼事都沒有啊！？」

君莫問又明悟了一件事：戰爭中情報的重要性。

因為情報信息的絕對壓制，君莫問無法得知追兵來路，自身行蹤卻經常洩露，被追得上天無路，下地無門，比喪家犬還要喪家犬，被狼狽更狼狽。

只能暗罵：「該死的城主制度……」

元天皇朝的體制是領主制度，更準確而言，叫做城主制度。

作為一個統治整整一個位面的偉大王朝，幅員遼闊已經無法準確形容了，中央集權受到了天時地利限制，為了更好的統治王朝，中央設立了統管一片地域軍政民事的城主制度。

百里一邑，千里一城。

人員密集的中央地區城主多一些，邊緣地帶的城主多更多。

元天王朝有多少城主，有多少城市？即使是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治理天下的太子和諸王，監管城主的官員，甚至收稅的稅務官……

這些人或是七階上的武道強人，或是驚采絕艷的天才，但是其中卻無一人能夠準確說出元天王朝統治多大面積的國土，設立的城主數量的確切數目。

在其位謀其政的大人物都不清楚，君莫問這樣的小人物自然更是不可能知道了。

反正半個月裡，他遇到近十個城主的追兵，這些城主組織的追兵，情報共享，構成了一張龐大而有效追捕網絡。

君莫問像是在一隻陷入蛛網的甲蟲，不得不奮力掙脫束縛，行進速度被嚴重牽制，半個多月才走了幾千里，甚至尚未走出帝都力量的輻射範圍。

以帝都為中心，方圓萬里之內，均是帝都強者能夠瞬息而至的攻擊範圍。

也是幸好，元天皇朝腹地承平日久，限制高端力量，否則只要一個七階武者出手，飆出一道劍氣就可以跨越千里，斬殺掉任何逃亡者。

帝都的七階強者不出，而帝都外的諸城，城主才四階實力，下面的衛隊實力絕不會超過三階。正好在君莫問的處理極限內。

於是，君莫問有驚無險的度過了最艱難的一段歲月。

……

君莫問解決兩個追兵，隨即閃入林中。不久，一隊約有二十幾人，身著統一式樣，長劍出鞘的追兵到了。

一人出列，檢查了一下地上兩人，接著朝領頭的一人報告道：「隊長，兩人均是一劍斃命，瞬間死亡，臨死前沒有出現任何掙扎，對手的劍很快，非常快。」

護城衛隊隊長沉思了一會，眼中閃過決然之色，道：「我們立即撤退。」

報告那人臉上露出悲憤之色，大聲說道：「隊長，不能撤退，我們死了這麼多兄弟，還沒有替他們報仇，不能撤退啊！」

護城衛隊隊長歎息一聲，嚴肅道：「我們已經死了好幾個好兄弟了，正因為這樣，所以我們不能全部死在這裡！」

「那人修為和身手實在太過厲害，已經有好幾隊追兵全軍覆沒了，我們不能重蹈覆轍，必須撤退。」

十城聯合追兵，一共分為十個小隊追捕君莫問，其中大半小隊在君莫問手下宣告覆滅。

護城衛隊隊長堅定無比的說道：「全部責任由我來負，現在立刻撤退，走！」

「是！」眾人一併轟然應諾。

「走，我允許你們立刻了嗎？」

君莫問的身影忽然出現，出現在追兵們過來的位置，擋住了他們撤退的道路。現在的情況，像是君莫問追捕追兵，而非追兵追捕君莫問。

衛隊長臉色一變，事已至此，只能戰力。

「殺！」他當先拔劍出鞘，眸中精芒暴閃，「刺啦」一聲，似是撕裂了空氣，綻著光輝劍芒的二階長劍揮出。

武者有階位，劍亦有階位，可入階位的長劍，已算是名劍了。

「三階修為，二階長劍。」

衛隊長的三階修為他是知曉，卻沒想到對方還有一把二階長劍，其他城市的衛隊長也就一階長劍，普通士兵則握著准大師鑄造的准階位長劍。

看來眼前的衛隊長還是個「豪富」之人。

君莫問心念一轉，閃過衛隊長的攻擊，本著柿子先拿軟的捏的想法，鋒芒畢現，先朝其隊員攻殺而去。

衛隊長愛護手下，奈何輕功實在差君莫問太遠，只能眼睜睜看著君莫問殺光了手下。

君莫問看著衛隊長，詫異道：「這麼安靜，你不是應該要大呼大叫，氣急敗壞，極想報仇才對？」

衛隊長面無表情，冷冷道：「我很想殺你，所以我會很冷靜，很冷靜的殺了你。」

君莫問輕輕一笑，說道：「很好，我有些看重你了。若非現在的我仍是一個弱者，還真想放過你這一次，等待你的未來！可惜呀，我還沒有資格，像帝都大人物放我一馬一樣放過你。」

真正的強者沒有對手，所以他們常常有意無意的放過一些弱者，當做「培養」。

錚——

劍鋒顫動的輕吟，兩人幾乎同時出劍。

同階修為，君莫問劍有三階，雖然勝過一階，卻只有優勢，不是勝勢。

高手對決，往往注意對手的眼神，判斷對手的攻擊意圖。

君莫問看向衛隊長的眼睛，目光交接的剎那，眸光突現鋒芒，彷彿鋒利長劍的鋒芒。衛隊長只覺腦袋一震，精神恍惚，隨即覺得胸膛上似乎被人刺了一劍，一陣疼痛，全身無力的倒下。

等他以為那只是幻覺的時候，睜開眼睛，自己的胸膛前寒光閃閃，真的有一柄劍。

「那是……」

「劍意為劍。」君莫問淡淡說道。

三階劍意足可以心傳心，意念傷人，但是普通的武者卻是沒有機會學習這種堪稱秘技的武學。

衛隊長含笑而逝。

「十個衛隊，全部消滅了。」

君莫問臉上浮現一絲惆悵，轉瞬消失，淡漠的神色彷彿青山秀水一樣，平淡中有著一抹動人心魄的魅力——強者的氣質。

他之所以覆滅窮追不捨的覆滅所有追兵，因為他要錘煉武學，殺意，和戰志。

武學是征伐之道，不殺人，武學難有進境。

「數千人的軍團在損失三成兵員就會崩潰，變成可以讓十個人押著一百人，屠殺時不會反抗的潰兵。而一支不超過三十人的小隊，便是只剩最後一人，依然不缺少反抗的勇氣。」

「誰說人多壯人膽，雖千萬人吾往矣才是大勇者。」

君莫問搖了搖頭，眼神詫異，困惑，不知哪裡來的閒情逸致，竟有心情說這些毫不相關的話。

他回頭望了望帝都方向，城主衛隊的圍捕失敗了，之後大概要應付來自帝都大內的禁軍追捕了。

第十三章 太上老人

三天後，依然是這個地方，依然是一隊人馬圍在一起看屍體，看曾經在看屍體的人。

秦統領微笑看著那具被君莫問劍意震懾而秒殺的衛隊長，眼眸中閃現一抹感興趣的神采，頗有興致的說道：「三階修為，劍意質化，這樣的實力可以放到軍隊做校尉了。」

秦明笑意漸濃：「君陽，你把兒子隱藏的夠深啦。」

腳步聲漸近，過來一個副將，說道：「秦將軍，情報確定無疑，京畿範圍的十大城市聯合追兵部隊失敗了，全軍覆沒。」

秦明將軍道：「沒有一個活口？」

副將回答：「沒有一個活口。」

秦將軍微微一笑，說道：「這裡面有點意思了。」

秦明副統領升職為秦明將軍了。

羲王一脈落馬，空出了不少位置，作為急先鋒的秦明，理所當然獲得了一個將軍銜。比起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副統領，統領大軍的將軍毫無疑問是要職。

但是，他做副統領時的職務是追捕要犯，當了將軍的主要職責還是追捕要犯。

對君莫問追捕只是順帶，真正目的依然是捉拿君陽。

君陽已經死了，在南宮家的上品神器，九階神劍化為齏粉。九階神劍的神威何其浩瀚，震撼帝都，瞬間吸引了所有強者的目光，也讓他們見識了九階神劍的一絲神威。

南宮家崛起了。

帝都的七階強者紛紛發出如此感歎。

南宮玄殺了君陽，他沒說吐露這件事。所有強者都知道南宮玄殺了君陽，但人家不領這個功勞，大家自然領會，閉口不言。

於是，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仍然活著。

秦明雖然升為一軍之首，終究級別不夠高層，並不知道君陽早已粉身碎骨。上次圍殺君陽失敗，他一直耿耿於懷，可以重拾舊事，最高興的人就是他了。

君陽，這次我絕不會再讓你逃了。

經過一次人劍交流，他對寒霜神劍的掌控力增加不少，可以發揮出更多七階領域的力量。

「君陽之子，武者三階，通曉劍意傷敵之法。」

秦明深深思索著。說到君陽之子，他頗有些尷尬，因為高手的自傲，他忘記了君莫問的名字，不記得了。只好稱謂「君陽之子」。

「如果他是自己突破的先天桎梏，那是天才，可如果是有人在背後幫助幫助，就要面對一位至少七階上的武道強者。」

君莫問的先天經脈堵塞，有兩種方法可以疏通經絡，洗精伐髓：

第一種方法是由內而外，自身凝煉出電費劍意，以意御氣，貫通經脈。君莫問就是用這種方式自行疏通堵塞經脈。

第二種方法是由外而內，七階強者的巔峰修為，為一個經脈淤堵的人洗精伐髓，實在太容易了。

六階修為雖也可強行貫通他人經脈，但無法如同七階強者游刃有餘，剛柔並濟，最後結果不是治殘，就是治死。

君陽當初就有意突破七階，親自為君莫問貫通經脈。可惜終其一生，臨七階之門而無法如。

「前者還不要緊，若是後者，這次任務就難辦了。」秦明微微歎息，想到了君陽那天用出的七階劍意，擁有這般底力的君陽，他的背景必然不會如他履歷所記載的。

君莫問若是自行通脈，可為天才，但未成長起來的天才不可怕，這個時候的天才其實與蠢才並無差別。

對秦將軍來說，殺一個不能習武的廢材君莫問不算什麼，同樣，殺一個三階修為的天才君莫問，亦不是大不了的事情。

在秦將軍為君陽父子的背景靠山殫精竭慮的思考策略的時候，君莫問已經進入西北地區的廣袤森林，快將到達計劃中的目的地。

疏密無序的樹林邊緣，君莫問的步伐似緩實急，迅速穿越整片森林。解決了追兵，且在山地路線，前路再無阻礙，他的行進速度直線上升。

轉過一根枝繁葉茂的大樹，傷口忽然掉下了一隻鞋，君莫問提前感知，但身體慣性使他無法躲閃，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只鞋子掉到腦袋上。

「誰這麼沒有公德心，隨手亂扔垃圾啊？」君莫問真心期望可以這樣大喊一聲，雖然這個世界好像還沒有公德心的說法。

不知道為什麼，在君莫問心中，最初一世的記憶明明最模糊，但留下的記憶和影響卻又是最深刻，最清晰。

老舊的布鞋掉頭上，有一絲微微痛楚，在相互作用力後，自君莫問眼前落下，伸手一抓——

君莫問直想狠拍自家腦門一記，自家怎麼就順手接住了這只鞋子。就算是要拍自家腦門，也不能拿這個鞋子拍。

「小友，可否把老人家我的鞋子還來。」

蒼老的聲音裡充滿了滄桑感，不是那種看透人生百年，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有請滄桑，而是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經歷人世滄海桑田變化後的無情感歎。

正所謂老而不死是為賊，活得越老越變態。

是以君莫問感到話中的滄桑，心裡不由得一寒，將要爆出的粗口也嚥了回去。

這個老頭，很危險。

在心裡做出了判斷，君莫問展露笑臉，強忍著噁心感，抬頭看向老者，同時舉手遞出布鞋。

那老者童顏鶴髮，鬚髮皆白，笑容和藹可親，宛如一個愛護後進的武林前輩。只不過，這個老頭抱住樹幹，腳踩樹枝，伸手掏鳥窩的行徑，揭露了其老頑童的惡劣本質。

老頭大概還有一些羞恥心，注意到君莫問的目光，立馬收回了作惡之手，作出前輩高人狀。前輩高人點頭，張口欲言，似是要誇讚一番尊老的君莫問少年。

「不知道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的演技很差！」

君莫問的笑容僵硬了。

「老人家行走天下，閱人無數，不懂演技的青年俊傑見過許多，但不懂偏裝懂的，你卻是第一個。」

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老人家則是完全不顧社交禮儀，直接朝著對方傷口上撒鹽。

君莫問初出茅廬，就是天下第一流的高手，之後更是一直站在武道巔峰層次一流的人物，從來霸道行事，武力迫服人心。用言語降服人心，他絲毫沒有經驗。

說到底，他就是一個粗人，最多會一些花言巧語。

演技這種高難度技巧，真心不擅長啊！

平白無故被人劈頭蓋臉一頓，君莫問很生氣，暗道：我是沒有表演才能，你個老頭不也不懂說話婉轉的言語藝術，我們是半斤八兩。

「咦，是呢。你不會表演，我不會言說，我們的確是半斤八兩。」

君莫問又驚又懼，這老頭能看透人心。

「看透人心？人心最難測，便是看透了天道的至尊，亦看不透人心的。」說著看不透人心，便便做著看透人心的行為。

老人家哈哈一笑，說道：「小伙子，不必擔心，我絕對看不透人心，也不知道你心中的秘密……」

君莫問苦笑不得，你信嗎，反正我是不信。君莫問鎖住心緒，封閉心靈，高絕的精神修為，可以封禁一切讀心技法。

再看樹上老人面無異色，似乎確實沒有看透人心之術。不過老變態的神色表情，可以作為證據參考嗎？

「老人家我只是活的久了一點，見的人多了一點，察言觀色的本領大了一點。」

察言觀色，那你為什麼不去當奸臣！

君莫問不相信，一點都不相信。面對一個可以看透人所思所想的對手，天道境的君莫問可以應付，三階修為的君莫問卻是只有防禦之力。

完全不清楚對方底細，君莫問唯一可做——握住靈動的心念，默然不語。

第十四章 心靈迷霧

疏林間清風習習，不時捲起幾片清脆落葉。

君莫問深深呼吸兩下，平復了心緒，心定神清。君莫問心中一動，有了應對之策，隨即皮笑肉不笑的問道：「老人家，您如何稱呼？」

秀不出實力派演技，俺還有本色出演。

「笑的真難看啊！」這老頭搖頭晃腦一陣，感歎出一句客觀評價。

君莫問不置可否，含笑以對。

許是見言辭無用，老頭這才續道：「我老人家活的時間長了，許多事情都記不得了，自己的名字卻是忘掉了，認識的老傢伙們都稱老夫叫太上老人。」

太上：太，大也；上，高也。太上即為至高無上之義。

至高無上的存在！~

君莫問不由得暗暗腹誹：忒大的口氣！

不可否認，太上老人是當世至強者。但武道無極，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號太上——至高無上，終就有點自大了。

不過從另外一個角度而言，這太上老人既然自號太上，必然身懷驚人藝業，冠絕天地。

君莫問如是想：這老頭口氣如此大，自號太上，並且沒有被讓打殺，實力定然十分驚人……甚至可能超過自己兩世所見。

在君莫問訝然於太上老人的名號，浮想聯翩時，太上老頭又說話了。

「小子，幫我老人家穿鞋。」輕輕淡淡的語氣，蘊含著一股不可置疑的口吻。

「靠，你以為是黃石公，我就是張良嗎！？」君莫問腹誹，雖然心裡這樣說，可是人在屋簷下，卻是不得不低頭。

太上老人武功有多高，君莫問不清楚，看不出來，正因為不清楚，看不出來，所以才恐怖。太上老人像是博大浩瀚的海洋，又似是深邃無盡的星空，深不見底，深不可測啊！

老人家坐在枝杈上，伸出腳丫子。

君莫問沒有猶豫，如同一股禮敬老人的有為青年，服侍孤寡老人家穿靴。

「咦——」他注意到，太上老人的腳如璞玉一般，隱隱泛著光輝，蘊含著恐怖的力量，宛如天上星辰精華。

但不知為何，君莫問面對名符其實的玉足，心中偏偏感覺那是石頭，冰冷的石頭。腳是石頭，那這個人是什麼，鐵石心腸的石頭人！

君莫問迷茫的時候，太上老人縱身一躍，從枝頭跳下。老者身輕如燕，仿若一片飄零天空的樹葉，緩緩，輕巧落地。

這個時候，君莫問終於正面看清了太上老人的面孔，看到了一雙滄桑眼眸，眸子中似有滄海桑田，人道變化，天命無常……

那是一雙彷彿天神憐憫眾生的眼眸。充滿對眾生熱愛的眼眸深處，只有漠然無情！

「天道無情！」

似乎被眸光所懾，君莫問連忙低頭，心中卻禁不住浮現四個字。

至誠之道，可以前知，是人類至高境界的靈覺。不同於感知殺意殺念，至誠之道，可以前知是一中預知未來的第七感知能力。

而且，預知危險只是靈覺境界的基礎……

未來有無限變化，看清楚這無數變化，自然可以無往不利，登峰造極。

當太上老人站在面前，君莫問目光一閃，他感覺到了。太上老人的修為很恐怖，確定無疑地在從前的君莫問之上——

天道之上，大道境界！

君莫問莫名突然湧現出一股複雜情緒。

羞恥憤怒，好像不是；淡漠無視，似乎也不是……

似乎是猴子對星空的思索，魚兒躍出水面的感受……

天道之上為大道，大道是什麼？

大道無法言傳，不能意會。大道存於天地，其實只在每一個人心中。大道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大同真理，而是屬於每一個人心中的自我真理。

君莫問若有所悟，目光聚焦到太上老人身上，目不轉睛地觀摩對方身上的大道痕跡。

大道孤途，每個人的大道獨屬個人，甚至不能雷同。不過觀摩大道痕跡，對武者而言，毫無疑問有極大的益處，不可錯過。

太上老人眼中精芒一閃，宛如千年不變的汪洋般平淡的面色，浮現一縷震驚，驚訝道：「天生慧心！居然有天生慧心。」

太上略一沉思，旋即哈哈大笑：「有趣！有趣！」

深邃的眼眸光芒閃現，迸射出三道精光，似是三柄橫行宇宙的無匹神劍，散發著毀天滅地的駭人威勢。

眸光可以閃爍，但是眸光可以射出嗎？

太上老翁眸光如劍，三道目光恍若三把閃耀無量神威的神劍，射入君莫問眼眸中。

君莫問因為正望著太上老人，一時間竟是避無可避，三道目光徑直射入眼球，填滿瞳孔。

君莫問無抵禦之力，不甘叫道：「以心傳心之法？」

這叫什麼事呢？

終日打鳥,今天卻被鳥反啄一眼終日打鳥……被放鴿子了！

從來只有他君莫問施展「以心傳心」的精彩妙法，克敵制勝，今日卻被人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自己也品嚐了一翻以心傳心的味道。

君莫問只來及留下一句，三道劍意已然洞穿虛空，進入眼眸深處。君莫問心神一恍惚，宛如靈魂出竅一般，飛昇天空，飄然而入仙家福地，不知所來，不知所往。

不似君莫問的「以心傳心」，強橫霸道，出手傷人，太上老人的「以心傳心」，劍意雖然強橫，攻勢卻輕柔如弱水，綿綿無盡，盡顯其高絕入道的掌控力。

當君莫問心神回歸，靈魂歸殼，一眨眼，什麼看不見，再一眨眼，立即明悟自己到了一個新地方，一個霧氣瀰漫、看不清景物的奇異地點。

「武者四階，劍意化域？」

很快，君莫問發覺自己被困住了，心靈被投入一個劍意空間，無法出去。

他思考起來：似乎是劍意四階的手段，劍意如網，網住一個領域。但是，四階的力量有這樣大嗎，竟然可以形成一個領域空間。

「不，不對，這絕對不是劍意空間！」

君莫問自身就是臻至三階巔峰，劍意無雙的高手，極為接近四階武學，甚至四階武者雖然可任一城之主，但修為說什麼也不可能到達劍意化階的地步，即便是七階強者，也不會有如斯武道神通。

霧氣靄靄，雲氣濛濛……心靈迷霧。

君莫問一眼望去，周圍只有濃霧籠罩，驀然一震，歎出一口氣。沉吟自語：「這是……心靈迷霧？！」

心靈迷霧，君莫問也只是聽說過，第一次親眼目睹。

傳說，武者突破七階境界，就是要穿過自身心靈迷霧形成的心靈迷宮，明悟本心，塑造出本性劍心，本性劍意。

成功，則立成武學七階，踏入巔峰強者之列。

失敗，或心神俱滅而死，或自困心房，變成一個瘋子。前者還算是一死百了，後者卻是生不如死了。


第十五章 他是誰

溫暖的陽光透過樹林，立刻如被無上大能切碎的空間碎片，撒在君莫問的僵硬身軀上面。

此刻，君莫問如同目睹美杜莎美眸，讓美杜莎之視凝固的石化人像，一動不動。

太上老人似是一個閒不住的小老頭，拚命繞著石化般的君莫問轉來轉去，臉色顯露出後悔之色：自己怎麼就讓他悟道了，獨角戲什麼最無趣了！

唉——

歎息的太上老人毫無姿態的仰躺地上，靠在君莫問腳邊，一臉了無生趣的模樣。

一陣風刮過，樹上的搖搖欲墜的鳥窩飄然掉落，鳥窩裡沒有鳥。發覺四周還真沒有啥可以玩了，太上老翁的目光重新轉向君莫問……

老頭眼珠一轉，似乎有了好主意，伸手往君莫問身上一抹，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似乎真的捏住了什麼，像是一條線。

空無一物的手指間，太上老人卻彷彿看到了東西，喃喃自語道：「這小子好簡單的因果線呢！父母雙亡，無親戚朋友……倒是根姻緣線比較獨特……」

「話說回來，這小子叫什麼來著？」太上老人立刻吹鬍子瞪眼，極度生氣：「這小子真沒禮貌，我老人家都自報名號了，他居然藏著掖著！」

記性不好的老人家選擇性忘記了他不給君莫問說話的事實。

「君莫問，奇怪的名字？南宮天香，這名字不錯，一聽就知道是漂亮的小姑娘……」順著姻緣線，或許也可以叫月老紅線，太上老人瞬息間就對兩位少男少女的愛情故事瞭然於胸。

「有趣，真有趣！」

找到了新樂事的太上老人，猛然拽著繩子，跳將起來，身形一閃，原地消失。君莫問一個木頭人孤獨立著，寂寞無依。

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這個世界上沒有這句詩，君莫問小時候也沒有做過文學大盜，南宮天香自然也不會聽說過這首詩句。

不過，詩句沒有出現，詩句所描述的事情也許發生了。

南宮天香修為二階，君莫問修為三階，兩人有一階之差，看似短短一步。但君莫問是三階的絕世天才，南宮天香就只能算二階的普通天才，兩者的實際差距可謂差一線即為天淵之隔。

如果這樣看來，南宮天香一定失去了未婚夫行蹤，必然追不上君莫問。

但真實情況卻是，南宮天香追上君莫問。

南宮天香似乎有靈犀之心，朝著君莫問的路線前進，彷彿懷綵鳳之翼，現在已經和君莫問處於同一片樹林內。從直線差距而言，兩人不到千里，只有一個城市間距。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一江水。

一個在林東，一個在林西，日日追君不見君，同在一片林。

南宮天香欣然一笑，自語：「快到了！」

她感覺自己快追上君莫問了。什麼感覺，憑空感覺，女人的直覺。沒有證據，憑空猜測，但南宮天香堅信感覺，君莫問就在前方不遠。

心情好，腳步也變得輕快起來。南宮天香蓮步輕移，飄渺如雲，突然，她感覺自己被一條無形的繩索拉扯，四周的景物如紙張上面的圖畫一般，變得呆板，生澀。

如同穿越空間一樣的感覺——

南宮天香宛若從高空墜落，腳踏實地，飄搖的心落了下來。隨即，一股頭暈嘔吐感覺湧上心頭，像是做了一輛極不穩當的破馬車，奔行數百里，然後下來車的感覺。

南宮小姐扶著手邊一根樹，喘息良久，這次擺脫了那股不好的感覺。

「這樣的身體可不好，太嬌弱了，以後如果懷孕的話，不得要吐出血來。」說著絕對可謂無禮的的言語的人，正是老而不死的太上老頭。

南宮天香抬起螓首，打量眼前老者，老人家鬚髮皆白，卻神光熠熠，並不顯得蒼老，像是一個潛修道家仙山的有道真人。

不過——

南宮小姐雖然不太明白那句話的意思，女人的直覺告訴她，絕對不是好話。一個說了絕對不是好話的老頭，也十之八九不是好人。

於是，南宮小姐的臉色倏然冷若冰霜，千金小姐對方無聊人士的經典表情。冷然道：「你是何人？」

太上老人呵呵一笑，渾然不介意南宮小姐的冷言冷語。千萬不要相信某些無聊人士的論斷：人成年後不會再成長，至少人的臉皮依然在生長著，越老臉皮越後。

比如，某一個叫太上的老頭子。

「認識我的人都叫我太上！」太上老人笑嘻嘻的說道。

南宮小姐聞言有些奇怪，認識的人叫太上，那不認識的人呢。

「小朋友可是南宮天香，特意尋找一個叫君莫問的年前男子？」

南宮小姐先是一愣，隨即詫異道：「君莫問是誰？」

太上老人胸有成竹的神色崩壞了。

君莫問是誰？

問得好，君莫問是誰！

言者無心，聞者有意。太上老人眼神瞇起，面上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心中卻是升起驚濤駭浪。

君莫問是誰？真是好問題！

太上老人咀嚼著這個問題。大道至尊的修為，道行，連續推算君莫問的來路，一直到手上牽扯君莫問的因果姻緣線斷了！

很清楚，君莫問顯示的因果脈絡很清楚，南宮天香的兩小無猜，「天地造化劍」的秘密，甚至……君莫問甦醒前世記憶，包括君莫問的一些點滴，九階巔峰至強修為。

這些，太上老人全部推算出來了。

若是君莫問知道了這件事，不知道會不會直接吐血。

穿越者往往會極力隱瞞自己的穿越事實，重生者也總是極力隱藏自己的重生問題。但面對真正與天相齊的無上強者，穿越者和重生者的作為顯然小家子氣了。

「奇怪，好奇怪！」君莫問因果脈絡清楚明確，前世至強者，輪迴轉世，可太上心中，不知為何，總感覺到詭異，中間似乎缺少了一些要緊的方面。

太上至尊級修為，無上大道境界，窺探命運的靈覺提醒，君莫問身上詭異。

並非因為君莫問的前世：

一入輪迴，前生今世。太上推算君莫問今世因果，在他看來已經夠了，前世因果不可探測——不是實力不足，而是輪迴僅一世。

前世的君莫問和今世君莫問是為兩個不同的人，兩者沒有關係。

「奇怪，真奇怪！」太上老人低吟著近乎口頭禪的呢喃。

水至清則無魚，正因君莫問的因果脈絡宛如斧鑿刀刻一般清晰明確，才顯得詭異，彷彿有人刻意為之。

太上老人轉換角度，旁敲側擊君莫問前世，他本無能力窺探君莫問前世，但君莫問覺醒前世記憶，卻讓太上有了一絲窺探的機會。若有所思道：「星空強者？獨行者？」

九階修為，六道巔峰，大帝存在。高手有高手的圈子，整個六道世界包含無垠星空，大帝級的九高手就那麼多。君莫問前世，氣息飄渺，和六道世界聯繫薄弱。

太上老人低若無聲：「星空強者，轉生六道世界……陰謀，有陰謀！」

驀然間，君莫問和六道世界的聯繫複雜起來，千絲萬縷，完全理不清了。

只讓太上老人大歎：作繭自縛！~

原來還能從君莫問的因果脈絡找到源頭，但是當他太上牽扯其中，兩大至強者因果串聯，再也無法理清頭緒了。

這還只是「作繭自縛」的第一個意外，小難題。此外，更有一個大難題。

南宮小姐看見太上老人臉色變化，忽而欣然，忽而臉色難看，最後臉色鐵青，像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感覺。

善良的小姐輕輕開口，禮貌關心道：「太上爺爺，太上爺爺，你沒事吧……」

太上老人回神，看到南宮小姐的疑問，不知如何回答。

作為天地間至高無上的武道神明，自然有不屬於天地的大氣魄，事無不可對人言，想到什麼說什麼，想做什麼做什麼，這才是強者該有的氣度和胸襟。

太上老人此刻，卻實在不知如何是好，謊言敷衍，他不屑為之，自爆其斷，他怡然不懼，只是……

老人家臉色顯得有些蒼白，許是推算因果太激烈，傷了元氣。

「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事……」太上老人苦笑道。

——

「心靈迷霧！三道劍意，直接將我攝入心靈迷霧中，不愧是大道級別的高手，強大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君莫問深切的敬服了。

君莫問完全看透徹了對方所用手段，因此生出深切佩服。越是清楚理解太上老人的手段，越是敬佩對方的高深修為。

第十六章 劍意七階

太上老人的修為只能用深不可測，浩渺無際來形容。

他若將三道劍意，設立天地人三才，立世界之柱，成劍意虛空，閉鎖空間。以其修為，形成劍意空間分屬應當，君莫問固然會十分佩服，卻也僅此而已。

太上老人並未如此行事，反而使用懷柔手段。那三道劍意只是引子，劍意相吸，誘發君莫問劍意暴走，變成心靈迷霧，使其自困己身。

強橫鎖人不可稱強，不過以力壓人；直指心靈，使人身心自困，方見武道之通天手段。

「如此通天手段，使人不得不敬服！」君莫問微微一笑，自言自語：「心靈空間……呵呵……那不就和做夢是一樣的。」

「劍來！」

君莫問清喝一聲，心靈空間自動出現一柄輝光閃耀的名劍，不是他現實中所握的三階長劍，三階長劍等級不夠，沒有劍靈，無法顯化進心靈空間。

能夠顯化心靈世界的只有兩種武器，一是神劍，且人與神劍合一，如此劍靈才能顯化心靈，二是銘刻記憶深處的心愛之劍，活在心中的劍。

而此刻，顯化於君莫問心靈的長劍就是——

「虛空造化劍！」君莫問驚愕地看著手中四尺九寸的長劍，非常困惑，「忘憂劍才是我的本命神劍，為何會出現虛空造化劍。」

與此同時，君莫問猛然發現自己忘記了忘憂劍的樣子。

「忘憂劍的形狀，輕重，長短……我為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君莫問神情驚懼，除了忘憂劍的劍名，腦海裡關於忘憂劍的所有記憶全部找不到了。

思索良久，君莫問終於認識到了心靈迷霧的可怕。

在自己的心靈世界，他並不是主宰，不能自己想像得有多強大，就能變得有多強大，甚至連依靠轉生記憶恢復無敵的前世之身都無法做到。

忘憂劍意消失了，他的心中已經沒有劍了。

心靈空間的時間長短對於現實世界毫無意義，君莫問沉思許久，不是是一日，還是幾天……

最後，君莫問驀然開悟，不是如一些聰明人鑽牛角尖出不來，也不是普通人的暫時放下，而是真正明悟了。

君莫問豁然長歎：「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

如果沒有真正的明悟，是很難說出這句話的。任誰知道自己前世是一位縱橫天地的無敵級存在後，心中會不出現優越感，不自視甚高。

等到真正明白現在的自己不再是從前的自己的時候，早已是歷經滄桑，物是人非，人情變幻。君莫問可以這麼早明悟這個事實，也是一種幸運。

「我忘憂劍意已失，而今的劍意空間，顯化究竟是何種劍意？」

一個疑惑消失，又一個疑惑再起。

劍意一階，意念初聚。

劍意二階，劍意凝聚。

劍意三階，劍意塑型。

前三階劍意是劍意昇華的初級階段，只能說是意念凝結，實質化了劍意，但殺傷力僅限於威壓，只有進入劍意四階之境，填充了劍意實質，才真正形成了可以干涉物質界面的真正劍意——

斬殺物質，斬殺神魂，斬殺空間。

劍意四階，顯化成域。

劍意五階，斬殺靈魂。

劍意六階，撕裂空間。

元天武者，練氣為用，凝聚劍意才是武道根本。君陽修為六階，也因為如此，君莫問非常清楚武者自一階突破六階的訣竅。

「自己的劍意明明是三階，何時突破四階了。」

君莫問翻轉手上的虛空造化劍，原本空洞無物的虛空造化劍，此刻有了實質。

君莫問若有所思的自語道：「《天地造化劍》的造化劍意！」

下一刻，君莫問立刻恍然大悟：「前世的記憶靈魂寂滅了，不可能突然爆發，這是哪個自大老頭太上的手段！」

太上老人雖是要以心靈迷霧試探君莫問，無奈三階劍意不足以進入心靈虛空，幸而君莫問劍意修為達到了三階頂峰，近日即將突破四階，老前輩做好事，提攜後輩。

君莫問厚積薄發，突破四階劍意，同時進入心靈迷霧。不過由於非自己突破的緣故，心意不太穩固，所以雜念紛飛。

直到他現在清理乾淨心中疑惑，純化劍意，才真正成為了一位劍意四階的武者。不過只是心意方位進入四階，內力元氣修為尚未充足。

「造化劍意，也不錯嘛！」

君莫問哈哈一笑，橫劍虛空，劈成十數道劍風，四周的朦朧霧氣一觸劍風，立即如初雪遇到暖陽一樣慢慢融化了。君莫問連續劈斬近百劍，開闢出一個頗為寬闊的空間。

心有多大，天地有多大。

君莫問雖然斬卻了不少心靈迷霧，開出了一個乾淨領域，宛如時時勤拂拭，不使惹塵埃的明鏡台，但如果不能達到勘破心中虛妄的「本來無一物」境界，終究會再沾染塵埃。

不到一會兒，被劍意驅逐的心靈迷惑緩緩籠罩過來。

「以劍意開闢道路，穿透心靈迷霧，明悟本心，立成劍意七階！」君莫問喃喃自語苦笑著，「那太上老頭困我心神，不會是讓我突破七階劍意吧？」

當今之世，六階武者足可橫行無忌，但七階領域的巔峰強者，太難突破了。一位七階武者一旦突破，直接就代表了一個千年世家誕生，將引發的的各大勢力間利益糾葛，熙熙攘攘，可想而知。

君莫問搖了搖頭，歎道：「一個七階武者代表一個千年世家誕生，而元天皇朝已經一千年沒有誕生可以千年傳承的世家了。」

當然，這不是說元天大陸千年間真的沒有七階武者誕生，而是世家橫行，千年間的平民階層再無七階武者出現，一方面固然是平民武者的底蘊不足，另一方面也說明七階突破的艱難。

君莫問的口中不斷訴說突破七階的艱難，許多年沒有人突破七階武者，但他的心靈空間忽現異象，卻說明了他的口是心非。

不遠處的迷霧忽然風起雲湧，宛若洶湧澎湃的潮水般一波接著一波，彷彿迷霧深處潛藏著一隻龐然巨獸，而它正在覺醒當中。當它覺醒的時候，整片空間將會滅亡。

不破不立，破除空間，迷霧自然不存，劍意自成。

與君莫問嘴上說的不一樣，他心裡面劍意七階充滿了挑戰和自信。

「劍意七階嗎……」

第十七章 六合劍意，太上三劍

劍意七階——

君莫問默默沉吟，他倒是知道突七階劍意的突破方法，因為他看過皇家劍士學院的教材，書籍裡面頗詳細的論述了劍意從一階至七階的修行要領和各種瓶頸，見解可謂十分獨到。

什麼？你問七階劍意以上的劍意！

也是皇家劍士學院的雄厚實力，敢於揭露七階武者和七階劍意的涵義和秘密，為出身底層的武者提供突破方向，換做其他勢力洩密，早讓大勢力集團聯手滅了。

既得利益集團和訴求利益集團的鬥爭，就如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的鬥爭，你死我活，從來不曾間停過，大概以後也不會停止。

神物自晦，不僅僅是神物本身自晦，外界其他事物也會為神物遮掩鋒芒。

便是如皇家劍士學院這般強大實力，擁有皇室做後台，也僅僅是將突破七階劍意的大概方向以教學的方式說明，不涉及真正的詳細情況和修煉方法。

千萬不要小覷那揭示方向的說明，所有偉大發明主要欠缺的就是偉大的發現而已。天下英才無數，只需一個方向，無數神功絕技立即應運而出。

據皇家劍士學院的教材說明：

所謂劍意，不是劍的意念，而是源於人心本性的心靈意念，劍為用，心為主。

前三階劍意，劍意初期，只是將心靈意念淬煉為一柄心靈之劍，精神劍意，威力不強。

後三階劍意，劍意成熟，進入到精神干涉物質的領域，精神化劍，下斬物質，中斷靈魂，上等境界甚至可以斬破虛無，撕裂空間。

而七階劍意，才是真正的完全體劍意。對於第七階劍意而言，前六階劍意都是孕育完美劍意的階段，如同女子懷胎十月，生下嬰孩。

武者經過六重境界，孕育出完全體的劍意，然後完全體劍意融匯天地法則，凝結出一柄神劍。

前六階劍意只存在體內，到了第七階劍意，已然可以出竅體外，融合天地法則，化為實質的劍意，即為神劍。

劍意長存世間，凝為神器之劍，正是一個世家千古不滅的根基。

皇家劍士學院的教材上面還舉出了一個例子，禁軍營中有一柄下品神器寒霜劍，就是一位七階巔峰強者凝結出的下品神劍。

「呼——」

君莫問在腦海中關於七階劍意的知識全都回想一遍，心裡有了一些計議，長吁一口氣。

錚——

君莫問彈劍而鳴，虛空造化劍急速揮舞，宛若幻影颶風，化作潮湧般的浪濤洶湧而出，衝散心靈迷霧，霧氣彷彿有靈，恍若蜃龍吐霧，散而又聚。

眼見劍勢無用，君莫問眉頭微皺，旋即若有所悟，神色一清，欣然自語：「天下至柔莫過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

霧，水為之，天下之至柔而莫能勝，所以要以水克水。

劍意一轉，剛柔變化，虛空造化劍意緩化成無數漣漪，層層波紋，宛若形成了一圈圈劍意領域。朦朧迷霧被掃盪開來，又劍意領域阻隔下無法瀰漫回來。

君莫問快速喘息，張開龐大的劍意領域驅散迷霧，對他的心念精神消耗極大，而且這種方法還是只能治標無法治本。

不過……掃除了眼前迷霧，有些東西倒是清晰了許多。

心靈空間無邊無際，亦無方位時空，只見六柄劍柱分在前、後、左、右、上、下六個方向，據六合位置。

君莫問收回掃視的目光，自語道：「六合造化劍意！」

天地初生是為一元，一念洪荒，一念混沌；而後清上濁沉，為二；再加三，天地人三才，接著是四象、五行、六合……

它們組成了世界空間，而世界之理就在這幾個數字裡。

「這個劍意虛空是六合，上下前後左右，形成一個循環世界。乾坤天地為一界，我在中間為人，即為天地人三才，又是一個世界。」

君莫問不斷的推演著，眉頭不由得緊縮。

「有點不對！皇家劍士學院的教材上講，六重劍意不斷凝實成長，直到變成最終完整的劍意。可是現在的情況完全不一樣，六合劍意成界，破界即可成就劍意七階。」

「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武學體系呀！」

君莫問猛一錘拳，恍然大悟：「不錯，就是兩種不同的武學路數，我怎麼早先沒想到，正所謂殊途同歸，不同的武功，六階突破七階所用方式自然也不同。」

仔細一想實屬正常，將六階劍意練至純熟，累積到接近七階層次，再破而後立，霸道無比。成則立，不成肯定元氣大傷，完全是行險的突破方式。

而皇家劍士學院的突破方法，則是厚積薄發的正道，經過六步走，鑄就深厚根基，水到渠成的順利進入七階領域。

君莫問手中的虛空造化劍轟然破碎，化作碎片……碎片散落半空，沒有落下，也未消散，而是宛如星辰般圍著君莫問環繞。

「造化，造化，不破不立！」

君莫問長身屹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圍碎片圍繞旋轉的速度越發快捷。隨即，他的身形驀然劃過白光，周圍碎片亦如星墜之勢，迸射而出。

——

樹林另一邊。

南宮天香邊走邊不時追問：「太上爺爺，我的無能表哥……我們還要多久才到？」

「無能？」太上老人驚訝的一挑眉，只當是情侶間的私下暱稱（話說有這種暱稱？），再次安撫道：「很快了，很快了，馬上就到了。」

「要不，老夫帶你撕裂虛空？」太上老頭淡然道，眼眸的目光深處透著絲絲戲謔之意。

「撕裂虛空……」

南宮小姐腳步不由一停，遲疑良久，她的體質對空間穿行過敏，經歷了一次難受經歷，不想經歷第二次了。

世上有恐高的人，有暈船的人，自然也有對空間躍遷感知敏銳的人。南宮天香天生對空間敏感，有很好的空間天賦，可謂天生的六階高手。

可也因為如此，南宮小姐如果修為不足，在空間穿行中會非常難受。

南宮小姐思忖許久，弱弱的問道：「我們真的很快找到無能表哥？」

「當然！」

南宮小姐放寬心，欣然道：「那我們趕快走吧！」

不撕裂虛空，穿行空間嗎？太上老人方起的興致，其興也勃，其亡也忽。

——

砰！砰！砰……

不斷響起的空間破碎聲，只聽聲音可知，劍意空間已經千瘡百孔，空間糜爛，行將崩潰了。

轟隆隆！

整個空間破碎了。

劍意空間同時也是心靈壁障，壁障破碎，心靈迷霧重新聚攏過來，宛如回到了天地未生前的混沌時期。

君莫問輕歎一聲，手腕一轉，六合劍意破碎後的空間碎片被他重新凝聚，化成一柄閃爍星光的神劍，鋒芒無匹。

「斬！」

君莫問輕喝，劍光橫掃諸天，縱橫寰宇，劍鋒所指，一切迷霧如初雪逢陽，或作無物。

文士以大智慧大毅力勘破心靈迷霧，武者則以大氣魄大偉力斬去心靈迷霧。

此刻，君莫問完成了七階劍意，斬破自身肉體和精神的靈肉壁障，可以自由出入心靈虛空，但是——

「紅！黃！藍！」

斬破了六合劍意的劍意虛空，事情卻依然未到結束。君莫問面前，出現了紅色，黃色，藍色，三道劍光色彩鮮艷，凌然生威。

君莫問一看即明：「太上老人投入我心靈虛空的三道劍意。」

君莫問輕歎了口氣，不解決這三道劍意，他如何可以安心離開心靈空間。

紅色劍光，高高在上，主宰生靈，恍若天意。

黃色劍光，包含萬物，統攝大千，似是寰宇。

藍色劍光，飄渺無痕，逝者如水，宛如光陰。

「天意，寰宇，光陰。」

清楚了三道劍光的劍意本質，君莫問立馬倒吸了一口冷氣，關鍵不是心靈虛空裡有沒有冰冷空氣，而是天意，寰宇，光陰三種劍意，不談威力，近意蘊就超過了天下九成九的劍意。

君莫問露出哭一般的笑容，道：「太上老頭深不可測，他的劍意更加是望而生畏。」

握了握手上的七階劍意，君莫問心想：造化劍意，意蘊甚至稍微勝過天意、寰宇和光陰三種劍意，可是以一敵三，即便它們是無根之木，仍非短暫時間可以磨滅。

除非，我的造化劍意更進一步，還本歸源。

……

「徒弟啊，你跑到哪裡去了？」

太上老人回來找不到君莫問，原地急得直打轉。君莫問既然離去，自然破解了他誘發劍意空間，造化道的領悟突破七階劍意，太上老人的以心傳心，心靈迷霧，手段不同，目的卻是一樣——

找徒弟！

武道盛世，百家爭鳴，不止徒擇師，師亦擇徒。習武之人拜一個名師很難，一位武道高人想要找一個傳承衣缽的天才弟子，更難！


第十八章 封神峰

當太上帶著南宮天香回來時，君莫問已經不見身影，一絲消失的線索沒留下，連追蹤都無從談起。

「太上爺爺，我的表哥在哪裡？」南宮小姐垂下眼簾，語氣陰沉的說道。觀她的口吻，似乎太上如果不給出一個合理解釋，她將不憚於無視修為高低，正面挑戰太上老頭兒。

「太上爺爺，我表哥在哪裡？」

思忖許久，冰雪聰明的南宮小姐三思之後，熄了動武的想法，改變策略，採取了語言攻勢。

「太上爺爺，我表哥在哪裡？」

……

打不過你，煩死你！

太上老人閱歷何其豐富，唐僧戰術完全不起作用，不過一老一小的想法卻是一樣——君莫問到哪裡去了？

因果線條密密麻麻，東一線，北一根，千頭萬緒，想要找出其中真正有用的線索，不比數清楚天上的星辰輕鬆多少。

作繭自縛的太上老人算到手抽筋，卻是越算越亂，最後只得承認失敗：「我也不知道君莫問在哪裡啦！」

————

時光如梭，準確一點說是時空如梭，通緝少年君莫問到了西北磐石城。

「磐石城城主陳長林，父親的結義兄弟……」君莫問坐在城內一家酒樓內，對著一桌酒菜，飲酒吃菜，一邊眺望城主府，沉吟思索著。

西北磐石城是君陽原定計劃後路，他與城主陳長林是可以托付生死的至交兄弟。

軍隊之中，三人一小伙，五人一大夥。君陽初入軍中，與南宮離，陳長林同在一小伙，同生共死的經歷最容易產生愛情，基情，僅僅友情什麼簡直弱爆了。

於是數次大戰過後，三人熱血洶湧，直接燒黃紙，斬雞頭，拜把子，結為兄弟，自此約同生死，是為生死之交。

可惜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君陽到帝都入職，南宮離做了將軍，而陳長林則回到西北，入主一城，成為了磐石城城主。

三兄弟相距雖遠，卻不被朝朝暮暮所阻隔，三者的深厚情誼一毫未有損減，可以為兄弟兩肋插刀。故而君陽才讓君莫問前來投奔。到時候即便事有不諧，也可以……

關乎最終退路的關鍵，君莫問琢磨一下，還是決定見一見這位世叔。吃飽喝足，君莫問丟下一顆銀錠結賬，隨即揚長而去。

君莫問腰繫三階長劍，緩步走在大道上，面上忽然一笑，心中一動：有人跟蹤。

「腳步雜亂，鬼鬼祟祟，就知道是一個剛入行當不久的新人。不過，聽他的步伐，沉穩卻又飄忽，有力卻又不定，年歲似乎大了些。」

君莫問想了一下，也不回頭，逕直尋了方向，拐入一個人跡罕至的小巷。不過是前後腳的區別，後面人也到了。

看到來人的面孔，君莫問一臉訝然，驚奇道：「老管家，是你！」原來君陽解散家僕，卻是要他們到磐石城避難。

「少爺……」老管家完整一句話還沒來及說完，眼中先哭掉下淚來，斷斷續續道：「老爺讓我在磐石成等著你，快半個月了，你終於到了……」

君莫問輕歎一口氣，一個大男人，還這麼大歲數了，居然是個哭泣包。

老管家看著君莫問從小長大，人老了更容易動感情，所以現在才會這麼激動，但君莫問卻是臉色漠然，毫無感動之色。

過來好半天，老管家心情抒發夠了，才平靜道：「對了，老爺還有交代，讓我看到少爺立即告訴少爺……」

「等一下！」君莫問止住老管家要說的話，「城中不安全，我們到別的地方再說。」

老管家張了張嘴，要說什麼，閉上嘴。城中有什麼不安全的，這個問題終究沒有問出口。老爺不在了，聽少爺的話。

封神峰是一座孤峰，比鄰磐石城而立。準確來說，磐石城依山傍水而建，所依之山就是封神山脈。封神山脈綿延千里，一峰獨立，一枝獨秀。

來到封神峰，這個地方人跡罕至，非常安全，君莫問讓老管家暢所欲言。

老管家人老嘴慢，語速緩緩道：「老爺當初算定，他可能回不來了，他老爺要我叮囑少爺，一定不要想著為他報仇。」

報仇嗎？

君莫問微微一怔，一直以來，諸城衛隊和禁軍追緝索拿，窮追不捨，他全部心神都放在了逃生上，若非老管家提到這事，他幾乎把將殺父之仇忘記腦後了。

君莫問示意道：「管家，你接著說。」

老管家看到君莫問一臉思索表情，於是停下不語。直到君莫問示意，這才繼續說道：「老爺還說，陳城主是西北侯旁支，雖讓進羲王軍中，卻不是羲王一脈。少爺如果進入陳家，帝都諸王一定會給西北侯，對少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聞言，君莫問心中輕輕笑了笑，帝都中央的諸王，個個都是七階巔峰，凝煉了本命劍意和本命神劍的強者，自是不會將一隻不到四階的螻蟻放在眼睛裡。

「老爺還有一些話很奇怪，他說西北地處元天界邊緣，交匯六道世界，若連陳城主也保不住少爺，可以通過位面隧道，逃亡其他位面。」老管家最後說道道。

君莫問輕輕頷首點頭，其實老管家只是重複了一遍君陽的叮囑，君莫問在臨行前對他說的話，事實上就是這些話。

隨即，君莫問沉吟片刻，一字一頓，斬釘截鐵道：「父親養育我成人，而今被元天皇朝所害，身為人子，我必將為他報仇——」

老管家趕緊勸道：「不可以啊！少爺，老爺可是特別叮囑交代，一定不能為他報仇……」

君莫問根本沒理老管家，逕直說出最後一句：「摧毀元天皇朝，為父親陪葬。」

此言一出，本來絮絮叨叨著的老管家，立時禁聲了。老管家張大了嘴巴似乎要說什麼，但因為太過驚訝，一時間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君莫問嘴角含著深深的笑意。

毀滅元天王朝，可以視為擊殺所有元天強者。帝都的太子諸王已然是至少七階的武者，九階武者一定也不會缺少，不多不少也有能有手指數清的數目。而建立了元天皇朝的偉大帝君，至少也是九階巔峰，不屬於前世自己的至高存在，甚至——

是和太上老人等階的大道級存在，超過前世自己的無上存在。

看起來，毀滅元天王朝似乎是一件極有意思的目標，偉業。


第十九章 磐石城主

封神山脈。

君莫問側耳一聽，神色一變，連忙拉著老管家，掩蓋住兩人氣息，躲在一座小山後面。

樹林間傳出若有若無的風聲，以及沙沙的輕聲腳步，大約有十幾人的樣子。腳步聲雖然嘈雜，但步履穩健，節奏明快，均是高手。

一人清朗聲音說道：「王大哥，著封神山脈裡面有什麼東西，我們來到元天，不去探察西北軍情要務，卻進來深山老林，找什麼特別或特殊的地方？」

「而且上頭的命令言辭含糊，究竟尋找什麼特點、特殊的地方都不表述清楚，讓我們怎麼尋找？」聽聲音這人年紀不大，性情有些急躁。

「也說清楚要找什麼東西？」

「我們尋找的不是東西。」就在這時，一個渾厚清晰的聲音響起：「我們在找一個人！」

「什麼人？」那人急切問道。

王大哥渾厚的嗓音說道：「一個在封神峰的人……」

對話的聲音忽然平靜了下來。

山丘後面的君莫問微微疑惑，隨之心中一動，連忙拉住老管家，輕輕提縱身法，斂息退後。與此同時，平地生風，那群人方向忽然刮起一陣微風。

也不能說是微風，這陣風的速度很慢，慢到連帶著一個人後退的君莫問都追不上。君莫問身上帶著一個老人，且不能引起稍大響動，使人察覺不到，速度可說很慢了，但這陣風更慢。

這陣輕風追到君莫問眼前，有一種肉眼可見的波動，意志波動。這股意志檢測著風域內的物質波動，只要是異常物質，就絕對逃不出這股意志領域的探察。

君莫問的靈覺先一步預感了這股領域，提前避開。

「武者四階，劍意化域！」君莫問在心中低聲對自己說道。

四階武者的劍意達到精神干涉物質的程度，可以在劍意意志內扯動空氣，物質甚至空間法則，創造出一個武道領域，劍意空間。這個空間內，我為主宰。

在元天皇朝，四階武者可以任職一城之主，做一方霸主了。

眼前的領域驀地一收，捲縮回去。然後，君莫問再聽不到任何響動，似乎前面根本沒有人。

「好了，我布下領域，搜索了一下，附近不可能有人藏身。現在說話安全了……」

君莫問隱約間似乎聽到了什麼，凝心聚神，又彷彿什麼都沒有。

「武者領域籠罩空間，可以掌控一定範圍內一切物質，聲波甚至影像都包括在內，我應該什麼都聽不到的。」君莫問搖了搖頭，認為方才是錯覺。

其實，君莫問應該可以聽到的。有跡可循是下乘，無跡可尋方為上乘。無意為之時，他聽到了，但當他刻意傾聽，卻聽不到了。

「少爺，有什麼事嗎？」旁邊老管家一臉疑惑，不由得開口問道。

「哦！」君莫問回頭答應了一下，轉身道：「沒事了，我們走吧。」

劍意領域雖然強大，卻也不是沒有缺陷。四階武者的意志強度終究有限，籠罩了一定範圍空間的上帝視角，對於範圍外的感知自然不可避免的減弱了。

平常狀況下，君莫問和老管家的離開動靜動瞞不過四階高手的感知，但現在卻可以瀟灑走出封神山脈，而且神不知鬼不覺。

————

磐石城。

君莫問進入城中，直接在老管家的領路下來到城主府。西北邊陲，少有世家大族，磐石城內最大的府邸就是城主府。

進入城主府，見到陳長林，君莫問躬身拜道：「小侄君莫問，拜見陳世叔。」

「君莫問？」陳城主輕皺眉頭，他與君陽很少見面，但時常傳書交流，所以對君陽父子的近況卻不陌生，甚至可說的上了十分解。君陽之子的名字似乎並非莫問。

下一刻，陳城主似有所悟，眉頭舒展道：「君莫問！好，莫問賢侄過來。」進入正堂，一邊走他一邊頗為感慨的說道，「我和你父親宛若兄弟，他將你托付於我，從今天起，這裡就是你的家。」

君莫問唯唯應諾，至於心中如何想，城府如他，倒是難測。

「父親，他是誰？不會是你在外面的私生子吧，不用擔心，我絕對不會告訴娘知道的。」

這時，一個和君莫問年紀相仿的少年走來。他腳步輕快，武學修為造詣不低。少年面上和煦微笑，一身錦衣華服走來，開著玩笑，性格極是開朗。

「我兒陳傑，二階武者，性子有些頑劣。」陳城主哈哈一笑，為兩個少年彼此介紹：「陳傑，這是你君陽世叔之子，君莫問大哥。你們兩個以後要好好親近。」

「你們要像是兄弟一樣，兄弟同心，其利斷金。」陳城主說到這裡，似乎觸景傷情，忽然沉默下來。

君莫問本就沉默，此時越發沉默了，目光閃爍，陳傑一眼望了，還眨了眨眼睛。

君莫問立刻沉入了江底。

磐石城一行，對君莫問而言，只是一個轉戰千里的休整地點。如果陳城主父子世態炎涼，趨炎附勢，君莫問還能安之若素，但兩父子偏偏對他一見如故，待之甚好。

三天後。

「小莫！」陳傑熱情的朝著君莫問打招呼。

「小傑——」君莫問掩住苦笑，生澀回應。

這一切都源於三天前，頑皮的陳傑忽然臉色一正，道：「你和我誰比較大一點？」

聞言，君莫問一怔，旋即明白陳傑的話中含義。陳城主雖然讓陳傑認他為兄，但陳傑似乎並不願意做小弟。

長幼有序，這是一個問題。

君莫問微一沉思，斷然答道：「我大概比你大一些！」

陳傑輕笑一聲，說道：「你又不知道我多大，如何知道你比我大？」

君莫問淡然道：「你也不知道我多大，如何知道我不必你大上一些！」

陳傑盯著君莫問，悠然道：「那我們都說出自己的年紀，比較一番，誰大誰小就清楚了。」

君莫問點頭。

陳傑道：「你先說！」

君莫問輕輕搖頭，淡淡道：「你先說！」

陳傑眼眸中閃過一縷英雄所見略同的神采，呵呵輕笑：「誰先誰後不都一樣，我們的出生年月，不會變！」

君莫問煞有介事道：「可能會變哦！」

「你不想先說，我也不想先說，這可怎麼辦呢。」陳傑苦惱的思索起來，猛一拍手，大叫道：「有辦法了，我們叫暱稱。」

「暱稱？」君莫問訝道，這個說法好奇怪。

陳傑鄙夷瞥了他一眼，道：「暱稱都不知道，那可是近百年剛剛興起的潮流。」

修武鍛體，心靈和肉身協同鍛煉，所以元天武者的壽元普通悠長，尤其是家學淵源的武學世家。

階位下高手的壽命上限無一百，進入階位，壽命立刻超過一百。

一階提升十年壽元，二階增加二十年壽元，到了三階更是增加四十年壽元。武者可以突破一階，毫無疑問也可以進晉三階，亦可以說——階位武者可以增加半倍壽元。

到了四階，突破一個武學境界的界限，破一階修為壽命可增百年……至六階問虛的境界，壽元可到五百歲以上，一千年以下。

而七階武者登峰造極，壽元破一千大關，甚至可以持續增加壽元，步入九階不死不滅的永生層次。

平民百年換一代，世家貴族卻是至少五百年才能算一代，流行在貴族間的潮流，區區百年，潮流熱度尚且到巔峰。

陳傑這一代的貴族，非常推崇「暱稱」潮流。

君莫問渾然不在意，不置可否的問道：「你說的暱稱究竟是什麼？」

陳傑一揮手，神情激動訴說：「暱稱嘛——」不過他很快意識到對牛彈琴，悲涼的對著君莫問說的：「就是小名，只有親近之人才能稱謂的小名暱稱。」

君莫問輕哼一聲，道：「何必那麼麻煩，早說暱稱是小名嘛！」

陳傑哭喪臉，指著君莫問：「你這人太鬱悶了，一點不懂什麼叫暢快，什麼是與時俱進。」

君莫問完全不理會陳傑搞怪，淡淡道：「你的暱稱是什麼？」

「叫我小傑就可以了——」敗北陳傑懶散的一擺手，「小莫！」

君莫問嗯了一聲，小傑，還真是個無法形容的暱稱小名，太切合小名寓意，契合得不像是陳傑的暱稱。

等等，話裡好像還有一個奇怪的暱稱。

「小莫……」

君莫問瞪圓眼睛：「是說我嗎？」

陳傑猛點腦袋，道：「怎麼樣，我給你起的暱稱不錯吧！小莫，果然好聽。」

君莫問呆滯了，好半天才自言自語：「小莫，我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這個暱稱……」

「微笑吧！」君莫問綻放了一縷清淺微笑。

陳傑倏然一愣，旋即哈哈笑，驚歎：「唔，我要收回前言，小莫不是鬱悶，你這人內秀！」

君莫問哼哼道：「我暫時接受你的崇拜。」

第二十章 又遇

磐石城城如其名，一堆堆條石壘砌起來的城牆，簡約雄偉，城內城外除了石頭還是石頭，別無他物。磐石城四周唯一稱得上風景秀麗的地方，也就只有封神山脈是山清水秀。

相傳，封神山脈曾有一位神明隕落，鎮封在此地，是一塊神明隕落之地。神明精華四散，澤被天下，於是荒莽大地出現一座寶山。

山林間，黃鸝脆鳴宛如一曲雅樂，清澈的溪水緩緩流淌，輕快低吟，令人心曠神怡。

陳傑蹲到溪水邊，捧起一捧水嘗了嘗，叫道：「哈，好清爽！」彷彿回應他的誇讚，溪水裡躍出一條青綠色大魚，凌空甩尾，濺起幾朵清涼的水花。

看到那躍出溪水的魚兒，君莫問神情驀地一怔：天地如一泓溪水，生靈是水中的魚兒，而溪水的流動不正是命運的流勢！

水裡的魚不管是反抗或順從，或順或逆，命運軌跡飛結果和盡頭已然注定，不可能被大魚小魚所改變。

大魚力強，擺脫水勢躍出水面，有機會看到前路，提前籌劃應對，甚至其中佼佼者還能魚躍龍門，化作翱翔天際的飛鳥，怡然自得的坐觀大千眾生命運；而溪水中的小小蝦米，無力反抗命運洪流，只能隨波逐流。

君莫問想到了他自己，不就是一隻任由命運擺弄的小蝦米，隨波逐流，又想到太上老頭子，那個老頭應該是躍出水面的大魚，甚至是翱翔天際雲間的墨羽蒼鷹。

或許太上老頭那古怪性情的來源，正是他們這種至強者躍出了水面，漠視世間規則，所以顯得不同流俗吧。

君莫問眸光悠遠，暗下決心：「總有一日，我會成為大魚，越過龍門，化作真龍遨遊太虛，坐觀大千世界命運變化。」

「小莫，你也來嘗一嘗，很不錯的。」陳傑捧著一捧水，興奮地跑了過來。

君莫問回過神，轉頭一看，面上立刻一黑，心中豪情瞬間不見了蹤影。他輕微而沉穩的搖頭，堅定拒絕。

陳傑雙手箍成一碗狀，捧著一捧水，但手掌的碗裡面不僅有一汪水，還不小心沾上的一點溪邊濕泥。

幾點黑泥飄揚在清澈的水裡，甚至分明，宛如幾隻可愛小蝌蚪。小蝌蚪稱得上可愛，像是小蝌蚪的東西就不一定可愛了。

見君莫問意志甚堅，不可更改，陳傑失望歎息，隨手把溪水撒到地上。

不過頃刻，他似是想到了什麼，神色轉為欣然狀態，笑著問道：「嘛，小莫。陳家子弟鎮守西陲，未奉詔令不得回帝，我從來沒去過帝都，那個地方是什麼樣子，好玩麼？」

「帝都？」君莫問一愣，好生回憶一番，然後深有感慨的說道：「帝都啊，那個地方很無聊的。」

實際上，君莫問一直宅在府邸裡，雖然在帝都生活了十幾年，卻是對帝都風物不甚瞭解。京華風景名勝不少，他卻只是聽聞，不曾一觀。

此時此刻，陳傑問起京華名勝，君莫問無言以對之餘，心裡面竟是頗有一種「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的感慨。

陳傑無語地吶了吶嘴。

——

林中小溪蜿蜒曲折，君莫問和陳傑沿著溪流而行，剛巧不巧地碰到了一群身著獵戶行裝，貌似進山打獵的青壯漢子。

道左相逢，不期而遇，說的就是現在的情況。

這群獵戶身形壯實，人人持劍彎弓，均是好漢。在樹林間遇到兩個陌生人，他們反應迅速，拔劍出鞘，彎弓搭箭，個個有條不紊

——如同一隻訓練有素的兵馬小隊，不，不僅如此，他們行動間的快速動作，已然勝過了訓練有素的軍隊，至少勝過了磐石城的兵馬。

陳傑的瞳孔不由一縮，默默推算：磐石城的軍隊如果對上眼前這只獵戶小隊，只論士兵單體素質，恐怕要三個打一個才能勝出，而若是軍陣對決，一定要十倍之眾才可全數殲滅，而且必然損失慘重。

哪裡來的這般強軍？陳傑心中思索，暗暗戒備。

君莫問冷眼旁觀，似是看猴戲一般，悠然欣賞著獵戶們拔劍彎弓，擺出迎敵的陣勢。心中卻是一笑，暗歎有緣。

這幫獵戶正是三天前他在林中巧遇，偷聽談論的那群人，言談中這群人在封神山脈裡似乎尋找著什麼，不曾想三日後的今天，居然又遇上了。看他們神色和樣子，他們尋找的東西還沒有找到。

一位獵戶走過來，長笑一聲，拱手笑道：「在下王伍，是附近山裡的獵戶，帶著諸位兄弟在封神山脈討生活。一時不小心，衝撞了兩位公子，還請多多包涵。」

獵戶嗎，勝過精銳士兵的獵戶，看起來不像是獵戶，而像是裝扮成獵戶的精銳斥候隊。

君莫問心中冷冷一笑，表面卻是不動聲色，輕輕一笑，淡然中恰到好處地隱有一抹高傲，輕聲道：「原來是王兄，既然是誤會，不必多在意了。」拒人千里之外的自矜之色，一覽無餘。

王伍上前一步，道：「請問兩位公子貴名，來日王某代兄弟們登門謝罪。」

君莫問眼睛一瞇，微微有些奇怪。王伍身懷重任，這個時候應該趕快遠離他們才對，何以自找牽扯，遲遲不走。

旋即，君莫問有所領悟，王伍心虛了，人心一亂，失了方寸，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往往會犯下錯誤。

君莫問道：「本公子君莫問，這是我的好友……小傑。」說到陳傑的名字，他頓了一下，這群獵戶身份不明，卻是不能講出陳傑磐石城少城主的身份。

王伍擺擺手讓獵戶們放下戒備，正要開口，樹林中忽然出現異樣變化。驟風忽起，呼嘯而過，清涼的風吹過之後，一陣朦朧霧氣隨之襲來，頃刻間籠罩整片樹林，一丈之外，視野不清，眼睛看不到任何景物。

「怎麼了，發生什麼？」

「突然起霧了！」

「這個時節的樹林怎麼會起霧？」

「難道元天世界的時令現象和我們的世界不一樣……」雖然這個人很快閉口不言，但似乎已經露底了。

陽光明媚，忽然霧氣瀰漫，其中必有鬼魅作祟。剛剛放下兵器的獵戶們立刻重新執拿起長劍，勁弓，防備周圍。於此同時，獵戶們議論紛紛。

突遭變故，事情不明，自然議論不出什麼結果。精銳「獵戶」之所以高呼，只是本能的以另一種方式聯絡同伴。

大家均站在原地，關注一張範圍，防禦戒備。不過議論聲漸漸平息了，畢竟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既然沒有異變發生，也許這場森林霧氣是正常瀰漫的吧。

陳傑忽然開口說道：「我想起來了，我知道了，不必擔心，這種迷霧出現過十幾次了，很正常，不會有危險的……應該？」

他本來自信滿滿的說著，到了最後驀地陡然一轉，竟然自己先不確定了。

陳傑「嗯嗯」了兩聲，斷然道：「應該不會有危險，畢竟已經出現過十幾次了。」

「不對！」他話音未落，君莫問立即反駁，凝重道：「這霧氣，有詭異，很危險！」

王伍就在君莫問旁邊，聞言大聲叫道：「大家小心，原地呆著，不要亂走，最好和旁邊的兄弟手拉手，聚集在一起。」

王伍傳令，君莫問聽在耳中，剛開始暗暗點頭，聽到最好，他臉色猛然一變，大喝阻止道：「不要動！讓他們原地站著，一動都不要動……」

不過他的話說的有點晚了——

第二十一章 神之迷霧

秦明統領禁軍，行進速度理所當然慢於輕裝簡從的君莫問，不過就是前後腳的差別，如今亦進入了磐石城。

陳城主瞥了眼軍容肅整的禁軍，不屑一顧，打仗不是考依仗，拉出來練練才知道是騾子是馬？

「秦將軍不在帝都享福，為何到了磐石城這荒蠻之地？」

秦明笑了笑，道：「陳城主和君陽是生死之交，不知秦某為何到此嗎？陳兄，收留朝廷要犯，可不是小事。」

陳長林冷冷道：「西北領之事自由西北侯總理，秦將軍若是無事，還是早些離開。」說罷轉身而去，進府前頓了下，丟下一句話：

「提醒秦統領一句，一柄下品神劍，在西北這片地面，還是莫要橫行了。」

西北侯一脈經營西北地面數千年，根深蒂固，歷朝厲代人才輩出，七階高手不少，下品神劍也有幾柄，甚至有下品以上的神劍，實力雄厚，淵深莫測。

西北侯一脈可能不足以保君陽，但保一個無關緊要的君莫問，卻是足夠了。

陳城主回府後，一個下人跑過來：「不好了，老爺，不好了。封神峰起了神之迷霧！」

「沒事！」陳長林一揮手，不在意的說道：「神之迷霧不是很多次了，不必理會。」

下人慌張道：「可是……少爺和君莫問少爺剛才去封神峰踏青了。」

陳長林臉色陰沉了下來，封神峰的神之迷霧一般來說不會有危險，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除了問題怎麼辦？

他略一沉思，叫來一個僕從，吩咐道：「傳令衛隊聚集，隨時待命，立即出發。」

——

於此同時，封神峰外，已然有三方勢力進入封神峰。

三個方向來了三批人，或兩人一組，或一人一組，雖然形單影隻，卻絕對可以以「批」來計量，只因其中任何一方都是足可縱橫天下的高手。

——

迷霧瀰漫，如墜黑暗。

君莫問話音落下，眾人已然循著聲音朝同伴走去。君莫問不是王伍，更不是他的上級，威懾力嚴重不足，眾人遲疑間已經走動起來——

腳步聲漸行漸遠，緩緩消失了。無聲無息。

王伍面色大變，大聲呼喊起來，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出聲回應。在外圍的眾獵戶片刻間消失無蹤，霧中似乎有一隻怪獸，瞬間吞噬了全部獵戶。

他們遇害了。

王伍神色焦急，就要一步踏出，尋找自己的兄弟屬下。

君莫問提醒道：「你先冷靜下來，最好不要離開我的視線，否則我們可能再也不會遇到了。」

王伍回過頭，沉聲道：「你是什麼意思？」

君莫問微微一歎，輕輕說道：「光陰如光，寰宇似步。目光所見也許是歲月所在，步履所至可能會瞬息千里，咫尺天涯，一瞬萬年。」

王伍若有所悟，頓了頓，迷惑道：「我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麼意思，可以說的清楚明白一點嗎？」

君莫問掂量了下手中三階長劍，劍在手，一切不足為懼。會心一笑，面上笑了笑道：「說簡單一點，這迷霧扭曲了時間和空間。」

「打個比方來說，如果你離開我的視線，霧氣相隔，我在上一刻，你也許已經進入了下一刻；在迷霧中，你隨意走出一步，可能縮地成寸，走出很遠。」君莫問說著，眼眸中也不禁透出一縷驚駭之色。

「所以，你的獵戶屬下一動，立即就到了遠離我們很遠的地點，自然聽不到你的叫聲了。因此，你還不必擔心，他們絕對沒死。」

君莫問輕輕一笑，轉身看向陳傑，問道：「是吧，小傑？」

陳傑正思考君莫問的推測，聞言不由得一愣，君莫問又問了一遍，回答道：「嗯，的確如此。神之迷霧出現過許多次，一般不會出現死傷，磐石城也沒有這方面的死傷記錄。」

王伍問道：「神之迷霧？」

陳傑笑了笑，反問：「我們現在在哪裡，這片山脈的名字是什麼？」

王伍身軀一震，驚容畢露：「封神峰！難道說，封神山峰下真的鎮封著一位神靈嗎？」

陳傑哈哈一笑，話題一轉，正容說道：「神之迷霧，每隔一甲子，六十年出現一次的封神山脈迷霧。這場迷霧一般持續六個時辰，一天或一夜，第二天迷霧消散，封神峰範圍內一切如常。」

「神之迷霧唯一一個問題是，這場霧出現的確切時間不定，如果不幸被迷霧所困，最好的辦法是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等過六個時辰……」

君莫問突然嗤笑一聲，譏誚說道：「山脈下鎮封即便不是神靈，也必然是一位如神一般不死不滅的存在，武道至強者！」

「九階武者？」這是陳傑的驚呼。

「九級強者！」這是王伍的話語。

九階武者，血肉衍生，不死不滅，便是同為九階的至強者也無法殺死，只能通過不斷的鎮壓封印，消磨元氣，封禁起來。修為至此，已然可以稱神，縱橫無敵，稱雄一方世界。

封神峰既名封神，若是不虛，山脈下必定封印著一位神級武者。神之迷霧若是這位神級武者引發，六十年一次，有過過十數次迷霧，粗略算起來他應該被封印了千餘年了。

不愧是神級武者，一千餘年封印，意志依然不滅，籠罩整片山脈。

「王伍，你現在該是時候說出自己的身份了吧！」君莫問目光如電，深沉的盯著王伍。

王伍神色一怔，驚訝道：「身份，我一個平凡獵戶，能有什麼身份！」

「一個普通獵戶能有四階修為，一群獵戶均是二階修為以上的修為，手中持握階位級的兵器，如果獵戶職業這麼有前途，我也有興趣朝獵戶職業發展了。」君莫問諷刺一下，「這般強橫的勢力足可開創一城，統治一方。」

「不錯，如果獵戶可以做一城之主，我也要當獵戶。」陳傑不甘寂寞，哈哈笑道。

君莫問瞪了他一眼，似是說，你不用當獵戶，也可以做城主。而後面向王伍，饒有興趣的說道：「三天前，我興之所至，在樹林裡散步，聽到一群人說話，據他們所說，似乎奉命尋找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

「你說，他們要尋找的會不會就是封印在山脈下的神級武者？」君莫問語出驚人道。

王伍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隨即無奈一笑，歎息道：「閣下既然都知道了，何必再問！」

君莫問深深一歎，輕聲道：「因為我還想知道，你們是誰，從哪裡來，到那裡去？」

王伍不知君莫問的問題其實包含深邃意義，只當對方追問自己的來歷，遲疑間躊躇不已。

君莫問輕輕一笑，續道：「作為交換，我也介紹一下自己的身份。本人現在是元天皇朝的通緝要犯，幫送朝廷雖然得不到神兵利器，丹藥爵位，但幾萬兩黃金還是有的。」

說到這，君莫問心裡暗暗腹誹：元天朝廷真有錢，通緝一個如他這樣的小人物竟是拿出了萬兩黃金，黃金多的慌可以當暗器砸人嘛，幹嘛非要拿來懸賞通緝？

王伍眼前一亮，他不認為君莫問是虛言誆騙，卻是不知君莫問為人有些彆扭，如果覺得有必要甚至會損人不利己的吃虧騙人，不過君莫問倒真欺騙他。

於是說道：「在下的身份很是簡單，大名王伍，悠天界，鳳凰軍，前軍斥候營校尉罷了。」

陳傑好奇的詢問：「悠天界，外域世界？！」

——

樹林迷霧的另一邊，南宮天香哼道：「什麼都看不到，這迷霧實在煩人啦！」

「煩人，這個好辦。」太上老人一笑，輕輕一揮手，可以消弭任何外力，不會被風力驅散的迷霧居然搖曳著散開了一大片空白空間。

南宮小姐開心的拍拍手，嘻嘻笑道：「現在看來，拜你這老頭為師還挺不錯嘛！」

第二十二章 傾國傾城與傾世

陳傑不斷追問異域奇聞和悠天界，王伍左右推脫不過、不由得不厭其煩起來。就在這個時候，君莫問目光一凝，望著迷霧深處。

一丈之外迷霧朦朧，堪稱不可視之界，君莫問目光炯炯有神，真切地似是看到了些什麼。

驀地，他發出一聲悠長歎息，頓聲道：「失算了……我失算了！」

「什麼失算了？」

陳傑聞言一怔，一臉疑惑地看向君莫問，卻是等待他的解釋，一旁的王伍亦露出同樣神情，眼睛中滿是迷惑之色。

君莫問的目光彷彿洞穿了神之迷霧，注視著什麼，搖頭苦笑：「我原本以為，我們只要一動不動，呆在可視之界範圍以內，完全可以一直等到迷霧消散為止，卻沒想到迷霧也是能移動的……」

他話還沒有說完，話音未落，一陣凶暴的狂風已經席捲山林，掃遍天地，神之迷霧沒被這陣風吹散，但這陣突如其來的狂風也不是毫無作用。

霧氣猛然狂暴起來，宛如睡夢中驚醒的巨獸一般，傲嘯山林。神之迷霧洶湧起伏，衝了過來，瞬間淹沒了可視界面。

眼前一片迷濛，所有人的視界均陷入白茫茫一片。

不過剎那光景，霧氣沉澱，視界恢復。但是君莫問的感覺中已經失去了陳傑和王伍的氣息，甚至連一點聲響都未發出，兩人就不見了，此刻萬籟俱靜。

——

狂風平息，霧靄沉沉，君莫問眼中一丈方圓的可視視界再度恢復，另外兩人身影已經消失了。三人約定一動不動，靜待風暴停息，但當霧氣沉寂之後，依然只得到了令人失望的結果。

神之迷霧只是干涉人的時空感，使人時間感發出變化，感覺中走了一秒，實際上可能已經走了一分鐘，感知中走了好幾大步，實際可能一步沒有跨出。

不過神之迷霧無法干涉現實，也就是會所不能改變地形環境和時空法則，設置根本不存在的障礙，通俗一點也可以當做是傳說中的鬼打牆！所以了，周圍的環境其實仍然是先前狀況。

一路走來，君莫問十分熟悉四周方圓百丈內的地形環境。故而，他冷靜沉著表示待守原地，合三人之力，仗地利之便，從容應對任何異常情況。

但是，忽然出現的狂風和動盪的迷霧擾亂他的計劃——確切來說，計劃還沒開始，已經宣告夭折了。

「嘛，失算了，果然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啊！」君莫問感歎一句，隨即朝著迷霧走去。

既然是獨身一人的情況，也沒有必要繼續呆在原地了，到處走一走，反而更有機會離開迷霧的關鍵。

君莫問緩緩走在林間霧氣中，一丈足有三米多，迷霧對可視視野內的景物影響極其輕微，倒是不需要擔心一不小心撞到樹上，被其他什麼東西守株待兔。

「神之迷霧嗎？」

君莫問使用了很多手段探察所謂神之迷霧，但是目前為止，仍舊一無所得，只因他根本沒法近距離接觸和觀察神之迷霧。

這種霧氣十分奇怪，不是水汽凝結，似是輕飄飄又似沉甸甸，無法靠近無法觸摸。霧氣飄蕩，追著迷霧跑，迷霧彷彿相對作用力般直接倒退，從無碰到。

與其說人被霧氣籠罩，不如說人的氣息排斥霧氣。

「果然——」君莫問眼中精芒一閃，似有所得，「這片迷霧是意志領域，一個殘破的意志領域，準確說是削弱版的意志領域。意志干涉現實，形成霧氣現象，神明級或者是九階武者的武道意志！」

