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 蒼野茫茫,殘陽獨掛西山,一片黃綠色澤的乾草隨風興波。 陝北一帶的闊野,平靜如昔。一名中年漢子漫步草間,三個孩子跟在後頭,說說笑笑,沒半刻停息。那漢子踱步來回,停在一顆枯樹下,忽然說道:「淵兒,你撿跟樹枝,用劍法跟你師兄練幾招。」那三個孩子一聽,知道又是練功的時間,兩個十來歲的男孩齊道:「是!」   年歲稍小的男孩撿了根長樹枝,左手捏起劍訣,法度竟也甚是嚴謹。另一個男孩站開步伐,吐了口氣。兩童架式既定,旋及交上了手。餘下那孩子卻還是八、九歲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到那漢子跟前,眨眨眼睛,道:「爹,文師哥這幾下,就是指南劍了嗎?實在沒什麼好看的。」那漢子拍拍小女孩的頭,微笑道:「瑄兒別胡說,乖乖看清楚師兄們的招數。」   但見持枝小童招招挑刺,力道甚微,方位卻十分穩固,另一少年左掌右拳,勁力卻大得多,上擊下劈,拳掌忽地調換,變化開闔,竟是極高明的功夫。 那漢子看了十來招,道:「好,停!」 兩童各自收式,跑到漢子身邊。那漢子接過樹枝,道:「淵兒,你剛才刺左肩的這一招,後著施的不好。該當如此轉過劍鋒,這般轉刺……揚兒也是,如果這一拳改打小腹,你師弟便要輸……」 小個男孩專心聽著師父講招,小女孩坐在草地上,仰望父親又說又比,似乎甚感有趣。直到夕陽落盡,朗月在空,四人這才慢慢出了草原。   如此日落月起,不知幾多時光,來到這草原之上的,卻只有三個人了。兩個小男孩已是神采飛揚的青年,身後的女孩也出落成了俏生生的少女。 三人來到那顆孤立原野中的樹下,停了下來。其時正當初夏,草木榮翠,卻是枝繁葉茂,並非枯樹了。樹下一塊堅石,簡單地刻著「華玄清之墓」五個大字。 少女向石墓一拜,道:「爹,我們又來看您啦。」說著解開一袋米酒,盡數淋在石上。這少女便是墓下之人的獨女華瑄,葉影搖曳下,見其眉目如畫,體態盈盈,當真是個十分容色的少女。 那兩名青年便是這華玄清的門徒,師兄向揚已二十歲,劍眉星目,英姿颯爽,師弟文淵才十七歲,還比華瑄大了兩歲,面貌極是溫文俊秀,望之風雅翩然,竟似書生一般,渾無練家子的樣子。 文淵朝墓一拜,說道:「師父在上,弟子和師兄、師妹今日便要起程,以師傳絕藝,管不平之事,請師父靈佑。」向揚拍拍文淵肩頭,笑道:「好啦好啦,憑你現在這身功夫,也不用師父怎麼保佑你了。」又道:「咱們同門學藝,各有所長,不過日後江湖上談到我們這三號人物,會是如何,那是誰也不知道。每年此日,我們便回到這裡一聚,順便看看那個沒能發揚師父的遺訓、鏟奸除惡的,便給師父磕上三百六十五個響頭!」 華瑄拍手笑道:「向師哥,這可是你的主意罷?到時候磕得頭昏眼花,可別賴皮!」向揚哈哈大笑。文淵微笑道:「師兄的本事最是厲害,看來多半是小弟來磕頭了。」向揚一笑,道:「胡扯八道,咱們上路罷!」   三人離開學藝舊地,斜陽之下,分道揚鑣。這一番入了江湖,前途未知,便待一年之後聚首再敘!   向揚告別師弟師妹,一路東行。他生性飛揚灑脫,一人獨行,雖然偶感孤寂,但當興之所至,飲酒練拳,見得不平之事,便以拳頭干預。他跟著師父華玄清最久,見聞不少,一路上拳打土豪,腳踢惡吏,倒也沒吃半點虧,畢竟他武功非同小可,尋常惡徒卻也敵他不過。 這日來到趙縣,夏日炎炎,向揚隨意找了個涼亭休憩,解開酒袋,自顧自地飲酒賞景。向北一望,只見一座石拱橋橫河而建,造型甚是秀麗,當下向身旁一個儒生樣子的人問道:「老兄,這橋建得倒是好看,叫什麼來著?」那儒生道:「這是趙州橋,乃隋代李春所建。你瞧,這橋設計的可好,兩端厚,中間薄,坡度也小,橋上車馬通行是方便的,船要行過橋下也不礙著。這兩端石拱嘛,各開 兩個孔洞,你道這叫什麼?這即是敞肩拱,這一來的好處嘛……」 向揚見他搖頭晃腦,說個不停,當即哈哈笑道:「建個橋的名堂倒也不少。」 不去聽他多說,走上了那石橋。橋上欄板上各有雕刻,或山水人物,或龍虎異獸,望柱也頗有花樣,蟠龍、竹節、雙寶珠,他雖然不懂,卻也知道這些實是精美之作。 看得片刻,正要下橋,忽聽遠遠傳來陣陣馬蹄。只聽旁人紛紛叫嚷起來:「強人來啦!白虎寨的三大王!」橋上橋下眾人盡皆失色,邊叫邊逃。向揚抽身離橋,抓住那正要逃命的儒生,問道:「白虎寨是什麼東西?是這一帶的山賊窩是罷?」那儒生牙齒打戰,道:「是……是是……」 向揚笑道:「瞧你怕的,也罷,是就是,你快逃遠些吧!」說著放開了他,那儒生雙腳發軟,一時不能移動,呆了一呆,才大叫而逃。 向揚站上橋中央,見一片黃霧遠遠而來,心道:「好啊,光天化日之下,竟有這大批山賊出窩,難道這白虎寨本事當真不小?」只過片刻,數十匹健馬齊衝向橋,馬蹄聲響成一片。向揚提氣喝道:「領頭的是哪一個賊子,給本少爺停了下來!」這一番話以內力字字送出,清晰響亮,如雷突鳴,眾山賊不禁一震,紛紛勒馬,待見橋上只是一名毛頭小子,又大罵起來,叫道:「小雜種是什麼東西,在這裡大呼小叫!」「快給你爺爺讓路!」「滾下橋去,要不然便給你撞死!」 向揚不去理會,見當頭一名胖漢滿臉橫肉,手中抱著一個披頭散髮的女子,便指著他道:「你就是白虎寨三寨主?」 那胖子橫了他一眼,左手一邊在那女子週身上下其手,道:「怎麼?你是哪條道上的?」他見多識廣,知道這青年一喝之中,已顯示了內力不凡,但他自恃武功精強,卻也不放在眼裡,只是顧著狎玩懷中的女子。那女子低聲哭泣,肩頭起伏,不敢作聲。 向揚點點頭,說道:「好,把劫掠來的財物女子全部放下,滾回你們寨裡去吧!」三寨主小眼一瞪,怒道:「臭小子……」一句話沒說完,向揚已飛掠而上,右掌直拍而出。三寨主隨手一格,不料手腕一緊,向揚化掌為爪,立即拿住他手腕,一揮一拋,一個肥大的身軀騰空而起,「噗通」一聲被擲入了河中,那女子卻已在向揚懷裡。   向揚將那女子坐靠在橋欄邊,笑道:「姑娘莫驚!」那女子似乎嚇著了,軟軟坐倒。忽聽「潑刺」一聲,三寨主已跳回岸上,手舞雙鎚,罵道:「兄弟們,一齊把這小雜種斃了!」群賊大聲呼喝,紛紛下馬,拔刀殺來。 三寨主雙手銅鎚上下飛舞,直撲向揚。向揚看得真切,雙手圈轉,順勢一帶,三寨主只覺雙鎚左右各生一道巨力,吃驚之下,雙鎚已互撞一記,「噹」地一聲大響。這一下可把他自己震得雙臂酸麻,不由得雙鎚脫手落下。豈料向揚右足輕輕兩點,兩把銅鎚一偏,正砸中三寨主雙腳,只痛得他好似腳骨碎了一般,大聲哀叫。 向揚哈哈大笑,身形遊走,雙掌連珠拍出,繞著三寨主打了他三十多下耳光。 好在他本是一張肥臉,現下是肥是腫,倒也看不太出個樣來。向揚飛身竄出,掌力到處,山賊們一一倒地,竟是絲毫閃躲不得。向揚搜出山賊身上財物,放開其他被抓的女子,邊走邊踢,將一把把鋼刀通通踢入河中心,數十斤的銅鎚竟也依樣踢到河中。眾賊倒在地上,目瞪口呆,忽聽向揚喝道:「滾吧,不用三天,本少爺便去踏平白虎寨,回去報個信罷!」 群賊哪敢多留,慌張上馬,亂成一團。有些山賊中掌一後,竟連上馬的力氣也失了,一眾山賊狼狽而逃。   向揚見一眾女子衣衫不整,約有二十來個,便道:「你們知道怎麼回自己的村子麼?」一個女子低聲道:「是……就在前面的周家村。」向揚將財物分給眾女,讓她們各自回家。眾女逃出山賊魔掌,對向揚千恩萬謝,互相扶持,一齊去了。 那被三寨主所虜的女子卻還坐在橋上。向揚上前查看,卻見她緊咬雙唇,瑟瑟顫抖。向揚面露微笑,道:「姑娘,怎麼了?來,站起來。」說著伸出右手。 那女子抬起頭來,望著向揚看。向揚這才看清楚這女子的相貌:但見她約是十七八歲,眼瞳深邃,櫻唇修鼻,體態纖弱,被山賊虜掠至此,極是疲累,更令人興我見猶憐之感。她本來縮在欄板邊,眼見向揚臉上一片溫和,全無凶態,這才怯怯的倚欄站起,卻不接向揚的手。 向揚道:「你怎麼不跟她們一起回去?」那少女扯住散亂的衣襟,囁囁嚅嚅地道:「我……我不是這裡人。請教恩公大名?」向揚微笑道:「在下向揚。不知姑娘芳名?」少女臉上一紅,低聲答道:「小女子姓趙……名、名字是婉雁。」 向揚道:「別叫恩公什麼的,多彆扭。趙姑娘是哪裡人?若是不知如何回去,在下也可幫幫忙。」趙婉雁紅著臉,吞吞吐吐地道:「那……不……小女子是住在洛陽。我、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不勞向公子費心……」不料身子剛離欄板,只覺全身乏力,腳下一個不穩,竟跌在向揚懷裡。趙婉雁輕呼一聲,大感嬌羞,竟昏了過去。   向揚知她先前驚嚇太甚,又已疲睏,身子虛弱,當下讓她倚著橋邊一株松樹休息,自己坐在身旁照料,感覺就像照顧師妹華瑄幼時生病一般。 他細細端詳,見趙婉雁衣著雖亂,也頗有損毀,但顯然衣料甚是華貴,確然和那些村女的粗布衫不同。只見衣裙的破洞中露出剔透的肌膚,衣襟被風拂動,隱約可見酥胸在急促的呼吸下緩緩起伏。向揚心中一動,凝視那張秀麗的臉龐,烏黑的髮絲雖然散亂,卻不失嫻雅。「莫非趙姑娘是哪家富貴人家的小姐?」向揚暗自疑惑,卻也不如何在意。   天色漸漸昏暗。向揚見晚風吹起,涼意大增,便欲解下外衣,蓋在趙婉雁身上。不想趙婉雁正在這時悠悠醒來,見到向揚正在解衣,嚇了一跳,驚叫道:「啊……你做什麼?」向揚一怔,轉頭望著趙婉雁。趙婉雁神色驚惶,嬌軀又縮在一起,紅著臉道:「你……為、為什麼脫衣服……」 向揚啞然失笑,心想:「這姑娘當真多疑得很。」心中忽然起了惡作劇的主意,一聲咳嗽道:「因為……想這樣子!」說著身形一晃,欺到趙婉雁身前,雙手按住了她小小的肩。趙婉雁驚叫一聲,身子卻是動也動不了,眼前見到向揚上身只著一件布衫,卻是近在咫尺,心底又羞又慌,一雙澄澈的眼睛閃動著驚怯的神色。 眼見趙婉雁如此神態,向揚忍不住哈哈一笑,雙手收回,轉而將自己的外袍蓋在她的身上,兩手立時反負身後,臉色板得至為嚴肅,道:「就是這樣子。」 趙婉雁一時愣住了,轉念一想,便已明瞭,暗想:「我睡了那麼久,他如果真要對我……對我……做那種事的話,也不用到這時候……」想到此處,不由自主的臉泛紅暈,低聲說道:「你……你不冷嗎?」向揚道:「不打緊,到前頭市鎮再買便是。這裡離洛陽可遠呢,今個兒先找個地方住才是。」 趙婉雁低頭擺弄衣角,低聲道:「不……我是要到京城去。」向揚點點頭,道:「好,那近得多了。咱們走吧!」趙婉雁輕呼一聲:「啊,你……」向揚道:「在下當然送姑娘去啦。姑娘一人行路,豈不危險?」趙婉雁大感羞澀,聲音更加低了:「可是……你……我……」   忽然向揚仰天長嘯,聲達四野,河水似也隨之澎湃起浪。趙婉雁吃了一驚,說道:「怎麼啦?」向揚收聲一笑,道:「你又是怎麼啦?是不是要在下把耳朵拉開來聽姑娘說話?細聲細氣的,可多不自在!」 趙婉雁一聽,禁不住噗嗤一笑,大聲道:「好啊!那我就……就……」才大聲不了幾個字,頗覺不好意思,又壓了下去,顯得十分靦腆。向揚見她初展笑靨,如是春暖花開,嬌柔典雅,不覺一陣迷亂,微一定神,才道:「天黑啦,走吧!」 趙婉雁忽道:「等一下……」 【 二 】 向揚回頭說道:「怎麼?」趙婉雁抿著嘴,欲言又止,良久才道:「我……我們別住村裡的客店,今晚就宿在這裡……好不好?」 向揚大感奇怪,道:「卻是為何?」趙婉雁紅著臉,道:「現在村裡可能有些人在找我……」向揚投以一笑,道:「趙姑娘擔心那群山賊嗎?這個可以放心,人數便多了十倍,姓向的一樣應付自如。」 趙婉雁急忙搖頭,道:「不是他們……總、總之我不想被那些人找到……」 向揚心下詫異,眼見趙婉雁秀眉微蹙,一付不知如何措詞的姿態,便道:「姑娘若有難言之隱,在下就不問啦,不住店又有何妨?只怕姑娘睡不慣荒郊野外。」 趙婉雁面色喜色,梨渦淺現,柔聲道:「向公子,多謝你啦。」說著又是一陣臉紅,低聲道:「小女子還要再請向公子幫一個忙……」向揚笑道:「但說無妨。」 趙婉雁滿臉通紅,雙手緊握在一起,偏下頭去,只聽得一個如蚊細語:「請……請向公子看看四周有沒有人……我、我想……我想在河裡洗個澡……。」一番話說來,絲毫不敢抬頭,十指搓揉,顯得既羞怯、又不安。 向揚哈哈大笑,一提內力,使開輕功身法,越橋穿林,四下環顧,迅捷無匹地繞了一圈,回到原地,道:「人是有的,不過也就兩個,一是姑娘,一是區區在下,便該如何?」 趙婉雁心頭突突而跳,低聲道:「多謝向公子……嗯……,你……」向揚一拍手,道:「是了,我在橋墩之後睡大覺便是,決計不偷看姑娘一眼。」趙婉雁嗯了一聲,又道:「最好……最好不要睡,萬一有人來,我……我……」向揚笑道:「好,我去站衛兵便是。」說著大步而去,涉入河中,站在橋的彼側。 趙婉雁望著他背影,忽覺臉上一熱,心底暗思:「我怕有別人來偷看,為什麼又不擔心他來侵犯於我了?」   她緩步走到河邊,心思一片迷亂,想到橋的那一邊,是一個風采飛揚的男子,自己卻在這裡沐浴,不由得越想越是害羞,卻又不自覺的十分放心,只覺他明朗爽快,決不需要提防。想著想著,她輕輕除下了向揚的外袍,解開了破損的綢衫,如同蛹化彩蝶,展現出了人間罕有的美麗姿態……   向揚在橋墩的另一側,雖然看不見河中情景,但憑著內力精湛,耳朵卻是聽得明白。耳聽衣服窸窣褪下之聲,足踏淺水之音,又聽到了「潑啦、潑啦」的掬水聲,偶爾聽得銀鈴般地淺笑,清脆動人。他不知橋後究竟如何光景,一顆心卻也不禁怦怦而跳,頭頸卻是一轉不轉。 向揚深深吸了口氣,長聲一吐,心情稍加平復,忽聞趙婉雁「啊」地一聲驚叫。他心頭一驚,心道:「難道有人來到,我竟不察!」心如電閃,縱身直上,立時翻過橋去,待要將闖入者斥開,卻不禁呆住了。 半月掩照下,月影投過趙婉雁側身,襯出了纖纖身段,曼妙娉婷,肌膚如溫軟白玉,竟與月光如是一色,溶溶不分。這聲驚呼所為何事?卻非何人擅入,而是一條躍出河面的金錦鯉,就在她身前騰起,向揚反應快絕,正睹到這一幕。這條金鯉絢麗出奇,竟也不及趙婉雁的胴體精緻無瑕、靈秀脫俗。鯉一躍,魚身輕輕滑過一對巧挺的雙乳,微微一彈。魚尾帶起一道水弧,盡數灑在趙婉雁身上, 原已全身濡水的她,又似披上了一片細碎水晶,噗通一聲,金鯉落回水中。   趙婉雁左手輕撫胸部,彎腰向水中望去,原本散亂的長髮已洗得如綢緞一般柔順,披灑開來,水紋連連,金鯉已不知游去何方。趙婉雁面現微笑,自言自語道:「這麼漂亮的鯉魚,還是第一次看到呢……」忽覺一旁多了個身影,轉頭一看,向揚竟過了橋來,怔怔地望著自己。 「啊!」趙婉雁又驚又羞,雙手擋在胸前,身子急忙躲到水中,只露出頭來。 向揚如夢初醒,失聲叫道:「抱、抱歉!」連忙翻回橋後,喘了幾口氣,兀自心馳神醉,方纔的綺景實已深印腦海,只怕這輩子是永生難忘了。 他對女子雖也豪爽明快,卻極是尊重,從未見過一個赤身裸體的少女,何況是這等絕美的少女。他不知趙婉雁要如何發作,心想:「管她要打要罵,都算我活該,沒弄清楚就衝了出去,害得人家沒來由的難堪。」不覺又想到她在水中的樣子,不由得手足無措,心緒不寧,連發兩掌,將石橋墩印下了掌印。至於這橋是藝術名品,也沒留心了。   不知多久時間過去,向揚聽得趙婉雁的呼喚:「向公子,向公子……」 他走出橋後,只見趙婉雁已穿上了他的袍子,她自己的上身衣衫俱已洗得乾淨,只是沒乾,晾在一棵小樹上。寬大的男子長袍加上長布裙,顯得甚是有趣,向揚若是平時一見,定要大笑,但現下氣氛甚是尷尬,兩人都說不出話來。但見趙婉雁肌膚皎於明月,粉臉卻是紅如霜楓,時而抿嘴,時而玩弄衣角,羞不可抑,方才向揚不在眼前,幾聲「向公子」才勉強叫得出來,現在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了。 向揚忽然說道:「趙姑娘,你今年幾歲?」趙婉雁一怔,低下頭去,比了個十八的手勢,芳心鹿撞,不知他問來做什麼。 忽聽啪啪聲響,向揚右手連揮,正反來去,一口氣連打了自己三十六個耳光。 趙婉雁大驚,叫道:「你幹什麼?」向揚道:「慚愧之至!姑娘托我看著四周,在下反而看到了姑娘身子。姑娘雙親養育姑娘十八年,這三十六個巴掌算是給他們兩老賠罪。」 趙婉雁一聽,露出靦腆的微笑,道:「你給我爹娘賠什麼罪?你……你又不是看到他們身子。」向揚一拍手,道:「正是!應當再給姑娘賠罪。」 說著提起手掌,又要打去。趙婉雁連忙握住他手,道:「夠了,別打啦!」 向揚只覺她手掌柔軟,手腕被她兩隻小手一握,不禁心神一蕩,便打不下去,向她一望。趙婉雁雙頰飛起紅雲,放開了他的手,跑了開去。   向揚怔了一怔,仰望夜空。他自幼相處的女子只有一個師妹,但華瑄活潑開朗,平日又多跟師弟文淵玩在一起,跟自己倒是純然的師兄妹情誼。此刻遇上這位羞答答的趙姑娘,竟覺漸漸不知所措,又有幾分奇妙。 正自想著,趙婉雁已走了回來,遞給他一張濕手帕,低聲道:「擦擦臉吧?會不會痛?」向揚接過手帕,隱然似有一陣幽香,笑道:「痛也是活該,這叫罪有應得。」趙婉雁輕輕歎息,道:「唉……我又沒說怪你,何必要打得那麼快啊?」向揚奇道:「為什麼不怪?」 趙婉雁一聽,登時大增嬌羞之態,雙手緊緊互握,轉過頭去。向揚心下似也隱約瞭解,走近了幾步。趙婉雁不由得退了幾步,背後忽地一阻,卻是靠到了她晾衣的小樹。趙婉雁輕呼一聲,向揚已走到面前,當下低著頭道:「別……別再過來啦!我……我……」 向揚本已心悸神搖,聽得她軟語之聲,不禁伸出手去,輕輕摟住了趙婉雁,輕聲道:「趙姑娘,若你應允,我想到了京城後,也要送你回洛陽。」 趙婉雁聽他如此說,又是害羞,又是欣喜,低聲說道:「我……我早就許了……。那些大盜對我不乾不淨的……我怕你不喜歡……才……才……」 說著指了指河水,又指了指樹上的衣衫,又低下頭去。   向揚仍是輕輕抱著趙婉雁,微笑道:「是啦,現在你是洗得乾乾淨淨,不用再怕那些惡賊了。」趙婉雁抬起頭來,神態既羞赧,又帶著些許興奮,柔聲道:「向公子,你……你救了我,待我又很好……你又見到了我……我……」說著頓了一頓,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輕聲說道:「若不是你,還有誰能……能……嗯……」只覺女孩子家說這等話,實在太過羞人,終於說不下去,但意思卻是顯而易見了。向揚再無考慮,緊緊抱住懷中佳人,吻上她的雙唇。 「啊……」趙婉雁輕呼未畢,粉唇已被封住,星眸微睜,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一時但覺週身四肢暖洋洋、軟綿綿地,再也使不上半點力。直到吻畢,才漸漸睜開眼睛,眶中隱隱有濕潤之意。 向揚慢慢地讓趙婉雁躺在草地上,小心地解開了她長袍的腰帶,像是對待珍而重之的寶玉一般,唯恐稍有侵損。拉住衣襟,輕輕向左右褪去,現出白皙的肌膚。趙婉雁「啊」地輕歎一聲,玲瓏精巧的乳房不安地微微擺動。 「趙姑娘……?」向陽將她的衣襟拉開到了雙肩,停下了動作,凝視著趙婉雁。趙婉雁柔弱無力地躺著,將紅暈的臉別了過去,稍稍放鬆了雙手。 向揚右手托起她的背部,伸出左手,讓長袍自肩滑下,穿出雙臂,落在草地上。   至此,趙婉雁的上身已全部展露無遺。無法抑止襲來的羞意,趙婉雁的右手遮起了半張俏臉。 「啊啊……羞死人了……」趙婉雁完全不敢看著向揚,雙眼又閉了起來。雖然如此,她仍然感到晚風吹拂上了雙腿之間,因為長裙已被溫柔地除下了。趙婉雁低聲問道:「我……我還穿著什麼?」向揚在她耳根輕輕一吻,笑道:「什麼都沒有啦!」趙婉雁「唔」地發了一聲,雙唇緊抿,全身立時繃得緊緊的,發出了輕聲的嬌息,還是不敢睜開眼來。直到她察覺身體似乎被什麼壓住了,知道終於到了時候,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眸,向揚已在她的身體上面,報以安撫的微笑。 一對赤裸的青年男女,在這片青蔥的草叢之中。趙婉雁竭力壓抑羞怯的情緒,耳語般地小聲說道:「向公子……請……嗯……你要小心一點……。」話才說完,趙婉雁不禁對自己的用字遣詞羞得無地自容。「小心」兩字,實在不甚符合如斯情境。 向揚臉上泛出微笑,說道:「姑娘是千金之軀,敢不小心?」趙婉雁心底一甜,道:「你……你還叫我姑娘嗎?」向揚輕撫她的秀髮,微笑道:「不叫了。以後我就直接叫你婉雁,婉雁……」「嗯……啊啊……」趙婉雁感受著他雙手的愛撫,由發至肩、乳房、手指、小腹……柔嫩的少女胴體承受著從所未有的刺激,雪般的柔肌隨著喘息的增加,逐漸透出淡淡的桃紅色。   向揚對男女之事的認知,跟趙婉雁並沒多少差別,同樣是初嘗情愛,只是趙婉雁實在過於怕羞,使向揚自覺到他必須引導一切,極盡愛憐地撫弄每一寸所接觸到的肌膚。這雙出招剛猛、摧敵無數的手掌,現在卻滿是溫柔情致。向揚謹慎地引發著趙婉雁不絕的低吟和嬌喘,右掌漸次滑到兩條修長的腿間,試探著少女最隱密的私處。 「嗯……」趙婉雁敏感地夾起了雙腿,露出哀怨的表情。「別怕……」 向揚輕聲安撫,自己卻也不禁怦然心動,雙手稍一用力,將趙婉雁兩腿扳開數寸,稀疏的體毛上已經一片濕淋淋地,在月光下顯得綺麗異常。向揚定了定神,將下身向前對了上去。 「呃……嗯嗯……!」趙婉雁初次見到男子玉莖,又慌又羞,不知如何應對,見向揚對著自己下陰慢慢挺了過來,忍不住發出慌亂的鳴聲。向揚吻了吻她,按住受到刺激而翻動的嬌軀,一點一點的向內前進。 隨著向揚的深入,趙婉雁的神情更加紊亂了。「啊啊——!啊……」一聲高亢的哀鳴下,兩人緊緊地結合在一起。向揚喘了口氣,只見趙婉雁朦朧的雙眼流露一付無辜神情,一邊傳出微弱的喘息:「要開始了……?」 向揚點了點頭,跟著慢慢抽動起來。趙婉雁初時尚能勉力壓著聲音,但是當向揚的手指拂過她櫻唇時,全身的快意似乎齊湧而至,再也顧不住最後的矜持。 「唔……啊啊……啊、啊啊——!」   天上月色隱入雲中,地上兩人卻達到了最絢爛的一刻。 一切平靜下來,向揚為趙婉雁披上長袍,讓她靠坐在自己懷中。趙婉雁看著草叢間的落紅,想著方才情狀,仍是俏臉生暈。 向揚輕聲道:「婉雁!」趙婉雁側頭仰望,面露淺笑。向揚問道:「會不會太累?剛才弄痛你了嗎?」趙婉雁低聲笑道:「還好。」說著低頭想了一想,道:「向大哥,我們自己做了這種事,可不能……可不能先讓爹娘知道了。」向揚笑道:「是了,我該想法子準備份聘禮吧?可惜我無家無業,倒要花點心思。」 趙婉雁微笑道:「不用啦,爹爹向來只怕我不肯嫁人,我自己選中的……難道還有不好的?」向揚一笑,道:「哪天我突然壞起來,你就知道了。」趙婉雁抿嘴一笑,道:「你才不會呢。」 忽然向揚橫抱趙婉雁,笑道:「我壞給你瞧瞧如何?」說著往她雙乳吻去。 趙婉雁雖然已識雲雨,仍是不改羞澀,掙扎著笑道:「別胡鬧啦!」   猛聽一陣呼喝遠遠傳來,叫道:「無恥奸賊,快放下我們小姐!」向揚一怔,抬頭便見三條漢子衝了過來,腳步迅速,竟是身負武學。三人轉眼即至,齊聲喝道:「賊子受死!」三人六掌,併力一路,勢道極是猛惡。 趙婉雁大驚,叫道:「三位快住手,他不是……」 向揚不及等趙婉雁為他分辯,左手後攏,將趙婉雁擋護在身後,右手成掌,喝道:「六掌對一掌,咱們過一招就夠!」這一掌乃是他師傳絕藝「九通雷掌」,由黃帝戰蚩尤時所用雷鼓而命名。傳說此鼓聲響震天,達五百里。一連九通鼓,使得黃帝一軍聲威大振,一擊而敗蚩尤。這路「九通雷掌」使將出來,招招凌厲威猛,端的是無堅不摧,剛猛無倫。 那三人六掌一路的本事,是他們的最拿手的殺著,既快且猛,本當萬無一失。不料向揚一掌拍來,立時抵去一人兩掌之力,雷掌後勁一至,又破兩掌。剩下兩掌未及敵身,又被第三道雷掌後勢擊潰,一掌三勁,竟把三人的絕藝破得乾乾淨淨。三人驚訝之餘,第四道雷掌掌風又生,三人猝不及防,同時擔當了這道巨力,連退數步,腳下一個不穩,翻倒在地,猶覺氣息滯礙難行,不由得面如土 色。   向揚哈哈一笑,轉身向趙婉雁說道:「他們就是來找你的人?」趙婉雁點點頭,道:「是,不過我……啊,小心!」說到最後二字,語調忽然大為驚惶。向揚陡覺頸後寒意大盛,吃驚之下,箭步疾竄,立時回望,果然一團劍光灑在眼前,使劍的是一個中年道人。若他反應稍慢,頭顱早被割了下來。 那道人「咦」的一聲,喝道:「好個惡賊,有兩下子!」這「子」音未落,劍光連連變幻,混沌蒼茫,一柄長劍竟似化作大片青白雲霧,頃刻間裹住向揚週身四尺方圓,和趙婉雁劃了開來。向揚見那劍光錯落,連道人身影也擋得不見半分,雲雨至樂後立逢強敵,精神一振,驀地霹靂般一聲大喝,九通雷掌隔空一擊,如響雷霆,「鏗」地一響,竟將急舞中的長劍震成兩截,斷劍直飛而起。 【 三 】 那道人見向揚掌力凌厲如斯,不由得臉上變色,喝罵道:「小賊!」道袍右袖一揮,踏開七星步,手中雖只剩半截斷劍,但架勢依然穩凝如山,向揚不敢輕忽,心中暗思:「這道人的劍法當真渾無破綻,全憑雷掌剛勁,硬是震斷他劍刃,現在可不成了。」 忽見那道人左晃右繞,踏准七星步伐著著進逼,一柄斷劍青光霍霍,破空成聲,招數威力竟不因折刃而稍減。向揚拆解閃避,雷掌不時連連反劈,兩人身形忽忽來去,只瞧得一旁四人目眩神迷。 趙婉雁生怕向揚受傷,連忙叫道:「陸道長,這位向大哥是好人,你別打啦!」 那陸姓道人鬥得正緊,一聽此言,心中大奇,急忙回劍抽身,退開數尺,盯著向揚上下打量。 向揚走到那三人身旁,各在肩頭拍了拍,笑道:「得罪得罪!」三人本來但覺胸口真氣鬱悶,連站也站不起來,不意肩上受了這一拍,一道潛勁直透百骸,立感舒暢,三人一齊跳了起身。 陸道人收劍入鞘,說道:「小姐座車為白虎寨賊子所劫時,貧道正與那賊寨主纏鬥,分身乏術,累得小姐受了驚嚇,當真罪該萬死。」說著和那三人一齊跪倒。趙婉雁臉上一紅,道:「算啦,起來吧!我……我好得很呢。」說著偷偷瞧了向揚一眼。   四人站起身來。陸道人道:「小姐既然無恙,實乃天幸。貧道已在前面鎮上備好座車,請小姐上路。」趙婉雁嗯了一聲,說道:「不用啦……你們先去京城吧,這位向大哥會送我去。」 四人面面相覷,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耳中所聞。他們素知這位小姐最是害羞,平日跟陌生男子一句話也難說出口,怎會要跟此人同行?陸道人道:「我等奉命在身,要護送小姐上京,請小姐勿要為難。」趙婉雁微笑道:「陸道長別操心,我去跟爹爹說清楚,他決不會怪你們的,我還要帶向大哥去見爹爹呢。」 陸道人經驗老到,看趙婉雁和向揚之間的眼神始終含情脈脈,又聽她如此說,已猜到了是怎麼一回事。又見趙婉雁穿的是男子長袍,說不定已私托終身,當下哼了一聲,對向揚道:「閣下這路「九通雷掌」,果然非同小可。尊師是姓龍,還是姓華?」向揚答道:「先師姓華。」 陸道人「哦」了一聲,道:「華玄清過世了麼?可惜可惜,當世高人又少一人。」說著又道:「華玄清的傳人,人品定是不會差的。也罷,小姐如此吩咐,貧道不敢不從,但望小姐早日到達京城,以免……」趙婉雁忽然急叫道:「啊,別說!」陸道人怔了一怔,說道:「是,以免老爺掛懷。」向那三人道:「把東西交給小姐。」三人中便有一人解下背上包袱,交給趙婉雁。四人向趙婉雁行禮,一齊離去。   向揚道:「婉雁,你家裡高手可不少啊,這陸道人功力著實厲害。」趙婉雁微笑道:「是啊,他是我爹爹最器重的人。」說著打開包袱,裡面都是些衣服首飾。陸道人等人四下尋找趙婉雁,又生怕她已在山賊手裡受了凌辱,因而命人帶著兩套衣衫,找到人時可以免去衣衫不整的窘態。 向揚笑道:「這下可好,你可有衣服穿了。來來來,袍子脫下來還我。」趙婉雁抿嘴一笑,道:「我想穿這件袍子呢,向大哥,你穿這些好了。」 向揚翻翻包袱,件件都是女裝,笑道:「你想捉弄我?剝也要把你的袍子剝下來。」說著一把摟住了趙婉雁。趙婉雁輕笑道:「好嘛,我換就是啦!」 向揚脫下她的長袍,在包袱裡拿出一套淡綠綢衫,道:「就這件?」趙婉雁低聲笑道:「好啊。」向揚左手掌輕輕摩娑著她的乳側,笑道:「這麼美麗的身體被衣服遮著,真是可惜得很了。」趙婉雁一陣害羞,道:「別說啦!」便要去接過衣服。向揚拿衣服的右手往身後一藏,說道:「且慢,你先回答我個問題。」 趙婉雁道:「問什麼?」向揚道:「你方才要陸道人別說什麼事情?」 趙婉雁倚在向揚胸膛,柔聲道:「別問啦,到京城你就知道了……我如果說了,可能……不太好的。」向揚本不欲強問,當即微笑道:「好,那就不說啦!」一邊說,一邊為趙婉雁穿上綢衫,趙婉雁拿出銀釵別在髮鬢。佳人一加打扮,更增容姿,趙婉雁倚橋婷婷而立,一襲綠衫迎風輕擺,當真若河畔青柳,柔美無比。 向揚讚歎道:「婉雁,難怪那金鯉魚一跳起來就沉了回去,「沉魚落雁」四個字,形容的真是一絲不差。」 趙婉雁滿心歡喜,輕聲道:「這兒可沒有雁兒在飛呢。」向揚笑道:「怎麼沒有?我眼前就有只好漂亮的雁兒落在那兒。」趙婉雁螓首微偏,現出羞澀之態。 兩人沉浸在一片濃情蜜意之中,倚樹談心,一夜未眠。清晨日出,向揚和趙婉雁在鎮上買了兩匹馬,北上京城。兩人初嘗情滋味,行程走得極慢,似乎只盼京城永遠不到。趙婉雁怕羞,不敢在客店中和向揚纏綿,生怕它房客人聽見,接連兩日都露宿在野外。   這日天色將暗,兩人行經荒山,尚未見得市鎮。向揚笑道:「婉雁,今天還是睡荒郊野外?」趙婉雁輕笑道:「不知道,你說吧。」向揚一笑,突然勒疆停馬,凝神不語。趙婉雁奇道:「向大哥,怎麼啦?」 向揚不答,過了片刻,對著前方一片樹叢說道:「前面的朋友,你們還要等上多久才肯現身?」 忽然之間,週遭樹叢中紛紛湧出人來,有持刀的,有拿長槍的,大多面目不善,接著便是三個領袖樣子的人走將出來,有一人便是白虎寨三寨主。另外一人瘦骨嶙峋,長鬚雜亂,瞇著一對細眼。最後一人身形魁梧,頂上一根頭髮也無,頦下短鬚卻是極濃,氣態威猛。 那魁梧巨漢虎目圓睜,道:「老弟果真言而有信,三日一到,當真踩到我們白虎寨來了。」向揚抱拳道:「不敢!其實在下初得佳侶,一時間心情鬆了,三日內踏平白虎寨的話,早早忘啦,今天不過途經此地,想不到天下事無巧不成書,忘都忘了,還是逼得我來踏一踏。」說完哈哈一笑。 那瘦子哼了一聲,道:「小子,你是何人?」向揚道:「在下姓向名揚,料來三位寨主也沒聽過我這無名之輩。反正我也不知三位大名,剛好扯平。」瘦子怒道:「死到臨頭,還這等嘴硬!」身形飛出,右手五爪斜往向揚左肩抓落,勢道既準且狠。 「這瘦子好生了得,非那胖子所及,這路抓法極厲害!」向揚心下暗喝一聲采,翻左掌將爪招格向外門,側身逕出右掌,中宮直入。那瘦子疾出左手擒拿,卻落了空,掌力已轉襲腰側。瘦子面露驚色,晃身斜飛退開,堪堪避過。 那巨漢姆指一翹,道:「好功夫!向老弟,這是我三弟郭得貴,這個呢,是二弟丁澤。」說著指了三寨主,又指了指瘦子,續道:「在下童萬虎,咱兄弟三人立下白虎寨,你道是為了什麼?」向揚道:「願聞其詳。」   童萬虎一望趙婉雁,道:「便是因為你身旁這姑娘的父親,堂堂的靖威王趙廷瑞,哼哼!」說到此時,眼中露出極憤恨的神色。向揚看看趙婉雁,只見她臉色蒼白,輕輕咬著下唇。靖威王趙王爺在民間聲名不佳,許多百姓暗地咒罵,說他如何斂聚錢財、欺壓良民,雖不知實情如何,但傳聞確是如此。 童萬虎道:「十九年之前,這趙老賊在這山嶺上遇上大批刺客,那時我們兄弟三人都是他手下的侍衛。二弟在他身前擋了一枚毒鏢,嘿嘿,死是沒死,但是毒性深入筋骨,始終除之不盡,一個精壯漢子成了現在這模樣。趙姑娘,你瞧清楚沒?」趙婉雁低首不語。 童萬虎又繼續說道:「姓童的一力為他斷後,三弟救起二弟,跟其他幾名侍衛護著他,逃到了河邊,只有一條小舟,哼哼,二弟,當時情形如何?」丁澤的一對細眼陡現精光,沉聲道:「咱們都上了小船,小船吃水太深,行不快。老賊看追兵轉眼便到,嫌我傷重無用,把我推下河去。」童萬虎點點頭,道:「三弟,你又如何?」郭得貴道:「老賊說我體形太重,叫那姓陸的牛鼻子也把我踢進河裡,只是他想不到二哥沒死,我便被二哥救到岸上,給二哥起鏢救治,一命換一命。」   向揚見趙婉雁臉色越來越難過,心中不忍,道:「童寨主……」童萬虎道:「至於我姓童的,殺了兩個刺客後,自己也受了重傷,滾到一旁的山坡下,昏了過去,以為必死無疑。豈料當我醒來,身側竟有兩隻斷手,瞧臂上膚色,正是追擊我的敵人的。再一看,竟見到一隻白色巨虎。虎兄,請出來一見貴客如何?」 只聽得山林間隱隱傳出虎嘯之聲,一眾山賊紛紛讓開,一隻白毛黑紋的猛虎緩緩步出。向揚跟趙婉雁都吃了一驚,他們從未見過此等白虎,只道是神話中物,豈料竟真有一隻。那白虎身型比尋常老虎更加龐大,氣勢洶洶,眼中似有光芒流閃,似乎隨時要擇人而噬。 童萬虎道:「這只白虎竟不吃我,反而讓我在一座山洞中養傷。過兩天,它又負著二弟、三弟來到洞中。我們三人死裡逃生,全拜這位虎兄之賜。不知是否我名中與虎有緣,和這位虎兄相處的極好。我們傷勢半愈後,一日童某下山買酒,才發現趙老賊發下通告,說我與刺客合謀叛上,懸賞捉拿。我驚怒之下,一人趕到洛陽去,想知道家人們情況如何。嘿嘿,男的全部下獄,女子都捉進了王府,不到三年全死了。」   說到此時,狠狠瞪著趙婉雁,喝道:「童某瞎了眼,認了個忘恩負義的主子,那也罷了。我妻子被老賊的手下擺佈的生死不知,老賊絲毫不管,反而怕我還活著,想除去童某。童某當時不是陸賊道的對手,奈何不了他們。嘿嘿,童某回山立下白虎寨,寨中兄弟個個受過趙老賊的迫害。趙姑娘,寨中兄弟打探過了,你心地仁善,洛陽城裡人人稱好,童某本來不願傷你。但是白虎寨眾兄弟的仇恨不能不報,你父親積的孽,便從你身上討一分回來。」 又道:「向老弟,你路見不平,將三弟打了個落花流水,那是你的仗義之行,童某無話可說。但是此事與你無關,老弟便請自行離去,莫要干預。」   趙婉雁淒然搖頭,道:「爹爹他……真的是這樣的嗎?」向揚縱身下馬,朗聲道:「童寨主,在下對趙王爺所知實在不多。但即使你所言不虛,郭三寨主虜掠之行,卻是在下親眼所見。白虎寨立寨是為了對付趙王爺,那也罷了,但是其他的行逕卻顯然無所相關,更非光明之舉。你們想留下趙姑娘,我向揚便絕不認同。」 童萬虎「刷」地抽出厚背鬼頭刀,喝道:「向老弟執意如此,沒得說,只好動手將你請下山!」向揚雙眉一挑,道:「領教!」童萬虎怒吼一聲,三名寨主一齊攻至。童萬虎使開家傳刀法,力沉勢猛,丁澤空手出招,成鷹爪勢,奇狠無比,郭得貴雙鎚被踢入河中,沒了趁手兵器,改拿一根鋼杖。 向揚沉聲吐氣,凝神尋隙,手格鷹爪,掌震刀面,三招未過,一腳踢中郭得貴腰間重穴,力到人受,一個肥胖的身子直飛出去,摔在地上動彈不得。童丁二人不敢輕敵,招數嚴謹,絕不輕忽。   趙婉雁看著情郎獨鬥二敵,手心全是冷汗,心中焦急,卻莫可奈何。忽然腳下一緊,竟是被一名山賊抓住。 「啊!」趙婉雁驚叫一聲,幾個山賊已把她拉下馬來。他們垂涎趙婉雁的絕色,寨主鬥得正緊時,卻也來趁機侵犯。六七個山賊圍了上去,將她壓在一株柏樹上,不顧她驚恐的神情,數只手掌同時爭了上去。 「該死!」向揚望到這一幕,不禁勃然大怒,再顧不得自身安危,衝出童、丁兩人的夾擊,呼呼數掌過去,一眾山賊接連慘叫,一個個飛了出去,左手把趙婉雁緊緊抱在臂彎裡,道:「還好吧?」趙婉雁驚魂稍定,點點頭,忽然失聲叫道:「血……向大哥,你的左腿……!」向揚這才感到左腿一陣創痛,剛才脫身來救,破綻畢露,已中了童萬虎一刀。不及點穴止血,童萬虎刀芒又至,同時丁澤爪路上下襲來,數名山賊也圍上來助陣。 情勢凶險,向揚毫不思索,擋在趙婉雁之前,內息疾轉三周天,長嘯一聲,兩條手臂猛然如狂風怒濤般連連出招,一招未盡,次招又出,九通雷掌「雷鼓動山川」,恍若天邊雷霆暴現,萬物皆栗,沛然莫御。 瞬息間鬼頭刀刃面受力,震為兩斷;丁澤鷹爪受挫,胸腹間連中兩掌,鮮血狂噴而出,搖搖晃晃地連退數步;欺近向揚的山賊全部飛退而出,或撞樹、或摔地。總算向揚全力攻向童丁二人,山賊中掌多受餘力,雖負重傷,卻未當斃命。 童萬虎格擋得及,卻也內息翻騰,臉色大變,一望手中所餘厚背斷頭刀,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 向揚奮力打出絕招,氣血騰湧,腿上創口鮮血迸射而出,險些站不住腳,暗哼一聲。趙婉雁驚道:「向大哥!」向揚回首一笑,道:「沒問題!」,重振精神,點了腿上數穴,流血立緩,抬起頭來,眼光一掃週遭。 眾賊為其餘勢震懾,一時竟無人敢上前,大多反而向後退了幾步。 猛地一聲咆哮巨響,眾人俱感一震。山谷迴響聲中,白虎緩緩步出,朝向揚、趙婉雁走來,虎尾上下輕擺,眼中流光不定,沉聲悶吼。 【 四 】 白虎寨眾賊見白虎上前,紛紛後退,讓開了一片空曠。童萬虎曾親見它殺死上山攻寨的官兵,包括一名武功精強的侍衛,知道它與一般猛虎大不相同。平日它居於山洞中,偶爾在山澗走動,白虎寨因它而起,以它命名,面對向揚這個強敵,竟似有親身出獵之態,童萬虎不禁大喜,道:「虎兄,你要幫咱們料理這小子,那是再好不過了。」說著接過一名手下遞來的鋼刀,大步上前。 不料白虎驀地回首,發出極深沉的低鳴,向著童萬虎把頭一偏。童萬虎一愣,才道:「是了,虎兄要獨自出獵,不用我們參手。」 白虎調回頭來,恭起身子,凝視向、趙兩人。向揚見這只異獸隨時便要撲來,心道:「婉雁在這裡,太危險!」心念一轉,抱起趙婉雁,縱身而起,要將趙婉雁安置在樹上,自己好放心大鬥一場。 才縱高五六尺,頭頂赫然響起勁風,一道黑影蓋住兩人,白虎竟一躍而起丈許,已在向揚上空,奇快奇猛,暴吼聲中虎爪直落,直取向揚頂門。趙婉雁不禁大聲驚呼,向揚亦大吃一驚,危急之中發掌重擊樹幹,借力向後飛出,堪堪閃過虎爪。白虎一個翻騰,穩穩落地,前爪一探,狂嘯撲上。 向揚眼見虎威驚人,生怕誤傷趙婉雁,左掌才將趙婉雁向後遠遠送開,虎影已至。向揚清嘯一聲,在虎爪臨面之際旋身一個轉折,自兩隻虎爪之間盤旋拔身,半空一個觔斗,雷掌直拍而下,正中白虎前額,借力又是一翻,竟騎上虎背。白虎腦門中掌,怒咆一聲,居然行若無事,待得向揚翻上背去,虎尾陡然捲起,猶如一條黑白相間的軟鞭般抽來。向揚一把緊抓住虎尾,正待施力,萬不料虎尾忽然暴甩開去,直不下數百斤力道。向揚身不由主,立被甩離虎背,摔向地下。   白虎大吼一聲,迅雷般調頭撲來。向揚不及落地,右手向地一撐,橫飛避過重爪,這一爪撲在一顆柏樹上,柏樹幹猛然搖晃,應聲而斷,枝葉紛落,直倒下來,眾人紛紛閃避,無不心驚。 向揚暗自駭異:「這白虎究竟是什麼東西?尋常猛虎哪有此巨力?」不及細想,已旋身立穩,白虎動作迅速絕倫,一撲不中,次撲立至,直如武林一流好手,虎虎生風,威不可當。向揚施展輕靈身法,連閃兩次撲擊,繞到白虎身側,勁貫足尖,右腳飛起疾踢,正中虎腹。 這一踢厲勁如錐,虎腹內創,白虎「嘩哇」痛嘯一聲,猛地橫爪回掃,向揚這一踢使力太強,難以閃避,勉強轉身翻開,只覺左腿劇痛,刀傷處被虎爪掃過,一大片鮮血飛撒開來,白虎寨眾賊齊聲歡呼。 「向大哥!」趙婉雁嚇得花容失色,奔上前來,看著向揚的傷處血肉模糊,又急又怕。向揚大驚,白虎此時一撲,他再也難以同時保護趙婉雁和自身。然而白虎卻不撲上,只是緩緩弓身逼近。向揚掌心狂催真氣,心道:「便是終不免死於虎口,也要拚命一掌擊殺它,以保婉雁周全。」忽然心中一痛:「便是殺了這頭白虎,婉雁也不免落入這些賊子手中,那是比死更慘,絕不能這樣……」 趙婉雁瞧著白虎走近,心底驚懼無比,緊緊靠著向揚的身體。白虎忽然停步,對著趙婉雁昂了昂首,「呼吾、呼吾」沉鳴了兩聲。 向揚和趙婉雁互望一眼,均感奇怪。眼前白虎凶態全斂,和剛才相較,可說極是友善。白虎走近趙婉雁,又輕哮一聲。趙婉雁大為驚奇,大著膽子,緩緩伸出手去,輕輕碰到虎首的皮毛,白虎立時把臉往手上摩娑。   這一下眾人都是驚訝無已,萬萬沒想到方纔還兇猛無匹的巨獸,在美人玉手之下,竟如貓兒一般溫馴。白虎伏低身子,尾巴向趙婉雁一甩,又往背上一卷。 趙婉雁懼意稍去,道:「向大哥,它是不是要我騎上去?」向揚心裡也是一片疑問,道:「不知道,或許呢?」白虎對著向揚一昂首,轉看著趙婉雁,尾巴又是一甩一卷。 趙婉雁鼓起勇氣,走上前去,輕輕撫摸白虎的皮毛。忽地虎尾捲來,竟繞住趙婉雁纖腰,將她舉了起來,輕輕放到背上。趙婉雁又驚又喜,叫道:「向大哥,它不會傷人啦,你也過來罷!」向揚正要走來,白虎迎面一聲大吼,甩了甩頭。 向揚哈哈笑道:「不成不成,這位虎兄只愛美人,對我只有當頭一爪奉送。」 白虎虎目圓睜,繞了一圈,右前足在地上頓了兩頓,似乎在說:「你們通通在這裡別亂動!」接著便負著趙婉雁向林間竄去。 向揚和童萬虎等盡皆一驚,便要追去。才奔出數步,白虎陡然回頭,大吼一聲,向童萬虎一瞪,又盯著向揚「胡」地一聲,似在示意「你們幹什麼?」、「急什麼,一會便送她回來!」眾人驚訝之餘,白虎已竄出林外。   趙婉雁見白虎奔走,大驚之下,只覺草木飛快倒退,正是「騎虎難下」,只有緊緊捉住虎頸,以免跌落,心底暗想:「這頭白虎似有靈性,要帶我到什麼地方去,我便去看看。」雖然不免懼怕,卻也無法可想。 白虎在山林間忽高忽低,來去自如,當真勝於駿馬。不多時到了一個山洞前,林木繁盛,左鄰陡坡,顯是罕有人煙。白虎奔入山洞,趙婉雁眼前一黑,又是陡然渙粒湃湊獠皇巧蕉矗巡且恍】樗拿娼匝業目盞兀眼q醵吹勞□酵饌貳0諄9A訟呂矗uR蛻磣櫻阪撙蜄玁戍f礎?BR> 虎背極寬,趙婉雁騎了一陣,只覺胯下有些不適,險些沒站穩。她四下環顧,不見有異,正自奇怪,忽覺背上一重,竟是白虎向她壓來,趙婉雁驚叫一聲,已被壓倒。 白虎懸壓趙婉雁,伸出前掌去扒她的衣衫,利爪已收在肉墊下。趙婉雁大吃一驚,羞懼之下,不斷掙扎。白虎停下動作,盯著她的臉,似乎頗覺奇怪。趙婉雁喘了口氣,這才想到:「它是隻老虎,走獸豈有穿衣服之理?它當然覺得我不該穿衣衫了。」眼見白虎又要伸掌,趙婉雁臉上一紅,心想:「它又不是人呢,我不穿衣服倒也無所謂。只是……它到底要做什麼?」當下已無暇細想,伸手輕輕解下上衣。白虎後退幾步,又扒向她下身。趙婉雁臉上一陣發熱,橫臥過來,屈著身子,又脫下了紗裙。   一隻珍奇異獸、一個赤身露體的絢麗少女,搭配成極詭極美的景象。 白虎搭上趙婉雁的身子,伸舌舐了一下她的臉頰,一路擺首向下舔去。 趙婉雁驚啼一聲,只覺被虎舔過之處火辣辣地,又酥又麻,一種難以言喻的強烈刺激傳遍全身,不禁「啊」地叫了出來,心中慌亂,不知道究竟是要如何。 白虎的舌頭舔上她的胸口,忽然張開虎口,一口含住了一對柔軟的乳房。 「啊啊、啊啊!」趙婉雁哀叫了起來。白虎並沒有讓尖牙碰到她一點嫩肉,上下顎慢慢稍開稍合,舌頭來回舔食般地撥弄著兩顆乳尖。少女的雙手緊緊地抓著白虎的皮毛,在白虎而言,這等力道像是呵癢一般。 趙婉雁只覺腦海一片空白,連聲喘叫,雪白的雙乳泛起紅潤,在虎顎的擠壓下變型彈動,虎口中的乳頭不知不覺中已挺立起來。一道熱氣從白虎喉嚨中直噴出來,趙婉雁難耐地哀鳴一聲,只覺胸前一團溫熱,像是融化了一般。 「啊……為什麼……像、像是向大哥一樣……」趙婉雁忘我地發出了嬌柔的呻吟,覺得這白虎簡直像極了向揚。對敵時的威猛和對她的溫柔,是她心儀於向揚的重要緣故,她沒想到一頭異獸竟也給她這種感覺。不同的是,向揚不可能把她的雙乳同時這樣含著舔弄,根本不是人的嘴能辦到的。 「嗯、嗯、呼啊……」趙婉雁體驗著不知算是野性還是溫和的感受,嬌喘、呻吟、扭動。「怎麼會……現在是跟一頭野獸……老虎……」趙婉雁心底一團迷惘,不斷接受莫名的興奮。「現在在舔下側……了……尖端……啊……摩擦著…好熱…不行……我、我到底在想什麼啊……」   如果這只白虎是一個其他的男人,基於對向揚的愛意,趙婉雁可能只會感到羞恥和侮辱。但是面對與道德無關的老虎,她的防線根本無從建立。趙婉雁已經忘記了白虎的尖牙和銳爪,完全沉醉了。虎口之中充滿白虎熾熱的吐息,對少女嬌嫩的身體而言,如同烤爐般火熱。 白虎低聲沉鳴,終於吐出了趙婉雁的乳房,兩團粉紅色的嫩肌濕漉漉地,晃動時似乎發出滋滋聲響。「嗯啊……」趙婉雁長聲哀喚。在滿是熱氣的虎口中發燙的肌膚,突然暴露出來,冷熱的大變化使她渾身一緊,身子劇烈地彈了一下,胸口好似變成了一團輕飄飄的棉絮。 白虎突然沉聲連吼,繞著趙婉雁走了一圈,看著她下身,虎頭竟往她雙腿之間鑽去。「啊!」趙婉雁全身一顫,只覺一條柔軟之物滑過,傳出「嘶啦嘶啦」的響聲,原來下身早已濕透,虎舌一伸,便舔了一大口。兩隻虎爪上前扒開兩條粉腿,整個虎頭埋了下去,呼嚕呼嚕的又舔又喝。趙婉雁羞得快哭了出來,她打從出生以來,雙腿從未像這樣撐開,下身完全一覽無遺。 虎爪上力道不大,但也非這柔弱的軀體所能承擔,趙婉雁緊咬雙唇,終於忍不住大叫起來。 白虎昂首起身,又懸壓她身上,向前挪了一挪。白虎體形龐大,趙婉雁身體嬌小,整個被黑影覆蓋。白虎前爪一撥,翻過趙婉雁的身子,一隻虎爪壓在她背上。趙婉雁「唔」了一聲,喘了一口氣,尚覺熱辣的胸口已整個擠壓在土地上,悶塞難受,張口欲呼之際,忽感股溝間有一條東西前後磨蹭。 「啊啊!」趙婉雁大驚失色,身子若受電殛,心頭突然浮現出一幅極為不倫、淫靡、羞恥、放蕩的景象。她從未想過野獸對人會不會做出那極不堪的行為,那物卻已經往她的秘處試探,只是進不去。 「不、不要啊……!」趙婉雁無助地哀叫,期望這只異於常獸的白虎能聽懂,但那物卻施加了力道,激壓著濕潤的花穴,像是一片厚肉要衝將進去。趙婉雁絕望地哭了出來,眼前漸漸模糊,忽然見到一個白影,白虎正立在她前頭,股間卻明明有東西在試著伸入。趙婉雁一怔,「不是虎……啊!是、是誰……?」 趙婉雁急忙翻過身來,定睛一看,立時滿臉通紅,原來是一隻小虎,一樣通體白毛,還是小貓一般大小,正用前腳挖探她雙腿之間,像在試著掘泉取水。趙婉雁舒了一口氣,心中暗思:「我怎麼會想成……想成……那種……見不得人的事?」思之不禁又好笑,又覺羞愧。   白虎低咆一聲,小虎立即跑了過去,右前腳在地上踏出數個濕腳印,趙婉雁看見,心中一羞,白虎又對她低咆一聲。趙婉雁一愣,正欲起身向白虎走去,白虎卻連聲低鳴,虎首輕搖。 趙婉雁心中一動:「總是要學著老虎的樣?」當下強抑羞意,四肢撐地,向白虎爬了過去。白虎似甚滿意,伏低身子,小虎立即上前,吸起乳來。 趙婉雁見這景象,恍然大悟:「啊,這隻老虎是雌的,這是它的小孩啊。」 想到它不是雄虎,心中一寬,安心了許多,方才一些奇怪的念頭盡數丟開了。 白虎任由小虎吸乳,前腳朝趙婉雁招了招。趙婉雁心念一動,心想:「它要我學小虎的樣子?」忽覺臉上一熱,望著虎乳,竟不好意思起來,正打不定主意,白虎卻連鳴催促。趙婉雁向自己說道:「罷啦,反正沒人瞧見,就這樣吧……」輕輕抬頭,吮著虎乳,有點不知所措。嬰兒吸乳,乃是本能,長大了反而不知如何行之。她生澀地吸吮片刻,忽覺口中流進一道乳汁,溫溫熱熱,甚是濃稠。當下蛾眉輕顫,一點一點地喝了下去,覺得也沒什麼味道,不多時,已抓到了吸吮的要領。 白虎讓小虎和趙婉雁吸了一陣乳,忽然撥開小虎,單讓趙婉雁一人吸乳。趙婉雁心中驚奇,不知所以,卻也不敢停下,柔唇收放,吸個不停。小虎想上前來,總被白虎撥開,嗚嗚而叫,沒精打采地繞來繞去。趙婉雁吸了一陣,虎奶越來越稀,白虎忽地前爪一頓,也撥開了趙婉雁,趴在地上,張大了嘴,似乎甚是疲倦。 趙婉雁吸了一肚子虎乳,輕輕俯臥在地,只覺全身緊繃,胸口尤其更感脹塞,連連喘氣。「嗯嗯……好難過……好像到處都熱熱的……」正自迷惘,小虎忽然跳了過來,朝她聞了一聞,臥下來含住了她右乳。 「呃……?啊……」趙婉雁立覺一陣酥軟,小虎竟是開始吸起乳來。趙婉雁心中一鬆,似乎週身的脹熱都隨之慢慢吸去,暗想:「我才剛和向大哥結合,尚未有孕,怎會有乳水啊?這隻小小白虎,再怎麼吸也沒有用啊……嗯……嗯……?」 才想著,忽覺一陣溫熱竄向乳間,小虎「滋」地一吸,竟有乳汁流出。趙婉雁驚羞交集,不明所以,只覺小虎吸吮之下,四肢百骸漸漸放鬆,乳端上酥酥癢癢,說不出的異樣。白虎望著,長聲低鳴,聲調微揚,似乎甚是滿意。   趙婉雁坐起身子,將小虎抱在懷中,靜靜讓它吸奶。小虎曲起身子,閉目飽飲。趙婉雁忽覺一絲喜樂,暗想:「若我能這樣抱著向大哥和我的孩子,那有多好!」 小虎吸飽了奶,跳了下來,白虎將趙婉雁的衣衫銜了過來。趙婉雁輕笑道:「虎姊,你差點把我嚇死啦,原來你要我餵這個虎寶寶。」說著已穿好衣裙。白虎對小虎一聲吼叫,甚有威嚴,虎頭朝趙婉雁一偏。小虎調首望望趙婉雁,向白虎低聲嗚嗚而叫。白虎沉聲嘶吼數聲,前爪拍了下小虎頭頂。 小虎嗚嗚叫了一陣,似乎下了決心似地,靠到趙婉雁腳邊。白虎對趙婉雁輕吼一聲,伏低身子,尾巴一揮一卷。趙婉雁一怔,抱起小虎,騎上了白虎,道;「虎姊,你要我照顧虎寶寶嗎?」 白虎巨嘯一聲,衝出洞道,疾行如風,往林中回奔。不多久,便到了先前之處。丁澤臥在一旁,向揚正和童萬虎纏鬥,掌風刀芒,戰得極是激烈。 白虎大吼聲中,撲將上去。兩人猛吃一驚,分了開來。 趙婉雁見向揚左腿已披滿鮮血,地上橫七豎八的倒了數十名山賊,知道他剛才定是受這傷勢之累,經歷了極險惡的戰局,連忙自虎背下來,奔上前來,叫道:「向大哥!你的傷……」向揚見趙婉雁回來,心頭大喜,笑道:「小傷罷啦,不算什麼!」見她懷中抱了只小白虎,怔了一怔,道:「怎麼?那是什麼?」趙婉雁笑道:「是虎寶寶呢。」 白虎忽然大聲吼叫,吼聲中帶著急促喘息,對向趙兩人連聲急吼。 趙婉雁跟它經歷方才一段奇事,隱約似能感其心緒,低聲道:「向大哥,她要我們快走!」說著便要放下小虎。白虎一聲巨吼,腳下忽然不穩,向前一跌,仍是昂首急嘯。小虎哀聲嘶叫,一轉身,又躍向趙婉雁懷中。趙婉雁一聲輕呼,低聲道:「虎姊,你要我帶寶寶走嗎?」   童萬虎怒道:「想走到哪裡?」說著一揮鋼刀,衝上前來。白虎陡然立起,對童萬虎張口怒咆,虎鬚賁張,童萬虎吃了一驚,叫道:「虎兄,怎麼了?」 趙婉雁輕笑道:「童寨主,你弄錯啦,該叫虎姊才是啊!」童萬虎一愕,向揚見機得快,已抱起趙婉雁,笑道:「童兄,失陪啦,咱們日後再分勝負!」腳下輕功急馳,向林外奔去。童萬虎正欲追擊,白虎卻擋在路上,虎嘯一聲。童萬虎心中大疑,心道:「虎兄怎地反來阻我?難道它覺得不該捉那趙姑娘?」   向揚抱著趙婉雁奔出山林,絕不稍緩,直至前方可見市鎮,這才停步,放下趙婉雁,自衣袖上撕下布條,包紮好左腿傷勢。趙婉雁見他左腿血流不止,心裡一直擔憂,道:「我們到鎮上去找個大夫罷?」向揚搖頭,笑道:「這等傷勢,我自己便應付得來,不用麻煩了。」趙婉雁不安心,這晚便找間客棧住宿,讓他可以養傷。 兩人進了客房,趙婉雁打賞了店小二,將小白虎放下來。店小二看著,大感奇怪,道:「姑娘這隻貓倒也奇怪,瞧這花紋,簡直像只小老虎似的。」趙婉雁笑道:「本來就是啊。小二哥,你去忙罷!」店小二面現奇色,退出房去。   向揚今日一場惡戰,左腿外傷實是不輕,為不使趙婉雁擔心,總是談笑自若,問到白虎之事,趙婉雁俏臉通紅,吞吞吐吐地清楚說來,只聽得向揚不知該驚奇還是好笑。趙婉雁低聲說完,怯生生地道:「向大哥,你……你會不會瞧不起我?」 向揚笑道:「怎麼會?」趙婉雁急道:「可是……可是我那時居然會覺得……那樣……實在是對不起你……」 向揚心中一動,抱緊了趙婉雁,柔聲說道:「婉雁,別亂想啦!那是隻老虎呢,你沒有做錯什麼,更沒有對不起我啊。」 趙婉雁心中歡喜,低下頭去,突然想到童萬虎之言,心中又是一陣淒楚,歎了口氣。向揚奇道:「婉雁?」趙婉雁低聲道:「向大哥,我爹爹是靖威王,他的聲名一直不好,我也不知真不真。」向揚道:「我也不清楚。」 趙婉雁道:「向大哥,我一直不敢告訴你……你……」向揚輕輕吻了趙婉雁一下,道:「我哪裡管你爹是善是惡、是貧是富?只要你是這樣溫柔可愛,這樣善良,我還管得什麼?」 趙婉雁倚著向揚肩頭,心中甜絲絲的,憂愁一時俱忘。這一晚兩人纏綿異常,趙婉雁想到白虎之事,心中羞澀,卻表現得更是嬌柔萬狀,一時忘我,未能顧忌身在客店,什麼聲音也收不住了。向揚見她放開羞態,神態更加動人,心中越發憐惜,兩人翻雲覆雨,心意相通,房中儘是溫存愛意。 小白虎趴在桌上,睜眼望著,動也不動,似乎目瞪口呆。   深夜,趙婉雁已沉沉睡去,向揚輕輕為她蓋上被子,望著清麗秀雅的臉龐,心中不覺感到一陣暖意:「有侶如此,尚有何求?」。小白虎在屋角睡的正香,四下一片安祥,窗外明月當空,傳來陣陣蟋蟀鳴聲。這蟋蟀聲向揚自幼聽得熟了,此時聽得,突然想起幼時和師弟師妹灌蟋蟀的情景,不由得面露微笑,暗想:「不知師弟、師妹現在如何?也許師弟也找了個好姑娘,師妹也遇著了意中人。」想著想著,漸漸也進入了夢鄉。   同在此時,一般月夜,江南無數湖中,一葉扁舟琴聲錚錚,出自一個少年指下。他奏至泛尾,一聲舒嘯,走出艙外,長吟道:「石魚湖,似洞庭,夏水欲滿君山青。山為樽,水為沼,酒徒歷歷坐洲島。長風連日作大浪,不能廢人運酒舫。我持長瓢坐巴丘,酌飲四座以散愁。」一詩吟畢,少年拿起一隻銅把酒壺,長笑道:「元次山!詩果然做得好,可惜湖上既無賓客,我又不善杯中物。酒兄 酒兄,小弟文淵可對不住你啦!」語畢,袖袍一振,銅壺直飛夜空,美酒飛灑成碎弧,轉身回入船艙。 又一曲平和的琴聲響起,酒壺才落了下來,「噗通」落入湖中,酒液如雨而下。 【 五 】 文淵與同門作別後,逕自向南而行。他久讀詩書,對江南風光極之傾慕,乘舟下江,一路南遊,觀景吟詩,撫琴舒懷,好不逍遙自在。 這夜他獨乘孤舟,輾轉難以成眠。文淵正當年少,面對湖月佳景,心緒繁多,不自覺牽掛起師兄師妹來。他們自幼同門學藝,日夜形影不離,有時師兄奉命外出,總有也華瑄在。這些日子他卻始終只有一人獨行,不免心生落寞,只得彈琴自娛,對月吟嘯。他一曲將完,搯撮三聲,心情稍稍舒暢,耳中忽聞轉軸撥弦之聲,凝神細聆,湖岸隱約飄來陣陣琵琶聲。雖不甚響,但靜夜中清晰可聞,應和湖波,聲聲入耳。   文淵心中一動,暗思:「哪裡來這等佳妙之音?」步出船艙,遠處琵琶聲自湖岸穿霧而來,如泣如訴,如怨如慕,一首「漢宮秋月」,道出那人心頭無盡愁思,奏來動人心魄,文淵只聽得如癡如醉,心中暗道:「琵琶曲雖多有借宮怨為名,也有昭君怨、湘妃淚、傍妝台、懶畫眉之類的女子意象,其實貫串全曲的還是『思漢』二字,古人巨匠寓於這些宮詞離曲中的,乃是去國懷鄉之沉痛,繁華退盡之喟歎。琵琶之柔,乃是『百鏈鋼成繞指柔』的柔,並不真是女子之柔婉。這一曲竟能一柔至斯,怨慕至此,卻非是女子不可成。」 只聽琵琶聲漸止,一曲已終。文淵回艙抱琴而出,端坐船頭,撫琴而奏,一串滾拂指法,正是一曲「高山流水」,流暢清雅,大有伯牙得遇知音鍾子期之樂。 他奏得興起,內息流轉,琴弦錚然而響,真有名山雄峙、波濤浩漡之勢。琵琶聲跟著傳來,竟也是「高山流水」之曲。琴曲由那人琵琶奏來,竟然精緻無已,如是翠峰挺秀、涓流淙響之景,雖不及文淵琴聲之開闊寫意,卻是千回百轉,婉約嫣然。兩音互相應和,文淵心中似乎正和一名少女並肩,攜手游於山水之間,自己高述胸中之志,她便在一旁巧笑應對……   待得琴音琵琶俱歇,文淵心神暢快無比,鬱悶一掃而空,心神一動,奏起一曲「關雎」,默思曲詞:「關關斑鳩,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曲中迴繞戀慕之意。 「關雎」曲終,琵琶聲起,乃是取自詩經「鄭風」的一首「褰裳」:「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豈無他人?狂童之狂也且!……子惠思我,褰裳涉洧……」 這詞曲卻頗有取笑之意,意思是說:「你要是真心想念我,就提起衣裳淌過溱水來。你不想念我,難道沒有別的男子嗎?你這個傻小子真夠傻呀!……」曲音輕快,似縱似收,極之動聽,好似一個俏生生的姑娘,正遠遠站開,若即若離,巧笑嫣然。   文淵一怔,不禁心神蕩漾,心道:「溱水便如何?得見此女一面,便是越過窮北之冥海,又何足道哉?」當下顧不得小舟,便想游向湖岸去,忽然一想:「這位姑娘雖然如此示意,但我若這般唐突前去相見,在此深夜,若有人不經意瞧見,豈非於她名節有損?我怎可自顧自身冀望?」想到此處,又即坐下,彈起一曲「蒹葭」:「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蒹葭淒淒,白露未曦……」曲意飄逸,似對那可聞而不可即的女子訴出無限憧憬,欲即轉離,曲盡意不盡。   待他琴曲彈畢,湖上但聞晚風起波之聲,各無聲息。文淵心中忐忑,不知那姑娘心思如何。良久,才聽得琵琶聲起,仍是「鄭風」的一首詩「風雨」,曲中隱約寄托詞意:「風雨淒淒,雞鳴皆皆。既見君子,雲胡不夷。風雨瀟瀟,雞鳴膠膠……」曲意是描述風雨寒涼之夜,雞兒鳴個不停,心情鬱鬱。但是見到了心上人,還有什麼不快意的? 琵琶聲中情意繾綣,漸遠漸去,終至不聞。文淵悄立船頭,心中潮思起伏,湖上似乎仍然餘音迴盪。   日照清晨,文淵離湖東去,想到昨夜以曲會女,仍是不禁出神,難以忘懷,心道:「不意來到江南,便遇得此一才女,未能一見,實在可惜!日後不知可有機緣再次邂逅?」 他心神不定,信步而游,這日午後到了杭州城郊。放眼望去,青石道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想來多是游西湖的遊客。文淵心道:「人詠西湖是「山光湖色步步隨,古今難詩亦難畫」,若不親見,豈不遺憾?」當下收起遐思,興高采烈地遊湖去了。 首先到的便是白堤。白堤、蘇堤橫越湖面,將西湖分做了裡湖、外湖、小南湖、岳湖、西裡湖等。白堤上植滿楊柳桃樹,風景秀麗,當真是翩翩柳絲泛綠,樹樹桃顏帶笑。文淵漫步游賞,心情舒爽,不覺讚道:「白樂天有詩云「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最愛湖東行不足,綠楊蔭裡白沙堤」,著實妙哉! 人人皆稱西湖十景,其實此間可觀處,豈止十景而已?」   一旁楊柳樹下正有數名男女席地談笑,一名學士模樣的人聽他此言,起身向他走來,作了個揖,笑道:「這位公子可是獨身出遊?若有雅興,何不過來一同賞景談天?」文淵見他約莫四十來歲,面目清雅,言語倒也有禮,當即還禮笑道:「如此打擾了。」便與那人走到楊柳樹下。 樹下本是三男三女,現下多了文淵一人。文淵自通了姓名,那學士一一給他接識諸人。兩個男子都是中年儒生模樣,一個白淨臉皮,一個高高瘦瘦,是蘇州人張和德、張和方兄弟,是那學士宋尚謙的朋友,一個少婦是宋夫人,另外兩個女子是宋家夫婦帶來遊湖的丫環蘋兒、翠香,前者清秀可人,後者面容嬌艷,都是身著輕衣薄衫,裊裊婷婷,甚是嬌美。地上鋪了黃布,擺著許多杯壺菜餚,頗為精美豐盛。 文淵將背上古琴解下,放在一邊。宋尚謙向左右道:「翠香,還不給文公子斟酒?」翠香應道:「是!」便持壺倒酒,嬌聲道:「文公子,請!」 文淵笑道:「多謝。」接過酒杯,酌了一小口。宋尚謙道:「文公子何不盡飲?這酒味不好麼?」文淵微笑道:「酒是極佳的,然則實不相瞞,晚生酒量淺薄之至,若是酒到杯乾,不出數杯,晚生只有醉宿白堤了,豈不壞了好景?」宋尚謙大笑道:「好罷!既是如此,美酒難以饗客,文公子便多飲些茶吧。」 張知方道:「文相公背琴遊湖,定是極善琴道的了,不若奏上一曲,我等恭聆雅奏。」張知德也道:「不錯。」文淵一笑,道:「如此小弟獻醜了。」端坐起音,撥刺綽注,琴音流暢而似歌聲,極具韻味。彈得片刻,一旁楊柳樹下,一個倚樹酣睡的漢子忽然坐起,凝神細聽。待得文淵奏完,宋尚謙等盡皆叫好,一旁遊人也有人發聲讚歎。那漢子一拍大腿,叫道:「妙極!妙極!清遠空曠,超然塵外,好一曲「鶴舞洞天」啊!」   眾人向那漢子瞧去,見他約是三四十歲,體魄健壯,一頭蓬髮,兩道濃眉,滿腮亂胡極短極刺,似乎十分扎手,面目倒仍是清清楚楚,前額一道長長的傷疤,穿著一件破爛短衫,實不如何體面,雙目卻是炯然有神。 宋尚謙和張家兄弟心中暗道:「這個粗漢懂得什麼琴曲?當真是豬八戒夾草紙,充斯文。」卻聽那漢子大聲道:「富家子弟幾個懂得好琴曲?不過是豬八戒夾草紙,哈哈,冒充斯文罷啦。小兄弟,方才聽你客套得緊,任某本來只聞到臭屁連天。想不到你當真有些料子,琴曲倒也罷了,琴韻實在妙極,尋常俗人可奏不出了。」 文淵聽他一番話說來,正說中自己曲中意境,不禁大喜,笑道:「繆讚了。閣下精通音律,何不也一獻所長?」宋張三人聽那漢子罵上自己,心中本已不快,聽文淵出言相邀,均自不願,宋尚謙便道:「這位爺台嘛……」 那漢子一揮手,道:「這裡俗人遍野,聽不得我的曲子。小兄弟,你若真想聽任某的琴曲,一個時辰後到孤山平台來。」說完站起身來,伸腰打了個大呵欠,頭也不回的走了。 張知德怒氣勃勃,道:「這粗漢忒沒禮貌。」張知方道:「這種人口出大言,又有什麼實學了?」文淵微微一笑,暗想:「這位先生雖然無禮,但琴上的見識著實不凡,這孤山平台之約,不去可就遺憾了。」宋尚謙笑道:「文公子剛才的琴曲,實在好得很啊,那粗魯漢子倒也懂得好聽,這才叫雅俗共賞呢。來啊,大家敬文公子一杯!」   眾人談詩觀景,品茶飲酒,過了半個多時辰,除了文淵專門喝茶,兩個丫環來回服侍,其他人都已醺醺然有酒意,言語有些不清不楚了。宋尚謙摟著夫人調笑,張家兄弟高聲吟唱,忽然張知方把翠香抱進懷中,兄弟兩開始不規矩起來。 翠香格格嬌笑,被張知德灌了三杯酒,臉蛋染上醉紅,更是鬧得凶了,搓來揉去,衣衫都頗為凌亂。文淵見眾男女漸漸戲謔放蕩,不欲多看,望著遠處斷橋的湖山風貌,拿起茶壺,壺中卻已沒剩下一滴茶。蘋兒輕笑道:「文公子,你只喝茶,不飲酒,倒把茶喝乾淨啦。蘋兒幫你再熱一壺罷。」文淵微笑道:「如此麻煩了。」蘋兒伸出手來接壺,碰到了文淵手指,臉上微微一紅,道:「文公子,你指甲長啦,彈琴不太方便吧?」文淵道:「倒也還好。」蘋兒低聲笑道:「文公子,我幫你修修指甲,好不好?這樣你彈琴一定更是好聽的。」說著沏了一壺茶,熱將起來。 文淵置之一笑,道:「我又不是你家公子,何須如此?你還是去服侍你家老爺夫人罷。」蘋兒歎了口氣,她見文淵風采翩翩,溫文儒雅,已是暗自傾心,心道:「若我真是你的丫環,那可多好。」   忽聽翠香膩聲嬌笑,滿是蕩意。張知方自背後抱住翠香,左手往她裙帶裡伸了進去,直入雙腿之間,捏捏揉揉,當真肆無忌憚。張知德將一杯杯酒向她臉上、衣裙潑去,笑道:「看啊,通通……濕啦!啊哈哈……」翠香伸舌舔去唇邊美酒,又笑又喘,衣服上下皆已濕透,緊附身子,貼出了胸口曲線。張知方笑道:「好啊,裙擺下這一大片都濕答答地,也不知是不是酒。」張知德抹抹嘴,笑道:「嘗一嘗不就立知分曉?」說完當真把她衣裙掀起,一顆頭鑽將進去。翠香扭著身子,笑得花枝亂顫,只是笑聲中帶著呻吟,越笑越緩,也越發輕佻了。 蘋兒看得臉上發熱,不禁把衣襟拉緊了些。文淵道:「蘋兒姑娘!」蘋兒心下突地一跳,低頭怯聲道:「文……文公子,你……你不會也要……也要……」 文淵淡然笑道:「要什麼?茶快燒乾了。」蘋兒一驚,羞著臉笑道:「我忘啦。文公子,你別叫我姑娘,我一個小丫頭,叫蘋兒就是了。」說著處理了茶具。 文淵一笑,想起那姓任漢子之言,又不願再看宋張等人胡搞,喝了口茶,起身道:「諸位,小弟尚有要事,先行一步,承蒙款待,就此告辭。」 宋尚謙正和宋夫人調情,無暇客套,只是笑道:「請啊請啊……文公子,後會有期……哈哈,來,讓我親親這裡……」蘋兒紅著臉,欠身道:「文公子,老爺糊塗啦,你別介意。」文淵背起古琴,笑道:「怎會?蘋兒姑娘,喝不完你的茶,真個抱歉了。」 蘋兒目送文淵離去,回頭看著一眾男女纏在一起,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文淵步履輕快,左轉右繞,三步並作兩步,通過一處林蔭道,沒多久便見迎面石壁上刻著「孤山」兩個大字。上了孤山平台,只見北邊便是一座「西湖天下景」小亭,有橋有池,假山疊石,參差中又有疏密之別,端地非俗,只是假山上卻坐了條大漢,雙手叉胸,翹著二郎腿,一見他來,哈哈笑道:「好啊,小兄弟不錯,信守然諾,了不起!」說著一躍而下,跳上實地。 文淵微笑道:「任兄好生豪氣,小弟敢不赴約?」那漢子道:「哦,你怎知我姓任?」文淵道:「閣下先前自稱任某,自然可知。」那漢子笑道:「是了,我可忘了。我聽你和那些傢伙報了名,叫做文淵。在下全名任劍清便是。來來來,剛才壞了一張琴,向你借琴一用。」文淵道:「請。」便將琴遞了過去。 任劍清坐下撫弦,笑道:「總算任某想得還准,這時此地沒遊客,否則他們可受不了。」文淵不明所以,正要詢問,任劍清吸了口氣,「錚」一聲響,琴音一起,飛揚騰起,文淵不禁心頭一撼,心道:「好大的氣魄!」 任劍清神采昂揚,越奏越強,琴聲四方奔騰,聲勢大開。文淵聽得氣為之懾,意氣賁張,全身緊繃。猛聽得一陣霹霹響聲,琴上七弦一併震斷,琴身啪啦啦一陣亂響,散了開來,一曲彈完。文淵大喜,叫道:「好!『志在廖廓之外,逍遙乎八紘之表,若御飆車以乘天風雲馬,放浪天地,遊覽宇宙,無所羈絆也』!任兄,好豪邁的『八極游』!」 任劍清仰天長笑,道:「小兄弟,任某毀了你一張好琴,你覺得如何?」文淵笑道:「好琴易得,好曲難得!任兄若肯彈十首曲子,小弟便買十張琴奉送,又何足惜!」 任劍清一拍琴身殘骸,喜道:「好小子,果然是知音人,任某送你這一曲,真沒瞧錯人。尋常人哪裡聽得下去?不到一半,若不震昏,便是逃開遠遠的。只有知琴之人方能領略,武學高手才可消受。小兄弟兩者兼俱,難得難得,好痛快!」 文淵一驚,道:「任兄,你怎知小弟會武?」任劍清笑道:「你琴調與脈息呼應,我同道中人聽來,自然知曉。你瞧我內功如何?」文淵道:「凌厲非凡,內蘊柔力,若長江大河之無盡。任兄的功力,比小弟更勝一籌。」 任劍清笑道:「你聽得真夠準,了得!」 【 六 】 文淵見任劍清爽快磊落,心中歡喜,道:「任兄這一曲奏來無拘無束,今日得聞此曲,實在快意。可惜琴已破毀,否則小弟還欲彈上一曲,請任兄指點一二。」 任劍清笑道:「我也聽過你一曲了,咱們扯平,豈不是好?」 文淵搖頭道:「不不,方才奏那首「鶴舞洞天」,未曾想到在場有任兄這等 善琴之人,因而未盡全心,不足與此「八極游」相比。」 任劍清大喜,叫道:「好啊,原來你還有壓箱底的本領沒使出來,這可妙極!」說著忽然神情凝重,道:「不成,今日我琴興已盡,可沒辦法再回你一首佳曲了,只好改日再聽小兄弟的妙曲,豈能只有我佔便宜?唉,可惜!」語畢長歎一聲。 文淵面現微笑,說道:「任兄若有興致時,小弟隨時奉陪。任兄可是本地人?」 任劍清道:「不是!我居無定所,哪裡待著舒服,便待久些,來在這兒遇上件麻煩事,這才多逗留了幾天。」說著哈哈大笑,道:「小兄弟,只好請你在西湖多賞幾天景,咱們再來彈上幾曲。」文淵笑道:「正是。」兩人一見如故,極是投機,道別之時,互約三日之後,再於此一聚。   和任劍清作別時,已是黃昏。文淵忽地想起一事,連忙施展輕功,直奔了開去,直奔了六、七里路才停下,只見遠方便是夕照山,其時夕陽西下,彩雲繚繞,山頂一座塔影,正是雷峰塔。文淵一笑,自言自語道:「好在趕得及,沒錯過了這「雷峰夕照」,不早不晚,剛好無誤。」 