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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豪氣沖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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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158年，這年的年號是南宋紹興28年，金正隆3年，臨安的宋高宗趙構已經當了二十多年的安心皇帝，淮河對面的金國皇帝也換了幾任了，宋金兩國之間的戰事已經從大打出手轉而成為小摩擦不斷。

四月春末之際，春花爛漫、萬物繁榮，羅東站在這如畫風景面前，臉上都絲毫看不出愉快的表情，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幾天了，他對於這時代的情況一無所知，現在唯一讓他確認的信息是——自己穿越了。

羅東是幾個月前在某軍校畢業後因為成績優異而留校擔任了教員，不過鬱悶的是，第一次野外拉練他就意外墜崖，結果到了這裡，至於這是何朝何代，從碰到過的幾個農民樵夫嘴裡他也打聽不出不出個所以然。

清點了一下隨身物品，一支92式手槍、一個彈夾、一把軍用匕首、一個望遠鏡，背包裡貌似唯一有用的就是一本1：5萬的軍用地圖冊，最讓他鬱悶的是，包裡還裝著一塊20公斤鐵塊，那是部隊拉練特別要求的負重物，當時怎麼就沒靈光一閃帶些個現代高科技的玩意呢！。

他毫無目的的走在一條大道上，從深山裡爬出來已經好幾天了，隨身的乾糧早就吃光了，好在野外生存也是他的強項，昨晚放的簡易陷阱讓他背包裡多了兩支烤兔子。

好不容易，羅東發現前面有一個村落，興奮的衝進去後，他才發現，似乎這世界剛剛遭受了一次嚴重的旱災，村子中竟然少有人煙，幾個面容枯槁的老者神色茫然的坐在門口，當羅東從他們面前走過之時，在他們呆滯的眼神中找不到一絲生氣，這讓本想開口詢問的羅東竟然張不開口。

繼續往裡走，羅東終於看到一個女人正蹲在院子裡用一把刀切割著一捆綠色的葉子，他小心翼翼的觀察了一會兒，確定這人還是比較正常的，才走到院子門口，喊了嗓子：「這位大嫂，方便打聽個事嘛？」

那女人自然聽到羅東這個大嗓門，有些木訥的轉頭過來，這張臉讓羅東著實嚇了一跳，除了眼珠子還在轉動，完全是一張慘白和毫無生氣的臉，聽到外面人聲，從屋子裡抱出來一個三四歲的小孩，躲在那女人身後，拉著女人的手喊道：「娘，我餓！我餓！」

那女人看了一眼羅東，似乎擔心些什麼，不過拗不過小孩子的喊餓聲，轉身從身後的一個籃子裡拿出個碧綠的糰子放到小孩手裡。

羅東也看明白了，這碧綠的糰子應該是地上那些個樹葉子燒熟了做的，看著小孩子費力的啃著樹葉糰子，一股莫名的悲哀在他心底升起。

羅東默默的放下自己的背包，從裡面拿出兩隻烤兔子遞給那毫無生氣的女人，這女人本來還有些提防的神情一下子就被這隻兔子融化了，趴在地上磕了個頭，然後迫不及待的撕下一條兔子腿遞給小孩，那小孩吃剩下的半個樹葉糰子也沒忘記重新收起來。

小孩津津有味的吃著兔子腿，很快就吃掉了小半隻兔子，羅東想起什麼來，說道：「大嫂，別吃太多，小孩子腸胃差，容易撐壞了！大嫂，能打聽下，這附近有什麼城鎮嘛？」

那女人抬頭像是要說什麼，不過眼睛卻看著羅東後面，他身後傳來說話之聲，「那漢子，你是什麼人？」

羅東一愣，轉頭才發現，這村子裡一下子多了不少人，而且竟然都是官兵模樣，這會兒當中問話的正是頭目模樣的人，這幾個士兵簇擁著一個漂亮英氣少女，二十歲上下年紀,穿著一套紫色花襖，臉色微微有些黑,不過容貌卻極為俏麗，這會兒神情嚴肅的看著自己。

「在下路過此地，過來這裡問下路！」羅東看這幾個士兵都是漢人，倒也沒感到有什麼恐懼感，而且看這些士兵看起來軍紀不錯。

那頭目跑過來看了看情況，看到那小孩正在吃的烤兔子，便又跑回去跟那少女嘀咕了幾句，那少女聽了之後，噢了一聲，本來繃緊的臉倒是緩了下來，抬頭看了羅東幾眼，又吩咐了幾句。

那頭目跑過來說道：「那漢子，我家小姐在到這村裡放糧賑災，你若是等得了，待會兒可以隨我們一起去棋盤鎮。」

羅東聽了，才明白那紫衣少女是城裡大戶家的小姐，看起來是個善良的女子，出來放糧賑災，不過這排場似乎大了點，看看這周圍貌似足足有近30號全副武裝的士兵，既然人家這麼客氣願意帶自己去城裡，他也就客氣的謝了謝那頭目。

這村子不大，也就二三十戶人家，哪些兵丁背著糧食逐一分發，很快就完事了，剛才那女人家也分到了一大一小兩袋糧食，那女人趴在地上給那個紫衣少女猛磕頭，嘴裡嘀嘀咕咕念叨著感謝的話。

那紫衣少女顯得頗為耐心，伸手拉起那女子安慰了幾句後，才轉身離開了，羅東忙跟上，到了村子口，這裡停著一兩運糧的貨車，還有一輛精緻的馬車。

隊伍前面是一個黑臉的魁梧壯漢，身上穿著一套黑色的鎧甲，騎的馬匹也是黑色的，倒是真如一塊黑炭一般，看到羅東跟在隊伍後面，這漢子顯然有些驚訝，一策馬就跑到羅東面前問道：「嘿，那書生，你是什麼人？」

這話問的羅東一愣，自己可算不上小白臉，當然也不算黑，不過相比起這黑大個，顯然是太有資格符合書生的標準，不過也不知道這傢伙怎麼判斷出自己是書生來的，便順口編道：「大人，在下羅東，剛出師門，準備除外遊學，不過在這裡走迷路了，方纔那位小姐讓我跟著，帶我去利城鎮。」

「什麼小姐……，應該稱呼小娘子，你是哪裡人士，說話這麼古怪？」這漢子顯然對於羅東的現代漢語頗有些意見，而且看起來有趨勢把羅東當成專政對象。

這話讓羅東鬱悶了一會，這小娘子貌似在古裝片裡那些紈褲子弟專用的調戲用語吧，沒想到這時代居然是正規對美女的稱呼，忙開口解釋道：「這位大人，在下久居山中，隨家師隱居，家師是北方人氏，所以在下的口音也是學的家師的。」

「哦，確實是帶燕北口音，既然小娘子允了你，你好生跟著，」黑臉黑甲的大漢策馬而去。

羅東拍拍旁邊那小頭目的肩膀，問道：「這位大哥，前面這位大人實在是太威風了，不知道是誰啊？」

小頭目聽說他是個讀書人，口氣倒也客氣的許多，回答道：「書生，看你倒是壯實的很，原來還能識文斷字啊，那是我們唐大將軍，也就是小娘子要出來賑災，要不誰敢勞動我們唐將軍啊！」

噢……一個將軍，這讓羅東有些意外，這時候隊伍開拔了，羅東跟著這小頭目邊走邊談「這位大哥，這唐將軍是多大的官？看起來真是威風的很啊！」

「那是，唐將軍那在咱海州軍也是一等一的武將，不過書生，我告訴你啊，別多打聽，否則聽了不該聽的，那是要掉腦袋的，」小頭目吹噓了兩句，又把羅東的嘴給堵上了。

不過羅東已經聽到了重要的信息，海州，山東海州嘛，那自己應該是在山東地界，他不再多問，畢竟這是軍隊，他前世的經歷讓他非常明白，軍中機密的東西是很多的，不能隨意打聽。

隊伍顯然沒準備在路上做任何的停留，就連午飯都是邊走邊吃的，那小頭目倒是非常客氣的也給羅東弄來了一塊大餅子，這讓羅東吃上了來到這世界的第一頓風味快餐。

這一路的大道都在小山丘中穿行這，走了太陽西斜了，羅東聽到前面有士兵歡呼，他忙向前方看去，大路前方岔道口出現一處小山頭，遠處是一座小鎮，想來是他們今晚的落腳點.

走在隊伍前面的唐將軍忽然打了個手勢，整個隊伍竟然在離山丘不遠處的地方停了下來，羅東身邊的小頭目低聲罵了句髒話，轉頭跟羅東說道：「書生，你在小娘子車邊躲著，前面有叛匪！」

三十幾個士兵迅速擺開了一個三列的緊密橫隊，前面一列是刀盾兵，二三列為長槍、刀盾兵混合，後排的士兵已經取出弓箭蓄勢待發。

五個騎兵則迅速撤退到橫隊之後，唐將軍策馬來到馬車前，說道：「小娘子，前面可能有叛匪，待老唐去驅散他們！」

馬車上的紫衣女子輕聲的應了聲。

羅東很奇怪這唐將軍是怎麼發現敵蹤的，自己這會兒倒是不方便拿出望遠鏡來張望，不過靠著自己的眼力，確實沒發覺什麼異常。

看到大道上的官兵結陣了，前面那個小山丘上和道路兩側茂密的野草叢中冒出了大批人馬，這撥伏兵竟然接近200人，大大超過了官兵的數量，羅東觀察了一下伏兵，竟然都是平民裝束，只有很少的幾個人身上有甲冑。

他們手上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不過看的出來也是制式武器，起碼沒人拿著鋤頭之類的農具，看起來確實是剪徑的盜匪，看來倒是要來一段「此山由我開、此樹由我栽」的唱詞，他心裡丫丫道。

就在伏兵蜂擁而起之時，官兵毫無徵兆的發動了，五騎從橫隊側面突出，擺出一個品字的隊形，竟然率先進攻，整齊的馬蹄聲，仿若重鼓般敲在前面正在大路上集結的伏兵心頭，三列橫隊也迅速跟上。

這突然發動的攻擊顯然大大出乎對方的意料，左側盜匪裡有士兵零星的射出了弓箭想攻擊衝鋒的騎兵，羅東看到數支弓箭凌亂的飛過，不過要射擊快速移動的目標顯然是頗有難度的，而且對方的騎術似乎也很精湛，那個黑炭般的唐將軍隨著馬匹的提速，長刀迅速地舉了起來。

100米，從靜止到加速完成的戰馬也就是10幾秒鐘，零星的幾根弓箭後，那黑甲軍官已經如同瘋虎的撞入前面驚慌失措的一隊伏兵，長刀所向，血……肉……橫飛，刀光揮舞之間，馬前居然沒有一合之將，馬匹的巨大衝力使得這五騎人馬就如一把尖刺般刺穿了對方大道上的人群，翻滾的大刀，一瞬間就把跑到大路上的盜匪的隊形徹底撕扯成了碎片，

羅東也是在部隊中待過的，不過看到這浴血之戰，這橫刀立馬的氣勢恍如感同身受，渾身都熱血頓時有種沸騰的感覺，心中忍不住讚了句：真TMD的太猛了！

從發動衝鋒，到貫穿敵陣，絕對沒有超過半分鐘，此時剛集結在大路上的盜匪氣勢也徹底被擊碎，而山丘上跑下來的伏兵還在半山腰，只能嗔目結舌看著路上的這一幕。

左側伏兵完全陷入了混亂和崩潰之中。

五騎一個轉彎，再次殺回，後續的步兵橫列正在收割著生命，與隊形鬆散的盜匪相比，這隊官兵雖然人數不多，但是隊形整齊，長短武器配合默契，很快大路上就再也沒有能站起來的盜匪了，長腿的和能跑的都拚命竄入了大路兩旁，這條大路對他們而言無疑是一條黃泉之道。

左側伏兵只剩下最後十來個人在一名頭目的帶領下，依仗著一處土坡，試圖重新整理隊形和召集給打散的手下，另外一側山丘上的伏兵錯愕於大路上的形勢急轉，不過在頭目的催促下也加速趕來支援。

那黑甲軍官見兩股敵人已經匯合，而且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的屍體未免也有些影響縱馬廝殺，一揮手全隊集結好緩緩後退了百來米距離，而盜匪們震驚於對方的氣勢，也不敢輕易追上來，兩軍形成了短暫對峙的局面。

第一輪的交鋒之後，盜匪被殺傷近50人之多，不過即便這樣，人數也是大大多於官兵，羅東仔細觀察了一番伏兵，顯然這剛才的一輪廝殺雖然讓他們士氣有所下降，不過這些人的也顯然是悍勇之輩，再稍有停息後就繼續整隊緩緩衝下山丘。

雙方的對峙讓黑甲軍官感到一絲不安，這裡本是自家後方的城鎮，竟然遭遇小股敵軍，絕不是好現象，羅東見他低聲跟旁邊穿白色鎧甲的軍官說了幾句，那軍官想了想，一帶馬，帶著另外一個騎兵來到馬車前，說道：「徐小娘子，唐將軍讓在下護送你先回利城鎮！」

馬車上沉默了一會兒，那紫衣少女騰的跳了下來，手上竟然多了一套雙刀，旁邊的一個騎兵立刻下馬，讓出了馬匹，紫衣少女縱身上馬，姿勢竟然是優美至極。

羅東欣賞美女之際，也嘖嘖稱奇，沒想到這看起來柔柔弱弱的美女既然有這等身手，當下也明白那軍官勢必再做下一步打算，準備全力保護這個女子撤走，不過看來這美女不怎麼領情，這會兒卻騎著馬站到隊伍前列來了，這倒讓唐將軍吃了一驚，趕忙讓她站到後面去。

紫衣少女策馬回來，看到羅東還在馬車旁關注著戰局，臉上露出一絲歉意，柔聲說道：「羅公子，趁現在唐將軍還在交戰，你趕快到旁邊樹林裡躲一躲吧！抱歉了，不能帶你去棋盤鎮了……」說罷，抱抱拳，跟上了前面的隊伍。

羅東也明白，自己這會兒不大可能拔出手槍來參戰，這麼多人面前用那玩意，太驚世駭俗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或者盡早離開，畢竟這唐將軍和紫衣少女都有馬匹代步，自己可是靠兩條腿的。

這時候，伏兵的那個頭目拔出了長刀，進攻開始了……

盜匪那邊的士兵狂吼著，排著隊形向官軍發動了進攻，唐將軍立刻進行策動馬匹，四騎戰馬並列突進，而橫列的步兵則緩緩的推進，以守代攻。

四騎、四刀，整齊如一，恍若有了千軍萬馬的氣勢，對方的衝鋒在馬蹄聲中竟然顯露出一絲停滯的感覺，長刀所向，不是敵陣的中心，而是左翼的薄弱環節。

突入、貫穿，長刀上流淌的鮮血如雪花般灑落大地，羅東此刻的感受卻不同於先前，哪些徒勞得舉著武器的盜匪們，根本無法抵禦藉著馬匹衝勢的長刀，在那黑甲軍官的旋風般的刀光中，這是完完全全的屠殺……

騎兵閃開的中間區域，此時步兵橫列立刻釋放了弓箭攻擊，這連續的幾輪箭雨，立刻讓結陣衝鋒的敵軍產生了不小的傷害，短短的百米路上橫七豎八的躺下了不少人，一些未死之人發出的慘嚎，就連呆在後面的羅東也聽得清楚。

雙方步兵轟然撞在一起，接戰了！在紛亂的武器中，羅東還是發現了方纔那少女紛飛的雙刀，竟然也是刀法了得，接戰之敵少有對手。

貫穿敵陣的騎兵絲毫沒有猶豫，偏轉馬頭立刻準備對敵軍頭目身邊的那一隊親兵發動攻擊，擒賊先擒王，那是不二法則。

不過雙方的實力對比是懸殊的，對方也有數騎人馬，還有近30人的步兵，不過這似乎絲毫沒有影響黑炭般唐將軍衝鋒的決心。

雙方的距離快速拉近，敵軍的那個頭目已經把步兵集結成方陣，似乎雙方都再謀劃如何讓對方留下性命，不過戲劇性的畫面出現了，騎兵竟然在急速中繞了一個大大的弧度，快速的又襲向正在和步兵混戰的盜匪，而盜匪中的幾騎人馬卻畏於對方的勇武，也不敢離開大隊進行追擊。

也就是錯愕的瞬間，戰局發生了驚人的變化，四柄長刀揮舞之間，猶如一道閃電般的在敵軍的身後劃上了一道深深的傷口，一名小頭目指揮自己身邊的幾個盜匪試圖阻滯這來自後面的攻擊，不過那黑甲軍官自下而上的刀光瞬間將他連人帶武器砍為兩段。

陷入兩面圍攻的盜匪盜匪步兵立刻陷入混亂和盲目之中，在馬蹄聲中如雪崩般的潰散了，官兵在四騎的帶領下立刻轉入了反擊，迅速收割者潰散盜匪的生命，此時還有組織盜匪的只有頭目旁邊的那40個不到的人馬。

羅東忽然聽到一陣隱隱約約的聲音，這讓他把視線投向山丘之後的天空，那裡竟然騰起了一片濛濛的灰塵，他略一考慮便悄悄遁入道路兩側的長長的雜草之中，身上的迷彩色立刻和大自然融為一體。

唐將軍顯然也聽到了特別的聲音，他側耳專心的聽了幾秒鐘，立刻轉頭吩咐另外一個軍官和兩個騎兵，這三人調轉馬頭跟上後面的那個紫衣少女，他則堅定的站在士兵的前面。紫衣少女也聽到了遠處的馬蹄聲，不過她似乎回絕了讓她先撤離的意思，騎著馬轉到了隊伍的前列。

這時候遠處轟隆隆的馬蹄聲已經響徹耳際，被擊潰的盜匪顯然受到極大的鼓舞，很快又彙集到那個頭目旁邊，一會兒工夫又聚齊了近七八十人。

看到那紫衣少女顯然不肯離開，幾個騎兵又回到隊伍前列，從馬兜袋裡掏出東西餵給馬吃，積蓄力量，顯然眾人都知道此番面臨絕大的困難，紛紛解下身上的累贅之物，準備全力一搏。

轉眼間，一匹戰馬率先從山丘後面轉了出來，之後轉出來的是整隊的騎兵，排著整齊的隊列快速的奔向戰場，遠處的揚塵還在繼續，顯然後面還有步兵，羅東觀察了一下新來的騎兵，這是超過50騎的人馬，裝備實在很普通，大多數都只有一副破皮甲，手上的武器都以刀槍為主，不過勝在人多，最前面一騎顯然是個頭領，穿著整套的制式鎧甲，武器是掛著馬鞍旁的一根狼牙棒。

第2章 生死之間

來的這個頭領顯然級別比指揮伏擊的頭目要高，那個盜匪頭目趕忙跑上前去，把戰況簡單說了一下，看著滿地的屍體和傷員，又看看對面那一小隊官兵，這頭領有些意外，只見他不緊不慢的勒馬上前，大聲吼道：「對面是那位將軍？」

官軍裡的沒人接話，不過領頭的唐將軍已經親自調轉馬頭，低聲跟那紫衣少女說了些什麼，那少女這才極不情願的點點頭，調轉馬頭準備離去。

盜匪頭領見對方極力掩護這個少女，也自然知道這女子肯定有些來頭，一揮手旁邊一個騎兵射出一支響箭，隨後正面的騎兵和步兵都展開陣型，慢慢的擠壓上去。

紫衣少女轉身之後，才發現這會兒後路上的遠處已經出現了一支至少三十人的騎兵小隊，顯然不是自己的援軍，黑甲軍官顯然也是發現了情況的突變，做了個手勢示意旁邊那個的軍官繼續指揮步兵，自己帶著兩個騎兵來到紫衣少女旁邊，然後3人把紫衣少女護在中間。

對方顯然也看到了他們的調動，立刻就發動了騎兵的突擊，前後兩方兩支騎兵同時夾擊而來，這時候官兵的兩列橫隊立刻變化成4列的橫隊，這是通過增加縱身來抵抗騎兵衝擊，雖然這看起來有些無奈和無助。

盜匪的騎兵顯然不願意正面撞上那堵盾牌牆壁，雖然那樣可以利用馬匹的衝力撞開隊伍，不過首當其衝的騎兵的死亡率是非常高的，尤其是盜匪這種無甲騎兵，所以他們都是沿著橫隊的側翼衝過，利用長武器進行攻擊，一時間兩翼的士兵倒下一片，那個指揮白甲軍官也中了一槍，不過還在繼續拚鬥，很顯然這場戰鬥持續的時間不會很長。

唐將軍護著紫衣少女，四騎形成一個錐形的陣型，義無反顧的衝向了正面而來的那隊騎兵，這戰局已經毫無懸念可言，羅東心中不免暗暗對唐將軍和紫衣少女灰暗的前途惋惜，自己即便想出手相助，也是有心無力。

不過下一時刻，羅東就發現了一個致命的誘惑，此時兩軍已經徹底的糾纏在一起了，因為官兵陣地的後撤，此時羅東的位置已經在那個盜匪首領的左後側，而盜匪頭目的旁邊此時此刻——僅有三騎。

一種莫名的衝動，驅使羅東開始了行動，他貓著腰迅速在草叢中穿行，百米的距離羅東要是全力衝刺也就最多12秒時間，他需要的是盡量縮短距離後，再發動者最後的短距離衝擊。

騎兵對騎兵，幾百米的距離也是瞬息就到，唐將軍的長刀所向，正面一騎盜匪被連人帶馬斬成兩端，刀鋒毫不停留的一轉，由下而上，又劃過一名盜匪的手臂，一整條胳臂高高飛起，官兵的四騎撞入了敵陣。

紫衣少女的身法倒也靈活的很，雖然從氣力來講，未必拚得過彪悍的盜匪，但是她那靈動的雙刀卻絲毫不弱於軍官的長刀的威勢，左右接戰之敵，不時被她砍下馬去。但是局勢並沒有因此有所改觀，左右兩個騎兵再殺死兩個敵人後，也中槍落馬，立刻被盜匪團團圍住，顯然是凶多吉少。

唐將軍一通衝殺後，見一時間無法貫穿敵陣，便和紫衣少女撥轉馬頭，游鬥起來尋找突圍的機會，雖然此時此刻這種機會微乎其微。

此時，羅東發動了，他是被迫的，距離盜匪首領有約莫60米的距離時，首領旁邊一個親兵非常有感覺的回頭瞟了一眼，驚訝的發現了羅東。

首領聽到親兵的驚呼，也好奇的打量起羅東——一個裝束古怪的步兵，甚至都沒穿盔甲、沒有武器，首領揮揮手，三個騎兵調轉馬頭，絲毫沒有任何猶豫地發動了對羅東的攻擊。

讓盜匪首領吃驚的是，這個無甲的步兵竟然絲毫沒有逃走的意思，而是迎著騎兵衝了上來，羅東此時已經拔出了92式手槍，此時此刻完全沒有任何思考的餘地。

射人先射馬，這個定律羅東自然明白，快速衝刺……立定……舉槍……，他眼中奔襲而來的三騎猙獰的面容清晰無比，騎兵揮舞的武器縱馬而來，然後整個戰場上的人都聽到如爆竹般響亮和清脆的連續幾聲槍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之後的情形所停滯。

十五米的距離，對於速射成績優秀的羅東來說，擊中巨大的馬頭是毫無懸念，加速奔跑的三匹戰馬在他面前轟然倒地，馬上的騎兵被直接甩飛到兩側，七葷八素的完全喪失了戰鬥力。

羅東毫不猶豫的從還在痙攣的馬屍體上衝向那個首領，首領也看到羅東手上持的那個古怪東西，面對這直接轟殺三匹健馬的未知武器，足以讓任何人陷入兩難的境地。

不過這首領顯然不是無能鼠輩，最多猶豫了半秒鐘的時候，他就揮舞著狼牙棒衝了上來，兩人的距離不過20米，馬的速度自然提不到很快，不過他很確信，即便不靠馬力，自己全力一擊之下，只要是血肉之軀，絕對沒有可能抵擋住的。

羅東見對方並沒有撥馬逃走，一柄多用途軍刀已經反手握好，他可不想挾持一具屍體，下一秒鐘，雙方就正面交鋒了，狼牙棒帶著風聲掃過，羅東藉著奔跑的速度輕輕閃過馬頭，並沒有擊中，羅東已經貼了上來，不過對方顯然是臂力和技巧都很完美，狼牙棒一個迴旋，藉著馬匹的衝勢再次從羅東後側回擊過來。

眼看著就要擊中羅東的背部，那首領心中竟然湧出一絲惋惜，但是下一刻他才發現失敗的竟然是自己，戰馬頭頸處毫無徵兆的噴出一米高的血柱，馬匹轟然而倒，而對方已經靈活的閃到一側，自己則直接被甩下了戰馬，頭暈腦脹之餘，一柄奇怪的長匕首已經架上了自己個頭頸。

這首領一跤摔的可不輕，搖了搖腦袋，盯著羅東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讚道：「好身手！好計量……」

這一輪全力的施展，全身的高度緊張，得手後，羅東竟然感到渾身都略有乏力的感覺，不過他依舊維持著淡淡的笑容，說道：「想必你知道我的要求吧……」

這首領忽然問道：「你是漢人，為什麼要幫金狗？」

「金狗……？！」這話聽得羅東七葷八素的，他很確信那個唐將軍和紫衣少女還有他手下的士兵都是完完全全的漢人。

這首領看到羅東迷糊的表情，也是心中一喜，繼續說道，「他們是金狗手下的漢軍！」羅東聽的一陣鬱悶，看來情況出乎自己意料的複雜，不過這會兒自己可沒時間和心情瞭解這些。

「他們是漢人就足夠了，你下命令吧，」羅東還是那種淡淡的口氣，完全恢復了先前的狀態。

此時戰場上雙方已經徹底停手了，不過官兵這邊似乎除了那唐將軍和紫衣少女外已經沒有其他人能站起來了，四周的騎兵和步兵迅速把羅東、那軍官和紫衣少女圍了起來。

羅東完全無視旁邊林立的刀槍，轉頭看了看四周的士兵，大聲吼道：「放下你們的武器，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周圍的士兵看到主將被挾持，一時間也沒有了方向，互相對望著，既不敢上來搶奪，也不敢放任羅東走動。

那首領看了看羅東和周圍的士兵，忽然笑道：「你夠膽量……我林虎今天認輸了！傳令，放他們走！」後面那半句自然是對周圍士兵說道。

羅東又說道，「原來是林將軍啊，不過還要勞駕你送幾匹馬，再送我們一程，可好？」說罷不等林虎回答，就拉著他一路走向唐將軍和紫衣少女。

這時候，其實最驚訝的是黑炭般的唐將軍和紫衣少女，沒想到順路帶著的羅東竟然橫空出世般地制服了對方的首領，本來兩人對於突圍都已經瀕臨絕望了，此時此刻的心情真可謂是兩世為人的感覺。

羅東靠近他們的第一句話讓他們打消了問話的想法，「先走，路上再說！」

林虎倒是很配合，並沒有任何反抗的意思，他手下的親兵很快就牽來了幾匹馬，四人上馬後，林虎還不忘下達了一個新命令，「傳令原地待命，一個時辰後，來接我，違令者軍法從事！」

這讓羅東也很意外，這林虎的配合倒是有些過分了，自己準備說的都讓他給做了，四人默默的上馬，策馬向東而去。

幾個人跑了足足有半個時辰，才放慢馬速，唐將軍策馬靠近羅東，拱拱手說道，非常誠懇的說道：「在下海州正將唐猛，代徐小娘子謝過羅兄弟的大恩！」

羅東拱拱手，這會兒才有時間近距離觀察這員猛將，唐猛也就三十左右年紀，身材魁梧之極，雙眼如電，神色間滿是坦蕩的豪氣，一張黑臉上有一道並不明顯的傷疤，倒是更加襯托出此人猛將之風，不過這林虎說他們是金狗手下的漢軍，讓羅東心裡多少有個疙瘩。

「唐將軍客氣了，以你的勇猛，誰敢擋你的大刀啊！」

唐猛聽羅東話中對自己的誇獎，一張黑臉倒是有些扭捏之態，張大嘴巴幹幹的笑了幾聲掩飾下尷尬的表情，「在下就憑借幾分蠻力，羅小哥那一人對四騎，在下自問毫無勝算啊，佩服的很，若是我家將軍知道，定要與羅小哥歃血拜個把子結識一番。」

旁邊的林虎這會兒回過頭來，嘿嘿一笑，說道：「羅小哥要是跟你家將軍拜了把子，豈不是又變成了金狗！」

唐猛一聽「金狗」二字，太陽穴的血管就突突的顫動，臉色也變得黑裡透紅，伸手似乎想拔刀，不過立刻想到這林虎是羅東的俘虜，馬上深深的吐了口氣，對這林虎說道：「去你的……你叫林虎是吧，下次若有膽量，我自來找你公平決戰，定讓你輸得心服口服，老子再送你上路。」

林虎倒是絲毫不介意的神情，又是嘿嘿一笑，甩了句話，「若非有羅小哥，今日不知道你還能這麼跟我說話不！」

唐猛剛剛恢復的黑臉又紅了幾分，不過看得出他還是頗有自制之力，只是狠狠的看了一眼林虎，衝著羅東拱拱手，「恩公，我唐猛蠻夫一個，今日大恩只能容他日來報，我去護著徐家小娘子，等到了地頭，容我在與羅小哥詳談。」

羅東見這唐猛剛猛之風在外，確是個克制內斂之人，心中對他的評價又漲了幾分，拱拱手說道：「唐將軍，別恩公恩公的叫我，聽了彆扭，看得起在下，不妨叫我羅東就可！」

唐猛又上下打量了幾眼羅東，「羅小哥，你這脾氣我老唐看了就對眼!」說罷，拱拱手去追那紫衣少女。

見唐猛跑了，林虎轉頭盯著羅東看了半天，羅東自然不甘示弱，也盯著他打量，林虎也是個大個子，跟羅東差不多個頭，差不多有一米八的樣子，這在古代也算是大個子了，不過他顯然沒有唐猛那樣魁梧，稍顯瘦弱些，雙眼倒是精光閃爍，可惜因為前面落馬摔的七葷八素的，臉上還有一大塊泥土印記，本來戴的威武頭盔也沒了，身上的盔甲也歪了。

羅東看了忍不住嘿嘿一笑，說道：「林將軍，你又有什麼話要說啊？」

林虎見羅東一成不變的淡淡神情，便問道：「羅小哥，你知道我和那唐猛是什麼來歷嘛？」

羅東搖搖頭，還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林將軍，我出手並不因為……你們是誰！」

林虎也聽懂裡羅東的意思，「想必羅小哥有些誤會，我們不是盜匪，我們是大宋沂州都監趙開山下轄的義軍，那唐猛，我若沒記錯，是金國海州防禦使徐文屬下第三將。」

林虎的這番話，聽得羅東一陣眩暈，「宋、金」，這時代竟然是南宋初年或者北宋末年，於是便追問道：「林將軍，我久居山中，不知道現在大宋是什麼年號？」

第3章 海陵王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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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虎聽到羅東問題，目瞪口呆的看著羅東，不過馬上乾笑幾聲掩飾下自己的奇怪表情，「羅小哥想來是隱居甚久，現在是大宋紹興二十九年，金國正隆三年。」

林虎的說道年號羅東似乎有些映像，不過他在對歷史的瞭解都是基於公元歷的，聽到這個年號完全沒有概念，於是又旁敲側擊地問道：「在下常年跟隨家師隱居山中，林將軍可否與在下說說現在時局？」

林虎這會兒倒是基本認可了羅東的自編來歷，雖然這時代信息傳遞速度是很慢的，但是連當朝皇帝的年號都搞不清楚，倒是側面應證了羅東的說法。

「羅小哥，金國海陵王逆行倒施，強征壯丁，我們百姓在他眼裡皆如土狗，賦稅之重逼得多少百姓賣兒賣女，家破人亡，所以我家趙將軍才起兵反金，皇帝陛下親下詔書封我家將軍沂州都監，掌沂州兵馬！」

「海陵王」這個名字倒是鼎鼎有名的很，羅東大致瞭解了現在的局面，現在的宋朝皇帝不就是那個被現代認定為投降派、害死民族英雄的岳飛的宋高宗趙構嘛，年號紹興二十九年，羅東大致記得趙構做了三十一二年皇帝，就不想幹了，自己放自己長假做太上皇去了，看來這個歷史定性的投降派皇帝還要當幾年皇帝。

海陵王這傢伙皇帝做了十幾年，不過卻非常有幸的在中國歷史暴君名冊上佔有一席之地，更要命的是宋、金兩國的史料異口同聲的認定這位是一個嗜血的怪物，據說殺掉他不順眼的人（包括對手和手下）對他而言只是他處理矛盾的普通手段，如果你有幸激怒了這位，而且不幸被他逮住，那你的死法將會是一個研究課題，說不定紂王的炮烙什麼的也有機會嘗試一番。

不過與這位暴君形象有些相悖的事實是，這位怪物皇帝是個瘋狂的漢學崇拜者，在他當政的那段時間，金國的國家系統進行了強力的政體改革，這人的瘋狂絕不在於任何一個穿越者之下，他抬手間把金國北方原來的首都中京的宮殿全部拆除了，把中京降格為一個小城市，然後在汴梁（開封）大興土木，建造了一座美奐美輪的**格的城市，命名為南京。

羅東突然間問了一句，「林將軍，海陵王現在還沒有進攻大宋吧？」

林虎一驚，「羅小哥，你如何就斷定海陵王要進攻大宋？」

羅東淡淡一笑，「林將軍，我曾聽聞過海陵王的一些事情，因為當世隱居山中，倒也沒在意，海陵王據說倒是個多才之人，他有詞曰：萬里車書盡會同，江南豈有別疆封。屯兵百萬西湖上，立馬吳山第一峰。方才聽將軍說起說起海陵王最近的舉動，想來戰事迫在眉睫」。

海陵王在後世有名其實還有一點，這位金國皇帝的平生三大志向絕對當得起後世丫丫宅男們的偶像，他殺死金熙宗自立為王后自書三大志向是：國家大事皆自我出，一也；帥師伐國，執其君長問罪於前，二也；得天下絕色而妻之，三也。

翻譯成現代話就是，國家大事都由我說了算；跟我作對的國家，抓他們的國王到我面前審問；天下的絕色美女都要討來做老婆，這位跟秦始皇的風格想來頗為相似啊。

其實這也是一個佐證，羅東非常正直的省略了這點。

林虎本當羅東只是個涉世未久的有為青年，不料自己說了沒兩句，羅東卻推論出這麼一個驚天的消息，震驚之餘，對羅東更多了幾分佩服。

「羅小哥，你說的海陵王將要背盟攻宋，有幾成把握？」林虎想了想，低聲問道。

羅東看看天色，看了看前面的唐猛，低聲說道，「林將軍，當有十成把握，海陵王是有大志之人，此人暴虐至極，行事必如雷霆霹靂，若要背盟，定然不會事先通知的，將軍當示警於朝廷。」

林虎雖然是武將，本來也是個冷靜之人，聽到羅東竟然說有十成把握，心中驚訝和焦急的神色立刻顯露出來，畢竟這戰火一開，那就是餓殍遍野、赤地千里的景象，而且若是海陵王要攻宋，自己這支身在敵後的起義軍無疑是首當其衝的目標。

林虎本來作為人質跟著，到有七分意思是想招納羅東，此時聽到這個驚人的分析，立刻就想回去向沂州示警，而羅東顯然不是自己本來想像中的熱血年少，顯露的才智武力都讓他欽佩不已，立刻低聲說道：「羅小哥，我看你的意思，定然不會去投金國，何不跟我一起回去，我當全力向趙都監推薦你，那時何愁不建功立業。」

羅東心頭一動，自己雖然不記得這時代南宋留在山東的義軍的結局，但是同時代的名人辛棄疾之類都是在淮河以北起義後回南宋的，這倒是個快速切入這熱血時代的契機，不過稍作考慮，他還是沒有立刻答應下來，作為一名帶過兵、授過課，可惜沒打過仗的現代軍人，謀定而動、擇機而行的概念自然是領會頗深。

「林將軍，這事容我再考慮一下，不知道到時候怎麼能找到林將軍？」

「羅小哥，現在沂州在我軍掌控之中，你只需到沂州北門猛虎軍中找我即可，信物嘛，我的腰刀不是在你腰裡別著嘛」。

羅東看看那把腰刀，嘿嘿一笑掩飾下自己的尷尬，這會兒忽然感到似乎有人正在打量自己，抬眼望去，正和前面那個紫衣女子的美目相對，紫衣少女倒也是落落大方點點頭，羅東顯然一愣，只是機械性的點了兩下腦袋。

羅東見唐猛似乎在跟紫衣少女說著什麼，交談間，紫衣少女倒是沒少打量自己，知道唐猛肯定是談到自己的來歷，也就故作鎮靜，繼續策馬前行。

此時前面遠方已經出現了一座城鎮的輪廓，林虎開口說道：「羅小哥，前面應該就是利城鎮了，那裡是官軍的地盤，你看……」

羅東自然明白，拱手說道，把腰刀扔給他，「林將軍，前面得罪之處，萬望擔待一二，那就此別過啦！」

林虎哈哈一笑接過腰刀，調轉馬頭，靠近羅東，拍了拍他的肩膀，「羅小哥，你這人夠坦蕩，否則我可不放心讓你去金國的地盤，咱們就此別過了。」說罷，一踢馬鐙，撒馬而去。

看著遠去的背影，羅東回想起一日間離奇的經歷，卻沒有時間去感慨一番，忙拍馬趕上前面的唐猛和紫衣少女。

羅東在後世也在部隊騎過馬，不過那純粹是娛樂性質的，這一路騎下來，全靠著身體素質強勁，才勉強操控得戰馬，他跟在唐猛和紫衣少女後面，前面兩人看到羅東跟上來了，都回頭看他。

唐猛看到羅東這會兒騎馬的姿勢，笑道：「羅小哥，你這騎術還真夠嗆啊，跟你那以一搏四的武功可不好比那！」

羅東呵呵一笑，「唐將軍，我可沒學過騎馬這本事，看來以後可要認真學一學了。」

旁邊的紫衣少女忽然插話說道，「羅……公子，不知道你都學有哪些學問？」紫衣少女一口吳儂軟語，言語間說不出的動聽。

此時，羅東才有機會打量這黑裡俏的美女，看得出她身材高挑，更是眉目如畫，雖然膚色略黑，卻完全無法掩飾她的姿容秀麗，若非親眼見識這美女方才在戰場上的表現，絕對想像不出這般動人的女子竟然有如此身手。

羅東不敢多看，畢竟在這時代肯定是失禮的行為，忙垂下眼簾說道：「徐家小娘子，在下學的都是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不敢言學問」。

「哦，公子想必能識文斷字吧？」

「徐家小娘子，叫我名字即可，這公子之稱我聽了就彆扭，」羅東淡淡一笑的說道：「在下也就學習過一些兵法、策略，不過對詩詞歌賦倒是興趣不大。」

唐猛在旁邊聽到了，驚訝的說道：「羅小哥，看不出你原來還是個文武全才，不像俺老唐，這大字俺最多認識一飯碗，其他的俺可就不認識它！」

羅東聽到唐猛這廝的話倒也是豪爽的很，便轉頭說道：「唐將軍的勇猛，我可是親眼目睹，這馬上功夫我可拍馬也趕不上啊。」

唐猛嘿嘿一笑，「羅小哥，別人說俺勇猛俺也認了，你說的話，俺老唐可要是認了，那臉皮可夠厚的！」

唐猛的豪爽引得三人都會心的一笑，羅東瞥到紫衣少女的笑靨，心中忍不住一動，忙移開眼光，岔開話題說道，「唐將軍，前面就是利城鎮了，在下就在那裡跟兩位分手了！」

唐猛一聽，忙說道：「羅小哥，這可使不得，你無論如何要讓我老唐做回東，你這麼就走了，那就是看不起我老唐！」

羅東看到唐猛堅決的表情，知道這下倒是不好回絕了，便順勢說道：「那就叨嘮唐將軍了！」

唐猛嘿嘿一笑，「羅小哥，俺老唐就這脾氣，你別介意，對了，你也別叫俺什麼唐將軍了，那個聽起來生分的很，要是看得起就叫俺老唐或者唐大哥。」

三人說話間，已經靠近利城鎮了，遠遠的就有一隊騎兵正在巡邏，看到三人遠遠地就奔了過來，唐猛一馬當先迎了上去，巡哨的軍官看到唐猛，忙下馬施禮，然後護著三人直奔鎮子門口。

這利城鎮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座大型軍營，外圍豎起了木柵欄，依托著鎮子旁邊的小河，幾座哨塔高高的豎起，鎮子的大門已經被層層拒馬封堵起來了，兩側的塔樓上弓弩手來回巡邏著。

進了鎮子，早就有婢女來接徐家小娘子，徐小娘子臨走時，轉頭跟羅東說道：「羅公子，在這裡多歇兩日，小女子回頭再來拜謝！」說罷，施了個禮自去了。

羅東被唐猛拉著，一路直奔鎮子南面一座大宅子，這裡早就被改成了臨時的中軍帳，門口早有人得到消息候著了，聞風而來的一幫子軍官在一個三十來歲的軍官的帶領下早就在那裡等著了。

那個軍官看到唐猛，老遠就招呼道：「老唐，我聽到傳聞，說你老唐差點被幾個農夫給撂倒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唐猛聽了倒也沒生氣，哈哈大笑，吼了句，「滾你……該死的秦江，」然後指著這人對羅東說：「羅小哥，這是我們海州軍第六將秦江，他就一張嘴忒厲害！」

進了宅子，唐猛招過來一個親兵，指著羅東說道，「石頭，這是我兄弟羅東，你帶我兄弟去客房歇息下，羅兄弟有什麼要求，你儘管去辦!」

然後轉頭跟羅東說道：「羅小哥，你先歇息下，我去商議下事情，這面子俺老唐可要想法子找回來。」

羅東看這架勢，知道自己也不便現在就告辭，反正來都來了，就在這邊四處看看，也是一個學習的機會，當然拱手謝過唐猛，跟著那個叫石頭的親兵去了客房。

這會兒那些軍官們早就擁到唐猛面前，將軍前、將軍後的招呼，唐猛這會兒倒是有了幾分將軍的派頭，劈頭蓋腦把這幫子軍官罵的跟孫子似的，原因不言自明，自己後方的一個鎮子給義軍攻擊了，這邊居然毫不知情。

唐猛在這裡跟沂州的義軍對峙了個把月了，這回送徐家小娘子去後方，竟然給人打了埋伏，差點就糗大了，當下就命令擊鼓點將。

第4章 海州之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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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猛吼著擊鼓點將，旁邊的第六將秦江不冷不熱拋了句：「老唐，大將軍讓我們來這裡可沒許我們出兵去打鎮子啊。」

唐猛一愣，這話倒是提醒了他，不過這面子可丟不得，「嗯，我怎麼會不記得大將軍的命令，我只是下令派出斥候啥……」

秦江見自己該說的都說了，也不跟唐猛計較，嘿嘿一笑，自管坐在旁邊不再言語，唐猛召集了一屋子的軍官，狠狠的把這幫人罵了一通，然後才派發了幾個偵察任務後，就結束了議事。

秦江見軍官們都下去了，便拿眼睛瞪著唐猛，唐猛自然覺得奇怪，也回瞪他問道：「秦江，今個兒吃錯啥東西了沒，老用你的牛眼瞪我幹啥？」

「我沒事會瞪你，你帶個莫名其妙的人回來，這來路你可打聽清楚啦？大將軍這回派我們出來執行這絕密軍略，你可別因小失大。」

「滾你……你說的莫名其妙的人是羅東？！說實話，這羅東的底細我是不知道，不過我可以肯定他應該跟義軍沒關係，」唐猛信誓旦旦的說道，然後把一路上遇襲的過程說了一遍。

秦江聽得很仔細，聽完後又追問了幾個問題，不過唐猛那時候完全處在極度的亢奮當中全力拚殺，細節方面的東西哪能注意到，羅東出現的重點自然是以一敵四，兩人仔細探討了好一會兒，也只是猜測到羅東使用的是某種暗器。

羅東與李虎一對一的戰鬥，唐猛是看到一些的，那馬脖子上噴湧而出的血箭兩人倒是看法很一致，那是以利刃十分準確割斷了馬匹的大血管，這絕對是某種非常高明的武功，兩人自問也是無法做到的。

唐猛又把他零零星星聽到羅東跟林虎的對話也一併說了，不過也只是證實了羅東確實是個過路的，秦江基本認可了唐猛的判斷，不過對羅東的興趣到時濃了幾分，聽到唐猛晚上要宴請羅東後，立刻要求摻和進來。

羅東到了客房，洗漱了一把後，倒也覺得神清氣爽，這兩日吃的東西都是他野外捕獵的小動物，便讓石頭給弄點吃的來。

一會兒功夫，石頭去伙房弄來了七八張餅、一鍋稀飯、還有一盤炒菜，這會兒已近傍晚，羅東便對那個叫石頭的親兵說道：「石頭，還沒吃過吧，坐下來陪我一起吃吧。」作為一名現代PLA的軍官，這官兵平等的概念自然是最為深刻。

不過顯然這時代的士兵完全沒有這個觀念，石頭顯然不大願意，或者是不大敢，羅東只好加了一句：「你家將軍可是有將令的嘛，你不吃那就算違令啦。」

石頭看羅東說話挺和氣的，這才敢坐在對面，羅東哈哈一笑，拿起餅和稀飯放在他面前，自己西裡呼嚕的喝了一口粥，幾天來吃到第一頓正常的飯，倒是頗為享受。

羅東邊吃邊觀察這叫石頭的親兵，倒也是身材高大魁梧，胳臂上肌肉鼓鼓的，想來也是精壯的很，便好奇的打聽起來：「石頭，你是那裡人氏？」

石頭這會兒西裡呼嚕的喝粥吃餅，倒也去了幾分拘束，聽到羅東問，便回答道：「回大人，我是老家在河朔，跟唐將軍快十年來。」

羅東知道這是金國海州軍，對於敏感問題自然不便問及，「家裡還有些什麼人？」

石頭聽到這話，一下子停下了喝粥吃餅，看得出在想些什麼，楞了數秒鐘，才說道：「早沒人了，這些年淮南淮北那裡少打仗了，我家裡人那年金兵南下，逃難的時候都餓死了，俺那時候也差點餓死，唐將軍的隊伍路過，才活了一條性命……」

羅東一愣，看看石頭落籍的神情，心裡倒也怪自己多嘴了，忙說道：「石頭，對不起啊，我不該問你這事。」

聽到羅東竟然向自己道歉，石頭顯然很震驚，吶吶了一會兒才說道：「大人，你這話石頭可不敢受，我就是個大頭兵……」

羅東也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不過這現代人的習慣倒也一時間很難去掉，或許更大的原因是自己並不想去改掉，羅東拍拍石頭的肩膀，轉移話題道：「石頭，這軍中伙食倒也不錯啊，怪不得你到也壯實的很。」

轉化話題後，石頭倒是健談多了，「大人，你不知道下面的情形，今天這個是軍官的伙食，還算不錯，這兩年北方各路歉收的厲害，老百姓餓死的可不少，若不是大將軍深謀遠慮，早就開始屯田了，咱海州軍吃飯也成問題啊。」

聽到石頭說的情況這麼嚴重，羅東對於自己剛才一口氣吃掉的幾張餅到有些負罪感，「石頭，我和唐將軍前面還碰到一些圍攻城鎮的百姓，外面百姓難道都活不下去了？」

石頭對於這個問題感覺太高深了，撓撓頭想了半天才說道：「我們海州那邊還好吧，我也是聽說的，莒（ju）州、密州那邊亂的很，這兩年朝廷的稅可重得多了，這苦的總是咱漢人，那些蠻子謀克、猛安日子可滋潤著呢，他們又不用勞作的。」

羅東又跟石頭天南地北的扯開了，一時間兩人倒是談到很盡興，羅東也對這時代有了進一步的認識。

金國主要的基層軍事機構是猛安、謀克，管轄一百戶百姓的軍官為猛安，管轄一千戶百姓的軍官為謀克，這些女真人自然是不會進行任何形式的生產，他們唯一要做的就是不停的壓搾管轄下的漢民（其實還有被滅掉的遼國契丹人）。

平日間，猛安、謀克管轄下的百姓是他們的佃農，戰時這些漢民中的青壯則被征發成為戰士炮灰，這些女真人過的是真正的吸血鬼式的生活，各地百姓舉家逃亡的數不勝數，而女真人做的不是去消弭這種野蠻的社會形態，而是變本加厲的去吞併和奴役更多的漢民。

石頭講述這些觸目驚心的事情是當成故事來說的，羅東聽到的感覺除了震撼還是震撼，這讓他下定決心要盡快脫離金國的統治區，這視百姓如糞土的地方實在讓他感覺到莫名的悲哀。

兩人談的正歡的時候，唐猛的親兵來找羅東，將軍有請，跟著親兵，羅東來到了大宅旁邊的一處酒樓，這裡倒是空空蕩蕩的，上了二樓，唐猛已經在等在樓上，看到羅東老遠就喊他。

偌大的二樓只擺了一桌酒席，除了唐猛外，那個第六正將秦江也在，羅東忙朝著秦江拱拱手施了個禮，這秦江也就三十左右年紀，遠不如唐猛身材魁梧，瘦長臉型，雙眼瞟過之時精光閃爍，看得出是個精幹之人。

羅東心中倒是生出幾分警惕，落座後，唐猛先介紹羅東和秦江互相認識，其實兩人前面也見過面來的，然後舉杯對羅東說道：「羅小哥，我老唐借此薄酒表表心意，謝謝兄弟今日拔刀相助的情義。」說罷舉杯一飲而盡。

羅東酒量早在部隊鍛煉過了，自然也舉杯乾了，這時代的酒也就最多是現代自家所釀的甜酒的級別，對於酒精考驗過的羅東，簡直如同飲料，當下同與唐猛、秦江邊拼酒邊閒聊起來，少不得互相恭維一番，這可是酒桌上的不二法門。

羅東有個問題一直沒想明白，便趁著這個機會問道：「唐大哥，有一事我一直沒想通，你今日在那個岔路口是如何發覺對方伏兵的？」

唐猛哈哈一笑，「羅小哥，你不瞭解這一帶的情況，那個岔路口常年有一戶賣酒的陳老漢，還有些小商販在哪裡做些小買賣的，我是看到陳老漢的酒擔子給人砸了仍在路邊，而且其他小商販也無影無蹤，自然起了懷疑嘛！」

敢情是這樣啊，看來唐猛果然是個外粗內細的人物，不愧為海州軍的第三正將，羅東對於海州軍的評價又漲了幾分。

秦江免不得要問些羅東的來歷，他來就有暗查羅東的意思，不過羅東的回答自然滴水不漏，不過他酒量最差，抗不過羅東左一句「酒品就是人品」，右一句「兄弟真情酒量見」，接上就是左一杯右一杯的海碗乾上了，所以趴的最快，唐猛倒也是個酒罈子，跟羅東兩個人捧著海碗喝的稀里嘩啦，天南海北的亂彈一氣，不多對於涉及軍中之事，唐猛卻一直非常清醒的一筆帶過。

酒足飯飽後回到了客房，石頭倒是非常盡職的還在，立刻讓人打了兩大桶熱水，羅東舒舒服服的泡了個澡，這熱水一蒸本來還有的幾分醉意早就沒了，渾身神清氣爽說不上的舒服。一時間也沒了睡意，便坐在桌前安心考慮了起下一步打算。

拿出那支92式軍用手槍，從背包裡拿出機油和擦拭的棉布，然後把手槍拆卸開來，仔細的擦拭起來，這是他思考問題時的習慣，這槍支的拆卸是他閉上眼睛都能幹的事情，非常仔細的工作了一個多時辰後，手槍被重新組裝起來了，羅東捏著一粒子彈，若有所思。

他來到這個時代，猶如這粒子彈般，有著這時代不可能有的優勢，不過此時他對這時代的形勢的掌握並不精確，他所熟悉的只是宋金的一些戰爭事件，現在可以預期到的是海陵王正在準備對宋的戰爭，至於何時發生，他可實在記不清楚。

而自己的下一步方向究竟在那裡，這也是他現在舉棋不定的問題，在海州軍中混一個出身，這絕對是可行的，不過羅東百分百絕對無法接受，不過有些意外的是，徐小娘子英姿颯爽身形竟然在羅東的思緒中出現了幾回，讓他暗暗自嘲了幾回。

第二天天濛濛亮，羅東就起來了，這是軍校養成的習慣，洗漱完畢後，羅東看石頭倒還沒來，便在客房門前打起來一套軍體拳活動下筋骨，昨日的一戰，讓他對自己戰鬥技術有了新的要求，這是冷兵器的時代，安身立命目前還是只能依靠手中的武器。

軍體拳主要是鍛煉目的，並沒有太多的武技成分，不過一套打下來，全身筋骨倒是舒坦的很，羅東掌握的格鬥技巧更多的是實戰性質的，講究一招制敵，招招連貫，這些技巧的訓練不同於中華武術，但又是源於中華武術。

羅東打好軍體拳，看看院子裡也沒什麼可以當訓練器材東西，就練了一百個俯臥撐，外帶一百下側蹬踹，等鍛煉好了，就看到石頭傻愣愣的站在客房門口，羅東的訓練方式自然完全不同於這時代，石頭作為唐猛的親兵，自然也是勤習武技，卻從來沒見過羅東這麼練的。

上去拍醒還有些迷糊的石頭，羅東存心跟他鬧著玩，便問道：「石頭，你看啥呢？」

「大人，你這練的功夫都奇特的很，怪不得唐將軍都很佩服你來的，」石頭一臉的崇拜表情，說罷遞過來一個錢袋，說是唐將軍給的。

羅東接過來，看到裡面有一錠銀子，他也不知道那是多少錢，便收進了口低啊，然後問道：「石頭，你早上咋不練練拳腳來的？啥時候開飯，我可肚子餓著呢？」

「我們海州軍可是精銳啊，規定五天一出操，不過是白天練的，可不像大人你這樣，一早開練，你想看的話今天就有，吃好早飯，我帶你去大校場去看去，」石頭一臉很自豪的表情。

聽的羅東一愣一愣的，五天才練一下，這也算精銳，不知道其他四天都幹嘛去了……石頭一會兒就去搬來來早飯，跟昨個一樣，羅東依舊命令石頭跟自己一起吃，石頭順便就把他們操練的事情當故事講給羅東聽了。

聽下來，這海州軍的訓練也沒很特別的地方，不過羅東可是看到過海州兵的表現的，以30對抗200義軍，絲毫沒落下風，而且在最後關頭，仍能拚死抵抗，可見軍容軍紀頗為不錯，倒也想去見識見識。

石頭帶著羅東慢慢晃到北面的校場，這裡估摸著原本是鎮子裡集會的場地，現在給軍隊佔了，變成操練的校場了，門口老遠就看到有兩隊騎兵，兩人晃到門口，就有軍官來問話，那軍官自然是認識石頭，便問道：「石頭，你不在唐將軍那裡呆著，跑這裡來幹啥？」

石頭指指羅東，「唐將軍有令，讓我陪著羅大人四處逛逛，這不來這裡看看了嘛。」

第5章 小小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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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校場可不能隨便進哈，將軍有令的，除非將軍特許，外人才能進去的，」那軍官倒是非常不客氣的讓兩人吃的閉門羹。

羅東見狀，心想這也是正常的軍隊紀律，換做自己做統帥，也不會允許外人來參觀訓練的，便拉了拉石頭，低聲說道：「石頭，算了，我們去鎮上逛逛吧……」

石頭見那軍官抬出軍紀來，也沒啥辦法，見羅東也不堅持，就順水推舟，兩人轉身去了鎮上，兩頓飯吃下來，石頭跟羅東的關係倒是上了一個台階，一路上，石頭口若懸河，把鎮子裡的裡裡外外給介紹了一遍。

羅東感到無聊的是，這鎮子上顯然人氣不足，都日上三竿的時候，也沒看到幾個商販，路邊的店舖也開門的甚少，石頭在旁邊解釋說是因為附近鬧義軍，能走的都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些窮戶。

自己這身衣服實在是有些驚世駭俗，於是羅東讓石頭領著來到裁縫鋪挑了一套衣服，這店裡的成衣實在不多，挑了半天，才選了一套士子服，這主要是考慮這時代讀書人還是比較吃香點，總比自己假扮商人或者農夫好。

羅東本來就是軍校老師，這在現代那也是中級職稱，怎麼算也算個文化人嘛，船上這套士子服後，倒也一點不突兀，本來的精悍之氣倒也多了三分儒雅，就差去弄吧折扇裝點一番。

來到鎮子中心區域，這裡的人氣稍微有些提升，這會兒倒有不少挑擔的商販在做生意，這引起了羅東的興趣，摸摸口袋裡唐猛給的那錠銀子，除了這錠銀子外，身上四巨頭倒是有幾張，銅錢那就一個都沒有了，就不知道硬幣這時代能不能冒充下銀幣，想到無聊丫丫之處，忍不住微微一笑。

羅東很有興趣的逛了一圈，只發覺一個問題，這裡物資的貧乏確實到了驚人的地步，鎮子裡的小販們賣的都是些雜貨，羅東本來還很有興趣品嚐下這時代的風味小吃，可惜一個都沒找到，很快就失去了繼續閒逛的興趣，便和石頭進了旁邊一家茶館，要了一壺茶邊喝邊聽石頭講當地的風土人情。

兩人正閒聊著的時候，就聽到路上似乎有人喊了一嗓子，就看到那些小攤販急匆匆收拾東西離開，看的羅東一愣一愣的，敢情這時代也有城管大爺……好奇之餘，就想站起來出去看看。

石頭見狀，一把拉住他，說道：「大人，外邊是鎮子裡的謀克在抓丁，就是抓佃農。」

羅東有些奇怪，這佃農不是簽契約的，而是抓來的，這倒也是個新鮮事，「石頭，怎麼佃農還有強抓的？你有地找人種，那也得人家願意嘛。」

石頭看看周圍，茶館裡到都是些漢人，忙壓低聲音說道：「大人，這是金人的法子，你不知道，這些個謀克、猛安都是世襲來的，這花花江山在他們看來，都是應該他們來享用的，做他們的佃農那真是命不如狗，勞作一年連自己都養不活，這兩年又鬧旱災，所以逃的厲害。」

羅東看石頭說這事來都嘖嘖歎氣，也知道實際的情形估摸著比石頭說的還慘，喝了口茶示意石頭繼續說。

「佃農跑了，這謀克老爺的日子還要過啊，所以他們就到處抓流民，凡是給他們認定流民的，就給抓進他們的農莊，給抓的人那可就慘哦……」，石頭砸吧砸吧嘴巴，一副悲天憫人的表情。

羅東也知道這種事情自己現在的能力想要管實在是力有未逮，也就聽聽而已，喝了一大口茶也算平息下欺負的心境。

這時候，茶館的小二火燒眉毛似的從門口奔進來，跑到裡面一個桌子旁邊衝著一人喊道：「劉秀才，出事啦出事啦，你閨女在外面給那個亞格魯巴堵上了！」

「啪」，那人手上的茶杯當時就掉地上摔個粉碎，羅東看到一個四十來歲瘦高男子猛的跳了起來，直奔出去，店裡的茶客也都站了起來，蜂擁而出。

羅東見狀，也站起來慢慢跟著眾人出了茶館門，只見那個被稱作劉秀才的瘦高男子正在前面跟六個身上穿著毛皮襖的女真人理論著什麼，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正瑟瑟抖抖的躲在劉秀才身後。

其中一個魁梧的男子顯然很不耐煩劉秀才，一把抓住他的衣服，想要把他拉開，劉秀才雖然身形單薄了些，不過這會兒顯然是全心要保護身後的女兒，倒也非常頑強的反手抓住對方的衣服不肯鬆手。

旁邊幾個女真人見狀，衝上來就對著他一陣拳打腳踢，劉秀才頓時就給打倒在地，顯然他還試圖在爬起來，結果又招致一頓拳腳，路邊的眾人雖然臉上都有不忍之色，卻沒有一個人敢進行最低限度聲援一下。

羅東看了看周圍的地形，心中丫丫了句，作為一名光榮的人民子弟兵，怎麼能不出手呢……於是一群女真人驚訝的聽到又有一個皮癢的傢伙衝著他們吼道：「哪個雜碎叫亞格魯巴的，盡幹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

亞格魯巴是個壯實的三十來歲女真漢子，雖然個頭比羅東要矮上半個，聽到竟然有人在自家的轄地裡挑戰自己的權威，這可是少有的事情，立刻轉頭看著羅東，「那書生，是你叫老爺的名字嘛？」

羅東沒有回答，他衝了過去，迎著亞格魯巴的拳頭，側身閃過攻擊，緊跟著一個側踹，直接踢在亞格魯巴的膝關節內側。

衝擊後的這一記側踹，羅東自己保守估計也有130公斤的力量，當時亞格魯巴就整個人往前面撲倒在地，他試圖爬起來，不過馬上發覺自己不由自主的起來了，是飛起來了，羅東藉著他後仰的勢頭，一板他的腳，一個抱單別腿摔直接把他扔出一丈開外，而且是實實的砸在地上。

亞格魯巴直接就昏了過去，旁邊五個女真人剛停止對劉秀才的毆打，就發現自家頭領已經摔在地上死活不知，其中兩個直接拔出腰刀，另外幾個沒帶武器，也一窩蜂的衝了上來。

羅東完全沒有停下來，直接跑到旁邊，拿起旁邊人家曬衣服的一根長竹竿，然後迎面衝了上去，大吼一聲，「殺！！！」。

一個突刺，從那人揮舞的腰刀中間穿過，直接刺中領頭那個女真人胸口，當時就把對方頂個個跟頭，旁邊另外一柄腰刀直接砍在竹竿上，立刻砍斷了一截竹竿。

不過這絲毫沒影響羅東的再次突刺，「殺！！！」，回槍……突刺，這次略到尖形的竹竿頭直接在對方裸露的肩膀上紮了個血窟窿，當時那女真人立刻慘叫一聲，抱出竹竿倒在地上，羅東心裡嘿嘿一笑，咱這拼刺刀的刺殺可沒白練。

沒有絲毫的猶豫，羅東衝進了人群，拳擊膝頂、肘擊切喉、正蹬彈腿，一套連擊下來，頓時全場人仰馬翻，瞬間就只剩下最後一個完全喪失鬥志，呆若木雞的女真人，羅東絲毫沒有放過他的意思，直接一個反手切掌斬在對方的後頸，最後一個人也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周圍圍觀的觀眾傻愣愣的看著羅東的表演，竟然忘記了喝彩，全場鴉雀無聲，羅東跑過去看看那個劉秀才，看他身板挺單薄的，倒是抗擊打能力不錯，這會兒早已經站起來了，看到羅東，忙恭恭敬敬的給羅東施了個大禮，還要說什麼。

羅東立刻打斷他的話，「趕快收拾下，走吧，女真韃子不會這麼就罷休的，離開這裡！」羅東又想起什麼來了，從懷裡拿出那錠用掉一個角的銀子塞在劉秀才手裡，抱抱拳奔進左側小弄堂。

劉秀才緊緊拽著那錠銀子，看了下這地上橫七豎八一地的女真人，沒有再猶豫，拉著女兒匆匆離開了，這時候巡邏的兵丁才出現在街口，顯然發現了這裡的情況，亂哄哄的跑過來查看。

石頭看到羅東跑進小弄堂，忙跟過去，裡面早已沒了羅東的蹤影，來回找了兩回，撓撓頭忙回去報信。

等石頭回到客房一看，羅東竟然已經回來了，正在整理東西，這會兒已經背好背包正坐在那裡等自己呢，「石頭，才回來，能不能幫我帶個話給唐將軍，我先走了！」

石頭見狀忙說道，「大人，是不是等我去跟唐將軍說下，這鎮子裡除了我們的部隊就是亞格魯巴的那一營隊伍，這會兒他們肯定在到處找你呢，你這麼出鎮子的話萬一給那個亞格魯巴的手下看到難免又要打架了，唐將軍一定有辦法的。」

羅東想了想，還是制止了石頭，「石頭，我本來也沒打算在這裡多呆的，唐將軍實在是太客氣了，今天我惹了這個麻煩，還是讓我自己處理的好。」

石頭見羅東堅持，自然不敢擅自走開，不過在旁邊挺興奮地說道：「大人，你這功夫真厲害，那個亞格魯巴平日裡可囂張了，機會欺壓百姓，咱將軍早就看不慣這種野人了。」

羅東淡淡一笑，心想自己若是這就去投了義軍，日後免不得跟唐猛刀兵相見，實在是有些世事弄人的感覺，拍拍石頭的肩膀說道：「石頭，今天分手後，下次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再次請你吃飯，你多保重。」

說罷想了想，又說道，「石頭，待會兒唐將軍回來了，幫我帶個話吧，請他多保重！」然後，羅東檢查了一下背包和手槍，直奔前門而去，石頭見狀，忙跟著他，畢竟在這裡是軍營，羅東這裝束，若是不認識的人看到難免引起一些誤會。

還沒到大門口，就遠遠看到一隊騎兵轟隆隆的奔進了軍營，羅東料想可能是唐猛回來了，轉頭卻見石頭也一臉不瞭解的神情，也就不再開口問他，逕直奔門口準備出去。

這是對面那隊騎兵當中又一騎忽然調轉頭直奔過來，停在羅東前面十碼處，馬上是一位相貌彪悍的戰士，身上穿的亮堂堂的梭子甲，看來是一位軍官。

「嘿，前面可是羅公子，你隨我來，我家主人有請！」那騎士大聲喊道，態度倒也客氣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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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美人情

羅東一愣，這人怎麼知道我的姓氏，好奇的問了一句，「敢問你家主人是誰？」

那軍官嘿嘿一笑，也不回答，只是說道：「羅公子，無需多問，自然是你認識的，過去就知道了。」

雖然這裡是唐猛的軍營，羅東還是很小心的考慮了一下，示意那軍官前面帶路，轉過大門，羅東就看到前面空地上停著一輛寬敞的馬車，那些騎兵在馬車周圍隔開很大距離站立著，顯然是保護這車中之人。

那軍官來到馬車前，低聲說了幾句話，羅東在後面也沒聽到說的什麼，軍官就退了下去，車上的簾籠一挑，一個小婢探出頭來，看到這會兒臉色還有些緊張的羅東，撲哧一笑，才說道，「羅公子，昨個兒小婢還見過您呢，你怎麼忘記了！」

這話讓羅東聽了一訝，仔細看了看這小婢的面容，方才想起來，正是昨天來接徐家小娘子的那個婢女，這才明白來的是誰，不過他還是保持著蓄勢待發的架勢，不過臉上表情舒緩多了。

「小蘭，別跟羅公子開玩笑了，快請公子上車來……」銀鈴般的話語響了起來，聲音還是一如那般平靜和動聽，確實是徐家小娘子。

羅東一愣，這一親芳澤的好機會居然來的如此飛快，不過他心中自然很明白，徐小娘子來肯定不是為了跟自己談理想談情操的。

徐家小娘子看到羅東還在發愣，不急不慢的又說道：「羅公子，你那一腿可真是顯功力啊，亞格魯巴腿都折了，這會兒他幾個兄弟帶著精壯正在鎮裡找你呢，鎮子口可堵了不少人。」

羅東這下絲毫沒有再猶豫，一躬身，嗖的鑽進了車廂，這車廂裡倒是明顯比外面看起來要大一些，一股淡淡的清香繚繞在空氣之中，中間擺著一張小桌子，裡面一側，一個靚麗的美女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徐家小娘子長長的頭髮挽了個高髻，一支珍珠流蘇金釵隨意的插著，隨著她細微的動作輕輕的搖曳著，今天又換了一身淡紫色的襖子，上面花團錦簇的繡著幾朵漂亮的花朵，更襯托出她容貌的秀美，如此近在咫尺的欣賞一個美女真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情。

羅東淡淡的一笑，拱拱手問道：「徐小娘子，為何像看待一個怪物似的看在下，難道我這身衣服很不合體嘛？」

聽到羅東的打趣，徐小娘子眼波一轉，「那到沒有，只是很難想像，你穿著這身士子衣服，把五六個人打的現在還趴在床上，真是有趣的很，當時我就在附近，羅公子動作太迅速了，也沒看到小女子吧！」

怪不得美女倒是來的挺及時的，看了一眼徐小娘子淡淡的笑顏，這美女恬靜淡定的神情，這殺傷力可真不小，羅東嘿嘿一笑，「我這不是損失慘重嘛，本來徐小娘子還許了我一桌酒菜，這會兒看來是吃不著了……」

羅東一副頗為失望的神情，旁邊的小婢倒是先笑出聲來，徐小娘子的嘴角也微微上翹，淡淡的一笑，露出一個漂亮的酒窩，她眼珠一轉，又說道：「羅公子，能問下，你似乎對那個亞格魯巴很是苦大仇深啊，能問問為什麼嘛？」

「有這麼誇張嘛……我只是最恨最恨這種狂妄、愚蠢、自以為是、半瓶水都沒有還自以為老子天下第一、以欺負女子為己任的怪異人種。」

羅東的說辭顯然讓徐小娘子忍俊不禁要笑出來，不過她還是非常優雅的掏出一塊手帕摀住了嘴，旁邊的小婢則已經笑彎了腰。

半晌，徐小娘子定了定神，伸手從凳子下拿出一個小包裹遞給羅東，莞爾的說道：「這是盤纏，只是一點心意，羅公子請收下。」

羅東接過來，沉沉的頗有些份量，忽然說道：「徐小娘子，不介意我打開來看看吧？」

有些意外，不過徐小娘子還是微微點了點頭。

他非常嫻熟的打開了包裹，裡面有兩個小包裹，其中大的一個是四錠白銀，另外小包的是金葉子，羅東完全估計不到這一小包的價值市值在200貫以上，而這時代普通一戶人家一月的生活費一貫就足夠了，不過對於羅東這個穿越者，卻完全沒法把這金銀的價值跟四巨頭有個對比概念，不過直覺上他也明白這是一筆不小的錢。

羅東小心的拿起一錠白銀，放進自己的背包裡，然後把剩餘的包好，放在桌上，微微一笑說道：「徐小娘子，謝謝你啦，我已經拿了我現在最需要的東西，我老家有句俗話，錢多了賊惦記！我可不想著被賊盯上！」

「羅公子，若是那個不長眼的賊惦記上你，我到還真替他擔心來的」，徐小娘子笑盈盈地看著羅東，把那個小包裹放到身後一個木箱子裡，然後說道：「我們這就出鎮子，往西送你到沐水碼頭，你看可好。」

「那謝謝你拉！要煩勞小娘子了，」羅東一改前面那番調侃的口吻，感激的說道。

「恩……」徐小娘子探頭出去說道：「馬校尉，出鎮子去沐水碼頭。」

馬車慢慢的動了起來，前前後後都是騎兵馬蹄得得的聲音，羅東不在說話，安靜的坐在車廂的一個角落，馬車的車簾已經拉得嚴嚴實實的，雖然外面陽光燦爛，車廂裡卻顯得黑黑的。

很快羅東就聽到外面嘈雜的聲音，夾雜著一些女真人不知所云的土語，還時不時有皮鞭揮舞的聲音，徐小娘子平靜的低聲說道：「到鎮子口了，女真人調了兩隊人在這裡，你待在車裡，不會有什麼事情的！」方纔那個恬靜優雅的女子此時已然間顯露出一股颯爽風姿。

馬隊前面的校尉大聲吼叫著，鎮子門口的人群在士兵的驅趕下迅速讓出了一條通道，馬車在騎兵的護衛下緩緩駛進門口的哨亭。

老遠哨亭的軍官就看到了馬車，馬上跑過來詢問，馬校尉低頭嘀咕了幾句後，對方立刻招呼哨亭的士兵快去撤走門口的拒馬，馬隊暫時停了下來，等候士兵們清理通道。

這時候，旁邊跑過來一隊人馬，為首一個女真人衝著門口的軍官吼道：「烏那南蠻，這輛車為什麼不下來接受檢查。」

馬校尉顯然對這女真人的話很不滿意，不過對於女真人也不便得罪，便高聲說道：「這位猛安大人，這輛馬車是左衛將軍、海州防禦使徐文大人妹妹的車駕！」

那個猛安聽到馬校尉的話倒也不敢再造次，左衛將軍那可是比萬戶還是高不少的的職務，這利城鎮的謀克也不過算個千戶，想了想，灰溜溜的跑了回去。

羅東聽到外面動靜，心想這左衛將軍的名頭還真是厲害，到底是這時代部委級的幹部，女真人也不得不買賬，看這海州軍頗為精銳，卻不知道徐小娘子他大哥是個什麼樣的厲害人物。

想到這個，又忍不住看了徐小娘子幾眼，這美女倒是冷靜的很，看到羅東這會兒盯著自己看，便狠狠的回瞪了他一眼，羅東一驚，馬上把眼光轉到自己手上，彷彿手上這會兒開了一朵花般，仔細的欣賞起來。

徐小娘子見羅東靜靜的坐在角落裡，心中暗暗好笑，這個相貌談不上非常英俊的男子舉手投足之間竟然有一種奇特的氣質和感覺，這種感覺自己只在大哥徐文身上依稀感受過。

這時候外面又有人在跟馬校尉說話，馬車緩緩的動了起來，羅東透過窗簾的縫隙看到馬車慢慢的駛出了鎮子，並未直奔西面的大道，而是順著東面的大道加速離開，羅東對這位美女縝密的心思又多了幾分讚賞。

在鎮子外面繞了一個大圈，馬車走上了一個岔道，轉向西面而去，羅東聽到徐小娘子輕輕的舒了口氣，原來這美女可一直擔心著，心中一動，想到此刻一別，這時代要再次相見，卻不知是何日。

車廂裡的氣氛變得有些的沉悶，羅東立刻開口說道：「徐小娘子，不知道你家可養過寵物？」

徐小娘子顯然對寵物這個詞有些陌生，在羅東的解釋下才搞清楚，回答道：「我大哥養了幾條獵犬，不過我卻不怎麼喜歡。」

羅東故作神秘狀，「徐小娘子，我師父以前養過一條小狗，那小狗可比一般人都聰明得多！」

「……一條小狗那可能比人更聰明啊」，旁邊的小婢已經驚訝的問道，徐小娘子的眼光裡也透出好奇的神情。

「你們可別不信，那我就說說我師父這條小狗的厲害之處，」羅東眉飛色舞的比劃著，「記得有一天，我師父從山上回來帶回了一隻山雞，我們那山裡日子可苦著呢，平時也吃不到什麼肉，所以晚上師父就把這隻雞烤得金黃金黃的放在飯桌上，那味道可香著呢，不料我們還沒吃飯，師父的小狗先跳上桌子了向烤雞爬去，於是我大急，對著小狗喊到『嘿，你敢對烤雞怎樣，我就敢對你怎樣』，結果你們知道師父的小狗怎樣啦？」

「把烤雞吃了？！」「你把你師父的小狗烤了？！」徐小娘子和小婢歪著腦袋想了想，對說出的答案都覺得不對，便一致盯著羅東。

羅東嘿嘿一笑，「師父的小狗衝著我汪汪示威了一下，然後跑上去舔了舔烤雞的屁股，我直接絕倒，小狗還衝我說來的，小樣，看誰狠！」

儘管徐小娘子非常優雅的要保持形象，不過還是沒忍住和小婢當時就笑的花枝亂顫，徐小娘子笑過之後，上下打量了羅東一回，笑呵呵的說道：「羅公子，看不出你除了武功高明外……還非常有趣！」

羅東非常招牌的淡淡一笑，「豈敢豈敢，其實天地之大，有趣之事比比皆是，只是我們太過閉塞，恍然不覺而已，我聽說，南方有些小島上風景如畫、大食國那邊的阿尤布王朝有像山那麼高大、奇怪的獅身人面像、高聳入雲的金字塔，西方有一個羅德島有一座橫跨港口的巨大太陽神銅像，他的雙腿之間可以行駛巨型海船。」

小女生獵奇心理立刻就被羅東挑動了，徐小娘子雖然只是很認真的聽著羅東講述的這些聞所未聞的神話般的故事，不過不時指使小蘭提出這樣那樣的問題，她看待羅東的眼神也越來越有光彩。

正當羅東揮灑著他的現代見識時，卻聽到後路上傳來急促的馬蹄之聲，三人一驚，這會兒馬校尉為急匆匆的催馬來到馬車前說後面有數十騎女真人馬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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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沂水碼頭

看到徐小娘子低頭沉思，羅東稍一考慮，拱拱手沉聲說道：「徐家小娘子，這來者不善，想必對方察覺的什麼蛛絲馬跡，看來我必須離開了，十分感謝小娘子的高義，請代我向唐將軍致意，他日若有機會，我必來拜訪二位。」

說罷，羅東略一查看腰間的手槍，提起背包，就要下車，徐家小娘子遞給他一個信封，笑盈盈的說道：「羅公子，那就此別過了，這是一張路引，此地往前兩里路就是沂水碼頭，那裡南通北達，小女子清霜還欠公子一頓接風酒呢，公子可別忘記，我可最不喜歡欠人家東西……」

羅東拿著路引的手不由自主的停住了，原來徐家小娘子叫徐清霜，不過馬上恢復一如的沉穩，這會兒後面追兵將至，可不是談理想談情操的時候。

他速度把路引貼身放好，然後深深的看了一眼徐清霜，微微一笑，「徐小娘子，我可惦記著這桌酒菜哦！」說罷，跳下馬車，竄入路旁的樹林。

徐清霜抬手挑起車簾，目視著羅東矯健的身影在樹林中閃動幾下，就失去了蹤跡，心頭竟然劃過一絲不捨的感覺，她看看蔚藍的天空，嘴角微微翹起，一個美麗的酒窩出現在她那動人的臉龐之上，轉頭她朝著馬校尉揮揮手，獨自靜靜的坐在凳子上，若有所思的拿起茶杯細細品味，馬車又緩緩行駛起來。

羅東其實沒有走遠，他在樹林轉了幾下，立刻找到一處小山坡，脫下士子服，換上那身迷彩服，立刻就隱入周圍鬱鬱蔥蔥的環境中，通過樹叢中的間隙，他拿出望遠鏡遠遠觀察起徐清霜的馬車。

一會兒之後，五十多騎的女真騎兵就追上了馬車，對方的隊形非常整齊，鎧甲鮮明，看得出是精銳騎兵，馬校尉立刻帶著騎兵堵住了對方的去路，然後其中有一個衣著華麗的女真人顯然有些官職，在哪裡跟馬校尉爭執些什麼。

徐清霜出現後，對方爭執了幾句後，徐清霜非常大方的打開馬車門後，對方顯然很失望的繞著馬車轉了一圈，才非常不願意的給徐清霜回了個大禮，顯然非常不死心的，繼續縱馬向前追去。

羅東目送徐清霜的馬車遠處，這時候沿著大路方向繼續朝碼頭方向慢慢走去，對於剛剛過去的那些騎兵，他可沒有絲毫大意的想法，這隊騎兵既然追上來，而且竟然敢提出搜查馬車，勢必有所依仗，更大的可能是他們獲得了某些確認的消息。

默默走了一會兒，便看到遠方大路上揚塵，忙找個隱蔽的位置隱藏好，一會兒就看到剛才過去的那隊騎兵轟隆隆的從大路上飛奔而來，看著這飛速的馬隊，羅東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不過一時也說不出個為啥，安心等馬隊跑出視野，才重新上路。

翻過一座小土丘，羅東就看到遠處出現了一座小城鎮，這應該就是沂水碼頭了，通過仔細觀察了一番周圍情況後，確認了周圍環境的安全，匆匆換上士子服飾，羅東緩緩的走下土丘，朝著碼頭走去。

沂水是貫穿沂州府的大河，向南流入淮水，而沂州府被沂水、沭水兩條河流貫穿分為三塊區域，這時代河流的水量遠遠高於後世，也沒有那些攔河蓄水的大壩，這河運自然是非常的便利和發達。

沂水碼頭作為沂州境內一個重要的中轉地，倒是漸漸形成了一個小型的城鎮，羅東走進小鎮，沿著石板路邊走邊看，估摸著這小鎮也就百來戶人家，不過沿著河邊倒還有七八家酒鋪和客棧，想來是往來商旅還是不少的。

一路走來飯也還沒吃呢，羅東想了想走進一家酒鋪，讓小二上一碟小菜，又點了幾個大餅、一碗菜湯，這會兒店裡也沒人，羅東正好邊吃邊跟小二打聽碼頭上的情況。

羅東自然不會說自己要前往沂州城，只是說要去沂州北面的莒州，小二見羅東穿了一身士子服，只當他是個遊學的秀才，聽說羅東要乘向北的船隻，忙小聲的告訴羅東，這幾個月碼頭上早就不跑向北的船了，因為沂州鬧民亂，碼頭北面靠近沂州的附近都駐紮的大批官軍，沂水和沭水上的幾座石橋都被官兵接管了，若是一定要去莒州，可以渡河，去沭水那邊的碼頭找船北上，沭水可以更快捷的到達莒州。

看到羅東沉思樣子，小二又好心的告訴他，現在碼頭上有本地的金兵猛安把守，要去乘船千萬不要說向北，否則那些金兵可不好應付。

對於小二的好心，羅東小聲的謝過了，從徐清霜給的那錠銀子上掰下一小塊碎銀，讓小二給換成銅錢，有多買了幾塊餅子，吃好後離開酒鋪直奔碼頭去，準備先去看看情況，按照小二的說法，這金國軍隊既幾個月前就開始圍困沂州了，著沿途上暗哨必然不少。

找到一處隱秘的角落，羅東打開地圖，再次查看了一下地形，看來由東面進入沂州城不是最佳選擇，自己手上雖然有徐清霜的路引，但是要通過軍隊的防線進入敵對的城池那也是不可能的，現在只有考慮先順沂水而下，再繞行到沂州西面，由那裡去沂州城。

羅東順著大道不緊不慢的走向碼頭，碼頭上已經有百多個百姓和商賈模樣的人，圍成幾群正在等船，羅東打聽了一下，便站到等候去雙店縣的那群人旁邊，剛等了也就十分鐘，就有一個船老大模樣的人跑來喊話，「去直橋的客人準備上船啦！」

讓羅東吃驚的是，船老大後面還跟著一隊金兵，那群去直橋的客商被帶到旁邊逐一打開包袱查看一番才給放行，更讓他有些疑惑的是，一個士子模樣的人還被叫到旁邊，跑出來兩個金兵拿著一張圖仔細對比後，才放那個士子上船。

這兩個金兵的穿著鎧甲立刻引起了羅東的警惕，他們的鎧甲明顯比這裡其他的金兵要精良，赫然是前面一路追蹤而來的那隊金兵所穿，這下自己前面的一絲疑慮豁然而解，原來對方顯然是留下了人馬在碼頭。

雖然對於對方手上那副畫像，羅東絲毫不看好這時代的手繪人像，但是自己包裡那些不屬於這時代的東西，隨便那樣就讓自己說不清楚，他立刻隨意的走動起來，慢悠悠的溜出了碼頭。

順著沂水向下70里就是他要去的雙店縣，這對於羅東來說也就是小半天拉練的距離，他立刻決定離開了鎮子，順著大路向南而去。

剛出了鎮子走上一條向南的小路，羅東非常意外的聽到有人在喊話，「前面那書生，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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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一下子發達了

羅東一愣，轉頭就看到左邊樹林邊，兩個女真士兵騎著戰馬不緊不慢的奔自己而來，眼光四週一瞟，好像沒有其他人馬了。

這兩個女真士兵都背著弓箭，身上鎧甲齊備，腰上挎著腰刀，看裝束跟也是前面那撥騎兵中的，不過這兩張臉肯定不是被自己在利城鎮打過的，羅東倒是非常放心的等他們靠近。

兩個金兵看到羅東一副順從的樣子，便慢騰騰的跑到他面前問道：「那書生，你不在鎮子裡乘船，怎的自己走路？」

羅東一副良民裝，「兩位大人，我家就在前面兩里地，我這不是回家嘛……」

兩個金兵看了看羅東，作為一名每天在部隊摸爬滾打的教官，相對小白臉來說，羅東的臉色是黑了點，不過相對這時代這些北方漢子，也算是白的，穿上這套士子服也算是個標準的秀才模樣，唯一顯得雜眼的就是他那個用方布重新打包的背包。

「那書生，聽你口音不是這裡人吧，你的包裹裡是啥東西，有沒有違禁的東西？」其中一個金兵不懷好意的問道，另外個金兵自然也是一樣想法，兩人冷冷的看著羅東反應。

「兩位大人，小生是這兩年才搬過來的，南邊打仗呢，這是小生在鎮裡買的一些家用之物，」羅東裝作害怕的神情說道。

「放下來，老爺要檢查一下，」一個金兵惡狠狠的說道。

羅東趕忙把包裹放在地上，其中一個金兵騰的跳下馬來，準備過來搜查包裹，這時羅東從懷裡掏出兩串錢，遞給那個搜包裹的金兵一竄，說道，「大人，大人手腳輕些，包裡有些罐子什麼。」

那金兵看到這串銅錢，臉色稍微好了點，點點頭，羅東馬上緊走兩步，把另外一串錢遞給那個騎馬的金兵，口上還說道：「這位大人，一點酒水錢！」

那個金兵彎下腰來拿錢時，羅東發動了，他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腕，猛著一折，金兵吃痛很自然的要樹直身體，羅東立刻順勢一扯，金兵就從馬鐙上給拽了下來，隨後匕首一閃，那金兵已經捂著喉嚨，兩眼直瞪瞪不信的看著面前這個書生模樣的男人，倒在地上，喉間發出咯咯之聲，卻發不出一絲喊叫，立時氣絕。

羅東解決了一個之後，絲毫沒有遲疑就直奔另外個剛剛拔出腰刀目瞪口呆的金兵，這金兵倒也是個悍勇之輩，雖然有些吃驚，但是還是毫無畏懼的揮刀衝了上來。

腰刀呼嘯而至，不過這在羅東眼裡完全是蠻勇之輩，雖然刀勁十足，前胸要害部位大開，而且身形重心前傾，這意味著對方後招的貧乏。

側身閃避，反握的匕首行雲流水般的劃過對方的手腕後，對方的腰刀噹啷落地，那金兵自然不甘就死，起腳飛踢羅東下身，這身穿重甲的士兵防禦雖高，這起腿未免就滿的很，羅東一個側踹，直接踢中對方站立的那條腿膝關節處，金兵被直接踢了個觔斗，等他重重摔在地上之時，一柄匕首已經架在他脖子上了。

「你們是誰的手下」，羅東冷冷的問道。

這金兵倒是非常的硬氣，惡狠狠的看著他，羅東絲毫沒有猶豫一拳砸碎了他的喉軟骨，那金兵掙扎了幾下，無聲無息的死掉了。

這時候羅東竟然聽到有人騎馬揮鞭的聲音，這讓他大吃一驚，聲音是從左邊樹林傳來的，而這兩個金兵剛才也是躲藏在這邊，顯然還有其他金兵。

羅東立刻衝向小道與樹林的岔路口，與此同時，一匹戰馬從樹林裡疾奔而出，確實是一名金兵，不知道什麼原因他並沒有另外兩人一起出來，不過顯然讓他逃走就是個極大的麻煩。

羅東想到過拔槍，但是此時離鎮子不遠，雖然這會兒小路上沒什麼行人，不過槍聲很可能引出附近其他的金兵，顯然這可不是個最好的主意。

好在羅東的位置正好卡在對方樹林奔往小路的中間，對方顯然也非常明白這點，這個金兵顯然是久經戰陣，幾十米的距離，馬匹的速度已經提了起來，斜斜向下的右臂緊握著一柄閃亮的腰刀，在高速運動的戰馬的衝擊下，不用揮舞，要橫著的刀刃就能輕鬆把人斬為兩段。

羅東盯著對方的馬匹，他唯一的武器就是那柄匕首，對方顯然也是看到了他的弱點，匕首對於衝鋒陷陣來說幾乎毫無用處。

幾十米的距離對於雙方來說幾乎是瞬息就到，金兵的腰刀斜斜的由下而上劃了個大大的弧線，按照他的經驗來說，只要靠近自己刀鋒這邊的敵人，一般就很難逃過開膛破肚的下場，而對於自己的騎術，他也是非常自信的，只要撞開對方，在鎮子口的大宅裡自己就能叫來一幫兄弟把這個可惡的書生砍成肉泥。

兩人相距也就數米的距離，金兵獰笑著縱馬準備從羅東側面掠過，忽然間他看到寒星一閃，就徹底陷入了黑暗世界。

羅東看到那匹瘋狂的戰馬毫無目的的奔入了小路另一側的山林，也無可奈何的搖搖頭，這幾百斤的馬匹高速衝擊而來，自己可完全沒辦法來制止它，好在金兵都給幹掉了。

他跑到最後那個金兵屍體面前，伸手拔下那柄插在對方區前額的匕首，心中暗歎自己的飛刀功夫倒是沒荒廢，起碼在這數米之間，倒是准的很。

飛快的把三具屍體、兩匹馬弄到樹林裡面，仔細搜查了屍體上的東西，其中一具屍體上搜出來一個銅質腰牌，以漢文寫著「巡檢」，另外有用的就是一些碎銀子和銅錢，迅速用砍倒幾棵小松樹把屍體隱蔽好，羅東騎著戰馬大搖大擺的上路了。

騎著一匹馬、牽著一匹馬，羅東心裡一陣興奮，這時代馬匹那就相當於私家車啊，自己這麼快就搞了兩輛私家車，倒是十分的威風。

不過很快他就發覺問題了，騎過那條小路上上了官道後，路上的行人和客商漸漸多了起來，他一個書生帶著兩匹馬難免讓人看了有點突兀的感覺，羅東只得加快速度，反正兩匹馬換著騎，也不怕累著馬。

一路上，讓羅東頭痛是一直碰到大隊的金兵調動，短短的70多里路，前前後後碰到了七八撥的金兵，有整隊的騎兵，也有大隊的步兵，好在道路兩側都是樹林，羅東時不時的到樹林裡躲躲，就是耽誤了一些行程。

看看日頭，也就下午三四點鐘光景，羅東已經看到了遠處的一座縣城的城牆，那就是他今日的目的地雙店縣，不過前方大道上出現了一道人為設置的關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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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旱災與兵災

羅東對於現代到處都有的公路收費站那是再熟悉不過了，不過這前方的的關卡顯然不是為了收過路費的，因為那裡站的都是全副武裝的金兵，起碼有十多個。

而關卡外面聚集著很多破衣爛衫的人，男女老少都有，哪些士兵正在揮舞著刀槍驅趕這些人，羅東跟在幾個客商後面，聽到他們在議論。

「老黃，這些個人是不是北面來的流民啊？」

「應該是的，聽說北面打仗，官兵剿匪，去年又鬧旱災，那邊十幾個縣，也就官老爺還活得滋潤，好多百姓都實在活不下去了，都往南面跑。」那個老黃四十來歲年紀，顯然對這個詞有些忌諱，說話聲音都低了幾分。

「南面？淮南？」

「自然是啦，順著沂水下去就到淮河了，要是能過得了河，那就興許能活下來，那邊朝廷可沒把漢人當狗看待啊。」

「噓……小聲點，現在沂水裡的船都不給靠近淮水，靠近的都被當兵的拿了去。」

羅東聽了一會兒也明白了一些，便拍了拍老黃的，好奇的問道：「老哥，怎麼這府縣鬧災也沒人放糧賑災嘛？」

老黃打量了一下羅東，看是個士子，便低聲說道：「秀才不知道這些個事情吧，府縣裡是放糧賑災的，不過那點糧食，就連城裡的饑民都餵不飽，這四鄰八鄉的人那還輪的上啊，這些個金兵猛安、謀克只管自家大魚大肉，那會管那些莊戶死活，跑光了莊戶，還能再抓來的啊！」

羅東看了看越聚越多的災民，又問道，「老哥，在這裡設這麼個關卡，這些災民沒地去，那不得餓死啊!」

老黃看羅東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便好心的說道：「秀才好心腸啊，待會兒你可別跟那些個金兵說這話，說不準把你當亂民給押起來，就麻煩了。」

「哦……」羅東應了聲，朝老黃笑笑以示感謝。

羅東跟著過關卡的人流慢慢的挪動著，他看到前面的那些個人都拿出一張紙頭給關卡的士兵看，也明白了那是路引，便提前把徐清霜給的路引拿了出來。

前面的老黃拿出路引後那士兵看了看很快放行了，羅東忙把自己的路引遞上去，這時候旁邊一前一後走過來兩個金兵，其中一個看穿著似乎是個軍官，衝著羅東叫到：「那書生，你過來！」

羅東前後看了看，似乎只有自己一個書生模樣，便拱手問道：「這位大人，叫在下有什麼事情嘛？」

那軍官嘴巴咧得老大，一臉不懷好意的奸笑，「那書生，這馬匹可是你的？」

原來是看上老子的私家車了，羅東馬上明白了對方的意圖，「大人，這馬匹確實是我的，不知道我這路引可有問題？」

那軍官回頭看了一眼後面那個金兵，那金兵馬上會意，跑出來對這羅東吼道：「看你這樣子，就不是什麼好貨色，穿得這德性，也敢牽兩匹馬出來混，趕快招了吧，是不是那裡偷的！」

那軍官見手下直接給羅東扣了個大帽子，馬上一招手，旁邊幾個金兵就跑上來，正在排隊的那些漢人見狀，嚇得立刻躲得遠遠的。

羅東還是非常沉穩的說道：「這位大人，我可是正經的讀書人，你還是看看路引吧！」

那軍官見羅東一副沉穩的樣子，倒也有些摸不準他的來路，見他三番四次提到那個路引，便讓人把羅東的路引拿過來。

看了兩眼，這軍官就臉色就有了些變化，徐清霜那路引可是州防禦使衙門的大印，而其他百姓的路引也就是個村辦公室的印章而已，最多最多也就是個府縣衙門的印章，而且上面寫的很清楚，羅東是州防禦使衙門派出辦事的。

這軍官倒是變臉變的飛快，立刻笑嘻嘻的跑過來，轉手就給那個士兵一個耳光，吼道：「你小子，真是個豬腦子，大人這般英俊瀟灑怎麼會是盜匪呢！」忙把那路引還給羅東，然後親自送羅東過了關卡。

顯然他還是想彌補下剛才囂張給羅東留下的壞印象，過了關卡便低聲說道：「這位大人，雙店縣這幾日有些不太平，若是安全起見，還是往前再走三十里路的小莊鎮，那裡有軍隊駐紮，安全的很。」

羅東冷著臉，也不想給他什麼好臉色，催馬往雙店縣城門而去，片刻時間就到了，這是羅東看到的第一座這時代有城牆的縣城，這顯然是個小縣，城牆只有五六米高，而且多處有殘破現象，城門口有幾個衙役正靠在城門洞的牆壁上閒聊。

幾個衙役看到遠遠就注意到羅東，畢竟一人騎兩匹馬還是一件很招搖的事情，當中有一個衙役挺直身體似乎想要來查問一下。

旁邊一個有些年紀的老衙役開口說道：「張都頭，我看不用問了，人家剛從關卡過來，那些個吸血老虎都不敢動嘴，我們去問那不是找不自在嘛！」

另外幾個衙役顯然也是這麼認為了，於是乎羅東在衙役們的注目禮中，慢悠悠的進了雙店縣，對於衙役的奇怪表情，他也有些不明白，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自然是不想弄明白的。

這雙店縣地理位置不錯，靠近沂水，自然商貿也受益頗多，城裡店舖、小販明顯比利城鎮多得多，羅東對這時代自然非常感興趣，牽著馬在城裡慢慢的兜著。

若是光看這縣城繁華之處，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關卡外數百的饑民，這裡依舊人來人往，這裡依舊車水馬龍，兩側酒樓人進人出，不遠處一處瓦捨勾欄還不時傳出優美的琴聲和不知名的樂器演奏的音樂。

當羅東來到靠近北城門的時候，很快就發現這裡明顯是屬於這個縣城的貧民區，而且一路上都看到成群的流民在路邊，因為飢餓而呆滯的眼神茫然的看著天空。

看看也已近傍晚，羅東隨意找了一家飯館走了進去，小二看到那兩匹馬，立刻笑嘻嘻的迎了出來，「這位公子，要點些什麼酒菜，小店可是雙店有名的老字號！」

「小二，菜單拿來看看……」羅東立刻看到小二尷尬和不解的面孔，哦，原來這時候還不流行菜單這玩意，「小二，你說下你們這裡有什麼拿手菜？」

「三色小炒、特色炒蛋、醬肉、鹹香牛肉……」小二一口氣報了十來樣菜式。

羅東點了盆炒蛋、一份醬肉，又讓上一碗飯，正當羅東舉起筷子要大快朵頤之時，竟然聽到一個奇怪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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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常峰其人

羅東抬頭一看，旁邊的櫃檯前站著一個壯實的男子，四月天其實還有些寒氣，這人卻穿著一件短褂，露出結實的胳膊，褂子雖然已經非常舊了，不過卻洗得蠻乾淨的，這人長方臉型，兩條長長的粗眉毛倒是十分的，手上拎著一小布袋東西，剛才那個奇怪的聲響就是這漢子看到桌上飯菜後的肚子的生理反應啦。

店小二看到這人忙跑出來，一邊揮手示意他走，一邊還說道：「常峰啊，今個兒店裡沒活幹，你快點走吧，上次你這裡賒的那兩斤米都沒還呢，待會兒給掌櫃看到了，那可又有麻煩了」。

這叫常峰的漢子歎了口氣，朝著小二拱拱手，和氣的說道：「李哥，若是明個有活做的話，給俺留個位！」

店小二顯然也蠻同情這漢子，揮揮手說道：「常峰啊，你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啊，我心裡有數，不過這些日子兵荒馬亂的，你看看店裡都沒生意，那又會有活計給你做啊！」

常峰又恭恭敬敬的給小二施了個禮，「李哥，你記得這事，俺就領情了，那我先走了，去東面鋪子看看，」不過這時候，他的肚子又不爭氣的咕嚕了一聲，常峰看看手上的袋子，一扭頭就出了飯館。

羅東見這漢子倒是個性情中人，便招手叫過來小二詢問起來，小二見客人有興趣自然知無不言，原來這叫常峰的漢子早些年也是個殷實的家境，不料他父母吃了一場官司冤死獄中，家中財產也被人奪了去，他那時也就二十歲不到，只好在城裡各處打工養活自己弟弟、妹妹，倒也是頗為不易。

羅東心中暗歎，倒是個好漢子，這一分錢也能難倒英雄漢啊，就有了幫這常峰一把的心思，拿出幾文錢放在桌上，對店小二說道：「夥計，麻煩你幫我把這常峰找來吧，這裡有點跑腿費，就說我想雇他干兩天活。」

店小二一愣，也大致想到這位公子應該是想周濟下這常峰，樂呵呵的接過那幾文錢，跟另外個夥計招呼了一下，就跑出去了。

一會兒工夫，常峰就跟著店小二回來了，小二拿了那幾文跑腿費倒也非常周到的給常峰介紹說。

看得出這常峰倒也是沉穩人，看到羅東後馬上跑過來給羅東施禮，「這位公子，不知道要我常峰幹些啥事，這粗重的活，我自然都行，若是太精細的活，我可就不太在行了。」

這話聽得羅東肚子裡好笑，的的確確是個實在人，不過他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看了看常峰，低頭想了想說道：「常峰，這樣吧，先吃飯，吃好飯我在交代你幹什麼，你肯定能做得來的。」

常峰聽的一愣，哪有先吃飯後幹活的好事，不過這會兒他的肚子又不爭氣的咕嚕的叫喚了一聲，立刻回頭跟店小二說道：「李哥，給俺來碗飯，公子說的。」

小二也聽到羅東說話，馬上給他端來一大碗米飯，這常峰樂呵呵的接過飯碗，捧著飯碗咧著嘴朝羅東說道：「謝謝公子！」然後自顧自蹲在門口西裡呼嚕的吃起來。

這讓習慣和戰士們同桌吃飯的羅東一愣，才記起來自己現在可是僱主，常峰是俺的農民工，不過這多少又讓他有些不習慣，拍拍桌子說道：「常峰，你做到桌子上來吃！」

這話聽得常峰和店小二都是一愣，常峰回頭看看羅東，嘿嘿的說道，「公子，我蹲著吃的舒服！」

羅東想了想，也懶得勉強他，讓小二把桌上的菜給常峰倒了一半去，然後自己吃了起來。羅東吃飯的速度在部隊裡也就算中等速度，不過常峰這速度絕對超過部隊裡的吃飯王。

羅東一碗飯下肚後，常峰這廝已經三大碗飯吃好了，盤子裡的菜和最後一點點油水都沒有給剩下，吃飽後，常峰把那個小袋子別在腰間，站到門口等候東家發話呢，還是不是打一個飽嗝兒。

羅東讓店小二算了賬，然後又讓多點了一包麵餅子拿在手上，出了門讓常峰去牽馬，看到門口那兩匹馬，常峰眼睛瞪得老大，上去摸了摸幾下，樂呵呵的說道：「公子，這兩匹馬可真不錯啊，這膘養得可真足。」

這廝的話倒讓提醒了羅東，「常峰，你還擺弄過馬匹？」

「是啊，早年俺家還殷實的時候，家裡還有過兩匹送貨的馬，所以還懂些，公子，不知道待會兒要我去做些什麼事情。」

「啊……你先帶我四周逛逛吧，我剛來這裡，」羅東一時間也想不出來能幹啥。

常峰顯然對於這簡單的要求有些莫名，摸了摸腦袋說道：「公子，這雙店周圍也沒啥好玩的，除了山頭多，還是山頭多，這周圍的風景地我倒是真不懂。」

雙店縣城其實小的很，羅東剛才逛了一圈，基本都逛過了，便說道：「那我先去投宿，你帶路找一家乾淨點的客棧。」

常峰對於這個倒是熟悉的，馬上帶著羅東找到了城南的「喜來客棧」，羅東定好房間後，想起來今日馬匹帶來的麻煩，便問起來：「常峰，這縣城裡可以賣馬的地方，我帶兩匹馬有些累贅。」

於是兩人又晃到城西的一家貨棧，常峰顯然認識這裡的掌櫃，討價還價之後，那匹馬作價60兩賣掉了，對於這價錢，羅東總感覺給那個尖嘴猴腮的掌櫃騙了，常峰倒也是實話實說，這時代一匹良馬的價格在100貫以上，折合白銀那也有八九十兩，羅東急著賣，這價錢談到這個價位就差不多了。

聽到自己給那掌櫃賺進30兩去了，羅東也只有哈哈一笑了之，常峰見這位羅公子對錢財倒是十分灑脫，也是暗中高興，想來雖然今日的活計簡單，這報酬應該還不錯。

羅東又沒事情可幹了，就信口說道，「常峰，要不去帶我你家坐坐？」

這話引起了常峰強烈的反應，他忙搖手說道：「公子，我哪有家啊，俺住的那地方，公子去不得。」

羅東臉一板，「常峰，你是怎麼幫人家做事的嘛，僱主要去哪裡，你就去哪裡嘛！」然後微微一笑，問道：「常峰，你想明白了沒？」

常峰給羅東這忽然嚴肅的表情嚇一跳，見羅東又笑瞇瞇的問自己，嘴巴就不由自主的說道：「公子，那去了，可別嫌哪裡髒啊。」

羅東一拍他肩膀，「這就對了嘛，走，前面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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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來碗茶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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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料，常峰的家就在城北那片貧民區，不過有些意外的是，一路上不時有人熱情的招呼常峰。

「常峰啊，今個兒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找到活幹了沒？」

「常哥，回頭來我家，我老爹找你有事！」

「常哥哥，有沒有餅子，肚子餓了！」路邊的小孩也來鬧騰。

常峰一臉奇怪的表情，嘴裡叨咕著：「去去去，我這會兒忙著呢，沒看到我帶公子來看看的嘛！」

羅東也是一臉奇怪的表情，敢情這常峰倒是個社區好民警、社區好幹部的材料啊，咋就生活在這舊社會呢！

「常峰，看不出你倒是很受歡迎啊」，羅東笑嘻嘻的開玩笑。

「公子，那裡啊，不過鄉里鄉親的，有事多少幫襯一下，那還是要的。」常峰挺憨厚的咧嘴笑著。

羅東牽著馬跟著常峰，這也引起了不少人圍觀，還有些小孩跟在後面鬧哄哄，結果給常峰見了要回頭去趕，被羅東拉住示意無妨。

這城北的貧民區雖然瓦房破舊，還搭建者各式各樣木板建築，遠不如其他地方的房屋整齊，不過這裡的百姓的關係卻遠比其他高強別院的地方來的融洽。

一會兒，常峰就帶著羅東來到了北城牆下，這裡有一處緊貼城牆的木板房子，那城牆倒是省下了一堵牆壁的木板，看得出這房子經過多次加蓋，現在已經是有兩件房子一間廚房的規模了，雖然每間房子都小的可憐。

羅東把手上那袋餅子交給常峰，微笑著說道：「聽說你還有個弟弟和妹妹，這是幫他們帶的，不會嫌棄吧」。

對於羅東的慷慨，常峰顯然非常感激，雖然那幾個餅子也值不了很多錢，但是經常為一日飯菜擔憂的他自然最明白這糧食的寶貴，忙說道：「公子太客氣了」，然後衝著屋子裡喊了一嗓子，一個十七八歲的大孩子搬著凳子跑了出來，身後還跟著個小女孩。

常峰刻跟羅東介紹站他身後的弟弟和妹妹，常峰的弟弟倒是叫常天，不過他妹妹還是個十歲不到的小女孩，大大的眼睛，伶俐的很，這時候正啃著羅東帶來的餅子，羅東把腰上的那個布袋拿下來，交給常天，關照道：「二弟，這是一斤粗糧，去放好！」

看著這叫秀兒的小女孩努力的啃著餅子的樣子，實在是可愛的很，不過羅東心中卻是一陣難過，這正是人生最美好的光景，卻要過著這忍饑挨餓的生活，不免多了幾分感慨。

坐在那個估計是常峰自製的醜陋木板凳上，羅東看了看周圍，見常峰還站在旁邊，開玩笑道：「常峰，這是你家啊，我可是客人，你這個做主人的不得招待我一下嘛？」

常峰心裡倒是有招待羅東的想法，可他哪有東西拿得出手來招待客人，臉上難免有些尷尬，旁邊小女孩放下餅子，奶聲奶氣的說道：「大哥哥，我請你喝水……」

常峰連忙在旁邊糾正自己妹妹，「秀兒，叫公子！」

小女孩的話逗得羅東哈哈大笑，到底是小女孩，實在是可愛的很，羅東拿出一塊碎銀，交給常峰，「常峰，去買點酒菜吧，晚飯我就在你這裡吃，可以吧？」

常峰看到那小塊碎銀子，也不知道該不該接下來，畢竟這看起來起碼有足足5錢銀子，換做平時，買成粗糧的話，足夠家裡支用三四個月的口糧。看到常峰的神情，羅東把那塊碎銀塞在他手裡，拍拍他肩膀，笑著說道：「常峰，快去啊，莫非還要我在你家餓肚子嘛……」

常峰嘿嘿一笑，忙轉身出去了，羅東招呼常天和秀兒坐下，這兩位倒是比常峰大方多了，讓坐就坐，常天去屋內倒來一碗白開水，那個粗瓷碗都蹦了一角，不過卻刷洗的很乾淨。

羅東見秀兒還在啃餅子，便打趣道：「秀兒，待會兒大哥哥請你吃好吃的東西，你想吃什麼？」

秀兒歪著腦袋想了想，然後很認真的說道：「大哥哥，我很想吃白麵餅子！」

羅東摸摸她的腦袋，「那好吧，我就請秀兒吃白麵餅子，不過秀兒是不是也應該請大哥哥喝碗茶葉茶呢？」

小女孩歪著腦袋，「茶葉茶是什麼東西啊，家裡一直都喝的井水啊！」

這話讓羅東有些鬱悶，難道中國歷史悠久的茶文化在這時代居然不盛行？便轉頭問常天，「常天，難道你們這裡不喝茶的嘛？」

常天還是個大孩子，倒是知無不言，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公子，茶葉自然是有的，不過那玩意貴的很啊，一兩雜茶最便宜都要100文銅錢，普通百姓家沒人吃著起啊！」

羅東在逛街時倒是看到的，一貫銅錢可以買到一石粗糧，那個精面白米還要貴上很多，這一兩最低等級的雜茶的價格確實算得上昂貴，茶葉這玩意可是地地道道按質論價的，記得自己那個時代，超市裡賣的最普通的茶葉也就十塊錢一包，要是有些個品質的，都是上百的價格，相差幾十倍，若是精品茶葉那更是天價。

他琢磨了下，覺得這價格還是貴的離譜，想了片刻才終於想到些東西，這宋金隔著淮河對峙，北方金國都是苦寒之地，根本不產茶葉，而盛產茶葉的南宋，本身就是個消費大戶，而且茶葉據他所知，這玩意古代跟鹽一樣，都是官家專賣的玩意，中國歷代入主中原的王朝都有限制茶葉銷售往遊牧地區的政策，而更多的是用茶葉來交易馬匹這些個中原缺少的東西，這也是歷史上有名的「茶馬互市」。

想到這些，倒是讓羅東有了些新的想法，他在部隊裡呆的時間可不短，部隊那是男人的地方，茶煙酒可是少不得的，羅東最喜歡喝的是綠茶，當然也是普通品質的玩意，他也就算個小小的上尉，消費能力有限的很，不過逢年過部隊節置辦給老領導拜年的茶煙酒三件套，這可得精細挑選一番，所以對茶葉倒是有些個瞭解。

中國自古就名茶眾多，即便羅東這種初級飲茶愛好者也都知道不少，對於自己忽然冒出來的商品經濟的萌芽，想到也許某天自己能販運茶葉來金國大賺哪些金國貴族的錢時，他忍不住嘿嘿一笑。

這時候，有人在喊，「常大哥在家嗎？」

第12章 何六子的麻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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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峰家的所謂的院子就是一些木頭圍起來的一塊地方，這會兒外面站著一個年輕人，二十來歲年紀，個頭不算高，不過看起來也是倒是也蠻壯實的，應該是經常從事體力活的緣故，他顯然是看到院子裡的那匹馬，驚訝之餘，免不得認為常家來什麼貴客了，所以沒敢進來，就站在門口問話。

常天回頭一看，忙笑著說道：「是六子啊，我大哥去買東西了，有事啊？」

那年輕人聳了聳肩膀，低頭想了想說道，「哦，這樣啊，我有點急事，常大哥來了，小天你大哥說下，我晚點來找他」，說罷，急匆匆轉身就走了。

羅東倒也沒有要過問這事的意思，不過常天倒是個話筒子，轉頭就說起來了：「那是何六子，老鄰居，我哥讓他揭不開鍋的時候就來我蹭口飯。」

原來常峰這個古代雷鋒倒是做得不錯哈，自家都吃不上飯，還想到照顧下老鄰居，羅東心裡暗暗好笑，正好有不少這時代的疑問，他便隨口問起了常天。

羅東現在的扮相和馬匹到是跟富家遊學的子弟有幾分相像，像常峰、常天這些個窮家漢子那裡分得清楚，所以羅東問的那些奇怪的問題，他們倒也沒覺得奇怪，比如現在你們這裡平時都吃的什麼？這兩年是不是鬧旱災，糧食貴了？城北那些乞討的災民都那裡來的？

原來糧食缺乏從年頭上就顯露出倪端了，常峰也算是個強勞力了，本來一直能在縣城裡打到零工的，常家兄妹三人雖然談不上吃飽穿暖，倒也是能過過日子。年頭上官府又開始徵糧，周邊村子裡那些個農民去年因為鬧旱災，本來就餘糧不多，這又徵糧，那可是最後一點口糧，所以周圍村子鬧騰得蠻厲害的，聽常天說縣城裡的官兵都去了幾波。

前幾個月剛開春，估計周圍農民還能靠挖挖山貨野菜活下來，不料上個月，聽說東面要來軍隊剿沂州城的匪，縣衙裡又要徵稅，所以很多周圍的農民被征光了田產和房子，索性跑縣城裡來謀口飯，搞得常峰打零工也異常艱難。

羅東結合自己那點有限的歷史知識，也大致明白這是金國在做一些戰前的準備，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是軍事常識，而要養活大批軍隊，還要儲存下糧草，自然要從民間來徵調，想來這衙門裡的縣官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雁過拔毛的那是常規，至於是不是藉機稅上加稅，那只有衙門裡的老爺才知道。

這時候旁邊秀兒已經把小半個餅子啃完了，還在意猶未盡的舔著黑黑的手指，羅東看到了忙對常天說：「小天，你讓秀兒洗洗手吧，手這麼髒，都是細……髒東西，吃了容易生病。」一時間說太快了，差點連細菌都說出來。

常天忙帶著秀兒跑去洗手，羅東拿著破飯碗慢慢喝著白水，就看到常峰一溜小跑從外面進來了，高高的拎著兩個小紙包，興奮地跑到羅東旁邊說道：「公子，我去買了包牛肉、半隻雞，還沽了一瓶酒，你看成不？」說罷，從懷裡掏出一個粗瓷小酒瓶。

「行啊，」羅東點點頭，想起來前面何六子之事，便對常峰說道：「常峰，前面你鄰居何六子來找你了，說是有事，晚上再來。」

常峰哈哈一笑，解釋道「公子，這何六子時常來我這裡蹭飯，他也是個苦命人，他爹媽在街上擺個小攤的，不料跟金軍猛安爭執了兩句，結果給砍成重傷，又沒錢醫治，死在家裡了，臨時前，我在旁邊，他爹媽就托我多少照看一下。」

羅東對於常峰這種到處攬活的事情也只停留在道義上的支持，這廝自家弟妹都沒養好，還去到處找些個事情來煩。

常峰搬出個小方桌子，把酒菜放在桌上，然後又在懷裡掏了掏，拿出兩串銅錢，放在桌上，「公子，這是沒用掉的，花了150文錢，還有300多銅錢。」

羅東對於常峰的這個舉動到沒有什麼意外的，點點頭說道：「這錢你拿著，算是預支的工錢，對了，這邊那裡可以買到白麵餅子，剛才我答應你家秀兒，給他買餅子來的。」

「公子，別聽小孩子胡鬧，你已經很破費了，您坐著，我去六子那裡問下就來，」常峰忙不迭的擺手。

「誒，常峰，這事你就別管了，你告訴我那裡有買就行了嘛，我去去就來，」羅東歷來只答應別人自己能做到的事情，所以對於小女孩的麵餅，他自然要兌現的羅，問明白附近的店舖位置後，也不用常峰帶路，自己去了。

穿過低矮的房屋群，很快就找到了那家窩在貧民區中間的小店舖，這裡好像生意不錯，不少人在門口候著，不過羅東這打扮顯然比他們要氣派上N個等次，夥計忙上來候著，一分鐘後，一疊上好的白麵餅子就送到羅東手裡，夥計還非常用心的用了張荷葉給包了包。

這可是純自然無污染哈，看到熱騰騰的餅子卷在荷葉中，想像一下也知道口味會更清香，羅東忙拿著餅子慢慢的走回常峰家。

遠遠的羅東就感到奇怪，常峰家門口這會兒莫名其妙多了十來個人，似乎還在推推搡搡的不知道幹嘛，忙加快速度趕了過去。

常峰身邊有五個人，除了他弟弟常天、何六子外，另外兩個年輕後生羅東沒見過，他們對面站在八九個閒漢子，其中一個領頭的漢子倒是身材魁梧，不過左臉上憑空生出來一個銅錢大笑的黑痣，上面還有稀疏幾根黑毛，說話間臉上橫肉不是抖動一番，倒是一臉惡相。

常天看到羅東來了，忙跑過來擋在他前面，羅東乘機低聲問起事情的原委。這事情倒是很簡單，對面那個臉上一撮黑毛是城北的一個地痞，城裡都叫他劉黑毛，在北城門那裡開了一家買賣私鹽的雜貨鋪，何六子在他那裡賒了幾回東西，欠了他三百多文銅錢，何六子這段時間又打不到短工，一時間還不上錢。

何六子自然還不上錢，所以前面想來找常峰想想辦法，沒想到劉黑毛逼債上門了，就在外面發生了爭執，這劉黑毛仗著人多，要何六子用那兩進的土屋做抵押，何六子自然不肯，就在那邊發生的爭執，常峰過去的時候，自然不能讓劉黑毛得逞，這不，召集了左右的鄰居來理論。

劉黑毛見對面人越來越多，指著何六子吼道：「六子，你趕快給我把錢連本帶利都還了，要不就把你家那兩進房子抵押給我，否則休怪我不客氣了，抓你去見官！」說罷，臉上那顆黑痣還囂張的抖動了兩下。

第13章 不要太囂張

啪……啪……啪，羅東把白麵餅子交給了常天，拍著掌慢悠悠的踱步出來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劉黑毛，「這位黑毛兄弟，我見過囂張的，可沒見過像你這麼囂張的，半貫錢就想那人家房子，你是不是小時候給你爹拋上去3次只接住2次啊？」

劉黑毛對於羅東最後那句話沒聽大懂，見忽然跑出來一個書生，個子倒是不矮，不過這塊頭跟自己比比那還是要小一號，就想先給羅東一個下馬威，便上前幾步，手指指著羅東的鼻樑，「你個書生……」

不過他的後半截話直接給手指的劇痛憋在喉嚨裡了，他立刻試圖挺直身體，另外個拳頭則揮舞上去直奔羅東的頭部，不過這折指擒拿那是羅東當兵時候都熟的不能再熟的招式了，輕輕往前一推，左手疼痛立刻讓黑毛身體變形，那一拳也就自然失去了勁道。

劉黑毛自然不甘心就此被制，側過身體，試圖撞擊羅東來擺脫手指被制，羅東冷冷的一笑，順勢一閃，腳下一個絆腳，輕輕一推，劉黑毛就騰騰騰騰的撞出五六米遠，一屁股摔在地上。

旁邊的常峰幾個本來還打算上來援手的，不料這交手的瞬間，羅東就把劉黑毛摔得灰頭土臉的，頓時興奮哇啦哇啦的叫起了好，看待羅東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敬佩。

劉黑毛手下幾個一臉驚訝的奔過去，劉黑毛倒是身強體壯的，雖然頭上還頂著幾根茅草，對於自己莫名其妙給對方耍的團團轉，竟然毫無還手之力，他顯然是不服氣，看看有些紅腫的手指，劉黑毛狂叫一聲，揮舞的拳頭再次撲了上來。

這劉黑毛身材甚是魁梧，想來平時也練過拳腳，這一衝一拳的威勢倒是虎虎生風，可惜對於羅東來說，這廝也就拳頭大了點，胳膊粗點，跟對方硬碰硬這種傻事可不是他的風格，側身一閃，右手一帶，就把劉黑毛甩向一邊，幾乎是同時左手一個插掌，直接打在劉黑毛左側肋骨之間。

這側肋的插掌攻擊最講究的就是位置，而羅東擊中的位置在於肋骨第三根下方，這可是他的拿手絕招，劉黑毛本來還是凶神惡煞的拳頭，一瞬間就像被觸電似的猛的震了下，肋骨間的劇痛讓他瞬間失去凝聚力量的能力，此時左側的羅東一個左側旋轉側踢，直接命中他的膝關節後側，劉黑毛像一堆爛肉般的轟然倒下。

此時哪些閒漢子看到羅東的眼神已經充滿的畏懼，而劉黑毛趴在地上緩了半晌才爬起來，插掌和側踢的更多的是巧勁，羅東自然沒有要他性命的打算，劉黑毛高速撞擊地面，被自己的體重和速度折騰的不輕，再次爬起來的時候已經有些搖搖晃晃。

「你……你……」，劉黑毛的那粒黑痣因為臉部肌肉的抽搐而晃動著。

羅東笑嘻嘻的一把拉住他，手掌一開一合，一個東西在他眼前一顯，「怎麼啦，要不要去見官說說清楚怎麼回事啊？」

劉黑毛看到那是一塊刻著「巡檢」二字的銅牌，又被打擊了一回，本來尚有的一絲勇氣也被抽的乾乾淨淨，目瞪口呆的看了一眼羅東，轉頭想走，不過很意外他的胳膊還給羅東扯著，便垂頭喪氣的問到：「俺服輸了，總可以吧？」

「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那我不是很沒面子嘛，你看我這衣服都皺了！」羅東煞有介事的指指衣服，「我就吃虧點，你把欠條留下吧！」

劉黑毛眼中露出凶光，另外一隻手似乎想要舉起來。

「誒……我下一次出手的話，就不用你那東西給我了，你想清楚羅，」羅東冷颼颼的話立刻把劉黑毛打回原形，他極不情願的從懷裡掏出一張紙遞給羅東。

「走吧，別讓我再看到你在這邊出現，」羅東盯著他，毫不客氣的說道，劉黑毛不甘的看了一眼，快速的撤走了。

目送這伙閒漢子出視野，常峰這些人看待羅東的眼神那絕對是崇拜和狂熱，要知道劉黑毛在本地也算是一股小勢力，這人據說練過幾年拳腳，不過剛才與羅東交手，倒是像三歲小孩般的毫無反抗之力。

「常峰，你們這是中了什麼仙術啊，趕快擺好桌子，我可是肚子餓了，」羅東拍了拍常峰的肩膀打趣道，把那張借據塞常峰手上，「我買了很多餅子，這些都是你的好兄弟吧，一起吃點！」

常峰才給拍醒，看了看那借據，嘴巴咧得老大，樂呵呵的說道：「公子，我還當你是個讀書的秀才……」，頓了頓，指著另外兩個年輕後生介紹道：「啊……公子，這幾個是跟我我從小的玩到大，這是孫和、孫平兩兄弟。」

羅東看看了，笑道，「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啊，很好，來……來……，坐下吃飯吧，秀兒呢，我可是大老遠跑去買的白麵餅子啊!」

這時候常天已經帶著秀兒從屋子裡出來了，羅東笑嘻嘻的把餅子舉到秀兒面前，「秀兒，看看大哥哥給你帶什麼啦……」

這一頓晚飯可以算得上豐盛至極，起碼對於常峰這一家來說，過年時候，他們也就是煮了一鍋蛋湯而已，這又是雞、又是牛肉的，絕對是大餐。

羅東看著小姑娘很認真的啃著白麵餅子，一絲鄉愁浮上心頭，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否還在為自己的失蹤而傷心，倒是常峰這伙後生嘰嘰喳喳的小聲討論自己的聲音讓他暫時拋開了思念，要在這裡好好的活下去，說不定一切都有轉機，他打定主意。

常峰拿著一個粗麵餅子沾著稀飯吃著，看他張嘴又止的神情，羅東知道他肯定想問些什麼。

「常峰，你是不是覺得我對付劉黑毛的拳腳很厲害？」羅東笑嘻嘻的說道。

「公子，是啊是啊」。

「公子，你太厲害了，就那麼兩下，劉黑毛個大塊頭就趴在地上摔的半死啊！」

「公子，你是不是俠客……」

羅東給他們說的到有幾分不好意思，沒想到反響這麼大，呵呵一笑，喝了口稀粥說道：「其實啊，這只是一些很通用的拳腳功夫，你們多加勤練也能做到！」

羅東的這些話，把幾個後生都給震呆了，他說的倒是大實話，這些都是部隊擒拿術和警校搏擊術之類的功夫，重要的在於體能、反應和技巧訓練，軍隊中的新兵練上個一年，都能有個小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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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義軍來了（一）

當晚這這頓飯吃了很長時間，主要是常峰這些後生對於羅東講述強身健體的鍛煉發放著了迷，你問一句，我問一句，那瓶淡酒早就沒了，飯菜也吃光了，那就喝著白水繼續侃。

羅東當教官的時候，就喜歡跟學員們混在一起，他也是混過部隊、待過軍校，跟那些部隊上來學習的學員倒是年齡相仿，上課時是老師和學員，下課時，那就是戰友，最開心的就是找些個合得來的，弄上幾個熟菜，幾瓶啤酒，邊吃邊聊。

看看時辰也不早了，羅東才離開常峰家，他走著走著，就覺得這大路上似乎有些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左右看了看，一時間也沒想明白。

繼續走了一段路之後，猛然間，羅東想起來那裡出了問題，這北門大街上怎麼路人多的有些離譜，雖然宋代商業的發達帶動了夜間娛樂活動的普及，不過這雙店縣的瓦捨勾欄那可都在富庶的南街，這北門入夜後，那都是燈火灰暗，少有路人。

羅東走了一路，竟然看到暗處不少人影攢動，他也不是警察，自然不會去深入調查，只是感到有些不尋常的意味，於是上馬趕快回到城西的客棧。

羅東回到房間，讓夥計弄了熱水泡泡腳，洗漱洗漱，然後把身上的東西整理一番，羅東對於錢財這些東西，天性就不是很在意，當然他也沒有當窮光蛋的覺悟，他奉行的自然是很現代的觀念——錢不是萬能的，但是沒有錢是萬萬不能滴。

今天主要還是比較看重常峰的人品，畢竟想這麼樣一個漢子，無論如何都是值得尊重的，剛才理了理，身上賣掉馬匹後約莫也有130兩銀子，銅錢另外也有不少，所以羅東考慮反正現在手頭銀兩也夠，可以順便接濟下，畢竟自己估計很快就要離開了。

一天打了兩架，到底是有些疲勞了，很快，羅東上床休息了，他做了個夢，夢見自己的父母雙親熟悉的面容，夢見自己的那些個戰友，夢見了自己畢業時的榮光，夢中的他恍惚聽到一些凌亂吶喊聲。

軍人的素質讓他立刻警醒，他打開窗子，沒錯，確實從遠處傳來了喊叫聲，他迅速穿好了衣服，背上背包，查看了一下腰上別著的手槍和匕首，這家客棧是有兩層的，蹬蹬蹬跑上二樓，羅東站上窗台，判斷了一下方向後，立刻發現城北、城南方向有幾個地方有明顯的火點，還有人員的喊叫聲，稍微等候了片刻，他就發現喊叫聲正在朝城西和城東方向蔓延。

這時候客棧的其他客人也都被這半夜裡的吵鬧聲驚動了，羅東看到一個夥計從外面急匆匆的跑回來，跟掌櫃的說了些什麼，一會兒工夫，掌櫃的慌慌張張讓幾個夥計把客棧門給堵上了，這讓羅東意識到肯定出了什麼大事。

來到前廳，這時候已經有不少客人聚集在哪裡，剛才出去的那個夥計正被眾人圍在中間。

「夥計，外面出什麼事情了，我們在二樓可看到外面好像有地方著火了？」

「是不是走水啦？」

眾人的目光都注視著那個夥計，夥計有些驚慌，想了半天才說道：「我也沒看到究竟，不過前門的胡二說是北門和南門有暴民！」

這下店裡的客人都像燙了屁股似的，馬上這個消息就弄得客棧裡人人皆知，不是有女人驚慌失措的喊叫，客人當中更是混亂，有人嚷著要開門逃走，有人又嚷著趕快報官，還有人急吼吼跑回房間去整理包裹，反正客棧裡亂成了一團，掌櫃的要讓夥計出去再探探情況，那夥計死活不肯再去了。

羅東此時自然也想瞭解到外面的確切情況，他獨自來到客棧的牆壁旁邊，這客棧的牆壁也就三米不到的高度，他後退幾步，一個跳蹬，就輕易摸到了牆壁的頂上，爬上牆頂後，他蹲著先查看了一下客棧周圍的情況。

此時，遠處的吶喊之聲已經遍佈各個方向了，靠近城西大道的盡頭，羅東影影錯錯的看到不少人在奔跑，他立刻將身形靠在牆壁的角落，今天倒是個多雲的天氣，月亮也不甚明亮，他這個牆壁斜角的陰影處，若非仔細觀察絕無可能發現藏身在這位置的羅東。

很快，密集而雜亂的腳本聲在客棧門前響了起來，有人在門口喊道：「大宋義軍，奉大宋海州曹將軍令，閒雜人等關閉門窗，不得出入。」

羅東一愣，看來這是農民起義嘛，這股勢力還是很明智的借用了大宋的名義，而且派出人馬安撫百姓，倒也不是流寇之輩。

那大隊的人馬很快就從羅東的眼皮底下奔了過去，其中很多人舉著各式各樣的火把、燈籠，甚至有人拿著大大的紅燈籠，也不知道是哪家瓦捨裡摘下來的，看衣著更是五花八門，多數都是些穿短褂的漢子，手上舉著武器更是千奇百怪，廚房用具基本都全體亮相了，他們目標顯然是客站對面一戶大宅子。

有人率先喊道，「對面那宅子就是王財主！」大街上那數百人就把亂哄哄的堵住了大宅子，那個大宅子大門緊閉，不過馬上有人不知從哪裡扛來幾根粗圓木，對著大門一通亂撞，轟然聲中，大門被撞開了，裡面有十來個看似家丁模樣的人見外面這幾百號人，早就一哄而散，哪些人立刻蜂擁而進。

一會兒工夫，宅子裡就傳出喊殺聲和慘叫聲，想來這王財主是遭殃了，羅東很快就看到就有先得手的人大包小包從裡面背出來東西急匆匆的離開大宅子，大路上則不斷有人聽到消息，繼續趕過來衝進宅子。

這混亂的情況讓羅東只有搖頭的份，不過他馬上就看到讓他目瞪口呆的離奇景象，幾個壯漢背著布袋，身後則用繩子綁著兩個女子得勝而歸，其他跑來跑去的所謂義軍，看到這情況則更加瘋狂的衝進大宅。

後面又跟來的百來個人，顯然在這所大宅很難有新收穫了，有人就喊道，前面就是城西的王家的當鋪，一群人便亂哄哄的衝了過去，羅東心中暗生警惕，顯然這可不再是簡單農民起義，已經有了過渡到騷亂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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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義軍來了（二）

他忙跳下牆壁，跑到前廳，掌櫃和那些客人聽到外面的聲音早就亂成一團，羅東跳到桌子上，大聲說道：「各位、各位，外面局勢很亂，大家若要保住性命，就聽我安排，你們可有異議？」

這些個人早就希望有人出來主持大局了，而本當擔當起這事的掌櫃已經嚇的面無人色，現在見羅東挑頭，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這位公子，你趕快安排吧……」

「外面什麼局面啊，怎麼喊打喊殺的，太可怕了！」

羅東見這些人還在嘰嘰喳喳，便大聲說道：「我剛才在牆頭看了看局面，外面非常混亂，現在他們在搶那些大戶和有錢的商戶，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搶到尋常百姓頭上了，所以我們務必要守住這前廳的大門，聽我指揮，把所有的桌子凳子都靠在門後面，頂死大門，兩邊的小窗戶，也用桌子堵死。」

這些人聽到外面局勢這麼恐怖，雖然嚇的手腳發軟，不過這可是保命的時刻，都立刻行動起來，把各處的桌子凳子都集中起來，堵住了大門，羅東有讓夥計找來店裡所有的棍子，把門頂上，又收羅了一些棍子作為武器發放給客人。

這些都做停當後，眾人才有了一絲安全感，羅東讓兩個夥計爬上客棧的屋頂，趴著查看周圍動靜，有情況立刻傳話下來。

這時候外面的動靜越來越大，不時聽到有大批凌亂的腳步從客棧門口路過，突然有人拿著棍子一類的東西砸起了幾下店門，這大門可是給幾根粗圓木，七八張桌子給頂得緊緊的，只是稍微震動了一下，毫無反應。

「裡面的人聽著，我們是大宋義軍，趕快開門，我們要進來查看有沒有金兵！」這聲音竟然讓羅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讓他大為驚訝，他到雙店縣也不過半天光景。

羅東揮手示意頂住大門，自己跑到窗子旁邊，透過堵住窗子的木桌縫隙朝外看去，外面這會讓黑乎乎的，啥都看不見，砸門的人的位置從側面倒也是看不見。

這時候外面有人在說話，「老大，這裡是張家的客棧，沒油水的，不如去前面，那邊有幾戶有錢的主！」

「恩……說的也是，你帶路，我們去搶他娘的！」旁邊還有兩個嘍囉舉著火把，一個壯實的漢子出現在羅東的視野，他臉上那粒黑痣上的黑毛興奮地抖動著，赫然是劉黑毛。

這會兒劉黑毛還是昨天看到的那副打扮，不過手上已經提著一根長棍，昨天那幫閒漢也跟在後邊，另外還多了不少生面孔，這隊人約莫又30來個。

這讓羅東頗為無語，這大宋義軍倒還真是好進啊，只要拿根棍子吆喝幾聲，就算義軍了，見劉黑毛無意進客棧來，也懶得理會，這會兒忽然想起常峰他們幾個不知道什麼情況，這劉黑毛這會兒急吼吼的去搶富戶，估計不會去找他們麻煩，不過依照劉黑毛這種地痞的性子，後面會不會做什麼就很難說了。

這讓羅東多少有些擔心，眾人提心吊膽的呆在前廳，看看天色越來越亮，外面的喊叫聲倒是漸漸的稀疏起來，羅東讓掌櫃的燒水、做飯給眾人吃，畢竟這後面什麼情況，都是無法預料的。

掌櫃的這會兒倒是也恢復了一些，畢竟這麼些人幫著守住自己的大門，還是有幾分安全感的，忙讓夥計弄來餅子、稀飯，自己親自陪著羅東，這感謝的話倒是羅裡吧嗦說了一籮筐，不過具體的東西一樣都沒提到。

羅東暗暗好笑，看來這掌櫃的是生怕自己因為這事不付房錢來的，也懶得跟他囉嗦，「掌櫃的，這守門之事也是為了大夥兒自己的安全著想，你就不用多客氣了……」

這時候，門外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音，這然眾人又是心裡一緊張，顯然這騎馬之人倒是不少，沿著大路一路本來，還在大聲的傳令。

「海州曹將軍令，各部義軍全部到城中心集市集合，助敵資敵者斬、違法擾民者斬、作奸犯科者斬！」馬蹄之聲一路遠去，一會兒又折返回來。

聽到外面的聲音，店裡的眾人這才鬆了口氣，大家都過來跟羅東嘮上兩句，羅東心裡惦記著常峰幾個和劉黑毛的事情，想了想，還是決定出門去看看。

羅東沒有走大門，他從牆壁上翻過，直接竄入旁邊的小巷，羅東看到遠處大街上倒是有不少穿著普通衣著的人正在亂哄哄的朝城中心而去，他心中算計了一下，也若無其事從小巷中鑽了出來，混入了隊伍之中。

羅東是書生打扮，倒是在這群穿著短衣褂子的人群中頗為顯眼，旁邊就有人說道：「秀才，你也參加義軍啦？」

羅東嗯嗯啊啊的應付著，倒也沒人把他當成漢奸處理，到了靠近北街的地方，他又迅速的在人群裡竄了幾下，鑽入了旁邊的小巷，出乎羅東的意外，他在北街上直接就碰到了常峰一幫子人。

常峰看到羅東，非常激動的跑過來，「公子啊，你沒事吧！」

……這不是廢話嘛，羅東一陣鬱悶，看到常峰關心自己的份上就不跟他計較了，看看常峰後面倒是帶了也有約莫十來個年輕後生，六子、孫和、孫平兄弟幾個都跟在後面，沒看到常天，一問才知道在家裡看著秀兒呢。

羅東好奇的問道：「常峰，你們也準備去中心集市？」

旁邊何六子忙上來表功，「公子，我們是準備來客棧找你的，常大哥說跟你約好的，今天一早要來的，我們不放心，所以一起跟來了。」

這番話倒是讓羅東著實感動了一回，忙拉著他們到旁邊，把劉黑毛的事情給說了一遍，這幾個人聽了都是一愣，當下幾個沉不住氣的就低聲說開了。

「常大哥，這下怎麼辦啊，回頭這劉黑毛免不得要來找麻煩！」

「劉黑毛可不是什麼好人，公子，要當心他背後動刀子！」

羅東壓了壓手掌，示意他們先聽自己說，「現在局勢不明，我們先去中心集市看看動靜，這大宋義軍不知道那裡來的？」

常峰倒是聽到些消息，「公子，這個我聽到些消息，義軍是蒼山縣過來的，人數就不知道了，昨天白天就有人馬混進了雙城，晚上才來攻城的，外面那些沒飯吃的百姓都隨了軍，我看起碼得有個五千人馬吧。」

「噢……」羅東想了片刻，「那我們趕快過去吧，我倒是很好奇！」對於這時代的義軍，羅東充滿著好奇，雖然想到有劉黑毛這種老鼠屎混跡其中，不過更多的還是有些期待的感覺，畢竟現代教科書上可是對農民起義都大書特書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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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猛虎之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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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眾人混在人群中來到了中心市集，到了這裡不免嚇了一跳，這裡雲集了可遠遠不止5000號人，市集中間已經搭建起一個高高的木台，一群拿著刀槍武器的義軍正在維持秩序，另外一邊用木板隔開一塊很大的空地，裡面稀稀拉拉的站著不少人。

羅東看了兩眼就看明白了，原來市集的右邊一處正在開倉放糧，不少手持武器的義軍在哪裡維持秩序，所以右邊那裡的人數雖然眾多，卻還是井然有序的，一個書生打扮的人拿著一支筆，每個領過糧食的人都會讓他在臉上畫上一道醒目的橫線，這個原始的辦法倒是很有趣，顯然他是用來防止有人故意多次領取糧食。

集市的右邊則是在招收士兵，不過這招收士兵的方法是在是簡單的很，稍微看看體格，問上一句，就被送到那塊木板隔開的空地裡，才沒多少功夫，那塊空地裡已經起碼擠進去五六百人。

這邊剛招好人，另外一側羅東已經看到有身穿甲冑的軍官在編組士兵，那些新招募的義軍，被編組成30人一組，然後交給兩個老兵帶領離開，這就算正式參加義軍了。

這麼急匆匆的招收士兵，讓羅東有些驚訝，這軍隊與農民的差別就在於紀律，像這樣臨時召集的青年，到了戰場上估計完全沒有作戰能力，唯一的作用估計就是做炮灰。

集市中聚集的人越來越多，不少城裡的居民看到外面似乎恢復了平靜，也跑出來看熱鬧了，這時候中間木台上的幾個大銅鑼猛的給人敲響了，對面大道上跑出一隊騎兵，約莫五六十騎，這些騎兵倒是裝備還算不錯，起碼比羅東看到的林虎手下那些義軍的要好。

緊跟著後面是一些步兵，兩個人架著一個犯人，囚犯竟然有數十個之多，旁邊已經有百姓議論起來了。

「看啊，最前面那個不是縣令王十兩嘛！」

「後面幾個都是馬頭鎮、新村鎮的猛安以及本地的惡霸嘛!」

「王十兩……」羅東忍住噴飯的感覺，拍拍常峰問道：「常峰，這縣令怎麼叫這等惡俗的名字？」

常峰呵呵一笑，「公子，那到不是，縣令大名叫王世良，不過據說這雙店衙門的進門費就是十兩銀子，有沒有道理，都看著銀子的面子，所以就變成了王十兩。」

羅東呵呵一笑，點了點頭繼續看著那木台，這會兒檯子上出現了一隊裝備精良的士兵，簇擁著一個全身鎧甲的武將，台下那些義軍立刻高聲呼喊道：「參見大將軍……」

這數千人一起喊叫的聲音倒是驚天動地，本來還在嘰嘰喳喳議論的百姓頓時鴉雀無聲，全場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高台之上。

那武將一身亮堂堂的盔甲，倒是威武的很，向前走了幾步，眼光掃過集市廣場中的義軍，真是人頭濟濟，雜亂無章啊，羅東距離較遠也看不清楚這武將容貌，不過這武將俾睨眾生的氣度倒是頗為威武。

這武將看了看台下的義軍和百姓，然後轉身坐到旁邊的一張大椅子上，揮了揮手，旁邊幾個親兵站到台前，大聲的吼道：「眾軍肅靜，斬酋祭旗……」

「快看快看，要砍腦殼勒！」

「哈……這王十兩也有今天啊，讓他當漢奸來的……」

下面哪些個義軍想來是看到過這，倒是寂寞無聲的站著，百姓們那就嘰嘰喳喳的吵翻天了，羅東轉頭看常峰幾個也是滿臉的熱情和興奮，想來是這王世亮名聲卻是不咋地。

高台上這會兒一個身材魁梧的的大漢精赤的上身抱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大刀出現了，頓時下面的百姓又興奮起來了，旁邊的義軍從囚徒裡抓出一個穿著皮衣的人，押到高台旁邊，那幾個親兵在旁邊大聲喊道：「新村鎮謀克耶律定，斬立決！」

羅東一聽名字，原來是個契丹人，這人顯然也知道末日來臨，拚命要掙扎，不過給綁得跟粽子似的，除了發出嗚嗚的聲音外，那裡動彈的了，旁邊義軍一推，就跪在地上了，刀光閃過，一顆大好頭顱飛落高台之下，那無頭屍體一瞬間定住了，鮮血咕嚕嚕的噴了出來，然後才嗊咚一聲倒在高台之上。

台下發出各種各樣的驚呼之聲，這血腥暴力的場面顯然不是普通人能立刻接受的，一些靠的近的百姓已經嚇的面無人色，慌慌張張的逃到後面。

羅東對這砍頭的方式雖然有些反感，倒是沒什麼太多感覺，畢竟是呆過部隊的人，這拉練的時候無論什麼險惡的環境都要毫不猶豫的衝下去的，回頭看看常峰幾個，都面色煞白，有兩個後生看起來渾身都在發抖。

這會兒又有一個囚徒被拉了上來，旁邊親兵宣佈之後，照舊一刀斃命，羅東想了想，對這裡圍觀砍頭實在沒什麼興趣，轉頭拍了拍常峰肩膀道：「我們走，這裡沒什麼好看的。」

於是幾個人一起擠出了人群，羅東現在關心的是義軍是不是允許自個兒離開這裡，這裡也沒人好問，哪些個維持秩序的大頭兵想來是不知道的，想了想，帶著常峰直奔那正在放糧的那些個書生。

這會讓放糧的這裡到是人少了不少，羅東撿了個空，湊上去問那個拿著毛筆的書生，「這位兄台，小弟有事想問一下，不知能解答一二？」

那書生手頭倒也有空閒，畢竟給人臉上畫一橫槓的活是很輕鬆的，見羅東也是個讀書人打扮，倒也多了幾分親近感，畢竟在義軍裡多的都是泥腿子，拱拱手說道：「兄台請講……」

「在下昨日路過雙店，今日貴軍就進駐了，不知道現在能否出城趕路？」

「嗯……兄台，此事恐怕不行，你恐怕要多呆幾日，不過這裡安全問題倒是盡可放心，我們是義軍，決不擾民的，曹將軍治軍及其嚴格……」

那書生說起這事，有些滔滔不絕的意思，羅東顯然是招架不住，忙打岔道：「哦……多謝兄台告知，貴軍確實軍容整齊的很，不過要提放宵小混入軍中。」

那書生一愣，忙問道：「兄台怎知有宵小混跡軍中？」

羅東想了想，是不是應該把劉黑毛的事情告訴這書生，這時候，突然北門的大道上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竟然有十數騎之多，集市外圍的兩隊騎兵急匆匆列隊，準備應付突發情況。

只見由遠而近，十來騎人馬風風火火的奔了過來，馬上有人在撕心裂肺的大喊，「快報大將軍，十里路外，我們遭遇猛虎軍圍攻……」

第17章 老兵何方

集市中所有人都已經聽到這喊叫，哪些百姓一聽說又要打仗了，忙不迭的要離開，頓時場面上就顯得亂哄哄的，台上的那個武將顯然也聽到，騰的站了起來，一揮手對這親兵說了幾句。

高台上上的親兵立刻一起吼道，「擾亂軍紀者斬立決，不要亂跑……」

這聲音顯然蓋過了百姓慌亂的腳步聲，而且「斬立決」的命令更是讓剛才看過砍頭的人群心生敬畏，場面上立刻安靜了許多，那書生這會兒也顧不上理會羅東，拱拱手告辭而去。

羅東回頭看了看常峰幾個，都還緊跟著自己，撓了撓頭問道：「常峰，你們誰知道剛才他們嚷的猛虎軍是哪路兵馬？」

幾個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通，顯然沒人知道，這會兒外圍的義軍已經把集市廣場圍住了，反正也走不掉，幾個人索性就找了快大石頭坐下，看看情況。

高台上那個武將已經不見了，想必是下去安排軍務了，招兵那裡的速度也大大加快了，幾乎是見人就要，羅東看到這情形，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嚴峻了，這領兵打仗，絕非1+1=2這麼簡單，戰鬥也絕非簡單人數加減法。

一支部隊中新兵的比例若是超過一半的話，戰鬥力會銳減到本來的1/4，羅東也當然知道通過有效的訓練，新老混編的部隊是可以獲得最快速提升的，這是古今通用的訓練方式，所謂「百人而教戰,教成合之千人」，就是這個意思。

但是義軍編隊方式，他是看到的，兩個老兵帶領一隊新兵，這不是訓練的做法，而是當炮灰的做法，這讓他十分的擔心，若是不能及時出城，在亂軍之中，這危險性可是太大了。

這時候，集市中的哪些整隊的義軍在軍官的帶領下，列隊離開了，集市中除了外圍維持秩序的義軍外，就剩下一些一支馬隊。

這會兒聽到馬上要打仗了，招兵的那裡應徵的人倒是少了很多，畢竟很多人加入義軍那也是為了混口飯的，這會兒飯還沒吃上就要上戰場，腦經活絡點的早就再想退路了，這時候，從集市後面奔出來一隊騎兵，直接在集中中間宣佈命令。

「海州曹將軍令，城內各戶三人抽一丁，就近上城牆防守，違令者軍法從事，各戶立刻到徵兵處報名，義軍管吃飯。」

這下子集市裡頓時有些亂哄哄的，有幾個百姓試圖靠近外圍的義軍，不過看到對方刀槍都舉起來了，自然不再敢亂動，既然跑不掉，還管吃飯，各戶人家的壯丁也就在刀槍的監視下到徵兵處登記了。

這征發百姓壯丁協助守城，是這時代的慣例，那隊義軍除了宣佈命令外倒也沒其他強制動作，只是冷冷的看著集市中的百姓，只是看到還躲在遠處的百姓，才派人上去威嚇幾句，把人趕到徵兵隊伍裡了事。

羅東一聽到這命令就知道問題大了，常峰幾個都是壯勞力，這番肯定是逃不掉了，自己若是想溜走倒是問題不大，不過這雙店附近近點的地方都是平地，被馬隊追的話，那可是危險的很，要走也要選擇在晚上才行。

想了想，他決定先留下來看看，畢竟到晚上還有很長時間，而且這義軍也只是征發百姓協助守城，沒讓去衝鋒陷陣，危險性還是低很多的。

轉頭看常峰幾個，他們眼中的焦慮神情一目瞭然，這幾個雖然是年輕力壯的，但是要參加面對面的戰鬥，本來這對他們而言，那是遙遙不可及的事情，現在卻實實在在的要馬上去做了，自然是有些驚慌失措。

他轉頭把幾個人湊在一起，說道：「看看情況先，你們別慌，我跟你們一起，待會兒登記的時候，我們盡量分一組裡。」

羅東臉上平靜緩和的表情讓常峰幾個有了幾分信心，他們異口同聲的說道：「公子，知道了！」

羅東點點頭，又問了下另外幾個後生的名字，一邊排著隊，他一邊做這些後生的戰前心理輔導，「你們都不要慌，這戰場上越是慌張的人越是容易受傷，我們回頭在城牆上，有地方好躲的，不用怕下面的人，但是面對敵人的時候，就不要想其他事情，只有你比他更狠、更果斷，才能贏。」

這幾個似懂非懂的點著頭，羅東也沒指望他們立刻能明白，於是又羅裡吧嗦的解釋了一通，看著常峰幾個迷離的申請，他差點抓耳撓腮成了孫猴子。

常峰抓了抓頭，想了想說道：「公子，我聽懂了一些，上了城牆就別怕死！是吧。」

看來這傢伙還有些悟性，「常峰，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但是不怕死不代表你要去送死，腦子別熱，但是面對敵人的時候，就要豁出去。」

這時候羅東忽然聽到後面傳來有人的說話聲音，「說的不錯啊，秀才你是那裡人？叫啥名字？」

這讓羅東一愣，轉過身來，只見後面站著個老兵模樣的人，個頭不算高，比羅東要矮小半個頭，不過體型倒是蠻壯實的，臉上曬的黑黑的，蠻有滄桑感的，其實說他老也有些過了，看年紀也就三十出頭，不過這做派倒肯定不是個新行伍的。

「軍爺，我叫羅東，我們幾個是住在北城牆那的！」羅東含糊其辭的說道。

「哦……北城牆啊，我正好是管那塊的，書生看來是個懂行的，再軍中待過？」羅東的這身士子行頭倒是蠻吃香的，那老兵看起來還是有幾分尊重的表情。

「軍爺，我可沒待過軍中，只是聽幾個認識朋友說起而已，」羅東的來歷有些不清不白的，他可不想在這問題上多糾纏。

「嗯……我叫何方，正好我也在北門當差，你們幾個都不錯，就跟著我這都人馬，我帶你們去登個名字。」

羅東見這老兵還和氣，倒是個不錯的選擇，回頭朝他們幾個點頭示意後，跟著何方來到前面，何方衝著正在登記的義軍說了幾句，那義軍拿出十來塊竹牌子，交給何方。

何方數了數牌子，又把牌子交給了羅東，「羅東你幫他們把名字寫上去，現在就可以回去了，一個時辰後，到北門來找我接活，我會安排你們的事情。」

頓了頓，何方又補充了一句，「羅東，到時候可別缺了人手，軍法可不留情！」

羅東朝他點點頭，「何都頭，曉得了，那我們先去了。」他跑到旁邊桌子上，找了支毛筆，先把自己的名字寫上，這下倒是有些為難，他的毛筆字也就小學水平，湊合著能寫。

不過這時代可是用的繁體字，東的繁體字玩過麻將的都很熟悉，羅的繁體字記得有些複雜的，琢磨了幾秒鐘，他直接改成簡體寫法，工工整整的寫上了「羅東」兩個字，其他人的牌子他也就依法炮製了。

在那個正在登記的書生奇怪的眼光中，羅東一夥人舉著腰牌興沖沖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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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征發壯丁

【三更，求兄弟們推薦下~~】

眾人急匆匆回到常峰的小院子，羅東讓他們各自回家把家裡安頓好，羅東則坐在院子角落裡，拿出那份地圖仔細的研究起這雙店縣周圍的地形，若是晚上要走，往哪裡走就是個關鍵了。

常峰看到羅東拿出來的那本厚厚的地圖，也不敢過來打攪他，就拉著弟弟常天，叮囑常天照顧好秀兒，又把昨天剩下的幾百文錢拿出來，讓弟弟趕快去外面的鋪子裡買些個糧食回來。

羅東全神貫注的研究這地圖，他這段時間的觀察，發現這時代河流的走勢和現代地圖上的標注是有不少差別的，不過這地勢地貌上倒是改變不大，看了一會兒，他仔細的把地圖冊收好，見常天正要出去買糧食，便叫住他，從身上掏出一小袋碎銀。

「常峰，你跟著一起去，拿著這個去，估摸著現在糧食緊張著呢，能買多少買多少。」羅東等常峰兄弟出門了，拿出手槍放在小桌子上仔細查看了一番，取出包中的備用彈夾裝上，數了數子彈，一共兩個彈夾，上回用掉5發子彈，只剩下25發子彈了，這顯然是自己生存下去的最大資本。

這時候，秀兒啃著餅子出來了，這是昨天羅東特別幫他買的白麵餅，看到羅東在院子裡，好奇的問道：「大哥哥，這白麵餅子真好吃，我大哥去哪裡了？」

羅東馬上收起了手槍，樂呵呵的看著小女孩，「秀兒，你大哥去買餅子去了，以後都會有餅子吃的，開心嘛？」

聽到每天都有餅子吃，小女孩開心的笑了，坐了一會兒之後，何六子幾個倒是先來了，羅東還是臨時幫他們磨磨槍，傳授一些臨敵的基礎知識，主要還是心理方面的，畢竟依照現代軍事理論，士兵的正常戰鬥力，如果沒有正確的心理準備，在臨敵時會損失一半以上。

很快常峰兄弟倆也急匆匆的回來了，身上背著兩個大布袋，手裡還提著一個不小的袋子，進了院子，兩人把布袋往地上一頓，常峰就說道：「公子，買來了，還有餅子，不過價錢漲了兩成啊！」

羅東點點頭，讓常峰把餅子每人都分幾塊，看看時辰也差不多了，揮揮手說道：「我們走吧，常天你這裡看著，誰家有什麼事情，可以來北面找我們。」

一隊人很快就來到了北門，這時候，北門的城門早已經關上了，被征發來負責守衛的壯丁正在往城牆上搬運石頭、磚塊什麼的，羅東拿出竹牌子去問了巡邏的義軍，在靠西北角落找到了何方。

「秀才，來的挺快的，」何方拍拍羅東的肩膀，倒是蠻熱情的，他指指後面的一群人，「哪些也是這裡的壯丁，秀才你幫我看著他們，往城牆上運石頭。」

「噢……」羅東滿口答應下來了。

剛才一路走來，這北城門義軍的數量少的可憐，這半邊城牆滿打滿算也就三四百人，何方都頭的手下，羅東一眼就能數的清楚，不過有二三十個義軍，算上這些壯丁也不過一百個人，這形勢可不大好啊。

羅東迅速把那些壯丁集結起來，點了點人數，一共是65人，他沒打算把常峰這些人分散進去管人，畢竟這局勢可不明朗，他把這些壯丁分成6組，自己帶一組15人，常峰幾個都在這組，其他5組讓他們自己選一個人做隊長，然後他直接負責向這些隊長下達命令。

一盞茶功夫，這些壯丁就快速有效的運作起來了，何方負責的城牆被分成6段，每一組負責往那一塊地方運送石頭、磚塊。

旁邊正在給自己部下訓話的何方驚訝的看到壯丁隊伍居然這麼快就形成了一個有組織的團隊，樂呵呵的跑過來，拍了拍羅東的肩膀，「秀才，咱眼光亮著呢，你可不簡單啊，有什麼事情，跟我招呼聲，你盡快放心去安排，我去跟那幫小子訓話，都是些新兵蛋子！」

羅東見著何方倒是個爽快人，拱拱手道了聲謝，自己也幫著一起搬起了石頭，不過常峰幾個看到了，忙把羅東攔了下來，「公子，你怎麼能幹這活，你看著就是了，我們來！」

羅東自然不是那種吃不得苦的人，讓他在旁邊游手好閒倒也停難受的，就去找何方聊天，當然主要目的是要瞭解一些現在的狀況，好在何方倒是個能扯的主，羅東一番互相吹捧後，倒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過他也只是個小小的都頭，他能瞭解的也就是些皮毛，好在這些皮毛的信息對於羅東來說，確實算得上十分的豐富。

何方是蒼山人，是鎮裡的捕手，換成現代就是鎮裡的治安大隊小隊長，義軍蒼山起事的後，他就加了義軍，打破了蒼山縣城後，本想北上加入沂州軍，不過北面金國大軍正在集結，根本過不去，只得過了沂水，想從東面繞道沂州，前幾日隱在雙店外十里地的山林之中，派了幾波人進城，鼓動流民攻打城門，昨晚內外夾攻之下，雙店的守軍只有兩百多人，很快就破城了。

羅東又問起那猛虎軍的事情，何方壓低了聲音說道：「那是現在海州軍的外號，他們那個統軍叫徐什麼的，聽說早年號稱『瘋虎』，海州地上幾波義軍都給他們滅了，所以我們都叫他們『猛虎軍』。」

聽起來倒像是徐清霜的大哥，羅東聽了一愣，聽這情況好像這義軍前景不妙啊，他暗自心驚，海州軍的戰力他倒是見過的，對付這農民軍那簡直是殺雞用牛刀，義軍作戰全憑一股勇氣，與真正的強軍想必就差距很大了。

雙店縣衙門裡，義軍首領曹毅心事重重，正在和手下的將領們議事，此番攻陷雙店縣，倒是收穫不小，雙店縣剛剛徵繳的糧食和稅收還沒來得及運走，都成了戰利品,最重要的是在雙店縣和周圍的幾個村鎮裡，繳獲了數百匹戰馬，這山東地界上，大多是平原和矮土丘，騎兵的機動力無疑是最強大的實力。

此番義軍特地從沂州、海州的邊緣地區繞路，本來就有避開海州軍的意思，不料剛剛佔領雙店縣，前哨的斥候營就遭到對方的襲擊，雖然已經派出副將曹霸帶著兩千義軍前去迎敵，不過這始終讓曹毅頗為擔心。

「將軍，此番收穫頗大，除了金銀外，我們還繳獲將近3000石的糧食，現在算上新兵，兵力有近六千，足夠兩個月，」旁邊一個書生說道，正是那個主持放糧之人。

曹毅顯然心思不在這糧草之上，想了想問道：「王軍師，依你之見，這猛虎軍怎麼會在此地出現，這是對方主力還是一支斥候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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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鐵浮屠

那個被成為王軍師的書生想了想，顯然也一時間也難以判讀戰局，「將軍，先前侯老六的斥候有30多騎，給對方一下吃掉了近一半，侯老六說對方起碼有兩百騎以上，我估計這可能是海州軍的一支偏師，否則侯老六也逃不回來了。」

聽到書生的分析，曹毅想了想覺得還是很有道理的，也就放心了幾分，傳令道：「侯老六，接令，你再帶50騎，協助曹霸，若有敵情，即時回報。」

「得令，」侯老六匆匆出門而去。

「丁將軍，你點齊500士兵，征發民夫，把雙店縣糧倉內的糧食全部裝運上大車，我軍要盡快趕到沂州。」

「得令」。

曹毅感覺安排得差不多了，回頭跟王軍師道：「軍師，等候老六回報後，若敵軍少，我想明日就撤離雙店，你看如何？」

王軍師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羅東這會兒正帶著幾個隊長在城牆上清點防守用的器械，這雙店縣是個小城，城牆也不算高，外圍的護城河也淺，普通的竹梯就能輕易搭上城牆，這防守的難度可不小。

何方這會兒倒是還在臨時抱佛腳，拚命的訓練他那些新兵，這倒是讓羅東頗為佩服他，雖然這樣的訓練效果實在是差強人意。

常峰這時候在下面喊道：「開飯啦……開飯啦！」一會兒工夫，他就拿著兩張餅子給羅東送了上來，羅東就背靠城垛子吃了起來，常峰和六子幾個也蹲在旁邊大口的吃著。

「公子，你看這仗打得起來嘛？」常峰邊吃邊問道。

「我聽何都頭說，曹副將帶著兩千兵馬出去迎敵了，若是能抵住敵人，我估計就不用打仗了，」羅東想了想，平靜的說道。

這時候何方也啃著餅子上來了，聽到羅東的分析，馬上問道：「秀才，這話怎麼說？」

「何都頭，這雙店縣無險可守，又地處要衝，若是稍有常識之人，定然不會在此落腳，你們定然是為了糧草或者武器吧!」

何方聽羅東的分析正合義軍的現狀，從蒼山撤退後，現在山東境內多處遭災，各縣都歉收的厲害，就算有金銀，也採購不到大批糧草，何況義軍還很缺錢，攻陷雙店前幾日，已經因為缺少糧食，每個都下發的糧食供給都打折扣了。

從何方透露的信息來看，義軍離開雙店是必然了，何時離開？主要是看這糧草運輸的進度和後面海州軍的數量來決定，這倒讓羅東定心不少，畢竟義軍一走，自己就能輕易離開這裡了，他不是沒想過跟著義軍以前去沂州，不過這麼大一個目標在金國腹地內運動，羅東實在是懷疑義軍的戰力和統兵曹將軍是否有後世毛統帥的戰略思想。

不過這想法立刻被現實粉碎了，北城門上突然傳來急促的喊叫，「金兵來了……」

羅東和何方都是一驚，副將軍曹霸領著兩千人馬出去不過兩個時辰不到，怎麼金兵就打到門口了？兩人不約而同的站在垛口忘城外望去。

沿著北城門的遠處，騰起了高高的浮塵，非常清晰的能聽到喊殺聲、馬蹄聲，而且快速的向北城門靠近，兩人對望一眼，他們的職責只是守衛這北城門的右邊一段城牆，城門口那裡自有重兵把守，忙回頭大喊：「金兵來了，快在城垛子旁邊守好！」

遠處的浮塵和喊殺聲漸行漸近，很快數十騎戰馬率先衝了出來，飛快的向北城門奔來，馬上的人大聲喊叫著，「曹將軍來了，快開門……」

城樓上是的指揮這麼遠的距離自然無法分辨是不是自己人，不過曹霸那可是大將軍的弟弟，自然要小心接應，忙派人下去準備開城門，等到馬匹奔到城樓下一看，確實是兩個時辰前帶著兩千大軍出戰的曹霸，城門稍微打開一條口子，外面的騎兵就蜂擁而進。

曹霸剛進城門，便大聲吼道，「快……快，準備關門……」

士兵們忙又七手八腳的把城門重新關上，用巨木頂好，曹霸見總算逃了回來，垂頭喪氣的帶著幾十騎人馬直奔衙門而去。

羅東見騎兵敗退回來，顯然那兩千義軍在城外給人包了餃子，對方既然能一口氣吃下兩千人，這局面顯然已經非常糟糕，這義軍有多少人，六千或者七千最多了，一下子給人吃了兩千，傷筋動骨啊，最要命的是士氣大損。

這時候大路上喊殺聲漸進，下面出現的場面讓所有城樓上的人都終生難忘，近千的義軍步卒跌跌撞撞從大路上竄了出來，他們拼了命奔向北城門，他們徹底丟棄了所有的負重，武器、皮甲、盾牌、頭盔，只為能堅持跑下來。

「快開城門……」城下傳來嘶聲裂肺的喊叫。

百米的遠處大路上，揚塵之中，猙獰的野獸終於露出了本來面目，那是整整齊齊的漆黑的戰馬，馬上騎兵清一色的長刀，馬匹踏著整齊的步伐，隊伍向兩翼慢慢展開，一眼望去，根本看不清楚有多少人馬，對方不緊不慢的向城門口擁擠的步卒，對方顯然是玩著貓捉老鼠的遊戲。

北城的指揮看到潰兵，方纔已經派出快馬到衙門裡去請示了，顯然衙門裡的曹大將軍早就被驚動了，隨著轟隆隆的馬蹄之聲，曹毅帶著貼身的親衛趕到了北城門。

看到眼前的一幕，曹毅也是大吃一驚，旁邊的副將已經驚訝的喊出來了：「果然是，鐵浮屠……」

曹毅顯然陷入了艱難的決斷，若是城門一開，對方的鐵浮屠勢必順勢殺入，在這些潰兵的衝擊下，城門口根本組織不起任何的抵抗，即便列陣也會給衝散，即便是列了陣，難道能頂著住這鐵浮屠的衝擊嗎？他自己顯然也是毫無信心。

旁邊的副將已經先開口說道：「大將軍，不能開這城門，讓下面的潰兵繞行其他城門，或許能逃回來一些，若是開北門，這馬隊一衝，我軍必敗。」

曹毅已經沒有時間考慮其他，直接下令向下面的潰兵喊話，「將軍有令，北門不開，繞城走其他城門。」

城下的潰兵立刻罵聲一片，這繞城跑，還要跟後面騎馬的閻王賽跑，這不是要自己死嘛，當下就有少部分人掉頭跑向金兵，喊著要投降，另外一些人則四散奔逃，有繞城跑的，也有竄入野地的。

那漆黑的馬隊看到潰兵已經四散而逃，立刻分出六支騎兵隊伍來，向四面八方毫無目的亂跑的潰兵掩殺過去，而當中大隊人馬牢牢釘在大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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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攻心之計

路上高喊著投降的潰兵，直接被迎面重來的鐵浮屠撕成碎片，對方驅趕這些步卒來到城下的目的昭然若揭，這是明明白白的示威和威嚇。

小隊的鐵浮屠不緊不慢的跟著潰兵，那些徹底失去奔跑能力的潰兵像雞鴨般的被輕易格殺，有些人試圖回頭反抗，不過面對連人帶馬都披甲的敵人，這螳臂當車的行為在大刀的揮舞中有如煙花般一瞬間就消散了。

城牆上的人目瞪口呆的看著城下這毫無反抗的屠殺漸進式，死亡前的哀嚎、沉悶的馬蹄、未死前的慘叫、遍地的屍體、斷肢殘骸，這是煉獄才有的景象，這是所有目擊者的夢魘。

鐵浮屠從北門繞城一周後，在南門完成了回合，這時候尚有數十人完成了這繞城長跑的壯舉，然而面對著依舊緊閉的城門，他們眼中除了絕望，更多的還是憤怒和悲哀。

整隊完成的鐵浮屠慢慢靠近那最後的生存者，城樓上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們冰冷的殺機、無堅不摧的銳氣，毫無疑問，結局已經注定，城樓上的人都被震懾得身體僵硬，連舉起弓箭還擊的勇氣都無法聚集。

在鐵浮屠冰冷的目光掃視之下，倖存者除了瑟瑟發抖外，已經完全等同於一個死人，但是，這奇跡竟然如同天使般的降臨了，轉眼間，鐵浮屠沉重的馬蹄聲竟然絕塵而去，留下城門口那些眼光中毫無生機的人。

南門的指揮再三確認鐵浮屠已經回到北門後，才打開城門，把那幾十個還活著的人放進城，這些人走進城門時的表情完全沒有任何死裡逃生的幸福，他們眼光中除了憤怒，還是憤怒。

羅東坐在一塊大石頭上，聽著何方剛打聽到的消息，他的心立刻就沉到了北冰洋底，對方的手腕太強悍了，鐵腕之下，用屁股來思考，也知道這雙店縣已經沒有幾個人能鼓起對抗的勇氣了，尤其是最後一批倖存者，他們帶來的不僅是恐懼，還有絕望和憤怒。

「上兵伐謀，攻心為上」，顯然對方深諳此道，而且運作起來更是純熟無比，先以小股兵力擊潰義軍的斥候，引誘義軍出來接戰，顯然義軍派出的這只兩千人的隊伍遠遠無法滿足對方的胃口，他們就上演了這麼一出繞城揚威的追殺大戲。

羅東想了想，試探的問道：「何都頭，你有沒有接到撤退的命令？」

何都頭一愣，四處張望了一下，才低聲說道，「秀才，這話可不能隨便說啊，若是給監軍聽到了，可是擾亂軍心斬立決的下場。」

羅東見這何方倒是個實在人，便低聲說道：「何都頭，你還沒看出這局面已經是死局了！」

「死局？秀才，你是讀書人，肯定會算計，你看我們這回能到沂州不？」何方顯然對於讀書人還是非常敬重的，這時代神機妙算的諸葛孔明的故事早就在瓦捨勾欄裡流傳著，這尋常小民自然都把讀書人看高一等，羅東這套士子裝束也是大賺便宜。

「何都頭，不管這樣我們要先做好準備，外面這可不是普通的金軍，虎狼之師啊，要活下去，就要先準備好後續計劃，你有打算嗎？」羅東毫不客氣把何方給套了進來，畢竟這裡名義上的指揮是他。

何方撓了撓頭，「秀才，你就叫我老何，俺這都頭整一空架子，你說說看吧，我老何是粗人，你說咋辦，我們就怎麼著預備起來。」

「行，老何，他們這一出鬧騰下來，我估計不會馬上攻城，畢竟這鐵浮屠野戰厲害，可不能騎著爬上城牆啊，他們的步兵沒到，一會兒肯定有後招，一定是招攬人心，我們要做的就是在萬一城破之時，能撤走的完全之策。」

「對對對，還是秀才考慮的多，你就安排吧，」何方很是驚訝羅東分析，雖然他心裡還有一些不完全確信，不過有備無患，他可明白的很。

於是羅東馬上叫來常峰幾個，這裡能信任也就他們幾個，一一安排他們去預備起來，自己則和何方在城牆上注意起外面的情況。

從羅東這個角度看不大清楚對方的行動，這會兒也不方便拿出望遠鏡來，不過對方的鐵浮屠顯然已經開始紮營了，羅東看到不少6人一組的偵騎從營盤在營盤中進進出出，顯然對方早就開始掌控周邊情況了。

那邊士兵在緊張的紮寨，羅東又看到五六隊騎兵從營中奔出，直奔城牆而來，擾著城牆，開始喊話，「海州防禦使徐文將軍令，城中軍民，協助賊兵者斬立決，獻城者、協助官軍者論功行賞，只誅賊首，赦免余罪，」一路繞行，還把文書用羽箭紛紛射入城中。

何方聽到這個消息，這跟羅東分析的目瞪口呆的，忙跑過來找羅東，「秀才，果然跟你預料的一樣的，是不是情況不妙了？」

「老何，他們不攻城，我們就有時間準備，這是好事，我這邊正在安排，你放心就是了」，何方聽了羅東的話，倒也算多了幾分信心，去城樓上繼續看著。

衙門裡，桌子上放著那些射進來的招降信，曹毅一臉怒氣，看著手下那些將官誠惶誠恐表情，「諸位，今日新敗，我軍銳氣頓失，這雙店縣城小牆矮，定然無法固守，今晚就各部二更集合，三更我們就出南門。」

旁邊的副將疑惑的問道：「將軍，我部下只有一百騎兵，其餘都是步卒，若是對方追上來怎麼辦？」

曹毅顯然是考慮過這個問題，「還能如何辦，現在乘著對方步兵未到，我們還有突圍的機會，若是給海州軍圍城，就是個死局啊，今天他們的戰力你們也看到了，就我們這五千不到的新兵，野戰估計半個時辰都撐不住。」

旁邊王軍師這會兒接口道：「只帶馬隊，步卒等我們撤了，就地解散吧，也能逃的性命，否則帶出去野戰，也是死定了，雙腳哪能跑得過他們的鐵浮屠，出城時以夜襲的名義，不必驚動守城步卒。」

眾部將都面面相覷，不過細想之下，這也是唯一的辦法，畢竟有幾百馬隊，到時候要拉起隊伍還是很有可能的，當下接令各自去準備了。

羅東此事呆呆著看著遠處慢慢擴大的對方營寨，自己本來良好的感覺，在對方這肅殺的氣勢的震撼下，消失殆盡，自己依仗的手槍，若是在這千軍萬馬之中，想要自保都是個奢望，此番要逃離此地，前往下一個目的地沂北地區，還真是前途未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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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城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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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天色已經漸漸的暗了下去，常峰和六子兩個偷偷跑上，常峰低聲說道：「公子，都安排妥當了，問過他們幾個，就孫和、孫平兩個願意一起走，等下常天就帶秀兒過來，那些糧食都分給幾個兄弟，餅子什麼我打包帶好了。」

黑暗之中，羅東的眼光分外銳利，他微笑的拍了拍常峰和六子，「常峰、六子，此去一路可是有著偌大風險，丟了性命都有可能啊，你們幾個都想好了嘛？」

他們兩個對望一眼，異口同聲的說道：「我們早想好了，公子你是有大能耐的人，我們願意跟著你。」

羅東看了看兩人興奮的神色，笑著說道：「行，待會兒就依照計劃行事，我們先去吃飯，下一頓飯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吃上呢。」

三人來到城牆下，這是負責做飯的壯丁已經把大鍋支起來了，眾人各自打了一碗粥和著麵餅子慢慢吃了起來，孫和、孫平兩兄弟這會兒也湊了過來，他們身上已經背上了一個小包裹，「公子，常大哥，我們來了！」

常峰低聲說道：「吃飯、吃飯，一會兒還有正事。」

剛吃好東西，羅東正準備去安排人手著手行動，卻看到何方急匆匆的奔了過來，常峰低聲招呼了一下，他馬上就跑過來，蹲下來，臉色沉重的跟羅東低聲說道：「秀才，出大事了，我一個老兄弟，在馬副將手下做親兵的，方才碰到過，悄悄透了個消息，大軍三更就要出城。」

「出城？知道走那個門嗎？」對於這個突發情況，羅東也非常關心。

「這個沒來得及說，只說讓我好自為之，」何方憂心忡忡的說道。

羅東立刻就想到了，這是義軍要走啦，今天白天的事情已經徹底打消了他們抵抗的決心，三更要走，這情況練何方都知道了，可以說瞭解的範圍肯定不小，現在局勢變得非常的不穩定了。

「六子、孫和，你們去城牆上看著，外面大寨有什麼動靜趕快來跟我說，常峰，你去把常天和秀兒帶到這裡來，沒用的東西都別帶。」

羅東又轉頭跟何方說道：「老何，你去其他幾個城門打探一下，半個時辰後務必回來，我現在就要去談談外面的情況，今天晚上定然要有大事發生。」

何方這會兒對羅東自然是言聽計從，局面的複雜和危險他也完全意識到了，忙點點頭告辭而去。

羅東讓孫平帶著這裡，負責眾人的聯絡，自己上了城牆，來到六子蹲著的地方，問道：「六子，繩索拿來了嘛？」

「公子，在這裡呢，你看看行不？」六子拿出一捆麻繩，羅東用雙手挽住拽了拽，點點頭。

「我現在就下去，在下面叫三更『布谷布谷』，你們就放繩索拉我上來，」羅東低聲的說著，看到六子和孫和兩人堅定的點頭後，拿著繩索就開始在城垛子上捆好。

繩索上，每隔一尺，就打上一個粗結，一盞茶功夫才準備好，旁邊兩個年輕人已經看的目瞪口呆，原來爬牆壁的繩子還有這麼多講究，其實這不過是現代救生索的定式。

羅東低聲叮囑了兩句，脫下士子服，穿上那套迷彩服，順著繩索在城牆上蹬了幾下，就下去了，六子和孫和兩人面面相覷，低聲的嘀咕道：「孫和，公子一定是大能耐的人啊，又能識文斷字，這功夫還這般厲害，我看關老爺未必比公子厲害。」

「你沒看公子空手就把劉黑毛打的滿地找牙啊，我一定要跟公子學上幾手！」兩人靜靜的觀察的城下的動靜，這會兒羅東早就無影無蹤了。

羅東在野地裡依仗著灌木和草叢，慢慢的摸向兩里外的大營，他迫切需要瞭解對方暗哨覆蓋的範圍，這樣才能順利繞過這座大營，敵軍的後方才是最安全的通道，這是計劃的最根本要點，否則憑他們兩條腿無論如何跑不過對方騎兵的。

羅東跑了個巨大的弧線，才從側面慢慢接近海州軍的營地，出乎他意料的是，羅東小心的搜索者營寨的外圍兩里的一側，竟然沒有發現一個暗哨，這讓他非常不放心，再次小心翼翼搜索後還是同樣的結果。

接近軍營右側後，羅東靠在一叢灌木之中，取出望遠鏡想著大營門口觀察者，對方的營門之外，早已經擺放了拒馬和柵欄，門口有兩隊步兵拿著武器來回巡邏，觀察了一會兒也沒有什麼情況，對方似乎全營都在休息。

羅東沒想到這番偵查如此的容易，看看時候尚早，他便從側面越過海州軍大營，軍營後面就是往馬頭鎮的大道，常峰知道後面還有一條小道能更快到馬頭鎮，若是順利到鎮上，稍微改頭換面一下，後面到沂州北部地區就容易很多了。

海州軍營後面也有一處大門，羅東很快就發現了這邊竟然比前門防範嚴密多了，這時候竟然不時有整隊的士兵從後門出來，向過西面而去，而且不時有幾個零星的斥候從西面騎馬過來，不時有暗哨出來詢問斥候，羅東觀察到這些暗哨基本集中在後門附近的大路旁邊。

而羅東所在的這塊地方時一大塊荒地，此時一片漆黑，他也無法判斷這裡是不是會有對方暗哨，觀察了一會兒，也沒結果，便打定主意待會兒在盡量遠離這片區域，減少麻煩。他又去另外一側查看了一下情況，那邊是城外的荒地，這大半夜更是冷清的很。

城樓上常峰幾個早就按照計劃，把東西都準備好了，只是何方這會兒還沒回來，也不知道情況打探的怎麼樣，看著城下黑乎乎曠野，常峰有些擔心，「公子去了多久啦，怎麼還沒消息？」

六子想了想，「約莫快要一個時辰了，公子那能耐，我看是沒問題的!」

這時候，城南方向突然傳來驚天動地的喊聲，由於隔得太遠，這邊也吃不準什麼情況，常峰幾個大眼瞪小眼，一時間都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北城門的守軍顯然也是聽到動靜，一支步兵急匆匆跑去南門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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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城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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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谷布谷……布谷布谷……布谷布谷」，城下傳來了預定的暗號。

「公子回來了，快放繩索，」常峰、六子忙把繩索扔了下去，一會兒工夫，羅東就爬上來了，他也聽到南門的動靜，這必然是海州軍發動了什麼攻勢，讓他有些焦慮，到現在城外有多少軍隊，他是完全不知道，唯一的信息是剛才探好的那條路。

雙店衙門裡這會兒已經亂了套，將領們已經把騎兵集中在一起了，準備著三更的撤退，這南門傳來的喊聲讓曹毅非常驚訝，忙披掛上馬，調集外面駐紮的步卒準備去南門看看，這時候，一隊騎兵護著馬副將匆匆而來。

馬副將顯然是經過拚殺才過來的，肩膀上還掛著一支羽箭，匆匆跑到曹毅旁邊說道：「大將軍，快走，南門快被攻破了……守南門的一個叫劉黑毛的地痞鼓動民壯開了城門，外面竟然早就埋伏了海州軍，這會兒正在城門口激戰，我把步卒都調過去了，估摸也就能撐半個時辰。」

東面去是海州方向的路，北面是對方大營，曹毅考慮了10秒鐘，就做出了朝西門出城的決定，大隊騎兵轟隆隆的開往西門，至於西門外是康莊大道還是龍潭虎穴，已經完全沒有考慮的餘地了。

500餘騎從西門魚貫而出，守城的指揮顯然也知道這是大軍撤退，開門後馬上就帶著能召集的所有步卒跟著馬隊出了城門，才奔出兩里地，前方的巨獸終於露出了鋒利的牙齒，黑暗中大道上已經早就設置了拒馬、鐵蒺藜，還未靠近，數十騎就被弩箭射落馬。

義軍試圖向兩側突圍，顯然對方早就預料到這個方向突圍的是騎兵，黑暗之中一支全身漆黑的軍隊漫天而來。

羅東此時還在焦急的等著何方，終於何方出現在眾人的視野裡，他跑的滿頭大汗，跑上城樓顧不上喘氣，就急聲說道：「秀才，快走快走，南門破了，估摸著海州軍馬上就會打進來。」

這消息讓幾個人都吃驚不已，羅東雖然事先預測晚上海州軍會有動作，沒想到這麼快就攻破了南門，他想了想，立刻決定實施計劃，羅東背著秀兒率先下了城牆，眾人依靠著繩索也順利的下來了，這裡是城牆西北的角落，倒是個少人關注的地方。

羅東和常峰兩個人在前面十步遠的地方帶路，其他人快速跟上，他們剛走了半盞茶功夫，北城門就大開，聽到消息的義軍也不管方向，直接從北門竄出來，準備向西面撤走，不過顯然這個計劃是失敗的，黑暗中射出了無數弓箭，許多人剛跑出北門就被無情的收割了生命。

聽到北門外的慘呼聲，眾人都對於自己選擇了跟隨羅東走這條意想不到的路線而暗自慶幸，後面縣城裡的喊殺聲愈加急促，眾人都加快了步伐。

羅東走在前面，總是有種不踏實的感覺在心頭繚繞，忽然一個聲音讓他驚覺，他猛的蹲了下來，順手也把常峰給拽到地上，後面六子幾個倒是見勢馬上也趴在地上。

黑暗之中，四周之地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嗖」一支弩箭破空而來，竟然冒出來個暗哨，羅東清楚記得之前肯定沒有暗哨的。

看看旁邊的常峰，羅東湊到他耳朵邊輕聲說道，「常峰，我需要個人做誘餌……」

常峰很堅決的點了點頭，羅東指了指側面，湊在他耳朵邊說道，「跑五步變換個位置趴下，明白了嘛。」

常峰點點頭，猛的站起來往右側衝了過去，他的動靜立刻又引來了一支弩箭，不過黑暗中要射中人也需要非常高明的技巧，顯然這兩支箭射空了，不過常峰也嚇的暫時不敢動作。

羅東已經判斷出對方的方位就在左側三十米左右，他慢慢的移動的位置，常峰又動了，帶動雜草、灌木的聲音讓對方也判斷他們正在朝另一側逃走，羅東看到離自己隱身的地方20多米處，一個人影貓著腰動了一下，似乎想追擊，不過對方還是放棄了，又很快隱入黑暗之中。

羅東慢慢的摸了過去，繞行到對方右側，從地上抓了一個小石子，輕輕的拋在對方遠處的草叢裡，顯然輕微的碰擦聲音吸引了那個暗哨的注意力，就在他腦袋轉向的一瞬間，羅東撲了上去，暗哨聽到身後的動靜時，一柄匕首已經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黑暗之中，羅東的眼睛像豹子般的閃閃發光，他戲謔的盯著暗哨，低聲問道，「說說看，我有什麼理由放你一條生路？」

暗哨歷來就是刀口上討生活，這哨探聽到羅東似乎有放他一碼的意思，本來以為必死的他完全沒有考慮便招了：「小半個時辰前，指揮讓擴大哨探範圍，這裡大路道前面岔道都有暗哨！」

「很好……」羅東一掌切在他後頸，看來這個哨探說的還是準確的，半個時辰後，羅東帶著這些人已經踏上了前往馬頭鎮的小路，這時候帶路的改成了常峰。

眾人爬上一座小山丘，站在半山腰上，看著遠處雙店縣方向，這會兒已經聽不到那裡的聲音，唯一可見的是沖天火光，映照得那邊的天空都分外明亮。

羅東被他們簇擁在當中，此時他毫無疑問成為了他們的首領，旁邊常天邊走邊看羅東，弄的他十分奇怪，就問道：「常天，你這是怎麼啦，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啊，古里古怪的！」

常天嘿嘿一笑，「沒事啊……那個，我只是想問下，公子前面一會兒工夫就把那個哨探殺掉了？」

「我沒殺他，我只是打昏了他，沒大半天是醒不了的，」羅東非常淡定的神情，讓常天對於問這麼一個很幼稚的問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羅東自然明白他問這個問題的原因，部隊裡專門有心理醫生負責對士兵進行戰場前的心理指導，羅東在都軍校的時候也是學過這科目的，畢竟任何一個普通人突然聽到自己身邊的人隨手就能殺死一個人，這無論如何都是一件不容易被接受的事情，不過好在昨天海州軍那場城外追殺的大戲，讓所有人的神經對殺人這件事的敏感度大大降低。

一路上大家都靜靜地走著，各自想著心思，這大半夜的輕聲的說話都能傳出去很遠，羅東之前再三強調了這點，天濛濛亮的時候，前面的常峰回頭說道，「公子，前面過了那個岔路口，就是馬頭鎮了！」



第23章 行軍拉練

眾人一聽到地頭了，精神一振，一幫人在野地裡跑了這大半夜，一刻的沒停下來休息過，這小路又不平坦，跌跌撞撞的，弄得一身臭汗。這下終於可以到鎮子歇息一下了。

羅東讓大家在一處小河邊休息一下，自己跑到一處高地，這時候天色已經大亮，倒是個好天，不遠處的馬頭鎮看的清清楚楚。

望遠鏡裡，羅東觀察了一會兒，這裡距離戰場也就三十來里地，羅東可不敢大意，心裡盤算著，這海州軍應該就是前天過哨卡時，那軍官提到小莊鎮的駐軍，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海州軍駐紮在沂州的地界上，看來多數是要對付沂州城裡的義軍吧。

想到海州軍那支恐怖的鐵浮屠，羅東心裡也是一陣發楚，他自然是知道鐵浮屠並非無敵的，多有敗績，南宋的岳武穆、劉錡都曾經擊敗過，不過看過當日的情形，實在是令人震撼，現在想起來，野戰中頂住面對這樣的衝擊，實在是難度很高。

馬頭鎮的情形看起來很平穩，鎮子一側的一處通道，在十分鐘內，羅東至少看到了三十個各式服飾的人進進出出，這讓他放心不少。

眾人一番整理後，倒也不再像前面那般逃難的模樣，只是何方那身當兵的衣服，直接給刨了個坑埋了，換了一套布衣。羅東給眾人定下了說辭，名字就不用改了，我們是海州黃川鎮人氏，我是少東家的少爺，你們是送我去南京（金國南京即宋汴梁、現在的開封，海陵王撤中京和上京，建都開封）求學。

然後又給幾個安排了身份，常峰、常天幾個後生就是夥計啦，何方看起來有些經歷的，就是管家啦，至於秀兒，有些麻煩，當丫鬟也小了點，就說是羅東的妹妹。

馬頭鎮想必雙店縣那又要冷清多了，鎮上估摸著也就兩百戶人家，羅東找了一家飯館先歇歇腳，讓常峰去鎮子上看看，能不能雇到大車，畢竟他們這麼一大幫人在路上走路，那是太顯眼，而且還是個少爺帶著夥計出門，弄得跟窮漢一般，顯然不合適。

羅東又列了張清單，讓何方、常天去採購些路上必備的東西，不過他那個簡繁字混用的字，若是讓識字的書生看到一定奇怪不已，不過口述一遍給他們兩個，倒也記得很牢。

羅東雖然有地圖，不過這時代的地理、城鎮和現代那可是大不一樣的，叫來夥計詢問了一下，知道這馬頭鎮往南30里，有渡船過沂水的，過了沂水後，往西就是宿遷、邳州，邳州上面就是這波義軍起事的蒼山。

這會兒飯館裡也沒外人，羅東拿出地圖來，稍微研究了一下，其他幾個人還是第一次看到羅東的地圖，也不明白這是個什麼東西，不過見羅東鄭重的樣子，也不來打攪他。

從雙店縣逃出來，眾人都只帶了一個小包袱，羅東定下線路之後，讓夥計幫著準備一些麵餅子、熟牛肉作為路上的乾糧，不過這算下來的價錢，旁邊孫和、孫平馬上坐不住了，跳起來要跟夥計理論，這可比雙店縣的價錢起碼貴了一倍。

夥計倒是早就料到他們的反映，也忙不迭的解釋，這幾個月來，衙門裡多征了兩道糧，現在距離收成尚有三四個月啊，也就鎮子裡的大戶人家還有餘糧，糧荒鬧的厲害，所以糧價漲了一倍不止。

羅東心頭一動，又問道：「夥計，我們北面去年都旱災鬧得厲害啊，你們這邊收成可好？」

夥計想了想，倒是有些奇怪，「公子，我們這淮北多河渠，去年雨水也算不少吧，要不是衙門裡徵糧，大夥兒緊巴巴的日子還能過啊，聽說沂水對面，糧價比這邊還高」。

聽到這話，羅東又把準備的乾糧份額提高了一倍，夥計樂呵呵的跑去準備了，半個時辰後，馬車雇來了，何方也把羅動要的水囊、小鐵鍋、御寒的毯子這些東西購置來了，對於羅東的這個要求，他們也覺得奇怪，不過羅東現在在他們眼裡那可是無所不能的人物，自然是言聽計從。

羅東宣佈了兩條紀律，一是一切行動聽他指揮，二是每天吃東西由他安排，這自然毫無疑問的通過了，然後羅東發佈了第幾條命令，第一就是讓常峰去把水囊都沖洗乾淨，然後灌上燒開的淨水，並且再三強調，只能喝水囊的水，其他水一律不能喝。

這其實也是現代部隊的基本要求，腹瀉即使在現代，也是可以致命的，何況是現在情況下，羅東根本找不到任何立刻能用的藥材，則更加嚴厲的要求做到這點，畢竟這會兒任何一個人病倒都是巨大的拖累。

第二就是開展拉練，所有人、除了秀兒，一路上都要堅持步行，自己也不例外，這也是部隊拉練鍛煉耐力和意志的基本做法，人的意志是最堅強的，這其實是任何牲畜所不能比擬的，但是同樣的，人也存在的最不堅定的意志，羅東對於常峰、何方這幾個人還是抱有很大期望的，畢竟他們將可能是自己最核心的力量，所以這次前往沂州的長途跋涉，被他制訂成為一次行軍拉練。