「——這片迷霧就是鎮封在封神峰下的那名九階武者的意志洩露。」

君莫問覺得自己找到真相：「天道有缺，世無完美封印。每隔一甲子，封印出現一絲裂縫，洩露出內部被封印者一縷氣息，引導舊友營救。」

神之迷霧籠罩了整片山脈的神之迷霧，因為意志相斥，無法接近正常靈性生命的一丈範圍。

忽地，君莫問輕輕一笑，表情甚是古怪的笑了笑，自言自語：「這三米範圍是心之壁，人類心靈意志互相排斥所形成的了一面牆，一面人與人之間隔壁心靈的心靈之牆！」

君莫問笑了出聲，眼前一抹月白衣袍的身影倏然飄過，像是黑夜裡穿過樹林，乍然遇見鬼影。君莫問著實嚇了一跳，好半天，激烈的心跳才平緩下來。

他的神情變得有些詭異：「我發現了她，她沒有發現我。」

說到「她」，那個月白色身影體態窈窕，身姿輕靈，君莫問確定、一定以及肯定，那是個女人，而且是一個身材不錯的漂亮女人。

「不會錯了，有人在神之迷霧出現後進入了封神峰。」君莫問眼睛閃了閃：「剛才那陣風絕對不是意外！」

「山裡面被封印的九階武者，散發的意志霧氣甚至無法突破普通人無意識的心靈立場，一定有另外一名巔峰強者，驅散霧氣，殃及了自己這條迷霧裡的池魚。」

君莫問的推斷，已經接近了十之八九的真相，可以自稱「真相帝」。

隨後，他目光一轉，竟是朝著那個月白色女子身影消失的方向追去。在他的靈覺預兆中，這名女子身上充滿著對自己的敵意。

於是，君莫問順著直覺指示，開始追蹤這名身著一套月白衣衫的女子。乍一眼的印象中，他根本不認識這個月白色女子，為何兩人間的好感度初始值會是「複數」呢！

不明白，完全不明白。不過——

「武者的感知只在一丈內有效，範圍外就是『盲人』，現在的情況就如同在黑暗視野中追捕逃殺。若是戰鬥起來，最終結果全憑三分實力，七分運氣。」

「勝負完全是兩可之間，誰都不會有必勝把握。」

霧氣出現劇烈波動，如一道迎接凱旋歸來將士的儀仗隊，瞬間分做兩列，敞開一條筆直的道路，迎接勝利歸來的勇士。

當然，這只是君莫問思緒漂浮的想像，真實情況是急速狀態下，身心和內力意志攀升心靈巔峰，強大意志場開來，排斥了神之迷霧的衰弱意志。

「這麼快！究竟是無知者無畏，還是藝高人膽大？總之，這個女人一定非常驕傲，甚或是一位看輕天下鬚眉的奇女子。」

月白女子穿行迷霧的速度很快，完全是一步作十步，神速之極。若是真正情況中，她這般快的速度，已然橫貫了這座不大的封神峰了。

君莫問一開始沒留意，差點追丟。連忙提速……

不好，過界了——「請問，你可以當做沒看到我嗎？」君莫問頗為尷尬看著眼前的絕美少女。

隨著心靈意志登峰造極，霧氣受排斥而退散，可視視界擴大到了三丈範圍。君莫問一時不慎，衝入了月白色女子的感知視界了。

一般而言，武功高強的女人很漂亮。此刻，君莫問確信了這個傳聞。

女子一身月白色的寬鬆外袍，大概十七八歲，容顏俏美，笑靨如花，傾國傾城。她輕柔的笑著，宛如月神蒞臨人世間。輕柔清脆的音調道：「獨孤傾世。」

「呃？」

「我的名字是獨孤傾世！」少女清脆悅耳的聲音重複了一遍。

——

神之迷霧中樹林，除了君莫問一行人，還有兩方勢力，一方是太上老人和南宮天香兩位新晉師徒，勢力最強，但是累贅也不輕。最強與最弱的組合。

另一方，卻是一位銀甲披身的女將軍，這名女將軍在樹林迷霧和山外藍天的交界地域留下一個神秘虛影，既像是移形換影的神通武學，又彷彿把風看守情報的身外化身。

總之，這位女將軍的軍略定然極是不錯，進可攻，退可守。

這不——她的虛影神像目光一掃，看到了陳城主帶著帶著數百人到來。陳城主帶來了十幾條至少百餘丈的繩索，綁在腰上，然後進入迷霧籠罩的樹林……


第二十三章 七階之關

獨孤少女笑靨依舊，輕柔的重複道：「我的名字，獨孤傾世！」

「君莫問，我的名字。」君莫問方才驚愕，並不是他沒有聽清楚，而是獨孤傾世這個名字驚訝。

帝都第一天才，獨孤世家的天才少女，獨孤傾世，天生百脈俱通，生來就是一階武者。武學高手常說的「打娘胎裡開始練功」，指的就是獨孤傾世這樣的天生練武奇才。

武學修煉有四個門檻：第一個門檻是晉為階位級武者，開始凝聚劍意；第二個門檻是四階，劍意顯化於外，凝聚出武道領域；第三個門檻是六階武者，劍意近乎實質，可以撕裂虛空，真正縱橫天下；第四個門檻就是突破七階，真正立足於巔峰武道層次。

突破七階，修為，意志，運氣，缺一不可，非大氣運、大毅力，大悟性之人，還真不要奢求七階領域為好。畢竟，傳承神劍，千年世家，均不是容易建立起來的。

所以對當今大多武者來說，武學修煉只要三個門檻，所謂千里之行始於足下，其中最重要的門檻莫過於晉級階位，而獨孤傾世，先天階位，少了一個武學修煉的大門檻。

如此說來：天地所鍾的大氣運者，獨孤傾世當之無愧，受之更加無愧。

七階強者不可或缺的三要素：修為，意志，運氣；對應大氣運，大毅力，大悟性，可稱為突破七階的三個關口。

獨孤傾世先天一階，已然能夠視為破開一關，是三分之一的七階，預備七階。

這樣的寶貝疙瘩，為什麼會到西北這片偏遠地方。

君莫問心中驚訝，思緒連篇，面上卻是一片鎮靜，不動聲色。

「君莫問？」好像不是這個名字——

獨孤少女詫異眨眨眼，模樣嬌美可愛，道：「對不起，我可能認錯人了？」

「不，你應該沒認錯。如果你是從帝都過來的，那我應該就是你要尋找的人。」君莫問語氣輕柔，緩緩說道。

「太好了，我終於找到你了。」

看著獨孤少女一副找到情郎的燦爛笑容，君莫問心中頗有些承受不住這抹笑容，暗自詫異：難道除了南宮天香表妹，我還有一個未婚妻？

當然……不可能的啦！

帝都的時候，君莫問和獨孤傾世這一雙名字倒是常被人放在一起談論，不過他們不是做「近義詞」來討論，一個先天天脈的天才，一個天生廢物的廢材，一個常被做正面教材，一個經常是反面教材……

兩者完全不能夠同日而語。

獨孤少女輕移蓮步，潔白的雙手撫順跑動時亂掉的黑色長髮，一面訝然道：「你改名啦？也對，現在的情況與你原來的名字的確不太相襯……」

「嗯……君莫問，這個名字不錯，我很喜歡，很好聽。你取名字的本事不錯。」獨孤少女欣然道。

君莫問笑道：「賤名堪入尊耳，在下也是欣然。」又道：「西北苦寒之地，獨孤小姐到此有何要事，如果力所能及，莫問願助一臂之力。」

君莫問理所當然說著客氣話，按下卻是深深戒備，雖然對方是一位絕美少女，笑靨如花，但靈覺預感的敵意，不會出錯。

獨孤小姐幽幽一歎。

君莫問好奇問道：「獨孤小姐為何事歎息？」

獨孤小姐輕輕道：「我有一個好姐妹，我們同在一個班級，雖然相識不久，但只是短短幾年光陰，我們卻似乎認識了一輩子一樣……」

百合——！！！

不知為什麼，君莫問心裡不禁浮現上來兩字。不對，不對，人家還沒有說完，還不能下斷言呢。

只聽獨孤小姐繼續說道：「她家原本要和我哥哥訂立婚約，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裡非常高興。但是，她卻是不願……私奔了。」獨孤小姐臉色掠過一抹愁容，「如果她真的想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我雖然會為哥哥可憐，卻也認同她的選擇……」

君莫問忽然道：「獨孤小姐尋找好姐妹，只是想看一看她如今的生活幸不幸福……」

「不錯！」獨孤小姐一彈指，輕喝一下，打斷道。

君莫問微微一笑，兩人似乎有一個一模一樣的愛好，喜歡打斷別人的話。

獨孤小姐盯著君莫問，續道：「如果我的那個姐妹與愛郎在一起幸福美滿，本小姐會很高興，但如果她受到了欺負，我一定會非常生氣。」

君莫問歎一口氣，無奈道：「南宮天香。」

獨孤小姐按住劍柄，清冷道：「現在看來，我小姐妹的生活並不幸福。」

君莫問明悟，為何溫柔善良的南宮表妹變得富有侵略性，卻是眼前這位獨孤大小姐做的好榜樣。近朱赤近墨者黑，古人誠不我欺。

劍意收發間，獨孤小姐嬌美的容易變得清冷，散發著一股懾人英氣，英姿颯爽。獨孤小姐方才是圓潤無缺的圓月，月華流漿，現在則如清冷鉤月，寒霜華露。

美人如月，陰睛圓缺，均是傾世美態。

一股清冷光華綻放，彷彿一輪明月清輝自海中升起，月華閃耀，朦朧的迷霧寸寸潰散，現出一方清涼閃亮的空間。

樹葉搖曳，月光當空，森林月夜。

「六階長劍，七階劍意，無階修為，四階領域——」君莫問咬牙吐聲。

獨孤小姐的月華劍意迸射開來，宛若清月，肆意彰顯著光輝，君莫問就此看出了這位天之嬌女的真正修為。

七階武者，真正踏入武者殿堂，必須大氣運，大毅力，大悟性者方可為之。獨孤小姐的氣運一關已過，只看她悟出七階劍意，悟性一關亦不算什麼。

三分之二的七階武者。

被困武道領域，逃也沒處逃，君莫問道：「那個，我根本沒見到南宮表妹……」

「借口！」獨孤小姐一怒，劍意迸發，月白色衣袍無風而動。劍隨意動，虛空中顯化出無數劍氣，激射向君莫問，宛如大雨傾盆一樣。

君莫問也意識到說錯話了，女人最討厭什麼樣的男人——懦弱的男人，不敢承擔責任的男人。

似乎觸雷了！

君莫問暗暗搖頭，三階長劍劃出一道流光，逆流而上，宛如暴雨海浪一般的密集劍氣，轟然倒退。一劍斬天，砰砰砰……數不清劍氣被阻截，隨即在前後壓力下爆碎成細碎劍氣，綻放剎那芳華。

「你的內功修為不過三階，劍意修為卻是超越了四階，帝都天才無數，也少有勝過你之人。君莫問，你隱藏的很深呢！」獨孤小姐絕美的臉上閃過一絲訝然，絲毫不吝嗇讚賞。

君莫問長生一笑，悠然道：「獨孤小姐劍意七階，也是當世少有。」卻是針鋒相對的還擊了一句。

獨孤小姐面上掠過一抹驚容，稍縱即逝。

她雖然震驚君莫問看透自己深淺，卻不愧是領悟七階劍意的天才少女，瞬間壓下心中驚疑困惑，全力對敵。

武者四階，劍意外放，顯化領域。領域之內，我為主宰。身處自身領域，獨孤小姐的氣場巔峰極限的提升，她所戰的地方，就是天地中心，她意志所向，就是天命。

這股劍意的本質……君莫問驚奇念叨著：「女王！武道巔峰的女人都是這種信念嗎？」心裡莫名想到一句話：男人可以坐皇帝，女人為什麼不能！

隨後，君莫問正容道：「獨孤小姐，你認為，凝聚起來的意志強大，還是散佈開來的意志力強大？」

在她的領域內，君莫問的一言一行，全逃不過感知。於是，獨孤小姐先是蹙眉，旋即不由一呆。

就在這一刻，君莫問的身影忽然消失，自獨孤小姐意念中瞬間蒸發。在這片領域內，如果獨孤少女是天道，是世界，那麼君莫問就是超脫者，超脫天道，超脫世界。

他怎麼不見了？！

獨孤小姐真正驚呆了，腦袋裡滿是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一聲響亮巴掌聲——→文·冇·人·冇·書·冇·屋←

獨孤傾世摀住嬌嫩的俏臉，眼角含淚，懸淚欲泣。

君莫問看著自己的右手，心中淚流滿面：柔軟而又溫暖，女孩子的觸感呢。

——————

ps：說實話，筆者覺得自己取名字的本領真不咋地呢！

第二十四章 劍意之域

俗話說的好，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但真實情況卻是：罵人不揭短不過癮，打人不打臉更加不行。不揭短，不打臉，那還叫打架罵人嗎！！！

此時此刻，君莫問終於明白他的那些前輩高人為什麼喜歡專打人臉了。

獨孤傾世忍羞含淚，一雙秋水明眸中透出冷徹人心的寒光，恨恨地盯著神色淡定的君莫問。獨孤大小姐天資無對，壓倒一切武學天才，自幼嬌生慣養，那是捧在手心怕飛了，含在嘴裡怕化了，何曾受過如此奇恥大辱，被人朝著美若天仙的俏臉上摑了一記。

被一位絕美少女用一種人死我活的目光死死盯著，君莫問只覺得好可愛，明眸似水，俏靨如花，突然間心裡生出一股欺負女孩子的罪惡感。

君莫問感覺壓力頗大：「那個不能怪我，我是無意的，只是隨手一下，不知怎麼就這樣了！再說了，摸了一下臉而已，又不是襲胸，不必這麼苦大仇深地盯著我吧！」

估計世界上再沒有比這更無恥的話了——獨孤小姐一聽，立刻義憤填膺，便是遮掩窈窕身姿的月白外袍，胸前那一抹衣襟也略微鼓漲起來。

不過最後獨孤少女還是以強大意志力壓下了激憤，冷冷問道：「你剛才從我的領域感應中消失，攻擊……我，是怎麼回事？」

領域內，君莫問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理應全都躲不過獨孤小姐的眼睛，可是那一瞬間獨孤小姐偏偏「失明」了。

聽到這個問題，君莫問負手背後，洒然而立，手指上似乎依然殘留著溫暖柔軟的觸覺。臉上卻是做正容道：「即便是再強大的意志，也會有漏洞，何況還是你的劍意擴散成了一個領域場，就像人的視野出現盲點一樣，劍意領域也有它的『盲點』！」

「領域盲點？」獨孤小姐喃喃說道，明眸一眨，流露出感興趣的神色。對於武學天才來說，研究新穎的武學理論，是最大的愛好和樂趣。

看到獨孤小姐的表情，君莫問投其所好地說道：「在我看來，四階武者的意志干涉現實固然是武學一個極致，但劍意領域並不包括在這個極致內。」

「哦！」獨孤小姐輕哼道：「你的修為不到四階，也敢與我討論劍意領域！」

君莫問微微一笑：「我有沒有資格討論劍意之領，獨孤小姐還不清楚嗎？」

獨孤傾世語塞，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彷彿又挨了一巴掌。

「四階武者的劍意領域，不過是意志干涉現實能力的範圍化，聚攏對己有力環境中，削弱對手。」君莫問給出了自己對四階劍域的理解和定義。

「但劍意領域有其無法改變的局限和限制，只是借用周圍環境要素，無法觸及規則變化，根本進入不到力量真諦的境界。」

「打個比方來說，水屬性劍意的四階武者，如果在沙漠地帶，其劍意領域的威力將大幅度減弱，甚至……他不展開劍意領域時候的實力超過展開劍意領域的實力！」

「四階武域雖有諸多神妙，不管是隱匿藏身，還是探測周圍環境，都是一等一的技能，作為輔助作用極為高絕，可如果用來對付同級武者，就有些無力了。說到底——」

「四階武道領域不是亞空間，更稱不上偽*空間，它只是一個精神氣勢場而已！精神震懾作用大於實質殺傷力！」

「很精闢的理論！」獨孤小姐鼓掌道，臉上微笑，不對，是冷笑：「但是，你太自大了！君莫問，無可否認，你是一個武學奇才，但你還不夠資格點評武道九階的武學體系。」

獨孤傾世冷冷地說著，其劍意領域突起變化，準確來說，她的劍意領域活了，甦醒了。彷彿淺灘神龍龍游大海，沉眠的猛獸甦醒噬人。

君莫問的衣袍忽然飄動，因為起風了，一股自然的清風吹過，衣帶飄動，黑髮飄揚。他低頭看向飄動的衣袖，喃喃道：「起風了。」

有為而作是下乘武學，無為而作才是上乘武道。劍意領域內，任何環境變化皆源於劍者意念，但七階以下的武者安能吹起如此天道自然的風。

「動則生，經則死。領域運轉，天道循環……」獨孤傾世清冷的聲音響徹空間，宛如天道發出的意念，無邊重壓降下，連聲音都變得低沉，何況鎮壓在領域中的某人。

君莫問之前看錯了，獨孤傾世的劍意不是有情眾生的王霸之道，也不會做女尊，獨孤家的劍意一直聖人無情，太上忘道的天道劍意。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道無情，天意如刃。天意降下，眾生只能臣服。

君莫問在莫大壓力下，臉上笑了笑，自嘲一笑：「的確是我太自大了！」

一套歷經千年時光，億萬武者推敲考驗的武學力量體系，自由其精深奧妙之處。即使是那些位居武道頂端的至強武者，也不敢說可以註解歷經千萬年歷史檢驗的九階武學體系。

歷史之沉重，不是任何人可以背負的，至強的大能武者亦會退避。

四階領域壓制低階武者，也許同級對決者威力稍顯不足，但作為一個力量體系的重要一環，卻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巔峰絕頂的武者一劍衍道，煌煌神劍，橫絕宙宇，一劍衍化出自身道路，但低階武者境界不足，無法一劍衍道，所以需要訴諸筆墨，千條萬緒，條條註解，講演，劍意領域自此生成。

浩大的劍意領域，正是為了讓天才武者推演他們的武道。獨孤傾世此時此刻，就是在衍化自己的道，而作為她「磨道石」的，正是君莫問。

君莫問輕輕一笑：「一個完美的力量體系很少有缺陷，如果非要吹毛求疵的話，其缺陷大概是太完整了吧——任何一個層次境界，均是最後問鼎武道巔峰不可小覷的一環。七階通神的基礎，在於四階劍域的積累。」

「為表歉意，我就使出七階劍意，助你成道！」君莫問目光生輝，迸射無限光華，注視著獨孤傾世的身影。

一劍——

君莫問揮散一劍，如落筆生花，撼動劍意領域。

兩劍——

劍意領域完全運轉之後，如同一條流淌不息的河流，綿綿無絕，奔流到海。

三劍——

劍鋒雖銳，卻斬流水，抽刀斷水水更流。

……千萬劍——

水滴石穿，千萬劍下去，是否可以斷流？

君莫問朗聲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即為造化！」他現在卻是不計較洩露底細給「敵人」了。

獨孤傾世的領域本源是獨孤家秘傳的七階天道劍意，但君莫問的造化劍意，同樣是七階劍意。

第二十五章 鎮壓千古強者

撕拉——

天地間似乎響起一陣刺耳的綢緞撕裂聲音，君莫問撕破天道劍意的領域世界，衝了出來。

「啊！！！」

天道劍意領域的壓制太重，一朝突出，渾身輕鬆。實在是壓制太狠了，君莫問情不自禁間，一聲長嘯，聲震寰宇，波蕩百里。

這股蘊含絕強意念的聲浪，恍如浩烈陽光，衝散百里迷霧，在百里方圓內迴盪悠揚。

看著如癲似狂的君莫問，獨孤大小姐微微冷笑，眸光掃向六階長劍，臉色多雲緩緩轉晴，紅潤的嘴角翹起絕美的弧線。

在君莫問的交鋒中，壓制和反抗下，獨孤大小姐的劍意領域由虛化實，漸漸凝實昇華，化為實質。

四階的劍意領域，主要作用於周圍環境，匯聚地利。

五階的劍意領域，作用武者神魂，震懾心靈，使其心境起伏不定，狀態不佳。

六階的劍意領域，劍意由虛化實，作用於空間法則，撕裂虛空，縱橫宇內，此堪為天時。

天時地利人和齊聚，想要不勝都難了。

正因獨孤傾世的劍意開始朝實質化前進，君莫問在撕破虛無劍意氣場的時候才會隱約發出了裂帛之聲。

「劍意實質？五階突破六階的臨界點嗎？」長嘯過後，君莫問看著悠然自若的獨孤大小姐，不由得苦笑起來——

這就是天才啊！

獨孤小姐天資卓絕，劍意領域再度凝實縮小，變成實質化的氣勢場，聚集在六階長劍上，發出輕微嘶嘶，像是毒蛇吐信的聲音。

君莫問眸子光華一閃，暗自驚訝。

六階長劍，烙印空間法則，有斬破之威。之前君莫問大戰獨孤傾世的時候，懾於六階長劍斬破空間的鋒芒，一直不敢正面交鋒。他可不認為自己的三階內力加三階長劍，有能力扛住斬裂虛空的無儔鋒銳。

但現在獨孤小姐將劍意領域包裹在六階劍鋒上，等於自斂鋒芒。斬破虛空的鋒銳來自長劍本身，可不是獨孤小姐的自身修為實力。

而且不止如此，聽那細微劍鳴，獨孤小姐是以六階長劍的鋒銳磨礪已經近乎實質化的劍意，為突破武者六階奠定最後的積累。

天資悟性，機遇氣運，獨孤傾世不缺，此刻作為更展示了她的堅韌毅力。九階武學體系，劍意源於靈魂，通過這種方式磨礪劍意，不亞於持續切割自己的靈魂。

如果她的劍意承受不住六階長劍鋒銳而崩潰，那就是傷害靈魂，心念受挫，自斷武學前途。

這讓君莫問看的直搖頭，但心中卻也敬佩不已。獨孤傾世的做法確實有些急功近利，但武學不是喝茶聊天，而是高手對決，瞬間決出生死的殘酷學問。

武學天才從來不是大家的讚頌詞，那是天下人送出的生死貼！

天才不可怕，因為還沒有成長起來。但獨孤傾世不僅是天才，更是一個令人感到害怕的天才。

就在君莫問感歎的時候，獨孤小姐六階長劍上劍意領域的破碎和恢復正好達到平衡，於是獨孤小姐劍鋒一轉，指向君莫問。

這手勢的含義，不言而喻。

「還要打！」君莫問不由得心寒了。不是怕了獨孤小姐，打不過他還可以逃，只是獨孤小姐現在「自縛手腳」與他戰鬥行徑和心志，令人心寒。

獨孤傾世理所當然道：「自然要打！」

「你究竟是不是女人啊？」

「如果打贏了我，你一定會知道的。」獨孤小姐話裡隱隱透著一股嬌媚味道。這話一出，男人還不得使出全力。

君莫問沉默一下，世家小姐果然很懂得運用自己的優勢，並且三階武者對五階以上、六階未滿的高手，根本不可能勝利。

君莫問自負自己天才不輸獨孤小姐，可方才領域內一戰結果說明，他的經驗、戰術、努力只能使他成為更為盡職的磨刀石，甚至君莫問感到獨孤小姐還收斂了三分力道。

四階是一個武學極致，六階又是一個武學極致，近乎兩個武學極致的差距，巨大的修為差距已然形成傾壓之勢。

毫無勝算，君莫問很想拒絕。

「我要來了！」獨孤小姐發出銀鈴般的輕笑，適時誘惑道：「贏了我，做什麼都可以！」

男人花言巧語是天賦，女人的巧言誘惑也是天賦。

天道劍意中，銀鈴般的輕笑顯得清冷孤寒，透著冷月的孤傲，群星之主的尊貴。六階劍意由虛化實，斬裂虛空，故而劍意六階，若存若虛，微不可查。

獨孤小姐雖然只差半步即可晉級六階武者，但劍意距離若存若虛的境界仍差了很遠。凝聚在六階長劍的領域氣場，逃在劍上，如同寬大的劍鞘。不僅自斂了鋒銳，還略顯笨重。

不過獨孤小姐的劍術修為早已臻至舉重若輕的地步，運轉劍法，輕飄飄的長劍在劃出一道道玄奧弧線，如同拿著斧頭在豆腐上繡花一般。

輕飄飄的長劍彷彿柳絮紛飛，清風一卷，灑向長空。獨孤小姐的舉重若輕劍術已然輕巧之極，君莫問的劍術卻更輕了一籌。

不在領域，獨孤小姐無法讀取君莫問的劍術變化，沒有了意志壓制，君莫問的劍術變化更快三分。一加一減，劍勢運轉之間，堪稱精巧之極。

獨孤小姐很快發現，君莫問劍術精妙之極，更正預料之上，如果純拼技巧，自己必敗。心念一轉，飄忽劍意轉為雄厚厚實，劍意領域實質化後，如山如岳，宛若厚土大地。

捨棄技巧性，獨孤小姐開始了強橫修為的碾壓。

「是男人就不要躲，你是不是不行！」沉厚劍意更加追不上君莫問，獨孤傾世開始了言語攻勢。

君莫問譏誚一笑，渾不在意，可奇怪的是，他心裡湧現熱血，只想硬拚一劍。傳自至強武者的完美對決戰術，少年的熱血輕狂，同時出現在君莫問腦中。

下一刻——

七階造化劍意灌注三階內力，內力聯通三階長劍，力劈華山，一劍對拼。

「哇……」

君莫問試著強硬上對，硬拚一劍，鏗鏘一聲，雙方均連退數步。獨孤小姐退後三步，君莫問連退十步才化解大半力道，可胸膛氣血依然翻騰不休。喉嚨一甜，一口血箭吐在地上，打出一個凹坑。

君莫問吐出一口淤血，猛覺體內真氣提不起來，無法凝聚，陷入了僵滯狀態。一時半會，他竟是無法動彈，毫無還手之力了。

「三階修為，與我的五階修為戰至這個地步……君莫問，你能不能成為我的一生之敵呢！」獨孤小姐悠然道，似乎對於君莫問此時的狀態，她並無察覺，目光落在他的三階長劍上面。

君莫問緩過氣，內力凝聚，這才輕歎道：「我們只能做敵人嗎？」

他的三階青鋒，劍鋒缺了一個大口，裂痕直至劍面中央，斷了一半，幾乎折斷。一支精銳部隊減員三成將會崩潰，一把劍缺了這麼大口中，看似未斷，其實已不可使用了。

對君莫問的歎息，獨孤傾世不置可否，淡淡道：「對於劍客來說，劍在人在，劍斷人亡，現在你的劍未折實斷……」

君莫問沉默下，突然笑了笑，手腕用力，猛一甩劍，鏗然一聲，未斷的劍終於斷了。長劍前半段劍尖落地，短了三分之一。

「觀劍如觀人，你的劍，鋒銳無匹，超越了我的劍的極限，所以斬斷了我的劍。」君莫問淺淺一笑，悠悠道，「但你的自身修為沒有超過我的自身極限，無法殺死我。你的修為不及劍，但我的修為卻超過了我的劍……」

「所以……」獨孤小姐疑惑的歪頭看向君莫問。

「勝負未分，還可再戰！」君莫問大聲喝道。獨孤傾世的戰意壓迫下，君莫問胸中戰意被激發出來。

斷劍亦戰！

「好！」獨孤小姐欣然一笑，風華絕代。

……

衝霄的戰意，在迷霧中開闢出一個遼闊的戰場。打著打著，兩人竟然來到了一片峽谷，峽谷內長約百里，若葫蘆狀。怪異的是，這個峽谷沒有霧。

月明星稀，四野清朗，涼風吹來，讓人心曠神怡，不由沉醉。

如此星辰如此夜，良辰美景，君莫問戰意驀然一消。

「迷霧散了？」君莫問望向天空，皓月群星，夜空青冥。

獨孤小姐也是戰意消散，臉頰掠過一絲凝重神色，輕輕道：「我們進入了真正的迷霧森林。」

「你似乎知道一些事情？」君莫問敏銳問道。

獨孤小姐幽幽輕歎，愧疚的看了君莫問一眼，讓後者莫名其妙。她抬手一指：「看哪裡？」

「哪裡！」君莫問輕微皺眉：「什麼都……」

峽谷山壁內鑲嵌著一塊宏偉古碑，上書四字——

鎮壓千古！

第二十六章 亙古

「哪裡什麼都……」聞言，君莫問莫名其妙地看向峽谷山壁，除了石頭就剩石頭，沒有其他，驀地，他語氣一頓，隨之斷定的語氣轉為不確定了：

「沒有嗎？」

峽谷山壁面上，一塊宏偉高大的古碑鑲嵌在裡面，貫穿整片峽谷，因為兩者材質相似，乍一看完全不能分辨清楚。從遠處看過來，這峽谷分明是古碑的築基。只見古碑上四字刻印極深的大字——

鎮壓千古！

君莫問目不轉睛地盯著古碑，目光離不開，心神不由被那四個字吸引進去。恍惚間，他隱隱聽見陣陣吟嘯聲，彷彿來自遠古洪荒，充滿著蒼茫，悠遠，亙古……

君莫問陡然收回目光，暗歎一聲好險。

那根本不是聲音，而是武道意志，一股霸烈無儔的浩大意念，千古不滅的意念。

「封神峰鎮封的所謂神明，那位九階武者，就是被封印在這塊古碑下面吧。」雖然說著疑問句，君莫問心中卻是已然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沉默了一會兒，君莫問歎息道：「我們果然進入了迷霧中心，或者說源頭，迷霧意志的中央區域，再也走不出去了。」

「你怎麼知道出不去的？既然走了進來，自然可以再走出去。」獨孤小姐極有找茬嫌疑的追問。

君莫問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大象無形，大音希聲，這峽谷內之所以星光燦爛，是因為我們進入了這位被封印的神級武者的意志領域中心，天上的星空和四周的景物都被他的意志扭曲……我們看到的星空和峽谷都不是真的，是他的意志虛擬出來的景象，不一定是真實景象，不，應該說絕對不會是真實景象！」

獨孤小姐心中已然認同了君莫問的推斷，但面子上還是哼了一聲，道：「你怎知他不是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料定你以為面前是虛假幻境，因而並不作為，樂得輕鬆，。」

君莫問淡然一笑：「只有弱者才會玩弄虛實，真正的強者只需去憑借強大的力量凌然壓下即可。況且話又說回來，不管是實則虛之，還是虛則實之，為的不就是讓我們逃不出去。」

獨孤小姐啞然，頓了一下，眼睛一轉，又道：「聽說，殿前大將軍伏誅前曾使出一套驚世劍術，可擋下品神劍之威。你們君家的背景倒是不簡單，怪不得你的心胸作風氣魄不凡，原來是身懷不輸旁人的驚人底蘊。」

君莫問無奈一笑，是父子各自的底蘊，而不是君家的底蘊。心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如果兩人的底蘊合一，結果會怎麼樣……自然仍是家破人亡。

再強大的底蘊在孵出飛鳥前也只是雞蛋，碰不過堅硬碩大的石頭。

君莫問鎮定浮動的心神，面上做苦笑道：「比不上獨孤世家的根基底蘊。」

「那是自然！」獨孤大小姐毫不做作的仰頭接受讚譽。千年傳承的武學世家，胸中的傲氣凌然蓋世，無需謙虛和做作，逕直承認即可。

君莫問忽然想起一事，臉色微變，原本泰然自若的聲音變得有些顫抖，問道：「我的父親，他真的伏誅了？」

獨孤傾世望了君莫問一眼，輕歎道：「你感覺不到嗎？」

君莫問自身修為不夠，不能通過血脈感應親屬生死，但劍意七階，敏銳的精神靈覺，完全可以取代肉身血脈的感應。

君莫問沉默良久，拋開感傷情懷。望向「鎮壓千古」的古碑，問道道：「你似乎對古碑下面鎮封的九階強者有些瞭解？」

「不會是你們獨孤家的某位九階武者讓人鎮壓在古碑下吧？」君莫問嘿嘿一笑。

獨孤小姐瞪了他一眼，隨後介紹道：「九階武者，修為蓋世，肉身意志能夠血肉衍生，可以擊敗，卻難以殺死。所以當年我獨孤家先祖擊敗那位九階敵人，將其封印在此地，並立下了這塊古碑下，以待千年歲月時光，地磁煞氣，鎮殺此人。」

鎮壓封印，是為了最終磨滅對手。

君莫問心有慼慼，感慨道：「此人雖然沒死，但被人封印幾千年，肯定是生不如死！」

獨孤小姐哼道：「哪來的感慨，難不成你也被人封印過！」

「哈哈……」君莫問敷衍的笑了笑，他雖然沒被人封印過，但前世卻真的經歷過封印歲月。笑後問道：「這位九階武者有什麼名號？」

獨孤小姐瞥了君莫問一眼：「你問他名字做什麼？」君莫問有些語塞，總不能說隨意問問吧，那自己該是多無聊的人啊！

不過獨孤小姐話題一轉，卻是反問：「你看著古碑加上峽谷，整體看起來像是什麼東西？」

「像是什麼東西？」君莫問望著峽谷古碑，在腦海中重組天空俯瞰下的峽谷古碑像是什麼，若有所悟，似乎真的很像一個什麼樣子的什麼。

他猛一拍手，說道：「墓碑！」

武者九階，登峰造極，正是偉大之人，偉大之人的棺柩，就應該像眼前的峽谷，而峽谷前的古碑，不正對應了墓碑嗎？

「鎮壓千古……他叫千古嗎？陌生的名字，沒聽說過……」君莫問喃喃說道。

獨孤大小姐沒好氣道：「幾千年前的人物，你當然沒聽說過了！」頓了一下，她有道，「他當年的名號也不是千古，是一個相近的名號，亙古！我的試煉目標，亙古。」

「亙古……」君莫問搖了搖頭，很有點費解。千古是古往今來，而亙古值得是過去，似乎反了吧。

「等等……」君莫問看向獨孤大小姐，沉聲道：「也是說，你的目的不是找天香表妹，而是進行獨孤家的試煉。」

「有問題嗎？」獨孤大小姐明眸瞪過來。

「一點問題沒有！」君莫問的回答迅捷有力，斬釘截鐵，擲地有聲。

「不過，你的試煉也太難了，亙古雖被封印幾千年，實力大幅度衰弱，但也不是一個不到六階的武者能殺死的，即便這武者是天才也一樣。」

「殺死亙古！誰告訴你我的試煉是殺死亙古？」獨孤大小姐反而疑惑了，甚至震驚了，「讓一個不到六階，殺一個衰弱九階，世上怎麼可能有那種試煉？」

君莫問暗暗吐糟；怎麼不會有，那些個開主角模式的人，試煉不都是boss實力超規格，不爆出幾條隱藏血脈，拿出幾個神器之王級別法寶，別想完成試煉。

而且說起來，如果真有師傅給徒弟那般實力，兩人是仇人，一定是仇人。即使不是，也是為了等徒弟拿出了寶物，好殺人奪寶。

真相只有一個，一定是這樣。

獨孤傾世大小姐渾然不知此時君莫問大少爺早已胡思亂想到天涯海角，清脆悅耳嗓音緩緩敘說：「自夜瑤先祖鎮壓亙古，六十年一度，獨孤家最傑出的子弟就會到封神風進行試煉……」

「夜瑤，獨孤夜瑤？」

「獨孤家先祖的名字不是你可以隨便說出口的！」

獨孤小姐聲音很冷，君莫問的震驚不減。

「如果我沒想錯，那是女人的名字！」

「先祖獨孤夜瑤自然是女子之身，女子之身立巔峰之位，那是我的偶像。」獨孤小姐眼眸中閃爍著爭輝日月的光華，之後斜睨君莫問，冷冷道：「你看不起女人？我獨孤家先祖還就是一個女人！」

「不會，不會，怎麼可能。我最敬重如獨孤小姐這樣的奇女子啦！」君莫問連忙否認，大讚特讚：「女人很好啊！女人能頂半邊天！」

獨孤傾世崇拜獨孤夜瑤，以獨孤傾世襯托獨孤夜瑤，這大小姐一定

固然，獨孤大小姐臉色迅速緩和。

第二十七章 帝凰

璀璨的星空在夜空彰顯宇宙的瑰麗，淡淡的星輝灑滿古碑峽谷，星空清澈如洗，唯美絢麗，宛若精心描繪的畫卷。

「現在什麼時辰，究竟是不是夜晚？」天上星光璀璨，君莫問卻問出了這一個問題。

獨孤大小姐蹙眉凝思半晌，搖頭道：「不知道。」

虛假的星空下，沐浴在星光下的君莫問輕輕歎了一口氣：「說來說去，你的試煉是什麼？」

「不知道？」

「又是不知道！」

君莫問再度歎氣：「未知的試煉嗎？」

「不！」獨孤大小姐也不禁有些無奈了，不過她還是說道：「不是未知試煉，而是試煉未知。」

君莫問疑惑的目光盯著獨孤大小姐的眼睛。

似乎他的目光太有侵略性，獨孤大小姐臉色隱隱一紅，偏過頭輕輕道：「試煉的內容很明確，一甲子一次，獨孤家選出繼承者一代的最強傳人，在迷霧升起的時候進入封神山脈，找到峽谷的古碑！」

「迷霧中的山脈裡尋找一塊古碑，不算是大海撈針，也算是在一間黑暗的小屋中找一把鑰匙了。況且還要面對隱藏在迷霧之中的不知名危險，確實是試煉未知呢！」君莫問點頭表示理解，又看向巨大的古碑，問：「找到古碑之後，似乎還要做什麼？」

獨孤大小姐一笑，悠悠道：「然後，將獨孤家之血灑在古碑的字紋上，以血脈之力溫養字紋劍意，加固封印。」

不管質地多麼優良的機器，零件不可避免地會勞損，封印亦如是。千萬不要設下了封印就萬事大吉，一個九階強者，即便是一個被鎮壓下的九階強者，依然是武道登峰造極、橫絕一個時代的存在，不能忽視，不可忽視，不敢忽視。

封印加固的問題，決然不可懈怠。

這一點獨孤家的做法非常巧妙，既為獨孤家的天才舉行一場試煉，又以最純粹的獨孤家血脈加固了劍意封印，兩全其美。

君莫問情不自禁地歎服起來，瞪大眼睛，訝然而又佩服的說道：「嗯，試煉、封印兩不誤，不愧是千年傳承的世家，深謀遠慮。」

獨孤大小姐歡快一笑，欣然道：「雖然覺得你話裡有話，不是讚譽之意，不過我就當是你的讚頌了。」

———————

迷霧之中，時間和空間的流逝平淡而未知，王伍完全不清楚自己走了多久，走了多遠，或者自己正在繞圈，甚至無法通過腹中飢餓感來判斷時間流逝。

直到……滴答，滴答，嗡嗡響動的聲音傳出來。

王伍停下來，手掌一翻，手中出現了一塊黑色鐵牌——校尉令牌。黑鐵澆築的制式的校尉標誌，令牌有兩面，正面銘刻一隻翎羽畢備，彷彿破空飛出的黑凰，翻轉後面，刻錄著「帝」字，自不是王伍的名諱，而是鳳凰君大都督的名諱姓氏。

此時此刻，這塊令牌散發著黑黝黝的暗淡光輝，不時發出嗡嗡的顫動，似乎傳遞著某種消息。

「大都督！大都督竟然親自到了著迷霧森林！」王伍校尉震驚的自言自語。

「難道封神峰封印的九級強者，是我悠天界的無上強者，入主元天位面失敗，無法消滅而被鎮封於此！」

過了不一會，凜烈的破風聲傳來，朦朧迷霧自動讓開一條路。一個銀甲女武士破空急掠而至，凌然氣勢，似是女戰神一般，目光所視，遠方瀰漫天地的霧氣漸漸下沉，匍匐地面。

「前軍斥候營校尉，王伍見過大都督。」王伍連忙上前恭敬行禮。

銀甲女武士淡淡的點點頭，輕鬆問道：「你的人呢？」

王伍臉色慚愧，低沉的說道：「我的兄弟們都在迷霧中失散了。」

銀甲女武士秀美的柳眉輕輕一皺，旋即臉色淡漠，既不關注，也不責備。突然，女武士神色微變，目光望向一邊，輕微的自語：「巧合？」

「不是巧合！」銀甲女武士微不可查的輕輕搖了一下頭，不是巧合。

彷彿不遠處有一陣風刮過，迷霧散開，十丈之外，同時出現了兩個人——陳城主與秦副統領，呃，是秦將軍。

突然而至的兩人先相互打量了一眼，眼睛中均是閃過一絲奇怪神色。陳城主冷冷道：「你怎麼進來的？」

陳長林進入迷霧樹林前，已經下令封鎖了整片封神山脈。因為封神山脈突然升起傳說中的迷霧，所以他的封山命令並未遇到任何阻力，甚至頗順利的完成。

原禁軍副統領笑道：「我自然是走進來的。陳城主進入迷霧，磐石城無人坐鎮中樞，自然沒有人阻止本將軍了。」

陳城主冷冷一哼，毫不掩飾自己的敵意。

秦明臉色露出一抹苦笑：「陳城主，現在可不是我們內亂的時候。西北侯陳家久居元天位面邊陲要地，鎮守空間隧道，見識應該比我更高明。」

秦將軍拔出下品神劍，七階寒霜，寒霜神劍正顫鳴不休，彷彿遇到了不共戴天的大敵，劍鳴求戰。

看到顫鳴的七階神劍，陳城主臉色一變，目光迅速轉向銀甲女武士與其背後陪襯的王伍。

女武士淡漠的看著對面兩人，心中卻是沉然思索。

巧合，迷霧當中不存在巧合。

武道登峰造極的亙古，意志凝結唯一，散發的波動形成了這片籠罩山林的迷霧。與此同時，山中迷霧就是他的眼睛和耳朵。

亙古處於封印中，意志波動甚至無法壓過普通人無意識的排斥，不能深入表裡的探測林中諸人，但出現在雷達中的陰影，不正是入侵者的最好標示。

女武士在迷霧外留下了虛影，早清楚陳長林和秦明的進入，未免節外生枝，也力求避開兩人，卻又在迷霧的安排下碰到了一起。

「他為何讓我遇到他們兩人」女武士瞄了眼對面兩人，略有疑惑，「或者，他正處於某個關鍵時刻，細微我攔住他們。」

「本人磐石城城主陳長林，再次請問：閣下是誰？！」陳城主大步上前，凜然發問道。

一旁的秦明聽到陳長林問話，不由撇了撇嘴，暗諷：多次一舉！

神劍示警，對方的身份已然明瞭。

六道世界，法則不同，寒霜劍是凝聚元天世界天道法則而形成的神器，對於迥異元天法則的異位面法則反應強烈且敏銳。

銀甲女武士渾身上下充滿了強烈的異域法則，就像是黑暗在的燈火，指示著自己的身份。

如同死靈厭惡生人（反了？），面對不是元天位面的異域之人，彼此看對方不順眼的陳長林和秦明，這是也站到了同一陣線。

銀甲女武士幽幽一歎，悅耳動聽女聲令人心折，道：「悠天界，帝凰。」

秦明只是心中一顫，暗驚對面女子悠揚動聽的語聲的懾人心魄，陳城主一聽女子芳名，臉色立即大變。

——————

古碑峽谷中，君莫問攀升峽谷崖壁，到了古碑前。在巨大的古碑前，君莫問就像是一隻渺小的螻蟻，妄想攀爬天上的仙宮。

古碑近處，一塊突出崖壁的大岩石上，有一具荒涼屍骸。君莫問瞄了一眼，自語：「古碑上的屍骨，官家的歷史果然不可信，說沒死過人，這不就死了一位六階武者。嗯，看這屍骨，至少六十年了。」

君莫問轉頭，詭異的看向獨孤大小姐，似乎在說：不會是你們獨孤家的人？

獨孤大小姐漂浮空中，聞言冷冷一笑，輕哼道：「不是！」

君莫問些微羨慕地望向身旁不遠的獨孤大小姐，御氣飛行，縱橫雲霄。真真是羨煞了只能橫行於地面上的武者。

第二十八章 破封而出

飛翔天空是人類的終極夢想之一。便是放到武功卓絕，視凡人如螻蟻的武者身上，御空飛行依然是一個崇高而吸引人心的理想。

四階武者，領域干涉物質。

五階武者，領域力量更進一步，方可御空而行。

獨孤大小姐是五階巔峰修為，抵達六階臨界點，雖然仍舊差六階境界半步之距，不能撕裂虛空，瞬息萬里，但御空飛翔、自由自在地縱橫天宇，朝看東海日出，暮觀西山夕陽，卻是輕而易舉之事。

看著憑虛御風，如同凌波仙子一般的獨孤傾世大小姐，君莫問艷羨之餘也終於確認無疑，方才一戰，獨孤大小姐保留了一部分實力。

君莫問來到古碑近前，吟嘯聲隱隱傳來，伸手按向古碑，想要看一看其聲音來源。

「小心！」獨孤大小姐叫道，語氣中微微透著一絲關心。

君莫問回頭看了獨孤大小姐一眼，微微一笑：「多謝！」隨後又道，「不用手也一樣，可以用劍的。」說話間，他舉起手上半截斷劍，心裡微一歎，跟隨了十幾年的三階長劍，今天可能會壽終正寢了。

一劍劈下！

在古碑上斬出一道深深的劍痕！

君莫問只覺如劈斬朽木，深深斬入。斷劍無損，古碑簌簌掉落下許多石屑，似乎經歷了千年風化，古碑變作了如果朽木一樣的脆弱質地。

隨即，峽谷陡然震動起來，發出震耳欲聾的陣陣轟隆聲。峽谷似乎地震，地動山搖，不斷有落石從峽谷山頂滾落下來，不過古碑屹立峽谷，屹然不動，絲毫不受地震影響。

「我不會劈開封印了吧！」君莫問大驚失色。不可能吧，那道劍痕對於整座古碑而言，甚至比不上一根毫毛的大小。

獨孤大小姐飛身到他身旁，輕皺秀眉說道：「亙古在衝擊封印，似乎你那一劍敲擊，讓他甦醒了，意識到現在是衝破封印的最好時機。」

「那要怎麼辦？」君莫問問道。獨孤家設下的封印，交給獨孤家的人解決是最好了。

獨孤大小姐沉吟道：「古碑巍然不動，證明亙古無法撼動封印，一時半會還不回有危險。所以……」

「現在開始進行封印加固的儀式。」獨孤大小姐御風而行，飛向古碑的「鎮壓千古」前。

君莫問眼睛一眨不眨，目不轉睛的望著，心想獨孤家是怎樣加固封印的？

只見獨孤大小姐挽起衣袖，露出皓白手腕，手上寒光一閃，握著一柄精巧短匕，一刀劃下，鮮紅的血液睡著光潔手臂落下，滴在四個大字上。

「血脈加固嗎？」君莫問心中微微有些不安。

——————

「帝凰！」

帝凰，不是帝皇。但這悠揚華麗名字背後，所代表的存在，卻是一位真正的帝皇級人物。

武修共分為九階，一般的武者進入一階成為階位強者，已經可以享受到普通人的尊敬。

突破四階領域，更是夠資格牧守一城，做一方土皇帝。

等到登臨七階，就是武道霸主級人物，武道世界的諸侯領主。

臻至武道登峰造極之境，問鼎九階巔峰之人，更勝霸主級存在良多，堪為武道世界的皇者帝尊，是為大帝。

元天位面的九階巔峰的大帝，名義上當世只有一位，正是坐鎮帝都，統治整片元天大世界的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

而毗鄰元天位面的悠天位面，戰亂頻繁，梟雄割據。其間五霸當世，一界內擁有一共五個九階巔峰的大帝級人物。

元天位面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位大帝，必有聲名不顯，或者傳聞作古其實仍然存活的古大帝，但是，不比安寧祥和的元天位面，戰亂頻繁的外域空間，存在的大帝級存在只會更多。

這也是異域眾人普通認為元天位面武道沒落的原因之一。

武道，終究是殺伐之道，起於殺伐，終於殺伐。無殺伐，無可成為無上強者。

帝凰吐出名諱，陳城主的神色立刻變得更為凝重，沉聲道：「悠天五霸的東帝，赫赫聲名，陳某亦是聞名已久，今日得見東帝傳人，不勝榮幸……」

帝凰小姐像是極乾脆之人，毫不拖泥帶水，陳城主還在做先禮後兵的把戲，她斷然打斷。道：「何必廢話！」

帝凰悅耳的聲音淡漠說道：「你們兩人，如果能從我攻擊中逃掉一命，進入迷霧，我可以在今日放你們兩人一馬。」

帝凰小姐的口吻沒有絲毫嘲諷，可偏偏就是這種無視的語調，才更令人感到羞恥。你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人家卻根本不曾將你放在眼中，直接無視。

「如果不能……」帝凰大都督輕哼兩聲，聲音雖然依舊是動人心魄的清麗脫俗，但言下之意同樣是使人徹骨心寒。

「誰逃還不一定呢！」

秦明一點不示弱，神劍出鞘，氣勢迅速上升，越過七階壁障，竟然擋下了帝凰的森然氣機。

寒風忽起，天空中落下片片雪花，交纏著林間迷霧，白雪白霧交織一起，樹林中頗有些朦朧夢幻，似是巫山雲雨的氣象。

帝凰眸光一閃，驚奇道：「一人一劍，明明不符，卻能有七成人劍合一的威力，很是不錯！這寒霜劍與我本身劍意有些相剋，不過我喜歡寒霜劍意。你若放下此劍，我放你退入迷霧逃生。」

秦明冷哼一聲，捲著漫天雪花，挾著八成下品神劍威能全開的力量，襲殺帝凰。出劍的瞬間，秦明驀然頓悟，人劍合一境界再進一步，達至八成威力。

「運氣？位面意志加成？」帝凰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她也不取劍，抬起纖白玉掌，緩緩壓去。竟要憑一掌之力，鎮壓下品神劍。

旁邊，陳城主一邊掠陣，臉上苦笑連連。

他的修為只有五階，無法參與七階戰鬥。捲入進眼前的七階爭鋒中，恐怕擋不下帝凰一招，就算只是被兩人餘波掃中，也要重傷。。

——————

封神峰的中心，古碑峽谷。

君莫問微微皺眉，對於這種近乎血祭的穩固封印方法，他不是很認同。不說血脈特性在繼承過程的代代衰減，光是不純粹的血脈意志，對於鎮壓封印也是少益多害。

很快，君莫問預料成真。讓他只歎自己有烏鴉嘴的天賦。

獨孤大小姐的獨孤之血灑下，「鎮壓千古」光芒大耀，峽谷瞬間不震動了。天地間平靜了瞬間，下一刻，古碑猛然震動起來。

隨即，卡嚓卡嚓……響動聲不絕，「鎮壓千古」越來越亮，變成了四個小太陽，無法目視，可亮度仍再增加，光輝彷彿火焰一般熊熊燃燒，最終古碑中央形成一個無限光輝的大火球。

亮到了極限的光球，彷彿燃盡了所用能量，先是微微縮小了一圈，然後迸然炸碎……「鎮壓千古」消失。

異變還沒有結束，因為字紋消失而光潔溜溜的古碑，立刻裂紋橫生，宛如破碎的玻璃一般，飄起無數碎片。

第二十九章 霧散星出

古碑成了碎片，千古封印不在。

「為什麼，怎麼會這樣？」獨孤大小姐驚了，呆了，傻了。明明是穩固封印，為什麼反過來破壞掉了鎮壓千古的封印。

君莫問心中隱隱有點封印破壞症，但他沒破壞封印，獨孤大小姐願意浴血穩固封印，她卻成了毀掉封印的責任人。

「相互作用力！」君莫問不經大腦地脫口而出道，然後自己先愣了，若有所思，深覺此言對矣！

在錯誤的時空，錯誤的地點，說出了一句錯誤的話，但表述卻是深刻而又正確。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究竟是獨孤先祖凝聚武道意念的「鎮壓千古」壓制了亙古，還是亙古「壓制」了封印，誰封印了誰——其實很難說清楚的。

封印力量鎮壓亙古持續消耗著力量，亙古反抗封印同樣消耗著封印力量。

獨孤家籌謀千古，以最優良的血脈穩固封印，自以為良策，結果造成了今日亙古掙脫封印。

試煉封印兩不誤，結果就是試煉和封印全都誤了。通過獨孤家最天才弟子的最佳血脈進行封印加固的方法，終有瑕疵！

兩面討好的結果往往會會是兩邊都不討好。

也許是因為自家祖先封印的九階強者，是他們不禁自大起來，小覷了九階武者的實力。

一位九階武者經過重重磨難，最終問頂巔峰，武道登峰造極的歷程，毫無疑問，是傳奇，是史詩，是永遠不可複製的神話。這樣連天道都要銘記本源的強者，永遠不可輕視。

強者之心仍在，便是失去力量亦是強者，九階無者被封印了，依然是幾近無敵的無上武者。

獨孤先祖的封印需要不斷補充能量，每六十年一次，補充封印能量。獨孤家那位老祖早有佈置，讓後代每隔一甲子進行一次血脈封印，即可不斷鎮壓亙古，直到其自滅。

獨孤家以每代最傑出的天才的最佳血脈補充封印，不可否認是一項上佳決策，但終有瑕疵。天才的血脈固然最佳，可年紀太輕，修為不夠。六階以下的獨孤家天才，血脈之質雖好，其內蘊含能量稍顯稀薄，終究不足以完全鎮壓住九階的至強者。

之前歷代封印，補充能量不足，使封印力量入不敷出，今日獨孤傾世無限接近六階的修為倒是補充了不錯的能量，結果用量過足，封印鎮壓亙古而亙古又不斷反抗，持續對抗中，封印最終先一步崩潰，亙古成功掙脫封印。

「獨孤大帝，你的封印破了。」

蒼茫而又清朗聲音從碎石紛飛，塵灰飄揚的古碑方位傳出，下一刻，一位雪衣白衫的青年男子躍出，站在虛空，抬頭仰望星空：「可現在，你卻不在，你去了哪裡？」

天空中，雪衣白衫衣袍飛揚，負手而立。他彷彿一直站在那裡，亙古未變，千古不移，一直站在那裡仰望星空，思索著星辰自古以來的神秘。

望著雪衣白衫的青年，君莫問忽然閃過一個奇怪念頭：一般的故事中，破開封印出來的遠古巨頭級存在，不都是魔氣森森的魔頭，或是老邁垂死的白鬍子爺爺……雪衣白衫，一個失敗者憑什麼穿一身這麼好的行頭。

君莫問心裡面憤憤不已。

「亙古！」獨孤大小姐大叫一聲，震動寰宇，充滿了憤怒。獨孤小姐自然不可能對亙古有什麼冤仇，不過就像小時候的床邊故事，自家封印的對手多半是大魔頭一級的存在。

作為獨孤家第一天才，甚至可能是未來的家主，獨孤傾世一點不掩飾敵意，毫不猶豫地發起挑戰。她要向亙古發出挑戰：「亙古……」

聽到獨孤小姐的叫聲，亙古似乎怔然，隨即目光掃向獨孤大小姐。目光淡漠無神，卻又充滿一股懾人異力，彷彿能夠透視人心，直透靈魂。

在這目光下，獨孤大小姐嘴裡還沒有說出口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了。

不遠處的君莫問很不幸地受到了牽連，被透視靈魂的目光捕捉，渾身上下毫髮無傷，但面對來自靈魂層面的可怕威壓，傷害隱秘而恐怖。

來自靈魂的震懾，君莫問和獨孤大小姐心神戰慄，彷彿置身於波濤大海，隨時有傾覆之災。兩人不由自主間，身體已經先降落到了地面上。

落到地面上，君莫問深吸一口氣，心中充滿一種腳踏實地的安心感。餘光看了眼獨孤大小姐，也是一臉劫後餘生，鬆了一口氣的模樣。

九階的無上強者面前，他們只有仰視的資格。

亙古高高在上，審視的目光俯視兩人。君莫問望一邊靠了靠，隨即碰到了一個圓潤肩頭，側頭一看，正好對上獨孤大小姐的目光。獨孤小姐眼眸一閃，微微避開。

君莫問暗自失笑：危險的時候，人本能回去尋找依靠。不管是修為最低的君莫問，還是柔弱女子的獨孤傾世。

亙古淡淡一笑：「獨孤家傳人，你很不錯，即便是當年的獨孤大帝，也只是比你強一分而已。不過我對你更感興趣。」

「我？」君莫問大為驚訝，不禁小人之心地腹誹：為什麼不去找封印你的大仇人後代！

亙古深深望著君莫問，眸光似是真有透視靈魂的力量，後者禁不住心中一顫。

亙古語氣中充滿好奇：「你是造化道傳人，不對，你還學了太上道的劍意武學。身懷兩大無上大道不說，造化道和太上道可是世代為敵，你能獲得這兩道傳承，其中機緣際遇，嘖嘖。」亙古不禁感概讚歎。

君莫問一愣，滿臉莫名其妙，完全不明白亙古的話。

——————

一招！

陳長林看到眼睛之景，饒是他久經戰陣，見慣生死成敗，此時仍不由地露出絕望之色。

一招，僅僅一招！

手握下品神器，並且人劍合一，可以發揮出八成神器威能的秦明，一招敗北，沒有一點還手之力的慘敗。

帝凰奪劍，壓制劍靈，揮劍……

秦明宛如送劍之人，送上神劍，再然後寒霜劍氣襲來，秦明身上爆出蓬蓬血霧，體內的血液似乎全都流出，濃厚的血霧完全包裹了他的身形。

浩大的位面戰爭，不是位面內的小打小鬧。

撕裂虛空，瞬息萬里的六階武者極難殺死，那是位面內的戰鬥中，七階才是入場券的位面戰爭，在星空和空間進行的恢弘大戰，六階武者撕裂虛空才是真正的小打小鬧！

鳳凰軍是一支可以進行跨位面作戰的精銳軍隊，帝凰作為鳳凰君大都督，統領這一支名揚六道的軍隊，自身修為理所當然臻至了八級巔峰層次。

這個時候，帝凰輕輕皺了皺眉，幽幽一歎。

陳長林臉色顯出驚喜之色，秦明的氣息微弱，宛如燃燒一夜的燭火，若存若亡，終是留下一線生機，他還沒死。

帝凰為了壓制反抗的寒霜劍靈，這招威力嚴重不足，但依然是七階層次的偉力，失去了下品神劍之助的秦明理應即死。也許是人劍合一後，秦明體魄手神劍之威洗練，增強到了七階層次，居然受此一擊不死。

「既然你能接下我一招，這次放過你們又如何！」帝凰微微一笑，揮手示意陳城主帶著秦明離開。

此時，森林中迷霧散去，天空星輝灑下，已然夜近深夜。

「封印碎片，竟然飄落到這兒了！」

帝凰大都督神色驚訝，抓過一縷微風，準確說是風中夾帶的一粒塵埃。那粒塵埃晶瑩剔透，宛如一塊細砂大小的水晶。

那是古碑破碎後的一粒塵埃，也是獨孤大帝的劍意結晶。亦或者說，整塊古碑都是獨孤大帝的意志凝聚。帝級武者的武道意志由虛化實，虛幻的意志變成實質的水晶岩石。

那一年，那一日，獨孤大帝對決亙古，大戰過後，終是九階巔峰的大帝勝過九階血肉衍生境界，技高一籌。

血肉衍生存在難以殺死，但可以鎮封磨滅。

獨孤大帝在一處平原擊敗亙古，隨即一道劍意封印亙古血肉，劍意匯聚天地無窮靈氣，化為一柄驚天巨劍，鎮壓亙古。

時光流逝，巨劍變成古碑，平原形成了峽谷。

第三十章 真正封印

月明星稀，星輝燦爛。

亙古以星空為背景，傲立天地間。

「你們兩人當中，我可以放過一人，另外一人……則死！」

上一秒亙古還是一臉淡然溫和語氣，言辭中似乎對君莫問和獨孤大小姐兩人刮目相看，另眼相待，甚是讚譽。下一刻，他說變就變，眼眸中迸射冷冽殺機，令人不能無視其必殺決心。

亙古眼中寒芒畢露，目光緩緩移動著，先掃過君莫問，隨即望向獨孤傾世，頓了一頓，離開。他的目光悠遠起來，彷彿直視萬古。

橫行萬古的強者再現世間，豈能無人染血，就如同是神劍入鞘，見血方回……空回，可是不詳的。

獨孤大小姐神色凜然，清澈的眸子中隱隱透著擔憂，更多的是決然！九階武者，武道極致，登峰造極，超脫了天才能夠越級挑戰的範疇，只有決死一戰。

想到決死一戰，獨孤傾世目光不自主地猶疑起來，並非恐慌，而是……她看向君莫問，決死之前，她不禁深深望了君莫問一眼。

君莫問冷淡的眼神，冷淡的神色，冷淡地注視亙古。

亙古淡淡回眸，對望著君莫問，淺淺一笑，冷冷淡淡的語氣中似有嘲諷：「你們選擇好了嗎？誰生誰死呢？」

君莫問突然長笑，哈哈大笑，然後冷笑：「你何必如此做作，沒來由玷污九階武者的榮譽。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想什麼嗎？」

「哦？」亙古不置可否，「我想的是什麼？」

「你不會放我，更不會放了獨孤傾世。而且，老色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嗎？」君莫問聲若寒冰，冷冷說道。

「你根本沒有掙脫封印，準確說是沒有完全掙脫封印，所以你需要獨孤之血，引動仍然鎮壓著你的獨孤劍意！」

說話間，君莫問神色漸漸變冷，剛才留意到的一幕，亙古目光一頓間，眼底深處流出那一抹貪婪，對獨孤傾世的慾望。

「我小看你了。」雖然這麼說，但亙古的神情依然是雲清風淡，萬物不掛於心。

君莫問冷然一笑，譏誚道：「老色狼，你這幅樣子應該是在你還沒被封印前時候的模樣吧！明明都是幾千年前的老不死了，還扮年輕人裝嫩。你已經老了，你的時代早已就逝去！」

亙古心中一怒，淡然的神情變得冷冽，散發森然殺機。

「而你不去死，竟敢跟我搶女人。」君莫問說著伸手一攬，摟住身旁咫尺之隔獨孤傾世的纖細腰肢，擁入懷中。獨孤大小姐反射地掙扎起來，可君莫問抱得太緊，僅是輕微掙脫，實在無法掙脫。

獨孤大小姐埋下頭，低哼一聲，心想天下烏鴉一般黑，亙古不是好人，君莫問更加不是好人。可靠著君莫問懷中，感受著他的氣息，不禁從心底湧現安心之感，願意維持現狀。

也不知源於那種原因，亙古目光冰冷之極，宛如千年不化冰山，殺人般的盯著君莫問。君莫問毫不示弱的回敬注視，哼道：「老色狼！」

男人間最好的「交情」是什麼？

不是戰友，不是同窗，不是兄弟，不是知己……而是情敵！

前面的交情會因為環境，年齡，種族而發生變化，但後面這一重身份：正如真正的愛情與年齡，性別，種族，身份地位無關，情敵間的敵意亦是如此。

問世界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故而，君莫問和亙古，已然成為生死仇敵！

「老色狼！」君莫問輕輕嗤笑，十分鄙夷。

雪衣白衫的亙古，迎風而立，丰神俊朗，怎麼看也稱不上老。但君莫問的話實在深深激怒亙古，冷冷注視君莫問，眸光越發森寒。

與此同時，一股強橫無儔的意念在對視中傳入對方心中，目光為劍，劍意對決，不參雜任何功力技巧等外物的對決，只是源自靈魂意念的真正對決。

強橫到極限的意志可以影響物質，可他們的對決卻是無聲無息，所用的意念全部不浪費地攻入對手心靈，靈魂。

噗！

君莫問先倒下了，他吐出一大口血，臉色瞬間煞白，渾身沒有一絲力氣，如果不是之前抱著獨孤大小姐，現在被獨孤大小姐扶著，肯定倒地難起了。

劍意對決，君莫問似乎輸了，只是幸運地未死。

不過，天空中那位似乎也沒有贏。

只見亙古的身影劇烈搖晃，似乎隨時都會一頭栽下，無法如先前一般踏虛空如履平地。

過來一會兒，亙古重新站定，但已經無法如之前那般自然了。亙古蒼白臉色越加慘白，週身氣流湧動，他需要御氣方能橫空，雖仍立於天空，卻不是先前那般立在空間法則上——

古碑封印的根本是劍意，劍意不滅，封印就不算毀滅。那劍意一直植根在亙古靈魂中，始終不能消滅，又與君莫問在劍意碰撞中受傷，嚴重的傷勢雪上加霜。

獨孤大帝的劍意植根亙古靈魂，一攻一守，持續對抗。而君莫問的八階劍意，如同最後一根稻草，決定了最終的傾斜方向。

為了壓制劍意，他的實力幾乎掉下九階。

亙古冷冷吐聲：「進階劍意！我小看你了。」

君莫問哈哈笑著：「咳咳，看來我猜對了，我就說嘛，你一個九階武者的靈魂能千萬年不滅，更勝你一籌的你說的獨孤大帝，留下的劍意更加不會消散。仍然糾纏著你，糾纏著你，至死方休。」

亙古冷冷道：「那又如何？我殺你們，不必踩死一隻螻蟻困難。」

君莫問彷彿沒聽到亙古說話，逕直續道：「你不是沒有完全破出封印，只是你承受不住，不敢承受完全破開封印的代價。」

亙古愣住了。

全靠獨孤大小姐攙扶才能戰力的君莫問，語速極快的說道：「亙古，你很弱！你真的很弱！」

「其實根本無所謂封印，你只要瓦解曾經擊敗你的獨孤劍意，自然可以掙脫封印。但千萬年的糾纏，你不僅沒有破解封印，反而耿耿於失敗，心魔深種，泥足深陷。」

「現在，獨孤劍意成了五根之木，但你卻失去了最後機會。你的靈魂和獨孤劍意融為不可分割的一體，一旦毀滅劍意，你的靈魂也將毀滅。」

第三十一章 一語如劍

君莫問一席話說中了亙古的心事，亙古一時無言，默默呆愣。

趁此良機，君莫問低頭，小聲對獨孤傾世道：「獨孤小姐，你現在是不是六階？」

「什麼？」獨孤大小姐目光有些躲閃，沉醉君莫問懷抱，她有些失神，沒聽清說什麼。

「我問，你突破六階沒有？」

「就差一點了！」獨孤大小姐皺起好看的眉毛，輕歎道。

獨孤傾世已經完善了六階的積累，只要閉關一段時日，一定可以進入六階層次。但空間法則實在是深奧，沒有幾天靜思蓄力，根本不可能完成六階修為、撕裂虛空法則的突破。

如果強行突破，除非對空間法則擁有很深瞭解，不然只會在空間法則下被撕成碎片。

沒有幾天休整，獨孤大小姐的階位突破甚至不能開始。

君莫問微微頜首，對此毫不意外。學院的考試還要考經過幾天大戰呢，何況武功修為的突破，根據不可馬虎。

前者掛了還有補考，後者掛了就是真正掛了。

這可是常識！

當然了，世上總會出現一些打破常識的存在，俗稱「非常識」！一些積累深厚的超天才人物，往往積累無比深厚，能夠厚積薄發，水到渠成，一瞬間完成修為突破，其代表人物……

君莫問輕輕一笑：「我倒是……」

「亂我心神，你很不錯，君莫問你很不錯！如果早幾千年相識，我們將會是朋友，或者晚幾百年相見，你也會是好對手。可惜，我還有機會，你也要死了。」

亙古突然說話，打斷了下面兩人的悄悄話。

亙古作為九階強者，一生中經過戰鬥不可勝數，什麼戰術沒見過，什麼絕招不曾領教。他雖然一時不慎中了君莫問的攻心之計，可轉瞬就壓制了心中雜念。

「不過，我會將你當做一個對手看待。來，戰吧！」亙古發出了戰鬥宣言，將君莫問放在與他同一層次，視為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

看著壓下負面情緒，心神完美的亙古，君莫問沉默了一下，苦笑道：「不必這麼看得起我吧！我能否拒絕？」

不等亙古作何表情，君莫問已經自問自答：「自然不能！」

「自然不能！」亙古伸出手指，指尖一點星芒閃爍，看向君莫問。似乎下一刻，他就將發出驚世一擊。

君莫問只覺自己被亙古看透，不管是反擊，躲閃，退後，全部無用。就像是兩人打牌，其中一人看透了對手手牌和出牌順序，結果自然不言而喻。如果不能屏蔽亙古直透靈魂的探知，君莫問只有死。

亙古一擊，完全封死了自己。

指尖那顆閃耀星芒，彷彿正是君莫問的死兆星！

「幸好，我也有一張決勝牌！」君莫問心中一笑，瞬間完成四階武者的突破。僅僅一瞬間，無聲無息，他突破了四階。體內劍意剎那間昇華，宛若一堵堅實寬厚的城牆，護衛靈魂，封閉外人探察。

亙古指尖星莫名芒閃爍，接著迅速消散。沒有了精確目標，精準打擊自然不需要了。

「好有趣，好久沒有打過這麼一場有趣的戰鬥了。」不過亙古哈哈一笑，指著君莫問悠悠說道：「你的修為完整，卻要使用攻心之術，我的心靈境界原本更高，但卻要靠不完整的修為，以強大的實力壓制你。」

「古語有云，以己之長攻彼之短，我們倒成了以己之短攻彼之長，而且勝算更多。」亙古似是沒有見過這麼有趣的戰鬥，笑的非常歡愉。

君莫問洒然一笑，對獨孤大小姐笑了笑：「你距離六階境界還差一點，我倒是突破了四階！」

話音落下，劍意領域展開，造化劍意閃耀著墨綠色波紋，煙霧繚繞，君莫問和獨孤大小姐籠罩其中。一般而言，四階武者的劍意領域應該無色，不過君莫問的高階劍意侵蝕現實，卻是顯化出了顏色。

「墨綠色！」君莫問微微皺眉，不喜歡這種顏色。限於修為，他無法顯化本源劍意，只能以擅長的造化劍意充數，可異變後的造化劍意頗為穩固，著實有些不好轉換性質。

獨孤大小姐緊咬銀牙，自己竟然輸了。兩人為了突破各自的武學壁障，幾乎用盡全部底力一戰，結果君莫問先突破武功桎梏，進入更高境界。

尤其聽到君莫問吹毛求疵，獨孤大小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君莫問，你的積累倒是雄厚，居然瞬息間進入四階。」

君莫問沖獨孤大小姐一笑，嬉笑道：「不然，怎能配得上傾世小姐的愛慕？」

「誰愛慕你了！」獨孤大小姐大叫道。如果在之前，獨孤大小姐絕對會不屑一顧，現在激烈反應，反而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武者講求明心見性，獨孤小姐無法否認心中對君莫問有些好感。可女子天然矜持，她又羞於表態。於是，獨孤大小姐心中一橫，六階長劍出鞘，宛如一閃而逝的電光，襲向亙古。

六階長劍有穿梭虛空之能，獨孤傾世無限接近於六階，人劍合一，此時戰力甚至能夠戰勝資深的六階強者。

「太慢了！」亙古神色淡淡地給予評價。

世上最快的速度是光速，光速達極限是空間，超越光速意味著撕裂虛空。所以，六階武者的爆發速度超越光速。

七階強者凝結天道法則鑄造神器，身合法則，不受虛空斥力，速度更勝一籌。而九階無上強者，更加超脫法則，可以無限提速。

獨孤大小姐刺穿亙古，自胸膛刺入，可惜那是殘影。而亙古，身影一閃，沒入了君莫問的劍意領域。

在亙古看來，獨孤大小姐修為雖高，君莫問修為貌似低微，但他真正的對手，是君莫問。

亙古身在君莫問劍意領域內，但君莫問感覺不到亙古任何氣息，彷彿他既在其內，又超脫其外。君莫問不由深深鎖起眉毛，若是比拚實力，必敗無疑。

「這是你的造化領域？」亙古環顧一周，打量一番墨綠空間，直言指責：「渺小！無用！」

「你造化劍意的進階劍意呢？你斬殺我靈魂的那一劍呢？你的本源劍意呢？」亙古連問三聲，語氣裡充滿了失望和遺憾的情緒。

君莫問怔了怔，苦笑道：「我的修為根本無法使出本源劍意！」

亙古一愣，愣了半晌，這才點頭道：「也對！你連七階都不是，使不出進階後的劍意。」隨即，亙古長歎一聲，「真是可惜！」

「可惜了一個好對手。」亙古幽幽一歎，抬起手指，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再度閃耀一點星芒。

從近處看才能發現，那星芒不是一點星辰，其中竟然蘊含大千宇宙，無數的星雲，黑洞，星海，銀河……輝煌燦爛，充滿危險的絢爛。

亙古當年橫絕天地的無雙劍意——星宇輝煌劍意！

解析完劍意領域，亙古已然看透君莫問一切手段，使出當年絕技，可謂必殺。如果星芒點出，君莫問必死無疑。

獨孤傾世回劍營救，但撕裂虛空的劍芒，卻撕不破墨綠空間，因為現在的劍意領域已經不是君莫問控制了。

獨孤大小姐不斷加大功力，劍光越發恢弘，不斷轟斬領域空間。隨著功力遞增，獨孤傾世修為越來越接近臨界點，將要突破六階。

此時此刻，獨孤傾世精神境界不穩，突破六階遭到空間法則反噬的可能性極大。

至少，突破失敗的空間風暴給君莫問一線生機。

獨孤傾世不為人知的想法。

六階層次武者的裂空斬都不起作用的領域壁障，無人主持的空間裂縫更不可能斬列空間壁障，所以獨孤小姐的想法的確不為人知。

「我可以說完最後一句話嗎？」君莫問突然叫道。

亙古頓住手腕，絢爛的星芒輕輕搖曳，更顯得燦爛。收發自如，宛若超新星爆發的浩瀚力量被亙古這般輕易地掌控掌中，盡顯亙古九階武者的無上境界修為。

「可以！」亙古悠然低語。

死刑犯臨行前都有一頓踐行酒，何況君莫問是獲得他亙古一絲敬意的武者。

「你喜歡獨孤夜瑤，對不對！」君莫問發出確信無疑的疑問。

亙古一怔，低聲著：「夜瑤？」

君莫問微微一笑：「不，那是獨孤大帝！」

「獨孤大帝！」

亙古眼神迷茫，低下頭輕輕的說：「不錯，她是獨孤大帝！」

他將君莫問當做了知己，可君莫問視他為敵，繼續攻心之術。

「傾世的樣子很像當年的獨孤大帝。」仍是肯定的疑問句。

「很像，幾乎一模一樣。」

「當她們終究不是同一人。」

「是啊！」亙古幽幽一歎，他有靈時之能，自是看出兩人靈魂本質不一樣，不可能是同一人。

「你配嗎？」

當年，亙古而立之年而登臨九階，遇上風華絕代獨孤大帝，一敗再敗。亙古與獨孤大帝為敵，只因心中愛慕。

「你不配！」

君莫問一問一答，自問自答。

亙古道心破碎，數千年前已經瀕臨破碎的道心，終告破碎。

「言辭是心靈的力量，我仍算敗在你劍意之下。」亙古望著指尖星芒如同從未出現般消失不見，淡淡說道。


第三十二章 紛至沓來

「對了，臨死之前我也有些話……」似乎針對君莫問的前言一樣，亙古表示要留最後的遺言。

死刑犯臨行前還能說最後一個要求呢，拒絕臨死之人遺言什麼的，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君莫問輕輕頜首，示意亙古儘管說。

「我的名字不叫亙古。雖然不知你們兩人為什麼稱我叫亙古，但我的名字並不叫亙古。」

「幾千歲的老不死，啊，不，應該說你都要死了，居然還記仇！」

君莫問淡淡嘲諷，可心底不知怎地有一種莫名情緒，湧動心間：「不過，人死怎能不留名……」

「人死為何要留名！」

「亙古」打斷君莫問，哈哈一笑，盤膝坐下，生機頓消。

強大的修為需要強大的心靈來支持。

亙古道心破碎，準確來說他的道心在幾千年前已經瀕臨碎裂邊緣，而今只是必然結局。心境破碎，九階道心不存，失去了強大的心靈，他無法繼續維持血肉衍生，不死不滅的肉身境界，修為自動倒退至八階。

於是，他所壓制九階層面的獨孤劍意猛然爆發，如同自爆似的，亙古與獨孤劍意一同破滅。鎮壓九階武者幾千年，獨孤劍意早已耗盡最後一絲力量。

與此同時，劍意領域散去。獨孤大小姐衝向君莫問，狠狠抱住，急切道：「你沒事吧？身上有沒有傷？」

「這麼狠抱著我，如果有傷也被你抱死啦。」這種煞風景的話，君莫問自然是不會說的。輕拍獨孤傾世背部，柔聲安慰：「沒事！我很好，完全、一點、絲毫沒有受傷。」

君莫問連耍幾個劍勢，形神俱備，完美無缺，證明自己身體完好無缺。

「哼，誰管你有傷沒傷！」獨孤大小姐撇過頭，彆扭說道。

你傲嬌啦！

君莫問的心中忽然湧現一股苦澀味道。如果是那個自己，一定能毫不遲疑的說出這句話吧！

兩人身上都沒有什麼重傷，但輕傷委實不少，而且彼此功力均是耗損過度。

君莫問沉聲道：「這裡亙古的氣息皓如日月當空，已是非之地，我們趕快離開吧。」他可是知道的，有異域世界的大人物派人進山尋找「亙古」蹤跡。

「好！」

獨孤大小姐點頭應允。臨走前望了眼半坍塌的峽谷，心下一歎：封印自此解除，也算了卻家族一件心事。

——————

不知過去了多久，像是很短的頃刻間，又似乎久遠時光，這個峽谷又來了兩人。

一白一黑，兩道身影走進地勢變形的峽谷，正是銀甲女武士和黑色獵戶裝的男子。他們一進入峽谷，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亙古寂滅後留下的遺體。

「好強大的氣息！」望著亙古的背影，感受著那股霸刀無匹，直衝霄漢的強烈氣息，王伍發自內心的歎服。九階武者，果然是九階武者，如斯強大。

他一點沒看出來亙古已逝，那是死後軀體的殘存氣息。

帝凰輕歎：「他死了。」

「死了！」王伍驚叫起來，脫口而出：「不可能！」

武者七階以上，身軀為金剛不壞之體，即使壽盡寂滅，依然身體不腐，甚至可存世千古。只不過，一來七階武者壽元悠長，二來將軍難滅陣上亡，戰死的武者往往肢體不全，或是化為灰燼。

於是，七階以上武者「壽終正寢」的景象，少有人知。

帝凰是大帝級強者之後，見識超人，看出亙古已死。王伍一介小人物，卻是無緣得知高層次信息，即便那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信息。