他任意游景,逛了一會兒,來到一處林間道上,便到市鎮上投宿歇息。 尋到一間客店,小二出來招呼,卻道:「這位爺台是要投宿,那可不巧了,今個兒樓上已沒了房,剛剛才給個姑娘訂了最後一間。」突聽一個嬌嫩女音說道:「是啊,就是我。」文淵回頭一望,店中滿滿的儘是人,也不知是誰說的,便即微笑道:「好罷,麻煩你給我帶個位,我用些餐便也夠了。」店小二便覓了個座位給他。文淵叫了兩個饅頭,正自吃著,一批五十多人的鏢隊進了店來。領頭的漢子向店小二道:「小二,有房間沒有?」文淵吞了口饅頭,在一旁道:「沒啦,剛才我可就沒定到房。」 那領隊漢子望了他一眼,拿出一錠銀子,向小二道:「今晚跟你們包了一樓借宿,宿費另付。」小二接過銀子,連聲答應。文淵看那鏢隊,押著十輛鏢車,鏢旗上繡滿銀色雲紋,甚具氣勢。那漢子約莫四五十歲,一張方臉,身形高壯,也頗有威嚴,只聽他朗聲道:「洪兄弟,你帶十名兄弟看著,其他兄弟先進來休息。」一個鏢師答應一聲,走了開去。   文淵吃光了饅頭,起身便要走,忽然聽得一個女子叫道:「啊呀!」接著便是一聲破碗聲。文淵轉頭一看,一個姑娘指著地上一灘湯麵和碎碗片,正對著一個鏢師道:「你怎麼搞的嘛?走路不看路,把我的面給撞翻,這樣浪費!」聲音嬌柔動聽,正是方纔所聽到的。那姑娘看來十七八歲,身材嬌小,穿著一身粉紅絲衣,肩披薄綃白紗,彎眉秀目,望之極是俏美可喜。文淵一笑,心道:「那間 客房運氣可真是好,住進這麼個小姑娘,勝於我文淵這個臭書生。」 那鏢師皺眉道:「姑娘自己把碗放得這麼外面,怎能怪我?」那姑娘噘起小嘴,表情便如是要哭出來一般,叫道:「你這人怎麼這樣說?在場各位評評理啊,難道說碗靠了桌邊些,被撞下桌去就是活該?這碗麵我才吃到一半呢……」說著當真急得要掉眼淚似的,旁人看著不禁好笑。 領頭漢子道:「算啦,楊兄弟,你賠給她便是,別跟小姑娘鬥氣。」那姓楊的鏢師道:「好吧。」那小姑娘嫣然一笑,道:「還是郝總鏢頭明事理,多謝你啦!」那漢子一愣,道:「姑娘是何人?如何知道在下……」小姑娘食指敲著桌面,笑道:「那面旗上都是雲霧花樣,還不是京城的鐵雲鏢局嗎?總鏢頭郝一剛本事多好啊,誰人不知?這麼多鏢車的大鏢,難道郝大爺他會坐在局裡喝茶,只派一些普通角色出馬麼?」說完抿嘴而笑。   那漢子正是鐵雲鏢局總鏢頭郝一剛,武功精湛,京城左近無人不知,鐵雲鏢局開立七十年,名望非小。這次他受人保鏢,押了一批大鏢上紹興曾家府。他見這一個小姑娘竟也知道他得名頭,不禁微感得意。 楊鏢師向店小二道:「小二,再上碗清湯麵來……」那姑娘笑道:「且慢,我這碗麵剩下半碗,你也不用賠我一整碗麵啦!我另外找個便宜東西就是,可以吧?」楊鏢師見她一派天真可愛,也不嫌煩,便道:「姑娘要什麼?」 那小姑娘站了起來,指著店門外一列鏢車,笑嘻嘻的說道:「就這十部大車,算來便差不多啦!」楊鏢師笑道:「姑娘別說笑了,這是我們鏢局押送的鏢……」 小姑娘卻不理會,背負雙手,走到門邊,叫道:「喂喂喂,你們都走開到一邊去!車伕,跟著姑娘走罷!」一個性子暴躁的趟子手一揮手,道:「小丫頭少胡鬧……啊喲!」話沒說完,便是一聲慘叫,那隻手揮到中途,一個手掌竟爾飛了出去,血濺門廊。那小姑娘淡淡地道:「好啊,你對姑娘如此不敬,只少了只手掌,也算是便宜你啦。」 這一來店中賓客人人變色,不少人大聲驚呼。看車的洪鏢師衝了上來,罵道:「小賤人,想找麻煩麼?」說著出掌向她抓去。這一抓力道非小,豈料一道鮮血灑開,不知如何,洪鏢師一條右手腕又斷,飛到一個臨桌客人桌上,落入一鍋熱湯裡。那人嚇得大叫:「媽呀!」向後跌落坐倒。洪鏢師慘呼一聲,跌跌撞撞地退了四五步。   文淵大吃一驚,心道:「這位小姑娘外貌可喜,手法竟然既快且狠。」 郝一剛更是驚怒交集,站上一步,怒聲道:「小丫頭,你是什麼路道?」那小姑娘滴溜溜地轉過身來,笑道:「郝總鏢頭,你這六十萬鏢銀,都是送到紹興曾家府的罷?紹興也沒離這兒多遠,我瞧就不勞您駕了,小女子代您送去如何?」 郝一剛心頭火起,道:「小丫頭,報上名來。你傷了我兩位兄弟,是硬要和姓郝的過不去了?」那小姑娘微一抬頭,道:「那又如何?喂,你也算是江湖上有些本事的人物,「大小慕容」的名號,多少該知道吧?」 郝一剛心頭一檁,道:「大小慕容?這是當今武林中一對著名的魔頭,那是眾人皆知。你和他們怎麼稱呼?」小姑娘格格一笑,道:「你果然知道。那大慕容麼,我便叫他大哥。這小慕容呢,不好意思,小女子這點薄名,只怕不好跟大哥相提並論呢,嘻嘻!」 此言一出,鐵雲鏢局眾人盡皆大驚。   「大小慕容」,乃是一對複姓慕容的兄妹,均甚年輕,武功卻強,行事詭異,其中的兄長尤其惡名昭彰,陰狠毒辣,一手「大縱橫劍法」名動江湖,奪人性命不計其數。妹妹武功另成一格,不若其兄四處逞兇,名聲卻也極差,那是因為兄妹時常並肩行事,一件惡事兩人擔,自然都不得佳譽。兩人出道三年,便已搏得江湖中魔頭之稱,人稱「大小慕容」,原來姓名反而少人知曉。    郝一剛原是料想她必有同伴,否則孤身一個少女劫鏢,決無是理。不料她竟自稱是「小慕容」,又見了她連廢兩手的絕技,詭異陰狠,不由得一身冷汗,心道:「難道我郝一剛便要今日命喪此地?」口中不能逞強,便道:「原來是小慕容姑娘到了,但是這鏢銀……」小慕容俏眉一揚,道:「這批鏢銀,你不給也得給!郝總鏢頭,你的本事姑娘清楚得很,決不是我對手。要鏢不要命,要命不要鏢!你意下如何?」   鐵雲鏢局人人臉現怒色,郝一剛心道:「咱們有五十多人,這妖女不過孤身一人,難道我們當真鬥她不過?失了這筆鏢,我這祖傳的鐵雲鏢局也砸定招牌了,左右是個死,今日跟你拼了。」當下喝道:「眾兄弟,併力擒下這女魔頭,為武林除害!」眾鏢師轟然答應,紛紛抽出兵刃。    小慕容忽然一頓腳,眼中淚光盈盈,叫道:「喂,這算什麼?幾十個男子漢欺侮我一個姑娘家,我,我……」話沒說完,雙手掩面,嗚嗚的哭了起來。眾鏢師楞了一楞,見她嬌滴滴的模樣,似乎一陣風來便要倒,不禁暗想:「這小姑娘真是那魔頭小慕容?」    陡然間小慕容飛身躍出,劍芒乍現,似是一團絳雲閃著青白電光,進退遊走,四下來去,只聽得連聲慘叫,此起彼落,一眨眼間,地上七名鏢師橫屍就地。眾人大驚,卻聽小慕容笑道:「看來還是我一個小姑娘來欺侮一群男子漢,比較合道理些,是不是?」    郝一剛又怒又駭,大吼撲上。小慕容柳腰輕擺,皓腕抖動,一柄短劍不知何處而來,變幻無端,口中笑著數道:「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四五六七八……」數到後來,越數越快,眾鏢師眼前尚未看清,小慕容拔身而起,落在一張木桌上,笑道:「數到五五二十五啦,你們到底是想送死還是想殺人啊?」短劍輕輕擺動,劍尖鮮血滴落。    楊鏢師手舞單刀衝上,罵道:「你這妖女!」小慕容飄身避開,一伸右腳,絆了他一個觔斗,笑道:「姑娘跟你說過幾句話,算你有福,可以留著倒數第二個殺,最後再殺郝一剛。」郝一剛大怒,使開一套五行刀,正反生剋,變化增生,刀刀力勁沉猛,連連進攻。小慕容見他刀法不弱,嬌笑道:「郝總鏢頭果然有真本事,假如這五十幾人都是這麼好功夫,我可不太有把握啦!」說話之間,連刺 三名鏢師咽喉,一劍立斃,已死了二十八人。店中客人紛紛奪門而出,掌櫃、小二嚇得縮在牆邊,只有二樓客房尚有人不知下頭已是殺成一團。   文淵見了小慕容如鬼如魅的劍招,不禁駭異,心道:「這路劍法陰狠多端,好生厲害。我若以師傳劍法對付,似乎失之靈動,難道我也不是她的對手?」心念一轉,暗想道:「若是師兄在此,他見識高得多,必能以九通雷掌尋隙震她短劍。」思索之際,郝一剛手臂連中兩劍,險些斷了一條胳臂,躺在地上的屍體已有三十三人。    郝一剛叫道:「兄弟們退開,別上來送死!」小慕容笑道:「哎喲,對不住了,他們不死,我怎麼殺你啊?」身形飄忽,專攻其他鏢師,變成了郝一剛追著她跑,還須阻她出招殺死自己人,登時破綻大現。小慕容飛起一腿,踢中他腰間穴道,郝一剛單刀落地,頹然坐倒。    小慕容短劍抵住他頸後,眾鏢師不敢妄動,均自慌了手腳。小慕容笑道:「姑娘我今個兒也殺得夠了。喂,你們一個個都引刀自殺罷,郝總鏢頭馬上跟上你們腳步,冥府中再起一座鐵雲鏢局。」    郝一剛穴道受制,動彈不得,哀歎道:「罷了,罷了!慕容姑娘,你放了我兄弟們,送郝一剛上路罷!」小慕容一聲輕笑,道:「你們若不死得乾乾淨淨,我大哥可要罵我手腳不利落了。」左手指著一個趟子手,笑道:「還不自殺?橫刀抹脖子,這麼難麼?」那趟子手臉色發白,拿著單刀的一隻右手不住顫抖,一個拿不穩,「噹」一聲落在地上。小慕容罵道:「沒用!」左足一踢,地上一柄 鋼刀飛出,去勢急勁,立時在那趟子手胸口對穿而過。   驀地一個身影自旁掠來,衣袖拂出,鋼刀被撥了回來,力上加力,直向小慕容射來。小慕容大吃一驚,揮劍格開,但覺手上一震,短劍險些脫手,心下暗驚:「這人好強的真力,是什麼人?」定睛一看,橫加干預者卻是一個少年書生,郝一剛也已被他拉開。    這人正是文淵。文淵先前見小慕容出手毫不留情,心中不忍,只是一時捉摸不到她劍法精要,自覺難以制敵。且她出手迅速絕倫,實也不易拆解。    待得她足踢鋼刀,文淵再也不能袖手旁觀,當即出手,反激來刀,進身揮掌將郝一剛震離她短劍之下,再行解穴,連環一氣,小慕容竟未及應對,硬生生被他救走郝一剛。    小慕容見了他這番身手,不敢輕忽,嫣然笑道:「這位公子好俊的身手,真了不起,不知公子大名?」文淵作了個揖,道:「在下姓文名淵,途經此地。慕容姑娘,你殺傷這麼多人命,太也蠻橫,還是請收手罷。」小慕容眨眨眼,似乎沒當他說話是一回事,笑道:「好啊,你武功不錯,就交給你來殺好了,反正姑娘我也殺足啦。」文淵道:「這怎麼可以?昔有白樂天詩曰:「誰道群生性命微, 一般骨肉一般皮」,人命關天,焉可等閒視之?」    小慕容翹起小嘴,道:「誰跟你囉哩吧嗦的,好啊,你不殺他們,我可要殺你啦,你覺得如何?」文淵心道:「這位郝爺看來是打不過慕容姑娘的,我能不能贏,那也難說。既然插手管了,便管到底,救他們一命吧。」打定主意,便道:「姑娘要殺,便請出手,只是在下非得抵抗不可,豈能把性命輕易交於人手?鐵雲鏢局死了這麼多人,實在太慘,無論如何不能再給姑娘殺了……」   一句話沒說完,但見劍光閃現,小慕容劍招已至眼前。文淵一驚,腳下方位陡變,身形斜轉,只差毫釐,險被斬首。文淵心頭一怒,叫道:「姑娘,你也不先聲明,又不等我說完話,那不是偷襲嗎?」小慕容道:「我愛偷襲,你便怎樣?」    她手下不停,短劍如流星飛、如百花綻,寒光點點,漫天紛錯而到。    文淵清嘯一聲,騰空起身,半空回身,腰間長劍出鞘。平時他劍不出鞘,旁人只當他是個帶劍儒生,那也尋常。此時劍光既出,他身子一落,站開步法,依訣起劍,長劍直指小慕容,登時氣定神閒,穩凝如山,劍刃分毫不動,正是他自幼研習絕技「指南劍」。    想那黃帝造指南車而破蚩尤迷霧,便是憑著車上木人始終指向南方,而知破霧之法。這路「指南劍」要旨便在一個「指」字,一指而中敵人所不及,劍勢不求繁多,但求精準。小慕容見他氣度不凡,心中不敢大意,笑容早斂,一柄短劍如風雨飄搖,連串急攻。    文淵長劍始終直指對方,刺擊多而削掃少,便有削帶,劍尖仍是指住對方週身半尺之內。小慕容攻勢越出越快,心中也是一般的焦急,鐵雲鏢局人人瞠目結舌,郝一剛看得眼也花了,文淵瞧來同樣心驚。但他劍勢不急不徐,內力加重,以簡制繁,越發得心應手。但聽得噹噹噹噹,雙交擊聲連綿不絕,到得後來,倒像是小慕容專往長劍上招呼,不將長劍一招擊斷,便奈何不得文淵一樣。   小慕容心中漸漸不安,心道:「學大哥這套劍法當真難使,我若不出全力,豈非要輸?」心思稍分,文淵劍芒透圍而入,正中她手腕,只聽「鏗」的一聲,一圈金手鐲應聲而斷,小慕容「呀」驚呼一聲,短劍脫手而出。    鐵雲鏢局眾人齊聲歡呼,文淵也是一喜,暗想:「師父的劍招當真厲害,果然使得。」    萬萬不料小慕容反應快絕,右手一揚,兩截斷鐲當作暗器打來。文淵揮劍擊落,暗覺手腕發酸,原來適才擋得一輪快劍,也被小慕容的內功震得氣血微亂,心道:「這姑娘著實不簡單。」    小慕容得此一阻,半空抄住短劍,笑道:「喂,我不鬧啦,現在真要殺你了,看招!」忽然劍法一變,柔雅綿密,曼妙無方。文淵一怔,但見小慕容白紗飄揚,衣帶輕舞,俏臉上梨渦淺現,蓮步輕移,繞著他翩然來去,劍光來勢大增精妙,卻是令人看得心暢神舒,幾乎沒想到要抵禦。    文淵見她如此出招,心中怦然一跳,右肩一痛,立時中劍。猛吃一驚下,連忙重組「指南劍」架勢,嚴密守住門戶,凝神觀察,心道:「一不小心,險些沒命。這劍招怎麼如此好看?當真是「風吹仙袂飄飄舉,猶似霓裳羽衣舞」。啊呀!」    一個分神,短劍橫削而過,避得稍慢,胸膛必然重創。他不敢亂想,心道:「先看準她的招數,再行反擊。」    小慕容見自己絕招一出,立佔上風,不禁欣喜,心道:「果然還是我這「霓裳羽衣劍」順手,大哥那套大縱橫劍,我的內力實在還使不來。」    這路「霓裳羽衣劍」好不厲害,望之看似歌舞,大是美觀,其實招招暗伏後著,柔裡含剛,變幻之中更生奇處。文淵使動指南劍,心道:「管你劍招再奇,我以不變應萬變,就這一套指南劍對付你了。」 【 七 】 但見小慕容手上短劍如風動弱柳,劍路柔到極處,全無半分銳氣,卻是無孔不入,萬般變幻,在這麼一個嬌美少女使來,有如天仙起舞,令人目為之奪。然而文淵劍法平淡,介乎拙巧之間,初時尚受小慕容招數迷亂心思,但相鬥一久,心神便已寧定,驚險處應付得當,反擊時大顯凌厲,「指南劍」中的大氣勢逐漸顯出。    小慕容仗著身法靈巧飄逸,不與文淵正面對招,但每當雙劍一交,虎口便覺一震,心中暗自不安:「再這樣鬥下去,我短劍遲早被他震飛,久攻不下,如何是好?」心裡飛快閃過數個念頭,靈機一動,纖腰輕擺,出劍回刺文淵左肩,便即飄開一旁。文淵移步轉身,長劍追指小慕容,眼前忽地一片白霧似的東西,心中一驚:「不好!」    就這麼一擾,小慕容趁虛而入,短劍突出,已貼住文淵右手腕,隨即一翻。    文淵陡覺手腕一陣劇痛,腦海裡閃過她斷人手腕的情況,大驚之下,松指撒劍,翻腕張手,疾出一記擒拿手法,反扣小慕容右手腕脈門。同一時間,腕上鮮血泉湧,短劍已劃出長長一道傷口。若他反應稍慢,這隻手掌已不在他身上了。 小慕容不料文淵手法快絕,雖傷他一腕,脈門卻已受制,驚急之下,左手橫打他頸側。文淵運轉內力,一道真氣直衝過去,小慕容氣脈一阻,穴道被封,左手上力道盡失,軟軟垂了下來。    文淵這一運力,腕上更是血流不止,連忙止血裹傷,心中仍有餘悸,望著傷處,心道:「手掌啊手掌,你自救自命,當真了不起,不過這等事太也驚險,今天學了個乖,以後千萬不要重蹈覆轍了。」   小慕容坐倒在地,難以動彈,坐著已甚勉強,連番運氣衝穴。郝一剛走上前來,向文淵抱拳行禮,道:「多謝文少俠相救,郝一剛和這裡兄弟的命都是文少俠所救,鐵雲鏢局上下永感大德。」文淵連忙還禮,道:「郝爺請勿多禮,晚生見識淺薄,致使貴局多位仁兄喪命,實是不足為謝。」    郝一剛指著小慕容,咬牙切齒,道:「你這小賤人,殺了我這許多兄弟,郝一剛不把你碎屍萬段,誓不為人!」說著拿起鋼刀,便要斬落。忽聽一個冷冰冰的語調響起:「把刀放下。」    這一句話雖不甚響,但陰森冷淡,眾人心中都是一寒。文淵轉頭一看,客店門邊站著一個灰衣男子,只見他頭系灰白頭巾,身材也不甚高,但一張臉極是陰沉,面上一片淡灰氣色,肌肉僵如鐵石,雙眉平直,瞳孔色澤極淡,竟是了無生氣,不似生人。    小慕容一見那人,臉色大變,顫聲道:「你……你是……」郝一剛狂怒之際,見了此人面容,竟覺一股寒氣打從心底直透上來,冷汗涔涔而下,道:「閣下是什麼人?莫非便是那大慕容嗎?」    那人一聲不發,緩步走向小慕容。郝一剛心道:「怎麼能給他救走這小賤人?」    心一橫,更不理會,鋼刀劈下。    灰衣人身形忽爾飄出,如是一片灰霧展了開來,霧卷之處,一隻手如鬼爪也似,正抓住郝一剛喉嚨。郝一剛厲聲慘叫,一個健壯的身軀竟被他緩緩舉起,渾無反抗之力,甚至一動也動不得。   文淵大驚,使開指南劍向那灰衣人攻去,喝道:「快住手!」灰衣人身子不動,一擺手,將郝一剛的身子橫砸長劍,文淵欲轉劍避開,竟然不及,長劍已被砸斷,郝一剛身子斜飛而出,摔落地上,生死不知。    灰衣人一伸手,向小慕容肩頭抓去,小慕容大聲驚叫:「啊呀!」滿是驚恐之意。陡然間一個漢子飛身直入客店,大喝道:「姓黃的,看這裡!」    身隨話到,一招飛腿跟著趕至。灰衣人暗哼一聲,拔身而起,伸手搭上屋樑,借力一按,身子橫空飛出,竄出客店。文淵看得分明,失聲叫道:「是任兄!」    那漢子正是任劍清,他一腿不中,另一腿著地急旋,身子硬生生反轉回來,那踢出之腿順勢一踏,飛身如箭直追灰衣人,竟無暇回應文淵。兩人來去如電,倏忽即過,眾人都呆住了。    文淵心道:「任兄何以要追那人?此人武功高得出奇,任兄不知會否遇險?」    當下顧不得手上只餘半截斷劍,隨即追出,正好見到任劍清的背影在街角閃去,一提真氣,直奔過去。   灰衣人在前,任劍清緊追在後,文淵遙遙急奔,直出數里,竟是越追越遠,心下駭異:「任兄輕身功夫竟如此高妙,我全力追趕,卻也不及,如何是好?」    當下叫道:「任兄,任兄!」這麼一叫,真氣稍洩,腳下便慢,顯然任劍清沒能回答,跟那灰衣人絕塵而去。    文淵眼見再也追不上,只得停步,暗自吐納調息,心道:「我雖知任兄內力精湛,卻不料高到如此境界,看來便是師兄也未必能贏過他,那灰衣人也是一流高手。天下之大,人物之多,豈是我初出小輩能窺?單是那小慕容,雖是女流,功力也非同一般,看來比師妹還厲害些。文淵文淵,切莫小看了天下人物,要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自激自勵一番,又覺得頗為疲憊,先是大戰小慕容,又是拔足狂奔一陣,頗耗真力,當下緩步而行,慢慢走回客店,心道:「不知那郝一剛如何了?那灰衣人功力深沉,要殺他是簡單之至的,跟任兄對放就未必。」   回到客店時,鐵雲鏢局一眾和小慕容已然不在,店中一片狼藉,店小二正收拾著,一見文淵回來,嚇了一跳。文淵作揖道:「叨擾,小二哥,方纔那些鏢行的爺台們都上哪兒去了?」店小二本怕他又要大打出手,見他言語有禮,才鎮定下來,說道:「他們麼,帶著那凶神似的小姑娘走啦,說什麼要另外找地方住去。」    文淵謝過了,出了客店,心道:「鬧了這一場,店裡定然有房間住了,不過我還是另外尋地好些,出了人命,雖然不關我事,但官府找來總是麻煩。」當下四處閒步,出了市鎮,到了一處林間。晚風陣陣,雖在夏夜,也甚是清爽。    他伸了個懶腰,舒展筋骨,心想:「客店住不成,便住野地,又如何了?」    於是四下探望,找了一座古亭坐下,盤坐用功片刻,便要臥椅睡去。正要入眠,靜謐的林間忽然傳來一聲驚呼,似是女子。    文淵驚覺,起身出亭,凝息細聽,呼聲自東南邊上來,心道:「難道是有惡徒逞兇?」心念及此,快步尋去,不出多遠,樹林間傳出人聲,再一看,赫然是鐵雲鏢局的鏢隊。文淵大奇,暗思:「鏢隊裡面沒有女子啊?」    才想著,鏢車後又是一聲女子的尖叫。這一下文淵立即聽出,卻是小慕容的聲音。文淵一驚,繞到樹林另一端去查看,一看之下,只差點連心也跳了出來。   郝一剛躺在一旁,動也不動,但已上了傷藥,似乎未死。小慕容雙手被反綁在一顆樹上,身上衣襟已被扯開,一對嬌小的雙乳正落在楊鏢師掌中。    兩個鏢師拉開她雙腿,其中一個伸出手,扯下了絲裙,現出一條月白色的衣褲。小慕容拚命掙扎,臉上滿是驚懼羞恥之態,淚水滾滾而下。    楊鏢師恨恨的道:「你這個小妖女、小賤貨,殺了咱們這一大票兄弟,怎麼?你再威風啊?啊?」說著用力一捏,兩團小小的嫩肌變了形狀,小慕容忍受不住,哀聲大叫。    楊鏢師扯下小慕容下身衣物,冷笑道:「小妖女,咱們兄弟一人一次,一個個從你身上討回公道。我姓楊的排到倒數第二個,最後再給總鏢頭,那是在他傷癒之後。我們鐵雲鏢局為江湖除害,就破你身子二十一次,再將你送去給我們地下的兄弟。鄭兄弟,你先來炮製她!」   扳著小慕容右腿的鄭鏢師跨上她身子,罵道:「臭丫頭!」揮手打了小慕容一個巴掌,解開褲帶,露出一條粗大東西來。小慕容嚇得花容失色,苦於穴道被封,半點不能反抗,那東西已往自己股間插來,驚聲哀叫:「不要!你……不要啊!」    文淵看得心驚,心中陡升怒氣:「這小姑娘雖然手段狠毒,但也不必如此對付她,受這些人凌辱,比死更是痛苦,豈有此理!」眼見鄭鏢師已要施加暴行,更不思索,飛身而出,掌力平揮,正中鄭鏢師胸膛,將他震出數尺,跟著一揮斷劍,斬斷繩索。    眾鏢師大驚失色,見來人竟是文淵,更是驚奇。只聽文淵怒聲道:「堂堂江湖好漢,竟然欺凌一個不能反抗的姑娘,你們不知羞恥二字嗎?」    楊鏢師上前大聲道:「文少俠,請你讓開,我們非為死去的兄弟報仇不可!」    文淵怒氣沖沖,道:「這也算報仇?這是哪門子的報仇?子曰:「以直報怨,以德報德」,可不是以怨報怨。」鄭鏢師穿好褲子,叫道:「不成,今日非干死這死丫頭不可!」    文淵冷笑道:「好啊,鐵雲鏢局的鏢師是這樣的人品。你到底是為了報仇,還是另有所圖?可惜郝總鏢頭受傷未醒,否則我倒想問上一問!」說著攬過小慕容,叫道:「這姑娘不交由你們處置了,就此別過!」說著踏開輕功,一陣風似去了,只聽後頭傳來呼叫聲。他惱恨眾鏢師暴行,本想說「後會有期」,又住口不說了。   他帶著小慕容在林中疾行,尋到一間破廟,進了廟去,讓小慕容靠在牆邊,道:「慕容姑娘,還好嗎?」小慕容臉色蒼白,低頭不語,半晌才罵道:「不好!」    文淵心道:「唉,都怪我封了她的穴道,害她受此欺凌,無力應對。」    不禁心懷歉意。他卻沒一時想到,自己才跟她交手一場,險些送命斷手,若不封她的穴道,不知還有多少凶險。但覺自己害得她身子受辱,實是極大不妥,當即道:「慕容姑娘,實在對不起。」    小慕容臉上突現紅暈,叫道:「你別亂看!」文淵一怔,這才想起她衣衫不整,不禁手足無措,叫道:「啊呀!」趕緊轉過頭去,道:「姑娘,你先穿好衣服。」小慕容道:「我沒法子動啊。」文淵道:「啊,我忘了。」    當下回身解開她穴道。    小慕容一愣,又驚叫道:「你轉過去!」文淵忙道:「這個自然!」說著便轉過身去。忽然心念一閃:「不好!」才轉過這個念頭,只覺背上連中三指,真氣一窒,已被小慕容點了三處重穴,向前臥倒。小慕容匆匆穿好衣服,把文淵翻過身來,臉上猶帶羞態,但旋即斂起,笑道:「喂,覺得怎樣?」    文淵大悔,歎道:「唉,一念之仁,適足以招大害。」小慕容笑吟吟地道:「誰要你解開我的穴道?那來像你這種笨蛋,還把頭轉過去。」文淵道:「姑娘要穿好衣服,我自然幫你解穴啦,一時不察,立中暗算。」小慕容道:「只為了讓我穿衣服?」文淵歎道:「不然是如何?」    小慕容道:「我動彈不得,你不來剝我衣服,我就千幸萬幸了,想不到你還真解了我穴道。最多你只要幫我把衣衫穿整齊些不就得了?」不料文淵道:「姑娘雖然下手無情,但是身子卻也是冰清玉潔,我一個男人怎麼可以亂碰?」    小慕容啼笑皆非,道:「好啊,原來你是正人君子,比柳下惠還要坐懷不亂,算你了不起。」說著一掌懸在他面上,喝道:「姑娘我一掌拍下,便送你歸西。」    文淵見她手掌便在眼前,肌若凝脂,又如是一塊白玉雕成,五指纖巧,心中一動,一時說不出話來,忘了自己身處險境。小慕容道:「怎麼不說話?」文淵「啊」的一聲,連忙閉上眼,道:「沒什麼,姑娘可千萬別拍這一掌,在下實在無福消受。」    小慕容看他神情,心裡一羞,隨即又想:「瞧在他救我一命份上,今天不殺他便是,可也要好好整他一下。」當下笑道:「好啊,我就先不殺你,只給你一點小處罰,罰你害我被那些王八蛋見了身子。哼,我可要把他們宰得乾乾淨淨。」    文淵道:「這太也殘忍了。唉,何需如此相爭?」    小慕容臉現頑皮神色,笑道:「你管得著我?喂,等下你受不了時,可要叫我,不然死了可不關我事。」文淵皺眉道:「慕容姑娘,你一個姑娘家,怎麼開口閉口都是殺啊死的,這麼不當人命是一回事?」忽覺腰間一鬆,腰帶被小慕容解了開來,只聽她笑道:「死的又不是我,殺的也不是我,我自然不當一回事啦。」    說著把他褲子慢慢拉了下來。    文淵驚道:「你做什麼?」小慕容笑道:「鐵雲鏢局那些臭傢伙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對你啦,方法稍稍不同,道理是差不多的。」文淵叫道:「什麼?慕容姑娘,這事情……姑娘做不得的。」    小慕容嘻嘻笑道:「本姑娘從來沒做不得之事。」低頭一看,不禁臉上飛紅,低聲道:「嗯,是長這個樣子的。」文淵心頭一跳,不知該怎麼說,只覺腦中一片迷糊。   卻見小慕容輕輕握著文淵玉莖,抬頭道:「聽說這裡頭假如出來很多東西,對身子很傷的,是不是啊?」說著眼珠一轉,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文淵被她兩隻輕軟小手一握,只覺全身血脈賁張,苦笑道:「慕容姑娘,別開這玩笑吧,這……對你名聲實在也不好的。」    小慕容笑道:「又不是我的身子,我有什麼不好?你別想賴,當我年紀輕,不知道這些麼?」然而她對男女之事確實也是懵懵懂懂,看著自己手中,只覺臉紅心跳,不知所以,心道:「大哥是這樣說的,應該不會錯。到底會出來什麼?    難道是會失血嗎?可不能讓他死掉了。」    想著想著,十指輕輕撫摸著,文淵動彈不得,週身血氣似乎盡往下身湧去,卻是一個俏麗的小姑娘掌握著,不禁暗叫:「非禮勿動,非禮勿動,我現在是半點也動不了。慕容姑娘這樣弄下去,實在太亂七八糟。讀聖賢書,所學何事?我千萬要忍著,不能害了慕容姑娘。」當下大聲道:「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    他為了不去想著下身受到的綺麗風光,專心被誦起大學章句來。小慕容奇道:「你說些什麼?」文淵不理,口中絲毫不停,下頭卻仍是漸漸挺了起來,不禁暗自叫苦,心道:「四書無用,須換一個。」當下背起「儀禮」來,卻也無甚效用。   小慕容輕輕捏著玉莖前頭,見它變的既紅且粗,只覺心中莫名害羞,說道:「喂,不出來啊?」說著又捏了一捏。文淵渾身一顫,熱血下湧,叫道:「不成不成,再換一個。」小慕容臉頰緋紅,道:「你囉嗦些什麼?閉上嘴成不成?」    忽然靈光一閃,想到「嘴」字,喜道:「啊,原來如此!」低下頭去,笑道:「你放心,姑娘只殺人,不吃人的。」說著櫻口微開,輕輕含上前端。    文淵正背著「前出師表」,立覺身子一震,難以克制,長歎道:「罷罷罷,「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這下無可挽救……」他口中雖這麼說,卻又飛快思索,心道:「文天祥身處獄中,尚不折風骨,我怎可放棄?」心想到此,又背起「正氣歌」來,小慕容聽得莫名其妙,也不理會,「嗯」的一聲,將玉莖含住了一小半,稍覺氣悶,輕聲嬌吟。 【 八 】 文淵竭力忍耐,下身如是裹在一團水雲之中,輕暖柔細,又驚覺一個軟軟的物事碰上頂尖,卻是美人絳舌,正細細探究著,輕觸微接,陣陣酥軟竄入百骸,一時飄飄然不知所在,全憑心頭一點清明守著神智,喃喃背誦道:「是氣所磅礡,凜冽萬古存,當其貫日月,生死安足論。地維賴以立,天柱賴以尊……啊呀呀呀!」    背到一半,下身一痛,失聲而呼,卻是小慕容存心作弄他,貝齒一攏,輕輕咬了一下。    這一咬使力甚微,但其時陽具正是劍拔弩張之勢,小慕容突然給它來這一下,文淵立覺下身似炭火之熱,也不知是否痛楚,腦海一片空白,彷彿身子直飛虛空,不禁叫出聲來。    小慕容聽他呼叫,張口吐出玉莖,笑盈盈地道:「怎麼樣?看你還說什麼天地日月的?你這東西是「天柱」麼?很「磅礡」「凜冽」,可以「貫日月」嗎?」    文淵哭笑不得,道:「文丞相一首正氣歌,風骨凜凜,有浩然不屈之節,那有像這樣胡說八道的。」小慕容食指往他底下輕輕一彈,嬌笑道:「我可不管。」    說著朱唇輕啟,又開始含弄起來。   文淵早覺下身沸騰滾燙,被小慕容溫香唇舌吞吐一番,心緒奮騰已達頂點,只是勉力強壓。忽覺她口中吐息,一絲溫氣直向他頂端鑽去。小慕容初見男子陽物,如何為之,實是一無所知,口中被文淵填到喉前,不知如何是好,又覺些許難受,不覺呼了口氣。這一口氣在文淵而言,彷彿自下貫身而過,心頭狂跳,再也禁受不住,下身如同火雷引發,大量精元直衝開來。    小慕容忽覺一道熱流激射入喉,如江河決堤,立時盈滿口中,吃了一驚,慌張起來,「嚶」的一聲,吐出陽具,卻不料文淵忍得久了,這一下其勢不止,噴將出來,淋到了小慕容兩隻握著的手上。    小慕容出其不意,跳了開去,心裡慌亂,只覺臉上發燙,看著手上白白濁濁的,口中有些黏稠,方才一驚,把文淵射出之物吞下了七七八八,按著喉間,一對清澈如水的眼睛眨了幾下,似乎不知所措。    文淵下身驟失刺激,呼了口氣,身子放鬆,登時覺得舒暢無比,忽然瞿然而驚,叫道:「啊呀!」小慕容正迷迷糊糊,被他嚇了一跳,道:「什麼?」文淵咬牙切齒,像要歎氣,又歎不出來。   小慕容呆了半晌,見文淵下身漸漸軟了下去,笑道:「喂,不行了嗎?」文淵面露苦笑,道:「姑娘,你該滿意了吧?」    小慕容早就沒半點怒氣,心底只是一團亂糟糟的,暗想:「剛才到底是什麼東西?瞧他一下就像沒了力氣一樣,看來果然很傷身子。」文淵見她眼珠子轉了一轉,心中暗自叫苦:「糟了,看來她還沒跟我算完,大大不妙了。」果然小慕容笑嘻嘻地彎下腰來,說道:「喂,你武功這樣好,一次而已,算不了什麼吧?鐵雲鏢局還有二十一個狗賊活著,扣了這一下,還要再來二十次。」一邊說, 一邊握住了正慢慢回復的陽具。    文淵吃了一驚,叫道:「慕容姑娘,這可不是鬧著玩的,真會出人命的。」    小慕容格格笑道:「最多就是你的命沒了,總不會是姑娘我吧?」玉手揉動,不多時,文淵血氣又似向下不住流聚,心中連番暗叫:「嗚呼哀哉,這小慕容真的是武林魔頭,當真要害死人了。」    小慕容雖然隱約有羞澀之意,卻也不知所以,倒是覺得頗為好玩。十指雙唇之下時硬時軟,前後不下十次,小慕容弄得熟了,軟硬之間變化更快,自己卻也累了,這才停下。文淵無可奈何,這一番不知苦樂,身子似乎一片空虛,筋疲力竭,說不出話來。    小慕容坐在文淵身旁休息,看他臉色蒼白,精神不繼,心中大感得意,撥著他的頭髮,笑道:「怎樣,姑娘沒把你弄死,是不是啊?」文淵閉上眼睛,不去理她,心道:「多說一句話,多耗一分力,真要死了還得了?」    也不知是否真足了二十一回,小慕容鬥劍被擒,本來已消耗不少精神,再對文淵一陣捉弄,也覺困了,往廟中一角靠著,便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陽光灑進窗中,小慕容醒來,見文淵躺在地上,睡得正沉。    她沒給文淵穿上褲子,這時日光照將上去,看得清清楚楚,小慕容忽然頗感不好意思,心道:「他也夠慘啦,別真害他死掉了。」想到昨晚喝了不少白白的東西,仍是不知究竟為何物,心裡一陣害羞,暗道:「不管他啦,反正我沒殺他,就算是手下留情,把他留在這裡就算了。」當下向廟門奔了出去。    才到門口,心中躊躇,又轉了回去,把文淵的褲子拉了起來,望著他俊逸的面貌,心道:「你長得可真好看,像大哥一樣,本姑娘是看在這一點才饒你一命的。嗯,對,就是這樣,沒有別的。」起身要走,回頭一望,又覺打不定主意,伏在他身上,在文淵臉上輕輕一吻,暗道:「大哥說過,『有仇必報,有恩就未必要報』。本姑娘親你一下,算謝過你啦,你可沒理由怪我整得你這樣了。」    想到這裡,小慕容跳起身來,向文淵一笑,飛也似的跑出廟去了。   小慕容奔出林子,心道:「鐵雲鏢局那些該死的傢伙,就非得殺個精光不可,再說那批鏢銀還沒劫到,大哥非罵死我不可。」當下先到街市上去,準備先買把劍,再去找鐵雲鏢局的鏢隊。    沒多久找到了一家打鐵鋪,正要開口對鐵匠說話,忽見鋪子裡站了一人,是個跟自己年齡相若的少女,一身青布衫,細眉巧目,一張瓜子臉極是秀麗,眼中靈動之意盈然而現。只聽那少女催促道:「到底補好了沒啊?」    鐵匠敲敲打打一陣,將一條鞭子交給那少女,道:「好啦。姑娘這鞭子可精巧的很,補起來挺難的。」那軟鞭上鑲著無數小圓金屬粒,不知是銀是鐵,閃閃發光,如是一條銀鞭。小慕容心道:「這女的也是會武的。鞭上加了這麼多玩意,可重多了。」隨手找了一柄短劍,付了錢,繫在腰間。    那少女將銀鞭收入袖中,向小慕容一望,便要走出打鐵鋪去。小慕容也不在意,也走出門,要尋鐵雲鏢局一眾去了。才出打鐵鋪,忽聽一人道:「慢著!」    小慕容轉頭一看,只見一個污衣漢子站在一旁,卻是不識,便道:「幹什麼啊?」那漢子道:「我文兄弟到哪裡去了?」小慕容一怔,忽然想起,叫道:「啊,你是昨天那個人!」   這漢子便是任劍清,他昨晚追擊一個大對頭,匆匆到得客店中,雖然聽到文淵呼喚,卻也沒空閒應聲,直追出去,最後仍被那人的後援阻住,險些遭擒,脫身之後,想找文淵商量一事,客店小二卻答說他並未住店。    任劍清四下尋找,遇見鐵雲鏢局的鏢隊,又套又逼,知道了文淵救走小慕容之事,心道:「文兄弟沒多少江湖歷練,跟這小魔頭在一起,武功輸不了,心機卻定然不是對手。」當下來回搜索,便是找不到,豈知在此正好見得小慕容。    任劍清聽她認出自己,哈哈一笑,道:「好,你果然是小慕容,我過眼一瞧,倒沒記錯相貌。嘿,小姑娘,文兄弟在哪兒?是姓文名淵的文兄弟,可別弄錯了。」    那少女本要走開,忽然轉過身來,面現驚喜神色,跑了過來,道:「這位大叔,你認識文淵這個人嗎?」任劍清道:「當然啦。」    小慕容一偏嘴,道:「我哪裡知道這個人了?你認識他,我可不認識,更不認識你,沒空跟你囉唆。」說著轉身要走。任劍清身形一晃,擋在她身前,道:「好,你或許不知道他名字。他是昨晚客店中,在你旁邊那個年輕小子,拿把斷劍,後來追了出來的。」小慕容笑道:「既然追了出去,那關我什麼事啊?」任劍清道:「哦,你想賴到哪裡去?他可是從一群人手中救了你出來,你當我不知 道嗎?」說罷哈哈大笑,向那少女道:「你又是誰?找我文兄弟做什麼?」    那少女不知來龍去脈,聽不明白他們說些什麼,聽任劍清一問,笑道:「他是我師兄啊,我找他又怎麼啦?」    此話一出,任劍清、小慕容都是「咦」的一聲。 【 九 】 這少女不是別人,正是華玄清的獨女華瑄. 她跟文淵年紀相彷,自幼玩在一起,最是融洽。這次和兩位師兄離別,起初數日還不覺得如何,時日一久,不禁頗為想念。    華瑄深得父親武學精要,武功與兩名師兄頗有差別,另成一格。她孤身一個少女行走江湖,雖有不識好歹之徒存心侵擾,卻也被她一一收拾。只是尋常登徒子容易對付,當真遇上旁門高手,卻又不同。心念及此,更想去找師兄們,多少有個照應。這時聽到任劍清提到文淵,驚喜之下,連忙上前探問。   小慕容聽任劍清說到文淵救出自己之事,心中奇怪,道:「喂,你怎麼知道這回事啊?」任劍清笑道:「鐵雲鏢局的一眾小子被我踢上幾腳,什麼都說出來啦,小姑娘,你還是老實點的好。」小慕容月眉一揚,道:「好啊,不過你可要告訴我鐵雲鏢局的王八蛋在哪裡,咱們做個交換。」    任劍清道:「好,姑娘說出來,我定然相告。」小慕容嫣然一笑,道:「我說羅,他在一座樹林中的一間破廟裡。」任劍清一點頭,道:「鐵雲鏢局的小子們方才走在一條青石道上。」小慕容皺眉道:「這裡多少青石道啊?是哪一條?」    任劍清笑道:「小姑娘,這附近林子可也不少吧。」    小慕容嘻嘻一笑,道:「說得也是,那我說清楚些,就在那邊,瞧,那一片就是啦。」說著往東一指。任劍清順著她手指偏頭一望,果見一片綠樹。忽覺勁風襲體,猛吃一驚,心道:「這小丫頭好辣手。」一個閃身避開,轉頭一看,小慕容一擊不中,已飛身逃開。    華瑄正聽著他們說話,不料小慕容忽爾動手,隨即奔去,心道:「這姑娘說的話不知是真是假?可不能給她跑掉,先追再說。」當下更不遲疑,腳下一輕,直追過去。   任劍清卻不追小慕容,心道:「這小丫頭鬼靈精得很,再怎麼問也未必說實話。現下時間緊迫,且去找找,真不成再說。那小姑娘自稱是文兄弟的師妹,看她身法輕巧,不會吃那小魔頭的虧,先不管了。」飛身向林中急奔,不去管華瑄跟小慕容。    他輕功造詣高絕,在樹林中來回奔馳,竟當真找到了文淵所在那間破廟,一進門,便見到文淵躺在地上,吃了一驚,忙上前察看,叫道:「文兄弟!」心道:「那小魔頭倒沒耍任某,文兄弟可真在這兒。」其實小慕容所指的林子卻不是這裡,差得甚遠,任劍清輕功飛奔之下,越到了林子另一頭,一時卻沒注意到。   文淵其時已醒,只是穴道未解,不能行動,見任劍清來到,大喜過望,道:「任兄,你好!那灰衣客如何了?」任劍清一怔,笑道:「先別管他,你是怎麼啦?躺在這兒睡大覺麼?」文淵道:「不是,我被點了穴道。」任劍清在他肩上一拍,笑道:「起來罷!」    文淵但覺一道沛不可當的真力自肩頭直透入體,流轉週身,穴道立解,坐起身來,心中大是驚佩,心道:「任兄的內功修為當真了得,不用對穴解穴,這麼一拍便經脈盡舒,我可真差得遠了。」    任劍清道:「文兄弟,是誰點了你穴道?你怎會一人在此?」向他下身一望,跟著笑道:「還有,你腰帶解開,衣褲不整,到底做了什麼好事?那小慕容把你一人丟在這兒,又是怎地?」文淵這才驚覺,連忙繫好腰帶,站起身來,正要說話,只覺腳下一個踉蹌,虛浮無力,險些跌倒,心道:「這個小魔頭到底整了我多少回?真到二十一回的話,只怕我站也站不起了。    任劍清見他腳步不穩,更覺奇怪,連番催問。文淵自昨晚與小慕容比劍過招說起,要說到救出小慕容之事時,忽然住口,道:「任兄,這件事對慕容姑娘名節不好,小弟不能多說。」任劍清哈哈笑道:「你不說我也知道,郝一剛倒了下去,他行裡的傢伙就作怪起來。」把從眾鏢師口中得來的訊息一一說來,文淵聽著,拍拍腦袋,道:「任兄,你可真是有本事,打聽得清清楚楚。」    任劍清道:「那也沒有什麼。後來呢?」文淵說起昨晚被小慕容擺佈的情況,只是不敢細述她如何行之。任劍清越聽越是驚奇,再一想方才見到文淵的樣子,忍不住放聲大笑,拍手頓腳,似乎得聞天地間未有之奇。    文淵神色尷尬,道:「任兄,這事情實在不甚光彩,可不能傳開的。」    任劍清笑聲未停,道:「啊……當然不會,文兄弟,這個……哈哈,雖不能說是好事,可也真是艷福無邊,只是未免太傷真元,咳……啊哈哈,呃,沒關係,不打緊,你還方當年少,身子挨得住。」   文淵等任劍清笑的夠了,才道:「任兄,昨晚那灰衣人卻是何人?是大慕容嗎?」任劍清搖頭道:「不是!他比大慕容厲害的多。不,或許差不多罷。他叫黃仲鬼,人中的仲,妖魔鬼怪的鬼。」文淵心道:「怎有人用「鬼」字當名字的?」    任劍清一拍手,道:「這傢伙的功夫之陰狠厲害,武林中找不出幾個能跟他匹敵的。黃仲鬼這傢伙,你說他是地獄來的鬼神也不為過,我踢中了他三腳,打中一掌,他硬是挨了下來,我被他劈了一掌,便禁受不住,險些沒命。」文淵心中疑惑,道:「任兄,你跟此人有仇麼?」    任劍清道:「那倒不見得。他是我大師兄的手下第一高手,是奉命殺我,我也不得不殺他。」文淵一凜,道:「原來是任兄門中生變。」    只聽任劍清道:「二十年來,倒也習慣了。別說這個,文兄弟,我今天找你,是有件東西要交給你。」文淵道:「卻是何物?」    任劍清解下背上一個包袱,取出一張七絃琴來。這張琴木質堅潤,七弦隱現異光,與一般琴雖然形似,卻又似乎不同凡品。任劍清道:「這張琴叫做『文武七絃琴』,跟那俞伯牙謝鍾子期所摔之琴同名,可絕不是那張琴了,畢竟那是摔碎了的。文兄弟,你且彈彈看。」    文淵接過琴來,一撥弦,竟難以撥動,發不出聲音。他微覺奇怪,指運內力,這才撥得,奏出音來。但是如此奏曲,大耗內力,弦一振,將內力反激回來,指法立受阻礙,彈不了幾聲,便覺手指酸麻。    任劍清笑道:「文兄弟,你使足內勁便是,別怕斷了弦,盡量彈吧!」    文淵一聽,心道:「既然如此,那就試試。」當下催動真氣,錚錚鏗鏗奏起一曲「幽蘭」,只覺弦上陣陣力道傳回,一波接著一波,文淵每加之一指,便傳出一道反激,琴聲與常琴卻無不同。一曲奏完,文淵只覺經脈中真氣鼓蕩,十指不再酸麻,反而舒暢無比,又驚又喜,道:「任兄這琴,原來是修練內功的妙法。」    任劍清道:「不錯,想彈這琴,本身內勁必須有其根柢,運勁奏曲,七弦將內力激回,和奏琴者互相應和,與曲調共生強弱,彈一首曲,便是修練一次內息。這『文武七絃琴』的弦,是斷不了的,我彈了無數首曲子,一張琴還是完好如初。否則我任劍清身上不帶幾個銅錢,哪裡買來一堆琴,一張張給我彈到解體?」    說罷哈哈大笑,道:「文兄弟,這琴陪了我二十年,該換主了,今日就送給你。昨日毀了你的琴,沒把這琴帶著,今天再賠,應該不算遲吧?」    文淵驚道:「任兄,這等珍物,小弟不能收下……」任劍清不等他說完,揮手道:「你若不收,我可不知誰還有資格收了。我將逢大戰,帶著這琴,時時擔心一個失手,被砍上一刀、打上一掌,這文武七絃琴可挨不起,肯定毀了,給你,反而幫我自己一個大忙,不然乾脆學俞伯牙,把這琴摔個粉碎算了。」    文淵感其盛情,知道推辭不得,便即笑道:「好,那小弟便收下了,日後必苦練琴藝,再送任兄一曲。」任劍清笑道:「那可妙極!任某送琴得曲,此乃一本萬利之舉,呂不韋也不過如此。」兩人相對大笑。   小慕容擺脫任劍清,還來不及得意,華瑄已追了上來。小慕容腳下加勁,華瑄仍然不遠不近的追著。奔到郊野,小慕容陡然停步,回身叫道:「喂,你一直追我幹什麼啊?」    華瑄也停下腳步,說道:「你還沒說清楚我文師兄在哪裡呢。」小慕容笑道:「他是你師兄,問我做什麼?」華瑄急了,道:「你既然見到他了,我當然問你啊。」    小慕容見她神情急迫,心思一轉,存心戲耍,笑吟吟地道:「剛才那個人就沒追過來,他一定知道該怎麼找了,妹子何不快去找他?」華瑄有點著惱,說道:「姑娘,你就講得明明白白,不就好了?」小慕容笑道:「哎呀,那可就沒有意思了。」    兩個姑娘正僵持著,忽聽得陣陣馬蹄,兩女側首望去,一列人馬正往這裡而來,約是三十來人,三騎遠遠在前,一騎在中,其餘一眾追隨在後。    當先三騎都是粟色大馬,左者是個黑面男子,短髮輕衣,甚是剽悍;中間一騎是個白髮老者,一對小眼,一張方臉十分嚴肅;右邊那馬上之人卻戴了一張鐵面具,上頭開了三道縫、兩個小孔,便是雙眼、嘴和鼻孔,一蓬長髮散在腦後,極是異相。    三騎剛自兩女身旁馳過,忽然一陣哨聲自後響起,三騎又折了回來,分立三方,隱隱圍住了小慕容和華瑄. 華瑄一怔,不知所以,道:「你們做什麼啊?」    小慕容一望,知道來者不善,心下暗自嘀咕:「早知道就不跟她閒扯,沒來由的遇上這些煩人的傢伙。」這三人她沒一個認識,除了那帶鐵面具之人見不到神情,另外兩人都帶著絲絲不懷好意的神色。    後面那騎客來到,胯下健馬一身白毛,四蹄飛青,竟是匹神駿非凡的好馬。    只聽那人笑道:「唉呀,兩位小姑娘也是來游西湖嗎?有緣在此相會,何不同行一樂?」    那人不過二十來歲,錦衣華帶,儀表一副風流俊俏,雙眼異常明亮,似藏油光,左右打量,直對兩女微笑。華瑄微一皺眉,心道:「這人是誰?看起來也不是難看,偏生這眼睛賊兮兮的,這麼討厭。」小慕容見了他的神氣,心底罵了一聲,暗道:「紈褲子弟,竟敢找上本姑娘,要是大哥在這,定然火得一劍送你上路。」   那青年見兩個姑娘對自己不理不睬,心中大喜,暗道:「好啊,都是純貨,上手後樂趣無窮,最是過癮了。」他自認眼下閱過無數佳麗,只要他眼光一對上,便知這女子如何風情。姑娘見他眼神,有的盈盈傳情,有的怒目回瞪,有的含羞帶怯,有的不加理會。這一下便知她心意為何,是貞是蕩。    眼見面前兩個俏美絕倫的秀色對自己視若無睹,不覺心癢難搔,歹意立生,翻身下馬,走近華瑄,笑道:「姑娘可是默允了?」華瑄見他走來,心中一慌,不知如何應對,忙轉頭向小慕容道:「你快告訴我文師兄在哪裡,這些人怪裡怪氣,我要走啦。」    小慕容眼光掃視一圈,心道:「這三個傢伙定然會功夫,就不知道厲不厲害。你想走,難道我不想?等這三個臭東西沒留神,順便把這個油頭粉面的腦袋砍下來。」她對男女間的情愛之事不甚瞭然,出手殺人卻不放在心上,看著眼前男子雖然英俊,神色卻是討厭,不禁對同是女子的華瑄頗起好感,便即笑道:「好吧,不過這裡人這麼多,煩得很,妹子,咱們到一邊說去,別給他們聽。」華 瑄甚是欣喜,笑道:「好,我們到那邊去。」便跟小慕容並肩往一旁走去。    那黑臉男子擋在兩人路前,笑道:「我們公子相邀兩位姑娘,怎地不肯賞光?」    說著右手一揮,一道勁風隨之而出。小慕容和華瑄同時揮袖迎去,兩道袖風並成一力,黑面男子掌風反被壓了回來,胸口一窒,退了一步。    黑面男子大怒,他原擬以掌風將兩女推回,嚇得她們心中驚孔,豈知兩女各負絕學,一齊反擊,自己沒用上多少真力,反被震退,吃了暗虧。華瑄只是順手拆解,小慕容卻打定主意下殺手,這一揮袖使足真氣,極是凌厲。   不料那男子修為不弱,小慕容內功又未臻化境,功勁行得不遠,只讓他受了三分力,未受內傷。若是她距離近了三尺,或這一袖是任劍清拂出,這男子非重傷嘔血不可。華瑄和小慕容碰巧一同應敵,頓生同舟共濟之心,相視一笑。    那青年公子眼見兩女身具武功,更使自己手下一名硬手退步,不禁驚奇無比,笑道:「邵先生未免太過憐香惜玉了。柯老師,顏先生,你們三位可要留下兩位姑娘芳駕,否則小王臉上倒不好看了。」    華瑄向那青年公子瞪了一眼,道:「什麼小王大王?」白髮老者怒喝道:「不得無禮!這位是我們靖威王世子,尊榮無比,豈容你一介民女呼喝?」    靖威王趙廷瑞育有一子一女,便是世子趙平波及郡主趙婉雁,是一對異母兄妹。趙平波自命風流,精曉琴棋書畫,博覽詩詞歌賦,又向陸道人習得一身武藝,號稱文武全才,趙王爺溺愛之下,無所不為。    這次趙平波由府中侍衛護送上京,卻提早三個月動身,先往杭州西湖,欲會見一名絕代佳人。但一路上額外動了多少姑娘,卻也數不得了。來到西湖,又在此同時遇見兩名罕有絕色,心中之樂,便是他自認筆墨功夫不遜古聖先賢,也不知該如何形容。   華瑄雖是瞪他,但在他看來也是風情無限,心道:「等你到了我的床上,瞧你會是如何瞪我?最好是喘著氣、咬著牙,眼神卻要哀一些,那才銷魂的緊哪。」    想到此處,嘴角泛起笑容。    小慕容見他笑容隱然有邪意,心中咒罵:「管你什麼王爺世子,敢在本姑娘面前擺架子,遲早非送你終不可。」    趙平波手下這三人均是好手,白髮老者柯延泰雜學武藝極博,黑臉男子邵飛在劍法上造詣甚高,那鐵面客名為顏鐵,更是身負一身西域武學,詭異絕倫。三人和趙平波分立四角,成合圍之勢。    華瑄也已看出對方心懷歹念,心道:「還沒見到文師兄,偏有這麼多討厭鬼!」    一個箭步向柯延泰和邵飛之間衝去,叫道:「姑娘,往這邊!」    小慕容心道:「有個同伴總是好對敵。」本想先去給趙平波一劍,當下也顧不得了,身如飄羽而出,一道劍光上下流轉,當先開路,正是「霓裳羽衣劍」。   邵飛正欲扳回顏面,立時抽劍應敵,使出二十八招「星象劍法」來。這一路劍法暗伏二十八宿與五行生剋之理,只見青鋒閃動,招招精妙,小慕容劍路雖然飄搖難測,一時也未能攻入。柯延泰運功於臂,一掌拍向小慕容背心,忽爾一陣狂風大至,眼前陡現一道白芒,如是銀龍翻騰、白浪起伏之勢,氣勢凌人,驚訝之餘,不得不先避其鋒,撤掌避開。    豈知那銀光疾回而至,直擊他面門,靈動萬狀,鬼神難測。柯延泰大駭,一摸腰間,抖出兩柄黑紅雙刀,硬格銀光,「咚啷」一聲,只覺手心一熱,銀芒倏收,定睛一瞧,華瑄左手一條銀鞭燦爛生光,這兩下猛攻正是她的父傳絕招「八方風索」。    八方風索以古有八風之書而名,除了八招主招,更帶了無數變著,是一套極凌厲的鞭法。華瑄初次以此功夫應敵,先使北方「廣漠風式」,再出「凱風式」,連環而現,逼退敵人,不禁喜形於色,嫣然而笑,道:「知道厲害,就快快讓開吧,我不傷你們就是。」 【 十 】 柯延泰雙刀一交,鏗然聲響,喝道:「小女娃不知天高地厚,待爺爺教訓你!」    雙刀一黑一紅,轉瞬化做黑幕紅霧,刀法盤旋詭譎,分攻華瑄左右二路。    華瑄一揚銀鞭,叫道:「我可先說不傷你們羅,這是你自己要挨打,等一下受傷了可別怪我!」說話之間,銀鞭騰空而起,華瑄退身而出鞭,一招「谷風式」抽向柯延泰胸膛。柯延泰揮紅刀格擋,銀鞭忽地回捲,如長龍蟠柱般在刀刃上疾繞兩圈。    這一下變化快極,柯延泰不及反應,一道內勁已直震過來,大驚之下,虎口發麻,把持不住,紅刀竟被華瑄一鞭捲去。柯延泰大吼一聲,撲身急抓刀柄,連催三道內力,穩住紅刀不被奪去。不想華瑄手上銀鞭變化多端,奪刀未成,化卷為伸,鞭梢陡然鬆開刀身,如毒蛇昂首之勢上擊柯延泰下顎。    柯延泰仰天一個鐵板橋,才剛避開,華瑄巧勁一到,鞭身由上轉下,正抽中他小腿,登時立足不定,險些摔倒。    華瑄笑道:「是不是?我說先讓個路就……」未及說完,一道勁風自背後圈向自己,華瑄驚覺,抖鞭成圈護身,那人連忙避開,笑道:「小姑娘何必這麼絕情,給小王我抱一抱也不成麼?」正是趙平波偷襲,一招不中,反被逼退。   忽聽小慕容清叱一聲,一劍正中邵飛左臂。邵飛劍法雖有獨到之處,卻也不及「霓裳羽衣劍」的流轉變化,只能勉力招架。    顏鐵一直不發一言,此時忽道:「小王爺,王爺交代的大事未成,我等應保持實力,請下令撤回邵兄和柯兄。」說話聲音極是嘶啞難聽,小慕容和華瑄聽到,都吃了一驚。    趙平波皺起眉頭,道:「顏先生何出此言?三位合力,要留下兩位姑娘有何困難?」顏鐵道:「看那位姑娘的劍法,是「霓裳羽衣劍」,她定然是「大小慕容」中的小慕容,要擒下她,我們必有死傷。」    小慕容聽他認出自己,手上劍招不緩,笑道:「你倒知道姑娘來歷,本事可不小。」顏鐵道:「大小慕容武功何等精妙,小王爺,今日不宜犯險。」趙平波哼了一聲,心道:「放了這兩個上等貨色,豈不可惜?眾侍衛一擁而上,總能捉住她們。」當下喝道:「顏先生不必多說,你現在便出手!在場諸位一齊出力,先請到兩位姑娘的,小王重重有賞。」    其餘侍衛聞言,紛紛呼喝衝上,顏鐵搖了搖頭,緩步上前。華瑄一揮銀鞭,心中著急,暗道:「唉,一次對付這麼多人,不知道成不成?」眼見兩名漢子刀劍齊至,不加思索,應以一招「融風式」,盪開兩人兵器,連踢兩腿逼開對方。   小慕容見人數驟增,也感不妙,吐出一口濁氣,飄飄晃晃,微挪蓮步,在一眾侍衛間穿梭來去,便如飛燕剪風,自在無拘,竟沒一人能阻她一阻。一柄短劍揮灑自如,當真如天仙散花,劍芒點點飄落,將那「霓裳羽衣劍」的柔意發揮得淋漓盡致。    華瑄卻不太移動身子,只在數尺之間踏守步法,銀鞭護住四面八方,猶如雲氣縈迴秀峰,又似神龍拱衛之態,呼呼風聲逼向週遭,內力點點透出,化作重重屏障,守中有攻,攻如龍首出霧而吐風雲,威勢迫人。    邵飛劍法始終招呼不到小慕容身上,柯延泰也攻不進銀鞭守勢,手背反而遭勁風擦過,劇痛難當。顏鐵看準時機,霍然出手,身如重矢之發,直衝小慕容,左手一伸成虎爪勢,擋在小慕容身前,右臂一掌拍去。    小慕容見他來勢雖猛,卻是破綻大現,短劍一橫,正中他右手腕,眼看便要廢掉這一隻手掌,不料「鏗」地一聲大響過去,顏鐵手上分毫不傷,這一掌卻打在小慕容腰側。    小慕容一驚之下,隨即腰間劇痛,如被一面鐵牌擊中相似,身子橫飛出去,在地上一滾,心知不妙,連忙躍起,才遲得一瞬,方才摔落之地已有三名武士撲去,只是落了空。這一掌好不厲害,小慕容只覺五臟六腑各自移位,心中驚懼:「這傢伙好生狡猾,定是在腕上套了精鋼護臂。」   顏鐵隨即追上,左掌直出,按向小慕容心口。小慕容不知他還穿有多少護具,臉上鐵面具不提,全身上下竟沒見到一寸肌膚,服裝樣式古怪,戴皮手套,腳穿長靴,脖子上也圍了一圈青布。小慕容中了一掌,已受內傷,身法已不及先前那樣靈活巧妙,這一掌按來威勢強猛,似不可避。小慕容心思急轉,左手在他臂上一按,身子翻到顏鐵上空,劍尖陡往顏鐵發中刺去,心道:「總不成你頭皮也是 鐵打的?」    不料顏鐵直躍而起,竟拿天靈蓋撞向劍尖,劍尖削下一大片頭髮,滑了開去。    小慕容暗驚:「他戴了薄鐵盔,這是假頭髮!」忽覺氣息一窒,小腹已被顏鐵托天一掌拍中,掌力隨即橫送,將小慕容往一旁震開。這一道掌力古怪之極,小慕容經受不起,摔在地上,掙扎著要站起,眾武士已湧了上來,邵飛首先出劍架住她咽喉,冷笑道:「怎麼樣?看你還能變什麼花樣……」   一句話還沒到底,華瑄已揮鞭來救,叫道:「到一邊去!」銀鞭破空橫掃,「喀啦」一聲,邵飛長劍一卷而斷,劍尖被鞭梢彈起,直射向他眼前,連忙側頭避開。    華瑄蹲下身去扶小慕容,急叫道:「姑娘,可以站嗎?」左手急舞銀鞭成圈,迫得柯延泰和邵飛近身不得。小慕容勉力提氣,道:「很痛……啊,小心那人!」    大現驚慌之意。只聽啪啪啪啪之聲連響,顏鐵不理鞭勢,直走過來,身上連中七八鞭,衣衫破了數條大縫,現出一件鐵衣。    華瑄見他不懼鞭勢,連忙把小慕容抱在懷中,叫道:「喂,打不傷他,怎麼辦啊?」小慕容道:「加內勁打,鐵衣也受不得多少內力!」華瑄點頭道:「好!」    手上迅速流轉內家真力,一鞭「泰風式」揮向顏鐵肩頸之間。    顏鐵全身覆上鋼鐵護身,刀劍鋒刃不傷,內勁卻仍須承受。銀鞭傷不到他皮肉,但所蘊內力卻不能大意應對,催動護體真氣一一化解,仍是不停前進。    趙平波見兩女已全處劣勢,不禁大喜,向兩女身後走去,笑道:「姑娘何必這麼大火氣?慕容妹子,你身上有傷,小王幫你調調內息如何?」說著已只離華瑄和小慕容五六尺。小慕容低聲道:「先擒住這傢伙做人質。」    華瑄一聽,應道:「好!」銀鞭回轉,不顧顏鐵,逕往趙平波捲去。趙平波連忙閃開,銀鞭來勢已變,眼見無法避過。顏鐵一竄身,已欺到華瑄身前,雙掌推出。華瑄無奈,右手放開小慕容,硬接一掌,顏鐵旋即退開一步,化開力道,又即攻上。華瑄單掌抵不住顏鐵的硬攻,只有以銀鞭招數抵禦,便攻不到趙平波。   小慕容方才調息片刻,仍是難以施力,心中正自著急,趙平波已湊近身來,笑瞇瞇地道:「慕容小妹,別辛苦啦!」小慕容緊握短劍,反身回刺,但內力窒礙不順,腳下一跌,差點反而絆倒。    趙平波瞧出便宜,嬉皮笑臉地出招抓去,笑道:「讓你看看小王我的神功,夠不夠格與你小慕容親近親近?」小慕容閃躲不靈,被趙平波在臉上摸了一下,又羞又氣,暗罵:「就這點功夫,若在平時,本姑娘不用三招便宰了你……啊呀!」    趙平波存心戲耍,繞著小慕容東碰一下、西摸一把,不時還稍稍扯落她的衣裙。    眾武士大聲叫好,有的猛吞口水,有的連搓雙手,有的向華瑄望望,希望顏鐵趕快把這個小美人也一齊制住。    華瑄見小慕容已要站不住腳,氣喘吁吁,被趙平波擺弄得無可反抗,心中更急,鞭勢一個不足力,被顏鐵右手抓住鞭梢。顏鐵更不留手,一掌拍到挾帶剝剝風聲,華瑄出掌接下,內力交纏,頓成比拚內功之局。銀鞭身受兩道人真力,輕輕翻滾擺動。    趙平波見華瑄跟顏鐵僵持住,心念一動,伸手點了小慕容穴道,將她拉在懷中,走到華瑄身邊,笑道:「小姑娘,再逞強會受傷的,快收力認輸了罷!看看,學慕容妹妹這樣乖乖的,不是很舒服嗎?」說著雙手輕輕撫摸小慕容雙肩,漸漸往頸靠攏,十指徘徊,要往衣襟間伸去。小慕容咬著牙,努力不發出聲音來。    華瑄見狀,一時只覺臉頰火熱,不敢分神去看,凝神與顏鐵內力相抗。    她內功只稍遜於文淵,那是限於修習年歲,然而修為已是非同小可。顏鐵的內家真氣造詣亦高,兩者難分高下,但趙平波這一擾亂,華瑄登感心亂,一時間額頭冒汗,難以支撐。   趙平波見華瑄朱唇緊閉,面浴香汗,胸口起伏漸促,色心大起,將小慕容單用左臂彎摟住,右手去摸華瑄纖頸,笑嘻嘻地道:「姑娘流了一身汗,看來定是熱得緊了,待小王幫你寬寬衣。」右手食指勾住華瑄衣襟,慢慢勾開,半露出淡粉紅色的褻衣,搖著頭笑道:「哎呀,連裡面都熱得濕透了,不快些換下來,豈不是容易著涼麼?叫小王如何捨得?」便往她雙乳慢慢觸去。一旁的侍衛武士一 齊哄笑,知道這世子必是要趁華瑄不能動作,極盡輕薄調戲之能事,說不定便把她的衣服一件件剝光。    華瑄勉力招架顏鐵手中如浪激來的內勁,又要忍受趙平波手指在自己身上胡來,急得直欲哭了出來。她一直只跟向揚、文淵兩個年輕男子相處,都是規規矩矩,從未想過有人會對她如此輕佻無禮,又有這許多人在旁看著,似乎也不懷好意,心中徬徨無計。想到顏鐵就在自己面前,雖戴著面具,不見其表情,只怕也是正盯著自己半邊酥胸猛瞧,更覺說不出的羞恥。心神一分,更難支持,顏鐵的 內力潮湧而至,立時全身劇顫。    便在這時,趙平波手一拉,把華瑄的衣物一把扯開,只見一件淡朱肚兜貼著她玲瓏身段,已被汗水盡數濡濕,邊上可見胸側弧線香汗欲滴,便如新雨過後的桃花般誘人。趙平波笑道:「姑娘,看來你真是心也熱了,小王就替你擦擦汗吧?」    低頭往她兜下呵了口氣,左手不忘輕撫小慕容身子。眾武士血脈賁張,眼中如欲噴出火來。邵飛抹抹嘴巴,眼睛半點不眨,柯延泰負著雙手,看似鎮定,眉毛卻不斷上揚,鬍子跳動。   華瑄胸口一涼,被這一口氣吹得心頭狂跳,羞不可抑,心道:「被這鐵面怪物一掌震死就算了,死也勝於被這敗類凌辱。」正想放棄抵抗,忽覺顏鐵手上勁力大弱,身子似也在顫抖。華瑄一愕,加催一道內力,竟一舉把顏鐵內力推回,銀鞭一抖,顏鐵手掌立放,一個身軀飛出兩丈有餘,跌在地上。顏鐵嗚嗚痛呼,面具旁滲出鮮血,兩隻手抓著下體,在地上翻來翻去。    這一下變故來得太奇,眾人都呆住了。華瑄驚覺顏鐵被震開,驚喜之下,反手一鞭,正中趙平波胸膛,右手忙拉過小慕容。趙平波還在色慾之中,猛吃一鞭,大叫一聲,搖搖晃晃地退了幾步,仰天便倒。華瑄震開顏鐵時,舊力方盡,這一鞭新力未生,勁道不大,但趙平波照單全收,仍是不支倒下,口吐鮮血,不知人事。小慕容叫道:「搶馬,快走!」華瑄應道:「嗯!」攬著小慕容飛身上了一馬,縱馬奔去。    眾武士如夢初醒,便要上馬追擊。柯延泰叫道:「且慢,先照顧小王爺!」    他自知武功不及,顏鐵又敗,追去難有勝算。眾武士一想不錯,顧不得兩女,先查看趙平波傷勢。   華瑄一路策馬狂奔,耳邊呼呼風響,生怕對方又追過來。奔出數里,小慕容見無人追來,說道:「妹子,可以啦,到那邊亭子休息去。」華瑄點點頭,下了馬,扶著小慕容到路邊一座小亭椅上坐著,解了她的穴道。    小慕容吁了口氣,笑道:「好險,好險。若不是妹子你的功夫夠好,我們可都……嗯。」住口不說。華瑄想到剛才情況,也是心有餘悸,道:「我還以為不行了,想不到那個戴面具的突然間像使不出力,內勁大弱,才被我壓了回去,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麼?」    小慕容低頭沉思,回想方才顏鐵倒地的樣子,忽然臉上一紅,抿著嘴笑了起來,道:「啊,我想到啦!」華瑄問道:「怎麼樣啊?」    小慕容笑道:「這個啊,多虧妹子你生得這般俏,不然我們真的不成了。」    華瑄一羞,急道:「這跟那個有什麼關係?」小慕容道:「那傢伙全身包了鐵,刀槍不入,堅硬無比,就是這問題。」華瑄不解,道:「是啊,那又怎地?」    小慕容道:「那油頭粉面的臭賊在碰你身子時,這鐵打的怪物看的清楚……」    華瑄一怔,這才發覺自己還是衣衫不整,趕緊拉好衣襟,羞道:「又怎麼著?」    小慕容低聲笑道:「妹子你身子這樣好看,他看得也受不了啦,那裡……那裡就……就起來啦,不過那兒是人身要害,他定然穿了鐵褲子、或是放了些護著的東西……一這樣起來,被這些硬邦邦的玩意壓住……」還沒能說完,自己也覺羞人,不便出口,只是笑著。 華瑄「啊」的一聲,道:「這麼說,他是因為痛了,所以使不出力……嗯……這個……」想到此處,臉蛋也不禁紅了,低聲道:「可不見得是因為我啊,說不定是你呢?」    小慕容嘻嘻一笑,又覺氣血紊亂,道:「我不管啦。你叫什麼名字啊?」華瑄道:「我叫華瑄. 」小慕容道:「嗯,人家都叫我小慕容,你就這樣叫我便行啦。華家妹子,我休息一下,等等真的帶你去找你師兄。」華瑄微笑道:「謝謝你啦,我也想歇一歇,好累呢。」又道:「可惜只打了那敗類一鞭,下次我找文師兄一起去教訓他一頓。」 【 十一 】   小慕容在亭中調息半晌,氣力稍復,便帶了華瑄往那破廟而去。到得那廟,文淵卻已不在。華瑄四下探看,不見文淵人影,甚是沮喪。小慕容道:「看來你文師兄走啦,這可就沒有辦法了。」說著聳了聳肩。    華瑄歎了口氣,低聲道:「他去了哪裡啊?」小慕容見她神色頗有寂寥之意,心道:「她跟那文淵小子定然是很要好的。那個傢伙除了多管閒事、武功好些,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嘛。」忽然想起昨晚對文淵施加的捉弄,不禁耳根發燙。 華瑄忽道:「慕容姐姐,我們去找文師兄好不好?」她聽小慕容不住稱她妹子,不自覺的也叫起姐姐來。小慕容難得見得個比自己小的女伴,頗覺愉快,便笑嘻嘻地道:「哎,那是你的師兄,跟我又沒有關係。」華瑄道:「可你見識比我多啊,這樣我比較不會吃虧嘛。而且你不是也認識文師兄嗎?」 小慕容心道:「真見到那小子,說不定他馬上要找我報復回來呢。卻是怎麼個報復法?」想到這裡,不覺有點不好意思,難以想像。華瑄拉拉小慕容衣角,低聲道:「好啦好啦……慕容姐姐,我們一起去嘛……」華瑄天真純樸,自幼撒起嬌來,父親和兩位師兄都莫可奈何,用在小慕容身上卻也頗收成效,便像是妹妹黏著大姊姊一般。小慕容笑道:「好吧,不過你可要幫我一個忙。」 華瑄道:「是什麼?」 小慕容道:「你文師兄如果要對我怎麼樣的話,你可要居中幫我擋著喔。」 華瑄不明所以,問道:「什麼怎麼樣啊?」小慕容難以啟齒,只得笑道:「哎,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你答覆就是啦。」華瑄一笑,道:「是啦,文師兄對女兒家最安份了,才不像剛才那個討厭鬼,慕容姐姐你盡避放心。」 小慕容笑道:「好,我們走吧!」華瑄道:「該怎麼找啊?」小慕容稍加沉吟,道:「我們到西湖轉轉,說不定你師兄是來遊湖的,便能碰上也不一定。」 華瑄點點頭,道:「文師兄好像很喜歡西湖,聽他念過首詩,什麼……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那裡定是很漂亮了。」小慕容笑道:「是麼?」   兩女隨意漫步,到了洪春橋前大道,這裡道路兩邊滿植青松,望去滿目蒼翠,如雪披蓋,人稱「九里雪松」的是佳景。小慕容笑道:「真找不到你師兄的話,我們趁機游賞風景倒也不錯。」 直得丑時,仍不見文淵,兩個姑娘走著走著,便到了杭州城來。城中也是尋不著文淵,兩女無奈,只得先在城中客棧投宿一晚,次日再作打算。 小慕容傷後無力,這晚運氣療傷一陣,甚感疲倦,早早便和衣上床,向華瑄道:「妹子,休息啦。」華瑄正望著窗外,隨口應了聲,走到床邊,忽然躊躇起來,不到床上去。小慕容一把將華瑄拉過,笑道:「怎麼啦,都是女孩子,也好害羞嗎?」華瑄臉一紅,往床上一臥,道:「不是啊,我想到以前跟文師兄睡在一起過,被爹說了一頓。」 小慕容一聽,心中怦然一跳,低聲問道:「幹嘛?你們該不是做了些什麼事……」華瑄急忙道:「沒有,姐姐你別亂想,是我那天做惡夢,心裡害怕,偷偷跑去文師兄床上的。」小慕容翻身橫臥過來,笑道:「是麼?我見過他武功的,三更半夜有人摸到他床上,不會不知道吧?」華瑄微笑道:「那是三年前的事啦,那時他功夫還沒多好呢。」小慕容托著臉,輕聲笑道:「說不定他發現了,就是捨不得醒來,故意裝著睡下去。」華瑄滿臉通紅,臉側埋進枕頭裡,道:「不……應該不會的啦。」 小慕容蓋起鋪被,笑道:「華家妹子,你進來些,被子蓋不著。」華瑄身子往小慕容挪近了些,忽覺肩上一麻,左右「肩貞穴」已被小慕容雙手一按,兩隻手立時一陣酸軟,吃了一驚,卻聽小慕容格格笑道:「真對不住啦,姐姐我稍稍確認一下,妹子你且別著急。」華瑄奇道:「確認什麼啊?」   才說完話,小慕容已將華瑄自背後輕輕抱住,輕聲歎道:「你文師兄真是好運,跟你這麼漂亮的小泵娘同床而眠。姐姐我可要仔細瞧一瞧,看他為什麼會捨不得醒來啦。」說道後來已忍不住笑。華瑄神色忸怩,道:「別亂說啦,文師兄是真的沒醒來嘛……啊啊!」冷不防小慕容雙手一拉,將她衣服拉了開來。其時正是夏夜,華瑄睡前便只穿著這一件布衣,被小慕容一解開,立時顯出肌膚,連忙使力緊拉著衣服不放,急叫道:「慕容姐姐,你不能這樣欺負人啊!」 小慕容嬌笑道:「哎呀,真正抱歉了,我就喜歡欺負人呢……」兩女拉拉扯扯一陣,小慕容雖然有傷在身,但華瑄雙肩軟麻,手上卻也使不出力,沒多久便被小慕容脫得全身一絲不掛,只得緊緊裹在棉被裡,羞著叫道:「別這樣……有人進來的話就糟啦。」小慕容事不關已,只笑道:「沒人會進來啦,真有的話,你就當頭送他一鞭。」說話之間坐起身來,翻開被子,笑盈盈地道:「別小氣啦,讓我看一下會怎麼樣?」   燭火照映下,只見華瑄一身肌膚透出淡淡桃花之色,真是難以形容的嬌美,一雙水溶溶的眼瞳尤其明亮清澄,顯得全無心機。小慕容心中歎了一聲,心道:「這姑娘真的是很美,心地又好,那個傢伙如果喜歡她,那也沒話可說。」 華瑄被她看得臉上發燙,側過身子,一手遮擋,另一手去抓衣服。小慕容既起捉弄之念,哪會輕易罷休?便將衣服搶了過來,丟到床尾,笑道:「我還沒看夠呢,沒你穿衣服的份。」身子往華瑄身上伏了下去,面現淺笑,說道:「妹子,你怕不怕啊?」 華瑄心中怦怦亂跳,小慕容雖是女子,但如此動作卻也讓她嚇了一大跳,不知如何應對,只得合起雙手求道:「慕容姐姐,你不要嚇我啦……」小慕容偏嘴一笑,輕輕撫摸華瑄的細頸,柔聲道:「妹子,如果現下在這裡的不是我,是你的文師兄,你會怎麼樣啊?」 華瑄一愕,臉上飛快地染上紅暈,輕聲道:「他才不會。」小慕容笑道:「我說如果呢?」華瑄紅著臉不作聲。小慕容不懷好意地笑了一笑,叫道:「你不說?好,我可要上刑了!」十隻手指往她胳肢窩搔去。華瑄癢得又叫又笑,嘻嘻哈哈地推著小慕容,叫道:「好啦……停啦,我說就是嘛!」 小慕容收手笑道:「怎樣?」 華瑄笑得喘了幾口氣,這才低聲說道:「文師兄真的這樣的話……我把他痛罵一頓。」