對於羅東規定的要背負各自東西的步行拉練，這些人倒是不大明白，一臉迷茫的神情，看到何方作為一個有訓練經驗的老兵欲言又止的表情，羅東微微一笑，示意他有話儘管說。

「公子，我老何倚老賣老，說兩句心裡話，我當捕手那麼些年，也就一月一練，這一路走到沂州，那可不是件輕鬆的活……」

「老何，你們都是我羅東的兄弟，我若是覺得沒有必要，那裡會這般來要求你們，這是亂世，你們既然選擇了加入義軍，現在就要開始積累活下去的本錢，明白嘛？」

這生死之事最有說服力了，現代部隊最出名的一句話就是「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羅東把這個道道一說，幾個人都立刻明白了這一路拉練的意義。

一行人預備妥當後，立刻跟著大車上路了，這裡距離戰場也不過30里地，即可遠離，那是最好的辦法，若是現代觀眾看到此時他們的打扮，肯定會發現，每人都背著一個包裹，倒是跟當年土八路有幾分相似，羅東也深有同感，心頭不禁丫丫了幾句。

車把式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見這一幫人只有個小女孩坐在大車上，都放著大車不坐，喜歡跟在後面大步飛奔，也是奇怪的多看了幾眼，三十里路在大道上走起來倒也很快，到了下午一二點鐘的時候，他們已經來到渡河的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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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五日理論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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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碼頭靠近郯（tan）城縣外五里路，郯城也是海州下面的中等規模縣城，這裡是郯城縣和周邊貨物運輸的中轉點，在碼頭附近形成了一個規模不大的小村，主要是進行貨物運輸和擺渡。

車把式到了地頭，看在羅東出的酬勞還算優厚的面子上，又好心的提醒羅東，碼頭裡有本地鄉勇和金兵駐紮，若是要免除些麻煩，免不得要送上一些例錢，市場價是每人10文，對於這種潛規則，羅東自然是見怪不怪，帶著眾人走進了小村。

小村門口站著幾個人，其中一個老遠看到就奔了過來，到了面前朝羅東鞠了個躬，問道：「這位公子，可是要到碼頭擺渡或者運貨？」

羅東也是很好奇這人的來歷，見他衣著也很破舊，瘦長臉型，細長眼睛和一撇小鬍子倒是醒目的很，模樣倒是不像莊稼漢，便問道：「是啊，我要過河，你是幹什麼的？」

「哦，公子，我叫劉七，是跑腿給碼頭船家介紹客人的，公子若是走水路，我可以幫你們聯繫船家，只要……20文錢，」那人一臉職業笑容的說道。

「二十文？」羅東到現在對於這時代的物價還是不很敏感，這二十文他大概記得是買四五個餅子的價格，所以多問了一句。

這人還當羅東嫌這個價格貴了，馬上堆著笑臉接口道：「公子，你是貴客，那我就只收您15文，不過不能再低了……」

這時代討價還價倒和現代差不多，羅東在前世出門買東西什麼的，倒是個豪爽脾氣，若是看得中，就談一下價格，若是對方主動給個什麼優惠價，倒也就不再殺價，絕對是好顧客的楷模。

見這人劉七倒是個人精模樣，羅東想了想說道：「劉七，你做這買賣也不容易，我出30文給你，不過跟你打聽點事情，這沂水現在可有水路到沂州西面的？」羅東的地圖上的河流走勢跟這時代已經大不相同，現代很多河流早就被填平或者乾涸。

劉七聽到羅東加錢給他，自然的歡喜的很，馬上帶著羅東幾個到村子裡一處小茶館先坐，自己去跟船老大打聽這路程。

過了不久，就跑回來告訴羅東，「公子，水路有的，不過要繞點路，從沂水向南，過了棋盤鎮，到駱馬湖，然後轉向由大運河向北走，最後到邳州西面的邳莊鎮那裡換陸路走，很快就到沂州西面了……」說道這裡他看著羅東，想瞭解羅東的意思。

羅東想了想，這路上時間和走陸路想比的話，可能會長點，想了想問道：「劉七，這一路上可安全？」

劉七看了忙繼續說道，「公子，絕對安全，這裡靠近淮北前線，到處都有大軍駐紮，只要這例錢都給了，不會有事的，這價錢我也跟船家聯繫好了，每個人6錢銀子，小孩減半，你們六個人一個小孩，一共3兩9錢。」

羅東看著劉七，這眼光雖然不是怎麼盛氣凌人，不過卻讓他心底發毛，做掮客的賺的本來就是這種雙方的差價錢，劉七免不得心裡打鼓，馬上小心翼翼的又問道：「公子，可是覺得價錢太貴了？要不我去跟船家再商議下。」

「劉七，這價錢我不跟你多議了，你賺你該賺的那一份，但是幫我找最牢靠的船家，你明白嘛？」羅東眼中精光一閃，笑嘻嘻的看著劉七，劉七禁不住額頭上冒了汗。

「明白，明白，公子，我這就去找我大叔劉老倌，他可是這碼頭上最好的船家了，」說罷，劉七匆匆而去。

半個時辰後，羅東幾個已經順利的乘上了一條中型的平底船，劉七介紹船老大正是他的叔叔劉老倌，對山東境內的水路那是熟悉的很，路上的一應關卡也都瞭解行情，只要按照他的指點，就能順利過關，這邊碼頭上給的例錢，也由劉七去支付了，果然是每人10文，小孩一個價。

對於付錢給劉七這事，常峰、何方幾個都有些莫名其妙，他們都認為自個兒找個好船家也很容易，對於羅東來說，盡快上路，避免麻煩才是他最想要的，畢竟身上哪些個玩意，隨便那樣都是驚世駭俗的。

劉老倌果然是個老船家，這一路上時間安排的井井有條，早晨開船，傍晚到小鎮或者漁村靠岸休息，羅東給的酬勞也足夠，而且額外支付了一兩銀子的飯錢，這時代若是正常物價，一兩銀子可以兌換一貫另三百文的銅錢，可以買1石半不到的糧食，所以每一頓都有鮮魚活蝦，只是船上鹽不多，味道淡了點，這還是讓常峰幾個吃的不亦樂乎。

只是羅東計劃的拉練行動因為行船而不能開展，臨時變成了羅東的軍校課程講座，當然羅東講解的東西是非常普通和簡單的玩意，比如軍容風紀、隊列訓練、內務管理、軍體拳、耐力訓練等等。

當然這些東西羅東都用的通俗的說法加以講解，其中免不得講解一些歷史戰爭的故事，不過這些所謂歷史戰爭故事，很多其實都發生在這時代之後，他也故意模糊了人物、時間和空間的概念。

羅東也不指望他們能立刻明白掌握這些訓練，只是讓他們對自己的思想有一些瞭解，灌輸他們這些訓練的意識，船上也除了坐人外，其實沒有多少地方可以活動，不過這一路上走來，常峰幾個聽的如癡如醉。

要知道，這時代所謂軍隊操練的辦法，那可不是隨便哪裡都能瞭解得到的，更多的是作為將領互相間傳授，或者將門弟子才能接觸到的機密，當然常峰、何方幾個泥腿子哪裡懂得這些，只是聽到羅東的講解，這完全是一個全新的部隊訓練模式，他們只是感覺如同瞭解到一個全新世界那般的新鮮感。

當然這個短短的為期五天的理論科目學習，對於這些個泥腿子學生來說，能記住和領會的東西並不是很多，但是這意義卻是非常的重大，當然這要在日後羅東的發展經歷中才充分體現出來了。

五天後，在沂水和京杭大運行之間繞行了一個大圈之後，羅東一行人順利的來到了終點站邳莊鎮，結果上了岸的情形，即便是以前來過的劉老倌也覺得大吃一驚。

第25章 赤地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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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邳莊鎮位置在蒼山縣西北面，蒼山縣的西面的大片大片的山丘構成的山地，有名字的山峰就有四五十個之多，羅東那日對於蒼山的義軍為啥沒事渡過沂水跑到雙店縣來就十分的疑惑，這依山而戰，這自然有地利的優勢，而放棄這一大片山區，跑到雙店這種平原上，碰到武裝到牙齒的海州軍的鐵浮屠，真是凶多吉少啊。

不過現在看到的情況已經證實了羅東的一些猜想，這邳莊鎮碼頭上竟然毫無生氣，一個人影都找不到，他回頭問何方，「老何，這裡鬧的哪一齣戲啊？」

這裡不屬於蒼山縣，不過離那裡已經不遠了，何方自然想到了同樣的原因，「公子，看來這裡和蒼山那邊一樣，鬧旱災鬧的厲害啊，不過這裡靠著運河啊，總不至於絕收吧？」

對於這詭異的情況，劉老倌也是很納悶，他還在旁邊叨咕著幾個月前來的時候，這碼頭可是鎮子上對外運送貨物的唯一便捷的通道，這裡雖然是窮困了點，人還是很多的。

羅東第一個跳上碼頭，他想了想，跟劉老倌商量了一下，出了個高價把他船上的兩小袋子口糧買了下來，劉老倌只要到走上一天就能到昨天的鎮子買到糧食了，對這項交易，雙方都非常滿意。

既然到了這個地方，羅東可沒打算走回頭路，跟劉老倌告別後，把那兩袋糧食重新分好後，分開背在各自的包袱卷裡，秀兒就讓常峰、常天兄弟倆輪流背著，還好小姑娘年紀小，也不重。

羅東拿出地圖，測算了一下到沂州的距離，到沂州的直線距離在150里左右，因為不能完全走大道，通過雙方接戰區域的時候，估計要走蒼山西面的山區，所以估計路程要超過兩百里，

現在一共八個人，每天步行30里的話，滿打滿算8天應該能到達沂州，這還不能算上路上碰到意外情況，羅東決定先到邳莊鎮去看看，雖然沒什麼大希望，最好還是能買到一些糧食，自己有路引，在非戰鬥區碰到金兵、鄉勇什麼的倒是好對付的很。

碼頭上幾個人都搜索了一遍，本來僅有的十幾間土屋早就人去樓空，裡面空無一物，更糟糕的是其中一間裡居然有一具已經發臭的屍體，把第一個進屋的孫平嚇的哇哇大叫，當下被眾人取笑了一番。

現在正是春末夏初的季節，羅東立刻決定離開這裡，這屍體腐爛帶來的傳染疾病自己可沒興趣去研究一下，朝著劉老倌臨走時告訴了方向，順著一條不寬的泥土路走了大概半個時辰，一路上的情形讓他們觸目驚心，兩側的看得出的農田里，根本沒有人播種，長滿了雜草，視野裡的大樹、小樹都被剝光了樹皮，時不時還看見野地裡有屍體被野獸啃光後凌亂的骨架，羅東心裡不禁冒出個字眼，餓殍千里。

很快，他們就找到了邳莊鎮，幸運的是，這裡還好不像是一座死鎮，遠遠的羅東就看到鎮子門口還坐著不少人，這讓他們有了一些希望，可惜到了近前，無情的現實讓他們有些目瞪口呆。

鎮子門口確實坐著七八個人，不過都是些瘦骨嶙峋的老者，有男有女，唯一例外的是一個七八歲啃著一個青色的糰子的小孩，這些老者唯一的生氣來自於他們還在轉動的眼珠，飢餓威脅之下，讓他們失去了任何活動的願望。

看到羅東這幾個人，當中有一個禿頂的老頭忽然動了動，確實是很明顯的動了動，因為其他人除了眼睛看著他們外，完全是一塊木頭，而他很努力的招了招手。

這些人顯然是無害的，羅東叮囑了常峰幾個後，走了過去，他拱拱手問道：「老伯，你叫我嘛？」

老頭聽到羅東非常客氣的問話，臉上露出一絲愉快了解脫的申請，「是個秀才啊，我是快要死的人了，鎮子裡就不要進去了，除了我們這些老死人外，就沒有其他人了，謀克、猛安和有點家底、跑得動的人都去蒼山縣或者順河走了。」

羅東噢了一聲，點點頭說平靜的問道：「多謝老伯，你有事要說是吧？可是關於這個小孩？」

老頭眼光一亮，麻木的臉上多了幾分慈愛的神情，「秀才，這是我家孫兒孫狗子，他爹媽為了省口糧食自己餓死了，若是能帶上他，隨便做牛做馬都行，只要給他一口飯吃。」

他看著老者灰暗的眼睛，又看了看地上那個七八歲的小孩，堅定的說道：「行！我答應你!」羅東想了想，從包裡把那份口糧，放在地上，又拿出一個餅子遞給正在啃青草糰子的小孩。

然後讓小孩在老者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幾個頭，羅東輕聲說道：「老伯，我帶他走了！他日，若是有可能，我會讓他回來認祖歸宗的！」然後把小孩背上，義無反顧的轉身就走了。

常峰幾個人一聲不吭的跟著羅東，前面的羅東這一天都沒有說話，他只是偶爾拿出指南針判斷下方向，然後繼續趕路。

六子偷偷的跑到常峰旁邊，低聲問道：「常大哥，公子怎麼不說話了，那小孩又多一個累贅啦!」

常峰啪的給了他一個頭拍，「六子，你也是孤兒，怎麼這麼說呢，公子那是大善人啊，怎麼會因為多個小孩不高興啊，我猜是因為那些老人坐著等死，公子又幫不上忙啊。」

孫和、孫平兄弟也在旁邊隨聲附和，並且聲討何六子，六子忙急著辯解，這也引起了前面羅東的注意。

經過一路的緩和，此事羅東的神情和心境已經平復，他回過頭來問道：「常峰、六子，你們在說什麼呢？說出來讓我也聽聽嘛。」

「公子，沒什麼，我跟常大哥胡扯呢！」六子顯然有些氣結。

「公子，我跟六子在說你怎麼一路不說話來的，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常峰倒是實話實說來的。

反正走路也是閒著，這大路兩邊除了雜草和荒地，什麼東西都沒有，更不用說風景了，羅東想了想，自己來到這個時代，自己腦袋裡灌輸的那些現代的理念要是硬性用在這時代必定是不合適的，倒是可以先與常峰他們談談，什麼樣的理念能被他們接受。

「來，你們都跟上了，我正好有些想法，也是剛剛想到的，想說給你們聽聽……」羅東整理了一下思路，「你們覺得那些老人、那些個村子裡的人為什麼會等著餓死？」


第26章 步兵操練課

羅東的這個問題無疑是很有難度的，幾乎算是個社會學的問題，不過這絲毫沒用影響常峰幾個人參與的討論的熱情。

「公子，那是因為他們太老了，不能養活自己!」何六子如是說。

「公子，這是天災，豈能是尋常百姓能抵擋的！」孫平敬畏的看著四周荒蕪的荒原。

「公子，若不是官府徵收走他們的口糧，這些老人不至於餓死！」常峰考慮了蠻久才說出來自己的想法，這得到了羅東點頭讚許。

「這是朝廷不放糧賑災，貪官污吏整天只為撈取好處，那裡顧得上百姓的生死，只有殺盡貪官和狗皇帝才行，」何方到底是有些官場經驗，羅東對他的觀點也豎起了大拇指，不過顯然老何沒理解他的意思，自己舉著大拇指研究了半天。

隨後他們又發表了各式各樣的說法，當然都有著樸素的道理，羅東沒有否則任何一個，但是對他們的一些說法表示了肯定，直到他們想不出更多的理由來。

他們邊走邊談，氣氛倒是活躍的很，太陽西下快要西下之時，他們在大道旁邊看到一處無人的村落，這已經是今天他們看到的第三個無人村，羅東決定晚上就在這裡休息。

找到一間還算完整的泥土屋子，羅東爬上附近的一棵高樹四周觀察環境，何方立刻指派常峰、常天兩兄弟跑進去打掃了，孫和、孫平兄弟去撿一些木頭，六子照看好秀兒和狗子，他則跟著羅東，倒也安排的井井有條。

羅東心中對於何方倒也有幾分看重，畢竟是呆過官場，帶過兵，這管理的意識還是很強的，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他也懶得插手，他們也做的很好。

很快常峰兄弟在村中找到一口井，打來了井水，孫氏兄弟背著一大捆木材，支起了鐵鍋辟里啪啦的燒起了水，羅東從常峰那裡拿出口糧，仔細計算了份額，倒入鍋子裡，至於具體燒飯的活，這自然由常天來接手。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按照分組，羅東第一個出去放哨，之後每隔一個時辰輪換，這倒不是羅東安排的，是何方這時代軍隊的慣例安排的，對此羅東自然是毫無疑問的支持，他關照每人都必須用熱水泡腳後，

等何方出去把羅東換回來時，兩個小孩都裹著毯子睡覺了，常峰幾個卻仍舊拿著毛竹的筒子在喝著水，還在不時爭論著白天的那個問題，他們都在等著羅東回來給出個正確的答案。

羅東其實不想推演出多少高深的理論，只是想讓他們通過這一路的見聞，有一些見識上長進，自己也能瞭解這時代人對現代思想所能接受的程度，白天的討論倒是讓他們對這時代金國的的弊端和暴政有了非常深入的瞭解。

自然相比這些飢餓而死的人，常峰幾個不由自主聯想到他們自身的情況，畢竟是更隨羅東後，他們生活境遇情況才有所改變，相比之前整天窮於生計的日子，現在倒是挺充實的，這倒是一次不錯的憶苦思甜的活動。

一夜無事，說實在點，是一夜就沒看到過除他們之外活的東西。兩天後，羅東一行人從從蒼山縣側面經過，在何方的建議下，他們並沒有進入的準備，這裡剛走了義軍，估計接手的官兵盤查會很嚴格，而且目前來看，糧食還足夠吃，沒必要進一步冒險。

整日向著前方邁進，這樣乏味的日子顯然要持續了五六天，甚至更多，不過羅東迅速把步兵操練和行軍拉練的一些內容貫徹到這次長途步行的拉練中。

每個人砍了一根手臂粗細的竹子，除了可以挑東西、做枴杖外，然後由羅東在休息時間傳授步兵操練中的刺殺術，這也是羅東唯一拿得出手的跟古代武器相關的技能，至於羅東使用匕首方面的技巧，這是他的一點秘密。

何方那廝倒也算半個正規軍，起碼也是地方上的捕頭，抓賊捕盜的事情也干了好多年，他沒見過羅東跟劉黑毛打架，所以對羅東提出來訓練刺殺術頗為不屑，他愛好使喚一口朴刀，這玩意其實就是加長刀柄的單刀，不過相比正規軍用的大刀又要短很多。

不過在和羅東用木棍模擬比試了兩次，每次都在數個回合裡就被擊中後，他就徹底放棄了本來的看法，接受了羅東關於長槍刺殺術更實用與戰場的理論，老老實實跟著羅東一起練習刺殺術。

其實羅東的刺殺術更多的還是需要眼力和身體的配合，作為新兵訓練的刺殺術在現在戰爭中的實用性其實基本都沒有了，不過用到這時代，對於常峰這幾個出了一把力氣外，啥都不會的傢伙，覺得倒是非常的合適。

無聊的行進到了第四天，走在前面的羅東突然發現前方遠處的似乎有一些個建築物，忙揮手讓眾人先停下，到路邊的樹下休息一會兒，他小心翼翼的向前推進了幾十米爬到一棵樹上，拿出望遠鏡觀察起遠方。

遠處的大路兩側搭建起來幾座瞭望台，瞭望哨上有手持武器的金國士兵，在更遠處，還有一座小型的兵營，羅東甚至看到有一些手持武器的士兵靠在大路兩旁的樹蔭下休息，應該距離沂州不遠了，羅東心裡算計著。

蒼山縣的東面和南面都是平原，北面則是大片連續的丘陵地帶，現在羅東所處的地方正是丘陵和平原的交接地，這一帶都是平原地區，羅東對於自己的確切位置並不十分確定，路上唯一找到過的一個明確的路標，還是昨天傍晚之前路過的鐵角山，估計現在的位置大概在蒼山以北，沂州的西南方向。

因為按照羅東的計劃，進入這一區域後，必定會接觸到金兵和義軍勢力交錯的區域，在這塊戰場區域，則是最危險的地方，羅東計劃到達之後，沿著蒼山縣上方連綿的丘陵地區行軍，最後可以到達沂州城上方，從而避開戰區。

跑回去把情況跟眾人說了一遍，羅東讓常峰、何方從右側去偵察，自己去左邊偵察這官軍設立瞭望哨的範圍，這一來一去就是大半個時辰，偵察的結果和預期一樣，金兵在蒼山以北對沂州城進行了徹底的包圍。

羅東立刻按照帶著眾人離開了大路，轉向西北的山區，根據預測，現在距離沂州城的直線距離應該不超過50里地，繞行的話估計要多走一二十里，這樣的話，估計在兩天或者三天後就能到達了。

第27章 野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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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山北面的山區屬於沂蒙山區的南段，整個沂蒙山區其實並非一整塊連著的山區，這些丘陵和山地圍繞著蒼山、沂州、莒南等地，向上則延伸到日照、濰州等地。

這也是羅東計劃的重要部分，利用山區的地形，完全可以擺脫金軍對沂州的包圍網，這可是大大考驗這野外生存能力的，不過這對於羅東來說，恰恰是一個強項。

傍晚時分，他們已經進入了沂蒙山區南段，沿著山下的小河，成功的找到了一條小路，在小路的一處廢棄的涼亭那裡，羅東發現了重要的地標，這座大山叫車山，查看地圖後，羅東確認了位置，現在是在沂州城西南方向，蒼山縣的正北方，距離沂州城大約50里路。

看看天色已晚，羅東決定就地休息，現在正是春末時節，若是換成現代，估計這沂蒙山區是不存在大型野獸的，但是考慮到這時代可是極其環保的年代，山區裡有什麼老虎、熊之類的動物也不奇怪，所以晚上的放哨增加到2個人輪換。

幾天的行軍下來，何方倒是主動承擔起了這紮營的安排事務，將定額的糧食拿出來，兩個小孩負責看著火堆，其他人打柴、弄水，忙得無亦樂乎，羅東又特別讓常峰、常天兄弟兩去砍來兩根毛竹，這玩意倒是滿山都是。

爬上一處高地，羅東觀察了一陣周圍的環境，讓何方暫時慢點燒飯，過了一會兒他再次出現的時候，手上多了一條兩條死蛇，還抓了一把野蔥，胳膊還夾著一個大山筍。

後世拉練經驗到底派上用處了，這野外食物的獲取中，老鼠、蛇類、兔子這種洞穴類的動物是最容易獲取的食物，當然如果有槍的話，大多數動物都是盤中的美食，不過現在羅東可不想浪費寶貴的子彈。

為了不影響兩個小朋友的食慾，羅東在小溪裡剝去蛇皮，把蛇剖開後，切成塊狀清洗乾淨才拿上來放到鍋裡，放入野蔥、竹筍，混著糧食一起煮，一會兒工夫，這肉香、蔥香味就把放哨的孫和、孫平兄弟都給勾引過來了。

這一頓晚飯倒是吃得眾人只打十分的舒暢，不過眾人看待羅東的眼神卻顯得十分的奇怪，畢竟先前都認為羅東是個懂拳腳的書生，現在看來，他可不是書生那麼簡單了，簡直是能個百事通，這一路上，好像就沒什麼東西他不知道的。

常峰個直性子邊吃邊問，「乖乖個，公子，你大概跑到那裡都能找到東西吃吧！」對於這點，羅東絲毫沒有解釋，只是平靜的笑了笑，囑咐他們晚上注意情況，這荒山野嶺的危險可一點不低於兵禍。

眾人輪流休息之後，羅東拿著一把砍刀，把常峰搞來的竹子劈開來，對於羅東的舉動，旁邊幾個人都沒了睡意，好奇的擠在羅東旁邊看著羅東靈巧的做出這些奇怪的東西，

他手頭上沒有好用的繩索，這倒難不倒他，把竹片剖成細薄條狀，稍微烤一烤之後，絞起來就是非常有韌性的竹索，配合彈性十足的竹條，稍作加工的竹箭，一會兒功夫，他就做出來數個簡易彈射陷阱。

幾個大男人顯然對於羅東的出人意料多了幾分免疫力，而是更有興趣的聽羅東講解如何製作這陷阱，羅東講解一通後，就把這工作讓給了旁邊躍躍欲試的常天，自己去旁邊樹林裡安裝陷阱了。

回來之後立刻讓他們都停下手頭的事情，盡快休息恢復體力，畢竟這接下來的幾十里路將是難度最大的一段行程。

半夜後，羅東卻意外的被正在放哨的孫和、孫平兄弟兩個的聲音驚醒，他立刻奔了過去，只見兩人拿著棍子正朝樹林裡喝問著什麼，他立刻帶著三人撲向林中，轉了一圈才發現地上的一個陷阱被觸動了。

那支竹箭卻沒找到，附近也沒有小動物的屍體，這讓羅東鬱悶了一回，而孫和、孫平說的情況，又讓眾人都吃了一驚，他們說聽到樹林裡有蠻大的動靜，而且移動很快，一路向山後面去了。

幾個人頓時嘰嘰喳喳的議論起來，羅東想了想，看看天色倒是濛濛亮了，當下決定立刻準備出發，事實的真相現在無法探究，那就選擇最直接的辦法，遠離麻煩總歸是不錯的。

對於這麼早就出發，大夥兒自然不是很願意，不過現在他們對於羅東的決定總是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服從意識，於是他們匆匆的上路了，至於早飯則準備到休息地後吃。

順著山路，很快他們就翻了的小丘陵，這一帶的山區，整體上屬於低矮型的，最高的山峰如後市著名的孟良崮，那才是一座海拔600米都不到的山頭，這裡最高的山峰也就一千米左右的海拔。

在翻過兩座小山嶺之後，羅東再次發現一條想著東北方向的山路，看看太陽已經老高了，眾人也走的有些累了，於是決定先吃早飯，聽到吃早飯，兩個小朋友最起勁，經過數天的接觸，秀兒和狗子倒是明顯熟絡了，一起蹲在鐵鍋旁邊等著吃飯。

眾人圍坐著休息，羅東出於習慣四周走動一下，跑到前面查看一下那條山路的情況，等他確認那條山路確實可以翻越前面幾座小丘陵，興沖沖的走回來的時候，卻猛然發現在一處樹林外的高地上，竟然有兩個人蹲著正在監視準備開飯的常峰幾個。

這讓他大吃一驚，雖然看上去這兩個人穿的是普通的布衣，應該不是金兵，不過現在正是荒年，這荒年多匪患，羅東自然明白這個道理，萬一碰到一票土匪，除了自己和何方還算精通打架，其他幾個都只有一把子蠻力，而且還有兩個小孩的累贅，那情況就大大不妙了。

羅東放低身形，依靠著樹林的遮掩，偷偷的接近對方，可能是這會兒常峰幾個吸引了對方的注意力，或者是這兩個人的警惕性太差，羅東輕而易舉的跑到了這兩人的身後，考慮到自己只有一把匕首，而用手槍指著對方，對方估計也不認可，他選擇了先一掌切中左邊一個塊頭比較大的人脖子，那人當時就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第28章 秦小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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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使神差的，另外一個人這會兒正好回頭，看到羅東一掌就打昏一個人，那人有些驚慌失措，也不反抗，竟然大喊道：「殺人啦……」，更讓羅東驚訝的，這人竟然是個長相頗為精緻的女人，只是臉上有那麼幾點小麻皮，身材倒是凹凸有致，一雙驚慌的大眼睛倒是更是撩人。

這裡距離常峰他們也就七八十步路，這一聲驚叫常峰幾個也聽到了，馬上拿著棍子奔了過來，而此時樹林後面也傳來凌亂的腳本聲，那定然是對方支援的人，想來也是因為這聲喊叫的緣故。

這是哪一齣戲啊，羅東有些鬱悶，不過現在的關鍵是要控制住局面，他一把抓住這小美女的手腕，反手就把她制住了，沉聲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跟蹤我們？」

「你……殺了鐵虎？」這小美女似乎根本沒注意到羅東的話，也沒注意到自己被抓住的現實。

「額……他根本沒死，我只是打昏了他而已！」羅東也只能繳械投降，向她解釋道。

「這動都不動，明明就是死了啊，你不會是失手了吧……」小美女還在追問。

羅東目瞪口呆，想想這樣的小妞怎麼看也不想山賊吧，於是放開她的胳膊，「你到底是什麼人，我說了他沒死就是沒死嘛，只要多按幾下人中，就會醒的。」

這小美女竟然完全無視羅東，馬上蹲下去，看起來他力氣也不小，一下就把地上趴著的鐵虎給翻了個身，不過對於掐人中，她估計也沒搞明白那裡是人中，便轉身一臉嚴肅的說道，「你……把他打昏的，還是你把他弄醒吧，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這下絕對讓羅東無語的很，這女人還真是搞不清楚情況啊，這時候，樹林裡腳步聲漸進，一個四十多歲的絡腮鬍須大漢帶著十來個獵戶打扮的男子衝了出來，不過他們距離羅東還有二十多步遠，看到地上躺了一個，那女子又似乎受羅東控制，馬上拉弓對這羅東，大聲叫道：「那秀才，看你不像是金狗，趕快放了小雅，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羅東心中暗道，原來這小美女叫小雅，倒是蠻別緻一個名字，對方既然口口聲聲金狗，看來也非敵人，不過還是要問清楚才行，馬上閃到小美女身後，沉聲喊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剛才在這裡監視我等，我們只是過路人，你們見過探子還帶兩小孩的沒？。」

那漢子見羅東說話的口氣和舉動，又見到後面的秀兒和狗子，倒也明白這應該是個誤會，忙拱拱手笑著說道：「這位秀才，我們是本地的獵戶，因為荒年，外面還鬧兵災，不得已遷到山裡，昨晚我們有人在前山看到你們，本來還以為你們是金狗的探子呢！」

聽到對方自表身份，羅東這才放下心來，看這些人倒確實是一副獵戶打扮，感情半夜裡的動靜還真是有人發現了自己這夥人，也不知道大半夜的打什麼獵，他舉手示意常峰他們放下棍子，哈哈一笑，回禮說道：「哦，這位老哥，那看起來倒是確實是誤會拉……」。

旁邊的小美女還眉頭蹙著，盯著地上的石虎，好在翻過來後，這人的胸口顯然還在起伏，小美女倒是肯定了這人沒死掉的現狀，她拉了拉羅東的衣服，「你……趕快把鐵虎酒醒吧！」看到小妞著急的申請，羅東嘿嘿一笑，跑到趴在地上的鐵虎旁邊，在他人中上用力一壓，然後又拍了幾下臉，這壯漢馬上就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

小美女看到羅東這一手，倒是十分欽佩，好奇的看著他，問道：「你叫什麼名字，這一手好厲害啊！你看能不能教教我？」

羅東倒也不是對美女感冒，只是這情況下，這小美女出現在這麼個破旮旯山窩裡，倒是個奇跡啊，笑了笑問道，指著自己說道：「我叫羅東，你叫小雅吧，你先告訴我那些是你什麼人啊？」

「我叫秦小雅，那是我爹秦剛，其他都是以前村裡的鄰居，自從外面鬧旱災和兵災，我們進山大半年了，」小美女說話倒是很直接，也不拐彎抹角。

還是美女的解釋有可信度，羅東想了想既然是誤會，那就趕快趕路吧，可惜養眼的小美女這麼快就要分手了，當下抱抱拳，告辭就要走。

小美女突然跑到他老爹那裡，低聲說了幾句話，那個大漢突然說道：「秀才，我有一事想請教下你，不知道方便嘛？」

羅東對於這些人倒是沒什麼反感之意，便笑著應道：「這位老哥，但說無妨？」

大漢忙說道：「我們寨子裡，好幾個人生病了，拉的都不成人形，我們這裡又找不到醫生，不知道秀才你有什麼辦法嘛？」

羅東一愣，這是自己一直擔心的事情，好在一路上走來，自己預防措施做的不錯，至今都非常順利，不過要讓自己去幫人看拉肚子，這倒是勉為其難，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原因導致的腹瀉，自己背包裡止血藥、繃帶、酒精消毒布倒是有一小份，那是拉練急救用的，這拉肚子的黃連素倒是一粒都沒有啊。

不過看到小美女殷切的眼神，那幾個獵人也是滿臉期待的神情，羅東倒是想起幾種止瀉的常規做法，便說道：「老哥，我也不是醫生，不過我倒是知道一些偏方，或許可以幫上一些忙……若是無效的話，我也沒辦法了。」

這些人顯然是病急亂投醫，聽羅東說有些偏方可以試試看，馬上把羅東像貴賓一樣簇擁著直奔後山，羅東只得關照常峰、何方趕快跟上，這下可苦了這幾個，鍋子裡的早飯還在燒著呢，忙熄了火，捧著鍋子跟在後面。

一路上羅東就問道：「老哥，你們寨子裡可有茶葉？」

「沒有……」

「鹽有嘛？」

「有一點，全寨子人就靠他了……」

「生薑呢？」

「糧食的沒得種，哪裡會去種生薑啊……」

「糖呢？」

「那玩意，城裡才有，能進城，早就抓藥去了……」

第29章 土法治療

羅東這下沒轍了，忽然想起來昨天燒蛇肉是才的野蔥，有蔥就有蒜啊，於是這些人就看到羅東一下子就竄入樹林裡東張西望起來，過了片刻，他舉著幾根野蒜頭笑嘻嘻的跑了出來，「快去採這個！」

羅東即便是膚淺的醫學常識也知道腹瀉有兩種，一種是吃多了不消化，顯然這些獵戶不是的，另外一種就是腸道細菌感染，這大蒜裡的蒜辣素那可是具有強力殺菌作用，不過一定要生吃才有效。

眾人拿了個樣子，四處去尋找這野蒜頭，人多到底力量大，小半個時辰，就找到大把的野蒜頭，經過羅東聞味道辨認，找出其中能食用的有家用大蒜味道的品種。

到了寨子後，羅東讓燒好開水，還是討來很少的一點食鹽，然後把野蒜頭剝出來拍碎了，讓病人直接吞服，喝下熱乎乎的食鹽水後，然後指導病人自己按摩肚臍兩側的「天樞穴」。

一通搗鼓後，也到的下午時分，不過按照羅東的偏方，幾個病人似乎有些起色，秦剛自然是非常感激，再三邀請羅東幾個住一晚上，其實私下裡怕這些病人病情好轉不了，羅東雖然連漿糊郎中都不算，好歹有些個主意。

羅東想到自己雖然有地圖，可是這山區，還是要靠自己摸索道路自然非常吃力，倒是正好打探一下情況，反正這些獵戶也是被金兵禍害已久，也不會去幫金人，便實話實說，自己要去沂州城投義軍，打聽這山路如何走，才能避過外面平原上金兵的包圍圈。

秦剛一聽他們要去投義軍，倒是又對羅東另眼相看了幾分，當下有大吹了一通，若非有家小拖累，自己也曾想去投軍之類的想法，並且拍胸脯承諾他們走的時候給他們派最好的嚮導，肯定能帶到沂州城。

這倒是個意外收穫，羅東對此非常滿意，突然又想起這腹瀉只能吃些粗茶淡飯，大肉和葷腥是不好吃的，就順口告訴了秦剛，沒想到這事到難住了他。

秦剛抓抓頭，不好意思的說道：「羅老弟，這事倒有些麻煩，我們這裡唯一的一些個餘糧都作為種子，在村子周圍種下去了，這幾個月都靠獵物為生，不知道你們可有帶糧食，我用野味跟你們換吧。」

對於這點，羅東自然不會拒絕，樂呵呵的提供了一半糧食，秦剛非常大方的送來十來只小野味，足夠他們吃上五六天，這下常峰幾個笑得嘴巴都咧到耳朵了，他們的早飯都沒顧上吃，正好開大餐了。

正當羅東吃著遲到的早餐時，小美女跑來找他了，旁邊還跟著那個鐵虎和另外一個壯實的年輕人，這免不得讓羅東心裡嘰咕幾句，「我好心來幫你們治拉肚子，這幾個還要來找早上的場子嘛！」

不過這回顯然是羅東小雞肚腸了，秦小雅笑嘻嘻的神情，說明並非是壞事，她先是說自己的大叔也在腹瀉的幾個人當中，非常認真的謝了謝羅東，然後指指旁邊兩個人說道：「羅大哥，這是俺大哥秦方，鐵虎你認識的，聽說你們要去沂州投義軍，他們是來找你的……」

羅東心中暗暗好笑，沒想到小弟倒是這麼好找，不過自己還是要露一手震懾下這兩個小獵戶，這時代啥最高深，自然是學問啦，朝兩人拱拱手，拍拍旁邊的石板，示意他們坐下，秦小雅到底是經常運動的關係，身材高挑，加上容貌秀麗，看上去就讓人賞心悅目，這會兒旁邊常峰幾個也好奇的瞟了瞟美女。

羅東假裝問了問那些病人的情況，這自然不會立刻就痊癒，不過顯然是有好轉的跡象，又詢問他們日常的飲食，腹瀉自然是食物或者飲水病菌傳染的腸道疾病，秦小雅一邊回答一遍思考的神情倒是可愛至極，羅東免得的心中暗暗讚歎美人養眼的俗念。

隨後羅東自然大秀了一把客串偵探的表演，其實這病源不如想像中的難找，古人在衛生知識方面自然不能跟現代人想比，很快就找到了肇事的元兇，這幾戶人家共用的一個露天水缸，這水缸中竟然沉澱著不少腐爛的樹葉等莫名其妙的東西。

羅東指著水缸地的那些沉澱物，告訴他們，引起腹瀉的主要原因就是這些髒東西裡的寄生蟲，本來想說細菌的，那個更不好解釋，反正又大談了一通所謂寄生蟲是我們眼睛看不到的蟲子，若是活的吃下去，就會生病。

至於秦方和鐵虎兩人大眼瞪小眼後，非常佩服的詢問羅東他是如何看到這些寄生蟲的，羅東自然很玄乎的告訴他們，這是前代神醫傳下了秘笈所記載的，當然是正確的，然後把自己制定的行軍要求，所謂必須喝燒開的水拿出來應證這點。

兩個愣頭青自然給唬得找不到北了，立刻要求羅東能讓他們兩個跟著出去見見世面。至於他們家人的意見，兩人表示自己早就要出去闖蕩一下，現在遇到這種好機會，追隨有能耐的羅公子，家裡人肯定沒有意見的。

第二天，按照羅東，在服用兩次大蒜之後，幾個病人明顯的好轉了，羅東又低聲告訴秦剛，若是有反覆，最後的辦法就是直接把野蒜拍碎，灌入PP之內，聽得秦剛也是滿頭冒汗。

羅東也急著盡早上路，於是三個嚮導被帶來了，秦方和鐵虎不出意料在其中，另外一個是被他們喚作張叔的一個老獵人，這張叔不愧是老獵戶，對沂蒙南段的山區瞭若指掌。

經過三天的跋涉，他們來到了一處叫老鼠坳的山口，張叔帶著他們怕過小土丘，指著遠處的平原，告訴他們前面就是沂州城外的平原，出了山口唯一能隱藏的地方只有野外的灌木和草叢了，讓他們務必當心，而秦方和鐵虎兩個這才讓張叔帶信回去，說要跟這羅東投奔義軍，張叔倒是沒有多說任何話，只是拍了拍兩人的腦袋，掉頭而去。

這幾日，秦方和鐵虎倒是跟羅東、常峰熟絡多了，也很自覺的遵守著羅東定下來的規矩，當下，羅東把隊伍分成前後兩隊，自己帶著何方去前面警戒，常峰和鐵虎去後面警戒，其他人帶著秀兒和狗子在中間跟隨，這樣即便遇到危險可以提前預警，獲得躲藏的時間，畢竟後面一段不長的路都是平原，要迅速擺脫敵人還是很有難度的。

好在似乎一切都很順利，眾人看到不遠處沂州城的城池都歷歷在目了，幻想著半個時辰後就能進城休息啦，這時，後面大路遠處上卻傳來了轟隆隆的馬蹄之聲。

第30章 招賢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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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的常峰和鐵虎氣喘吁吁的跑上來，告訴眾人說後面遠處有一隻騎馬的隊伍正在過來，眾人急匆匆竄入大路兩邊的土坡雜草中躲避，前面的羅東也得到常峰的消息，拉著何方兩人鑽進了一邊的一小塊樹林中藏起來了。

只見後面遠處塵土飛揚，過了蠻久時間，才見約莫兩三百騎兵帶著起碼上兩千人的隊伍押運著大批貨車慢慢而來，隊伍的前面數十騎盔甲整齊的騎兵簇擁著一個將軍模樣的人，等到隊伍靠近了，羅東才發現居中的將軍竟然是個女人，就連旁邊的幾個親兵也是女人。

沒想到這時代怎麼會有女將軍啊，這讓羅東頗為奇怪，這時代是程朱理學形成的年代，那個朱熹現在還蹦躂的歡呢，女子在這時代還是有一點社會地位，不過貌似自己也不記得有女將軍，早個幾十年倒還有個梁紅玉。

看到義軍的人馬過去，羅東幾個才小心翼翼的跑出來，遠遠的跟在後面，過了晌午，羅東這夥人終於來到了沂州城的城門口，這裡有很多鄉民排著隊等候進城，幾人也就跟著隊伍慢慢向前挪。

沂州城是山東有數的重要城市之一，這裡緊靠沂水，直通淮河，一側有沂水為屏障，另一側靠近沂蒙山區，南連淮泗，北接三齊，為山東南面門戶，南北相爭之時，沂州為必爭之地。

這沂州城的規模自然比羅東看到的雙店縣、蒼山縣要宏大的多，城牆高度估計在10米以上，而且看上去是經過整飭的，外圍的護城河也是非常的闊，果然不愧為州府大城。

正當他們靠近城門口之時，城裡跑出來一小隊步卒，其中一個小頭目模樣跑出來指揮幾個步卒往城門口張貼佈告，這自然引起了門口眾人的興趣，一個書生模樣的人被其他人推舉出來，昂揚頓挫的開始念起了佈告。

羅東湊上去看了一下佈告，原來是沂州義軍招收人才的招賢榜，上面寫著，凡是有一技之長之人，都是這次招募的對象。他這次來沂州，自然也可以去找林虎作為進身的靠山，不過他並沒有這麼打算，這個招賢榜倒是個不錯的機會。

一會兒功夫羅東一夥兒就順利地進了城，城門裡面也貼著一張招賢告示，旁邊就擺著一張桌子，還站著幾個義軍維持秩序，一個書生模樣坐著無所事事，羅東便上前問道：「這位兄台，這裡可是登記這招人之事嗎？」

那書生正閒的無事，見羅東也是士子裝扮，倒多了幾分好感，便說道：「這位兄台，想來是能識文斷字吧，義軍可以正缺呢，你準備報名那個行當？可有什麼特長？」

「兄台過獎了，識文斷字也就湊合的能行吧，我是想參軍，這特長嘛，就寫武技吧……」羅東的話音剛落，倒是讓這書生驚訝了一回，上下打量了羅東一番，又問了問羅東的名字，記錄下來之後，告訴他，明日一早到城西校場參加測試。

羅東拱拱手，告辭而去，進了沂州，這到底是大城，就不知道義軍是怎麼打下來的，城裡的商賈貿易倒還是非常活躍，到處秩序井然，不過到處可見整隊巡邏穿著布衣的義軍，他們沒費多大力氣，他們就找到了一家價格合適的客棧安頓下來。

眾人這十來天的一路勞頓，都匆匆吃過飯後，回到客房埋頭大睡，等到睡醒已經是天色大暗，傍晚都過了，羅東起來看看其他人倒是都還沒醒，便叫來夥計，備下洗澡水，自己舒舒服服的洗了把熱水澡，這一路的疲憊徹底一掃而空。

羅東取出身上的銀兩，一路上開銷和購物，用去了足足30多兩，這主要是一路來物價暴漲的原因，不過還有100餘兩銀子，倒也足夠開銷很久，讓客棧備下一桌好點的飯菜，秦剛送的野味也還有兩隻，一併讓客棧給烹製了，然後才把眾人都叫醒。

眾人休息之後都是神清氣爽的，秀兒和狗子更是活絡的很，見到這一桌有葷有素的飯菜，自然是食慾大開，這一頓大吃，一路上少吃的那些個飯菜都讓他們給吃回來了，趁著吃飯的空擋，羅東自然把自己的打算給他們都漏個底。

明天測試羅東一個人參加，問了問其他人，除了鐵虎也有些個小孩脾氣想自個兒參加，不過秦方很快就告訴他，如果參加測試通過了，很可能就會被徵調到其他隊伍中，和眾人徹底失去聯繫時，鐵虎也很迅速的拋棄了自己的想法，一致同意讓羅東先去加入義軍，再把眾人一起拉進去。

當然這些人心裡早就認定羅東的能力不會去當個大頭兵的，再怎麼的也得弄個指揮當當，到時候，他們自然搭上順風車，畢竟羅東表現出來的能力和實力，以他們這些人的眼光看來已經到了可以膜拜的地步。

沂州城西的一座府邸，這裡本來是金國知州的私宅，義軍打下城池後，這裡就變成了義軍臨時的指揮部，哦，對了，其實現在也不應該叫義軍，因為五天前，有密使攜帶著朝廷的告身和淮南東路防禦使李寶的信件來了。

那位後世名氣很響的宋高宗趙構授予這支敵後的農民起義軍首領趙開山沂州右武大夫、沂州都監的官職，這是個十分有趣的任命，宋朝的武將官職系統裡，是以路為劃分單位的，某一路的馬步軍指揮使一般為坐鎮一方的大將，那是正五品的將軍，在宋朝的軍隊裡正五品職務絕對是高級武官。

某州的團練使、防禦使、總管之類的，這也是高級軍隊將領，從五品的，而再下面的某一座城池的都監，那就小多了，一般為從七品，只能算中級武官，趙開山這個都監按理只有七品的官職，卻給加了一個右武大夫正六品的官階，顯然是讓趙開山還有上升的空間，至於能上升多少，自然要看在這山東的發展。

其實若從嚴格的意義上來說，現在趙開山的義軍目前也就控制了沂州城周邊以及幾座小城，整個沂州的一多半以上的城鎮還在金國控制之中，向南是海州、宿遷、徐州這些大鎮隔離了和大宋淮南路的接觸。

沂州都監趙開山此時正在對著桌案上的一疊文書發愣，旁邊兩個書生模樣的人也是一臉著急的神情。

第31章 糧食！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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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開山也就三十四五歲的樣子，標準的山東大漢形象，一副結實的身板，方臉濃眉，經年的經驗和起事後的歷練，倒也讓他看起來頗為沉穩。

他本來也就是當地農村一個保長，因為官府徵稅實在無法負擔，聯絡了幾個村的人起事了，也是時事造化，周邊府縣的災民紛紛加入，竟然在數日間就形成了一支上萬人的隊伍，這樣周圍府縣的那些個金兵、鄉勇最多也就百來個人，那是對手，被義軍打的落花流水，兵進沂州時，城內百姓反水，沂州城不攻自破。

擊破沂州已經三個多月了，當初打下城池的時候，沂州可是山東東路的大城，繳獲的糧草、軍資頗為豐厚，義軍一時間招兵買馬，不亦樂乎，但是自從佔領沂州後，周邊不少府縣的百姓都揭竿而起，投奔而來，軍隊規模已經迅速壯大到近四萬人。

這龐大的軍隊，就意味著龐大的支出，雖然這些都是窮百姓出身，只圖一頓飽飯活命就跟金兵幹上了，這一頓飽飯就是義軍最大的底線，而趙都監面前的這份文書，正是管理沂州糧食的供應情況，在過去的三個月裡，糧倉裡的糧食迅速只剩下了三成不到，也就最多能再支持一個月樣子。

去年沂州大部分地區都遭受了嚴重的旱災，加上金朝多次徵稅，沂南很多地區都變成了無人區，義軍這兩個月也試圖去收購一些糧食，但是收效甚微，而外圍金軍的封鎖更加嚴密了，這吃飯問題，這讓他頭痛不已。

這時候外面有一隊人慢慢的走了進來，門口的親兵看到來人後，也是躬身施禮後，並沒有進行通報，來人走進屋內，旁邊兩個人見了忙起身告退。

趙開山雖然沒有抬頭看，也知道誰來了，軍中不經通報就能進入房間的只有自己的妹妹趙紫真，暫時拋開煩心的公務，抬頭笑著問道：「妹妹，這幾日周圍府縣押解來的糧食應該能多支應幾日了吧？」

這趙紫真赫然就是昨日羅東他們進城前在大路上碰到的那個女將軍，她也就二十歲年紀，倒也是個身材高挑的大美女，穿著一套改制過的戎裝，一絲倦容，讓她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

這沂州軍領兵在外的將領都是趙開山一同起事的弟兄和草莽好漢，不過這軍資糧草，到底要托付個放心的人選，於是趙紫真就被賦予了這個使命，這也難為她的，她到茶几上給趙開山重新沏了杯茶，然後有些沉悶的說道：「大哥，今天我去費縣押運那邊收購的糧食，這七八天也才弄到5000石的粗糧，這也就最多能支應五六日，這樣下去可是大有問題啊。」

趙開山聽到這個，多少算是個好消息，沉悶的心結也算稍微有些放開了，他們父母早亡，趙開山作為長兄自然承擔起了家長的責任，看到趙紫真疲勞的神情，便安慰道：「紫真，看你出去這幾日累的臉色的蒼白了許多，早點回去休息吧。」

趙紫真對於目前的困局一時半會兒也沒有好辦法，便悶悶不樂的點點頭，準備回去休息，這時候，門口的親兵報告，「將軍，王秀才來了。」

「哦……」趙開山忽然抬起頭來，叫住了趙紫真，「紫真，你慢點走，明天這事看來還要你出場一下，你二哥趙封還有林虎他們幾個都不在。」

趙紫真眉頭一蹙，本想說什麼，不過看到他大哥愁眉苦臉的樣子，心頭一軟，便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一會兒，門口傳來腳步聲，那王秀才捧著一本冊子從外面進來，看到趙開山拱拱手，施了個禮，「大人，這五天招人報名的名冊在這裡，一共有學子8人，從軍的153人，明天就是測試日，大人是否要親自主持測試？」

趙開山揮揮手，「這事我就不去了，明日由紫真代我去觀摩，具體的考核……我讓胡天將軍來鎮場子。」

王秀才點點頭，收好簿子告辭下去了，趙紫真想了想，問道：「大哥，這糧食的事情還是要多想辦法啊，周圍府縣的糧食調運得差不多了，我一個人管管銀錢還可以，若是要管著糧秣，實在有些吃力的很！」說罷，就告辭而去。

羅東第二天依照慣例還是早早的起來了，洗漱完畢正準備到客棧裡的院子活動活動筋骨，臉上一套軍體拳，不料卻看到常峰已經在院子裡那個那個竹竿練習一路上跟羅東學的幾招刺殺術。

想到今日要去測試，也來了興趣，拿來一根竹竿，跟常峰比劃起來，結果自然是輕鬆取勝啦，不過看得出常峰倒是悟性不錯，這一路上傳授的刺殺術要點都掌握的很好，這讓羅東也頗為高興，只是另外幾個傢伙明顯覺悟差多了，兩人熱身好了，都沒看到起床。

到了早飯時間，六子、何方幾個倒是非常準時的出現了，羅東當即給他們都提了要求，每天的晨練不能停，這是自然有覺悟較高的常峰來負責實施，幾個傢伙倒也明白自己的錯誤，也不敢跟羅東討價還價，立刻都拍胸脯答應。

大棒使用過了，胡蘿蔔自然是要給的，羅東又好言勸說他們，若是到的軍中，你沒有幾手硬把式，到時候誰肯服你啊，這涉及到面子的事情顯然更能打動這些貧家子弟，幾個人又是一番表決心，羅東才作罷。

看看時辰差不多了，一眾人匆匆出門直奔城西校場，等到了校場外，才發現看熱鬧的倒是不少，感情這段時間這裡一直有招兵測試，城中那些有意向的青壯和沒事幹的閒漢自然跑來觀摩了。

這個校場倒是頗為宏大，想來原本沂州應該駐軍不少的，現在到成了沂州都監趙開山親兵的駐地，方便開展日常訓練什麼，這時候門口早就站好了兩隊士兵，這些士兵倒是盔甲齊全，比起羅東在街上看到的義軍巡邏兵來，裝備那是齊整多了。

在門口拜訪的一張桌子後，那日幫羅東登記的書生正在點驗人頭，凡是名冊上的來了，就在簿子上勾銷，羅東過去點了個名，那書生對羅東還是影響挺深刻的，笑著說道：「羅公子，你可是個異數，今天來測試參軍的可以150多人哦，這進衙門做事的只有8個人，若是要變動下，現在也可以哦！」

羅東微微一笑，朝他拱拱手，「多謝兄台提醒，在下立志投筆從戎，兄台可否為我講解下今日測試的內容。」

第32章 比武測試

書生在這義軍之中整日打交道的都是些販夫走卒、泥腿子、豪強，所以對羅東這偽書生道是意外的客氣，「羅公子，我是將軍府幕僚王建，今日之後大家應該就是同僚了嘛，其實這測試也是很簡單，若是普通入行伍，只需舉石鎖，實施氣力和武技就足夠了，不過若是要想要應個校尉的官職，那就要顯露一些特別的才能。」

「哦……王兄，這所謂特別才能是指什麼？」羅東有些好奇的問道。

「羅兄，這個倒是不好說，看上官的意思和要招募的空缺吧」。

「多謝王兄，改日再來拜訪致謝，」羅東回了個禮，告辭走進的校場。常峰一夥兒被士兵攔在校場外面，不過允許他們站在欄杆後面張望。

這時候校場裡已經聚集了不少報名前來應試的人，不過絕大多數是農民裝束的，羅東轉了一圈，看到旁邊倒是有六七個讀書人模樣的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想來他們是應試士子。

看看時辰已到，校場中間的搭起的看台上出現了幾個身穿甲冑的軍官，羅東一眼望去，馬上認出那日押運東西的女將軍居然也在看台之上，不過這一切都暫時與自己無關，他靜靜的呆著，調整著自己的狀態。

「噹噹噹噹」隨著幾聲銅鑼響，今日的測試開始了，一隊全副武裝的親兵走進了校場，把參加武技測試的人分成5組，然後帶到看台前面，開始第一波測試：舉重。

羅東跟在大隊後面，瞟了一眼那些士子，一個看上去有些年紀的老者已經擺開的攤子，正在發紙張給士子，想必是做些個試題吧，心中暗叫明智，要是去考試，自己那奇怪的簡體字立刻就露陷了。

舉重測試只需要參加者舉起一對石鎖或者是一個大磨盤十次即可，這也就是50斤的玩意，對於羅東來說完全沒難度就通過了，不過還是有十來個人被刷下來了好在這一關並非一票否決，失敗者還有一次機會。

射箭是這第二個測試內容，羅東從未拿過這玩意，在特警隊裡倒是玩過弩，現代的那玩意用起來跟手槍似的，可宋代的弓……羅東有些鬱悶。

親兵拿上來弓架，上面有各式強度的硬弓，然後每次上10個人，一起射箭，目標是50米外的一個稻草靶子，羅東對這玩意很有自知之明，便先看其他人射箭，好在看起來那些人的箭法跟自己基本不相上下，也就放心了，不過也有幾人箭法頗準，不過數量稀少，羅東也不放在心上。

輪到他射箭了，羅東想了想，自己準頭差得很，自然要以力取勝，跑到弓架上挑了幾張弓，然後選了張4石弓，前面所有的人當中只有為數不過的一二人用的三石弓，一般都選兩石弓，監考的親兵見羅東竟然選這麼硬一張弓，倒也對他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

不過結果有些慘不忍睹，羅東三箭，成績最好的射中稻草靶子的下部，其他兩箭直接飛的無影無蹤，羅東見居然射中一箭，心頭也暗暗偷笑一番，退下場了。

兩輪測試後，兩項都不合格的七八個人被淘汰了，不過第三項測試直接把九成的人給難住了，那是朗讀一小段文字，羅東倒是在這裡脫穎而出，讓他寫繁體字未必會寫，但是認繁體字卻絲毫沒有難度，他抽到的是一首唐詩，倒是讀的抑揚頓挫，負責考試的士子對於羅東這個唯一穿士子服的參軍者給了滿分。

接下來是武技測試，所有人被分為10組，組內抽籤進行武器、拳腳的比試。

看台上的親兵大聲宣讀比賽規則，比試的方法很簡單，現場提供了各式木質的武器，都用布包裹好，沾上石灰粉，校場上劃分了十個區域，依舊是分組，抽籤比試，親兵宣佈的條件很簡單，只要比試中只要勝一場就算過關，不過在勝利者當中依舊抽籤比賽，決出最後的10名。

這看來是測試中的重頭戲，羅東也觀察了一下自己這組的其他人的情況，自己一組15個人左右，在5個親兵的主持下，羅東抽籤抽到的第一個對手是個三十來歲的大漢，羅東見他看別人比試的時候神情都非常緊張，看來自己可以輕鬆獲勝的。

前面幾組的比賽都頗為乏味，不過看的出其中有兩三個人似乎學過些武術之類的，因為揮舞武器的動作頗為沉穩，而普通人則是僅僅注重氣力，這樣的結果就是一刀之後後招貧乏，顯然就很容易被人抓住弱點。

羅東上場後，他選了一根頭上包著厚布的木棍，這自然是模擬長槍啦，對面那個大漢選了一把長木刀，監考的親兵一揮手示意他們開始，兩人立刻進入場地，這漢子拿著那柄木刀，這會兒似乎完全換了個人，這立刻引起了羅東的警惕，看來這大漢並非看起來那般簡單。

看羅東是書生打扮，倒是很和氣的說道：「秀才，待會兒你可要當心，我要出手了。」

羅東微微一笑，「這位大哥無需客氣，開始吧！」

大漢舉到的姿勢有些奇怪，斜斜的向著右上角，他盯著羅東平持的長槍，顯然也看出羅東這個長槍平持的道道，畢竟正面刺殺的速度肯定要快過斜劈，自己若是跟對方拼速度，如果對方實力相當，自己勢必落敗。

使刀的高手都知道「刀勁勢猛」，講究速度和力道，這漢子的木刀呼的劈了下來，並非劈向羅東，而是朝著長槍而去，羅東人動了，右移一步，長槍毒蛇般的刺出，那漢子本來感覺十拿九穩就能劈斷對方木槍的，這時候卻因差一點位置，硬是沒砍倒，不過木刀在空中絲毫沒有停滯的變化，就改變了方向，再次撩向長槍。

不過讓他很失望的是，這次雖然撩到長槍，不過對方已經先他一步刺中了他的左手臂，而因為羅東的哪一步，長刀也僅僅剛剛夠到長槍的槍身，對方長槍彈了起來，立刻又像毒蛇般的縮了回去。

那漢子顯然是楞了一下，對於自己這麼快就落敗了，有些不信，又有些不甘，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衝著羅東拱拱手，「書生，你贏了……」

羅東朝他笑了笑，拱拱手說道，「僥倖而已，謝謝！」這倒是他的心裡話，對方的大刀使得頗有章法，而且十分的靈動，自己輕易獲勝確實有些意外。

之後的比試，竟然出奇的順利，因為那些漢子除了力氣大點，用的武器也很雜，不過他們武器用起來都是漂的很，羅東的長槍很輕易就繞開對方武器，直接命中對方的要害部位，完勝。

這也讓旁邊負責監考的頭目奇怪的很，羅東弄來弄去就那麼一招長槍突刺，竟然對手敗的如此飛快，其實羅東信心滿滿的認為自己空手也能輕鬆戰勝這些個拿武器農夫。

第33章 賞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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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各組的比試都結束了，羅東輕而易舉的獲得的這組的第一，羅東對於在這一百五六十號人當中排進前十也沒覺得什麼興奮的。

辦事的官吏將各組的前兩名的名冊和各項考核的成績匯總到將軍府的幕僚王建手上，王建看了看，然後自己親自送到當中的看台上，下面的親兵則讓這些參加測試的人都按隊伍站好，等候看台上的將領裁定最後的安排。

看台上的趙紫真顯然對今天來坐檯子觀摩招募測試興趣不大，這段時間義軍錢糧消耗巨大，這讓她頭痛的很，而且金兵再加緊圍困，軍中的幾個高級將領都帶兵駐紮在外，與金兵的小規模作戰也是沒斷過，雖然現在僅僅是糧食有些緊張，其他物資因為沂州以往的豐富藏量倒也暫時沒有短缺，但是這已經足夠讓她焦頭爛額了。

看到旁邊的沂州第七正將胡天正在認真聽著今天比試的結果，也就振作了下精神，雖然義軍現在的規模已經不小了，這金國立國已經數十年了，已經在社會的中上層形成了一定的認同感，能夠主動來參加義軍的讀書人還是不多，這也造成了今天羅東看到的只有可數的七八人來應試。

畢竟對於這麼一個剛剛建立在敵國內部的小小軍事集團來說，要吸引士子階層來加入，實在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情，誰知道在著周圍金兵的圍困下，沂州究竟能堅持多久。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要管理這個城市，光靠泥腿子和刀槍肯定不行的，好在趙開山還有幾分管理的頭腦，並沒有對城市的基礎進行大的變革，這也是沂州這段時間安定的重要因素。

王秀才一項一項的匯報著每個人的成績，那個胡天本來是個鐵匠出身，有的一把子力氣，平素也喜歡舞刀弄槍的，這回農民軍起事，他也拉了一支隊伍加了進來，現在也算是個正牌的將軍。

不過讓他來主持這新兵的測試，倒也有些為難他了，所以趙開山只得讓自己妹妹來主持，這胡天倒是對於場下這些個人比試興趣很高，聽到王秀才在一一匯報成績，便說道，「王秀才，這次招人可有什麼職務安排？」

這事顯然不是王秀才能說的，他眼光轉向趙紫真，也不說話，，趙紫真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胡大哥，新來的若是真有本事的，我大哥說先給個副校尉的官職歷練著。」

胡天哈哈一笑，說道，「趙小娘子，我看不如再讓這十組的頭名比試一番，也好看看有沒有厲害的任務，至於職務嘛，給個從九品的陪戎校尉好了。」

趙紫真看胡天說的來勁，也不拂他興致，便點頭允了，胡天馬上讓旁邊的親兵下去吩咐，同時貼出這頭名的賞格，從九品的陪戎校尉，大宋武官職務最小的有品階的官職。

趙紫真其實對接下來的比試興趣不大，她想起一件事來，便招招手，問道：「王秀才，我要招一個能文能武的，我們輜重營都每個人打下手，我們這些時候可有合適的人選？」

王秀才一看趙紫真提要求了，自然不好怠慢，翻了翻簿子，回答道：「趙將軍，倒是有三個人選，其中識文斷字優秀和武技優秀的一個，其他兩人就差點了。」

「哦……武技優秀的可是下面正在準備比武的？」趙紫真只是有些好奇，畢竟他原本也是隨口問問，沒想到還真有能人。

「將軍，就是下面那個穿士子服的，叫羅東！」王秀才忙說道。

趙紫真這下倒是有了幾分興趣，對旁邊的胡天說道：「胡大哥，你看看那個穿士子服的書生，武功怎麼樣？」

胡天前面倒是注意到了羅東，畢竟在一堆泥腿子當中這麼一個書生杵在哪裡，實在是有些突兀，當然因為羅東比試的位置比較遠，所以他並沒有認真看到比試的過程，不過看到羅東站在前排一列時，倒是驚訝得差點掉了下巴。

「趙小娘子，這書生有些意思，哈哈，待會兒我仔細看看他的手段，」胡天一天沒掩飾他的好奇。

規則依舊，十個人分成五組比試，羅東的對手是一個使槍的瘦高個，長槍對長槍，看起來這倒是個挑戰嘛，瘦高個長槍使了槍花，引得周圍一陣喝彩，卻不料羅東猛跨一步，木槍毫不猶豫的直直的刺了過來，穿過他漂亮的槍花，命中他的左胸……

圍觀眾人的喝彩戛然而止，負責測試的親兵看到這怪異的情形，臉上表情也頗為猶豫，呆了足有20秒時間，這比試看起來非常的無聊，羅東就做了一個動作，跨步，刺殺，對方就莫名其妙的著了道。

親兵看了看羅東，擺擺手說道，「書生，你又贏啦，咋還是這一招啊！」

羅東微微一笑，朝著那瘦高個拱拱手，說道：「兄弟，承讓啦！」然後歸隊靜靜等候下一輪比賽，趁著時間觀察下其他幾組比賽，畢竟還有至少兩場才能取勝。

其他幾組的比試很快就結束了，勝者中羅東評估下來，都是練過把式的漢子，看揮舞武器的力度和走勢都有章有法的，不過在羅東看來，這把式更多的是好看，實用性比起現代軍隊的格鬥術還是有差距的。

羅東剛才的勝利已經引起了趙紫真的注意，只是比試實在快了點，她根本沒看清楚怎麼結束的，看了看胡天，這位號稱能使喚十幾種兵器的鐵匠完全一臉迷糊，也沒看明白，也就罷了問他的念頭，招招手，帶著幾個人跑到場地旁邊來了。

第二場比試很快就抽籤了，羅東運氣不錯，竟然輪空了，這讓特地到場邊觀戰的趙紫真有些鬱悶，很快一個拿雙刀和一個使大刀的兩人順利勝出。

下一輪，這兩人抽籤後，由使大刀的出場與羅東比試，這漢子走的是勇猛的路子，就是一柄木刀使起來也是威勢十足，一上來就大刀連劈，速度看起來還是不錯的，羅東避過兩刀後，兩人的武器就架在一起了，結果羅東一個肘擊緊跟長槍橫劈，直接把對方木刀給打掉了。

第34章 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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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事休息後的，最後一場的比賽倒是讓觀摩比賽的眾人看了好幾分鐘的全力防守，使雙刀的漢子叫錢風，據說雙刀是家傳功夫，結果羅東仗的長槍的長度，一直壓著錢風的雙刀。

本來雙刀是短武器，講究的「技短入長，倏忽縱橫」的騰挪近身打法，結果一多半時間一直給羅東的長槍壓制在外圍，倒是充分展現了他的防守能力，最後好不容易近身了，卻莫名其妙給羅東一個側踢，直接翻到在地，待想爬起來時，早就給長槍頂住了。

本來這些在場的人看到羅東小組勝出，還當他運氣比較好，小組的其他人太弱的關係，這會兒看到他輕鬆擊敗各組第一，倒也是爆發出一陣叫好之聲，羅東心中也還是頗為滿意的，不過自然還是要保持個人風度，這是朝眾人拱拱手就退下了，他自然沒看到旁邊一群親兵簇擁著的趙紫真滿意的點了點頭。

現場辦事的書生忙將比試結果遞交上去，羅東則在旁邊不緊不慢的等候著宣佈自己的位置，畢竟今天的比試成績還是讓他非常滿意的，到底哪種所謂的武林高手都是存在於傳說之中。

一會兒，羅東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抬頭看，卻是前番跟自己聊過天的王建，忙走上前拱拱手，笑著問道：「王兄，可是找我有事？」

王建笑嘻嘻的拱拱手回了個禮，「羅公子，不必多禮啦，看來我們馬上就能成為同僚了，真看不出，你倒是能文能武的人才啊，方纔我推薦了你，小趙將軍要見你！」這話自然是王建賣了羅東個人情，言語間好讓他知道。

羅東忙拱拱手，心想既然你要賣我人情，那就不放從他這裡多探聽些東西，便微微一笑，問道：「真是有勞王兄了，自當改日登門拜訪致謝，不知道趙將軍找我何事？」

「去了就知道，肯定是好事啦」，王建忙催促他。

到的台上，羅東才知道小趙將軍原來就是這女將軍，近距離大量了一眼這個沂州軍中的女將，雖然她臉色有些蒼白，不過確實是個美人，只是那一身戎裝多少有些不合時宜的意思。

趙紫真對於招納羅東倒是非常的熱心，先開口問道：「羅東，你是那裡人氏？」

羅東就把自己那一套偽造的來歷簡單說了說，這所謂的隱者師父的背景免不得又為他加了幾分印象分。

「羅東，今天你表現很出色，我聽王秀才說，你立志投筆從戎，那按照今日比試的賞格，你將升職為陪戎校尉，我只是想問你，是否願意來我營中做事？」趙紫真說話倒不似上位者那般嚴肅，倒是帶著幾分柔弱的味道。

不過這話卻讓羅東有些驚訝，看著趙紫真，脫口而出：「女營？」

趙紫真也被他這稀奇古怪的想法逗樂了，「羅東，那有什麼女營！我管的是沂州軍的輜重營，尚缺一名指揮……」

這解釋倒是讓羅東暗暗自嘲了一番，這時代冒出個女將軍已經是不得了的事情，這女營絕對不可能出現，見對方確實想要招納自己，另外給出的位置倒是蠻合自己心意的，便恭恭敬敬的回了個禮，說道：「將軍，在下……」

「慢!」旁邊忽然傳來喝問的聲音，這讓趙紫真和羅東都非常納悶，說話的卻是旁邊一直再和一個親兵嘀嘀咕咕的胡天。

趙紫真有些奇怪的問道：「胡大哥，有什麼問題嗎？」

胡天一指羅東，嘿嘿一笑，說道：「趙小娘子，我這邊一個親兵認識這羅東，他是個金狗的奸細！」胡天話音一落，已經有六名親兵把羅東給圍住了，腰刀都頂住了羅東的要害，只待命令一下就要拿人。

趙紫真的眼光一瞬間就變得冰冰冷冷的，她轉頭看著羅東，一揮手說道：「拿下！」

羅東這會兒的感覺猶如坐過山車一般，情況變化實在是太快，腦筋正在急劇的思考中，他猛的意識到一定是在利城鎮外那一戰的後遺症，這時候六個親兵已經拔出的腰刀，羅東大吼一聲，「趙將軍，這事內情林虎將軍都知道！」

羅東竟然提到林虎，這倒讓趙紫真的臉色緩了緩，她一抬手示意親兵住手，然後問道：「你認識林虎？」

「是的，是林虎將軍推薦我來的！」羅東再次強調下，省得自己被當成奸細清洗掉就慘了。

旁邊的胡天這會兒已經湊到趙紫真旁邊轉述了那親兵的話，那親兵轉述的自然是看到的情況，不過轉述之後，情節難免有些離奇和失真，聽得趙紫真也就一臉狐疑。

她想了想，沉聲說道：「羅東，今天你不能走……你暫時要拘押在我營中，林虎將軍和金兵在百里外的沁河鎮交戰，我自會派人去核實此事，不過，在情況未明瞭之前，你若有什麼舉動，那就會當你是金國奸細處理，你可明白？」

羅東對於這意外的情況，也是一籌莫展，這百里外的地方找個人核實情況，還不定什麼時候才能弄清楚，不過看現在情形，沒把自己立刻抓起來下了監牢，已經是非常大的面子了，想了想這也是唯一的處理辦法。

由於鬧了這麼一檔子事情，後面的授職活動就馬馬虎虎的結束了，凡是入選的人都由相關的親兵送到各營地，而羅東只得跟著趙紫真的馬隊，回她們的營地。路過門口時，常峰幾個看到羅東奇怪的表情，也是很驚訝，不過羅東做了個「不要說話」的手勢，常峰倒是立刻理解了，讓六子去遠遠跟著，看看羅東去哪裡了，自個兒帶著眾人先回客棧。

輜重營的營地就在沂州城西城門內的一片大宅院，那裡是義軍進城後查抄的金國官員和一些豪強惡霸的房產，打通了幾套大宅後，倒是空間巨大，而且旁邊就是沂州的倉庫，便於管理各種軍資。

趙紫真回到自己的寨子，立刻打發人去林虎的營地詢問，對於羅東她倒也不敢大意，派了一小隊人馬把拘押羅東的房子給團團圍住，一日三餐不缺外，其他一概不許。

羅東這個鬱悶啊，早知道今天就直接去找林虎了，好在這個美女上司倒是還算通情達理，否則把自己往監牢裡一關或者直接當奸細喀嚓掉，那就冤枉死了，想了想也沒什麼好辦法，也就自我安慰一番，反正林虎那裡的消息遲早會來的。

第35章 羅東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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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客棧裡的常峰這些人都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六子跟了回來後，說羅東給帶到城西的一座大宅子那裡去了，門口有一大隊士兵守著，看起來那裡守備很森嚴。

這事實在是離奇的很，眾人在外面都看到羅東在比武測試中的神勇，本來當今天回來少不得慶祝一下，誰都沒料到這結果，圍在一起商量了一回，結果倒是出奇的一致，必須等到羅東的確切消息，幾個人輪流去哪個宅子門口等著。

羅東給關在一個小屋子裡，倒是飯菜準時送到，也沒人來審問他，他也想過是不是要逃走，這屋子怎麼看都不像監獄，屋頂和門上的鎖對他來說，實在是輕而易舉就能突破的，不過那樣的話，自己這番努力可就白費了。

最後他還是決定吃飽睡覺，倒也是一夜好夢，天色剛亮，他就醒了，屋子倒也不小，依照老慣例在屋內打了套軍體拳，室內也沒啥好練的，好在房梁不高，他就拉著一處屋樑，練起了引起向上。

等到練好了，早飯倒是很準時的送到了，兩塊餅子和一碗稀粥，倒是非常的不錯，羅東也懶得考慮什麼時候能出去，自己昨晚就能就著稀粥慢慢的吃起了早飯。

正在吃早飯呢，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顯然來的人不少，門口嘀嘀咕咕的一陣言語，然後是開鎖的聲音，兩個士兵進來招招手，讓羅東出去。

羅東一看，就明白肯定有結果了，把最後的一口早飯不緊不慢的吃掉了，出了屋子門，外面是一個侍女帶著七八個親兵，看到羅東出來，那侍女施了個禮，說道：「羅公子，趙將軍有請！」

看來是水落石出了，不過這效率也太快了點吧，莫非還動用了八百里加急這種手段，畢竟就算是現代要到一百多里地外去調查取證，那也不是一個晚上能搞定的，羅東心裡倒是有幾分疑慮，不過對方的態度，很明顯是獲得了林虎的確認。

羅東點點頭，跟著侍女朝內宅而去，到了一除戒備森嚴的院子時，那侍女跟門口的幾個親兵低聲說了幾句，親兵看了看羅東，就揮手讓他們進去了。

到了裡面的大堂，羅東便看到那個女將軍正在裡面擺弄著一些個文書，旁邊也就兩個侍女在幫忙整理，看到羅東進來了，那女將軍抬頭笑著說道，「羅東，昨天看來是誤會了，你可不要介意!我昨天說的事情，你怎麼想的？」

看來對方確實是瞭解清楚了實際情況，羅東這才定了定心，忙施禮道：「趙將軍，我很願意來輜重營，不知道我這個指揮使做些什麼事情呢？」

對於羅東的表態，趙紫真自然是非常滿意，她接手這輜重營的事情一個月來，那勞心勞力的感覺真是沒法形容，這沂州軍直接就在戰區，這輜重營的所有行動都要大隊人馬護送，每次還要請調其他軍隊來幫忙。

昨天在看到羅東後，她立刻覺得這正是自己需要和正在尋找的人手，趙紫真也算是富裕人家的女子，所以自然識文斷字，不過要操作起實務來，憑她一個沒什麼經驗的女孩子，確實是勉為其難。

「那從現在起，你就是輜重營的指揮啦，」趙紫真從桌案旁邊拿過一個銅質的腰牌和一科小銅印親自交給羅東。

對於美女上司的鄭重其事，羅東倒是十分的受用，畢竟這趙將軍昨天以來的表現，起碼是一個通情達理的女子，有這樣的上司那可是個不錯的氛圍。

羅東拿著那腰牌和銅印翻來翻去看了兩遍，有些疑惑的問道：「將軍，這兩個東西有什麼用處？」

趙紫真自然把羅東當成書生出生，不瞭解這些官場的東西也很正常，畢竟她剛接手輜重營的時候也是完全沒經驗的，便笑著說道：「羅東，這腰牌是進出倉庫和營地要出示的，這銅印你押解軍資和下達命令要用的。」

羅東哦了一聲，回了個禮問道，「將軍，我是否能瞭解下之後我應該做哪些事情？這可有人幫我解釋一下嘛？」

對於羅東積極的工作態度，倒是讓趙紫真頗有好感，她笑著招招手，示意羅東到桌案前來，羅東上前拿起她指著的基本文書，裡面的繁體字羅東倒是大多認識，偶爾有一些字從前後字眼上也就能猜出來。

這都是沂州軍幾個將領發來的要求運送糧秣武器的文書，羅東在當中也看到了林虎簽發的文書，便順便問道：「將軍，你怎麼這麼快就聯繫到林虎將軍了？」

「不是啦，林大哥早料到你這些時候可能回來，所以特地留下書信給我大哥了，我今天一早去詢問這事，才知道的。」趙紫真笑盈盈的回答道，畢竟把羅東當奸細關了一夜她還是有些歉意的。

羅東哦了一聲，心底倒是對林虎又多了幾分感謝，看了幾分文書後，羅東想了想，說道：「將軍，我還有些兄弟在客棧呢，我一夜沒回去，多少會有些擔心，我想先回去一次，你看可以嘛？」

「恩……那你先去吧，明日早點來，我這邊還有些事情要跟你商量，」趙紫真看了羅東一眼，微微一笑，便同意了。

羅東忙施了個禮，告辭而去，出院子門的時候，門口士兵倒是要求他出示了一下腰牌，不過看到腰牌上的「陪戎校尉羅東」字樣，倒是很恭敬的把牌子還給羅東。

羅東根本沒搞懂這個什麼校尉到底算什麼官，不過看守衛很鄭重的樣子，便跟他胡侃起來，打探一番，「兄弟，你貴姓啊？」

看到羅東這麼熱情的打招呼，那士兵倒是嚇了一跳，「羅……羅校尉，小弟……小的叫劉四。」

羅東拍了拍劉四的肩膀，「哦……劉兄弟，我是新來的嘛，咱就隨便聊聊，沒其他意思，咱這輜重營裡，有幾個指揮啊？」

劉四看羅東態度倒是蠻和藹的，確實不像是要找自己麻煩，這才定下心來，「羅校尉，咱輜重營也就上個月剛成立，所以你是第一個指揮，因為……我們輜重營也就百來號人！」

羅東差點吐血，原來這輜重營就這點人，這跟他理解中的後勤部可是差別太大了，羅東那時代也在部隊混過，後勤部那可是部隊裡可數的NB部隊，訓練輕鬆不談，而且裝備配備、車輛配置都是最好的，各部隊的首長看到後勤部的主官那都得客氣幾分。

羅東定了定神，不過這也好，白手起家，不過這輜重營怎麼的也算重要部門，便好奇的問道：「劉四，在跟你打聽個事，趙將軍怎麼會來管輜重營的，她一個將軍就帶這點兵？」

第36章 咱的文化水準挺高的

劉四賊頭賊腦四周看看，嘿嘿一笑，湊到羅東耳朵邊說道：「羅校尉，趙將軍那是大將軍的妹妹嘛……」

「噢……」羅東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拍拍劉四的肩膀告辭而去，剛出了門，就聽到旁邊有人在喊自己，回頭一看，原來是何方縮頭縮腦靠在旁邊牆角呢。

看到羅東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何方忙跟上來，「羅公子，昨天把你弄進去，沒事吧？」

羅東微微一笑，拍拍自己胸脯，「老何，你看我這樣子能有事嘛，來，給你看個東西！」說罷，把那腰牌和銅印拿出來給何方看。

何方識字不多，不過也知道這玩意是腰牌，這銅印那可得是當官的才有啊，普通軍將可沒聽說過發個銅印的，便問道：「公子，這上面寫的什麼字啊？咱這幾個字不認識。」

「陪戎校尉，也不知道算是什麼官職」，羅東脫口而出。

何方到底是當過這時代治安小隊長，倒是有幾分見識，啊了一聲，忙笑嘻嘻的說道：「公子，你真是能耐人啊，這陪戎校尉那是武官的初階，可是正式有品的職務，從九品的官階，我們趕快回去吧，大夥兒等著你呢，今晚可得請客哦！」

何方的話，倒是讓羅東心頭一開心，畢竟咱雖然穿越了半個多月啦，好歹憑本事當上了小小的武官，兩人有說有笑就回到了客棧。

常峰幾個看到羅東和何方有說有笑的回來的，都圍上來詢問羅東，畢竟昨天羅東給那些士兵帶走，他們也是擔心的一夜，當眾人看到羅東的腰牌和銅印時，頓時把這兩個東西當成稀罕玩意一個一個傳來傳去仔細的研究一番。

晚上自然要小小慶祝下，可惜的是客棧裡除了餅子外，其他東西還真沒有，羅東便讓夥計搞了幾個素菜，一份蛋湯，這在現在也是不錯的伙食，眾人算是小小慶祝一番。

眾人啃著餅子，這問題可沒停過，昨日羅東大顯神威那跟長槍打敗了那麼些人，這下連新加入的秦方和鐵虎也對羅東佩服的五體投地，能文能武，那可是故事裡才有的能人啊，羅東對於這刺殺術自然毫無保留，這玩意需要的就是長期鍛煉，手眼配合才能達到制敵的目的。

接下來，羅東自然對這些跟隨自己的兄弟要做安排，從目前的狀況來看，除了秦方和鐵虎兩人有些射箭的水準外，常峰幾個也就算剛剛入伍的新兵，羅東自然希望他們在日後能幫上自己，畢竟這可是他唯一的人力資源。

第二天，羅東早早就到去報道了，這趙紫真倒是勤奮的很，羅東到了一會兒，就被侍女叫到昨天的那座大廳。

趙紫真還是在查看哪些文書，似乎在跟昨天做著一樣的事情，看到羅東來了，她也停下手裡的事情，問道：「羅校尉，你可帶過兵？」

羅東倒是想回答帶過，不過這似乎跟自己的來歷不符合，便回答道：「將軍，兵沒帶過，兵書我倒是熟讀的。」

「哦……很好，那我簡單跟你說下我們輜重營的情況，現在全營除去我的親兵150人，還有士兵120名，都是這幾個月新招的，也就能幹些搬運之類的活，你就負責指揮著120人。」

「沒問題，」羅東微微一笑，不就是一個連的人嘛，咱前世也混過連副的，不過這一連人馬的素質，羅東實在不敢想像。

「羅校尉，你上回說你識文斷字的吧，可會算籌？」趙紫真很認真的看著羅東，眼神裡到有幾分期待。

算籌……這是啥玩意，咱的文化水準這麼高，硬是沒聽過這玩意，這倒是讓羅東鬱悶了一回，看到羅東的表情，趙紫真倒是有些失望，便說道，「羅校尉，這算籌若是不熟悉的話，這輜重營的事務處理起來倒是有些麻煩，看來要給你找個能計算的幫手！」

羅東聽到這裡忙大叫一聲，「將軍，這計算我可是拿手的很！」

一陣迷糊的神情在美女上司的臉上閃過，「羅校尉，剛才你不是說不會算籌嘛？」

感情這算籌就是算術啊，羅東又是一陣鬱悶，這算盤出現之前，古人計算都習慣使用長短的籌碼來標記，所以稱之為算籌。

「將軍，這算籌是啥東西我確實不懂，不過這計算數量之類的，那簡單的很啊！」羅東心底丫丫了幾句，不就是個小學算術嘛，我還懂初中幾何呢。

顯然趙紫真對羅東這自吹自擂有些不信，便拿出一本簿子，遞給羅東，「羅校尉，你看看這是我們目前的糧食庫存的登記，你能幫我算算嘛！」

羅東抬頭看了看美女上司狐疑的眼神，敢情還不信咱的能耐，那就看看吧，以咱後世的數學水平，還不輕鬆搞定。

拿過來那簿子，羅東倒是有些傻眼，這本子上記得啥玩意，什麼「莫月某日，支應林虎營糧500石」、「某月末日，購買糧200石」……，反正就一本雜事記錄，而且要命的是，那些數字全是以中文書寫，看的羅東頭大。

羅東把簿子遞給趙紫真，「將軍，你把最近一個月我們輜重營糧食進出的情況報給我聽吧，我馬上就幫你算出來！」

說罷，從桌案上拿過一張紙、一支毛筆，擺開架勢，看著趙紫真，趙紫真這會兒倒是有些奇怪，反正是要考究他的，便攤開簿子念到：「某月某日送某某營300石頭」……

羅東只管記錄這些數字，至於某某營之類的，他就不去管了，一盞茶功夫，趙紫真已經把最近一個月的糧食運送情況都讀完了，羅東拿著毛筆在哪裡加減計算了片刻，很快就得出的最終結果，一共是運送13500石，而購進的糧食為6130石，一共支出7370石。

趙紫真顯然很驚訝，羅東在那裡塗塗畫畫就算出了結果，顯然這超出她的想像範圍，這時代進行負責的數字計算的時候，還是需要算籌這種輔助工具的。

核對了羅東計算出來的數字後，顯然羅東數字跟自己派人計算的數字是一致的，這讓對羅東的評價又上了一個台階，她拿過羅東在紙上畫的那些個數字，看了看，好奇的問道：「羅校尉，你在紙上記錄的是什麼？」

羅東一陣鬱悶，敢情這位的小白程度不是一般啊，竟然連阿拉伯數字都不認識，轉念一想才明白，阿拉伯數字，那自然是來自阿拉伯羅，應該是這時代還沒有傳到中國。

事實上，羅東的估計還是有些道理，阿拉伯數字其實是古印度人發明，傳入阿拉伯後得到的發展，之後傳入歐洲，才有了阿拉伯數字這個說法，沒有羅東的時代，阿拉伯數字是在元代中期傳入中國，那也要近200年之後。

「啊，這是我學自古書的一種計算方法，你看這是1，這是2……」羅東簡單介紹了一下阿拉伯數字，趙紫真倒是非常聰明，馬上明白了這和漢字記錄數字是一個道理，不過更加簡便。

第37章 新官上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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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盯著羅東看了會兒，盈盈一笑，說道：「羅東，看來林虎大哥信上說你不簡單，還真沒說錯啊，行！不知道你還有什麼需要瞭解的事情嗎？不妨現在就說。」

羅東最關心自然是常峰幾個的事情，便問道：「將軍，我那些兄弟，想要參軍，能不能招進來？」

趙紫真想了想，便說道，「現在我們沂州軍人可不少，多你那幾個兄弟也不多啊，再說，你現在也是個校尉啦，招好了報個名冊給我就是了。」

這事辦妥當了，羅東倒是了了心願，忙謝過美女上司，趙紫真整天接觸的都是些軍隊中的泥腿子，就算是趙開山的那些士子幕僚，也少有羅東這麼多禮的，就笑盈盈的問道：「羅東，我發現你特別多禮節，這也是跟你老師隱居時候學的？」

「啊……是啊!我們那裡人不多，不過蠻講究禮節的，」羅東倒是給問得一愣。

「對了，三天後，要押運糧食三百石到沂河西碼頭張進將軍駐地，離沂州30里，既然你來了，我就不去了，你去，能行嘛？」

這也太小看人了，不就是送點糧食袋子去30里外嘛，羅東馬上回答道：「將軍，完全沒有問題！」

美女上司似乎很滿意的看著羅東，遞給他一封文書，說道：「嗯，那很好，這是調兵令，你去聯繫下胡天將軍，讓他派兵一千護送。」

羅東接過那張調兵令，上面寫著這次護送任務的內容，蓋著沂州都監的大印，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將軍，為什麼我們輜重營才這麼點人，能不能多招點？就連送點糧食還要去找人來護送。」

「這是不是你考慮的，你管好你手下那些兵就是了，」美女上司顯然對於羅東這亂七八糟的想法有些惱火，給他一個軟釘子碰碰。

羅東只得撓撓頭，拿著趙紫真給的輜重營指揮告身，告辭而去，先去把小弟們招進來，自己手下那些個兵也不知道是什麼模樣，現在也就指望別都是些個歪瓜裂棗才好。

到了客棧，常峰幾個早就等收拾好行李，正在議論著羅東到底什麼時候帶他們進兵營，看到羅東後，常峰就嚷嚷道：「公子，咱們是不是要換地方住啦！」

羅東微微一笑，開玩笑道：「那是自然，我可是說到做到，不過你們這幾個到了軍營裡，訓練可別不賣力，倒是丟人現眼的話，就讓你們去當伙夫！」

這幫傢伙一聽事情成了，馬上一個二個的表示絕對服從命令聽指揮，那精神頭倒是十足得很，帶著這幫子人，羅東回到了輜重營，到現在他也沒搞明白自己管轄的那120個兵在哪裡，好在這是不難弄懂。

趙紫真的親兵引著羅東來到大宅旁邊的沂州城糧倉，外面有一座不大的軍營，羅東管轄的那120個兵就駐紮在這裡，是負責守衛糧倉安全的，沂州的糧倉已經被改造成一座大型的通用倉庫，不僅僅是存放糧秣，除金銀外的其他軍資都被送到這裡保存。

這可是一座大寶庫啊，羅東心頭暗暗丫丫道，可惜作為輜重營名義上的二號人物，羅東並沒有跑進倉庫裡中飽私囊的資格，守衛倉庫大門的是趙紫真的親兵。

營地是圈起來的一群平房，據說本來是金國官員的房產，義軍進城後自然被沒收，考慮到靠近糧倉，就被徵用為營地，進入營地後，這裡的凌亂情況還真讓羅東大開眼界，被打通的院子內晾曬著各式衣服，輜重營本來就是魚腩部隊，這衣服自然是不會統一購置的。

在院子的一角，擺放著四五個鐵鍋，五六個士兵模樣的人正忙著燒火做飯，弄得整個院子煙霧繚繞的，看到親兵帶著羅東進來，其中一個人跑了過來問道：「幾位大哥，有什麼事情嗎？」

羅東從後面走出來，看了看這人，倒是挺壯實的漢子，冷著臉問道：「這營的人呢，怎麼就你們幾個？」

旁邊的親兵看那漢子一副還沒搞清楚狀況的表情，便提醒道：「這是咱輜重營新來的羅校尉！」

那漢子才如夢初醒，忙不迭的施禮，賠笑著說道：「羅校尉，我叫張山，其他人都在休息呢，這幾天也沒運糧的活，前天剛回來的嘛！」

羅東哦一聲，才明白原來自己管的人就是一群抗包背麻袋的工人啊……一個現代軍事教官，來帶一群民工兄弟嘛，羅東仰天長歎，不過一會兒工夫又回過神來了，現在咱可是堂堂的後勤部官員，一絲笑容在羅東臉上閃過。

旁邊常峰那些人和幾個民工兄弟看到羅東的表情，都冷不丁的一哆嗦，這位新上任的校尉笑的可挺陰險的。

羅東大聲說道，「你們幾個立刻去把所有人都召集起來，給你們一盞茶功夫，沒到的就請他們自己打好鋪蓋，馬上會有人來頂他們的活！」

那幾個人見羅東倒也並非一臉橫肉的惡相，不過這口氣倒是一點也容不得商量，忙點頭跑進營地，也就一會兒功夫，那幾個大院就亂哄哄的一陣響動，還夾雜著罵聲和怪叫，無數人從裡面急匆匆的奔了出來。

羅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看著這些人，這些人穿的破舊不說，這個個精神萎靡，就像幾天沒睡醒似的，不過看起來倒都是些強勞力，筋骨還算不錯。

看著這會兒還鬧哄哄的隊伍，羅東大吼一聲，「列隊！」本來弄哄哄的人群倒是被一下鎮住了，常峰幾個站在羅東背後，倒是有模有樣的，他們也是第一次看到羅東如此嚴肅的表情，倒是配合的非常默契，這些人磨蹭磨蹭的開始整隊了，不過這整隊花的時間可比從屋子裡跑出來長多了。

等整隊整好了，羅東清點了人數，算來算去少了兩個人，也不再理會，說道：「各位兄弟，我叫羅東，你們叫我羅校尉或者羅公子，今天我是第一天來，當然我對你們的表現是非常不滿意的，從今天開始，所有人都要參加我指定的訓練，誰覺得自己不行的，可以舉下手！」

下面這會兒了倒是安靜的很，畢竟是涉及的飯碗問題，這些人一個個都神色緊張，但是沒有一個舉手，羅東看了看，自己的大棒子效果不錯，然後羅東走到正在燒飯的幾口大鍋面前，招收叫來張山，問道，「張山，你說說咱營裡現在每天吃的啥！」

第38章 新官上任（二）

「羅校尉，現在輜重營每天兩頓，中午一頓干飯或者餅子，晚上一頓稀飯，若是押運糧秣，則一日三頓，多一張餅子，」張山搞不明白這新上任的校尉想幹啥，反正照實說了。

「可有餉銀？」

「羅校尉，哪會有餉銀啊，每天能有口飯吃已經比外面餓死的那些人好多了。」

聽到這裡，羅東已經有了打算，讓張山退下，繞了一圈回到隊伍前面，大聲的問道：「兄弟們，現在每天能吃飽嗎！」

「不能！」

「兩頓飯怎麼能吃飽啊……」

看到這個問題很能引起共鳴，羅東非常滿意，揮手示意他們停下，然後說道，「很好，你們好好練，練好了，我保證讓你們吃上飽飯，還能拿上餉銀，明白了嗎！？」

這答案顯然太具衝擊力，百多號人鴉雀無聲，沉寂了片刻，才爆發出亂哄哄的喊叫聲，「好……」、「羅校尉，啥時候開始訓練！」

羅東嘿嘿地陰險一笑，「張山，把中飯給大夥兒分了，吃好了，我們就要開始訓練了！」

一通亂哄哄的中飯後，羅東下達了他的第一個訓練任務，「我帶隊，全部跟上，咱繞沂州城跑一圈！」

這幫傢伙一聽，當場就有幾個嚇得差點坐地上，不過羅東的後一句話讓他們立刻又跳了起來，「跑不完的，那這就是輜重營裡吃的最後一頓飯了，上路！」

羅東帶頭第一個奔出了營地，常峰幾個早把包袱東西放進了屋內，也立刻跟上了羅東，那張山到是士兵中第一個跟上的，看到有人帶頭，其他人也就三三兩兩的跟上了。

沂州城是所達成，這城池南北東西闊度都在三公里以上，若以跑一圈那可得十多公里，羅東並沒有要求時間和速度，畢竟這事第一次訓練，他只想通過這次超極限的跑步瞭解一下自己的這些新兵。

守城的士兵很莫名的看到羅東帶著這隊人馬出了西門，然後沿著護城河一路跑去，開始的時候，隊伍還算蠻緊湊的，跑過西北城牆角落的時候，隊伍已經開始脫節了，到了東門的時候，羅東旁邊就剩下了常峰、鐵虎兩個氣喘吁吁的跟著。

那個張山倒是在幾十米外面上氣不接下氣的拚命跟著，這也讓羅東有些驚訝，畢竟已經跑了估計接近十里路了，於是羅東決定停下來，也就在接下來小半個時辰內，其他人陸陸續續的跑到了，總體上來說，常峰這幾個素質要大大高於哪些士兵，不過也有個別突出的，比如張山，倒算是另類。

集合點人後，羅東立刻宣佈，這一百來個人分為兩組，一組由士兵中表現出現的張山擔任隊長，另一組由常峰擔任隊長，何方幾個則依舊擔任羅東的親兵角色，全營慢步跑回營，當晚的伙食改為和午餐一樣的干飯，不再是稀粥。

大棒胡蘿蔔政策雙管齊下，一天之內，眾人已經完全承認了羅東的領導地位，簡單吃過晚飯後，羅東獨自來拜見那位美女上司，畢竟自己這些浪費糧食的做法，還是需要得到上司的同意和認可的嘛。

聽到羅東的陳述後，趙紫真有些奇怪，「羅校尉，你這營人馬也就是負責押運糧秣，你說你要讓他們吃上足糧，有這個必要嘛？畢竟他們和正軍相比，這戰力可差多了。」

羅東並不認為這美女上司有多大的軍事才能，所以還是耐心的解釋道：「將軍，士兵的戰鬥力並非天生了，而是靠訓練而來，你看這拳頭，要是五根手指不併攏就不能發揮出力量，軍隊也正是這樣！」

趙紫真顯然是理解和認同羅東說法，不過她並沒有太多的經驗，她來領導這支輜重營那也是趙開山的意思，就連什麼的親兵，都是趙開山那裡調撥來的精銳，看著羅東平靜和自信的神情，她想了想問道：「羅校尉，我不懂兵法，但是你多少時間能練出一支強兵？」

這個問題倒是把羅東給難住了，自己手下這些傢伙，說實在點除了有幾把子力氣，其他軍事技能完全是個白癡級別的，就算是自己身邊的常峰、何方幾個，跟了自己也就十來天，最多有一點點現代軍事的意識，若要限定多少時間練成軍隊，實在有些為難了點。

羅東想了想，說道：「將軍，現在這輜重營的士兵完全跟隨處拉來的民夫沒什麼區別，要想快速把民夫訓練成軍隊，就算孫武子在世，也是很有挑戰性的，我只是想改變這種情況。」

趙紫真倒是挺理解羅東的，畢竟輜重營那些人她可是統領了一個月功夫的，基本上也就算是一群強勞力，其他啥都不是，「行，羅校尉，那糧食支應我自然會多撥付你的，盡可以放心，還有其他要求嘛？」

看到美女上司鬆口了，這機會當然要抓緊，「將軍，再撥些個衣服吧，我們輜重營出去總不能穿的破破爛爛的吧！」

「這個軍營裡都缺，沒法幫你，你去領20套皮甲、100件武器吧」，趙紫真的決定還是挺支持羅東的，這讓羅東再次感受到同美女上司共事的快樂，尤其是一個善解人意的美女。

羅東拿著趙將軍的手令，樂呵呵的走進了那個自己期待已久的倉庫，趙紫真的一隊親兵可是全程陪同，一個商人模樣的中年人拿著簿子跟著，記錄下從這裡取走的每一樣東西，然後讓羅東簽字。

當一百支長槍和二十套皮甲出現在輜重營裡時，免不得引起一場轟動，輜重營裡一多半人出門也就帶一把短刀，那皮甲更是稀罕貨，沂州軍裡是也就是將領的親兵能配上。

當天晚上，羅東燒了他上任的第三把火，他宣佈，從明日起開始訓練，每週考核，凡是能夠訓練成績優秀的，提升為小隊長，若是考核成績也優秀，則提升了中隊長，若是訓練不出力的，直接趕出輜重營，同樣的若是下屬的訓練成績不佳，隊長全部下課。

這把火先把常峰給燒到了，他急吼吼跑來找羅東，雖然常峰的新兵教練課進步很快，不過他可沒當過隊長，管這六十多號人，倒也有些為難，羅東倒是很細心的把分組管理、逐級管理的辦法傳授給他，其實這時代軍隊也是這麼做的，只是遠不如羅東劃分的更細緻。

第39章 第一單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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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東這一夜多少有些興奮，自己終於找到了一塊屬於自己的地方，目前看來情況還是不錯的，雖然起點低了點，但是自己基本上是滿意的。

一早，天濛濛亮，輜重營的操練就開始了，這多少讓幾乎所有人都很不習慣，常峰幾個因為跟了羅東半個多月了，倒是沒有太多反響。

羅東制定的訓練本想照搬了現代不對的新兵訓練，可惜軍容風紀、內務整理這兩項就沒法搞，這幫子人穿的夠垃圾，這床鋪也就是稻草鋪的，能睡已經不錯了，所以晨練的話，他把體力訓練和刺殺術訓練放倒首位，白天的訓練則以隊列訓練和刺殺術訓練為主。

長跑依舊是昨天的內容，從西門跑到東門兩圈，羅東作為校尉自然是領頭跑，後面嘩啦嘩啦的跟著大隊人馬，跑完後，士兵們可以吃上一張餅和稀粥的早餐，這是新的福利，對此，輜重營裡的這些強勞力可是徹底的服了新來的校尉，這一日三頓的待遇，那可是戰兵才有的。

吃好飯，下面就是沒人一根木桿或者竹竿，跟著羅東練習那刺殺術，其實解放軍的刺殺術與這時代的長槍並沒有太多相同之處，不過作為標準動作，羅東自然明白這刺殺術的要領，「狠、穩、准」在戰場上那是制勝關鍵，這也只能通過不斷的練習，形成機械般規範的動作才能做到。

半天的刺槍術後，就是半天的隊列訓練，這讓羅東大為頭疼，第一天下來，一營人大多數根本都搞不懂啥是隊列訓練，對此，羅東也沒什麼特別好的辦法，就把各組隊長集合起來先做跟自己學隊列訓練，自己一個一個考核他們。

這些隊長倒多數是機靈人，教了兩天後，基本有些概念了，雖然很不純熟，但是已經有些入門了，羅東自然知道這些東西都是循序漸進的，急不出來，精力主要放在刺殺術的訓練上，通過訓練把這些農夫身上的疲懶勁都給磨礪掉。

三天眨眼間就過去了，趙紫真倒是來看過兩會羅東的訓練，對這些操練她自然沒有什麼發言權，不過看到這些本來的強勞力倒是一板一眼的在跟著羅東做這些奇怪的練習，也是十分的好奇，不過這枯燥的訓練也就有一會兒的新鮮勁，很快她就放棄繼續觀摩的想法了。

天濛濛亮，羅東就起床了，今天是第一次押送任務，其實這押運任務主要職責在那一千士兵身上，輜重營也就起個檢點軍資、登記、核驗的活，不過這可是第一次出任務，他還是決定慎重一些。

三天有規律的訓練，倒未必有什麼訓練成果，不過輜重營的士兵都早早的起床了，依據是老規矩，不過考慮到白天還要上路，晨練的長跑距離縮短了一半，早飯後，羅東把皮夾和武器發放下去了，親兵、隊長、小隊長每人一套，船上皮甲後，倒是威風了不少，看的哪些穿破衣爛衫的小兵兩眼發光。

羅東帶著這一隊人馬來到隔壁糧倉調集糧食，這搬運糧食的推車和馬車，趙紫真早就安排好了，還排了一隊親兵協助羅東，畢竟他新來，軍中有些規矩可能都不明白。三百石的糧食那可是三百多袋呢，整整裝了十輛馬車另外還有幾十輛民夫推車，辦理好交接手續後，羅東就壓著車輛在西城門口等著，。

過了大半個時辰，護送的士兵才集結好來了，領頭的一個五大三粗軍將看到今天輜重營似乎變化很大，也沒看到趙紫真，到有些意外，下馬走了過來，羅東旁邊的一個親兵提醒道：「羅校尉，那是胡將軍的族弟胡鐵牛。」

羅東忙迎上去，笑著說道：「胡大人，我是輜重營的羅東，今天押送糧秣還要請胡大人多擔待啦。」

胡鐵牛聽到羅東自報姓名，愣了一下，腦袋轉來轉去好像想些啥，猛然間跑過來一拍羅東的肩膀，哈哈笑道：「羅東，我說這名字怎麼挺耳熟的，前幾日聽我大哥說起，你那一桿槍聽說很厲害啊！」

看到對方倒是很熱情的樣子，羅東自然笑臉相迎，「胡大人，我那也是碰運氣嘛！你看我們是不是開拔了，等回來了，我做東一起吃頓飯，如何？」

胡鐵牛聽到羅東這麼客氣，大嘴一咧，「羅校尉，你這人，我看了就對脾氣，我長你幾歲，你看得起咱，就叫聲大哥，這大人大人的聽不慣！」其實胡鐵牛跟羅東是一樣的，都是從九品武官，只是他從九品承信郎，比起羅東那個陪戎校尉要高上半階。

羅東叫那個大人也叫的不順，不過也是規矩，不得已而為之，現在胡鐵牛這麼說，他自然滿口應下來，順便吹捧道：「胡大哥，你這隊伍可是咱沂州軍的精銳吧！」其實這胡鐵牛帶的兵馬也就差不多人人能有武器，一多半人能有套舊皮甲而已。

胡鐵牛哈哈一笑，「羅兄弟，你過獎了，咱這隊伍也就算得上三流，走吧，咱們先上路，邊走邊談，三十多里地，趕到也要過了晌午啊！」見羅東沒馬，他到非常大度的讓旁邊的親兵讓出一匹馬來。

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開出了沂州城，羅東叫來常峰和張山，反正這一路上估計也沒什麼大事，隊列訓練別落下，自己則跟胡鐵牛東拉西扯，也好順便瞭解一些沂州軍的情況和現在的局勢。

胡鐵牛帶了千多號人，那也是兩個都的人馬，而他大哥胡天作為沂州第七位的正將，也就統領著兩千多號人，羅東好奇的問了下沂州有多少正將，聽到的答案讓羅東差點把下巴掉了地上，按照宋制，沂州的正將最多也就八名，這沂州軍一次性就排了15名正將，據說都是起事的時候沂州府各地來加入的隊伍太多，所以才設置了這麼多正將。

羅東又瞭解到沂州軍中，隊伍最多的自然是趙開山的直屬，有一萬多士兵，剩下的各路正將的士兵，多的就在三千左右，少的不過一千出頭，加上和金軍戰事頻繁，各路人馬的數字其實變化還是很大的。

就拿今天送糧去的第八正將張進來說吧，他是駐守沂州碼頭的，那裡也算是沂州的要道，有一座連接兩岸的浮橋，駐兵2500名，羅東送去的糧秣足夠支應一個月有餘。

大隊人馬由於要跟隨運糧的隊伍，所以行動十分的遲緩，胡鐵牛早就把手下的幾個騎兵放出去偵查外圍情況，羅東正好胡鐵牛談的來勁的時候，忽然側後面的斥候飛快的奔了回來，大聲的叫到：「將軍，後面有一支騎軍綴上來了！」

第40章 無奈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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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水西沿岸按理是沒有金兵的，這一代唯一的幾座縣城都在沂州軍的掌控之下，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讓胡鐵牛有些奇怪，他指著那斥候問道：「狗子，你看清楚是那裡的兵馬了沒？綴著我們的幹啥……」

那斥候忙解釋道，「胡校尉，肯定不是我們的人馬啊，我前面在山頭上看了看，起碼有兩百多騎人馬，我們這裡除了大將軍那裡有幾百的騎兵，其他將軍那裡哪有超過50騎的人馬啊！」

胡鐵牛看他說話粗獷的很，不過這會兒遇上事了，倒是一點不慌亂，馬上派出幾騎人馬去沂水碼頭的張進將軍和沂州城兩地求救，同時傳令部隊集結，同時催促馬車和推車都集合起來，讓出空地給軍隊集結。

現在運糧隊在曠野之中，四周都是荒地，而馬車之類的又無法離開大路，羅東四處張望，指著一處背靠一條小溝的位置，胡鐵牛立刻明白了羅東的意思，馬車、推車都被集結到哪裡，部隊圍繞著馬車擺成兩個方陣，護住糧秣。

後側的位置相對安全，胡鐵牛就把那裡交給了羅東輜重隊來防守，胡鐵牛的部署倒是中規中矩，他帶的一千都是步兵，對方既然只有兩百左右的騎兵，倒也不怕，所以索性把正面大路給堵上，準備硬抗，同時他也推上來幾輛推車擺在隊伍前面湊合著當成拒馬。

羅東自然也毫不客氣也指揮民夫把推車推到外圍，權且當成護欄，自己才百多號人，抵擋對方的衝擊就靠著推車了。

很快隆隆的馬蹄聲就從後面緊追上來了，遠遠的看到前面已經結陣的沂州軍，對方不緊不慢的停了下來，對於羅東這支隊伍很快就擺出這麼個龜縮防禦的陣型，對方倒也在意料之中，畢竟在這開闊的大路上要與一隊騎兵對攻，可不是什麼好想法。

對方的馬隊分出幾騎到運糧隊的兩側觀察了一下，羅東這位置雖然人不多，不過扔了太多推車路障，倒也不好衝鋒，很快對方就選定了攻擊的位置，戰事一觸即發。

羅東也不是算是第一次面對戰鬥，不過這次是真正意義上的野戰，對他來說，這時代的野戰倒是看過幾回了，雙店城下的鐵浮屠那更是映像深刻，不過現在卻是要真正直面戰鬥，還是心中有些忐忑。

看著在自己周圍的常峰、何方、張山都神情緊張的看著自己，羅東忽然笑了，說道：「兄弟們，是不是很緊張啊，看著，像我一樣把長槍架起來，別說幾匹馬，就算千軍萬馬撞上來，我們也不吃虧！」

羅東的自信還是帶來了不錯的效果，120多人的隊伍，排成了10列的縱隊，羅東親自帶隊站在前排第一個位置，常峰、張山這些隊長、小隊長都在前面兩排，在各小隊長的帶領下，外圍兩排士兵們都學著羅東的樣子把長槍指著右前方，而中間秦方、鐵虎為數很少的弓手也弓箭上弦，準備戰鬥。

這自然是模仿了後市著名的西班牙大方針，只是迷你了太多，而且完全失去了大方陣的機動性，以這些農夫水準的訓練水平，估計走上兩步，陣型就散了，好在現在是完完全全的防禦作戰，不機動也無所謂。

羅東大聲吼道：「記住，你們後面是誰、你們左右是誰，是你們的兄弟，離開了兄弟，就是死路一條，怕不怕死！」

「不怕死」「殺光這些毛賊」「砍死他們」

一群農夫歇斯底里的喊叫著，旁邊胡鐵牛的隊伍都忍不住回頭張望一下，也不知道這支搬運工大隊發什麼神經。

進攻開始了，對方擺出了7騎並行的隊形，馬匹只見缺留著很大的空擋，緩緩的壓了過來，並沒有直接發動衝鋒，，100碼……80碼……60碼，忽然對方前排的騎士停止了前進，後排的騎兵從前排的空擋裡穿出來，向正面的胡鐵牛的方陣射出了弓箭。

利用馬速射出的弓箭射程自然比站在原地投射要遠，最要命的是胡鐵牛的隊伍裡弓箭手本來就缺乏，一共只有20來張弓，也沒有射程相對遠的硬弓，這下子完全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面。

對方一輪七八支弓箭落下，除了前排持盾的士兵相對安全一點，後排持長武器的士兵根本沒辦法躲閃，不停的有士兵倒地，而對方的騎兵射出弓箭射立刻掉頭返回，然後繼續返回，後續的騎士接著奔出射箭。

胡鐵牛基本上快要陷入暴走狀態，被當成靶子般的挨打，自然明白手下這些士兵肯定堅持不了多久，他立刻下令，隊伍散開距離，扎堆給命中的幾率自然要更高，不過這只是緩招。

這並不能解決被動挨打的局面，目前看來對方起碼有一半人在輪流射箭，若是以每人20支箭的數量來計算，等對方射光箭之後，這裡能剩下多少人還真是很難說。

隊形散開後，沂州軍中的弓箭手也拚命的跑到隊伍前列，依仗著那幾輛推車作為掩護，與對方進行對射，不過這稀稀拉拉的弓箭很難命中對方正在移動的目標，倒是給對方的射倒了幾個弓手。

局面非常不利，胡鐵牛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另外一側的刀盾兵排到正面來，希望能減少傷亡，不過這士兵一調動，兩個方陣自然就顯得有些亂哄哄的，對方卻也沒有趁著這個時機發動進攻，只是不緊不慢的進行了集中攢射。

刀盾兵剛調換好，對方的騎兵卻改了方向，對他們而言，只是把大隊稍微做一個調整，紛飛的弓箭轉而攻擊起哪些沒有盾牌防護的長武器士兵，羅東自然也看到這情形，胡鐵牛的士兵還算是訓練有素的，雖然傷亡不小，到也還沒有崩潰。

不過羅東和胡鐵牛都心裡明白，沒有一支軍隊可以面不改色的承受得起對方一面倒的屠殺，哪些士兵在將官的大聲呵斥下，現在還勉強保持的隊形，但是看到身邊的人不時的被弓箭射倒在地，一個個臉色都因為恐懼而漸漸扭曲。

第41章 路障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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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鐵牛和羅東的臉色都鐵青的，面對這情況即無法出擊，防守的話，照現在這個情形持續下去，死人只會越來越多，恐懼是會傳染的，結局只有一個——全軍崩潰。

沂州軍吃虧在這一千多步卒竟然只有三十張弓，而且沒幾張硬弓，射程上和數量上都沒法跟對方相比，胡鐵牛的黑臉漲的通紅，羅東站在旁邊快速的思索著。

「胡大哥，不能死守，否則肯定抗不到我們的援軍來，」羅東大聲的對胡鐵牛叫道。

胡鐵牛雙眼通紅，瞪著羅東，喊道，「羅兄弟，你有什麼辦法，你說吧，我照辦，跟他們拼了！」

現在已經不是客套的時候了，羅東點了點頭，大聲的下達命令。

「常峰！」

「在！」

「把推車掀翻，搞成路障，路別堵住，但是不能讓馬匹衝鋒！」

「明白啦……」

常峰帶著人把後面推車都集中起來，沿著大路把幾十輛推車掀倒在地上，哪些馬車也立刻給趕到路障旁邊，頓時很長一段路面上到處都有翻到的推車。

「刀盾兵緩緩而退，長槍兵按小隊緩緩後撤！」羅東緊接著發佈命令。

前排的刀盾兵依仗的前面哪些推車路障，倒也一時間也不害怕對方馬隊衝擊，而其他人緩緩後退後，終於撤出了對方的弓箭射程。

對方若要繼續利用弓箭遠程攻擊，只有從兩側包抄過了，或者從正面突入那一片到處推車的路面。

這邊的變動，對方也有些錯愕，畢竟馬隊如果突入這一大片都是路障的區域，喪失機動性後的騎兵，反而不如步兵靈活，所以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選擇這個辦法。

騎兵重新集結後，從大路上跑向右側的荒地，試圖從哪裡迂迴到側面進行弓箭的攻擊，這也是唯一可選的辦法。

自從路障設置後，哪些本來快要驚慌失措的步兵們立刻找到了繼續對抗敵軍的辦法，一組一組的依靠著馬車、推車作為屏障，抵擋對方的弓箭，而路障之間不大的距離也讓各組人馬能夠互相支援，士氣一下子就恢復了不少。

羅東伏在一輛推車後面，手下的士兵一組一組的散落在周圍，他看到對方要從側面發動進攻，立刻招來秦方和鐵虎，羅東隊伍裡唯一的6個弓箭手讓他們帶好，一個原則，不要跑到路障外面，依托路障與對方對射，未必要殺傷多少敵人，但是要擾亂對方弓箭攻擊，對方的弓箭畢竟有限。

這會兒因為隊伍已經分散成許許多多的小組，而騎馬射箭已經是個高難度的活了，要騎馬射的准，那可不是一般的騎兵能做到的，這時對方的攢射造成的殺傷力已經大大下降。

秦方蹲在一輛推車後面，看到對方的騎兵縱馬從自己不遠處不緊不慢的奔過，緊跟著就是一輪弓箭落了下來，他是獵戶出身，自然明白這對抗的道理，只有最大程度殺傷對方，才能保護自己。

看到對方的下一個序列的騎兵已經奔出來了，秦方拽緊了弓矢，弓弦半開，靜靜的蹲著，從推車的縫隙裡看著對方，計算著距離和時間，猛的舉起弓箭，瞄準了最當中的一個騎兵，嗖的弓弦聲後，那個騎兵胸口上插著一支弓箭，掙扎了幾下摔下馬來。

「好……」沂州軍中給壓抑太久的鬱悶得到了釋放，羅東在後面看到了也是滿意的點點頭，羅東手下其他和沂州軍中弓手也得到的啟發，紛紛到陣前貓下，一時間對方不時有騎兵落馬，其中甚至有一組騎兵被全體落馬，騎兵隊的首領也看到情況的變化，立刻招呼了隊伍。

這下雙方到陷入了膠著狀態，對方本來試圖依仗弓箭造成不停的傷亡來摧毀步卒的意志，然後再發動進攻，顯然這計劃已經破產，現在弓箭的攢射雖然還能造成對方的傷害，但是已經無法達到摧毀沂州軍意志的效果，而沂州軍弓手的靈活戰術也造成了很大的麻煩。

那只騎兵慢慢的後撤，繞道另一側的大路上，而且開始集結整隊，看來對方要嘗試下正面對抗，羅東此時倒陷入了兩難的情況，肯定不能再對方面前集結成方隊來對抗，畢竟對方隨時可以改變成弓箭的遠程攻擊。

「後撤五步，等對方騎兵突入路障在進攻！弓箭手撤到馬車旁攻擊對方後隊。」羅東沉著的下達了命令，胡鐵牛這會兒帶著親兵正趴在羅東側後面，兩人舉起拳頭互相鼓舞裡一下，相視一笑。

對方看到這邊士兵的調動，正面衝鋒的路上除了亂七八糟七八個路障外，完全沒有士兵，要衝鋒殺傷對方，顯然要突入這些路障內，而路障趴在推車後面那一堆一堆的士兵，可不是沒有速度的騎兵能對付的。

騎兵顯然不願意做這種不合算的買賣，於是乎情況變得很詭異，騎兵再外圍繞圈，沂州軍的步卒則在路障內和馬車旁的玩著躲貓貓，外圍只有少量的弓箭手偶爾跑出來騷擾一下，雙方竟然打起了太極推手。

這樣的狀況又持續了一個時辰，雙方都在拚命的運動，騎兵試圖兵分幾路，不過面對著人數眾多的運糧隊和煩人的路障，還是無計可施，雙方唯一交戰是在弓箭手之間，雖然沂州軍死傷的人多要多一些，但也多的有限。

太陽漸漸的移向當空，快到晌午了，兩邊人馬鬧騰了大半個上午，都顯得有些疲態了，這時候，對方顯然有些不耐煩了，大隊騎兵再次到右側的荒地上集結，這個位置，運糧隊的縱深是最淺的，顯然他們還想最後努力一下。

羅東立刻下達了命令，「全部散開，對方騎兵突入第一排路障減速後，全面圍攻！」

親兵在人群中穿梭傳達著命令，很快就被漸漸加速的馬蹄聲所淹沒，由於有路障的關係，對方騎兵沒有擺開那種常見的緊密型攻擊隊形，而是保持著馬匹間距。

漸漸加速的騎兵越來越近，前面幾排騎兵的鐵甲、高舉的長刀和平舉的長槍，也看的一清二楚，馬隊沒有直接撞擊運糧隊的中間部隊，而是選擇了右側的一個路障相對間隔較寬的位置，這裡正是羅東的防區，相對來說人數最少。

第42章 最後的較量

當然為路障的外圍是沒有士兵防守的，馬隊突入後，前排的騎士顯示出了高超的騎術，輕輕一撥，馬匹稍作減速就向內側的士兵衝了過去，翻倒的推車路障間的距離並不大，兩匹馬並行稍顯侷促。

旁邊一組長槍兵看到對方已經突入，從側面一起殺出，對方騎兵的長刀竟然無需用力斜劈，借助馬匹的衝勢，就把數根長槍輕鬆砍斷，刀鋒劃過，一名士兵撲地而亡。

羅東已經瞄上了另一個快速催馬而來的騎兵，對方顯然是一名老手，長刀只是斜斜的橫著，借助衝力，兩名試圖上前截擊的士兵被連人帶槍斬殺在地，對方的馬速還保持的很好，朝著他的位置而來。

羅東猛的從旁邊竄出，抬手就是一記全力的刺殺，那騎兵雖然身穿鐵甲，也被這一槍直接貫穿胸膛，不過顯然羅東也是吃了大虧，馬匹巨大的衝力，直接把長槍折成兩段，他給彈倒在地。

看到主將殺死一名敵人，輜重營的農夫們士氣大振，都學羅東前面教授的方法，平舉的長槍蜂擁而出，這一組長槍一起攢刺，倒也發揮出了驚人的威力，林立的長槍面前，即便是戰馬也懂得規避，騎兵的衝擊都是以是否擊穿敵陣來衡量的，目前看來顯然羅東成功的制止了對方的衝擊。

再付出十多條生命的代價後，突入的那一直騎兵被打退了，對方失去了三名騎兵，在繞行撤退時，又被胡鐵牛的部眾撿便宜殺死一個，而且退走的騎兵、戰馬也多有掛綵了，不過對方在撤退中，也顯示出了不俗的配合，繞行路障之間，還殺死了數名胡鐵牛的部下。

看到大隊騎兵從容退走，羅東他們唯一可以做的是射箭攻擊，不過效果卻出奇的差，許多箭支甚至都落在馬隊後面。

羅東目送對方撤離，考慮著對方還會有什麼後招的時候，胡鐵牛跑了過來，說道：「羅兄弟，援軍來了！」這話聽得羅東一愣一愣的，四周看看，哪有援軍的影子啊。

「胡大哥，哪有援軍啊，我怎麼看不到呢？」羅東奇怪的問道。

胡鐵牛這會兒終於現了回寶，指著後面趴在地上的一個親兵，那親兵把一個奇怪的倒扣漏斗狀的東西放在地上，耳朵貼在上面聽著，笑著說道：「我那親兵胡三聽地的手藝可准著呢，他說起碼有三四百騎的人馬。」

羅東這才搞明白，原來這古代還有這類專業人才哈，這玩意在現代鐵道游擊隊裡倒是看到過，趴在鐵軌上聽火車是不是來的，轉念一想，以後也要去找幾個這類人才用用才好。

「那我們拖住對方，」胡鐵牛忽然說道。

羅東直接給他這句話雷住了，指指外面，說道：「胡大哥，外面這些可是煞星啊，咱這個裝備的出去，估摸著一個衝鋒就能給撂下幾排啊，怎麼拖啊……」

胡鐵牛嘿嘿的乾笑了幾聲，「羅兄弟，今天可多虧了你想出這麼一招，要不然這幫兔崽子還真不好對付！」

這時候遠處的山頭上出現了一個騎兵，朝著這裡揮舞著一面旗幟，羅東忙指給胡鐵牛看，胡鐵牛馬上認定那肯定不是沂州軍，「那是對面的偵騎，估計看到我們的援軍了」。〔ＷＷＷ。ＷＲＳＨＵ。ＣＯＭ〕

果然，外圍的騎兵看到後，立刻整隊朝遠去而去，胡鐵牛、羅東看到對方來去如風，心頭也是暗暗吃驚，這日後要是一直有這麼一支敵軍在自己後方騷擾，那運送糧秣的活還真不輕鬆啊。

兩人也不敢放鬆警惕，依舊把隊伍約束在路障之中，過了一盞茶功夫，遠處視野可見之處騰起了高高的浮塵，一隊騎兵出現的大路上。

見面之後，才知道領隊的就是第七正將胡天，胡大將軍遠遠的看到一路亂七八糟倒在地上的推車時，還嚇了一跳，以為自家兵馬給對方擊潰了，到了近前看到胡鐵牛帶著隊伍生龍活虎的，才放下心來。

他也是接到消息後，討了300騎精兵來援的，緊趕慢趕才到的，還以為這回免不得一場硬仗才行，這會兒看胡鐵牛雖然死了不少人，不過糧秣倒是沒出問題，當下趕緊讓民夫把推車都整好，立刻上路往沂水碼頭去。

走了一會兒，又遇上碼頭的張進帶著大隊步卒來救援，到底是自己的糧秣，張進把大半營的兵力都帶上來，這可是一個多月的口糧啊，聽到自己的糧草被人打主意了，差點把他急死，現在的山東地界，有糧就有人馬。

在大批援軍的開道下，後面的路程自然是一路順暢，到了地頭，羅東把人馬清點一番，一戰下來，儘管自己這營人馬也就最後時刻接戰了一回，就掛了10多個，好在常峰幾個都沒事，這也讓他稍感安心，琢磨著回去找美女上司要求在招些個兵馬。

第二天，羅東一早就帶著輜重營的按照慣例開始訓練，等一圈長跑結束，卻在兵營門口碰到胡鐵牛，昨天一戰兩人也算是共過生死，自然關係是更近一層了。

胡鐵牛樂呵呵的跟羅東打招呼：「羅兄弟，待會兒我們就回沂州了，你別落下啦，回去少不得要為你請功啊！」

羅東很熱情的拍拍他的肩膀，不過對於請功這事倒是不大明白，便問道：「胡大哥，昨天我們又沒打贏，這也有軍功？」

胡鐵牛嘿嘿一下，湊到羅東耳朵邊輕聲說道：「我大哥看過死的騎兵，肯定是東面海州軍的騎兵，這可是金狗的精銳啊，咱們雖然死了一百多號，不過他們的騎兵也折損了十來個，計算軍功的話，人和馬都算軍功的，那可是不少啊！」

羅東哦了一聲，算是理解了，他對於軍功倒不是十分的熱心，有的話當然最好，他現在關心的是這撥騎兵會不會再來，山東這地方最多的就是平原和小山丘，這來去如風的騎兵，完全沒法辦法對付，除非也派出騎兵。

回到沂州城，羅東第一時間就是找趙紫真交差，這會出去還折損了十個人，實在是有些汗顏。

第43章 高風險新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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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東拐進輜重營的宅子，趙紫真卻不在營中，出門時看到第一回來這裡就搭訕過的那個親兵，一拍他肩膀，問道：「兄弟，趙將軍怎麼不在啊？」

那親兵看到羅東這麼客氣的跟自己招呼，咧著嘴，忙不迭給羅東施禮，「羅校尉，將軍一早就去大將軍那裡議事了！」

羅東拍拍他肩膀，問道：「兄弟，你貴姓，我到現在還不知道呢！」

「羅校尉，小弟魏安！」

「改天請兄弟們一起吃頓飯，」羅東一抱拳，又大打人情牌。

到了自己那個小營地，雖然折損了十幾個兄弟，不過羅東在戰鬥中體現出的能力，還是得到了一致的推崇，尤其是在關鍵時刻的變陣，可以說是改變了整個運糧隊的命運，看到羅東進來，正在廣場上活動的士兵都非常熱情的跟他打招呼。

羅東在自己手下倒是表現的沉穩的很，雖然帶這支輜重營也才幾天，不過人頭他倒是有些映像了，站在旁邊看了會常峰、張山兩個大隊長帶著眾人作隊列訓練，這也是他現代部隊裡帶兵的經驗，經常性的參與到訓練中，才能調動哪些士兵的訓練熱情。

說實話，現在這些農民兄弟的隊列訓練只能以慘不忍睹四個字來形容，正步走的左右腳有一多半人分不清楚，左右轉向，基本沒人做的利落，其他的訓練羅東也沒敢跟上，先把這兩個練純熟他就謝天謝地了。

不過羅東還是看到一些好的現象，起碼常峰幾個訓練起來有板有眼，而且一絲不苟，昨天的戰鬥還是讓他們有了很大的觸動，畢竟想要牢牢掌握自己的性命，這些人也知道只有通過不斷訓練提高自己的能力才能在這個亂世生存下去。

昨日的遭遇戰也極大的觸動了羅東，很顯然即便是沂州城，也不在是安全的地方，金國的騎兵隨時可能出現在周圍區域，當然沂州軍也能突入金國目前控制的城鎮，所以一切都要以小心謹慎為原則，畢竟這不是遊戲，而且自己雖然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但是若在野外碰到對方的騎兵，這結局肯定不會很美妙。

羅東把自己能想到的現代軍隊的知識都搜索了一遍，也沒想出來什麼能確保自己安全的辦法，山東這塊地方都是平原和丘陵，黃淮平原、華北平原背靠著沂蒙山區，這裡到處都是騎兵的活動範圍，除非自己躲到山裡去，這下倒是把他給愁的沒方向。

一時半會兒羅東也想不明白，便帶上秦方和鐵虎轉悠著出了大門，看四周沒人了，才問道：「秦方，你看這沂州城周圍可有地方打些個野味嘛？」

兩人本來還當羅東帶自己出去辦事來的，搞了半天還是這麼一出，不過現在羅東在他們的眼裡那也是受崇拜的角色，秦方想了想便說道：「羅大哥，晨練的時候我看東門外三四里地的地方有一些小山，應該能打到一些，讓我跟鐵虎去吧！」

秦方如此的有覺悟，這讓羅東非常滿意，他拍拍秦方的肩膀，示意他們趕快去，事情辦妥了趕快回來，羅東的問題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便跑去很士兵們一起操練，現在這些還是農夫級別的士兵可是他唯一的本錢，沒辦法了，只能玩命的操練他們了，他心裡暗暗盤算著。

訓練一直持續到下午，當中除了吃飯時間，羅東沒浪費一點時間，直到趙紫真的親兵魏安來找他，說趙將軍有事要找他商議，羅東招呼常峰、張山繼續操練基本動作和刺殺術，自己跟著魏安來見趙紫真。

幾天不見趙紫真，美女上司倒是氣色好了很多，不過這會兒顯然有心事的模樣，在大堂裡走來走去，旁邊兩個侍女則在幫著整理一大捆的文告，聽到羅東的腳步聲，美女上司轉頭倒是滿面春風的打了個招呼，這倒讓羅東頗為費解，自己這次運糧行動，死了100多號人，傷者還有不少，雖然是保住了糧秣，不過傷亡跟對手相比，那可以慘重多了。

「羅校尉，這次運送輜重據說你可是大出風頭了？我大哥也想問我，想把你調到親兵隊去……」趙紫真神神秘秘的說道，然後盯著羅東看了一會兒。

羅東倒是嚇了一跳，自己現在這個位置蠻合心意的，若是換一個上司管手管腳的，那可是大不妙的境地啊，於是非常誠懇的說道：「將軍，我覺得輜重營蠻適合我的，其他地方能不能不去啊？」

趙紫真滿意的點了點頭，微笑著說道：「羅校尉，你倒還算有良心，除了我這輜重營，其他地方你不能去，你可是我挑選的人才！」

看到趙紫真得意微笑的表情，倒是十分的養眼，羅東也只得在旁邊陪著笑臉，這美女上司看起來強勢的很啊，不過現在正是獅子大開口的好機會啊，「將軍，這次押運糧秣，輜重營折損了十來個人手，是不是可以在招一些人來？」

趙紫真稍微考慮了一下就允了羅東的要求，「羅校尉，你那營的額度就是150人，別超了就可以，人手招好了，把名單送到我這裡來報備下就可以了。」

羅東滿口答應下來，又順便討要了一些個皮甲、武器。本來以為事情辦妥，正要提出離開的時候，趙紫真又開口問道：「羅校尉，別忙著走，還有一事，正要找你商量一下，今天上午軍議的時候，談到軍中缺乏的一些個軍資，而沂州城也無法採購到……」

羅東一愣，原來後面還有這麼個套子，可惜自己好像沒辦法不去鑽，「將軍，那周邊可有地方去採購嘛？北面金兵封鎖可緊了!」

「這事我們也有辦法，北面的沂南縣在我們掌控中，而旁邊的莒縣是金國的地盤，那邊尚未駐紮軍隊，可以偽裝成商賈，由那裡去日照和膠州採購，」美女上司侃侃而談，聽的羅東冷汗直冒，這跑到敵國的地盤去採購貨物，還真不是個簡單的活啊。

「將軍，只是我對這商賈之事只是略知一二，並不在行……」看到美女上司似乎很看重自己，羅東考慮了一下，提出了自己的難處。

第44章 初涉商途

美女上司微微一笑，「羅校尉，這個我都幫你考慮到了，沂州城內的商戶，有幾家是願意幫助我們的，你可以去找城東的商戶王氏。」

見趙紫真安排的如此周到，羅東知道這任務肯定是逃不掉了，也就自我安慰下，自己確實應該勇於承擔這項艱巨的任務，總不成讓趙紫真這麼個大美女在敵國境內亂跑吧，便滿口答應下來，不過有趁這個機會獅子大開口，提出最好能在兩軍敏感的地區佈置接應的隊伍，再給自己的手下配置下好武器什麼，趙紫真也覺得確有必要，也都同意了。

結果羅東拿著趙紫真給的貨物清單，看了看就給雷到了，整整兩大張紙上寫的密密麻麻的，從軍械、弩弓到布匹、糧秣什麼都有，他本來跑出門的腿馬上就縮了回來，奔到趙紫真面前，「將軍，這清單上的東西若是都要採購，給我幾個月也未必能採購齊全！而且這銀錢的花費都是天價吧……」

趙紫真愣了一下，抱歉的一笑，說道：「噢……羅校尉，對了，這個忘記跟你說了，當然不是全部要，糧秣、食鹽、藥材這些是最主要的，現在雖然都還有存貨，但是消耗量很大的。」

「噢……」羅東這才算鬆了口氣，告辭出門而去。來到營中，羅東叫上何方、常天兩個，直奔城東，到哪裡隨便一打聽就找到了王氏商舖。

沂州城的商戶絕大多數是漢人，也有少數契丹和女真人，沂州城被義軍攻下來後，除了沒收金國官員的私產，那些女真人的商舖也同樣給沒收了，但是漢人和契丹人的商舖倒也沒有這樣處理，這些商家自然也是自動捐獻了一筆錢美其名曰添頭，送到趙開山哪裡。

而這王氏怎是商戶中比較積極幫助沂州軍的人家，至於這樣的商戶有幾家，這自然不是羅東所能瞭解的，反正他知道之後的事情還是要多依靠這些人來處理。

羅東現在的穿著還是一套士子模樣，這自然是發現這套行頭明顯在這時代還是比較吃的開的，門口的夥計看到羅東的裝扮和他身後兩個全副武裝的士兵，忙迎了上來笑著問道：「這位公子，小店專賣本地特產，沂州城裡也就咱這家的貨色最好了……」

羅東不緊不慢的走進店舖，這王氏的店舖倒也不大，兩邊的貨架和地上堆放著各式土產，這些玩意放在現代倒都是好山貨，可惜沂州城大多數人都為吃飽肚子再奮鬥，這生意也就顯得很一般，也就一兩個夥計正在應付顧客。

他轉頭笑了笑，說道，「夥計，我是來找你們掌櫃的，你就說趙將軍那裡派來的！」

夥計自然知道輕重，匆匆跑到到櫃檯後面去了，一會兒工夫，出來招呼道：「這位大人，請跟我來，東家請您後面敘話。」

這王家的後院倒是蠻大一個宅子，夥計把羅東引到客廳，門口一個滿頭白髮的老漢等在門口，對方看到羅東士子的模樣，倒是有些驚訝，畢竟沂州軍中99.9%的都是泥腿子和當地土豪出身，不過馬上就恢復了平靜，拱拱手說道：「這位大人，不知道怎麼稱呼？」

羅東拱拱手，「老伯，我是輜重營羅東校尉，趙將軍派我來聯繫下出去購貨的事情，以後的事情還請老伯多擔待一二！」

羅東讓何方、常天兩個自己在花園裡找兩個石凳子候著，自己跟著老漢進了客廳，畢竟裡面談論的東西還是不方便太公開的說。

兩人坐下後，老漢微微一笑，「羅校尉，這事我家侄子王建已經來知會過了，此次出去購置貨物，這路上還要羅校尉多費心，至於採購貨物的途徑和辦法，小子王棟會經手的。」

王建，羅東忽然記起來那個在校場跟負責登記，自己攀談過的書生不就叫王建嘛，「老伯，你說的王建可是在大將軍府做幕僚的？」

「噢……羅公子認識我家侄子啊，正是他」，老頭的態度到因為這個又多了幾分熱情。

說話間，門口腳步聲漸近，一個二十五六歲年紀的青年男子快步走進了客廳，朝老漢施了個禮，「父親，找我有事？」

「棟兒，這位是你堂兄王建的同僚羅校尉，這次趙將軍那裡派下來的事情，你要跟羅校尉多協作!」老漢介紹著。

王棟倒是彬彬有禮的轉身給羅東施了個禮，「羅校尉，多多擔待了！」

羅東也忙起身回禮，這王棟倒是個儒生打扮，看他談吐也是頗為風雅，想來是家境不錯的關係，「此番出行，生意上的事情王公子就請王公子多多出力了。」

這會兒王家的侍女已經送上了茶水，這倒是羅東在這時代第一次喝茶，這倒是蠻正宗的新綠茶，透著一股子茶香，讓他頗有一些感慨。

王老漢見羅東頗為滿意的申請，便笑著介紹道：「這是今年臨安的新茶，雖然算不得什上品，不過現在淮北之地，可也是不好弄到啊，羅校尉看來也是愛茶之人，待會兒讓人送到營中。」

對方如此客氣，這態度讓羅東十分的滿意，便拿出那張清單遞給對面坐著的王棟，「王公子，你看看這張清單，我們走那邊才能盡量採購齊全，而且回來的話更安全一些。」

王棟結果單子，仔細的研讀了一遍，想了想，又把單子遞給王老漢，這些東西中，糧秣等物是大宗的貨物，採購起來不難，但是運輸起來卻十分困難，其他一些軍械之類的則十分難找到賣家，更有一些緊俏的貨色，在山東這裡想來是有錢也沒地方買。

父子兩人低聲嘀嘀咕咕的商議了一會兒，王棟把清單還給了羅東，拱拱手說道：「羅校尉，這些貨物我們肯定無法採購全的，我現在能想到的一條安全的路線，想必你也知道，走沂水、沭水，然後過沂蒙山，日照、膠南之地靠海，貨物相對多一些，另外一條路就風險更大些，是走海州方向的。」

這些信息跟趙紫真說的差不多，羅東想了想又問了一些關於嚮導、地形的問題，王棟都有安排，這就不用自己操心了，倒也算省力了，既然對方已經承諾完成採購的任務，那自己要準備的就是一路上的安全問題，羅東和王棟約定，等這邊銀錢備好就來通知他一起上路。

告辭出門後，羅東手上多了一份小禮品，那是王棟送的一小包茶葉，這玩意看起來在現代超市也就不過10元錢一包的貨色，不過在沂州倒是也算一份不錯的禮品了。

到沂州這些時候，羅東也沒逛過大街，這會兒正是下午時間，城東的大街上頗為熱鬧，何方、常天兩個跟在羅東後面也東張西望的，羅東邊走邊想著這次任務，倒也沒多注意什麼，一會兒何方跑上來拍了拍羅東，「公子，你看那邊在打人啊……」

第45章 輜重營的擴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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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東正琢磨著事情呢，抬頭見就看到前面有五六個夥計大喊著「抓賊……抓賊」，拿著棍棒正追著一個破衣爛衫高個的漢子，那漢子看起來倒是有幾分氣力的樣子，不過這會兒卻緊緊抱著一個小布袋一路猛跑。

不過看他腿上似乎有傷，跑動的時候有些瘸腿的樣子，跑動之中被一個夥計從後面一棍子敲在腿上，頓時撲倒在地，那兒小布袋也落在旁邊，裡面掉出來幾個黃色的粗糧餅子。

幾個夥計上來就一頓拳腳，那漢子眼見逃不脫，就抱著腦袋讓對方打，也不吭聲求饒，旁邊一些個百姓也跟著瞎起哄。

「打死丫的，人高馬大的也不學好！」

「好好教訓這偷兒，打斷他的賊手……」

路上的百姓倒是越演越烈，各個跟英雄好漢發現壞人似的激動的大喊，羅東看到那掉在地上的餅子已經給路人踩爛的幾塊，想來這人也只是偷了一點填飽肚子的糧食而已，便跟何方、常天使了個顏色。

兩人忙湊上來，羅東指指那人，輕聲說道：「去把人弄出來，別給打死羅……」

兩人本來也是看不過這麼著當街打人，忙上奔上前去大聲的吼道：「停手了……停手了，大白天的難道要當街殺人嘛！」

看到何方兩個身穿的皮甲，舉著帶鞘的腰刀，旁邊的那些個閒人立刻閉上了嘴，沂州給打破之後，早就沒衙役管事了，維持治安都是沂州軍的士兵，所以兩人的舉動立刻把場面鎮住了。

那些個夥計看到有當兵的出來問話，倒也沒什麼特別懼怕的表情，不過也把棍子收起來，停下手來，何方大聲嚷嚷著，手裡還揮舞著刀鞘，「好了好了，都散了吧，有什麼好看的，夥計，這是怎麼回事啊？」

「兩位官爺，這廝偷了我們店舖裡的餅子……」

「行了行了！這點P大的事情，回去跟你們東家說，做事可別過了」何方非常霸道的打斷了對方，到底是幹過治安小隊長的人物，兩三句話一說，幾個夥計給說的灰溜溜跟孫子似的跑了。

常天指著地上的那人，說道：「起來，起來，跟我們走……」

那漢子見事情有了轉機，立刻爬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把地上那個布袋撿了起來，看到還有幾個碎餅子，馬上小心翼翼的也撿起來放進袋子裡，然後很老實的跟著何方。

轉過街角，羅東早就在那裡等著了，看了看這個漢子，他淡淡的說道：「你叫什麼名字？為何要去偷人家店裡的東西呢？」

那漢子左右看看，見何方、常天似乎也沒什麼惡意，突然趴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大聲的說道：「這位官爺，小人崔平本來是沂州府作院的匠戶，前些時候，管理作院的金國官員都被大軍殺了，作院也給燒了，小的們只能在城裡打零工餬口，現在這光景，外面根本沒活計可做，實在是活不下去了……」

羅東倒是不想受這種大禮，不過也是攔不及，也就由他去了，聽這漢子說起匠戶、作院這些個詞，有些好奇的轉頭何方，何方也是一臉茫然之色，便直接問崔平：「崔平，你說的這作院是幹什麼的？」

「官爺，作院就是州府負責監製、維修軍械的衙門，小人是弓弩製作院的匠戶，」那漢子老老實實的回答著羅東的問題。

聽到弓弩製作院這個名詞，羅東心頭一動，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通這崔平，看他五大三粗的，跟想像中的古代能工巧匠並不相像，想了想問道：「崔平，我是沂州軍輜重營的羅校尉，看你也是條漢子，那就給你個出路，明天來城西輜重營來找我！你可願意？」

崔平一聽，馬上又要趴在地上磕響頭，羅東制止了他，慢慢的說道：「崔平，給我磕頭沒什麼用，你有什麼能耐使出來才能讓我用你，知道嘛！」說罷，留下50文錢給他，崔平從滿街被人追打，忽然間又有人給他一份活命的工作，這變化讓他欣喜若狂，非常認真的施了個禮後，朝城北奔去。

何方在旁邊好奇的問道：「公子，這漢子招進咱營裡有用嘛？最多能修修弓弩吧！」

羅東笑瞇瞇的看了眼何方，「老何，自然有用的很啊……我們先回去了，這回出去辦事，可是千頭萬緒，回去要好好商議一下。」

當天晚上，羅東召集輜重營的骨幹議事，其實也就是常峰、張山、何方這些熟面孔，現在其他人員都還處於熟悉階段，暫時沒有進入羅東的核心圈子。

羅東佈置了幾件事情，第一件事是任命秦方為常峰的第一大隊副隊長，任命鐵虎為張山的第二大隊副隊長，這兩人在上次的運糧戰鬥中表現非常好，秦方還建了殺敵的首功，而且這兩個也算是羅東的老人馬，也是為了加強對士兵的控制。

第二件事就是招兵，這自然由兩隊的隊長常峰和張山根據自己隊伍的缺額招人，張山在前幾日運糧戰鬥中的表現倒是不錯，對部眾的約束很到位，而且這幾日張山在練兵上絲毫沒比常峰的第一隊差。

雖然他的起步較晚，不過似乎在當兵的天賦和悟性上可比常峰高，羅東看了幾次部隊訓練，張山的手下反而有超過第一隊的模樣，羅東特別提出來給予勉勵一番，說法上自然兼顧常峰的面子。

詢問起張山的來歷，倒有些個意外，原來張山家族也算是軍將世家，他父親和叔叔在金軍當年攻佔濟寧之時，也是當地的軍將，金軍來攻，全軍潰散後就再也沒回來過，生死不知，張山跟著自己族叔逃難到沂州定居下來，跟著族叔倒是從小得軍中的訓練，這又讓羅東多了分驚喜，怪不得那日長跑，這廝倒是一路緊跟的。

羅東的招兵要求很嚴格，貧家子弟，能吃苦，城裡東西城門跑兩次，給的待遇條件是和現在老兵一樣待遇，管飽飯，這在沂州軍中也是少有的好待遇，去年的大荒和兵災，沂州城外，現在餓死的人可不是少數啊。

常峰和張山合計了下，都是十分的歡喜，畢竟隊伍壯大了，那就意味著自家的實力也漲了，畢竟在軍中實力才是第一位的，他們對於羅東的期待值相比其他人更大，畢竟只有羅東昇遷了，他們才能跟著升職。

第三件事情是給何六子的……

第46章 馬匹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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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六子以往也是常在外面混的角色，跟了羅東後倒是改變很多，不像以前那樣混混噩噩了，腦子比較活絡，這也是羅東選中他的原因，給他的任務是讓他自己挑選幾個機靈的手下，組建輜重營的第一支偵查小隊，當然偵查第一章內容，就從今天路上碰到的崔平開始。

六子聽到這個任命，當時就興奮的跳了起來，現在羅東老人馬多除了常峰、秦方和鐵虎是擔任了小職務外，其他人都在公子身邊做親兵，自己現在雖然擔任的只是一個小隊長，那也代表羅東看中自己，馬上拍胸脯表示會把消息打聽清楚。

此番出去辦貨的任務，羅東也簡單跟營中的這些親信說了說，眾人對於這單買賣都有些驚訝，其實更多的是畏難情緒，畢竟要穿越雙方的交戰區域，還要運送貨物回到沂州，他們最多就是跟著羅東跑過一大圈逃命線路，而且幾乎就是跟著羅東，完全沒有獨立外出的經驗。

幾個人大眼的小眼，一點提議的都沒想出來，還是張山提了一點，算是有點價值，說是可以在沂水附近安排船隻，走水路到沂州西碼頭，也就是前幾日送糧秣的那裡，至於如何從日照、膠南運到沭水河、如何從沭水運到沂水河，這些人更是連地理概念都沒有。

最後，羅東還是決定自己來安排這次出行任務的細節，讓他們各自回去先準備今天佈置的事情，記錄下他們的一些提議，自己回到屋內謀劃這件出行任務。

前腳進門，秦方和鐵虎兩個傢伙就跟進來了，羅東一楞，這兩個傢伙剛升了官，雖然是芝麻綠豆大點的官，難道就要來拍馬屁！結果還怎誤會了這兩位。

「你們兩個有什麼事啊，剛才不能說嘛……」

秦方看了看鐵虎，心想敢情你吩咐我們的事情，自己倒是忘記了，忙解釋道：「公子，你讓我們兩個去弄些個野味……」

羅東一愣，這是倒是真的給忘記了，自己就琢磨著採辦貨物和練兵的事情，嘿嘿一笑，「噢……是啊，秦方，搞定了沒？」

「我們出去半天，才打到兩隻野兔子，已經洗刷好了，公子要不要晚上來一份！」兩人一副馬屁精的嘴臉。

「太少了！」羅東一愣，看著兩位還以為自己要吃獨食，馬上義正言辭的說道：「你們明天想辦法再去搞點，這弓箭武器什麼，去支領就是了，缺人手的話，找常峰要人，我這是準備請胡校尉吃頓飯嘛，大夥兒熱鬧熱鬧嘛！」

這兩個傢伙方才噢了一聲，恍然大悟的樣子，忙告辭而去。

第二天一早，羅東照舊帶著輜重營開始了一天的晨練，早餐之後，他又晃到趙紫真那裡，美女上司還是依舊很早就在屋內開始一天的忙碌，這幾萬號人馬的芝麻綠豆大的事情彙集到這裡就變成一件大事，雖然羅東的到來，省卻了她外出的勞碌，但是每日的日常事務還是非常繁忙的。

看到羅東來了，趙紫真還是做著繼續手上的事情，只是指指旁邊的椅子示意羅東先坐，她拿著一把算籌，看來是在計算什麼東西，旁邊有侍女倒上一杯茶水，作為輜重營的二號人物，羅東現在的待遇上升了。

慢慢品著茶，這茶葉比起昨日在王棟那裡喝的臨安綠茶要差上不少，不過對於羅東這個資深茶客來說，他也無所謂，在前世他喝茶也是部隊裡的習慣而已，這茶水的微微苦澀倒也是正是需要慢慢品味的。

趙紫真終於弄好了手上的事情，抬頭笑著對羅東說道：「羅校尉，我可沒你那個算術的水平，這算算東西，可要忙乎半天，準備什麼時候出去辦那事？」

羅東今天其實另有事情，他的輜重營目前一匹馬都沒有，這讓他有些鬱悶，不過這也只能怪他這個營的家底太差，本來就是一支農夫級別營，給配了馬匹，到底是給打仗用還是耕田用都說不清楚啊。

羅東其實自己也希望搞匹馬來練練騎術，畢竟這時代唯一可行的快速機動辦法就是騎馬，而且要命的是，這騎馬的技術還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練好的，非得要經常練習才行，這馬匹的事情自然只能靠美女上司的支持啦。

「昨日我去王氏商舖了，這次隨我一起出門辦事的是他們的少掌櫃王棟，昨天談了談，我看這人倒是精幹的很，想來採辦貨物的事情應該問題不大。」

說罷，羅東從懷中拿出一張地圖，這是他昨晚照著自己那本軍用地圖臨摹的山東地圖，至於上面的城鎮位置，他也不確定是不是跟這時代一樣，所以他也就稍微標注了幾個相關的城鎮，其實古代城鎮的位置基本上跟現代城鎮都有稍許的偏差，這城鎮的建設免不了新老更替的。

好在趙紫真對於這地圖之類的東西也不是很敏感，若是換成某路將帥的話，對於羅東這張簡圖，肯定也是要大吃一驚，畢竟上面雖然城鎮的標注很少，但是這一路上山川河流走向，卻標的很明白。

羅東指著地圖上一條線路，向趙紫真做了一番解釋，趙紫真雖然也不大懂這些穿插敵後的方案，但是看到羅東自信樣子，而且制定的方案還有一些列的備用方案，倒也對這次任務也變得信心十足起來。

看到美女上司的笑容越來越柔和，羅東心底嘿嘿一笑，馬上開始了自己的獅子大開口行動，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說道：「將軍，此去一路上我需要安排一些哨探，不過我這邊連匹馬都沒有，更別提能安排的哨探了……」

趙紫真站起身，她依舊穿的戎裝，畢竟在軍中，女裝甚為不便，來回走了幾圈，又盯著羅東看了幾眼，羅東自然是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

「羅校尉，你來營中不過五六天吧，我可聽說你動靜鬧的挺大的，每天早上，一周城裡的軍隊，大概就你們輜重營在訓練哦，這會兒又要馬匹，你有什麼想法，先跟我說說看，你要知道，現在各正將手下也不過數十騎戰馬！」

羅東也大概明白趙紫真的難處，估計沂州軍中馬匹的數量確實不足，不過自己也確實需要，便把自己設立偵查小隊，以及在下次長途採辦貨物中，偵查的關鍵作用解釋了一番，畢竟在敵方的地域行動，若是沒個前哨的話，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第47章 輜重營招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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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紫真聽了羅東的話也沒吭聲，來回走了幾下，羅東看她臉色頗為平靜，也明白她肯定會考慮自己的要求，過了一會兒，趙紫真才說道：「羅校尉，這事我會考慮的，採辦貨物的事情你多費心考慮，」

「將軍，好的，那我先告辭了，我那邊準備妥當了，你是不是要來看看？」羅東到現在還不確定自己這個美女上司的風格，於是多問了句，不過看起來她還是挺親切的。

「不用了，這事你安排吧，我也不在行，」美女上司的這話讓羅東還是挺安心的，若是個那種啥都不懂，就喜歡指手畫腳的上司，羅東那還得愁半天，非常誠心的羅東施了個禮，告辭而出。

輜重營這裡今天倒是蠻熱鬧了，因為門口擺出了兩個桌子，羅東特地從倉庫請了個書辦來幫忙登記，沂州城裡這些時候招兵沒停歇過，而越來越嚴重的災情，也讓更多點農民和周圍城鎮的勞力轉向更大型的城市來尋找活路，所以這些時日倒是不怎麼愁兵源，這當然是不計較兵員素質的前提下。

這邊兵營剛貼出招兵的告示，內容很簡單，管三頓飯，吃苦耐勞的來，也沒做任何廣告，門前一會兒工夫已經排了一個長隊伍，羅東回來時，也被這個隊伍吸引住了，不為其他，只是這些個排隊人實在是太混亂了，這高的、矮的都有，胖的肯定沒有，清一色的瘦子，而且穿的破破爛爛，這讓羅東一陣鬱悶，自己營裡若是招募乞丐，合適的肯定是多半。

走到登記的桌子旁邊，那書辦看到羅東，忙要起身施禮，羅東拍拍他肩膀，示意不用，「張書辦，今個兒有勞您了！」

「羅校尉，客氣了，份內的事情，不過好像招的人手也不大多，」張書辦忙客套著遞上登記的簿子，羅東看了看，這會兒工夫，也才登記了七八個名字。

常峰、張山看到羅東來了，忙過來見禮，也抱怨了一通，羅東想了想，提議他們派幾個人到城門口去招些個人看看，畢竟那邊往來的人多，但是強調了一點，自己提到那幾條要求不能降低。

常峰、張山兩個巴不得到城門口去招人，馬上就應下來，一個去東門、一個去西門招人了，這裡留下幾個老兵看著，羅東心裡還掛著事情，看了一會兒招收兵源，便要回營房再考慮一下採辦貨物的事情。

這是突然聽到有人叫道：「羅大人……羅大人……」抬頭就看到崔平被兩個維持秩序的士兵攔著呢，朝他招招手，士兵才放崔平進來。

崔平跑到羅東面前，今天到沒有磕頭，只是彎腰恭恭敬敬的施了個禮，「羅大人，我來了！」

羅東心存考驗他的意思，便很嚴肅地問道，「崔平，我這裡招兵呢，你能行嘛？」

「大人，怎麼不行，你看我這身板、氣力，只要管飽飯，我跟定大人了，」崔平一本正經的回答道。

羅東搖了搖頭，「崔平，跟我進去，說說你的事情？」

到了營房內，羅東做到桌子旁邊，示意崔平也找個位置坐下，然後說道：「崔平，你不是說你是作院裡的匠戶嘛，就說說這作院裡的事情吧！」

崔平對於羅東這個問題有些找不到北，「大人，作院裡的事情很雜的，你想聽啥？」

「恩……你先說說看這作院裡的匠戶都能做什麼吧！」羅東問出了自己的關心的內容。

「噢……咱這沂州作院不算大，也就只有弓弩作、箭作、漆作、刀劍作、木槍作，」崔平邊說邊抬頭看羅東，見羅東聽得蠻認真的才繼續解釋下去。

這些作坊的名字，崔平不解釋，羅東也能理解，這也不是他所關心的問題，現代社會的海量知識，他自然瞭解不少皮毛，而到了這時代，卻缺乏與這時代科技的切入點，而這個作院內的工匠無疑是這時代科技的最佳實踐對象。

「崔平，作院被燒掉後，這些匠戶現在情況怎麼樣？」

「大人，還能怎麼樣呢，你看像我這樣的青壯尚且難以生存，那些個年紀大的匠戶餓死了不少，年輕的都靠打零工，不過也就勉強能不餓死吧！」崔平說道這裡，情緒有些低落，羅東細問之下，才知道，他一家也就剩下兩口人，崔平和他弟弟崔建。

羅東隨口安慰了他幾句，這倒也是出於一個現代人的同情和常理，不過卻讓崔平大吃一驚和感動非常，起身又給羅東施禮，忙不迭的謝謝羅東。

「崔平，你們這些匠戶住在哪裡，你帶我去看看？」羅東到時提起了興趣。

崔平一副奇怪的表情，「大人，現在能找到的匠戶也就幾個人了，能跑的這裡找不到飯吃都去其他地方了，年老的基本都餓死了。」

「噢……」羅東對於這個結果有些失望，想了想，還是不死心，便說道：「崔平，你就跟著我吧，我派了個活，你們那裡的匠戶，有能耐的你去幫我找來，我這邊管飽飯！」

崔平聽到羅東同意收下自己，臉上顯得十分的興奮，連聲答應馬上去辦羅東佈置的事情，匆匆告辭而去。

一回頭功夫，何六子就來了，他已經把崔平的事情打探清楚了，這活容易的很，這身打扮到崔平住的地方附近一問就知道了，六子還擔心打探到的消息不對，又多去問了好些人，才放心。

崔平說的倒基本是實情，他有一個十來歲的弟弟，那一帶在義軍進沂州的時候給燒了，大概有幾十戶匠戶住哪裡，不過這幾個月鬧災荒鬧下來，沒餓死的都想辦法跑荒去了，崔平因為有個弟弟，只得在城裡打打零工，少不得幹些個偷食物的事情。

這情況倒是情有可原，羅東表揚了六子幾句，何六子樂呵呵的下去了，他便關上房門，把自製的地圖和包裡的地圖拿出來仔細研究了一番，同時對臨摹的那張地圖重新標注了一些需要偵查和路上的要點，想好明日把這路線帶去跟王棟商議一下，徵求下意見。

第48章 羅東的飯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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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常峰和張山一起來了，今天到城門口的招兵方案進行得非常不錯，缺額五十幾個已經招收了四十多個，估計明天就能招滿，而且是完全符合羅東的素質要求，這個不錯的消息讓羅東也挺滿意的，誇獎了兩人幾句讓他們早些休息。

正準備吃飯的時候，秦方、鐵虎兩個人滿頭大汗的奔了進來，兩人樂呵呵的神情，羅東就知道事情辦妥當了，忙招呼他們一起吃飯，反正餅子、稀飯是現成的，羅東這裡還有額外的一個炒菜，雖然也是素的，這也算是特殊優待了。

「公子，今天咱運氣來了，在後山打了一隻獐子，」兩人興奮的跟羅東匯報。

羅東在現代也沒機會嘗過這種野味，笑嘻嘻的表揚了兩人一通，吃過飯後帶著何方、常天，親自跑到城北的營地來拜訪胡鐵牛。

這邊的營房比起輜重營來可是寬敞的多了，到底是兩千多人的大營，得到士兵的通報後，胡鐵牛倒是急吼吼從裡面跑出來了，遠遠看到羅東，大嗓門就吼起來了，「羅兄弟，怎麼來之前也不跟我說一聲，趕快裡面請！」

胡鐵牛的家底可比羅東要厚實多了，營帳門口還圈著十多匹戰馬，看得羅東眼紅，進了營帳，沒想到這傢伙營裡還有兩個侍女，羅東下巴差點掉地上了。

胡鐵牛看到羅東的表情，哈哈一笑，「羅兄弟，這些個侍女都是金國官員家的，當官的都給宰了，女人麼，當然還是有用的啦！」說罷，從著羅東嘿嘿一笑。

羅東也懶得理會他的齷齪勾當，哈哈一笑了之，見這廝倒是富得流油，便心底考慮起來，是不是該從這傢伙這裡壓搾些什麼，「胡大哥，今天我來是請你明個來吃頓便飯，我搞了些個野味……」

胡鐵牛一聽請客吃飯，立刻就來勁了，「野味！兄弟你還真行啊，這附近野味可不好找啊，明天我一早就來！」

一早就來，羅東又給這廝嚇一跳，有請客吃飯一早就開始吃的嘛，不過也不能撥了他的興致，「好的啊，胡大哥，那我就等你！」

「對了！」胡鐵牛腦袋一搖，想起啥來了，「羅兄弟，你剛來，咱軍中的兄弟都不熟，明天不如我帶些個要好的兄弟一起來叨擾一頓吧！」

在這個主意倒是不錯，不過人多了，估計自己小弟的那份就要讓出來了，不過這倒是小事，笑著回答道：「行啊，那多謝胡大哥引介了」話鋒一轉又說道：「胡大哥你這裡可比我那闊氣多了，咱那營裡除了一個營房就沒其他東西了。」

「哈哈，羅兄弟，看你說的，咱是一起殺過金狗的，你看中啥，我老胡可不會小氣的哦……」說罷，腦袋一搖又想起什麼來了，於是湊到羅東耳朵邊說道：「兄弟，是不是看中那兩個小妞了，你點個頭，我老胡就二一添作五，給你送個去，都是大戶家的女人，可水靈著呢！」

羅東現在看他搖頭還真有些心慌的意思，聽了只有嘿嘿乾笑幾聲，心想這胡鐵牛倒是個實在貨，虧他想得出來，這女人他都用過了，還拿來送人，忙搖頭說道：「胡大哥，這可使不得，君子不奪人之美，再說……再說趙將軍在那裡呢，我可不想讓趙將軍請我吃絆子！」

胡鐵牛不懷好意的哈哈一笑，拍了下羅東的肩膀，「那倒也是啊，不過兄弟你好艷福，趙家小娘子那可是咱沂州軍的大美女啊！」

羅東一愣，忙一本正經地說道：「胡大哥，這話可別亂說，給外人聽到，兄弟我就慘了！」說罷，兩人相視，哈哈一笑。

羅東玩笑也開過了，自然要壓搾下這廝，便問道：「胡大哥，我過幾日要出遠門跑一趟差事，你也知道的，我那營裡的情況，武器裝備還都是剛問趙將軍領來的，派人出去探了路什麼的，連匹馬都找不到……」

「這個容易，我這邊有十幾匹馬呢，咱老胡借你幾匹就是了！」胡鐵牛非常豪爽的同意借幾匹，羅東連忙道謝了一番，不過心裡卻腹譏了幾句，咋就不送幾匹，雖然這要求很過分。

看事情都說好了，羅東又和胡鐵牛閒扯了一會兒，談論的話題自然是順著胡鐵牛那發散性的思路，隨著思路轉向女人之後，胡鐵牛跟羅東的關係似乎又鐵了幾分，羅東倒不是對女人無興趣，只是跟這廝的取向差異太大，扯了一會兒，看看夜色也深了，便告辭回營。

第二天一早，羅東帶著人馬晨練好了，胡鐵牛果然趕來吃早飯了，不過這廝還算仗義，沒空手來。

看到羅東，胡鐵牛老遠就吼上來，羅東忙把他迎進營內，不過這廝卻在門口停了下來，看起倉庫前面正在訓練的輜重營的兩隊士兵，這會兒正在操練的還是隊列，經過這麼些天的訓練，倒也多少有些整齊的樣子了。

「羅兄弟，這訓練是你搞的？」胡鐵牛瞧了一會兒，也看不明白什麼，拍拍羅東問道。

「胡大哥，是啊，怎麼啦？」

「羅兄弟，到底是讀書人，肚子裡有學問，這操練起來，都跟咱營裡大不一樣啊！」胡鐵牛哈哈了幾聲，不再繼續這個問題，轉身進了營房。

他的親兵忙把東西卸下來，身後的馬匹上馱著不少好貨色，這讓管著沂州軍倉庫的羅東也眼熱幾分，竟然還有非常緊俏的酒和一些個山貨、點心。

羅東忙讓何方把東西都搬進新建的營內廚房，讓伙夫趕快置辦起來，早飯羅東安排的還是老樣子的稀粥和餅子，為了招待這廝，另外讓廚房炒了個素菜和一盆兔子肉，這時代的廚房倒是讓羅東感受到跟現代差不多的感覺，油鹽醬醋倒是齊全的很。

兩人做在院子裡邊吃邊談，過了一會兒看到輜重營的士兵訓練好了也開飯了，胡鐵牛又是一咋呼，「羅兄弟，你們營裡還一日三頓的，真是不錯啊……」

第49章 羅東的飯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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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沂州軍的規矩，這只有戰兵和主將的親兵才有一日三頓的待遇，羅東這營一日三頓待遇顯然是超出標準的，不過他這營也就百多號人，也算不得什麼事，何況他們還是管輜重的主，胡鐵牛的話完全是調侃，羅東嘿嘿一笑，心照不宣的揭了過去。

吃過早飯，這軍營之中也沒什麼娛樂活動，胡鐵牛就跟著羅東參觀了一番軍中訓練，現在正在操練的是刺殺術，羅東在招兵測試中的頭名成績胡鐵牛早就聽他大哥胡天說過幾次，特別提到的就是羅東的槍術，見這些個士兵也練槍，便覺得十分奇怪。

要知道這時代，所謂武功那都是家傳秘笈，父子兄弟間才能傳授，便好奇的問道：「羅兄弟，這些士兵練的長槍槍術，莫非是你在比武測試上使的招式？」

「羅大哥，正是啊，只是他們還剛開始練……」

胡鐵牛這倒是吃驚不小，這完全和這時代的武功傳授的規矩不同，這廝腦袋一搖，也不繼續詢問，便在旁邊仔細研究起羅東手下這些個士兵操練，不過看來看去，就那麼幾個動作，實在是不明白羅東操練的意思。

一會兒工夫，輜重營前馬蹄聲不斷，像是有大批人馬來了，胡鐵牛哈哈一笑，「羅兄弟，我那票兄弟們大概都來了，我幫你介紹下，」說罷，拉著羅東就來到門前。

這會兒門口已經停了十幾號人，而且這些人看起來自然是熟悉的很，都湊在一起大聲招呼的，胡鐵牛的大嗓門這會兒可派上用處了，「兄弟們，咱鐵牛來了，大夥兒認識下，這是輜重營新來的羅校尉……」

看得出胡鐵牛在這夥人當中算個領頭的，他一咋唬，其他人都圍了過來，紛紛朝羅東拱手，胡鐵牛逐一給羅東介紹，這邊的矮個胖子是第八正將張進的侄子張齊，這邊這個虎背熊腰方臉的漢子是林雲開，沂州第二正將林虎的族弟，聽到這裡，羅東免不得多看了這林雲開兩眼，對方好像並不瞭解林虎跟自己的事情，表情無甚變化，只是跟羅東拱手施了個禮。

瘦高個子、長著一臉麻子的是沂州第六正將馬業的弟弟馬均，一張蠟黃臉的是第三正將吳瑜的表弟吳平，一副書生模樣的是第四正將齊凡的長子齊海，還有第五正將江開的外甥陳武。

這一通介紹，羅東也只是勉強記下了名字，忙拱手施禮把這些人讓進大營，常天已經把羅東唯一拿得出手的那包茶葉給用上了，在院子裡擺了個大桌子，眾人都坐下來邊喝茶邊聊天打屁。

這些人都是沂州各軍的少壯派，沂州軍成立時間太短了，所以這些個少壯派基本沒啥用武之地，在胡鐵牛的倡導下，就形成了今天這樣的小團體，羅東倒是話語不多，畢竟他也剛剛涉足這個時代，多說反而會露餡，所以很執著的做的聽眾。

羅東觀察到，沂州軍第二正將到第八正將的系統裡都有人在場，這顯然不是隨意而為之的，第一正將，羅東這幾日也瞭解到了，那是大將軍趙開山的弟弟趙封，這自然用不著來跟自己這個小小的校尉打交道，而其他幾個人這麼整齊的來吃自己這頓便飯，倒是讓羅東大感面子有光啊。

眾人東拉西扯，一半的主題雲集在女人身上，一半的主題則集中在最近的戰事，羅東這個忠實聽眾倒是從中受益匪淺，畢竟這些也算是高幹子弟，內部消息可著實不少。

這群人當中，兩個人還是比較特別的，引起了羅東的注意，一個就是書生模樣的齊海，他也像羅東似的，話語基本沒有，眾人說什麼，他都聽著，偶爾附和兩句，坐在那裡很悠閒的品著茶水，看到時，還舉杯謝禮。

另外一個是林虎的族弟林雲開，舉手投足只見頗有章法，看得出應該是練過武功，而且還很健談，不過他的話題多與戰事有關，那些個美女、風華之類的話題，也偶爾參與，也只是附和眾人之意。

胡鐵牛成為這群人的領頭人也是必然的，他倒像這些人中兩類人的混合體，談起什麼來都是龍精虎猛的，他的一大優點是不怕出醜，談論起來，眾人免不得拿他打趣，他也厚臉皮一概通吃，倒是圓滑的很。

讓羅東比較吃驚的是，這些人今天來到都不是吃白食的，每人的馬上都帶著東西呢，未必是什麼十足珍貴之物，都是些不錯的食物和山珍，羅東都讓送到廚房去，讓伙夫處理了。

眾人談論了一番之後，免不得把話題扯到羅東身上，胡鐵牛這下找到方向了，顯然這是他預謀已久的，「各位兄弟，你們大概不知道吧，羅兄弟非但有學問，這功夫還是一等一的，招兵測試，就用一招打遍天下無敵手啊！」

這話題顯然頗有共鳴，現場的這些位，都把桌子拍得乓乓響，嚷著讓羅東表演下功夫，唯有齊海似乎的興趣不高，不過聽到羅東能文能武倒也多看了他幾眼。

這讓羅東頗為尷尬，他哪有所謂的槍法啊，他的刺殺術根本談不上套路功夫，完全是戰場拚殺的玩意，看到這幫兄弟倒是熱情非常，想了想也只能實話實說，「胡大哥，各位兄弟，我那點功夫實在拿不出手啊，我練的那個也沒套路，說白了也就是些個刺殺的技巧。」

羅東這說法跟這時代武功的套路差別太大，不過胡鐵牛這些人倒是能理解，山東這裡自古有尚武的習慣，胡鐵牛他大哥胡天也就一鐵匠出身，也練得一身不錯的把式，這傢伙腦袋一搖，羅東看到了也是心裡一緊張，估計這廝沒啥好事。

「羅兄弟，你可太謙虛了，我跟兄弟們介紹下，那日我和羅兄弟押運糧秣去張齊你叔叔那裡，路上被200多海州精騎偷襲了，羅兄弟站在那裡，一槍就挑落一個騎兵……」胡鐵牛一通亂吹，羅東的臉皮都禁不住紅了，這廝還在大吹如何擊敗對方騎兵。

最後胡鐵牛來了句結束語，「你們說，羅兄弟這功夫是不是了得，一定要讓他表演下，咱兄弟都要知根知底，那才是過命的交情，是吧！」

第50章 羅東的飯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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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東肚子裡把這廝腹譏了幾十回，不過話都說道這份上了，他也只能起身耍回寶了，畢竟胡鐵牛雖然有些作怪，看起來人品還是不錯的。

羅東想了想，自己能表演的玩意也就是一套軍體拳，要不只能做廣播體操了，於是沖這些個所謂過命兄弟拱拱手，「各位兄弟，這成套的我也就會一套拳法，那就獻醜啦，」說罷，擺開架勢，打了一套軍體拳。

軍體拳那是結合南拳和長拳的優點，講究的是一招制敵，當中更有拳、掌、勾手之類的變化，不過這玩意還是更具實戰的意義，羅東這一板一眼的演示下，幾個懂行的人自然看到這拳腳發力的要點，明白這簡單的招式若是用於實戰，當有不小的威力，不過外行人看起來，則完全沒有那種全套長拳之類的行雲流水般的感覺，實在看不出什麼特色來。

一套軍體拳也就32招，打完之後，羅東收手站定，率先鼓掌的倒是林雲開，其他人也是跟著起哄了一通。

顯然大多數人沒看明白什麼，都盯著林雲開，想聽他解釋，羅東慢悠悠晃回了桌子，拱拱手說道：「兄弟們，見笑了！」

林雲開這會兒倒是很認真拿起茶杯敬了羅東一下，然後問道：「羅大哥，你這套拳法我可沒看人使過，不過當中有兩招跟太祖長拳倒有些相似，而且我看這招數，似乎都是為了制敵先機而來？」

「練拳不練功、到頭一場空，這拳法確實是為制敵所創，不過要制敵，光靠拳法那還是不夠的，」羅東侃侃而談。

這道理，這幫子經常打架玩命的傢伙倒也都明白的很，啥拳法、功夫，真打了有用才行，旁邊胡鐵牛又開始攛掇起來，「羅兄弟，咱這些個人了，就林家兄弟這功夫最棒了，要不你們兩個試試看……」

林雲開本來倒是很冷靜一個人，方才看到羅東表演的拳腳竟然自己從未見過，而且確確實實是頗有威力的功夫，又給胡鐵牛一挑逗，倒也給挑起了興致，便站起身來，剩下那幾個想來是經常看到林雲開出手，就在下面起哄，「小林，你那最俊的棒法跟羅兄弟過兩招！」

林雲開倒是一點不含糊，朝羅東拱拱手，「羅大哥，指點兩下吧！」羅東看推脫不得，只能披掛上陣了。

院子裡打打拳倒是可以的，舞刀弄槍可不行，於是眾人跑到外面空地上，何方已經找來比試的木刀木槍，兩人都穿好皮甲、頭盔，這時候輜重營的那幫士兵正在休息，看到主將與人家比武，立刻都跑來湊熱鬧，現場倒是好不熱鬧。

這拉開場子倒廢了不少時間，結果羅東和林雲開的較量卻實實在在是快了點，而且是飛快了比了三回，林雲開使得應該是跟林虎一樣的重型狼牙棒，這會兒拿了把大刀湊合的使，不過第一會兒，棍子論圓了還沒砸呢，就被羅東一個突刺擊中胸口。

他自然不大服氣，第二回合縮小了幅度，不過還是不死心跟羅東比快，結果自然是又被羅東輕鬆取勝，第三回合則更糟糕，他似乎是想換招，不過換了幾下都沒折，最後想通了砸羅東的槍桿，結果槍桿沒碰到，直接讓羅東一拍桿打在手臂上，下了武器。

周圍的看客則是興趣索然，羅東翻來覆去就那麼一槍或者偶爾跨步閃避，實在是毫無欣賞價值，不過也知道這武器較量上羅東勝出可不止一籌，頓時叫好聲不斷。

羅東倒是有些擔心挫林雲開的面子，比試後少不得客套幾句，不過看他的表情倒是十分興奮，而不是想像中的敗的很沒面子的樣子，言語間倒是和羅東似乎更多了幾分熱情。

這場比試後，倒是讓羅東在輜重營的威信又高了幾分，胡鐵牛看到自己的挑唆成功後，他也無所謂誰勝誰敗，主要就是想看看他們兩個的功夫，不過羅東勝的如此輕易，多少還是有些意外，當天的茶餘飯後的消遣自然是這場比試了。

鬧到最後，林雲開吵著要跟羅東在輜重營訓練，對此，羅東倒是無所謂，而林雲開則是開心的不得了，在他的意識裡，這時代武功秘籍之類的東西都是不公開的，除非父子兄弟，才能傳授的，而羅東絲毫沒有藏私的意思，滿口答應教授他刺殺術，可謂是拿他當兄弟對待了。

當天這兩頓飯，羅東終於品嚐到了這時代的美酒的滋味，與其說是美酒，還不如說是酸釀，那玩意有股子酒味，不過入口的味道實在是很糟糕，不過看得出這幫子少壯派的實力確實不俗，帶來的老酒羅東粗粗估計也有百十來瓶，在現在這種饑荒的年代，浪費糧食釀造的這玩意，可謂是奢侈品啊。

羅東對於這酒實在是沒什麼大興趣，不過酒桌上這拉朋結友的，那倒是很合適羅東發揮，一天工夫下來，跟這幾位的關係立刻從素未謀面升級到狐朋狗友的階段，這成果簡直是巨大的進步，唯一沒有列入狗友的，就算是齊海了。

羅東自然也沒落下齊海，酒桌上夠籌交錯之間，這齊海到不像是普通的士子那樣整天嘴上吊著詩文，兩人交談的話題開始的時候集中在前幾日的那次遭遇戰上，方才胡鐵牛一通瞎吹，這幾個人自然知道他的德性，能信五成已經是夠給面子了。

聽到羅東的詳細解釋和對敵軍的分析後，王海一改還頗為輕鬆的面容，低頭沉思了片刻，也坦言自己若是碰到這種緊急的情況，決計想不出這佈置路障的防守方式，最多是想得到將車輛圍成環形，進行防守，不過那樣的話，人員肯定非常密集，死傷更是慘重了。

兩人又分析了一通敵軍的意圖，這倒是頗為雷同，若是對方行動實施順利的話，沂州城周圍的據點那點變得很危險了，羅東很容易就聯想到，這次行動很顯然是針對上回林虎奇襲對方城鎮的報復行為。

眾人這一天自然是充實非常，直到晚上才告辭而去，狐朋狗友們還相約下次活動由胡鐵牛來繼續組織，胡鐵牛是最後一個離開的，他拉著羅東來到門口，讓羅東有些驚訝的是，門口竟然停著7匹戰馬，「羅兄弟，大夥兒聽說你這裡缺馬，這是咱兄弟的一點意思，都是借給你的。」

這突如其來的好消息，讓本來一直非常鎮定自若的羅東也有些招架不住，只是拍了拍胡鐵牛，這幾個哥們，還真是給力啊！

第51章 崔平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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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羅東照例一早跑去拜見下美女上司，今天趙紫真倒沒在桌前忙碌，而是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發呆，幾個侍女則在整理扔在地上的文書，看起來剛才似乎有過一場小型風暴。

羅東前腳進門，看到情況似乎有些不妙，剛想收腳，先呆在外面看看，卻聽到趙紫真叫自己：「羅校尉嘛，進來吧，正好有事找你商量。」

羅東只得硬著頭皮進去，「將軍，正是在下！」

趙紫真回頭看了看羅東，又繼續看窗外的風景了，不冷不熱的問道：「昨天，聽說你營裡很熱鬧啊，」

「是啊，上回押運糧秣，多承胡鐵牛校尉出力，所以請他吃頓便飯，」這倒沒什麼好隱瞞的，羅東就如實說了。

「嗯，只是提醒你一下，沂州軍可是又十五個正將，昨天才來了幾家……」趙紫真像是隨口說道。

這倒是讓羅東一愣，確實如她所說的，昨天第二到第八正將家的都來了，而其他那些正將自己卻完全不瞭解，他忙施了個禮，說道：「多謝將軍提醒，我會處理好的，將軍莫非在為此事為難？」

趙紫真也沒有回頭，只是玉手輕搖，「你那點事，我才懶得操心，算了，我這事你就不用插手了，採辦的事情準備的怎麼樣啦？」

「今天我去跟王棟在商議一下，這幾日，我會排人馬出去打探下情況，估計五六天內就出發。」

「噢……你倒是很效率嘛，對了，你不是要馬匹嘛，我身邊幾匹馬你先拿去用，反正我最近也不會出遠門，」趙紫真想了想才說道。

看美女上司倒是挺支持自己的，羅東自然不好隱瞞什麼，「將軍，我昨日借了幾匹馬，估計暫時夠用！」

「噢？！」趙紫真很奇怪的回頭看著羅東，「行啊，那就這樣吧，採辦的事情你抓緊，貨物沂水碼頭附近，我已經知會張將軍會協助你的！」

趙紫真今天表現實在是有些奇怪，羅東見她並不想告訴自己，也就不再吱聲，告辭而去。到了營房裡，已經有好幾撥人等著自己呢。

第一撥是常峰和張山兩個，自然是說起招兵之事，兩人說的事還真讓羅東傷神，敢情是人招多了，羅東想了一會兒，還是非常堅決的讓他們按照額定150人招，多出來的符合條件的，那就叫預備兵吧，讓來參加訓練，等有缺額了再補充上，反正也就管頓飯而已，現在羅東管的起。

後面是何六子和崔平，羅東先讓何六子進來說話，讓他去打探匠戶的事情，他倒是打探到了一些情況，沂州城這裡的作院的規模確實跟崔平描述的一致，他還打聽到有一批匠戶從哪裡搬出來後，在城北三里的靠山的一處村子落腳，再具體的信息還沒得到。

羅東自然又表揚了六子一通，這雖然是一件小事，但是何六子在這件事情上，還是發揮出了自己的能耐，不但打探了羅東要他打探的情報，還根據自己判斷做了進一步的調查，這讓羅東頗為意外，也非常滿意。

羅東把五匹馬交給了六子，讓他挑選能騎馬的手下，對沂州城到沂南縣以及金國的莒縣、莒南縣的道路情況進行打探，務必在5天內完成。

他想了想，覺得這光由何六子出馬調查情況，還不足以保證自己這次跨境的採辦，讓何方去把常峰、張山以及那些老人馬都叫進來，羅東拿出地圖，指著地圖上的位置作了簡單解釋，又在幾個要點畫上的標誌。

這些地點由何六子進行偵查，常峰和張山派遣人馬秘密進行潛伏，務必保證物資運來後的沿途能夠得到接應，這項任務的重要性那日晚上羅東就一再強調過了，眾人對此自然是上心的很，羅東逐一把任務分派下去，各隊務必要到位。

常峰、張山兩個人頓時感到壓力大了很多，好在羅東對這一路上的安排還是很詳細的，兩人只要挑選好人手，不過這也蠻為難他們兩個的，畢竟輜重營要挑十個有氣力的，倒是不難，要挑十個能打架的還是很有挑戰性的任務，不過兩人還是信心滿滿的保證做好。

人手分派好了，羅東多少放心了幾分，讓外面等了半天的崔平進來說話，崔平手上捧著個包袱，進來先施了個大禮，然後站在門口等著羅東問話，羅東其實滿不習慣這些個人看到自己就站老遠等著問話，常峰這些老人馬議事，都是圍坐在一起的，這讓他感覺到一些現代的氛圍。

羅東指指旁邊的凳子，隨意的說道：「崔平，坐下，讓你打聽的事情有什麼進展了嘛？」

崔平很驚訝的挪到凳子旁邊坐下，然後把那個包袱放在桌上，說道：「大人，您看看這東西還成嗎？」

羅東有些奇怪，拿過那個包袱，看重量應該是個木質的玩意，打開後，是一把模樣奇怪的弩弓，說這弩弓奇怪，是因為實在小了點，羅東見過倉庫裡的弩弓和現代特種部隊用的鋼臂弩弓，都跟比這個大上許多。

「崔平，這是弩弓吧，為什麼這麼小？」羅東擺弄著這玩意。

「大人，這是我們這邊一個老匠戶家傳手藝做的手弩，是以機簧來一次可以連續發三支弩箭，就是射程近了點，10碼內能穿甲。」

「噢……」羅東立刻來了興趣，他看到包袱裡有幾支鐵製的弩箭，拿起來擺弄起來，崔平見狀忙上來解釋這弩箭的安裝，這弩弓的設計倒是非常的精巧，弩床下有磁石，能夠固定弩箭的位置，羅東朝著門板扣動扳機後，三支弩箭先後飛出，扎入門板一寸多深。

羅東拿著這手弩，翻來覆去的看，崔平在旁邊緊張的看著羅東的表情，這手弩可是他費了不少心思，他很早就知道一個他們匠戶的一個小兄弟家傳有這手藝，這才特地去找來，這會兒看到這個羅校尉似乎很感興趣，知道自己這會差事應該能讓羅東滿意。

羅東抬頭看著天花板不知道再想些什麼，手指在桌子上輕輕的拍著，足足考慮了十多分鐘的時間，他才面帶笑容地說道：「崔平，這東西很不錯，這老匠戶你讓他來我這裡做事，目前我能給的條件就是吃飽飯，有能耐的肯定不會虧待了，你做小隊長，這些匠戶，你管著，這手弩多少時間能做出一把來？」

第52章 飯館的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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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子由一個快要餓死的窮漢成了羅東手下的小隊長，這變化顯然讓崔平興奮不已，「大人，我問過老匠戶，要鐵匠鋪打制些個配件，做一把的手弩，刨除人工費，成本也就幾百文錢，大概兩天能做好一把。」

「你現在能招到幾個得力的人手？」

「算上那老匠戶，也就三四個人吧啊，」崔平說道這裡有些緊張。

「行，盡快幫我做個四五把手弩，五六天後，我就要出門辦事，這是二兩銀子，你給那匠戶送些糧食去，若是銀錢不夠，儘管來找我!」羅東非常急迫的吩咐道。

「五六天……大人，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崔平拿了銀子興奮不已，急匆匆告辭而去。

羅東見事情進展頗為順利，便帶上自制地圖，出門去王氏商舖，準備再具體商議下這行程和後續的採辦事情。

王棟這會兒卻忙得不可開交，羅東看到他的時候，他正指揮著十多個夥計正在往一處庫房搬運大量貨物，見到羅東來找，他才吩咐一個掌櫃模樣的人繼續處理貨物，自己來接待羅東。

「王公子，忙得很啊!看來生意很興隆嘛，」羅東微笑著客套道。

「羅校尉見笑了，這是我們自家的貨物，這次去北面，順便捎過去，」王棟倒也絲毫沒有隱瞞的意思，原來是王家的私貨，看來這次王家也並非純粹的公事……

王棟不急不忙把羅東引到內屋，這種事情羅東也懶得插手，便直入正題，「王公子，這次去日照採辦貨物，這一路上的嚮導，你可有安排？事關重大，我今日前來便是想要敲定下這事。」

「噢……這事羅校尉盡可放心，嚮導是我家七叔，日照哪條線路他熟悉的很，」說罷王棟招招手，叫來一個夥計讓他去請這個七叔，自己則陪著羅東說話。

「好的，王公子，那今天我們就定下路線，這沿路我會安排人馬接應，不知道莒州一帶金兵盤查是否嚴格？」羅東對周圍敵情完全是睜眼瞎，還是頗為緊張的。

「上半個月，我家七叔還走過這條線路……」這時門口有人進來，王棟忙起身施禮，羅東抬頭看，原來是個五十來歲的老者，知道必定是王棟嘴裡說的七叔，便起身也施了個禮。

「七叔，這時輜重營的羅校尉，」王棟先開口介紹道。

老頭也回了個禮，轉頭問王棟，「棟兒，叫為叔來可有什麼要緊事情嘛？」

「七叔，羅校尉想瞭解下莒州、日照那邊的情況，您就給說說吧，」王棟笑著問道，羅東見狀也起身，從懷裡掏出自製的那張地圖，攤在桌子上，和他們慢慢商議起來。

羅東從王家出來，已經是晌午時候，王棟本來是招呼羅東吃午飯的，不過他婉言謝絕了，他最不習慣這種拘束的正式場合，出門後邊走便考慮方才跟王棟議定的事情，忽然聞到路邊飯館飄出的香味，肚子咕嘟一下倒是給勾起了食慾。

這是一家不大的飯館，也就七八張小飯桌，這會兒已經坐了不少人，夥計看到羅東進來倒是有些驚訝，這種小店裡都是些個販夫走卒光顧的，羅東這身士子服確實有些另類，忙把他引到靠窗的一處桌子。

點了一碗骨頭湯、一份餅子，羅東慢慢的享用著，一時間倒是十分愜意，這時門口走進一個大漢，看飯館裡也沒有空位了，唯一的位置也就羅東對面的，便走過來坐下，大聲的喊夥計，「老張，一樣的……」敢情是個老主顧。

羅東本來低頭吃著餅子，聽到這大漢說話，竟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便好奇的抬起頭看著對方，看了兩眼，確實是認識的，正是自己參加招兵測試時碰到的第一個對手，那個善使長刀的漢子。

「原來是兄弟你啊！」羅東驚訝的招呼道。

這漢子本來也沒注意到低頭吃東西的羅東，聽他一說，也認出羅東來了，哈哈一笑說道：「真是太巧了，是秀才你啊，那日你的槍法還真是厲害啊，你可參軍了？」

「我現在是輜重營的校尉，兄弟你呢，參軍了嘛，你的刀法不簡單啊……」羅東回憶起那日的比試，其實最給他壓力的倒是這第一輪比試的大漢。

「沒參軍，我家尚有老母，脫不開身，」大漢隨口解釋道。

羅東其實那日就有心結識大漢，不過後來給當成奸細逮了起來，今天巧遇，自然不能錯過機會，「兄弟你貴姓啊？」

大漢西裡呼嚕的吃的餅子，「咱叫楊毅，秀才你叫啥名字?」

「我叫羅東，楊毅你那使刀的本事那裡學的？」這漢子倒是豪爽的很，羅東便隨口打聽起來。

「俺家傳的武藝！」

羅東心裡暗暗好笑，這時代倒是武功秘籍很多啊，隨便碰到個就有家傳的功夫，「楊毅，你一身好功夫，可願意來我營中？」

楊毅抬頭看了一眼羅東，想了想，堅決的搖搖頭，「秀才，咱家裡還有老娘和媳婦呢，我還要做零工養活我老娘和媳婦，上回去參軍，也是我老娘硬逼我去的。」

「……那你比試的時候存心輸的？」羅東聽到楊毅的話，心裡免不得猜測到。

「那倒也不是，我也是小看你了，本來也沒準備輸那麼快的……」楊毅哈哈一笑。

羅東聽他這麼說，自然明白這廝那日比試肯定放水的，心中倒是更增幾分招攬之心，「楊毅，現在外面零工可不好找啊，要不來我營中做個教練吧，我給你糧食。」

楊毅一下子愣住了，沂州城裡的零工現在確實很難找了，若不是他以往人緣不錯，否則早就失業了，想了想問道：「秀才，能給支多少糧？」

「你一家三口管飽應該沒問題的！」羅東現在錢倒是沒有，糧可大把的有啊。

楊毅搓了搓手，低頭想了想，又問道：「這教練是幹啥的，教人武功就吧？」

「正是，可有興趣，除了教授武功外，你不必住在營中，」羅東存心放長線，只要加入輜重營，難道還怕你跑了，他心中暗暗偷笑。

「那……秀才，我回去跟我老娘、媳婦商量下，明天來找你，行不？」楊毅顯然已經上鉤了。

「行啊，我在城西輜重營，進門報我的名字就行了，」羅東心情不錯，又聊了一會兒，和楊毅分手而去。

第52－1章 齊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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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東肚皮填飽後，在城裡晃了一大圈，然後鑽進了一處金石鋪，到傍晚時分才滿面笑容的從裡面出來，手上多了一個小包裹，這裡面是羅東剛剛花了整整二兩銀子才做好的一個木頭印章。