王伍繞著亙古轉了幾圈，仔細觀察。亙古盤坐地面，眉目臉龐如生人一樣，沒有絲毫死氣。

王伍行軍作戰多年，行走在曖昧不清的生死界限上，見慣生死，此刻卻看不出亙古究竟是死是活？可是……

「九階武者血肉衍生，不是不死不滅嗎？」

面對區區一小兵的王伍懷疑統領一軍大都督，帝凰神色不變，輕輕說道：「心靈強才是強大力量的根基。血肉衍生的境界需要強大的心念支持，他心已死，人自然不能活。」

「看來這次百忙一場！」她的神色淡漠如雪，波瀾不驚。也許在她心中，寂滅的九階強者是沒有價值的。

「走吧。」帝凰大將軍要戰略性撤退。

「大都督，我們可否多留一日。」王伍懇求道。他的部下還失散林中，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如果不能找到他們，王伍無論如何也是不甘。

帝凰略顯凌厲的目光注視王伍，僅僅是淡淡的目光，王伍都無法承受，腰桿彎下，腿彎倒下，跪拜於地。

跨位面作戰是很危險的，多留一日，便是一份危機。

帝凰沉思，似乎沉吟著什麼，一邊無所覺釋放威壓。王伍默默承受，嘴角溢出不止一條的血絲。

場面一時間凝滯了。

忽然，帝凰一笑，風華無雙，可惜王伍正在低頭跪拜，無福欣賞到美女粲然的美景。

「我隨時會離開，你抓緊吧。」

淡淡留下一句話，帝凰的身影遠去。

——————

樹林邊，在往前就走出封神峰了。

君莫問停下了腳步，獨孤大小姐聽到動靜，回眸一笑，微笑道：「和我一起走呀，怎麼停下了？」

如果有獨孤家第一天才作保，君莫問毫無疑問能安然回歸帝都，何況，君莫問本人也是一位不屬於獨孤傾世的絕世天才。

至於些許仇恨，元天皇朝統一世界，朝廷的氣魄毋庸置疑，不管是以前的敵人還是投誠的盟友，兼容並包，容納一個君莫問，不是難事。

君莫問嘴角微微翹起，似歎似笑：「有些事情開始了，就不會結束。」

獨孤傾世深深注視君莫問，清澈的眸子一眨不眨，認真的絕美容貌，動人心弦。君莫問深深吸入一口氣，才堅持自己的本心。

美人一笑就動搖的本心，真是廉價啊！

君莫問對佛教的天女之道深深佩服了。

「你決定了？」

「決定了。」

問答自此結束。

微風吹拂，星空明月。月白色的衣衫閃閃生輝，映照得獨孤傾世如月之女神，清麗絕俗。君莫問感覺自己一生一世，永遠不會忘記此時此景。

「給！」

獨孤大小姐將自己的六階長劍遞給君莫問。

君莫問眼神流露疑惑。

六階劍器非常寶貴，製造一柄六階長劍，耗費的資源足可資助兩位武學天才晉級六階。

獨孤大小姐淡然道：「定情信物而已。」

君莫問一時無語，心中怎麼也高興不了。這樣小孩子過家家一般的語氣，算什麼啊！

獨孤大小姐不愧是巔峰劍客，當明白自己心意，她一點不猶豫，雷厲風行，對君莫問表達了心意。在此，愛情戰役打響。

「我對你有好感，但現在的你還不夠資格成為我獨孤傾世的男人……至少，你要先突破九階。所以在那之前，不許你死！」

「好，我接受了。」君莫問接過六階長劍。

「我也有定情信物！」

「哦！」獨孤大小姐輕輕一笑。君莫問身無長物，她再清楚不過了。

獨孤傾世絕美容貌傾國傾城，銀鈴般的聲音亦是悅耳動聽，如仙樂奏響。

「唔！」

仙樂陡然停止，因為君莫問吻上了獨孤傾世的粉紅嘴唇。

——

南宮天香淚如雨下。南宮天香看到表哥君莫問，好姐妹獨孤傾世，連忙靜悄悄地接近，想給兩人一個驚喜，誰知君莫問和獨孤傾世先給了她一個驚喜——不，只驚不喜，而且痛。

好痛，心裡好痛，南宮天香通徹心扉，眼淚如吐珠似的，不斷滴落。

「人世無情，故而天道無情。」太上老人淡淡的站著，淡淡的說著，眼眸中也是淡淡的神采。人世本無意義。

第三十三章 諸天生死輪

獨孤傾世瞪大眼睛，那如絕世寶石的絕美眸子中，閃爍著難以置信的神采。一著不慎，她的初吻就這樣消失了。

「嗚嗚……」獨孤傾世欲拒還迎的掙扎，微弱的反抗不能阻止君莫問的凌厲攻勢。君莫問深吻她甜美的香唇，不斷吮吸捕捉裡面的小小香舌。

如同一對初戀的年輕男女的第一此接吻，有些迷亂，有些瘋狂。

最終，君莫問憑借記憶中的經驗，壓制了修為身體素質更勝一籌的獨孤傾世。

武功雖然可以解決很多問題，可是即便擁有絕世修為，面對一些特殊事件，武功的效用往往收效甚微。

迷亂的初吻，究竟持續了多久，獨孤傾世並不清楚，只感覺自己快喘不過氣來，彷彿下一刻就要窒息了，「用力」推開君莫問。

一陣激吻，這時獨孤大小姐已經是嬌軀綿軟，手腳無力，但輕微的力道，卻是輕易讓君莫問退後。原來後者也到了輕弩之末，畢竟把經驗變成實質戰力，期間還是有一段距離的。

原來是心理作用！

獨孤大小姐按下心神，其實一點氣喘跡象都沒有。

「我贏了！」君莫問熱烈歡呼。愛情戰役，君莫問輕取第一局勝利。

「你只是偷襲！」獨孤大小姐甚是不服氣，如果不是突遭狼吻，心神大亂，以她的功力理應是最終勝利者。

「我給你的定情信物如何？」君莫問輕輕一笑，凝視獨孤大小姐的眸子。

獨孤傾世俏臉微紅，輕哼一聲，轉身而去。君莫問上前擁住，輕柔而又堅決的擁抱，獨孤大小姐嬌軀僵硬，柔若無骨的靠在君莫問懷中。

「不知天香現在怎麼樣了？」獨孤傾世依偎君莫問，幽幽說道。

君莫問一怔，微微茫然。

「你後悔了？」過來半晌，君莫問輕咬獨孤大小姐精緻的耳墜，輕輕問道。

獨孤傾世不由一顫，也不知是因為君莫問的提問，還是他對她敏感地方的襲擊。

獨孤大小姐奮力一掙，推開了君莫問。她眼神透著嗔怒地白了君莫問一眼，似是責怪君莫問的無禮行徑。

「用你說的那句話，有的事件開始了，就不會結束。」獨孤大小姐淡淡的話語，有著不同以往的堅決意念。

「奪取我的吻，是要付出代價的。」獨孤大小姐忽然神色一冷，注視著君莫問道。

「我知道！」君莫問知道代價。

——————

南宮天香心很痛，她不想見到表哥君莫問，不想見到好姐妹獨孤傾世。南宮小姐一路快跑，一邊跑還一邊哭泣著，梨花帶雨的哀怨神情，惹人憐惜。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最好的朋友會和自己最愛的表哥走到一起？」

南宮天香望著太上老人，不斷的訴說著為什麼。

太上老人憐惜地看了看南宮天香，卻沒有回答。

淚水遮住眼簾，哭紅的眼睛不能視物，眼前朦朧。南宮天香要問的人，不是身旁的太上，也許是自己，也許是君莫問，也許是獨孤傾世？

也許是哭累了，也是心累了，南宮天香身子一軟就要倒下。太上輕輕一揮手，清風拂過南宮天香，清風過後，南宮天香不見了。

「幕後黑手，你可以出來了。」太上老人安置好南宮天香，目光看向空無一物的樹林，淡淡說道。

世上沒有偶然，只有必然。

南宮天香剛好的時候，剛好的地點，剛好地遇見君莫問親吻獨孤傾世，並非巧合，而是有人暗處設計。

太上老人道：「原本我以為樹林中的時空扭曲是被封印此地的後輩所為，但如今迷霧已散，時間與空間的扭曲現象仍未消失，我便知道，有一個人隱藏在暗處。」

迷霧散去，樹林的混亂時空依然沒有撥亂反正，彷彿有一隻無形之手在暗處撥弄時空。

「樹林內獨孤劍意，亙古星空意念，我的太上意念，數種九階意念交錯，知道迷霧消失，兩道九階劍意飄散，我才察覺到有人竟瞞過了我的感知！」太上老人眼睛中精芒閃爍，「你是一位至少大帝級的強者吧！」

「九階巔峰的武道大帝，我早已不是了。」聲音傳來，聲源來處緊接著顯出一道黑色影子，形成一個身材雄壯魁梧的白緞錦衣的男子。

錦衣男子面目清晰，而又模糊地看不清楚，充滿矛盾。他似乎超脫了歲月，一眼看過去像是二十許歲的青年男子，又一眼望過去，又似是活了千年時光的滄桑武者。

「超越大帝的存在，六道世界的至高九天尊之一，太上道祖，名不虛傳。」錦衣男子漫步而行，閒庭信步。

「我竟然無法瞞過你的感應！」錦衣男子似乎對自己的隱匿能力非常自信，因而十分驚訝太上道祖居然發現了自己。

「你居然認識我，星空強者！」太上道祖臉色也閃過一絲訝然。他這個級別的武者，超脫天道，抹去過去現在未來一切痕跡，不曾目識，就不知彼此底細。

太上道祖不知對方，而對方則十分瞭解太上，太上道祖陷入了一個頗為危險的局面。

「你以前見過我？」太上道祖問道。

「不，這是第一次見到道祖。」錦衣男子沒有撒謊必要，所以很快答道。

「你聽說過我！」太上道祖再問。

「六道世界三大道祖，九天尊之三，偌大威名！」錦衣男子笑了笑，「這是你我第一次正面結識。」

太上道祖一時默然。

「你問的問題，我回答了，你也回到我一個問題……」錦衣男子正色道：「你怎麼發現我的？」

對於自傲的隱匿能力出錯，錦衣男子追根究底。

太上道祖深長一歎，仰望星空道：「武道九階，登峰造極，九階再進一步，達到絕頂大圓滿境界，便是大帝。一入大帝階，便是我等也難以瞬間殺死的存在。」

太上道祖答非所問，錦衣男子細細聆聽，臉上沒有一點不耐煩之色。

「而大帝之上，就是位階等同於天道，進窺大道的我等，六道世界自古以來只有九位，也是你口中的九大天尊！天尊凝結大道烙印，不受天道限制。」只聽太上繼續說著：

「我一直再想，大道之上，是否有更加極限的一種境界。」太上自嘲一笑，「明明自己的大道都未滿，居然好高騖遠到追求大道之上的境界，還真是狂妄啊！」

「的確有夠狂妄！」錦衣男子充滿嘲笑意味的冷笑著，可隱約間，那抹冷笑中隱有一種同病相憐，或是惺惺相惜。

「不過你似乎有所得益。」

太上道祖呵呵輕笑：「不算所得，只是一種感覺。我只能感覺到你的大概位置，無法真正鎖定你。」

錦衣男子輕歎道：「但這簡單的感覺，僅僅感到大致位置，我的最強攻擊就削弱了三成威力。如果你能精確感知，你就成我的剋星了。」

「你還未說你是誰？星空強者！」太上說到最後，「星空強者」使用了深深的凝重語調。

「嗯，你可以稱我諸天道祖！」

「自稱道祖？你當清楚道祖的含義！」太上道祖深邃目光，意味深長道。

「正要拿你一試道祖的含義！」自稱諸天道祖的錦衣男子，身形不動，氣質突然飄渺，充滿一股超脫世間一切的韻味。

同時，他飄渺身影四周突然模糊起來，頃刻，清晰的那片空間變成了無數道齒輪，齒輪交錯連接，緩緩旋轉，彷彿是世界在運轉。

「奇特的大道烙印！」太上訝然，見多識廣如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大道印記。

錦衣的諸天道祖站在世界上，淡淡說道：「掌握世界運轉，控制大千生死——諸天生死輪！」

——————————

四川地震了，大家默哀。

第三十四章 大道烙印

「大道烙印，武道最高境界，將一方世界烙印自我意志之體現。位面運轉自有其規則，而大道烙印可以從本源層次改變了位面法則性質。不過……」太上靜靜看著諸天道祖侵蝕位面法則，平靜如水的眼底閃過好奇之色。

諸天道祖大道烙印投影水潑一樣散佈開來，侵蝕了一片廣大空間，徹底改變空間本質。

旋轉的齒輪表示位面規則運行中，交織的輪齒代表規則脈絡連接，數不清的齒輪互相嚙合關連旋轉，形成了新的位面循環法則，依然是原本時空，但本質卻已發生本質變化，是一方新的世界——源自本源位面卻又和本源位面迥異的異位面亞空間。

「奇怪的鋸齒輪子，將世界比作一個齒輪結合的精密器械，這種大道烙印的根源是來自星空中哪個世界？」

太上老祖非常好奇，心中充滿了探索的願望。

六道位面不止是六方大世界而已，在無垠的星空宇宙當中更有數之不清的星空小世界，無窮無盡。也許星辰多少，小世界就有多少。

太上道祖熟知六道世界，見聞廣博，看六道世界如掌上觀紋，但對於遙遠的星空世界，他所知甚少。

六道世界固然繁華，但人類對未知和新奇的追尋卻是沒有至今的。

歷史上一些大帝處理完瑣事，往往會遊蕩星河，遠涉星空，遨遊星空世界，便如獨孤大帝。可大道天尊，成道於六道世界，有守護本土世界之責任，不能遠離六道世界。

是以，太上道祖常為不能遊歷星空而惋惜。

太上道祖，位面抑制力的反擊……不過也不錯，正好試一試這方世界的巔峰戰力。錦衣華服的諸天道祖心中一番算計，神情淡淡，眼神中卻是陡然迸發出驚天戰意。

「太上！我刻意隱匿起來，就是不想提前與你開戰，但既然你能發現我，也許是命運的安排吧！」輕輕歎息著低語，旋即一變，化為驚天咆哮，響徹空間。

「諸天生死輪！」

造化道祖雙手舞動，隨即大道齒輪分解開來，一個個小巧齒輪環繞飛舞作用。抬手一揮，齒輪宛如制導導彈一般射出，目標太上。

每一個齒輪是一道法則，數不清的齒輪意味著數量龐大的法則，無盡的齒輪等於無盡法則，組成世界的法則散落開來，劃出了不禁弧線，這是世界歸於源頭的強大一擊。

「你的大道法則很奇異，掌控一切諸天的神王，同時超越乾坤一切，矛盾而統一。」太上道祖不斷後退，閃避著無盡無窮的法則。一邊退，一邊說道。

「只有超脫一切，才可掌控一切。」

諸天道祖沒有一絲遲疑的回答。這是他的武學大道，作為達到武道極限的至尊，無所畏懼，他能無所顧忌地表達出自己的武道根源。

只有超脫一切，才能掌控一切。

就像是一本書，一個故事，如果在書與故事當中，即便是唯我獨尊的皇帝，也不能說掌控一切，只有超脫書面，能在外面任意刪除修改書頁和故事情節。才是真正意義的超脫自由和掌控一切。

太上禮尚往來，亦是不假思索將他的大道解說和演繹出來。

「世界本無意義，只是存在和規律的外在顯示。」因為人生已經沒有意義，所以太上無情，「空間代表存在，時間代表存在的運行規律，時空結合形成世界。」

「太宇宙級！」太上道祖抬手一指，前方無數的齒輪彷彿受到重壓，崩裂破碎，化為飛灰。但齒輪無窮無盡，毀掉了一批，還有一批。

世間萬象莫不在世界之內，掌握了世界的本質，由內而外毀滅世界，同樣可以毀滅世間的一切。

太上的「太宇宙級」有浩瀚一切之偉力，鎮壓寰宇，鎮殺一切。可諸天的無數齒輪，為無限世間，窮極諸天變化。

極致的壓制震碎一切，但宇宙無窮變化，自由一些奇異法則是例外的，不為任何壓力破滅的不朽法則。

兩人一個至簡而極，一個包容一切，正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針尖對麥芒。

針鋒相對的大道！

太上摸清了對方的實力，諸天道祖也明白了太上道祖的底力。兩人勢均力敵，難分軒輊。不過近乎兩極的對抗，源自大道的爭鋒，他們均是不甘就此終結這難分勝負的大戰，而更願意持續到無法再戰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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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鋒芒的對撞，僅僅只是餘波，已非世界本身可以抵禦。那是超越世間一切限制的力量，傳說中最強的至極力量。

天地開始崩潰。

望著遠處像是被橡皮擦擦去圖畫一般景象，君莫問驚呼起來：「滅世如破畫！」他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

六階武者撕裂空間，七階武者抗衡法則，但崩潰空間，粉碎高次元法則，這種可怕的力量……

「至少是九階層次的力量！」君莫問一邊為封神峰的多災多難感歎，一邊使出自己最快的速度往遠處逃竄。同時為身懷六階頂級寶劍，卻無法體驗穿梭虛空的美妙感覺而失望不已。

就如同核彈爆炸以後，先發出強光的毀滅性輻射光線，而後才是破壞性的衝擊波一樣，崩潰空間的毀滅力量是先一步薄弱粉碎了淺層空間，然後才是擦橡皮似的擦去空間。

君莫問極力遠遁，避開爆發力量的中心，也有人偏偏朝著爆發出毀滅空間力量的中心區域而去，於是，南轅北轍的兩人遇到了。

帝凰一身銀色甲冑，英姿颯爽，容顏絕世。君莫問眼前一亮，接著一怔：「……好像……」

可好像什麼，君莫問卻無法說出，明明記憶湧動，但想來想去，最後一陣惘然。

帝凰淡淡瞧了君莫問一眼，神色不變。

「等一等，那個方向危險！」君莫問眼見銀甲女子往爆炸中心前去，一把抓住她柔若無骨的小手，嚴肅地阻止道。

還別說，銀甲女子一身冰霜氣質，但女子特有的如水嬌軀，卻是如雪花一樣酥軟。

「你們！」王伍震驚地看著兩人的手牽在一起。他尋找屬下不遇，偶然看到帝凰大都督，連忙上前，卻看君莫問和帝凰緊緊牽在一起。

帝凰秀美一皺，抽出手來。心中放下了觀戰巔峰對決的想法。

巔峰對決產生的力量餘波扭曲了此地的法則運行，帝凰八階修為躲不開君莫問隨意的拉手，王伍本不應該追到帝凰，但他偏偏遇到了眼前的尷尬場面。

連力量餘波的影響都無法抵禦，勉強進入中心戰場也是無益。

「你找到了嗎？」

「全死了！」王伍沉默好久，方自說道。一路走來，竟是很輕鬆的遇到了所有兄弟，可惜他的兄弟全部進入了永恆沉眠。

「那就走吧！」帝凰當先朝外圍走去。她要在遠離散逸力量影響的平靜時空開啟位面傳送陣。

「等一下！」君莫問看到王伍，心念一動，已經明白了大概內情。

帝凰轉身，走到君莫問身前，靜靜看著他。

太近了！

兩人相距不過三步，君莫問完全正視著帝凰精緻面容，秋水明眸，絕代風華。

正視帝凰，君莫問為其絕美容顏所懾，不由口拙起來。若獨孤傾世氣質是猶如女神，那眼前跨過七階壁障的帝凰，則是真正的女神。

「啊……那個……我可以跟你們一起走嗎？」君莫問斷斷續續幾次，好在完整地表達出自己的想法了。

「你若有一個好點理由，我說不定會答應。」帝凰輕輕一笑，饒有興致地看著君莫問通紅的臉頰。連續大喘氣講話，有些喘不過氣來，所以臉有些紅，大概。

「我發誓要毀滅元天皇朝！」君莫問正容道：「但在元天世界內，我一輩子也不可能完成這個誓言，所以我要去異域世界。」

「你……」王伍嗔目結舌，指著君莫問說不出話來。

毀滅統領一界的強大王朝，九大天尊也不敢說有此能力，懷此氣魄。

帝凰眼睛一閃，不由得微微睜大，也是一臉震驚地看著君莫問，表情微微有些可愛。愣了一下，笑道：「很有趣的理由！」

第三十五章 清幽界不清幽

空間穿梭有許多方式。

短距離的空間穿行，通常是折疊空間的方式，最出名的是寸步。百步之內，一瞬而至，耗費時間近乎於零。

長距離的空間穿梭則是穿行空間節點。三維世界，兩地之間，直線最短，可放到高次元的空間上，情況發生了重大變化，「真理」改不了，穿行彎曲的弧線竟然比沿著直線而行快很多。

到了超遠距離的穿梭空間，情況已經和航行差不多了。在兩個位面間打開時空之門，其實也就和兩地間修建鐵路並無概念差異了。

帝凰的大都督虎符中蘊含法陣，一經激發，便可連通一個位面通道。君莫問等人此刻正在空間通道之內，彷彿坐著升降梯一般航行著。

六道世界相距不遠，中間有空間海洋連接，充斥著數不清的空間亂流。在空間亂流中，有一些較為安全的位面通道，經過無上強者加固，變成了穿梭六道的通行通道。

這樣的空間通道毫無疑問蘊含極為豐厚的利益，能夠令最頂級的龐大勢力為之傾盡全力進行爭奪。南來北往已可造出富可敵國的大商人，位面通商的利益更是獲利無算。

不過君莫問所在的位面通道卻頗有些陰森氣質，因為它原是一條運兵道，位面戰爭中運送軍隊，後援的糧道。

空間亂流是山河之固，空間通道就是通行崎嶇山路，天險雄關的通天大道。六道世界如果開始位面戰爭，空間通道的爭奪和守護必將是重中之重。

但今時今日，位面戰爭已經結束了幾千年，便是武道大帝也換了幾代，現在的年輕大帝也不曾經歷過萬年前的六道大戰，忘記了那連大帝也會隕落，至尊也將沉睡的六道大戰。

當今強者對空間通道重視嚴重不足，連君莫問這樣的外人也能進入秘密的「運兵道」。

「外面那些星辰是什麼？」位面通道如同一個拱形隧道，似玻璃一般的通道壁障外，是星光點點。君莫問只覺是航行宇宙星空。

「星空世界！」王伍見帝凰完全無視君莫問，好心地解答道。

「星空世界？」

「呃，關於星空世界，其實我知道的並不多，甚至說得上稀少。」王伍有些為難的抓轉頭。這些知識他也是加入斥候營後，才有上面專門派下講師，講解位面戰知識。

那位講師也是王伍第一次近距離見到的高階武者。不曾真正目睹位面通道，通曉六道諸界事物，如何有資格擔任講師之職？而穿行六道位面，對一般的七階強者而言，都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任務。

不是七階巔峰，八階，甚至九階武者，根本不可能自由穿梭位面世界。而星空世界，更是只有九階層次才夠資格遠涉的真正域外時空。

「我們生活的空間，無論是你的元天位面，還是我的幽天位面，均是平行的六大世界之一，通稱六道世界。六道世界法則接近，武道傳承相似，可以看做一個整體，而六道世界之外的無盡星空，則是真正的域外，天外天……」

經過王伍傳播的一些知識，君莫問對六道世界大概有一些認識了。不過——

果然是瞭解不多啊！

王伍所知的其實是普及知識，通通點到即止，沒有實質性的真正本質。可以說，講解位面知識是為了讓斥候明白戰場環境，更好的戰鬥……去戰死。

等一下！君莫問忽然想到了什麼，認真地看向王伍：「你剛才說你是幽天位面？」

「不錯啊，幽天位面，怎麼了？」王伍一臉莫名，心想我說的不是很清楚明確嗎？

「我記得第一次見面時，你好像說的是『悠天界』？」

「不，我記得很清楚，我一直說的都是『幽天界』。」王伍想了想，確信沒有說錯過，十分確定的回答。

我生活的地方叫地球上，這種事情可能會說錯嗎？自然不可能，所以只能是君莫問聽錯了。

「幽天位面古稱清幽界，後來因為發現了其他五個並行位面世界，所以取『清幽』後一個字加『天』，故稱幽天位面。」王伍說出一段在幽天位面幾乎人盡皆知的軼聞。

最初，有並行世界的存在無人知曉，所以各自位面世界的名稱可謂各具特點特意，直到九級巔峰的大帝崛起，天塹星空化為坦途，六道並行空間被發現，被大帝們統和一起，然後以「天」為名。

「這樣啊！」君莫問微微沉吟，輕聲道：「應該是我聽錯了。」

位面差異是時刻存在的，抑制力也是無所不在的，位面排斥可能以任何一種方式體現。君莫問聽錯「幽天」為「悠天」，可能源於自身主觀原因，也可能是受到外在環境影響的客觀原因。

不過這些全都是無關緊要的，無須在意。

君莫問輕微搖了搖頭，放下莫名的心緒。

六道世界是並行世界，位面間的時空距離極近，但是這個「近」是相對無垠廣闊的宇宙而言，對於普通人的距離對照感覺，大世界間隔是非常遙遠的，所以位面航行是一件有些考驗耐心的旅程。

不過，旅行終究有結束的時候，道路終究會走到盡頭。

對照無垠宇宙，君莫問的時間感出現些許模糊，這段旅途似是很短時間，又像是很長的等待。經過理性推斷，應該是不久之後，君莫問眼前一亮，一個閃耀清淡光輝的巨大光門出現前方，映在君莫問的眼眸上。

「幽天位面，終於回來了。」

君莫問微微一怔，身旁王伍低聲自語著，輕語中透著淡淡的欣然歡喜，可更多是感傷——他的確安然回歸家鄉了，可他的屬下兄弟卻客死異鄉，無法魂歸故里。

清幽天，這般靜謐雅致的名字，應該會是一個安靜的世界。

君莫問悠然自得地預想著幽天位面的景致。元天位面的江山遼闊壯麗，幽天位面的景致不知如何。通過光明門戶，映入眼簾的幽天景致讓君莫問大失所望，更準確一些來說，君莫問是心神俱震，寒意陡生。

屍橫遍野，血霧瀰漫。

君莫問眼前是一片頗為廣闊平原，營帳連綿，原本應該駐紮著一隻人數不少的大軍，但那只軍隊現在已然變成鬼軍。遠遠望去，如雲海連綿的營帳，此刻卻是紅雲朵朵。

「到底發生了什麼？」王伍臉色透著不可抑制的驚懼之色，失聲道。

「只有一個人！」帝凰語氣淡漠，可如果正面看她眼睛，那雙明眸內浮現著熊熊怒火。毋庸懷疑，只要她想，以瞳為劍，就可發出一道充滿熊熊怒火的實質化火焰劍意。

「一個人，真是令人吃驚。」君莫問喃喃自語。

這支軍隊有多強，君莫問不是很清楚，但只要想到這是一支可以進行位面戰爭的軍隊，即便是一支二流的位面戰爭軍隊，也比元天位面的羲王大軍更加強大。

而毀滅掉這樣強大的一支軍隊，行兇者卻只有一人。

一人傾軍，此人該有多強。

君莫問心下卻是一笑：清幽界名不副實，並不清幽呢。不過，這真是我需要的。

寶劍鋒從磨礪出，若無磨礪，寶劍如何出鋒芒！

第三十六章 金晨曦

位面通道的一端，元天位面。兩名道祖的爭鋒正是如火如荼的白熱化階段，天崩地裂，時空變幻，四時混亂。

天空中一會兒是艷陽高照，一會兒又有鵝毛大雪紛紛落下，甚至封神山脈內的樹林也一時枯葉敗落，一時又嫩葉出聲。總而言之，世界法則發生了巨變扭曲了。

不過法則混亂的山脈中卻依然有著一片淨土，亙古隕落之地。

大帝是九階武者，但九階武者不是大帝。

九為極數，九階武者為武道登峰造極。九階修為是大帝的基礎，大帝的修為依然在九階範疇，只是其九階劍劍道更深了一層境界，達至劍意之巔峰，極盡昇華，臻至大圓滿境界，才為大帝。

因而，九階武者的修為不是大帝，但九階大帝的身體經過九階修為的功力滋養，已經可以稱作帝軀。

帝軀百劫不磨，鎮壓乾坤，平復一切波折。

遠處天地扭曲，時空巨變，一副末日來臨的景象，只有亙古遺體所在的一方狹小淨土不被一絲一毫所影響，宛如大洪水來臨前的諾亞方舟。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身材矮小，面容精緻的小小少年走進這片淨土。少年看起來只有十一二歲，身體完全沒有長成，但他的五官面容猶如少女一般稚嫩精緻，卻是長著一張可以引起女性偉大母性的正太臉。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不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也不是！全都不是！我只是一個打醬油路過的小孩子。」

少年似未滿的小孩子睜著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亙古的帝軀，眼神透著灼人的狂熱目光。他不像是在看一具恐怖的屍體，而似是專心欣賞著一件唯美無雙的藝術品。

「亙古帝軀，百劫不磨，鎮壓天地。寶貝啊，寶貝！」打醬油路過的孩子走到亙古近前，口中不停自言自語，「果然，打醬油才是王道！」

「種花是非常考驗耐心和細心的，而隨手栽下一棵柳樹，往往更容易生長出濃密樹蔭。我暗羽實在是太聰明了。」一下子自爆名字，暗羽精緻臉頰露出微笑。

說罷，暗羽目光一轉，看向亙古，臉上笑意更深。雙手一橫一豎，在空中輕輕划動，一縷縷淡淡空間波動透射而出，小手攜帶空間波動朝亙古遺體徑直按去。

暗羽顯然是一位法術達人，這一手空間法術使得行雲流水，精湛絕倫。他想要收取亙古隕落後而遺留下的大帝級軀體。

但是，亙古生前做一名為九階武者，最接近大帝的存在，修為比之大帝略有不及，但軀體堪稱帝軀。而且強者靈識雖滅，餘威不散，威壓不容侵犯。

彷彿因受到空間波動刺激，亙古竟然從亙古長眠中甦醒了。緊閉的雙眸猛然睜開，眼眸中精芒暴射，透出無限威嚴。週身環繞紫色光輝，宛若神仙中人。

神威一震，空間波動崩散，帝軀上環繞著凌然霸道的威嚴，鎮壓一切周圍法則波動。

「不愧是帝軀，靈魂雖然幻滅了，軀體內仍然殘存一絲生機。」暗羽暗暗讚歎，旋即冷冷一笑，「如果是生前的你，我也許會忌憚三分，可你已經死了，死人是不應該反抗的！」

暗羽雙手揮散自如，幻影一般彈動，彷彿正在演奏一曲月光奏鳴曲。無數色彩絢麗的魔力絲線，虛實幻化，倏，倏，倏……不斷射進亙古軀體。

威嚴凝若實質，紫色光輝時盛時衰，抗衡暗羽壓制。可暗羽同樣是九級層次的強者，即便亙古生前全盛之時也輕言勝算，何況現在亙古已死。

最終，經過一番良久對抗，紫光被壓入亙古體內。

暗羽一揮衣袖，淡淡空間波動，這次再無阻礙，收取了這具帝級軀體。撿到一個寶貝，暗羽甚是高興，一臉欣然之色。

「那個，我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看到。」樹林中天地大變，陳傑左躲右閃，幸運的找到了一塊安全淨土，卻又非常不幸地遇到了深不可測的暗羽。

暗羽看著突然闖入的陳傑，沉默一下，說道：「你看到什麼管我啥事？」

「你不殺人滅口？」陳傑驚異道。

暗羽感覺眼前小子挺有趣，輕輕笑道：「我不知不會殺你滅口，我還會救你一命。」

「走！」暗羽一把抓住陳傑，飛出危險地帶。亙古遺體讓暗羽收取，淨土也不再是淨土，毀滅在即。

一個半大少年抓著一個很大少年衣領飛在天空中，倒是一個怪異景象。

「……找到了！」

位面通道連接兩大並行位面，發動時出現的力量波動何等龐大。暗羽輕鬆之極就找到了剛剛開啟的位面通道。

「元天世界一家獨大，不好渾水摸魚，還是先去其他位面轉一轉。」抓著陳傑，暗羽開啟並進入位面通道。

暗羽本身修為已經能夠安然穿行六道世界，借助位面通道一則為了陳傑，更主要是自身可以輕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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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近傍晚，天空夕陽斜暉，地面血流成河，碧綠平原被鮮血染成紅色，可謂血色黃昏。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君莫問淡淡地欣賞夕陽美景，還悠閒的感歎：原來並行世界之間的時差也不小啊！一邊已經繁星燦爛，一邊才剛剛降下落日餘暉。

登高望遠，觀大略而知細微。君莫問眉毛一挑，輕聲道：「地上的血水在流動。」

一片平地血流成河，流動不可避免，若不是大範圍的全局觀察，還看不出血液的流向是同一個方向。

帝凰翻手取出一柄散發陣陣寒霜劍意的下品神劍，劍靈被封印，神劍威力降了一成，不過剩下九成威力也不負神劍之名。

一劍揮出，寒氣狂風般席捲地面，凍結了所以血水。血水冰結，劍氣隨著寒冰直衝源頭，轟然爆發。

彭——

劍氣潰散！

神劍劍氣睥睨所有，削平一切，斬出一道平整切面。最後似乎遇到了堅硬阻礙，砰然破散。

潰散的劍風吹散煙霧，劍氣鋒芒最盛之處，一個紅色身影負手而立。他完全沒有出手，僅憑護體真氣就震散七階劍氣，果真是一名可怕強者。

「我本欲先凝聚血精以供突破，現在讓你們逼出，倒是有些麻煩了。」

紅色身影十步一閃，快速過來。君莫問這才發現，那人穿的不是紅衣，他原本衣服顏色已不可知，渾身鮮血染成了紅色，一身血衣。

君莫問聞言，心下一驚：吸血突破，對方不會是吸血鬼一流的怪物吧！

帝凰盯著對方，冷冷道：「這些是你做的。」

血衣人淡淡頜首，未有否認：「不錯，這支軍隊氣血旺盛，正夠我突破境界所用。」

「原來如此。」帝凰神情明悟，武道分正邪，正道高人循序漸進，厚積薄發，而魔道強者追求速成，未達目的不擇手段。

為求突破而取萬人氣血精魄之事，邪道高人做起來可謂毫不猶豫。

「你可以死了。」帝凰心中怒意勃發。她先解開對寒霜劍靈的封印，而後迅速強行壓迫劍靈，釋放出寒霜神劍全部威力。

血衣人似乎以血為用，帝凰因而使出冰封之術。

寒流匯聚，血衣人渾身冰晶凝結，漸漸凍結成一個冰人。冰球中，血衣人卻是輕輕一笑，透著嘲諷笑意。

隨即，蓬勃無比的熱力自血衣人身體內爆發出來，寒冰如觸朝陽，瞬間蒸發完畢。一輪金色朝陽冉冉升起，無盡的光和熱肆意周圍，地面冰霜血水蒸發出紅霧，轉瞬霧氣散盡。

君莫問暗暗一歎：帝凰失算了。血衣人武功不止沒有邪道魔功的詭異，反是充滿著堂皇正道功法的霸道氣息。

第三十七章 神域碎片

君莫問仰天一看，幽幽一歎。蒼穹上天有二日爭輝，可大地上卻是一片冰天雪地景色。

血衣人金晨曦熾烈霸道，太陽一般的光輝屬性上先天克制寒霜劍。帝凰一時失算，輸了一招，這時候應該改換武技，但這女子偏偏不換功夫，要以寒霜劍劍意還以顏色。

可是，金晨曦之霸道酷烈直追八階劍意，而寒霜劍劍意僅為七階。勝負不敢說，寒霜劍先天本質上已經先敗了一籌。

於是君莫問不由得輕輕一歎，道：「好強硬的女子。」

王伍道：「帝凰大都督性格強硬，治軍雖然嚴厲，平時卻不乏溫情，所以軍中對帝凰大都督非常崇敬。」

隨著兩名八階武者越戰越勇，掀起餘波。空間發出爆鳴，似乎馬上會崩碎開來，地面被散落氣勁時不時打出一個大坑洞。

這還是兩人的戰鬥餘波所致，如果目標真是地面，覆平山脈，裂出峽谷也是等閒事！

「危險，太危險，實在太太危險了。」君莫問有些膽寒了。這完全是功力壓制，君莫問即便心神劍意的修為不輸於上空兩人，但說起本身修為，卻是兩人一縷餘波勁氣也能讓君莫問魂歸九幽。

「這裡太危險，我們還是先離開吧？」君莫問瞥了眼在狂風中搖擺的王伍，隨意說了一聲。

「好！最好立刻能走。」王伍抹了一把臉，狠狠甩手一下，擲地有聲的說道。

高階武者在天空上氣勁狂飆，影響波及地面，狂風暴雨因而形成了。在這種視野和聽覺深受影響的環境，王伍說話不能不擲地有聲。

王伍回答得如此果決，倒是讓君莫問有點奇怪了：「你的同僚全死了，就剩你一人活著，也不哀悼一下。」說到這，君莫問為王伍的好運頗有感慨。

鳳凰軍前軍多災多難，帝凰活著是因為實力強橫，王伍活著只能說走了狗屎運。

「因為我怕死。」王伍直言不諱地說道：「而且死者已矣，活著的人還是要生存下去的。」

君莫問對王伍翹起大拇指，讚賞說道：「好見解！」

王伍苦笑道：「我不過是說出人之常情而已。」

「大道就蘊藏在平常生活，人之常情也是大道。」君莫問卻是一臉正色。

王伍環顧周圍，暴雨下視野昏暗，崎嶇難行，神色變得難看起來：「這種狀況，我們怎麼走？」

「撕裂虛空，自然不再受到環境影響了。」君莫問亮出六階長劍。六階長劍劍神內銘刻空間法陣，能如六階武者一般撕裂虛空，瞬息千里。

「六階長劍！」王伍訝然道。他見過神器，大都督級別均是手握神器的高階武者，六階長劍卻是第一次見。

六階長劍是一種很特殊的武器，某種意義上甚至比七階神器還要特殊。

既然銘刻空間法則製造撕裂虛空的六階長劍，那麼量產六階武者自是不會困難。但現實是六階武者沒有出現量產現象，而六階長劍層出不窮。

「再次之前，你稍等一下，讓我先熟悉一下六階長劍的法則。」君莫問示意王伍稍等一會兒。

他畢竟第一次使用六階長劍，腦中雖然有空間穿行的認知，可是借外物力量撕裂虛空，與本身撕裂虛空，兩者是不同的。有時一點差異將會會造成非常危險的意外。

王伍一愣，旋即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我有些後悔了。」

從地上逃生的可能性無法計算，但撕裂虛空逃生的可能性卻是確定無疑的——一半一半，無成把握安全離開，無成可能被空間氣流撕碎。

君莫問聞言一笑，隨即專心煉化六階長劍。三階以下的武器拿著可以使用，關鍵在於順不順手，而四階之上的武者，多了煉化一項。

「我受制於修為，不能真正使出八階劍意，但用著煉化武器上面，八階劍意足可煉化我目前能夠得到的一切寶器級別的武器了。」君莫問心念一轉，透出一縷心神進入六階長劍，高階劍意烙印一掃，完美聯合六階長劍。

然後君莫問試著揮了一劍，計算出了大略數據，以他現在的修為運轉六階寶劍，使出全力可以撕裂空間跨越五百里。

「我們現在走。」君莫問自身劍意領域連接六階寶劍，撐開一個可以容下王伍的空間。王伍感激一笑，他知道一個人撕裂虛空的難度和帶上一人穿行虛空是幾何倍的差距。

「那個方向畢竟好？」君莫問頓了一下，問道。

對於幽天位面，王伍作為土著更有發言權。

「從這往南是一片平坦曠野，往南邊應該好一些。」王伍思索了一下說道。

君莫問沒有異議，點頭示意王伍，六劍寶劍斬出一道漆黑縫隙，隨後在劍光護佑下穿行虛空。

第一次撕裂虛空，君莫問也是勉強為之，空間撕裂引起了巨大波動，經久不散。如果後面有人追擊，這般明顯的空間波動顯然只有顯露行蹤的功效。

「嗯！找到出路啦。」位面通道中，矮個子暗羽察覺這股空間波動，神色一喜。他也是第一次使用位面通道，對面許多功用完全不明，竟是無法脫離位面通道了。

君莫問撕裂虛空造成的巨大波動，實在為暗羽指了一條明路。

暗羽掌心出現浮現黑色能量球，深邃黑暗，蘊含著毀滅性力量。暗羽不止精通細緻魔力操縱，暴力破壞也是不差。轟然擊出，自位面通道內暴力開通出空間門戶。

走出位面通道，暗羽大聲歡呼起來。陳傑倒是神色平靜，只是他修為不高，極不適應周圍肆虐的狂風暴雨：「小羽，這是哪裡？好大的風和雨啊！」

唔，陳傑的興趣依然不改呢。

「不要叫我小羽，我哪裡小了，我一點都不小啊！」暗羽大聲咆哮，狂風暴雨在他的咆哮下也不過是微風細雨。

陳傑對著暗羽瞧了瞧，重重點頭，實話實說道：「你全身上下都小。」

暗羽一言不發，狠狠盯著陳傑。

「離弦！」

緊接著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猛然轉身抬頭，看向天空雲端，輕聲吐出一個名字。

輕輕低語，卻有著一種詭異穿透力，穿透暴風，穿透暴雨，穿透空間，穿透靈魂。穿透九天十地，橫掃四極八荒。

連已在千里之外的君莫問都聽到了這機具穿透性的聲音。

「離弦，那是誰？」君莫問的疑惑一閃即逝，現在可是逃難中。

天上大戰的帝凰聽到了，與她對敵的血衣人自然也聽到了。

聽到暗羽的叫聲，血衣人神色一變，一擊迫開帝凰，快速連退數步，就要離去。帝凰要替屬下報仇，自然不會罷休，神劍壓迫力十足的一劍還擊，擋下血衣人。

「可惜！」一招失手，再無撤退希望，血衣身影不禁淡淡道了一聲可惜。

「你是離弦？」

血衣身影淡淡一笑：「那是暗羽，我的一個大敵，不好對付。本體也許可以壓制他，可惜我是一個化身。」

「化身！」帝凰立刻驚訝了。

她使出全力都無法戰勝的對手竟然是別人一個化身，而且完全看不出底細，這個打擊不可謂不大。帝凰神情不由一暗。

「離弦……」暗羽來到高空。

「暗羽……」離弦淡淡回應。

暗羽冷哼一聲，也不多話，凌厲轟出一擊。

離弦想擋，可八階修為的化身根本連防禦都無法做到。

「太慢了！」暗羽冷冷一聲，毫不留情的轟殺掉他。化身毀滅，彭的變成一陣輕煙吹散。

暗羽探手一抓，手上出現一塊瑰麗的菱形晶體，不待他反應，晶體自動破滅了。暗羽哼聲道：「還是神域碎片凝聚化身，也不嫌煩。」

「哇！好可愛！好可愛……」帝凰完全不顧實力佔據，抱殺了能夠秒殺離弦的暗羽。

「哇！放開我！放開我……」正太暗羽不擅長反擊御姐人物的攻勢。

第三十八章 殘劍

穿行虛空當中，王伍忽然開口提醒道：「有傳聞說，虛空穿梭如果動靜過大，很容易引來不知名敵人的敵意，非常的危險。」

「危險……」什麼危險？

君莫問正要說什麼的時候，猛然感到一股致命危險感，莫大危機襲來。條件發射一般，他身體本能地回轉寶劍，轉移前進方向，不過已經來不及了。

轟！

一道凌厲劍氣橫絕蒼宇，鷹擊長空。

天空上迅速出現一道十丈長的漆黑裂縫，雲層、氣流、甚至一隻不慎被波及的飛禽，皆被空間裂縫吸了進去。空間隔層被凌厲劍氣直接粉碎，迸射無數空間碎片，隔層內的所有東西也隨著空間碎片毀滅而毀滅。

君莫問終於知道危險是什麼了。

王伍所說的傳聞是：虛空穿梭非常危險，但王伍修為境界和見識層次終究低微，其實對空間穿梭有啥危險完全不明。

空間穿梭最危險的是讓人看出空間波動。空間是具有頻率的，看出空間頻率就能提前推算出對方的目的地。

如果御空而行是翻山越嶺，那麼撕裂虛空就像是抄近路的絕壁攀援。投機取巧是有危險的。

六階武者明悟空間奧秘，等若資深的登山運動員，一般來說不會有危險，但是如果有人在緊要時刻發起攻擊，結果立馬不同了。何況，君莫問還未達六階武者之境界。

於是，君莫問和王伍悲劇了。

王伍運氣用盡，直接在劍氣下粉身碎骨。君莫問則於最後一刻催發出六階寶劍護身劍氣，保護己身，加上王伍擋在身前，擋下了一點劍氣威力，雖然僅僅只有一點，但就是那麼一點讓君莫問逃過一劫，墜落山中樹林。

君莫問背依大樹，緩緩呼吸，樹蔭遮住他的臉頰。內息運轉一個周天，身體情況基本探明，只有一些不大不小的內傷，劍氣非常幸運地沒有侵入體內，不然排出七階劍氣卻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不過空間隔層破碎的衝擊力打擊，仍使君莫問身體受創，有些不大不小的傷勢。

「七階劍意……」君莫問忘不掉那道那七階劍意的韻味，臉色變得冷凝：「我記住了。」

君莫問按下決心，待自己修為進入七階境界，一定會找那一位算一算這一次的賬。

君莫問盤膝坐下，運行內力療傷，忽然睜開眼睛，臉色有些無奈的輕輕道：「不妙……」

內傷確實是不大不小，但是不小不意味著輕易可以治癒，不大也不等於不嚴重。他身上的傷都是小傷，積少成多，成了不大不小的傷勢。

傷勢在細微處，分佈全身，治癒倒是容易治癒，只不過精力和時間要花費許多。

「原來如此，這不是劍氣造成的傷，而是穿梭空間的損傷。」

六階武者才能撕裂虛空穿行，不止是因為明悟虛空的高妙境界，更主要的是修為高深，體魄強橫，能夠抵禦穿梭虛空過程間的空間壓力。

君莫問站起身來，微微歎息：「看來在六階之前，穿梭虛空是能少則少，嗯最好還是不要用。」抬起六階長劍，「不過，似乎想用也用不成了。」

獨孤大小姐交給君莫問的定情信物六階長劍斷掉了。

七階武者的攻擊何等強大，即便只是一道劍氣也不是現在的君莫問可以抵擋，深厚功力足可壓倒一切天才。

六階長劍前端斷掉一截，如今可以叫做六階短劍。

君莫問瞧著短劍，輕輕一笑：「呵呵，你以後就叫殘劍吧。」

殘劍……

山深林茂，四周只有鳥語低鳴，但此地並不安全。君莫問調息過後，壓制下傷勢，左右四顧地望了望，尋了一個方向，而後迅速離開。

——————

幽天界遊歷一個月，君莫問已經瞭解了基本的位面詳情。

與元天位面的大一統世界位面不同，幽天位面是諸國林立的大爭世界，戰亂頻繁，據小道消息統計，每一年都不缺少戰役。

幽天位面大小諸侯勢力眾多，如天上繁星一般多不勝數，但像西方世界劃分周天群星為哈黃道星宮等星座，東方世界也有紫薇，北斗，二十八星宿……

整個幽天界同樣被分為五個區域，由五大主宰實力統治，他們的最高統治者均是九階大圓滿的大帝級人物。大帝級武者不敢說震古爍今，但也可稱為橫絕當代。

五大帝君並立幽天位面，統治中央四方，可是大陸戰亂並未因此進入相持階段而暫停。五位大帝常年爭鬥不休，戰亂反而更加激烈。

君莫問也由此得知，上次虛空受襲全屬自作自受，要怪只能怪自己不謹慎。空間隔層就如黑暗森林，誰先露出動靜，誰就會被攻擊。實在怪不得別人。

不過君莫問既然未死，對此展開報復，也無可指責。

南荒屬於大帝南皇的地界，君莫問此刻就在南荒地面一座小城內歇腳。

城中一家二層酒樓，君莫問登上最上一層樓，找到一張桌，吩咐小二上了一桌酒菜，吃喝起來。經過一個多月調息，空間壓力所造成的繁多毫微的傷勢，君莫問已經完全痊癒。而且在療傷過程中，精密調整了一遍身體，獲益良多，修為大有進步，已臻至四階修為的巔峰。

六階短劍隨意放在桌上，君莫問神色悠然地享受午餐。

就在君莫問安然享受酒菜的時候，一個商賈模樣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一拱手說道：「君先生……」

四階修為開闢劍意領域，進入了武道之路的一個重要點，堪稱武學大師。

四階武者可以作為預備城主，甚至擔任正式城主；也可以創建一個組織團隊，不管是做賞金獵人，還是組織犯罪。

大師級武者，稱呼一聲先生，恰如其分。

「等一會再說。」君莫問抬眼一瞥，制止了對方。接著繼續低頭喝酒吃菜，慢條斯理的，好一會才吃喝完畢。一推桌子，看了中年男子一眼，這才說道：「現在你可以說了。」

來人呵呵苦笑一下，等君莫問吃喝完畢，方才笑著道：「君莫問先生，有一樁買賣，不知有沒有興趣。」

「價格？」

「不會讓君先生失望。」

「這樣沒問題。」

六道是並行世界，可惜並行的是戰爭，而非和平交流。幽天位面與元天位面的錢幣並不能換算，君莫問要吃飯，自然要找種特殊的行業——與妓女行當並稱最古老行業……殺手！

君莫問依稀記得，自己的最初職業，正是殺手。

「還有……」下樓之前，君莫問忽然開口道。

中年的殺手中介問：「還有什麼？」

「我不喜歡先生這個稱呼。」

第三十九章 巴山夜雨

「我不喜歡先生這個稱呼！」君莫問有些嚴肅的說道。

「君少俠？」

「這個不錯。」君莫問眸光一閃，欣然頜首。作為少年天才，他怎麼也夠得上少俠之稱了。

中年男子見左近無人，神情和藹起來：「小莫啊……」

「停停停……林大叔，你可以不叫我小莫嗎？」君莫問頭痛的說道。對於這個橫行六道的通俗潮流，君莫問實在是頗感無奈。

林大叔，名為林紀先，身份是南荒商會的一位長老。南荒商會既然以南荒為名，自是南荒地面的第一商會大組織，上達達官顯貴，下至黎民百姓，通吃黑白兩道。而且這大商會不僅經營明面上的糧食，酒樓，衣物行業，連暗地下的殺人行當亦有涉及。

林紀先就是暗地行業的負責人之一。

君莫問初到南荒時，對周圍一切陌生。遇到了林紀先，多虧了林大叔幫助，君莫問才在南荒安然落下了根腳。

林紀先以一種「我為你好」的語氣說道：「小莫啊，你要知道，少俠和先生，獲得的報酬是不一樣的。你不能指望別人相信一名年輕少俠多過一名資深先生。」

君莫問唏噓道：「真是……生存艱難呀！」

林紀先和君莫問走出酒樓，在人流熙攘中穿街過巷，左轉右拐，途中還擾亂一大圈，之後走進小道，來到一間老舊房宅。

進入老宅子，房間中已經有五個人等候。屋子不大，五個人各自分開站著，也沒有交流意向。殺傷刺客往往是獨行客，寡言少語。由於無人的間距很大，使得狹小屋子反而看起來顯得寬大起來。

不過當君莫問兩人走進來後，五人都微微上前兩步，微微一聚攏，這間聚集七個成年男子的小屋變得恰如其分般狹小了。

君莫問目光一掃，打量了下五人。五人當中有兩人衣裳嶄新，神色溫和卻又帶著淡淡倨傲，在殺手行當裡面，高傲之人必有高絕技藝，志大才疏的殺手早死光了。其他三人則是衣衫略顯破舊，舉止隨意不羈，但劍上卻是潔淨無比。

高手，皆是四階以上的高手。

君莫問暗暗思索，是什麼樣的任務需要如此多的高手？

「林長老來了！」華服一人哈哈一笑，迎了過來。其餘幾人也都點頭示意。

林紀先開始為幾人介紹。

沒錯，林紀先不是專為君莫問介紹，而是為所用人介紹。

五人之前雖然在一間屋子內，其實完全不認識對方，最多也是只聞其名，不知其人。而且五人等待林紀先的時候，既沒有人自我介紹，更沒有人詢問對方。

一堆殺手在場，你突然問某人名字，你安的是什麼心？

作為殺手，殺人而不是被人殺，所以謹慎才是重中之重。不謹慎的殺人都死了。

所以，林紀先不得不為大家介紹一番。

「這位是『血劍』杜殺，南荒排名前十的殺手之一。」評價一個殺手強弱，不用檢驗，只需看他殺的人就知道了。

殺手排行榜這種沒有分毫嚴謹性的榜單上，前三名殺手均是刺殺過七階武者，並且成功的絕頂人物。

而杜殺的履歷中，也有一名六階武者，刺殺掉一名撕裂虛空，打不過也能逃的六階武者，其成就可想而知。並且更重要一點，杜殺的修為確定無疑是沒有到六階。

杜殺一身質地優良的暗色衣服，也是華貴衣服的兩人的「貴」之一人，他淡淡點點頭，未發一言。

然後，林紀先略過華貴服飾中「華」的一人，先介紹了餘下三名殺手：

「烈風……唐征……王野……」不是任何殺手都有外號的，只有那些有名的殺人才可能出現外號。有句話怎麼說——人怕出名豬怕壯！

烈風如杜殺一般，同樣是點頭表示一下；唐征卻是微微笑了笑，倒是露出表情；王野面無表情，彷彿什麼沒聽到一樣。

「這位是……」

不等林紀先介紹，君莫問淡淡說道：「君莫問。」

「『殘劍』君莫問，我聽說過。剛剛出道的新人，非常傑出，至今沒有一次失敗記錄。」那名唯一未被林紀先介紹的華服男子說道。

其他人聞言，都不由得朝君莫問望了一眼。

殺手這個行當，新人可是極不好混的，尤其是入行才一個月就積攢出薄薄微名的人物。何況，還是一個這麼有個性的新人。

林紀先拍拍手，待眾人注意力聚集過來，指著最後一人道：「這位是方山副團長，九劍會的副團長……」

九劍會是一個賞金獵人組織，傭兵團，鏢行。顧名思義，這個傭兵團最初發起人共有九人，在之後的歲月裡，最初發起人裡有的人死在任務者，有的人退隱，還有人分道揚鑣。九劍會經過數十年發展，而今已經成為了擁有一位六階武者，十幾名四階以武者，數百名成員的中等賞金獵人組織。

林紀先頓了一下，等眾人處理一下信息後，續道：「這次任務和九劍會有極大關係，哈哈，說明白一點，我們任務的僱主就是眼前九劍會的方山副團長。」

這時，方山接過林長老話頭，繼續說道：「近日，我們九劍會接到一個灰色任務，任務是刺殺一位大人物。那位大人物不會武功……」

方山說到這個地方，微微一頓。因為這個世界，大人物的武功多半都是極高，一個勢力的首領至少是四階，南荒的統治者更是武道上的大帝。

「那位大人物不會武功，不過也因為如此，那位殿下的護衛力量極為強大，其中有一位七階高手，我們九劍會的實力略顯不足，所以特地請幾位幫幫忙。酬勞方面，絕對不會讓幾位失望。」

唐征道：「七階武者已經超過了一般人物的上限，憑九劍會的實力似乎不足接下這單買賣。」

方山淡淡一笑，眼神出著一股傲然：「那位七階武者我九劍會自會抵擋，幾位只需擋下其他人即可。」

此言一出，君莫問等殺手都是心神一震。

九劍會出現一名七階武者代表什麼？表示九劍會有了成為高等傭兵團的機會。

君莫問心中一動：看來這次任務對九劍會很重要，似乎關乎對方進入高等傭兵團層次的機會，不然的話，也不會找些殺手來幫忙。

方山心中也是不為人知的一歎，這次任務極為重要，同時極為隱秘，但九劍會傾盡全部實力，在中等階位武者的實力方面終有不足，是以不得不出錢請殺手相助。

——————

三日之後，君莫問接到方山通知，行動正式開始。

任務時間：明日午時。

任務地點：巴山山脈。

任務詳情：聽命行事。

看完之後，君莫問笑了笑，輕輕自語：「巴山，一千里外，便是四階武者趕路，也要立即出發，不眠不休急速行進一夜才能到達目的地。方山倒是籌謀深遠呢。」

「聽命行事？」對這四個字，君莫問付之一笑。

提前支付了一半款項，任務前日才提供任務信息，背後深意很簡單。

殺人滅口！

不論九劍會的任務是否完成，君莫問等幾名殺人是必須滅口的。這個道理九劍會知，君莫問幾個殺手知，甚至林紀先也知道。

心照不宣罷了。

林紀先只提供殺手，不過問任務。殺手們也有準備，任務過後，立即遠離南荒。涉及到了七階層次的事情，不會是簡單事情，便是所謂十大殺手之一的杜殺，也心中決意，幹完這票立即遠遁。

至於對九劍會可能會有的滅口行動的還以顏色。那是常有的事，過於介意的人那才是自找麻煩。這樣一個世界，殺人不是難題，讓自己不被殺才是問題。

急行一夜，天近晌午，君莫問來到巴山一座山峰上。

「殘劍到了。」

仍然是方山負責接應幾人，其他九劍會成員不見一人。

其他人都到了，君莫問是最後一個。這一點讓他頗感煩惱，最後一位的稱呼可不怎麼好。

這個時候，天空中下起了小雨。

「天公不作美！」

方山看了看細雨如霏的天空，破感無奈地笑道：「這場雨大概會下上一天一夜，我們的任務目標會在傍晚時候經過這裡，到前方城鎮過夜。所以我們必須要在這個時候動手。」

「天公不作美嗎？」君莫問暗下一歎，「應該叫月黑風高好時節吧！」

方山對這個任務的保密措施做的夠徹底，不過殺手對此也不在意，他們僅僅殺人就可以了。

很快，天漸漸暗了

第四十章 看到什麼

險峻陡峭的絕壁崖頂，六個人抱負長劍，默默而立，均是不發一言。

突然，六人幾乎同時張開了劍意領域，一陣光華閃過，劍意領域覆蓋周圍，與山頂四周環境渾然如一，不分彼此。無我無念，近乎天人合一。

方山暗中留意眾人，「殘劍」君莫問第一個張開領域，感知力為諸人最強。

六人的氣息頓時消失，如果不用眼睛觀察，依靠聽覺和感知根本不能察覺到山頂有人。

隨即不過頃刻間的功夫，遠方一道強大的神魂波動橫掃山巒，不放過一個角落，一寸土地。

「好強大的神魂！」

雖然對方僅僅大略一掃，但君莫問感覺的出，那股神魂探察的強烈波動，若非幾個人都是殺手中的佼佼者，對隱藏氣機得天獨厚，根本躲不過這股神魂波動的探察。

從這點完全可以看出來，方山請幾位四階上殺手是頗有先見之明的。

還是那句話，四階是武道上的一個極致。

一名四階武者，就其實力和能力，入職大勢力集團，必然是中堅階層，而四階武者創業，可以拉起自己的小組織，便是當獨行客的賞金獵人，也足可維持生計。

那麼為何要進入世界的暗面？自然各有各的難處，每個殺人背後幾乎都有一段難堪過往。

君莫問是身份不明，很難進入組織嚴密的大勢力集團。至於其他殺手……撒！誰知道呢？即使幾人當中最有名的杜殺，關於他的傳聞也是近乎沒有。

神魂波動過後，眾人等待了小半天，看到一支車隊從遠方緩緩過來，很快進入了山巒間的峽谷，逕直穿行而過。

四階武者目力驚人，雨水和夜色全部影響不到眾殺手的觀察。

這支車隊有五百護衛，騎著白色駿馬，身披玄色皮甲，黑甲白馬，皆是劍手。

「五百名一階劍手，豐厚的酬勞果然不是好拿的。」唐征笑著說了一句。君莫問發現，唐征是眾殺手裡話最多的一人。

方山環顧四周，看著眾殺手道：「動手吧！再不出手，就沒有突然性了。」

君莫問悠悠道：「你們的那位七階劍手不出，我們怎敢越俎代庖。」

眾殺手均是暗暗冷笑：他們是精英殺手，不是炮灰。

方山傻傻一笑，道：「對不起，我有點緊張，忘記了。」隨即又哈哈一笑，「大家做好準備，馬上就輪到諸位出手。」

「我們收了多少酬勞，就一定會辦好多少任務。」杜殺忽然開口，冷冷說道。

方山一愣，隨即臉色有些難看，但還是點了點頭。

驀地，眾人猛然抬頭望天。

遠處天際中，赫然一道恐怖之極的氣息破空而來，轉瞬間，這股恐怖氣息橫貫巴山山脈，天空中滾滾白雲分開條道路，一道人影一步踏出，降臨在峽谷上空，俯視五百劍手。

「【青炎】鍾望！」來人漠然如是一句，聲震山谷，接著揮出一道劍光。瞬間，雨水蒸發，天地被染成青色，朵朵青色的火焰玫瑰取代細雨飄揚在山谷中。

於此同時，峽谷內車隊一股分毫不差的恐怖強橫氣息直衝雲霄，清澈的白色劍光直升上去，彷彿沸水潑雪一般，將青色洗滌的一點不剩。青色火花風雨飄搖，一朵一朵開始不斷熄滅。

一招試手，彼此底細已明。鍾望修為稍弱一分，不過勝負依然未知。畢竟武者對決，任何事都可能發生。

「看來，你們九劍會的七階劍手不及下面的那位七階劍手。」殺手中不知說了句。

方山乾笑兩聲，冷靜說道：「鍾望大人牽制對方的七階劍手，下面該我們出動了。」

「飛雪劍意，名不虛傳。」天空中鍾望川味淡淡讚賞。

君莫問陡然心中一震：那種劍意……不正是月餘之前，擊斷自己六階寶劍的劍意氣息。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君莫問哈哈一笑，不理旁人目光，第一個躍下山頂，衝向峽谷內的五百劍手和五百劍手守護的任務目標。

這個時候，兩位七階劍手已經穿空到千里之外，那裡才是他們的對決場所。如果兩大七階劍手在此地對決，恐怕一戰過來，巴山不復存在。

巴山山脈存不存在不要緊，只怕兩位七階劍手還沒分出勝負，山谷下的五百劍手先在他們的戰鬥餘波下變成飛灰。

君莫問張開領域，消弭空氣阻力和地心重力，同時閃開五百劍術感應，落到地面第一時間隱匿了身形氣息，藏著路邊一根大樹樹梢裡。

這次任務的預付酬勞很豐厚，豐厚到足可以過上一年沒騷沒躁的幸福生活還有結餘，所以……可以提前改行了，至於任務什麼的……找七階劍手的麻煩，你沒病吧！

以上，是君莫問毫無責任心的想法。

君莫問托著下巴思考：「自己如果綁架了飛雪劍意所保護的人，會不會讓他立馬暴走？」

想到了報復對方的方法，君莫問悄悄摸下樹。

這個時候，場中局勢非常混亂。

五百劍手雖然失去總指揮，但面對突然而來的強敵攻擊，陣型不亂，沉著應對，最初竟是完全壓制了殺手們的攻勢。不過九劍會算計完全，一陣連弩激射，射穿陣型，幾大殺手趁時進攻，打亂了陣型。陣型一亂，場面迅速失控。

到處有人捉對廝殺，時不時交錯的時候，廝殺對手還變換變換。君莫問裝做普通劍手，通過不斷變換對手，猶如閒庭信步一般，逐漸接近最豪華的那輛馬車……

「等一等！」

距離豪華馬車十步遠的地方，君莫問忽然一頓，心中不禁生出一念：會不會誤中副車？

「應該不會吧……七階武者的氣魄，應該不會讓守護之人呆在副車裡，但是萬一呢？萬一那人極其重要，重要到令七階武者放下自尊，慎之又慎……」

聰明人的苦惱——想到太多。

簡稱——多疑！

君莫問猛然罵了一句，橫劍一切，斬掉眼前對手的腦袋，他在這次任務殺的第一人。

「不想啦！」君莫問大叫一聲，斷劍一揮，劃出清冷優美的弧線。

劍光閃過，馬車前簾落下，露出車內人物。

君莫問投目一望，似乎看到了什麼驚世駭俗之物，神色立時一震，隨即眼眸中充滿訝然之色。

千里外傳來一聲清冽長嘯……

第四十一章 斬殺神魂

三階以下，劍意處於初期凝聚的未成熟階段，這個時候的劍意威力弱小，完全無法與內力傷勢相提並論。

突破四階後，劍意進入成熟期，殺傷力出現顯著提高，能夠從精神層面斬殺神魂，不留傷痕而致人死地。到了六階級別，甚至可以斬裂虛空，穿行空間法則當中，劍意完全成熟且達到了臨界點……

再進一步，劍意完全由虛化實，虛空造物，凝氣為劍——凝結天地法則鍛造出神器——是為完全體劍意。這個時候，劍意屬性開始發生蛻變。

而更上一重的劍意極致——究極劍意，則是大帝級人物的劍意。

七階武者的修為大致在伯仲之間，但因為彼此間完全體劍意的性質差別，反而產生出了高低上下之分。

飛雪劍意是陰性劍意，青炎劍意是陽性劍意，陰陽相斥，屬性克制，兼之前者的內力修為更高，「青炎」鍾望的失敗時間早了許多。

七階武者的回防速度有多快？

光速有多快，那就比光速還要多快。

兩者的法則層次完全不一樣，君莫問不憚於以最壞狀況來推測。所以……君莫問選擇性無視了可能產生的危險，陷入空間亂流啊，直接撕成碎片呀……強制激發六劍斷劍上的空間遁行法則，劍光乍現，君莫問穿空而去。

「六階寶劍……」輕柔的聲音在透出淡淡嫵媚——成熟女人特有的嗓音呢。

隱約傳來的悠遠聲音，君莫問微微詫異了一下，自己的報復對像好像是一位美女高手。隨後，一陣強烈的空間擠壓，彷彿小時候在帝都最熱愛的七夕夜會街道的感受。

好擠啊！

這是，君莫問被擠暈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一柄六階殘劍，能夠激發出穿行虛空的能力就要燒高香拜大神了，不能指望還保證航行安全問題。

人……不可以太貪心！

「運氣不錯！」君莫問醒來後一陣歡呼，昏迷時不止沒有落入空間亂流，而且安然著地，一般人絕對做不到的。

「啊……頭痛！」

真的頭痛，像是千萬根繡花針在腦袋裡扎來扎去，痛入骨髓，進入靈魂。君莫問痛得在地上直打滾，一連好半天。他滿身塵土，一頭亂髮，細微換過勁。

君莫問咬牙道：「神魂攻擊！」

君莫問實在沒有想到，「飛雪」那半句話居然蘊含著神魂攻擊。

五階劍意通徹虛實變化，通過軀體防禦，直至靈魂心靈，有斬殺神魂之威力。而七階劍意，俱備五階劍意的所用能力，斬殺神魂的威力更加遠遠超越了五階劍意。

語化劍意，七階絕殺。

若非是君莫問，劍意修為超過內力修為許多，靈魂強度雖然不夠，但靈魂本質卻是堅韌無比，不然也孕育不出進階劍意。

換做其他人，碰上七階劍意，必然神魂破散。

武者進入四階，強大的意念可以干涉現實事物，武功深入一步，涉及到了虛無縹緲卻又真實存在的神魂領域。

從四階開始，武道修行進入一個新的階段，神魂修為和身體修為需要齊頭並進。

休息片刻，君莫問忍受著靈魂傷害反應身體的症狀——腦袋刺痛，慢慢凝聚心神，心中觀想本源劍意，緩緩溫養神魂。

神魂之海，飛雪劍意宛如斑斑黑點，點綴整個神魂。君莫問的本源劍意煌煌如日，照耀整個神魂光亮透明，抹除掉飛雪劍意。

飛雪劍意容易磨滅，但受傷的神魂卻是難以治癒。

「光是神魂強大沒用，將強大神魂的優勢用到攻擊上，才是關鍵！」

君莫問的神魂不弱，劍意階位更加是優勢明顯，可劍意階位不代表劍意修為。起碼君莫問現在無法講高階位的劍意變成實質的戰力優勢。

「趕快突破五階吧！」君莫問歎息。

——————

「……林大叔，之後的事情怎麼樣了？」君莫問回轉小城，找到林紀先，問道。

林紀先面上一驚，疑惑而驚訝地說道：「小莫，你還敢回來！？」

「為什麼不敢回來？」君莫問輕輕一笑，藝高人膽大指的就是他這樣的人。

「九劍會完了。」

「完了？」

「九劍會接下不該接下的任務，而且沒有完成，結果不管是僱主還是事主，全部不約而同地驅逐九劍會，自然要完。」

君莫問不由得感慨起來。在這樣的時代，九劍會的遭遇不過是一個時代縮影，成王敗寇。如果九劍會完成任務，不止名聲大震，還能得到僱主勢力維護。可一旦任務失敗，不僅事主要來找事報仇，僱主也會一腳踹開加殺人滅口。

「林大叔，你知道目標人物的身份嗎？」片刻後，君莫問忽然神情略顯怪異的問道。

林紀先訝然地看了看君莫問，眼中閃過一縷驚訝，旋即似乎明白了什麼，以一種規勸的語氣說道：「你還是不要尋根究理好一點。」

「那麼，他們現在的行徑路程呢？」君莫問換了個角度繼續發問。

「小莫啊！我知道少年慕艾……」林紀先拍著君莫問肩膀，說道：「但是不止是身份差距太大，而且……還是放棄妄想的好？」

「林大叔，你說什麼呢？我完全聽不懂。」君莫問一臉迷惑，似乎真的不明白林紀先的話。

林紀先看了君莫問一會兒，沒有發覺異樣，微微鬆了口氣：「你沒那種心思，就好。」

頓了頓，他又道：「你們五個殺手，只有你和唐征活了下來。」

君莫問輕輕點頭，在七階武者手下，即使是六階武者也難以逃命。君莫問加上六階寶劍，算是半個六階強者，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除了我，另一個人是誰？」

「唐征！」

「他？」

君莫問微微皺起眉毛，對於唐征，他總有種不能訴諸語言的厭惡。討厭就是討厭，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完全沒有理由。

梆梆梆，梆梆梆……

敲門聲響起，林紀先眼色示意，君莫問輕輕點頭，回應一笑，從一直開著的窗口跳出。

「林長老……」

窗外，君莫問神色一凜，唐征的聲音。

九劍會都覆滅了，他不趕快離開南荒，到這來找林大叔做什麼？

——

「他們行走路線，我不知道，但他們現在位置，我卻是知道……巴山城。」

城池臨近巴山，故而以巴山為名。君莫問在這個有林大叔的小城待著不過一會，隨即出城，往巴山城趕去。

君莫問在山脈中急掠飛馳，速度極快。

一股強大的氣息，至少比君莫問強大，以更快的速度朝著君莫問追來。

冥冥中的感覺告訴君莫問，那人追的是自己。

於是，君莫問落地停下，轉身望著氣息襲來方向，運氣調息，調整狀態，準備應付即將來臨的敵人。

「是你！」看到來人，君莫問不由得眉毛深深的皺起。

有時候，武者的靈覺比女人的直覺更加管用。

唐征臉上掛著和藹可親的笑容，瞧著君莫問，一臉溫和的說道：「殘劍兄弟，為兄有一件為難之事，想請殘劍兄弟幫忙……」

「可以！沒問題！」君莫問分毫未有猶豫，擲地有聲的應允。

「呃……」

這下唐征倒是有點不好說話了。

倏！

君莫問揚劍出鞘，六階斷劍劃出一道絕美弧線，凌厲斬出。

劍光無比璀璨，其中還帶著點暗淡色彩。那裡不僅有劍意輝光，更是空間的鋒芒。六階寶劍，比起虛空穿行的功能，撕裂虛空的鋒芒無疑更為凌厲。

卡嚓！

唐征舉劍一擋，同是寶器級別的長劍，一次交擊就斷了。

「果然是六階寶劍。」唐征毫不在意斷掉的寶劍，眼睛盯著君莫問手上的殘劍，眸中射出熾烈光芒。

財不可露白——

君莫問這時也清楚了，原來唐征的目的是他的殘劍。

君莫問道：「你怎麼知道我的路線？」

唐征未有隱瞞，直言道：「我不清楚你的路線，只不過恰好猜測到你的目的地。」

如果敵人確定了你的目標，無論再如何變幻策略，改進方法，只有目標不曾發生變化，最終結果終是失敗。

唐征道：「你手上有六階寶劍，幾乎等於小半個六階劍手，可惜……」

「我是五階劍手，能夠斬殺神魂。」說著，唐征抬手虛指，彷彿一道劍氣從中射出。

劍意滅魂。

君莫問只覺一道充滿晦暗色彩的混沌劍氣進入靈魂深處，剎那間，君莫問的神魂沉淪了。

一片昏暗混沌當中，所有記憶，一切情感，靈魂信念，思緒想法……

一切消失了，唯有一道光華閃耀混沌，宛如開天闢地的紫霄神雷，橫掃混沌，開闢世界。

本源劍意覺醒，君莫問心靈復甦，同樣一指指向唐征……

「寰宇劍意！」

第四十二章 飛雪夏舞

在戰鬥中頓悟武學，臨陣突破，修為暴增，而後開無雙虐雜兵。

這大概是任何一個有趣或無聊故事中都會有的固有情節，其間細節或許略有不同，不過大致劇情必然差異不大。

君莫問自嘲一笑，他也是沒料到，自己竟然成功地達成以上這樣的事。

在混沌劍意侵入神魂，靈識沉淪的瞬息間，君莫問頓悟神魂出竅，靈魂化劍的技巧，結合六階寶劍內部刻錄的法則脈絡，明悟了一絲空間奧秘。

劍意領域極度凝聚，蛻變出特異屬性，與此同時，心靈中的本我劍意投入領域，二者合一。

虛幻的寰宇劍意驀然一變，由虛化實，虛實皆備，凝為真劍。

修為境界分高低，劍意亦有相生相剋的玄妙。

一般的劍意多是金木水火土五行屬性的劍意，大多是平常生活中常見事物，或者經常遇到的自然現象，因為經常接觸瞭解，所以領悟也去容易一些。

而特殊劍意指的是那些概念性，虛幻屬性的劍意，例如混沌，空間，時間，情緒，心靈……

唐征天資修為可謂當世第一流，不然也領悟不到混沌劍意。

不過他的天資，修為，境界雖然不錯，但面對空間劍意層面亦堪為最高境界的寰宇劍意，同樣沒有一絲一毫的抵禦之力，寰宇劍意襲體，砰然化做漫天碎片。

空間無損，唐征則宛如一張紙剪裁出來的紙人，被人撕碎成碎屑。

君莫問微微一驚，料不到寰宇劍意竟有這樣威力，不止斬殺神魂，連身軀也不放過。這已經是超過五階威力範疇，進入到六階虛空破碎的程度。

但在空間撕裂的威力下，依然有一些東西安然無恙。

「那是什麼？」君莫問目光一凝。

碎屑隨風而散，一枚瑩瑩閃爍的細小玉珠渾然無損，微微一跳，沖天而起，飛逝出去。

君莫問身形一閃，一步躍起，飛上天空，一把抓住那枚珠子。

珠子抓到手中一看，君莫問這才發現，那並非明珠，而是黑珠。珠子瑩潤光滑，反射著陽光，珠內似有濁氣黑霧，滾滾翻動。

君莫問還不待反應，珠子忽然碎了。不對，準確來說……是化了，就像是太陽光輝照射下的冰珠，緩緩融化成水。

冰珠融化，裡面的灰色霧氣侵入體內。

「喂喂……」

君莫問大叫起來，心中一急，就要排除入侵身體的灰色霧氣。接著，他馬上輕「咦」一聲，那股霧氣看起來顏色恐怖，本質上卻是一股純粹高能的能量流。

那股黑霧不止對身體沒有危害，反而是一股精純至極的天地靈氣。

君莫問用自己真氣包裹住這股精純的天地靈氣，經過重重檢驗，完全確定不會出現危險後，他緩緩吸納起這股精純靈氣。

君莫問的領悟境界、劍意修為都已充足，只差內功修為不夠，借助這股精純至極的靈氣，短短三個時辰，君莫問因禍得福將稍差的內功修為補足。

調息完畢，他緩緩睜開雙眼，輕歎一笑：「……終於有了一戰之力。」

——————

第二天，君莫問到了巴山城。

數日前那次任務，他已經清楚了車隊的底細，豪華馬上頂樹立的那面旗幟很明顯，南荒之主——南皇的旗幟。

樹有南皇旗幟不代表是南皇座駕，但馬車上一定是與南皇懷有密切關係的人。

如此一來，九劍會保密再三的原因可以說清了。襲擊南皇的人，若然成功還有活命的機會，因為這是一個以成敗論英雄的時代，可若然失敗了，決然不好出現奇跡。

南皇旗幟的旗面圖案是一隻奇異蠻獸，是南皇的標誌。蠻獸很奇異，人們很好奇。南皇統治南荒二百餘年，五域之人幾乎找遍了已知的所有蠻獸，依然不知南皇旗幟的含義。

進入巴山城，如他所料，南皇車隊仍然停留城內。

九劍會的實力臨近高階傭兵團，實力非同小可，山谷中一場大戰後，南皇車隊的五百劍手損傷大半，不得不在巴山城休整。

街頭小道傳聞，南皇車隊可能在此城停留三天，待從附近城鎮調來駐軍到來，才會出發。

「這樣看來，這件事背後，似乎不止是南皇勢力的內部紛爭那麼簡單。」君莫問低聲自語。

南皇統治南荒數百年，威壓無人敢犯，九劍會刺殺南皇車隊，背後當然有人，不是其他地域的勢力所為，南皇勢力集團的內部紛爭。比起前者，後者嫌疑為大。

君莫問思忖一下，也並不多關注。南皇勢力的內部鬥爭，他完全不在意。

夜色沉沉，烏雲蔽月。

值此良機，君莫問悄悄潛進南皇隊伍的住所。

寰宇劍意用來隱身潛伏，存身空間隔層，氣息不顯於外，分毫不漏。之前未料到，寰宇劍意不止殺傷力絕倫，隱匿氣機的效果一樣顯著。

望向夜色籠罩下的樓閣，君莫問神思一恍，微微有些失神。

他始終忘不了，忘不了在馬車內看見的景象。簾幕落下，只見一位風華絕代的清麗佳人端坐呢絨毛毯，靜雅賢淑，纖弱美麗。

君莫問的心砰，砰，砰似的劇烈跳動……

「傾傾呀，我快出軌了……」君莫問很想再看那美人一眼，無法壓制心中衝動，所以他來了。

片刻後，君莫問回過神，臉色大變，他發現自己居然身在一處空曠的平野——他進入巴山城曾有路過。

他很快冷靜下來，明白有人趁自己失神之機，轉換了空間。輕輕鼓掌道：「不愧是七級劍手，『飛雪』夏舞，令人無知無覺間遠離有利地位。」

「殘劍！」一名少女身姿，神色淡漠的女子現出身形，站在君莫問面前。

君莫問一臉輕鬆，微笑道：「我已經不做殺手好長時間了，請叫我君莫問。」隨即，他思考一下：「從我的親身體驗，飛雪劍意是作用於心神的精神劍意，破壞力雖然毀山破河，也只是七階劍氣的最低層次，不過在同級對決過程，精神劍意卻是一種極為優秀的劍意。」