小慕容笑道:「哎呀,你就是捨不得打他,只肯罵一罵,多半就要當他的人啦,是也不是?」華瑄嘴巴說不過小慕容,羞紅了臉,道:「慕容姐姐,你為什麼問這個嘛?再欺侮我,我可不幫你了。」   只見小慕容臉上微微一紅,笑道:「好啦,問夠了,不鬧啦!」說著要從華瑄身上起來。華瑄正要起身,耳中忽然聽到一絲樂音,雖然遠且微弱,卻極是柔轉愉悅,動人心扉,音色似是笛聲。這笛聲如一縷細絲在房中縈迴飄蕩,華瑄和小慕容一聽,都覺說不出的舒服。 小慕容才要起身,又停了下來,低聲道:「這聲音很好聽啊。」華瑄「嗯」了一聲,只覺心神盡皆鬆弛,微笑道:「真的好聽極了。慕容姐姐,你先起來啊。」 笛聲初時緩緩揚起低落,不多久卻是越來越快,起落也加大了,像是海潮之漲退,波紋起伏逐漸越衝越高。小慕容聽得入神,反而又伏在華瑄的身子上,呼吸漸漸急促。華瑄微感驚愕,但一聽笛聲入耳,便也不在意小慕容,右手五指輕輕梳著小慕容一頭長髮,柔聲道:「慕容姐姐,你起來再聽啦,你壓得我好悶。」 小慕容輕輕合上眼睛,輕笑道:「再等一下。」華瑄臉露微笑,也不說話,只是玩著小慕容烏黑的秀髮。   忽聽笛聲陡然高高上揚,又即大弱,好似靜海上一個高浪捲起,卻在半空中破碎成白花。小慕容跟華瑄同時一震,「啊」地一聲輕呼,小慕容身子不覺向前一挪,華瑄右手一緊,變成將小慕容螓首往自己身子按落。那笛聲連番起伏,兩顆心彷彿也跟著激烈跳動。華瑄漸漸忍不住輕輕喘氣,小慕容雙手摸索,將華瑄環抱起來,口中發出模糊的聲音。 這笛聲忽然又變,漸次由浪頭轉為暗流,音色徘徊綣繾,乍聽之下似乎平和,但兩女已聽的入迷,立刻感受出其中隱藏的激盪狂亂之意,不由得臉紅心跳,華瑄勉力側過身來,把小慕容轉到床上,壓力稍減,卻覺全身燥熱,身子裡空蕩蕩的,神智漸亂,喘著氣說道:「好難過……慕容姐姐……你……你怎麼樣?」 小慕容卻已聽不太清楚華瑄在說什麼,只聽到陣陣笛聲。每一聲笛音飄到,心頭便是一跳,只覺身體如受烈火烤炙,口乾舌燥,只有下身感到濕潤異常,直羞得臉如霜楓,口中呻吟聲漸漸無法克制。她隱約察覺,這笛聲定是由內力深湛的高手吹出,以極纏綿挑欲之曲誘動人心,然而雖是明瞭,卻全然抗拒不得。   華瑄未知男女情愛之事,還只是十分難受,小慕容卻因為前晚和文淵的一段情由而更加抵受不住,腦海裡漸漸出現那日的情境,更平白增生了許多放浪的幻想,揮之不去。一下想到文淵突然自解穴道,反來抓住自己;一下又突然浮現相反的景象,反而是自己赤裸裸的躺在地上,任由他胡來。越想越是羞的無地自容,也越是承受不起笛聲的刺激,呻吟聲越發放縱嬌柔,在床上翻來覆去,搓揉自己的身體,衣衫全都皺成一團,不住哀鳴:「這…太…不要……我不能再聽了……嗯、啊啊……」 華瑄見小慕容如此放蕩形骸,心中也是如同千萬根小羽毛搔著一般,笛聲快則急促喘叫,笛聲慢則吟啼如泣。她不知為什麼會這樣,嬌艷的軀體滲出汗水,已經不覺得燥熱,卻感到如是一鍋沸水在身子裡滾騰著,且還在不斷翻攪,難以忍受。 笛聲吹的兩女情慾大動,卻無法可想。忽聽一聲奮亢的呻吟遠遠傳來,竟是別房的客人也被這笛聲所誘,開始行事起來。只聽得雲雨之聲此起彼落,似乎每間房中有男有女者,盡皆翻雲覆雨一般,春聲陣陣,竟似給笛聲合奏。 華瑄正聽得羞赧無已,忽覺身子一緊,一個柔軟的物事自身後撲了上來,竟是小慕容,身上衣物已盡數脫下,狂亂地摸索華瑄的胴體。華瑄大驚,想要掙扎,身子卻軟綿綿的不聽使喚,只能低聲叫道:「慕容姐姐,不要這樣啦……哎……啊呀……」卻是小慕容揉著她胸前雙峰,渾身酥軟,竟說不下去。 小慕容喘著氣,迷迷糊糊地道:「文……嗯嗯……文淵……他……他在哪裡啊……?」華瑄急道:「文師兄不在嘛……唔嗯……不行啦……」說著想撥開小慕容的手,卻就是使不上力。笛聲忽強忽弱,來回引逗,小慕容呻吟幾聲,忍不住大聲哀鳴:「啊啊……」   便在此時,門外隱約聽得數聲破門之聲,一眾腳步聲響起,又挾帶了男子的獰笑和女子的呻吟。只聽一個聲音叫道:「好啊,這妞兒是上級品……今天大有成果啊!哈哈……」接著便是一陣淫靡的聲響。 華瑄和小慕容暗自吃驚,知道定是一群人正逐一闖入客房中擄掠女子,心裡著急,但笛聲如具魔力,勝似萬種春藥,竟是誰也沒辦法忍著下床穿衣,如何能夠應付來者? 忽聞數聲男子的慘叫夾雜在笛聲和吟叫聲中,緊跟著門外又響起腳步聲、叫罵聲、呼喝聲。兩個姑娘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只能在笛聲引撥下互相交纏,雖然想停,卻是不由自主。華瑄一隻手推著小慕容,另一隻手去夠著銀鞭,以防外頭的人闖進來,兩人正在不能自己,那是無從抵抗了。 才勉強拿到銀鞭,「砰」的一聲,房門已被撞開,四個黑衣男子闖了進來,一人叫道:「好哇,這裡又是兩個!」 小慕容和華瑄驚羞交加,眼見四人無一善相,更是害怕,笛聲卻壓得她們仍是喘息吟叫。華瑄強忍羞意,將內勁催聚鞭上,一有人靠近,便要下重招。 【 十二 】   四名黑衣人見到床上兩個赤身露體的女子,都是色心大起,一人便當先衝將過去,獰笑道:「嘿嘿,兩個都是難得的貨色,該當先嘗哪一個……」 華瑄不等他說完,銀鞭已抽向那人,一招正中胸口。那人沒有提防,未嘗風流,先吃重招,慘叫一聲,直跌出去,一時站不起來。餘下三人吃了一驚,卻也不生退意,一人大喝一聲,出手來奪華瑄銀鞭,另一人使擒拿手法撲來,最後一人出手向小慕容抓來。 華瑄跟小慕容受制於笛音之下,身子既在床上,兩人又分不開,方才一鞭只出得兩三分威力,否則那人功力粗淺,這一鞭便該斃命。現下三人齊至,華瑄心急之下,勉力揮鞭,鞭勢一掃,三人均被逼得退開,卻也沒受傷。   三人不能近身,一時無計可施。這笛聲催誘心神,不分敵我男女,三人只能遠遠看著兩個絕色少女互相摟抱,演著活春宮,乾癮不足,心中更是難忍,眼中直要噴出火來。 華瑄跟小慕容卻更加羞恥難當,眼前便是三個心懷不軌的惡徒,偏偏笛聲中滿是歡愉纏綿之意,華瑄幾次想下床送上三鞭,一人一鞭歸西,卻總是抵不住笛聲誘惑,只能跟小慕容纏在一起。小慕容想拉過被子遮掩,手伸到一半,笛聲稍強,便又回到了華瑄柔軟的肌膚上。 那三個黑衣人猛吞口水,污言穢語地咒罵,卻不敢再上前去。忽聽笛聲漸近,外頭傳來的淫聲和慘叫漸少,喊殺聲卻大了起來。三人聽得殺聲大作,也不出房查看,只是盯著兩女直看。 只聽笛聲越發接近,華瑄和小慕容也隨之心悸神搖,難以克制。陡然一聲高亢的笛聲飛起,華瑄「啊」地哀鳴一聲,心思大亂,五指握不住銀鞭,落在地上。 三人見狀,齊聲吼叫,又撲了上來。 華瑄正自迷迷糊糊,忽覺手上一緊,已被一個黑衣男子抓住,驚羞之下,想使勁掙脫,不料週身軟綿綿的,竟難以使力。小慕容也被另一人壓住,反抗不得。 那人將小慕容按在床上,發狂似地亂摸亂揉,獰笑道:「他媽的,這小妞如此標緻,今個兒可享福了。」另一人去拉華瑄的雙腿,叫道:「湯老三,咱們來比比,看這回誰先玩倒這娘們。」   兩女孤立無援,正感絕望,猛聽嗤嗤嗤三聲,三名黑衣人身子一抖,雙眼直瞪,軟軟趴倒。華瑄和小慕容齊聲驚叫,只見三人背後各有一個創口,床邊一個年輕男子,正彎下腰去撿什麼東西,手中一柄長劍,自是他下手解決了三人。 那少年卻是去撿兩女被小慕容丟在床邊地上的衣物,起身要交給兩人,一邊說道:「姑娘快穿好衣服,盡速離開這客店,現在這兒正有惡徒……」 抬頭一見兩女,忽然「啊」地失聲而呼。華瑄和小慕容一見這人面貌,也是一齊驚呼,一人叫道「是你!」另一人卻是叫「文師兄!」 這適時來救的少年,便是文淵。文淵連忙把衣物往床上一丟,轉過身去,叫道:「快穿衣服,外頭敵人正多!」華瑄乍逢師兄,偏偏身上正一絲不掛,心裡又是害羞,又是驚喜,正要穿上衣衫,笛聲一入耳,又不自覺心神紊亂,竟不想穿上去。 小慕容瞧著文淵背影,臉上一陣火燙,怔怔地拿著衣物,忽聽笛音轉高,心弦挑動,不禁「嗯」地低吟一聲。   房外殺聲漸歇,一個男子聲傳來:「文兄弟,怎麼了?」文淵提氣應道:「任兄,我師妹和慕容姑娘在這裡。」那人顯然便是任劍清,只聽他回道:「也著了道兒?」文淵道:「正是。」任劍清遠遠叫道:「好,你護著兩個小泵娘,專心彈琴罷,其他鷹爪子交給我。」 文淵回頭一望,見兩女竟然都還裸著身體,連忙又轉回頭,叫道:「師妹,慕容姑娘,穿衣服啊!」華瑄喘著氣,哀聲道:「文師兄,我……不行啊!」 文淵心念一動,道:「好,我先對付這吹笛的。」長劍回鞘,將「文武七絃琴」自背上解下,端坐撫弦,「錚」地一響,琴聲正大開曠,隱然與笛音對峙。 琴笛旋律截然不同,盤結交錯,華瑄和小慕容心中一舒,心波稍穩,綺思漸止。文淵內力注弦,文武七絃琴錚然成曲,其勢浩瀚,笛音中的溫存之意已不如先前濃密。琴曲彷似長龍飛空,穿過迷茫雲霧,笛音難以凝聚,漸至消散。 文淵長嘯一聲,琴聲如江河騰湧,勢漫四野,將笛音盡數蓋去。文淵收弦起身,那笛聲也已停止。華瑄、小慕容如從夢中驚醒,急忙穿好衣衫。   只見一個三十來歲的藍袍男子走進房來,兩撇短鬚,面色鐵青,手中一支鐵笛,想必吹笛這便是此人。那男子笛子指向文淵,厲聲道:「你是何人,竟和本官作對?」文淵站起身來,道:「在下文淵,武林上是沒什麼名氣的,我想說了也不如何。」那男子目光怨毒,喝道:「跟皇陵派過不去,你還想活命麼?」 他話才剛說完,背後風聲響起,心知不妙,閃身避開,任劍清已進了房來,笑道:「多謝讓路!」那男子見任劍清進來,知道自己部屬多半已被收拾,雙眼一瞪,叫道:「姓任的,你別得意,等龍掌門來對付你,瞧你能不能再和本派過不去!」手中鐵笛一揮,向窗外竄出。 任劍清叫道:「文兄弟,這兒全交給你善後,我追那王八去!」一晃而出,追將上去。 華瑄和小慕容下了床來,文淵也收了琴。華瑄一顆心怦怦直跳,道:「文師兄,你怎麼來了?我們才找了你一天呢。」文淵道:「先別多說,我們先離開這裡。」三人出房下到一樓,一路倒了五六十個黑衣人,也有些店中的小二、客人,到處是一灘灘血跡。   三人到了市郊,在一株柳樹下坐下,才說起先前之事。任劍清將琴贈予文淵之後,談了一陣,才說起遇見華瑄之事。文淵和任劍清四處去尋,卻也找不到華瑄.這晚兩人投宿,卻正巧和她們住上了同一家客店,也聽到了笛聲。兩人內力既深,又通樂理,初時也不覺得如何,後來聽到笛聲頗不對勁,又傳來女子呻吟聲,出房查看,陡然見到大群黑衣人各自侵犯店中女子,男的多半將之格殺。任劍清和文淵出手阻止,不料正遇見兩女。 華瑄道:「那人說什麼皇陵派,那是什麼?」文淵搖頭道:「這個我可不知道了。」忽聽小慕容道:「我可知道,那黃仲鬼便是皇陵派的。」文淵一怔,道:「慕容姑娘,你也知道黃仲鬼?」小慕容笑道:「我大哥跟他交手不知多少次了,怎麼不知?」 【 十三 】 華瑄道:「慕容姐姐,那皇陵派究竟是怎麼樣的門派?」小慕容道:「這皇陵派是自本朝才有,是為了守護各個皇帝的陵墓而創的。」才要說起,只見一人遠遠走來,正是任劍清。 只見任劍清搖頭道:「可惜了,只送了那賊子兩腳,被他逃掉了。」文淵笑道:「被任兄傷到,那人就算不死,也不會好到哪裡去吧?」任劍清哈哈一笑,道:「他就吐了幾口血,被幾個同伴救去了,起碼夠他躺上個把月,倒不是致命傷。」說著坐了下來,和兩女通了名字,道:「聽你們問起皇陵派,難道你們沒聽過?」   文淵和華瑄初出江湖,確是不甚明瞭,都搖了搖頭。文淵道:「任兄,還是請你說說這皇陵派罷。」 任劍清點點頭,道:「好,那我便說一說,這皇陵派只怕和你倆也有些關係。」 文淵奇道:「有什麼關係?」任劍清沒回答,道:「皇陵派立派約有幾十年罷,雖是武林門派,但服從於朝廷,歷任掌門人必須為當朝天子指派一位守陵使,統領守陵駐軍,看守陵墓。」 華瑄奇道:「陵墓?為什麼要看守陵墓?」任劍清笑道:「皇帝的陵墓,地下可藏了不知多少寶貝,若是沒人守著,沒多久便被偷得精光,那當然不成了。」 小慕容眨眨眼,道:「是啊,我大哥就去過幾次,都被擋了出來。」文淵笑道:「原來大小慕容不只劫鏢,還會盜墓。」小慕容俏眉一揚,笑道:「可不是?」 任劍清道:「守陵使的武功個個非同小可,想闖過去,那可難了。皇陵派中能擋住大慕容的,數來最多不過三四人,你大哥闖的這一陵,多半是黃仲鬼守的明孝陵罷?」小慕容笑道:「是啊,只是打不過他。」   明代陵墓,自明孝陵等三座之後,成祖起的皇帝,皆坐落京城西北的天壽山下,後世稱為明十三陵。其時正當英宗正統年間,自未足十三陵之數。 明孝陵位在江蘇紫金山,便是明太祖朱元璋的陵墓,也是歷來最宏大的帝王陵寢之一,為明代各陵所不及。只聽任劍清道:「黃仲鬼鎮守明孝陵,遠離京師,儼然是皇陵派在南方的領頭,手下高手如雲,厲害得緊。這陣子他奉命來殺我任劍清,明孝陵照樣有他手下守的緊緊的。」 他停了停,又道:「當今皇陵派掌門龍馭清,武功可又比黃仲鬼高上一段。他不用守陵墓,只要在京城負責一切事宜。說他是朝廷的官嘛,他又不領薪餉,也沒個職位。說他不是官呢,他又跟朝中顯貴來往密切,皇宮來去自若,權力之大,就是皇帝也不見得敢動他。」 華瑄笑道:「他可真是威風。」 任劍清點點頭,道:「剛才那吹笛子的,是皇陵派中的一名好手,叫做什麼「風月笛仙」康楚風,在音律上的造詣是不差的,不過淨吹些艷情靡曲,那是用來害人的手法,沒什麼可取之處。掌門沒當官,他自己倒充了個錦衣緹騎當當。這傢伙貪花好色,又充風雅,在客店裡吹笛害人,帶了一批部屬胡來,算是給皇陵派丟了臉。」   文淵道:「那皇陵派既有如此權勢,自然也會出這等惡徒了。」任劍清道:「他只是二流角色,武功還不至於成大害。文兄弟,你方才在店裡使的,可是指南劍?」文淵心中驚奇,道:「正是,原來任兄知道這路劍法。」 任劍清道:「自小看起的劍法,多少也知道些了。華小泵娘,你爹是不是叫華玄清?」說到此時,面上神色甚是急切。 華瑄一怔,道:「是啊,前輩認識先父?」任劍清沉默半晌,一拍大腿,道:「這件事就是我不說,遲早你們也該知道。皇陵派掌門龍馭清是我大師兄……」 文淵「啊」了一聲,道:「那康楚風說的龍掌門,便是任兄先前說的大師兄?」 任劍清道:「不錯。我二師兄韓虛清隱居滇黔一帶,不跟師兄弟來往已久,便不多說。文兄弟,這三師兄,就是你師父華玄清。」 此言一出,文淵跟華瑄同聲驚呼,萬萬想不到眼前此人竟是自己師叔。   任劍清忽然叫道:「話雖如此,你們可別叫我師叔,有這輩份差別,說起話便不痛快了,只管稱兄道弟便了。」 文淵一怔,笑道:「任兄有命,自當遵從。」小慕容叫道:「且慢!這麼說來,你也是皇陵派的人了?」任劍清哈哈大笑,道:「我不是,文兄弟跟華小泵娘也不是,華師兄同樣不是,入了皇陵派的,只有我大師兄一人。」文淵道:「這我就不懂了。」 任劍清解釋道:「皇陵派廣收各路人物,人人可以入派,能不能修習皇陵派的武功,要看掌門傳不傳授。我師父去世後,大師兄武功大成,改投入皇陵派,屢建功勳,曾任守陵使,前任掌門死前傳位於他。」說著往樹上砸了一拳,只震得柳葉片片飛落,罵道:「他投入別派,那也罷了,但是他派人來捉我們三個師弟,可就該死之極了。」華瑄聽到跟父親有關,凝神傾聽。 任劍清道:「我們師兄弟四人,大師兄內功最深,韓師兄專精劍法,我擅長的是拳腳外功,那是各有專精。華師兄悟性最高,竟獲傳師門各項絕學,本門扎根內功是「九轉玄功」,他便多學到了大師兄的「寰宇神通」;比「雲海劍法」包高一籌的指南劍,只有他跟韓師兄學到。「九通雷掌」、「八方風索」、「雲龍腿」等,都是本派的上乘絕藝,華師兄都學了個全。」 文淵道:「這些武功,師父也分別教給了我們三人,可總沒有誰學得了全部的。」任劍清笑道:「這些功夫都難練得很,能練上兩三樣,就算了不起了。華師兄卻樣樣精通,武功在我們四個師兄弟中排上第一。」小慕容道:「唉,這個華前輩可就糟了。」華瑄不解,道:「為什麼?」 小慕容道:「那還用說?師兄的武功被師弟壓了下去,學到的功夫沒師弟多,定然鬧出事。」任劍清道:「就是如此。我師父生前在世,大師兄還不敢如何。師父一死,他馬上投入皇陵派去。韓師兄知道了,便隱居山林,華師兄也離開學藝地,對我說了:『任師弟,龍師兄心胸狹隘,卻極有才幹,進了皇陵派,一旦得勢,必會找上你我,奪取師門秘笈寶物。你今日起便遠離此地,避開皇陵派的勢力。龍師兄不找我們則已,倘若找到我們,必會刀劍相向。』當時我還不信,不料兩年不到,龍師兄便派人來對付我。」   文淵道:「這就奇了,我從沒聽師父說起什麼寶物、秘笈的事。」華瑄沉思片刻,道:「我也沒看過啊。」任劍清笑道:「華師兄沒什麼好東西在身上,韓師兄卻帶走了本武功秘訣,那是師父交給他保管的「指南劍譜」,大師兄沒學到這劍法。至於我呢,現在也沒帶什麼寶貝了,在文兄弟背上。」文淵一驚,叫道:「文武七絃琴?」任劍清笑道:「當然,難道還有別的?」 小慕容笑道:「這琴裡又有什麼玄機了?難道那龍馭清喜歡彈琴,便要把師傳古琴奪去麼?」任劍清道:「他可不懂琴的,其實拿到了也未必有用,只是他自己搞不懂,那我也沒辦法。至於這琴好在哪裡,文兄弟知道,我便省下口舌不說了。」文淵暗想:「這是師祖傳下之物,那麼我拿了也算合理,只是這責任可就重多了。」 任劍清伸了個懶腰,道:「好了,我也說夠了。文兄弟,你已找到師妹,我這下便要趕上京去,不多留了。」文淵道:「任兄何不多聚幾日?」任劍清道:「皇陵派將要在京師選新任長陵守陵使,這次非同小可,可是一場大風波,王公貴族齊至,皇陵派高手聚集,我可不能不去踢場子。」說罷,揚聲長笑,踏開大步走了。   文淵見任劍清離去,不禁喟然吟道:「別君去兮何時還?且放白鹿青崖間。唉,我還想再為他奏幾曲啊。」小慕容嘻嘻笑道:「把你那一肚子詩文收起來罷,見到你師妹,該為她奏一曲才是真的。」 華瑄想到和文淵見面時,自己正是裸著身子,情狀極是不堪,不由得臉上一紅,道:「不用啦,我也不會聽琴。文師兄,慕容姐姐,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啊?」 小慕容笑道:「這個啊,是你文師兄多管閒事的結果。」便把客店比劍和鐵雲鏢局的事說了一遍。將要說到破廟中事,小慕容說不出口,只道:「那時我點了他的穴道,然後就跑掉啦,算是報他害我被那些傢伙捉去的仇。」華瑄道:「文師兄,你那時怎麼不衝穴啊?」文淵心道:「那時候被她整得差點累死,哪能衝穴啊?」但這事無論如何說不得,只得道:「一時衝不開,又已經累了,所以……就沒辦法啦。」 華瑄將信將疑,道:「文師兄……你好像沒說完全喔。」文淵暗自叫苦,強笑道:「應該不會吧?」他不善作偽,這一下全不自然。小慕容抿嘴一笑,道:「華家妹子,你師兄有些事說不出口,還是我來說吧。」 文淵吃了一驚,叫道:「不行!」華瑄噘起小嘴,說道:「哪裡不行?慕容姐姐,你說吧。」小慕容道:「這事情啊,實在有點丟臉……」文淵急得連連跺腳,心道:「慕容姑娘怎能說這種事?」   只聽小慕容笑盈盈地道:「他被我點了穴,本來是能衝開的,但是我一等他要衝開前,又給他點了穴,如此這般幾次,他累得不能運氣啦,又沒辦法,只好在那裡睡上一晚了。他一睡,我就走啦,可不幫他看著的。」文淵一聽,鬆了一口氣。華瑄登時釋懷,笑道:「原來如此,文師兄你早說啊,慕容姐姐本來就很厲害的,我不會笑你嘛。你這樣不說,我還以為你做了什麼壞事呢。」 文淵笑道:「是啊,我早該說。慕容姑娘當然是很厲害……」忽然念及那時被小慕容又含又柔地擺佈一晚,不禁有點心神飄蕩,一看小慕容,一張嬌美的臉蛋上隱然有羞赧之態,只覺自己心跳之聲砰砰而響。 華瑄、小慕容又說起趙平波之事。文淵聽到趙平波如此行惡,心中大憤,道:「師妹,下次見到那惡徒,可要告訴我,這種人荼害婦女,不能輕饒。」小慕容道:「是啊,不過你這軟心腸多半不會殺他,我可不能消氣,起碼要把他腦袋分家。」 文淵道:「那還只是起碼?難道還有更厲害的?」小慕容笑道:「當然有啦,那就是給他做太監,讓他活受罪,那可更妙了,比起來,一死百了簡直太便宜了。」 華瑄伸伸舌頭,道:「慕容姐姐,你好狠啊。」小慕容笑笑,道:「不狠也算魔頭嗎?」突然想到:「哎呀,我剛才不該幫那傢伙圓謊,這可不夠狠了。」 一看文淵,忽覺一陣心動,暗想:「算啦,不管這麼多了。」   回到市鎮上時,已有大隊官兵到先前那客店來回查看。三人不願惹事,避道而行。當晚三人另尋了間客棧住宿,文淵向掌櫃道:「掌櫃,可有兩間房……」 小慕容突然道:「不,一間上房就行啦!」 文淵一愣,看著小慕容。小慕容笑道:「喂,我跟華家妹子都受了傷,你放心我們另外住?再說,你們師兄妹該不會沒話說了吧?」華瑄滿臉通紅,低聲道:「我……我沒什麼要說的啊。」小慕容眨了下眼,道:「我不在的話,不知道有多少話要說呢?」華瑄羞得說不出話來,低頭看著地板,心道:「慕容姐姐幹什麼啊?我……文師兄在這裡,怎麼能講這些話嘛?」 文淵手足無措,只得道:「不成不成。」小慕容笑道:「管你那麼多?掌櫃的,你聽好了!你要敢給我們兩間房,就是這樣!」話一說完,短劍一翻,直抵那掌櫃喉間。掌櫃本來只看著奇怪,忽然利刃加身,嚇得魂飛天外,忙道:「是,是!一間房,不給兩間!」 小慕容收起短劍,笑道:「怎樣?掌櫃只給一間房,可不只是我說了。」文淵哭笑不得,道:「我還有什麼法子?我可不想也給你小慕容拿劍抵喉嚨。」   三人進了二樓客房,卻是間二人通鋪。小慕容一看,便道:「話先說清楚,你可不能趁火打劫,對我跟華家妹子動手動腳,不然我可要叫大哥來對付你了。」 文淵道:「不敢。」 小慕容拉著華瑄到了床邊,笑道:「好,今麻煩你睡桌睡地,就是別睡床,我們兩個姑娘先佔了。」華瑄臉上微紅,低聲道:「慕容姐姐,你可不能再……再……這裡可有文師兄在。」文淵道:「再什麼啊?」小慕容笑道:「想知道?要知道的話,就交給你做了。」華瑄大急,叫道:「文師兄,不准問!你……你問了我就不理你啦。」文淵心道:「夫子果然訓示不錯,『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小人且不提,就連師妹也要對我弄手段啦。」 不覺微微一笑,道:「好啦,不問就是,我睡我的覺去,大家做好夢吧。」說著往地上一躺,枕著包袱睡了。 睡至夜半,文淵頗覺睡不安穩,醒了過來,心道:「地板好硬,真不如睡桌板或許好些。」燭火早熄,兩女也已安睡,他站起身來,要清掉桌上東西,忽然聽見幾下異聲,似有什麼東西打濕的聲響。 【 十四 】   文淵聽著奇怪,略一凝神,似是從床邊傳來。文淵點了支燭火,就近看去,小慕容在裡,華瑄在外,兩女都睡得正沉,只是華瑄似乎先前沒睡好,面向著床邊側臥,一不小心就要落下床來,被子也被她扯去了一大半,小慕容沒蓋到多少。 文淵微微一笑,心道:「師妹長得越大,睡相越不好了。」上前要幫她蓋好被單,忽覺著手有些濕濕的,低頭一看,被子下段有些濡濕的痕跡。他心生疑惑,輕輕翻開被子查看。 這一看可讓文淵的心「蹦」地猛跳一下,燭光照映下,但見華瑄一襲輕軟白衣,羅衫下隱現紅兜,一隻手伸入在雙腿之間,底下一片濕漉漉地,像是花石間滲出緩緩流泉,布裙、床單濕了一大片。那手五指微屈,若有似無地蠕動著,也沾了一片濕,燭火照得有些閃亮。因是側臥,右腿壓在左腿上,雙腿稍一磨動,便聽得細小的滑溜聲。 文淵看著,腦海裡一時似乎空了一片,愣了一下,心道:「師妹從來不會這樣,這是怎麼啦?」一看華瑄臉龐,見她雙頰微透櫻紅,朱唇半啟,輕輕地呼著氣,眉頭稍緊,似乎睡得不穩,像做著什麼夢。 文淵不敢再看她下身,連忙幫她蓋好被子,滅了燭火,躺回地板去睡。 忽聽華瑄輕聲說道:「文……師兄……」 文淵嚇了一跳,坐起身來,道:「師妹?」 華瑄卻不再說話,只聽到細細的呼吸聲,仍是臥在床邊,顯然只是夢囈。 文淵舒了一口氣,心道:「千幸萬幸,要是師妹知道我看到她這樣子,一定羞死了。」又躺下去睡。不過躺了片刻,華瑄又低聲說起夢話來:「嗯……文師兄……師兄」 文淵明知她在夢中,仍是心頭碰碰直跳,心道:「人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難不成跟師妹一陣子沒見,她就這麼想我了?」 才在想著,卻聽華瑄語聲漸亂:「嗯、嗯、嗯嗯……師……兄……不行啦……」 文淵一怔,偏頭看去,窗外月光照來些許微光,隱約見華瑄臉上似笑非笑,又像有些哀意,被子又已被扯在懷中。 「嗯…嗯…啊…啊呃…文師兄……!」耳聽華瑄軟綿綿的夢中輕吟,文淵哪能睡得了?每聽到「文師兄」的輕呼,更是心跳加快,暗想:「師妹這種聲音,該不是在做春宮大夢罷?」華瑄睡夢之中,那知文淵正被她引得心神蕩漾? 只聽她似喘似呼,囈語道:「嗯…唔…文…師…兄…不、不…嗯,不要啊…!……我…唔嗯…」 文淵聽得血氣騰湧,忍不住走到華瑄床邊,見到她臉泛紅潮,聽著鶯聲燕語,不禁心生衝動,將被子拉開一邊,只見華瑄輕衫已被汗水濡濕,身子似乎剛從水裡出來一般,衣物緊緊貼著,襯得她玉體更發挑動人心,口中斷斷續續地輕呼:「嗯嗯、啊…呼…唔…文、師…師…啊……」   到此地步,文淵已難以忍受,一低頭,便往她唇上吻去。一張俏臉近在咫尺之際,文淵陡然停下,心想:「孔子曾言:『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我這等行為,德是不必說,完全是好色不好德了,趁師妹懵然不覺時對她輕薄,更是大不敬,這些年讀的書都讀到哪裡去了?」 想到此處,文淵連忙抬起頭來,輕輕地蓋好布被,深深呼吸幾下,心中大感慚愧,心道:「師妹不過做個夢,念到了我,那又怎地?我胡思亂想,隨便揣測師妹的想法,險些把持不住,真是愧為師兄了。」 他大力搖搖頭,躺下地去繼續睡,暗自運轉內息,不去聽華瑄夢中囈語,過了些許時間,才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華瑄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只見小慕容已醒來,坐在她身邊,笑吟吟地道:「妹子,早啊!」 華瑄微笑著應道:「慕容姐姐,你也早啊。」才一坐起,忽覺下身涼涼的,低頭一看,布裙股間竟然濕透,還約略可見到肌膚顏色,不禁臉上飛紅,連忙拉過被子掩著,往小慕容看去,神色有點氣惱,低聲道:「慕容姐姐,你一起來就鬧我!」 小慕容抿著嘴,笑道:「哎呀,這跟我有何關係?那可是妹子你自己弄的,哪能怪我?妹子,你昨晚做了什麼好夢啊?」 華瑄紅著臉,道:「沒……沒有什麼。」 小慕容眨一眨眼,笑道:「是麼?」忽然湊到華瑄耳邊,輕聲道:「跟你的『文師兄』做了什麼事啊?別想賴,你都說了一晚啦。」 華瑄一驚,道:「我……我說了什麼?」 小慕容揚揚眉,笑道:「你啊……你說呢?」華瑄急道:「我不知道啊。」 小慕容笑了一笑,露出一副陶陶然的神情,輕輕喘氣,口中嬌膩膩地發出極動人的聲音:「啊、啊啊…文師兄…不要…嗯…唔啊……」 華瑄大羞,急得不知所措,連忙掩住小慕容的嘴,道:「我……一個晚上都這樣?」 小慕容拿開她的手,笑道:「有沒有一個晚上,我是不清楚,不過我醒來時是這樣的,你說呢?」 華瑄羞不可抑,哀求道:「慕容姐姐,你……千萬讓文師兄知道啊,這…這種事……」 小慕容眼珠一轉,笑道:「行啊,你告訴我,到底做了什麼好夢啊?」 華瑄低下了頭,撥著手指,道:「不講行不行啊?」 小慕容笑著道:「可以呀,不過我口風可能就沒那麼牢……喂,我去叫他起來啦!」 華瑄急忙道:「好啦,我說嘛!」 小慕容拍拍華瑄的肩,笑道:「是怎麼樣啊?」 華瑄一臉嬌羞,壓低聲音道:「我……夢到文師兄,把那個什麼王的世子趕走了。」 小慕容道:「然後呢?」華瑄低聲道:「然後…我們……都把衣服脫掉了。」 小慕容心中怦地一跳,低聲道:「再來?」 華瑄閉上眼,一張俏臉直紅到了耳根,輕聲道:「他抱著我啊,摸來摸去的…我……我不會說了啦。」 小慕容聽著,臉也紅了,急問道:「你們……有做那樣的事嗎?」 華瑄道:「什麼啊?」 小慕容輕咬下唇,良久才道:「他有沒有把…下面那裡的一個東西,對著你那裡進去啊?」 華瑄一怔,羞紅著臉道:「我不知道啊,什麼東西進哪裡啊?」 小慕容道:「男人下面都有條長長的東西啊,平常軟軟的,有時候又會變大變硬的……啊,對了,會噴些白白黏黏的東西出來。」說到這裡,想到文淵,不免有些害羞。 華瑄似懂非懂,道:「那東西是……是要進到我們這兒,是嗎?」 小慕容道:「好像吧,大哥是這麼說的,我也沒見過呢……喂,你到底有沒有跟他這樣啊?」 華瑄有些困惑,低聲道:「沒有……好像沒有,一定要這樣嗎?」 小慕容道:「大哥說這是最重要的啊。」兩個小泵娘都是一知半解,對望半晌,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卻聽一聲呵欠,文淵已醒了過來。 【 十五 】 小慕容見文淵醒來,伸伸舌頭,低聲道:「好啦,不說了,放你一馬啦。」 華瑄向文淵一望,想著剛才的夢境,一顆心跳得如同打鼓相似,連忙別過頭去。 文淵見華瑄臉上紅撲撲地,心道:「我可不能讓師妹難堪,昨晚的事,就當自己沒見到罷。」當下若無其事地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 小慕容忽道:「喂,你昨晚睡得好不好啊?」華瑄嚇了一跳,直向小慕容使眼色,小慕容卻笑嘻嘻地不理。文淵道:「好得很啊,就是地板硬得很,現在腰有些難過。」說著在腰後搥了搥。 小慕容眨眨眼,道:「那倒好。喂,你幫我們買些早點吧,我們要換衣服。」 文淵應了,便下到一樓去。小慕容向華瑄一笑,道:「換衣服罷,裙子別忘了。」 華瑄面紅耳赤,道:「我知道啦。」便將睡衫除下,內兜被汗水弄濕,也換了下來。 小慕容換好衣衫,華瑄還坐在床上穿衣,忽聽文淵敲著門,道:「師妹,慕容姑娘,換好了嗎?」小慕容道:「好啦,進來吧!」華瑄吃了一驚,叫道:「文師兄,還沒……啊!」但文淵已開門走了進來,卻見華瑄只穿了一件小衣。 華瑄驚叫一聲,雙手掩起身子,文淵連忙轉身而出,關上了門。 華瑄滿臉通紅,手忙腳亂地穿著衣服,叫道:「慕容姐姐,我真的要生氣了!」 小慕容笑得前俯後仰,笑道:「對不起啦,別氣,別氣,姐姐給你陪罪,別不高興啦!」華瑄又羞又急,穿好衣裙,叫道:「文師兄,進來啦!」   文淵開門進來,把幾個紙包往桌上一放,轉過身去抓抓頭,道:「嗯……那裡面有包子饅頭,你們先吃罷。」說著在包袱裡翻出本書冊來,遠遠坐到一邊去看。 華瑄拿了個饅頭,側頭瞧著文淵,低聲道:「文師兄,你不吃啊?」文淵不小心又見到華瑄體態,心猿意馬,哪裡能吃得下,支支吾吾地道:「嗯……等一下,我看看書,一會兒再吃。」小慕容格格一笑,低聲道:「妹子,這叫『秀色可餐』,你多給你師兄看看,他這輩子都不吃東西啦。」文淵差點沒把書落了下來,暗自苦笑,心道:「跟這小魔頭在一起,真不知是福是禍?」華瑄只是低頭,羞得不說一句話。 小慕容和華瑄要養傷,三人便在客店中住了數日。好在華瑄未再做綺夢,文淵這幾夜也就安安穩穩。三人日間擇時出外遊湖,其餘時間兩女休憩,文淵便自行運氣打坐,有時到無人處練奏「文武七絃琴」,漸漸能捉到訣竅,料想能掌握內息和琴弦的協和時,便能以此助益內功修習。 文淵、華瑄和小慕容相處數日,雖知她是武林魔頭「大小慕容」之一,卻也不覺得如何,只覺她雖然有些古靈精怪,但平日笑語晏晏,跟華瑄更是有說有笑,直跟一般小泵娘無甚分別。文淵跟兩個俏麗的少女同住,以禮把持,偶有小慕容作弄,稍現尷尬之外,倒是和樂融融。 兩女有文淵照料,安心休養,十餘日過去,小慕容和華瑄內傷已癒,想起當日受趙平波之辱,都是心有不甘,決意找人算帳。小慕容便時常到城中搜索,要查出趙平波居住何處。   這日華瑄和小慕容一齊出去找趙平波,文淵在客店閒不住,便也在杭州城四處走走。這幾日來,他也把杭州城走的差不多了,今日到得西街上,作富家打扮的人卻比平日多了不少,似乎有什麼熱鬧事。文淵心中奇怪,心道:「怎地如此多官紳和富家子弟?」心念一動,又想:「說不定也有那靖威王世子在內,我何不去看看?」 當下文淵便跟著人群走去。走了一陣,忽見前方幾個身影有些眼熟,上前一照面,一個穿著寶藍直裰的中年人側頭望來,「咦」地一聲,卻是當日初來杭州見過的宋尚謙,一旁是張知德、張知方兄弟,宋夫人和兩個丫環不在。 文淵道了個禮,笑道:「三位,幾日不見,近來可好?」宋尚謙笑道:「承文公子關料,甚好。文公子也要去見那佳人嗎?」文淵道:「不是,晚生正想請教,今日這兒如此熱鬧,冠蓋雲集,那是什麼緣故?」 宋尚謙笑道:「文公子不曾聽聞紫緣姑娘麼?」文淵道:「晚生到杭州未久,確實未聞其名。」宋尚謙道:「這就是了。想必文公子不識這風月之事,否則紫緣姑娘乃當代第一佳人,豈有不聞之理?」文淵道:「願聞其詳。」 宋尚謙道:「這位紫緣姑娘,是水燕樓裡第一頭牌,真乃是才貌雙全,色藝無雙。尋常人是難得見到她一眼,便是富豪達官,她也未必接客。即便是接了,最多也只是吹彈一曲,再不然是一番歌舞,談文論詩之類。想碰碰她的手,也是千難萬難,若要強來,便是抵死不從,老鴇也沒法子。」   文淵正聽得好奇,宋尚謙又道:「紫緣姑娘積了一些金銀,便會分給青樓裡的姊姊些,剩下的都給了杭州城裡的貧苦人家,自己始終沒什麼錢財。是以她雖然有些自居清流,跟其他同行倒也處得甚好,不少窮人還感激她哪。見到老鴇逼著新來的雛兒從業,她便和姊妹暗中向老鴇求懇,也救了幾個女子不墮風塵。」 文淵心中感慨,道:「如此女子,又如何會淪落在風塵之中?」宋尚謙道:「這我就不知道了。紫緣姑娘雖說賣藝不賣身,可盼望一親芳澤的王公貴族,不知有幾多人。曾有個橫官,求色不成,恃強行暴,來個霸王硬上弓。當夜紫緣姑娘哭得死去活來,還是其他姊妹勸著,否則當真便要尋死。」 文淵大感憤慨,問道:「那昏官是哪一個?」宋尚謙皺紋想著,一時記不起,張知方在一邊道:「是位姓鄧的錦衣衛百戶,事情傳出沒兩天,人還沒出杭州城,便有一群叫化子圍了上去,拚死拚活,竟把他和幾個隨從打死了,這是我一個親戚親眼見到的了。」 文淵點點頭,說道:「想是這些乞丐都受過這位姑娘的恩惠,為她出氣,這才敢向錦衣衛動手。」宋尚謙壓低聲音,道:「這話是不可以亂說的。事後官老爺追查起來,杭州城裡忽地一個叫化子也沒了,不知到哪裡去拿人,只好作罷,城裡才又多了叫化子。」 文淵心道:「這位紫緣姑娘如此為人,本來定當是好人家的姑娘,遭此不幸,卻能有此心境,實在難得,可見風塵之中,亦有奇女子。」對這位未曾謀面之女,不禁心起敬意,又問道:「這跟今天之事又有何關連?」 宋尚謙笑道:「今日是紫緣姑娘的生日,這些慕名而來的達官貴人,都想趁機一睹芳容,大獻慇勤,至於所圖,那還有得說嗎?」文淵笑道:「三位亦同?」 宋尚謙笑道:「連遠在洛陽的靖威趙王爺世子都來了,我等不過去瞧瞧熱鬧,哪能冀望什麼?」 文淵心中一檁,暗道:「果然他也來了。這趙世子行止不端,這事他自然不會錯過。他雖居世子之權貴,也不能橫行不法,這事我豈能不管?」 【 十六 】   四人走了不久,到了座房廊前,上頭高掛了「水燕樓」三字匾額。文淵眼光四下望去,路上一片喧鬧,有乘轎的,有騎馬的,也有大搖大擺的富紳,又有衣冠楚楚的公子人物,門前一眾鶯鶯燕燕,個個花枝招展地招客。一個藕衣女郎裊裊婷婷地向宋尚謙迎來,嗲聲嗲氣地道:「哎喲,宋大爺,怎麼好久不來坐坐?」 宋尚謙捏捏她的手,笑道:「心肝寶貝,我這可不是來了?」那女郎依在他懷裡,嬌聲佯嗔道:「哼,你定是來瞧我們紫緣妹妹啦,哪裡把奴家放在心上了?你好沒良心的。」宋尚謙對那女郎摟摟抱抱,笑道:「我怎捨得我的小寶貝?今天我是來好好疼疼你。」 那邊又有幾個妓女去招呼張氏兄弟,膩在一起調笑,看來三人都是常客。文淵瞧著渾身不自在,心道:「這些妖妖嬈嬈的女子,有什麼好了?」才想著,一個穿著紅花邊衫子的女子搭到他身邊,一臉嬌媚,笑道:「這位小相公生得好俊秀,是宋老爺的公子麼?」 文淵只覺一陣濃香襲人,連忙站開一旁,道:「不是,在下只是跟宋先生來此一睹紫緣姑娘芳容,別無他意。」宋尚謙笑著擺擺手,說道:「文公子,既來此處,就該享受享受。紫緣姑娘雖好,那也只能看看,嘗不到滋味的。」那女郎看出文淵不識風月,好哄好騙,更是媚態百出,拉著文淵往裡頭走,笑道:「是啊,文公子這等貴客光臨我們水燕樓,小女子自當好好服侍。」 文淵急忙讓開,拱手道:「三位請自便,小弟只等紫緣姑娘出來便是,不勞費心了。」說著快步自行走入,只隱約聽到身後傳來嬉笑聲。   穿過院子,到了堂上,滿堂都是官紳男女,縱酒笑謔,耳鬢廝摩,一派靡樂景象。鴇母朱婆子見文淵進來,忙上前招呼,一臉堆笑,說道:「這位公子貴姓?來來,請到這邊。」文淵道:「敝姓文。叨擾了,請問紫緣姑娘幾時會出來?」 朱婆子笑道:「咱們紫緣正在打扮哪,不一會兒便出來,公子先這兒坐。小蓮,還不去叫春雪、荷月出來侍候公子?」旁邊一個小鬟忙退了下去。 文淵搖搖手,道:「不用了,我在一旁等著便是。」朱婆子見他不要姑娘,衣衫樸素,不似闊少模樣,心道:「多半是個窮酸秀才,聽著紫緣生日,來瞧熱鬧的。」便翻了個面孔,道:「那就到外頭去,別在這兒礙著其他老爺們,去!」 文淵也不著惱,自個兒走到院中,宋張三人正摟著幾個姑娘走來,又把文淵帶了進去。朱婆子是識得宋張等人的,見文淵和他們一起,又擺出一張笑臉,呼人設了酒菜。文淵和宋尚謙等坐了一桌,自坐在一旁喝茶,心道:「青樓之中,果然凡事靠銀子開路。」宋尚謙、張氏兄弟自和妓女調笑,文淵左右看去,都是一般情景,只不知趙平波是否在內。   到了黃昏時分,忽然幾聲叮玲樂聲遠遠傳來。朱婆子滿臉笑容地站出來,道:「各位大爺,相信各位都知道,今個兒是咱們紫緣姑娘的生日……」 一個大鬍子霍地站起,叫道:「是啊,朱婆子,紫緣姑娘怎麼還不出來?」 這人鬍子烏黑蓬鬆,眼如銅鈴,聲音宏亮,甚是威武。他這一叫,眾客人也嚷嚷起來。朱婆子陪笑道:「是,是,紫緣現下正在閣裡。想見咱們紫緣的大爺,請都往這兒來。」朱婆子說完,打開往後院的門來,走了過去,堂上眾人潮湧而隨。卻見一眾人當先而行,把其他人擋在後頭跟著,口中呼喝道:「靖威王世子在這裡,誰也別搶先,慢慢走!」 眾人哄叫起來,卻也不敢違抗,老虎頭上拔毛,惹到趙世子,可不是好玩的,只有讓路。文淵遠遠瞧去,只見一個青年公子走在前頭,只是僅見得背影,旁邊十數名侍衛拱護,想必是那世子,心道:「且看你又要做出什麼事來。」自和宋尚謙等走去。   到了後院一間閣樓,建得精巧雅致,一張木扁寫著「結緣閣」,便是紫緣姑娘的妝閣了。朱婆子開了門,笑道:「大爺們請在這兒等著,咱們紫緣喜歡清靜。」 眾人聞言,便止了步,往門裡瞧去,一重紗簾之後,約略見得個人影,只是稀稀淡淡,瞧不真切。趙平波站在閣前,心中暗喜。他來到杭州,本就是因為久慕紫緣之名,這才率眾在她生日趕來,想一見美人真面目。先前中了華瑄一鞭,受傷不輕,虧得他武功頗有根柢,華瑄鞭上威力又不大,補養數日,倒也好了八九分,這時仍是一副風流非凡姿態,否則一個氣息奄奄的美男子,只怕也不怎麼入眼。   文淵也甚想見見這位風月中的奇女子,腳下一輕,憑著小巧身法越眾上前,在擁擠的人群中卻也來去自如,到了前頭去,只在趙平波一眾後面。宋尚謙忽然不見了文淵,也不在意。 文淵才剛站定,只見一個小丫環自閣中走出,杏黃棉衣,玄色綢裙,向眾人盈盈行禮,道:「紫緣姐姐受了點風寒,身子不太好,不能出來見客,請各位大爺恕罪。」眾賓客一聽,都是大為失望。 先前那大鬍子站了出來,叫道:「紫緣姑娘既然身子欠安,那也罷了。這裡一份薄禮,是我向紫緣姑娘祝壽的一點心意,請姑娘轉呈,說南陽秦滸永感紫緣姑娘救命大德。」說著將一個木盒交給那小丫環,向閣中拜倒,連接三拜。小丫環自拿了禮物進去。 趙平波看著,鼻子裡哼了一聲,面帶冷笑。那秦滸拜完起身,道:「趙世子,有何可笑?」趙平波道:「你是南陽知縣秦滸是不是?」秦滸道:「下官正是。」 趙平波一聲冷笑,道:「男子漢大丈夫,竟向女子下拜,虧你多少是個官兒,這等沒有骨氣。」    秦滸雙眼一瞪,大聲道:「趙世子這麼說,下官不敢反駁。然而下官受過紫緣姑娘的救命大恩,向她跪拜也不為過。」趙平波又是幾聲冷笑。旁邊不少人竊竊私語,有的道:「這世子半點不給人面子。」有的道:「這秦知縣受紫緣姑娘什麼恩了?」便有的回答:「這人下過冤獄,是紫緣姑娘想法子給他疏通關係的。」 文淵見趙平波氣焰高傲,心中正覺不快,忽聽一個女子聲音傳了出來:「是南陽的秦知縣嗎?」 這語調柔婉動聽,文淵心頭一震,忽覺說不出的熟悉,卻明明從未聽過,一時呆了,心道:「這聲音我應該沒聽過,為什麼好像以前曾有聽見?」   只見紗帳斜斜掀開,現出一個穿著淡藍綢衫的女子,但見她面容清秀文雅,眼瞳楚楚如靈,長髮如雲,身材苗條纖弱,這麼一下撥紗輕步,似是玉女披拂霞霧,凌波出塵,閣前頓時一片寂靜,似也能聽得薄紗飄下的聲響。 眾人一時俱皆呆了,說不出話來。 秦滸一見那姑娘,大喜過望,雙手一拱,道:「紫緣姑娘,你既在病中,該多加調養。」紫緣面現淺笑,輕聲道:「秦知縣執法一向公正,自身冤獄得以平反,是天理昭彰,小女子豈敢居功?」這麼一笑,文淵見著,竟不由自主出了神,心道:「詩曰:『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這是專為寫來形容她的罷?世上怎能有這等人物?」眼前這姑娘,跟華瑄、小慕容又是不同的美貌,一身皆柔,卻又似一股不可以力強欺的柔韌,竟自難以描繪。 趙平波遠遠瞧著紫緣,輕身玉貌,姿容當真勝於月宮嫦娥,不覺魂為之醉,點點頭道:「不愧當代第一佳人,果真天下無雙!」側頭向秦滸笑道:「秦知縣,你這幾下拜得倒也有理,如此美人,你原當拜在她裙下。」秦滸正顏道:「下官只因感念恩情,並無它念!」 一個富紳急挨到朱婆子身邊,低聲道:「朱婆子,你開個價出來,讓紫緣姑娘陪我,便是一時半刻也好。」一旁有個將官喝道:「你放什麼屁?紫緣姑娘要休息,你沒聽見嗎?」又有一人叫道:「紫緣姑娘……」一句話沒說完,不知被誰擠了開來,說不下去。人人都往中間擠來,想離紫緣近些,趙平波手下柯延泰、邵飛等上前喝住,也不好控制。 趙平波上前一拱手,笑道:「紫緣姑娘,小王是靖威王世子趙平波,特來向姑娘祝壽。」紫緣回了禮,簡單地答道:「多謝。」 趙平波自懷中抽出一隻白玉洞簫,笑道:「小王便送姑娘一曲,以為賀禮。」 紫緣淡淡地道:「謹聞雅奏。」   只見趙平波手中玉簫就口,吹將起來,音色柔和飄忽,甚是好聽。文淵回過神來,聽了一陣簫聲,心道:「這世子倒也懂得樂律,只是不算十分高明而已。」 一曲奏罷,不少人大聲喝采,有些不懂音韻的,也胡亂拍拍馬屁。趙平波向紫緣微微一笑,紫緣只道:「多謝世子。」 趙平波笑道:「聽聞紫緣姑娘也善音律,可否讓小王一飽耳福?」紫緣沉默半晌,應道:「小女子今日實在無心……」不等她說完,趙平波身子一起,欺入閣中,落在紫緣身旁,持起她一對小手,將簫塞在她手中,笑道:「這簫送給你,吹上一曲吧。」 旁人見趙平波如此輕狂,竟將紫緣視若自己的姬人一般,心中都頗憤憤不平,只因他是世子,也不好發作,只恨得一眾官紳牙癢癢地,妒火中燒。 秦滸大聲叫道:「趙世子,請別越禮了!」邵飛將他推開,喝道:「區區七品知縣,插什麼嘴?」秦滸怒道:「你又是什麼東西了,在這裡狗仗人勢?」邵飛大怒,竟一腳把他踢倒,罵道:「好啊,你是不把我們靖威王府放在眼裡了,是不是?」 秦滸雖非武官,卻也習過幾年武藝,此時受辱,如何不怒?翻身站起,正要上前理論,忽見紫緣眉頭微皺,顯是心情不佳,只得強壓怒火,退到一旁。 趙平波對閣外事彷彿不見,眼見紫緣不答,便即笑道:「你若不願吹這支簫,我便拿回,小王今晚便給你另一支寶簫,我們互相切磋一下如何?」這言外之意,在場人人大多聽了出來,有的臉現妒意,有的咬牙切齒,有的皺起眉頭,也有笑著看好戲的。 忽見紫緣將玉簫雙手奉回,道:「小女子不敢受此厚禮,趙世子若有雅興,水燕樓尚有多位姊妹通曉音律,請自便罷。」趙平波一怔,臉色一青,倒不知如何下台。 【 十七 】   眾賓客見趙平波碰了個冷冰冰的釘子,紛紛叫嘩起來,自也夾雜了不少嘲笑聲。趙平波哼了一聲,忽然抓住紫緣手腕,笑道:「好啊,你個性倒強,今晚我卻非要了你不可。」紫緣皓腕被他一握,玉簫落地,略現驚惶神色,奮力掙扎,卻哪裡掙得脫? 秦滸上前叫道:「趙世子,請你放開紫緣姑娘!」邵飛喝罵道:「滾開,別來搗亂!」說著一掌拍去,暗運真力,要把他一掌震昏。秦滸不懂這等內家功夫,陡覺一道勁風壓來,極是難當。忽地「啪」一聲過去,似有一個身影掠過,邵飛退了幾步,竟站立不定。眾人齊聲驚呼,卻原來趙平波已放開了紫緣,身邊卻多了一個少年書生,一隻手按在趙平波左肩。   宋尚謙等三人一看清楚,都嚇了一大跳,那人明明便是文淵。宋尚謙暗自叫苦:「這文公子不知好歹,這可不是得罪了靖威王府麼?」他打定主意,如果王府派人追捕文淵,他便裝得跟文淵素不相識。 紫緣見文淵如一陣風來到閣中,不知如何,趙平波便放開了自己,不禁有些驚奇,一雙妙目望著文淵。 文淵見趙平波恃勢凌人,心中早感不平,眼見趙平波逼迫紫緣,邵飛為虎作倀,忍不住出手,先幫秦滸擋了邵飛一掌,腳步不曾稍緩,一入閣中,立時制住趙平波肩頭重穴。趙平波武功實不及他,文淵內力一衝,趙平波不由得鬆手放開紫緣,這才驚覺自己已落入對方手中,臉色大變。   只見文淵搖搖頭,放開了趙平波,道:「趙世子,你出身尊貴,應該知禮,焉可如此唐突佳人?」趙平波肩頭鬆開,兀自半身酸麻,又驚又怒,喝道:「哪裡來的刁民,竟敢在本世子面前放肆!」 柯延泰和邵飛會意,立時飛身護在趙平波身側,緊盯著文淵。邵飛吃了個暗虧,不敢大意,手按劍柄,隨時便要出手。 文淵心道:「這世子好生悍惡,架子倒擺得十足。」也不理他,向紫緣一個長揖,道:「紫緣姑娘,在下一時急切,來得魯莽,還請恕罪。」紫緣神色寧定,回了禮,道:「公子替小女子解圍,怎談得上一個『罪』字?小女子該多謝公子才是。」 文淵忙道:「不敢,不敢,紫緣姑娘心境高潔,在下極是欽佩,方才只是一時義憤,沒有可居功處。」紫緣淺淺一笑,說道:「小女子只是區區一介青樓女子,公子這麼說,可是過獎了。」文淵見得她這麼一笑,心頭又是一陣亂跳,不知如何自處。 邵飛見趙平波臉色難看,知道他心中盛怒,當下站上一步,喝道:「大膽小民,你在這裡胡鬧,不要命了麼?」話沒說完,長劍已出,打算一劍將文淵刺個重傷,好向世子邀功。眾賓客見動了兵刃,許多人都驚叫起來。 文淵一望紫緣笑靨,正覺飄飄然有醉意,忽感劍鋒襲體,情知對方出手,左手一舉劍鞘,「噹」地一聲,邵飛這一劍正刺在鞘上。星象劍法招數變化極繁,一擊未中,二劍立出,劍刃一偏,削向文淵小骯。 文淵見他劍法雖精,內力有限,威力不足以制住自己,一步避開,說道:「這位仁兄在此舞刀弄劍,豈不驚擾了紫緣姑娘和在場諸位,成何體統?」邵飛哪去理他,一劍又一劍地招呼過去。 但是文淵武功實在他之上,腳下踏起師傳步法,邵飛使盡絕活,卻半點傷他不著,只氣得咬牙切齒,劍招越來越狠。閣外不懂功夫的只見到青光縱橫飛舞,驚心動魄,文淵卻毫不在意,眼見邵飛劍法已亂,破綻大露,當下連過三步,繞到邵飛身後,說道:「請了!」右掌在他後腰一拍。 邵飛氣血一窒,腳步不穩,身不由主,向前跌跌撞撞地躓了幾步,好不容易站定,卻已被推出閣外,手足發麻,一柄長劍掉在地上。旁人噓聲大起,便有人叫道:「剛才威風得什麼樣子,原來是膿包一個!」邵飛臉色發白,作聲不得。   趙平波見手下受挫,更加狂怒,喝道:「小子,你再不滾,本世子叫你死無葬身之地!」文淵哂然一笑,道:「請問世子,在下如何會死無葬身之地?」趙平波哼了一聲,道:「你別自認武功有些料子,我一聲令下,結集兵馬,你能脫得了身嗎?」文淵道:「『乃知兵者是凶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世子自非聖人,調派兵馬,在下無話可說,只好對個兵來將擋了。只怕世子手邊卻沒多少兵,總不成調用杭州府守軍麼?」 趙平波見嚇不倒文淵,又是一哼,道:「要取你這賤民性命,豈需大動兵馬?王府裡無數侍衛,儘是一等高手……」文淵搖頭道:「未必見得。」 說著看了邵飛一眼。眾人中又有噓聲,道:「差點摔大跤的高手,倒也非同一般!」邵飛怒極,向人群狠狠望了一眼,那人混在眾賓客間,已閉了嘴。 趙平波不理,續道:「你就是有三頭六臂,又如何能敵?」文淵笑道:「三頭六臂倒是不用的,當真不成了,在下兩條腿倒也跑得不慢,施展第三十六計是不成問題的。」眾人聽了,盡皆哄笑,一人道:「那算什麼好漢?」又一人道:「好漢敵不過人多,那又有什麼關係?」   紫緣聽著文淵跟王府作對,又是擔心,又有點好笑,心道:「他幫我脫困,我可不能害他因此落難了。」當下盈盈上前,說道:「兩位請先別爭了,可否聽小女子幾句話?」文淵退開一邊,道:「這是姑娘的居所,原當由姑娘作主。」 趙平波瞄了紫緣一眼,心道:「美人到手要緊,且不忙殺這小子。」便道:「姑娘要說什麼?」 紫緣低眉啟唇,道:「今日雖是小女子生日,但實是身子不適,不能接待各位,歉意難以道盡。小女子雖然才疏藝淺,但也稍懂樂律,今日無以招待,只好獻醜一曲,便與各位作別,日後再期會面。」 眾人聽了,均是大喜。明代朝綱不振,淫風極盛,娼妓多是憑色賣身,不若唐宋藝妓精曉吹彈歌舞,身價自也不同。紫緣卻是精擅樂理,風月老手無一不知。她既是不肯陪客宿夜,平日能聽她彈一曲、吹一調,便是極其難得的享受。場上大半都是只聞紫緣盛名,不曾領受過的,這時聽紫緣願意獻曲,如何不喜? 文淵見那小丫環已拿了一張琵琶出來,便走到閣外。趙平波知道此時若不容紫緣以奏曲作結,必犯眾怒,心裡也想聽聽紫緣的手法如何高明,便也帶柯延泰走出,側首向文淵瞪了一眼。   紫緣端坐繡榻,接過小丫環手中琵琶,微一垂首。一時之間,小綁內外更無半點聲息。 一串如是珠玉碰落之聲響起,紫緣手上撫弦,十指各司其職,就這麼一張平凡無奇的桐木琵琶,忽似化作仙樂靈器,其音清婉,斐然而成無上妙曲。在場百來人無一敢出些許聲響,只怕擾了這等人間絕奏。 琵琶聲湧泉也似流轉出來,紫緣星眸半閉,玉手拂動,弦上柔音恍如千萬飛燕穿於蔥蔥綠林,倏忽一燕已過,轉瞬次者又至。聽者雖多,竟無一人能聽得准哪一處最妙。音韻精奧,前不讓後,後不容前,如白璧之無瑕。 曲調漸入淒清,晚風動竹,細雨點萍,賓客中縱有剛硬心腸,也不禁魂為之顫。紫緣嬌軀倚紗,觀之竟受不住琵琶份量,便要軟臥繡榻似的。不知她手指靈巧何如,每一指寸動,就像楊柳點點啜湖,清音為漣漪,一圈圈泛了開來。 奏到了極清之處,一個富家青年公子心神激盪,險些忍不住讚歎出來,連忙摀住嘴。並非這曲子不該贊,然而時機不對,此時一出聲,便亂了這絕頂彈奏,再如何忍不得,也非等曲終不可,當真難以壓抑。卻又盼曲子始終不歇,一輩子聽著紫緣的琵琶,再也沒有可求之事。 曲子終究有個收尾,紫緣手轉一弧,餘音蕩出,悠悠飄散,一曲已終,其韻仍似輕煙不絕。滿場賓客聽得癡了,竟無一人喝采。   不知哪一人第一個夢醒,首先讚了起來。第二人、第三人紛紛醒來,而後人人皆回過魂來,滿場儘是如雷采聲。 趙平波耳際仍是縈繞著那美妙無窮的琵琶樂音,他是懂得樂理的,這一曲之高明,當真令他驚喜交集,心道:「果然名不虛傳,世間竟有此才貌俱佳的女子!」 忽地想起剛才對她使強,竟覺有些過意不去。 紫緣站起身來,對著閣外微微躬身,回身撥開紗帳,小丫環上前來,便要合上閣門。忽聽一聲鏦錚,閣外有人彈奏起琴來。 紫緣才要回入後堂,聽到琴聲,陡覺腦中嗡然一響,轉過身來,叫道:「小楓,先別關門!」那小丫環小楓聽得吩咐,雖覺奇怪,也只是應了一聲,把門又打開來。   綁外門前坐著一個少年,手撫七絃琴,彈的是一曲「高山流水」,正是文淵。 紫緣朱唇顫動,幾乎抱不住手中琵琶,臉上露出極複雜的神情,驚愕、喜悅、羞澀、退縮,不知究竟如何。所有賓客見狀,全呆住了。 只有文淵心裡最是欣喜,興高采烈四字亦不足以形容。他聽得明白,紫緣奏的乃是「漢宮秋月」,是他聽過第二高妙的一次「漢宮秋月」,最好的一次,是他那夜在湖上小舟,聽到的那首哀柔怨懟的「漢宮秋月」!琵琶彈到這等境界,文淵自認絕不會認錯,世上再不會再有一樣的曲調了。 他奏起當日的「高山流水」,心中滿是狂喜:「我以為不能見到那位姑娘了,卻不料今日我遇見了。那定是紫緣姑娘,萬萬不會錯的。」 紫緣又坐下了,琵琶聲又響了起來,是和琴聲一般曲調的「高山流水」。一如潑墨,一如金碧,互相調和,兩音渾然一體。全場都愣住了,耳中聽到的已不知是琴、是琵琶、還是天籟?   猛聽「磅啷」「咚鏘」幾聲,琵琶落在地上,四弦俱斷。紫緣臉色蒼白,緊咬下唇,遠遠望著文淵。文淵吃了一驚,琴聲止歇,卻見紫緣哭叫一聲,奔進了後堂,小楓忙關上了門。 眾人無不吃驚,叫嚷起來,議論紛紛。朱婆子忙站了出來,堆出一臉笑,道:「哎,各位大爺,咱紫緣今個兒本就身子不好,剛才有些太疲憊了,失了態,請大爺們先回堂上去,讓紫緣調養調養……」 眾官紳齊叫了起來,但紫緣不接客是說在前頭了,也是無法,只得回堂上去,但剛剛的情景甚異,實是令人費解,不知紫緣究竟是怎麼了。 人人都回到堂上去了,文淵拿起文武七絃琴,並不走開,怔怔地望著閣門,心中亂成一團:「紫緣姑娘是怎麼了?她確實是看著我,怎地眼神裡一片哀傷?」 朱婆子見他站著不走,連聲催促:「文公子,別在這兒啦……」嘰嘰喳喳地吵個不停。文淵向小綁凝望,心中既失落,又不安,走了幾步,又即回望。 如此失魂落魄的走到堂上,卻不見宋尚謙和張氏兄弟。文淵也不在意,隨意坐了張椅子,心道:「紫緣姑娘就是那晚和我對奏曲子的人,絕不會錯了,但是她何以有如此舉動?」正自胡思亂想,一個聲音在他背後響起,低聲道:「公子!」 文淵回頭一看,卻是那小丫環小楓。 【 十八 】   文淵見是閣中的小丫環,忽覺一陣心悸,道:「姑娘有事嗎?」小楓壓低聲音道:「紫緣姐姐想見見你,請往這裡來。」 文淵一陣驚愕,小楓已快步走開。文淵連忙跟在其後,心道:「紫緣姑娘定然認出我了,卻不知邀我過去,所為何來?」 小楓領著文淵悄悄來到結緣閣,見四下無人,上前打開了閣門,細聲道:「公子,請!」文淵走進閣中,只見紗幕木案,卻不見紫緣。小楓又開了一道小木門,道:「紫緣姐姐在後堂,公子請往這裡。」 文淵謝了,走了進去,見那後堂擺設精巧雅潔,似有花香流動,心神一暢。   紫緣已換了一襲淡紫緞紗衫,正低頭給琵琶上弦,聽得文淵進來,抬頭凝望,輕聲道:「公子請坐。請教公子尊姓大名?」文淵不敢正視,反而低頭一揖,恭而敬之地道:「在下文淵,不知姑娘邀見,卻有何事?」 紫緣微微一笑,道:「原來是文公子,請坐這裡。小楓,你……你先到外頭去罷。」小楓笑嘻嘻地退出堂外,帶上了門。 文淵一張小桌旁坐定,一看紫緣,見她一張臉蛋白裡透紅,長長的睫毛輕輕眨動,神情似乎有些不安,又絕不是害怕,只是靜靜地不發一言,將琵琶的弦重新安好。文淵不敢妄動,也是不說一句話。 紫緣調好琵琶,輕輕撥了兩下弦,望向文淵,輕聲道:「那晚在湖上彈琴的人,是你吧?」 文淵道:「是。」 紫緣眼中露出一絲又是興奮、又是哀傷的神色,低聲道:「文公子,你一定很失望吧?」 文淵心中疑惑,道:「姑娘何出此言?」 紫緣絳唇緊閉,良久才道:「公子那時彈的是『高山流水』,那是俞伯牙見得知音鍾子期時所奏……」 文淵說道:「是啊!」 紫緣垂下頭去,香肩微顫,竟隱隱發出啜泣聲。文淵一慌,連忙走到紫緣身邊,道:「紫緣姑娘,你不舒服麼?」 紫緣無力地搖搖頭,伸手拭去眼淚,仰望文淵,眼中猶帶淚光,低聲道:「文公子……你是一等的人才,本不該與我這等青樓女子相知……」 文淵連忙搖頭,道:「我是什麼人才了?紫緣姑娘,你不可妄自菲薄。」 紫緣歎息一聲,道:「文公子,我聽了你的琴音,又承你幫我脫困,知道你是個光風霽月的男子。小女子無以為報,只好請你過來,再為你彈一曲,之後請你忘記紫緣罷。」   文淵一聽,只覺眼前一黑,如同天旋地轉,呆了一呆,喃喃道:「忘記……忘記……」只聽紫緣擺手輕揮,奏起琵琶,文淵回過神來,叫道:「紫緣姑娘,且慢!」紫緣停下彈奏,直望著文淵。 文淵正顏道:「紫緣姑娘,在下只是仰慕姑娘的音律精湛,當世罕有,希望能與姑娘相交,絕無它圖,姑娘盡可放心,在下不會有越軌之行。」紫緣微一垂首,幽幽地道:「小女子這等低賤女子,終究不過是他人玩物,並非懷疑公子品格,只是小女子身處風塵,實在愧於與公子談琴論樂……」說著似乎又要落下淚來。 文淵恍然大悟,才知紫緣之所以在聽到自己琴聲後神態大變,彈不完一曲,實是因自傷身世,心覺卑下之故,心中暗思:「紫緣姑娘雖然是名滿天下,但畢竟是淪落風塵,並非光彩之事。縱然她心境高潔,旁人又豈能盡知?她會感自慚,是怕我瞧不起她,可是我絕不會的。」心念至此,陡覺胸中一熱,說道:「紫緣姑娘,你千萬別多慮,姑娘仁善助人,潔身自愛,在下只有欽佩而已。姑娘落入風塵,必有苦衷,然而一個人身份之貴賤,不如品德的高下來得重要。便是青樓史上,也有李娃、梁紅玉等女傑,人所共敬。」   紫緣雙唇微顫,低聲道:「文公子,那是……那是你心地好,可是……」文淵熱血上湧,忽然握住紫緣雙手,說道:「紫緣姑娘,天下知音難逢,你我既然聚首,何必強分貴賤?我也不過區區凡人,又有如何?」 紫緣身子一顫,臉頰染上緋紅,柔聲道:「文公子,你……你當真不嫌棄我嗎?」文淵喜道:「當然不會!」心頭一鬆,忽覺手中握著軟玉溫香般的一雙小手,連忙放手跳開,叫道:「啊呀!對不住,失禮了,姑娘莫怪。」紫緣拭拭眼淚,微笑道:「不會。」 文淵見她終於重展笑容,心中大喜,說道:「紫緣姑娘,在下再為你奏一曲。」 紫緣抿嘴笑道:「好啊。」 文淵打起精神,取琴而坐,鏦鏦錚錚,曲調奏得輕靈舒緩。紫緣知道文淵有意讓自己心情轉佳,故而選曲活潑,不禁感激,心道:「上天有靈,讓我在屢經劫數之後,能遇此仁人。如果我真的再也見不到他,會是如何?」   文淵彈完一曲,只見紫緣雙肘置幾,雪絨似的手掌托著臉蛋,正向自己望來,眼中一片繾綣之意,面帶淺笑,心頭不由得怦怦跳動,低聲道:「紫緣姑娘!」 紫緣眨了兩下眼,好似夢中乍醒,突現靦腆之態,笑道:「對不起,我愣住啦。嗯……文公子,你知道我多少事呢?」 文淵搔搔頭,歉然道:「不敢相瞞,其實在下今天初次聽得姑娘芳名。」紫緣面露嬌笑,道:「那你想知道嗎?」文淵見她笑容,心神竟有些恍恍惚惚起來,定了定神,心道:「她好不容易開心起來,如果說到什麼哀傷的事,卻是不妥。」 當下道:「姑娘覺得好的事情,想說的事情,在下自當洗耳恭聽。」 紫緣微微一笑,道:「文公子,請你坐過來這裡。」文淵連忙起身,坐在紫緣身旁椅上,忽覺心跳陡地快了。在閣中雖也曾與她如此接近,但那時他正和趙平波對立,不曾細覺紫緣。這時和紫緣獨處一室,近在數尺之內,似乎聞得她身上有陣陣蘭馨幽香,忽然緊張起來,不知是怎樣的心情。在他而言,壓根兒不覺紫緣是個煙花女子,心中與一般女子一樣敬重,這時免不得有些坐立不安。 紫緣卻沒發覺他神色,低聲說道:「我爹爹是襄陽人,四年前,我爹娘帶著我來杭州大伯家,遇上了強盜……」文淵聽她說話,知道是要說淪落風塵的情由,怕她傷痛,正想阻止,紫緣忽道:「文公子,你說我們是知音吧?我……我要說的事,希望你能聽著。」文淵無計,只得道:「好。」 紫緣神色暗了下來,低聲道:「那些強盜個個提刀拿槍的,一共有十幾人,嗯,是十三人。爹爹又帶個朋友,是會些拳腳功夫的,殺死了幾個強盜,卻沒注意背後一刀砍過來……」文淵見她臉色悲苦,心中不忍,說道:「紫緣姑娘……」 紫緣道:「文公子,你讓我說罷,否則我也不知要向誰說了。」 她頓了一下,繼續道:「一個強盜把我抓住了,上了馬便走,那時候我才十四歲,哭啊哭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把我帶到一個破屋裡,撕破了我的衣服,一個人壓了上來,我……」說到此時,臉色現出極哀痛的表情,卻沒哭出來。文淵想要安慰,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紫緣聲如蚊鳴,又道:「後來又有六個強盜回來了,我……我不知道被他們污辱了幾次,只覺得很痛,好像在地獄……」文淵緊握雙手,極力壓抑怒氣和哀憐之意,靜靜聽著。   紫緣深深呼吸幾下,情緒稍穩,說道:「他們把我賣到這裡,就沒有再出現過了。朱媽媽看我懂得歌舞,把我當作招牌,待我還不算太苛。逼我接客時,我以死相逼,在房裡拿燭台對著咽喉……我……我不想再受到那種事了……」 「過了一年,我的名字也有些官紳知道了,漸漸的,來瞧我的人多了起來。我跟朱媽媽說了,無論如何也不陪客過夜的,最多我只彈彈琵琶、琴、箏。那些人知道了,有些還是來逼著,總算還能應付過去。我積下了錢,就找時間分給街上的窮人家……我爹娘都遇害了,我……我也沒有地方可以回去了。」 「後來的客人們,也知道我不肯賣身,倒還甘心聽聽琵琶便好。後來……有一個錦衣衛的百戶來了,他……他蠻橫的很,我沒有辦法……反……抗……」 文淵咬著牙,低聲道:「紫緣姑娘,別說了吧。」紫緣幽幽地道:「已經發生了的事,不如說出來比較舒服些。那一次我痛苦得真想死了,拿著刀子想割手腕,可是小楓發現了,叫了其他姐妹來制止我,我……我哭了好幾天吧,後來慢慢好些了,聽說那個百戶也死了。」文淵道:「這是惡有惡報。」 紫緣低歎一聲,說道:「我這個身體,是被弄得很骯髒了,這輩子也沒什麼指望了。只是有時會看到朱媽媽逼著一個小泵娘,要她出去接客,我不忍心,就跟朱媽媽求情,或偷偷放走她……我實在不想看到……又有像我這樣的女子了。」   文淵看著她秀麗的臉龐,那有半分風塵女子的樣子?心中暗想:「如果不是那些匪徒行暴,她今日不該是在這裡,應該是在閨房裡彈彈琵琶,或到山湖之間游賞景致,或和心儀的對象談笑,像一般的姑娘一樣。只是這些人的惡行,就害了一位青春年少的好姑娘,世間之事,如何公道?」想到此處,不覺動了俠義之心,叫道:「紫緣姑娘,你放心,我想法子贖你出來,絕不會讓你在這裡終老的。」 紫緣眼中閃過一絲訝色,略現喜悅之情,但轉眼便過,搖頭道:「那不成的,朱媽媽不許的。」文淵道:「要很多銀子嗎?」紫緣道:「以前也有人想買我回去,開價到一萬兩銀……朱媽媽說什麼也不答應,而且我也不想跟他回去。」文淵奇道:「為什麼?」 紫緣道:「出得起這麼高價的,都是些高官富豪,要說到人品,未必好到哪裡去,只怕是另一個虎口。至於文公子你……」一句話說不完,低下頭去。 文淵忙道:「在下只是想贖姑娘出來,並無強佔姑娘之意。」紫緣微笑道:「文公子俠義心腸,小女子好生感激,其實就算你……」臉上忽然紅了,低聲道:「你要我陪著你,我又能說什麼?我們是……是……知音嘛。」 文淵看著她含羞帶怯,不由得有些不知所措,忙轉移話題,說道:「朱媽媽要多少銀兩?」紫緣歎道:「有我在這裡,她不怕沒有銀兩賺,怎麼肯讓我走?」 文淵怒道:「這老鴇可惡!」 紫緣輕輕舒了口氣,道:「文公子,你別太勞神啦,辛苦你聽了小女子說了這麼多話,請用杯茶罷。」說著倒了杯茶。文淵謝過,道:「可歎不知如何幫姑娘脫離此地。」忽然想到她那曲「漢宮秋月」的淒婉清音,此時體會得分外清晰,信手一撥琴弦,不知不覺,便是「漢宮秋月」的幾個音。 忽然一雙手搭在他的手上,十指對正十指,輕輕撥動起來。文淵微微一怔,手指隨紫緣而撫弦,奏起了「漢宮秋月」。紫緣依在他身邊,兩隻柔荑小手貼著他手背,四手融成一雙,竟彈奏得流暢無比。兩人一時間心意互通,更無半分滯礙。 紫緣突然停手不彈,輕笑道:「不行,這不對。」文淵也是一笑,說道:「我們這『漢宮秋月』,未免彈得太愉快了。」紫緣輕聲道:「是啊,我……我現在……好輕鬆。」嬌軀軟軟的靠在文淵肩上,文淵不自覺地伸臂,將紫緣摟在懷裡。   一陣風吹進窗來,幾上燭光搖動。紫緣星眸朦朧,輕輕說道:「文公子,你……你想怎麼樣?」文淵陡然驚醒,連忙輕輕放開紫緣,顯得極是慚愧,道:「對不起,我……呃……實在對不起。」紫緣見他這般惶急,忍不住噗哧一笑,道:「對不起什麼?」文淵道:「我不該冒犯了姑娘身子。」紫緣臉色嬌羞,道:「我沒怪你嘛。」 文淵腦中微微暈眩,看著眼前這個柔弱不堪的姑娘談笑自若,一時意亂情迷,喃喃道:「子曰:『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果然一點不錯。」紫緣微笑道:「原來公子不止琴藝超群,還飽讀詩書。」文淵有些不好意思,道:「倒也不見得。」忽聽旁邊一聲輕笑,似是女子口音。 紫緣和文淵都是一怔,堂上明明只有彼此兩人,這一笑聲卻是誰所發? 紫緣道:「小楓,是你嗎?」卻無回應。 文淵眼光回掃週遭,隱然發現一方白屏風後有個怪影,因天色暗了,燭光透過紙屏,這才顯得清楚,白日卻難以發現。文淵不動聲色,道:「紫緣姑娘,看來不是小楓姑娘,還有誰會來這裡嗎?」紫緣沉吟道:「應該沒有了。」 文淵道:「這就奇怪了……」說著身形飛閃,搶到屏風之前,一掌將屏風推開一邊。陡然間銀芒閃現,文淵眼前掠過一道劍光,險是極險,卻也未中,一看清楚,乃是兩個俊秀少年躲在屏風後,一人手中持了把短劍。 文淵退身凝氣,道:「兩位是……」定睛一看,忽然說不下去。那手持短劍的少年嘻嘻一笑,說道:「喂,你可別說認不出我們了!」另一人神色尷尬,站開一旁。   紫緣見兩個少年躲在自己房裡,固然驚訝,文淵卻更加錯愕。這兩人若說是男子,未免俊雅得過了火,一個眼光靈動,一個嬌美俏麗,竟是華瑄和小慕容。 雖然穿了男裝,但未經易容,任誰也瞧得出是兩個小泵娘。文淵萬萬料不到兩女在此出現,而此處還是妓院之中,實是匪夷所思,不知如何開口。 【 十九 】 紫緣微笑道:「文公子,這兩位是你的朋友嗎?」文淵道:「是,這是我師妹華瑄,這一位……」小慕容一收短劍,笑道:「我叫小慕容,可跟這傢伙一點關係也搭不上。」 文淵道:「師妹,慕容姑娘,你們怎麼會來這裡?」華瑄一指小慕容,道:「我跟慕容姐姐看到趙平波那個惡賊,一路跟著他到了這裡,慕容姐姐說,女孩子到這裡不好,所以要換裝。」 文淵一看兩人打扮,小慕容倒還勉勉強強有些樣子,華瑄卻壓根兒沒半分男子氣韻,不禁失笑道:「我瞧也差不多。結果呢?你們把那趙平波怎麼了?」小慕容笑道:「還沒去收拾呢,在那之前,我們見到了一個多管閒事的傢伙,被這位紫緣姐邀來作客,就先跑過來瞧瞧。」說著向文淵眨眨眼,頗有取笑之意。   卻原來兩女喬裝進了水燕樓,暗中跟在趙平波等人週遭,一路到了結緣閣,自也見著了趙平波冒犯紫緣、文淵出手的情況,及到紫緣奔入閣中,小慕容好奇心起,遂與華瑄潛入後堂探看。以兩女的武功,紫緣自然難以發覺,文淵一直只注意紫緣,若非華瑄不小心笑了一聲,只怕也查覺不出。 文淵神色忸怩,道:「你們躲在這兒多久啦?」小慕容笑道:「不多不少,那小丫頭一出去,咱們便溜進來,就比你早到這一點,佔不了你多少便宜。」