輜重營了第二天來了兩個不速之客，這倒是省了羅東重複介紹的麻煩，一個是整天叨咕著跟羅東學他的刺殺術的林雲開，他今天算是正式來上崗了，這人高馬大的小弟羅東挺喜歡的，一個原因自然是因為林虎的關係，另外這林雲開很明顯就是塊當兵的料，來了一天，隊列訓練竟然也搞的有模有樣了。

第二個是楊毅，顯然昨天回去已經徵得他家裡人的同意了，這廝來了之後，常峰幾個到對他還有印象，見羅東把這個手下敗將招來當教練，有些個微詞，不過在楊毅接下來的幾場刀法傳授中，立刻給整的服服帖帖的，唯一的釘頭貨林雲開也給修理了幾次後徹底服氣了，這倒讓羅東對這楊毅的實力多了幾分期望值。

這幾日，何六子忙進忙出，他倒是輜重營最忙的人，每天羅東的那張地圖上都會出現一些新的標記，一切都按照預定的計劃有條不紊的推進著。

六天後的清晨，天還沒亮，羅東就起來了，今天他沒準備參加輜重營的晨練，只是在院子裡打了一套軍體拳熱熱身，一會兒工夫，何方、秦方、鐵虎、林雲開幾個都捧著早飯集中到院子裡了，每個人身上都背好了包袱。

羅東拿出四把嶄新的手弩讓他們試射了一下，幾個人對於這玩意顯然很驚訝，但是試用之後，則更是大吃一驚，相對於弩弓，這玩意實在是太輕巧了。

這次遠行，羅東這邊精挑細選了十五個人參加，而後續的接應任務由常峰、張山各負責一片區域，何六子更是任務艱巨，結隊在兩軍勢力交錯的區域進行提前的偵察。

羅東在營房門口等了一會兒，就看到王家的幾輛貨車慢悠悠的過來了，可能是由於這次行動的重要，趙紫真帶著自己的親衛來給羅東送行，又叮囑了幾句，無外乎路上當心，注意安全之類的話，倒是沒提一定完成任務，這讓羅東還是有些感動，美女上司到到蠻不錯的。

按照計劃，從沂州城到沂南縣這一路是由軍隊護送的，這也是王家帶著大批貨物的原因，畢竟這一路本來也不安全，有軍隊護送，這順風車可是搭上了。這時代大路上的安全係數也是不高的，除了雙方軍隊會有交戰，更大的威脅在於雙方的潰兵。

由於軍紀和雙方敵對的關係的原因，沂州軍和金國軍隊都不容許收編和招納對方的降卒，哪些戰事不利潰散的軍隊，除了一些人零星回去改頭換面重新過活外，其餘人則成為了流竄四方的盜匪，另外一些盜匪則是流民形成的，不願意歸附宋金兩方的中間勢力。。

這些個盜匪往往人數不多，但是手法凶狠，為了活命的金銀糧草往往跟過往的商家搏命，尋常商戶那會是這類人的對手，若非大隊行動，現在普通商家是不敢隨意在各城之間往來的。

擔任護送任務的還是胡鐵牛，這廝倒是滿仗義的，給羅東另外備了匹馬，從沂州城到沂南縣這一百里路倒是順利非常，當天傍晚時分，在一處村子落腳，第二天傍晚時分，隊伍進入了沂南縣。

沂南是沂州下面的幾個大縣之一，城高牆厚，而且背靠群山，前面是沂水河的兩條支流岔道，形成了一處天然的軍事屏障，易守難攻，這也是沂州軍的一處重鎮，胡鐵牛去交割兵馬，晚上自然又來找羅東侃大山，這廝倒是隨身都帶著好貨色，今天又拿出了一隻燒雞來犒勞羅東，這倒是讓羅東大快朵頤一番。

羅東趁機打探了一下沂南的情況，這邊是第二正將趙封鎮守，還有第六正將馬業、第十正將張江的兵馬駐紮，兵力僅次於沂州城，明日向北繼續行軍，明日軍隊護送到沂水縣後，雙方就正式分手了，沂水是沂州軍的突前點，那一帶靠山。

西面蒙陰縣林虎的大軍正在和金國交戰，而東面的莒州金兵的實力並不強大，在數次交鋒後，雙方各有折損，想來是對方的主官對於這種磨盤式的消耗戰也頗為頭痛，所以近兩個月來，雙方處在一種很微妙的平衡關係中，雙方都再加固城防，也沒有餘力去攻擊或者騷擾對方。

第二天一早，整飭好的商隊就在胡鐵牛的護送上繼續上路了，羅東很快就發現商隊的規模已經變小了一些，想來是一部分貨物已經被卸下了，不過他只關心自己隊伍裡的的那輛貨車，這次出去採辦的軍資，都是以黃金來結算的，這也是盡量縮小體積的要求，所有的黃金都在貨車的暗格裡藏著呢。

羅東和胡鐵牛並行在隊伍中間，邊走邊扯些無聊的話題，這一路而來，兩天路上都是無所事事，不過倒是跟胡鐵牛的閒扯中，羅東對那幾個狐朋狗友的印象又加深了幾分，胡鐵牛就是那種大嗓門，想到啥說啥的那種，那幾個狐朋的斑斑劣跡和醜事都被當成談資拿出來，不過這自然是對羅東這個他們的圈內人才能談起的秘密。

羅東比較感興趣的是齊海，畢竟他是這群狐朋狗友當中唯一的書生，結果聽胡鐵牛介紹下來，這齊海還真不是一般的那種勤讀詩書的士子，他老爹齊凡是沂州難免青駝鎮上的清戶，所謂清戶就是指那些個以前有官身後來退出官場的人家。

他家頗有地產，年前山東路各地都鬧旱災，他家自然也受損不小，不過仗著積蓄豐厚倒也沒什麼大礙，這一鬧旱災，流民就會逐漸往城鎮聚攏，青駝鎮是沂州下的大鎮，也有不少流民就到鎮子周圍來討生活。

這齊凡看著外面那些災民顛沛流離的，就動了惻隱之心，讓家丁在鎮子口開粥棚賑災，本來這也就是一件小事而已，不過這事落在當地的一個金兵謀克眼裡，就動了趁機敲詐的念頭，借口齊家嘯聚流民，圖謀不軌，把齊凡給抓了。

這齊海開始也想息事寧人，便差人送了一份厚禮，誰料到那個謀克看到這好處如此輕易到手，反而扣實了齊凡的罪名，想把他家的產業也霸佔了，這下惹毛了齊海，先在流民中散步當地謀克要絕大夥兒活路的謠言，當晚就舉兵反了。

第53章 民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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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青駝鎮也沒有城牆，駐紮的金兵也不過兩百人，而這齊家也是當地豪族，有不少老兵家將隨著，這一晚嘯聚的流民多達數千人，趁夜色襲了金兵的營地，殺光了金兵，那謀克家小更是被斬殺一空，後來沂州軍勢大，他們就直接就投了沂州軍。

這齊家據說上代也是當過大官的，至於什麼大官，狐朋狗友向齊海打聽了幾回，都不得而知，反正齊海他老爹齊凡帶兵頗有章法，又有一些家將、老卒相助，訓練起來頗有有門道，戰力在沂州軍中也是算得上號的。

兩人聊的正起勁的時候，前面有斥候跑來大聲報告，「都尉，我們隊的兄弟在前面一處山坡後面發現有一支人馬在那裡埋伏，人數吃不準，估計能有個幾百人吧。」

兩人對視一眼，有些莫名其妙，幾百個人埋伏在大道旁的山後幹啥啊，再說以幾百個人也不可能來襲擊自己這上千人的隊伍啊!兩人不約而同的說出了自己的懷疑，「莫非還有伏兵？」

正在行進的軍隊立刻轉變了陣行，在大路上擺開了陣勢，幾個斥候被派出去繼續偵查，誰知道過了片刻，眾人就看到遠處山丘後面如同炸鍋一樣，穿著各式各樣人蜂擁而出，往遠方的樹林和山丘逃去……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羅東和胡鐵牛有些摸不著頭腦，這顯然不是什麼誘敵之計，唯一的解釋，兩人相視啞然一笑。

過了一會兒，斥候回來了，還押著幾個骨瘦嶙峋難民狀的人過來，完全無需威嚇，這幾個人就招了，原來這些人是從蒙陰那邊界牌鎮、高莊鎮逃過來的流民，想必是林虎跟金兵在蒙陰的戰事原來越激烈了，周圍城鎮的百姓不是加了義軍，自然只有逃難了。

而這大批流民也是其他府縣不敢輕易接受的，畢竟這是雙方軍事接觸的區域，萬一混進對方的人馬，那可是大問題，所以這些流民在沂水縣被告知去南面沂州城附近討生活，虛驚一場後，大隊人馬繼續上路。

越往北走，隊伍碰到的流民就越多，不過看到軍隊開來，那些流民都紛紛跑下大路，在兩邊山丘上驚恐的看著，沂南縣、沂水縣和金國的莒州府地理位置是一個標準的三角形，這也是王氏和羅東選擇這條路線的原因，到了沂水後越過附近的丘陵地帶，就能很順利的到達莒州後方的官道，那樣就順利完成了越境任務。

到達沂水縣已經是晚上八九點的時分，天色早已大暗，沂水縣城外還到處可見流民搭建的簡易帳篷過夜，大軍進城後，一路的勞累，羅東安排好眾人後，讓夥計弄來熱水洗洗後也早早的歇下了，明日開始，就要踏上金國的控制區域，一切才剛剛開始。

半夜時分，羅東被客棧外大街上大隊人馬跑動的聲音驚醒了，他立刻起身，稍微打開窗戶往外張望，竟然看到城裡的街道上已經有不少全副武裝的士兵在巡邏，這讓他有些驚訝，忙穿好衣服下樓，這時候何方、秦方他們也聽到動靜跑出來了。

正準備出去問問情況的時候，胡鐵牛的親兵來了，眾人才知道城北的流民不知道什麼原因發生了騷擾，搶了城外一處村莊，軍隊已經趕去了，估計很快就會有消息。

到了天亮時分，胡鐵牛帶著大隊人馬從外面進來了，情況才明朗了，據外面平定騷擾的軍隊帶回來的消息，在流民中混著一股子土匪，這些人見流民勢大，便想乘機到周圍府縣撈一票，順便還能挾裹青壯流民。

這流民是非常不穩定的團體，對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敏感非常，這些人便散佈傳言，說周圍那些那些村莊打死了去哪裡要飯的流民，激起了流民的怒氣，然後昨晚趁著夜色，挾裹了一批流民打劫了兩處村莊。

好在沂水縣的駐兵消息到蠻靈通的，雖然集結軍隊出去花了不少時間，不過這幫盜匪確實手腳不快，在第二個村子那裡跟沂水守軍碰上了，那都是些餓肚子的流民，結果一哄而散，軍隊一衝就解決戰鬥了，也沒死什麼人，倒是抓了不少流民，不過這倒又是個大麻煩，沂水的衙門裡正在頭疼這事呢，說道這裡，胡鐵牛也哈哈大笑。

聽到周圍有盜匪出沒，羅東還是上了心，這次出去也就帶著短兵刃，貨車上的暗格可沒辦法把長槍、大刀這些玩意藏裡面，自己這邊也就十幾個人，王家的都是些夥計，很難派上用場，看樣子還是要預備一些長傢伙。

很快他就找到了替代品，七八根長竹竿，一端削一個斜切面後，全力突刺，雖然比不上長槍之類的鋒利，但是對付普通人，也能致命，最主要是依靠這個，自己的隊伍起碼建立起了一個長短搭配的組合，而且更重要的一點是，這玩意絕對不會被當成武器看待，捆在貨車上也不顯眼。

自從上回一起幹過一仗後，兩人關係倒是鐵的很，簡單的用過早餐後，羅東跟胡鐵牛在沂水縣外的岔道分手了，臨分手時，胡鐵牛還不忘記叮囑幾句。

過了沂水縣後，王家的貨車已經嚴重縮水了，只有一輛貨車還有些貨物，其他都變空車了，羅東貨車也混在其中。沂水縣東面丘陵地區的都是一些低矮的山丘，道路也是普通泥路，行進起來遠比昨日在官道上要慢多了，羅東依據是放出前後兩組人做哨探，確保路上安全。

現在的車隊的領頭人正式變成了王棟的七叔，羅東也落得清閒，王棟前幾日的行程中倒是只是偶爾來跟羅東攀談幾句，今天正式上路了，估計這次自己貨物押送的活也完結了，所以心情不錯，也跑來跟羅東聊聊。

隊伍一行人沿著不太平整的泥路一路向東，王棟介紹道，這裡往東的這條路，是他王家走過幾次的，很安全，這是沂水、沭水兩條河距離較近的地方，而且附近也是丘陵地帶，金國控制的莒州離這裡近九十里，金國的斥候也很少跑這裡來。

只是這裡道路比較差，到沭水約莫60里地，估計要走兩天，不過一旦過了沭水，就是金國的控制地盤，那裡就海闊天空，那裡都去得了，另外那邊他們王家也是有熟人的。

正在這個時候，隊伍前面負責哨探的秦方急匆匆的跑回來了，湊到羅東耳朵邊說道：「公子，前面兩里地有兩幫人在打架……」

第54章 狹路相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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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東馬上把這消息轉述給王棟聽，王棟緊張的問道：「羅校尉，我們是不是要到旁邊山林裡躲一下？」

羅東也就考慮了一秒鐘，立刻同意了，招呼夥計趕快把貨車都弄到旁邊的一處小樹林中，不過意外又出現了，前面山樑上竟然莫名其妙冒出來一騎人馬，對方顯然也看到這一大票，馬上撥轉馬頭消失在山梁之後。

王棟指著那個消失的人影，有些個驚慌失措的問道：「那個人……跑了！」

羅東也有些鬱悶，對方到底是些什麼人啊，怎麼還會派個騎馬哨探在四處跑，顯然現在繼續隱藏行徑是不可能的了，他立刻下令道：「整隊，快速通過這裡，操起武器來！」

按照羅東的佈置，王棟和七叔都鑽進貨車裡，哪些夥計各自操起了能找到的武器，多數是些個棍子、鋤頭之類的玩意，這鋤頭也是為了某些難行的泥路而備下的，沒想到先派上防身的用處了。

羅東這裡讓秦方、鐵虎壓在隊伍兩側，八根長竹槍排成兩排，羅東、林雲開兩人帶著其餘六個士兵手持腰刀在結成隊形，後排幾個手上先拿著手弩，聽羅東號令再射擊，哪些夥計之類的就拿著棍子，在長竹槍士兵後面協助攻擊。

羅東一聲號令，大隊人馬加快步伐前進，不過到底是訓練時間太短，等隊伍走上第一段山路頂端的時候，整個隊形就已經散得不成樣子了。

「整隊！」羅東大聲吆喝著，好在這些時日的每天鍛煉、三頓飽飯還是有一些效果的，士兵們的耐力似乎不錯，片刻之後，隊伍重新整隊完成，快速的向前推進，爬過第二個小山坡，幾百碼外的大路上，兩隊人馬正在對峙著，路上和旁邊的荒地上，還倒著幾具屍體。

羅東邊走邊計算雙方的人數，裡面那隊人約莫有二十一二個人，看起來似乎是客商，不過似乎也有些實力，靠著幾輛貨車，手裡也都有傢伙，外圍那些人看起來則更像是盜匪，有七八匹馬，約莫有四十多個人，

對於大張旗鼓一路而來的羅東這隊人，這兩隊人馬顯然都有些吃驚，這時候雙方的距離已經接近400碼了，外圍的哪路人馬之中兩騎人馬奔出來，跑到羅東的隊伍前面幾十碼遠大聲吼道：「前面的朋友，烏龍寨的兄弟在這裡發財，你們回頭走吧！」

秦方幾個聽到了，都回頭看著羅東，羅東毫不猶豫的說道，「列隊，我們走過去，別亂，他們人也跟我們差不多，毛賊而已！手弩預備好，別慌！」

說話間，羅東摸了摸腰上別的手槍，這可是自己最後的底牌，不過卻給了他更多的支持，咱有王牌，隊伍很快就變成了預定的兩側長竹槍壓陣，中間羅東帶著腰刀突前的陣型，這也是臨時性的配合，主要還是依靠中間自己和林雲開的武力作為箭頭來打擊對方。

那兩騎人馬看到這邊變陣，也是一愣，對方顯然不是普通商客的保鏢，他們又吼了兩嗓子，看這些人還是低頭不吭聲，舉著幾根長竹竿一路悶頭走，自然明白對方不賣這個帳，立刻撥馬而回，對方那隊人馬立刻分出來二十多個人手持各式武器擁堵到大路上，在一個頭目模樣的人帶領下，氣勢洶洶的迎面上來了。

兩隊人慢慢的接近了，羅東這些個兵也就上回打過一仗，這挑選的幾個士兵都是平素訓練賣力的漢子，不過上回是躲在工事裡防守，這會兒卻是面對面的掐架，走了幾十米，隊形就已經散亂了。

「立定！」羅東大吼著重新整隊，好在這些漢字的隊列水平還是大大高於平均水平的，一會兒功夫，隊形再次組成了，「前進……」

200米……100米……50米……羅東再次大吼道，「立定！整隊！平矛！」對方的盜匪已經在幾個看似悍勇的人物帶領下，加快速度，30米……，對方大聲吼叫著，衝了上來……

這會兒羅東這裡的陣型就是一個W行，兩翼的長竹槍已經平平的放下，長竹槍的外圍是王氏的那些個夥計，手拿著棍棒，此事這些夥計已經面無人色，當中幾個膽大的手也微微發抖，好在他們也知道此事就算是轉頭就跑，也跑不過對方的馬隊，所以還勉強支持著。

秦方站在最左邊的位置，身邊是另外三個長竹槍兵，他大聲的吼著，「平槍！平槍！」對面一個人高馬大的漢子舉著一把朴刀衝在最前面，直奔秦方而來，10米……5米……3米……「殺……」這聲吼叫彷彿從秦方的胸腔之中迸發出來一般。

領頭的幾個盜匪全力突入羅東的竹槍陣時，突然聽到對面當中的書生大喊一聲「射!」，幾具武器從當中第二排伸了出來，他們還沒搞明白那是什麼東西的時候，領頭的四個人就倒下了三個，剩下的一個一愣神的時刻，羅東已經飛身撲上，一刀斬向他的右肩。

出於本能反應，匪徒跨出一步，抬手格擋住羅東的大刀，這時候羅東已經迎面撞了上來，他剛想揮拳給羅東一下，猛的就感到胸口一涼，一柄匕首已經從他的胸口上拔了出來，匪徒有些不信的眼神一瞬間就渙散了。

「殺……」，大聲吼叫著，左翼的竹槍平平的刺出，不過這顯然非常的不整齊突刺沒有達成想像中的成果，對面大漢衝過來之時，就注意到這竹槍的長度顯然要比自己的朴刀長很多，他舉刀砸向竹槍，兩柄竹槍給撥到旁邊，身形晃動之餘，已經突入了竹槍的內圈。

「去死吧！」那大漢瘋狂的吼叫道，手中的朴刀從下而上向一名竹槍兵撩去，這這種距離內，竹槍已經變成了竹竿，毫無招架之力，大漢狂笑著，似乎看到對方被自己砍斷手腳後的慘狀，突然感到背心傳來一種很奇怪的、涼颼颼的感覺，一股疲懶的意識瞬間遍佈全身，自己那使喚不完的勁道一瞬間竟然被抽的空空如也。

林雲開一刀砍在那大漢的背上，直接砍斷了對方的脊柱，不過這並腰刀倒是把好武器，竟然很順利從骨頭中抽了出來，他吐了口唾沫，低聲罵了句，「死匪徒，這麼狂妄！」然後繼續站在羅東旁邊守候著下一個獵物。

第55章 狹路相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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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過來的二十多個匪徒，在第一個照面就死了六個，而且這六個全是匪徒中的悍勇之輩，在以往的經歷中，這幾個傢伙都是百打不死，以命搏命的角色，而且重來都是博走別人的性命的，這顯然是完全出乎對方意料之外的。

對方方才狂叫著衝鋒的銳氣，一瞬間被徹底的擊碎了，看到地上還在抽動的幾個悍匪的屍體，對方的眼神已經不再有方纔的囂張，取而代之的是從心底而來的驚恐。

「殺！」秦方再次大聲吼道，兩翼的竹槍斜斜的刺出，經過剛才熱血的洗禮，這些士兵握著長竹槍的手竟然變得十分的沉穩。

長竹槍雖然不能一槍斃命，不過這些個匪徒也就僅僅穿著一身單衣，給扎一下也是一個血窟窿，兩個躲閃不及的匪徒，分別被扎中大腿和腹部，慘叫著倒在地上，看到竹槍的威脅，兩翼的人為了躲避長竹槍的攢刺，立刻就被壓縮到中間位置。

忙於躲避的匪徒，稍不注意，就被居中的羅東和林雲開襲殺，而任何試圖站到中間攻擊羅東和林雲開的匪徒，則在周圍竹槍的攻擊和羅、林二人的腰刀的合圍下，根本扛不住半個回合，立即斃命。

三輪交火後，衝上來的匪徒二十多個匪徒，死了近十個，受傷三四個，能站著的不足一半，當中不知道誰發了一聲喊，十幾個匪徒掉轉頭拼了命往回就跑。

秦方這廝腳快，第一個衝上去，又扎到一個，其他幾個長竹槍兵也試圖追擊，給羅東吼了回來。

「整隊！整隊！」羅東大聲的吼叫著，身後的幾個士兵也立刻開始裝填起手弩，看到隊伍重新整好了，羅東立即下達命令，「前進……」

剛才的這輪交火，讓這些個士兵士氣大振，對方人數比自己稍多，卻在自家的陣前沒抗住三個回合就給打跑了，留下了一半多的屍體，就連後面協助戰鬥的那些王氏夥計也都煥發出驚人的狀態，臉色也紅潤了、手也不抖了，還能跟著吼上幾嗓子。

還是延續著前面的速度，50步一整隊，那些個潰散的土匪跑得就快多了，羅東的隊伍很快就在對方前方100碼處重新整隊了，盜匪顯然因為自己突然損失了十幾個人手，對於突然冒出來的羅東這夥人馬感到非常吃驚。

對盜匪而言，最大的損失其實是那四五個敢拚敢沖的悍匪，這也極大的打擊了對方試圖繼續攻擊的念頭，被圍攻的那群商客這會兒也有數人受傷，看到土匪突然後撤，也趕忙抓住機會，結隊朝羅東的隊伍靠攏。

盜匪重新集結後，那個匪首顯然不願意接受這突如其來的失敗，看到對方兩股人馬在努力匯合時，也知道一旦對方匯合，自己損失是十多人之後，人數上已經沒什麼優勢，自己優勢在於馬隊和這些個見過血的兵。

匪徒在首領的大聲呵斥下，也組成了兩排的橫隊，而7匹戰馬則站在隊伍前面，緩緩朝羅東這邊壓了過來。

「長竹槍伸直了！」對於對方的馬隊，羅東是無可奈何的，既然對方主動進攻，這倒是一個放倒對方的機會，他自然會錯過。

80碼距離，對方的馬匹已經開始加速了，對方擺了個錐形陣，七匹馬像一個尖刺般慢慢的跑了起來，現在這個情況下，羅東既然無法進攻，自然也不想讓對方順利的進攻，立刻下令長竹槍擺出防禦陣勢。

對方的馬隊對於面前那個長長的竹槍，也不敢就這麼撞上去，畢竟這戰馬可是昂貴的物資，沒有馬匹的盜匪，在寨子裡地位都要下降幾個等次，即便是那個頭目也是這想法，馬隊一轉方向試圖從右翼繞道後面攻擊那些後面的王氏的夥計。

就在馬匹轉向稍停的瞬間，羅東已經果斷舉起了手弩，所有的五支手弩同時向這些茫然不知對方有遠程武器的騎兵發動的攻擊，手弩雖然射距近了些，不過在十碼的距離上確實殺傷力不小，而且三箭齊射，7騎人馬立刻倒下了四人，領頭的那個頭目直接被射中胸口，當場斃命，另外一匹馬給射中後，猛的躍起，馬上的盜匪竟然給直接掀下馬來，悲慘的是他的一隻腳還卡在馬鐙裡，慘叫著被馬匹拖出老遠。

對方馬匹因為主人死亡，一瞬間陷入混亂，導致剩餘的兩騎也為馬匹阻住了進路，羅東自然沒法算放過他們，眾人一擁而上，一騎逃跑不及，給長竹槍戳了下來，另外一個盜匪見勢不妙回頭就跑，才逃過滅頂之災。

見對方馬隊潰散，羅東絲毫沒猶豫，立刻揮舞著腰刀，大喊道：「衝上去，干翻他們……」見過血的士兵和那些夥計此時已經徹底的興奮了，一個個嗷嗷叫著跟著羅東就向對方剩餘的那十來個盜匪衝了過去。

羅東和林雲開兩人衝在最前面，此時隊伍已經完全沒有所謂的陣型了，以羅東為箭頭直接就撲入了對方的人群，對方那些盜匪看到馬隊和頭目瞬間的覆滅，已經完完全全喪失了進攻的勇氣，見對方嗷嗷叫的撲上來，更是心膽俱裂。

羅東撲了上去，右手的腰刀斜劈，一個匪徒躲閃不及、其實更多的是因為互相推搡直接撞上了刀刃，鮮血漫天飛過，在羅東撲入對方隊伍的時候，其實戰鬥已經結束了，剩下的只是單方面的追殺，那些士兵個個如同打了雞血似的，死追著對方，匪徒們立刻分崩離析，完全沒有方向性的四處逃竄。

一盞茶以後，除了很少的幾個匪徒竄入樹林中，大路上已經沒有能站起來的匪徒了，羅東早就停止的追殺，這種體力活那是小兵干的，他指揮著幾個手下把手弩的鐵矢都收集回來，這玩意做起來不易，自然不能浪費。

那隊本來被匪徒劫殺的商客這會兒反而不敢靠近羅東這隊人馬了，這夥人如同殺神般的衝了過來，一會兒就把三四十個盜匪全部殺的精光，這可比那些盜匪凶悍太多了。

王棟和七叔聽到夥計報告後，倒是從車裡出來了，王棟看到這一地的屍體和鮮血，當時就把早飯和隔夜飯都給吐了，倒是七叔老成持重，倒也沒被這陣勢嚇到，只是四處邊看邊嘖嘖稱奇。

第56章 新據點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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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功夫，追殺盜匪的人都回來了，還押著幾個俘虜，羅東正在琢磨著有啥讓對方招供的手段的時候，這幾個匪徒已經七嘴八舌的招了，說來好笑，這些匪徒竟然是昨天給沂水守軍打散的那幫匪徒，昨日給打散後，這一支幾十個人沒敢往西面回去，先逃到這邊來了，結果遇上一支商隊，自然就出手打劫了。

對於這些匪徒的處理，羅東給林雲開下的命令是不留活口，再把剩下的匪徒弄到樹林裡後，這命令自然被完完全全的貫徹了，秦方帶著幾個老兵在逐一搜索對方屍體上的財務，這可是他們浴血奮戰的戰利品，只是貌似整隊人裡除了一個士兵剛才追人不當心扭到腳、一個士兵胳臂給劃了個口子外，完全沒有傷亡。

看到這邊人馬聚齊了，那隊商客中走出一個中年人，他小心翼翼的來到羅東面前，恭恭敬敬的施了個禮，「在下是五蓮縣的商客錢均，恩公救命的大恩不知道如何回報，敢問恩公大名？」

「五蓮縣？」羅東拿出地圖看了兩眼，正是自己計劃渡過沭水後的落腳點，便笑著問道，「錢掌櫃，敢問你可是五蓮本地的商家嘛？」

「正是，我們錢家也是五蓮縣數一數二的大戶，恩公若是路過五蓮，務必要讓在下以盡地主之誼，」錢鈞客客氣氣的說道。

「錢掌櫃，你客氣了，這也是機緣巧合，誰讓咱們走的是一條道呢！我只是護院的，我帶你去見東家，」羅東笑呵呵的說道，然後找來七叔，介紹了一番。

七叔和錢鈞都是生意人，倒是一搭話就攀談起來了，羅東也懶得理會他們只見的生意經，自己去安排收集戰利品，今天最大的收穫，無疑是那幾匹戰馬，其中有一匹給弩箭射中了，看情形有些糟糕，其他五匹馬可是完全健康的，以羅東的價格概念也知道這是一大筆錢。

等到戰利品收繳上來之後，秦方把清點的東西統一交給羅東，這也是輜重隊新訂的規矩之一，這倒是第一次按照這個規定執行，顯然這些士兵做的還不錯，出乎羅東意料的是，這伙匪徒竟然還算是富裕戶，雜七雜八的東西不算，一共清點出白銀180多兩，還有幾十貫銅錢。

羅東問了下王棟，他堅決拒絕了羅東給參戰的夥計發錢的決定，他們王氏對這另外會給予補償的，主要原因是這些個夥計也就是壯壯聲勢來的，根本沒機會動手，最後羅東把那幾十貫銅錢讓秦方平均分給手下，這些漢子都是窮了幾個月的人，一下子拿到近3貫的錢，笑的嘴巴的何不攏，唯一的問題是，這銅錢也太重了點，不過似乎沒有一個人嫌重的。

這一戰讓輜重營的一部分人先富了起來，而羅東兩次戰鬥中的表現更讓這些農夫出生的手下對他死心塌地的佩服，這或許對羅東來說，比那些銀子更實際和管用一些。

戰利品整理好之後，七叔在這時間裡已經於錢鈞達成了一些商業貿易的共識，兩人的關係完全像是一對認識很久的老朋友，坐在一起談笑風生。

即便用臀部來思考，雙方都能想到對方的目標，王氏從這偏僻的山區試圖進入金國的城市，而錢鈞顯然是從五蓮縣過來，要趕往沂南一代尋找商業貿易的機會，誰都知道戰區才是真正的貿易焦點，任何物資若是販賣到戰區，都能獲得驚人的收益。

隊伍繼續向東行進，錢鈞似乎和七叔達成了某些協議，也收攏了傷員，掉轉頭跟著羅東的隊伍往回走了，在偷偷問過王棟後，羅東才知道，一是因為對方有傷員的關係，二是因為錢鈞顯然意識到羅東這些人的商業價值，所以果斷決定回頭。

兩隊人馬合在一起也有五十多人了，錢鈞非常配合的聽從這七叔調配，入夜時分，隊伍在一處山丘的背面露宿，貨車被圍在外面，構成一道簡單的屏障，羅東安排了三人一組的的暗哨後，錢鈞那邊也安排裡幾個護院輪流值守。

羅東多少對於這伙盜匪有些個擔心，找了王棟和錢鈞打聽，兩人都也對這股所謂烏龍寨的盜匪毫無映像，而且這附近根本沒有一座叫烏龍寨的地方，對此羅東也頗為鬱悶，難道是流竄犯？事實上這些盜匪所說的烏龍寨倒也並非杜撰，只是在沂水縣西面，蒙陰縣都還要往西呢，這南轅北轍的自然打聽不到的。

一夜羅東也未深睡，這也是部隊的習慣，野外拉練的時候，夜間的集合訓練那是家常便飯，不過他的擔心似乎這有些多餘，一夜到天光大亮，竟然無事。

隊裡的人昨日一場戰鬥雖然勝的有些輕鬆，不過這一路奔跑還是頗為疲勞的，都睡的很早，天剛亮，羅東已經下令準備開拔了，這荒山野嶺的到底不是安全的地方，昨天王棟剛說安全，結果就打了一仗。

這一天的路程倒是非常的平穩，入夜時分，來到的沭水河邊的一個小鎮安莊鎮，這一頓晚飯是錢鈞請客的，主要是表達謝意，另外當然也是為日後的合作融洽一下關係，飯桌上，羅東這邊的東家自然是王棟和七叔，不過以錢鈞的眼光自然明白羅東一定有著護院意外的身份，所以也特別熱情的跟羅東套近乎。

對於錢鈞，羅東倒也沒什麼特別好感或者是偏見，只是抱著還需要繼續觀察的態度和他應酬，不過這錢鈞倒是有些個特長，莒州、日照、膠東等地的情況，羅東隨口聞起來，都能說上個一三三四的，這多少勾起了羅東的談興。

據錢鈞談起，從這個小鎮乘船或者沿河向下就是莒州城，大約有七八十里路的樣子，過了莒州城向東就可到達他家所在的，這安莊鎮已經是金國的勢力範圍，但是這裡又是那種三不管的地方，離府縣遠，而且隔著沭水河，若是在這裡駐兵，無險可守，所以這裡只有一些地方上的衙役承擔那些個日常治安的管理。

對此，羅東倒是特別上了心思，這安莊鎮可是個理想的據點，再這裡安插一支人馬或者招收當地人作為接應，利用沭水河來轉運物資，羅東想想都覺得是一個非常可行的辦法，這時代大宗物資的運輸，離開了河流，就變得非常困難，這使得安莊鎮變得非常的重要。

第57章 莒州府

不過讓羅東有些鬱悶的是，自己手下根本找不出一個能處理這種事務的人來，何六子做哨探倒是盡職盡責，不過也就僅限於此了，那廝大字不識得幾個，要他安排在鎮子上接應人馬這種精細活，估計這鎮上那幾個衙役就能發現何六子的馬腳。

想來想去也沒個思路，吃過飯後，羅東把何方幾個人都找來，對路上與匪徒交戰的經驗進行總結，這次戰鬥的最大功臣應該是手弩，眾人對此都十分的認可，對於長竹槍的使用，秦方和鐵虎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就是這人手少的話，竹槍不足以阻擋對方的攻擊，不過兩人都提到最近來傳授刀法的楊毅，如果是大刀長短配合的話，倒是滿適合這種小戰陣的。

羅東自然明白這長竹槍的問題，對於他們提出的長刀的提議，倒也蠻感興趣，中國古代冷兵器時代的極致出現過了所謂十八般武器，不過長刀歷來被作為重要武器出現在兵器譜之中，不過他瞭解的歷史裡，長刀的極致應該是唐陌刀，不過唐陌刀做工精良，造價昂貴，宋代已基本絕種了，而更多的廉價長柄武器替代的唐陌刀的地位。

羅東記得最清楚的所謂宋代民謠，「你有連環馬，我有麻扎刀；你有金兀朮，我有岳爺爺；你有狼牙棒，我有天靈蓋」，這裡面就提到過岳家軍愛用的用來克制遊牧民族的長武器麻札刀，至於狼牙棒、天靈蓋之說，那也是諷刺意味了。

不過自己在軍營中也從來沒看到過所謂麻札刀，楊毅來傳授武藝時，帶的一柄大刀倒是跟現代歷史劇中看到的長刀頗為相似，也就是關爺爺青龍偃月刀的簡化吧。

眾人討論起來倒是興致頗高，不過真正有點見地的，還是林雲開，看看夜色深了，羅東也打發他們早點安歇，明日之後的路程相對平穩一些，不過那畢竟實在金國境內，還是要處處當心的。

第二天一早，眾人就來到沭水河邊等著渡船，這邊的渡船不大，要是運送貨車，每次只能一輛，結果碼頭上僅有的兩條渡船都被羅東他們租用了，一時間碼頭上到阻塞了不少過河的客人。

羅東站在河邊關注著王氏的夥計把貨車一輛一輛的推上渡船，估摸著這全部過河，也得到晌午十分，不過這也是無奈之舉，於是讓眾人道旁邊的一處樹蔭下先休息一下，養足精神。

等待的時間是非常緩慢的，看看太陽漸漸爬高了，還有幾輛貨車等待擺渡，羅東也覺得無聊，準備稍微休息下，這時候，林雲開突然偷偷摸摸慢慢走到羅東旁邊，湊到羅東耳邊說道：「羅大哥，我在碼頭等船的人群裡看到個沂州軍的人!」

這立刻引起了羅東的警覺，莫非是沂州衙門還派人來監視自己這次買賣？想想也覺得不大可能，便低聲問道：「雲開，你怎麼認識的，是趙將軍府裡的？」

林雲開幫分辯道：「不是啊！是趙彥趙副將手下的親兵，前些時候來到我大哥營中送過幾回東西，我倒是見過此人。」

「哦……」羅東想既然不是將軍府的，應該跟自己這波人馬沒有關係，便說道：「雲開，人家也是跟我們一樣有任務在身嘛，否則怎麼會到這裡來呢？我們先把自己的事情忙好，對了趙將軍的親兵可認得你？」

「應該不認識，我沒跟他照過面，」林雲開很肯定的說道。

「行，那我們先幹我們的事情，其他事情回頭再議，」羅東立刻否決的這廝的打探慾望。

到了晌午，羅東終於擺渡到了沭水河的對岸，眾人立刻討好貨車上路，沿著河邊的小路走了半個多時辰，終於走上了官道，行進的速度大大加快了，這裡已經是屬於金國轄區的後方，羅東帶著何方幾個跟在自己的那輛貨車附近，錢鈞則非常熱情的正在給七叔和王棟介紹沿途的風景。

緊趕慢趕的一路，到了傍晚時分，這隊貨車終於趕到了莒州府，莒州是沂州上面的大城，規模相比沂州城來說還是略有不足，不過比起沂南縣這種小縣城來說大上幾倍有餘，城牆高達三丈以上，而且修繕的很好，這莒州的地理位置到跟沂州城非常相似，背臨沭水河，這運輸和交通都是非常的方便。

羅東他們趕到城門口的時候，都快要關城門了，錢鈞作為地主，倒是領著他的商隊在前面開路，出了一貫錢的例錢，守門的兵丁才放這支四十多人的商隊進城。

五蓮縣就是莒州下轄的縣城，所有錢鈞對於莒州府可謂熟門熟路，他們錢家在這裡還設有商號，很快他就安排眾人到自家的宅子裡休息了，這伙食供應倒也是十分的讓人滿意。

飯後，王棟來找羅東，說是錢掌櫃邀請他和七叔還有羅東一起喝個小酒，羅東很納悶，便問道：「王兄，這錢掌櫃邀請我們幾個喝什麼小酒啊？」

王棟看羅東納悶的表情，哈哈一笑，解釋道：「羅公子，你沒做過商賈這一行，所謂喝小酒，那就是錢掌櫃想跟我們談談這生意的事情了，他一路上頗為盡心，一是咱們的援救之恩，二則就是我們這單買賣，他們錢家肯定是有興趣的。

羅東還是有些擔心，「王兄，我們對這錢鈞雖有恩，但是這兩地交兵，會不會有什麼影響？畢竟這買賣被官府知道，少不得有些麻煩的吧!」

王棟微微一笑，「羅公子，多慮了，其實即便是淮河那邊，大軍對峙，這商賈之事還不是一樣在暗中操辦嘛，只是上不得明面，這為商之道，本為逐利，不過這人品信譽確是根本，我們王家在這邊還是有些個關係，找個中人作保，大家都放心，至於官府那邊，那是錢家的事情，既然他們都過了平安鎮，這肯定是有所依仗的。」

羅東聽到王棟解釋的這些個商賈貿易中的道道，自己若非參與此事，絕對無法理解，這商貿之後都牽扯著太大的利益團體，現代、古代看來都是如此，不過對於這討價還價的事情，羅東實在提不起興趣，便借口自己還要外面巡視一番，讓王棟去擺平這事。

送走王棟後，羅東又安排了一下輪流值哨，畢竟這是金國的城市，雖然錢鈞看起來不大可能有什麼惡意，但是這必要的防範還是需要的。

第58章 情況有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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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王棟就來找羅東，看他滿面春風的樣子，就知道肯定有好消息，昨晚的夜談自然是頗有收穫，錢家歷來是做糧食和官鹽買賣的，當然如果有足夠的利潤，他們錢家又找得到進貨途徑的生意，自然也不會拒絕。

別看去年沂州、海州、邳州、滕州、兗(yan)州都鬧了旱災，不過這大商戶和當地的謀克、官員手中的這幾年的存糧可不少，要知道當地的官員、謀克主要的斂財手段還是壓搾治下的這些農戶，相對而言，這時代商人更有些地位，與處於統治地位的官員階層多多少少都有著這樣那樣的聯繫。

例如王家在沂州城之前也有一名族內的子弟在衙門裡辦事，沂州被義軍佔領後，很快王建就作為王家代理人進入了衙門裡，畢竟安穩的推進自家的產業，才是商人最根本的原則。

而錢家作為莒州五蓮縣的大戶，五蓮縣主簿、莒州府巡檢都與他家有不錯的關係，當然錢家也同時為這些關係戶操持一些他們不方便操作的買賣，至於利潤則按照事先約定的比例劃分。當然這些情況，錢鈞肯定是不會明說的，不過在與王氏的交易中，也透露出一些個信息，顯示他們錢家對這單生意的誠意。

這次買賣最大頭的莫過於糧食和食鹽的買賣，昨夜的酒宴上，錢鈞提出來想做這兩塊的生意，對於錢氏來說，這一塊的貨物本來就是他們家的強項，光在五蓮縣和莒州兩地，他預計一次可調集的糧食就多達數萬石頭，粗鹽之類一次性調集幾百擔也是完全可行的。

這個消息倒是嚇了羅東一跳，這次沂州軍輜重營一共就籌集了600兩黃金，按著這時代的比較，一兩黃金市價是值35貫，一兩白銀可換錢一千五百文，而平常年份，一貫錢可買中品糧食一石，這錢氏光糧食一項，就花光了羅東所有的軍資，而且現在正是荒年，錢均因為是大宗買賣，才給了一貫五的平價。

羅東拿出貨單和王棟合計了一下，確定了一下採購的數量，這大宗貨物自然要走水路，對於這點，錢鈞倒是已經有了方案，糧食將在莒州城外碼頭上船，沿著沭水到平安鎮附近的約定地點卸貨，之後由王家的人手接手通路陸路運往沂水縣，再走沂水河就可以送到沂州城下。

這個方案的路線繞了個大彎，不過卻有效的避開了軍事敏感區域，和羅東的計劃也是吻合的，對此，羅東也完全贊同，只是在平安鎮之後的安排上，加上了自己接應隊伍，畢竟這可是大批物資的運送，稍有差池，這責任可不小。

最後羅東議定了先採購一萬石的糧食、五百擔粗鹽，這已經花費了7成的黃金，由於錢鈞的意外加入，這次採購計劃倒是非常神奇的取得了成果。

商隊在莒州暫時停留幾日，等候王棟與錢鈞商議好交割事宜，羅東自然關照手下都好好呆在錢鈞的宅子裡，每天也就吃了睡、睡了吃，第三天，何方、秦方兩個傢伙跑來找羅東，好說歹說要出門去看看。

羅東想了想，這一路上都辛苦了，這些傢伙想來是有些閒錢了，便和他們約法三章，出門都跟緊了，跟王棟打了個招呼，又特地向錢鈞要了個夥計當嚮導，帶著這幾個傢伙出門了。

前日進城之時，已經是傍晚，這會兒大白天的，街上景致自然不同，這些人在莒州熱鬧的南街逛了一大圈，手上都多了一些個小包裹。

羅東對於這些買賣東西興趣不大，路上看到一些個鐵匠鋪、木匠鋪什麼，他都是挺有興趣的跑進去張望一下，不過顯然這些地方的技術含量實在是太低了，鐵匠鋪裡只是做一些農具之類的打造，木匠鋪做的都是傢俱，他想像中有技術含量的古代機械一個都沒看到。

林雲開跟著羅東晃了幾個鋪面後，也很好奇他逛這些個店舖，本來以為羅東可能有意思打造一些個武器，後來發現羅東其實根本沒問這方面的問題，變好奇的問道：「羅大哥，你逛著店舖，不是想打造兵器吧？」

這回出來還有兵器採購的活，所以林雲開才會想到這個，這事羅東問過錢掌櫃，這莒州是交戰的地界，買賣這玩意太過敏感，他們也不敢輕易涉足，不過透了點消息，意思是到膠南那一帶，那邊久不動刀兵了，走些路子，估計能行。

羅東嘿嘿一笑，「雲開，我也不知道我想找啥，只是到處看看，」見眾人走了半天也有些勞累了，便指著前面一座酒樓說道：「今天，我做東，我們去吃頓好的，兄弟們一路也辛苦了！」

聽到羅東請客，這幫傢伙的興致立刻上來了，簇擁著羅東進了那家酒樓，門口的夥計看到這幫人的扮相，也就自然知道羅東是正主，忙上來迎客。

「夥計，給挑一個精緻好的雅座！」羅東今天也做好打算出點血。

夥計一聽，忙樂呵呵的帶著眾人上了樓，二樓找了個朝南的房間，跟羅東介紹到：「公子，你看這屋可行，從這窗望出去，就是咱莒州最熱鬧的南街，咱州府衙門也都一眼能看到。」羅東看看這都是用屏風隔開的小間，隔壁說話之聲自然是可以聽到的，不過也算相對獨立的區域，相對自己在這時代看到過的酒樓也算確實不錯的。

幾個傢伙聽說了，對衙門這詞倒是挺敏感的，都湊過來看這莒州府的衙門，羅東到沒有他們的無聊勁，便讓夥計說下自家的特色菜餚，點了些個肉食、炒菜和餅子，還特地上了一小壺淡酒，聽到有酒，幾個傢伙又從窗口趕快爬回了位置，看得羅東真是好笑。

等著上菜的時間，林雲開幾個開始閒聊起來，不過羅東馬上提醒他們，敏感的話題不要亂說，酒樓這會兒倒是沒什麼人，不過這隔牆有耳之事不得不防，這幾個傢伙聊的話題也不過是些女人和酒菜，羅東實在沒什麼興趣。

他起身來到窗口，這莒州確實是個繁華之地，沂州雖然城市比這裡打多了，不過由於旱災和戰事，可遠不如這裡熱鬧，現在正是晌午時分，這南街之上倒是人來人往熱鬧的很。

莒州府的衙門就在兩百米外，朱紅的大門和牆壁十分的醒目，而且衙門周圍都是空地，倒是區別於其他的宅院，這會兒夥計已經上了些個酒菜，林雲開拿著一塊牛肉跑過為站在羅東旁邊，邊看風景邊吃，還嘖嘖贊到：「羅大哥，這裡的牛肉真不錯，香著勒……」

羅東笑呵呵的轉頭拍了他一下，也坐到位置上準備大吃起來，突然站在窗口的林雲開神神秘秘的匆匆跑到羅東旁邊，在他耳邊急促的說道：「羅大哥，我剛才好像看到那親兵走過去進了衙門！」

第59章 情況有變（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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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東給他這摸不到頭腦的話說的一愣，抬頭看了一眼他，低聲問道：「雲開，什麼清兵啊？你是不是糊塗啦？」

「是昨天碼頭碰到的，趙副將的親兵！」林雲開一臉古怪的神情。

羅東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想了想，然後跑到兩邊的雅座看了看，又看看外面，都暫時沒客人，馬上回來拉著林雲開到窗子旁，輕聲問道：「雲開，看清楚了沒？這事可不能隨便說！」

羅東這一問，這廝又開始撓頭了，「應該是吧，他走到前面我才看見的，可能……吧！」這廝的表現還真糟糕。

看到羅東和林雲開的舉動，何方幾個也問道，「公子，有什麼事情嘛？」

這裡只有林雲開認識那個親兵，這幾個傢伙問了也白問，羅東想了想，吩咐道：「你們繼續吃，別引起人家注意，兩邊如果有外人，記得注意點，我和小林在這裡有點事。」

兩人呆在窗子口張望著遠處莒州衙門的大門，這會兒肚子也餓了，羅東索性就捲了張餅子，邊啃邊觀察，足足等了有半個多時辰，桌上的飯菜早就給掃空了，怕引起夥計懷疑，羅東還讓又上了幾個小菜。

這時候，衙門裡走出來一個穿白短褂的漢子，手裡提著一個小包裹，朝這邊走過來，羅東旁邊的林雲開忙輕聲說道：「羅大哥，喏……你看，就是那個白色短褂，那一個藍色小包袱的，應該就是趙副將的親兵。」

「走……我們下去，」羅東忙帶著幾個人下了酒樓，羅東拿出一串前讓何方去付賬，自己跟林雲開站在酒樓門口，這門口正對的南街路口，遠遠的看到那人正走過來，羅東站在秦方前面擋住林雲開，讓林雲開從側面仔細看看對方。

那人到了路口一轉彎就朝東面而去，林雲開湊到羅東耳朵邊，非常確定的說道：「羅大哥，肯定是！」

羅東點點頭，帶著眾人遠遠的跟在那人後面，邊走邊說，「何方、鐵虎，你們兩個走快點，到那人前面候著，若是有岔道，你們就分開候著，看他往哪裡去！機靈點，別漏了馬腳！」

兩人點點頭，先走了過去，羅東幾個不緊不慢遠遠的跟著，裝成逛街的樣子，這麼遠的距離，羅東確信對方無法發現自己的跟蹤。

等那親兵轉過一個路口，羅東看到前面的鐵虎跟了過去，過了一會兒匆匆跑回來，跟羅東匯報，那人進了前面一家小客棧。

這個情況太突然，也太具有爆炸性了，羅東稍微分析一下，就得出結論，若是自己想想的情況是真實的，那這一切顯然蘊藏的巨大的陰謀，若這趙副將與金兵有瓜葛，而這時候出冒險出現在莒州，無非是為了接下來的下一步陰謀，這金國與沂州軍之間的陰謀只有一種。

金國準備進攻了……

羅東立刻讓何方回錢家的宅子，把人手都調動起來，留下秦方看住外面，自己帶著鐵虎慢慢的晃到進了客棧，這家客棧看來實在很一般，櫃檯黑乎乎的舊的很，夥計看到來客人了，忙出來招呼：「這位公子，可是要住店？我們這裡價廉物美，還有上房……」

羅東微微一笑，「噢……行……夥計，帶我看看房間先！」

夥計一看羅東有投宿的意思，興沖沖的就在前面帶路，穿過一個小院落，鐵虎拉了拉羅東的衣服，悄悄指指左邊的一間房子，羅東立刻明白了。

「夥計，那邊間房子好像挺幽靜的，可有人住？」羅東問道。

夥計看了看，有些意外的問道：「公子，中間一間有客人了，不過那房子比較舊一些，裡面還有更幽靜的，要不要進去看看先？」

羅東一口否決了夥計的意思，「不用了，我就要這間，」，然後轉頭指著另外一頭的一間房子，「小二，那間沒人的話，我也要了，我喜歡清靜的，沒事不用來打攪我們，可明白？」

小二忙點頭稱是，帶著羅東到那間客房看了看，羅東隨口問了句，「隔壁住的是什麼人，會不會很吵？」

「公子放心，隔壁是個軍漢，很少出門，基本都在屋子裡睡覺，再說明天他就要走了，到時候，我幫您把另外間房子換過來！」

羅東點點頭，拿出一串錢遞給夥計，「這是房錢，剩下的給我這裡來幾盤吃的，有多就賞你了!」

夥計得了好處，立刻非常迅速的消失了，一會兒功夫送來幾碟餅子和一盤子熟牛人，羅東等夥計走掉後，讓鐵虎去把林雲開、秦方叫進來。

很快林雲開和秦方住到對面那屋去了，他們透過窗戶，盯著隔壁的房門，羅東、鐵虎則在隔壁候著，羅東下了死命令，整夜都要釘牢，兩人輪流，等何方帶人來了，則大夥兒一起輪流看好。

羅東不是沒想過晚上破門而入，甚至不用破門，他也有把握輕鬆打開隔壁的這種老式的木頭門，不過要把這麼個人弄走，而神不知鬼不覺，對於他們這樣人生地不熟的非常難度。

這人進來屋子後，除了讓夥計送了一頓晚飯後，就沒有在出現過，一直在屋子裡，羅東也好奇的貼著牆壁試圖瞭解隔壁的動靜，不過他失敗了，隔壁顯然是毫無動靜。

不過這耐心的守候顯然得到了另外的回報，傍晚時分，羅東聽到外面有動靜，透過窗欞看到有一個穿著大褂、戴帽子的人來的隔壁門前，敲了敲門後，似乎把什麼東西放在門口，然後個人房門打開後，又馬上關上了，那個穿大褂的人匆匆離去。

羅東吩咐鐵虎繼續看好，自己偷偷的跑出來遠遠的綴上了那人，那穿大褂的男子在大街上繞了兩個圈，就直奔城西，然後進了一座在一座大宅子門口跟等在那裡的一個金國軍官模樣的人說了幾句話，又離去了，很快就穿過西門，出了城。

羅東想了想還是繼續跟了上去，城外視野就開闊的多了，他也不便跟太近，只是在遠處綴著，利用天然的地形隱藏自身的追蹤痕跡，很快他就發現那個穿大褂、戴帽子的男子走進了一處寺廟。

在遠處觀察了一會兒，再沒看到這男子出現，羅東看看天色要暗了，才匆匆返回客棧。

第60章 危機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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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隔壁的人始終很安靜，甚至讓羅東有一種對方已經離開的感覺，不過早晨的情況顯示，一切都很正常，趙副將的親兵一早就出現在客棧大堂。

羅東立刻把人手撒了出去，自己則在客棧遠處等候對方出門，按照他的設想，是在城外適當的地點出手對付這人，在掏取對方的口供，這是目前最穩妥的方案。

一會兒功夫，秦方來通報，那人已經背好包袱向西門而去，羅東立刻命令全部都跟上，在城門口，羅東看到那人正在排隊等候出城，而鐵虎排在他前面幾個位置，於是眾人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也排在隊伍後面。

那人比羅東他們早一會兒出了城門，反正有鐵虎在前面盯著，羅東到也不急，等到他們出了城門，遠遠的看到那人已經走在去城西沭水河碼頭的大路上了，這會兒路上的行人倒是不少，羅東讓其他人遠遠的跟著，自己帶著何方混在人群之中快速的超過了這人。

在一處偏僻的林子旁邊，羅東使了個眼色，兩人靠在一棵大樹下，等著那人慢慢過來，這人看起來行色匆匆，悶頭走路，只是時而抬頭觀察下周圍。

看那人走近了，羅東突然大聲說道：「喂……拿藍包袱的漢子，你過來，巡檢檢查！」同時手上拿著一個銅牌揚了揚。

那漢子左右看看，沒有其他人，有些狐疑的看著羅東，手已經放到身後，「官爺，可是叫我？」

「除了你還有誰啊，賊頭賊腦的，你是幹什麼的！」何方立刻幫腔道，這廝做個地方治安大隊，這說話語氣倒是一點不用假裝。

那漢子顯然有些鬱悶，想了想還是走了上來，從懷裡掏出一張紙遞上來，說道：「官爺，我有衙門裡開的路引。」

「噢……」羅東似乎口氣緩了緩，伸手接過那張路引，是莒州府衙門裡開出來的，翻來覆去看了兩遍，「嗯，路引倒是不錯，聽你口音，不是莒州府的人氏吧？」

這不是存心找茬嘛，這漢子一愣，心想我這口音不是莒州人氏，不過你這口音估計連山東口音都不是，不過這話倒也不敢明說，畢竟羅東這會兒可拎著他以前搶的那個「巡檢」的牌子。

「官爺，我是到這裡來投親的，這不是回老家一次嘛！」

羅東又裝模作樣的看了看路引，然後還給了他，顯得有些不耐煩的說道：「走吧！走吧！」

聽到羅東的話，這漢子顯然鬆了口氣，另一隻手也從背後放了下來，就在他轉身的瞬間，羅東已經發動了，猛的衝上去，一掌切在他的後脖子上，緊跟著就是一個側踢，頓時把這人打昏在地。

兩人忙把這漢子拖進小樹林，羅東嫻熟的搜查起來，這廝腰裡插著一把做工精良的匕首，羅東自己有軍用匕首了，倒是沒啥大愛，立刻給何方佔為己有，背包打開來，有一錠銀子，幾件衣服外，竟然別無他物。

這讓羅東有些鬱悶，仔細再看看他身上的東西，很快發現這人的腰上那根束腰的布繩子有些蹊蹺，拿下來後，馬上在夾層裡找到一個捲起來封著火漆的信封，打開後裡面紙條上的字卻是亂七八糟的，完全是詞不達意，或者更精確地說，基本沒有一個完整的詞，羅東自然明白這肯定是某種這時代的密信書寫方式。

把信收好，然後把這漢子捆好，拖到林子深處，羅東把他弄醒，這漢子醒來後發覺自己被捆的牢牢的，忙分辨道：「這位官爺，別誤會了，我有緊急軍務的，衙門裡的丁司馬可以證明此事!」

羅東一晃那封信，「噢……是嘛？可是這封密信！不知道你想怎麼向趙都監解釋呢？」

聽到趙都監三個字，這漢子的臉頓時白了，「你……你們是……什麼人？」

羅東自然不回答他，這是冷冷的說道：「趙副將的事情，都監都知道了，我們是特地來拿你的!現在再給你個戴罪立功的機會，這信上說些什麼，你可知道？若是消息有用，我倒是可以放你一馬……」

這漢子有些吃驚，看他低頭沉思了片刻，顯然在考慮羅東的話，「大人，我知道一個消息……」他看了一眼羅東，繼續說道：「莒州府已經派人去沂州聯繫趙副將，具體的行動要聽來人的指揮。」

「噢……是什麼人？可有什麼辦法聯繫到他？」

「在下確實不知，那人應該走了兩天了！」

兩天，羅東大吃一驚，按照行程，就算走自己那條繞圈的路線也都能到沂水縣了，他立刻坐不住了，看來有一場大變故要在沂州發生。

按照他的原則處理了這個大漢後，羅東把那封密信藏好，立刻召集齊人馬，回到錢鈞家的宅子，他讓人找來王棟，並沒有把這事說出來，只是說自己有緊急軍務，要帶一部分趕回沂州，這裡的事務暫時由何方來接手，他帶著林雲開、秦方立刻趕回去。

剩下的物資採購，由王棟了負責接洽，銀錢和路上的安全由何方負責，又再三叮囑了一番，羅東拿出一張路引交給何方，何方看了一眼差點跳起來，因為那路引上蓋著鮮紅的打印海州防禦使衙門的大印。

看到何方疑惑的眼神，羅東哈哈一笑，「自然是假的啦，不過百分百是按照海州防禦使衙門的路引偽造的，在這莒州府、密州的地方用起來肯定沒問題的。」

何方也搞不清楚羅東怎麼能偽造海州府的路引，不過既然羅東這麼說了，他也就想當然的認可了這偽造件，趕忙貼身藏好。

羅東想了想，好在這次出來採辦的任務的主要部分完成了大半，他隱晦的把現在的情況說了下，反正暗示這戰事說不准就要開打了，若以戰事打響，這糧食運送的問題多少會受到影響，再三跟王棟說好，糧食和粗鹽盡快發貨，自己趕到沂水縣就找去申調軍隊來護送，王棟自然也明白這軍糧對於沂州軍的重要性，滿口答應盡快和錢鈞商議發送糧食。

第61章 驅馬四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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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羅東叫來秦方，吩咐他在一路上幫著調查自己想瞭解一些情況，有什麼信息務必讓隨行的書辦記錄下來。

中午時分，羅東帶著林雲開、鐵虎離開了莒州，前幾日繳獲的馬匹這下可派上用處了，三人馬不停蹄，第二天晌午時分，已經趕到了沂水縣。

羅東並沒有權利調動沂水的守軍，不過這時候，何六子和常峰的接應人馬已經到了沂水縣，他立刻佈置他們在沂水縣到平安鎮的沿路安排哨探和人馬，接應可能即將運抵的大宗糧草和粗鹽等物資。

然後羅東拿著腰牌去沂水兵營拜見駐守這裡的沂州軍第五正將江開，這江開就是羅東狐朋狗友陳武的舅舅，四十五六歲年紀，整個人壯的像塊麻將牌，矮寬造型，聽胡鐵牛提起過，他家本來也是沂州的土豪，頗有義名，平時鄉里遭災受難的倒也出錢出糧賑災，結果後面民亂之時，也就順勢揭竿而起，他家的人馬戰力雖然一般，人數卻在沂州軍中排在很前面。

江開非常熱情的親自接見了羅東，把他上下打量了一回，才哈哈大笑，對著營中幾個副將說道：「諸位，這是咱沂州軍的後起之秀，輜重營趙將軍座下的羅東校尉！」

在座這些個副將之類的職務都比羅東高上幾級，羅東按照軍禮一一拜見，眾人都似笑非笑的回了禮，神情頗為古怪，雖然羅東官職不大，可這管的是糧秣物資，再說他們的上官江開似乎頗為看重，自然客氣幾分。

客套一番之後，羅東拿出文書，把後面接應糧秣的事情跟江開詳細稟報了，這事情沂州府那裡的公文早就下來了，江開自然是滿口答應，隨後羅東又跟江開討了個人情，把自己那幾匹馬給換了，馬上就離開沂水回沂州城，這邊的事情自然交給常峰來接手。

沂水到沂州城那可是兩百多里地，一路急奔，第二天傍晚時分羅東才看到離開十數日的沂州城高高的城樓。

進城後，他直接去找了趙紫真，美女上司顯然還是非常敬業的，這會兒還在處理文案，看到羅東突然回來了，還渾身上下都是塵土，吃驚之餘還當羅東的事情辦砸了，「羅校尉，出什麼事情了？你怎麼不去操辦採辦只是，這麼快就回來了？」

羅東忙把這採辦糧食和粗鹽的事情匯報了一番，聽說搭上東面的大商戶，而且採購數量也非常滿意，趙紫真臉上都笑開了花，平素她都是一臉嚴肅或者疲憊的神情，這難得的開心表情，頓時讓她顯得容光煥發，美艷非常。

「太好了，羅校尉，這下沂州糧秣的事情倒是有了著落，上回有幾路兵馬整天來催糧秣，都把我給愁死了，這坐吃山空可實在是沒法子處理啊!這事我回頭就去稟報都監，給你請功。」

羅東也不忍立刻把那件麻煩事情拋出來，不過這確實是非同小可的事情，「將軍，還有一件麻煩事……」

「嗯？說吧，什麼事情？」

羅東把那封密信和莒州府的路引遞給趙紫真，「這次在莒州府，隨行的林雲開意外認出一個沂州軍的人，這是那人身上搜出來的信和莒州府開給他的路引。」

「確信嘛！」這可謂是個爆炸性的消息，趙紫真本來還微笑的面容立刻就繃緊了。

「確信！林雲開是林虎將軍的族弟，他見過那人，說是趙彥副將的親兵！」羅東平靜的說出了這個消息。

啪，趙紫真猛的一拍桌子，臉色都有些變了，「趙彥……」她來回走了兩步，然後盯著羅東看到，「羅校尉，你有什麼建議嘛？」

羅東自然明白這是個關鍵時刻，自己僅僅是截獲了一封密信，這揭露的冰山一角，已經是駭人聽聞，「將軍，務必快刀斬亂麻!這趙副將是不是通敵，有沒有其他人通敵，務必快速查清楚！起碼，我覺得截獲密信，讓我們獲得一個先機！」

趙紫真點了點頭，一揮手說道：「走，跟我去衙門了見我大哥，帶上林雲開！」

兩人匆匆出門，立刻衝到了沂州府都監衙門，守門的親衛看到是趙紫真，也知道規矩，都監衙門也就這位趙將軍無需稟報，不過今日情況特殊，還是湊上來施禮後輕聲說道：「趙將軍，今日都監大人正召集幾位大人開緊急軍議，是不是要通報一下?」

「噢……有哪些將軍？」

「自家的幾位正將都在！」親兵小聲的稟報著。

「嗯……你去稟報下，說我有緊急軍情，十萬火急！」趙紫真點點頭，吩咐道。

過了一會兒，親兵從裡面跑出來，施禮道：「趙將軍，裡面請，都監在議事廳候著呢！」

趙紫真點點頭，帶上羅東和林雲開，進了都監府，羅東可是第一次來這裡，裡面戒備森嚴，他稍微觀察了一下，就在院子裡面看到不少明哨、暗哨，裡面每道門都有四個以上的親兵把守，這一路走來，竟然有種非常緊迫感覺，讓他心中微微一驚。

到了議事廳，羅東遠遠看見裡面坐著不少人，看來確實是在軍議，議事廳外更是護衛重重，甚至兩側房屋頂上都有人影晃動。

趙紫真讓他們兩個先等等，自己先進去，羅東他們站的遠，也聽不到廳裡的動靜，只能低頭再把這情報梳理一下，畢竟這可是性命攸關的事情，而且最要命的是這整個情報中，並沒有直接指向的證據，就連那封密信，也是封看不懂的東西。

一會兒功夫，門口親兵再叫羅東和林雲開的名字，他們兩個忙快步上前，跟著親兵進入議事廳，議事廳了坐的全是武將，羅東稍微瞟了一眼，見中間帥案後坐著一人，倒是個魁梧身材，方臉濃眉，倒是個十足的武將派頭，這就是都監趙開山，羅東是第一次看到這位沂州府最大的官員，自己的美女上司則坐在帥案旁邊。

兩邊的七位正將，羅東倒是認得幾個，比較意外的是這段時間一直在外作戰的林虎居然也在做，看到羅東後，他笑瞇瞇的點了點頭，羅東也微微一笑，胡天、張進兩個羅東也是熟悉的，其他幾個想必就是自己那幾個狐朋狗友家的老大。兩人按照軍禮參見後，便等著問話。

趙開山手上拿著那封密信和路引，這在低頭細看，翻來覆去看了幾回，臉上似乎有些個難以決斷的神情。

第62章 重任在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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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開山擔憂的問題自然不是羅東能想到的，這趙彥是沂州軍十二正將孫平的族弟，若是證實了趙彥有投敵的意圖，那孫平是不是通敵則非常的敏感，另外孫平還和十三正將吳奇交情深厚，這一封密信實在是牽扯太大。

而且現在孫平正在蒼山縣方向配合第三正將齊凡將軍迎擊邳州軍，若是孫平決意通敵，那可就麻煩了。

此時這事趙開山也沒有在軍議上說，所以其他將軍對於都監手上的這封信和都監的奇怪神情頗為奇怪，都在等著羅東來解釋。

趙開山忽然站起身來，走到左側坐著的林虎旁邊，把那封信和路引交給他，「林兄，你看看這密信，這內容不知道能不能解的出？」

林虎嚴肅的接過那封信，看了看，便說道：「若是時間充足，這等密信不難解出，這是跳字密信。」

「要多少時間能行？」

「這個沒把握的，最好能有瞭解金國州府間密信的人，那就容易了！」林虎也無可奈何，畢竟這玩意可不是他的強項。

「嗯……」趙開山轉過頭來，上下打量著羅東，微微一笑，「羅校尉，果然是好能耐啊，在座的都不是外人，你把來龍去脈再說一遍吧。」

羅東拱拱手，便把這一路上的情形又描述了一遍，關鍵的地方，林雲開也做了證實，這個驚人的消息立刻鎮住了所有人，畢竟這可是一件關乎生死存亡的大事，沂州軍佔領沂州城快四個月了，金國的進攻就沒有停止過，各路人馬一直在外和對方對峙廝殺著，雙方現在投入的力量似乎都不足以打破平衡。

但是在座的這些個將領都非常清楚，沂州的起義軍實力還根本不足以和金國兵馬對抗，現在戰事進入膠著狀態，主要是對方正在醞釀更大的軍事行動，加上淮河以南宋軍的牽制所致。

而若是現在這個情況屬實的話，則意味著金國下一步的進攻將會是疾風暴雨般的來到，將領們都若有所思，趙開山轉頭問趙紫真，「這趙彥現在沒跟孫平駐紮在一起嘛？」

「沒有吧，他不是駐紮在城外的何家莊嘛，他們營裡都是新招募的士兵，要在那邊訓練一個月左右吧。」

趙開山心裡暗想，不管此事是否為金國的反間計，或者是屬實，在事情調查清楚前，先派人去他營中監視下，而這事知曉的範圍應當嚴格控制，思量了一番之後，抬眼看了看羅東，這羅校尉倒是不錯，來的時間不長，辦的兩件差事都顯示頗有能力。

「羅校尉，若派你去查探此事，你可願意？」趙開山平靜的問道。

羅東想了想，點頭答應下來，趙開山另外還派了幾個親兵協助羅東，這意思也自然很明白，協助當然是要的，有消息方便立刻通知到衙門裡，另外還附帶監視的作用。

帶著這幾個尾巴，羅東出了衙門在外面等著，畢竟裡面開會軍事機密還不是他這個從九品的武官能接觸到的，不過一會兒工夫，趙紫真也出來了，她自然有資格在裡面旁聽，不過顯然她並沒有太多興趣，羅東這事反而是她更關心的。

看到羅東旁邊的幾個尾巴，趙紫真一招手，「李柱子！」

幾個尾巴中的一個瘦高個連聲應道：「將軍，將軍，有什麼事情，您儘管吩咐！」

「今個兒這事，你領頭吧！羅校尉這邊多幫襯點，可別犯了牛脾氣……」，趙紫真非常嚴肅的上下打量了幾眼這李柱子，這眼光可是如刀光般的犀利。

那李柱子一頭汗水，「將軍放心，柱子明白，一切都聽羅校尉指揮！」

羅東一愣，這美女上司平日裡可沒這麼對自己犀利過，對自己還真客氣的很，忙出來打圓場，「將軍，柱子兄弟自然是明白人，您放心，我們肯定把這事辦利落了！」說罷，拍拍李柱子的肩膀，嘿嘿一笑，「柱子兄弟，你說是吧！」

「對對對，羅校尉有啥事儘管吩咐！」李柱子咧著嘴傻笑著。

回到營中，羅東把這幾個尾巴找來議事，「柱子兄弟，我這就要去那趙彥的營盤打探情報去，那周圍的要道我都要安排暗哨，你們是一起去呢，還是在營裡等消息？」

李柱子忙說道，「當然一起去啦，羅校尉，要俺幹啥，儘管吩咐」。

「確定！」

「一定去！」

羅東又找來張山，讓他找二十個機靈點的士兵，跟自己出去辦事，一會兒工夫張山就在院子裡待命了，羅東宣佈了兩條紀律，一是任何情況下不得暴露自己身份，二是任何的異常情況都要及時匯報，在去何家莊的南城門口放一組人，專門做聯絡工作，順便看看進出城門的人，三人一組由小隊長帶著，在熟悉地形的士兵帶領下，去何家莊附近的路口佈置。

剛好，前些時候趙彥這裡來申報過幾回糧食，羅東便帶著十幾個人，壓著半車粗糧去新兵營打探打探。

何家莊就在沂州城外兩里地，近的很，趙彥的營寨緊貼的何家莊，主要是方便到莊子裡取水，這裡是訓練的新兵營，所以造的也比較簡單，除了圓木造起來的寨牆外，連瞭望台都沒搭。

何家莊的人口不算多也不算少，這會兒去沂州城的路上間或有幾個行人，靠近了看基本上是些個穿著很舊的村民，男女老少都有，那日審問趙彥那個親兵的時候，對方說了，金國已經派出人手來聯絡趙彥的，而且早走了兩天。

羅東判斷對方肯定也是喬裝好來的，必定不敢像自己那樣疾奔幾百里地回來，不過是不是比自己早到沂州，倒是沒什麼把握，不過既然對方來了，就必定回來和趙彥聯繫，一般來說，這人多眼雜的，住在兵營裡不大可能，畢竟太顯眼了，就算趙彥想投敵，手下的士兵未必就都肯。

靠近了軍營，到還是有幾分軍隊的氣派，門口幾隊步卒來回巡邏，門口放著拒馬，看到馬車來了，對面有人高聲喊道：「對面是那裡來的！」

第63章 新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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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東上去交驗過腰牌後，這會兒守門的也就個小校，那級別比羅東還差兩級，見是輜重營的送糧食來了，笑呵呵的開門放行，指指西面的一個帳篷，說道：「羅校尉，那邊是軍中書辦，去哪裡交接。」

那書辦是個二十來歲姓方的士子，見羅東送糧食來了，倒也熱情的很，畢竟這吃飯可是現在一等一的大事，不過聽到只來了半車糧食，也忍不住嘀咕了幾句，問道：「羅校尉，我們營裡都報了幾回缺糧了，怎麼才半車啊，營中的糧食也就夠吃三四日，這半車糧食，也就能支持幾日啊！」

「噢……是吧，那我回去再跟將軍報告此事，」羅東打著馬虎眼，然後借口內急出去方便，把清點和移交的事情轉給身邊的秦方，說罷急匆匆出了營帳。

外面轉了一小圈，一個奇怪的情況引起了他的注意，在新兵操練的操場上，搭著一個奇怪的檯子，上面點的香燭，繼續轉了轉，也沒其他發現，羅東便回到了方書辦的營帳，這會兒秦方倒是把清點的活弄的差不多了。

羅東假裝不在意的隨口問道，「方書辦，剛才我看見這校場上怎麼還點的香燭啊？那是幹啥呢！」

「噢……那個啊，前些天，趙副將突然想起來說是為自己死的那些個長輩、兄弟、族人辦一場法事，這不是要弄十幾天嘛，你沒看到呢，晚些時候還有大師來誦經呢！」方書辦有些不屑的說道，想來他是不怎麼信這些個東西的。

「噢……趙副將還真是顧念家人啊！不知道是那裡的大師，這麼有道行？」

「有好些個和尚呢，那天我倒是跟其中一個大師閒聊了幾句，好像是附近普照寺的高僧！」方書辦也就知道這麼多了。

羅東又跟方書辦扯了一通，這廝倒也是個能說的主，不過也沒聽出來什麼有價值的情報，看看秦方清點好了東西，便告辭而去，臨走還賣了個面子，說好回去幫忙在爭取些糧食。

出了營寨，羅東讓手下把馬車趕回輜重營，自己直奔李柱子他們藏身的樹林，李柱子看到羅東回來了，忙問道，「羅校尉，可有什麼消息？」

「有些線索，柱子兄弟，這沂州周圍你可熟悉？」

李柱子嘿嘿一笑，拉過身後的一人，「羅校尉，你要問沂州的地方，牛二最熟了，他就是沂州本地人家！」

羅東一笑，這趙開山派來的人手倒也有些個能耐，便問道：「牛二，這普照寺在哪裡，你可認識？」

「普照寺！那是沂州最有名的大廟啊，羅校尉要出上香，那裡可是有名的靈驗啊！聽咱老人說，以前那裡就出過一個寫大字的能耐人，就因為沾了普照寺的佛光，所以寫的字據說是天下第一的！」牛二眉飛色舞的當起了導遊，不過聽得羅東雲裡霧裡的。

「行……你現在就帶我去看看，」羅東也懶得跟這廝瞎扯，還是自己去看看實在些，李柱子幾個這會兒也主動行使起尾巴的職能，一步不離的跟著羅東。

讓秦方在這裡繼續觀察，從何家莊加普照寺騎馬也就二十分鐘路程，很快羅東就到了，現在是戰事頻繁的年代，這廟裡的生意自然清淡許多，這會兒也就是上午十點的光景，也就三四個香客在寺廟門口走動。

知客僧看到羅東幾個騎馬而來，要知道這時代，馬絕對是高檔的消費品，他們幾個雖然都穿的很普通，還是很熱情的湊上來，引著幾個人走進寺院。

羅東邊走邊聽和尚介紹，聽了以後回頭看看跟著的尾巴，原來這牛二嘴裡所謂的寫大字的能耐人竟然是王羲之，一路上和尚介紹什麼曬書檯、澤筆池、洗硯池，都是跟書聖有關係的。

到裡廟裡，羅東打賞了知客僧一串銅錢，隨口問道：「大師，我有一個相熟的法師，約好要來拜訪我，我想打聽下你們這普照寺最近幾日可有法師來掛單？」

知客僧得了好處，自然賣力的很，想了想說道：「公子，廟裡倒是有過一些僧人來掛單，不過都是住了快大半年了，您稍等，我再去幫你核實下！」

羅東點點頭，便在在寺廟裡到處張望了一番，過了片刻，知客僧匆匆的跑出來說道：「公子，小僧問過了，這些時日確實沒有外來的法師掛單！」

「噢……」羅東不死心，想了想又問道：「我聽說這幾日廟裡的法師都在何家莊做法事，我倒是也想為家人做一場法事，不知道和尚有什麼建議嘛？」

知客僧一看生意來了，樂呵呵的要請羅東到旁邊貴客廳談談，羅東自然懶得過去，很直爽的拒絕了，和尚倒是很選擇性的立刻轉向主題，「公子，我們廟裡的寶慈大師那是沂州有名的高僧，何家莊的法師就是請的寶慈大師去的，不過這香火供奉就需要得比較豐富一些！」

這和尚還真會說話，「豐富」這詞原來還能這麼用！「那煩勞大師帶我去見見寶慈大師吧，」羅東直截了當的打斷了這和尚羅裡囉嗦的話。

這寶慈大師倒是一副慈悲為懷模樣，看到知客僧領來的羅東，忙起身施禮，羅東也回了個禮，大量了這老和尚一番，這老和尚年紀真的不小了，不過看起來倒是紅光滿面，怎麼得都不像是金國的探子吧，他心裡暗暗掂量了一下。

羅東施了個禮，說道：「大師，我想問問何家莊那裡做法事的事情？」

「施主請問!」老和尚倒是很和氣。

「不知道那邊做法事除了請大師外，可還請了其他高僧？」羅東想了想，婉轉的問道。

「施主，普照寺能做法事的僧眾也不少，若是也要做大法事，西面的大佛寺也有不少高僧，這次那邊也有幾個道友的，」老和尚回了個禮，緩緩的說道，又抬眼看了羅東幾眼。

羅東打探的仔細想知道的東西，也無意多留，便起身告辭，出了門，問了問牛二，幾人又直奔大佛市而去。

大佛市的規模可比普照寺小多了，香客也是寥寥無幾，羅東依舊故伎重演，套問了一番知客僧，在香火錢的鼓勵下，知客僧很快就同意幫羅東去問下裡面管事的師兄。

很快知客僧跑出來告訴羅東，寺廟之中最近確實有幾個其他州縣來的和尚掛單，而且幾乎都是近十天來的，最近的一個來掛單的和尚據說是海州那邊來的。

第64章 打草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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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發現讓羅東非常興奮，他直覺上感到這裡面蘊藏著跟沂州局勢相聯繫的線索，從廟裡出來後，羅東想了想，現在就這麼衝進去抓人，好像也有些太衝動，還是要放長線釣大魚。

招過來李柱子，羅東說道：「柱子兄弟，你能調得動多少人馬？我輜重營的人可都泡在大路上和外面運糧去了。」

李柱子跟著羅東逛了兩大圈，顯然還沒搞明白什麼狀況，撓撓頭，問道：「羅校尉，要調兵抓人？抓誰啊！」

「自然是抓奸細了，不過我這會兒還沒確認，需要佈置一下，得找些兵馬把周圍為封了才行!」羅東懶得跟他解釋，那日在莒州府晚上跟蹤奇怪送信人到寺廟的信息和趙彥營中奇怪的出現僧人的情況絕對不會是巧合，必然有著某種聯繫。

幾人匆匆趕回城裡，羅東派了幾個人去傳信給那些個路口的暗哨，務必注意來往的和尚，正準備去找美女上司匯報下情況，卻看到楊毅那廝坐在院子裡曬太陽呢，敢情今天人手都派出去了，也沒人操練，這傢伙就無所事事了。

「楊毅，來……正好我出門辦事缺人手！」現抓壯丁，羅東肚子裡哈哈一笑。

楊毅這廝立刻跳了起來，「羅公子，要打架嘛？要的話我去穿下甲！」看起來倒是挺專業的。

這又讓羅東對這傢伙的來歷多了幾分好奇，這廝一直都神神秘秘的，就知道他家有些個家傳功夫，不過現在也不是問這個的時候，「可能吧，你快去準備，一會兒我就要出發了！」

楊毅應聲而去，羅東徑直奔到旁邊的大宅子裡，跟看門的魏安打了聲招呼，便直奔趙紫真處理公務的廂房。

今天趙紫真倒是沒在處理文書，桌子上的文書還是一如既往的堆的很高，她站在窗前靜靜的看著一盆小花，聽到腳步聲之後，也沒回頭，羅東天天都來，這腳步聲一聽就知道是他，「羅校尉，可有什麼進展嘛？」

羅東施了個禮，對自己這個美女上司，羅東除了欣賞外，還是非常感激的，「將軍，我前面押運糧草去了次趙副將的軍營，發現他那裡近期有和尚出沒，據說是做法事，這與我在莒州跟蹤一個神秘送信人到寺廟的事情相印證的話，我推測，對方有很大可能是扮成僧侶來我們沂州的，我現在初步判斷他們可能掛單在大佛寺……」

羅東說到這裡，抬頭看了看趙紫真，她對於羅東這麼快就找到線索自然十分欣賞，本來挺平靜的臉上多了幾分笑意，「可是有什麼為難的事情嘛？」

大美女的悟性還真高，羅東也就開門見山的說道：「將軍，缺人手，那大佛市在一個小山上，周圍都是樹林，我有一個計劃，就是缺人手，這會兒我讓李柱子去衙門裡匯報，要調些個兵馬來。」

「這個簡單，你跟我去，我親自調兵來圍了那寺廟……」趙紫真臉上的笑容斂去，恢復了平靜的神色。

羅東有些個鬱悶，敢情自己這上司準備調個幾千人馬圍了大佛寺，全給抓了啊，忙勸阻她，把自己的計劃跟簡單說了說，趙紫真上下看了看羅東，想了想說道：「羅校尉，你這個計劃能有多大把握？」

「七八成吧，不行我就把人都抓了，若不是情況緊急，倒是可以抓來一個個慢慢審！」羅東自信滿滿的說道。

「行，你去安排，我讓魏安帶一百名我的親兵跟你去佈置，我去都監那裡調兵，你看到我的兵馬就可以進寺廟了！」說罷，趙紫真招招手，帶上幾個她的侍女出門去了。

很快羅東帶著人馬就到了南門外，楊毅那廝也跟著羅東一起，騎著匹馬，還穿著一套不知道啥玩意做的甲，黑不溜秋的，若是沒有正事，羅東到頗有興趣研究下這傢伙的全身裝備。一會兒工夫遠處看到有大隊兵馬移動的煙塵，羅東提馬，帶著兵丁先向大佛寺而去。

一個時辰後，羅東在寺廟外圍的各個要道上都安插好足夠人手，然後帶著剩下的幾十個兵丁衝進了大佛寺，羅東拿著腰牌然知客僧帶著士兵把寺廟裡那些個外來掛單的和尚的屋子都搜了一遍，結果跟預期的差不多，完全沒有收穫。

而那些掛單和尚則被全部叫來，暫時關到一件屋子裡面，羅東跟幾個士兵在門口訓話，不外乎強調，如果找不到要找的奸細，就要把所有人都待到沂州府去審查，這話自然讓押在屋內的和尚們能若隱若顯的聽到一些。

在廟中折騰了足足一個多時辰，羅東才大聲召集部屬，急吼吼的喊著去下一個寺廟搜查，臨走還特別找來方丈，務必讓他們看緊廟裡的和尚。

等出了廟門，羅東一招手，眾人跟著躲入了山林之中，事實證明，這個打草驚蛇的策略是非常成功的，雖然大門始終沒有人出來，不過傍晚時分，讓羅東驚訝的事情發生了，在大佛寺三個方向一共抓了三個逃跑的和尚。

不是一個，而是三個，這讓羅東感到奇怪了，忙吩咐全部帶回去交給李柱子審問，對於嚴刑逼供這種技術活，羅東實在沒啥心得，所以就主動讓賢了，第二天一早，李柱子一臉愧疚的表情來找羅東，招了，不過就一個和尚招了，其餘兩個自殺了。

他們確實是來策反沂州軍的將領的，不過三個和尚中兩個來自於海州，一個來自於莒州，海州的兩個和尚進去沒多久就突然死了，那個莒州的和尚倒是很快就招認了，他們是莒州府衙門僱傭的，跟隨一位大人來沂州，那位大人這幾日都沒有回寺廟，而是在趙彥副將的營中做法事。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和尚知道那封密信的解讀辦法，所以密信的內容已經破解，是要求趙彥副將務必在十五日爭取控制沂州城北門和向北的大道，十五日，不就是明天嘛！這趙彥沒事去搶佔北門和北面大道，他也就一千多號新兵，能搶下城門倒是奇怪了……

羅東忙去找趙紫真，美女上司一早不知道跑哪裡去，問了魏安，說是一早被都監衙門派人叫去了，想想事情緊急，羅東還是厚著臉皮帶著人馬到都監衙門來找人了。

好在帶著李柱子這個尾巴，羅東才沒被攔在門外曬太陽，進去傳話的親兵很快把羅東帶進了大堂，美女上司過來跟羅東說了一句，「羅校尉，出大事了，金兵昨天進攻了，南面旺角鎮的第四正將齊凡大軍潰敗、費縣的第三正將吳瑜將軍正被兗州軍和滕州軍攻打，你那邊查清楚了嘛！」

第65章 疾風驟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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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等機密的消息，趙紫真就這樣說了出來，羅東顯然感到美女上司也急了，忙施禮後說道：「將軍，事情有的結果，我抓到了莒州府來這裡的兩個密探，他們確實化裝成和尚，其中一個已經招了，趙彥副將的要協助在明日控制北門和北面的大道……」

趙紫真聽到這裡，舉手打斷了他的話，「羅校尉，進去說!」

羅東想了想，「將軍，還有一事要跟你說，大佛寺一共抓了三個和尚，就一個招了，其他兩個都自殺了，據莒州的和尚說，他們應該是來自海州軍，這兩人不知道是不是也聯繫的什麼沂州軍的軍官……」

他言下之意自然是這沂州軍或許還有其他人馬也和張彥一樣通了敵，趙紫真一拉他，「羅校尉，你過慮了，今天議事的都是沂州軍的老人馬，絕對不會有問題的，快點進去說吧！」

到了議事廳，今天人比較少，只有趙開山、趙封、趙紫真、胡天，羅東便把審問的情況又說了一遍，羅東憂慮的問題想，顯然大家都想到了。

趙開山想了想，看著羅東問道：「羅校尉，你看趙彥那混蛋營中可有防備？」

「不能確定，我在沿路都安插的哨探，目前他營中的和尚還沒回大佛寺，只是不清楚他們是否也有其他的消息通道……」羅東實事求是的說道。

趙開山看了看周圍，指著羅東說道：「羅校尉，你要帶多少兵馬能把趙彥給抓來？」

羅東也是一愣，這話不好接啊，不過好像還不能不接，這一屋子人都盯著他看，他舉手抱拳說道：「將軍，事不宜遲，將軍給我一道將令，我帶輜重營人馬應該能行！」

不光趙開山，滿屋子的人都有些吃驚，趙彥兵營裡雖然都非老兵，那也有一千多號人呢，輜重營現在沂州城裡也就幾十號人，趙紫真也有些拿不準的意思，盯著羅東使眼色，羅東衝著她鎮定自若的點點頭。

「噢……今天我倒是見識了羅校尉的勇氣，你先去抓人，我親率大軍來圍趙彥的大營！」趙開山下令道。

羅東領命後出了衙門，馬上召集人馬，自己也把那套皮甲穿戴整齊，現在身邊能調集的人手不過二十幾號，這時候魏安跑出來了，說將軍有令，讓他繼續聽羅東節制，自然這是美女將軍的令啦。

帶著人馬，羅東立刻回到輜重營，調了兩車糧草，楊毅這廝這會兒還跟著呢，羅東便轉頭跟他說清楚了，「楊毅，這會兒的活可是危險的很，你是不是在營裡等我啊？」

楊毅只是稍微想了想，便堅決的搖了搖頭，羅東微笑的看著他，點點頭，然後點齊人馬押送糧草上路，輜重營到趙彥的營盤也就半個時辰不到，一路上的暗哨都起來匯報情況，目前沒有發現有和尚模樣可疑人物出入軍營，

羅東的輜重隊伍遠遠的停在軍營外圍的一處密林後邊，他在等一個消息，一盞茶的時間，李柱子騎著馬趕來了，設在大佛寺外的暗哨也傳來消息，確認沒有任何人試圖進入過大佛寺的範圍。

羅東把楊毅、李柱子、秦方幾個叫過來，再重申了一遍這次行動的要點，一切都照自己指示行動，然後輜重營的運糧隊快速的動了起來，朝著遠處趙彥的軍營而去。

羅東騎在馬上，伸手拿出望遠鏡，這已經不是需要隱藏痕跡的時候了，對方的一舉一動都關乎這整隊人的生死，他也變得無所顧忌，遠處兵營門口的士兵跟上回來的時候並無兩樣，甚至羅東都看到那個小校都還是上次那個。

靠近軍營，羅東還聽到裡面校場上傳來的新兵練習砍殺的喊聲，似乎一切都還算正常，他轉頭一看，秦方、楊毅、李柱子幾個臉色嚴肅的很，大戰在即的緊迫感讓他們都有些緊張，羅東哈哈一笑，突然問道：「柱子，你上過戰場沒？」

李柱子一愣，一說起這事自然不能示弱，「羅校尉，我可是跟著咱大將軍打到沂州的，這廝殺可見得多了，上陣也就上過兩回，你看看我這腰刀，就是俺殺了一個金國謀克那裡搶來的！」說罷，還把刀拔出來顯擺了一會，不過確實是一柄好刀。

話題轉移後，楊毅和秦方的表情明顯放鬆了很多，兩人也盯著這腰刀看，羅東趁機笑道：「柱子，你這刀雖然不錯，我卻聽說過有幾種名刀，前朝的唐刀、東瀛的太刀，還有就是烏茲鋼的大馬士革刀！」

聽到羅東的話題，幾個人的眼睛都冒光了，這所謂英雄愛寶刀，正如財主愛錢財一般的嗜好，這幾個傢伙入伍打仗，誰不希望手持寶刀，建功立業，自然是興奮起來了，剛才那種緊張的神情一掃而空。

「好了，今天就說道這裡，咱辦好事，我接著跟你聊」，羅東非常恰當的結束了話題，這在現代軍事心理上稱之為「戰鬥心理輔助」，羅東這個臨戰心理那是熟稔著呢，三言兩語就把這幾個傢伙的狀況調整好了。

到了門前，羅東笑嘻嘻的遞上腰牌，還不忘打聲招呼，那小校一看是熟人，而且是輜重營的，當然客客氣氣的讓他們趕快進去找方書辦。

羅東笑著點點頭，站在這校尉身旁靠後的位置，指揮者輜重營的人馬把兩車糧食運進大營，這小校倒是一直在跟自己閒聊，羅東也有一句每一句的搭理著，觀察了一會兒。

他選擇的這個位置從心理學上來說，屬於人的安全敏感區域，若是有心提防的話，在別人選擇這個位置後，肯定會做出相應的反應，一般人就是側過身子，使得對方的位置移動到身軀平面的前側。

顯然這小校的注意力還是集中在糧草上，對於羅東所處的位置只是看了一眼，仍舊保持的原來的姿勢，招呼著門口的士兵，讓糧車通過，這讓羅東又定了定心，他拍拍小校的肩膀，指著校場方向，問道：「兄弟，我進去了，今個兒將軍在練兵啊？」

第66章 疾風驟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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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呢，練兵那用將軍出馬啊，那是幾個校尉在操練！」小校隨口應道。

「噢……那兄弟，我就進去交割糧草了，麻煩你了！」

「羅校尉，客氣了，有啥事招呼下兄弟就是了」，小校倒是很少見像羅東這麼和氣的軍官。

羅東直奔方書辦的帳篷，對方見到羅東倒是一愣，不過馬上笑著迎上來：「羅校尉，這麼快又給我送軍糧來了，你可是真效率啊！」

羅東呵呵一笑，「送糧是一件事，還有件事情，需要方書辦你幫忙哦！」說罷，拿出趙開山簽發的公文放在桌子上。

羅東來之前就問王建打聽過這方書辦的來歷，沂州軍各營負責糧草輜重管理的都是將軍府派下去的，這自然也是對下屬部隊的一種控制手段，所以羅東才會找上他。

方書辦顯然是一愣，看了看羅東，又看了看那張文告，然後小心翼翼的拿起公文，才讀了幾行，已經是面色都變了，忙放下公文定了定神，伸手拿起一杯水，咕嘟咕嘟的喝了幾口，臉色倒也平復下來了。

他又仔細看了看公文，才對羅東說道：「羅校尉，要如何行事，你吩咐吧！」

這方書辦的表現看到羅東眼力，倒也讓他有些佩服，一般人乍然聽說這種事情，勢必要考慮一番，沒想到他除了剛開始有些驚慌，現在倒是平靜的很。

「方書辦，你只需帶我等進入趙彥的軍帳，最好是能調開一部分他的親衛！」羅東說道。

「趙彥的房子那裡有20多個親衛，羅校尉，你有幾個人？」方書辦顯然有些不放心。

「我這邊有一百多號人馬，你有什麼辦法，讓他們接近趙彥的帳篷，而不引起懷疑嘛？」羅東又問道。

方書辦想了想，肯定的說道：「有的，那邊有還有一個倉庫，借口運送糧草去那邊就是了！你的人馬跟著我，他們問起，我自然會答話，到了大帳，你跟我進去。」

羅東想了想，這辦法可行，兩人馬上就走出營帳，羅東一招手示意運糧的車輛跟上，眾兵丁都護在糧車兩側，緩緩的向前面百米處的一處寬敞的木板房子移動過去。

到了近前，一個親兵模樣的人走了過來，看到方書辦，便問道，「方書辦，這糧車弄到哪裡去啊？」

「王六，輜重營的羅校尉說了，後面還有糧食運來，這不先把這些放在後面那個倉庫區嘛！」王書辦聲音有些個奇怪，不過羅東意外看到他的腳卻有些微微發抖。

羅東跨上一步，一拍對方肩膀，大聲的說道：「王兄弟，頭次見面，咱是輜重營的羅東，已有還要多打交道啊！」

這王六雖然是副將的親兵，那也是個沒品的武官，見羅東這麼客氣的打招呼，倒也不好回絕，忙點頭稱是。

給羅東這麼一打岔，王書辦倒是恢復了鎮定，笑著說道：「對了，王六，我帶羅校尉進去跟將軍見個面吧，我們營裡的糧秣，羅校尉手頭鬆鬆，那就夠吃飽了啊！」

王六也受到影響，話脫口而出，「對對對，羅校尉可是貴客，不過……將軍正在準備會見這幾日請的大師呢！你看，大師都來了！」

羅東抬走就看到一個穿著灰色僧袍的壯和尚匆匆而來，羅東一拍王六的肩膀，「王兄弟，我進去打個招呼就走，無妨無妨！」然後一招手，楊毅和幾個親兵就跟上了。

羅東在門口一杵，門口那隊親兵眼睛還頂著王六看，倒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把羅東幾個截下來，那個灰袍和尚跑到門口，看到羅東堵著們，倒也一愣，「阿彌陀佛，這位施主，小僧有禮了，趙將軍找我有急事，不知道能否讓我進去!」

「大師，我先來找趙將軍的啊，進去打個招呼就走，如何！」然後跟著方書辦直接進了木屋，手在身後做了個手勢。

裡面幾個人正坐著談論著什麼，顯然也聽到外面剛才的說話聲音，看到羅東進來，中間的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抬頭問道：「來的是輜重營的羅校尉？」

旁邊的方書辦忙指著羅東說道，「趙將軍，這位就是輜重營的羅校尉！」

羅東笑著說道：「趙將軍，第一次見面，小弟來拜會一下，衙門裡還讓我順便帶來一份公文交給將軍，」說罷，快步上走上前。

旁邊一個軍將起身想接過羅東手上的，羅東沒有理會他，直接就奔到桌案旁邊。

「你誰什麼人！」趙彥已經發覺不對勁了。

「我是輜重營的羅校尉啊，」羅東嘴巴裡還在說著，一點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趙彥，你的事情犯了……」

兩邊的四個軍將已經拔出腰刀，顯然楊毅的出手要明顯快上不少，刀光一閃，第一個拔刀的軍將血濺五步，臨死的慘叫聲立刻驚動了所有人。

聲音傳出屋外的瞬間，門外的那和尚一愣，就發現王六已經給幾把長槍頂上了，自己和其他那些親衛也被被那些個暈輜重的士兵團團圍住，長槍大刀都架身上了，幾個試圖反抗的人都被戳成了刺蝟。

屋內這會兒已經乒乒乓乓的大打出手了，趙彥方才雖然發覺不對勁，不過他已經給逼到角落裡，竟然連拔刀的機會都沒有，其他幾個軍將拚命反撲，也砍傷了一個親兵，不過他們的狀況好不到哪裡去，楊毅那把朴刀，羅東與趙彥交手的時候，又砍倒一人。

這時候外面的士兵已經蜂擁而今，那兩個軍將見狀，已經棄刀投降了，趙彥還在困獸猶鬥，舉著一條板凳，猛的朝後窗撲去，羅東一個蹬腿，踢在他的腰上，頓時把他打倒在地，眾兵丁上去把他給捆了。

趙彥和另外兩個軍將給捆的嚴嚴實實的押出房子，軍營裡這哨探可不少，這邊的動靜顯然已經是驚天動地了，不停的有整隊的士兵在校尉的帶領下圍了上來，一些人是存看熱鬧的心態，不過還有不少人手上拿著兵刃，還以為要來火拚呢。

羅東自然明白這就是一個火藥桶，這時候堅決不能露出一絲的膽怯，他一揮手，讓長槍兵把隊形整好，封住整個木屋前的位置，然後跳上糧車，是無忌憚的四處張望。

第67章 先機盡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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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東手裡舉著文告，大聲的吼道，「輜重營羅東校尉，奉沂州都監趙將軍之命，擒拿通敵人犯，大將軍有令，只誅首惡！大家都各自歸營，等候命令！」

那些士兵也跟著羅東齊聲喊著，這些時日練口號的效果倒是體現出來了，那些個趕來的校尉聽到後，也都自覺的約束起手下，既然不是軍中火拚，那與對方發生衝突，就要論軍法了。

周圍的士兵都稀稀拉拉的開始散去，羅東看到門口的那個小校也在，朝他一指，「兄弟，你過來！」

那小校倒也是個機靈的人物，立刻跑了過來，問道：「羅校尉，可有什麼差遣？」

「大將軍馬上就要到了，你可願意去報信！」

這小校一聽，就明白這可是唾手可得的功勞，馬上召集自己手下的士兵，仍舊去把守好營門，自己親自帶著兩人，奔了出去。

一盞茶功夫，遠處就傳來隆隆的馬蹄聲，滾滾的煙塵漫天而來，看到這情形，羅東才放下心來，指揮士兵把抓獲的趙彥等人押到營門口。

辦理好交接後，大隊的士兵衝進營地，接管了營中的防衛，羅東帶著人馬在營門口候著，見軍中的軍官都被逐一帶出，集中在校場的一側，看到這情形有些奇怪，羅東瞅見胡鐵牛也來了，便偷偷跑過去詢問這是怎麼回事。

一問之下才知道事情竟然跟自己所料的差不多，這些軍中的軍官都要接受盤問，跟趙彥走的近的，免不得要被清洗，說道這個，羅東也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過這些可不是他要考慮的問題，也考慮不了。

相比胡鐵牛、羅東這會兒的忙碌，此事在向城鎮的齊海可謂是失魂落魄，他老爹齊凡的軍隊在義軍中歷來號稱戰力不錯的，在這向城鎮經營了幾個月，這軍營也是打造得堅固無比，不過一天之間，這一切都煙消雲散。

昨日開始，突然有大批金兵來襲，一天之內，向城鎮周圍的沂州軍據點都被清除，向城鎮在中午時分就遭到了猛烈的攻擊，齊凡親自帶著家將親兵上陣，才算守住了那一撥攻擊，讓人記憶深刻的是對方強大的軍備，打起來的時候，密集的弩箭造成了大量的傷亡，早晨的戰鬥中，齊家的兩名家將陣亡。

一個多時辰的戰鬥後，齊凡才搞清楚對方的來歷，竟然是邳州防禦使圖單風的軍隊，人數更是遠遠超過齊凡的三千多人，足足有七千多，當然齊凡的軍隊據營而守，多少是佔些便宜的，不過在對方優勢兵力和弓弩的打擊下，卻吃了大虧。

第一輪攻擊中，號稱沂州軍第四正將齊凡的軍隊的傷亡了三成，這三成中老兵的比例絕對大大高於剩下的七成兵馬，這讓齊凡鬱悶不止，不過對方的傷亡也絕對不小，但是這相對於對方的兵力，卻影響遠遠小於沂州軍。

下午時分，對方發動的再一次攻擊，第一波的攻擊，就推倒了一處營牆，在家將帶頭猛攻之下，才再次擊退對方，邳州軍竟然毫不猶豫發動了再次的進攻，似乎那些傷亡對於他們而言根本無關緊要似的，這讓齊凡驚訝不已。

歷來跟金兵交戰，對方在受到大的傷亡後，一般都考慮調整下再發動攻擊，而這次對方的玩命似的攻打，讓他有些摸不到方向，但是半個時辰後，在營寨後方，出現了另一支軍隊，這讓齊凡立刻明白了現在的處境和對方的目的。

這是一次大會戰，而不是州府間的拉鋸戰，對方一定預謀很久了，齊凡立刻決定，全力防守到夜晚，利用夜色再撤向西北方向的吳瑜據守的費縣，那裡有城牆和糧草，可以打得起持久戰。

艷麗的夕陽照射下，沒有絲毫的美麗，天地間充斥著死亡的氣息，齊海手握著長刀，他雖然也練過武藝，不過這絕對不是他的長項，現在形勢之下，他也被迫帶著身邊的親兵加入了營寨的防守。

鐺的一聲，旁邊的親兵替他格擋開一直吊射下來的弓箭，齊海站在一處高台上探頭看著外面正如螞蟻般密密麻麻緩緩衝上來的金兵，營寨的幾處牆壁都已經被火箭燒燬，這些個缺口成了一處名副其實的絞肉機，不斷衝上去的雙方士卒堆積起越來越高的屍體。

雙方的士兵就站在屍體和血水中互相攻擊著對方，這已經不是正常的戰鬥，生命在這裡如同流水般的被傾倒掉，一整天不停歇的戰鬥，沂州軍的士兵和將官的神經都已經麻木了，而對方的攻勢還是有條不紊的發起，勝負已經是清清楚楚，但是這裡的戰鬥結果只有一種，你死或者我活。

齊海麻木的揮舞著長刀，當夕陽最後一抹光輝消失在天空的時候，他身邊的親兵全部都倒下去了，夜色之中，雙方的戰事終於暫時告一段落，一名家將匆匆的趕來，在黑暗中輕聲叫著齊海的名字，這讓他忽然有了一種不安的感覺。

那名家將終於看到了齊海，忙急促的說道：「老將軍受傷了，少將軍我們快點過去！」

聽說父親受傷，齊海本來昏昏欲睡的感覺立刻被拋到九霄雲外，他一把抓住來人的手問道：「王叔，我爹受傷重不重？」

這姓王的家將也是他齊家的老人馬，說起來也是自小看齊海長大的，他看了眼齊海，拍拍他的肩膀，「少將軍，我們快走吧！」

齊凡躺在營帳中，左胸口不斷有鮮血滲透出來，在傍晚的戰鬥中他被一支弩箭射中，軍醫來看過後，沒有同意取下箭頭，眾人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他也很清楚今日的結局，身體中的活力正在一絲一絲的離他而去，而唯一讓他不放心的，只有他的家人和拱衛他家數十年的這些家將。

看到齊海默默的來到身邊，他還是有些欣慰的，這孩子的學識和魄力都一定能把齊家繼續支撐下去，兩人默默的對視著，齊海還是先開口了，「爹，我們一起走！」

「行！兩個時辰後，準備突圍，步兵……讓他們去費縣，或許還有一線生機，馬軍去沂州！」

半夜時分，除了重傷和死去的士兵，所有人都得到了命令，跟隨騎兵隊突圍，然後撤向最近的費縣，那裡有友軍沂州第三正將吳瑜、十五正將韓啟的軍隊，還有高高的城牆。

第68章 死戰！死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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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不過齊海已經聞到了沉悶空氣中的血腥味，只是他已經分辨不清楚，這是源自死去的士兵還是對方高舉的滴血的大刀。

午夜時分，四周寂然無聲，遠處金國滕州軍、邳州軍的大營一前一後，把沂州軍的營地夾在當中，這情勢正如一張巨大的嘴巴，試圖一口吞下這支已經疲憊非常的隊伍。

小心的移開拒馬，一百餘騎戰馬蜂擁而出，後面跟著一千多的步卒，儘管前方的大道隱藏在沉沉的夜色中，隊伍還是飛快的出發了，馬蹄都用布包裹起來了，步卒的腳上也都纏上了稻草，一切安排都顯得非常的精細。

五騎一組的斥候放出去兩組，齊海默默的騎著戰馬，身後幾個親兵家將簇擁著重傷的齊凡，騎兵圍繞在周圍漸漸的加快了速度，後面的步卒拚命的加快速度奔跑著，遠處的營盤越來越遠了。

看來是逃出來了，齊海有些意外的想到，突然一陣奇怪的嗖嗖的聲音響了起來，旁邊的家將第一個反應過來：「弓箭……弓箭……」

「結陣……結陣……」騎馬的將官大聲吼叫著，讓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步卒結陣，箭雨落下，慘呼聲不絕於耳。

隊伍的兩翼響起了戰馬奔跑的沉重馬蹄聲音，齊海旁邊的家將王叔臉色一變，轉頭對齊海說道：「少將軍，快走，騎兵突圍吧，金兵起碼有兩千以上的騎兵……快！」

齊海臉色陰沉的要命，他一向自負熟讀兵書，不料卻這麼快落入這幾乎山窮水盡的地步，他看著身邊這百來騎戰馬，高高舉起大刀，高聲吼道：「我齊海，今與兄弟們死戰與此，前進!沂州！」

陷入絕境的隊伍忽然間被齊海爆發出的吼叫驚醒和振奮，「死戰!死戰！」士兵們瘋狂的吼叫著。

齊海一踢馬鐙，馬隊蜂擁向前，箭雨蜂擁而至，不斷有人落馬，終於齊海縱馬衝入了堵在大路上密密麻麻的步兵方陣之中，對方密集的長槍、大刀竟然有鮮花般的艷麗，他毫不猶豫的躍入其中。

橫劈……豎砍……，齊海身邊的馬隊越來越少，與後面步卒的間隔越來越大，「死戰！死戰！」士兵們歇斯底里的吼叫著，雙方的步卒混雜在一起，殺……殺……殺……齊海的意識裡只剩下這唯一的念頭。

忘記了有多久，突然間，眼前景像一空，以齊海為箭頭的騎兵已經擊穿敵陣，這種情況下是絕無可能單獨轉向的，旁邊的親兵家將已經簇擁著他絕塵而去。他轉頭想看看後面，此時敵陣中的「死戰」之聲已經微乎其微，一行熱淚留下了他的臉頰。

羅東此時靜靜的呆在營房裡，胡鐵牛似乎很瞭解他的心思，不請自來，他帶來了一小包馬肉，在沂州城中這也絕對是列入奢侈品之列的。

羅東貢獻出了他僅有的茶葉，兩人吃著麵餅子，啃著馬肉乾，羅東擔憂的說道，「胡大哥，我們沂州孤懸與敵國之中，昨日聽趙將軍說向城鎮齊將軍的隊伍潰敗了，不知道齊海怎麼樣啦……」

「沒事！我大哥早說了，齊將軍在咱沂州軍中是有名的穩健，即便敗了想來也問題不大，他們可離費縣不遠啊！」胡鐵牛嘴裡說著，手上動作也慢了下來，這潰兵之中，什麼意外都有可能發生的。

門口腦袋一探，林雲開咧著大嘴笑道：「胡大哥、羅大哥，有好東西吃也不通知我一下嘛！」說罷，就溜了進來，搬個凳子坐在旁邊，「再聊什麼呢？」

羅東拍拍他的肩膀，「小林，喝茶喝茶，剛才在說齊海呢，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是啊，金兵這次好像搞大了，前天軍議後，我大哥的隊伍也去了黃山鎮，怕是那邊也吃緊了！」

羅東一聽，就感覺這情況似乎遠比自己想想的要危急，當下轉身到書架上拿出自己手繪的那張地圖，在上面標注出黃山鎮、向城鎮、費縣的位置，還有何六子打探到的附近地形之類的情況，胡鐵牛、林雲開也是熟悉軍務之人，馬上盯上了羅東這張地圖。

胡鐵牛憋了好一會兒，忍不住問道，「羅兄弟，這地圖……你畫的？能給老胡弄一張不！」

羅東一愣，看著胡鐵牛古怪的神情，哈哈一笑，「老胡，你怎麼啦，你們營裡就沒張地圖？你想要，我待會兒就給你重新臨摹一張！」

「羅大哥，我也要張，我大哥肯定要喜歡死的！」林雲開在旁邊也哄道。

「行……行，先談正事，我怎麼覺得這回這動靜肯定不小啊！」羅東指著被攻擊的三個地方，「這肯定不是那一路的軍將干的，這三個地方護衛著沂州的要衝，本可互相支援……」。

胡鐵牛看著地圖，想了想說道：「齊海他老爹的部隊肯定是被邳州軍或者滕州軍打了，費縣昨日消息是被兗州軍拖住了，林將軍的黃山鎮，定然是海州軍……」

說道海州軍，羅東立刻想到了唐猛那支軍隊，唐猛那支偏師大半個月前就駐紮在利城鎮，那個位置倒是離黃山鎮很遠，不過他非常肯定，這不是無心的安排，除非這海州防禦使是個笨蛋，否則絕不會讓手下的主將在一個沒有價值的地方藏著。

可惜羅東現在對前線的兵力情況完全不瞭解，他能想到的就是海州軍必定不會簡單的正面進攻，而唐猛必定擔任的就是那支奇兵的角色，不過這支奇兵呆的時間也夠長的，窩在那個小鎮之中都大半個月了。

這信息羅東考慮了一會兒，還是要告訴下林虎，「小林，你有辦法通知到你大哥嘛，我來沂州之前，在利城鎮那邊有一支海州軍駐紮，動機不明，起碼有數千人的規模吧，讓他當心，對方的主將，你大哥見過的。」

林雲開一聽，自然也明白這消息的重要性，戰場上任何的一點信息都可能決定生死，他立刻跳了起來，奔出門去。

羅東和胡鐵牛兩人又開始盯著地圖研究和討論了起來，突然門外出來腳步聲，卻是魏安來了，他看到羅東行了個禮說道：「羅校尉，趙將軍急著找你……」

第69章 羅東的新職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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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鐵牛見羅東有事，也起身告辭了，約好有齊海的消息馬上互相轉告。

羅東來見趙紫真，美女上司今天倒是氣色不錯，見面就笑著說道：「羅校尉，剛才沂水縣的江開將軍送來消息，這次你們從五蓮縣採辦的糧食第一批兩千石已經運到了。」

趙紫真在羅東看來也就是個比較懂事的大姑娘，做這個管輜重的將軍倒也真是難為她了，見她這會兒神情輕鬆的樣子，倒也是很難得的，那案頭上的文書，就是換了羅東來看，也肯定要頭大如斗。

「將軍，這次採辦也是運氣不錯，偶然碰上那邊一家大商戶，所以東西採辦的很順利，這也是將軍領導有方，」羅東很厚顏的拍了下馬屁。

「是嘛？」趙紫真聽到這話，突然轉頭看著羅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羅校尉，看不出你也水平見長啊，這麼快就學會這溜鬚拍馬的能耐啦！」

看到趙紫真輕鬆的微笑，的確是十分的養眼，羅東嘿嘿一笑，忙岔開話題，揭過此事，「將軍，找我來有什麼其他事情嗎？」

「嗯！當然有啊，你現在就跟我一起去次都監府，我們要去接手趙彥的那批新兵，」趙紫真斂去了笑容，一本正經的說道。

這讓羅東很奇怪，「那不是孫平將軍的人馬嘛，怎麼讓我們接手？」

美女上司這會兒有了些上司的意味，臉一板，說道：「讓你接手就去做嘛，哪來那麼些廢話嘛，快點。」

等羅東跟著趙紫真到了都監府，出來迎接的是趙開山的幕僚王建，先給趙紫真施禮後，又跟羅東擠眉弄眼，可惜羅東想了想也沒破解這廝的密碼，就跟著他進了衙門裡。

有趙紫真在，連親兵通報都省了，到了議事廳，今天裡面空蕩蕩的，趙開山坐在那裡研究者一副地圖，趙紫真進去嘀咕了幾句，王建領著羅東進去了。

趙開山看了看羅東，說道：「羅校尉，這次趙彥通敵之事，你立了大功，紫真將軍保舉你為輜重營副將，望你能加倍努力，為官家效力。」

原來是陞官了，羅東心裡暗暗好笑，沒想到自己到這時代倒是開始過官癮了，才來沒幾天就又陞官了，抬頭看了眼趙紫真，心中還是感覺不錯滴，來到軍中能攤上這麼個美女上司，確實是不錯，正兒八經的又給趙開山和趙紫真施了個禮，「多謝將軍，在下必效犬馬之勞！」

對於羅東的表態，趙開山滿意地點點頭，「羅副將，這次趙彥新兵營還有一千多新兵，我考慮了一下，就交給你們輜重營，我聽紫真將軍說，你練兵可有些個手段，好好幹！」這次之所以把新兵都扔給輜重營，也是不得已的辦法，這些個兵多少都跟趙彥有關係，拉上戰場還怕有人就逃了，在後方搬運糧食，守守營房，那倒是問題不大。

羅東一聽，原來還真是把那些新兵都劃到自己營裡了，而且聽這意思，趙紫真也沒要這些新兵，她還是只管那些個親兵，「將軍放心，在下一定好好練兵，把這些新兵管好！」

趙開山揮手讓羅東退下，旁邊的王建已經把告身和銅印給拿了過來，兩人就在議事廳外面閒聊了幾句，王建自然是先恭喜了一番，客套話自然是免不了的，然後他又偷偷謝了謝在採辦事情上對他們王家的照顧，這事倒是雙方得利的事情，羅東也不獨攬功勞，這倒讓王建對他多了幾分好評。

拿著那告身，羅東搞不明白自己現在算什麼官員，這自然是王建的強項，解釋一番之後，現在羅東是輜重營的副將，官品還是從九品，不過官階卻升了一級，現在是大宋武官52級官階倒數第二級的承節郎。

現在的羅東算是正兒八經的軍將了，羅東心中丫丫了一句，我那天跟人單挑，還能報個名號，咱是承節郎、沂州輜重營副將羅東是也！

過了一會兒，趙紫真出來了，看見王建跟羅東好像老熟人似的，也有些意外，不過並沒有多問，只是說道：「王建，我大哥叫你跟我們一起去新兵營宣佈下將令，走吧！」

要出城門，這安全問題自然要當心，羅東馬上去把叫魏安把營裡的人都給調來來，然後浩浩蕩蕩的除了城門，直奔何家莊的營地去。

這裡早就被趙開山手下的軍將接管了，士兵們都被要求在營帳中休息，等候上峰命令，這軍將自然認識趙紫真，看到她來了，也大致明白都監府的安排，馬上把士兵都召集到校場，聽取命令。

接手工作有條不紊的進行著，趙紫真看了一會兒，她對這個實在是沒啥興趣，跟羅東嘀咕了幾句，帶著親兵敗退了。

羅東前世也就管過一個班級，當連副的時候，一個連也就百多人，這一下子冒出來一千多號人馬，倒是讓他有些棘手，不過好在有後世的經驗，這也難不倒他，何況這新兵營他還有幾個老熟人。

羅東找來方書辦，看到新來的上官竟然是羅東，方書辦倒是有些驚訝，不過馬上也想明白了，他給羅東施了個禮，「羅將軍，不知道找我有什麼事情嘛？」

羅東讓他坐下，然後問道：「方書辦，這軍中可不能沒有軍官啊，明日我要在軍中挑選合適的人手，提拔做各隊的隊長，你幫我擬個通告，待會兒宣讀一下。」

方書辦奇怪的看著羅東，想了想，還是覺得有些話自己應該提醒，「羅副將，這軍中的官職，依著慣例，若非有軍功，要派自家人擔任，這選拔之事……」

羅東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方書辦，多謝你提醒，這事我也考慮過，這些新兵都是貧苦人家出身，自然吃得起苦，至於是不是合適擔任軍職，我自有辦法考量。」

方書辦點點頭，馬上擬了一份通告，給羅東過目後，親自去校場宣讀，這個通告的作用無疑就是一劑鎮定劑，全營士兵的目光都盯上了這所謂選拔，畢竟當兵吃糧，若是能憑本事混上個一官半職，那可是這些剛招進軍隊的新兵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傍晚時分，張山、秦方、楊毅還有方書辦進來報告，全營的新兵一共是1132名，羅東想了想，拿起筆算了算，吩咐道：「張山，明天的考核就由你帶老人馬來維持秩序，方書辦你幫著照應下，他們都不識字。」

羅東正想著再把明日選拔用的項目關照一下，外面有士兵來報告，說是胡鐵牛來了，羅東趕忙迎出去，胡鐵牛在營門口也沒進來的意思，看到羅東就說道：「羅兄弟，快走，齊海出事情了！」

第70章 未雨綢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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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東一驚，忙回頭跟張山吩咐了幾句，讓他們自行準備下，馬上帶著楊毅騎馬跟著胡鐵牛就走。

一隊人直奔城中胡天的兵營，胡鐵牛帶著羅東來到一間大屋，門口的院子裡聽著十幾匹戰馬，不過看情形都累的不行了，有幾匹嘴角都再冒白沫，有士兵正在忙著刷洗和喂東西。

進了房間，一見齊海，羅東都差點認不出來了，本來這傢伙一直是一副書生打扮，這會兒穿著一套甲冑，全身都是塵土，手上按著一個麵餅子，趴在桌上睡著了。

兩人苦笑一聲，找了條凳子坐門口等著，羅東便問道：「胡大哥，怎麼回事啊?」

胡鐵牛歎了口氣，低聲說道：「齊海他老爹戰死了，向城鎮也陷落了，他們那三千多兵馬可就剩了這幾個！」說罷，指指院子裡靠牆睡覺的那十幾個軍將。

這個消息讓羅東大吃一驚，他本以為也就是吃了敗仗，不料連主將也陣亡了，這基本是全軍覆沒啊，「齊海去過大將軍那裡了？」

「嗯！現在將軍府正在軍議呢，估計有大行動！」胡鐵牛想起來羅東還沒吃飯呢，忙招呼親兵去拿點吃的來，兩人邊吃邊說話。

「胡大哥，你不是說齊海他爹的帶的隊伍最穩了嘛，怎麼會給人包了餃子啊？」羅東忍不住問了這個問題。

「聽齊海說，是邳州防禦使的精兵和滕州軍一起來攻的，一萬多人馬圍攻他們三千多，光靠營寨根本擋不住……對方根本不顧傷亡的強攻。」

「不顧傷亡的強攻!」羅東聽到這個也感到非常的吃驚，顯然對方是有備而來，下定決心擊潰齊凡的軍隊。

兩人對於戰局變化的驚人速度都感到有些不可理解，對望了一眼，只能默默的啃起了餅子，羅東想了一會兒，忽然說道：「胡大哥，我感覺這次金兵來勢洶洶啊，現在想起前幾日那兩個自殺的探子，總感覺不踏實啊！」

「你擔心還有跟趙彥一樣的人？」胡鐵牛想到這個也嚇一大跳。

羅東自嘲的哈哈一笑，「胡大哥，我也是想多了！不過現在這形勢確實不太樂觀啊！」

這時候屋內凳子搬動的聲音，兩人探頭一看，齊海已經醒了，這會兒正在發呆呢，兩人知道他這會兒心裡肯定不好受，便進去陪著一起坐著。

齊海看到他們兩個坐在對面瞪著自己看，也是一愣，「你們兩個幹啥呢！」

「齊海，你沒事吧！」兩人異口同聲的問道。

「沒事，胡大哥、羅大哥，我休息一晚就好了，你們先回吧，」齊海看起來除了精神很差外，倒也沒什麼特別的情況，羅東和胡鐵牛對望一眼，又安慰了他幾句告辭而去。

羅東出來後，總覺得心裡有事，也不在跟胡鐵牛閒聊，匆匆告辭而去，這時候城門早就關了，他只能先回輜重營的營房洗漱一番後，早早就躺下了。

半夜了，羅東忽然被驚醒，他匆匆爬起來，從書架上拿下地圖，又把自己地圖軍用地圖拿出來，在手繪圖上標記起來，猛然間，他意識到為什麼自己一直有不踏實的感覺，現在所知的情報顯示金國已經動用了邳州軍、滕州軍、兗州軍，海州軍必定已經投入了進攻，只是現在還沒有確切情報。

所有的進攻方向都來自沂州的東南、南面和西南方向，而沂州的北面，這次通敵的一手策劃方——莒州軍卻至今沒有任何的動靜，蒙陰方面一直跟沂州軍交戰的泰安州的軍隊一定也會有動作。

沂州被圍攻了，羅東立刻得出了這個結論，而且這絕對不是一州一府能發動的戰爭，這是金國策劃已久的一場決戰，邳州軍投入的精銳部隊就是明證，目前來說，起碼從戰略上，金兵已經獲得了制勝的一切要點，時機、兵力、突然性的要素都被金兵所掌握。

羅東想立刻起身把這個消息傳遞上去，不過想了想又笑了，自己這個從九品的芝麻綠豆大的武官若是談什麼戰略，若自己是軍中大將也會呲之以鼻，還是好好考慮下自己的安全問題。

他立刻拿出紙筆，塗抹起自己的第一份毛筆戰鬥計劃書，夜色漸漸斂去，晨曦慢慢的照亮了大地，羅東拿著自己塗抹的計劃書，反覆又研究了幾回，才跑出去用冷水沖了個臉，楊毅倒是早早的來了，還非常貼心的給他帶了一份早飯。

羅東邊吃著早飯，又抓緊時間把計劃書在研究了一遍，抬頭問在院子裡練拳腳的楊毅，「老楊，你進來，我問你個事！」

「啥事，公子」，楊毅樂呵呵的跑進來問道。

「沂州府可能要打大仗，你老娘和媳婦要不要先去沂南避一避?」

這話嚇了楊毅一跳，忙湊上來問道：「公子，怎麼會打到沂州府啊，外面不是有上萬的軍隊守著嘛？」

「這事你要信我，這次戰事情況不大好，我準備吧秀兒和狗子兩個先送去沂南，沂南地形險要，而且有大軍鎮守，比沂州安全！」羅東非常直接的跟楊毅交了底。

楊毅雖然不清楚羅東怎麼分析的，但是羅東的話他可聽的明白，馬上就答應了，跟羅東約好先回家去收拾東西。

羅東有讓人把崔平叫來，崔平這些時日整天就在城裡轉悠，按照羅東的要求尋找所謂的工匠，現在他手下從起初的二個人擴張到五個人，目前主要的產品還是那款手弩。崔平恭恭敬敬的給羅東施了個禮，就低頭等候羅東吩咐。

「崔平，你弟弟現在可好？」

「公子，很好啊，等小弟長大了，我帶他來公子這裡做事！」崔平顯然誤會了羅東的意思。

羅東聽的也一愣，笑罵道：「你現在也是管七八號人的隊長了，還是這麼沒出息，還不讓你弟弟去讀書！對了，你趕快讓你手下那些人準備下，今天我準備讓你們搬去沂南那邊。」

崔平有些的奇怪，卻也不敢多問，忙連聲應下，告辭而去，然後羅東又叫來一個親兵，讓他騎馬立刻趕往沂南，聯絡何六子留在那裡的人馬，通知常峰、何六子趕快回沂州，護送糧食的事情都移交給沂水縣的張江將軍。

第71章 整編輜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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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事看來是迫在眉睫了，羅東暗暗打算著，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新兵營了的那一千多士兵，戰場上的生死，要靠自己的力量來把握。

他先趕到胡鐵牛那裡，沒有具體說自己已經撤離非戰鬥人員的事情，只是隱晦的問，是不是要通知到齊海，讓他把家人跟自己去沂南的隊伍一起先走。

胡鐵牛砸吧砸吧，自然聽明白羅東的意思，想想昨天跟羅東討論的問題，馬上就接過話去，這事他來操辦。

羅東趕到兵營的時候，張山已經按照輜重營的慣例，帶著士兵在校場上開始了早晨的鍛煉，不少軍中的士兵好奇的在旁邊看著他們與眾不同的訓練，還有不少士兵則主動地加入了訓練，畢竟只要是個明白人，就知道日後要跟著這些個軍將混了。

王書辦早早就在軍帳裡等著羅東了，見羅東來了，馬上請示今天該如何進行選拔，羅東腦海裡盤算了一下，說道：「王書辦，你記下，選撥分四種，一耐力、二力量、三弓箭、四特殊才能，一共選拔310人，弓箭和特殊才能這個不必設置選拔數量，讓秦方去辦，其他兩項讓張山測試，選拔出來的人手，擇優擔任副隊長，其他來我親兵營。」

王書辦馬上記錄好，給羅東過目後，馬上去校場宣佈這選拔辦法，羅東也來到校場旁邊的高台上，這會兒士兵們看到將軍來了，都在台下開始整隊，不過由於低級軍官都被都監府清洗的差不多了，這隊伍未免有些個混亂不堪，站在外圍的輜重營的士兵這會兒多少有些個優越感，到處開始吆喝起來，讓新兵們整好隊。

王書辦大聲的宣讀起選拔規則，羅東的心思沒在這個選拔這事上面，昨晚他就構思好了自己隊伍的組成，宋代的軍隊編制常例是以「火」為單位的，10人為一火，5火為一隊（50個兵），10隊為一營（500人），若干個營就是一將，將的編制就有正將和副將，這將的人數就有多又少，從一千多人到上萬都有。

現在手下有近1300號人馬，老人馬和新選拔的一些個好兵苗子他決定帶著身邊組成300人的親兵營。張山和常峰兩個人升級為500人的指揮，最小的指揮單位按照羅東的現代觀念，應該是部隊裡的班，宋軍裡叫「火」，這讓他有些不習慣，索性改成自己熟悉的小隊，設小隊長一名，五個小隊設中隊長一名，十個中隊為一營，設指揮和副指揮。

按照這個組織設計，羅東需要130名小隊長，20名中隊長，小隊長由選拔和輜重營訓練出色的老兵來擔任，中隊長則暫時由原來輜重營的小隊長升職擔任，他計算了下，今天的選拔基本能滿足要求。

選拔耐力和力量的方法自然是輜重營愛好的長跑和舉石鎖，弓箭組由秦方選拔，他是獵戶出身，自然明白射箭的要領，至於特殊才能就由羅東親自來把關。

這場選拔可謂轟轟烈烈，以至於吃過了午飯時間，校場上依舊人聲鼎沸，那些選拔通過的士兵自然是意氣風發，這可是憑借自身實力獲得的成功，對於這些出身貧苦毫無根基的新兵，絕對是自己值得銘記的人生里程碑，對於給予他們機會的羅副將，自然是忠誠度大增。

而那些沒有通過選拔的士兵，同樣是受到了巨大的衝擊，原本以為只是當兵吃飯，在這荒年裡為生存而賣命，現在看到的現實，讓他們同樣明白，只要自身努力，就有機會獲得更高的職位，這一點，就足以讓他們選擇為羅東效命。

晌午之前，胡鐵牛的親兵帶來口信，齊海已經護送家人和羅東轉移的隊伍一起開拔前往沂南縣了，胡鐵牛不放心，加派了兩百步卒護送，聽到這消息，羅東也就靜下心來安心進行這項意義重大的選拔。

選拔一直持續到晌午之後，王書辦送來來選拔的結果，張山那裡一共是選拔了小隊長和親兵營候選士兵234人，秦方弓箭手那裡只選拔出21個合格的人選，特殊人才更是淒慘，只有一個號馬術不錯的瘦子和一個號稱有家傳功夫壯漢，羅東考量他們一下，也通過。

羅東看了下名單，作為特別關照的，他要求方書辦在登記時順便考究下這些士兵是不是識字，看到名單上的標注，情況讓他搖頭苦笑，310名入選的人手，識字的竟然是個位數，當然這所謂識字，也是方書辦勉強認可的，這小隊長的選擇自然是按成績排序，很快隊長的任命就下達了。

為了顯示這次選拔的公正性，羅東親自在校場逐一宣讀了升職的士兵名字，聽到自己的名字在校場中被叫道，那些士兵逐一的出列報道，這份榮譽也足夠讓他們興奮上一整天，另外羅東還讓方書辦把這份名單抄錄，貼在校場上以示榮耀。

中隊長的任命由張山營中以前的小隊長升任，不過常峰一隊人馬還在沂水做搬運工呢，所以這些中隊長非常榮幸的擴大了一倍的管轄權限，羅東的親兵隊則由秦方來負責挑選。

接下來的軍隊編制，羅東則放手讓張山、秦方操辦，按照羅東預設的小隊、中隊、營的編制往裡面填人手、登記就是了，他則帶著王書辦到軍帳中佈置後續的事情。自己這營人馬目前為止，可以說是基本沒有什麼戰鬥力，他需要幾天時間，讓隊伍融合起來，形成初步的戰力。

糧草、後勤方面，這就交給方書辦了，缺少的糧秣以十五天為一週期，向輜重營本部申領，各營的武器、甲冑這些，這都是近水樓台的事情，雖然輜重營倉庫裡這些東西也不齊備，多少還是能勻出一些來的。

現在的形勢羅東雖然看到了危機，不過這危機的程度，他能瞭解到的信息實在太有限，根本不足以判斷，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斷的壯大自己，不過他有一個優勢，誰讓咱是輜重營呢！

到了傍晚時分，張山、秦方來報告，隊伍的編組已經完成了，親兵隊的各隊隊長都由老人馬中的小隊長擔任，親兵隊的隊長暫時由秦方兼任。

羅東點點頭，佈置張山和秦方按照輜重營的訓練規矩從明天起開始訓練，對於不能滿足訓練要求的士兵，直接清除出營，現在是非常時期，自然要雷霆手段，然後羅東把自己對目前戰局的分析，也簡單跟他們兩個說了說，這兩人顯然也吃驚不小，立刻領命去安排隊伍的訓練。

第72章 三日考核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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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新兵營裡迎來了又一項新的政策，以往訓練時只給一天兩頓飯，從第二天開始，早上也有早飯供應了，對於這接二連三的新舉措，這些訓練了一個多月的新兵可謂是激動非常，各個營帳裡都在熱議這新來的羅副將。

「羅副將看樣子像個書生模樣，這辦事這麼利落，咱真是好命啊，能攤上這麼好的將軍！」

「你知道個啥，羅副將可是前朝大將羅成的後人，那是使槍的祖宗，在招兵比試會上，一隻手就打敗了所有的對手……」

「……」

當然有新兵問起那些下去當隊長的輜重營老兵，自然會提到羅東的第一仗，於是若干天後，當這些個士兵間的傳言被羅東知道的時候，當日擊殺那十幾個騎兵的戰績被訛傳成擊殺上百騎兵，而義軍死了一百多號人，怎變成了羅副將手臂上擦破了點皮，聽的羅東也目瞪口呆。

第二天一早，羅東照舊早早的起床了，自己帶著親兵營開始了晨練，親兵營了都是輜重營的老兵和昨日選拔的新兵，這基礎素質倒也是讓羅東還算滿意，羅東現在雖然是管輜重的軍官，可惜他現在能力範圍僅限於讓輜重營吃飽飯，而說到其他的糧食之外的東西，他就無能為力了。

吃過早飯後，各個中隊的隊長都去佈置訓練任務了，羅東已經下了死命令，三天之內，訓練沒有實質性的提高的小隊，隊長全部撤職，士兵全部解散回家，這個命令由指揮張山親自宣佈，剛才還在啃著羅副將給的胡蘿蔔的士兵們，頓時給打蒙了，

張山宣佈了三天後的考核內容，隊列行進！那些個中隊長、小隊長都一頭冷汗，匆匆下去督促自己的手下練習，整個校場到處都是隊長們的吼叫聲，羅東看來看，心裡還是挺激動的，終於又了一支屬於自己的隊伍，很快……這些士兵就會被打上我羅東的烙印！

現在他要做的事情還很多，這會兒親兵隊也在校場上練著呢，羅東把方書辦叫來，帶上一隊人馬，匆匆趕往城裡，有件事情還是需要找趙紫真請示的，他現在還是個副將，美女上司是個啥職務，他也沒搞明白過，反正沂州軍裡排在前幾位的，沒有她的支持，自己想幹嘛也幹不成。

他一直鬱悶的是，似乎聽說過其他的穿越眾，一旦穿越後各個都大發科技財，隨手一抓一把現代科技，弄到古代還是個個是愛迪生、愛因斯坦的，自己也琢磨過這事，總不得要領，而且這些時日以來，雖然遇到不少麻煩事，不過好在有驚無險，起碼到現在為止，憑著自己這個二十一世紀的腦袋和身板，總算是熬出一點成績來了。

唯一他還有點想法的就是槍械，前世對於軍事方面的歷史還是頗有研究的，宋代出現過叫突火槍之類的玩意，有自己的這個軍械高手在多好也給提高下工藝嘛，不過槍械貌似也換不到錢的，而且鐵定是個燒錢玩意，想想身上那百多兩銀子，就不見增加，這又讓他鬱悶了一會。

到了輜重營大宅子，魏安倒是在門口發愣，見羅東來了，忙打招呼道：「羅副將，趙將軍一早就去都監府啦，好像有大事啊！」

羅東一愣，自己要緊事還要請示呢，這下可好，找不到正主了，下馬拍拍魏安的肩膀，說道：「魏安，咱們也是老熟人了，平時見面就不用這麼正規嘛，你還比我羅東要長幾歲吧，下次私下叫叫我羅兄弟就醒了！」

魏安也知道羅東平時隨和的很，見他這麼說也很高興，拱拱手笑著說道：「羅……兄弟，哈哈，一下讓俺這麼叫還有些個不習慣，有急事的話，我跟你一起去都監府找下將軍吧！」

這等好事羅東自然不錯過，一口就應了下來，路上魏安又透露了個新的消息，說是黃山鎮外圍已經發現了海州軍防禦使徐文的大軍，羅東心中暗暗考慮了一下，這已經是昨日的消息了，說不準今日兩軍已經交戰了，自己的計劃一定要趕快實施。

到了都監府，這裡對於羅東來說完全沒有資格來求見的，他只是個從九品的低級武官，都監府那是一路的最高行政長官，不過好在魏安在，他可是趙開山身邊的人馬，若非是熟稔的手下，那裡會派去保護自己的妹妹呢。

門口一個親兵老遠看到魏安就打招呼了，「老魏，怎麼有空來了，你家將軍一早就進去議事了，這會兒你才來！」

「劉二狗，你個兔崽子，我幾天沒來，你就開始蹦躂啦，要不我去咱將軍那裡說你幾句壞話，讓你小子捲鋪蓋去守糧倉！」魏安這裡倒真是熟門熟路，邊說著，便跟其他幾個親兵打招呼。

那親兵哈哈一笑，「魏大哥，那可別，有什麼事情嘛，這裡誰敢不賣你的面子！」

「這位是咱輜重營的羅副將，這位是劉達，親兵隊裡都叫他二狗子，也是老兄弟了，有急事要請示下趙小將軍！二狗子，幫忙去裡面問下！」

劉達拱拱手，進去傳話了，羅東也拱手跟幾個親兵打招呼，這可是難得的機會，順便跟幾個親兵嘮上幾句，這多少也算認識了，說了沒幾句，劉達出來了，說讓羅副將進去等會兒，趙小將軍馬上出來。

羅東忙拱手先告辭，進去就在院子裡候著，這會兒都監府裡的衛兵比前幾日還要多上一些，他立刻感覺到這裡的緊張氣氛，潛意識中羅東想到，是不是情形比自己預料的還要糟糕呢？

等了沒兩分鐘，羅東就看到趙紫真從裡面出來了，臉色有些蒼白，表情也很凝重，看到羅東，她勉強提了提精神，笑了笑問道：「羅校尉，有什麼緊急的事情需要來請示我啊？」

「將軍，我有個計劃，可能要動用一些糧食，所以要來請示下您！」羅東說完抬頭看了看趙紫真的臉色，美女上司似乎有些走神。

趙紫真頓了起碼有十秒鐘才說道：「糧食？現在這可是最重要的東西，現在倉庫的糧食只夠軍中支出一個月了，你這事可不可以等沂水那批糧食運來之後再開始？」

羅東知道這事確實很讓趙紫真為難，便低聲問道：「將軍，現在形勢是不是很不好？」

第73章 羅東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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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紫真也就稍微有些驚訝，斜眼盯著羅東看了一會兒，「羅副將，你那裡聽到的消息？」

「我瞎猜的嘛，齊凡將軍都戰死了，情況能好嘛？我聽說沂南、沂水那一帶很多流民，現在戰事這麼緊張，若是那邊在出亂子，很麻煩，我的計劃跟這個有關！」羅東並沒有把計劃說的很清楚，他猜趙紫真也應該能想到自己的想法。

美女上司突然眼睛瞪得很大，有些驚訝的說道：「你要召集流民？」

羅東堅定的點點頭，「將軍，我猜想的，大軍是不是馬上要開拔了，我們輜重營後面的活可不輕鬆啊，光憑現在那一千新兵，肯定不行啊……」

趙紫真眼中亮光一閃，抬頭盯著羅東看了一會兒，對於這個男人，趙紫真一直來都覺得有些奇怪的感覺，他來了之後，輜重營的事情自己就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親歷親為了，需要的只是在營中計劃一下，一切都似乎心有靈犀般的配合默契。

不過對於招兵這種軍中的敏感話題，趙紫真還是低頭沉思了好一會兒才說道：「羅副將，你去做吧，不過糧食，我只同意你使用兩千石，不能超過，現在是非常時刻，這事我同意了。」

「明白了！」羅東對於美女上司也一直有種奇怪的感覺，這個養眼的美女似乎是處處都能跟自己的想法達成共識，美女自然人人都喜歡的，羅東當然不排斥趙紫真，但若是上升到感情的高度，羅東也私下想過，好感肯定是有的，似乎還遠不到那個地步，他幾乎對趙紫真完全不瞭解，同樣她對自己也是如此。

一會兒工夫，趙紫真拿出了一張公文交給羅東，上面還同時撥付了一批武器和甲冑，等羅東到了輜重營，卻意外看到何方、常峰、孫和、孫平幾個都回來了，他們都是接到何六子的消息連夜趕回來的，鐵虎、常天在後面帶著其他步卒估計明天就能趕到。

羅東立刻讓人把甲冑、武器從庫房裡提出來，押運到新兵營交給方書辦入庫，他立刻召集所有老人馬開會，議題只有一個——「招募流民！」

所有人的表情都能用一個詞來形容——目瞪口呆，好不容易，方書辦算是緩過神來，問道：「羅副將，這流民空耗糧食，又沒有戰力！招來有何用處？」

羅東搖了搖手，「流民確實是戰力底下，不過絕非毫無用處！我需要的人去做這事，你們誰來幹？」

方書辦看看其他那些人，這些人對於坐這種複雜的活顯然有些畏難的情緒，其實更多的是不知道如何著手做這事，他想了想，起身拱手說道：「羅將軍，在下方可復願領此令！」

羅東聽到方書辦自稱方可復，才想起來，自己至今還不知道這方書辦的大名，見他可去操辦此事，倒也心中有些歡喜，畢竟這等事情，他考慮了幾回，只有林雲開或許適合，其他人都是大老粗一個，辦這種精打細算的事情未免為難了些。

「方書辦願意去，那倒是最好了，孫和、孫平，你們兩兄弟各帶100親兵全力協助，聽候方書辦差遣，」羅東想了想，安排好人手去協助，然後又轉頭問方書辦，「方書辦，不知道你準備如何招募流民？」

方書辦一笑，問道：「羅將軍，在下也要問一個問題，這些流民將軍準備怎麼來用？」

「與其餓死在路上，不如在戰場上一搏，」羅東若有所思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明白了！將軍，不知道有多少糧食可以供使用？」

「兩千石，我已經測算過了，願意加入的流民，每人每日發三兩粗糧，這點糧食可以讓他們活下來，若要想吃飽，沒問題，戰場之上，每個敵人的首級換5斤足稱的糧食，」羅東侃侃而談。

方書辦聽的一愣一愣的，不過他很快明白了羅東的意思，雖然搞不明白羅東為什麼要驅使流民作戰，不過既然羅東有明確的計劃，那想對他而言，這是更加簡單可操作了。

當天，在沂州城附近的幾個城鎮，已經開始傳言沂州城南何家莊招收流民勞力，能給三兩糧食一天，這時代三兩糧食，加上野菜，煮上一鍋，一家幾口都能活下來，第二天在羅東的授意下，何六子的哨塔再次發揮了作用，在沂南縣、沂水縣外苦苦等候救濟的流民，突然得到同樣的消息，這個消息無疑成為了一針強心劑，四面八方的人開始向沂州何家莊彙集。

羅東正在營帳裡聽方可復回報一天來招募流民的情況，僅僅一天，從沂州城周圍城鎮、鄉村過來的流民已經達到數千人，而何六子那裡傳來的消息，這流民數量已經達到了上萬人的規模。

正午時分，魏安跑來傳達趙紫真的命令，讓羅東立刻去見她，這讓羅東有些奇怪，生怕美女上司對於答應自己的事情反悔了，問了問魏安也不知道是為何事？

很快，趙紫真就說明了真相，大軍可能要馬上開拔了，第二正將林虎和第六正將馬業的大軍與海州軍主力在黃山鎮附近交戰了，而擊破齊凡的邳州軍和滕州軍與第九正將吳亮、十一正將馬田、十五正將韓啟的軍隊在馬莊鎮發生激戰，最平穩的倒是費縣的吳瑜大軍，那裡有兗州軍在發動攻勢，不過有高牆的防禦，兗州軍暫時拿他毫無辦法。

趙紫真下令，羅東需立刻備足大軍半個月的糧草，明日一早準備跟隨趙開山大軍前往支援林虎，而大軍出動後，沂州城的守城任務，則暫時由她來統管。

半個月的糧草，那就是現在倉庫裡糧草的一半，羅東接令後立刻讓人把新兵營的人馬全部都調來搬運糧秣，同時下令徵調沂州城內所有的貨車和民夫，這隨大軍運送糧草，輜重營是支付民夫一些糧食做為報酬的，所以對於徵調工作還是很順利的。

到了傍晚時分，數百輛大車和推車被徵調來了，即便如此，糧食也不可能一次性運完，需要運送數次，一切都在緊張的運作著，好在羅東現在的組織還是完善，命令被一層一層的逐一傳遞和執行著，而這些負責執行的中隊長、小隊長都表現的非常敬業，這讓羅東多少感到還算滿意。

第二天一早，大軍在校場點閱，平日裡分散在各個營房的軍隊一時間把整個校場擠的滿滿的，羅東指揮的輜重營只能呆在外面等候，號炮響過之後，隨著沉重的馬蹄聲響起，近千騎兵率先出行，沂州軍最精銳的部隊出發了，看著源源不斷行軍的大隊人馬，這足足有一萬五千人以上的軍隊，讓羅東也歎為觀止。

第74章 海陵帝的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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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虎的大軍數天前在黃山鎮安營紮寨後，立刻佔據了鎮子旁邊的一座山包，沿著山勢紮下營盤，黃山鎮緊靠沂水河，倒也取水方便，一切看來都頗為順利，這現在做的就是不斷的加固營寨，和他一起紮營還有的馬業3000多的大軍。

儘管兩天前馬業的哨探意外在30里外碰上了正在行軍的海州兵馬，不過奇怪的是，兩天了，對方還沒有出現，但是每日派出去的哨探都會遭遇到對方的攔截，每日獲取的情報的難度越來越大，林虎很清楚的意識到對方正在醞釀著什麼，但是卻暫時毫無頭緒，

很快林雲開來了，帶來了羅東關於另有一支海州軍駐紮的側後位置的消息，這讓他想到了一些可能，不過暫時還是沒有任何可供驗證的情報，林虎迅速向利城鎮方向派出的哨探。

金國南京（就是北宋都城汴梁，今開封）皇宮奢華美麗，就是北宋建造百年的宮殿也無法企及的，其實在靖康之難時，汴梁的皇宮就已經破落了，數年之前，海陵帝完顏亮下詔重建南京皇宮，幾年時間在推倒了北宋皇宮後，一座美奐美輪的皇宮已經初具規模了。

正殿之上，一個偉岸的男子巍然而坐，他身材挺拔，相貌頗為英俊，而且久居高位讓這個男人有一種藐視眾生的威嚴，若從衣著、相貌來看，這人絕對是個完完全全的漢人模樣，不過他卻正是金國海陵帝完顏亮。

兩側幾位重臣正在商議著什麼，完顏亮似乎有些不高興，「眾愛卿，此番關閉淮河兩岸的榷場之事，就這麼定了，你們可有異議？」

關閉榷場從軍事意義上來說是為了杜絕軍事機密的洩露，不過這些重臣自然明白這可是觸及了很大一部分貴族和重臣的利益，從榷場中購買宋國的物資，然後轉運到金國各地牟取暴利，這可是達官貴族的斂財之道。

不過面對著這位可能隨意杖責重臣一百的強勢皇帝，幾位正在說話的重臣忙從座位上起身，躬身施禮，說道：「陛下，臣等無異議。」

旁邊一個頭髮花白的老者，他是右丞相張浩，考慮了片刻說道：「陛下，從四月起，淮河兩岸渡船都已經被禁止，臣以為這榷場若是隨意開放，確實會被南人用於刺探我軍情，陛下關閉榷場之意卻有必要，不過臣有一建議，不知道當講否？」

張浩的話顯然是順著海陵帝的意思說的，完顏亮一笑，「張丞相還有什麼好建議？」

張浩躬身說道：「臣以為這榷場除了南人可以用來收集情報，然我軍亦可為之，老臣斗膽提議，關閉其他榷場，只准泗州榷場（今江蘇盱眙）經營，其中商戶全不驅除，只可由朝廷任命的官員來交易！」

完顏亮哈哈一笑，拍案而起，「還是老丞相考慮的周全，如此就依張丞相之意擬旨！」

殿上重臣聽到海陵帝的許可，這才如釋重負，兵部尚書蕭恭忙出列稟報，「陛下，方才沂州傳來捷報，陛下計劃的合圍沂州叛軍的行動已經發動，邳州軍防禦使圖單風奏報，在向城鎮剿滅叛軍一部，斬首四千餘，海州防禦使徐文已逼近黃山鎮，不日可克，滕州軍、邳州軍正與馬莊鎮之敵交戰，不過兗州軍攻擊費縣受到強力抵抗，其他諸軍已在策動中。」

完顏亮聽到捷報，倒也興致頗高，說道：「蕭愛卿，此事你與樞密使烏古論當海好生計劃，我南攻大計正在準備之中，這山東路叛軍只是務必早日平定，下詔邳州軍防禦使圖單風，敕寶刀10口。」

烏古論當海、蕭恭忙出列領命，完顏亮眼光一轉，盯著旁邊一個大臣問道，「山陽王，完顏瑤之事你想的怎麼樣啦？」

被海陵帝叫道的那人抖抖索索的跑出來，跪地說道：「陛下，容臣再與舍弟商議一下，這幾日就報與陛下！」

「哼……」完顏亮冷笑一聲說道：「你告知完顏瑤，爾愛貴官，有貴入天子者乎？爾愛人才，有才兼文武似我者乎？爾愛娛樂，有豐富偉岸過於我著乎？」說罷，拂袖轉身而去。

旁邊幾個大臣看到這情形也諾諾不敢言，還是南京親衛都指揮使紇石烈良弼跑過來，拉起山陽王，低聲勸道：「王爺，此事你還是抓緊吧，陛下文治武功世人少有，若是等急了上門來要人，那就是大禍了。」

山陽王一頭汗水，忙不迭點頭，匆匆而去。

羅東此時正在趙開山的大軍之中，手上拿著一支鵝毛筆，這是他好不容易自製而成的，沾著自製的墨水在本子上記錄著筆記，上回用毛筆搗鼓一晚上作戰計劃後，他就立刻決定著手這鵝毛筆的開發，現在終於可以用上習慣的硬筆了。

現在是宋紹興28年，羅東找來的黃歷上寫著歲次戊寅年5月28日，羅東始終搞不明白這年份與自己熟悉的公元歷的關係，所以他還是很認真的記錄了年號，這對於他來說使用起來更加方便，他在筆記上記錄下，「大軍開拔一天了，行軍約40里，紮營。」

羅東對於歷史上趙開山這支義軍的經歷並不清楚，這一直讓他很頭痛，這時代他比較熟悉的是宋金戰爭的一些信息，另外一支淮北的義軍耿京相對而言比較出名，因為那支義軍中出了個名人——辛棄疾，不過羅東也記不得這支義軍是否現在已經起事，即便知道公元歷時間，他也無法和現在的帝號年代相匹配。

入夜前，羅東帶著常峰、何方到營中逐一巡視，輜重營作為大軍的重點保護對象，被圍在軍營中間，現在前方的消息對於羅東這一階層的軍將來說還是很閉塞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的隊伍帶好，只是對於這麼一支訓練一個多月的軍隊，實在很難有太高期望值。

何六子的哨探小隊最近做的很出色，至少在消息傳遞上是非常及時的，這會兒他已經得到了最新的流民招募情況，總共招募了能從軍的男丁2317人，孫和已經按照羅東的佈置，在城外靠近小河的地方指揮這些流民建造營寨，好在周圍多有山丘，樹木倒是不缺，營寨的進度也很快，畢竟流民也希望能暫時安定下來。

第75章 大戰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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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山鎮距離沂州不過一百多里路，沂州趙開山大軍出發之時，自然有信使把消息傳遞到林虎手中，但是此時林虎卻完沒有得到援軍後如釋重負的感覺，今天一早斥候從利城鎮打探到了消息，駐紮在哪裡快大半個月的海州軍唐猛的軍隊兩日前就離開了，方向不明。

這時候，第六正將馬業帶著親兵急匆匆的進來營帳，馬上就急吼吼的說道：「老林，我感覺情形不對，今天一早派出去20多個哨探，這會兒一個都沒回來，我估摸著海州的兵馬就在附近了！」

不正常的情況就預示著某些變化，現在的平靜後面，一定有著巨大的殺招，現在讓這兩位統兵正將苦悶的是，竟然不知道敵人何時回來？會不會來？

「馬兄，你再派幾波哨探吧，別一個一個出去了，幾個人一隊吧，」林虎想了想下令道。

「行，老林，趙將軍不是說很快到嘛，來了多少人？」

「應該是大隊都來了吧，海州軍不頂住的話，這裡離沂州城太近了，黃山鎮一旦失守，沂州城外就一馬平川了！」林虎擔心的說道。

「他N的，這海州軍也不知道搞什麼玩意，整天不知道貓在那裡！」馬業忍不住罵了幾句。

林虎拿出地圖來，這張地圖還是這回林雲開從沂州帶來的，說是羅東繪製的，這讓林虎當時也大吃一驚，這為將之道，當知天文地理，若要畫地圖，那就更是難上幾倍。

地圖上標記的位置並不多，林虎以利城鎮為比劃了一番，然後又以黃山鎮為中心比劃了起來，心中有些驚訝的說道：「馬兄，前幾日攻擊齊凡的邳州軍就在西面150里的馬莊鎮很跟吳亮他們交戰，我都懷疑這前面的海州軍主力會不會繞過我們去合圍馬莊啦」。

馬業驚訝之餘，林虎又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仔細在地圖上研究了一通，讓人找來本地的嚮導，然後指著地圖上一個位置問道：「這丁南村和蔣一村附近可有什麼山地，那種適合駐兵，有水的地方？」

嚮導想了想，說道：「將軍，那裡確實有這麼一處地方，叫馬頭坡，也就幾十米高的山，有水源，山上有挺大的空地，以前那裡駐過軍的，山下就都是平地了。」

林虎吃了一驚，馬上傳令讓哨探去這位置探查動靜，馬業看林虎動靜挺大的，奇怪的問道：「老林，這地方有啥奇怪的，要去探查！」

「他們海州軍一直有一支人馬在我們後面，我派出斥候也沒打探到消息，他們在我軍後方出沒，無非是兩種打算，一是截糧道，而是截退路，現在想起來，我估計這是海州軍選的戰場……」林虎有些無可奈何的說道。

馬業讓他領兵打仗可以，不過看地圖、分析個戰局那就一籌莫展了，聽林虎一說，似乎情況很不妙，也有些激動的問道，「老林，你打仗是行家，趕快想個辦法出來，這可不能讓人家給抄了咱後路！」

這會兒沒有消息，林虎也判斷不了什麼，這在琢磨的時候，又斥候回來報告，海州大軍壓上來了！

林虎、馬業忙帶著親兵到營寨前門的瞭望台上觀察，這會兒不斷有前門派出去的斥候回報，發現海州軍馬隊2000左右、步卒1000正朝大營方向來，因為對方馬隊已經開始劫殺斥候，所有對方本陣之後的情況不明。

林虎馬上傳令，派出信使把這裡的情況和剛才分析的馬頭坡的情況送到沂州都監趙開山手上，然後回頭跟馬業說道：「馬兄，對方不過三千人馬，也敢過來耀武揚威，你看……」

馬業哈哈一笑，「老林，還是你瞭解兄弟脾氣，我們出去衝殺一陣，搓搓他們銳氣！」

「正有此意，」林虎微微一笑，「我們去看看這海州兵馬有些個什麼厲害的角色！不過切勿追擊，馬兄你可要記牢！」

營門大開，除了留下兩千守營外，林虎、馬業帶著近七千多人馬列陣迎戰，當中了三百騎兵率先排成30人一排的方陣，然後步卒各營逐一擺開，都列的是長短武器搭配的陣型，弓弩手被安排在隊伍三排之後，戰時看來一觸即發。

海州軍的帶隊將領看到對方竟然開營出來野戰，也是有些個意外，本來還以為兩千騎兵在對方門前巡視幾回，這些農夫組成的叛軍肯定就嚇的不敢出來了，不過事與願違，他有些憤怒，這些個叛軍還真麻煩。

隊伍整隊的時候，林虎騎著馬一路慢慢的跑過，他高舉著手中的狼牙棒大聲的吼道，「兄弟們，看看你們手上的武器，那就是對面一樣的金狗那裡拿來的，今天我們還要從他們那裡拿來更多的武器，你們行不行！！！」

隨行的親兵，大聲重複著林虎的話，頓時士兵隊伍裡爆發出驚人的吼叫：「行……」「我們還要搶光他們的馬……」

林虎滿意的點點頭，狼牙棒一指前方，「前進……」

雙方的軍隊相距500碼後都停下來整理隊形，這時候林虎軍的馬隊都跑到步兵隊後面去了，中間則形成了一個縱深達20人的橫隊，橫隊又分為幾個方陣，幾個副將正在指揮著隊伍緩緩前進。

這時代幾百人的軍隊一起前進都需要不停的停下、整隊，然後繼續前進，何況這七千多人的大橫隊，看到對面的騎兵已經開始慢慢起步，林虎中軍的大旗一陣揮舞，前排的步兵都舉起了長武器，準備應對對方馬隊的衝擊。

兩百碼，這是馬隊衝鋒的常規起步距離，這樣衝到對方陣前的戰馬具有最高的速度和爆發力，靠著這速度和衝力帶動武器，就能把一個騎兵變成這時代的一部殺人機器。

野戰步兵對付騎兵唯一的辦法就是結陣，面對著三倍於己的步兵，海州軍的騎兵自然也不會大意，此時海州軍正面是兩千騎面對著三個品字形的步兵方陣自然也不會冒冒失失的衝進去，控制著馬匹的速度慢慢的提起，整齊的馬蹄聲如同擂在每個步兵的心中，他們在等待對方陣型的出現疏漏的時刻。

黃平和自己的族弟黃三並排站在第一隊列裡，黃平舉著他的大刀，這是上一回和官兵在蒙陰交戰時的戰利品，黃平都磨過好幾回了，黃三沒有稱手的武器，他用的一桿制式長槍，看著遠處每排數百人的馬隊緩緩的壓上來，黃三的臉有些發白。

黃平在旁邊大聲的說道：「老三，怕啥，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死，要不沒造反，咱們早就去見地下的爹媽了，多殺一個，也就多替咱黃村餓死的那些長輩報一次仇！」

黃三發白的臉色漸漸變紅了，他大聲的說道，「要不是跟了林將軍，咱們早就餓死了，現在可是白活好久了，今天我一定要搶一匹馬回來，那樣我就可以當親兵了！」

照舊三更，稍晚更新通知

更新時間2011-3-19 11:46:33  字數：27

今日有急事外出，三更照舊，稍晚點更新，兄弟們見諒了~~

第76章 坡地上的營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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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衝鋒而至的馬隊前面，那是要有十二分的決心的，對方前排的士兵做到了，距離正在快速的縮短，100碼……80碼……50碼，步兵隊後排的弓箭手已經拋射出弓箭，密集的箭雨落下後，造成了一些傷亡。

騎兵隊突然從中間分開，斜斜的插向兩翼的步兵，很顯然從哪個角度擊穿敵陣會比從中間突破要容易的多，而步兵陣此時只能默默的承受，而無法進行任何有效的變動。

但是，突然從步兵後側殺出的沂州軍的那三百多騎，迎頭撞上了海州軍一側的那隊騎兵，頓時雙方的騎兵攪在了一起，緊跟在後面的海州騎兵因為前面騎兵突然減速，也只得減緩速度，試圖繞過前面蜂擁在一起的騎兵隊。

左側的步卒，立刻蜂擁而上，立刻圍住了一多半騎兵，一支沒有速度的騎兵作戰效果自然是大大下降，海州騎兵立刻放棄與對方騎兵的糾纏，拚命的掉轉馬頭，遠離對方步兵和騎兵，但是面對陷入困境的敵人，沂州軍的步卒各個都卯足了勁，不要命的撲上去廝打。

最終左側的海州騎兵付出了一百多騎的代價，才從那人擠人的混戰中退了出來，但是另一側的騎兵衝鋒，還是取得了不錯的戰果，但是面對這輪攻擊中，近150騎的傷亡，他們明白這是碰上硬骨頭了。

海州軍的指揮立刻召回了騎兵，既然啃不下對方，那就立刻放棄這樣硬拚行為，他還有最重要的任務呢，軍旗揮舞之後，近兩千的騎兵護著步卒漸漸遠去。

林虎看到對方有序的撤退後，也明白靠自己這些步卒是無法完成追擊的，只會給對方更多的機會，一招手示意整隊回營，馬上有一隊士兵跑出來打掃戰場，戰場上的所有東西都會被搬進大營，今晚的馬肉大餐肯定是逃不掉的了。

不過鬱悶的事情馬上就發生了，海州軍的騎兵很快又回來了，也不靠近，只是在營寨前門、後門晃悠，林虎要是出擊則立刻遠遁，這下子黃山鎮和增援部隊的信使要出門都成問題了。

羅東跟隨者趙開山的大軍正在前往黃山鎮的大路上加快行軍中，突然前進的軍隊停了下來，趙開山的親兵揮舞的令旗，騎馬沖隊伍前列一路奔下來，嘴裡喊著：「全軍停止前進！」

真是很奇怪的命令，這大白天的停下來休息，何況這不是急著趕去增援嘛！一會兒羅東就發現不對頭了，因為大軍開始安營紮寨了，這會兒奔過來的傳令官到是認識的熟人，趙開山的親兵劉二狗。

羅東便攔住他打聽起下到底是怎麼回事，一聽才嚇一跳，說是前面大路旁已經有金兵紮營了，看營盤規模起碼有5000人，而且對方顯然是早有準備，這營盤打造的密不透風，外面連壕溝都挖了幾條。

金兵突然在這裡出現一隻奇兵，這絕非對方無意之舉，羅東馬上意識到這裡可能是誰的兵馬了，最有可能的就是唐猛了，他們貓在利城鎮大半個月，就是為了偷偷的潛伏到沂州與黃山鎮之間，但是以5000人對抗沂州大軍，而且這邊隨時能抽調其他的軍隊加入進攻，他隱隱覺得這似乎還有著蹊蹺。

沂州軍的大營很快就初步建立起來了，這期間，對方完全無視了沂州軍的存在，羅東帶著常峰、張山等人來到營前的一處小高地，眺望對面的敵營，這才發現，對方搶佔了這塊平原上唯一的一處高坡，這幾十米高的坡地，會大大消耗對於從下而上進攻方的體力，而防守方自然多了不少勝算。

這個鬱悶的結果讓羅東也無可奈何，他只是個管後勤的軍官，下一步如何行動，完全不是他能左右的，這時候，有親兵來傳令，說中軍營帳在召集各營主事的將領議事，讓他快點去。

這會兒正在中軍大帳內，軍中的將領們都在鬧哄哄的議論著，羅東若非是輜重營目前最高級別軍官，他這個從九品的小武官根本沒機會進入大帳議事，所以他也很自覺的光聽不說話。

胡天個大嗓門已經在咋呼了，「狗日的金兵，都敢到我們門口來安營紮寨了，太不把我們放眼裡了，我看整隊把他們給沖了！」

旁邊幾個副將也是隨聲附和，「是啊！」

「看他們也沒多少人，看到我們屁都不敢放一個，肯定是怕了咱！」

「胡大哥，待會兒你提議把，小弟願意第一個帶兵衝鋒……」

場面倒是群情激昂的很，羅東站在營帳門口，也不參與，只是低調的望著地板，不料他這低調倒是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旁邊就有人議論起了，「那個是誰啊，面生的很，難道是新來的？」

也有人是知道羅東的，便低聲的嘀咕起來，還免不得發出奇怪的笑聲，羅東聽到有人議論自己，自然是多注意幾分，看哪個人猥瑣的表情，也知道說的不是什麼好事，不過他也無心去理會。

胡天聽到議論，立刻注意到羅東，自從胡鐵牛跟羅東一起打過一仗後，他自然對羅東頗有好感，衝著羅東招招手，「羅副將……羅副將，過來啊！」

現在營帳裡就數胡天官職最大了，級別排他前面的正將都在外面打仗呢，他一說話，眾人的目光自然集中到羅東身上了。

羅東見胡天衝自己招手，知道就自己和胡鐵牛的關係，肯定不會難為自己，忙上前施禮「胡將軍，叫我有什麼事情啊？」

胡天笑嘻嘻的一招手，大聲說道，「諸位兄弟，這位新上任是輜重營羅東羅副將，那可是個能耐人，咱老胡也佩服的很，大夥兒以後多親近親近！」

那些個將領本來以為胡天可能要刁難下這個新人，不料看情形似乎跟羅東關係好得很，忙放下架子紛紛拱手跟羅東見禮，就連剛才還在低聲議論羅東幾個人也很驚訝他怎麼會這麼快跟胡天搭上關係。

胡天又問道：「羅副將，大將軍還沒來，你對這金兵在咱們沂州門口紮寨有什麼看法嘛？」

第77章 戰前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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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見胡天居然態度和藹的跟羅東討論，都一時間頗為驚訝，這胡天在軍中那是有名的驢脾氣，所以趙開山留他在身邊。

羅東見胡天問起來，想想不說幾句也未免拂了他的好意，「胡將軍，這金狗怎麼想的咱也不知道，我只是覺得沒人會傻到把自己放在這裡等死的！這金狗有陰謀！」

胡天聽羅東一說，這道理很直白，想了想，一挑大拇指說道：「羅副將果然有見識，怪不得咱鐵牛老跟我叨咕，說你不簡單啊！」

羅東給誇的有些找不到北，自己說的這道理太簡單不過了，現在這局面實在是太蹊蹺、太奇怪了，敵軍突然在自家地盤裡建起了一個營寨，而且佔據了整塊地形中的地勢……羅東馬上意識到自己想到了問題的關鍵，對方故意佔據這麼一個地形，絕不是為了挨打！

不過這種規格的會議上，自己是沒有什麼發言權的，他忙湊到胡天旁邊，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說了一遍，胡天開始聽著還不覺得什麼，不過羅東一解釋之後，倒是越來越覺得就是那麼回事，轉頭跟羅東說道，「羅副將，你這個說法太對了，讀書人就是聰明的很！」

他這大嗓門一嚷嚷，營帳裡的人都奇怪的盯著這邊看，這胡家的叔叔跟侄子倒是一個脾氣，羅東也不便多說，拱拱手又溜到旁邊去站著了。

一會兒，門外有馬蹄聲漸進，趙開山帶著幾個副將匆匆走了進來，軍議開始了。

先是通報了一下敵情，剛才斥候那邊傳來了消息，對方的營寨起碼已經偷偷的建造了兩天以上，那個坡地以前就有一個廢棄多年的小寨子，有水源，這兩日對方對周圍都進行了消息的遮斷，所有路過的百姓估計都被看押了，附近的兩個村莊問過，竟然對此一無所知。

斥候估計對方的兵力在4000以上，具體的打探不出來，對方連旗子都沒打，也不知道是那裡的軍隊，估計不是海州軍，就是莒州軍。

這周圍方圓十幾里都是平原，這的土坡叫馬頭坡，比周圍平地高上幾十碼，若要進攻這坡地就意味著是佯攻營寨，眾將一聽，都知道對方絕對沒有隨意放棄營寨的打算，這營寨建立起來後，直接就威脅到黃山鎮和沂州的糧道，對方只要輕騎出擊就能很輕易的截擊平原上的車輛。

趙開山等斥候說完情報後，來回走了幾下，然後說道：「這金兵的營寨必須要打下來，否則黃山鎮的大軍必定會因為後路糧道不暢陷入危局，諸將聽令！」

這時候胡天忽然說道：「大將軍，我有話說！」

趙開山一愣，這胡天是軍中的猛將，不過以往軍議上可很少說話，要攻城拔寨什麼的倒是衝在前頭的，「胡兄，什麼話儘管說吧！」

胡天把羅東剛才跟他說話想了想，「大將軍，這金狗在這裡安這麼一個寨子，狗日的可沒俺好心，你看著這周圍都是平地，我聽說海州軍馬隊可強著了，平地上我們跟他們對上，可不佔便宜啊，這是他們的計謀，我估計他們的大軍很快就會跟來，在這片平地上跟我們決戰。」

趙開山聽到胡天的分析，楞了半天，這分析他細想之下也立刻明白很大可能對方確實有這個意圖，不過若是說這是胡天想出來的，他自然覺得奇怪萬分，他招手讓胡天過去，兩人嘀嘀咕咕了幾句，然後趙開山自然眼光轉向羅東看來幾眼。

「胡將軍聽令，你率本部3000人馬在對方營寨前面佈陣，多帶拒馬、弓弩，不主動進攻，一定要守住，別讓他們出入。」

「劉副將，派出斥候，以5人一隊，探查周圍百里內敵軍情況！」

「派出信使，立刻通知林虎將軍，這後方的局勢，讓他速做決斷！」

「全軍立刻把營寨休整好，傍晚之前，應在外面的壕溝務必挖好！」

「……」

命令被一條一條的發佈下去，這有條不紊的命令，倒是讓羅東對這趙開山有了一些新的認識，看來此人起事後能成為大軍的首領，確實有些過人之處。

「羅副將聽令，輜重糧草你移交給王書辦，你速回沂州協助守城，隨時準備運送糧秣來軍中。」

羅東一聽，原來這裡沒咱的事情了，那我就速度回去，沂州那邊可有好多事情等著呢，現在金兵打到門口了，形勢可不等人啊，馬上領命去辦理交接手續。

等羅東整隊準備離寨時，碰到胡天正在點兵馬，他招手讓羅東過去，低聲囑咐道：「羅東，胡鐵牛在沂州城裡呢，你回去守城幫我多看著鐵牛！」說罷，拍拍羅東帶著兵馬出去佈陣了。

羅東聽胡天說的跟安排後事似的，還當有什麼特別情況，不過看看也不像，點點頭帶著人馬趕快出營回沂州，辰現在周圍沒有敵軍，否則還要找兵馬護送。

空車的輜重營行進的速度還是很快的，大軍一天班的路程，羅東傍晚時分就趕回了沂州，不過這也意味著，對方若是輕騎突進，估計小半天也能達到沂州城下，這局勢已經非常危急了，羅東也感到巨大的壓力，他在城外可以有一處新兵營，在新兵營後面山丘的旁邊，還有一處流民的營寨。

趙紫真對於羅東這麼快就回來了有些驚訝，不過更多點還是感到高興，趙開山走後，作為沂州城最高的軍政長官，對於一個20歲出頭的女子來說，未免壓力太大了點，兩天內光城內兵馬佈置、衙門裡那些幕僚來請示民政事務，就讓她焦頭爛額。

城內現在還有5000多兵馬，分別由將軍府的幾個副將帶著，趙紫真已經按照幕僚和軍將的建議，每個城門派駐一個副將700人馬看守，其他士兵在將軍府駐紮，隨時策應有情況的地方，她非常仔細的把軍務跟羅東商討了一番，倒也做的中規中矩。

羅東請示把自己城外的營盤也搬進城裡，這可是他的班底，趙紫真自然允了，羅東又向她報告了這幾日招募流民的情況，然後把趙開山的命令重複了一遍，這些準備糧秣的事情，趙紫真已經懶得插手，全權讓羅東去預備，一會兒功夫又有幾個幕僚在外面等著匯報民政的事務。

羅東瞟了一眼美女上司，她的眼圈都有些發黑了，看來確實是累的不輕，便告退自己去安排糧草的準備工作。

此時，馬頭坡前的沂州軍大帳內，接二連三彙集正在彙集起來，沂州府都監趙開山看著面前的情報，立刻明白，一個巨大的危機正在撲面而來。

第78章 十里浴血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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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天坐在趙開山旁邊，看到趙開山嚴肅的神情，便問道：「大將軍，斥候打探到什麼情報了？」

趙開山知道胡天這傢伙不識字，便拿起一張紙說道：「這是林虎將軍送來的急信，黃山鎮的兵馬被對方兩千騎兵拖住了，若要強行行軍與我匯合，會有被尾追擊破的可能！現在黃山鎮外的斥候都被對方截擊，情況非常不明朗。」

說罷，又拿起一張紙，「這是劉副將送來的斥候消息，離此地80里秋山鎮已經被金兵佔領，對方情況不明，跟這裡紮營的金兵一樣，未打旗號，而且對方已派出騎兵截擊我們的斥候，只能初步估計對方兵力在4000人左右。」

「靠，這幫金狗當我們這裡是自己花園了，四處出擊啊！」胡天忍不住罵了幾句。

「胡兄，這事不簡單，我軍的情況，對方想必也有情報，黃山鎮的人馬加上我這裡的有兩萬三千人以上，對方斷斷不會指望兩支才八千人馬的軍隊能戰勝我們！」趙開山一邊想著一邊敲著桌案。

他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從桌上的紙張中招不來林虎的密信，仔細又看了一遍，一拍桌子說道：「胡兄，你連夜派人帶信給林將軍，明日一早，我帶本部騎兵去接應他，這些兵馬一定是海州軍，海州防禦使徐文的兵馬，林將軍信中多次提及去向不明，不能讓對方的騎兵拖住林將軍的兵馬。」

林虎這會兒早就拿到了趙開山的命令，對於馬頭坡那裡果然出現的敵軍，更加驗證了他之前的一些不安的猜測，對方在自己後方立下一座堅營，這明擺的是要截斷自己的糧道和退路，而且按照自己的推測，對方做好了在那塊平原上野戰的打算。

馬業聽到林虎的分析，也是十分吃驚，「林將軍，這下可麻煩了，若是我們兩軍無法集結，很容易被對方各個擊破，海州兵馬我們是交過手的，在金兵中也算是精銳之師！」

「明日大軍一定會向我們靠近的，大將軍肯定是要匯合我們，」林虎看了看命令，肯定的說道，他想了想，「傳令，今晚開拔，馬上做好所有準備，隨軍把黃山鎮和軍中所有車輛都帶上！」

「今晚就走，會不會太急了……」馬業嘀咕了一句。

「晚上是唯一的機會，外面的騎兵白天咱是攆不上他們的，晚上他們還要擔心會被我們襲營，所以營地都建在三十里地外了，傍晚時候，你帶馬隊出去遛一圈，把周圍的暗哨都給清理一下……」林虎不緊不慢的囑咐道。

馬業哈哈一笑，「老林，還是你腦子清楚，我一會兒就去準備這事！」

林虎拍拍對方的肩膀，「馬將軍，晚上行軍，我帶本部騎兵拖後，你的騎兵在前隊，若是海州騎兵來襲擊，我們緩緩而行，互相支援！」林虎佈置著撤退的事宜，兩人又對可能的突發情況進行了一番分析，按計劃做準備去了。

傍晚時分，竟然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林虎看著外面的天氣，這倒是個好兆頭，下雨對於步卒來說影響較小，而騎兵在泥濘的地上奔跑起來肯定速度大受影響的，傳令立刻做好出發準備，而此時，營門外的馬業正帶著騎兵發起了一場截殺海州軍斥候的戰鬥，這完全是一邊倒的追殺，很快對方的斥候或者被殺、或者匆匆逃回營地報信。

等到天色一黑，馬業的騎兵就趕回來了，早已整裝待發的軍隊慢慢的出了營房，打包好的輜重物品都被打包在貨車上跟隨的隊伍迅速向北而行。

馬業帶著本部騎兵和步卒走在最前面，哨探已經被早早的放了出去，周圍幾里內的情況都會很快傳遞到他這裡來，對於金兵，同等的數量之下，他可從來沒怕過。

後方林虎也派出了成組的騎兵埋伏在大路兩側，截止可能出現的對方游騎，不過顯然馬業前面的截殺行動非常的成功，對方斥候始終沒有出現在隊伍後面。林虎作為殿後的部隊，冷靜的指揮者隊伍徐徐前進，保持隊形才能在遇到攻擊時迅速轉換到戰鬥隊列，這點自然是至關重要的。

不過對於這時代，在夜間行軍可絕對是一項高難度任務，所以整個隊伍的行軍速度還是快不起來，走出近兩個時辰，隊伍才走出十里地，林虎命令點起火把，加快速度前進了，對方在緩過味道後，一定會有進一步的行動，更讓他擔憂的還是海州防禦使徐文的兵馬，到目前為止情報中始終未出現對方主將的兵馬。

天色漸漸的亮了起來，一夜的行軍，士兵們都十分的疲勞，而最終的考驗也會接踵而來，林虎立刻下令就地休息半個時辰，隊伍都安排吃頓飽飯。

天色大亮之時，遠遠綴在後面的斥候趕了上來，對方的馬隊已經在二十里外了，林虎立刻下令出發，計算路程一夜間應該走出近40里地，現在後面的敵人已經快要跟上來了，而前方的斥候，還沒有接觸到敵軍或者是趙開山的大隊。

大隊人馬迅速上路了，林虎帶著馬隊押在隊伍最後，緩緩而行，終於他看到遠處瞭望的斥候飛快的縱馬過來，喃喃了說了一句，「看來是來了！」揮手示意親兵傳令，靠後的兩個營的士兵立刻停止了前進。

林虎選在一處斜坡之上佈陣據守，士兵們快速的在大路和旁邊的荒地上開始列隊。此時，四周負責偵查的斥候都飛快的從遠處策馬趕回來，顯然是對方的大軍已經靠近了。

現在整支隊伍都停了下來，各營的軍將都在大聲的整隊，在平地上擺開陣型，那些個馬車、推車被擺放到陣型的外圍，組成了臨時的防線，步卒的正前方沒有設置路障，馬業帶著本部騎兵過來和林虎匯合，必須給這個尾巴一次教訓，否則根本無法走完剩下的路程。

臨戰的興奮讓士兵們暫時忘卻了一晚行軍的疲勞，每個人都緊緊握住手中的武器，隊伍前列，軍將們正在大聲的吆喝著，鼓舞著士氣，前番與敵交戰的勝利顯然讓這些士兵充滿了戰鬥的慾望，畢竟士兵只有依靠戰功來提升自己的地位。

遠處隆隆的馬蹄聲終於漸漸的響了起來，遠處的山丘上，出現了一條漫長的黑線，那條黑線越來越粗，當第一排的騎兵越過山丘時，後面源源不斷的騎兵開始一整排一整排的出現了，林虎驚訝的和馬業對望了一眼——這是一直遠比那日強大的騎兵隊伍。

第79章 十里浴血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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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一夜的小雨，平原上的土地顯得非常的鬆軟，這一定程度上上影響了對面騎兵的速度，但是似乎對面的騎兵絲毫沒有在意這點，他們保持著整齊的橫隊慢慢的從遠處壓了上來。

林虎的眼光漸漸變得銳利起來，這是他絕對未成交鋒過的強軍，這每一橫排近300人的騎兵，在這麼長的距離上竟然能始終保持這種緊密的隊形，更讓他吃驚的是，對方的大軍除了隆隆的馬蹄聲外，竟然沒有其他任何的雜音，足見騎士的馬術和訓練之精良。

「擺拒馬，收縮陣型，」林虎立刻下達了命令，步兵隊伍前面立刻被放上拒馬，這也是步兵唯一能靈活使用的用來對抗馬隊的東西，陣型被迅速的改變著，馬隊被調動到步卒後側，步卒排成緊密的方陣，依靠拒馬和車輛形成了簡易防禦圈。

雙方相距五六百碼距離之後，對方的馬隊暫時停止了前進，隊形進行了一些調整，這時候外圍的斥候策馬趕回來匯報：「將軍，對面的是披甲的騎兵……人數約5000餘。」

「鐵浮屠！」馬業立刻驚訝的叫了出來，他和林虎對望一眼，「老林，今天看來咱倆又要再博一回啦！」

林虎哈哈一笑，「老馬，我們搭檔可沒少打硬仗，今天是機會看看我們到底能有多少能耐啦！」

兩人從馬鞍旁邊摘下武器，輕輕一碰，林虎先開口說道：「我左你右，看誰先突破敵陣！」

「好啊，老林，這次看誰的能建功!」馬業應聲大笑而去。

林虎來到前列，大聲的吼道，「對面的金狗比前日讓我們痛扁的那伙還要光鮮，兄弟們，你們說怎麼辦！」

「搶他們的馬，搶他們的刀……」

「老子要剝了他們的甲……」

「……」

林虎對於自己的鼓動非常滿意，繼續吼道：「咱們先給這幫孫子一點教訓，趙將軍的一萬援軍正趕來支援，到時候滅了他們！」

「滅了他們……」「滅了他們……」

士兵們揮舞的手上武器，大聲回應著。

海州騎軍隊伍後面，一個頭戴鐵盔，身穿環臂鎖子甲的將軍，騎在一匹神駿的戰馬上遠遠的看著對面集結成陣的沂州軍，正是左衛將軍、海州防禦使徐文，他轉身問旁邊另一位軍將：「秦江，對面的指揮是誰？看起來頗有一些章法啊！這流寇什麼時候也懂陣法了……」

被這人叫到的正是海州軍第六正將秦江，他瘦臉上微微一笑，說道：「啟稟大將軍，對面統兵的是沂州第二將林虎，上回襲擊西河鎮驚擾小娘子的就是此人，具我們的內線的消息，這林虎是將門子弟，他叔叔林霈曾是宋徐州兵馬指揮使，亡於戰事，所以還是熟知兵法之人。」

「是嘛！」徐文微微一笑，傳令道：「讓王副將帶一千騎兵去看看對方的實力！」

戰鼓響起，前面的三排騎兵迅速出列，這些騎兵全身的鎧甲都是黑色的，就連戰馬的皮甲也是黑色的，若是羅東此時在現場，一定能認出來，這正是輕易擊破雙店縣的那支騎兵。

騎兵們快速的切換的隊形，形成了一個正面100人，10縱隊的大方陣快速的向林虎的步兵陣壓了過來，如果此時從空中俯視，這騎兵的隊形並非是正規的長方形，而是每人的位置都錯開排列的，這是標準的騎射陣法。

馬匹的速度慢慢的加了起來，看到對方這跑起來後，林虎立刻就發現對方絕對不是來衝陣的，他大聲吼道：「弓箭……」

海州騎兵已經從方陣左側50碼的地方掠過，一陣箭雨呼嘯而至，這騎馬射箭，準頭自然是差的很，而且是拋射裝的弓箭，命中更低了，不過這一千人都要一千支箭，陣中的士兵又是密密麻麻的擠在一起，立刻被射倒不少，陣型一陣大亂。

沂州軍方陣裡也亂哄哄的回射了一陣弓弩，在這混亂的陣型中，能夠拋射出弓箭已經頗為不易，更談不上準頭了，對面來去如風而且武裝到牙齒的鐵浮屠似乎完全沒有損失，軍將們大聲的吼叫著，讓士兵重新列隊，弓弩手被派到兩翼的位置準備與對方互射。盾牌兵在方陣的中舉起了盾牌，陣型又重新整肅起來。

這時海州軍的騎兵繞了一圈又撲向左翼，依仗著拒馬和車輛的弓弩手立刻發動了反擊，騎射和步射最大的區別在於準確性，一陣箭雨之後，沂州軍這邊又倒下不少，不過這次弓弩手的回射發揮了作用，對方至少有二十多騎受傷，幾騎人馬落地。

左翼的林虎已經突然率領著馬隊襲出，鐵浮屠的緊密隊形根本不可能做出小範圍的轉向這種動作，林虎尾追這對方鐵浮屠的尾巴一陣砍殺，輕騎的速度被立刻發揮出來了，頓時砍倒了三十多個綴後的鐵浮屠。

不過這已經是追擊的極限了，再要追出去，估計馬上就會被對方截斷退路，林虎獲得戰果後，立刻轉回到方陣後側待機。

鐵浮屠被這一陣追殺也搞的有些焦頭爛額，沒想打對方如此決斷，而且出擊的時間拿捏的十分的準確，王副將帶著馬隊繞了一圈，就聽到自己鳴金收隊的聲音。

徐文頗為有趣的看著對面的方陣和擺放在外圍的車輛構成的圍牆，似乎是自言自語的說道：「這林虎倒是有些個本事，可比蟊賊強多了，秦將軍！你怎麼看？」

秦江那張瘦臉上神色不驚，想了想，「末將帶兩支千人隊，必定能擊破對方的方陣！」

徐文點點頭，「秦將軍，你當心些，這蟊賊可是有些個能耐！」

秦江拱拱手下去了，他一招手，叫來王副將，這王副將剛才折損了幾十騎，忙伏地請罪，徐文示意他起身，「王副將，方才不怪你，本帥小看了他們的勇氣，你現在配合秦將軍，他們騎兵突進的時候，你帶馬隊，把兩翼的車輛都掀翻羅，從側翼突入他們的陣中，務必擊穿敵陣！」

林虎看到對面的騎兵分出兩隊人馬，這次對方並沒有排成百人的正面，而是10騎並排的陣型，他明白這是對方要正面突入了。

「拒馬……」林虎大聲的下令道。

第80章 十里浴血路（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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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陣前排的刀盾兵和長武器兵種都擺開了架勢，林虎的隊伍裡老兵的比例還是很大的，以往的戰鬥經驗告訴他們，面對騎兵要做的就是盡量依靠隊友，形成緊密的隊形，只要騎兵無法突入，依靠弩弓手的反擊就能打退他們。

秦江的帶領著馬隊已經開滿慢慢的壓了上來，黑壓壓的馬隊慢慢的向著拒馬後的步兵陣壓來，這無形的壓力讓所有人的感到發自心底的震撼。

今日林虎擺開的依舊是三個兩千人隊的方陣，對方巨大的壓力，使得方陣進一步的壓縮著，士兵們緊緊的靠在一起，等待著這對方衝擊的這一刻，生死都在此瞬間。

正面的拒馬並不能堵死所有的進攻線路，而對方前隊的300餘騎已經從側翼突襲而來，他們的目標並非是步兵方陣，而是那些被擺放在正面的路障，面對著這些騎兵，步兵隊唯一能進行的反擊的只有弓弩手，一陣亂箭過去，造成了對方很小的損失，但是前面的路障已經被推平了幾處。

秦江看到拒馬已經被部分破壞了，大刀一指前方，兩名副將帶著馬隊蜂擁而出，他們保持著穩定的加速，馬匹之間僅僅留下一線的空間，本來還錯落有序的馬蹄聲，在很短時間內就變得驚天動地，突擊開始了……

騎兵直接就撞入了方陣之間的契合部位，這裡有些許的隊形縫隙，成了對方攻入的缺口，前排的十幾個刀盾兵直接就被戰馬的衝力撞得倒飛過去，騎兵架在馬匹側面的大刀在巨大的衝力下，毫無懸疑的切開了一切的障礙物，不管是人還是武器。

這是生死的考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每個步卒的明白這點，儘管看到這如碾壓般的攻擊，但是步卒還是成排的蜂擁而上，揮舞的手中的武器，攻擊自己觸手可及的任何敵人。

馬隊的速度在切入擊穿5層步兵的防禦後，明顯的降了下來，但是騎士們整齊揮舞的大刀，從高而下的劈砍，都讓仰攻的步兵幾乎無法防禦，而後面不斷突入的騎兵不再尋求直線的攻擊，而是向前面騎兵的兩翼展開了衝擊。

若是此時從空中觀察，步兵方陣已經被鍥入一支一個箭頭狀騎兵隊伍，林虎已經發現，自己這點兵力構成的10層的步兵方陣實在是太薄弱了，所以對方突入的那一瞬間，他已經和馬業從兩翼毫不猶豫的切入對方騎兵。

這也是他唯一能想到減緩對方攻勢的方法，不過這代價，絕對是昂貴的，第一輪衝擊，30名騎兵就倒在對方的大刀之下，當然對方也付出了十多騎的代價，林虎知道這些代價自己必須要付的，對方的攻勢也因為側面輕騎兵亡命的攻擊而緩了一緩。

此時前鋒的鐵浮屠已經擊穿的方陣，不過他們也同樣遇到了麻煩，林虎軍中大量的車輛被擺在方陣之後，這既是防備對方從後面突襲，也是步兵陣靠牆結陣對抗騎兵的方法之一，貫穿步兵陣的騎兵因為缺乏足夠的機動空間，速度一下子降了下來，被迫轉向繞行到外圍後，才能發動再一次的進攻。

這為步兵陣贏得的寶貴的機會，步卒黃平手握著長刀緊張的看著突入的騎兵，今天沒有排在前列，這讓他在第一波的衝擊中保住了性命，而他的族弟黃三卻沒有那麼幸運，黃平親眼看到在對方大刀揮舞之下，黃三的被砍倒在地。

這時候對方在突破方陣後急於轉向，馬匹速度銳減，旁邊步卒一起擁上去刀槍並舉，那馬上的騎士長刀揮舞，居高臨下砍死了一名步卒，黃平立刻大吼一聲，一刀剁中對方手臂，那騎兵吃痛，長刀脫手，馬上被亂刀砍死。

十幾名擊穿步兵陣的騎兵因為失去縱馬周旋的空間，而被步卒斬殺後，其他的騎兵的突擊方向轉向外側，這樣左側本來搖搖欲墜的步兵方陣又被重新集結起來了，不過代價自然是不菲的。

這時候方陣的兩翼又有敵騎襲來，此時步卒正在全力結陣，抵抗來自正面的攻擊，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騎兵揮舞著鉤槍和飛抓，直接利用馬力把那些車輛拉倒，一瞬間，本來還圍得滿牢固的防線四處透風了。

林虎帶著輕騎狠狠的撞擊了對方騎兵隊的腰部之後，很快就和馬業的騎兵匯合了，不過這會兒他們可有麻煩了，秦江帶著後續的馬隊很自然的盯上了這支對方的機動兵力，只要把對方的騎兵殲滅，對方這些個輕甲的步卒那就是等死的命。

身在沂州城內的羅東此時也沒閒著，雖然不知道前方戰況如何，他還是默默的按照自己的計劃準備的，有備無患這個道理作為一名軍事教官的他可是數的不能再熟的警句了，自己安身立命的這一千步卒的戰力。

說實話，羅東也毫無概念，他甚至不確定這些士兵是不是會再敵人面前一觸即潰，所以他只能盡量做好一切準備，或許戰鬥就會在眼前，所以昨天下午，羅東就泡在流民營中，按照軍隊的體制，已經招募到了2800名流民他命名為民兵第一營，下轄三個大隊，每50人任命一名隊長，每千人為一大隊，中隊長和隊長都是從輜重營老人馬裡調來的。

他還成功的解決了這些人的武器，長竹槍和長槍是主要武器，其中長竹槍占7成，每小隊另外配腰刀5把，形成了簡單的長短武器的配合，此外，民兵營裡宣佈了一系列的「福利」，每次戰功都能兌換糧食，經過隊長驗證有戰績的，可以選擇加入輜重營的本隊，那將獲得足額的糧食，甚至可以養活一家幾口人。