夏舞神色一訝，面色平靜道：「你不會以為從我劍下逃過兩次，所以自大起來，小看了我的第三劍？」

「為什麼不呢？」

君莫問輕輕一笑：「逃啊逃的，是非常容易習慣的。你要知道，習慣是一種很可怕東西。當我習慣了躲你一劍，當你習慣了放我一劍，習慣就形成了。」

混沌形態的精純靈氣含有無比巨大能量，君莫問吸收靈氣後，內功修為直入六階，配合寰宇劍意和殘劍內刻錄的空間脈絡，戰力不在六階劍手之下。

士別三日，刮目相看。

三日前他也許不是夏舞一招之敵，可三日後，君莫問已經有一戰之力。

夏舞冷哼一聲，不屑一顧的樣子。雖然做著表情，但夏舞的氣機，心神，狀態均宛若一潭死水，毫無變化。

君莫問暗歎一口氣。

夏舞不是獨孤大小姐，早已過了少女懷春的青春年代。對付這樣一位貌似少女，實則心裡熟透的女孩子，君莫問功力未足，有心無力。

第四十三章 南皇城

君莫問不說話，夏舞不言語，場面一時變得沉靜起來。

沉默了一會，夏舞驀地開口道：「你不是想跟隨我們，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誒誒！」君莫問頓時有點傻眼了，這不科學。

「我可是殺手耶，這也沒有關係嗎？」

「你說過已經不做殺手了。」夏舞神色淡淡的說道。

我說你就信啊？君莫問心中腹誹，大聲反駁：「這不一樣！」

若有一個人差點傷害你，之後過去一段時間，對方改邪歸正了，請你收留，可是你真的敢收留他嗎？

夏舞冷冷一笑，嘲諷道：「上次你就有機會動手，為什麼不動手？」說罷，夏舞曼妙身姿一轉，令人眼前一亮，往回走去。

背對君莫問，還冷冷丟下一句：「作為一個刺客，你不合格。」

君莫問回想馬車內端坐的纖弱秀美女子，不由得幽幽一歎。風華絕代容貌確實動人心魄，不過她最令人心動是身上神秘氣質，那是一種可以消弭殺意，使人內心平靜的纖柔絕美。

人世界有許多究極之美，有的是令人忘卻生死的激烈之美，有的是讓人放下一切的閒適之美，有的是不容褻瀆的清冷高潔之美，有的是凌蓋群芳的絕代之美……

面對那樣的美麗，便是生死大敵人，恐怕也下不去手吧。

君莫問發出身臨其境過的深切感受。

君莫問追上夏舞，兩人並行而走。

「夏舞姐姐，我問你一件事。」君莫問嘴巴甜甜的說道，一臉訕笑，似乎生怕夏舞拒絕的樣子：「馬車中那位漂亮小姐是什麼人？是什麼身份？」

「她是不是南皇陛下的女兒？」

「你哪裡看出是南皇陛下的女兒？」夏舞終於回應，撇過頭，望著君莫問。

君莫問道：「從年齡上看出！南皇陛下少說也有好幾百歲了，而馬車裡的小姐風華正茂，身子柔弱，一看就知道是剛出閨閣的大小姐。」

「從不可能是南皇陛下的妃子吧？」君莫問哈哈大笑。

馬車裡的小姐若只說容貌，確實稱得上風華絕代，冠絕群芳，堪為帝妃。但君莫問眼力過人，看出那位小姐先天體質虛弱，筋骨不堪，甚至不能承受內力運行。

這種體質比起君莫問原本的先天經脈堵塞，是更加嚴重的無法修習武功。原來的君莫問還可以說有治療的方法，而這種體質，斷然不能習武，即便是武道大帝出手，亦是束手無策。

大帝選妃，自然不會淺薄的能以貌取人。不是武功，容貌，智慧……均是頂級的奇女子，怎可入得了武道大帝的法眼。

君莫問忍俊不禁的呵呵笑了，夏舞倒是神色變得頗有點詭異，盯著君莫問像是看見一件什麼新奇東西，連續看了好幾眼。

這是什麼表情！

君莫問被這種眼神看得莫名心慌起來，實在受不了這種表情，他別過頭冷哼一聲：「如果不想說，不說也沒有關係。」

夏舞以一種奇怪的可憐眼神瞥了瞥君莫問，搖頭微歎：「晚一會吧，我有機會才告訴你。」

「什麼跟什麼啊？」君莫問突然有種他和夏舞牛頭不對馬嘴的感覺。

「還有，你是一個好人。」夏舞忽然停了一下，站到君莫問面前，面對面鄭重如是說。

君莫問怔然起來。他並不知道，這句話其實不是夏舞說的，而是他在馬車內看到的那位漂亮小姐說的話。

君莫問看到那位小姐的時候，那位小姐自然也看到了他。

君莫問一眼所見，對那位小姐有所觀感，那位小姐自然也一眼所見，對君莫問有些看法。

君莫問潛入住所的時候，夏舞正好在問那位小姐遇襲時的情況，那位小姐輕笑一下，對夏舞說道：「他，應該是一個好人。」

正因那位小姐的一眼觀感，夏舞思索了一番顧慮，竟然容許君莫問跟著一起。

——

回到居所，為君莫問找來一間小院住下，夏舞解釋道：「我的五百劍手損失過多，實力不太充足，所以我們現在訂下一個君子協定……」

「你保護我們回到南皇城，我幫你處理你身上的麻煩，甚至可以做你的保人，推薦你進入南皇陛下視野，若得南皇陛下賞識，一生受用不窮。」

在夏舞看來，完全不像殺手的君莫問進入殺手行當，自然是身上有一些麻煩事。不過，南皇陛下的勢力範圍，任何麻煩都將不算是麻煩。

君莫問沉吟片刻，說道：「好，我答應你。」

夏舞與君莫問三擊掌，隨即夏舞輕輕點下頭，就要離開這間小院。

君莫問連忙攔住，苦笑道：「喂喂！我怎麼說也是你的平等約定人，總要告訴我內情吧？」

夏舞看著君莫問，不知為何有些遲疑起來。

君莫問奇怪起來：夏舞的遲疑來源似乎並非不相信他，而是不同尋常的一種奇怪而奇妙的想法。

「好吧！」夏舞輕輕頜首，低聲道：「這件事要從南皇陛下閉關後開始說起……」

這點君莫問倒是清楚，傳聞南皇陛下一年前對武學新有領悟，閉關修煉，國事交由諸議政大臣自行處理，若是難以決斷的重大事件，則將給三位帝妃協商解決。

世上什麼風最厲害——枕邊風。

即便如南皇大帝一般人物，也是相信枕邊人多過自己的大人。

「南皇陛下尚無子嗣，閉關期間，南皇國國事為三位帝妃會同諸大臣商議……」

君莫問聽著，心中一念閃過，倒是與元天皇朝的諸皇子議政制度大同小異。

「但三位帝妃參與國事處理，後方宮闈之事與前庭國事參雜一起，一些暗地的矛盾被放到明面上，鬥爭趨至表面化。」

夏舞說到這裡，歎息起來：「我是元妃殿下的護衛首領，衛護元妃陛下。我奉南皇陛下命令一直保護元妃安全。這次因為元妃殿下母親病重，元妃殿下回鄉一趟，沒想到為了不讓元妃陛下回歸朝廷，她們竟然真的動手了！」

君莫問緊緊皺起劍眉，沉聲道：「你說的元妃是誰？」

夏舞憐憫的望了君莫問一眼，揶揄道：「南荒第一美女，元妃……也是你口中說的前幾日見過的那位小姐。」

君莫問低吼了一聲，鬱悶地抓起了頭髮，連夏舞離開了都沒有注意到。

「羅敷有夫啊……」

失戀的君莫問只得全身無力，腦海中神思全無。他躺在床上，心中頗有傷感。迷迷糊糊中，君莫問睡了過去，一覺醒來，陽光從紗窗照到床鋪上。

新的一天，君莫問長呼一口氣，擺脫掉心頭傷感，低聲自語：「傾傾，看來連冥冥中的命運都在幫助你，不讓我有出軌的機會。」

「你醒了。」

夏舞敲開房門，望著君莫問笑了笑，續道：「既然醒了，現在跟我去見元妃殿下。」

「元妃？」

君莫問只歎命運弄人，本已決定放棄這段無疾而終的單相思，立刻就見當事人了。

兩人穿行庭院的小道，到了最中心的小院。臨近中心小院，夏舞指了指她的屋子，說有事找她。君莫問這次發現，自己的住所距中心區域頗遠，屬於外圍區域。不過仔細一想，夏舞的安排意料之中。

「夏舞姐姐，你來了。」就在這時，一名丫鬟打扮的嬌俏少女迎上來，少女一身雪白裙衫，烏黑頭髮挽做一個髮髻，看起來溫柔可人。

「小雪？」看起來兩少女感情不錯，不論身份而姐妹相稱。

一邊，君莫問不為人知地輕輕皺起眉頭。對於這個小丫鬟，他有心中生出一股古怪的感覺。

「你是……」元妃殿下看見君莫問，眼神閃過訝然，「那個刺客。」

隨即，元妃溫婉一笑：「我沒看錯，你確實是一個好人。」

好人？

發卡不有這麼快吧。

………………

三天後，元妃車隊啟程。根據君子協定，君莫問保護元妃安全返回南皇城。似乎因為接近了南皇城，又可能是上次刺殺失敗，之後一路並無險阻，暢通的進入了南皇城。

夏舞神色一鬆，笑道：「南皇城到了。」

「南皇城？」君莫問迷惑不解，前面明明只有山脈的。

夏舞道：「你不知道？南皇城以山脈為城，山巒為池，山峰為宮……」

聞言，君莫問湧起難言思緒：「山巒築城，武道大帝的氣魄嗎？」

第四十四章 南皇將死

南皇城既是一座城池，也是一片宏偉險峻的連綿山脈。

縱橫八千里的綿延不絕的山脈是寬厚城牆，貫通連綿山脈地勢經絡的奔騰河流為其護城，而連綿起伏的山巒高峰上，坐落的是南皇城的宮殿群落……

車隊緩緩而行，穿過高聳而立的山巒城門，放眼一看，前方景色驀然一變，豁然開朗。

南皇城建在山巒起伏的群山之中，但南皇城不是原始部落，坐落巍峨山峰的屋舍儼然，或恢弘壯麗，或精緻典雅，有種不似山地所有的繁華。

山巒為一城，但南皇城顯然不是地曠人稀之地。

翠色青石鋪成的平坦大道，人流如織。依山而建山莊殿宇，恢弘大氣。

夏舞騎著一匹雪白駿馬，當先而行，瞥了瞥身旁並行的君莫問，說道：「你似乎很震驚？」

君莫問深以為然，歎服道：「我也去過不少地方，見過不少雄偉城池，但劃出一大片山巒為城，還是第一次遇到。」

元天帝都算是世上最宏偉的城池，不論大氣之處，還是精細之處，都達到了城市建設的登峰造極。可比起南皇城，顯得小家子氣。

其實，如果真要比較起來，帝都的繁華遠遠甩開南皇城幾座山，但俗話說的話，一白遮百丑，如果六道世界有名城排名，南皇城憑其大氣足可進入。

夏舞道：「南荒多山巒，少平原谷地，南皇陛下以此為城，也是因地制宜。」淡淡解釋一句，夏舞又道：「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

這句話好有歧義！

「有一點你要記清楚，在南皇城中，各個勢力交錯，出現矛盾得罪人不要緊，我都可以保住你。唯一的例外只有三個人，三個女人。」

君莫問微微一怔，試探道：「三位帝妃？」

夏舞望了君莫問一眼，淡淡一笑，輕輕頜首。

君莫問道：「我明白的了。」

就在君莫問和夏舞說話的時候，元妃的婢女小雪過來找兩人，元妃殿下有事詢問，請夏舞統領過去一趟。

看著兩女離開的背影，準確說是婢女小雪的背影，君莫問微不可查的皺起眉頭。不知為何，他很不喜歡婢女小雪，是一種似曾相識的厭惡感。以前遇到過，現在又一個人給他這種感覺。

那股感覺沒有來由，不喜歡就是不喜歡，討厭就是討厭。

可是，如果連續三次出現這種古怪的感受，再無來由，也不由得令人心生懷疑。

君莫問默默自語：「小雪，很可疑！」

進入南皇城，元妃車架緩緩而行。經過長途跋涉回到南皇城，眾劍手都是神色輕鬆。片刻後，綠色的山巒遙遙在望，半山處一座華麗宮殿，在明媚陽光下，熠熠生輝，宛如仙山福地的仙君殿宇。

——————

夜晚，明月隱於雲層。

君莫問換上一身黑色夜行服，準備今晚夜色晦暗，好好見識一番南皇最寵愛妃子——元妃的宮殿。

彭彭彭……

敲門聲響起，君莫問一驚，迅速抓起旁邊一套外衫套在外邊，蓋住黑色夜行服。做完一切，他才起身打開屋門。

映入眼簾的人，是小雪。

我正要找她，她卻先來找我了。君莫問心中一訝，臉色卻是不動聲色。

君莫問淡淡道：「小雪姑娘，這麼晚了，你過來有什麼事？」

小雪嫣然一笑，輕聲道：「怎麼，君大人不歡迎小雪嗎？」

君莫問頓了一下，以一種絕非說笑的語氣道：「我不歡迎！因為，我很不喜歡你！」

小雪笑意消失，怯聲：「小雪做錯了什麼嗎？君大人為何這樣討厭小雪？」

君莫問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厭惡道：「沒有理由，討厭就是討厭，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小雪呵呵一笑，說道：「其實，我也很不喜歡你的，君莫問。」

說這句話的時候，小雪神上的氣質忽然一變，從之前唯唯諾諾的小婢女，變成了高高在上的強大劍手。因為現在身處元妃宮殿，雖不敢說高手如雲，七階不如狗，六階滿地走，但也不是任何一名劍手可以肆無忌憚釋放氣息的地方。所以，這股氣息似有似無，但卻可令君莫問鄭重對待。

「畢竟，你可是殺掉了我的一個分身呢。」小雪淡淡說道。

君莫問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先是唐征，後來是小雪，難怪兩個人全給我一種厭惡感，原來你們本就是一個人。」

隨即，君莫問似乎想到了什麼，神色大變，快步後退，連退好幾步，像是避之不及恐怕東西一樣，拉開了好大間距。

這是什麼情況？

這回輪到小雪露出驚愕神色了，美麗的大眼睛一眨一眨，迷惑的目光注視君莫問。

君莫問大概感覺處在安全距離了，微微鬆了口氣，但語氣更顯厭惡：「又是男人，又是女人，你到底是男是女？還是不男不女？」

唐征和小雪若然是同一人的兩個化身，那麼本體究竟是男是女？

對君莫問避如蛇蠍的舉動，小雪倒是毫不在乎的一笑，淡然道：「神是沒有性別差異的，不過我在成神前是男的。」

「成神？」君莫問心中一動，面上眉頭緊皺，說道：「武道封神，你的本體是九階武者？如果你是血肉衍生的九階劍手，分身化形的確不是難事。不過，閣下是九劍劍手，便是南皇當面也要以禮相待，屈尊至此做一個侍女，有何目的？」

說起來，他君莫問也是夏舞的副手，元妃宮庭的侍衛副統領。

小雪抿嘴一笑，似是顧左右而言他，輕輕道：「你好像並不知道那件事呢？夏舞沒有告訴你嗎？」

「什麼事？」君莫問問道。

「哎呀！我忘了，這件事夏舞並不知道。」小雪裝作驚愕的樣子一捂嘴，嗤笑一下，接著才聲如蠅蚊，彷彿悄悄話一般的說道：「南皇要死了。」

南皇要死了！

君莫問平靜的心情不在，臉色露出震驚之色。

九級大圓滿，領會究極劍意，跺腳可以翻江倒海，揮拳可以擊破蒼穹星辰，武者劍手之中稱尊為帝。

大帝之強，千變萬化，近乎不滅。

六道並行世界的武者極限，一道稱尊，萬道臣服。

從來只聽說有大帝為突破武道，遠渡星空，望星空世界尋求新的突破。未有傳聞，武道大帝身死道消，劃道而亡。

君莫問深深吸一口氣，抬起頭，質疑的語氣問道：「大帝——南皇，當世至尊一級的人物，誰可以殺得死他？」

「我呀！」下雪指著自己的鼻尖，似乎再說石頭剪刀布誰贏了一句一般簡單，玩笑般的吐出兩個清脆的語聲。→文·冇·人·冇·書·冇·屋←

第四十五章 中央帝尊

「你找我做什麼？」君莫問驚愕過後，神情恢復平靜。

南皇死不死，與他君莫問有何關係。

南皇是南荒之主，守護南荒大地數百年，數次大戰，一一擊退東方，西域，中央中土世界等三位大帝，衛護南荒不受侵犯。南皇若然出現意外，南荒必然如天塌地陷，頃刻打亂，倒是其他方向的大帝趁機進攻，南荒陷落只在預料。

不過還是那句話，南皇死不死，南荒陷落不陷落，與他君莫問何干？

「咦！」小雪清秀臉蛋顯出愕然之色，輕輕皺眉說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既然入職元妃殿，身上自是刻上南皇一脈的印記，南皇若死，你的下場可不會好。」

君莫問默默沉吟：這倒是一個問題，牽扯上元妃和夏舞，自己雖然根基勢力都很淺薄，但在南皇勢力中也算有名有姓的人物了。

「再說了……」小雪頓了一下，續道：「南荒大亂再即，正是有志之士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你就不想乘此機會，得到你想要的，獲得你需求的。」

婢女小雪像是一隻誘惑人心慾望的惡魔，循循善誘似的對君莫問說著。

君莫問思忖著，輕聲道：「我初來南皇，既無絕世武力，又無根基人脈，南皇城雖有大好時機，對我來說，並非絕佳機會。」

婢女小雪道：「這還不容易，挾天子以令諸侯。我挾持住元妃，你取代夏舞的統領位置，我們聯手掌控元妃殿的三千劍手，接著擊敗明妃，清妃，掌握南皇城……」

君莫問忽然打斷她，問道：「既然你要和我合作，至少該報出名字以表誠意。」

「離弦，我是離線。」小雪微微一愣，遲疑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名字。

君莫問心念一閃，離線……似乎在哪裡聽到過這個名字？

「考慮的怎麼樣？」婢女小雪問道。

「為什麼要選擇我，你的候選人選應當很多吧？為什麼找我這樣一個初來乍到，毫無根基，甚至對南皇城都不熟悉的外人來合作？」君莫問說道。

婢女小雪……離弦緩緩開口道：「正因為你是外人，所以我才找你合作。」

「哦？」君莫問不置可否。

離弦解釋著：「南皇統治南荒數百年，根深蒂固。他是明主，是聖君，萬民稱頌，強者臣服。欲行反叛之事，我只有找你這個外來者。而且，你成長為大帝的資質，也有成長為大帝的野心。」

君莫問依然淡淡道：「你對我似乎挺瞭解。」

「遇到的人和事多了，眼光也就精準了一些。」

離弦輕歎道，但見君莫問淡然以對的模樣，輕一皺眉，使出殺手鑭：「……你可以得到元妃。」

君莫問終於眼神一變，神色變幻，彷彿在面對一個難以抉擇的選擇，做著劇烈的心理鬥爭。

小雪嘴角輕微翹起，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嬌俏可人的小丫頭，笑臉甜美，使人眼前一亮。可惜，那是一個披著小美女外皮的非女孩——男扮女裝是一種潮流，但君莫問怎麼也不會願承認小雪的本體是一個男人。

君莫問似乎進入了深沉的思索當中。許久，他抬起頭，從沉思中回神，像是下定了最後決心，鄭重其事的說道：「我……明天就離開南皇城。」

「哈！」小雪不由失聲。她花了那麼多口水精力，換來的結果卻是這樣。

「你想了那麼久，最後只想著逃避！？」小雪又驚又怒。

離弦出離的激動起來了。

「不是逃避。」君莫問笑了笑，意味深長的說道：「有賭未必輸，但不賭就一定贏。有時候，不做選擇才是最好的選擇。」

離弦若有所悟，心下一動，君莫問似乎是想做最後的漁翁。冷淡一笑：「你還真是貪心呢！」

君莫問淡然回應：「不明白你說的什麼。」轉而話鋒一換，「說起來，我對你的本體擊敗一位大帝的事很有興趣。」

離弦冷笑道：「你以為我還會對你浪費口舌嗎？」

「為什麼不？」君莫問輕笑著反問。

「合則兩利，分則兩害，你為什麼拒絕與我合作？」離弦在做最後的努力。

君莫問神色變得冷漠，冷冷道：「你給我一種厭惡感，我厭惡你這種人，所以我絕對不會和你結盟的。」

離弦依然不帶怒色，只是感歎道：「果然是任性的年輕人，注重個人感受勝過利益追求。」歎息著，婢女小雪退下了。

君莫問默默站立，過了不久，他脫下衣服，上床睡覺。夜行探秘……已經不需要了。

次日，君莫問和夏舞打了聲招呼，接著走出元妃殿，進南皇城轉悠。

南皇九殿：南皇殿，大帝殿，元妃殿，明妃殿，清妃殿，供奉殿，議政殿……

作為一殿的重要人物，不熟悉南皇城可不行！

南皇城是山城，依山而建，君莫問順著青石鋪就的平坦大道緩緩而行。開始轉悠，左看看這個，右往往那個。

忽然，君莫問看到一個人，不由深深被其吸引。

那是一名青衣男子，離君莫問不過幾十米，對中階武者而言，甚至算得上進攻範圍。青衣人從面貌上看只是弱冠少年，與君莫問年歲相近，但他身上隱隱散發的迫人氣勢，卻又像是久居尊位的巔峰人物。

「你好。」

青衣少年似乎注意到君莫問的目光，一眼望了過來，接著走了過來。

「閣下是？」君莫問疑惑道。

青衣少年道：「在下林凡，來自中州。今日初到貴地，對一切都不熟悉，不知兄台是否介意當在下的導遊？」

君莫問苦笑道：「在下君莫問。讓林兄失望了，莫問也是近日剛到南皇城。」

青衣少年笑了笑，說道：「君兄不由介意。」頓了頓，又道：「不知為何，這應該是第一次看到君兄，林凡像是認識君兄許久時間一樣。」

君莫問訝然之色掠過，驚訝道：「林兄也是這種感覺。」

他又道：「我看到林兄，就像是遇見一個許久不見的老朋友，有一種一見如故的感覺。」

說著閒話，兩人找來一家酒家坐下。

林凡敬上一杯酒，道：「今天得遇君兄，是林凡幸事，我敬君兄一杯。」

君莫問連忙謙讓。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林凡忽然壓低聲音，說道：「君兄，不知你聽說沒有，傳聞南皇傷重將死？」

「什麼？」君莫問頓時一驚。這般重大的秘密，難道已經開始傳聞流言了。

林凡輕聲一笑，接著道：「看來君兄聽說過。」

「知道一點。」君莫問輕輕搖了搖頭，「不過世上有誰可以殺掉了大帝，即使只是讓大帝重傷，繼而使其累傷而逝。那也不是誰都可以做到的。」

「縱使是中央大帝，中土至尊，也只能擊敗南皇，而無法殺死。」

君莫問也是近來知道，大帝之上尚有一層境界。大帝千變萬化，演盡天道，大帝之上的大道尊者，就是代替天道，代天行事。

幽天位面五位主宰，東西南北是四位大帝，而居於中央的中央王朝的那位陛下，卻是一位大帝之上的存在。不過大道尊者可以擊敗大帝，鎮壓大帝，封印大帝，但殺死大帝終究力有不及。

故而，四位大帝有意無意結成了鬆散聯盟，抵擋中央那位。中央帝尊雖然有著驚天動地的實力，但面對四位大帝圍攻，終究無法戰勝，幽天位面無法進入統一時代。

林凡搖著酒杯，神情似乎恍惚了一下，很快回過神道：「我倒是知道那次南皇和神秘大帝的決戰。」

君莫問一奇，忙道：「願聞其詳！」

林凡飲下一杯酒，潤潤喉嚨，說道：「據說一年前，一位外域星空的大帝級武者降臨幽天位面。」

「大帝橫渡星空，遊歷諸天，域外大帝降臨本沒什麼，但是不知怎地，那位星空武者忽然和南皇大戰起來。戰鬥詳情不清楚……」

君莫問瞥了林凡一眼，大帝級的戰鬥，他當然不會清楚。

「只知道最終結果，兩敗俱傷。」

「兩敗俱傷？」君莫問疑道。

「兩敗俱傷！」林凡表示肯定，續道：「星空大帝的神域武學破掉了南皇鎮壓一切寰宇的究極劍意，對南皇造成永恆不能痊癒的傷害，但南皇亦是不弱，依托六道本源意識加成，最後一擊同樣擊毀了對手的神域。」

「一方劍意被破，武道根基受損，一方神域破滅，武功幾乎被廢，所以叫兩敗俱傷。」林凡彷彿親眼目睹似的輕笑斷定。

「你究竟是誰？」君莫問立刻意識到林凡身份不凡。

林凡一笑：「你可是剛剛提過我的。」

「中央帝尊！」君莫問先是一怔，旋即咬牙說道。他心裡就奇怪了，這些人怎麼個個都來找自己？

第四十六章 紫衣侯

「你是……中央帝尊！」君莫問深深吸了兩口氣，小心翼翼的輕問。

林凡微笑頜首，淡然的姿態，悠閒的笑容，那叫一個雲淡風輕。

單從賣相上來看，林凡很有中央帝尊的氣度。不必故作高傲，因為中央帝尊不需要，不必展露威壓，因為中央帝尊不需要。甚至，他不必證明自己的身份，因為——不需要。

在君莫問看來，即使林凡不是中央帝尊，也一定是一位誆騙天下的神騙。一位裝扮大帝的騙子，那就不是騙子了，而是……大帝騙子！

君莫問苦澀一笑：「那我現在是不是應該朝拜帝尊陛下……」

林凡啞然失笑，說道：「君小兄弟玩笑了。你我一見如故，不敢說親如兄弟，卻也算知己了。今天不論身份地位，只談天下異聞。」

君莫問神情不變，正色道：「說實在的，君莫問很困惑。區區在下，修為不過六階，尊位不過一劍手，一個小小人物。說難聽一點，在帝尊陛下眼中，君莫問也許連螻蟻都算不上……」

林凡伸手按住君莫問的胳膊，神情略顯嚴肅的說道：「君小兄弟說什麼話，在林凡眼中，你絕對算不上螻蟻！」

「哦？不知區區在下，是超過螻蟻一點，還是連螻蟻也不如？」君莫問一聽這話，淡淡反問起來。

林凡開始苦笑起來：「林某可是一直視君小兄弟為友的。」

君莫問冷哼道：「既然是朋友，那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區區在下到底有什麼獨特價值，竟讓中央帝尊折節下交，稱兄道弟！」

林凡輕歎口氣，似乎頗感無奈，隨即正容道：「君小兄弟千萬不要妄自菲薄，你自有值得大帝折節的價值。不說其他，只看君小兄弟弱冠之年而登武道六階，遍尋六道也是第一流的天縱之才。」

君莫問卻是冷冷一笑，淡淡道：「六道世界，億萬武者，最不缺少的就是武學天才？況且帝尊陛下修為猶勝大帝半籌，所見天才不可勝數，君莫問不敢妄自菲薄，卻也不敢自視太高。」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君莫問還是稍懂一些的。」

林凡似是被君莫問言語所動，竟然奇怪的沉默了起來，好半天，他才回過神，幽幽一歎：「我輩武者為力恃強，但一天仍存天地之內，人海之間，就逃不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命運漩渦。只有超脫天地，躍出人倫，才可得真正的大歡喜，大自在！」

中央帝尊語氣幽幽，默默說著。

君莫問眸中奇怪之色一閃，林凡這番話聽起來層次分明，寓意明顯，但往深處一想卻又有些複雜。搖頭一笑，只當是高人高士的故弄玄虛，晦澀難懂也是理所應當了。

林凡悠然一笑，續道：「為什麼六道世界武學繁盛，九階武者與大帝卻非常稀少，就是因為那些九階武者在處理完世間瑣事之後，朝著天外進發，離開六道，遠渡星空。」

君莫問眼底一縷驚色一閃而逝，林凡話中竟然透露出一個大秘密。前代的武道大帝，九階武者們，之所以遠離六道世界，其中居然有著這樣的內情。

君莫問道：「既然這樣，帝尊陛下為何不離開六道，前去星空？難道捨棄不下在幽天位面的榮華富貴？」

林凡呵呵一笑，淡淡道：「當然是有些事情沒有完成。」

林凡又道：「你以為自己是無關緊要的小人物，但事實上，你其實是命運的因果聯繫中至關重要的一環。」

君莫問失笑，自嘲說道：「我還不清楚自己幾斤幾兩嗎？」

「你當然不清楚！」林凡非常直接的給予君莫問肯定的答案。

「我可以看到萬物的因果網絡，你能看到嗎？」君莫問還沒來得及反駁，林凡跟著就來了一句反問。

君莫問張了張嘴，幾度要開口反駁，終是無話可說，垂頭喪氣的低下了頭：「我看不到！」

林凡笑了笑，說道：「這就是了。你看不到，可我看得很清楚。」

「世界的萬事萬物都存在內在聯繫，如同因果脈絡一般，編織成一張網。從另一個角度而言，因果又宛如一環套這一環的沉重鎖鏈，緊縛著欲圖掙脫的武者。」

君莫問皺眉，吐出一個秘密，道：「我不是幽天位面本如人士，怎麼可能會成為因果循環中的重要一環？」

林凡臉色平靜，沒有露出一絲意外神色，看來從因果網絡中早已知道君莫問的身份，甚至某方面比君莫問自己更瞭解自己的身世背景。

林凡慎重道：「你當然不是因果鎖鏈的一環，但你是擊碎因果鎖鏈的重要之人。」

君莫問頓時凌亂了。因果鎖鏈的一環沒什麼，畢竟人人都是一環，新歷史學術怎麼說：沒有這個環子，可以替上另外的環子。但是，若然變成了破砸鎖鏈循環的鐵錘，那絕對慘兮兮。

這六道並行世界內的巔峰武者，也太不知所謂！

不止是力量登峰造極，驚天動地，可以翻江倒海，碎虛破界視若等閒，神通境界更加深不可測，出神入化，能夠看穿因果未來，掌控命運。換句仙俠術語，不僅僅是法力雄渾，道行更是精湛深厚。

林凡忽然語氣一冷：「還有，星空強者對決南皇的深層目的……」

「不必說了！」君莫問沉聲打斷，彷彿擔心林凡忽然來一句「你知道的太多了」，竟是不願再說。

君莫問猛然起身，拱手告辭，接著亡命奔逃似的，快速走出酒樓。林凡安然坐著，沒有分毫阻攔，只是在君莫問邁出酒樓的前一刻，悠然傳音：「進了因果鎖鏈，想出去已經是不可能了。很快，我們會再見面。」

君莫問置若罔聞。他的速度更快，步伐更急，頃刻間功夫他就奔出好遠一段。

過了好一會，君莫問心境逐漸平靜，抬頭一看，眉毛皺起。長街對面，迎面過來的是一名帶劍青年，一身精美綢緞製成的紫色衣衫，華貴無雙，眼眸中紫芒閃現，透出如利劍般的無儔鋒芒。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君莫問心中，莫名的厭惡感再度湧現。君莫問也是莫名，為何對離弦總是發自內心的厭惡，大概是第一印象不好吧？人是感性動物，總會有出現一些無來由的情緒。

紫衣人來到面前，君莫問先開口，冷冷問道：「離弦的神域分身？」

紫衣人微一頜首，道：「你可以稱我做紫衣侯。」

七級武者！

君莫問的臉色立即沉了下來，彷彿烏雲一樣，越聚越厚，越後越濃，越濃越陰，陰沉沉的。紫衣侯的目的是什麼？

——不為我所用，就殺！

第四十七章 南皇傳承

長街上人流熙攘，但在君莫問眼中，只有前方紫衣侯一人。

君莫問歎氣道：「我只是一個小人物，你這般連分身都是七階的無上強者，找我這樣的小人物做什麼！」

紫衣侯微微一笑，認真得盯著君莫問，正色道：「雖然說人貴有自知之明，但有時候，也不能小看自己。你君莫問的價值，遠遠在你預料之上。」

君莫問哈哈一笑，道：「因果是一個圓環連著一個圓環，練成一條沉重無比的鐵鏈。鐵鏈可以是牢籠，鐵鏈可以是網鎖。因果之環無比沉重，近乎不可摧毀，便是通天神力，束縛束神之鎖，也是不能掙脫的。但是，因果有時候又是輕飄飄的，一死輕微的外力施加，卻可使束縛大帝的鎖鏈崩解。」

君莫問有時候並不自輕，心想自己好像真的很重要呢。

紫衣侯一頓，似乎從君莫問身上看出了什麼，皺眉輕聲問道：「你遇到中央帝尊了？這麼說來，你也已經清楚了一些內幕。」

「我確實知道了一些內情。」君莫問輕一頜首，隨即臉色閃爍起幾縷冷漠，冷冷地看向紫衣侯：「七階強者的分身，是否我若再一次拒絕，你就準備使用武力？」

紫衣侯抱劍而立，淡淡道：「你如果一定要這麼認為，倒也不是不可以。」

紫衣侯忽然笑道：「或者，我上次給你的好處不夠？」

君莫問心中一動，那股精純至極，令他突破了功力境界的靈氣，果然是特意放置。六道武者不止「法力」無邊，海裂天崩，更加道行精深，通徹過去未來。

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君莫問忽然一笑，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問：「哦！你能給我什麼好處？」

有道是：不怕被利用，就怕你沒有被利用的價值。

君莫問固然對紫衣侯有一種源自後天觀感的厭惡，不說喊打喊殺，卻也不會成為朋友。不過源自利益同盟的話，他倒是可以忍受。

「助你進入武道修為的九階之境。」紫衣侯的神色似笑非笑，說話輕飄飄的，但話語卻彷彿重若萬鈞，壓得人胸中一悶。

武道九階，登峰造極，堪與大帝一戰。

君莫問只覺胸中被什麼東西壓制了一般，有些喘不過氣。他如果有了九階修為，立即可以返回元天位面，或戰或和，皆由己心。

一時之間，君莫問瞧起這離弦的分身之一——紫衣侯都有些順眼起來了。

君莫問冷靜道：「怎麼做？」

武道大帝強橫無邊，但生生造出一名九階武者卻超出了大帝領域。紫衣侯的承諾，最多是給君莫問一個機會，指出一條策略。君莫問能否把握住機會，可否突破九階修為，最終依然還是憑自身努力。

紫衣侯緩緩拔劍，冷淡道：「你不必知道具體辦法，只需知道你欠我一個人情，將來要還。」

「命運無常，未來有許多軌跡，微微撥動其中一條命運線條，就能將未來納入手中，朝著我們希望的方向前進。我給你一條速成九階武者的命運！」

紫衣侯緩緩拔劍，劍刃摩擦劍鞘，其聲清越，威威浩大，隱約間充斥雷鳴。揮出一道紫色劍光，照耀天地，染成一片紫芒。

紫色劍光越來越亮，紫芒越發深邃，近乎黑色，深沉如宇宙漆黑深紫。

隨即，無數星辰虛影自紫黑光幕中浮現，閃閃發光，瞬息間，四周全是星河虛影，星光璀璨，所用人宛如置身於宇宙星空。

「搞什麼！」君莫問臉色大變。他雖然不明白紫衣侯為何會這般做法，但他深刻明白紫衣這般作為的後果，意味著什麼。

七階武者破壞力驚人，毀滅山峰，打裂峽谷，只需一道全力施展的劍氣就行了。限制七階武者在人群聚集地域動武，不止是速成的規矩，更是任何統治一方的王國法律。

可現在，紫衣侯不僅在「禁武區」動武，對街上人群動武，更是在南皇衛護的南皇城中使用武力。

在南皇城動武，完全可以視為挑戰南皇。

不過要回來，紫衣侯的本體已經挑戰過南皇了，而且據知情人士透露，紫衣侯的本體似乎還是真正的勝利者。若非對手是外域星空的強者，南皇是六道本世界的武道大帝，受世界氣運加護，更是可以取得完勝。

如此想來，南皇或許不甘失敗，但紫衣侯的本體離弦高手，心中的憋屈就別說了。

非戰之罪，乃天命。失敗者說來，固然可悲可歎，但若從勝利者口中說出，那就真是深仇大恨了——技不如人我不說什麼，可是作弊，那就沒什麼好說了。

星河幻滅！

紫衣侯神情堅決地出劍，星河虛影浮現四周，星雲幻化，無數星辰生滅過程中，無窮無盡的浩瀚破壞力肆意釋放。

紫衣侯全力一劍，沒有一絲一縷的留手想法——這一劍，最差的效果，也能毀掉半座南皇城。劍氣落地，接著就是大地震，數十萬傷亡是預期數字。

君莫問就站在紫衣侯三丈之內，面對星河劍罡，首當其衝。這一次，君莫問算是真正見識到了七階武者的強橫破壞力和殺傷力。

之前自己屢次從七級武者劍下逃過，實力只佔其中小半部分，更多的還是運氣，上天賦予的好運氣。

君莫問神色略帶狂熱，眼眸則是冷靜的眼神，深深注視著紫色星河劍氣。

七階劍意駕馭七階劍氣，絕倫力量加超然境界，封鎖虛空，必殺視野內一切生物。不過紫衣侯並未以劍意封鎖虛空，君莫問隨時可以破空空間，抽身而退。

紫衣侯不封殺虛空，而是將所有劍意用於攻擊，引動天地靈氣，匯聚出更可怕的破壞力。這股力量雖然不能撼動空間，對付不了高階武者，但它抹除空間內一切的驚人威力，卻是對低階武者的地圖炮式橫掃。

挑釁，十足挑釁，完全的挑釁，而且挑釁的人還是大帝。一劍欲毀南皇城，挑釁的人不是南皇還有誰！

——不過大帝貌似不在，普通人貌似要倒霉了。

「如果她在在這裡，應該會傾盡一切去阻止吧。」

君莫問忽然想到了元妃，那位善良的南皇帝妃，他心中極有好感，甚至些微情愫的元妃。

一瞬間心念轉動如電，決心下定，君莫問揮出殘劍，要擋下紫衣侯的七階巔峰劍氣。

高深的內力是力量，劍意就是把這股強大力量千百倍發揮出來的技巧。最好的情況當然是同境界的力量與同境界的劍意完美結合，發揮出最完美，最圓滿的劍氣。

君莫問身懷數種劍意，最好的當然是他的本源劍意，不過因為他的本源劍意本質威能太強，六階修為都不足以承受這道本源劍意。

君莫問一般出劍，都是使用造化劍意或太上三劍意，其中寰宇劍意他領悟最深，威力最強。此時，君莫問就使出了寰宇一劍，劍鋒直指紫衣侯。

唯一可惜的是，君莫問的寰宇劍意令虛空粉碎，攻擊力驚人，但防禦卻是瑕疵。以攻對攻，即便僥倖當著紫衣侯，劍氣餘波的危害依然不小。

萬般無奈之下，只能兩相權衡取其輕。

寰宇劍意破碎空間，撕開十幾條深邃的空間裂縫，分流紫衣侯澎湃的劍氣洪波。

紫衣侯哈哈一笑：「很好，當日就是這道寰宇劍意殺死掉我的一個分身，現在看我破這一劍！」

君莫問聞言心中一動：他的分身間可以互相交流，心靈傳信。

紫衣侯雖然說著破君莫問的寰宇劍意，但劍路其實未變，依然順著原本的軌跡轉動。他彷彿在說：我不必特意針對你，劍氣壓下，你和南皇城一齊毀滅！

君莫問臉色不好看，被人小覷的感覺很不好，但更不好的是紫衣侯的無視行為得到現實的佐證。

劍氣驚濤洶湧澎湃，寰宇劍意展開的空間裂縫已然無法分六紫衣侯劍氣力量。最多三息，寰宇劍意就會破碎，再過一息，君莫問同樣會粉身碎骨。

「三息之內，必須想到辦法！」

君莫問有些束手無策。

驀然間，一股彷彿來自九天之上的劍意凌壓下來，鎮壓一切的意志，禁錮所有的劍意，空間裂縫吸力不在，劍氣波濤凝固不動。

「南皇劍意！」紫衣侯淡然一笑，笑意是對南皇，也是對君莫問。

下一刻，移形換位。

紫衣侯消失了，南皇城消失了，南皇出現了。

君莫問正暗暗氣悶：又是這個樣子！

他也是可以撕裂虛空的強者，可對上七階以上武者，竟似對空間失去掌控力，任人擺佈。七階對六階的境界壓制，未免太強！

南皇道：「你可願得我傳承？」

第四十八章 劍意究極

環顧四周，景色特異，天空上是藍天白雲，地上是青青草原，方圓不過一百多公里，微風和煦，草木搖曳。

君莫問觀賞四周精緻，只覺心曠神怡，心胸豁然開朗。

他心中立時一動：中央帝尊曾言南皇重傷垂死，需要閉死關療傷，時間已經將近一年。看來這裡正是南皇的閉關療傷之所了。

南皇的閉關地方，明顯可以看出，這裡並不是現實空間，而是一位至強者以大威能塑造的小世界。小世界不大，不過四周景色優美，靈氣充盈，的確是一個療養傷勢的好地方。

放眼都是綠色的青青草原上，一塊不小的石巖立在草地中央。

君莫問退後幾步，望向前方的大磐石，磐石高約一丈，寬三丈有餘，宛如一棟小樓。一個看起來年紀頗輕的青年端坐磐石上，安安靜靜的模樣如同一個登高望遠的渺小年輕人，可是一眼望去，渺小年輕人卻比雄偉石巖更令人矚目。

不必想也能知道，除了南皇還有誰擁有這般堪與中央帝尊並駕齊驅的氣度？

君莫問望向南皇的時候，南皇正目光向下，靜靜的看著他。注視良久，南皇開口問道：「你可願繼承南皇的衣缽傳承？」

君莫問先是一怔，心念數轉，平靜道：「為何選擇我？」

「自然是有原因的。」許是快死了，南皇也不行那高人高士的半遮半掩做派，直接說道：「你當看的出來，我即將隕落，不久於人世。到了我的境界，生死不過浮雲，唯一放不下的是南皇城……」

南皇倒不是自矜，他是真的無懼於生死。心中有道，直道而行，有何懼之，有何懼之。

大帝境界的人物，無一不是從死劫中脫穎而出，勘破了生死的無上強者。修為力量，大帝依然處在九階範疇，之所以凌壓億萬武者，就是因為大帝勘破生死的境界無人企及。

所謂南荒，根本就在於南皇城，打個比方，整個南荒的精華為十成，南皇城就獨佔八成精華。南皇城在，南荒不滅，南皇城毀，南荒不滅亦滅。

南皇城顧名思義，與南皇大帝其實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一體兩面。南皇唯一放不下的是南皇城，若然他放下了，早就如前代其他大帝一般，前往星空宇宙了。

南皇續道：「南荒不可無大帝鎮守，南皇城不可無大帝。我將不久於人世，所以必須在臨死前選出一位新的南皇。而你我有緣相見，彼此劍意又是如此相似，同為大千寰宇劍意，你自然是最合適的繼承者。」

原來這就是紫衣侯所說把握命運，也是他承諾給出的機會。

君莫問瞬間出現了一絲明悟。

南皇即將隕落，他於隕落前夕必定會選出一位後繼者，繼承了南皇的最後底蘊，速成一名九階武者不是難事。

但是，紫衣侯和南皇的境界不分伯仲，紫衣侯看到的是因果命運，南皇理所應當也看的到，那為什麼……

君莫問仔細觀察南皇的表情，可是南皇淡然的神色宛如最動容，最鮮活的雕塑，如人如像……對了，是通靈的神像。

除了淡淡的生命光輝，大帝氣度，完全看不清心思。

帝王心思，果然難以揣測。無論是王朝的帝王，還是武道的帝王，何況這個世界，武道帝王和王朝帝王還是同一個帝王。

南皇淡淡道：「你可願拜我為師，繼承南皇衣缽，成為候選南皇？」

君莫問心中雖然仍有疑惑，但對九階力量的追求……他毫不出意料之外的輕輕頜首，正容道：「我願意繼承南皇陛下衣缽。」

「很好！」看到君莫問應允，南皇口中說好，可他的臉上實則殊無喜意，僅是淡然的點頭示意。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大抵是這般精神境界吧。

——

「繼承南皇傳承，首先要瞭解劍意的極致，究極劍意的本質。」南皇讓君莫問上到磐石，平坦石面上兩人相對而坐，接著南皇開始他的武學傳承。

「劍道極致，究極劍意？」君莫問臉色滿是疑惑，七階以上的武學傳承，他倒是身懷不少，可惜都是知知其所以然，而不知其然。

一般武者劍手對高妙武學傳承大多數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君莫問的武學路途頗有特別，劍意無雙，但是對於如何施展無上劍意卻不甚了了。

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在關鍵時刻會壞事，但知其所以然而不知其然在有的時候同樣很麻煩，只有既知其然，又知其所以然才是真正的「知道了」。

南皇淡淡道：「以寰宇劍意為例，你的寰宇劍意卻虛空破碎一道，威力強大，當虛空破碎進階到寰宇盡碎，你的寰宇劍意就算到達極致的究極劍意了。」

「劍意還可以進階嗎？」君莫問奇怪道。

南皇正色說道：「七階劍意已經是完全完整的自我劍意，是武者與天地相合，一道天心劍意，既是天地之心，也是武者之心。但七階劍意並非劍意極限，其中仍有潛力可以萬挖掘……」

「所謂八階劍意，九階劍意，皆是自我劍意的深入探索，稱為深層劍意。」

「實際上，深層劍意就是大帝之路，可惜古往今來只有寥寥少數人走完了這條路。」南皇似乎輕歎了一口氣。

君莫問道：「深層法則，似乎不只是兩三層的樣子。」

南皇讚賞的看了君莫問一眼，欣然頜首：「沒錯，自我劍意朝著究極領域前進，分作幾步進入大帝境界，完全看個人。」

君莫問明悟道：「所以七階以下的武者劃分依靠的是劍意修為，而七階以上的武者，八階，九階的層次劃分完全看身體境界……」

……

君莫問道：「師尊的究極劍意是寰宇劍意嗎？」

南皇淡淡道：「我以寰宇劍意入道……究極劍意是寰宇劍意，寰宇劍意不是究極劍意。大帝境界，一道稱尊，萬道相合。一生萬物，所以千變萬化。如果你領悟大帝境界，到時候自然知其奧妙。」

君莫問仍有些迷惑：「我看師尊的寰宇劍意是取的是凝固空間，鎮壓一切的道路，可我的寰宇劍意是破碎空間，完全是相反的兩極。」

南皇倒是笑了一下，淡淡一笑：「正所謂兩儀相生，陰陽互化，鎮壓寰宇一切，同樣可以鎮消一切……」

南皇抬起一根手指，潔白如玉，指向天邊一縷清風。一指，歡快舞動的清風，頓住了。再一指，凝滯的風消失了。

「虛空塌限看似壯闊，但只能說明你的力量脫離自身掌控，而非強大的武力證明。」南皇神色鄭重，對君莫問叮囑著。

「虛空何其無辜，你消滅你的敵人，為何要連帶空間法則一同破滅掉？」南皇陛下平靜的語氣，眼眸中的淡漠依然。

君莫問苦笑：虛空和氣無辜，你自消滅你的敵人，為何連虛空一同破碎掉呢？

好嚴厲的質問啊！

南皇淡然道：「……大帝的道從簡入博，一道通，萬道明，是為千變萬化之境。」

不過南皇本人有點特殊，他當年是以臻達極致的寰宇劍意，鎮壓一切變化，從反方向進入的千變萬化境界。

九階武者，血肉衍生，九階大圓滿的大帝，則是千變萬化。

第四十九章 返本還源

「你有三天時間，務必領悟出屬於自己的劍道，完善自我劍意。三日後我會為你醍醐灌頂，灌輸功力。如果沒有意外，這份功力足可令你突破到九階修為，至於以後的發展……就交給命運吧。」

說罷，南皇眸光一轉，緩緩放下眼簾，閉起眼睛。瞬間，生靈的靈動氣息若隱若現，南皇已經如同一座真正的神靈神像一般，靜寂下去。

這個時候，君莫問猛然發現，南皇身體中正不斷流溢一縷一縷充滿生命靈氣的氣流，他在散功，南皇的功力在持續發散著。意念對真氣失去控制，劍意對劍氣失去掌控，南皇靈魂寂滅在即。

離弦恐怖的實力從這看見一斑，傷及大帝本源，傷勢綿延年餘時間，最終油盡燈枯而死。

南皇寂滅，就在幾天之內。

望著神像般佇立的南皇，君莫問悵然一歎，南皇這般強者，六道近乎無敵，最終結局卻是戰敗而亡。不僅輸了性命，連大帝的氣魄尊貴也一同輸掉了。

另外一邊，對君莫問而言不知生死的紫衣侯，此刻正一副完好無損的悠閒模樣，走著大街上瀟灑散步。來來往往的路人，誰都沒看出，他就是某年某月某日差點毀掉半座南皇城的恐怖份子。

轉過大街，來到街邊一處攤位，紫衣侯找來桌子坐下。

紫衣侯的對面，桌子相隔的正對位置，林凡這位位居中央的帝尊陛下赫然在座。

紫衣侯像是看到了久未逢面的熟人一般，呵呵一笑：「中央帝尊。」

林凡淡淡然的神情，說道：「紫衣侯。」

隔著一張桌面，兩人就這樣彼此打量著對方。一位中央帝尊，幽天位面無可置疑的第一強者，一位外域星空降臨的絕代高手，擊殺了近乎不滅的九階大圓滿的大帝。

林凡神情微變，紫衣侯氣機圓滿，神念無漏，精氣神皆是巔峰狀態。

中央帝尊歎道：「紫衣侯，實在令人無法置信，你的傷勢居然已經痊癒了。神域開始重新凝聚，一具化身都有了九階實力。大概數日之內，你就可進入大帝境界，甚或一月之內恢復到降臨時的巔峰修為。」

「經過一次生死經歷，重新凝聚的神域吸納了幽天位面的法則，位面天道無法在壓制你，你可以使出真正的巔峰力量了。」一眼之間，林凡看透了紫衣侯虛實。

紫衣侯啞然失笑，輕聲道：「帝尊陛下的大道不也是天人合一嗎，以自身氣機連通天地，運轉天地間的靈氣脈絡，完美契合！」

人體有經脈穴竅，天地亦有經脈穴竅，天地的經脈穴竅就是天地間的元氣氣脈，靈氣源頭。武者經脈運轉，產生氣機，天地的靈氣波動亦有氣機，人體氣機契合天地氣機頻率，就成了傳說中的天人合一至境。

紫衣侯指著林凡，說道：「幽天即你，你即幽天，幽天不滅，你不會敗也不會死。除非有人力量可以摧毀一個世界，不然，六道之內，無人可殺你。」

「不過一個蓋世強者，受困於位面不能掙脫，豈不是很悲哀。」

說著說著，紫衣侯竟似為中央帝尊歎息起來。

你看透我虛實，沒關係，我同樣看透了你的深淺。兩大高手一番唇槍舌劍，最終結果是不分勝負的。先禮後兵，陣前叫罵結束，該是圖窮匕首見了。

林凡輕哼一聲，冷冷道：「近年來，外域星空降臨了不少大帝級的強者，牽扯進位面當中，擾亂了六道秩序。不知紫衣侯是否知道其中內因？」

紫衣侯一臉訝然神色，不似作偽：「有嗎？我完全不知道耶。」

接著紫衣侯茫然道：「帝尊陛下是知道的，外域星空廣闊無際，無數世界誕生過數不清的強者，諸世界的位面間隔很遠，像是六道這樣的六界並行情況非常少見。」

紫衣侯的言外之意：第一，星空無盡，強者無窮，那些強者沒事幹整天旅遊，六道世界降臨幾位大帝很正常嘛；其次，世界之間的間隔遙遠，武道體系不同，雖說大道唯一，殊途同歸，可彼此不認識，自然稱不上聯繫了。

所以，紫衣侯擊殺南皇的情況純屬巧合。

「狡辯完了。」林凡嘲諷一笑。

中央帝尊接著冷冷說道：「六道同樣代代有大帝出走外域，探索星空，星域強者降臨六道亦算禮尚往來。但是，對於真正來進行武道交流的人士，六道武者誠摯歡迎，以禮相待，就算在交流戰中戰死亦不介意。如果來到是陰謀家，那就……」

「恕，不，奉，陪！」

只有殺！

紫衣侯苦笑道：「在下擊敗南皇，只是個人矛盾產生的意外，絕非處心積慮的陰謀。況且，此事的結果對帝尊陛下極為有利的，縱使不感謝離弦，也不必這樣敵意對待吧？」

「巧言令色！」林凡嗤笑一聲：「你們的目的無非是擾亂幽天，掀起六道大戰。你也是修為至極的人物，就不要用這些虛言來掩飾了。」

「而且，我對你的敵意，自有來由。」林凡的敵意，漸漸轉變成了淡淡的殺意。

紫衣侯微一沉默，神色沉凝，眉頭緊皺。事態的發展變化，好像有些超出他預期所料了。

沉默好半晌，紫衣侯驀然開口，幽幽道：「幽天尊……」

「幽天尊」一出——

林凡眉毛猛地一跳，臉色大變，現出驚容：「你究竟是誰？」

——————

歲月如梭，三天轉瞬而逝。

這三天裡，君莫問一直推演著自己的劍意。

六道武學，究其本質，劍意為本，簡單來講就是煉出一道大道劍意。

君莫問的父親——君陽，當年卡在六階巔峰數十年，至死無法突破七階，就是因為沒找到承載武道的本我劍意。

君莫問得到南皇傳承和傳功，九階修為瞬息可成。可傳功是有前提天條件的，君莫問需要以一道七階劍意承載這些功力，徐徐煉化。

這樣一來，選擇哪一種劍意就至關重要了。

如果選擇寰宇劍意，君莫問說不定在傳功過程中領悟寰宇劍意的全部奧秘，一步入極，成為大帝。

不過大帝的道路難以複製，最終還是得從寰宇盡碎的角度領悟出究極的寰宇劍意。更重要的是，君莫問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本我劍意。

寰宇劍意是南皇的，不是他君莫問的。

何況，南皇和寰宇劍意早已敗在了紫衣侯本體的手下。君莫問對寰宇劍意的前途，或者說傳承自南皇的寰宇劍意的前途，並不看好。

最後，君莫問還是選擇了只屬自己的本我劍意。有道是沒有最好，只有最合適。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一般而言，高階武者劍意進階分為很多層次，少則三層，多則數十上百個層次都不算多。三層不算少，數百層次也不算多。

若然……一年精進一小步，不遇瓶頸的話，數百年就能夠進入九階大圓滿，成為大帝。

堪稱神話！

百年成帝可為神話，君莫問的際遇同樣近乎神話。

也許是天賦絕頂，可能是因緣際會，或許是前世遺澤，總之，君莫問的本我劍意堪為神話。

他的本我劍意是凌蓋「造化劍意」，「太上劍意」的超絕劍意，而且一開始，領悟之初就差一步進入極致領域了。

「準備好了嗎？」南皇的問話打斷了君莫問的思索。

君莫問重重點頭，準備好了接受南皇的功力灌頂。他將以本我劍道——歸元劍意為根，承載南皇的蓋世功力。

南皇開始散功後，數百年的精純內功已經散去三成，但剩下的七成動力依然蓋世無敵，至少碾壓普通九階沒商量！

傳功過程當中，南皇忽然輕「咦」一聲：「歸元劍意，萬劍歸元！不對，不僅僅是歸元劍意……」

因為心神功力貫通，南皇看到了君莫問的本源劍意，也是本我劍意。

「你的劍意竟是達到了返本還源地步！」

南皇臉上首次浮現出驚容。

第五十章 九天九天尊

對於君莫問的本我劍意，南皇神情的反應是既奇怪而又驚訝，臉色變幻不停，乍看之下頗有些詭異。

「返本還源，劍意回歸大道？可是你的歸元劍意明明還沒有臻至極致的大圓滿，還差的很遠！難道不是劍意大圓滿的極致再進一步才能返本還源嗎？」

南皇分心兩用，一邊仍然持續傳功，一邊沉吟起來，反覆思索。

傳功過程中，南皇首先要抹消蘊含在真元內力中的劍意烙印，轉化成為可供任何人吸收的純粹真元能量，而君莫問在接受精純功力的時候，則要將本我劍意的武道意念烙印內力中，使這些功力真正化為自己所有。

因此，功力灌輸的傳功速度不是很快。

一個時辰後，君莫問的內力修為突破七階……七階初期……七階中期，七階後期……七階巔峰……

三個時辰後，君莫問的內力修為突破八階……八階初期……八階中期……八階後期……八階巔峰……

六個時辰後，君莫問的內力修為突破九階……九階初期……階階中期……九階後期……九階巔峰……

南皇的內力已然消散了許多，可剩下的功力依然讓君莫問突破到了九階巔峰的內力修為。

這個時候，功力傳輸慢慢的消失，隨著最後一滴真元灌入，南皇的全部功力都傳輸給君莫問。

「終是不得其解！」南皇歎息一聲，終究沒有解開君莫問奇怪的本我劍意。南皇搖了搖頭：「姑且這樣算了吧！我隕落在即，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目光一轉，看向正收納雄厚內力的君莫問。

君莫問正襟危坐，身體散發著明亮光輝，磅礡的功力波動，掀起陣陣狂風。一道一道風刃刮著磐石面，留下一道一道石痕，石痕橫七豎八，縱橫交錯，宛如一張鋪在磐石上的大網。

只有南皇盤坐的地方，三尺範圍內沒有出現風痕，仍如一片平滑鏡面。南皇苦笑的搖了搖頭，此刻他身無功力，僅以劍意的意志屏障，只能反正保護三尺之內的範圍。

君莫問很快樂，強橫的內力漸漸流入正軌，內力波動緩緩平復，從澎湃的波濤變成靜靜流淌的溪流。感受著體內的雄厚精純的真元內力，君莫問欣喜得只想放聲大笑。

明明擁有最巔峰最強橫的九階巔峰劍意，卻因為功力不足而不能任意運用。

九劍劍意威力無儔，單單劍意之威就可威脅甚至殺傷九階武者，更不用說搭配同級功力後所能產生的力量。

但是，六階的體魄和六階的修為，根本不堪使出九階劍意。一旦強行使出，不及傷敵，已先自滅。

強大的力量是需要強大的身體來承受。

君莫問的本我劍意很強，若非本我劍意強橫，也不可能承受住南皇的傳承功力。

南皇選擇君莫問，就是看出他的劍意修為足可承載自己的功力。不然，一道普通的七階劍意，受到南皇功力灌輸的結果只有撐爆，崩潰。

現在，君莫問不擔心九劍劍意傷人先傷及了。

南皇的功力全部傳輸給了君莫問，體內再無一點內力，不過大圓滿境界的極致劍意，鎮壓住生命印記，南皇距離真正寂滅尚有一段時間。

看到君莫問睜開眼睛，南皇淡淡一笑，道：「進入九階，你現在最想做什麼？」

君莫問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我現在最想做的，是找一個好對手打一架。」

南皇哈哈一笑：「那正好，我立刻可以滿足你的願望。」

「夏紀，你出來吧！」

君莫問沖虛空處呼喝一聲，又看向君莫問，輕輕一笑：「見一見你的同門師兄弟。」

不遠處一片平靜的虛空，忽然產生詭異的空間波動，緊接著出現一個空間黑洞，緩緩擴大，隨即一個身影從中跨步躍出。那人神色漠然，一副年青人臉龐，看起來年歲不大，但年輕人頭上的一頭白髮，不知是先天所有還是練功所致，使他有一種歷經滄桑的成熟氣質。

南皇的首席弟子，君莫問的同門師兄弟。

未老頭先白！

君莫問神色詫異間，夏紀已經踏空而至，落到高大磐石上。

南皇是淡然，夏紀是默然，君莫問是愕然。

一門師徒三人到齊，南皇淡淡一笑，輕輕頜首說道：「好，很好。南皇的位置，只有你們兩個候選者，那麼……戰吧，勝利者獲得南皇城的一切！」

勝者為王！

他沒有說失敗者的結局……

君莫問目光沉凝的望向南皇，南皇的目的，原來竟是「玩蠱」那一套。

南皇臉龐淺淡的笑意。

君莫問劍意為上，夏紀修為更勝。兩名弟子戰鬥的決勝關鍵，就在於誰先融合兩人所長，臻至大圓滿境界。

誰先一步完成，誰先成為大帝，誰就是南荒之主——南皇。

南皇笑意滿滿，說道：「這處小世界空間已經處於星空之地，足可承受兩位近帝級武者的戰鬥餘波。當我寂滅，這個小世界崩潰時，你們的對決正式開始。」

君莫問措手不及，聞言不禁暗歎僥倖：還有時間。

誰知南皇話音一落，氣息頓時消散，隨即小世界驀然爆炸。

靠，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機會。

於是在君莫問看來，南皇並不公平。

他就是南皇為另一個徒弟專門選擇的磨刀石。當然，如果刀不夠鋒利，被磨刀石磨斷了，那麼更好。強者敗，自然是更強者勝。

「星空一戰，勝利者成為大帝，回歸幽天，敗者……」

小世界破滅的同時，南皇寂滅前的最後一句話悠悠傳來。

——

三天前的這個時候。

林凡皺眉問道：「你怎從哪裡聽到的「幽天尊」這個稱謂？」

紫衣侯笑了笑，說道：「六道世界有前身，上古時代為九天世界。九天世界有九大天尊，幽天尊正是其中之一。你既然掌握幽天位面的本源靈識，大道符篆，自然是上古幽天尊的轉世了。」

林凡也出現一種事態超出掌控範圍的感觸，冷冷道：「你還知道什麼？」

紫衣侯洒然一笑：「除此之外，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需要你來告訴。」

大帝級的人物有干涉命運軌跡的能力，從無數條世界線當中選出最有利於自身的世界線發展。可是掌控一切命運的大帝，面對同一超脫於命運的大帝時，失去了對命運軌跡的完全掌控。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所以大帝面對大帝，兩個「以自我為中心」的高等存在相遇在一起，交流過程中，開始的時候往往很容易產生激烈的矛盾。

紫衣侯笑道：「上古神話時代，九大天尊統治九天世界，不過中間缺失了一段歷史，究竟是什麼存在可以斬滅三個世界，完全殺死三位天尊，又是什麼使九天變為六道，令六位天尊轉世重生？」

林凡冷笑道：「你真的想知道其中秘密！」

紫衣侯呵呵一笑，不置可否的一笑。而後道：「我真正想知道的秘密，帝尊陛下應該能預料。」

「我冒著瀕死的威脅為你斬殺一位大帝，替你鋪平了統一幽天位面的至尊大陸，你為何對我敵意這麼重？」對此，他很是不解。

正如中央帝尊所言，紫衣侯的目的就是擾亂幽天界，禍亂六道世界。幽天位面雖然五帝林立，戰亂頻生，可如果看透了本質，幽天位面的戰亂實際上一直在一定範圍內。

五帝並立，造就了五方地域的鼎立格局。僅僅暗地設謀，挑撥五大勢力，對上的是五帝一起鑄成的戰亂屏障，事倍功半。

但是，直接斬殺其中一個大帝，以力破局，卻是輕鬆了許多倍。離弦正是如此做到，殺掉南皇，五角缺一，鼎足之勢被破，不必挑撥，戰爭自動就會爆發。

林凡歎息起來，幽幽說道：「因為你不知道，幽天位面的五位大帝，藝出同門。」

「幽天五帝藝出同門！」

紫衣侯大驚失色。

藝出同門不是指五人是師兄弟，中央帝尊是師傅，另外四位大帝是徒弟，同樣算是藝出同門。

「也就是說，那四人是你的徒弟。」紫衣侯驚容難退，「幽天位面其實一直在你控制當中。」

紫衣侯驀然發現，好像不止做了吃力不討好的事，他耗費心力的行事更加變成了無用功。

林凡失笑，說道：「他們是我的徒弟，不過叛出師門的徒弟。所以，你的作為並非無用，而是真正挑起了幽天位面的大戰。」

紫衣侯歎息：「你要為弟子報仇，所以要殺我。」

林凡頜首：「不錯！南皇雖然是不孝徒，但不是外人可以殺的。朋友來了我們誠摯歡迎，若是敵人，我們會有刀劍歡迎。」

說到「我們」，紫衣侯猛然驚覺，周圍隱約著三道若有若無的氣息。

紫衣侯苦笑道：「挖個坑竟然把自己埋了，我確實不適合玩陰謀詭計這一套啊！」

遭到同級高手圍殺，神域化身是一定損失了，關鍵是本體離弦……不論是對己，還是對敵——中央帝尊等四位大帝以上的高手。

第五十一章 枯寂劍意

浩渺星空，深邃無垠。

君莫問負手而立，悠然欣賞著星空美景。

近距離的欣賞星空景致，並不似地面遙想的那般瑰麗壯美，幻想很夢幻，現實很殘酷，比如清麗月色，古往今來的文人騷客，為此寫出了無數燦爛篇章，可真實的情況，月亮充滿著環形山的斑駁大石頭。

此刻，君莫問眼中的星空亦是如此。從地面上看到的星光閃爍，在宇宙空間裡又是一番景象——沿著天道軌跡轉動的大石頭而已。

時不時劃過一顆彗星，拖著一條絢麗長尾，從君莫問身旁不遠掠過。

只有這根時候，君莫問才是真正見識到星空的瑰麗。

片刻後，君莫問適應了星空宇宙的規則變化，調整了一下狀態。望著夏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夏師兄，您姓夏，不知你認識夏舞統領嗎？」

夏紀腳踏宇宙星空，神色依舊淡漠，不過語氣似乎輕柔了一些：「妹妹。」

夏紀是夏舞的哥哥，這倒是一件預料之外而又情理之中的事。

君莫問心中思緒翻飛，臉上一片欣然，驚喜道：「原來是哥哥大人！在下和夏舞關係極好，加入南皇可是多虧夏舞妹妹的幫忙。不如這樣吧，我們不要戰鬥了，南皇之位就直接交給師兄。」

聽到君莫問又是「哥哥大人」又是「妹妹」的，便是面無表情如夏紀，神色都不由微微一變，挑起長長的眉梢。對於君莫問的厚臉皮，他頗感驚愕。

君莫問見夏紀依然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樣，再接再厲的還想說什麼。不過，夏紀好似聽下去了，不在顧及師兄地位，當先出劍。

劍氣橫宇，縱橫睥睨。

擴散寰宇的劍意劍氣，席捲星空宇宙，掃平兩人視野範圍的所有星辰隕星。隕星爆炸的聲響接連起伏，轟隆不斷。

夏紀一劍，開闢出遼遠壯闊的交戰區域。

不對！夏紀的實力不可能這麼強。

僅憑劍氣就橫掃萬里內的星辰，一劍掃滅。星辰不會躲閃，更不會反抗，但星辰的堅固深厚，近乎不可摧毀，不是普通神劍的劍意劍氣可以做到的的。

「絕品神劍，南皇劍。」

君莫問目光轉向夏記手中的南皇劍，了然之餘，心下一陣叫苦：「就算是偏心，也不能偏心到這個地步啊！」

南皇劍，劍意極致的大帝鑄造出來的絕品神器，絕品神劍。方才一劍，至少有七成大帝劍氣的威力。

夏紀劍指君莫問，淡漠說道：「鑄劍吧！」

七階武者若只修為突破七階，劍意昇華蛻變，不算是真正的強者。只有凝聚天地法則，凝聚出劍意神器，人劍合一，才為強者。

面對南皇劍，君莫問不敢有分毫大意。他也不矯情，神劍未成，不是自矜的時候。正好趁此機會凝聚星空法則，鑄造自己的神劍。

夏紀氣度不凡，靜靜地等待著君莫問鑄造好神劍。

神劍的品質就是劍意的品質，七階劍意為下品神劍，八階劍意為中品神劍，九階劍意為上品神劍，劍意極致的大帝則鑄造出絕品神劍。

傳說劍入絕品，還有更近一步的餘地，劍意返本還源，凝結出最強大的神器——神劍，那就是至尊神劍。

君莫問的本我劍意很特殊，不到劍意極致的大圓滿境界，但同時它又接近了返本還源的地步。大帝們仍未劍意極致再進一步，可以昇華為至尊劍意，返本還源。

而君莫問的劍意似乎走上了一條不同於大帝們的道路。

南皇最後的疑惑是，前代大帝的劍意道路也許是錯誤的。

六道世界自古只有六把至尊神劍，也只有六位至尊強者。大帝的絕品神劍無法昇華蛻變，不能進入至尊神器的層次，所以他們選擇了前往星空外域。

事實上，鑄造神劍看起來挺簡單，本我劍意凝聚相符的天地法則，兩者相合，匯聚天地元氣熔煉，這樣神劍就鑄成了。

世上任何事情都是聽起來簡單，做起來往往就不簡單了。

君莫問修為夠深，劍意夠絕，對鑄劍步驟也清楚，可他再次面對了同一個難題——歸元劍意太強大，太精深。

歸元劍意，何為歸元，萬法歸宗，萬劍歸元。

之前，君莫問修為不夠，無法使出歸元劍意，現在，又因為歸元劍意深邃無比，找不到符合歸元劍意的本源法則，至始至終無法凝成劍胚。

君莫問歎息道：「即便在接近法則本源的宇宙星空，也找不到符合歸元劍意的法則嗎？」

為什麼要找法則，劍意本身不僅是自我的法則。

此界武者，不求天，不求地，自求自身。所以武者突破到毀天滅地的境界，天地也無法降下雷劫阻礙，因為武者以自身意志為本，一切成就皆來源自身，不假外物。

君莫問腦中靈光一閃，露出明悟的笑意。

洒然一笑，君莫問散去了手上星光。好不容易匯聚起來的星空法則，就此化成白光散去。一道白淨純粹的劍意，劍意為劍。

夏紀不解道：「你不鑄造神劍了。」

「我的神劍早已存在，何須再鑄？」君莫問哈哈一笑，輕聲自語又似自問：「何須再鑄？」

夏紀皺起眉頭，沉聲道：「那只是劍意！」

君莫問輕微而沉重的搖頭：「劍意本身就是無儔鋒芒的神劍，何須加上一面劍鞘？」

「劍鞘？！」聞言，夏紀不禁眸光望向南皇劍。

劍意來源自身，原本純粹無暇，但融合天地法則後，不再純粹，是否抹去了劍意鋒芒，成為了束縛劍意的劍鞘！

一念起，萬念生，雜念紛起。

夏紀發覺心神浮動，立即凝固心神，壓下紛亂念頭。

「劍意需不需要鑄成神劍，劍鋒還是劍鞘，你我一試鋒芒便知。」夏紀神色淡漠，經過南皇劍轉化的大帝級劍氣〔ＷＷＷ。ＷrsＨＵ。ＣＯＭ〕，發出了宛如星河極光一般的橫天一劍。

劍氣固然恐怖，但更加恐怖的是夏紀的獨特劍意——

枯寂劍意！

君莫問察覺枯寂劍氣中散發的萬物寂滅一般的氣質，望著夏紀那一頭慘白髮絲，不禁感歎：「真是和形象相符的劍意啊！」

南皇使出寰宇劍意，習慣一力鎮壓，禁錮寰宇一切。一切活動變成靜止，世界自然變得枯寂。枯寂劍意看似與南皇傳承南轅北轍，細細一想，夏紀領悟枯寂劍意亦在意料之中，情理之內。

換到君莫問身上而言，他就不明白本我劍意為何是歸元——完全想不通。

萬物枯寂的劍意，很極端，很可怕。

君莫問的歸元劍意雖然萬法歸元，可以模擬萬般劍意，但未到直指本源的境界，對上夏紀的極端劍意，稍顯不足。

轟！轟！轟！

星空爆碎中，天意，寰宇，造化……

君莫問一劍接著一劍，概念性的劍意，涉及世界最高法則的九階劍意，一擊一擊的接連打出。

破碎寰宇的最細微空間碎片，慢慢流淌，天意法則細微無比的流動，因果漸變，數道高妙法則混合成不同的攻擊方式。但夏紀的枯寂劍意實質太極端，太可怕。

萬物枯寂，真正的萬物枯寂！

空間碎片風化成灰，天意因果凝滯變塵。天道意志，空間概念，這些本無實體的存在，竟然皆在枯寂劍意下像鮮艷的花朵一般枯萎。

第五十二章 玄天界

純粹單一的巔峰劍意，天道法則凝結的絕品神劍，到底哪一個強，哪一個弱——

結果貌似，好像，大概，也許……出現了呢！

劍意源出心靈，收發自如，劍隨心動。因而攻擊多樣，方式多變，宛若漫天花雨的劍光劍雨，彷彿星河夢幻，絢爛而又充滿危險。

但君莫問這如絢爛光羽的攻勢，對夏紀來說，完全無用。夏紀南皇神劍一揮，只需劍氣一發，充斥整片星宇的彈幕般的劍意光羽，紛紛斷折，片片破碎，星光幻光雨似的散落。

啪！

又一次，南皇劍氣，枯寂劍意，君莫問的劍意之劍裂開縷縷裂痕，砰然粉碎，像是水晶破碎又似玻璃碎片，化作粉末光塵。

光華閃爍。

君莫問再度凝華出一柄劍意之劍。

兩人交鋒數百回合，對彼此的戰力特點已經基本瞭然。

就目前彼此雙方的力量而言，君莫問不及夏紀。

君莫問的劍意內力雖至九階，卻未能完美交融，而他的體魄強度更是未至九階，不能血肉衍生。如果一不小心被南皇劍氣掃中，肉身破碎，可能就要轉生一次了。

而夏紀……

有一次，君莫問冒著讓南皇劍氣掃中的危險，從技巧上勝了一招，獲得一劍先手。劍氣攻入夏紀身體，猛然一爆，夏紀的身體炸成了碎末。但下一刻，身體碎片重聚起來，夏紀重生。

君莫問的內功劍意融合度很完美，但畢竟不是自己修煉得來的內力，南皇雖然抹去真氣的劍意烙印，終有一縷淡淡氣息的殘留難去。

君莫問的劍意劍氣始終有一絲瑕疵隔閡。

對其他九階高手而言，君莫問的劍氣瑕疵微不可查，可說完美，但面對夏紀……身為南皇弟子，夏紀瞭解南皇真氣，極其瞭解，很輕易地抓住那細微隔閡。

總而言之，不管在主觀因素還是客觀因素，君莫問的實力全面處於下風。

「打不過，就逃。」君莫問輕輕的喃喃低語。

他讓過夏紀一劍，身形一閃，瞬息遁出萬里。再度現出身影的時候，他已經到了星空戰場邊緣，正要遠遠逃遁，就在這時，忽然出現一道屏障擋住了君莫問去路。

「什麼東西！」君莫問頓時驚愕起來。

原來，夏紀在開闢戰鬥區域的時候，布下了一道劍氣屏障。防止劍氣擴散同時，也防止了退走的可能。

「戰吧，助我稱帝。」夏紀踏步星空，如橫渡宇宙的天神，緩緩而來。

君莫問回過頭，看著夏紀，微微搖頭歎息：「看來我是沒有選擇了。」

於是……戰端再起。

君莫問依然是劍意為劍，彷彿揮動宇宙極光，潑灑出彈幕般的絢爛光羽。一來他的功力不及夏紀，只好以巧破拙，二來也是為了更好融合劍氣和劍意，臻達大圓滿。

夏紀的應對同樣未變，「天下之至拙，能勝天下之至巧」，南皇劍僅是簡單的橫劈豎斬，君莫問那籠罩整片星空的光羽彈幕，立刻變的像一張被切開的糕餅，支離破碎。

「既然無法和諧聯手，那就鎮壓操控！」君莫問這樣對自己說著。

不再是妄想劍意交融劍氣，而以劍意驅使劍氣，令其唯命是從。沒想到當君莫問破罐破摔了，時不時的，劍氣和劍意竟有瞬間完美交融的現象，迸發幾近無敵的偉力——正面壓下南皇劍。

君莫問進步了，夏紀自然不會弱，極限壓力下，瓶頸期的劍意緩慢昇華，朝著大帝境界邁出堅實的一大步。

南皇的用意得逞了，局勢朝著他所預料方向穩穩前進著。

是因為從最開始的時候，他就已然看穿命運軌跡嗎？

戰鬥進入白熱化階段，君莫問忘記了逃遁的想法，夏紀也拋開了突破大帝的事情，兩人全都誠心正意地盡全心去戰鬥。

戰鬥等級越來越高，力量越來越強。

啪啦卡嚓，夏紀最開始設下的虛空屏障破碎了。

星空都無法承受兩人戰鬥時的力量波動，戰鬥進入了新階段。

一路從星空打入六道，又從六道打進，堪稱上天入地，一直再打。君莫問和夏紀從天上打到地上，再從地上打到天上，天上地下你來我往。

這已是大帝級戰鬥的力量波動了。

星空破碎，星辰碎滅。寰宇崩壞，法則崩潰。浩瀚的元氣波動甚至影響了六道世界的靈氣流動，風雲變幻，天災頻頻。

而天災一起，伴之而生的接著人禍。

——

「唉，誒，呦……」一處漆黑無光的空間中，一名滄桑老者眉頭緊蹙，眸光如電望穿虛空，搖頭歎道：「六道將亂。」

觀一葉而知秋，大神通者洞察入微，可從一絲前兆預知大千世界興亡盛衰。

「當初九天世界是這樣打沒的，三個大世界生生變成廢塵，六道世界到了命運拐點了嗎？」

「只是當初還有一人收集九天的世界殘片，整合成六道世界，但當今時代是否依然有那樣賢者重整六道……」

——

「最終，還是沒有分出勝負呢。」

他們兩人戰到酣時，戰到狂，戰到了忘情。昇華的一擊，澎湃的力量崩碎六道與星空的一點交接空間，虛空破碎，亂流爆發。

打出接近極盡昇華的一擊，兩人一時都有些虛弱。這時空間亂流襲來，自保可是，方向什麼的是掌握不了了。

一番猶如過山車一般令人頭暈眼花的翻轉旅途之後，君莫問安然著地，放眼一望，四周景物映入眼簾。藍天白雲，陽光明敏，已經是浩渺星空變為世界位面。

「啊拉！這是六道的哪一位面？」君莫問自語自語的一問。他的運氣不錯，遠遠望去，正好瞧見視野邊緣的一個中等規模城鎮。

「玄天界！」

進入城中，君莫問靜心傾聽人群交談過程所不經意流露的信息，歸納之後，他很快得到自己需要的位面信息。

玄天界局勢倒是和幽天位面有些相似，同樣是大帝並立，數個大勢力並存於世，不過兩位面間也有著些許差異，些許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差別。