紫緣微笑道:「真好本事。」小慕容笑道:「哎呀,可不敢當!」 華瑄似乎有些沒精打采,說道:「慕容姐姐,我們先走罷,文師兄這裡有事,就我們去對付那個惡賊吧。」小慕容抿著嘴瞧著華瑄,笑道:「怎麼不拉你文師兄去啊?」華瑄低聲道:「算了。」小慕容笑吟吟地道:「哎呀,妹子,你喝醋嗎?」 這話一出,倒有兩個人同時臉紅,文淵作聲不得,華瑄一急,叫道:「什麼啊?」拉了小慕容要往外走,小慕容卻笑嘻嘻地定著不動。 紫緣面露微笑,道:「文公子,你還是先跟這兩位去吧,日後自有相見之期。」 文淵一怔,道:「紫緣姑娘,那你……」紫緣輕輕推了他背後一下,笑道:「我總之是在這裡,你怕我飛上天不成?去吧!」 華瑄和小慕容也都聽到了紫緣的前事,同為女流,同仇敵愾,自生憐憫之心。只聽華瑄柔聲道:「紫緣姐姐,你很了不起,你……你要多加油啊。」紫緣微笑道:「多謝了。」 文淵背起文武七絃琴,低聲道:「紫緣姑娘,我明天再來看你。」紫緣露出淡淡的欣喜之色,只道:「你還有事,快去吧!」文淵點點頭,和華瑄、小慕容出了結緣閣。   三人回到水燕樓堂前,卻四下尋不著靖威王府諸人。找來朱婆子一問,才知趙平波等已先離去,明日還要來找紫緣。三人稍加商議,文淵道:「既是如此,明天咱們再來。」小慕容笑道:「今天想法子問到他住處,直接追去動手,豈不是好?你明天要來,該是另有所圖。」文淵否認不得,笑道:「就算是吧。」天色已暗,三人遂先回到客店中。 一路上,華瑄總是提不起精神,不說幾句話,小慕容卻有意無意地不斷調侃文淵,弄得文淵啼笑皆非。三人想到紫緣,心中各有一番喟歎,卻又不盡相同了。   這夜文淵依舊睡在地上,倒也已習慣了。夢中似乎聽到一陣叮咚樂音,遠遠瞧見紫緣在一座金碧輝煌的大殿中彈著琵琶,低眉信手而奏,只是迷迷濛濛,看不真切。 就這樣夢著,文淵睡得不沉,醒了過來,正是三更半夜,清風入窗。文淵閉目再睡,總是夢得一陣,又轉醒過來,心道:「這麼夢下去,今晚也不必睡了。」 正想起身盤坐,藉以收斂雜念,忽聽一聲極輕的風聲,似有什麼東西出了窗去。 文淵翻起身來,只見華瑄好好地睡在床上,卻不見了小慕容。文淵大疑,拿了身邊長劍,開窗看去,遠遠見到小慕容的身影翻牆而出。 文淵心道:「當此身夜,慕容姑娘到哪裡去?」心中疑惑,緊跟著追將上去。小慕容身法雖快,卻似乎未出全力,文淵加快腳步,暗中遙遙跟著。 小慕容身影飄忽,不多時來到一處林中,忽然緩下腳步,似乎猶豫著什麼。文淵自也放緩步伐,潛觀小慕容動靜。小慕容慢了片刻,又即加快身法,文淵緊緊追上。小慕容左彎右拐,卻來到了水燕樓。 小慕容一個起落,翻過牆去,文淵跟著過了牆,心道:「慕容姑娘莫不是來找紫緣姑娘?可又有什麼事?」只見小慕容身影一閃,竄進一間屋裡。 文淵側身在窗邊暗窺,房中床上似乎睡著什麼人,小慕容短劍在手,輕輕走到床邊。文淵心中一驚,暗道:「慕容姑娘要殺這人麼?這人不知是好是歹,但我既然見到,便得先弄清楚,不能讓慕容姑娘就這麼下手。」想著便按住劍柄,一見小慕容落劍,便要先制止她。   小慕容左手陡然探出,一把將那人拉下床來,短劍抵在那人喉間,沉聲喝道:「不許出聲!」文淵一見那人,是個肥矮老婦,卻是那朱婆子。朱婆子正睡得好覺,忽然被人驚醒,才要大叫,又是利刃加身,只驚的魂不附體,牙齒格格直響。 小慕容語帶威嚇,低聲道:「我問你,這裡贖一個姑娘要多少銀兩?」 朱婆子動也不敢動,顫聲答道:「什什……什麼?哪哪……哪一個個……姑娘?」小慕容道:「今天生日的那個紫緣,你要多少銀子才放人?」朱婆子本要搖頭,卻怕頭一動,正把脖子往劍上湊,便只道:「紫紫……紫緣她……她……」 小慕容低聲喝道:「快說!一萬兩?十萬兩?你開個價出來,姑娘定會如數給你,別吞吞吐吐,惹得姑娘發火,我砍了你這腦袋瓜子!」說著短劍在朱婆子面子一晃。   文淵見小慕容竟有救紫緣出來之意,心中大喜,心道:「慕容姑娘如此好義,當真難得可貴,只不知這朱婆子放不放紫緣姑娘?照紫緣姑娘所說,這朱婆子是不可能放她的。」 而聽朱婆子愁眉苦臉地道:「姑……姑娘,這不成哪,紫緣她……」小慕容怒道:「你快說成不成?說啊!」只逼得朱婆子唉聲歎氣,道:「紫緣她……已經被別人買走啦,沒幾天就要走啦!」 此言一出,文淵和小慕容都是臉色大變。小慕容喝道:「胡說!紫緣姑娘誰也不肯跟,你敢騙本姑娘,先剁掉你一條膀子!」朱婆子嚇得大驚失色,忙道:「沒沒……沒有,是真的!」小慕容怒道:「真的?你倒說說,是什麼人?」朱婆子道:「是……是靖威王趙王爺的世子。」 文淵心中一涼,想起趙平波的行逕,暗道:「這人品性不端,竟還想強奪紫緣姑娘!」小慕容一呆,又即喝道:「他出了多少銀兩?本姑娘追加三倍,不能把紫緣姑娘給他!」朱婆子忙道:「不不,不行……他……他……如果不交出紫緣,趙世子要把咱這水燕樓拆了,咱們都要送去砍頭的。」 文淵聽得暗怒,心道:「這趙平波這般橫!朱婆子不敢跟王府作對,我可不能讓紫緣姑娘又淪於人手,非想法子不可。」   只聽小慕容連番逼問,朱婆子命在她手上,不敢隱瞞,將趙平波的圖謀一一道出。趙平波貪花好色,離開了結緣閣,卻如何能放棄紫緣這等佳人?便找了朱婆子,要她在三天內準備好,便派人來接紫緣,並賜以大筆金銀,否則水燕樓上下諸人一齊抄斬,紫緣自然還是要奪去的。朱婆子雖然不甘,又如何敢反抗?倘若告訴紫緣,紫緣定然不允,因而也不跟旁人說,只等趙平波派人來接,再硬把紫緣推去。 小慕容問了個清楚,說道:「今天這事,你不得向別人說起,假如有人知道我來了此處,你就買好棺材等著罷!」朱婆子忙道:「不敢,絕對不說!」小慕容哼了一聲,打中朱婆子昏穴,將她丟回床上,自窗口逸去。文淵躲得迅捷,沒給發覺,小慕容一過,便跟了上去,心中暗自思索:「只有三日,該如何救得紫緣姑娘?明搶是不妥,贖身也已經不行,只有從趙平波那裡下手,斷不能讓他害了紫緣姑娘。」   夜幕之下,小慕容向市鎮外直奔,竟不是回客店去。文淵不知她還有什麼事,一路跟去,這次小慕容卻到了一間破廟前,文淵看得分明,正是當日他救小慕容後來到的破廟。 小慕容掏出一個金屬小避,似乎在哪裡按了一下,那小避直飛上天,「澎」地炸開,變作小小一團碧芒,似是夜空一顆綠星,隨即消失。文淵暗道:「這定是慕容姑娘聯絡他人的訊號,只不知是誰。」轉念一想:「多半是她兄長大慕容了。」小慕容站在原地,似在等著什麼人,晚風動其衣袂,樹葉也沙沙作響。 過了許久,並未有人來到,小慕容臉現失望神色,歎了口氣,往廟裡走去。 文淵悄悄往廟中瞄去,只見小慕容坐在牆邊,雙手抱膝,微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神情。 小慕容坐了一下,又站起身來,背心往牆一倚,一頭長髮擺了擺,雙手相握,抬頭望著廟頂。四下僅聞風動樹梢之聲,更無聲息。文淵遠遠看著小慕容,竟見她臉上神態頗有寂寥之意,不由得怔了一怔。   忽聽小慕容低聲道:「你放心,絕不會讓紫緣姑娘落在那個王八蛋手裡的。」 文淵一驚,心中暗道:「還是給她發覺了。」正要走出,又覺不像,耳聽小慕容又歎了口氣,幽幽地道:「我幹嘛要幫你?我……我真是傻瓜。」文淵見她似是自言自語,踏出一半的右腳又收了回來。又聽小慕容低聲道:「這裡一個師妹,那裡又一個姑娘……你到底要誰啊?再有別的,我真的就不管你啦。」文淵怦然心跳,心道:「慕容姑娘在說我嗎?」 小慕容靜了半晌,輕輕歎息,喃喃道:「你根本沒把我放在心上吧?我啊……我這個小魔頭、妖女……」忽然嘴角露出一絲溫柔的笑意,輕聲說道:「可是你還是救我啊,你……多少有一點在意我吧?就算比不上她們……一點點也好……」 文淵越聽越是驚訝,卻聽小慕容又是一聲歎氣,輕聲道:「你有這樣可愛的師妹,又跟紫緣姑娘這麼談得來,我……我本來是不指望什麼了。」   一時之間,文淵只覺氣也透不過來,不知如何是好。小慕容這一片傾慕之言,雖不是對著他說,卻也並無差異,心中真是一股說不出的滋味。小慕容落寞地笑了笑,低聲道:「等紫緣姑娘沒事了,我一定要走啦,你啊……有了兩個好姑娘陪著,該心滿意足了吧?那時候就沒有我在那裡成天作弄你啦,你會過的很好吧?不過……我會記著你的……文淵、文淵、文淵……」 小慕容輕輕念著,忽覺廟門多了個身影,心道:「是大哥來啦。」一看之下,竟是文淵,正凝望著自己,眼神極是溫和。小慕容「啊呀」驚呼一聲,兩隻眼睛眨也不眨,一時之間全身僵硬,羞的臉上發熱,一顆心簡直要蹦了出來。文淵心裡也是一片混亂,聽得小慕容要走,不自覺站了出來,心中只轉著一個念頭:「不能那樣!」 廟門內外,兩人相對,誰也說不出話來,只是互相凝視。 【 二十 】 就這樣對望良久,小慕容強自壓抑羞意,低聲道:「喂,你怎麼在這裡啊?」 文淵道:「我跟著你出來的。」小慕容「嗯」了一聲,說道:「那……我去了水燕樓,還有剛才的話,你通通知道了?」文淵道:「是。」 小慕容把頭偏開,只覺耳根發燙,實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不去看文淵。 文淵目不轉睛地看著小慕容,眼中見來,只是個一副嬌羞模樣的小泵娘,若說她是什麼武林魔頭,便是打死他也不相信。回想方才聽到的言語,不禁心動,走到小慕容身邊。 小慕容心中蹦蹦亂跳,不知他意欲如何。只聽文淵說道:「慕容姑娘,你願意相救紫緣姑娘,在下極是感謝。」小慕容笑道:「也沒什麼。」心中忽然泛過一絲苦澀,眼眶中有些熱熱的。   文淵忽然握住小慕容雙手,柔聲說道:「慕容姑娘,你千萬別說要走,我……我跟師妹都很喜歡你的。」小慕容被他握著手,心中一陣暖洋洋地,心跳不已,低聲道:「華家妹子跟我是很好啊,不過你啊……你啊……我可就……」 說著露出嬌羞的笑意。 文淵見她面帶紅暈,嬌美絕倫,情不自禁地將她輕輕摟住。小慕容毫不反抗,任他抱著,心中又羞又喜,輕聲道:「喂,你很貪心呢,已經有了兩個,還要加上我啊?你到底喜歡哪一個?」文淵窘了,一時答不出話,良久才道:「師妹跟紫緣姑娘對我,並沒有談到情愛上面啊。」小慕容嫣然一笑,說道:「你少來這一套,我才不信你看不出來。」說著將頭倚在文淵懷中,低聲道:「我也不在意啦,我……我……我只想知道,你對我到底……有沒有……嗯……」心中害羞,總是說不出口。 文淵溫柔地撫摸小慕容的秀髮,說道:「慕容姑娘,我心裡真的是喜歡著你,可是……我對師妹、紫緣姑娘也是如此,這樣三心兩意,實在不能決定。我只怕太過冒失,倘若因而傷害了任何一位姑娘,我是雖死難償。」小慕容仰首望著文淵,輕輕笑道:「是啦,你是想享齊人之福,一個都不放過。」文淵連忙說道:「不可不可!這……太委屈姑娘了。」 小慕容面露羞色,道:「反正……反正你喜歡我就是了,是不是?」文淵微笑道:「是啊。」小慕容心中喜悅,輕聲道:「那就夠啦,不管你以後喜歡誰,跟誰在一起,我都不在意,總之是跟定你啦。你也不用最愛我啦,只要……就……就這樣就好啦。」 文淵見她眼中滿是歡欣愛慕之意,又聽她言語一片深情,深為感動,輕聲道:「慕容姑娘!」小慕容嬌笑道:「哎呀,你還叫我姑娘姑娘的?」文淵笑道:「不然叫什麼好?」 小慕容想了想,道:「小時候,娘都是「小茵、小茵」這樣叫我,你這樣叫好了。」文淵道:「這個『茵』字,是你的名字嗎?」小慕容伸伸舌頭,笑道:「我才不告訴你。」文淵笑道:「連名字都不告訴我?好,那你又要怎麼叫我啊?總不成整天就這樣『喂、喂』地叫吧?」 小慕容偏了偏頭,笑道:「我不知道,隨便我叫。」文淵笑道:「怎可以這樣?」小慕容笑道:「你管得著我?」忽然臉上頗有羞態,低聲道:「是啊,以後又多一個人管我啦,我幹嘛要喜歡你嘛?」   文淵聽她說得可愛,忍不住笑了出來,緊緊摟住小慕容,柔聲道:「慕容姑娘,我……」小慕容抬頭看著他,笑道:「你叫我什麼?」文淵一笑,輕聲道:「小茵!」小慕容臉上一片羞赧,巧笑嫣然,靜靜凝望著文淵。當此情境,文淵只覺像是抱著個糖人兒,甜蜜融融,情意綿綿,捧起小慕容臉蛋,輕輕吻了一下。雖只是稍稍碰了一下,小慕容已是滿臉通紅,胸口起伏,眼中儘是靦腆之態,羞紅著臉道:「我們……我們……現在呢?」文淵怦然心動,說道:「什……什麼?」小慕容嘴唇微動,想說些什麼,卻又羞於啟齒,好一陣才道:「你……你要不要……我?」 文淵身子一震,看著小慕容雙眼,輕聲道:「小茵,你要考慮清楚,這是……這是你一生的事。」小慕容一陣心悸,柔聲道:「你別擔心我,你啊……你將來不會把我拋棄了吧?」文淵道:「自然不會!」小慕容嬌羞不已,輕聲道:「那……那……那我就交給你了。」 文淵端方守禮,對姑娘家向來尊敬,但並非不知情趣的道學先生,此時兩廂情願,聽得小慕容這般言語,文淵胸臆間滿懷情意,身子一傾,將小慕容靠在牆上,深深一吻。 這一次卻是吻得纏綿無已,小慕容如受電掣,喉間發出輕微的唔嗯聲音,身子酥軟無力,本來是背靠著牆壁站著,此時兩腿無力,漸漸向下滑落,終於坐在地上,四唇分開,兩人心中情慾大動,擁在一起。   文淵輕輕解開小慕容腰帶,卸下她的紗衫,月白色的肚兜掩著她胸前雙乳,極是漂亮。小慕容看著他處,羞得不說一句話,跟平日神態大異,任憑文淵動手。 文淵看得腦中微感昏眩,深深呼吸幾下,低聲道:「小茵,你的身子真的很美。」 小慕容嫣然一笑,輕聲道:「你喜歡嗎?」文淵道:「看得我都有點暈了,我……只怕我不敢碰。」小慕容忍不住笑了出來,輕輕將身子往前靠去,低聲道:「你……你要怎樣都可以啊。」 文淵仍有些難以下手,心道:「小茵這麼美的身體,我如果任意胡來,一不小心把她弄傷弄痛了,豈不是萬死莫贖?」只有輕輕脫去她的衣服,並不太碰著肌膚。 小慕容一身赤裸,卻見文淵一直只看著自己,像在觀賞一件精緻的寶器似地,心中反而羞得不得了,紅著臉道:「你……你要看多久嘛?」文淵也有點不好意思,把他心裡的話說了。小慕容又覺好笑,又覺心裡甜絲絲地,嬌笑著道:「你喜歡我啊,可是不用把我寵成這樣嘛。你……你不動我,我可要來碰你了喔,你一件衣服也沒脫呢。」 文淵不禁一笑,當即讓小慕容背坐在懷裡,輕輕揉著她的乳房。他從未和妙齡少女有這般親暱的舉動,心中緊張實不下於小慕容,手裡是一片柔軟,說不出的受用,小慕容更是芳心如醉,發出幾下嬌柔的喘聲。文淵漸漸放開膽子,指上多用了少許力。小慕容輕輕咬著下唇,卻不時鬆開,發出難耐的嬌啼。   就在此時,小慕容登覺下身私處被一物頂住,低頭一看,自己正背著坐在文淵懷中,文淵的下身自然昂向她的股間。由於文淵尚穿著衣褲,小慕容直接受到粗布的摩擦,對那敏感的花實在是萬難承受的挑逗。小慕容忍受不了,喘息道:「不行……嗯……啊啊……不要……快脫掉啦……我……我……」 文淵哪裡知道小慕容是受不了粗糙的衣料?小慕容這一番喘叫,簡直是直接催情,滿是蕩意,文淵聽得心弦大亂,輕輕放開小慕容,要將腰帶解開。小慕容轉過身來,正好看到文淵剛褪下一點褲子,心頭一跳,低聲道:「等一下……先別脫掉。」文淵一怔,道:「怎麼了?」 小慕容跪著低下頭來,將文淵的褲子拉下了一些,赫然現出一柱擎天的樣子來。小慕容滿臉通紅,將之輕輕握住,嬌笑道:「上次沒滿二十一次,今天我要補足數啦。」文淵被她一唬,倒也嚇了一嚇,隨即笑道:「這次你可點不到我穴道了。」小慕容嘻嘻一笑,道:「你別擔心嘛,上次是罰你,這次……這次……」 文淵接道:「這回換我罰你。」小慕容眨了下眼,笑道:「我有什麼好罰的?」 文淵沉思片刻,笑道:「罰你生得太好,害我不敢太放肆。」小慕容羞紅了臉,輕笑道:「我看你對誰都一樣吧?」   說笑之際,小慕容仍是又揉又捏,文淵熱血狂聚下身,堪堪便要放了出來。小慕容對此倒是經驗甚豐,時圈時套,玉指挑動,香掌輕摩,文淵眼裡正能看著小慕容的背脊和屁股微微擺動,股間又是溫潤柔暖,上下兩番刺激,當真是香艷之極。 小慕容只覺手中火燙一般,輕聲笑道:「喂,你這天柱要怎麼辦啊?」 文淵一愕,道:「什麼天柱?」小慕容臉上又是一紅,笑道:「那個……上次你在那裡說的啊。」文淵一聽,這才想起,笑道:「好啊,你又拿前人的大作開玩笑,『天柱』不是這意思。」小慕容笑道:「那個我不管,你……你現在要怎樣啊?」文淵歎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就來個『貫日月』吧。」 這話一說出來,兩人都是臉上發熱。小慕容低聲道:「你還說我,你不也在亂說!」文淵笑道:「那不是你害的嗎?」小慕容羞紅了臉,嬌聲道:「你……你要怎麼『貫日月』,說來聽聽啊。」文淵本是調笑,這時倒也說不上來,只得抓抓頭。   小慕容望望那「天柱」,強壓羞意,忽然撲在文淵懷裡,輕聲道:「別管那些啦,你……你想能怎麼樣,就盡量做吧,我都不怕!」文淵聽她說得如此,不禁情動,將她抱得上來一些,乳房正好貼著他胸膛,下身正好對上,互相摩擦。 「嗯……嗯啊啊啊……」小慕容最私密的地方陡然接觸到一根灼熱之物,週身劇顫,興奮得難以言喻,又覺羞恥不已,若說不怕,卻連她自己也不信。文淵不敢貿然強來,伸手輕撫小慕容股間,柔到了極處,只羞得小慕容無地自容,低頭一看,早是一片潮濕,沿著大腿內側不斷流下。 搓摸未久,小慕容已承受不住,緊緊抱著文淵,一雙玉手往他衣襟內伸去,口中不停哀鳴:「不要了……啊啊……拜……托……夠了……啦……啊……!」 文淵心跳得如同打鼓一般,向下一看,小慕容兩條美腿叉開兩邊,中間泛著桃紅,不斷泌出水液來。 「啊呵……啊……嗯……哈啊……」還沒有交合,小慕容卻已經刺激得幾乎暈過去,文淵也不禁有些擔心,甚為憐惜地道:「小茵,我是不是太過火了?」 小慕容勉力睜開雙眼,喘著說道:「我啊……我……沒關……系……嗯……」 卻見她香肩上下起伏,兩個玲瓏可愛的乳房因不支彎腰而晃來晃去,好似已經經過一場猛烈的床上大戰一般。文淵心中歉然,道:「小茵,今天就這樣吧,你該休息一下。」小慕容眼眶微有濕潤之意,低聲道:「我真的沒關係……」文淵搖搖頭,輕輕摸著她披散的長髮,柔聲道:「你別太逞強,這次……」小慕容不等他說完,抬起頭來,兩片櫻唇封住了後話,下體一邊磨蹭著文淵的陽物。 文淵見她如此,便去了這些擔心,抱著她如柳柔腰,向自己送來,兩人的下身漸漸結合。 「唔……嗯啊啊!」小慕容緊蹙月眉,露出痛楚的表情。文淵說道:「很痛嗎?」小慕容一時說不出話來,緊緊抱著文淵,很勉強地搖了下頭。文淵小心翼翼地寸進,一點一點地推進。然而小慕容的陰戶雖然柔韌,卻著實頗為狹小,文淵不易進入,至少仍覺舒服,小慕容卻是當真痛不堪言,只是暗自忍住。   忽然文淵覺得難以再進,稍一用力,小慕容抵受不住,放聲哀鳴:「啊!嗯呃……啊啊……啊……」文淵見小慕容香汗直滴,臉上表情明明是痛楚無比,心中不忍,慢慢退了出來。小慕容壓力驟鬆,急喘了幾口氣,嗚咽道:「我……我真沒用……對不起……」竟然要流下淚來。 文淵輕輕摟了摟小慕容,柔聲道:「怎麼會?別這麼說,我們以後還可以試啊。」又吻了吻小慕容,道:「別哭別哭,哭了就不漂亮啦!」小慕容揉揉眼睛,輕笑道:「你好像在哄小孩子。」文淵微微一笑,幫著小慕容穿好衣服。小慕容見文淵下身仍然昂立著,說道:「等一下,你怎麼辦啊?」 文淵下身不得發洩,正有些疼痛,此時卻也不說,只笑道:「沒什麼,過一會兒自然就好。」小慕容望著,忽然又去解文淵褲帶。文淵微驚,道:「小茵,你……」小慕容輕輕笑道:「這樣你多不舒服啊?還是……我幫你一下比較好。」 說著張開那櫻桃小口,含弄起來。這是小慕容對他做過多次的事了,只是情境差異卻大了。 文淵本來就已達忍耐邊緣,再經小慕容溫吞柔吐,只得片刻,一道陽精直射在她口中。小慕容閉起雙眼,將之一口喝了下去,卻仍溢出了些,滴在她兜裡。小慕容羞得耳根也紅了,低聲道:「我……這樣來代替,行不行啊?」文淵看她唇邊還帶著些白白稠稠之物,不禁有些窘困,笑道:「這……這未免太委屈了。」 小慕容心裡一陣蹦蹦跳跳,說道:「以後我可不要這樣啦,都是你佔便宜嘛。」說著露出頑皮的笑容,道:「不過呢,如果你想要,我再來幾次也可以。」 文淵嚇了一跳,苦笑道:「上次你可害得我險些走不動了,這太傷元氣了。」   小慕容站起身來,低聲道:「我們這事,你可別跟別人說。」文淵笑道:「是,遵命。」小慕容抿嘴一笑,突然指著文淵叫道:「還有啊,你可不能因為這回事,就以為可以對我擺架子啦,那可不成!」文淵笑道:「打個比方?」小慕容笑道:「比方?沒有比方,就是要你跟之前都一樣的意思。」文淵微笑道:「你可也要這樣。」小慕容笑道:「哎呀,現在是華家妹子還沒落在你手裡,等你到了手啊,我們……」說到這裡,卻不好意思說了。 文淵忸怩道:「我們現在跟師妹在一起,可不能像這樣子說話。」小慕容嫣然笑道:「所以啊,你還不趕快向你師妹傾訴一番?你心裡難道不愛她嗎?」 文淵一怔,說道:「小茵,你當真不在意?」小慕容臉上一紅,道:「我早就說過了不是?反正你的心,有一份在我身上,我就很滿足啦。」文淵一時不得回答,想到華瑄和紫緣,再看看小慕容,不禁有些歉疚,心道:「小茵待我如此,我豈能再有它念?師妹縱然對我有情,那也未必像小茵這樣能夠兼容。若有機會,真要跟師妹說說了。」 小慕容見他不語,便道:「該回客店啦,再不走,天都要亮啦!」文淵笑道:「正是,走吧!」兩人正要走出廟門,忽聽一個冷峭的聲音傳來:「且慢!小妹,你把大哥找來,該不只是來看你這半場雲雨罷?」 文淵、小慕容都吃了一驚,回頭一看,廟中供桌前不知何時站了一人,一身青衫,直盯著兩人瞧。 【 二十一 】 細看這人,但見他二十來歲,兩道劍眉直抵鬢角,一束長髮,身長玉立,腰繫三尺長劍,一派江湖劍客風貌,瀟灑俊拔,然而臉上神色卻是飛揚拔扈,嘴角微微浮著冷笑,一副世間無人在我眼下的狂態。 小慕容聽他這一說,又羞又喜,低聲道:「大哥,你什麼時候來的?」 那人哼了一聲,道:「不早,不早!我到的時候,你可還沒脫衣服。」小慕容臉上一紅,急叫道:「大哥,你躲在一邊偷看?」那人道:「廢話,難不成我還能親自下場麼?我能對自己親妹子怎樣?嘿嘿,這小子嘛……」兩道冷銳的眼光如箭投向文淵,上下打量。 小慕容牽著文淵的手,臉上仍是紅通通的,低聲道:「他就是我大哥,叫做慕容修,武林上稱他叫大慕容。」文淵微笑道:「原來是慕容兄,幸會幸會,在下文淵。」   慕容修一頓腳,喝道:「小妹,你可太不成話了,你大哥的名字也這麼胡亂告知旁人的嗎?」小慕容俏眉一揚,笑道:「他又不是外人,也知道我的名字,為什麼不能說你的?」慕容修冷笑道:「好啊,你要這小子當我妹丈,是也不是?」 小慕容眼波流轉,心裡怦怦直跳,低聲道:「大哥,你許不許?」 慕容修瞧瞧文淵,冷笑道:「小子,你有點本事啊,能把我這妹子收得服服貼貼,嘿嘿!」文淵道:「取笑了。」 陡然間慕容修眼中殺氣大盛,喝道:「小子!想要我妹子,可沒這麼便宜!」 只聽「鏘」一聲響,慕容修青鋒出峭,飛身而至,青衫迎風鼓起,如鷹如隼,臉上笑容現出狂態,只此一瞬之間,兩道青光橫削直劃,已至文淵身前半尺。小慕容驚叫道:「大哥!」   文淵萬不料他狠下殺手,吃驚非小,眼見稍一遲疑,立時會被他這縱橫兩劍分為四塊,心如閃電,退一步而拔長劍,只聽「鏗鏗」兩下暴響,慕容修這兩招風馳電掣般的快劍同時被格下。 文淵才剛持劍在手,蒼促應敵,雖然險險擋下,卻也震得手心發熱,虎口差點震裂,不覺心驚:「這大慕容的內功強橫無匹,可比小茵厲害得太多!」 慕容修兩劍不中,怒罵道:「臭小子,居然沒被斬死!」這一下卻是連出四劍,兩縱兩橫,十字劍變井字劍,青光霍霍,冷氣颼颼,凌厲無匹。文淵心下吃驚,使動指南劍招數,看得真切,長劍四下連刺,以劍尖硬抵鋒刃,竟是點得準確無比,將慕容修四劍一併接去。 慕容修大笑一聲,劍勢毫無停緩,劍路又增,驀地縱橫各三劍,井字化田字,六道劍芒截住文淵上下各路,四劍外封,兩劍內襲,竟是狠辣而無破綻。文淵勉力擋卸,眼見下盤一劍化解不及,小慕容側身一揮短劍,將慕容修這一招接了過去,急叫道:「大哥,你不能殺他啊!」 慕容修仰天大笑,說道:「他若接不下『大縱橫劍法』中的幾招彫蟲小技,焉有資格當我妹丈?他若接不得,死不足惜!小妹,讓開!」話聲甫畢,青影飛閃,又已出劍。   文淵被他一激,也起了好勝之心,心神寧定,道:「小茵,別幫我,你放心罷!」小慕容急道:「不行,我大哥這劍法……」一句話沒來得及說完,慕容修青鋒抖動,一個「工字劍」使將出來,左一劍橫劈文淵,右一招逼開小慕容,直落一劍,立將兩人分開劍光兩側,冷笑道:「小妹,別插手!」劍鋒回轉,但聞霹霹之聲連綿不斷,卻是劍刃破空風聲,「大縱橫劍法」的威力當真非同小可。 文淵意守氣海,但見眼前一片青光交錯,目為之奪,心道:「一招一招去破他劍路,非我現在功力所及,而且我也不如他的劍快,但是我可用指南見攻其破綻。」當下睹准慕容修劍光未及之處,一劍遞出,力沉招穩。 慕容修「哦」的一聲,似乎有些訝異,不得不稍斂鋒芒,側身先避其招,冷笑道:「很好,很好!在我劍法逼迫下能重起攻勢的,卻也不多。」說著狂嘯一聲,劍尖如帶青煙,右削、下劈、左攔、上挑,四劍畫成一矩,正正封鎖文淵中宮,若是中實了,手腳全數截斷,頭顱不安項上,屍身只剩下一個軀幹。 文淵劍凝真力,眼見「口字劍」雖然封住外門,卻也中門大開,破綻畢露,當下一劍穿過四方劍矩,逕取慕容修胸腹之間。忽見慕容修臉現獰笑,沉聲道:「小子,你要少只膀子了!」瞬息之間,慕容修劍路折返,下右上左,於先前四劍中再反劃一矩,竟成「回字劍」,四劍既密且快,已將文淵右臂陷於重圍之中,灑出四道鮮血。   這一下變故匪夷所思,文淵不知他劍招幻化叢生,一神至此,震驚之餘,應變招數已生,放指撒劍,直射慕容修,手臂不敢稍動,身子卻向後平平滑出,既攻慕容修,亦自求保臂。 慕容修見他飛劍射來,右臂衣袖一捲,手中仍拿己劍,文淵的劍卻被他捲住,劍面抵臂,功力所至,「喀啦喀啦」連響,將那劍接連震斷。回字劍自然使不到盡處,被文淵乘機脫身,只是臂上袖子裂了四條大縫,傷口鮮血泉湧,幸而保住一條手臂。文淵心下暗驚:「這大慕容當真狠得厲害。」 文淵被困而至脫困,僅只轉瞬之交鋒,小慕容卻看得心顫膽寒,手心都是冷汗,又見文淵受傷失劍,連忙擋在文淵身前,叫道:「大哥!」 慕容修一抖衣袖,砰砰鏘鏘,文淵的長劍碎片落了一地,竟震成了十幾段。 文淵心下佩服,心道:「好深湛的內力,這份功力,不知和師兄相比如何?」 鏘地一聲,慕容修收劍回鞘,笑道:「好!這一下擲劍才是拚命招數,有狠勁!算你運氣好,我這個小妹就賠給你罷!」文淵微笑道:「可要多謝了!」小慕容臉上飛紅,嬌笑如鮮花初綻,不發一語,撕下衣袖上一條布給文淵包紮。 慕容修雙手叉胸,見到小慕容臉上滿是情竇初開的嬌羞喜悅,說道:「小妹,你倒真喜歡這小子,要說從前,你豈會幫人包紮傷口?不去灑灑鹽就夠好了。」 小慕容吐吐舌頭,笑道:「又怎麼樣?」 慕容修哼了一聲,指著文淵道:「臭小子,你可是艷福不淺,我照顧十幾年的小妹現在給了你,你可別老像剛才那樣,給她半丟不丟的,多不痛快。」文淵和小慕容沒想到他說起這檔事,都是臉上一紅。小慕容叫道:「大哥,你要再偷看我……我們……,我可就不理你了。」 慕容修道:「嘿,要是我不說,你也不知道。小子!聽著,在床上要對付我妹子,哪能像你這麼溫溫吞吞的,就要像剛才這一劍,豁出一切,狠狠的來這麼一下子……」文淵作聲不得,心道:「小茵可就受不了了。」小慕容聽得大羞,投在文淵懷裡,嬌聲道:「喂,你別聽我大哥胡說八道啊,他……他最不要臉了。」 但聽慕容修哈哈大笑,往供桌一坐,道:「好了,你發了煙號給我,到底有什麼事?」小慕容道:「是啦,我想要你幫我救一個朋友。」慕容修眉頭一皺,道:「誰?」小慕容道:「杭州城水燕樓的紫緣姑娘,大哥,你該知道吧?」   文淵一怔,半喜半憂,心道:「大小慕容名動江湖,也許真有法子對付靖威王府。只是這大慕容頗有邪氣,實令人不安。」 小慕容把紫緣的事從頭到尾述說了一遍,又說了趙平波的事,慕容修聽著,偶爾問著幾句,不多時便交代清楚。慕容修哼了一聲,道:「你是要我想辦法,讓那趙平波沒法子把紫緣弄到手,是不是?」小慕容笑道:「還不止呢,最好是也能離開水燕樓。」 慕容修罵道:「小妹,你當你大哥是誰?我可沒你那麼好心眼。」又向文淵冷笑道:「小子,你膽子不小啊,有了我妹子,還嫌不夠嗎?第一個都還沒搞定,就想偷吃了?」文淵甚感尷尬,不知如何措辭,心道:「這人話鋒如此迫人。」 小慕容笑道:「大哥,我都不吃醋,你生什麼氣啊?」慕容修又是大罵:「你這丫頭,自己都不知道好好看著這小子。哼哼,我何必去幫她?閒著沒事麼?不幫!」 文淵忽道:「慕容兄,小弟想救紫緣姑娘,並非因為貪圖女色。趙平波恃勢行暴,已是天理不容;而紫緣姑娘身世堪憐,如何能再受此厄運?慕容兄身懷絕藝,必有處置趙平波之方,救紫緣姑娘之法,尚祈援手。」慕容修冷笑一聲,道:「我大可不必費這個心。」 小慕容長歎一聲,道:「大哥,你想不出法子,那也沒辦法,靖威王府勢力龐大,你對付不了,我也沒話可說。」慕容修罵道:「小丫頭別來鬼扯,靖威王府又算什麼屁東西了?要對付那姓趙的,也不是什麼難事。」文淵喜道:「慕容兄願意相助了麼?」慕容修連聲冷笑,道:「不幫。」 小慕容臉色一板,道:「大哥,你到底幫不幫?你要是真不幫忙,我再也不跟你說話啦。」慕容修冷笑道:「這一招你從小用爛了的,當我會怕麼?」小慕容哼了一聲,轉頭向文淵笑道:「文大哥,我們走吧!」 文淵倒還第一次聽她叫自己「文大哥」,一時有些錯愕,小慕容拉著自己的手,笑道:「再不走啊,你師妹要是醒來不見我們,你怎麼說啊?」文淵一想不錯,便笑道:「是了,走吧!可是你哥……」小慕容笑嘻嘻地道:「別管啦,走吧!」 慕容修喝道:「小妹,且慢!」小慕容理也不理,逕往外走。慕容修搶在兩人身前,道:「小妹,鐵雲鏢局的鏢如何結果了?」小慕容只作沒聽見,向文淵笑道:「文大哥,回到客店裡,你可不能偷偷對我怎麼樣,小心華家妹子看到了。」 文淵道:「我正擔心這個。」小慕容笑道:「你快跟她說清楚啊,同門多年的師兄妹,好起來一定很快吧?」   兩人肩靠肩地走出廟去,對慕容修卻是毫不理睬。慕容修罵道:「臭丫頭,大哥在問你話哪!」然而任他再怎麼叫,小慕容總是只跟文淵說話嬉笑。慕容修怒極,忽然想到:「以前她不跟我說話,就沒人能聽她說話了,她自然忍不住。現在她可有了這小子,只怕當真不和我說話,也不覺得如何了。」不禁有些猶豫,叫道:「小妹,且慢!」小慕容充耳不聞,忽然在文淵臉上親了一下,笑吟吟地瞧著文淵。文淵心中暗自好笑:「這小丫頭可會作弄人,連自己哥哥也是一般。」 當下也樂的奉陪,兩人便是不理慕容修。 慕容修罵道:「臭丫頭,當真不要你大哥啦?」卻聽小慕容和文淵笑語聲漸行漸遠。慕容修大怒,一掌將破爛不堪的左扇廟門打飛,來回踱步,遠遠聽到小慕容一陣嬌笑聲,一腳把右扇廟門也踢倒了,飛身追上,叫道:「死丫頭,我答應幫忙就是啦,給我滾回來!」   小慕容聽得分明,轉過身來盈盈拜倒,笑嘻嘻地道:「大哥,多謝你啦!這才叫見義勇為、當仁不讓,真不愧是我的好大哥!」慕容修罵道:「死丫頭,越來越賊!才認識了這臭小子,胳臂馬上往外彎!」文淵拱手笑道:「多謝慕容兄了,大恩大德,小弟必銘記在心。」慕容修呸了一聲,罵道:「免了!」 小慕容道:「大哥,那你打算怎麼幫呢?」慕容修哼了一聲,道:「你先跟我來。小子,你只管等著,三天之後,我兄妹兩自會來解決那姓趙的。」文淵道:「好。」向小慕容一望,小慕容也正向這裡望來,兩人都是戀戀不捨,才初嘗情愛,便要分開,雖只三日,卻也難捱。 慕容修見狀,道:「小子,我妹子這三天不在,你要是受不了,就自己解決罷!只要等過三天,你要怎麼樣都管你不到。」文淵臉一紅,道:「不會。」 慕容修邁開大步,喝道:「小妹,跟著來!」小慕容向文淵一望,滿懷柔情,低聲道:「一定幫你救到紫緣姑娘,放心吧!」說著嫣然一笑,跟著慕容修去了。 文淵目送小慕容遠去,心道:「小茵這一去,我便要跟師妹獨處三天。師妹跟小茵雖然處得很好,但這等事情,她能接受嗎?」思索良久,打定了主意,便要去和華瑄說明白。眼見東方天色將明,便即快步回往客店。 【 二十二 】 文淵回到客店,進了自己房中,華瑄已然醒來,坐在桌前,單手托腮,不知在想些什麼。一見文淵進房來,劈頭便問:「文師兄,慕容姐姐呢?」 文淵一怔,道:「慕容姑娘跟她哥哥走了,過幾天會再來找我們。」華瑄嗯了一聲,把臉別了過去。文淵見她沒什麼精神,心中奇怪,走到她身邊,說道:「師妹,怎麼了嗎?」華瑄卻站起身來,走到一邊去,低聲道:「文師兄,我要走啦!」說著便去拿包袱。 此言一出,文淵不禁大感錯愕,連忙走上前去,道:「師妹,發生什麼事了?」 華瑄雙唇緊閉,搖了搖頭,拿了包袱便要走。文淵擋在門前,問道:「師妹?」 華瑄低聲道:「文師兄,我們是約在一年後見面,我……我……我該自己出去見見世面啦,不能再這樣纏著你了。」文淵見她神色有異,這話更不像平日的她所說,當下柔聲道:「師妹,我們在一起,行走江湖不是安全些嗎?你一個年輕姑娘,太也危險了,我是你的師兄,保護你有什麼不該了?」華瑄低下頭去,肩膀似乎微微顫抖,幾滴眼淚滴在地上。 文淵吃了一驚,輕輕扶著華瑄雙肩,道:「師妹,怎麼哭了?」華瑄擦擦淚水,囁囁嚅嚅地道:「沒有……沒什麼……。」文淵柔聲道:「師妹,有什麼不順心,就說出來,好端端的,哭什麼啊?」   華瑄低頭不語,過了好一陣子,才低聲道:「文師兄,你昨晚跟慕容姐姐到哪裡去了?」文淵臉上一紅,結結巴巴地道:「我們……這個……」華瑄搖搖頭,輕聲歎道:「算了,我也不要知道啦。文師兄,慕容姐姐很好的,你……你別辜負她,我在這裡,你們多不自在啊。」 文淵心頭一震,道:「你看得出來慕容姑娘她……她……」華瑄輕聲道:「我知道啊……她……她在夢裡會叫著你的。」文淵道:「你也是啊。」 這話一說出口,登時後悔失言,華瑄立時變了一張紅撲撲的臉蛋,低聲道:「慕容姐姐告訴你啦?」文淵說道:「我自己聽到的。」 華瑄心頭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羞得不知如何是好,急道:「文師兄,你……我說了什麼?」文淵支支吾吾地道:「那個……也沒什麼。」心道:「似乎沒聽到多少言語,都是嗯嗯啊啊的比較多。」但這話無論如何出不得口,只得含糊其詞。 華瑄低聲道:「文師兄,我……我不想跟慕容姐姐爭啦,我這就走啦,你讓開罷。」文淵見她睫毛上猶帶淚珠,楚楚可憐,心中如何忍得,忽然將華瑄擁在懷抱中,輕聲道:「師妹,你很喜歡我嗎?」 這句話連文淵也不知如何敢就此說出,只覺華瑄實不該委屈自己,一時勇氣百倍,平日絕不會說的話竟脫口而出。華瑄靠著文淵溫熱的胸膛,霎了霎眼,頓時呆住了,身子似乎跟著熱了起來,心便像要融化似地,只是輕呼道:「文師兄!」   文淵看著華瑄清澄的瞳仁,裡面蘊藏著歡喜、彷徨、羞怯、驚訝,已不見剛才的哀傷,像是兩顆包藏著夜空的水晶,純潔靈動,心裡百感交集,心道:「師妹是這麼可愛的小泵娘!她一心成全小茵,殊不知小茵本來便願意容她,我且先問清楚,若是師妹不願,我自也不能強求。」忽然心中一震:「師妹當真離我而去,我又能忍受嗎?」想起幼時和華瑄玩耍的情境,看看華瑄的臉龐,那一對眼睛正如昔時一般神采無瑕,帶著仰慕和依戀的神氣,顯得稚嫩無比。 文淵輕輕舉起右手,碰了下華瑄的眼角。華瑄心神一蕩,不知是羞是喜,不自覺闔上了雙眼。文淵愛憐地以手指觸著華瑄彎彎的睫毛,撥去了淚珠。華瑄眼皮輕輕顫動,感受著文淵的溫柔,心中像有萬支羽毛搔動一般,櫻唇微啟,發出「哎」地一聲輕息。 此情此景,任是鐵石心腸也不能不動心,文淵眼中忽感迷茫,右手攏過華瑄後腦,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嗯!」華瑄一驚之下,睜開了眼睛,稍一掙扎,隨即不再反抗,雙眼如帶醉意,眼簾又慢慢合上,忘我地沉浸在濃郁的愛戀中。   一時之間,兩人的心思都從孩提時代轉了一圈回來。對文淵特別眷戀的華瑄,自幼便和文淵玩在一起,時時黏著文淵,向揚只是在一旁取笑。待得年紀長了,華玄清過世後,華瑄再無父親關照,更是深深戀慕文淵。向揚也不來打擾兩人,任憑他們在草地上仰望星空,到山林間攜手遊戲,如膠似漆,只是文淵以禮自持,華瑄不懂兒女之私,就止於這樣的關係。 師門三人分行多日,華瑄這才驚覺她對文淵用情已深,然而先有小慕容,又有紫緣來到,跟文淵之間似乎總是不如以往親密,心中一片愁思,卻不敢向文淵傾訴。這日醒來,竟然不見了文淵和小慕容,華瑄心中難過,心道:「文師兄和慕容姐姐走了嗎?慕容姐姐一直很在意文師兄,又是被他救了的,那也難怪。文師兄……他也喜歡慕容姐姐吧?」只道他們趁夜離去,心裡縱有萬縷情絲,也已不得解。 見了文淵回來,心中痛楚,本想成人之美,讓文淵和小慕容自成眷屬,自己帶著一番相思行走江湖,慢慢淡忘,卻在文淵一吻之下,將心中的情意全部又流露了出來。   也不知吻了多久,四片唇方才離別,華瑄滿臉暈紅,不知該說些什麼,怔怔地望著文淵,似笑非笑,心中儘是溫存情致。文淵低聲道:「師妹,對不起!」 華瑄羞得不敢接話,好半晌才羞怯地說道:「文師兄,你變壞了!」文淵臉上一紅,他才跟小慕容纏綿過,情慾甚易挑動,見了華瑄,竟然克制不住,卻沒問清華瑄心意,不由得心中羞慚,放開了華瑄,道:「師妹,你打我幾巴掌。」 華瑄臉色緋紅,輕聲道:「不要啦,我很高興啊。」文淵大喜,一把又摟住了華瑄,說道:「師妹,你真的很喜歡我?」華瑄驚呼一聲,不好意思抬頭看他,只羞答答地說道:「對啦!我……我就只喜歡文師兄!」 文淵身子一顫,輕聲道:「你……你別走吧,跟慕容姑娘一起……」華瑄一怔,道:「慕容姐姐讓我留下來?」文淵微笑道:「你們不是像姐妹一樣嗎?」 華瑄心中驚喜,又不禁甚羞,嗔道:「文師兄,你豈不是腳踏兩條船?」文淵微笑道:「你吃不吃醋?」華瑄臉上一陣嬌羞,笑道:「到時候啊,我跟慕容姐姐有兩個人,看你要怎麼……那個……呃……」 文淵怦然心動,輕聲道:「師妹,哪個啊?」華瑄大羞,含糊說道:「就是……那……慕容姐姐說的啊,你……下面……那個……有一個……嗯……我……啊,不知道了啦……!」說著掙開他懷抱,跑了開去。文淵腦海閃過幼年和她追逐嬉戲的景象,笑道:「好哇,非要你說不可!」足尖一點,向華瑄飄去。 華瑄嬌笑道:「沒那麼容易,我才不要!」纖腰一擺,輕輕巧巧地躲過。   客房中能有多大地方,兩人繞著木桌大兜圈子,口中嘻嘻哈哈,腳下所使的俱是絕妙輕功,誰也碰不到誰。不料華瑄奔過床邊時,正絆著文淵的包袱,緩得一緩,文淵已追到身後,笑道:「好,抓到啦!」雙手圈抱一攔,正箍住華瑄柳腰。華瑄驚叫而笑,兩人登時往斜裡衝去,「蓬」地一聲,一齊跌在床上。 兩人鬧著急跑一陣,翻倒了仍是纏在一起。華瑄嗔道:「我絆到東西啦,重來一次。」文淵把她壓在床上,笑道:「不行,快說!到底是什麼事,給我從實招來。」華瑄笑道:「不要!」 調笑幾句,文淵和華瑄都不說話了,顯然都已發覺了兩人現在乃是在床上,且是親暱之極。文淵胸前緊貼一片柔軟,華瑄腿間卻頂著一根硬物,兩張臉幾乎要碰在一起,足可感到彼此的呼氣。換作平時,文淵定然馬上失色跳開,不迭陪罪,華瑄也要驚叫出來,但是兩人正在情慾高熾,一片火熱之際,誰也不想分開了。   文淵悄聲道:「師妹,你真的不說?」華瑄羞得臉如火紅,將臉往文淵頸邊藏著,在他鬢邊輕聲耳語:「文師兄,你……你教我吧!」 文淵心神一動,想起了小慕容,心道:「小茵此生已托付給我,如今師妹也是如此。但她不知我已和小茵同游巫山,我若不跟師妹講明,未免有欺瞞之意。」忽然臉色肅然,說道:「師妹,我有話要先跟你說。」華瑄道:「什麼?」 文淵便將夜裡跟蹤小慕容到水燕樓,和小慕容一番雲雨,與慕容修對劍之事,盡數說了出來,毫不隱瞞。 華瑄靜靜聽他說完,輕聲說道:「文師兄,如果紫緣姐姐也喜歡你,你一定也接受了,是不是?」文淵想到夜舟之中和紫緣樂音對答,不禁輕歎一聲,說道:「師妹,你說我要怎麼辦啊?」 華瑄臉色羞紅,偏著頭低聲道:「慕容姐姐既然都……都跟你這樣了,我還能說什麼啊?我……我……慕容姐姐都不會喝醋,我……我又會喝什麼醋了?」她說是這麼說,卻是欲蓋彌彰,先跟小慕容較勁了,幾句話說得酸溜溜地,文淵不禁莞爾。華瑄見他發笑,臉上佯怒,輕聲道:「文師兄!」 文淵微微一笑,摸摸她柔順的長髮,輕聲道:「師妹,你當真不在意?」華瑄臉現羞澀笑容,低聲道:「不過……我是你師妹,所以,你要稍微多疼我一點點喔,就這樣一點點就好。」右手姆指食指在文淵眼前稍稍捏起,有些猶豫,像是覺得不夠,又鬆開了一些,臉上一片赧紅,滿是一派天真的神氣。   文淵輕輕吻了吻她的手指,笑道:「你看準了慕容姑娘不吃醋,就來佔她便宜啦?」華瑄俏臉一紅,嬌嗔道:「我沒有嘛!你都先跟慕容姐姐好……現在才……我……我……」話至一半,便羞得說不下去了。文淵臉也紅了,聽著她軟語呢喃,不禁氣血如沸,低聲道:「師妹,你真的不後悔?」華瑄羞不可抑,偏過臉去,低聲說道:「不後悔!」 就這麼三個字,文淵再無考慮,輕輕吻著華瑄的唇、臉、頸……「啊……嗯……」華瑄任由文淵吻著她的身體,細微地呻吟著。文淵伸手去解她衣衫,華瑄只覺一陣羞意襲來,不自覺地撥開文淵的手。連接幾次,皆是如此。 文淵微笑道:「師妹,你不乖喔!」華瑄滿臉通紅,嗔道:「什麼乖不乖?你還當我是小孩子?」文淵笑道:「好,那我不碰你,你自己來。」華瑄吞了下口水,一摸到衣襟,又覺害羞,哀聲道:「文師兄,有你在這裡,我……不行啦!」 文淵微微一笑,道:「這樣罷,你在被子裡面脫好了,我不看。」華瑄羞澀地點點頭,鑽進被子裡,露出一個頭來,低聲道:「別偷看喔!」文淵笑道:「好。」華瑄臉上靦腆一笑,頭也蓋進被子裡。只見一張被子不住蠕動,看來華瑄在裡頭也頗不好動作。 並不多時,被子不動了,但聽華瑄低聲道:「好啦!」文淵笑道:「我掀開被子羅!」只見被子微動,華瑄並不回答,文淵便抓住被子,往旁一掀。 「啊……!」華瑄驚叫起來,此時華瑄赤身裸體,婀娜的身段展露無遺,稚嫩的肌膚似在向文淵炫耀,彷彿透著晶瑩的柔和光輝。只是華瑄害羞,早把身子縮在一起,只能看到胸側一條粉紅色的半弧,豐盈的大腿雖然曲起夾緊,見不到少女的隱秘地,卻使得屁股更加圓潤誘人。眼前這麼一個嬌艷幼嫩的少女,文淵只覺週身火熱,眼中絢麗異常,不知該說什麼來讚歎了。 【 二十三 】   華瑄臉蛋紅艷得如要燒了起來,羞著叫道:「文師兄,我在搖頭嘛,你怎麼……你怎麼可以翻開來啊!」文淵不禁失笑,道:「你在被子下面搖頭,我就有天大本事,又怎麼看來?」華瑄一怔,嬌怯怯地道:「你該再問幾次嘛。」 文淵一笑,也解下自己衣服,輕輕握住華瑄手腕,笑道:「別遮著,給師兄看看?」華瑄羞著不肯移開。文淵吻了幾下,華瑄心中意亂情迷,再也使不上力抗拒,嚶嚀一聲,任他把手臂、雙腿都展了開來,只羞得雙頰滾燙。 文淵一看,不禁心魂不定,映入眼簾的是一對粉淡淡的酥胸,當真比豆腐還要細嫩,雪膚凝脂,吹彈得破,似乎那幾縷烏雲柔絲散在其上,肌膚也要微微彈陷,幾乎要被發端刺傷一般。兩條白膩晶潤的大腿之間,僅有極稀少的遮蔽,隱藏著絳色的嬌艷紋理,好似一塊水晶平滑地稍稍裂開,散發誘人的淺桃紅色澤,尚有一泓泉水慢慢湧出。   「文師兄……」華瑄以極其哀怨的眼光看著文淵,美麗的身子輕輕顫抖。她僅是十五歲的少女,身材雖未長成,不及小慕容的婀娜多姿,但肌膚之美,卻遠有過之,粉雕玉琢,白璧無瑕。 文淵定了定神,低聲輕喚:「師妹!」華瑄早已羞得耳朵紅到根上,眼眶裡閃動著嬌怯的心情,以及些許害怕。文淵盡力平復呼吸,以微笑安撫華瑄,坐在華瑄身邊,手掌輕巧地拂動她雪白平坦的小骯。 「嗯……噢啊……」心慌意亂的華瑄扭著纖腰,逃避著文淵的愛撫,但是心中的情意卻慢慢壓抑了身體的反應,漸漸不再擺動,柔馴地承受文淵帶給她的溫情,輕輕咬著下唇,無奈而羞澀地嬌吟著。 手掌逐漸從腹部上移,劃著乳邊的圓弧。「啊嗯!……啊……嗯嗯……」一種難以形容的刺激傳遍了華瑄每一寸肌膚,華瑄禁不起心中的快適,放聲嬌鳴。 文淵感受著華瑄精緻滑嫩的玉脯雪膚,手指向峰頂推去,還不敢用力,那嬌美的嫩肌竟也壓得略見凹陷,好似兩個薄膜水袋,柔不可觸,偏又是生得誘人,疑似蜜桃的水靈新鮮。兩粒可愛的朱紅色,在文淵這麼一碰之下,隨著波動微微晃蕩,似在眩惑人心。如斯柔嫩的的胴體,文淵直是捨不得再多施加一點力道,只若有若無地拂掃,卻把華瑄挑逗得心癢難搔,喘息不止,面賽桃花,床單都被十指弄得亂了。「文……文師兄……唔……嗯……?啊……哇啊!」正如飄在雲端的華瑄,陡然又受到一個極大的震撼,一時忘了羞意,喊出高亢的鳴叫。 卻是文淵的下身抵著華瑄的密處,稍一摩擦,華瑄靈魂直被拋上雲霄,螓首急向後仰,俏麗的臉上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態。 文淵只稍一觸碰,不料華瑄這般禁不住,立時嬌啼大作,若有所失,心中也是管控不住,低聲道:「師妹……你……你要小心啦!」華瑄滿臉羞紅,水汪汪的眼睛望著文淵,隱約似有怯色,隨即閉上眼睛,帶點羞澀地顫聲低鳴:「你來啊,我……我才……我才不會怕呢!」 這張嬌滴滴的臉蛋搭配上不顧一切的神情,加上一句逞強話,激得文淵心中狂跳,索性一把抱住華瑄,兩人四肢相纏,火熱地翻騰起來。   一對情到濃處的愛侶,這時正是不可開交,一片蜜意。別說文淵顧不得輕手輕腳,華瑄也放開了害羞,緊摟著文淵的背脊,上下撫弄,將一身溫香軟玉盡數奉獻,忘情地回吻著文淵,令人心動的酥胸緊貼著他的胸膛,沉醉其中。 文淵抱著華瑄坐起,激烈的動作慢慢緩下來,兩人的下體互相交接了。 華瑄忽覺下身一痛,吐了口輕氣,低聲喘叫道:「文師兄,我……啊……」 文淵輕聲道:「師妹,太痛的話,一定要說啊。」華瑄點點頭,低聲道:「我知道……」 文淵慢慢深入已經濕淋淋的私處,溫暖的嫩肉團團裹著,只比小慕容要稍易一些。華瑄感受著苦楚和興奮,心中迴盪著對文淵的愛意,將臉往文淵的懷中挨去,緊閉雙目,忍受著雙腿間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力量,以極為惑人的呻吟發洩著。 「嗯……嗯嗯……文師兄……文師……兄……啊……!」華瑄忘我地呼喊喘叫,在一個高亢的哀鳴聲之後降低了。「師妹……」文淵的額頭滴下幾滴汗水,和華瑄的一身淋漓香汗相融。 「啊啊……呼啊……」華瑄知道,這位她深深愛慕的師兄,已經和她成為一體,作了最親密的結合。靈動的眼睛凝望文淵的臉,取代痛楚的是害羞和喜樂,文淵回應的眼神,一樣充滿了款款深情。   文淵感受著華瑄嬌軀內的濕暖柔嫩,凝視華瑄微帶昏眩的俏麗臉龐,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觸。他看著華瑄從小女孩成長到現在的少女,以前是師妹,現在已變成自己的愛侶。在腰部挺進之下,華瑄開始承受文淵的衝刺。 「唔啊!啊、啊……」華瑄摟緊文淵的後頸,藉以掛住向後傾仰的身子,失神狂亂的呻吟回應著每一次深入。文淵環抱華瑄纖腰,結結實實地衝擊這撩人的玉體,低聲道:「師妹……」 華瑄一次又一次地受到超乎想像的快意貫穿全身,痛楚漸次減少,只覺渾身酥麻,身不由主地擺動著腰枝,柔軟的乳房劇烈甩動,秀髮散逸,櫻唇綻開,吐著銷魂的喘聲及吟叫。 「啊……文師兄……啊、啊、嗯啊!」華瑄抑止不了文淵體內狂襲而來的力勁,鮮麗的肌膚泛出細細的汗珠,雙手忽然攀不住文淵的頸部,向後仰倒在床鋪上。在這一瞬間,華瑄還以為被衝擊得折腰了。 文淵順勢向前傾跪,托高華瑄的後腰,讓她上身躺在床上,下半身抬起,持續著強盛的攻勢。華瑄自然而然地以雙腳盤在文淵腰間,勉力收首望向文淵,卻正好能見到上方兩人激烈的交合碰撞,柔弱的門戶濡染成艷麗的桃色。 「啊、啊……天啊……」熾烈的羞意和亢奮,簡直快要把華瑄引逗得發狂了,十指將這一切向床單拚命發洩。陰陽一次互衝,便發出啪啪聲響,一片水濺了開來,還有幾道細水緩緩流向她的小骯。 「啊啊……師妹……」文淵前後抽送,看著嬌美的師妹令人憐愛的神態,耳邊聽著近乎浪蕩的呻吟,便像無數狂潮接連打來,情緒高亢得無可複製,兩隻手從華瑄腰後放開,揉動那嬌貴無比的雙乳,享受著超凡的滑溜精細感觸。   華瑄身子驟失文淵支撐,在一波又一波的進攻下,立時像被怒濤翻覆的小舟一般,晶瑩剔透的身體如浪起伏,扭動曲轉。「啊……哇啊!文師兄……噢……啊……嗯啊……」緊跟在後的,是胸前傳來的陣陣快美,極敏感的乳端被文淵的手指極盡溫柔地玩弄著,和洶湧的交合完全在兩個極端,這雙重的快適將華瑄往巔峰急速推動,嬌柔的呻吟聲也跟著盤旋直上。 「唔……我……我……不、不行……啊……啊啊……!」華瑄的小手試著招架文淵的搓揉,然而文淵卻按住了她的手背,以她的纖纖柔荑撫弄凝脂似的胸脯。 「唔啊……」華瑄生澀地抵抗,一邊帶給自己至柔的舒暢,忽然著手濕潤,原來股間的泉水在下高上低的姿勢下,一路流到乳間來了。 「荷啊……好……丟人……啊、啊、啊啊……」華瑄只能勉強擠出零散的字句,神智被巨浪般的快感迅速掩沒。文淵喘了幾口氣,全身血氣賁湧,已達極點,大喊一聲:「師妹!」 「唔啊……啊啊啊啊!」華瑄放聲哀鳴,一柱滾熱的精元猛然貫入了她的體內,直要一舉將她衝上了九重天外。文淵和華瑄四手互握,手指緊緊互相嵌住,同時升上了頂峰,濃烈的情愛繚繞在兩人之間。直到文淵去勢已盡,華瑄盈滿了師兄的激情,雲消雨歇,才一起軟倒在凌亂的床鋪上,輕輕擁著,共享雲雨後的溫存。   華瑄軟軟地依偎在文淵懷中,含羞帶怯,低聲叫道:「文師兄!」文淵向華瑄投以一笑。華瑄輕聲道:「文師兄,你……你以後……真的要疼我喔!」文淵摸摸她散亂的秀髮,微笑道:「師兄什麼時候不疼你了?」華瑄臉現靦腆,嬌笑道:「剛才啊!你……你……你好像發瘋一樣,嚇我一跳。」 文淵臉上一紅,甚為尷尬,只得笑道:「這我自己就不知道了,以後我斯文些。」華瑄羞紅著臉,道:「也不用啦,文師兄……你……反正我會習慣。」 文淵突然摟過華瑄的腰,笑道:「好,那師兄就讓你早一點習慣,好不好?」 華瑄驚笑著掙扎,嗔道:「文師兄,你又欺負我!」 枕畔一陣纏綿,兩人穿戴好衣物,一看床上,被子皺亂得不成樣子,床單倒有近半被扯了起來。文淵笑道:「師妹,你說這是誰弄的?」華瑄雙頰飛起紅暈,輕輕在他胸膛一搥,不勝嬌羞。   兩人這日之中形影不離,極盡親熱。到了傍晚,文淵想起昨日曾應允紫緣,今日會再到水燕樓。然而帶著華瑄去是不妥,留華瑄一個人也是不行,不由得好生躊躇。 華瑄見他臉色若有所思,問道:「文師兄,你在想什麼?」文淵照實說了,華瑄聽著,頗有些不是味兒,低聲道:「你都跟紫緣姐姐約好啦,怎麼可以不去?你就去啊,我在這裡等就是了嘛。」稍一停歇,又急忙說道:「晚上可要回來啊。」 文淵聽她言語中仍有些醋味,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給了她一個吻,輕聲道:「師妹,你生氣嗎?」華瑄臉上一紅,側過頭去,低聲笑道:「沒有啦,你要去就快點!不然……不然我不讓你走啦。」文淵一笑,背起文武七絃琴,這才往水燕樓而去。 【二十四】   到了水燕樓前,文淵怕朱婆子為難紫緣,索性施展輕身功夫,神不知鬼不覺,自行繞到了結緣閣外。只聽得陣陣琵琶聲自閣中傳了出來,清柔動聽,一聽而知是紫緣所奏。 「錚」地一聲,文淵輕輕撥了下琴弦,琵琶聲立止,只見門板呀地開了,紫緣出來迎著,微笑道:「文公子真是言而有信,請進!」文淵拱手笑道:「多謝!」   結緣閣內一張方桌,擺設了些許碗碟,一壺清茶,小楓在一旁侍候著。 紫緣請文淵就座,笑道:「文公子,請隨意用些餐點罷,等會兒還想要請教公子的琴藝呢。」文淵見那碗碟俱是青白細瓷,菜餚樣樣精巧,櫻桃燉肉、五味菜卷、碧螺春蝦仁、桂花鮮栗羹,無一不是別具匠心。文淵一怔,心道:「紫緣姑娘又不知道我何時會來,怎地我一到,便已準備周到?」 紫緣見他不動箸,問道:「文公子,怎麼了嗎?」文淵道:「紫緣姑娘,你知道我這時候要來?」紫緣道:「我不知道啊。」文淵指著桌上碗盤道:「那麼,何以菜餚都已事先備好?」 紫緣一聽,面露微笑,說道:「文公子今日將要光臨,小女子自然時時刻刻恭迎大駕。」文淵一怔,便也不追問,笑道:「這實在不敢當了。」   兩人同桌對坐,文淵將各個餐點一一嘗了,紫緣只是笑吟吟地看著他。 文淵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道:「紫緣姑娘,你怎不吃?」紫緣微笑道:「我吃過了。文公子,這些還不至於入不了口吧?」文淵笑道:「怎說此話?最好能全數吞下肚去。想不到水燕樓烹調餐食絕妙如此,不若改建為茶館酒樓,倒也不錯。」紫緣臉上微微一紅,笑道:「真的有這麼好?」 文淵見她神情頗有喜色,心中一動,道:「莫非這些菜不是水燕樓掌廚?」 紫緣螓首微垂,微笑道:「是小女子胡亂做了些,文公子喜歡,那就好了。」 文淵笑道:「原來姑娘還有此手藝,在下今日真可一飽口福了。」 站在一旁的小楓插嘴:「文公子,你現在才嘗到紫緣姐姐的好菜,我們今天可吃了三回啦。」文淵心中奇怪,卻聽小楓笑道:「你不知道,紫緣姐姐今個兒一天都往廚房跑,就等你來呢,哪知公子一直不來,菜做了又涼,涼了又重做,前面三次都是咱們一票姐妹丫環享用啦。」 紫緣臉現靦腆神情,低聲道:「別說啦,小楓,你……你到外面去玩罷!」 小楓笑嘻嘻地退出去,說道:「那就不打擾你和文公子啦!」   紫緣聽得門帶上之聲,臉色頗見羞態,道:「文公子,小楓就愛嚼舌根,你請慢用,別在意。」文淵一笑,低聲道:「若知如此,我就該早早來到,姑娘也不用這麼勞累。」紫緣笑道:「不勞公子擔心,小女子偶爾下廚,多做幾回也無妨的。」 文淵看紫緣對自己來訪竟如此重視,心中感動,又見到紫緣清秀脫俗的面容,不禁有些心猿意馬,連忙寧定心神,用過餐點,便道:「紫緣姑娘,在下可否再聞琵琶雅奏?」紫緣微笑道:「既然公子有此興致,有何不可?」起身拿了琵琶,指柔如雲,奏將起來。 文淵聽到妙處,不禁伸手撫琴,合奏起來。兩道樂音配合得絲絲入扣,妙不可言。文淵、紫緣相視一笑,俱皆沉浸在悱惻的樂曲中。   樂曲終結,兩人心神暢快,互相凝望。紫緣微啟朱唇,輕聲道:「文公子,我想求你一件事。」文淵道:「姑娘請說。」紫緣擺弄衣角,臉上微紅,道:「明天夜裡,我想去游西湖,如果……如果文公子也想去,是否能……能和小女子同行?」 文淵一愕,他沒想到一個姑娘竟會主動相約,還是在深夜之中,一時無法回答。紫緣低聲道:「文公子,白日遊人太多,我到外頭去,勢必難得安寧,所以……」文淵一笑,道:「紫緣姑娘有此雅興,在下便權充護花使者,那也是好。」 紫緣甚喜,臉現梨渦,微笑道:「多謝公子賞臉。」 兩人約了時辰地方,又談了許久,文淵才告別紫緣。文淵本想說出趙平波的意圖,但想既有大小慕容幫忙,應當不需擔心,便也不讓紫緣無謂不安,始終沒說出口。   文淵悄悄出了水燕樓,回到客店,心道:「師妹不知在做什麼?已經睡了嗎?」 走到房門前,敲了敲門,無人回應,便自己開了門。才一開門,忽聽一陣裂帛似的風聲,一道銀光呼地自他眼前急速掃過,猛吃一驚,連忙退步抽身,眼中似還留下白芒芒的殘光。只聽華瑄失聲驚叫:「啊呀!文師兄,你沒事吧?」 文淵心神未定,看清楚房裡,華瑄手中正拿著銀鞭,臉色蒼白地跑上前來,叫道:「文師兄,對不起……有沒有受傷?」 文淵搖搖頭,笑道:「差點受傷,不過沒事。師妹,你在練八方風索?」華瑄用力點點頭,臉上猶帶餘悸,道:「我在等你嘛,沒事可做啊。」文淵笑道:「好在師兄沒用沖的,不然正好被你當頭一鞭,那還得了。」華瑄捲起銀鞭,笑道:「總算你還把我放在心上,沒留在紫緣姐姐那裡,否則啊……我就真的要給你一鞭了。」   進了房,文淵放下文武七絃琴,卸下長劍,說道:「師妹,明晚我要和紫緣姑娘去游西湖,怕是不能陪你了。」華瑄一聽,心裡一陣酸溜溜地,噘起小嘴道:「為什麼要夜裡去?文師兄,你……你想做什麼壞事對不對?」 文淵道:「哪裡的話?紫緣姑娘是杭州第一花魁,大白天的去遊湖,後頭定然跟著一群人一睹風采,還能游什麼湖?」 華瑄把頭一偏,沒好氣地道:「你又這樣,天天跑去陪她,就不怕我生氣?」 文淵笑道:「你不是不會吃醋?」華瑄肩頭一縮,過一會兒,才低聲道:「偶爾吃一點點不行啊?」 文淵吻了吻她的臉蛋,輕聲道:「好啦,師妹,別氣了,師兄明天白日都陪著你就是,好不好?」華瑄臉上微微一紅,說道:「人家就是想要你晚上留著嘛。」 文淵道:「為什麼?」華瑄紅暈上頰,拉拉文淵的衣角,輕聲道:「文師兄……你知道嘛,那個……那個不是都在晚上做嗎?」文淵一愕,隨即笑道:「那又未必見得,我們今天不是就在早上?」說著倒了杯茶。 華瑄心中連跳,仍是拉著他的衣角,羞紅著臉道:「文師兄,那……我們現在再一次好不好?我……我好想要哦……」 文淵被她軟綿綿的撒了個嬌,險些翻了手中熱茶,忙將茶杯放在方桌上,拍拍華瑄的頭,笑道:「師妹,一天行房太多次也不好,今天夠了吧。」 華瑄露出失望的神色,她對房中事還不甚瞭然,只知道師兄跟自己都從中感到未有的快適,好像有趣的遊戲一樣。聽文淵如此說,只是作聲不得。 這晚文淵總算是睡在床鋪上,一來小慕容不在,二來華瑄跟自己已有合體之緣,自然無妨。只是華瑄一晚又纏又黏,耍起孩子氣來,文淵禁不起她的興致高昂,心裡又是好笑,又覺心動,兩人還是享了一次肌膚之親。 次日文淵和華瑄隨意在街市上閒步,華瑄興高采烈,分外活潑,拉著文淵到處東逛西瞧。文淵瞧她開心,自也愉快,就這麼過了一日。 到了晚上,文淵便要往西湖去。將要出門,華瑄忽道:「文師兄,你別一直想我,要輕輕鬆鬆的跟紫緣姐姐在一起哦。」文淵心中大奇,笑道:「師妹,這話真有些不像你說出來的。」華瑄臉上一紅,嗔道:「你就會當我是醋罈子,人家還不是想要你盡興些。」文淵聽了,不禁心中一動,在她唇上一吻,笑道:「我走啦!師妹,早些歇著吧。」華瑄臉現嬌羞,低聲道:「我知道啦,你去吧!」 【二十五】 文淵步踏輕功,往水燕樓奔去。到得結緣閣外,紫緣正倚門而立,見到文淵,投以一笑,道:「文公子來得好快。」 文淵落定腳步,左右環視,道:「紫緣姑娘,你不用準備車馬嗎?」紫緣微笑道:「小女子雖然體弱,但步游西湖還不算難。」文淵笑道:「既是如此,我們這就走了罷?」紫緣輕輕關上閣門,微笑道:「好,走罷!」 兩人悄悄離開水燕樓,並肩向湖而行。紫緣見文淵仍背著文武七絃琴,甚為好奇,問道:「文公子,游西湖也要帶著琴麼?」文淵笑道:「此琴是我一位好友所贈,意義於我極是重要,因而要隨身攜帶。」紫緣微笑道:「原來如此,可惜我沒把琵琶帶出來,否則倒還可和公子在湖上奏幾曲……」 一說到這裡,想起昔日湖夜對奏之緣,臉上不禁微微發燙。   不久來到西湖北畔,迎面見了一處亭院,臨湖一座小榭,楹柱上是一對聯:「身在荷香水影中,眼明小綁浮煙翠」,只見湖面上荷浪迎風起舞,荷香夾風而來,十分醉人,正是西湖十景之一的「麴院荷風」。 文淵步上賞荷廊,看得心曠神怡,不覺吟道:「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紫緣緩緩走上荷間小橋,輕聲接著吟道:「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一人吟兩句,正成了宋朝楊萬里的「晚出淨慈送林子方」,兩人相望而笑。 那小橋貼水而建,紫緣漫步橋間,穿行荷中,綽約娉婷,當真如凌波仙子,步步生蓮。文淵遠遠望著,忽覺一陣迷眩,心道:「紫緣姑娘要是天天來到西湖邊來,西湖當可追加到十一景。啊呀!水燕樓離西湖不遠,要歸成十一景也該合理。不過水燕樓本身建構平平,可不能將樓房也算在其中。」 紫緣一回頭,遠遠見到文淵魂不守舍,叫道:「文公子!」文淵被她一叫,回過神來,忙道:「是,我在這兒,怎麼了?」紫緣微笑道:「公子,你賞景太入神了些吧?這些荷花很漂亮罷?」文淵順口道:「是啊,不過荷花美則美矣,若與姑娘相比,不免……」忽然驚覺溜了口,連忙收聲,抓了抓頭,稍稍偏了過身去。 紫緣心思敏捷,一聽便知,不由得雙頰緋紅,走了過來,低聲道:「那……文公子,我們再去別處瞧瞧。」文淵道:「好。」   兩人走出院外,四目交接,不禁都有些動情。紫緣心中怦然,拉拉衣擺,朱唇輕啟,想說些什麼,卻又不出一語,臉上一紅,側身緩步而行。文淵一陣恍惚,靜靜跟著。走到西泠橋畔,夜色中見得一座香塚,石碑上題「錢塘蘇小小之墓」。 蘇小小是南齊時奇女子,身在秦樓楚館而不染風月,蕙質蘭心,才貌雙全。 紫緣怔怔地瞧著墓地,並不言語。 文淵看著紫緣的纖弱的背影,不敢驚擾,忽聽紫緣輕聲吟道:「妾乘油壁車,郎乘青驄馬……,何處結同心,西泠…松柏下……」 這首詩吟來語音極低極微,並非要給文淵聽,只是紫緣不自覺的吟誦。 文淵卻聽得分明,這詩是蘇小小對情郎阮郁的傳情之詩。蘇小小乘著油壁香車游賞湖光山色,遇得騎著青驄馬而來的阮郁,兩人一見鍾情,只惜終是因變而分離。   文淵突感心悸,暗道:「蘇小小風華絕代,芳名雖然流傳後世,但情緣未能終身,終究算不得過得快樂。古人難見,但紫緣姑娘論才貌、論名聲,當是不在其下。她吟這首詩,莫非心中也動了情意麼?若然如此,這卻不能像蘇小小和阮郁的結果才是。」轉頭看向橋邊青松,又想:「只不知紫緣姑娘意屬何人?」想到此處,心中一動:「趙平波是不可能,那位秦知縣也不像,難道……難道……我……」 紫緣心裡也是潮思起伏,轉身凝望文淵雙眼,隱隱流露出思慕之色。文淵心神一震,心道:「這眼神與小茵、師妹可有多像!」雙手按上紫緣肩頭,說道:「紫緣姑娘,我會救你!」 紫緣輕呼一聲,臉蛋染了通紅,低聲道:「那……那不成的。靖威王世子要帶走我了。」文淵一驚,道:「你已經知道了?」紫緣道:「啊,你也曉得?」 文淵點了點頭,說道:「紫緣姑娘,你請放心,絕不會讓他得逞。」紫緣歎息一聲,道:「他是世子,你……你別跟他作對,太危險了。」文淵一笑,道:「世子又如何?姑娘別擔心。我雖然沒什麼本事,可是還有身具大本事的人幫忙,定要保得姑娘周全。」 紫緣見文淵眼神堅定,心中又是擔心,又是驚喜,靜了好一陣,忽然低聲道:「文公子高義,小女子永生不忘。」說著竟盈盈下拜。文淵大驚,連忙扶住,道:「姑娘不需如此,此為在下當為之事。」紫緣抬起頭來,眼中淚光瑩然,卻是一片喜慰神色,螓首輕輕靠在文淵肩頭。文淵微一側頭,與紫緣兩面相對,只覺她吐氣勝如蘭馨,容顏清麗於芙蓉,不禁心神蕩漾。兩人四唇相就,便要吻上。 忽然紫緣身子一顫,偏過頭去,眼睛霎了霎,面帶歉意,輕聲道:「文公子,我們……我們該到別處去了。」文淵怔了一怔,微笑道:「正是。」 他心中極是尊重紫緣,紫緣既然如此舉動,他自也釋然,並不為怪,只是忽覺有些悵惘。 兩人遊走湖邊,直至天色將明,文淵才送紫緣回水燕樓。一路上紫緣並不太說話,兩人雖然言語不多,心意卻似能相通,每每相視微笑,便傳盡心思一般。   走進杭州城街市時,晨曦已現。 紫緣輕聲道:「水燕樓不遠啦,我可以自己回去了。」文淵微笑道:「只差一個轉角,在下送到底罷。」說著已轉了街角。紫緣笑道:「好了,到這裡就是,別讓朱媽媽發現你……」忽見水燕樓前集結了數十人,再看真些,竟是趙平波等人。 文淵心道:「來得好快,第三天才剛天亮哪!」掃視一遍,只見隨行之人除了邵飛、柯延泰之外,又有一名鐵面男子,想是華瑄、小慕容遇到的顏鐵。另有一名中年道人,三絡長鬚,面目堂堂,眼中不露光華,顯然功力非同一般。其餘諸人看來均是尋常侍衛。   朱婆子也站在門外,見到紫緣,急忙衝上前來,叫道:「哎喲!我的大小姐,你可回來啦!小王爺可等得久了,就等著帶你走……」紫緣蛾眉微蹙,和文淵走上前去。 趙平波見文淵竟和紫緣在一起,不禁心中有氣,大聲道:「姓文的,這裡沒你的事,給我滾一邊去!」文淵笑道:「閣下居然也查到在下姓名,我倒不知。不過小王爺未免出言無禮,不是名門子弟該有之態。」 趙平波傲然道:「對你這賤民又要用什麼禮數了?紫緣姑娘,你的行李已經收拾好了,我們這就上路罷。」紫緣淡淡地道:「小女子幾時收拾行李了?想是朱媽媽代勞了。不過小女子無意相隨世子左右,您請便罷,勿要自低身價,與我一介微賤相處。」 趙平波笑道:「姑娘何出此言?是了,你念著這賤民的好處是不是?」 紫緣道:「文公子知書達禮,溫文儒雅,雖是布衣,卻也勝過許多豪門子弟。」 這話分明針對趙平波而來,趙平波聞言,不禁大怒,再一看文淵,立時動了殺意,道:「好!小子,我就試試你的身手,瞧你到底有何過人之處?」說著拔出腰間佩劍,但見一道刺目白光閃過,光芒隨即收斂,趙平波手中已多了一柄三尺長劍,劍鋒隱隱蘊藏華光。 文淵微微一笑,道:「閣下這柄劍可不同凡品,看來是極鋒銳的利器。」趙平波面有得色,道:「不錯!這柄寶劍稱做驪龍劍,以你那種尋常刀劍,根本不足以匹敵。」文淵點點頭,道:「既然如此,咱們就別打了,免得輸的人難看。」 趙平波冷笑道:「好哇,你怕了是不是?」文淵道:「要輸的並非在下,又何懼之有?」趙平波臉色大變,喝道:「你說我會輸?」文淵緩步站到紫緣身前,不急不徐地道:「倘若小王爺能練到不需倚靠寶劍的地步,在下或許就要輸了。」 那中年道人一聽此言,嘴角忽地揚了一揚。趙平波一抖驪龍劍,怒道:「小子還要猖狂,且瞧瞧本世子的手段!」劍光一轉,刷刷刷連刺三劍。文淵看得清楚,飄身避過,身子一轉,腰間長劍出鞘,笑道:「在下前些日子才斷了把劍,這柄長劍才從打鐵鋪買來未久,看來要請小王爺為它開張大吉了。」 【二十六】 但見趙平波手上一條銀芒盤旋飛舞,寒光四溢,驪龍劍著著進逼。文淵擺定指南劍架勢,腳步進退有序,在趙平波的重重劍光中穿梭自如,暗自察看他手下招數,心道:「這路劍法結構嚴謹,剛柔並濟,當是一門絕藝。不過他內勁平平,威力也就有限,比起他那使劍部屬還差了一籌,不足為懼。」 既已看出趙平波實力不如自己,文淵立即尋隙反擊,長劍刺出,看似平淡無奇,然則劍上卻附著他修習十載的「九轉玄功」真力。趙平波但覺一道勁風如刃割體,劍鋒未及,已壓迫得喉嚨劇痛,驚愕之下,急舉驪龍劍格擋。文淵看得奇準,這一劍正刺中驪龍劍劍脊,內力就在這相接一點源源傾注而入。 趙平波原以為擋架得宜,不料劍上一道巨力撞來,沖得他氣血翻騰,叫道:「唉唷!」虎口震裂,驪龍劍把持不穩。文淵內力一吐,劍尖斜偏,驪龍劍被順勢一引,斜飛出去。趙平波身子一晃,竟也被牽引得身形不定,一個踉蹌,跟著斜斜跌出一步,眼看就要摔倒。   忽見一個身影疾飛而出,扶住趙平波身子,一手握住半空中的驪龍劍,發出鏗啷啷的金鐵之聲,來人臉戴鐵面具,正是顏鐵。趙平波勉力站定,臉色蒼白,一時連哼也哼不出來。 文淵一擺長劍,道:「這位想必是顏先生?」顏鐵道:「正是,我來領教幾招。」