這種選拔充滿著血腥味，不過這已經不在羅東需考慮的問題範圍，現在如何生存下去才是最主要的問題，弱肉強食，只能優勝劣汰。

今天一早，他那不祥的預感再次兌現了，趙紫真派人來找他速去議事，現在美女上司暫時不在輜重營的大宅子了辦公了，搬到沂州都監衙門去了，羅東趕到的時候，門口值守的魏安帶著他進了議事廳。

除了美女上司，這會兒還有個熟人也來了——胡鐵牛，看到羅東，兩人擠眉弄眼的互相招呼了一番，趙紫真顯然很著急，拿出一張紙說道：「羅副將，昨夜馬莊出事了！」

第81章 十里浴血路（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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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莊？」羅東一愣，那裡不是屯了重兵的嘛，那裡有兩個正將帶著三千多兵馬防守，他接過那張紙，是馬莊發來的告急文告，昨天夜裡，糧倉失火，焚燬大部糧食，請求沂州運送千石糧食。

胡鐵牛聽到羅東念起文告，就嚷嚷起來，「這馬莊的人都在幹啥啊，糧倉也會著火？」

羅東也大感奇怪，這軍營中的糧倉可是重中之重啊，怎麼會莫名其妙的失火，便問道：「將軍，這事蹊蹺的很啊！你找我來是運糧吧？」

趙紫真也是一臉猶豫的表情，沉默了良久才說道：「羅副將，這事我也覺得奇怪，可是這信我讓王書辦他們驗過，確信是真的，不送糧的話，馬莊鎮可就要因為缺糧而崩潰了……」

羅東自然明白這糧食的重要，馬上答應下來，趙紫真本來要胡鐵牛協助運送糧草，不過羅東想了想還是阻止了她這個決定，海州軍已經是離沂州不過一日多的路程，這沂州城可謂是大軍的命脈，現在這5000人馬防守已經是頗為侷促了，運糧就由他來安排，不是還有民兵營嘛。

羅東匆匆帶著人馬趕到民兵營，幾個隊長正在安排民兵訓練呢，這個也是羅東要求的，訓練一下總比流民好上那麼一點點吧，這吃糧就要出力，他立刻宣佈了要運糧的命令，只留下50名輜重營的人看守營地，其他人全部出發，這些營寨裡的人其實就是變相的人質。

羅東給出的條件是一天除了兩頓干飯外，給1斤粗糧，看到台下那些流民的狼一般的眼光，羅東有些後悔是不是報酬開的高了點，看來這個報酬已經足夠讓這些饑民瘋狂，同時，他宣佈，斬殺一名敵人，給粗糧5斤，不過嚴禁擅自拿去任何戰利品，違反者斬立決。

半個時辰後，羅東的運糧隊都從西門開拔了，目的地去80里外的馬莊鎮，那裡正在進行著一場兩軍的戰鬥，這讓他心裡頗為不安。

相對於羅東心頭隱隱的不安，林虎此時卻是無奈到了極點，自己和馬業一起的步卒超過6000多人，此時傷亡已經超過了兩成，對方的鐵浮屠正在有條不紊的一層層的撕開自己的防禦線，當外圍車輛和拒馬被破壞之後，裸露的步兵方陣已經變得非常不穩定。

三個獨立的方陣已經被迫壓縮成兩個，增加了縱深的厚度，背靠著輜重車輛組成的最後防線，己方唯一有威脅的攻擊就是自己這六百多的馬隊，不過自己這些輕甲的騎兵若是主動出擊，簡直就是羊入虎口，所以活動的範圍僅限於步卒方陣的附近，依托弓弩手與對方進行小範圍的逆襲。

現在對方三支騎兵同時在不停的梳理著步兵方陣，步兵方陣一些士兵受不了這種迫人的氣勢，忍不住衝出去，立刻就被奔湧而來的馬蹄淹沒了，弓弩手的弩箭是有限的，林虎知道一旦弓箭停止的射擊，對方就會全面撲上，咬上這致命的一口，而且是自己無法抵擋的一口。

很快，弓箭就消耗殆盡了，林虎看了一眼馬業，兩人都是無奈的一笑，他們已經合兵一處了，雙方騎兵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徐文遠遠的看著對面逐漸縮小的方陣，揮手示意，頓時咚咚的鼓聲響起，側面的山嶺上又出現了一支騎兵，正是這幾日一支在黃山鎮外騷擾的那支騎軍，這支騎兵沒有直奔戰場中心，而是從側翼繞行，看來只要直接截斷林虎的退路。

林虎和馬業只有苦笑面對，對方以逸待勞，早就準備好追擊的輕騎了，現在自己這邊的騎兵都是衝鋒過多次了，就算是要逃，估計也是九死一生。

林虎哈哈一笑，「馬將軍，咱這下可好，還沒結拜呢，就要同死了，TNND!」

馬業也豁出去了，「娘的，這海州兵馬想要我們都死在這裡啊，老子可不想讓他如願，跟他們拼了！」

海州騎兵已經開始了進攻，一隊超過三千人的騎兵離開本陣而來緩緩加速，對方還是沒有選擇直接破陣，這近5000多的兵馬擁擠在一起，即便是戰馬也無妨徹底的突破，震天的馬蹄聲，從左至右掠過方陣，然後跟右邊衝鋒而來的林虎、馬業的騎兵撞在一起。

雙方喊殺聲震天，馬隊很快就互相貫穿了，方陣外圍的步卒倒下了一大片，地上都灑落了一地的長武器和屍體，而貫穿騎兵陣的林虎馬隊再次調頭之後，赫然只有200多騎了。林虎渾身是血，但肯定不是他的。

方陣卻在此時，哄的一下崩潰了，這一輪鐵浮屠的橫掃，前三排的士兵幾乎沒有再能站立起來的了，那些後排手持短刀的弓弩手一下子就亂了，若非對方馬隊無妨立刻轉身，需要到前面繞行一圈的話，此時已經淪為一面倒的屠殺。

林虎和馬業帶著剩下的輕騎轉過來的時候，已經發現軍隊已經潰散了，兩人相視一眼，林虎大聲說道，「衝開缺口，能帶走多少算多少吧，走！」

這時候，馬業一指那支正在抄自己後路的海州軍游騎，「你看！你看！」

不遠處那支海州的輕騎正倉皇的繞路而回，前方出現了一大隊的騎兵，後面還有鋪天蓋地的步卒慢慢的靠上來。

林虎一調馬頭，衝回本陣，「結陣！結陣！援軍來了……」

這救命的消息就如興奮劑一樣立刻讓那些已經快要崩潰的士兵恢復了理智，士兵們重新站成了隊列，方才本來分崩離析的隊伍神奇般的重新集結起來了。

這邊海州兵馬自然也發現那邊大軍的出現，徐文得到確認後，並沒有急著立刻把林虎這支人馬吞掉，而是命令軍隊重新集結。

近七千的騎兵重新集結完成，此時的目標已經不再是林虎這支支離破碎的隊伍，對面那支兩千多人馬的騎兵和後面估計近萬的步卒。

趙開山緩緩的壓著步兵隊伍向前推進，此時林虎和馬業的部隊已經集結完畢，直接丟棄了輜重車輛，結陣慢慢後退，向趙開山的馬隊匯合。

第82章 馬莊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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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虎、馬業的軍隊匯合之後，7千多人馬剩下五千都不到，援軍若是晚到一盞茶功夫，估計都要全軍覆滅。

兩軍匯合後，光算人數的話要兩倍於海州軍，趙開山命令隊伍輪流結陣緩緩策應後退，騎兵則壓住陣勢，隨時配合殿後的步兵。

海州軍自然不會這般就放他們輕易撤走，雙方的騎兵圍繞著殿後的步兵方陣反覆試探，雙方都沒有進行一場決戰的意思，弓箭成了雙方交手的主要手段，不過趙開山部的弓弩明顯要多於林虎軍，這對於鐵浮屠的來說也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徐文自然不願意把自己的主力投入到這種小打小鬧的戰鬥中，所以僅僅派出輕騎兵一路截殺沂州軍滯後的小股隊伍，下午時分，雙方終於脫離了戰鬥，畢竟一場戰果不大的接觸戰，對於雙方首領都是沒用吸引力的。

傍晚時分，趙開山大軍順利的撤到到馬頭坡的營地，不過看到這支7000多騎兵的尾巴，而且兩翼慢慢接近的對方步卒加入後，雙方的兵力就十分接近了，軍中諸將都明白，若在在這平原上決戰，對方騎兵獲得步卒支援後，這絕對是一場噩夢。

羅東的輜重隊此時也在離馬莊30里的一處山坳裡紮營，行軍到這裡後，何六子的斥候就回報，前面已經發現金兵的騎兵再截殺沂州方向的信使和斥候，何六子的斥候根本無法聯繫到駐紮在馬莊的第九正將吳亮和十一正將馬田，這讓他愁了半天。

這支圍困馬莊的軍隊正是前幾日聯合滕州軍擊破第四正將齊凡的皮州防禦使圖單風，好在這次滕州軍並未來合擊馬莊鎮，所以到現在雙方好像還在僵持階段，不過現在這個情形，馬莊可是給圍得死死的，至少羅東想要送信進去都太難了。

一夜休息，羅東依照慣例還是在外圍派出了暗哨和斥候，每一個時辰輪換一次，何六子在最近的大量的刺探任務中進步飛快，而哨探營作為輜重營裡裝備最精良的部隊，又吸引了很多老兵的加入，而且這也是得到羅東大力支持的，幾乎所有的馬匹都被裝備到了斥候營。

天濛濛亮，羅東已經起來考慮今日如何能進入馬莊鎮的問題，突然何六子從外面急匆匆的跑進來，「公子，公子，出事了！」

羅東砸吧砸吧嘴巴，心想這些時候怎麼天天都聽到這兩個字啊，忙問道：「六子，什麼事情？」

「昨天晚上，我不死心啊，就派了兩組此後趁夜往馬莊鎮方向潛伏過去，沒想到天一亮就看到馬莊鎮裡面火光四起，喊殺聲震天，看來金兵是攻進去了！所以急忙趕回來報信。」

羅東聽的心裡冒火，這都是怎麼回事啊，金兵怎麼都各個跟諸葛孔明似的，處處佔盡先機，這兩日沂州軍的戰事就沒順利過，損兵折將，他果斷下令，「六子，你繼續探馬莊鎮情報，我們馬上折返回沂州，你派個人快馬會沂州報告馬莊的事情。」

一陣雞飛狗跳的，輜重營的人馬倒是早早都起來了，這民兵營都亂哄哄的了，好在有糧食這個把柄在羅東手上，這些人對於早早起來趕路並沒有什麼意見，一番整理後，輜重營的糧草車很快上路了。

剛剛走了一盞茶功夫，何六子的哨探又有消息來了，有潰兵下來了，離這裡也就幾里路，這讓羅東有些猶豫，按理說應該接應下，不過自己這情況，看人不少，其實就一繡花枕頭，特別不中用。

猶豫了一會兒，羅東還是決定攬下這份功勞，畢竟怎麼說都算是一份軍功啊，現在自己要混出頭，對於這撿來的功勞，自然不容錯過。

觀察了周圍地形之後，選定一處兩側都有小山丘的地形，讓輜重車都藏到山後去，常峰帶他那營人馬和一隊1000人的民兵營去左側山丘後佈陣，自己帶親兵營和張山的營在右邊山丘後列陣，流民部隊在後面，輜重營的站前排，看自己旗號行事。

等了足足有半個時辰，才看到前方遠處亂哄哄的有大隊人馬跑過來，看人馬也有上千人，這些人多數是步卒，只有七八匹戰馬，後面不遠處還有一支兩三百的騎軍尾追著，這時候隊伍的脫節情況已經非常嚴重，一千人的隊伍居然拉開了近兩百米的距離，落後的步卒，不斷被縱馬上來的敵軍斬殺。

很快那支潰兵快速的奔過了伏兵的地方，後面的騎軍也緊跟著衝了進來，羅東立刻命令秦方帶領的弓弩組發射，現在羅東營中也有五六十張弓弩，能形成小規模的遠程攻擊能力，幾輪射擊後，倒也戰果不小，與此同時，兩邊山丘上的步卒快速衝下去截斷了那些騎兵的退路。

輜重營的馬車被趕上了大陸，形成了很原始的路障，兩側山上的那些流民在羅東的指示下，大聲的吆喝著，這兩千多號人倒也顯得聲勢驚人，500名持長竹槍和長槍的民兵被佈置到大路上，那些騎兵也因突然出現的伏兵有些陣腳大亂，而且看到大路被截斷，立刻意識到被伏擊了。

這隊騎兵也沒多考慮，直接掉頭來衝擊大路上排的密密麻麻民兵營，結果這些民兵一哄而散，大路上已經給幾十輛輜重車塞的滿滿的，騎兵的衝鋒很無奈的被擋了下來，在輜重車中間繞行的時候，那些個民兵營立刻從四面八方蜂擁而上，讓這些騎兵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場戰鬥對於那些騎兵來說可謂是悲劇的結果，數十名騎兵被上千手持長竹槍的流民武裝蹂躪至死，僥倖突破輜重車路障的看到那些流民狼一般的眼神都落荒而逃，那些死於竹槍下的騎兵若是知道自己的性命等同於5斤粗糧的話，想必一定會化成厲鬼來找羅東算賬。

看到這場莫名其妙的戰鬥如此收場，羅東自然是最大的贏家，他趕忙讓士兵驅散那些個民兵營的流民，敵軍的腦袋對他毫無意義，這幾十匹戰馬那可是巨大的財富，至於這些他為這些馬匹支付的價格，羅東回到沂州後，半夜裡也都偷笑了幾回，每匹馬10斤粗糧。

那支潰兵是第九正將吳亮，羅東幫他收攏人馬，趕忙一起回沂州覆命，傍晚時分，吳亮在都監府說出了馬莊的變故，卻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第83章 羅東的廟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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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王亮和馬田兩個正將帶著三千多兵馬在馬莊鎮與邳州軍圖單風的大軍對峙，馬莊鎮這裡地形頗有險要，整個鎮子都在一處高坡之上，軍隊的營寨也依靠高坡而建，正面也就一條並行幾輛貨車的大道，對方強攻了幾次，沒有得手，也就改為了圍困。

馬莊前日莫名其妙的大火燒燬了一大半糧倉，於是王亮和馬田兩個駐守的正將開始著手調查是不是有內賊，不料今日一早，十二正將孫平帶著人馬來馳援，結果剛進營寨，就奪了營門，混戰之中，外面又有金兵來攻，他和馬將軍從兩個方向突圍，才逃了出來，幸虧遇到羅東的人馬，否則這跑到沂州，估計都要全軍覆沒了。

「孫平反了？」趙紫真很驚訝的問道。

「應該是吧，否則金兵怎麼就跟著他的隊伍進來了呢！」王亮想了想，肯定了趙紫真的說法。

看到羅東還一臉不明白的表情，趙紫真解釋了到：「羅副將，趙彥就是孫平手下的副將，這事我大哥也考慮過，沒想到還就變成真的了！」

羅東想起這事來，順便問起另外個正將馬田的下落，王亮說兩人是分開突圍的，馬田去費縣投吳瑜將軍去了。

趙紫真讓胡鐵牛去去安排王亮兵馬的駐地，單獨留下羅東，她想了想說道：「羅副將，我這裡還有事情要你幫忙參謀一下！」說罷，她從袖中拿出一張便簽遞給羅東，上面很潦草的寫著一些字。

羅東拿過來，他不是不認識繁體字，不過這字實在是太潦草了，看了好一會兒才看明白，原來是趙開山那裡送來的軍情，趙開山已經避開了馬頭坡的不利地形，全軍連夜轉進到小馬河北岸，拒河而守。

小馬河羅東知道的，其實就是一條小溪，好在現在是春夏之際，水流充足，不過步卒淌水就能過河，不過考慮到對方騎兵眾多，這倒是個不錯的防禦地形。

「將軍，不知道要找我商量什麼事情呢，讓我運運糧還是可以勝任的，要我出謀劃策，我可不敢瞎比劃啊！」羅東看到趙紫真神色緊張的樣子，忍不住開了句玩笑。

趙紫真聽了，微微一笑，抬頭瞟了眼羅東，「羅副將，你也是軍中少有的能文能武的，我這會兒讓你當下軍師的角色，你就別擺架子啦……我是問下你，林虎大哥也敗在那個徐文手上了，我擔心我大哥這仗可不好打！」

趙紫真此時說話的語氣完全不像是一個掌管沂州軍政的將軍，倒是更像一個關心家人的鄰家女孩，這個轉變讓羅東多少有些個不適應，他看了一眼美女上司，她這會兒正呆呆著看著窗外。

羅東走到桌案前，一張沂州的地圖正攤在桌上，看得出趙紫真還研究過一陣這地圖，上面還有幾個小小的標記。

羅東回憶著前日一路上的地形，對照著地圖查看了起來，現在交戰的小馬河距離沂州城不過70里的路程，一周往北就靠近大片的丘陵地區，而向南則是大片的平原地區，羅東查看的道路走向，點了點地圖上一個位置，「將軍，我們立刻將馬莊鎮的情況送給都監那裡，明日，我帶兵馬去這裡紮下營寨，準備接應將軍。」

趙紫真聽到羅東想出主意了，心中頗為欣喜，忙走到羅東旁邊，低頭看地圖上，「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花埠嶺，上回我隨大軍走過這地方，左右兩側是土山崗，都是樹林子，不高，但是馬隊肯定是無法通行的，中間是官道，我帶輜重營去在這官道上設一個寨子，堵住大路，耗上幾日，絕對沒有問題，左右的山包都有幾里地，馬隊要繞過這山包可不是輕鬆活，」羅東微笑的說出來自己的打算。

「能行嗎？」趙紫真有些疑惑，不過羅東自信的神情讓她多少有了幾分信心。

「肯定行！不過……」

「羅副將，有事快說！」美女上司又飛快的恢復的平日的冷靜。

「我那個計劃，最好還能多撥給我一些個糧食！」羅東忽然變得一副賊兮兮的表情。

「這個……肯定不行！」趙紫真乾脆利落的回絕了他，看來羅東的表演確實失敗。

「嗯……那就沒事了，我馬上出發，將軍，城裡有什麼情況，可以找胡鐵牛去處理，我每日會送回情報的！」羅東考慮了一下，趕快出門召集人馬。

今天得到的信息讓羅東很是吃驚，儘管他在趙紫真面前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訝，沂州軍目前的形勢可以說的糟糕至今，第四正將戰死，第三正將困守費縣，第二正將的大軍敗陣，現在連大將軍的本隊人馬都跟對方耗上了，而且明顯是採取的守勢。

若是小馬河那裡戰事不利，那就意味著門戶大開，他立刻召集了所有的人馬，包括民兵營的那些個正宗的農民軍。民兵營這些個人聽到羅東召集，都一個一個屁顛屁顛的趕來了，這護送糧草一天的糧食還沒發呢，另外斬殺那些騎兵和繳獲馬匹的功勞雖然輜重營的方書辦來登記並得到隊長確認了，獎勵可沒下來啊。

羅東先論功行賞，不過對於這些獎賞，他可是笑的合不攏嘴，一共繳費完好的戰馬25匹，受傷的還有幾匹，死馬3匹，這三匹死馬張山早就讓人給屠宰好了，功勞簿上有登記殺敵的民兵每人5斤粗糧，額外加一塊馬肉，繳獲馬匹這事不好判斷，為了防止日後爭功，接戰的這一營的民兵平均分攤了這些糧食和一大片的馬肉。

其他的民兵看到那些獲得獎勵的人樂呵呵的拿走一小袋糧食，看看自己獲得的那一碗粗糧，各個都心中嫉妒的要死，這情形看在羅東的眼裡，自然是非常的滿意，然後他有宣佈了一項措施。

羅東簡單介紹了一下局面，反正告訴他們，沂州城很快可能要打仗，現在輜重營可以幫助他們轉移家屬到沂南縣去，這項政策自然獲得了絕大多數民兵的同意，同時為了這些民兵家屬的生活考慮，凡是隨同轉移的，先一次性發放5斤粗糧，這下所有民兵都毫無異義的舉雙手雙腳贊成。

第84章 營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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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東的隊伍很快就出發了，民兵的熱情甚至比輜重營的士兵還要高幾分，對於他們來說，跟隊伍出去，每天就能賺進更多的糧食，起碼羅副將看起來是個講信用的人，至少目前為止，羅副將讓他們可以養活自己的家人，而不至於在這荒年裡餓死荒野。

花埠嶺距離沂州城也就30多里地，傍晚之前，大隊人馬就已經趕到了那個大路口，說實話，這裡絕對不像是一處關隘的位置，兩處土山崗相聚約莫有兩百米，官道從其中通過，羅東的目的就是要在這兩座土山崗只見建造一座簡易的營寨。

羅東帶著張山、常峰來回走了一遍，任務就被分派下去了，這旁邊的土崗子上都是樹木，這木頭自然不缺，200米的位置被劃分成4塊，輜重營一塊，那三支民兵大隊各自承包一塊，激勵措施也很簡單，一日兩頓增加到三頓，若是一日之內完工，額外多半斤糧食報酬。

羅東確實感到自己很敗家，每天支付給民兵營就要近30石糧食，雖然現在這個糧食僱傭民兵的計劃他大感划算，但是坐吃山空的感覺，讓他始終不怎麼安心。

建造營寨的計劃被有條不紊的實施者，事實上，工程的推進速度羅東是非常滿意的，這些人都是覺得的青壯，樹木被源源不斷的搬到位置，營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正在慢慢的被構建出來。

羅東又親自帶人去巡視了兩側的土崗子，結果跟他預料的差不多，這些山上長年累月的樹木和灌木交錯生長著，即便是羅東手腳並用，在這寫灌木叢中也行進困難，到處可見的樹木更是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封鎖線。

在樹林裡，羅東親自操刀製作了一些個建議的陷阱，其實就是一些兩頭尖的木棍，經過羅東的組合，這些被倒刺在長長的雜草和灌木之下，這讓任何人通過這片草叢時，都可能不當心喪命在機關之下，他砍到了不少樹木，封閉了可見的山間的小道。

眾多的民兵兄弟們在吃到久違的飽飯後，爆發了驚人的戰鬥力，第二天的中午時分，一座由四座方形大寨構成的，到傍晚時分，已經建成了堅固的雙層圓木的營寨牆壁，哨塔都搭建起來了。

這是一次很好的營寨建造經驗，在羅東充分發揮大家的聰明才智後，營寨外面被挖上了幾十條深淺不一的壕溝，羅東以為要做的就是不停的灌輸這些民兵，這個營寨要用來對抗數萬金兵，所以全營的人馬都瘋狂再次投入營寨的擴建之中，外面的地面上立刻又佈滿了無數尖銳的木刺。

何六子早早就被羅東派出去了，同時這裡的情況也被迅速的報告給了趙開山，幾十里外的戰事讓他十分的擔心，而他既無力量也沒有任何想法要去哪裡一展身手，雖然他是軍校教官，可從來沒自大的認為自己有能力隨意指揮一場絕對數萬人生死的戰役，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做好準備，靜靜的等待。

枯燥的等待維持了三天，當然羅東沒有讓輜重營的這些個新兵清閒下來，民兵兄弟們瘋狂構築工事的同時，輜重營的士兵進行著緊張的訓練，因為意外的戰事，羅東那個三日考核計劃擱淺了，不過顯然那個計劃的公佈，讓這些士兵充分瞭解到這位看起來和和氣氣的羅副將的真正面目。

這三天的訓練內容只有一個——刺殺術，羅東增加了另外一個要求，每一次刺殺，都要按照自己在部隊的要求，大聲的喊出來——「殺！！！」

第三天，羅東照例在對輜重營的士兵進行強化訓練，這時候民兵營也在營寨裡跟著一起訓練了，幾天的瘋狂構築，營寨外圍已經佈滿各種各樣的障礙物，官道上到營寨門口的位置放滿了拒馬，羅東也曾自己想過，要正面進攻這麼一個營寨，騎兵是完全不可能的，步兵也要耗費大量的氣力，用在清理這些瘋狂的建築工的傑作。

有些意外，羅東竟然迎來了客人，林雲開從前線返回了，一起來的還有齊海，齊海甚至還帶著五六個家將，齊家的隊伍散了，他目前想到能共事的貌似羅東是最適合的對象，對於狐朋狗友的加入，尤其是齊海，羅東自然是十二萬分的歡迎，自己這個偽讀書人，還真需要和這時代真正的讀書人多多接觸。

齊海和林雲開對於羅東在這位置如此迅速的建造起這麼一座關隘也是非常驚訝，私下裡偷偷詢問羅東經驗，結果對於羅東開出一天一斤粗糧，額外半斤賞格的方案只能以歎為觀止來表達他們的感受。

傍晚時分，何六子匆匆來報告前線戰況，今日兩軍進行了一場正面的交戰，戰事是海州軍挑起的，現在正面的海州軍已經出現了三支以上的兵馬，其中兩支是步卒為主，一支為騎軍為主，交戰之後，金兵出現了第四支兵馬，旗號是邳州防禦使了，沂州軍交戰中吃了不小的虧，前端的兩處駐兵營地被攻破。

羅東判斷了一下，估計趙開山戰事不利，應該很快會撤軍，現在正面的敵人無論是人數和裝備還有騎兵的數量已將大大超過了沂州軍，選擇繼續正面對抗或者野戰，肯定不是個明智的想法。

始料不及的是，第二天凌晨天剛剛亮，敗軍就從前線蜂擁而至，騎兵部隊跑在最前面，後面的步卒拉成了一條長蛇陣。前面的騎兵叫開營門後，才算緩過一口氣來，趙開山、林虎等將領也陸續進了營盤。

有了營寨的支持，林虎帶著騎兵又重新出營去收羅步卒，當羅東來拜見趙開山的時候，這位沂州都監顯得頗為沉默，甚至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本來羅東這種低級軍官完全沒有資格來拜見的，不過作為這座營盤的主將，加上接應的大功，趙開山對於羅東倒是真正的有了另眼相看的意味。

第85章 論功和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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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跟著後面追擊的海州軍和邳州軍意外的發現被追擊的對象一下子全部湧入了早已建好的營寨時，倒是有些傻眼了。

營寨外面遍佈的木刺和淺壕溝，跨越這些溝壑對於步卒來說毫無困難，不過若是馬匹在這種坑坑窪窪的地面上奔馳，受傷的幾率絕對很高。更絕的是那些長長的木刺，步卒一旦鑽入其中，騎兵根本沒法追擊，

大部分的士兵都順利的逃入營寨後，金軍的大批步卒才姍姍來遲，羅東這所營寨絕對算不上堅固，但是要一時半會兒攻進來，確也絕非易事，畢竟這裡面可擁擠著萬多兵馬。

林虎帶著騎兵最後撤入營中，羅東才從他那裡得知昨日的戰況，昨天白天的激戰沂州軍稍微吃了點虧，但是依仗的營盤倒也頂住了，不過到了夜間，儘管趙開山已經下令增加了夜間的巡哨，不過海州軍和突然趕到的邳州軍兩面夜襲的大營。

此時對方的兵力已經大大超過了沂州兵馬，林虎和馬業只得分頭迎戰，但是到了下半夜，左側的營盤在對方猛攻之下終於陷落了，趙開山當機立斷，縱火焚燒兵營，暫時隔斷了雙方的攻勢，帶領大軍直奔羅東佈置的新營，雖然此戰失利，實力大損，不過好在主力尚在。

所以海州軍在觀察過地形後，這裡的土山崗都是樹林，步卒若是強行翻越也起不到打擊對方的作用，他們選擇了最簡單的方式，放火燒山！

從對方開始點火的時候，趙開山就下令各部整隊撤退了，當大火焚燒一天後，兩側的土山崗上全部變成了焦土，海州兵馬和邳州軍迅速突破了這座剛剛建立幾天的營寨，不過沂州的人馬早已人去多時。

沂州城已經進入了最高戒備，海州軍近兩萬大軍、邳州軍八千兵力在城外紮下大營，而此時沂州城內加上昨天敗退回來的軍隊也有兩萬大軍。

羅東回到沂州接到的第一封文書竟然是陞官的文告，趙紫真親轉交了這文告，只是現在是非常時期，這事也是低調的進行著，羅東還是輜重營副將職務，官品提了半階變為了正九品，武官官階直接提了2階為成忠郎，這是武將官階49階的職務。

作為附帶的獎勵，輜重營的兩位指揮，張山和常峰也獲得了正式的軍職——進義校尉，羅東打聽之下搞清楚，這也就是物品的武職，不過比大頭兵要高級一些，不過張山和常峰兩個對於這個頭銜卻高興的很，跟著羅東才沒多久，就獲得了正兒八經的官職了。

攻守雙方的兵力目前看來差距不大，雖然雙方兵員素質和裝備的差距還是挺大的，不過對於守城而言，可以大大的抵消這些差距，所以海州軍並沒有採取圍城的措施，而是囤兵南西北三門，沂州東面是沂水河，雖然那裡有浮橋還有沂州張進的駐軍，對方卻沒打算封鎖這裡。

都監府內，緊急的軍議正在進行中，羅東由於在這些時日的突出表現，被特許跟隨趙紫真一起參加了軍議。

沂州軍現在的形勢已經非常嚴峻，林虎先是把隊伍整編的情況說了下，目前沂州軍各部都損失嚴重，林虎手下只有兩千五百人馬、胡天有兩千人馬、馬業一千七百人馬，加上趙開山中軍的一萬二千兵馬，算上趙紫真屬下一千五的兵馬，也才兩萬，要退敵只能依靠守城，野戰的可能已經不在軍議的議題之內。

現在沂州的城防眾人都認為問題不大，趙紫真這裡的糧草省一省也足夠支持近兩個月以上，趙開山劃分了一下各城門的防守，面向徐文大軍的西門由林虎、馬業負責，胡天、吳亮負責北門，趙開山一部負責南門，沒有金兵駐軍的東門由趙紫真駐守，趙開山本隊四面策應。

海州軍和邳州軍紮營後，並沒有立刻投入攻城，沂州的斥候觀察到士兵們四處砍伐樹木，製作攻城武器和拋石機，看來大戰即將爆發，接下來的消息越來越不利與沂州軍。

兩天後，西面又有大軍開來，斥候得到的消息，來的應該是滕州兵馬，兵力在八千左右，而費縣的吳瑜那裡已經失去聯繫好多天了，這讓趙開山非常著急，一天之後一個新的壞消息送到了趙開山的案頭，沂州城到沂南縣之間的重要據點青鴕鎮北海州軍的騎兵突襲了，守衛的一千士兵全軍覆沒。

青駝鎮是沂南縣外圍河道蒙河的要衝，駐守的士兵就是守護這裡的碼頭，現在青駝鎮落入了海州軍手中，就意味著對方可以隨時渡過蒙河威脅沂南縣，沂南的守軍想要支援沂州城的話，也不得不繞道沂水以東，而且要承擔被莒州金兵襲擊的危險。

羅東每日還在玩命的訓練自己的輜重營，撤回城裡的民兵營現在也絕了去沂南的念頭，安心在羅東營中訓練賺口糧，齊海這些時日一直泡在輜重營，輜重營這些新奇的訓練對他有著致命的吸引力，他反正現在也沒了心思，就整天跟羅東探討這練兵之道。

齊海那是肚子裡有貨色的，只是生不逢時，加上運氣太差，被打擊得意志有些消沉，不過在羅東這裡，他似乎看到了一些光明的前景，同樣，羅東從齊海和他家將這裡也瞭解到這時代練兵的一些原則，不過現在最讓他鬱悶的就是自己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來通過訓練提高隊伍的戰力。

城外的兵力依舊在逐漸增加，讓沂州城內所有人都不理解的是，攻城戰並未如疾風暴雨般的來臨，對方貌似在暗暗準備著什麼，而這大戰前的沉默和平靜卻是最讓人難以忍受的。

但是暴風雨最終還是來臨了，在青駝鎮失守後的第四天，邳州軍率先在北城門發動了攻城，對方運來了大量的拋石機和井欄，掩護步卒通過雲梯進攻南城門。

一天的戰事之後，駐守南城門的趙開山本隊損失很大，邳州軍密集的箭雨和投石造成了很大的殺傷，但是對方的攻城行動還是被挫敗了，雙方都失去了近千條生命，第二天的攻城規模進一步加大了，西門的海州步兵也加入了攻城，雙方在城牆之上進行了慘烈的爭奪。

羅東在東門緊張關注這外面的情形，何六子被羅東偷偷派出去探查外圍的情報，奇怪的是，對方居然沒在東門對沂州的斥候進行劫殺，何六子甚至跑到三十里外的沂水碼頭張進的營裡。

何六子的哨探很晚才回來，正當羅東準備第二天匯報這個重要情報時，半夜時分，一直沒發生戰事的北門突然火光沖天，讓正在東門安排巡哨的羅東大吃一驚。

第86章 夜色下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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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北門方向起火，羅東的第一反應就是馬上把讓親兵把所有人都叫了起來，這幾日臨時抱佛腳的軍事化訓練到是發揮了作用，一盞茶功夫，東門前裡已經擠得滿滿當當，輜重營的人馬最早集合好。

留下張山在城門這裡防守，他下了死命令，把東門給牢牢的看好了，這是我們的退路，死都要守住。羅東帶上親兵隊和常峰的那一營人馬立刻順著大道趕往城西，自己花糧食養的民兵營都擠在西門輜重營地裡，現在這關鍵時刻，自然要派上用場。

順著東西向的大道，一標人馬向城西的輜重營大營急奔而去，這會兒北門已經是殺聲震天，感到西門輜重營的時候，民兵營的幾個指揮已經在集結了，羅東正想去看看趙紫真在不在大宅裡，魏安顯然是看到這並兵營的動靜，已經過來了。

「羅副將，將軍找你呢！北門出什麼事情了？」

羅東搖搖頭，「魏安，我也不知道啊，看情形不大好，趕快帶我去見將軍！」

兩人匆匆到裡面，趙紫真這時候已經全副戎裝出來了，看到羅東便問：「羅副將，外面出什麼事情了？」

羅東施了個禮，「將軍，情況不明，不過北門肯定是有金兵打進來了，你這裡衛兵太少了，我們去東門營地吧！」

趙紫真想了想，不容置疑的說道：「先去都監府！」

出了門，那營民兵這會兒剛點好人馬，正在鬧哄哄的咋胡著什麼，羅東縱馬來來隊伍前面，大聲吼道：「不想死的都跟緊了，夜間行軍，喧嘩著斬立決！」

那些本來還在說話的民兵立刻被羅東這斬立決的軍令嚇了一大跳，一個個呆如木雞的看著羅東，羅東也不多廢話，立刻簇擁著趙紫真的人馬直奔城中間的都監府。

此時除了北門那裡喊殺聲震天外，白天被攻擊的南門、西門倒是安靜的很，都監府外面老遠就看到大批兵馬在亂哄哄的行軍，感到門口，趙紫真才放下心來，趙開山正在都監府門前靜靜地坐著，神情頗為蕭肅

「大哥，北門出什麼事情了？」

趙開山抬頭看了看趙紫真，唉的歎了口氣，「紫真，吳亮已經偷偷降了金兵，他趁著自己輪守城門，開門放金兵入城了！這會兒王副將帶著兵馬過去增援了!」

這消息未免有些驚天動地，尤其是羅東，這吳亮幾天前才從馬莊鎮敗退回來，不料竟然是個臥底的，羅東現在簡直都再懷疑，那幾百騎兵的任務估計是護送，而不是追殺，不過現在不是考慮著問題的時候。

請示了一下趙開山，並沒有調他上北門的意思，以他這點兵力的素質，實在很難給人什麼期望值，直接讓他繼續看好東門。

羅東趕忙帶著人馬趕到東門，民兵營的人馬都被安排在城牆之下，何六子的人馬被派出城去探查周圍金兵兵馬的情況。

正當羅東舉棋不定是不是要帶兵去北面看看情況的時候，大批馬隊蜂擁而來，前面拿著手令的羅東認得，正是趙開山的親兵劉達，急匆匆把手令遞給羅東後，劉達湊過來低聲說了句：「羅副將，北面不行了……」

羅東一愣，看了看確實是趙開山的手令，忙拱拱手放行，城門大開，騎兵轟隆隆而去，後面的親兵隊護著趙開山，之後還有跟著大隊步兵，這讓羅東一陣吃驚不小，這顯然是棄城而去的打算，不過受西門的林虎、馬業等人卻沒有出現。

一人從騎兵隊中躍馬而出，慢慢的來到羅東面前，正是美女上司，她看了看羅東，湊上來輕聲說道：「羅校尉，立刻撤離，帶上人馬緊跟著我！」

沒想到撤退命令來的如此突然，羅東本想問一聲情況，不過想想現在確實不是問這個的時候，忙大聲招呼常峰、張山整隊，不過美女上司似乎很明白他的心思，走過來輕聲說道，「林將軍和馬將軍斷後，我們速走！準備走張進那邊的浮橋，已經派信使去讓張將軍作準備了。」

羅東心中有些驚訝，但還是感激的看了一眼趙紫真，大隊人馬集結完畢，緊跟著趙紫真除了東門，四野之內黑暗無光，天地間似乎都是死寂的氣息。他心裡其實十分的奇怪，對方發動的這一系列的攻擊，看得出策劃已久，為何在這最後關頭，竟然還有東門這條平安大道。

無論海州軍還是邳州軍，似乎都沒有弱智到不知道沂州軍會走東門，而現在已經走出十多里地光景，似乎周圍完全沒有動靜，這讓羅東心裡十分的奇怪，正當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考慮太多的時候，一切都印證了。

黑暗中，側後方傳來了整齊的馬蹄聲，羅東聽到綴後的軍將大聲呵斥步卒結陣的吼叫，這一瞬間，他的感覺恰似一隻掉入陷阱的獵物，一支敗軍受到以逸待勞的騎兵攻擊……

漸漸的加速，如雷般的急促馬蹄從側面橫掃過大路上結陣的步兵方陣，一瞬間，綴後的步兵方陣中的士兵倒下一片，在馬隊的襲擊中，不斷傳來士兵臨死的慘呼聲，步兵方陣搖搖欲醉。

輜重營也是靠後的部隊，對方的目標很快就會輪到自己，羅東腦海裡一陣眩暈，自己這一千多號人，還有那兩千多的農夫！

必須馬上擺脫這些該死的騎兵，如果自己變成下一輪的目標，這肯定是悲劇的結果，黑夜是自己唯一的偽裝，羅東看著前面一片樹林，突然一指樹林，下令道：「全軍進樹林！」

到了樹林裡，羅東立刻下令，全體砍樹！遠處的黑暗中步兵們拚死的抵抗還在繼續，樹林中，輜重營瘋狂的砍樹行動也在繼續。

幾千人的瘋狂立刻獲得了豐碩的成果，數百根碗口粗細的樹木被伐倒，很快這些木頭被擺放在大路上，張山的第一營被埋伏在前端的樹木的路障之旁，民兵部隊則埋伏在兩翼，羅東親自帶著親兵隊和常峰的那一營埋伏在樹木路障的尾端。

第87章 暗夜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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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東靜靜的附在大路兩側的灌木之中，遠處追殺之聲還是繼續，大隊的騎兵顯然脫離了戰鬥，如雷的馬蹄聲沿著大路尾追上來。

邳州軍騎兵隊的猛安答定剛剛砍殺了一個流寇，看看周圍有組織的敵軍已經不存在了，立刻催馬帶著馬隊繼續尾追前方的敵軍，大隊騎兵緊跟著一起加速向前趕去，前方那些已經嚇破膽的流寇正等著自己去砍殺，突然答定發現前面大路上影影錯錯的橫著些什麼。

慢慢的奔過去，原來是一棵被砍到的樹橫在大路上，心中好笑，這些流寇當砍到幾棵樹就能阻擋騎兵了，真是愚蠢至極啊，一扣馬鐙，戰馬輕輕巧巧的越過橫木，完全沒有想過下馬來處理下這些橫木的意思。

不過後面路上橫著的木頭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密集，終於答定被一大隊木頭擋在大道上的橫木阻住了去路，他回頭看緊跟著自己的馬隊，都在樹木間艱難的移動著，他大聲罵了一句，這些流寇就會製造麻煩，示意手下去搬開前面的路障。

「嗖」，幾支利箭呼嘯而來，答定非常臨死前也不相信，這些嚇破膽的流寇竟然敢在大路上伏擊自己，不過這貫穿他喉嚨的利箭回答了他的疑問。

看到在大道上舉步艱難的馬隊，答定那聲慘叫成為了這場逆襲的信號，大道兩側無數人蜂擁而出，他們舉著簡陋之極的長竹槍攻擊著這會兒完全無法躍馬突擊的騎兵，竹槍的長度成了致命的因素。

羅東一槍將一個被圍住的騎兵刺落馬下，身邊的親兵勇猛的撲向那些還沒搞清楚狀況的騎兵，擁擠成一團的騎兵變成了待宰的羔羊，失去激動裡的騎兵唯一的優勢便是他們的皮甲和高度。

可惜由於逆天武器長竹槍加入，騎兵們甚至還沒機會碰到對方，就被捅下馬，然後杯具的死於馬匹的踐踏之下。戰事結束的很快，因為林虎領著殿後的騎軍剛從沂州撤離出來，聽到這邊的喊殺聲，然後帶著非常驚訝的神情加入了戰團。

這支尾追的騎兵一瞬間就崩潰了，剩下的那些騎兵完全無視方向四散逃走，對於這樣的結果，羅東自己都難以置信，於是羅東的輜重營很快又多了幾十個騎馬輜重兵，楊毅更是大顯神威，砍殺了至少七八個騎兵，這會兒正得意的騎著繳獲的戰馬跟著羅東，不過羅東對還沒出現的海州兵馬大感忌憚，甚至都沒敢停下來打掃戰場，就迅速撤離了。

天濛濛亮的時候，他們來到了沂水河上的浮橋，這裡是張進的駐地，不過這會兒情形似乎完全不是羅東想想的那樣，浮橋竟然已經不在沂州軍的控制之中，昨夜，整場戰役中始終沒有出現的莒州兵馬突然發動了，連夜偷襲了那邊的營寨，而張進迫於壓力，大部分的兵力都駐紮在靠沂州的這邊營寨。

此時此刻，趙開山才想明白對方這個布下的這個大局，這是一場策劃已久的戰事，動用了沂州府周圍幾乎所有的駐軍，包括宋金邊境的邊軍，收買、拉攏是這場戰役的前奏，海州軍無疑是這場戰役的主演。

他一步步把沂州外圍的兵馬蠶食掉，然後以優勢兵力把沂州軍困在沂州城內，而吳亮這個早已布下的棋子起到了引爆的作用，最終決戰的地方就是這沂水河浮橋，這看似救命的浮橋，此時卻成了斷魂橋，一直潛伏不動的莒州軍咬出了最凶狠的一口。

必須突破莒州軍的封鎖，趙開山立刻召集幾位將領，此時更隨到碼頭的沂州軍人馬不足7千，駐紮在這裡的張進到有三千兵馬，要數人頭，羅東也算個大戶，昨夜的急行軍，民兵營跑丟和戰死了兩成人馬，輜重營的傷亡也在兩成，現在他手中也有3500人，當然是包括農夫啦。

對方要在這浮橋上耗死沂州軍的目的是在是太明顯了，拆掉這浮橋遠比守著這橋容易，但是莒州軍完全沒有這個想法，浮橋對面已經構築了拒馬和壕溝，兩側安排了不下300的弓弩手，若非橋頭地形狹窄，估計對方願意放上一萬名弓弩手。

馬業自告奮勇進行第一波的強攻，羅東和馬業不熟，他弟弟馬均倒也算是狐朋狗友，看看對面防守的架勢，用屁股思考也知道這危險度有多高，所以對這壯實漢子的英勇無畏羅東也表示了最大的尊敬。

他明白，此時估計海州軍、邳州軍的精銳正在趕來的路上，每浪費一分鐘都是致命的，但是怎麼看這上了浮橋確比浪費時間更致命。

馬業帶著本部的人馬上了浮橋，他們都披了雙層的鎧甲，盯著盾牌小心翼翼的想對面靠上去，後排還有弓弩手反擊協助，五十碼內，對方的弓弩絲毫沒有浪費的覺悟，就鋪天蓋地的射過來了，隊伍中不斷有步卒中箭掉入河中，整隊人衝到對岸時，只有一半人還活著，與對方近身肉搏後，返回的人不足一成。

馬業倒是非常成功的把自己納入了這一成的小概率之中，他罵罵咧咧的拔掉嵌入重甲的幾隻弓箭，馬上又重新組織了另一輪的進攻，不過顯然對面的莒州軍的防守已經到了變態的地步，這次馬業再次殺入了敵陣，不過很快又給打退了，兩輪攻擊近三百條漢子的性命隨著沂水河水而去。

這時候放出去的斥候已經回來回報，在20里外，斥候發現了海州軍徐文的中軍，鐵浮屠和大量步兵，另外還有兩支敵軍也在另外兩個方向包抄過來了。

趙開山有些抓狂，沂水河上游的渡口青駝鎮失守後，往北走去沂南縣的路已經斷了，唯一的路就是這座浮橋，要不然只有鳧水過河了，那樣的話，不說能過去多少，就算過去了，估計也成了莒州軍的俘虜。

羅東在這會兒正在看著碼頭上看，張進的親兵正在往一艘船上裝運一些很粗的木質箭，他看這玩意就覺得很奇怪，這麼粗的箭顯然不是用弓來發射的。

第88章 關隘生死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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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張進準備從水路配合浮橋上一起進攻，羅東拉住那個士兵問道：「這位兄弟，這粗得跟竹筒似的箭是啥玩意？」

那士兵忙施禮，然後畢恭畢敬的解釋道：「將軍，這是咱水戰的利器，火箭！」

「火藥……」羅東拿過一根火箭，然後打量起來，這玩意果然就是個竹筒做的，不過上下都塞的緊緊的，旁邊開個個小洞，上面引出來一根火繩，應該是浸過油的那種。

羅東取下底部的塞子，倒出一些個火藥，問那個士兵，「這東西，軍中可有庫存？」

士兵撓撓頭，表示不清楚，張進這會兒也在旁邊，羅東索性就問正主，結果讓他很失望，軍中只有N多成品火箭，不過……

羅東飛快的搶劫了幾十根火箭，找來幾塊厚布，把裡面的火藥倒了出來，他記得宋代可是黑火藥發明的時代，不過火箭裡倒出來的火藥卻是黃的很，這玩意就是為了射出去燒對方船的，所以加的木炭粉就少了，這自然難不倒羅東。

拿來木炭粉之後，羅東兌入了火藥之中，他自然知道黑火藥內硝、硫、碳最佳的爆破比例是75%、10%、15%，不過這會兒是不可能做出來的，不過一個原則他是知道的，碳的比例越高，則燃燒越迅速，所以他的山寨炸藥包中木炭粉含量絕對不低。

羅東拆了20多個竹筒火箭，做了兩個山寨炸藥包，這玩意絕對是以量取勝，比當年董存瑞舉得那個絕對大上幾圈，做兩個也是為以防萬一啞火的準備，然後他捧著這兩個玩意來找趙開山，現在已經開始了第五輪的強攻，他立刻制止了這無謂的犧牲。

他的計劃很簡單，保護自己過去投彈，後面的跟隨部隊一定要跟上，一旦對面的敵人消滅了，立刻搶先攻上岸，對面可是有著一支軍隊。不光是趙開山，林虎、馬業兩個也對羅東的話半信半疑，不過現在這時候自然是死馬當活馬醫啦。

林虎拍拍羅東的肩膀，「羅兄弟，成敗在此一舉！我帶親衛前面扛著!」

常峰、張山幾個跟著羅東，見羅東要親自上陣，自然不敢落後，也去要了盔甲，幾個人扛著盾牌護著羅東，準備開始強攻。

這會兒斥候不斷來報告，幾里外金兵的斥候已經與己方的斥候遭遇了，趙開山下令依靠著張進的營寨集結軍隊，準備迎擊尾追而來金兵的進攻。

一盞茶後，林虎披著雙層鎧甲，拿著大盾，這次參與進攻的都是他的親衛，情形已經到了需要破釜沉舟的地步，這一點幾位大將都清楚的很，羅東穿戴好，這雙層的鎧甲是標準的鐵片穿綴而成的扎甲，一層的話還有些間隙，兩層甲的話，除了重了些，除了裸舞的面門等位置，倒也幾乎是刀槍不入了。

他沖林虎點點頭，示意自己準備好了，林虎帶著兩百多死士排成八人一排的緊密陣型，盾牌都高高舉起，抵禦各個方向的弓箭攻擊，羅東幾個被安排在第六排，旁邊除了常峰、張山舉著盾牌保護外，林虎在他前後都安排了士兵重點保護。

隊伍緩緩的前進，盾牌對於正面的弓箭的防護是非常有效的，不過對於兩側和高處拋射的弓箭，就防護差多了，羅東不斷看到兩翼的士兵被弓箭側面射中，撲倒在地，不過看得出林虎親兵都是些悍勇之輩，立刻有人上來用身體堵上那個空缺，

此時趙開山已經組織了下一波強攻的士兵，也踏上了浮橋，一旦前軍成功突破，這些士兵就是投入搶佔對面大營，若是前軍失利，他們就是義無反顧投入再次進攻，留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付出再多代價也要搶佔對岸。

羅東舉著盾牌防護住頭部，其他部位即便被弓箭射中也不會致命，而他兩側的常峰和張山就緊張多了，他們的盾牌上已經扎滿了弓箭，身邊的士兵已經換了七八個人了，終於敵軍用泥土和木柵欄堆積起來的路障近在眼前了。

河中的船上發射出那種木製的竹火箭，不過這準頭實在是有問題，甚至還有在羅東不遠處爆炸的，羅東看到好幾支火箭射入路障之後，顯然點燃了什麼東西，柵欄後面頓時飄起來滾滾濃煙。

林虎馬上抓住了這個機會又把陣型突前了幾步，對方柵欄之後的士兵立刻密密麻麻的站滿了，長槍大刀高高舉起，任何試圖攀上路障的人，都會成為這些武器的目標，在前面四輪的進攻中，無數死士都無法逾越這道障礙。

不過讓金兵感到奇怪的是，這次進攻的盜匪沒有撲上來，一個點著火的東西飛過來掉在柵欄自後，目光隨著那個東西在地上翻滾了幾次後，終於看清楚原來是一個大的布包裹，當然，他們顯然喪失了繼續研究的機會。

「轟」的一聲巨響，騰起了一股濃煙，木頭和泥頭堆積起來的路障一瞬間就消失了，隨之消失的還有後面那些站得密密麻麻的士兵。

林虎雖然給震的耳朵嗡嗡直響，不過他立刻帶頭衝進了濃煙之中，直撲向對面的營寨，緊跟在後面的大隊士兵立刻抓住這個機會擁上的對岸，岸上的金兵明顯范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大批弓弩手被安排在岸邊，碰到林虎帶隊不要命的衝鋒，立刻陣型徹底崩潰了。

當那幾隊步卒上岸後，這些都是沂州軍裡最能打的隊伍，金兵收攏步卒準備進行的反擊立刻被壓制了，隨後趙開山親自率領的騎兵衝了過來，步兵和騎兵的兩面打擊之下，營中的莒州兵馬徹底失去了繼續戰鬥的勇氣，當那對方兩百多騎兵衝出營寨逃命時，戰鬥就已經結束了。

羅東站在岸邊，看著大隊人馬源源不斷的開過河來，輜重營的人馬和民兵營都在羅東身後列隊，此時遠處已經傳來的震天的馬蹄聲，浮橋上的人馬顯然已經是驚弓之鳥，慌亂之中已經有人被擠下河去。

第89章 無路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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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虎帶著親兵隊匆匆趕到浮橋邊，此時一萬多人馬中尚有起碼兩三千兵馬還沒過河，而浮橋上一亂，這過河的速度愈加慢下來了，一小隊的金國騎兵已經出現在在視野之中了，河岸上正在擠浮橋的人數確實不少，這讓那小隊騎兵有些棘手。

畢竟對面可是手持武器的士兵，亂拳打死好漢，這道理誰都懂啊，那哨騎兵留下幾個遠遠的觀察情況，立刻轉頭而去。

岸邊的士兵看到對方前哨的出現，自然也明白這後面意味著什麼，現在浮橋上已經人滿為患，加上這浮橋本來就窄，最靠近外圍的士兵害怕掉到河裡，拚命的拉扯著裡側的人，這樣行進速度就更加的緩慢了。

王大和王三兄弟兩個新兵，這會兒也擠在浮橋外圍，這時候遠處的馬蹄聲可是越來越急促，看著前面還擁擠著的人馬，他一扯弟弟，「小三，不能呆著這裡了，我們扒根木頭過河，否則一會兒馬隊上來了，那就死定了。」

兩人急匆匆從人群裡退出來，河西的營寨裡這會兒早已沒人了，兩人進去就抗了兩根圓木，奔到河邊，其他人看到他們的情況也立刻明白了他們的打算，眼看沒希望擠過浮橋的士兵，立刻跑到營寨裡，學著樣子抱根木頭，立刻間河上漂了不少士卒。

不過營寨裡可用於漂浮的大木頭也有限的很，其他沒過河的士兵聽著後面沉悶急促的馬蹄聲漸近，越來越穩不住了，終於有人發了聲喊，哪些感覺無望過河的士卒頓時沿著河岸散去。

此時金兵的前鋒已經疾奔衝入了河西的寨子，看到那些還在浮橋上擁擠的人群，自然毫不猶豫的縱馬追殺而來，這些士兵已經完全沒有了組織，在結隊的騎兵衝鋒之下，立刻崩潰了，試圖抵抗的一群人很快被擊垮，剩下的就是一面倒的屠殺。

羅東在河對岸看到對面的慘狀，也是有心無力，只能指揮民兵隊伍，這會兒長竹槍倒是發揮作用了，哪些拿著圓木拚命划水的士兵，都靠著這竹竿拉扯上岸。

林虎已經調集了大批弓手圍住了浮橋，步卒這會兒也無法上去頂住橋頭，哪些在橋上拉拉扯扯的士兵們被後面血腥的屠殺和慘叫聲所震驚，通過的速度也略有加快。

對面岸上這會兒已經亂作一團，在騎兵追擊下，是不可能跑得過馬匹的，身處絕地的士兵紛紛選擇了跳入河中，浮橋這裡水流倒是不急，不過水深之處也有深不可測，追擊的騎兵不方便追上浮橋，都停下來，向水中和浮橋上的士兵射箭。

可憐這些個水中和浮橋上士卒擠成一團毫無反抗的餘地，被成片的射倒，一會兒工夫，浮橋西半段上已經沒有活人了，到處躺著橫七豎八的屍體，倖存的士卒是拚命擁在靠近自己弓弩手射程的西半段浮橋。

幾員金將在浮橋邊查看了一會兒，也放棄了跟隨這些士卒殺過河的打算，哪些士兵擠在橋上都寸步難行，想要衝過河去先要把這些人擺平了，而且還要承受浮橋東端沂州軍的弓弩手的火力，況且河西還有不少潰散的敵人，這個軍功可是容易的多。

派出親兵向後急報中軍大帥後，河西岸的金兵僅留下百多騎監視浮橋後，分成小隊沿河追殺哪些潰散的沂州兵馬。

海州防禦使徐文帶著大隊騎兵飛速地在大道上行軍，這時候前鋒傳來急報，沂州殘餘部隊已經渡過沂水浮橋，前鋒騎兵正在追剿河西的殘餘敵軍，這消息讓他多少有些意外，揮手示意停止行軍，讓人把幾個送信的親兵找來，詢問了一番，確信浮橋已經易手後，立刻下令：「海州各部，完成清剿沂水河西殘敵後，立刻回沂州覆命！」

然後他轉頭跟後面一個黑甲大將說道，「唐猛，我今天可聽到一件有趣的事情，沂州降將吳亮昨晚呈上來的情報中，提到一個人，你猜猜是誰？」

唐猛眉頭一皺，繃著黑臉想了想也沒想出什麼道道來，「大帥，末將想不出來啊，怎麼讓前隊都收兵啊，要不老唐我帶隊去奪了那浮橋！」

徐文哈哈一笑，把唐猛扯到自己旁邊，低聲說道：「唐猛，你若是要去奪那浮橋，那肯定能拿下，不過守浮橋那是莒州軍的事情，明白嘛！沂州府戰事的最大功勞我們已經拿下來，不用在莒州府的地盤上損失我們的士卒，對了，提醒下你，那人你前兩天還在我這裡叨嘮過的!」

唐猛歪著頭問道：「大帥，莫非是羅東？他還是去了沂州軍啦……」

徐文嘿嘿一笑，「唐猛，不過聽吳亮報告，這羅東現在可是沂州軍的副將了，他跟你分手也不過月餘，就能坐上副將之職，看來你上回的故事倒也有幾分可信！這樣吧，你帶本隊去浮橋那裡看看情況，相機行事，若是能讓這羅東來降我，那又是一件功勞！」

唐猛本想爭辯下幾句，他可沒編過什麼所謂的故事，不過羅東以一敵四，而且成功擒敵的事情怎麼聽起來都跟故事似的，砸吧了兩下嘴巴，冒了句：「大帥，得令！」引著自己的騎兵隊疾奔而去。

此時沂水河東岸前軍趙開山部的馬隊已經沿著沂水河向上遊行軍，林虎正在整編殘兵，一營一營的步卒也逐一開拔，緊隨前隊而行。

他跑來找羅東，羅東也正在編組輜重營的兵馬，看到林虎來，他忙上前招呼道：「林大哥，找我有什麼事情？」

林虎拍拍羅東的肩膀，指指後面的浮橋，「羅東，我待會兒就派人馬來把這浮橋拆了，你家趙小將軍已經跟隨大隊出發了，我看你也趕快跟上一起走吧！」

羅東自然明白這事林虎來殿後，讓自己先走，對岸可擠著不少兵馬，只是不知道為何至今沒開始進攻浮橋，他想了想，拒絕了林虎的好意，「林大哥，還是你先走吧，我這邊有一營民壯，拆浮橋這事我來就行了！」

林虎手下的兵馬其實也敗的差不多了，要論人頭還真不如羅東這裡的多，戰力那就另當別論了，他想了想，嘿嘿一笑：「羅兄弟，既然這樣，那我老林就不客氣了，我讓他們留下200副弓弩，對面要衝橋，你好用！」

第90章 前途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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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東營中只有四十多副弓箭，而且都是些獵弓一類的軟弓，射程近威力小，一下子能多200副弩弓，忙樂呵呵的毫不客氣的收下啦。林虎又關照拆了橋之後，最好能觀察下對方有沒有渡河的打算，畢竟若是大軍能調集船隻，對方渡河追擊的話，沂州軍這些敗兵的結果那就難看了。

羅東忽然想起一事來，「林大哥，這海州軍我們目前估計很難正面與之為敵，若是有辦法與淮南的大軍聯繫上，只須做做威脅海州的動作，對我軍解困也是大有裨益的。」

林虎想了想，笑瞇瞇的說道：「這圍魏救趙之計可是好得很啊，我軍能歸附朝廷也是正是淮南兵馬統制李寶將軍引薦的，這事等到了沂南縣就去辦，羅兄弟，你這邊事情辦完就趕快來沂南會合吧。」

林虎拍拍跟在羅東被後的林雲開，叮囑了幾句，然後跟羅東抱拳而別，羅東立刻召集各營人馬，輜重營的兵馬搬來拒馬、木欄跑到浮橋當中逐一設置路障，這橋也就是張進營裡建的，可花了不少氣力，倒也頗為牢固。

若是只拆除靠河西的一段，估計對方也就花小半天功夫就能休整好，所以勢必要拆的徹底些，不過這會兒說拆就拆，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情，而且還要防著對面的人馬趁亂殺人。

幾個人商議之後，決定由何方幾個統一指揮民兵營來負責拆橋，輜重營挑弓箭技術好的，在兩翼埋伏好，中間則由張山親自帶領輜重營老兵來防守。

張山帶著人馬小心翼翼的向對岸靠近，計劃在離河西三分之一的位置先放好路障、拒馬，有了防守工事後再動手拆除橋樑，對面哪些騎兵看到張山這些人居然又敢跑過中線，這位置騎馬上去衝鋒，那是很危險的，浮橋左右晃動還是蠻厲害的，於是紛紛趕到河邊射箭。

張山這裡傷了好幾個都沒能把那工事建立起來，只得後退一些，又從岸上調來幾個弓弩手，準備回以對方顏色，不過對方完全不上當，根本不到浮橋上來。

這拆橋的活一時間倒也陷入了僵局，羅東看看這麼耗著也不是辦法，決定縮小工程量，立刻下令從中間部位已經搭好工事的地方還是拆橋，民兵營拿著斧頭一陣猛砍，橋面上的木板頓時被砍的七零八落的，這些木板依舊堆放著，等最後放火焚燒，而作為浮橋下方固定的小船，最後都需要鑿穿沉掉。

岸上的騎兵也看出來他們是在拆橋，領隊的軍將一時間把握不準，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上來制止，他們獲得命令是監視和防止沂州兵馬過河，不過橋沒有就喪失了追擊的可能性，這軍將自然明白這橋的重要性，忙派出士兵去請示正在外圍追殺潰兵的將領。

一會兒工夫大批騎兵就蜂擁而至，領頭的將領看橋上民兵們幹的熱火朝天的樣子，也知道橋面肯定被破壞了，若是要強攻，只有下馬步戰了，這對於騎兵來說是難以接受的，不過讓這些民兵肆意破壞，那也同樣是不能接受的。

幾隊騎兵下馬，持弓走上了浮橋，這會兒埋伏在工事後面的弩手終於找到了發揮的機會，雙方一陣對射後，騎兵倒下幾個，沂州軍的弩手全都無礙，倒是流矢射中了一個正在破壞木頭的民兵，雙方弓箭不斷，都沒有想要發動正面肉搏。

羅東忙派上刀盾兵靠前保護那些破壞浮橋的民兵，萬一對方強攻也好順便支援下，雙方弓箭你來我往好不熱鬧，對方在給射倒幾個後，也改變了策略，舉著大盾牌檔前面，弓手在後面拋射騷擾。

對於這情況，羅東也十分奇怪，看樣子對方是十分的不思進取，也想不明白什麼，反正就讓手下加快破壞，只是這橋上實在不能站多人，否則都沒法揮舞斧頭，加上還有亂箭騷擾，進度實在快不起來。

耗了兩柱香的功夫，遠處再次有馬蹄聲出來，聽的出是大隊騎兵來了，羅東心中一驚，看來真正的考驗要來了，忙下令加快破壞木樑，心想，咱先把浮橋破壞成瀘定橋那種式樣，估計金兵也就沒膽量來強攻了。

對岸的金兵也聽到後面的馬蹄聲，倒也就停下了攻勢，一會兒工夫，大隊騎兵就擁到了岸邊，羅東忙下令民兵營和弓弩手後撤到岸邊，弓弩手都到位，張山親自帶人把橋給堵上了，眾人都從工事後面探頭觀察對面。

羅東趴在木柵欄後面，拿出望遠鏡觀察起對面，這來的兵馬都是精銳啊，最普通的士兵都是一身鑲嵌鐵片的扎甲，手上的武器也是以長刀為主，自己手下這些農民軍的短刀跟對方一比，立時就看出差距了，他立即打定主意，讓士兵換成長槍和長竹槍，頂住對方，用弓弩來解決。

這時候對面馬隊中奔出一個軍將模樣的人來，到了橋頭下馬舉著一塊大盾牌慢悠悠的走了過來，眾人看得都有些目瞪口呆，心想這傢伙想幹嘛啊，一個人就想過來……

那軍將到了橋中間，看看前面工事擋住了便聽來來大叫，「對面的別射箭，我家將軍讓我來問幾句話！對面領兵的可是羅東羅公子？」

常峰聽到了，忍不住在旁邊罵了句，「這金狗想幹什麼，跟他有什麼好說的！誒……他怎麼知道公子的名字啊，我看讓秦方和鐵虎過去偷偷射死他。」

羅東忽然想起一事，舉手說道，「常峰，你去問下，他想說什麼！」

常峰奇怪的看了眼羅東，不過既然下來命令那就執行吧，他也跟對面那軍將一樣，舉著面盾牌上去大聲吆喝道：「對面那廝，有話快說！我是羅東羅副將手下指揮！」

那軍將一聽這邊回應了，馬上吼道，「我家將軍問，羅公子可還念叨利城鎮的交情！」

常峰聽得雲裡霧裡的，罵了一句，「賊廝鳥，我家羅將軍才不會跟你們將軍有屁個交情呢！」

羅東這在後面也聽到了，自然明白對面來的肯定是唐猛了，撓撓頭，沒想到自己跟唐猛這麼快就在戰場上見面了，而且看起來還是一場惡戰。

第91章 名將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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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也沒想明白唐猛怎麼知道自己混進了革命隊伍，不過現在看來就是衝著自己來的，躲也沒啥意義，反正都幹上啦，自己這兩天可沒少殺海州軍的兵馬，隔著這麼些工事，唐猛那傢伙怎麼得都不像是個暗器高手吧，於是羅東很威武的就跑出來了。

「我就是羅東，對面是唐猛將軍還是秦將軍？」羅東大聲吆喝著，旁邊常峰和張山兩個都有些意外瞟了眼羅東，忙舉著盾牌把羅東給保護起來，他們自然不會以為羅東通敵，這兩天羅東帶著他們一路打打殺殺，死的可都是金兵。

對面那個軍將一聽也不吱聲，馬上舉著盾牌退了回去，羅東有些莫名其妙，莫非對方有意誆自己，不過想來想去，貌似誆自己這麼個小人物完完全全沒什麼必要啊，那軍將跑對了馬隊，一會兒工夫，幾個軍將簇擁著一個人走上了浮橋，那人老遠就哈哈大笑，「羅兄弟，老唐在此！」

羅東也不明白唐猛搞的哪一出，微微一笑，拱拱手說道：「老唐，多日不見，還是威風依舊啊！」

「羅兄弟，我就是聽說你在沂州軍裡混了，特地來看看你，不知道你混的好嗎？沒其他意思……」

羅東有些蛋疼，這廝說話咋就說的自己像是個臥底呢，忙澄清道：「老唐，現在我們可是各事其主，公事歸公事，交情歸交情！不知你今天來幹啥，莫非要抓我去見你們徐大將軍！」

唐猛聽羅東一提起徐文來，頓時來了話題，「羅兄弟，我加大將軍說了，你這本事，要是肯過來，正品將軍肯定是少不了的……」

羅東立刻打斷了唐猛的話題，「老唐，這事不用提了，我是受不了在韃子手下做事!」

唐猛其實也明白招攬羅東基本是不可能的，要不在利城鎮早就能招攬了，嘿嘿一笑，「那就不提這檔子事，不過羅兄弟，我看你對我家將軍還是有誤會，大將軍當年金兵南下之時，可沒跟金兵少打仗，若非朝廷聽信謠言，以莫須有的罪名發難要抓我家將軍，將軍只得投了大齊，可沒降過……。」

唐猛的話戛然而止，不過羅東自然是聽明白了他的意思，「莫須有」之罪，聽到這詞，羅東暗暗心驚，鼎鼎大名的岳武穆也是被這罪名所害，心中道是有了幾分同情感，不過現在也不是談這個的時候，他也無心去分辨誰是誰非，便說道：「老唐，你要是沒事，就早點回去洗洗睡吧，我這不還有活要幹嘛！」

唐猛一聽，真還給他這話堵著心裡悶著，敢情自己眼巴巴跑來，羅東就這麼著把自己打發回去了，不過突然想起一事來，說道：「羅兄弟，你過來點，別人還讓我捎來幾句話，我說好就走！」說罷揮揮手，示意旁邊的親衛都退回去。

羅東一愣，想了這唐猛也不會玩什麼1V1的遊戲，再說自己有手槍、匕首護身，這單挑還真不怕唐猛，也示意常峰和張山下去，常峰有些著急的拉了拉羅東，意思自然是害怕對方有陰謀，他再三命令和強調沒危險後，常峰才不甘心的退下了。

他輕巧的向前越過幾道路障，唐猛那廝穿著重甲，爬起來就不那麼利落了，到了近前，唐猛上下打量了一番羅東，嘿嘿一笑，低聲說道：「羅兄弟，還是這麼精幹，徐小娘子上次送你回來後，還跟我說來的，要請你來海州，臨走時讓我看到你帶話！」

羅東聽到傳的是這話，老臉也有些發燒，吶吶一會兒，才說道：「老唐，現在這情形，我怎麼能去啊，你帶話給徐小娘子吧，就說羅東感念他的恩情，祝她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唐猛對於這新詞有些意外，不過似乎馬上想明白了，「羅兄弟，一定幫你帶到！」

羅東又盯著唐猛看了看，心想既然他都敢跑這裡來傳話，按理應該不會大打出手了吧，便直接了當的問道：「老唐，你還準備搶橋不？我這邊活還忙著呢……」

唐猛本來就打算好的，若不是羅東在守橋，那倒是不妨打下來，看對面羅東帶的那些兵丁，也就跟農夫沒啥大區別，也明白這實力擺哪裡，羅東肯定不放心自己這麼些兵馬在旁邊，便嘿嘿一笑，「羅兄弟，看在咱們交情的份上，我就跟你直說了，咱海州軍已經攻克的沂州府，大功已成，剩下的事情大將軍才懶得去摻和了，你待會兒慢慢拆，我可要回去幫你傳話了……」

說罷，唐猛嘴裡嘀嘀咕咕念叨著什麼轉身走了，羅東也聽不清楚，好像是自己說的「心想事成」這幾個字，想來是這貨怕把話傳錯了，再複習呢。

羅東馬上返身回來，常峰、張山幾個忙圍上來，「將軍，沒事吧！」

「哪會有什麼事情，我三言兩語把他給打發了，一會兒過河去把這橋給拆光了，」羅東故作神高調的說道。

張山一愣，和常峰對望一眼，心想這羅副將是不是給灌了迷·幻·藥了，對面那麼些騎兵呢，過河去不是送死嘛，正想著是不是應該給羅副將用冷水清醒下的時候，卻驚訝的看到對面大批騎兵已經集結飛馳而去。

常峰終於忍不住問了句：「公子，你跟那金將說了什麼，對方就退兵了！」

羅東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常峰，趕快讓人過去拆橋，我自然是使用了謀略啦……」

「呃!謀略……」常峰驚歎一聲，回味了幾下，然後蹦出句：「這我聽過，瓦捨裡說書的說那諸葛軍師就是會這個，所以隨便一把火就把曹操給燒的焦頭爛額，公子，有沒有什麼火燒之類的辦法，下次咱打仗也把金狗給燒了！」

對於常峰把自己捧到的高度，羅東還是很受用的，哈哈一笑，也不再解釋，找來何六子，讓他把斥候分派出去，周圍十里呢的情報及時回報，既然海州軍不會來追擊，那自己倒也可以省心許多。

到了日落之前，羅東點起了一把大火，浮橋徹底被燒的乾乾淨淨，哪些小船都被燒燬後，鑿穿沉到水底，此時其他方向的斥候早已回報平安的消息，唯獨去沂南縣大道方向的一組斥候始終沒出現。

【摘錄史書上的海州防禦使徐文：《金史》宋康王渡江，召文為樞密院準備將，擒苗傅及韓世績，以功遷淮東、浙西、沿海水軍都統制。諸將忌其材勇。是時，李成、孔彥舟皆歸齊，宋人亦疑文有北歸志，大將閻皋與文有隙，因而譖之。宋使統制朱師敏來襲文，文乃率戰艦數十艘泛海歸於齊。齊以文為海、密二州滄海都招捉使兼水軍統制。】

第92章 糧荒的解決方案

【晚上有同學來，要出門聚會，更新估計會晚點，兄弟們見諒了~~~如果今天更少了，明日補上~~】

就在羅東的耐性用完之前，斥候終於回來了，一隊三個人只回來了一個，帶來的也是壞消息，莒州軍一部騎兵在網沂南縣的大道附近巡邏，而且增加了不少暗哨，斥候以犧牲換回來了重要的消息。

一支騎兵！羅東對於自己這些手下倒也不是完全沒信心，但是與對方騎兵交戰，實在是為難了點，此路不通了！而且既然對方已經綴上了沂州軍，勢必也會到浮橋這裡來，他立刻下令親兵營去把前面打掃戰場搞到的幾袋子糧食帶上，整隊離開，沿著大道先向東而去。

離開大路後，向東走了約莫一個時辰，前方有一大片樹林，前哨的斥候回來報告，樹林後面又小溪一條，附近數里地內都無村莊，羅東看看天色已黑，便下令到樹林裡安營紮寨，先休息一晚。

這吃飯問題馬上就暴露出來了，這回輜重營的倉庫也沒了，羅東一下子從糧食大戶變成了窮光蛋，他那點銀兩倒是帶著，可惜現在就是想去買糧食也沒地方買，前面打掃戰場弄到的幾袋子糧食也就400多斤，現在輜重營加上民兵營也還有3000號人馬，這點糧食也就夠大夥兒今晚喝個粥。

羅東拿出地圖仔細研究起現在的位置和周圍的地形，現在輜重營在沂水和沭水兩條河流之間平原，北面有對方的騎兵，自然不能去，平原上和四條腿的比賽，他是堅決不幹的，那就只有向南、向東的選擇了。

他看著地圖陷入了沉思，依據地圖判斷，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北方應該是莒州府，那裡是莒州軍隊的駐地，盡量要避開，東南方是莒南縣，他盯著地圖，思考了良久，猛的一揮拳頭，現在這情況只能孤軍奮戰了，一切的命運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這會兒何方端著稀粥進來了，羅東讓親兵去把常峰、張山這些人都找來，邊吃他邊佈置自己的計劃，現在第一重要的任務就是吃飯問題。第二天一早，天濛濛亮，隊伍沿著大路的開拔了，羅東的心情是沉重的，昨晚省下來的兩袋糧食，最多也就能在中午吃頓稀粥。

一早，除了軍官外所有騎馬的都被放出去，周圍五里內的情報務必第一時間送到羅東手上，現在的目標是小鎮和村莊，羅東能想到的也只有後世紅軍常幹的，打土豪、分田地。

倒霉的事情再次發生了，半個時辰後，前方斥候回報，前面兩里路有條河，試過水深，根本不能徒步涉水過河，羅東昨夜仔細研究過地形，一直不能判斷的是自己的準確位置，這條河離沂水不遠，肯定是湯河。

他又拿出地圖和指南針辨別了一下方向，發佈命令，沿河岸向上游北走繞過湯河，常峰幾個對於羅東奇怪命令也搞不清楚，哪有看到大河一路想繞過去的走法。

到了中午時分，士兵們神奇的發現，自己確實到達了湯河的源頭，對於士兵來說，這是一次奇怪的行軍，竟然繞過了一條河流，而對於羅東而言，這確實一個非常重要的地理坐標，他可以借鑒這個坐標，自己那份軍用地圖上山川河流的位置都可以被確定下來，他的計劃有了實現的第一步基礎。

繞過湯河源頭後，都過了晌午，部隊到現在也沒能吃上午飯，眾人都顯得有些疲憊了，常峰、張山過來請示，羅東想了想，下令就地休息，斥候被安排第一輪吃飯，然後馬上被派出去哨探周圍地形，務必找到大的村落或者城鎮。

這回終於有斥候帶回來需要的消息，沿河往北三里地，有一個大莊園，向東兩里地，就有一處村莊，羅東立刻命令全軍立刻加緊吃飯，讓何六子帶隊去把那個大莊園的情況打探清楚，有莊園啊，那可是鐵定的土豪……羅東丫丫著。

何六子倒是來去如風，一會兒工夫，竟然壓著兩個人來了，兩人都是農夫模樣，何六子還沒來得及威嚇呢，一個就就已經癱軟在地話都說不出，另一個40來歲的瘦小漢子磕頭如搗蒜，「各位軍爺，小人只是黃家屯的佃農，家裡窮的就剩了野菜！」

這調調倒是挺符合羅東的要求，這不是貧農的典型嘛，自己要找一個還真不好找，他馬上笑著說道：「老鄉，別害怕，我們乃是大宋義軍，不會害你性命，只是有些話要問你！」

瘦子又是磕頭抱拳的，一臉鼻涕眼淚的說道：「謝大人，小的知道的都說！」

「那好！」羅東臉一板，「那我問你，這黃家屯裡都是些什麼人？」

「這裡是黃老太爺的莊子，他家是官身，據說在縣裡有靠山的，莊裡大多是黃家的佃戶，我家兩代人都是他家的佃農。」

非常好的一個被打擊土豪的榜樣，羅東對於這麼快就找到一個可以幫助自己解決肚子問題的土豪，感到十分的運氣，羅東又隨便問了問這黃老太爺的家世，可惜這農夫能知道的不多，只是這黃家屯周圍土地，幾乎都是他黃家的私產。

至於這莊園的防衛能力，這農夫倒是知道一些，大概有十幾個護院，還有不少家丁，半個時辰後，羅東下達了攻擊命令。

斥候偵察到的情況，對方唯一可以依仗的是莊園的外牆，不過那七八尺高的土牆，對於軍隊來說，防禦效果幾乎為0，所有的騎兵被集中起來作為攻擊主力，以快速襲擊打破對方的莊園大門，常峰帶領他那一營人馬支援和完成突入宅院的抓捕，以張山帶的人馬為主導，民兵營為輔助，在外圍把莊子徹底的包圍起來。

這是個速戰速決的計劃，羅東提出的要求是一個不能讓任何一個人逃走，同時兩條命令被告知每一個士卒，「**者殺、私自劫掠者殺」。

戰鬥毫無精彩可言，當楊毅揮舞著大刀第一個衝進莊子，砍翻兩個試圖阻攔的家丁後，對方所有人都立刻潰散了，跑的最快的反而是哪些護院，他們躲進的宅子試圖反抗。

不過在大隊步卒進入後，對方徹底喪失了抵抗的勇氣，羅東讓人喊話，只誅首惡後，寨子裡就發生了內訌，有人打開的宅子大門。

羅東毫不客氣的把所有人都捆了，騎兵被派往莊園外的各處暗哨，協助抓捕可能逃走的人，常峰帶著人馬把這黃老太爺相關的人家全都給逮了起來。

一會兒工夫，在黃家管家的招供下，在另外一所宅子裡，常峰找到了黃家的糧倉，粗略估計之下，這收穫已經讓羅東嘴巴差點裂口子，這個地主老財竟然在這荒年還囤積了起碼七八百石的糧食，折算成現代的計量那就是接近萬斤的糧食。

第93章 替天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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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黃家的財產查抄，這事羅東指派常峰單獨處理，所有查抄到的值錢東西都被統一收繳到正廳裡，一會兒常峰進來請示如何發落這黃家的人，羅東想了想，貌似只能搞一個控訴惡霸的大會，不過這事自然要準備一下。

他找來何六子，讓他去各家各戶打聽下這黃家有些什麼惡行，何六子自從做了哨探營的隊長後，倒是著實進步了，辦事頗為用心，聽羅東交代這個事情，自然也明白羅東意思，立刻下去招呼手下辦事去了。

下一步計劃自然是開倉放糧羅，羅東計算了一下，這黃家的糧食，自己營中能帶走一半已經很累贅了，以目前輜重營的情況，也就是武裝農夫的戰力，那這機動性就顯得尤其重要，打不過，起碼要跑得過吧。

按照每人一份糧食打包之後，剩餘的300多石糧食就用作開倉放糧的，羅東下令讓士卒去通知全莊的人員，半個時辰內到莊子中間的曬穀場集合，義軍要開倉放糧。

只有一盞茶功夫，曬穀場上已經擠得滿滿噹噹的了，幾乎所有到場的人都穿著破舊的衣服，看扮相應該是佃農，當然在角落處，羅東還是看到三四個穿著士子服飾的人，想必是這莊子上的讀書人。

既然莊裡有讀書人，羅東自然不會讓他們閒著，他隨州叫過來一個士子，把筆墨塞他手裡，讓他幫忙做放糧登記，另外幾個士子也被非常友好的命令去參與對黃老太爺罪行的筆錄，當然其中也難免一兩個頗有士子風骨的，這由何六子進行教育後，也主動配合來。

傍晚時分，一切準備工作都就緒了，羅東讓士兵押解著黃老太爺和他的兩個兒子站到莊子中間曬穀場當中的木台上，木台旁邊懸掛著一塊大布，上面寫著四個大字——替天行道，除了維持秩序和莊外進行巡哨的兵馬和暗哨外，其他士兵和民兵營也被要求來旁聽控訴大會。

而那些村民也因為下午輜重營開倉放糧的緣故，對於羅東召集的訴苦大會響應很快，下午負責參與做筆錄的士子義憤填膺的在集會上宣讀了筆錄，對於黃家暗地裡欺男霸女、魚肉鄉民的行為，這些個年輕的讀書人倒是反應最激烈，幾個本來不配合的士子在瞭解到實情後，也變得十分的配合。

聽到台上宣讀的黃家三人的干的醜惡之事，台下的佃農也是群情激憤，末了，幾個老佃農又非常激動的跑出來，抖露了這黃家玩弄清白女子，逼人死命之類的惡行，這幾個人的領頭作用立刻被放大到全體佃農，最後連黃家的狗吃的比自己好之類的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被揭發出來，這讓羅東再次感到後世人肉搜索的威力。

經過這次控訴大會，黃家的幾個幫兇分子也被揭露出來，一併抓到曬穀場，在宣佈罪行後，全部斬首示眾，這血淋淋的現場當時就嚇到了不少農夫，不過更多農夫是瘋狂的歡呼，羅東同時宣佈，任何有意參與替天行道大業的人，都可以報名參加義軍。

而對於輜重營和民兵營的士兵來說，今天的控訴大會讓他們也熱血沸騰，而羅東掛起的那副替天行道的大旗，讓這些人都似乎有了戰鬥的目標。

一下午時間，在這個不大的莊園裡，竟然也招募到三十多個青壯，多是沒啥拖累的佃農，讓羅東比較頭痛的是黃家的那些個妻妾和婢女，也沒什麼好的處理辦法，反正先關著，準備在離開的時候給予遣散算了。

有些意外的是，一個叫韓當的書生也來報名參軍，讓何六子私下瞭解這書生的背景後，這人竟然是個秀才的出生，家道中落，在莊子中也就靠幾畝薄田為生，頗為清苦，家中父母早亡，這樣的背景倒是毫無可挑剔之處，羅東讓他來自己手下當個書辦，方書辦去了沂南縣，自己倒是正缺人手。

黃家的錢財經過清點後，常峰來報告，一共抄的黃金白銀價值約千兩，銅錢300貫，另外還有些個金銀首飾、銀器一併打包帶走。

第二天一早，羅東起來後，張山來報告，說是抓到幾個半夜裡試圖逃走莊裡的人，這樣羅東很吃驚，馬上讓何六子去審問，結果卻讓他大感意外，這些逃走的人多少與黃家有一些個親戚關係，這不是想去北面的莒州府求救，對於這些公然與義軍作對的敵對分子，羅東自然毫不客氣的讓何六子都把他們給處理了，至於這些人的家產也視同敵產予以充公。

暫時性解決了糧食問題，羅東準備在這莊子在休整一天，再開始下一步計劃，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合編部隊，這次沂州撤退，隊伍損失都很嚴重，掉隊和死傷超過三成，羅東下令整編部隊。

親兵營擴編到500人，這自然由他親自統領，所有人都從輜重營老兵中抽調，輜重營的兩個營人馬都補充到750人，缺額從民兵營有實戰經驗和戰功的人員中補充，剩餘民兵約千人，改由何方擔任指揮，小隊長、中隊長的編制也在營中實施，都由輜重營老兵擔任。

第三天一早，部隊按照計劃開拔了，臨走之時，羅東宣佈了最後的命令，黃家所有人都被自行遣散，兩天內任何人不得離開黃家屯，黃家搬不走的私產，全部任由莊中的佃農自行去搬取，這道命令下達之後，黃家屯所有的佃農都擁進黃家的大宅院，那些家丁也不忘記搬上一兩樣東西。

而此時，羅東帶著人馬已經到了數里外之外，他詢問了新參加的當地士兵，加速行軍，自己的下一個目標在是要一百多里外的沂蒙山區。

一路上羅東都是派出了大量斥候哨探情況，走的也是偏僻的小路，他盡量避免洩露行軍的方向，畢竟這是金國的腹地，對這裡的敵軍的情況他可以說是一抹兩眼黑，完全不知道啊，若是莫名其妙被某支強軍突襲一下，那可是滅頂之災。

兩天後，大軍來到的沭水河邊，越過沭水後，那裡就是平原和沂蒙山區，不過如何讓這幾千人馬渡過這條大河倒是成了一個大問題。

第94章 被追殺的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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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河最方便的莫過於用船了，不過羅東現在所處位置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想要找船可是個大難題，羅東立刻下達命令，作兩手準備，一邊讓斥候去上下游查探，尋找渡口和船隻，，這邊讓士兵去砍伐周圍山崗上的樹木，準備製作木筏。

這泅渡大河對於熟悉現代軍事求生技能的羅東而言其實非常容易，兩根圓木和竹索就能做成一個簡易渡河設備，不過軍中那些個戰馬可是自己的寶貝疙瘩，太深的水馬匹可無法過河。

幸運的是，小半個時辰之後，斥候報告下游三里地就有一處渡口，不過只有一條渡船，可以搭載馬匹渡河，輜重營立刻轉向直奔渡口，何六子則接到命令，去在渡口外圍攔截可以人物，羅東的命令是在渡河完畢之前攔截所有靠近渡河的行人。

這個渡口的江面還是不算寬，水深但是不湍急，而且地方比較偏僻，渡口上的船工被叫來，羅東支付給他一兩銀子作為薪酬，讓他盡快擺渡人馬過河，這渡口往來都是些農夫，也就幾文錢的買賣，一下子拿到一兩銀子，這船工自然喜笑顏開，答應立刻渡人過河。

一條渡船肯定來不及渡河的，士兵們也被同時派出去砍伐樹木和毛竹，準備扎木排，一直忙乎到傍晚時分，才紮好是十幾個木排。

羅東看看今天是不可能渡河了，下令就地休息，這自然用不著紮營，也就是各營自己找一塊地方生個營火，安排好暗哨然後各自睡覺。

第二天一早天濛濛亮，何六子就急吼吼的跑來，老遠看到羅東正在晨練，就叫道：「公子，大路上出事了，我們攔截了一夥金兵……」

羅東一訝，怎麼會有金兵跟蹤到這裡來啊，自己一路來可是頗為仔細，大路基本沒走，怎麼還有金兵跟蹤而來，忙問道：「六子，有沒有給走脫人？有活口嘛，問問怎麼找到我們的！」

何六子忙解釋道：「公子，那伙金兵不是追蹤我們的，他們在追殺一輛馬車，就十來騎，我們一通亂箭，追上去都砍死了，沒活口……還搶了9匹馬！」

羅東噢了一聲，這才放下心來，不是追蹤來的那就問題不大，「六子，馬車裡什麼人？」

「駕車的死了，就一個公子哥帶著個侍女，問了說是金兵要劫財，才追殺他們，」何六子說道。

「劫財？」羅東聽了一愣，想了想也懶得理會這檔子刑事案件，便說道：「六子，你派人把這公子哥看好了，別讓他亂跑，等我們過河了再放！」

「公子，知道了，我這就去安排！」

「六子，幹的不錯，馬匹都收了，那馬車上的馬咱也收了……」羅東一想到這飛來橫財就樂，然後免不得想，自己怎麼現在變得如此貪財！主要還是時勢迫人啊，咱可是個視金錢如糞土人物，不過面對這馬匹，能不樂嘛。

雖然的渡河也是有驚無險，少不得有士兵掉河裡，不過長竹槍倒是很方便撐船和撈人，晌午之後，近三千人馬倒也基本過河了，羅東作為主將堅持最後過河，看看差不多了，讓人把去通知何六子，也準備上船，卻看到一個書生模樣的人帶著個丫鬟在跟何六子爭吵著什麼。

何六子很不耐煩的派人趕那書生走開，不過那丫鬟卻不依不撓的還在繼續爭吵著什麼，何六子顯然被這兩人弄煩了，忍不住拔刀子嚇唬他，不料那書生雖然看得出有些害怕，不過還是那副樣子不依不撓的，小丫鬟倒是嚇的躲到後面去了。

羅東怕真鬧出什麼事情來，作為一個現代人，這人權和法制的觀念還是根深蒂固的，若非戰場之上和軍紀必要之時，萬萬不可隨意殺人，這也是羅東處事的基本準則之一。他讓親兵把何六子叫來，一問之下才知道，這書生硬要吵著一起過河，而且要把那馬車上的馬要回去。

「這書生的脾氣還真倔啊」，羅東心裡暗笑，說道：「六子，你讓他過來！」

那書生到了近前，羅東看了眼就覺得有些奇怪的感覺，又上下打量了兩眼，確實是一個清秀至極、細皮嫩肉讀書人模樣，個子不算高，一看就是個養尊處優的大戶人家子弟，羅東拱拱手說道：「這位仁兄，這樣吧，我看你們也是要渡河的，那就捎上一起過河，不過這馬匹我們是要徵用的，你不是昨日說人家要劫你們財的嘛，想來回頭你們去城鎮再買匹馬也很容易的嘛！」

那書生看到羅東的裝束，後面還站著整隊的親兵，也猜到他是這隊人馬的首領，也拱拱手說道：「將軍，這荒郊野地的我們到哪裡去買馬匹啊，你可不能不講道理！」

這書生說話儘管壓低著聲音，羅東還是一下子就聽出來了，原來是個姑娘家，眼光又仔細掃了下對方，書生耳朵上的耳孔還清晰可見，心中暗暗好笑，這戲文、影視劇裡熱門的情節自己倒是一下子就碰到了。

這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跑出來遊玩，他也沒打算裝傻，現在自己每天都是為生存在拚搏，可沒時間去考慮去幫這麼個姑娘，而且昨天殺了金兵，那已經是幫了她大忙，便毫不客氣的說道：「小娘子，外面兵荒馬亂的你，你也敢出來亂跑，當心給流寇綁了去，還不早點回家，昨天我可是幫你大忙了，要是落在金兵手裡……」

那書生聽到身份給揭穿了也是大吃一驚，頓時臉就紅得像個蘋果似的，不過聽羅東說話沒有惡意，想到昨天自己確實差點就被抓了，要不是對方幫忙，那可就慘了，一時間倒也沒話好說，愣在那裡了。

周圍的親兵聽說這對面的俊俏書生原來是個小妞，也都好奇的探頭探腦，不過礙於羅東的軍紀，也只能輕聲一輪，倒也不敢仔細看。

羅東見這她這模樣，想來是想通了，一揮手帶著人馬準備上船，結果剛轉頭走了沒兩步，就聽到後面傳來那小姑娘低低的哭聲，轉頭看那丫鬟和小姑娘都蹲在路邊，丫鬟正在低聲勸著什麼。

小姑娘臉上淚珠子一串串的掉下來，這情形恰如羅東禁不住想起一句詩來「梨花一枝春帶雨」，羅東一笑，招招手說道：「小娘子，算了，送佛送到西，你就一起過河吧，不過待會兒你可要跟我說清楚來歷，不明不白的可不行？」

第95章 顏瑤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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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聽到羅東的話，馬上破涕為笑，倒也還不忘拱手說道：「謝謝將軍，還不知道將軍大名？」

「我叫羅東。」

「我叫顏瑤，」小姑娘一本正經的說道，「你昨天殺了追我們的官兵，你們是什麼人？」

「顏瑤，這名字很美，書中自有顏如玉……」羅東說了一半馬上閉嘴了，說漏了，這時代聊齋還在未來世界呢，他馬上改口說道：「上船吧！」

顏瑤似乎還想說什麼，不過聽羅東叫上船，也就不再言語了，和小丫鬟一起跳上了渡船，過了河，羅東立刻下令把木排都集中起來毀壞掉，他拿出指南針和地圖比劃了一陣，繼續想西北方向行軍而去。

顏瑤走在羅東旁邊，羅東看她的一雙大眼睛滴溜溜的四處張望，眼神中似乎並沒有太多驚慌，反而更多的是好奇的意思。

「羅將軍，你們是什麼人，怎麼連官兵也敢殺？」顏瑤似乎對這個問題很在意。

羅東看了看這有趣的小姑娘，看起來也就十七八歲的年齡，也不知道怎麼就有這麼大膽子，敢一個人跑出來，「顏小娘子，你先說說你的來歷吧，那些人真是為了劫財來追你的？」

何六子方才來跟羅東匯報過了，給顏瑤駕車死去的馬車伕顯然不是一般人家出身的，右手上都是大拇指關節和虎口的位置，一看就是長期握武器而磨出來的，所以羅東才會有此一問。

顏瑤聽到羅東的問題，眼珠子一轉，「那當然是啦，我身上真的有錢啊，那些官兵就是看到我有錢才來追我的嘛！」

羅東見這她不想說，也懶得細問，既然金兵追殺她，怎麼的都不會是自己的敵人，便淡淡口吻的說道：「顏小娘子，那我信你，我們肯定不是跟金兵一路的，反正到了前面村寨，我就送你離開吧！」

「不行!」顏瑤的反應還真有些激烈，不過她馬上意識到這點，馬上改口道歉，說道：「羅將軍，你能不能送我去海邊，我不能在金國待著了……」

這下子到引起羅東的興趣了，這顏瑤把情況說道如此嚴重，在金國呆不下去無外乎幾種人，叛亂者，像羅東這種，這顏瑤怎能看都不像；通緝罪犯，這顏瑤細皮嫩肉的，她能犯罪？或者是罪臣和他們的家眷，這顏瑤倒是有些可能。

他饒有興趣的看著顏瑤，「能給我個幫你的理由嘛？顏小娘子。」

顏瑤眼中一絲光芒閃過，但是很快就低下了頭，很快又搖了搖頭。

羅東饒有興趣的問道：「顏小娘子，這樣吧，你若是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我或許會考慮你的要求。」

不過羅東很快就碰到了軟釘子，「我就是我，還能有什麼身份？」

羅東很無趣的放棄了了繼續盤問她，不過看顏瑤的表現，很顯然她並非一般的人家出生，定然是高官富貴人家，卻要遠離金國……羅東也懶得去想，反正說不准她很快就要離開。

「那行，你願意跟著就先跟著，到了地頭，你自己去鎮上找馬車吧」，羅東看這拖油瓶肯定不會現在離開，他叫過來楊毅，讓他帶幾個人看著顏瑤，別讓她亂跑就是了。

傍晚時分，楊毅跑來報告，說是顏瑤走路崴了腳，羅東想了想，讓楊毅給弄匹馬給這位大小姐騎著，過了一會兒楊毅跑來打小報告了，說是這顏瑤的馬術還出奇的好，這又是一個意外。

一路上斥候依舊放出三里，行軍線路完全依照羅東計劃的方向，放棄了大道，好在沭水河以東都是平原地帶，行軍倒也不困難，當中斥候曾經來報告，5里路內有一個叫石蓮子的小鎮，羅東本來想讓顏瑤去哪裡，不過這小妞很快就以崴腳為理由拒絕了。

羅東現在考慮的是怎麼到自己預定的地點，見她不去，也就不勉強，大隊人馬繼續開拔，兩天之後，前方遠處出現了成片的山丘，羅東拿出望遠鏡仔細觀察了一會兒，他基本斷定這裡就是沂蒙山區的外圍。

一會兒斥候紛紛回報，打探到的消息，這裡向東南十里地左右就是陡山，羅東命令上大路加速行軍，到了這裡已經無需隱藏蹤跡了，大軍迅速向遠處的山區而去。

陡山這一代是成片的山頭，海拔基本在200－500米之間，周圍的山區圍成了一個個盆地，非常適合進行隱蔽，這也是羅東開拔到這裡來的目的，而且這裡離官道較遠，地處莒州府和莒南縣之間，山區的周圍都是平原為主，出去便利，退守也有依仗。

進入陡山山區後，何六子早就帶著人馬爬上山區了，周圍地形情報很快就彙集到羅東手上了，羅東研究了一下地形，營寨被選定在山窩裡一處有水源之處，進入的道路有多處易於防守的要點，後方還有退入山區的林區的小路。

各營的士卒在營指揮的安排下，迅速開始了營寨的建造，羅東的親兵營放在營寨靠後的位置，有了上回在沂州城外建造營寨的經驗，這活現在都是熟門熟路的，而此時，何六子的哨探被派到陡山附近四處查看，周圍村落、小鎮的情報被源源不斷的送到羅東手中。

楊毅這兩天有些心煩，他倒也不擔心自己在沂南縣的老婆、老娘，羅東深謀遠慮的轉移讓他十分的佩服，不過對於新派給自己的任務，他是頭痛不已，這個姓顏的小娘子簡直就是個問題機器，軍中諸事她都要問個明白，楊毅自然不會輕易告訴她，不過她就自個兒到處亂逛，害的楊毅整天跟著忙死了。

這事楊毅也去請示了羅東，羅東聽了之後貌似又很有興趣，認同了楊毅的處理，只是說讓顏瑤隨意逛，只要看住她，別讓她隨便外出就是。

兩天後，一座木製大寨被修造起來了，營門外挖好了深深的壕溝，瞭望台和弓箭掩體樣樣都具備了，常峰和張山兩人甚至在兩邊的山地上修建了幾個預警樓，周圍數里內若有的情況，大寨都會及時得到警報。

羅東召開了輜重營在莒州的第一次軍議，一個全新的計劃被提上了議程。

第96章 特別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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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議的這些內容對於輜重營這些人來說絕對是一個大震撼，羅東在桌子上攤著一張地圖，這是後世山東省的地圖，當然是羅東的臨摹作品，對於這時代來說是山東東路和山東西路兩路地界，上面標注著沂州城、沂南縣、莒州府、莒南還有河流山川的的位置。

這張圖的價值，在座的人裡也就林雲開有一些模糊的感覺，因為上回羅東送給他的那張沂州附近的地形圖，他親自送到林虎那裡，林虎那是如獲至寶，專門做了個錦袋隨身攜帶那張地圖。

張山首先好奇的問道：「將軍，這畫得是什麼啊？」

張山是羅東這個小團體裡比較特殊的一個，他是老輜重營的人馬，從50人一隊的隊長升任到現在手下有750人的指揮這也就是一個多月的時間，這對於他來說可以說是如做夢一般，對於羅東，他除了佩服外，更多的是敬重，雖然他比起羅東來還大上幾歲，對於羅東制定的要求和制度，他執行起來是絕對是不折不扣，這情況倒是和常峰差不多。

羅東手下的兩個指揮，若是論能力而言，都離真正軍官的標準頗有差距，但是在貫徹羅東的意圖方面確實讓他放心，羅東相信，這行軍打仗更多的是需要刻苦和踏實的訓練，即便在指揮能力上有所不足，那就用訓練來彌補。

羅東看了看自己的這些老人馬，這些時日的一起奮戰，到底是形成了一股子團隊的氛圍，雖然這些人來歷和經歷都不盡相同，不過現在大家都把輜重營當成了自己的家，對於自己的命令更是徹徹底底的無條件執行著，即便有不理解的地方，這也是他現在能有信心開始朝著自己設想的目標前進的基礎。

他指著地圖，用手指比劃著地圖，分析起現在輜重營的情況，「我們山寨所在位置離莒州府70里，離莒南縣80里，離日照城120里，離沂南縣150里，離沂州城160里……」

一幫手下，包括林雲開、楊毅在內，聽到羅東這隨口就計算出的各府縣間距離，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羅東的地圖有比例尺標誌的，這玩意的出現只要18世紀才在一些地圖上出現了雛形，對於這些人自然是如同神話般的存在。

羅東算的正來勁，看到這些手下的表情，有些奇怪，「呃……你們都怎麼啦，我還要說正事呢，怎麼一個個都發什麼呆？」

林雲開第一個反應過來，「羅大哥，你這看地圖的本事可要教我，那咱怎麼也都能算半個軍師了！」

這話聽得羅東一愣一愣的，「雲開，啥玩意叫半個軍師啊？」

「諸葛孔明不就熟知天文地理嘛，咱天文不懂，跟大哥你學了地圖，這地理咱就精通了嘛，這還不是半個軍事嘛，」林雲開樂呵呵的扯著。

羅東心裡把這廝好好的鄙視了一番之後，也不跟他們瞎扯，繼續指著地圖，「我們在沂州城，四周都是敵軍，東面有海州軍，南面有邳州軍、滕州軍，西面有兗州軍，北面還有莒州軍，所以我們這回給他們從沂州趕出來了，卻未必不是好事！」

「好事？將軍，都快要沒飯吃了，還好事啊！」楊毅輕聲嘀咕了一句。

又是一個跳出來給羅東鄙視的份子，羅東很自然把楊毅這廝給忽略了，「我們現在的位置，後面是磨旗山，整片的山脈都是我們的退路，東面是日照，那是天然的海港，北面是莒州府，南面是莒南，這周圍的村落和城鎮就是我們立足的基石，糧食？我們現在吃的是怎麼來的，到時候就怎麼去取！」

眾人都是滿臉的興奮，羅東的分析讓減緩了他們本來對處境的擔心，失去與沂州軍的聯繫，對於他們來說可謂是一個嚴重的打擊，而羅東的分析和路上舉起的替天行道的幌子，無疑也是讓眾人對他多了十分的信心。

林雲開盯著地圖看了好一會兒，才問道：「羅大哥，下面應該怎麼辦，你就下命令吧，聽你一說，我們可是要在這裡開創一番基業啊！」

羅東拍拍林雲開，「確是如此，你們可願意隨我一起！」

眾人自然是七嘴八舌的一片擁戴之聲，羅東很滿意的示意他們安靜，他指著山寨周圍的村莊和城鎮的位置，「這些個村莊，是我們的第一批目標，這窮鄉僻壤的，先派人偵察是不是有為惡鄉里的土豪劣紳，有一個就打擊一個，先解決糧食問題，這事張山你來執行，六子，你派一批人做斥候，協助張山！」

張山、何六子馬上起身領命，幹著活很有一些個替天行道的意思，兩人都興奮地很。

羅東看了看他們，「六子，村寨中若是有願意投靠我們的人，注意招募，不一定要來參軍，這提供消息也是非常重要的，所有願意提供情報的人，你回來都讓韓書辦登記下」。

何六子馬上滿口答應下來。

羅東站起身來，手指在莒南縣的位置上重重的敲了一下，「下一步的目標，就是這裡！」

幾個手下面面相覷，這回事常峰先開口了，「公子，這攻打縣城，可以有什麼辦法？我覺得我們輜重營的人馬硬打肯定是不行的。」

「嗯！當然不能硬打，」羅東非常肯定的看了眼常峰，「要巧取，明日就進城去看看情況，摸摸這莒南的老底！常峰、六子你們跟我進城！」

常峰、何六子點點頭，大聲回答應承下來。

加固營寨和守寨子的任務自然交給了何方帶領的民兵營來操辦，羅東要何方務必把進山道路和各處可以設置隘口的先要地形都進行建設，盡量準備防守的滾木和石塊，這些都是山區的特別豐富的東西。

第二天，在何六子安排的斥候帶領下，張山的人馬迅速出擊，分成三小隊，直撲三個最近的村子，一切的行動都按計劃有條不紊的執行著。

第97章 小兵周臣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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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臣十幾天前還是帶著家人四處漂泊臨近餓死的饑民，聽到民兵營招人後，他義無反顧的參了軍，雖然每天三兩粗糧加上野菜僅僅能讓家人維持生命，不過對於這救命的糧食，他有著由衷的感激。

那次到馬莊鎮的運糧行動中，他的勇敢獲得了報酬，刺殺一名金兵讓他家人能夠飽食半個月，而後更讓他感激的是，羅副將非常及時的轉移了他的家人，使得他們家人現在在沂南城獲得了暫時的安全，在他心目中羅東就是恩人和能人的化身。

前幾日打土豪的經歷，又讓他對自己的隊伍充滿了期待，在羅副將的帶領下，這是一支解救天下那些和自己一樣經歷的窮苦人的軍隊，自己竟然有幸去做這種神聖的事情，對此他甚至好幾天都沒睡好，只因為太興奮的緣故，就如所有小人物一樣，誰不希望自己能參與到一項大事業中去呢？

周臣現在是張山指揮手下的一名普通士兵，他來了兩天就聽小隊的老兵說起，原來現在統領700多人的指揮，一個多月前也是跟自己一樣的小卒，這再一次讓他更加義無反顧的融入了這支與眾不同的軍隊。

今天他跟著隊長一早就出發，隊長雖然沒有具體說今天的命令，不過營裡早就傳聞將軍下令對付山寨周圍村莊和鎮子裡那些為富不仁的壞人，這就是周臣理解的「替天行道」。

走了一段路就有斥候來告訴前方消息，對於這些斥候，營裡的每個人都嫉妒的要死，大軍中他們是唯一全營裝備馬匹的隊伍，自己營裡也就指揮和幾個親兵能騎上馬，這是何等的榮耀，當然加入哨探營是需要出類拔萃的士兵才行的。

翻過一座山丘，周臣緊跟著隊伍，前面遠處出現了一座約莫有兩百戶人家的村落，這時候負責指揮的大隊長陳剛把隊伍拉到一處樹林處，宣佈今天的命令，今天一共出動了5隊250人，兩個隊負責包圍村子外圍，3個隊進入村子控制局面。

隊伍呈扇形，從村外的四個方向圍了過去，現在正是上午時分，很多村民都在農田里勞作，看到四面八方圍過來的軍隊，頓時驚慌失措的到處亂跑，不過他們很快發現這些士兵並沒有出手殺人的意思，只是命令他們速度回村子。

圍住和控制村中的要道後，周臣跟著大隊長直奔本村中的一處大宅子，此時，斥候正在訊問幾個村民，確認打探到的消息，這宅子正是本村猛安的住所，這村裡200多戶農民都是他家的奴隸。

大隊人馬立刻把這宅子堵住了，這猛安家的家丁試圖爬上牆頭射箭，馬上被幾張弩弓給放倒了，兩小隊士兵扛著圓木猛撞大門，這非常漂亮的大門立刻轟然倒地。

周臣第一個衝進宅子，他看到一個肥胖的男人帶著十幾個手持武器的人，那胖子揮舞的一把腰刀衝了過來，他端平長槍一個猛刺，那個胖子試圖揮刀來砍槍桿，不過似乎是太久沒有使用過武器或則是太肥胖的關係，根本沒砍到槍桿，而周臣的刺殺術也比較糟糕，一槍刺中了對方的手臂，那胖子嚎叫著扔掉了腰刀倒在地上。

很快宅子就被徹底控制了，周臣刺倒的胖子竟然就是本村的猛安，這讓他再次對這胖的像豬一樣的傢伙充滿了厭惡，依照上次的經驗，管家很快被找出來，在明晃晃的大刀和槍尖的籠罩下，管家考慮了零點零一秒就立刻招了。

在謀克家的糧倉裡，一次性就繳獲糧食上千石，謀克加的金銀、值錢的器物都被沒收充公，謀克家的男女都被分開關押，村裡並沒有禁止村民走動，村子中間谷場上高高數著的那面替天行道的大旗讓村民充滿了好奇。

很快村民被通知，義軍要在谷場開倉放糧，村裡所有人立刻集中到谷場，周臣看到場子裡那些飢餓的面容，對於自己今天充滿的正義感所作所為興奮不已，這種感覺顯然也傳染著每一位士兵。

每戶人家都領到一石糧食，這些村民各個都欣喜若狂，要知道這時代山東一畝田一年也就最多產一兩石糧食，農民一天勞作，也就能拿到一兩石的收成，剩下的都被謀克拿去了。憑空多出來的一石糧食，那就可以讓一家人撐上幾個月。

後面就是的控訴大會、處決謀克和幫兇，士兵們再次聽到了無數遍的欺男霸女、恃強凌弱的惡行，不過有上次經驗的士兵都是熟門熟路的，所有被確認惡貫滿盈的壞人都被處決了，這一通搞，從上午一直到晌午，這時候場外一名士兵匆匆趕來，貼著指揮這次行動的大隊長陳剛耳朵嘀咕了一陣，陳剛滿臉怒氣，來回走動了幾回，毫不猶豫的命令道：「去把那混小子抓起來！」

隨後按照上次的做法，謀克的妻妾、侍女和確認未作惡的家丁被強令遣散，與上回攻打黃家屯不一樣的是，這回負責指揮的陳剛隊長讓村民推選了幾人，任命了新的保長和村執事，謀克家裡不方便搬運的財產交由他們負責分給村民。

當然陳剛沒有忘記指著血淋淋的謀克屍體，告訴他們，若是徇私舞弊結果就是謀克的下場，這些人膽顫心驚之餘，都拍胸脯保證一定讓每戶都分到好處。

後續的招兵也是十分順利，早就給前面那些事情刺激的熱血沸騰的村裡小伙子來了不少，按照羅東的佈置，一些人被繼續留在村裡，這些由隨行的哨探營的人負責，一些被招募進隊伍，傍晚時分，大隊人馬押解這糧食和繳獲離開了村子。

周臣跟著負責這次行動的大隊長陳剛，對於這次完美的行動，似乎大隊長並沒有太多的高興，臉一直繃著，這讓他有些奇怪，旁邊有相熟的偷偷指著隊伍後面一個被綁著的人，低聲嘀咕了一通。

聽到同伴傳遞的信息，周臣也是滿臉憤怒的表情，不過這也不是他能決定的事情，看著隊伍中那桿「替天行道」的大旗，他有些發愣。

第98章 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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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東坐在新造好的議事廳內，雖然這裡很簡陋，不過他卻感覺不錯，這可是自己做主的地盤，他讓人把顏瑤找來，這個好奇的小丫頭還是那副書生打扮，儘管羅東又著諸多的好奇，他並有刨根問底的打算。

顏瑤這幾日都在營裡瞎逛，她自然也搞清楚了羅東這支人馬的來歷，雖然吃的東西粗糙了些，不過她似乎並沒有什麼不滿足的地方，一見羅東便問道：「羅將軍，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羅東微微一笑，「顏小娘子，明日我就要去莒南縣，我想順便帶上你，你也好去那裡僱車！」

「不行！」小丫頭毫不猶豫的否決了羅東友好提議，還威脅道：「你送我去莒南那是要我死啊！」

「你逛了兩天了，可知道我這是什麼地方嘛？」羅東微笑著說道。

小丫頭斜眼看了看羅東，衣服很得意的樣子，大咧咧的說道：「那自然是知道的啦，你不就是個小小的9品副將嘛！」

羅東對於這小丫頭的調侃也自然不會生氣，順勢問道：「那不知道小丫頭你算幾品的大員啊？」

顏瑤眼睛一亮，不過馬上搖搖頭，「你要是肯幫我，或許我會透露一點點給你聽！」

聽到這小丫頭滴水不漏的回答，羅東也只好搖搖頭，可不能讓這然後笑著說道：「我可沒法幫你，你要知道的，在我這裡，可不養沒有能力的人……」

一聽這話，顏瑤剛開還笑顏如花的表情一下子吃癟了，她自詡琴棋書畫都精通，不過這在軍中又能有什麼用呢？喃喃了好一會兒，才不情願的說道：「羅將軍，你這不是存心為難人嘛！我能寫字，要不幫將軍你起草文書吧!」

「文書？那韓書辦豈不是沒飯吃了嘛!」羅東也是存心調侃，自然毫不猶豫的否決了。

顏瑤自然低頭又苦想起來，這會兒門口韓書辦來報告，說是有斥候有新的消息送來，羅東就讓小丫頭繼續思考，回頭結果韓當記錄好的紙張，看了一下，羅東想起來問道：「韓書辦，這莒州府和莒南縣的官員和駐軍可有詳細資料？」

韓書辦想了想，「將軍，確實沒有，斥候進城都不是很方便，何指揮正在加緊探查！」

不過顏瑤倒是耳朵眼挺尖的，馬上跳起來說道：「哈！我想到啦！」

羅東還當這小丫頭又出什麼花頭，衝她擺擺手，「顏小娘子，你的事待會兒跟你說，我這裡談正事呢！」

「我說的也是正事啊，你不是想知道州縣官員的情況嘛！」小丫頭大聲爭辯著。

「呃……」羅東一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我就是就知道，你管我怎麼知道的！」顏瑤一副得意的神情，彷彿她手上有什麼殺手鑭似的。

羅東揮揮手，示意韓書辦先下去休息，轉頭看著顏瑤，這小丫頭確實有很多奇怪的地方，肯定跟金國官場有著某種密切的關係。

金國南京（就是北宋都城汴梁，今開封）皇宮宣華殿內，海陵王完顏亮拿著手中的奏折正樂呵呵的跟著重臣們說道：「眾愛卿，沂州徐文送來八百里加急的奏章，數日前已攻克沂州府諸城，殲敵三萬餘，沂州已在我掌握之中！你們看該如何獎賞此番沂州戰事的功臣？」

下面坐著的重臣看皇帝今天心情頗好，自然也是神態輕鬆，這皇帝提出獎賞，察言觀色自然是臣子的本能，不過這位海陵王雖然不是什麼喜怒無常之輩，但是說錯話、辦錯事給他歷史斬首、杖責的可不在少數，所以也眾人也都打著再看看的心思，並不急著出聲。

海陵王等了片刻見沒人說話，倒也不急，他又拿出一封奏章，「這是右衛上將軍徐文當年曾經寫過的奏折，建議我朝大力建設水師，若伐宋可由海上出偏師直抵臨安府，我以為此策甚好！眾愛卿可有什麼想法。」

重臣們已經大概瞭解了皇帝的意思，右丞相張浩立刻出列啟奏道：「陛下，海州防禦使徐文上月大勝叛軍曹毅於雙店縣，今日又又收復沂州府之大功，當嘉獎之！」

「蕭尚書，你看應當給予徐將軍何等職務？」海陵王轉頭問右側滿頭白髮的兵部尚書蕭恭。

蕭恭看了看皇帝，然後出列啟奏道，「右衛上將軍徐文當可提升為中都兵馬指揮使，負責我朝水師的訓練，中都（燕京）通州可造千料的海船，水師訓練和船隻添置都頗為方便。」

「甚好！」海陵王完顏亮見重臣們很能配合自己的安排，心中頗為寬慰，他眼光轉過大殿內的眾人，說道：「樞密副使烏古論當海，你將本次各軍有功之臣擬個賞賜的章程，朕看過之後，當論功行賞！」

烏古論當海忙出列領命，海陵王的眼光忽然定在山陽王完顏召身上，臉上的笑容忽然定住了，頭轉了轉，似乎想要平息下心中的怒氣，不過最後還是忍不住一指完顏召，「山陽王……」

這完顏召聽到海陵王的聲音差點就昏過去，忙爬滾出列，趴在地上啟奏道：「陛下，完顏瑤數日前突然出走，小王已經派出多批人馬去尋找了，只是至今還沒有消息！」

「哼！這事你自己看著辦，到時候可別怪我不顧兄弟情義！」海陵王今天顯然心情還不錯，不過這個小小的插曲還是讓他感到有些不爽，揮揮手轉回**而去。

羅東完全不知道海陵王現在剛惦記過自己對面這個秀氣的要死的小丫頭，他還在不冷不熱的看著對方，然後問道，「那你就說給我聽聽吧，現在還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吹牛呢？」

顏瑤自然就是完顏瑤羅，海陵王算起來也是他叔叔，不過這個叔叔絕對是現代怪叔叔的祖師爺，儘管他精通漢學，不過對於漢學的倫理常綱他卻完全無視，他的大志之一「得天下絕色而妻之」，這位皇帝對於這絕色的定義那是全範圍的，史書記載海陵王「婦姑姊妹盡入嬪御」，儘管完顏瑤是侄女，他也是準備一概納之。

而完顏瑤卻是個完完全全的從小學習漢學的女子，對於這般違反天道倫理的事情她可是死也無法接受，就瞅了個機會直接開溜了，她不敢走大路，一路躲躲閃閃，最後竟然意外碰上羅東。

第99章 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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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瑤一副瞭然於胸的神情，「這莒南縣的縣令年初還來過我家，名字叫……唐凱，是貞元元年的進士及第出身，不過我聽人說，完全是個不懂事務的書生，否則也不會在莒南縣這種下等縣做了三任縣令卻沒有陞遷。」

羅東聽了顯然有些動容，這莒南縣令唐凱名字完顏瑤一點沒說錯，而後面對於這位縣令的信息倒是十分的完備，而且評價也聽得出確實是中肯的，而且是脫口而出的，顯然不可能臨時虛構。

看來這小丫頭確實來歷不凡，羅東多了幾分擔心，不過現在怎麼看都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而且她掌握的信息正是羅東所無法打探到的。

對於周圍府縣的情況，完顏瑤自然不可能面面俱到，不過一些重要官員卻多少瞭解一些，這讓羅東若獲至寶，兩人談了足足有一個時辰。

末了，完顏瑤笑嘻嘻的問道：「羅將軍，現在我可以跟在你軍中了嘛？」

羅東哈哈一笑，「那是自然，顏小娘子，不過鑒於你始終不肯透露身份，我還是要適當限制你的自由，這一點想必你能見諒的吧！」

「哼！隨便你，不過你可要答應我，要送我到海邊，我可不想繼續呆在這個無恥皇帝的治下！」完顏瑤考慮了一下，才回答道。

羅東立刻從這話語中意識到一些信息，顯而易見，完顏瑤是絕對有價值的，他立馬滿口保證日後一定幫助她離開金國。

這時候親兵進來報告，去山下村子裡執行「打土豪」任務的隊伍回來了，第一組的臨時指揮陳剛來求見，說是有重要事情匯報。

按理這匯報應該先由下面的隊長報告給營指揮張山，想必是張山還沒回來，事情又特別重要，所以這個陳剛直接來這裡匯報了，羅東示意讓他進來。

陳剛是個壯實的漢子，相貌普普通通，當上大隊長也是因為和張山一樣的原因，訓練特別刻苦，一絲不苟的執行著羅東的訓練計劃，在營裡的考核中，他那一隊的操練考核在營中是第一名的。

「陳剛，這回下去打土豪有什麼情況嘛？」羅東平靜的問道。

陳剛大聲回答道：「報告將軍，打土豪的事情進展的完全順利，只是由於在下的疏忽，第一火的一個叫田三的士兵利用看守土豪家眷的機會，上了土豪的一個小妾，下官已經將他捆在外面，聽候發落！」

羅東啪的一掌拍在桌上，旁邊坐著的完顏瑤給嚇了一跳，自己三令五申的不得**、不得私掠的命令竟然還是有人破了，這叫田三的士兵他記得也是輜重營的老兵，不過這事情上他絲毫沒有考慮過放鬆。

羅東來回走了幾圈，看看陳剛，說道：「陳剛，你做的很好，你先把人押到後院關好，給我綁牢了，等隊伍回來了，我親自處理，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陳剛聽到羅東表揚，興奮的臉色通紅，馬上大聲領命下去了。

完顏瑤平時看到羅東都是和和氣氣的模樣，這會兒看羅東鐵青著臉走來走去，心中突然冒出來有些害怕的感覺，不過卻提出起勇氣說要離開，只好低著頭不響。

羅東走了幾圈，才想起來這小丫頭還在屋裡，看她低頭縮在凳子上，便說道：「顏小娘子，不好意思，我剛才有些激動，沒嚇到你吧！」

完顏瑤抬頭看羅東表情已經平復了，她眨眨眼睛說道：「羅將軍，這種事情我聽說軍中其實常有，不知道你為何如此震怒！」

羅東的憤怒源自於他現代的平等觀念，即便是罪犯也有基本的人權，這土豪家的女人雖然未必是什麼好人，但是絕對不能因為這個而廢了軍紀，聽完顏瑤的口氣，羅東更加確定這小丫頭的家世肯定是金國高層，竟然能接觸到軍中之事。

「這是軍紀，也是我處事的底線，」羅東平靜的回答道，他可沒想過要去談什麼男女平等，這不合時代的觀念只會讓他脫離這個社會。

完顏瑤終於找到機會，便匆匆告辭而去，羅東找來楊毅，讓他帶幾個人好好看著這小丫頭，雖然他並不怎麼擔心完顏瑤會逃走。

到了傍晚時分，張山也帶著人馬回來了，羅東立刻把所有骨幹人馬都召集起來，晚飯也就在自己屋內順便吃，親兵白天正好打了幾隻野味，正好犒勞下大夥兒。

張山先匯報了出去兩日打土豪的戰果，三個村子除去分給每戶一石糧食外，總計獲得糧食1700石，羅東計算了一下，也就夠現在這些人兩個月的供應，另外還繳獲的金銀、銅錢約合兩千五百貫，另外還有大批財物，價值不好估算，大約也能值不少錢。

這讓羅東一下子感到了打土豪的好處，他這時代的身價在打了黃家屯和這三個村子的土豪後，已經膨脹到3700貫了，這可是非常龐大的一筆錢，一貫錢在平日可以買一石糧食，若是荒年一貫半那也能買一石糧食。

說完這次打土豪的功績後，羅東讓張山把那件違反軍紀的事情也提出來討論，眾人對於這公然違反軍紀的事情自然是憤怒異常，但是談到處罰時，常峰、張山兩個指揮都有些手軟的意思，畢竟是一起出生入死都過來了，因為一個土豪家的小妾丟了性命，除了楊毅和林雲開外，眾人都有些個心軟。

羅東當時就拍了桌子，罵道，這事若是攤在你們自家人、親戚頭上，你們會怎麼想？我們這事軍隊，不是菜場，違反軍紀就按軍紀處罰，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下令明日一早問斬，斬首後派人把首級傳到三個村子，把事情公告出去。

眾人也明白羅東的苦心，轉而紛紛表明決心，羅東更是讓各營都重申軍令，他也想到，現在該是好好整頓軍紀和訓練的時候了。

除了這件煩人的事情外，羅東把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提上了議事日程。

第100章 軍餉和租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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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東現在手頭的資金一下子有了不少，這資金對於維持自己這麼一支3000人的軍隊，實在是拮据的很，不過羅東立刻想到，是不是應該把發軍餉的事情提上議事日程，畢竟這不領餉的軍隊，也只是在這荒年才能存在。

羅東把現在的手頭的銀錢賬目給大家過目後，出人意料的是，軍中的骨幹一致反對發餉，問起原因，因為沂州軍內也只是領一份口糧，而從來沒有發餉一說，所有的錢都被用到武器和裝備上去了。

羅東想到的是通過軍餉，提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案，發放士兵補貼，按照現在的軍隊設置，輜重營的士兵每人每月不貼20文，民兵營的士兵每人每月10文，軍官中火長、隊長各提高兩成，指揮一級的每月200文，至於議事的軍中骨幹每月100文。

這樣的話，每月支出銀錢不過60貫錢，但是相對於其他沂州軍，這樣的待遇已經明顯的有了優越感，羅東將自己激勵為主的意圖說明之後，這幫傢伙立刻又吹捧起這補貼的奇思妙想，這情況讓他非常鬱悶，現在什麼事情都是自己拍板，而現在局面可謂是如履薄冰，雖然他自我感覺已經籌劃了多種退路。

第二天一早，那個強姦土豪小妾的士兵並當眾宣佈了罪行，3000名士兵都在寨子中的操場上聽羅東重申了軍紀，這其實是解放軍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和十點軍紀要求中演化出來的，剔除了那些不適合這時代的東西後總結而成的幾點。

羅東指著高高豎起的那桿「替天行道」的大旗，大聲的說道：「你們看著這桿旗幟，你們都是窮人家出身的，這種土豪惡霸才會做的行徑，在我們輜重營中絕對不允許出現，違反軍紀者，軍法從事，絕不輕饒！」

隨後羅東手一招，那個違紀士兵早已被幾個親兵捆著跟粽子似的，押到木台之上，長刀揮過，一腔熱血噴射而出，大好頭顱砰然落地。

這重申軍紀和殺人立威之下，幾千人的隊伍寂然無聲，所有人都被深深的震懾了，羅東站在高台上，眼光掃過之處，士卒都感到一陣陣寒意，隨後宣佈的士兵補貼計劃，又讓士兵們再一次興奮起來，雖然錢不多，但這已經是標明了一個趨勢，輜重營要比沂州軍其他任何隊伍更加好！

這次的補貼羅東親自當眾發放給幾個營在指揮，然後再由營中俺規定發放下去，士卒們親眼所見，自然明白這好處都來自於羅東，這也是他想到的增加隊伍凝聚力的辦法。

很快這個被軍法從事的士兵的首級被送到幾個村子中，這血淋淋的首級對村民的震懾是巨大的，但是隨後趕來的書辦韓當帶來了更加震撼的消息，土豪家裡抄到的所有土地租佃的契約全部作廢，從現在起，村民只需交納地產的兩成為租。

這絕對的核爆似的震撼，這時代大多數的土地被兼併到金國分派到各地的謀克、猛安手裡，作為謀克、猛安下面的佃農，每年所有的收成都是這些猛安和謀克的，佃農僅僅能按月拿到一些倉庫中霉變、腐壞的糧食勉強生存，這些謀克、猛安最大的能耐就是壓搾漢人，佃農餓死了，就去外面抓流民來繼續耕種。

當然也有少部分土地通過買賣到了一些商人和漢族官員手裡，租佃這些人的土地，繳納也最低也要7成，現在宣佈的這個兩成租糧，絕對讓所有的佃農陷入了狂歡，哪些租佃的契約都當著全村人的面燒掉了，村民們重新訂立的租佃的契約，佃農們拿著新的契約一個個都是笑逐顏開，似乎明天就能拿到那交租後剩餘的八成糧食。

韓當作為現在輜重營唯一的書辦，這訂立契約之事自然要他來親自操辦，他本來是黃家屯的一介書生，那日看到聲討黃家惡性的壯舉後，心潮澎湃，一激動就報名參了軍，這些時日，他時常私下回想，自己那時候是不是太衝動了，畢竟這是一支看起來陷入困境義軍。

不過這幾日羅東的運籌帷幄讓他還是大開眼界，在這山東大地上肆意穿行，一路上竟然未逢一戰，他想這或許有運氣的成分，但更多的應該還是熟知地理的關係吧，作為書辦，他自然知道糧食的匱乏，沒想到義軍飛快的在群山裡紮下堅固的營盤，短短數日就囤積了兩個多月的糧食，這又讓他大跌眼界，轉而暗中慶幸當初自己的決定。

今天羅東派他來主持這項重新簽訂租佃契約的事情，他一下子感覺自己成為了這村莊中成百上千人的救世主，村民們熱切的眼神，讓他感到自己所作所為，正是讀書人所夢寐以求的「兼濟天下」。

韓當寫的飛快，哪些拿到契約的村民回家小心收藏好之後，又自發來到這裡繼續參與這村中的盛事，兩百多份的契約也直到傍晚時分才完成，之後又有不少村中的青壯來向隨行的親兵打聽是否能加入軍中，現在他們不再是簡單的參軍吃糧，而是要保衛自家的勞動成果。

韓當離開的時候，絕對享受的夾道歡送待遇，哪些希望參軍的村民都留下了姓名，等待羅東派人來檢驗。

而此時張山正帶著兵馬在哨探營的帶領下，把陡山周圍的村落逐一清理著，煩為惡鄉里的全部處決，偶爾也有些鄉村了口碑好的漢人富戶，按照羅東的意思，只徵收一些協軍款和糧食，並不進行處理，而這些人家都很快派人來與羅東接觸示好。

羅東的歷史知識談不上精深，但是這時代絕對不是簡單的農民翻身做主人就能改變社會的，對於這一點他自然清楚的認識得到，「士農工商」的社會階層始終是這時代的主流，當然身逢亂世，槍桿子才是第一位的，這可是毛偉人的定論。

現在常峰、張山、何方都是一營的指揮了，而且都有重要的事情忙著，何六子這兩天被羅東派到東面去打探往海邊的道路去了，所以此時的羅東一身士子裝扮，騎著一匹馬，隨行的只有林雲開和楊毅，身後還跟著十幾個親兵打扮的家丁，正往莒南縣城而去。

第101章 夜襲莒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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莒南縣是屬於莒州府的下的一處小縣，人口不過兩千戶，所以僅列為下等縣，而且莒南地處山區，交通並不是很便利，這裡離莒州府有近兩百里的路程，這裡可以轉河道到海州方向，

而且對於輜重營來說，攻城根本是不能完成的任務，輜重營雖然經過幾場戰事，不少老兵也算見過血上過陣，不過訓練都還遠不到位，今天是莒南縣的趕集日，他趁著這機會親自帶隊，帶這親兵營的手下先混進城，馬隊後面跟著的小車上裝著些山貨，而在地下的箱子裡，都是兵器。

到了城門口，城門口幾個衙役非常無聊的看著進進出出的農民和商賈，看到隨身有貨物的，就上去盤查一二，這會兒很自然的就注意到羅東一行，他們這一行十幾個人，還帶著一車貨，這可是明白的肥羊啊。

對付這樣的衙役，羅東那是手到擒來，憑藉著蓋著偽造的海州防禦使衙門大印的路引，外加半貫錢的好處，輕鬆的進了城。

他自然不會去湊了趕集日的熱鬧，立刻在早就進城的斥候帶領下來到一處租下的私宅，貨物並快速搬進了房間，之後陸陸續續，一共趕來了50名親兵。

到了傍晚時分，最後進來的斥候帶來了消息，常峰、何方已經在5里外的山窩裡待命，羅東讓斥候帶出去消息，靜候晚上消息，解釋接應。

何六子近幾日的偵查，這縣城城牆倒也算完備，雖然是小縣，城裡僅有漢兵200人，歸屬縣尉指揮，在城東有一處營寨，城西還有當地一個謀克的宅子，大概有幾十的親兵，這裡地處金國內陸，根本沒考慮過會被大軍攻擊，莒州的軍隊都集中在莒州府那一帶。

天暗的很快，羅東帶著部下飽餐一頓之後，早早的休息了，兩更剛過，眾人都被叫醒，把武器裝備發了下去，除了腰刀外，還裝備了20多具手弩。

今天的月光還是蠻亮的，這所宅子在靠近西門的位置，出門後，沿著後牆就能走到城牆邊，羅東示意親兵在暗處隱藏好，自己爬偷偷爬到城門附近的一處圍牆後面觀察起來。

此時城樓上還有巡夜的士兵在走動，城門洞裡，十幾個士兵正在圍坐著烤火，更有一票人在旁邊吆三喝四的賭著骰子，算了算一共有20個人在城門洞裡，城樓上一組巡視的是5個人。

要悄然無息的幹掉這麼一大票人顯然是不可能的，羅東考慮了一下，只能強攻了，唯一讓他擔心的是，和常峰、何方約定的是兩更待命，這時代又沒有手錶，所以時間上很難完全準確，還是再等等。

又等了約莫小半個時辰，羅東感覺時間上差不多了，一招手，親兵分為兩組，從兩側慢慢的接近城門，城門洞裡的火光一閃一閃的，士兵的影子在城牆上晃動著，還混雜著說笑聲。

兩隊人離城門洞還有20多米的時候，一隊人突然從裡面衝了出來，領頭的一個手上拿著一個葫蘆，遞給旁邊的一個漢兵，大聲吆喝著，「三子，去營房再給我大壺酒來，順便看看灶頭那裡還有吃的不！」

兩隊人這點距離立刻就互相發現了對方，看到羅東這些人都提著明晃晃的腰刀，那個頭目率先啊了一聲，立刻轉頭就跑，這距離想要用手弩也夠不著啊。

「殺……」羅東輕輕吼了一聲，帶頭追殺了過去。

城門洞裡的士兵顯然都是如夢初醒，給那幾個漢兵一吼，紛紛抄起傢伙，向那個頭目靠攏準備結隊，一邊走一邊神色慌張的看著外面。

羅東第一個衝進去，看到對方剛剛準備結果，左手的手弩稍微一瞄準就毫不猶豫的發射了，這點距離，立刻射到了一個敵人，旁邊兩桿長槍已經呼的刺了過來，他左移一步，閃過槍尖，伸手一把夾住槍桿，反身一刀平削過去，對方立刻被迫扔掉長槍，狼狽後退。

這是林雲開和楊毅已經跟進來了，羅東收刀換槍，長槍橫掃立刻逼退衝上來的幾個敵兵，楊毅兩刀下去已經砍翻了一個，城門洞裡的敵兵雖然不少，卻隊形散亂，完全沒組織起進攻，一時間到被這三個殺的步步後退。

緊跟著的親兵衝進來後，手弩舉起來，不料對面那個頭目忽然大聲說道：「別殺了，降了降了！」

這時候已經有親兵射出了手弩，頓時又放到了兩個，裡面頓時一片投降之聲，勝利來的如此容易，羅東多少有些意外，不過此時可是事不宜遲，立刻命令那些漢軍都放下武器，打開城門。

城樓上巡視的人馬已經聽到下面的動靜，正在探頭朝下面問話，羅東一指那頭目，那頭目倒也識趣的很，馬上朝樓上喊道：「王大力，你們幾個下來！」

巡視的士兵前面也聽不真切樓下的動靜，這會兒見管事的叫下來，雖然有些疑問，但還是毫不猶豫的下來了，到了下面也立刻被繳械俘虜了。

城門大開，羅東點燃兩個火把交錯甩動了幾回，不遠處立刻傳來密集的腳步聲，常峰、何方帶著人馬到了。

羅東立刻下令，常峰帶本隊去進攻城東漢軍大營，何方帶本部人馬去圍攻那個謀克的宅子，他帶親兵營控制城中心的路口，切斷各城門間的聯繫，為防止像上次雙店縣那種渾水摸魚的情況，羅東下令，非營中人馬看到一律殲滅。

北門和南門的敵兵試圖來支援，在路口就被一通弓弩齊射，放倒了十幾個，倉皇而逃，直接開了城門逃走了，各處的戰鬥陸陸續續持續到天色大亮，四處城門都被控制住了，謀克的宅子早就被打破了，那謀克試圖頑抗，被民兵營一擁而上殺死在當場，而漢兵營的攻打了一通後就直接降了，城中的官員基本被活捉。

羅東派人騎馬在全城來回奔跑發佈命令，「嚴禁隨意上街，禁止任何非軍中的人持有武器，**者殺、私掠者殺」，然後派士卒在城中來回巡邏，城中的倒也是平靜的很，老百姓聽到宣傳後倒也安心呆在家裡，城中的富戶也是暫時定下心來。

到了衙門裡，莒南縣的一干官員都被帶來了，縣令、主簿、縣尉垂頭喪氣的給帶來上來。


第102章 絕路上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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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東饒有興趣的看著大堂門口的這幾個金國官員，那縣尉甚是頑固，常峰沖了幾次才打破大營抓了他，這會兒手上還綁著布條，另外兩個是縣令和主簿，都是半夜裡慌亂之中給抓來的，也不知道是給士兵拉扯的呢，還是在混戰中給弄破的，官服都給扯壞了好幾處，顯得狼狽不堪。

這三位顯然還沒搞明白攻破城池是什麼人，便在堂下互使眼色，羅東站起身來，一拍驚堂木，大聲喝問道：「堂下是什麼人？」這番做作，他自己心中也感到好笑。

下面三人倒是那縣尉還有些膽色，清了清喉嚨，說道：「在下是莒南縣尉丁牟，這兩位是縣令唐凱和主簿張良，敢問將軍是哪路兵馬？」

羅東嘿嘿一笑，突然陰森森問道：「我敢攻城略地，自然是這裡的對頭，頂縣尉，你竟然敢對抗大軍，居心何在！」

丁縣尉被羅東這話嚇了一跳，一時間竟然想不出說辭，堂上羅東一拍桌案，大聲吼道：「對抗大軍，拖下去砍了！」

兩邊親兵立刻把那反綁著的丁縣尉強拉出去，丁縣尉本來還當能保住一條性命，這會兒見這將軍說殺就殺，自是魂飛天外，鬼哭狼嚎著說道：「將軍，在下願降……願降！」

羅東始終維持著冷冷的表情，縣令唐凱和主簿張良噤若寒蟬，兩人對望一眼，也不知道剛才這丁縣尉那句話說錯了，惹的對方立時翻臉殺人。

門外一聲慘叫，片刻功夫親兵拿著丁縣尉的頭顱進來扔在地上，兩個文官已經忍不住渾身發抖，癱軟在地。

羅東也不說話，讓人把兩人帶進來，這兩人跟兩攤爛泥似的，死活不肯挪窩，親兵不得已，兩人拽一個，硬生生給拖到大堂裡，進了大堂，唐凱和張良兩個自然以為羅動接下來要那他們開刀，都在那裡鬼哭狼嚎的喊饒命。

「你們兩個若是還這麼嚎下去，就算本將軍有意放你一馬，也要被你們給惹毛了！」羅東說話的客氣一變，居然有些個調侃的味道。

兩個人精自然立刻嗅出了味道，馬上收聲，還是保持著趴著的狀態，不過卻抬眼觀察羅東的表情，唐凱先開口說話：「不知道這位將軍有什麼吩咐？」

羅東嘿嘿一笑，說道：「兩位大人想必也是明白人，不知道這失陷城池之罪若是報告南京，是個什麼下場！」

聽到羅東這話，兩人臉色一下子就刷白，這倒也不是羅東的口氣多麼恐怖，而是這海陵帝處理罪臣的手段，那絕對是稱得上雷霆霹靂一般。

唐凱自然還記得，前年燕北契丹人反亂，海陵帝派大將軍胡倫圖、樞密副使蕭密領軍五萬討伐，契丹義軍不敵，連夜北逃，胡倫圖、蕭密追之不及，海陵帝大怒，派都指揮使紇石烈良弼到陣前督軍，斬大將軍胡倫圖和樞密副使蕭密。

二品大員都因罪被殺，何況他們這種八品的下等縣的官員，兩人頓時有一種身處死地的感覺，即便這裡放了他們的性命，回頭南京皇帝那裡還是一樣難逃一死。

唐凱想到自己難逃一死，倒也感到一種莫名的輕鬆，人也不再癱軟了，神色倒也顯得輕鬆了些，忽然他靈光一閃，抬眼看了看這時候似笑非笑的羅東，這個古怪的將軍莫名其妙跟自己提這事，嚇得自己魂都丟了，他猛的想到了一些什麼，反正自己都是待死之人，還有什麼豁不出去的。

「將軍，不知道你有什麼建議嘛！」

剛才還癱軟在地上的唐縣令這會兒的表現倒是讓羅東有些個驚異，一瞬間，他竟然起了殺心，這個近四十歲的書生看起來並不簡單，羅東心中有些擔心自己的計劃，不過他想了想決定還是再看看。

「唐縣令，我倒是有一條路可以指給你，只是不知道你和張主簿願不願意走！」羅東也不繞彎子，開面見山的直奔主題。

「只要是活路，自然願意！不過也要我力所能及……」唐凱絲毫沒有考慮，立馬就答應下來了，那個主簿張良這會兒總算恢復了一點常態，也馬上連聲應承。

羅東哈哈一笑，招手讓親兵拿過來凳子，「兩位請坐，那我們就詳細談一談！」

唐凱有些個摸不著頭腦，這軍將說話怎麼天馬行空似的，說了半談都沒談到正題，不過看起來自己的命大半是保住了，馬上腰也不酸了，腿也不哆嗦了，爬起來坐上椅子。

張主簿似乎反應還有些大，不過也慢騰騰的爬起來了。

「在下此來，也就是借些個糧食、銀錢，只是煩勞兩位寫張字據給我，糧倉和銀庫我去點過了，銀庫裡我取9成，糧食我取八成！」羅東笑嘻嘻的說道。

唐凱聽了這話，嘴巴張的老大，明明是你過來搶了我的糧倉、銀庫，還要我寫字據給你，不過現在可不是爭辯這個的時候，想來字據寫了，自己的把柄就給人家送上去了，這命也就保住了，自己若是不寫，估計馬上就砍了自己腦袋，讓張主簿來做這事。

錢糧都是皇帝的，腦袋可是自己的，若是讓張主簿在把柄和性命之間選擇，估計這廝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賣掉自己，唐凱立刻就打定主意，從容的接過親兵送來的筆紙，問道：「將軍，這銀錢和糧食調撥給誰呢？」

「就寫大宋沂州軍吧！」

唐凱手一抖，不過馬上又恢復的平靜，刷刷刷刷寫下了字據，然後按上手印，又拿出官印鄭重的蓋上，張主簿也慌忙湊上來，主動簽上名字，按上手印。

羅東拿起字據仔細的看了看，非常滿意的點點頭，哈哈一笑說道：「在下羅東，既然兩位大人身在金營，心繫大宋，以後免不得還要打交道的。」

唐凱、張良兩人忙拱手尷尬的一笑。

羅東突然話題一轉，彷彿自言自語的說道：「此番沂州軍大舉進攻莒南縣，一部人馬都突入城中，幸虧唐縣令臨危不懼、張主簿調撥鄉民協防，激戰兩日才將敵軍打退，嗯……丁縣尉帶領漢兵不畏死苦戰，不幸身亡……兩位大人，可有什麼破綻？」

第103章 商人的慣例

唐凱和張良兩人面面相覷，心想這軍將倒是能吹會掰，完全不像個武夫，這故事整的跟真的似的，兩人心裡一下就活絡了，如果按羅東所說的，自己在加上一些個花絮，最好能弄些個證據，比如首級之類的佐證，憑藉著這奏章兩人非但無罪，還有些許功勞。

至於死去的丁縣尉，一定要讓丁縣尉那邊的人封嘴，到時候軟的硬的怎麼運作，兩人對視一眼，依然達成了默契。

唐凱馬上起身，躬身施禮說道：「羅將軍大恩大德，下官必然知恩圖報，不過下官還有些許事情，肯定將軍應允！」

這廝到是打蛇順桿上，羅東心中有些不喜，不過還是平靜的點點頭，示意他說。

「將軍，這糧庫倒也無甚大礙，這銀庫若是將軍取走9成，我這裡要打點上官，奏報這事情也都有些個拮据，能不能只取七成！」唐凱說道這裡偷偷看了羅東一眼，見羅東面色似乎有些不悅，馬上加了句，「另外兩成，日後下官在補上。」

羅東上下打量了兩人一番，冷冷的眼光看得兩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看來兩位平日裡一定是兩袖清風啦，這打點上官的銀子還要靠銀庫支出？」

唐凱聽到這裡啪的一下就跪地上了，抖抖索索的說道：「羅將軍，這留三成已經算上下官的家當了，此事非同小可，本城的謀克都死了，要擺平此事，在下也是迫不得已啊！」

羅東想了想，這倒是實情，金國的謀克那就是軍中的千夫長，現在雖然不是領兵在外死的，不過這府縣裡死了個謀克，想必還是一件麻煩事情。

現在自己最需要的是糧食，銀錢之類的倒是在次位，現在是六月時分，各處的糧食都緊張著，而且羅東現在並沒有穩定的糧食來源，這是他最擔心的事情，所以多存糧是現在最重要的事情。

「可以，我也是講道理的人，兩位大人既然日後還要協作的話，這還是可以商量的，不過我還有件好事可以告訴你們……」羅東嘿嘿一笑。

兩個文官有些奇怪，不過馬上做驚喜狀，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本將有些個生意，兩位日後若是有意合夥做的話，在下自然很樂意的，這生意的份子多少都可以，一百兩銀子到上萬兩都行，到時候按年支付利潤。」

兩個文官一聽，心中頓時把羅東的家人追溯幾代都問候了一遍，心想，這不是明白了敲竹槓嘛，不過現在命懸於人手，兩人對望了一眼，然後手指微動，片刻之後竟然達成了某種默契。

唐凱微微躬躬身，「將軍如此好意，下官那就愧領了，我出白銀500兩入股！」

「將軍，我也出500兩，」張主簿立刻接過話去。

羅東心底暗笑，既然對方這麼知情知趣，那倒是個不錯的合作夥伴，他哈哈大笑，說道：「兩位大人真是慷慨的很，這筆錢在下肯定會讓他盡快運作起來，你們就等著好消息吧。」

說罷，羅東讓孫和帶幾個親兵送兩位大人先去旁邊屋子裡休息，旁邊等著的常峰已經來報告，對城裡謀克宅子和幾戶頗有惡名當地惡霸的抄查已經在進行，是不是要進行公開的集會控訴。

羅東想了想，否決了這個方案，說道：「常峰，這回我們來不是為了佔領這個小縣，這是個四處無險的地方，守在這裡就更等死一樣，趕快組織人馬把糧食和銀錢運走，另外派人把城中的商家管事的都給我叫來。」

常峰一樂，「公子，你怎麼知道那些個商家要來找你，這會兒門外可有不少商家的人等著見你！」

聽到這些，羅東有些奇怪，自己也就今天一早剛打下城池，這些商人怎麼就趕著來拜見，不過這也用不著去多考慮，反正自己正要找這些人，想了想，揮手示意親兵去把那些商人一個一個領進來。

既然對方是來見自己的，那肯定是有事情，羅東坐著思考著，應該怎麼來把目前的局面盤活。一會兒工夫，一個四十來歲的掌櫃模樣人走了進來，遠遠看到羅東便躬身施了個大禮，口稱是孫氏貨鋪的掌櫃孫匯。

羅東頗為客氣的招手示意他入座後，問道：「孫掌櫃，我有一事不明，不知道孫掌櫃可與我解惑嘛？」

孫掌櫃倒是有幾分膽色，聽到羅東的問題後，抬頭看了羅東兩眼，說道：「將軍，請講，在下自然是知無不言。」

「知道我是什麼人嘛？」

「將軍，還不知道！」

「那為何門外這麼些人都來求見？」

「將軍，這是慣例，現在的局面，這莒南縣就在將軍掌控之下，我等都是縣上小民，自然要來拜見將軍！」孫掌櫃倒是回答得滴水不漏。

「就為了拜見？」羅東語氣奇怪的問道，然後平靜的盯著對方。

孫掌櫃似乎絲毫沒在意羅東的語氣，哈哈一笑，「將軍勞師遠征，進城後又秋毫無犯，小民自當籌措寫糧餉……」

聽到這個，羅東倒是有些個興趣了，臉色緩了緩，「噢……那倒是要多寫孫掌櫃美意了，這莒南能捐助軍餉的有多少戶商家？」

「不瞞將軍，外面這些商戶大家都是商議過的，大夥兒推舉我進來稟告將軍，除去幾戶被將軍查抄的土豪家，城裡是12家商戶，願意捐助軍資2000兩，不知道將軍是否滿意？」

兩千兩，這數字倒是讓羅東有些意外，前面從唐凱、張良兩個文官那裡拉了一千兩的贊助，倒也並非是存心敲詐，這也是日後圈住對方的一個手段，而這些商戶一下子就贊助這麼一大筆錢，自己若是不滿意，看來還能在提升一點，這時代的商人看來還是很富足的。

不過既然對方示好，這也正是自己需要的結果，羅東自然毫不猶豫的笑納了，同時向孫掌櫃保證了這城裡的治安。孫掌櫃見此行目的達成，正想告辭，卻聽羅東說道：「孫掌櫃，我還要打聽一事！」

「將軍，請講。」

第104章 只做生意

「不知道孫掌櫃做的是什麼生意？」羅東忽然問道。

孫掌櫃顯然很驚訝，這武官怎麼會關心起自家生意，「不瞞將軍，我們孫家做的是些山貨和糧食買賣。」

「噢……很好！」羅東讚了句，「不知道日後若有生意，不知道孫掌櫃可有興趣！」

孫掌櫃此時的腦筋急劇的思考著，這支軍隊佔領縣城後，除了查抄了幾乎土豪外，並沒有任何為患鄉里的動作，城裡商戶都湊了份子，給這邊送了份大禮，也就是保個平安嘛，現在這畢竟還是大金國的天下，可沒聽說其他州縣有變天的跡象，還是要慎重又慎重。

不過經過剛才的觀察，孫掌櫃發現這個將軍身上幾乎沒有那種軍將的草莽味道，更多的像一個儒將，談吐間也顯得頗有見識，這讓他多了兩分好奇，「將軍見笑了，在下乃是逐利之商人，若是將軍只是做生意，那便是在下的衣服父母，豈有拒絕的道理！」

羅東笑嘻嘻的看著這孫掌櫃，四十多歲年紀，不過臉上頗有些風霜之色，這說話也頗為有趣，只談生意，其他不談，「孫掌櫃，那就一樣未定，我們只做生意！」

孫掌櫃見羅東這話也說了一半，倒也不多問，伸手掏出一個錢袋，從裡面拿出一方印章雙手呈上，說道：「將軍，他日若是有生意照顧小店，不妨讓來人拿此信物來找我孫三盛。」

拿著印章羅東拿著看了看，果然是一方石印，上面雕刻著一支猛禽，似乎是老鷹之類的，孫三盛拱拱手告辭而去。

當天夜裡，莒南縣注定又是個不眠之夜，城裡的居民和商戶都提心吊膽了一個晚上，外面不時傳來喊殺聲和馬隊、步卒急促的奔跑聲，當中最鬱悶的莫屬於那些商戶，剛剛送上大禮，若是明天又換了個新主，還得再破費一番。

戰戰兢兢的一晚上過去了，孫三盛一早下了重賞讓一個夥計出門去打探下情況，結果卻大出意料之外，說是城裡的衙役和漢兵都回來了，雖然人少了很多，而且還看到唐縣令和張主簿在大路上指揮鄉勇呢，昨天忽然出現的大軍又神奇的消失了。

孫三盛這才放下心來，現在主事的還是唐縣令那就無妨，畢竟平日裡孝敬可沒斷過，一切看來恢復平靜了，很快孫掌櫃有感到這情況似乎奇怪的很，又沒有大軍趕來，昨天自己在城裡看到的大軍至少有上千人啊……不過平安就好，這些事情讓縣太爺去考慮吧。

而此時縣衙裡，唐縣令和張主簿兩人躲在廂房裡議事，城東漢兵營那夜交戰之後，死了百多人，現在僅有的幾十人，唐縣令派自己的小舅子過去先統領著，衙門裡的衙役除了那裡值守的死了幾個外，現在到還有十來個，由張主簿的親信王都頭帶著。

現在兩人都是一根線上的螞蚱了，所以談起話來倒是隨意親和的很，「張兄，這姓羅的，你看他搞的是哪一齣戲啊？」

張主簿平日裡也是個圓滑人，自詡聰明過人，不過這會兒卻是神情古怪，「唐兄，我也琢磨不透，他說他是沂州兵馬，這個看來倒是真的，邸報上不是說海州兵馬在沂州擊破了叛軍嘛！」

「這姓羅的為什麼要放你我二人性命，張兄，我始終沒想通，而且他們進城也沒征錢徵糧，從這點看，他們應該不是很缺糧，可惜了我們那囤了大半年的糧食！」唐縣令顯得有些心疼自己的銀庫和糧庫。

張主簿鄙夷的眼神看了唐縣令一眼，他心裡對這位同僚可是清楚的很，他絕對不是那種這會兒還惦記著那些錢糧的人，想必是要套自己的話而已，便冷冷的說道：「唐兄，我看這姓羅的不簡單，城裡的謀克和幾家豪族都給他們抄了，可沒抄咱們兩家，這說明什麼！他算定我們必定要聽他的安排！」

說道這個，唐縣令就如洩氣皮球似的，那麼大把柄抓對方手裡，隨便掉誰手裡都是天大功勞，「張兄，咱倆可是同病相憐啊，就不饒彎子了，你看我奏折都寫好了，只是這消息如何封鎖呢，這縣城裡明白人可有一些啊！」

張主簿嘿嘿一笑，「你小舅子和王都頭手裡不都拿著刀嘛！丁縣尉哪家人首先留不得，還有城裡那幾家被抄的土豪和謀克的府上，錢糧估計肯定沒了，這人……你看怎麼處理！」

這已經是赤裸裸的暗示，唐縣令嘿嘿一笑，低聲說道：「行！就這麼辦了。」

莒南縣的交戰已經結束，不過當夜盜賊四起，城裡不少人家遭了秧，尤其慘的是丁縣尉和那謀克的家人，一夜間竟然全體失蹤了，好在半夜裡唐縣令調來兵馬，才將賊中趕出城外，而那封表功的奏章早就送往了莒州府。

羅東此時正帶著大軍趕回山寨，這七八十里地，那緊趕慢趕也要一天，好在糧草銀錢那早一日就往回送了，倒也不急，第二天晌午，羅東才到了陡山的山寨，營寨中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整車的糧食被運了進來。

這次在莒南縣一共從糧倉、銀庫和土豪、謀克宅子中繳獲白銀近7000兩、糧食四千多石，調集了城中能找到的所有車輛才把糧食運到了城外一處隱蔽的營地，計劃這兩日陸續運回山寨，常峰親自帶著500人馬在那裡守好了，以城裡僅有的一百不到的兵力，根本不怕他們出來。

哨探傳回來的消息也讓羅東有些個捉摸不透，莒南縣連續數日都緊閉城門，三天後，當常峰押運著最後一批糧草回來時，哨探回報，莒南縣終於恢復的正常，城門開始有人員進出，哨探費了好大力氣，才從城裡出來的人那裡打探到一些零星的信息，據說是城裡鬧匪了，幾個大戶家死了好多人，確切的就不清楚了。

羅東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他正帶著親兵營在進行隊列操練，他對於自己的這支隊伍實在是太瞭解了，絕對是一支缺乏自律和戰力的農民部隊，身處金國腹地，隨時隨地都可能有大軍來襲，若是現在敵人來了，唯一讓他感到有些依仗的，就是經過沂州一戰，許多的老兵總算是見過血、上過陣了，不過除了拚命外，他對這支隊伍的戰力完全沒有把握。

第105章 羅東的軍事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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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東回到營地後，就開始玩命的訓練親兵營的這些傢伙，親兵營的500號人馬都是老輜重營和新兵營裡挑選的，羅東給張山、常峰、何方下了死命令，一周內輪流出動完成周圍村落的整頓，打土豪、分田地的活都做到位，後續的事務移交給韓書辦處理。

為了配合訓練，羅東發佈了自己的第一項軍事改革計劃，首先是制定發佈了輜重營軍事紀律一共四點，當然這是從羅東耳熟能詳的解放軍紀律中抽出來的，一是聽從指揮、令行禁止；二是愛兵如子，禁止打罵；三是愛護百姓，公平買賣；四是一切繳獲不得私藏。

第二條就是在士兵中進行了戰兵和輔兵的甄別，訓練達標或者作戰勇猛得到指揮確認的士兵提升為戰兵，未達到要求的士兵統一為輔兵，當然所有的士兵都提升的日常待遇，即便是何方統領的民兵營也是一日三頓，早餐稀粥、中午晚上干飯。

第三條羅東對於這幾次戰鬥中受傷，可能無法重返戰場的士兵編成了後勤營，由韓書辦暫時管理，做些個行政方面的事務，對於後勤這個詞，羅東主要是為了區別現在輜重營而定。

這樣士兵約莫有幾十名，這時代若是在其他軍隊，受傷無法繼續作戰的話，若是主將客氣就發一貫兩貫的打發回家，沂州軍死傷殘疾的多為這麼處理，一旦離開軍隊，這些人多數是無法生存下去的，運氣差的給地方抓了去斬首沖了軍功，運氣好的也就躲入山林苟延殘喘。羅東公開的這項措施無疑是給所有輜重營的士兵一條後路，只要努力訓練、勇猛作戰，輜重營管生管死。

是再次增加了士兵補貼，上回補貼的標準是新兵和老兵，經過這些時日的戰鬥，很多民兵營的民兵也是見過血上過戰場的，不少人未必不如輜重營的士兵，趁著這次甄別戰兵和輔兵，戰兵的補貼提高到40文，輔兵則統一提高到上回老兵的待遇20文。

其實這筆錢對於羅東目前來說完全開銷得起，莒南縣土豪和銀庫一次性就獲得了7000兩白銀，加上商戶和兩位官老爺的贊助，以及最近幾日張山在陡山附近打土豪的收入，羅東現在手頭有近一萬四千兩的現銀，此外還有不少查抄來的值錢財物。

而全軍現在的補貼不過每個月一百貫，羅東要建立一支這時代不一樣的軍隊，首先就要改變這些農夫打仗為混飯吃，打仗為撈錢的本質，當然把他們改變成人民子弟兵，羅東可從來沒有過這個奢望，他想到的僅僅是把手頭的這些人馬改造成一支有榮譽感的軍隊，而非從軍混餉的農民。

在營中的羅東主持的軍將會議上，常峰、張山幾個自然舉雙手雙腳贊同羅東提出的這幾點軍事紀律，而軍將世家出生的林雲開對愛兵如子並無意見，這點歷來名將都有此美譽，不過禁止打罵，他覺得難以想像。

羅東也考慮過這個問題，這時代士兵的素質實在是太低了，羅東軍中的士兵能識字的，百中無一，這整天幹農活的士兵要迅速領悟軍事訓練的要點，很多時候確實是那種雞同鴨講的尷尬局面，擔任教官的營指揮和隊長免不了要動手打罵，而且打罵之後還真是有效。

不過這隨意的打罵正是建立軍隊榮譽感的大敵，試想士兵連自己的榮譽都無法得到，怎麼會認同軍隊的榮譽，又怎麼會去維護自己軍隊的榮譽。

羅東的解決辦法很簡單，對於訓練不得力的，教官可以適度加大訓練量，不過這有限制，避免變成變相的體罰，一般為最多提高三成訓練量，對於輕度違法紀律的，這個容易的很，羅東建立了禁閉處罰制度，禁閉制度在現代解放軍部隊中已經取消了，不過對於這時代確實是個不錯的辦法，當然若是情節嚴重的自然毫不客氣，軍法從事。

羅東的軍事改革如火如荼的展開了，羅東的親兵營作為軍中主力，自然是率先垂范，每天晨練之時，輜重營軍事紀律被齊聲背誦，士卒們對於自己獲得的尊重都是十分的激動，跟隨羅東訓練之時，看待這位年輕將軍的眼神更多了幾分敬重。

士兵的甄別中，親兵營也是戰兵比例最高的，不過也只達到三成，對於達到標準的士兵來說，不光光是每月多20文的補貼，更多的是榮譽感，訓練羅東自然實行嚴格的以老帶新的模式，這是自古兵法的精粹，自然原搬照用。

其他三個營的士兵甄別結果如同預料一樣，張山和常峰的營中戰兵的比例都達到了一成，而何方的民兵營裡，近千新兵和民兵只有30人達到戰兵的訓練要求，而羅東提出的這個訓練要求僅僅是現代新兵營的新兵標準。

每天的訓練都在瘋狂的加量中，各營的指揮都在訓練上下了死命令，羅東的訓練結合現代軍事的要求分為了隊列和武器訓練，羅東自然明白冷兵器時代，軍隊的戰力完全來自於陣法，而在這之後四百年之內，冷兵器時代中國的陣法大成便是戚繼光的《紀效新書》，而西方冷兵器時代的王者就是瑞士方陣和西班牙大方陣。

不過西班牙大方陣是以火槍為基礎的，羅東顯然沒有這個基礎，他考慮過，那唯一的選擇就是效仿瑞士方陣和這時代最強步人甲方陣來鍛煉一支強軍，當然冷兵器時代最昂貴的兵種——騎兵也是要首先考慮的，不過以他的實力，現在只有想想的份。

全軍大訓練開始了三天，就出了一樁大夥兒都關心的事情，常峰營中的一名大隊長劉三田在訓練時忍不住對兩個訓練不給力的傢伙動了手，對於天天訓練前都大聲背誦輜重營四軍規的士兵來說，這事顯然是違紀的。

劉三田是輜重營的老兵，歷次戰鬥也是勇猛的很，常峰便把這事匯報到羅東這裡，結果卻被羅東批評了一頓，既然違反軍紀，就按當初的規定處理，立即關禁閉三天，這關禁閉的處罰沒想到第一個用上的竟然是軍中的軍官，士兵們自然以此為戒。

禁閉室沒放在軍營最後面的一處角落，周圍絕對是寂靜的很，除了一日三頓，吃喝拉撒外，絕對沒人去那個角落，劉三田開始還不以為然，自己也就稍微動了下手，誰讓那幾個兔崽子訓練太不爭氣了。

第106章 沂蒙縱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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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半天之後，面對著這個黑咕隆咚的房間和寂靜無聲的環境，劉三田就有些後悔了，第二天，心底窩著一種沉重的壓力而不能釋放，又不能亂喊亂叫，那樣要給加重處罰的，劉三田就有些招架不住了，到了第三天，常峰帶人去把劉三田放出來時，這傢伙已經徹底反省了幾十次錯誤了，再三向常峰保證不再犯同樣錯誤了。

林雲開對於羅東這個關禁閉的處理效果本來也並不怎麼看好，他非常有興趣的陪同常峰去釋放劉三田，對於這結果十分的錯愕，在詢問劉三田感受之後，立刻也明白了這禁閉是一種心理方面的處罰，對於羅東能想出這種巧妙的處理辦法，佩服的五體投地。

十幾天後，何六子風塵僕僕的回來了，他在攻打莒南縣之前就被羅東派出去探查這沂蒙山區的道路，這一帶處處是山區，羅東查看過地圖，沂蒙山區的山嶺眾多，但是海拔都不高，多為200到400米左右，而在這片群山之後，則是遼闊的東海以及後世也頗有名氣的日照港，當然現在日照只是莒州府下屬的一個中等縣城。

山寨裡羅東現在專門蓋了一間議事廳，這會兒羅東正在裡面聽取何六子的情況報告，而完顏瑤作為山寨裡為數不多能書會寫的，被叫來做了臨時的執筆，記錄何六子匯報的情況，看到這小丫頭很勤奮的書寫著，對於這臨時美女秘書，羅東忽然有些好奇這小丫頭女裝的扮相。

不過這也就是一瞬間的念頭，很快他就把精力集中到何六子帶來的情報上去了，對於現代人，要穿越群山都是意見不容易的事情，何六子帶著一半的哨探營人馬出發，走了一小半就不得不留下人來照顧馬匹，靠徒步前進。

他倒是個機靈人，一路上看到當地人就打聽當地識路的獵戶，送錢送糧的好處下去，農村人都淳樸，何六子自稱是義軍，而且帶的人軍紀嚴明，買賣東西也都是實價給錢，糧食也白送了不少，倒是給他找到幾個肯幫忙的當地老獵戶，在山裡走了整整八天，才穿越了整個山區，到達了山區東面的平原。

老獵戶說從哪裡到日照，一路上有荻水鎮、淘洛鎮兩個大鎮，都有官兵駐守，何六子又順著大道探查荻水鎮，才匆匆趕回來。

這個無疑是最讓羅東興奮的消息，沂蒙山區是自己的設計的退路，而日照地區，無疑就是自己挑選很久生根發芽的處女地。

「六子，這次你可是大功啊，荻水鎮的金兵可曾調查清楚？」羅東微笑著鼓勵了何六子一通。

「公子，咱爬到那荻水鎮都跟乞丐似的了，哪敢進去啊，否則給當流民抓了，那不就慘了，不過日照那邊還是鬧災鬧的厲害，今天收成不錯，不過官府了苛了兩倍的稅，破家的流民不比沂州少！」何六子又匯報了一個重要情況。

羅東馬上召集了所有骨幹進行軍議，依據莒南縣的情況，日照方面的金兵數量應該不會太多，值得擔心的是日照北面密州方向的駐軍，按照金國慣例，這各地都有謀克猛安分派地方，非戰時奴役當地農民勞作，戰時征發壯年從軍，加上當地的常備軍，一周的兵力都不少於萬人的規模。

一張羅東親手繪製的莒州、密州、海州地圖，現在從陡山到日照的直線距離約有250里，但是依據何六子探查的情況，其中150里地都在沂蒙山區內，何六子的哨探營都是軍中健卒，徒步走著150里地都花費了近9天時間，這當中也包括探路和尋訪嚮導。

地圖上已經標注了何六子探查到的各處山路的要點，沿路的村落都有標明，出了沂蒙山區後，具體的情況就比較少了。

按照何六子的估計，大軍要從群山中穿越，估計花費的時間在十天左右，也就是一天15到20里路的樣子，這大山進去，要從裡面走出來，可絕不是一件簡單事情，現在哪些武裝到牙齒的驢友不是還三天兩頭在一些個山區迷路。

另外一個嚴峻的問題是糧食補給，這穿山越嶺的，輜重車輛肯定是無法使用的，若是行軍，那糧食勢必要由士兵親自背負，羅東估計了一下，自己軍中的士兵加上武器、被服，也就最多能背負15日左右的糧食，一旦發起進攻，就必須立刻找到落腳點補充給養，否則還沒發起進攻，軍隊就斷糧了，雖然談不是立即崩潰，若是碰到對方嚴防死守，那就是進退兩難了。

羅東擔心的第三點就是現在的山寨，這些時候來，張山、常峰和何方輪流下山掃蕩周圍村落的謀克、土豪惡霸，對於這項替天行道的大業，這些農夫和貧民出身的軍將們都是熱心非常，昨日剛剛回來的常峰指揮的第二營，已經掃蕩到陡山外圍35里地的幾處村落。

這動靜可以說是越來越大，常峰剛掃蕩過的村落，距離莒州府也不過50里地，羅東認為莒州的金兵現在應該知道一些消息，畢竟在掃蕩中當地謀克、土豪惡霸羅東並未採取趕盡殺絕的做法，這些查抄對像家裡的奴僕、妻妾多有是強搶而來的，謀克、土豪被斬殺後，大多數都各自回家了，少部分逃入了莒南和莒州府。

金兵至今未有動靜，羅東分析可能有兩個情況，一是上回在沂水浮橋那裡作戰損失較大，而後與沂州大軍在沂水附近對峙也牽制了大量兵力，二是對方對自己山寨的兵力並不重視，僅僅當成是小股流竄的軍隊，派大軍來進攻山區流竄的部隊，那可是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軍議後，羅東傳令何六子再次帶領哨探營對沿途線路進行一次勘察確認，張山的第一營調撥兩個大隊100人跟隨哨探營行動，沿途村落中有合適的嚮導和青年不妨就地招募，山裡人思想單純，不要吝惜糧食，只要忠厚老實的儘管招納，上回的幾個帶路的老獵戶也籠絡好，再把這路線踩一遍，進入日照後，在山區開闢一處營寨，等大軍到達之後立刻能投入整修。

第107章 莒州兵馬

此外營地附近村落的偵查要準確詳細，這是大軍到達後糧草籌措的重大關鍵，偵查荻水鎮、淘洛鎮和日照縣的任務也是重中之重，營寨安頓好了，立刻投入偵查這三地的情況，羅東為此特別撥付了白銀一千兩給何六子，到了那邊可以辦的事情盡量去辦妥當。

何六子這邊帶走的絕大多數的哨探營，羅東留下了一組哨探歸自己指揮，這一組10個人被派往莒州府方向查探莒州府金兵的動向，而從現在開始，除了韓書辦繼續到各村進行田租契約的更換外，各營安心訓練，不要再進行任何形式的掃蕩活動，陡山山寨的勢力範圍暫時穩定在現在的界限上。

現在內圈的各村落都完成了契約轉換，按照羅東的設想，各村落都由村內德高望重的長輩組成了鄉老團，負責村內的事務處理，基本實現自治，鄉老團自然被要求主動協助山寨徵收田租，得到金國官府情報及時通知山寨，而這些情報則由佈置在各村的眼線傳遞到山下附近的消息站，再由消息站傳回山寨，這樣一個初步的消息網絡就形成了。

目前為止，這個消息網絡運作的還不錯，跟隨韓書辦到各村去簽訂契約的後勤營老兵則負責招納哪些願意為山寨傳遞情報的當地鄉民，對於現代情報流程，羅東那也是熟悉的很，同一個村落，都設置至少兩個內線，分兩個消息站傳遞，這樣重要的情報自然不容易遺漏。而付出的代價只是每月由消息站支付給內線一些糧食，這已經讓這些老實巴交的農民欣喜若狂。

羅東的減租政策加大了對這些村落的控制力，同時也使得最近各村落都多了不少願意加入軍中的青年，對此，羅東並沒有馬上同意，這些本土的鄉民自然是為了保護自己剛剛獲得財產而加入軍隊的，但是一旦爆發戰爭，這些人同樣最容易因為家人受脅迫而動搖。

所以羅東索性授權各村的鄉老團組建自己村裡的護村隊，沒五天由軍中老兵集中數個村落的護村隊進行集訓，除了軍事訓練外，韓書辦也親自參加對他們開展憶苦思甜思想教育課，這自然是羅東提出來的玩意，不過效果確是特別的好，搞得韓書辦每次都聽的眼圈紅紅的回山寨。

這憶苦思甜活動搞起來簡單，護村隊會村子後，也可以依葫蘆畫瓢搞上一通，各村的青壯很快都被動員參加了護村隊的活動，畢竟這是給自己家守門，保護的是自己家的家人和財產，農民淳樸的鄉土意識很容易接受這個觀點。

就在羅東大練兵的時候，剛派出去莒州府才幾天的哨探組一下子派回來三個人報告緊急軍情，第一個哨探帶回來的消息是，最靠近莒州府的一處村落被莒州府派出的金兵進駐了，第二個哨探帶回來的消息是金兵的規模在千人左右，有50人左右的馬隊。

第三個哨探帶回來了重要的消息，護村隊因為對方人太多了，並沒有進行任何的抵抗，都在家裡安心坐農夫了，對方軍將在村裡搜刮糧草，拉了不少青壯，還找了嚮導，嚮導那裡透露出來的消息是，軍隊第二天要開往靠近山區的太平村，這消息由村中的兩個內線飛快的送到了消息站。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羅東心中暗暗好笑，莒州軍肯定是沒搞清楚自己的實力，這些時日三營人馬輪流出動，造成外面的映像就是這批流寇的兵力在幾百人到一千之間，莒州府派出一千兵馬對付一千流寇，那是十足把握。

羅東立刻派出騎兵到太平村周圍村落調集所有護村隊參加這次伏擊戰，讓這些護村隊見見血，殺過金兵了，那心才會徹底靠向山寨。

以對方軍隊的行軍速度估算，估計明日下午能夠趕到太平村，羅東立刻調集山上所有的兵力，除了何方營留下300人守護山寨外，全軍出動開往太平村外十里設伏。

莒州軍指揮阿莫那這兩日可不爽的很，本來好好的在莒州府裡呆著，每日抱著妓院裡想好的小荷姑娘，聽聽小曲，呵呵小酒，日日欲仙欲死幾回，沒想到這邊幾個死了的謀克家眷到知州衙門報案，說是這陡山鬧流寇，四處劫掠，知州自然無法處理這種平匪的事情，便把這事轉到防禦使衙門，害得自己大老遠跑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

昨天到了那個小村，看村民都在田間耕作，拉來幾個盤問，都說鄉里平安，並沒有盜匪來劫掠，氣的阿莫那差點摔了酒杯，幸好昨天自己親兵意外在村裡找到一個漂亮小娘，說是那個大戶人家的小妾，阿莫那抱著爽了一晚，害得今天到了本來一早的行軍，晚了整整一個多時辰。

大軍開拔後，村裡找來的嚮導和民夫倒是老實的很，一路上都是荒山野嶺的，也沒什麼風景，阿莫那帶著幾十騎親兵慢悠悠的跟著隊伍前進，中午時分埋鍋造飯又忙乎了大半時辰，詢問嚮導說是到離今天準備落腳的太平村還有20多里地。

算算到了那裡天都要黑了，阿莫那又是莫名的火大，這來追流寇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找到連晚上找個休息的地方都要跑幾十里，馬上傳令速度開拔，全軍加快速度行軍，爭取太陽下山前趕到太平村休息。

趕了幾里路，前軍忽然來報告，說是正面遭遇一股流寇，對方看到大軍後奪路而逃，營指揮來請示是否追擊，阿莫那一聽居然運氣這麼好，在野外也能碰到小股流寇，立刻下令全軍準備，自己帶著騎兵到前面來看。

對面那股流寇大概有一百來人，看裝束完全是農民打扮，確實帶著武器，這倒是跟城裡瞭解到的流寇情況相吻合，這等盜匪之類，那裡會是自己這正規軍隊的對手，立刻下令全軍追擊，這可是實打實的軍工啊。

前面那些流寇跑的飛快，一會兒功夫竟然跑過了遠處一處山崗，這讓阿莫那有些光火，催促士兵趕快，還派出騎兵追上去綴著對方，一會兒騎兵趕回來說對方鑽進了一片山坳裡，這讓阿莫那大火，萬一給流寇逃上山那軍功可就要少很多了。

第108章 太平莊伏擊戰

大軍飛快的追到山坳口，遠遠就看到那些個流寇一個一個龍精虎猛的正在爬上遠處的一座小山崗，絲毫沒有遲疑，阿莫那帶著親兵追了下去。

阿莫那騎兵不多，不過見對方不過百多個人，自己幾十騎追上去要殺百多個流寇有何難度，一招手，讓親兵隊長帶著40騎先追上去。

馬隊轟隆隆而去，阿莫那看到騎兵追著那些盜匪爬過了山崗，遠遠的也聽到馬嘶人叫的，想來是正在全力砍殺盜匪，心中大定，急催步卒前進，過了片刻，卻看到山崗後幾騎人馬急匆匆往回而來，嘴裡還喊著什麼，一絲不祥的感覺浮上他的心頭。

等到那幾騎人馬跑到近處，才看到前面那個騎兵肩膀中了一箭，還好不致命，不過武器早沒了，這會兒正喊著：「前面有埋伏！地上都是陷阱！」

此時大隊早進了山坳，兩側的樹叢中冒出來無數人頭，一通箭雨就射了下來，頓時長長的行軍隊伍有些混亂，士兵們忙著躲避弓箭，陣型完全散了。

在箭雨的掩護下，山崗上的軍隊衝殺下來，更要命的是進來的山坳那裡也殺出大批兵馬，在幾十騎的帶領下率先攻擊了隊伍尾巴上的運送輜重的部隊。

楊毅穿著他家傳的防具，也就是那套黑漆漆的鐵甲，揮舞著大刀一馬當先衝入了對方綴後的輜重營，大刀左右揮舞，甚至不需用什麼力氣，借助著馬匹的衝勢，刀鋒劃過之處，輕鬆的剖開任何當在前面的東西，輜重營都是些負責趕車、搬貨的士兵，這是戰力最弱的一環，一息功夫，騎兵隊已經貫穿了輜重部隊。

尾巴上這些陷入混亂的輜重部隊雖然還在抵抗，不過面對緊跟騎兵突進的後續步兵，數量上陷入了絕對劣勢，而且失去結陣的能力，很快，陷入各自為戰的士兵一個一個被砍到。

楊毅回頭看了下身邊的騎兵，這六十多騎是輜重營所有的騎兵部隊了，這一輪衝鋒竟然一個未受傷，他大刀一指，縱馬衝向對方中間長長的縱隊。今天羅東交給他的任務，就是徹底衝散對方的隊列。

這支金兵顯然也是不是烏合之眾的，雖然遭到突然襲擊，隊伍又擁擠在山坳裡，不過很快前隊和後隊對向中間靠攏上來，結陣厚實的軍陣才能自保，這顯然是訓練有素的士兵的常識。

看到金兵在四面圍攻之下，還在緊密的收縮陣型，羅東馬上下令林雲開帶一半親兵營上去沖一下敵陣，最好能截斷對方的人馬，不過此時金軍外圍已經由刀盾兵圍成了厚實的防禦陣型，開始慢慢向斜坡上運動，兩側的人馬也在全力拚殺，向中間的大隊靠攏，羅東揮手叫來親兵，讓他們去把這會兒因為雙方混戰無所事事的弓弩手都調集過來。

常峰、張山、何方各率本部從前左右三個方向圍攻對方，外圍沒有結陣的金兵很快被大隊人馬衝散，逐一砍到，倒是三營的人馬接觸到對方的大陣就很明顯的有些無計可施，雙方人馬都隔著一定距離互相使用長武器對攻著。

不時有被砍中、刺中受傷和死亡的士兵倒在兩軍之間，羅東站在不遠處樹林中有些鬱悶的看到自己神機妙算的埋伏戰居然演變成一場拉鋸戰，拉鋸戰像一個磨盤般的不斷絞殺著雙方的生命，顯然這不是羅東希望看到的。

楊毅拍馬帶著騎兵衝向正準備想中間金兵靠攏的對方後面的一支隊伍，在隆隆的馬蹄聲前，對方這支百多人的隊伍也明白如果繼續向本陣靠攏，肯定會被後面上來的馬隊衝散，一個金兵頭目持著盾牌下令步卒全部聚在一起準備硬抗馬隊的衝擊。

楊毅並沒有直接撞入對方的陣型，作為隊伍的箭頭，他選擇了撞擊側翼，緊貼著對方的陣型，長刀猛的一個豎劈，最外側的一名金兵慘呼一聲，被長刀在身上切開一條長長的豁口，楊毅的長刀馬上轉向，刀刃斜斜向前，借助馬匹的速度，刀鋒又滑過兩名金兵的身上，頓時間的小方陣被切開一個大大的口子。

緊跟的兩翼騎兵直接縱馬橫刀衝入了對方的陣勢，馬匹前面的士兵毫無懸疑的被直接撞飛出去，而試圖躲避馬匹的士兵則多數被伸在騎兵伸出來的刀刃所波及，這種速度下，根本無需發力，這高速運動的刀鋒就如手術刀般切開了對方的陣型。

馬隊衝過之後，百多人的金兵已經分崩離析了，立刻被林雲開帶領的親兵營分割包圍，而對方那近六百多人的大陣這時候正在緩緩向西面的張山那一個營壓過去，在四面圍攻之下，雖然不停的有金兵被殺死，但是陣勢始終維持的很完整。

但是張山那營那營人馬與對方接戰後，卻在對方刀盾兵的擠壓下，不得不慢慢後退，好在這段時間隊列訓練終於派上用處了，各隊隊長都扯著嗓子喊著命令著本隊的士兵，這陣型才勉強保持著。

張山帶著親兵已經頂到最前面了，卻仍然阻止不了對方慢慢的壓上來，他親自帶著親兵沖了幾次對方的盾牌陣，取的戰果也只是以互相掛掉幾個人而已，好在輜重營的人馬裝備的武器以長槍為主，對方雖然步步為營的壓過來，卻一時間也難以突破。

對方的目標顯然是山坡上的一處密林，這片樹林範圍很廣，從坡頂一直蔓延到遠處的山腳下，阿莫那此時也是懊悔至極，自己放出騎兵去追擊，結果中了對方陷阱，只跑回來幾騎，若非如此，自己仗著騎兵還能突圍，現在只能依靠步卒步步為營。

對方這支軍隊的裝備顯然不是普通的盜匪，全營都基本有皮甲之類的裝備，雖然看得出有些皮甲很破舊了，武器方便就差了點，有一個營甚至裝備了很多長竹槍，不過長度實在是太長了，要突破的話自己這邊的陣型肯定要散掉的，所以他還是選擇了慢慢壓上，把對方的陣型擠壓到崩潰。

但是這個打算也落空了，對方喊著奇怪的號子，隊伍雖然在慢慢後退，陣型也看得出扭曲得厲害，不過始終沒有崩潰的樣子，這讓阿莫那十分的光火，百米外的那片樹林近在咫尺，卻還要一步一步挪過去。

第109章 計殺

忽然間，阿莫那發現自己正在擠壓的那一營人馬的陣型變形的厲害，右側空出一個大大的空擋，他令旗一揮，方陣立刻擠向了那個缺口，衝出缺口前方不遠處就是樹林了，金兵們的士氣也一時間突然高漲起來，畢竟進入了樹林，意味著突圍的概率大增。

張山和何方兩營之間終於被擠開了一個大大的扣子，對方的方陣加快速度從中間貫穿而出，前面的士兵頓時加快的速度，而陣型也一下子拉長了，此時，一直尾隨的楊毅終於找到了突擊的機會，馬隊擺成從側面直接撞開了對方陣型，跟在最後的金兵一部直接被衝散了。

阿莫那此時帶著手下以奔跑的速度衝向了樹林，那裡將會是他們逃脫升天的捷徑，50碼的距離對於一個合格的金國士兵來說也就是十幾秒鐘的時間，衝入樹林後，一切都將有新的轉機。

不過在幾秒鐘後，情況卻發生了驚人的變化，正前方的樹林裡，羅東親自帶著兩百多親兵營平舉著長槍，排成了三排，冒出來擋住了金兵進入樹林的道路，阿莫那怒吼了一聲，「衝上去！」

長槍兵的後面突然又冒出來5排每排50人的弩手，第一排弩手對著正面之敵射出弩箭後馬上蹲了下去，然後第二排扣動的弩弓。

阿莫那心底閃過一個念頭，「又中計了，狡猾的漢人！」然後胸口一震，一瞬間他的感官變得十分的清晰，他清楚的感覺到一支冰冷的鐵箭貫穿了肺部，鮮血直接湧到嘴邊，「我要死了……」這是他最後想到的，一切的想法隨風散去。

五輪弩箭射擊後，對方的隊形正前方凹下去一大塊，不過還有兩三百人拼著命揮舞著武器衝了上來，羅東大喊道：「殺……」

一個人高馬大的金兵衝在最前面，戰場之上生死都由天，這衝在前面的未必比後面的死的早，這金兵也是老兵了，前面只有三排長槍兵，自己這種刀盾兵，只要衝入長槍內圈，哪些個長槍兵就會手忙腳亂，為了躲避自己的砍殺，自然要後退讓路。

他的盾牌緊貼前胸，10米，5米，他清晰的看到面對面的那個漢人士兵臉上緊張的神情，原來還是個新兵，把握倒是立刻大了幾分，看到對方平舉的長槍猛的刺了出來，他盾牌微微一動，便把槍尖卸到一旁，人已經切刀對方內側，那士兵長槍還沒收回來，只能用槍桿來砸他，金兵一笑，絲毫不考慮這槍桿的橫劈，一刀就砍向對方的頭顱。

吃你一槍桿，要了你的命，他對自己的這一刀很有信心，不過忽然間發現對方身後又有一支長槍迎面扎向他的胸口，一命換一命，可不是他這種老兵的選擇，全力盾牌隔開這一槍之後，他驚異的發現正前方竟然還有一支長槍好毫無徵兆的扎中了自己的腰部，肌肉的撕裂立刻讓他失去了戰力倒在地上。

羅東面對的是一個身手敏捷的金兵，不過在這戰場上，敏捷的身手也受到了太多牽制，儘管他非常靈巧的格開了羅東的一次刺殺，不過當他以為找到近身機會，高高躍起大刀砍向羅東時，卻發覺對方的長槍已經出現在自己的咽喉處，漫天血花，屍首落地，羅東轉手一槍，旁邊一個正準備揮刀的金兵被貫穿胸膛，鮮血從嘴巴裡汩汩而出。

看到正面衝鋒的幾十個金兵根本無法衝開對方的三重防線，而長槍兵後面的弩手顯然快要裝好弩弓了，對方的隊形瞬間散掉了，當然這很大原因也是因為指揮陣亡了，金兵潰散向兩翼四散而逃，輜重營的人馬只是像趕鴨子似的，驅趕追殺著著這些散亂的金兵，只是不讓他們逃往樹林。

一些腿腳快的金兵已經奔上了來路的山崗，不過迎接他的卻不是逃生之路，山崗後面大隊拿著奇形怪狀武器的護村隊員蜂擁而出，這金兵甚至在裡面找到了今天帶路的嚮導，到了太陽西斜的時候，這兩個營的金兵已經沒有一個活人了，即便是偶爾逃出包圍圈的金兵也被騎兵追上後殺死。

羅東站在山崗上，看著下面正在忙著收集戰利品的士兵，回頭看看身後跟著的張山、常峰、何方三個指揮，「今日一戰，我們這幾千人馬全力以赴都難以啃下對方幾百人的方陣，你們怎麼看的！」

張山、常峰、何方今天都是親自帶人衝過的對方陣勢的，對方防守得跟烏龜殼似的，讓他們打得鬱悶無比，儘管己方三倍於敵，不過在正面卻始終佔不到任何大優勢，雙方的死傷都是以命搏命的交換。

張山想了想，試探著說道：「我們在第一時間沒能截斷對方的部隊，才造成這後面讓他們縮成烏龜殼……」

常峰、何方兩個似乎想到一些什麼，不過開口又說不出個道道來。

看到三個指揮都悶悶不樂，羅東叫來林雲開和楊毅，下令打掃戰場後把金兵的屍體集中起來焚燒了埋掉，讓他們幾個好好考慮下今天戰場上的得失，回去再議。

他則親自去接見了各村的護莊隊，前面哪些護莊隊員痛打落水狗的時候倒是生龍活虎的，不過之後看到戰場上遍地的屍體，很多人都忍不住嘔吐，其他人都是臉色發白，眾人看到羅東騎馬而來，後面簇擁著大批軍將，有幾個見過羅東的已經再低聲議論著。

「這就是大軍的將軍，上回來過我們村子的！」

「果然是威武的很，聽說這韃子兵馬看來一個都沒逃掉！」

「……」

這次行動，這裡是周圍十幾個村子的護村隊都出動了，每個村子多的二三十號人，少的也就十個八個的，這都是些村裡有些想法的後生，各個都激動的看著羅東。

羅東拱拱手，大聲說道：「諸位壯士都是愛國愛家的好男兒，今日參加行動的隊員每人都發十斤糧食，大軍也會記下你們的名字，日後若是招兵，給予優先考慮。」

今天這活輕鬆的很，護莊隊都是對付那些個落荒而逃的金兵，幾乎是毫無危險，眾人大聲感謝著羅東的慷慨，興高采烈的去隊長那邊登記，等著回去領糧食，一些個隊員已經開始向羅東的親兵打聽加入的事情，畢竟見過外面天地的漢子可都不願意在回去田里勞作一輩子了。

第110章 軍事白丁啟蒙培訓

當天晚上，儘管白天大勝之後，士兵們都獲得了一頓豐盛的晚餐，戰場上的十幾匹死馬被拖回來成了飯桌上的美味，各營大隊長以上職務的軍將都被集中到議事廳參加了羅東主持的戰後總結大會。

由於時間緊張，眾人都是吃著餅子，啃著馬肉參加的，唯一例外的是完顏瑤，由於韓書辦還在下面村子裡巡視和重新簽訂契約，這會議紀要的工作就交給了她。

完顏瑤的身份在軍中還基本是封鎖的，雖然他經常男裝在營裡走動，不過身邊可簇擁著一票保護和監視的人，不過自從上回和羅東談話之後，羅東默許她參與了自己的情報事務，畢竟整理情報這些細緻活，輜重營還真找不出一個能比完顏瑤要細緻的人來。

羅東隊伍裡的指揮們幾乎可以說是戰術白丁，張山、何方兩個也算是帶過兵的，不過毫無指揮經驗，常峰也就聽羅東聊過些個指揮理論，不過經驗匱乏的很，他們幾個目前的指揮主要還是在貫徹令行禁止，不怕死硬拚的層次。

會議上，常峰、張山、何方三個指揮先把參加這次戰鬥的指揮過程、個人感受、遭遇的困難、戰鬥自己無法解決的問題都一五一十的說出來，這些東西都無法一次性全部說清楚，三個指揮一邊聽一邊補充。

戰鬥中的每一個細節都被參與討論的軍將們挖掘出來，這次伏擊中帶隊的林雲開和楊毅也參與進來，分享他們的戰鬥感受，這些細節和問題都被一一記錄下來，每個問題都被拿出來進行一番討論，群策群力設想解決的辦法。

羅東前世最討厭開這種會議，那是個和平年代，一切都是假象進行式，不了到了這時代，這種會議卻成了他最想開、最想多開的會議，實在是世事弄人啊。

這次伏擊戰還是有不少成功之處，第一波誘敵騎兵，利用事先挖好的陷阱和弓弩聚殲，大夥兒都認為做的不錯，而最讓這些軍將頭痛的是，金兵顯然不是那種看到情況不妙就潰散的部隊，今天對方那個烏龜殼擺得，兩千多號人圍著任是沒法突破。

羅東的軍事知識現在還缺乏實際應用的地方，他目前設計的以長槍為標準武器的陣型，在這次戰鬥中還是發揮了不小的作用，起碼面對這些裝備和素質都高於己方的金兵，只是被對方有所壓制，不過還是挺下來了。

這一夜的討論極大的激發了軍中這些指揮和軍將的熱情，互相交流共享的感受讓他們發覺自己的不足，而羅東根據輜重營陣法提出的一些克制對方的方法，雖然還停留在理論階段，不過眾人都覺得可行性非常高。