幽天位面，五個帝國的鬥爭激烈而頻繁，宛如無法共存一般，只因勢力均衡，故而僵持起來。

但實際狀況是，幽天位面隱藏著一個大大的黑幕，五位大帝竟然是師徒兄弟的關係，因此幽天位面處在一個彷彿統一彷彿分裂的奇怪統治形態。

而玄天位面，則是表裡如一的大爭世界。

玄天位面統共有七個大帝，七個帝國勢力，因為沒有私仇只有國恨，所以玄天位面的戰爭更像一種交流方式，充斥一種百家爭鳴的氣象。

「統一戰爭？」君莫問有些訝然。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所謂「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這個時候到來玄天位面的君莫問正好碰到天下統一的戰爭。

從人群的消息中得知，東方的大唐帝國突然發力，跳動千萬精銳大軍，連續擊敗周邊的魏國，吳國，漢國，蜀國，全部完勝，竟出現一種統一乾坤的宏大氣象。

若只是統一戰爭，對君莫問而言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可天下大勢反映到細節，江湖武林開始波瀾起伏。前幾年，武林中找出一個七階武者都有些難，今時今日，武林驀地進入了一個九階不如狗，大帝滿街走的時代。

不是兄弟不給了，而是世界變化太快。

玄天位面不敢說極道強者超過其他六道位面，可是明面上，準確《「文》來說是在世《「人》間行走的大《「書》帝級和九《「屋》階武者，未免多了一點。

以前的時代，七階武者足可稱雄天下，而現在，君莫問這樣的九階都不敢囂張行事啦。

君莫問輕歎一口氣：「看來在玄天界這幾天，我要小心一點。」

第五十三章 大沙漠

七大帝國千年平衡，緣何在今時被打破？

玄天位面的局勢將如何發展？

大一統帝國會否誕生？

……

玄天位面的梟雄巨頭冥思苦想的這些問題，對君莫問而言，全無意義。君莫問此刻最想做的第一要務就是，返回到最初可能也是最終的地方——元天世界。

但是，穿行位面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六道世界，千變萬化的極致大帝和血肉衍生的九階武者在同一力量層次，九階到大帝的突破只是心靈境界的昇華，也許一次頓悟，九階就能成為大帝。

可事實上，六道世界的大帝很少很少，與大帝相比，九階武者的數量卻顯得有些太多了。

其中原因並不複雜，不過是多數大帝前往外域星空了。

而九階武者雖有破開六道，橫渡星空之能，但他們只能頓足在六道本世界裡。卻無法前往星空外域，只因九階武者沒有掌握虛空道標的能力。

虛空道標聽起來頗為深奧，說簡單一點，指的就是空間坐標罷了。

在六道世界之內行走，高階武者都有可能迷失道路，更何況無垠無際的浩渺宇宙。若然迷失星空，有生之年看不到任何一個人，星辰陪伴，永恆漂流，那種情況僅僅想一想就讓人不寒而慄。

君莫問現在面對的正是位面坐標的難題！

「位面坐標啊，位面坐標……」君莫問一邊走著，口中一變唸唸有詞著。

穿行位面的經歷，君莫問有過兩次。第一次是通過位面通道，宛如乘坐高速列車一般的悠哉旅行；第二次破碎寰宇的時候，巧合打破了世界屏障，流落入位面世界。

君莫問只有著兩次位面穿行經歷，對位面定位，空間坐標什麼的完全是一頭霧水，根本找不到一點頭緒呢。

大漠狂沙，烈日炎炎，放眼望去，一座沙丘連著一座山丘，彷彿一片連綿起伏，無邊無際的遠古山脈，望不到盡頭。

大乾帝國的北部邊疆，其實稱這處沙漠地帶作邊疆嚴謹而言並不正確，因為向北再前行萬里，其範圍依然處於大乾帝國的國土。大乾帝國的國土頗有些趣味性，帝國南半部分是土地肥沃的平原地貌，而北半帝國卻是一片廣袤沙漠，佔去大乾帝國泰半國土的大沙漠。

大乾帝國擁有一位大帝鎮守社稷，為玄天位面七大帝國之一。大乾帝國不與大唐帝國接壤，後者的統一戰爭尚未波及到此……

轟隆隆，大沙漠忽然傳來一陣轟然巨響，宛如轟雷爆鳴般劇烈綿綿，又似地面被連番轟炸。

——統一玄天大戰尚未波及到此……大概，可能，也許吧！

突然而來的巨響，君莫問停下身來，腳下的沙漠地毯轉來像是地震似的震盪……嗯，雖然近似平原的大沙漠出現地震很奇怪，可準確來說它的確是地震呢。

君莫問輕輕歎息：「人類篡奪天地權能，就是會造成種種本不應發生的災禍，說是天災不若稱為人禍。」

七階上武者的對敵一擊，威力竟是勝過導彈，轟起連綿地震。這還好是在沙漠地帶的高階武者大戰，如果放到人群聚居的平原河流，毀城滅國不過是心情問題——我心情好，掀翻幾座城池玩玩，我心情不好，直接打滅一個王國發洩。

君莫問望向天空，遠遠看去，一個細微到看不見的黑點墜落沙漠，宛如雲層上空丟下的一顆導彈，轟隆一聲巨響，幾座沙丘彷彿就此引爆，變成玻璃化的谷地。

「果然是高階武者大戰。」

君莫問並未因料想正確而高興，反倒發出輕微的歎息。他是九階武者，眼力不會因距離而發生錯誤判斷，看的很清楚，那是一個人影落了下來。

說實在的，這裡人體轟炸的破壞力甚至超過了導彈轟炸。

高階強者蘊含體內的真氣能量，無論質量還是數量，都完勝導彈爆炸散發的能量，更別說轟入地底而引發的地震危害。

「唐風！」一聲轟雷般的大喝，聲浪沖出一圈肉眼可見的衝擊波，它並非聲速衝擊空氣而引發的音障，而是心靈意志透過聲音發出的精神風暴——

殺人說話兩不誤，名符其實的說話傷人！

「唐風，得饒人處且饒人。我們雖然敗了，可若做困獸之鬥，你以為可以安然無損的絕殺我們嗎？」

聲浪宛如雷鳴，衝擊波轟然震散了厚實雲層，隱約間天空甚至降下來一束星光氣團。

「阻攔帝國一統大業者，結果只有一個——死！」名為唐風的九階武者，意志堅韌，如鐵似鋼。

雲海當中，一名九階武者追殺近十名武者，裡面修為最低的武者都至少是七階實力。人影交錯，身形飛遁，張開大戰。

其中被追殺者的首領，亦是一名九階高手，身體讓唐風粉碎多次，都在手下的協助下重聚再戰。

兩大九階高手大戰，是什麼情況？

君莫問對決夏紀的情況。

這還是因為追殺大戰是在六道世界內進行，位面意志壓制，戰鬥餘波破壞力削弱許多。

高階武者的追逐，戰鬥，逃殺，大乾帝國北部的大沙漠不過路過，不久，這十幾個高階武者戰場移動，越來越遠，越來越高。

——

「大沙暴要來了……」

戰鬥者們離開了，戰鬥的餘韻卻才剛剛開始。

沙漠中最恐怖的事情是什麼？不是烈日下苦行，也不是缺水少食，而是遭遇大沙暴！

此刻，君莫問神色遲疑。

因高階武者戰鬥而引發的大沙暴，究其原理不過是元氣波動異常，君莫問揮揮手就能平復。可是，他又擔心會洩露痕跡。

平復沙塵暴和打出沙塵暴，在明眼人看來，那是兩回事，兩種不同層次的武者才做各自層次的事。至少，平復沙暴這種事，只有九階武者才能輕鬆為之。

驀地，君莫問嘴角翹起一個弧度，浮現一縷笑意，笑意裂開了嘴角，哈哈大笑。

「可笑，可笑……」他在對自己笑，嘲笑自己。

「我是誰？我是君莫問，九階的准大帝！」

「我是縱橫無敵的九階武者，大帝也不能完全壓下的九階巔峰武者……我怕什麼，我擔憂什麼，我有什麼可擔憂恐懼的。」

「強者的意志，不可屈服。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無人可以阻攔！」

一番心靈拷問，一番自我反省，君莫問領悟了強者的氣魄。強者不是指弱肉強食，而是要隨心所欲……雖千萬人吾往矣！

或為聖賢，或成魔頭，終歸不能侮辱了強者的稱謂。

——

「小鎮！」確切來說，是一個逐水草而居的部落領地。

君莫問皺起眉頭。

前方如果有一片綠洲，那麼出現一處部落聚集地不僅沒有問題，更加非常的正常，可若是此地為中心方圓千里不見一片綠色，人類聚集地的出現就顯得有些詭異了。

這部落就宛若一片海市蜃樓的場景。

雖然它確實是一處真實的部落聚集地，佔地百里，數百頂五彩帳篷，點綴著單調的荒涼沙漠。

這片部落聚集地不止是君莫問一人的目標，還來了許多神秘人物。同一個目的地，四面八方過來的神秘人物，匯聚一地。

他們身上披著黑色斗篷，不知防沙還是隱藏身份，興許兩者皆有。而且來人各個修為不凡，帶有神器。武者修為可以掩飾，神器爭鋒的波動難以遮掩。於是，任何一人都有至少七級的實力。

論規模，此地的高階武者還超過了前日遇見的追逃隊伍。

君莫問神情困惑起來，接著頗感苦惱。

隨著力量境界不斷提升，君莫問道行修為與日倍增，他本是靈識敏銳之人，修為未足時就有「不見不聞覺險而避」的高妙靈覺，現在更能如大帝一般看透命運軌跡。

通過因果窺視，君莫問發現一條貫通六道的位面通道，於是找到這裡。

但因果終究是因果，充滿著無窮麻煩。

第五十四章 疑是故人來

日漸西斜，前方帳篷群落也顯得有些朦朧。

君莫問神情有些猶豫，他自認實力還是不弱的，但這般實力對比逆天改命的絕對實力，依舊可望而不可即。神通不敵天數，不可不慎。前方部落顯然因果紛擾，糾纏不清，若是魯莽進入，委實難以預料後果。

不過回歸元天位面的選擇，顯然不多，而今更是只有當前一種。

君莫問深吸一口氣，衣袖一揮，沙地面猛然飄起一幕薄薄的沙幕。指尖一點光華閃爍，鋒芒劍意射入沙幕，瞬間改變了沙子物質法則，細細沙子幻化凝實成一件黑衣斗篷。寬大黑色斗篷輕盈地罩在他身上，迎風拂動，遮住身形和面目。

進入帳篷群落之後，君莫問猛然發現，情況複雜性其實還遠遠超出之前所料。

群落沒有執事組織人員，一切行徑皆好像是自發而成，遵循約定俗成的規矩。一個又一個神秘人物出現，卻皆是沉默，隨便掀起一頂帳篷進去，似乎在靜心等待著什麼。有的人路過君莫問身側，餘光不瞟一眼，同時，也時刻提防著其他人的探察。

原定計劃不符合實際情況，現在只能開始隨機應變。

君莫問轉了幾圈，隱蔽觀察周圍，心裡微一思索，選了一個無人的白色帳篷。門簾前綁著一條紅巾的帳篷，鮮紅絲巾迎風而動，頗顯歡快。沉悶的烈日狂沙，因而透出一絲清新氣息。

踏進紅白帳篷，定睛一看，君莫問臉色立刻一變。

失算！

帳篷內，地上放著一些供人席地而坐的白色蒲團，除此以外，空無一物。此外，出乎君莫問意料之外，帳篷內還有一名神秘的黑衣斗篷人影，安安靜靜的坐在場地中間的蒲團上。

「居然有人！我在外面的時候明明沒有感覺到！」君莫問現在的靈識，幾近大帝，甚至連大帝都不能在他面前隱藏氣息，但現在他竟然沒有提前發現帳內有人。

高手，極厲害的高手。

君莫問還在思索，對面的黑色斗篷裡先傳出聲音，一道輕靈優雅的女聲：「你是第一次到這個地方吧。」

對方是一名女子，而且說話聲很是清越。

君莫問有些意外，謹慎的反問：「你哪裡看出我不是第二次來？」

對方既然這樣問話，肯定是自己不知覺時洩露了痕跡，不過這個時候反問一句，也許可以換來一些有用信息。

「咯咯……」披著斗篷的神秘女子發出銀鈴似的清脆笑聲，說道：「你還是一個挺謹慎的人呢。」

寬大的黑色斗篷遮著神秘女子的面容，一眼望去，深邃黑暗如夜空的斗篷下，有兩點星華閃爍，宛如兩顆璀璨的星辰。這是一個有著明亮星眸的女子。

星眸女子輕笑道：「看到外面的紅巾了嗎？」

君莫問點頭。

「那你還不知道，這裡是只歡迎女孩子的地方哦！」星眸女子的笑容顯得揶揄起來。

「哈~！」

一瞬間，君莫問覺得臉色火辣辣的燙，直想遁入空間斷層逃跑，真是陷入了如同男人不小心進入女換衣室還被發現一般的尷尬境地裡。

「對不起，我馬上走。」君莫問飽含歉意的說著，就要退出紅白帳篷。

「不用了。」女子揮揮衣袖，露出一隻纖白手掌，語氣頗有苦惱的訴苦：「一直沒人進來，我也很無聊呢！不如你就留下，我們說說話，聊聊天。」

對於女子的苦惱，君莫問毫不意外，讓他靈覺失靈的神秘女子，修為至少是大帝級，高山仰止，望而生畏，憧憬是距離理解最遙遠的距離——等等評價，全都能放在神秘女子身上。

進帳篷又退出去，和進錯女子帳篷，兩者中到底那種更引人注目？

君莫問沉吟了半天，終是沒想明白哪種情況更嚴重。不過因為他的沉默，神秘女子大概以為君莫問答應了自己的請求。

於是神秘女子輕輕招手，一個蒲團飄起，飛落在君莫問身前。

君莫問像是一愣，隨即明悟過來，事到如今，既來之則安之。君莫問坐上蒲團，拱手道：「在下君莫問，多謝前輩賜座，未請教前輩尊號？」

神秘女子輕靈靈一笑，說道：「我可不是什麼前輩，只是一個小女子罷了……」

說著，她除下了黑色斗篷，眼前一亮，那是一個極美麗的女子。一襲銀白裙衫，長髮如瀑，眸若晨曦，暗淡的空間襯托著女子的風華，宛若黑暗星空中最耀眼的一束光華。

黑色斗篷下竟然是這樣一位美麗的少女，君莫問不禁有些驚愕。少女年紀與君莫問相仿，武道修為卻遠遠超出，君莫問自認機緣所致才有如今的九級修為，但少女的修為竟還遠勝於他。

少女年紀不足雙十，正值青春年華，靈魂深處透出的歡快波動，君莫問不會看錯。

「也許，她也是獲得大帝存在傳功了。」

根據自身際遇，君莫問如是猜想著。

君莫問的想法很令人無奈的顯示了他的孤陋寡聞。他忘記了，虛空無限的宇宙當中，有著一處奇妙絕倫的空間世界，可以使人短短數載間實力突飛猛進，甚至精進至接近聖人境界的地步。例如某只傳說中的大猩猩人物。

白衣女子取下了斗篷，君莫問無奈一笑，微微一動，罩在身上的黑色斗篷也化作幻影消失。

白衣女子眨眨眼，輕吟一笑：「少年人，你的模樣還挺俊俏呢！」

君莫問低聲道：「你也不比我大呀！」

「最近的這裡來了許多人呢。」白裙女子似是沒聽見，兀自感歎著。然後看君莫問一眼，問道：「你呢？」

「什麼？」

「你的來意啊！為了通行位面通道，還是來搶大道符篆的？」

「位面通道？」君莫問只覺腦海中想起一聲驚雷，直接忽視了後面的話，臉上浮現一縷笑意，終於打聽到了。

君莫問淡淡笑著，覺得和白衣女子交談很舒心，兩人彷彿認識了許久似的。

接著，君莫問像是想起什麼，問道：「位面通道一次可通行多少人？」

白衣女子思索一下，說道：「如果你指的是七大帝國掌握的位面通道，一直受著保養，能量充足，通道寬闊，一次能運送一支軍隊。而這裡……」女子頓了一下，瞧了瞧君莫問，悠悠道：「近來人比較多，抓不住機會的話，可能要等很久！」

君莫問不解了：「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想離開本世界？」

天才成長需要時間，武者的成就更加需要時間。

玄天位面武者從准階位突破階位，進入四階，進入六階，接著進入七階，終於功成名就。他們所有的名望，地位，利益，親朋……全部都在玄天位面。

花費一生精力還有時間，方才取得的成績，在玄天界他們是大人物，立刻玄天，他們就什麼都不是。

除非迫不得已，萬般無奈之下，不會有人捨棄玄天的基業，到外域重新打拼。

白衣女子一怔，奇怪的瞥了眼君莫問，道：「以前自然不會，現在情況不同了。玄天界統一戰爭打響，現在正是如火如荼的時候……」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一些高階武者，統統去往其他世界避難。」

君莫問不由緊緊鎖起眉毛：如此一來……

白衣女子笑道：「你倒是不必太憂慮。大多數人是為大道符篆而來，你這樣的純粹『旅者』還是少數的。」

「大道符篆？」莫問心神一鬆，對大道符篆起來興趣：「位面守住者的大道符篆？」

接受南皇傳功時，君莫問不僅在接受精純功力，南皇還給予的許多重要的六道信息，其中最重要的一個信息不是大帝，而是大道尊者，亦稱位面守護者——守護六道位面的強大存在。

白衣女子輕輕點頭。

君莫問訝然道：「大道尊者是真正的六道至強，搶奪他們的大道符篆，竊取尊位，可能嗎？」

「你居然不知道？」君莫問驚訝，白衣女子更驚訝。

「大道尊者的不敗已經成為過去。」白衣女子沉聲說道：「前年一位星空強者降臨，完敗此界的玄天尊者。那星空武者的實力驚世駭俗，震古爍今，做六道歷史未有之大事。」

「他做了什麼？」

「一劍斬破大道尊者的境界，毀掉了玄天尊。玄天尊境界被破，修為只餘九階，且永世無法恢復巔峰！」白衣女子悠然歎道，似透著幸災樂禍。

「這還真是……毀掉了玄天尊啊！」

君莫問一挑眉，有些震驚。

過來一會，君莫問恢復平靜，看著白衣女子清麗容顏，心想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總感覺很早之前，我就認識你了。」君莫問情不自禁的喃喃道。

「呵呵……」聞言，白衣女子不由得輕笑起來。

「我……在下……」君莫問忙擺手，言語不知所措。

就在這個時候，帳篷外傳來嘈雜的聲音，透著隱隱的慌忙，似乎發生了什麼事。

「我出去看看！」君莫問暗暗僥倖，起身掀開門簾向外看去。

「景寒……」

君莫問疑惑回頭：什麼？

「我的名字……」

餘音未了，輕音飄渺，白衣女子……或說景寒，已經不見了。

驀然間，君莫問心中生起悵然若失的感覺。

第五十五章 大道境界

白衣女子景寒悄然而去，無聲無息。就好像……她原本就不存在；就好像……氈帳內從始至終都只有君莫問一人。

一個奇異念頭從君莫問心中產生，接著不可抑制地膨脹漲大：不是他偶遇了景寒，而是景寒在等著他。又或許，景寒僅比他先一步進入紅白氈帳，在他掀開門簾之前，其實裡面根本沒有人。

無人的紅白氈帳，氣息隱蔽無法感知的景寒，其中的情形本就難以分辨。

誰先誰後的問題不過在君莫問腦中打了個彎，他的將注意力很快轉到了門簾外的騷亂。步出氈帳一看，君莫問一愣，微微一訝：「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數百頂蒙古包氈帳支在沙地上，密密麻麻的分佈，宛如千百朵盛開的白色鮮花。雖然不是豪華和高貴，但顯然別有一番秀麗景致。

不過現在的景致同君莫問初見時截然不同，果真人生之若初見。

像是剛有一道狂暴颶風過境，沙塵滿天，潔白的蒙古包一頂接著一頂，被狂風撕成碎片，白色帳布宛如飄零的落紅枝葉，紛飛飄散。只剩下一副風吹雨打去的殘花敗葉之景。

而那些待在蒙古包裡，悠閒避暑休憩的高階武者們，此刻頂著頭頂火辣辣的太陽，一個個灰頭土臉的樣子，狼狽不堪。

實際上，高階武者練氣練體均達至境，寒暑不浸，輕風烈日對他們而言並無區別。他們待在蒙古包裡不過是出於心境，酷熱的陽光是不影響高階武者的發揮狀態，但它會影響武者的心情。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不招誰不惹誰，突然讓人劈頭蓋臉一下，任誰都怒火沖天。即便是弱小的低階武者也會因而衝冠一怒，何況這些高階武者，莫不是一方霸主，世人敬畏。眼瞳都冒著火焰，怒視肇事者。

兩位肇事者立在當中，彼此激烈對峙，目光交擊的地方似乎迸射火花。其中一人赫然是君莫問前日偶然遇見的追殺者唐風，另一人該是被追殺者中一員。看情形，現在只剩下他們兩人，其餘人大概已經死了。

兩大九級高手目光交鋒，他們眼中只有對方，完全無視四周圍觀的高階武者仿若神兵利刃的眸光。

滿面狼藉的沙漠蒙古包中，其實尚有幾頂完好無損的蒙古包，宛如風暴中的海島，穩如泰山。其中就包括君莫問之前進入的蒙古包。

海浪滔天，不能傾覆扎根海底的「小島」，只因這幾頂蒙古包當中，居住的正是武道九階的武者。

當然了，君莫問雖然是九級武者，不過保護蒙古包的人另外一個實力更深不可測的景寒。而且保護蒙古包的同時，她似乎蒙蔽了君莫問的對外感知。

在君莫問完全沒有察覺的情況下，降低了外面事物的存在感。

君莫問對此非常困惑不解。

一頂蒙古包罷了，它卻顯示出了實力差距。

武者擁有七階上修為，完全可以自恃高等存在，不同凡俗，所以叫高階武者。高階武者的實力足可可稱霸一方，為王為帝。

但面對九階武者的氣息波蕩，他們僅能保存自身，而非如九級武者般同時保住居所。

差距就是這麼大。

這也是圍觀眾人怒視而不敢放肆的原因。

「百里鎮明，我鎮殺了你屬下的高階武者，現在到你束手的時候了。」唐風血色衣袍，看不出原本服色，週身環繞道道黑氣，怨毒，不甘，仇恨。七階武者身毀神難滅，無邊怨氣和詛咒纏繞唐風，全被唐風鎮壓。

唐風意氣風發，仰天大喝：「百里鎮明，你以為逃的了嗎！」

百里鎮明道：「逃！現在的我，已經忘了如何逃啦！」

百里鎮明是九級武者，眾生敬仰，可他現在的形象，比之乞丐都略有不如。一頭披散亂髮，形容枯槁。渾身上下一道道鮮血淋淋的傷口，迸射而出，流淌的血水潑在地上，如一灘死水，慘不忍睹。

圍觀的高階武者無不變色。九級武者血肉衍生，與其說肉身不壞，不如說是靈魂的聚散無常。神魂肉體靈肉合一，生命力堅韌不滅。

百里鎮明肉身崩壞，意味著他的神魂同樣崩滅著。

「怎麼可能！」一名八級劍手滿面震驚，喃喃自語的說道：「斬殺九級武者的血肉衍生的身體靈識，只有大帝的極致大圓滿劍意才能做到。」

「他是一位大帝？！」一個高階武者難以置信的望著唐風。

百里鎮明冷冽道：「唐風，你強行使用極致劍意，斬殺了我所有同伴，但你的身體也支持不下去了吧！我的身體損傷顯露表面，排出壞死的血肉，已經大幅度痊癒。而你，重傷深入內部，現在還剩下幾成功力？」

唐風冷笑兩聲。

「該我報仇的時候！」百里鎮明殺機畢露。

同伴被唐風所殺，以百里鎮明九級武者的心境，此刻都瘋狂起來。正如他所說，忘記了逃，心中只剩戰意和殺機。

「我劍意已窺帝境，便是只有一成功力，殺你如屠狗。」唐風氣勢不減，鏗然回應。

頓時，兩大巔峰的九級武者毫不顧忌開戰，其他九級武者此時再也無法淡然視之了。

百里鎮明劍意誅戮，唐風劍意絕滅，均是強橫絕殺的攻擊性劍意。兩人激烈交鋒，誅絕劍氣一出，誅殺一切，空間流動，時間流動，全都可以一劍二斷。

空間和時間均已不存，世界內的一切自然消失。

沙漠消失了，蒙古包不見，九級武者在這樣的激烈戰場也無法在保住自己的居所了。四周陷入黑暗困頓，不到九級高階武者身影消失，只有九級武者流連不去，像是在觀戰，又像是在等待什麼。

君莫問注意到，那些九級武者之所以流連不去，不是關注唐風和百里鎮明的對決結果，更像在這片萬物不存的空間方位等待著什麼一樣。

「這是什麼情況？」

君莫問沉思片刻，忽然想到：「大道符篆！他們一定是在等大道符篆傳承！」

他隱隱發覺，似乎小瞧大道符篆了。

——

何為大道符篆？

大道尊者劍意返本還源，凝聚六道本源法則，劍意合道，結出大道符篆。

六道世界一共有六個大道尊者，一位面對應一位，不可多，不能少。大道尊者實力超過大帝，一方面是境界更高，一方面是大道符篆的功效。

大帝追求的至上境界，正是是合世界大道，凝大道符篆。合道是道行境界，凝結符篆是法力修為，合起來就是大道尊者的本質。

在六道內，因為道篆壓制，大帝無法突破大道境界，故而只能前往域外尋求突破。不管大帝隕落星空，亦或找到合道的世界，進入大道領域，統統回不來。

一切看似神秘的背後，謎題的答案通常都簡單。

除了小覷大道符篆，君莫問還忽略了星空武者擊敗六道尊者的真正意義。

玄天尊與外域前者決鬥，慘敗！境界被破，實力僅餘九階，且永世無法恢復巔峰實力！

這消息不止是兩位極道強者的對決勝負，背後更有深遠影響。

玄天位面因此發生變化，七雄並立的局面大變，統一戰爭開始。歷史記載，六道大世界的各位面統一，其實是六道的位面大戰備戰。

同時，它還對六道世界與星空外域關係造成巨大影響。

從事實來看，六道尊者似乎沒有強大到不可匹敵的地步。

大道尊者的實力雖然超越大帝，但沒有形成絕頂壓制。

在幽天位面，中央帝尊的四個徒弟聯手，中央帝尊就壓不下。同樣，玄天位面中，六位大帝聯手，玄天尊一不留神也會敗北。

但實則，六道內無力的大道尊者，放到無盡星空，卻無愧於他們位面守護者的稱謂。

在無盡星空，大帝強者遇到某些強橫的外域大道尊者，甚至擋不下一招。而大道尊者，依托世界之力，對戰外域強者勝多敗少，衛護了本土位面無數歲月。

——

按正常事態的發展情況來說，唐風和百里鎮明兩大九級武者的大戰，理所應當是戰鬥的主角。但可惜的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們本可以成為主角，但現實很殘酷。

唐風，百里鎮明，他們還不夠強！

九級之上有大帝，大帝之上……還有大道尊者。

與真正「巔峰對決，日月爭輝」相較，他們兩個人就像兩隻飛在草叢中的螢火蟲，炫耀著自己的光亮，卻不知面對烈日皓月，他們連一支燭火都不及。

黑暗虛空景色一變，無量光明迸發，驅除黑暗，一幅幅人間仙境的景象綻放，彷彿傳說中的創世紀。虛空黑暗，光影分開，伊甸園出現。

仙境當中，同樣有兩位仙人。一位鬚髮皆白，仙風道骨的老者，一位白衣翩翩，出塵淡雅的女子。兩人傲立虛空，如同虛幻不可感知的存在，同時影響著天地法則。

「世界在法則之內，你我超脫法則。對於世界而言，我們存在於過去現在未來，無所不在。同時，我們超脫世界，遍尋三千世界，無處覓蹤跡。」

「此謂，大道！」

第五十六章 六道輪迴

天地萬物莫不有其運行軌跡，流動不息，例如水往低處流，雲望高處飄，江流匯聚大海，泥沙聚積成山……這一切看似平常的想像，實則蘊含大道之藏，造化之秘。

有人稱其做天道！有人喚其為命運！

在規則限制內，無法超脫天道命運的人，即便世間稱尊也終要受制於規則。大帝就是六道法則限制內的最高成就。

而大道尊者超出天地萬物，凌駕天道命運，實則已經超越了六道世界。無所不在，存於過去現在未來。超脫一切，遍尋三千界，無處覓蹤跡。

大道尊者是這般，大道尊者的大道符篆所演化的仙境洞天，亦是如此。

先有九級強者大戰，再有大道尊者出手，毀天滅地的力量早已使這方地域法則崩滅，萬物成灰。時間不再流動，空間的概念消失，只有一片黑暗虛空。

但在這片虛無寂靜當中，一座仙境洞天呈現，散發浩瀚金光，洞徹虛空黑暗，朦朧虛幻。遙望去，仙霧湧動，雲霧飄渺，流霞溢彩。春光旖旎，仙葩盛開，飛瀑流泉。

淡淡仙霧中天上宮闕隱現，坐落許多宮闕。一片片仙宮一般，雕樑畫棟，盤龍翱鳳，白玉為欄，仙雲騰起。仙鶴凌空，鸞鳳和鳴，綵鳳飛舞，更有麒麟獸蟄伏。

「玄天尊，再次見到你大道顯化出的洞天仙境，我不得不說，比之真正的仙家福地，你的仙境洞天都更有仙氣呢！」仙境中的白衣若仙女子似乎微抬螓首，環顧四周，輕輕點著頭，以一種彷彿久歷仙境福的評論家口吻，給出極高評價。

仙境散發著浩瀚金光，如夢如幻，若隱若現，故而只有朦朧景象。但女子一出聲，君莫問立有所覺。

「……景寒！」

君莫問不得不驚訝，兩位對決的大道尊者中，竟有一人是他不久前一見如故的景寒。君莫問雖然早猜測景寒的實力很強大，可能超越南皇這般大帝。但景寒竟是斬破玄天尊境界的那位星空極道高手，這是君莫問始料未及的。

「玄天尊！」虛空中隱隱有九級高手的驚呼傳來。存身虛空的只能是九級以上的高手。

君莫問驚訝於景寒，不過大多數九級武者則對玄天尊現身表示驚訝。

於是，有的九級高手為了看的清楚一點，更接近一些，最好莫過於親見大道尊者。他們朝著仙境洞天急速飛去，虛空遁行，可是無論如何加速，終是可望而不可即。

洞天仙境彷彿近在咫尺，又似遠在天邊。不管九級武者們展現出何種神通，怎樣的奮發努力，終不能企及，觸碰，不要說進入仙境洞天。

終究，一場徒勞。

見此，君莫問忽然頓生一種感觸：他們就像是電視屏幕裡的人物，清晰可見，接觸不能。唯一不同差異在於，君莫問等人才是真正受限屏幕內的人物，而景寒和玄天尊則是在屏幕外淡賞紅塵，逍遙自在的大道尊者。

仙境中，準確而言是玄天尊的大道道域裡，景寒神色欣然，沒有一絲置身敵人主場的危機感，微笑道：「大道顯化仙境，看來你想成仙呢。那你知道什麼是仙嗎？」

玄天尊不置可否，悠悠問道：「願聞其詳，何謂仙？」

景寒略顯正容：「超脫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這才是仙。而你合的大道是六道世界，畢生不可能脫離六道，談何成仙逍遙！」

玄天尊沉默許久，歎道：「也許正因為永遠無法企及，才是夢想吧！」

「那真是可惜了，你的夢想在今天就結束了。」景寒悠悠一歎。輕呼一口氣，纖手一揚，彈劍出鞘，迸發出驚天動地的磅礡劍意，撕裂寰宇，破碎蒼穹。

一柄銀色的古雅神劍落入景寒手中，銀色劍鋒乍現，此時的景寒甚至沒有出招。但仙境領域卻有驚天巨變，剎那間，無數裂痕充滿整片仙域，不斷延伸，玻璃碎痕般，短短時間內彌補了所有空間。似乎下一秒，仙境就會碎裂成灰。

仙境領域完全是玄天尊境界凝聚，一旦全部破碎，意味著玄天尊的大道境界破碎。

君莫問默默一歎：由此可見，傳聞中景寒曾斬破玄天尊境界的事實，十有八九是不虛的。

這邊君莫問的歎息未完，那一邊的情勢發展堪稱驚變。並非峰迴路轉，而是大道仙境出乎意料之外，又彷彿在情理之外的樣子——砰然破碎！

「不可能！」

觀戰的所有九級武者，幾乎同時叫出這三個字。其中自然也包括君莫問。

玄天尊者怎麼說也是大道尊者，與對面的極道星空強者是同層次的高手。即便玄天尊上次失敗，這次不敢言勝，但也不可能連正面交鋒都做不到，半招敗北！

之前玄天尊為仙境之主，一身仙風道骨，仙家真人的形象，此刻隨著仙境破碎，他似乎瞬間老去數萬年，老態龍鍾，身軀佝僂，仿若弱不禁風的將死老人。

「難道玄天尊真的境界破碎，修為無法復原！？」一位九級高手驀地大叫道。聽到的諸人無不是暗暗點頭。

玄天尊此時形象，實在令人不得不做如此推測。

景寒卻是冷笑一聲：「我還未出劍，你就要倒下嗎？」

明明仙境洞天的大道領域已然消散，但景寒與玄天尊的氣息，眾九級武者依然是只能看到，無法感知。所謂感知其實是意志延伸，能夠感知，自然可以觸及。

可望不可即，確實是最冷酷的現實。

對景寒的冷言冷語，玄天尊付之一笑。玄天尊似乎正經歷某種蛻變，如蟬蛹化蝶一般，他的身上充斥著新生氣息。隨著氣息越加濃烈，他的身體發出了巨大變化，白髮轉為黑髮，佝僂的身軀緩緩挺拔，蒼老面容變得英俊，稜角分明。玄天尊居然再現青春。

隨著青春再度煥發，伴著實力的迅猛增長，洪水波濤一般，玄天尊的實力無極限的持續提升。最後——

蓋世強者威壓，天下無敵的氣勢。

連大帝都不具備的氣勢威嚴。

或許，這就是真正完美狀態下的大道尊者。

「破而後立，百尺竿頭再進一步，你不愧是進入大道境界的天縱之才。」景寒看著玄天尊，讚歎一句，旋即景寒又歎息一聲：「可惜的是，我殺你，依然不過一劍。上一次斬你的大道，這次我會徹底斬殺你。」

景寒的必殺宣言，圍觀眾紛紛半信半疑。一致認為那是景寒的言語攻勢，借上次大勝之勢壓制突破後已經和她站在統一境界的玄天尊。

對眾九級武者而言，無論玄天尊，還是景寒，兩人都是超越大帝的氣勢，真正的天下無敵。但以九級境界無法看出的真相是——景寒的氣勢更強，強到超出九級武者的靈覺預感。

就如同星空浩瀚，可星空如何浩瀚，生活在地面的人永遠不會知道，因為他們只能看到天空，就像是井底之蛙一般，無法得窺星空之偉岸。

玄天尊是天空，景寒卻是星空。

一字之差，眾人只能看到相同氣勢，事實是現在景寒強過玄天尊依然不止一籌。

——

「大千世界之旋律！」

景寒的劍如夢如幻，宛如一曲演奏大千世界一切氣象的動人旋律。

天地萬物皆有其獨特頻率，像是每一個人的靈魂本質不同，萬物的波動頻率同樣各不相同。景寒的劍意如一道樂曲，奏出來大千世界。

大道尊者因為洞徹大千，實力可以近乎無限地提升，境界雖然同等，但力量分出了高下。一道劍意演化出一個世界的大道尊者，其實力毫無疑問站到了大道尊者這層境界的巔峰存在。

景寒這一劍的意境，足可斬滅掉一個大世界的本源意識，使世界內靈性寂滅，萬物凋零，化為一變死寂世界。天地雖然未破，其實已然毀滅。

與上古傳說中一劍洞穿六道世界，斬破世界的那位神話人物，景寒這一劍亦不遜色。

面對景寒這一劍，玄天尊神色凝重，手中玄天劍忽然刺穿虛空，強橫的力量波動，虛空破滅，一個深邃至極的黑暗洞穴出現。黑洞中沒有，迸射出恢弘的光明。

「一劍打通兩個世界！」景寒微微一訝，冷笑道：「你以為這樣可以破掉我的劍意旋律，可笑！」

景寒的劍意分毫未動，毀滅一方世界的力量，穩穩地刺向玄天尊。

「這次我的旋律合併六道，你失算了。」景寒幽幽話語從劍意之後傳來。

玄天尊苦笑。明明是弱者，居然敢小覷強者的實力境界。真是傲慢啊！

劍意只契合玄天一界的位面波動就斬破了玄天尊的境界，幾何倍的提升六個層次，結果不難想像。

轟！

虛空爆破，本不該出現聲浪的虛空，但君莫問等九級武者卻真切聽到，感受了被澎湃的波濤衝進空間亂流。

「真是不幸啊！」在空間亂流裡身不由己，也無法由己的君莫問，幽幽發出歎息。

「你哪裡不幸了，要說玄天尊才不幸呢，他聯絡了昊天、炎天、鈞天三個位面的三大道祖，約定一起伏擊景寒姐姐，結果三大道祖被人阻擊，只剩下他，讓景寒姐姐一劍擊殺。」

「不對，不對。最不幸的該是我才對！還要在空間亂流裡找你這個傢伙。」

話音未來，一個黑衣女孩驀然出現，臉蒙黑紗，只留出了一雙宛若星辰的璀璨明眸。

君莫問嚇一挑：「你是誰？」

黑衣女孩星辰般的明眸一眨：「我是誰！」

君莫問正要在問，心中一動：「我是誰，你找我做什麼？」

黑衣女孩眸子閃過一絲訝然，對方居然聽出她的化名。伸手遞出一個圓盤，圓盤刻著六道篆文，很是神秘。

「這是什麼？」君莫問接過，問道。

黑衣女孩稚嫩的聲音道：「景寒姐姐給你的，六道輪迴啦！」

第五十七章 天龍道主

六道輪迴！

設身處地之下，六道世界和六道輪迴放在一起一想，真真讓人驚悚而正容。可惜當今是一個標題黨橫行的時代，六道輪迴聽起來噱頭挺大，實際上呢——這銀色金屬的圓盤就是一個星空定位儀。

星空定位儀，顧名思義，它是星空強者橫渡星空時用於確定位面坐標的儀器。鎖定無盡的星辰虛空的位面世界，才能安全的破界進入。

畢竟，大帝存在或道尊者的感應力也不是無限的，並不能無限制的鎖定位面坐標，而無盡星空中的恆河流沙一般的位面，卻真正是無窮無盡。

以有盡之力量追尋無窮之大道，可乎？

於是，星空強者們這時候就需要帶上一個記錄星空萬界的儀器，以備不時之需。

這個儀器可以叫星空記錄儀，也可以叫位面地圖或星界指南針，甚至入鄉隨俗的話，叫做六道輪迴亦無不可。

此時，君莫問手裡的銀色圓盤正是這樣一件定位位面坐標的儀器。

它的原主人是景寒，以後者的強大，位面定位器自然是完全用不上，有等於無。不過放在君莫問身上，這個銀色圓盤近乎於一件神器。

黑衣小姑娘交給星空定位儀，話說上一句，身影倏然虛化消失，直接瞬間傳送而去。

無奈之下，君莫問只有自己擺弄起位面定位器，好半天，才大致明白其功能。位面定位器只是一件輔助性的器具，本身沒有搜索位面坐標的能力，它只是記錄下位面坐標。準確來說，它是一張星界地圖。

君莫問摸著銀色圓盤表面的六條痕跡，神情若有所思。

六道痕跡正對應六道世界，除此之外，沒有其他星空位面的定位坐標。也不知原本就沒有，還是讓景寒抹除掉了。

「何必想這麼多，現在回元天位面才是要緊？」

君莫問目光轉向位面定位儀上，銀色圓盤刻著六條細痕，似是利劍所刻。其中三條劍痕，君莫問很熟悉，不是看出痕跡的來路，而是感受到痕跡隱隱發出的莫名波動，那是元天位面，幽天位面和玄天位面的世界波動。

至於其外的三道劍痕，三股波動很陌生，只有其中一道好像是玄天尊打通兩大世界，另外一個世界傳來的位面波動，君莫問隱隱認識，就是不知這第四條劍痕的位面波動是昊天、炎天、鈞天三個界面中的哪一個？

六道世界六個位面：玄天位面，昊天位面，炎天位面，鈞天位面，幽天位面，元天位面。

其中，幽天、元天，玄天三個世界獨成一界，互不連通，非位面通道或大帝武者無法穿行。而昊天、炎天、鈞天三個世界，並行緊密。

七級武者感知三界的位面屏障，若是遇到位面相交時自發而成的位面通道，可以往來兩界，九級武者更加強大，直接破開世界屏障，穿越三界。因為三個位面非常接近，不必擔心會迷失虛空。

炎天位面荒涼，鈞天也不是好地方，昊天位面三足鼎立，太上道，造化道，長生道，三道道祖統治三大位面，同氣連枝，休戚與共。三道之間雖然也有道統摩擦，但一直被限定在一個良性競爭的範圍。

這些，全是君莫問從南皇處繼承的六道信息。

大帝的眼界可不是束縛於單一位面可以得到的，每一位大帝在稱尊一界之前，都曾往來六道，交手六道高手，積累大道感悟……

六道間隔處的虛空界，時間和空間全都扭曲，或者說不存在。

君莫問激發位面定位儀——銀色圓盤上的劍痕，位面波動共鳴，練成一條直線。元天位面坐標確定，君莫問也一直朝著元天前進，但界域之間的距離實在太遠了。

玄天尊一劍洞穿兩個世界，一方面固然是大道尊者實力所致，但更大原因是他早先做下了準備。不然，在實力遠勝於他的景寒的劍意威壓下，根本不可能瞬間洞穿並連通兩個世界。

君莫問以心靈境界感知著時間細微流動，默算著，他已經穿行虛空一個月了。但沒有對照物的虛空之中，所謂時間感其實失去了意義。

況且，六道世界雖然是並行運轉的平行空間，但六道世界內的時空流速卻是不一樣的。

終於，航行虛空之中三個月，君莫問終於碰到世界壁障。

銀色圓盤的一條劍痕，不斷與世界波動共鳴，告訴君莫問，前面是元天位面。

撕拉一聲，君莫問撕拉開世界屏障。

六階武者的撕裂虛空是撕拉表層空間，撕裂世界屏障不止需要力量，還需要頓悟世界本源的境界。所以只有九級以上的強者才是縱橫六道的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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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天，我君莫問又回來了！」

重回故土，望著似曾相識的蔚藍天空，雲海波瀾，君莫問委實感慨良多。當初，他離開元天世界的時候，只有四階初級的修為，亡命奔逃似的離開元天位面。而現在回到元天位面，他卻已然是九級巔峰的無上強者。

不過一年多的時間，君莫問只覺像是度過了十數春秋。

很快，君莫問發現自己的感覺居然是無誤的。根據元天位面的年歷顯示，他確實離開元天位面十年之久。十年生死兩茫茫的十年歲月。

「早知道六道的時空流速不一樣，但時間流逝差距大到這個地步，未免過於驚人！」君莫問完全搞不清楚在那個地方浪費了時間，玄天位面，幽天位面，還是虛空航行的時候。

「也許，只有合道於六道世界的大尊尊者，才能完全避免六道時空流速差異產生的問題。」便是放在十年過去的元天位面，近帝修為的武學成就仍可謂驚世駭俗。不過，元天位面終究過去了十年，君莫問非常不適應這樣的時間段流逝，人生能有幾個十年？

九級修為的君莫問，壽元幾乎無盡，但現在的他還不適應長生者的處世哲學。

對普通的低階武者來說，十年是一段悠久歲月，感歎：人生能有幾個十年。可對壽元至少以萬年為記的君莫問，十年不過是區區的小數罷了。

「君兄？」君莫問身旁，一名青衣俊秀的男子許是看到他神色異樣，開口問道。

君莫問笑了笑道：「多謝陸兄關心。想起了一些過去的往事，心中有些失神。」

君莫問口中的陸兄名叫陸仲遠，身份不凡，是一大宗派之主，剎那劍宗宗主，其修為臻達武道七級。在元天位面，陸仲遠算得當今第一流高手。

在武道次元，朝廷和宗派的矛盾一直伴隨始終。

當宗派勢大的時候，宗派把持社稷神器，廢立王朝不過反掌之間。宗派負責修煉，王朝負責治理社稷，創造資源。

當王朝勢大的時候，為了混元一統的大業，自然驅逐宗派。

宗派的道路是霸道，王朝的道路是王道。

霸道的宗派是強者為尊，但王朝的王道，卻是唯我獨尊！

其實，武道次元世界的武道王朝，行事從來比宗派「霸道」得很多。宗派間的交鋒很殘酷，雖然滅絕宗派絡繹不絕，更多的卻是妥協共存。但王朝行事更殘酷，絕無二話地直接滅絕道統。

王朝威壓之下的天下武林，宗派道統的敗落，隨之而來的就是武道界的沒落。故而六道中，有元天位面武道沒落的傳言。

當年元天皇朝的統一戰爭中，皇朝大軍驅逐千萬本土宗派道統。陸仲遠的剎那劍宗只是其中之一。

然後，元天王朝佔據中央的富庶腹地，強者層出不窮，統治癒漸穩固。而元天諸宗被驅逐荒野，弟子稀少，傳承遺失，不斷的衰弱著。

被驅逐荒野的元天諸大宗派，陸仲遠的剎那劍宗已經算是一個強大宗派。

六道世界的宗派傳承有很多種類，不過大致可以分為兩大類。

一類以三大道祖傳承的長生道，造化道，太上道為主。劍意傳承強大，歷來強者輩出，屬於可以廢立王權的大道派。即便是統治元天位面的元天王朝，論實力底蘊也要遜色三道數籌。

三道道祖的三道道派，那可是傳承無數年的道派。據說在六道還是九天的時候，三道就已經存在了。

而另一種宗派傳承，是全宗弟子學習一種劍意。例如，剎那劍宗的傳承就只有一道劍意——剎那劍意。

剎那，一道概念性的劍意，修煉剎那劍意到達極致，便是問鼎大帝境界也非不可。

這類宗派傳承雖然不如「三道」，但演習一動劍意千年，積累出深厚精髓，若然後代出現天縱之才，一位大帝級強者，那就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宗派和朝廷的矛盾一日存在，宗派與王朝的鬥爭不會結束。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因為共同的敵人，君莫問和陸仲遠心照不宣地聯合在一起。

元天王朝西北邊界的連綿群山，君莫問兩人朝著宗派大聯盟的盟會之所，天龍山而去。

陸仲遠道：「這次元天諸宗會盟所在地是天龍山，天龍道的道場。天龍道是元天位面上古時代的大宗派，因在六道大戰中受重創，被當時崛起的元天王朝所滅。不過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何況天龍道上古第一道派，底蘊無窮，傳承不滅。」

「當代天龍道主是九階武者，實力通天徹地。諸宗這次會盟天龍山，商議趁著六道大戰時機，反擊元天王朝……」

陸仲遠神色難掩興奮，彷彿已經看到滅宗大仇得報的情景。

君莫問卻輕輕皺眉，對盟友的資質深表懷疑：連組織發起者也僅有九級實力的會盟，有借助必要嗎？

第五十八章 破碎虛空

但見連綿群山之中一座雄偉巍峨、高聳屹立的仙山，延綿起伏，高逾萬丈，宛若一條直上九天，傲嘯蒼穹的神龍。這座傲凌絕頂，超邁群峰的山巒正是天龍山，天龍道道場與諸派宗主盟會地。

在陸仲遠的引領下，君莫問沿著凡人難以攀登的崎嶇山道，朝著山巔雲霧繚繞間的迅捷前進。

高達萬丈的天龍山在普通人眼中是超乎想像的高峰，但對縱橫蒼冥的七級武者來說，便是九天之上凌厲罡風，也能經受好長一段時間的打擊，所謂萬丈高山與他們而言，與低矮丘山也就相差彷彿罷了。

陸仲遠望了一眼天龍山頂，雲霧繚繞中似有一片仿若仙宮的屋舍群落。他說道：「天龍道主領袖群倫，眾派之首。為表示敬意，諸派武者必須一步一步登上山頂。除非緊急情況，否則一律不能在天龍山飛遁。」

對此，君莫問倒是沒有什麼特殊想法，輕輕點了下頭。

只不過，陸仲遠臉上浮現的微妙表情，著實讓君莫問心中有些在意！

君莫問看的很清楚，陸仲遠的敬意並非來自強迫和不願。眼前這剎那劍宗宗主心中，不僅對天龍道主九級力量懷有敬畏，更多是發自內心的憧憬敬仰。完全發自內心的敬仰之情，君莫問不由得暗暗驚訝。

那位天龍道主的人格魅力真的如此非凡？

道派之主皆是有道之士，心中有道，意志堅定，不會被強力壓服。即便面對元天大帝，他們亦是威武不能屈。但這些宗主級人物在天龍道主面前，為何會甘拜下風，供其驅使。

君莫問驚疑之餘，心下不由得升起濃厚興趣。對天龍道主的非凡風姿，好奇不已。懾服群雄不難，但群雄懾服就不簡單，可謂一個驚人成就。

作為南皇大帝的傳入，一般的九級武者，難入君莫問的法眼。但天龍道主其人，無疑超出一般九級的範疇，略聞其事跡，就讓君莫問出見一見的想法。

無巧不成書的是，君莫問與天龍道主見面的想法馬上成真了。

因為，意料之外的緊急情況發生了。

只見君莫問正要說話，忽然間，他與陸仲遠同時隱有所感，驀地抬頭朝東方天際凝目望去，神色凜然。

一股強橫而恐怖的氣息從東方急掠而來。

那自萬里之外的遠方傳來的恐怖氣息，雖然尚未臨近，恐怖的威壓已經宛如洪荒巨獸一般強大得讓人驚惶，十二分的驚惶。

瞬息之間，陸仲遠神色大變，他感應出來人身份，咬牙切齒道：「西北侯！居然是他，元天王朝震懾西北的九級無上強者，西北侯！」

「我們反攻元天皇朝的第一個目標就是擊殺西北侯，沒想到我們還沒找他，他自己先來送死了。」

西北侯一脈與元天宗派的恩怨，紛紛擾擾進千年。

西北侯一脈鎮壓西北邊疆數百上千年，不是防備那不可知的位面大戰。事實上，西北侯一脈的任務從來只有一個——清除元天諸宗派餘孽。

一千年的慘烈廝殺，流落西北的元天諸宗與牧守邊疆的西北侯一脈，早已仇深似海，以你死我活作為結局。

元天宗派的首先目標是擊殺西北侯，同理，這元天諸宗派聯盟的伊始，西北侯得到消息的第一動作，也是先發制人。

西北侯不斷撕裂虛空，瞬息千里而來，氣勢如同烏雲遮日。可是，他忽然在萬里之外停了下來。

君莫問一怔，迷惑不解。

陸仲遠卻是冷笑道：「停下了，他害怕了。」嘴上這樣說，陸仲遠的疑惑並不比君莫問少。

轟隆隆！

一股無聲雷鳴轟然而起，君莫問兩人驚駭欲絕。

破碎虛空！

西北侯正破碎虛空而來。

六級武者撕裂虛空，跨空而行，一般都只是在空間隔層中撕開一條裂縫的間隙。西北侯此刻卻做了一個強橫舉動。

西北侯在萬里之外，發出猛烈一擊，要洞穿萬里虛空，破碎虛空，跨空而至。

真實的破碎虛空！

震天撼地的凶暴雷鳴，充斥整個天地，大音希聲，天地為之一靜。詭異的寂靜中，寰宇空間大片大片碎裂，蒼穹天宇看起來彷彿傾塌掉落，紛飛著數不清的位面碎片。

一副世界破滅的末日景象。

陸仲遠幾乎呆滯了。君莫問驀地哼哧一聲，差點笑出聲來，引得陸仲遠回神，莫名其妙。君莫問在這十分不合時宜的時候，想起了一句十分應景的話語——天塌下來，有高個頂著。

此時此刻的景象，實與天傾無所差別。

西北侯直接接粉碎萬里長空的空間法則，完全毀滅一片蒼穹世界，盡顯九級武者的強橫霸道與驚世力量。

長達萬里的寰宇空間，自空間結構的基礎層面開始崩潰，掀起空間風暴。虛空塌陷，風暴肆虐，無數黑洞裂痕瀰漫天宇，不斷蔓延，起伏不定的連綿山脈宛如一張造化繪製的山水畫卷，被撕成粉碎，一片片的位面碎紙屑紛飛散落，最後沉入黑水一般的空間黑洞。

天地間，出現了一塊萬里方圓的沉淪黑洞。

就算以後這裡的空間在位面法則修復下恢復原狀，森林和山巒都無法被恢復。位面法則只能恢復法則概念的毀滅，無法令萬里返回。

完全想像的出來，將來天地復原的時候，西北邊疆會出現一條萬里深淵大峽谷，深邃無底。

「這就是九級武者當有的強者霸氣啊！」

君莫問不得不承認，他對西北侯刮目相看了。

西北侯的強勢，西北侯的氣魄，西北侯的信心。

在萬里之外，粉碎寰宇世界，破碎虛空，強勢降臨。西北侯一人的強勢，完全壓制了天龍山近百宗派的氣勢。

此外，與其說西北侯為快速到來而破碎虛空，不如說這還是一種攻擊方式。

萬里空間的毀滅，引發出來的天災，影響了百萬里內的空間結構。

往小處來說，六級武者百萬里內撕裂虛空需小心，往大處來說，天龍山恐怕要山崩地裂了。

君莫問心中微笑：「天塌下來了，哪個是高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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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真悲催，定時發佈出問題，三千字沒了。

寫完就發嗎？玩啥定時呢！

第五十九章 龍脈生靈

空間風暴固然恐怖，但受到位面法則壓制和修復，威力分散，難以威脅到七級武者。

不過這股空間風暴為人操控，而且在一個九級武者操縱下的時候，狀況不一樣了。彷彿有一隻無形大手，空間風暴竟然漸漸凝聚出一柄巨劍，劍鋒所指正是天龍山，正要轟出，轟出一股毀天滅地的恐怖一擊。

何況，這一擊本就毀天滅地！

天龍山的諸位七級武者臉色大變，就要全力出手阻擊，不過不待他們動手，天地再變。方圓萬里內，天地元氣猛烈波動，宛若海嘯。

浩瀚的元氣波動，形成一股龍吟般的長嘯，隱隱壓過空間破碎的轟隆雷鳴。隨之，一道無色光幕升起，橫隔天地，化作一抹水晶屏障，保護著天龍山脈。

「天龍道主，是天龍道主出手了……」陸仲遠等諸宗主級人物都是喜形於色，一臉輕鬆，放下心來，似乎認定天龍道主一出手，西北侯必定折戟沉沙。

「龍脈！」

君莫問神色一動，喃喃低語。陸仲遠等人修為境界較低，看不出來，君莫問卻是知道，天龍道主沒有出手，這光幕的來源是天龍山龍脈的自保防禦。

不錯，就是龍脈！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靈山秀水，亙古長存，吸收天地日月之精華，年深日久，久而久之，自然而然就形成了一股無靈無識的流動龍脈。

宗派建立山門，就會選定這種龍脈匯聚的山峰。龍脈彙集之所，靈氣濃郁，而近乎無限的靈氣，非常有助於門派弟子修行。

龍脈一般沒有意識，只是源自本能盤踞在靈氣充裕的名山大川等天地元氣匯聚點。究竟是龍脈產生靈氣，還是靈氣孕育出龍脈，這種形而上學的問題，武道大帝都不懂解答。

但有一些特殊形態龍脈，或是天地造化，或是高人點化，產生出一絲靈識，甚至靈魂智慧。這時的龍脈，已經不再是特殊形態的靈氣團，而是一種可以稱做神靈的智慧生靈。

龍脈天生無能，操縱元氣的能力還勝過九級武者。而今感應到西北侯足以毀滅天龍山的恐怖一擊，立刻本能的發起反擊。畢竟天龍山的龍脈等同山神，山若沒了，神自然消失。

「千百萬年一次的大機遇，大造化，頃刻間毀於一旦。」君莫問的聲音透著淡淡的憐憫。

一條龍脈生靈，不知經歷了多少百萬年的天地孕育，方才出世。龍脈的力量不足稱道，但造化孕育的根腳，到讓君莫問有一些收藏的興趣。

所謂雲從龍，風從虎，龍脈控制天地靈氣的天賦神通，也許大帝都有所不及，但對上九級武者霸道純粹的破壞力，終究不堪一擊。

時空風暴正漸漸被西北侯凝聚成一柄黑色神劍，劍意一晃，鋒芒所至，光幕「彭」的一生爆碎。山體崩碎，地動山搖。龍脈生發出一聲悲鳴。

「西北侯的毀滅劍道嗎？九為數之極，能將武道修行臻至劍意巔峰，血肉衍生的九級武者，果然任何一個都不能小看。」君莫問輕聲呢喃，承認自己有點小覷九級武者。

西北侯粉碎萬里寰宇，看似強橫到發指，可來對方同為九級的天龍道主，卻是費力不討好之舉。不過作為九級武者，西北侯實非易於之輩，豈會做無用之功。

同級境界，君莫問輕鬆推斷出西北侯的算計。

先是地圖炮式的大規模攻擊，對付天龍山會盟的近百位七級宗主，即便無法得逞不能，也可逼出天龍道主。同時，通過毀滅萬里空間凝聚天地破滅的毀滅意念，加成西北侯的毀滅劍意。

一片寰宇時空破滅而發出的毀滅意念，對於位面意識而言，不過如拔掉一根頭髮的微微痛楚，但放在人類的意識層面，卻是一場駭人的精神風暴洗禮。

劍意將成，西北侯一番苦心為天龍道主的準備沒有枉費。

同樣，不愧是萬里寰宇破滅而出的毀滅劍意，氣息散發，陸仲遠這般七級巔峰高手都是身體一震，臉色煞白。

君莫問也不禁為西北侯由此凝聚的毀滅劍意忌憚三分。

值此危亡之際，天龍道主終於出現。

天龍道主一襲粉紅色的宮裝裙紗，青絲如瀑，氣質高華。負手虛空，卓然而立。分明一位粉紅少女，自有一股恢弘大氣。

君莫問臉上流露出動容之色，他委實沒有想到，元天第一宗派的天龍道主，諸派宗主敬服的天龍道主，竟然為一名紅粉佳人。

天龍道主是紅粉佳人不算什麼，六道世界浩渺無極，武道勝過天龍道主的女強者可能不多，但絕對不少。但可以領袖群倫，諸宗共尊的……說實話，六道雖大，亦不過寥寥數人。據君莫問所見，天龍道主稱得上道祖級別。

西北侯一脈鎮壓邊疆宗派數百年，也是抵禦宗派反攻的第一道關卡，兩者勢必不能共存。

面對西北侯強大的毀滅劍意，天龍道主招手一揮。其他人不明其意，君莫問卻發現，天龍山龍脈頓時脫離山體，化作一柄天龍劍，落在天龍道主手掌中。

其他宗主只因為天龍道主從虛空中召喚出神劍，君莫問明白，那是神劍一直是天龍山龍脈本身。

龍脈生靈超邁大帝的靈氣掌控神通，九級武者巔峰的修為境界，兩者合一，究竟能夠發揮出怎樣強大的力量。

君莫問心情不可抑制的激動起來。

不管是鎮壓西北諸宗數百年的西北侯，還是元天王朝龐大壓力下支撐的天龍道主，均可謂九級武者的至強者。便是君莫問，對上其中任何一個也不敢說有必勝把握。

如此驚世對決，任何武者都要心情激盪。

天龍道主人劍合一，輕盈揮出一劍，劃出一道延綿萬里的悠長劍氣，正面對撞了西北侯奪天地之造化的毀滅劍氣。

劍意劍氣的撞擊，精神意志的對決，迸發出一陣陣轟鳴。

驀地，君莫問輕咦一聲。天龍道主的龍形劍氣，宛如一條真龍，暢遊劍氣波濤，所過之處，風暴止息，毀滅劍意威力大減。

「那是天龍道主的無上絕學，始祖劍意！萬物之始，萬法之祖，合併萬物之源的龍脈，威力倍增。此外，兩人劍意雖同為九階，但始祖劍意的先天位格高於毀滅……」

「同是九級修為，同為九級境界，天龍道主與西北侯的勝負本是伯仲之間，但劍意位格的差距分出了生死成敗。」一個輕微的聲音在君莫問耳邊訴說著。

聞言，君莫問輕輕點頭，隨即立時一怔，誰在說話？

第六十章 帝境

君莫問環顧四周，身邊除了陸仲遠，卻無旁人，而陸仲遠全神貫注的凝視天空，並非出言之人。微微凝思，君莫問心中一動，側身踏出一步，跨越虛空而去。

九級武者大戰，震盪寰宇，猛烈的時空波蕩，即便是六級武者都不敢在這種時刻撕裂虛空，可對同樣九級的君莫問來說，小心一點，殊無關係。

天龍道主大展神威，劍敗西北侯，致使後者狼狽奔逃。見此，陸仲遠欣然之餘，也鬆了一口氣，接著總算想起了君莫問，可轉頭一看，已經找不到人影。

萬里又萬里，君莫問直上九天，跳過大氣層，穿過九天罡風，進入了浩渺星空。

望著那以星空為背景，負手而立的背影，君莫問沉聲道：「夏紀師兄，我就知道，果然是你！」

歷經十年風雨，南皇弟子夏紀依然未變，還是那副少年白頭的模樣。

在元天位面遇到夏紀，君莫問有些詫異：「……當初我們受到虛空亂流衝擊，我被衝到玄天位面，你居然到了元天位面！」

玄天位面和元天位面相距多遠，君莫問擁有硬性發言權的。他敢說，沒有星空定位器，九級武者不管使用什麼辦法，即便窮極一生精力，也走不完從玄天位面開始，到元天位面結束的路途。

永遠有多遠，永遠便是你努力一輩子都達不了的地方。

夏紀轉過身來，看了君莫問一眼，微微一笑：「時空亂流不是完整的時空概念，也不存在位面坐標，漂流到任何地域都是可能的。」

見鬼了，性格淡漠的夏紀居然笑了！君莫問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到君莫問驚奇表情，夏紀微笑不減，繼續說道：「過去這麼多年，很多事情都變了，人也是會變的。」

君莫問苦笑一下，保持緘默。

不是君莫問適應能力不夠，而是世界變化真的太快。他眼中只過去了一年的世家，在夏紀等人看來，已經十年生死兩茫茫了。

過了一會，君莫問心情逐漸平復，再看向夏紀，忽然覺得夏紀的笑容有些微妙的慇勤——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十年不見，君莫問的時間浪費在虛空旅程，夏紀可不會虛度這十年，而今他的實力到了那種地步，君莫問無法揣測。

心中提起戒備，君莫問頗有些小心翼翼的說道：「師兄，你找我來此，有何指教？」

夏紀笑而不語，反問道：「你為何來參加敖鸞的元天諸宗會盟？」

君莫問露出不解表情：「敖鸞？」

夏紀呵呵一笑：「敖鸞此人，你也見到過，不過大家一般稱她叫做天龍道主。」

天龍道主——敖鸞！

君莫問輕輕頜首表示知道了，這才回答：「我原來是元天世界的本位面居民，因為某件事和元天王朝有一些過節。當年我流落幽天位面，也是因為在元天位面無處容身的關係。」

君莫問被逼到遠走他界避難，兩者之間的過節可謂不小。

除了那些為了追求更高境界的大帝，不會有武者遠離故土，到其他位面討生活的。這不僅是想不想的問題，更是做不做得到的問題。

環遊世界途中遭遇不測風雲、旦夕禍福，你還可以找其他人幫助，但環遊星空時，一旦遭遇不測，絕對不會出現援手的。

能讓君莫問遠離本土位面，元天王朝和君莫問的過節，該是多大的過節，不問可知。

夏紀輕歎一口氣，說道：「看來，你和元天王朝之間不能和解。」

元天王朝是武道王朝，而武者之間出現摩擦實在太正常了。

武者矛盾的根源自然不可能是什麼氣血陽剛，脾氣火爆的關係。實際上，階位武者的修養大多是很好的，待人和善，不與普通人人為難。不過那是對待普通人來說，他們與其說是待人和善，不如說是完美無視。

同階位武者之間就不同了，武者意志堅定，寧折不彎，往往因彼此道心不同，加上人性天然有一種以自我為中心的固執，武者之間一旦出現恩怨，必然不死不休。

就如道統之爭一般，要麼均衡共存，要麼你死我活。

「和解！？夏師兄，你不是在說笑吧！我怎麼可能與元天和解……」君莫問有些驚訝，不曾想夏紀心中竟存了讓他元天王朝化干戈為玉帛的念頭。

夏紀緩緩說道：「元天王朝立國以來，不斷驅逐宗派勢力，滅絕了許多道統宗門。宗派勢力為了自保，組建眾聖盟，守望相助。前幾年，有人提出了一個計劃，趁位面大戰時期帝都防禦減弱，攻破帝都，一舉摧毀元天王朝……」

元天王朝的軍事制度是「收天下精銳聚於京師」，所謂精銳指的是高等階位的武者，力量越大，權力越大，元天大帝通過無上修為壓制住帝都的高級武者，以此制衡天下武力。

所以王朝的統治核心是帝都，帝都一破，天下崩壞。

高手常說最強的一點就是最弱一點，卻忘了這句話還能反過來說，龍有逆鱗，觸之必死。或許，逆鱗是龍的破綻，但沒有近乎龍的實力，又怎能觸及逆鱗？

君莫問眼睛一亮，擊節讚歎：「這個計劃很簡單，甚至稱得上粗陋，但無可否認的是，它很精彩，大巧若拙！」

對於君莫問的讚賞，夏紀不置可否，又道：「眾聖盟中決策者雖多，但真正掌控決策層的只有三個人，而這個計劃是就是其中之一提出的。」

宗派勢力，什麼最多？

宗派勢力的利益集團最多，幾乎有有多少宗門，就有多少實力集團。

「三巨頭……」君莫問欣然問道，他對這個最有興趣。

夏紀頓了一下，說道：「三巨頭，不錯的稱謂。你口中的三巨頭，分別我，天龍道主，還有——來自星空的極道高手——木然！」

君莫問望向夏紀，震驚無比。星空強者和天龍道主成為眾聖盟三巨頭之二，君莫問可以接受，但夏紀不多十年間成為元天位面的勢力頭腦，君莫問有些接受不了了。

「我該是，真不愧是南皇大帝生前內定的下一任南皇！」

君莫問一直很有自知之明，南皇成全他九級修為，是讓他作為夏紀的磨刀石存在的。

「我道夏師兄精進，為何不回幽天位面了，卻是做上了元天位面的『南皇』，不回去了。」君莫問微微笑著，笑容有些冷。

「幽天位面重歸被中央帝尊，已經不再有南皇了。」夏紀淡淡說道：「師尊本是中央帝尊的弟子，因為某些事，道不同不相為謀，是以師徒五人以元天位面為棋盤，博弈一方，決出對錯……」

天地為棋盤，眾生為棋子。誰對誰錯，做上一場可知。

該是，不愧是大帝與尊者嗎？

「六道的位面大戰之所以爆發，完全是星空外域之人在暗地裡挑撥的結果，他們自稱是……輪迴者。師尊，就是讓這群輪迴者殺死的。我想你幫我。」夏紀看向君莫問，道出了他的目的。

「木然？」君莫問輕問。

「木然！」夏紀冷然道。

君莫問嘴角綻放出一縷淺淺的笑容，輕聲道：「我們的比試似乎還沒結束吧？」

「什麼？」十年不見，夏紀同樣看不清君莫問了。

「我們上一次戰鬥時打破了虛空，遭遇虛空亂流被衝散，勝負未分。我想重新再戰一戰，決出真正的勝負。」君莫問正容道。

間夏紀神色依然微微茫然，君莫問不厭其煩的剖析了一下：「你想要斬殺木然洩憤，但是實力不足，對不對？」夏紀茫然點頭，「若是你進入帝境，不僅可以恨屋及烏，殺木然洩憤，更可以親自報仇。如果我們猜錯的話，殺死南皇的那個輪迴者還沒有死吧？」

從「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延伸，活的最久的輪迴者一定最擅長逃生技能。

夏紀終於明白了君莫問的話，但他的神色依然有些遲疑起來。

本應夏紀提出的戰鬥，君莫問提出了，但夏紀卻遲疑避戰了。

君莫問輕輕皺眉，忽然想到什麼，問道：「你的枯寂劍意進入極致境界了？」

夏紀搖了搖頭，說道：「孤陰不長，獨陽不生。上次一戰後不久，我修為境界突破，領悟到一枯寂，一繁盛的輪轉之道。劍意產生了細微變化。」

「原來如此！」劍意源自靈魂，影響心靈，劍意發生變化，心性和性格也會受到一些影響。

夏紀雖然遲疑，但想到突破大帝極致的境界，親自為南皇報仇，他考慮一下，立即應下了君莫問的戰書。

君莫問一掃四面八方，欣然一笑，浩渺星空，正是兩位接近大帝級數的九級巔峰武者的戰場。

「請！」君莫問修為同樣精進許多，劍意神劍琉璃無華，仿若真實不虛的絕品神劍，甚至至尊神劍。

夏紀神色一凜，握緊絕品的南皇神劍，說道：「你的劍意很奇特，威能雖然不及大帝的極致劍意，但位格上已經不遜色大帝劍意了。」

君莫問也不多言，劍意一蕩，閃爍一點劍光。看似平凡的劍光，下一剎那，嗡的延伸出一道恐怖劍幕。

枯寂劍意由死悟生，一枯一榮，蓬勃劍意下，天地乾坤都在這股劍意下變幻了。無垠星空星光閃耀，下一刻星辰入滅，宇宙暗淡，頃刻前星辰再發光華，銀河絢爛。

劍意輪狀，天地反覆。

君莫問輕笑一聲，劍幕猛然炸裂，便是億萬道劍氣散步星空，如水銀瀉地一般無孔不入。劍意激盪，夏紀的劍意屏障驀地一震……

第六十一章 元天大帝

大戰過後，銀河破碎，宇宙傾塌。堅不可摧的星辰石在兇猛的劍意衝擊下變成齏粉，數不清的空間縫隙匯聚成許多個永恆存在的黑洞。星辰寥落，黑洞密佈。

君莫問手持神劍，劍意閃耀，站立在星空之中。他渾身浴血，鮮血流淌，一滴一滴地飄散。這表示君莫問肉身受到嚴重損傷，被斬殺了血肉生機。凌厲劍意侵入身體，必須通過放血的方式療傷。

君莫問受到如此沉重的傷勢，夏紀的傷勢自然也不會輕。夏紀已經逝去。

想到此處，君莫問不禁幽幽一歎，這聲歎息在寂寥宇宙中竟似隱隱傳訴，迴盪不絕。

兩人為了突破帝境，都是傾盡全部心神和力量去戰，全神貫注，不思外物，連時間的流逝都忘記了。

「多久了，好像戰鬥很久啦！」

君莫問一念閃過，並沒有立即返回元天位面，遁入天外星空的空間隔層，進入最深處的入定。一方面他傷勢極重，需要立刻療傷，一方面也是完成晉級大帝境的最後積累。

對決到最終時期，君莫問與夏紀幾乎同時進入的帝境領域，劍氣極致，輝煌燦爛。大帝一擊，宇宙破碎，萬物寂滅。同是這一擊，決出了生死。

不知過了過久，平行空間內的君莫問睜開雙眼，就像從睡眠中甦醒，眼神平淡，神色充滿淡淡的滿足。君莫問微微一笑：「大帝境武者，一道劍意臻至天地極致的境界，一法通，萬法皆通，是為武道千變萬化之境。」

話音落下，星塵瀰漫的寂寥星空驀然一變，星空如幕，卻像是瞬間翻轉了一下，無數耀眼星辰從虛無中閃爍而出，群星璀璨，宛如一條銀河光帶，睥睨宇宙。

下一刻，璀璨銀河一收，群星沉寂，一道身影取代閃耀群星出現。

一試千變萬化之境，劍意幻化群星，君莫問劍意終於大圓滿。

境界的突破不止要心靈上到了此境，還要真正的做到此境，知行如一，方可無暇圓滿。

劍光一閃，破空虛空，君莫問邁步踏入，回歸元天位面。

——————

不知過了多久，六道位面大戰竟然已經開始了。

君莫問察視元天位面，六道大戰已然進入白熱化階段，戰事如火如荼的進行中，每一處地方都在開戰，每一刻都有高階武者隕落，同時，每一刻也有武者在戰鬥中昇華了劍意，突破了桎梏，進入到更高武道的境界。

遙遠的異域位面，數十條位面通道連接元天位面，持續輸送著位面征討軍隊。

外域武者入侵異域位面，受到異域位面本源意識壓制，自身實力往往受到限制，不及本土位面武者。但六道世界是並行位面，自然不同於普通的異域位面。

異域位面的實力壓制可以視為特殊的「水土不服」現象。各個位面世界的位面頻率不同，世界波動差異，進入異域位面的武者適應了本土位面的世界頻率，忽然遠渡位面作戰，自然實力難以發揮。

不過位面通道連通兩大世界，令兩大世界的位面波動頻率出現了微妙變化，使得所有武者的實力發揮穩定。削弱了位面壓制，又或者，一視同仁的壓制了所有武者的實力。

總而言之，武者的實力發揮被限制在同一層次，不再有主客場之分。或許，這是六道世界久經位面大戰洗禮的一種顯示吧。

君莫問不關心這些，他只是大概掃了一眼，略微瞭解一下之後，便不做理會。此時九級高手和大帝還均未出手，那麼大戰就未到決戰的時候，不過看這白熱化的程度，決戰之期也不遠了。

思索之間，君莫問駕馭已然極致的劍意，斥開空間阻力，朝著元天帝都方向急速飛行。

現在，元天王朝的帝都實不安定。

夏紀應下君莫問的提議，也不與天龍道主道一聲，兩人徑直在星空開戰。於是在眾聖盟看來，夏紀就成了失蹤人士。眾聖盟決策層因此發生了何種變化不得而知，不過有三大巨頭缺一，總歸不是一件小事。

決策層中，少了夏紀至關重要的一票反對意見，木然偷襲帝都的計劃順利通過。事實上，即便夏紀沒有「失蹤」，設法阻攔，木然計劃終歸還會通過的。

宗派勢力與朝廷勢力矛盾尖銳，值此元天位面蒙難之時，原來有機會調和。但是，一來元天帝都方面處事霸道，毫無妥協之意，而來千餘年的仇恨，眾聖盟同樣無法無視。

郎有情妾有意，才能勾搭一下，兩方你不你情我不願的，只好訴諸於武力了。

極致劍意斬斷因果時空，隱匿藏形無雙無對。君莫問立在帝都萬里之外，盡窺帝都虛實，可謂人不知鬼不覺。即便是大帝級高手，如果不專心查探天地，也無法發現君莫問潛藏暗處。

「宗派勢力攻打朝廷帝都的戰鬥，終於開始了嗎？」君莫問忽然感到一股熟悉的劍意，天龍道主敖鸞的劍意。

天龍道主的始祖劍意，尊貴無比，恢弘完全，宛如世界伊始的萬物之源，劍意通天徹地，蓋亞萬里，九天十地之內均能深切感知。

元天王朝的幾位大帝都去位面通道前鎮守，防備其他位面大帝，對峙當中，脫不開身。而帝都之內，九級高手雖然不少，可面臨兩個大帝級別的力量……只能元天大帝親自出馬！

「眾聖盟三大巨頭，夏紀有大帝實力，不過已經不會再出現了。敖鸞以天地龍脈凝結的天龍神劍御使始祖劍意，實力境界不差於帝境，而最後一個巨頭——木然。木然是來自星空的巔峰強者，只看他橫渡星空而來，就知實力深不可測，不可揣度。加上高階武者級數的眾派宗主，實力等同於三名大帝的力量。」

君莫問在九天之上，俯視天地的心中思忖著。

「但常年閉關，居帝都之中，鎮壓四極八荒的元天大帝，他的實力又是怎樣？真的只有大帝層次的修為實力嗎？」

六道世界的每一個位面都有一位大道尊者，元天位面的那位大道尊者是誰？

君莫問心中思忖著，任憑九天罡風刮掠身軀，享受著按摩一般的罡風吹拂。九天罡風連高級武者都難以長時間承受，不過君莫問的體魄力量到達千變萬化之境，卻可以視之若微風拂動。

這個時候，整座帝都一震，從皇宮中央升騰起一股天地俯首的至尊威嚴，彷彿貫穿了大千世界，空間都無法承受如此威壓，卡嚓卡嚓的裂開了。

面對如此威勢，始祖劍意頓時一搓，氣場差點破碎，威勢大減。天龍道主悶哼一聲，被那股威壓逼退千里，嘴角流出一縷血跡。

便是九天罡風當中的君莫問，也受到這股威壓的衝擊，罡風潰散，君莫問像一顆剎那芳華的流星，從天空落下。

「被發現了！」

那股實質化威壓攻擊來臨前，君莫問感到了一股意念鎖定，那是有攻擊意圖的一次試探攻擊。

「元天大帝的實力不止帝境那麼簡單，一股氣勢使得位面法則退避，位面天道面對無上大道的退避，他一定進入了大道尊者的境界。否則，不可能有如此威勢。他就是元天尊！」

第一次對決大道尊者，君莫問神色不由得慎重起來。

君莫問曾經見到過大道尊者的戰鬥，但他當時只有九級修為，境界不夠，根本看不出大道境界武者的對決，也就完全不瞭解大道尊者的虛實。

「看你的樣子，你也是元天大帝的敵人。那麼，我們聯手吧！」

君莫問凝神思忖的時候，一個語聲傳來。他回頭一看，只見一個穿著休閒服，一頭爽朗短髮的年輕男子站在百丈之外，微笑說道。

注視著那套只存在記憶深處的現代休閒服，白色休閒裝。君莫問眼神茫然，不由的有些失神起來。

看到君莫問臉上的茫然之色，那休閒服男子神色有些無奈，苦笑道：「我叫木然，來自外域星空，這是我家鄉的服飾。話說回來，我這身衣服應該不錯吧，你是驚訝它最久的一個人了。」