說著讓一旁侍衛照顧趙平波,把驪龍劍收還鞘中,足膝不彎,身體陡然向前一斜,急滑向前,竟如腳底打了油似的,極端詭異。 文淵知道他週身鐵具護體,卻不料行動仍如此迅捷,心中大奇,絕不輕忽,劍凝真氣,平平前指,對正顏鐵來勢。顏鐵原是不怕兵刃,但文淵擺出這架勢,卻是以逸待勞,情知劍上必附深厚功力,若不能撞斷長劍,必被他內力所傷,當下猛一翻身,已至文淵上空,卻是頭下腳上,腦袋直撞文淵天靈蓋。 文淵變招快絕,身不動,頭不擺,右臂直舉朝天,劍身人身成一線,正迎上顏鐵頂門,一劍刺中「百會穴」。猛聽「噹」一聲大響,顏鐵又翻了開去,腳下些微不穩,但旋即定步。   這一劍上真力極強,又是正中百會穴,不料顏鐵的鐵具於週身要害穴位皆有精奇設計,內層略凹,不貼身子,又以棉絮等柔物吸卸力道,加上他護身真氣奇詭,文淵的內力未能直接予其重創,顏鐵仍不倒下。 文淵正覺驚異,顏鐵又即撲上,「嗚哇哇」一聲怪吼,雙腿齊踢,兩臂左右襲來,身形懸空,攻勢卻是凌厲凶狠,極其古怪。文淵打點精神,一聲清嘯,劍勢突刺,劍尖點中顏鐵「華蓋穴」,便如黏住一般,竟不收回,內勁連連衝出。這麼一來,護身鐵甲也難以卸其真力,顏鐵身子一震,仰天倒下,忽又順勢一個後翻,站定在地,看來仍無大礙。 同一時間,文淵右袖也被顏鐵掌力掃過,劃出出五條破縫。原來顏鐵手指指側暗藏薄刃,可以轉向掌心,藉以傷敵,他掌上本有護具,不會受傷。 紫緣驚叫道:「文公子,你的手……」文淵捲起袖子,見傷口不深,也無異常,心知無毒,便即安心,抬頭向紫緣笑道:「小傷,不礙事。」   這一番打鬥起來,城中不少人都來探看,待得知道是和紫緣有關,圍觀的人更是如潮湧來。趙平波臉上不動聲色,只冷笑道:「小子,你本事固然不差,但想留下紫緣姑娘,那是休想。你武功再高,也高不過這位陸道長。再說,我可花了十萬兩銀子來買紫緣姑娘,你出得起嗎?」 那中年道人正是陸道人,他和向揚會面後,又奉了趙王爺旨命,來杭州催趙平波上京。他連日趕至,前日才到,這天只等趙平波接了紫緣,便要護送他到京城。見了文淵招式,分明是「指南劍」招數,他卻是認得的,當下上前道:「好小子,你是韓虛清門下,還是華玄清的弟子?」文淵道:「在下師承華玄清師父。」 陸道人哼了一聲,道:「華玄清門下,個個如此了得!小子,你來接我幾劍!」 說畢劍光陡現,三圈劍芒瞬息化出,與趙平波是同一劍路,但純熟狠辣,遠在其上,文淵眼前一花,劍鋒已至眼前,猛吃一驚,立劍一格,趁勢退開數步,再組劍勢,手臂微微酸麻。紫緣看著,也只能暗自著急。   陸道人走起禹步,踏罡步鬥,遵行伏羲六十四卦變化,身形來去明明不快,但步伐出人意表,手中使開一路「天罡降魔劍」,文淵才使定指南劍架勢,已陷入圈圈劍光之中,如有萬道流星迴旋飛繞,心中一驚:「這陸道人功力更在顏鐵之上,當真厲害!」 陸道人手中劍如是活物,觀之彷彿曲折不定,又像手中玩著一團白銀煙霞,文淵看得眼花撩亂,緊守門戶。指南劍招數最是沉穩,陸道人功力固然精深,一時倒也攻之不入。 忽見陸道人左手捏著劍訣的兩指一分一挾,竟緊緊夾住文淵劍刃,手法之奇,直是鬼神莫測。文淵方才驚覺,陸道人劍招已到,一抽不動,反有一道綿勁反震過來,只有棄劍後躍。   趙平波大是得意,叫道:「小子,見識到了罷……」忽地文淵身子一衝,飛腿踢起,迅猛無比,踢中長劍劍柄。陸道人雙指之力略有不及,竟被他踢飛長劍。 文淵揮袖捲回長劍,微笑道:「多承道長指教!」 陸道人面色一變,心道:「這小子反應靈敏,敗中求勝,竟能從我手下奪回兵刃。今日不殺他,日後只怕要成禍患。」正欲再下殺手,忽聽一聲狂笑,一個男聲說道:「這不是姓陸的牛鼻子嗎?哈哈,你也來了,太好玩了!」 文淵一聽,不覺大喜,叫道:「是慕容兄嗎?」忽見一人旋風也似地落在眼前,冷笑道:「就是我大慕容!嘿嘿,小妹,跟上來!」   只見一個苗條的身影飄飄然落在紫緣身邊,正是小慕容,但聽她笑盈盈地道:「紫緣姑娘,你好!」紫緣微笑道:「原來是慕容姑娘,你也好!」 慕容修環顧四周,冷笑道:「陸雜毛,大爺我今天不跟你找麻煩,你滾一邊去!」陸道人低哼一聲,說道:「大慕容,你也來幫這小子?」眾侍衛聽得大慕容之名,都不禁臉色大變。 慕容修嘿嘿冷笑,大聲道:「大爺辦事,你管不著!」說著向趙平波一指,喝道:「姓趙的,你帶了多少銀子來?」趙平波聽他言語無禮之極,不覺怒從心起,喝道:「哪裡來的刁民,敢對本世子如此無禮!」慕容修毫不理睬,臉上仍然浮著冷笑,說道:「到底多少銀子?」 邵飛霍地拔劍出鞘,挺劍指著慕容修罵道:「大慕容,你在我們靖威王府人前,還是趁早收了威風來得好!咱們小王爺用十萬兩銀子買紫緣姑娘,你若想用強……」慕容修不等他說完,倏地飛身上前,來勢如鬼如魅,右手一探,陡然扼住邵飛喉嚨,漫不在乎地道:「你是什麼東西,對大爺我囉哩囉唆的?」說著慢慢放開手掌,身形後躍。 這一下出手詭異絕倫,邵飛竟全然防備不得,驚愕之下,忽覺喉間一股氣透不上來,身子打顫,連劍也握不住,鏮啷一聲掉落在地,雙手在空中亂抓,眼睛瞪得如要脫眶而出,嘴巴一開一合,發出呀呀之聲。旁人見狀,都驚得呆了,不少百姓驚呼起來。 陸道人走到邵飛身旁,忽然起掌,在他背心連拍三下。邵飛猛地喘出一口大氣,跌跌撞撞地站不住腳,臉色蒼白得嚇人,連連喘氣。慕容修笑道:「陸雜毛功力倒也不弱。」陸道人冷冷地道:「多虧你手下留情,沒捏斷他的喉嚨。」   文淵見慕容修出手奇快,雖說邵飛功力本就不及,卻也不料如此輕易就制得他險些斷氣,不禁大感驚佩,心道:「大慕容名不虛傳,如此武功造詣,我還頗有不及,日後更當精益求精。」卻聽慕容修道:「大爺告訴你們,這個叫紫緣的小泵娘,乃是我家小妹的好朋友,你們靖威王府想要她,嘿嘿,門也沒有!我今天可要贖她出來。十萬兩銀子算得什麼?」說著拍了拍手。 只見十名葛衫漢子越眾走上前來,手中都捧著一個鐵箱,走到慕容修前,一齊打開。一時間銀光燦爛,十個鐵箱裡都是白花花的大銀,也不知到底值數多少。 圍觀眾人見了,有的兩眼發直,有的大聲呼叫。 慕容修大聲道:「朱婆子,這裡是十萬兩銀子,分兩不差。靖威王府那些銀子,由我一次抵過去!」朱婆子本來躲在一旁,這時見了十大箱銀子,看得眉開眼笑,但一瞄趙平波臉色不善,心裡還是怕官,便陪笑道:「慕容大爺,是趙世子先付了……」慕容修一揮手,罵道:「死老太婆,你別囉嗦!他出十萬兩,我出十萬兩,只能抵過,還不算足。」說著伸手入懷,掏出一文銅錢,冷笑數聲。 文淵低聲道:「小茵,你們哪來這麼多銀兩?」小慕容眨了下眼,笑道:「問我大哥,可不關我事。」忽見慕容修走上前去,高舉手中銅錢,大聲說道:「各位瞧清楚,這是一文錢,大爺我一共出十萬兩銀又一文,要贖紫緣姑娘。」 趙平波冷笑道:「你在胡鬧什麼?」 慕容修忽然縱聲狂笑,又斂起笑容,厲聲道:「嘿嘿,你說這一文錢微不足道麼?你他媽的給我聽清楚!你便拿得出十萬兩、百萬兩銀子,我也照樣如數拿出,再加這一文錢。不管你出再多銀子,我就要比你多這一文錢。你能出得比我多?哼哼,一文錢能逼死英雄漢,何況你又不是英雄,僅是區區狗屁王八蛋一個。本大爺一個不高興,這枚銅錢就丟進你腦袋裡,趁早給我閉上鳥嘴!」說著一揚手,將銅錢向上一丟,又一抓接住,放聲大笑。   旁觀群眾見他如此狂妄,或目瞪口呆,或拍手叫好,有的怕趙平波發怒,遷怒百姓,卻先躲到一邊去。紫緣聽了這一串亂罵,雖覺粗魯,也不禁莞爾,低聲道:「文公子,這位是你朋友吧?」文淵微笑道:「也可算是。」 趙平波見對方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如何按得下這口怒氣?當下解下驪龍劍,喝道:「陸道長,小王將驪龍劍借你一用,請將這狂徒就地正法!」 【二十七】   文淵一驚,心道:「以陸道人功力之高,若持驪龍劍在手,那可不妙了,只怕慕容兄也難以應付。」正自擔憂,忽聽紫緣道:「各位,可否聽小女子一言?」 趙平波心中正怒,聽到紫緣語音輕柔,怒氣不禁消減三分,側首道:「姑娘要說什麼?」 紫緣緩步踏出,流盼四周,大街上一時人聲俱靜。只聽她說道:「小女子身在青樓,雖然微賤,卻也知曉潔身自愛。小王爺身處尊貴,更當明白禮教。紫緣並非故作清高,然而金銀富貴,皆為過往雲煙,小女子從未為財勢所屈,小王爺該當亦曾聽聞。」趙平波默不作聲。 紫緣又道:「小王爺若欲以財物使小女子為姬妾,恕難遵從。以小王爺的身份,要尋芳草不難,尚祈自重。文公子等均是見義行事,也請小王爺莫要為難他們,免受世人譏議。自古王公貴族,欲留美名者,須知權不可濫為,勢不可凌人。」說罷微一躬身。   話聲甫畢,週遭群眾都鼓噪起來,顯然都對趙平波一行頗是不滿。慕容修哈哈大笑,說道:「小泵娘,想不到你還挺能說話,倒不是唯唯諾諾之輩,不簡單啊!」紫緣微笑道:「取笑了。」趙平波臉色鐵青,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陸道人見民眾顯是都站在紫緣那一邊,不禁驚奇:「這女子非同庸流,一干百姓竟都和她互通聲氣,當真始料未及。」心思一轉,當下朗聲說道:「小王爺,貧道奉王爺旨命,必須護送小王爺平安上京。為一女子大動干戈,殊為不智,小王爺千金之驅,若因此受險,貧道亦萬死莫贖。今日暫且按下此事,就此罷手吧。」 趙平波原擬陸道人和顏鐵等聯手,要殺文淵等人不難,不料他竟說出這一番話,大違己意,當即怒喝:「陸道長不肯領命麼?」陸道人道:「大小慕容雖然心狠手辣,貧道卻也不懼,只擔心於小王爺不利。小王爺,世間多有佳人,何必如此執著?」顏鐵點點頭,啞著嗓子道:「陸道長所言不錯。」 趙平波怒極,正要發作,忽見陸道人使了個眼色。趙平波心中微一思索,心道:「對方三人均是高手,陸道長想必不願硬拚,另有妙策。不錯!這大慕容不會一直跟著紫緣姑娘,總有時機下手。且讓他們贖了紫緣姑娘去,日後再奪不遲,倒可省下大筆銀子。」想到此處,嘴角浮現笑容,說道:「既然如此,小王就做個順水人情。朱婆子,紫緣姑娘去留如何,就由你定奪。」 眾人一聽,都大嘩起來,議論紛紛:「這世子怎地突然心地寬大起來?」 「紫緣姑娘說倒他了。」「呸,我看沒那麼容易。」 趙平波翻身上馬,叫道:「大家走罷!」慕容修忽地大聲喝道:「走哪裡去?小王八蛋,我可還有筆賬要跟你算。你敢對我小妹無禮,嘿嘿,留下腦袋再走!」 身形電閃,猛地欺近身去,一手抓向趙平波。   陸道人早就防他突襲,左手一探一圈,架住慕容修這一招,冷冷地道:「大慕容,咱們到京城再分高下如何?」慕容修冷笑道:「你媽的,滾一邊去!」腳下一晃,要超過陸道人去,然而陸道人步法一轉,又攔住慕容修,喝道:「柯兄,邵兄,護住小王爺!」 慕容修冷笑幾聲,厲聲喝道:「牛鼻子,給我滾!」但聽「嗤」一聲響,慕容修長劍出鞘,手腕抖動,一串霹霹急響,劍鋒連連出招,逼向陸道人週身。 陸道人拔劍擋招,緊跟著喝咄一聲,臉上忽而閃過一層白氣,接連三次。慕容修識得是道家神功「三清歸元真訣」,心中暗罵:「該死的賊道,要拿真本領打了麼?」手中長劍連下四劍,成了「口字劍」劍矩。 陸道人雙目一瞪,喝道:「大慕容,今日給你瞧點厲害的!」話才說完,道袍雙袖風聲大作,只聽「噹噹噹噹」四下雙劍交碰聲,緊跟著「磅」一聲悶響,數十片金屬碎片飛射開來,兩人手中都只剩下半截不到的劍刃。 慕容修怒道:「好個賊道,想拚命嗎?」陸道人不動聲色,說道:「你想打,咱們京城再過招,今日不奉陪了!」說著右掌一揮,一道掌風直迫慕容修,退身向後。慕容修隨手出掌化解,微覺一震,哼了一聲,道:「到京城嗎?嘿嘿,你想靠皇陵派使個借刀殺人嗎?」陸道人冷笑一聲,道:「只要那黃仲鬼沒先殺了閣下,貧道定當恭候大駕。」 慕容修臉上殺氣一閃而過,踏出一步,忽聽小慕容叫道:「大哥!」慕容修微一遲疑,沉聲道:「陸雜毛,你就洗好脖子等著罷!」   陸道人更不言語,轉身走到趙平波身旁,乘上坐騎,護著趙平波離去。趙平波回望一眼,微微冷笑,策馬而去。顏鐵等一齊跟在後面,轉眼間都絕塵而去。 小慕容眼見靖威王府眾人退去,向慕容修笑道:「大哥,多謝啦!總算你忍得下,沒出手殺人。」慕容修一跺腳,怒道:「臭丫頭,早知陸雜毛在此,我才不答應這煩人的條件。」文淵道:「若是弄出人命來,王府可就有口實,那便不易處理了。」小慕容向文淵一笑,說道:「正是如此,反正先救了紫緣姑娘,以後慢慢殺他們不遲。」 慕容修拋開手中斷劍,大聲叫道:「朱婆子,這邊十萬兩銀子,你收了進去,便放這小泵娘離開。小妹,臭小子,這裡你們處理,我走了!」不等答應,轉身便奔。小慕容叫道:「大哥且慢!你上那兒去?」 慕容修停下腳步,回頭冷笑道:「當然是趕上去,把那賊道宰了!」說罷又轉過身去,頭也不回地去了。 文淵道:「慕容兄沒有了劍,沒問題嗎?」小慕容聳聳肩,笑道:「不用擔心,大哥不會有事。」   那邊朱婆子已吩咐人把銀子一箱箱抬進去,紫緣一語不發,靜靜地走進水燕樓。文淵和小慕容對望一眼,跟著進去。 紫緣穿過前堂,來到結緣閣,閣中並沒多少改變,只多放了一個大木箱,便是朱婆子命人倉促收拾的行李。紫緣打開一看,裡面都是些簡單的衣物,連些許貴重之物也沒有,微微一笑,低聲道:「朱媽媽可精得很。」 小慕容低聲向文淵道:「喂,你打算怎麼安置紫緣姑娘?」文淵微一沉吟,道:「我想先送她回故鄉,看看還有沒有親人在。紫緣姑娘,你的意願呢?」 紫緣低聲道:「但憑文公子作主。」說著拿了琵琶,從箱子裡收拾了幾套衣物,另行打包,輕聲說道:「走罷,這裡不能久留了。」小慕容點頭道:「沒錯,看那些傢伙走得不甘不願地,說不定還有圖謀,我們還是走為上著。」 小楓走進閣中,笑道:「紫緣姐姐,恭喜你了!」紫緣微微一笑,道:「小楓,你要不要一起走?」小楓道:「朱媽媽才不會答應呢。」紫緣道:「我去跟朱媽媽說,讓你繼續跟在我身邊,我們一起離開。」小楓驚喜交集,道:「真的?」 紫緣向文淵一笑,道:「文公子,好嗎?」文淵微笑道:「姑娘有意如此,有何不可?」 四人走出閣來,紫緣向朱婆子說了。朱婆子本來不允,但小慕容暗暗塞了幾錠銀子,朱婆子便笑瞇瞇地連聲答應。   城中居民知道紫緣從良,都紛紛湧到水燕樓來送行,擠得水洩不通。幾名乞丐奔到紫緣跟前,咚咚咚地磕頭。紫緣連忙上前來扶,道:「各位別要如此,折煞小女子了。」一名老丐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道:「姑娘對我們這些窮人叫化,向來是很好的,姑娘今天能離開這裡,一定後福無窮。我們今個兒還是這麼窮,沒法子報姑娘恩情,只有磕幾個頭而已了。」水燕樓群妓也都送著紫緣出來,都是羨慕不已。   小慕容先到客店找了華瑄,說了事情經過,和文淵等人到城外會面。才剛碰頭,忽見北邊天空飛起一片綠煙,又夾著一圈黃霧。小慕容皺起眉頭,道:「大哥沒追到他們,要我們快走。」華瑄道:「走去哪裡啊?」 文淵道:「我們往襄陽去。」華瑄一怔,道:「為什麼要去襄陽啊?」文淵道:「先送紫緣姑娘回故鄉去。」 華瑄心裡頗有些不是滋味,低聲道:「我跟慕容姐姐也要去?」小慕容笑道:「哎呀,這是當然啦,妹子,你若不跟去,放得下心嗎?」華瑄臉上一熱,低下頭去,偷偷瞧了文淵一眼。 當下文淵雇了兩輛大車,自己跟華瑄一車,小慕容、紫緣、小楓在另一車,向西而行。車伕見一男四女同行,不禁頗覺詫異,卻也不好過問,逕向西行。 【二十八】   行了幾日,一行人渡了長江,已進皖境,到了九華山下。九華山是佛教名山,向有「佛國仙城」之稱,寺院遍佈全山,且景致佳妙,群峰競秀。眾人這時已改乘馬,邊行邊賞景,看得心神舒暢。 正行路間,卻見前頭一群僧人端坐地上,一列排開,正將去路擋著。華瑄遠遠瞧見,說道:「文師兄你看,前面怎麼這麼多和尚?」小慕容笑道:「和尚們不在山上唸經,倒跑來山下坐禪了。」文淵道:「莫非是靖威王府屬下?」紫緣秀眉微蹙,低聲道:「文公子,我們要不要改道?」文淵微笑道:「既然他們等在這兒,再怎麼繞路也不管用,咱們直接闖過去便是。」 小慕容伸伸舌頭,笑道:「先打道士,又碰和尚。喂,你說打得贏嗎?」   說話之間,已離那一眾僧人甚近。群僧一齊站起,其中二僧向前走出,顯然並無讓路之意。 文淵拱手笑道:「各位師父,請借個路。」二僧中的一個老僧雙掌合十,說道:「這位施主,可是姓文?」文淵道:「正是。」那老僧和另一中年僧人交換一個眼色,又道:「老衲受人之托,要請文施主移駕敝寺,就在前頭不遠,請施主隨老衲來。」 文淵見那中年僧人眼中閃爍不定,心知有異,便道:「托老師父相請在下的,莫不是靖威王府趙世子?」那老僧鬍鬚一動,盯著文淵,說道:「文施主既然料知,便也不好相瞞。只要這位紫緣女施主留下,老衲也就不為難諸位。」 小慕容叱道:「虧你們身在佛門,居然這等不要臉,這不算犯色戒嗎?」那中年僧人大聲道:「我們是奉命行事,可管不到這麼多!」踏步上前,忽然縱起,一個落拳往文淵頂門打去。這一拳力道剛猛,文淵不欲硬碰,向左一翻,輕輕巧巧地落下地來。那老僧喝道:「出手!」群僧或持棍棒,或拿戒刀,一齊衝上。 文淵叫道:「師妹,護著紫緣姑娘!」側身避開中年僧人連打兩拳,拔劍出鞘,挺劍反攻。三十多名僧人如潮水般湧將過去,立時將文淵團團包圍,又有數名僧人往紫緣、華瑄等衝來。 華瑄抖開銀鞭,將來襲的僧人一一逼退,只覺對方功力平平,隨手幾鞭過去,已有六個僧人倒在地上。小慕容眼見群僧武功平庸,只有那老僧和中年僧人不好應付,怕文淵有失,當下抽出短劍,輕飄飄地竄入了群僧中,左一晃,右一繞,欺到那老僧身後,一劍遞出,叫道:「禿驢,看招!」   兩僧正合攻文淵不下,小慕容這一劍來到,那老僧不得不擋,側身揮臂,陡地一片紅雲捲向小慕容右臂。小慕容抽臂一閃,看的分明,卻是一件大紅袈裟。 老僧低喝一聲,舞起袈裟,風聲虎虎,勢道竟然極為威猛。小慕容一劍刺去,但那袈裟不知是何物織成,甚是滑韌,竟刺之不穿。小慕容一怔,袈裟方位一變,直往她頭頂罩下來,連忙避開,心道:「這是什麼古怪功夫?」 這兩僧都是皇陵派中的好手,老僧法名見瞠,中年僧人是其師弟,法名見憎。兩僧本是一方的盜匪,後來入了皇陵派,剃度出家以避人耳目,平日潛居於九華山中,領著一批僧眾,不行佛法,佔了一寺做為據點,和官府互通聲氣,恣行不法。這日接到靖威王府世子的命令,要將文淵一眾截下來,探得來路後,便在此率眾阻截。   見瞠這一門袈裟功夫,本是一門軟鞭武功,出家之後,改以袈裟為兵器,能蓋能裹,更增奇詭。小慕容見他招式奇異,不知有何古怪,當即四下遊走,無所定處,跟他游鬥。那邊見憎也取了兵器在手,是一大串精鋼鑄的念珠,份量極重,顯然他臂力極大。招數也走軟鞭路子,但念珠環繞成圈,施展起來另有一功。文淵持劍對敵,不落下風。 忽聽見憎一聲怒喝,揮動念珠,直往文淵長劍砸來。文淵回劍讓開,忽地念珠圈轉過來,虛套住劍身。見憎大喝一聲,轉臂一扭,念珠陡然連環圈鎖,叮啦答啦一串響聲,數十顆鐵珠將劍身牢牢扣住,劍鋒卡在珠縫之間。 文淵吃了一驚,心道:「好傢伙,這念珠還能這麼使!」 見憎大喜,右手使力拉動念珠,左手一掌猛劈過去。文淵心如電閃,鬆手放劍,身子一矮,右腳一個掃腿橫掠見憎小腿。見憎念珠尚裹著長劍,朝文淵這一腿直擊而下,「砰」一聲大響,一半的念珠重重砸在地上,震得煙塵飛舞,長劍立被擠攏在一起的鐵珠絞斷。然而文淵瞧得極準,這一腿半路偏開一旁,沒給他打中,待他念珠轟在地上,左腿已順勢踢出,當真是間不容髮,一掃便中,見憎一條右小腿骨硬生生給他這一腿上的真力震斷。見憎右腿劇痛,摔倒在地,大怒之下,掄起念珠狂舞,一大片劍刃碎片激飛而出,彷彿無數暗器射到。文淵翻身滾開,一躍而起,盡數避了開去,心道:「他一腳已斷,只要防他念珠招式,不足為懼!」   文淵身法本在見憎之上,這一下見憎起身不得,被文淵圍著他連連出掌,只有擋架的份,加上腳上劇痛,不禁惱怒欲狂,發起蠻來,一身功力陡然傾注念珠之中,霍地脫手擲向文淵。這一擲之力大得驚人,只見一百零八顆念珠疾舞成環,如風飆雷吼,挾著破空巨聲狂捲而至。文淵見來勢猛惡,不能硬接,危急中一個鐵板橋,向後急仰。但見一圈圓環自臉上瞬息呼嘯而過,狂風一時灌得他衣袖脹起。猛聽一聲悶響,接著一聲慘嚎,淒厲非常。文淵一愕,起身回望,卻是見瞠挨了這一招,百八念珠迅雷般不住回轉,連番擊在他背脊之上,立時狂噴鮮血,撲地斃命。 小慕容也嚇了一跳,本來見瞠舞開袈裟,週身彷彿架起層層屏障,劍尖碰上,便被彈開,正自無計可施,誰知見憎這一下死命一擊,威勢太強,沒打中文淵,卻把袈裟護身之勢破得擋無可擋。以見瞠功力,本當能查覺背後念珠飛至,壞就壞在袈裟風聲礙了他聽風辨位,待得念珠飛近,破空聲大作之時,已是遲了。雖然是不懼小慕容的短劍,卻萬萬想不到喪命在自己人的兵刃下。 見憎大驚,掙扎著要起身,小慕容迅捷無倫地欺上前來,低聲道:「南無阿彌陀佛,請往西方極樂歸位罷!」見憎氣力已盡,無法抵抗,劍鋒揚過,便即追隨他師兄去矣。 【二十九】 餘下眾僧見兩僧先後喪命,哪敢再戰,紛紛奪路而逃。華瑄使動銀鞭,旋風般趕將過去,鞭力到處,群僧各自負傷,一一倒地,竟沒一人能逃脫。 文淵看了看倒了一地的僧人,道:「再這麼走下去,只怕又有阻礙。」 小慕容順手在見憎僧袍上拭去劍上血跡,說道:「我們挑小路走便是。」紫緣歎了口氣,低聲道:「這兩位師父,可死得冤了。」小慕容道:「這些賊禿為虎作倀,本來也算不得好東西,死了便死了,何冤之有?」   眾人為免多遇趙平波派來的部屬,加緊趕路,多挑僻靜的小道。過了十來日,不見再有人阻截。一路無事,來到了襄陽府境內。一行人進了襄陽城,紫緣走在前頭,來到西大街一處大宅前。這宅子建構甚是堂皇,但頗有些破舊。紫緣凝望著宅門,輕聲道:「就是這裡了。」 伸手叩門,門板「呀」地一聲開了,內裡卻無回應。 文淵見紫緣神情有些恍惚,和華瑄、小慕容相互對望,都不說話。紫緣緩步走進院落,進了內堂,文淵等隨後跟進。屋中陳設凌亂,有些空蕩蕩地,顯然久無人居。 紫緣輕輕摸了一下廳上一張木椅背,指上沾了一層灰。她輕歎一聲,轉身往後廊而去。文淵等人跟著走去,進到一間房中,看房裡擺設,是女子的閨房。紫緣抱著一個積滿灰塵的桐木琵琶,靜靜地在床沿坐下。 「咚」一聲,紫緣撥了一下那琵琶,弦音清澈。她雙眼闔上,喃喃地道:「四年……四年了……」輕輕撥弦,音律竟有些漸漸凌亂,似曲非曲。紫緣身子一顫,音調頓止,將頭埋在雙臂之間,靠著琵琶,肩頭微微顫動,似有嗚咽之聲。   文淵看得心中不忍,低聲道:「紫緣姑娘!」紫緣無力地搖搖頭,輕聲道:「我沒事。」說著將琵琶放在一旁,站了起來,眼眶中隱然有淚光。 紫緣又走出房去,來到後院,推開一扇木門,裡面是一座木造織機,是一間紡織機房。文淵等四人跟來,紫緣低聲道:「以前,娘就是在這裡織錦的……」 一邊說,一邊輕輕撫摸機身,陷入了一幕幕回憶中。 華瑄心腸軟,看著紫緣這般模樣,也不禁有些傷感,想起過世的父母。她悄悄退出機房,逕在後院閒步,心道:「我還有文師兄和向師兄,紫緣姐姐卻連一個親人也沒有了。嗯,應該讓文師兄多陪陪她,可是……唉,慕容姐姐都不會吃醋的嗎?」 想著想著,略一低頭,忽然見到不遠處的樹叢下,一灘血跡映入眼簾。   眾人心情沉重,這血跡又在陰影下,本是不易查覺。華瑄吃了一驚,循著血跡走去,心中甚疑,便要撥開樹叢查看。 手才伸出,驀地呼一聲響,一柄鋼刀赫然自樹叢間砍出,直天直地朝她劈來,刀風強悍,來勢極為猛惡。華瑄驚叫道:「啊呀!」不假思索,仰天一避,雙足急點,身子向後飛退,「嗤」地一聲,刀勢削去她右手一片衣袖,險些中刀。一個光頭巨漢衝將出來,滿臉血污,身上衣衫破爛不堪,到處可見傷口,胡亂狂吼,叫道:「他媽的,盡避上啊,老子怕你不成!」手中鋼刀亂劈亂砍,不成章法。 華瑄嚇了一跳,順手甩出銀鞭,叫道:「文師兄,快來,有個瘋子!」 文淵和小慕容聞得異聲,連忙奔來,見得這大漢樣貌可怖,都是大感驚異。 那巨漢顯然受傷甚重,腳步不穩,刀上力道雖大,使出來卻歪歪斜斜,只是拚命亂揮而已。華瑄銀鞭一揮,便打落了他手中鋼刀,鞭子一繞一卷,纏住巨漢右腳,將他一拉而倒。不料那巨漢極是悍猛,又是一跳而起,口中兀自狂吼,撲了上來。文淵迎上前去,迅速出手,往他肩頭連掀幾下。那巨漢重傷之下,閃躲不開,頹然倒地,眼中露出又是驚訝,又是憤怒的神色。 紫緣和小楓也出來查看,見了這大漢,也甚驚愕。文淵道:「紫緣姑娘,這人是府上的人嗎?」紫緣定神細看,搖頭道:「不是。」   那巨漢呼呼喘氣,忽然雙眼一翻,昏了過去。文淵一搭他脈息,說道:「他外傷甚重,卻沒受多少內傷,只是耗盡了力氣。」小慕容撥開樹叢一看,皺眉道:「這兒還有一個,正昏迷著。」 文淵將那人移出,是個骨瘦如柴的中年漢子,鬍鬚如雜草,受了好幾處創傷,昏迷不醒。文淵心道:「這兩人是何來歷?莫非又是趙平波派來的?先問清楚再說。」將那巨漢靠在一棵柏樹幹上,拍了他胸口幾處穴道,內力送了過去,那巨漢身子一抖,睜開了雙眼,眼珠轉動,瞧著文淵一眾。 文淵道:「這位仁兄,到此所為何來?」那大漢瞪著大眼,忽然厲聲喝道:「狗賊,要殺便殺,何必多說!」華瑄叫道:「你這人怎麼這麼沒禮貌!文師兄把你救醒,你怎麼罵他?」 那巨漢怒道:「你們這些走狗,要跟趙老賊領功,就動手啊!來啊!」他怒罵不休,顯然根本沒把華瑄說話聽進耳去。紫緣情知有異,蹲下身子,柔聲道:「這位爺台請先別動怒,這想必是有什麼誤會,請先靜下心,慢慢說來。」 巨漢正自滿腔怒火,聽得她語音溫和輕柔,頭腦忽地像灌了一陣清涼,呆了一呆,才道:「你是誰?不是趙老賊的手下麼?」紫緣道:「趙……?那是什麼人?」那巨漢道:「自然是靖威王趙廷瑞了。」 文淵笑道:「半個多月前,我們才跟靖威王世子翻了臉,打了一場,怎麼會跟他們一路?」那巨漢半信半疑,道:「當真?」文淵道:「半點不假。閣下莫非是王府的對頭?」 那巨漢稍一遲疑,道:「既然你們不是趙老賊的鷹犬,倒是童某魯莽了,就此別過。」伸手去扶那瘦子,不料自己週身無力,扶是扶不起,自己也站不住腳。 紫緣見那漢子好幾個傷口猶在淌血,似乎隨時便要倒地,心中不安,說道:「文公子,可能救一救他們?」文淵見那巨漢傷勢著實不輕,心道:「看來這兩人是被趙王府手下所傷,不知卻為何事?且問清楚也好。」 當下走上前去,橫抱那瘦子,道:「紫緣姑娘,先讓他們進房休養。」紫緣點點頭,進了屋裡,尋了張床,清了一清,讓文淵把那瘦子安置床上。那巨漢勉力行走,跟了進來,似乎不甚安心,緊緊握著那柄鋼刀。 文淵出指封穴,止住那瘦子創口流血,說道:「這位兄台受的也是外傷,應該不礙事,只是血氣極虛,必須調養一陣。」那巨漢只是盯著文淵,呼吸急促。 紫緣道:「童先生,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如何會藏匿在寒舍後院?」 那巨漢轉而望向紫緣,本來不想多說,但見她一臉誠摯,並無絲毫狡黠之意,心道:「他們看來果真不是趙老賊手下,否則也不用相救二弟。這少年和使鞭女子看來都是一等好手,說是和姓趙的小狽對上了,雖不知是真是假,但若確實如此,說不定可借助其力,渡過眼前大難。假如上了當,也不過一死而已,還不是一樣?」 主意既定,當即將鋼刀收回腰間刀鞘,說道:「童某兄弟兩人幸蒙諸位援手,感激不盡,日後有機會自當補報。在下童萬虎,是趙縣白虎寨大寨主,這位是我二弟丁澤。」說著一指那瘦子。 小慕容「嗯」了一聲,說道:「原來是童寨主,居然會離寨來此,倒是難得了。」童萬虎斜眼一望,道:「瞧不出姑娘也是江湖中人。」小慕容笑道:「雖然沒錯,但是也沒幾年,名字說出來,武林上知道的人怕也不多。」文淵微微一笑,心道:「小茵的名字說出來,只怕當真沒幾人知道,但外號可就不是了。」   眾人互通姓名,童萬虎見了文淵、華瑄,還不覺如何,待聽得眼前這少女便是「大小慕容」之一,不禁大驚,聽了紫緣的名字,又是大奇。 文淵見他神氣古怪,笑道:「童寨主,我們這一行人的事錯綜複雜,暫且壓下不說。那趙王爺卻為何要對付你?」童萬虎臉忽現怒色,道:「這趙老賊,哼……他怕老子找上門去,倒先派人來圍白虎寨……」說著將當年和趙王爺決裂之事說了一遍,又道:「前些日子,這老賊的女兒被我郭三弟捉到,不料被一個小子插手救了去,還跟我們三兄弟大戰一場,硬是被他把人救走了。」 小慕容道:「能跟白虎寨三名寨主交戰而退,此人武功定是極厲害了?」童萬虎道:「這小子的名頭我以前從未聽過,叫做向揚,年紀輕輕,本事卻當真了得。」 文淵和華瑄同時「啊」的叫了出來,都是大感驚訝。童萬虎道:「怎麼?」 華瑄道:「那是我大師兄啊,怎麼會跟王府一路了?」文淵也道:「向師兄仗義為懷,絕對不會去幫那趙王爺,怎會如此?」 童萬虎驚疑交集,看著兩人,道:「這小子是否跟趙老賊一路,那是難說,不過在他們脫走後七八日,便有大隊官兵來攻寨,還有幾名皇陵派的人物。我們抵禦不住,棄寨而走,一路南逃,前幾日被追擊一陣,又跟三弟失散,現在二弟也被那皇陵派的賤人整治得半死不活……」 文淵奇道:「童寨主所言,皇陵派的高手,是個女的?」童萬虎點頭道:「不錯,是個女的。這賤人簡直是女妖,他媽的,二弟中了她計,差點死在她手上……」   說到此時,忽聽一個極嬌媚的女子聲音,若有若無,自外傳來:「童大爺,你在這裡麼?丁二爺也在吧?奴家可還沒盡興呢,怎麼就跑掉了呢?嘻嘻,快出來嘛!」 這女子聲音膩到極處,竟似有魔力,勾人心魄,屋中眾人除了丁澤昏迷不醒,都覺心神不定,微有暈眩之意。童萬虎臉色蒼白,大叫道:「她又來了!懊死,他媽的!」急忙拔出鋼刀,哪知用力之下,傷口劇痛,險些落刀在地。文淵也急收心緒,心道:「這女子語音如此邪異,難道真是女妖?」 【 三十 】   後廊傳來一陣香風,一群青衣漢子擁著一個紅衣女郎闖了進來,顯然是從後院血跡追蹤而來。那女郎約莫二十來歲,艷麗絕倫,一身紅衫繡著萬般花樣,便好似一朵大紅牡丹,媚眼如絲,體態婀娜,面容固然極其美貌,眉梢眼角間更是秋波流盼,笑靨中隱有攝魂勾魄之感。 那女郎瞄了床上的丁澤一眼,媚笑道:「哎喲,丁二爺,原來你已經躺在這兒等著奴家啦,這可好呢!」蓮步輕移,逕往床邊走來。 童萬虎握緊鋼刀,低聲道:「文老弟,這賤人叫康綺月,有個名號,叫做「繡花仙女」,一身陰毒暗器,可得小心在意!」文淵一聽,想起一事,向那康綺月道:「姑娘也姓康?貴派中有個「風月笛仙」康楚風,莫非是姑娘的親人麼?」 康綺月停下腳步,眼光在文淵身上流轉一周,笑道:「這位公子好俊俏的人物,原來也認得家兄,奴家該怎生稱呼公子才是?」文淵笑道:「在下姓文,單名一個淵字,前些時日,曾與令兄切磋音律,可惜未能盡興,令兄便匆匆離去,實為憾也。」他這話說來漂亮,其實沒說得全。切磋音律是好聽了,實則康楚風笛聲是被他琴音所破。憾則憾矣,只是憾在沒能擒下此人,只有任劍清奉送了兩腳。 康綺月心中起疑,道:「家兄不久前受了傷,文公子卻是何時跟家兄見的面?」 文淵道:「這個就真是無巧不巧了,在下正是在康兄受傷那晚和他相識。」 康綺月一怔,隨即嬌聲笑道:「原來如此,我才在想公子大名有些耳熟,原來是哥哥提到的那位彈琴妙手。」 文淵道:「不敢,令兄頗有些行止不端,在下一位朋友將他略加整治了一下。」 康綺月格格一笑,說道:「如此說來,文公子可是位正人君子了。奴家可比家兄更加行止不端了,公子也想整治整治麼?」她語音嬌膩得出奇,每吐一字都似在誘人心魂,文淵一時有些心神不定,急忙強自寧定,才道:「姑娘若要為難這兩位寨主,在下便不能不插手。」 康綺月朝華瑄等四女望了一望,笑道:「這四位姑娘,想必都是文公子的紅粉知己了?文公子可了不起哪,定是極有本事的了,嘻嘻,奴家倒也想領教一下呢。」   文淵聽她說得有些奇怪,手按劍柄,說道:「康姑娘可用兵刃?」康綺月嬌笑道:「文公子呀,你可弄錯了吧?奴家一個弱女子,如何能行此打打殺殺之事?童大爺,請你說說,我跟丁二爺是怎麼分那勝負的呢?」 童萬虎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說不出話來,臉上神情極是古怪。華瑄道:「童寨主,你說說話呀。」童萬虎面有難色,看了丁澤一眼,說道:「此事……實在於二弟有些不光彩。」 康綺月道:「罷啦,奴家便請郭三爺來現身說法。小祁,還不請郭三爺來?」 一名青衣漢子退到廊後。童萬虎叫道:「你……郭三弟在你手上麼?」康綺月笑而不答。那漢子又進了房來,押著一個肥胖粗漢,到了康綺月面前。那胖子雖沒有繩索綁縛,但下盤虛浮,似是被封了運氣要穴,使不上力道。 童萬虎驚叫道:「三弟,你還好嗎?」那胖子便是白虎寨三寨主郭得貴,只聽他大聲叫道:「大哥,你可來了,救我,救我!」童萬虎聽他中氣尚足,稍感安心,隨即厲聲道:「賤人,你快放了我三弟!」   只見康綺月半啟丹唇,笑得極其嫵媚,輕輕將右手小指抬到唇邊,嬌聲道:「郭三爺,奴家這麼可怕嗎?這麼想走嗎?請你過來一下,來嘛!」聲音媚得入骨,文淵等人一聽,都是心中一蕩,不知所以。只有童萬虎最是驚恐,叫道:「三弟,別上當,快跑過來!」口中話聲未停,已做勢要衝過去。不料他傷後無力,無論如何踏不穩腳步。 郭得貴本就性好漁色,見了康綺月這般引逗,呆呆地緊盯著她,一時忘了命懸人手,鼻孔中不住呼出氣來,當真是色授魂與,不禁走上了幾步。康綺月雙眼半闔,嬌聲道:「郭三爺,奴家把你捉來,你一定很不高興了?」 郭得貴一對小眼瞇成了一線,腦中迷迷糊糊,隨口答道:「是啊。」語音聽來,卻半點怒意也無。 康綺月滿臉笑意,說道:「唔,郭三爺,奴家給你個機會如何?我們來做個比試,如果你能讓奴家服氣,就放了你一條生路。」郭得貴道:「比什麼?」 只見康綺月輕輕一托頸後秀髮,媚笑道:「郭三爺想怎樣,就盡避來,可別留情啊,嘻嘻!」姿態嬌嬈無比。郭得貴雙眼慢慢睜大,似乎不知究裡。 文淵也吃了一驚,心道:「這是怎地?」華瑄看得俏臉通紅,低聲道:「慕容姐姐!」小慕容慌忙搖頭,低聲道:「別問我……我也不知道啊。」 只有紫緣臉色一沉,小楓看著,頗覺尷尬。   郭得貴瞧見康綺月這般媚態百出,一時色迷心竅,如同中邪一般,哪裡還想到自己已是俘虜,怪叫一聲,撲了上去。康綺月竟也不閃不避,任他一下壓倒在地。 文淵登時驚覺,低聲道:「童寨主,莫非他們是要比……那個……」童萬虎咬牙切齒,唉聲歎氣,道:「不錯,這賤人用床上功夫,把二弟弄成這樣。」華瑄聽見,又驚又羞,罵道:「這女人怎麼這樣不知羞恥!」 康綺月似乎渾不在意旁人注視,任由郭得貴發狂似地亂摸亂抓,衣衫一件一件被他脫了下來。郭得貴雙眼滿是血絲,只恨手上使不出力氣,否則早就幾下撕了她一身衣物。 只片刻功夫,郭得貴已把康綺月脫得一絲不掛,露出了一身美艷誘人的肌膚。 康綺月膩聲喘道:「啊呀……快點嘛……來啊……」只聽郭得貴不停低吼,一把扯開自己衣襟,把她反過身來,狠命抱在懷裡,毫不疼惜地揉動她豐盈的雙乳,像要擠出什麼才甘心似地。 康綺月臉上顯得一派沉醉,口中嬌聲呻吟,時而高盤,時而低回,弄得郭得貴慾火如焚,手下半點分寸也無,將康綺月一對漂亮的乳房捏得變了樣子,一根根粗指像要嵌進她胸脯一般,一份份雪白的柔肌從指間被擠冒出來。 但聽康綺月呻吟道:「嗯……郭三爺……再來……啊……再加把勁……哎唷!你……你可比丁二爺……還……啊啊!」郭得貴聽了,大助威風,更是使力揉捏摟抱,上下其手。旁人只見一個艷麗的女子被大團肥肉裹壓,連那白皙的皮膚也好似上了一層油光,景像甚極淫靡。 「啊……郭三爺,下面……唔……奴家想要……」康綺月鶯聲嚦嚦,媚態百出,連她帶來的一批部眾都忍受不住,更何況身當其境的郭得貴?他右手胡亂擠壓康綺月的胸前,左手伸入她股間,摸得一片潮濕的軟毛,指下只覺溫軟酣暢,誘得他色心大動,一隻短鈍的姆指在她一片桃紅上稍加摩蹭,便狠狠地按了進去。 「嗯!」康綺月猛一仰頭,咬住下唇,眼中露出暢快難言的愉悅之情。   郭得貴奮力往內裡戳去,將這一根肥肉在康綺月滑潤溫熱的胴體秘境大肆動作,彎一彎、捺一捺,又是粗魯地抽動,在外的拳頭也跟著不住撞擊腿間的肌膚,打得一片又一片小水花飛起。 康綺月雙手分別按在郭得貴兩掌上,加重他的力道,連聲輕喘,絳舌抵唇,臉上滲出細細的汗珠。郭得貴下身已脹得無以復加,在康綺月體內的拇指猛地一挖內壁,用力掏了出來。 康綺月渾身一顫,一派嬌柔無力地道:「啊啊……呼……啊……郭三爺,終於要來了麼?奴家……等好久了呢……」 只見郭得貴臉目猙獰,一手攬住康綺月,另一手解開褲帶,現出了一根東西來。若說他一身無處不帶三斤油,本是妥當,但唯獨此處與常人無異,就是不如何肥,現下看來甚是粗壯,想來因他好色,全身上下,平日就只此物用得最勤之故。他那搖搖晃晃的大肚子固是管進不管出,這玩意兒卻只是管出不管進,恰恰一個顛倒。   郭得貴早忘了被擄的懼意,看著眼前一個艷若天仙的女子隨己擺佈,只想逞威圖樂,哪裡想到別的,猛然把康綺月推倒。康綺月雙手才撐著地,屁股便被高高抬起,地上幾聲滴水,就像兩團白雪春暖漸融,綺麗淫艷。郭得貴叫道:「嘩啊!」猛力一送,一肚贅肉墊上那動人的身軀,下身毫不憐香惜玉地闖進花叢之間。 「啊啊!嗯……嗯……來了……很好呢……嗯……」康綺月像是沉醉其中,興致高熾,不斷發出魅惑人心的嬌息,讓郭得貴肆虐淫亂。郭得貴喜得如飄仙境,又吼又叫,便如凶殘的野獸。嬌美的胴體狂亂的回應,讓他血脈賁張。 抽了數十,忽覺丹田一鬆,好似赫然失卻了什麼,一身精元像下迎無底洞,飛竄而出,「噗啦啦」一串響,貫進康綺月體內,溢出了不少,一連串滴落在地。 郭得貴臉上肌肉一顫,似乎吃驚之極,卻又不知所以。 童萬虎一見,雙手一握,低聲罵道:「該死!」語調中竟有驚懼之意。 【三十一】 郭得貴精關莫名其妙地失洩,正覺驚訝,康綺月卻又發出極之醉人的呻吟。郭得貴不及細想,慾念上湧,又狠命抽了起來,雙手去抓她那擺盪著的雙乳。 但聽康綺月嬌聲道:「郭三爺……嗯……盡避來嘛,可別客氣……呼……再用力喔……啊啊……」郭得貴享受著無與倫比的刺激,又聽著一陣淫言蕩語,腦海一陣暈眩,抽了不足十下,又已在康綺月體內挺立,動得一動,舒暢難言,忍不住一陣滾熱衝出,狂叫一聲,用力一挺,整個身軀把壓康綺月壓在地上,陽精決堤而出。 郭得貴喘了一口大氣,搖搖晃晃地往一旁翻倒,下身一根物事已收得小了,沾滿了一片黏稠,在地上滴落了一條曲線。   華瑄和小慕容看得臉紅心跳,真是驚得呆了。她們跟文淵親暱之時,哪裡有這等粗暴,眼見兩人如此放蕩,幾乎有些搖搖欲墜,被沖得一陣昏了。 康綺月緩緩坐起身來,嬌喘幾聲,爬上郭得貴小山般的身子,膩聲道:「哎,郭三爺,奴家還想要呢……」郭得貴呼吸粗重,瞪著雙眼,說不出話來。 康綺月兩隻小手在他腿間內側輕輕撫摸,笑道:「嘻嘻,郭三爺啊,看你這麼雄壯,怎麼這麼快就要停了麼?來嘛,來啊……」說著說著,竟執起那已然縮起的陽物,慢慢往自己私處塞入。 郭得貴正感渾身脫力,幾欲睡去,不料康綺月毫無倦色,騎跨在他身上,纖腰扭送,一副陶陶然的神情。郭得貴陡覺精力又是點滴外洩,這才感到驚懼之意,叫道:「不行了!我不要了!」康綺月秀眉微蹙,隨即媚笑道:「可奴家還要呢,嗯……來啦……啊……」櫻唇吐息,表情似乎極為歡愉,郭得貴面色蒼白,週身劇烈顫抖一陣,顯然又失了精。 康綺月嬌笑道:「郭三爺,你這次沒什麼力道了喔!」郭得貴接連三次射出陽精,疲累異常,更兼大駭,方纔的暴虐神情早已飛得不見蹤影,連聲哀嚎:「姑娘饒命!」但康綺月不住扭腰,看來雖不似如何使力,溫軟的肉壁卻一陣緊似一陣,像石磨般將他剩餘精力一點一滴搾了出來。 轉眼之間,郭得貴已然不支,亂叫亂顫,猛地一翻白眼,昏厥過去。康綺月臉現微笑,拔離他的身子,站了起來,雙腿間一滴滴白液不停落下。再看郭得貴,陽具竟然皺起,變得萎頓不堪,臉色也是難看到十足,像是沒了氣。康綺月拾起紅衣,隨意披在身上,朝著文淵直笑。 文淵見郭得貴如此,只覺驚心動魄,竟不覺有何香艷之處,說道:「康姑娘,這就是你的比試?」康綺月抿嘴笑道:「是啊,這位丁二爺也和奴家比過的,只是他事前不知道……嘻嘻,郭三爺可不及他呢。」她卻是神采奕奕,全無疲態,抿嘴時輕舐了下指尖,一副回味無窮的樣子。 童萬虎罵道:「他媽的,你這賤人,定是施了采陽之術一類惡術,又害了我郭三弟!」 康綺月斜眼笑道:「你說采陽補陰麼?奴家可不會這本事。童大爺,你何不來親身嘗嘗?瞧你如此雄壯,必定是十分厲害的了。」 童萬虎一口唾液吐在地上,罵道:「好不要臉的賤人!」 康綺月嬌笑道:「童大爺不想要麼?嗯,文公子,你又如何呢?公子這麼俊美,一表人才,奴家倒很想比一比呢!」沒等文淵答話,三個女子一齊叫了出來:「文師兄,不要!」「不行!」「文公子,別去啊!」   卻見文淵取下背著的文武七絃琴,就地坐下,錚錚然彈將起來。華瑄和小慕容互望一眼,不知所以。紫緣卻聽得分明,文淵奏的乃是詩經中一篇「出其東門」,詩意謂花枝招展的妍麗女子固然多,自己卻只鍾情於那位樸實的姑娘。紫緣聽著,不禁淺露微笑,心道:「文公子心思動得好快,只是他們那兒只有一位女子,我們卻有三人,數目上跟詩意正好反了。」忽然心中一陣遐思,暗道:「『縞衣綦巾,聊樂我員』,卻不知文公子是指慕容姑娘呢,還是華姑娘?還是……還是……」 康綺月也懂樂律,聽出他曲中之意,臉上不動聲色,只笑道:「文公子真是清高之人,家兄既已討教過琴藝,奴家也想請文公子指點一二呢。」向後面一招手,一名青衣漢子捧著一張琵琶上前。康綺月接了過來,著手便彈。才過數音,小慕容跟華瑄都是一驚,此曲綿細蕩漾,正和那晚康楚風所奏笛曲一般音色,但是引誘魅惑之意更強上數倍。 文淵一聽,陡覺心神不定,琴音竟被琵琶聲擾得調子微亂,不覺駭異:「這女子的琵琶,可比那康楚風的笛聲厲害得多,難道她功力更在其兄之上?」連忙整弦重新成曲,但琵琶聲柔轉動魄,媚惑難言,文淵琴音雖是一力求正,仍然極是不穩,心中更是大感恍惚,竟有些神不守舍,琴音漸漸被牽引過去。 康綺月暗自得意,心道:「瞧你心裡坐得多正,能抵得住麼?」這一路以音律誘人情慾的法門,是康氏兄妹的絕藝,這一曲叫做「狂夢鳴」,初時為誘,後來於不知不覺中漸漸轉強,一個不慎,立時會著了道兒,無法自拔。康綺月武功修為並不高於兄長,但卻能將「狂夢鳴」發揮得更是千回百轉,勾人魂念,主要還是因為身為女子之故。 男子引誘女子,總不如美人投懷送抱來得容易。康綺月這一曲,華瑄、小慕容等聽得雖然心神不寧,總不會像聽康楚風的笛聲那樣自制不得。文淵卻極是難當,心旌搖動,眼前似乎望著一片都是幻彩流光,綺麗多端,血液如沸,越來越是迷糊。一瞥見康綺月輕衣下露出的肌膚,更覺頭暈目眩,心中暗叫:「不好,這女子音律如此詭奇,現在音色齊施,到底該如何敵對?」   忽然琴弦一陣亂響,已不成曲調,文淵按著琴弦,閉上雙眼,呼吸急促,勉力與琵琶聲對抗。康綺月嬌聲道:「文公子,別這麼難為自己,過來嘛……來啊……」她每一字都與琵琶之聲相和,催人心思,極是蠱惑。華瑄急叫道:「文師兄,你別這樣,你不能被這女人誘惑啊!」文淵仍是閉目不語,神情緊繃,身子卻微微顫抖。 小慕容也是焦急無比,心想:「他既然不好對付,不如我直接把這討厭的女人刺死!」轉念之間,正要拔出短劍,忽聽一聲清響,鏦鏦琅琅,竟又是一陣琵琶音起,淡雅而平靜,與康綺月所奏截然不同。康綺月立覺「狂夢鳴」被這曲調一和,音調中誘力大弱,心中大驚:「竟然還有高人在此?」 再一看,卻是一個極其美貌的少女彈著琵琶,一望之下弱不禁風,但奏出的音色卻是微而不歇,柔韌平和。這少女自是紫緣,她雖然全然不明武藝,但音律上的造詣高絕,眼見文淵被康綺月的琵琶聲所限,擔心之下,取了自己的琵琶,將康綺月奏出的靡靡之音一波波應和過去。 文淵正感心力不繼,陡聞紫緣所奏之音,腦海立時注入一股清明,好似迷夜中忽現明月照途,不禁叫道:「紫緣姑娘,多謝了!」打點十二分精神,撫琴成曲,和紫緣的琵琶音調並成一路,隱然將「狂夢鳴」的曲子排了開去。康綺月大駭,連忙加催曲音。 【三十二】   三股樂音分成兩路,互相排斥。文淵既得紫緣點醒,從「狂夢鳴」誘惑中脫出,心思立堅,文武七絃琴上弦音中正平和,和紫緣的琵琶曲調交織為一,和諧寧定,再不受康綺月引動。 紫緣聽他琴音已正,心中欣喜,輪指紛錯,跟著和上。康綺月連催誘音,竟尋不得一絲間隙,不禁又驚又急,暗道:「聽這女子的彈奏,並無絲毫內力,怎地我便壓她不下?」 然而此時三人所比,並非內功,純是樂音和心靈的感應。康綺月曲中的色誘之意極強,文淵又精曉音律,雖然有抵禦根柢,但若著了道兒,為害卻也更是劇烈。紫緣卻身為女子,不受「狂夢鳴」誘惑,又能辨出曲中精要,輕輕易易地將之和去。在文淵而言,好似在深受一名艷麗女子挑逗之時,有了意中人在旁,替他定下了心思,兩人心靈契合,哪裡還有外人擾攘的餘地?   華瑄見文淵氣定神閒,舒了口氣,低聲道:「好啦!」小慕容面現微笑,輕輕放開劍柄。 這三起音調猶如飛鳥盤旋,來去迴響。文淵和紫緣如同鸞鳳和鳴,互有應對,共禦外魔。康綺月驚怒之下,曲中已無絲毫勾引之意,音色陡轉,忽然高低起伏,頗有辛辣意象,好似一個滿懷妒嫉的女子,向一對愛侶冷言冷語、挑撥離間,不將兩人拆離,誓不甘休。 紫緣曲調本柔,被這尖刻的音色一逼,怔了一怔,有些滯澀起來。忽然琴音漸昂,文淵指下錚錚連彈,琴音盛而不厲,隱隱拱衛住紫緣的琵琶聲,將康綺月的曲調盡數迫開,任她怎麼費心鑽探,總是被文淵拒於門外。紫緣微微一笑,心道:「到底還是文公子高明,這女子應該無從施其計了。」 康綺月額頭見汗,手上撫弦未停,口中叫道:「彈琵琶的姑娘,你是何人,在此阻我?」紫緣一邊奏曲,一邊道:「小女子名為紫緣,這裡是寒舍,姑娘等無故來訪,小女子別無它長,只有以此薄技饗客。」 康綺月一怔,琵琶聲稍弱,說道:「原來是你!」紫緣名傾天下,她自然知曉,細細一看,紫緣雖不如自己風姿媚艷,但神清骨秀,嫻雅脫俗,面容之美,與自己是截然不同,卻越看越是妒恨,忽然一番挑捻,琵琶聲頗為突兀。 這麼一陣指動之間,康綺月的琵琶弦間赫然飛出兩枚細針,去如飛星,無聲無息,分襲文淵、紫緣兩人。這一下偷襲出人意表,文淵陡覺襟前一道刺痛,氣血微現紊亂,琴聲頓止。紫緣那邊卻「簇」地一聲,那鋼針射在了琵琶上。   文淵大驚,心道:「不好,這女人竟然有此偷襲手法!」連忙拔出鋼針,見那鋼針上隱泛綠光,似是淬了毒藥。康綺月縱聲大笑,叫道:「文淵,這一針的厲害,你馬上便知道,瞧你還能如何得意?」說著轉身便奔。一眾青衣漢子一邊看著文淵等人,一邊分批退出。 文淵卻不追擊,奔到紫緣身邊,急叫道:「紫緣姑娘,你怎麼樣?」紫緣道:「我……我沒事,沒射中我。文公子,你還好嗎?」語氣顯得極是關切著急。 話才說出,文淵陡覺腦中一眩,叫道:「針上有毒,得去奪解藥!」縱身一躍,背起文武七絃琴,一手拔劍出鞘,直追出去。華瑄驚叫道:「文師兄!」小慕容抽出短劍,叫道:「妹子,你跟去照應,這裡我來處理!」華瑄道:「好!」 一提氣,跟了上去。康綺月手下一批青衣漢子各取兵刃,圍了上來。 文淵喝道:「諸位讓路了!」勁貫長劍,使足「指南劍」精義,劍去如矢,飛身疾衝,劈空刃風左右排開兩尺,威勢凌厲,當之者無不駭然,避之惟恐不及,如何能擋?文淵更不停步,毫不客氣地追了出去。 一到街市,華瑄隨即追上,叫道:「文師兄,別追太急,毒性會行開啊!」 文淵道:「要追解藥,便不能不急啊!」華瑄道:「她沒跑遠,前面還有她那些部屬。」文淵一望,點頭道:「正是,咱們加緊腳步趕上去!」兩人一齊奔去,不多時即已追出城外。   康綺月見兩人追來,笑道:「文公子尚有何事?」文淵一振長劍,道:「請姑娘交出解藥。」康綺月嬌笑道:「解藥?嘻嘻,你不是帶了位解藥來了嗎?」文淵一愕,不知所指。 康綺月見他不懂,便即笑道:「文公子,這針上可不是毒藥,而是一種秘藥,你看看那位小泵娘便知道。」文淵看了華瑄一眼,說道:「那有什……」還沒說完,忽覺心口一熱,華瑄的臉蛋似乎在眼前慢慢迷濛起來,看不真切,不禁靠近了些。 華瑄見文淵神情有異,驚道:「文師兄,是毒性發作了嗎?」文淵腦中一陣劇痛,聽得華瑄說話,忽感心悸異常,週身發熱,突然握住了華瑄手腕。華瑄一怔,只覺文淵掌心火熱,又是握得極緊,心中一驚,道:「文師兄,你……你怎麼啦?」 文淵悚然而驚,連忙鬆開手,心道:「這什麼秘藥的,莫非是催情的藥物麼?」 向康綺月望去,又是一陣暈頭轉向,丹田處彷彿一股烈火直騰上來,急忙強定心神,與之相抗。 康綺月笑道:「文公子,你該也猜到了吧?老實告訴你,這針上所附的藥呢,足可讓公子和這位小泵娘享受十次極樂境界。不過呢……這藥後勁是很強的呢,小女子都不太受得了,這位小泵娘嘛,怕是一次也承受不住,會傷到身子呢。文公子,你又會如何呢?嘻嘻,嘻嘻!」 華瑄也已聽出這藥的意思,不禁又氣又羞,叫道:「你怎麼這樣害文師兄,快交解藥出來!」康綺月嬌聲道:「好啊,你就讓文公子留下來,奴家慢慢為他消解火氣。還是……姑娘你也想一起來呢?」此言一出,她手下一眾男子都嘿嘿而笑,顯然不懷好意。   驀地華瑄猱身直上,身法靈動莫測,穿過一眾漢子之間,轉瞬間已到了康綺月面前,右手拂出。康綺月吃了一驚,心道:「這丫頭身手好快,原來功力不弱。」連忙還招格擋。 華瑄怕文淵承受不住,急於擒下康綺月,以奪解藥,一出手便是傾盡全力,手上招數極盡變化精妙,如同天羅地網一般,將康綺月身周各路一一封住。 康綺月取出琵琶,閃避之餘,一手已按上四弦之間。文淵正凝神與藥力相抗,康綺月既是女子,不易上前相攻,忽見她拿定琵琶,猛然一驚,叫道:「師妹,小心!」話才出口,康綺月輪指連撥,三枚鋼針自琵琶中飛射華瑄。華瑄既已見到對方以此技射中文淵,自然大加提防,一見康綺月手按琵琶,立時有了準備,鋼針飛出之時,旋即縱身讓過一旁。康綺月待要追擊,忽見一條銀龍急閃而出,華瑄皓腕翻揚,已自袖裡耍出銀鞭,「谷風式」一圈一卷,正捲住了那琵琶。 康綺月心念如電,棄琵琶而欺上前,右手並指如錐,擊向華瑄頸側。華瑄清叱一聲,右手翻起架開,左臂一道真力直傳鞭身,「喀勒喀啦」一陣輕脆爆響,銀鞭已將那琵琶從中箍碎成兩半,煙塵飛散,數十枚鋼針叮叮噹噹地落下來。 康綺月暗自吃驚,臉上卻仍帶微笑,說道:「好厲害的功夫!嘻嘻,你和文公子做那檔子事時,也使這麼大力麼?真虧他受得起呢……」華瑄滿臉通紅,一咬牙,心道:「你喜歡亂說,盡避說去,反正先救文師兄要緊。」 手上銀鞭勢挾狂風,將「八方風索」使得聲聲呼嘯,威不可當,鞭將至處,先起颯颯風聲。康綺月手無寸鐵,只得竭力趨避。拼得十招,華瑄鞭上威力越發增生,一條銀鞭化作了一個銀繭,將康綺月身外丈許之地盡數圈住,再難逃脫。文淵看著,心中暗暗欣喜:「真看不出師妹已練到如此功夫,先前我可想差了,看來也不在小茵之下。這康綺月的武功甚極有限,不是師妹對手。」   此時康綺月身陷華瑄鞭法之中,全無還手之力。一個守禦不當,鞭梢掃過肩頭,立時劇痛入心。華瑄加緊攻勢,叫道:「不想受重傷,就快交解藥!」康綺月處境窘迫已極,卻不答話,仍是勉力閃避。 文淵大疑,心道:「她應該不能敗中求勝了,怎地仍然如此苦苦支撐?」再看華瑄,但見她神情急迫,額頭微滲汗珠,銀鞭勢道強猛,卻有些不夠沉穩。忽然心中突地一跳,華瑄的身影瞧來竟撩人異常,連忙揉揉眼睛,心道:「這怪藥又來作祟。」 華瑄心道:「你不領情,沒法子,救文師兄要緊,我可要出重招了!」 深吸一口氣,勁貫銀鞭,使出變幻玄奇的「不周風式」,鞭如飛蛇,盤旋縱錯,飛騰來去,銀鞭彷彿成了輕柔軟帶,看似力微,實則伏遍暗勁。康綺月知道厲害,卻是無處可避,驚叫一聲,小骯上被銀鞭輕輕一掠,一股排山倒海的厲勁直震入體,身子直飛出去,摔出兩丈有餘,跌落在地。 便在此時,華瑄腦中忽感一陣不適,手足上後力不繼,有些昏昏欲睡,腳下微微一躓。文淵見狀,驚道:「師妹,怎麼了?」華瑄手按額角,迷迷糊糊地道:「文師兄……我……好像有點累……」一句話沒說完,竟險些跌了一交。 文淵連忙上前扶住,卻見華瑄手一鬆,放開了銀鞭,竟真昏睡過去了。 康綺月勉強站起,心中暗叫:「可惜!若我多撐得片刻,『醉魂香』的效力發揮,又怎會中這一鞭?」   原來康綺月的琵琶暗藏玄機,非止於鋼針,更藏有迷煙。若要啟動暗器迷煙,需知按弦之法,非康綺月本人不能使用。華瑄箍碎琵琶,破壞了機關,「醉魂香」迷煙逸了出來。康綺月早已服過抵抗之物,不受影響,卻故意在琵琶殘骸處跟華瑄游鬥,誘她不知不覺中吸入迷煙。只是這迷煙本該由機關聚集一處噴出,散逸後大為淡薄,華瑄內力修為精純,一時不被迷倒。若她未能使出「不周風式」,此時只怕反會落在康綺月手中了。 文淵雖知華瑄定然中了迷香之流,卻不知康綺月如何下手,此時也無暇思索,心道:「這女子受傷非輕,但詭計多端,可不能大意!」正要伸手拔劍,哪知他雙手一扶住華瑄,藥性引發得更加厲害,便再也不想輕易鬆手,心中一驚:「不好!」 本來在旁圍觀的青衣漢子,此時已上前護住康綺月。康綺月自知內傷沉重,不敢再上前討戰,忍痛低聲道:「先回去!」眾漢子見文淵不似將要動手,忙擁著康綺月飛快而去,更不多留。 【三十三】 文淵擔心華瑄有失,不便追擊,低頭探過華瑄脈息,並無異常,心道:「看來師妹所中純是迷煙,那倒還好。」然而他自己卻是煩躁不堪,看著華瑄臉蛋,如海棠春睡,不禁渾身火熱,心中彷徨不安:「我和師妹本來已有肌膚之親,中了春藥,本來也沒太大關係。但若這藥真於師妹身子有傷,我豈非罪過大矣?」 他心神大亂,無計可施,現下又不便回去和紫緣等相會。單是和華瑄在一起,已是身如火炙,心跳得如同打鼓一般,若見了紫緣、小慕容、小楓,真不敢想像會變成什麼情況。當下讓華瑄靠著一塊青石,自己在一旁靜坐行功,克制綺念。 然而康氏兄妹俱是閨中高手,所用春方之強,人所難言。康楚風的藥方、音術是專對女子而施,康綺月身為女子,正好相反。文淵雖是竭力壓抑,卻是越來越難忍受,煩躁莫名,腦海裡陡然浮現出他和華瑄、小慕容翻雲覆雨的旖旎風光。 文淵暗叫不妙,心道:「師妹還不醒來,我不能離她太遠,這可麻煩了。但願師妹快快清醒,先回去紫緣姑娘那裡,我就可以在這裡專心抵抗藥力……」想到此處,睜開眼睛一看,華瑄仍是昏迷不醒。他每看華瑄一眼,心跳便似快了一分,忽然一陣情意上湧,藥力大盛,再也難以抑制,猛地將華瑄撲倒在地,狂吻她細嫩的臉頰,雙手伸進她衣襟之中,急迫地探索藏匿其中的誘人肌膚。   才一觸到華瑄身子,文淵心頭忽地一驚:「剛才還能克制得住,怎麼忽然就失了神?」神智略一清明,連忙將手掌抽回。 他卻不知,康綺月彈奏「狂夢鳴」之時,他曾經一度陷溺其中,雖得紫緣援手而脫困,心思卻暗暗受其影響,腦海中一時仍會隱隱殘存其效。這時春藥催情,佳人在抱,「狂夢鳴」的惑力又發作出來,立時按捺不住。當夜華瑄、小慕容被康楚風笛聲所惑,也是一樣,只不過小慕容那晚並無再起情慾之思,一覺睡過,潛伏之效已失。華瑄卻因乍逢師兄,又被他見了自己赤身露體的模樣,本就有些心慌意亂,夜半卻又夢著文淵,印在腦海裡的「狂夢鳴」殘音作祟,引得她夢裡春情蕩漾,因而給文淵、小慕容見到了她夢中銷魂的樣子。 此中情由,文淵哪裡想得到,身子一熱,又覺情動,對華瑄稍一親匿,又即清醒,慌忙自制。如此幾次,文淵越來越是神智混亂,眼中看出來是一個衣衫不整的俏麗姑娘,又是自己鍾情愛侶,激得他熱血如沸,心中不停大叫:「文淵文淵,你到底在做什麼?你和師妹雖然已是一體,卻萬萬不可為淫藥所迷,逞一時之快,恣意妄為,而於師妹有損……」但是他定力再高,總是血氣方剛的青年男子。何況他已和華瑄親熱過,此時與華瑄行事,也於心無愧。抱著華瑄折騰多時,心神實在耗累之極,一陣氣滯,暈了過去。   昏昏沉沉之中,文淵只覺手上傳來陣陣柔軟舒暢的感覺,身子前一陣溫暖馨香,說不出的快適,下身滾熱,卻又無處宣洩。忽聽一聲女子叫喚,似乎有人來拉他手腳,緊接著頸後一痛,又沒了知覺。 也不知過了多久,文淵悠悠轉醒,只覺頭痛欲裂,心道:「這是哪裡?」一看清楚,卻是身在一座騾車中,車中尚有兩個少女,都穿著緊身衣靠,一紅一白,俱是眉清目秀,令人瞧著便是舒服。見他醒來,一同向他瞪了一眼。文淵一怔,想坐正身子,卻是動彈不得,竟是給點了穴道。 紅色裝束的少女向車外叫道:「三莊主,那人醒來了!」只聽蹄聲立止,騾車停了下來。文淵心道:「原來我是落在個什麼莊主的手上。卻不知他們是救我,還是捉我?」一邊思索,一邊運氣衝穴,車帳已被掀開。 文淵眼前一亮,日光透了進來,車外立著一個十七八歲的俊俏少年,旁邊一匹黃膘馬。那少年生得唇紅膚白,雙目湛然有神,英氣飛揚,一頭長髮在腦後用條細帶束起,一身寶藍密扣緊身短襖,玄色紮腳罩褲,腰束鵝黃絲帶,勁裝結束,越發顯得清朗颯爽。   那少年一見文淵,露出一副厭憎神色,忽然一道寒光直逼到他喉間,卻是一根短戟,柄端一條藍纓帶。只聽他喝道:「淫賊,你是何人?快快報上名來!」 文淵一愕,道:「被人這樣罵,倒還是頭一遭。我怎地是淫賊了?」那少年怒目相向,喝道:「我等路過之時,你正要對一個昏迷了的姑娘橫加施暴,你不認嗎?」文淵臉上一紅,心道:「我昏倒之後,可不知對師妹做了什麼糊塗事,給人瞧見,本來該當誤會。」左右一看,不見華瑄,心道:「不知師妹是否被他們救起了?」 那少年見他臉有慚色,只道他所料不錯,哼了一聲,喝道:「你這淫賊貪圖一已之樂,居然還用了康家的淫藥,真是惡劣之極。」文淵歎道:「這事情確然極是糟糕,然而並非在下之意,實是身不由主……」 那少年不去理他,短戟向前一挺,沉聲道:「此事暫且不提。我問你,這張琴你是哪裡得來的?」說著拿出了文武七絃琴。文淵道:「這琴是一位前輩朋友送給在下的。」那少年身子一顫,喝道:「是什麼人?」 文淵被他連聲喝問,不禁有些氣惱,便道:「閣下又是何方神聖?我便非答你的話不可?」旁邊兩個少女驀地拔出長刀,旋即架在他頸上。文淵看清兩女手法,心道:「這兩個女子武功平平。」 那少年雙眉上揚,道:「說予你聽也罷,我是巾幗莊三莊主,人稱藍靈玉便是。你既知我的來歷,便快招來!」   文淵暗道:「巾幗莊?記得曾聽師兄說過,河北有座巾幗莊,莊裡高手都是女子,武功獨到,行事也多俠義。這藍靈玉雖然言語無禮,總是因為把我當作行止不端之徒的緣故,那麼是個嫉惡如仇的心腸了,看來似乎也是女子。嗯,不錯,只因她眉宇之間英氣太盛,一時倒瞧不出。」想到這裡,便即坦然,說道:「在下文淵,這張琴是本門一位任師叔所傳。」 藍靈玉身子一晃,叫道:「你是說任劍清嗎?」文淵心中大奇,道:「正是,原來姑娘知道。」藍靈玉怔了一怔,忽然喝道:「你是任劍清的師侄?這文武七絃琴是他給你的?」文淵道:「是啊。不過這位師叔不喜歡分輩份,我們平日稱兄道弟便了。」 藍靈玉低眉沉思,忽然滿臉怒色,喝道:「果真如此,你可丟盡他的臉了!任大俠何等了不起的英雄,竟然有你這種敗德喪行的後輩,哼,哼!」說得聲色俱厲,似乎十分氣惱。 文淵心道:「原來她認得任兄,此事可得說清楚。」便道:「此中實在有諸多情由,待在下說起來,姑娘便知道了。」藍靈玉道:「什麼情由?你說來聽聽。」自己坐入了車中,外頭又有人駕起車來。 文淵便把結識任劍清的經過,乃至和康綺月交手,不慎中針之事,一一說了個概要。藍靈玉聽了,半信半疑,道:「如此說來,你倒不是淫賊,反而是端方君子了。不過單憑你一面之詞,我也不能盡信。也罷,等回莊之後,找任大俠問清楚了,若然不錯,自當向閣下陪罪。」 文淵吃了一驚:道:「怎麼?這車是往河北巾幗莊去嗎?」藍靈玉道:「沒錯。」文淵道:「在下尚有友伴在襄陽相候,需得先去通知一聲才是。」藍靈玉道:「你稱作師妹那姑娘,我已派人送她到襄陽一處藥鋪救治,清醒之後,她總也會說明此事吧?若你所言不假,你師妹必會去跟那些人會合,我屬下自當一路護送他們趕來會面。今日早已出了湖北,你還要我折回去不成?」   既知藍靈玉已有佈置,文淵稍稍安心,心道:「所幸師妹已被救起,那就好了。只不知小茵和紫緣姑娘是否安好?康綺月手下並非高手,小茵應該不會有失。此行既往河北,正可順道至京城一探皇陵派的究竟。任兄說他們要選新的長陵守陵使,不知選定了沒有?」 藍靈玉向兩個少女吩咐道:「阿纓,阿穗,你們看好他。」掀開車帳,拿了文武七絃琴,縱身而出,穩穩當當地乘上那匹與車並行的黃膘馬,身手利落之極。 白衣少女阿穗隨即拉上帷幕。 文淵心道:「她們不解開我的穴道,畢竟還是對我不能信任。」他一番運氣下來,穴道已衝開了兩成,若不說話,專心運功,要自解穴道原也不難。只是他尚有疑團未解,又即向那兩名少女問道:「兩位姑娘,你們尋到我時,我是怎麼一個樣子?」 紅衣少女阿纓橫了他一眼,道:「你少油嘴滑舌的,想討嘴巴上的便宜麼?」 阿穗別過臉去,更不出聲。文淵一聽,心裡頗覺尷尬,說道:「在下那時昏昏沉沉,人事不知,或許甚為失態,實在抱歉了。」 阿纓道:「既然這樣,那就罷了。你那時候可真是難看死了,咱們三莊主上前在你脖子後打了一記,本來要一招殺了,只是見了你背著那琴,就收了手,說要問清楚,再殺不遲。」又聽阿穗道:「你啊,都已經昏倒了,還要亂動亂叫的。三莊主說你服了康家兄妹的……那個春方兒,要我們給你灌了好多冷水,還有些甘草什麼的,才靜了下來,倒弄得我們一身髒兮兮的。」說著臉上微微一紅。 文淵不禁大感慚惶,心道:「唉,雖說我被藥力所迷,但是如此麻煩人家,總是於心不安。」又想:「任兄知道此事,不知做何感想?這位藍姑娘似乎對他甚是敬重。這姑娘行事好快,必是不簡單的人物。一見之下,我還道她是個少年俊傑,哪裡像是姑娘家了?」   騾車行到一處市鎮上,藍靈玉命車伕停下,付了他車資,另行買了馬匹,讓文淵和纓穗二婢分別騎盛,說道:「文兄,你手足穴道應該已解,可以乘馬,我們要加緊趕路了。」文淵道:「何必如此急迫?」藍靈玉臉色一沉,道:「莊裡快有大事發生,你自然不用急,我可急得很,只好請你一齊趕路了。」 文淵便不多說,逕自上馬,心道:「巾幗莊有什麼事,本來與我不相干。然而去見任兄,早日說個分明也好,免得受這悶氣。」   四人策馬奔行,藍靈玉等三女無一出聲,文淵甚覺無聊,隨口說道:「藍姑娘,任兄現下在貴莊嗎?」藍靈玉道:「沒有。」文淵一怔,道:「你要我去巾幗莊,任兄卻不在那裡,你卻怎麼問來?」 藍靈玉道:「我這次南來,本是為了一事,要請任大俠到巾幗莊。四處找尋不到,卻打聽到他上京來了,這才折回,偏偏又碰到你。既然知道任大俠要到河北,總是能請到他的。」文淵點頭道:「原來如此。」藍靈玉便不說話了。 跋了一個時辰的路,總是要文淵開口,才有人說話,不禁頗覺無趣,心道:「也罷,她們對我自是沒什麼好印象,我和自己說話便了。」 【三十四】 到了夜裡,行到了一處荒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藍靈玉皺眉道:「今日真趕得急了,看來是錯過了客店。」阿穗遠遠望去,說道:「三莊主,前頭路上似乎有人,咱們去問問。」藍靈玉點點頭,道:「也好。」   四人策馬上前,只見兩個鄉農走在前頭。阿纓縱馬前去,說道:「打擾兩位,這附近可有客棧投宿麼?」一人道:「這一帶麼,過了前頭那片松林子,再去一里半便有哩。不過……不過……」另一人續道:「那家店哪,很有些古怪的,常常有人住了進去,就沒再出來的。」 藍靈玉聽了,趕上前去,說道:「兩位大哥,這店是怎生情況,可否說清楚些?」先前那鄉農向她上下打量,才道:「看老弟這樣子,像也是有來頭的。這客店是咱們鄉里一對兄弟開的,哥哥叫做鄧山彪,弟弟叫做鄧天豹,都是一身武藝的,了得咚咚的。他們平日開店,我們村裡人也不會去住,一旦有商人去住的,聽說十個倒有九個出不來。村裡的人又說他們的店裡藏了大堆明晃晃的刀子,一把把都是利得嚇人的。」藍靈玉點點頭,道:「那末是間黑店了?」那鄉農道:「誰說不是呢?只是官老爺既不來管,也礙不到我們村子,也就由他去了。」 四人探聽清楚,復往前行。藍靈玉道:「既知有這黑店害人,咱們索性去探上一探。」阿纓、阿穗一齊答應。文淵笑道:「三位為民除害,那是好極,在下倒也可略盡棉薄之力。」藍靈玉道:「我們來應付便行,你的穴道還封著,可運不得內力。」文淵道:「那麼麻煩姑娘解開在下穴道如何?」 藍靈玉眉頭微蹙,道:「不必閣下幫忙了!」 實則文淵早已自行衝開穴道,聽藍靈玉如此說,心道:「看來你是把我瞧得扁了,居然還不補點我穴道。無妨,你既然這麼說,就看你破這黑店罷。」   過了一片松樹林,果然不多遠便是一大間住店。門前挑著招牌,寫的是「鄧家店安宿商旅」。四人下馬進店,店小二便把馬匹牽去馬房。櫃檯裡頭一個中年漢子,相貌端正,甚是健壯,旁邊一張大桌邊又有一個黃衣漢子,卻是眉粗目大,滿臉凶悍,拉開了衣襟,正揮著扇子納涼。 一個小二過來招呼,道:「兩位爺台要住房麼?不知中意樓上還是樓下?」 藍靈玉道:「就樓上罷,煩勞你揀一間寬敞的大房,可要整齊潔淨的。」那小二堆笑道:「咱們店裡房舍乾乾淨淨,精緻得很,包管爺台舒服。」   眾人上了樓,進得房中,見那房中擺設處處妥當,不見有何異處。文淵推開窗子,見得夜空明星點點,涼風習習,頗是舒適,順口吟道:「山光忽西落,池月漸東上。散發乘夜涼,開軒臥閒敞。荷風送香氣,竹露滴清響。欲取鳴琴彈,恨無知音賞……」藍靈玉不等他吟罷,便道:「你也不用想著拿回這琴,等跟任大俠說明白了,確然不錯,自會還你。」 文淵微微一笑,續吟道:「感此懷故人,中宵勞夢想。」吟完了,才道:「我也不急,總不怕你真個焚琴煮鶴,把琴給燒了。」藍靈玉橫了他一眼,不再說話了。 那小二送了酒菜進來,又退出房去。阿穗斟了杯酒,就唇淺淺酌了一口,含在口中片刻,吐了出來,道:「三莊主,這酒下了蒙汗藥。」文淵奇道:「咦,怎地你一嘗便知道?」阿穗微笑道:「那有什麼難了?這等蒙汗藥尋常之極,容易分辨得很。」文淵連連點頭,心道:「就這行走江湖的閱歷看來,只怕我連這個小小丫環也及不上。」阿纓去查了飯菜魚肉,卻沒下藥。 藍靈玉拿了酒壺,拿到窗外沿牆倒去大半,道:「酒是不必喝了,飯菜盡避吃罷。文兄,你也來。」文淵道:「多謝了。」四人便一齊圍桌用了餐食。眾人用膳之際,那小二又進來換新了床鋪、被單、枕頭。文淵心道:「這客店真個服侍周到,不知究裡的宿客,哪裡會有提防了?」 待小二退出,眾人吃畢,藍靈玉低聲道:「咱們各自就鋪,裝做被藥迷昏,等他們找上來,阿纓跟我出手對付,阿穗護著文兄,樓上殺乾淨了,再下樓去掃滅餘眾。」文淵道:「三位倒不必擔心在下,只管行動便了。在下雖然武功未必高明,卻也不至於出大麻煩。」 藍靈玉向文淵一望,道:「我是要帶你上巾幗莊去的,事情沒弄清楚前,絕不能讓你受險,我瞧還是讓阿穗幫著你比較好。」文淵笑道:「好罷,謹此領受姑娘好意。」心道:「不知這鄧家兄弟武功如何?若是不好對付,只怕我還要幫忙呢。」 四人熄了燭火,分別上鋪佯睡,只待對方動手。文淵暗自運行「九轉玄功」,週身經脈暢行無阻,心道:「倘若藍姑娘她們抵不住,我再出手不遲。」   到得二更時分,門外腳步聲起,有人悄悄推開了房門。