現在暴露出來最嚴重的問題，就是訓練的嚴重不足，這長槍陣在對付對方的刀盾兵也發揮不出長槍的優勢，這讓羅東十分鬱悶，不過好在領先八百年的知識告訴他，對付這種烏龜殼的步卒只需繼續強化訓練，他也同樣把這個信念灌輸給了每一個軍將。

第二天開始，各營人馬也開展了關於這次戰鬥的大討論，這次戰鬥的勝利是付出了很大代價的，全營陣亡230多人，受傷也差不多這個數字，戰鬥中始終保持的陣型和取得勝利大大增強了隊伍的士氣和信心，同時所有人對羅東一直嘮叨的「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的訓練理念有了更深刻的感悟。

對自己麾下這些指揮能力的培養被羅東放上重要議事日程，羅東依據自己軍校教程整理一些基本東西，每天晚上進行半個時辰的講課，其實都是些日常已經在做的隊列訓練、三大步伐、體能訓練、刺殺術之類的東西，羅東只是將這些訓練的作用進行了深入的解釋和互動討論。

兵法方面羅東也沒什麼好說的，手頭也只有一本孫子兵法，這玩意更多是策略性的東西，當故事講講倒是蠻合適，要自己手下這些人來靈活應用，似乎也就楊毅和林雲開或許還有點可能。

傳到後世有名的冷兵器時代的兵書還屬戚繼光的《練兵實紀》之類的，羅東以前做也研讀過，可惜一時間也就能想起些細枝末節，不成體系，不過也好過完全沒有，羅東也需要在實戰中不斷檢驗這些兵書的要義，再將心得體會傳授給這些軍將們。

這次戰後總結的模式對輜重營日後的發展有著了非常重大的意義，這一階段的軍事培訓被眾人私下稱為「陡山軍事學堂」，以至於日後所有的軍將都以參加過陡山軍事學堂的培訓為個人歷史最重要和值得炫耀的一幕。

當然這一戰給予所有軍將的震動是巨大的，輜重營的兵馬參與的戰鬥多是混戰，這樣正面的交鋒，己方又數倍的優勢，卻難以撼動對方，明明白白的告訴所有人，你們是一直弱的不能再弱的兵馬，烏合之眾。

所以第二天開始，兵馬的訓練量都被提高了三成，這是上回羅東規定的上限，羅東在培訓中的信息都被各營各隊通過各種方式傳遞給了士卒，士卒通過這次戰鬥也有的許多新的認識，羅東那句「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的口號更是讓所有士卒卯足了勁訓練。

各營的指揮都發了瘋的來考量士卒的訓練效果，於是什麼「兩天一評」、「三天一比」……種種花樣都被用上了，甚至提出這些花樣的士卒都得到了營中指揮的嘉獎，幾十個騎兵暫時由楊毅擔任指揮，親兵營則由林雲開負責訓練，羅東親自指揮。

常峰、張山、何方幾個天天來跟羅東匯報、取經，然後免不得互相討論一番，還不時為了訓練問題發生爭執，看到這些傢伙的成長，讓羅東也頗為感慨，將本無道，命使之然，在實踐和實戰中，看來這些傢伙都成長了。

幾天後，加派在莒州府方向暗哨來報告，莒州府對於阿莫那的軍隊無故失蹤非常詫異，派出了不少哨探到陡山一代打聽情況，結果大多數被舉報後，被抓住了，少部分看情況不妙，也沒打探到什麼就逃回莒州府了。

第111章 莒州的眼線

羅東也覺得有必要把莒南的事情先了結掉，派人把這些奸細都單獨提到山寨，那些個奸細被逐一進行審問，按照羅東制定的審問方案，莒州府的各類情況都被逐一盤問，同一個問題基本上每個人都被問到，撒謊的人很好處理，在其他人視野所見範圍內斬首。

殺了三四個奸細後，問話速度快了很多，許多人回答後，還不停補充，生怕會惹禍上身，通過這些人，莒州府的情況到是瞭解了個七七八八的，莒州府都統是金朝駙馬奇列和，都是個快50歲的半老頭了，手下大有一萬三千正軍，若是征發謀克、猛安的話，也能調動三萬以上的軍隊。

現在主要是在跟沂南的兵馬對峙，雙方隔著沂水河設置了很多瞭望哨，不過因為據說沂州府那邊的大軍撤走了，趙開山那邊收攏了各處兵馬，加上第一正將趙封駐守沂南的兵馬，人數又有兩萬兵馬，光憑莒州府的軍隊去攻打，這都統奇列和肯定不幹，所以雙方現在僵持著，誰也不動手。

這阿莫那是莒州府一個副將，這次莒州府聽到陡山一代鬧匪，正軍都在沂南那裡對峙著呢，所以才調他來平匪，而且這在山區平匪是金兵最不要幹的事情，一個奸細甚至供出來，說是因為阿莫那與都統有些嫌隙，才給派了這個苦活。

羅東饒有興致的讀了一遍這些供詞，然後讓這些個奸細都寫了一份措施激昂的投降信，內容不過是如何憎恨金國統治，通篇都是大罵海陵王的言辭，然後一番表白，願意為大宋效力，最後簽字畫押。

這些人明知道這是一份要全家命的信，不過想到前面那幾個只是扯謊就給砍頭，還是非常配合的寫好了，然後由林雲開押解他們到陡山外圍，就地釋放，告訴他們回去就說打探陡山那裡號稱鬼地，阿莫那大軍就是進了鬼山，再也沒出來過，至於怎麼去圓這個神奇的故事，這是幾個探子自己的活。

這七八個探子一臉苦相，把柄落在對方手裡，自己就算回去實話實說了，估計對方把信往上面一送，已當今皇帝的性格，抄家滅門那是鐵板釘釘的事情，聚集在一起討論了一整天後，這些決定分批回城。

很快在莒州府的暗探就傳回來了消息，莒州府盛傳陡山鬧鬼，暗探甚至上門去找了那幾個探子打聽情況，本來莒州府還要派兵去陡山剿匪的，不過由於這幾波哨探回去都帶回了差不多的消息，軍中將領都不願意領兵，加上這陡山本來就是窮鄉僻壤的，衙門裡把那些個告狀的恐嚇一通後，這事就暫時擱下了。

莒州府那邊的問題基本穩定了，莒南縣這邊布下的眼線傳來消息，唐縣令和張主簿似乎活的很滋潤，因為莒南又開始巧立名目大範圍徵稅了，對此，羅東一笑而過，誰讓莒南的倉庫都進了咱的背包呢。

兩天後，陡山山寨裡舉行了一項重要的儀式，所有戰死的士兵都已經安葬在山寨左側的山谷中，今天是祭奠儀式，山寨裡也沒有很多白布，所以只有羅東在腰上紮了跟白布。

當中的木台上，兩百多名士兵的靈牌被密密麻麻整齊的放在那裡，在墓群前面的空地上，哪些金兵軍將的首級被堆放在地上，作為對死去士卒的祭奠之物。

羅東帶頭向著靈牌三叩首，他端起一碗淡酒，恭恭敬敬的敬上，然後將酒灑在泥土之間，高聲吟唱起悲壯的秦歌：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脩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脩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脩我甲兵，與子偕行。

這古樸蒼涼的歌聲立刻勾起了所有人的悲思，眾人跟著羅東，大聲的吟唱起來，「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眾多士兵都是農夫出身，這秦歌的內容並不是十分的明白，不過這袍澤之意卻也是能理解的，今日羅東以兄弟之禮祭奠戰死的英靈，讓所有人都感到自己的幸運，有幸對加入這樣一支不尋常的軍隊。

悲壯的秦歌之音漸漸遠去，羅東揮手示意眾人停下，他大聲問道：「今日祭奠的袍澤，他們為何而死？」

「為兄弟！」

「為殺金狗……」

「……」

羅東揮揮手，大聲說道：「這些兄弟，都是為我們漢人的大義而死，為驅除韃虜，恢復我漢唐江山而死！他們死了，他們的親人，就由我們輜重營來養，我羅東在此立誓：天地神明見證，袍澤之事就是我羅東之事，有我羅東在，絕不負諸位！」

這亂世，這軍中，什麼最能打動人，無疑是這推心置腹的表白，台下的這些士卒們多數都是因為吃不上飯而來參軍的，這戰死的兩百多人中，也有一些是民兵營裡的，這些人的家小還在沂南輜重營的營地裡。

這些人的戰死，無疑影響到那近兩千的民兵營出身的想法，不過經過今天的儀式後，這些人才真正融入到這支軍隊中來了，羅東在軍中逐漸豎立起來的威信和他在死去士卒前的誓言，讓這些人找到了一個值得托付的集體了。

祭奠之後，各營按照羅東的安排進行了憶苦思甜的活動，這活動在陡山附近村子裡倒是搞的風風火火的，軍中羅東一起沒安排這個，主要是沒找到一個好的切入點，今天的祭奠活動讓士兵們找到了集體的感覺，這正是改變士兵今後命運的轉機。

活動最先從親兵營開始，羅東親自主持了這項活動，各營的軍官都來參加和取經，對於這種活動，羅東在軍史了可是看得多了，駕馭起來輕車熟路，自然不用搞什麼很形式的宣講，而是從與士兵的談話開始，談以前、談現在、談願望、談未來。

農民出身的士兵們的願望真是非常的樸實，吃飽飯、贍養父母、養活老婆孩子，這些低得不能再低的要求也都被鄭重的提出來，談到逃荒、談到餓死的親人、談到食不果腹的痛苦，所有人都對現在穩定的軍營生活、所從事的神聖大業以及羅東給他們繪畫的遠景充滿的期望，有希望，才有動力。

這場祭奠活動，書辦韓當感觸頗多，對於羅東的話，他也是少數幾個能充分理解的人，最近他操辦的事情都出乎他所能想像的範圍，減租分地，福澤百姓，這是儒家的治國講究的就是「民本」之策，以仁義而行大道，羅東的所作所為，除了殺戮外，很多方面都於他瞭解的儒家之道頗有吻合之處。

韓當參與了許多村落的憶苦思甜，不過同樣的事情發生在軍營之中時，他還是被深深的震撼了，在自己的筆記中記載道：「羅副將身處險地，仍卻堅持著『民本』的大道，能投身到這樣的大業中，這不正是我輩尋找的大道嘛！」

第112章 跨越群山的遠征

祭奠和憶苦思甜的效果是深遠的，士兵們的訓練更加刻苦了，各營「兩天一評」、「三天一比」評選出來的訓練優秀人員越來越多，而在榜樣的帶領下，各營的訓練成績竟然在十幾天裡就取得了不小的進步。

何六子的消息終於送到了，信上說沂蒙山區東面的營寨已經在動工，信使離開的時候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周圍村落的情況偵查正在進行中，荻水鎮和淘洛鎮的哨探也已經派出去了，隨同信使回來的有5名嚮導和10名參加過兩次探路的哨探營士兵。

輜重營立刻行動起來了，軍議之後，何方、常天留下鎮守山寨，韓書辦繼續做好周圍村莊的管理，負責招募新兵加入何方的第三營，何方、常天除了加強新兵訓練外，時刻注意莒州、莒南動向，同時在山寨外險要之處囤積防守的滾木和石塊。

此次遠征羅東自然要親自指揮，張山、常峰、林雲開、楊毅都參加，抽調親兵營、第一營、第二營全部兵力，何方的第三營調200人到親兵營，計算路程後，羅東規定士兵每人帶15天的口糧，山路不適合馬匹行動，所有馬匹全部被留在山寨。

一切安排好了之後，軍將們都樂呵呵的下去安排，羅東叫住何方，在叮囑了一遍，這山寨可是自己這支軍隊的立身之本，有山寨在，即便出師不利也有退路，若是山寨有失，非但根基沒有，這糧草更是大難題。

何方自然知曉厲害，回到營中立刻把哨探都派出去，周圍要道都安插上人馬，莒州府的眼線也派人去聯繫好。

見出兵的準備有條不紊的進行著，羅東也準備回屋研究下日照地區的地形，走到議事廳才發現顏瑤堵在門口，手上拿著樣東西。

「羅將軍，聽說你要去東面啦？」

羅東聽小丫頭一問，便想起來自己答應過帶他去海港的，不過這回去可是真刀實槍的硬仗，帶上她實在不方便，「顏小娘子，我帶兵馬去日照那邊，你還是在寨子裡等我那邊平穩了，再來接你，韓書辦也經常不在寨子裡，這邊也少一個能書會寫的，你幫著寫寫吧，有什麼情況盡快通知我！」

完顏瑤顯然對這個安排很不滿意，在那裡扭捏了半天，不過也知道羅東這個安排確實是為了她安全考慮，想了一會兒低低的嗯了一聲，把手上那東西交給羅東，轉身回屋去了。

羅東見這丫頭竟然非常老實的給打發走了，本來以為要費一番口舌來的，看看手上的東西，竟然是一本冊子，封面上用秀氣的小楷字寫著《羅氏兵法》，這名字差點把羅東雷到，翻看後原來是自己最近給軍將們上課的內容記錄，自己都是憑著記憶授課的，倒也是為難了這小丫頭竟然記錄了這麼多，心中道是多了幾分感謝之意。

大軍開拔是兩天之後的事情，雖然這次行軍之前就有計劃，但是事到臨頭，這瑣碎的事情安排確如鋪天蓋地般的出現，小到鞋子、大到武器、鎧甲的分配，事無鉅細各營都層層匯報上來，讓羅東那個主意，事情決定後，現在營中物資的安排發放也就韓書辦帶著後勤營那二三十個人在安排，光發發糧食，就忙乎了一天多。

清晨，天濛濛亮，羅東帶著大隊人馬出發了，這次為期八至九天的長途行軍，在羅東的要求下，也被作為一次訓練科目在開展，每人背負著15斤糧食，加上武器、鎧甲、被服之類的，也有快三十斤的負重。

一路上都是荒山野嶺，少有人煙，不過一切都按事先計劃的，各營分別派出自己的斥候在隊伍前後偵查，情報工作的重要性這點羅東已經多次重點說明了，各營的斥候早晨出發、晚上回營，都會被安排到一起討論當日發現的情況。

羅東每天都參與到這些斥候的討論，各營的指揮軍將看到羅東如此重視這偵查工作，也都很跟在後面一起來聽聽，羅東要求斥候進行偵查時，不僅僅是瞭解敵方的動態，還要瞭解附近水源、地形，是否有山坡、丘陵之類的防守位置，是否有樹林一類的適合伏擊的地點。

斥候在匯報時，也按照管理，在地上畫圖示意偵查的情況，當然這一路上幾乎完全沒有遭遇敵軍的可能，不過這山嶺之間，值得注意的地形卻是多如牛毛，幾個指揮瞭解到地形情報後免不得又開戰一番討論，雖然談不上指揮水平大進，不過在羅東參與之下，倒是對地形、水源這些關係到軍隊生死的要點有了更深刻的瞭解。

一路之上，按照羅東的安排，斥候在日落前都把附近水源打探清楚，然後在水源附近紮營，好在沂蒙東山區的山嶺普遍不高，加上正值六月天，倒沒碰到那種異常潮濕、時陰時雨的壞情況，一路行軍到時按部就班的進行著。

這一路上的情況，嚮導和哨探營回來帶路的士兵都跟羅東匯報過了，當中有三個小村子，這些村子十分的閉塞，少於外界接觸，幾個嚮導正是來自這三個村子。

對於這些村民，羅東一樣是安撫為上，這些人無疑是確保這條兩地通道的重要力量，自己是不可能派人駐紮在這裡的，每到一個村落，他都親自去會見村中主事的老者，他的條件很簡單，凡是在這條山路上來往的非輜重營的人馬，請村子中派人暗中把消息傳遞到下一個村落，作為回報，村子裡可以定期到山寨獲取一些物資，主要是糧食和鹽。

對於羅東開出來的條件，這些村子都完全無法拒絕，這些村落主要靠狩獵和種植糧食，但是山區糧食的產量是很匱乏的，而且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每個村子都有不少青壯已經加入了先期路過這裡的哨探營，而現在來的這位將軍又是非常客氣的提供了村子生存的一些重要補充，自然毫無疑問的達成了共識。

山區行軍還是充滿危險性的，一路上有數人因為不當心摔死，還有近20人因為同樣原因受傷，這都被暫時安置在最近的村落，留下糧食並承諾給予日後報酬，等傷癒後再返回山寨。

八天後，前哨的斥候和嚮導來向羅東報告，半個時辰之後就能走出山區，到達哨探營在山區建造的營地了。

第113章 夜襲濤洛鎮（一）

羅東對於何六子造山寨非常滿意，這完完全全是陡山山寨的翻版，整個山寨比陡山的要小上許多，窩在一座大山之後的山谷中，背後就是來的通道，附近有一處水潭，周圍僅有兩處山路可以進入山谷中，兩側的山嶺不高，不過全是岩石結構，根本無路可上去。

何六子雖然不如常峰、楊毅他們勇猛，不過在這用腦子上，卻有自己的長處，很善於觀察和學習，也就是看中他的這點，所以羅東才放心把哨探營放給他帶，這些時日六子的進步是非常明顯的，從簡單的哨探開始，已經基本上滿足了羅東對情報的基本要求。

大軍駐紮在這個山寨略顯擁擠了些，不過對於一路風餐露宿的拉練，這裡條件可是好太多了，何況何六子還在寨子裡特地準備了五六隻豬，這第一頓大餐讓羅東也大呼過癮，一邊吃著美味，羅東一邊召開軍議，商討後面的行動。

何六子拿出一張地圖，上面已經密密麻麻的標注著各種標誌，羅東看了半天楞是一個沒看懂，不過馬上也明白是怎麼回事，這廝不識字，所有的情報只能用他才能理解的奇怪符號來標注，這倒是個問題，看來以後還要給這貨配文書，看來沒文化，還真可怕。

何六子嘿嘿一笑，說道：「公子，來這裡十幾天，咱可沒閒著，山寨離荻水鎮50里，離濤洛鎮40里，荻水鎮是莒州管轄，不過地處莒州、海州邊界，到海州贛榆縣反而更近，不過當中隔著兩條大河，還有一大片山地，比較偏僻。」

眾人都站起來看著地圖上標注的荻水鎮位置，何六子在荻水鎮周圍標準了一些個標誌，他逐一解釋，鎮子南面是一條連接莒南縣的龍王河，在南面是一條較小的興莊河，打探過，興莊河上有一座小木橋，龍王河水量很大，只能靠擺渡。

連接莒南縣，羅東對這情況很感興趣，顯然何六子也是打探過這龍王河情況的，龍王河很長一段在沂蒙山區內，並不適合貨物運輸，小船尚可行動，但是根本無法大量運送貨物，不過他打探到一條運貨的通道，是從莒南走大陸繞道海州，在走贛榆過水路，這是一個大套路，不過適合運輸大宗貨物。

聽說要走海州，羅東只好暫時死了這條心，不過這對自己未必不是個好消息，這荻水鎮地區相對封閉的環境，對於自己來說倒未必是壞事。

何六子又說道，荻水鎮雖然是日照下面的大鎮，不過因為在兩府交界之處，並沒有太多兵力，何六子親自帶人假冒商人身份進去打探了兩日，鎮上僅有兩戶猛安駐紮，除了猛安自帶的親兵外，各有幾百戶佃農可以抽丁，平日裡佃農只是種田而已，並無訓練。

海邊比內陸情況好，雖然今年莒州也鬧旱荒，不過佃農好像流亡的不多，應該是受災較輕，加上河海一帶還有水產能餬口，不過靠裡面一些的村莊就情況遭多了，我們周圍的村莊去探查過幾個，裡面的百姓過的比陡山那邊還不如，這裡地形封閉，外面糧食都運不進來。

「當地猛安可有馬匹？」旁邊楊毅忍不住問道，輜重營這次翻越山區，馬匹根本不能帶，楊毅那幾十個騎兵徹底城裡步卒。

「有的，我看到兩家猛安在鎮子中馳行都騎著好馬，具體有多少就不知道了，這種問題不敢亂問，玩意有金國探子，咱就慘了！」何六子笑著回答道。

楊毅一聽有馬立刻就來勁了，自個兒琢磨怎麼把這些馬匹毫髮無傷的弄到手，羅東看著地圖，又把地圖上標誌逐個問了一遍，拿出自己的地圖，用鵝毛筆逐個標記了一番，又詢問了一番這荻水鎮上的情況，猛安宅子的位置。

眾人擠在地圖前面唧唧喳咋討論怎麼打這個鎮子，羅東卻陷入了沉思，這次行動在自己的計劃裡至關重要，無論如何都需要謀定而動，這種小鎮都只有簡單的防護，根本不適合固守，但確是控制周圍地方的要點，什麼時候打，怎麼打，怎麼對抗接下來金兵的反撲都需要周詳的計劃。

羅東指了指濤洛鎮，「六子，這裡偵查到什麼情況？」

「濤洛鎮有一隊金兵，我們的人在鎮子外一里地看到一處軍營，在那裡蹲了兩天，才查清楚那營人馬在100人上下，全是騎兵，這些騎兵每五天來這個營地駐守一次，聽說是日照縣那邊的駐軍，這是日常巡視！」

「這兩日，這騎兵會在濤洛鎮嘛？」

何六子算了算，「明日肯定在，昨日手下的兄弟剛看到他們來。」

「鎮子上呢？」

「濤洛鎮比荻水鎮大，有4個謀克，每家都有30個左右的親兵，鎮上有兩處出口，四周都是平原，鎮子外面挖了深壕溝，每日兩處入口有吊橋和守衛，晚上拉起吊橋的，不過這裡常年無事，守衛都很鬆懈。」

「日照縣有多少兵力？」羅東最關心這個問題。

「不少，馬軍起碼有300，步卒1000左右，其中有一營是漢軍，日照有一個謀克駐守，還有衙役幾十人吧，那300馬軍當中有100就是到討論巡視的那隊。」

300馬軍，羅東一愣，這可是一支大軍啊，這邊都是平原地形，這300馬軍一衝，自己真懷疑手下這些士兵會不會一觸即潰。

羅東用手敲打著桌面，這可是個大問題，不過現在首要的任務是先把落腳地選好，他反覆衡量著，最終指著地圖上的濤洛鎮，下令道：「周圍村莊暫時不要去動，以免打草驚蛇，現在命令全軍休息，入夜前開拔，40里大路，我估計半夜前就能到達濤洛鎮，四更後，常峰帶兵從鎮子前面攻入，張山打後門，我聽你們那邊動靜，帶親兵營攻打那營100騎兵。」

幾個指揮的得令，立刻下去安排士卒早點休息，羅東又我把何六子叫來，讓他立刻把哨探撒出去，另外從張山那裡再調100人，去日照方向的要道上埋伏，盡量切斷消息，日照方面越晚得到消息，越有利於己方。

命令一條一條的發佈下去了，常峰、張山這些手下執行起來都是一絲不苟，這點讓羅東也頗為放心，不過現在自己要獨立面對的是金國這麼一個龐然大物，以自己現在的實力……羅東下定決心，咱一定要低調低調！！

第114章 夜襲濤洛鎮（二）

那300騎兵始終是羅東心中的隱憂，輜重營目前的訓練水平和戰術水平實在難以讓他放心，這騎兵之力在沂州一戰中已經被充分體現出來了，而且金兵的訓練素質也是不錯的，這讓他更加慎重的決定此次計劃。

太陽偏西的時候，所有部隊都在營中開始準備出發，晚飯都已經吃上了，各營都在做戰前的動員，反饋到羅東這裡的消息還是不錯的，士卒們熱情都很高，沒有誰對於晚上行軍提出疑義。

這時代夜行軍是有很大局限性的，古人的夜盲症的發病率可以達到40%以上，所有很多人在夜間行軍之時如果距離稍遠就會掉隊，為此，羅東制訂了夜間行軍的規則，這也是在陡山訓練時總結出來的經驗之一。

每個營的隊首和隊尾都安排夜間視力正常的一隊人馬，沒營隊首和隊尾都保持有一支火把，同時備用若干火把，這樣就能盡量減少夜間行軍掉隊人員，在陡山訓練時，基本能保證只有極少的掉隊現象。

趁著太陽為落山，羅東下令抓緊時間出發，日落之前盡量趕路，這樣在夜間能少走些，顯然這段時間嚴格的訓練雖然在隊列和戰力上的提高很有限，不過士卒的耐力和速度提高很明顯，傍晚時分出發，到日落天黑之時，已經趕了近20里地。

而前哨斥候一路上的引導，在黑夜中起到了很好的作用，遠處放置的燈光，讓部隊保持著穩定的速度前進，第二天凌晨前，大軍已經趕到濤洛鎮外兩里地的一處樹林，這裡是計劃中的夜間休息點。

何六子早就在這裡等候著了，看到羅東忙上來報告最新情況，「公子，鎮裡接應的人馬已經潛入進去了，在鎮子入口後面的樓上掛起兩盞燈籠就是動手的暗號，進了鎮子，就引各營去攻打那4個猛安的宅子，鎮子外邊的騎兵營人馬已經探過了，確實在!」

「外圍大道上的暗哨都安排好了？」羅東還是擔心著這事。

「安排好了，濤洛鎮往日照只有一條管道，其中有兩處隘口是必經之路，隘口都是衙門裡的衙役看守的，這會兒我們的人馬估計已經拿下了隘口！」

聽到何六子的安排，羅東也禁不住點點頭稱許一番，此時常峰、張山來接受最後的命令，羅東只有一句話，「一個不能給跑了！」

他們兩個是攻打濤洛鎮的，接到命令後兩人跑去一邊嘀咕了半天，才匆匆離開，兩更天部隊進行了最後的動員，開始摸黑想兩里地外的濤洛鎮摸過去。

遠處的城鎮一片漆黑，羅東帶著親兵營殿後，順便負責收攏掉隊的士卒，不過看起來情況倒是比想像中的好的多，基本上沒碰到掉隊的士兵。

三更時分，羅東已經在哨探的帶領下，兵營外300米處的一處斜坡下等候著，遠處遠處濤洛鎮的北門正在視野之中，不過此時還是黑乎乎的一片。

估摸著還有些時間，羅東下令親兵營全體抓緊時間休息，啃幾口乾糧，約莫過了一盞茶功夫，楊毅拍拍羅東，「將軍，北門那裡有亮燈啦！」

羅東一聽馬上拿出望遠鏡朝濤洛鎮方向觀察起來，在北門後側的一座屋子頂上的天窗，挑出了兩個紅色的燈籠，他招招手，下令道：「楊毅，你帶兩隊人馬去兵營後面等著，我前面攻進去了，你就堵住後面，四處放火，用雜物把路給堵上，別讓金兵跑羅！」

「得令！」楊毅帶著人馬繞道兵營後門而去。

羅東和林雲開各帶300人從兩面慢慢的摸到兵營門口，今天是以多打少，自然要力爭全殲，大隊人馬都在離營門30米處趴著，羅東親自帶著幾個好手摸到門口，這營門是磚木結構，倒也頗為牢固，兩側的營寨牆壁是粗圓木達成的，厚實得很。

透過圓木的縫隙，羅東立刻發現營門後面的一處木屋裡還透著燈光，看來還是有士兵值夜的，他招招手，帶著幾個人輕輕的翻過牆壁，在黑暗中觀察了一下，才輕輕走到木屋旁邊，透過窗縫一看，裡面倒是人不多，4個人，不過除了一個來回走動外，其他3人都在睡覺。

羅東朝其他幾個做了個開門的手勢，自己仍舊在窗口放風，很快門插被取下，不過顯然這營門也是老舊的很，稍微一推動，就發出及其難聽的「噶噶」的聲音，那幾個忙加快推動木門。

顯然裡面那個金兵也聽到外面的動靜，不過他完全往被攻擊這方向想，竟然遲疑了一下，還來回走了幾步，後面那開門的聲音實在是太明顯了，才奇怪的跑到窗口，開窗朝外面看，之間此時營門已經打開，外面的士兵聽到開門聲，已經蜂擁而上，這會兒都已經衝進來幾十個人了。

那金兵一愣之下正要開口大喊，伏在窗下羅東的匕首已經如毒蛇般的刺中了他的咽喉，喊叫聲在被直接卡斷在喉嚨口，匕首拔出，那金兵手握著喉嚨，發出古怪的咕咕的聲音，倒地而亡。

這會兒已經有七八個士兵衝進了小屋，另外幾個金兵在半夢半醒之間就被送進了地獄，營寨裡充斥著凌亂的腳本聲，所有看到的帳篷被立刻點燃了，木屋也被毫不猶豫的直接砸開來。

超過一半的金兵死在睡夢之中，只有靠後的幾座營房裡有約莫20多個士兵被外面喊殺聲和金兵臨死的慘叫聲驚醒，也來不及披甲，就衝了出來。

林雲開帶的親兵營有好幾個都裝備了手弩，近距離這玩意絕對是利器，對方還沒接戰就被放到好幾個，一時間就陣腳大亂，很快就被逼退入木屋裡防守。這時候楊毅也從後門打了進來，一路上就沒碰到過什麼像樣的抵抗。

羅東趕到的時候，除了兩間屋子裡還有少量金兵在頑抗外，兵營裡已經被完全控制了，對於屋子裡的敵人，楊毅和林雲開根本就沒打算強攻，直接找來乾柴放火燒房子，一通煙熏火燎，對方立刻招架不住，大喊著投降，從裡面跑出來。

士兵上去把人給先捆了，然後進屋去搜索了一下，確認全部掃清後，立刻向羅東匯報戰果，羅東讓孫平帶兩百人把營寨裡在梳理一遍，馬匹是重點，全部都好好看住，清點俘虜和實體，再確認一下是不是全殲了金兵。

然後立刻帶著其他人直奔濤洛鎮支援那裡的進攻，不過等到了鎮子口，一問守在門口的士兵，說是裡面正在攻打猛安的宅子，也只剩下最後一家宅子。

第115章 俘虜的問題

剩下的一處猛安的宅子已經被張山的人馬團團圍住，幾個士兵正扛著一個圓木撞門，那宅子的大門也就是比普通的大些、厚些，撞了幾下便轟然倒地，大門倒下，裡面立刻飛出來幾支羽箭，幸好張山早已安排了刀盾兵在旁邊掩護，只有一個撞門的士兵給射中大腿，旁邊刀盾兵立刻蜂擁而入。

這已經完全是不對稱的戰鬥，羅東都懶得去關注，馬上就要天亮了，控制這濤洛鎮才是重中之重。

濤洛鎮的百姓從三更開始就一直處在驚慌之中，這鎮上雖然不是什麼太平世界，這裡四戶猛安家除了魚肉鄉民外，市場也搞些個互相鬥毆的助興活動，不過卻從來沒鬧過什麼土匪強盜之類的事情，畢竟這鎮子上還有外面那幾百兵馬在哪裡呢，哪有不開眼的毛賊來搗亂了。

不過今天似乎一切都變了，半夜裡就喊殺聲震天，鎮上的居民躲在家裡瑟瑟發抖，也不知道這接下來是不是末日的來臨，不過似乎倒了四更天後，一切都平靜下來了，出來外面有大隊人馬來回巡邏外，打打殺殺的聲音都沒有了。

天剛濛濛亮，就有士兵在鎮子各處大聲宣讀著告示，說是大宋沂州軍兵馬已經接管濤洛鎮，居民暫時不要出門，否則後果自負。這告示的內容讓鎮上的人喜憂參半，喜的是那些魚肉鄉民的猛安估計都沒什麼好下場，憂的是萬一金兵打回來，那可是又是一場劫難，估計鎮山的人都會被當成敵人處理掉。

羅東此時正在一個猛安的宅子裡面佈置後續的安排，張山正在大談特談昨天的戰事，幸好是半夜裡偷襲，這幾戶猛安雖然人手不多，不過戰力確實不錯，都是些老兵，張山和常峰在第一照面肉搏都吃了點虧，好在人多勢眾，用刀盾兵掩護弩手上去，壓住了陣勢才打下來的。

幾個指揮都談到一個問題，就是這些猛安府上都有不少漢人，昨天接戰後，猛安和親兵死了後，宅子裡的其他人都在完全為抵抗的情況下直接投降了，清點下來，基本都是漢人，只有很少一些是金人，幾個指揮都在為如何處理這些人感到麻煩。

羅東饒有興趣看著這些個指揮嘰嘰喳喳的討論俘虜的問題，凌晨的戰鬥還是讓他非常滿意的，剛才匯總上來昨夜戰鬥中戰死27人，受傷32人，這對於殺敵200多的戰果來說還是非常不錯的，但是考慮到夜襲和十三倍的兵力優勢，這戰果實在是算不上很好。

不過羅東已經很滿意了，在行軍和紀律方面，輜重營已經表現出不錯的訓練成果，他拍拍手示意指揮們暫停討論，說道，「常峰、張山，你們兩個的意思是要釋放這些人？楊毅、雲開，你們兩個意思要關押他們？能不能說說看你們後面準備怎麼釋放他們或者是怎麼關押他們嘛？」

常峰想了想，「公子，我有辦法了！當中金國人自然不能放走，哪些漢人，讓鎮上的人來認領，確是百姓的就讓他們回家，如果不是的話……」這廝又卡殼了。

林雲開一看，哈哈一笑，神色堅定的說道：「我來說說吧，這些人當中大多數是漢人，確實沒錯，不過這些人給猛安家做了這麼些年的僕人，早就跟他們一體了，若是放走他們，只會對我們有害，說不準那個就去給金兵通風報信了，或者在金兵與我們交戰之時，做了內應，所以一定要關起來！」

羅東笑著拍拍手，說道：「雲開，分析的很有道理，不過你準備怎麼關押他們呢？造一個大監獄？」

「這個……」林雲開也一愣，這些個猛安家抓的人少說也有兩百多個，要專門派出人手來看押，對於現在輜重營來說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何況還要管吃飯這些雜事。

幾個人對於自己的計劃一下子就沒什麼信心了，便圍著羅東想聽聽羅東的辦法，羅東拍了拍桌子，說道：「這裡是我們輜重營的根基之地，容不得半點意外，男的全部殺了，女的把她們先關到一個宅子裡，熟悉之人編為一組，逃一人全組都殺，常峰，你派兩個小隊看守下，這些女人具體安排，等韓書辦她們來了之後再議……除了四個猛安的首級掛在鎮子口示眾外，其他屍首全部趁夜裡搬到鎮子外面埋了，避免造成太大恐慌」。

羅東的方案也是折中之法，要在這裡立足，敵人是一個不能放過，但是民心還是要收的，得到指示後，常峰立刻去安排這事，畢竟這殺人之事白天幹不了，先把人給分頭關好，這俘虜問題，看來是需要整一個章程出來，畢竟日後這樣的事情會越來越多，每次都要拿主意，那可是太麻煩了。

何六子是管哨探的，羅東現在覺得這廝越來越適合做情報工作了，平時都不怎麼說話，今天這事他就至始至終都沒發過言，便轉頭問他：「六子，你這邊有什麼特別情況嗎？」

何六子馬上拿出一張小紙條，遞給羅東，「公子，金國在鎮上設了一個保正，管這裡的民政，我親自去問了話，這是他寫下的鎮上雜役的名單，我正要找公子你要個章程，怎麼處理這些人！」

羅東有些奇怪，不就是些提金國官府打下手的人嘛，「六子，有什麼難處嘛，為虎作倀，為惡鄉里之輩，直接殺了，正好借他們人頭一用！」

「公子，這個我也是知道的，只是這保正有些個特別，他是自己找上門的，說是想為大宋效力，我親自去找了幾乎人家問了話，這保正也是個舉人出生，不過沒什麼背景，平日裡倒是頗為照顧鄉民，所以才來請示。」

羅東考慮一下，自己手頭目前做民政的一個人都沒有，這保正倒是個意外，便說道：「噢……六子，這事你不用管了，你待會兒派人帶他來見我，北面日照那邊的哨探加緊派出去……昨天打那支騎兵，應該得了不少馬匹，楊毅都在楊毅那裡，給你一半，日照那邊動靜，我第一時間要知道！」

何六子正為馬匹發愁呢，聽到這話一下子就來精神了，立刻拉上楊毅去分馬匹了，楊毅今天一早剛接收了百多匹馬，正琢磨著是不是擴大一下馬隊，這下又泡湯了，一副苦瓜臉的樣子，在哪裡跟何六子討價還價。

第116章 商人汪海

拿下濤洛鎮就截斷了荻水鎮跟日照的聯繫，這攻打荻水鎮也就如箭在弦上了，那邊金兵人少，哨探營打探的情況最多也就60人左右的金兵，羅東想了想，誰去打都沒什麼問題，不過後續接收政務，手頭卻拿不出好人手來。

想了半天，還是決定讓林雲開去做這事，親兵營抽調1隊，第一營抽調5隊，第二營抽調4隊，湊足了500人，務必在第二天打下鎮子，羅東估計日照縣那邊得到消息，起碼也在五六天之後，何六子在兩地間的暗哨還是起了不小的作用的。

現在還有件棘手的事情，在幾個猛安宅子和鎮門口兵營裡並沒有繳獲到預期的糧食，這造成了一定的麻煩，這也是他有興趣見見那個保正的另外一個原因。

這時候，門外有士兵來報告，說是有人來求見，這讓羅東有些驚訝，外面現在還禁止百姓隨意行動的，就有人冒險來求見，這倒是一個意外，便問道：「是什麼模樣的人？」

「將軍，好像是個做買賣的！」親兵撓了撓頭，想了想才回答道。

「商人……」羅東笑了笑，自己正在琢磨這事呢，就有人送上門來，「帶他進來吧，我見見！」

親兵下去不就，就帶著一個穿著灰色長袍的中年男子進來了，那人遠遠的就跪下給羅東磕頭施禮，高聲說道：「小人汪海，拜見大將軍！」

「你叫汪海？難道不知道現在禁止百姓隨意出入嘛！莫非你向我手下的兵丁行賄了？」羅東冷冷的問道。

汪海顯然有些慌張，他請門口那個士兵去捎話，把家裡僅有的小半袋白面送上去了，聽這將軍的意思，若是賄賂士卒，免不得要懲罰的，忙不迭磕頭否認道：「稟大將軍，小民是跟巡邏的軍將說有緊要軍報上報，才得以求見將軍的，小的豈敢賄賂士卒！」

看到這汪海誠惶誠恐的樣子，羅東心中有些放下心來，這汪海四十歲左右，不過看起來倒是有些個經歷，不過看他穿著，實在是看不出有錢，一個沒錢的商人……羅東腦子裡想了想，「汪海，上前說話……你說是什麼緊要軍情？可別說了大話，那軍法可不認人！」

「是……是……」汪海看羅東口氣似乎緩了下來，忙起身向前幾步說道：「不敢欺瞞將軍，我說的並非軍情，乃是關於財稅之事！」

羅東抬頭看了他一眼，「繼續說罷……」

「前些年，在下本來做的是鹽貨買賣，只是被那日照縣的謀克查哈利把持了這官鹽的生意，就連像我們這等鎮子的鹽貨買賣都只有當地的猛安能經營，小人來說的就是這鹽貨的生意。」

羅東對於歷史上的官鹽買賣是知道一些的，這鹽是生活必需品，價格再高也是有銷路的，上回自己去莒南採購的那趟買賣也進了不少鹽，不過對於這食鹽買賣當中的玄機，那就不大明白了，現在這個汪海……倒是個人物，看得出他對金國的憎恨，這自然很大程度上源自哪些猛安、謀克斷了他的生路。

羅東點點頭，指指旁邊的位置，說道：「汪海，不妨坐下說吧，我對你說的這事很有興趣，不過希望你要有足夠打動我的消息！」

「是……」汪海一看羅東的表態，道顯得有幾分激動，他都快到窮途末路了，這會可謂是拚死一搏，忙把自己瞭解的食鹽買賣生意的流程說了一遍。

這食鹽買賣自然是分銷方式，但是利潤最大是最後分銷這塊，現在鹽場裡出售的食鹽賣到3貫錢或二兩銀子一擔，而賣到居民手上，想濤洛鎮這種靠近東海的城鎮都要一斤60文錢，那就是近一倍的利潤，若是到莒南府，那就能到90文一斤的價錢，若是運到東平府哪些稍微內陸點的地方，一擔鹽都能賣到30貫錢。

羅東聽了之後心中有了些計較，這食鹽買賣倒是個長期能做的生意，甚至只需要在自己控制的地盤上壟斷這食鹽買賣就能獲取不小的穩定收入，不過這時代食鹽生產的具體信息自己絲毫不瞭解，不過這自然要從這個汪海身上打聽來的。

「汪海，你可知這鹽場是怎麼運作的嘛？」

這問題對於汪海來說大概也頗有難度，他低頭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將軍，這鹽場的運作我到確實不怎麼瞭解，不過咱山東的鹽都是登州府巨風鹽場和海州府幾個鹽場供應的，就是東平府、歸德府、南京那邊的食鹽也都是山東這邊供應的！」

羅東一愣，自己問這傢伙鹽場的事情，他倒好給扯到銷路上去了，不過這情況也很重要，便繼續問道：「汪海，那我問你，這鹽場現在是怎麼生產鹽的？」

汪海這下算是聽明白了，「將軍，自然是煮鹽啦！」

「煮鹽……」羅東若有所思，顯然這時代曬鹽的工藝還沒出現過。

汪海見羅東在沉思，生怕自己說的不清楚，忙又解釋道：「將軍，鎮子向東20里的海邊，這裡的猛安在哪裡有一家小鹽場，將軍可以去看看，便知道！」

這話讓羅東大吃一驚，何六子並沒有打探到這個情況嘛，若是猛安在哪裡有鹽場，勢必會有心腹在那邊看守，抬眼直視汪海，冷聲說道：「汪海，你怎麼知道猛安在那邊有鹽場的，具體在什麼地方？」

汪海一驚，剛才看羅東還挺和氣的，這會兒提到鹽場怎麼就臉色不好了，忙解釋道：「將軍，那鹽場我也是因為早年去做過次買賣，才知道的，在海邊的一處小山窩裡，頗為隱秘，這私自煮鹽，那日照的謀克知曉也是不妥當的，這裡的猛安煮鹽也是偷偷干的！」

羅東已經暫時顧不上談鹽買賣，那鹽場的情況一定要先搞清楚，馬上讓人找來何六子，讓他立刻帶人馬跟著汪海去那鹽場把情況弄清楚，若是有對方人馬一律清除，想了想不放心，有把楊毅叫進來，讓他們的騎兵隊協助何六子。

兩人領命帶著汪海而去，羅東則仔細思考起這可能的變數。

第117章 潛伏

現在最壞的打算看來就是日照縣可能會在兩三天內得到濤洛鎮被佔領的消息，羅東立刻讓人把張山和常峰找來，商議下這事。

正在議事的時候，有親兵來稟報，說是哨探營的人帶著這鎮上的保正來求見，羅東本想讓這保正先等等，想了想又改變主意了，讓親兵把那保正現在就帶進來。

一個書生模樣的青年跟著親兵走了進來，看到大堂裡羅東還在和幾個軍將低聲說話，也不靠前，就遠遠的等著。

羅東眼角瞟過，招手示意他過來，等走到近前，看到這保正竟然是個青年書生，也是一愣，按照他的思維，這保正自然是個四五十歲年紀的辦老頭，現在這青年書生的出現讓他頗為驚訝，這表情自然也落入那書生眼中。

「將軍，在下是濤洛鎮保正史觀清！」來人微微一躬身，施了個禮，看到這書生沒有行大禮，旁邊張山、常峰有些不滿的盯著他看，不過因為羅東並沒有發話，所以這兩個也沒有說話。

羅東看了看這書生，抬頭想了想，若有所思，然後轉頭問道：「史觀清……觀清……莫非是取『升彼河兮而觀清，水揚波兮冒冥冥』之意。」

這是秦代歌謠中的蠻出名的《河激歌》之詞，羅東對於這些古代激昂的文辭還是頗有涉獵，這首自然是知道的。

這下輪到那書生發愣了，他也沒想到一個武夫竟然隨口能說出自己名字的來歷，不過馬上恢復常態，又恭敬的施了個禮，說道：「將軍說的不錯，在下這名字乃是家父所賜，正是源自這《河激歌》。」

這下旁邊坐著的張山和常峰也覺得臉上有光，自己將軍隨口就把這書生給比劃下去了，兩人樂呵呵的在旁邊看熱鬧。

羅東很有興趣的看著他，問道：「史公子，不知道你這個保正是怎麼當上的？」

「將軍見笑了，當年金兵佔領山東之時，在下尚在襁褓之中，家母身體虛弱趕不得路，故而無法南渡，家父因有功名在身，為謀生計在鎮上坐了這保正的職務，在下年幼之時，家父常帶我四處查看，指點江山……」說到這裡，史觀清忽然抬頭看了看羅東，「敢問將軍現任大宋何等職務？」

「放肆！」旁邊張山已經站起來呵斥了。

羅東微微一笑，朝張山擺擺手，然後說道：「在下羅東，現任大宋沂州軍副將，要不要看看我的告身？」

「那自然是要的！」這史觀清倒也一點不含糊。

羅東從行囊裡掏出告身和銅印，張山接過去遞給史觀清，他倒是像模像樣的打開了，不過看得出頗有些激動，他仔細看了一通，才把東西還給羅東。

「還有疑問嘛？史公子！」

史觀清愣在那裡，似乎在想心事，過了好一會兒，才長長舒了口氣，恭恭敬敬的跪下行禮個大禮，從懷中拿出一疊紙張，說道：「羅將軍，家父離世之時，與我說道『王師北伐之日，當為前驅！』，在下這些年來，閒來四處探聽消息，記錄於此，今日特獻於大軍！」

羅東噢了一聲，接過史觀清手上的紙張，平鋪開來，竟然是一張日照的地圖，這地圖的比例頗有些失調，不過周圍村落都在上面一一標注，還標明了漢字的方位、村莊名字、居民人數等等重要信息。

裡面還有一張紙，上面是一些人名，看標注都是日照縣的官吏，各式職業的都有，這倒讓羅東對金國府縣的體制有了一些新的瞭解，看著地圖，羅東又細問了幾個問題，史觀清都是侃侃而談。

這份資料跟何六子打探的日照資料一比對，那就可以大大方便之後的行動了，這份地圖和資料絕非一時一夕能做出來的，這也側面印證了史觀清的話，既然這是能幫自己的人，羅東自然非常客氣的改變了接下來的談話方式。

史觀清又提供了鎮子上一處猛安糧倉的位置，那裡大約有近五百石的糧食，是作為金兵猛安緊急徵調軍隊的備用糧，這倒是暫時解決了羅東擔心的糧草問題，鎮子上的情況可沒有人能比這史觀清更熟悉了，那接下來的事情就由史觀清來協助常峰和張山對鎮子上的人劃清陣營，史觀清對這項事務頗為奇怪，不過馬上就答應下來了。

這事張山和常峰倒是熟練的很，讓他們去張羅，史觀清來協助，羅東只是強調了一下輜重營軍紀，讓他們跟每個士兵都再強調一次，上回陡山違紀被處死的那個例子不妨在多嘮叨一次，這讓史觀清對羅東這支隊伍又多了幾分信任。

這種甄別土豪劣紳的活，免不得有些出入，但是對於羅東來說，迅速安定這濤洛鎮的局面才是最重要的，非常時期，只能用非常手段，現在有了史觀清的幫忙，倒是能讓這件事更快的推進了。

很快濤洛鎮上掀起了一場徹底的整治風暴，凡是被認定協助金國的人家都被抄家關押，哪些土豪劣紳則被直接處死，家產充公，哪些血淋淋的首級讓鎮子上充滿了一種肅殺的氣氛，不過尋常百姓卻對此並沒有太多的害怕，反而是有了些快意的感覺。

因為除了懲處行動外，佔領鎮子的軍隊並沒有任何侵犯百姓的行為，而且很快每家每戶都接到通知，可以按人丁領取每人二十斤糧食的份額，對於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富足的人家感覺是這些士兵不錯，而等米下鍋的窮人家那是立刻把這支軍隊當成了救世主般看待。

鎮子裡的消息不斷的傳遞到羅東的案頭，看來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開展著，糧食的問題通過查抄土豪劣紳的家產獲得了不少的補充，不過壞消息還是如期而至。

傍晚時分，何六子的大隊人馬匆匆趕回來了，在海邊的山坳裡果然找到了那家小型的曬鹽場，守衛的人早已經無影無蹤了，不過那些被拘役在哪裡曬鹽的農夫卻還在渾渾噩噩的工作著，何六子仔細盤問之下，才瞭解到，哪裡有一支5人的金兵小隊外加猛安宅裡的幾個家丁和管家在管理。

昨天恰巧其中一個官兵回鎮子上，發覺情況不妙後急匆匆逃回去了，然後幾個人急匆匆的騎馬奔北面去了。

「那就是說，日照最遲明天有可能就知道這裡的消息了！」羅東暗暗的想到。

第118章 西河橋之戰（一）

看來這一場生死戰會來的更快些，羅東想了想，衝著何六子問道，「六子，日照那邊你你的眼線有沒有佈置下去？」

「日照到我們這裡有上百里路，這其中有一大段是山路，我打聽過，沿著海邊也能過來，不過那邊根本沒路，想必金兵不會走哪裡的！」何六子想了想，分析道。

「海邊那條路，你找幾個人去探探，他們不走，說不得我們那天能派上用處，」羅東對於這種必要的偵查自然不會放棄，他又想了想，「你把手下都放出去吧，日照城裡也派幾個進去，日照金兵出城了，我必須是第一時間知道！嗯……另外，明天你跟我去看看地形，若是日照的金兵敢出來，我們自然不能讓他們空手而回吧！」

第二天一早，羅東帶著楊毅的騎兵營跟著哨探營一路出了濤洛鎮，而此時張山兵分幾路帶著人馬正在附近的村落掃蕩當地的土豪，這一帶的猛安都移居到濤洛鎮，周圍村落的土地和佃戶雖然有不少屬於這些猛安。

到這些村子裡只需宣佈一下羅東的新政，然後依照陡山的模式，建立村中的鄉老會，再順便招募一些青壯和眼線，哪些依附猛安的土豪自然被一律查抄後，以每戶一石米的數量分發給村民。

有陡山的經驗，這項打土豪的工作推進的很快，至於那分田地和憶苦思甜的農**動，這要等韓當從陡山帶人馬過來後再處理，兩天之內，濤洛鎮左近的十幾處村莊都已經完成了初步的整合，幾個老兵被安插在村子裡，負責組建護村隊，張山的命令很簡單，「一天內我要看到護村隊！」

在護村隊的體制上，羅東向來是非常肯投入的，周圍村子中的護村隊建立起來之後，立刻被告知，護村隊隊員只要完成相關訓練，便能獲得每月15斤糧食額外補貼，對於這些村民來說，一年一石半的糧食，那可相當於一畝多地的收成啊。

對於這一石半的糧食投入，羅東那可是早算過賬了，這就是自己的未來兵源，在這塊群山隔斷的地方，自己盡可以低調的發展，但是這每一個人力都要被動員起來，形成完全為軍事服務的體系。

去陡山的信使已經出發了，陡山是一個向外的口子，那裡還需要盡量的維持著，不過日照這邊的局面一旦打開，羅東立刻感到手頭能幫忙的人手實在是太少了，目前唯一一個算是能幫忙的史觀清，還不能完全獲得羅東的信任，需要一段時間的考察。

羅東這次出行，直到第二天晌午時分才匆匆回到濤洛鎮，稍作休整後，林雲開就來覆命了，荻水鎮昨天就被攻克了，那裡並沒有太多的抵抗，林雲開使用的是跟羅東一樣的凌晨攻擊戰術，兩個當地的猛安完全沒有做出任何有效的抵抗，就直接被全部殺死在宅子裡。

因為押運糧草和軍資，所以今日才回到濤洛鎮，羅東立刻召集人馬軍議，何六子首先把目前打探到的情況和日照縣那邊哨探傳回來的消息說了一遍。

據日照那裡的探子報告，日照縣昨日下午確信已經得到了濤洛鎮被我軍佔領的信息，因為這消息已經在日照百姓中都傳開了，至於如何會路人皆知的，就不得而知了，探子聽到比較靠譜的一個說法是，昨天一早就有幾個報信金兵進城後就直衝衙門，因為知縣老爺還沒來衙門，結果還跟衙役發生一些衝突，把這事給嚷嚷出來了。

探子去城西的兵營看了，他親眼看到衙門裡的衙役征發了大批青壯往兵營裡運送糧食，而且衙門裡已經在征發縣城裡所有的車輛，這一切跡象都表明那邊的兵馬已經有明顯準備開拔的跡象。

日照縣的兵馬數字跟前番打探的情況基本吻合，步卒約在一千左右，馬隊200人，領兵的軍將據說是莒南府頗有名望的人物。

等何六子說完了，羅東攤開地圖，指著地圖上一個位置，重重的敲了一下，說道：「現在的情況是金兵肯定要出動，這濤洛鎮無險可守，我以為必須要主動出擊，佔據有利地形先發制人，之前，我和六子去探查了一下日照到這裡的地形，我選定在西河橋發動襲擊。」

張山在旁邊看了看地圖，然後問道：「將軍，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可知道這金兵什麼時候出發嘛？」

羅東呵呵一笑，「我自然不知道金兵什麼時候出發，不過我們可以等！傳令……張山聽令！」

「在！」

「明日一早，你帶一營人馬到西河橋東側樹林埋伏，在接戰之前，若有百姓路過，一路截下，不得洩露行蹤！」

「接令！」

「常峰聽令！」

「在！」

「你作為主力防守！必須頂住對方馬隊可能的進攻！……兩百名弩手全部調入你營中，下午演練下陣型，你們營能否頂住對方的反撲，至關重要！」

常峰沒聽明白羅東的命令，撓撓頭又問道：「公子，我們結陣來頂住對方馬隊，應該問題不大，才200匹馬啊，為什麼要演練陣型？」

羅東眼睛一瞪，「自然是不想讓你們營拼掉太多實力啊，咱們軍中每個士卒都是寶貴的，打仗不是光拚命就行的，要好好用用腦子！」

常峰也算聽明白了一些，忙點頭應下。

羅東看看林雲開和楊毅，說道：「雲開、楊毅，你們跟著我，側翼發動！現在就點兵，去鎮外的，我們把陣型演練下。」

羅東又讓人叫來史觀清，沒有詳細說安排，只是告訴他大軍要開拔，離開幾天，鎮子上由常天帶100名士兵鎮守，讓史觀清協助常天。

到了鎮子外面那個兵營後面的校場，羅東把各營的弩手都抽調出來，併入常峰的隊伍，二營的副指揮鐵虎負責指揮弓手射擊，選擇常峰的二營來操練這個陣型也是因為他們的隊列在三個營裡是最好的，張山的一營自然也是不錯的，而且總體上比二營更具攻擊性，拼勁十足。

這其實跟張山、常峰的兩個指揮的有關係，常峰練兵刻苦，幾個營裡，二營練的最苦，也最按部就班，而張山這些日子來，當然也練得很勤快，不過他自己經常身先士卒，所以營裡幾個隊長都是些拚命三郎似的人物。

第119章 西河橋之戰（二）

整隊完成後，常峰的二營達到了900人的規模，以每排30人的基準，排成了一個方方正正的大陣，兩百名弓箭手被安排在當中位置。方陣隊列是輜重營練的最勤快的，這擺出方陣倒是像模像樣，而且迅速的很，羅東拍拍手，示意可以了，他可沒想過要這倉促間配合出來的方陣進退自如，最快速度擺開方陣是今天訓練的要求。

常峰舉著一桿特別染色的長槍站在隊列的第五排左側，鐵虎站在他後面，負責指揮弓弩手攻擊，200名弩手被分成5排，按照羅東要求，每排在射箭前先打聲報出自己的隊列號，弩箭發射完成後，立刻蹲下裝填，這中輪流射擊的模式，在上會的伏擊戰中已經使用過了，弓弩手倒也很快就能按照鐵虎的命令完成輪流攻擊。

常峰指揮著隊伍前後移動，現在的訓練水平，隊伍一旦移動起來很快就嚴重變形了，所以羅東按照戚繼光《紀效新書》的做法，每十步整隊然後繼續前進，倒也是走的像模像樣，起碼小範圍的移動，這陣型能保持。

日照縣令李濬這兩天頭痛的很，駐守日照的是莒州副將簫離，祖上也是遼國的軍將，很是跋扈，自從昨日傳來濤洛鎮被襲擊後，簫離就立刻決定出兵，馬上從李濬這裡調走了大批糧食、車輛和民夫，今天城裡的金兵謀克查哈利又派人來催糧、催民夫，日照雖然是個中等縣城，但是這一下就要上百的車輛、民夫那裡去找啊！

李縣令自然明白，這簫副將和查哈利急吼吼敢去平匪，還不是為了能去那幾個鎮子上洗劫一把，以往礙著規矩沒法子做，這回鬧了事，而且死了幾個猛安，那可正式機會，說不準那邊猛安的土地、佃農一把抓了。

還是衙門裡老吏給出了個主意，李濬從剛倉庫裡提了幾百兩銀錠，帶著去見簫副將，看在銀子的面上，簫副將倒是慷慨的很，立刻同意調撥一半車馬給查哈利，不過他私下跟李濬越好，查哈利的糧草要緩一日撥付，那樣他就可以捷足先登。

李縣令見交了差自然滿口答應，反正自己糧倉確實湊不出那麼查哈利獅子大開口的數量，本來就要緩一緩的事情，順水人情，自然不用放過。

簫副將雖然為人跋扈，不過這領兵也領了這麼些年，自然知道知己知彼，當天就派了十幾騎出去哨探情報，結果晚上就有士兵回來，說是盜匪在雞公山一代的山道那裡設了卡子，騎馬沒法過去，喬裝打扮想混過去的，還給對方發覺了，也沒逃出來。

雞公山是離濤洛鎮40里地的一處山間大道，兩側都是群山，就算步卒要翻越也是非常的困難的，沒想到這群盜匪倒是頗有些章法，知道在這裡設卡子，簫副將想了想，決定第二天就開拔，盜匪畢竟是盜匪，哪能跟自己這種正規官兵照面，何況自己還有200騎兵呢，想到騎兵，他又為在濤洛鎮丟掉的100騎鬱悶起來。

這邊軍令剛下，那邊謀克查哈利就來上門了，兩人一通商談後，醉翁之意大家都心知肚明，查哈利那邊一時半會湊不到足夠糧食，可這邊的好處不能落下，只得同意帶500兵馬，到時候分好處自然是俺兵馬多少來分的，不過有總比沒有好得多，很快兩人就達成協議了。

城西兵營外面有一家飯館，因為這飯館裡有簫副將的三成份額，倒也生意頗為紅火，駐紮在這裡的軍將平時免不了要到這裡打打牙祭，店裡新招了個小二，是本地人叫侯大，今天飯館裡又來了一撥對面營裡的軍將，要了酒菜後免不得大吹一番，話題自然離不開女人和酒。

談了一會兒其中一個軍將對這另外個軍將開玩笑道：「老劉，明天開拔，你們馬隊少不得又能賺大頭啦，我可聽說這濤洛鎮上的富戶不少啊！」

聽到這些軍將談論起濤洛鎮，侯大的耳朵立刻豎了起來，聽了一會兒後，找來個由頭，出去到旁邊一家客棧裡，很快又出來了，一會兒客棧裡一個漢子匆匆出來，看天色還早，直奔城外一處莊子，這處莊子正是何六子在日照設置的一個眼線，買下了周圍一些土地作為掩護，很快一騎從莊子裡飛快的奔出。

第二天一早，簫離跟自己剛娶的小妾溫存了一番，才不急不慢的帶著本部人馬出發了，謀克查哈利的兵馬也緊跟著出來了，他本部的親兵也有兩百多人，這些是他的主力，另外征發了一部分莊子中的佃農充當炮灰。

私下簫副將自然不會吃虧，悄悄吩咐下去，到了濤洛鎮，攻打的活多讓給查哈利的兵馬，別自損了實力，到時候分贓就吃虧了，眾兵丁自然領會，行軍的時候，簫副將的兵馬已經慢慢的把查哈利的人馬夾在了當中，若是有軍功，自然讓自家兵馬去取。

查哈利坐定了分贓的打算，反正能撈一份是一份，雙方各自打著小算盤，在大路上磨磨蹭蹭的走著。

羅東昨天傍晚時分就已經收到日照外圍眼線的消息，日照兵馬第二天要出發，他們一早就趕到了西河橋設伏，西河橋是距離日照二十五里的一處石橋，一早，已經有斥候趕來報告，日照兵馬已經出城了，不過到日落時分，對方竟然還沒有感到伏擊地點，這讓羅東頗為鬱悶。

為了不打草驚蛇，再確認對方出城十里後，並沒有繼續派出哨探，這區區十多里地，對方竟然走了半天還沒走到，到了傍晚時分，羅東還是忍不住讓何六子再去探一探，小半個時辰後，反饋來的消息讓羅東哭笑不得。

原來在西河向北三里地有一處小鎮，哪些金兵竟然早早的在哪裡安營紮寨了，哨探看到兵營裡已經開始埋鍋造飯了，甚至有小隊軍將騎馬出了營寨到鎮子裡去了。

羅東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對方絕對想不到在三里外的河邊有一支虎視眈眈一整天的隊伍，他立刻下令全軍隱入樹林，埋鍋造飯，老規矩二更出發。

第120章 西河橋之戰（三）

幾天是月圓之夜，晚上並不是很黑，羅東站在西河邊，看著大隊人馬不緊不慢的從石橋上走過，各隊的隊長對走在隊伍的最前列，士兵對於夜間行軍已經有了多次的經驗，倒也是有條不紊的行軍著。

三更時分，羅東已經遠遠的看到了遠處一個營寨，各營都開始清點部隊，準備展開進攻。

查哈利這會兒正在鎮子上一處富戶家呼呼大睡，這戶人家倒是非常識趣，晚上不但安排了滿桌的好酒好菜，酒後還特地送來一個小丫頭侍候自己，摟著小嬌娘的查哈利半夜間被門口砰砰砰的砸門聲驚醒，忍不住怒罵了聲，馬上就被門口親兵驚慌失措的喊叫嚇了一跳。

「大人，大人，咱們的營盤給人偷襲了！」

「TMD什麼人敢偷襲？莫非是蕭離那個混蛋！」這查哈利第一時間想起的竟然是被自家人火並了。

「大人，應該不是，這會兒還在激戰呢，蕭離在鎮子西面的兵營這會兒可沒動靜啊！」

「……」查哈利倒也是立刻反應過來，「快點把人都叫上去城西蕭離的營裡求救！」

他身邊還有50來騎的親兵，立刻策馬就到了城西的兵營，這會兒顯然蕭離已經得到東面查哈利給人劫營的消息，營寨裡燈火通明，人影匆匆，卻不見一個人出來。

遠遠看到查哈利一行人，裡面卻直接鳴鑼示警，查哈利只好遠遠的派人上去喊話，「蕭將軍，是自己人，查哈利將軍在這裡呢！」

張山今天是第一個破營的，這金兵的營寨絕對屬於粗製濫造，他親自帶著人馬摸到前營門的時候，竟然發現只有一個哨兵，而且還拄著長槍大瞌睡，上去摸掉這個哨兵後，才發現對方圖省事，竟然把營門都給省了，直接做了幾個拒馬放在門口，這讓他意外至極。

這會兒營地裡靜寂無聲，士兵都在帳篷裡休息呢，倒是鼾聲一片，張山一揮手，率先衝進了這座敞開防衛的營寨，以小隊為組織的形勢對那些還在沉睡中的金兵發動了進攻，在衝鋒的腳步聲中，才有金兵恍然失措的發覺情況。

此時，整個營寨都已經被點成了一支巨大的蠟燭，從火海裡拚命奔出來的士兵，都被毫不猶豫的砍倒在地，不過在營寨的最裡面，最後剩餘的幾批金兵背靠著寨牆拚死反抗著，不過這唯一的抵抗，在常峰帶著弓弩手到來之後，就變成了活靶，很快崩潰了，陷入各自為戰。

無組織的士兵那就不再是軍隊，羅東對這裡的戰局已經完全掌控了，不過他現在正緊張的佈置著，因為在張山突入營寨後不久，就得到一個遲來的消息，鎮子西面還有一座大營，比這座大營還要大上一倍有餘！這絕對是個讓人大吃一驚的消息，他立刻親自帶著親兵營在營門口佈陣，同時派人去西面兵營查看動靜。

讓他奇怪的是，那座大營的金兵顯然是聽到了這邊的動靜，其實除非是聾子和瞎子，這會兒鎮子周圍的人都看到這邊映紅了天的火焰，不過那邊除了燈火通明外，並沒有任何動靜。

營寨裡的戰鬥已經進入收尾階段，士兵們正在搬移傷員和清理戰場，張山和常峰兩個人急匆匆的整好隊伍，他們也聽到了那個消息，不過對於對方奇怪的行為頗為不解！

羅東看著這會兒還是黑沉沉的天空，東方已經露出了一絲亮光，很快就要天亮了，這時候去進攻一個防守嚴密的營寨顯然不是個好主意，他立刻下達了命令，「撤！」

查哈利費了好大力氣，蕭離的兵馬才讓他們靠近，確認身份後，他終於進了營寨，馬上去找蕭離。

「蕭將軍，趕快發兵救援吧！」看到蕭離，查哈利立刻大聲嚷嚷起來了，兩人官職相當，相對於契丹人，他還是有優越感的。

蕭離一副鄭重的表情說道：「查哈利將軍，這外面有多少敵軍，你可知道？這半夜離營出擊，若是被人伏擊，這喪師之罪，我可承擔不起！」

查哈利也是一驚，謀克是金國兵源的基礎，這職務基本相當於千戶這個級別的武官，他一下就丟了自己一半的兵馬，要是算上親兵的損失，這實力那就等於降了六七成，雖然回去可以馬上抓夫來充實隊伍，不過若是這喪師的罪名被捅上去，少不得有大麻煩。

想到這裡，查哈利口氣立刻就軟了，「蕭將軍，我們可是一同出兵的，李縣令可是知曉的，若是我兵敗，而你全身而退，那也是說不過去的吧，我明日一早就回去調兵，拿下濤洛鎮後，我就取一成的好處，其他都歸將軍，如何？」

聽到對方放軟檔了，蕭離的目的自然就達到了，馬上傳令各營立刻集結，天亮立刻出兵，查哈利也知道讓他現在出兵絕無可能，看看天色也已經微亮，也就安心等候。

小半個時辰後，天色已經很亮了，蕭離的大軍立刻出了營寨，兵分兩路，齊頭並進朝著東面查哈利的營盤趕去，小鎮這距離近的很，東西也不過一里多地，不過等他們到了營盤，顯然是已經來的太晚了，整個營盤都被付之一炬，到處可見被砍殺的士兵。

蕭離顯然也驚訝於這狀況，這裡激戰的時間也就是個把時辰，看這情形，基本上全營盡沒，查哈利的手下他也是瞭解的，這裡500人中起碼有150的親兵，按理即便是給偷襲了，也是能抵抗上一陣的。

「馬上拍出斥候，過河哨探敵情，前方30里內的敵軍動靜我都要瞭解！」蕭離立刻下令派出斥候，這股敵人的實力讓他有些吃驚，現場都沒有留下任何一具對方的屍體，從這點就能看出對方應該是非常有組織的軍隊。

查哈利想死的感覺都有，自己依仗的200親兵，一夜間就丟了150，這可是大出血啊，想想這回去濤洛鎮無論如何要賺點回來，好重新招兵買馬。

大軍連忙趕回營寨埋鍋造飯，主要是為了等候斥候的消息，畢竟一個隱藏的敵人那才是最可怕的。

半個時辰後，第一隊斥候急匆匆的趕回來了，進了大帳就匯報到：「將軍，在河對面一處山嶺後面發現敵軍了！」

第121章 西河橋之戰（四）

蕭離一聽，忙追問道：「是什麼人？有多少人馬？」

「稟將軍，約莫500人，還有50多騎兵，看到我們後，他們就奔上對面一處山嶺！」

「沒逃走？就跑上山去了？」對方的奇怪舉動顯然讓他感到奇怪。

「確實沒逃走，大概他們有大批步卒的關係吧！」

「確定只有500人？」蕭離對於對方500人就把查哈利的營盤給掃了，很是懷疑！

「那山頭周圍都探過了，確實沒其他兵馬了……」

蕭離立刻下令，「立刻出發，馬隊先過河看住對方，別讓他們跑了，等我們把山圍了慢慢弄死他們！」

羅東此時站在山崗上，這河對岸實在找不出什麼適合防守的地形，這個土崗倒也馬馬虎虎還行，此時親兵們正把砍下來的樹壘起來，構築成簡單的工事和障礙，遠處河邊對方近兩百的騎兵已經過了河在整隊了。

橋上對方的後續步卒正在有序的過河，羅東透過望遠鏡看到對方的主將已經過了河，正在跟騎兵的首領佈置著什麼，他嘴角微微上揚，顯露出意思嘲諷的笑意，轉頭說道：「雲開，可以發信號了！」

林雲開拿起一個火把，點燃了旁邊堆得高高的一個烽火堆，潮濕的木頭和樹葉立刻噴出了濃濃的黑煙。

這會兒正奔向山崗的金兵看到山上突然升起的濃煙也是有些納悶，都停下腳本，猛然間所有人的眼光都被河對面的情形驚呆了。

常峰、張山的兵馬根本就沒撤過西河橋，除了作為誘餌的羅東外，他們都反身竄入了對方兵馬的後面，這會兒帶著兵馬分兩路，鋪天蓋地的壓向正在石橋邊排隊過河的金兵，未過河的金兵顯然也發現了這情況，驚慌失措的開始往橋上疾奔，拚命的推搡著前面的士兵。

這時候蕭離的部隊還有一半多滯留在對岸，約莫有六七百人，而各營的指揮多數都已經先過橋準備整肅軍馬，而留在後面的都是各營的低級軍官，這些人看到突然冒出來比己方多出幾倍的兵馬，立時就晃了手腳。

有幾個沉穩的軍將還將自己的兵馬列隊，準備迎敵，不過大多數的兵馬都像無頭蒼蠅似的到處亂穿，反而衝亂了列隊的兵馬。

張山一馬當先，帶著親兵就衝進了對方雜亂的人群，一個金兵看到張山凶神惡煞般的撲了過來，本能的就轉頭就跑，可惜身後都是跟他一樣想法的金兵，根本跑不動，絕望中再想回頭抵抗，早已被長槍刺中倒在地上，眼看不活了。

常峰的大隊人馬也加快速度奔襲過來，他的一千人馬沒有排成方陣，而是以直接呈包圍狀態掩殺上來，一方失去了指揮，一方卻是有備而來，雖然這日照兵馬也算是訓練有度，不過碰到這種情況，卻再也難以扳回局面。

金兵一名頭目眼看自己這邊已經亂了陣腳，也明白肯定是沒法守住了，而這會兒橋上人已經擠著滿滿的，互相推搡和拉扯著，反而變得寸步難行，不停有人掉下石橋，在水中無力地掙扎著。

這會兒右側對方兵馬已經殺了己方的陣中，從哪裡要衝出去幾無可能，左邊大隊兵馬正快速壓上，這頭目心一橫，帶著十幾個手下沿著河衝了過來，只要衝過對方的隊列，倒也有逃脫的機會。

雙方快速的接近著，終於快要接戰了，這些金兵都是為了求生而戰，都鼓足勇氣準備拚死一戰，而此時對方卻在左翼和西河之間留下了一個缺口，看到這個缺口，金兵們拚死的勇氣忽然間都消失一空，一隊人立刻轉向奔向遠處那隨時可能關閉的缺口。

常峰的隊伍不緊不慢的穩穩的上來，弓弩手不斷的從後面走上來，從士兵中間的空位置中想前方亂哄哄的敵人射出弩箭，幾乎都不用瞄準，每支箭都能射中對方的一個人，常峰也看到那一小隊十幾個金兵沿著河岸向遠處逃出，士兵按照事先佈置的放開一個缺口，然後從後面追殺，哪些卯足勁逃竄的金兵被逐一從後面砍倒。

最終哪一組金兵憑藉著驚人的奔跑能力，竟然跑出去兩個人，這顯然引起了更多金兵的注意，他們不再試圖結陣抵抗，或者上橋逃生，而是開始沿著河岸試圖奔向遠處的缺口，常峰卻不緊不慢的發射的弓箭，帶著人馬追在後面掩殺，除了極少數金兵有幸逃脫外，更多的金兵卻被輕易的殺死在路上。

羅東常念叨著，現在每一個士兵都是寶貴的，這話在這次截擊戰中被常峰徹底的執行了，他們擠壓金兵的隊形，用弓弩毫不猶豫的收割對方的潰兵，追殺哪些早已疲憊的逃兵，當張山殺的渾身冒汗，把金兵左側隊形沖的稀里嘩啦的時候，他驚訝的發現常峰竟然像趕羊一樣的到處追殺哪些逃兵，讓他著實鬱悶了一下。

不過張山絲毫沒有停下腳步，他帶著人馬立刻衝上了石橋，橋上哪些驚慌失措的金兵，除了反身抵抗外，似乎只有選擇跳入西河，意外的是0絕大多數金兵都選擇了後者，以至於張山在砍殺了幾個金兵後，在橋上竟然再也找不到目標了。

這一戰蕭離和查哈利的本隊在河對面，倖免於難，不過看到自己後隊兵馬和輜重被對方無情的絞殺，兩人除了隔河觀望外，滿腦子都是空白，完全沒有一點辦法，兵法上說的最多的「半渡而擊」，竟然在這種情況下碰上了。

看到自己剩下的兵馬，蕭離立刻放棄了去進攻山崗上嚴陣以待的羅東，對方在殺死自己後隊後，兵力已經達到了自己的數倍，當然對於自己士兵的訓練度他還是頗有信心的，何況還有200騎在平原進退自如的騎兵。

他轉頭想查哈利吼道：「查哈利將軍，你帶你親兵守住石橋，我帶人嗎頂住前面的兵馬！等天色黑了好順著河去上游，那邊水淺，有可能渡河而回！」

查哈利早已沒了方向，出來一天就忽然遭到兩次伏兵，讓他已經有些杯弓蛇影的感覺了，不過這時候倒也分得清楚輕重，馬上帶著親兵把石橋堵上了。

第122章 西河橋之戰（五）

張山在石橋上趕了一會兒鴨子後，就發現對方已經把橋給堵住了，自己這麼樣衝過去，估計下場慘的很，也就傳令讓兩個隊長帶著士兵，在橋上和對方對峙起來，自己回頭帶著兵馬繼續追殺北岸已經很稀少的潰兵。

羅東站在山崗上看著下面的戰況，一切都入自己預料，對方敗局已定，不過看到哪些金兵把橋頭給堵上了，想來這金兵首領倒也不是個遇事驚慌的熊包，這戰事一時間倒也陷入了僵局。

羅東肯定打死也不會帶著步卒去衝擊對方馬隊的，這依靠山上的工事，倒也不怕對方攻擊，到了平地上，自己這裡缺乏遠程武器，遇到騎兵那可難免要吃癟，自己身邊都是些老兵，這可都是自己日後發展的根基，每一個都要好好保護，反正對方已經毫無扳回的機會，那就等著對方出招吧。

雙方膠著著，一會兒就到中午了，羅東索性讓士兵們輪流吃飯，其他人則繼續砍樹加固工事，這會兒橋上對峙的士兵換成了常峰，常峰顯然也是嘗試了用弓弩手來壓制對方，在考慮進攻，不過這邊查哈利的親兵都是些老手，防守得倒是滴水不漏。

羅東看著下面的戰局，這西河橋前面是那些金兵的斷魂橋，這會兒倒變成了他們的救命橋，不過這會兒他可一點都不急，無論如何自己都是佔著主動。

太陽漸漸西斜，蕭離的兵馬又渴又累，早上到現在也就能喝上一點水，這吃的都在後面輜重車上呢，全給對面的兵馬吃了，唯一支撐他們的是，自己的命還在，那一半多的軍中弟兄在這橋邊送了性命。

羅東和對岸的常峰、張山的兵馬白天可沒閒著，輪流吃飯、休息，晚上注定有一場戰事。常峰跟張山兩個人這會兒也沒法聯繫羅東，就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對方沒有輜重，擺明了要趁著夜色撤軍的，這機會稍微有點頭腦的都在琢磨著怎麼抓住呢。

太陽西下前，何六子出現了，因為天色漸暗，蕭離和查哈利都沒有發覺對面的河對岸的士兵少了一些，只有鐵虎帶著幾百兵馬堵著橋頭。

「沿河向上游撤退！馬隊隨我去山崗下跑一圈！」蕭離一看天色暗了下來，立刻下令準備出發，臨走還不忘記恐嚇下山上哪些步卒。

查哈利偷偷跑到蕭離旁邊，低聲的說道：「蕭將軍，有一事我還是想跟你商量下！」

蕭離現在跟查哈利有些個同病相憐的感覺，說話間倒也客氣了幾分，「將軍何必客氣，什麼事情？」

「我怎麼琢磨著這對面的兵馬不會讓我們隨便撤走的，不如讓步卒後面跟隨，馬隊先行，以馬隊的速度，對方應該無法截住我們！」查哈利一臉擔憂的神情。

蕭離一愣，要自己棄了這三百多步卒，這可是自己的存身的依仗，怎麼可以隨便放棄，不過這查哈利說的也是有道理的，不過……權衡再三後，他還是決定博一把，畢竟他一共就這一千多兵馬，死一個少一個，少一個就損一分實力。

查哈利這會兒倒是非常決斷，立刻決定和蕭離分手，自己帶著手下親兵打馬而去。

500多的兵馬在騎兵的壓陣下，加速向上遊行軍，而遠處山崗上還影影錯錯的亮著火把，看來對方並沒有追趕過來，這讓蕭離感覺輕鬆了點。

向上走了約莫一個多時辰，前面的哨探來報，找到一處開闊的河面，試過了最深處的水也就到胸口，可以渡河，河邊已經看到馬蹄痕跡，前面分手的查哈利看來也是從這裡過河的。蕭離心頭一樂，查哈利這混蛋倒是滑腳很快，還不是給自己做了探路兵。

前哨的幾個騎兵率先下，很快就趟過的河中間，蕭離大手一揮，兵馬蜂擁而下，這裡河面很寬，水流倒是很平緩，士兵們慢慢的在河中走動，只要不滑倒，倒也安全的很。

蕭離帶著騎兵一馬當心，慢慢的趟過了河中間，他長長的舒了口氣，到了平地上那就是一馬平川了，忽然間，他眼角跳了跳，對面先上岸的幾個騎兵忽然像中箭的兔子似的，向河兩側奔去，邊跑還邊喊道：「敵襲……敵襲……」

蕭離自然明白被困在水中的下場，揮鞭拚命抽打的馬匹，馬匹的速度加快了奔向岸邊，不過在他面前卻衝出了上千的兵馬，排著長長的陣型，前面兩排都是手持長武器的士兵，在離河岸不到十米的地方擺開了陣勢。

「衝上去，只要馬匹有了速度，對方這步兵陣哪能擋得住自己！」蕭離猛抽著戰馬，他旁邊的騎兵們也拚命催馬向前，能早一點上岸就多一份逃命的機會。

馬匹在水裡的速度是非常有限的，不過在拚命的抽打之下，馬匹的速度也漸漸上來了，蕭離大吼著，「衝上去!殺……」

騎兵零零亂亂的從河裡爬了出來，馬上的士兵都拚命抽打的馬匹，岸上對方前兩排的士兵已經蹲下身體，長槍支在地上，斜斜的向前，構成簡單的拒馬。

儘管馬匹拚命的奔跑，不過在漫到馬肚子的河水中，這速度實在是有限的很，不過馬上的騎士還是絲毫沒有畏懼的意思，這馬匹的衝力，絕非這種這麼兩排長槍兵能抵擋的，只要撞入對方陣中，沒有人能正面與騎兵衝撞的。

「沖……」

騎兵們狂喊著，生死之間，每個人都爆發出驚人的意志，高高舉起的長刀閃閃放光，50碼之外就是對方的方陣。

秦方冷冷的看著正前方蜂擁而至的騎兵，對方的速度已經大大的降低了，不過這近兩百匹戰馬的集團衝鋒，還是讓前排的步卒頗為震驚，這些在第一排的都是輜重營的老兵了，不過不少人臉色也都變了。

嗖，秦方射出的第一支箭，他還是習慣用弓，並沒有用弩，50碼外一匹戰馬被射中，劇痛之下馬背上的騎士立刻被掀落，他立刻下令，吼道：「50碼，第一排平射！」

數十支弩箭破空而出！

「第二排！射……」

第123章 謀定而動

蕭離看到對方步卒後面閃出的弩手，就知道今日之戰將會是異常艱苦，下一時刻，一直弩箭就貫穿了他的左肩膀，劇烈的疼痛讓他立刻趴下身體。

50碼外開始發動衝鋒，錐形的騎兵前鋒立刻被迎面的弩箭削平了一層，更要命的是對方弩弓的射擊間隔很短，剛剛停歇了一下，第二輪的齊射又開始了。

幸運之神這次沒能照顧到蕭離，一支弩箭直接射中了他戰馬的額頭，貫穿了馬頭，他隨戰馬以前轟然倒地，旁邊的親兵見狀忙下馬護住他，牽過來一匹無主的戰馬扶他上馬。

蕭離摔下來喝了兩口河水，有些迷糊，他隱隱約約看到自己這邊的戰馬蜂擁而上，有幾匹撞入了方陣，手一揮吼道，還要繼續沖，旁邊親兵猛的一拽他的馬匹，護著他朝右側順著河道就打馬而逃，此時蕭離才發現，兩百多騎兵自己身邊就剩下十幾個親兵了。

常峰堅定的持著長槍站在第三排，看到兩百騎兵在匆匆的進攻後，被輪射的弩弓打得七零八落，最後的幾騎終於撞入了步兵方陣，不過這已經絲毫沒有作用了，幾個步卒被撞飛出去了，不過馬上的騎士也立刻被兩側的長槍直接刺了下來。

「向前10步……」常峰大聲的吼道，各隊的隊長重複這命令，大隊人馬慢慢想前移動了一段距離，這時候河中間還有大批的步卒直愣愣的看著岸上的軍隊，幾個頭腦活絡的想起來是不是該掉頭回去，不過轉身之後才發現，後面河邊早已有一隊騎兵孤傲的佔據了河岸。

當第一輪弩箭射入河中哪些還在泅渡的步卒時，戰鬥已經結束了，哪些步卒毫不猶豫的選擇的做俘虜，至於沿著河岸而逃的那個金兵主將，常峰倒也想去追的，不過兩條腿要追四條腿也困難了點，也就不去管他了。

蕭離在十幾個親兵的簇擁下一通基本，直跑到馬匹口吐白沫要不行了，才遁入一片樹林裡休息一下，看看身邊這些個親兵，一路上又掉隊了幾個，這會兒身邊只剩下十個不到，心中一陣鬱悶。

不過另外一個更大的陰影壓抑在他心頭，自己這次可謂是全軍出動，這一千兩百的日照常駐兵馬這會兒全丟了，若是給上峰知道了，這敗軍喪師的罪名說不得就得人頭落地，左思右想之下也無良策，這會兒他倒是想起來先過河的查哈利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兩人這會兒倒是標準的同病相憐，想了想，急匆匆又上馬往回敢，去想辦法抹平這場敗仗。

羅東這會兒正在西河岸邊聽常峰和張山炫耀呢，何六子打探到這上游唯一的泅渡點後，他們就早早趕來設伏了，前面先過河的查哈利被當成了前哨，沒有動他們，倒給這查哈利撿了個漏，後邊這河岸上的一仗，那可是打得痛快淋漓之致，對方騎兵完全沒有機會擺開速度，就被基本全殲，最重要的是，繳獲的可用馬匹足有一百多，這可是大收穫啊。

兩軍會合後，趕往西河橋會合鐵虎，一定接收那邊截下的輜重，由於帶著大批俘虜，這行軍速度倒是慢的很，到了天色大亮才趕到西河橋，鐵虎這邊已經去鎮子上徵調的馬車，戰場也早已打掃完成，這日照兵馬的裝備都被搜集起來裝車運走。

大軍過了晌午才開拔，這回濤洛鎮的速度可比來的時候慢多了，輜重和俘虜拖著速度，第二天下午才趕得鎮上，之前消息已經早就被傳了回來，聽到大捷的消息，常天興奮了好一陣子，史觀清得到消息後，倒是放下了懸著的心思。

他主動選擇了投靠，這次敵襲可謂是第一次考驗，傳信回來的親兵說是大捷，敵軍全滅，俘敵300餘，日照那邊的情況他是略有所知的，縣城裡有常駐軍，謀克若是抽調佃農充軍，也立刻能拉起千人以上的隊伍，這次徹底擊潰了對方的兵馬，那就意味著在一段時間內，己方將處於有利的局面。

只有羅東為什麼沒有選擇攻城，他一時間也沒想明白，想必是有很多牽制的因素在內，經過這一次的考驗，他離羅東這個集團的核心又靠近了一些，他為自己早早作出了選擇而感到暗暗慶幸。

犒勞大軍的事情，史觀清馬上就開始準備了，對於這種事情，常天這廝完全是門外漢，這些日子，他跟著羅東倒也學了不少東西，也頗有長進，不過讓他來插手民政事務，那就完全是一個睜眼瞎子。

羅東回到鎮上的時候，大營裡已經支起了二十多口大鍋，鍋裡燉著豬肉，散發出誘人的香味，看到已經安排好了的豐盛晚飯，這讓他頗為滿意，畢竟連續幾日的行軍戰鬥，讓士兵們都疲憊不堪，這及時安排倒是讓他省心許多，問下了常天，知道這些都是史觀清操辦的，當下也對史觀清多了幾分讚許。

眾人都在營中慶功之時，羅東只是露了露面，這危機已暫時解除了，不過日照這邊吃了大虧，會不會招來更大的麻煩，他還是頗為擔心的，想來想去還是不放心這事，以現在自己的實力，要硬攻日照這樣中等的縣城，肯定是不現實的。

若是用上回打莒南的策略，也不是沒成功的機會，不過現在對方已經是驚弓之鳥，估計這些時日會加緊盤查，而且羅東計劃中，若是打掉這日照後，就意味著要直接面對密州方向的大軍，密州可是金國重鎮，那裡還有著金國在東海方向的一處大港口。

現在的輜重營所謂的戰力都是在戰鬥中訓練出來的，見過血拼過命，不過最大的問題是沒打過硬仗，上回陡山的伏擊戰，就暴露出嚴重的問題，遇到正規面對面的硬仗，缺乏足夠打破僵局的手段，戰場之上，不是你想拚命就有用的，碰到對方結陣以待，你再能拼，怎麼可能以一當十。

夜色深了，軍營之中的士兵喧鬧之聲已經平息了，羅東卻還在考慮著之後的安排，經過這一場戰鬥，在這片偏僻和相對封閉的地方，他終於算是紮下了根基。

第124章 輜重營的產業

第二天一早，羅東下達了針對濤洛鎮和荻水鎮附近所有村落的掃蕩計劃，依據史觀清提供的情報和哨探營的偵查，這荻水鎮和濤洛鎮周圍共有大小村落三十餘個，這些村落多的有幾百戶人家，少的只有三四十戶，基本上都是當地猛安和地主土豪的佃農。

荻水鎮附近的近十個村莊已經先期完成了打土豪運動，加上這些村落歸屬的猛安都死在濤洛鎮，所以下一步就是按照陡山的模式開展分田地的運動，有了土地的束縛，這些村落才能徹底歸附於自己。

村落打土豪的行動由常峰和張山分頭開展，分兩批輪流出動，在營中的士兵每天除了瘋狂訓練外，不過訓練到現在也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這訓練成果只能用入門來形容，隊列走起來稍微有點樣子，不過擺開陣勢就立刻走樣了。

何六子現在可是羅東這邊的大忙人，也是羅東手下唯一能獨立調動人手和銀錢的人，當然這成績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現在輜重營除了建立了濤洛鎮、荻水鎮之間的消息通道，還以兩鎮為中心，建立了由各村眼線、村落間消息站構成的消息網，這模式自然是移植於陡山的經驗。

他現在接到的緊急任務是要去瞭解日照兵馬和官府的動靜，羅東對任務的要求只有一個，要獲得日照的準確信息，是不是求援，是不是有後續行動，不要怕花錢，為此羅東特批了一百兩黃金，這可是將近3500貫的巨款，何六子也明白這事的輕重，把鎮子這邊的事情安排給手下的隊長後，帶著十幾個手下急匆匆趕往日照。

現在羅東手上的金銀倒是挺寬裕的，從陡山帶過來的一萬三千兩白銀分文未動，濤洛鎮這邊打土豪和這次戰鬥的繳獲也有五千多兩的收入，不過到現在為止，輜重營還沒有任何能夠賺錢的營生，這打土豪的收入也都是一次性的，坐吃山空羅東可沒這個打算。

昨天大軍獲勝的消息基本上就傳遍了全鎮，汪海在家裡聽到這消息後，讓婆娘整了幾個小菜，小小的慶祝了一下，晚上更是興奮得沒睡著，他知道羅將軍肯定很快要找他，昨天夜裡搗鼓了一晚上，把他自己經營鹽貨的本事都能折騰出來了，密密麻麻的記錄了一大張紙。

果然不出所料，一早就有親兵來找他，汪海忙跟著親兵來見羅東，見面他依舊跟第一次一樣行了磕頭大禮。

羅東做為一個現代人，對於這種大禮實在是有些個反感，不過這汪海是落魄來投靠自己的商人，對這個人，羅東還是沒有足夠的放心，要知道商人重利，所謂那種義商，從古到今也是少的很，而且大多數是混的很慘的，所以他感覺必須保持現在這種高高在上的威勢。

汪海行禮後，就站在側面等著羅東問話，態度十分的恭敬。

羅東看了看汪海，這傢伙兩眼通紅，臉色也不咋地，有些奇怪，指指凳子說道：「汪海，坐下說話吧，怎麼臉色這麼差，眼睛紅成那樣了？」

汪海忙又是施禮謝過，他本來已經是落魄到家中無餘糧的地步了，現在跟了羅東才算解困了，自然一心要做出點業績來，「稟將軍，小的昨日聽聞大軍捷報，興奮了一夜沒睡好，想來將軍今日必定要找小人，這不擬了個章程！」

「噢……」對於汪海的先知先覺，羅東還是挺欣賞的，接過他遞上來的章程看了看，正是自己今天準備談的鹽場和食鹽買賣的事情，從鹽場的選地、工人招募、薪酬計劃到鹽貨出售都有簡單的說明。

「汪海，這上面所說的事情，想必你還有些更具體的想法吧，說來聽聽!」羅東很滿意這份章程，能做出這份跟現代商業拓展書類似的玩意，說明汪海確實用了心。

汪海一聽羅東的口氣，就知道自己昨晚的辛苦沒白費，接過那章程，把這鹽場生產和鹽貨銷售的詳細規矩和想法又講述了一遍。

羅東想了想，說道：「汪海，我這邊有幾百俘虜，全部放鹽場做勞力，我派100兵馬保護鹽場，還有哪些猛安、土豪的家裡的家丁、女人，你看鹽場裡能用嘛？」

汪海一聽，這抓來的俘虜、家丁倒都是些青壯，自然好用的很，不過哪些女人，他這些天也沒少在兵營裡混，自然也聽到一些羅東的軍紀軍規，上回違紀被殺士兵的例子現在可是軍中宣傳的最多的，這些土豪、謀克家的女人少不得有些好貨色，就怕弄成事情來，自己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思考再三忙離座說道：「將軍，這俘虜、家丁我以為編入鹽場做事倒是十分合適，哪些女人在鹽場就不大合適，恐惹出是非來！」

羅東自然明白這是非是什麼，想了想，也沒什麼好辦法，這些女人的問題可要早些處理掉，否則養著吃白飯，可不是樁事情。

「行，汪海，等下你去支取500貫錢，你有什麼合適的生意上的人手，儘管去招募來，唯一的要求是要忠心，我們這商戶我看就叫汪記商舖，經營之事就全委託汪海你了，這鹽貨生產出來了，你銷售上有什麼途徑嘛？」

汪海聽到羅東的話，心底自然是興奮的要死，不過臉上還是保持著平靜，忙又拿出章程，詳細說明了一番他的食鹽銷售計劃，現在羅東控制的地方，自然是實行完全的壟斷經營，在濤洛鎮和荻水鎮開設兩家鋪面賣鹽，其他商家自然被禁止買賣食鹽，周圍村落裡的食鹽買賣則交給哪些散戶，從王海這裡批發後運到村子裡出售。

對於壟斷經營，來自現在的羅東自然是感觸頗多，他糾正了一點，所有買賣食鹽的散戶都需要到汪記商舖登記，領取一個銷售許可，這許可的是有範圍性質的，這樣才能確保各村子裡的銷售點的惡意競爭。

汪海聽到羅東的建議，差點就懷疑羅東是不是經商出身的，這一個銷售許可的施行，一下子就把自己設置的底層銷售網絡給徹底理順了，忙連連點頭，把這事記錄下來。

第125章 贛榆縣的買賣

他繼續說起這食鹽對外銷售的計劃，目前適合銷售的方向是海州靠近荻水鎮的贛榆，通過贛榆方向可以往莒南、莒州、沂州發展，不過這邊的鹽過去，到那裡就是變成私鹽了，這私鹽買賣都需要強大武力來做後盾的，這有些問題，所以他的想法是在贛榆和日照那邊發展一個鹽貨的下線，能吧鹽貨批量銷售出去。

「你有多大把握在贛榆和日照方向做成功這事？」羅東有些好奇。

「將軍，這食鹽買賣的利多大，您一定也知道，這海州是產鹽的，不過贛榆可沒鹽場，那裡的猛安、謀克還有官員，要是有利可圖的生意，誰肯放過，我估摸著我們這裡的鹽販賣到贛榆一擔能到2兩白銀，贛榆再販賣到莒南就能到3兩，到沂州就能到3兩半，這是多大的暴利啊！現在的問題是要找一個足夠實力的人來做這單子生意！」

「莒南……三兩」，羅東嘴裡念叨著，彷彿自己坐在金山上一般的興奮，想想自己口袋裡還有一萬多兩的巨款，卻沒地方花，這讓他有些納悶，記得自己看的穿越小說，那些穿越眾可都是賺錢比印鈔廠更迅速，花錢比賭場還流水的角色，自己咋就沒碰到那等機會呢。

汪海看到羅東坐著發愣，倒也不敢出聲提醒，只得在旁邊眼觀鼻、鼻觀心的等著，好一會兒，卻聽到羅東一拍桌子，說道：「汪海，這贛榆的商家，我倒是有一個方向，等我派人送信去問問，日照那邊，你看我們有機會販賣到哪裡嘛？」

汪海低頭沉思了片刻，「將軍，日照的謀克查哈利就是坐這私鹽買賣的，我們要做這生意有些困難！主要是日照有鹽場，密州膠南那一帶也有鹽場，在往北面還有巨風鹽場那個大傢伙在，那邊很難打進去。」

「那就沒辦法了？」羅東前面聽這廝說起日照那邊買賣的，一會兒怎麼就變成做不了了呢！

「那也不是，日照那裡我們若是要找一個下線確實難了點，不過過了日照，到密州的信陽鎮、草橋鎮那邊，說不準能找到肯做這生意的商戶，只要我們的價格合適。」

羅東點點頭，想了想說道：「行，汪海，這事我先派人去打探，我們先跑贛榆這邊的買賣，你盡快把鹽場搞起來，地方就按你說的，擴建下海邊山坳裡的老鹽場，對了，裡面本來幹活的佃農，你去跟他們說下，我們這邊一個月開他們300文的工錢，讓他們教這些苦力熬鹽，你看這樣成嘛？」

汪海抬頭看了看羅東，心想這將軍怎麼腦子秀逗了，這些個本來就是猛安的佃農，猛安給殺了，自己就變成將軍你的佃農，叫佃農幹活，還付工錢，不過既然羅東吩咐了，他也不敢否定，想了想便說道：「將軍，這些佃農本來在那邊也就管了飯，你要僱用他們，根本不用付工錢，每月給個100文已經是好上天的條件了……」

羅東自然知道汪海為什麼這麼說，這時代哪些生活在底層被金國猛安、謀克當成豬狗一般對待的農民，很多人都是那種逆來順受的類型，完全喪失了為人的尊嚴，這當然很大的原因是金國在這幾十年的佔領期間，對發生的漢民反抗都採用了最殘酷的殺伐手段來解決。

而現在，羅東要做的就是讓這些底層的百姓重新找回尊嚴，不再是做牛做馬的奴隸和豬狗，而是堂堂正正的漢人，那一切就從這薪酬開始吧。

羅東正色的說道，「他們也是漢人，從我羅東在這裡開始，不再有佃農，不再有奴隸，汪海，你來我軍中做事，那就要牢記一點，我們是漢人的軍隊，決不靠壓搾漢人來享樂，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汪海臉色有些古怪，漲的通紅，他也聽出羅東的話語裡並沒有斥責的意思，不過還是誠惶誠恐的表示立刻按照羅東的意思去做。

隨後羅東把孫平叫進來，今後一段時間，鹽場應該是輜重營重要的經濟來源，這安全問題自然要放在首位，孫平被任命了鹽場安全的主管，撥給他100名士兵，一是監督哪些苦力，二是保護鹽場的安全，羅東又面授機宜，授權孫平從鹽場中原本的佃農裡吸收合適的人選入伍，對付這些苦力，絕對不要手軟。

孫平被放出去單獨主事，自然是興奮的很，對羅東的安排都仔細記下，並且保證每日派人回來匯報情況，確保鹽場正常運作。

鹽場在三天後就正式重新運作起來了，汪海按照羅東的要求，同哪些佃戶重新訂立了合約，對於這位新來的將軍居然讓自己由佃農立刻變成自由民，這些本來以為會在鹽場裡暗無天日到死亡之時的佃農著實瘋狂了一把，毫無疑問，所有人都立刻按手印同意了新的契約，主動配合起汪海的命令。

不過第四天，鹽場就出了一件大事，有幾個俘虜竟然試圖逃跑，不過那個山坳的地形實在太好防守了，除了跳海外，否則就是要從正面的大門衝出去，手無寸鐵的幾個俘虜自然被警惕性極高的孫平發覺了，被當這所有俘虜的面綁在木柱子上慢慢的曬死。

這消息自然是孫平派人送到羅東手上的，汪海那邊也送來了同樣的消息，只是在這幾個俘虜是否逃跑的問題上沒有具體的定論，羅東琢磨了好一會兒，忍不住笑了出來，看來自己這些個小弟各個都不簡單啊，這孫平平日做事中規中矩，這派出去主事了，倒也是手段了得，倒也讓他放心不少。

這裡的局面逐漸打開了，贛榆那邊買賣的事情還要盡早落實，他讓人找來史觀清，口述了一封信，讓他記錄下，對於這個奇怪的要求，史觀清自然不知道是因為羅東寫不來繁體字，不過他很自覺的完全沒有顯露任何異議，不過羅東口述的信件內容，讓他著實吃驚不小，不過又讓他興奮不已，因為這等機密的內容都讓他參與，顯然他已經被羅東所接納了。

第126章 羅東的信

羅東的信是給陡山山寨的何方，何方這老粗要把這封信都讀完都有非常大的難度，所以信的內容大部分是寫給韓書辦看的，他交代了幾件事情。

最重要的是要派人去跟莒南的唐縣令碰個頭，這件事情，羅東傾向於韓書辦親自去，不過這肯定是有危險性的，還是請韓書辦自己把握。

第二件事情，是讓何方在陡山附近招募新兵充實山寨，濤洛鎮還需要陡山那邊輸送兵源，讓何方視情況而定。

第三件事情是讓何方立刻派出信使，沿著沭水而上，過莒州府到平安鎮，在轉道沂水縣去沂南見趙紫真，羅東另外有信轉交美女上司，把這邊的情況大致說明了一下，當然哪些羅東以為不適合公開的機密內容自然也就略去了。

他托趙紫真安排人手，把滯留在沂南的老人馬送到陡山，主要是崔平的工匠營，哪些軍中士卒的家眷倒是呆在沂南更安全一些，這事自然也告知了何方，讓他保持與沂南的聯絡，做好接應工匠營。

這兩封信，羅東反覆推敲了幾遍，才發了出去。由於韓書辦要辦理莒南的事務，羅東想了想，濤洛鎮和荻水鎮這邊分田地和憶苦思甜的活估計要讓史觀清來操辦，他便把陡山那邊的經驗和做法一股腦跟史觀清說了一遍。

對於這麼超前的革命措施，史觀清顯然有些驚訝，一些不明白的地方又反覆問了機會，還拿筆來仔細記錄下來，羅東想了想，又找來幾個口齒伶俐、參加過陡山那邊憶苦思甜和招募眼線的親兵，讓他們協助史觀清。

對於這減租行動，史觀清再次提出了異議，畢竟原本猛安和土豪征租都超過8成，現在羅東給一下反過來只征兩成，是不是太少了，羅東對此沒做太多解釋，只是告訴他，這糧食只要生產出來了，並非一定靠征租才能從農民手裡得到，讓他儘管去操辦這事，做好了就是大功一件。

三和村是荻水鎮附近的一個中等村莊，一直來這裡都是荻水鎮一個猛安管轄的地方，村裡一共有兩百戶人家，但是村子邊幾乎所有的土地都在猛安的名下，兩百多戶村名每年辛苦的耕作，不過能換回來餬口的糧食，為此，許多年輕人都想過逃出去尋找新的機會。

不過這卻讓猛安找到報復和發揮的機會，凡是有青壯不在猛安這裡做佃農的，都被無情的剝奪了種田的權利，即便自己去墾荒，一旦土地開墾好了，也會立即被猛安沒收，村子中幾戶人家被關起來餓死之後，所有的青壯在心理的重壓下只得被迫繼續為猛安做牛做馬。

前幾日，來了大批的官軍，把村裡依附謀克、欺壓鄉鄰的王財主給抓起來吊死了，王財主家糧倉裡囤的糧食也給搜了出來，村裡每家每戶都分到一石糧食，村民們心存感激之餘，都稱讚新來的東家的好處。

官兵走了之後，今天又來了個鎮上的大官的，跟村裡剛成立的鄉老團的幾個管事的再議事，村民都得到小道消息，說是東家要減租，這可是農民關係的頭等大事，村裡鄉老團臨時議事的祠堂門口聚滿了村民。

一會兒工夫，那個鄉老團笑逐顏開的簇擁著那大官出來，這些村民才發現所謂的大官不過是個二十多歲的書生，旁邊鄉老團裡的王老漢已經大聲給村民們介紹起，這位是鎮上來的舉人老爺，這自然是主持這次分田地事務的史觀清啦。

接下來宣佈的事情，讓所有村民都足夠興奮幾天，現在是快要秋收了，鎮上的羅將軍下令重新丈量土地，按人丁分租給各戶人家，而且田地的租稅從原來的八成降低到兩成，只是有一個約定，各戶若有餘糧，都需要到鎮上汪記商舖兌換銀錢或者日用品，當然羅將軍會確保這兌換的價格是公平的。

這減租的效果到都在史觀清的意料之內，對於羅東這個規定收購的要求他雖然不怎麼明白，不過也感覺到確實是個好辦法，他自然是不知道後世計劃經濟時代糧食局和供銷社的巨大威力，這顯然都被整合進了汪記商舖的經營範圍。

不過讓他更吃驚的是羅東讓他在村莊裡開展的憶苦思甜活動，這活動的推進史觀清幾乎是個看客，幾個親兵先上去大談了一通自家的血淚史後，村裡的護村隊小伙自然不敢落後，很快整個活動就被搞得生生火火的。

一場憶苦思甜活動之後，村裡人很快就搞清楚現在的狀況，緊跟羅將軍，就能堂堂正正做人，不用在擔心再過那種做牛做馬的日子，本來護村隊只有五六個小伙子，當村裡人得知參加護村隊之後，就有機會成為加入軍隊。

而作為軍隊的家屬，今天來的鎮上的大官可是宣佈了好多條的優惠政策，比如士兵子弟日後能入學堂之類的，這些可不是一輩子臉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能想像的，立刻管理護村隊的老兵就被村裡的青壯團團圍住。

史觀清這一路上感覺，跟陡山韓書辦的感覺差不多，他再次慶幸自己非常及時的加入了羅東的軍隊，有著這般非常手段的將領絕非池中之物，這打土豪、分田地、減租、憶苦思甜、徵集兵源，一環扣一環，細細想來實在是絕妙的很。

看起來似乎是損失了不少的田租，卻以糧食專營、鹽品專營來彌補，而且在短時間內，就收攏了這周邊的民心，看到村民們興奮的表情，他深深的感觸到「民心可用」的意味。

而對於自己充當的這個角色，史觀清更是感到興奮，以前他在鎮上做保正，也是周旋在猛安和百姓之間，也是幫了不少百姓的忙，不過那些事情相對於自己現在在做的，簡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他現在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所作所為正是儒學所倡導的經世濟民的大業。

史觀清忙碌著周圍近三十個村莊的分田地、減租的事情，羅東這邊卻沒閒下來，今天他帶著親兵來到了海邊的鹽場，鹽場終於正式開工了，汪海特地請他來視察一下，對於自己目前可能的唯一財源，他自然是十分的重視。

第127章 汪記商舖開張

羅東在視察新開工的鹽場的時候，日照的謀克查哈利也在自己的管家談論鹽貨的買賣，由於網濤洛鎮、荻水鎮方向的商路被截斷了，那邊的買賣自然是做不成了，這使得查哈利的食鹽買賣的利潤可能降低三成。

這回出兵可謂是完完全全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差點連命都送在哪裡了，不過想起來查哈利還是暗自慶幸，幸好自己是跑的急，只臨時抽調了一半的壯丁，雖然親兵損失挺大的，不過現在若是抽丁的話，怎麼的還能湊個五六百人馬，只是這戰力估計連當初的三分之一都不如。

那駐紮在日照的蕭副將就慘了，全軍出動，這就回來了十幾騎，後面收攏的殘兵加起來連100兵馬都不到，回來當天就帶著五百兩銀子來找自己商量這兵敗之事，兩人雖然損失不同，不過這會兒倒是絕對的同舟共濟，當然銀子也是同舟的條件之一。

這兵馬損失自然不能如實上報，兩人商議了大半天，還是把這事給捂下來再說，反正兵沒了可以繼續招，這命沒了可就沒得玩了，當今皇帝對於敗軍之將從來就沒客氣過，至於官面上，兩人各自出了500兩銀子，請了縣令李濬。

李濬歷來在這兩位眼力都不當回事的，沒想到這會兒被隆重的請到府上，對於兩人兵敗之事，李縣令自然是得到消息了，不過這事跟他沒多大關係，不過治下的城鎮被盜匪襲占，雖然是偏僻的地方，也是免不得要受上峰的斥責，看在銀子的面上，加上兩個軍將現在的低姿態，他自然滿口應允，三人對了口風，各自上報。

這場敗仗被掩蓋在文字之中，濤洛鎮和荻水鎮的情況被淡化成收到盜匪騷擾，而蕭副將、查哈利的敗仗只是簡單以正在進行式說明，反正就是那邊有匪，日照正在平定中，至於猴年馬月能平定就不得而知。

何六子幾天前就到了日照，這日照城裡看起來倒是平靜的很，似乎那場大敗並沒有造成什麼大的動靜，除了敗兵回來那日，城裡動員了青壯守城，不過在探知到輜重營並沒有靠近城池後，就很快恢復的平靜。

他想來想去也沒什麼好辦法，現在哨探營在城外有一處據點，城裡也有幾個眼線，打聽了一番之後，就盯上了衙門裡一個叫成平的胥吏，成平也算是衙門裡的老吏了，在衙門了負責往來公文的謄錄。

何六子用的方法也很簡單，直接在白天帶著幾個人進了成平的家，綁了他十來歲的小子，裝在大車上運出了城外，他帶著兩個人大模大樣的在成平家等他回來，成平進了門自然被嚇了一跳，不過在搞清楚狀況後，也明白這反抗是沒用的，很爽快拿了銀子就答應下來了，他提了一個要求，日後能送他一家去江南。

對於這種條件，何六子自然滿口答應，反正這事情匯報上去，由羅副將來解決就是了。第三天成平就帶回來消息，李縣令送呈的公文被他默記下來，抄謄了一遍後交給了何六子，這文書的內容讓何六子大舒了一口氣，馬上被送出城快馬送給羅東。

羅東得到消息後，馬上就發覺這是一個重要的機遇，日照方面給予了他足夠的時間，而目前他最缺的也正是時間，他立刻指示何六子全力在日照發展眼線，他預計日照駐軍全軍覆沒的現狀勢必要進行下一步的招兵，而以日照這樣的中等縣，幾乎不大可能招滿一千多青壯，這也被做為一個重要指示下達給何六子，不就將是滲透日照的好機會。

很快濤洛鎮和荻水鎮上的汪記商舖就開張了，汪記商舖目前經銷的主要產品是食鹽，鎮上的其他小商人很快就嗅到了商機，汪記商舖很快就張貼了發放各村莊食鹽專賣許可的通告，細心的小商販立刻那上面蓋的可是將軍印。

周圍近三十個村莊的食鹽銷售許可立刻被申領一空，而誰將最終獲得這銷售許可，都是由汪海來最終定奪，忽然間他從一個快要破家的窮商人到現在熱門生意的管理者，這倒沒有讓汪海失去冷靜，他非常清醒的意識到這一切的來源。

所以他仔細判斷了每一個小商販的來歷後，才定下最後的許可獲得者，當然做為對剩下未獲得許可的小商販，汪記商舖承諾以後再有申請時，給予優先考慮，所有獲得專賣許可的商販都被明確告知了販賣的區域，並訂立了契約，違反契約內容的行為，只有一個處罰方式——剝奪專賣權。

汪海之後又小心翼翼的把名單拿去給羅將軍過目，對每個人都詳細的介紹一回，看的出羅將軍很認真的在聽，其實羅東聽是在聽，不過對於這事他絲毫沒有插手的意思，看汪海羅裡囉嗦的把人都給介紹一遍之後，開口讚了幾句，示意這事以後可以暫時全權處理。

只要把鹽貨按照定價批發下去，當然對於有影響專賣的行為，可以隨時報告到這裡來，他會派人去處理，另外，羅東也不忘記給汪海提個醒，買賣方面汪海只需要把賬目弄清楚，別短了銀錢和貨物，把鹽場的生產管理好，日後該有的該給的都不會少了他。

汪海聽的一頭冷汗，羅東給了他足夠的權利，這也意味著他有足夠多犯錯的機會，這會兒告訴他該做什麼，自然是提醒他不該做什麼，非常自覺的在旁邊恭恭敬敬的聽著，心底打定主意馬上去找個賬房把進出賬目給理清楚了，玩意那天賬目不清，把前程和性命搭上去就慘了。

送走了汪海，羅東也明白這手裡銀錢流動，是最容易讓人把持不住的，這事倒是個要引起重視的問題，那天真出了事情，怎麼處理倒是小事，損失個能辦事的要臨時找人代替倒是麻煩的很，不過自己手頭完全沒人去管理這事，頭痛的很啊。

第128章 莒南的貿易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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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東現在終於又騰出手來抓訓練了，經過西河橋一戰，輜重營的戰力自然是得到的鍛煉，不過訓練不足的問題卻暴露的更加明顯了，戰鬥狀態下，士兵一般只能發揮出50%的訓練成果，對現在的輜重營來說，已經有了不少的戰鬥經驗，這訓練就更需要抓緊了。

在濤洛鎮門口的兵營中，羅東一臉嚴肅的神情看著下面士兵進行隊列和刺殺術訓練，大多數老人馬算起來也是訓練了有兩個多月了，現在看起來也就勉強算是有個樣子，按照輜重營戰兵、輔兵的甄別，老營的人馬中，戰兵的比例已經能達到三成多點，不過後面加入的民兵營，雖然訓練也很刻苦，這戰兵的比例也才達到1成半不到。

靠著寨牆處秦方和鐵虎正帶著弩手研究戰術，弩弓不比弓箭，威力大不過裝填麻煩，現在輜重營用的弩弓都是靠腿蹬力量來上弦的，戰鬥時的射速以現在的訓練水平來說也就是一分鐘2－3支，羅東傳授的5段射擊法，也就正好能保持弓箭的不間斷射擊。

不過這顯然需要弩手們充足的訓練，戰時要足夠冷靜，前幾日在西河邊的狙擊戰中，就有不少弩手拉弓後竟然忘記裝弩箭，不過好在場面上大佔優勢，所以也沒出什麼簍子，所以這回秦方和鐵虎開始猛抓弩手的訓練。

羅東在隊列旁邊看著下面那些各式各樣的錯誤動作，強忍著拿棍子下去抽人的衝動，心頭暗暗鬱悶，自己怎麼就把「不准打罵士兵」列進了軍規呢，不過其實從總體上來看，訓練成果還是很顯著的，但是落在看慣現代軍隊操練的羅東眼力，實在是難以入目。

看了一會兒大隊列的訓練，羅東又親自參加到親兵營訓練，親兵營到底速度要高上很多，現在達到戰兵要求的已經超過了5成，隊列訓練起來也是整齊許多，現在羅東已經把「三大步」加入了訓練要求。

親兵營喊著「一二一」的號子，擺開方隊開始列陣機動，倒也走的有模有樣，不過在短短的十步之後，就有些散亂了，好在只需要稍作停頓就能立刻完整再整隊，訓練了一個上午之後，倒也讓羅東頗為滿意。

林雲開、楊毅兩個都是算是武將世家出身的，也明白這行軍打仗佈陣的重要，私下裡兩人倒也議論過羅東這個隊列訓練，都認為對於快速佈陣作用很大，不過今天看到羅東指揮下喊著號子行軍，都是大為震驚，要知道這時代，步兵戰場上是絕對不可以輕易移動方陣的，一營訓練有素的士兵也就能移動個七八步，陣型就亂了，需要停下來整隊半天。

「三大步」訓練也練了很長時間了，今天才第一次用到方陣中來，方陣竟然通過簡單的號子就能形成機動能力，這絕對是顛覆以往軍事經驗的事情，對此，兩個更是興奮不已，這意味著輜重營日後的戰術將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而不再是簡單的結陣而戰。

一連數日，羅東天天帶著人馬練得熱火朝天，其實是因為他身邊的人手都派出去幹活了，除了練兵他也無所事事，除了汪海每日來報告鹽場的生產外，竟然讓他感覺過上了平靜的生活一般。

莒南縣今天早早的就關閉了城門，守門的幾個衙役看著騎馬疾奔而去的都頭，低聲議論著。

「李大，今天怎麼回事啊，這麼早就關城門了，王都頭沒透露啥？」

「都頭讓你幹啥就幹啥啦，那來那麼些廢話，我也只是聽到一句，說是城裡來了盜匪！」

「盜匪……還進城了？咋沒看王都頭帶兄弟們去抓人啊！」

對於這個問題，顯然這幾個看門的衙役討論不出啥結果，被冠以「盜匪」名頭的人卻是韓當韓書辦，他正在縣城裡最好的「仙品閣」裡喝著茶水，順帶欣賞下這莒南的街，旁邊一個幾漢子倒是沒有他這麼好的雅興，隱在窗簾後警惕的看著窗外。

這幾個都是何方的親兵，被派來保護韓當的，其中一個頭目模樣的人在周圍查看一番後說道：「韓書辦，外面沒有扎眼的人物，我帶幾個兄弟去外面看著！」

「辛苦，吳隊長！這裡的事情將軍都安排好了，你們只管看著外面，防止隔牆有耳，兩面的雅間都包下來！」韓書辦在軍中一個多月了，倒也多了幾分果敢。

此時，衙門裡莒南唐縣令和張主簿把親隨都趕到外面，兩人呆在屋內低聲議事。

唐縣令輕輕捏著自己的鬍鬚，腦袋轉了幾轉，說道：「張兄，那羅將軍派人持著上回的信物來約見我們，看來你我都摸不著他的意思，你看去還是不去啊？」

張主簿一翻白眼，咳了一聲，又喝了口茶潤潤喉嚨，歎了口氣，「唐大人，你看我們還有的選嘛？不過若是對方提的條件太過難堪，我們可要共進退才行！」

唐縣令心裡暗想，你老張早就謀劃退路了，這家小錢財想必都已經轉移了，若是出事，滑腳最快的就是你了，還當我不知道，不過臉上還是露著誠懇的笑容說道：「張兄，那是自然！」

張主簿笑嘻嘻的拱拱手，說道：「那我先回家一次，半個時辰後仙品閣恭候大人！」

唐縣令匆匆換上便裝，叫上親信王都頭，讓他些個精幹的衙役，也換了便服跟著出了衙門，這莒南縣不大，片刻功夫已經趕到了約定的仙品閣外。

王都頭先進去探了探，一會兒出來跟唐縣令說道：「大人，問過了，是個姓韓的書生，在樓上雅間呢，就一個人。」

「書生？」唐縣令表情有些奇怪，不過這倒是省心不少，自己對不喜歡跟大老粗打交道，轉頭看看周圍，這會讓酒樓一樓倒是不少客人，便說道：「老王，你帶弟兄們在下面弄點飯菜先對付著吧，上面的風聲給我看緊點。」

「大人，你放心，你有事招呼一聲，我們立刻就到！」王都頭阿諛道。

唐縣令正要上樓，就聽到張主簿的聲音從旁邊飄過來，敢情這廝比自己還早到，看好情形才顯身。

兩人都是便服，自然低調的拱拱手直接上了樓，樓上小二倒也不認識這兩位貴人，問了一聲後，直接引他們到了雅間。

韓當見小二帶進來兩人，雖然不認識，也猜到應該就是自己要見的正主，起身行了個禮，說道：「在下韓當，兩位貴客駕臨，有失遠迎啊！」

雙方坐下後，張主簿倒是一改前面那不陰不陽的表情，盯著韓當看了一會兒，問道：「這位韓公子，貴上就是羅東將軍吧！」

「正是！我送來的信物兩位大人想必看過了吧！」

「嗯！不知道羅將軍還有什麼事情要來莒南公幹啊？韓公子，我們這莒南地小民少，除了窮山惡水，實在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啊！」張主簿把那個座位信物的印章拿出來放在桌上，然後就開始哭窮了。

韓當收好信物，拿起酒壺，給兩人滿上，呵呵一笑，說道：「兩位怕是誤會我家羅將軍了，羅將軍那可是義薄雲天的人物，上回與兩位大人合夥做生意之事，大人可是念念不忘，這不是有一注好生意特地讓在下來問問兩位大人……」

韓當說道這裡，就打住了話頭，因為他看到這縣太爺和主簿大人似乎有些走神，唐凱的胖臉跟張主簿的瘦長馬臉都是一副奇怪的表情，而且似乎還在用眼神交換的什麼信息。

過了一會兒，唐縣令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韓公子，那這回羅將軍需要我們出多少本金，不瞞公子，這兩個月我們兩人的家當都花的差不多了，擺平上次那事，可要送不少人情啊，不過兩三百兩的本金，我們兩個湊湊還是能有的！」

敢情兩人以為羅東又要來敲他們一筆，韓當嘿嘿一笑，「兩位大人可能誤會了，我家將軍現在手頭上有大批食鹽，不過只能運到贛榆縣那邊……」

唐縣令和張主簿對望一眼，兩人對這食鹽買賣自然瞭解的很，這玩意都是官營的生意，不過現在那個縣裡的官鹽不都是掛個名而已，這莒南唯一的一家官鹽買賣的收益，三成交到莒州府，剩下七成都進了兩人的口袋。

此時唐縣令已經完全融入了自己的新角色，莒南的食鹽都來自海州鹽場，這當中可是不知道加價了幾趟了，而且還拿不到足夠的貨物，海州那邊可是要供應到徐州、大名府那邊，就是南京那邊也吃的海州鹽。

「不知道羅將軍能提供多少食鹽？什麼價格？」

「將軍說了，兩位大人都是自己人，要多少有多少，價格嘛，現在贛榆縣那邊的價格粗鹽是每擔2兩2錢，精鹽另外議價！」

自己人，唐縣令聽到這話忍不住心中一驚，誰跟這姓羅的是自己人啊，不過想到這每擔粗鹽二兩二錢，現在唐縣令在莒南拿到的價格是3兩半，足足差一兩三錢，真是暴利啊暴利，唐縣令和張主簿兩人的臉上已經掩飾不住笑容了。

「韓公子，這二兩二錢的價格是否還能商量，你要知道贛榆那邊，我們若是要插手這買賣的話，贛榆的陳縣令那是有名的貪財，少不得給他些好處！」

「唐縣令，我可是知道這莒南的鹽貨每擔都值3兩半啊，若是運到沂州，那就得有四兩多了吧！」韓當笑著回了個軟釘子。

兩個老滑頭對望了一樣，唐縣令算是拍板了，「行，就這個價格，我這邊要籌備下，十天後……不……三天後，我讓我小舅子在贛榆縣城裡開一家唐記商舖分櫃，不知道怎麼再跟羅將軍聯繫！」

「好，那還是老規矩，我們的人會帶信物來商談交接的事情！」說罷，又給唐縣令滿上，問道：「羅將軍那邊還有點事情想麻煩下唐大人……」

「韓公子，但說無妨，我們都是自己人嘛……」

「我們需要一批路引……」韓當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看著唐縣令。

唐縣令噢了一聲，指指張主簿，「路引簡單，張主簿那裡要多少有多少！」

張主簿自然明白唐縣令這是要自己也分擔些，反正都濕透了，那還用怕再濕鞋啊，馬上應承下來，轉身出去招呼了聲，又進來繼續商討這鹽業大事，一會兒工夫就基本敲定了細節問題。

下面就是談些個風花雪月、詩詞歌賦之類的話題，等拿到厚厚一打蓋著莒南衙門打印的路引後，韓當就起身告辭而去，留下唐縣令和張主簿兩人在桌上慢慢討論這利益分配的技術難題。

這次莒南的速度絕對稱得上高效，兩天後，唐縣令的小舅子鄭三就在贛榆盤下了一家小商舖，掛上了唐記商舖的牌子，等著羅東派人來聯繫。

不過顯然韓當的消息比唐縣令這邊要慢了不少時間，八天後，唐記商舖才等到了聯繫的人，汪海帶著第一批鹽貨，數量不多，也就十幾擔，不過看到這粗鹽、精鹽的貨色，鄭三就知道這二兩二的價格絕對值得，馬上爽快的支付了現銀，並且把消息傳回了莒南。

第129章 沂南的消息

兩天後，羅東從汪海那裡得知這次交易的消息，當然這羅東雖然不大瞭解現代財務的規矩，不過這管錢和管事的分開的原則，他還是很清楚的，所以這回跟汪海一起去贛榆縣的是常天，一是保護路上安全，二是負責銀錢保存。

汪海自然明白羅東這麼安排的道理，驚訝之餘也是暗暗佩服，他現在除了對羅東的忠心外，暫時還不大會有什麼野心，畢竟只有在羅東這裡，他才有機會發揮自己，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自然也很殘酷，他可是深有體會。

在周圍村子裡跑了整整十幾天的史觀清終於回到鎮上了，羅東乍一見他，還真有些個意外，本來是個書生模樣，十幾天功夫鬍子拉碴的，到多了幾分滄桑感。

羅東打趣道：「觀清，到這鄉下地方跑跑，可有什麼賦詩作詞的靈感？」

史觀清哈哈一笑，「將軍，這賦詩作詞的靈感倒是沒有，不過此行倒是收穫很大，我一直在想，不知道將軍如何想出來這等收攏民心的方法，秋收之後，四鄰八鄉的百姓肯定就忙著把餘糧送到汪記商舖換成各種用度的實物，真是善法！」

「恩……這銀錢倒是需要提前準備，汪海那邊的鹽貨生意已經開始經營起來了，觀清，我需要找一些個懂商賈、能識文斷字的人手，你能幫我找到嘛，要本分的人！」

生意已經鋪開了，這後續的事情自然要跟上，羅東明白自己是不可能跟在這商舖後面轉悠的，汪海那裡暫時估計也不會有問題，但是凡事預防在先。

「沒有問題，我這兩天就去物色下，」史觀清從身邊拿出一本簿子來，說道：「將軍，這十幾日，我帶人周邊十幾個村子都跑了遍，濤洛鎮周圍共有村16個，兩千三百餘戶一萬六千餘人丁，村中按戶分田，都訂立了契約，現在跟村的護村隊總共有917名。」

對於史觀清這番仔細的工作，羅東自然讚許有加，荻水鎮那邊的人丁比濤洛鎮附近還要少一些，加上濤洛鎮和荻水鎮的人丁，轄區內有三萬五千人丁。

羅東想了想，又讓人把汪海叫來，現在鹽場新的煮鹽大灶正在加緊建造中，由於人力充足，那幾百號壯丁在哪裡呢，倒是進度飛快，汪海報告目前每天能產鹽40擔，估計到月底能達到200擔以上。

每月6000擔的食鹽，者數量讓羅東有些吃驚，除了本地銷售的一部分食鹽外，大部分還是要靠贛榆那邊賣出去，唯一讓羅東放心的是，這些鹽的成本幾乎為零，這時代這邊已經普遍使用煤炭作為了燃料，現在周圍幾個小煤礦早就被輜重營接管了，鹽場只需要派幾十個勞力去煤礦那邊，就能生產足夠多的煤礦。

羅東讓汪海趕快聯繫莒南那邊，瞭解下對方拿貨的上限，不過估計莒南的唐縣令也吃不下這麼些鹽，這倒是個問題。

汪海表示可以去贛榆西面幾個縣城看看，只要價格合適，談得攏的話，也能做。

對於生意上的事情，羅東是放手讓汪海去操辦的，這點讓汪海頗有些知遇之恩的感覺。這會兒羅東讓汪海注意瞭解下各地鐵匠和工匠的情況，能招募的話，不妨招募有些回來，工錢酬勞什麼的，汪海直接拿主意。

對於這附帶的要求，汪海也大概明白羅東要找些個鐵匠，能夠干修補武器之類的活，就提醒了句，「將軍，這濤洛鎮和荻水鎮也有兩戶鐵匠，要不要招募他們來給大軍修修武器?」

說道這裡，羅東倒是想起來自己好不容易湊了幾個人的工匠營，這會兒不知道還在不在了，好在那邊有方書辦和趙紫真，應該不至於遣散吧。

「嗯，這事你去問下，願意來我們這裡幹活的、有本事的，工錢可以給足，老汪，這事你把握好就行，有結果了通知我，」羅東又做了甩手掌櫃。

汪海點頭應下，羅東又問了問史觀清糧食儲備的情況，周圍村莊打土豪的糧食結餘倒是不少，目前新建的糧倉裡囤糧超過了7000石，足夠支應現在近三千大軍大半年的糧草，考慮到馬上就到秋收時節了，只要不鬧蝗災，今年各村糧食應該不會歉收。

羅東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情，自己千辛萬苦跑到這海邊，不就看中這海上的出路嘛，「汪海，你知道這濤洛鎮、荻水鎮可有跑過海上生意的人？或者船工？」

汪海有些驚訝，這羅將軍的思路還真是天馬行空啊，剛才還在琢磨著賣鹽，這會兒又跑海上去了，想了想，搖搖頭說道：「將軍，這荻水鎮、濤洛鎮都是小地方，哪會有跑過海的人啊，就連日照都沒有港口，最近的港口是海州港口和膠南陳家島。」

日照沒港口？日照在現代可是山東的大港啊，肯定是這時代人沒找到好的位置而已，「噢……你這次出去，順便也問問這個，能找到會跑海的人手最好，能搞到海船的話，不妨連水手一起雇下來。」

汪海表情有些奇怪，喏了半天才問了句，「……將軍……你是準備離開這裡？」

看到這廝緊張的表情，羅東也是一愣，旋即明白了他的想法，呵呵一笑說道：「老汪，你想多了，這海上的黃金那可是賺都賺不完的，日後，你就明白了，這裡是我們的根基，哪能放棄啊！」

汪海一聽，他也是商人自然聽說過這海貿的暴利，金國所謂的海貿其實還是走海路跟大宋的交易，偶爾有跟高麗的買賣，那也已經是驚人的利潤，不過這海上的生意絕非一般人能做的，其中更是被傳說得凶險異常，想了想，他覺得還是要發表下自己的意見。

「將軍，這海貿確實利潤很大，不過聽說這風險極大，海上有吃人的巨獸，比船還大，還有颶風，吹過之後，船隻都被攪碎了。」

聽到汪海的奇談怪論，羅東忍不住笑了出來，拍拍桌子想了想，說道：「老汪，這海上之事我有分寸，沒有把握，我自然不會去做的，你儘管幫我去找這船隻就是了，日後你就知道這海上到底是什麼景象了。」

看到羅東自信滿滿的樣子，汪海倒也莫名多了些信心，拱手領命而去。

羅東又轉頭跟史觀清說道：「觀清，這荻水鎮那邊分田地、定契約之事還要請你多費心了。」說好了，卻沒聽到史觀清回應，抬頭一看，原來這廝正在發呆呢。

「觀清，想什麼呢？」羅東又叫了一聲。

史觀清這才回過神來，咳了兩聲，拱拱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將軍，剛才聽你說那海貿之事，有些走神，荻水鎮那邊的事情，我明日就起程！」

羅東聽他這麼一說，也明白對於這時代的讀書人，畢竟這大海還是有著無法瞭解的神秘，微微一笑，說道，「觀清，我給你看樣東西。」

說罷，羅東從後面翻出來一張大地圖，這是他臨摹的東海周圍島國的地圖，示意史觀清來看，史觀清一看也明白這是一張地圖，上面標注著現在的位置濤洛鎮、日照，羅東指著地圖說道，「觀清，我們現在就在東海一側，這金國是馬上立國的，這海上對他們來說，幾乎是禁區，就算他們能出海，那也就是沿著海岸線跑跑。」

他又指了指地圖下面的臨安，「我的計劃是要建立一條從日照到臨安的航線，有了這條航線，我們雖然身處金國腹地，卻進退有度，這恢復河山的大業就有了基礎。」

史觀清指著地圖上的高麗、東瀛、琉球諸國，興奮的問道：「將軍，原來這海外諸國離我們山東都不遠啊！」

羅東嘿嘿一笑，「那是不遠，到東瀛大約兩千餘里，到高麗近些，約莫1100里……」

「……」

看到史觀清驚訝的表情，羅東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這事切記保密，這東瀛、高麗雖然不近，確實我們日後的財源，只是現在還不到時候。」

史觀清現在只能頻頻點頭，今天瞭解到的信息太有衝擊力了，他一時半會還吸收不了，有些渾渾噩噩的出了宅子，到了當天晚上又興沖沖的跑來找羅東。

羅東有些奇怪，把他迎進客廳，問道：「觀清，有什麼緊急的事情？」

「將軍，那航線之事，我回去想了一整天，這不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情，膠南陳家島那邊有一家蠻大的修船廠，以前我去過，據說也能造船的，將軍說起這海船，我才想起這碼事情。」

這消息確實非常重要，羅東一直不瞭解這金國的造船水平，北宋時期就能製造巨大海船，史載宋神宗時代出使高麗的巨大海船，稱之為「神舟」，保守估計也是兩萬料的大船，載重超過1500噸，南宋時代的航海技術更加發達了，海貿已經直達非洲沿海。

羅東立刻讓人第二天就帶信給正在日照一帶活動何六子，讓他主持到膠南陳家島去打探情況，如果有工匠、水手願意來濤洛鎮的，看才能可以給予合適的薪酬。

第二天一早，羅東又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趙紫真的親兵頭子魏安，這倒是個十足的驚喜，羅東忙迎上去，笑著說道：「老魏，你怎麼來了？」

魏安快兩個多月沒見過羅東了，見面自然也是十分高興，「羅兄弟，是趙將軍讓我來看看這邊情況的，她挺擔心你們的，我是跟著陡山那邊的人馬過來了！」

「噢，快坐，老魏，」羅東把魏安讓進屋裡，「我們這邊情形蠻好，前些日子跟日照的兵馬打了一仗，金兵就縮在城裡不敢出來了，將軍那邊還好吧。」

「蠻好，沂南的河邊跟金兵對峙了一個對月，聽說沂州那邊海州兵馬撤了，莒南的那點人馬我們也不怕，林虎將軍上個月剛襲了北面的沂源縣，情形還算不錯，上回你去五蓮縣那邊買的糧食大派用處了，」魏安談的起勁，猛的想起什麼，從背包裡拿出一封信，交給羅東，「這是趙將軍給你的信！」

羅東一愣，接過來才明白不是趙開山，而是趙紫真寫來的信，信封上雋秀的楷體寫著「羅東將軍親啟」，打開之後，字裡行間到沒有提到任何的軍情，只是囑咐他在日照這邊萬事小心，哪些民兵營的家眷她會代為照顧，工匠營的那些人都跟魏安一起過來，另外還寫了一些瑣碎的事情，最後不忘記叮囑一句，若是戰事不利，就退往沂南。

想起和趙紫真相處的時間，美女上司倒是個可人兒，自己這邊的事情多有幫忙，自己現在跑到這邊來，沂南輜重營的事情想必又繁忙許多了。

問起沂南的事情，果然如自己所料，趙紫真現在也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好在現在軍隊都集中在沂南，到運送任務倒是不重，日常的糧秣分配她也就自己順帶做了。

晚上，羅東特地準備了些酒菜，把魏安找來，兩人邊吃邊談，魏安私下又問了羅東有什麼打算，羅東想了想，也需要向趙開山這裡透點信息，否則自己怎麼也是沂州軍的下屬，趙紫真那邊自然要顧及到場面的事情，便把自己準備從海上尋找一條通往大宋航道的事情說了，不過這事只是設想，多少也是個自己呆在日照的原因。

魏安在這邊呆了兩天，跟著羅東在軍營逛了逛，就準備回沂南覆命，羅東準備了幾樣小巧精緻的禮物，都是這邊土豪、猛安家抄到的東西，讓他帶給趙紫真，也算是一點心意。

第130章 壯大

【近日有些心得，之後情節會是節奏會更快更熱血的爽文，希望書友們喜歡~^_^】

第二天，濤洛鎮貼出一個招工的告示，大軍要在離濤洛鎮兩里地的海邊建造一座小城，招收懂建築的工匠，另外還有大量零工分派，俺工時給予報酬折算成糧食支付，這個告示同時被傳到了四鄰八鄉的村莊。

這件事立刻成為所有村民的熱議，因為給的工錢很公道，十足一天工作，普通搬運工包吃飽飯外再給一斤糧食，若是懂行的工匠，視能力還另外給工錢，濤洛鎮這邊算不得十足的鄉下地方，不過這打零工掙錢、掙口糧的機會幾乎是沒有的。

很快各村和鎮裡就有大批閒散勞力來報名了，羅東親自主持了這項工作，他這也是接著這機會想招收一些個有能力的工匠，幾天功夫，來報名打零工的竟然有上千人，這讓他也十足的意外，史觀清報告的兩個鎮子下面的人丁也不過三萬多人，一下子竟然冒出來這麼些勞力。

詢問了一些來報名的護村隊的隊員，才知道現在農田的活還不算忙，家裡女人和老人也足夠應付，現在正是最缺糧食的季節，一個月能掙幾十斤糧食，還少一張吃飯的嘴，對於一戶人家那可是大大的好處。

不過這次來應徵的工匠不多，那些個勉強算學徒的工匠全部加在一起，也就三十幾個人，對於如何建一座木寨子羅東還有些新的，這造一座小城，那還得靠這些手藝人，不過很快這個問題就有了解決方案。

三天後，從陡山的來的隊伍終於慢悠悠的晃到了濤洛鎮，他們比魏安要早幾日出發，竟然晚到了五天，不過對於這點羅東絲毫沒有介意，因為隊伍裡來了他最希望看到的工匠營，還有陡山韓書辦和沂南的方書辦。

崔平手下的工匠營在沂南並沒有被解散，這自然是趙紫真的關照，而且崔平還在沂南忠實的執行著羅東的命令，從流民中又吸納了十多位各類工匠，現在工匠營的規模已經擴大到了二十三人，其中有弓弩匠5人，鐵匠十多人，還有幾個木匠，這讓羅東著實開心了一會，把崔平好好的表揚的一番。

這建造城堡之事，羅東就交給崔平去辦理，自己親自掛帥負責調度，讓所有工匠奇怪的是，這位羅將軍第一時間就召集了所有工匠，發佈了任務，由工匠營的工匠牽頭，崔平作為總體指導，組成了四個小組，分別負責城堡的四面建造。

若是有技術問題，由崔平出面協調各組工匠來解決，若是出了攻城紕漏，則要追究每組的責任，輕則罰沒酬勞，嚴重的羅東沒具體說，不過他嚴肅的口氣還是讓所有人都趕到骨子裡的寒意。

重責之外，自然有重賞，工匠營的工匠完成相關攻城後將獲得酬勞的提升，那那些工匠也依據完工情況給予額外的獎勵，這讓他們也充滿了幹勁，不過在瞭解到工匠營的待遇後，不少本地的工匠已經私下找崔平打聽如何加入的問題了。

這時代城保還是主要依靠開採山石建造，看到這個情況，羅東有些奇怪，找來崔平一問，才知道這時代燒製磚塊竟然還是一項官辦的產業，促使了青磚的價格高高在上，而縣城裡也都有大批泥牆的房子，純青磚的房屋，那也是大富之家和為官的人家才能住上的。

這讓羅東暗暗好笑，這等低門檻的活也成了官辦的營生，自己到邊疆部隊學習的時候，那裡的建築材料大多是自產的，沒想到還能用上這知識，馬上召集工匠在旁邊的山嶺下開挖了十幾處磚窯。

這時代石灰燒製已經是成熟工藝，黃粘土只要挖山，隨處可以找到，很快工匠們在羅東的指導下，第一批紅磚就被燒製出來了，看到這質量絲毫不遜於青磚的紅磚，工匠們有些抓狂，要知道城裡面那青磚都賣到幾文錢一塊，學到這麼手藝那可是大本事啊，眾人對於這位羅將軍的見識佩服的那是五體投地，以至於都有人謠傳羅東的技術是來自魯班大師，因為除了這等不著邊際的猜想，實在是沒有辦法解釋一個軍將能懂工匠的手藝。

磚塊的粘合劑自然是用石灰和粘土燒製的偽水泥，這玩意還比不上現代標準水泥，不過想比這時代用的粘土混合糯米的粘合劑效果差不多，而且成本算起來那是天差地別。

羅東給出的設計圖紙是西方稜堡的模樣，四四方方的城堡的各處突出了一部分尖角，形成無數個凹形，對於這奇怪的城牆，工匠們到有人私下提出過異議，立刻被其他人一通說辭給鄙視下去了。

「羅將軍那學的是魯大師的本事，你就會蓋個大宅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

這邊施工的進展到是飛快，十天左右，地基基本打好了，磚窯和偽水泥窯的運作也上正軌了，這讓羅東十分滿意，而韓書辦和方書辦兩個人的到來，也算正是把濤洛鎮的管理系統搭建起來了。

方書辦跟隨魏安到陡山後，對於羅東短時間內竟然在這山區開闢的這麼一片基地頗為驚訝，在碰到韓當後，很自然兩人就私下有些較勁的意思，不過韓當勝在對陡山這邊情況的熟悉，方書辦暫時插不上手。

不過看到韓當的勤勉，他本身也不是個懶惰之人，自然變的更加勤快，結果相處一段時間，兩人倒有些相見恨晚的感覺，兩人都是秀才身份，倒也變得有些個知己的意思。

汪海那邊傳來了一個好消息，他們在贛榆跟莒南縣令唐凱的生意實在是規模不小，這贛榆陳縣令終於也嗅到一些味道，竟然直接派人搭上了去送貨的汪海，王海在贛榆那邊對時局還是有些瞭解的，目前為止，濤洛鎮這邊的情況，贛榆根本不瞭解，主要還是日照這邊蓋的牢牢的，出去的公文都只報有小股匪徒而已。

他倒是有些膽識，便約了對方的人談這鹽貨生意，談下來雙發都覺得可以交易，贛榆陳縣令是他本家兄弟在操辦這事，贛榆拿的海州鹽，不過那邊的價錢比羅東這裡的稍貴，他們的鹽貨主要是走淮南路到宿遷、徐州那邊的，倒也跟莒南的沒什麼大衝突，這樣的話，汪海跟他們達成了2兩一擔的契約。

何六子那邊有了日照的新消息，日照的莒州副將蕭離開始招兵了，他的手下已經成功的混進去五個人，其中兩個都當上了火長，謀克查哈利那邊沒有招兵，估計是日照青壯嚴重不足所致。

另外還有個好消息，何六子帶著人馬化裝成做小買賣的商人去了陳家島，確實在哪裡找到了史觀清所說的船廠，不過那裡的青壯據說都被征發到通州去了，只有些個年紀大的，不過何六子倒是多了心眼，花了些銀子給裡面管事的幾個老軍。

才打聽到，這修船廠本來就是膠南官辦的，裡面匠戶都是以前給宋軍水師修船的，金國佔領後，卻不怎麼看中這海上，自然就沒什麼活計，大多數手頭有活的工匠都在鎮上自己找活幹，打零工也好過在船廠裡餓死嘛。

何六子許下了每人每月半貫工錢，幹活管飯，條件是要跟著到濤洛鎮來，這些老軍倒是從鎮上立刻給找了十幾個壯漢子，說都是這船廠以前的好把式，現在這些人正在準備往濤洛鎮搬遷，好在都是些窮漢子，也沒什麼家當，估摸著十幾天後就能到。

除了這些好消息外，何六子那邊傳來一個讓羅東頗為驚訝的情況，據說密州、莒州正在大範圍徵兵，日照的胥吏成平那裡也打聽到一些零碎的消息，據說南京來了消息，皇帝要調發各路謀克猛安部族，凡二十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男丁一律加入軍籍，聽候調遣，稱之為阿里喜軍。

這是為攻擊南宋做前期準備啊，羅東立刻想明白了，這絕對不是謠傳，海陵王的戰爭機器已經開始發動了。

這大範圍的征發壯丁，一定會引起漢民的反抗，羅東立刻下令各軍加大訓練力度，凡是達到戰兵要求的士兵，補貼提升50%，現在鹽貨生意做的不錯，是應該讓士兵們手頭活絡點的時候了。

第二條命令是，允許成為戰兵的士兵在哪些暫時被限制自由的猛安、謀克、土豪的侍女、家眷、村鎮中的良家女子中自由下聘，只要女方同意，就被允許結婚，成婚的士兵將在新的城堡裡獲得一間平房，在城堡外圍獲得田地十畝。

對於這條命令，羅東也是和各營指揮、王書辦、韓書辦商議後的結果，哪些女人被關押後又不方便管理，而且還要供應飯食，這些女人本來都是富貴日子過慣的，史觀清根本騰不出人手來管理。

而把他們婚配給士兵，一是提高了士兵的熱情，二是羅東提出的有家的士兵更有戰鬥力，這觀點讓兩個書辦琢磨了半天，林雲開這些憨貨自然不會覺得這是壞事，也就一致默認同意了。

不過羅東提出的，軍將都不參與這場婚配，這讓幾個老爺們有些鬱悶，不過對於羅東的命令，他們現在絲毫不敢違抗，也明白羅東這麼安排有深意，都一絲不扣的執行下去。

結果之後的十來天，軍營就忙著兩件事，結婚和搭臨時房，輜重營的士兵打了這麼些勝仗，都有些積蓄，倒是大大帶動了濤洛鎮的經濟。

雖然不少士兵請一兩天假結婚，但是整個隊伍的訓練熱情卻想潑油的烈火般的燃燒起來了，看到那些戰兵娶上媳婦和拿到更多的補貼，新兵蛋子都一個個跟打雞血似的興奮。訓練確實達到了預計的成果。

短短大半個月，輜重營的士兵規模應為陡山人馬的加入膨脹到了4500人，但是戰兵比例已經達到驚人的三分之一，而其他人雖然沒有到達到戰兵標準，那也是相距不遠，羅東的方陣訓練也達到了基本成型的要求。

羅東召集了各營指揮，指著地圖上日照的位置，「兄弟們，向日照進軍！」

第131章 日照之戰（一）

這次戰鬥，除了在濤洛鎮留守300人外，幾乎是傾巢出動，濤洛鎮到日照那還是有大段的道路，好在現在民政方面的人手已經整合完成了，濤洛鎮的事務由方書辦和史觀清共同打理，史觀清為主，方書辦輔助。

方書辦那也有辦事精幹的人，不過對於羅東在陡山搞的那一套還是很瞭解，現在也是個熟悉的過程，韓當則負責羅東軍中的事務調配，畢竟有太多事務不是那些武夫能管理的過來的，糧秣輜重的統計分發，兵器損耗等等都需要個能用筆的。

完顏瑤來了幾日，羅東這些時候忙著練兵和民政，倒也沒見她幾面，聽楊毅說，小丫頭這幾日從親兵營裡借了幾匹馬，在濤洛鎮四周遊玩，楊毅特別撥了個可靠手下和十個親兵去保護，這讓羅東有些皺眉頭，不過想想也就算了，畢竟還是個小丫頭，自己那時代小女生都是旅遊狂啊。

羅東指指地圖，上面已經標明了一些重要地點和兵力，轉頭示意何六子說說那邊的局勢。

何六子咳了一聲，清清喉嚨，也學著羅東以往分析地圖的樣子，「最新的情況，半個月前從日照胥吏成平那裡得到的消息已經被確認，金國皇帝的徵調詔書已經到了各州府，各州要謀克、猛安那裡都要徵調青壯，到南京整訓，日照的謀克查哈利已經在徵調佃農。」

「這些個百姓難道就不反抗嘛？」羅東瞭解的歷史，正是因為海陵王徵調民間青壯從軍，才激起了各府的百姓反抗。

「日照這邊還沒有什麼動靜，現在駐軍的兵力很單薄，老兵只有五六十個，基本在那充當了那個蕭離的親兵，新招的300多人，分收四門，我們在日照駐軍裡的眼線說，這段時間城裡戒備嚴了不少，我們兩個眼線現在輪流在城東防衛。」

「那個謀克查哈利的兵馬有沒有大變化？」羅東對這問題比較關心，日照到底是有規模的城池，自己的士兵現在訓練和戰鬥經驗都算不錯，不過這武器、裝備什麼的還是比較低檔次的，攻城這種高難度事情，他可沒準備把自己寶貴的軍力拿去送死。

「將軍，這查哈利倒是沒什麼關係，他在日照的府邸裡只有幾十號親兵，其他人馬給他派到海邊的鹽場去了，那是他家的財源，鹽場那邊我也派人去看過了，有一個兵營，駐紮了大概400多新兵，都是這次準備應付徵調詔新招的佃農青壯！」

何六子解釋完了，羅多繼續佈置軍議，隨著一項項任務分派出去，幾個指揮都興奮不已，跟隨羅東以來，雖然有沂州大敗，但是輜重營確實越打越強，而且來到濤洛鎮，打下一片天地後，這些原本只是小兵的指揮各個都卯足的勁，這回可是要真正佔領一座城池，自然人人不甘落後。

軍令下達後，各營都開始了緊急動員，哪些新結婚的老兵都被告知禁止洩露出發的消息，作戰命令都只在傳達到各營大隊長，但是老兵們立刻從緊張的備戰和糧食下發的規模中，大致明白了要有較長的行軍。

羅東現在實行的還是糧食隨身帶的方式行軍，這樣很大程度上減少了後勤的壓力，尤其適合這種小規模的短期戰鬥，另外一點自然是得益於體能和耐力的強化訓練，士兵每人背負十五日的糧食，一般人也就是十五斤的負重，加上武器和皮甲負重也不會超過25斤，哪些弓弩手應為要攜帶弓箭和弩弓，負重則超過40斤。

不過這沒達到平時訓練負重跑的上限，作為一個軍事教官，羅東非常明白一個道理，畜力勝在負重，而人力勝在耐久，中國近代戰爭的許多典範戰例都說明了這個問題，在長途的行軍上，訓練有素的士兵的行軍速度並不比騎兵大規模運動要慢，當然對體力的消耗也是驚人的。

兩天後的凌晨，大隊兵馬已經在西河橋邊集結，按照戰場信息遮斷的原則，小隊的騎兵都被分派在外圍，其中有何六子的斥候營，也有楊毅的馬隊，凡是視野內的百姓都被暫時限制了行動，不過這會兒天剛亮，倒也沒碰到什麼特別情況。

西河橋往北三里地就是西河鎮，也就是上回羅東夜襲查哈利營盤的那個地方，天色剛亮之時，鎮上早起的居民正在生火忙著一日的活計，靠近鎮子幾個出口的居民幾乎同時發現路口出現了大批軍隊。

那日夜間的激戰動靜那麼大，鎮上的居民自然是聽到，不過始終不清楚具體情況，日照的兵馬第二天就來把戰場又打掃了一遍，死人都偷偷埋掉了，燒燬的營寨也剷平了，今天看到突然鎮子給圍起來了，鎮上的百姓還當是城裡的金兵又來幹什麼了，都匆匆關上房門，在門縫裡偷偷觀察外面，家中的女子都藏好，財物也一併收起來。

這西河鎮也是日照謀克查哈利勢力範圍，他在鎮上也有兩家產業，很快鎮上的保正就被找來了，這保正是個胖胖的老頭，一副哆哆嗦嗦的樣子，羅東非常和氣的給了他兩條出路，一是協助替天行道的大軍指認鎮上跟謀克有關的產業和協助金兵的漢奸，當然這保正羅東就權當他是污點證人給予了暫時忽略，二是等找其他人指認的時候被當成漢奸處理。

看著羅東笑瞇瞇的表情，這胖老頭一臉冷汗，渾身都哆嗦，不過聽到兩個條件後，立刻就權衡出輕重，馬上磕頭如搗蒜，感謝羅東給予他悔過自新的機會。

羅東笑瞇瞇的看著這保正，說道：「悔過自新自然是好的，但是能給予寬大處理，還要看你後面的表現！」

「是是是！」保正忙不迭答應下來，這屋內屋外都是些個手持利刃、面色凶狠的傢伙，自己這想跑也跑不動，他馬上就把謀克在這裡的店舖、宅子還有日照各官員的產業都一一列舉出來，沒想到這胖老頭看起來臃腫了些，腦子倒是一點不差。

這會兒鎮上早已有大隊士兵來回巡邏，發佈公告，鎮子裡的居民聽到外面那些士兵宣讀的什麼大宋沂州羅將軍的公告，也有些摸不到北，不過公告說的很清楚，擾民者斬，而且門縫裡看到那些士兵昂首挺胸的來回巡邏，確實威武的很。

很快，熱鬧就來了，那些平日裡狐假虎威、欺壓百姓的謀克走狗被一個一個抓了起來，押解到鎮子中間的小集市，這些人被押解過個街道的時候，都有人大聲喊著「替天行道、剷除漢奸」的口號，大批老百姓看到這情形，就開門出來看熱鬧了。

那些漢奸都被綁成粽子模樣跪在鎮子中間，平日裡這些圍觀的百姓可沒少這些人的氣，這些人仗著給謀克辦事，自然不落下自己的一分好處，坑蒙拐騙的事可沒少干，現在這倒是個大好的報復機會，不時有石頭、泥塊飛過去，砸的這些傢伙直哼哼。

等到了中午時分，圍觀的百姓看到看到有一隊士兵趕來，一個書生模樣的人大聲宣讀了這些漢奸的罪狀，這可都是那個胖保正主動提供的，自然有不少是這些百姓不知道的東西，一時間下面群情激奮。

「TMD，原來過年前收的雙份稅都是這些漢奸為了孝敬城裡的官老爺私下收的，這幫子混蛋……」

「鎮上王寡婦上吊，原來這這幾個傢伙酒後亂性禍害的……」

「原來……」

越來越多的「原來」讓圍觀的百姓憤怒不已，一些人看這些看場子的士兵似乎並不怎麼凶狠，就偷偷上去踹上兩腳洩洩憤，結果看場子的士兵還真無動於衷，只是為了防止場面太混亂，竟然在旁邊擺了條通道，示意這些老百姓排好隊！

一會兒，這些個漢奸各個都腫得肥頭大耳的，渾身上下佈滿了腳印子，折騰到下午日落時分，那書生宣佈對幾個罪大惡極的漢奸處以死刑，士兵直接把人按到在地，一刀砍了腦袋，頓時間小集市這裡血腥異常，哪些看熱鬧的百姓也瞎的不輕，膽子小的幾個早就跑遠了，不過又忍不住站住遠遠的看著。

這一系列的剷除漢奸、收攏民心的活，韓當幹起來倒是熟門熟路，他現在早就不是那個看到鮮血就有些頭暈的弱書生，站在高台上，他平靜的看著這個小鎮，很快這裡就會納入羅將軍的管轄範圍，羅將軍應該快跟金兵接戰了吧，看來又是一場大勝！

突然他笑了起來，用羅東將軍的話來說，現在自己似乎信心爆棚啊，對方明明還有近千士兵，防守著一座堅固的城池，不過自己想起來，卻感覺一定能拿下來似的，這一切的原因，讓他又陷入了思考。

日照城內此時一片驚慌之色，晌午過後，日照城外就出現了一支約500人的隊伍，這消息大半個時辰前就有人傳到了城裡，這裡金兵的眼線可不少，不過有些意外的是，這支隊伍氣勢洶洶的直奔城門而來，城門口哪些金兵遠遠看見了，就慌裡慌張的趕快關上城門。

日照駐軍副將蕭離早得到消息了，急匆匆帶著親兵直奔城門口，外面那支兵馬數量不多，前面得到的消息應該是準確的，大約有500人，不過看得出這支隊伍明顯的訓練不錯，500人的兵馬在弓箭射程之外，靜靜的列好隊。

現在這季節已經很熱了，不過那列隊的士兵絲毫沒看到有鬆懈的跡象，對方似乎看到了城樓上的動靜，見城門口防守嚴密，之間隊伍前列一名軍將令旗一揮，大隊兵馬立刻就鬆鬆散散的快速的繞著城池移動起來。

蕭離看到這裡倒是暫時放下心來，對方到底是步卒，這行動起來還是不行，若是自己馬隊還在，這會兒出去一衝，這幾百流寇還不手到擒來，當下又心痛了一會。

「傳令，全軍堅守，不得出戰，違令者戰！」蕭離毫無猶豫的下達了命令，他現在就幾十個親兵，其他都是新招的農夫，哪有什麼戰力，能守住城已經是阿彌陀佛了。

城裡另外一位將軍此時也帶著人馬來了，查哈利前面聽到衙門裡傳來的消息，說是有幾百盜匪來襲，心頭也是一急，這日照城憑幾百個盜匪那可能攻破，不過自己在海邊的鹽場，那幫該死的奴隸，也不知道有沒有吧營寨修結實了，那裡可囤了好多鹽貨，益都府、泰安州、淄州那邊還等著發送後面幾個月的鹽貨呢。

上了城樓一看那外面士兵在移動，這查哈利只是個世襲的千戶，他老子倒是有些的勇武，掙下了這千戶的名頭，傳到他這裡，打架使蠻力他倒也遺傳他老爸的基因，壓搾漢民賺錢的手段那是甩開他老爸幾十條街，不過這行軍打仗的本事，就要被他老爸甩了。

他看著對方在城周圍轉圈，就開始緊張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那支兵馬轉了一大圈後，就停在東門之外，那邊的大路還正是往鹽場方向的。

第132章 日照之戰（二）

查哈利的心基本上提到了嗓子眼，外面這夥人馬看起來基本就是不久前襲擊自己的兵馬，該死的，怎麼都來去無蹤的，一大早莫名其妙就出現在城門口了，他心裡打定主意等這批人馬打退後，立刻去把那些西河鎮打探消息的傢伙全部抓起來處死。

不過現在緊要的問題是要打退這些人馬，他盤算了下自己身邊的親兵，這會兒能徵調的奴隸，也就兩百多人，鹽場那邊倒是有500號人馬，自己的副手在那邊指揮，只是那營人馬老兵比例太少，若是防守的話，倒是問題不大，但是要是想驅逐這些兵馬，自然不能龜縮在兵營了的。

這會兒外面的兵馬休整了一下，竟然沿著大路朝海邊鹽場方向而去，查哈利這會兒倒是心思定了下來，鹽場那裡屯著幾個月的鹽貨，賣出去的話價值怎麼算也得值上兩萬貫，自己這點兵馬可沒勝算，他想來想還是親自來找蕭離。

蕭離聽到查哈利要他出兵一起圍攻城外哪些亂軍，自然是一口否定，「絕對不行，這城中加上我的親兵也就400不到的兵馬，我正要去找李縣令征發民狀協助守城呢，那裡還有兵馬出城去跟他們野戰。」

查哈利自然明白自己若是沒有些表示，這讓蕭離出兵的可能是基本為零，「誒……蕭將軍，我在海邊還有500兵馬，我身邊也有徵調200人馬，兩面夾擊，倍勝於敵，若是擊退這些流寇，我這邊願意酬謝將軍3000貫……」

蕭離心頭一動，他這些時日招兵買馬，手頭可是著實有些吃緊，若是有這筆錢財，那倒是可以大大加快招兵的速度，等兵員滿了，上回敗陣之事的隱憂就徹底解除了，心頭不禁有些鬆動，不過現在可是討價還價的好時機，他還是一臉拒絕的表情，不過還是表現出一點點緩和的神情。

查哈利察言觀色，立刻說道加碼，兩人一番討價還價之後，查哈利以3500貫和20匹軍馬的代價達成協議，兩人馬上分頭去召集人馬，在東門口集合。

東門打開一條縫，幾個斥候被先派出去探聽情況，今天金兵的集結倒是十分的迅速，查哈利兩百人馬到是有七八十個騎兵，一百多步卒，蕭離親自帶著400多兵馬，也就留下東門這裡的守軍，其他幾個門，讓縣令李濬先征發民壯協助守城。

兩人拼湊的人馬也有600多，略多於外面的流寇，加上鹽場兵營的人馬倒是頗有勝算，除了城門，兩軍並沒有急著行軍，直到斥候回報周圍沒有發現其他流寇後，查哈利馬鞭一指前方，他帶著騎兵一馬當先出發了。

斥候被不斷的派出去，那支流寇顯然也發現了綴在後面的斥候，加快了行軍速度，前進方向果然是海邊的鹽場，這些消息被立刻反饋到查哈利和蕭離這裡。

「加速行軍，派信使給鹽場兵營的噶馬副將送信，讓他準備出營夾擊流寇，」查哈利下令道，信使匆匆而去。

從日照到鹽場行軍也就一個時辰的時間，走了半個多時辰，蕭離首先發現情形有些不對，派出去的斥候忽然間都消失了，他有些遲疑，不過查哈利在隊伍前面跑的飛快，想到那些酬勞，他嘀咕了兩句，下令再派出一些斥候，還是緊跟而上。

又走了一會兒，剛派出去的斥候終於有一個打馬而回，看到蕭離馬上喊道，「將軍，那支流寇在前面山坡上結陣了，還有一些騎兵在外圍劫殺我們的斥候！」

查哈利這會兒也過來了，聽到這消息有些疑惑，「蕭將軍，那支流寇準備跟我們接戰？」

蕭離想了想，「這事有些蹊蹺，查哈利將軍，鹽場兵營的人馬怎麼還沒到？」

「蕭將軍，估計快到了吧，我們先佈陣……」

「行，查哈利將軍，待會兒你引馬隊衝他們陣腳，我帶步卒跟上掩殺，他們都是步兵，斷然頂不住騎兵的！」

「好！」查哈利滿口答應，這一戰是不可避免的，早點打退流寇，自己也好早點去周圍的莊子裡多徵調些青壯從軍。

斜坡上，負責這營人馬的是一營指揮張山，他看著斜坡下正在結陣的金兵，對方有大約一百個騎兵，他大聲的下達命令：「緊密陣型，弩手50碼兩排輪射！」

500人的排成了50人一排的十隊，聽到命令後，立刻縮短個隊友間的距離，林立的長槍儼然有驚人的威勢。

蕭離在斜坡下也在觀察上面的方陣，這會兒方陣擺出的陣型是個長方形，正面也就50人，這一會兒他已經發現方陣有些壓縮了，顯然對方準備硬抗馬隊衝鋒，這地形對於馬匹衝鋒來說是不利的，馬匹需要耗費不少的力氣爬上這落差數丈的小坡，不過他還是對騎兵衝開對方陣腳信心十足。

這時代，騎兵就是猶如無敵般的存在，強大的機動性和衝擊力，絕對不是普通步卒能抵擋的，對面哪些步卒的陣型擺的不錯，不過裝備確實不怎麼樣，根本沒看到重甲的步兵，基本是普通皮甲，這等防護，對於騎兵的大刀、長槍而言，跟沒穿一個樣。

查哈利長刀一指前方，「前進！」

金兵慢慢的向坡上行軍，因為要爬坡，所以騎兵啟動的距離要相應縮短，查哈利估算了下，在80碼距離衝鋒差不多合適。

蕭離這邊除了自己和親兵是騎馬的，其他都是步卒，這會兒一移動，這就幾乎沒有陣型了，反正前面有馬隊衝鋒，上去再整隊，他也知道後面這大批農民，能維持這個狀態向敵軍衝鋒，已經是近期訓練的重大成果了。

突然，後面傳來了若隱若現的馬蹄聲，蕭離押隊在後面，第一個聽到，他心頭一驚，日照的兵馬都在這裡了，莫非是鹽場兵營的人馬，不過沒查哈利說那裡也大批騎兵啊，抬眼望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只見不遠處的山崗後面，經驗冒出來一大批騎兵，遠遠的看到對方的旗幟，肯定不是金國兵馬，又是一個陷阱，這個念頭立刻冒了出來。

隨著馬隊的出現，山崗兩翼出現了大批的步卒，一時間，這斜坡上的兵馬已經儼然落入了包圍之中。

查哈利和蕭離兩人立刻都明白了，和上回西河橋的戰事一樣，他們又落入了一個新的圈套。

日照城，當大隊兵馬出城之後，縣令李濬顯然開始忙乎開了，今天一早駐軍的蕭離將軍就來關照，讓徵召民壯協助守城，上回蕭離和謀克查哈利出去接戰大敗而回，讓他著實發了筆小財，不過衙役去探聽到的消息，確實讓他也吃了一驚，說了蕭離的駐軍幾乎全軍覆沒，查哈利的兵馬也沒回來多少。

這段時間城裡招兵可熱鬧著呢，蕭離就差直接上街抓人入營了，不過今天這蕭將軍不知道哪根筋抽住了，竟然又和查哈利出去追擊流寇了，竟然把守城的事情交給自己，這靠民壯守城那是在是不靠譜，所以他把衙役分成三撥，分別指揮民壯守住西南北三門。

忙活了大半天，總算把人手安排好了，想想東門那邊有一支蕭離的新兵看著，也不放心，就帶著兩個衙役過來看看，遠遠的卻看到東門大開，外面正有一支軍隊正在魚貫而入，心想這蕭將軍倒是速度快的很啊，才出去個把時辰就回來了，忙緊趕幾步。

等到了近前，才發現進城門的軍隊跟守門的那些個士兵衣著都不一樣，剛想問話，他這身官服其實早就被哪些士兵看到了，立刻上來一隊人馬把李縣令幾個團團圍住。

李濬一愣，頓時腦門冒汗了，很顯然這裡有大變故，之間一個軍將在一群親兵簇擁下走了過來，旁邊還站著幾個穿金兵駐軍衣著的士兵。

那士兵看到李濬，忙貼著那軍將耳朵說道：「常指揮，這是日照縣令李濬！」

這軍將正是常峰，蕭離這些城裡的兵馬出城了，他後腳就帶著1000兵馬來偷襲日照，這東門守衛不過50幾個人，雖然有些民壯，那都是擺設，其中兩個火長都是何六子拍進來的內應。

加上前幾日，何六子早就在東門這邊零零星星的駐進來幾十號人馬，兩邊配合之下，誘殺了東門的隊長，其他新兵看到這凶神惡煞的兵馬，自己這邊反水了這麼些人，看得懂風頭的直接就跟著反了水，還有一些也就直接投降了事。

本來按照計劃，常峰進城後就要直接進攻衙門、謀克的宅子和城內的兵營，把城裡的局面控制住，沒想到這日照縣令自己送上門來了，讓常峰忍不住肚子裡偷笑了幾回。

常峰來到李濬面前，看這縣令面色灰白，忽然一笑，說道：「原來是李縣令啊，在下是大宋沂州羅將軍陪下指揮常峰，咱將軍說了，如果碰到李縣令的話，給你兩個選擇，一是協助我們管理這日照，二是繼續做韃子的忠臣……」

李濬看到城門口不斷湧入的軍隊，心中暗想，這還有的選嘛，意外的是對方竟然還給了自己一條生路，馬上躬身說道：「常將軍，在下願意協助！」

常峰點點頭，一揮手，「來人，給縣令大人牽馬來，我們一起去其他城門看看！」立刻大隊兵馬整隊，齊步而行，一時間滿世界只聽到這整齊的步伐。

蕭離此時最讓他們吃驚的不是正在包抄而來的兵馬，而是這斜坡上那只兵馬竟然開始列隊投入了進攻，這對方的隊形在快速移動中竟然仍能保持一個很完整的陣型，而且在行動中，士兵們還整齊一致的喊著口號，看得出士氣高漲。

他可是見過大世面的，他蕭家也算是遼國皇族，不過他這一代跟那權傾朝野的蕭太后的血脈關係已經極遠，也就是因為這原因，他們這一脈在遼國滅亡之後才在金國治下能繼續生存下來。

他的家族也算是世代為將，這將兵之法自然是口口相傳的，但是也從來沒聽說過可以想這樣以陣型方式移動，這完全是出乎他意料的陣法，強大……這是他現在唯一的想法，上回一戰失利，看來確實是實力差距。

查哈利看到正前方步兵方陣移動了，他感覺找到了機會，只要擊破這支兵馬，這包圍之勢也就解了，起碼自己還能到鹽場兵營堅守。

「衝垮前面的步兵！」查哈利大聲的吼道。

蕭離也明白查哈利的想法，這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營寨從這裡過去也就小半時辰的功夫，想想卻也大有可能，唯一的障礙就是前面這支步兵。

張山顯然看清楚了對方的動向，他大聲吼道，「平槍！平槍！拒馬……」

各隊的隊長立刻重複著他的命令，第一排、第二排、第三排的士兵都蹲了下來，長槍一端支在地上，斜斜的向著天空，第四排、第五排的長槍兵都蹲了下來，露出了後面兩排，每排25人的弓弩手，兩側的士兵的長槍都向兩翼斜斜的平放，頓時間整個方陣變成了一個標準的刺蝟模樣。

第133章 日照之戰（三）

查哈利帶的馬隊擺出一個錐形的陣勢，已經開始了加速，70碼外對方擺開的那個刺蝟般的陣型，讓他看頭皮都發麻，陽光照射在如林的槍尖上，寒光逼人，他在錐形陣的右翼，他明顯感到對面林立的長槍給馬隊衝鋒帶來的威壓，騎兵兵鋒竟然不敢直撲方陣中間，而是稍稍轉向，指向了方陣的右翼。

「50碼，射擊！」張山後面一名負責弓箭手的小隊長大聲發佈命令。

二十多根弩箭呼嘯而至，騎兵尖頭部位被迎面而來的弩箭立刻削平了，不過即便沒有士兵驅使，馬匹還是被大隊挾裹著繼續衝了上來，而那些掉落馬下的士兵，即便沒死在弩箭下，在馬蹄之下也斷無生還的可能。

四十碼處，騎兵迎來了第二輪弩箭，50碼的距離呢，弩箭的威力是最大的，騎兵穿著的皮甲根本無法抵擋，又有七八個人落馬。

不過此時，雙方都沒有任何避戰的可能，查哈利的騎兵加速後，從側翼直接撞入了步兵方陣。

第一排的步卒王三也算是老兵了，他是陡山那邊加入輜重營的，上兩次勝仗都參加了，而且在訓練中，雖然他參軍晚，卻仗著腦子活絡，訓練刻苦，擠入了全營前三分之一的行列，這次羅東發佈士兵可以在當地婚配，他第一時間去說動了個小丫鬟，一時間也成為了全營的小小焦點。

看到對面衝上來的馬隊，他顯得異常冷靜，羅將軍經常來參加營裡的訓練，有一句話讓他牢牢記在心裡，緊靠著身邊的兄弟，他們是你最強的後盾，身邊的戰友都緊緊的靠在一起，迎面而來一匹馬高高的躍起，面對著這密集的槍陣，王三看到那個騎兵絕望的眼光，連人帶馬直接掛在自己的槍尖之上。

鋒利的槍尖直接刺入了馬匹的肚子，巨大的衝力讓木製的槍桿強烈的彎曲，同時讓王三直接往後面倒了下去，不過他後面緊貼著他的士兵，牢牢的頂住了他，所以他並沒有向預期的那樣摔倒，其他林立的長槍也緊跟著刺中了戰馬。

槍陣分散了馬匹的衝力，方陣的第一列僅僅是微微向後凹陷了一點，槍陣卻一點都沒有混亂，七八匹戰馬被長槍刺中後，摔倒在地，馬上的騎士掉下來後，直接被長槍洞穿。

後續的騎兵看到前面的人沒有如預期的切入的步兵方陣，前面的槍陣還是依舊密集，沒有任何的缺口，不過這時候要停止前進，儼然是不可能的，沖也是死，停又停不下來，唯一的選擇只有轉向。

很明顯這並不是某一個騎兵的選擇，剩下的數十騎兵立刻放棄了直接撞擊方陣的打算，勒馬轉向右翼，查哈利在右翼，自然看到第一波衝鋒騎兵的結局，哪些被長槍貫穿士兵和馬匹的慘狀讓他有些驚慌失措。

讓他們更吃驚的情況發生了，看到騎兵選擇躲避，方陣中間的張山令旗一揮，吼道：「向前一步，突刺……」

方陣立刻動了起來，第一排手上還有長槍的士兵立刻向前跨出一步，大喊一聲「殺……」平槍突刺，緊跟著的第二排士兵也是同樣的向前一步，從前排士兵的肩膀上，把長槍刺了出去，然後是第三排士兵，依舊照著這個模式突刺，此時，第一排的士兵已經收槍準備下一輪突刺了。

哪些剛剛全力轉彎才避過槍陣的騎兵，立刻亂了陣腳，這槍陣突然向前的突刺，立刻刺中了不少正在轉向的騎兵和馬匹，馬隊一陣混亂，不停有騎兵落馬。

「輜重營一營！向前進……」

從槍陣下逃脫的騎兵，已經被打的是魂飛魄散，查哈利剛才差點被一個士兵刺中，好在他在騎兵隊列外圍，縱馬閃過了，現在這情況十分的有趣，衝鋒的騎兵反而被防守的步兵方陣從中間貫穿。

八十多騎，從兩翼越過方陣之後，只剩下了僅僅二十騎，查哈利已經徹底喪失了回頭衝擊的勇氣，打馬直接從坡的另一側衝下，往海邊的兵營落荒而去。

此時方陣已經演化成兩個兩個50乘5排的方陣，高舉著長槍，想著斜坡上那些驚慌失措、本來準備仰攻的步兵壓了上去。

看到率先進攻的騎兵竟然一輪攻擊後落荒而逃，剩下的這些金兵顯然慌了神，他們多數都是些新兵和查哈利徵調的佃農和奴隸，蕭離此時已明白大勢已去，親兵砍殺了幾個逃跑的士兵才穩住陣型。

雙方很快就撞在了一起，面對著對方長槍的攢刺，金兵只能靠盾牌的消極防守，幾輪衝擊後，前排拿著刀盾的士兵基本都被刺倒在地，面對幾百支長槍的壓力，金兵的陣勢立刻就崩潰了。

羅東在親兵隊的簇擁下，不緊不慢的靠了上來，此時山坡下哪些金兵已經徹底喪失的抵抗的勇氣，四散奔逃，不過到處都是圍上來的輜重營兵馬，很快戰場當中就跪滿了投降的士兵。

羅東指指中間唯一還有組織的那隊人馬，「傳我命令，讓弓弩手壓上去，讓他們投降，活口我還有些用處。」

很快在幾百張弩弓的脅迫下，蕭離和他的親兵隊完全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束手就擒。

查哈利脫離戰場後，一路狂奔，正當他緊張觀察後面是不是有追兵的時候，旁邊的親兵嘴巴長的老大，一臉驚慌的神情指著前面遠處，他才發現遠處本來應該是兵營的位置，卻騰起的濃濃的黑煙，顯然正在交戰之中。

派了兩個人去查看情況，很快回報說那裡營寨早就給人偷襲了，營寨門口站的都是對方的兵馬，查哈利一聽馬上掉頭就跑。

今日一戰，日照兵馬全軍覆沒，不過死的人卻不多，俘虜特別多，海邊鹽場兵營和交戰的俘虜接近千人，這收攏俘虜和打掃戰場倒是頗費時間，傍晚時分，日照那邊的消息已經傳來了，常峰活捉了縣令李濬，對方選擇了主動投降，並且帶著常峰的兵馬很快就接手了各處城門。城內謀克的宅子以及兵營都被迅速佔領。

比較意外的消息是，謀克查哈利逃離戰場後，第一反應就是回城，城門的守衛將計就計，放他們進來後直接活捉了。

羅東帶著兵馬進入日照城的時候，已經是明月當空的時候了，兵馬就直接駐紮在城裡的兵營裡，對於這次的大批俘虜，羅東連夜就下達了命令，除了那個金軍老兵外，其他新兵各營都可以吸收入伍，盡快讓這些人融入隊伍。

在濤洛鎮的方書辦一早就得到了日照大勝的消息，羅東在信中命令工匠營立刻派出人馬到日照，濤洛鎮的城堡只需留下一組工匠負責即可，囤積在濤洛鎮的糧草等輜重立刻轉運到日照。

收到命令後，方書辦立刻把消息轉送到正在荻水鎮周圍分田地的史觀清，史觀清收到這個消息後，琢磨了半天，自言自語了句，「終於要開始了！」然後把分田地的事情安排了兩個手下繼續操辦，急匆匆趕回濤洛鎮。

羅東一早就坐在桌前，仔細琢磨起自己後續的打算，這次日照之戰可以說是十分的順利，不過一旦佔領日照，自己就不在會是流寇的身份，這日常公文往來，莒州府和密州方面很快會發現問題，到時候那就是真正的考驗了。

現在自己就要為即將來臨的考驗做好一切準備，他朝門外喊道：「楊毅，幫我去把那李縣令叫來！傳令下去，日照今日起關閉城門，非本將軍令，禁止任何人出入！一會兒要議事，楊毅，各營的指揮也順便通知他們過來。」

「是，大人」，楊毅領命而去。

很快，李濬就被帶到了，進了房間，看到羅東正在伏案看什麼東西，他慌忙行叩拜大禮，口稱罪臣伏在地上。

羅東自然不會跟他計較這些東西，既然留他性命就是要派他用場，「李縣令是吧？」

「正是下官，不知將軍有何吩咐？」李濬昨天就得到消息，那謀克查哈利的宅子給抄了，家眷可全都給抓了，對方倒是沒這麼來處理自己，回到宅子他一晚沒睡好。

羅東抬頭一看，這李濬也就三十來歲年紀，中等個子，瘦長臉型，面白無鬚，倒是一副讀書人模樣，「李縣令，似乎晚上沒休息好嘛，可有什麼心思？」

看到羅東明知顧問，李濬也是個聰明人，自然也明白這是對方起的話頭，便如實說道：「下官待罪之身，只是憂心家小！」

李濬的回答倒是合情合理，羅東便順著話題說道：「李縣令，起來坐吧，可知我為何找你？」

李濬聽上面這位將軍似乎還算客氣，忙告謝起身側身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抬眼看了看羅東，有些意外的是這位將軍似乎年輕的很，又低下頭想了想，說道：「將軍所慮之事無非戰事而已，想必昨日開戰之前，將軍已經遮斷這日照到密州和莒州府的消息了吧？」

李濬的聰明有些出乎羅東的意料，他點頭示意繼續說。

「將軍，日照到密州和五蓮縣都需要通過小黃山口關隘，密州方向有潮河相隔，潮河碼頭若駐兵馬，則密州兵馬難進，而五蓮縣到日照，必經小黃山口關隘，否則只能在會稽山裡慢慢爬過來，這想來不可行……」

「李縣令，你的意思是讓我在小黃山關隘和潮河碼頭駐紮兵馬？」羅東本來也就準備讓李濬先弄些文書糊弄其他州縣，暫時封鎖日照的消息，不了這書生縣令提的駐兵之事竟然和自己考慮的差不多，倒也覺得有些意思了。

「確是如此！莒州府兵馬到不足為慮，那邊沂南的兵馬應該是跟將軍有些關係吧，倒是這密州，密州歷來是重鎮，囤有重兵，而密州團練使紇石烈單也是能征慣戰之輩……」

聽到這名字，羅東有幾分耳熟，問道：「紇石烈單這名字到有些個耳熟？」

「將軍，這紇石烈單乃是中都兵馬使紇石烈良弼的兄弟，紇石烈良弼那是我……金朝有名的有勇有謀的戰將。」李縣令倒是情況頗為熟悉。

紇石烈良弼，羅東倒是想起來了，這可是金國名臣，歷史上的三朝元老，史書記載那是能文能武，精通漢學，倒是不知道他這個兄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羅東讓李濬下先去休息，立刻把那些指揮都叫進來議事。

第134章 掌控日照

經過這幾次戰事和兵力補充後，輜重一營、二營的兵馬已經有1500人，到是陡山何方那邊人馬較少，只有200老兵、600新兵，不過陡山現在形勢比日照好，莒州在這大災之年，又逢官府重課稅，流民也很多，何方以前就幹過這招募流民的活，倒是輕車熟路，按照輜重營的標準，不斷在招募流民。

青壯都被補充到各村的護村隊，家眷自然就在村中落戶了，原來的護村隊員則被補充到山寨中，想來經過一段時間，陡山的實力也會大增，唯一的問題是，陡山的兵器還很匱乏，這個問題也同樣困擾著日照兵馬，好在新勝了幾仗，頗有繳獲，日照武庫裡也有些存貨。

一會兒工夫，各營指揮還有哪些孫和這些老人馬都到了衙門裡，進來了各個都笑容滿面，想來是前面清點倉庫、分配俘虜都頗有收穫。

常峰、何方這些人雖然現在也是統兵千五的將領，要是論起兵馬來，可不比沂州一個位置靠後的正將少，不過在羅東面前還是畢恭畢敬，而且隨著這段時間勝仗越來越多，這些傢伙看羅東的神情也越來越有仰視的趨勢。

羅東也明白保持這種位置的益處，畢竟軍隊不是搞政治，這將領的威信是重中之重，不過他也不喜歡太過嚴肅，畢竟這軍議還是需要群策群力，雖然這些傢伙的腦子未必非常管用，不過「沒有天生的將軍」，羅東深諳此理，實戰那是最好的課堂。

這時候親兵送上一大壺茶水，這可是衙門抄到的茶葉，羅東笑呵呵的過來逐一給他倒上茶水，開了個玩笑道：「一個一個嘴咧得這麼大，幹啥呢？」

一輪茶水倒好，氣氛倒是活躍了幾分，常峰咧著嘴說道：「公子，抓的那一千多俘虜，我都去問過了，漢人居多，那個姓蕭的手下，都是些本地的流民，海邊鹽場兵營裡的那500人馬，全都是那個謀克查……什麼的佃農和奴隸。」

「很好，這兩個人還有不少親兵，這些人別漏了，先押起來，回頭送到鹽場裡先去做苦力，那個蕭離和查哈利現在關那裡了？」羅東叮囑了兩句，又問道。

「大牢唄，讓這兩混蛋也嘗嘗味道！」旁邊林雲開笑嘻嘻的說道。

「恩……對了，大牢你還有什麼犯人嘛，這事……」羅東招手叫來親兵，讓他去請韓當韓書辦來。

他喝了口茶，砸吧砸吧嘴巴，這衙門的抄到的茶葉品質也不咋地，一個念頭浮了出來，不過馬上給暫時打消了，「今天軍議，是有大事，我們現在也是佔有了一縣之地了，要怎麼把這地盤給坐實了！」

說罷，羅東把地圖擺在桌上，一幫人也知道這是重要事情，都申請嚴肅的站起來圍在桌子周圍，羅東指著地圖上小黃山口的位置，這裡被標注上紅色。

「這是小黃山口關隘，離日照50里，一路都是大道，騎兵兩個時辰可到，那裡駐守了30個人的金兵，都是些老卒，楊毅，軍議之後，你立刻帶馬隊，今天之內把這關隘拿下！」

楊毅立刻站起來，大聲應道，「得令！」

楊毅這廝人高馬大的，絕對是當兵的料，這段時間更是順風順水，騎兵隊已經擴張到250多人，其他營可眼饞的很，這回任務又落他身上，這可是平白檢的軍功，眾人都羨慕的看著他，自然他也就更加得意了。

「常峰！在小黃山口關隘的位置重新築一座石頭城堡，你多久能完工？若是莒州府、五蓮縣方向金兵來襲，這小黃山關隘那就是制敵的要衝!」

常峰雖然識字不多，不過還是很喜歡動腦子的，前些時候濤洛鎮外修築城堡，其他軍將興趣都不大，就他帶著人馬去看了兩天，聽到羅東問起築城的事情，倒是有些把握，他想了想說道：「公子，有沒有民壯？」

「沒有，那隘口附近若是有村莊，你可以去僱人，一天一斤糧食管飽飯，和濤洛鎮鹽場的工人一個價！」

「我全營兵馬都去的話，一天能現建起木寨，十五天把城堡建起來！若是要構築完善的話，可能要一個月左右！」

「很好，常峰，日照的門戶就在你手裡，務必小心！消息方面，讓六子跟你配合好，」羅東轉頭看了看，有些奇怪的問道：「六子呢？這廝現在膽子大了，軍議都不來？」

常峰撓撓頭，說道：「將軍，何六子一早就出縣城了，說是有急事去密州了！」

「噢……」羅東也想起來，何六子應該是去陳家島那邊了去招募人手了，這事之前也跟自己說起過，「讓人給六子送個信，密州、莒州府、五蓮縣的眼線盡快布好，趁著他們還未察覺這邊的動靜，好安排。」

常峰立刻點頭應下。羅東點著地圖上潮河說道：「潮河碼頭是個要點，密州那邊兵馬要過來，一是走碼頭，二就是搭浮橋，張山聽令！」

「到！」張山立刻應聲而起，這軍姿倒是十分的標準。

「張山，你派一營人馬駐紮在潮河碼頭，修築營寨，你們兩面相距不過十里，可互為支援！若是戰事不利或者敵軍勢大，可退守小黃山口關隘！」

「得令！」張山大聲應到，又補了句，「將軍，絕對不會讓金狗過河的！」

羅東點點頭，表示了自己的讚許，張山的一營這戰兵的比例比常峰的二營略高，不過這打仗拚命的盡頭卻要蓋過二營，主要還是有這個拚命的指揮的關係。

最後自然是老生常談，「各營加緊新兵訓練，雲開，你調200親兵分配到一營、二營，常峰、張山，你們看有需要來親兵營歷練的戰兵，各調300人來。」

這低層軍官的輪換和到羅東親兵營的歷練，現在是各營士兵升職的主要途徑，這自然也是羅東掌控軍隊的需要，畢竟現在輜重營已經是一支超過5000人的軍隊，光靠自己是不可能面面俱到的，當然常峰、張山這些個老人馬，羅東自然是絕對信任的，不過考慮到日後隊伍的壯大，這從親兵營裡歷練出來的低層軍官自然是羅東掌控軍隊的最好辦法。

林雲開立刻領命，和張山、常峰兩個嘀嘀咕咕開始商議起這士兵輪換的方案，現在羅東的中軍已經膨脹到了2500人的規模，而一營、二營都在1300人規模，這也是兵力上的相互控制，而中軍的戰兵比例接近40%，而一營二營調整後，由於新加入的新兵，戰兵比例有所下降只有25%左右。

這會兒，韓當已經來了，羅東把他叫進來，問了問西河鎮的情況，韓當就把自己在西河鎮除漢奸、分糧食的情況說了說，韓當現在也是人手眾多，他主管的後勤營都是那些戰場上退下來的老兵，很多都被分配到個村子管理護村隊。

但是，對於冷兵器時代，這每次戰鬥，都有不少無法痊癒的傷員，所以現在他手下和即將歸並到他手下的將近有百人之多，而且他還有羅東劃歸到他那裡的一隊親兵，所以辦起事來，可是威風八面啊。

濤洛鎮的史觀清和方書辦可就沒他這麼威風，現在史觀清手下還就那幾個新招募的人手，按照羅東的要求，需要懂得商賈的銀錢盤算，另外就是濤洛鎮和荻水鎮上的經過核準能辦事的老吏，這兩個人對於韓當可是羨慕的緊。

城裡的糧倉存糧並不多，這也是上次西河橋大戰的後遺症，輜重都給運到濤洛鎮去了，不過打掉謀克查哈利的宅子，倒是起獲了他的一處糧倉，這個吝嗇鬼，因為官倉裡沒支應糧食，竟然不願意多帶兵出戰，自己的糧倉到是囤了近兩千石的存糧。

這些糧食自然先由韓當負責接手，一營、二營去小黃山口關隘的部隊自行領取後，押送到營寨裡，韓當匯報，這糧食還是挺緊張的，接下去民政方面的用糧肯定是非常大，他也大致瞭解過了，日照縣周圍的村落可比濤洛鎮、荻水鎮那邊要多的多，總數估計在七八十個左右，這些村子基本都是當地猛安、謀克的私產。

按照以往的經驗，各村子打土豪、猛安的話，可以起獲不少糧食，不過日照這邊有些特殊，大量的村莊是謀克查哈利的私產，所以糧食只能靠日照這邊撥給，對於這點，羅東只說了六個字「先調查，再議事」！

韓當自然不知道這是羅東根據後世毛偉人的話改編的，不過這話確實是非常的精闢，立刻應了下來，整合周圍村莊的工作那是穩定民心的第一要務，好在有大批老兵，還有之前的經驗，這事羅東倒是不大擔心，韓書辦這裡也都匯報了具體的安排。

「韓書辦，你還要調查一件事情，盤算著馬上就要到的秋收，我們能收上來多少糧食，老百姓手頭的余量也要盡量平價收購，咱們要給治下的百姓一個承諾，秋天平價收購，糧荒時，我們也平價賣給百姓，這點你們到村子裡，都好好宣傳一下！」

「宣傳？」韓當對於這個詞有些陌生，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領悟到這詞的意思，「將軍的意思是要把我們的這些好處都讓百姓明白，那樣民心就可用了!」

宣傳這個詞連在一起那也要唐代才有，不過真正變成現代意義上的詞，那也是近代的事情，不過好在中文的好處就在於能夠意會，羅東暗笑了一回，看來以後用詞還是要考慮下，畢竟這時代很多詞語的用法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羅東手頭能用而且放心的文人實在太少了，現在有三個已經比剛來的時候好多了，不過還是太少，不過對於自己這個剛剛自立山頭的小股兵馬，想要招募文人，確實難度太大，這事他也就跟韓書辦隨口說了說，讓他留心。

眾人領著命令散去之後，羅東讓林雲開做下，他對親兵營的訓練還有些要求，現在這些日常訓練，都是林雲開親自在抓，對於士兵訓練的成果，他可比羅東要興奮的多，這整天顛覆了他家傳的一些練兵觀點，所以對於羅東關照的訓練細節，他抓的極為嚴格。

「雲開，這次戰事，你有什麼體會嘛？」羅東現在明顯是把林雲開當成自己的後背力量培訓，一是因為林虎的關係，二則是因為自己手下也就林雲開和楊毅算是比較能快速掌握自己的練兵要領的軍將，常峰和張山兩個很刻苦，但是要成為合格的將領，還需要一些時間的歷練。

「有啊，將軍，我們的武器和裝備有些跟不上了，這次張山狙擊馬隊的陣型控制的很好，但是武器和鎧甲方面還有些薄弱，傷亡基本跟這些有關係，弓弩的傷害很難避免！」林雲開倒是很直接，也一語中的。

「確實如此，你把兵練好，這裝備的事情，我來解決！」羅東也感到這問題的迫切性，走來走去琢磨起來了。

這時候，衙門外面傳來了一陣爭執的聲音，門口的親兵急匆匆的往裡奔進來了。

第135章 隱憂

羅東有些奇怪，雖然城裡沒有禁止百姓出入，不過城門那可都關著呢，這怎麼有人沒事跑衙門口來，親兵跑進來，大聲報告道：「稟將軍，外面有一群人，自稱是日照本地商人，來拜見將軍!」