君莫問的目光，似乎讓木然對他那一身服裝不太自信起來。

君莫問輕輕一歎，淡淡道：「木然兄，你沒聽過一句話嗎？入鄉隨俗！」

木然微微一笑：「也許吧！」像是接受了提議，又像是敷衍。

高階武者劍意大成，意志堅定，也叫固執。況且，木然的實力高深莫測，心靈境界深邃無底，連裝束都不屑替換，心靈的強大可想而知。

強者之強多在心靈，而從心靈境界出發，可以判斷出一名強大對手的深淺。

元天大帝尚未出現，強大威嚴已經覆蓋帝都，眾生匍匐，除了君莫問三人，無人可以屹立天空。

大概是清場完畢，元天大帝終於現身。

深邃玄色的日月星辰袍，威嚴的臉龐，凌蓋眾生的氣質，這就是元天大帝。預料之內，想像之中，可不知為什麼，君莫問有些失望。

「你似乎有些細微？」元天大帝饒有興致的看向君莫問。

君莫問呵呵一笑，歎道：「我一直認為你應該是一個無上至尊，天地也要在你的威嚴下低頭。」

「本帝的威嚴不夠使天地低首嗎？」元天大帝笑道。

「不，你完全符合我心目中的元天大帝，元天尊的形象。可因為如此，我有些失望。」君莫問幽幽歎息。

「不對。」元天尊悠然一笑，「本帝不符合你心中的形象。你心目中的大道尊者超然物外，是超乎所有人想像極限的存在，而我沒有，所以你失望了。」

君莫問回味一下元天尊的話，有所領悟，欣然的頜首說道：「元天大帝陛下不愧是大道尊者，超出我現下境界可以預料的存在。」

第六十二章 歸真

元天大帝以目光掃視三人，從敖鸞開始，看了看木然，一邊悠悠說道：「漏網之魚，天龍道主敖鸞，外域的陰謀家，木然……」

敖鸞面若冰霜，冷哼一聲，安之若素。木然卻甚是激動，似乎受到了極大侮辱，大聲叫道：「喂喂，什麼陰謀家呀，我木然行事從來光明正大，是不耍陰謀詭計的。」

元天大帝看都不看他一眼，完全無視木然，目光落在君莫問身上，問道：「那麼，你又是誰呢？」

君莫問是大帝境界，掙脫了命運痕跡，因果不沾。初次見面，三人之中元天大帝對君莫問最不瞭解，身份底細完全不明。

俗話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口，此言確實有些道理。元天大帝並未釋放劍意，但是彷彿刻意透視心靈的目光，自然而然有著一股無儔鋒芒。在其注視下，君莫問猶然被利刃刮骨，渾身冷寒徹骨。

微微避過元天大帝目光，君莫問平靜說道：「我只是一個小人物，沒做過什麼大事，元天陛下自然不會認識。不過，我從前在帝都生活，度過了自己的少年時代。我叫君莫問。」

「原來是你！」

元天大帝眼中閃過一縷了然之色，微笑說道：「本帝知道你了，那位殿前大將軍的後人。你劍意氣機之中含有造化道劍意的一些痕跡。」

在元天大帝的眼裡，君陽不值得銘記，但君陽身上的造化道劍意，卻讓元天大帝因此記下了。君陽本身實力不值得關注，但君陽身上暗藏的造化道武學卻是不容輕視。

元天大帝輕輕一笑：「這樣說來，你倒是元天王朝的一位大敵。」

「你們也是深謀遠慮，在帝都最虛弱的時候過來尋仇。你們的來意本帝清楚，必不令汝等失望。三尊大帝，倒是能擔當本帝的對手，就跟過來吧。」元天大帝神色欣然，長笑一聲，抬手一點虛空某處，撕裂開一條空間通道。元天王朝當先跨入進去。

君莫問輕輕皺眉，與木然、敖鸞對視一眼，彼此一點頭，跟著過去。

跨越空間通道，下一刻元天大帝還有君莫問三人就到了九天罡風深處，那裡六道位面的虛空外圍，接近星空宇宙。

眾人向下望去，整個元天王朝位面盡數映入眼簾。

元天位面作為高等位面，位面世界天圓地方，有天涯，有海角，還有世界的盡頭。世界的盡頭，天涯海角的地方，無盡的虛空海洋連接浩瀚星空。在那裡，世界壁障與時空亂流參差交錯，形成一堵位面城牆。

元天大帝輕瞥君莫問一眼，說道：「不久前，兩位絕頂強者在罡風中大戰，擾亂了元天位面外圍的九天罡風。」

木然道：「武道印記燦若星辰，皓華無雙，殘留不去，是大帝的劍意。」

「夏紀，是夏紀元的劍意。」敖鸞忽然開口言語，聲音清脆悅耳。

「眾聖盟的三大巨頭之一，那位夏紀到是實力不俗，可惜最終失敗了，敗給了他的對手。」元天大帝說著，話鋒一轉：「好了，戰場已至。你們三個一起出劍吧！」

言外之意，只有君莫問三人聯手，才能與他抗衡。但是君莫問三人作為大帝，自有帝級武者的傲氣，聯手對敵已經是極限，又怎會圍攻元天大帝。

木然上前一步，同元天大帝面對而立，朗聲說道：「我先來與陛下一戰。若是陛下擊敗木然，木然立刻離去元天位面，終生不再踏入六道世界一步。」

元天大帝輕輕搖頭：「你們三個一起上，倒是能有七分勝算。可一個個來，勝算不到三分，只能被本帝一一擊敗。」

聞言，木然只是一笑，心念一動，遠方銀河閃耀起無數星光，星辰明滅。星力垂落而下，猶如一縷一縷星河絲帶，飛舞間，纏向元天大帝。又似流星墜空，如同漫天箭雨，鋒銳無儔。

三人之中，敖鸞依靠天龍劍晉級帝境，實力最弱，君莫問次之，而木然最強。在眾聖盟中，木然從不輕易出手，但人盡皆知，他是眾聖盟第一高手。

木然所學不是六道世界的劍意絕學，甚至不是武學。他是一位超能力者，他的超能力是控制方向，比起電磁控制，原子粉碎等強勁超能力，木然的超能力守強攻弱，不算太強。

不過世上沒有最弱的超能力，只有不會使用超能力的人。

木然不斷修煉、挖掘他的能力，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臻至能力根源的程度。任何技藝達到極致境界，都有無上威能，木然的操控方向也不例外。

當進入大道領域，木然的超能力甚至可以操縱命運河流的流動方向。

六道世界的傳說中，天上群星與位面大陸本是一體，群星之力等同位面之力。木然駕馭星力法則，對六道世界的位面掌控力不差大道尊者。

周天星力降下，條條縷縷，縱橫交織，宛如天羅地網。

鏘！

一陣響徹九天的劍鳴，一把巨大到無法估量的巨劍，攜著開天闢地的神威，斬中周天星網。倏然，巨劍綻放出一個無邊強橫的吸力，空間扭曲，法則破碎，轉瞬間，星力網絡被吸收殆盡。

木然哼了一聲，能力反噬，他連忙退後數千里，落在君莫問身旁。

一劍輕勝，元天大帝淡淡一笑。手上顯然握著一柄驚世神劍，由元天位面本源鑄造出的至尊神器——元天神劍。

君莫問卻是一驚，神色凜然的望向元天大帝。從剛剛的碰撞中，他赫然發現，元天大帝的劍意居然同他非常形似，甚至接近相同的劍意。

「歸元劍意！元天尊的劍意也是歸元劍意……」君莫問心中驚疑不定，低聲呢喃。

這樣一來，元天大帝凝結的大道符篆也明確了，同樣是歸元！

木然一退，天龍道主搶步踏前，始祖劍意迸發。天龍劍引動億萬氣機，洶湧的元氣潮汐波瀾起伏，衝擊元天大帝。敖鸞竟連一息都等不及，悍然發出猛攻。

「歸元？始祖？」

感受著兩種極境劍意，君莫問有些異樣。靈魂感覺飄飄忽忽，彷彿沉入一場夢鄉。一時半會，不可能清醒。

元天大帝的劍意已達返本還源之境，瞬息間吸收星力法則，一劍輕勝木然。而歸元劍意的本質，其實更加克制始祖劍意。

一息之後，敖鸞吐血飛退。

「唉，你們實在令本帝失望。」元天大帝搖頭歎息，旋即看向最後一個對手，眉頭不由深深皺起。

君莫問神色茫然，空洞的眼神彷彿沒有焦距。

歸元，歸元是什麼？

大道五十，天道四九，本我之道無非求取的是大道和天地之差的遁去的一。

君莫問空洞的眼神望向元天大帝，淡漠眸光讓後者心中一凜。那種眼神，似曾相識，元天大帝突然寒意透體，身軀僵硬。

「元天大帝的歸元是六道世界的歸元——六道歸元。我的歸元是大千宇宙的真正歸元，大道歸一！」

「可以稱作歸真！」

歸真一劍！

莫名其妙，完全是莫名其妙之間。一剎那而已，君莫問突破了，完全不明所以的突破修為，無限拔高，進入一個不可思議的境界。

劍意清鳴，彈指一劍，照亮星空的劍華斬中元天大帝。

「原來是你！」元天尊似乎笑了笑，身體化作光點消散。

淡漠地掃了敖鸞、木然一眼，君莫問收劍歸鞘，轉身離去。

——

浩渺星空。

九塊天圓地方的位面大陸，猶如九星連珠一樣，並作一排似的。九天之上，位面之旁，一名白衣劍神低首望著九天位面，卓然不羈。

九名氣勢強橫的武者，均是大道尊者，橫排而立，擋在白衣劍神面前。

「你們擋不住我。」白衣劍神淡淡一語。

隨即，一劍刺出，毀滅劍意橫掃大千宇宙，席捲無盡星空，沒有無量劍光隨行，只有一抹無儔鋒芒，冠絕宇宙，橫掃大千。

鋒芒所指，九位大道尊者連一絲反擊都無法做到，盡數化作塵埃。劍光之鋒芒未受一點阻滯，恆速不變的繼續延伸，洞穿了九天。

頓時，直面無儔劍鋒的三個世界位面變成飛灰，其餘六個位面世界被劍芒余鋒掃中，陸地海洋破碎。位面沉淪，數之不清的位面殘片飄散宇宙星空。

白衣劍神默默搖頭，似乎對洞穿九天六道的這一劍不甚滿意。

他虛掌一攏，殘破的位面碎片重新凝聚，形成六塊並行旋轉的六道位面世界。

——

「那白衣劍神是誰？」

「他有一個名字——君莫問！」

「君莫問，不就是我自己！」

——

君莫問喃喃自語：「找到了，完全明白了，我缺失的那一段記憶。原來一切的根源是我自己。」

從他最開始穿越九天世界，到成就無上大道，不可思議之境界，創出宇內無雙一劍。

那一劍強橫無比，到了連劍主自身都無法掌控的地步。

不得已，轉世重修……

天地地聽，一縷神念橫掃六道天地，想要的信息全部流入心中。

南宮天香拜入太上道，成了太上道聖女。獨孤傾世早已離開六道，在位面大戰爆發前，因為不願接受皇室聯姻，雖然只有九級實力，卻遠渡星空，失去蹤跡。

……

君莫問輕歎一口氣：「似乎，到了離開的時候。」

第六十三章 餘韻

大道尊者，練就大道符篆，合道位面本源的大道，為位面至強者。

故而，位面尊者一舉一動，不可輕易施為，不能隨意動靜。大道尊者這種等級的存在，他們的所思所想所行，甚至會影響到六道眾生的命運軌跡。大道尊者一些行為經常會當做一種里程碑式的重要標誌，落到低級階位武者眼裡，甚至被看成真理。

而元天大帝開戰，似乎成了大戰的開端，大帝對戰的開端。

大帝開戰了！

星空外域降臨的極道高手，六道世界的大帝，位面合道的大道尊者，還有三大道祖等等。可以說，六道世界的所有尊級強者，在元天尊開戰的時刻，不約而同地拔劍開戰。

幽天位面，高等神明離弦，被中央帝尊追殺到，團團圍困起來。

「不是不報，時候不到，時候一到，在劫難逃。」暗羽森寒眼神冷冷看著離弦，語氣都似乎透著徹骨寒氣：「離弦，你這次死定了！」

帝尊一人的實力就讓離弦深深忌憚，難言輕勝。何況周圍還有三位大帝，一位魔法皇帝。雖然極道強者的對決，數量不會成為勝敗因素，但僅僅掠陣，離弦的勝算要再減少三成。

面對這種艱難局面，離弦卻是哈哈一笑，神色有種看破生死的淡然，說道：「我猜到帝尊背後有人，畢竟輪迴士之間團戰連連，積累的仇恨不必位面輪迴來的少。不過，我沒想到居然會是你。」

離弦面上有些訝然之色，旋即一點頭，微笑道：「嘛，想想也對！若非你暗羽的追蹤術法，帝尊他們怎麼可能抓到我！」

「不過，我不認為死定了！」

忽然間，離弦身上放出深沉如墨的氣息，侵蝕四周空間，甚至連位面本源都受到了這股特異領域力量的吞噬，轉化為離弦的力量。

「暗羽，你一直這麼幼稚。所以你永遠不能達到我的境界，也永遠不可能戰勝我！對於你，我是無敵存在。」

神域力量持續擴展，不斷侵蝕位面，然後吞噬六道本源。

暗羽臉色難看，一旁的帝尊面上作色，沉聲道：「魔噬萬物以壯自身！吞噬位面本源，曾經你的力量，這就是你的神域！不，應該稱作魔域！」

「嗯~」離弦唔一聲，搖著頭，口中唸唸有詞：「多元宇宙從一個奇點開始，奇點大爆炸，衍生了多元宇宙萬物，其中無數英豪，無窮強者，多不勝數。多元宇宙本為一點開闢，終會重歸於一點。這一點，就是大道。你懂嗎？」

「你自然懂。你是大道尊者，清楚六道世界從開闢到終結的一切。」

「我有十重神域，衍化多元宇宙從開闢到終結的一切奧秘。我的神域是詮釋終極真理，不是旁門左道。」

帝尊冷冷說道。「不管是真理大道，還是神域不神域。鑒於你的行為，身為六道位面的守護者，我要殺你！」

說要殺你，就得了你。

離弦以神域肆無忌憚的吞噬六道世界的位面本源，幽天尊心中再無一絲妥協之意，面對強敵產生的猶疑悄然消去。心裡面剩下的，只有無限殺機。

天發殺機，斗轉星移；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

大道尊者一怒，萬物隨之震怒。天人相合，乾坤寂滅。

帝尊怒意一起，引動位面法則。風雲變色，濃郁的烏雲迅速飄然而至，匯為黑色雲海。烏山雲海，閃電雷霆，仿若海嘯巨浪，一波接至一波。

對帝尊的怒意殺機，離弦不以為意，笑道：「呵呵，既然你想領教我的第十重神域，自是不會令你失望。第十階領域，玄宇宙領域！開！」

話音落下，離弦身影消失，變成一個吞天黑洞。

——————

六道之外，星空深處。

「擊殺一位六道尊者，控制一方六道位面。」景寒看著自己的輪迴任務，笑吟吟自語：「我的任務都完成了，所以位面大戰什麼，和我無關。」

她悠閒欣賞著六道內部，看看輪迴士與輪迴士之間的內鬥內訌，往往外域高手對上六道位面大道尊者的驚世對決。像是在看一部精彩影片一般。

法則對轟，空間破碎，能量衝擊波此起彼伏。

大地崩壞了，世界殘破了，對於階位武者來說，簡直是末日景象。但對於六道位面，這種戰鬥還沒無法傷到六道位面的本源。

景寒面上流露讚賞之色，對六道本源的讚賞。她喃喃自語：「不愧是實力位格等同混元聖人的創世真神所開闢出的高級位面，六道世界位面壁壘之堅固，力量層次之高絕，遠遠超過一般的高級位面。不僅供應出六位大道尊者，還能夠承受住接近混元等級高手交手的戰鬥波動。」

以景寒的力量境界，劍氣餘波就能令低級位面生靈寂滅，位面大破滅，可謂磕著就死，擦著就傷。縱使有著位面神靈守護的中級位面，也同樣擋不住景寒一劍破滅。

不過，即使如景寒這樣強者，在輪迴士的至強者中，實力也僅僅排行前三，遠遠稱不上無敵。但此刻，六道中就有兩位可擊殺大道尊者，實力不差景寒分毫的至高存在，進入戰鬥完全狀態。

如果在低級位面，位面世界早就承受不住力量波動而破滅了。可六道世界，竟似生生承受住一擊破滅中級位面的極道等級大戰。

這樣的位面堅固度，比得上浩渺宇宙了。

該說，不愧是領悟宇宙一切奧秘的混元聖人隕落所化的世界。

「景寒姐姐！」

就在這時，一個嬌柔可愛的女孩子叫聲傳來。一身黑色哥特蘿莉裝少女，君莫問曾經見過的小姑娘，朝著景寒奔來。

景寒微微一笑，輕聲問道：「蒹葭，你回來了。我交給你的任務辦妥了？」

「當然了，我辦事，姐姐大人放心！」蒹葭挺起嬌小的胸脯，驕傲說道。

「對了，姐姐大人，那個人和你什麼關係？幹嘛把你的位面定位儀送給他。」

景寒輕歎一口氣，幽幽一語：「既然相見，不如不見。畢竟我已不是我，他也不是他了。」

清冽的風悠然飄起，襯托得景寒白衣飄飄，仿若天仙。

蒹葭聞言，眼眸中迅速燃燒起熊熊八卦之火，心中萬分好奇，不過瞧著景寒一副不願再談的樣子，只好按下不問。

片刻後，似是忽然想起什麼。蒹葭歪著小腦袋，賣萌似的問道：「姐姐大人，這次位面任務好奇怪的，什麼『十強絞盤』，『入侵六道』，到底有什麼含義啊？」

景寒纖白玉指捲起鬢角一縷青絲，淡淡道：「任務目的很簡單——一次演習！」

「一次演習？」黑衣少女眨巴眼睛，明眸善睞的秋水瞳孔裡面，滿是迷惑與不解。

景寒輕笑一聲，不答反問：「你知道萬神殿選拔輪迴士的最終意義嗎？」

「最終意義？」蒹葭沉吟片刻，舉手大聲道：「我知道的，我以前那支輪迴小隊的智者有過推測——是進化！通過危險任務，驅使輪迴士進化，直至進化出多元宇宙的最強者。」

景寒說道：「呵呵，這個推測說對也對，說不對也不對。實際上，萬神殿確實培養了數之不盡的強大輪迴士。就算和所有高級位面的強者比對，輪迴士的實力都是第一序列。」

「準確來說，萬神殿有兩個目的，第一個正如那個智者的推測，為了培養出多元宇宙的極道強者——混元聖人級。」景寒肯定了一半。

「那第二個目的呢？」蒹葭明眸閃閃，問道。

「……兵營！訓練位面軍隊的新兵訓練營！」景寒說出萬神殿的第二目的。

蒹葭道：「兵營，做什麼？」

「想一想輪迴士在異域位面的所作所為就明白了，不正是教導侵略位面戰術策略。」景寒嬉笑一聲，沉吟道：「這場六道世界的位面大戰，其實就是一次戰事預演，為最終一戰做最後的準備。」

「最終一戰？那種使所有輪迴士進入同一位面，決出最強者的最終一戰？」

景寒搖頭失笑：「如果只是那樣，這次六道位面的『十強絞盤』就算最終一戰了，可惜不是。」

注視著六道位面的戰雲，好半晌之後，景寒緩緩開口：「萬神殿的六道任務圓滿完成，完成度稱得上完美。只等之後，萬神殿的主宰們啟動輪迴系統，復活戰死的強大輪迴士。如此一來，征戰多元宇宙的輪迴士兵就全數畢集……」

「按照景寒姐姐的說法，最終一戰任務是所有輪迴士攻打某個位面世界。」蒹葭眨眨眼道：「可是，無限虛空中哪一個位面有這種資格？」

萬神殿除了沒有混元聖人以外，強者如雲，高手如雨，萬神殿之強即便與荒古仙道世界相比，都弱的有限。

尤其是萬神殿的至強十人，均為實力接近混元聖人級數的無上強者，一個個都是近乎東皇太一級數的強橫人物。

蒹葭輕呼一口氣，思索半晌想不出來，逕直朝景寒問道：「最終一戰攻打哪個位面？」

景寒顯然有些凝重，正色道：「自然是有天道鴻鈞庇佑，洪荒六聖道統傳承的終極位面……洪荒地仙界！」

第六卷 洪荒地仙界

第六十四章 有緣千里來相會

宇宙如海，星辰如沙礫。其中恆星是大上一些的石礫，行星是小上一點的石礫，至於彗星、衛星之類的渺小星體就是飄塵土灰。

假使將星辰間天文單位般的間距看作沙礫的分子間隔，那麼統領億萬星辰、萬億生靈的宇宙星域，如同宇宙海洋的孤獨島嶼。

黑暗冰冷的空寂宇宙之中，星月點點。

君莫問摸出景寒所贈的位面定位儀，一片光滑潔白的銀色圓盤上，除了六道世界的位面坐標之外，再無其他世界的位面坐標。

不過此時君莫問的實力境界已然進境到不可思議的境地，甚至超過了景寒。手面輕輕拂過銀白金屬盤，閃過一泓清冷的光，隨即圓盤顯出道道痕跡，如刀刻劍烙。景寒所抹除的位面坐標，君莫問僅僅一撫，就全部還原了。

「嗯……」

君莫問輕咦一聲，直到這時，他才猛地發現自己對位面定位儀的認識有些錯誤。位面定位儀並非平面儀器，而是呈現立體化設定。圓盤好像一塊鏡面，裡面是一片浩瀚星宇，位面坐標閃耀著熠熠神光。

只不過之前的六道世界是並行位面，位面定位儀上的位面坐標顯示在一個平面，所以他一直沒有發現位面定位儀的真正形態。

君莫問失笑一聲，繼續研究景寒的位面定位儀，還有景寒經歷過的位面世界。

「這個位面，這個坐標，這個世界……」

君莫問口中自言自語著，突然一頓，發現到一個奇怪的現象。

位面坐標閃爍明滅，如同一顆顆晶瑩剔透的鑽石，眾星捧月的環繞著一顆最為碩大閃亮的鑽石。位面坐標的閃亮度對應位面等級，可是其中最大最亮的那個位面，雖然有坐標，但景寒沒有到達過那個位面。

「奇怪！有位面坐標，卻又沒去過。也就是說，位面定位儀初始設定就含有一個位面坐標。」君莫問看著那個位面坐標，心中生出濃厚的興趣：「就去這個位面看一看吧！」

蒼茫星域，浩渺宇宙之中一座孤島。

君莫問朝著奇怪的高等位面而行，途中路過蒼茫星域。降落在蒼茫星域中某一顆星球，無垠星。

君莫問身影閃爍，進入一座繁華的城市——無垠星的主城無垠市。六道流行的古裝服飾以及變成了適合現代社會的休閒服裝。

「好久沒穿這種衣服……」

君莫問神色流露一縷茫然。放眼瞧去，林立的高樓，綠色的植被，乾淨整潔的街道，形態各異的建築，密密麻麻的人群，還有一座座大廈懸浮在天空的通道。

這些景色……原本只有在夢鄉中，君莫問才能見到。

「看起來像是超科幻的未來都市，不過好像也不怎麼樣呢！」高樓大廈本就那個樣子，即便科技再進步，到達可以違背建築力學建造高樓的程度，除了沒事找事的，誰又會建設奇形怪狀的高樓大廈。

無垠星雖然是未來時代，不過汽車依然在地面行駛，並沒有所謂的空中汽車公路。如果想體驗空中駕駛的感覺，可以去租聘直升機……不過萬事有特殊，無垠官方的巡查車倒是可以使用汽車飛行器，空中行駛。

一股淡淡的輕風吹拂而來，十分清澈的風，沒有一絲灰塵，有種令人心曠神怡的味道。君莫問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後輕輕歎一口氣，喃喃自語。

「果然啊！不管科技怎麼變化，環境總是一個問題。」

唯科學論者認為，科學技術發展到巔峰，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一切問題都不再是問題。僅僅對比100年前後，科學的發展已經宛若神話奇跡。

但是，科學終究不是神話奇跡！

科學可以消滅環境問題，但科學改善不了環境問題。

空氣渾濁的時候，可以噴灑空氣清新劑；河水污染的話，可以過濾沉澱外加化學反應，「潔淨」的水；沙漠化的戈壁，可以植上綠色樹林……

無垠市空氣清新，乾淨整潔，對一般人來說，可謂是環境與發展並重，繁華與清新並存。但君莫問的敏銳，種種斧鑿痕跡，在他眼中分毫畢現，他不是很喜歡。

君莫問漫步在乾淨整潔的街道上，悠然閒逛。

忽然間，他抬起頭，立時驚詫地「啊」了一聲。

一座縱橫二十米左右的繁華大廈，琥珀大理石的裝修，陽光照耀下，通體晶瑩剔透，熠熠生輝。大廈頂端有一塊20米左右方形大銀屏，銀屏發佈著一幕公告。

星域通緝：來自星空的兇惡強者！

……作亂蒼茫星域，殺害十三位領主，毀滅二十四個恆星系，近日在無垠星系附近出現蹤跡。請市民發現此人，立即讓當局回報。

危險程度：極度危險。

……

「獨孤傾世！」

君莫問驚訝地盯著屏幕，屏幕上現出的人物形象，居然是獨孤大小姐。

獨孤傾世成了蒼茫星域的通緝犯？

詫異之餘，君莫問心中卻是止不住的高興。

宇宙浩渺無邊，一旦失去聯繫，或許永遠不會重逢了。獨孤傾世走進星空，消息皆無，君莫問表面上沒什麼，心中委實有些難過。

俗話說：一入侯門深似海，但比起星空宇宙的浩瀚深邃，不管侯門還是宮門，全部弱爆了！

「蒼茫星域，傾傾現在就在這片星域之中——」

君莫問心中思忖，計劃尋找獨孤傾世的方案。

是從無垠星開始，還是徑直到蒼茫星，鎮壓了蒼茫之主，命令蒼茫星域所有人行動起來，幫著一起找……

第一個方法太麻煩，還是後一個方法簡單一點。

君莫問暗暗點頭，如是思索。

就在這個時候，隨著汽車發動的隆隆聲響，一輛特殊標誌的轎車駛來，是無垠市的巡查車。

浮空行駛的巡查車，呼嘯而來，天空似乎有條虛空大道，巡查車在上面行駛。以九百里的急速駛來，宛如一支勁弓發射的鋒利箭矢，瞬息即至。

九百里的時速行駛，不是一般人可以駕馭的速度。不過在星際時代，人類的體質遠遠超過星球時代。從這方面來說，科技自有其精彩紛呈之處。

駛到君莫問旁邊上空，一番磁力轉換，巡查車慢慢降落地面。車門打開，走出一名一身藍色便裝的中年男子，走到君莫問面前。

看到便裝藍衣男子，君莫問微一驚訝，他原本以為出來的將是一名身著制服的無垠星城府人員。

「你好，尊敬的星際冒險家。我是無垠市巡查官，蒼無垠——」

「你們來的不滿呢！」

君莫問降臨無垠星時，未露一絲痕跡。僅僅半個小時，無垠官方就從無數衛星圖像中發現了他這個外來者。不過君莫問並不怎麼驚訝，一個能夠進行位面航行、宇宙環遊的星域勢力，如果不能發現他，君莫問才會訝然。

「近日蒼茫星域有些混亂，基於雙方的共同利益，請閣下在蒼茫星域遵守一定的規則——」

一位憑借個體力量橫渡宇宙星空的強者，蒼茫星域實力雖強，卻不會隨便交惡。故而這個名為蒼無垠的星際巡查官，行事和儀態都非常禮貌。

然後，他靜靜站在，對君莫問照本宣科的說著外來星域的高手在無垠星遊覽的注意事項，禁忌事項，等等。

「你來的正好，我正想請教一件事。上面那位美女的資料，你們應該有吧！」君莫問指著屏幕上的獨孤傾世的影響，微笑的問道。

巡查官神色微微一變，一閃而逝，不過沒有逃過君莫問的眼睛。

排外性——人類的天性之一，人生若只如初見，第一印象非常重要。君莫問這種外來者，不管帶著怎樣的誠意降臨，一般來說，本土人士都是充滿懷疑的態度。

君莫問輕笑道：「有什麼問題嗎？」

蒼無垠搖頭道：「不，沒有問題。那名外來者違背了符合雙方利益的規則，殺害蒼茫星域的一些尊貴人士，所以受到我們的驅逐。不過她的詳細資料，無垠星並沒有。」

君莫問沉吟道：「你口中說的尊貴人士，是否包括你自己！」

蒼無垠眸光一閃，打個哈哈：「尊貴的大人，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君莫問呵呵一笑，說道：「那我就說清楚一點。我很疑惑，你們無垠星的高手很多嗎，星帝的職務竟然是巡邏？」

蒼茫星域的力量體系是星力體系，一位星帝的實力，大概等同六道位面的九級大圓滿的武道大帝。

「閣下目光如炬，無垠隱藏身份，前來試探，卻是貽笑大方了。哈哈——」蒼無垠沉默片刻，哈哈大笑起來。

君莫問淡淡看著，一副看戲的樣子。

笑著笑著，瞧見君莫問一臉平靜的神色，蒼無垠的笑聲越來越低，直到笑無可笑。說道：「蒼無垠添為無垠星系領主，不得不為無垠星一眾生靈的安危負責。無垠看閣下只是路過此星，若無要事，不知可否盡快離去！」

「原本主人都無禮逐客了，在下理應離去，可是我突然有一件要事要做！」君莫問輕歎道。仰望大廈頂端的巨大屏幕，獨孤傾世的影響已經過去了。也不知他為那般歎息。

第六十五章 那就沒辦法

「那就沒辦法啦！」

對於君莫問的回應，蒼無垠歎了一口氣，做出悠然卻又強硬異常的回答。

他盯向君莫問，目光剎那變化，眸中神光凜凜，迸射如光似電的目箭。緊接著抬手一拳打出，頓時無垠市四周景物變得模糊起來，彷彿優美畫卷被水漬浸染而濕。整顆無垠星球，盡皆化入這一拳之中。

若僅是一顆星辰投射的勢能、動能，大帝級數的身體硬生承受，毫髮無傷，可若這股力量在同級高手掌控下，發揮出威力就遠遠超出極限了。

一拳之威力，直如天神將星辰投射，力貫宇宙，威臨星空，洞穿乾坤寰宇，破碎恆宇虛空，霸絕大千世界。

「轟！」

君莫問抬掌接下，拳掌相擊，發出雷霆震怒一般的轟鳴巨響。

放在宇宙的範圍，兩人也是第一流的絕頂高手，勁力凝聚入微之極，分毫不外洩的攻向對方。可偏偏就是這樣，雙方勁力都非常凝聚，反而勁力衝擊的過程中，不免一絲氣息洩露。

一縷輕微氣息散出，失去掌控的入微能量本質迅速發生變化，形成一股凜烈颶風，洶湧澎湃。超出狂風等級的颶風橫掃無垠市，天崩地裂，整座無垠市就此化為齏粉。

踏——

一聲輕盈腳步，蒼無垠倒退一步。

君莫問實力早已進入一種超乎想像的不可思議境界。衝擊的瞬間，同等能量爆炸，君莫問勝而蒼無垠敗。只因君莫問完全掌控力量，沒有一絲外洩，而蒼無垠震動鬆懈了剎那。

這絲細微力量掌控的失敗，造成了蒼無垠被擊退一步的事實。

也正是蒼無垠不曾控制住的那絲力量，凝聚入微的能量失去控制，就像核子裂變，迸射出一股強大到發指的無匹能量颶風——無垠市消失了！

這片廢墟城市的見證下，數千萬人死前的怨恨，宛如黑色詛咒。量變引髮質變，一個普通人的怨念非常小，但千百萬股微小怨念彙集起來，形成的強大怨念，宛如精氣狼煙，令至強者也為之側目。

在此背景下看來，蒼無垠適才所說的話，無意顯得十分可笑。

「這就是你保護無垠星一眾生靈的獨特方式嗎？」君莫問瞇起眼睛，冷笑道。

「為了抵擋你宇宙外道，驅逐危害蒼茫星域的敵人，無垠星的犧牲都是有價值的。」蒼無垠神情冷淡，平靜地說道。方才喪生在他手中的百萬生命，對他來說，似乎只是一縷風吹而散的輕煙。

「而且這一切本就因你而起，他們的怨念詛咒，有你一份！」

君莫問淡然一笑，雲清風淡。

對於宇宙至強者來說，恆星都不過是星海之中稍大些的沙礫，億萬星辰聚成的星域體系，亦不過更大些的島嶼，何況其上億萬萬星際生靈，那是連渺小浮游都比不上的存在。

一拳失利，但蒼無垠信心未挫，再度發起凌厲攻勢。他腳下狠狠一跺，星球頓時為之震動，可這一腳，卻沒有引發任何星球天災。因為無垠星已然在他這一腳之下，化成了齏粉。

蒼無垠一聲大喝，打出迅猛無儔一拳。破滅無垠星，提取所有星力本質與全部精氣神，匯聚一爐。強大能量凝聚拳頭，凝匯一點，綻放出璀璨光芒，猶如一束星海極光，恢弘燦爛卻是極致的危險。

這是同歸於盡的一擊！

以科學來講，就叫做智能轉換定律的應用。

蒼茫星域的星力體系修煉者，都要煉化一顆本命星。蒼無垠煉化了無垠星為本名星，所以能一瞬間蒸發星辰本質，轉化出無匹力量。然後蒼無垠經過凝聚入微，本質昇華成高等能量，招式運用，輝煌一擊擊出。

這一拳真的很兇猛，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堪稱兇猛絕倫的一擊。

君莫問眼睛微微一亮，輕聲道：「好凶殘的招數！」

毀滅一顆星辰來提取力量，而且不是毀滅死星，而是毀滅一顆生存著億萬生靈的繁華星球。物質與精神的雙重幻滅。

所謂的魔道血祭法門，與此比起來，就像小孩子的玩意。

君莫問都不由為之側目。

自忖無法再輕鬆接下，君莫問移形換影，一息間遁出了千萬里之遙，站到了遙遠的宇宙之中。他的遁速極快，快過閃電，快過光速，快過了蒼無垠攻擊速度。

不過面對巔峰強者凝煉了靈魂本質的一擊，即便再快，又怎麼躲得開！

純粹能量結合了心靈意念，就不再是純粹能量，而是有了靈性的特異生靈。追天索地，不達目標，誓不罷休。

當然，君莫問如果一直躲下去，蒼無垠追到油盡燈枯，必然靈性幻滅而敗。勢與力，終有極限。

君莫問不需要逃，於是拔劍，出劍，揮劍，劃出一道完美到無以復加的神秘弧線。宇宙都在這優美的劍痕軌跡下顯得黯然失色。

歸真劍斬出！

「砰」一聲，光華碎滅。蒼無垠傾盡全力一擊，媲美星海極光的神光，就這樣輕鬆之極的破掉了。

「蒼無垠啊蒼無垠，你以為自己配得上無垠的名嗎？」君莫問垂下劍鋒，望著已經成為宇宙塵埃的無垠星球，淡淡問道。

蒼無垠擦去唇角血跡，攻擊被正面破解，他手上不輕。不過聽到君莫問質問，卻是哈哈大笑。

「雖名無垠，但我姓蒼！」

君莫問有些明白過來了。就像古代宮廷，皇子為了繼位，有時候需要放棄一些東西。不知道蒼無垠與蒼茫星神是不是有血緣關係，不過他心中大概有這個想法吧。

與整個蒼茫星域相比，區區無垠星算得了什麼呢！

「你的實力我也領教的差不多了，倘若你還有什麼招數就趕快使出，不然以後可沒機會了。不過，如果你若使出一些特別有趣的招數，我一高興，說不定會放你一馬哦。」

君莫問一臉微笑，煞有介事的說道。

他只守不攻，讓蒼無垠盡情展現勢力，目的就是看清楚星力運轉的訣竅，順便解析一下蒼茫星域的力量體系。

論世界等級，六道位面與蒼茫星域不分伯仲。唯一差別在於，六道位面是一位荒古大能寂滅所化的仙道位面，蒼茫星域是天成世界，不斷進化發展為高等位面。

位面本質的差異，也造成了兩大高等級位面的修煉體系的極大差別。

從力量級數來看，六道的大帝、蒼茫星域的星帝在同一力量層面，但說到修煉體系的本質，完全稱得上【南轅北轍】之稱。

一個師法天地而化天地！

一個師法天地而成天地！

意識形態和哲學體系不同，修煉出來的力量形態更加千差萬別。六道修煉體系的追求是身化世界，蒼茫星域的最巔峰則是自身生命本質的質變，比如：修煉成一顆星辰。

無垠星帝對星辰力量的掌控使人驚歎，輕輕一跺腳，星球都成了宇宙塵埃。這種級別的控制，瞬間計算完全不夠，需要依靠本能駕馭。

所以，與其說無垠星帝是人類，不如說他是擁有人類意識形態的星辰。

從凡人修煉成仙神，與從凡人昇華成壽元悠久的星辰，實在沒有實質的區別。

兩種修煉體系，潛力和實力無法難以定論，不過絕不是相互克制的力量體系，甚至是兩條近乎永遠不相交的平行線。

可多元宇宙的奇妙之處就在於，無奇不有，即便是兩條平行線都可能相交。大道歸一，任何力量道路到了最後，大抵會是殊途同歸。

在此，大概可以推算出混元聖人的恐怖實力的一些。

畢竟，前往位面定位儀標注的位面，位於所有位面中央，令人不得不持有疑問，那個位面極可能是洪荒神話世界。

一個有著多元宇宙力量頂峰——混元聖人所在的極道位面。

「你很自負！」

蒼無垠眼神冰冷，不過並非出於怒意。強者的性格大多如此，文士恃才傲物，強者恃強自傲，見多了就不奇怪了。

星空中橫行宇宙的至強者很多，無垠星帝遇到各種各樣性情的至強者，已經習慣了，生不起氣了。自這方面看來，習慣還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

「但是請你謹記，星空浩瀚無盡，強者數不勝數，越級殺敵的禁忌招數從沒燒過，以弱勝強的戰例更加不勝枚舉。」無垠星帝貌似警告提醒。

星空星辰閃耀，星力澎湃湧動，猶如席捲一切的宇宙潮汐。

放眼宇宙層次，這股星力潮汐只算往大海投入一顆石子，濺起輕輕水花。但渺小人類眼中，這股浩瀚偉力，使宇宙震顫，讓星空變色，恐怖之極。星空宛如抖動的星圖，無垠星帝執拿手中，鋪天蓋地自天穹覆壓而下。

對此，君莫問有些失望。

威力確實提升許多，控制力卻不可避免地下降。霸道往往為了掩飾心虛，大氣往往是在掩飾自私。無垠星帝技窮了。

「這就沒辦法了，結束吧！」

君莫問輕歎，隨手揮出一劍，劍氣如絲，悠然橫渡過澎湃星濤，穿入無垠星帝體內。

下一秒，無垠星帝體內發出了一束光，就像星核破碎時炸出熾熱岩漿，蒼無垠身體列出玻璃似的裂痕，迸射出燦爛的光輝。

不知誰說了句：「如此死法真是輝煌而燦爛！」

就像是超新星爆發的輝煌，星空中最為絕美且壯觀的無上景致。

第六十六章 蒼茫星神

倏，倏，倏……

忽然而來的動靜，宇宙顫動，真空激盪。劇烈的星力波動，亞光速航行的神速，無不顯示出來人的實力強橫。急速而來的那數位存在，均是這方星域的不可忽略的實力派人物。至少從星力波動來看，他們的實力並不弱於無垠星帝。

方才一戰，天穹動盪，力量威壓波及數百光年，尤其是最後的無垠星帝自爆湮滅，猶如輝煌宇宙的超新星爆發，更加是絕美而又燦爛，動人到了極致——從力量和美麗而言，兩方面都有。

理所當然的，它引來了不少星空高手的興致。

君莫問對此毫不意外。

畢竟，他雖然可以控制住自己力量不出現發散，一分一毫能量不浪費，奈何對決的另一方不給力，逸散的能量餘波像探照燈似的，彷彿專門進行了大範圍攻擊，唯恐不能彰顯強大的實力。

此外，對於迎來的幾位蒼茫星域的高手，君莫問的態度是誠摯歡迎的。

同無垠星帝一戰，君莫問大概瞭解了蒼茫星域的星力體系，可惜他原本目的沒有達成。

「星帝的實力，對現在的我來說，有些弱了呢。我還沒使力，他就倒下了。」君莫問搖頭自語，說著令蒼茫星域的星帝聽到後必定火大的話語。

「傾傾的消息還沒問呢！」君莫問很無語。不過這個時候到來的幾位好奇者，使他重拾希望：「一個沒了，還有三個！」

幸福降臨的如此之快，讓君莫問都始料不及。

首先映入君莫問眼簾的是一個美麗少女，一襲白衣勝雪，無雙秀色非筆墨所能形容，飄渺若雲的氣質，靈動變幻，超然若仙，給人可望而不可即的感受。

更重要的是，這位美麗少女身上並未有星力波動，這一點說明不了什麼，唯一可以證實的事實是，她不是蒼茫星域之人。

「傾傾——」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君莫問實在沒想到，他正苦苦思索尋找獨孤傾世，一個不小心還殺了一個知情者。結果他沒找到獨孤大小姐，獨孤大小姐先找到他了。

「君莫問！」獨孤大小姐一驚，也是沒料到會在這裡碰到君莫問。

君莫問沉默了一下，心中有些複雜的感受，這才說道：「傾傾，好巧啊！」

確實是巧！無限虛空，永恆星宇，蒼宇的至上強者也可能一朝把酒言歡，去日永難相見。世界實在太過浩瀚，宇宙實在過於廣袤。一日別離，他世難見。

君莫問再見獨孤傾世，已經難以用【有緣千里來相會】來形容。

獨孤傾世卻是輕輕皺起了好看的眉毛，說道：「傾傾？你叫我嗎？」

獨孤大小姐貌似不太喜歡君莫問叫出的暱稱。

「當然——」君莫問有些尷尬，心想六道世界不是流行暱稱。而且在暱稱角度來看，獨孤傾世的【傾傾】，是個很襯的暱稱。

「你不喜歡。」君莫問歎氣道。本想用反問的語氣，可話語出口時又成了陳述語氣。

獨孤大小姐搖頭，沉默了下，這才緩緩說道：「不，只是想起來一件不高興的小事。小時候我喜歡穿著紅色衣服亂跑，家裡人就叫我小紅！」看的出來，皺著眉毛的獨孤傾世很不喜歡【小紅】的暱稱，恨屋及烏，暱稱無愛。

小時候的事情，簡稱小事。

君莫問瞥了眼獨孤大小姐一塵不染，白衣勝雪的衣裙。

歲月留痕下，愛好經常會變化。小時候喜歡大沙包，長大了變成打網球，大抵如此。

「不過——」獨孤大小姐看君莫問，面上浮現淡淡的笑意，輕笑道：「你想怎麼叫我，是你的自由。」

君莫問回應一笑。

兩人之間，充斥著淡淡的默契。

君莫問與獨孤傾世相視一笑，他們的愛情並非相濡以沫的抵死纏綿，而是更接近道侶之情，相忘於江湖的感覺。

君莫問和獨孤大小姐秀恩愛的時候，不速之客到了。

以君莫問現在的實力，可以令他刮目相看，並視為不速之客的存在，最次也是大道尊者級別的至強者一流。

偶遇獨孤大小姐，三個因為君莫問發出戰鬥波動而趕來看熱鬧的星帝，一瞬間就被君莫問無視了。

感受到那股讓星辰搖曳，宇宙震顫的偉岸氣勢，君莫問一轉頭，直接問道：「你引來的？」

獨孤大小姐可愛的吐了吐粉紅香舌，輕輕道：「我去挑戰蒼茫星域的星辰領主，可是他們太弱，我不小心殺掉了十幾個，結果蒼茫星神就追著我不發。」

殺掉一個兩個沒什麼，在星際時代，億萬人類中最多的不是身無四兩力的弱者，而是那些實力超出限制的強者。但你一連殺掉十幾個，毫不顧忌可持續發展的濫砍濫伐，那就沒辦法了。

就像女人喜歡逛街一樣，女人通常也不喜歡講道理。獨孤大小姐繼續抱怨：「星辰領主唯才是舉，明明說好可以隨意挑戰，生死不論的。」

「那是因為你挑戰獲勝了，卻不肯要獎勵。你要知道，不願接受別人禮物，其實是一種令人不悅的行為。」君莫問說出了一句至理名言。

星海似幕，彷彿被人掀開一角。突兀出現一道宇宙縫隙，淡淡的微光綻放，從中走出一個身影。

——蒼茫星神！

蒼茫星域的神明，統領涵蓋萬億光年的宇宙星海，統治生命星辰內億兆人口的蒼茫星神現身了。

到了蒼茫星神的境界，面目的「形」已經不重要了，他身上只有「勢」。準確來說，是蒼茫星神統領億兆人口，萬億星辰匯聚的大勢，完全壓制他的樣子。

星力修煉體系的本質是人類修煉進化成星辰，生命本質從血肉生靈變成天地星辰。例如無垠星帝寂滅，就是恆星破滅時的景象。

毫無疑問，蒼茫星神的星力體系已經達到極致，不然不能稱作星神。

君莫問望著蒼茫星神，與其說面前是一個人，不如說那是一片星空銀河。

江山如畫，一代新人換舊人，引領時代的豪雄換了一批又一批，反而天地依舊沒有變化。從這方面來說，星辰壽命遠遠超過至強的豪雄。

看到君莫問和獨孤傾世並肩而站，蒼茫星神的心境似乎沒有任何變化，靜如死水。他只是淡淡的說道：「可以讓開嗎？」

君莫問微微一笑：「不行！」

「浩渺宇宙，功參造化，你是一位星神九重以上的至強者，若非必要，我不會與你做生死之戰。」蒼茫星神說道。

君莫問有些疑惑，說著明顯示弱的話語，蒼茫星神的語氣則表達著決死戰意。

到了他們的層次，要麼戰鬥億萬年不分勝負，要麼一瞬間決出生死。歷億萬苦劫，度萬世劫難，才修到距離最後一步只有咫尺的境界，戰鬥已經毫無意義。

君莫問不解道：「我們的境界，已經勘破生死虛幻的一切，領悟大道，戰鬥沒有意義。你為何而戰？」

蒼茫的境界換算到斬三屍成聖的話，就是只差斬卻本我的斬二屍的境界，若說敵人，只剩下他自己了。再進一步，不死不滅，無量量劫而不滅。實在無戰鬥必要。

蒼茫星神道：「你的目的地是封神世界？」

君莫問心中湧現疑惑，卻是點頭。

「那麼就沒錯了。我找到不是她，我的目標至始至終只是你這種人！」蒼茫星神淡漠道。

君莫問瞬間明白了。

不過蒼茫星神不再給君莫問思考的機會，猛然出手。

「黑暗回歸曲！」

無垠星帝轟出一拳，掃除群星，宇宙歸於黑暗。就像黑夜大海上，海浪滔天，傾覆點點燈火的星際航船。

視野剎那變黑，光芒消失，宇宙重歸混沌寂暗。

黑暗中，君莫問輕輕揮出劍……

——

之後的事情發展比較戲劇化。

在蠻荒世紀，遠古凶獸霸主都有很強的領土意識。一旦強大凶獸越界，就意味著戰爭的開始。失敗者留下白骨，勝利者擴充領土。

隨著文明發展，封閉的領地意識開始走出藩籬，對外交流，進入世界大融合時代。從爭奪力量的敵對實力，逐漸成為共同合作的夥伴。

未來，如同夢想一般美好。

現實是君莫問擊殺了蒼茫星神，君莫問成了蒼茫星域的新主人。

歷史發展的未來，好像重新走回了過去。是因為命運本就一個圓圈，到達終點，其實是重回了開始；還是，社會發展方向錯誤，倒退了？

這種能令歷史學家鑽研一生的課題，對追求大道的至強者，毫無意義。

「中土世界，地仙界，封神世界，荒古世界……」君莫問喃喃自語，看著位面定位儀中心區域的位面坐標，「從位面坐標域來看，中央的世界，實至名歸呢！」

位面稱呼有許多，其實所指的是同一個世界。

聲名遠揚，聞名遐邇，在漫長的傳說過程有所差異，出現不同的觀點，但各高等位面對這個位於虛空宇宙中央的位面，都是充滿著敬意。

共尊為第一位面！

「封神世界！傳說蒼茫星神曾受地仙界的至高聖者冊封，永鎮蒼茫星域……」君莫問翻看蒼茫星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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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言亂語：當作者比當演員辛苦，因為演員只要演好一個人，而作者要演全班人馬。

第六十七章 仙庭

「孫子曰：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多算勝少算，而況於無算乎！吾以此觀之，勝負見矣。」

自言自語了一句兵法韜略，君莫問認真翻看著蒼茫星神的「封神世界」資料。卻是很久之前，少年時代蒼茫星神大道未成時，遊歷星空萬界，偶然到了一個極高等位面。

其位面有無上至高存在——萬劫不滅混元大羅金仙聖人。

當時，那位面有兩個極大勢力，為師出同門的兩位無敵聖者開創，一個名為闡教，一個名為截教。前者闡教取闡發、闡明，詮釋大道的含義，後者截教指截取大道一線生機的含義。

闡、截兩教，均是實力非常，闡教有十二位巔峰仙人，截教的實力更加是人多勢眾，英傑輩出。兩者任何一教放在多元宇宙當中，都是屹立多元世界巔峰的第一流道派。

不過這兩個原是一家而出的兩大道派，卻沒有走在一起，反而因為種種矛盾，兼之牽扯了人道王朝交替，終於發展成兩教道統之爭，最後波及整個仙人界的封神大戰。

蒼茫星神進入封神世界的時候，封神之戰正酣。未免受到波及，蒼茫並未逗留太久，記下位面坐標之後，避禍離去。

「這不就是封神演義！」

翻看了一遍蒼茫星神的遊歷筆記，君莫問可以說非常肯定了。

蒼茫星神記下的位面坐標，與星空定位儀上的那個坐標，正好指示同一個世界位面。

發現蒼茫星神到過地仙界，君莫問不禁更加認真審閱蒼茫遊記。他有心去洪荒地仙界，對於事前準備自然做到最好，萬事俱備。

蒼茫星神口中的封神世界，就是洪荒世界，亦或者叫地仙界。

可惜的是，蒼茫星神逗留地仙界只有很短的時間，記載在遊歷筆記上的位面信息不止稀少粗略而且含糊不清，作為情報沒太大價值。

不過傳聞裡蒼茫星神曾受封神那件事，確實是真的。

蒼茫星神成就大道境界，實力匹敵地仙界大羅金仙，甚或斬屍的准教主級，感到安全可以保障，他又一次前往了洪荒世界。在這個部分，蒼茫似乎刻意掩飾，筆記非常粗略，除了他成就進入凌霄宮殿，拜見昊天上帝，受到神位冊封之外，其他都是空洞無物的信息。

君莫問看到此處，不禁訝然歎道：「域外星神竟可封神，大千世界，果真無奇不有。」

神位與仙道、武道不同，力量主要受制於位面意識，所以昊天上帝敕封的周天神位只適用於地仙界內部，到了星空外域，已經是鞭長莫及。

「蒼茫星神的這個遊歷筆記最多當普通遊記讀讀打發時間，做地仙界見聞錄完全不夠格。也對，蒼茫星神的遊記筆記近似日記，真正重要的信息藏在腦海才是最安全的。不過，倒不是一無所得——」

君莫問從到到尾翻看了幾遍遊歷筆記之後，最終確認——真正有用的信息只有一條，蒼茫星域前往地仙界的位面路線圖。

這時，書房門外傳來一聲輕笑，獨孤大小姐施施然推門而入。

見君莫問認真看書的樣子，獨孤大小姐興趣大起，說著「看的什麼」，信手奪了過來。不過她快速翻閱了一遍，皺眉道：「無聊！」

「精闢！」君莫問認真無比的表示贊同。

說實在的，蒼茫星神的筆記確實稱得上「無聊」二字評價，恰如其分。

說它是記載位面秘聞的秘策吧，內容含糊不清，顛三倒四，而且謬誤不少。說是隨手記下的見聞，蒼茫星神在字裡行間，故作深奧，春秋筆法，給讀者很大的困擾。

總之，這本蒼茫筆記的價值，說大不大，說小卻又實在不小，至少給出了安全前去地仙界的路線圖。

放下蒼茫筆記，君莫問心情不錯，笑道：「你今天的修煉結束了，這麼有空來找我。」

獨孤大小姐是天才，不過她本人更注重努力的作用，每日修煉，從不停歇。強者之路，由不得片刻懈怠。

獨孤大小姐瞥了君莫問一眼，道：「那日，你一劍擊殺蒼茫星神。蒼茫星神實力之強，撼動宇宙，你的實力到底進入了什麼境界？」

這個問題憋在獨孤傾世心中好久了。

蒼茫星神有多強，獨孤傾世很清楚。獨孤大小姐縱橫蒼茫星域，擊敗數十位星帝上下的星辰領主，無所抗手。結果一遇蒼茫星神，交手一招，立即落荒而逃。

君莫問一劍輕敗蒼茫星神，那一劍玄妙莫測，深深印在了獨孤傾世心中。

獨孤傾世心高氣傲，一直思忖那一劍的玄妙，可惜一連幾日，均無所得。最後，獨孤大小姐一氣之下，直接找到君莫問。

聞言，君莫問微微一笑，心中卻頗感黯然。

蒼茫星神的實力，撼動宇宙，換算到地仙界的仙道——斬三屍成聖的修煉體系，蒼茫星神至少是斬了二屍的准教主，境界高深莫測，距離斬卻本我，就是斬卻三屍，距離立地成聖只差半步之遙。

這般實力，即使放在大羅金仙不如狗，准聖滿地走的洪荒地仙界，都是第一流的存在。除了混元大羅金仙之外，又有什麼存在可以一劍擊殺蒼茫星神？

君莫問輕歎道：「蒼茫星神是一個非常值得尊敬的人。可惜他攔錯了人。」

君莫問答非所問的回答，讓獨孤大小姐有些費解。

蒼茫星神雖受昊天上帝敕封，卻只是一個天庭兼職人員而已。但為了阻止君莫問前去地仙界，他卻願意冒著身死道消的危險與君莫問一戰。

「蒼茫星神的星力修煉體系不僅臻達極致，更是超越了星辰之力的局限，進入到無限宇宙。天地星辰壽命恆久，但終有寂滅之時，等到宇宙中所有星辰寂滅的時候，就只剩下黑暗與寂寞。蒼茫星神的宇宙之力運轉，轉換的不再是星力，而是隱藏在宇宙星空的暗物質！」君莫問講解他與蒼茫星神那一戰。

「暗物質？！」獨孤大小姐從未聽說過呢。

君莫問一笑，接著說道：「宇宙空茫無物，星光點點。實際上宇宙中出來星辰之外，還有著打量的暗物質。暗物質不似閃耀星辰，輕易無法發現，但他卻是宇宙最多的一種物質。」

「宇宙無限，暗物質無盡，蒼茫星神的雄渾力量無限。星辰終有寂滅之時，星力自然有所極限。而蒼茫星神突破星力有限，進入到宇宙無限境界。這就是蒼茫星神【黑暗回歸曲】的本質。」

獨孤大小姐一臉滿人，眼神更加不解，質疑道：「既然蒼茫星神的力量無限，你如何一劍擊殺他？」

君莫問笑了笑，說道：「因為要有「無限」，就必須界定出「有限」。所以沒有有限，無限就不會存在。」

「蒼茫星神有無限之力，我破除有限界定，自然可以擊破他的無限之力。」

獨孤大小姐沉吟良久，搖頭道：「不懂——」

君莫問也苦笑起來：「其實，我也講不清楚。」

只因君莫問也不知道，他如何進入到那種超脫「有限」與「無限」的境界中。

——————

多元宇宙某地，一處星海虛空。

這裡是星系的邊緣，星域與星域的間隔地域。數百萬光年之內，找不到一顆恆星，這片宇宙虛空充滿著黑暗冰冷，空虛寂靜。

一個黑洞突兀出現，黑洞深邃，猶勝黑暗宇宙。

深邃黑洞內部，悠遠莫測，一點閃亮光華突現。一分一分光芒增進，越加閃耀，彷彿正在逐漸接近。過了許久，光芒閃耀到了極致，黑洞變作了白洞。

不過，那個光芒無限的物體仍未出現。

像是從一個宇宙穿越另一個宇宙，耗費了難以計量的時間。

嗡——

星宇轟然晃動，近乎天穹崩裂，仿若一隻來自異度宇宙的星獸，跨越宇宙而來。凶威震懾蒼宇，星海翻騰，虛空臣服。

光芒宛如一股迸射而出的衝擊波，橫掃大千宇宙，映照得黑暗宇宙宛如光明聖域。

光芒稍微暗淡，跨越宇宙而來的事物，終於顯出真形。

——一座仙域宮殿。

一座仙域神庭，仙氣繚繞，聖鳴陣陣。仙庭宛如由無數宮殿磚砌起來的殿庭，迸射浩瀚神光，照射乾坤天地，九天十地。

仙庭中心的宮殿，堂皇壯麗的大殿北面，一張高大仙座，仙庭之主安然坐在仙座上。他一手支著下巴，淡淡的眼神望著前方，似乎看著什麼。

轟——中央大殿的殿門大開，一人大步走入大殿。

「啟稟仙主，虛空穿行完成，地仙界已經到了。」

來人低頭施禮，大聲稟告道。但是許久，大殿陷入沉默。

「嗯——」好久之後，仙主似乎清醒回神，看了看殿下跪拜之人，喃喃呢喃：「地仙界……六聖……天道鴻鈞……」

仙主思忖了一下，看向殿下問道：「你提個名，仙庭之內，誰可擔當前鋒人選？」

淡淡的語氣，似是輕視，又像是渾不在意。

殿下那人似乎早已適應仙主的性格，思索片刻，高聲回答：「明月散仙，蒼穹帝君，光陰尊者……皆可擔任先鋒之責！」

「是嗎？」仙主輕聲一語：「那麼，就讓他們抽籤決定人選。」

大殿寂靜了一會兒，傳出應命的回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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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言亂語：時間悖論屬於唯神論，因為只有命運軌跡確定了，時間穿梭才能改變命運。而能為命運定下軌跡的，除了神還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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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道友請留步

人是分階級、分層次的。佈局萬載，宰割天地，不過是大神通者閒暇時的一盤棋局。

一萬年太短，只夠下一盤棋玩玩！

但是需要謹記，小賭怡情的，大賭傷身，小心身家敗盡。

想當年，通天教主自恃一手好牌，還有大王壓陣，高手寂寞，天下有雪。忘記了四張小三可以掀翻一大王牌。

本是一盤修身養性的棋局，結果通天教主竟下成了家破人亡，身家敗盡。

通天教主棋藝不精，輸光手牌的事跡暫且不論。

地仙界在君莫問看來，是一處人文景物皆蒼宇無雙的旅遊勝地。

「仙道祖庭的崑崙山，天道所在的紫霄宮，八景宮，媧皇宮，火雲洞……如果創辦一所洪荒世界旅遊公司，一定賺的盆滿缽滿。」所以在某一天，統治蒼茫星域的宇宙領主，君莫問開了這樣的玩笑。

獨孤大小姐道：「地仙界連續經過三次開天闢地級數的大戰，留下無數人文歷史，確實值得一往。你要去地仙界？」

君莫問點頭道：「計劃一百年了，過幾年起行。蒼茫星域到地仙界有宇宙潮汐，只有每隔四千九百年的次元震低潮時期，才能通行。」

說實話，君莫問也是混元大羅金仙層次的多元宇宙極致，進入宇宙最頂級的階級。一次出行遊歷也要準備個千八百年才行。

「我也要去！」一聽地仙界，獨孤大小姐興趣大起，要和君莫問一起去。

對此，君莫問面色一沉，笑意斂去，堅決無比地搖頭：「不可以，你不能和我一起去。」

「本小姐為什麼不可以去？」見君莫問拒絕，獨孤大小姐立即柳眉一豎，嬌喝道。

「本小姐現今實力不弱當年的蒼茫星神，為何不能去地仙界？」一百年的歲月，獨孤傾世沒有浪費，已然是大道尊者級別的至強者。

君莫問沉默下來。

好半晌，說道：「此一時彼一時，而今地仙界太危險。」

有些話君莫問沒說太清，與地仙界現在將要面臨的危機比起來，蒼茫星神所畏懼封神戰爭，猶如螢火比之皓月，只算小打小鬧。

一個多元宇宙都算頂級勢力的教派覆滅，只是一場小打小鬧而已。

獨孤大小姐不相信，嗤笑道：「能有多危險？」

君莫問淡淡道：「你的實力確實進步了，不過依然比不上蒼茫星神，而當年的蒼茫星神，卻是擋不下我一劍。」

言外之意自然是她獨孤大小姐實力太弱。

獨孤小姐輕哼一聲，說道：「蒼茫星神死了，而我活著。我倒要看一看，你擊殺蒼茫星神那一劍。」

其實，比起以成敗來論英雄，以生死論英雄更切合——活著擁有一切，死人一無所有。

君莫問歎息一聲，應下獨孤傾世的挑戰。

言語往往沒有拳頭有說服力。

狹小的星球自然容不下君莫問和獨孤傾世兩大強者戰鬥。

浩瀚的宇宙星空之中，閃爍著無數的點點星辰，這些星辰編織在一起，宛若掛著顆顆閃耀星辰寶石的星辰穹境。

獨孤傾世依然身穿一襲月白色的靚麗古裝，清冷飄渺，翩然若仙。

兩人相隔萬里，獨孤傾世徐徐揚手一劍悄然斬下。與緩慢的劍速不一樣，急如星火的劍氣是劃過星空的剎那火焰，轉瞬而逝。

人美，劍更沒，恍若夏花一樣絢爛。

剎那芳華！

君莫問欣然一笑，心中嘖嘖稱讚。在他看來，獨孤傾世的這一劍，輝煌燦爛，猶如流星劃破長空的絢爛景致。天上地下，寰宇時空，只求一劍。

不求千萬世的榮耀，只需一瞬間的芳華。

只不過，沒有千萬世、億萬年的積蓄，璀璨宇宙的劍花安能輕易使出。

無法超脫兩儀太極之道，進入混沌無極的境界，不能超然乾坤宇宙，臻達「一」之境界，那麼對君莫問來說，都是不堪一擊。

君莫問淡淡一笑，沒有出劍。他輕輕抬起手，手一伸拈住一抹璀璨星光。

「全力一擊，竟然不能令你出劍，差距竟是如此之大！」獨孤傾世臉色蒼白，也不知耗力過巨還是心情受到打擊。

「我輸了！」

君莫問道：「那你就不可以去。」

——————

「進入不能！」

沿著蒼茫星神記錄的前往地仙界的星空路線，經過數值不清的星際天災，跨越漫漫航道，君莫問到達地仙界位面壁障，面對的是這樣一個事實。

地仙界之上，九天清氣升騰流動，形成一個很厚的大氣圈。這一層包圍著地仙界的大氣層，阻擋了混沌氣流對地仙界侵襲。

混沌氣流滾滾而來，可以腐蝕仙神體魄，枯萎天地萬物。

君莫問遁入地仙界大氣層，每進上一步，均受到了排斥力，猶如深海潛水一般。越深之處，斥力越強，排他力越大。

「位面排斥力？可是蒼茫星神兩次進入地仙界都沒遇到位面意識的排斥，他的筆記裡也沒有地仙界本源意識排斥外來者的記載。」

越發深入大氣層，位面斥力越大，宛如一張穿天射日的天道神弓，越拉越緊。到時不管是弓弦崩斷，亦或反擊力道超出承受，結果都將是一股君莫問所不能輕視的力量。

最終，君莫問不得不緩緩後退，退出地仙界大氣層。

混沌氣流團團捲動，宛如一朵朵浪花，其中每一朵浪花的威力都足以毀滅一個低等位面。一朵混沌浪花悠悠飄來，刮到君莫問身上，立即如同遇到厚實城牆的旋風，砰然止息。

「居然進不去！」君莫問深深皺起眉頭。

他使出全力的話，確實可以強行進入地仙界，但那股排斥力源於地仙界位面意識的抗阻，強行突破，可是要面對地仙界位面意識的，也就是傳說中的天道掌控者，聖人之師——道祖鴻鈞。

鴻鈞合道之後，鴻鈞是天道，天道為鴻鈞。

什麼大道五十，天道四十九，萬物都有一線生機，什麼大勢不可改，小勢可變……那些全是安撫眾仙人心的謊言。

通過合道，鴻鈞完全掌控了盤古開創的洪荒世界，竊奪了盤古擊敗三千魔神、千辛萬苦，十死無生所獲得的勝利果實。洪荒地仙界的生沒就在鴻鈞一念之間。

一念則天地生，一念則宇宙滅。

君莫問自認實力還不錯，即便是對上三清聖人都有兩三分的勝算，但那並不意味著他可以招惹身合天道的道祖。

而且，君莫問敏銳靈覺感到，阻止他進入地仙界的不是位面的本能排斥，正是天道背後的鴻鈞。似乎他的力量超出某種界限，所以位面意識阻止他入內。

「一番辛勞，遠渡星空，結果就是白跑了一趟！」君莫問苦笑一聲，低聲自嘲。

吟——

地仙界，不，是比地仙界更深邃的某一處地方，傳來一股奇特波動。

君莫問神色一怔。

這股波動若有若無，落到君莫問腦海中，仿若激盪宇宙的巨響，振聾發聵，令腦海為之一空。但實際上，除了混元大羅金仙級別的存在，除此以外的其餘任何人，皆是感受不到那個動靜的。

剎那之後，君莫問回神凝眸，發現了一個令他不知高興還是苦惱，慶幸還是恐懼的事實——地仙界的位面意識沉寂了。

驀然間，君莫問不可抑制的生出一個可怕念頭——道祖鴻鈞死了。

隨即微微搖頭，混元大羅金仙不朽不滅，自然不會死。何況鴻鈞不是普通的混元聖人，但不會死並不意味著不會敗！

地仙界的位面意識其實是鴻鈞，忽然沉寂，無疑說明了鴻鈞遇到大敵，失去了對地仙界的掌控。

有人可以在一念之間擊敗身合天道的鴻鈞嗎？

——

「有人可以在洪荒地仙界客場作戰，擊敗道祖鴻鈞嗎？」

君莫問喃喃自語。沒了鴻鈞的阻撓，排斥力果然消失，就像穿越雲層，俯瞰大地，連綿群山，萬里河川，盡入眼簾。

借某位偉大存在的光，他進入了地仙界，落在一座山峰。呼嘯陣陣，風聲蕭蕭。這是一片黑色山脈內的一座峰，巍峨高聳，宛如一柄直指蒼穹，開天闢地的巨劍。彷彿這片山脈群山之中的帝皇，氣勢磅礡雄偉。

環視四周，鬱鬱蔥蔥，無盡的古木荒林遮蔽了天日，顯得雄奇壯麗而又生機勃勃。不遠處的山間，更有一片如天藍寶石般的湖泊，襯托出此地的幽美靜謐。

登高望遠，旁邊幾枝頗顯淒艷的梅花，淡淡幽香，別有一番清冷精緻。

君莫問眸光淡淡，卻有洞穿九天十地之威，無奈地仙界高手如雲，聖道畢集，道法禁制多不勝數。九天之上，金輝萬丈，金光灼目；九幽之下，黑氣瀰漫，濁浪翻騰。僅憑目力，根本無法洞察入微，除非……開戰。

隨後，君莫問吹了一會兒高峰上的寒冷山風，隨意選了一個方向，御空飛行而去。

「道友，請留步！」剛剛起飛，身後傳來一個聲音。頓時，君莫問直接跪了。

---——————————————————————————————————————————

武學體系的幾種：真氣化元，築基修真；人仙武道，氣血狼煙，通達百竅；武道通神，武道元神；先天之上，三花聚頂，五氣朝元，武道金仙。

第六十九章 廣成子講道

「道友，請留步！」

聞聽身後傳來的話語，君莫問只感無語望蒼天。他實在沒想到，初到洪荒地仙界就遭遇封神第一法寶的襲擊。如果這是歡迎儀式，那這個歡迎儀式確實夠隆重了。

【道友，請留步】是闡教弟子申公豹的言語型法寶，立下種種戰績，堪稱封神大戰過程中最厲害的法寶，俗稱封神第一法寶。

地仙界有人，闡，截三大教派，截教實力最強，實力範圍籠罩整個地仙界。但這件法寶確實摧毀了大半個截教，幾乎主導了封神戰爭的實力對比。

在封神第一法寶面前，任你大羅金仙擁有通天道行，終要身死道消，任你運勢無雙手掌先天靈寶，終究人財兩失，全都得跪啊！

君莫問轉過身，眼神一瞇，看到了祭出封神第一法寶的「攻擊者」。

那是一個青年道人，面帶微笑，道骨仙風，好似一位有道修真。青年道人一身護體劍光恍若流光，吞吐欲發，鋒芒凌然，卻是一位修為精湛的劍仙。

萬古劍修之中，最強者莫過於界牌關大敗，輸盡身家，自此失蹤的通天教主。通天教主手掌乾坤第一攻殺神劍，一劍在手，天下無敵，可戰四大同級高手。由此，劍修之實力可見一斑。

劍修威力極強，但也因為如此，劍仙修行的難度非常大。凡塵之間，一劍在手、天下我有的瀟灑劍客許多。對於求無上大道的修仙者，卻極少有人修煉劍道。

更何況，能夠將劍仙之道修煉到一個極高的境界。而君莫問眼前的青年道人，毫無疑問，他的劍道修為已然進入到一種極為高深的境界。

那青年道人微微一笑，說道：「貧道青葉道人，居住青雲峰，方才遙望天際一道仙光掠過，特來拜見。」

青葉道人修為傑出，道行高深，乃是地仙界這一千年內的風雲人物。一百年前，青葉道人橫空出世，證得大羅金仙業位。他雖然只是新近出道的修行中人，但大羅金仙修為，已然是地仙界仙人之中的第一流強者。

在地仙界，青葉道人的實力不敢說震古爍今，也不是橫絕當代的最頂級修仙天才，但卻稱得上天下聞名。

君莫問初到地仙界，對地仙界大事一無所知，自是不知道眼前的青葉道人其實是地仙界小有名氣的人物。

不過即便聽說青葉道人的事跡，君莫問大概也不會將他放在心上。地仙界內可入君莫問法眼的人物，就算不是三清等級的聖人，至少也得「十二金仙」級數。

因此，君莫問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不以為然問道：「青雲峰？青葉？那是什麼？」

連續三個問句，青葉道人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心想：「我好歹也是第一千二百九十六屆【洪荒十大風雲人物】的競選提名，雖然最終沒有入選，但地仙界之中也是名氣響亮的大羅金仙！不能因為我只有提名你們就忽略我啊！」

青葉擠不出笑意，歎了一口氣，平淡道：「青雲峰，道友剛剛在那裡欣賞了一段時間山間景致。青葉道人，不才正是區區。青葉本在青雲峰內修行，突覺貴客來訪，是以出來相見。」

「貴客登門而不得入，青葉失禮了。」青葉說著，對君莫問致歉一拜。

「哈？」君莫問這時恍然大悟，有些不好意思。

原來他剛到地仙界時，停留小憩的那處山崖，本是青葉道人的修道之所。青葉道人本以為有道友拜訪，是以出來相見。不過有些意外的是，地仙界內山水龍脈升騰，凝結先天陣勢，遮擋神識，再加上君莫問根本沒注意，所以沒發現青葉道人。

說起來，倒是君莫問讓主人出身相見，頗為失禮。

君莫問拱手道：「蒼茫道尊君莫問，方才路過青雲峰，未曾拜見青葉真人，誠為失禮。」

青葉道人一笑，並不在意。只不過……

「道尊？」

青葉面上流露出一縷訝然之色，意味深長的望了望君莫問。道尊這個稱謂，並非是誰都可以作為尊稱的。

君莫問淡淡一笑，笑而不語。

道尊，以道為尊，道之尊者。

自開天闢地以來，洪荒地仙界從古至今，仙道天才層出不窮，數值不清。其中佼佼者霸主一方稱大聖、謂帝君，決然不是少數。

道尊的稱謂，非是一般修行者輕易可以得到。若不是一教之尊者，一道之領袖，安可稱尊謂道。當今之世，六聖不出，准聖隱退，道尊不顯於世。

對方自稱道尊，究竟實力使然還是虛名自誇。青葉道人心思百轉，面上神色不變，說道：「我見道友行色匆匆，朝朝崆峒山方向行去。」頓了一下，青葉才道：「道友也是去崆峒山聽廣成子仙人講道的嗎？」

「廣成子！」君莫問輕輕吸了一口冷氣，神色頗為怪異。君莫問著實有些意外，初入地仙界，先是邂逅封神第一法寶，接著又將見到闡教十二金仙。

青葉道人微微一笑，淡淡解釋道：「廣成子，他是玉虛宮第一位擊金鐘的首席金仙，也就是玉虛十二仙之首。崑崙山玉虛宮元始天尊座下弟子，地仙界赫赫有名的十二金仙之首。」

青葉只道君莫問沒聽說過廣成子，所以出言解釋。畢竟連小有名氣的他青葉道人，君莫問就不知道。

赫赫有名的闡教十二金仙，修仙之人怎可不知道。看起來像是笑話，但當今的地仙界之中，闡教十二金仙的確聲名少顯。

封神一戰中，截教覆滅，闡教也元氣大傷，八景宮聖人一直閉門不開。在如今的洪荒地仙界，盤古正宗的三清道統近乎避世，以致西土佛教大興，橫行地仙界。

廣成子的名聲在新晉的金仙耳中，並非多麼如雷貫耳。

青葉道人眼中，已然將君莫問看做潛修千載的閉關修仙者，一心只修大道，兩耳不聞外事。

「這君莫問修為高深，性情頗為冷漠，東勝神州近年來的大事也不清楚。不知是哪裡潛修了萬八千年，近日出世的強大仙人。」

青葉道人心中思忖，見君莫問對「廣成子講道」的事情頗有興趣。

於是他說道：「廣成子是玉虛宮元始天尊的弟子。玉虛宮門下，貴精而不貴多，授徒多講求先天資質。不過我們地仙界為大道之始，是仙道之中心，修仙天才數不勝數，故而玉虛宮弟子說來並不少。其中元始天尊的弟子中，有十二位最傑出的弟子，號為「十二金仙」。」

「廣成子作為玉虛宮敲鐘仙人，不管是天資還是實力，皆為元始天尊座下弟子中的佼佼者。」青葉道人侃侃而談，如數家珍。

「據洪荒傳聞，廣成子天資絕頂，尤其在拜入元始天尊門下後，修為進境神速，僅僅年一千二百歲就得證大道。短短一千二百年證道大羅金仙業位，除了天生神通蓋世的先天魔神，廣成子的證道之速堪為洪荒最快之列。正因為這種絕世修仙之才，玉虛宮十二金仙，以廣成子為首。」

君莫問和青葉道人一路，往廣成子講道之所而去。

路上，青葉道人繼續為君莫問介紹廣成子的軼事。闡教十二金仙之首，君莫問自然聽過，不過青葉道人願意敘述，君莫問不介意聽聽。

只聽青葉續道：「還有傳聞說，廣成子與火雲洞三皇之一的軒轅黃帝有半師之誼。」

「哦？」君莫問輕咦一聲。

青葉道人笑了笑，說道：「相傳人皇軒轅時代，廣成子在崆峒山石室之內，潛心修道。人皇軒轅聽聞廣成子大道精深，故而入崆峒山向其請教，前後兩次。」

「第一次，人皇軒轅請教『至道之要』，廣成子不予回答。人皇失望而歸。過了三個月，人皇軒轅再次進崆峒山問道。」

「這次他問『治身之道』，廣成子回道：『至道之情，杳杳冥冥。無視無聽，抱神心以靜。形將自正，心淨心清。無勞爾形，無搖爾精，乃可長生。慎內閉外，多知為敗。我守其一，以處其和，故千二百年，而形未嘗衰。得吾道者上為皇，失吾道者下為士。予將去汝，入無窮之間，游無極之野，與日月齊光，與天地為常，人其盡死，而我獨存焉。』說罷，傳授人皇軒轅《自然經》一卷。」

青葉道人道：「不過這件事，地仙界內還有另一個說法。人皇軒轅並未進崆峒山向廣成子請教，而是太上老君下凡，化身廣成子授予人皇大道。軒轅黃帝頓悟人文之禮，人間始有君臣父子，尊卑貴賤，建立人皇制度。」

「廣成子前輩不止道行高深，戰力更是非凡。上一個紀元的年封神大戰，廣成子在一場顛覆對決中打殺截教門人火靈聖母。火靈聖母的師傅是多寶道人，而多寶道人是截教通天教主門下第一弟子，火靈聖母實力之強大，可推而知之。」

「不過廣成子前輩有他師尊元始天尊賜予的番天印，傳說是半截不周山煉製而成，極為厲害。正是憑借番天印，廣成子擊殺了火靈聖母。因此上碧游宮時受到截教門人責難，三入碧游宮……」