文淵順著目光,瞇眼瞄去,見有六人,前頭兩個便是坐櫃檯的漢子,那樣子端方的持著大刀,凶臉漢子則提了根鋼叉。後頭一個是換被單的店小二,其他三人同那小二一般裝束,四人都拿著大捆麻繩。 那小二低聲道:「大爺,看來都睡沉了。」那拿叉大漢即是鄧山彪,只見他大步踏進,吩咐道:「兩個女的都綁起來。老弟,咱們宰了這兩個小子。」那帶刀漢子鄧天豹往藍靈玉床邊走來,說道:「這小子衣著光鮮,必有不少油水,咱兄弟兩今個兒可要大發利市。」幾人便往床邊逼來。 藍靈玉聽得分明,待鄧天豹走近,倏地翻身而起,雙手各持短戟,喝道:「惡賊!你們開這黑店,到底害了多少人命?今天沒你們的生意可做,準備關門大吉罷!」右手一揚,短戟猛地刺向鄧天豹心口。 鄧天豹大吃一驚,連忙舉刀格擋,「鏗」地一聲,擊得火星四濺,震得他通臂發麻。鄧山彪怒道:「好小子,動手嗎?」一轉雙尖鋼叉,直搗過去。鄧天豹吃了暗虧,不敢大意,叫道:「老哥,這小子功夫不差,得小心了!」跟著掄刀殺上。藍靈玉舞開雙戟,一路「飛燕戟」戟法,使得真如飛燕剪風、星芒電逝,縱橫靈動,招招迅猛無匹。鄧氏兄弟以二敵一,反倒難以抵擋,連聲吼叫。   四個小二也抽出藏刀,兩人一個,向阿纓、阿穗的床鋪衝去。哪知兩女竟不起身應敵,竟都睡得沉了,任由幾個店小二上前拿住。藍靈玉瞥見,吃了一驚,叫道:「阿纓,阿穗,快醒來!」文淵也是心中驚訝,翻身下床,略覺腳步不穩,一運真氣,微有滯礙。他凝思片刻,忽然想起一事,連忙扯開枕頭,裡面都是些乾草,散出一股極淡的清香,若不細查,實難發覺。 文淵心下瞭然,暗道:「原來如此,這枕頭、鋪被都放了這種草,藥力慢慢滲出,阿纓、阿穗內功不高,已被迷倒了。這手法可厲害,真個神不知鬼不覺。」 卻原來鄧天豹為人精細,在店門見了藍靈玉神采奕奕,步履輕而穩健,顯然身有武藝,生怕蒙汗藥迷她不倒,是以命人換上暗藏藥草的床具。這藥草用得幾天,便會失去氣味,須得更換,花費不小,是以平日並不擺在房中,只用以對付江湖人物。然而藍靈玉內功也有相當修為,尚未被藥氣薰昏,鄧氏兄弟操之過急,先行動手,這時鬥得辛苦之極。   一個店小二拿刀架住阿纓脖子,叫道:「小子,快快丟下兵器,否則這丫頭性命不保!」藍靈玉見狀,一時無法,收勢後躍,叫道:「別傷她!」 說著「鏗啷」幾聲,雙戟落地。那小二得意之極,另一手去摸阿纓胸口,笑道:「這丫頭看來不錯,嘿嘿!」 鄧山彪先前肩頭中了一戟,滿腔怒氣,一叉往藍靈玉捅去,喝道:「老子先宰了你這雜種!」 忽見藍靈玉著地一滾,探到雙戟,旋即甩臂,利落之極的一招「雙燕分飛」,兩支短戟起手飛射,如電芒乍閃即逝,但聞「啊呀!」「哎唷!」兩聲慘叫,已分別釘在持刀架住纓穗二女的店小二喉間,鮮血飛灑,各自搖晃,緩緩仰倒,利刃鬆手落地。 藍靈玉身法快捷,才一擲戟,右手按落地板,借力飛身而出,一把摟過阿纓,順勢抽回那將倒屍身喉頭短戟,腳一落地,又已橫身疾躍,反手一戟。阿穗身邊另一名小二驚見兩個同伴轉眼斃命,還在目瞪口呆,哪知藍靈玉已來幫他成全義氣,戟刃貫心而過,一同作伴去了。藍靈玉左手連撥,將纓穗兩女撥置床上,又已抽起另一支短戟,雙戟又已在手。這幾下出手快如風雷,藍靈玉殺敵救人,令人不及霎眼,已解危局,單衣雙戟,英風凜凜,鄧氏兄弟和餘下一名小二尚自驚駭,一時俱皆呆了。   文淵大聲喝采,讚道:「藍姑娘,了不起!巾幗莊名下無虛,真正是不讓鬚眉。」藍靈玉向他一望,說道:「文兄過獎!」雙戟一擺,喝道:「你們幾個賊子,還有什麼花樣?」 鄧山彪、鄧天豹對望一眼,心道:「怎地這人是個娘們?」鄧天豹道:「閣下身手高強,兄弟佩服!然而想要一舉贏我兄弟兩,卻沒這麼容易!」說畢,一齊撲上。 藍靈玉右戟一揮,大聲道:「好,你們多行謀財害命,正該抵命!」正要出招,忽覺氣息微有不順,腳下踏得不穩,躓了一下。 【三十五】 藍靈玉提氣站定,不料眼前卻漸漸模糊,週身乏力,不禁暗驚:「不好,莫非中了迷藥?」本來以藍靈玉內功修為,此時藥氣還不易收效,但她劇戰一番,加速氣血運行,藥力便傳了開來。 鄧天豹見她出手遲疑,心中暗喜:「看來藥草已起了效用,瞧你這婆娘還能逞威風麼?」口中呼喊道:「老哥,這娘們撐不久了,再守緊些!」鄧山彪一聽,使力揮舞鋼叉,一昧守禦。 藍靈玉只覺腦中天旋地轉,竭力提振精神,心道:「就是要倒,也得先收拾這兩個惡賊!」雙戟招數轉柔,使動「紫燕呢喃」的輕巧路數,一眼看來,便似力道不濟,搖搖晃晃,轉眼便要摔倒。   鄧山彪只道藍靈玉已要不支倒地,急急一叉往她右戟挑去,喝道:「給我脫手!」藍靈玉猛地轉過頭來,喝道:「好,你接著!」右腕一甩,單戟射出,身子急斜,手掌順著甩勢握住叉柄,逼進前來。鄧山彪陡見銀光耀目,慌忙朝天一仰,短戟「刷嗚」自頂上飛過。這一仰卻也把身前各路一齊賣給了藍靈玉,運足勁力飛身出戟。猛聽鄧山彪淒厲之極的嚎叫,一個魁梧大漢給藍靈玉一戟貫胸,「磅」一聲響,硬生生被釘倒在地上,藍靈玉全力出招,已是頭昏眼花,這一下釘死鄧山彪,順勢單膝跪地,自己也站不起來,短戟也無力拔出,低聲道:「還有……一個……」然而卻終於不敵藥力,慢慢臥倒在地,耳聽鄧天豹叫聲漸輕,直至人事不知。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藍靈玉漸漸清醒,卻見阿纓、阿穗在旁伺候,自己正躺在床鋪上,不禁一怔,道:「我們沒事麼?」阿纓微笑道:「都沒事。」阿穗道:「三莊主,我們真不中用,居然……居然還沒動手,就被這些賊子迷昏,讓三莊主一人獨鬥群敵,真是該罰了。」 藍靈玉道:「這不打緊。」眼望房中,不見文淵蹤影,問道:「那位姓文的兄弟呢?」阿纓臉色尷尬,低聲道:「他把我們救醒後,要我們照顧三莊主,自己便拿了那琴跑掉了,說要去找他師妹,我們……我們擋不住。」 藍靈玉「嗯」地一聲,坐起身子,見那鄧天豹橫臥地上,已然斃命,說道:「這人是那他所殺嗎?」 阿穗道:「是呀,他說三莊主鬥得太累了,到最後有些疲憊,所以他才插手殺了最後這一個,其他人都是三莊主殺的。他又告知了店中其他住客,說了此處是間黑店,他們怕扯上人命,也就趕緊走了,看來都不是富賈,並沒中蒙汗藥。」 藍靈玉臉上微紅,心道:「他可真給我留面子了。」又想:「他救了我和阿纓、阿穗,那麼絕非歹念之徒,先前我沒盡信他,可是自己多疑了。任大俠把琴送給了他,怎麼會是惡徒?」想到此處,不禁輕歎一聲。 阿纓奇道:「三莊主,怎麼了?」藍靈玉道:「這位文兄仗義相助,可惜現在沒能答謝,先前又對他存疑,現在想想,好生慚愧。」才說出口,忽聽門外一個清脆的女聲笑道:「哎呀,那也不用,因為他又跑回來啦!」 只見三個女子進了房來,文淵跟在後頭。那三名姑娘中,一個是藍靈玉派去送華瑄回城的丫環阿環,另一個青衫少女便是華瑄,最末一女藍靈玉等不識,卻是剛才說話的小慕容。文淵躬身笑道:「藍姑娘,在下又回來了,並非找到了我師妹,而是在下先被她找著了。」   原來文淵離開鄧家店,想回襄陽去找華瑄等人,不料才過了那松林不深處,就見到華瑄、小慕容、阿環三女露宿林間。眾人巧遇,驚喜之下,各自說了別來情況。 華瑄由阿環送回城中治醒後,回到紫緣宅裡,阿環說起藍靈玉帶走文淵之事。待華瑄、紫緣、小慕容等說明情形,才知不對,當下華瑄便急著要去找文淵。然而童萬虎等人傷疲不堪,一時無法趕路,若是留在城裡,又難免被皇陵派找到。最後紫緣提議,讓三人到南陽縣衙藏匿,由她向秦滸請求,讓三人能夠安心休養。 童萬虎心中卻不免忐忑,強盜寨主到知縣府上避難,豈非自投羅網?只怕這一避便要避到牢房裡頭。紫緣卻道:「小女子跟秦知縣是頗有交情的,他是性情中人,定能保得三位平安。童大爺若放心不下,小女子可以一起留著,秦知縣絕不會為難三位。」童萬虎無法可想,只得應許。   這一來小慕容可又頗覺不安,暗地向紫緣說道:「要是這三人意圖不軌,姑娘豈不是危險?」紫緣神色自若,笑道:「小女子自有打算,慕容姑娘不必操心,只管同華姑娘前去便是。小女子承蒙文公子和姑娘相援,已是感激不盡,若一直跟著文公子,只有多加麻煩。等這三位傷勢大好了,離開之後,小女子再回襄陽故居去,靜候文公子和兩位姑娘駕臨。」 小慕容心道:「那童萬虎也就算了,郭胖子實在沒什麼值得一救。紫緣姑娘手無縛雞之力,真出了亂子可怎麼辦?但她跟我們行走江湖,也太沒道理了,留在知縣府上反而安全些。」於是到了南陽縣上,又偷偷放了信號,要找慕容修來,以保護紫緣周全,只不知他是否見著煙火。 秦滸見了紫緣來訪,又知她得離風塵,驚喜交集,聽了童萬虎三人之事始末,一口答應下來,說道:「收留這三位是不成問題,但白虎寨頭目的身份卻不能洩露了,否則也難以擔當。」紫緣道:「這個自然了。」 華瑄、小慕容便隨阿環趕路,這晚尋不著客店,不知鄧家店便在林外,本已露宿松林,卻不料文淵正從鄧家店回尋。一談之下,知道藍靈玉等都在店中。阿環自是要去會合,文淵既已見到華瑄,也就安心,心道:「不知任兄跟巾幗莊有什麼關係?巾幗莊又有什麼大事了?依那童寨主所言,師兄曾到河北去,又救了靖威王的郡主,這些事總要弄個清楚。」於是也就回到鄧家店來。   當下眾人互相引見過了,華瑄也向藍靈玉致謝,說道:「藍姑娘,謝謝你出力相助,只是……你怎麼把文師兄當成惡徒了嘛?」小慕容笑道:「總算他運氣好,沒被當場殺了。」文淵道:「怎麼?如此說來,倒像我罪有應得一樣?」小慕容眨了下眼,笑道:「那也不是。」 藍靈玉拱手道:「這的確是疏失了,還要請文兄海涵。方才援手之德,還需向文兄道謝才是。」文淵忙道:「這可不敢當。」   時已深夜,眾人也都累了,文淵等雖有話要問,也就留待明日。黑店已然挑了,一無他客,諸人便各自選房休憩。 藍靈玉等主婢四人自在一房,文淵、華瑄、小慕容另外到了一間。小慕容反手帶了門,笑道:「想不到杭州到這裡,我們又是同在一房。」文淵歎道:「唉,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雖然是跟你們見到了面,卻注定要再睡硬地板。」小慕容在他背上一拍,笑道:「福大禍小,你還有什麼不滿啊?」文淵伸伸舌頭,笑道:「不敢!」 華瑄低著頭,拉拉小慕容衣角,輕聲道:「慕容姐姐……我……我說呢,文師兄也不用睡地板了嘛……那個……我們……」小慕容臉上微紅,向文淵似笑似嗔地一望,不置可否。   那邊藍靈玉迷藥後力已消,便出房四處走走,舒展筋骨,心道:「明天還要趕路回巾幗莊呢。不知姊妹們情形如何?不早日趕回去,總是難以安心。」 她到店外散步了些許時間,頗有睏意,於是走回店中,準備上樓安寢。 經過一間房外時,卻聽得門後傳來幾聲異聲。藍靈玉怔了一怔,心道:「這是文兄他們的房間,卻是怎麼了?」當下凝神靜聽,一聲聲嬌柔的女音傳進耳中。 藍靈玉心中怦地一跳,好奇心起,偷偷往門縫間一望。 這一偷瞧,只把藍靈玉羞得不知所措。只見房中紅燭高燒,床上羅幕半掩,隱隱見到文淵和小慕容摟在一起,狀極親暱。 自離杭州以來,既有紫緣同行,文淵和華瑄、小慕容自不好有過份親熱的舉動,都積壓得甚久了。今日三人又住到一房,談笑到了情動之處,哪裡還能克制? 藍靈玉窺見之時,文淵已和小慕容溫存了好一陣子,但見小慕容衣裳半褪,嬌喘吁吁,兩眼水汪汪地凝望文淵。華瑄害羞,躲在棉被裡,只露出半張臉來,猶是羞紅似火。 【三十六】 三人自在房中親熱,哪知藍靈玉正在門外?文淵輕輕捲起小慕容綢裙,直至腰間,兩條晶瑩如玉的美腿之間,隱約被裙影遮蔽,瞧不真切,床單和裙內卻都沾得濕了。小慕容軟綿綿地呻吟著,一邊解開文淵的衣帶。 文淵溫柔地讓小慕容躺在床上,抬起了她的雙腿,微微叉開,讓兩腿夾住他的腰側,正露出那神秘的花叢。小慕容臉蛋羞得通紅,低聲喘息:「不要……別這樣子……」文淵卻欣賞嬌艷欲滴的花朵,著右手撫摸著她平滑柔軟的小骯,指尖在臍邊遊走引逗。 「唔嗯……啊……」小慕容輕咬下唇,眼睫微顫,發出既無奈、又興奮的呢喃。藍靈玉看得心悸神馳,眼光一移到文淵下身,更是心跳得如打鼓一般。眼前兩個如花似玉的俏姑娘,又皆是自己的愛侶,正自含羞帶怯,值此情景,文淵如何能不動心?那話兒自是早已精力瀰漫,昂然挺立,隨時要衝鋒陷陣一番。 文淵前次和小慕容交合之時,只能進入一半,知道小慕容私處緊密,她又是敏感之極,這一次更加謹慎,陽物在牝戶上摩擦輕觸,輕碰微接。小慕容身如火熾,被引得又羞又急,嬌聲呻吟道:「唔……好……好熱哦……你……你別……不要再耍我了啦……我……啊……」那嬌貴的花瓣綻放著美不勝收的絳紅,花蜜源源不絕地流出,將文淵下體也沾得通體濕潤,閃閃發光。   文淵看著小慕容竭力忍耐的神情,又是哀怨,又是羞澀,登時激得他情致高漲,低聲道:「小茵,要去了!」小慕容輕輕「嗯」地一聲,心中羞怯無比,心道:「這一次一定要忍住了,只是有點痛而已,別怕,別怕……」 然而越是這麼想著,下體越覺繃得緊了,在這要緊關頭,實在忍不住害怕。 文淵吐了口氣,向花瓣內衝擊過去。雖然陽具已經接受蜜汁的洗滌,相當滑溜,但對小慕容那嬌小玲瓏的秘境而言,仍是蠻橫的威力。一插之下,小慕容渾身一顫,放聲哀鳴。 「啊啊啊!唔嗯……嗚……啊……」才進入些許,小慕容已覺疼痛難堪,十指胡亂抓著床單。文淵呼了一聲,又插進了少許。小慕容緊閉雙眼,痛楚得幾乎流出淚來,不禁哀叫道:「我……我……啊啊!不要……!」 文淵柔聲安慰道:「別怕,別怕,很快就好了……輕鬆一點……」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撫弄著小慕容滑膩的嫩乳,極盡愛憐之能事。小慕容胸脯上一陣酥軟,心緒紊亂,稍稍分擔了下身痛楚,低聲呻吟道:「你……啊啊……你……快一點……別管我了啦……」 文淵輕輕捏住兩個櫻桃般立起的乳尖,姆指、食指來回搓動,悄聲說道:「什麼快一點?」小慕容雖然平日機靈,這時也已急了,嬌嗔道:「你……你別使壞啦……別……別等我又痛起來……那……那就……啊呀!啊……」她乳頭被文淵玩弄一番,忍受不了,又喘噓噓地叫了起來。   眼見小慕容已經是情熱如火,文淵腰間連連挺進,如同節節進攻的步行軍,每一深入,小慕容便受到更甚於前的痛感。 「啊!啊呀!不……不行……啊啊啊!嗚……啊……!」這浪濤般的進擊帶給小慕容強烈的震撼,眼角垂淚,嬌軀狂亂地擺動掙扎。文淵把心一橫,低聲道:「長痛不如短痛,小茵,忍著!」猛地一衝,玉莖直抵花瓣最深處。小慕容腦海陡然間一片空白,隨即一陣撕心劇痛貫穿全身,發出了高亢入雲霄的哀鳴。 「唔啊!……啊啊……嗚……嗚嗯……啊……」火燒般的疼痛充滿了她柔弱的玉門,淚珠不禁奪眶而出。就是旁觀的華瑄,也嚇了一大跳,心中怦然,輕聲道:「慕容姐姐!」 文淵連聲安慰,柔聲道:「好啦,好啦!小茵,別哭羅……」小慕容嗚咽一陣,才輕聲道:「好痛……嗚嗚……你壞死了啦!」文淵吻了吻她的朱唇,柔聲道:「小茵,對不起啊!等一下就會舒服了,來……別哭了……」 一邊說著,同時溫柔備至地愛撫她的肌膚,極是憐惜,下身不敢稍有動彈,只怕又弄痛了她。 小慕容初經人事,自是痛極,經得文淵一番舒緩,這才痛楚稍息,春情復熾,迷濛的淚眼慢慢轉成了一片繾綣。她體內包含著文淵的陽具,正是火熱難當,疼痛轉為麻癢,嚶嚀一聲,不覺扭了下腰。這一下動作,文淵便知小慕容已開始感到舒適之意,當下輕聲道:「小茵,可以了嗎?」小慕容輕吟一聲,低聲道:「可以啦……不過……你……你可別太粗暴……像剛才……嗯……」說著說著,俏臉通紅,靦腆之極。 既得首肯,文淵恭敬不如從命,緩緩抽動起來。小慕容的私處內潮濕柔軟,固不待言,且兼收縮甚緊,摩蹭的感覺強烈之極。文淵只挺進數下,便覺快不可言,忍不住漸漸加快了速度。 「啊啊……啊呀!啊、啊、唔啊……」小慕容全身承受著文淵的愛意,失神地嬌吟著,精巧的雙乳正和他結實的胸膛互相擠壓,感受著溫熱的男子氣息。兩人臉龐相對,立時纏吻起來,放縱的春聲便成了低沉誘人的嗯唔。   文淵忽地離開了兩片櫻唇,起身采跪姿,將小慕容雙腿抬起,扛在肩上,雙手轉而托住她纖腰後。如此一來,兩人交合之處高高拱起,滋滋聲響之下,更可見到一根通紅之物不停進出柔嫩的少女秘地。小慕容羞不可抑,叫道:「不要……啊、啊、唔……別看……」 華瑄在一旁看著如此淫靡的景象,心跳不已,棉被裡的身子緊緊縮著,心道:「文師兄跟慕容姐姐怎麼這樣……好厲害……啊呀!我……我跟文師兄做的時候,也像慕容姐姐這樣嗎?」眼見小慕容失魂落魄的陶醉樣子,忍不住臉上發燒,雙腿緊緊夾住。 文淵奮力衝刺,興奮到了高亢處,忽然按住小慕容膝彎處,向前猛推,兩膝直頂到了她乳房,像要把小慕容翻過去一般。 「啊呀!啊、啊……好……好丟人……唔……」小慕容身子被文淵推得曲起,陽物每一次衝擊,就被推得前後搖晃,好似騰雲駕霧,飄飄然、陶陶然,雖覺這姿勢羞於見人,但既然是在自己心上人面前,也就任他胡來了。 只見小慕容香背著床,晃前晃後,雙乳被膝蓋壓迫得擠向兩旁,香汗隨之飛濺,又有自乳端滴落的。文淵單臂橫壓住她膝彎內側,另一隻手卻去玩賞她白嫩的屁股,撫摸揉捏,滿手溫軟。 「唔啊!」小慕容心頭快感狂襲而至,被這接二連三的攻勢弄得氣喘噓噓,哀聲叫道:「啊…我…我…嗯嗯…不…真的不行了…文…文淵…哥…哥…我…啊……」文淵喘了口氣,悄聲道:「什麼不行了?」 說著加快抽送,真如狂風暴雨,直衝得小慕容興奮不已,那天仙般的體態更顯得柔弱不堪,螓首急擺,香汗如雨,哪裡能說出話來,只剩下銀鈴亂搖的吟叫。   藍靈玉自門縫看去,不甚清楚,但翻雲覆雨的聲音卻聽得分明,耳聽得小慕容呻吟得越發急促,心跳也是越來越響,真羞得她不知如何是好,想要離開,卻又不知為何,難以自制。 房中床上,文淵亢奮已達極峰,身子一衝,陽精萬馬奔騰般破欄而出,猛烈無匹地貫進了小慕容胴體。小慕容驀地一陣顫動,好似一波火熱巨浪將她拋上虛空,霎時間沒了神智。 「啊……啊啊啊!」高亢的叫聲稍一持續,小慕容頹然側首,氣喘噓噓,雙乳如浪起伏,在激情後猶自難以平復,餘波蕩漾。文淵一抽出陽具,小慕容股間立時湧出了大量的汁液,或清或濁,甚有冒泡而出者。床上三人看了,都禁不住臉紅心跳。 小慕容滿臉羞紅,嬌喘道:「看啦……你把人家弄成這麼難看。」文淵喘了幾下,微笑道:「怎地怪我了?」右手一探,摸了摸緊縮的花瓣,掬起了一些汁液,手掌愛憐地回味小慕容的雪白胴體,所過之處,都濡了一片濕亮。 藍靈玉看到此處,已是兩腿發軟,全身無力。她自幼喜做男裝打扮,言行舉止也都像少年,明快爽朗,唯有這男女歡好之事是她所未曾親見,此時看了文淵、小慕容這一番雲雨,一時頭暈目眩,不知所措,幾乎站不住腳。 【三十七】   正在藍靈玉失神之際,忽見小慕容慵懶無力地撐起身來,向文淵下身低下頭去,兩隻手掌把玩著那根正在休養生息的物事。只見那陽具在小慕容的撫弄按摩之下,又漸漸朝氣蓬勃起來。小慕容微一轉頭,向華瑄笑道:「華家妹子,你來試試。」 華瑄臉色羞紅,自躲在被子裡,低聲道:「我不會啊。」小慕容笑道:「來做幾次就會了啊,你看喔……」櫻唇微綻,輕吐絳舌,往那氣勢騰騰的頂端舐了一下。文淵坐起身來,輕輕摸著小慕容如雲秀髮,輕聲道:「小茵,你別太累啦。」 小慕容神色嬌羞,將那東西貼在唇前,笑道:「只怕要累的是你呢。」 雙唇向前一送,一點一點地親吻、舔舐,柔得難以言喻,陽具上濕答答地,在小慕容口中更加滋滋有聲。文淵渾身一顫,雙手摟住小慕容香頸,輕輕擺腰,在小慕容嘴裡抽動起來。   文淵初次射出陽精,便是在小慕容的櫻桃小嘴之中,小慕容又是對他這地方把玩過多次了,吸吮吹含、揉摸搓捏,諸般花樣無不涉及。文淵被這溫軟唇舌包裹住,舒服得難以形容,下身早已重整旗鼓,準備大戰一場。 「嗯……唔……」小慕容迎著文淵的抽送,微微擺動脖子,口中的丁香小舌也毫不歇息,一圈一圈輕舔著,引得那火棒似的東西每每險些爆發而出。小慕容喘了口氣,吐了出來,仍用雙手不停套動,笑道:「妹子,你來接替。」 華瑄大羞,不肯出來,偷偷瞧著文淵,好一陣子,才鑽出棉被來。她今晚還沒和文淵行事,仍穿著衣衫,只是方才看得刺激,早就汗濕透了,雙腿間的裙擺尤其異常濕潤。 華瑄不安地看著文淵的下體,猶豫片刻,伸出右手去摸了摸頂端。小慕容收了手,在華瑄背上輕輕一推,嬌笑道:「妹子,加油羅!」華瑄面紅耳赤,心道:「這我怎麼會嘛?我……萬一不小心咬到,怎麼辦啊?」 文淵見華瑄一副又羞又急的神態,臉上香汗欲滴,極之嬌艷,心中一蕩,一把拉過華瑄,微笑道:「師妹,你且試試,別怕。」華瑄臉上燙得直要冒出煙來,低聲道:「文師兄……你……你真想要的話,我就來羅。」趴在文淵腿上,微一遲疑,啟唇碰去。   華瑄生澀地吻著文淵的下體,雖然努力,卻不得要領,始終不敢把它含進嘴裡,只是不斷拙劣地舔吻。但這種稚嫩的技巧另有一番刺激,那就是難以滿足,勾引得文淵心癢難搔,下身真如烈火中燒,直想把華瑄立時壓倒,主動大幹一場。只是既然想體驗華瑄初次的口中功夫,也就竭力壓抑。 華瑄越弄越是害羞,心道:「慕容姐姐怎麼能做得這麼好?我……我真的不行啦,到底該怎麼弄嘛……」 正在此間,忽然兩隻柔嫩的手掌自背後探進自己衣裡,輕輕揉著她的雙乳,一邊撥開她的衣裳。 「唔……嗯……」嘴中被文淵塞滿,華瑄只能含糊地發出喉音。小慕容慢慢將華瑄身上所有扣帶解開,拉下了華瑄的裙子。華瑄羞澀地夾緊雙腿,哪知卻把一片片浪水擠了出來,白皙的肌膚顯得艷麗多端。小慕容從背後抱住華瑄,在她耳邊輕聲指點:「手上再用點力……嗯……現在要吸一下……對了……嗯嗯……你做的很好嘛……」她軟語指示之餘,也看得心神不思,摸索著華瑄精緻的胴體,輕聲喘息,藉以發洩心中遐思。   華瑄口中吞吐,已經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加上小慕容的動作,不斷逗弄少女身上最敏感的部位,越發春情難耐,閉緊雙眸,不顧一切地含弄起來,將陽具上的稜頭直吞進去,使力吮動。 文淵見華瑄忽然積極起來,也就盡情享受她的口舌侍候,下身快美不堪。小慕容玉乳貼在華瑄背上,小手卻到華瑄股間尋幽探秘,撥草掘泉,纖纖十指弄得濕淋淋地,猶不肯休。此時她也無暇給華瑄什麼指導了,心中情慾又生,倒想快快把文淵的陽具搶過來。華瑄受著雙重刺激,更是心跳不已,鼻音漸濁,俏眉緊蹙,忽然吐出文淵那濕黏的陽具,嬌喘連連,哀求道:「文師兄,我想要啦……」 這句話說得嬌膩之極,文淵本來已要在她口中射出,此時熱血上湧,一個克制不住,猛地一顫,一道白濁液汁急噴而出,毫不保留地灑在那張渴望的臉龐上。 「哎呀……!」華瑄嚇了一跳,睜大了雙眼,滿臉都在陽精噴灑之下,口中溫溫熱熱,也噴進了不少。 文淵呼了口氣,苦笑道:「師妹,你幹嘛把我吐出來啊?」華瑄羞得低下頭去,低聲道:「我……我想要你把它放在那裡嘛。」   門外藍靈玉瞧見這一幕,心如火焚,不自覺往股間一摸,但覺手掌一貼褲布,立覺下身涼涼地,顯然氾濫成災已久了。她心如鹿撞,雙頰火熱,心中思緒大亂,低聲自言自語:「真的……很舒服嗎?」手指微顫,正想探入褲中揩乾水液,耳邊忽地一涼,一個男子口音說道:「來試上一試,不就知道了?」 藍靈玉大驚:「不妙,什麼人來到我身後,我竟然未曾發覺!」正待反應,腰間一緊,已被那人攔腰抱住,封了穴道。那人在她耳邊吹了口氣,低聲道:「別作聲,否則你那三個小丫環難保平安。」藍靈玉本要呼救,聽他一說,便即收聲。 那人將她橫抱而起,腳下一輕,如狂風捲葉般穿廊下樓,身法迅捷之極,輕身功夫高妙卓絕。他奔出店外,到了庭中,進了一間柴房中。 那人將藍靈玉往草堆一放,拍了拍衣服。藍靈玉定睛一望,這人相貌約二十多歲,身著青衫,腰佩長劍,是個英俊青年,眉宇間頗有冷傲之意,正朝著自己上下打量,面浮微笑,目光移到雙腿之間,便不再看它處。藍靈玉被他看得既羞且怒,叫道:「你看什麼?」青衣人嘿嘿一笑,說道:「看你這濕答答的陰戶哪,還會是什麼?」   藍靈玉沒料到他出言如此,氣得臉頰通紅,但身在人手,只有強忍怒氣,道:「閣下是什麼人?」青衣人道:「我是誰?這可不怎麼要緊,要緊的是我想做什麼。」說著走進幾步,蹲了下去,正對著藍靈玉兩腿之間。藍靈玉見他舉動,已猜到了是什麼事,不禁羞憤交加,叫道:「惡賊,你要逞兇,日後必受報應!」青衣人抬起頭來,冷笑道:「素聞巾幗莊都是女中豪傑,三莊主藍靈玉身負絕藝,怎麼也信這善惡之報麼?」 此言一出,藍靈玉心裡一驚,心道:「他知道我的來歷,難道是本莊的對頭嗎?」青衣人又道:「說也奇怪,藍靈玉是當代俠女,武林聞名,竟然會偷看旁人享受魚水之歡,那裡還濕透了,若傳了出去,真不知武林同道要怎麼看待巾幗莊了?嘿嘿!」藍靈玉心中涼了半截,強自定神,說道:「看閣下身手,也是一位武林高人,何必用此手段?閣下若有它圖,只管明說。」 青衣人點了點頭,隨手拿了一小束長稻草,說道:「好!我問你三個問題,你只要答得好,這事情便絕不外傳。」藍靈玉別無選擇,只得道:「問罷。」 青衣人嘴角一揚,道:「第一個問題,你有沒有想跟男人交歡過?」藍靈玉聞言,臉上一陣飛紅,咬牙道:「沒有。」青衣人嘿嘿冷笑,說道:「你這回答言不由衷。我再問你,你剛才偷看那三人,覺得怎麼樣?」 藍靈玉想到文淵等人纏綿之景,心中一亂,低聲道:「也沒怎樣。」青衣人冷笑一聲,手一遞,稻草往她頸中搔去,暗運內息,說道:「別胡混,快說!」 藍靈玉頸中被搔得麻癢不堪,難受之極,偏又動彈不得,忍不住輕輕呻吟,支支吾吾地道:「我……我……」青衣人道:「我代你說,你定是看得慾火中燒,心裡發浪起來,想找男人發洩一番,是不是?」 藍靈玉體中一絲真氣四處鑽竄,癢得說不出話來,淚水直在眼眶打轉。 青衣人道:「好,你不否認,就是默認啦,嘿嘿!」說著收回內力,拿開稻草。藍靈玉如獲大赦,急促喘氣,幾滴汗水自鼻尖滴落,直瞪著青衣人。 青衣人道:「你既然想嘗嘗雲雨之歡,那好,這第三個問題呢……」伸出手去擦掉她眼角淚珠,笑道:「你想不想跟我干一回?」藍靈玉喘了幾下大氣,勉力出聲道:「不……不要……」語調虛弱無力。 青衣人扳過她的下巴,冷笑道:「你說不要?真是太不聰明了,今天本大爺心情正好,沒平常那麼粗暴。好罷,今天就先不上你,不過可得給你點難得的回憶,嘿嘿,嘿嘿!」 【三十八】 藍靈玉聞言,不禁花容失色,急忙運功衝穴。但是那人的點穴手法別有一功,且兼內力深厚,雖然連連運勁,真氣依然窒礙難行,不見其效。青衣人輕輕揮動稻草束,笑道:「小泵娘,你今天不想跟大爺好,就讓你嘗嘗其他的手段。」 青衣人說畢,左手按在藍靈玉右肩,嘖嘖幾聲,說道:「仔細瞧瞧,倒是個小美人兒,幹什麼穿戴得像個男人?這個……嘿嘿,可太可惜了。」藍靈玉想搖開肩膀,然而動彈不得,無可反抗,心中又急又氣,罵道:「惡賊,你別碰我!」 青衣人冷笑幾聲,道:「好啊,個性倒倔得很。我說呢,脾氣越硬,越容易斷的,要不要現在給你斷一斷?」藍靈玉怒道:「你……你這惡賊……」 一句話未能罵完,青衣人驀地將她攫入懷裡,冷笑道:「好好享受!」 頭一傾,強自奪取了她的雙唇,以激烈的動作狂吻著。 「唔唔!唔嗯……嗚……」藍靈玉驚慌地想要閃避,但無濟於事,唇上一陣熱氣,緊跟著一條舌頭闖進了她的櫻桃小口中,毫不客氣地糾纏她的香舌。藍靈玉完全抵抗不得,心中既覺難過,又感羞辱,初次和男子相吻,竟是如此情境之下。 青衣人雙手不閒,肆無忌憚地伸進藍靈玉外衣,隔著抹胸,單掌揉按她雙乳,左右來去,指縫更不時夾弄乳尖。藍靈玉羞憤無地,聲帶嗚咽,全身酥軟,一時思緒俱亂。   被青衣人吻了不知多久,藍靈玉漸漸失了神,緊閉著的雙眼流下兩行淚水。 青衣人顯然是個調情老手,舌頭不斷勾引著藍靈玉,玩弄乳房的力道和手法也是花招百出,或捏或揉,或壓或拉。藍靈玉哪裡能夠忍受,明知這人險惡無比,兩粒可愛的乳頭依然無奈地亭亭玉立起來,強烈的情慾襲上心頭,藍靈玉悲哀之餘,又覺迷惘,暗道:「為什麼……他明明是意圖不軌……還是……覺得……?難道……不……我……我怎能這樣不知羞恥……」 青衣人按了按挺立的乳尖,心中有了底兒,才結束這狂野的熱吻,笑道:「小泵娘,感覺如何?舒服死了吧?」藍靈玉喘著氣,額頭滲出細細的汗珠,低聲道:「你別再碰我了……你殺了我罷!」 青衣人一怔,隨即笑道:「嘿嘿,你還沒嘗到真正的甜頭。別掩飾了,其實你覺得再舒服也沒有了,以前沒有人讓你這樣快活吧?只不過你覺得我是個淫賊惡徒,受限於仁義道德,不得不心生反抗而已。假如咱們是名正言順的幹事,你的舌頭非來跟我纏個不停不可……」 藍靈玉越聽越羞,叫道:「誰要跟你名正言順!你如此作惡,還要沾沾自喜,真是不要臉之至!」青衣人嘿地一笑,道:「不錯,我是要作惡,看你能奈我何?」 手掌一握,陡地緊抓住抹胸,向外一扯,直扯了出來。藍靈玉登時衣襟大開,雙峰半掩,姿態香艷十足。青衣人冷笑一聲,一手拉斷她腰帶,衣衫再無束縛,下擺飄開。藍靈玉立覺上身空蕩蕩地,跟裸身已差別不大,心中羞不可抑,只想:「他要怎樣對付我?」   只見青衣人左手一探,「嘶」地一聲,藍靈玉右袖被他齊肩撕去,露出勝雪香肩。青衣人靠上前去,伸舌舔了一下,笑道:「這可真是細皮嫩肉,包在衣服下面,簡直浪費了。」藍靈玉緊咬牙關,被他舔過之處留下了唾液,涼颼颼地,又是一番刺激。 青衣人手運真力,隨揮隨撕,只見柴房中碎布紛飛,藍靈玉髮帶已落,一頭烏雲披了開來,身上衣物被撕扯的七零八落,處處露出肌膚,股間秘境也只留下些許破布遮蔽。 藍靈玉見自己幾近赤裸,滿心羞恥,偏偏她臉泛紅潮,乳尖俏立,雙腿間流泉湧至,嬌軀香汗淋漓,跟身處的乾草堆形象恰恰相反,不但引眼,更是惹人遐思,任誰看來都像是一個春情勃發的少女。 青衣人左看又看,嘖嘖讚道:「好漂亮的身子,看來不比我家小妹差。嗯,該凸的凸,該翹的翹……臉蛋也夠美,這才像個姑娘家,讓人……嘿嘿,一看就想插哪。喂,你改改先前那回答,讓我干幾回罷,包你回味無窮的。」 藍靈玉聽他不時突來一句粗魯言語,欺凌已極,只恨自己手刃惡人無數,對他卻無力相抗,不禁氣苦,只有罵道:「你別妄想!」 青衣人冷笑道:「我妄想?我若想要上一個女人,本也用不著她同意。只不過你這樣的小美人難得一見,若不是你心甘情願,強做起來,趣味要打點折扣。嘿嘿,個性太硬,不過要讓你來求大爺干你,也不是做不到。」 藍靈玉滿臉羞紅,罵道:「你好無恥!誰會……什麼心甘情願,我死也不會要跟你……你……」 猛地青衣人右掌疾揮,掌風捲過,柴草紛飛,藍靈玉身上殘留衣衫盡數碎散,再無遮掩。藍靈玉軟倒稻草堆中,被這一掌逼得胸口鬱悶,大聲喘氣,雙乳起伏。 青衣人抓起一束稻草,笑道:「很涼快吧?嘿……難得我今個兒精神愉快,你不想趁這好機會享受一番,實在可惜。好罷,你想用哪個洞兒代替?嘴巴?屁眼?就算是耳朵或鼻子,也不成問題。」 藍靈玉喘息稍緩,罵道:「下流,骯髒!」青衣人面露冷笑,伸出稻草束,隨意撥弄著她柔軟豐盈的雙乳,說道:「那你想怎麼樣呢?光溜溜的藍三莊主?」   稻草甚為粗糙,搔在細緻的嫩乳上,真是說不出的難受,藍靈玉如受萬蟻咬囓,刺激之強烈,比搔在頸部時更為厲害。 「啊呀!呃嗯……呃啊,嗯啊!不要……嗚……停……手……」藍靈玉驚叫不久,便難以矜持,轉為無助的哀喚。青衣人見她神態大亂,手一放,任由稻草落下,攬過嬌軀,讓她背坐在自己身前,右手環抱,輕輕揉動被汗水浸濕的美乳,笑道:「怎麼樣?現在舒服多了吧?嗯,這奶頭還真是可愛……啾啾啾……看來真的沒給男人摸過,硬成這樣子……」 藍靈玉難止啜泣,語帶哭音,叫道:「你到底是誰?是皇陵派的?龍宮派的?神駝幫的?我藍靈玉本領不佳,以致被你這樣侮辱,算我不長進,但是我巾幗莊姐妹們志氣仍在,就算一死,也不會任你們欺凌……」 青衣人眉頭一皺,說道:「皇陵派關我屁事?龍宮派關我屁事?神駝幫又關我屁事?這些傢伙跟大爺放的屁扯不上半點關係,跟狗屁倒相差彷彿。你搬這些人出來做什麼?」 藍靈玉心頭略鬆,暗道:「原來不是他們。」又道:「那你……你……你到底是誰……啊……嗯嗯……唔……」她還沒說完,青衣人手上的挑逗動作已全然消除了先前的難受感覺,帶來至為銷魂的綺念,竟不覺呻吟起來。 青衣人在她右耳根輕輕舔舐,呼氣般輕聲道:「我告訴你,你讓我干?」藍靈玉輕輕咬著下唇,被他玩弄得筋骨盡酥,心中又慌又羞,無力地低叫道:「不要……絕對不要……」 青衣人雙手齊出,大姆指、食指指甲拈住她兩個乳頭底部,稍稍陷入,輕巧地摘動著,又用那低沉虛無的語調道:「我的名字……是一個「修」字,你想想我是誰?」 藍靈玉正自如在迷夢之中,一聽此話,腦海陡然一陣清明,心道:「修?武林中有哪一個高手用這名字?」左思右想,卻是想不出。青衣人細細賞玩她的雙乳,暗自得意,心道:「你不知道我姓慕容,只怕再想一百年,也想不到你是被大慕容看上了,嘿嘿!」   這青衣人確是慕容修。他追上趙平波一眾後,被陸道人引了開去,沒能逮到趙平波,陸道人又將他甩了開去。慕容修一肚子氣發洩不得,想起小慕容說過紫緣故鄉在襄陽,心道:「現在找不到小妹,不如去襄陽碰碰運氣。」 一路往襄陽行去,路上卻正遇到被華瑄所傷的那群僧人,見他們行跡有異,逼問之下,知道文淵等確實往襄陽而去,當下也不留活口,一個接一個斃於劍下,便趕往襄陽。 然而到了襄陽時,小慕容、紫緣、華瑄等人都已離開。慕容修接連碰壁,煩悶不堪,心想:「陸雜毛那批人要往京城,我乾脆自己去把他們殺個痛快!」當即動身北上。他一人獨行,倒比文淵、小慕容兩路都行得快,路途中錯過了小慕容在南陽放的信號,這晚卻也住到了鄧家店,還比文淵等人先住進房,互相沒見到面。 他久歷江湖,住店不久,已看出蹊蹺,心道:「想不到大爺我今天住了間黑店,正可大殺一場,出口鳥氣。」待得夜裡,正等店裡動手,哪知藍靈玉那裡先戰了起來。他暗中過去查看,正見到藍靈玉和鄧氏兄弟交手,之後她藥性發作而昏迷,文淵善後,而後離店去找華瑄,他便偷偷跟著,又一路跟著小慕容等回來鄧家店,聽全了來龍去脈。 慕容修始終暗地察看,乃至於文淵和小慕容、華瑄一床纏綿,更是看得眉飛色舞,心道:「這小子本錢倒不差,小妹不必我擔心了。」自窗外溜回屋中,卻發覺藍靈玉在房門外偷瞧,神情難耐,不禁心動,暗道:「這小泵娘武功不弱,生得也美,看她先前表現,還是個倔丫頭,想不到居然在這裡偷看我家小妹。算你運氣好,正好本大爺在此,就幫你解解春情罷。」 他是武林魔頭,自管不得諸多道德規範,將藍靈玉擄到柴房,軟硬兼施,把一身風月本事搬弄出來,藍靈玉是個未經風流的少女,哪裡禁受得起他這番調情,越來越難以把持。 藍靈玉想著這「修」字,拚命思考,就是沒個頭緒,乳頭上傳來的刺激卻毫不放鬆,弄得她心裡羞恥無已,卻又漸地恍恍惚惚,如有醉意。 【三十九】   慕容修見她股間愛液肆流,又輕聲誘惑:「想不出麼?別想了,你低頭看看……你有沒有流過這麼多淫水?奶頭有沒有這樣挺過?是不是又熱又昏,想要我來把你插一插啊?」藍靈玉聽他語音溫柔如能醉人,用字遣詞卻粗俗不堪,只羞得不知如何是好,低聲喘道:「你……你好無恥……」 慕容修舔了舔她纖細的香頸,道:「我會很多無恥的手段,你想不想試試?」 藍靈玉被他舔著肌膚,渾身一顫,幾乎心也酥了,呼吸急促,哀聲道:「不要……嗯啊……呼……」 慕容修扳下一根木柴的細枝,在她雙腿間揮來揮去,自言自語道:「嗯,這麼濕了,如果沒東西來插插鑽鑽,簡直太可惜了。」藍靈玉吃了一驚,見那樹枝比慕容修食指還粗了一圈,又有多處枝梗,聽慕容修這麼說,心中不禁害怕,急叫道:「不要……這,這是……」慕容修神色自若,說道:「這是樹枝,很可怕嗎?」手臂緩緩推送,樹枝已頂在她柔嫩的私處上。 藍靈玉哀叫道:「住手……不可以啊!啊,啊呀!」慕容修卻頗有興奮之態,把藍靈玉推到草堆中,叫道:「好啊,那麼換作我這傢伙好了,成不成?」左手解開褲帶,一條精力旺盛的東西指向藍靈玉。 藍靈玉一見那物,羞得滿臉火紅,忙閉上了眼,叫道:「這……這更不行……」慕容修嘿嘿冷笑,道:「好吧,只好請你品嚐樹枝的滋味了。」右手一插,那木枝慢慢往她私處鑽了進去。 「唔啊,啊啊!不……不要……啊、啊呃,啊……嗚……啊……」藍靈玉嬌嫩的陰處如何能夠抵受,堅硬的枝梗壓得她體內刺痛,立時哭了出來,連聲哀叫。 慕容修一邊送入,一邊攪動翻轉,咬著她耳朵吹氣,輕聲道:「堂堂巾幗莊三莊主的藍靈玉女俠,要輸給一根小樹枝嗎?太丟臉了吧!」藍靈玉發狂似地哭叫:「你……你快……啊啊!……住……手……嗚嗯……嗚嗚……好痛……你……卑鄙……下……流……」 慕容修卻看得興高采烈,陽具漸漸脹大,笑道:「看……快受不了了吧?要不要換這一根?」藍靈玉語帶嗚咽,哀叫道:「啊啊……不……不要……啊!啊呀,啊啊!」   樹枝不斷深入,刺著藍靈玉從未受過侵襲的肉壁,泡在滑稠的汁液中,肆無忌憚地侵略。藍靈玉不停哭喊,忽然樹枝前進受阻,停了下來。 「啊炳!呼啊……啊啊……哈啊……」藍靈玉全身汗濕,劇烈喘叫,一時不知身在何處,疑是飛上虛空。忽聽慕容修輕聲道:「小泵娘,頂到最深處羅,再進去的話……「波」一下子,你就要破身了……武林知名的巾幗莊藍靈玉,竟是被一根小樹枝奪去貞操,一定會是永傳武林的事跡……」 藍靈玉雙眼淚汪汪地,哭叫道:「嗚嗚……你……你……」慕容修舔去她臉上淚水,笑道:「要去了……一,二,三,哇!」 慕容修一叫,藍靈玉心中一陣悲苦,緊緊閉上眼睛。不料下身一聲輕響,並不覺痛,一怔之下,張開眼來,卻見慕容修手中拿著那根樹枝,笑嘻嘻地道:「樹枝怎麼比得上我這根寶貝?你這個洞非得由我來開苞不可……嘿嘿,嘿嘿!」 藍靈玉不住喘息呻吟,眼見樹枝離體,略覺安心,但下身卻有些異感,似乎被什麼東西壓迫,身子已是不受自己控制,雙腿大開,保持著慕容修造成的姿態,其下壓著的稻草堆濕了一大片。   慕容修把樹枝遞到藍靈玉眼前,晃了一晃,道:「你看看,這樹枝有沒有什麼不同?」藍靈玉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那樹枝剛被慕容修折下,本來只有一端有新折的痕跡,但現在另一端也有斷痕。她突然心中一跳,顫聲道:「有……有折斷過?」慕容修笑道:「你看得挺仔細啊……是斷了一小截,你想它在哪裡呢?」 藍靈玉心中驚羞,下身私處內稍稍一夾,猛地一下刺痛,不禁哀叫:「啊呀!」 慕容修輕輕在她下陰拍了一拍,笑道:「等我要進去時,自然會拿出來了。嘿嘿,現在也可以。」一拍之下,藍靈玉刺激更甚,狂亂地哀啼著,叫道:「不要……不要!啊,唔啊!」 慕容修放下樹枝,跨在藍靈玉小骯上,對著她臉蛋展示怒沖沖的大傢伙,吐了口氣,說道:「想不想要?」藍靈玉只見眼前一根粗大陽具,根部垂著兩個似球袋之物,心中大羞,忙合上眼睛。 驀地慕容修坐上她身子,冷笑道:「好,先讓你好好見識一下!」腰部一送,那大傢伙衝上了雙乳之間。慕容修把藍靈玉身子往後挪,頂到了牆邊,將她的頭向胸前一扳,幾乎就要碰到那陽具。 藍靈玉看到這等不堪的姿勢,心中慌亂,急叫道:「你……你想怎樣?」慕容修雙手抓住了兩個乳房,使力捏了一捏,笑道:「不錯,不錯,又軟又有勁……嘿嘿!」兩手往中間一攏,用兩團玉乳將那棒子夾住。 「啊啊!」藍靈玉大羞,不禁叫出聲來,不料慕容修腰身挺進,雙手順勢將她乳房推向前去,巨棒一同衝出,直頂到她兩片櫻唇中。藍靈玉正張著嘴,這一下舌頭正碰到陽物尖端,羞急得無地自容,下身一緊,身體裡的小樹枝又發揮了嚇人的效果,帶來難忍的刺痛。 慕容修大叫一聲,抓著兩個豐潤白嫩的玉乳,壓向中間的陽具,前推後拉,急速擦拭巨棒,摩得幾乎要出火。藍靈玉身不由主,雙乳被摩擦得火熱,既在大慕容掌握之中,又受陽物的刺激,滿懷羞意,神智漸漸喪失。   慕容修越動越起勁,額頭稍稍出汗,連聲喝叫:「喝,哈!怎麼樣,爽透了吧!他媽的,這奶子真是過癮……叫吧,叫啊!」雙手用力緊捏,兩個漂亮的乳峰像是濕麵團一樣,變成各種形狀,對肉柱施予著無上的舒爽感受。藍靈玉連聲呼叫,喘個不停,一時間被潮湧而來的快感吞噬了。 忽然胸前幾絲真氣衝向四肢,卻是慕容修解開了她身上穴道。慕容修發狂般地使勁在乳溝裡逞威,大笑道:「動啊,叫啊!你現在能動了,可是反抗我的好機會……來啊!」 藍靈玉忽然能夠活動,體內洶湧的快感猛地宣洩出來,雙臂像上了彈簧般躍起,緊緊抓住慕容修腰部,竟然不能自己地大聲呻吟:「啊啊,唔啊!哦……呃……」雙腿交叉摩擦,想要抵擋小樹枝引來的痛楚,但是卻越發厲害,漸漸轉為一種她不敢相信的感覺。 慕容修奮力蹂躪著兩團美乳,陽具火燙,叫道:「呼……好啊,怎麼不反抗啊?太舒服了是不是?想不到你還蠻放蕩的嘛……」藍靈玉羞不可抑,心中叫道:「我身上穴道全解開了,這是攻擊他的好時機……可是……可是……完全使不上力……」這一絲清醒馬上被慕容修的攻勢擊潰,藍靈玉雙乳急速振動,夾著一條兇猛火龍,不斷在她眼前張牙舞爪。 慕容修喝道:「去抓著你的乳房!」藍靈玉螓首急甩,髮絲散亂,香汗飛灑,已經不能再加抵抗,雙手顫抖,竟慢慢放到自己乳邊。慕容修猛地執住她兩隻手掌,硬逼她擠壓自己的雙乳,叫道:「快動!對,使力捏,捏到手指陷進去……好極了,浪到十足……快,再快!」藍靈玉羞慚無地,叫道:「不要說了!啊、啊啊……」然而她的手卻開始遵照慕容修的意思,且揉動得更加激烈了。 慕容修索性放開了手,讓藍靈玉的小手催動玉乳招呼寶貝,自己抓住她的頭,往胸前直按,笑道:「看清楚沒?這可不是我在強迫你,是你自己想要我這兄弟了,嘿嘿,你這故作姿態的浪蕩丫頭……真是迷人的要命……」 藍靈玉越聽越羞,喘道:「不是…我不是啊…啊…嗯…哦哦…呼……」   柴房中迴盪著藍靈玉高亢放浪的呻吟,以及慕容修嘲弄挑情的言語,氣氛滿是蕩意。慕容修大聲喝叫:「要不要我來干你?快說!」藍靈玉身子一顫,櫻唇開合,不敢答聲。慕容修又叫:「進到你下面的洞裡,可要比現在舒暢十倍,你要不要?」藍靈玉心神大亂,下體被小樹枝弄得一蹋糊塗,已不覺太痛,雙腿不由自主地交相廝摩,顫聲道:「我……我……」慕容修往身後一揩,在潮濕的花瓣上狠抓一下,伸到她眼前,手掌上沾滿了浪水,幾滴水珠滴在她唇上口中,笑道:「看看你,濕成這個樣子……」手掌猛地按在她雙唇,喝道:「舔乾淨,快!這可是你自己的淫水……嘿嘿!」 藍靈玉羞愧難當,雙手依舊奮力擠壓,舌頭卻自行伸了出來,笨拙地舔著他的手指,也吞進了自己的體液。慕容修笑道:「味道很鮮美吧?瞧瞧你是怎麼舔的……要好好地舔指甲縫啊!他媽的,還真的沒舔過男人似的……」藍靈玉簡直羞死了,想要停下,舌頭卻不聽使喚,動得都快發麻了,心中一片混亂:「我……我不能這樣……但是……啊……」猛地慕容修加快擺腰,又奪走了她的理智。 「啊啊……!」藍靈玉手掌跟著加速揉動,玉乳急振,呻吟大作,正自神魂不屬,猛聽慕容修喝道:「要不要我干?」藍靈玉喘道:「我……那是……唔……啊!」慕容修喝道:「快說!」 藍靈玉心神劇顫,放聲哀叫:「別……數……不……我……我……我不要啊……」 慕容修雙眼一瞪,叫道:「嘿嘿,藍靈玉,藍靈玉!」忽地抓住她頭髮,腰部猛地一挺,怒不可遏的火龍爆發吐焰,灼熱的陽精破關衝出,急勁地噴向藍靈玉臉上。 「啊……唔……」藍靈玉閉上眼睛,接受陽精的衝擊,俏麗的臉蛋沾上了大片白濁,下身花叢間蜜液橫流,似在無奈地嗚咽。兩隻小手無力地自乳上滑落,疲憊的雙乳在餘威下顫抖著。慕容修吐了口氣,雙手抓起乳峰,將巨龍口邊的殘液用力拭去,又狠狠捏了幾下。藍靈玉心力交瘁地狂喘,再也使不上半點力道。 慕容修抹著她的臉面,將陽精肆意塗抹在她臉上各處,低聲道:「還是不要?真的不要?」藍靈玉虛弱地張開雙眼,睫毛上的沾污讓她看出去一片迷濛,但仍然勉力搖頭,喘著氣,哀聲道:「不要……不可以……」 忽見慕容修霍地起身,站到藍靈玉雙腿之間,用力扳開,大叫道:「他媽的!大爺我可不管你了,你不要也得要!」藍靈玉下身猛地劇痛,小樹枝在這一扳之下刺向肉壁,真痛得死去活來,疲累之餘,哪裡能夠忍受,哀叫一聲,眼前發黑,昏厥過去。   昏迷了不知多久,藍靈玉下身忽感刺痛,驚醒過來,卻已在自己房中,躺在床上,阿穗正替自己拭著汗,身上穿著一件單衫。阿穗見她醒來,喜形於色,輕聲道:「三莊主,你可醒了!別起來,你休息一下。」 藍靈玉實在也甚疲憊,低聲道:「我怎麼……在這裡?」阿穗道:「這事情我也是糊里糊塗的,我跟阿纓、阿環正在房裡睡著,突然有個男人來敲門,就抱著三莊主你,說發現你昏倒在柴房裡。我跟阿纓趕快把你接過來,那人身法好快,就自己走了。三莊主,你怎麼會這樣呢?」 藍靈玉「嗯」了一聲,心中混亂之極,低聲道:「那時候……我就是穿這樣?」 阿穗奇道:「當然啦。三莊主,你……你究竟怎麼了啊?」藍靈玉勉力坐起身來,忽覺下身裡面傳來一陣痛感,不禁「啊呀」一聲,叫了出來。 阿穗驚道:「三莊主,你受傷了嗎?」藍靈玉強忍痛楚,心中一陣悲哀:「那東西還在裡面嗎?」向阿穗搖頭道:「不是……不是……唉,那人是什麼樣子?」 阿穗托著下巴,稍一思索,道:「他啊……他穿了件青衫,腰間繫了把劍,長得很英俊,可是眼神有點奇怪……」藍靈玉心中哀歎:「是他……並不是有人救我。」 阿穗又道:「對了,三莊主,那人還跟我們說,他發現你時,看到了一個小洞,他用這根樹枝……」說著拿過桌上的一根樹枝,續道:「插進去過一下,結果斷了一截在裡面,就沒有再用其他的東西。我們聽得莫名其妙,到柴房去看,又找不到什麼小洞,真不知道他說這些是什麼意思。三莊主,你知道嗎?」 藍靈玉聽得臉上發熱,說道:「這……我哪裡知道?」頓了一頓,又道:「阿穗,你去睡罷,我很累了。以後……以後我再跟你們說今天這事。」 阿穗見她臉色不好,心中關切,說道:「三莊主,你要保重身體,大莊主她們都在等著你呢。」藍靈玉強笑道:「你放心,我沒事的。去睡吧!」阿穗臉現笑靨,應道:「是!」   待得阿穗退出,藍靈玉拉開被子,隔著褲子,用手摸了下私處,果然又是一痛,身體裡被什麼東西塞著。她緊咬牙關,把褲子脫了一半,伸手去撥那兩片嫩肉,想取出裡面的小樹枝。但是一碰便覺疼痛,又不敢把手指伸進去,真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心想:「這淫賊如此可惡!他……他還告訴阿穗她們樹枝的事……這樣又不能找她們來幫忙了,我……我該怎麼辦?」 轉念又想:「沒有再用其他的東西……他是說沒有把我……我……唉,不可能吧……就算真是沒有,我也沒臉回去見姊妹們了……」想到被慕容修欺凌的情況,自己的身體居然在一時之間顯得大為受用,又是悲哀,又覺羞恥,趴在床上放聲大哭。 哭著哭著,身心俱疲下,漸漸又睡著了。直到天明,藍靈玉睜眼醒來,股間又濕又涼,雙腿緊挨,又是小樹枝作祟。她無力地搖了搖頭,暗道:「罷了!不能找阿纓她們,只有去找華姑娘或慕容姑娘幫忙了,希望阿纓她們幾個沒多嘴亂說。」下得床來,才走了一步,便覺酸麻難當,不由自主地輕聲呻吟,羞得不知所措,勉力忍耐,穿好衣衫,拿了雙戟,走出房去。 【 四十 】   來到一樓,文淵等人正弄著早點。既然鄧家店已破,有何餐食,自然不需多問,自取便了。華瑄拿了個饅頭過來,笑著打了個招呼,說道:「藍姐姐,早啊!這是你的。」藍靈玉接了過來,強笑道:「謝謝。」躊躇片刻,說道:「華姑娘,可否請你跟我來一下?」 華瑄眨眨眼睛,微笑道:「什麼事啊?」藍靈玉支支吾吾地道:「這……這裡不太好說……」文淵正走過來,拉了華瑄的手,笑道:「說什麼啊?先過來吃飯吧。」 華瑄點點頭,又拉了藍靈玉,笑道:「藍姐姐,等下再說,我們先吃東西,別餓肚子。」藍靈玉從樓上走下來,本已禁受不起,被她拉著走了幾步,又是一陣酸疼,幾乎有些濕濕涼涼地,只有忍著不出聲。   眾人坐了一桌,各自動用餐食,阿穗先到馬房去餵馬匹。過不多時,文淵問道:「藍姑娘,在下有幾件事情不甚明瞭,想請姑娘賜教。」藍靈玉坐著不動,雖然仍有些彆扭,但至少不覺疼痛,神色自若,說道:「文兄想問什麼?」 文淵道:「昨日聽姑娘所言,貴莊似有大事發生,又要請任兄去幫忙,恕在下多事,想略知內情。」小慕容插嘴道:「藍姑娘,你也不必回答他啦,他最會多管閒事,四處惹禍,給他知道越多事,越有麻煩呢。」文淵笑了笑,說道:「這倒沒錯,現在就有個小麻煩纏著我。」小慕容臉頰微紅,笑嘻嘻地道:「你才知道?」 藍靈玉沉吟道:「此事關連甚廣,我本來不想將文兄牽扯進來。但你既是任大俠的師侄,這件事跟文兄、華姑娘也就有所相關。但不知文兄和華姑娘的師承是哪一位?」文淵道:「先師姓華,名諱上「玄」下「清」,我師妹是師父的獨女。」 藍靈玉道:「原來是華前輩門下,只要不是龍馭清的弟子,那就好了。約是三個月前,莊裡得到消息,神駝幫、龍宮派、皇陵派三個門派幫會各出高手,要來合攻巾幗莊。」 小慕容臉現詫異,說道:「神駝幫是塞外第一大幫,龍宮派盤踞海島,沒聽說過他們和巾幗莊結過樑子啊。」 華瑄道:「慕容姐姐,你都知道啊?這兩個門派是怎麼樣的?」 小慕容笑道:「說來其實簡單得很,神駝幫是專門打劫沙漠中駱駝旅隊的匪徒,龍宮派散在海上小島,號稱門派,說穿了是群海盜。不過雖然如此,卻都是有厲害功夫的。」 藍靈玉道:「我們本來也覺奇怪,這三個門派都是聲勢浩大,不知為何要對付本莊。莊裡姊妹四下查訪,才知道了原因。」華瑄道:「是什麼啊?」藍靈玉道:「神駝幫貪財,龍宮派好色,皇陵派想要莊中的一樣東西,叫做十景緞。」   文淵道:「貪財好色,倒可理解,不過為此大動干戈,似乎小題大作了些。」 小慕容說道:「嗯,巾幗莊是該有不小產業,以神駝幫而言,自當動心。若說到美色,光看藍姑娘也就知道了。」說著嘻嘻一笑。藍靈玉一聽,雙腿稍稍一緊,小樹枝立時提醒她自己的存在,刺痛不堪。她強忍著不露痕跡,說道:「神駝幫跟龍宮派雖然勢大,卻不如皇陵派掌門龍馭清的武功可怕,又有諸多守陵使,武功均極厲害,大姊最擔心的是這一點。」 華瑄問道:「藍姐姐,那十景緞是什麼?是很珍貴的寶貝?」藍靈玉道:「那是一疋錦緞,聽說本來是有十疋,各自繡著西湖十景。我們莊裡這一疋,繡的是「花港觀魚」,是前代大莊主受托保管的。她說這十景緞雖然繡工精細,價值卻不只於此,其中還隱藏了一個秘密,須得將十景集齊,才能見其奧妙。說是這麼說,我們自然也瞧不出來。」 小慕容道:「聽說龍馭清武功之高,當代無敵,還需要什麼前輩遺學嗎?」 藍靈玉道:「這只是傳說,誰知道呢?但是依莊中姊妹打探,龍馭清已找到了其中六景的下落,自己也拿到了兩景。」文淵道:「這秘密也不知是些什麼?或許並非武功秘笈,另有它意。」 藍靈玉歎了口氣,說道:「老莊主遺命,要我們好好保管這一疋十景緞,言其至為要緊,萬萬不可落入奸人之手,又將其中秘密告訴了大姊,我們卻不能知道這錦鍛究竟有什麼妙處。龍馭清不知如何,知道莊中有這疋錦緞,派了屬下來,開了許多條件來換,大姊總是不允。現在他們竟結集了神駝幫、龍宮派來硬奪,依時間算來,再半個月,就要殺到莊上了。任大俠曾勸大姊將錦緞毀去,但大姊執意不肯。」 小慕容道:「巾幗莊雖然勢力雄厚,但怕也難以跟這三大門派抗衡,難道沒有外援嗎?」藍靈玉道:「正因如此,我才出來尋任大俠相助。大姊曾經說過,任大俠共有三位師兄,四人都從師門得傳一疋十景緞,龍馭清遲早也要找上他的。」 文淵奇道:「如此說來,我師祖豈非曾擁有其中四景?可是師父並沒有留下錦緞之類的物事啊。」藍靈玉道:「這我就不清楚了。所以說,這是跟你們兩位也有些關連。」 華瑄說道:「也許爹曾跟向師兄說過此事呢?」文淵沉思道:「或許如此……」 忽見阿穗匆匆自門外跑進來,神色緊張,叫道:「三莊主,咱們快走,有一大隊人往這兒趕來,瞧服色是皇陵派,還有一些似是龍宮派的。」 藍靈玉吃了一驚,說道:「有龍宮派?他們應該是直接沿海行船北上,怎麼會到這裡?」阿穗道:「不知道啊,剛才遠遠看了一下,一共約有兩百人之多,是從南邊來,似乎不是衝著我們來,但若被他們撞見就不好了。」 藍靈玉道:「不錯,我們這就離開,不能犯險。」才一起身,下體傳來一股難耐的刺痛,忍不住微微蹙眉。   一片馬蹄聲響傳來,由遠至近,來得快極。隱隱聽得有人叫道:「鄧家兄弟,黃尊使駕臨,怎地沒人出來迎接?」文淵低聲道:「這批人來得好快,我們從後門走。」 眾人才到後堂,堂前已有人叫了起來:「店裡怎麼沒半個人?兩位鄧師兄呢?」 文淵聽得分明,心道:「看來這店是皇陵派的一個據點,好在這兩位鄧兄功夫不太高明。」回頭一望,忽見藍靈玉腳下一躓,輕輕喘著氣。 文淵道:「藍姑娘,怎麼了?」藍靈玉臉上微紅,道:「沒什麼,有點累罷了。我們快走!」她口中敷衍,心中卻不住歎氣,心道:「罷罷罷,只有先忍著。」 才到後院,猛聽後頭一個聲音叫道:「七弟,快來,有人往這裡逃!」 文淵等人都是一驚,回首一望,屋頂上立著一人,憑高視遠,自然瞧見了他們的去向,只不料他反應這等敏銳,才到店裡,就登屋查看。   耳聽腳步、馬蹄齊響,皇陵、龍宮兩派弟子已包抄過來,當先的卻是康楚風、康綺月兄妹,見是文淵,都是一怔。文淵低聲道:「可真是冤家路窄,不過這對兄妹武功有限,應付得來。」 小慕容輕聲道:「藍姑娘,哪些是龍宮派?」藍靈玉低聲道:「腰帶上繡有龍鱗紋樣的便是。」小慕容數了數,說道:「人數不多,不知有沒有高手……啊呀!」忽然一聲驚呼,顯是大為驚惶。華瑄道:「慕容姐姐,怎麼啦?」小慕容臉色蒼白,顫聲道:「那裡……黃仲鬼也在!」 只見一個灰衣男子緩步走來,皇陵派弟子都讓開兩邊,神態恭謹。那人最多只三十來歲,面目陰沉,臉如冰鐵,膚色暗淡,眼瞳也是一片淺灰,毫無生氣,正是明孝陵守陵使黃仲鬼。 文淵心中一凜,暗道:「這人的武功確實厲害,當時我只跟他過了一招,不知他到底有多深的功力?」眼見小慕容臉色大變,嬌小的身子不住顫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小慕容用力吐了口氣,緊咬下唇。   屋上那人躍將下來,身法靈便,顯也是武功精深之輩。旁邊一個年青男子衝上前來,橫眉怒目,一臉殺氣,「刷」地抽劍在手,指著藍靈玉喝道:「你帶著雙戟,是巾幗莊藍靈玉嗎?」藍靈玉道:「不錯,閣下是龍宮七太子睚眥?」睚眥太子雙眉一挑,喝道:「對,就是我!好,咱們不必到巾幗莊再打,現在來分個生死罷!」不等藍靈玉回答,已擺出了架勢,喝道:「不必多說,出招罷!」 龍宮派掌門座下只收九名弟子,授以「九龍太子」名號,那登屋之人是二太子螭吻,輕功絕佳,縱身高處如履平地。七太子睚眥好戰嗜殺,最精劍法,武功在九人之中排名第二,武林上也是威名赫赫。他二人奉了師命,先與黃仲鬼在南方會面,處理一事,再行會合北上。 龍宮派掌門性喜漁色,這次和皇陵派、神駝幫聯手進攻巾幗莊,睚眥太子本不同意,認為無其必要。其師卻道:「睚眥,你歷經大小百戰,難道也怕對付不了一眾女子?」這話激得睚眥太子好勝心起,當下不再反對,反而摩拳擦掌,意欲早日和巾幗莊一戰。這時逢見藍靈玉,自是按捺不住,立時拔劍相向。   藍靈玉不覺皺眉,心道:「四面環敵,要脫身已不容易,偏又有這討厭的傢伙。」若在平時,她自能上前應戰,但這時下身正有困擾,又是群敵環伺,不能大意,當下並不回答。 螭吻太子道:「藍三莊主,咱們狹路相逢,誰也沒預料到,你要動手就快,否則來一場混戰,你可別怪我們倚多為勝了!」藍靈玉道:「你想怎樣?」但聽螭吻太子說道:「咱們本該待到貴莊再決勝負,然而在此領教,也無不可。藍三莊主,你要咱們一個一個上,還是一併領教?最好考慮周詳些,否則萬一失手……在下可不保證會有什麼事哪!」說著面上浮起微笑。 藍靈玉見對方有恃無恐,心中稍加衡量情勢,低聲道:「文兄,華姑娘,慕容姑娘,我絆住他們,你們趁機突圍離開。」文淵踏上一步,說道:「曾子教曰:『臨大節而不可奪』,現下情況雖然很是不妙,但若併力殺出,仍有機會,焉可讓姑娘涉險?」藍靈玉道:「這件事原不必牽扯上三位,讓巾幗莊應付便了。」 文淵道:「這卻不然,皇陵派這對康家兄妹可與我們有些過節,怎麼牽扯不上?」康楚風想起當日被文淵破去笛音之事,心中本已暗恨,聽文淵這一說,當下喝道:「不錯,本官就先拿你血祭,看招!」身形一晃,鐵笛在手,和康綺月雙雙攻到。睚眥太子叫道:「好啊,你們要搶頭陣嗎?」劍芒一陡,不由分說,劍鋒攻向藍靈玉。   文淵凝神靜氣,內息流轉,勁透劍身,端立指南劍起手式,笑道:「上回還在與閣下切磋音律,未料這次見面竟要干戈相見,真是煞風景了。」他神色自若,但一副心思始終擺在不發一語的黃仲鬼身上,心道:「這人地位是守陵使,聽任兄所言,武功在慕容兄之上,定是極難應付,要盡快制住這兩人,免有後患。」 主意既定,回出一劍,直刺康楚風。康楚風舉笛一擋,立實震得手臂發麻,大吃一驚,連忙揮笛卸力,心道:「這小子年紀輕輕,內功修為竟恁地厲害,不可大意!」文淵的指南劍法招數平實,鋒芒不露,八分內力便發揮得十分威力,雖是同時敵住兩人,卻猶佔上風。 康綺月欲以暗器傷他,卻苦無時機。   藍靈玉使開雙戟,和睚眥太子交戰,只聽叮叮噹噹之聲連響,睚眥太子劍招凌厲猛進,全無留手,招招都是致命殺著,當真是勇不可當。藍靈玉雙戟攻守有度,卻不敢輕易挪動身形,以免下體又有作怪。 睚眥太子見她不肯全力相鬥,還道她看輕自己,心頭大怒,暗道:「藍靈玉,你敢小看我睚眥太子,死了就別有怨言!」驀地劍鋒疾劃,矯矢盤旋,威勢騰騰,三尺青鋒如成惡龍,張牙舞爪,無數冷森森的劍光自四面八方裹至,正是龍宮派劍法絕藝「龍翻劍法」,劍勢若蛟龍掀浪,越翻越高,隱然將藍靈玉守勢全盤吞噬。 藍靈玉見來勢猛惡,再也不能有所顧忌,左戟當先迎招,右戟破其餘勢,一路「引燕歸巢」架勢,身形遊走不定,引開劍招,尋隙一一破招,一劍兩戟,三道兵刃連番交擊,真個疾如星火,鬥得難分難解。 睚眥太子狂催內力,劍風披向方圓三尺之地,雙眼血紅,不殺藍靈玉誓不罷休。藍靈玉奮力擋架,心道:「他劍勢有極盡之時,待他劍鋒略衰,我便可反攻回去,擊其疲弱……哎呀!」她手上正全力應敵,不料雙腿移步時一個相叉太過用力,小樹枝摩擦肉壁,正刺到她最敏感的一個秘地。 藍靈玉嬌軀一顫,柳眉蹙起,不覺驚叫:「唔啊!」腦海微一炫白,竟有些許興奮。她正聚精會神面對強敵,突然受了這一刺激,腳步一亂,「鏗」地一聲,左手短戟已被震飛。 藍靈玉大驚,猛然回過神來,眼前一花,睚眥太子劍刃已襲至眼前,下一瞬眼,一道鮮血迸射而出。 【四十一】    藍靈玉肩頭一陣劇痛,已被睚眥太子一劍削中,立時血染衣衫。隨行的龍宮弟子齊聲歡呼,螭吻太子飛身上前,叫道:「七弟,別下殺手,該把她交給師父。」 睚眥太子殺得興起,哪肯罷手,劍招飛舞,毫不放鬆。 藍靈玉強忍左肩劇痛,右手短戟勉力招架,心中暗恨:「若非那惡賊這般作弄我,豈會傷在這睚眥手上?」 正惱怒間,螭吻太子已然撲至,雙手倏出,和睚眥成前後夾擊之勢。睚眥叫道:「二哥,你走開,我一人就行了!」螭吻太子笑道:「我可不是要幫你,只是這麼一個美人兒被你亂劍殺了,未免可惜。」說話之間,掌走浪式,一招「鷗鷺掠波」,掌法使得輕靈玄妙,跟一眛猛攻的龍翻劍法大有不同。 藍靈玉顧前難顧後,加之負傷,更難抵擋,冷不防螭吻太子手掌自她背後穿出,右掌橫架頸間,左掌按上她背心「靈台穴」。藍靈玉歎息一聲,右戟又已被睚眥太子震落。 螭吻太子制住藍靈玉,得意之極,笑道:「藍三莊主功夫了得,真不愧是巾幗莊一流高手,就姑娘家來說,很不簡單啊……」說著說著,右掌輕慢地撫摸她的粉頸。藍靈玉怒道:「不要碰我!」螭吻太子語帶曖昧地道:「氣什麼呢?等一下要碰你的人可還多著……」右手慢慢往她胸口游去。   驀地劍光飛閃,螭吻太子眼角映入一個身影疾縱而至,身法靈巧,奇襲招數卻極之厲害,三點劍光先後星閃入目。螭吻太子陡然一驚,抽身一避,見來人是個體態盈盈的小泵娘,短劍在手,乃是小慕容。 睚眥太子挺劍喝道:「好劍法,你也是巾幗莊的?」小慕容俏眉一揚,道:「不是!」 阿纓、阿穗、阿環連忙護在藍靈玉身邊,阿穗拾回雙戟,道:「三莊主,敵眾我寡,我們要盡快殺出去才行。」藍靈玉接回兵刃,眼見華瑄、小慕容和龍宮兩太子鬥得緊湊,暗自尋思:「該當如何脫身?」 忽聽「匡啦」一聲,又聞康楚風大叫,原來他的鐵笛已被文淵一劍截成兩段。 康綺月手揮琵琶,四枚鋼針連環飛射,文淵左袖連圈,一一接過,笑道:「既然瞧過一次,這手法就不管用了。」心道:「這女子好生可惡,又做了這害人機關。」 康楚風被文淵劍勢逼得窘迫已極,臉色蒼白,叫道:「妹妹,快奏狂夢鳴!」 忽聽四聲啪啦響過,文淵一劍刺出,正在康綺月琵琶側邊削過,四弦一齊削斷。康綺月驚呼一聲,慌忙閃避。康氏兄妹正自狼狽不堪,忽聞一個冷峻異常的聲調響起:「你們退下。」文淵心下一緊,暗道:「是黃仲鬼,要出手了麼?」   黃仲鬼緩步上前,康楚風、康綺月如釋重負,連忙飛退至其身前,跪地垂首。 黃仲鬼道:「去制住巾幗莊的人,別再失手。」他語調冰冷,聽不出喜怒哀樂,卻是令人心底發寒。文淵忽覺一陣不舒服,暗道:「這人詭異之極,動作語氣都顯得了無生氣,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 康氏兄妹得令,疾往藍靈玉攻去。纓穗環三婢護主心切,各持兵刃,擋在前頭。阿纓手中是一柄紅纓短槍,阿穗持劍而立,阿環拿著一把大環刀,主僕四人各持刀槍劍戟,似陣非陣,和康氏兄妹游鬥起來。三婢武功不高,但交相聯手,攻守有致,傷敵不易,卻足自保,戰況一時膠著不進。   那邊小慕容瞥見黃仲鬼出陣,心頭震驚,叫道:「妹子,快把這兩個傢伙收拾掉,黃仲鬼要動手了!」華瑄跟睚眥太子戰得正緊,聽小慕容語帶惶急,也擔心文淵有失,當下叫道:「好!」手中銀鞭變幻,使動八方風索「融風式」,去勢柔轉,跟睚眥太子勇猛奮進的劍法截然不同,柔力激發,一分一分消緩龍翻劍的威力。 文淵見華瑄、小慕容不落下風,當下凝神應對,長劍直指黃仲鬼,擺好指南劍本勢。黃仲鬼一步步走來,週身竟似泛起陣陣煙塵。 才一霎眼之間,黃仲鬼飛身縱前,已至文淵面前,左手五指彎曲成爪,向文淵頭頂插落,一道寒氣先直衝下來。文淵心中暗驚:「這人身手好快!」向後一讓,劍鋒吐出,黃仲鬼身子一轉避開,順勢再出一爪,前爪未至,次爪又生,一爪快過一爪,招數狠辣,這一路「支離爪」招招可碎人骨骼,中者死狀慘酷無比,文淵自然還沒中招,但見他爪路分襲自己週身關節,確是凌厲無匹,勁逼得風聲尖銳如嚎,更是震人心魄。 文淵心中大駭,劍法開合,嚴守法度,心道:「搶攻不易,先採守勢。」黃仲鬼目中陡然寒意大盛,右掌五指併攏成手刀,疾往文淵劍刃劈來。 這一瞬間,一幕文淵萬難相信的景象出現了。黃仲鬼以掌迎鋒,那劍竟然一聲輕響,「錚」地被肉掌削去了半截,切口平滑,如被寶劍所斬,黃仲鬼手掌卻絲毫不損。皇陵派弟子歡聲雷動,叫道:「黃尊使神功無敵!」 小慕容跟螭吻太子交手之餘,也瞧見了這一招,大為震駭,叫道:「別被他的手掌碰到,這是「太陰刀」!」文淵長劍被手刀所劈,心中駭異實是難以形容,暗道:「這黃仲鬼莫非當真刀槍不入?『太陰刀』,像是純陰功夫,竟這般厲害!」   黃仲鬼面上殊不見絲毫歡意,仍是面無表情,太陰刀、支離爪交錯攻上。文淵心如電閃,暗道:「他招式厲害,要守也難守得住,跟他拚一拚罷!」斷劍飛射而出,雙掌翻飛,隨即搶上。黃仲鬼揮掌震開斷劍,左手一爪抓向文淵胸口,暗藏陰力,一旦中招,胸前肋骨立時一一斷裂。文淵兵行險著,略一側身,爪招自他胸前以毫釐之差掠過,拼著這一下凶險,竄至黃仲鬼左脅一瞬間的空門,一掌反拍黃仲鬼胸膛,「砰」地一聲,一掌正中。 這一掌運上了九轉玄功的上乘內力,不料黃仲鬼眼珠一掃,右掌太陰刀猛然回劈而下,勢道鋒銳陰寒。文淵心下吃驚,著地一滾,堪堪閃過,看那黃仲鬼時,見他若無其事,這一掌竟似沒能傷他分毫。文淵猛然想到任劍清所言:「……黃仲鬼這傢伙,你說他是地獄來的鬼神也不為過,我踢中了他三腳,打中一掌,他硬是挨了下來,我被他劈了一掌,便禁受不住,險些沒命。」 思及此處,忍不住心中一寒:「他真的如此可怕?」陡然間寒風襲體,黃仲鬼悄無聲息地搶上前來,太陰刀劈出,卻是又一陣尖刺的破風聲,慘厲駭人。文淵竭力避開,太陰刀落了空,旋即轉攔過來,黃仲鬼變招勝似行雲流水,刀勢奇詭連綿,陰風颼颼。文淵已完全無法拆解,只能盡全力伏縱閃避,忽覺心裡一陣恐懼:「他真的是人嗎?這到底是什麼武功?」   小慕容和華瑄看得心急如焚,雙雙擺脫螭吻、睚眥的纏鬥,一齊來救。 黃仲鬼隨意一瞥,雙手皆運太陰刀勁,說道:「你是小慕容,大慕容到哪裡去了?」小慕容強定心神,叫道:「不知道!」短劍一揚,身法飄忽,「霓裳羽衣劍」使將出來,劍光繽紛,一力搶攻。華瑄銀鞭捲動風雷,將「凱風式」的迅捷快猛之意使得淋漓盡致,向黃仲鬼連連搶招。 文淵三人聯手合攻,黃仲鬼神色鎮定,雙手遍運太陰刀功力,臉上如覆陰霾,眼瞳卻大顯殺氣,左腕一翻,抓住華瑄鞭梢,一道陰力直震過去。華瑄陡覺一陣冰寒,身子顫抖,不禁驚叫:「啊呀!」內力一鬆,銀鞭劇烈圈轉擺盪,「鏗啷鏗啷」連聲清響,鞭上銀色圓粒大片大片彈飛開來,鞭身也被黃仲鬼陰勁震斷,一條銀鞭在他一抓之下,立時毀去。   文淵見華瑄顫抖不休,驚道:「師妹,怎麼了?」華瑄顫道:「好……好冷……不能動……」忽覺雙腿一軟,跌在地上。文淵大驚,連忙去扶,冷不防太陰刀自後劈來,正劈在背心。文淵背上一陣劇痛,霎時間只覺天昏地暗,萬載玄冰般的冷氣鑽入五臟六腑,身子如欲撕裂,緩緩地臥倒地上,背上衣服裂開一條大縫,鮮血泉湧不止。 螭吻、睚眥兩太子見了黃仲鬼功力高深如斯,也不禁駭然,睚眥太子搖頭道:「了不起!我要練到這等武功,不知何年何月?」 藍靈玉等和康氏兄妹交手,始終僵持不下,眼見華瑄、文淵先後倒地,又驚又急,不知小慕容又會如何。 小慕容跟慕容修曾多次對上黃仲鬼,早知黃仲鬼武功駭人,且其人更有極其可怕之處,文淵決計應付不來,她自也抵擋不住,不由得心裡害怕,低聲道:「你要找我大哥,我……我是可以找他過來。」黃仲鬼冷冷地道:「很好,你有信號,這就放罷。」 小慕容拿出一個金屬小避,暗自盤算,說道:「你們要分勝負,可不能有這些人插手。」黃仲鬼面無表情,道:「你不要多說,把大慕容找來,否則我先殺了你。」 小慕容一咬牙,道:「好,我放信號啦!」一按那管某處,卻不上拋,猛地往地上一擲,「砰砰砰」連聲爆破,碧芒飛散,煙霧迷漫,眾人都驚叫起來。小慕容不敢稍加猶豫,四下連擲信號管,爆炸聲不絕於耳,整個後院一片碧綠煙火,視野不清。 【四十二】   螭吻太子大怒,叫道:「好狡猾的賊丫頭,想溜嗎?」縱身而起,要登上屋去避開煙霧,看清情勢,以免對方逃脫。不料才要縱起,一個小避打在他頸後,炸裂開來,雖非用於殺傷的火藥,炸在身上卻也絕不好受,慘呼一聲,重重摔落,在地上胡亂打滾,壓熄後腦燒著頭髮的火焰。 「哎唷,燒著了老子的衣服!」「他奶奶的,好燙!」「這煙……咳,咳咳!」   一時之間,後院亂成一團,皇陵、龍宮兩派弟子驚呼叫罵聲不絕於耳,馬匹嘶鳴,落蹄聲噠噠亂響。黃仲鬼大袖一掃,身前丈許之地煙火霍地掃開,視野立清,小慕容、文淵、華瑄皆已不在。不多時煙霧稍散,藍靈玉等也已趁機逃得不知去向,康楚風、康綺月面如死灰,不知如何是好。 