本地商人，羅東才想起來，上回自己打下莒南的時候，這當地的商人也曾經找上門來「勞軍」的嘛，看來這也是這時代的潛規則之一吧。

他微微一笑，「去問問他們，讓他們派代表進來吧，咱這屋子可擠不下那麼些人。」

一會兒工夫，進來兩個人，遠遠的就跪下行了個大禮，羅東對於這些煩文縟禮沒什麼興趣，招招手說道：「兩位，進來說話吧，來人，給兩位端茶！」

兩個人見上面這個將軍倒是挺和氣的，心裡卻有些打鼓，俗話都說這亂兵如匪，這日照剛給這大軍佔領了，看到城裡巡邏的士兵雖然裝備看起來並不是非常好，但是軍紀和軍容倒是比起駐守的金兵好上太多，這樣的軍隊在，看來要讓這將軍滿意，可要貼上些本錢。

其中一個五十來歲的瘦高個商人又施了個禮，高聲說道：「謝將軍，在下是日照本地商賈裘大善，這位是胡前胡掌櫃，將軍率大軍而來，旗開得勝，我等本地商戶商議了一番，願意捐獻軍資，酬勞大軍！」

羅東看下面這兩人，一瘦一胖，倒是般配的很，這姓裘的瘦的跟麻桿似的，那胡掌櫃個子倒是一點不矮，不過這塊頭起碼頂上這瘦子兩個半，整就是一個肉柱子。

「噢……那可要多謝諸位的好意了！」羅東笑嘻嘻的應酬著，這送上門來的好處哪能錯過，有上回的經驗，這些商賈多數都有些官場的背景，當地的富戶，哪有不跟官場勾結的。

聽到羅東的允諾，那裘大善立刻跑到門口揮揮手，一會兒工夫，幾個親兵抬著幾個箱子進來了，裘大善便從懷裡掏出一封扎子，高高捧起送上。

羅東打開了看了一眼，儘管他有些心理準備，還是嚇了一條，扎子裡字不多，只寫著一大串名字，大約了30多人，最後面寫著一個金額，白銀5000兩，看來日照確實還是蠻富裕了，羅東心裡暗笑著想到。

「兩位，這軍資我就收下了，也算是各位為我大宋收復故土作的貢獻，」羅東非常愉快回贈他們一頂大帽子，然後又問道：「不知道兩位做為代表，可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們大軍配合嘛？」

兩個商賈對望了一眼，胖胖的胡掌櫃說道：「將軍，不知道這北去五蓮縣和密州的大道何時開通，不瞞將軍，這海邊鹽場以前是謀克查哈利的，不過這鹽貨，都是我們運去莒州和淄州……」

原來是同道中人啊，羅東一聽到鹽就來勁，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倒把一胖一瘦兩個人給嚇了一跳，還以為什麼話說錯了，惱怒了羅東。走私私鹽，這損害的是金國的利益，羅東自然是要大力支持的，反正自己得了軍資，腐化了金國的官員，金國還得不到鹽稅，一舉多得，實在是損人利己的大好事。

看到這兩位的表情，羅東微微一笑，「裘掌櫃、胡掌櫃，這外面30多號人都做這生意的？」

兩人定了定神，確認羅東確實沒生氣，裘大善忙回答道：「將軍，只有十幾號是做鹽貨生意的，不過其他都是這日照的大商戶。」

「嗯……以前你們那鹽是多少一擔的？」

兩家掌櫃對看了一眼，知道這事上是瞞不過去的，便直說了，「將軍，粗鹽是1兩8錢銀子一擔，精鹽要5兩一擔，不過需求量少。」

「很好，待會兒你就帶話出去，日後到我這裡拿鹽，一兩七錢一擔，今天名單上有的人都這個價，不過日照這裡的鹽貨買賣，你們就不要插手了。」

「那是那是，」兩人忙不迭應到，這日照的鹽生意一向都是謀克查哈利的自留地，現在自然移交給了這位將軍，當然是不能插手的啦，得到羅東的許可，而且這位將軍看起來還是很好說話的，又多了一錢的利潤，兩家掌櫃都心裡暗喜。

羅東想了想，問道，「兩位掌櫃，外面那些人還做什麼買賣的，你們跟我說說！」

裘大善一聽，這將軍倒是興趣廣泛著呢，啥生意都想做啊，就一五一十的說了起來，無非是做雜貨、糧食、布匹、珠寶首飾之類的生意，當中也沒羅東感興趣的東西，聊了一會兒，兩家掌櫃就起身告辭了。

羅東讓他們出去轉告其他日照的商戶，今日只要好好經營，按照規矩納稅，大軍絕對他們的經營自由和安全，但若是有通敵賣國行為，下場只有一個字「死」，說倒這裡，兩個掌櫃都感到渾身冷颼颼的，剛才還挺和氣的羅東，看起來也跟殺神似的，好在羅東口氣馬山就轉好了，讓他們回頭去韓書辦那裡領取一份鹽貨銷售許可，那樣就可以到日照鹽場俺合同價購鹽。

送走了這幫鹽販子，羅東倒是舒了口氣，沒想到第一天就有好事上門，看來加大鹽貨產量勢在必行，可是這管理的人呢？羅東鬱悶了，咱自己那時代流行的話，現在也一樣通用啊，最缺的總是人才。

羅東想了一會兒，腦袋裡有N個方案，可惜都沒人去執行，最後只得安於現狀，他又回到桌案前查看起地形來，其實密州和日照之間還有一大片非山區，那就是小黃山口東面的山嶺的沿海地帶，後世這裡是修起了沿海的高速，他用筆在這地方勾畫了幾下。

打下日照後，局面可以說是一片大好，向東是大海，向南與海州隔著兩條大河，雖然目前只有荻水鎮少量兵馬控制著那邊，不過那邊局勢很穩定，不過這也是要提上議事日程的事情，想西是沂蒙山區，聯通這陡山的山寨，陡山那邊地處偏僻，現在正在吸收流民的，這是一個不錯的口子，另外日照過了小黃山口，就有大道直通五蓮縣，過沭水，就能直達沂水縣，和沂州軍的聯絡簡單了許多。

是時候寫一封信給沂州都監趙開山，不過這官場上的事情，羅東到還真是一竅不通，自己軍中通竅一個沒有，他想到了縣令李濬，這不是現成的筆桿子嘛，立刻找來李濬，讓他給沂南的趙開山寫了奏捷的文書。

李濬寫的汗滴滴的，這會兒他才知道這伙佔了自己縣城的大軍竟然掛著大宋沂州軍的名號，他雖然是在金國取得的功名，不過骨子裡到底流的是漢人，宋金隔淮河對峙了快30年了，那時代他還在玩泥巴。

想想現在莫名其妙又被大宋軍隊扣住了，自己個敵國的縣令，下場可不怎麼妙啊！不過至少目前看來，似乎這位喜怒不顯的將軍似乎沒有要拿自己祭旗的意思，他也沒什麼法子好想，只得聽天由命。

羅東拿起文書，倒是寫的花團錦簇的，這又讓他有些鬱悶，趙開山也是識文斷字的，不過這樣的文章……也懶得去想，反正把這戰功報上去再說，文書立刻被送到哨探營，讓他們安排人馬去沂南。〔ＷＷＷ。ＷＲＳＨＵ。ＣＯＭ〕

現在的財源那是第一要務，看手頭的事情都分發下去了，羅東立刻帶著親兵營去查看新接手的日照鹽場，現在哪裡暫時由兩隊親兵營的接管，這個鹽場規模比濤洛鎮哪裡大上許多，而且還建了永久性的磚石結構倉庫，繳獲早已經清點好了，成品粗鹽有近7000擔。

這讓羅東頗為滿意，這查哈利打仗不咋地，咋就頗有後世工頭的素質，鹽場倒是弄得井井有條，煮鹽工人都是查哈利抓來的流民、奴隸，還有就是交不起租稅的佃農，有近300人，羅東當場宣佈了恢復這些鹽工的人身自由。

同時宣佈，先以每人每月20斤粗糧、200文錢的工錢招募工人，哪些煮鹽工給拘禁在這裡暗無天日，早就無家無業了，忽然獲得的自由，讓他們有些意外，更多的像是無助的感覺，他們已經跟這個鹽場有些互為依托的概念。

聽到現在竟然可以獲得糧食和工錢，300多工人集體失語，然後毫無意外的全體選擇了繼續做煮鹽工，開始新的生活，羅東本想指望在這些人中挑選一些青壯，結果讓他大失所望，幾乎所有人都是骨瘦如柴，看上去都是十分的麻木，讓他果斷的取消了這個念頭，這鹽場還是趕快等汪海來接手吧。

之後的日子顯得異常的平靜，羅東每日帶著親兵營在城外操練，這也成為了日照的一景，操練的現場自然是不允許任何人觀摩的，但是每天整齊隊列的士兵進進出出，這體現出來的高素質，就連大街上的姑娘家都能看得出一些道道來。

日照城門封閉了三天後就正常開放了，小黃山口傳來的消息，常峰那是赤膊上陣了，只花了一天就在山口造了一座堅固的大營，周圍數個村莊的勞力都被僱傭起來，工匠營崔平帶著兩組工匠過去參與了城堡的建造，三天時間，城堡的地基一景完全構築好了，工程正在有條不紊迅速的展開。

既然營寨已經光明正大的建起來了，這日照的情況想必莒州府很快就會聽到風聲了，何六子那廝跑出去好多天了，除了每天有人回報密州、莒州方向的消息外，這傢伙自己的消息倒是沒了，害得羅東倒是擔心了幾天。

金國南京皇宮裡，海陵帝完顏亮最近心情不錯，自從六月調發各地謀克、猛安的部族青壯從軍後，一個多月來，周邊各地都傳來了進展順利的消息，今天尚書右丞張浩又帶來遼東留守完顏雍的奏章，北方各地部族青壯調發也已經實施了，一共可徵調謀克、猛安部族青壯16000餘人，契丹青壯28000餘人，已經編練成軍。

完顏亮看了看著奏章，突然一笑，轉頭問張浩：「張丞相，我這個弟弟烏祿倒是挺能幹的，你看是不是要調他來南京？」

張浩低頭想了想，並沒有馬上開口，抬頭看了看完顏亮，這個皇帝殺伐果斷，重漢學能納諫，霸氣十足，當然優點多了，缺點自然也不少，最要命的是好色殘酷，這烏祿是金太祖完顏阿骨打的嫡孫，年紀也比完顏亮小一歲，海陵王以強大的軍力奪取了帝位後，對自己這位弟弟並不怎麼放心，便委派他做了遼東祖地的留守，苦寒之地，海陵帝是看不上眼的。

不過好色的海陵王卻同時做了另外一件世人都無法預料的事情，他聽說烏祿的老婆烏林答氏美貌無比，上個月已經下詔令烏林答氏進京，女人的事情上，張浩顯然無法說動海陵王的，這讓他對局勢有些隱隱的擔憂。

「陛下，當年你任命烏祿為遼東留守，也是有提防之意，如今烏祿在遼東日久，老臣以為當調動他到其他州府，以防尾大不掉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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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海船和碼頭

海陵王哈哈大笑，說道：「張丞相，你多慮了，烏祿哪有膽量做這等事，我讓他把烏林答氏送來，中都的眼線送來消息，烏林答氏已經出京了，看他如此乖巧，就暫時讓他在中都呆著吧。」

張浩見海陵王這麼說，也就不再堅持，又拿出一封奏章，說道：「陛下，沂州盜匪趙開山據職方司的情報，並沒有死於沂州城內，而是逃竄到沂州北面的山區小縣沂南，最近又有些動靜！」

海陵王一愣，「上回徐文的奏章不是說大捷嘛，怎麼還有殘餘？」

「陛下，沂州一戰，叛軍確實大部都被殲滅，不過這山東之地，去年欠收嚴重，想來是死灰復燃吧，不若再調徐將軍平賊？」

海陵王臉色一肅，想了想，揮手道：「徐將軍深諳水戰，他在通州監造戰船，訓練水軍，我還有大用，這等殘匪詔令沂州府都統耶律茗平亂，莒州府、益都府、密州三周策應，我記得沂州耶律茗有勁旅8千吧，從海州調3000兵馬歸他指揮，這次沂州新招的阿喜裡（謀克、猛安部族士兵）3000也調撥給他！張丞相，你看如何？」

聽到海陵王的安排，不得不承認，張浩也不得不承認皇帝知人善用，這耶律茗那是遼國老將，深諳帶兵之道，調撥給他一萬四的大軍，加上周圍三府本部兵馬，確實可以說是在兵力上已經取得的完全的優勢。

「陛下，這癬疥之瘡確實應該先行除去，方能放手圖謀大事！」張浩附身應道，然後帶著詔書就下去了。

到了殿下，卻看到幾名內衛捧著幾個精緻的盤子，興沖沖的過來，看到張浩，忙躬身施禮，張浩雖然年紀大了，不過確是海陵王少有的信任的老臣，他們自然知道輕重。

張浩順口問道，「齊力故，這是那裡送來的？」

那親衛忙解釋道：「老丞相，這事遼東留守完顏雍大人找到的至寶『遼骨睹犀佩刀』和『吐鶻良玉茶盞』，剛剛派使者送到，正要拿去給陛下過目。」

骨睹犀，又稱蛇角，是遼東少有的寶物，有著象牙一樣的花紋，藥理上有劇毒，卻有解毒的功效，這可是傳說中才存在的寶物，就連張浩也只是在「衣以鳳翎分縫織，帶將蛇角遍□裝」這些個詩詞中才聽說過這種神奇之物，忍不住站定看了兩眼，揮揮手示意親衛趕快送去內殿。

他定了定神，心中暗歎兩句，看來這大金的局勢頗有變數，這完顏雍忍奪妻之恨，還敬送這等至寶，若非懦弱至極之人，那就是……

羅東這會兒自然不知道南京這位目空一切的皇帝的打算，他正帶著崔平參觀日照城裡剛剛建造起來的工匠營，這裡本來是謀克查哈利的一處大糧倉，現在糧食早就被韓當接手了，這偌大一片房子就空了出來，前前後後有幾十進屋子，還有一大片的空地。

這裡靠近西門，方便貨物，崔平聽到羅東把這麼一大片房子交給他管理，興奮地有些不知所措，跟了羅東無疑是他最大的幸運，從一個官辦作坊的工匠到現在總管幾十號人，而且很得羅東倚重。

「將軍，這麼大的地方，恐怕我們工匠營沒那麼多人手和產量，現在能做的就是修理修理兵器，製作弩弓和皮甲！」崔平有些誠惶誠恐的問道。

羅東回頭看了一眼崔平，「崔平，你就這點能耐？好好幹，很快我就會幫你找活來的，到時候可別做不了！」

給羅東一激，崔平臉漲的通紅，半天才蹦出一句，「將軍，我做不了，你就拿我腦袋去當球踢！」

「我要你腦袋幹啥？有P用啊！」羅東聽他的傻話，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停了停，指著幾處空地，他轉頭對崔平說道，「這裡、這裡，全部給我建起鐵匠爐來，讓那些老鐵匠，把徒弟帶起來，工匠那邊，我會幫你去想辦法，崔平，你把這工匠營管好了，日後我保你為官，光宗耀祖，知道不！」

做官……做官……崔平腦子已經徹底短路了，工匠戶出身的他也能做官，這是什麼世道！猛的，崔平感覺屁股上給人踹了一腳，才回過神了，忙跪下大聲說道：「將軍，我用腦袋擔保把這工匠營管好！」

羅東樂呵呵看著崔平，對這廝的能力，他是在也是大有懷疑，不過目前看起來，崔平做的不錯，也算是盡職盡責，「恩……你弟弟呢，我馬上要辦學塾了，讓他來讀書，別跟你似的，斗大字不認識一籮筐！」

今天的經歷對於崔平來說，簡直就跟做夢一般，羅東對他已兌現了之前所有的承諾，他暗暗下決心一定要把工匠營迅速建設起來。

他從羅東那裡得到的承諾是，俺能力支付酬勞，羅東打了個簡單的比方，學徒是學技術的，當然無需支付工錢，就給點口糧，老師傅是要給工錢的，前提是他要認真培養學徒，若是學徒技術過硬，同樣可以升級到老師傅，反正現在都是粗線條的東西，羅東只講個概念，讓崔平去完善。

羅東還在跟崔平研究這工匠營的建設計劃，外面有親兵急匆匆跑進來，大聲報告，「稟將軍，哨探營何指揮求見！」

何六子？羅東一愣，這伙失蹤有些日子了，派他去打探情報的，情報倒是有了，人玩起來失蹤了，他馬上讓人把何六子叫進來。

何六子興沖沖跑進來，卻看到羅東一臉嚴肅的表情，他四周看看，除了自己外貌似沒其他惹羅東的人。

羅東嘿嘿一笑，說道：「六子，現在長能耐了，出去也不捎個信回來，我還當你給金兵逮了去請賞了呢？說說吧，幹什麼去了！」

何六子見羅東的口氣不善，也立刻明白了原因，他可是輜重營的重要人物，這幾天沒消息，確實是個大問題，馬上湊上去，「將軍，這是我考慮不周，不過事出有因，事出有因，我可給你帶回來一條海船！」

羅東本來還要敲打這廝幾下，不過聽到海船兩個字，立刻失去了繼續教育這貨的興趣，忙走上來一拍何六子，「噢……六子，行啊，船在哪裡？有水手沒？」

何六子見自己已經過關，頓時輕鬆下來，哈哈一笑，解釋起這原委來，他本來也是順路到陳家島那邊看看，還能招募工匠嘛，還真讓他找到幾個，招募工匠的時候，他打聽到一個消息，陳家島這邊港口裡確實有海船，不過海船都是屬於官府的，不過這船工都是被官府強制僱傭的，光幹活沒工錢的。

這讓羅東也很奇怪，這些船工是那裡來了，何六子瞭解的情況解答了他的疑慮，海陵王也算是個有些海洋意識的人物，他大力組建了水師，卻同樣不允許漁船下海，漁民唯有賣身個當地的謀克、猛安，才能捕魚。

何六子就通過收買的陳家島的一個老吏，這如何收買，羅東自然也知道肯定用了些歪門邪道，反正這老吏牽線下，從哪裡的謀克手裡買到了一條千料的舊船，這價格自然不便宜，足足花了一千五百貫錢，不過對方還是給了何六子這個冤大頭十分的面子，讓他挑了一船水手，其實也就是些海邊賣身為奴的漁民。

何六子挑人這點上倒是精明的很，讓那個老吏出面，又使了些小錢給那個謀克負責看守的親兵頭目，整整裝了一船人回來。

對於何六子的成長，羅東可以說是最開心的事情，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誇道：「六子，這事辦的妥帖，這工匠和有能耐的人，你大膽去招募，那邊的眼線和可以拉攏的人手，你儘管去做，這銀錢方面缺少，你讓韓書辦幫你擬個章程給我，我全力支持你。」

馬上叫上崔平，由何六子帶路，直奔城外，日照現在竟然沒有碼頭，不過好在這裡是天然的深水港口，何六子船上倒是有不少老船員，很容易就在鹽場附近找到了一處泊船的地方，不過此時船隻還停在離岸七八米來米的水中，船員這時候都被叫上岸來。

這批人穿的破破爛爛的，有老有小，有40多人，羅東甚至還看到個大概快60的老頭，看到羅東奇怪的眼神，何六子忙上來解釋，說是這老頭年輕時候跑過海的，所以他才要了。

看到羅東的架勢和他身後大批的親兵，這些船員自然知道是東家來了，都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何六子買他們的時候，可沒說過是要幹啥，這會兒見東家是個軍將，自然害怕的很。

這些可都是排的上用場的人，羅東暗暗心喜，他拍拍手說道，大聲的說道：「都起來吧，我是大宋沂州軍的羅副將，你們日後就跟著我好好做事，從今天起，你們就不再是奴隸，你們是大宋的子民，靠自己幹活養活自己！聽明白了嘛！」

羅東話也先大出這些人的意料，一下子就脫去了奴隸的身份，這些人顯然難以接受這個突然的事實，一時間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聲音應和著，不過馬上變成了嘰嘰喳喳的喜極而涕的回答。

「明白了！！！」

「謝謝大將軍！」

「將軍真是救苦救難的菩薩啊……」

「……」

現場有些鬧哄哄的，不過這情景現在輜重營老兵都見得多了，每次打土豪、分田地、憶苦思甜的現場都是這模樣，雖然士兵們心頭都暖洋洋的，頗有榮譽感，但是卻依舊面容平靜的很。

羅東揮揮手，示意眾人安靜，然後指著崔平，「各位船員，我們是大宋沂州軍，日後你們就歸工匠營崔平隊長管理，管飽飯，有手藝的，還發工錢，你們有什麼手藝，待會兒跟崔隊長說。」

然後有吩咐崔平，「崔平!你從鹽場裡調些人手，還有那些抓來的俘虜，都調出來，給我在這裡修一處碼頭，還有你們營裡的人，在這邊好好看看地形，給我先造個小碼頭出來，泊船的地方不要小，越大越好！」

崔平聽到這個命令，也是一愣，就一條破船，竟然要搞一個大碼頭，不過將軍的命令那就是真理，他自然明白，馬上領命去徵調人手了，羅東怕那些俘虜不好管理，有加派了一隊兵馬協助。

幾天後，史觀清、方可復（方書辦）押運著輜重、糧草終於到了日照，史觀清騎著馬慢慢走近日照縣城門的時候，臉上的神情自然是十分的輕鬆和舒暢，他和方書辦匆匆趕到衙門的時候，卻看到屋內軍將聚了一大堆，莫非又有大事發生！

第137章 九仙山的馬賊

親兵進去通報後，說將軍讓他們兩個進去，史觀清和方書辦到裡面坐下，聽了一會兒才知道，原來是日照的那些個商人來衙門的報告，說是出了小黃山口之後，去五蓮縣的路上有盜匪出沒，這次又有兩戶商家給劫走的貨物，還傷了幾個夥計。

所以裘大善親自來見過羅東了，現在他也算羅東鹽貨銷售的下家，而且吃貨兩還是挺大的，這事自然要納入羅東的考慮範圍。

裘大善提供的消息，這夥人應該是沂蒙山本地的老人馬了，寨子在九仙山那邊，主要是招募的周圍府縣的流民青壯，有不少馬匹，九仙山這地界在密州、莒州交界處，兩邊兵馬也去剿過，不過無功而回，之後兩邊的兵馬就互相扯皮，都不願意去幹這吃力活。

寨子裡的具體情況，何六子那邊也打探清楚了，還抓了幾個舌頭核實情況，山寨在九仙山的山口和山腰上各有一處，寨主叫黃大道，有些勇力，因為善使一口大刀，所以得了個外號「黃大刀」，二寨主叫徐德，三寨主劉扈，有兵馬300左右，其中有馬匹的大概有250人。這波人馬早兩年就上山了，也就打劫來往商戶，日照到五蓮這條路倒是不怎麼來的，因為這邊路上的商人少，沒什麼大油水，以往多做五蓮到密州那邊的生意。

常峰還在小黃山口造城堡，今天軍議的除了林雲開、楊毅、張山、秦方這些老人馬外，各營的大隊長都來旁聽了，這也是羅東有意為之的，這些都是土生土長的農民，雖然有些個戰鬥經驗了，不過這掌軍之道可不是大倆仗就能學到的，這些人都來參與軍議，也是一種不錯的學習。

聽完何六子的介紹，下面各營的大隊長都有些輕視的意思，也就300號的山賊，這邊一路上，金兵都滅了好幾千，幾個軍將已經各抒己見了，反正就是整肅兵馬，過去把對方圍了，聽得羅東直冒冷汗，這地形、周圍情況都不瞭解，就敢冒冒失失衝出去，真是農民啊！

他揮手示意安靜，然後把一張地圖掛起來，這是一份草圖，上面標注著一些重要位置，這九仙山距離小黃山口的關隘50里地，距離五蓮縣80多里，進入九仙山的道路多為泥地的平坦地形，但是不闊，兩匹馬並行已經很難擠了。兩邊多為荒山。

這伙馬賊依仗的就是這種地形，何六子詢問抓到的舌頭，還瞭解到一個情況，這山寨之後，應該還有山路可通沂蒙山腹地，這也是這伙馬賊剿滅不了的原因之一。

旁邊史觀清和方可復聽了半天，對於羅東這麼細緻的情報都是暗暗吃驚，現在也明白了之前每戰必勝，那可都有事先情報的支持，看那些軍將還在嘰嘰喳喳議論，而羅東似乎也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史觀清想了想，站起來說道：「將軍，我有點想法，不知道當講嘛？」

羅東本來就是有意讓這些軍將想想如何破敵，提高他們個人的帶兵能力，見史觀清也很有興趣參與，自然示意他說。

「這伙馬賊盤踞九仙山兩年多了，竟然還逐漸壯大，說明這匪首也不是無能之輩，想來一旦防守起來，依仗地利，也能做到進退有度，所以此次出兵，應當引蛇出洞，斷其後路!」

「啪……啪……啪……」羅東鼓掌以示讚許，對於史觀清能有這麼清楚的認識非常高興，這點他也是深有同感的，這馬賊自然是來去如風，又盤踞在山裡，若是正正規規去攻打，必定會異常艱苦，而且完全有可能無功而返。

「觀清，那你有什麼辦法引蛇出洞？」

史觀清想了想，忽然笑了：「將軍，現在這時節，山寨中不知道最缺什麼東西？」

羅東抬頭看了他一眼，也哈哈大笑起來了。

很快軍議就佈置下去了，林雲開、張山、楊毅領命下去準備隨身糧食和動員，羅東讓親兵去請韓當，汪海和崔平那邊也通知他過來，史觀清和方可復留下來繼續議事。

因為人還沒到，羅東忽然想起來顏瑤那個丫頭，便問道：「觀清，顏瑤那丫頭最近在幹什麼，這周邊州府的情況正好可以找她問問，這小丫頭的來歷。你們有沒有什麼發現？」

對於這個整天東逛西逛，遊山玩水的顏瑤，史觀清和方書辦也就在濤洛鎮的大宅子裡見過幾回，將軍旁邊的女人，他們自然抱著一種敬而遠之的態度，那還會去調查來歷，兩人聽到羅東問話，都有些茫然的搖搖頭。

羅東微微一笑，這事你們也需要知道，就把遇到顏瑤的經過說了一遍，自己的推斷也說了下，這顏瑤的背景肯定是某個金國大族，不過依照她被追殺的情形，呆在輜重營裡應該不會做不利於這邊的事情，而且事實上，她還能提供一些非官方的消息，這對於羅東來說是個不錯的信息來源。

史觀清和方可復聽的一頭霧水，這女人的來歷也忒神秘了，不過他們的看法也是一致的，應該對輜重營無害，而且這丫頭雖然整天男裝，傻子也看得出一定是個大美女，既然將軍不感冒，作為將軍的助手，他們只要做好預防和調查就行了。

一會兒工夫，韓當、汪海、崔平來了，意外的是隨行的顏瑤也跟著進來了。完顏瑤也從濤洛鎮來了，他對於這些軍議完全沒興趣，不過最近很長時間沒見到羅東，她忽然有種感覺想見見羅東，總覺得跟在羅東身邊的時候，竟然比以前在自家高宅大院更有安全感、更開心，當然，完顏瑤完全沒有電燈泡的概念，對於在議事廳做電燈泡，這活她在陡山就經常幹。

幾個人看完顏瑤一本正經坐在旁邊，拿起毛筆準備做會議紀要，羅東也沒有反對的意思，那就當做啥都沒看見好了，汪海第一個就匯報，這大半個月，濤洛鎮的鹽場經營已經正常化了，那邊人力充足，反身成自由民的鹽場工人工作熱情高漲，哪些俘虜有了活命的機會，倒也一點也不偷懶，所以這個月的產量比上個月整整翻了一番還多。

聽到這個，其他幾個人都眉開眼笑，這可都是錢啊，有錢了，這些個書辦手頭上的活就好辦了，汪海還表示，由於那邊的鹽場還在擴建，擴建完成後，產量還有很大的上升空間，加上日照這邊的鹽場已經開始運作，產量很快就能達到現在的數倍。

不過汪海很快又潑了冷水，現在的濤洛鎮的產量已經有了滯銷的兆頭，贛榆那邊兩家商舖的吃貨量基本已經飽和了，上個月贛榆那邊交易額刨除成本和酬勞，獲利3500餘貫，估計很長一個時期會穩定在這個收益上。

汪海現在在日照商界絕對算是個重量級的人物，前些日子，他剛召集了那些專門做鹽貨生意的裘大善這些人，算下來，這邊雖然說每擔粗鹽的價格比賣到贛榆縣那邊要便宜，不過裘大善這些人的吃貨量確實不小，每月的收益能略超過濤洛鎮，當然前提是銷售方面沒有其他的競爭對手，維持現在這個價格。

羅東算計了下，每月的私鹽買賣其實已經覆蓋了周圍海州、莒州、密州、益都府一部分地區，除非自己能擴大更多的地盤，這收益只會有減無增，不過現在已經是經營的非常好了。

「老汪，這事辦的很好!辛苦你了！」羅東由衷的表揚道。

汪海聽到羅東叫自己老汪，自然明白那是親切的意思，現在這買賣沒有強力的軍隊作後盾是不可能做的，而且今日的地位，和他兩個月前瀕臨餓死的境地，讓他也十分的滿足。

幾個書辦又把縣內各村鎮打土豪、分田地、設立護村隊的情況互相通報了一番，現在羅東治下的日照縣，有村、鎮60多處，百姓越7萬人，各村設置護村隊後，村中青壯加入的積極性很高，現在共有護村隊67支，隊員1300多人，護村隊都又因傷、因殘退役的老兵負責管理，這樣的話，護村隊就被羅東牢牢的掌控住了。

韓當手下的那些退役老兵分派到各村後，還有近50名，依舊納入後勤營的管理，羅東今天要定的一件大事，就是對這後勤營的改制，這些老兵有著對羅東、對輜重營的絕對忠心，而且吃苦耐勞，那是要好好利用的，唯一的問題是，普遍不識字。

羅東就提了一個要求，「你們三個看看，這些人就是給你們搭的班子，日照的政務，你們三個要擔起來，只要打仗，就會一直有老兵補充進來，你們看怎麼好好用上他們？」

韓當、方可復、史觀清三個有些思維短路，用這些老兵的好處不言自明，那就是放心，不過這些人處理政務的能力，只能用兩個字來概括——「低下！」不過這也是目前情形下最好的辦法了，總不成用那些不放心的人來處理政務，他們對於官場胥吏蒙蔽上聽那可是瞭解的很，到時候出簍子就麻煩了。

羅東沒有給三個書辦任何定位，三人的位置可以說是平等的，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一種制衡的手段，這點羅東不會言明，三個書辦也不會去多考慮，畢竟現在還是創業之初，根本沒考慮其他問題的必要。

看到三個人嘀嘀咕咕商議，羅東把汪海、崔平拉到，親自幫他們倒上茶水，兩人又是一激動。

「崔平，碼頭和海船進展怎麼樣啦？」羅東對這事關心的很。

「將軍，鹽場西面三里有一個小海灣，水深超過三丈，何指揮招來的水手裡，那個老頭倒是個行家，說這海灣能泊大船，而且可以避風！簡易碼頭已經造好了，用的山石鋪的，很牢固。那條海船，讓上回招來的修船工去看了，舊是舊了點，不過是條好船！」崔平畢恭畢敬的匯報著。

「很好！鐵匠那邊讓你打製的東西，有沒有進展？」羅東挺關心這個的。

「有！有！」崔平跑出門去，一會兒抱著一個包裹進來放在地上，慢慢的打開來，裡面赫然是一支長長的鐵槍頭，這自然吸引了眾人的眼光。

這式樣跟制式的鐵槍有很不少差異，槍尖足足有一尺長，現在制式的長槍，槍尖不過半尺多點，下面的套筒是最大的差異，套筒足足有兩尺的長度，羅東拿起這鐵槍翻來覆去看了很久，才滿意的點點頭。

他讓崔平去砍根輜重營以前常用的那種長竹槍來，然後逃上這長槍的套套，拿到院子裡揮舞了幾下，這長槍的長度加上竹竿，已經達到驚人的十二尺以上，用起來似乎略顯重了點，不過拿起來突刺幾下，倒是十分的順手，這時代長槍的最長也就8尺左右，一時間，院子裡的親兵都好奇的看著羅東手裡的玩意。

「崔平，這玩意打的好，你按我這樣子製作，一律要12尺長，這槍頭保正鋒利的前提下，減少點份量，全力趕製這個！」羅東滿意的神情，讓崔平立刻意識到這是一項非常重要的任務。

「將軍，我回去就趕製！不過這鐵礦和生鐵怕供應不上！」崔平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羅東記得山東可是鐵礦大省，自己那時代，山東探明過全亞洲最大的鐵礦，不過地理位置自己搞不清楚了，便轉頭問汪海，「老汪，這鐵礦和生鐵你有辦法嗎？」

汪海想了想才說道：「這日照城裡有鐵匠鋪的，這事我去打聽下，應該問題不大，不行的話，我去贛榆縣那邊買，沂南那邊可有個大鐵礦，就是太遠了！」

「嗯……這事老汪你多費心了，對了，老汪，你做過海船嘛？」羅東的話題天馬行空般的又扯遠了。

汪海嘴巴張得老大，愣了愣才回答道：「將軍，河裡的擺渡船做過，海裡的沒，聽說海裡那可是有神靈的……」

羅東嘿嘿一笑，打斷這廝的廢話，「盡扯蛋！現在這邊的生意，你手頭還有什麼得力的幫手嘛？」

「有的，將軍，我有個族弟，以前跟我一起做生意的，這會我也讓他跟著做事！」

「很好，生意上的事情放心大膽去做，日後我們的生意，可不止這每月幾千貫的買賣！」羅東勉勵了他們兩個幾句。

這會兒，幾個書辦也商議出了結果。

第138章 探子

史觀清拿出幾張紙遞給羅東看，這是他們擬的一個章程，對於這些老兵，最適合的使用辦法自然是政務管理的基層，當然，為了彌補這些人在處理問題方面的能力，他們三個倒是搗鼓出來一個辦法，定期集中，由三人對最新的政務處理進行政務點評。

這方法倒是跟後世的集訓頗有些類似，羅東想起來部隊裡的集訓情況，內戰時期，很多農村來的士兵也是大字不識的，通過軍隊訓練和文化課之後，轉業後也能勝任地方工作，他就把這文化課補習的想法跟幾個書辦說了說，這倒是讓幾個書辦有些為難，這時代就算是學塾，那也不是什麼人都能上的。

不過這事羅東提出來的，三個人也就硬著頭皮應下來了，韓當知道羅東在陡山那個搞過一個軍事培訓的，到了日照，因為戰時和訓練繁忙，一時間倒是沒有繼續，想來也是那樣一個模式，三人商量了一下，表示擬個章程出來，就付諸實施。

過了晌午，日照的兵馬就先後離開了，此時北門附近的登鮮酒樓二樓的雅間裡，一個商人模樣的壯實漢子坐在窗口，若有所思的看著不遠處整著隊列出城的兵馬。

一個矮個子腳夫打扮的人匆匆從樓下上來，走進雅間，衝著這商人模樣的壯漢彎了彎腰：「都尉……」

那個壯漢立刻打斷了他的話頭，一招手，低聲說道：「王漢，過來說，什麼地方，嘴巴也不看看牢！」

「是！」那矮個子做到壯漢旁邊，低聲說道：「韓都尉，去打聽過了，剛出城的是城裡的第一營的兵馬，領兵的據說是沂州一個姓羅的將軍！」

那壯漢低頭想了想，似乎不記得這沂州兵馬裡有姓羅的，有些懷疑的反問道：「王漢，確信嘛？剛才那營人馬，我看起碼有800人，怎麼這麼多？」

王漢顯然也不能回答這個問題，「這個也不清楚啊，我們來了七八天了，每天都看到這些大兵早上跑來跑去訓練，城裡的兵馬約莫有3000人，那小黃山關隘還得有1000多兵馬，往南面的幾個鎮子幾百兵馬總歸也有的。」

壯漢顯然很驚訝，他所知瞭解的沂州軍各路軍將兵馬最多的也就4000人，這些領兵大將都是有名有姓的，肯定沒姓羅的這麼一個，而且這些兵馬除了裝備有些破舊外，看起來絕對是訓練有素。

「這兵馬出城幹什麼，打探到了嘛？」

「屬下無能，這事還沒有線索，不過這日照兵馬經常出城訓練，有可能是外面練兵吧！」

「笨蛋！你有看到出去練兵每人都背著乾糧的嘛！快去打探，有消息立刻派人送出來，」壯漢嚴肅的掃了王漢一眼。

王漢顯然也沒料到這韓校尉如此精明，心中一驚，馬上應下來，匆匆告辭而去。這壯漢便吃東西，一邊想著事情，一會兒也匆匆出了城門。

入夜前，羅東已經來到了小黃山口關隘，這關隘兩側都是石頭山，唯一可以通行的大道貫穿這處關隘，現在原本木製的關隘已經被徹底拆除了，替代的是座長方形的巨石構成的城堡已經建立起來了，城堡的正面是奇怪的突起，正是稜堡的造型。

城堡的前方，一處新建的木製大寨正在被加固，顯然駐守這裡常峰沒準備廢棄這外圍的大寨，城堡雖然牢固，不過卻不利於出擊。

常峰已經得到到消息了迎了出來，快大半個月沒看到常峰了，常峰明顯又黑了不少，這些日子想必每日監督這城堡的建設，頗為辛勞。

進到城堡裡，現在裡面還只有一些簡易的木屋，今晚還要住宿到外面的大寨中，到了大寨，各隊士兵們都各個埋鍋造飯了，常峰笑嘻嘻把羅東讓進大帳，一會兒工夫，張山、林雲開安排好自己的兵馬也都樂呵呵擠了進來。

看到這個頗有規模的大寨，羅東笑嘻嘻的打趣道：「常峰，你現在可是卡著日照的大道啊，這好處沒少拿吧！」

一幫人也跟著起哄，這進出日照的商賈都要從這裡通過，而這些傢伙做老百姓的時候，自然是沒少受這種關卡的盤剝。

「將軍，哪敢啊，怎軍紀軍規可不允許，不過前幾日我倒是截下一批貨來，有個金狗冒充養豬的商人，卻連這豬吃豬草都搞不明白，居然拔了很多野草餵豬，給咱一下子就識破了」，說罷得意的大笑起來。

一幫軍將聽到常峰的急智，都哈哈大笑，這軍中自然是不能飲酒的，所以拿起茶水上來灌常峰，羅東聽到常峰竟然這樣識破金兵的探子，也暗暗好笑，這探子也未免太笨了些，樂呵呵的在旁邊看他們胡鬧。

常峰一個人怎麼架得住張山、林雲開幾個，連喝了幾大碗水給作罷，喝好水，他還在樂，「公子，我聽到你們來，特地把那探子帶的豬宰了一口，我們打打牙祭！」

「老常，真有你的，還不快上，我們可是餓扁了……」張山聽到吃肉，立刻就興奮起來了。

一會兒工夫，熱氣騰騰的大碗豬肉就上來了，眾人邊吃邊談，這白煮的豬肉沾上醬，自然是美味的很，羅東吃力兩塊，才想起來，這情況有些古怪。

「常峰，那探子你審問了沒？是那裡派來的？」

「鐵虎去審問過了，嘴硬著呢，我這不準備押送回去讓何六子審問嘛？」常峰也有些鬱悶的回答道。

「噢……看來還不是一般的探子嘛！」這消息讓羅東有些意外，吃過飯之後，羅東回到帳中，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繞在心中，躺下後思來想去，總覺得不踏實。

想了想，還是起身，讓親兵把常峰叫來，然後讓士兵去把那個探子押出來。

這探子被捆得跟個粽子似地，臉色也有些個浮腫，這原因羅東不用想也知道，這是個20來歲的年輕漢人，羅東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問道：「叫什麼名字？」

這探子顯然已經認定自己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所以也顯得很豁得出去，吐了口唾沫，罵道：「你們這幫反賊，有人會替我報仇的！」

羅東嘿嘿一笑，「你真是傻瓜，你這種頭腦簡單笨蛋才會被派出來送死！」

「去你ＭＤ，你才是傻瓜，」探子顯然有些憤怒，打他，他可以忍受，但是侮辱他，卻無法接受。

「難道不是嘛，你現在不就是在等死嘛！我起碼有三種方法，讓你慢慢的死去，只要五天才會斷氣，你要不要試試看？」羅東的眼神突然變的惡狠狠的，眼光可沒離開過這探子的臉。

這探子臉上的肌肉明顯抽搐了幾下，眼光都不敢與羅東直視，羅東心裡嘿嘿一笑，到底還是嫩了點，躲避對手的眼光、朝地上看，從心理學來說，是明顯有屈服的傾向，看來還是怕死的。

「不過，看你年紀也不大，這替金人做事，想必也是迫不得已吧……」羅東意味深長的說道。

這漢子眼光閃動，似乎欲言又止，想了想垂下頭不再言語了。

有戲，羅東心中暗喜，他試探著重新拋出問題，「你叫什麼名字？」

「李和，」這漢子有氣無力的說道。

羅東盯著他說道，淡淡的說道：「你有什麼難言之隱吧，你提供給我們情報，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或許你的難言之隱，我可以幫你解決！」

聽到這裡，這漢子開始那副堅持的模樣早沒了，沉默了半響，終於徹底放棄了抵抗，供出了一個消息，那就是密州團練使紇石烈單十天前就知道了日照出現的變故，第一批暗哨早就到日照打探情況了。

李和是被派去送密州團練使密令的，要求打探輜重營軍將的詳細信息，他從衣服隔層裡取出密信，放在水中，很快信件的內容就顯示出來，果然跟他招供的一致。

這消息實在是在意外了，這紇石烈單看來倒也是個棘手的人物，對方的探子的消息肯定已經傳回了密州，自己大軍出城的消息看來也在其中，這讓羅東暫時陷入了思考。

密州是山東東路的大城，這裡曾今是南宋的對外貿易港口之一，所以經濟還是頗為發達，密州團練使紇石烈單是個40來歲的壯實男子，鷹鉤鼻和狹長的臉頰，腦袋上露出女真人特有的金錢鼠尾的髮型，顯露出凶悍的殺伐之氣，紇石烈單家世顯赫，他大哥紇石烈良弼現在是南京兵馬指揮使，深得皇帝信任，而且是少有的文武全才。

而紇石烈單卻也不是靠家族勢力上位的武將，他是跟隨他大哥紇石烈良弼征討契丹叛亂出道的，之後就獨領一軍，四處征戰多年，才升到州團練使這種高階的武將職務，在上去就能進入金國中樞任職了。

此時，他看了看桌上幾張信箋，轉頭問旁邊一個書生模樣的漢人，「王先生，你覺得這些消息是否準確？」

被稱之為王先生的書生三十來歲，長黑臉，他也是密州本地人，因為頗有學識，所以被招攬到紇石烈單手下謀劃政務，哪些信箋的內容他剛才也看過了，幾個探子送回來的消息大同小異，都說日照兵馬訓練有素，完全不是那種流民組成的烏合之眾。

「將軍，這流民組成的兵馬能有多少戰力？咱們密州兵馬可不是日照縣那等謀克隨意召集的佃農軍隊可比的，不過為了小心起見，我看不如先派一直兵馬去試探一二？若有斬獲，則表戰功到京師！」這王先生似乎完全沒有考慮過沒有斬獲或者被人斬獲的可能性。

「嗯，我也正有此意，不過這日照是莒州的地盤，我們越境過去，怕事給莒州府的其列和那個老傢伙佔了理去，王先生可有什麼辦法？若是將敵情報南京，估計這功勞就落其列和那老傢伙手上了！」紇石烈單有些不甘的說道。

「這有何難，就說我們追擊一路盜匪才越過潮河的嘛，只要過了潮河，那邊不是有九仙山的馬匪嘛！莒州府都跟我們扯皮幾回了！」

紇石烈單哈哈大笑，舉手讚道，「王先生，還是你足智多謀，這下終於讓其列和那老傢伙吃個暗虧，傳令，讓楊琦將軍按計劃領兵3000去一趟日照！」

羅東第二天一早，就讓親兵帶著密信、壓著李和去交給日照的何六子，這些眼線必須要拔掉，想到自己想出來的清查內奸的法子，他就偷笑，咱可是解放軍裡出來的幹部，發動一場人民戰鬥，還不是輕而易舉嘛，同時他也讓常峰這裡則加強檢查，

迎著清晨的朝陽，大隊的兵馬從小黃山口大寨整齊的離開了，細心的人也許會發現，這大隊的兵馬中，竟然還夾雜著一長溜的貨車。

第139章 圈套

【剛寫好，加更一章~~~】

九仙山大寨，桌上是一大盤野味，馬賊的老大黃大道正慢條斯理的吃著中飯，享用著淡淡的甜酒，黃大道格子不算高，不過卻是實實在在的麻將牌體型，一張黑臉上有一道頗為明顯的刀疤。

九仙山上的快活日子都有兩三年了，仗著地形之利，還有馬賊天生機動能力，從當初的幾十人壯大到現在三百多人，一切都看起來不錯，不過這卻離他當初的願望越來越遠。

黃大道從懷裡掏出一塊玉珮，放在眼前仔仔細細的看著，這是一塊式樣及其普通的玉石掛件，品質也很差，不過他卻看的很認真，甚至是很動情，彷彿這是世界上最美麗的珠寶。

門口興沖沖跑進來的一個人打斷了黃大道的思路。

「大哥，又在想嫂子呢？都過去好幾年了，嫂子的仇我們可記得呢!」來的正事二寨主徐德，對於自己老大的執著，他非常佩服不過絲毫沒想過要學習。

看到徐德進來，黃大道把那個玉石掛件小心的收起來，問道：「德子，什麼事情這麼興奮啊？」

「大哥，日照那邊又有貨車路過了，出去哨探的兄弟剛剛回來報告，說是有起碼30輛馬車！」徐德興奮的說道。

「德子，前幾日我們不是才劫了兩趟日照那邊過來的貨嘛，都是些鹽貨，這次可別又是鹽啊，你打聽清楚了沒？」

「打聽過了，上次我們劫的那家商舖的馬車也在裡面，估計是防著咱們呢，所以聚了這麼一大票人！」

黃大道感覺有些奇怪，不過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道道，「行，德子，你招呼兄弟們準備出發，寨子裡最近糧食開始緊張了，最好能是糧食什麼的，這幫狗日的商賈，就會替那些金狗謀克做買賣，不搶白不搶！」

這山寨裡的效率倒是挺高的，半個時辰後，馬賊們都已經準備妥當，排著隊出發了。

羅東此時正在一處矮山上，他站在一棵粗壯的楠木樹的分叉上，觀察者遠處九仙山下的馬賊營寨，在他身後的樹林裡，密密麻麻坐滿了士兵，不過一個個都悄然無聲的，若非走近這處矮山，絕對發現不了這裡竟然隱藏著一支大軍。

終於，對方的營寨大門打開了，大批馬賊沿著山路慢慢的縱馬小跑著離開了營地，由於距離很遠，羅東透過望遠鏡也看不清對方的模樣，也只能點個人頭，一盞茶功夫，對方又關上了寨門。

「一共243騎，張山那裡有1500兵馬，足夠了！」羅東跳下樹來轉頭跟身後的林雲開說道，他又看了看天色，「雲開，寨子裡大概還有50人左右，你多久能拿下？」

林雲開嘿嘿一笑，「將軍，我們這裡有1500人，打兩個只有50人防守的寨子，一盞茶功夫吧！」

羅東呵呵一笑，「雲開，你帶500人去，給我把寨子裡每個人都抓起來，辦好了，留下兩個隊長守衛，然後立刻來伏擊地點集合！」

「是！」林雲開對於這個小兒科的任務有些提不起興趣來。

黃大道帶著馬賊現在已經出了山道，走上了荒野，不過現在他們也沒有提起馬速，衝鋒之前都盡量保持馬匹的體力，徐德很興奮的在他旁邊預測著今天的收穫，不過他總是有些異樣的感覺，不過始終捉摸不到頭緒。

才跑出十幾里地，派出去的斥候回報，說是找到了商人的馬車隊，繞過前面那座小土坡，就能截住對方，觀察到除了駕車的馬伕外，有大約四五十個青壯隨車而行，想來是對方也加強了防護。

徐德哈哈一笑，嚷嚷道：「今天運氣真不錯，這麼快就截住啦，看來回去趕回寨子裡吃晚飯都來的急！大哥，我帶人先上……」

兩百多馬賊對付幾十個押運貨物的青壯，確實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黃大道此時也拋開了那些奇怪的想法，縱馬跟上。

兩百多馬匹跑動起來的動靜絕對不小，徐德伏的馬背上，很享受的聽著這嘈雜的馬蹄之聲，這馬背上的生活刺激而奔放，他和黃大道那是同一村子裡穿開襠褲就一起玩的兄弟，當然童年的記憶力，除了飢餓和貧窮的印象外，其他都已經模糊了。

大哥黃大道是個能吃苦的漢子，幾年前靠著在密州府裡幫工賺了些血汗錢，回村娶了大嫂，這對於這麼這些個一起玩大的夥伴，那可是絕對爆炸性的消息，村裡的這些個漢子就都跟了黃大道去密州討生活。

但是厄運從天而降，黃大道和這些同村的兄弟們一起在碼頭上運貨為生，不料一天正在忙碌，有人來告訴他家裡出事了，他匆匆趕回暫住的小木屋，卻發現老婆竟然渾身是血，死在屋裡，這事直接就讓黃大道暴走了。

附近的老漢說是看到一個金兵軍官尾隨黃大道的老婆，後來又匆匆離去，黃大道費了很大力氣，才在城北的兵營外，讓人辨認後，找到了這個軍官，在兵營外守了十多天才找到個機會把這軍官給綴上了。

那一場廝殺是慘烈的，對方有5人，黃大道帶著十幾個兄弟，拿著菜刀、長棍這些個武器瘋狂的衝上去廝殺，砍翻了三個金兵後，黃大道一個人就中了六七刀，還有五個兄弟徹底的掛了，那個軍官看得出武藝嫻熟的很，雖然被黃大道不要命的一棍打折了一條胳膊，不過卻給他衝出去了。

看到聞訊而來的金兵，黃大道不得不帶著兄弟們逃出了密州，不過這場惡戰卻讓這些個農村娃徹底的成長了，他們襲了幾處土豪家，搶了不少馬匹，來到這九仙山落了草。

繞過山坡後，前面的情景拉回了徐德思緒，遠處的那支馬車隊顯然已經發覺了這邊的動靜，這會兒已經靠著路邊停下來了，馬車都被圍城一個大圈，哪些車伕、青壯都匆匆擠到大圈裡面，顯然是要進行一番抵抗。

「這幫傻蛋，真是笨的可以啊！這樣圍成圈圈就想頂住我們了？」徐德大聲的笑罵著。

不過這會兒其他人肯定度聽不到他的話了，隆隆的馬蹄聲蓋過了一切，馬賊的隊伍已經分成了兩個箭頭，黃大道在左，徐德再右，想著遠處的馬車隊包抄而去。

徐德沖的比黃大道要快，每一次他都是率先打頭陣的，看來他做小弟的覺悟還是非常高的，和馬車圍成的那個圈子的距離在迅速的縮小，到了七八十碼距離的時候，徐德不再維持伏鞍的姿勢，而是站直了身體，觀察對方的動靜。

不過看到的情形，卻讓他一呆，圈子當中的那些青壯這會讓功夫都穿上了皮甲，手上也拿著不知道從冒出來的長槍，圈子裡加起來也不到一百個人，卻排了個整整齊齊的方隊。

「他N的，這是那裡請來的保鏢，」面對前面奇怪的對手，徐德忍不住又罵了一句，他長槍揮舞了幾下，這馬隊行進中，靠喊命令是不可能的事情，馬蹄聲早把把所有的聲音都蓋住了，所以都是靠看主將的動作來發佈命令，旁邊的馬賊立刻理會到他的意思，不再直衝對方，而是繞道馬車圈子的外圍。

60碼……50碼……40碼，這時候馬車上突然冒出來兩排弩手，弩箭破空之聲，立刻讓馬賊們的神經繃緊了。

對方有這麼多弩弓，絕對不是什麼商隊的保鏢，徐德立刻明白了一件事——陷阱！兩輪弓箭之後，已經有七八個人落馬了，還有好幾個受傷的。

兩股馬賊立刻調轉了方向，繞了一個圈之後又匯聚在了一起，停在哪些馬車一百碼開外。

黃大道看的很清楚，馬車的圈子裡最多有一百的人馬，其中有約莫20人的弩手，這時代長槍、大刀哪些富戶商賈的護院還是能搞得到的，但是這等射程的軍用弩弓，就絕不是普通人就弄到的了，對面的人馬肯定有官兵。

徐德湊過來著急的問道：「大哥，看來對方有準備啊，圈子裡面哪些青壯我看著不像請的保鏢，倒像是正規的兵馬，要不大哥你先撤，我在盯會兒，他們總不能老圍著的吧！」

黃大道還在猶豫之時，周圍的馬賊發出一陣驚呼，只見左側山坡上，一支騎兵部隊突然出現了，約莫有兩三百的人，對方排成50人一列的寬寬的陣型，從山坡上不緊不慢的壓了上來。

楊毅威嚴的騎在馬上，在站在隊列的第一排右側，手上的大刀向前微微的斜舉著，他是輜重營裡唯一一個自帶鎧甲的，那套號稱是家傳的黑色鐵甲在陽光照射下，顯得格外的顯眼，看著對面哪些隊形鬆散的馬賊，他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此時的心情——「輕鬆」。

黃大道雖然不是行伍出身，不過這幾年的馬賊生涯，讓他對馬戰還是有了很深的認識，馬賊來去如風，不過要與正規金兵對陣，自己肯定不行的，那需要整支馬隊指揮和訓練都達到非常默契，才能發揮馬隊巨大的衝擊。

而眼前出現的這支騎兵顯然是有著這種氣勢的，每一排的騎兵都豎直舉著長槍，馬匹間的距離貼的很近，速度很穩，整隊人像一座山似的慢慢的碾壓過來，自己卻顯得毫無反抗之力。

「撤！」黃大道飛快的下達了命令，馬上他感覺到自己這條命令的英明之處了。

右翼馬隊之後，又出現了兩個步兵方陣，馬賊們立刻發出了驚呼，驚呼之聲還未落下，左翼也出現了三個步兵方陣。

「撤……撤……別讓那支馬隊追上，步兵不要怕他們！」黃大道飛快的下達了命令，調轉馬頭，回山寨顯然是現在唯一的退路。

第140章 迫降

對方的這一切設計都是針對自己的，看到這情況，黃大道顯然明白今天的局面可是大大的不妙，現在只有先退回山寨。

大隊馬賊都是此道老手，看到老大的手勢，立刻都撥轉馬頭，護著黃大道轉身後撤。

楊毅從開展之初就料定對方定然不敢交鋒，這局面絕對是壓倒性的，羅東在佈置這次伏擊時就提了一個要求，盡量減少傷亡！

黃大道帶著馬隊狂奔出以一里多地，才敢回頭張望，讓他奇怪的是，對方竟然只是慢慢的跟著自己，也不加速，就維持著這點距離，哪些步卒這會兒已經呈傘形從兩翼分開了，也不緊不慢的跟著馬隊。

對方想幹嘛？這個問題讓黃大道十分的迷惑，他越看後面那些兵馬，越覺得蹊蹺，這些官兵怎麼都跟趕鴨子似的，在後面不緊不慢的卡斷了自己其他方向的通道。

一個危險的信號閃過，「德子，派兩隊人跑到前面去探探情況，可別回家的路上再給人下了圈套！」

「大哥，知道啦！」徐德答應了一聲，派出了兩組人快馬而去。

此時，距離方才交戰地10里外，一直金兵大隊正在加速行軍，中軍簇擁著一個魁梧的將軍，此時，幾個騎兵正在他面前匯報著什麼。

「什麼？左翼派出去的斥候，遭遇不明軍隊的劫殺！」這正是密州正將楊琦的兵馬，他也是紇石烈單手下的驍將，雖然正值壯年，但是從軍已有十數載，自然明白這野外對地方斥候的劫殺意味著什麼。

斥候校尉神色緊張的看著楊琦，「將軍，我們那個方向的斥候共有4人，現在只回來兩個！他們都與對方斥候接戰了！」斥候沒有回來，只有兩個可能，一是死亡，二是被俘。

楊琦自然知道自己兵馬的訓練，這斥候都是軍中健卒，竟然交手之下也折損一半，自己身側竟然潛伏著這麼一支強軍，直覺告訴他，這其中有巨大的危機。

「傳令！就地結陣，王副將聽令！」

一名軍將立刻策馬來到楊琦前面，「將軍，王坤聽令！」

「王將軍，你帶500騎兵，左翼全面搜索，遇到對方斥候，劫殺之，遇到大軍，立刻返回!」

楊琦想了想，下令道：「全軍轉向左翼，跟隨王副將的前隊！」

面對著後面大軍的步步緊逼，黃大道顯然頗為焦躁，回去的那段山路是很耗馬力的，現在就打馬疾奔，顯然不是明智的做法，好在對方似乎也有保存馬力的意思，於是雙方打軍隊就維持著這麼一個奇怪的平衡，慢慢的向著九仙山方向挪了過去。

遠處去山區漸漸的清晰了，前面探路斥候回報未發現山下未發現敵軍，這讓黃大道鬆了口氣，看來後面哪像尾巴似的官兵似乎是想追蹤到自家的山寨，他心中暗笑，進了九仙山，這些人生地不熟的官兵還想跟我鬥，到時候引他們到絕路上，招待一番。

後面的軍隊似乎也感覺到些什麼，加快了速度逼迫上來，黃大道舉起長刀向前一指，大隊馬賊立刻加快了速度，排成了一個長長的陣型，快速向山下的山路奔去。

前哨的斥候已經奔入了山道，並且示意安全，大隊馬賊自然毫不猶豫快速的衝進來山道，向上疾奔幾里山路就能直達第一處山寨，依靠堅寨防守，雖然不一定能擊退敵人，不過那並不重要，後面還有更險要的大寨，即便對方很強力，大寨之後自己還留下了退路。

緊跟著馬賊的楊毅忽然看到後面的步卒方陣中有快馬追了上來，這讓他一愣，按照計劃，他們要完全壓制對方馬賊進入九仙山下山寨外，他勒馬停下，示意馬隊繼續前進。

一個親兵快馬奔到他面前，在馬上行了個軍禮，大聲說道：「稟告大人，一營張山指揮令我傳信，斥候在大軍後面發現一支兵馬，對方已經向我軍靠過來了！張指揮已經選擇前面百米的斜坡佈陣破敵！」

突然冒出來的敵軍，楊毅立刻嗅到其中的危險信號，肯定不是馬賊，那只能是——金兵！對方竟然能抓住己方大軍在外的機會，顯然不能僅僅用巧合來解釋，這需要立刻讓正在前面設伏的羅將軍知道。

「回報張指揮，我帶兵馬驅趕對方入伏，至多半個時辰，將軍必至!」說罷，拍馬而回，長刀一指，下令道：「兒郎們，隨我破敵！輜重營，前進……」

壓抑太久的騎兵立刻被激發起了沖天的豪氣，加快速度向前方退入山區的馬賊追去，馬賊顯然也立刻發現了後面的變化，也加快速度向山中遁去。

羅東此時還悠閒的伏在九仙山下的那處大寨外的一處高地上，遠處拍馬趕路的馬賊終於出現了，不過預想中，這些馬賊應該不會如此急匆匆的趕路的，畢竟後面的兵馬並沒要求追殺。

很快綴在後面楊毅的騎兵也出現在羅東的望遠鏡中，顯然楊毅並沒有執行驅趕馬賊的計劃，很顯然他正揮舞的大刀追殺馬賊，不少落伍的馬賊被後面的騎兵一衝，直接消失在隆隆的馬蹄聲中。

羅東顯然有些奇怪，想來是楊毅嫌這些馬賊跑太慢的關係吧，一時間也沒想明白道理。

前面的馬賊此時已經放棄回頭抵抗的打算，這山路上小隊人馬掉頭都不容易，何況這兩百多騎兵呢，更重要的原因是，山寨就在前方。

徐德沖在馬隊最前面，後面那隊騎兵發了瘋死的纏了上來，他也明白必須盡快衝進寨子，建立起一道防線，黃大道會在寨子外面的那塊空地上利用地形上的優勢，組織一次反擊，阻擊一下後面的追兵，然後就能安全的退入營地。

兩百碼外的寨子似乎已經觸手可及，徐德懸著的心終於放鬆了一點，他一揮手，四五個親兵打馬超過他，先去叫門了，不過他很快發現了問題，那幾個打馬去寨門口的親兵竟然驚慌失措的匆匆回來了，疑惑之間，卻聽到那些親兵在喊：「寨子裡是官兵！！！」

這個消息一下子把徐德打蒙了，好一會兒他才緩過神來，這怎麼可能呢，晌午離開寨子到現在也不過一個兩個時辰，不過事實擺在眼前，自己已經陷入了絕境。

這時候，兩面的樹林裡，整隊的士兵開了出來，立刻把寨子前面唯一可以展開兵馬的空地為佔領了，這些士兵整齊的舉著長槍向前推進，馬賊毫無抵抗的被重新塞進了狹窄的山道裡。

被團團圍在那條狹窄山道上的馬賊，原本來去如風的優勢，現在卻完完全全變成了劣勢，這種山道上，兩匹馬就阻塞了山道，前鋒的徐德被壓制回來後，整支隊伍就被壓縮在狹窄的路面上，完全喪失了速度，而且隊伍根本無法集結。

黃大道站到了馬賊前列，看著對面長槍如林的陣勢，在這種情況下，衝上去就是送死，不過看對面這兵馬，即便野戰，馬賊也根本不是對手，他心裡一個念頭閃過，沒想到自己竟然就要這樣戰死了。

徐德拉拉王大道，指指山道旁的野地，那意思是棄馬步行逃走！黃大道搖搖頭，低聲說道：「德子，人家都把我們給算死了，你還當能給留這條退路嘛！」

包圍完成後，黃大道卻發現對方沒有立刻進攻，步兵陣列變化之後，前排的士兵蹲下，露出後面幾排手持弩弓的士兵，冷冷的看著自己！

徹底喪失抵抗的機會，對於黃大道來說到讓他忽然間輕鬆下來了，對面方陣一動，一名騎著白馬的將軍在軍將的簇擁下出現方陣中間，兩面也就30碼的距離，黃大道看的很清楚，他很驚訝於對方的年輕。

羅東看著對面擁擠在一起的馬賊，雖然看得出他們士氣低落，這種局勢，即便是傻瓜也能看明白，卻沒有一個人丟棄武器投降。

他一揮手，旁邊的親兵齊聲喊道：「大宋沂州軍羅東將軍請黃寨主出來答話！」

黃大道本來灰暗的眼睛突然一亮，大宋!這兵馬竟然不是金國的！這太不可思議了！旁邊的徐德顯然也驚訝於這個消息，兩人對視一眼，黃大道不再遲疑，反正是最多是個死，這倒是一個意外的生機。

羅東看到對面一騎慢慢的溜躂出來，來到方陣之前，馬上是一個壯實的像牛一般的漢子，臉上還有一道頗為明顯的刀疤。

「黃大道？」

「正是在下！」

「現在這情況，你有何打算，戰還是降？」羅東微微一笑，平靜的問道。

「……羅將軍，我還有時間考慮嘛？」

「當然可以！日照已在我的治下，知道我為什麼找你了吧！」

「……」

這時候，旁邊一個親兵匆匆跑來，湊到羅東耳旁說道：「將軍，楊毅指揮傳來緊急軍情，張山指揮在外面與金兵交戰，金兵數量不明！」

這突如其來意外消息讓羅東也有些驚訝，他立刻想到了密州探子的問題，心中暗罵道：「該死的探子，竟然這般無孔不入！」

他抬頭看著黃大道，說道：「黃寨主，外面一支金兵尾巴，你還有時間考慮這個問題，不過你的手下要先把路讓開！」

黃大道忽然說道：「羅將軍，殺金兵，我是否可以同行！」

羅東回頭看了他兩眼，搖搖手說道：「黃寨主，你還不行，不過你可去隨我去觀戰！」

黃大道給羅東這句話一激，臉漲的通紅，不過他也立刻想明白了，自己這些手下，跟對方任何一支人馬交鋒都毫無勝算，當下也不爭辯，大聲應下，帶著徐德跟上羅東。馬賊們則被命令放下武器，暫時被看管起來。

羅東的大軍沿著山道向山外行軍，擔當前鋒的楊毅此時倒是緩緩而行，馬上可能發生的激戰將是考驗馬匹體力的時刻，此時需要是盡快回復馬匹的體力，騎兵們都拿出豆子給馬匹餵上一些。

黃大道和徐德兩個被夾在大隊親兵之中，兩人立刻就被這大軍的軍容所吸引了，即便是行軍，這支軍隊也表現出一些奇怪的特質，士兵們喊著奇怪的口號，士兵們臉上沒完全沒有那種激戰前緊張，整支隊伍充滿著一種讓人振奮的氛圍。

九仙山外，一處背靠一大片樹林的斜坡之上，張山帶領著1500人已經擺開了三個500人的方陣，張山親自指揮中間的方陣，三個方陣擺出了一個倒品字形，方陣前三排的長槍和方陣外圍的長槍已經放平。

在方陣前面的斜坡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十匹戰馬和不少的屍體，山下一支騎兵剛剛完成一輪進攻，不過顯然沒撿到任何的便宜，這會兒遠遠的監視著山上的方陣。

第141章 苦戰（一）

張山站在隊列中，看到剛才衝鋒受挫的金國騎兵絲毫沒有撤走的意思，立刻就料到對方這是在等在援軍，私下裡，他也是火氣蠻大的，大軍旁邊出現這麼一支金國兵馬，斥候竟然不能提供具體的信息。

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要做好應對大批金兵的準備，好在自己有選擇戰場的優勢，這斜坡對於防守的步兵來說，絕對是一個重大的優勢，1500人靜靜的站在斜坡之上，此時長槍都被豎直舉起來了，這是為了節省體力，如林的長槍構和這支沉默的軍隊，竟然蘊藏著一種不可輕視的殺氣。

很快山坡下的動靜證實了張山的猜想，遠處旌旗舞動，一支金兵快速的移動過來，他瞇著眼睛盯著斜坡下面的軍隊，從對方移動速度和陣型來看，應該是一隻勁旅，在快速移動中，前驅的騎兵和後續的步卒並沒有脫節，保持著一種穩定的狀態，很快就與斜坡下的馬隊匯合了。

張山一招手，交過兩名親兵，讓他們穿過後面的樹林，向羅東那裡匯報最新戰況——迎擊之敵三千，一半是騎兵，戰力可觀。

楊琦接到前哨王副將的傳信，說是已經接戰，對方步卒1500眾，看旗號，是沂州亂軍，心中也是一喜，真是天助我也，這平地野戰，那可是騎兵長項，自己正愁找不到機會，沒想到機會就這麼樣從天而降。

不過到了戰場，楊琦也明顯看出了一些倪端，王副將顯然是發動過一次試探性攻擊，山坡上躺著不少士兵和馬匹，對方倒品字的三個方陣還擺得整整齊齊的佔著地勢。

王副將自然馬上來報告接戰情況，但是這失敗的原因連王副將本人也搞不明白，因為衝擊開始到被驅趕下斜坡，實在是太快了，印象深刻的只是那如林長槍和士氣沖天的整齊的喊殺聲。

楊琦有些失望的看著王副將，平日裡練兵、打仗，這王副將也是一把好手，今天帶500精銳騎兵，竟然被對方從山上趕了下來，不過現在顯然不是評定失誤的時候，他立刻下令擺陣，既然對方佔據地利，就要以己方的優勢來扭轉這不利情況。

對方佔據的這個山坡限制了正面展開的士兵，楊琦很快就下達了命令，「邵副將，你再帶1000騎、500步先去試探一下！王副將，你帶本部騎兵接應!」

金兵陣型一變，1000名騎兵和500名步卒擺成一個錐形大陣，開始慢慢的向斜坡靠過去，最後的衝刺是要加速的，在斜坡上加速是要消耗不少馬力的，所以作為箭頭的騎兵選擇了縮短起跑距離。

看到下面金兵的陣型和超過三分之二的騎兵，張山也感到壓力大增，以步抗騎，在陡山培訓班的討論中那是提的最多的問題，羅東提出結論就是堅強的意志、緊密方陣和長兵器、遠程弓弩結合的攻擊體系，顯然這是非常精確的要求，能夠做到這幾天的軍隊，絕對算得上是精銳中的精銳，。

現在的輜重營經過了實戰的洗禮，訓練也是非常的出色，不過顯然還沒達到能完全對抗騎兵的地步，依據地形，怎是對抗騎兵的又一重要環節。

「變陣!」隨著張山的命令，中軍的令旗揮動，輜重營的陣型立刻發生了變化，兩側的500人方陣立刻想中間的方陣靠攏，各隊的隊長帶著自己的手下，在方陣外圍穿插。

山坡下正在緩緩整隊前行的金兵顯然對於斜坡上這支臨時軍隊臨時變陣的瘋狂行為有些莫名，這戰前變陣在這時代絕對是兵家大忌，變陣導致的指揮混亂，絕對是致命的。

楊琦壓著兵馬也緩緩的綴在前鋒後面，他也顯然看到了對方的怪異舉動，雖然這會兒雙方距離還遠了一些，若是此時發力衝鋒，難免是前後脫節，不過這種情況下，這種稍瞬即逝的機會，豈可放過。

「擂鼓！前鋒出擊！」隨著沉重的鼓聲響起，前鋒的騎兵猛踢馬蹬，頓時戰場上充斥著馬蹄與大地沉悶的敲擊之音。

騎兵擺出的是百人一排的衝擊之陣，隨著馬匹加速，戰馬之間間距漸漸緊密起來，馬上騎士揮舞著各式武器，發出女真人特有的怪異喊叫，一時間天地間除了馬蹄之聲，只剩下這瘋狂的喊叫。

400碼……300碼……楊琦已經催動兵馬準備跟上，直覺讓他等了等，再觀察了一下山坡上那支正在調陣的軍隊，他忍不住驚歎了一聲。

赫然間，一個厚實的方陣已經在斜坡上構成了，這幾乎就是前面看到的那支中軍方陣的擴大版，兩翼的方陣被瞬間融入其中，變成了方陣的外圍拓展。

「變幻無常、法陣至妙」這兩個詞一瞬間出現在楊琦的腦子裡，能做到這般變化的軍隊，在金國人記憶中，只有30年前縱橫一時的岳家軍，不過那只是在文字間的記載，現在見過那等強軍的人大多已經作古。

還未交鋒，卻已經敗在時機選擇上，這讓楊琦異常震驚，現在已經不可能停止衝鋒，前鋒與對方的距離只有兩百碼不到，若是鳴金，只能導致衝鋒陣型大潰，看來只有冒險一試，這支不知名的大宋軍隊是不是能有當年岳家軍的強悍。

領軍衝鋒的邵副將在衝鋒隊列的右翼，這個位置並不會直接與對方的方陣碰撞，而且便於觀察和發佈命令，騎兵發動衝鋒後，僅僅兩三百碼的衝鋒距離，對方竟然結成了一個新的大陣。

對於一名經驗豐富騎兵統領，這意味著什麼他是很清楚的，若是不能擊穿敵陣，對於失去速度的騎兵來說，在對戰中，除了具有高度上的優勢外，已經毫無勝算，而且在這斜坡之上毫無騎兵迴旋的空間。

現在這樣衝鋒下去，到了對方方陣面前，馬力已疲，只能稍微緩一緩速度，縮短距離後在全力加速，以最大的速度衝擊對方的方陣，邵副將盤算著，立刻斜舉大旗，騎兵隊立刻稍微降低了速度，準備到達百碼之後，再全力加速。

今天這個方陣的士兵並非全都是輜重營一營的兵馬，擺在正面的兵馬中，還有500是臨時從羅東的親兵營抽調過來的，他們被排在右翼，而正中間靠前的大多數是一營的老兵，這面對騎兵的衝鋒也不是第一次，不過像今天這樣上千騎兵的衝擊那也是絕對震撼的場面。

張山堅定的站在方陣的第四排，他的長槍是最近剛剛裝備部隊的新式長矛，長達12尺槍桿頂上的鐵製槍套上一面猩紅的小旗幟高高的飄揚著，即便是在第四排，他也感到了馬隊衝鋒的震撼。

馬隊快速接近中，第一排的士兵早已把長槍支在地上，斜斜的朝前方，二三排的士兵的長槍也緊貼著從前排士兵的肩膀上刺出，第四到第六排的士兵都半蹲著為後面幾排弩手騰出射擊的空間。

80碼距離，弩手就進行了拋射攻擊，畢竟這前方的目標太密集了，只要弩箭有效殺傷範圍內，200名弩手分成五輪射擊，每輪弩箭射擊都造成了明顯的傷亡，尤其是50碼距離內的三輪平射，直接把衝鋒的騎兵陣線當中打成了一個凹進去的弧線。

倒地的馬匹和騎兵在高速衝鋒的馬匹面前，根本成不了障礙，直接被蜂擁而上的騎兵縱馬越過或者直接踩踏而過，哪些無主的戰馬也被挾裹在衝鋒的隊列中，根本沒有其他方向可以奔跑，還是依舊保持著直線衝鋒過來。

5輪弓弩射擊完成，馬隊已經盡在咫尺了，所有的步卒都高舉著武器，緊緊的頂住前面的士兵，嚴格的訓練，早就讓每個士兵都明白，只有依靠身邊的袍澤，才能在戰場上生存下來，儘管每個人都驚歎於這千匹戰馬奔騰的壯觀。

終於馬隊和步兵隊列應頭撞上來，這整排全速衝擊的騎兵就如一把巨槌直接砸在一營的正面的槍陣上。

馬匹的嘶鳴、臨死者的慘叫、武器的撞擊聲想成一片。

第一排持拒馬的士兵直接被撞飛了一大半，不過長槍也同樣重傷了撞上來的騎兵和馬匹，全速衝鋒的騎兵陣根本不可能停下來的，第一排騎兵撞入步兵方陣之後，數匹戰馬直接鍥入了5層的步兵隊列。

不過在後排士兵有序而集中的攢刺中，中止了他們瘋狂的衝鋒，前排士兵被撞飛後，後面的士兵立刻大吼著衝上去補位，不過更多的人在接踵而來的撞擊中倒了下去。

張山緊握著長槍，他的槍比其他人都長一大截，在兩輪撞擊中，他的突刺都把對手刺落馬下，不過馬上他就發現了，自己前面4排的長槍兵竟然全部都在這輪衝鋒中倒了下去。

不過付出四排大多傷亡的代價後，對方馬隊的衝鋒速度被徹底的降了下來，張山毫不猶豫的跨步頂上了第一排的位置。

前面三輪的突擊，都沒能擊穿方陣，這樣給予後續騎兵衝鋒的空間已經極其狹小，加上滿地的馬匹和人的屍體，可以說，這輪騎兵衝擊是不成功的。

楊琦站在山坡下，看到這騎兵的衝擊的重錘之下，對方的方陣顯然受到的非常巨大的打擊，但是那個方陣絲毫受到巨大傷亡的影響，直接對抗騎兵的前4排步卒，每次被打散，又在下一瞬間得到修復和補充，而騎兵面對對方極其有效率的攻擊和弩弓的威脅，也損失巨大。

繼續衝擊，應該能獲得勝利，楊琦心裡暗暗盤算著，不過以騎兵來換取對方步兵的生命，這顯然不是個好買賣，正當他還在考慮新的進攻方案時，斜坡上戰鬥的新情況，卻讓他大吃一驚。

近兩成士兵的傷亡，才阻止了對方騎兵的連續衝擊，張山都從第五排站到了第一排，平舉的長槍，面前的金國騎兵已經完全沒有了速度的優勢，要知道喪失速度後，騎兵唯一的優勢在於高度，但是同時有了另一個劣勢，馬匹萬一受傷，那也是巨大的危險。

兩翼的騎兵已經從繞道方陣的側面，不過顯然方陣側面的長槍也讓他們束手無策，而且中間的弩手也在不斷的進行射擊，這種情況下，只要把弩箭射出去，基本上都能擊中一個目標，或許是人，或許是馬。

張山看到滿地傷亡是士兵，眼中都快要噴出火來了，一個大膽的決定，甚至都未曾進行第二遍考慮，他就下達了命令，「列隊！出擊……」

隨著張山長槍連續揮舞三次，方陣爆發出一聲巨大的喊聲「殺……殺……殺……」

第142章 苦戰（二）

剛才還在全力防守的方陣突然間爆發的動靜，讓擁擠在前面的騎兵一時間有些驚訝，這大規模交戰臨戰之機完全是順勢而為的，在這騎兵的攻勢受挫之時，對面的步卒也是死傷慘重，這時候突然發動反擊，也大出金兵的意料。

張山平舉著長槍，堅定的邁步了第一步，身邊的親兵、身後的戰士都毫不遲疑與他一起邁開了步伐，在這血與火的壓力之下，在這滿地屍體肅殺的氛圍之中，步兵方陣絲毫沒有徵召的大踏步的向前推動了。

接戰後，雙方之間的距離已經非常小了，三步之後，已經接戰了，「殺……」大吼之後，第一排的長槍攢刺而出，對面都是騎兵，騎兵的高度和馬匹的阻擋，大多數長槍並沒能直接刺中騎兵，而是扎中了靠前的馬匹。

馬匹受傷後發出慘嘶之聲，馬上的騎兵拚命控制的馬匹，居高臨下也使用武器反擊，不過迎接他們的卻是整齊的第二排長槍攢刺。

步兵方陣每一輪的攢刺，都又大批騎兵受傷或者死亡，同樣騎兵依靠這高度的優勢，拚命的反擊，也造成了步兵的一些傷亡，不過顯然這兩者的差距是非常巨大的，整齊隊列的方陣和長槍攢刺的威力遠不是這時候已經失去速度的騎兵能比擬的。

「殺……」張山每一次突刺都大吼一聲，身體中的力量彷彿都隨著吼叫迸發出來，長槍頂上的猩紅的令旗已經被鮮血染透了，在這生死之間，每個士兵都為身邊齊頭並進的袍澤所激勵，平日訓練的效果被徹底激發出來了。

前進……刺殺……前進……刺殺，方陣如同一個長滿尖刺的怪物般的撞向騎兵，除了前面幾排騎兵還能組織成像樣點的互攻外，後面的騎兵完全被這氣勢所壓制了，外側的紛紛縱馬跑向斜坡兩側，中間的則拚命往兩側擠，斜坡狹小的地形，在這方陣衝鋒之中被充分利用了，就連方陣側進行側面防衛的長槍兵，都造成騎兵巨大的傷亡。

山下金兵的主將楊琦看到斜坡上攻守互易後的結果，眼睛都彈了都來，這千人步卒竟然能在戰場上縱橫自如，現在最精銳的金國兵馬，也沒聽說過那支能做到這樣進退有據，密州兵馬也號稱精銳，這步卒進攻只能慢步向前，5步一停，才能保證戰線的平行。

楊琦的距離離接戰的斜坡還是比較遠的，他沒注意到此時一營兵馬是以大踏步的方式發動的衝鋒，這已經超出了他的想像範圍，一直能夠不停前進而保持陣型的部隊，在這時代已經是神話般的存在了。

方陣一路衝擊，張山面前不停的閃過驚慌失措的金國騎兵，他已經不記得的刺中多少敵人，反正每一個出現在面前的敵人，都在長矛的寒光之下瑟瑟發抖，跑的快的都逃到斜坡兩翼去了，正面的不論是人還是馬都被刺上無數的窟窿後再踐踏而過。

突然眼前一亮，對方整整十排的騎兵大陣被徹底擊穿了，露出後面縮在後面的那支約莫500人的步卒，沒有一絲遲疑，方陣繼續向前滾動著。

金國步兵前排是拿著刀盾的士兵，看到這支瘋狂的軍隊，竟然一舉突破比自己還多一倍的騎兵陣，直接衝殺過來，若不是有軍紀約束，這些士兵早就掉頭就跑了，不過此時，他們眼中除了恐懼……還是恐懼。

金兵步兵後排的弓箭手拋射出弓箭，不過在巨大的壓力和恐懼之下，本來數量就不多的弓箭手拋射出的弓箭顯得稀稀拉拉。

張山看到一支弓箭拋射而來，絲毫沒有猶豫，依舊持著武器大踏步的走了上去，那支箭掠過他的肩膀，他聽到後面士兵中箭的悶哼，不過斜斜舉在自己肩膀上的長槍只是微微一沉，馬上又被舉了起來。

在這樣的士兵面前，金兵除了發抖外的選擇只有去死，張山心中想著，臉上露出了笑意，他計算著步數，大步向前，五步外那一排金兵扭曲的面容和發抖的身體，讓他有一種想會心大笑的舒暢。

「殺……」大吼之後，張山舉起了鮮血浸透的長矛！

屠殺……完全是一群餓狼對一群綿羊的屠戮，在接觸後，在第一輪長槍突刺之後的幾秒鐘，這世界突然變得安靜無比，除了輜重營士兵整齊的喊殺聲之外。

此時從方陣兩翼閃過的騎兵們茫然的轉頭望著身後那個用長槍構築成的巨大怪物，張開血盆大口毫不猶豫的一口咬向綴後的步兵陣，幾秒後，綴後的金兵步兵就想一個摔碎的瓷盤似的，分崩離析。

終於，斜坡之下傳來了鳴金收兵的信號，聽到這信號後，已經潰不成軍，受到一面倒屠殺的綴後金兵步卒立刻如釋重負般的轉頭就跑，更多的人則是丟棄了笨重的盾牌和長武器，只求最快速脫離後面那個渾身是刺的怪物。

張山倒是想追上去再刺死幾個，不過和這些在後面休息半天的金兵比賽短跑，可不是個什麼好主意。

長矛頂上令旗已經被鮮血徹底的凝結了，張山揮舞了兩下，竟然再也無法展開，他只得大聲吼道：「向後轉！截擊騎兵！」

命令被親兵大聲重複著，然後匯聚成一個巨大的吼叫——「向後！！」

此時局面變的古怪起來，投入進攻的金國騎兵匯聚在斜坡上面，而被進攻的一方卻一路追殺到斜坡之下，此時又開始轉向進攻山坡上陣型凌亂的剛剛調整好方向的騎兵。

指揮騎兵的邵副將剛才在進攻中，被兩翼的長槍兵刺中胳膊，他大聲呵斥著手下，高舉著大刀站到了最前列，想盡快把這些散亂的騎兵整隊起來。

雖然在上一輪的進攻中，騎兵遭到了可恥的失敗，不過，他們顯然還是一支有組織和經驗豐富精銳兵馬，在這狹窄的斜坡上，每一個騎兵都知道光憑一個人是無法與下面這支瘋狂的步兵方陣對抗，他們拚命向中間匯聚，努力靠近身邊的騎兵。

此時，下面那個長槍方陣又有了驚人的舉動，竟然在狹窄的斜坡上完成一個全隊轉向，然後高舉的長槍，依舊邁著堅定的步子，再次向著幾十碼外正在集結的騎兵大步壓迫過去。

邵副將舉著長刀看著兩面正在匯聚過來的騎兵，心中盤算著，只要結隊完成，雖然不能擊破敵陣，但是也可以從容從敵陣側翼撤走，不過他立刻發現整隊的進度忽然奇怪的停滯了，所有正在結隊的騎兵都驚恐的看著前面大踏步過來的那支長槍兵方陣，顯然此時在站到當中去，用屁股思考也知道結果。

邵副將無奈的看著已經接近到30碼距離的長槍方陣，在不縱馬，就練加速距離都沒有了，他無奈的看著身邊剛剛結隊完成的兩排50人的馬隊，心中暗想，只能冒險一拼了，長刀一指，一踹馬蹬，帶著已經匯聚到身邊的兵馬撲向迎面而來的步兵方陣。

30碼距離，馬匹根本加速不起來，步兵方陣前排的長槍兵根本沒有做拒馬打算，就惡狠狠的衝撞了上去。

「殺……」

兩軍再一次的劇烈碰撞，這次長槍方陣第一排的士兵只倒下了一名，騎兵的隊列就被活生生的截了下來。

無數的槍尖！這是邵副將最後的記憶，他的戰馬被至少三支長槍扎中，那是一匹非常棒的草原馬，耐力好而且速度快，跟隨他已經三個年頭了，他在戰馬倒下之前，縱身而起，憤怒地撲向對面那群長著農夫臉的長槍兵。

第一排騎兵倒下之後，後面的大群騎兵立刻就崩潰了，此時騎兵們唯一的依仗不再是馬匹，而是在步兵方陣和斜坡兩側之間的那條通道，他們爭先恐後的擠向哪裡，以致於兩翼的長槍兵都來不及攢刺。

靠後的騎兵則選擇了更瘋狂的舉動，直接串入山坡後面的樹林，或者從山坡兩側頗為陡峭的亂石坡上縱馬奔下，張山張大了嘴巴，看著對方瘋狂的舉動，竟然一時間想不出什麼阻擊的辦法，只得任憑士兵們自由發揮。

山坡下了金兵主將楊琦此時的心情已經不能用抓狂來形容了，號稱精銳的密州騎兵，竟然被對方像趕雞鴨似的在山坡上趕來趕去。

「傳令！全軍靠前，隨我攻擊！」對方已經是疲憊之師，這點楊琦看到很明白，儘管對方此時士氣如虹，但是人的體力是有限的，如此來回衝殺，鐵人也是要疲勞的，今日若是不能擊敗這比自己少一半的敵軍，回去可不僅僅是被笑話這麼簡單，自己的能力都會受到絕對的質疑。

雖然看到前面自家的軍隊遭到慘敗，不過此時敗退的步卒和騎兵正在慢慢匯聚，損失的兵馬應該在半數左右，楊琦又下令：「王副將，你收攏潰兵，整隊完成後，立刻上來策應大隊進攻，一定要把這支兵馬吃掉！」

在幾分鐘內，輜重營方陣周圍已經找不到任何可以攻擊的目標了，斜坡上只剩下這支渾身浴血的步兵，張山高高舉起長槍，驕傲的看著周圍，這些是他帶出來的兵馬，在這裡擊潰了一支同等數量的騎兵。

「佈陣……」張山大聲吼道，「我們要在將軍來援之前把這些金狗打回家去，兄弟們，行不行？！」

「殺金狗……」震天的吼叫響了起來。

正在坡下整隊準備進攻的楊琦也被坡上響徹天際的吼叫嚇了一跳，這讓他心頭一驚，這像是一直疲憊之師嘛？不過這一戰在所難免，野戰竟然敗給一支步卒兵馬，這是無法接受的現實。

進攻的鼓聲咚咚的響了起來，楊琦帶著兵馬慢慢的想斜坡擠壓過去，戰馬的蹄聲再次響徹天際，這驚心動魄的聲勢雖然讓人驚歎，不過在斜坡上輜重營士兵的眼裡，卻再也看不到前一輪接戰前的震驚。

大戰即將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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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勝利

【碼好就發啦~~】

上一輪接戰中，張山的方陣傷亡超過了兩成，不過這絲毫影響這些浴血戰士的勇氣，袍澤的犧牲只能激發出他們最大的戰鬥力，而絲毫不會帶來畏懼。

看著下面慢慢靠近的金國兵馬，張山彷彿從他們的呆板的動作中看出了他們心中的恐懼，他忍不住大聲喊了句，「兄弟們，看他們磨嘰的樣子，就是怕了咱！！！」

身邊的親兵聽到了，都會心的笑了起來，笑容很快就傳遞給每一個人，大多數人並不知為什麼笑，只是看到居中的指揮張山在笑，那就是一定有開心的事情。

領兵默默前行的楊琦忽然看到斜坡上那支兵馬竟然有些動靜，他驚訝之餘，側頭問旁邊的親兵，「麻三，我怎麼看上面那些宋軍有些奇怪，他們在幹啥？」

言語間，楊琦對輜重營的稱呼悄然從叛軍轉變成了宋軍，他自己可能也沒意識到這點，那個叫麻三的親兵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兒，才有些緊張的說道：「將軍，好像在笑！」

「笑……」對於這個答案楊琦有些摸不著頭腦，這幫子混蛋竟然在臨戰之時還有空說笑，突然一個念頭閃過他的腦海，他猛的轉頭向後面看去，四周空蕩蕩的，除了坡下那些潰兵還在零零星星的從各個角落冒出來外，完全沒有任何動靜。

他舉起長刀，緩步前進的兵馬頓時停了下來，他需要仔細考慮下出了什麼問題，他緊緊的盯著坡上那個長槍林立的步兵方陣。

突然斜坡上的步兵方陣動了起來，楊琦清晰的看到前排蹲著持槍擺開拒馬的士兵都站了起來，震天的吼聲響了起來。

「輜重營，前進……」

楊琦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些步兵，這些人不是瘋子，就是傻子，竟然迎著騎兵正面衝鋒，一定要擊潰這些瘋子……傻子！他大刀高高的舉起，旁邊一個驚慌的聲音卻想重錘一般砸在他的心頭。

「將軍，後面有來了一支大軍……」

「什麼？」楊琦轉頭望去，剛剛還空空如也的遠處，此時卻閃耀了一片耀眼的光芒，那是成片武器才能出現的發射之光。

遭到對方伏擊了？！楊琦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敵人利用一支步卒野戰來牽制自己三千兵馬，而這支步卒就把自己頂的頭破血流，士氣更是大潰，這是怎麼樣的一支軍隊啊？這問題讓他舉棋不定。

羅東一馬當先走在大軍的前列，他這裡也只有1500兵馬，不過從望遠鏡裡看去，遠處山坡上兩支兵馬的攻勢讓他也感到有些奇怪，那上千的騎兵竟然打起來了陣地戰，而斜坡上張山的步兵陣正不緊不慢的步步進逼。

山坡上四處可見的屍體和倒斃的戰馬顯示之前戰鬥的激烈，那支金兵後面，羅東還看到另外一支隊形散亂的兵馬，一切都說明，勝利就在眼前。

「傳令！第一營張山指揮戰事大捷，全軍列陣前進，圍攻金兵！」

不過羅東很顯然沒能獲得這個機會，遠處的金兵終於退了，面對兩翼夾擊的攻擊狀態，楊琦喪失了在平地上與這樣一支瘋狂步兵野戰的決心，儘管他有十條理由來認定對方無法抵擋自己騎兵的衝擊，不過瘋狂的現實讓他一一推翻了這些理由。

為將之道，絕對不能做毫無勝算的攻擊，儘管折損了大批兵馬，但是還不到傷筋動骨的地步，對方有備而來，這一切怎麼看都像自己落入對方的算計，而且最讓他吃驚是這支軍隊的強韌。

楊琦親自帶著馬隊殿後，慢慢收攏步卒和潰兵，面對的進退自如的騎兵，羅東看著旁邊楊毅帶著的300騎，心頭暗叫可惜，步兵之強如巨石，穩而不動，騎兵之強如烈風，風疾力猛。

雙方最後的交戰集中在小規模的騎兵上，依托步兵方陣的機動型，楊毅帶著騎兵橫掃了周圍的潰兵，不過對於已經匯聚的敵人，那可是超過一千的騎兵和近千的步卒，此時金兵步卒已經是全力撤退，不過對於旁邊虎視眈眈的騎兵，羅東自然明白輕視他們絕對是致命的錯誤。

雙方的兵馬尾追了一陣之後，看看天色已經不早了，都主動脫離了接觸，羅東帶著兵馬到九仙山口紮寨，斥候被四處派出去查找剛才那隻金兵的動向，同時周圍地區也被布下大量哨探。

羅東帶著親兵來到血戰過的斜坡之上，黃大道、徐德兩個也被叫來跟著，斜坡上到處都是金兵的屍體和倒斃的戰馬，不少死掉的金兵頭上都露出女真士兵特有的金錢鼠尾髮型，這支兵馬應該是女真所謂的阿里喜軍，都是由女真各部族調集的戰士組成的。

黃大道、徐德前番看到金兵退走也就震驚於輜重營的軍容，畢竟沒有正式接戰，這會兒看到這斜坡上激烈的戰況，頓時大為震驚，這以步對騎野戰的難度，他們作為馬賊那是清楚的很，一般情況下，面對上千騎兵的衝擊，步兵只能依靠工事或者營寨抵抗。

現在的結果是以寡擊眾，竟然是步兵獲得了完全的勝利，這絕對是顛覆性思維的結果，當然在他們的想像中，張山是以一千五步卒對抗三千金兵，不過這種戰果，已經不能用強悍來形容，簡直就是神話。

黃大道和徐德對望一眼，兩人眼中都是震驚的神色。

此時張山正帶著人馬安頓受傷的士兵、尋找戰死士兵的屍體，大批傷員集中在斜坡上，軍中士兵正在幫助他們裹傷。

張山默默得迎了上來，湊到羅東面前，苦著臉說道：「將軍，戰死200多，輕傷、重傷還有近200，我的一個營可打殘了……」

聽到這廝鬼哭，羅東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轉頭看了看這廝一眼，張山的國字臉上今天又多一條傷疤，這傢伙確實是個拚命三郎，今天硬抗把這兩千騎兵給頂住了，這可體現出非同一般的戰力。

不過今天還倒不好沖這貨板臉，今天人家可是大功臣，羅東微微一笑，說道：「張山，鬼哭啥，你營裡可有一千多號人啊，這一仗打下來，這些老兵可個個都是寶啊，你還怕招不滿新兵？」

聽到羅東答應了，張山咧著嘴哈哈一笑，「將軍，那回去你就讓韓書辦幫我張羅哦！」

羅東朝著他肩膀捶了一下，「張山，我們去看看受傷的士兵，哪些戰死的士兵都登記好了嘛？」

「都登記好了，這該死的騎兵撞的凶啊，好多人都重傷，回去要找大夫好好看看！」張山一邊一邊說道。

說道這個，羅東有些擔心，這時代醫療技術也不知道咋樣，回頭還是需要好好去問問這事，這可直接關係軍隊戰力的大事情。

傷員都在其他士兵的幫助下，正準備下山坡，羅東挨個看過去，這些都是自己軍中的精英啊，從普通的農夫培養到現在不畏死、軍紀嚴明的戰士，這可是如同鳳凰涅槃般的變化，他盡量跟每個人都說上一句，雖然僅僅是一個簡單的安慰，卻讓這些士兵感激不已。

羅東的再次承諾盡全力幫助他們治療，這讓每一個都充滿了感激，在這個餓殍遍野、人吃人時代，能夠成為輜重營這個全新的軍隊中的一員，讓他們充滿了希望和自豪，有希望，有未來。

那些誘敵的大車都被弄來，重傷的士兵都坐上了車，各營的隊長們都被命令全力看護好自己手下的傷員，羅東看了下傷員傷口的處理，說實話，實在是簡陋之極，這都是軍中處理的土法，只要能止血就已經是最高境界了。

現在輜重營還沒有軍醫，之前輜重營也沒有過特別大的戰鬥傷亡，傷員也就是靠請的村鎮的醫生治療，這次大規模的受傷，可絕對是一次真真的考驗，羅東默默的思考著。

林雲開拿著親兵弄好的晚飯送了進來，羅東一直習慣幾個人一起吃飯，這也是他在做教官時候養成的習慣，這樣可以最大程度融洽關係，而對於輜重營來說，這可是一個商議軍中事務和民政的時間。

「將軍，開飯啦，今天有東子靠的馬肉，」林雲開招呼道，東子是羅東的親兵，烤肉可是一絕，只是表現的機會不多。

羅東應了一聲，轉頭一看，見只有林雲開一個人，也有些奇怪，「雲開，楊毅幾個呢？」

「他們啊，說是去探望張山了，我看是去聽張山講今天的戰事了吧！」

羅東噢了一聲，確實，今日敵軍的出現很意外，張山的表現則只能用驚喜來形容，他點了點頭，說道：「張山確實不錯，今日一戰的戰果，我也頗有些意外，雲開若今日的指揮是你，你可有信心擊潰敵軍？」

林雲開咬著餅子和馬肉，想了想說道：「張山那套路，我最熟悉了，就是猛衝猛打，若是換了我，不敗肯定是可以的，若是要講戰果，那還要看臨機決斷了！」

對於林雲開，羅東還是很有信心的，不僅實戰經驗豐富，而且善於學習，看他對今日戰事的分析，羅東也深表讚許。

這時候親兵來報，說是黃大道和徐德求見，羅東微微一笑，今天一戰的效果還是不錯的，這兩位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馬上讓親兵帶他們進來。

黃大道、徐德一進來，一前一後忙不迭就跪在地上，黃大道大聲說道：「羅將軍，黃大道是特來請罪！」

羅東一笑，朝林雲開使了個顏色，林雲開忙跑上去把兩人拉起來，「黃大道、徐德，以前的事情都是誤會，無需請罪，過來坐下，晚飯吃過了嘛？」

黃大道、徐德見羅東十分客氣，不過兩人還是有些拘束，站著不動，黃大道回答道：「羅將軍，我們都吃過餅子了！」

「誒，過來坐下，將軍讓你們坐就做嘛！」林雲開馬上把這兩個都扯到這邊坐下。

「黃大道、徐德，找我是不是有事啊？」羅東明知故問道。

黃大道又站了起來，恭恭敬敬的單腿跪下大聲說道：「將軍，我黃大道當初也是被金兵逼的落草的，將軍若是看得起，我願意投軍！」旁邊的徐德也馬上跪在黃大道身後。

羅東微笑著點點頭，雖然今天有些意外，不過這事倒是還算圓滿，「黃大道，不過到我軍中，可沒有什麼官職可以授予你，一切都靠建功立業掙來的哦，你可願意？」

「只要殺金兵，我都願意！」黃大道和徐德齊聲回答道。

「很好，起來坐下說吧，」羅東笑呵呵的切了兩大塊馬肉分給他們兩個，又細問了一些關於他們山寨兵馬的事情，黃大道自然知無不言，他還提到的一個重要信息，九仙山山寨後有一條小路可越山直通莒州府。

第144章 羅東教官

【又更新啦~~】

第二天，黃大道回山寨召集人馬，寨子的貨物早有留守的兵馬整備完成了，也一併押解到日照，羅東已經先帶著人馬趕回了小黃山口關隘，然後趕回日照去了，隨行的是所有的傷員，快馬已經將羅東調集郎中的命令先送回日照了。

接到羅東命令後，韓當、方可復、史觀清三個人就集中議事了，日照縣裡有三家診所，周圍村鎮裡也有一些零散的行醫郎中，三人立刻下令派人去徵調這些郎中，各鎮留守的兵馬都得到命令，立刻護送郎中到日照縣。

密州府密州團練使衙門裡，紇石烈單怒氣沖沖的看著下面站著的楊琦，他指著桌上的一封文書，罵道：「楊琦！你當老夫是個三歲小兒嘛，你帶兩千騎兵一千步兵，都是我們密州的精銳，野戰圍攻對方千五的步兵，竟然折損800多人，600匹馬？你竟然還敢說你指揮沒有嚴重失誤？」

紇石烈單那是有名的性如烈火，若非楊琦是他手下老人馬，這會兒恐怕早就拖下去軍法處置了。

楊琦顯然明白這位上司的脾氣，也不敢中途分辨，聽他罵完了，才解釋道：「將軍，這支日照兵馬確實奇怪，邵副將也是百戰之士，也折在陣中，王副將親自帶騎兵衝過敵陣，確實難以撼動對方。」

紇石烈單目光轉向王副將，自然得到了一樣的答案，這讓他若有所思。

楊琦馬上又報告道：「將軍，我剛獲得新的消息，九仙山的盜匪已經歸降了日照兵馬，結合日照的消息，看起來我軍遭遇對方之時，日照兵馬正在圍困九仙山。」

紇石烈單眼中寒光一閃，看了看楊琦，說道：「那就姑且信你，你們兵敗之事，都把嘴巴守牢了，若是外面有瘋言瘋語，我自然找你們兩個吃軍棍，回去好好把兵給我練好了，TMD，連一夥毛賊都收拾不了，當心老子扣你們餉，明白了沒有？」

楊琦見這事算是揭過了，倒是心頭一輕鬆，馬上大聲應下，灰頭土臉的帶著王副將告退了，紇石烈單又拿起那份文書仔細看了幾遍，匆匆提筆寫下一封書信，讓親兵親自送到南京，叮囑務必親手交給他大哥兵馬指揮使紇石烈良弼手上。

信送出去了，紇石烈單想了想，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又讓親兵去傳令，讓王副將帶500兵馬去潮河碼頭那裡駐紮，隨時注意日照方向動靜，這才作罷。

日照城裡，此時正在進行著一項重要的工作，各營的隊長以上級別的軍將都被召集到衙門裡，聽取張山介紹這次遭遇戰的經過以及戰鬥中的指揮心得，說實話，讓張山這大老粗講述這戰事的經過實在是有些勉為其難。

好在羅東作為教官的潛質還是非常的不錯，在旁邊逐一把戰事分解開，從最早斥候的接觸、斥候的截殺開始，到對方前鋒馬隊的交戰，在演化到對方正面強攻以及最後的反撲，羅東把整個戰事剖析得一清二楚，而張山作為實戰指揮，在旁邊補充各種細節，一場生動的對攻就展現在這些軍將面前了。

楊毅幾個那日是去找過張山聊天的，不過張山這廝談論起來那是勁頭十足，不過說到這戰鬥的經過，扯上半天也沒說清楚個道道，翻來覆去就那兩句，結陣、射擊、刺殺這些詞倒是沒離過口，只是楊毅幾個聽的完全摸不到北。

經過羅東的這番剖析，眾軍將各個都聽的有滋有味，張山那貨補充細節也順溜多了，談到他自己臨機決斷的帶頭衝擊對方馬隊，打穿那近千的馬隊的陣勢時，更是眉飛色舞。

討論當中，參戰的各隊隊長也都在不停補充各自小隊在戰鬥中的細節，更涉及到是如何克服面對大規模敵軍進攻的一些心理問題，當然這些大頭兵是談不到這種高層次的概念，這些都是羅東根據他們講述在最後總結出來的內容。

這幫子軍將圍在大桌子旁邊吵吵嚷嚷的討論了一天還不過癮，第二天繼續研討，針對張山的指揮，他們又提出來不少新的建議，還有人指出張山在截擊潰散騎兵方面的不力舉措，讓正在洋洋得意的張山氣的鼻子冒火，不過好在羅東開會前說的很清楚，不論職務，放開討論，而且還蓋了個大帽子，「聽不進新思路的將軍不是個好將軍」。

張山張牙舞爪的跟那些軍將討論著，看的羅東也是暗暗好笑，特地從小黃山口趕回來的常峰倒是一聲不吭在旁邊聽著，最後還是常峰摸出一本簿子，指著上面的內容出了個主意，說是可以開展軍事演習，來考量各營、乃至各小隊的訓練成果，是騾子是馬，拿上武器幹上一架就知道啦。

聽常峰說起這麼專業是軍事術語，倒是讓羅東吃了一驚，把這廝的那本簿子拿過來一看，原來是自己在陡山軍事培訓中講解訓練和戰術的材料，當時是完顏瑤給仔細記錄過的，沒想到常峰也去拷貝了一份，這傢伙還正正規規的在封面上寫著「羅氏兵法」，讓羅東差點掉了下巴。

羅東馬上讓常峰把這小冊子好好收起來，別隨便外洩，咱這是家傳兵法，你好好學習就行了！誒……常峰你小子什麼時候學會認字啦，難道小黃山口關隘那裡還開蒙學了？！這問題倒是讓羅東頗為費解，結果常峰咧著嘴告訴他，他現在招到個村裡的小秀才在營裡做書辦，每天的正事就是教自己認字……

這消息倒是讓羅東又有掉下巴的危險，常峰這傢伙倒是個有覺悟的好青年，這倒是他一直想要做的事情，自己手下這幫子人，現在也都算是刀山火海裡滾過了，實戰經驗也算是有一些，不過說白了都是些剛剛轉業從軍的農夫，想到這裡，韓當幾個書辦都叫來了。

韓當最近有些煩，他們那個老兵培養計劃推進艱難，原因自然是多方面的，一是這老師不好找，這時代讀書人可都是些傲氣貨，你要上個蒙學，那也得磕頭拜師，送上四色禮品才行的。

這事最終倒也是解決了，這兩年天地收成不好，哪些富貴人家自然不會因此有什麼生活方面的擔心，但是不少苦讀書的窮家子弟，可就面臨著揭不開鍋的境地，史觀清是老土地，自然知道不少消息，他去各村鎮招了十幾個窮書生，不過跟這些人一談要給哪些軍隊退伍的老兵上課，每個人都把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更有幾個酸秀才開始引經據典論證農民以勤為本，這退伍的老兵那就該安安分分的回田里去種地，十幾張嘴跟史觀清打起了嘴皮仗，史觀清倒也並非辯論不過這些個酸秀才，只是實在一張嘴對上十張，這舌戰群儒的活倒也有些難度。

第二個問題就是哪些個老兵，這些退伍兵論年紀那是實實在在年輕著呢，最大也不過30出頭，小的二十都不到，不過是傷筋動骨的沒法繼續打仗而已，聽說讓他們讀書認字，這些上戰場不怕死的漢子各個都渾身打擺子，手搖的跟什麼似的，一多半人還跟韓當說，「韓書辦，要不你在跟將軍說下，咱還是會輜重營去，趕趕馬車，送送糧草吧！」

羅東聽到韓當把這些事情娓娓道來，差點把正在喝的茶水給噴了，不過他也明白韓當幾個在處理這事上卻是力有不逮，第二個問題好解決，現在聽課的都是各營的軍將，軍將都要聽課學認字，這幫子小兵還能蹦躂啥，讓韓當把這話都告訴後勤營的這幫子人，鐵定讓他們乖乖來聽課。

第一個問題，羅東琢磨了一下，這些個窮秀才不過是逞口舌之利，自然要好好打擊下他們的所謂傲骨。打擊人，這個羅東那可是在行的狠，而且現在這時局就是一個最好的楔子。

當張山、常峰帶著那幫子軍將還在吹鼻子瞪眼的討論著戰術問題，羅東則在韓當幾個人的陪同下，來到暫時提供給那些秀才學子的居住的一處大宅，這會兒已經是快晌午時分，這些酸秀才們正在院子裡捧著書本子互相交流所謂的經學大義。

看到外面來了這麼些人，史觀清他們是認識的，看到這史大人在那個中間那個年輕的軍將旁邊表現出的嚴肅神情，這些學子自然猜到了羅東的身份，果然在召集士子們之後，史觀清介紹道這位是大宋沂州軍羅將軍，說是來考校下眾位學子的學問。

雖然這些學子未必怎麼看得起羅東這個將軍，不過看到史觀清這些日照最大的文官都非常恭敬的圍著羅東，這些學子自然明白這位將軍才是自己日後仕途的關鍵，紛紛上來見禮。

羅東看著這些學子，年輕的不過二十歲出頭，稍微年長的也不是三十左右，看起來都是些吊著書袋子的讀書人，那就讓咱用後一千年的文明來震懾下你們這幫書獃子吧，他心中暗笑著走進了屋子。

突然回頭，羅東問道：「這十年寒窗的苦讀，不知諸位確實為那般？」

這問題自然有千般答案，不過這突然發問，而且羅東還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頓時就把後面跟著的這些秀才、學子給問愣了。

「將軍，讀書自然是為了報效朝廷，建功立業！」有學子抖抖索索的回答道。

「將軍，研習儒學經義，自然要兼濟天下！」有學子誇誇奇談。

「將軍，十年苦讀，自然是為了繼承先賢之志，以大義來教化百姓！」這士子已經有些摸不到北的感覺了。

「……」

羅東一副很認真的樣子聽著這些人的回答，直到每個人都說了幾句，他才拍拍手說道：「很好，那你們一個一個隨我來，我想考量一下你們的學問！」說罷，羅東不懷好意的掉頭就進了屋子。

門口這些士子這下倒是有些懵，這當兵的也敢考量讀書人的學問，十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目光基本都集中在一個士子身上，他叫韓儀，這些天士子討論經義中，倒也頗出風頭，看到眾人看著自己，這韓儀倒也不是怯場之輩，挺了挺腰桿，走了進去。

客廳之上，羅東很隨意的坐著，韓儀倒是四平八穩的進來後，又躬身施了個禮，說道：「學生韓儀，請將軍考量！」

第145章 以文化的名義

羅東的問題早就算計好了，他故作深沉的想了想，微微一笑，問道：「聖賢所說的，君子懷德，小人懷土，韓公子作何解？」

這是論語中裡仁篇的內容，韓儀自然是爛熟於心，當下面帶喜色，侃侃而談，「稟將軍，此乃大賢評論君子與小人之語，君子以仁德大義為先，而小人以鄉土之惠為念。」

韓儀對自己的解釋自信滿滿，答好後，還不忘記非常得意的施了個禮，抬眼看羅東，卻見這將軍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旁邊韓當、方可復和史觀清雖然也知道羅東也算是個讀書人，不過從來沒聽羅東寫過東西、談過文章，這會兒見他提出的問題，倒也中規中矩，而這書生韓儀的回答自然也是頗合經義，便抬頭看著羅東，等他繼續出題。

羅東手指輕輕一敲桌子，說道：「韓公子，你所學的聖人之學，只學得小道，卻不識大道！」

這話一出，旁邊三個書辦都是大吃一驚，不過他們也是老油條了，自然不露聲色的繼續做菩薩，靜等解釋，韓儀自然還是有些酸秀才的酸氣，一躬身就準備跟羅東辯論了，「將軍，不知道你所說的大道為何物？」

羅東微微一笑，「韓公子，何為德，在人是修身之德，在上位者，則是懷仁天下的德政，你僅知修身之德，如何不是小道！」

這論語方面的著作後世也是大熱的書籍，羅東從百家講壇到錢穆大師的書籍都是學習過了，自然不可能精通此道，不過隨口摘錄幾句，這可不是這時代鄉下死讀書的酸秀才能瞭解到的學問。

「這……」韓儀細細品味下，才發覺這聖賢之語中確實有羅東所謂的大道，頓時有些慚愧不已的感覺，忙躬身又施禮道：「將軍之言，讓學生慚愧的很！」

羅東嘿嘿一笑，這才剛開始呢，你就慚愧了，今天咱就是來打擊你的，「韓公子，不知道你為何慚愧啊？」

聽到羅東問題，韓儀自然不敢不回答，又是回禮後才說道：「將軍所言大義，在下苦讀十年，竟然懵懵懂懂，所以慚愧！」

「那不知道到韓公子這十年苦讀，可曾有立言、立論？可有獨善之途？可曾有齊家之法？可曾有濟民之策？可有兼濟天下之才？」羅東拋出來一個個問題，如同炮彈般把韓儀剩下的哪些個自信也轟的千瘡百孔。

韓儀聽到羅東的每個問題，臉色就蒼白了一點，等羅東問完了話，他已經徹底的蔫了，羅東把他士子所謂的榮光都給徹底的扯爛了，不過每一點都切中要害，他苦讀十年，除了這詩書經義外，竟然沒有保全自我的能力，也不能養家餬口，更不要談什麼兼濟天下了。

羅東看這韓儀都快要蔫成茄子了，知道打擊的效果差不多了，那就再給他來致命一擊吧，「韓公子，大賢也說過，術業有專攻，不知道你可還有些什麼特長嘛？」

韓儀使勁的搖了搖腦袋，他被打擊的不輕，終於想出來了什麼，「將軍，在下在詩詞方面略有所長！」這會兒他也不敢言精了。

羅東用藐視的眼光看著這個自投羅網的傢伙，「噢……詩詞乃是我華夏文化的精髓，不知道韓公子有什麼作品？」

「有的……有的……」韓儀想到終於可以挽回一點點面子了，忙不迭的從懷中掏出一本蠻厚的本子，遞上來，說道：「將軍，這是在下的拙作。」

羅東翻開來看了看，哪些繁體字他絕大多數都是認識的，看了一兩首，都是些詠物言志之類的詩詞，倒也滿滿一厚本，這廝倒是個勤快人，他草草的翻看了一遍，轉手遞給旁邊的史觀清幾個，這幾位一起看了看，倒也露出些許讚賞之色。

韓儀見幾個大人都臉上表情頗有讚賞之意，倒也心頭一塊大石落下，想來這下可以勉強過關了，這羅將軍看起來挺和氣的，不過言語間確實堪比刀劍，他也不敢再存什麼被表揚的奢望了。

羅東看史觀清幾個都翻看了不少，便問道：「幾位書辦，韓儀的詩詞可入得法眼？」

史觀清幾個自然看出來羅東是要從根子上把這些士子折服了，讀書人之間只有才學才是比試的標尺，所以幾個人都只是略略點了點頭，故作風雅狀，「韓公子這詩詞頗見功夫，將軍就點評幾句吧!」

又把皮球踢回給了羅東，羅東依舊是一副詩詞大師般的表情，微微一笑，「韓公子看來確實在詩詞上頗下些功夫……」

羅東頓了頓，看了眼韓儀，這傢伙臉色稍微平復了一點，「不過……這等言而無物的詩詞，實在是落了這風雅的下品，空洞而無意義！」

又是一次徹徹底底的打擊，韓儀剛剛恢復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他嘴巴張了張，卻似乎有什麼東西堵塞在喉嚨口，費了好大力氣，他才冒了句，「將軍之言，在下……不敢苟同，不知……將軍所言，言之有物的詩詞是怎樣的！」

他終於想出了一個不怎麼高明的點擊，想要多少反擊一下，這姓羅的將軍實在是欺人太甚了，他鬱悶啊。

羅東絲毫不見緊張，他確實不緊張，這詩詞他腦子裡存貨那自然是不少，首首都是膾炙人口的千古名句，不是名字咱可記不清楚嘛，現在唯一的問題是挑那首呢。

看到羅東似乎在考慮作詩詞，旁邊幾個書辦都有些慌，羅將軍文韜武略那不是蓋的，不過這吟詩作詞可沒看他擺弄過，可別失了面子……史觀清幾個腦子飛速的運轉著，不是急切間也沒有什麼好的台階能搬出來讓將軍大人下。

羅東微微一笑，心中暗笑一聲，這時代最強的詞人現在貌似還在家裡窩著讀書呢，咱就剽竊一首大作，反正人家大作都幾百上千的玩意，心中暗道，辛公，咱就無恥一回，還是為了大道才剽竊您老一首嘛：「嗯……我到新創一首《賀新郎》，韓公子不妨品評一番！」

震驚！屋內的幾個號稱文人騷客的傢伙都目瞪口呆的看著羅東，韓當幾個心想，這羅將軍還真是文武全才啊，韓儀驚訝的是，莫非自己耳朵聽錯了，對面這穿鎧甲的羅將軍竟然隨便寫一首詞就能讓自己奉為經典！

羅東站起身來，閒庭信步般的走了兩步，醞釀了一下，才吟道：

「老大那堪說。

似而今、元龍臭味，孟公瓜葛。

我病君來高歌飲，驚散樓頭飛雪。

笑富貴千鈞如發。硬語盤空誰來聽？

記當時、只有西窗月。重進酒，換鳴瑟。

事無兩樣人心別。

問渠儂：神州畢竟，幾番離合？

汗血鹽車無人顧，千里空收駿骨。

正目斷關河路絕。我最憐君中宵舞，

道「男兒到死心如鐵」。看試手，補天裂。」

這宅子的客堂也算不小的，這些個酸秀才、學子擠在門口，還維持著文人騷客的做派，倒也沒做那種探頭探腦的樣子，不過各個耳朵豎的尖尖的，客廳裡飄出來的隻言片語也聽不真切，他們只是看到一貫自詡文采風流的韓儀怎麼進去後，就沒能直起過腰桿，到了後面都快要趴地上了。

羅東醞釀半天，大聲吟出來的這首《賀新娘》卻是中氣十足，等到一氣呵成之時，整個宅子裡除了羅東的親兵外，各個都是一臉羞愧和崇拜之色，這闕氣勢磅礡的詞頓時把所有自詡為文人騷客之流，都徹徹底底的碾壓了。

「道「男兒到死心如鐵」。看試手，補天裂。」韓儀喃喃的重複著這兩句，完完全全的沉浸在詞中的意境，他思來想去，這首詞所闡述的大志和羅東之前質問他的問題，不正是要點撥自己在追求儒學大道上錯誤。

韓儀忽然一下子感到全身如同醍醐灌頂般的充滿了精力，他呼的站了起來，畢恭畢敬的向羅東跪了下來，大聲的說道：「將軍，朝聞道，夕死可矣！在下曾經以為這種境界只在聖賢書中才有，今日聽將軍一席話，才知道原來聖人不欺我！懇請將軍容我追隨左右，聆聽教誨……做一個書僮再下也願意！」

羅東扯了這通，本來是要打擊這韓儀的傲氣，也沒想通這廝一會兒工夫悟到了什麼大道，看他這副摸樣，這效果肯定是達到了，這個頭開得實在是太好了，羅東也忍不住暗暗表揚了自己一番。

不過面子上的事情還是要做的，「韓公子，言重了，若是公子閒暇之時想來與我探討著詩詞之妙，完全是可以的嘛！」

韓儀聽到羅東的話，知道這考量之事是結束了，羅將軍既然同意自己向暗他學習，那自然是要以老師的禮節來對待，當下又是畢恭畢敬的行了個弟子禮，告退站到門外去了。

門外這些個酸秀才們看到韓儀灰溜溜的跑了出來，都湊上來想打聽一二，韓儀此時已經徹底進入了的弟子的角色，把羅東直接捧到了博學鴻儒的境界，非常自豪的表示自己已經的到羅大儒的同意，拜入門下。

之後的考量完全是一邊倒的碾壓，羅東隨便挑上一兩句論語、大學中的名句，這些酸秀才的見識自然是小了些，直接給批的體無完膚，至於詩詞之類，前面那首《賀新郎》蓋在哪裡，也就小半個時辰，這些秀才、學子各個灰溜溜的跑出來了。

看到羅東神威大展，旁邊三個書辦都有些想撞牆的念頭，沒想到整天碰到的羅將軍竟然有如此學識，他展示的那些見識和論斷，即便是史觀清這些號稱博學的士子那也是未必聽過，這幫酸秀才們灰溜溜的出去後，羅東回頭也發覺三個書辦的眼神都有些不對勁。

「誒……誒……誒……韓書辦、方書辦、觀清，你們幾個怎麼回事，快去辦正事，問問這幫酸秀才是不是願意在咱們這裡傳授老兵蒙學識字？」

三個書辦對望一眼，也灰溜溜的奔了出去，心底暗想，日後在這羅將軍面前千萬不能再談學問、詩詞了。

再次徵詢這些酸秀才們的意見時，他們都一致狂熱的要求加入到輜重營體系，只要能追隨羅大儒的腳印，幹啥都願意，三個書辦面面相覷，不過馬上進去匯報給羅東。

諸事辦妥，羅東也不多留，這時候韓儀已經把那首《賀新郎》抄好了，拿來給羅東確認有沒有寫錯字，面對這個超級粉絲，讓羅東也有些鬱悶，沒想到今天這事還有這後遺症，不過……這韓儀看起來倒是個能做事個好青年，先磨練下吧，輜重營正缺人呢。

在眾酸秀才仰望的目光中，羅東帶著人馬告辭而去，眾多羅粉開始議論起羅大儒今天傳授的儒學經義。

第146章 羅東的新需求

羅東回到衙門裡，何六子神神秘秘的來了，這一段時間按照之前的佈置，日照縣裡建立了以守望相助為由頭的居民基層組織，幾個書辦合計之後取名為「裡」，整個城區居民都被按塊劃分，俺戶籍記錄進行甄別後，劃歸各個「裡」管理。

經過甄別，哪些外鄉來的人丁很快就被全部劃上了記號，何六子昨晚發動了一次全城的抓捕行動，一共抓了近20個懷疑為探子的外縣人。

經過連夜的審訊，有幾個招供是密州團練使衙門派出來的探子，還指認了其他幾個人，還有幾個探子竟然是莒州府派來的，何六子是來找羅東確認下這些探子的處理，同時匯報了一個不確定的消息，據說金國南京又有命令要派兵圍剿沂南兵馬。

羅東想了想，除了能策反的探子，其他一律處死，金兵的消息讓何六子立刻送到沂南那邊，其他也幫不上忙。何六子剛想走，又被羅東叫住了。

「六子，汪海和崔平那邊最近沒什麼問題吧？」

「公子，那邊都很順利，崔平那裡聽說人手不夠用！」何六子想了想，才答道。

「行，顏瑤那小丫頭……你可打聽出什麼消息嘛？」羅東忽然低聲問道。

「沒有，周圍府縣都沒有姓顏的官宦人家，再遠，現在我這邊人手也緊張，派不出去！」

「哦……這事不急，她和我們之間應該沒有大問題。」

「公子，密州那邊，上次你放回去的那個探子李和，我覺得這條線不錯，我派人冒死去見了他，現在他肯幫我們提供消息了！最新消息是，密州團練使紇石烈單已經在潮河碼頭駐兵500了，看情形他是盯上咱們了！」

派兵駐紮碼頭？羅東想了想，判斷下來這密州肯定是吃了虧之後，暫時進行防守了，想到這裡，他叮囑道：「六子，這次我們讓他們密州兵馬吃了個大虧，不過這密州兵馬倒也是支強兵，進退有度，而且騎兵多，野戰要跑我們也那他們沒辦法，那邊的情況多探探。」

想到這裡，羅東倒是想給何六子上兩堂情報偵察課，不過現在也沒這時間，何六子這活倒是無師自通，先湊合的干吧。

匆匆送走何六子，崔平和汪海兩個人又來求見，汪海是來送賬簿和當月收益表的，這個收益表是羅東上回偶然跟汪海提起過的，他倒是認真的就去做了，這時代畫表格頗有些難度，而且用的計數法是中文的數字，羅東非常費神的才看明白，上個月兩處鹽場刨除開銷外，收益為6400貫，那表格看起來密密麻麻的，卻還沒幾個數據。

這時代還沒有阿拉伯數字……羅東一陣鬱悶，找出自己的自製鵝毛筆，在紙頭上把阿拉伯數字和中文數字列了個對應表，交給汪海，「老汪，以後這記賬和收益表就用這種記錄法，看得明白嘛？」

汪海疑惑的接過那張紙，看了一下就明白了，這可是羅將軍傳授的秘法，他心頭樂呵呵的，恭恭敬敬的接下來。

崔平來報告的是鐵匠打制兵器的進度，現在工匠們的工作熱情那是高漲的很，以前都是些苦苦熬日子的匠人，現在不僅有了固定的糧食供給，按照羅東的意見，工匠營除了發工錢外，還有按照產品質量給予的每月一次性獎勵，當然這都是些小錢，每個工匠每月不過百十文錢，不過想比以前半奴隸化的工作，這差異那就太大了。

現在工匠營最大的問題還是鐵料，現在靠著汪海不斷從贛榆那邊拉回來鐵料，不過這玩意重的要命，就算馬車也拉不了多少，加上工匠營目前鐵匠和學徒數量不多，目前每日能打制輜重營特製的長槍20支，現在也就一共生產了300來支。

羅東算計了一下，這要全軍裝備起來，那可要到猴年馬月呢，心頭也是頗為著急，何況鐵匠那邊其實還有一項重要的事情，目前輜重營的護甲都是以皮甲為主，頭盔更是缺乏，主將身上的鐵甲都是戰事繳獲的，數量實在是稀少的很。

冷兵器時代那就是拼的武器和護甲，這問題不解決，始終是一塊心病，他把自己的這些想法逐一跟崔平和汪海交代了，崔平盡全力挖掘這些工匠的能力，羅東雖然有些後世的所謂現代經驗，不過現在卻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汪海全力通過商路招募各地的工匠，羅東只說了一個標準，有能耐不要怕花錢。

羅東對於工匠的偏好，讓汪海很不明白，不就是一些個匠人嘛，將軍也不知道中了哪門子邪，狂熱的很，每個月都往工匠營貼進去不少錢，不過對於羅東的命令，他雖然不解，執行起來還是一絲不苟的。

送走一個花錢的和一個賺錢的，衙門裡這兩天是絕對的熱鬧，張山那幫子軍將還在隔壁咋胡著進行所謂的戰術討論，羅東也懶得去摻和，揉了揉太陽穴，拿起茶水喝了口濃茶，正想休息一下，史觀清又來了。

史觀清進來就說道：「將軍，那邊傷員還需要你去探望下，明日是戰死的士兵的安葬儀式，將軍你可準備好了，明個下午，韓書辦和我們三個找將軍你議下這日照稅收的事情……」

聽到這一連串的事情，羅東臉上都是黑線，不過這確實是正事，自己還真都要去，前世起點上看書，其他穿越眾貌似都瀟灑的很，自己咋就忙的跟狗似的，還有美女如雲……羅東閉上眼睛稍微丫丫放鬆下神經。

史觀清卻恭恭敬敬的等在旁邊，今天的態度跟平日裡有些不一樣，這讓羅東一愣，「觀清，今天怎麼看你怪怪的？」

史觀清見羅東還是平日裡隨意的表情，微微一笑，「將軍，你今天給那些秀才們上的一課，我們三人也是慚愧的很啊，不瞞將軍，你所說的那些經義，在下也頗有茅塞頓開的感覺，可笑我等往日裡竟然不知道將軍文采！」

史觀清一通馬屁倒是有九成出於真心，聽的羅東倒是渾身冒汗，自己大殺八方，沒想到把幾個書辦也給殺倒了，老臉倒是微微一紅，虛偽地謙虛道「觀清，你是自己人，我那經義也就是有些新的說辭，不值一談，不值一談。」

史觀清這拍馬屁倒也是為了說正事，不過看這羅將軍一臉虛懷如谷的神態，心中暗想，這經義有些新的說辭倒也罷了，可這臨場作詞，而且這豪放之風完全就是羅將軍的做派，這可做不得假，不過將軍既然不多談，拿自己也應該配合。

「將軍，那個書生韓儀……」

「嗯……這書生還是有些文采的，怎麼啦？」

「他來找了我幾回，說要來聆聽你的教誨……」

「聽我教誨……」羅東一臉鬱悶，不過馬上有了主意，「觀清，你就幫我帶話給他，這邊交代的事情先做好了，在談其他！」

羅東想起來這縣令李濬，又問道：「觀清，那李濬這兩日在幹什麼？你看此人能不能為我所用？」

史觀清低頭想了想，「將軍，像我這樣的金國士子，出生之日國土早已淪陷，家父尚在之時，常帶我登高遠眺，告訴我那南方之地，才是我漢家天下，據我所知，這恢復之志和漢人的血性，讀書人應該都壓抑在心中，又有幾人甘心供蠻夷驅使。」

這一點，羅東記得在歷史書上有應證的，在南宋初年的南北征伐中，士子階層雖然未必是能征之才，不過卻不乏捨生的勇氣，「嗯……這事你多看看，可以讓他小範圍的參與我們輜重營的事務，當然是那些個非機密的事務。」

兩人議罷，羅東自然按照史觀清的安排先去探望哪些手上的士兵，這些個士兵，羅東大多能說出個名字和外號的，看到羅東來探望，這傷兵營中倒是熱鬧了一會，暫時負責這裡的是方可復，伙食都俺羅東要求的，是清一色的病號飯，反正這回交戰，活的戰馬沒繳獲多少，這死馬足足有三四百匹，那可不能浪費了。

羅東看看了傷員創口處理的情況，比自己想像中要好的多，自己事先佈置下去的開水煮沸消毒、濃鹽水處理創口的做法看來被落實了，創口的包紮都頗有章法，羅東甚至看到幾個骨折的士兵被打上了木製甲板，看來這宋朝不愧為科技騰飛的時代，這醫術倒是頗為了得。

羅東轉了一圈，看情況還是不錯的，方書辦私下了匯報，這幾日，除了死了十幾個重傷員外，其他傷員的傷勢都在好轉，這讓他心情大好，這些老兵可都是珍貴的種子。

想到軍中郎中缺乏的問題，羅東又問了問招募郎中的情況，方書辦看著那邊正在磨藥、抓方的郎中，逐一介紹了下，特別介紹了當中一個老者，說是濤洛鎮這邊的侯神醫，現在士兵用的刀創藥就是這位侯神醫特製的。

神醫，羅東對於這時代的神醫還是很有興趣的，這個時代小毛小病都可能要人命的，多認識兩個神醫還是不錯的選擇，他馬上召集這些郎中，一是再次發出邀請，只要願意加入輜重營的郎中，提供住宅、給糧給支工錢，這顯然是非常優厚的條件，當下不少郎中都有躍躍欲試的神情。

不過那位侯神醫卻似乎並不怎麼感興趣，不過羅東並不著急，第一套方案先打倒一批，咱再繼續第二套方案，他再次宣佈，作為大宋的軍隊，有義務為大宋的子民提供醫療服務，所以將在日照開設義診，需要招募有經驗的郎中為百姓看病。

這個提議當時就把旁邊的史觀清、方可復給嚇了一跳，這位羅將軍還沒怎麼賺錢呢，又開始燒錢了，這義診……想到這裡，史觀清和方可復都朝羅東使眼色，不過很顯然羅東是看到的，不過完全沒有反應。

因為這會侯神醫的已經顯露出非常感興趣的神情，只是還在考慮之中，羅東馬上趁熱打鐵，朝侯神醫拱了拱手，問道：「侯老先生，這個醫術，在下是外行，我冒昧的問一聲，這義診一個月需要耗費多少藥金？」

侯神醫顯然沒料到羅東會直接問他，而且說話客氣的很，本來他是被濤洛鎮兵馬強令徵調來的，心中自然不喜，不過在這邊看到如此多的傷員，倒也氣消了幾分，畢竟醫者父母心，這會兒見羅東態度誠懇的向自己求教，心中原有的那點芥蒂早就化解了。

「將軍真是仁義，這百姓小病小疾，其實花不了多少藥金，若是義診，日照這數萬百姓那就有福了，老漢以為一個月五百貫足矣！」

羅東絲毫沒有猶豫，立刻拍板認可了侯神醫的說法，然後又馬上邀請他來主持這義診，旁邊兩位書辦吃牙咧嘴的，這一個月500貫，這可是日照販私鹽那點收入的近十分之一啊，這羅將軍倒也肯下本錢，砸下去就為這老頭。

侯神醫顯然是一愣，這可是他自己把自己套住了，不過這卻是他心甘情願之事，當下拱拱手說道：「將軍能行此大仁之舉，那老漢就拼上這身老骨頭，我這就修書回家，讓小輩都來幫忙！」

羅東心中暗喜，到目前為止，自己的軍隊體系終於略有模樣了，當下起身向周圍郎中抱拳行了個禮，將這醫療之事就拜託給侯神醫了，具體的操辦那自然由方可復來主持。

等快到衙門的時候，羅東遠遠看到衙門前來了一溜馬車，一群人簇擁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衙門前說話。

第147章 使命

雖然距離隔的挺遠的，羅東已經一眼就認出來了，竟然是趙紫真來了，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分手數月，羅東倒還是經常會想起養眼的美女上司，倒也並非有什麼非分只想，趙紫真對於羅東的助益，他自己心裡清楚的很，若非有輜重營這麼個大倉庫，他這個輜重營可沒有這麼滋潤的好日子。

羅東催動戰馬，親兵營急促的馬蹄聲顯然也驚動了正準備進門的趙紫真，她轉頭望向這邊，打美目掃過羅東之時，一直嚴肅的臉上倒也浮出一絲輕鬆的笑意。

「將軍，你怎麼來了，」羅東施禮後近處看到趙紫真，卻有些驚艷的感覺，她這回沒穿的軟甲，為了路上方便，打扮成大戶人家女子模樣，她身材高挑不說，花眉紅唇，明眸皓齒，說不住的賞心悅目，這絕對是讓人眼前一亮的大美女，

「羅副將，怎麼不請我進去做嘛？」趙紫真微微一笑，一如往日的隨和。

「將軍，又拿我開玩笑了，趕快裡面請，」羅東哈哈一笑，做了個虛請的手勢，看到跟在趙紫真後面的魏安，他也不忘記上去拍拍肩膀，招呼下。

到了客廳，這裡羅東擺了個大圓桌，方便議事，倒也省去了賓主的麻煩，坐下後，趙紫真才說明了來意。

顯然沂南還沒有收到羅東送去的消息，只是近日莒南府的兵馬調動頻繁，沂州府方向還沒有動靜，趙開山做好了準備，沂州兵馬經過這段時間的休整，兵力也膨脹的厲害，又達到了近四萬的規模，好在沂水、沂南儲糧也不少，加上和五蓮那邊的貿易還是斷斷續續的做著，倒也穩妥的很。

這消息倒是讓羅東定心不少，近四萬兵力，有林虎這些大將坐鎮，防守沂南這種地形險要的城池倒應該問題不大，趙紫真此行也是另有使命，現在沂南兵馬被各處兵馬擠壓在山區，所以趙開山和眾將領商議下來，奏請朝廷在淮南一帶牽制金兵邊境的精銳，防止上次襲擊沂州的事情再次發生。

畢竟這駐紮在兩國交界處的兵馬都是金國的精銳，比如上次的海州兵馬、邳州軍，另外就是向朝廷申請給予一部分給養，畢竟現在這沂州兵馬怎麼的都算是朝廷冊封的將軍，另外就是些請功的內容，羅東這裡攻略日照也是其中的重要一項。

羅東靜靜的聽著趙紫真解釋此行的使命，讓他有些疑惑的是，趙紫真為什麼把這些事情跟自己說的這麼清楚，他滿頭霧水聽完之後，趙紫真眉頭一挑，話語一轉說道：「羅將軍，你也知道，這沂南防務嚴峻，所以我大哥讓我來處理此事……」

原來是這樣啊，這種苦差事美女上司倒是想到和自己「共苦」，不過說實話，羅東實在想不出自己拒絕的理由，自己這地盤百廢待興，才剛剛起步，自己這邊倒是有個有利條件，可以走海路，估計趙紫真就是這麼打算的。

羅東抬頭看了看大美女隨和的表情，點點頭說道：「將軍，那還是由我去辦吧，你要不在日照先休息一陣，我這邊再安排下，幾日前，密州兵馬在這裡吃了點小虧，我要做些佈置。」

看到羅東非常自覺的接過了話頭，趙紫真的眼睛瞇成了彎彎的月亮，笑著說道：「羅副將，那可要辛苦你了，我跟你一起去，放你一個人出去，我可不大放心!」

看著趙紫真的彎月亮眼，羅東才領悟道似乎中招了，「原來將軍你還是要親自去的，我還當你不去呢……」

趙紫真忽然很頑皮眨眨眼，「嗯……我確實要去的，不過這次的你是正職，我只是去江南看看而已！」

趙紫真的轉變讓羅東有些個意外，沂州的日子裡，她可都是一副嚴肅的表情，對於這麼個雙十年華的小女子，要肩挑數萬人的輜重糧秣的瑣碎事情，那也是不得不嚴肅起來的。

「我做正使？」羅東有些鬱悶。

「是啊！羅將軍，你難道讓我一個小女子出入衙門遞送文告？」趙紫真的眼睛笑得越來越彎了，這些日子，她發現自己竟然經常想起那個時常恭恭敬敬和自己談論公事的男子，雖然兩人很少談論其他話題。

不過羅東那大包大攬的另類的風格，卻在她心頭留下了一絲暖意，自從羅東來了之後，輜重營的活基本都與她脫離了，這讓她的生活又恢復些許以往的平靜，她時常會想起來，似乎那一段日子，過得十分的愜意。

而這次接下這回朝廷交涉的事務，趙紫真倒是把幾乎百分之百的希望寄托在羅東身上，她心中暗想，雖然咱慧眼識英雄……羅將軍算嘛？！這傢伙沒事偷偷跑到日照去了，害得自己在沂南有接收了爛攤子，外帶還有羅東折騰出來的一大群流民家屬。

她曾今路過去看了一次那時方書辦還管著的流民營，那些穿著破爛的老人、女人、孩子雖然個個面帶饑色，不過似乎都心情不錯，把方書辦找來問了問，才知道羅東拿了她給的兩千石糧食養著這個難民營，每日一戶三兩糧食，肯定是吃不飽的，卻也餓不死了。

這事讓趙紫真對羅東有了些許新的感覺，原來這個行事果斷的男子倒還有這慈悲心懷，所以在羅東的兵馬失去聯繫後漫長時間，她都依舊按照約定撥給方書辦糧食，這似乎讓她在這亂世找到了一些可以寄托的東西。

看到趙紫真有些走神，羅東也沒去影響她，拿起茶壺又滿上了茶水，靜靜的看著這個堅強的大美女，現在她臉上略帶微笑，似乎想起什麼開心的事情，彎彎的眼睛，漂亮至極。

半晌，趙紫真才回過神啦，臉色一紅，「呃……一路來有些累了，我這次帶來了一些家書，你留下的那個流民營，我囑咐人照料著……」趙紫真微微一笑，小狐狸般的彎月眼睛恢復了平日的冷靜。

「啊，是啊，將軍我帶你去客房先休息吧，」羅東說罷起身就要往外面走，帶著趙紫真往衙門旁邊的宅子而去。

那處宅子是那個謀克的一處私產，因為離著衙門近，現在也就完顏瑤帶著她的丫鬟常住，門口有負責安全的楊毅派了一隊士兵看著。

進了宅子，卻看到完顏瑤卻在庭院裡擺了一處桌台伏案書寫，這小丫頭還是一副男子裝束，這讓剛進院子的趙紫真一臉疑惑。

羅東見狀忙解釋道：「將軍，那是顏瑤姑娘，就喜歡這身打扮四處遊玩，我們大軍路過汶水誰，她被金兵追殺，偶然遇到的，現在在軍中幫忙整理些文書。」

完顏瑤見一下子擁進來這麼多人，也是很意外，看到羅東旁邊突然冒出來的這個身材高挑的美女，心底竟然感到有一絲絲的失落，畢竟一直來她在羅東營中正式場合下很少出現，不過即便是軍議和戰術討論，她都參與記錄的，那也算是核心層的人物。

在輜重營這個集體中，讓她得到了完全不同於自己過去那十多年王府生活的樂趣，顯然羅東不知不覺中竟然成了她心中的依靠對象。

完顏瑤施了個禮，這倒大出羅東意外，這小丫頭除了第一次在碼頭上回過個禮外，還沒見過她這麼正兒八經。

羅東馬上給兩人互相介紹了一番，趙紫真雖然在沂州軍中那是最頂層的職務，不過到底也是個二十的小女人，比這完顏瑤也大不了幾歲，介紹之後，完顏瑤就沒大沒小嘰嘰喳喳的跟趙紫真還是耳語起來，一會兒兩人都眉開眼笑的就算熟悉了。

看的羅東只能眨巴眨巴眼睛，打聲招呼灰溜溜的退走了，這宅子的防務自然馬上由魏安這些親兵接手了，羅東又找來方書辦，需要採辦購置的東西，讓他跟魏安聯繫，反正他們老熟人了。

安置妥當了，羅東回到衙門了，邊吃飯邊琢磨這事，這倒是一個好的契機，自己可以到南面的宋國去實地看看，自己的一些計劃到是說不定可以提早得到實施，不過這日照之地可是自己的立身之本，現在雖然看起來太平無事，可是自己卻明白這周圍危機重重。

金國當朝皇帝海陵王歷史書上雖然說得他荒淫，卻絕對沒有說這人無能，現在這山東之地暫時的安寧，應該是上次沂州之戰的影響，而義軍被壓制在山區，加上自己這邊的一向低調。

但是這回和密州兵馬的交鋒，可以說是鋒芒畢露，這密州，乃至周圍州府下一步有什麼東西，羅東心裡沒底，唯一讓他安心的是，這日照確實是偏僻而又有諸多河道間隔，而且有沂蒙山區作為退路，倒也算進退有據。

第二天一早，軍將們和營中主事的三個書辦、崔平和汪海都被叫來了，羅東把趙紫真來的消息告訴了手下這些主事的，韓當這些個人雖然是第一次聽說這事，不過絲毫沒有表現出驚訝的表情，畢竟羅東這番經營，打下的日照這片的地盤，現在已經完全融於了輜重營的體系。

村落、城鎮的護村隊都掌握在退伍老兵手裡，而重要的糧食、鹽貨那都是輜重營的壟斷經營，打土豪、分田地的舉動，更是通過實實在在的利益紐帶，得到好處的窮人百姓那自然是忠心耿耿，而與輜重營作對的那些人，無一例外全部進了鹽場做工，更悲慘的就直接被處死洩了民憤。

在座的每個人都不認為這個新來的女將軍能改變這裡的情況，不過從大局來看，自然要做好面子上的事情，韓當、史觀清兩個琢磨了一會兒，都在心裡盤算著，是不是應該向羅東提出反制這位新來的頂頭上司的辦法。

不過羅東的開門見山倒也省去了他們的想法，他合盤托出了自己之後的計劃，數天的準備之後，他要和趙紫真親自赴臨安府向朝廷遞交奏章，對於日照局勢，他也做了進一步分析，考慮到沂州方面可能正在準備對沂南的進攻密州方面再次大規模的進攻日照可能性較小。

他下令，秦方在潮河碼頭的駐軍要把營寨修造完備，隨時與小黃山口的兵馬保持聯繫。民政方面組成韓當、方可復、史觀清三人小組，重要事務都集中商議，軍事方面，張山駐守日照，加緊編練新兵，軍務由張山、常峰、林雲開一同協商，目前的要務是編練新軍，招募日照當地的青壯，盡快形成軍隊後補力量。

崔平報告了那條海船的狀況，都已經修繕一新，這條千料的海船預計可以運送人員150左右，汪海那裡匯報需要預留的用於採購生鐵這些重要物資的銀錢越五千貫，史觀清拿出銀庫的賬簿，羅東這次可以調用的銀錢是白銀兩萬兩。

錢到用時方覺少，羅東這下深有體會，自己省吃儉用，基本是不用，幾個月打土豪也才積攢下來的這點家當，這兩萬兩白銀數字不少，不過用在軍資上，說白了，也就能買200匹馬……羅東有種要吐血的感覺。

「觀清，打了這麼久土豪，咱就這點錢啦？」羅東有些鬱悶的問道。

「將軍，咱們賺錢主要是鹽貨生意，這日照的稅收也才剛開始做，那個士兵補貼、招募工匠的酬勞、治療藥材的囤積、汪氏商舖收購糧食、生鐵、還有你剛同意的義診開銷，還有……」

羅東嘿嘿笑了笑，打斷了史觀清的財務報告，腦袋轉轉來，倒是想出個主義來了。

第148章 股份和融資

「行了，韓書辦，你讓人去召集下城裡的各家商戶，就說衙門裡召集他們議事，每戶最多來四個人，要能做的了主的，下午我就要宣佈一個重要決定！」

看著剛才為銀錢問題還一臉鬱悶的羅東，這會兒突然神清氣爽的做了這麼個決定，幾個書辦自然不會認為羅東要把這些商戶給抓了抄家弄銀子，也不知道他葫蘆裡賣什麼藥，不過立刻讓幾個新來的書辦去寫好帖子，讓後勤營的挨家挨戶去送行，務必確認各家都出席。

最後羅東確認了這次由楊毅隨行，兵馬主要從親兵營調撥100名精銳，配備新打製的輜重營標準制式長槍，近戰自然也是配備到位，另外調撥了50張弩弓，這時代海上的戰爭還是原始的很，其實更重要的原因是海上戰爭幾乎很少，遠程武器還是重要的打擊手段。

羅東琢磨了半天實在想不出更多才作罷，唯一匱乏的是鎧甲，即便是這100名精銳親兵，也大多是皮甲而已，只有十幾套繳獲的扎甲算是高級裝備，不過這已經讓他足夠滿意了。

一會兒工夫，史觀清倒是頭腦活絡，派人把打土豪、謀克那邊繳獲的一些字畫、古玩之類的東西拿來，這些繳獲之物在日照實在是沒啥用處，史觀清倒是讓裘大善、胡前幾個掌櫃來看過東西，這幾個倒是識貨，不過也不敢打包票能賣出錢來，這外面亂的很，有錢人家都囤糧什麼，古玩、字畫之類的銷路不好。

不過若是帶到太平之地的臨安府，這玩意那價值可就完全不同於山東了，輜重營對於謀克、猛安和土豪家宅的查抄那是非常嚴格和謹慎的，所以除了那種大件的傢俱之類的是分給百姓的，其他的查抄到的東西都統一被歸類上繳。

史觀清當初看到查抄來的玩意也是頭暈眼花的，他可是費了好大力氣才把其中的值錢事物分類開，這會兒拿到羅東面前的幾大箱東西，雖然不可能是什麼傳國至寶之類的寶貝，倒也是經過估價，頗有些來歷的玩意，這倒是非常適合送禮或者到臨安倒賣。

看到這些製作精美的器物，羅東也大開眼界，心中免不得丫丫幾句，這些玩意，估計拿個幾樣到自己那個時代，件件都算得上國寶吧，史觀清拿出一本簿子，按箱子把東西給羅東介紹了一遍，林林總總竟然有百多件，他都按照評估的價值分放在幾個箱子裡。

看到這些仔細的事務，倒是讓羅東頗為感慨，這些雜事若是由他自己來整理，那可絕對是傷腦筋的事情，拍拍史觀清的肩膀，暗中慶幸，自己隨意就能找到這麼個能幹的人才。

日照城裡的商戶們一早就接到了衙門裡送來的帖子，說是請各家商戶的掌櫃到衙門裡議事，日照城也不大，這夠資格收帖子的商戶不過二十來家，其中一多半都是跟走做鹽貨生意的，其他幾家，在這管制嚴格的日照城裡，日子可是日漸艱難。

比如像東街的孫家米鋪，現在日照這邊的糧食都由汪氏商舖統一經銷，雖然輜重營沒有強行關閉這孫家米鋪，不過這孫家的糧食可以賣出，卻不能繼續在日照周邊的村子裡收購糧食，顯然這買賣是做不長，若是從其他地方去運進糧食來，則成本大增，根本無利可圖。

今天孫老掌櫃也拿到了這封帖子，這幾個月的經營，他早就斷了繼續做糧食買賣的念頭，正在琢磨著是不是轉行也跟著做些其他買賣，可惜上回衙門裡派那個鹽貨的許可證，自己一是沒有什麼經驗，二是做那私鹽買賣多少都要跟外縣的衙門有些關係，自己自然是沒有的，所以也就放棄了。

今天這帖子，立刻讓他想起上回派發那個鹽貨許可證的熱鬧，馬上帶著長子孫秀早早的就到衙門，沒想到來的早的大有其人，裘大善、胡掌櫃這會兒早就在客廳一角嘀咕起來了，孫掌櫃一想，這兩位現在可都是日照的紅人，羅將軍面前都說的上話的角，也湊上去打聽一下。

「裘掌櫃、胡掌櫃，來的真早啊！」孫掌櫃打著哈哈。

「孫掌櫃，氣色還是這般好啊，老當益壯嘛！」兩個老狐狸自然是笑容滿面，不過心裡對這孫掌櫃卻不怎麼看中，這孫家做的糧食買賣，那是大軍最忌諱的，說不準那天就惱了羅將軍給抄了都有可能。

「兩位掌櫃，今日羅將軍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事情召集我們來議事？」

「孫掌櫃，這個咱也不清楚啊，不過想來是好事吧，羅將軍可是少見的儒將啊，」兩個老狐狸打起來太極拳。

於是乎三個老狐狸又混在一起繼續玩起了推手遊戲，很快又有了更多的狐狸加入推手活動，不過推演來推演去，狐狸們都沒搞明白今天衙門的搞的花樣，這倒是讓他們更添了幾分興趣。

一會兒工夫，客廳外腳步聲響起，羅東在親兵們簇擁下走了進來，史觀清和韓當也跟在後面，大廳裡擠下了20來家商舖近七八十人，各戶也就大掌櫃能做一個位置，其他人都圍在旁邊，顯得十分的擁擠。

羅東到了上首位置，先向周圍拱拱手，眾人忙起身回禮，然後羅東看了看在場的商家掌櫃，微微一笑說道：「各位掌櫃，今日我叫大家來，那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諸位商議，我這邊要新成立一家羅氏商貿，主要是從海路做大宋和這邊的貨物買賣，現在，我拿出三成的股份來融資，凡是獲得這份子的商戶，日後就能從商貿中分享獲得收益的三成！」

股份……融資……這些新名詞雖然這些掌櫃都沒聽說過，不過一聽羅東的解釋，馬上都融會貫通，搞明白這事情的原委，立刻下面的掌櫃有些低頭長考，有些跟自己人低聲商議，更有些非常直接跑去找其他掌櫃商議了。

孫掌櫃也聽明白了，自己正打算轉行當，這羅將軍就提到這麼個好機會，從大宋那邊運貨物來這邊，用屁股思考也知道哪有多大的利潤，同樣這邊的東西也能運到大宋那邊去，這可不是普通商人能做的行當，也只有這手握大軍的羅將軍又這能耐跟魄力。

孫掌櫃越想越激動，旁邊的兒子孫秀也在思考中，見老父的神情，忙低聲問道：「父親，可有什麼想法？」

孫掌櫃點點頭，咬著耳朵跟他低聲說道：「秀兒，這生意我看要的，你去問下具體情況，我再聽聽！」

孫秀點點頭，走出來向著羅東施了一禮，「將軍，敢問這羅氏商貿都做哪些買賣？」

聽到孫秀的這個問題，眾人商議的生意立刻靜了下來，這可是至關重要的事情。

「日照乃是我軍之根本，只要無害於此，皆可！」羅東擲地有聲的答道，這也是很明確給予這些人一個定心丸，咱是要做長久買賣的。

羅東話音剛落，孫掌櫃輕輕一拍桌案，起身說道：「羅將軍，我孫氏願納3000貫入股，將軍以為可否？」

看到孫掌櫃第一個說話，羅東朝他微微一點頭，「孫掌櫃，很好，還有那戶願意入股的？」

看到孫掌櫃竟然一開口就是3000貫的投入，其他掌櫃都有些按耐不住了，紛紛一千、兩千的追加的資金，一些本小的看著這局面，也都禁不住加入其中，500貫的投入那也多少能分上一點。

商人中倒是裘大善、胡前兩個不是最有興趣，他們兩家都是羅東的鹽貨大買家，光走著鹽貨生意，就獲利頗豐，兩人想了想，也就意思意思也入股了一千貫。

這些掌櫃寫下入股金額並簽名的單子很快就彙集到史觀清手上，這讓史觀清和韓當兩個人激動的握筆都有些手抖，兩人拿起茶杯喝了兩口濃茶後，才穩了穩心神，把這些商戶融資起來的資金逐筆登記好。

孫掌櫃見幾乎各家都參與了融資，他自然算出來自己能佔的份額可不算多，這近20家商戶，有財力的那都是起碼幾千的投入，小商戶那也至少500貫，他估算了下，自己也就能佔到兩三分的股份。

眼看著衙門裡那個史書辦已經快要登記完了，孫掌櫃轉頭跟孫秀又嘀咕了幾句，孫秀顯然頗為驚訝的看著自己老爹，又低聲商議了幾句，孫掌櫃拿起毛筆又刷刷刷寫下一張單子，孫秀匆匆送到史觀清那邊。

史觀清接過來，顯然是一愣，抬頭看了一眼孫秀，顯然是帶著詢問的意思，孫秀很肯定的點點頭，史觀清忙站起來，大聲說道：「這邊，孫掌櫃，再增加入股兩萬貫！」

聽到這大手筆的投入，堂下哪些商戶都一片驚訝，要知道這些掌櫃聽了羅東所謂的股份和融資之說，都明白這事這位羅將軍在募集銀錢，對於羅東那所謂的商貿用途，他們自然是信的，這等在金國夠殺百次頭的活，也就這些提著腦袋的軍隊敢幹，其中的利潤定然是驚人的。

不過商人經營自然都是求穩的，這讓他們雖然能投入一部分資金，卻不會大量的投入，孫掌櫃的情況與他們自然不同，他家的生意已經很難為繼了，這幾個月羅東的口碑也讓他覺得有心一搏，畢竟博出來的話，意味著自家的產業如同涅槃再生，如果生意失敗，只要日照還在這羅將軍手裡，自家的損失肯定能從其他途徑獲得補償。

羅東聽到這孫掌櫃的入股資金，也忍不住多看了這老頭幾眼，對於這海上的貿易，他自然是信心十足，沒想到這老頭竟然比自己還有賭性，也敢這般把身家押上來，這日照的老狐狸還真不少，不過咱可是千年狐狸轉世，哈哈……

很快入股資金統計出來了，一共募集到資金五萬一千貫，這顯然有些超出預計，這讓羅東心頭狂喜，沒想到這小小日周的商賈竟然有如此能量，他定定神，有宣佈了第二件事情。

「諸位對羅氏商舖的信任，真是讓在下頗為感動，我現在再宣佈第二件事情，那就是沂州軍將在日照這邊發行面值1000貫一張的債券，年息一成，這債券歡迎各位隨時可以來購買，一年一兌換！具體由史觀清書辦來受理。」

面對這個新的重磅事務，掌櫃的自然也是頗感興趣，這些商賈人家誰家沒有那種藏銅錢的窯子，大戶人家這幾千上萬的錢財那是進出很頻繁的，而這時代可沒有銀行這一說，有錢只能藏在家裡，要想錢生錢，除非放貸，否則基本無可能，而放貸的話，還是要承擔不小風險的，而且規模也小，收益自然比較差啦。

現在羅東提供的這個官方的債券，顯然不少商戶都頗有興趣，不過他們自然也在考慮這債券的風險性，想比入股，這個肯定更安全，眾掌櫃立刻低聲盤算起其中的得失，客廳裡倒是一時間頗為熱鬧。

羅東正在忙著圈錢的時候，金國南京卻有人還是念叨起他了，南京兵馬指揮使的官邸內，一個身材魁梧，面容偉岸的男子正在詢問著站在案前的一個軍將，這軍將赫然正是上回與羅東交戰的密州正將楊琦。

「楊琦將軍，你也是舍弟屬下一等一的將領了，這次為何敗的如此奇怪？」發話的正是兵馬指揮使紇石烈良弼，當今海陵帝最信任的統兵大將之一。

楊琦並沒有直接參與對進攻，但是從開始到失敗他都是親眼所見，直接指揮的邵副將都被對方砍了頭換戰功去了，他把自己看到的情形仔仔細細的都說了一遍，當然細節的東西他站的遠，並不是他看到的。

大多是手下軍將事後報告的，這些個大老粗那能把這激烈的戰士描述清楚，於是乎各種奇談怪論都出來了，什麼對方步兵穿著四層重甲、手握兩丈長刀，一刀劈下來人馬俱滅之類的謠言在自己軍中可沒少聽見，楊琦都差點給這些士兵雷死。

在紇石烈良弼面前他自然不會說出這些奇談怪論，不過對於對方兵動如山的表現，那是他親眼所見，他倒是一五一十都都說了。

紇石烈良弼聽到這消息後也是驚訝不已，他自己也常自詡文武全才，少年之時便隨大軍征討契丹，自幼更是熟讀兵書，今天楊琦所講述的戰況和對方的驚人的訓練水準都超出了自己所學的範圍，這讓他頗為震動，低頭考慮起是不是要把這事稟告到皇帝那裡去。

第149章 新的征途是茫茫大海

羅東還在樂呵呵的繼續著自己的計劃，讓這些掌櫃的出錢還要讓他們出人力，他心中暗暗興奮著，不過依舊是面帶笑容，鎮定自如。他準備再接再厲，舉手示意掌櫃們安靜一下，這些掌櫃還在消化前面兩個重磅消息，見羅將軍又有話說，各個都緊張的盯著羅東。

「另外，我們羅氏商舖為融資額超過5分的大股東，提供一個掌櫃的位置，當然，各戶參與融資都可以送子弟來我們羅氏商舖參與經營，不過自然要按照我們羅氏商舖的規矩來辦！」

這可是一粒大大的定心丸，羅東缺做事的人手，有免費勞力上門服務自然是照單全收，對於這些掌櫃來說，這可是監督自家投入大筆銀錢的最佳途徑了，何況還能跟著羅將軍看看人家是怎麼做海上生意的，這絕對比前面兩個消息更讓這些商人震驚。

現在融資的商賈裡，也就只有孫掌櫃有不到一成半的股份，其他人都沒能超過5分，在這個政策的刺激下，有兩戶商家的掌櫃咬咬牙，又各增資投入到一萬貫，達到了5分的要求。

有了這些融資，羅東對於這債券之事倒不是非常著急了，囑咐兩位書辦，讓他們盡快把各戶同意融資的錢款繳納上來，債券之事，又願意馬上購買的可以給予辦理，當然每張債券都要編號，實名登記，蓋上衙門裡專用的打印，並且在衙門裡備案，防偽措施還是要做好滴。

隨後羅東把汪海叫來，接洽這些願意加入羅氏商舖的商家子弟，第一個報名的確實這孫家的長子孫秀，對於這個頗有些儒生做派的年輕人，羅東倒有了幾分欣賞之意，這孫家的小狐狸不知道有沒有什麼能耐……

看著眾多掌櫃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幾個老狐狸更是熱情的跟羅東打著招呼，還要叨嘮上兩句，這可比進行一場小規模戰鬥要累多了，很快羅東就借口軍務繁忙，向自家的錢櫃們拱拱手告辭而去。

接下來的幾天，羅東自然忙於出行前的準備和各項政務的佈置，當然還有每天例行的到趙紫真那裡的報道，讓他有些意外的是，顏瑤顯然和趙紫真很快就變成的同黨，趙紫真生性隨和，顏瑤卻是個好動的活潑性格，兩人倒是一拍一合，熟絡的很。

五天後，在日照東面新建的港口，羅東帶著親兵簇擁著趙紫真上了海船，這艘千料的海船早就被重新修繕過了，何六子從陳家島船廠挖來的工匠那是卯足了勁發揮自己的水平，畢竟這事他們第一次有機會顯露下自己啊看家本領，竟然讓這條舊船看上去竟然十分的清爽、乾淨。

這艘千料海船也就不過25米長短，不過船艙很大，船殼採用的是這時代流行的雙層船板，趙紫真和顏瑤被安排在船上唯一的一個客艙裡，這兩個女孩都是第一次遠航，倒是興趣十分的高漲，一上船，兩個大美女就站上了船頂艙四處觀望。

負責這次航行的是上回羅東見過的那個老漢，姓祝，以前也跑過海，識得海路，看到羅東來了，這老頭忙不迭要行大禮，這老漢看上去都快60歲了，白髮蒼蒼的，作為一個現代人的，羅東很自然揮手說道：「老祝，不必多禮，這次航行，你可有把握？」

「稟將軍，這去臨安老漢還是有十足把握的，只是要沿著海岸跑的話，怕碰到金兵水師！」祝老頭這會兒倒是精神頭十足，跟他在陸地上蔫搭搭的情形判若兩人。

「行，老祝，這開船你來指揮，一會兒我來指路線！」羅東點點頭，然後下去巡視了一番整條船上的情況，這些船員都是上回何六子從陳家島給買回來的，看到羅將軍來了，一個個都爭先恐後的過來跟將軍打聲招呼。

他們現在可都是工匠營的人馬，每月不但有糧食，還能得到工匠的額外補助，想想一個多月前，他們還是陳家島某個謀克家裡的奴隸，這翻天覆地的變化，讓他們對羅東充滿了感激。

在這茫茫大海上，唯一能依靠的只有這些水手，羅東對此自然是明白的很，他很耐心的逐一打著招呼，勉勵幾句，對於這麼平易近人的將軍，這些水手那自然是卯足了勁。

趙紫真和顏瑤兩人站在頂艙上，這會兒還沒開船，周圍風景看一會兒就膩了，眼光自然就集中到羅東這裡了，趙紫真出身也是富裕之家，不過在義軍之中那也多接觸過不少平民百姓，不過即便是趙開山，那也很少會去跟這些底層百姓聊天，這倒不是對底層百姓有什麼歧視，還主要是觀念的問題，完顏瑤那就完全是高高在上的郡主身份，更不會有機會和平頭百姓說話。

「趙姐姐，羅將軍這個人很有趣啊，我看他完全不像個讀過書的！」顏瑤笑嘻嘻的開始調侃起羅東來了。

趙紫真笑了笑，隨口說道：「羅將軍確實是個奇特的人，我聽林虎大哥說過，這羅將軍在山裡隱居了這近20年，他老師病故了，才出山的，也不知道他老師是什麼人，能傳授給他這麼些古怪的學問……」

「趙姐姐，你不知道吧，這日照的秀才可把羅將軍當成當世大儒，一個二個都要跟著羅將軍學習呢！」

完顏瑤開始起了八卦，這下立刻吸引了趙紫真的興趣，兩人又開始嘀嘀咕咕說個不停，完顏瑤還對這羅東後面跟著的超級粉絲韓儀指指點點，兩人都掩口輕笑著。

羅東這會出去，唯一讓他有些鬱悶的是自己那手毛筆字還有自己的簡體字，對於這時代的繁體字，他認得卻未必能寫，而幾個書辦那都是重任在肩，所以自己的超級粉絲韓儀和另外個秀才朱玉，就被方書辦推薦來幫忙抄抄寫寫。

現在羅東的文名在日照辦理政務的衙門裡那是如雷貫耳，經過這些酸秀才們的私下傳播，慕名而來要求加入輜重營的有功名的士子一下子就多了起來，這兩位得到機會陪同羅東出行，那是興奮了幾個晚上。

雖然他們心中對這些船員之流那是徹徹底底的無視，不過看到自己推崇的羅將軍也態度和藹的在跟船員攀談，倒也收起了輕視之心，畢恭畢敬的在一邊聽著。

羅東也就盡扯些家常之事，什麼現在補貼還滿意嘛？現在發的糧食還夠吃嘛？兩人聽到耳朵都起繭子了，這船才緩緩的駛出了港口。

出了海，羅東立刻擔當起了統帥的角色，這周圍都是金國的海域，雖然自己沒聽說過歷史上金國有過強大的海軍，不過他卻知道，一兩年之後，在自己去挖過牆角的陳家島，卻爆發了中國史上第一次大規模的海戰，近7萬大軍在海上生死相搏，在這十二世紀那可是世界級別海上戰役。

羅東來到船艙裡，他拿出一張地圖鋪在桌子上，這絕對是一張超大的地圖，從山東沿海到南宋浙江路的沿海都被繪製在其中，這自然是羅東的臨摹品，不過上面標注著一些重要參照島嶼的經緯度，沿海城市的經緯度也被仔細的標注出來了。

這艘千料海船上指南設備，這讓羅東有些奇怪，因為從歷史書上看到的知識，南宋時代，海貿已經是非常發達了，當然這是指的南宋方面，北方的金國始終沒有擺脫馬上立國的陰影，對於大海始終處於原始的漁獵階段。

不過這顯然難不倒羅東，他隨身軍用匕首就有個小型指南針，而且肯定比這時代的指南針更加實用些，而且利用這個軍用指南針，羅東還製作了一個簡單的緯度儀，通過標誌參照物的經緯度，和指南針的指示，進行簡單緯度測算後，他指揮者船隻向日照外的第一個參照位置——達山島進發了。

這次航行並沒有選擇沿著大陸架航行，畢竟金國那是有水師的，羅東沒想過第一次航海就去找塊骨頭來啃啃，一切為了安全，稍微離開大陸架一段距離的航行可能會大大降低這種不必要的麻煩。

日照到臨安府的距離羅東稍微測算下起碼有一千四五百里，這條千料海船的速度順風的話在可以達到15到20里，不過逆風的話，速度就大大降低了，這時代逆風行駛的技術並不完善，所有海貿的大船習慣於借助每年信風起的時候出航。

不過對此，羅東早就知道解決之道，這時代中國硬帆技術已經非常完善，即便是這艘千料小船的兩張主帆，也能輕易通過頂端的滑輪和繩索來控制風帆的方向，只要走「之」字形航線，雖然走的路線是變長了，卻能輕易在海上逆風而行，當他把這個技術告訴祝老頭的時候，這老頭顯然有些吃驚。

祝老頭也很肯定羅東不是發明者，因為羅東對於操作帆船完全不懂，祝老頭以前也聽說過有海船可以不靠信風出海，顯然這時代已經存在這種航海術，不過從羅東嘴裡說出來，確實是令人吃驚的很，這也讓他莫名的多了十分的信心。

這海闊天空的感覺讓人非常舒暢，羅東前生也多次搭乘過軍艦，不過這次獨自指揮一艘帆船航海，也讓他頗為謹慎，對於自己設計半天的路線，他還是挺有信心的，不過這茫茫大海上一點點的偏差，到了目的地，那可說不准就偏出去幾十里地，所以他還是在船艙裡親自指揮。

下午時分，羅東在望遠鏡裡終於如期看到了一座島嶼，他簡單做了一下緯度測量，他確認這就是自己定下的第一參照坐標——達山島，自己的航向和計劃的航線之間還是幾里路的偏差，好在影響不大，看來這確定方位和航向的算法沒有問題，他懸著的心才稍微定了定。

羅東繼續劃定下一個目標方位後，祝老頭指揮者船員們調整方向，下一個目標嘛母礁駛去。

從早晨開船，航行數小時之後，這千料的海船顛簸起來還是蠻厲害的，船艙裡的士兵已經有部分出現了暈船的現象，羅東探出腦袋看看頂艙之上，趙紫真和顏瑤都已經不在的，他想了想，來到後客艙。

魏安倒是身強體壯的，一點啥的沒有，不過他手下的親兵已經趴下了幾個，都被送到底艙去休息了，聽到羅東在外面跟魏安說話，顏瑤匆匆跑出來，說是她趙姐吐了幾回，這會兒臉色很不好。

羅東想了想，敲敲門，旁邊顏瑤已經忍不住他的磨嘰，直接推開門，把他扯進去了，趙紫真這會兒正有氣無力的靠在長椅上，臉色煞白，看到羅東進來，她勉強坐直身來，沖這羅東點點頭。

這暈船其實主要是人的感官方面的刺激造成了，這時代也沒什麼特效藥，羅東安慰了趙紫真幾句，告訴她這是海上經常碰到的，現在要做的就是閉上眼睛，盡量隔絕感官方面的刺激，讓人熬了薑湯，混著生薑，讓趙紫真服下。

過了一會兒，羅東又跑進來告訴顏瑤，讓小丫鬟給趙紫真額頭敷上冷水毛巾，一番折騰後，趙紫真的暈船情況終於有所好轉了，航行的第三天，趙紫真已經有些適應了這船上的感覺，可以略微吃些東西了。

羅東又讓人非常及時的送來了稀粥，兩個美女躲在笑嘻嘻的看著海景，兩人的話題卻不由自主又集中到某個人身上了，趙紫真一直來都沒有合適的聊天對象，完顏瑤顯然也在輜重營悶了很長時間，兩人嘻嘻哈哈的議論著，眼光很自然都落在正在甲板上研究這海船的那個挺拔的男子身上。

羅東自然沒注意到這些，他這兩日除了關心趙紫真的身體外，他還向關心這時代海船的技術，祝老頭這方面倒是蠻精通的，一路上倒是聊的很開心，祝老頭談起浙江路那邊的私家船廠能製作精良的海船，這讓羅東頗感興趣。

這時候船前頂艙負責瞭望的水手大聲喊道：「快報將軍，船前西側海域有情況！」

第150章 順勢而為

羅東立刻就站了起來，飛快的爬到頂艙之上，摸出望遠鏡來向著遠處張望，遠處確實出現了幾個小黑點，儘管借助望遠鏡，不過也看不大清楚目標，只能大致看得出是四五艘帆船。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羅東立刻下令稍微改變航向，遠離對方，祝老頭一番命令之下，船帆作了調整，船首斜斜的指向東南方向，準備遠離對方。

不過顯然是事與願違，這會兒自己這艘船是側風而行，而對面那幾艘顯然都是順風而來，雙方的距離絲毫沒有拉開的趨勢，反而越來越近了。

羅東緊盯著遠處的船隻，計算著自己的位置，按理現在應該已經過了海州，靠近淮南了，莫非是大宋水軍？

隨著遠處的船隻距離的縮短，羅東在望遠鏡裡已經能分辨出側面追來的竟然是4艘大海船，不過看來一會兒他才發覺這四艘海船的情形有些奇怪，這個距離上，他已經能清楚看到船帆和船的式樣，四艘海船的式樣竟然都不相同。

他對這時代的船隻並沒有什麼概念，於是一把拉過來祝老頭，讓他湊到望遠鏡前面看，祝老頭剛湊上去，顯然被嚇了一大跳，目瞪口呆的看著羅東，「將軍，這莫非是神仙才有的寶物——千里眼？」

「老祝，你廢話忒多了，我讓你看看對面那幾條是什麼船，快看！」對於這祝老頭的驚呼羅東自然是懶得解釋的。

祝老頭懷著無比神聖的心情捧起了望遠鏡，嘴裡還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的什麼，看了一會兒，他馬上吃驚的回報羅東：「將軍，最前面那艘是金國水師的烏祿船，這是蠻子的方言，意思是強者，跟著旁邊的應該是淮南那邊的商船，跟咱這船差不多，後面兩條肯定是戰船，船首有鐵撞尖，不過應該不是金國的，那式樣不是江北有的。」

說罷，祝老頭無比恭敬的把望遠鏡這寶物還給了羅東，看待羅東的眼神更是崇拜無比，有神仙寶物的，那自然有神仙做靠山啦，這可是天機……天機，祝老頭看羅東沒有繼續問他的意思，趕忙繼續去指揮船員調整船帆。

祝老頭的判斷已經非常明白的說明了問題，這邊肯定是淮河出海口外的海域，這邊雙方水師估計經常有些小型的摩擦，羅東竟然運氣非常好，碰上了這麼一遭，看這情形，金國兩條船隻肯定是不敵南宋是水師，看到自己的船隻，以為是自家船隻了。

羅東又仔細觀察了雙方戰艦上的旗幟，後面兩條戰艦上飄著的旗幟上是一個大大的「李」字，淮南兵馬指揮使李寶他是知道的，前面金國戰艦上的旗幟並沒有文字，只有個奇怪的野獸圖案。

「老祝，轉向靠近對面四艘戰船！側翼迎上去，我在看看清楚！」羅東簡短的下達了命令，然後他立刻本下頂艙，楊毅趴在船舷上，也在張望著呢，不過光憑目力，此時對面那四條船還都只有一點大，根本分辨不出什麼。

看到羅東奔下來，楊毅忙回頭問道：「將軍，對面是什麼人，準備接戰嘛？」

「我估計是兩艘淮南水師的戰船和兩艘金國戰船在接戰，聽我命令，我們準備上去支援，弩手派到兩側頂艙去，楊毅，你去告訴魏安護好趙將軍，」羅東拍拍楊毅的肩膀，低聲嘀咕了句，「咱們準備去檢個便宜，注意盡量別造成傷亡！盡量指揮弓弩手用火箭攻擊就可以了！」

楊毅嘿嘿一笑，欣然領命而去。

很快羅東最終確認了雙方船隻的身份，率先逃跑的確實是一艘金國的戰艦，雙方相隔兩里多地的時候，透過望遠鏡已經清晰的看到那船上的穿著女真服飾的軍將，不過緊跟的商船上，卻很明顯不是女真人，這讓羅東有些奇怪，不過怎麼看也不像跟自己一樣的見義勇為的商船。

「傳令，弓弩手埋伏好，30碼才准射擊，一律使用火箭，目標對方船帆，」羅東下令道，旁邊親兵立刻把命令傳遞下去。

此時對面的金國戰船顯然還沒分辨出前面這首船隻的身份，不過面臨著後面兩首南宋水軍船隻的窮追猛打，正在疲於奔命，看到自己後方駛來的船隻自然當做自家的援軍，靠上來試圖互相增援一下，數量上的優勢起碼能阻止後面宋軍追擊的勢頭。

看到後面來的這條海船向自己靠攏，戰艦上負責指揮的是一名叫蒲察敬的猛安，蒲察氏族是女真黑號外戚大族，女真外戚中這蒲察氏可要比不少白姓氏族更有勢力，不過這蒲察敬也只是蒲察氏的一名旁支子弟，不過卻繼承了自己氏族勇猛的傳統，竟然在這水師中也頗有威名。

只是今日他並非是出來巡邏，現在淮河兩岸的榷場被當今皇帝下令全數關閉了，只有泗州榷場還在進行交易，不過按照南京的意思，那邊都被南京直屬的衙門接手了，一切貨物都由南京的大族經手，所以作為蒲察氏的子弟，他還負有另外一個使命，為家族通過這邊境上的貿易謀取一份利益。

他一向看不起哪些南邊的商人，哪些人個個衣冠楚楚，做起生意來卻是只是些認識真金白銀傻瓜，只要花得起錢，南面哪些精美的官瓷、上等的錦緞，甚至於軍中需要的糧秣、兵器都可以輕易的買到。

今天約好和一個南面來的商人在這外海的小島交易，不過那個智力為零的商人竟然淮南的水師盯上了，正在交易之時，被對方攆著屁股追擊，自己一條戰艦為了多載點貨物，連士兵都只帶了一半，這不只好落荒而逃，身邊還跟著這條商船的累贅，一時間竟然甩不掉後面的宋軍水師。

眼看自己後面忽然冒出一個「援軍」，蒲察敬自然打起了小心思，把這些該死的淮南水師引過去，只要友軍一接手，他立刻拍屁股逃走，想到自己的打算，他忍不住嘿嘿的笑了起來，揮手傳達命令。

雙方的船隻快速的靠近著，士兵們早就接到命令，除了水手外，所有人都緊貼著船舷和船艙隱蔽起來了，頂艙上的弓弩手也沒有冒頭，羅東蹲在主桅桿之後，仔細的看著越來越近的經過戰船，很快他就發現了正在甲板上指揮的那名金兵首領。

一個命令立刻被佈置下去了，此時的距離，蒲察敬已經分辨出，前面快速靠上來的那條船並非是水軍常用的烏祿船，而是一條雙帆海船，這讓他有些奇怪，不過這是從後方駛來的，他想當然以為這必定也是一艘金國的海船，這時代還沒聽說過宋軍水師繞道海路襲擊後方的故事。

他現在並不關心這船的來歷，重要的是怎麼利用這艘船能吸引後面那兩個淮南水師的尾巴，蒲察敬陰險的一笑，大聲說道：「傳令，向前面那艘穿靠上去，作出轉向迎擊的假象！」

雙方距離只有五六百碼了，宋軍的那兩艘戰船顯然也發現了羅東這艘船，立刻擺出了一個兩面夾擊的勢態，全速緊跟上來。

「將軍，對面那艘金國戰船在調整船帆，看來是準備跟我匯合後，轉向……」羅東忽然聽到旁邊祝老頭叨咕道。

「噢……」駕船羅東肯定是外行，既然祝老頭這麼說，倒是可以推斷出，對面沒有把自己當成敵人，「老祝，全力從側面撞一下對面那條金國戰船，看你的啦！」

「將軍，沒問題，我們側行，肯定能截下來！」祝老頭信心十足的應道。

說罷，羅東帶著親兵趕到甲板上親自督戰，他拔出閃亮的長刀站到船舷右側，靜靜的等待著進攻的那一刻，他的身後六十名彪悍之士神情嚴肅的拔出了長刀，拿起了盾牌，這大多是從沂州一起跟過來的老兄弟了，羅東幾乎能叫出每個人的名字，看到眾人眼中閃耀的堅毅的光芒，他滿意的點了點頭。

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很快就不足百碼了，忽然間，那艘金國戰船調整了船帆，祝老頭看到對方水手此時拉動船帆，就明白對方肯定耍什麼小詭計，稍稍一轉舵，直撲對方船首，他心中暗笑，若是不轉向，咱就拼了撞壞船頭，也必定把你這船給裝一個大窟窿。

蒲察敬這時候已經發覺這艘支援的船只有些不對勁，怎麼不衝著自己尾巴上的宋軍去，而是直挺挺的向著自己湊上來了，雙方之間的距離只有短短幾十碼，他大聲命令道：「轉向、轉向，別讓那瘋子撞上……」船上的水手驚慌失措的拉扯著船帆。

50碼……40碼……30碼，羅東還靜靜的等著，他需要一擊而中，他需要絕對的命中，他的眼神經過多次戰鬥的洗禮，早已冷靜，他的熱血早在那一次次的激戰中平復，對面那艘敵船驚慌失措的開始轉向，不過顯然已經遲了。

20碼……羅東的長刀憑空揮舞了幾下，頂艙上那50張弩弓立刻分成三輪向對面發動了攢射，目標不是人，而是對方那三張鼓的滿滿的風帆，第一輪的火箭在這麼近的距離上，毫無疑問的大多數都集中了船帆，弩箭從破帆而出，而掛在箭上的燃燒的火棉立刻就引燃了帆布，對面船上的水手和士兵頓時亂成一團。

船身猛的一顫，已經從船後側撞上了對面的金國戰船，隨著船身間巨大的摩擦聲，金國戰船吃虧在側面被撞，立刻就橫了過來，而且整個船向一側高高的頂起，穿甲板上的金兵立刻東倒西歪，摔倒一片。

又是一輪弩弓襲來，蒲察敬若非身邊親兵拿盾牌護住，就差點被射成刺蝟，他猛的發現，自己竟然早就被內定成為了對面的目標，大驚之下，慌忙在親兵的護衛下，趕忙縮到桅桿之後。

甲板上的金兵本來就數量不多，幾輪弩弓急襲後，能站起來的不足一半，看到雙方船隻撞在一起，稍微有些作戰經驗的士兵都知道，下面就是雙方在船舷上決定勝負的激戰，蒲察敬也明白此時必須要到甲板上列陣迎敵，不過對面那不怎麼密集的弩箭卻持續不斷，甲板上根本站不住腳。

此時，早有士兵把大把的飛爪拋出去勾住對方船舷，羅東穩穩的站了起來，高高舉起長刀一指前方，大聲吼道：「隨我殺敵……前進！」

楊毅一身黑甲，揮舞的大刀已經第一個跳上了船舷，大吼著飛縱而下，身後是緊隨的士兵，毫不猶豫跨越了船舷。

後面的兩艘戰船顯然也驚訝於前面金國船隻上的變故，不過從羅東這艘船上射出的火箭他們可是看到清清楚楚，船上的軍將毫不猶豫的立刻全速向著金國船隻追了上來。

讓楊毅意外的是，對方此時還沒有組織起有效的反擊，他揮舞著大刀砍翻一個從旁邊蹦出來的金兵，之後並沒有繼續向前，只是沉穩的佔據了甲板的有力地形，身後的士兵很快組正了5人一組的戰鬥小隊，向船舷各處正在聚集的金兵壓上去。

羅東手持長刀，他並沒有拿盾牌，左右還是習慣性的持著軍用匕首，對方被突然而至的弩弓壓制，一時間竟然無法完成整隊，此時輜重營已經迅速佔領了甲板中央，而金兵則從四周拚命發動進攻，試圖重新控制甲板。

不過顯然對於這個願望，羅東絲毫沒有給予金兵機會，在近身手弩的配合下，羅東主攻的這邊很快就被打破了缺口，這種距離上，手弩絕對是防不勝防的武器，而這種莫名其妙的傷亡直接又造成了士兵的驚恐，發動猛攻後的片刻，羅東已經擊潰了一側的金兵。

看到已經進入了肉搏戰，後面的弩手紛紛扔下弩弓，拿起了長矛跨國船舷，加入了對金兵的進攻，在刀盾的防守和長矛的攢刺下，金兵紛紛被打倒，而其他各個方位的突破，很快就加速了金兵整體的潰敗。

蒲察敬在親兵的護圍下還在拚命抵抗，不過很快他就發現者潰敗已經是不可避免，而且對方後續兵馬也已投入的進攻，何況還有那兩艘淮南的水師的戰船正在靠近，他咬牙切齒的猶豫了一下，立刻選擇了拋棄鎧甲，跳入了大海。

看到主將跳海，其他金兵很快就喪失了鬥志，紛紛放下武器，戰事竟然結束的如此迅速……

第151章 路見不平事

【今日兩更……】

緊隨其後的兩艘宋軍戰船快速靠近，到金國戰船被襲船帆起火了，這前面交戰的顯然是友軍，兩艘戰船一左一右緩緩靠了上來。

此時，金兵的戰船火勢已經蔓延了，羅東押解著俘虜和交貨的一箱子金銀退回了自己船上，調轉船頭，也靠向那兩艘宋軍戰船。

對面宋軍戰船上已經有一隊士兵站在高處喊話：「對面是哪路兵馬……」

雙方的戰船還隔著幾十碼距離，羅東已經看到對面船舷旁士兵刀槍並舉，高處弩手也是蓄勢待發，顯然還是十分的提防著自己。

「這裡是沂州軍副將、成忠郎羅東將軍，奉沂州都監趙開山將軍令到臨安府報送緊急軍情！」旁邊的親兵大聲喊話，重複著羅東的答覆。

聽到這邊答覆，對面兩艘戰船靜了靜，然後一個身穿甲冑的軍將在幾個親兵的保護下出現在船頭，在這個軍將的指揮下，一艘戰船又向前靠了靠，停在羅東船隻的右側，兩船的距離縮短到了十幾碼。

那個軍將大聲喊道：「在下淮南水師進勇校尉陳瑜，拜見羅副將！」

見對方主動出面求見，這軍將也就剛有個軍階，連九品就都算不上，羅東現在那可是正兒八經的從八品的副將，那要大上一大節，不過對於這敢跟追殺金兵的宋軍，他自然還是心存敬意的，也站到船首上朝對面的軍將回了個禮。

「不知道陳校尉找本將有什麼事情嘛？」羅東客氣的問道。

那陳瑜也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壯實漢子，見對面冒出來這個羅副將竟然比自己還年輕許多，也是一愣，不過這軍中只論官階可不論年紀，忙有施了個軍中之禮，大聲說道：「今日追擊金兵之事，下官想請羅副將到我水師做個旁證，不知道……」

羅東一揮手哈哈一笑，「陳校尉，這有何難，我正好也想順路能看看淮南水師的威風，你們前面帶路，我這就跟上！」

陳瑜沒料到這羅副將竟然這麼好說話，這軍中都是些粗漢，若是熟悉，一般都互不買賬，何況對方還是高上自己五六階的副將，忙又回了個禮謝過羅東，下令調轉船頭想南而去。

羅東招招手示意老祝開船跟上，讓他有些意外的是，陳瑜他們兩艘戰船對於這會兒已經跑的蠻遠的那艘貨船似乎完全無視了……正在熊熊燃燒的金國戰船尾舵旁，一個人正抱著一塊木頭惡狠狠的看著離去的海船，卻正是那跳海的蒲察敬。

三艘船向南航行了約莫兩個多時辰，終於看到了遠處的的港口，羅東看著地圖，他並不知道這時代宋軍的港口，不過計算下路程，應該是淮水入海口附近的射陽地界。

等進了港口，羅東才發現這裡完完全全是一個軍港，港口外圍搭建著哨塔，往裡去，竟然密密麻麻停著無數的大小舟船，最大的比羅東現在所乘的海船大上兩倍有餘，小的則比羅東這個條還小上許多，竟然沒有船帆，而是在兩側各有兩個或者四個木製大輪子，這讓他大開眼界。

對於這帶輪子的船，羅東自然在軍史上看到過的，文獻上記載稱之為「車船」或者「飛虎舟」，據說在內河之中有著驚人的速度，順水而下，日行千里，這讓他忍不住仔細觀察了一番，才發現這玩意被後世國人丫丫成輪船始祖，那倒是有些個道理，這大木輪之上有許多槳片，通過船內人力的蹬踏驅動，就行快速拍打水面，自然速度不錯。

靠上碼頭後，先進港的陳瑜已經帶著一票人在岸上等候，看得出此人還是非常謹慎的，向羅東要了文書告身和將軍印看過之後，這才最終認定羅東的身份。

「羅將軍，在下這也是例行公事，請將軍見諒，」陳瑜等手續都履行了，才忙不迭的跟羅東打招呼。

「無妨！我和你初次見面，這查驗之事自然是需要的，相識不如偶遇嘛，晚上我做東，陳校尉，你幫忙找一家酒樓，咱們再聊聊，有要好的弟兄，也介紹我認識一番哦……」羅東樂呵呵的發出了邀請，對於這時代南宋的情況也就知道些個模糊的概念，這陳瑜自然是個不錯的聊天對象。

聽到羅東這麼客氣，陳瑜顯然頗為高興，副將也算是軍中的中級職務了，對方這麼大方主動請客，那起碼是有看得起和拉攏的意思，他馬上就滿口應下，約好在前面臨海酒樓等候。

羅東又讓人把那些金兵俘虜都押下來轉交給陳瑜，這更是讓陳瑜頗為不好意思，當然在這海戰中，他們也是追了大半天，客套了幾句後就樂滋滋的收下了，再三謝過羅東後，押著俘虜先走了。

想起來兩位美女可在船上悶了三天了，也應該下船休息下，羅東問來了客棧的位置，讓楊毅先去安排眾人休息，讓人去雇了輛馬車，送趙紫真和顏瑤去客棧。趙紫真顯然因為暈船的關係氣色不佳，不過看到羅東細心的照顧，心中倒是多了幾分溫暖的感覺。

現在正是入夏之際，天氣已經頗為炎熱，這一通忙活，羅東還穿甲甲冑，自然是一身的臭汗，忙叫小二打了一大桶水來，舒舒服服的沖了個涼，換了套乾淨便衣，這才感覺一身的清爽。

叫上楊毅和親兵，跟夥計問了下林海酒樓的走法，這會兒時間尚早，羅東也就不緊不慢的走了過去，心中暗想，自己來到這個時代已經半年多了，這才剛剛踏上大宋的土地，這街道旁確是頗為冷清，雖然還有些行人，但是卻少有店舖，顯然跟這裡太過於接近前線有關。

羅東走著走著，忽然看到前面路旁有一群人圍成一圈，當中傳來敲小鼓的聲音，旁邊楊毅嘿嘿一笑，湊到羅東耳邊說道：「將軍，那邊好像是咱山東耍把式！」

「楊毅，這耍把式也還能分出地頭來？」羅東給這廝一句話勾出興趣來了。

「那是啦，將軍你這就不知道了，其他地方耍把式賣藝的，都是敲銅鈸的多，只有咱山東的，才敲小鼓！」

「哦……去看看，」羅東來了這大半年，還真沒機會看到瞭解這個時代，整天忙著練兵、運糧、打仗，平日裡有些空閒，也都要處理那些雜七雜八的事務，像這次這樣公派旅遊倒也是一次不錯的放鬆機會，可惜，自己還預備了一大摞事情……

很意外，圈子當中表演的竟然是約莫二十歲出頭的一個大姑娘，雖然不是什麼美貌如花，卻也是長的端正的很，更有一股子英氣逼人的感覺，旁邊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孩正在很認真的敲著小鼓，倒也有模有樣，大姑娘使得武器是兩柄長劍，隨著鼓聲的急緩變化，雙劍或分或離，蕩起一陣劍光，圍觀的百姓發出一陣驚歎。

羅東也忍不住讚了句，「這劍舞的真不錯！」

旁邊楊毅鼻子哼了聲，惹的羅東轉頭看他，這廝還一本正經的說道：「將軍，這算啥把式啊，純粹花架子嘛……」

羅東白了這廝一眼，完全不懂得欣賞藝術的傢伙，此時那女子一輪劍舞已經結束，小男孩開始拿著一個竹籃子向周圍百姓討要賞錢，可惜這看的人多，賞的人少，轉了大半圈到羅東這裡，籃子裡還只有七八文錢。

楊毅這廝這會兒顯然是要驗證他的判斷，冒出來低頭問那小孩，「誒，小孩，山東那裡人？」

小孩很意外的看了楊毅一樣，那是因為楊毅的山東口音，「大哥，我是山東滕州！」

楊毅很得意的朝羅東一笑，從懷裡掏出一串錢放進小孩的竹籃子，說道：「咱家將軍賞的，去吧……」

這串錢起碼能有一百文，若是省省用，那是足夠買上十幾斤粗糧，小孩感激的看了看楊毅和羅東，然後很認真的朝羅東鞠躬謝過，這讓羅東頗為感慨，窮人家孩子還真是懂事啊。

轉身和楊毅擠出了人群，兩人笑呵呵的說著正要離開，就聽到人群中傳來那小孩的含糊不清的喊聲，似乎在跟人吵架，本來還挺密集的人群，一下子擴大了許多，顯然圍觀的人都生怕惹事上身。