「嗯，廣成子前輩的講道之所，到了！」正敘述著，青葉道人忽然停下說道。

第七十章 誅仙劍（上）

君莫問立在天空之上，眺目遠望，望著天邊的另一端天空，在那裡一片仙域景致映入眼簾。

蒼茫雲霞之中，懸浮著一片巨龍盤旋的連綿山脈，巍峨雄壯，俯視大地。陽光從天上灑下，透過雲層折射出七彩霞光，猶如仙境般迷人動魄，有種夢幻之美。

望著那片懸空山脈的優美景致，君莫問輕歎一口氣，幽幽說道：「聞名不如見面，見面不似聞名，廣成子的崆峒山與我想像中大為不同，感覺大失所望。」

「大失所望？」青葉不禁驚詫，心想這位君莫問道友是否審美的要求太過高了一點。

崆峒山高懸天穹，雲氣蒼茫，霞光繚繞，靈氣充沛，仙氣氤氳。在地仙界仙山排行榜上，崆峒山名列前茅，可謂地仙界首屈一指的名山。

「不錯。」君莫問瞥了青葉一眼，點點頭，然後以一種非常認真的語氣說道：「這樣的浮空仙山，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來之前，我雖有些許崆峒山景致的想像，然而事實與我的想像全然不同。」

青葉呵呵輕笑，這才明白過來君莫問說的是反話。

「哈哈，君道友為人真是灑脫幽默。」青葉輕鬆一笑，道：「那崆峒山原本是凡間山脈，拔地而起，只因廣成子證得金仙大道，仙靈之氣透體而出，散發山間，為崆峒山洗去凡世俗塵，得以浮空飛昇。」

「哦，請青葉道友指教。」君莫問問道。

青葉微微一笑：「指教實不敢當。道無先後，達者為長，君道友修為高深，深不可測，理應青葉請教。」

沉吟片刻，青葉道人道：「自開開闢地以來，先天本源之氣有二，一為九天清氣，一為九幽濁氣。天地開闢之初，清氣上升，凝為皇天、天穹，濁氣下降，匯為后土、冥河……」

天穹？

君莫問一聽到這裡，心中驀然一動，他似乎曾遇到天穹。地仙界外圍的大氣層，保衛地仙界眾生，抵禦混沌氣流侵襲，那該就是九天清氣升騰而匯聚形成。

思緒一閃，君莫問繼續聽著青葉的解釋。

「凡人修道成仙，後天之體昇華成先天之體，也即是仙人之體。凡人有氣息，仙人亦有氣息，凡人氣息為五嗅之味，仙人的氣息卻是只有一種——仙靈之氣！」

仙人之氣——仙靈之氣！

青葉頓了下，緩了口氣，續道：「實際上，仙靈之氣屬於九天清氣一種。大羅金仙證道不同，大道顯化的仙靈之氣自是不一樣，不過所有仙靈之氣都蘊含著符合九天清氣的特性——輕靈之韻。」

「大羅金仙修道居所的山脈湖水，沾染仙靈之氣，歷經千萬載，被仙靈之氣滲透昇華，一般後天山脈都會因此蛻變昇華為先天仙山。」

青葉指了指前方崆峒山說道：「崆峒山脈就是被廣成子的仙靈之氣滲透洗禮，清氣上升，於是成了浮空仙山。」

說話間，君莫問和青葉兩人已經踩上浮巖，掠過長空，進入崆峒山脈。山峰之巔，一座高大宮殿，坐落山脈之上。兩個青衣童子自大殿出來，盛情迎接，接引他們進講道大殿。

道場，一般只有混元聖人才配擁有。

當今聖人隱退，不顯聖道威嚴，一些佛祖菩薩都敢開布道場，卻是讓道場有些氾濫了。

講道，也許不必是混元聖人，但至少也得准聖境界。

上個紀元，廣成子為闡教十二金仙之首，大羅金仙道行。封神之戰之後，一個元會、十二萬九千六百年悠悠過去。現在若說廣成子未臻並達准聖之境，誰敢相信！

進入大殿，大殿之內別有洞天，令人眼前豁然開朗。這大殿猶如裝有一片方圓數以萬里計的廣闊山林，一枝獨秀。

大殿中央，一座高高聳立的孤峰之巔，壓倒性超越其他山峰，凌絕峰頂。一名羽衣劍眉的青年修士盤坐，這位就是傳說中的十二金仙之首廣成子！

一個個蒲團漂浮空中，宛如一顆顆閃亮辰星。君莫問進來時，大殿內早已經密密麻麻坐滿了仙人，幾乎座無虛席，堪稱盛會。只有接著大殿大門的外圍還有些空餘的零星蒲團。

大羅金仙講道，氣象自然非凡。口吐蓮花不止是佛家的法門，但見一篇篇金燦燦的文章、符篆，自廣成子口中吐出，環繞那座聳立的孤峰旋轉，那樣子仿若群星環月，眾星拱月。

其間，有仙人頓悟大道，心境空靈，蒲團剎那上升。有人冥思苦想，百般不悟，心境沉重，蒲團倏然下沉。

「咦！」

君莫問輕咦一聲，他原本只抱著玩鬧的心思前來，此時看到這般奇景，不禁生出興趣。隨手找來空著的蒲團坐下。

君莫問和青葉盤坐蒲團，大概兩人心境平和，寵辱不驚，所以蒲團高度既不是輕靈上浮，也不似沉凝低沉。

——

君莫問聽道片刻，心中微微有些奇怪。廣成子所講大道，並非玉虛宮元始天尊的玉清大道，也非玉清大道延伸出的道法，而是相隔了千萬里之外的劍仙之道。

相傳廣成子是劍仙之祖，諸天劍仙之道，皆源自廣成子，不知傳聞是真是假。

孤峰之上，廣成子微微低頭，緩緩講述著：「……弈道之劍，乃是以劍證道。往前始推上清聖人劍道，一劍誅仙，再劍斬道，三劍破天，四劍戮聖，為殺伐之道。此後首推三皇劍道，開天地，樹人倫，立人道，是為人皇聖道……」

「……自上清聖人歸去，人皇以來，劍道為天地正道……」

「……劍仙自成一派，以劍證道，劍修得道者劍術出神入化，幻有形於無形，週身自由劍氣籠罩，百害不侵……」

「……劍道以正，堂皇正大，萬邪睥睨；正氣凜然，以德服人……」

默默聽到這裡，君莫問忽有似曾相識之感。目光斜睨青葉道人一眼，驀地發現，那廣成子所述劍道之理，與青葉道人的護體劍意，好像極為相似。

「劍仙之道，令人發笑！」坐而論道的眾仙之中，突然間，一句甚是刻薄的嘲諷話語幽幽傳出，頗有譏誚之意。

眾仙怔然，都不由循聲望去，只見一青衫道人凌空而立，位在眾仙之上，高度與廣成子盤坐孤峰並行。

青葉輕聲一笑，對君莫問低聲道：「好戲開場了。」

青葉的先見之明，略含幸災樂禍之意，但君莫問卻感覺，其中頗有意味深長。心中突起一個感覺：青葉和青衫是一夥的。

怎麼可能！

君莫問搖搖頭，只覺這個想法十分可笑。

「董道友的劍道，極為可笑。劍為殺戮之器，劍道為殺戮之道。董道友的劍道，大謬矣！」青衫道人搖頭晃腦，言辭凌厲。視眾仙如無物。

董道友！

廣成子聞言一愣，竟好似神色不屬。他俗家名諱名叫董初平，自己都快忘記了。多久了，好久未有人稱他「董道友」了，似乎有幾千萬載了吧。

尤其自那他證得大羅金仙業位，數萬年，還是數百萬年，亦或有數千萬年了……廣成子已然記不清楚了，地仙界還有人知道他未成道時的俗家姓氏。

董初平是廣成子道人的俗家名諱，然而他入山修仙，捨棄紅塵，已經忘掉此名。他以無名之身潛修百年，領悟「貞靜以自守，慎內閉外」的劍道之要，仙道初成，自號力默子。

待他拜入玉清聖人元始天尊門下，賜道號廣成子。那時開始，他完全棄劍修道，千二百年得證大羅金仙業位，被洪荒眾仙贊為絕世奇才。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個人都有個人的難處。

廣成子也有他難處，自從修煉至大羅金仙境界，他的修為陷入停滯狀態，再難進境。

元始天尊是盤古正宗，所傳玉清大道博大精深，鋪就大道之路，直指大羅金仙之境。但是，大羅之道再進一步，卻非玉清大道可以強行以修為推上。

大羅之後，修仙者需明悟本我真源之道，明澈自身，不假外物，才可臻至混元聖境。

欲求混元大道，玉清無路，唯求自身。

既是不得已，也是反求自身的必要，廣成子重拾最初所學的劍仙之道。況且，廣成子手中懷有一種劍道證混元的法門，可以借鑒。

種種機緣巧合，猶如命運使然，廣成子重新修煉劍仙法門，甚至成為了凡塵世界的劍仙之祖。

廣成子心潮起伏，好半晌之後，他心境總算平復，冷靜問道：「請問這位青衫道友尊號，在何方仙山修行。道友在劍道之理上若有異議，你我大可坐而論道，辯駁一番。」

青衫道人哈哈一笑，道：「我道號般若……呃，不是佛教的般若，而是本性智慧的般若。修行在東土神州的般若劍派……嗯，不是佛家的般若，而是劍道的般若……」

論道之術，首要不是你的道行有多高，而是口齒伶俐，辯論雄渾。除非是混元聖境，仙之極致，道行至高，否則，不管是大羅金仙還是凡塵文士，論道之要均是這般。

青衫道人笑不起來了，只得快刀斬亂麻，冷冷說道：「你我劍道之別，唯有人劍之間，誰為主？」

第七十一章 誅仙劍（中）

延綿數萬里孤峰巍峨的蒼翠山巒，鬱鬱蔥蔥，流水潺潺，無垠碧空雲海的群星眾仙，仙華畢現。若非諸仙親眼所見，身臨其境，實在難以相信這片磅礡雄偉的山脈實則為殿內一景。

恐怕諸仙寧願相信他們走過仙殿大門，是通往仙山桃源的空間門，也不敢相信眼前氣勢壯麗的山脈在殿堂之內。

納天地於殿宇，正是大羅金仙的偉大力量，令仙人歎為觀止。

天際一抹青色，般若劍派劍主冷言傳來：「……劍道之分，無非人與劍以誰為主！」

冷厲的質問聲迴盪天地，悠遠不絕。

般若亦是大羅金仙實力，不敢說修為比廣成子高，不過他既然敢拍案而起，挑戰廣成子，與其論道，必然弱不了多少。

大羅金仙終究不是混元聖人，沒有一念演化天地的大能，一念生世界已是極限。這殿宇內的山脈並非真實天地，蒼穹無盡，大地無窮，殿宇卻終有牆壁。

回聲隆隆，經久不絕，彷彿一聲悠長斷喝，喝斷天地，震盪殿宇。殿宇內山巒搖晃，雲層潰散，天穹裂空。猶如一幅名家繪製的精美山水畫作，被人用力抖動，搖曳晃動。

這終究只是一所殿宇而已。大羅金仙靜心製作的一件精美藝術品，但是經受不住另一位大羅金仙的猛烈甩擊。

廣成子不由皺皺眉，他可不願自己靜心佈置的講道大殿就此煙消。

他站起身來，頗顯瘦弱的身軀槍桿般挺立，仿若一位鎮壓天地的遠古巫神。剎那間，廣成子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彷彿蒼茫天地般的浩瀚神威，鎮壓宇內乾坤。使雄渾聲浪平息，令顫動山巒恢復平靜。

殿宇內，天地恢復了平靜，淡然。

般若劍主身形一抖，隨即旁若無事地繼續說道：「……我輩金仙，領悟大羅之道，妙悟陰陽，臨近混元聖境。為了更進一步，所求無非為陰陽合一、太極化無極的『唯一』——『一』之道。」

兩名大羅金仙論道，殿下眾仙無不用心聆聽，若能領會一二，必然終生受益，甚至一步登天挺進大羅境界亦非不可。

聆聽間，君莫問若有所悟，大羅之道，唯一之道，混元之道。對於地仙界仙道體系，君莫問並不太瞭解，此時聽般若劍主解釋仙道大羅的境界感悟，感覺到深受裨益。

「……而『一』之為何托於法之道，人與劍誰主誰從，便是關鍵核心。廣成子道友以為如何？」般若劍主淡淡說道。

廣成子沉吟道：「劍仙的人劍之別，恰如陰陽之道。天下仙道劍術之中，絕無人劍合一之法。或是以劍為主，以身祭劍，或是以人為主，仗劍衛道，開闢混元之路。」

「混元之道在於本性真源，捨掉本心而獻身劍道是捨本逐末之舉，只有以人心駕馭劍心，以人道指揮劍道，披荊斬棘，斬破萬劫，方可直通大道。」

「所以劍仙之道，理應是人為劍主，仗劍行道。」廣成子淡然中蘊含著堅定的道心，毋庸置疑的說道。

蒲團上的眾仙都是暗暗點頭，讚歎廣成子不愧是盤古正宗元始天尊做下金仙，一番劍仙感悟，同樣直指大道，循序漸進，博大精深，為道家正宗法門。

「哈哈哈……」

青衫道人呵呵大笑，毫不掩飾地嘲弄道：「本以為闡教十二金仙之首，何等境界，對大道真理領會多少，原來不過爾爾。」

「劍道堂皇正大，乃殺伐之道，殺戮之道，斬盡天地萬道，方證天地大道。心不誠，劍不成。不全心全意獻身劍道，不講心靈靈魂全部投入劍道，如何劍道大成。劍仙之法，當劍為人主，捨心劍道。」青衫道人一臉正色，看得出來，他的道心十足堅定，萬劫不移。

廣成子淡淡道：「你的劍仙之法，實屬旁門左道，不歸正途。實屬邪道！」

青衫道人哼哼冷笑：「邪道！成王敗寇，勝者為正，敗者為邪。當年通天教主界牌關大敗，遠走混沌，他敗了，所以通天劍道自此成為旁門左道。」

「果然，你有奇遇，居然真的得到了通天師叔遺留地仙界的通天劍道。」廣成子看出青衫道人根底，但心神不驚，依然一臉平靜。

他淡然道：「通天師叔的通天劍道一直是道門正宗，以絕世劍意打破天道藩籬，開創新天地。只不過誅仙劍意殺伐氣太重，極難駕馭。除非是半步混元聖境的極道高人，否則無法駕馭通天劍道中誅仙劍意，落到人為劍奴的地步。」

「你已經入了魔道，現在退出還能撥亂反正，若不悔悟，一旦泥足深陷，只能身死道消。」廣成子神情憐憫的說道。

「誅仙劍不是你可以駕馭的，速速退去吧！」廣成子下達了最後通牒。

此時此刻，廣成子已然完全明白般若道人的來歷與目的。

當年封神大戰時候，界牌關大戰，通天教主布萬仙陣迎敵，結果一敗塗地，輸盡身家，截教為之毀滅。截教作為宇宙中的頂級勢力，一朝覆滅，震驚了整個多元宇宙的眾神諸佛群仙魔王。

截教覆滅，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這句話不止適用於截教門徒（雖然截教早沒什麼門徒了），同樣適用於通天教主這位教主本人。

三清億萬元會的情誼破裂，通天教主的上清聖人稱謂名不副實，截教覆滅，通天教主的教主之名同樣不再使用……法侶財地，通天教主一朝全失，處境可想而知。

混元聖境雖然強大，畢竟不是天下無敵，何況就算真是天下無敵，好漢也英雄架不住人多的——這個通天教主本人最有發言權。

於是，通天教主開始流亡混沌，自地仙界消失。不過有傳聞，通天教主離開地仙界之前，在一些隱秘之地留下了劍道傳承，傳下誅仙、絕仙、戮仙、陷仙道四劍意。

以待來日——

當四道誅仙劍意傳承全部擁有傳人，四大劍意傳人奪回誅仙四劍，那時候就是通天教主重返地仙界的時刻。

般若道人身上有誅仙劍意，今日到此，正是為了通過誅仙劍意引動誅仙劍，奪取廣成子手中的誅仙劍。

封神大戰時，四聖破誅仙劍陣，正是廣成子從誅仙陣四劍門之一摘取了誅仙劍。然而，誅仙劍自然不會歸還通天教主，但元始天尊也未收藏誅仙四劍，而是基於某種聖人之下不可知的原因，將封印後的誅仙四劍交給廣成子等四人保管。

「我能不能駕馭誅仙劍，廣成子道友說了不算，必須要誅仙劍來決定。」青衫道人悠然說道。

廣成子冷然道：「誅仙四劍並無劍靈，道友說笑了。」

「道理道理，論道談理。既然你不能說服我，我也無法勸服你，道不清，我們就理一理吧。」青衫道人哈哈笑著，神情卻漸漸變冷，身上陡然出現一種冷冽肅殺的氣質，彷彿一柄開天闢地的神劍，無可睥睨，神擋殺神，仙阻誅仙。

誅仙劍意橫空，殿宇內充滿恐怕氣氛。任何仙人面對這股氣息，先天處於劣勢，若無一手壓箱底的保命神通，絕無可能在誅仙劍下生存。

仙人都擋不下的劍意，區區一座殿堂安能承受？

卡嚓……

論道大殿承受不住這股絕對強橫的劍意，恍若玻璃般破裂開來，密密麻麻的裂紋密佈天空，縱橫交錯，卡嚓卡嚓……天崩地裂……

大羅金仙的戰鬥已不是一座大殿可以承載，何況還要加上一件媲美先天至寶的無上劍器。

天穹崩塌，大戰在即，聽道的眾仙立即做鳥獸散。除去寥寥數人，興趣盎然，再次觀戰，崆峒山脈已然人煙渺渺。

什麼叫仙，不談大道，不談仙術，仙是山中人，指的是活得久的人。

諸天之內，仙人不說是力量最強的高等存在，卻一定是活得最好的存在。對於如何生存悠長的歲月，仙人們往往最有經驗。

「哼哧哼哧哧……」

一陣細微聲音傳來，君莫問撇頭一看，青葉道人抿嘴捂著笑聲。

君莫問奇怪問道：「你偷笑什麼？」

「呃？啊！」青葉大驚，一副手足失措、慌亂不堪的模樣，失色道：「你聽見我笑了？」

君莫問瞅皺了皺眉，說道：「你笑的聲音那麼大聲，怎麼會聽不到？」

「他們就聽不到！」青葉指著寥寥幾位觀戰仙人，他們的注意力全在廣成子與青衫道人身上，果然沒有注意青葉。

實際上，青葉確實施了一個法門隱藏自己的笑意。可惜，君莫問的實力還在他的想像之上，竟然不能瞞過。

君莫問感慨道：「世人往往被表面上虛幻景象迷惑，看不到萬物真實。不管是仙神還是凡人，縱使是大羅金仙法力，准聖道行，一日不能領悟大道之「真」的境界，終究領悟不透浮雲虛華。」

「對了，你還沒說自己為何偷笑？」君莫問再次問道。

青葉轉移話題行動失敗，沒辦法再推諉，不得已只得回答：「……其實，廣成子上當了，般若騙了他！」

第七十二章 誅仙劍（下）

「混元聖人神通無量，可以順著因果鏈條勘破過去現在未來，誅仙四劍的傳承自有其天命之主，非有緣人不可強求。不過般若並非誅仙劍意真正的天命之主，而是強取得來。」青葉大略解釋一番，一些要緊的地方淺言輒止，頗為含糊其辭。

君莫問輕輕一笑，也不再追問，只是悠然一笑道：「強行奪取混元聖人佈置的傳承，那位般若劍派劍主的後台，可不一般呢！」

混元聖人只有混元聖人才能匹敵。

「不知是哪位混元聖者的算計？你呢，你的背後的混元聖人又是誰？」君莫問看向青葉，悠悠問道。

青葉沉默一笑，嘴巴緊閉，不發一言。

君莫問也不強逼，一來他和青葉倒也算有一丁點交情，能不出手便不出手，而來是給青葉背後的某位粗至高存在一個面子。

青葉既然清楚般若底細，兩人背後的存在自然不是一般「友好」關係，甚至可能就是同一人，也即是說，青葉和般若本為一夥人馬。

混元聖人鎮壓乾坤的地仙界，似乎也不太平呢。

君莫問望了望天空，如是想到。

地仙界是最接近多元宇宙天道的位面，也是最接近天道鴻鈞的存在。天道至高無上，超脫宇宙，但天道掌控操縱多元宇宙，在多元宇宙必然有承載天道意志降臨的載體，這個載體就是地仙界本身。

可是除了在地仙界外圍大氣層被拒絕入內，君莫問感受過一次天道意志，自他進入地仙界以來，一直再沒感覺天道意志的存在。

天道------難不成死了？

心中思索著地仙界存亡安危這種偉大存在思考的問題，君莫問一屁股坐下，坐在雪白絨毛紋邊的蒲團上，目光一掃，欣賞般若劍主對決闡教金仙廣成子。

青葉道人目光閃爍，這次發現君莫問坐下蒲團竟然沒有隨著講道殿崩塌而消失。蒲團依托大殿而存，大殿毀滅，蒲團亦失，著就像是雨水乾涸，花草必然乾枯一樣的真理。

挽回本該消失的存在，那是一種比無中生有更加令人驚懼的大能。

青葉有些後悔了，他不該在結識君莫問，更不該帶他來這裡。若非君莫問身上有著非地仙界的氣息，他不會理會君莫問。

白雲之上，蒼穹之下，兩道身影相對而立，中間相隔足有千里，但彼此眼中，對方的一切舉動都分毫畢現。

般若劍派的掌門，般若朝廣成子看去，說道：「出劍吧！」

話音落下，還不待廣成子反應，局外者君莫問先輕歎了一口氣。

「打打殺殺什麼的，最是無趣的了。」君莫問搖頭歎息道。

作為多元宇宙最頂點，混元聖人大多不喜歡戰鬥，也已然已然沒有戰鬥的必要。

他們是棋手，佈局天道，以天地為棋盤，眾生為棋子。

棋子的拚殺，與諸聖無關。

若是混元聖人躍下棋盤，親身捉對戰鬥，那便等於撕破臉皮，不是棋品的問題，而是意味著不死不休——嗯------因為聖人是不死的，所以是永恆不休。

人生如此美好，如果在以後的永恆歲月，都要面臨一個捨棄了顏面的混元聖人的不時攻擊。便是同樣證道混元的聖人，也要苦惱，還不是一般的苦惱，那是永恆的苦惱。

混元境界的高人，不喜歡戰鬥。混元之下的大道金仙，其實也不怎麼喜歡戰鬥。

仙道是什麼，不談大道，天道，混元這些虛幻的東西，仙道最初只是為了求取長生，一種使人長生的修煉體系。凡人為了長生，創出了仙道。

大羅金仙，甚或准聖，境界道行的提升已無法依靠外物，只能求諸自身心靈感悟。

我自己領悟大道的時間都不夠，哪有餘閒與你戰鬥。

除非為了爭奪法寶，而且必須是先天一流的靈寶，靈寶中銘刻大道，可以增加大道感悟，否則煉化也是浪費時間。

仙道不是武道，武道可以在生死搏殺中頓悟提高，仙道卻是頓悟自身與天地的關係，也被稱作天人合一。

仙道修煉在於本我，在於天地，卻決然不是在於與旁人戰鬥的過程。

所以一般大羅金仙交手，喜歡畢其功於一役，一擊決勝負。

仙道不擅於搏殺，但仙道絕對是多元宇宙無數修煉體系中最強大的一種修煉法門。為什麼，因為仙道追求天人合一大道，因為天人合一，仙道能發揮出舉世無上的戰力。

再強橫，精妙的武道、魔法、科技------面對駕馭多元宇宙偉力的仙道，凌駕一切技巧的無上偉力，只會落得一力破百巧的結局。

仙道是長生之道，仙道是樸拙之道，仙道是無敵之道。

武道、魔法、科技-----等修煉體系或許含有深邃意義，但真正仙道自出先以來，只有一種追求——求長生。求長生，求傳承，傳承是為了長生，若已長生傳承有無皆可。

就像截教之於通天教主，後者才是最重要的。而通天教主失去了截教，除了面子和感情上有些過不去，對本人得失著實沒太大影響。

仙道的戰法只有一種，全力一擊，轟殺對手。至於轟殺失敗------

般若讓廣成子出劍，廣成子並未依言而行，而是伸手一指，飛出一枚印鑒模樣的物體。

若然般若劍主來意是論道劍仙之法，廣成子絕不拒絕，肯定立即就掏出雌雄雙劍，切磋一番，共同進步。

可般若劍主的真實目的是誅仙劍，廣成子身為守護誅仙劍的鎮守者，面對敵人只有一個舉措——全力轟殺。

仙道求長生，為了長生逍遙，必然要轟殺掉一切不讓自己長生逍遙的對手。

只見廣成子衣袍中射出一道金光，化為一枚仙印，金光流轉，仙印幻化成巍峨高山，遮天蔽日。眾仙可以清楚看見，底面刻有「番天」二個大字。

「番天印！」觀戰的群仙不由驚呼出聲。

「番天印！」般若劍主咬牙道，神情頓時變得慎重無比。

番天印，相傳為上清元始天尊以不周山斷壁煉化而成的先天靈寶，可安山定海，具有無窮神力。元始天尊講道時，廣成子敲鐘有功，賜予番天印。

番天印本是鎮壓天地的不周山斷壁，後經玉清聖人之手煉化，刻印仙篆錄，銘刻種種大道法則，威能強大，在後天所成法寶中號稱攻擊力第一。投擲攻擊，百發百中，專打人頭頂。准聖之下，任你大羅業位，金仙道行，腦門印上一下，立時身死道消。

廣成子祭出番天印，懸浮天空，威壓天地，但並未立即攻擊般若劍主。廣成子一揮衣袍，一個玲瓏小鍾落在手掌，此為落魄鐘，搖動落魄鐘，鐘聲可產生一種魔音，敵人聽到便肝膽沮喪，魂飛魄散。

番天印雖然號稱打人腦門百發百中，但大羅金仙為仙道巔峰，不可輕視。不過加上輔助落魄鍾輔助，對上大羅金仙也能一擊必殺。

廣成子一搖落魄鐘，聲波傳來，般若劍主立即腦子一昏，思緒空白。他畢竟是大羅金仙級實力，眨眼睛，便恢復心神，正好看到番天印臨上頭頂，傾壓而下。

落魄鍾動人心善，大羅金仙也要一震，番天印攻殺第一，大羅金仙亦染紅裳。

廣成子露出勝利的微笑。

一招鮮，吃遍天。憑這一招，廣成子擊敗不少同層次高手，一路笑傲地仙界，傲視天地。

如果是一般神仙，面對這招經歷無數大羅金仙考驗的必殺技，決然免不了去輪迴六道走上一遭。

般若不同，他不是一般的大羅金仙，他是劍仙，武道金仙。

他的身體來不及反應，但他的般若劍可以。隨著一道清冽劍嘯，般若劍倏然沖天而起，宛若一隻優雅飛舞的燕子，雁過留痕的劃出蛛網般的痕跡，托住了番天印。

雖然僅僅一瞬，足可讓般若運轉功力，發起反擊。

廣成子歎息道：「可惜。你的劍術很玄妙，境可以自動反應，護身對敵。」

般若冷冷說道：「【般若】一詞在佛家的釋義是智慧，我的釋義是靈性。萬物皆有靈心，不拘是人，一草一木皆有靈性，誅仙劍同樣尤其靈性。」

般若道人好大口氣，竟然以一人之身與佛家論長短。

廣成子對此付之一笑，他更關注另一件事-----般若劍主的神情。方才經歷了生死大恐怖，他卻神色不變，一臉淡然，似是早已對這種生死一線的感覺麻木了。

大羅金仙固然勘破生死，可以淡然以對，但般若那種面對生死大劫的麻木感，卻是令廣成子大感好奇。

廣成子道：「道友劍術精妙，遠在貧道之上。但番天印之威，方才僅發出三成，若是在落一擊，必將塵埃落定。」

般若劍主渾然不予理會，身上驀然散發一股劍意，天地一震。

廣成子又勸道：「請道友三思，道友若願放棄解開誅仙劍封印，吾當以半師之禮相待。」

般若置若罔聞，完全不理廣成子勸說。他竭力迸發自身的誅仙劍意，淡淡的意念流淌，充斥這片天地，似要觸發誅仙劍封印。

嗡！

廣成子腳下的孤峰一陣響動，彷彿回應誅仙劍意。

「誅仙劍！」

君莫問豁然起身，眼眸中迸射神光，目不轉睛的盯著孤峰。

廣成子所在的孤峰，赫然是誅仙劍幻化而成。

第七十三章 玉虛虛影

怪不得！

原來是因為這個樣子！

大殿倒塌了，山脈崩毀了，雲海乾枯了，而那座孤峰依然故我，屹立天穹，宛若一柄刺破蒼穹的神劍。廣成子並未刻意以法力護住孤峰，孤峰本身就具有無匹威能，萬法難沾，世間少有攻擊可加其身。

那根本不是凌駕雲霄的劍峰，而是天地第一神劍幻化的劍鋒！

誅仙劍峰。

誅仙劍鋒！

實際上，誅仙劍並非天地開闢伴生而出的先天神寶，它最初出自混沌魔神之手，為混沌魔神戰鬥使用的武器。

混沌虛空中，先天魔神取混沌須弭山中潛藏的先天金鐵精英，卻是混沌虛空最為堅固之物。附以先天陰陽火水鍛造，魔神之血熔煉，以混沌虛空亂流淬其鋒芒，神劍始成。

盤古行開天之戰，撕碎混沌虛空，盡數誅殺混沌魔神，誅仙劍等混沌魔器也隨之湮滅。待天開地辟之後，造化使然，天地殺伐需有其道，誅仙劍應運而生。

誅仙劍的質地非銅非鐵亦非鋼，實為先天魔神不滅戰意凝聚天地殺伐意念而成。

這時候的誅仙四劍已然不是混沌混沌神器，而是新天地間的第一殺伐法寶。其後誅仙四劍碾轉流傳，幾經混沌大能，這些大能都經歷過盤古開天之戰，神通無限。

最終，道祖鴻鈞作為後開天時期的勝利者，誅仙四劍落入其手。紫霄宮開闢，道祖鴻鈞講道，手下六位弟子，在合天道之前，將他平生收集的法寶放在分寶崖之上，憑緣而取。

通天教主獲得誅仙四劍並一誅仙陣圖，成為誅仙四劍真主，也是最負盛名的一任劍主。

誅仙劍與戮仙劍、陷仙劍、絕仙劍及誅仙陣圖等法寶配合，可布成誅仙陣。誅仙四劍倒懸四座陣門，劍氣如雷霆震動，只需劍光華芒一晃，任他混元聖人，萬劫仙尊，都在劫難逃。

誅仙劍陣實為天地第一殺陣，銳氣之絕、殺氣之強，威力之盛無人可擋，通天教主藉此陣曾經力敵四聖。

人藉劍威，劍藉人名，人劍合一，通天教主以誅仙四劍力敵四聖，創下崇高威名。誅仙四劍，著實堪稱天地殺伐第一法寶。

誅仙四劍名為四劍，威能理當是難分高下，不過由於情感和心理因素，誅仙劍的威力大約稍微強上那麼一丁點。

常言道：誅仙利，戮仙芒，陷仙到處起紅光；絕仙變化無窮妙，大羅神仙血染裳。誅仙四劍各有玄妙，其中唯誅仙劍鋒芒最上，劍氣最強，鋒利無儔，可斬殺混元聖者軀體。

而此時流露出的劍意痕跡，顯然是誅仙四劍中最強的一柄劍——誅仙劍。

卻說般若劍主劍術武道不敵廣成子仙道偉力，故而孤注一擲，釋放體內好不容易封存的一道誅仙劍意。這道劍意不是對敵，旨在撼動元始天尊的誅仙劍封印。

誅仙劍意本為上清聖人所留後手，為的是以後藉此返回地仙界。混元聖人留下的一道劍意，等同混元聖者一擊，威能之強，一擊斬殺廣成子不過等閒事情。不過般若劍主辛辛苦苦一番勞碌，自是不會作此舉動，他為的是誅仙劍，可不會捨本逐末來殺廣成子。

局勢發展正在般若劍主意料，誅仙劍意果真撼動了誅仙劍峰的封印。

劍峰顫動，迸發出一道氣機，森然恐怖，充滿殺戮、誅絕、凌厲的意念。氣機掃中，所有人都身形一顫，心中湧現起大恐懼。

先天至寶級數的神器，名諱有其道，有其命，有其運。

誅仙劍名為誅仙，絕非說笑。

廣成子首當其衝，眼眸中閃過一絲異樣。他面上不動聲色，腳下暗暗一踏，全力壓制躍動欲出的誅仙劍。廣成子想要加固玉清聖人的封印，但有人不會讓他這麼做。

不是般若，並非青葉，而是其他仙人。

誅仙劍一絲氣機顯露，橫掃九天十地，億萬世界，不知有多少大能感覺到這股氣息。

這個時代，聖人不出，准聖不現，世人早已忘記了混元聖者的浩大威嚴。管你上清聖人的神劍，不理玉清聖人的封印，若是得到誅仙劍，聖道可期啊！

一絲氣機顯露，立即引起無數大羅金仙的貪婪之心。

天地間許久未出聖人了，但大道無窮，大羅金仙無盡，差不多都被誅仙劍引動了。

廣成子有些著急，他雖然是上古金仙，道行法力高深莫測，實力遠勝同濟，可是雙拳難敵四手，一旦蜂擁而至，他也是架不住的。

誅仙劍意中含有一絲通天聖人的聖威，所以撼動了玉清封印，但只有給他時間以玉清仙決重新加固封印，那麼即便聖人出手，也難以奪取誅仙劍——

若非如此，通天教主早就奪回誅仙四劍了。

關鍵是，廣成子似乎沒有這個時間。

無數雙充斥著貪婪的灼熱光芒，盯著那座孤峰，或者說是那柄誅仙劍。躍躍欲試。其中還包括某人——君莫問。

「誅仙劍-----」豁然站起的君莫問，目光注視著誅仙劍峰。

通天教主的誅仙劍，雖非先天至寶，但威力猶在一般先天至寶之上。

君莫問不清楚自己現在的修為實力在一個怎樣的境界，只因在他的人生閱歷當中，已再無一人能做他的對手。初到地仙界碰到的位面鴻鈞意識，倒是可堪一戰，可惜突然失去蹤跡。

「我好像是混元聖境，可我的修煉體系又不是仙道體系，到底算不算聖人還不好說。」君莫問輕輕歎息，旋即輕聲低語：「如果取了誅仙劍，以此召喚通天教主，不就清楚自己的實力了。」

當然，君莫問心中更真實的想法是奪取誅仙劍，作為自己的佩劍。畢竟，作為一位仙道極致級的聖人，他一件都沒有，還不如通天教主，起碼或者除去誅仙四劍還有不少法寶可用。

想做，那就做。

君莫問一步跨出，躍過般若劍主，站在了廣成子面前，準確的說，是誅仙劍封印之前。

看到君莫問，廣成子微微一怔。

正如某個古老的故事，一個和尚挑水吃，兩個和尚擔水吃，三個和尚沒水吃。爭奪單獨一件法寶，先出手的人總是吃虧一些，因為那很容易被笑到最後且笑得最好的人做嫁衣裳。

踏入修煉之道並取得成就，哪一個不是聰明絕頂，天賦奇才之被，兼之修仙特質，一個個奸詐無比，自保為先，反倒給了廣成子穩固玉清封印的機會。

於是對於君莫問的插足，廣成子驚詫之餘，心中暗自警惕。

敢在這中局勢下身當人先，不是藝高人膽大，就是自作聰明的白癡。以君莫問顯露出的氣度，不用懷疑，必然是前者。

「這位道友，貧道廣成子，奉家師玉清聖人元始天尊之命鎮守誅仙劍，不敢或離，不能行禮，還望海涵。」廣成子有些謙卑的說道。他是在拖延時間。

君莫問詫異一笑，道：「不愧是上古十二金仙之首，所言所行，非同一般金仙。」心中一動，君莫問微笑道：「道友，誅仙劍與我有緣，還請割愛。」

廣成子苦笑道：「道友說笑了。」

說著，廣成子收回鎮壓封印的法力，全力搖動落魄鐘，悠遠悠揚，斷人心魄的聲波橫掃天地，億萬里之內的一切生靈皆是心神震盪，不能自已。越是實力強橫，受到打擊越大。

唯有兩人不受一點影響，一為落魄鍾主人廣成子，一個即為君莫問。

「閣下竟是准聖，億萬年未現聖道中人！」廣成子不由驚訝，若非准聖以上的實力，不能抵抗落魄鐘的攻擊。廣成子驅使番天印，砸向君莫問。

即便是准聖，也無法硬生生承受番天印一擊。

不，應該說即便是聖人，也不會硬受不周山煉化的法印一擊。所以君莫問出手了，浩瀚如星空宇宙的歸真劍意，掃過番天印。番天印金光一閃，光華瞬間暗淡，隱隱看見幾縷裂痕。

心神祭煉的法寶受損，廣成子猛然吐出一口血，臉色暗淡，這次發覺君莫問的實力遠遠超出他的想像。

歸真劍意軌跡不變，地仙界乾坤法則彙集成一道凌然無匹的劍氣，浩浩蕩蕩，洞穿誅仙劍峰。劍氣掃過番天印只是順便，她的目標從始至終都是誅仙劍。

「我沒有誅仙劍意，無法與誅仙劍產生共鳴，從內自發撼動玉清封印。不過我想，不管是誅仙劍還是玉清聖人的烙印，都不會無視我的歸真劍意。」君莫問輕笑，似是自語，又像是為他人解惑。

正如君莫問所言，面對同級劍意的挑釁，誅仙劍不甘沉寂。

轟！

一聲雷暴巨響，孤峰泯滅，連一絲塵灰都沒有，全部被誅仙劍意摧毀成最本源的元氣離子。

億萬丈巨劍倒立天穹，鋒芒畢露，璀璨的鋒芒連光線都無法映射。不用神念感知的話，那裡只有一片黑漆漆的劍峰，可用了神念感知，又會被誅仙劍斬殺掉神念。

神器難以窺探，那一次觀看，都是拿靈魂本源的受損來換。

可即便如此，遠方不知有多少仙人，忍受著神念破滅的痛苦，一遍遍的掃視誅仙劍。誅仙劍本是殺伐之道的凝聚，目睹誅仙劍，等於直觀大道法則。

朝聞道，夕死可矣。

誅仙劍現身，同時一道虛影閃現，立足誅仙劍尖端之上。

「通天教主的意念虛影？」君莫問皺起眉，立即又道：「不對，是玉清元始天尊的神念虛影。」

彷彿是應證君莫問的推測一般，廣成子朝著虛影擺下一禮：「恭迎師尊聖駕！」

第七十四章 聖人不死

玉虛宮元始天尊虛影。

也可以說是，玉清聖人元始天尊的一縷神念投影。

雖然僅僅只有一個虛影，但混元聖人威壓萬古，壓塌天地的威勢依然不減，天地在這股威嚴下仿若凝固，像是一幕卡掉了的螢幕。是以沒有任何一個仙人膽敢有絲毫的掉以輕心。

視野所及，威壓範圍內，無一人能與玉虛宮聖人虛影平齊而立，不，還是有一人的，君莫問目光猶如一條平行線，正面對視玉虛宮聖人。

轟隆！

聖人之勢對撞，宛若兩隻勢均力敵的大軍衝殺，頃刻間捲起一股橫掃九天十地的兇猛氣流，雲海崆峒轟然一震，便做了齏粉，飄散天空。

廣成子的修道仙山，就此應劫消散。

凡人修煉千載，方才登天入穹，得道成仙。凡山經大羅金仙仙靈之氣洗練，億萬載產生靈識龍脈，飛登天穹，近受聖威一摧，就成了畫餅。

崆峒山既毀，聖威壓迫的凝滯時空消散，一些仙人立即遠遁，聖人之威不可抗。

君莫問望著玉虛宮聖人的聖人之眸。

那雙聖人眸子中，深邃如宇宙，星光明滅，演繹著無數文明、生靈、仙神、甚至所謂的逆天者，他們的出生，成長，鼎盛，衰弱，死亡-----皆在那雙猶如宇宙星海的雙眸。

君莫問不由得出現一個疑惑：玉清元始天尊的眸光深邃，一眼望穿蒼穹宇宙，仿若目光背後，真的有一個真實宇宙位面。

大戰在即，君莫問立時醒覺，收回飄飛思緒，凝聚心神應付即將來臨的巔峰決戰。

混元聖者的境界，高妙之極，非一般人可以揣測，甚至連大羅金仙都無法推算。

玉虛宮聖人的神念虛影表面看起來，的確只是一道虛影，但是混元聖人元神寄托虛空，不死不滅，絕非僅僅只有不死不滅的神通。從另一個角度而言，聖人的一絲神念已經等同聖人本人親臨，神念不滅，聖人之威不滅。

君莫問輕笑一聲，喃喃自語一句：「千算萬算，倒是沒想到誅仙劍的封印鎮壓物竟是元始天尊本人。」

所謂封印，究其本質是一種特殊的鎮壓，一種逼不得已勉強為之的鎮壓。無法取得完勝，所以只能暫時勝利。

鎮壓一物，至少需要一件價值相近的寶物。

況且，誅仙劍並非一般法寶，而是威力直逼先天至寶的無上劍器，劍氣無雙，鋒芒無儔，遠非一般先天至寶，天地間少有能夠鎮壓的神物。

除了先天至寶，或者聖人神念，天地間又哪裡有什麼神物可以作為鎮壓誅仙劍的封印？

在一件先天至寶與一縷聖人意念選擇，聖人自然可以毫無疑問的做出明智決斷，後者最佳。

說那麼多，無非表達一個意思——與其說虛影是元始天尊的神念，不如說是元始天尊的分身，一個聖人無情、完全理智化的元始天尊分身，混元聖人分身。

「混元聖人級的實力，混元聖人的境界，混元聖人的技巧，混元聖人的眼界-----除去因為消耗神念方可存世的防禦力缺失，等同於面對一個聖人！」

君莫問目露奇光，看著玉虛宮聖人的虛影分身，心中有些忌憚，又有些興奮，還有幾分複雜難明的情緒。

似乎，在這一戰中終於可以清楚自己實力極限的所在了。

「玉虛宮玉清聖人，君莫問有禮了。」君莫問拱手一禮，以表對元始天尊的尊敬。說一千道一萬，元始天尊不管是實力境界、身份根腳在多元宇宙都是第一流存在。

這種人物，無論為友為敵，都是一件值得欣然的煩惱事。

玉虛宮聖人虛影飄忽屹立，鎮壓著誅仙劍，默然無語。似是不屑，又像是無暇分出心力。

誅仙劍嗡嗡震動，如同不甘束縛的洪荒凶獸，君莫問的劍意，玉虛宮聖人的鎮壓，都是誅仙劍反抗的目標。

誅仙劍殺氣極重，無法產生劍靈，即便混元聖人出手，劍靈方生，也是頃刻而滅。不過誅仙劍無劍靈，卻有劍意。

先天而成的劍意，固然沒有靈識智慧，但媲美先天至寶的神器，即便只是劍意也不能等閒視之。

看出玉虛宮聖人正極力鎮壓躁動的誅仙劍，君莫問微微一笑。他並非故作風度的等待，而是直接出手。趁你病，要你命。

公平對決什麼，仙道中沒有這種事。仙道求長生，自當以強凌弱，怎會受制於公平。

修道者皆清楚，天地間從來沒有公平一說。

天地如爐，萬物為碳，爭得就是一線生機。你得到一線生機，別人自然失去生機，別人得到那一線生機，你就必死無疑。

任何的交情，風度，底線-----在生死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所以，君莫問毫無顧忌地出手，沒有一絲猶豫，一點不曾留手，發出凌厲一擊，洞穿時空，擊殺元始天尊虛影。

「師尊----」廣成子無比擔憂的大叫。

青葉和般若兩人，疑似同伴，齊齊皺起眉梢。事態發展，似乎超出預料。

「聖人級戰力扭曲命運軌跡，顛倒因果發展，未來看不清楚了。」

宏大光芒充滿整片天空，一瞬間的光明之暗，廣成子等人靈覺中失去君莫問和玉虛宮聖人虛影的氣息。

強光散去，兩人蹤影消失。

君莫問和玉虛宮聖人虛影明明近在眼前，廣成子、青葉道人感知中卻是空無一物。

兩人似乎生生拔高了半個維度，看得見，無法干涉——是否意味著兩人是虛無縹緲的幻象、海市蜃樓？

「次元影像？！為什麼感覺不到他們？」廣成子驚異道。他是大羅金仙，地仙界合道，只要是地仙界的次元位面，他都可以感知到。

除非哪裡是不屬於地仙界範疇。

君莫問洞穿時空的一擊固然凌厲，可混元聖者也不是簡單人物。

第一擊是試探，同時毀滅時空法則，在地仙界法則出現漏洞的剎那，添加一個維度次元。反正天道鴻鈞的意識消失，位面抑制力可以無視。

正如君莫問預料，玉虛宮聖人虛影輕鬆接下一擊，並以驚世駭俗的技藝將那一擊的力量移至腳下，借此壓制誅仙劍。得到一股生力軍加入，誅仙劍悲鳴一聲，顫動稍微停息。

不得不說，即便只是虛影，其實力不亞於元始天尊親至。

「好！」君莫問大讚道。

借力打力在世俗中是一種頗常見的功夫，玉虛宮聖人虛影使來卻是平淡中現出真理。

君莫問這等境界，力量中凝聚蘊含意志烙印，能量通靈，隨手一擊都只能應當，根本不存在借力打力。

玉虛宮聖人虛影可以做到此點，境界猶在君莫問之上。

「是因為我的力量之中亦有鎮壓誅仙劍的意志，所以被你引動了？」君莫問微微思索，明瞭前後因果，輕輕道：「如此精妙的技藝，境界、控制、速度缺一不可，我所不及。」

「不過-----」君莫問笑道：「這裡可是我的主場！」

此時兩人所在的次元維度，可是君莫問架構地仙界之上的虛擬位面，他所創造的世界空間。

玉虛宮聖人虛影確實有著聖人之能，但畢竟不是真正的聖人，他是神念幻化的虛影，自有無法避免的先天限制。

至少，君莫問不能把元始天尊收入虛擬位面，卻能將玉虛宮聖人虛影收入虛擬位面。

當然，他的虛擬維度位面並不大，僅超過大羅金仙感知罷了；也不是收入聖人虛影和誅仙劍，而是排斥兩者之外的低能量物質。

但總而言之，君莫問已經立於不敗之地。

「你如何破局呢？」君莫問像是問對方，又像是自問。

虛影的玉虛宮聖人，完美無缺的聖人無情境，他不是不會說法，而是聖人不語，一語成真。

「怎麼可能？」

君莫問驚訝地看到玉虛宮聖人虛影拔出了誅仙劍。

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並為三清，元始天尊使用通天教主的誅仙劍，看似極不合理，其實完全可能。

「我體元始天尊鎮壓了誅仙劍，使他得以運用誅仙劍，接著擊殺我-----還有比這更莫名其妙的事情嗎？」君莫問貌似玩脫了。

誅仙一出，萬仙臣服。

劍意鎖定，君莫問只覺身體不受控制，任憑誅仙劍斬殺。

頗感自得的次元維度位面崩滅，接著君莫問本人被誅仙劍化作粉末，消散空中。

誅仙劍全力一擊，非是現在的君莫問可以承受的。

如同一出精彩紛呈的好戲，火爆到極點，竟然從屏幕內打穿屏幕外。

青葉有些不敢相信：「死了？」

——

「這是死亡的感覺嗎，似乎不是呢！」

誅仙劍之威，不能擊殺君莫問的意識，他沒有死亡，而是進入了一個奇妙世界。

一個混沌海洋的世界，和諧而又矛盾，秩序卻又混亂。

混沌不明的世界中，有著許多生靈，這些生靈擺弄周圍的混沌，設定法則，鑄造壁障，時一切按照規矩運轉。

有時，兩個規則完美的世界相遇，頓時發出衝突，激盪出一大片混沌。

世界秩序與世界混沌形成一個完美平衡。

君莫問不知，世界原本持續卻遭受生靈混亂，還是世界混亂，生靈設定秩序。

「聖人不死，大盜不止。」

君莫問心中升起一陣明悟，這是混元聖者的世界，他此刻才完整成就混元聖道。

第七十五章 降聖

被添加一層界面的地仙界重新恢復正常，只不過原來的兩人變成了一人，準確來說，是一個人、一個虛影變成只剩一個虛影。

玉虛宮聖人元始天尊的虛影分身。

天空中，玉虛宮聖人虛影就那麼站著，沒有散發出任何威勢，像是一個虛擬投影，但是天地元氣、法則流轉都往聖人虛影匯聚，彷彿那裡是世界的中心，萬種大道的源頭，甚至世界本身所在。

般若劍主歎息說道：「僅僅一道虛影分身，已經有如此強大的威能，看來誅仙劍是無法取得了。」

他與青葉道人並排站立，兩人站立位置很微妙，隱隱鉗制住廣成子。他們似乎不再隱藏聯盟的關係了。

青葉搖頭說道：「那可不一定！虛影終究是虛影，即便聖人虛影有聖人的實力，超出一般的分身投影，但聖人虛影依然是虛影。」

「你沒有察覺到嗎，仔細看一看、察一察，比起最初現形，現在元始天尊的影子可是暗淡了許多。而且-----他正正在吸取天地元氣，近乎鯨吞一般吞納天地元氣，維持虛影現身世間的消耗。」青葉道人淡淡說著，腳步微微踏前些許。

他提起體內雄渾力量，洶湧澎湃的力量波動如潮汐一般，引得週身空間震動，空氣扭曲，使他的面龐看上去有些模糊。

凡俗修煉者吸取日月之精華，吐納天地之元氣，因為天地元氣無窮無盡，且對凡俗修煉者來說，屬於高等級先天能量。

天地元氣的供應，可以使凡俗至強者近乎無限制的戰鬥、修煉。

但大羅金仙級的仙神至強者不一樣看，他們戰鬥與修煉消耗的能量，遠遠不是天地元氣所能供應的，只能依靠自己修煉出來的能量。而大羅金仙的仙靈之氣，混元聖人煉化混元之力。

兩者的質與量，遠遠超過天地元氣，不可同日而語。

所謂達官貴人吃貧民食物吃的津津有味的故事，從來只能是小說演繹，真實的情況下，若不是情不得已，吃慣山珍海味，珍饈美食的達官貴人，絕不會對下三濫的食物撇上一眼。

同理，混元聖人決然不可能吸收天地元氣補充能量，不是『美味』不『美味』的問題。凡俗強者追求的天人合一境界，吞吐天地運氣。在聖人眼中，天地元氣甚至不及糟糠，因為後者還能提供活動所需能量，前者卻是清水空氣。

眼前的元始天尊虛影如此飢不擇食。

正是飢不擇食。

只有在非常飢餓的情況下，才會出現不加選擇、逮啥吃啥的飢不擇食。

玉虛宮聖人虛影是完全的聖人無情狀態，沒有恐懼，沒有驕橫，也不懂得掩飾，所以他甚為坦然展示著自身的虛弱。或許，它不屑於隱藏。

虛弱無比的聖人，一縷行將消散的聖人虛影，就像一塊掉落地面的美味蛋糕，香氣四溢，引誘著小老鼠的神經，誘使小老鼠來啃食。

毫無疑問，青葉現在就是那隻小老鼠，弒殺聖人的榮耀。

「發出完整的聖人一擊，神念耗盡了，能量耗盡了。」青葉道人說出最終推斷，僅僅是推斷，但那自信而堅定的語氣，彷彿是在說一個真理。

他緩緩朝著玉虛宮聖人虛影前去。

廣成子身影顫動，準備攔阻青葉道人，但他剛一動，般若劍主的劍意擋了過去。靈動無比的劍意，宛若有著生命一般，感知限制，阻礙著廣成子金仙的援助。

廣成子神色著急，手舉落魄鐘，就要再次投出番天印。

突然，情勢突變，青葉神色一驚，停止了前進的腳步。

突兀間，虛空中出現一片扭矩空間，時空、命運、因果----法則變幻不定，然後君莫問的身影出現。

君莫問掃了一眼四周，神色有些複雜，眼神非常迷茫，似乎是一種仿若大夢初醒的茫然感覺。

當他看到玉虛宮聖人虛影，臉色一凝，立即身形閃爍，到了元始天尊虛影面前。五指並齊，猶如一柄寒光四射利刃，鋒利無儔，似有撕裂一聲，手掌刺穿玉虛宮聖人虛影，進入玉虛宮聖人虛影身體。而後，君莫問狠狠旋轉手指，下一秒，玉虛宮聖人虛影扭曲變形起來，絲絲裂痕，裂成幾片，像是旋風絞碎的碎紙片，飄然散去。

不對，沒有散去，撕碎碎紙片飛舞流動，向著一點匯聚，似要重聚。

先前，玉虛宮聖人虛影一擊擊殺君莫問，接著，君莫問復活，隨後一擊毀滅玉虛宮聖人虛影。下來，玉虛宮聖人虛影會不會再次上演絕地反擊。

君莫問冷哼一聲，不準備給元始天尊神念重聚虛影分身的機會。

他猛然打出一拳，轟中誅仙劍。卡嚓一聲，並非誅仙劍受不住攻擊而崩裂，而是君莫問擊破了元始天尊的虛影。

聖人不滅，一縷神念殘留，就能無限再生。

不過一縷神念不是聖人本源，君莫問全力一擊，不亞於聖人攻擊，破滅了那縷飄零的神念。

同時，君莫問的武功意志代替玉虛宮聖人封印，鎮壓住誅仙劍。

元始天尊的一縷神念虛影就能鎮壓誅仙劍，誅仙劍不能反抗，甚至在虛影分心時，誅仙劍都不能破開封印，何況君莫問作為勝利者，還是本人親身鎮壓。誅仙劍根本無力反抗。

嗡！

誅仙劍發出一聲悲鳴，劍鳴淒厲，似有不甘。

封神一戰的洗禮，誅仙劍鋒芒已然受挫，誅仙劍已經不是從前的誅仙劍，就如同三清之一的上清靈寶天尊通天教主已經不是截教教主一般。經過聖人全力鎮壓，歷經億萬載鋒芒頓挫，誅仙劍不復天地初開年月的攻殺第一法寶。

誅仙劍發出一聲悲鳴，劍鳴淒厲，似有不甘。

不是不甘於收到君莫問鎮壓，而是不甘於先天殺伐神劍，而今鋒芒不再。

君莫問看著握在自己手中的誅仙劍，幽幽一歎。

誅仙劍終究不是混元聖人，太極兩儀，先天轉後天，先天之氣漸漸變成後天之氣，先天神器終有湮滅於世的時候。

嗡——誅仙劍再鳴！

君莫問再次歎息，歎息於誅仙劍的臣服之意。

劍意不是劍靈，劍意只有意志，不會感恩，只有習慣。誅仙劍屬於通天教主，因為一人一劍性情相合，因為誅仙劍握在通天教主手中。

如今，誅仙劍放在君莫問手中，而君莫問是一位混元聖人。

誅仙劍只有經過一位混元聖人的重新祭煉，才可重新先天攻殺第一神劍的無儔鋒芒。

誅仙劍的殺伐劍意，不願塵封劍鞘，誅仙劍理應誅殺天地，展示無儔鋒銳。

君莫問皺起眉頭，噗的吐出一口血。

封印狀態的誅仙劍，一位聖人級戰力使出，威力強很無比。君莫問經過了一次元神、靈魂重生，但一擊先天神器加混元聖人的傷害，卻無法完全驅除。

「混元聖人加一件先天至寶的威力，居然如此強大！」

君莫問有些驚訝，聖人和一件等階位的神器，幾乎可以壓倒性戰勝另一位沒有神器護身的同級高手。

「看來，我必須找一柄神器護身了，不然遇到洪荒聖人，恐怖難以戰勝。」君莫問微笑道。他如今也算是有家有業的人物了，如果落到如通天教主那般境地，實屬淒慘。

收手一柄神劍，君莫問心情不錯，看向廣成子，淡然道：「你還不退下。」

廣成子苦笑一聲，深深稽首一禮，立即飛遁走人。

修道仙山變成齏粉，師尊重任同時失責，可是面對一位境界等於師尊的混元強者，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只能道一句：此非戰之罪！

不幸的廣成子，無家可歸，茫然離去。

隨後，君莫問又看向青葉道人、般若劍主。問道：「你們又是誰？背後是什麼實力？為何來到地仙界？」

此時，君莫問哪能看不出來：青葉和般若同他一樣，都是外來者。

只有一點讓君莫問奇怪，兩人是一百多年前來到洪荒，那是天道鴻鈞依然俯視世間，他們如何隱藏身份，不被發現。

兩人並無回答君莫問的提問。

青葉看向般若，說道：「你來還是我來？不，還是你來，你比較弱。」

般若狠狠瞪了青葉一眼，說道：「我是弱，但你比我也強不了多少！」

青葉哭笑不得，道：「現在不是討論強弱問題的時候。」

「我知道了！」般若倏然一變，神色鄭重。

君莫問非常有風度地等待兩人討論完畢。說實在的，風度的來源——是實力啊！

般若的劍意是萬物有靈，他本人的眼眸靈動無比，彷彿變幻不定的風雲，千姿多彩，一會兒是霧、一會兒是風、一會兒又變成雲。

現在般若的眼神變了，忽然變得呆滯起來，如同一個木頭人的眼神，呆木無神。但隨之而生的是一股偉大浩瀚的氣勢，從那呆木無神的眼珠迸發出來。

「唉！又是一個聖人！」君莫問有些習慣了，於是無聊的哈了一口氣。

般若的靈魂和自我意識消失，然後一股龐大意志降臨，佔據他的身體。像是一種降神術，不過降臨混元聖人的降神術，君莫問承認，他有些忌憚。

與元始天尊一戰，君莫問認識到：作為新晉聖人，他遠遠比不是可以在混沌中開闢大千世界的資深聖人，尤其是眼前的對方聖人，可以降臨信奉者的身軀。

君莫問有種感覺，那名未知聖人比元始天尊還強。

第七十六章 東海公主

「要麼不戰，要戰便斬草除根、分出真正的勝負。」

君莫問此時心中正是這個想法，既然已經得罪了一個元始天尊，那麼再得罪另一個太清聖人什麼、高級聖人什麼的，也就無甚大不了的。

何況，突然湧現的危機感告訴他，降靈術降臨的將會是一位威能猶在三清之上的混元聖者級強敵。

「那麼，就不要讓他完成降臨！」君莫問神色一冷，誅仙劍就此斬出，鋒芒無儔，萬丈劍光橫斷空間，逆轉時間長河、橫亙命運之流。

劍光鎖定——命運注定，因果逆轉；劍意所指——無法防禦，不能躲避。

無論是境之層面的命運、因果，還是力之層面的遮擋防禦，皆注定著般若的失敗與死亡。

天道無極，陰陽相生。不管是力與境，還是陰與陽，誅仙一劍盡數涵蓋。

君莫問劈出這一劍的威力，展現出的實力境界尚在玉虛宮聖人虛影那一劍之上。畢竟，一名真正完整狀態的混元聖人，不管從哪個方面來看，力量等級都在半個級別的混元聖人之上。

「天道無極之下，般若必死無疑！」君莫問瀟灑自信的自語道。手持先天神器，揮灑出橫掃諸天的無敵一擊，他感覺很快樂。

這一擊不說是君莫問平生最強一擊，但稱得上是君莫問實力去盡的一劍。他甚至有種強大自信，這一劍斬殺未死過一次的自己，決定摧古拉朽，勢如破竹。

至於對上其他混元聖人，說實在的，剛才元始天尊虛影那一劍著實砍掉了君莫問一些志氣。他變得有些謹慎，雖然心中未生畏懼，卻有些小心翼翼。

望著襲來的劍光，般若眼神呆滯，神情木然，不像是嚇傻了而更似無視。他身體緩慢動作，一板一眼像是一個機器人，順著固定的軌跡，按著呆滯無比的行動作出了一個閃躲動作。

就像是這樣，般若如同一個木頭拼接起來的機關人，做著呆板卻精確如尺量的精準動作，閃過了誅仙劍一擊。

大道無形，天道有跡。

傳聞說：有天人合一境界的大能，坐依站立莫不合乎天道，一舉一動莫不攜帶天道偉力而又無聲無息，令人感覺完美、玄妙、和諧、舒服的感覺。

此傳說為繆傳！

真正天道可以玄妙，自然和諧，理當完美，但是絕對不會使人覺得身心舒坦。

大道無形，混沌鴻蒙，而天道定下規則，演化世界，造化萬物。

天道法則必定呆板、桎梏、教條，但凡人類必然覺得非常不舒服。

天道法則的的確確，實實在在是最完美的一樣事物，但是在生靈眼中，天道規則卻不完美。因為人類是一種骨子裡天生刻著反抗規則的生靈。

所以真正的天人合一是無人可以達到的，除非不是人。例如，超出天道極限的混元聖人！

不過混元聖人也不是天人合一，還是那句話，人類是一種喜歡反抗規則的物種，不會屈服於天道限制。聖人兩字裡還有一個「人」呢。

所以聖人的所謂天道，是聖人演化自身而成的自我天道。這就是混元聖人含有「人」的另一特性，以自我主義為中心。

人性中含有自私，所以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以自我為中心。混元聖人在這方面走到了極致，因為他的自我主義強大到了足可代替天道的地步。

因此，實際上聖人也無法進入天人合一的真實境界。除了某位貪圖天道偉力的以身合道的那位混元聖人。

不過聖人無法真正天人合一，並不意味著聖人無法創造出一位真正的天人合一法門。

「我的誅仙劍慢了！？」雖然這樣說著，君莫問卻並不認為那一劍慢。

「如果般若道人施展激降靈術，絕不可能這麼快完成，自然不可能避過的，除非他使用的技能並非激降靈術，僅僅只是相似而已。」

君莫問仔細觀察般若道人的狀態，若有所悟：「天人合一！？」

「因為鴻鈞的意識消失了，所以可以無限奪取天道偉力，使用這種機會聖人級的心靈力量。」君莫問心中沉吟著，看清了般若道人此刻狀態。

縮小版的鴻鈞天道。

大羅金仙的修為，天道級混元聖人的境界，這便是般若道人自毀靈魂所得到的力量。

君莫問有些失望，不能領略諸天眾聖人的各色絕藝和無敵偉力，但同時有些慎重，不是聖人降靈術，而是一種更強力量的招數。

先是天道鴻鈞失蹤，接著一位聖人創造的特定情況、特定時機才具有超絕威力的招數。

怎麼看著，都像是有計劃、有預謀、有後招、有內幕的入侵行動。

一念至此，想到這麼大的計劃，背後的實力該是何等驚世，君莫問猶豫了。

地仙界的聖人數量，離天道最近，還有聖人之師的道祖鴻鈞------種種里程碑式的偉績，使地仙界足有問鼎諸天第一位面的實力。

但可以壓制住地仙界的實力，或者說勢力，又會是如何驚人。

擊破元始天尊的虛影，這位性格速來睚眥必報，以大欺小的聖人，竟然沒有馬上前來報仇，其中意味，君莫問想像都有些發虛。

惹這樣一個黑手勢力，有必要嗎？

「自然沒有必要，但是很有趣、很精彩。」君莫問這樣告訴自己，可能自己以後會後悔，後悔惹上覆滅地仙界的龐大勢力，但現在，年輕人的熱血讓他有一種挑戰欲。

他目光轉動，瞧著動作呆板而準確的般若道人，微微一笑：「天人合一之境，在聖人心境中可是一種級高明的心境，我倒是要好好領教一下。」

混元聖人也是有許多心靈境界的：聖人無情，天道境界，一心道境------

混元聖人代表一種位格，一種等同天道，超脫天道的位階能力。

但這種位格並不能說明著實力高下。

當然，對於混元聖人之下，不管是什麼修煉體系，不論是不是大羅金仙，都是弱小者。

而聖人之間，實力自然有高下。不是功德成聖最弱，不是以力證道最強，不是斬三屍境界最高，而是戰鬥技藝，心境能力。

……

君莫問很失望，因為他失敗了。

他輕易擊倒了天道聖境的大羅金仙，但般若道人激發誅仙劍意，讓他失去了誅仙劍。

「竟是因敵人身上有上清聖人為重返地仙界而留下的誅仙劍意，使得誅仙劍棄自己而脫離遁走！」

由此，君莫問領悟了一個道理——劍意也是可以擁有感情的，準確來說，叫做慣性。

通天教主與誅仙劍億萬載的心靈相通，積累出的習慣，不是一時壓服可以取代的。

君莫問歎息輕語道：「大概，你我無緣吧！」

感慨完畢，君莫問環顧四周，一個人都沒有了，甚至連一縷神念都不曾留下。

「該說，不愧是長生仙道的修煉者，保全自身的手段如此徹底。」君莫問對此哭笑不得。

——

「那裡是----東海水域！」三天後，君莫問再次感覺到誅仙劍的氣息，位於東海——那片水域屬於四海龍宮之東海龍王的實力範圍。

「誅仙劍與我無緣，所以我放棄一次，但這次重現感應到誅仙劍，證明你我之間還是緣分未盡的。」君莫問喃喃自語，轉變方向，朝著東海行去。

原本，他是準備前往崑崙山遊覽仙道起源地。

即使元始天尊威脅存在，但來一次仙道修煉體系發源地——地仙界，如果不去看一看地仙界仙道體系的發源地——崑崙山，那不等於白來一趟。就像是跨國旅行，道天朝旅遊卻不去看萬里長城一樣。

不過現在，君莫問異常沒有猶豫的更改旅行順序。

誅仙劍啊誅仙劍，先天神劍，可斬殺聖人身軀。若非誅仙劍，區區一道聖人虛影如何斬殺掉君莫問一次，正是曾經使用過誅仙劍，君莫問才會遲遲無法放下。

只有緣分問題，緣分從來是爭奪來的。

一道流光貫穿天宇，在擁有飛行能力的仙人普通喜歡騰雲駕霧的地仙界，遁光飛行卻是極其少見的行路方式。地仙界靈氣充裕，靈氣雲海連天接地（仙山雲氣氤氳，籠罩大片地域，接連天上雲層），騰雲駕霧實則更加迅捷一點。

當然，如陸壓道人的金虹遁光一般，君莫問御劍飛行的速度遠勝駕馭好不熟練的地仙界雲霧。

浩瀚無邊的東海，從天空俯瞰而下，像是一塊晶瑩而不剔透的藍寶石，深邃的蔚藍，與雲氣霧靄之上的藍色天空，相映成趣。

君莫問忽然散去力量，像是蹦極一般跳下天空，墜落到一座小島嶼上。

轟隆一聲，仿若大神通者一擊，又像是一枚沉島導彈，這個小島嶼非常悲催的成為了君莫問的坐墊，代他沉入海洋。

對此，君莫問讚歎道：「重力加勢能的衝擊力，果然驚人。」

嘈雜聲忽然從傳來，從離君莫問不遠的島嶼上。

君莫問降臨的是一片群島地帶，是以一座小島陸沉掀起的龐大海浪，眼中影響到其他島嶼的情況。

於是，一些聲音傳來過來：「東海龍宮公主鑾駕在此，何方仙人開此玩笑------」

第七十七章 四極蒼穹大陣（上）

地仙界的海洋領域，傳說龍漢初劫以來，從古自今便是龍族的固有領地。受天道鴻鈞所命，四海龍族有一項天命之責——守護歸墟海眼。換一種說法的話，也可以叫做懲罰：令龍族鎮添海眼，以贖罪過，貌似很像某位分水將軍的職務一樣。

海洋是龍族的領地，自古以來龍族少有踏足前往大陸的例子，龍族就像被禁錮一隅之地的囚徒一樣，一直於海洋生存。

山中無老虎，猴子便稱大王。

封神一戰後，修仙界整體實力大幅度下滑，反而像東海龍宮這樣遊走在修仙界與位面神明之間的牆頭草，顯得有一種平衡性的實力。

混元聖人不見痕跡，准聖階仙人消失無蹤，大羅金仙潛心修道，如四海龍宮的的神道仙人崛起了。四海龍族手握天庭御命，肆無忌憚的驅逐原海外仙道領袖的東海散仙，開始了真正統治海域的時代。

東海散仙原來也是一股極強大的勢力，是海外修仙界真正的領袖，巨擘。從前，東海散仙大多數是截教中人，依靠聖人背景，逍遙天地間，除了掌教聖人無人可以拘束他們。可惜，界牌關闡教大破截教通天教主的萬仙大陣，東海散仙中的強大者隨著截教眾仙上榜封神，海外散仙勢力自此終結。

現在的地仙界已經由仙道世界漸漸轉化為神道位面，已然稱不上真正的地仙界了。

東海海域，逆流沙群島。

從天空往下望，藍寶石般的蔚藍海面上，島嶼點點，綠樹成蔭。島嶼紛多，宛若夜空的點點星華，星河流沙。

君莫問收斂力量，御空能力頓時消失，在位面重力作用下如一條直線般垂直落下。地仙界的位面特點毫無疑問是天圓地方，重力垂直朝下，與海平面成一個直角。

能量收斂，但混元不破的身體猶如一件先天神器，威力先不說，堅固與質量絕對超凡脫俗，所以君莫問的下落，就像投下一枚洲際導彈，轟沉一座海島。

一擊陸沉一座島嶼，除了仙人作怪，且必定為強大的仙人，還能什麼東西可以造成？

總不至於是宇宙蒼穹中墜下了一顆隕星吧！

大家要知道：地仙界外圍可是有著天道結界防護，混沌氣流不能侵，外域聖人不能入，足可抵擋混元聖人侵入的磅礡而又強大的結界。

正是這個強大的天道結界，流放混沌虛空通天教主流不得不設下種種措施，為上清聖人返回地仙界設下連綿億萬年的好大一個局。

若非如此，盤古開闢的洪荒地仙界，三清之一的通天教主為何回不來。

盤古開闢洪荒天地，但洪荒天地的真正主人可是聖人之師、天道鴻鈞。

「東海龍宮的公主！」

龍族作為天地一任主角，自有滔天氣運，即便早已從天地主角之位下落，延綿下來的氣運依然支持著龍族，是為地仙界一支不可忽視的勢力集團。

四海龍王分別佔據四海，受天庭敕命，稱霸一方。兼之龍性本淫，龍子眾多，地仙界擁有許多龍屬妖獸。四海龍王同氣連枝，加以龍裔大妖為臂助，龍族實力不可小覷。

一般仙人、甚至大羅金仙，面對龍族實力也要小心翼翼，避免得罪。君莫問不一樣，只因他有著無視一切的力量。

循聲望去，君莫問輕輕一笑，舉踏一步邁出，遠遠超過縮地成寸的神通，跨越遙遠海域，掠過一座座島嶼。一步之後，他踏上一座精緻秀麗的島嶼。

不遠處，東海龍宮公主的玉駕前落在沙灘上，一對海族士兵散開警戒，沙灘上海鳥落下，與人和睦相處---呃，貌似它們都非人類來著。

東海公主的鑾駕精緻華美，玉珊瑚雕琢而成的欄杆，為鑾駕的注意結構，罩上了海中珍珠研磨的銀紗織成的錦繡紗步，柔美高貴。一陣輕柔海風習習吹來，鑾駕輕紗宛如隨風飄蕩的流蘇，搖曳生姿，娟麗無雙。

鑾駕座上，隔著一圈嚴密的紗幕後，映出一位身姿窈窕的貴女。透著輕紗，彷彿霧中觀美人，別有一番韻味。

君莫問突兀的現身，鑾駕兩側的水族化形兵卒先是怔了怔，接著臉色大變，刀槍劍戟立即出鞘，朝前伸出，如臨大敵的注視君莫問。

完全無視東海水族的重重防禦，輕鬆進入大軍中樞、防禦重地，甚至無所察覺，那是何等可怕的實力。

「汝乃何方道人，如此不知禮數，不告而入，擅闖東海龍宮敖鸞公主鑾駕！」

兩名水族將領近前一步，聲色凜凜，齊聲喝道。

這兩名水族將軍，一名身披重甲，魁梧雄壯；一名錦衣薄甲，身材高瘦。兩人衣甲上水光淋淋，在陽光下折射出耀眼反光，那並非因剛從龍宮出來而沾染的水漬未乾，而是雄渾力量波動顯化出的外象。

臉不紅，氣不喘，一聲大喝中氣十足。實際上，兩名將軍已經暗自提起所有力量，以備對方發難。若無意外，他們可以在第一時間，發出巔峰實力的一擊。

不過這些君莫問皆未在意，他有些詫異的喃喃道：「敖鸞！這個名字-----？」

君莫問神色一怔，目光不禁朝鑾駕內看去。混元聖人一雙眼眸，洞察虛無，掃視大千，直視世間萬物的真實一面。照妖鏡或者或火眼金睛，與聖人眼力全無可比性。

僅僅餘光掃過，重甲將軍和高瘦統領就在眼中現出了原形，前者是一隻張牙舞爪的螃蟹，後者是一隻搖頭擺尾的龍蝦。

君莫問眸光一頓，游移了一下，怔了怔。蝦兵蟹將，什麼叫蝦兵蟹將，這就是蝦兵蟹將。

蝦兵蟹將領著一群魚頭兵，護衛東海龍宮的小龍女公主。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這都是非常符合常識的水族大軍出行。

區區一張簾幕輕紗，自然遮擋不住君莫問洞察大千寰宇的如電目光。不止如此，他的目光還違背了目光相觸的作用力與反作用力，君莫問可以肆無忌憚的觀察這位敖鸞公主，而敖鸞公主絕對發現不了。

就像三次元的遊戲宅男，肆無忌憚的點開遊戲女主角的人設查看她的人生。

上帝視角一般作弊啊！

聖人以下的生靈，對於聖人的印象，的確如同萬能的天主。事實上，聖人確實與上帝一般無二，亦或是說上帝本就為聖人階位。

在君莫問眼中，簾幕迎風微動，卻如同虛無不存，東海公主敖鸞的身影映入眼簾。

這位敖鸞公主一頭烏黑的頭髮微微盤起，束在腦後，頭戴一頂珍珠羽冠。身上穿著一條與海水一般色彩的碧藍宮裙，飄然而動，似如碧波蕩漾。她容貌驚艷，身姿窈窕妖嬈，氣質優雅。舉止，著裝，容貌都如同一位完美無缺的公主殿下。

東海傳聞中，敖鸞公主的絕代風華，無雙光華，天上地下難尋，尋遍四海水域晶瑩明珠，無一可與敖鸞公主媲美。

對君莫問而言，這些都不是關鍵，他遇過絕艷女子已然不少，況且僅以色相之美，敖鸞公主也只是較高一些。君莫問在意的是，這位東海公主的名字、樣貌皆像極了某一個人。

龍族公主——敖鸞；天龍道主——敖鸞。

「此二女子，名諱相同，容貌相同，身姿相似，竟是一般無二，難覺差異。如果不是虛空宇宙無限，地仙界距離六道世界太過遙遠，我都以為她們兩個是孿生姐妹啦！」

君莫問連連讚歎，驚奇不已。

不同的位面，不同是時空，出現兩位一般無二的敖鸞美女。不經人手，歸於天成。使人不禁嘖嘖稱奇：乾坤造化之鬼斧神工，莫過於此。

君莫問收回目光，這才開口說道：「御劍乘風天地間，遙想寰宇乾坤內，海外散仙君莫問在此拜見敖鸞公主。」微微笑著，一派淡然神色，悠然閒適的姿態，顯然並不將東海龍宮放在眼裡。

一隻潔白皓腕輕輕伸出，掀起簾幕，敖鸞從車架下來，踏上沙灘，回禮說道：「道友有禮！」

陽光下，輕柔而嫵媚的海風吹拂，敖鸞公主衣裙飄飛，更顯無雙麗色，肌膚白皙，明眸善睞。

君莫問似笑非笑，說道：「一時不小心，衝撞東海公主芳駕，還望多多恕罪。」

不論怎麼看，君莫問道歉的誠意都是欠佳。

這也難怪，他進入東海的目的是誅仙劍，但正如令狐沖的一遇尼姑逢賭必輸。君莫問遇到敖鸞公主，結果失去誅仙劍的氣息。就像好不容易碼完三千大字，一個系統錯誤，全部歸空。人世界最悲痛的事情莫過於此。

君莫問無奈感歎人財不能兩得，更加無奈的是，他現在對美人實無多大追求啊！

鑒於君莫問的態度問題，淡淡的高傲輕視，蝦兵蟹將們皆是怒目相向。若非估計君莫問實力高深莫測，蟹鉗早已夾上。

敖鸞微微一笑，眼睛眨了眨，有些俏皮，正要說話，一陣漁鼓敲動的悅耳樂音傳來。輕盈的海風，盼著節奏明快的鼓點，聞之心情愉快，彷彿從從內心深處受到洗滌。

君莫問怔然：明明是打擊樂器，怎麼打擊出這般猶如瑤琴彈奏的優美樂音？

第七十八章 金鱉道人

仙音妙樂，大道天籟，隨著海風襲來的聲音正是這般道音天樂。那聲音直透心靈，於靈魂深處響起，卻又不是強行進入人的心靈，而是讓人不自覺敞開心靈靈魂。

但是，聆聽之後，回想聽到的樂曲，心中只剩一陣惘然，竟然銘記不起絲毫記憶。

敖鸞公主用心傾聽片刻，然後，她平靜如水的如玉臉龐上飛速掠過一絲動容之色，語氣微微有些不自信，說道：「-----施妙音，說經法，演大道，渡眾生，這是大道之音！」她迅速望向聲源方向：「遠方是混元聖人在講---道？！」

「不！不是聖人在講道！」君莫問隨口說道。

聽到君莫問的自信滿滿的話語，敖鸞公主不由看了一眼，神色奇怪的斜睨君莫問。

在真正的大勢力，比如：昊天上帝的天庭、九幽冥河老祖統領的阿修羅一族，地仙之祖鎮元子的五莊觀---面對這些龐大的勢力組織，東海龍宮不值一提。

不過龍宮終究自開天闢地之初便已存在，傳承久遠，底蘊難測深淺。稱之為遠古勢力也不為過。亙古悠悠，滄海桑田，歲月流逝到當今之世，威名已不復，但一頭豬活上一千年也能成精、甚至變成豬八戒，何況那是一群天地真龍……

東海龍宮的底蘊大多於亙古悠悠之中，歷盡百劫而損耗，已然稱不上底蘊深厚，但若說龍宮底蘊淺薄，也不對，連鬥戰勝佛的雄霸諸天的稱手武器都是從東海龍獲取的。

迄今為止，東海龍宮的地域可能稱不上深厚，但卻也非想像中的一般淺薄，依然、仍舊有著幾分獨特底蘊。

其中價值最為特別的一份底蘊，莫過於東海龍宮銘刻的歷史記錄。

開天闢地至今，巫、妖兩大皇族隕滅，遠古三皇神朝湮滅，天庭是封神前後方才建立的近古天朝……但龍宮的真龍一族，卻橫看秋月與春風，閱讀了亙古悠悠的洪荒英豪，東皇、帝俊、十二祖巫、天地人三皇、人道五帝君……