螭吻太子弄熄煙火,忙上屋遠眺,眼見院外樹林外多了許多馬蹄印子,怒道:「這群丫頭和那小子往後山去了,我們快追!」說著下屋上馬,當先追去。眾人著了小慕容的道兒,惱怒不堪,便要一齊追去。黃仲鬼忽道:「且慢!康楚風、康綺月,你們在這裡留守,把店裡的情況探查清楚,不要輕忽,若鄧家兄弟已死,明日便燒了這裡,別留痕跡。」康氏兄妹連忙跪地,齊道:「謹遵黃尊使命令。」 黃仲鬼這才上馬,率眾追去,更不停留。   康楚風吁了口氣,道:「先前沒逮到童萬虎,現在又沒能捉住這藍靈玉,回去以後,不知黃尊使要怎麼處置?」康綺月道:「還能怎麼辦呢?先到店裡看一看,若沒什麼特別的,就一把火燒了罷。」 兄妹兩尋視一周,不覺有異,當下在店裡放了把火,匆匆走了。 兩人只想著跟上黃仲鬼等人,查得馬虎,萬料不到小慕容和文淵正藏身店裡。 火頭燒起,小慕容連忙扶著文淵到店外去,眼見康氏兄妹已去得遠了,這才鬆了口氣,暗道:「僥倖!」 原來小慕容以煙霧亂人耳目,以利脫逃,但她一人難以救文淵、華瑄兩人逃出,於是行險,斷了馬韁,讓兩匹馬自往外頭衝去,留下印子,想引開對方,卻將文淵、華瑄藏於店內。只是計策雖然奏效,但她把文淵救進店中後,要再潛入後院中欲救華瑄,卻已不見她的蹤跡,藍靈玉等也已不在,煙霧又已漸漸消散,心道:「華家妹子似乎也已脫身,那就好了,我先把他安置好才行。」   待康氏兄妹尋察之際,小慕容負著文淵閃躲,沒給發現,心裡暗道:「黃仲鬼可真謹慎,可惜派來兩個專會亂搞的傢伙,有什麼用?」虧得如此,兩人才逃過一劫。 小慕容扶著文淵到一旁樹叢中,讓他輕輕臥下,低頭去看他背上傷勢。 黃仲鬼這一刀劈得極是厲害,所幸文淵內功修為精深,卸去了小半鋒銳刀氣,外傷不重,也未及脊骨。然而內傷卻十分沉重,黃仲鬼修練的太陰內力至陰至寒,武林中無出其右,文淵正奇經脈均受到陰力襲傷,氣息微弱,小慕容探他脈息,紊亂虛弱之極,心中著急,暗想:「不管怎樣,我一定要救你,你……你千萬別死啊!」 她將文淵上衣撕開,敷上金創藥,包紮了背上創口。小慕容倚著一棵松樹,讓文淵輕輕躺在她懷裡,雙手按住文淵丹田,一點一點將自身內力傳去,助他療傷。太陰內力反激出來,小慕容身子一顫,竟也有些抵受不住,運功一段時間,便得稍加休息。   如此反覆一個時辰,小慕容內力耗去不少,甚是疲憊,正有些昏昏欲睡時,忽覺文淵身子微微一動。小慕容大喜,輕聲道:「喂,你醒了嗎?」文淵漸漸睜開眼來,見是小慕容,低聲道:「小茵,你沒事吧?」 小慕容雙臂緊摟,臉蛋靠在他肩上,輕聲道:「我好得很,倒是你受了重傷呢。傷口痛不痛?」文淵微一運氣,只覺氣血不順,一股暗勁在各處脈絡翻騰激盪,苦笑道:「外傷還好,內傷比較沉重些。」說著勉力坐起身來,說道:「師妹呢?」 小慕容道:「或許跟藍姑娘她們一起逃開了。」便把當時逃逸經過約略說了。 文淵默然不語,心道:「黃仲鬼的本事實在高深莫測,師妹跟藍姑娘無論如何不是對手,只不知她們是否平安?」想到黃仲鬼「太陰刀」的驚人絕藝,不禁又是佩服,又是擔憂。   小慕容見他深有憂色,怕他傷勢有變,柔聲安慰道:「你別擔心,快把身上的傷養好,我們便一起去找她們。」文淵道:「不錯,那黃仲鬼只怕也是要攻上巾幗莊的,非得趕去幫忙不可。」 文淵才一說完,小慕容臉色陡然大變,顯得惶恐之極,低聲道:「不要……你別再跟黃仲鬼打了,他……你知道他的武功有多可怕,你會被殺的。」文淵道:「他是很厲害,但是若不對付他,巾幗莊只怕也難以抵擋……」 小慕容心中一急,向前一仰,兩片櫻唇緊緊吻上文淵。文淵一怔,一句話沒能說到底,輕輕回吻著小慕容。小慕容捧起他雙頰,一番深吻之後,凝視文淵雙眼,低聲道:「你現在不是他的對手,拜託……別和他打好嗎?我怕……我怕你會死啊……」說著說著,眼眶淚光瑩然,真要哭了出來。 文淵輕輕摟住小慕容,柔聲道:「怎麼哭了?我可還活得好好的。」小慕容肩膀顫動,低聲道:「他的功力不只於此,連我大哥都敵不過他,你怎麼跟他鬥?」 文淵道:「嗯,慕容兄也不能打贏黃仲鬼……他們功力相差多少?」 小慕容歎道:「大哥心高氣傲,口中是不肯認輸的,但是……我跟大哥聯手與黃仲鬼交戰多次了,完全傷不到他。」文淵暗自沉思,心道:「大小慕容也奈何不了黃仲鬼,不知任兄跟他鬥得如何?總得有人制得了他。」   小慕容靠在文淵懷裡,低聲道:「你啊……你也別太逞強了。」文淵微微一笑,說道:「是,遵命。」小慕容嗔道:「你少嬉皮笑臉的,我真的在擔心你呢。我跟華家妹子年紀輕輕的,你不是想要我們這麼早守寡吧?」文淵拍拍小慕容肩頭,笑道:「別胡說啦,我捨得麼?」 小慕容眨了下眼,嫣然笑道:「你捨不得?嗯,我倒想知道,你到底多喜歡我們啊?」文淵笑道:「這要怎麼說?那你又有多喜歡我啊?」小慕容眼珠一轉,笑道:「最起碼,我愛你定然比你愛我來得多。」文淵笑道:「你怎知道?」 小慕容臉蛋微偏,說道:「你一次想著四五個姑娘,心思都分得散了,我可只愛你一個,當然我愛得多囉。」說著露出取笑的神色。文淵臉上一紅,說道:「我什麼時候喜歡四五個姑娘了?」小慕容笑嘻嘻地道:「怎麼沒有?去掉我和華家妹子,還有紫緣姑娘、小楓姑娘,才到這兒,又多出了藍姑娘。那三個小丫環也都俏麗得很,說不定你又看上了。好,這一算至少也有八個,你還不認?」 文淵不禁失笑,說道:「小楓姑娘是服侍紫緣姑娘的,你怎麼也想上啦?我又怎麼想著藍姑娘她們了?」 小慕容笑道:「難道沒有?」文淵道:「自然沒有。」 小慕容俏眉上揚,道:「好啊,那你還去巾幗莊做什麼?」 文淵聞言,靈光一閃,笑道:「兜了個大圈子,原來你擔心這一點。」 小慕容臉龐染起紅暈,低聲笑道:「我怎麼不擔心?你要再多幾個紅粉知己,小心你師妹打翻醋罈子,連我都糟糕呢。」文淵在她頰上吻了一下,輕聲道:「咱們到巾幗莊去是要辦正事,你別想太多啦。巾幗莊縱有千百姑娘,我也不放在心上。」   小慕容心中欣喜,臉上笑靨如花,輕聲道:「那就好啦!現在別多說話,趕快讓傷好起來最要緊。」說著又繞到他背後,要讓他靠在自己懷中。文淵道:「小茵,你這樣太累了,我側身橫臥地上便行了。」小慕容道:「你那樣才累呢!你背上有傷,又不能躺在地上,我照顧你一下有什麼關係?」 自己便靠著樹,讓文淵倚著她身子休息,輕輕摟著他。 這一下文淵傷口正好壓著小慕容胸口,軟綿綿地,雖然不覺疼痛,卻不禁有些心神不定。忽覺耳邊有人輕輕呵氣,更是不易按捺,叫道:「小茵,別胡鬧啦!」 小慕容語音嬌膩,笑道:「不舒服嗎?」文淵道:「我現在要運內息療傷,你這樣會害我分心啊。」小慕容嘻嘻一笑,道:「我知道啦!」她只盼文淵傷勢愈可,也就不再調皮,只靜靜摟著文淵。   過得半個多時辰,文淵精神稍振,兩人心憂華瑄等人下落,尋到大道,雇了騾車北行。文淵暗自運功,但真氣鬱結,這一番內傷實在厲害,怕小慕容擔心,當下也不多說,默默行功。   車行數日,這晚到了開封一帶,投宿客店。文淵背上創傷漸癒,內傷卻復原甚緩,太陰內力反覆激發,壓之不下,驅之不散。小慕容心中著急,日夜助他療傷,卻也難收成效。 文淵平心靜氣,九轉玄功連番運轉,總是不能奏功。小慕容歎道:「可惜大哥不在,否則有他幫忙,可快得多。」文淵微笑道:「療傷本來不能急進,慢慢運功,總會復原。」他口中安慰小慕容,心中卻也忍不住焦急:「照這樣下去,即便趕到巾幗莊,怕也幫不上忙。若是師妹遇險,也救不出她來,如何是好?」 然而急者自急,兩人卻也一籌莫展。文淵隨手拿來文武七絃琴,撥了撥弦,道:「好幾天沒好好彈一曲了,小茵,你想聽什麼曲子?」小慕容笑道:「我可不懂音律,你只管彈你的罷,我一定給你拍手。」文淵笑道:「那不如不拍手來得好。」當下雙手各起指法,彈起一曲「神化引」,琴音清澈,藉以舒懷。   此時他內傷甚重,指上只略加內力,但他彈熟了文武七絃琴,知道如何掌握控弦要訣,雖只些許內力,也彈得一般無異。 彈奏之間,弦上依舊將他施加的內力一波波反震回來。忽地內息一陣翻騰,一波陰氣自弦上震來,「錚」一聲巨響,文淵身子一顫,琴聲赫然止歇。 小慕容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扶著文淵,低聲道:「怎麼了?是內傷發作嗎?」 文淵搖了搖頭,閉目不語,雙手按住琴弦。 【四十三】   小慕容心思機伶,見文淵撫琴沉思,想起任劍清曾言此琴乃是寶貝,心念一轉,說道:「莫非這張琴有什麼古怪?」 文淵張開眼來,道:「方纔我彈起琴來,琴弦上反生之力中,有一股陰氣迴盪,帶去了我體內些微陰氣。這「文武七絃琴」本是修練內功的一樣法寶……」 小慕容「啊」地一聲,喜道:「難不成你能用這琴來療傷嗎?」文淵微笑道:「且試一試。」   當下文淵暗提真氣,心凝神釋,彈的是一曲「南風歌」,平和大方,琴音與脈息互相呼應。幾音奏過,體內陰氣立被弦力引動,隨之流向指尖。太陰內力何其霸道,雖至指上,卻也不能就此驅除出體。若是以內功緩緩化去,也需得有深厚內家修為。文淵和小慕容自不及黃仲鬼,雖是合力,仍難有起色。然而此時陰氣聚指,琴弦感受指力有異,便生出相同力勁,互相衝擊,以求與指上法度吻合。 文淵感到弦上陰力增生,心道:「這陰力與我所受陰氣極為相近,定是它要來對症下藥了。」 兩邊陰力交相擠壓,一在指外,一在指中,文淵只覺十指冰冷難當,便如浸在冰塊中一般。兩股陰氣纏結翻覆,逐漸化而為一,在人琴之間流轉自如。 文淵精神一振,丹田之中真氣鼓蕩,趁陰氣盡聚十指之時,順勢運行週身脈絡。既無陰氣阻撓,內勁立時暢行無阻,十指撥刺進退之際,太陰內力一點一滴宣洩到了琴弦之中。琴弦並非人身經脈,真氣自不得安居,彈撥之間,便逸開四散。如此源源不絕地送出陰氣,「南風歌」也是越奏越順,小慕容在一旁聽著,受其感應,也覺陣陣薰風拂來,暖洋洋地,身心舒適。   琴曲漸漸入慢,文淵一聲清嘯,曲至泛尾,餘音裊裊,那棘手之極的太陰真氣也已隨之散盡,水到渠成,竟是輕而易舉。 文淵經脈中滯礙盡消,真氣自在無拘,不禁又驚又喜,起身叫道:「妙之極矣!」小慕容見他高興,喜道:「當真有效嗎?」文淵笑道:「自然有效,且其效如神呢。」小慕容道:「這樣說來,能消解黃仲鬼的陰寒內力了麼?」文淵微笑道:「已經全然驅盡了。」 小慕容怔了一怔,道:「這麼快?」文淵笑著點頭。小慕容伸手在弦上一彈,卻彈不出聲,奇道:「這琴當真奇怪。」文淵道:「要奏出聲,得運上內力才成。」 小慕容指貫真力,撥弦一彈,不料琴弦急振,「錚」地一響,反震力竟出乎意料地強。小慕容手指一痛,驚叫道:「啊呀!」連忙縮手,一條右臂已震得酸麻難當。 文淵驚道:「怎麼了?」小慕容甩甩手,嗔道:「都是你啦,不先告訴我這琴震得這厲害,手好麻。」文淵笑道:「你不會彈琴,那也沒有辦法,還是別碰這琴好。有沒有弄傷?」小慕容伸伸舌頭,笑道:「差一點,倒沒傷到。你這師門寶物,瞧來也不是人人用得。」 文淵調息半晌,說道:「雖然黃仲鬼的陰氣是化解了,但內傷還沒盡愈,我再彈琴療傷一陣。」小慕容道:「你彈這琴也要耗費內力吧?可別太累了。」文淵微笑道:「我會注意。」便繼續擇曲彈奏。   不論武功抑或琴藝,均是要精進研習,方能有成。彈琴變化之精微,不是箇中高手,亦不能領悟。文武七絃琴雖是修習內功的異寶,卻也需精曉操琴技法,方能生效。正如削鐵如泥的寶劍,要以深湛劍法駕馭,始可展露鋒芒。任劍清當日傳琴予文淵,除了意氣相投,也因他武功根柢紮實,又擅琴藝,且當年少,日後尚有可為,雖還不知他便是自己師侄,依然慷慨贈琴。 文淵專心致志,將各式曲調反覆彈奏,隨著曲意不同,內息亦變幻橫生,運功法門已脫離「九轉玄功」範疇,卻是全無不順。琴曲意境,概由心中所生,自不會與自身相逆。   如此數日行旅之中,文淵日日彈琴,氣隨曲行,事半功倍,不幾日間內傷盡去。小慕容見他神采已復,心中歡喜,這日對他笑道:「喂,你這張琴有這麼大功用,怎地你還沒練成蓋世神功啊?」文淵一笑,說道:「哪有這麼容易?文武七絃琴雖能助我療傷,可用來練功又是另一回事,得多下功夫的。」 小慕容道:「到了巾幗莊,十九又會遇上黃仲鬼,你身上的傷雖然好了,動起手來,一樣打他不過,你想怎麼辦啊?」 文淵沉思片刻,歎道:「那也沒法子,我彈琴練功,內功進益雖是快得多了,但內家功夫是慢慢練出來的,總不可能十幾二十天裡,便能練到跟黃仲鬼不相上下吧?」 小慕容心裡自也明白,暗歎一聲,說道:「罷啦,只盼我大哥和你那任師叔也能趕到,說不定能跟黃仲鬼合鬥一場。」文淵點了點頭,心裡暗自思索制勝之道。兩人一路北行,避開大路,擇小道趕路,逕往冀境而去。   再說藍靈玉一行人,那日趁亂往店外脫身,卻不知小慕容已帶著文淵躲進店中。華瑄雖是身受太陰內力,但僅是黃仲鬼震斷銀鞭的餘勁,波及不大,勉力催動內功,仍能行動,左右不見文淵和小慕容,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心道:「慕容姐姐跟文師兄逃出去了嗎?我得趕上去才行。」 一翻出後院牆外,正好見到藍靈玉四人上馬要走,急趕上前叫道:「藍姐姐,有沒有見到我師兄他們?」藍靈玉知道此時是脫身良機,不敢耽擱,低聲道:「先上馬,他們不會有事!」華瑄想起文淵中了黃仲鬼一刀,心急如焚,叫道:「你們走,我要去找師兄!」便要轉身回到後院。 藍靈玉大驚,急回馬拉住華瑄,說道:「慕容姑娘沒有受傷,她會救到文兄的,你別去送死,快走!」華瑄一聽,心中雖然擔心,卻也只有上馬奔離。 小慕容驅散的馬匹四下奔竄,路途各異,華瑄等人奔出數十里,倒也還沒被追上,到了一處林子的雙岔路。藍靈玉輕輕喘氣,道:「阿纓,阿穗,阿環,你們三個往左邊,到了市鎮,立即改換服裝,趕回巾幗莊。華姑娘,你跟我往這條路,我們避開那些賊子後,再想辦法找到你師兄和慕容姑娘。」 阿纓道:「三莊主,你跟華姑娘都負了傷,只怕會有危險。」藍靈玉道:「人多容易被發現的,我受的是皮肉之傷,不礙事。你們快回去,記得要改裝,他們的目標在我,你們的樣子不會記太清楚的,不過仍然要小心。」 阿纓等三女齊聲答應,策馬去了。 藍靈玉向華瑄道:「華姑娘,我們也走罷!」華瑄道:「那……文師兄跟慕容姐姐要怎麼找?」藍靈玉道:「先到了安全地方,再行打探不遲,如果被黃仲鬼追上,再想脫逃可就難了。」華瑄無奈,只有聽計行事,應道:「只能如此了。」 一瞥眼間,見藍靈玉臉泛潮紅,髮鬢間微滲汗水,神情有些古怪,心中關切,便道:「藍姐姐,你傷得厲害嗎?你好像很累啊。」 藍靈玉臉上一紅,說道:「那……沒什麼,快走罷!」 【四十四】 當下華瑄和藍靈玉縱馬北去,馬不停蹄,不知過了幾十里,來到一處竹林路間,兩匹馬氣喘噓噓,已然不支,眼見要倒在地上。藍靈玉蹙起眉頭,心道:「這馬是從那群賊子的手上奪來的,他們大清早趕到鄧家店,昨晚定是徹夜行路,坐騎自然支撐不住。」才念及此,所乘馬匹已跪倒在地。 藍靈玉下了馬,呼了口氣,歎道:「坐騎累倒了,我們自個兒趕路吧。」華瑄也翻身下馬,拍拍馬頸,說道:「馬兒馬兒,你們在這裡好好歇一會兒,回到山野去罷!」眼見藍靈玉起步欲行,便即跟去,道:「藍姐姐,等我啊!」藍靈玉拭了下汗水,說道:「快點啊。」 華瑄快步跟上,一望藍靈玉,只見她臉頰緋紅,雙唇緊閉,似在忍耐什麼,不禁怔了一怔,說道:「藍姐姐,你到底怎麼了?」藍靈玉微一偏頭,道:「我……我沒事。」但語音中卻有些喘息。 華瑄見藍靈玉行得雖快,卻帶著些許蹣跚,不覺心生疑惑,往她雙腳一望,忽見她褲前有些水痕。華瑄心頭一跳,低聲道:「藍姐姐!」藍靈玉道:「又怎麼了?」華瑄臉一紅,支支吾吾地道:「你……你那裡好像弄濕了。」 藍靈玉吃了一驚,隨即大羞,身子晃了一晃,雙腳陡地軟了,無力地扶著一根竹子,險些跌倒。華瑄驚道:「藍姐姐,你……你……」   先前一場大戰,藍靈玉早已被小樹枝弄得難當之極,騎在馬上,行路顛簸,馬鞍不斷把小樹枝往她身體深處刺入,更是無可忍受,幾次差點便要叫出聲來,都強行壓抑下來。這時華瑄一語道破,藍靈玉頓感一陣慌亂,身子立時支持不住,只能勉力站住。 她竭力平復呼吸,低聲道:「華姑娘,請你過來一下。」華瑄走近身去,扶住藍靈玉,輕聲道:「藍姐姐,你打得太累了,休息一下吧。」藍靈玉靠著竹子,緩緩坐在一根青竹前的石上,一臉紅暈,低聲道:「不行啦,真的不能再忍了……華姑娘,你幫我一個忙,好不好?」華瑄道:「幫什麼啊?」 藍靈玉拉了拉華瑄的手,低聲道:「你坐在我面前。」華瑄坐了下來,心中正覺疑惑,忽見藍靈玉伸手解開腰帶。 這舉動弄得華瑄不知所措,臉上一紅,連忙制住她雙手,說道:「藍姐姐,你做什麼?」藍靈玉低頭不語,胸口起伏,歎道:「華姑娘,這件事羞於見人,本來也不該求你,可是……可是我實在受不了了……」華瑄一頭霧水,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藍靈玉抬起頭來,眼光卻瞧向別處,羞紅著臉,低聲道:「我……我這裡面,有……有個小樹枝,我拿不出來,請你幫我拿拿看。」說著指了指雙腿之間。 華瑄呆了一呆,隨即滿臉通紅,站起身來,叫道:「怎麼……怎麼有這種事?藍姐姐,你別捉弄我啦……」藍靈玉急道:「我騙你做什麼?我……我何必拿這種事來開玩笑?」 華瑄一聽,心覺不錯,但仍不敢相信會有此事,蹲下身來,道:「怎麼會把那東西弄進去啊?」藍靈玉想到慕容修對自己所作所為,登時又羞又氣,低聲道:「這事情有點不好出口,華姑娘,你先別問,日後再告訴你好嗎?」 華瑄手指繞著鬢邊長髮,心裡不知如何是好,想了一想,才道:「我……我不知道能不能弄出來,試試看好了。」藍靈玉點了點頭,低聲道:「沒關係,總比……總比就這樣讓它折磨來得好。」當下解開了腰帶,下身衣褲半褪,露出了一片濕答答的細毛,透著紅潤的肌色。   雖然同是少女,但要讓外人探勘自己的秘處,畢竟是十分難為情。藍靈玉背倚青竹,分開雙腿,誘人的泉窟對著天光,顯得艷麗之極。華瑄看了,也不禁臉紅心跳,低聲道:「藍姐姐,痛的話要趕快說喔,我怕會弄傷。」 藍靈玉閉上眼睛,吐了口氣,說道:「我知道。」 華瑄跪在石前,稍稍低頭,正對著藍靈玉的私處,雙手輕輕去撥,觸手所及,都是濕濕涼涼的。華瑄稍一用力,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慢慢撥開兩片桃色嫩肌。 藍靈玉輕輕咬著下唇,發出輕微的鼻音。華瑄的手指纖細,肌膚柔嫩,探索她私處之時,感覺柔順之極,並不突兀,更帶些特殊的刺激,引得她漸漸喘起氣來。   忽聽華瑄低聲道:「有啦,真的有個像樹枝的東西呢。」藍靈玉臉上一熱,輕聲道:「拿得到嗎?」華瑄看著藍靈玉一片紅艷的內壁,忽然大羞,心想:「文師兄一定也這樣看過我這裡吧?我……我的也是這個樣子嗎?」 藍靈玉見她不答,暗自著急,輕聲叫道:「華姑娘?」華瑄陡然清醒,臉色羞紅,道:「不是很深……我……我來試試。」伸出右手食指,往那柔軟的洞口探了進去。 藍靈玉身子一顫,叫道:「啊呀……」華瑄手指靈巧地鑽動著,想勾住小樹枝。但蜜洞裡有多少空間,指長有限,那能輕易便成?藍靈玉只覺下體一陣酥麻,一波波的異感隨華瑄手指搔動而來,一身香汗逐漸濡濕了衣衫,更大聲喘息起來:「呼啊……華……華姑娘,還沒有……嗎……哎……唔啊!」忽然一下高聲哀啼,原來華瑄一不小心,戳到了藍靈玉敏感深處,登時氾濫更速,華瑄整只右手都流滿了稠水。 華瑄越弄越是害羞,又一個失手,指甲輕輕刮到藍靈玉的嫩壁。藍靈玉渾身一顫,失聲呻吟:「啊啊……唔啊……」華瑄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藍姐姐,你還好吧?」 藍靈玉恍恍惚惚地喘著氣,失魂落魄地道:「快點……快啊……」華瑄忙道:「我……我知道,應該快碰到了……」才說話間,手指已觸到了一根堅硬東西。 華瑄大喜,輕輕按著小樹枝,謹慎地往回拉。藍靈玉緊閉雙目,細細的汗珠自鼻端滴落,不敢亂動,只怕華瑄又弄失了小樹枝。 【四十五】 華瑄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將小樹枝用指端向外撥,但如此一來,手指便不得不來回抽動。藍靈玉只覺體內刺激不斷,腦海空蕩蕩地,神魂不定,輕輕擺著頭,發出嬌膩的鼻音。 華瑄全神貫注地撥著小樹枝,未曾察覺藍靈玉神情大異,藍靈玉卻已被弄得心癢難熬,私處中同時受到手指和小樹枝的觸感,雙雙來襲之下,哪裡能夠抗拒,迷迷糊糊地看著華瑄,心中忽然掠過昨夜華瑄吞吐文淵的情景,現下姿勢,正有些形似,忍不住羞意大盛,低聲道:「華……華姑娘,你……」 華瑄不敢分心,仍是低著頭,應道:「快了……差一點點,已經到外面了……啊,出來啦!」藍靈玉微一垂首,但見小樹枝的一端從她私處伸出,露出一小截來,亮晶晶地,濕潤之極,景像極其淫靡,不禁滿臉羞紅。華瑄兩指捏住小樹枝,抽了出來。   小樹枝離體,藍靈玉登感輕鬆舒適,吐了一口長氣,喘息不止。華瑄拿起小樹枝,尚有黏稠的水珠不斷滴落,登時窘了,隨手遞到藍靈玉身前,低聲道:「藍姐姐,是這個?」 藍靈玉羞得無地自容,一把抓過,遠遠丟了開去,喘了幾下,才道:「華姑娘,多謝你了……」華瑄忙道:「這沒什麼。可是……藍姐姐,你那裡還是紅紅的,有沒有弄傷啊?」 藍靈玉無力地望著華瑄,眼中忽然有些慵懶之意,輕聲道:「有一點痛……華姑娘,你幫我揉一下好不好?」華瑄俏臉通紅,急道:「這……這個……不好吧!藍姐姐,你可以自己來嘛……」 那知藍靈玉雙手一伸,齊握著華瑄右手腕,雙唇輕啟,歎氣般地說道:「好妹子,你幫到底嘛……你的手好軟,好舒服呢……」說著把華瑄右手直往自己私處湊來,讓那纖纖素手慢慢揉動。 華瑄失聲而叫,急道:「不要啦,好奇怪喔……啊,你別這樣……」藍靈玉一臉陶醉神色,身體品嚐著華瑄手掌溫軟的絕妙感受,五根手指輪番掃過私處,秘縫中清泉狂湧,弄得華瑄右手全然濕了。 藍靈玉看了華瑄一眼,見她又急又羞,又有些慌亂,嬌膩膩地微笑道:「你怎麼啦?」華瑄紅著臉,低聲道:「藍姐姐,不要鬧了啦,你……你自己來啦……」 驀地藍靈玉拉過華瑄,右頰貼著她白嫩的臉蛋,低聲道:「你的身體好好喔……又軟,又香……」華瑄被這親匿的舉動嚇了一跳,忙輕輕推開藍靈玉,急道:「你怎麼了嘛?」 藍靈玉被推了一下,心中有些失落,哀聲歎道:「華姑娘,你讓我抱一下嘛,我好熱……身體輕飄飄的……」華瑄心中一跳,臉色羞紅,道:「不要啦,雖然我們都是姑娘家,但是……但是……」   忽地藍靈玉雙手一扣,正制住華瑄兩腕脈門。華瑄全沒提防,身子一軟,搖搖晃晃地倚著一根青竹。華瑄驚道:「藍姐姐!」 藍靈玉嬌喘未平,望著華瑄水晶般的眼睛,瞇了下眼,輕喘道:「華姑娘,你別生氣喔,你真的好美,我要是男人啊,真要羨慕死你師兄了……」 華瑄大羞,叫道:「可是你不是啊……別玩了啦,我……我……」 藍靈玉輕輕摟著華瑄,兩個美麗的身體隔著衣衫互相磨蹭,顯得動人心旌。 華瑄無力掙扎,只能輕擺著身體,毫無用處,急叫道:「你怎麼這樣子啦……我……我幫你,你還要作弄我!」 儘管華瑄極力抗拒,藍靈玉卻沒有停手之意,兩人身子倚竹相貼,兩張臉幾乎要碰在一起。藍靈玉眼神如水,與平日英氣煥發的樣子全然不同,嬌艷異常,雙頰透著紅暈,柔聲道:「華妹妹,你好棒啊……姐姐好喜歡你喔……」說話之時,雙手輕巧地撫摸華瑄的背部。 華瑄一聽,又驚又羞,急忙叫道:「我……我是女的啊,你也是嘛,怎麼……怎麼……」藍靈玉身子一顫,臉上有些羞澀之態,輕聲道:「是啊,我也知道。可是……我好羨慕你啊,有一個疼愛你的師兄……」華瑄臉一紅,心中頓生幸福之感,低聲道:「對啊,我最喜歡文師兄了。藍姐姐,你這麼漂亮,一定也找得到一位好伴侶啊……」 藍靈玉搖了搖頭,臉上忽現哀傷,歎道:「我……我見到的男子,是個粗暴無禮的人,哪裡像你師兄那樣?我沒你的福氣,可是……我想嘗嘗那種感覺……」 華瑄道:「什麼感覺?」 藍靈玉凝視華瑄,微笑道:「好快樂的感覺……你知道的,你跟你師兄也會做啊……」華瑄心念轉了一轉,陡地明白了,登時雙頰通紅,低聲道:「總……總不是人人都像你認識那人一樣,你可以再找啊……」藍靈玉道:「可是……我現在就想要了啊,我忍了好久……華妹妹,你……我想跟你……」說話之間,手掌往華瑄腰際游去。 華瑄這一驚非同小可,她根本不能想像這種情況,一時慌了,叫道:「藍姐姐,你……這……這不行的嘛!」 藍靈玉一臉臉醉意,微笑道:「雖然你是女的,可是你這麼溫柔體貼……我真想試一下……反正我們只是做個樣子,又能怎麼樣了?」手上不停,解開了華瑄腰帶。華瑄急道:「可是……我覺得……不太好啦!」 藍靈玉才經過一番刺激,興奮之極,已無暇理會華瑄反對,脫下了華瑄上衣,微笑道:「我們誰也佔不到便宜,有什麼不好?」華瑄一時不知所措,只得求道:「藍姐姐,真的不要啦,我……我不想啊……」藍靈玉捧起華瑄的臉,柔聲道:「你別緊張,同是女子,有什麼好擔心的?」向前一傾,往華瑄唇上吻去。 「啊!唔嗯!唔……唔……」華瑄無可相抗,四片櫻唇交相疊吻,蘭息流通,極盡惑人。華瑄從未和文淵之外的人相吻,如今卻和一個女子接吻,此情此景,當真是她萬萬不曾思及的。 藍靈玉的舌頭往華瑄口中索求著,兩女絳舌相纏,華瑄心中羞怯,不斷閃躲著。藍靈玉的舌技其實也高明得有限,只是不知不覺中學了慕容修對她所施加的行徑。饒是如此,華瑄也未曾嘗過這等吻法,心神大亂,身子不禁熱了起來。   兩女吻畢,俱皆滿身是汗,朦朧對望。藍靈玉解開自己衣衫,又去脫華瑄的衣服,輕聲呢喃:「華妹妹,你好可愛……肌膚比姐姐還要好呢……」說著壓在她身前,兩對嫩乳互相推擠著。華瑄被她一吻,已經有些恍惚起來,但仍勉力抵抗,輕聲喘道: 「不……不好啦……文師兄……文師兄會看不起我的……啊,啊啊……嗯……」 藍靈玉脫盡華瑄衣物,兩個赤裸裸的嬌艷少女在竹林相擁著,華瑄身材細緻稚嫩,藍靈玉體態豐盈健美,兩女均是絕色佳人,真是說不盡的風光旖旎。 藍靈玉伸手分開華瑄雙腿,見那遮掩稀疏的私處晶瑩閃亮,將要漏出水來,也不禁臉紅,輕輕摸了上去,低聲道:「好軟啊……涼涼的……一定很舒服……很舒服的……」 「哎呀……啊呀!別這樣……摸……啊……」華瑄感到指頭的刺激,不禁失聲呻吟,心中一時亂了,暗自胡思亂想:「文師兄也這樣摸過我……但是……感覺又不一樣了,真丟臉死了……」害羞之餘,泉水已自洞口湧現,不可收拾了。 藍靈玉看得心弦震動,口乾舌燥,低聲道:「好……我們……要來了……」 華瑄慌張地搖著頭,含糊地呻吟著:「嗯啊……不……行……不行啦……」   到此地步,藍靈玉豈有停止之理,右手環過一根翠竹摟住華瑄,竹子便立在兩女之間,上頭被四個乳房擠壓住,下面則迎著兩處水穴。華瑄的私處正壓在一環竹節上,傳來一波波異樣的感受,不住嬌喘,哀聲道:「藍……藍姐姐……做什麼……啊……」 藍靈玉臉現緋紅,一手按在華瑄背上,另一手托起華瑄的屁股,隔著竹子緊緊相貼,低聲道:「來吧……來啊……嗯……」身子向竹身摩擦,一上一下地律動著,也將華瑄的身體托得不住起落。 「唔,唔啊……嗯啊!」華瑄初是驚愕,隨時感到了下身的刺激。股間被堅韌的竹子磨蹭,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整個私處外部都被劇烈地摩擦,水珠四散。藍靈玉亢奮地動作著,豐潤的雙乳上下彈跳,和華瑄小巧玲瓏的嫩乳推擠拍打,與竹子一齊振動著。 「啊啊……啊……」華瑄失魂落魄地鳴叫,嬌軀也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且越發激烈,不得不主動抱著藍靈玉,叫道:「藍姐姐,我……啊,呼啊!」藍靈玉不住聲地嬌啼,往竹子上猛烈擦動,竹身幾乎要陷入股間縫中,兩道清水順著竹子直流到地。   忽地藍靈玉放開竹子,拉過華瑄,往一旁滾倒在地,壓在華瑄身上,狂亂地親吻華瑄臉蛋,膩聲道:「好妹妹……你太棒了……嗯,嗯啊……真可愛……好可愛喔……」華瑄越聽越羞,身體卻不聽使喚,大量氾濫的淫液回應了一切。 藍靈玉騎在華瑄身上,隨手拾起一小半斷竹,喘道:「這……用這個……」 華瑄驚叫道:「不要!呃……唔唔,啊!」下身一條硬物塞入,藍靈玉已將小半斷竹插入華瑄私處,自己也張開雙腿,握著竹子,將另外半截貫入自己的蜜洞裡。 「啊……唔……」華瑄和藍靈玉的叫聲互相迴盪交纏,一個仰天呻吟,一個垂首喘氣,竹子幾乎完全被兩女吞沒。藍靈玉嬌軀顫抖,雙手抓住華瑄小小的乳房,輕輕擺動下身。 「唔啊!唔唔……啊……」華瑄私處遭竹子入侵,本已不易忍受,藍靈玉一動之下,堅硬的竹身立時在她體內亂搗起來,與和文淵交好時感覺迥異,不禁高聲哀啼,叫道:「啊……會痛啊……唔嗯……呃……」 藍靈玉抽動之下,竹子一端不斷往蜜穴深處突刺,另有一番刺激,同樣嬌吟不絕:「哎……啊……好……好厲害……啊……」她猛烈地抽送竹子,雙手緊捏著華瑄雙乳,力道時輕時重,直弄得華瑄不自覺地浪態百出,星眸矇矓,兩女造就了地上一大灘濕窪。   華瑄在藍靈玉擺佈之下,白嫩的肌膚也透出了迷人的櫻紅,香汗淋漓,卻是身不由主,心中羞不可抑。 藍靈玉越動越快,竹子在兩個嫩穴之間來回貫穿,華瑄已失卻了自制,和藍靈玉交相擁吻,搓揉著對方的身體,激烈的碰撞下,蜜液也互相流注到了另一人體內,被竹子沖溢而出的,也分不清是誰的汁液了。 「華……華妹妹……啊……我,我要……唔……啊啊!」藍靈玉狂亂地扭著腰,忽然仰起頭來,極之高亢地放聲呻吟。華瑄下身一陣顫動,緊閉雙眼,失神地一聲哀啼。一霎眼間,兩個艷麗的身體緊緊黏在一起,四條如玉美腿紛亂互纏,大片水花洩了出來,放蕩的吟叫繚繞在竹林間。 「呼啊……」藍靈玉一陣顫抖,勉力按著華瑄小骯,將身體抽離了竹子,急向前騎到華瑄胸前,誘惑人心的蜜汁直灑在華瑄臉上。華瑄正迷茫地喘著氣,等發覺之時,已把蜜汁嚥了大半下去,唇齒間猶有餘溫。 藍靈玉拔起尚插在華瑄體內的竹子,一傾斜,竹中便流出水來。藍靈玉將竹中愛液往華瑄口中灌去,呢喃道:「華妹妹……來……」華瑄羞澀地想要閃避,但失洩之後,僅有的一些力氣也使不上了,口中注滿了少女的蜜水。藍靈玉拋開竹子,在她櫻唇印上深吻,一齊品嚐著兩人的花蜜,和著香涎互相吞吐,嘴角卻也滲出了些許。四唇分開之時,幾條銀閃閃地細絲稠稠地相連著兩個少女。 【四十六】 雲消雨歇,藍靈玉解開華瑄身上穴道,穿起衣服。華瑄默不作聲地穿好衣衫,低著頭,心中極之紛亂。 藍靈玉輕輕搭著華瑄的肩,柔聲道:「華妹妹……你不高興嗎?」華瑄紅著臉,低聲道:「我們……我們做錯事了。」藍靈玉摟著華瑄的纖頸,輕聲道:「這是我們的秘密,別讓其他人知道就是了。你……你不喜歡嗎?」 華瑄忽地站起身來,滿臉通紅,叫道:「不對,不對!藍姐姐,你……你應該能找到很好的伴侶,不該……不該這樣……我……我也不能再做這種事了。」 藍靈玉一聽,臉上現出厭惡神色,低聲道:「可不是人人都跟你師兄一樣,世上的輕薄無德的男子多得是。」說著臉色又轉柔和,輕聲道:「跟那些人比起來,華妹妹你啊……才真令人喜歡呢。」 華瑄耳中「嗡」地一響,怔了一怔,不覺退了一步,道:「藍姐姐,你……你不喜歡男人?」藍靈玉微一低頭,歎道:「倒也不是,可是……唉,世上事要能順心如意,哪有這麼簡單?」   華瑄聽得迷糊,心中思索片刻,突然面有喜色,叫道:「有啦!藍姐姐,我還有一位師兄,他是很好很好的人喔,說不定你會喜歡他呢,我們去找他好不好?」 藍靈玉搖頭微笑,說道:「這不是很突兀麼?」華瑄道:「才不會呢,照文師兄想的,向師兄現在可能在京城,我們正好可以去找他啊,就算你不中意,交個朋友也好啊,是不是?」 藍靈玉歎道:「罷了罷了,這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得先趕回巾幗莊才是。」 華瑄也知文淵必會往巾幗莊去,當下兩女續往北行。為掩人耳目,藍靈玉中途換下原先男裝衣襖,改作女子裝束,藏起雙戟,以免皇陵派眾多耳目發覺。一路行來,不曾再受阻撓。 華瑄初行江湖,閱歷淺薄,多聽藍靈玉指點,倒也無事。只是住宿之時,藍靈玉偶爾興起,對她稍有親匿舉動,便羞得滿臉通紅,絕不答應。   數日過去,兩女已抵京城。京城格局宏偉壯觀,人潮熙攘,華瑄看得眼花撩亂,興高采烈地道:「藍姐姐,等巾幗莊的事解決了,我們跟文師兄、慕容姐姐他們一起來這裡玩,好不好?」藍靈玉微笑道:「好啊。」心中卻暗自擔憂:「不知任大俠身在何處?想要對付黃仲鬼,只怕非他不可。」 兩人正走在街上,忽聽西街傳來哭鬧喧嘩之聲。華瑄和藍靈玉互望一眼,藍靈玉首先道:「去瞧瞧。」兩女齊往西街奔去。 到得近處,只見百姓紛紛走避,臉現驚惶,一眾圓帽白靴的官衛沿途而來,神色傲慢,有的高聲叫罵,有的和女子拉扯,氣焰囂張,正是人民畏之如虎的錦衣衛。其時英宗在位,太監王振專權,倒持太阿,其黨羽亦是橫行無忌。 錦衣衛指揮使馬順倚著王振權勢,作威作福,這隊錦衣衛都是其手下,也是氣勢跋扈,一路喧囂。華瑄看不過去,叫道:「藍姐姐,我們去教訓他們!」藍靈玉低聲道:「且慢!這裡是京城,到處是皇陵派眼線,要收拾這批鷹犬雖然不難,但勢必引起麻煩。」   只聽一名婦女驚叫起來,正被一個錦衣衛緹騎抓住。那緹騎面露獰笑,上下其手,一旁百姓敢怒而不敢言,大多四下閃避。華瑄越看越氣,不顧藍靈玉勸阻,低聲道:「怎能任他們胡來?」一個箭步,正要衝上前去,藍靈玉拉住她衣袖,悄聲道:「不必我們出手,自有人對付他們。」 話才出口,忽聽一聲咻咻聲響,脆快無比,緊接著錦衣衛逐一大叫起來,腳步不穩,翻倒在地。華瑄看得清楚,街旁一座酒樓窗裡飛出一陣彈子,一波又一波,連珠彈發,既快且準,每顆彈子都正中錦衣衛頭頂,一個接一個被打倒在地。 轉眼之間,二十多名錦衣衛盡數倒下,有的尚能掙扎,但大多一動不動。旁觀百姓一齊大嘩,有人趕緊去扶自己家人,其餘的也趁機逃離。華瑄霎了霎眼,低呼道:「好厲害,是什麼人?」藍靈玉笑道:「咱們去找他。」   藍靈玉拉著華瑄往路邊走去,尚未到那酒樓,便見迎面一名少女奔了過來,滿臉笑顏,一下撲在藍靈玉懷裡,歡聲道:「三姐!」藍靈玉拍拍那少女的背,笑道:「四妹,你的功夫又進步啦!」那少女笑道:「還比不上三姐呢!」 藍靈玉向華瑄道:「這是我四妹,叫楊小鵑。四妹,這位華瑄姑娘是任大俠的師門侄女,快來見過。」那少女身穿淡黃衫子,年約十七八歲,一臉活潑靈動的神氣,朝華瑄笑道:「華姑娘,你好!」華瑄微笑道:「楊姐姐,你也好!」 楊小鵑甚是高興,跳過來摟住華瑄,說道:「華姑娘,你幾歲啊?」華瑄道:「今年十五。」楊小鵑臉上陡現歡容,道:「你比我還小一歲,那我可以叫你妹子囉!」轉頭向藍靈玉笑道:「三姐,你看,我不是莊裡最小的啦!」藍靈玉微笑道:「人家華姑娘又不入咱們巾幗莊,你高興什麼?」 華瑄道:「楊姐姐,剛才那些錦衣衛是你打倒的?」楊小鵑笑道:「對啊,我看那些人欺侮百姓,所以躲在酒樓上,發了一陣白蠟彈,把他們一個個打昏了,還死不了的。」華瑄甚是佩服,說道:「你這麼會用彈弓,真了不起!」 藍靈玉道:「四妹,莊裡情況如何?」楊小鵑伸伸舌頭,道:「神駝幫的人都到啦,跟他們鬥了一陣,還沒什麼損失。我在這裡等了六天,總算把你等回來啦!皇陵派的人又來了兩批,你再不回莊,真有些不易抵擋了。」 藍靈玉一聽,憂急之情溢於言表,說道:「既是如此,咱們快回莊裡。據聞任大俠到河北來了,可有見到?」楊小鵑道:「我們也聽到這消息,就是見不著他啊。」藍靈玉歎了口氣,道:「好罷,咱們回去再說。」   此時已有官兵來到,去察看那批錦衣衛情況。三女避開官兵,出了京城,再往北趕路。 巾幗莊在昌平縣內,離京並不甚遠,快馬趕路之下,傍晚時已然抵達。 華瑄遠遠望去,偌大一座莊子築在山野之間,建築依山蜿蜒起伏,氣象宏大,不禁讚歎道:「這巾幗莊建得真好!」楊小鵑笑道:「好在哪裡?」華瑄側著頭,想了一想,道:「我說不太出,雖然不是很華麗,但是挺壯觀的。」藍靈玉微笑道:「說得不錯。」 三騎來到莊外欄柵,數十名黑衣女子守著木門,見了藍、楊二女,齊聲歡叫道:「三莊主、四莊主!」將門打開,讓出路來。藍靈玉點點頭,叫道:「大家要小心,別給賊子攻了進來。」眾女轟然答應。   過了三道欄柵,才來到莊門之前,一名女郎領著十餘名黑衣女子迎在前頭,背持長棍,短帶攏發,容貌不若藍、楊二女清麗,卻勝著幾分美艷。楊小鵑不等馬匹奔近,便高聲叫道:「二姐,三姐她回來啦!」 那女郎微笑道:「早有人通報了,你還怕我不知道?三妹,這一趟辛苦你了。」 藍靈玉馳到近處,下了馬,笑道:「二姐,你們守著莊裡,怕更辛苦呢。大姐在莊裡吧?」那女郎道:「剛剛到後山去巡視,該要回來了…」 猛聽一聲鐘聲遠遠傳來,聲極響亮,震動四方,一時嗡嗡餘音不絕於耳。藍靈玉皺眉道:「是蒲牢太子。」那女郎道:「龍宮派本來還差螭吻、睚眥沒到,前兩天都來齊了,老賊龍帶了九條小龍沖了一次箭陣,沒給他們攻破。」楊小鵑咋舌道:「我出去接三姐才幾天,對頭都快來齊啦?」 【四十七】   那鐘聲連番響起,越傳越近,更加震得人心神不寧。那女郎秀眉微蹙,道:「咱們登上樓去瞧瞧。」 華瑄隨眾女進了莊中,行至一處木樓,連登了五層階梯,到得樓頂,四野俱在眼下。放眼望去,北邊可遠眺居庸關立於山巒之間,近處卻有大批皮帳駐紮,帳邊儘是駱駝,數之不清。華瑄道:「那就是神駝幫了?」那女郎道:「不錯。」 忽然想起不識華瑄,問道:「姑娘是誰?」 楊小鵑搶著道:「二姐,她是任大俠的師侄女啦,叫做華瑄.」那女郎向華瑄微微一笑,拱了拱手,道:「幸會。」華瑄回了禮,道:「這位姐姐該怎生稱呼?」楊小鵑笑道:「我二姐叫凌雲霞,你都叫我姐姐了,就叫她凌姐姐便行啦!」 凌雲霞橫了楊小鵑一眼,斥道:「四妹,你就是這樣沒大沒小的。」楊小鵑笑嘻嘻地道:「那有什麼……」驀地鐘聲當當大響,已離莊不遠,楊小鵑立時停下說話,轉頭遠望。 藍靈臨台玉往莊門遠眺,臉上陡然變色,叫道:「不好!」凌雲霞等一齊望去,猛地一尊巨型火炮映入眼簾。楊小鵑驚道:「怎地會有大炮?」藍靈玉道:「十九是皇陵派從軍器局調動的……」   猛聽震天價一聲巨響,木樓搖晃,喀喇作響,隆隆炮聲未絕,立見烈焰騰空而起,莊前第一道欄柵處已被炸毀,無數碎木震上半空。 藍靈玉罵道:「該死!破不了箭陣,就拿大炮來炸,算什麼武林名門?」楊小鵑呆了一呆,衝下樓去。凌雲霞叫道:「四妹,你去哪裡?」楊小鵑頭也不回,叫道:「我要為守箭陣的姊妹報仇!」凌雲霞飛竄至楊小鵑身前,喝道:「跟他們硬碰,贏不了的!我們只要守著莊裡便是。龍馭清要搶十景緞,不敢對莊裡開炮的。」楊小鵑雙眸含淚,強自忍下怒氣,低聲道:「是。」 諸女下樓回莊,藍靈玉立即下令道:「將守在莊前的姊妹調回莊裡,動作要快!」其時阿纓等人也已回莊,阿穗急往莊外傳令。藍靈玉命人取來長鞭,交給華瑄,道:「華妹妹,你的銀鞭毀了,且先用這條鞭子傍身。」華瑄接了過來,道:「藍姐姐,我們要怎麼打?」藍靈玉沉思不語,良久才道:「隨機應變罷!」 言下之意,實也無甚把握。 忽見一名丫環進來通報,說道:「三位莊主,神駝幫的人已經來到莊外一里處,將要攻到了。」凌雲霞提起長棍,喝道:「三妹,你去換了衣服,咱們先和駱老賊打上一場。」藍靈玉道:「好!」退進房去,不多時走了出來,已換作勁裝結束,雙戟在手,英氣逼人。楊小鵑束了束腰帶,道:「不等大姐嗎?」凌雲霞道:「我們先擋一陣,大姐回莊之前,不能讓對方攻進來。」 華瑄拿著長鞭,跟著巾幗莊三名莊主走出莊去,暗想:「文師兄,慕容姐姐,你們也來了嗎?你們到底在哪裡呢?」   凌雲霞等領著莊中諸女出莊,陣容整齊,迎面便是一片駱駝行伍,數來約有百餘騎,一個滿腮濃須的中年漢子當先率眾,旁邊一個年輕男子,神色剽悍。 那濃須大漢躍下駱駝,喝道:「石娘子在哪裡?你們這三個丫頭,還不是老夫對手,也敢來挑戰麼?」凌雲霞長棍一立,喝道:「駱老賊,你想跟我大姐過招,也不必急於一時。然而你帶了這大批人馬來,真是要單打獨鬥嗎?」 華瑄悄聲道:「藍姐姐,這是誰啊?」藍靈玉低聲道:「他是神駝幫幫主駱天勝,旁邊那人是他兒子,叫駱英峰,這兩人千萬要提防了。」 只聽駱天勝笑道:「咱們神駝幫稱雄大漠,從沒這麼多規矩,要殺便殺,顧不得人多人少。聽說巾幗莊石娘子武功高強,這才想見識一番。老實告訴你們,龍宮派和皇陵派轉眼便要到此,不論一對一或是群鬥,你們都難逃一死。」楊小鵑氣往上衝,指著駱天勝罵道:「老傢伙,你胡說八道什麼?你沒見識過我們巾幗莊的厲害,話最好別說太早!」 但見駱英峰牽著駱駝走到父親身邊,道:「爹,這小妮子大言不慚,不如讓孩兒試試身手,瞧瞧巾幗莊的女中豪傑們,到底有多厲害?」駱天勝點了點頭,道:「好,你去罷!」   駱英峰大步上前,走到莊前廣場,說道:「楊小鵑,你是巾幗四莊主,敢不敢和我這神駝幫少幫主打上一場?」楊小鵑俏眉一揚,道:「有什麼不敢?」身形一縱,如箭而出,輕輕巧巧地落在場中。 駱英峰拔出腰刀,笑道:「咱們先說清楚,誰要是輸了,就任憑對方處置,你說如何?」楊小鵑哼了一聲,罵道:「行啊!臨敵還想打歪主意,你輸定了!」 右手並指成掌,一掌戳去,快捷無比。駱英峰側身一避,笑道:「這等潑辣的丫頭,本少爺非好好治你一下不可……」言猶在耳,猛聽「啪」一聲響,駱英峰手中長刀已斷,半截刀身直飛出去,一枚彈子震開一旁。 駱天勝喝道:「英峰,留神!」楊小鵑眼明手快,一手連扣三枚彈子,咻咻咻連環射出,駱英峰大驚,慌忙滾地閃避,「鏘」一聲響,手中斷刀也已被打飛。 他只道對手是個年輕姑娘,赤手空拳,還不輕易得勝?不料一個疏神,連她何時握起彈弓也沒發覺,對方已發了四彈,手法奇快,自己沒能出招,立即斷刀失刀,先吃了個虧。但他武功底子著實不弱,雖然出其不意,倒也沒給彈子擊中。 楊小鵑突襲得手,心中大喜,卻毫不放鬆,順手收起彈弓,雙掌旋即攻至。駱英峰沒能施展刀招,反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打斷兵刃,極是惱怒,喝道:「臭丫頭!」勁貫雙手,拆招之餘,全力搶攻,意圖扳回顏面。 楊小鵑身手輕快,招數敏捷多端,駱英峰內力發出,每每落空,不禁微感焦躁。楊小鵑見他進攻轉猛,卻失了穩重,猛一下低身掃腿,正中駱英峰左小腿。 駱英峰腿骨劇痛,不禁大怒,罵道:「他媽的賤丫頭!」雙掌下拍,力勁沉猛,「碰」一聲響,地上塵土四散,好一招厲害掌力,九成九的漂亮,只差沒打在楊小鵑身上,湊不著十分。楊小鵑何其機靈,閃躲之際,起弓發彈,一氣呵成,一彈正中駱英峰左肩頭,只痛得他幾乎舉不起手來。 華瑄看得興高采烈,叫道:「楊姐姐,打得好!」凌雲霞和藍靈玉卻甚是擔心。楊小鵑武藝雖好,一手彈弓出神入化,但駱英峰也非尋常把式,內功更在楊小鵑之上,雖然接連吃虧,仍未受重創,時間長了,只怕楊小鵑氣力不繼。   場中兩人鬥了一盞茶時分,駱英峰雖未佔到優勢,但已不再輕敵,掌力沉穩,楊小鵑想再放彈子,也難尋良機。駱英峰意欲反撲,但左肩中了一彈後,不甚靈活,總難以稱心如意地出招。實則楊小鵑的白蠟彈子上了藥物,一旦打傷了人,藥力入體,傷處紅腫疼痛,需得善加醫治,才能慢慢痊癒。 駱英峰中了這一彈,武功打了折扣,也奈何不了楊小鵑。 猛聽楊小鵑一聲大喝:「看彈!」持起彈弓,一彈正向駱英峰面門打去。駱英峰避了開去,心道:「正面打來的彈子,豈有避不開之理?」才念及此,又是一發彈子打到。駱英峰心下詫異,接連躲了五六發彈子,楊小鵑卻仍連連發彈。 駱英峰心下冷笑,暗道:「照你這麼發彈,就是打光身上的彈子,也傷我不著。」他本來只怕楊小鵑彈子厲害,當下凝神閃避,又躲了四下彈子,咻咻風聲不住響過。旁人不明所以,心道:「這樣如何能打中對手?」 楊小鵑不停發彈,忽然縱身而起,居高臨下,連發三彈。駱英峰罵道:「玩什麼花招!」一一躲開,彈子盡數打在地上。楊小鵑落地站定,又是三彈打出。 駱英峰提氣再避,叫道:「瞧你還能打多少彈……」不料這三彈之中,卻有一彈打向地上的一枚彈子,去勢奇準,將那彈子打得飛起,急勁無比,由下方正中駱英峰右膝關節。這一下大出駱英峰意料之外,大驚之下,只見一彈向面前直飛而至,右膝受創之下,再難閃避,這一彈正中鼻樑。駱英峰慘呼一聲,頹然仰倒,鼻孔鮮血直震出來,已然昏了過去。 楊小鵑飛身縱前,連點駱英峰四處大穴,防他轉醒反抗,笑道:「駱幫主,怎麼樣?」   一時之間,巾幗莊諸女齊聲喝采,神駝幫人人臉色大變。華瑄推敲楊小鵑連連發彈的經過,立時恍然大悟:「楊姐姐先打了十幾彈,是為了看清那駱英峰閃避彈子的身法,再打起地上的彈子,以此奇襲。如果不先摸清他的躲法,便不能先控制把彈子打飛的方向力道了。跳起來從高處向下打,是因為站在地上平平打出,彈子會飛太遠,從上面打下來,彈子就只落在對方腳邊,這一招才行得通。」 想到此處,華瑄心裡不禁大感欽佩,喃喃地道:「我還得在事後才想得出,換做我跟楊姐姐打的話,想也來不及想,就跟這人一樣輸了……臨敵時的應變果然要緊,若是慕容姐姐,就未必會上當了。」忽聽背後一個女聲笑道:「不敢當,其實我也上當啦!」聲音極輕極微,就在華瑄耳邊響起。 華瑄一驚,回頭一看,身後一個丫環,服色和阿纓等全然一樣,面容卻是俏麗絕倫,不是小慕容是誰?   但見小慕容笑了笑,在嘴前豎起食指,示意不要聲張。華瑄瞄了喵凌雲霞和藍靈玉,見兩女關心場中變化,並未留神自己,當下點了點頭,若無其事地看回場上,心道:「原來慕容姐姐早到了,那文師兄呢?」 駱天勝臉色鐵青,喝道:「楊姑娘果真好本事,讓老夫來領教領教。」 楊小鵑雖然獲勝,但也耗費不少氣力,心知駱天勝武功遠在其子知上,哪會答應,笑道:「不急,照這位駱少幫主先前所言,該任憑本莊處置,待我處置完畢,再請駱幫主指教。」 駱天勝心繫愛子,不敢貿動,心中暗自咬牙切齒,正在盤算對策,忽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遠遠傳來:「駱幫主不必憂心,做兄弟的來助你一臂之力了。」 但見一名白髮老者領著百餘人遠遠行來,身後九位鮮衣男子,正是龍宮派到了。駱天勝叫道:「敖龍王,你來得正好,皇陵派的黃尊使到了麼?」 那老者回道:「黃尊使尚在後頭,隨即便到。」說話之間,已走近莊來。 藍靈玉低聲道:「那老頭就是龍宮派掌門,人稱『四海龍王』敖四海,,後頭就是九龍太子了。」華瑄道:「嗯,螭吻跟睚眥都在。」說著回頭看了小慕容一眼,又轉回頭來,心道:「總不成文師兄也混在丫環裡面吧?似乎不大可能。」 【四十八】   華瑄心裡疑惑,卻不知文淵其實並未和小慕容一齊到巾幗莊上。文淵跟小慕容兼程趕路,到了京城,文淵意欲留下來尋找向揚、任劍清下落,要小慕容先往巾幗莊去。 小慕容知道單憑巾幗莊之力,不是皇陵等三大門派幫會的敵手,即使自己和文淵前去,也不及一個黃仲鬼。如今之計,需得多求強援,當即應允。 文淵獨身行走京城,心道:「時日有限,三天內尋不到師兄和任兄,我也非往巾幗莊不可了。童寨主說師兄救了靖威王府的郡主,倒是個線索。任兄行跡不定,可就不好找了。」當下暗自思索,想法子探聽靖威王府諸人所在。   他正自策想,忽見路上一行馬隊遠遠馳來,均是武官裝扮。定睛一瞧,其中赫然有邵飛在內。文淵心念一動,藏在路邊人群間,暗想:「趙平波也到了京城麼?算算時日,也該到了。天幸遇著此人,跟著這姓邵的,當可尋到靖威王府之人。」 眼見邵飛等騎奔過,文淵施展輕功,悄悄緊跟在後。跟了一陣,邵飛等人來到一處宅子前,似是什麼官員的住所,只是建築平實,不似高官府邸。 文淵心道:「靖威王斷不可能住在此處,瞧他們是出來辦事的。」 但聽邵飛同看門人說道:「靖威王府護衛邵飛,奉王爺旨意,有事前來拜訪於侍郎。」那人開了門,請邵飛一眾入內。文淵翻過牆去,悄無聲息,邵飛武功頗不及他,不曾發覺。   到了前廳,一名中年男子立於廳中,神色嚴正,凜然有威,想來便是那於侍郎。文淵側立窗外暗窺,暗自喝采,心道:「這位於侍郎不知是何人物?看他形貌,並非尋常官僚。侍郎官屬正三品,已經不小,不意家居如此簡樸。」 那於侍郎和邵飛各自通禮,邵飛方敘來意,說道:「我們王爺聽說於大人有一疋家傳美錦,上繡西湖十景中的『平湖秋月』,精美絕倫,不知可有此物?」 於侍郎道:「是有此錦不錯。」文淵聽得分明,暗地一驚:「莫非是十景緞?靖威王也要那十景緞麼?」轉念一想,心道:「靖威王府跟皇陵派本是一路,說不定是合作尋覓。」 邵飛道:「王爺最喜珍奇寶物,十分希望能見識一下,以開眼界,請於大人攜錦隨下官面見王爺,王爺定有酬謝。」於侍郎笑道:「這不過是一疋尋常錦緞,雖然手工精細些,也不及靖威王府珍藏的綾羅綢緞,何須王爺留神?」邵飛道:「於大人,你若不允,下官不免受王爺責罰。不過是借錦一觀,於大人又何必推辭?」 於侍郎搖了搖頭,說道:「邵護衛,此錦是先人所遺,于謙本不重視其有無。然而王爺此番上京,應是另有要事,與其花費心力在搜羅珍寶上,不如將這番精神用於體恤民情,廣佈德澤,以不愧此尊榮爵位。」 邵飛臉上陡地變色,聲音大了起來,說道:「於大人此言,若給王爺知曉,下官可不擔保有何結果。」於侍郎道:「王爺若是有德君子,自然明白話之之意,邵護衛不必多慮。」邵飛面露冷笑,說道:「於大人不肯借錦一觀,下官只有將大人所言轉述給王爺了,這就告辭。」於侍郎面不改色,道:「邵護衛請。」 邵飛一招手,領著眾武士出了於府。   這一番對話,盡被文淵聽在耳中,心中暗道:「原來他就是兵部左侍郎于謙!早聽聞他剛正不阿,任巡撫時,為民雪冤疏奏,不可勝數,今日一見,果真不凡。他擁有十景緞之一,日後必有麻煩,等巾幗莊之事解決,倒要來助他平安無事才行。」 他此刻也無暇多想,急忙跟上邵飛,尾隨在後,這次到了一所極其華麗的宅第,屋宇無一而非雕樑畫棟,大門前兵衛森嚴。文淵見邵飛等入內,久久不再出來,便裝作若無其事,走到府門前,停下腳步,左看右看,大聲讚道:「美哉侖焉,美哉奐焉,這等壯觀的宮閣,雖在皇城之中,卻也難得一見。」 門口一名衛士見他搖頭晃腦地說著,心中不耐,罵道:「哪裡來的窮酸書生,囉唆什麼!這裡可是靖威王的府邸,你再鬼鬼祟祟地亂看,當心大爺宰了你,還不快滾!」文淵臉現懼意,連忙走避,心中暗道:「我還沒問你,你倒先告訴我靖威王在這兒了,那倒省事。要是發生了什麼事,可不是我這鬼鬼祟祟的書生所致,而是你這位光明正大的王府護衛仁兄。」 既已探知此處確為靖威王在京城的府第,文淵也就不多逗留,逕自離去,尋了間客店歇腳,待到夜裡,方才動身探入府中。他情知靖威王手下高手如雲,別說陸道人,便是顏鐵一類人物,也已非同小可,是以絲毫不敢大意。 文淵潛入院裡,心道:「不知那郡主的房間何在?她既蒙師兄所救,要打聽師兄下落,或許容易些。」提氣輕步,偷偷繞了一繞,第一座屋裡便瞥見了趙平波,正擁著幾名女子飲酒作樂。文淵也不停步,避了過去,心道:「今日沒閒暇跟你算舊帳,『時未可而進,謂之躁』,對付你雖然簡單,要是把陸道人等引來,可壞了大事,且讓你逍遙一陣去。」 他從沒試過夜探人居的舉動,現下四處亂走,不得要領,尋不到郡主所在。   正自大傷腦筋,忽然聽得遠處草叢中有些窸窣聲響。文淵暗自起疑:「四下無風,這聲音是怎地?」當下使起輕身功夫,靜悄悄地掠了過去。一看之下,卻是一對少年男女,正在長草間摟摟抱抱,親熱無比。只見兩人都是道家裝束,一個小道士,一個小道姑,俱皆衣衫不整,肌膚相貼,道家太極兩儀之說未必精熟,倒要先來身行陰陽融合之大道了。 那小道士用力扯著小道姑的袍子,一臉賊笑,低聲道:「師姐,你的身子可真漂亮。」小道姑半推半就,佯嗔道:「明通師弟,你可別太沒規矩,也不想想這是什麼地方?要給師父撞見了,他定要生氣的。」那明通嘿嘿直笑,一隻手摸進小道姑雙腿間,說道:「師父早上才接世子到這兒,沒正午又走了,他老人家忙得抽不出空來,做師弟的自然要陪陪師姐了。」   文淵一聽,登時安心不少,暗道:「趙平波身邊的道士,就是一個陸道人。倘若這小道士所言不錯,陸道人現下便不在此地,可少了個棘手人物。」 那小道姑兩腿夾著明通手掌,一片濕漉漉地,分明是春心蕩漾,嘴上言語也就沒什麼矜持可言。明通抽回手掌,自褲裡掏出那根東西,拉過小道姑的手,硬是讓她握著,笑道:「好師姐,兩個月沒好好侍候你,你想得狠了吧?」小道姑撫摸著那根不大不小的陽具,膩聲道:「誰想你了?明磊、明廣他們對我好得很,那像你這樣壞心眼了?」 明通一聽,猛地把小道姑壓倒在地,賊兮兮地笑道:「那兩個愣腦袋,會像我這樣,讓師姐舒服得要登天嗎?」說著將她兩腿分開,把自個兒的棒端在那私處上磨蹭著。小道姑連聲喘叫,低聲道:「你……你這小表……哎……啊……別玩了……快……快啊……」 明通早已色急心切,笑道:「好師姐,你享受著罷!」腰一挺,正要來個直搗黃龍,冷不防肩頭一緊,全身力勁盡失,軟趴趴地倒在小道姑身上。 小道姑吃了一驚,肩窩不知被什麼點了一下,同樣動彈不得。   文淵點倒兩人,拔劍出鞘,沉聲喝道:「好哇,你們這兩個不知羞恥的傢伙,陸道爺不在,就無法無天了嗎?」明通和那小道姑正自驚疑,一聽此言,嚇出了一身冷汗,心道:「這人是誰?」明通穴道被封,臉正對著小道姑胸脯,頸不能轉,見不到文淵面貌,小道姑卻瞧得見,一看文淵樣貌,是王府中未曾見過的,聽他口稱「陸道爺」,只道是王爺新招的護衛,連忙求道:「這位大人,請你大發慈悲,別……別告訴我師父。」 文淵一抖長劍,低聲道:「放你們一馬,亦無不可。我先問你們,郡主娘娘到哪裡去了?」小道姑道:「郡主……郡主應當在房中安歇吧?」文淵怒道:「什麼應當不應當?虧你們是陸道爺的弟子,這般輕忽!郡主已被白虎寨的強盜劫去一次,幸能安返,你們不知用心拱衛,卻在此胡來。哼,只怕你們連郡主住在哪間房也未曾注意過。」 小道姑忙道:「郡主就在東廂第二間房,我們天天都去請安的,怎會不知?」   文淵點點頭,臉色稍霽,說道:「總算你倆人還有些事主之心,沒有糊塗得太厲害。今日之事,我且不說與陸道爺知曉,只稍加懲戒便了。」說著將兩人移入園中草叢深處,道:「明日一早,穴道自會解開,你們且在此待上一晚,若再給人查覺,就是你們的運數了。」說著把那明通拉開,見他一臉懼色,牙齒打戰,顯然極其害怕。文淵暗道:「陸道人可收了個差勁徒弟。」也不理會,逕自走了。    他裝模作樣一陣,拐個圈套話,知道了郡主所居房舍,更不停步,靜夜疾行,也是寂然不聞聲響,奔至東廂房外的園子,數到第二間房,悄然掩至窗外。    窗中不見燭光,顯然房中人已入睡。文淵戳破紙窗,湊上去窺視房中,床邊羅帳放下,黑暗中隱約見得人影臥於其中。文淵心道:「不論這郡主人品優劣,深夜和我這男子同在一房,一旦被人察覺,不免有損名節。打聽了師兄下落,我便需盡速離去才是。」正要伸手輕推紙窗,猛地窗內湊上一隻眼珠,流光閃爍,正對著文淵。   文淵猛吃一驚,撤身後躍,陡然一道身影破窗而出,來勢奇勁,正撲向文淵面門。文淵拔身而起,間不容髮地擦身而過,定神一看,卻是一隻渾身白毛的小虎,甫一落地,「嗚哇」一聲,又已直撲上空,敏捷無比。    文淵身在半空,不好閃避,心下不及稱奇,內力已疾催至掌心,一掌揮過,挾帶九轉玄功的強韌掌風橫披而出。那小白虎畢竟年幼身小,沒能撲到文淵身前,便被這一掌掃得橫飛半丈,一個翻身,穩穩當當地站立在地,卻似未受掌力影響,弓著身子嗚嗚發威。    文淵心下大奇,暗道:「這小虎卻是何物?」正要及地,房中一道巨力越窗而至,來人身法快絕,掌力猛絕,出招方位更是險絕,看定文淵對地腰間「命門穴」擊到。掌力未及,勁風先至,文淵不禁駭然:「這一掌可厲害!」危急關頭,文淵真氣流轉全身,身形倏地翻過,反手一掌對去,使足巧勁,以柔克剛,五指略撥,將對方這招威猛絕倫的掌力稍稍引偏,順勢卸力飄開。   就在這一翻身之際,兩人面孔相對,一望之下,那人驚噫一聲,叫出聲來:「師弟!」    文淵心神一震,卸掌退開之餘,也已見得那人面貌,驚喜交集,叫道:「師兄……」話沒說到底,氣息一窒,這招「九通雷掌」畢竟功力太強,文淵仍身受兩成力道,胸口一陣煩惡,險些立足不定。那人連忙上前來按住文淵肩頭,道:「師弟,是你?你怎會到這裡來?」    文淵只覺肩上一道真氣傳來,正是「九轉玄功」路子,氣脈立時舒暢,看清那人,確然便是向揚,不禁大喜,笑道:「師兄,可找到你了!」心裡頓時輕鬆不少,既已尋到向揚,先前設想如何向郡主探問的功夫倒可免了。 向揚拍拍文淵肩膀,笑道:「說好一年才見,找我做什麼?先進來再說。」 兩人齊躍入屋,小白虎跟著跳了進來。只聽床上一聲嚶嚀,一個輕柔的女子口音道:「向大哥……怎麼了?」語音含糊,似乎才剛轉醒。 【四十九】   文淵轉頭一看,但見一隻皓白如玉的纖手撥開床邊羅帳,現出一張清麗秀雅的臉龐,美目矇矓,微帶睡意。她見到房中多了一個男子,怔了一怔,忽地驚呼一聲,身子急忙躲到帳後。 向揚走近床去,笑道:「婉雁,這位是我師弟,自家人呢,害羞什麼?」那少女怯怯地探出頭來,低聲道:「我不知道啊。」 向揚扶著那少女起來,對著文淵笑道:「師弟,快來見過師嫂。」趙婉雁臉現紅暈,說道:「不,我們還沒有成……成……」文淵一聽,心裡一陣錯愕,道:「師兄,這是靖威王府的郡主罷?」向揚微笑道:「是啊。你先坐下,我告訴你是怎麼回事。」當下把趙州橋邊驅退郭得貴、救趙婉雁之事簡略述說一次。小白虎窩在趙婉雁懷裡,一對眼珠子骨碌碌地望著文淵。 文淵問起白虎寨之事,向揚一齊說了,摸摸小白虎的頭,笑道:「這小傢伙耳朵靈得很,你被它發現,也不算功夫不到家。」文淵微笑道:「是。」小白虎瞇著眼,朝文淵張大了嘴,只不知在幹什麼。   文淵雖有千言萬語待述,但身在靖威王府內,總是有所不便,倘若被人發現,更是不妙,當下站了起來,說道:「師兄,我們到外頭去,有些事在這裡不好說。」 向揚見他神色嚴正,雖是暗自奇怪,仍跟著起身,朝趙婉雁道:「婉雁,你先休息罷,一會兒我就回來。」趙婉雁輕輕頷首,柔聲說道:「你……你要小心點啊。」 向揚、文淵自窗口竄出,兩人都是一等一的身手,夜出王府,自是無人能覺,一路回到文淵居身的客店。 向揚道:「師弟,方才有什麼不能說的?」文淵卸下琴劍,說道:「那靖威王的世子趙平波,和我有些過節。」當下約略說了紫緣的事。向揚這才明白,笑道:「原來如此。」 文淵道:「師兄,你救了那位郡主,固然是俠義精神,然而怎會就此住在靖威王府上?」向揚搖頭道:「我並沒住在那裡。我將婉雁送到京城,見到那靖威王后,他想將我網羅在王府之中。靖威王的品行如何,你從那世子的行徑便可看出,父子一路,沒什麼可稱道的。我便每日住在城中各處客棧,時時去找婉雁。靖威王准我自由進出王府,只是我不賣他的賬。」 文淵心念一動,道:「照此說來,師兄你和趙姑娘之間……還沒有夫妻名份了?」向揚道:「我可不想跟朝廷官僚搭上邊兒。然而婉雁卻是郡主,該如何是好,可真難辦。」歎了口氣,一揮手,又道:「先別說這個,師弟,你特地到京城找我,總不是為了見見面而已罷?」 文淵道:「的確不是。師兄,你知道十景緞嗎?」向揚搖頭道:「沒聽說過。」 當下文淵說起龍馭清、任劍清等人,以及三派合攻巾幗莊之事,向揚越聽越奇,道:「這些事情,師父在世時從未同我說過,原來我們還有三個師叔師伯,立場各自不同,這可麻煩得很了。」文淵道:「師兄,巾幗莊之危,迫在眉睫,咱們得早日動身。」向揚道:「不錯。」   兩人商議一陣,向揚於明早先行動身往巾幗莊,文淵則在京城尋找任劍清,若過了兩天仍未尋得,便自行趕往巾幗莊。向揚囑咐道:「師弟,京城中多有皇陵派高手,你千萬小心,莫要行引人矚目之事,以免被察覺。」文淵道:「這個自然。」 當下向揚先行回往靖威王府,使發輕功,一路如風馳電掣,心中暗思:「這番往巾幗莊去,便與皇陵派作了對頭,多少要得罪那靖威王了,只盼婉雁能夠理解。倘若她不是郡主,豈不是少了許多煩惱?」 思潮起伏之際,已回到府中,趙婉雁坐在床沿,正抱著小白虎,一見向揚進來,臉上突現羞澀之意,低聲道:「你回來啦!」 向揚走近過去,方才看清,小白虎正含著趙婉雁右乳吸奶。趙婉雁稍稍拉起衣襟,紅著臉道:「別看啦……怪羞人的。」向揚微笑道:「又不是沒見過,還會不好意思麼?」趙婉雁靦腆地一笑,說道:「都看過了,就別一直看嘛。」   自從那日和白虎的一番奇遇之後,趙婉雁便帶回了小白虎,最奇者是能夠哺乳,究竟為何如此,她也說不上來,除了向揚之外,她也不好意思和他人說起。 小白虎天天都要吸乳,向揚早是見怪不怪,坐在趙婉雁身旁,道:「婉雁,明天我要跟師弟到一個地方,會有一段時日見不到你了。」 趙婉雁抬起頭來,凝視著向揚,輕聲道:「你要去哪裡?」向揚道:「就在離京城不遠處,事關師門,我不能不去。」趙婉雁點了下頭,輕輕地道:「你放心去吧,我會照顧自己。」 向揚伸手梳著她的秀髮,微笑道:「我還以為你會很難過,想不到你這麼放心啊。」趙婉雁臉蛋微微一紅,道:「你不在,我當然會想你啊,可是你一個大男人,也有該做的事,我總不能一直把你留在身邊不放嘛。」 向揚心中一陣暖和,摟著趙婉雁的肩,低聲道:「婉雁,你知道我去做什麼嗎?」趙婉雁道:「不清楚。」向揚道:「我這次出去,會跟皇陵派的人對上,說不定要跟你父親那邊有些衝突。」趙婉雁低下頭去,默然良久,輕聲道:「我爹爹做過很多錯事,你跟他本來就合不來的。你肯告訴我的事,絕不會是壞事的,你還怕我見怪嗎?」 向揚聽她如此說,不禁心頭一鬆,吻了吻她的臉頰,柔聲道:「婉雁,真難為你了。」趙婉雁微笑道:「你不也是嗎?擔心這、擔心那的。」語調轉柔,說道:「向大哥,你別怕我見怪。我……我雖然沒什麼能幫上你的,但是多多少少,還分得清是非啊。」這時小白虎已吸飽了奶,在趙婉雁懷裡睡著了。趙婉雁輕輕將它放在地上,輕聲道:「好寶寶,乖乖的睡喔。」 她拉好衣衫,倚在向揚懷裡,柔聲道:「向大哥,你自己倒要小心。等事情結束了,我要看到你平安無事哦。」向揚微笑道:「一定。」一手抱起趙婉雁,笑道:「在走之前,讓我好好記住你。」趙婉雁俏臉生暈,低聲道:「要……要做什麼啊?」 向揚緊摟趙婉雁,深深一吻,隔著衣物,輕輕搓著她的背部。趙婉雁唔嗯幾聲,細聲道:「向大哥……很晚了呢。」向揚靠在她耳邊,輕聲道:「不想要嗎?」 趙婉雁大羞,低聲嬌嗔:「哪有這樣問的……我……我怎麼說嘛……」 【五十】   即使已經溫存多次,趙婉雁依舊難掩羞赧之情,此時在向揚撫摸之下,芳心如醉,不自覺地呻吟起來。 向揚抓住她的睡袍衣襟,輕輕拉向兩旁,展露在眼前的是一對光潔如白瓷的乳房,只因剛給小白虎餵過奶,右邊乳端尚有些濕潤光亮。向揚伸出食指,輕觸著那顆引人遐思的突起,柔聲道:「婉雁,你的身體最可愛了。」 趙婉雁粉臉含羞,歎氣似地呵了一下。 以指撥乳,似乎尚有不足,向揚讓趙婉雁坐在自己腿上,捧起那嬌貴的雙乳,略一低頭,吻了上去。趙婉雁玉體輕抖,顫聲道:「向大哥……別……啊……嗯嗯……」 向揚吻著挺立的乳首,心中忽地怦然一跳,道:「婉雁,你這兒好香啊。」 趙婉雁一陣害羞,低聲道:「你……你別羞我啦。」向揚道:「不,真的很香呢……」口一張,舌頭往她乳頭舔去。 「唔……」趙婉雁略感心慌,眼睫顫動,忽覺胸前一熱,一股暖流衝向乳頭。向揚登覺舌端一陣濃濃的濕暖,一看之下,竟有一股乳汁汨汨流出。向揚大感驚奇,低聲道:「婉雁,你看。」趙婉雁低頭一望,登時漲得滿臉紅通通地,手足無措地道:「怎麼會這樣啊?」 向揚見她這般害羞的模樣,心中一陣衝動,十指如捏面般把玩兩個乳房,伸舌舔著濃稠的乳汁。 「哎呀……向……向大哥,不要啦……好……好丟臉哦……啊……」趙婉雁被這奇異的情境挑逗得心魂俱酥,纖纖素手按在向揚頸後,不住聲地呻吟。向揚嘗著愛人的乳水,口中但覺芳冽甘美,只是用舔的實在甚少,索性將乳頭含在口中,輕輕吸吮起來。   這一下立時引得趙婉雁渾身一顫,嬌聲陣陣,不能自己。向揚一對手掌時搓時壓,趙婉雁身子本就敏感,在他引逗之下,雙乳登時流香四溢,左乳的奶汁沾滿了向揚手掌,從指縫間不住滲出,沿著乳房弧線慢慢流下,經過小骯,漸漸流到腰帶裡面。向揚瞥見,一手拉過趙婉雁手腕,放在她腰帶上,示意她脫下裙子。 趙婉雁羞不可抑,但她對向揚本是柔順之極,當下雙手鬆開腰帶,擺腰動腳,將群子脫到了大腿一半,便羞的不敢再動,低聲求道:「向大哥……可以了喔?」 向揚停下吮乳動作,低頭看著趙婉雁的私處,不覺心跳不已。只見沿途而下的乳汁流向股間,與湧泉般的愛液匯聚為一,互相交融。趙婉雁羞得不敢言語,急促地呼吸著。 向揚放開那乳水淋漓的胸脯,撫摸著趙婉雁全身上下的肌膚,吻著她的香唇。 趙婉雁「嗯」地一聲,忘我地回吻著,忽覺一道溫熱的濃液注入口中,原來向揚一時興起,含了一大口奶汁,也讓趙婉雁嘗一嘗自己的乳水。 趙婉雁呆了一呆,立時明白,直羞得耳朵也紅了,偏偏向揚故意吻得極久,連舌頭也伸了過來,將濃濃的乳汁攪拌著。兩人吻畢之時,都弄得唇齒白稠,臉紅心跳。 趙婉雁趕忙擦了擦嘴邊乳漬,一臉羞態,輕聲嗔道:「向大哥,你怎麼這樣子啦!」向揚微笑道:「你生氣啦?」趙婉雁臉一紅,低聲道:「你知道我怕羞嘛。」 向揚忽然捉住趙婉雁雙手,笑道:「等一下你還會更害羞,你信不信?」趙婉雁知道他有意取笑,臉蛋更紅得如熟透的蘋果一般,低聲道:「向……向大哥!」 向揚握著她纖細的手腕,貼在自己的衣衫上。趙婉雁深深吸了口氣,為向揚慢慢脫下衣物,動作溫柔之至,一邊脫著,一邊輕聲喘息,臉上如有醺醺之態,雙乳竟又開始流著奶汁,不住滴下。 脫到褲子之時,趙婉雁稍見遲疑,臉色燙紅得幾乎冒出煙來,怯怯地脫了下來,向揚下身早已昂然而立,氣勢騰騰,看得趙婉雁一陣暈眩,忙別過頭去。   經過一番火熱的前戲,向揚已是如同身置炭火,眼見趙婉雁不勝嬌羞的神態,忍不住熱血上湧,把趙婉雁摟進懷中,激烈地愛撫熱吻起來。 「啊,啊呀……哈啊……」趙婉雁發出了令她自己都聽了臉紅的呻吟,埋首於向揚厚實的胸膛間,吻著他的身體,也將柔軟的嫩乳往他不住推送。 兩人熾熱地交纏在一起,雙雙倒在錦床上。 向揚品味著趙婉雁光滑柔嫩的肌膚,此時趙婉雁的乳汁已氾濫得比股間蜜液還要厲害,誘人的乳香佈滿她上下每一寸胴體。向揚亢奮已極,一舉分開了兩條美麗的長腿,往那鮮艷的秘地衝入。 「唔……啊……」趙婉雁蹙起蛾眉,極力壓抑著不叫出聲來。然而這只是她自身的小小矜持罷了,轉眼間,她的吟叫聲已銷魂到了讓向揚也禁受不住的地步。   從初夜至今,兩人已不知交合了多少次,面對心中無限愛戀的向揚,趙婉雁哪裡能夠自制,隨著向揚的進攻,神情越發嬌柔,動作也是漸漸沒了顧忌,跟首次共享雲雨的景象天差地遠。唯一不變的,就是她仍舊害羞,只不過身體不肯配合,總是反應得十分激烈。 雪樣的胴體在向揚充滿衝勁的來襲之下,已顯得鮮潤欲滴。趙婉雁迷糊地喘道:「向……向……大……哥……哥……啊、唔唔唔……呼啊……好……好棒喔……啊……」向揚大力抽送,在她耳畔低聲道:「什麼東西好棒啊?」