楊毅湊過來問道：「將軍，看來又人搗亂啊，是不是回去看看？」

羅東嘴巴一咧，這廝顯然是愛屋及烏，生怕自己的山東老鄉吃虧啥，這麼一說，我還能說不會去嘛！

兩人一回頭，扒拉開圍在外面的幾個老百姓，就看到裡面的情形了，那個竹籃子這會兒已經在地上了，小孩不知道給誰推了倒在地，正在哭哭啼啼的檢地上幾個銅錢，那女子扶著小孩正在跟面前幾個衣著奇怪的人理論。

「那小妞，這碼頭街可是我們幾個兄弟的地盤，你當這裡可以隨便擺場子的嗎！」一個瘦高個的漢子一臉壞笑的說道，雙眼還在那女子的臉上和豐滿的胸部瞄來瞄去，羅東輕聲問旁邊的一個百姓，才知道這幾個是本地的地痞。

「幾位大哥，我和弟弟從江北過來，初到貴地，不知道規矩，請行了方便吧，」那女子看了看自己的弟弟，有看看另外一個壯漢手中拿著的一串錢，低頭想了想，才指指那串錢，「這串錢就當各位大哥的茶水錢，行吧！」

那幾個漢字見這女子服軟了，互視幾眼，當中那個壯漢接過話頭說道，惡聲惡氣的說道：「小妞，就這幾十文錢，你打發叫花子呢？兩百文，一個子不能少！」

「你們……欺人太甚了，」那女子騰的站了起來，手已經握上了腰上的長劍。

幾個地痞看這女子被激怒了，卻絲毫沒有慌張的樣子，反而讓人有些個不耐煩感覺，這拙劣的表演顯然也讓這女子有些奇怪，想了想把地上幾文錢撿起來，拉著弟弟準備走人。

兩個地痞一看這女子要走，竟然圍上來不讓她走，那個瘦子還又威脅道：「小丫頭，剛才你弟弟把我大哥的衣服扯壞了，你還想一走了之嘛，賠足了錢才行，否則送你去衙門裡，告你個持械傷人！」

羅東也聽得只咋舌頭，這會兒天都沒暗呢，這幾個地痞還真是無法無天啊，略一思考，也猜想這後面肯定更有些原因，不過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自然是想不出來的。

楊毅那廝顯然也是看不下去了，又湊了上來，「將軍，這幾個雜碎還是人嘛，怎麼盡不干人事，你說句話，我就上去讓他們好看！」

羅東回頭陰險的一笑，嚇了楊毅一跳，「楊毅，都給我上來，圍起來，我這會兒手癢的很，你手癢不？」

楊毅嘴巴張的老大，樂呵呵的猛點頭，「將軍，我這會兒渾身不舒暢呢！」

於是乎在圍觀百姓驚訝的眼光裡，從人堆裡一下子蹦出來十幾個身穿甲冑，全服武裝的士兵，一瞬間把當中那個地痞和那個女子都圍了起來。

然後眾人先聽到那個瘦子的驚呼：「大人，我們是替……」

之後出了拳頭的呼呼聲和幾個地痞的慘叫聲外，周圍一下子變得靜悄悄的，本來老百姓看到鬥毆早就遠遠的跑開，怕殃及池魚，不過這讓人驚訝的鬥毆場面，卻讓人充滿了好奇，出了裡面那個小圈子外，外面那個大圈子卻越來越密集。

這時候，碼頭路另一端出現了一群身穿甲冑的軍將，簇擁著一個穿白袍的年輕將軍剛轉過來，顯然前面那個壯觀的人群也讓這群人頗為奇怪。

「前面出什麼事情了？李巳去看下，」那年輕的將軍也給引出了興趣，揮手說道。

一會兒工會，李己打探回來了，在那將軍耳邊低手叨咕了幾句，這將軍臉色古怪的抽動了幾下，忍不住嘿嘿笑了出來，一揮手帶著哪些人上了酒樓。

第152章 李家公子

羅東和楊毅在人圈裡意猶未盡的站直了身體，不過他們的眼光並沒有集中在癱軟在地的那四個地痞，而是落在那個英氣的女子身上，很顯然，她的手癢程度遠遠高過羅東，其實他們兩個只是開頭髮揮了一下拳腳功夫，後半程都是這丫頭在發揮，看她拳腳靈活至極，他們兩個都是自歎不如。

幾個地痞這會兒也就能趴在地上哼哼的份，羅怕鬧騰出人命，自己畢竟是路過而已，「小娘子，差不多了吧，別弄出人命來……」

「不會，我有分寸，你看……」這丫頭一腳踹在一個一聲不響裝死的地痞褲襠正中間，那個本來貌似快不行的**，立刻的就蹦躂起來了，不過馬上就變成個蝦米狀，死死護住全身。

羅東差點眼睛都彈出來了，這丫頭太瘋狂了，心中暗道，咱還是趕快收手跑路，說不準這丫頭待會兒能幹出啥事來，又拿出一串錢遞給這丫頭，說道：「小娘子，那就此別過了，你趕快帶著你弟弟走吧。」

「兩位大哥……兩位將軍，我可是看你們出手，我才跟著打了他們的，你們這就走了，萬一這幾個地痞報復我怎麼辦？我還要照顧我弟弟呢！」這丫頭忽然間露出一副受害者的表情，楚楚可憐的說道。

羅東和楊毅對望一眼，打定主意拍屁股就走，這又跟上個拖油瓶倒是件麻煩事，拱拱手說道：「小娘子，我等還有緊急軍務，要先走了，這地痞肯定不敢再來騷擾你了，就此別過！」

說罷，羅東帶著親兵落荒而逃，那女子這才停下手來，想了想，眼神複雜的看了看正在漸行漸遠的那隊軍將，又看了看地上的地痞，毫不猶豫把前面給拿去的那串銅錢給奪了回來，帶著旁邊非常興奮的弟弟匆匆離開了。

此時酒樓之上正對著大街的一處窗口，那個穿白袍的年輕人正看這樓下匆匆而過了羅東，看了一會兒，他咦了一聲，回頭問道：「陳校尉，這羅東練兵看來有些手段，這些個親兵跑動中，居然能做到隊列齊整！他們與金兵接戰，你可看得仔細？」

陳瑜在旁邊恭恭敬敬的候著，想了想，才說道：「少將軍，這羅將軍的那船隻是艘普通的舊貨船，不過看起來似乎休整過，他們與金兵接戰太快，不過看得出是精兵，火箭急襲和接舷近戰緊湊的很。」

「有點意思……我還一直以為山東的兵馬都是些農夫之流，看來倒是有些井蛙之見了，」這年輕男子有些自嘲的口吻自言自語道。

羅東轉過街角，確信那個小丫頭沒跟上來，才問道，「楊毅，那臨海酒樓呢？怎麼沒看到。」

「將軍，剛才好像路過了……」

羅東一臉黑線，一招手，帶著眾人返身上了臨海酒樓，門口的夥計早就被人關照好了，見羅東的打扮就知道是要等的人，忙笑呵呵的上來招呼，「幾位大人，那位是羅將軍？」

「我就是！」

「陳校尉已經在雅座恭候多時了，小的給您帶路……」

這家臨海酒樓名字不咋地，倒是裝飾頗為復古和精緻，而且酒樓生意絕對可以用火爆二字來形容，這和羅東一路走來看到情形反差很大，到了二樓，卻是非常的安靜，不過仔細聽，還是能聽到各個雅間都有客人。

小二引的羅東到了最裡面一間大的雅間，門口卻也站著七八個親兵，陳瑜已經站在門口候著了，看到羅東來了，忙上來招呼，「羅將軍，來啦，快裡面請！」

進了屋子，裡面已經有七八個軍將，陳瑜忙給羅東逐一介紹，讓羅東有些意外的是其中竟然有兩個副將，一個叫周鵬、一個叫陳剛，羅東忙抱拳打招呼，這畢竟是跟自己同級的軍官，兩人也客氣的回了禮，最後介紹的是那個穿著白袍的軍將，陳瑜只是介紹說是李公子。

這年輕人約莫比羅東年紀相仿，臉色白皙，雙眼炯炯有神，羅東也看出來此人氣度不凡，不過見陳瑜沒仔細介紹，倒也不便細問，不過腦袋中靈光一閃，倒是對這人身份有了個大概的猜測。

落座後，今天是羅東請客，自然他先發話，他舉起酒杯，笑著說道：「在下羅東，在沂州趙將軍軍中效力，初到貴地，各位軍中兄弟看的起咱，今日自然要盡興而歸，先乾為敬，」說罷，一飲而盡。

這軍中都是講究個豪爽二字，看到羅東倒是爽的很，這些個軍將自然喝了個彩，各自舉杯乾了，羅東又是挨個敬上一杯，兩杯酒下肚，這些軍將對羅東的好感就被酒精點燃了。

那少將軍低頭喝的酒，卻饒有興趣的看著羅東，見他一會兒工夫，就跟整桌人混熟的關係，對羅東的評價倒又增加了幾分，一人一杯敬下來，這羅東可就喝了半罈子酒了，只是他不知道，羅東在另一個時代軍中應酬，那喝的可都是高度的玩意，這時代的甜酒也就是個啤酒的度數而已。

酒菜下肚，眾人的廢話就多起來了，話題自然離不開這酒和女人，羅東也注意到那穿李公子似乎話語不多，不過旁邊的眾人在說話之間，似乎都在關注著他的反應，就連那兩個副將也是一般表情。

這多少應證了羅東的判斷，他向李公子舉杯說道：「李公子，羅東再敬你一杯，日後往來淮南之地，還要仰仗公子多多照應！」

李公子聽到羅東的話，抬頭看了他一眼，嘿嘿一笑，「羅將軍，這話或許應該由我來說，說不準日後還要將軍照應一二，」說罷，舉杯一飲而盡。

「豈敢豈敢，」羅東打起了太平拳，「我等孤懸與敵後之兵，生存都頗為困難，此番我奉趙將軍之命，也是要將這金國的緊急軍情送呈朝廷。」

聽羅東提起山東軍情，李公子顯然頗有興趣，舉杯說道：「羅將軍，你等在山東奮戰，我敬你，山東與淮南的消息隔斷數月了，不知道近況如何？」聽到李公子談起軍務，旁邊軍將們的閒聊立刻停了下來。

羅東此番前來的使命之一，就是要獲的淮南軍馬的支援，這套話早就想好了，看這裡的情形，這李公子十有八九就是淮南兵馬指揮使李寶之子，即便不是，也是淮南軍中的重要人物，這可是求之不得的機會。

「李公子，山東路的情況不是很好，二三月間，海州、滕州、邳州兵馬聯合攻打沂州，趙將軍全力拚殺，扔不敵對方鐵騎，多位正將戰死，現在在沂南之地據險以守，我部的兵馬已經打下日照，所以能通過海路往朝廷報送奏章。」然後又把之前沂州戰事簡單介紹了一下。

李公子聽到沂州軍近況不甚順利，皺著眉頭想了想，「羅將軍，這日照與沂南似乎有不短的距離吧，中間有莒州，還有沭水河、沂水相隔，難道你部也成了孤軍？」

這李公子竟然也頗有地理概念，這讓羅東有些刮目相看，「確實如公子所言，我部兵馬獨自作戰，不過現在與沂南的往來線路都已經打通，假以時日，拿下莒州應該大有可能！」

「噢……羅將軍，你所說的緊急軍情不知道能否透露一二？」李公子顯然對這個很有興趣。

羅東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李公子，其實也是一些推斷而已，據我們在附近各州的探子回報，金國各州的謀克、猛安都在徵調部族青壯從軍，若是金國各地都抽調青壯，那這征發的士兵就是個驚人的數字啦！」

聽到這消息，李公子顯然是非常震驚的，他噢了一聲低頭想了片刻，問道：「羅將軍，你這個消息，能確保準確嘛？」

「當然，我這是買通密州那邊的官員才拿到的消息，」羅東很肯定的說道，這消息可是何六子費了很大周折才打聽清楚的，而且和羅東所熟知的宋金戰史也吻合。

李公子站了起來，來回走動了幾下，忽然拱手說道：「羅將軍，在下淮南東路水師指揮李公佐，想必羅將軍也猜到了，家父是淮南東路兵馬指揮使！不知道將軍是否能暫緩一日離開，我想請你和我一起面見家父，面陳這山東的戰況。」

羅東心中暗喜，果然沒有猜錯，這李公佐那也非尋常軍將，他老爹更是南宋歷史上留下過濃重一筆的人物。

現任淮南東路兵馬指揮使的李寶年輕時投入岳家軍中，不過他的專長有些另類，他早年也是在山東濮州自舉義兵反抗金兵的，兵敗後南下投了岳家軍，岳飛便派他以忠義軍的名義到山東聯絡各路義軍配合反攻。

不料，岳飛不就就被秦檜所害，岳家軍也被秦檜派了個不懂軍事，只會貪贓的馬忠接管，可惜一支勁旅在短短幾年內就被整成一支奴隸軍隊，岳家軍的骨幹軍將都被逐一以各種罪名發配，士兵則變成了軍官的免費勞力。

李寶可以算是其中幸運的一個，他聽說岳飛被害後，匆匆趕回，幸好遇上韓世忠，韓世忠自然明白此時回岳家軍的結果，就把李寶的兵馬收歸自己部下，當時就負責守衛海州，之後南宋在議和條款中又將海州割讓，李寶就也被調往淮南東路楚州防禦。

因為李寶就是個義軍出身，所以他對於山東東路、西路義軍還是一個非常支持的態度，沂州軍趙開山部就是通過和李寶的接觸，取得了朝廷的任命，而這位李公佐也是個敢作敢當的人物，史書上記載，此人也是繼承他老爹的傳統，多次深入敵後聯絡義軍。

聽到李公佐願意引見李寶，這可是個大大的利好消息，羅東自然滿口答應，雙方各取所需，羅東和李公佐兩人你來我往的敬酒，閒談之下，李公佐對於羅東的見識倒也頗為認可，一時間氣氛變得十分的融洽，兩人倒是有些相見恨晚的感覺。

眾軍將見羅東這麼快就跟少將軍混熟，自然也紛紛跟羅東和楊毅敬酒，看到楊毅那一身奇怪的黑甲，李公佐倒是有些個走神，正準備打聽下這楊毅的來歷，門外卻傳來有人跟親兵爭執的聲音。

這多少讓李公佐有些怒氣，這裡可是自家的地盤，竟然有人跟自己的親兵鬧騰，揮手示意家將李己出去看看，還沒出門呢，外面人倒是推門進來了。

「我當是誰在這裡呢，架子這麼大，原來是李家公子啊！」來人是個四十來歲的軍將，瘦長臉型透著一種陰險的味道，一對三角眼凹陷著，渾濁而無光，一看就是副被酒色掏空的模樣。

李公佐顯然也沒料到是這人，有些鬱悶的站起來，朝來人拱拱手說道：「原來是世叔啊，小侄這廂有禮了，不知道世叔來找小侄有何事？」

羅東看來人的架勢，估計是淮南路的高層軍官，不過看李公佐也頗為忌憚這人，也琢磨不出什麼名堂，眾人都起身，他也跟著起身一起向來人行了個禮，聽到幾個軍將都稱呼這人「黃將軍」。

黃將軍，羅東暗暗好像，看這模樣倒是挺「黃」的，他也不吭聲，只是心中奇怪，這姓黃的怎麼會跑到這裡來找李公佐，不過顯然他是想錯了。

黃將軍哼了一聲，算是跟眾人打過了招呼，然後走過來看了看羅東，問道：「李家公子，這位倒是眼生的很，不給我介紹下嘛？」

李公佐愣了下，「黃將軍，這位是山東沂州軍副將羅東，羅將軍，這位是淮南東路觀察使黃松將軍。」

羅東一聽，忙躬身行禮，這一路的觀察使，那可是正五品的高階武官，和李寶是同級別的將領，他也有些奇怪，不知道這觀察使具體幹些啥，統兵不是有李寶這個兵馬指揮使了嘛。

黃松聽到李公佐介紹後，很是蔑視的看了看羅東，突然冷冷的說道：「山東來的？有沒有驗過路引、告身，可別是金國的奸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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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大麻煩

黃松的話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以他的身份說出這話來，那絕對是赤/裸裸的針對羅東的惡意刁難，這突如其來的問話，讓羅東差點就爆發了，不過他心底的理智制止了自己的不冷靜行為，腦筋速開動起來。

這房間了的氣氛一下子就變的一場尷尬，這姓黃的如此直接的刁難自己，肯定是有的原因的，不過此時能想到的原因完全沒有，羅東定了定神，準備開口回應。

這時候旁邊的李公佐說話了，「世叔，羅將軍的告身和路引我都已經查驗過了，完全沒問題！我爹正要找羅將軍聽聽山東路的戰況，所以讓小侄先來瞭解一二，」他在說話的時候，雙手放在身後，衝著羅東搖手示意。

羅東感激的衝他點點頭，這解圍之事也只能靠李公佐，自己若是解釋，難免有越描越黑的意味。

黃松本來打定主意要來羞辱一番羅東的，最好能拿住對方的把柄，自己正好給他套個罪名，不過聽李公佐的言語，卻完全是護著這羅東，心中已經有了幾分不滿，臉色沉著，不過這淮南東路現在最大官員就是自己和指揮使李寶，雖然自己負有監督職責，但是也不便於公開和李寶對著干……

想到這裡，黃松又哼了一聲，「噢，既然公佐驗過了，那就好，羅東，本將想你也不過是個泥腿子出身，不懂規矩，聽說你的手下兵馬甚是跋扈，你就好自為之吧，別做了壞了規矩的事情，那可就怨不得我了！」

說罷，黃松轉身甩袖而去，留下一屋子人都莫名其妙的對視一番。黃松出了屋子走向酒樓另外一側的雅間，這時候身後一個家將湊上來問道：「大人，外面那幾個**讓他先回去，是吧？」

「今天讓姓羅的小子走運了，李公佐怎麼會在這裡？你讓他們把人給我找到了，好好盯著，跟他們說，辦這點事都辦不妥，以後就不要在淮南地界上露面了！」黃松皺著眉頭進了雅間。屋內兩個身材妖嬈的女子早就上來拉著他，嗲聲說道：「黃老爺，怎麼去了這麼久嘛，妾身可是等得寂寞了!」

看到這兩個豐胸肥臀的女人，黃松立刻恢復了滿臉賤笑，勾著兩個女人坐下來開始了吃喝，他自然用不著親自動手，他的手另有用處，雅間內傳來輕輕的女人浪笑之聲。

給黃松這麼一通，羅東這邊的酒席立刻就沒法繼續了，一會兒工夫，李公佐的家將李己從外面匆匆進來了，低聲在他耳邊說了一通。

李公佐眉頭皺著，把羅東拉到窗邊說道：「羅將軍，你前面在路上收拾的那幾個**，可能是替黃將軍辦事的，這下你可惹上麻煩了……」

聽到這話，想到這「黃」將軍，羅東的不解立刻就找到了答案，對於前面看到的情形他本來就有些不明白，便低聲問道：「李公子，在下第一次來淮南，這有些事情都不明白，怎的哪些**如此猖狂，大白天也敢肆意妄為？難道咱們這大宋律法都不能保護百姓嘛？」

李公佐愣了愣，上下打量了羅東幾眼，確信他確實不知道真實情況後，考慮了一下才說道：「羅將軍，這裡人多眼雜的，這事明日我再跟你詳談，明日一早，你就跟我去射陽縣，家父的兵馬就駐紮在哪裡，現在是多事之秋，你要處處小心……那就此別過，明日一早，切記，我來找你。」

聽李公佐的話語，透露的太多隱晦的東西，羅東顯然明白這大宋的官場可能非常不太平，現在是紹興29年了，記憶中南宋大奸臣秦檜應該已經死透了，他的大主子趙構倒還是龍精虎猛的，難道，因為自己這隻小蝴蝶的翅膀扇動，這秦檜老賊延年益壽了……想到這個，羅東也有些琢磨不定。

「那有勞公子了，明日還請公子為在下解惑，」羅東又向在座軍將敬上一杯後，眾人才各自離去，羅東也帶著一肚子疑問回到了客棧，想起來自己對這時代的大局實在是霧裡看花，以往都在山東搗鼓自己那點小菜園，這國內大事到確實沒費心打聽過。

忽然想起來，趙紫真和顏瑤或許應該比自己瞭解的多一些，想了想，還是忍不住來到隔壁的客房想打聽下。這會兒時候也還早，加上入夏的天氣，屋內稍顯悶熱，趙紫真和顏瑤兩人正坐在窗前納涼。

看到羅東來了，兩位美女倒也有些意外，自從船上羅東體貼的照顧之後，這兩天兩個小女人的話題倒是多與羅東有關，這幾個月羅東在日照的事情，以及以往在沂州的哪些事情，都成了兩人的閒聊八卦內容之一。

「羅將軍，什麼事情這麼晚了還要來找我們？」趙紫真還是一如往日的平靜，不過言語間似乎更顯柔和了。

羅東拱拱手，在桌子旁坐下，說道：「將軍，我久居山中，這朝廷裡的狀況我確是一點都不瞭解，剛才我出門又惹了個麻煩，所以想來問問，現在朝廷是那位大人主政？」

趙紫真臉上露出了一絲歉意，「羅將軍，此番去臨安，你是主官，私下裡就叫我紫真……就行了，別將軍將軍的，外人聽到惹麻煩的，我只聽我大哥說起過，現在朝中是湯丞相主政……淮南路兵馬使是李寶將軍，其他就不甚瞭解了。」

聽到趙紫真的前半段話，羅東也是心頭一跳，作為個頭腦活絡的現代人，他很直覺感到美女上司似乎對自己越來越好了，他現在不怎麼確定這事，也沒有太多精力去考慮這事，心裡念叨著湯丞相這名字……，「紫真，難道是湯思退？」

忽然改口叫「紫真」，讓羅東也有些奇怪的感覺，不過說出來之後，倒是毫無生分的感覺，似乎一切都很自然。

趙紫真聽羅東這麼叫，平靜的臉色稍微有些變化，「羅將軍，你說到，我倒是想起來，似乎就是叫這名字！」

顏瑤這會兒在旁邊說道：「湯思退，這名字我也聽說過啊，是前任秦丞相的得力手下，參知政事嘛。」

「秦丞相？秦檜嘛？」

顏瑤有些奇怪的看著羅東，這羅將軍看他行事似乎無所不知，怎麼對這朝廷大局倒比自己還無知，不過更奇怪的是，無知的人卻對這些大臣的名字都瞭解的很。

「當然是啦，朝廷哪有另外個秦丞相，死了三四年了吧！」

羅東哦了一聲，還好還好，秦檜沒因為自己的小蝴蝶翅膀而延年益壽，否則自己到臨安府可就得裝孫子了，秦檜非但是個大奸臣，更主要的是一個大貪官，羅東可記得後世看網上介紹的，這廝害人完全不用花心思，隨口按個罪名就能把人流三千里監視居住。

不過這湯思退可不是什麼好料，秦檜的黨羽中，後來能居上位的也就是他了，無能之輩可不像他那樣能經得起大風大浪！自己還是要一路謹慎，否則給黃松之流莫名其妙弄個「莫須有」罪名就慘了。

又聊了幾句，羅東告知趙紫真，他明日約了李公佐面見李寶將軍，趙紫真顯然頗為高興，這與淮南東路最高軍事長官李寶的溝通，也是此次南行的重要目的，畢竟若是朝廷要出兵協助，必定是由淮南東路這邊來執行。

第二天，趙紫真和顏瑤在客棧休息，魏安自會安排守護，羅東早早就整飭好兵馬等著，不多時，就看到遠處馬蹄陣陣，一隊騎兵簇擁著李公佐來了。

今天李公佐依舊是白袍鐵甲，馬鞍上掛著一柄長刀，眾人簇擁之下，馬隊倒是整齊劃一，看得出訓練有素，昨日他看到羅東那十幾個親兵的表現頗為不錯，今天也是有意要顯露下自己的手段，所以把親衛騎兵一都帶了出來。

羅東遠遠看著馬隊疾馳而來，轉頭問楊毅，「楊兄弟，你看這李公佐的騎兵如何？」

楊毅早就在觀察對方的騎兵了，這是他老本行，自然分外注意，「將軍，是一支勁旅，淮南有此等騎兵，也算不錯了！」

聽到楊毅的口氣裡的意思，羅東嘿嘿一笑，「楊毅，比起你的那隊騎兵如何？」現在楊毅在收編了九仙山黃大道的馬賊後，馬隊已經擴張到600人的規模。

楊毅黑臉一紅，咧嘴笑了笑，「將軍，咱們的馬隊自然不如啦，我們剛剛編練訓練還不足，另外裝備差太多了，不過咱們的馬隊打起來肯定比他們能拚命。」

楊毅是個實在人，這點羅東頗為看重，羅東那時代，騎馬早就變成了休閒娛樂的節目，他自然沒啥經驗可言，而到了這時代，羅東自然明白騎兵的重要性，這廝冒出來也是個異數，羅東至今也沒搞明白這傢伙有多大能耐，反正騎兵營交給他帶了之後，進步是很迅速的，這讓他很放心。

羅東點點頭，說道：「楊兄弟，裝備你不用操心，我有信心，你的馬隊日後會比他們穿的更好！」

聽到羅東這話，楊毅眼睛瞪得老大，在他想想中，對方這騎兵絕對是大宋最精銳的裝備了，比他們更好，那得要多豪華的鎧甲，不過他心底很快就確信了這件事，因為羅將軍的承諾每一項都變成了事實。

李公佐一個漂亮的勒馬，騎兵隊在羅東面前瞬間就停了下來，這倒是顯露的是真實的能耐，旁邊的楊毅也讚了句。

李公佐讓人牽來準備好的馬匹，羅東的騎術也就中規中矩，畢竟也是騎了幾個月的馬了，談不上高明的馬術，以他這身體素質，倒也是四平八穩的。倒是楊毅顯擺了一下騎術，一個飛身，直接就上了馬背，引得眾騎兵一片叫好。

李公佐倒也眼前一亮，頗為意外，沒想到羅東手下軍將有此身手，策馬來到羅東旁邊說道：「羅將軍，那我們出發吧，家父已經在軍中等候了。」

馬隊在前開道，羅東的親兵營緊隨其後，因為後面有步卒，所以馬隊只是緩緩而行，李公佐等出了港口的關隘，才策馬與羅東並行，低聲說道：「羅將軍，你我一見如故，我有幾句話，想想還是要告知羅兄!」

羅東一聽，忙正色在馬上抱拳說道：「李公子，昨日之事還多承你開脫，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我洗耳恭聽。」

「那黃松將軍是朝廷中大有背景的，此人甚為狠辣，看在家父的面上，我估計他在這邊不會再動什麼手腳了，不過此去臨安府，羅將軍你切記要小心，現在朝中局勢不明，湯相與黃將軍頗有關係……切記小心。」

羅東聽了差點鬱悶死，沒想到大路上隨手打抱不平一番，還惹這麼大個麻煩，看來到臨安府那是得要低調行事，湯思退想必不是什麼好料，而且依照自己掌握的歷史軌跡，這廝在相位上蹦躂不了幾天。

不過李公佐竟然這麼開誠佈公的提供自己這重要的信息，羅東自然是十分的感謝，忙又抱拳說道：「李公子，多謝提醒啊，小弟久居山中，對這官場之事，實在是不怎麼瞭解，日後還要李兄多多指點。昨日提到南渡的百姓之事，不知道這有什麼蹊蹺之處？」

李公佐低頭想了想，問道：「羅將軍，你可知李成、孔彥舟、徐文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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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大將軍李寶

李成、孔彥舟、徐文，羅東對於第一個名字不是很熟悉，孔彥舟那是有名的大漢奸，盜匪出身，投入宋軍後又叛變投了金兵，臭名昭著啊，徐文，這名字他也是熟悉的很，現在也是金國的高級武官，徐清霜的哥哥、唐猛的主帥。

聽到這裡，羅東已經明白了大概，顯然南宋朝廷對於江北南渡歸正的將領大多都不信任，這可是一個重要的信息，自己現在肯定也被劃歸這一類了，這對於自己來說可不是個什麼好消息，細問之下，才知道，原來現在朝中哪些個主和派的大佬早就有過多次的暗示。

對於哪些渡過淮河歸來的漢人百姓一律區別對待，不准他們繼續向南方遷移，但同時又猜忌他們是金國的探子，不讓他們在靠近前線的地方居住，所以這些流民處於一種無人管理，也無人保護的狀態。

這樣，那賣藝女子的遭遇就很容易解釋了，這個消息顯然讓羅東頗為憤怒，同為漢人，竟然對心念故國的同胞如此對待，真不知道這些上位者都些什麼人，相比之下，李公佐的態度實在是讓羅東十分的感激和意外。

看出了羅東的意思，李公佐也就輕描淡寫的說道：「羅將軍，家父當年也是在山東舉兵的，所以對於山東趙將軍的義舉自然是全力支持的，家父這些日子對於山東的情況頗為關心，現在朝廷不讓出兵，而金兵又異動頗多，你們的消息隔斷這麼久，著實讓人擔心啊。」

有了李公佐開誠佈公的談話，讓羅東一路受益匪淺，他也稍微問了問朝中時局，雖然李氏也是軍中高級武將，不過在朝廷上實在也沒什麼太大的實力，加上這些問題太過敏感，李公佐也只能點到為止。

不過從中，羅東還是得到了一條極其重要的信息，同知樞密院事王綸數日前路過射陽，正在出使金國途中。這時代，沒有發達的情報系統，宋朝的情報專職機構職方司實在是個廢物機構，到了南宋，這個機構的職能更是淪落到只能打探一些各地軼聞的地步，真正有用的金國軍情完全不著調。

而南宋朝廷為了不兩眼摸黑，於是一個新的模式被建立起來了，一旦有情況發生，就派出高級官員和大批人馬出使金國，到了那裡就和金國官員進行官方交流，而更為奇特的是，出使的官員往往能在金國找到一定程度上的盟友，從而瞭解到一些真實的內幕。

顯然朝廷也是聽到一些風聲了，同知樞密院事王綸才會開拔去金國外交火力偵察，這倒是個利好消息，羅東到臨安府匯報軍情和求援的話，這可以說是一個助力。

兩人一路攀談，倒是走的飛快，約莫一個多時辰，就到達了射陽城外，在城外臨河的高地上，一處壯觀的大營樹立在哪裡，方圓數里地的山丘都被圈在其中，向南更是和射陽城牆幾乎相連。

從外圍看去，這座軍營已經是半工事化的結構了，外層的牆壁都已經用石塊和粘土進行的加固，牆壁上端露出的粗圓木顯示了這是在木製寨牆上改建的，寨牆的後側有可以站人的通道，士兵在上面可以方便的對外攻擊和射箭，幾乎每隔十幾碼就有一座三丈高的瞭望台，必要時這些瞭望台立刻可以變成弓箭堡壘。

營寨外圍挖了深深的壕溝，從旁邊的射陽河裡引入了河水，形成一道小型的護城河，羅東騎在馬上，看著面前這座龐大的兵營，心底感到一種深深的震撼，看來這淮南東路兵馬指揮使李寶確實有些能耐。

羅東暗暗想到，心中不免多了幾分感慨，自己竟然要見到一個在軍事歷史中佔有一席之地的名將，想當年自己做教官時，還組織過學員學習和討論過這位名將日後將領導的一次劃時代的海戰——宋金陳家島海戰。

不過好笑的是，所知道的歷史不知道會不會因為自己的來到而改變，羅東想到這裡，嘴角露出的一絲笑容。

距離大營數里外的時候開始，已經有斥候出現在隊伍旁邊，看得出這支軍隊還是警惕性很高的，此時遠處的兵營營門大開，一隊騎兵從營門口飛馳而來，營門口也突然間多了不少兵馬。

「羅將軍稍候，我去知會下，」李公佐拍馬上前去了，和來將說了幾句之後，對方的騎兵迅速跑到兩翼，護著隊伍前進。

進入軍營之時，羅東的親兵都被李公佐的家將李己引去旁邊休息，僅剩下羅東和楊毅兩人跟著李公佐走進了大營之內。

羅東是第一次進入這等大宋正規軍的軍營，心中免不得充滿好奇，這營門口到中軍帳到有五六道關卡，步行也要走上好一會兒，不過一路上他卻收穫不小，李公佐看羅東對軍中機械頗有興趣，也一路幫他介紹起來。

床弩、霹靂炮、槍弩、武綱車……一樣樣淹沒在歷史塵埃中的冷兵器時代利器展現在羅東面前，羅東強忍著停下來研究一下的衝動，頻頻點頭，這可是這時代機械應用的最高成就。

兩側的士兵也是盔明甲亮，羅東在最內層的中軍帳外的關卡上，更是看到了有這時代最強步兵之稱的重裝步人甲兵，這種連體的重型扎甲可是這時代最BT的裝備之一，這甲看得緊跟著的楊毅兩眼冒光，差點就要上去找對方剝下來研究一番。

羅東也是頗有興趣，指著這步人甲問起來：「李公子，這大概就是我大宋最強的步人甲吧！」

李公佐樂呵呵的說道：「羅將軍好見識，正是步人甲，這是家父中軍的精銳，可惜整個軍中的步人甲兵只有千餘人。」

羅東的教官癮又犯了，指著這甲對楊毅說道：「楊兄，這步人甲重45斤（這是宋朝計量單位宋斤，每宋斤越633克），防護全身要害部位，鐵甲甲片1800餘枚，刀槍都難砍傷，相比之下，只有使用重型狼牙棒之類的武器才能有效！」

楊毅聽得津津有味，李公佐聽的更是驚奇無比，這鐵甲重量他倒是知道的，沒想到羅東竟然還知道這玩意又1800多個鐵片，看這兩人圍著在重甲步兵旁邊指指點點，他趕快湊上去招呼這兩個鄉下來的土包子趕快進中軍帳。

其實羅東一直想著弄些個這步人甲裝備自己的長槍兵，長槍兵若是有這等鎧甲，那幾乎就是個移動的堡壘啊，不過這會兒聽說李寶軍中也不過千餘副，想來自己那願望只能說是奢望了。

這中軍帳已經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帳篷了，因為這座軍營已經是半工事化了，中軍帳更是改建成一座磚石結構的大房子，李公佐先進去覆命，一會兒工夫又軍將出來招呼，帶他們兩個入內。

中軍帳中沒有幾個人，居中而坐的是方臉濃眉長鬚的中年人，臉上有幾處不甚明顯的傷疤，不過卻映襯出這人果斷凌厲的氣勢，坐在上首立刻讓人有一種威爾不怒的感覺，顯然這位就是指揮使李寶將軍。

讓羅東有些意外的是，那位黃松觀察使也也在左側的首位坐著，李公佐此時已經站在李寶右側，滿臉嚴肅的表情，完全沒了剛才在外面那種談笑風生的模樣，左右的凳子上各坐著四五位軍將，想來是淮南東路的大將，這些人都有些好奇的看著羅東，畢竟跟江北消息中斷了有數月了。

羅東和楊毅忙依照軍制躬身行禮，大聲說道：「沂州軍副將羅東拜見大人！」他這嗓門那是經過PLA訓練過的，吐詞清楚又響亮。

這一手倒是效果不錯，畢竟現在軍中的儀表儀容讓羅東充分的表現出來了，李寶瞇著眼睛饒有興趣的看了看路東，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下首的各將軍都對羅東這挺拔的軍姿頗為滿意，這時代並沒有什麼軍姿軍容之說，但還是要講究個威武雄壯，羅東的表現自然讓他們頓生好感。

羅東眼角餘光撇過旁邊端坐的黃松，只見這廝眼光寒冷，眼角露出一絲冷冷的笑意，「雜碎！」羅東心裡把這老貨腹譏了幾十回。

李寶把羅東打量了一通，才點點頭開口說道：「羅將軍，真是威猛之士，沂州兵馬消息隔斷都數個月了，還好有羅將軍這等忠勇之輩，你就把這沂州近況給老夫講講吧。」這久居上位者，說話間也有一種天然的威勢。

這說辭羅東早就想好了，這山東路的情形已經頗為危機，本來自己來之前還在做夢從朝廷中要到救兵，現在看來是完全是癡人說夢，好在看情形，這大宋還是有不少明白人知道目前的狀況。

「稟告大人，山東自去年旱災以來，餓殍千里，沂州趙將軍舉事之後，短短數月就募得數萬之眾……」羅東把沂州之戰自己所知的情況緩緩道來，他一邊說眼光一邊瞟過眾人，見李寶和諸將都是聚精會神的聽著，而那黃將軍卻眼睛朝著天，不知道在琢磨著什麼。

自然，羅東在各處留下的暗手他是選擇性的忽略了，那可是在金國腹地生存的重要資源，今天消息重點是周圍府縣開始徵調謀克、猛安部族青壯，李寶很敏銳的提了幾個關於情報出處的問題，不過得到的很滿意的回答。

等到情報都說完了，李寶又問了問從日照海路過來的情況，重點問了一路來金國水師的情況，這讓羅東暗自驚訝，看來這時代對於海上通道，宋金雙方都是非常重視的，從歷史戰例中，羅東知道海陵王這會兒肯定在通州大造海船，在宋金戰事爆發之時沿海路而下，不過現在他可絲毫沒有辦法跑到渤海灣去打聽這事，所以他也選擇了忽略這信息。

「羅將軍，聽說你在淮河口外與金兵一艘戰船激戰，並將它焚燬，你覺得這金兵戰力如何？」李寶見正題都談完了，便開口問起戰事來。

羅東想了想，說道：「將軍，金兵頗多精銳，沂州一戰，趙將軍親率主力與海州兵馬決戰，軍中猛將悉數上陣，卻也不敵對方鐵浮屠，野戰失利，攻我沂州的邳州兵馬、滕州兵馬也是能戰之軍，而且對方步步算計，並非無能之輩。」

「海州軍，是徐大刀的兵馬吧……確實是一支勁旅，當年我也是與他們交手過，說說趙將軍和海州兵馬野戰的情況，」李寶顯然對這個老對手頗有興趣。

羅東並未參與這戰事，好在林雲開當時卻在軍中，他也跟林雲開討論過這場戰役的得失，海州軍方面顯然是計劃周密，而且佔盡先手，就算是沂州軍全軍倚城作戰，也只有困守的辦法，而且內奸未除，可謂是極端的危險。

他把戰事大概講解了一番，加入了敵我力量對比，提出了一些戰略性的地理概念，不過他還是很好的把握了自己目前的角色，沒暴露出教官的嘴臉，這羅教官講課的本色倒是發揮出了幾成功力，這下就連旁邊一直眼睛朝天的黃松也轉頭聽了起來。

其實也就講了一盞茶功夫，這沂州戰事就完結了，不過在座的每個人都聽明白了，這沂州之戰確實如雷霆驟雨，眾人思量之下，沂州軍敗走的結局也許在開戰之初就已經注定，這是實力上的巨大懸殊，對於一直農民武裝，卻動用了精銳，還協同了多方面的兵馬，難道真如羅東所預料的，這是戰前的演習。

這時代確實很難找出一個講戰事講的比羅東更精彩的，畢竟是專業人士，這通戰事講解之後，李寶顯然對羅東興趣大增，笑瞇瞇的誇獎道：「羅將軍，沒想到你這戰事分析倒是非常了得，他日若是有意在軍中調動下，老夫這裡的虛位以待……」

羅東忙躬身謝過，眼光不忘記注意下黃松那老貨，去看到這廝嘴角掛著冷笑，看來肯定是在冒壞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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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軍中顯威（一）

黃松忽然湊到李寶耳邊輕聲說了幾句，兩人的眼光都看了看羅東，然後低聲交談了一會兒，李寶開口說道：「羅將軍，黃大人聽說你的兵馬頗為精壯，有意考校下，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果然，這老貨出餿主意了，這兩個都是那是比自己大上幾十階的官，自己難道有資格拒絕嘛，羅東暗中朝黃松豎了幾百下中指，不過這倒應該難不倒自己。

黃松根本不怕羅東不答應，自己可是正五品宣正大夫、淮南東路觀察使，武官官階第4階級，這姓羅的小子，不過是武官官階第49階的小小副將，壓都壓死他，他眼睛這會兒盯著對面坐著的一個大個子軍將。

這大個子叫蔣平，是自己手下的猛將，淮南兵馬裡也數得上號的好手，後面的事情就交給蔣平辦了，想到這裡，黃松輕鬆的一笑，琢磨著自己有沒有什麼忘記叮囑的事情。

「大將軍，不知道要考校什麼呢，在下帶的都是些莊稼漢，上不得檯面，」羅東一副恭恭敬敬的表情。

大概是因為這事黃松提議的，所以李寶轉頭問道：「黃兄，還是你來提個考校的法子吧，我也很有興趣看看羅將軍帶的兵馬！」

羅東眼角瞟了瞟，見李寶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心中也是忍不住腹譏了幾句，旁邊這老貨明顯想使壞，難道李大將軍你就看不出個道道嘛！

黃松這會兒精神頭大好，站起身來來回走動幾下，故作沉思狀，不過羅東估計這老貨早就想好了餿主意，果然，一分鐘不到時間，黃松就說道：「李大人，你看這樣可行，既然是軍中，自然要以武會友啦，不過這動起手來，容易傷著人，那就都改換成木製包頭的武器，如何？」

下面坐著的一個武將騰的站了起來，大嗓門扯了起來，說道：「黃大將軍，你這主意太棒了，咱當兵就圖個痛快，就讓咱蔣平來見識見識這沂州軍兵馬的威風，我來陪他們練練吧！」

羅東聽的一臉黑線，這老貨的主意還真毒，找個法子來折騰自己啊，下面這大嗓門一看就是那老貨的跟屁蟲，早就串通好了，不過看了眼這廝，確實是個大傢伙，塊頭比自己明顯大上一號，他只是沒搞明白，這李寶手下怎麼有這種傢伙。

黃松見蔣平已經蹦出來了，不緊不慢的說道：「羅將軍可是沂州軍的猛將，蔣平你要陪他好好練練哦……」羅東一陣鬱悶，咱就沂州軍一小副將，上面還有那麼些正將呢，這老貨怎麼就給自己按個猛將的帽子！

兩人一唱一和說的正暢快著，這會兒李寶也察覺出有些的怪異的味道，不過這官面上的事情，已經說出來了，也不好駁對方面子，便跳出來打打圓場，開口說道：「蔣平、羅東，這是比武演練，切忌傷了和氣！」

「是！」兩人都大聲應到，正準備出去檢校兵馬。

黃松又站了起來，轉頭問李寶：「李大人，你看比幾場？」

李寶自然沒想過這問題，不過他也看出來黃松安排著考校兵馬另有意圖，不過他也沒想過為了羅東而主動去得罪這黃松，雖然他對羅東還是比較欣賞的，「黃將軍，你看著辦吧，怎麼考校你說了，羅將軍自然不會反對的！」

「那就考校三場吧，單人馬戰、十人隊混戰、小隊戰，如何？」這自然是黃松考慮蠻久的計劃，對付這幫子山東來的農夫兵馬，自然要慢慢的折磨、戲弄一番。

李寶想了想，心裡還是想幫下羅東一個小忙，也好讓這傢伙記得自己的人情，便說道：「黃大人，這馬戰容易傷人，改成步戰吧！」

黃松點點頭，「就依李大人！」

這軍中眾將見說好了，都興高采烈的擁著李寶和黃松出了中軍屋子，校場就在旁邊，這軍中比武演習那是眾人難得尋樂子的時間，一會兒工夫，各營的軍將都知道了這個消息，小兵自然沒機會來觀摩的，軍將們都找了個由頭，轉悠到校場這裡來了，更有幾個好事之徒，還在暗中下了盤口，營中一時間到是熱鬧的很。

羅東和楊毅匆匆去門口把兵馬調進來，一路走，羅東就跟楊毅低聲商量到：「楊兄弟，這姓黃的老傢伙存心要我們難看，咱可別讓這老傢伙得逞！」

「將軍，這老匹夫就一好色之徒，我看要小心些，那個姓蔣的傢伙看起來不好想與啊，應該是個狠角色，」楊毅在旁邊嘀嘀咕咕。

兩人商議了一下，第一場比試楊毅搶著要參加，「將軍，我們第一次比試的時候，咱可是放水了，所以今天這場一樣要讓我上，我好久沒機會表現下了！」

羅東自然明白楊毅的苦心，不過自己平日裡跟楊毅對練，確實摸不透這廝底細，「行啊，楊兄弟，那就拜託你了，切記當心！」

兩人又商議了一下出場的人手，小隊戰自然是由身邊的親兵協同作戰，畢竟小規模戰事，這配合和身手很重要。

羅東的親兵都安安靜靜的坐在大營外面的空地上，按照各小隊一次坐著，畢竟趕了近兩個時辰的路了正好休息一番，看到將軍出來了，都立刻站起來準備歸隊，不過下面接到的命令確是讓他們有些摸不到頭腦。

「各小隊集合，不得保持隊列，隊伍跟上，把長矛都給扛起來！」楊毅輕聲發佈命令，不過那些個隊長都聽得目瞪口呆，還要楊毅再呵斥一句，才算搞清楚狀況。

校場上此時已經雲集了兩三百的軍將，蔣平早已經把自家兵馬給帶過來了，他是淮南東路的正將，手下有正規兵馬四千，今天黃大將軍可以說的很明白，一定要這羅東好看的，所以他抽調的都是身邊好身手親兵和軍中身上有功夫的健卒，單挑自然由他親自上。

因為羅東只帶了100親兵，所以蔣平也只挑選了100人，這可都是他軍中精銳的精銳，各個都是盔明甲亮的，手中武器更是閃閃發光，各式長武器都有，這一百人站在校場的右側，倒也是刀光劍影，殺氣騰騰的。

李寶這會兒已經從李公佐那裡得知了黃松和羅東的恩怨，他對於黃松這等小題大做自然是看不過眼，不過想到對方所代表的那些朝中的大佬，也不便在這種小事上與他作對，想了想，讓李公佐待會兒去跟羅東打小招呼，意思意思比試下，不行就認輸嘛，輸給淮南東路兵馬中的精銳部隊也沒啥丟臉的，到時候自己宣佈蔣平獲勝就是了。

遠處，羅東帶著親兵擺了個長長的長蛇陣慢悠悠的晃進了操場，下面的軍將頓時就議論開了。

「這山東兵馬還真是農夫出身啊，這行軍都跟街上閒逛似的！」

「你們看啥，這盔甲還真夠垃圾的，沒幾個穿扎甲的！」

「我KAO，這山東兵馬的長矛還真夠長的，拿著晾衣服倒是不錯啊……」

看到這情形，私下開的比試盤口已經到了買蔣平勝五賠一，買山東兵馬勝的幾乎都沒有，黃松坐在校場旁邊的高台上，很滿意的看著蔣平的兵馬，這可是自己的手下的精銳，上過戰場，真刀真槍幹過仗，就是在淮南東路的兵馬中那也是裝備最好兵馬。

李寶看了一會兒，李公佐去跟羅東打招呼回來了，在他耳邊嘀咕了兩句，說羅東已經知道了，不過表示會演練出自家兵馬的水平，這讓李寶有些好奇，指著校場裡隊形散亂的兵馬問道：「公佐，你與羅東一路來，你觀察過羅東的親兵隊嘛？」

「父親，我看羅東是在驕兵，他的兵馬從港口到兵營這裡兩個時辰急行軍，隊形也沒散成過這樣……」李公佐低聲的說道。

李寶呵呵一笑，頭搖搖，也不再言語，心中不免對這羅東的表現多了幾分期許，仔細觀察那些個手持長矛的士兵，他又看出一些倪端來，雖然陣型不整，不過似乎都是10人一組跟隨者伙長，步伐間還是看得出頗有章法。

兩隊人馬到場之後，開始整隊，羅東就直接在平台前面結陣，這下台上的那些大將都看出一些苗頭來了，羅東手下剛才還是亂哄哄的一字長蛇陣的兵馬，幾乎是一瞬間就整成了一個十乘十的大方塊了，本來那些長矛胡亂這拿著，到跟流寇差不多似的，而這會兒一百個人舉著竟然如同一人般的整齊。

長槍如林，台下方纔還在議論紛紛軍將顯然也驚訝於這突然的改變，又開始嘰嘰喳喳的說了起來，此時台上的黃松顯然也看出了這些士兵的不尋常之處，悄悄招過來一個親兵，囑咐了兩句，那人就匆匆下場去和此時還在亂哄哄結陣的蔣平傳話去了。

李寶臉上露出好奇的笑意，今天這場考校看來頗有精彩之處啊！他笑嘻嘻的招手叫過來旁邊一人，說道：「柳將軍，你下去做考校官，看看這羅將軍可有些什麼特別的能耐！」

這柳雄是李寶的愛將，精明沉穩，自然明白李寶的意思，大踏步下了看台，帶著一隊親兵過去佈置這考校程序。

羅東站在隊列的最左側，冷眼看另外一側正在整隊的蔣平，蔣平使的武器是一柄長戟，看來這廝是呂布的粉絲，說實話，這隊兵馬的操練應該說是很不錯的，整隊之後，倒也陣型緊湊，加上裝備實在是很炫，武器都是以長刀為主，也有不少長槍，往哪裡一站，倒也是龍精虎猛得很。

看到考校官柳雄下來了，蔣平大戟一揮，方陣緩緩向前移動，校場旁邊觀戰的軍將頓時一片嘖嘖的讚歎聲，兵動如山，這蔣平確實做的不錯，羅東看著對方陣型的移動，心中計算著，基本上是移動三步，然後緩一緩進行整隊，然後繼續前進，不過在移動三十步以後，陣型已經有些變形，而且士兵間的間距變得參差不齊，需要進行一次較長時間的整隊。

相對這時代的軍隊，這確實是一支勁旅，不過……羅東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心中已經有了打算，台上的李寶顯然對蔣平手下兵馬的訓練水平早有瞭解，樂呵呵地對著黃松說道：「黃大人，蔣將軍不愧是將門子弟啊，這兵練的確實不錯！」

黃松顯然很滿足於李寶的讚許，樂呵呵的說道：「蔣將軍是個人才，當年我可沒少費力氣把他從劉錡（南宋中興四將之一）那裡挖來啊，劉錡那老傢伙摳門的很！」說罷，得意嘿嘿的笑了幾聲。

台下的柳雄顯然也對蔣平的表現頗為滿意，不過在蔣平的兵馬運動期間，旁邊的軍將鬧騰聲音可不小，他卻發現羅東的那些手下沒有一個人側頭看的，都跟木頭似地眼觀前方，心中倒也頗為讚賞，這臨兵之勢就是要一往無前，軍陣之中大忌就是被外部突發情況所影響，顯然這羅東練兵頗為得法。

兩隊人馬總算都集結到了看台前，柳平大聲宣佈考校規則，這都是軍中常例，雖然羅東第一次聽說，不過聽起來，這些規矩都還是很公平的，主要都是些防止過激拚鬥造成士兵傷亡的規矩。

看台下已經擺放了軍中考校用的木製武器，武器尖端都包著棉布，旁邊還有幾大桶石灰粉，武器頂端的白布沾粉後，可以分辨出戰損的情況，當然對於考校中被擊中還死賴著不下場的，由考校官會做出懲罰。

很快雙方的士兵都把手頭的武器換成了考校的木製武器，柳雄指指校場中間相距50碼的兩個位置，雙方方陣跑過去重新結陣，羅東是獨自離隊，來到一個位置站定，然後其他士兵在飛快的跑過來，依照羅東的位置重新站位，而蔣平則是中規中矩的列隊跑步到位置，然後重新結陣。

台上的李寶看到羅東的集結方式，臉上露出些許意外的表情，閉眼想了想，長長的吐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驚喜，若是在戰場之上，羅東這看似散亂的整隊方式，想比中規中矩的列隊再結陣，效果的差別是顯而易見，不過這還需要士兵有非常強的紀律觀念……

正在李寶思量這結陣方式優劣的時候，鼓聲一響，考校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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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軍中顯威（二）

第一場自然是單人的挑戰賽，這種單人的考校在這時代還是非常熱門的，南宋的武舉制度中就有個人武技的比賽，而黃松安排這比賽自然有他的心機在內，蔣平是將門子弟，自幼習武，在淮南路的兵馬和劉錡軍中都是頗有勇名的，這第一回合的單人比武，拿下自己是大有把握，最好能讓對方輸的灰頭土臉，那就更利於後面的小隊戰了。

蔣平這邊自然是他親自出手，羅東這邊出場的卻不是主將，而是一直跟著羅東的那個穿黑甲的漢子，這多少有些出乎看台上將官的意外，柳雄問了雙方官職、姓名後，一隊親兵大聲宣讀道：「第一場比試：沂州軍指揮楊毅對陣淮南路正將蔣平！」

「楊毅……」李寶饒有玩味的念叨著這名字，李公佐湊上來說道：「父親，你可覺得這楊毅有些個眼熟的感覺？」

「嗯……公佐，你也有這感覺？」李寶好奇的轉頭看了一眼兒子。

場上的雙方都已經步入的中間空地，相比之下，蔣平的個頭和塊頭稍微大一些，不過這楊毅橫舉的木刀，卻也是威風八面。

第一戰的重要性兩人自然清楚的很，蔣平雖然心中對這山東來的土包子不怎麼看得起，不過看到楊毅的舉到姿勢，立刻收起了輕視的想法，一般使長刀的都提刀或者舉到，這樣容易發力，而橫刀的起手，顯然對方是有些手段才會用這種方式準備出手的。

長戟嗖的一個直刺，直奔楊毅胸口，握戟的手沉穩而有力，蔣平自然準備速戰速決，不過這絕不代表他會在進攻中疏忽防守上的任何漏洞。

楊毅沒有格擋的意思，右跨一步避開長戟，長刀後發先至，從右側橫掃而至，木刀的長柄竟然因為揮舞的力度和速度而略顯彎曲。

長戟一擊未中，立刻轉刺為砍，同樣直奔楊毅左手，竟然都是不顧生死的打法，台上的軍將大多都是練家子出身，自然看得明白這台下兩人的手段，好幾個大將都不由自主站起身來，似乎想仔細觀摩。

長刀、長戟掛著風聲而來，兩人顯然都沒有放棄繼續進攻轉入防守的想法，眼看著刀、戟就要命中，在刻不容緩的瞬間，楊毅向右後側移了半步，蔣平也是後撤了半步，兩柄武器第一次碰在一次。

不過顯然雙方對武器的控制都已經到了收發自如的地步，刀戟只是輕輕一擦，兩人幾乎是同時向前一步，再次轉入了進攻之中。

轉瞬間，雙方就交手了十幾個回合，離奇的是，雙方的武器除了輕微的碰擦外，完全沒有過任何的強力碰撞，兩個威猛的大漢，兩柄軍中的長重武器，竟然使得如同劍舞一般的輕靈，不過即便是看台上，也聽得到這刀、戟破風之聲……

李寶也有些動容，這蔣平的身手他也是見過的，以往都是走的大力猛刺的套路，沒想到今天大戟使起來竟然如此輕靈……

「黃大人，這蔣平的戟法似乎又有精進啊！」李寶湊到黃松面前問道。

黃松也是有些奇怪的感覺，不過他對蔣平那是非常有信心的，點點頭說道：「蔣平這家傳武技自然不容小視，不過這穿黑甲的漢子，如此豪傑，怎麼會投到山東這幫泥腿子軍中啊！」

兩人還在議論之聲，場外的軍將這會兒熱鬧起來了，本來暗中下盤口賭蔣平贏的賠率，一會兒工夫已經降到4賠1了，而賭蔣平輸的盤口，則達到了1賠5的賠率。

此時場外的人對於場上的局面還有些掌握不住，而與楊毅對敵的蔣平心中已經非常的震驚了，因為在前面近二十個回合的交手中，並非他想進行這種不接觸式的交戰，他本來想仗著氣力和技巧與對方硬碰，不過對面這漢子，看似身胚強壯的很，這刀卻使得比手腳還靈活，每次刀戟相碰之時，對方總能借力卸力化解自己的力量，這讓他深深的感到了危機……

楊毅橫刀猛削，直奔蔣平的右肋，剛才近二十個回合的交手，對手的武技確實不錯，長戟攻防有度，而且變幻無常，他也是將門出身，也估計到對方可能是某個將門的子弟，否則不會在軍器上有這等造詣。

不過他此時已經有了制敵的方法了，長刀帶著風聲而至，蔣平長戟依舊一個豎劈，雙方還是拼著速度和閃躲技巧，此時，楊毅突然做了一個讓全場人驚訝的動作，這自然出乎了對手的意料，他向前右前方跨出了一大步，大刀還是維持的原來的方向砍向蔣平的左肋。

而蔣平長戟的刀刃想比長刀那是短了一大節，他可以保持繼續砍下來，不過只能以木柄來擊中楊毅，而自己無疑要被對方劈成兩段，多年戰鬥的直覺讓他選擇了後退一步，那樣長戟的劈砍依舊能制敵死命。

後退的步法剛剛邁開，對手又是跨上一步，長刀經驗直奔自己的下盤而來，只能再退，場面上一時間竟然風雲突變，楊毅的長刀像跗骨之蛆一般黏上了正在後退的蔣平，逼迫他退了一步又一步，一時間竟然無法進行再次反擊。

看到上黃松的臉色已經有些難看了，沒想到羅東手下一個不入品的指揮竟然把蔣平逼到要落敗的地步，這讓他大大光火，也不知道這姓羅的小子那裡找來的能人，不過此時，到處都是軍中將校，他自然不便於發作，他低聲招來一個親兵，嘀咕了兩句。

這會兒場上兩人的拚鬥已經完全白熱化了，楊毅連進五步，蔣平連退五步，不過此時借助後退的機會，蔣平勉強進行了一次反擊，不過此時楊毅的刀勢已經完全變成了猛打猛殺的套路，長刀揮舞之間竟然毫無縫隙。

蔣平唯一的一次反擊很快就被壓制掉了，只能再退……

場外的軍將此時已經沒人喝彩了，畢竟是自家的軍將被對手牢牢地壓制著，看起來幾乎敗局已定，倒是羅東這邊的士兵雖然一個個看得興奮不已，不過卻沒有任何的特別舉動，只是靜靜的關注著，迎接這即將到來的勝利。

蔣平左右格擋了不下二十次，其他非常明白，若對方用的真刀，而非現在這種包著布片的木刀，他手中的長戟戟桿早就給砍斷七八次了，突然間，後腿的腳步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而當頭砍下的木刀正好剁中戟尖。

眾軍將猛的就看到蔣平晃了一下，緊握著長戟，人摔了個仰面朝天，楊毅還保持橫砍的姿勢，停在哪裡，似乎也有些納悶，他想了想，走上去伸出手，微笑的伸出了手。

蔣平愣一下，搖搖頭，拉著楊毅的手站了起來，兩人嘀咕了兩句，這時候考校官柳雄已經跑了過來，問了幾句之後，兩人各自歸隊。

柳雄跑到看台前大聲說道：「第一輪，楊毅勝！」

場下軍將一片噓噓之聲，看來不少人因為楊毅輸了錢，看台上的這些將領多與蔣平熟悉的，對於他的落敗自然意外的很。

黃松這會兒自然肚子裡窩著火，不過卻不怎麼好發作，這人選和考校的辦法都是他說的，沒想到非但沒讓羅東出醜，反而自己這邊還敗的這麼乾脆，也不言語，繼續等下一場考校。

而李寶對於楊毅的獲勝的態度頗為讓人玩味，咬著耳朵低聲跟旁邊的李公佐嘀咕道：「公佐，我想起來了，這楊毅黑甲、大刀，不正和皇上身邊的那位一般模樣啊！真是異數啊……我看，你有機會跟羅東多聊聊吧。」

李公佐也是一愣，眼光一亮，點頭輕聲說道：「父親，明白了！你一說，我倒是也想起來了。」

父子兩人在算計起楊毅的時候，蔣平的人馬中進行了一些調整，有好幾個人跑來跑去，羅東正在和楊毅商議著下一輪的考校，馬上開始的是十人混戰，自然沒有注意到對面人員的變化。

看台上的黃松捋了捋沒幾根的鬍子，神色間多了幾分得意之色，看台上其他軍將也看到蔣平那邊的變動，雖然感覺這調整似乎有些個過了，不過這是大將軍的主意，想必是為了考校山東兵馬的水準吧。

李寶父子兩個湊在一起嘀咕著，不過也很快發現旁邊軍將的議論，看到主帥疑惑的表情，旁邊就有將領湊過來告訴他，「大將軍，下一輪十人對陣，黃大人調了本部的軍將上去！黃大人手下的幾個副將都上了。」

李寶聽了差點下巴掉地上，不就是個考校嘛，不至於一次排十個將軍去對付沂州的一隊小兵吧……這黃松也太過了點，小人啊……小人……以後還是少接觸為妙，要不什麼時候得罪了這廝，還不定在後面給自己打什麼黑報告。

看到還在那裡跟自己士兵說話的羅東，李寶也是頗為感慨，這仗怎麼打？連他自己都想不出羅東有什麼勝利的機會。

羅東自然不知道那邊的調整，不過他是派出了最強陣容，羅東和楊毅壓陣，其他八名士兵都是軍中老卒，平日訓練和戰事中都是把好手，這才10個人肯定結不了陣，捏拳頭打人的經驗之談，那自然是要貫徹的。

休息片刻後，鼓聲再次響起了，考校官柳雄早就在中間位置站好了，雙方參加考校的人馬也進了場地。

柳雄看看羅東的人馬，一個個倒也是身材魁梧，讓人吃驚的是每個人的冷靜和沉穩，很顯然都是戰場上摸爬滾打過的老兵。蔣平這邊，柳雄才發現，自己竟然每個都認識，都是黃松軍中的軍將，最小級別的也是個副將，這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MMD這是考校嘛？

羅東也看出來對面這情形不大對頭，這出場的人手清一色都是環臂鎖子甲，這可都是武將才能裝備的高檔鎧甲，柳雄的奇怪表情也應證了對方這些人的身份，羅東在心裡暗中豎中指一百遍啊一百遍，來表達對黃大人的崇拜之情。

隨著柳雄揮手，戰鬥開始了……

對方以蔣平和另一個使大刀的武將帶隊，分成各5人的兩組，齊頭並進準備，氣勢洶洶的就殺了上來，完全沒打算給羅東任何機會。

羅東本來擺了個雙層的組合，長槍並不是很適合單兵作戰，因為被對方切入長槍攻擊範圍近身之後，那就基本注定失敗了，而兩層的互相協防和輪流攢刺，自然比不上長槍方陣的4層攢刺，不過加上羅東和楊毅在當中補槍，威力也不容小覷。

自然不能跟他們硬拚，顯然對方單兵的素質總體上要高出一截，而且武器多為利於近身劈砍的大刀，在全場人詫異的眼神中，羅東選擇了後退，而且退得跟兔子似的，若非他的臉還朝著前面，看台上和周圍觀戰的軍將都要以為他已經認輸逃走了……

羅東一退，其他人竟然也飛快地緊跟著就後退，蔣平這邊兩組人是按照淮南路訓練時常用的梅花陣形進行小隊作戰的，當然，要保持這隊形，在進攻時移動速度自然不能太快，這樣雙方的距離竟然越拉越開。

蔣平前面敗了一陣，自然希望從這場中找回面子，不過盲目亂衝的蠢事他可不會去做，長戟一指，兩組人依舊保持著隊形壓了上去。

30碼外，羅東的雙層組合瞬間又解體了，開始從正面繞向蔣平兩組人的側翼，看到對方此時毫無章法的隊形，蔣平還有些猶豫，另外一組使大刀的武將已經吼起來了：「老蔣，殺上去……」

「別急！看看他們想幹嘛？」蔣平馬上否定了這個提議。

淮南兵馬繼續保持這兩個梅花陣的組合調整方向靠近，不過顯然這保持隊形前進的方式，速度上完全沒法跟羅東散亂隊形的調動比，蔣平根本沒法保持隊形接近對方。

第157章 軍中顯威（三）

看台上的軍將們也開始議論起來，羅東這打法自然沒違背者考校的規定，他一直在場子中間，只是方位始終在不停變化，當然這外圍的跑動相比中間蔣平這隊人來說，更耗費體力。

「這羅東的兵馬倒是有趣的緊啊，這麼樣子亂跑，雖然難看了點，手下倒是跟得緊啊！」李寶樂呵呵的開口議論起來。

「太滑頭了，這羅東……」

「老蔣看來只能跟這羅東拼體力啦，等到誰走不動了，那就能比出個高下來了！」周圍的軍將議論紛紛。

台上只有黃松繃著個臉不說話，羅東的這一手自然大出他意料，可有完全符合考校的規定，在這有限的場地上機動，那也是要極大的紀律性和訓練才能做到的。

這時候場上情況終於發生變化了，當中的蔣平自然無法忍受羅東這無休止的機動，兩組人不再齊頭並進，而是拉開一段距離，試圖從兩面夾擊對方，這樣的話，羅東顯然不能再想前面那樣亂跑了。

顯然他們達到了目的，羅東飛快的調動到蔣平的側翼，然後停了下來，這邊是那使大刀的軍將領隊，他立刻掉頭向羅東壓了過來，身後的蔣平也迅速插上來，準備防止羅東再次機動。

不過顯然這次估計是錯誤的，羅東並沒有繼續機動的意思，一瞬間，他這邊的人手已經組成了雙層的隊形，揮舞著大刀的軍將顯然也驚訝於對方隊形變化的速度，不過看到身後十幾步遠的蔣平已經快速趕上來進攻，他毫不猶豫的也撲來上去。

羅東的雙層隊形絲毫沒有像他意料中的那樣原地防守，而是面對面大踏步的衝了上來，雙方立刻就碰撞在一起。

「殺！」長槍兵丁厲奮力刺出了木槍，同時他想到，這玩意比自家裝備的那槍要短上一大截，湊合著用用吧，否則前面那盔甲鮮明的傢伙早就該倒下了。

揮舞著大刀的武將一刀劈開突刺而來的長槍，大刀從下而上直奔面前那個士兵而去，不過那士兵後面又是一根長槍刺來，他可沒打算敗在一個小兵手裡，長刀輕輕一回，盪開那士兵刺來的一槍，又是一個回風斬，他大喝一聲，木刀命中了前排一個小兵，在他皮加上留下一道醒目的白痕。

不過左側突然一支木槍毫無徵兆的嗖的出現在他的左肋，他有些鬱悶，長刀剛剛甩到右手，根本無法格擋這要命的一槍，梅花陣型中原本應該輔助自己防守的隊友呢？

他順著這木槍看去，羅東的雙手沉穩而有力的持著槍桿，木槍重重的撞在他的腰間，使大刀的軍將立刻被捅倒在地，他倒地之前，看到自己左側應該輔助自己的軍將，此時也被兩桿長槍輪流騷擾，以至於完全無法幫助自己防守左側的攻擊。

兩隊撞擊後的瞬間，雙方各有一人出局，不過羅東這邊是一名小兵，而淮南軍卻是那個小組的領隊軍將，而且梅花式的隊形也缺了一環。

楊毅一刀猛劈向對方最前面的那個軍將，小隊作戰，他已經完全無需考慮技巧的問題，力猛刀沉……就是王道，那軍將自然是無法移動閃避的，否則旁邊的隊友可就遭殃了，他只能揮刀硬剁，兩柄木刀卡嚓碰在一起。

此時，羅東的長槍已經輕鬆的命中了這軍將的胸口，他無奈的棄刀倒地，不過剛才他捨命保護的隊友沒有讓他失望，右翼的一名士兵被砍中，退出了隊列。

不過接下來的情形就糟糕多了，剩下的三名軍將儘管武技出眾，面對著正面八人的圍攻，一個回合中就再次倒下兩個，不過羅東這邊也再次損失一名士兵。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太突然，從衝上來，到雙方力拼三個回合，幾乎不到20秒時間，羅東這邊損失三名士兵，而蔣平這邊損失了四名軍將，剩下的那名軍將自然不會選擇繼續被圍攻，飛快的後退，與蔣平的哪一組會合。

這一輪交手實在是精彩的很，看台上的軍將見雙方撞在一起後，刀槍並舉，本以為雙方還需要混戰一會兒，沒想到再次分開的時候，這勝負已分，實力強勁的軍將組竟然多損失一個人，他們自然明白這是以多打少的結果，但是這羅東手下士兵的戰力可見一斑。

現在場面上形成了七對六的局面，看似羅東這邊稍微佔優，不過論起全員素質，恐怕還是差蔣平這邊的軍將一截，周圍軍將開始鼓噪起來。

蔣平此時也是十分的鬱悶，沒想到一個不當心，就被對手抓住機會獲得了人數上的優勢，他清楚自己這邊軍將的實力，單兵硬碰硬，對方肯定差自己一截，不過現在這情況，是自己想碰碰不到，而且顯然不能再分兵了，六個人立刻組成了單排的扇形陣勢，只能逼迫對方跟自己交戰了，以勇力取勝。

羅東這邊陣型也立刻發生了變化，排出了一個前四後三的陣型，羅東和楊毅都站到右翼，他又開始了運動，這次是繞著對方右翼進行機動。

前面一輪的運動，讓蔣平明白，對方這些士兵的體力異乎尋常的好，一時半會的根本不可能有體能不足的情況，自己這邊若是想保持隊形迎戰對方，完全是沒有這個機會，相對對方散兵運動和極快的整隊速度，讓他真有些無計可施，那就……混戰吧！

一字陣尾追這羅東的小隊，顯然此時為了速度，蔣平這組人放棄了隊形，他們要也要趁著羅東運動的時刻，打他一個措手不及，亂中取勝。

顯然這個願望又再一次落空了，羅東這個小隊在運動到側翼之後，立刻開始了整隊反衝鋒，六員軍將衝到羅東面前的時候，對方早已經蓄勢待發。

「殺！！！」

雙方猛烈的撞在一起，羅東和楊毅的配合顯然成為了擊破對方的殺手鑭，側翼的一個軍將費力的阻止了羅東的突刺，不過立刻被楊毅的大刀砍中。

右翼的蔣平帶頭撲到了羅東小隊的左翼，雙方拚鬥了幾個回合後，雙方各損失一人，此時已經退無可退了，羅東和蔣平都明白勝負只能靠實力硬碰來決出。

長槍兵丁厲看到對面猛撲過來的軍將，雖然他明白自己的武功想比對方差的很遠，不過他很堅定的認為，自己旁邊和身後戰友會及時配合自己，「殺！」他大喊著沉穩的刺出了木槍。

木槍被對面那個魁梧的軍將長刀一引，便被彈開了，不過按照輜重營訓練的要求，這刺殺術的幅度並不需要太大，所以他很快就能收槍，左右已經有三支長槍再次向正面的兩個軍將刺去。

丁厲大吼一聲，再次瞄準對方的胸口就是一槍，他看到那軍將非常勇猛的一刀連續盪開兩根長槍，不過被第三支長槍阻擋住了，自己那一槍很輕鬆的就刺中對方高高躍起的身體，不過身邊的夥伴同時也被另外個軍將切入內側，砍中左肋。

三輪面對面的撞擊後，蔣平那邊損失三人，羅東這邊損失兩人，實力對比再次發生了變化，現在是五對三，羅東的優勢再次擴大了。

看到上的黃松看到場上的局面，氣得臉色都有些變了，旁邊坐著的李寶心中暗暗替羅東捏把汗，這下子羅東反正是把這小人給徹底得罪了，也不知道這老傢伙後面還會搞什麼動作，不過接下來場上的情況讓他有些看不懂了。

蔣平三個稍許後撤幾步，三人臉上都是一臉不甘的念頭，現在這情況繼續進攻下去肯定是沒什麼好結果的，三人對視一眼，只有先防守一下，等待機會在拚搏一把。

對峙了片刻，場上的羅東忽然舉手向旁邊的考校官柳雄示意，在全場軍將奇怪的眼神中，柳雄跑過來問道：「羅東，有什麼事情嘛？

羅東微微一笑，說道：「柳大人，十人小組考校我看繼續不下去了！若是蔣平將軍不主動攻擊，我們也不敢出擊的，這樣不是空耗時間嘛！」

這話說的柳雄一愣，琢磨了片刻，歪著腦袋看了看羅東，嘿嘿一笑，「羅將軍，那你的意思是……」

「只能算平局啦！柳大人以為如何呢？不妨問下蔣平將軍的意思……」羅東一副非常誠懇的表情，然後狡猾的眨眨眼睛。

「啊……那是自然，」柳雄心中暗想，這羅東倒是個明白人，這點到為止的手法倒是純熟的很，畢竟這事淮南東路的地盤，怎麼得也不能駁了主人的面子嘛。

他裝模作樣跑到蔣平那邊嘀咕了幾句，蔣平嘴巴張的能扔個鴨蛋，不過馬上就閉嘴不再言語了，畢竟若是在軍將面前給打趴下羅，那可是丟人到家的事情，他看了眼對面若無其事的羅東，立刻同意了柳雄的意見。

柳雄嘿嘿一笑，樂呵呵的跑到看台那裡大聲回報，「稟告大將軍，沂州羅將軍以為，若是主動進攻，士卒武力不足，無法攻破蔣平將軍的防守，末將問過蔣平將軍，蔣平將軍則以為若強攻損失過大，所以末將判定雙方平手！」

這道理倒也是符合戰理的，進攻一方往往損失相對會比較大一些，不過台上的軍將可是明白的很，這一隊軍將硬撼對方，硬是吃了大虧，不過這羅東倒是知情知趣的很，強賓不壓主嘛，眾人對羅東頓時增加了幾分好感。

台上黃松臉色變幻多次，若是此戰再輸，自己手下這支兵馬那可是丟大臉了，旁邊李寶雖然看不起這廝，不過場面的事情還是要過的，便湊上來問道：「我看這局面確實如此，蔣平將軍功的勇猛，羅東防守確實有些手段，柳將軍判定不錯！黃大人以為如何？」

黃松機械的點點頭，今日之事件件都出乎意料，看來今日給姓羅的小子穿小鞋的機會是抓不住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想到這裡，他陰險的嘿嘿一笑，「李大人，我同意你的看法。」

李寶朝柳雄點點頭，下面的親兵立刻大聲宣佈考校結果，這下引起了場外軍將的更多噓噓之聲，這下不管賭輸賭贏的，看來都虧老本。

沂州兵馬的兩場表現可謂大大出乎眾人的意料，而且對方也知情知趣的很，李寶想了想，對於最後一戰，蔣平獲勝的期望值實在是不怎麼高，若是羅東獲勝了，不免也是墜了自家的面子，想到這個，一時間竟然拿不出什麼好主意。

旁邊李公佐湊上來說道：「父親，一路和羅將軍談話，他曾今提到過他們軍中常以實戰演習來鍛煉隊伍，不妨改考校為演習……」

「噢……此法甚好，」李寶和黃松很快達成了一致，校場上對陣的雙方變成了羅東自己的兵馬，這個臨時決定讓羅東大大鬆了口氣，黃松這個老貨可真不是個東西，讓自己勝負兩難，贏了也沒啥獎勵，輸了倒是駁了李寶的面子。

好在自己英明神武的隨機應變，不過既然是演習，那倒是可以弄出點花樣來，想到這裡，羅東回頭把命令佈置下去，士兵們都到台前把木製長槍給扔了，換上自家熟悉的輜重營標準長矛。

一切準備停當，羅東一聲令下，100名士兵立刻依照羅東為頂點，在校場一側結成一個方方正正的緊密方陣，長槍如林，直刺雲霄。

看到羅東擺開的真個方陣，校場中的軍將立刻就領悟到這個百人長槍陣的驚人防禦力，這超過一丈有餘的長矛，若是悉數平舉，想要突破，那可要付出驚人的代價，不過這到沒有引起太多的驚訝。

這時代除了岳武穆這樣的軍事天才外，不乏將才，鎮守雲南數十載的名將吳璘、吳玠就在對金做戰中創造性的發揮了長槍的作用，吳氏兄弟對金作戰中獨創的「壘陣」就創造性的使用了長槍陣為牆，弓弩為臂的立體打擊體系。

所謂壘陣法，即以長槍兵排坐在前面，不准站立，最強的弓箭手跪於其後，最後面是神箭手。待敵人距陣地百步時，神箭手先射；距70步時強弓手齊射。敵騎臨陣時，長槍刺敵戰馬和騎手。

吳氏兄弟依次多次大破金兵鐵騎，吳玠早亡，老將吳璘現在可是四川宣撫使，這「壘陣法」卻早已在宋軍中流傳開了，羅東這長槍陣防禦雖強，卻並非什麼創舉。

隨著方陣中響起的口令，方陣突然間緩緩的膨脹開來，眨眼間，方陣就擴大了三成的空間，羅東的長矛上套著猩紅的令旗，隨著令旗斜斜向前舉起，演習開始了……震天的吼聲響了起來。

第158章 天下紛爭的開始

在滿場的大宋淮南路軍將驚訝的表情中，羅東帶著方隊，喊著行軍「一二一」的號子，大踏步的從校場一側走向看台，整齊的腳步聲如同咚咚的鼓聲般讓人振奮。

從校場一側到看台，足足有100碼不止，但是羅東方陣從起步開始，當中沒有做任何的停頓，一百個人每一步都精確無比，每次腳步落下的聲音都是非常神奇的一致，這一切，對於這時代的將軍們來說絕對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大軍離散聚合有常，這是對於這時代最強軍隊的訓練要求，而羅東這100名親兵表現出來的訓練已經完全超越這一苛刻的條件，蔣平訓練的士兵能做到三步一停頓，三十步整隊，這在淮南東路的兵馬中已經算上絕對的佼佼者，不過這會兒跟羅東手下的士兵相比，卻有如瘸腿和正常人的巨大差別。

邁著正步從看台前走過，雖然只有一百人的規模，不過卻同樣有著震撼性的效果，整齊擺動的手腳，整齊的想量過的平舉長矛，士兵們都側頭看著看台，這一切都是現代檢閱的翻版，其實對於羅東而言，即便是親兵營這些老卒，在「三大步」的訓練上也算不得出類拔萃，不過相比於這時代的軍隊那確實是天壤之別了。

聽到羅東指揮下，方陣大喊著「向李大將軍致敬！」「向淮南東路諸軍致敬！」台上的軍將神情古怪，沒想到這羅東走的方陣也能搞出這麼些花樣，李寶也是樂呵呵的看著台下的士兵，心裡卻琢磨起這要好好的拉攏下下羅東。

這時代練兵之道那就是最高等級的兵法，這羅東年紀輕輕，竟然能練出這等強軍，日後的成就絕對不容小覷，而且這羅東在征戰之地，那可是博取功績的地方，唯一的問題是，似乎他在朝廷中少了一些助力。

李寶眼光瞟過楊毅，心中打定主意，反正在羅東身上作些個小小投資，自己也沒什麼吃虧的，最多資助點軍器，那玩意現在朝廷可是要多少撥給多少的。

很快在熱鬧的氣氛中，羅東的演練結束了，對於這極富觀賞性和煽動性的演練，眾軍將都是評價很高，明眼人自然都看出來這看似華麗的演習，在實戰中隱藏著巨大戰力，現場唯一不開心的只有黃松，他自然也看的明白這羅東的實力，這卻更加堅定了他繼續打壓羅東的決心。

演練結束了，黃松就匆匆離去，羅東卻被李公佐單獨邀請去見李寶，對於再一次接見，而且是私下的會面，他自然明白這是前面一番考校和演習的結果，哪個時代生存，都是需要實力作為依靠的。

李寶此時正在和今天考校官柳雄議論著羅東。

「大將軍，這羅東絕對是個值得拉攏的人，這等強兵，雖然人數不多，能練出來的人絕非普通人物，若是能把他拉攏到我們軍中，那絕對是一大助力！」柳雄是最近距離觀察羅東兵馬的人，他的觀點自然比其他人更具說服力。

李寶點點頭，「我也是這個意思，只是若黃松在淮南路，羅東是絕對不會來這裡的，不過既然是山東趙開山手下，日後收攏到軍中倒也並非不可能，柳雄，你親自去安排羅東兵馬的休息，好生款待，你帶些個軍將去跟他們混混熟，尤其是哪個楊毅!」

「楊毅？！」對於李寶這個命令，柳雄有些不明白，這楊毅雖然武力不錯，卻只是個不入品的指揮，沒想到大將軍居然對他也這麼重視，不過他也只是稍微遲疑了一下，立刻接受命令去操辦了。

這時候，親兵在外面大聲通報後，羅東和李公佐進營帳，羅東正要行軍禮，李寶笑著說道：「羅將軍，我們這是私下談話，無需多禮，先坐下吧！」

聽到李寶這麼客套，羅東也是一愣，坐下後恭恭敬敬的問道：「大將軍，不知道找在下來有什麼事情嗎？」

「沒事，也就隨便聊聊，不知道羅將軍手下有多少兵馬？」李寶對這個問題很好奇。

原來李寶要開始拉攏自己了，羅東心中暗暗好笑，這時代還是要實力說話，「在下營中有戰兵1600，輔兵2000，騎兵500。」

帳中幾個人都有些驚訝，大宋軍中副將也就能帶兵1000人，羅東的實力明顯大大超過了這個限制，不過想到他孤懸在外，要掌控一縣之地，倒也在意料之中。

「羅將軍說的戰兵，相比你的親兵，戰力如何？」

「略有不如吧！在我軍中，只要訓練達到要求，輔兵才能轉成戰兵，這100名親兵也屬於戰兵之列，而且這些兵馬都是打過多次戰事的，皆是勇猛之士！」

李寶快速的盤算著羅東的實力，這顯然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馬上得出了結論，笑著開口說道：「羅將軍，你與小子公佐頗為談到來，你們都是大宋的忠義之士，在這山東路孤軍奮戰卻屬不易，若是需要老夫這裡幫忙的地方，盡可提出來！」

這李寶倒是個爽快人，羅東心中暗暗驚喜，看來對方是決定在自己身上押寶了，馬上盤算開其中的得失，靠上這棵大樹，對自己來說絕對是個不錯的選擇，只是日後確實有可能被淮南路收編的隱患，而真實的歷史上，山東的義軍，最後大多數是都被李寶收編了。

不過那都是日後考慮的問題，只要軍權在手，那才是實實在在的王道，現在與李寶合作絕對是發展的最佳捷徑。

「大將軍的高義，下官銘記在心！」羅東客套著，手裡的大刀已經霍霍的磨亮了，「不瞞將軍，沂州兵馬現在困難重重，在下的兵馬又孤懸在外，三面受敵，這武器、盔甲、弓弩箭矢都缺乏的很，我們對抗的都是金國的馬隊，最好能有重甲，另外為了保障這與淮南路的消息通道，還需要海上戰船！」

羅東大嘴巴一動，說完了很熱忱的看著李寶，才發現帳篷了這幾位都是一臉憂鬱的神情，難道自己要的太多了？

李寶低聲咳了下，清清嗓子，「羅將軍，看來你們確實是困難的很，這樣吧，公佐，你帶羅將軍去武庫看看，看看有什麼能幫的上羅將軍的！」

看到李寶一副肉痛的表情，羅東暗中一笑，口手套白狼確實不容易啊，還是要拋個餌比價好，側身一拱手，說道：「大將軍，在下仰慕將軍已久，將軍當然孤身在山東的奮戰，乃是我輩的楷模！」

羅東的恭維雖然肉麻了點，到說的也都是實情，這也是李寶一直來引以為傲的年輕時代的壯舉，笑瞇瞇的頻頻點頭。

「大將軍，在下另外還有一些提議，北地多馬，在下有意通過海路運送馬匹回大宋，」羅東說道馬的時候，儘管李寶的面容還是波瀾不驚，不過微閉的眼睛一下子就睜開了，自從紹興議和之後，南宋就徹底失去了北方馬匹的來源，唯有從吐蕃諸部和大理那邊購買，數量自然是少的可憐。

羅東微微一笑，又補充道：「當然，這些馬匹都交給淮南軍這裡交易，只是不知道將軍是否有意參與？」

羅東已經拋出了誘餌，這是李寶沒法拒絕的巨大誘惑，要知道南宋境內，即便是最差羸馬，那都要賣到100多貫，精壯的戰馬那根本是有價無市，李寶再次瞇著眼睛算計起來了，「羅將軍，不知道運來的馬匹成本幾何？」

「大將軍，這個我也難以估算，目前我手頭船隻匱乏，還要訓練水師護送，加上運輸途中難免有馬匹死亡，不過這肯定是有利可圖的！」羅東模稜兩可的說道，這也確實是實情。

「嗯……這等利國利民之事，怎麼能讓羅將軍一個人出力呢，這樣吧，你手頭的水師沒有訓練好之前，讓公佐派水師幫你就是了，不過這事自然是要越快越好！」老滑頭飛快的同意了。

李寶暗自盤算起來，這馬匹要是弄到手，那可是奇貨可居，想不賺錢都難啊，這等好事，自然要全力支持，何況這事半成了，奏報到朝廷都是大功一件，朝廷在宋金榷場裡一直想購買金國馬匹，不過對方根本不買賬，除了馬啥都好商量。

有了共同的利益點，那接下來就有了更多的共同語言了，羅東提出的方案那一項看起來都對淮南東路都大有好處，

其一，為了減少淮南路水師的勞動強度，簡單，咱山東出人，到你們戰船上免費打工，當然山東的農夫脾氣比較倔，不好管理，不要緊，咱自派軍官管理。

其二，羅東聽說各州都作院（各州府負責兵器製作的作坊）管理混亂，工匠逃亡頗多，所以他想到淮南路各州府都作院招募一些工匠，為沂州軍維修兵器，當然每招收一個工匠，討價還價之後，支付給淮南軍三貫錢，當然羅東表示目前資金緊張，日後以馬匹來抵錢，這樣雙方都很滿意。

其三，沂州軍缺乏的糧食，請李寶奏明朝廷後，從淮南軍中支援一部分，當然日後羅東再用馬匹來補償淮南軍。

面對這天上掉下來的一堆餡餅，李寶對於羅東非常合作的態度十二萬分的滿意，這小伙子不錯，處處為淮南軍著想，不過咱也不是吝嗇之人，大筆一揮，各州武庫內的裝備，反正已經好多年沒開大戰了，堆積的物資自然不少，讓李公佐盡量調集，反正這是朝廷的東西，不送白不送，人情可是淮南軍的。

羅東不是要戰船嘛，淮南水師可是大宋少有的強大，大小戰船那可有300多艘，於是李公佐很仗義的調集了3艘戰船作為為山東友軍護航的作戰編製，編入了羅東的船隊，不過和羅東商議好，船可以白送，人不行，等羅東的人馬能接手後，再讓這些士兵回到淮南軍。

剛討論好兩樁事情，天色都已經大暗，李寶今天興致很好，讓在帳中設宴款待羅東，越看羅東，越覺得這小伙非常的順眼，他似乎看到自己軍中戰馬如雲，騎兵如海的盛況，自然看羅東的眼神也越來越充滿好感。

當晚議到深夜，四個人才將這些事情討論妥當，羅東自然是興奮異常，能夠在軍事上獲得淮南軍的支持，那就意味著自己最薄弱的後勤補給目前得到的徹底的解決，而販賣馬匹為由頭，得到淮南水軍的支持，這讓自己的起點直接站到這支這時代最強大的水師肩膀上，這好處無疑是巨大的。

工匠方面羅東並沒有太多的奢望，聽李公佐說，這各州的都作院的監長都被地方或者朝廷中的各方勢力把持，只為一個原因，這作坊每年要消耗大量材料，這其中的貓膩巨大到嚇死人的地步，不過他答應全力幫助招募。

最重要的糧食問題，李寶答應馬上上奏朝廷，大宋這些年風調雨順的，雖然與金國小規模的戰事偶有發生，卻沒有過大戰，各州糧庫糧食並不缺乏。

談妥各項協議之後，李寶顯然是心情大好，不停跟羅東碰杯，完全忘記了羅東這廝的官階比他低40多級的差距，對羅東的稱呼也從羅將軍變為「羅賢侄」了，羅東顯然也對今天的成績十分的滿意，明日離開淮南之時，自己的船隊就變成一支名副其實的艦隊了，這是他現在夢寐以求的事情。

而就在這一天，宋紹興29年、金國正隆4年7月7日，在中京以南的良鄉縣，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靜靜的坐在美麗如畫的河邊，看著遠處的昊天塔，西面的晚霞把天空映的通紅，天地間充滿了讓人心醉的美感。

在她身邊，十幾個穿著淡雅的侍女圍繞在她周圍，這女子揮手讓侍女都遠遠避開，起身來到河邊的亭子之中，石桌上早已按她的要求準備好了筆墨紙硯，她朝著北方靜靜的沉思了片刻，展開紙筆。

「嘗謂女之事夫，猶臣之事君。臣之事君，其心惟一，而後謂之忠；女之事夫，其心惟一，而後謂之節。故日，忠臣不事二君，貞女不更二夫，良以此也。妾自揆蒲柳微軀，草茅賤質，荷蒙殿下不棄，得諧琴瑟之歡，奈何時運不齊，命途多舛，打開水面鴛鴦，拆散工花間鸞鳳……」

只到晚霞散盡，這美麗而又恬靜的女子毅然拿起面前的一杯毒酒，毫不猶豫的一飲而盡……

天下紛爭，就此伊始！！！

第159章 第一站，華亭

這個美麗的女子叫烏林答氏，史稱昭德皇后。海陵王完顏亮族弟完顏雍的妻子，她的死標誌著完顏雍徹底與完顏亮決裂，完顏雍也因為這個女子，在他之後的三十年帝王生涯中在沒有新立過皇后。

幾天後，遠在東京遼陽府完顏雍此時看著遠處的晚霞，心中充滿了悲痛，奪妻之恨讓他晝夜不能安歇，而剛剛傳來的烏林答氏自殺的消息和囑咐親隨帶回來的遺書讓他痛苦不已。當晚，完顏雍就召集了手下的親信將領，藉著飲酒的名義，秘密商議。

千里之外的南京（開封）皇宮內，海陵王也得到烏林答氏自殺的消息，這讓他有些失望，他根本沒有預料到這個女人竟然會自殺，也沒料到烏林答氏的死會帶給他的巨大威脅，在他看來，自己那個柔弱的弟弟烏祿（完顏雍）只會無條件的屈服。

被自己殺死的前任皇帝完顏亶（金熙宗）在位時，曾今大殺勳臣和近臣，這個懦弱的完顏雍就把他父親攻宋獲得的一件稀世之寶白玉帶獻給熙宗，才躲過此劫。自己上位之後，也曾對這個還算能幹的弟弟頗有猜忌，把他從朝廷中趕出去，派到寒冷的北方去當守備。

不過這個懦弱的弟弟很快就從當地搜羅到幾件各種寶物進貢給自己，表達忠心，前些時候，又送來了兩件稀世之寶「遼骨睹犀佩刀」和「吐鶻良玉茶盞」，表示自己的臣服，自己命令烏林答氏入宮，聽遼東傳來的消息，這個懦弱的弟弟收到聖旨後第三天就派人送烏林答氏上路了……

想到這裡，完顏亮有歎息了一番，自然是惋惜這號稱女真第一美女的烏林答氏的香消玉殞，然後他把文告遞給旁邊的左丞相劉麟，說道：「劉丞相，烏祿（完顏雍）那邊派人去查訪下，看看他可有什麼不恭的行跡？讓副留守高存福注意下烏祿的近況！」

劉麟領命而出，在門口碰到正要求見海陵帝的右丞相張浩，兩人嘀咕了一陣，顯然都對現在的局面頗為擔憂，張浩歎了口氣，想了想又跟著劉麟匆匆出了宮。

羅東此時卻十分的興奮，幾日來，他和李公佐由初識已經升級為莫逆之交，他橫掃了鹽城和射陽的武庫，拿到了超過兩千的甲冑，另外李公佐還提供了10套將佐的環臂鎖子甲作為禮物。

這解決了羅東目前遇到的最大困難，調撥給羅東的戰船也已經到位了，他特別向李公佐要了精通海戰的低級軍官，其中就包括上回海戰碰到的陳瑜，這可是羅東寶貝，他的海洋之夢就靠這些新鮮血液來創造了，讓他晚上睡覺也興奮的醒過幾回。

幾天後，由四艘船組成的羅東的艦隊出發了，李公佐特地來相送，帶來了李寶的親筆書信，說是到臨安府，可以找樞密副承旨馬原，那是李寶在臨安府的熟人，這倒是幫了羅東的大忙，他現在到臨安府還真是兩眼一抹黑。

和李公佐依依惜別，約定回程之時再來碰頭，這自然是因為羅東還有兩千多套鎧甲存在李公佐那裡，否則他可沒興趣見這個帥鍋，上船出發後，看著後面跟著三艘戰船，羅東心中一陣興奮，自己謀劃太久的海上通道很快就要實現了，若是一切順利，那就標誌著自己所在的日照不再是一塊死地，這對於輜重營來說，可以說是關係生死存亡的大事。

船上現在多了不少水手，這些都是上次海戰俘獲的金兵船上的水手，訊問過了，都是當地的漁民，被徵調進水師的，有些還有家人在海州的，他們都被告知，會在適當的機會幫助他們接出家人，相比在金兵手下做牛做馬，羅東這邊給的條件簡直是天堂，大多數人在被詢問之後，立刻同意加入羅東的船隊。

這讓羅東頗為高興，船工這種都需要很長時間的實踐才能上崗的，目前除了船隻外，最缺乏的就是船工了，他站在船艙內一指地圖上的一個位置，對旁邊畢恭畢敬的祝老頭說道：「老祝，咱們下一站華亭市舶司，咱去看看這大宋淮南之地最大的港口吧！」

這一路上倒是一帆風順，第二日下午船隊就到達了南宋最北面的市舶司——華亭縣，遠遠的羅東就看到港口外船隻雲集，港口外圍，還有水師的戰船在巡邏，看到羅東的船隊後，市舶司水師立刻就上來引路，因為戰船是不聽到市舶司港口的，而是另外有軍港停泊的。

進港後，這邊也不安排住宿的，這事就由楊毅去佈置了，羅東把三艘戰船上的指揮都請到，畢竟今後可能在較長時間內都需要進行合作，所以他必須把一些事情都說清楚。

除了陳瑜外，另外兩個指揮分別叫陳剛和吳會，陳瑜也算是熟人了，自然主動向羅東介紹了一下，意外的是這陳剛竟然是陳瑜的族弟，那吳會和陳瑜也是熟人，他們三個都是進勇校尉的軍職，都沒入品呢。

對於陳瑜，兩人也算熟悉，羅東私下就跟他直說了，到沂州軍來，肯定替他先謀一個從9品的官職，這軍中升職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畢竟沒有戰事的話，向陳瑜這樣要升到有品階的職務，也好要熬上幾年，而在敵後的日照，要打幾個勝仗，還是很有希望的，他摸了摸自己那標誌性的絡腮鬍子，只考慮了半分鐘，馬上就同意了。

而且他很快把陳剛也拉進來了，畢竟好事不能虧了自家人，對於吳會，因為羅東跟他還不熟，聽陳瑜兩兄弟說，這吳會是少將軍李公佐的舊將，羅東便大致想到了，這應該是李公佐派到自己身邊的一個眼線，畢竟這次合作的內容雙方都非常重視，派個眼線在自己身邊也是正常不過的舉動。

羅東便私下跟他談了談報酬的問題，吳會目前船上的士兵都由自己這邊發雙餉，他這邊酬勞另外補給他，有軍令又有酬勞，這樣，三條戰船的指揮總算牢牢的掌握在羅東手裡了。

羅東親自上陳瑜的戰船現場觀摩了一次，他希望能盡快把水師的戰力提高到一個較高的層次，畢竟這老式的接弦戰，不利於日後的護航，沒想到細談之下，這陳瑜、陳剛兄弟倆倒是一把好手，對軍中器械和海戰套路頗有見解，另外，在戰船上，羅東非常有幸看到了幾樣這時代宋軍特有的高科技武器。

第一個是一根竹筒裝的玩意，羅東細看之下，才確認這玩意確實是竹筒做的，四周綁著四個用於推進的小竹筒，看到的時候，羅東直接把這玩意認定為這時代的小型火箭，結果細問之下，這玩意確實能如火箭般飛行，不過是用來放火的，而沒有爆炸效果。

第二種是小型竹管製成的火箭，點燃後，可以先前飛出兩百碼的距離，不過……當然這個命中目標的範圍誤差那是無法估計的，羅東讓陳瑜試射了兩根，一根飛出了5米就直接掉海裡了，另外一根非常神勇的飛出了大概兩百碼。

還有就是羅東在軍營中見過的霹靂炮、小號的床弩，對於這幾個玩意，羅東自然是十分的上心，這可是代表這時代機械技術的，他在床弩上，羅東很驚奇的看到了類似後世齒輪結構的玩意，那是一個青銅的傳統裝置，雖然還顯得有些粗糙。

陳瑜對於羅東倒是頗為尊敬，雖然他的年紀比羅東還大上一些，不過這幾天軍中關於考校的傳聞早就傳遍了，那天他在外面巡邏，沒能親眼看到，不過陳剛去看過後，眉飛色舞的回來跟他轉述，聽的他著實佩服的很，要知道蔣平在淮南軍中也是赫赫有名的。

這幾日跟隨，羅東給他的印象也是爽快、愛護下屬，而且他私跟輜重營士兵閒聊時，也聽說了一些輜重營的特別之處，尤其是軍官補貼之類的，比起淮南軍來絲毫不差，與楊毅的接觸，發現這邊的軍官也好相處。

陳瑜和他的族弟陳剛之所以參軍，那都是蔭了家中父輩的功勳，他們陳家沒出過什麼功勳大將，不過卻也有幾個官至副將這種中級軍官，其中就包括陳瑜的父親，而他已經從軍五載了，卻一直沒有機會升職，無疑羅東是他看到的新機會。

羅東參觀完戰船後，陳瑜和陳剛兩兄弟站在船舷旁輕聲議論著，他們兩個已經全盤接受了羅東的建議，對於即將開始新的軍中生涯，兩人即充滿興奮，又有些擔心，畢竟孤懸與敵後，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大哥，羅將軍現在在咱淮南軍可是個名人了，上回考校，看他的兵練到確實好，不過怎麼我老覺得羅將軍更喜歡做生意嘛？」陳剛對於羅東熱衷的生意經顯然有些奇怪。

「小剛，你懂啥啊，羅將軍在日照那邊獨當一面，自然軍中大小事都要關心，這軍隊，怎麼缺的了錢啊，咱淮南軍的靠朝廷撥餉的，人家靠自己養活自己，我決定咱們這次跟對人了，羅將軍對於水師可是比李將軍都熱心！」

「哦……羅將軍許咱們的官階不知道啥時候能兌現，若是有官階了，那我可要回去跟老爹報喜！」陳剛一向聽陳瑜的，這會兒自然開始做起了軍官夢。

「我看快了，你沒聽少將軍說嘛，羅將軍手下有四千兵馬，我問了楊毅指揮，他們也還沒品階呢，我估摸著羅將軍這會到臨安府公幹回去，就會弄這事，咱好好幹！」

「是哦，大哥，我看羅將軍最近最操心一件事，你發覺了沒？」陳剛忽然腦子開竅了，冒出個點子來。

「啥事？」陳瑜倒是聽了一愣，能解決羅將軍關心的事情，那自然是一個好的晉身機會。

「招人手唄，你沒看到他上回連軍功都不要，卻把金國船上的水手都給扣了下來，我琢磨好幾天了，羅將軍肯定缺水手！」

陳瑜一拍腦袋，這麼明顯的事情，自己卻沒有注意到，倒是陳剛這平日裡粗心的傢伙提醒了自己，「小剛，這事你倒是說道點子上了，我們待會兒上岸去找下大伯，他們不是在華亭嘛！」

兩人嘰裡咕嚕了商議一通，樂呵呵的上岸而去。

羅東此時正在客棧裡和趙紫真、顏瑤說話，從日照出來，一路上大美女和小美女兩人就跟幾年沒見面的姐妹似的了，趙紫真一直來都痛苦於找不到能聊天的對象，沒想到這顏瑤卻是個十分健談的性格，兩人一拍即合，一路來倒是逍遙快活的很。

所以羅東進來後就一直在聽兩個美女談論，明天要去這市舶司的榷場看看番貨，還是去縣城裡的大商舖看看那裡的來地各自琳琅的商品，等他喝掉了一壺茶之後，羅東才非常不紳士的打斷了兩個美女沒完沒了的購物話題。

「顏小娘子，現在已經達到大宋的土地了，你在這邊可有親屬或者朋友嘛？」羅東對於終於能卸下這個包袱有了一絲輕鬆的感覺，不過心中竟然似乎還有一些不捨，畢竟平日裡文書的活，基本上都是由顏瑤來打理的，好在現在有韓儀這個粉絲能替代。

聽到羅東的話，顏瑤本來興高采烈的表情一下子沒了，喏喏了一會兒，才說道：「羅將軍，我這邊誰都不認識，只是為了避禍才想到到這邊來的……」

「……」

趙紫真顯然現在早已把顏瑤當成了小妹妹看待，非常擔心的問道，「瑤妹妹，那你在這邊如何生活呢？」

「我有些金銀細軟，家裡帶出來的……」顏瑤如同一隻受驚的小貓般楚楚可憐的說道。

「這怎麼能行啊！你這麼一個小姑娘，獨身在外……」趙紫真立刻否決了顏瑤的想法，不過她立刻找到了扔包袱的對象，「羅將軍，瑤妹妹那是你救下來的，你可要管到底的哦！」

羅東一臉黑線，趙紫真不說這話，自己似乎也沒法扔掉這包袱吧，不管能行嘛，想了想問道：「顏小娘子，那我安排下，若是在這華亭市舶司或者旁邊的秀州，你可願意？」

聽到羅東有解決自己難題的辦法，顏瑤自然沒有不同意的道理，忙可憐蟲似的猛點頭。

「不過……」羅東心中一動，正好自己倒是缺一個可信的人手，細問之下，這顏瑤倒是合適對象，她竟然也學過算籌這些個計算的方法，當下跟顏瑤商議，她被暫時確定為羅氏海貿駐華亭商舖的負責。

不過顏瑤妹妹顯然對於做一個店舖的掌櫃頗為不滿，她自幼出身豪門貴族，自然知道這商賈的地位，對於羅東安排她的這個活計頗多微詞，轉而到趙紫真耳朵邊嘀咕起來，這話很快就通過趙紫真傳到羅東這裡，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免費苦力，而且要另外找個人代替，完全沒可能，他轉身琢磨了幾秒鐘，立刻有了新主意，任命被重新下達了，命顏瑤為沂州軍輜重營駐華亭辦事處總監。

聽到這個新奇的任命，顏瑤這才應下了這門差事，這邊具體的經營，羅東先委派孫秀處理，擔任這邊的掌櫃，其他幾家日照商戶家的子弟在商舖中幫忙，不過日常採辦物資都由孫秀向顏瑤這邊請示後進行，顏瑤更多的是一個監督的位置，畢竟輜重營更多的是為戰爭服務。

這華亭可是羅東計劃商貿中的重要一環，來自現代的他對後勤的重要性自然太瞭解了，無疑，若是以整個南宋來作為後勤的基地，這對於孤懸與敵後的日照是何等重要的事情，對於這點，羅東也向顏瑤和趙紫真說明了。

兩位美女對於羅東講的後勤學並不十分明白，不過羅東少有的嚴肅口氣讓她們兩人都明白這是事關沂州軍生死的大事，這下，就連趙紫真也全力支持羅東的決定，甚至提出她親自來操辦此事，不過這被羅東婉轉否決了，美女上司可是自己和沂州軍之間的重要紐帶，不能讓她在這華亭閒著呢。

剛把這邊事情議定之後，親兵匆匆跑進來匯報，說是再華亭縣準備購置商舖的孫秀來了，說有重要事情稟報將軍！

第160章 商戰的威脅

孫秀也是當然不是第一次出門談生意，這幾年孫家米鋪的生意基本上是他在操持，畢竟孫老頭也年歲大了，而他孫家幾個子弟中，能夠挑得起擔子的竟然是這個頗有些書生氣的長子。

這回跟著羅東出來，孫秀本來並不怎麼相信，這領兵打仗的羅將軍能做好羅氏海貿這攤子生意，他家可是把大半身價都押上了，孫老頭臨走特別叮囑他，務必要好生給羅將軍灌輸這商賈的規矩，免得自家這次豪賭破產。

不過在淮南軍中，羅東顯露出來的商業頭腦讓他也自愧不如，羅將軍僅僅以「馬」的交易，就盤活了和淮南路的關係，雖然在馬匹生意上，羅東可能並沒有太大的收益，不過卻獲得了淮南路水師和大軍的全力支持。

本來日照最大的瓶頸就是海船的匱乏和跨越金國水域的危險性，有了淮南東路水軍的加入，這些問題一下子就看到了解決的希望，而羅東將軍付出的……羅東似乎啥都沒付出，只是展示了一下他的軍事能力和想像能力！

孫秀明白，自己雖然獲得了一個掌櫃的位置，要讓羅將軍重視自家，只有做出業績來，大方面，羅將軍已經跨出了腳步，這次航行的兩站，可謂是意義深遠，淮南路的軍事支持和華亭市舶司的商業支撐，今後就是日照的最大靠山。

所以達到日照後，他馬上向羅東自告奮勇馬承擔起了這邊的具體事務的操辦，這些事情將軍是不可能有時間去處理的，這正是他的機會，現在羅東手下他可是唯一的掌櫃，今天一早，他就領命去華亭縣準備瞭解下行情，因為羅將軍要在這裡開設一家羅氏商舖。

像孫秀這樣的年輕人，從他們出生之日起，這淮北的大好河山就不再屬於大宋的天下，歷經後齊到金朝的統治，近30年的時光足夠讓很多人模糊自己的出身和民族，若非金國自金熙宗和海陵帝以來，統治相對苛克，加上備戰不斷，假以時日，歷史上很大一批漢人都會默認這蠻夷的統治，一如後來的清朝。

羅東依靠這股份和食鹽買賣把這些日照商人捆綁在自己的戰船上，當然他很明白一個事實，若是有適當的價碼和身家安全的保證，日照這些商賈中間，絕對有人會投入到更龐大的金國勢力的，所以他也迫切需要找到能效忠於自己的商賈力量。

這個羅氏海貿和債券無疑就是他的一個計劃，敢於大膽投入的商戶，無疑是把自己的利益綁定到輜重營的戰車上了，而那些畏畏縮縮投入不多的商戶，那將是何六子重點關照的對象，而孫秀無疑他目前可以選擇的不多目標中的一個。

到了自家的客房，孫秀早已經到了，意外的是他還帶了一個四十多歲的黃臉的漢子，這漢子個子不高，羅東看了他兩眼，估計了一下，俺現代標準也就一米六多點的個子，不過人看的出很結實，穿著一身灰白的粗布衣服。

「孫秀，事情可有什麼眉目？」羅東轉頭問道。

「將軍，我在縣城南面看中一處鋪子，不是很大，前前後後能有十幾間房子，不過好處是，這宅子外面左右多有老屋，日後若要拓寬，那也是很容易的，對方要價700貫，是本地的一個財主！」孫秀抬頭看了看羅東，接著說道：「這價格我打聽過了，500貫應該能夠拿得下來！」

羅東點點頭，「那很好，盡快辦妥這事，我在華亭最多呆三四日！」

孫秀滿口應下，又指了指那個黃臉漢子，「將軍，他叫劉前，是在城裡替各家商戶招攬客人的買賣，我跟他談妥了，他願意轉到我們商舖做事！劉前在本地住了幾十年了，對這裡的情況很熟，將軍可有什麼要問他的？」

孫秀這麼做顯然頗有算計，他在船上可沒閒著，在跟船上士兵聊天的時候，他發現這個羅將軍，對於情報的收集那是極度重視了，這也讓他萌生了現在這個主意。那漢子劉前立刻跪下，又給羅東磕了個頭，大聲說道：「小人劉前，願意替將軍效勞！」

孫秀帶來這劉前的做法，羅東頗為滿意，顯然這是孫秀的小心思，不過他絲毫沒有介意下屬的適當發揮，駕馭和提供他們發揮的天地，這是羅東的行事法則。

「很好，劉前，在我這邊做事，只要盡心盡力，不三心二意的，只要你有能力，本將不介意提供你更高的位置，發揮你的能力，不過醜話可是要說在前頭的，我這是軍隊的營生，若是你管不住自己嘴巴，乘早趕快回家吧！」羅東冷冰冰的說道，對於這些新加入的人，他必須要保持這上位者的威勢。

「將軍，小人……明白，絕對不會……多嘴的！」劉前回答的得都有些個哆嗦。

「嗯，明白就好，那你好生跟著孫秀做事，你是幫各家商舖招攬生意的吧，這華亭的商舖的底細你可清楚？」

劉前一聽羅東問這個，馬上猛點頭，回答道：「將軍，這個小的最清楚不過了，我可打小就住這裡的，華亭的消息不敢說都知道，但也瞭解各大概。」

「劉前，廢話少說，直接說正題吧……」旁邊孫秀忙捅了下這會兒正在誇誇奇談的劉前。

「哦……將軍，這邊的幾家大商戶那可是都大有來頭，王家商舖，聽說是臨安府的來頭，侯家商舖那是秀州知州的小舅子的生意，吳家商舖據說是華亭知縣吳中的族弟的產業，……」劉前滔滔不絕的說了一遍，聽得羅東只咂舌，多數都是官產，剩下的幾戶都是與官家有聯姻的產業。

看來這海貿的暴利，這時代真是眾人皆知啊，而且聽劉前說起來，這些官商多數並不經營海船，因為直接跑海的話，風險還是很大的，他們只是通過榷市低價買入番商貨物，然後倒賣到其他城市獲利，同時又收購各地特產，賣給番商獲利，真是坐地生錢，讓羅東好生羨慕了一把。

羅東又想到，現在自己這個品階實在是低了點，去拜會這知縣都嫌低，而且還是武將官階，宋朝那可是重文輕武的極端，索性就不去丟這個人了。不過自己在這邊開個店舖，收購各地貨物，這可是明擺的商業競爭，這時代可沒有什麼公平競爭機制……

「劉前，我們若是在這邊收購各地來的貨物，這幾家大商舖會不會有大動靜呢？你瞭解內情，有什麼建議嘛？」

「將軍，若是就這麼開張的話，不瞞將軍，馬上就會有人來添亂子，前兩年有南邊福建的海商來這邊開店，也沒站穩腳跟，就給逼走了！這下作的手段那就多了，小人也不是最明白，不過多是通過這華亭的地痞之類的，威逼利誘哪些行腳的商人，有官府的人撐腰，自然是不好鬥。」劉前太具體的肯定也不清楚，只能根據傳聞解釋一二。

羅東低頭想了想，才說道：「這事不難，他們是官，我們也是官，這明面上的事情估計他們也沒那個膽子做，這事你們不用操心了，我來處理。」

羅東又看著劉前，說道：「劉前，你好好做，華亭這邊有能耐的人手，你能帶進咱商舖，都另外有賞，這事孫掌櫃會單獨跟我商議，明白了嘛？現在，這城裡這幫地痞的消息，你去想想辦法，打聽清楚了，給我個准信。」

聽到羅東開下了賞格，劉前自然興奮的很，這個東家可是正牌的軍將，有兵有槍，那還怕啥，馬上拍胸脯保證，立刻去弄來消息。

讓他先退下後，羅東轉頭跟孫秀說道：「孫秀，這店舖只是，你來出面打理，我不出面，有任何風吹草動的，都不用驚慌，我派一隊人馬在店裡暗中保護！」

孫秀心中大定，既然羅將軍親自處理這事，自然不用在擔心這個，馬上話題一轉，說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我前面讓劉前帶著去了碼頭，問了問這海船的事情，現在這海貿都說不好做，榷市裡交易的番商和貨物價格都被那些大商舖壓著，所以我找了碼頭上的三家本地海商談了談，這直接買船不難，千料的海船也就千貫，不過若是要販運馬匹，那自然是越大越好，三千料、四千料的海船都不難買到！再大就難了，聽說要去溫州府的船坊定做！」

「噢！」這話題羅東最有興趣了，自己這次帶來了近8萬貫的錢財，海上打劫金兵，也得了一筆小財，羅東立刻計劃劃撥了三萬貫，讓孫秀按照這價格先購置海船，至於船員，這個羅東比較頭痛，也讓孫秀去考慮，能連人帶船一塊弄過來，那就更好。

孫秀興沖沖而去，看得羅東頗為奇怪，這傢伙怎麼接了個燙山芋任務反而興奮的很。他卻忘記了，對於他是燙山芋，孫秀則認為正能發揮自己所長。

羅東琢磨了一通自己的計劃，對這門口喊了嗓子，「去把陳平給我叫來！」

一會兒工夫一個士兵出現在門口，大聲報告道：「將軍，哨探營隊長陳平報道！」

這陳平是哨探營的老人馬，沒當兵前是做小生意的，荒年沒生意可做了，便投了軍，在哨探營裡平日裡辦事仔細的很，頗得眾人肯定，所以這回羅東要斥候營調幾個精幹人手隨行時，他就被抽調上來了。

羅東拿出一個銅印交給他，然後吩咐道：「陳平，在這邊設置消息站的事情，進展怎麼樣啦？日後華亭和臨安府這邊，你無需向任何人匯報，直接向我遞送消息，經費方面，你憑這個銅印，向商舖的總監顏瑤那邊申領，所有消息記得要及時轉交顏瑤，特別重要的消息，可以派人親自跟船回日照。」

陳平臉色激動地很，這可是被委派獨當一面的任務，「將軍，消息站的房子已經租好了，華亭這邊我留下了馬文、劉偉兩個，臨安府那邊我親自去！」

羅東點點頭，鼓勵了他幾句，讓他先退下，分派他這幾日繼續探查華亭這邊的消息，然後消息站的其他幾個人，都被羅東一一叫進來單獨談話，他們的任務自然是協助陳平，不過更深層的意思是強化了這些遊歷在軍隊之外人員間的互相監視和督察，這也是讓羅東放心使用他們的唯一辦法。

羅氏商舖的開張絕對是光速的，第一天盤下店舖後，第二天羅氏商舖的牌子就掛到了店門口之上，只進行了簡單的開張儀式，就算正式對外做買賣了，這自然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城東的王家大宅裡的客廳裡，七八個商賈模樣的人正在議論著什麼，議題竟然就是新開張的羅氏商舖。

「侯掌櫃、吳掌櫃，我得到消息，這家羅氏商舖還是有些個來頭，似乎跟淮南軍頗有淵源，碼頭上一起進港的那三艘戰船據我打探到的消息，就是淮南水軍的，」做中間那個瘦長臉白面短鬚的老者說道，他就是王家商舖的王掌櫃，因為他們家商舖的後台是朝廷中的人物，所以一向由他來主持。

「淮南路的兵馬手都伸到我們華亭來了，是不是有點伸的太長了，」吳掌櫃有些不自在的問道。

旁邊的侯掌櫃則一聲不吭，看兩個掌櫃的都看著自己，才勉強嘀咕了句，「我們鋪子只做番貨生意，想來這淮南軍對這些玩意沒什麼興趣吧，兩位掌櫃要是有什麼意見，我都支持！」顯然他是聽到對方有些背景，而且跟自己生意關係不大後，就放棄干預的念頭。

王掌櫃見侯掌櫃在踢皮球，便開始燒火，「侯掌櫃，你怎麼知道這羅氏商舖不做番貨生意，可別讓他們做大了，怎麼不好收拾啊……」

聽到這話，其他幾位掌櫃都附和，聽到掌櫃們的意思，王掌櫃很快就把叫來管家，輕聲吩咐了一番，管家匆匆而去。

第161章 反擊

羅氏商舖所在的南街並不是華亭最熱鬧的地段，華亭市舶司的榷場和外來商賈銷售貨物的集市都在東街，這也是孫秀依照羅東意思購置的，畢竟低調那是他的行事風格。

不過此時，羅氏商舖不遠處一座小酒鋪內，一個錦衣大漢正在不緊不慢的喝著小酒，若是走近看，這人的面容著實有些猙獰，最主要是他那臉上有一條貫穿鼻樑的長長刀疤。店裡的夥計在上酒菜的時候都頗為驚慌，抖抖索索的上好酒菜後低著頭匆匆跑到後院去了。

「媽的呀，這大佬怎麼來咱這個小店啦！」夥計到了後院才敢輕聲問旁邊的掌櫃。

「輕聲點，給胡爺聽到你這說話的調調，就夠讓你少條腿！」掌櫃的忙讓夥計住嘴，然後又吩咐了趕快讓廚房在上幾個清爽的好菜，別得罪了外面這位大佬。

夥計臉色有些發白，不過趕忙去廚房催菜了。

這位姓胡的大漢在小酒店裡似乎有些心神不寧，期間不時有些各式模樣的人走進來，低聲向他回話，若是孫秀在場的話，他一定會發覺其中一些人十分的臉熟，正是羅氏商舖這幾日僱傭的幾個雜工。

姓胡的疤臉大漢足足待了一個半時辰，才在掌櫃和小二敬畏的眼神中離去，不過顯然他沒注意到，路對面的牆角蹲坐的一個衣著頗舊的農夫抬眼看了一下。

孫秀這兩日都非常的忙，不過對於羅東大手筆的投入，也讓他非常的驚歎和興奮，這商賈貿易的根源就是貨物的地方差價，而羅將軍這通過海路的運輸可以說的完全出乎他的想像力之外，古人對於廣袤無邊的大海有著天然的畏懼。

而一路的航行，讓他很清楚的意識到，這海上通道的便捷和運輸能力的巨大，剛才在碼頭和兩戶海商剛剛談妥兩條四千料海船的買賣，他親自上船去看了看，那巨大的船艙，船員說可以裝6000石的貨物，他家是做糧食生意的，來華亭首先關心的就是糧食價格，心想，就算是裝糧食，那也是巨大的利潤啊。

他一邊走著，一邊跟身後兩個親隨說著後面要操辦的事務，這邊接觸羅氏商舖核心業務的，都是日照帶過來的人手，這點也是羅東要求的，畢竟日後可能有很多灰色的業務可能要經過這邊的船隻運輸出海。

三人正談著路過一處巷子，孫秀突然發覺大白天的周圍竟然出奇的安靜，這讓他感到有一絲危險的信號，他立刻加快速度想快速穿過巷子，這時候，兩側幾間小屋的門一下子就打開了，擁出來十幾號手持木棍和鐵棒、面容凶狠的漢子。

孫秀拔腿就要跑，可惜此時前面都已經給人堵上了，三人一看不妙，只好掉頭就跑，後面又馬上湧出來十幾號人……

這條巷子其實離熱鬧的東街不遠，此時巷子的盡頭還能看到遠處大街人往來的人流，不過沒人會注意到這巷子裡發生的這一幕，因為最多一兩分鐘後，這幾十號人就挾裹著孫秀鑽進了一片低矮的貧民區。

羅東是在一個時辰後才知道這個消息，那兩個隨從受傷不輕，對方讓他們帶話來了，只有一句，「滾出華亭！」

不管是誰主使的這事情，對方的出手都是太囂張了，大白天也敢綁人走，羅東在商舖後院裡來回走了幾圈，拿起桌上的一張紙看了幾遍，這是他剛剛拿到手的一些信息，沒想到對方就動手了。

羅東的命令一條一條的發佈下去，很快在碼頭附近一片貨場區休息的士兵都被集結起來，這次沒有要淮南軍的人馬參與，都是日照的老人馬，不過陳瑜、陳剛兩兄弟找到正在點名的楊毅，堅決提出來要出點力，得到羅東允許後，也帶著親兵編入了隊伍。

孫秀已經失蹤兩個時辰了，羅東已經得到消息，商舖周圍出現了一些形跡可疑的陌生人，羅東卻沒有繼續發佈任何新命令，他在耐心等消息，還有就是逐一審問商舖裡僱傭的本地人。

孫秀不過才來了幾天，對方就直接找他下手了，羅東料定店裡招手的本地夥計中有些問題，清點了一下，僱傭的10個本地打雜的夥計到都在店中，他把這些夥計都叫來關在一間屋子裡，然後逐個叫出來問話。

他詢問的要點就在於孫秀出門後，有沒有夥計出去過，很快是個夥計中就排除了大多數，因為店中這兩日正是開張的時候，這些夥計根本忙得都騰不出手來喝水，唯有三個夥計出過一趟門。

楊毅看著羅東還在不緊不慢的跟這幾個夥計問話，他心中自然十分著急，不過看到羅東的神情，想來他必定有辦法，也就安心在旁邊等著，私下裡讓親兵去門口守好了。羅東不緊不慢的問了三個夥計一些問題，很快就指著其中兩個，冷冷的說道：「綁了！」

其中一個倒是想跑的，可惜剛一邁腳，就被羅東伸腿一絆，直接摔了個狗啃屎，另外個直接就癱倒在地，這兩個人立刻被拉進兩間屋子。

羅東不壞好意思的把其中一個上下打量了一番，這是剛才那個想逃走的，這傢伙身板還挺結實的，所以羅東心裡認為他可能會知道更多一些信息。

「我是讀書人，不喜歡殺人，所以只給你一次活著機會，我問你一個問題，不回答，你以後就不再有機會開口說話了，因為那個說話的機會，我讓給隔壁的哪一位了！當然，你說了什麼，我也會去問隔壁那位，如果是假的，你也知道結果的！」

這漢子被羅東陰森森的口氣嚇的不輕，他怎麼也想不通對方是怎麼識破自己身份的，自己的編造來歷早就在腦海裡醞釀了很多次，應該不會有對方能看得出的破綻，這讓他有種在對方面前全身赤裸的感覺，聽到羅東的話之後，他考慮了三秒鐘，馬上點頭同意了，既然自己完全無法蒙蔽對方，何必再要撒謊呢？

羅東拿起一張紙看了幾眼，問道：「叫什麼名字？」

「丁石」

「你是胡刀疤的手下？」

「是的！」

「你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道！」

「你在胡刀疤手下幹什麼的？」

「我只是跑腿的，替二大爺在南街收租子的！」

「你前面出去幹啥了？」

「胡刀疤在鋪子對面的酒鋪，要是孫掌櫃出門了，就讓我去跟他說一下！」

「胡刀疤的宅子有幾處？」

「兩處!」

「你估計他會住那處宅子？」

「……靠北門的吧，胡刀疤前天剛娶了個小妾就住北門！」

「你知道胡刀疤是替誰做事嘛？」

「大爺，這個小的確實不知道，不過城裡的王家、吳家、侯家幾戶都常跟胡刀疤往來！」

羅東又看了看桌上的幾張紙，然後讓人把這傢伙捆得牢牢的扔在屋裡，到隔壁又問了一遍，然後繼續坐著，似乎在等什麼。

楊毅站他旁邊，有些好奇羅東手上的紙張，顯然羅東也看到他的表情，便把那幾張紙遞給他，不過結果是大出楊毅的意料，紙上除了胡刀疤和幾個名字外，只沒有其他任何信息。

「將軍，你怎麼斷定這兩個人是對方放的眼線啊？」楊毅有些奇怪的問道。

羅東微微一笑，拍拍楊毅肩膀，示意他在旁邊坐下，「楊兄弟，這人說謊呢，不管他如何的鎮定，總會有些奇怪的表情，而且是通病……」

「……」

「比如說謊的時候眼睛愛往右上角看、說謊的人大多不敢直視你的眼睛、說謊的人喜歡摸鼻子……諸如此類，這兩人雖然在我問話前肯定也做過準備，不過只要仔細觀察，我所說的這三樣，這兩個人可是都犯了！」

這話聽得楊毅一愣一愣的，說謊竟然可以這麼輕易地判斷，他想了想，好奇的問道：「將軍，我現在知道了這些，那我說謊的時候豈不是可以避免這些奇怪表情？」

「確實可以！不過那也需要專門的訓練之後才能做到，很多動作都是下意識發生的，而且判斷也並非只有上面這幾種表情，日後再幫你細說吧……我們有事要做了!」羅東指指後面，一個穿著破舊的男子正匆匆走了過來。

來人拿掉草帽，卻是哨探營的陳平，他笑嘻嘻的說道：「將軍，幸不辱使命！我們幾個在外圍幾條要道上，果然發現了胡刀疤的蹤跡，這會兒他在靠北面的一處宅子，馬文、劉偉兩個正盯著呢！」

「這胡刀疤手下有多少人？既然今天既然要動手，那就要徹底把他們打殘、打怕羅，徹底清理乾淨！」羅東說話間神色平靜，對方如此是無忌憚的行動，只能以牙還牙。

「胡刀疤手下有兩個結義的兄弟，另外有三十來個地痞，有十個左右跟他去了那宅子，另外七八個，在他另外出宅子，其他這會兒都回家去了，我還順路打昏了一個，核對了一下消息。」

「好，」羅東看看天色已經漸黑，看了看身上鎧甲和武器都備好了，哈哈一笑，一招手說道：「那我們出發吧，今天晚上可要走不少路啊。」

羅東幾個來到後門，匆匆登上一輛馬車，離開宅子，轉過一條小道，進入了另外一處民房，進去後，裡面二三十個親兵早就裝備齊全，這次都拿著短刀，身上披甲外，還穿著布衣，眾人等了半盞茶功夫，綴後的楊毅抓了一個尾巴進來，派人捆了。

「將軍，果然有尾巴啊，供了，也是胡刀疤手下！」

羅東一招手，大隊人馬悄然無息的出門了，在陳平的帶領下，沿著城牆下的小道一路疾走，一會兒工夫就到了北門的一處黑黑的小巷子內，這一路上竟然都沒看到過巡城兵的影子，就連不遠處城牆上似乎也靜悄悄的。

陳平學了幾聲吱吱老鼠叫聲，對面陰暗處跑出來一個人，正是在這裡盯梢的馬文，過來後馬文低聲說道：「將軍，就對面那處小宅子，前後5間屋子，前面兩間屋子是胡刀疤手下的嘍囉，今天他那個義弟也在，不過另外個義弟沒看到，胡刀疤和他的小妾在最後那進屋子，圍牆不高，後院外面有個暗哨，已經處理掉了。」

羅東拍拍他肩膀，讚許的點了點頭，揮揮手，隊伍分成兩隊，羅東親自帶8個人走後門，楊毅帶二十來個從前面強攻。

繞道後院，這胡刀疤看起來確實屬於本地的有錢人，這宅子不大，不過是清一色青磚砌的圍牆，這時代青磚可是要十文錢一塊呢，羅東翻過圍牆，來到後進房間的門外，他伏到窗口，正想像古代大俠一般點破窗欞紙，卻聽到屋內傳來男人、女人急促的呼吸和浪叫聲。

周圍的親兵自然也是聽到了，都低頭偷笑，這裡大多數親兵都在羅東鼓吹的自由婚配中找到了老婆，而且這男女間的話題那也是軍中排行第一的閒聊熱門，這會兒還要等前面發動了，才衝進去，以免打草驚蛇，造成更大危險。

裡面酣戰正歡，前門卻遲遲還沒動靜，眾人都對視而暗笑，這時代聽牆根那可是難得的消遣，也只有親朋好友洞房之夜才有的經典活動，沒想到今天還有這麼一回。

其實也就一會兒工夫，前面傳來沉悶的「轟」的一聲，那應該是砸破房門的生意，羅東一招手，兩個士兵跑出來，加速對著房門飛踹一腳，兩扇木門「砰」的被踢飛了出去。

裡面的人還在酣戰之中，自然沒料到這突然的變故，女人啊的大叫一聲躲在大床的角落，胡亂拿了一些衣服掩住胸口，而那個壯漢顯然是身手頗為矯健，一伸手從床側拿起一把腰刀，猛的躍了起來，可惜他刀還沒來得及出鞘，已經被數柄長刀架住脖子。

看到脖子上制式的長刀，這壯漢臉上猙獰的刀疤跳了跳，大聲的問道：「你們是誰？衙門裡的賈縣尉和水師的張指揮跟我都是老朋友了！」

第162章 決斷

羅東慢慢從親兵後面走了出來，看了看胡刀疤，那眼神完全是在在看一具屍體，而不是一個人，「胡刀疤，你馬上就要死了，給你兩個選擇，一是說出誰主使你的，我只殺你，你的家小我都放他們一馬，二呢，就不用我說了！我很忙，你若是不說話，我馬上去問前面那幾個，就當你放棄這次機會了！」

看著羅東陰沉的臉，胡刀疤自然搞清楚狀況了，當時他就渾身哆嗦了，一下子趴在地上，磕頭磕的砰砰響，大聲喊道：「這位大爺，小人實在糊塗，冒犯了天威……」

羅東嘿嘿一笑，打斷了他的話，「胡刀疤，你在喊響點好了，不過前面那幾個，估計沒人能站著了！你放的外面那個暗哨比你先去閻王爺那裡報道好一會兒了！」

羅東這話，顯然徹底粉碎了胡刀疤的最後希望，他哭喪著臉說道：「大爺，小的還有些家產，求大爺繞小人一命吧，饒了小人，我就把那殺千刀的主使說出來！」

「聽說你有三個兒子吧，小兒子你特別喜歡，要不一個一個帶過來讓他跟你一起上路了……」羅東冷冷的說道，「你還有半盞茶的時間！」

聽到這裡，胡刀疤恨恨的看了羅東一眼，若是眼光能殺人，這會兒羅東估計早給刺成了刺蝟。

「你不覺得這個主使你的人是在害你嘛，明知道我是什麼人，還派你來送死！」羅東冷冷的話語，再一次把胡刀疤可能想到的希望擊得粉碎。

「……我說了，大人你能放過我的家小？」本來囂張模樣的胡刀疤徹底的蔫了。

「恩……你死後，你的家小可以拿著你的財產離開這裡！」

胡刀疤臉上表情忽隱忽暗，咬牙切齒之後說道：「那好……是王掌櫃讓我綁你家鋪子的掌櫃，這會兒在城外山神廟關著！」

「沒了？」

「我聽說這是王家、侯家、吳家商議的結果！」

「你寫個供狀，簽字畫押，」羅東指了指案頭的筆墨。

這胡刀疤是個粗漢，到能寫幾個大字，鬼畫神符一般之後，一張供狀到了羅東手裡，他看了看，意思算是寫清楚了，看了看垂頭喪氣了胡刀疤，他冷冷的說道：「給他留個全屍！前面的一個不留。」

眼光瞟過那個縮在床腳的小妾，眼中厲光一閃，不過他到底下不了決心，想了想說道：「這女人綁在柱子上吧，留她一命！」

在院子裡等了一會兒，楊毅和其他士兵都過來集合了，事情都處理完畢，羅東一揮手，大隊人馬又匆匆出了大門，直奔城東的王掌櫃宅子而去。

王掌櫃的宅子在華亭可是有數的，沒有其他原因，只因為王掌櫃的表親李若谷早些年一直是朝中的紅人，秦檜當道之時，李若谷就是有名的爪牙之一，秦檜死後，這些年他又依靠湯思退，倒是在朝中依舊廟堂高坐。

今天安排胡刀疤去擺平這新開的羅氏商舖後，他總覺得有些個心神不寧，他在這華亭能生意興隆，自然要把一多半收益送到朝中的表弟李若谷那邊，不過還是積蓄了一大筆的錢財，足夠家中子女享用上百年。

想了想，王掌櫃決定明日在讓人去通知下胡刀疤，趕快把事情擺平，雖然強龍不壓地頭蛇，不過這羅氏商舖到底有軍隊的背景，可別弄出什麼亂子來，雖然軍將在朝廷一項不如自家表親通奉大夫李若谷這等文官有權勢，不過萬一惹了麻煩，那也不好交代。

正當王掌櫃思前想後之時，書房外人輕輕的敲了一下房門。

「誰在門外？」王掌櫃站起來，有些驚慌問道。

外面走進來一個挺拔的男子，他站在陰影之中，冷聲說道：「王掌櫃，你的事情犯了，胡刀疤把你供出來了……」

第二天一早，華亭衙門裡就亂成一團，華亭最大的地痞頭子胡刀疤突然死了，據前去勘探的衙役和仵作回來回報，說可能是胡刀疤跟他手下的弟兄火拚，結果雙方同歸於盡，不過縣令吳中根本不信這幫手下的回報。

因為胡刀疤另一處宅子裡的地痞也被人全部殺死，唯一一個倖存的**是因為正好去出恭，不過早上被發現時，已經徹底在茅房裡瘋掉了，盤問了半天，只會說三個字——「別殺我！」

吳縣令對於胡刀疤怎麼死的完全沒有興趣，胡刀疤死掉後的財產倒是他關注的問題，大筆一揮，胡家的老小都被圈進了牢房，誰讓你家發生這等命案，自然每個人都有嫌疑，都要要好好審理一番。還在琢磨著如何處理胡家的老小時，縣尉急匆匆的跑進來，把吳縣令拉到一邊低聲嘀咕起來。

「吳大人，出大事啦，王掌櫃晚上突然上吊自殺了，還留下封遺書，說什麼深感罪孽深重，心力憔悴，只能以死謝罪！真是咄咄怪事……」

這消息當時就把吳縣令驚得跳了起來，這王掌櫃可是通奉大夫李若谷的表親，這死的不明不白，這李大人若是追究起來，自己烏紗帽不保啊……不過這事情實在是太奇怪了。

正在吳縣令苦思冥想之際，吳掌櫃來了，一臉神色慌張的樣子，把吳縣令拉到廂房內，說了前日商議的事情。

這下子籠罩在整件事情上的迷霧一下子就被吹散了，毫無疑問，傻子都能看得出來，這跟新開的羅氏商舖有著非常直接的關係，吳縣令把自己族弟吳掌櫃狠狠的給罵了一通，這麼重要的事情竟然也不事先來告訴自己。

吳掌櫃也是一臉鬱悶，一天時間，沒想到事情就變成這副樣子，他確實是嚇的不輕，聽到這個消息，他第一時間的想法就是對方很可能馬上來找自己，對方既然能讓王掌櫃無聲無息的自殺，自己又能有多大把握擺脫對方，他可以說是完全六神無主了，匆匆跑到衙門裡是來避難的。

吳縣令一聽，這事就連自家都牽連在內，想了想，忙把賈縣尉找來，詢問昨日夜間城門值守和巡邏的事情，賈縣尉自然知道昨晚發生了不尋常的事情，一早就有城兵來向他報告，昨晚巡城的士兵剛要出門，就被門口一營拿著弩弓的士兵給堵住了門。

對方說的很清楚，都是自家人，別傷了和氣，看著對方手中寒光閃閃的箭矢，城兵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應該怎麼辦了，一早他就聽說了平日裡頗為跋扈胡刀疤上吊死了，然後就是王掌櫃莫名其妙的也上吊自殺了。

他自然明白就是昨晚那隊人馬干的，不過這事和他沒關係，胡刀疤死了，對他而言，華亭就在沒有其他暴力組織可供這些大商戶利用了，要有事情，更多只能依靠他的城兵，所以吳縣令問起他來，他自然一問三不知，知道了那就是個守備不力的罪名，反正兩個混蛋都是自殺的。

吳縣令很快就明白了賈縣尉的意思，沒有賈校尉的支持，現在再要動手腳，那可就找不到打下手的人了，這衙門裡的衙役雖然歸屬自己管轄，不過都是些會吃會喝會要的傢伙，要真動手起來，全是些沒用的貨色。

吳縣令焦頭爛額之餘，腦子裡立刻把這兩起重案給定了性，胡刀疤自然是地痞流氓內部鬥毆所致，而王掌櫃則是年老體衰病故，王家的產業現在暫時也不好怎麼樣，先想辦法把胡刀疤的財產給留下。

吳掌櫃在衙門裡死皮賴臉的不肯回家去，吳縣令也懶得理會他，不過這個族弟可是自己的搖錢樹，若是真給人做了，倒也損失不小，讓衙門裡的都頭找了兩個衙役給保護好羅。

羅東一早就在商舖裡見到了剛剛被解救回來的孫秀，除了身上有幾個烏青外，倒也沒其他大礙，對於自己這一天離奇的遭遇，孫秀還沒搞明白呢，不過看到一個個軍將回來覆命，言談中提到的都是殺伐之事，他也知道，讓自己回到店舖裡，羅將軍可是下了血本。

看到孫秀回來了，羅東走過來，上下打量了一會，才問道：「孫秀，有沒有傷到哪裡？」

「多謝將軍搭救之恩，沒事沒事……除了吃了兩棍子，沒啥大礙！」孫秀有些感動，沒想到羅將軍這麼看中自己。

「恩……好好休息一下，我們這番動作之後，華亭可能要平靜一陣子了，不過你還是要小心謹慎，這邊我會派好人手確保安全的。」

孫秀想了想還是問了句，「將軍，這次是誰對我們下手啊？」

羅東輕鬆的一笑，「是誰已經不要緊了，因為下手之人以後在沒有機會了，這兩日我就要啟程了，這邊若是有特別情況，你直接跟顏瑤小娘子說，她會處理的！」

顯然受到羅東鎮定自若的影響，孫秀本來有些緊張的表情徹底放鬆了，定了定神說道：「將軍，這把傢伙險些壞了大事，我昨日剛和兩個本地海商、一個福建路的商人談妥，他們肯賣給我們四艘貨船，我要調老祝和幾個船匠去驗驗船，最快的話，十天就能辦妥。」

「好的很，孫秀，這事就全權交給你了，」羅東拍拍孫秀的肩膀，讓他趕快去休息下，給人捆在山神廟半宿可不是什好滋味。

看到孫秀有些蹣跚的背影，羅東轉身進了屋子，在眾人面前他一臉鎮定的神情，不過對於昨天的雷霆般的反擊，對手會有什麼舉動，他自然沒有十分的把握，之後的兩天將是異常重要的兩天。

哨探營出身的親兵都已經被放了出去，在城中幾個大商戶、衙門、城兵營的關鍵位置都被安插上了眼線，陳平來報告，他甚至已經威逼利誘雙管齊下，拉攏了幾個衙門的胥吏、兵營的低級軍官，他開出了一個對方無法拒絕的的價碼，對方終於在利刃和金銀間作出了選擇。

對於陳平，羅東說實話頗有些驚訝，今天馬文私下來見了自己，昨夜的胡刀疤私宅的戰鬥結束後，陳平在沒有請示的情況下，幹了件出乎羅東意料的事情，他在羅東離開宅子後，毫不猶豫的殺死了胡刀疤的小妾。

羅東自然不會蠢到以為陳平會跟這胡刀疤有什麼關聯，需要殺人滅口，這其中的理由只有一個，陳平做了他認為必須要做的事情，這個女人的死，僅僅是因為他看到了羅東的真面目，當然陳平至今也沒有跟羅東匯報過這事。

這也讓羅東好奇，不知道他準備什麼時候跟自己匯報這件違反自己命令的舉動，不過他也絲毫沒有準備處分陳平的打算，而且很快，他就把這件事情暫時拋在腦後了。

城西一座大宅子裡，中午時分就來了好些人，卻正是華亭那些個商戶的掌櫃，半個時辰前，侯家掌櫃匆匆派人帶信，這些一早就聽到王家商舖和胡刀疤傳聞的掌櫃早就坐不住了，聽到召集，便一個二個帶好護院保鏢匆匆出門了。

侯掌櫃是個四十來歲的胖子，他妹妹是秀州知州的正室，秀州下轄的華亭縣自然如自家後院一般，此時大堂裡八九個掌櫃都眼睛盯著侯掌櫃。

「大掌櫃，這明擺了是那羅氏商舖搞的鬼啊……你給拿個主意吧！」

「這羅氏商舖也太過分了，這麼下去，咱們這些老店舖可就沒法做下去啦……」幾個掌櫃嘰嘰喳喳的議論個不停。

侯掌櫃可不是什麼省油燈，他笑瞇瞇的看著這些人，他還在等著什麼。

眾掌櫃議論了一陣，見這侯掌櫃也不說話，都停下來看著侯掌櫃，這時候一個管家模樣的跑到侯掌櫃耳朵邊嘀咕了一陣，侯掌櫃的胖臉上也顯出一些驚訝之色。

終於侯掌櫃開口道：「諸位，不知道你們有什麼高見嘛？」

「大掌櫃，是不是應該給這羅氏商舖一點顏色看看……」

「還是先把這羅氏商舖的來路弄弄清楚吧，他們怎的下手這般狠辣！」

「……」眾人議論紛紛，其中有意報復的還是比較多的！眼睛都盯著侯掌櫃。

第163章 陳家的老狐狸

侯掌櫃這會兒似乎有些魂不守舍的味道，聽著下面這些掌櫃亂七八糟的意見，他卻在琢磨起了剛才打探到的消息，吳掌櫃一早就跑進衙門裡貓起來了，據衙門裡自家人的消息，吳縣令把族弟吳掌櫃給痛罵了一頓。

而且這案子目前吳縣令和管治安的賈縣尉都互相扯皮，看起來這事多數要不了了之了，自己若是要強出頭，找舅老爺來出面，不過現在也沒有直接證據能說明問題，要找證據還要落在這兩位官老爺身上。

下邊這幫子小掌櫃，一個個那自己當槍使呢！前面一個自己跳出來是王掌櫃……何況羅氏商舖在這裡做買賣分掉點份額，相比王掌櫃這莫名其妙的上吊，侯掌櫃很快也想清楚了——自己絕對不出頭，要對付羅氏商舖，誰愛出頭誰出頭，自己最多跟個風。

想到這裡，侯掌櫃咳了一聲，「這事還要從長計議，我看還是等吳掌櫃來拿個主意吧！」這些個掌櫃開始議論起吳大掌櫃怎麼沒來的問題了，很快眾人也都看出苗頭來了，一個個找了個理由先告辭而去。

等這些掌櫃的都走了，侯掌櫃才憤憤的起身，低聲罵了兩句，轉身把管家叫了過來，吩咐了幾句。

傍晚時分，羅東和孫秀正在客廳裡接待一個重要的客人，算起來也算是攀得上關係的，卻是都尉陳瑜、陳剛的大伯父陳倨，是在秀州做布匹生意的大商人。

這陳倨是個五十來歲年紀的瘦老頭，這會兒坐在客座上笑瞇瞇和孫秀聊天，眼光卻不時掃過旁邊的羅東，他自然知道這裡的正主是這位年輕的將軍，而他來之前，同樣已經瞭解了這華亭昨夜的大新聞，他找這個機會來自然不是能用巧合來形容的。

「孫掌櫃，受驚啦，沒想到這華亭繁華之地，也有這等不法之徒！」陳老頭一臉痛心疾首的表情。

「謝老伯關心！有羅將軍在，宵小自然無法得逞的！」孫秀沒忘記拍個馬屁，旁邊羅東微微一笑，並沒有接話。

陳倨馬上讚道：「羅將軍真是當世英雄，今日一早，我就拜訪了這邊的幾位老朋友，倒是聽說了一些消息，想起來將軍或許會有興趣！」說罷，老頭狡猾的看了眼羅東。

羅東微微一笑，拱拱手說道：「老伯，這裡都是自己人，但說無妨！」

聽到羅東直白的表示，陳倨點點頭繼續說道：「華亭的張主簿和我還算熟悉，據說吳縣令已經私下說了，這胡刀疤為惡鄉里多時，早就該仔細查一查了！」

聽到這消息，羅東也眼睛也亮了起來，「噢……看來吳縣令倒是個好官啊！」

「我還聽說，衙門裡的仵作去看過王掌櫃家的現場，確認王掌櫃確實是自殺的，現在王家幾個妻妾、兒子、女兒正為家產大打出手呢……王掌櫃真是個好人啊，死了這家產還夠家小吃上一百年，看來一時半會兒都分不清楚來的。」

聽到這兩句話，羅東眼睛更亮了，笑容也更加隨和了，「陳老伯，那你今日從秀州來，不會是專程來訪友的吧?」

「那當然是有事啦，聽我家兩個侄子說，羅將軍要招募水手，我到正好有些門路，不知道是不是有這事？」老頭談及正事了，表情倒是馬上變得平靜似水，本來顯得老眼昏花的樣子，這會兒眼光倒是可以殺人了。

「那可多謝老伯了，」羅東對於陳家兄弟能夠主動來解決自己的難題頗為高興，這說明陳瑜兩兄弟真正融入到了自己這個集體中了，他絲毫不會介意，讓陳家在這生意裡也分一杯羹，當然前提是，對方能提供的足夠的幫助。

旁邊孫秀這會兒才插上嘴，「老伯，我剛剛和本地的劉家、錢家還有福建海商丁吾談妥了四艘四千料海船的交易，就等驗好船交易，這水手的話，確實缺的很，隨船能一起僱傭的水手只有100多人，而且沒有能掌舵的船老大！」

「噢……羅將軍，華亭市舶司開埠也是幾十年光景了，其實這裡跑海運的好手可不少，但是這海貿的風險和難度，不知道羅將軍是否知曉？」

羅東嘿嘿一笑，「茫茫大海，即便是再大的海船在其中都是滄海一粟般渺小，不過若是能熟知地理，精通星象，這海上就是坦途，對於這點，我到是正好精通。」

老狐狸的眼睛此時就差點能當電燈用了，這時代海上貿易線路那可是機密中的機密，普通海商都只能隨大海商跑跑特定線路，倒賣兩地的尋常貨物，而那些大海商常常持有一些機密的貿易線路，獨家享用的，這時代若是能找到新的線路和貨物，那報酬可不是一般海貿能比擬的。

不過要有這等能力的人，說實話，這時代少之又少，大食國、朱羅國那邊漂海而來的商人據說就掌握了某種特殊的航海方法，所以能在海上搜尋新的港口，至於福建路、廣南路那邊的大海商有些什麼機密，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現在竟然有一個人在自己竟然敢言精通星象、地理，老狐狸眼睛眨了眨，有些難以置信，不過潛意識裡，卻似乎有一個聲音讓他認定這聽到的都是事實。

「將軍真乃神人啊！」老狐狸大聲讚歎道，「這水手，在一個月內，我能招募到400到500名，可靠而有經驗船老大有些難度，我認識的有兩個，都算是我陳家的姻親！」

羅東聽到這裡，心裡已經有了價碼，這陳倨可能並非路子最大的一個，不過確實目前自己這個集團找得到最可靠的對象，可靠，這也是自己目前對盟友和夥伴的第一要求。

「老伯真是幫大忙了，不知道老伯是否有意參與我們的買賣呢？」羅東已經拋出了誘餌。

「我老頭子對這生意不熟悉，若是羅將軍需要採購些什麼物資、貨物，老夫倒是可以代勞的！」老狐狸自以為非常狡猾，海貿自然是高利潤，但同時伴隨著高風險，一次海難，那可就是血本無歸，而這位羅將軍看起來能量不小，就算做個轉手生意，那可是穩賺不賠。

羅東見這老狐狸不想摻和自家生意，倒也是一愣，略微想了想也大致猜到他的意圖，馬上笑著說道：「老伯願意幫我們採購物資那是最好了，這事讓孫掌櫃跟你詳談吧！」

於是乎大小狐狸開始了對戰，當然在羅東的授意下，孫秀適當放了放水，這也是一種合作誠意的表示，老狐狸小勝一把後，樂呵呵的保證他出面來招募水手，送到孫秀這邊來驗收。

很快派出去的探子帶回來的消息都應證了陳倨帶來的信息，這讓羅東多少放心了點，看來自己的雷霆手段達到了效果。

第二天，孫秀又得到羅東的命令，讓他去派人去瞭解下華亭酒莊的情況，羅東需要僱傭一些釀酒師傅，對於這個奇怪的要求，孫秀自然很快就搞定了，很快幾個釀酒師傅被招進了羅氏商舖，不過暫時商舖也沒有安排釀酒的活。

羅東又發佈了一個奇怪的命令，讓船隊在華亭外的長江口找到了那幾處被稱之為東沙、劉沙的小島，這就是現代上海崇明島的雛形，宋朝這幾處島嶼還未完全成型，不過經過勘探，確認其中東沙島是十分適合居住的。

島上幾乎沒有居民，只有十幾戶劉氏的居民在隔著一段距離的劉沙島上，靠耕種和打漁為生，這裡被在華亭縣被稱之為劉沙，也是因為有這些漁民的關係，現在由老狐狸陳倨出面，通過賈縣尉的途徑以每年50貫錢的好處獲得了島上的居住許可。

賈縣尉還在奇怪，這陳倨是不是腦子秀逗了，花這麼筆錢到那荒島上去開荒，那地方就算賈縣尉要去，也沒船好用，還要去求水師幫忙，這種求人的事情，自然越少越好，何況是這完全沒油水的荒島。

拿到東沙島上2000畝荒地的契約，陳倨這個老狐狸也是十分好奇羅東想幹嘛，不過他還是本著職業精神沒有向羅東打聽，畢竟這些事情他家的子弟陳瑜、陳剛在，遲早會知道的。而孫秀拿到後，立刻按照羅東臨走時留下的計劃開始付諸實施。

這計劃被羅東稱之為「星火計劃」，這讓孫秀琢磨了半天也沒明白這詞面的含義，而此時，羅東卻早已離開了華亭，為了應付華亭可能出現的意外情況，陳剛和吳會的兩艘戰船留下來了，此時羅東的海船已經駛入了後世的杭州灣。

進入杭州灣外圍的海域，羅東的船隊已經碰上了在這裡巡邏的浙東路水師的船隻，對方看到羅東身後的戰船，早就上來盤問了，校驗了路引和告身之後，羅東又送上了一些特產禮物，對方那個校尉的態度馬上就客氣了許多，特地指引到蕭山縣的水師港口泊下船隻，然後可以取道陸路到臨安府。

因為再往裡面，靠近錢塘是靜止浙東路以外的戰船靠近的，商船也不例外，當然朝廷的船隻除外。

羅東謝過之後，按照指引上了蕭山的港口，水師人馬那是不能帶進臨安府的，只能就地駐紮，這紮營就要跟浙東路的水師打交道了，羅東下了船就忙乎開了，這邊水師的主官是一路副統制，級別又是比羅東要高上幾十級的人物，他可沒資格去拜訪。

他跟碼頭上巡檢的一個校尉打聽之後，才知道像他這種外軍，進京都需要到統制衙門備案，這等繁瑣的事務，羅東自然知道其中必有些竅門，在塞了一小錠銀子後，那校尉見他頗為大方，倒也非常主動的提出帶他去衙門裡。

水師統制衙門就在水軍碼頭外面的大營裡，那軍官把羅東帶到一間屋子外，指指裡面告訴他，軍將進臨安府的備案就在這裡面，找裡面文書辦理就行了。

謝過這個校尉後，羅東進了屋子，這衙門顯然是一處永久性的大宅，這屋子裡倒也是窗明几亮，有十幾個長條的桌案圍成一圈，旁邊都有一個文書模樣的人正在埋頭做事。

羅東瞟了一眼，看到正中間一人身穿綠色官袍，這個官袍他是懂的，綠袍那就是九品到七品的官員，而其他人都是普通素色長袍，這會兒最後一個位置的一位年輕書辦已經起身問道：「這位將軍，可是來辦進臨安府的備案？」

「正是，我是沂州軍副將羅東，奉沂州都監趙將軍令到兵部呈送公文！」

羅東話音剛落，坐在上首的那個官員忽然抬頭噢了一句，說道：「羅將軍啊，怎麼這麼久才到，這邊可有人等你好多天了！」

這話讓羅東一愣，自己在這邊可是一個熟人都沒有的，竟然有人等自己好幾天，忙躬身施禮道：「敢問大人，誰在等在下？」

「羅將軍，你繼續辦備案的事情，我讓人去請，見面自然知道！」說罷，這官員交代旁邊一個書辦幾句，那人匆匆離去。

這備案只是也是簡單的很，驗過羅東的文告和路引後，記錄下羅東進京的是由，隨行的人員等信息，也就一盞茶功夫就辦妥當了。

這時候門口傳來腳步聲，羅東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羅將軍，我在這裡等你幾天了，你倒是在海上漂的真慢啊！」

更新改到晚上！因為章節內容調整！

更新時間2011-5-15 12:24:38  字數：43

對大綱情節進行了一部分調增，今天更新放到晚上！

以後每日更新基本在凌晨……

O(∩_∩)O

第164章 李氏的誠意

羅東回頭卻看到李公佐正站在門口爽朗的笑著，這可是太意外了，這廝難道怕自己跑了賴賬追到這裡來了？雙方除了協議外，李寶的可是貼了兩千多套甲冑來的。

「公佐啊，你怎麼來了？」羅東樂呵呵的問道。

李公佐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轉頭問旁邊的那個綠袍官員，「牛大人，這羅將軍的備案可錄好了？」

「好了，早好了……」

「羅將軍，那我們走吧！」李公佐看到羅東意外的表情，並沒有打算立刻回答的意思，而是拉著他就走。

出了衙門，外面已經牽來了幾匹戰馬，看來李公佐早有準備，不過羅東還要先去僱馬車，收下戰馬後，便說道：「公佐，莫非是特地在這裡迎我？」

李公佐呵呵一笑，「那是自然啦，家父那日送你走之後，得到消息，黃松可是派人星夜送信到臨安府了，也不知道想幹什麼，所以特地讓我來追你，沒想到你跑的可比烏龜還慢啊!」

兩人相視而笑，聽到李公佐追自己的原因，羅東心中也是暗暗吃驚，看來李寶確實對自己不錯，心中頗為感激，拱手施禮說道：「公佐，真是有勞你了，大將軍的高義，在下銘記在心！」

李公佐見羅東誠懇的表情，自然明白自家這個大人情那是給到位了，擺擺手笑道，「羅將軍，家父和我都是非常看重你的，只是這次臨安之行若是黃松給你下絆子的話，你還需一路謹慎，家父囑咐我陪你一起去臨安府，另外讓我引薦一個人給你，應該可保你平安。」

「噢……那多謝公佐啦！」羅東也是大為感動，自己到了臨安府也是瞎子一摸黑，啥都不懂啊，李公佐來了，那可是解決大問題，本來這些也只能靠李寶推薦的那個樞密院副承旨馬原。

羅東借口要去安排本部人馬駐紮事宜，問好李公佐的所住的客棧位置，約好第二日一起出發，便匆匆告辭回去安排馬車、隨行人員的事宜。

回到客棧，把遇到李公佐只是和趙紫真一說，趙紫真想到自己女兒身此時出現在軍中，倒是頗為尷尬，李公佐那邊或許不會有什麼說辭，不過進了臨安府倒是要處處小心，便與羅東商議，也穿上軟甲，不再以女子面目示人，混在魏安這些親衛隊伍中，倒也不擔心會人家發現。

羅東想了想，趙紫真的考慮倒也是十分的妥帖，畢竟軍中帶一個女子，即便是說的清楚，那也是一樁麻煩事，何況看來此次臨安之行，還是頗有風險的，現在只求速戰速決，早日返回日照，那才算安全了。

第二日一早，羅東親自選了30人跟著李公佐上路了，趙紫真穿上厚厚的甲冑，身材上倒是不虞被人看出破綻，只是她的膚色也過於白皙了，也不知道弄的什麼東西，塗過之後倒也黑了許多，不過在眾軍之中，她騎著戰馬，倒也引起了李公佐的注意。

看了兩眼後，顯然他也有些奇怪，上回在淮南軍中似乎沒有這個軍將的，不過對方軍中之事，他也不便打聽，倒是羅東看到這廝好奇的眼神，便扯了個幌子搪塞過去了。

兩人一路而行，這臨安周邊之地倒是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周圍水田密佈，現在已經是近七月的天氣，這時代倒是遠不如後世那般炎熱，這一代靠海之地，大路上倒是涼風習習，兩邊種著水稻已經有結穗的跡象。

羅東指著道路兩邊的農田，樂呵呵的說道：「我們山東現在可還是種的小麥，一年只有一熟，這江南之地就是好啊，水稻都快要能收割了，這應該是一年兩熟的占城稻吧！」

「羅兄，沒想到你對農事也有瞭解啊，」這廝很驚訝的問道，顯然李公佐從來沒關心過這田里種的玩意。

聽到這廝的無知，羅東也頗為鬱悶，不過這廝人還不錯，便把這占城稻的好處跟他解釋了一番，顯然將門子弟的李公佐對於這農業之事一無所知，聽到這占城稻一年兩熟，廣南兩路甚至可以到一年三熟，他顯然也是頗為驚訝。

為將者，對於糧食的重要性自然十分明白，雖然現在淮南路軍中根本不缺糧，但是主要原因是多年未有大戰，最多也就是邊境小摩擦而已，若是大軍開拔，這消耗的糧食加上沿途運輸的民夫消耗，糧草的消耗就幾倍的增加了。

淮南軍也是實行屯田的，軍中屯田多是開墾的荒地，而屯田的收入，也是支應軍中的消耗，但是這時代的不少地方的宋軍屯田已經大變味道，軍將驅使士兵不去訓練，而在田中充當勞力，田中產出則被歸入軍將的腰包。

最讓人痛惜的是，當年縱橫中原的岳家軍，在岳武穆遇害後，軍中健卒竟然也被秦檜派去的走狗庸將田師中變成了私人苦力，當然淮南路這種情況還是沒有，這自然還是主將李寶的功勞。

聽了羅東抄襲自現代媒體的農業知識的皮毛，李公佐已經驚訝萬分，這廝馬上就感慨道：「羅兄，沒想到這農事竟然有這等玄妙，若是能在大宋境內實現羅兄所說的農業盛世，那天下百姓可就不會餓肚子了！」

「公佐，哪有那般容易，我也只是誇誇其談而已，不過這農事可是國之根本，不瞞你說，我們沂州兵馬只有前線作戰的士兵能吃上一日三頓，還吃不飽，這吃飯可是個大問題！」

「羅兄，你在山東之地也能練出這麼一支強兵，家父也頗為驚訝，不知道你想如何解決這糧食的問題？也靠屯田嘛？」羅東現在才發現李公佐這廝比誰都愛刨根問底，實在是做間諜分子的好材料，不過貌似這廝歷史上也是宋軍有名的敵後活動分子。

「公佐，這還不是要靠你嘛，金兵再強悍、騎兵再多，他們也不能跑到海上去嘛，海上才是我最看重的大道！」

「你是想從淮南運糧食到日照？」

「錯！從淮南到廣南，或許交趾李朝、占婆諸國，只要日後海船所至之處，都是我日照的糧倉……」羅東笑瞇瞇的說道。

「羅兄，你還想的真遠！」李公佐嘴巴張的老大，愣了半天又嘿嘿一笑，蹦了句，「羅兄，跟你商量個事！」

看到這廝不懷好意的笑臉，羅東立刻想到了淮南軍那隻大狐狸，顯然李公佐肯定是只小狐狸，滿臉汗滴滴的問道：「公佐，什麼事情？難度太高，我可幹不了！」

「呃……羅兄，你太謙虛了，我是想把我們護航的戰船再增加幾艘，不過羅東日後在海上的生意，你看……」

羅東大大鬱悶，不該跟這廝談什麼糧食的，不過他腦筋一轉，這可是好大一塊肥肉啊，這時代最強的海上力量，送到自己面前，可不能失之交臂，「公佐，咱都是自家人，不用這麼見外，這事我回頭考慮下，要做就做大生意，你看如何？」

兩人一路低聲討價還價，臉上都掛著真誠的笑容，努力掏空對方的底牌，等到遠處臨安城樓漸行漸近之時，兩人達成了一個初步共識，羅東笑嘻嘻的把這時代最強海上力量的人力資源納入了自家的人力儲備系統中，當然李公佐則看到了一支強大的、日後可以用金錢武裝到牙齒的淮南東路軍隊正在朝自己招手。

兩隻小狐狸愉快的來到了臨安府的南門，站在城門下，羅東才感觸到這座巨大城市的壯觀，巍峨的城樓起碼有50米高，兩側由青磚、粘土砌成的城牆高達十幾米，從長長的城門甬道看來，這城牆的厚度也達到了一個驚人的程度。

城門內側的甕城也是想過規格建築而成，若是要依靠冷兵器來攻克這座城市，除了圍困外，羅東也完全想到不有什麼歷史戰例能應用到這座規模城市的攻防上。這是這時代最龐大的城市體系，常住人口近兩百萬。

而同一一代，歐洲還在蠻荒的中世紀，十萬人口已經是驚人的大城市。而歐洲文明的源泉，阿拉伯大地上最繁華的耶路撒冷城，也不過數十萬人口而已。

羅東舉頭讚歎之餘，李公佐饒有興致的看著他，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山東來的年輕軍將，在短短時間內就獲得了自己父親和自己的重視。

這個羅東時不時顯露出來的見識和天馬行空般的行事方法，還有就是在軍中顯露的練兵實力，都彰顯了他是一個只得自己結交的人物，在這個世界上生存，擁有強大的盟友才是最終之道，看來李家又將會多一個不錯的盟友，而且看來其，是一個能文能武能農能商的盟友，想到這裡，一絲得意出現在李公佐臉上。

李公佐顯然不是第一次到臨安府，一邊走，一邊介紹著，臨安府有城門18處，其中旱門13處、水門5處，海船都可以通道錢塘江口直入城中。這些信息又讓羅東再一次震驚了。

城中的住宿之地，李公佐倒是早就安排好了，那是在西湖相鄰的一處幽靜的宅院，宅子不是很大，不過住下這幾十個人還是綽綽有餘，出門走上幾分鐘就能到達美麗的西湖。

安頓好之後，李公佐就告辭而去，相約好明日一起去見下他們李氏在臨安的姻親樞密副承旨馬原，羅東現在才知道，這個馬原竟然是李公佐的姐夫。

趙紫真這幾日沒了顏瑤在旁邊聊天，倒是顯得頗為無聊，她自然知道此次到臨安府的重任，對這些倒也沒有記掛在心上，不過顯然羅東是考慮過這事情的，出來辦事哪能不順便遊覽一下呢！

在羅東的提議下，趙紫真換了一套男裝，不過她姣好的面容和白皙的膚色可不是換套衣服就能遮掩的，不過顯然美女上司有著羅東不知道的功夫，一會兒工夫竟然把臉色改成黃黃的，彎彎的眉毛也加粗了不少，看上去倒也不是那麼讓人注意了。

羅東、趙紫真、楊毅、韓儀一行四人換了便服就出門了，四人中除了楊毅穿了一套短袍外，都是士子模樣，出了門沿著西湖旁走了片刻，四人都有些迷路的感覺，畢竟這時代的臨安已經粗具現在城市的規模了，城內共有九廂，即宮城廂、左一南廂、左一北廂、左二廂、左三廂、右一廂、右二廂、右三廂、右四廂。左為東，右為西，其廂的劃分可能以縱貫全城的御街為界，分東、西兩部分管理。

眾人走了好一會兒，也沒找到方向，邊去問了路邊的商販，在商販的指引下，才知道應該沿著天街走，才能到熱鬧的地方，臨安府縱貫全城的大街稱之為天街，是全城商業最繁華的地區。這條大街自大內和寧門杈子外，一直至朝天門外清和坊，南至南瓦子北，謂之「界北」。

沿線商業十分興盛。也就是說，這條天街「南則呼南瓦，北謂之界北，中瓦前稱之為瓦子中心，也就是後世的休閒娛樂的地方。

今天出行，羅東是來考古的，主要任務還是陪趙紫真放鬆下，於是就沿著天街一路慢走，這天街兩側確實是熱鬧非常，就連旁邊岔道、小街之中也是人來人往，一路上買各種物件的商販隨處可見，各式店舖更是林立。

可惜趙紫真今日是男子打扮，而且也沒了購物狂顏瑤的陪同，所以只能強忍著逛店舖的念頭，一路走馬觀花，忽然前面出現一座亭台式的高樓，樓下面人來人往，頗為熱鬧，走近一看卻是一處酒樓，門口高高掛著一塊牌匾，上書「樓外樓」。

羅東看了也是頗為奇怪，原來這樓外樓在這時代還真有這麼個酒樓，心中暗想，到了這個樓外樓，哪有不上去坐一下的道理，大手一揮，四人興沖沖的上了樓。

這樓上倒是人丁興旺，好不容易四人找了個臨窗的位置坐下，小二已經上來笑著問道：「幾位客官，要點些什麼酒菜，我們樓外樓的酒菜，可是臨安府大大有名的！」

點菜這活，顯然趙紫真可比羅東在行的多，幾下就點好了一桌子酒菜，四人看著窗外景色，倒也頗為愜意。

這時候旁邊一桌上，卻傳了了爭執的聲音。

第165章 兩朝積澱

【今天發晚了……^_^】

羅東還在優哉游哉的看著窗外人來人往的景象，這可不就是清明上河圖現實版嘛，想到這裡，他倒是想起來清明上河圖的作者張擇端似乎也是這個時代的人物，只是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機會見見這位大畫家，要是能見到的話，是不是可以讓這廝多畫幾幅國寶收藏下，他丫丫的正歡，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突然，他看到坐在對面的粉絲兼跟班韓儀已經在擠眉弄眼，示意羅東看後面的情形，而趙紫真和楊毅早就腦袋別過去盯著那邊看呢。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羅東立刻非常主動的加入了圍觀，只見後面有六七個士子正在爭論著什麼，都是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說起話來毫無顧忌，靠窗坐的一個人，長著一張黑臉，而且顴骨突出，不過此人濃眉大眼，看起來黑臉到很精神，他正在大發評論。

而與他對面坐著一人，年紀相仿，方臉短鬚，相貌堂堂，正在聽著對面那黑臉士子的言論，黑臉士子每下一個定論，這短鬚的士子就要發表一番意見，旁邊幾個士子則嘰嘰喳喳議論紛紛，各有說法。

細聽之下，這幾個士子談論的倒不是詩詞歌賦，而是議論著時下政務，這聽得羅東汗滴滴的，這幾個士子倒是一點不忌諱這大庭廣眾，竟然對時下朝廷稅賦之策評長論短，自己熟知的歷史中，這可是大大犯忌的，而且聽李公佐說，現在當權的可是秦檜的走狗之一湯思退，這些士子膽子還不是一般的大啊。

看到羅東幾個人回頭看著這幾這一桌，對面那個方臉短鬚的士子突然起身走了過來，很禮貌的朝著羅東幾個一拱手，說道：「這幾位學子，在下東萊呂祖謙正與樓大防論斷這本朝賦稅之利弊，斗膽請諸位一同評議！不知可否？」

桌上幾個人眼睛都瞪著羅東，羅東這會兒卻似乎有點走神，因為他剛剛被對方自報名字雷到了，呂祖謙，這不是南宋有名的東南三賢之一嘛，其他兩個人也是大大有名，一個是朱熹，那可是老夫子們的偶像，雖然羅東對於程朱理學未必認同，不過這可是統制之後近千年的傳統學說。

還有一人是張栻，羅東知曉他，那也是因為張栻他爹是個鼎鼎有名的人物，南宋中興四將之一的張浚，後世對張浚這人的評議分歧很大，讚賞之人認為他雖然沒有岳武穆那般戰無不勝，不過卻把他比作當世諸葛，有認識之才，統御之道，吳玠、劉錡、楊沂中和虞允文這些南宋名將、明臣都是他一手提拔的。

而否定之人，則認為張浚志大才疏，說他「一生無功可紀,而罪不勝書」，不過羅東所掌握的歷史論斷，還是非常認可張浚的才能，他能躋身「中興四將」之列，卻也是名至實歸吧。

這呂祖謙看幾個人都盯著羅東看，有把剛才的話跟羅東重複了一遍，羅東這才醒悟過來，他自然很願意結識下這時代的文壇新秀，不過若是被人指責「誹謗朝廷」的罪名，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何況李公佐的消息，那不還有人惦記著自己嘛，有個把柄，還不得把自己往死裡整啊。

他站起來拱拱手，然後低聲問道：「呂公子，我等自然很願意聆聽高論，只是這大庭廣眾議論朝政，難道不怕朝廷怪罪嘛？」

呂祖謙一臉奇怪的看著羅東，說道：「這位公子，難道你竟然不知道太祖所立的『勒石三戒』嘛？當今官家再大，難道能大過太祖碑誓嘛！」

「勒石三戒」羅東倒是不大清楚這名詞，不過太祖碑誓那是大大有名，這是號稱奠定大宋三百年文治的基石，一是保全柴氏子孫；二是不殺士大夫；三是不加農田之賦。

不過這第三條農田賦稅卻早就被死去的秦檜給徹底顛覆了，在秦檜掌政的十八年中，南宋的稅賦達到了一個驚人的程度，秦檜被後世稱之為大奸臣，害死岳飛、賣國求和是一大罪名，不過這罪名其實更大程度上應該給高宗趙構。

而秦檜讓世人不齒的是他的貪贓枉法、肆意迫害，在秦檜專政的十八年中，即便是他的走狗，只要讓他感覺不爽，他也不遺餘力的進行打擊，更不用說跟他作對的主戰派和中立派的南宋大臣們。

而呂祖謙今日爭議的議題也就是當今皇帝趙構最近發佈的減免田賦的詔令，秦檜時代，南宋田賦竟然已經達到的驚人七成以上，老秦掛掉之後，餘威還在，趙構對老秦不好說三道四，對秦檜的兒子也是封官加爵，卻已不在擔任朝中要職，不過他啟用的卻是秦檜的走狗之一湯思退。

而湯思退被啟用的原因竟然是因為他在秦檜臨時前沒有接受秦檜贈送的百兩黃金，趙構故而認為他不是秦檜的同路人，是繼續執行自己主和線路的合適人選，而老秦掛掉之後，皇帝趙構終於想起了「太祖碑誓」，他終於擺脫了秦檜掌權的陰影。

從士子這邊聽到的傳聞倒是應證了羅東的一些歷史概念，南宋在秦檜死了之後，政治正向清明的方向有所轉變。

羅東拱拱手，說道：「呂公子，那恭敬不如從命，在下幾個就聆聽高論了！」

兩邊把桌子湊了湊，靠近了羅東才知道，這幾位學子都是來準備次年科舉的士子，聽聞朝廷大減田賦，都頗為振奮，想來是官家開始注重民生百姓了，所以在這裡品酒論斷。

早十天時間，朝廷發佈詔令，重啟兩稅法，也就是一年只徵收兩次稅賦，廢除秦檜為相期間的各種雜稅，這對於大宋百姓來說，自然是一樁大好事，而桌上兩位學子爭論的正是這兩稅法徵稅的依據。

呂祖謙主張是宋朝一貫的區分土地量產和稅戶等級的辦法，戶、地稅沒有固定稅率，而是按照「量出制入」的原則，徵收對像不分戶籍，只要在地方上耕種、有田地者均要納稅，按照每戶財產情況戶分九等，富裕者多納稅，而貧窮者少納稅。

羅東聽了之後還真是頗有感觸，想到現代社會的所得稅，那初衷也是為了調節貧富差距，有錢的多交點，沒錢的少交點，不過在實行中結果卻差強人意。

對面那個黑臉士子這會兒也在侃侃而談，旁邊的學子告訴羅東，這位也算是當地名士，浙東才子樓鑰樓大防，這名字羅東也就有點映像，不過具體的就不怎麼記得了，似乎自己也看到過這名字吧……他內心嘿嘿一笑，自嘲一番，這沒現代資訊，倒也頗為麻煩。

於是他低聲打聽起這樓鑰的來歷，旁邊這士子也問不出個啥道道，只是對這樓大防的學識文采頗為推崇，於是羅東又問起這論斷的來歷。

這位學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羅東，好在羅東穿戴一身士子服倒也人模狗樣的，頗有幾分瀟灑風範，這學子才沒把羅東當成偽士子處理，低聲告訴羅東：「這位兄台想必是初次來臨安府吧，這論斷可是太學中提倡的評議之道，太學的教諭可依據論斷之才，來推薦學子入太學學習，所以此風在士子圈中頗為盛行。」

羅東這才明白，這時代原來官辦的太學還是挺開明的嘛，竟然允許學生議政，不過看得出來，這議政也是要等到朝廷有大方向才能議論的，若是秦檜時代議論田賦重稅，估計這結果就難看了。

這會兒台上兩人還是你論我辯，頗為熱鬧，下面學子都很熱血的加入了討論，就連韓儀那廝這會兒在旁邊跟人低聲爭議起來，一桌子人除了楊毅穿了件短袍，一看就不是讀書人，此外，也就羅東坐的頗為安靜，趙紫真聽了幾句就失去興趣了，獨自拿著酒杯臨窗而眺。

樓鑰堅持認為要擴大納稅範圍，戶分九等之外，還要把勳貴的土地一併納稅，呂祖謙和樓鑰兩人爭論了一通，也沒個結果，就坐下來喝口酒準備繼續討論，不過，樓鑰一轉頭之時，卻看到滿桌子人就羅東並沒有怎麼言語，也起了好奇之心。

「在下浙東樓大防，敢問兄台高姓大名？」樓鑰向羅東舉杯示意。

羅東一看，這位自己不記得的歷史名人跟自己打招呼，自然要意思意思，忙舉杯回敬，答道：「在下羅東！」

「不知羅兄對於這田賦之議有何高見？」樓鑰看羅東一副鎮定自若的表情，便主動問道。

羅東見他跟自己搭話，也意料到他要問自己了，只是剛才他就沒怎麼仔細聽這兩個書生間的辯論，也就聽了幾個要點，要他有針對的發表看法，那肯定要穿幫，腦筋一轉，笑著說道：

「樓兄，我在華亭市舶司的時候，曾聽聞番商說起一句番國俗語——條條大路通羅馬，這羅馬呢，也是番國意大利的都城，這意思我想在下不說，樓兄也能理解的，農商稅賦那是國之根本，但是民以食為天，我朝稅賦源自唐之兩稅法，這稅法自然是前人智慧的體現，不可輕改，但也不可不改！」

「不可輕改，也不可不改……」樓鑰念叨著這兩句，頗為驚訝的看著羅東。

羅東的天南地北的扯開話題，台下幾個學子自然沒聽說過羅東的羅馬之說，都有些奇怪的看著他，旁邊的羅粉韓儀這會兒找到發揮的地方了，忙跟旁邊的士子介紹，羅公子可是經學大師，對論語、大學這些儒家經典見解獨到。

這下眾士子對羅東肅然起敬，要知道能在儒家經典的四書五經上見解獨到，這時代，那只有一種途徑，就是師從大儒，他們那知道千年之後，大儒的思想都被挖掘出來彙集成冊，而羅東也就是信手拈來而已，即便只是些皮毛，那也是大儒的千年沉澱啊。

呂祖謙一改剛才和樓鑰論斷時揮灑自如的態度，轉身恭敬的問道：「敢問羅兄，對這田賦之論可有什麼高見？」

羅東腦筋急轉，現代可沒有田賦，只有稅務局收稅，不過農田稅早就免除了，想了想自己網上看到的明清資料，倒是記得一些，想來應該比這唐代起源的兩稅法要先進些吧，便拱拱手說道。

「不敢言高見，只是有些個想法，這稅法不可輕改，卻也不可不改，那是因為我朝與唐朝已經大不相同，時代發生了變化，我朝之商業興盛，百倍於盛唐，人丁興旺，也數倍於盛唐，這農田賦稅，我倒是曾想到兩個法子，還將徭役戶稅一併考慮，當然這稅法之變，牽涉國之根本，當謹慎而為!」

樓鑰聽到羅東一開口就是兩個法子，也驚訝的說道：「羅兄真是大才啊，我等洗耳恭聽！」

羅東看了看這廝一副熱情和急吼吼的樣子，心中暗想，怎麼就不記得這廝在歷史上是個什麼人物，確實沒什麼映像呢，難道不成是個喜歡打小報告之輩，真是失敗，不過已經說道這裡，也不可能停下來了。

歷史上宋朝之後，元朝是最混亂的百年，明清的稅賦政策都是在前朝的經驗之上改進的，羅東自然就想到了明朝的一條鞭稅法和清朝的攤丁入地的稅法。

「這方法之一，我稱之為一條線法，」羅東嘿嘿暗笑地篡改了歷史，「稅法之根本就如樓兄所說，應清量土地，把賦、役、方物、土貢等一切項歸之一總，除繁趨簡，把各種役項合併，並以雇役代之，除農民力役之苦；戶丁的負擔部分地歸於地畝徵收，輕農民丁銀負擔；徭役由按裡平攤改為州縣統籌！」

這一條鞭法羅東只記得大概，不過這稅制的要點倒是說出了十之八九，一桌子士子都在認真回味這羅東所說的內容，旁邊的羅粉韓儀更是執筆速記，恨不得把羅東說的每個字都記錄下來。

羅東提的這個一條線稅法，自然談不上顛覆現在實行的宋朝兩稅法，但是光從簡繁程度就大大提高了，這可是政令實行的關鍵要素之一，這些學子倒是不怎麼明白這點，旁邊不遠處也在臨窗觀賞的一個中年儒袍男子聽到了，倒是一愣，抬眼朝羅東看了看，然後若有所思的舉著酒杯。

第166章 夜市狂奔

眾人議論紛紛，呂祖謙和樓鑰自然也提出了一些觀點，向羅東求證，不過他們對於羅東這徭役稅賦合一的簡便方法還是大為認同，這方法很大程度上比兩稅法更要兼顧百姓的利益，非常符合儒家經世濟民的主旨。

既然有了新的議題，呂祖謙和樓鑰兩人都把焦點集中到羅東身上了，聽到羅東能提出這等變革之法，兩人自然是非佩服，都主動上啦攀談，不過羅東顯然對於這種談話無愛，他所專長的是對後世知識的融會貫通，而在這些士子談話引經據典的玩意上，可是大大的弱項。

不過好在羅東有擋箭牌，羅粉韓儀被招過來，這廝引經據典的能耐絲毫不遜色於兩位名人，畢竟呂祖謙和樓鑰現在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要成為大儒，那可需要時間的考驗。

一群士子議論了一番之後，都對羅東的一條線稅法持肯定的態度，當然樓鑰和呂祖謙兩位還是有些不同意見，不過不影響他們的認同態度。

樓鑰研究了片刻，又開口道：「羅兄，你才說了一法，我等已經覺得大受啟迪，不知道還有一法，另有什麼妙處？」

羅東想了想，自己貌似今天話多了點，這幫學子也是個死纏爛打型，這攤丁入地之法還是稍作保留吧，便找了個借口，轉移話題說道：「還有一法，則要看官家的意思，太祖曾言永不加賦，其實我另有想法，這朝廷賦稅只要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只要取之有道，這賦稅有所增加也是百姓之福！」

他這番言論完全顛覆了前面所說的減賦稅的邏輯，眾人自然也多有疑慮，呂祖謙和樓鑰也在低頭思考，馬上旁邊就有個士子提出的異議，「羅公子，在下以為此言差矣，輕賦稅乃是民之本，怎能再加賦稅呢？」

羅東微微一笑，繼續說道：「天下百姓，林林種種，聖人言，要兼濟天下，何謂兼，那是有兼顧匯合之意，臨安府商貿繁榮，田產豐盛，而諸位來自各地，自然知道還有很多地方，百姓窮困不堪，風餐露宿，我朝藏富於民，而民資卻無法用來兼濟百姓，此乃一弊！民富而國窮，此乃二弊！」

他的言論顯然引起了這些士子的共鳴，年輕的讀書人那是最熱血的一代，若是進了官場之後，難免是考慮利益得失，瞻前顧後，但是在這研讀聖人教義的時候，卻有著其他人沒有的熱血，眾人又開始議論起羅東提出來的問題，其實羅東這裡根本沒提出新的辦法，只是拋出了一個難題而已。

又扯皮了一陣子，眾人自然對羅東知識的廣博頗為推崇，看看時候不早了，羅東想了想，便起身告辭了，下了樓之後，卻聽到後面腳本聲，呂祖謙和樓鑰兩個匆匆跑出來，說是希望能再來拜會羅東，對於兩位名人的回訪羅東自然不會拒絕，馬山留下了住址，客套了幾句告辭而去。

下了樓，這會讓天色已晚，這南宋都城的天街確是熱鬧非常，羅東大有現代社會熱鬧的夜生活的感覺，可惜四人都是初到臨安府，轉了一會兒也不得要領，滿眼看去都是還在營業的商舖和攤販，羅東暗笑，這時代看起來貌似沒有城管，這攤販還是很活絡的。

他好奇的去詢問了一個挑擔賣雜物的小販，臨安府的攤販竟然只需要到居住的裡正那裡登記一下，就能合法上街營業了，當然商業稅那是要繳納的，不過每月幾十文而已，相對於這百萬人的大城市，這稅收確是低廉的很。

逛著夜市倒是蠻符合趙紫真的胃口，羅東只是東張西望而已，趙紫真倒是很新奇的買了一大推雜七雜八的東西，各式小吃、裝飾品、小掛件之類的衣飾，這夜市倒是樣樣都有，趙紫真難的一會如此瘋狂血拼，當然是興致盎然，羅東看著趙紫真輕鬆的表情，心中也有一種莫名的寬慰。

幾人雖然沒找到什麼娛樂場所，但是沿街瞎逛倒也是頗為開心，這幾位說白了也就到過沂州這樣的城市，想必臨安那絕對是鄉下地方，加上手頭也不缺錢，楊毅那廝也買了好幾樣東西，說是準備帶回去給媳婦和老娘的。

眾人有說有笑羅東也是興趣大增，這臨安府那可是這時代全世界人口最密集的地方，說不準能有些有技術含量的玩意，他也考慮什麼時候抽空好好來考察一番，利用自己現代知識，說不準能發揮一把。

正在羅東丫丫之時，卻聽到前面人聲鼎沸，還有小孩、女子驚慌失措的哭喊聲，楊毅這會兒雖然胳膊夾著東西，手上還捧著趙紫真買的小玩意，不過卻已經站在眾人前面，只見前面大路中間，竟然迎面奔過來一輛四駕馬車，要命的是馬車上竟然沒有馬伕。

那馬匹顯然是受了驚嚇，正沿著大道一路狂奔而來，這時候大道上人流頗多，眾人驚慌失措，四處亂竄，一時間不少人被奔馬或者車廂碰擦倒地。

羅東一拉趙紫真的胳膊，四人立刻往路邊角落跑去，到了角落裡，羅東正想安慰趙紫真兩句，轉頭卻看到趙紫真這會兒滿臉通紅，就連耳朵都紅的如晚霞一般，低著頭不說話，這情形一時間倒也頗為尷尬。

看到那馬車漸漸奔近，羅東在趙紫真耳邊輕聲說道：「紫真，你呆在這裡，別亂跑，我去看看！」

說罷轉身而去，算是暫時把這尷尬局面化解了，轉頭之時，卻仍然清晰聽到後面趙紫真輕聲的喊了句：「羅……將軍……當心點……」

他點點頭，奔了過去，這會兒馬車速度越來越快，羅東已經看到那車廂之中竟然還有兩個人，馬車奔行而來的路上，已經起碼撞倒了七八個路人，而整條天街，此時也頗為混亂。

30米！

20米！

10米！

羅東站在天街大道的一側，他的瞳孔赫然收緊了，眼光如電般的緊盯著奔馬，這時候一切其他的聲音都被忽略了，除了他自己舒緩的呼吸聲外，就是噠噠的馬蹄敲打青石路面的聲音。

近了……

近了！

羅東繃緊的身體忽然間爆發出極快的速度，他飛身一躍，迎著馬車高高跳起，電光火石之間，他的右腳在車廂上一蹬，右手已經穩穩的抓住了車廂的一側護欄，眼光瞟過，車廂裡是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因為害怕正互相擁抱在一起。

幾匹拉車的駿馬還在瘋狂的加速，羅東從車廂一側抓住車廂頂側的一處，耳邊此時除了呼呼的風聲外，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眼角瞟過路人，他們臉上都凝結這驚恐的神情。

他大呼一聲「起！！！」兩臂用力一下子就翻上了車廂頂部，馬車的速度越來越快，從跳上車到現在也不過瞬息的時間，馬車竟然已經奔出了百多米，由於速度的加快，車廂也顯得越來越不穩，羅東毫不猶豫的縱身從一側跳到了前面的車伕位置。

到了車伕位置，羅東禁不住暗暗叫苦，馬車的韁繩竟然全部被甩倒馬匹中間的馬護上，自己站在車伕的位置竟然毫無用處，而且在這種速度下，強行勒住奔馬，這馬車的慣性也會導致車輛側翻，這一點他也很明白的知道。

考慮了5秒鐘，羅東毫不猶豫的從馬車伕的位置站了起來，試了試馬匹之間的馬護，這玩意倒是造的頗為牢固，踩著木製的馬護，他謹慎的跳上了第一匹奔馬的馬背，這馬背上可沒有馬鞍，若非羅東這幾個月的征戰，騎術提高很快，這光溜溜的馬背，還真的是騎不上去，他抱著馬脖子彎腰去檢繞在前面馬護上的韁繩。

韁繩是順利拿到了，不過非常不幸的是，那玩意就纏在馬護上，打了幾個奇怪的死結，以羅東的騎術，一隻手騎光背馬已經算是發揮到極致了，羅東又被鬱悶了一會，看來只有爬到前面的馬匹上去慢慢勒停奔馬了。

此時前面天街上人群已經擁擠成了一大團，羅東已經看到有巡城的士兵趕到人群前面架起了刀槍，馬匹看到前面眾多的人群，倒是有些害怕了，一轉方向往一條岔路奔去，羅東忙抓住馬脖子，才沒給甩下馬背。他腳踩著馬護，趁著馬匹直行的瞬間，他撲到了前排馬匹的背上。

雙腿緊緊夾住馬腹，伸手拔出匕首，羅東砍斷了繃緊的韁繩，輕拉韁繩之後，馬匹的速度終於有所放緩了，反覆幾次較量之後，兩匹前排的奔馬終於速度降了下來，可惜羅東的駕馬車技術是在不怎麼樣，馬車歪歪扭扭行駛了幾十米後，終於在一座小橋前停了下來。

這讓他也頗感幸運，要是上了這拱形的小橋，這車翻馬倒的情形可不難預料，羅東趕忙下馬，到後車廂看看那兩個小孩，那個小姑娘已經是臉色發白，而那個十來歲的男孩子雖然一路搖晃，頗為驚恐，此時倒是回過神來，衝著羅東勉強笑了笑。

「小孩，你沒事吧？快下車！」羅東問道。

「沒……沒事！」

這時候後面已經有人騎馬而來，一個四十來歲一臉虯髯的軍將急匆匆奔到馬車旁邊，看到馬車這情況，也是倒吸一口冷氣，跳下馬來，來到羅東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哈哈一笑，說道：「書生，真有你的！好身手啊……」

羅東這會兒身上的袍子也給刮破了幾處，低頭看了看之後，忙拱拱手說道：「在下沂州軍副將羅東，來臨安府辦事！」說罷，遞上自己的告身。

那軍將一聽羅東自我介紹，倒是一愣，沒想到羅東這身打扮竟然也是軍中同僚，忙下馬回禮道：「原來是軍中同僚，在下京畿營副將畢進，羅副將真是好身手啊！」

兩人又攀談了幾句，就看到後面奔過來一大票身穿奇怪甲冑的軍將，這些人到了這裡，看到馬車完好無損的停下來了，驚天喜地的奔上去，兩個頭目模樣的忙跑到那兩個小孩身邊躬身問這問那。

羅東站在畢進旁邊輕聲問道：「畢將軍，這是御林軍？」

畢進倒是老土地，輕聲說道：「這是內衛，不是御林軍，兩位小公子應該是那位親王家的子弟吧！羅將軍，你今天說不准就立大功了！」

這會兒那兩個內衛頭目看到兩小孩貌似沒事，兩人正在嘀嘀咕咕低聲商議著什麼，一會兒工夫，其中一個跑上來問話：「兩位是……」

看到這傢伙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羅東心裡就感覺有些個不對，這廝看樣子就沒打算謝自己吧，他想了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躬身說道：「這位將軍，若是沒事了，在下就先告辭了！」

那內衛見羅東要走，倒是正好遂了他的意思，今日出了這麼大簍子，還好沒釀成大禍，趕走這書生，那自然是最好，要是這書生想要博取些功勞，免不得要把事情弄大，便拱拱手一臉假笑的說道：「那多謝兩位啦！」

說罷，又招來一輛馬車，簇擁著兩個小孩匆匆離去，竟然絕口不提剛才之事。

畢進本來倒有些替羅東鳴不平，不過這也不是他能力範圍內的事情，便上來拍拍羅東的肩膀，說道：「羅將軍，真是俠義之輩，若不是今日我軍務在身，免不得請你喝上兩杯，現在像你這般年少有為的軍將可不多了！這等內衛還是少招惹為上！」言語間，想是勸慰的意思。

羅東拱手一笑，說道：「畢將軍，多謝指點，那在下先告辭了，若是他日有閒再來找將軍痛飲幾杯！」

這會兒趙紫真已經帶著楊毅、韓儀找了過來，羅東忙迎了上去，趙紫真緊張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確認他沒什麼損傷，臉上才解除了緊張的神情，倒是楊毅咧著嘴先調侃起來，「將軍，這風頭可不應該你出啊，你騎術還不如咱呢！」