於是因此可以說，除去不死不滅，長生久視的諸天真神聖人，東海龍宮毫無無疑，那是是多元宇宙最見多識廣的博學生物。即便專門記錄名家歷史的真正史家，也不及真龍一族見聞廣博，熟知天地隱秘。

聖人講道有何異象，封神大戰之前已經少有，封神大戰之後更是千萬年不問一見。也就是敖鸞公主這真正的真龍後裔，方才可以在家中典籍秘錄，看到過聖人講道的異象記載。

聖人講道，大道感應，是以顯現種種奇特異象，或是龍鳳飛舞，繞音隨行，或是蓮瓣飄飄，道韻流轉……

「這確實像是聖人講道才有的異象，不過聖人也的確真的已經好久不曾出來了。」敖鸞公主低下頭思忖了一下，喃喃低語道：「是的，地仙界確實已經沒有聖人出現了才對！也許，那只是天地造化的大道之音吧！」

聽到敖鸞公主的低語，君莫問撇撇嘴，誰說地仙界無聖人，你面前便站著一位混元聖人！

君莫問瞥了敖鸞公主一眼，心中默默言語。

搖頭默默感歎：唉，人太謙虛實在沒辦法。這個時候如果主動一下，展現一番聖人的神通無量，這幫東海龍宮的土著必定拜服得五體投地。

什麼豬腳虎軀一震，狂散王八之氣，然後天下英雄盡皆拜服，那在混元聖人神威面前，一切都是浮雲！

君莫問一抱拳，說道：「在下還有些要事，無法久留，告辭。」

不過聖人講道，還是造化天成的大道之音，對已經是混元聖人的君莫問來說，皆不重要，可是伴隨大道之音而來的，還有誅仙劍的氣息。

「等等，君道友可是要去大道之音處！道友可以帶敖鸞一起嗎？」敖鸞公主連忙叫住君莫問，然後目光望向大道之音的方向。

看著敖鸞公主撲閃撲閃大眼睛，君莫問不得不承認，這位龍族公主很會賣萌。於是，君莫問輕輕點下頭。

隨後，敖鸞公主壓下蝦兵蟹將的反對聲，吩咐妥當，佈置好她離去後的一些事情。接著，她笑靨如花，對君莫問輕柔說道：「君道友，敖鸞準備好了！」

君莫問輕呼一口氣，深深看敖鸞一眼，笑了笑道：「走吧。」

說著，他伸出手一把抓住敖鸞手腕衣袖，隨手一指，點破眼前的虛空壁障，撕開一個空間通道，在一眾蝦兵蟹將的驚呼中，跨越空間而去。

地仙界的虛空通道，一片混沌，沒有光芒，沒有黑暗，沒有聲音，沒有時間，但卻非真正的虛無世界，隱隱有無數深層的空間界面在虛空之後。

地仙界的空間，確實不同一般位面。

君莫問暗暗思忖，進入地仙界，他也頭一次認真觀察深層空間的底細。

千年一瞬，一瞬千年，似乎僅僅過去一秒，君莫問帶著敖鸞到了一片新的海域。放眼四望，一望無際，除去海水還是海水。碧藍海水之外，再無他物。

「撕裂虛空，破界穿行，據說至少是大羅金仙的道行才行。」敖鸞有些訝然的說道。

據她觀察，君莫問的修道年齡應該不超過一千年，一千年內修煉至大羅金仙之境，遍數地仙界開闢以來萬年內的修道天才，除了開天闢地之初那些一經化形便成大道的先天神魔，天生神通。在人族之中，即便是火雲洞的人道三皇，也不過如此進境罷了。

大羅金仙的道行，是成就大道！而先天神魔，隨天地而生，天生為天地大道的一環，一旦度過天劫化成人形，靈性一成，便是大羅金仙的修行道行。

在地仙界，天地大道便是真正的天地大道。天道法則循環，空間也是其中一環，故而地仙界的空間法則，是大道級的空間法則，壁壘堅固。不成大道境界，不是大羅金仙，自然撕裂不開同為天地大道一環的空間法則。

君莫問輕笑一笑，說道：「我也聽說，真龍一族是天地造化而成，先天神靈一族，天生有大威能，可以自由控制蒼穹一切，行雲布雨。幼年期的龍族，水靈之力也遠超同級別專門修煉水靈之力的修仙者。即便是一個龍族小女孩一時哭泣，天地也會感應，烏雲降下細雨。」

聞言，敖鸞公主不知為何臉頰微微暈紅，蓮步輕移，踏水幾步。蓮足所踏之處，海面似乎凝起一片薄薄冰晶，如鏡面似寶石。

兩人來到這片海域，方纔的大道天音似乎已經結束，就像前腳跟後腳似的。

不過，誅仙劍的氣息依然存在，而今似乎接近了，氣息逐漸清晰了一些。君莫問正全心感應誅仙劍氣息，所以也沒注意到敖鸞公主的異樣。

誅仙劍啊！

君莫問無聲的喃喃一句，一想到誅仙劍，君莫問就一陣遺憾，極是悔恨。

他原本知道青葉與般若是一丘之貉，狼狽為奸，但因為沒有在意，不將兩人放在心上，結果一時失手，被般若擋住，讓青葉帶走了誅仙劍。

曾經一把先天神劍——誅仙劍放在我面前，我沒有珍惜，等到失去時，我才後悔莫及，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的話，我遇神斬神，遇聖屠聖，絕不放棄。

「在那裡！」

君莫問眸光如電，鎖定某處虛空節點。

敖鸞循著他的目光看去，只有一片空氣，沒有能量殘留，沒有痕跡留下。雁過留痕，風過留聲，除非造化天成，達到「自然為我，我未自然」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完美的掩飾痕跡。

於是，敖鸞不自信的低聲：「那個地方明明什麼都沒有啊！」

君莫問道：「那是一個大陣，且與天地完美融合，水乳*交融，不分彼此。可以看做在地仙界的位面壁壘上塗上一層薄膜，加上了一層平行空間……」

解釋到這個地方，君莫問頓了一下，他忽然發覺，眼前那個不知名的陣法與他三天前對戰玉虛宮聖人虛影的時候，使出一招平行空間造化非常相似。唯一的差別：眼前的陣法平行空間與君莫問的劍意成界相比，規則更加全面，深度更強，位面更加堅固。

總而言之，可以看做是君莫問那招絕技的進階版本。

君莫問看向敖鸞，嘴角浮現一抹邪魅而危險的微笑，目光凝視敖鸞，說道：「你要與我一起進去嗎？事先聲明，這陣法可是很危險的！」

敖鸞公主被君莫問看得面紅耳赤，羞澀的低頭。聞言，她不解反問：「危險？」

「自然危險！」君莫問正色道：「這個陣法可是困住了一位混元聖人！剛才的大道天音，可以看成是陣法壓制的那位聖人的求救聲。」

「混元聖人？」敖鸞有些不敢相信，但還是狠狠點頭，看向君莫問，輕咬朱唇：「我去！」

君莫問笑著點頭，說道：「對不起，我騙了你。這個陣法，不是任何人都能進去的，換言之，我可以進，你進不去的。」

敖鸞失望的低下頭，忽然發現了什麼，說道：「這片海域好奇怪，像是金鱉道人的修行之地，只是，他的島怎麼消失了？」

第七十九章 四極蒼穹大陣（下）

「金鱉道人，他是什麼來歷根腳？」君莫問有些在意，嚴肅的問道。

敖鸞公主不禁看了君莫問一眼，一直以來，準確說是自相逢以來，君莫問在她眼中的印象是十分清晰的——一個萬物不掛於懷的人。說好聽一點叫淡然，說現實一些是淡漠，就像-----混元聖人、先天魔神俯視人世的淡漠。

若非君莫問言行看起來實在不像是混元聖人，乍一看那種淡漠的氣質，敖鸞公主幾乎私下以為，自己見到了一位降臨塵世的聖人教主。

對於在在虛無中開闢世界，重練地風水火的聖人而言，多元宇宙所共尊為無上仙域的地仙界，其實不過是塵世罷了。

也幸好混元聖人少有降臨凡塵，否則的話，敖鸞公主恐怕也要驚懼了，就比如葉公好龍，好其是而非者。

偶像是用來憧憬的，不是用來擁有的。

所以聽到君莫問的詢問，敖鸞公主有些驚訝，世上還有可以讓他掛懷的事情，思索一會兒，敖鸞公主輕抿粉色的唇瓣，說道：「金鱉道人是東海散仙，不知從何出來，不知往何處去，更不知道他為何而來！」

君莫問道：「一句話，就是你們東海龍宮對金鱉道人一無所知啦。也對，區區散仙罷了，不值得你們東海龍宮給予關注。」

敖鸞公主道：「龍族水晶宮對東海水域的統治嚴密謹慎，基本上所有散仙全都登記在冊、記錄在案，來歷根腳全一清二楚。只不過金鱉道人太過神秘了！」

「一百年前，金鱉道人初次出現在東海，佔據一座靈氣充盈的島嶼，獨自修道。一直以來，金鱉道人少與外人交流，大家只知道東海有一位道號【金鱉】的散仙強者，但若說這位金鱉道人的來歷底線，道法修為，卻是無人清楚。」

君莫問道：「說來說去，並無有價值的信息，依然是一無所知嘍！」

敖鸞公主哼一聲偏過頭，低聲嘟囔：「真是一點不留情面的總結。」

「不過，這裡應該有座島嶼才對，金鱉散仙閉關修行的島嶼。為什麼不見了？」敖鸞公主疑惑不解。

「應該島嶼沉下去了。」君莫問望向海面下，目光洞穿海水阻礙，可以看到海底確實有一大塊長著樹木花草的龐大岩石。同時，旁邊還有一個大坑，如果眼力足夠高明，便能看出海島與海底坑洞是一般大小。

君莫問便是有這種高明眼力的人，他問向敖鸞，說道：「你們東海龍宮的海域地圖，這裡是否真的又一座海島。據我觀之，似乎是金鱉道人在海底挖出了一快深海石巖做了暫居島嶼。」

聞言，敖鸞公主一臉茫然，搖頭說道：「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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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莫問抬手並指為劍，意志延伸，匯聚天道法則凝結出一柄銀色光束劍。一指點化，君莫問劃出一個豐潤無暇的完美圓形。

轟隆隆，法則爆鳴，一個時空蟲洞轟出。

君莫問往時空蟲洞裡瞟了一眼，然後，微微搖頭歎息。

一指點劃，試驗完畢，破碎虛空的話是無法進入眼前的虛無大陣。

君莫問說道：「很不錯，大陣自成虛空世界，與周圍虛空世界完美融合，不分彼此。這座陣法近乎媲美截教通天聖人的誅仙陣與萬仙陣，甚至比起荒古年月的著名大陣——周天星辰大陣與十二度天神煞大陣，也僅是相差彷彿而已！」

這豈止是不錯，已經堪稱震古爍今的厲害！

誅仙陣與萬仙陣先不提，且說妖族二皇的周天星辰大陣與巫族十二祖巫的十二度天神煞大陣。

周天星辰大陣是由聖人之下第一人東皇太一親自主持，以先天神器【河圖】、【洛書】為陣眼，演化洪荒星辰。洪荒的星辰並非星辰之力，而是一道道法則道韻凝結，億萬天地大道的法則顯現。而周天星辰大陣匯聚的星辰之力的表面，實質上是天道法則之力，星辰周天再現天道偉力。

上古巫族至高無上的十二祖巫，可以身化圖騰，幻化十二桿旗旛，布成一陣，名為十二都天神煞大陣。此陣法奪天地之造化，有逆天之威，可重現盤古真身。盤古之威，宇內無敵，即使只是一具分身，亦有足以開天闢地的大威能。

故而，此二陣發揮出巔峰級威力的話，威能足可斬聖。

這也是當時聖人現世，但巫妖大戰卻無法得到克制的原因。面對這兩座足可屠殺聖人的大陣，道祖鴻鈞都忌憚三分，打到天地破碎，洪荒崩壞，早已在混元聖者料想之內。

君莫問心神一凜，不由自主的生出一個可怕的念頭：「眼前的虛空大陣，莫非是一種可以陣殺聖人，媲美周天星辰大陣，十二都天神煞大陣的恐怖陣法。」

這個念頭一出，君莫問越想越有可能。畢竟，此刻大陣之中，鎮壓著一位可以發出大道天音的存在，極其可能是一位混元聖人。

話說回來，滅殺混元聖者的陣法不止有周天星辰大陣與十二都天神煞大陣，截教通天教主的誅仙陣與萬仙陣，亦是足以陣殺聖人的先天混元級陣法。

前者憑借誅仙四劍的先天殺伐神器之威，誅神戮聖，殺傷混元聖人心神體魄；後者佈置億萬神仙之力，通過陣法轉化凝聚，量變引髮質變，達到對決聖人的威力。

大陣法恐怖，足可滅殺混元聖人，但正因如此，反而引起了君莫問的昂揚志趣。

所謂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君莫問並不清楚化入地仙界虛空的大陣何名，而這大陣融匯虛空，關門封鎖，一般情況下外人根本無法進陣，但此時此刻，大陣巧合般出現一個可供進陣的縫隙。

大衍五十，天道四九，天道之下萬事萬物皆有一線之機。

混元級陣法有滅殺聖人之威，只因混元陣法契合天地大道，但天道有缺，周天不滿，越是完美而強大的存在，越發懷有一縷完美瑕疵。

大陣每運轉一個周天，過程中會有一次瑕疵，這個瑕疵不足以使陣中人破陣，君莫問卻可把握住那瑕疵，進入陣法。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君莫問對敖鸞打了個招呼，聖人級的計算力高速運轉，鎖定了陣法周天循環的下一次縫隙，準備進入大陣。

「等等，你好像忘了什麼，你可是說過帶我一起去的。」敖鸞公主叫住君莫問，毫不留情的發出質問。

話語間，天地生變，異象迭出，海洋上方的天空傳來一聲轟隆巨響，烏雲滾滾匯聚，電光閃耀，雷霆咆哮，剎那間眼光就暗淡下來，天地昏暗。

果真是東海龍族的第一公主，一旦作色，雷霆雨露俱為君恩！

君莫問苦笑道：「我不是不想帶你進去，而是沒有辦法帶你進去。這樣說吧，你根本進不去！」

「為什麼？！」敖鸞公主問道。

「因為你不是大羅金仙。這個陣法，必須至少大羅金仙道行才可入內，大羅金仙之下的仙人，不配進陣。」君莫問很詳細的解釋道。

一座陣法進入到虛空造化世界的層次，自然而言出現一股虛擬化靈性，比如誅仙劍，無法通靈，只有殺伐劍意，但那股只有殺戮意念的劍意同樣有著一種特殊的靈性。

先天混元陣法具有靈性，那是陣法大道形成瞬間的先天造化而生的一股獨特性質，如同每個人的靈魂本質獨一無二，先天混元級陣法同樣有著靈魂，區別於其他先天陣法的獨特性質。

例如這座無名陣法，有種無比高傲的靈性：拒絕大羅金仙以下，即還未凝聚本我大道的修煉者，不允許進入。

無名陣法的特性可以說很獨特，很奇妙，遍數諸天世界的神級陣法，也算是非常獨特的陣法特性：實力不達到某個程度，不能入陣。

這是一個鎮殺大能，拒絕弱者之血玷污的先天混元陣法。

基於先天特性，君莫問找出進陣縫隙，也無法帶著敖鸞公主進入。後者的修為道行太弱了。

被小看了，被小看了，被一座陣法小看蔑視了。

敖鸞公主垂頭喪氣，眼神空洞，感情上沉重打擊，讓公主殿下不想再說一句話。

如此特性，君莫問也不禁感慨萬千：「任何一樣東西，不管什麼，只要入道，便會超乎眾生想像。天地造化的偉力，即使混元聖人，也有驚訝的時候。」

「地仙界不愧是地仙界，地仙界果然是地仙界。」君莫問只能做如是感歎。

陣法運轉，大道天音與誅仙劍氣息再度出現。

「周天循環速度好像加快了。」君莫問沉吟一下，做出推測：「陣法運行加快，陣法壓制力增強，可能是陣中聖人開始發力，也可能是陣中聖人已然力竭，即將遭到封印鎮壓。」

君莫問循著留在誅仙劍上的不滅意志的氣息，撬開那絲完美縫隙，撕裂陣法虛空，邁入無名大陣。

陣法之中，自成世界。

君莫問四顧一周，正是東海之濱的景色，世界法則非常完美，除了生靈稀少，直如真正的地仙界一般。

「如斯大陣，不知何名？」君莫問自言自語道。

「四極蒼穹大陣！」聲息傳來，一位善解人意，助人為樂的高人答道。

第八十章 此陣易破

四極蒼穹大陣的陣勢猶如一片真實無虛的天空，雲騰霧幻，時而如白雲蒼狗，時而如大河長江，如夢如幻。海面上潮生潮滅，潮起潮落，碧波無垠。

這明明是一座造化虛空，可以鎮壓混元聖人的驚天陣勢，但陣勢之內的造化世界卻是不顯一點危機，反而頗為風和日麗，天晴雲舒。

所以君莫問才會問：這究竟是什麼陣勢？

不過他原本並未期望得到回答，偏偏有好心人助人為樂，施施然過來解釋了一番。

「四極蒼穹大陣，天地四極，寰宇乾坤。四極蒼穹大陣是用四件先天神器作為陣眼，匯聚周天星辰之力，結下先天混元陣勢，造化虛空世界。此陣可借天道造化神力，從這方面來說，它算是周天星辰大陣的變種-----」

周天星辰大陣威名赫赫，單說名氣甚至可與混元聖人的齊名。而且周天星辰大陣不單單是威名顯赫，更重要的是它名符其實。正因為匹敵混元聖人的威力，故而周天星辰大陣才有與混元聖人近乎平齊的名望。

荒古時代東皇太一與天皇帝俊仗周天星辰大陣之威，鑄造天庭，統領天地，混元聖人亦要退避三舍。

周天星辰大陣與四極蒼穹大陣竟然有相似之處，或許是上古精通先天陣法之道的大神通者變化而來，又或許大道深處，本源一般無二，出現相近特性自是理所當然。

「周天星辰大陣和這個四極蒼穹大陣，雖然不敢說兩者同源同種，不過若說兩陣之間沒有絲毫關係，我可不相信。」來人淡淡述說著四極蒼穹大陣秘要，好像聽熟悉這個陣法，而且他的語氣自信無比，斷然不會出錯的樣子。

「你似乎很精通這個---嗯，叫四極蒼穹的陣法呢？」君莫問背對來人，問道。

那人道：「不是精通，而是熟悉。畢竟，我可是已經被困在四極蒼穹大陣之中，大概有一千二百九十六年了。即使是一間家徒四壁的房間，住的時間長了，房間每面牆壁的高低上下，左右長度也會熟悉的一清二楚的。」

「說的很有道理呢！」

能生活在一座鎮壓聖人的混元陣法裡一千二百九十六的春秋，不管從任何角度、哪一個方面來猜想，這位仁兄必然是混元聖人，而且是一位實力高強的資深聖人。

於是，君莫問頗感興趣地回轉過身，看向說話的那位不知名的混元聖人。

真正看到混元聖人，這還是君莫問的第一次。

人生有許多第一次，但每一個第一次對個人來說都是無比重要的一次新奇經歷。

回頭一看，君莫問不禁嘴角抽搐了一下，見面難如聞名。

這位聖人的形象實在不佳，沒有料想的那般威嚴肅穆，至尊無上。他一身破舊道袍，還有幾道不知因何造成的裂縫，一張稜角分明的面孔頗有些冷硬，而且尤為怪異的是，面黃肌瘦的臉色，像是許久沒有飲食。

看起來，這位混元聖人困在四極蒼穹大陣一千二百多年，生活過得並不如意。

君莫問看向道人，試探問道：「金鱉道人？」

那破舊道袍的道人很直接的點了點頭。

他正是金鱉道人，一百年到了東海佔據了一個島嶼，靜心潛修，一直不與外人來往，神秘莫測，鮮為人知。

當這位神秘的金鱉道人成為一名混元聖者，所有的神秘便無法再次成為神秘，而是理所當然。

「通天教主？」君莫問再問。

金鱉道人遲疑了一瞬，還是點了點頭，證實君莫問多此一舉，不求得到正面回答的猜測是正確的。

金鱉道人竟真的是通天道人，被洪荒四聖流放驅逐到混沌虛空的上清通天教主。

「呃，你還真是通天教主！」得到肯定回答，君莫問倒是有些驚異了。突發靈感的姑且一猜，竟然猜對了。

「上清聖人啊！」君莫問得到回答，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不知怎樣回應了。心中苦笑道：自己居然也有些葉公好龍的感覺。

三清之一的，【一氣化三清上清居禹余天真登上清境元氣所成太上高聖靈寶天尊妙有上帝玉晨大道君】的上清聖人。道家三清赫赫威名，震爍亙古未來，的確會讓人感到敬而遠之。

通天道人道：「我回答了你的問題，你可否告知我，你的來歷目的嗎？外域的聖者---」

「君莫問……」君莫問沉默了一會兒，慢慢開口說出自己的名字。

「很好！」

通天道人道了一句，然後不再給君莫問說話的機會，抬手就發出恢弘一擊，攻向君莫問。

通天道人五指朝天，揮動間手勢擺動，手指過處劃出無數痕跡，條條縷縷的猶如紛飛絲線。那是四極蒼穹大陣的陣法規則，也是四極蒼穹大陣造化世界的世界法則之線。

劃出的空間裂痕，那是毀滅世界法則，而彷彿從虛空中拉扯的絲絲縷縷的線條，則是新生的法則之線。

毀滅法則，重構法則，最終發出法則崩滅的輝煌一擊。

通天教主果然不凡，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星辰破滅超新星一般的法則破滅一擊。

君莫問冷哼一聲，通天道人的不宣而戰，令他非常不悅。就算你是三清聖人之一，我曾經所崇敬的人物，可我也不是好欺負的。

轟！

萬物歸一劍意凝聚，磅礡雄渾的氣息，撕裂法則，現出天崩地裂的恐怖氣勢。這一劍足可媲美誅仙劍巔峰狀態的完美一劍，誅仙戮聖等閒事耳。

和通天道人不同，通天道人攻擊手法極富藝術氣息，君莫問完全不一樣的回擊，則是盡顯強劍道鋒芒的橫霸道。

轟隆！

一片世界頓時彷彿被人深深按下去一層，猶如凹下去的一副景物畫。法則波動盪漾開來，如同浪濤般一個連著一個，滾滾不息。

到了君莫問與通天教主的程度，彼此實力，一擊可見分曉。過了一手，雙方實力大致相當，看起來是旗鼓不分上下。

不過不要忘了，他們戰鬥的地點並非地仙界，而是一處先天陣法的陣勢之中。陣勢催發極致，陣法威力足以壓制混元聖人。

陣法世界內的法則壓制，即便聖人也無法使用世界法則。因為不是天道世界的法則，而是四極蒼穹大陣的陣法規則。故而通天教主方才一擊，現實毀滅一片法則，然後重新創造法則，再凝聚法則之力發出聖人混元之力的一擊。

通天教主被困四極蒼穹大陣內的世界一千二百九十六年，一直承受法則壓制，不僅無法吸收元氣恢復能量，還有時不時受到陣法的攻擊，天雷暴雨，山崩海嘯------

只入不出之下，便是通天教主這般身如大千世界一般的人物，都有些承受不住的趨勢，變得面黃肌瘦起來。

與君莫問對招時，通天教主的實力已然下降到一個谷底。而君莫問剛剛進入四極蒼穹大陣，陣法規則的壓制還不夠明顯，處於巔峰狀態。

一擊之後，雙方看似不分勝負，實際上真正實力方面，通天教主稍勝君莫問一籌。

於是君莫問神色更冷，催發劍意，正要再度進招，與通天教主決一勝負。

「等待！」通天道人阻止了君莫問，說道：「我剛才是試探你一下。」

「試探什麼？」君莫問冷冷問道。

「試探你是不是四極蒼穹陣法的一次攻擊方式。」

「試探的結果呢？」

通天道人微微一笑，說道：「結果是，你不是我的敵人。」

君莫問輕輕一笑，問道：「你怎麼看出的，我為何不是你的敵人？」

「很簡單的推理，你也受到了四極蒼穹大陣壓制了實力，而陣法衍生的攻擊者，是會受到陣法加持的。」通天道人略微解釋了一下。

「陣法壓制？」君莫問困惑的反問了一句，微微感知了一下，點頭說道：「確實是陣法壓制，很特別的陣法壓制。」

微微不注意，君莫問幾乎沒有察覺到這個陣法的壓制力。

通天道人深有同感的頜首說道：「不錯，漸進式的陣法壓制，緩慢侵蝕著入陣之人。越是實力弱者，感受的陣法壓制力越強，反而實力強大的人，反而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無視陣法壓制。」

君莫問好笑的苦笑了一下：「四極蒼穹大陣，十分確定無疑的是一個非常有性格的陣法。」

這陣法太有性格了，不僅入陣之人必須是大羅金仙以上的聖人，連陣法之的壓制也是只壓弱不壓強。

「有性格的陣法，很恰當的詞語。」通天道人咀嚼了一番說道。

君莫問望了望這方陣法天地，笑道：「不止有性格，還非常有趣呢。」

通天道人問道：「何處有趣？」

君莫問道：「四極蒼穹大陣的關鍵在於四極，鎮壓四極蒼穹的四件先天神器，那四件先天神器越強，陣法威能越強。而此陣最有趣的地方，某過於鎮壓四極的那四件先天神器！」

「所以——」君莫問看向通天道人，說道：「此陣易破！」

君莫問話音落下，通天道人卻反而詭異的沉默起來，忽然反問：「此陣可破？」

第八十一章 絕仙神尊

「此陣可破？」

君莫問極度自信到近乎自負的表達了破陣信心，倒是通天教主有些信心不足，表示出了非常沉重的疑問。

「自然可破！」君莫問理所當然一般的重複回答的一遍，一字一頓的加上重音。

接著，君莫問思忖片刻，又道：「也許對於其他人來說，四極蒼穹大陣威能不可揣測，將入陣者永恆困鎖於內，鎮壓聖人如浮雲，滅殺大羅金仙如踩死一隻螞蟻一般簡單。」

四極蒼穹大陣限制了大羅境以上才可入陣，但說到本質，卻依然是一個對聖人決戰用的恐怖陣法。大羅金仙什麼，入陣的話便是殺雞用牛刀。

「可惜的是，入陣的人偏偏是你我兩人。」君莫問深深長歎，緩緩轉頭，將天空下的景物盡收入眼底，歎道：「這足可問鼎乾坤第一的先天神陣，鎮壓我們兩人，卻是有些明珠暗投啦。」

作為對混元聖人用的先天混元極大陣法，不論截教的誅仙陣、萬仙陣，亦或者上古巫族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陣和妖族天皇、東皇的周天星辰大陣，加上這裡的四極蒼穹大陣，皆是可令混元聖者變色的恐怖陣法。

五者之中，任何一個陣法都堪稱聖人驚悚，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絕世之作。

同理，因為五者先天陣法皆入極品之列，要在他們之間分出一個高下第一來，就變得著實有些難辦起來了。

只可以說，這五門陣法的每一門都有其優異特點，有其絕藝之處，深不可測。每一座陣法都有著問鼎諸天神陣第一的實力和底力，反倒強自比較出他們的強弱懸殊，反而有些無法辦到。

君莫問道：「如果我沒有料想錯誤的話，這四極蒼穹大陣的最關鍵點，鎮壓天地四極的四件先天神器，應該是四柄先天殺伐神劍，而且還與你通天教主有關。」

通天道人也不矯情，頜首說道：「不錯，正是誅仙四劍！」

通天教主的最出名之處是什麼，不是截教教主之名，不是上清聖人的威名，也不是萬仙陣的聲威，而是誅仙四劍，截教聖人通天教主座右銘一般的四件先天法寶——誅仙四劍。

誅仙四劍是通天聖人的成名法寶，稱霸諸天眾聖的無上神器，可惜誅仙四劍自封神一戰遺失，重現看到，到頭來鎮壓了通天聖人自己。

君莫問面無表情的說著，實際上心裡憋笑憋得好生辛苦，差一絲絲便要笑出聲來。

不得不承認，那位布下四極蒼穹大陣且以誅仙四劍鎮壓虛空四極的步陣之人，他的性格頗有幾分惡趣味。竟然以這種方法，羞辱了通天教主。

君莫問忍住笑，半晌緩過氣來，這才繼續說道：「誅仙四劍是你的本命神器，遭到大神通者的鎮壓，反噬你這個身為主人的人。那大神通者借助你與誅仙四劍的本命聯繫，鎮壓你於四極蒼穹陣法之內，無法脫離，但反言之，你也有停滯誅仙劍運行片刻的能力，即便那片刻只有剎那瞬間，不過也足夠了。」

通天道人明白了君莫問的意思，不過依然皺皺眉，說道：「四極立，天地成，演化虛空。不先破虛空世界，我無法觸及誅仙四極的本命烙印。」

「虛空納四極，天地成乾坤。對於虛空造化，四極世界之道，我稍微有些研究。所以虛空四極交給我來處理吧！」君莫問微笑著說道。

基於洪荒文明的謙虛特點，君莫問稍有研究的本來含義，那便是非常有研究，研究深入，無比精通。

放到混元聖者身上，這種謙虛的原本含義：我對虛空造化世界的本源大道太有研究了，天上地下，諸天虛空宇宙，唯我最尊。

淡淡的謙虛，彰顯的是無比強悍的自負。

「你真幸運。」通天道人

這句話實在有些莫名其妙。按照道理來講，君莫問到了給通天教主幫助，找出了出路，應該說「我真幸運！」才對吧！

「我真幸運」變為「你真幸運」，如何不顯得十分奇怪！

君莫問轉頭看向通天大人，希望對方解答他的困惑。可惜的是，通天道人同樣一點不猶豫的偏過頭，一副不予置答的表情。

上清通天聖人不想答話，當世之上有誰能讓他改變想法？

也許聖人之師、道祖鴻鈞可以做到，也許三清其二也有幾成可能讓通天道人低頭，但不管其他人怎麼樣，君莫問絕對不是其中一個人，無法讓通天教主俯首，他尚未有這個資格。

接下來，兩人商議了一番破陣細節，立即開始了破四極蒼穹大陣的準備工作。

於是，君莫問尋找虛空脈絡，尋覓世界破綻。通天道人運行君莫問傳輸過來的真元，凝神靜氣恢復元氣，恢復之前在四極蒼穹陣法壓制下無法自動回復的能量元氣。

就在兩人專心準備的時候，天地忽然一變，烏雲遮天，雷鳴轟隆。天空匯聚墨色的雲海，猶如火蛇的閃電在雲海翻騰，彷彿頗為歡快的樣子。

君莫問神色微變，問道「這是什麼情況？」

通天道人停下運功，淡然答道：「你不會以為四極蒼穹大陣是風和日麗的空間，這可是聖人變色的先天絕陣。現在，是面對四極蒼穹大陣的陣法攻擊的時候了。」

「陣法攻擊，什麼攻擊？」

作為篤行「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兵法至理的君莫問，還未問清楚通天大人問題，攻擊已經到來了。

首先是天災：磅礡的暴雨降下，一滴滴雨點如星辰般沉重，一砸一個黑洞；雷電交加，猶如大神通者施展神劍御雷真訣，轟開山河世界；便是兩人腳下的大海，同樣掀起沉重巨浪，壓塌寰宇。

這天災不算什麼，即便無法使用四極蒼穹世界的陣法，但混元聖人的法則控制優先級非常高，幾乎接著最上級的天道。

除了消耗兩人的能量存儲，天災一無是處。

不過天災之後的人禍，才是真正的重頭戲。

天地風雷，大海波濤過後，烏雲消散，雨幕掀開。一束陽光破開雲層，明媚的陽光灑落海面，波光粼粼，光華流轉。

無盡的光輝中，突兀間出現一襲黑幕陰影，有種遮天蔽日的味道。背對陽光，黑色身影的面貌模糊不清，難以目見。

但是這難以目見的人中，不包括君莫問與通天道人兩位混元聖者在內。

「絕仙神尊！」

通天道人開口說道，說話間似乎有些咬牙切齒。不過看通天聖人平如鏡湖的神色，大概是錯覺吧。

看到截教聖人口中的絕仙神尊的容貌，君莫問立即往旁邊退開數步，盯著通天道人問道：「你是真的通天教主，不是假的截教聖人？！」

君莫問望望絕仙神尊，再看看通天道人，這兩人容貌一模一樣，甚至連氣息也非常相似。唯一的差別是，絕仙神尊的氣息更加強盛一些，凌厲一些，而通天道人的氣息虛弱一些，頹廢一些。

從常識開來，通天道人是假，絕仙神尊才為真。但從常理看來，絕仙神尊為假，通天道人才是真的截教聖人。

在四極蒼穹大陣世界淪落一千二百多年的通天聖人，歷經萬劫，甚至受到深入本源的創傷。靈魂的傷勢顯化於外，精氣神采自然而然有些不足。

通天道人冷哼一聲，不屑一顧。更別說給予回應了。

君莫問乾笑兩聲，落到通天道人旁邊，一同注視著降臨的絕仙神尊。

通天道人望著絕仙神尊，神色失意，不過還是為君莫問解釋道：「四極蒼穹大陣由誅仙四劍作為陣眼，匯聚虛空造化之力，凝結成四具神尊。每具神尊皆匯聚誅仙四劍的先天殺伐劍意，有無儔無量的大神通。」

君莫問淡淡點頭，心中對通天道人憐憫，這可是真正的神器反噬了。

一千二百九十六年的四極蒼穹世界生涯，也不知經歷過多少次誅仙四神尊的打擊，通天道人才能做到如此刻這般平靜，淡泊。

至於為何通天聖人明明剛剛返回地仙界不到百年，在四極蒼穹大陣內反倒生活了一千二百九十六年，這個很簡單，因為陣法內外的時間流速不一樣。

因為四極蒼穹大陣所造化出的時間無限趨近於真實，已然是真實世界。在這個世界度過的歲月，與生命流逝的壽元，別無差別。不過話說回來，聖人不朽不滅，壽元無盡，倒是不怕時間加速。

君莫問問道：「絕仙神尊有什麼弱點嗎？」

通天道人搖頭道：「絕仙神尊並無十分明顯的弱項，實力等同聖人分身，近乎完美無缺。」

君莫問倒吸一塊寒氣，經歷過玉虛宮聖人虛影，他對聖人分身實在忌憚。真實聖人可以完全鎮壓，聖人分身卻是殺之不盡的。

「你擊殺過多少誅仙四劍的神尊？」他轉頭問向通天道人。

「五千八百一十四尊！」

君莫問揣摩道：「一年四尊---誅仙四劍---也就是說一次面對四尊誅仙劍意的神尊敵人。」

君莫問唉聲歎氣起來，十分悲涼的樣子。

通天教主似乎是安慰吧，他說道：「你入陣晚，已經來過三尊神尊，這是第四尊的最後一尊的神尊。好了，開始對敵吧！」

話音未落，一道銀光閃爍，幾乎閃瞎了君莫問的眼睛。所謂珠光寶氣，神劍光輝，能讓君莫問再次經歷凡人時的感覺，這把映出銀光的神器必然入了先天一列。

青萍劍！

第八十二章 仙主

秒殺！

瞬間秒殺！

天空劃過一道絢爛光輝的青色劍光，無比耀眼堪與日月爭輝，青光閃耀中，絕仙神尊肩膀斜斬出一條細線，變作兩半，繼而化作光點星芒。

壓倒性優勢，通天道人在瞬息之間，一招致命，便秒殺了絕仙神尊，一位擁有真實無二的聖人級力量的強敵。

混元聖人代表完美，根本不會出現弱點和破綻。所以通天道人說他不知絕仙神尊的弱點和不足，並非虛假之言，但他卻可一劍斬殺絕仙神尊。

原因很簡單，通天道人習慣了。

客場作戰，最優處理方式——以最簡易省力的招式，在最短時間內擊殺最強大的神尊。

斬殺五千一百八十四尊誅仙四劍神尊，熟能生巧，通天道人已經到了可以一擊秒殺的程度。終究不是真正的聖人，只是劍道意志加上聖人修為的偽聖。

當然，其中青萍劍的鋒芒也有不可忽略的功勞，建功最大。

青萍劍！

君莫問目泛奇光，盯著通天道人手中那柄青萍劍，頗有些目不轉睛的架勢。

洪荒有諺：【翠竹黃須白筍芽，儒冠道履白蓮花。紅花白藕青蓮葉，三教原來是一家】。當年三清遊歷洪荒，偶遇一枝已然成熟的先天靈根，可惜那枝先天靈根限於先天氣運不足，無法化形。

不過先天而生的靈根，渾身是寶——紅花白藕青蓮葉，恰好三人三寶。三清均分這根靈根的先天法寶，元始天尊獲白藕——三寶玉如意，通天教主獲青蓮葉，是為青萍劍。

紅花白藕青蓮葉，也成為人教、闡教、截教等洪荒三教的情誼象徵。

由此看來，這根先天靈根的隱性氣運頗為不凡，竟然得到三清垂青，作為盤古元神三分的三清至聖的情誼象徵。

天道在上，因果早定。三清分三寶，也許就在那時注定了三清終究分家。盤古元神三分為三清，先天後天皆為定論，三清分家勢在必行。

一根靈根三分，其中青蓮也幻化的青萍寶劍，落在通天教主之首，乃是三教之中截教的象徵。

通天教主固以誅仙四劍著名諸天世界，但通天教主聖人的真正象徵卻是青萍劍。之前通天道人誅仙四劍在手，雖不常用，但迎戰聖人卻是第一選擇。

而後，誅仙四劍失落，通天道人仗青萍劍遊歷虛空宇宙，才算讓青萍劍實有其名。

通天道人指尖一抹，青萍劍寒光綻放，感到君莫問的矚目，他淡然道出一句：「正是青萍劍！」

「咦！？」

君莫問猛然發現，青萍劍似乎不是一般的先天劍器，他的鋒芒勝過了誅仙劍。

這本不可能，比之先天殺伐神器的誅仙四劍，青萍劍論起鋒芒，那是望塵莫及。

君莫問曾手握誅仙劍拒敵，算是誅仙四劍的半任主任，對誅仙劍的鋒芒有些瞭解。封神之戰，通天教主戰敗，誅仙四劍無儔鋒芒受挫，不復昔日鋒利。

反而，通天教主在一千二百九十六年之間，憑借手中青萍劍斬掉五千一百八十四神尊，在某種程度上借助了誅仙四劍的鋒芒，磨礪了青萍劍的鋒銳。

誅仙四劍鋒受存，在被混元聖人重新煉化淬煉鋒銳之前，可以說現在的地仙界，誅仙四劍重塑鋒芒之前，青萍劍才是洪荒地仙界真正的鋒芒無儔第一的神劍。

君莫問說道：「青萍劍很鋒利啊！」

通天道人呵呵一笑，笑容有些冷凝的味道，一字一頓的說道：「殺掉人多了，劍自然鋒利！」

塵封的名劍會越來越鈍，直至變成一柄銹劍。而殺人的劍，即便是一塊鐵片，也會越來越鋒利，直至鋒芒無儔，斬斷一切。

君莫問說道：「你的意識是說，誅仙四劍封印億萬載，鋒芒受歲月磨礪而鈍化，青萍劍伴隨你爭雄諸天萬界，錘煉出了無匹鋒銳。如此看來，四極蒼穹大陣比我想像中的更加容易破解。」

通天道人沉默不語。

他現在實在有一種矛盾的感覺。

如果誅仙四劍不是被封印億載，而是鋒芒依舊，那麼四極蒼穹大陣的威能將更加強大，甚至於通天聖人堅持不了一千多年。

而如今因誅仙四劍不給力，四極蒼穹陣法威力欠缺，通天道人不由得為誅仙四劍而歎息。畢竟，那是他的本命神器，當初仗著誅仙四劍之威，通天教主曾經力拼四聖，雖敗猶榮。

「找到了！」一指虛空某處，射出一道流光，君莫問笑了起來，說道：「四極蒼穹大陣的一線生機。四十九道真實法則與一道虛擬法則，運轉不息，造化生界。」

沉吟了一下，君莫問又道：「所謂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一個世界可以看做是五十道大道枝幹構成，其中四十九根大道法則真實無虛，一根大道法則虛幻殘缺，有質無形，是為遁去的一！」

「---遁去的一，截取一線生機---」通天道人低喃兩句。

說實話，通天聖人的身份雖然是截教教主，但他的上清道法，實在不是奪命於天地，截取一線生機的本質道法。

準確來說，作為三清之一，傳承盤古天地大道的通天教主的道行在諸天眾聖人之中，絕對是最頂級一流的。不過說到截取天道一線生機，那就術業有專攻了，通天聖人修行的是盤古傳承、鴻鈞道統，其人的確不是精擅逆天之道的修行者。

通天教主的截教教主之名，名不副實，他根本就不擅於截取天道一線生機的道法，不然也不會令截教萬仙一朝盡滅，靈識上榜了。

反倒是君莫問，修行道行不如歷經聖人萬劫，數不勝數個元會的通天教主，但說到對大道之下一線生機的截取之道，那就叫做——

問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

通天聖人比之君莫問很早便已證道，但君莫問對「遁去的一」道法的修行，遠遠超過身為截教教主的上清通天聖人。

「這遁去的一便是破解四極蒼穹大陣的一線生機。」君莫問繼續說道：「那根虛擬的大道法則。其他四十九根大道法則不提，只需撼動那根有質無形的虛擬法則，我們便可破陣出去。」

口中解釋著，君莫問揮手射出一點流光，劃過長空變化成一道匹練劍光。構建四極蒼穹世界的一個大道法則，頃刻間，發出微微光亮。

君莫問轉頭看向通天道人，說道：「我的力量似乎不足以擊敗虛擬大道，勞煩通天道友出手一助。」

普通人眼中極其微弱的光亮，對通天教主來說，就如漆黑夜裡的螢火蟲，那樣的鮮明出眾。

「你我同舟共濟，自當同心協力，休戚與共。」通天聖人點頭說道，青萍劍一劍削出，幻化成一條天地真龍，衝入虛擬大道當中。

突兀的，蔚藍的天空出現一抹蒼碧的青色，清冷清麗，宛如一片聖靈的青蓮葉。漸漸的，青色猶如滴墨入水一般，緩緩擴散開來，將整片天空染成了大片大片的蒼碧色彩。

君莫問看著通天道人袖手旁觀，青萍劍已然不在手上，不由投出疑惑的目光。

通天道人說道：「這個虛空造化出的四極蒼穹世界，幾乎相當於一個大千世界，大道根基穩固細密，必須以一件先天神器化入虛擬大道，那樣才能真正撼動世界大道，製造出一個供我們出陣的道路。」

過來一會兒，被染成蒼碧色的天空嗎猛然顫動起來，繼而坍塌，出現無數空間裂縫，混沌氣流侵入，這片大千世界一瞬間竟是陷入了即將崩潰的地步。

君莫問幾乎無聲的呢喃：「看來誅仙四劍的威能真的下降了很多。青萍劍與誅仙四劍，可是真正的一次對決，竟然是前者勝出。」

君莫問如此作為，自然是為了不讓通天道人聽到。說起來，他還是有些為他人著想、避開別人痛腳的氣度。

通天道人眼睛一亮，略顯興奮的說道：「好了，出陣之路暢通了，我們立刻走。」

一道青色流光從天空墜落，落入通天聖人手中。青萍劍既已脫離虛擬大道，四極蒼穹陣法的法則修補能力不受壓制，開始迅速修補空間裂縫。

時間不等人，機會更加稍縱即逝。

君莫問也不多言，緊跟著通天道人遁入混沌當中。

「嗯？」

君莫問輕咦一聲，掃了一眼周圍的虛空氣流，好奇道：「這不是地仙界外圍的混沌氣流。」

混沌氣流有返本還原之力，能令一切秩序法則化為湮滅。君莫問的眼力，足可看出事物本質，便是近乎虛無的混沌法則，他也可以分辨出其中不同。

原本看到混沌氣流，本以為破除四極蒼穹大陣會離開地仙界，未料想現實境並非如此。

「當然不是！」通天道人冷漠道：「四極蒼穹大陣畢竟是媲美巫妖二族的周天星辰大陣與十二都天神煞大陣的恐怖陣法，【遁去的一】大道破盡世間萬千陣法，但如四極蒼穹陣這般的恐怖先天神陣，還要差上一些。」

君莫問渾不在意的笑了兩聲，問出了一個藏在心中許久的困惑：「我很好奇，究竟是誰將你逼入四極蒼穹大陣的。」

通天道人沉默好一會，回答道：「仙主……」

第八十三章 大羅天

通天聖人的實力有多高，套句流行話語，那便是好幾層樓那麼的高。

界牌關布萬仙陣，障百川而東之，回狂瀾於既倒，雖敗猶榮。

誅仙陣力拼四大聖人而幾乎不敗，雖負猶榮。

通天教主力拼四聖固然依靠了誅仙四劍的無匹鋒銳，可強大的力量必然依托於強大的境界，通天聖人雖仗誅仙陣之威，但他本身的道行境界已然到達一個極致，擁有力拼四聖而不敗程度的境界。

只是境界與戰力終究是兩回事，矛盾而統一，面對四位混元聖人聯手，矛盾大於和諧，高絕的境界不及強橫霸道的境界。

不過說一千，道一萬，上清通天聖人的實力絕對是毋庸置疑的強大。

可是如斯強大的通天教主，卻落到了被困四極蒼穹大陣一千二百九十六年的結果，期間天災人劫數不勝數，已經接近到油盡燈枯的地步。

四極蒼穹大陣確實強橫無比，足可鎮壓封印混元聖人，但四極蒼穹大陣雖然強大，卻改變不了一個事實，改變不了四極蒼穹大陣僅僅是一個陣法，而非一位真正的絕巔實力的混元聖人。

混元聖人洞察天地一切，即便真的有人設計上清通天聖人，通天聖人也有察覺陷阱的眼力，不入陷阱的能力。除非，有一個讓通天教主無法反抗的大神通者，將他逼入四極蒼穹大陣。

這般人物，地仙界沒有。

太清不能，玉清元始天尊不行，西方的准提聖人和接引聖人，連帶著媧皇宮的女媧聖人，除非幾人聯手，不然絕無壓迫通天聖人俯首的力量。

也許道祖鴻鈞重臨人間，或可做到，但已經合道的鴻鈞，已然不可能在重返人間。

排除所有不可能的之後，剩下的那個即便再不可思議，那也是事實的真相。擊敗通天教主，致使他進入四極蒼穹大陣免於即刻敗北的那位混元聖者級的大神通者——是一位外域強者。

那麼外域大神通者是誰？

於是君莫問才會問：「那位大神通者有如此實力，能讓你通天教主自動投入四極蒼穹大陣，甘願受到封印鎮壓，不敢正面對敵呢？」

混元聖者永生不朽，不死不滅，但是無法可以封印，鎮壓通天教主於四極蒼穹大陣之內，同樣是一種「殺死」混元聖人的方法。

不知君莫問的問題是不是戳痛了通天教主，後者臉色有些難看，冷冷回答：

「仙主！」

仙之主！

聖人是俗稱，學名叫混元大羅金仙，為仙之極致。

這位仙之主可以力壓通天聖人，自然同樣可以壓制與通天教主並稱洪荒六聖，如元始天尊，西方雙聖等其他五聖。從這個方面來看，仙之主，位階更尊與仙之極致的名號，確實名符其實。

「仙之主嗎？」君莫問反問。

通天教主點頭，仙主與仙之主，在他看來，實無多大區別。

「那他的實力究竟有多強大？」君莫問再問。

通天教主微微歎了一口氣，方才繼續說道：「即使是我當年的巔峰時期，手掌誅仙四劍，布下誅仙劍陣，依托截教億萬群仙的大勢，對上仙主也難有勝算，甚至------可能連一招都擋不住！」

「什麼？」君莫問十分驚訝，不敢相信似的重複問了一遍：「你通天教主配合誅仙四劍，已然沒有勝算。不對啊，誅仙四劍佈置成陣可是力拼四聖的第一攻殺神器！那個時候，你的實力也算是匹敵四聖的程度，難道這位仙主的實力可以勝過四聖聯手。」

當年通天教主仗著誅仙四劍之威，四柄鋒銳無儔的無上級先天殺伐神劍，可是單挑無敵的存在，原因就在於他誅仙四劍在手，實力超過一般聖人，尤其是沒有先天至寶護身的聖人。

比如君莫問這樣的新晉聖人，道行不夠深，法力不夠強，身上也沒有先天神器，可能連通天教主絕巔時期的一招也無法抵擋。

但就是如斯強大的通天教主，面對四聖聯手，也難有回天之力。

世事奇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山還有一山高。通天教主的單體實力已經足夠強大，可是仍然不敵數聖聯手，但偏偏仙之主的實力竟有數位聖人聯手的程度。

難道聖人的實力差距，居然可以趨近到幾乎階位的地步。

聽到君莫問的疑問，通天教主冷冷一笑，哼聲道：「聖人也是分高低上下，有實力強弱之別的！」

「就以誅仙四劍為例，誅仙四劍是先天而成的殺伐神器，威力強大，在那個天地初開闢，混沌魔神遺留不少的時代，一件強大的殺伐神器，可以提升極強力量。」

居然說到誅仙四劍，君莫問不解道：「我不太明白你說的意思。」

通天教主冷冷一笑，只是藉著繼續說道：「所以，在師尊將誅仙四劍賜予我之前，他已經有了不少前幾任主人，而且我的師尊鴻鈞也只是誅仙四劍的歷任劍主之一。」

「師尊的誅仙四劍是奪取於其前主人，那人手握誅仙四劍，自然有著力拼四聖的實力，但道祖鴻鈞憑一人之力即可勝之且奪劍，實力可想而知。師尊在開闢紫霄宮講道之前，已然有了超過一般四聖的實力。」

「有一自然有二，道祖鴻鈞有超越四聖的實力，其他人為何不能也有？」通天教主一句反問，結束了問答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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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莫問現在只有一個想法，找一塊軟豆腐一頭撞死。

地仙界這麼大，崑崙山的仙道源頭的聖地還沒有前往一看，怎麼就與一位實力可能擊敗合道前的道祖鴻鈞的混元聖人接下了恩怨呢。

現在君莫問已然非常清楚明白，四極蒼穹大陣是仙主封印通天教主的封印，依照原來的情勢發展趨勢，通天教主一生一世無法破四極蒼穹陣法而突出，也便在這場域外虛空與多元宇宙中心的洪荒地仙界的戰鬥中首先出局。

不過如今的情況變得極其不同了。

因為君莫問的突然介入，通天教主破解了四極蒼穹大陣，讓這場洪荒地仙界與域外虛空世界的大戰加上了一個變數。

「真是十分糟糕的局面啊！」

君莫問心中呢喃了一句，有些轉移話題嫌疑的問道：「話說，這裡不是地仙界大氣層外的混沌虛空，是哪裡？」

「大氣層？」通天道人略感興趣的重複了一遍這個新鮮詞語，不過他也只是略微有些興趣而已，轉瞬即忘。

他並未直接回答君莫問的問題，而是頗有感慨的掃視了一圈周圍，單調的混沌氣流，通天教主倒似看出一些景致來。

「好久沒回來了，這裡的景色依舊沒有變化啊！」

「大羅天！」通天教主詠歎般的說道。

君莫問對大羅天其實不求甚解，只是看過書籍中的道家傳說：道教體系有三十六天，最高一層稱大羅天！

故曰：大羅天乃是最高最廣之天也！

又記載：大羅生玄元始三氣，化為三清天：一為【清微天玉清境】，始氣所成；二為【禹余天上清境】，元氣所成；三為【大赤天太清境】，玄氣所成。

上述大羅天的三清天，即為三清聖人。

仙道體系基於長生大道的隱匿特性，山中人特點，所以仙道典籍的文字晦澀，釋義千奇百怪，就像一百個人心中有一百個哈姆雷特，仙道之中，個人悟性不同，領悟的仙道至理亦是不一樣。

只不過，君莫問走看看，右望望，滿臉疑惑，實在無法相信這片混沌虛空是傳說的仙之極致居所的大羅天。說這裡是混沌虛空他信，但說這裡是仙境大羅，君莫問實在不能相信。

「大羅天？仙境大羅的大羅天！」君莫問反問。

通天教主看來君莫問一眼，笑了笑說道：「道聽途說，不禁凡人，便是聖人也會被迷惑嗎？大羅天什麼，不過是世人對混元聖道的憧憬而已。其實，這個地方你也來過的。」

「我來過？」

君莫問不由凝起眉頭，看了一圈周圍的混沌氣流，神色依然不解。忽然間，君莫問身軀一震，面上現出震驚之色，又有幾分恍然大悟。

這處特殊的混沌虛空，君莫問確實來過，在君莫問真正進入混元聖境時到來過。

唯一的不同在於，那時君莫問是在夢境中夢到這個地方，而此時此刻，君莫問卻是真正的進入到這個地方。

看著君莫問的震驚之色，通天教主笑了：「看來你明白了。就如我方纔所說，聖人也是分高下的，而混元聖人的高下之分，便在於可以在潛入先天混沌本源有多深！」

君莫問問道：「通天道友可以潛入多深？」

通天教主呵呵一笑，回應道：「道家三十六天，三清居於最高一層。」

君莫問嘴角浮起一抹淺笑，說道：「道家三十六天，自然不是說這裡分作三十六層了。」

通天教主看了眼君莫問，讚許的點點頭，說道：「洪荒地仙界距離天道本源最近，所以洪荒六聖能進入到極深的程度。根據潛入的深淺，可以判別出聖人的實力強弱。」

混元聖人完美而無敵，實力內斂，只能由此分辨出強弱。

第八十四章 天地異聞

大道無形，天道秩序，所以這最接近天道的地方，其實是最接近大道的地點。大道化天道，天道衍乾坤，大道和天道，雖有一字之差，實則為同一本源。

無形的大道本源，展示出混沌而又空無的混沌精緻。

沒有難看，也沒有好看，既無色彩，也並非世間法則所定義的虛無。

混沌氣流席捲，消弭一切法則，破滅一切概念，不過觸及到君莫問與通天教主二人，卻似清風拂面一般，雲淡風輕。

通天教主再次掃視一遍四周，收回目光，續道：「當年我們三教還是一家的時候，三清聯手併力潛向天道本源，進入到最深邃的地方便是這片大羅天。」

他輕輕一笑，又道：「這大羅天還是我們三清起名的稱謂。我們把路過混沌的道路劃分了三十六個層次，創造出三十六層天穹，便是道家三十六天。」

「不過，這個混沌虛空除了分辨聖人實力道行外，卻是沒有其他的用處。」通天教主說道。

君莫問追問道：「那你們距離大道本源還有多遠，有誰到達過大道本源沒有？」

大道天衍，延伸出多元宇宙的諸天萬界，是以諸天眾聖均可根據自身混元大道前往位於地仙界的大道本源之處。不過地仙界畢竟是距離大道本源最近的地方，所以洪荒地仙界的聖人才是最有可能到達大道本源，亦或者也可以叫做天道本源的地方。

但是同理，最容易大道天道本源，往往也會是最難到達天道本源的。

通天教主說道：「地仙界確實有這麼一位人物，他到達了天道本源之所。」

「是誰？」君莫問問道。

通天教主笑道：「你可以猜到的。」

君莫問遲疑片刻，答道：「道祖鴻鈞！」

達到且進入天道鴻鈞，自然是合道了。而合道之人，古往今來的傳說裡面，還真的只有一個人呢。那個人便是被稱為天道鴻鈞的道祖。

還真是道祖啊！

君莫問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立即吐出。

「好了！你也見過真實的混沌本源了，我們到時候回去了。」通天道人話題一轉，頗為跳躍性轉到了歸途上來了。

回歸途中，君莫問才是真正見識了道家三十六天的輝煌，美輪美奐，天上少有，地上無上的驚心動魄的仙域神景。

道家三清至聖，不止是實力竟然，可以在虛無處開闢世界，更是具有符合普通人觀點的通俗審美觀。一路走來，三十六天的景致都為三清創造，讓君莫問歎為觀止，只歎不虛此行。

通天教主也不知哪裡出現興趣，開始在路途中講述起他遊歷虛空世界的見聞。

開始還是頗為娛樂的風土人情，接著形勢急轉直下，說到了堪稱多元宇宙最混亂、層次規模最高的戰爭。

「---我遇到了外域遠征軍------」通天教主這樣說道。

他說道：「這原本不是什麼新鮮事，戰爭從來都是文明的主旋律，當一個文明走出位面範圍，進入到一個更為高遠的世界。」

這個時候，兩人已經從地仙界裡世界重新回到了地仙界。天道法則出現，這種重新受到法則束縛的感覺，竟然令人產生一種踏實感，像是腳踏實地一般的安心感，心理作用而已。

人類非常矛盾，聖人也是人。

人類天生不願受到束縛，有打破一切權威，一切規矩的先天本性，但同時，人類也是一種喜歡安於現狀的生物，生存在規則之內的人。

話歸正題，通天教主繼續還沒有說完的話：「我一時興之所至，就進那支位面遠征軍探察了一番，結果發現，那支位面遠征軍的目標竟然是洪荒地仙界！」

「哼，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進攻洪荒地仙界！」通天教主哈哈一笑。

後面的情況不需問，君莫問也能大致推測出來。

無非是當時的通天教主一樣像現在一般狂笑，並且笑容相似，笑意也差不多，不過其中的含義內容就有點不一樣了。那時的通天教主是嘲笑，嘲笑這支遠征軍螻蟻撼樹，自不量力。

而通天教主現在的笑卻是自嘲的笑。通天教主終究是洪荒地仙界的證道聖人，即使流放混沌，依然放不下地仙界的安危。

他正要憑借一己之力解決那支位面遠征軍，至少重創其勢力，畢竟一支敢於遠征洪荒地仙界的軍隊，肯定有混元聖人坐鎮。

通天教主猜中了開頭，可惜猜錯了結尾。那裡面確實坐鎮著一位混元聖人，不過這位混元聖人的實力實在太過於強橫無邊，遠遠超過通天教主的預料。

「一招，僅僅一招，一招秒殺，我便敗了。」通天教主苦笑道。

聞言，君莫問啞口無言。他心中更加後悔了，悔意深重到無以復加的地步。他原先就十分後悔了，現在就越發後悔了。

而接下來通天教主一句話，君莫問已經後悔到情到濃時方轉薄，感覺不到後悔的感覺了。

只聽通天教主說道：「而這麼一位一擊便擊敗本教主的強敵，還僅僅是前鋒罷了。」

僅僅一個前鋒就擊敗了洪荒六聖之中戰力最強大的通天教主，況且前鋒後面，還有一個真正的主帥。

推算一下：通天聖人可以一招擊敗他君莫問，仙主的實力可以一招擊敗通天聖人。而仙主還只是地仙界遠征軍的先鋒而已，那真正的主帥豈不是同樣可以一招擊敗仙主。

按照數字運算規則，一這個數次很特殊，不管是相乘還是次方，最終的結果都是一。但放到哲學體系，這個「一」的差距就大了，十分之大，同樣的「一」，差距大至天淵之隔。

也許，仙主可以一眼僅憑目光打敗自己呢！

君莫問不禁產生了這一一個很符合邏輯推斷的想法。

而且根據通天教主的話推論，仙主的實力足可比肩道祖鴻鈞合天道前的道行法力。

那麼天道鴻鈞失蹤，便並非只是無稽之談了。那位幕後的真正總帥，深不可測，說不定真的可以轟殺天道！

「你真的很幸運！」通天教主深有感觸的說道。

君莫問不由得問道：「哪裡幸運？」

通天教主意味深長的看著君莫問，略有些冷漠的說道：「你就一點不奇怪，四極蒼穹大陣作為一個媲美誅仙陣、周天星辰大陣和十二都天神煞大陣的陣法，竟然沒有混元聖人坐鎮。」

君莫問沉默了好半晌，艱澀說道：「的確奇怪。」

十二祖巫的任何一個都合併大道，除了沒有混元境界的道行，實力並不輸真正的混元聖人，而周天星辰大陣的組織者東皇，不止有先天神器【河圖】、【洛書】鎮壓陣眼，本人戰力更加趨近聖人。東皇太一的境界不夠聖人，但戰力甚至可以壓制住較弱的聖人。

畢竟，境界與戰力終是並非完全統一的兩件事。

通天道人點頭道：「因為你入陣的時候，四極蒼穹大陣的真正鎮壓之人——仙主已經走了。」

君莫問讚歎道：「仙主不在，我正好沒有碰到，確實算得上極其幸運。」說到幸運這個隱藏屬性，君莫問一直以來都是極高的，接近巔峰的滔天運氣與幸運。

「鎮壓一位混元聖人，仙主沒事離開幹什麼？」君莫問疑惑道。

仙主或許能夠在一招之間輕鬆擊敗通天教主，不過混元聖人畢竟是混元聖人，何況還是通天教主這種三清之一，歷經過數之不盡的混元劫數的資深聖人，不知隱藏了多少後手與手段。

仙主即便有緊急要事需要去辦，不能時刻鎮壓通天教主，至少也應該留下一個神念分身什麼，以防萬一才對。

「仙主離去，自是因為極其要緊的事情。」通天教主說道：「天道之內，世間沒有偶然，只有必然。仙主必須全身而往去做一件事。」

「什麼事？」

「一件關乎宇宙蒼生，乾坤演變的大事件！」通天教主忽然一笑，立即正色說道：「多元宇宙的終結與創世！」

多元宇宙的終末與太初！

君莫問不以為然的說道：「果然是大事件！」

通天教主哼哼一笑，道：「你以為仙主入侵地仙界僅僅是地仙界資源豐富，靈氣充沛，還有距離天道本源最近嗎？地仙界的確是多元宇宙的中心點，但中心點不代表第一。諸天無限，天道之規豆腐一成不變，總會出現例外。」

這樣的話君莫問就有點不懂了，問道：「既然上述都不是目的，那仙主的目的是什麼？」

通天教主悠悠道：「這就要說起一個開天秘聞。」

說著，他瞥了君莫問一眼，才接著說道：「你的氣運依然是滿值啊，竟然可以聽這個秘聞，諸天萬界內可是少有人知，即使道祖鴻鈞在合道到前也不曾清楚呢。」

鴻鈞合道前不清楚，合道後則世間已然沒有它不得而知的事了。

通天教主說道：「還記得我們適才進去的那片大道領域嗎？」

大道無形，沒有規則，故而如同虛空混沌的樣子。

君莫問道：「這麼短時間，我怎麼會忘記。」事實上，現在君莫問如果不是專門斬掉某段記憶，就是絕對記憶能力。

通天教主微微一笑：「那裡便是盤古發起開天戰役的戰場——」

第八十五章 天道封魔劍

「宇宙並非是輪迴，但卻看做一個輪迴。大道無影無形，所以需要天道樹立規則，約束萬物。」

「混元聖人不朽不滅，依然有無量量劫之日的隕落沉睡，天道固然完美，卻也有崩滅之時。每一次天道規則的崩潰，便是下一次天道規律的重建。」

「而這個時候，也就是合道的最好時機。進入大道本源，天道根源，合併天道，成為多元宇宙的真正主宰者。」

「上次天道崩潰之日，崛起了三千六百於位混元聖人，爭奪天道權柄，於是展開了開天闢地之戰。大道之域的戰鬥中，盤古斬殺三千魔神，奪得了開天闢地的權力。」

說到這裡，通天教主應景的解釋了一句：「對於混元聖人來說，開天闢地，重練地風水火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君莫問點頭應是，他也是混元聖者，自然清楚對混元聖人來說，開闢一個大千世界雖然困難，但並非無法辦到。

可以說，任何一個混元聖人都得到了天道認可，是天道的正式領民，自然有資格、有權力建造自己的房間。一個大千世界對聖人來說，就是他們在天道宇宙居住的房間。

不過，問題是通天教主幹嘛忽然轉換到這個話題？

不必君莫問詢問，通天教主已經繼續說道：「開闢大千世界很輕鬆，但在哪裡開闢大千世界便是一件極為關鍵的事情了。」

「天元尊位，混沌中央。」君莫問若有所悟。

「不錯！就是這樣。」通天聖人肯定了君莫問的猜測，接著說道：「諸天外界，混沌大虛空的中心區域，就是地仙界，盤古身隕所開闢出的天地。」

君莫問舉手問道：「我有過問題，看不出來地仙界那地特殊了，會被稱為諸天宇宙的中央？」

地仙界距離天道本源很近，所以地仙界特殊，為諸天之首。看似很有道理，實際上經不起推敲。

通天教主微微一笑，歎息道：「你不仔細啊，居然沒有發現，我領你去的大道混沌界域，其實是地仙界的暗面！」

大道衍天道，無極化太極。

天地有陰陽。

地仙界亦有正反兩界，或裡外兩位面。

盤古開闢的大千世界——洪荒地仙界是建造在混沌大道虛空之上，以大神通將兩者合併，地仙界為明面，大道虛空為暗面。

君莫問總算明白了，原來所謂的洪荒荒古世界是這麼一回事。不過，為什麼盤古開闢的洪荒界，但合道的卻是道祖鴻鈞呢？

通天教主繼續說道：「開天戰役當中，盤古斬殺了三千魔神，先天魔神的位格實力絕非凡俗，可是等同於混元聖人的存在。盤古以一己擊殺三千名聖人級高手，自身也受到了影響。開闢大千世界的過程，在混元聖人身上，如同放血一樣。」

「盤古在對戰三千魔神時已然放了許多血，接著立即建造大千世界，又放出血，終於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勉力為之，盤古終於力竭而死。」

「大道本源的洪荒世界好不容易成了，結果最終居然成了一間無主房間。」

君莫問忽然問道：「這麼說來，洪荒初期的那些大劫，竟因爭奪洪荒世界的主宰地位而發生！」

通天聖人道：「正是如此。無論龍族鳳凰等先天神獸，還是盤古血脈後裔的巫族，先天魔神返生的妖族，全都是爭奪洪荒統治權的勢力。只不過，最終的勝利者只有師尊鴻鈞。」

君莫問輕哼一笑：「道祖鴻鈞！」接著又問道：「那麼仙主麼，他是去找道祖鴻鈞發難了？」

通天教主搖頭道：「不，仙主完成最後的準備？」

「什麼準備？」

「封印通天教主的準備。」

不由得，君莫問疑惑的眼神凝視通天教主。相應的，通天教主並未迴避目光，對視回道：「道祖鴻鈞自由當然對付，仙主的目的僅僅是我們三清而已。」

三清啊！那可是在任何神話傳說的力量體系中，都是最頂級的存在。而仙主憑借一人之力，竟然接了一個擊敗三清聖人的困難任務。

如果按多元宇宙傭兵的人物分級，三清級別怎麼說也應該是MAX，最上層級，甚至EX也不為過，完全超出界定的任務難度啊！

君莫問的神念掃過整個東海，中間敖鸞公主的身上停留了一瞬，不過他沒有找到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不禁歎息道：「四極蒼穹大陣消失，仙主的手下不見了，誅仙四劍也找不到了。」

最後一句話才是關鍵！

通天教主似是未聽到君莫問的話，他神色低落，驀然仰頭歎息：「仙主，你究竟可以煉製出一柄怎樣的封印神器呢？」

封印混元聖者，並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便是同為聖人，一個聖人可以壓倒性優勢的重創擊敗另一個聖人，卻難以封印對方，使其永恆的隕落。

混元聖人是大道，無形無影，不朽不滅。雖然常說殺不了聖人，就可以封印聖人，與真正殺死就沒有區別了，但實際情況並不一樣，殺死聖人遠比比鎮壓聖人困難。

仙主可以擊敗甚至擊殺通天教主，但封印通天教主，他也不得不花費千年經歷，一邊鎮壓通天教主在四極蒼穹大陣，一邊專門煉製一件封印神器——天道封魔劍！

「天道封魔劍，封印三清聖人，那是一柄什麼樣的劍？」

通天教主是劍道中人，誅仙四劍，青萍劍，他愛劍如命，所以當仙主向他施加壓力，告知在練就一柄封印三清的天道封魔劍的時候，通天教主的念頭竟然是——好好把玩一下天道封魔劍。

聖人勘破生死，不為生死之大恐怖所拘，所以才有了不死不休的大神通。

混元聖人皆是同一境界，實力有高下，但境界無先後。

聖人便如大道混沌，鴻蒙不明，不能判斷，無法揣測。如果非給聖人的實力設置一個標尺的話，鴻鈞合道大概算混元聖道的一個極致。

天道封魔劍名為「天道」，便是從這一點闡發，以天道印記封印了混元聖人境界神通的無窮變化。

聖人超脫因果，超越命運，卻難脫天命注定。

有道是：天道小勢可變，天道大勢不改！

三清既證道、成道於洪荒地仙界，又怎能違背洪荒天道？

第八十六章 自去

君莫問和通天教主不再敘話，世界在沉默與等待中慢慢流逝。直到一股強橫恐怖的氣息降臨，宛如天道降臨的氣息，萬物為之拜服，衝擊著君莫問的心靈世界。

「仙主的實力，猶在三清之上。」君莫問現在對這一點再無一絲懷疑。

察覺到那股恐怖氣息的同時，君莫問也真實領略了仙主的實力氣勢。

恐怖的氣魄，竟然壓制了整個地仙界。

若然這是一場戰爭，肆無忌憚的釋放聖人氣場，仙主此舉無疑表示了決戰的意圖，與此同時顯露出的自信霸道，更加凌壓地仙界的眾仙。話說回來，這還想本來就是戰爭！

或許，當年洪荒世界象徵意義上的第一位聖人，鴻鈞成聖，講道紫霄宮所釋放的聖人氣息，便是如此刻一般強大吧！

君莫問看向通天教主，想到了玉虛宮聖人，太清聖人，甚至媧皇與西方教二聖。

一法通，萬法明。此時此刻，他們不會不知道，應該立即出現，迎戰仙主。爭伐之道，可失去先子，不可失去先手。如果聖人不出手，顯露出爭鋒相對的意志，那麼開戰之初，地仙界的仙人眾便會士氣大喪。

以弱勝強的關鍵，並非謀略，而是堅韌不拔的心靈意志。

「嗯？」君莫問輕咦一聲，似乎自己心中，這個諸天世界第一的洪荒地仙界是處於下風的局面。毫無疑問，地仙界名聲雖大，說道實力，此時還確實是絕對的下風。

君莫問深沉的目光注視通天道人，然後轉過頭去，有些悵然的問道：「我們是不是朋友？」

通天教主沉默了一秒鐘，堅定的回答：「不是！」

仙主的氣息越發強盛，甚至讓地仙界的重力憑空增強了數倍，對仙人來人這般重力不算什麼，但是對於地仙界四片大陸的凡塵俗人，那可就是滅世級的災難了。

仙主正在宣戰！

仙主正在等待三清或者媧皇，又或許是西方雙聖人，等待著他們過去送死吧！

通天教主眼睛驀地明亮起來，戰意在灼燒，即便他沒有誅仙四劍，即使他僅是孤身一人，他依然是上清通天聖人，地仙界六聖之一，大道的踐行者，虛空宇宙的至高存在。

他不會拒絕任何的挑戰，也願意接受任何的挑戰。

通天教主長身而起，一聲長嘯，就要迎戰仙主。

他最後留給君莫問幾句話。

「你現在也許還在找自己的意義，那我可以告訴你！大衍之道四九，天地皆有一線生機。而你君莫問便是這一線生機。」

「值此多元宇宙【輪迴】之時，既有末劫的終末聖人，理當應劫而死；也有創造新世界的聖人，重複盤古鴻鈞之道，開闢一個新生輪迴的多元宇宙。」

「此外，還有一些聖人。他們不屬於舊的時代，卻也不是新時代的開創者，他們是大道天衍之下的變數，也即是俗話所說的一線生機，遁去的一。」

通天指著君莫問，哈哈笑道：「你是宇宙終末與創生的一線生機，也就非是應劫之人。」

「你自去吧。」

你自去吧！

「自去？」君莫問望著通天教主，自言自語道：「如果你承認我是你的朋友，我願意與你並肩作戰---一直到死。但是你拒絕了，因為你心中認同是你的朋友。」

「既然如此，我又為何不能助你！」

若是真正的朋友，本不必問，若非真正的朋友，又何必問。

------——------

「天道封魔劍，已經封印了玉清聖人與太清聖人，你上清聖人是最後一個！」仙主來晚的原因，卻是他先擊敗封印了玉清和太清。

他究竟是小覷通天教主，所以先耗損一部位實力封印其他人，還是他重視上清聖人，將通天教主留在最後對付。

上清通天聖人長笑一聲：「你要戰，那便戰！」

------——------

「朋友，我不是想相助於你，而是我不可能相助於你了。」

君莫問自言自語著，歎息地收回目光，轉而看向前方穿著黑衣和白衣的兩人。

通天教主看出君莫問的身份，後者是天道的變數，可是仙主背後的勢力集團，實力之強，足可改變天道，將無量量劫提前無數元會發生，提前進行宇宙輪迴，要做宇宙主宰。

超越了天道大勢的規格外力量，已經不是君莫問這小小的天道變數可以撬動。

強行介入，除了多添上一條聖人孤寒，沒有絲毫用處。

正是認同君莫問為朋友，通天教主才讓君莫問立即離開，自去。

仙主所代表的力量，已然可以輕易碾壓掉君莫問。

君莫問神色凝重，忽的一笑，笑著說道：「恐怖，真是恐怖。出動兩位混元聖人來抹消我這個變數，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必殺。很厲害。」

君莫問心情沉重無比，但同時心情亦興奮無比。

眼前兩人可是真正的混元聖人，不是虛影，也不是實力受到壓制，而是狀態圓滿無缺的混元聖者道尊。君莫問很高興，可以真正與聖人一戰，他也很無奈，因為對方是兩人，戰鬥並不公平。

不過現在比較是戰爭時期，些許瑕疵忽略便罷。

兩個道人，一黑一白，皆是身穿道袍，氣息圓潤無缺，道行修為高深莫測。

君莫問深深看了兩人好幾眼，結果什麼也沒看出來。只看明白黑、白道人也都是仙武體系證道成聖的，打起來不會出現代溝，應該可以盡興。

如果對面兩人是魔法或者旁門證道，就像是相隔五十年的爺孫談話，深深的代溝足可令聖人為之鬱悶。很幸運的是，三人的體系接近，行事方式和戰鬥風格也大致相同。

君莫問一擺手，做了個「請」的姿勢：「這裡不方便，我們去混沌虛空一戰可好？」

「善！」黑、白道人相視一眼，齊聲說道。

混沌虛空指的不是地仙界外圍的宇宙星空，而是大道領域，聖人的決戰場。盤古開天大戰三千魔神在這裡，聖人為面子個爭鬥也是在這裡，最終決定多元宇宙歸屬的大決戰，自然也在這個地方啦。

三人來到大道之源，戰鬥確實已經如火如荼，三清創立的道家三十六天都毀滅於戰火。

故地重遊，君莫問不禁心想：這是自己第一次在混沌中與聖人對戰，甚至可能是自己最後一次。

「宇宙創生之時，有大光明，無量神通，多元宇宙萬靈的最初之靈，為光！」白袍聖人如是道，其混元大道是天地最輝煌的第一束光。

黑袍聖人似乎有些寡言：「天人衰落，天道崩滅，一切終將歸於永恆的黑暗！」

天人指的是鴻鈞等衍化大道的天道至尊，大道無法衍化，當所有天道走到盡頭，混沌才是唯一。

聖人對決，要先論述大道嗎？

君莫問心中疑惑，說道：「大道無盡，天道無法盡數衍化大道，所以天地間必有變數。」

黑、白道人皆對君莫問拱手一禮，並非拜服，而是承認君莫問的大道高妙。

前一刻還相敬如賓，下一秒，黑白道人攻擊就發出來了。

全力全拼，大道一擊。

「剎那輝煌！」

「永夜！」

黑、白道人極度不符合身份的發起了圍攻。

先機頓失！

「天道歸一！」君莫問慢了一步。他發現自己有些傻，還不明白現在戰爭，無所不用其極的戰爭，即便混元聖人也不能免俗。

因為這是一場聖人也會隕落沉湎的太初與終末之戰。

後記與感言

地仙界大氣層外，君莫問來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角度。

從這個角度看，地仙界像是一個雞蛋，外圍蛋清，內部是一塊四分五裂的蛋黃。現在，不止蛋黃碎裂開來，便是無行蛋清也破碎了。

聖人級力量才可能對地仙界造成如此大破壞，可聖人都是在大道混沌中戰鬥的。可惜的是，地仙界與大道混沌是一體兩面，聖人波蕩在混沌道域的力量，終於不可避免的影響到了地仙界。

與黑白道人一戰，君莫問受到了直入道基本源的眼中傷勢，而對方兩人，近乎毫髮無傷。

傷勢的鮮明對比，似乎表明的君莫問的失敗。

君莫問滿臉笑容，像是狐狸偷到了雞。

狐狸偷雞是為了吃，吃是為了補充能量，補充能量是為了生存。

同理可證，他才是勝利者。因為他逃出生天。他是變數，也是生機。如果連生機都不能生，那還有什麼可以生存下去。

注視著漸漸毀滅的洪荒地仙界，君莫問清楚知道：真正的戰爭才剛開始，一切僅僅是開頭。

毀滅過去需要戰爭，開創未來同樣需要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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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莫問：「話說，你們的身份？究竟是誰？」

黑、白道人：「代表太初與終末兩大聖人，也是萬神殿殿主和上帝議會的議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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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此為感言：

結束的是否太突然，其實並不突然。到了這一步，力已盡。

關於本書的不足認證：準備不足——心理準備不足，條件準備不足，硬件準備不足，軟件準備不足，所以就成了一本各個方面都顯得不足的小說。

這本書從一開始，準備的就不充分，比起寫作條件的不足，更多的是心理準備不足。畢竟第一次寫書嘛！

在談這本書的中心思想：大時代交替，一個新紀元取代舊的紀元，新的主宰取代舊的主宰，一言以蔽之：改朝換代。

一開始，本作者認識到自己實力的不足，不足以駕馭宇宙級改朝換代的大局面。所以，這本書是在一個旁觀者角度，進行來敘述，站在中立者立場。甚至主角本人，並不清楚自己站在了怎樣的角度。他並不是參與者，而是作壁上觀的人。

改朝換代的大事件，與他無關。

可即便如此，也沒有寫好這個旁觀者的角色。

總之，可以做各種各樣的撲。

——以上

本書完結！

——————

畫外一句：這幾天一直掉收藏，結果結束了，居然來了幾個收藏。對此道歉一句：突兀結局，真是對不起，就這樣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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