羅東衝著趙紫真眨眨眼，轉頭跟楊毅說道：「楊毅，你騎術比我好，不過你這塊頭，撞馬車倒是差不多，跳馬車可不如我！」

兩人相視哈哈大笑，羅東一指前面，「走啦！繼續逛街……」

【前兩日有些卡文，主要是寫到官場鬥爭有些情節要調整，現已弄好，每日凌晨零點10分更新^_^】

第167章 兵部之行

這一夜，羅東幾個逛到夜深之時才返回，好在住所就在西湖不遠處，比較好找，否則還真有可能找到不回來的路了。

而在城南的一處不大的官邸，李公佐正坐在堂上和上首一個三十來歲微微發胖的儒生輕聲交談著什麼，兩人面前放著幾色小菜、酒壺，堂上並沒有侍女，可見是私下間的談話。

兩人互敬了一杯，李公佐說道：「姐夫，父親大人有意讓你引薦羅東給李將軍，你看可有機會？」

堂上那個微胖的儒生正是李公佐的姐夫馬原，他官宦子弟，他父親原來在樞密院任職，與李寶關係不錯，他也是進士出身，後來娶了李公佐的姐姐，兩家可謂關係緊密，他現在的官職雖然不高，只是樞密院副承旨，不過卻與軍中關係密切。

他低頭考慮了一下，「公佐，你說的這羅東只是個正八品的副將而已，而且是北面來的，你也知道的，這南渡之人，朝廷中都多有戒備之心，岳父大人為何執意要推舉他？」

李公佐笑了笑，「姐夫，這羅東是個奇怪的人，我第一次見他，就能看出他是個真誠的人，父親和我都相信他是朋友，我們都認為，跟他做敵人那一定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噢……」馬原有些驚訝，「沒想到岳父大人這麼看重這個羅東！」

「別人有什麼能耐總是希望讓人知道，而他卻始終只在需要時才顯露出他的能力，在淮南那幾天，我看得出他絕對是個聰明的人，你和他交談，他聽的時間很多，說的很少，不過你仔細研究他所說的，就會發現，他絕對是個見識不凡和絕頂聰明的人。」李公佐喝著小酒隨口說道。

馬原也是讀書人出身，進士出身，聽到李公佐的話也覺得有些奇怪，「公佐，這羅東有你說的這麼能耐嘛？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非常想見見此人了！」

李公佐哈哈一笑，「姐夫，你沒見過此人，此人行事謀劃可謂步步精準，我這幾日想起來，他那日隨我們戰船來到碼頭，若是沒有遇上我們淮南水師的船隻，這羅東恐怕還是要來我們軍中拜會的，他在山東之地毫無依靠，故而第一站，必定是我們淮南軍！」

「你這次來臨安也是特地為此人而來？」馬原自斟自飲了一杯，又問道。

「確是如此，這羅東雖然善於計劃，而且頗有見識，不過他在射陽意外的跟那個黃松老匹夫較量上了……父親說，這可是一個免費的人情，不怕羅東不領情啊！」

「黃松！這老匹夫倒是陰魂不散啊，不過他是湯相的人，有些不好對付啊？」

「嗯，黃松本來在淮南就要算計著羅東來的，沒想到吃癟了，」李公佐把來龍去脈簡單講了講，因為都是親眼所見，倒也說得非常生動。

聽過之後，馬原低頭想了想，「若是如公佐所言，這羅東可算是將才，應該能的李將軍賞識，這事容我考慮下，找個合適機會引薦一下！不過黃松這事，你還是要提醒他多留意，湯相為人不好琢磨，而且兵部尚書於安據說就是湯相安排的。」

兩人邊吃邊談，其中自然也談到那些雙方的利益，這只有更堅定他們維護羅東的決心，既然這個大人情已經送出來了，李公佐自然期待羅東日後的回報能夠趕上他們的預期。

第二日一早，羅東依舊保持著平日的習慣，晨曦一現，就早早起來鍛煉起身體來，楊毅和親兵一會兒也跑到院子裡來開始練習了，羅東便和楊毅商議好，今日就去兵部投文書，宅子裡就由楊毅負責安全。

他心中暗自念叨，最好早點完成這邊的軍務，他還惦記著華亭那邊的事情，百廢待興，這起步階段可是要處處留心，而且在臨安府實在沒什麼背景，以他的後世的見識，自然明白在都城之內，沒有背景那是寸步難行的，這邊隨手抓一個穿袍子的，估計官階都比自己高。

用過早點，李公佐就已經來了，雖然羅東知道這廝的熱情，都源自於雙方的合作項目，不過考慮到這廝為人還不錯，而且這次來臨安確實幫了大忙，羅東自然不介意加深雙方的合作，而且羅東對於雙方合作的前景確實非常期待。

羅東把準備好的奏章和趙開山那邊要呈報的情報都整理好了，進去又和趙紫真核對了一遍，不過今天美女上司顯然有些扭捏之態，說話間，臉紅了不下三次，羅東自然不是個情商為零的笨蛋，便說了些公務上的事情，才打破兩人間的尷尬。

趙紫真對進衙門辦事自然也是毫無經驗，只是臨走之時叮囑幾句，羅東便和李公佐一起趕往皇宮所在的宮城廂，那裡是臨安府各衙門的所在。

都說京城衙門水深的很，到了兵部衙門，羅東才領悟到什麼叫水深，宋朝兵事都是樞密院管理的，樞密院負責軍令、軍事調動和高級軍官任免，而兵部自然是管兵事的，卻主要負責後勤輜重事宜，而軍官的遴選確是由吏部來施行的。

不過兵部既然管後勤輜重，那也是老爺部門，羅東和李公佐一個八品武官、一個七品武官，而且李公子那在軍中也是被人少將軍……少將軍的喊的熱乎呢，不過這會兒兩人來到兵部衙門口，門口幾個兵丁和一個綠袍文官卻把兩人翻來覆去盤問了半天。

好在羅東和李公佐都是沉得住氣的人，對方問什麼，答什麼，這綠袍文官問了一番之後，首先放過了李公佐，李公佐這廝年紀比羅東還輕，已經是正七品的淮南軍正將，一看就知道是有些後台背景的，轉而詢問起羅東來。

「你是淮北來的？」看到羅東這等草民出身的軍將，這綠袍文官立刻找到了優越感。

羅東自然不便跟這種狗眼人類一般見識，平靜的回答道：「在下沂州軍副將羅東，從日照來渡海而來，送呈沂州都監趙將軍的奏章和緊急軍情！」

那官員一本正經的神情說道：「噢……羅將軍，不是在下為難你，這兵部是什麼地方，大宋軍機要地，你的路引、告身都拿出來驗一驗！」

看到這跟不知道幾品的綠袍官員打著官腔，羅東也無可奈何，總不成把這垃圾狠狠揍一頓吧，那樣的話自個兒就可以上山打游擊去了……

拿到羅東告身、路引之後，這文官吩咐門口的兵丁，「你們在門口候著兩位將軍，我進去驗驗告身！」說罷頭也不回進了衙門，留下門口羅東和李公佐大眼瞪小眼。

這綠袍官員進了衙門，便匆匆拐進了裡面辦事的廂房，問了兩個書辦後，又急匆匆拐道左進的一間大廂房，到了門口，大聲通稟道：「於大人，下官蘇余求見！」

聽到屋內招呼後，這叫蘇余的官員匆匆進了屋子，卻看到裡面不止兵部尚書於安一人，兵部侍郎韓元吉也在屋內，正在議事。

於安看到蘇余示意他旁邊先候著，轉頭跟韓元吉說道：「韓侍郎，今日就說道這裡吧，你先去忙！」

韓元吉起身告退，臨走時眼角瞟了瞟這蘇余，這蘇余不過是兵部一個錄事，八品的官員而已，在一國都城裡，這級別的官員那可謂是多如牛毛，隨便哪個勳貴家裡，蔭功的就能有一把這級別的官員，而且這蘇余歷來就是個阿諛之輩，他自然是看不起此等人。

到了外面，韓元吉也就不再關心屋內兩人搞什麼名堂，畢竟兵部尚書找兵部裡一個小官員問話那也是很正常之事，他來到前廂房，走到門口，卻聽到裡面幾個書辦在悄聲議論，鬼使神差的，韓元吉沒有立刻走進去，而是在門口停了下來。

「伍書辦，今日蘇大人興致真好，跑門口去刁難人去啦！」

「噢……平日裡蘇余可沒那興致，整天跟著大人們轉圈還來不及呢！」

「誰知道啊，剛才我路過，看到蘇大人在門口跟兩個軍將扯皮呢，看來外面兩個人是得罪的蘇大人，真是不知死活啊，誰不知道咱兵部的俗語，寧遇閻王無常，不惹小鬼蘇余！」

「劉書辦，你這俗語我咋第一次聽說呢……」

「玩笑……玩笑……」屋內兩人哈哈大笑。

這倒激起了韓元吉的興趣，顯然蘇余到裡面跟尚書於安匯報的正是此事，他轉身出了辦事的廂房，慢悠悠的來到衙門前的大堂，抬頭看衙門外，果然有兩個軍將在門外等著，其中一個卻有幾分眼熟，這讓韓元吉有些奇怪了。

想了想也沒頭緒，正要轉身離開之時，他才猛然想起，這軍將似乎就是昨日自己在樓外樓喝酒時，看到的那個評議稅賦之政的讀書郎嘛？看他昨日侃侃而談，沒想到竟然是軍中將領，驚訝之餘到多了幾分興趣。

兵部尚書於安此時正在聽蘇余陳述門口之事，這件事讓他也頗為奇怪，丞相湯思退讓書辦送來一封淮南觀察使黃松的信，上面說淮北沂州軍副將羅東在淮南路之時，大放厥詞，抨擊朝政，矛頭直指湯相。

於安自然知道這黃松為人，文官的優越性讓他自然看不起這些個愛財愛色的武將，而且這封信一看就是些無根無據的東西，很顯然丞相湯思退也不怎麼相信這信上的內容，一個從淮北來的農夫低階軍將，也能有智商來抨擊朝政，那不是大大的笑話嘛，也虧得這黃松捏造得出來，不用看，肯定是黃觀察使和這個小副將有些過節吧。

不過湯相顯然還是很顧及黃大人的面子，特地在信上寫了兩筆——「查辦」轉交給了於安，顯然這件事對於日理萬機的一國丞相來說完全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了，自然也沒有什麼特別吩咐交代兵部尚書於安。

於安自然不會親自來處理此事，轉手交給了蘇余去辦，只交代了一句，若是這羅東來了，別讓他進兵部的門。

蘇余今天果然做到了，這會兒羅東還在門外溜躂呢！

於安對於這蘇余實在是不怎麼看得起，雖然平日是指使起來還頗為得力，若是辦起事來，卻老是腦子缺根筋，不好使喚，這會讓不是又進來請示如何處置門口那個山東鄉下來的軍將……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搞不定。

「蘇余，這叫羅東的軍將，你沒仔細盤問嘛？他一個淮北來的農夫，你還問不出點破綻？」

「大人，這羅東似乎不那麼簡單，像是個讀書人，而且旁邊還有個淮南路的軍將陪著，我剛去查了下，是淮南路兵馬指揮使李寶的公子！」

這倒有些出乎於尚書的意料，「那你就去看看，這羅東可有些什麼違制或者跋扈的地方，找御史台院王則參他一章！」

蘇余心領神會，點頭出了廂房，直奔前門而去，要找點軍將跋扈的地方，那還不容易，只要存心找茬，自然能找到對方的問題，他一路邊想邊讚歎自己的高智商，辦妥這事後，尚書大人肯定會更賞識自己了……

羅東和李公佐在門口都快曬成肉乾了，才見那綠袍文官慢悠悠從裡面走出來，羅東潛意思裡是想到這廝是存心刁難自己，不過他上輩子也沒有進兵部衙門的經驗，實在難以判斷確認，只得安心等待。

綠袍文官蘇余終於晃悠到門口了，擺出一副官腔，說道：「羅東，你這副將之職是何時授予你的？為何兵部查不到備案！」

這話問得羅東有些莫名，自己授副將之時，沂州之戰還沒打呢，和淮南路的文書往來還算正常，按理不應該沒送出來啊，不過這事還真不是羅東能說得清楚的。

羅東掐著手指算了下，說道：「這位大人，在下授副將之職當在今年一月間，這奏報朝廷的文書應該不會遺漏吧！」

「那可難說的很啊……」蘇余顯然找到了突破口，口氣怪異的盯著羅東。

「大人，這裡可有沂州都監衙門的路引、趙將軍開出的告身，這可做不得假，我是奉了將軍將令來臨安府遞送奏章和緊急軍情的……」

「你的身份都沒搞清楚，如何能信你，你先回去吧，等我查到你的備案再來送呈公文！」蘇余毫不猶豫的步步緊逼。

羅東和李公佐也看出來情況有些不對頭，不過顯然他們不可能呵斥著綠袍官員，兩人對望一眼，跟這小官僚沒啥好說的，看來只有回去商議下，看看是不是能找些個關係問問。

蘇余此時也比較鬱悶，這叫羅東的軍將脾氣還真是不一般的好，自己步步進逼，對方硬是毫無脾氣，看來只有先把這兩個打發走，然後再只有捏造個把柄，想到這裡，也不再理會羅東，只等他們自行離去。

羅東看看這廝鐵定在作梗了，想想自己總不成在兵部門口鬧騰吧，正打算要轉頭離開之時，門口卻有人問道：「蘇余，這是在門口幹什麼呢？」

第168章 危機暗湧

蘇余正側臉看著羅東和李公佐，想著他們兩個趕快滾蛋，不過聽到這聲音後，立刻轉身忙不迭施禮，回答道：「韓大人，沒什麼特別的事情！是外省來的軍將，我讓他們回去等兩天再來。」

羅東循著聲音望去，只見裡面走出來一個身穿紫色官袍、長鬚白面略顯消瘦的官員，紫色官袍那可就是四品以上高官的服飾，他和李公佐忙躬身施禮。

這人自然就是韓元吉，他見這蘇余在門口存心刁難，一是厭惡這阿諛之輩，二是想到昨日一面之緣，對羅東到有幾分欣賞，便隨便出來問上兩句。

羅東倒也不認識韓元吉，見這位大人出來問話，自然不放過這個機會，躬身施禮道：「韓大人，在下是沂州軍副將，奉命渡海來臨安府呈送奏章和緊急軍情！」

韓元吉見羅東倒是絕口不提這蘇余刁難之事，倒是頗通官場世故，心中又多一分欣賞，點點頭，轉身冷聲問蘇余道：「蘇余，這兩位將軍可有什麼問題，為何還要等幾日再來，他們不是說有緊急軍情嘛！」

韓元吉是從三品的兵部侍郎，衙門裡除了於尚書就他最大了，他發話了，蘇余自然不敢多嘴，難道不成說出來是尚書大人要刁難這兩個軍將，臉色尷尬至極。

韓元吉等了片刻，看蘇余唯唯諾諾也說不出個道理，哼了一聲，轉頭看了看羅東，微微一笑，說道：「羅兩位將軍不妨隨我進來再談！」

蘇余這會兒在旁邊自然說不上話，也不知道這韓侍郎為何要幫這兩個軍將，只能眼睜睜看著羅東和李公佐跟著韓元吉走進兵部衙門，毫無辦法。

到了內廂房，韓元吉招來兩個官員，介紹道：「盧錄事、萬錄事，這兩位軍將要呈送公文和軍情，你們兩位處理下！」

羅東也沒想到這柳暗花明的變化，本來還以為要白跑一次，他忙躬身施禮，說道：「多謝大人成全！」

那兩個錄事倒也是兵部能幹的官吏，見是韓侍郎帶過來的人，倒也不知道來頭，羅東呈上奏章、公文和記錄情報案卷一大卷，兩人忙上手處理。

韓元吉見羅東正在向兩個錄事匯報帶來的公文，也就先出去了，羅東忙抓緊機會低聲問旁邊的萬錄事，「萬大人，剛才那位大人是……」

萬錄事一愣，本來還當這兩個軍將是韓侍郎認識的，原來連韓侍郎是誰都不知道，不過為官多年經驗立刻讓他斷定，或許是其他大人讓韓侍郎領過來的，必定是如此，奇怪的表情在臉上一閃而過，拱拱手說道：「這位將軍貴姓，方纔那位是我們兵部侍郎韓元吉大人！」

「在下羅東，是沂州軍副將！」這韓元吉的名字羅東倒是聽說過的，那是偶爾從詩詞選集中看到過的，只是不知道此人在古代竟然是個高官。

李公佐自然是知道這韓元吉的名字，他也沒見過，在旁邊驚訝了一句，「噢……原來是兵部韓侍郎啊，在下倒是聽家父提起過！」

萬錄事一聽，也知道李公佐有些來頭，兩人交談片刻倒是熱絡起來了，畢竟李寶那也是高階軍將，兵部自然要給幾分面子的。

這文書、奏章還有案卷的交接倒是一樁麻煩事情，每一樣都要仔細登記，萬錄事聊了一會兒倒是非常客氣的給兩人弄來杯茶水，羅東暗想，這衙門裡有人好辦事，真是千古名言啊，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跟萬錄事聊著。

一會兒工作，韓元吉竟然又晃回來了，萬錄事忙迎上去匯報，「韓侍郎，兩位將軍帶來的公文都辦理好了，只是這批復最快也要十幾天！」

「辛苦了……」韓元吉讓他們兩個退下，然後來到裡面坐下。

羅東、李公佐忙又起身施禮，說了些感謝的話，兩人想事情已經辦妥，倒是準備起身告辭，想著回頭再帶些禮物來拜見下這位兵部侍郎，日後倒是辦事可以方便許多。

卻見韓元吉一招手，微微一笑，說道：「羅將軍原來是山東來的，都說山東多豪傑，羅將軍昨天一番『一條線稅法』確實頗有意思！」

李公佐好奇的看了看羅東，也不知道羅東什麼時候發表過這種政務性的言論，羅東自然是大為驚訝，沒想到今天的柳暗花明原來是昨晚酒樓顯擺的結果，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說道：「韓大人，在下只是酒喝多了隨口瞎扯的，大人見笑了！大人文名於當世，『夢繞神州歸路』之詞，在下可是如雷貫耳！」

羅東這馬屁那是拍得梆梆響，韓元吉雖然不喜人拍馬屁，不過這可是實至名歸的事情，倒也絕不是吹噓的，臉上本來還有幾分嚴肅的味道一下子就淡了，看羅東的眼神也親切了幾分，微微一笑說道：「羅將軍不但熟悉政務，看來還精通詩文啊，倒也是難得的人才！」

「在下只是略有涉獵，不敢言精通，」羅東在李公佐鄙視的眼光中謙虛的說道。

旁邊李公佐又有些看不懂這廝，昨日夜裡還在跟他姐夫馬原說這廝很會隱藏自己的能耐，沒想到今天，這傢伙馬上就又出彩了。

「羅將軍自山東而來，不知道這金國可有什麼異動！」韓元吉是朝廷中主戰派的官員，秦檜死之後才被右丞相陳康伯舉薦為官的，之前在地方上為官多年，未有陞遷，山東來的消息那可是斷了快半年了，他自然是頗為關心，朝廷不是才派出樞密院事王綸出使金國打探情報來的。

羅東神色一肅，拱手道，「韓大人，依在下所探知的消息，戰事迫在眉睫，我此番送來的情報，多為各處細作在山東各府探知的情況，各府都在徵調謀克、猛安部族，煩18歲至50歲的青壯，都需到開封府彙集。」

「啊……竟然有此等事情，」這消息的重要性，韓元吉自然明白，若是徵調漢族青壯，或許可能是大興土木，大規模徵調女真部族，這目的不言之明，他有些激動的站起身來，想了想，又坐了下去，眼睛看著外面顯然在考慮什麼。

羅東和李公佐兩人又不便詢問，只能幹坐著發呆，過了片刻，才聽到韓元吉問道：「羅東，這消息有幾分把握！會不會是金人搞的鬼，散佈的假消息？」

這消息羅東自然有十足把握，歷史也證實了這點，海陵王現在徵調的士兵自然不可能立刻投入戰鬥，他拱手說道：「韓大人，這消息我有十成把握，不過這部族青壯徵調入軍後，徵調時間和訓練，依我判斷，估計起碼還需一年時間，但是，金國與我大宋之戰恐難避免。」

「羅東，此事十分重要，我要去向丞相大人稟報！你現在住在哪裡，或許要找你來詢問者山東的情況」，韓元吉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的樣子。

李公佐把宅子的地址說了一遍，旁邊羅東聽到丞相二字，卻有些潛意思的牴觸，湯思退那可是歷史有名的國賊，難道這廝現在在大臣中還有主戰的印象？想了想，他還是忍不住問道：「韓大人，你跟湯丞相也很熟啊！」

「湯丞相?……我自然不熟的，」韓元吉饒有意味的看了眼羅東，嘿嘿一笑，「羅東，你身在山東，沒想到對朝廷之事到頗有瞭解！右丞相陳康伯大人是我的恩師，他老人家可從來沒對金國人假以辭色的，你們先回吧，若有事，我會叫人來找你的！」

羅東兩個忙起身施禮告辭，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韓元吉沉思了片刻，拿起桌上公文和奏章，仔細看了起來，這些都要經過兵部之手篩選，然後送呈樞密院的大佬們，當他看到沂州軍報告的戰況時，倒又有了寫驚訝。

顯然山東戰事之中，現在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戰果，就是攻佔沂源和佔領日照出海口，不過顯然日照顯然更具軍事價值，而這正是羅東這支「沂州軍輜重營」的戰果，韓元吉饒有興趣的把幾份公文翻來覆去的研究了一通，然後匆匆帶上幾份他認為重要的公文出了衙門。

此時，蘇余正在於尚書那裡低著腦袋一聲不吭，於尚書倒也沒有顯得怒氣沖沖的樣子，這本來就是一樁小事，不過對於蘇余的辦事能力他是在有些失望。

蘇余簡單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而顯然韓元吉把羅東帶進去後的事情，他也打聽的八九不離十，畢竟是一個衙門裡，這可沒什麼秘密可言，說完之後頗為敬畏的看著於安。

這倒是個意外的消息，雖然蘇余也沒有看羅東的公文，不過對於羅東說到的山東路的消息，倒是打聽的很清楚，於安自然明白這些消息的意味，考慮了片刻，便說道：「蘇余，你去幫我傳話給御前右軍裴伍將軍，讓他盡快來見我！」

說罷，揮揮手，讓蘇余快些去辦事，然後也起身讓下面的官員準備好馬車，想了想又帶上幾色禮品，直奔宮城廂左近的一處大宅子，這座大宅佔據了宮城廂西側大街的小半段，門口更有持刀帶槍的內衛守衛，尋常人等還沒靠近，早就給趕的遠遠的了。

於安到了後，門口的軍將自然認識他，忙上來招呼，「於尚書，湯相剛剛回來，正在印心亭乘涼呢！」

「噢……甚好，」於安答了一句，匆匆往裡趕。

這丞相府那可不是一般的大，往裡面足足走了一盞茶功夫，於安才來到花園內的印心亭，一個四十歲左右、相貌頗為俊朗的中年人正在亭內飲茶，幾個侍女坐在亭子一側的凳子上彈奏這一曲優雅的古曲，這中年男子看起來頗為享受的搖晃的身體。

花園門口的護衛自然認得於安，不過湯相這會兒正在歇息，一向可不喜歡人家打擾，於安也是知道湯思退這習慣的，也就安心在外面候著。

等到一曲終了，護衛才瞅了個空隙進去通報，於安進去之時，看到湯思退頗有些不悅的神情，忙呈上禮品後

湯思退歷來的規矩是下朝後就不再理會朝務，不過他也知道於安來必定有要緊事情，他可是自己一手提拔上來的親信，也就不再計較，問道：「子若（於安的字），何事這般著急？」

「恩相，那山東來的副將羅東……」

「嗯……這點小事還沒搞定？」湯思退的臉色有些難看。

「恩相，那事我已經安排了，是另有其事，這羅東送來幾卷公文和消息，確證金國又開戰之意！」於安顯然對這湯思退的脾氣熟悉的很，倒也沒什麼驚慌的表情，不緊不慢的說道。

「噢……這消息由多少可信？」湯思退立刻恢復了一副嚴肅的表情，他能做到如今的人臣之頂的位置，那是憑藉著能揣摩聖意和對局勢的敏銳掌握，自然知道這信息的重要性。

「這羅東說是有十成把握，韓元吉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認得這羅東，他已然得到這消息了，想來陳相也會馬上知道這消息的！」

「十成把握？！」湯思退念叨了兩句，起身在亭子裡走動了兩回，「你把事情前後詳細跟我說說！」

聽完於安匯報後，湯思退基本斷定這些情報是準確的，他想了想說道：「於安，明日早朝，你務必先呈報這消息，官家厭戰久已，若是這消息確認，那主戰之輩就要爬到我們頭上去了，我這就進宮去見官家……」

臨走之時，湯思退有想起什麼來，回頭叮囑道：「這姓羅的副將，你讓御史台王則去找個由頭，給他點顏色看看，官家最不喜歡跋扈的軍將……」

於安點頭應下，匆匆告辭而去。

第169章 金國使團

【更新晚了點，最近章節出場人物比較多，比較頭痛……^_^】

羅東和李公佐兩人離開兵部衙門時還是頗為愉快了，現在想起被那個蘇余刁難，兩人都意識到這是對方有意而為之，至於原因，自然不約而同想到了黃大人的後台。

李公佐邊走邊打聽羅東在樓外樓顯擺的事情，聽過之後兩人都大感幸運，沒想到在樓外樓上隨性而言，竟然因此結識了韓元吉，倒也是意外所獲。

兩人有說有笑，邊走邊談，等到了住的地方，老遠就看到宅子門口停著兩匹戰馬還有一些個步卒站在門口，這讓他們有些意外，忙疾走幾步趕過去。

好在到了門口，就已經看到楊毅正在和一個軍將說話，羅東看背影倒有幾分熟悉，那人轉過頭來，他才認出來，正是京畿營副將畢進。

羅東忙上前招呼，正準備介紹李公佐時，沒料到李公佐竟然認得畢進，早就給畢進施禮喊道：「畢大叔，還記得我嘛，家父可經常提到您啊，只是一直沒空來臨安府！」

畢進倒是有些意外，仔細看了看李公佐才恍然大悟的表情，說道：「是公佐啊，快有五六年沒見過你啦，我聽說你都當將軍了，畢大叔這把老骨頭可比不上你拉！你父親身體可好？」

兩人談的上勁，直接進屋裡坐下啦，這下羅東徹底成局外人了，只能在旁邊先豎著耳朵聽，也不知道兩人是啥關係。

「父親大人身體壯實著呢，畢大叔什麼時候調進臨安府御前軍的？」

「我走了關係，才從楚軍調到選鋒軍京畿營，都兩年多了，時間過的真快啊，當年跟你父親同在軍中，轉眼間都快20年了，」畢進談起往事不勝噓噓。

這會兒李公佐算是想起來旁邊當電燈泡的羅東，忙跟羅東解釋道：「羅兄，畢大叔以前與我父親同在軍中，公事多年！」

「岳家軍！？」羅東脫口而出。

李公佐點點頭，旁邊畢進卻歎了口氣，低聲囑咐道：「羅將軍，這『岳家軍』三字切勿在外言及，官家不愛聽這個！這兩年官家也算是清明不少了，不過還是小心為上。」

後世關於這「岳家軍」的議論那可是不少，羅東自然也沒少看這些資料，不過聽到畢進的歎息，顯然後世提及的情況，遠不如事實上嚴重，他忙拱手謝道：「多謝畢將軍指點，不知道今日來有什麼事情嘛？」

畢進哈哈一笑，拍了拍李公佐的肩膀，說道：「公佐，你大概不知道昨夜羅東當街攔截驚馬吧，我正好當值，所以才見識了羅東的身手，我營中一些個棒小子，聽我說起，都要跟我來見見！」

「畢大叔，我哪有你說的那麼玄乎，昨日也是碰巧而已，」羅東忙搖搖手，謙虛幾句。

李公佐自然又好奇起來了，便攛掇羅東請客喝酒，在這裡坐著聊天確實不像這幫軍將的作風，於是一幫人簇擁著畢進到了錢塘門這邊的一家酒樓，上了二樓找了個臨窗的好位置。

畢進倒是頗為客氣，顯然是照顧羅東的錢袋子，只點了幾個下酒菜，兩罈子酒，加上楊毅和畢進帶來的軍將到是做了一桌子。

羅東對於對付這種軍中的應酬那是不在話下，這不外乎兩個字——「喝酒」而已，上來他先敬了畢進一大碗，然後挨個和那幾個軍將碰碗，幾倍酒下肚，眾人間關係就迅速升溫了，畢進把昨天攔截驚馬的事情藉著酒興說來，這當中免不得添油加醋一番，聽得眾人一陣叫好。

畢進帶來的幾個都是跟隨他多年的親衛，一個黑壯漢子叫孟剛，是京畿營的準備將，也就是比副將低一階的官職，另外一個瘦瘦高高的叫石興，也是從9品的低階軍官，其他幾個則是不入品的校尉。

「羅將軍，你這身手那可真是不賴啊，咱畢將軍可從來不隨便誇人的，他說你好，那肯定就是好！」石興老酒顯然喝多了，衝著羅東直嚷嚷。

「那是畢大叔給咱面子嘛，你看我不也是兩手兩腳一個鼻子嘛，不都一樣的嘛！」羅東一邊胡扯一邊猛敬他們。

這軍中之人，自然是佩服武功高強、豪爽的同僚，羅東倒是頗合他們的胃口，閒聊間，這些個都是御前軍的，多少年沒正式打過仗了，邊喝酒和聽羅東瞎掰倒也是其樂融融。

閒談間，眾人自然又把話題集中到武藝上來了，這時代軍中武技高強的軍將多數是將門子弟或者師從將門的，畢進知道羅東身手敏捷，以為他也是軍將出身，於是羅東又把自己胡謅的已經掛掉的老師再次拿出來擋箭，自然引出眾人一陣猜測。

孟剛聽了之後倒是興趣大增，熊掌一揮，掃掉一晚好酒後，說道：「羅將軍，你這身手肯定不錯，只是今日我家少將軍沒來，否則少不得要找你比試一番，咱少將軍的武功那可是集我們軍中之大成啊！」

畢進聽到談起自家小子，臉上也多了幾分神氣，哈哈大笑，「那渾小子，倒還真是咱畢家的種，天生就是打仗的料啊！」

「畢大叔，說的是再遇小弟吧！上……上一次見過小弟，還是個十一二歲的娃娃呢！」李公佐今天倒也喝了不少，這會兒廢話也開始多起來了，舌頭也有些打卷。

這幾個年輕人一邊吹捧起畢進的小子，一邊還湊上去敬酒，旁邊羅東卻拿著個酒碗愣在哪裡了，他NND，原來我說呢，怎麼一直覺得這畢進的名字有些個奇怪的感覺，原來這老畢家裡還藏著個未來的虎將——畢再遇呢！

對於這個發現，讓他莫名的興奮了起來，不過這小子現在還是個愣頭青呢，是不是考慮早點把他給弄到自己軍隊裡來，不過估計這老畢是不肯的……幹啥！幹啥！羅東發現李公佐那廝拿著酒杯在自己眼前亂晃，敢情這廝也發現羅東走神了，過來騷擾他。

羅東嘿嘿一笑，繼續加入軍將們的神侃之中，這一國首都之地，果然是藏龍臥虎啊，他心中暗笑，琢磨著是不是多呆些時日，好好考察一番。

此時剛過晌午，眾人邊吃邊聊，時間過得倒也飛快，這時候卻看到外面大街上行人都轟的一下跑向東面的錢塘門，顯然是那邊發生的了什麼事情。

旁邊石興是個喜歡湊熱鬧的人物，已經騰騰騰的跑下了，扯住幾個東門過來的百姓問了一番，問過之後，看他情形倒是十分不滿，罵罵咧咧的又回樓上了，眾人奇怪的看著他，也不知道這廝發什麼神經。

「石頭，你發什麼飆勁啊，外面幹啥呢？」孟剛忍不住已經問出來了。

「TND,我還以為是幹啥呢，原來是金國使者進城了，弄這麼大動靜，這幫狗……」石興正在大聲嚷嚷，卻被畢進跑上來打斷了他的話頭，衝著他眼睛眨眨，眼光卻看著他後面。

石興自然馬上明白了，當下馬上閉嘴，跑到桌子邊，抄起酒碗猛灌一口，咧開嘴大笑，還在叨咕著，「醉了醉了！」

此時樓梯聲響，已經上來了一群人，簇擁著前面一個身穿便服的公子，羅東眼角瞟過，見這公子身材修長，服飾倒也算不上奢華，瘦長臉型，倒也相貌堂堂，看年紀也就三十來歲，行走間倒是頗有氣度，他兩邊的跟隨，都是便服打扮，不過腰間鼓鼓囊囊的，看得出帶著傢伙，很顯然，這位公子，來頭肯定不小。

這公子上來之後，顯然看到羅東這邊坐的一桌子，當中到有不少軍將正在喝酒，也是一愣，轉頭輕聲問了身邊一個身材魁梧的壯漢幾句，想了想，旁邊一處臨窗的位置坐下，不過這一群人當中只有一個中年男子陪著一個坐下，其他人都站在旁邊一動不動，而且有意識的把他們和羅東這桌人隔離開來。

看到鄰座這派頭，羅東這桌的軍將都自覺的少說話，多喝酒，喝了幾口，這軍中漢子悶著哪受得了，孟剛先挑起了話頭，先敬羅東一杯，然後問道：「羅將軍，不知道你們山東諸將中，這武藝誰最厲害！」

他這大嗓門一嚷嚷，這旁邊一桌自然聽得清清楚楚，羅東也聽到旁邊那桌那位公子輕聲咦了一下，好在這話題也不涉及朝政，倒也是現在可以聊的，拱拱手說道：「要論武藝，咱沂州軍趙開山將軍、林虎將軍那自然是不逞多讓，不過我就是半吊子了，咱是半道出家的，說起來武功來，我現在也沒在比試中勝過楊指揮！」說罷，羅東拍拍楊毅的肩膀，哈哈一笑。

楊毅想來話語不多，見羅東這廝不地道，把矛頭指向自己，忙辯解道：「羅將軍，你這可不地道，當初我們投軍時，可是比試過的，我還不是輸給你了！」

旁邊一桌那公子一聽，神情古怪，心想你們兩個傢伙自吹自擂，還互相吹捧，真是臉皮夠厚的，這些軍將到也是聽的糊里糊塗，不過卻感覺羅東和楊毅這兩人爽快，軍中可少有人自認武功不如他人的，聽到兩人還在從軍比試過，這可是他們愛聽的話題。

羅東便借題發揮，把兩人認識的經過說了一遍，眾人自然是嘖嘖讚歎一番，李公佐這會兒也找到話題了，把楊毅和淮南軍蔣平的比試也當成話題說了一番，眾人這下對楊毅頗有另眼相看之意，畢竟這一路兵馬選派出來比試的軍將，那絕對是手上有活的，楊毅竟然能取勝，他的武功可見一斑。

談到武功，這話題就多了，酒桌上的沉悶一掃而空，而此時隔壁桌上的那個公子，臉色確是頗為奇怪，正在低聲和旁邊那個中年男子說著什麼，眼光不是瞟向鄰桌的羅東。

這會兒樓下大街遠處馬蹄陣陣，負責開道的城兵匆匆趕來，讓兩邊看熱鬧的百姓保持秩序，眾人這會兒也擁到窗口，羅東瞟了瞟旁邊那桌，見那公子也起身站在窗子口了。

只見遠處一大隊金國騎兵簇擁著長長的車隊緩緩而來，這讓羅東頗為驚訝，沒想對方使團竟然還有隨行的兵馬，數量也有約莫三四百人，他有些好奇的，低聲問李公佐，這才知道，這倒是自己多想了。

這也是雙方慣例，此番大宋出使金國的樞密院事王綸隨行也帶了幾百兵馬，一是護衛使團安全，二是其中還夾雜了各類收集情報的人員以及與能與對方官員拉上關係的人手，要不沒大批人手，到了金國也打探不到什麼消息的。

很明顯的，這金國使團此時來臨安府，那也肩負著同樣的使命，羅東暗暗好笑，這時代的情報工作還真奇怪的很。

這護送的金國騎兵自然都是軍中精銳，清一色的黑色戰馬，馬身上都披著皮質甲具，五騎並行在大街上，馬蹄之聲也是一般整齊，馬上的士兵身形只隨著馬匹微微起伏，整個姿勢完全沒有任何變化。

旁邊楊毅看了一會兒，突然問道：「將軍，這護送的騎兵估計是金國的『細軍』吧，這馬術可是十分的嫻熟，而且馬隊訓練很到位！」

羅東對於騎兵的認識自然比不上楊毅，不過他這些時日可沒少跟楊毅學習，自然也是大有長進，不過這樓下這些騎兵，他確是正好見過的，數月之前，雙店縣城外的屠殺，不正是這支兵馬嘛，便接口說道：「楊兄，『細軍』我到是未見過，聽說是海陵帝御前的精銳，想來是勝過這支兵馬的，不過這兵馬，我確是見過的，是密州的徐文的『鐵浮屠』！」

眾軍將中，也就畢進是軍中老將，參加過以往與金國的大戰，於是眾軍將眼光都探詢似的看向他，畢進很嚴肅的看了看下面的騎兵，點點頭說道：「這確實是『鐵浮屠』，不過相比當年所見，似乎更顯精銳了，當年鐵浮屠金兵還以繩索相連，以保證衝鋒之時的整齊，這支兵馬似乎在訓練上更勝一籌！」

眾軍將議論紛紛之時，很意外的，旁邊那桌的貴公子竟然也起身站到眾人旁邊，也很有興趣的聽著他們議論，羅東剛才就注意到這公子看到金兵時的表情，那是一種無奈並夾雜的憤怒的神情，這讓他多少有些放心，不過太敏感的話題他自然也不會亂說，畢竟這會兒酒樓上圍觀的人可著實不少。

第170章 巧遇名相

軍將們看到這公子在旁邊的聽著，一時間倒也話語少了些，都繼續俯視樓下的慢慢而行的金國使團，說實話，羅東對於這金國使團的規模確實頗為驚訝，除了幾百名護衛騎兵外，後面馬車、隨行人員也至少有四五百人，這稱之為一支軍隊，那也絲毫不為過。

「這些兵馬難道要在駐紮在城內？」羅東好奇的問道。

這裡臨安府最高級別的軍將也就是畢進這樣的副將，自然無法回答羅東的問題，旁邊倒是有人代為回答了，正是那公子身邊的中年男子，「依據宋金約定，雙方護衛都在城外驛館暫住，正副使者可帶百人在城內四方館驛聽宣！」

羅東轉頭看了這中年男子一眼，這人四十來歲，白面無鬚，眼神卻十分犀利，他施了一禮，說道：「多謝先生指點！」

那公子朝那中年人微微一點頭，中年儒生開口問道：「方纔在下無意中聽到將軍是來自山東沂州軍中？」

羅東一愣，沒想到對方直接找自己問話，這對方路數自己的搞不清楚，剛才察言觀色之下的判斷，實在難以斷定對方來歷，不過顯然對方的身份要遠遠高於自己，整理了一下思路，便答道：「在下是沂州副將羅東，來臨安府遞送公文，不知道大人是……」

那中年儒生微微一笑，「老夫陳俊卿，只是聽聞山東戰況激烈，所以才想詢問一二！」

這人一報名號，羅東還在絞盡腦汁回憶這頗為熟悉的名字，旁邊畢進、李公佐和其他軍將已經急匆匆施禮，口稱：「拜見御史大人！」

眾人當中，也就羅東有些特立獨行，沒什麼動作，不過他看到旁邊那公子，已然想起來這陳俊卿的來歷，這也是歷史上大大有名的人物，日後與虞允文同殿為相的大人物，這旁邊的公子，他基本上也能猜測到了。

陳俊卿歷史留名一是因為他抗金的主張，二是因為他有些傳奇特色的經歷，二十六歲與同鄉黃公度同中狀元、榜眼，傳為一時美談，趙構也是大為奇怪，一榜之中竟然狀元、榜眼是同鄉，這在科舉歷史上也是少有的現象。

趙構召廷試，便問了這個問題，「卿土何奇，輒生二卿？」你們那旮旯有啥奇特的玩意，一下子出來兩人物！陳俊卿回答道：「地瘦栽松柏，家貧子讀書。」這頗合宋太祖取天下寒士的科舉初衷，所有很得高宗賞識。

他微微一躬身，說道：「原來是御史陳大人，這莆陽一榜兩甲的盛事，我求學之時常聽老師提起，今日竟然能有幸拜見大人，頗為意外，剛才有些失禮了！」

陳俊卿本來頗為嚴肅的表情也是一緩，這羅東也就是一名低階武將，自己的故事竟然也能知曉，這是讓他十分意外的事情，所謂文武殊途，宋代尤其是這樣，武將在於文官眼力那是完全是一些匹夫之輩而已，對於羅東的失禮，他本來就沒有介意，畢竟山東之地的軍將，說白了也就是朝廷給個名頭，都是當地的農民軍而已。

「羅將軍看來還是讀書出身的啊，這投筆從戎之志，可敬！剛才聽你說，你曾見過這使團的護衛兵馬？」看來陳俊卿對這點比較關心，羅東自然明白這應該是旁邊那位公子關心的問題。

「知道一些吧，這應該是海州防禦使徐文的兵馬，在數月前沂州戰事中，與我大軍交戰過，我軍只有輕騎，而且數量遠遠不如對方，步卒有甲冑者只有十之一二，所以只能棄守沂州！」

旁邊那公子聽到沂州軍連老窩都丟了，有些著急的插話道，「那沂州軍豈不是已無立足之地了？」

「公子，不盡然，沂州乃是四通八達的地方，周圍有海州、莒州、邳州、滕州各州兵馬虎視眈眈，實在是難守易攻之地，現在趙開山將軍已在沂南臨水駐紮，沂南地勢險要，兩翼都有河道阻隔，背後依靠沂水、沂源兵馬接應，進可出入沂州，退則依險而守！現在已經恢復到佔領沂州之時的兵力了！」

「噢……」這公子聽到羅東的解說，倒也鬆了口氣，想了想說道：「趙開山將軍真是豪傑！在這死生之地，立此不世功勳！」

陳俊卿顯然要老道的多，他立刻發現的問題，問道：「羅將軍，這沂南之地要來臨安府，那可不容易啊，你是如何來的？」

「沂州失守後，下官領軍已經襲破日照之地，我是渡海而來！」

陳俊卿點點頭，以示嘉許，然後問道：「羅將軍，依你之見，沂州軍能在山東之地防守多久時間？」

羅東低著頭，腦筋快速轉動著，雖然按照自己的歷史知識，似乎山東的義軍是愈演愈烈的局面，不過自己這穿越後，鬼知道會引發什麼蝴蝶效應，不過他馬上想到的答案，「陳大人，這山東的局面的關鍵在於海陵帝，還不在於沂州軍！」

陳俊卿和那公子顯然都很意外於這個回答，「羅將軍，詳細說說！」

羅東看看周圍越來越多的路人，這含義很明顯，這等軍機大事，這環境可不適合。

陳俊卿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點頭想了想，又跟那公子耳語了幾句，說道：「那過幾日，我讓兵部再找羅將軍來仔細談談。」

羅東拱拱手，笑道：「下官恭候陳大人消息！」

這會兒下面金國使團也已經過去了，那公子和陳俊卿在隨行人員的簇擁下，又匆匆而去。

見這批人走遠了，羅東才回頭問李公佐，「公佐，你看陳大人陪的那位公子，會是那家的勳貴？」

李公佐常年在淮南、淮北玩游擊，說道朝廷中的消息，那也基本是兩眼一抹黑，旁邊畢進到底了是老土地，想了想，看看周圍閒散百姓都已經走散了，才低聲說道：「我估摸著，這位公子，不是普安郡王趙瑗，就是恩平郡王趙琢，官家至今未立太子，這事切不可多參與！」

眾人自然知曉厲害，羅東雖然瞭解，大宋歷史上少有血腥的王位爭奪，不過這可不代表這事可以隨便摻和，他自然知道繼位的是宋孝宗趙慎，不過這畢進說的名字裡竟然沒有趙慎，另一個候選人趙琢倒是有的，難道自己穿越後，未來皇帝都改了？還是改名字了？這個問題讓他有些頭痛。

眾人又喝了一會兒，才盡興而去，羅東則死皮賴臉的跟畢進說好，回頭要去他家串門，這其中的司馬昭之心，也只有他自己知道，雖然咱有千年底蘊呢。

畢進對於羅東對自己的尊重自然是十分的開心，非常爽快的應下來了，讓李公佐到時候一起來。

天街上一輛寬敞的馬車上，那個貴公子和御史大夫陳俊卿兩人對面而坐，倒也絲毫沒有拘束的樣子。

陳俊卿眼睛微閉，不過坐姿還是非常端正，那公子怎在低頭想著什麼，過來一會兒他抬頭問道：「老師，這金國使團來我臨安耀武揚威，你有什麼看法嘛？」

「殿下，靖康之難已經過去三十載了，剛才那羅東所陳的山東之近況，故國之地百姓的困難可見一斑，這民心可用啊，不過老臣還是那句話，韜光養晦，靜待時機！」陳俊卿眼睛微微睜開，平靜的說道。

「老師之意，我自然明白，只是看我已過而立之年，至今未有建樹，心中頗有不甘！」這公子自然是個聰明人，這些話也就就在私下說說。

「殿下之志，老臣自然明白，但是在大事未定之前，切勿輕舉妄動，凡是小心謹慎才對！太后對你常有成見，你還是應該常執孝禮於殿前，史大人會相機勸諫陛下的!」

「老師，我明白了，」這公子點頭應下，轉身又問道：「老師，今日你為何要叫那羅東來府上問話？你不是說要韜光養晦嘛？」

陳俊卿微微一笑，「這也是我臨時起意的，原本我也沒料到會在這裡碰到他，今日早朝，兵部侍郎韓元吉和兵部尚書在朝堂上啟奏同一件事，卻與這羅東大有關係！」

那公子奇怪的問道：「老師，這羅東不過是個八品的武將……盡有這等能力？讓兵部兩位大員同時奏告父皇？」

陳俊卿呵呵一笑，「殿下，兵部兩位大員奏報的同一件事，但是說法確是南轅北轍，兵部尚書於安說這羅東誤判金國消息，狂妄無知，恐惹兩國紛亂，造成百姓塗炭，而兵部侍郎韓元吉奏報，羅東所呈報金國動向信息重要，推斷合理，金國備戰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老師，你如何看此事？」

「湯思退在相位數年了，陛下要啟用他為左丞相，可見陛下之意，那是不希望再動干戈，但是陛下那是兵戈中走出來的皇帝，自然知道這武備不可輕廢的道理，所以以陳康伯為右丞相，而在兵部之中也是如此安排！」

「……老師，我明白了！」

「殿下，這羅東只是你要注意的新生力量而已，若是能為我用，那就不妨在日後扶持一下，而他代表的是不同於朝堂之上的力量，當然，這股力量現在是極其弱小的，但是方便控制，所以我才讓他來府上問話。」兩人一路密談，很快就到了宮城廂南面的一處戒備森嚴的府邸，府邸門口高懸的牌匾上寫著「普安郡王府」。

羅東下了酒樓，又被畢進和他手下的軍將邀請去選鋒軍看看，對於這大宋鼎鼎有名的軍隊，他自然是有興趣的，選鋒軍大營可不在臨安府，這裡就駐紮了京畿營一部，直接的指揮官就是畢進了，下轄士兵1500人，全是步兵，讓羅東眼饞的是，其中竟然有100名步人甲重步兵。

羅東饒有興致的看了京畿營操練，倒也是有模有樣，操練的步兵方陣結構和羅東抄襲的長槍方陣差不多，都是依靠密集陣型來破敵，不過使用的武器差別很大，絕大多數用的是長柄刀和長柄斧，這也是宋軍的制式兵器。

畢進那是參加過早期宋金大戰的老將，看到羅東對於京畿營訓練頗有興趣，倒也毫無保留的介紹起這步兵陣的戰術，這步兵武器的配置，都是應對金國大批馬隊而形成的，當年郾城一戰，面對對方鐵浮屠和拐子馬，都能力戰而勝之。

這自然得益於這兵種的配置，像畢進這營都是純長武器的兵種，適合防守後進行反攻，長刀和長斧都是對抗騎兵的利器，下砍馬腳、上剁騎士，長柄斧頭往往都是一擊致命的。

當然，對於宋軍這支步兵佔大多數的軍隊來說，弩弓這些遠程武器是必不可少的，羅東自然瞭解不少這方面的資料，岳家軍那時代，由於多次大破金國兵馬，軍中騎兵數量絕對不少的，鼎盛時期，岳飛的中軍就有8000鐵騎和4000重步兵，而歸他轄制的其他十二路兵馬，騎兵數量也不少。

不過紹興議和之後，宋國就徹底失去獲取大批戰馬的途徑，軍中戰馬多由吐蕃、大理長途購買，而且數量也大幅度減少，畢進說起這軍中變化，也是不勝噓噓，周圍親信軍將也是臉色暗淡。

為將者，都知道這機動對於軍隊的重要意義，而宋軍在這種局面下，軍隊的發展，只能採取另外一種極端的模式，發展至強的步兵和弓弩，當然，南宋這時代掌握著最先進的科技。

臨安府東作坊和萬全作坊那是這時代最龐大的綜合性武器生產基地，此外臨安府還有器甲所、御前軍器所、製造軍器所和都作院這些專業的生產工場，畢進向羅東介紹武器和裝備時，自然頗為自豪的把軍中利器逐一介紹，這可讓羅東、楊毅兩人眼饞了半天，這些臨安府萬全作坊出品的利器，可比各州府作院出品的武器好上太多。

第171章 暗鬥

羅東和楊毅在京畿營裡眼饞了半天，自然沒忘記向畢進打聽是否有門路，和這什麼東作坊、萬全作坊搭上關係，也好弄點神兵利器回去，不過畢進也直言，這些個作坊他也是毫無門路，兩人鬱悶之餘，只得打劫了一頓晚飯才離去。

行走在夜晚的臨安府，羅東再一次感受到一絲現代繁華的氣息，這裡仍保留了坊的名稱，但僅標誌居民區的方位，已經不是唐、五代時期封閉式的居住區。城市中劃塊管理的單位稱之為廂，城內共有九廂，即宮城廂、左一南廂、左一北廂、左二廂、左三廂、右一廂、右二廂、右三廂、右四廂。左為東，右為西，其廂的劃分可能以縱貫全城的御街（天街）為界，分東、西兩部分管理，整座城市的規劃，想必現代不逞多讓。

而京畿營所在右四廂距離羅東住的西湖旁的宅子到有不少路，他和楊毅一路邊走邊談論著京畿營的練兵，兩人對於畢進營中裝備的精良讚不絕口，不過對於軍中的操練，倒也並未讓他們有太多驚喜，

不過對於長柄刀、斧的應用，倒是可以借鑒的，楊毅歷來對於羅東放棄長刀而普及長槍頗有意見，這下算是找到了組織，兩人倒是一路慢悠悠的走著，一邊討論著這武器的應用。

這會兒正是晚上八九點的時刻，臨安府的夜生活那可是正式開始而已，一路上倒也是行人不斷，走著走著，羅東敏銳的感覺到似乎有人跟著自己，趁著看攤販買賣小玩意的空擋，羅東側頭觀察了一下後面。

不遠處有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正在不緊不慢的逛著，眼神還不時的瞟向自己，羅東心中暗暗好笑，心想這傢伙什麼來路，這跟蹤跟得也太不專業了，自己回頭之時，這傢伙還盯著自己看！

羅東轉頭跟楊毅說道：「楊兄，後面有人跟著咱倆，我看來者不善，這臨安府我們可沒什麼熟人吧！」

楊毅點點頭，兩人繼續在大街上慢慢走，這大庭廣眾的對方肯定不會有什麼動作，在人群中轉了幾圈，兩人已經發現後面至少跟著十幾個，前面幾個人是分散跟隨的，而一夥七八個人卻是遠遠的看著，並沒有跟著上來，這可大出他們的意料。

這些人跟隨的距離都不近，楊毅和羅東都觀察到對方顯然不是普通地痞之類的，各個都是身材魁梧的壯漢，很顯然對方有備而來，來者不善。

兩人在街道上時而慢走，時而快走，看到旁邊的瓦捨勾欄也鑽進去逛上一下，一會兒又跑出來，這後面的尾巴倒也一點沒落下，始終很穩定的綴著，羅東和楊毅卻好像對這塊地方十分感興趣似的，一直在這邊轉來轉去，還不是花上幾個小錢。

不遠處那一小隊八九個壯漢這會兒正跟著一個身材魁梧、面目凶橫、眼神銳利的三十來歲的男子，他穿著深灰色的短褂，身上鼓鼓囊囊得，看起來十分古怪，外人不知道，那是因為他短褂裡襯著皮製的護甲。

這會兒一個壯漢跑回來匯報，「裴將軍，那姓羅的好像準備在瓦子裡耍上一陣啊，這都小半個時辰了，還在瓦子勾欄裡鑽來鑽去，就沒離開過這塊地方！」

啪……那個壯漢話剛說完，就被這裴將軍一巴掌拍在臉上，「錢麻子，跟你說幾次了，今天出來只能叫我老大，叫個屁的裴將軍啊！」

這男子陰沉著臉，他是御前右軍都統制裴伍將軍的侄子裴大同，今天老頭子突然把他偷偷叫去，讓他來辦這件事，前面就有人帶消息來，說目標那個外省來的軍將出現了，這會兒正在天街上閒逛，他立刻帶了十幾個親衛跟過來了。

他叔叔裴伍說的很清楚，最好能把對方狠狠的揍上一頓，然後給對方扣一個屎盆子，至於什麼樣子的屎盆子他已經想好了，這等外地軍將都是些啥貨色，他在軍中多年，那是最清楚不過的，打一頓之後，扔在大街上，然後找幾個做皮肉生意的女人，讓她們指認這廝霸王硬上弓還不給錢就好了。

想到自己這個絕妙的主意，裴大同忍不住哈哈大笑，不過要玩這些有趣的事情，首先還是要把這姓羅的弄到個角落裡干趴下，在慢慢擺弄他。

「老大，那兩個人又進了陳家瓦子，還在裡面聽起了大鼓……」一個壯漢垂頭喪氣的跑過來匯報。

「老大，那兩個混蛋又鑽進英皇勾欄裡了！」

羅東看到這勾欄掛著牌匾「英皇」之時，也是大大驚訝，轉而才想通，這只是歌功頌德之意，而跟後世英皇娛樂那個P關係沒有，不過他還是忍不住嘿嘿笑了笑。

楊毅轉頭問道，「將軍，那我們就在這裡分頭走吧！」

羅東笑嘻嘻的點點頭，說道：「陳家瓦子後門匯合！」兩人分手而去。

也就一會兒工夫，一個大漢急匆匆來到裴大同旁邊報告，「老大，那姓羅的離開勾欄，往西面的三牌巷去了，正好動手！」

裴大同在這裡呆坐了大半個時辰了，早就不耐煩了，不過他叔叔可一再告誡他，這事要辦妥帖，這會兒一聽到消息，他馬上招手，帶上人就奔三牌巷而來，邊走還便問，「錢麻子呢？有沒有去前面堵截那姓羅的！」

「錢麻子帶了四個兄弟去巷子前面堵了！就是和姓羅的同行的另外個漢子不知道跑哪裡去了！」旁邊送信的大漢忙應道。

裴大同自然不關心楊毅的下落，今天來就是衝著羅東的，「無妨！快點跟上！」

遠遠的，他已經看到前面走的飛快的羅東一下子竄進了三牌巷，他一揮手，大漢們頓時疾奔起來，頓時間大街上雞飛狗跳的，好幾個躲閃不及的路人被大漢們碰撞到，摔倒在地，路人倒是想罵上幾句，不過看到這些大漢的塊頭和人數，都自發選擇了閉嘴，趕忙躲到一邊。

羅東進了巷子，他立刻加速向前奔去，奔進去一百米都不到，前面已經閃出四名壯漢，這個巷子顯然行人稀少，就算有個把行人看到這情形，早抱頭鼠竄了。

那四名漢子看到羅東後，立刻拔腿就追過來了，其中一個還喊了句，「就是他，追！」

羅東似乎有些驚慌，有些慌不擇路，竟然忘記回頭跑出巷子，而是一轉頭跑進了側面的一條小弄堂裡。

四個大漢氣勢洶洶、毫不猶豫的追了進去，前面的目標看來似乎很瘋狂，因為一瞬間，羅東就跑出了一大段距離，而且在一座屋子旁的大樹下猛的一轉向，已然消失在視野中。

追……四個大漢撒開腳丫就追了上去，追到那個樹下，四個人才發現右側竟然還有一條小巷子，四人一合計，錢麻子帶著兩個人追進去，留下一個人在這裡指引後面就要過來的裴將軍。

看到錢麻子追進去了，留下來的大漢算是鬆了口氣，眼睛朝著三牌巷那邊，忽然他感到脖子後面竟然有人在吹氣，看看這周圍黑乎乎的環境，讓他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猛的轉頭，身後什麼都沒有！

等他頭轉過來，面前卻有一個大好頭顱倒著看著他，這人嚇人，可不是好玩的，當時就有些靈魂出竅的感覺，渾身竟然一時間無法動彈，嘴巴張得老大，似乎想要問下對方是人是鬼，接下來就看到一個碩大的拳頭直接砸中自己的頭部，腦袋轟的一聲後便再無知覺。

羅東看到面前這個倒在地上的大漢，立刻把他拖到旁邊一處小樹叢後面，對於這時代臨安府的綠化工程，他可是非常的讚賞，這裡沒有高樓大廈，也沒有工廠污染，整個城市的九廂佈局非常完美，房屋間更是種滿樹叢花木，而且很顯然這都是來自民間的手藝，根本沒有所謂後世皇家市容局的干預。

他在壯漢腰上摸了下，立刻找到一塊腰牌，扯下之後，然後剝下那漢子穿的淺色褂子，立刻隱入黑暗之中。

錢麻子追進小弄堂裡，一會兒工夫他也發現問題了，這弄堂裡面繞一個彎，竟然通向前面大街上的一處瓦子，這讓他們十分驚訝，看來那個姓羅的小子十分滑頭，估計又鑽進他最愛的瓦子裡了，前面大半個時辰，就看到那兩個小子在瓦子勾欄裡鑽來鑽去。

錢麻子罵罵咧咧，一招手，讓兩個手下守住門口，自己鑽進去探查一番，他前腳剛進去，羅東和楊毅兩人就從旁邊的牆頭上跳了下來。

那兩個大漢在陳家瓦子後門處緊張的四處張望著，突然來路的黑暗之處冒出來兩個人，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兩下，兩人就動上手了，其中一個叫了句，「姓羅的在這裡！」

兩人立刻如臨大敵般的看著對方，那兩個人所在地方光線暗淡，兩人所在的門口倒是掛著個燈籠，根本看不清楚暗處來人的樣子，不過其中剛才喊話的倒是確實像是自己人，穿的和自己一樣的白色褂子！

兩人一看，這可是立功的機會，今天將軍說了，誰逮住這姓羅的，賞銀五兩糧，御前各軍的糧餉也算不錯，不過五兩白銀也要掙上半年多了。

絲毫沒有猶豫，兩人就衝上去了，兩人揮舞的拳頭衝近之時，立刻確認面對自己的那個傢伙，正是追了大半時辰的目標，他們立刻獰笑的撲了上去，四個大拳頭立刻朝著羅東的胸口、腦袋揮舞過去。

姓羅的立刻後退了幾步閃過兩人的拳頭，然後兩個壯漢之一莫名其妙就轟然倒地，另外個目瞪口呆之際，才發現那個穿淺色褂子的面目陌生的很，根本不是自己人，他拳頭還是蠻有力道的，不過武技而言，在羅東和楊毅的前後夾擊之下，半個回合都擋不住，就被羅東一掌切在脖子上，軟倒在地。

羅東嘿嘿一笑，朝著楊毅低聲說道：「楊兄，我這一掌怎麼樣，夠迅速吧！」

楊毅還是一如既往的淡定，點點頭，非常從容的把一個壯漢夾起來拖到旁邊小樹叢裡，片刻之後，當錢麻子罵罵咧咧從陳家瓦子後門出來時，怒氣沖沖的沖兩個手下招手說道：「那姓羅東混蛋好像沒進瓦子，走，前面在搜搜！」

當他眼角瞟過站在後門的兩個手下，似乎感到有些個不對，正想轉頭看看清楚之時，自己已經被對方牢牢的抓住了，他掙扎了一下，立刻明白對方的力量和技巧都是自己所不能想像的，被抓住的胳膊只要稍稍用力如同要折斷般的疼痛，何況脖子上立刻又多了一把鋒利的匕首。

「你們是什麼人？我只問一次，你懂得！」羅東把錢麻子拉到黑暗之中，惡狠狠地問道。

看到羅東不懷好意的上下打量，而且雙眼最終停在自己的要害部位，那柄鋒利的匕首更是滲的他脖子發寒，錢麻子終於有些後悔了，本來今天都約好狐朋狗友晚上喝酒打屁的，沒想到出來混點小錢，竟然碰上硬碴子了，他立刻打定主意，怎麼得也要保證自己吃飯的傢伙完整才行啊。

「兩位大人，小人只是奉命行事，咱是御前右軍裴大同將軍的親兵！」

「……御前右軍，」羅東和楊毅兩個一陣鬱悶，自己啥時候惹上中央軍啦。

羅東沒有繼續問下去，一掌切在錢麻子後頸上，這廝就軟綿綿的倒下去了。兩人又迅速分開了。

三牌巷裡，裴大同帶著人馬直奔裡面，前腳看那幾個手下奔進去，再找之時，竟然四個手下無影無蹤，一路疾奔從巷子另一個出來，抓住個路人盤問，說是並沒有四個大漢從這裡出來過，他自然明白對方肯定在巷子裡跟他玩捉迷藏了。

他這邊一共有八個人，立刻分成兩組，從巷子兩頭開始搜索，很快就把焦點集中到那幾條巷子內的小弄堂了，這會兒前面正在搜索的一個士兵喊了嗓子，「老大，剛才好像看到錢麻子幾個在裡面跑過去！」

裴大同立刻帶著人追了進去，這時候四周都是黑乎乎的，兩個手下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兩個火把，才算勉強照亮前後的小道，他考慮了下，立刻命令道：「這姓羅的想跟我們玩陰的……四個一組給我搜，前後相隔20步，別走散了！」

第172章 以其人之道（一）

裴大同的命令下達後，卻立刻遇到了新情況，他一轉身便看到巷子另一頭一個自己的手下模樣的急匆匆跑了過去，似乎在追什麼人，難道是錢麻子幾個發現了敵蹤……

他立刻親自帶著人追了上去，而另外一組人正想跟上的時候，前面一個小門裡突然鑽出來一個自家人，一探頭看到這幾個，便招招手，又鑽進去了，看模樣好像是跟著錢麻子的幾個之一，他們立刻跑了過去。

在三牌弄裡轉了一圈，非但沒找到羅東，就連錢麻子也沒了影子，裴大同也意識到對方在搞什麼詭計，等轉回到那個小弄堂，這才發現前面在這裡搜索的一組四個人人竟然橫七豎八的躺了在地上，能爬起來的一個都沒有。

一種深深的危機感立刻籠罩在裴大同身上，對方竟然在這一會兒工夫，就把自己手下一組人給打倒了，顯然錢麻子那組人的結果也差不多就是這樣了，他也沒想到這姓羅的竟然如此扎手，不過此時已經是騎虎難下了。

幾個人都把身上帶的武器拿了出來，今天到是沒準備利器，只是備了根短棒而已，畢竟鬧出人命來可不是他們的初衷，再說這麼十幾個大漢對付一個人，還不是駕輕就熟，手到擒來，誰也沒想到情況變成這樣了。

四個人在裴大同帶領下朝著前面倒在地上的手下走去，那個火把還在忽明忽暗的燒著，走近了他才發現，四個手下顯然都是猝不及防之下被打倒的，甚至連短棍都沒來得及抽出來，這自然讓他們都很吃驚，顯然對方的功夫不是一般的厲害。

巷子的一頭，黑暗中一個人影慢慢的走了出來，對方此時到絲毫沒有偷襲的意思，只是靜靜的站在二十碼外的黑暗之中.

「裴大同!」黑暗中的人影問道。

「去死吧！」裴大同心中對對方的武功頗為忌憚，既然對方這會兒出現在面前，那就全力打倒他，自己這邊可有4個漢字，他毫不猶豫的第一個衝了上去……

身後的三個手下那也是跟著裴大同多年的親兵，自然明白主將的意思，立刻揮舞的短棍緊緊跟上，對方那黑影子竟然絲毫沒有退走的意思，手上拿著兩根短棍衝了上來。

看到對方衝了過來，裴大同對於這種打鬥的場面那也算是身經百戰，兩個手下已經站到他的兩側，形成多面夾擊的局面。

對面的黑影子顯然是一個高手，雖然在跑動中，卻身形靈動，但那個攻擊的姿勢始終都保持在蓄勢待發的狀態。

裴大同自然知道對方這第一擊必定是雷霆風暴一般的犀利，他的速度已經稍稍放緩了，他可沒想過自己第一個扛上對方。

15碼！

10碼！

5碼！

電光火石之間，一個危險的信號閃過裴大同的腦海！他猛的側頭看了下身邊。

自己身邊竟然……自己這一組竟然變成了五個人！怎麼回事……

當然在下一秒鐘，他就想明白了，倒在地上的四個手下之中，竟然有一個是對方假裝的，畢竟趴在地上的人，沒人會去仔細檢查的，而對方也沒有給他仔細檢查的時間，那黑影子恰到好處的出現，早就把自己算計的一清二楚……

自己的三個手下顯然絲毫沒有察覺這隱藏在身後的致命人物，就在他準備迎擊的瞬間，他看到這個混到自己隊伍裡的對手，一掌狠狠地劈在自己的一個手下頭頸之後，那個手下身形一頓，彭的倒向側面地上，手上的短棍飛出老遠，這人自然是羅東！。

裴大同怒了……這人太卑鄙……太無恥了！他猛的轉身，一棍劈向對方！

而與此同時，兩個手下已經揮舞的棍子跟黑暗中的影子碰上了，「砰砰砰砰」的短棍碰撞之聲不斷，讓人吃驚的是，裴大同的兩個手下除了第一棍是他們揮出的外，接下來竟然除了拚命招架外，竟然無法再次揮出短棍。

對方雙手的短棍閃電般從四面八方砸向兩人，他們面除了棍子還是棍子，對於能夠招架住這漫天的棍子，兩人都覺得自己已經發揮出300%的能耐了，很可惜，人發揮出潛能的時間都是短暫的。

幾秒鐘後，黑影子一個出人意料的側踢，一腳結結實實的蹬在一個壯漢肚子上，那壯漢慘叫一聲，直接飛出去幾米遠，癱倒在地。

裴大同自然聽到身後那乒乒乓乓的棍棒碰撞的聲音，不過他卻完全沒有轉身看一下的時間，掉在地上的火把還在繼續燃燒著，火光下，對面那個看起來頗為俊朗的年輕人很平靜的看著他，那眼神似乎完全是在看一個傻瓜一般。

裴大同和對方對峙了幾秒鐘，眼角瞟過，自己的一個手下已經被踢的倒飛出來，摔倒在地顯然不能動彈了，他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七月天的晚風一點都涼快，不過對手的的眼神很冷，他猛的跨出一步，一棍猛砸對方頭部，他的拳頭已經蓄勢待發，他看清楚了對方手中沒有拿著棍子。

羅東不退反進，迎著對方的棍子都撞了過來，裴大同身著皮甲，倒也不怕與對方硬碰，短棍還是筆直的劈下，黑暗之中一線刀光一閃，裴大同猛然發現對方右手確實沒有棍子，不過握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而且是以一種奇怪的反手方式，所以自己正面看根本沒看出來。

他可從來沒想過以命換命，何況自己這一棍子可絕對要不了對方的命，只有退……裴大同短棍砸向對方右手的匕首。

羅東微微一笑，右手的匕首閃電般的格擋住了對方短棍，左手一個切掌已然插中裴大同的胸口，他很自信，這切中肋骨間隙的掌力能很輕易了讓對方瞬間失去對身體的控制，不過顯然對方身著皮甲也是個意外，本來算計好這可以重創對方的一掌也就讓對方身形一頓。

羅東很意外，裴大同則是十分的意外，這看似輕巧的一掌切中了他胸口肋骨之間，竟然讓他全身有一絲麻痺的感覺，若非皮甲的防護作用，這一掌絕對可以讓他立時倒地！

一瞬間，他立刻做出來判斷，自己絕對不是對手，何況對方可是十足的卑鄙，手中竟然還有利器，他可忘記了自己本來還帶了十幾個手下呢，裴大同立刻放棄了繼續和對方纏鬥的打算。

他猛地衝向羅東，全力揮出了一棍，他的打法更多的是戰場上大開大合的招式，雖然是一根短棍，倒也虎虎生風。

羅東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靜，在這面對面打鬥中，速度、冷靜和力量的結合才是制勝的法寶，他也衝了上去，雙方衝撞的一瞬間，他猛的一側身，閃過對方的短棍。

裴大同看對方讓開道路，心中一喜，短棍橫掃，只要對方一招架，自己就能趁勢撞過去，桃之夭夭，對方似乎也非常配合的反手格擋，短棍順勢轉向砸向對方胳膊，他的人卻已經衝了過去。

看到對方在自己威猛的棍法下終於讓出了通道，裴大同心中大定，對方此時絕對無法在攔住自己了，突然對方那冷靜的臉上顯出一絲戲謔的表情，讓他心中感到似乎又掉入了一個無形的圈套。

「彭」的一聲悶響，裴大同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他身後冒了出來一個壯實的影子。

「楊兄，你手腳也太快了吧！」羅東有些哀怨的說道。

「嘿嘿」，楊毅一如既往的低調。

數秒鐘後，地上的壯漢們都被拖到黑暗之中，羅東在裴大同身上摸索了一陣，找到一個腰牌和一個小包裹，打開後，在火把微弱的光線下查看了一下，有些意外的說道：「楊兄，還真是御前右軍，這廝還是個副將！」

羅東伸手抓過來一個壯漢，打了幾個巴掌把他弄醒，問道：「姓裴的準備怎麼對付我們來的？別想著騙我，一會兒我回去問其他人，若是你說謊了，我會讓你喪失活下去的勇氣和興趣！」

面對著火光下面目凶狠兩個惡人，以及對自己下半身性趣的考慮，這壯漢立刻就招了，反正自己最多是個從犯，這不就是打架鬥毆嘛，自己可是御前軍的，總不成把自己殺了吧。

「裴大人說……抓住姓羅……羅大人，就把您剝光了扔大街上，再找幾個女人，當街罵你玩了不付錢，給大人扣屎盆子……」

羅東本來已經夠冷的眼神，這下可以直接製冰了，不過一會兒工夫他就有了主意，嘿嘿一笑，拍拍楊毅說道，「楊兄，你在這裡看住這姓裴的，我馬上就來！」

黑暗中，楊毅看了看羅東眼中的笑容，竟然有一絲寒意浮上心頭，心中暗暗替這裴副將默哀！

夏日的杭州那是一年中最美麗的季節，早晨四五點鐘，天色已經微亮了，臨安皇城的麗正門外早朝的官員已經熙熙攘攘的來了很多估摸著也就一會兒工夫就要早朝了，這會兒正是一日間最適合官員交流的時刻，，眾多官員幾個一群的都在低聲交流著最新的信息。

若是細心觀察，這皇城門外的官員不知覺的分成了數個群體，當然也有一些官員零散並不合群，還有些官員則遊走於各個群體之中，倒也順風順水。

左丞相湯思退這幾日自然是忙的很，金國使團來了之後，皇帝趙構就把接待使團和與使團溝通的事務，都交給這位主和的重臣全權處理，金國使團歷來都是囂張跋扈的很，從大張旗鼓進城後，就開始對四方館的招待挑三揀四，湯相自然是一一滿足對方要求，這兩日來倒也忙的不可開交。

此時，兵部尚書於安正在他旁邊嘀咕著什麼，於安的臉色頗為尷尬，湯思退顯然有頗為意外，臉色陰晴不定，不過很快他就拿定主意，吩咐了於安幾句。

而右丞相陳伯康旁邊，天章閣學士史浩、兵部侍郎韓元吉、御史中丞陳俊卿一眾人也在低聲議論著什麼，而中間一些個閒散官員近日似乎也很興奮，目光在兩大集團中間來回觀察，顯然是有什麼有趣之事發生了。

殿內的鐘聲響了起來，皇城正門麗正門在晨曦中緩緩打開，眾多大宋的高官們依次而進，遠處巍峨壯麗的大慶殿在晨光中顯露出近乎完美的輪廓，這裡是大宋政治的中心，皇帝與士大夫們齊治天下的重地。

大慶殿，即為臨安皇城的正殿，這是每月為正朔大朝會的場所。若遇百官聽麻、聖節上壽、進士唱名、明禋等，則可改為文德、紫宸、集英、明堂等名稱，一殿多用。北邊垂拱殿，那是皇帝平日裡召集重臣議事的地方。

另外還有延和、崇政、福寧、復古、緝熙、勤政、嘉明、射殿、選德、奉神諸殿，天章、寶瑞諸閣，以及皇太后坤寧殿、皇后和寧殿等，臨安皇城皆金釘朱戶，畫棟雕甍，覆以銅瓦，鐫鏤龍鳳飛驤之狀，巍峨壯麗，光耀溢目，壯麗輝煌無比。

朝堂之上，自19歲登基，在位已經32年皇帝趙構，此時已經年過半百，對於每日的早朝早就沒有了當初的敬業，32年的皇帝生涯中，16年是在戰爭和驚嚇中度過，甚至在揚州之戰中，正在臨幸寵妃的他，因為金兵夜襲，驚嚇過度，竟然自此不舉，這也是他幾十年再無子嗣的根源。

紹興議和之後，趙構終於過上了他想要的皇帝生活，按照議和的要求，秦檜成了終生丞相，儘管秦檜把持朝政，他依舊對此不聞不問，聽之任之，自己安心在皇城中苦練書法，修身養性，好在四年前，秦檜終於掛掉了，趙構再一次拿回了屬於自己的權力。

趙構那也是金戈鐵馬走出來的皇帝，雖然未必有什麼王八之氣，但是絕對不是個沒腦子的昏君，在政治上，他沒有大智慧，小聰明那是絕對不缺乏的，幾年之中，他即任命的主和的湯思退，又任命了主戰的陳伯康。

第173章 以其人之道（二）

當初秦檜視作眼中釘的那些主戰或者不同道的臣子，自然都被發配各地監管或者吃閒飯去了，趙構自然瞭解這些人的價值，對於陳伯康、史浩等臣子的建議則是從諫如流，一一召回或者授予新的職務，做皇帝那是要有人做事才能做的舒暢，對於這點，趙構深有體會。

當然對於他自己蓋棺定論的案子，比如岳飛之案，他自然毫無自己扇耳光的意思，朝中大員自然都不是白癡，這岳少保之死，硬扣在秦檜身上，那是誰都不信的，不過籠罩在朝堂之上18年之久秦檜的陰影已經散去，大家都在等待……

皇帝趙構看了看大慶殿中的群臣，他的思路還在琢磨著昨日臨摹的王羲之的草書，還有就是自己親手以鳳凰山泉釀製的美酒，畢竟那些才是能讓他感到快樂的東西，這朝堂之上的政務，只是讓他更添煩惱的玩意。

左丞相湯思退首先出列叩首啟奏，「吾皇萬算萬萬歲，金國使團為賀天申節而來，已經安排在四方館住下，不知陛下是否今日宣召！」

趙構很是煩惱，金國現在的皇帝海陵帝完顏亮每次派出使團都是跋扈的很，按照宋金紹興合議的約定，南宋對金稱臣，完顏亮的使者囂張跋扈到指著趙構的鼻子開罵，而趙構卻絲毫不敢得罪這些金國人。

右丞相陳伯康立刻出列奏報，「陛下，臣以為此時金國使團率眾而來，實在可疑，名為出使，實為刺探我虛實，老臣以為當令御前兵馬以防護為名，禁止使團人員隨意出入，另外臣請職方司派員，探查金國使團動靜！」

趙構對於陳伯康那也是非常敬重的，老陳同志那是秦檜主政二十年少有的幾個未被徹底打倒的主戰派，原因有二，一是陳伯康那是秦檜當年太學的童鞋，估摸著秦童鞋當年沒少抄陳童鞋的作業，所以對陳童鞋還是頗念舊情，雖然道不同，也就讓陳伯康靠邊站了，沒給打倒，陳伯康則自題「泊然無求，不偷合」的座右銘，安心韜光養晦了二十年。

其二，建炎末年，趙構被金兵追的四處亂跑，無以為家之時，陳伯康雖然是文官，卻率先舉兵勤王，深得趙構信任。所以，秦檜一掛，趙構立刻就想到了這位秦檜的童鞋，老陳厚積薄發，舉薦了一大幫子主戰老臣，趙構也是一一任用，此時朝中主戰勢力儼然是以老陳為首。

不過能在朝中始終不倒的陳伯康自然絕非常人，這位崛起於戰亂中的皇帝趙構所思所想，他跟了這幾十年，那是再清楚不過了，若是當年的康王還有些恢復之志的話，那個被金兀朮追到海上四處逃生的皇帝趙構，早就畏敵如虎了，他現在能做的，也就是盡力維持朝廷的清明，收攏被打擊到谷底的主戰力量。

趙構對於陳伯康的建議有心無力，生怕惹毛了金國大爺，想了想也不置可否，想到金國使者歷來都是來者不善的，有些擔心的轉頭問湯思退，「湯愛卿，此番金國使者前來，帶了什麼提議？」

湯思退義正言辭的大聲說道：「陛下，金國正使施宜生、副使古裡罕帶來了國書，要我朝將兩淮之地割讓給金國，老臣已經直接拒絕金使了！」

「湯愛卿處理的很好！金國使團還勞愛卿多擔待，」趙構點點頭，「眾愛卿還有什麼要事需要上奏嘛？」

之後，吏部、工部官員又奏報了一些官員任免、各州府作院整合之事，趙構自然全部交由陳伯康處理，對於這些無趣之事，他已經完全提不起興趣來了。

這時候，御史大夫張孝祥出列啟奏，眾人一看御史台的官員出來了，都噤聲看著他，不知道今日是那個官員倒霉了，給御史彈劾。

「陛下，臣彈劾御前右軍都指揮使裴伍治軍不嚴、縱容軍官當街擾民、酗酒無狀、有損大體，昨日，御前右軍副將裴大同赤身裸體醉臥大街，而且毆打圍觀百姓，臨安府衙役前往勸阻，也被阻擾、毆打！」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已經議論之聲大起，高坐在上的趙構也有些好笑，御前諸軍那可是帝國的精銳，竟然出現這種丟人的事情，不過他可是清楚的很，這裴伍那是湯思退舉薦的軍將，而御史大夫張孝祥和湯思退的恩怨那可就要追述幾年前了。

紹興二十四年開科取士，張孝祥與秦檜之孫秦塤是同科應試，秦檜尚在，當期主考官就是湯思退，應試之後，評出秦塤為第一，張孝祥第二。不過趙構自然不是個草包，議定三甲之時，他看了張孝祥的策論，認為他議論雅正，詞翰爽美，親筆擢為進士第一，雖然老秦尚在，趙構卻小小的陰了他一把。

秦檜此時可是如日中天，張孝祥自然是被視作眼中之釘，而且進士及第後，張孝祥又上疏為岳飛辯冤，只斥秦檜的罪狀，這下惹毛了秦檜。很快，張孝祥的老爹被誣陷與張浚、胡寅等人謀反，統統下了牢，好在秦檜死的快，第二年就掛了，誣陷案才不了了之。

張孝祥入仕後，趙構倒是頗為看重，先補承事郎，簽書鎮東軍節度判官，很快轉秘書省正字，遷校書郎，幾年時間已經進入御史台為官了。

趙構很好奇，湯思退會有什麼動作，他現在對於國家大事早就沒有太多熱情，而這些官員間的小事，他倒是更有興趣，轉頭看著兵部尚書於安，問道：「於愛卿，此事是否屬實？」

於安忙出列奏報，「陛下，此事下官尚不知情，臨安府尹也未通報此事！」他自然是知道這事的，一早就向湯思退報告過這事了，不過這只是低層軍官的事情，要因此來扳倒五品的都指揮使裴伍，幾乎沒有可能！湯思退也是這意思，等此事發由兵部處理，自然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趙構非常奇怪的沒有繼續問湯思退，而是轉頭問起陳伯康身後的一名濃眉黑鬚的官員，「史愛卿，你看此事如何處理？」

湯思退見趙構不問自己意見，反而去詢問過對面的天章閣學士史浩，心中不免有些異樣的感覺，史浩現在和陳俊卿同為普安郡王趙瑗的老師，而另一位恩平郡王趙琢也由趙構指定了數位老師授課，這史浩顯然不是跟他一路的。

史浩出列，躬身施禮說道：「陛下，尉繚子曰，威故不犯，這軍中竟然出現此等兒戲之事，臣以為可由兵部查明事情原委，再行處置，若情況屬實，確當懲戒！」

聽到史浩的提議倒是頗合自己所想，湯思退不由心中多了幾分放心，這件事情上，他本來就打算好了，最多棄卒保帥，不過若是由於安處置，那倒是方便很多了。

趙構點點頭，問出列的御史張孝祥，「張愛卿，你看史學士之言可行否？」

張孝祥只是六品的御史大夫，見皇帝已經處置此事，自然也就應聲退下。

趙構見大臣們已然無事，便宣佈退朝，轉到垂拱殿，宮女早已備好點心、茶水，他稍事休息之後，想想今日朝堂之事，也頗為奇怪，不過他自然不會在這上面花費腦力，叫過旁邊的小黃門，說道：「宣殿前司楊存中來見我！」

散朝之後，當晚天章閣學士史浩正在就去了御史中丞陳俊卿的府邸，作為右丞相陳伯康的代表，兵部侍郎韓元吉也到了，白天彈劾御前右軍的張孝祥也坐在下首，當然議事的主體是史浩和陳俊卿。

史浩先開口道：「安國（張孝祥字），今日的彈劾，湯思退必然會有所行動，我們靜觀其變，韓侍郎，你查清楚事情原委了嘛？」

韓元吉拱拱手說道：「史大人，已經查問過了，那裴大同是裴伍派出去，據說是要教訓下那個沂州軍的羅東，沒想到帶了十幾個人出去，反而給那羅東給教訓了！著實好笑的很！」

史浩很是奇怪，「這羅東，就是前幾日來兵部送山東消息的那個軍將？」

「正是此人！」

旁邊陳俊卿插話道：「昨日，我和普安郡王也恰巧在酒樓碰到此人，據我觀察，這羅東倒也未必是官場老手，不過談吐得體，和幾個軍將卻也打得火熱，是個人才！」

韓元吉聽了，嘿嘿一笑，「兩位大人，這羅東可不像你們看到的這麼簡單，我也是意外聽到這羅東和一幫太學士子在酒樓評論官家新頒布的稅法，才注意到此人的，結合昨晚之事，看來此人倒是個允文允武的人物。」

說罷，韓元吉把那天羅東篡改的「一條鞭法」稅役法轉述了一遍，不光史浩、陳俊卿頗為驚訝，就連坐在下面始終未發一言的狀元郎張孝祥也頗為驚訝，這時代的文人，對於這等國家大法自然是頗有研究的，宋朝科舉重視的策論，就是由事論策。

這「一條鞭稅法」想比宋朝沿襲唐制的「兩稅法」，從實施、徵繳、徵收額度來說，可謂是有著更大的可操作性，不過這只是粗淺的分析，具體的還需要在實際中驗證，不過能提出這等良法的人，那可絕對不能以一個軍將來衡量對方的才能了。

「應求（陳俊卿字）兄，那你一定另外召見過這羅東了吧？」史浩對陳俊卿自然是頗為瞭解。

「那倒沒有，普安郡王還想瞭解些山東的情況，這兩日，看有空閒了招他來問問，」兩人相視一笑，他們都是普安郡王趙瑗的老師，自然明白此舉的意思，按照以往的規矩，這淮北的軍隊遲早是要返回宋國領地的，而這些兵馬在軍中則是最無根基的，普安郡王已有招攬之心。

羅東自然不知道今日朝堂之時，對於昨夜的所作所為，他和楊毅兩人回來之後自然閉口不提，不過已經下令加強宅子中的戒備，他依舊盤算著自己在臨安府的日程安排，畢竟日照局面可並不容樂觀，雖然有沂南諸城吸引金國火力，但是誰又能保證金國兵馬不拿日照開刀呢。

兩天後，本來羅東以為可以休息一天，昨天被趙紫真抓住了再次逛了一天臨安城，那可是比打仗還要緊張的一天，沒想到一早就有個兵部的小吏來通知，說是韓侍郎找他。

對於韓元吉，羅東自然是頗為感激的，以自己後世的經驗，僅僅因為自己在酒樓上的閒聊，就幫自己一個大忙，這可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這讓他多少感到，這時代到底文人的風骨還在，正氣還在。

他馬上趕到兵部，因為有小吏帶著，加上前日之事的經驗教訓，門口的衙役非但沒有為難他，而且還頗為客氣，這讓羅東頗為感慨，自己莫名其妙抱上了韓侍郎的大腿，還真是有關係好辦事啊。

還是那天的廂房，萬錄事看到羅東來了，招呼他坐下，說是韓侍郎正在和尚書大人議事，讓他在等候一會兒。趁著這工夫，羅東從身上掏出兩幅字畫來，這是史觀清當初給備下了一大堆禮品之一，據說是前朝黃庭堅和晁補之的大字。

「萬大人，這是在下的一點心意，另一幅煩請你轉交盧錄事！」這給上級部門笑臉送禮的勾當，羅東在前世就輕車熟路了。

萬錄事笑瞇瞇的把兩幅字畫打開看了看，到也立時看出是前朝名家之手筆，樂呵呵的謝過羅東，這言語間很自然就親熱的多了，兩人的話題很快就脫離了公事的範圍，天南海北的談了起來，這可是羅東的強項，自然談的其樂融融。

閒談之下，羅東很快就知道了，這萬錄事全名叫萬已莫，盧錄事叫盧丁儀，兵部文書那可都是由他們這邊處理後，才交到上面去的，而下發的公文，也是由他們這邊出來後，在發出去的，倒也是個消息靈通的位置。

閒聊一陣，末了，萬已莫低聲透了個消息，「羅將軍真是太客氣了，盧錄事那邊一定幫你帶到，前日聽樞密院王承旨說，羅將軍因為戰功了得，估計很快就能高昇了！」

第174章 異想天開的提議

「噢……」這倒是個意外的消息，想來是趙開山的奏章中應該把日照的戰功沒少美化一番，羅東心中暗喜，陞官終歸是好事！

萬已莫看看聊的蠻久了，起身說進去再問下韓侍郎，羅東拱手謝過，這些尚書衙門的錄事官階不高，也就最多七品、八品的，不過到底是部級單位，而且跟其他衙門多有消息聯通，羅東暗想，日後還要好好打理一番，既然要在這時代生存下去，沒門路那可是事倍功半啊。

很快萬錄事回轉了，領著羅東到裡衙門東面一間大廂房，韓元吉正坐在案前奮筆疾書，看到羅東後示意他先坐下等等，這裡看來是韓元吉的辦公場所，倒也是寬敞的很，牆壁上掛著兩幅字畫，龍飛鳳舞的，看起來不錯，羅東眼神不錯，看到落款都是韓元吉。

韓元吉很快就寫好了，抬頭看羅東正在研究牆壁上的字畫，便笑著問道：「羅將軍，能文能武，想來一定也長於書法吧！」

這話顯然切中羅東的命門了，他現在能吟詩作詞，或許還能背幾篇古文策論，但是談到書寫，那可是頭痛的很，毛筆字倒也能寫上一寫，畢竟前世倒也練過幾年，談不上書法，至少能讓人看得不算很醜吧，不過這繁體字，確實讓他頭痛很久了。

「韓大人太高看在下了，我書倒是讀過幾本，不過談起書法，那可是一竅不通啊！」羅東非常誠實的說道。

韓元吉自然還當羅東確實在謙虛，不過他今日另有其事，打住話題說道：「羅將軍，今日找你來是另有其事，你除了提供的那些情報外，還有沒有什麼新的證據，能證明金國的異動呢？」

「那些情報可是非常詳盡了，還不能說明問題？」羅東一臉詫異，此番送來的情報甚至還有何六子從密州搞來的徵調部族青壯文書的抄件！

「湯思退丞相已經就你提供的情報質問了金國使者，金國正使施宜生說不知此事，不過金國副使古裡罕確認正在徵調部族士兵，不過原因卻是為了討伐燕北契丹的反叛，」韓元吉不緊不慢的說道。

羅東感到頗為好笑，說道：「這金國使者倒是很能牽強附會啊，那徵調部族青壯的文書上可寫著徵調十八州府兵馬，為了區區燕北契丹那一兩萬叛軍，需要如此動作？」

韓元吉點點頭，這點他自然也是想到的，不過金國的這一說法，已經被湯思退用作佐證，畢竟很難說清楚這十八州府徵調的部族青壯有多少，這方面的情報以現在宋軍的偵查能力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瞭解到的。

所以陳伯康想從羅東這裡再挖出一些情報來，不過看起來羅東似乎也無法提供更多的有價值的情報，畢竟即使在金國境內的沂州軍，那要打探到這些絕密消息也是很困難的，看來還要指望前去出使王綸能帶回來更多消息。

想到這裡，韓元吉淡淡一笑，說道：「羅將軍，你千里送信已屬不易……」

此時，羅東卻猛的想起什麼來了，他突然開口問道：「韓大人，你前面說到，金國正使是——施宜生？」

「對啊，真是金國禮部侍郎、翰林學士施宜生，難道羅將軍還認識此人？」羅東的問題讓韓元吉頗為奇怪，這兩個人可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啊。

羅東自然不認識這姓施的老頭，不過這後世千年的信息讓他知道了這老頭，這老施同志那可是後世留名的好同志啊，千年後世的謠傳是這樣的，老施在金朝混的如魚得水，在金國有家有業，還當了大官，現在看起來確實符合史實，禮部侍郎、翰林學士，起碼算三品大員啦。

不過老施同志卻是個綠色和平組織成員，堅決抵制海陵帝完顏亮這種帝國主義分子的陰謀。他可不像那些當面頂撞海陵帝的人那般弱智，據說，尚書左丞、契丹人耶律安禮勸諫海陵帝不要南伐，被當庭杖斃，御醫祁宰入宮為元妃診視，結果嘴巴沒把牢，多說了兩句諫阻南伐的話，結果被午門斬首。

海陵帝完顏亮名義上的老媽，皇太后徒單氏也是反對南侵，跟完顏亮那娃說了，他不愛聽，她又去跟樞密使僕散忽土談論這話題，結果完顏亮這娃就讓手下侍衛殺了皇太后，這下子世界終於清靜了，即便腦子進水的人，也不會再來跟皇帝談論這個話題了。

於是乎老施同志就想明白了，趁著到宋朝出使的機會，向宋朝官員透了透風，更要命的是，老施同志回去之後還不怕死的跟海陵帝實說了，俺去宋國的時候，已經把你老底給洩了，結果可想而知！不過老施同志卻因此成了後世某著名戲曲曲目的豬腳！以至於羅東這種國粹盲也都知道一些他的故事。

羅東也很意外，沒想到自己能碰上這位前來出使，那不是等著自己去打探消息嘛！他心中暗笑。

當下自然就有了主意，起身來到韓元吉旁邊，輕聲說道：「韓大人，這施宜生在下倒是不認識，不過我倒是意外從一位可靠的好友那裡瞭解到，此人歷來對我大宋親善，常有懷念故國的心思，若是我們能拿出足夠的誠意，或許可以從他那裡得到一些確切的消息。」

韓元吉嘴巴張得老大，就差一巴掌把羅東當蒼蠅拍死，有這麼樣搞情報工作的嘛，直接去找對方使團正使打聽絕密情報！也虧你想得出！不過這會兒到確實沒有什麼其他辦法，心裡念叨著，那位出使金國的王綸不知道過了淮河沒！

「羅將軍，這可不是兒戲，若是對方給我們虛假的情報，那不是更糟糕嘛！」韓元吉對於羅東的異想天開有些吃不消。

「韓大人，我只是提議而已，不過對於這施宜生的消息，我倒是有八九成的把握是可信的，若是能由朝中重臣出面，或許可以試探出一些消息呢？」羅東對這件事倒是頗有信心，後世蓋棺定論的事情想必八九不離十吧，自己也正好沾沾歷史的光，坐下諸葛神算。

韓元吉想了想，這倒也是一個可以嘗試的途徑，畢竟就算毫無結果，也未必有什麼損失嘛，不過對於這位羅將軍的異想天開，他倒是見識了，頭痛之餘，讓羅東先回去，告訴他明日來找自己，普安郡王那邊要找你去一次。

羅東見韓元吉對自己非常出彩的主意似乎並不欣賞，不過細想想，就連他自己也想不是任何理由，可以說服自己相信這主意會成功，他暗笑幾聲，這需要理由嗎！

除了兵部衙門，羅東沿著宮城廂的大街慢慢閒逛，卻聽到後面有人叫他，這讓他十分的驚訝，要知道現在整個臨安，他認識的人也不會超過十個，而且多數都是進衙門裡辦事認識的，能朝自己看已經是賞臉了，又怎麼會跟自己打招呼呢!

轉頭才發現，確是兵部衙門裡的萬錄事和盧錄事，這兩位紅光滿面，想來是心情極佳，遠遠的就和羅東招呼上了，對於這兩位蓬勃的熱情，羅東很自然聯想到了那兩幅字畫，看來這送禮的效果不錯。

萬、盧二位錄事此時確實非常愉快，各自分到一卷字畫後，反正衙門裡出入是很自由的，他們立刻拿去禮部下屬的畫院找人鑒定，結果確定是前朝黃庭堅和晁補之的真跡，而且看上面的印戳和題跋，說是大有可能是前朝宮廷流出的，這讓兩人頗為驚訝，看到送禮之人，自然笑容更盛了。

羅東倒是不知道這些細節，否則估計他也要肉痛一番，皇宮內所藏的玩意，那可是後世國寶的標準之一啊，不過兩位錄事的態度，倒是讓羅東頗感物有所值，前面盧錄事倒是沒說上話，這會兒倒是順路聊上幾句。

聊了一會兒，兩位錄事大概感覺有些無功受祿，盧錄事故作驚訝的問道：「羅將軍，你這套甲冑也頗為陳舊了，御前軍器所我倒是有熟人，改天羅將軍去走一圈，只要花點小錢就能弄一套御用鎖子甲了！」

御前軍器所，這名字一聽就是非常的牛X啊，一下子就吸引了羅東，他馬上改變了回宅子的主意，說道：「萬錄事、盧錄事，在下與兩位大人意見如故，我們不妨去前面酒樓稍坐，不知道兩位可有空閒！」

若是平日裡，萬已莫和盧丁儀絕對不會和這下面來送文書的軍將有任何交集的，不過這兩日看到韓侍郎對這位羅副將也是頗為客氣，加上羅東送的不輕的禮品，兩人立刻口稱無妨，至於地方，這兩位倒是熟門熟路，轉過兩條大路，就來到一處雕樑畫棟，頗為氣派的酒樓。

這酒樓外掛的招牌上寫著「奇品閣」，看起來未沒比天街上那些個的酒樓豪華，進了酒樓之後，裡面倒也不大，不過在一扇側面處卻有數個夥計站著，看那架勢更多的是盤問客人，而不是迎接客人，羅東暗暗奇怪，難道這裡還有另有天地？

果然，到了近前，那扇門可是關的死死地，萬已莫上去出示了一個什麼東西，門口夥計的態度立刻就轉變了，輕輕敲門後，才有人開門，到了裡面，裝飾風格卻是大變，和普通酒樓那等市儈、豪華的風格截然不同，透著一股子儒雅的意味。

可是再美麗的裝飾也比不上這裡的女人，羅東隨處可見花枝招展的美女，讓人都有目不暇接的感覺。這後院十分的大，美女絕對不少，可是裡面的客人卻並不算太多。

看到羅東略顯驚訝的表情，萬已莫頗有些得意的介紹道，「羅將軍，這裡只對各府官員開放，若非熟識之人引見，那是絕對進不來的，這裡的最大的好處就是安靜，別小看這酒樓，這周圍高牆大樹的，實在是鬧中取靜的絕佳場所，朝中各府的官員都喜歡到這裡來議事，也方便碰頭。」

哦，羅東這下也也算明白了，原來這應該是臨安府各衙門官吏互相間搞腐敗的地方，到了裡面，這會兒引路的不再是夥計，而是兩個婀娜多姿的美貌少女，穿著倒是一點都不曝露，不過那身材卻點綴的前凹後突，細腰扭動之間倒是風姿綽綽。

萬、盧兩位錄事顯然是此間常客，和引路的那個叫阿嬌的少女一路上聊個不停，不過從中羅東倒是聽到不少信息，看來這裡是個來的可不光是普通官員，那個阿嬌提到的名字中不乏各部侍郎、尚書、學士之流。

到了內間，盧錄事隨口說了個女子的名字——「晴瑤」，說是這裡的古琴最好的女伎，一會兒工夫，就看到一女子已經來到門口，衣白如雪，端是貌美如花。

這女人身穿雪白羅裳，耳垂竟然是兩個完全透明的飾品，這讓羅東頗為驚訝，髮髻高聳，一枚玉釵斜插在上，更增高雅。

她的眉目如畫也就罷了，可她最讓人迷醉的卻是動人的體態，一舉一動看起來都是嬌慵懶散，卻又嫵媚迷人。

這女子進來後只是微微打量了一下，羅東一看就是副武將的打扮，出現在這裡，多少有些意外，不過馬上就坐到靠窗的案前，旁邊丫鬟意境碰上的一張古琴，叮咚之間，一闋百鳥朝鳳繞樑而出。

對於這等養眼的美色，羅東自然是十分的欣賞，不過今天來這裡的目的，可不是欣賞美女，不過在這等氛圍下聊天打屁，他也不禁有些嫉妒起這時代的腐敗官僚，不過顯然他有些誤會了，這時代即便是盧、萬兩位錄事，這收入也是十分豐厚的。

閒聊中，他簡單換算了一下，若是以這時代的物價計算，那後市所謂高薪養廉，簡直就是農民工的價碼。不過羅東的提議，卻很快得到兩位錄事的一致熱捧，這是他的一貫做法，，只要有了共同的利益，對方才有可能成為自己的盟友。

酒過三巡，氣氛漸佳之時，羅東開口道：「兩位大人，日後我到有不少貨物從北面過來，想在臨安府弄家鋪面，不過在臨安府，我可是人生地不熟的，說實話，這幾日與兩位兄台那是一見如故，不知道萬兄、盧兄可有意？」

第175章 番商

說到這裡，羅東主動為兩人倒上一杯酒，不過顯然這兩位很在意羅東這個消息。萬已莫和盧丁儀對望一眼，顯然對於這突然掉下來的餡餅十分意外，他們兩個錄事在兵部裡其實屬於那種最不起眼的人物，說白了，也是兵部低層的小人物，只有埋頭幹事的份。

而其他那些能鑽營、會拍馬的早就升上去，整日喊著日理萬機，卻時時刻刻能忙裡偷閒，他們兩個也只是埋頭做好本分之事的能耐，偷閒自然是相對的少一些，所以兵部裡也就韓侍郎看他們吃苦能幹的，還有些看中，其他人則當他們腦子不開竅而已。

羅東示好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兩人官運上未必亨通，不過的腦子絲毫不笨，這北地的貨物，現在臨安府那可是緊俏貨色……

萬已莫先開口問道：「羅賢弟，這店舖和人手說實話不難，只是我和老盧公務已經很忙了，恐怕沒時間吧！」言語間，已經把羅東提升到賢弟的位置了。

羅東心中腹譏了一通，上班都能跑出來喝花酒，聽小曲，還公務繁忙呢，這繁忙也是相對而言的吧，兵部門口那幫子衙役每天也不知道讓多少人吃閉門羹，不過臉上還帶著驚喜說道：「誒……這等閒雜之事那用兩位大人來處理！兩位大人肯出面，那就解決我大問題了！」

連哄帶騙之下，很快一份皮包公司的合約被羅東策劃下來了，至於這家名為北方貿易的皮包公司，什麼時候開張、賣些什麼，萬錄事、盧錄事都聽到糊里糊塗，反正是賣北面來的上等貨物。

不過看到羅東大方的出手一下子給兩人各一成的利潤額度，兩人都毫無意外的認為，這等慷慨的朋友那有不好好結交之理。至於羅東提出的要去軍器所和作院看看，另外還想招募幾個工匠的想法，當下，盧錄事就拍板，他出面改日請工部幾個錄事和員外郎來擺平這事情。

雙方皆大歡喜之餘，羅東自然對這次臨安之行的有了更多的期待，只是他們兩個沒注意到，晴瑤有意無意的瞟過幾個。

從奇品閣裡出來，已經過了晌午，羅東無所事事，倒是想起來前幾日陪趙紫真逛街的時候，在西二廂那裡看到過一大片商戶都是出售番商舶來的玩意，不過趙大美女只喜歡看那些個新奇的掛件，他都沒機會仔細看，便打定主意去哪裡看看。

逛到快傍晚了，羅東幾戶每個番商的店舖都進去轉上一圈，不過在這邊，除了看到那些個玳瑁、香料一類的舶來品外，他並沒有找到任何感興趣的東西，這讓他多少有些失望。

不過，他還是找到另外一件讓他感興趣的事情，這裡的番商人數確實眾多，而且大多數人都精通漢語，羅東與他們交流完全沒有任何困難，這些商人的來歷更是千奇百怪，有些還是他聽說過的地方，比如高麗、渤泥、占婆之類的國度，另外一些國家則是聞所未聞，什麼三島、東衝骨刺國、雅達瓦國、朱羅國之類的，真是聞所未聞。

羅東到這裡來逛一圈，也是抱著僥倖的心理，現在沒找到什麼新奇的玩意，倒也沒什麼失落，一圈逛好，走出最後一家番商的店舖，看看天色不早了，準備回家了。

這時候，他很奇怪的看著大街對面兩個瘦矮個子的男子，他們正遠遠的衝著自己招手，然後其中一個男子匆匆跑到面前，問道：「這位將軍，我的父親想請你過去，是否……可以？」這年輕人的漢語還算不錯。

羅東有些莫名其妙，開口問道：「你是那裡人？」

「將軍，我們是來自遙遠的黑衣大食國！」

「大食國？穆/斯/林？」

那年輕人見羅東也知道自己的國度，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幾分，「正是，不知道將軍是否是想在這裡購買寶刀？」

這對父子觀察羅東有好一會兒，兩人見他是一副武將打扮，倒是上了心，見他每家商舖都進去，但是每次都空手而回，所以主動上來搭訕。

「寶刀？」羅東對於這個還有些意外，畢竟這時代最發達的文明，那塊阿拉伯的大地倒算是一個，源於羅馬和希臘的文明，雖然在歐洲淹沒在野蠻的中世紀中，不過在阿拉伯這片土地上倒是生根發芽了。

「將軍，請隨我來！」看到羅東有些感興趣的意思，這矮個的年輕人立刻邀請道。

「前面帶路吧，你叫什麼名字？」

「將軍，我叫阿卜杜拉?阿里，那是我父親阿卜杜拉?哈迪」，這青年恭順的說道。

阿卜杜拉，羅東自然知道這阿拉伯最普通的名字之一，那是僕人的意思，這阿里，那就是真主啦，這玩意是個人都知道，這年輕人的名字在阿拉伯世界那可是俗得不能再俗的名字——真主的僕人，至於他老爹那是什麼哈迪，是啥玩意，羅東倒是沒想起來。

「真主的僕人，那哈迪，阿拉伯語是什麼意思？」羅東有些好奇。

這年輕人對於羅東還知道這些奇怪的知識，也是十分的驚訝，忙恭順的說道：「將軍，你真是博學，哈迪是漢語嚮導的意思！」

「嚮導的僕人！」羅東心裡暗暗好笑，臉上倒是也不露聲色。

這阿里的老爹哈迪看起來一點都不老，這阿里也都二十多歲，他老爹也就四十歲不到的樣子，看起來鐵定是早婚嘛，羅東暗中嘀咕了兩句，大聲問道，「要帶本將軍去哪裡看寶刀？」這氣勢倒是頗為囂張，龍精虎猛之下很有些威嚴。

那中年人忙跑上來，羅東這下看清楚兩人的相貌，倒是有個幾分相似，不過以他東方人的眼神，實在是分辨不出這中東人的相貌，都是留鬍子的模樣，怎麼看都差不多。

阿卜杜拉?哈迪拱拱手，倒是十足的漢人模樣，恭順的說道，「將軍，我們有家小店就在前面，您跟我來！」

兩人前面帶路引著羅東轉到旁邊一條小弄堂裡，羅東倒也不擔心這兩個人大白天想打悶棍什麼的，因為轉到這裡面之後，才發現這裡竟然別有洞天，裡面到有許多的漢人和外籍人士都在這邊擺攤經營，往來買賣東西的人倒是不少，看這裡的情形，雖然比不上外面那些商舖熱鬧，倒也是人來人往的。

「將軍，朝廷規定番商都要到榷場裡交易的，這裡都是本地商人去收購船員捎帶的私貨，所以價格更低廉，而且常有不尋常的玩意！」阿里很熱情的跟羅東介紹著。

這玩意不就是走私貨嘛，沒想到宋朝的海貿已經發達到這個程度了，也走私的玩意都有市場，羅東自然不知道，宋代各市舶司的榷場交易是十分嚴格的，番商到了之後，所有貨物都被封存，由市舶司官員上船清點後，所有貨物各取一成，再讓他們進榷場交易。

若是有隱瞞和偷偷夾帶貨物的，輕則罰沒大批貨物，重則整船被扣押，船主還要吃官司。不過也有例外，那就是船員各自攜帶的少量物品，這就很難區分是自己的，還是貨物，所以市舶司對這個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船員能夾帶東西有限的很，這市場中一部分是來自市舶司榷場的貨物，還有就是船員夾帶的雜七雜八的玩意。

羅東跟在阿里後面，一路上眼光掃過兩側的攤販，突然間一個攤位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示意阿里等一下，然後來到這攤位旁邊，這是一個販賣雜物的攤位，上面亂七八糟的各國製作的大小物件不少，小到酒杯，大到燭台都有，不過看式樣十分陳舊。

不過吸引他注意力的不是這些東西，而是旁邊有一麻袋的書，羅東來到攤位前面，攤主是一個面孔通紅的胖老頭，看模樣也不是漢人，見羅東這打扮，倒也知道是軍中將領，忙招呼道：「這位將軍，可看中什麼東西？」

羅東自然明白這討價還價的訣竅，若是上來就提到自己要買的東西，難保這老頭漫天開價，便隨手拿起幾個青銅酒杯問了問價錢，而那個哈迪和阿里父子兩個也恭敬地站他旁邊，顯然很好奇這將軍要買什麼東西。

這胖老頭一臉誠懇的態度說道：「將軍，這是三佛齊捎來的貨色，雖然有些舊了，不過做工很好，是當地皇室御用的，若是將軍喜歡，我給你打個對折，100文一個。」

看著這胖老頭一副誠實的表情，羅東自能暗歎，看來這商人自古都是一模樣，這做工粗糙的小酒杯居然在他嘴裡就變成了皇室精品，估計這玩意也就最多十幾文而已，不過他意不在此，拿起酒杯仔細看了看，問道：「這上面很髒，可有廢紙！」

胖老頭一聽，隨手從那麻袋中拿出一本書來，撕下一張來遞給羅東，羅東接過來擦了擦酒杯，又放下來了，拿起那本書說道，哈哈大笑道：「老頭，這是什麼廢紙啊，看看紙張倒是不錯，給我拿回去擦擦刀劍不錯。」

哈迪父子和胖老頭鄙視的目光掃過羅東無知的笑容，他們自然不會表現出什麼來，胖老頭還是笑容滿面的回答道：「將軍，這些都是海外番商那邊流傳過來的書籍，不過這邊很少有人愛看，也看不懂……」

「噢……原來還真是廢紙啊！」羅東大咧咧的笑道，一副自視高明的樣子。

胖老頭話沒說完，給羅東一插嘴，差點給噎住，忙輕咳了幾聲，說道：「將軍說的廢紙，那自然是廢紙啦！」他眼珠子一轉，又說道：「若是將軍再我這裡買上些東西，這些廢紙送給將軍也無妨？」

這些書籍本來就是胖老頭在船員那邊收購小物件時順便從船上搜羅來的，根本不花錢，上面的文字更是千奇百怪。

羅東啪一拍那個木頭攤位，差點把攤位給打翻了，嚇了胖老頭一跳，「大膽，你竟然敢愚弄本將軍，你這幾個杯子做工這麼差，也要100文！」

胖老頭嚇一跳，還當羅東要當街打架，弄了半天要討價還價，心中也是暗叫麻煩，這軍將怎麼這般粗魯，還價用得了這麼大嗓門嘛，忙陪著笑臉說道：「將軍，這杯子做工不錯的，要不你看能給多少錢！價格合適，就賣給你了！」

「50文！這幾個我都要了！」

胖老頭腦筋急轉，快速的算計起來了，雖然50文賺的不多，不過一下賣出去幾個，倒也是不少錢，只是這一麻袋廢紙，胖老頭有些害怕羅東的火爆脾氣，生怕說錯話，真把他的木頭攤位給拍翻了，「將軍，最低70文了，70文的話，這廢紙就送給將軍你才擦刀劍了！」

羅東又舉起了巴掌，看的怕老頭心頭一驚，沒想到這次巴掌是輕輕的落下了，「行，幫我把這袋子廢紙搬回去！」說罷，羅東把幾個小酒杯收攏到袋子裡，扔下一串子銅錢！

胖老頭眼睛一黑，心想，今天這錢還真不好賺，若是不答應，估計這軍將又要拆自己的攤位了，想了想，說道，「將軍，你稍等，這袋子書可不輕啊，要不老漢幫你去雇個人吧！」

旁邊的阿里忽然說道：「老蘇哈里，你給我20文，我幫你送這袋子書吧！」

胖老頭跟這阿里自然不客氣，兩人討價還價之後，以13文成交，阿里拿了錢，立刻把那袋子書抗在肩膀上，對羅東恭順的說道：「將軍，我們的小店就在前面了！」

羅東心中暗暗好笑，這一麻袋書也不知道是不是廢紙，不過看起來，這個小小的地攤市場倒是日後要安排人來經常光顧。

再往前面走了一百來米，這邊出現了幾排小店舖，羅東跟著走進了其中一家，裡面出來一個蒙面的阿拉伯女子，朝著哈迪說了幾句話，羅東反正一個字沒聽懂，別說古阿拉伯語，就算是現代阿拉伯語他也一句不知。

哈里請羅東在座位上坐下，那女子立刻端上來茶水，倒是正兒八經的綠茶，而不是羅東想想中的奶茶，哈里問道：「將軍，我這裡有幾把彎刀，將軍可有意看看！」

第176章 大馬士革鋼刀

關於這阿拉伯的利刃——大馬士革鋼刀，羅東自然是知曉的，在後世描寫十字軍東征的史詩大片之中，可沒少描寫過這種鋒利的武器，而在中國，這武器又有另一個名字——烏茲寶刀或者是鑌鐵寶刀。

這大馬士革刀之所謂聞名於世，得益於它獨特的鍛造方法，羅東看過一些介紹的文章，大馬士革彎刀獨特的花紋竟然是由無數肉眼難看到的小鋸齒組成得，因為大馬士革刀刃的密度不同，形成了小鋸齒。正是這些小鋸齒增加了大馬士革彎刀的威力。

羅東看了看哈迪父子倆，點點頭。

阿里這會兒已經從裡面捧出來兩個長條的木盒，恭恭敬敬的放在羅東面前的長桌上，哈迪示意羅東可以打開來。

對於這裡能買到烏茲鋼的寶刀，羅東其實並不相信，不過既然哈迪父子倆以烏茲刀的名義販賣，想來是東西不會太差，若是價格合適，他倒是不介意買上幾把，這可是不錯的禮物。

面前的這個盒子也就一米多點的長度，雖然看上去頗有些異域的風格，不過羅東斷定這肯定是後來配置的，因為這盒子看起來實在是非常的完整，一點碰擦的痕跡都沒有，他輕輕的打開盒子，裡面墊著一塊淺色的絲綢，包裹著一柄前端彎曲的帶鞘利刃。

羅東非常認真的觀察了一番刀鞘和刀柄，然後才拿起彎刀，輕輕的拔出來，流光閃動，劍光如華，這柄阿拉伯式的彎刀確實十分的漂亮，刀面上塗抹著油脂，顯然是保護作用，輕輕提起彎刀，這是一柄約莫90公分的長刀，刀柄的造型很普通，不過卻設計了一個後世馬刀才有的護手。

哈迪看到羅東的表情，馬上介紹起來了，「將軍，這可是上好的烏茲鋼刀，你看這刀鋒，這做工，如何？」

羅東抬眼看了看哈迪父子兩個，嘿嘿一笑，「哈迪，這刀是不錯，不過卻不是烏茲鋼吧！」

哈迪倒也未見多少驚慌之色，只是微微一笑，說道：「將軍，這確確實實是烏茲鋼刀，只是鐵製稍差，所以只有少許花紋！」說罷，他指著這柄彎刀上的幾處不太明顯的紋路。

烏茲鋼刀的名氣之大，以至於在後世研究這玩意的文章可不少，羅東雖然沒什麼興趣做研究，不過也是看過些資料，也算長長見識，細看之下，這柄彎刀雖然刀身上有些花紋，不過和他見過的烏茲鋼刀上的花紋差別很大。

不過他自然知道，烏茲鋼又稱為結晶花紋鋼，後世研究，這應該是某種奇特的鍛造方法而成的，而烏茲鋼刀的花紋形成的，是因為這鋼之中存在兩種性質不同的材料，亮的地方是高硬度的高碳鋼——雪明炭鐵，暗的地方則高韌性的低碳鋼——波來鐵。

這種奇特的組合，使得烏茲鋼刀的刀面上會有各種奇異的花紋，而且使得烏茲鋼刀具有非常鋒利的刀鋒，而事實上，自北魏開始，就有烏茲鋼刀傳入中國，而所謂的「鑌鐵」正是當時候波斯語翻譯而來。

他又打開另一個盒子，裡面依舊是一柄一個式樣的彎刀，做工一樣的樸實，不過拉出彎刀之後，在暗白相間的刀身上，羅東看到了髮絲般的刀紋，雖然看起來不是很多，卻比前面一柄刀要多上很多。

「這柄刀還不錯，」羅東輕輕彈了下刀身，發出清脆的叮叮之聲，他抬頭看了看哈迪，問道：「難道只有這個品質的嘛？」

「將軍，這刀已經非常鋒利了，難道將軍還不滿意？」哈迪有些意外的問道。

羅東拿著彎刀，邊看邊說，「這柄刀確實不錯，不過不是征戰用的寶刀，據我所知，烏茲鋼刀有著雪花紋、髮絲紋、波浪紋、網紋和天梯紋，不知道這柄刀上的刀紋算那一種？」

烏茲鋼武器特有的刀紋，是因為鐵礦產地和冶煉、打制方法中的差異造成的，當然其中以天梯紋最為著名，在刀劍的身面上橫亙數道波浪形花紋，使得整把刀劍就像一道登天的天梯一般，後世又稱之為默罕默德紋，屬於最精品的烏茲鋼刀。

聽到羅東這麼詳細的問題，哈迪神色尷尬的站在那裡，平日裡，有買家來看貨，這兩柄刀拿出來，那絕對是能奪人眼球的，都能賣個不錯的價錢，沒想到這位軍將看起來確實識貨的很，對烏茲鋼的花紋都說的這麼清楚。

想到這位將軍的臭脾氣，不禁有些驚慌，哈迪偷偷瞟了一眼羅東，好在現在看起來，這將軍似乎沒有爆發的前兆，想了想忙解釋道：「將軍，小店只有這品質的烏茲鋼刀了，若是將軍想要，我倒是可以便宜點賣給將軍！」

「噢……哈迪，你這刀平日裡賣多少錢？」

「四……三貫半，」哈迪顯然想趕快打發走羅東，開價都降了不少。

這價位顯然不高，即使這兩柄彎刀算不得烏茲鋼刀，但也是不錯的武器，卻只要三貫多，也就是二兩白銀，羅東不禁有些奇怪，想起來水滸傳裡楊志賣刀，賣的就是鑌鐵刀，那可要賣三千貫來的，心中一動，猛的想起什麼，難道……

羅東指著桌上的彎刀，問道：「哈迪，這樣的鋼刀，你有多少！」

這問題顯然讓哈迪有些驚訝，他平日裡賣這鋼刀也就偶爾能出手一把，沒想到今天來大買家了，想想這鋼刀的利潤雖然不高，不過能批量出售，那可也是一大筆錢啊，一時間也是頗為激動，「將軍，要現貨的話，只有個四把，不過若是將軍能等個把月的話，能現做幾十把是沒有問題的！

這回答顯然也讓羅東大為吃驚，這些鋼刀顯然都是打制後從未使用過的，聽著哈迪的口風，這些武器竟然是在本地打製的，他不露聲色的問道：「哈迪，像你這個小鋪面，一月能賺多少錢？」

哈迪一愣，也不明白羅東問這個幹啥，不過裝窮那是人人本性，忙苦著一張臉說道：「將軍，見笑了，我這小鋪子一個月也就弄個幾貫錢餬口而已！」

羅東斜眼看著這傢伙臉上的表情，也猜到這廝肯定打折扣了，不過想來差距不會太大，要不然前面阿里也不至於為了十幾文錢，接下背書的力氣活。

他盯著哈迪，然後看看阿里，不緊不慢的開出了條件：「哈迪，你若是能打製出真正的烏茲鋼刀，我可以每月出20貫工錢請你到我軍中做事！若是能在工藝上有所改進，就算日後想走仕途，也並非不可能！」

顯然羅東開出的價碼太出乎哈迪的意料，他舔了舔舌頭，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將軍，你的條件實在是太優厚了，不過是在是抱歉，你看到的鋼刀已經是最好品質的了，這也不是我打製的，是我弟弟打製的，他在來大宋之前，在耶路撒冷的經營一家小鐵匠鋪！」

羅東終於套出了他所想知道的內容，「噢……我能跟你弟弟談談嘛？或許他會有興趣呢？」

想到自己這個懶散的弟弟終於可能為家裡賺到不少錢了，哈迪都有些迫不及待要把這個弟弟賣掉的意思，忙帶著羅東來到自家的後院。

哈迪的房子顯然還算不錯，前門開店，後面住人，還有個不大不小的院子，一側角落裡搭著一間小作坊，一個滿臉鬍子的男子正躺在一個躺椅上呼呼大睡。看到這情景，哈迪忙為弟弟辯解道：「將軍，我弟弟這打製的手藝在聖城也是很不錯的，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到了臨安城，我弟弟打製的彎刀只能有外面那兩柄刀的品質，曾經開了一家鋪子，卻經營不下去！」

羅東聽到這信息，有些意外，想了想，也想明白一些，這大有可能是因為鐵礦石和原鐵的差別，用國內炒鋼法煉出來的鐵，有可能只能製成像日本刀那種高碳鋼刀，而說起來，那兩柄刀的光澤度，還真跟日本包鋼胴刀頗有些類似。

不過無論如何，他覺得這阿拉伯人有收羅的價值，而在他的印象中，在後來的元代、明代都曾經出現過官辦的烏茲鋼作坊，不過由於技術失傳、戰亂等原因，最後國產烏茲鋼也和唐刀一般最終都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哈迪已經把那男子叫醒了，恭順的向羅東介紹，這是他弟弟阿卜杜勒·哈格，意思是真理的僕人，哈格顯然很意外羅東的出現，哈迪顯然正在把事情原委告訴他弟弟，兩兄弟用阿拉伯語交流了好一會兒，看到哈迪的表情，顯然哈迪沒能說服他弟弟。

「將軍，我弟弟說他可能再也打制不出大馬士革刀了，這是真主對他遠離聖地的懲罰！」哈迪有些無可奈何的對羅東說道。

「你弟弟能說漢語嘛？」羅東問道。

「將軍，我聽得懂！」哈格忙起身施禮，躬身說道。

哈格站起來，羅東到是頗為意外，他這身材起碼比哈迪高大上一倍，倒是個十足的壯漢，想來飯量也不小，現在又無所事事，打製的這鋼刀也銷路不好，怪不得哈迪想盡快把這個弟弟賣掉呢。

「哈格，我非常肯定的告訴你，這不是真主對你的懲罰！因為我或許知道你為什麼打制不出大馬士革刀的原因，」羅東自信滿滿的說道。

這話顯然讓哈迪意外，也讓哈格大吃一驚，他一直困惑的問題，羅東竟然說或許知道，立刻焦急的問道：「將軍，能否告訴我是何原因？」

羅東嘿嘿一笑，說道：「這原因其實很簡單，你在聖城所用的鐵礦石冶煉出來的鐵料和臨安的鐵料完全不一樣而已！」

這道理對於現代人羅東來說是很容易想到的，不過這時代的鐵匠，如何分得清這兩塊熟鐵之間的不同，儘管哈格也用過各種方法打製，始終無法再打製出大馬士革彎刀，而羅東點破的道理，讓他恍然間意識到，事實似乎正是如此。

羅東絲毫沒有隱瞞這個道理，因為他知道，即便是哈格明白這個道理，他也完全沒有可能去尋找新的鐵源，畢竟他只是個鐵匠，而羅東恰恰掌握了一些重要的資源，山東之地，那可是中國最大優質鐵礦生產基地，就在沂南，就有後世一個著名的鐵礦，要從哪裡精挑細選出符合烏茲鋼生產的原材料，那是大有可能的。

看到羅東的誠意，哈迪、哈格兄弟很快就同意了羅東的邀請，畢竟這種高薪對於一個普通鐵匠來說，即便是開舖子做老闆，那也是很難賺到的，哈迪決定繼續經營這個店舖，等哈格在羅東這邊安置穩妥後，在考慮其他事情。

羅東也看中了哈迪父子兩個，讓他們代為在番商和往來的水手中物色精通阿拉伯語和漢語的人物，若有這等人物，他願意給予高酬勞僱傭，另外，羅東慷慨的支付了一錠10兩個銀子，作為這項招募人物的先期酬勞，對於今天收購的那一麻袋書，他也委託哈迪父子，看到這裡有番商帶來的書籍，盡量幫助購入，當然重複的就不需要了。

這下哈迪才明白，羅東原來要那一麻袋書籍另有企圖，他們不禁大大懷疑其這個將軍的粗獷表現，不過現在他們因為羅東的關係，這境遇可謂是一下子大有改觀，除了對羅東絕對的信服外，實在沒有第二種念頭了，只想著盡快把羅東這邊安排的活做好。

當羅東和哪一袋子書回到宅子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意外的在宅子裡看到來串門的李公佐，這廝正和楊毅聊的熱乎呢，不過一院子人看到那個麻袋時，基本都被雷到了，就連自詡多才的韓儀非常興奮的翻了下幾本書後，都徹底的抓狂了。

粉絲韓儀非常激動的詢問羅東，「將軍，這些書你也能看懂？」

「一個字都看不懂」，羅東鎮定自若的回答道！

眾人皆倒……

第177章 北冰南爭

【先補上昨日的，嘿嘿，晚上還有一更！】

羅東雖然一本書都看不懂，不過這一個晚上，他還是非常認真的翻閱了這一麻袋舶來的書籍，其中他發現一本書上畫著很多幾何圖形，雖然看不懂文字，他還是立刻意識到，這可能是一本數學幾何學書籍。

不過以他文盲般的翻書結果，這成為他唯一的成果，其他書他都沒看出個子丑寅卯來，不過這一大堆書，還是讓他頗有滿足感。

第二天一早，羅東由於熬夜翻書，早上有些睡過頭了，結果被羅粉韓儀匆匆叫醒，說是兵部韓元吉大人派人來找他過去，說是有急事。

羅東一陣鬱悶，這個老韓同學也不急著把自己送來的奏章和公文給批復了，自己只得繼續在這邊等著，還三天兩頭沒事找自己去問話，問話也就罷了，也不介紹些個高層人物，讓自己有機會抱抱大腿，不過部委級領導召喚……

他飛快的梳洗完畢，來到兵部報道，這幾日經常露面，現在兵部的大門倒是對他敞開著，門口的衙役都很客氣的衝他笑笑，讓羅東心情好了不少，雖然韓元吉的大腿他還不確定是否抱上了，顯然這效果還是不錯的。

到了裡面，萬已莫還在，盧丁儀卻不知道溜哪裡去了，看到羅東後，萬錄事樂呵呵的上來跟他打招呼，「羅將軍，韓侍郎今天又對你大加讚賞啊，看來羅賢弟前途無量啊！」

「萬兄，不知道韓侍郎找我有什麼事情嘛？」羅東心裡還有些不放心。

「羅賢弟，我估摸著九成是好事，韓侍郎一早來了，就春風滿面的！說然你來，就進去見他，你趕快進去吧！」

羅東轉到後面韓元吉辦公的廂房外，馬上就被叫進去了，他細心觀察了一下韓元吉的表情，這位大人似乎心思並不在自己這裡，示意他坐下後，還在伏案疾書，足足有小半個時辰，韓元吉才寫好。

韓元吉遞過一張紙給羅東，說道：「你看看這首詩！」

讓自己品詩，羅東有些納悶，不過還是接過來紙張，上面寫著一首五言詩：

北國朔風吹,

冰雪夾沙來;

南疆景色秀,

爭春待梅開。

這首詩以羅東眼光看來還算不錯，起碼羅東是做不出來的，輕輕吟誦一遍後說道：「韓大人，這首詩不錯，頗有意境！」

韓元吉一臉黑線，定了定神說道：「羅將軍，你的那個宴請金國正使施宜生的辦法昨日經過陛下批准後，由普安郡王出面邀請，正使施宜生和副使古裡罕都出席了，史學士與施宜生相談之下，也是頗為敬重此人，不過由於古裡罕一直在旁邊，施宜生與史學士吟詩時，做了這首詩！」

羅東一愣，又仔細看了看這首詩，很快就發現了，這顯然是一首藏頭詩，取每一句第一個字就是「北冰南爭」，這意思太直白了——「北兵南征」！很顯然，他這種詩盲都看懂了，韓元吉自然也看明白的。

「韓大人，這『北兵南征』之意，大人一定也看出來了吧！」

韓元吉點點頭，認可了羅東的判斷，說道：「我已經擬好條陳，叫你來，就是讓你我一起去見普安郡王！」

兩人出了衙門，早就有馬車等在門口了，韓元吉顯然頗為著急，路上還催促了馬伕幾回，也就一盞茶功夫，到了普安郡王府。

遞上名刺後，王府門口的侍衛直接就放行了，說是普安王早就關照過了，史學士和陳大人都到了。

羅東看了看這大門，想比後面機關大院的門可大上不止一號，從外面也看不真切，反正這王府的規模大的驚人，一路上穿越了好多重門戶和院落，才來到一處大殿，遠遠的他已經看到大殿上坐著六七個人。

到了裡面，上手穿著紫色袍子的，正是那回在酒樓上碰到的公子，兩人施禮後，旁邊有侍女端上座位，羅東坐在末位，斜眼觀察堂上的眾人，其中陳俊卿他是認識的，史浩他不認識，不過那可是如雷貫耳，帝師、一門三丞相，這在後世可是鼎鼎有名的。

他注意到坐在陳俊卿上首的一個俊朗的中年男子，此時也正轉頭觀察著自己，這時候能坐在陳俊卿上首的，論官職算下來，應該就是史浩。羅東現在基本斷定這趙瑗必定就是日後的宋孝宗趙慎，至於這名字……他想，或許是自己蝴蝶效應的原因吧。

普安郡王趙瑗見羅東來了，見到自己卻沒顯露出太多意外的表情，開口問道：「羅副將，前番在酒樓之上，難道你已經認出我的身份了？」

羅東側過身子，微微躬躬身，說道：「殿下，那倒是沒有，不過下官也猜到殿下定然是尊貴無比的身份！」

「噢……今日招你來，是另有要事詢問於你！」

「殿下，請講！」

「韓侍郎言，這宴請施宜生之事是你提議的，這可是大功一件，此事陛下定然另有封賞！」趙瑗神色平靜的說道。

「殿下，我只是胡思亂想而已，這功勞可談不上……」羅東表現得很謙虛。

趙瑗眼光閃動了幾下，心中對於羅東這態度到有了幾分讚賞，在文人眼中，軍中將領那都是粗俗之人，有功勞哪有不要的道理，看起來這羅東倒確實是有些名堂，心思一動，問道：「聽韓侍郎說，你還精於政務，不知道羅將軍師從何人？」

「殿下，在下年幼之時，父母皆死於戰事，我隨家師在山中隱居多年，少年時常與家師在各地遊歷，年前，家師仙逝，我才下山投了沂州軍，對兵法、地理、雜學略有涉獵！」羅東現在對於自己的出身來歷那是瞭如指掌，說出來都跟真的似的。

下面坐的幾個文官都神色古怪，羅東這來歷倒是有幾分神秘色彩，趙瑗則更為好奇一些，畢竟他自小就在臨安王府內長大，所學所見頗為有限，而羅東所提到的兵法、地理、雜學，在這時代可是屬於比較另類的學問。

所謂兵法，絕非孫子兵法這些書本上的東西，更多的是行軍打仗的內容，在這時代，都是所謂將門一脈相傳的機密，而地理更是玄妙的東西，為將者當知天文地理，這只是存在於演義中的東西，事實上宋代已經出現了比較正規的地理測量方法。

所謂製圖「六體」之法，更是在宋朝被發揚光大，宋朝已經具備了繪製海圖的能力，只是這種事情，顯然不是由民間來實施的，而官方雖有有人掌握這些技能，更多的只是用來繪製地方上的地圖，而沒有什麼軍事利用的價值。

趙瑗拿出一封書信，說道：「羅將軍，聽說你的兵法頗有造詣，淮南路指揮使李將軍向兵部推薦你了！你又在山東與金兵交手過，與本王說說這金兵的戰力吧！」

下面坐著的史浩、陳俊卿都有些驚訝，今日招羅東來本來只是想問問這施宜生的消息，畢竟這一次異想天開的提議，竟然得到了對方很明確的答覆，這種情形雖然意料之外，不過也在情理之中，前往南京出使的王綸能得到消息的話，也是通過南京的漢人官員瞭解的。

沒想到普安王又關心起金國戰況來了，顯然這是議題之外的內容，想來是對這羅東頗有好感吧。

羅東想了想，卻說道：「殿下，此事，下官不敢輕言！」

聽到羅東的回答，一側的史浩、陳俊卿和韓元吉倒是非常驚訝，這紙上談兵那是最容易之事，這羅東卻輕易放棄了，都轉頭看著羅東，想明白他的真正想法。而另一側幾位，都是普安郡王府的幕僚，這幾個自然把羅東當成一個粗鄙的軍將，眼神中露出一絲嘲笑之意。

趙瑗一愣，自己給他表現的機會，這羅東竟然這種態度，臉上頓時顯出一絲不悅之色，沉聲問道：「羅副將，為何不敢輕言？難道依你看來，金兵不可戰勝嘛？」

羅東已然心中算計好了，起身施禮道：「殿下，海陵帝此人雖非無能之輩，卻志大才疏，現在金國境內聚兵囤糧，橫徵暴斂，民不聊生，這已經是取敗之道，海陵帝為人暴虐，殘殺金國宗族，我料戰事若起，畢定朝中有變，彼軍已無人和之利！北兵不善水戰，江南之地又不利於馬匹馳騁，彼軍已無地利！金國未戰，而我已知其計劃，已失天時！所以，下官敢立軍令狀斷言，金國若敢越過淮河，必敗！」

羅東言之灼灼，分析也很準確，天時地利人和金國現在可以說是一樣都沒有，最主要的是，他非常清楚的知道歷史的軌跡，只要朝中主戰派沒有靠邊站，金國要打敗偏安一隅的南宋，絕無可能，即便是強橫的蒙古鐵騎，也是在與南宋交戰了40多年後，才取得了勝利。

何況，自己既然來到了這時代，就要盡力去改變一些事情，而面前這位尚未確立繼承權的普安郡王，無疑是自己最好的助力，借助千年的積澱，讓趙瑗對自己另眼相看，無疑是自己最大的晉身機會，隨意他毫無猶豫的斷言了金國的失敗。

趙瑗聽了羅東的分析，顯然非常興奮，臉色都有些發紅，正在消化他的分析之時，旁邊史浩聽了了微微點頭，這時王府幕僚之一龍大淵轉頭問道：「羅將軍，照你所說，我大宋軍隊厲兵秣馬這二十年，足以收復中原失地了？」

這龍大淵是趙瑗的陪讀，跟隨多年，雖然談不上是能幹之士，但他和曾□都是趙瑗的親信，倒也頗能瞭解普安王的心思。

羅東轉頭拱拱手，問道：「這位大人是？」

韓元吉忙介紹道：「這位是王府幕僚龍大淵先生、那位是曾□先生！」

聽到介紹，羅東也知道肯定是趙瑗親信，他自然不知道，這兩位雖然有些小能力，但是後世的評價卻十分糟糕，依仗的宋孝宗，這兩個沒少貪贓枉法，最後都被史浩彈劾出了朝廷，此時，他們的問話，更多層面上是代表著趙瑗的意思。

他起身施禮說道：「龍大人，絕非如此！」說罷，閉口不言。

趙瑗本來還頗為興奮，這會兒聽到羅東的回答，忙問道：「羅將軍，此話怎講，我大宋眾將士厲兵秣馬二十載，據我所知，各州精兵足有三十餘萬，可謂是訓練精良，糧秣充足，兵強馬壯，難道還不足以與金國一戰？」

羅東暗想，這趙瑗看來確實是個能幹的皇子，平日裡必定很關心這些軍政之事，倒也對宋軍有些瞭解，不過很可惜，以他的歷史知識看來，這大宋軍隊二十多年的厲兵秣馬，倒是錢糧不缺，裝備精良，不過這兵倒是變成了老爺兵。

沒有經歷過戰火洗禮的士兵，怎麼可能克敵制勝，這話自己還不好說，說了那可就得罪了整個大宋的軍界，自己日後可就沒地方混了。

羅東想了想，答道：「殿下，戰事若起，這勝敗之間很難意料，所以當擇機而戰，而非為戰而戰！下官細讀歷史，卻也知上溯三千年歷史，都沒有北伐而得天下者，所以下官以為，此舉當充分準備，順勢而為方可成功！」

趙瑗對羅東建議倒是不置可否，不過羅東列舉的歷史事實，卻讓他不得不重新考慮這北伐的難度，事實上，羅東說的歷史，在元代之前，確實是史實，元朝之前的四千年歷史，統一天下的戰事都是從北向南或者由西向東取得的。

而打破這一慣例的，唯一的一次北伐成功，那是明初朱元璋的北伐，大將常遇春領兵進取河南，最終擊潰了元末的蒙古兵馬，一舉奠定的江山。

羅東這番言論一出，在座的幾位朝中重臣都對他立刻另眼相看，要知道系統的瞭解歷史，這在現代或許可以通過豐富的網絡資源，很快能得到一些系統的概念，而在古代，即便是書籍豐富的太學，能找到的信息資源也是非常有限的。

這南北之爭的斷論一出，史浩、陳俊卿、韓元吉幾個飽學之士細想之下，才發現羅東之言確實事實，東晉的數次北伐、元嘉二十七年劉宋的北伐，雖然在最初階段都取得了一定的戰果，但最終無一不是以失敗而告終。

第178章 機遇和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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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東的一席話，用歷史來說話，眾人都頗有感觸，趙瑗細想之下，也立刻明白了這番話的正確性，此時，他對羅東的看法已經大為改觀，山東的奏章他是看過的，羅東起於微末，數月之間攻城略地，而且能侃侃而談天下大局，分析政事利弊，這絕對是值得拉攏的對象。

他是太祖一脈的子弟，被皇帝趙構招入宮中，認為養子，不過現在早已過了而立之年，皇帝趙構在立太子一事上依舊搖擺不定，現在雖然大學士史浩、右丞相陳伯康一系的大臣都頗為看重自己，但是在太子位置未立之前，一切都是未知的。

趙瑗想清楚其中關節，也感到要實現自己想法頗有難度，便說道：「羅將軍所言，小王細想之下，才知大有道理！難道這北伐之事，竟有如此困難嘛？」

這問題，顯然在座的這些文官都想問，在座的大臣之中，史浩的態度一直是支持北伐，但是絕對反對急於北伐的做法，認為當先解決內部政事、再談北伐，而陳俊卿和韓元吉那都是主戰派，不過他們雖然沒有領過兵、打過仗，不過卻十分瞭解這兵事是牽一髮動全身的大事。

而趙瑗的兩個幕僚，則更多的是趙瑗的喉舌，因為趙瑗是個十足的主戰派，秦檜在位時，就多次與秦檜有摩擦，遲遲不被立為太子，這其中秦大人可有大功，當然皇太后韋氏不大喜歡趙瑗也是一個重要原因。

「殿下，這南北征戰的利弊，其實諸位都知道，北方之人，長於騎兵野戰，性習溫涼，不耐暑熱，利在秋冬時節；而南方之人，長於水戰與守城戰，利在春夏雨季。而北伐的關鍵之地，在於中原！」對於這我國冷兵器時代的地理之爭，羅東那可是駕輕就熟。

趙瑗連連點頭，招手示意旁邊的侍女為羅東端上茶水！眾人眼中都露出一絲羨慕之意。

「中原地區的地形和氣候特點使得南北雙方各享一半的利弊。南方之人多趁雨季而北進，但若是越過了黃河而向北繼續深入，便會面臨很大的不利；北方之人多趁秋冬時節而南進，但若是越過了淮河而向南繼續深入，也會面臨很大的困難。因此，在南北對峙比較穩定的時期，無論哪方主動用兵，其結果都只不過是在淮河與黃河之間來回拉鋸。」

突入淮北，佔領黃河一線，那就是恢復了大半江山，羅東這裡坦言，南北之戰在逐鹿中原之時利弊各半，顯然讓趙瑗有了幾分希望，他立刻問道：「羅將軍，這是不是說，收復中原大有可期？」

看到趙瑗期待的神情，羅東倒是挺想跟他說大有希望，不過想到之後幾年的歷史戰事，宋軍有大勝，也有大敗，一方面是宋軍的軍事體制，另一方面是宋軍無能之輩竊據高位所至，，這可不是自己可以議論的……

他略一思考，便答道：「殿下，我曾仔細研究東晉之北伐、元嘉之北伐，桓溫北伐之時，由襄陽北上，出伊川，敗姚襄，執周成，收復洛陽；劉裕北伐後秦，攻洛陽之戰，也曾派兵從襄陽經南陽盆地北上，攻洛陽的南翼；劉宋元嘉二十七年的那次北伐，東路軍潰敗，西路軍柳元景、薛安都等將連克弘農、陝城、潼關，並取得關中豪傑和百姓的響應與支持。」

羅東所說的歷史，在座的幾位大儒自然是知曉的，而看趙瑗若有所思，想必也瞭解，眾人此時對羅東的看法已經徹底改觀了，畢竟這分析天下大勢的能力，絕對不可小視。

旁邊龍大淵早已收起了輕視之心，這會兒也禁不住問道，「如此大勝，已經突入中原，為何最終落敗？」

「在下以為，南北之爭，絕不可以黃河作為南北之間的分界線，若是這樣，北伐則難以成功，縱觀這些北伐之戰，都沒能守住河南之地，作為進一步擊潰金國的憑資，一旦北方之軍長驅而入，在這中原之地與北方之兵交戰，則絲毫沒有優勢可言。」

羅東一頓侃侃而談，聽得在座的這些位都呆若木雞，他列舉的史實每一件都論證了他的結論，這自然不是他現在想出來了，在軍事教材裡，千錘百煉、引經據典都明明白白寫著呢，他吃這行飯的，自然是清楚明白的很，他就差點想弄個視頻教案，那才叫講解清晰來的。

眾人聽的十分投入，羅東說完之後，都低頭思考一番，趙瑗算起來也是年輕氣盛，聽了之後馬上就有了想法，抬頭問道：「羅將軍，前朝多次北伐，也都是計劃周密，卻終告失敗，不知道將軍有何計劃告我！」

羅東自然有計劃可說，不過他明白，現在不是說這計劃的時候，畢竟現在趙瑗只是個皇子，今天前面這些分析，都是對歷史的總結，若是提出自己的日後戰略，難保不會有人洩露出去，輕則影響自己日後計劃，重則說不准給朝中某些人挑了刺對付自己，畢竟當朝皇帝可沒打算和金國對著幹。

他想了想，說道，「殿下，此等軍國大事，我不便多言，不過我卻有計劃，假以時日，待我完善之後，再送呈殿下，可否！」

趙瑗看了看羅東，見他不在繼續說這議題，想了想也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他看了眼史浩和陳俊卿，兩人都朝他點點頭，於是話題一轉，問道：「羅將軍，小王與你真有相見恨晚的感覺，今日找你來，那是另有其事，金使施宜生暗送史學士的藏頭詩，你有何看法？」

羅東站起來，應道：「殿下，此事我以為千真萬確，我們在山東之地與金兵交戰，得到的消息也多應證此事，我以為，此事我軍當早過準備，金國人開戰歷來不會先知會我朝，應當早做防備。」

他心中好笑，施宜生的這段歷史被後世改編為《北風緊》的名劇，自然是千真萬確，當然戲劇中的結局和歷史差的蠻大的，那是觀眾的需要，只要稍有常識，以海陵王完顏亮的性格，誰跑去告訴他，你的老底給咱洩了，豈會給你善終，事實上，施宜生最後是被海陵王烹死的，就是放鍋裡煮了……

趙瑗點點頭，又讚賞了羅東幾句，讓他先退下，然後轉頭問旁邊的史浩，「老師，你看這羅東如何？」

史浩現在也不過五十來歲，不過他在朝日久，又是皇帝趙構的同齡人，和趙構倒是關係密切。他微微一笑，看了看趙瑗，說道：「殿下，你想必早有定論了吧，又何必在問我這老頭子呢？」

「老師，小王也是很驚訝，這羅東實在有些太特立了，我想向父皇推薦此人，就怕他是個趙括之才！」

旁邊韓元吉起身說道：「殿下，這羅東領兵的能力，我私下已經訓問過淮南路指揮使李寶之子李公佐，據他說，在淮南軍中百人對戰演練中，這羅東輕鬆擊敗了淮南軍名將蔣平！山東所奏戰報中，羅東也在與密州騎兵交鋒中，以三千步兵力克對方三千鐵騎，斬首過千！」

這下連史浩和陳俊卿也滿臉意外的表情，史浩想了想，說道：「殿下，看來我大宋又多一員大將之才了，這舉薦之事，就由我來吧，殿下，你還是謹記那幾個字，韜光養晦！」

羅東離開之時，他看到門前大道的前方也是一座佔地寬闊的府邸，他自然不知道，此時身後的普安郡王府內在商議給他加官，而面前這座府邸裡也聚集好幾個人，正在議論的事情卻與他有些關係。

府邸內，坐在上首的是一個圓臉和氣的青年男子，他穿著一身做工精良的紫色蟒袍，這位正是當今皇帝趙構的養子趙琢，封號是恩平郡王，他頗得宮中韋太后的喜歡，平日裡常進宮陪伴太后。

在他的下首，坐著兩位文官打扮的大臣，都是紫色官袍，顯然都是四品以上大員，另有一位是緋色官袍的官員在下首坐著，另外兩個幕僚在他右側坐著。

恩平郡王趙琢自然是日後皇帝的有力競爭者，他得皇太后喜歡，而且秦檜一系的勢力雖然這兩年實力大損，不過湯思退還在，他們都是趙琢的暗支持者，眾人都知道普安郡王是主戰的，與秦檜一系當年可是矛盾不小，自然恩平郡王成為他們的第一選擇。

趙琢雙眼有些浮腫，昨日帶著王妃和女兒進宮陪了皇太后一天，晚上他可沒閒著，自己的幕僚孔達尤幫他物色了幾個歌女，結果一晚連御數女，自然是頗為疲勞，若非兵部尚書於安來找他，他可要好好休息一番。

「於尚書，今天有什麼事情嘛？」趙琢打了個哈欠，看了看於安問道。

於安倒是挺鬱悶的，自己今天要說的事情，可是好幾天前就跟這位王爺說過了，他倒好直接都忘記到腦後了，不過這話他可不會直說，忙起身說道：「殿下，前幾日，朝中因為金國備戰之事爭論不停，湯相擬定了幾項應對之策，我已經做好條陳，請殿下擇機面呈皇上，都是沿江各路備戰、囤糧之策，必定能得到皇上的讚許。」

恩平王趙琢總算想起來，是有這麼一回事，忙點頭答應，收下於安的條陳後，答應看過後立刻找個機會去跟皇帝說。

旁邊一個緋色官袍的轉頭向趙琢稟告道，「殿下，此番朝中關於戰事的爭論都由一人而起，通奉大夫李若谷有奏章彈劾這沂州軍的副將羅東！」

說話的是御史台黃有源，這也是皇帝趙構指派給恩平郡王趙琢的授業老師之一，另一個是寶文閣大學士葉義問，此時也端坐在旁。

這也是一個奇怪的組合，話說葉義問也是朝中元老，秦檜在位之時，葉義問多次上奏參劾他，不過結果自然在意料之中，葉義問被罷官回鄉，秦檜死後，他這位喜歡參劾秦檜的地方官員立刻被趙構下詔提到臨安府為官，現在已經是朝中三品大員。

好笑的是，湯思退這一系關係密切的恩平郡王，趙構卻讓一個秦檜對頭來當老師，其中奧妙自然只有趙構才知道。

聽到黃有源的話，趙琢有些好奇，看著旁邊的於安，問道：「於尚書，這李若谷為何參劾這完全跟他沒利害關係的一個軍將？」

「這事……我也是聽吏部何侍郎說的，據說這羅東在華亭市舶司購買貨物，與李若谷有些厲害衝突？」

「這軍中利用便利倒賣貨物，早就有之，以這理由參劾，似乎沒什麼作用吧!」趙琢雖然是逍遙皇子，不過這種官場秘聞他可瞭解不少。

「殿下，李若谷還參劾這羅東私通軍將、行事跋扈，看來是有備而來！此事與沂州軍說報軍情頗有聯繫，皇上對於這南渡之將歷來不甚信任，我看這次也不例外的！」

「……」趙琢聽了，還沒想明白。

旁邊葉義問終於說話了，「殿下，老臣有話，可否私下談談」。

趙琢對於自己個這個老師那是自然信服的很，這葉義問幾十年官場經驗，那對朝中事務的拿捏十分到位，凡事都能分析個透徹清晰，當下兩人轉到屏風後。

葉義問低聲說道：「殿下，這羅東只是個七品的軍將，但這關係到朝廷對金國的方略，我們當從中取利，以老臣之見，現在兩國交戰的話，誰也無法獲得決定性的大勝，而若是我軍小敗，陛下冊立太子之時則會偏向於你，若是我軍勝，則會偏向普安王！」

「老師的意思是……」趙琢一臉糊塗的神情。

看到這位殿下如此懵懂，葉義問也頗為鬱悶，解釋道：「若在朝堂上提起，我們可暗中助之，此番山東的消息，我看十有八九是準確的，你擇機獻防禦金國的方略，這求存之道，一定要有求存的方略，靖康之難，前車之鑒，皇上對你的方略一定會喜歡的，而若是羅東獲罪，這也就體現出皇帝的意思，朝中各派勢力都會轉而擁戴殿下！」

「老師是讓我以這個機會獻防禦方略，那我們以那個由頭來參劾這羅東？」趙琢又打了個哈欠，這睡眠不足，大腦缺氧，練腦筋都不好使喚了。

第179章 猛將傳說

葉義問翻了翻白眼，繼續說道，「殿下，哪些不痛不癢的參劾都沒什麼作用的，不過這私通軍將倒是個重罪，我們就從參劾這條，即便有人保他，也讓陛下對他的消息會有所懷疑的！」

恩平郡王趙琢連連點頭，兩人返回屋內繼續議事。

羅東今日這通發揮自我感覺良好，回到住的宅子後，楊毅跑來報告，說是趙紫真讓他回來了馬上去她那裡。

到裡內屋，趙紫真正在來回走動，看到羅東後，一臉焦急的神情才緩了下來。

「紫真，出什麼事情了，看你都急成這樣啦？」羅東顯然有些意外，趙紫真歷來也是沉穩的人，定然是有大事發生。

趙紫真拿出兩封信來，說道：「瑤妹妹那裡送來消息了，孫秀組織的第一船貨物已經運抵日照港口，還從日照帶來了史觀清的緊急消息！」

羅東接過來信，拿出來一看，才知道山東確實出大事了，十天前，山東各州府都開始整頓兵馬，何六子費了很大力氣，才從密州打聽到消息，海陵帝完顏亮因為山東義軍始終未能平息，而且各州府又爆發了小規模的義軍起義，所以特令御前護衛完顏普連率眾到山東督戰。

日照已經召開了包括軍中骨幹和史觀清三書辦在內的緊急會議，除了加強密州、海州方向的消息偵查外，調陡山山寨兵馬入駐日照，而輜重一營、二營都按照羅東臨走時的要求，加快的新兵的招募，對於訓練更是抓的緊了。

張山的輜重一營已經擴編到1800人，常峰帶領的二營也擴編到1700人，陡山何方的三營人數也膨脹到了1200人，不過多數都是新兵，騎兵隊人數沒有變化，還是600人，而羅東的中軍現在由林雲開指揮者，暫時沒有擴編，還是2500人，而日照護村隊的人員總數減少到700人，這意味著日照方面可以補充的戰鬥兵源已經基本達到極限。

羅東的直屬軍隊已經達到8000多人，其中預計能投入戰鬥的兵馬在6600人左右，不過因為快速擴張，信中史觀清匯總了諸將的擔心，這戰鬥力下降肯定是明顯的，而且更要命的是武器裝備的匱乏，武器還能解決，這甲冑可是個大問題。

淮南東路李寶提供的那兩千套甲冑，部分已經運抵了日照，這解決了很大的難題，不過缺口還是很大，日照的工匠營根本沒法生產甲冑，光長槍的需求，就用光了所有的產能。

裡面還有何六子送來的消息，沂南周圍的沂州、莒州、泰安州、益都府的金兵已經全面動員起來了，他預測半個月內，沂南的戰事估計就會爆發，這也是趙紫真特別著急的原因。

還有半個月，羅東算計了一下，自己在臨安府最多還能呆上七八天。打開另一封信，是顏瑤這邊發出來了，羅氏商舖在華亭顯然開的頗為順利，這邊的消息倒是十分的讓人振奮，採購貨物的進展順利。

最讓羅東滿意的是，老狐狸陳倨這回絕對是上路的，一次性替羅東招募了四名船老大，500名船員，加上在華亭招募的船員，孫秀在信中保證在下旬就能讓船隊開始第一次大規模的運輸，目前已經購入了四艘大海船，這可都是4000料以上的大海船，運送的物資那絕對是驚人的。

孫秀信中提到的另一件大事，更讓羅東滿意，華亭外劉沙島上的莊園和碼頭建設已經初步完成，雖然羅氏商舖給的工錢都不錯，不過工匠的招募進度一般，由於陳倨在招募船員方面的效率，招募工匠的活也被再次委派給了他。

羅東和趙紫真商議了一下，決定盡快瞭解臨安府的事務，山東的戰事一起，日照作為在外的一支偏師，勢必是波及，而密州方面，上回吃了小虧之後，一直沒有動靜，這也是一個隱憂。

羅東立刻找來韓儀，他口述，讓韓儀記錄回信給顏瑤，孫秀那邊的工作他大大表揚了一番，讓他加快海員的整頓，劉沙島上的建設加緊進行，若需要人手，盡量從日照那邊調集軍中人員，同時賦予他全權處理人員的管理。

第二封信是送往日照的，只有兩件事，練兵、囤糧。

剛過晌午，李公佐又晃了過來，老遠就招呼道：「羅兄，這會兒沒事吧！」

「暫時沒事啊！公佐找我有事？」羅東一愣。

「當然有事啦，羅東，你跟我去見一個人，現在就走！」李公佐急吼吼的拉上羅東就走。

羅東一臉黑線，拍拍這廝的手，問道：「公佐，去見誰啊，這麼著急！」

「自然是軍中的大人物，保興軍節度使李顯忠大人，我姐夫好不容易約好時間的，家父常提起李大人的神勇，我也未能見過，趕快走吧，羅兄！」李公佐挺興奮的。

這名字足足讓羅東愣了五秒鐘，聽到李公佐催促之後才回過神來，說道「哦！我叫上楊毅吧，讓他也見見世面……」

李顯忠歷史上可是大大有名，其實讓羅東瞭解這位名將，還要拜謝金大俠了，千年之後，世人考證之後，認定這位名將是金大俠《天龍八部》中蕭峰的原型，忠義無雙、勇猛蓋世，這是當朝皇帝對他的評價，只不過兩人的結局天差地別。

三人騎著馬就直奔臨安城外，這讓羅東有些納悶，難道這官拜節度使了，竟然在臨安成內沒有府邸？

李公佐看到兩人的疑惑，笑著說道：「羅兄，李大人一項愛兵如子，他現在擔任御前左軍的統帥，常年駐紮在城外軍營，所以要見他，只能去左軍大營。」

旁邊楊毅顯然也聽過這李顯忠的名頭，鬼頭鬼腦的問道：「李公子，我聽說這李顯忠大人武功蓋世，據說還是黨項人！」

「李大人確實是黨項人，本名李世輔，靖康之難後，在兀朮軍中想設計擒拿之，不了事敗，家人為金國所害，他帶二十騎遁入西夏，借兵二十萬復仇，不料大軍攻到延安府，我朝鄜延路總管趙惟清已經先一步佔領了延安府！」

楊毅砸砸嘴巴，接過話題，說道：「這一段我也聽說過了，後來李大人勸退西夏兵馬，西夏人自然不肯退去，李大人以800蘇尾騎士背城列陣，與西夏鐵鷂子對陣，竟然斬首萬餘，大破西夏軍於陣前，這是不是太誇張了點，不知道這是訛傳還是誇大了！？」

李公佐、楊毅所說的傳奇版的故事，羅東後世也確實是看到過記載的，這匪夷所思的800騎破20萬，就算是傳奇版的斯巴達克斯300勇士也只能算是小兒科的玩意了，他也側著頭想聽李公佐是否有什麼定論。

「此事當時確實是如此盛傳的，李大人歸宋後，覲見官家之時，蜀中吳玠將軍所奏戰報確實是破敵二十萬，官家親自賜名『顯忠』！不過李大人的武力，家父是親眼所見的，隋州之戰，當時還是招討使的李大人帶親衛五百策應，以步兵大破金兵拐子馬兩萬，這一戰，李顯忠大人斬金將17名，一時間轟動全軍。」

一路上三人越談，羅東越糊塗，這李顯忠都快給這兩個人捧成怪物了，這倒是讓他有些期待。

出了錢塘門，向西跑出三里地，在一處高坡之上，矗立著一座連綿數里的軍營，三人一打馬飛快的奔了過去，到了營寨外圍，早有士兵上來詢問，引著三人來到營門口，那裡一個身穿緋色官袍、身材微胖的男子正在和另外一個高個文官說話。

李公佐忙帶著羅東和楊毅上前，他先介紹了下，這緋色官袍的正是他姐夫樞密院副承旨馬原，馬原打量了一下羅東，客氣的招呼了聲，然後指指旁邊的文官介紹，這是御前左軍錄事參軍王龐。

羅東忙起身施禮，從身邊拿出一份禮單遞上，現在請客送禮，他倒也熟門熟路，王龐和馬原對視一笑，倒也沒有拒絕，把禮單收下後客氣的說道：「羅副將，馬承旨與大將軍頗為熟稔，前幾日說起你和公佐，所以大將軍今日特地招你們來見見，請隨我來！」

跟著王龐，幾個人一路慢行，這大營比起淮南東路李寶的大營要小不少，不過看到往來的士兵，不論是武器、鎧甲，還是這軍容軍貌，都比淮南路的兵馬要好，尤其是武器和鎧甲。

一路上，要害的地方，都有塔樓，上面安裝這床弩這種重型遠程武器，至於那種霹靂炮之類的小型拋石機，更是數不勝數，中心區域，還有十幾架大型的拋石車，這讓羅東有些衝動，差點就上去研究一番。

李公佐對羅東有這愛好早就瞭解了，他撥給羅東的戰船，早就讓羅東給研究了個遍，船上都安裝好了從淮南軍中打劫來的小型拋石機，看羅東盯著發石車的眼神，估計他也大有興趣，把這個據為己有，便打趣的問道：「羅兄，我發覺你對機械的興趣更甚於美女？」

羅東毫不猶豫了鄙視了這廝，不過看到這傢伙幫了自己不少忙，今天又特地安排這麼重要的會面，到也就哈哈一笑揭過此事。

到了中軍的大屋，門口親衛問了問，便進去通報了，一會兒工夫，出來說讓他們進去，大將軍正等著！

進去後，裡面倒是非常的大，七八個將軍模樣的人正在熱鬧的議論著什麼，看到王龐帶人進來，其中一個回頭看了看，問道：「王參軍，今天大帥找我們來幹什麼呢？」

王龐搖搖頭，嘿嘿一笑，說道：「牛大頭，大帥叫你幹啥就幹啥，你還想不來嘛！」

羅東看著將軍確實生得一個好大的腦殼，這牛大頭倒是名副其實，王龐轉身跟他們介紹，說這都是李大人座下的大將，這牛大頭那是外號，大名叫牛百路，算是軍中一員悍將。

走了一會兒，王龐竟然帶著四人穿過了中軍的房子，出了一個小門，外面是一座不小的院子，這讓幾個人都有些驚訝，這統兵大將竟然不在中軍裡呆著，還在後面搞了這個麼院子，不遠處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拿著一把剪刀正在仔細的修剪的一盆植物。

這男子他穿著很隨便，只是一套粗布的戰袍，看起來到有幾分像是一名園丁或者農夫，不過仔細看他，立刻會有一種奇特的感覺，這人全身看起來都充滿著力量，雖然看他在仔細的修剪植物，不過舉手投足之間，大開大合，竟然像是在揮舞一件武器。

看到有人進來了，那男子轉頭看了看他們，眼光十分的犀利，馬原已經率先施禮，口稱拜見將軍，眾人忙跟著一起施禮，羅東抬眼看了一下，原來這個挺拔的男子原來就是那傳說中的猛人！

李顯忠爽朗的笑著，看他年齡好像在四十五歲上下，不過這聲音卻十分的滄桑，「馬原，來了！來這邊坐！」這男子指著旁邊一處石頭桌案！

他率先坐下，旁邊已經有親衛送上茶水，這李顯忠的派頭可完全不像一個官至二品節度使的軍中統帥，眾人坐下後，馬原逐一介紹了李公佐、羅東和楊毅。

李顯忠很熱情的看著李公佐，笑著說道：「果然是英雄年少，馬原常提起公佐，說你膽大心細，經常潛入金國境內刺探敵情，不愧是故人之子啊，當年我與李寶兄可是一個鍋裡吃過行軍飯的！」

李顯忠是二品武將，而李寶此時只是一方鎮守，正五品的高級軍官，不過看得出他還是挺念舊情的，這麼一說，本來還有些緊張氣氛緩和多了，李公佐忙謙虛了幾句。

李顯忠眼光滑過羅東和楊毅，看到楊毅那身黑色甲冑之後，倒是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了一番，先招呼起楊毅了，他招招手問道：「你叫楊毅？」

楊毅有些奇怪，其實羅東也已經多次發現了這個問題，似乎楊毅這廝一直有什麼秘密，因為李顯忠已經不是第一個對楊毅感興趣的軍中大將了，之前李寶也有過類似的問題。

「在下楊毅，在羅將軍麾下任馬軍指揮！」楊毅站起來大聲回答道，這倒是羅東訓練的成果之一，大嗓門，有氣勢！

李顯忠眼神有些奇怪，因為楊毅這起身的姿勢和回答，明顯是久經訓練的結果，點點頭，問道：「不錯！你是用刀的吧！」

「將軍，是的，我跟叔叔學的家傳刀法！」

「你這甲冑內襯上是不是有個猛虎的花紋？」李顯忠不緊不慢的問著。

第180章 楊毅的身份

這下輪到楊毅發愣了，羅東自然是奇怪的很，眼角瞟過李公佐，這廝倒是一點沒特別奇怪的表情，倒是一副很期待答案的樣子，心中已然明白，原來這廝原本就有和李顯忠一樣的疑問，但是卻一直沒說起過。

楊毅神情古怪，看著李顯忠問道：「我這家傳的甲冑確實有個老虎的拓印，大人你是怎麼知道的？」

聽到肯定的回答，李顯忠平靜的臉上也有幾分激動，招招手說道：「來，給我看看你的甲冑！」

眾人神色各異，李公佐頗為興奮，馬原倒是一臉好奇，羅東臉色平靜，心中卻十分欣喜，沒想到楊毅這廝竟然能跟李顯忠套上關係，自己還真是運氣不一般的好！而旁邊的王龐倒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絲毫沒有任何變化。

李顯忠取過楊毅的鎧甲，仔細看了看甲冑內側的拓印，點點頭，把甲冑還給楊毅，哈哈笑道：「實在是有些意外的……很好！很好！」

「你父親叫什麼名字，楊毅，可否方便告訴老夫嘛？」

「……」楊毅有些摸不到頭腦，想來這李顯忠跟自家應該有些淵源，不過自己可從來沒聽說過這事，忙答道：「大人，家父楊雲，家母說家父戰死沙場多年，大人認識家父嘛？」

聽到楊毅的回答，李顯忠滿意的點點頭，轉身叫過來王龐，在他耳邊低聲囑咐了幾句，王龐忙點頭，轉身急匆匆出門而去。

他轉頭看了看楊毅，「楊毅，你一定很奇怪吧，老夫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的吧！」

楊毅傻傻的點點頭。

李顯忠拿起面前的茶水，慢慢的喝了一口，神色又恢復了本來的平靜，略帶幾分滄桑的說道：「你父親楊雲，當年曾在我帳下為將，隋州之戰為破敵首功，靈璧之戰，攻城之時，城上箭如雨發，你父親率本部激戰三日，從城北破門而入，身負30餘處刀箭創傷，在廬州養病數月，卻終因傷勢太重而死，沒想到二十多年了，還能看到故人之子。」

楊毅一直是個冷靜自製的漢子，不過這回意外聽到自己都沒怎麼見過的父親情況，神色之間也是十分的激動，他自幼在沂州生活，年少時，就日日跟著叔叔楊行苦練刀法，十幾歲之時就幫助母親承擔起家中重擔。

所以娶妻生子後也一直以家為念，若非鬼使神差認識了羅東，上了賊船，想來現在還在沂州安心打工掙錢，撫養家中老小，他對父親楊雲印象很淺，不過常聽母親提起，父親是為國捐軀的，所以即便是有一身武功，也不願意到金國衙門或者軍中謀一個差事。

「大人，家母一直掛念父親，不知道家父葬在何處?」

李顯忠看著楊毅，不免想起當年征戰的部下，當年800鐵騎縱橫縱橫陝西，至今十不存一，拍拍楊毅的肩膀，「你父親葬在廬州，是你大伯親自操辦的！」

「……大伯？」楊毅有些意外，羅東十分意外，而李公佐倒是張著嘴巴，一副早有預料的表情。

「此事想必你母親也未必知道，你父親是個要強的漢子，當年投軍之時，也未走你大伯的門路，殿前指揮使楊存中便是你大伯，我與楊存中同在張俊大帥軍中統領左右二軍，我已經讓王龐去找楊殿帥來了！」

這突如其來的好事，顯然讓楊毅一時間消化不了，只能拱拱手謝過李顯忠，這時候旁邊李公佐趁機插話了，「楊毅，怪得的你刀法了得，原來是楊氏將門的子弟！」

李顯忠頗為玩味的看了看李公佐，「公佐，你來說與我聽聽，怎麼個了得法！」

李公佐這會兒倒是找到發揮的機會了，把那日楊毅與蔣平比武的情形描述了一遍，看到故人之子這般有出息，李顯忠也頻頻點頭，神態間頗為愉快。

滿意的沖楊毅點點頭，李顯忠才把焦點集中到羅東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羅東這坐姿可是前世千錘百煉出來的，凜然一副軍官模樣，李顯忠微微一笑，問道：「羅將軍，今日找你來，其實是想跟你聊聊這山東的戰況！不知道你對山東戰況有何看法？」

羅東自然瞭解，這李顯忠、楊存中這樣的二品武將，在大宋武官中已經是官至極品了，之後能授予的只有少師、太師這種虛銜了，和他們打好關係，絕對是軍中捷徑，既然問題這戰況，這可是他的強項。

「李大人，說實話，山東境況危險的很，沂州的義軍數月前剛在沂州戰敗，現在雖然已經恢復了元氣，能戰之兵也有四萬餘，不過新兵佔了七成，又缺少武器、甲冑，弓箭更是匱乏，若非是在偏僻之地，固守沂水險要，早就敗亡了！」

李顯忠皺了皺眉頭，顯然沒料到山東情況如此不堪，對於劃江而治的大宋來說，山東義軍只是一支旁系的軍隊，朝廷只給個名頭，之後任其發展，若是能渡過淮河，就給予收編某路大軍之下，若是戰敗，那也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損失。

而且山東各路義軍與臨安的消息通道十分的閉塞，很多義軍千方百計送出了投靠朝廷的奏章，還沒等臨安搞明白狀況，就徹底敗亡或者消失了，當然，趙開山這一路的比較特別的，發展迅速，又趕上山東東路、西路都遇大旱，這兵源甚足，加上將領能力不錯，竟然也能攻城略地。

李顯忠朝外面招招手，親兵跑出去，一會兒工夫那些在屋內議論的將領們都擁到了這個院子之內，士兵搬來各式凳子，將領們都整齊的坐在大帥的後面，顯然都是被叫來聽聽金國的軍情的。

李顯忠輕輕的撥弄的茶杯，想了想說道：「羅將軍，聽說你指揮偏師征戰在日照之地，這日照的兵馬戰力如何？」

「金兵部族都劃分猛安、謀克管理，平時為民，戰時為兵，部族士兵精於騎術、弓箭，戰力不俗，而當地招募的漢兵、契丹兵馬，則戰力相對較差，當然也有些例外的，前番攻打沂州的海州軍、滕州軍，也是漢軍，不過久經戰陣，也是精銳之師！」

「日照當初有多少兵馬？你有多少兵馬？」

「我部從莒南跨越沂蒙山區，夜襲了濤洛鎮，當時有步兵兩千餘，在濤洛鎮夜襲中擊潰的那裡的一支200人的騎兵……」

羅東把日照的戰事娓娓道來，不過這講述戰事沒有示意圖，自然無法表達清楚，於是桌子上的茶杯、茶壺、碟子、杯蓋都被他一一利用，對於羅東這種奇特的戰事講解，李顯忠也是大開眼界，一邊聽一邊暗暗點頭。

講解了一會兒，院子的後門一開，王龐已經引著一個瘦高個子、面容冷峻的男子進來了，李顯忠已經離座迎了上去，樂呵呵的說道：「正甫，有些日子沒來我這邊啦，今天可是有大喜事，才叫你的！」

這自然就是李顯忠說道的殿前指揮使楊存中，楊毅的伯父，本名楊沂中，後來因為戰功卓著，趙構賜名楊存中，院子中的將領都起身，羅東幾個也起身讓到旁邊，楊毅則好奇看著這個快五十歲男子。

楊存中本來冷峻的臉龐看到李顯忠之後，露出了一絲笑容，淡淡的說道：「顯忠兄，你我還客氣什麼……」說到這裡，他也一眼看到了旁邊站著的楊毅，眼光盯著楊毅看了一通後，轉頭以疑問的眼神看著李顯忠。

「正甫，你也看出來啦，這是楊毅，楊雲的兒子！」李顯忠愉快的笑道，轉頭說道，「楊毅，還不過來拜見你大伯！」

楊毅對於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大伯也有些意外，不過知道此人確實是自家長輩，忙上前施禮，楊存中那張瘦長冷峻的臉一下子湧出了一絲溫暖之意，他走上前，拍了拍楊毅的肩膀，又仔細打量了一番，淡淡的說了句，「不錯……坐吧!」

眾人坐下之後，楊存中到沒急著和楊毅拉家常，看了看周圍的軍將，轉頭疑惑地問道，「顯忠兄，你把手下都叫來，在院子裡開茶會啊？」

李顯忠哈哈一笑，指指羅東，「正甫，這是沂州軍羅東，我看很不錯，找他們來聽聽山東的戰況，你這個侄子那是意外收穫！羅東，你繼續講吧！」

聽到李顯忠對羅東的表揚，楊存中冷峻的臉倒也沒什麼表情，上下打量了一下羅東，點點頭，也坐在李顯忠旁邊聽了起來。

這會兒羅東講到日照之戰中的重要一役——「西河橋」的伏擊戰，本來這次作戰計劃就十分精確，經過他的分析和演示，更是生動精彩，據守險要設伏，夜襲的誤判，及時變更戰術誘敵，最後的夾擊，聽得眾人鴉雀無聲。

羅東這戰役的講解，拿捏十分到位，既不誇張，也不保守，對金兵戰力、戰術、心態以及戰鬥中的弱點、強項一一分析得十分到位，聽得兩位二品殿帥也是頗為動容。

羅東挑日照戰事其中的重點講述之後，李顯忠倒是很有興趣的問了幾個小問題，自然涉及到以步抗騎這個最直接的內容，這時代宋軍都是以步人甲重步兵和長刀對抗金國鐵騎的，當年他打破金兵拐子馬的郁州之戰，就是以密集步人甲阻敵的，而羅東這個輜重營顯然不具備這種條件。

聽到羅東提到的十二尺的長槍時，他十分驚訝於這個創舉，不能硬拚的情況下，以超長的長槍對付騎兵的衝擊倒是一個不錯的方案，當然在他想像中，那是以密集陣型持著超級長槍防禦，而根本沒想到當日張山豪氣沖天的反衝鋒。

對於這些，羅東自然不去仔細解釋，重要的是戰鬥結果，結果佐證了自己軍隊的訓練和戰力，至於其中關鍵的信息，未必要說的那麼詳細。

在院子中，羅東注意到李顯忠已經派了兩個書辦在記錄自己講述的內容，對於這位軍中元老謹慎的態度，他自然是十分的佩服，在這近20年的和平之後，依舊保持著時刻的清醒，他很是感慨一番，這才是名將的素質。

李顯忠聽完之後，他手下的軍將又提了些問題，羅東自然侃侃而談，羅東對事情的分析，都是以大白話來說的，而且夾雜著軍中的一些俗語，這些個軍將都聽的順耳，很自然就好評如潮。

本來還要繼續酒宴招待，這是看在楊存中的面子上，只是楊存中推說還有要事，要先走，李顯忠也就作罷，臨走時，楊存中拉著楊毅到外面低聲交談了好一會兒，才率眾而去。

李顯忠對於這位故人之子也是愛護有加，愛屋及烏，加上確實對於羅東的表現十分讚賞，親自送他們出了大營，邊走邊聊，表示讓他們常來這裡，他可以安排羅東幾個在軍中參觀學習一番，這自然是照顧之意，羅東幾個忙拜謝。

這營中看到的士兵、軍將那可不在少數，眾人都是議論紛紛，也不知道這幾個年輕軍將是什麼來路，二品的大帥竟然親自相送，一時間各種謠傳頗多，甚至有人說，這是某位皇子來軍中遊玩……

第181章 送禮

回到宅子後，李公佐這廝十分無賴的呆在屋子裡，現在楊毅絕對是個香餑餑，就連羅東看這廝也越來越可愛，楊毅倒也沒有什麼隱瞞的意思，說他伯父讓他晚上去府上吃頓飯，順便見見家中長輩。

羅東立刻幫他備齊了一大堆禮品，這自然是日照帶來的送禮之物，挑上精緻漂亮的玩意帶上了一小箱子，他知道楊毅這傢伙平時也話語不多，自然多叮囑了幾句，楊毅讓他上陣衝鋒倒也是信心十足的，這會兒要去見家中長輩、親戚，倒有些鄉下人進城似的，舉止也變得頗為忸怩。

這免不得要羅東又言傳身教一番，凡是都畢恭畢敬就行了，笑臉送禮，總歸是沒錯的，反正禮品備下了這麼些，不怕沒東西送，就怕沒人收禮，想到這點，楊毅倒是又沉著了幾分。

晚些時候，楊毅帶著禮物，領著兩個親兵賊頭賊腦的上路了，害得羅東又跑出來一腳踢在他屁股上，真是爛泥糊不上牆，警告他，你這又不是去做賊，雖然你大伯這來頭是大了點，你這個侄子的官職是小了那麼點，這能難過上陣衝鋒嘛！昂首挺胸上路……

看到楊毅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了，羅東和李公佐都哈哈大笑，不過心底還是替楊毅高興，沒想到這次臨安之行，收穫最大的竟然是這廝。

李公佐賊兮兮的看著羅東，憋了半天沒忍住，問道：「羅兄，楊毅此番肯定要平步青雲了，你到時候肯不肯放手啊？」

楊毅那可是羅東好不容易挖掘的人才，自然是不肯放手，不過現在似乎確實由不得自己掌控，楊存中的官職他也是剛剛從李公佐那裡批發瞭解了一番，真可謂是權勢滔天。

殿前指揮司是宋代軍隊最高權力機構之一，僅僅比掌管軍權的樞密院低那麼半階，不過楊存中除了掌管殿前、馬、步三都兵馬，還掌管著神武中軍、侍衛親軍，可謂是趙構絕對信任的將領，他若是要提拔下楊毅，還真不好說，別說是七品武將，就算是五六品的官階，那也未必不能。

想到這裡，若是說羅東沒有一點擔心，那也是胡扯，不過想到楊毅為人，他自然是心中自我安慰一番，便邀了李公佐在院子中喝酒聊天，不過兩人的話題都圍繞著今天之事，東拉西扯的，竟然弄到了夜深時分。

等等也沒看到楊毅回來，倒是兩個親兵回來了，說是楊毅指揮被留在楊殿帥府上歇息一晚，想來是這伯父看子侄還算順眼吧，羅東和李公佐心中的問題只好藏在肚子裡，留待第二日在問。

好在羅東這作息習慣非常良好，肚子裡有事，倒也睡的踏實，第二日一早，晨練依舊，不過倒還念著李顯忠那邊似乎也需要再去拉拉關係，想了想，倒是有了個主意，用過早餐之後，他泡在屋子裡準備了半天，等到要出門之時，楊毅和李公佐兩個樂呵呵的回來了。

一進門，楊毅就笑嘻嘻的說道：「將軍，我可替咱們要到寶貝啦！」

羅東很驚訝，不過想來也是在意料之中，若說這奇珍異寶，肯定是皇城裡最多了，但是若說這軍器、甲冑中的好玩意，還有誰能比楊存中的手上奪，帝國最核心的部隊都在他的掌控之下，隨便扒下一套鎧甲，那都是大宋最頂尖的裝備。

「楊兄，到底啥玩意，別買關子！」羅東哈哈大笑，上來拍拍楊毅的肩膀。

「將軍，你可絕對是想不到的，步人甲200套、馬鎧20套！」楊毅得意洋洋的說道。

李公佐臉上也有羨慕之色，他們淮南路數萬兵馬，這步人甲的重步兵的精銳也不過一千多，他賊頭賊腦的觀察了一番，問道：「楊兄，你伯父沒留你到禁軍？」

這廝足夠滑頭的，平日裡都叫楊毅的，現在都改成楊兄了，完全無視旁邊羅東鄙視的眼光掃過。

楊毅咧著嘴笑道，「咱沒提這事，這禁軍有啥好的！看那些當兵的、當官的，各個都油頭粉面的，哪像咱輜重營的兵，老實好帶！」

李公佐看到羅東拿著一卷東西出門，好奇心又發作了，「羅兄，你這是那裡去？」

「去御前左軍李大人那裡，一起去吧！」

李顯忠那裡，自然是熱門的很，李公佐、楊毅兩個二話不說就跟著羅東直奔錢塘門外的左軍大寨，到了之後，巧的很，正好碰到王龐在營門口巡哨，自然非常熱情的把他們迎了進去，自去幫他們稟告。

一會兒有親兵領他們進來中軍，今天李顯忠倒是沒有在擺弄花花草草，正坐在案前看著一沓子東西，看到羅東幾個進來，笑了笑，示意他們先坐坐，然後又擺弄了一會兒手上的紙張，抬頭微微一笑，先對楊毅說道：「楊毅，你伯父那裡去過啦？」

「是的，大人！」

「有沒有想過來御前禁軍，以你的武功，很快就能獨領一軍！」李顯忠完全無視了羅東的存在，明目張膽的開始挖角了，這讓羅東十分鬱悶，還不能說話，其實那是根本沒他說話的餘地。

「伯父贈我一言，大丈夫當以武功取富貴，小子以為正該如此！」楊毅倒是說的很誠懇。

「……虎父無犬子啊，你父親當年也是這脾氣，寧願衝鋒陷陣，也不願意鎮守後方！」李顯忠笑著點點頭，轉頭與羅東說道：「羅將軍，不會介意我關照下故人之子吧！？」

羅東哈哈一笑，「李大人，這是人之常情，我和楊毅患難之交，那會有這個想法啊，」心中卻把李顯忠腹譏了幾回，楊存中也就算了，畢竟是自家子侄，老李你也跟著湊啥熱鬧，萬一楊毅這廝立場不堅定，那自己倒還真是倒貼老本了。

李顯忠似笑非笑的看著羅東，微微點了點頭。

他話鋒一轉，趕快擺脫這個議題，「李大人，下官是有一物贈與將軍，望將軍笑納!」

李顯忠本來微閉的雙眼一張，犀利的目光掃過羅東鎮定自若的神情，心中暗想，這羅東官倒是芝麻綠豆大，不過兩日觀察下來，這說話言語之間倒是不亢不卑，處事靈活，頗有膽色，今天還堂而皇之來送禮，「羅將軍，莫非你有什麼事情有求於老夫？」

羅東畢恭畢敬的施了個禮，鎮定自若的說道：「大人，我這禮物，其實算不上禮物，只是在下所繪製的一張圖！」說罷，他捧上那卷白紙。

李顯忠若有所思的接過來，心中有些意外，羅東昨日關於山東戰況的講解，讓他頗有體會、也感到很新奇，前面在仔細觀看的，正事當日書辦記錄的內容，他把那卷白紙放在桌上，慢慢展開。

李公佐、楊毅兩個一路上倒也忘記問這事了，都當羅東送的可能是什麼值錢的名畫、字帖之類的玩意，兩個人坐的蠻好，眼睛卻斜著看著李顯忠。

李顯忠自然也把這卷紙當成了字畫或者祝壽詞之類的東西，這種東西在文風盛行的大宋時代可是個高雅的玩意，不過紙卷才鋪開一點點，他的神色已經十分的凝重，那表情看起來是興奮夾雜著不可思議。

等到整幅畫卷打開之後，李顯忠已經是笑容滿面，輕輕撫摸著畫卷，眼光中流露的神情竟如看待情人一般，以至於李公佐和楊毅兩人都快要以為羅東送的是貴妃出浴圖之類的神作。

李顯忠看了良久，下面羅東倒是巍然不動，李公佐和楊毅兩個都跟快跟猴子似的了，心中癢癢的，想不明白怎麼回事，若是面前這位是帝國最高階層的軍官，兩人早就爬起來看個究竟。

「羅東，這禮物老夫無論如何都要收下了，這是你親手繪製的？」李顯忠老臉通紅，愉快的很，對羅東的稱呼也改為直呼其名，顯得熟絡的很多。

「是的，在下隨老師四處遊學之時，曾經仔細校對過山川地理，這張淮南西路、荊湖北路、南京路的地圖應該十分的準確！」羅東起身說道。

「羅東啊，這張圖對於老夫來說，可謂是久旱逢甘雨啊，我自17歲隨父起兵，征戰三十餘載，只是這恢復故土之志始終不敢忘卻，這一張地圖，可抵得五千虎賁！」李顯忠樂呵呵的走了過來，拍了拍羅東的肩膀。

羅東看馬屁拍中了，忙起身笑道：「大人，過獎了！」卻也不再說下去。

「羅東，你這張地圖式樣有些奇怪，不過這河流、山川看起來確實十分準確，不知道你是否有更大疆域的地圖？」李顯忠的眼中透著老狐狸的光芒。

我靠！羅東心中免不得再次腹譏這位南宋名將，我畫了大半天搞定的這幅地圖，就連比例也是十分精確，這山川、地理更是標的清清楚楚，這時代我不說第一，誰敢說第二，這可是在後世軍用地圖的基礎上臨摹而來的，豈能輕易外洩。

「大人，這需要非常仔細的將小片地圖合併起來，就是這幅地圖，我都花費了數月工夫，」羅東大言不慚的侃侃而談，料想李顯忠也看不出破綻，要知道這時代一州一府的地圖都殘缺不全，而且比例失調，自己這幅絕對是神作。

名將這會兒徹底蛻變成老狐狸了，李顯忠瞇著眼睛，跑過來坐到羅東旁邊的位置上，一招手讓親兵給三個小字輩上茶，然後樂呵呵的說道：「羅東，如此大禮，不知道你有什麼需要老夫幫忙的地方嘛？但說無妨！」

他笑瞇瞇的眼睛掃射了羅東，還好不是X光，否則羅東早就過量輻射而亡了，此時的李顯忠已經有了把羅東收歸麾下的打算了，一個沂州軍副將，這顯露的才能，實在是太驚人、太離譜了，收歸麾下，那他日建功，自己也有識才之能。

羅東看李顯忠笑瞇瞇的表情，心中暗道不妙，這老李同志平日裡一副忠厚模樣，沒事還在花園中做做園丁，不過這會兒肯定沒想這扶持自己一把，也不知道打什麼歪主意了，為將者，沒人不知道一張精確地圖的作用，何況是李顯忠這等名將。

「大人，我等都是仰慕你的武功，將軍當年的偉業，小子們都是如雷貫耳，所以，我以為這張圖送給大人最合適了！」羅東非常虛偽的說道，其實他來串門自然是混個臉熟，最好還能順便打劫些個好玩意，拉上老李作為後援團，不過現在看起來老李似乎不像看起來那麼厚道。

李顯忠哈哈一笑，「羅東，你是否有意來我軍中？若是有意，我保舉你做個六品的左武大夫絕對沒有問題，假以時日，以你的能力，絕對可以鎮守一方！」

面李公佐、楊毅表情古怪，羅東也是嚇了一跳，一下子就讓自己官升兩品，這左武功大夫可是13階的武階，自己從47階一下子蹦到13階，坐火箭也就這速度啦，這老李的能量還真不小啊，不過……我可不稀罕，那樣受制於人的日子，咱不習慣。

「大人，為將者，當馬革裹屍而還，我還是想在沂州與金賊一分高下，大人的厚愛，實在是受之有愧！」羅東不動聲色的婉拒了。

再一次的非常意外，李顯忠拍了拍羅東的肩膀，很好奇的打量了一番，說道：「好一個馬革裹屍，羅東，老夫看好你，這中軍悶的很，來，老夫帶你到我軍中一觀！」他也是想借助自己的軍威，看看能不能招募羅東！

對於羅東和李顯忠在這裡唧唧歪歪，楊毅和李公佐都做了看客，自然興致不高，不過看到羅東一會兒就跟李顯忠混的熟絡至極，兩人也是大眼瞪小眼，忙跟著出去一起看看這號稱大宋第一的御前左軍。

營中兵將看到李大帥又帶著上回幾個年輕軍將，自然再次引起了轟動，不過這轟動才持續了半盞茶工夫，營門口的士兵帶著兩個人匆匆進來找羅東。

羅東蠻遠就看到這兩個，正是在宅子中留守的親兵，知道必定是有事情，否則不會大老遠追到這裡來，上前一問，才知道，原來有皇城中官來宣詔，正在宅子裡等著呢！

聽到這個奇怪的宣召，就連久在李顯忠這等大官也沒搞明白，羅東就一個八品的副將，還是淮北的軍隊，軍中屬於中等偏下武將，在這重文輕武的時代，實在是低的離譜的武官，竟然要直接宣召上殿，他也大感奇怪。

就在羅東要告辭的時候，李顯忠湊到面前低聲說道：「羅東，你要早做準備，我以為此時不是大吉就是大凶！你先去，我隨後就來！」

羅東感激的看了眼這老李同志，這禮可沒白送，抱拳趕忙隨親兵趕回。

第182章 北地為王快速完結篇

羅東京師之旅在楊存中和李顯忠以及太子趙慎的關照下，自然是有驚無險，對於湯思退這些奸臣無中生有的誣告，他以一份「江山社稷圖譜」徹底的堵住了他們的嘴，皇帝趙構對於來自陷落之地的臣子攜帶而來的山河圖譜自然是欣喜若狂。

這時代，地圖的繪製是終極難題，而獲得屬下進獻地圖，那可是絕對的吉兆。雖然趙構在與金國交戰之時，驚嚇過度以至於不舉，但是這並不說明他沒有恢復之心，只是有心無力而已。

趙構大喜之下，對羅東加封從六品的振武校尉虛職，羅東順利完成了臨安府的任務。回到華亭之後，孫秀已經完成了四艘大海船人手的招募，大批貨物被從海路運往日照，同時由陳剛帶隊，護送船隊的貨物北上遼陽府和高麗開京進行貿易。

而此時，遠在東京日後的金世宗完顏雍雖然與海陵帝完顏亮仇深似海，卻依舊隱忍不發，耐心的積蓄自己的力量，深諳敵人之敵人道理的羅東，毫不猶豫把大批北方無法採購到的貨物發送遼陽府東京。

很快，去北方的貿易小隊帶來東京完顏雍的客人，雙方都推出了代理人進行貿易協議，完顏雍獲得了羅東運往北方的大部分貨物的優先採購權，而獲得報酬是，由遼陽府開具給羅東商隊路引，這樣商隊可以順利的深入北方部落進行貿易，換購馬匹，同時在蓋州設置店舖，負責對東京貿易。

隨著完顏亮指派的侍衛到達沂州前線，作為對宋全面戰爭的前奏，對沂南義軍的進攻拉開了序幕，集結沂州、滕州、密州、莒州的金兵全力加強對沂南的進攻。

而此時，因為金國備戰對各州的百姓橫徵暴斂，導致各地起義不斷，大名府王九起義、濟南府耿京起義，太行山陳俊起義，密州魏勝起義，各地百姓的揭竿而起打亂了完顏亮消滅沂南兵馬的計劃。

而羅東在日照依托大海的航道，聯絡此時正在耿京手下的辛棄疾等豪傑，逐步蠶食山東各路的金兵，利用海上通道，從遼東之地大量購入馬匹，強大自己的軍隊，同時聯絡淮南李寶，攻陷了密州，密州義軍魏勝投入軍中。

紹興三十一年九月，海陵王終於在雲集了60萬大軍後，開始了對南宋的進攻，短短一個月，就迅速攻陷了淮水以南長江以北的大片土地，除了淮南軍李寶組織了有效的防禦外，各路宋軍潰敗而回。

而此時，遠在遼陽府的完顏雍終於撕下了偽裝，在親信部落的支持下，甩大軍數萬起兵反對海陵帝完顏亮，襲殺了遼陽府總管，並接管了北方數州之地。

羅東率領著他的大軍，迅速收編了各地的義軍，而沂州趙開山部由於在抗擊金兵的進攻中損失重大，先行退回了淮南，自此淮北之地，數萬強兵與二十萬義軍都歸入羅東的麾下，在以戰練兵的指導思想下，發動了對金國的進攻。

對於完顏亮不顧後方的昏招，羅東非常好意的派遣密探傳遞完顏雍的信息給他，激化金國內部矛盾，改變了歷史的進程，先與李寶部從海上截擊了金國水師，在由長江口揮師北上，與金兵激戰於江北之地，逐步開創了北地王者的偉業。

而更遠的北方，一代天驕成吉思汗正在為自己統一蒙古大業努力征伐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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