趙婉雁耳根發燙,羞紅著臉叫道:「你……啊啊……那……個……唔……」她雖然正陶醉在快感之中,畢竟還有些清醒,害臊之餘,如何能說得出口? 向揚知道趙婉雁體態雖然弱不禁風,但這般交歡仍能受得起,當下使足精力,奮力挺進,直擺佈得她嬌軀亂顫,縱聲嬌啼,一張床上凌亂不堪,處處沾濕,兩人下身碰撞之聲不絕於耳,又快又響。 「啊呀、啊啊……唔、哈啊……向、向、向大哥……太……啊啊……」 趙婉雁正自輕飄飄地,忽地向揚一個翻身,躺在床上,趙婉雁反在其上。向揚抱住她的粉臀,挑逗著緊密的溝股,道:「婉雁,你坐起來。」 趙婉雁心頭襲上一陣羞意,一邊迎合猛烈的擺動,一邊無力地從他胸膛爬將起來,腰枝似乎不堪負荷,如欲折斷。趙婉雁楚楚可憐地望著向揚,慢慢扭起腰來。 向揚捏著她豐盈細嫩的香臀,眼裡觀看她擺身晃乳的撩人體態,下身更感受到她笨拙卻認真的服務,真是興奮得血脈賁張,低聲道:「婉雁,你……你比那次做得更好了。」趙婉雁輕呼一聲,滿臉嬌羞,眼波盈盈,如要滴出水來,嬌喘著道:「你……你又在……啊、唔……又在……笑我……了……嗯啊……」   這個體位他們早已做過,那是在遇上白虎寨諸人的前一夜,在一處亂石崗裡,向揚怕趙婉雁被堅石弄痛弄傷,因而自己處在下位,讓趙婉雁居主導位。當時趙婉雁尚不敢行此特別的姿勢,向揚也只初經人事,都未能充分享受。時隔多日趙婉雁已能放開矜持,雖然技巧平平,向揚卻仍情緒高亢。別說趙婉雁的身體美不可當,單是那含羞帶怯的嬌態,已令人三魂不見了七魄。 更有甚者,趙婉雁現下擺腰之際,兩個玲瓏剔透的嫩乳便跟著急速搖晃。她上身早已被乳汁浸濕,乳房拍打到身上時,聲音又亮又滑,同時奶滴飛散,更有不少濺在向揚臉上、胸口。趙婉雁越看越是難為情,失神地叫道:「向大哥……我……我……啊……嗯嗯……唔……讓我……讓我在下面啦……」 向揚卻不肯翻身,抓住趙婉雁的腰際,幫著她猛力動了起來。趙婉雁渾身火熱,陣陣力道自下身貫入,強烈的快感逼得她浪態百出,身體已受不得自己控制了。 「啊、呃呃……唔……啊……不……行……不行了……啊……」趙婉雁右手撐在向揚胸膛上,另一隻手擠壓著那濕淋淋的雙乳,本來是想稍加遮掩乳汁,以免四處濺開,但手掌一貼上去,和愛侶交歡的濃情蜜意便淹沒了一切,手指忘我地捏著水嫩嫩的玉乳,反而流出更多的稠乳來,整隻手都披上了一層。   此時的趙婉雁已然深深溶在一片激情之中,再也支持不住,大叫一聲:「向大哥!」右手一滑,整個身體重重朝向揚身上臥倒,腰間做出了最後一下律動。同一時間,向揚全身之力奔騰而出,直衝霄漢般向上注入心愛的身體之中。 「啪」地一聲,趙婉雁伏貼在向揚身上,星眸緊閉,接受了這道懾人的威力。彷彿為了久不能見而加送的心意,向揚無止盡似地爆發著,少女的私處一陣又一陣地緊縮,陽剛的精華灌滿了嬌弱的秘地,甚至逆流而出。 風平浪靜,床上一片狼藉,一對喘息不止的愛侶互相摟抱著,絲絨被子已落下床去,上頭還多了兩個鴛鴦枕。 趙婉雁臉蛋靠在向揚面前,輕聲道:「向大哥,你以前不會喘成這樣喔。」 向揚微微一笑,在她唇上親了一下,道:「瞧你多厲害,就是跟我師弟比劃功夫,我也不會打到這麼累。」趙婉雁俏臉生暈,輕聲道:「你就喜歡取笑我!」   兩人相擁而眠,直至天將破曉。趙婉雁轉醒之際,自己已穿好了衣衫,向揚正收拾著行裝。趙婉雁掀開帳子,低聲道:「向大哥,你要走了?」向揚點了點頭,打包完畢,提起包袱,說道:「是該走了。」 趙婉雁雖然口裡說得若無其事,但要和向揚分別,難免依依不捨,眼中流露出繾綣之意。向揚走到床邊,捧著她的臉,趙婉雁勾著他的頸部,兩人深吻一番,互相凝望。趙婉雁柔聲道:「向大哥,我會天天等你回來的。」 向揚拍拍她的肩,道:「事情一解決,我馬上回來看你。」   一轉身,忽然踩到一物,耳聽「哇嗚」一聲叫,兩人齊吃一驚,一個白絨絨的東西自向揚腳下直跳起來。原來昨晚兩人戰況激烈,錦被落在床下,把睡在床邊的小白虎給蓋住了。向揚沒有注意,一腳踩到被子,也踏到小白虎的尾巴。文淵一到房外,它便察覺,在被子下壓得定定的,卻還睡得香甜之極,倒也算奇異得很了。 小白虎跳到床上,對著向揚大聲咆哮,又弓起了背來。趙婉雁笑著摸摸小白虎的背,輕聲哄著:「寶寶,別氣,別氣,向大哥是不小心的啦!」小白虎朝向揚瞪大了眼,身子慢慢平了下去。向揚蹲下身來,笑道:「小傢伙,對不起啦。你很有精神,好極了,我不在的時候,你可要保護好婉雁,知道嗎?」小白虎跑到趙婉雁身前,四肢撐開,腳爪陷到床單裡,昂起頭來,「吼」地一聲,像在對著四面八方示威,身體雖小,倒真有點山林之王的模樣。兩人見了,不禁莞爾而笑。 【五十一】   正當向揚動身前往巾幗莊之際,文淵亦思索著如何尋找任劍清。時日只有兩天,線索卻極有限,自非易事。 文淵心道:「任兄來到京城,是為了皇陵派要挑選守陵使,若要尋他下落,何不從皇陵派中的人物探消息?京城百姓,應當對皇陵派多少有所知曉,或能問得皇陵派在京裡的調度。」心念及此,當下步出客店,逕往街上行去。 行至將近大明門一帶,忽見一面雲紋鏢旗立在一座大宅前,頗為眼熟。 文淵一望,立時認出是鐵雲鏢局的鏢旗,不覺心中一動:「那郝一剛不知是否已然傷癒?記得他們要護送鏢銀到紹興,若是未曾再受阻撓,想來該已回到局裡。」他想起小慕容曾受眾鏢師所辱,清白之軀險遭玷污,思之猶有餘怒,但事端本是小慕容挑起,也就沒有再行追究。此時他身有要事,無意多生事端,當下疾步自門前走過。 不料才過鏢局大門,便見到郝一剛自大路一端走來,見得文淵,登時臉現喜色,叫道:「這不是文少俠麼?」既然已碰了面,文淵總不能裝作不見,當下走上前去,拱手笑道:「原來是郝總鏢頭,久未見面了。」 郝一剛笑道:「上次在杭州,多承文少俠相救,在下恨無機會答謝大恩。少俠既然到京城來,那是再好不過了,正好讓在下做個東道,也可一併會見京城的幾位大人物。」 文淵聽他說到「京城的幾位大人物」,當下留上了神,心道:「京城本是皇陵派的地盤,鐵雲鏢局名滿京城,說不定也識得皇陵派中的角色,倒是一個線索。」心中如此設想,便即笑道:「總鏢頭盛情相邀,晚生豈有不到之理?只怕麻煩了貴局。」 郝一剛喜道:「現下鏢局裡正設著宴,本來還差一位嘉賓未到,現下文少俠肯光臨我們鐵雲鏢局,姓郝的必當敬少俠三杯美酒。」說著帶著文淵進了鏢局大廳,果然正有數人正在圍桌飲酒。鐵雲鏢局的一眾鏢師、趟子手另外開了數桌,廳上一片笑鬧聲。楊鏢師、鄭鏢師等看見文淵,俱皆變色。   郝一剛領著文淵到了廳上正席,向席間賓客道:「各位,這位就是方才在下提到的文少俠,我去外頭等王大人,正巧相遇。」文淵眼光一望,見正席上共有七人,其中兩人眼光炯然,神態逼人,其餘五人衣著華貴,此外倒無甚奇處。文淵心中暗道:「這幾人有武林中人,也有當官的。」拱手一揖,道:「諸位請了,晚生文淵。」 席上一個黑巾老人抬頭望了他一眼,面上神色陰騭,目光如冷電般閃爍不定。身旁另一個五十來歲的精瘦漢子,頭髮禿了大半,眼神銳利如鷲,卻是直盯著文淵打量。 郝一剛逐一介紹,道:「文少俠,這一位是兵部尚書徐晞大人,這位是游擊將軍李允將軍,這一位是……」一連將五名官吏介紹過,才說到那黑衣老人及禿頭漢子:「這位則是皇陵派獻陵守陵使葛元當葛先生,武功深不可測。旁邊這位,是景陵守陵使衛高辛衛先生,也是一等一的好手。」獻陵、景陵俱為明十三陵,郝一剛認識兩人,卻不知當日使他身受重傷的,便是明孝陵守陵使黃仲鬼。   文淵聽著先前幾名官吏,還不覺如何,待聽得兩名皇陵派守陵使在此,不禁暗自吃驚,心道:「我才要找皇陵派的人,想不到便遇到兩個厲害角色,可不太好對付。不知他們是否聽康楚風等說過我的名字?」臉上卻不動聲色,一一客套了一番,便即就座。 黑衣老者葛元當喝了杯酒,摸了摸頷下白鬚,忽然沉聲道:「文公子,聽郝兄弟說,閣下曾擊敗那小慕容,想必武功上造詣不凡,不知師承何派?」文淵道:「晚輩不曾投入江湖門派。」葛元當道:「尊師何人?」文淵道:「先師歸隱多年,不欲外人知曉他的名號,請前輩見諒。」葛元當哼了一聲,不再多說,舉杯便飲。 郝一剛待得文淵就席,又匆匆至屋外等那王大人。席上官員談笑甚歡,葛、衛二人卻不多言語。文淵自顧自地飲酒,心中暗道:「郝一剛在京城果然名聲響亮,一間鏢局,也跟這許多官僚來往。」   忽聽門外一陣鬧哄哄地,郝一剛迎著一個大官模樣的男子進了廳上,大批侍從跟在後頭。席間眾官都連忙起身,上前為禮,齊聲道:「參見王大人!」 文淵低聲向旁桌一名趟子手道:「老兄,這王大人是什麼人物?」那趟子手瞪大眼睛,悄聲道:「這是都督指揮王山大人,文少俠怎地不知?」 那王山原來是當權司禮太監王振的從子。王振專權之下,氣焰高張,朝臣中趨炎附勢不計其數,奸佞媚之為翁父,臣民畏其如虎狼。王山倚恃其權位,囂張跋扈,群臣亦敢怒而不敢言。文淵聽是此人,不覺皺眉,心道:「這等小人,郝一剛請他做什麼?」 王山大搖大擺地走到席上,見文淵並不上前行禮,葛衛兩人也只拱了拱手,不禁暗自惱火,道:「郝一剛,這幾人是誰,這等不懂禮數?」郝一剛忙陪笑道:「王大人且莫著惱,這兩位先生是皇陵派的高手,那一位文少俠也是武林俠客,本來不太明白官場之禮。」王山低哼一聲,大刺刺地坐下,心中頗不舒服。 兵部尚書徐晞見王山面有不快之色,當即舉杯向王山敬酒,笑道:「王大人將有喜事,何必為了區區小事而動怒?」王山一聽,登時面露得色,喝乾了一杯酒,道:「這話不錯,不錯。」 郝一剛也舉杯相敬,笑道:「王大人才回京城,便紓尊降貴地光臨,鐵雲鏢局能為王大人接風,真是蓬蓽生輝。這次要進獻的美人,聽說是國色天香,皇上定要大加榮寵,郝某先預賀王大人加官晉爵了。」徐晞也道:「王大人挑選的美人,從來都是傾國傾城之姿,就說那位慧妃,何等花容月貌,我等庸祿之人,一見之下,便要神魂顛倒。王大人卻是一心忠君,將第一等的美人獻給皇上,不存一己之私,此等胸襟,無怪乎皇上恩寵有加,實非虛致。」 群官也紛紛跟著讚歎褒美,馬屁唯恐拍不響,直讓王山笑得合不攏嘴,道:「這些本人自也明白,不料諸位也都如此有識。他日皇上恩典下來,本人當不忘了諸位。」眾人連聲稱謝。 文淵耳聽諸般阿諛之語,不禁心下搖頭,暗道:「郝一剛好歹是武林中有名之人,不意氣節如此差勁,『不度理之所在而阿諛求容,諂莫甚焉!』」暗中察看葛元當、衛高辛二人,兩人都不如何說話,只偶爾應了幾句,忽地二人目光齊往自己射來。文淵裝作沒事一般,低頭用菜。   筵席近終,幾名官吏都已有了五六分酒意,徐晞忽地提議道:「王大人,我等都知道您這回選了位絕色美人進宮,只不知究竟美到什麼地步。打扮美人,也總要一兩天功夫,可否讓我等一睹其貌,在皇上面前說起來,也說得明白些,豈不是好?」眾官早有此念,只是不敢說,一聽徐晞當先提了出來,盡皆附和。 王山有意吹噓自己功勞,炫耀心起,趁著酒意,當即哈哈笑道:「這有何難?列位想見美人,咱們便回府去,好叫你們知道何等樣貌的,才稱得上一個『美』字?」眾人齊聲叫好,紛紛起身欲行。 郝一剛吩咐家人收拾殘食,向文淵笑道:「文少俠,咱們一同前去瞧瞧如何?」 文淵心繫任劍清下落,不願多有耽擱,又不喜歡官場上諂媚奉承之言,當下道:「多承郝總鏢頭款待,在下身有要事,不能久留……」 忽聽衛高辛冷冷地道:「文少俠何必推托?能在黃兄弟『太陰刀』之下保全性命,這等高妙功夫,未能和我兄弟倆切磋,便要告辭麼?」 文淵心下一凜,心道:「畢竟他們是知道我了。」便道:「衛前輩意欲何為?」 衛高辛瞇起細眼,道:「見過美人之後,你我少了一樁憾事,再來打過,豈不美哉?」 文淵笑道:「衛前輩倒有雅致。既是如此,晚輩只有捨命陪君子了。」 心中卻暗自咋舌:「這兩人不知道功力如何,倘若跟那黃仲鬼相差彷彿,找到任兄之前,文淵怕要先吃大虧了。若是情勢險惡,便該早早脫身。」郝一剛只道兩人興起,意欲比畫一番,哪知道文淵和皇陵派的糾紛。   眾人各上車馬,往王振府邸而去。行至朝陽門外,遠遠便見一座金碧輝煌的府第,龍鳳雕柱,琉璃為瓦,真如皇宮一般,足見王振權威之盛,肆無忌憚。 進到府裡,廳堂中四處列有奇珍異寶,白玉盤、珊瑚樹、翡翠案花、孔雀翎毛扇,多不勝數,令人眼為之眩,神為之奪,眾人競相讚歎。文淵心道:「這些寶貝本是好的,然而搜集這麼多珍物,剝削的民脂民膏,只怕同樣不可估計了。」 耳聽眾官讚不絕口之聲,不禁心生厭惡。葛元當、衛高辛目光四處流轉,臉上卻似漠不關心。 王振此時正在宮中,尚未返家。當下王山命人設置桌椅,吩咐道:「快去請美人出來見面。」一旁的侍女應道:「回稟大人,那位姑娘一直不肯讓我們打扮衣著,只怕……」 王山皺起眉頭,罵道:「你囉唆什麼,只管帶人出來!」那侍女無可奈何,只得道:「是。」退了下去。   並不多時,洞門一邊走來幾個身影,兩名侍女帶著一名姑娘往廳上走來。那女子身著淡紫綢衫,身形纖細,面貌靈秀之中,卻顯得幾分哀意,然而非但不掩其美,反更生楚楚之姿,低眉微步,衣袂輕擺,真如天仙化人,滿堂珍寶,竟是相形失色。 座上眾人一見,俱皆起身,心中驚艷難以言喻,竟難發讚歎之聲。那女子螓首微抬,澄如湖水的雙瞳望向廳上諸人,滿懷傷愁,見者無不動容,不由得均想:「世間竟有如此容顏,她真是凡世中人麼?」 那女子的眼光移到一人臉上,陡地神色大變,眼眸之中現出了驚喜、訝異,全然是明亮的神韻,朱唇輕啟,卻呼不出聲來。 文淵萬般震驚,怔怔地看著那女子,驀地大聲叫了出來:「紫緣!」 【五十二】   霎時之間,文淵心裡亂成一團:「紫緣姑娘怎麼會在這裡?她不是在南陽秦知縣那裡嗎?」凝望著紫緣,那對澄淨的雙眼中柔情洋溢,似有千言萬語想要傾訴。 郝一剛瞄了王山一眼,見他神色鐵青,不禁暗自叫苦,忙陪笑著道:「王大人,這位姑娘當真是美如天仙,難怪……難怪連文少俠都看得一時失態了。」徐晞也怕王山藉機發作,一邊暗罵文淵不懂禮數,一邊笑道:「是啊,這女子確實是美得當代無匹了。文公子,你剛才說了『紫緣』二字,難道這位就是杭州的紫緣姑娘嗎?」 文淵卻全沒留心旁人說了什麼,奔上前去,緊緊握住紫緣雙手,說道:「紫緣姑娘,你……你怎麼會到了這裡來?」紫緣臉上露出極其溫柔的神情,微一低頭,輕聲道:「我想見你。」文淵心中怦地一跳,道:「什麼?」 紫緣臉上微微一紅,低聲道:「這……這事情始末,一時也說不清……」   忽聽王山怒聲叫道:「姓文的刁民,你在撒什麼野?快給本官退下!」 文淵猛然清醒,心道:「紫緣姑娘明日便要被這小人送給皇帝,我在這府中與她相見,處境可凶險得很。」當下低聲道:「咱們先離開這地方。」紫緣未及反應,文淵腳下踏開輕功步法,拉著紫緣,便要奪門而出。 驀地兩道身影自身後追來,迅捷無比地越過兩人,擋在門前,正是葛元當和衛高辛。衛高辛冷冷地道:「姓文的,在我皇陵派面前,怕容不得你說來便來,說去便去。」王山也大聲喝叫:「來人啊,快擒下這刁民!」他雖知葛衛兩人是皇陵派中人,與朝廷大有關係,但眼見兩人都手無寸鐵,文淵卻佩帶有劍,自也不知高手過招,兵刃未必可決勝負,唯恐兩人擋不下文淵。他已向皇帝報稱明日將進獻美人,倘若紫緣被文淵帶走,可是欺君之罪,這時自然驚急萬分。   轉眼之間,無數武士自府中各處趕了過來,團團包圍住廳堂內外。文淵環顧四周,心道:「這些衛士不足為患,只是這兩個守陵使不好對付。」倘若他孤身一人,縱然情勢險惡,脫身機會總大得多,但他要同時救出紫緣,便困難得多,不禁暗自皺眉。 紫緣低聲道:「文公子,你先別管我,讓我留下,你先逃走再說。」文淵哪裡能夠答應,低聲應道:「他們明天要把你送進皇宮,獻給皇帝,現在不出去,可就沒機會了。」紫緣大急,悄聲道:「你……你先脫身要緊啊,慢慢再想法子不遲。他們要把我獻進宮裡,不敢對我怎麼樣的。」 文淵心道:「這話雖然不錯,但是那王山定會加緊防守,只怕更加難救人了。」 當下拔劍出鞘,向葛、衛兩人說道:「兩位想考較在下的功夫,可與這位姑娘無關,我們換個地方再比過如何?」衛高辛冷笑道:「你自身難保,還想救人,當真是異想天開了。你別想耍花招,接招罷!」話一說完,衛高辛嘴邊兩道細胡突地高翹而起,雙眼圓睜,乾瘦的臉皮忽然顯得精神瞿霍,如弦緊繃,衣袍卻向內急縮,直往身上裹貼,扭曲得皺折無算,全身衣物像化做了皮膚的一部分般。 眾人見了衛高辛這等模樣,盡皆驚異,只有葛元當不動聲色。文淵心下吃驚,暗思:「這是什麼功夫?可古怪得很了。」心知這一番交手無可避免,當下解下文武七絃琴,交給紫緣,低聲道:「請姑娘替我拿一下。」紫緣接了過來,輕歎一聲,說道:「文公子,你……你要小心啊。」文淵微微一笑,道:「姑娘放心。」 衛高辛右掌猛地虛抓而起,喝道:「小子,看招!」身影如電一晃,來勢奇快,右掌五指併攏,當堂直戳文淵胸口「紫宮穴」。文淵左掌一翻,格住衛高辛右腕,甫一相觸,文淵陡地氣血翻騰,守勢竟硬生生地被震了開去。但衛高辛這一招也因而偏向,稍稍擦過文淵左肩頭,厲勁登時撕下幾片碎布,磨出血來。 文淵大感駭異,心道:「這衛高辛內外兼修,手臂上的功夫非同小可,非得注意不可。」肩膀僅被勁風傷及皮肉,毫不影響文淵身手,長劍連連刺出,正是「指南劍」絕藝。衛高辛見他劍勢沉凝穩重,簡而精準,以樸實無華架勢,而大顯摧堅之力,亦不敢小覷,暗道:「這小子不簡單,在我『神兵手』招數逼迫之下,出手還如此沉穩。他能挨黃仲鬼一招太陰刀,內功必然不凡,我可不能疏忽了。」拆招之餘,也凝神察看文淵劍法中的精義。   雙方一交上手,文淵已知對方武功高絕,實是難操勝算。所幸衛高辛已聽聞黃仲鬼未能一招擊殺文淵,又見文淵傷於太陰刀後復原奇速,心中有所顧忌,暗想以黃仲鬼之功力,文淵尚能承受,自知功夫不及黃仲鬼,面對文淵,自也不敢大意,出招未曾進逼太過,文淵仍能支持。他卻不知,文淵雖以文武七絃琴的妙用化解太陰內力,但那只是內功應用之奇法,本身內功並非當真深厚得能與太陰刀相抗。 兩人鬥了一陣,衛高辛見文淵並未再出厲害招式,忌憚漸去,「神兵手」中種種凌厲悍惡的招數逐漸使將出來,兩隻手臂上樣式變化多端,並則似鑿,彎則若鉤,肘底拋錘,掃指如刀,彷彿化作萬般利器,文淵的劍招漸漸有所不支。   郝一剛在一旁看著,尷尬無比,要他上前幫文淵應敵,那是絕不可能,一來他武功遠不如衛高辛,二來他一旦助了文淵,便是擺明了和王山作對,他可不敢拿一家性命開玩笑。但若不加援手,道義上太也說不過去,兩相權衡,畢竟自保要緊,當下也就悶不吭聲。 猛聽衛高辛喝咄一聲,右掌一式「斧鉞勢」劈砍過去,文淵正待擋架,衛高辛招數陡變,轉掌伸指,變斧鉞而為羽箭,去勢赫然快了數倍,文淵抵禦不及,腰側中指,「嗤」地一聲,一股鮮血直衝出來,地上灑出一條血印。文淵忍痛退開,長劍對正衛高辛追擊來勢,阻得一阻,再起架勢,未被衛高辛一舉擊敗,心中卻暗暗焦急:「這樣下去,最後定然落敗無疑。他的武功變化繁雜,要以指南劍破解,也難以應付他雙手不同的變招。」 一瞥眼間,忽見紫緣端坐就地,將文武七絃琴自琴囊中取出,撥弦欲奏,弦上卻無絲毫聲響。文淵雖處險境,仍忍不住想道:「紫緣姑娘身無武藝,彈不了文武七絃琴的。若在喪命之前能再一聞紫緣姑娘的琵琶曲,雖死無憾。」剛想到這裡,心中陡然一驚:「不對不對!沒能救出紫緣姑娘,那是最大的憾事,可要死不瞑目。就算要死,也得先救了紫緣姑娘,現在還不能就此言死!」   想到此處,文淵精神陡長,鬥志大增,內力鼓蕩,將衛高辛施展的諸般猛招一一接下。衛高辛暗哼一聲,一招「倒鈀勢」壓向文淵頂門,道:「死到臨頭,還不肯痛快些?」文淵讓開一旁,險險避過,笑道:「前輩想必打得十分痛快。」 衛高辛一怔,怒道:「賊小子!」手下險招層出不窮,文淵舞劍防守,竭力抵禦。 眼見文淵又漸處下風,忽聽一陣琴聲揚起,錚錚鏦鏦,昂揚奮發,眾人聽著,都是精神一振。文淵一怔,側目一看,竟是紫緣彈奏著文武七絃琴,手法輕巧,全無窒礙。 文淵大感驚疑,叫道:「紫緣姑娘,你怎麼能彈這琴?」紫緣道:「開始彈不起來,撥撥弦就行了啊,怎麼了?」文淵心下驚奇,一時無暇多想,耳聽這一首曲調,正是詩經中的一首「無衣」,乃是一首極其雄壯的軍歌。 只聽紫緣不住彈奏:「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矛戈,與子同仇……」 這一首波瀾壯闊的曲子,由紫緣這一個柔弱女子彈來,竟是另一番風貌,韌而不衰,隱然透露一股剛毅不撓之意。文淵苦戰之下,聽聞此曲,不禁精神百倍,心中暗暗感激:「紫緣姑娘雖然不懂武功,也能和我並肩作戰。以二敵一,我豈能輸給你衛高辛!」霎時之間,內力忽長,劍法綿綿密密,一點劍尖化作滿天星斗,指南劍路數大變,一把長劍如化千軍干戈,漫山遍野而來。 衛高辛吃了一驚:「這小子的劍法怎地全然變了?」他原已摸清指南劍的招數,攻守自如,現下文淵劍招驀地截然不同,驚駭之下,竟有些手忙腳亂,險些中劍。   紫緣原先看文淵敗象畢露,心急如焚,心道:「文公子如果身遭不測,那是因我而致,我又不會武功……但……我怎能袖手旁觀?」她心急之下,忽地靈光一閃,想到文淵精擅樂理,當即欲以琴曲為其助勢,心道:「我只能做到這樣,也許根本幫不上忙,但總是唯一能盡之力。」 不料一彈之下,琴弦分毫不動,亦無聲響。紫緣一怔之下,再試幾次,均無效果。她心裡暗想:「文公子這琴真有些不同,看來不是能用強來演奏的。」於是手法放柔,若有似無,竟然能發微音。她欣喜之餘,拂指更加輕巧,竟然以極其微弱的力道,奏起了武學高手方能彈奏的文武七絃琴,琴音卻甚是清越,不因力微而弱。 文武七絃琴之名,除了因文王、武王所制之弦,其實更包含文武二道之用。 文淵以內力奏琴,是依武道。紫緣柔順之手法,卻是文道。此法連任劍清也未曾領會,文淵自也不知,紫緣更不明瞭。此時文淵在琴曲鼓舞之下,劍法竟漸漸雨琴音交應,變化橫生,文武交會,卻是無人能所預料的。衛高辛吃驚之餘,竟然逐漸額頭見汗。 【五十三】   一時之間,大廳中劍芒飛舞,琴音悠然,衛高辛連連變換招數,指掌紛錯,犀利無匹,文淵耳際不住響過呼呼風聲,每一招都足以斷筋裂骨,威力駭人。 然而文淵不但未見劣勢,反而越鬥越順,憑著指南劍的強勁真力,順應紫緣所奏之曲調,劍法開闔,越發氣勢縱橫,靈動萬狀。此時文淵所施展之招式,已非他所曾學過的任何劍法,融合著文武七絃琴的音律,由曲意而化劍意,連文淵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劍會如何使出,衛高辛更是瞠目結舌,全然看不出個端倪來。   紫緣彈琴之際,一邊留神著兩人交戰,眼見文淵漸漸扳回敗象,衛高辛臉色驚疑不定,不覺心中欣喜,暗道:「總算能對文公子有些幫助,這就好了。」她可不知,此時文淵所使的劍招完全由她的琴曲引導,已是和衛高辛之間的勝敗關鍵。 文淵也察覺了其中奧妙所在,凝神聆聽紫緣的琴聲,攻守進退,面臨強敵,神態竟是漸轉從容,劍法一招比一招幻異莫側。以紫緣在音韻上造詣之高,豈能讓人未聽盡曲便知後調?但聽音調起伏流動,劍路來去無兆,「嗤」地一聲,衛高辛胸側被掃過一劍,傷雖不重,卻已鮮血淋漓。 衛高辛劇痛之下,勃然大怒,喝道:「小表!」右掌五指箕張,「撓爪勢」直撲文淵中路。文淵感應曲調,順著一下高音騰躍半空,但聽腳下「喀啦啦」一串急響,一張紫檀木屏風被衛高辛抓得四分五裂。王山大怒,罵道:「老傢伙,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損毀咱府上的東西!」衛高辛充耳不聞,又是一掌劈去,未中文淵,卻擊碎了一個白玉水瓶。 文淵見衛高辛出手大現猛惡,額上浮現青筋,顯是心浮氣躁,當下更是全心體會琴韻,將之融會應用於攻守趨避之中,當真如行雲流水,得心應手,方圓丈許之內劍氣萬道,令人擋無可擋,避無可避。這琴劍合攻實乃武學中未有之奇,衛高辛武功再高,也不能與之抗衡,稍一疏神,立時連中三劍,血染廳堂。   斗至此時,衛高辛已知萬萬無法抵禦,但覺對方所使招數渾無常理可循,自己多年武學修為,竟瞧不出半點門徑,不禁面如死灰,心中只是想著:「如何破招?如何破招?這倒底是哪一門哪一派的劍法?」心神一分,更是難以招架,陡地雙腿劇痛,已各中一劍,立足不定,仰天便倒。 驀地葛元當急衝而出,拉住衛高辛後領,倏地將他扯開一旁,沉聲道:「好小子,果然有本事。」文淵停劍不加追擊,昂然道:「葛前輩也要出手了麼?」 葛元當眼中光芒閃爍,亮如夜梟,良久才道:「老夫若要殺你,又有何難?然而這裡卻不是老夫該出手的地方。」說畢,橫抱起衛高辛,轉身飄出門外,如是足不點地,風送輕煙般地出了大廳。王山又驚又怒,叫道:「回來,回來!」但卻不聞一聲回應。 葛元當退走得如此容易,倒頗出文淵意料之外。紫緣一曲已然奏完,起身將琴交給文淵,微笑道:「文公子,小女子的琴藝能入耳麼?」文淵接過琴來,躬身一揖,笑道:「姑娘過謙了,方纔的曲子,比之琵琶不分上下,在下能克敵制勝,全靠姑娘援手。」紫緣微笑道:「文公子取笑了,彈首曲子也能和人比鬥取勝嗎?」 文淵微微一笑,心道:「這事一時也說不清楚,且先按下。皇陵派兩大高手已去,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當下置琴入囊,道:「紫緣姑娘,我們走罷!」   輕輕抱住紫緣纖腰,往廳外奔去。眾武士見了一場惡戰,無不目瞪口呆,目光與文淵一交,立時嚇得魂不附體,哪敢上前阻截?只是王山連聲怒罵叫嚷,不能擺明抗命,當下裝模作樣地呼喝一番,刀劍舞動,白光森森,聲勢甚大,就是差不敢往文淵招呼而已。   文淵內息疾轉,步履輕快流暢,轉眼間已奔出府外,抱著紫緣左拐右繞,心道:「京城之中,有何處可讓紫緣姑娘藏身?」一時之間未能想到,忽見街角樹下停著一乘空騾車。文淵靈光一閃,趕上前去,一個縱躍進了車裡,叫道:「大叔,麻煩請到廣寧門外!」 那車伕才送完一個客人,正哼著小調,悠哉悠哉地歇腳,忽然見兩個人飛也似地竄上車來,不免嚇了一跳,一時還沒反應得及,答不出話來。文淵掏出一錠銀子,往車伕手中一塞,說道:「事關緊急,請大叔快些。」 車伕隨手掂了掂那銀元寶,足足有五兩來重,登時眉開眼笑,連聲道:「好,好,您兩位坐好,馬上就到!」當下揚起馬鞭,趕著騾子駕車。文淵拉好車上帷幕,笑道:「好啦,只要出了京城,就沒事了。」紫緣嗯了一聲,輕聲道:「是啊。」 文淵轉頭一望,見紫緣臉上微生紅暈,不禁怔了一怔,突然想起仍抱著紫緣,心頭砰地一跳,連忙悄悄鬆手。紫緣偏過頭來,輕聲道:「文公子,多謝你了,我……我一直給你添麻煩,真對不起。」文淵忙道:「紫緣姑娘,你別這麼說,說起來這事情還是在下的疏失,當天沒能安置好姑娘,就匆匆忙忙地離開,累得姑娘受驚了。」 紫緣嫣然一笑,說道:「你還不知道我怎麼會到京城來,怎能就說是自己的錯了?」文淵道:「我正想問呢,姑娘,你怎會被帶到京城裡?」 紫緣道:「這裡不好說,等到了城外再說不遲。」文淵點點頭,道:「不錯。」   兩人默默相視,只因這一件事尚未說清,要再找其他事來說,卻是兩個人都沒心思講。紫緣被他看得害羞起來,輕輕轉過頭去,低眉不語。文淵坐在佳人身畔,香澤微聞,也有點神魂不定,忙把眼光轉開一旁。 不多時騾車便出了廣寧門,文淵掀開帷幕,已到了城外的一處市集,便吩咐車伕停車,和紫緣下了車來,又付了五兩車資。那車伕歡天喜地,不迭聲地哈腰道:「謝謝公子,謝謝姑娘,您兩位郎才女貌,一定白頭到老!」 文淵臉上一熱,道:「大叔,你誤會了……」紫緣早羞得粉臉泛紅,拉著文淵道:「別說啦,快走罷!」兩人快步走開,還聽到那車伕呵呵地笑。 文淵和紫緣走出市集,到了一處郊野,水聲淙淙,一條小溪流過石間。 眼見四下無人,兩人便在溪邊覓地而坐。時值盛夏,兩人掬起溪水,洗了洗臉,清涼撲面,登時暑意大消,神清氣爽。紫緣笑道:「文公子,你剛才打得辛苦,該再洗洗,提振一下精神。」文淵笑道:「姑娘所言甚是。」又衝了下臉,抬起頭來。但見紫緣晶瑩如玉的臉蛋經水清洗,日光照耀之下,更顯得剔透雪白,點點水滴閃閃綴掛在眼睫和髮鬢,真若嫩荷涵露,清麗無端。文淵看得出神,掌中盛著的溪水都自指縫間漏了下去,尚不自覺。 紫緣舉起衣袖,拭了拭臉上水珠,忽見文淵直盯著自己瞧,不禁頗覺羞澀,輕聲道:「文公子!」文淵一驚,心神回竅,應道:「是,怎麼了?」 紫緣含羞不語。文淵搔了搔頭,甚是不好意思,忙道:「啊,對了,紫緣姑娘,你還沒說你到京城來的事情始末。」紫緣輕呼一聲,微笑道:「是了,這個要說清楚才行。」 【五十四】   其時日近午天,文淵和紫緣並肩坐於溪邊,水聲潺潺而過。但聽紫緣道:「我暫住在南陽秦知縣那裡的事,想來慕容姑娘已告訴你了。」文淵道:「是,這我知道。」紫緣道:「我和那三位寨主在南陽住了幾天,那王山便來了。」便將前事一一道出。 王振曾命王山至四方選覓美貌女子,獻給皇帝,一來可讓他倚此邀功,二來是以美色繫住皇帝,自己更易於掌攬大權。後來王山尋得一名美人,進獻之後,受封為慧妃,王山亦加官階。王山得了甜頭,幾次重施故計,又找到了幾名美女,如法炮製。這回再次出行挑選女子,沿途作威作福,只是尚未探到佳人。 來到南方,聽得人人聲傳紫緣離開水燕樓的事。也算他見識淺薄,召人前來一問,才知道有這麼一位天香絕色。這時紫緣已和文淵等人走了三四天,王山忙命人向水燕樓探清了紫緣的底,便往她故鄉襄陽趕去。   行至途中,正遇上一群狀甚狼狽的僧眾,即是見嗔、見憎的手下。群僧本是皇陵派中人,見了朝廷官員,當即上前相見。王山從其口中得知趙平波欲得紫緣之事,又聞文淵等人身懷絕技,不禁有些擔心,當下提調了兩名僧人前去襄陽,以便認出文淵、華瑄、小慕容等三人,好做準備。也是這兩僧命不該絕,其餘眾僧在之後幾天便遇上慕容修,問起的事是相差不多,卻慘遭滅口於劍下。 王山領眾追到襄陽時,紫緣已往南陽去了。王山在城中遍尋不著紫緣,仍是不肯死心,打聽得紫緣前往南陽,便匆匆追去。來到南陽,便以奉旨巡行名義,在館驛之中住下,又得知文淵等均不在南陽,不禁大喜,心道:「既然沒有這些帶功夫的人,美人要到手,就簡單多了。」 王山聽過朱婆子等人述說,知道若要強將紫緣拉走,紫緣定然不從,只有以計誘騙。當下命人有意無意地透露口風,放謠言道:「你聽說沒有?前些日子,靖威王府的武士們在開封那兒設下了埋伏,逮到了一個十分厲害的人物,叫做文淵的。」「是在杭州贖了紫緣姑娘出來的那個文淵麼?此事當真?」「怎麼不真!我親眼見到,一個道士這麼一劍劈下去,那文淵胸膛便劃了一道口子,站也站不起來,被捉了過去。」 這些傳言繪聲繪影,秦滸和紫緣聽聞,都是大驚失色。秦滸向那幾人追問這事情時,王山正走過來,假意道:「秦知縣,什麼事這麼緊張?」秦滸心直口快,說出紫緣和文淵的一番遭遇。王山聽後,便道:「這麼說來,這文淵必定是被趙世子捉去,以圖報復。」 秦滸如何不急,忙道:「王大人可有方法相救?」王山裝作為難模樣,說道:「若是我爹爹肯向靖威王說說好話,要救這人其實不難。不過咱們和他非親非故,沒個事由。這樣罷,本官帶那紫緣一齊上京城去,讓她向我爹爹求情,我爹爹才有個理由去斡旋一下。」 秦滸大喜,再三謝過,忙去轉告紫緣。紫緣雖然擔心文淵安危,卻仍疑心謠言真偽,向那自稱瞧見文淵被擒之人查問。那幾人中的兩人,其實便是王山所帶來的兩名僧人,戴了假髮,裝作一般漢子模樣。眾僧伏擊那日,只和紫緣稍加照面,僧人眾多,紫緣自然不記得他們面貌。兩僧說起文淵相貌形象,無不吻合,不由得紫緣不信。 然而王振父子聲名狼藉,紫緣豈有不知之理,要她相信王山,卻更加不能夠。 可是文淵不能不救,一時束手無策。秦滸便道:「紫緣姑娘,且不論那王山用心為何,文公子總是要救的。若是不去京城,豈能對文公子有助?」紫緣思及文淵,心下紊亂之極,暗想:「也罷,倘若終於救不出文公子,那是因我而害了他,一死相報便了。」當下便要隨王山前去京城。   此時童萬虎內傷已癒可了七八成,外傷也復原不少,丁澤已醒,和郭得貴一般,都是被康綺月消磨了大半精力,修養幾天,已無大礙。童萬虎感念文淵、紫緣信任之恩,決意和兩個義弟一同前去京城,一來保護紫緣,二來也出力相救文淵。紫緣雖覺郭得貴品行不佳,但有童萬虎同行,料來不會有事,便也答允。小楓卻在此時生起病來,便留在南陽。 多了童萬虎三人,頗出王山意料之外,心道:「這三個傢伙不知又是什麼東西,得想法子解決了才是,免得壞事。」只是想歸想,卻沒個策略。 不巧眾人前往京城路上,途經趙縣,離白虎寨不遠,竟有一批皇陵派弟子在附近搜查,正是參與剿滅白虎寨的其中一隊。童萬虎等三人與之相見,正是冤家路窄,大戰起來,終與紫緣等分散兩路。 紫緣冰雪聰明,眼見王山對童萬虎等人失散頗有喜意,不禁起了戒心,便想趁夜脫身,自行前去京城。然而王山手下眾多,紫緣一個纖弱女子,實是無從脫逃。待到了王振府中,這才知道王山要將自己獻入宮中,猛然醒悟,先是一陣大喜:「既然這是個圈套,那麼文公子想必安然無恙,並沒有被靖威王府的人捉到。」 隨即又是憂歎:「現下我卻到了京城來,該怎麼離開這裡?」 她身在重重侍衛看守之下,一時無計可施,但也絕不肯就此順從,一心反抗。 王山命人帶她出來,紫緣本是不願,待見來人竟有文淵在內,滿腔愁思登時盡數化為歡喜。 紫緣將來龍去脈說了一次,至於王山如何探得文淵等人樣貌的經過,她並不知曉,自然沒能說到這些。 文淵聽著紫緣述說,心情也隨之震盪不定,心道:「紫緣姑娘對我如此掛懷,我竟懵然不知!倘若我沒能先到京城來,紫緣姑娘豈非就此陷於九重深宮?追根究底,實在是我當日太過急躁所招致,其過若此,如何能恕?」 想到此處,更是愧疚難當,低聲道:「紫緣姑娘,在下行事不當,害姑娘遭受了這等驚擾,我……我真不知如何道歉才是。」 紫緣雙頰透紅,柔聲道:「文公子,你別老是怪罪自己啦,我沒有這樣想過的。算起來,還是我自己太糊塗了,竟然就這樣被騙……唉,當時我聽到你被捉走,真的是急死了,好像……都不會想事情了……」 這幾句話說到後來,語音極輕,直如喃喃自語,似是漫不經意,卻滿是繾綣依戀之意,文淵聽來,心中柔情忽起,不自覺握住了紫緣雙手。紫緣嬌軀一顫,手掌感受著文淵掌心的溫熱,仰起頭來,原先明亮的眼眸似乎籠罩了一層淡淡的水雲,柔和迷濛,臉上微染赧紅,彷彿不敢正視文淵。   兩人相對凝望,一時之間,四下唯聞溪流泠泠之聲。紫緣一顆心怦怦直跳,低聲道:「那,文……文公子,你又怎麼會到京城來?」文淵愣了一愣,像是突然驚醒一般,臉上一紅,輕輕放開紫緣的手,說道:「我是來找任兄的。」便把如何與藍靈玉相識、知曉巾幗莊之危、尋找向揚和任劍清諸事一一說了。 紫緣聽罷,說道:「這麼說來,你該趕緊回城裡去找任大俠才是。可是……」 文淵點了點頭,道:「現在城裡只怕鬧得厲害,王山定然會派人四下搜尋我們下落,只怕我們兩人都不能進城了。」紫緣低眉沉思,說道:「倘若巾幗莊這事當真十分要緊,任大俠應該不會全無耳聞,也許此刻他正在往巾幗莊的路上,甚至已經到了巾幗莊,也未可知。」 文淵道:「若然如此,那是最好不過了。」提及任劍清,文淵登時想到文武七絃琴,問道:「對了,紫緣姑娘,你是怎麼彈起文武七絃琴的?」紫緣微笑道:「彈琴就是這麼彈法,有什麼可說的?」文淵道:「不,這張琴是我師門的重寶,有別於一般古琴,若非武學高手,以內力奏琴,應當是發不出聲響的,是一樣修練內功的法門。」 紫緣聽得好奇,道:「這麼說來,我能彈這張琴,倒算是反常了。」文淵想了一想,道:「嗯,當時我本來打不過那衛高辛,你一彈琴,我使出來的劍法都跟曲調摻雜變化了,連我自己也料想不到……」接著沉吟半晌,將琴交給紫緣,道:「紫緣姑娘,請你再彈一次,我想學學這手法。」 紫緣端坐撫琴,笑道:「文公子當真好學,你彈琴比我好上百倍,只怕學來也是無用呢。」文淵笑道:「此乃『不教不學,悶然不見己缺』,姑娘樂理精妙,在下感佩無已,如何能不求教?」紫緣不禁微笑,道:「文公子既然如此學而不厭,小女子只好也來誨人不倦一下。」纖指輕巧,琴聲錚錚而鳴,乃是一首「御風行」。   文淵靜靜觀察紫緣手下指法,傾聽琴音,忽然身子挪動,兩手輕輕按在紫緣手背上。紫緣臉上一熱,隨即瞭然:「文公子是要知道我下手的輕重緩急。」文淵精通樂律,手掌隨著紫緣彈奏而波動,絲毫不妨礙到紫緣。紫緣想起兩人見面之日,結緣閣之中,她便曾這樣按著文淵雙手,彈著「漢宮秋月」的曲子,此時情景正好相反過來,忽覺心底湧起一陣害羞,琴曲中不自覺地大顯纏綿之意。 文淵卻專心凝思琴意與武學相應之處,將紫緣至柔之手法與自己的手法互相印證,忽然雙手旁移,落在琴弦之上,內力激發,四隻手竟一齊彈起琴來。 這一下奇異之極,自有琴以來,絕無兩人同奏一琴之理,無論任何人聽之,必斥之為荒誕不經。萬不料此時卻有一對男女如此奏起琴來,手法捷然不同,妙在兩雙手似乎各彈各的,絕不相觸干擾,卻又是同彈一曲,音調相融,渾然天成。 若非兩人心意一致,音律造詣又是深奧得不分軒輊,絕不能夠成此異象。 紫緣見文淵如此,雖然頗覺訝異,但合奏之下,竟全無窒礙,不禁驚奇萬分,當下也不停手,一般的彈下去。文淵指上內力不住送出,一注入弦上,隨即被紫緣柔巧的指法化去鋒芒,反震之時,出乎意料地容易化解,更與自身內功互相激盪,事不及半,功卻過倍,文淵不由得暗自稱奇,心道:「這文武七絃琴的奧妙,著實難以盡解,看來任兄也未必知曉。」   此時文武二用並行,琴曲中剛柔備至,平和浩然,意境更非任何琴曲所能營造。紫緣謹守文道手法,漸漸心神凝定,在文淵武道手法影響之下,週身舒暢和暖,如沐春風。文淵有紫緣中和弦上震力,登時領悟了武學中陰陽相生、水火並濟之理,週身經脈越發活絡,流轉如意,更不可制。 琴曲至終,紫緣輕輕停手,面帶微笑。文淵一撥琴弦,驀地縱身而起,一聲清嘯,奇經八脈之中真氣奔騰,縱控之際,無不順心,半空中連翻兩個觔斗,雙袖一揮,當真如鯤鵬之翔,海闊天空,心中驚喜交集,叫道:「妙之極矣!」忽聽紫緣驚叫:「哎呀!」 文淵定睛一望,原來自己一時忘形,這兩下翻躍竟是到了小溪上空,眼見將要落在水裡,雖不致受傷,總是狼狽不堪。文淵心隨意轉,「御風行」的曲意在腦中一閃而過,真氣暢行,身子輕靈似羽,霎時間融入了列子神遊太空、御風而行的意境,下墜之勢陡然減緩,袖袍拂處,身形輕輕向溪邊飄落,翩然落地,竟是他從未來能施展過的絕妙輕身功夫。   文淵初窺琴曲和武學合而為一的妙用,心中豁然開闢了一片新天地,只覺神清氣爽,心情輕鬆無比,一看紫緣,紫緣正微笑著凝視自己,登時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歡喜,忽然一把抱住紫緣,說道:「紫緣姑娘,真謝謝你,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紫緣被他牢牢抱在懷裡,登時羞不可抑,一見他高興的神情,不禁面現微笑,道:「我幫上什麼忙了麼?」文淵微笑道:「你可能不能體會,可是真的幫我太大的忙了,無以復加,無可形容。」紫緣低下頭去,神色嬌羞,低聲道:「好啦,但……你……你先放開我嘛。」 若在平時,文淵聽她一說,定然驚覺,兩人馬上分開,心裡各有各的不好意思。然而這時紫緣卻覺文淵雙臂緊環,並無放開之意,口中也無回答,心裡一怔,抬首望著文淵。 【五十五】   文淵雙臂一緊,低聲在紫緣耳邊道:「紫緣姑娘,你記得我們相遇那晚,最後彈了什麼曲子?」紫緣輕聲道:「我怎麼會忘?你彈的是『蒹葭』,我……我是彈奏『風雨』……」 文淵輕輕撫摸紫緣的烏雲長髮,輕聲道:「那時候,我雖然沒見到你,但是……自從我聽了那琵琶聲,就一直無法忘懷。」紫緣柔順地倚在文淵懷裡,柔聲道:「我本是想出來見你的,可是……我……我就是不敢。唉,我那幾天,好像少了什麼,失魂落魄的,就是……就是想著你。」 她將頭靠在文淵肩上,輕輕地道:「我還以為,我沒有機會再跟你見面了……」文淵展顏微笑,輕聲道:「可是我們還是重遇了。」紫緣微微點頭,臉上滿懷柔情,嫣然而笑,柔聲道:「能再聽到你的琴聲,我好高興。」 這一句話說來,傾慕之情溢於言表,文淵心口一熱,右手輕輕摸上紫緣臉頰。 這舉動著實讓紫緣心頭重重跳了一下,臉上露出少女的羞澀,輕呼道:「文公子!」文淵溫柔地撫摸紫緣嬌嫩的臉蛋,低聲道:「你的琵琶聲裡,總會把你的心情告訴我。」紫緣一聽,不禁粉臉羞紅,輕聲道:「你的琴聲,我也聽得出來啊……你對我的心思,我都知道。」文淵聽紫緣言語中一片深情,也不由得耳根發熱。眼見紫緣滿面嬌羞,櫻唇近在咫尺,文淵再難抑制心中愛戀之情,雙手捧起了紫緣的臉。 紫緣輕輕闔上雙眼,胸口微微起伏,朱唇半啟,柔聲道:「文公子,你若是不嫌棄我,我想……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文淵緩緩閉上眼睛,輕聲道:「對,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霎時之間,兩人雙雙沉浸在濃情蜜意之中,纏綿相吻。這一吻將兩人一同帶回了湖夜初會的情景,知音知心,互訴傾慕。此後結緣閣相會、夜遊西湖、同返襄陽、乃至於今日京城抗敵,點滴回憶,如在夢中。 文淵愛憐地吮吻著紫緣,溫暖的身子拱衛著她的纖柔的身軀,紫緣以香軟櫻唇回應著文淵,多日來潛藏、不安的愛意,此刻已毫無保留地表現出來。兩人的心思一齊醉了,長吻至盡頭,仍然不願分開,輕輕地、不停地啜吻,雙唇斷斷續續地交集,即使些微碰觸,也足以感受到對方深深的戀意。 吻著吻著,文淵和紫緣慢慢睜開眼來,互相交換了淺淺的一個笑容。紫緣滿臉紅暈,眼瞳中一片醺醺然的意態,柔聲道:「文公子,華姑娘跟慕容姑娘也很喜歡你的。」文淵緊摟紫緣身子,輕聲道:「你會不會生氣?」 紫緣微笑道:「我是因為你,才能離開水燕樓的,我還求什麼?何況……你待我是真心的,我是知道的……」說著臉現嬌羞神情,低聲道:「本來啊,我想你都有了兩位好姑娘,或許也不差我了……可是啊,後來我知道了,你對我這樣……」話沒說完,便羞得不好意思再說,臉上卻赧然含笑。 文淵微笑道:「我對你怎樣了?」紫緣偏過頭去,抿嘴笑道:「你……就像我對你一樣。」文淵伸手梳著紫緣秀髮,微笑道:「我們兩個,誰愛對方多些?」 紫緣含羞不語,雙頰梨渦淺現,笑而不答。文淵看著,忽覺一陣迷眩,忍不住又是輕輕一吻。 紫緣「嗯」地一聲,靜靜地閉目回吻,忽覺文淵的手掌在她背上緩緩遊走,登時帶來一陣令人酥麻的刺激,不禁神為之醉,語帶含糊地道:「文……文公子……你……啊……嗯……」文淵漸漸低頭,從雙唇向下吻去,點吻纖細欲折的香頸,柔順的髮絲不斷掠過鼻端,同時吻著紫緣的肌膚和烏雲。   初識情趣的紫緣,如何能壓抑文淵送來的陣陣柔情,香汗微滲,口中輕聲嬌吟:「哎……啊……文公……子……呃……」雖只是幾聲輕微的呻吟,但是聲音卻是銷人心魄,文淵聽得氣血騰湧,登時下身漸漸硬直起來,心神一蕩,親吻之時,輕輕啜了一下。紫緣身子一顫,「啊」地輕呼一聲。 文淵望著紫緣雙眸,見她眼中帶著些許退縮畏懼,當下示以微笑,輕聲道:「會怕嗎?」紫緣眨著眼,嬌軀微微發抖,面色緊張地點了點頭,語音微顫,低聲道:「有點……有點怕……可是,我……」囁嚅半晌,忽地一咬下唇,摟住文淵後頸,臉頰相貼,輕聲道:「文公子,你……你來罷!」 文淵知道她有著一段痛苦不堪的過去,心中萬分憐惜,暗想:「我絕不能讓紫緣感到一點不快,既然我對她如此鍾情,更要全心為她設想,千萬不能稍加勉強。」當下輕輕愛撫紫緣的頸邊,柔聲道:「紫緣,別太緊張,我怎麼樣都不要緊,你覺得不好受,一定要說出來,好嗎?」紫緣又點點頭,深深呼吸幾下,低聲道:「我……我曉得的。」   文淵投以一個安撫的微笑,慢慢解開紫緣的衣衫。當手指觸及紫緣前襟時,紫緣身體又顫了一下。文淵珍而重之地卸下紫緣的綢衫,雖然尚有兜衣和紗裙的遮蔽,但那美麗的體態已由半現的雪膚玉肌展露,神采掩映,曼妙無比。 紫緣急促地喘著氣,怯懼地舉手遮掩胸前,柳眉含羞,更顯楚楚動人。 文淵一看,不由得心魂恍惚,伸手輕輕去拉開紫緣手臂,不料紫緣身子一縮,緊緊擋著胸部,不讓文淵越雷池一步,臉上表情交雜著不安、徨惑、羞赧,又帶有幾分畏懼。文淵甚感困窘,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低聲輕呼:「紫緣!」 紫緣緊張的臉上現出些許歉意,低聲道:「對不起……我……我會試著放鬆的。」但是一雙纖細的手臂仍然拚命守衛著胸口,雙腿也夾緊不開。文淵不敢躁進,循序而行,撘著紫緣雙肩,給予肩膀柔順的愛撫,慢慢滑落至上臂、手腕,不論哪一處,肌膚都是嫩如凝蜜,柔似雪絨,明明手上感覺得到滑嫩的觸感,卻彷彿入手即融一般,當真誘人之極,令人摸得一下,便捨不得離手。 文淵輕巧地揉拭紫緣白嫩藕臂,雖是滿心興奮,但為了怕紫緣承受不起,仍然強自壓抑,漸次撫摸到了紫緣胸前的手臂。紫緣輕聲驚呼,閉上了眼睛,一波波暖和的舒適感覺從手上傳來,令她一點一滴地鬆弛下來,輕聲呻吟:「啊……呃……文公子……」   文淵輕輕撥開她的手指,身子往紫緣胴體貼去,謹慎地觀察紫緣的反應。紫緣眉梢顫動,張著那櫻桃小口,像要歎氣似地。文淵湊上去吻了一下,拿開了紫緣的手臂,接著鬆開她身上的小兜繫帶。 紫緣無力地張開眼來,四肢動作仍然有些緊繃,顯然仍是十分不安。文淵以吻來撫慰著紫緣,身子前傾,欲將那肚兜取下。只因這一湊前,昂立的下體正好頂到紫緣雙腿之間的私處。紫緣猛地渾身一震,失聲驚叫:「啊呀!」 文淵吃了一驚,連忙停下動作,問道:「紫緣,怎麼了?」紫緣臉色蒼白,眼中充滿恐懼的神色,似乎想起了一件極其可怕的事情,顫聲道:「不要……我不要,不要……」 文淵霍然驚覺,登時知道了紫緣所害怕的事,方纔的亢奮心情立時飛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擔憂,低聲道:「紫緣……」話才出口,紫緣陡地掙開文淵手掌,雙手死命掩著身體,連聲哭叫:「別過來……嗚……嗚嗚……走開……不要啊!」 秀麗的臉龐上滿是驚惶,柔弱不堪的身體失卻主宰地顫抖著。   眼見紫緣痛苦的嗚咽,文淵心如刀割,難受得如欲死去,心道:「紫緣所受到的侮辱,令她傷痛至此!」他從未痛恨過任何人,但對這一群糟蹋紫緣身子的大盜,文淵心中登時充滿了極端的憤怒和憎恨。然而他馬上把這憤恨之情壓了下來,轉為現下更要緊的事,靜靜地按住紫緣肩頭。 紫緣呆了一呆,望著文淵,止住了叫喚,忽然撲在文淵懷裡,放聲大哭。文淵輕輕摟著紫緣,強忍苦楚,柔聲道:「紫緣,有我在這,你不用怕。」也不知紫緣是否聽到,只是伏在文淵胸前哭著,似乎要把長久以來,心中一切悲痛全部發洩出來。 待哭聲稍歇,紫緣抬起了頭,淚眼朦朧,低聲道:「文公子!」語音仍帶嗚咽。文淵為她披上衣服,柔聲道:「好些了嗎?」紫緣拭了拭眼淚,臉色哀傷,低聲說道:「我……我以為我能夠忘記那種悲哀了……結果……結果……」 文淵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紫緣,你已經很堅強了。以後有我跟你在一起,我們……我們可以掃除這個陰影的。」紫緣默然不語,看著文淵的眼神,輕輕地低下頭去。 【五十六】   再說向揚一早啟程趕往巾幗莊,馬不停蹄,午後不多時便入了昌平,離巾幗莊已然不遠。向揚策馬穿過一座林子,眼前一片平野遼闊,行馬更速,心道:「看來再行一刻鐘,便可到巾幗莊了。」他深知皇陵派、神駝幫、龍宮派均是武林中的龐大勢力,將臨強敵,不由得精神振奮,越接近巾幗莊,越是聚精會神,留心四周,絲毫不敢大意。 縱馬奔馳片刻,忽聽一陣鈴鐺聲自前方傳來,尚夾雜著大片噠噠蹄聲。 向揚心知有異,催馬奔前,只見遠方一騎白馬當先疾馳,後頭數騎緊追不放,三人乘馬,其餘五六人均騎茶色駱駝,那鈴鐺聲響便是駱鈴聲,異常響亮,卻也透著些古怪音色。向揚凝目辨識,依稀看出白馬上是名女子,心道:「莫非這是巾幗莊的人物?瞧這幾匹駱駝,追兵定然是神駝幫無疑。既然來者是神駝幫,那麼無論這女子是誰,都該先救再說。」   想到此處,向揚更不考慮,衝上前去。那女子見有人當面衝來,似乎吃了一驚,大聲叫道:「危險,快走開!」便在此時,後頭一名神駝幫幫眾陡地拉弓搭箭,「咻」地一箭,來勢急勁,射向那女子後心。 此時向揚離那女子已然不遠,向揚眼明手快,一見那人取箭,手往馬鞍一按,身子猛地借力飛出,竟搶先竄在箭頭之前,左手一引一帶,迅速絕倫地撥箭回射,勁道之強,猶勝弓發,「嗤」地插入那人肩窩。幾乎同一時間,一顆飛石破空跟至,重重擊在箭尾柄上,把箭直釘透了那人肩頭。那人慘呼一聲,險些墜下駱駝。 那女子望了向揚一眼,似乎甚為詫異。向揚猶在半空,順勢翻手按在那女子後半馬背上,身子彈起,一個縱躍,穩穩當當地落回自己馬上,心道:「原來這女子武功厲害,剛才倒不需我出手了。瞧她這一手飛石既穩且準,若是我沒插手,這一箭也會被打飛回去。」 後面追兵見了向揚這一番身手,登時傳出幾聲驚呼。那女子側頭對向揚道:「閣下是哪一位?」向揚道:「在下向揚。姑娘可是巾幗莊的?」那女子微微一怔,道:「不錯。」   忽聽颼颼連響,五枝羽箭一齊往向揚後心射到。向揚猛然回了半身,右手一抓,便抓得一枝箭,連抓五下,五箭全被在掌中。便在同時,一件物事直打向那女子,風聲奇響,竟是一口五尺高的銅鐘。鍾身笨重,這一擲威力自是奇大,向揚猛吃一驚,但為箭所礙,不及阻擋,那女子似也不敢硬接,跳開馬身,翻至一旁。但聽一聲悶響,銅鐘正中白馬腦後,登時打得它腦漿四濺。 銅鐘才飛出,一名長大漢子緊跟著自馬上飛躍而出,銅鐘擊斃那女子坐騎之時,那漢子立時伸手握住鍾環,一拉而回。那女子沒了坐騎,後面數騎隨即追到,那被向揚撥回飛箭的漢子喝道:「石娘子,你還想逃到哪裡?」 登時將那女子和向揚團團包圍。   向揚一聽「石娘子」三字,登時恍然,向那女子道:「原來姑娘就是巾幗莊石莊主?」石娘子隨意朝向揚點了下頭,盯著那拿銅鐘的漢子,說道:「蒲牢太子,你的武功可越來越霸道了。」蒲牢太子雙眼一瞪,縱聲笑道:「哈哈,你怕了嗎?」這幾個字一說出口,登時聲傳四野,向揚陡覺耳中嗡嗡作響,不覺嚇了一跳,心道:「這人說話聲音這等宏亮,倒是奇了。」另外兩匹馬上乘客一齊下馬,三人腰帶上均繡龍紋。向揚暗道:「三個龍宮派的,其他都是神駝幫。這三人氣度非凡,莫非都是九龍太子之列?」 只見三人中一名青年仗劍而出,怒目喝道:「石娘子,你今天哪裡也走不了,我睚眥現在就要你命喪黃泉!」旁邊一個瘦小青年道:「七哥別要莽撞,我們是要捉活的。」這青年小眼尖鼻,面目猙獰,但語音卻甚是平和,渾不似其貌,跟睚眥太子全然不同。 睚眥太子怒道:「要活的,八弟你自個兒去捉,要是我先殺了她,你可別怪我!」說著惡狠狠地盯著石娘子,眼中如要噴出火來。石娘子哼了一聲,昂然道:「蒲牢、睚眥、狻猊,你們敢動手便一齊上,且看我石娘子能否應付得來?」   向揚往石娘子一看,但見她約莫二十四五歲,身材纖瘦,雙腿褲管上鮮血淋漓,衣衫上也血跡斑斑,顯然已經過一番劇戰,容貌中卻流露一股剛強神色,絲毫不懼強敵環伺,心道:「臨危不亂,石姑娘不愧為巾幗莊大莊主。但她傷勢不輕,現下要跟龍宮派三名好手過招,實在危險。」當下上前一步,喝道:「你們想要出手,先來和我向揚過兩招再說!」 石娘子走上前來,說道:「向兄,你無關此事,不必插手。」向揚側頭向石娘子道:「在下師承華玄清師父,是任劍清師叔的後輩,特來助貴莊一臂之力。」 石娘子微感吃驚,道:「你是任大俠的師侄?任大俠也來了嗎?」向揚道:「現下還沒。」他從未見過任劍清,此時說起任劍清之名,不禁覺得有些不實在,暗道:「聽師弟說這位師叔本領厲害得很,要真能來就好了。」   狻猊太子眉頭一皺,他方才見到向揚縱躍兩馬之間,身手俐落無比,顯然武功了得。石娘子雖然負傷,但仍是厲害人物,加上一個向揚,勝負便未可立知,當下道:「三哥,七哥,你們先出手,我給你們掠陣。神駝幫的兄弟,請看住四方。」 睚眥太子一振寶劍,喝道:「八弟,你就是婆婆媽媽的不乾脆!」劍芒陡長,搶先攻上,一出手便是「龍翻劍法」的凌厲殺著,一重接著一重,如同千波萬浪傾蓋,劍光霎時間吞沒了向揚身形。 石娘子見識過任劍清的功夫,眼見向揚出手相助,心道:「任大俠武功高妙,倘若這人得其師門武功精要,應付這睚眥應不成問題。」她自知雙腿傷勢不輕,既然有人相援,當下也不逞強,雙手各扣三枚小石塊,旁觀戰陣。   向揚身處劍光交錯之間,眼光看得卻是奇準,前傾後仰,左踏右行,一一避開睚眥太子的猛惡招數,心道:「這路劍法雖然剛猛,但說到劍路變化威力,可頗不及陸道人了。當日陸道人沒能傷我,我難道還會輸你不成?」 看準睚眥太子中路劍法,驀地長嘯一聲,掌運內息,沛然不止,一掌拍出,威勢浩瀚,正是「九通雷掌」功夫。 睚眥太子使劍正急,忽覺胸口氣息窒礙,向揚這一掌真力驚人,不待掌力及身,掌風已然壓迫得睚眥太子劍路斜偏,硬是破開他中路攻勢,掌力之強,實是駭人。睚眥太子大驚,退身縱起,舞劍卸去餘勁,喝道:「好掌力,了不起!」 向揚喝道:「再接一掌如何?」跟著躍起,仍是先前那一掌,掌上連加三道後力,追擊而至。   忽地一道黑影自半空迎來,竟是蒲牢太子追著騰躍起身,單臂掄起銅鐘,幫睚眥太子接下向揚掌力。猛聽「鐺鐺鐺」三下巨響,令人震耳欲聾,向揚的三道雷掌後勁一齊打在鍾上,當真聲如霹靂雷震,雷掌功力隨之散去,馬匹駱駝嚇得一齊驚嘶蹦跳起來,石娘子、狻猊太子諸人也不禁駭然變色。 蒲牢太子落下地來,將右手銅鐘「砰」地撐在地上,泥土登時被其深陷下一個圓圈。蒲牢太子面露狂態,大笑道:「小子,你這掌力打得不錯,可是在大爺我的『蒲牢金鐘』之下,卻也無用武之地!」口中雖說得如此,右手卻隱隱酸麻,銅鐘畢竟沒把雷掌威力全數卸開。 向揚見雷掌無功而返,不禁暗自稱奇,鬥志更增,左腳緩緩舉起,雙掌一上一下,衣袖之中隱發風雷之聲,乃是九通雷掌「夔龍勁」。狻猊太子臉色一變,心道:「這人要出真功夫了。」 蒲牢太子嘿地一笑,說道:「什麼怪架勢,對大爺我沒用的。」向揚目光一閃,道:「明明是破銅鐘,偏要說是什麼金鐘?你且那破銅鐘接這一掌看看!」 右掌緩緩一圈,「畫」地一聲長聲,有如裂帛。 【五十七】   這一下回掌畫圈,動作甚緩,竟然能憑空迫出如此清晰的聲響,掌上內勁之強,實是非同小可。石娘子一聲輕噫,暗道:「這人的內功造詣確實深湛,對付這蒲牢太子,看來綽綽有餘。」 睚眥太子一揮長劍,叫道:「這等厲害招式,該由我睚眥先來見識!」 說著急縱向前,劍上微發嗤嗤聲響,鋒芒捲起森森寒光,繁雜劍勢封住向揚上身三路,方位狠辣,內力鋒銳,大顯肅殺之意。 向揚右腿略彎,猛地伸直,身形借勢縱出,竟自投向睚眥太子劍路之中,喝道:「就讓你領教一掌!」右掌連劃三個小圈,左掌凝力推出,掌力過處,只聽一串「必必剝剝」清脆爆響,緊跟著響聲一沉,如是山後悶雷。 睚眥太子陡覺手腕一震,手中長劍如同撞上了一道無形氣牆,匡啷連響,眼前銀光片片飛射開來,長劍震成數截碎片,四下飛散。不及心驚,雷掌氣牆已如排山倒海一般沖壓至前。他就是再好戰,也不能與之正面相抗,翻身而上半空,先避其鋒。睚眥太子內力修為也非泛泛,雖然一時氣窒,但迅即調息順暢,接連兩下後翻,踏落地上,左掌五指錯開,右掌虛退成抓,準備再接後續攻勢。 向揚卻不追擊,真氣下運右足,身子陡然急沉數尺,一聲大喝,掌力隨之急轉直下,對正蒲牢太子上路擊落,勢如天雷轟頂,威不可當。蒲牢太子不肯失了聲威,高高倒舉銅鐘,左掌在鍾上猛拍三下,鐘聲震得四野皆聞,三道掌勁並成一股巨力,自鍾口朝天震出,以此迎擊向揚這一掌。 向揚重招出擊,絕不留手,但聽一聲轟然巨響,兩人功力相沖,高下立分。   眾人耳中巨響迴盪,雷掌後勁重重轟落,自第二道後勁起,蒲牢太子的掌力已然潰不成軍,「夔龍勁」如霹靂爆雷,全數打入朝向上空的銅鐘口內,山鳴谷應,震耳欲聾。 蒲牢太子萬料不到向揚內功如斯強猛,這次勁力從鍾口而入,未能卸開,已先傳到握住鍾環的右手,登時血脈劇震,恍如身遭雷殛,比火燒刀割猶為駭人。他大驚之下,一條手臂已然麻木,風雷之威貫體而過,再也拿不住銅鐘,手指一鬆,放開鍾環,銅鐘立時被雷掌所壓,落向蒲牢太子天靈蓋。 這銅鐘重達數十斤,在雷掌壓迫之下,直有千百斤之力,蒲牢太子腦袋便是堅硬何如,也要頭骨盡碎,死狀慘不可言。   忽見一道身影飛閃而至,叫道:「三哥!」一掌拍出,立將蒲牢太子身軀推出數尺。掌力方至,銅鐘已重重落地,「咚嗚」一響,泥沙飛散,土地被撞得凹陷一尺有餘,當真生死一線。出手之人一臉凶相,正是狻猊太子。 蒲牢太子驟脫險境,不禁暗呼:「好險!」他身受威猛無匹的夔龍勁,全身功力幾被銷盡,身子跌跌撞撞,頹然摔倒,想要撐著起身,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丹田一陣逆氣上湧,連噴了幾口鮮血,狻猊太子忙上前扶住。 向揚凌空一個旋身,穩穩落地,昂視四周,神駝幫諸人面上驚駭神情未退,不自覺勒著駱駝韁繩。石娘子見了這等威勢,亦是暗自驚佩。 狻猊太子回頭望著向揚,道:「向兄武藝精深,令人佩服,在下來領教幾招。」 說著將蒲牢太子靠著銅鐘,站起身來,朝向揚緩步走來。向揚見他全無懼色,心下暗讚:「這狻猊太子氣度穩重,看來不像蒲牢太子那樣容易收拾。」當下也不怠慢,凝神運氣,掌心催聚九轉玄功真力,靜待狻猊太子出手。   忽見石娘子上前一步,道:「向兄,莊中危急,盼請速戰速決。」這一下可提醒了向揚,心道:「不錯,石姑娘是巾幗莊大莊主,卻受傷如此,又被這些傢伙追趕到此,巾幗莊上的戰局只怕更加險惡,我可不能跟這些人拖太久。」念及此處,當即搶先出招,一招雷掌直拍過去。 狻猊太子陡然停步,雙掌一合,口中沉聲念道:「羯諦羯諦,波羅羯諦,波羅僧羯諦,菩提薩婆訶!」隨即雙掌疾推,眼中如現華光,揚聲大喝:「南無阿彌陀佛!」 向揚猛覺一道雄渾勁力迎來,自己的雷掌剛勁登時如陷泥淖,鋒芒大減,不禁暗吃一驚:「這是什麼功夫?」不及細想,左掌加拍,雙掌併力,當真是雷霆萬鈞之勢,狻猊太子微一吐氣,偏開身子,順勢將掌勁推向一側,舉重若輕地避開雷掌攻勢,一個迴旋,揮掌反劈向揚胸膛。 雷掌威力被卸,向揚雖覺驚奇,卻也絕無畏懼,翻掌格擋來招,旋即還掌。狻猊太子兩條手臂貫盡深厚功勁,與向揚一招一招拆將下來,竟不落下風。但見拳掌來去,四條胳膊鬥在一起,漸漸散開一層氣網,兩人週身一尺之地,青草均被壓迫得向外折倒。 睚眥太子眼見戰況激烈,哪能袖手旁觀,喝道:「姓向的,小心了!」 掌上隱發湧浪之聲,來勢輕重不定,乃是龍宮派掌法「藍濤神掌」。向揚見他掌法頗為奧妙,不弱於劍法威力,心道:「這兩人比蒲牢厲害得多,可要留神對付。」九通雷掌一掌掌擊出,以一敵二,仍是攻守自如。   狻猊太子所使功夫,乃是一位異僧傳授的佛門武功,稱為「大乘禪掌」,功法博大精深,溫而不烈,威而不猛,實是一門絕學。那僧人知悉狻猊太子與其餘龍宮八太子個性不同,頗通禪機,一次機緣巧合之下,將這門掌法傳授於他。狻猊太子修練多年,雖然未能盡解其中精要,武功卻已進步神速,猶在七太子睚眥之上,位居九龍太子之首,在龍宮派中僅不及掌門敖四海,功力非同小可。 他自學藝有成以來,便不再和派中弟子打劫船商,自行潛心修習,以期精進。這日遇得功力非凡的向揚,一交上手,將「大乘禪掌」中的種種深奧訣竅一一使出,兩人各出絕招,一時竟然不分軒輊。向揚打得興起,仰天一嘯,雙掌陡然打得飛快,來去奔騰,氣勢大開,正是「雷鼓動山川」,一掌猛過一掌,雷霆之勢無窮無盡,睚眥、狻猊知道厲害,各自使盡畢生功夫,全力招架。狻猊太子以大乘禪掌的柔力抵擋,睚眥太子使一招「魚龍潛躍」,連發暗勁,硬接雷掌。 但聽連聲爆響,手掌拍擊之聲不絕於耳,一聲聲都如雷閃驚濤,驚心動魄。 狻猊太子尚能保全,睚眥太子竭力發掌,卻越來越是後繼乏力,但在雷掌狂攻之下,卻又抽身不得,只有咬牙硬撐。 向揚內息鼓蕩,九通雷掌分攻兩人,連綿不絕,眼見對手已全無還手之力,睚眥太子更是汗出如漿,守勢漸弱,隨時要敗,心道:「三十掌之內,你睚眥必敗無疑。」果然十掌過去,睚眥已然疲態畢現,全憑旺盛鬥志支持著。   神駝幫幫眾見此情景,互相對望,忽地放聲大喊,乘著駱駝衝上前去,各拔彎刀,齊往向揚攻去。石娘子喝道:「給我退下!」手中飛石陡然打出,鏗鏗連響,將眾人手中彎刀一一震飛。神駝幫諸人相顧駭然,慌忙退開。 狻猊太子心知萬難取勝,暗道:「今日便是捉不到石娘子也就罷了,需得保全性命,再謀後算。」當下把心一橫,內力沉凝,叫道:「七哥快退!」雙掌蘊勁,按上向揚雙掌,使上黏勁,將向揚掌力緩住,頓成比拚內力之局。 睚眥太子已然精疲力盡,向揚掌路被狻猊太子接去,心頭一鬆,真氣不繼,登時眼前花白,險些昏去,勉力躍開。狻猊太子見睚眥脫險,當即將全身功力含於掌心,喝道:「我佛慈悲!」一身內勁赫然吐出,渾厚柔韌,剛猛如九通雷掌,竟也被排開。向揚雙臂一震,情知這一下掌力深厚之極,不能逞強硬接,略退一步,雙掌急撥向左右兩邊,將這道大威力分化開來,運勁消解。 狻猊太子趁隙飛身躍離,一提蒲牢太子後領,將他送上馬匹,自己跟睚眥太子也疾躍上馬,叫道:「向揚,在下今天認輸,咱門改日再來鬥過!」 向揚正凝氣化解大乘禪掌功勁,一時不及追擊,當下也不在意,朗聲道:「在下隨時奉陪!」   龍宮三太子、神駝幫眾人疾奔而去,毫不停留。向揚調息半晌,血氣平復,一望石娘子,見她面無喜色,便道:「石姑娘,剛才截不下他們,在下到貴莊之後,自會再收拾他們,姑娘不必擔心。」石娘子將手中一枚小石收入懷裡,說道:「向兄仗義相助,巾幗莊上下均感盛情,豈敢多有相求?」 向揚見她雙腿傷口尚在淌血,當即道:「石姑娘,你先包紮傷口,我們便趕到貴莊去。」說著便要撕下袍袖。石娘子卻已先行在袖子上撕了布條,接著撕開大腿褲管,白皙的腿上血跡斑斑點點,傷勢實是不輕。 向揚見她毫不避嫌,當著他面前露出肌膚,怔了一怔,不禁有些侷促,當下轉過頭去。石娘子恍若無事,逕自包紮妥當,站了起來,道:「走罷!」 【五十八】   石娘子的坐騎已被銅鐘所斃,當下和向揚共乘一馬,往巾幗莊馳去。石娘子熟習騎術,坐在向揚身後,手無扶持,依然坐得穩當。 這馬是趙婉雁特地為向揚所選,神駿非凡,雖然載了兩人,仍是奔馳如風。 向揚控馬急奔,不久便見到山嶺間宅院綿延,正是巾幗莊。 石娘子遠遠望去,說道:「向兄,我們得從後山繞進莊裡,正門路上已經被皇陵派守住了。」向揚不知路線,便道:「請石姑娘指引方向。」石娘子道:「讓我坐在前面,我來控韁。」向揚便讓石娘子坐到身前,讓了韁繩。他的騎術頗不及石娘子,馬蹄一行,雙手無處可放,登時有些身子不穩,搖搖晃晃。 石娘子察覺向揚坐得不穩,回頭微笑道:「向兄,這樣可要摔下馬來的。」 向揚一陣尷尬,笑道:「在下不擅騎乘,讓姑娘見笑了。」石娘子道:「不打緊。這麼著,你扶著我罷,搖搖擺擺的也不好快行。」   話雖如此,但石娘子乃是姑娘家,向揚心中為難,不知雙手往那裡擺好。石娘子一回頭,見他神色不安,不禁好笑,道:「扶著我的腰就是了,還想什麼?」 向揚別無它法,只得輕輕按著石娘子兩側腰際。石娘子笑道:「向兄,你方才大顯身手,何等威風,怎地現下輕手輕腳的?扶好罷,有什麼好害羞的?」 向揚見她說來爽快磊落,毫不忸怩,也就安心,便穩穩扶著石娘子腰邊。石娘子一聲呼叱,縱馬快奔,那馬撒開四蹄,往山間小路而去。   山中草木繁盛,樹叢茂密,一眼看來,實不容易騎馬通行。但石娘子熟悉山中各處大道小徑,控馬奔馳山林,仍是來去自若。只是山路畢竟不利馬行,甚為顛簸,向揚不自覺手上加力。石娘子打扮樸素,衣衫單薄,向揚指掌緊貼她腰際,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她腰間為控韁所做的施力,柳腰時展時縮,充分顯出她身體的柔韌健美。 向揚初時不覺,但每當馬匹行路震盪時,手上自然有此感覺,石娘子卻似乎絲毫不知,不由得微感困窘,說道:「石姑娘,你當真放得下心,全不提防我有無其他意圖?」石娘子逕自策馬,道:「我看人還不至於太走眼,你不是那種趁人之危的人,否則何必救我?」 向揚聽她語調平淡,信任之意卻顯而易見,心下暗暗佩服,心道:「石姑娘領導巾幗莊,果然自有其見識氣度。」方念及此,忽聞前頭一片嘈雜之聲,似有多人正在交手。 石娘子催馬上前,越過一片樹叢,赫然是一片刀光劍影,數十人交相惡鬥,劇戰不休,林子裡男多女少,顯然巾幗莊已居於下風。一個長髮女子手持長棍,身法快捷靈動,連聲嬌叱,棍法密集如雨,著著精妙,領著眾女左衝右突。然而敵人眾多,一時難以突圍。樹林中四處灑血,戰況激烈,景象驚心動魄。   石娘子怒喝道:「賊子休要逞強,巾幗莊石娘子在此!」話聲未畢,右手已打出一枚飛石,正擊中與那持棍女郎交手的一名壯漢面門,打得他鼻樑斷裂,慘叫跌倒。那女郎回頭一望,見是石娘子,登時大喜,叫道:「大姊,你沒事嗎?」 這女郎便是巾幗莊二莊主凌雲霞。諸女見到石娘子,齊聲歡呼,叫道:「大莊主!」 一名中年漢子搶上前來,一拳打向石娘子肩頭。石娘子右掌一翻,扣住那人手腕,一收一甩,「砰」地一聲,將那漢子狠狠摔在地上,便即一動不動,手法脆快無比,口中同時說道:「向兄,這些是皇陵派的人,我二妹可能不易應付,要請你幫她一幫了。」向揚一點頭,道:「好!」一按馬背,飛身而出,一個起落,立時到了凌雲霞身後,雷掌順勢發出,打得一名皇陵派好手狂噴鮮血。 凌雲霞見了向揚,不禁一怔,一時會意不過來。石娘子縱馬奔來,道:「二妹,這位向兄是任大俠的同門晚輩。」凌雲霞輕呼一聲,低聲道:「閣下大名,可是叫做向揚?」向揚道:「正是在下。」凌雲霞面現喜色,揮棍逼開對手,道:「多謝相援,令師妹華瑄姑娘也來到敝莊了。」 向揚大為驚喜,雷掌攻勢不停,道:「我師妹也來了?現下在貴莊中嗎?」 凌雲霞道:「是,華姑娘和我三妹正守在莊裡。」石娘子左手打飛石,右手連環拳掌,遠盡皆攻,一邊道:「三妹已經回來了?」凌雲霞棍路一掃,叫道:「昨晚回來了!」她這一棍出得狠,使足了內力,聲調不覺提高。   向揚和石娘子一加入戰陣,局勢立時改觀,皇陵派眾人節節敗退。領隊之人眼見情勢不利,當下叫道:「諸位兄弟盡速退回,兩位師弟隨我斷後!」眾人漸次退開,一邊阻擊巾幗莊諸女進逼。 凌雲霞道:「大姊,要不要追上去?」石娘子道:「這一隊人數雖眾,卻無幾名高手,無謂多費手腳,先回莊裡鞏固防禦。」凌雲霞當即喝令眾女救起受傷同伴,收隊回莊。 向揚見巾幗莊眾女行動明快,便如一支訓練有素的精兵,傳令一出,立依動作,心底暗暗喝彩,心道:「無怪乎巾幗莊以寡擊眾,尚能支撐,看來她們著實在攻守戰陣上下了苦功。」   眾人自巾幗莊後門進莊,到了廳上,兩名少女當先迎了出來。左首那青衫少女一見向揚,便衝了出來,一臉欣喜,歡叫道:「向師兄,向師兄!」 向揚一拍那少女肩頭,笑道:「師妹,你也到啦!」華瑄眨著眼,道:「文師兄找你過來的嗎?」向揚道:「沒錯,不過師弟在找任師叔下落,想來沒那麼快到這兒。」 華瑄拉過旁邊那女子,道:「藍姐姐,這就是我說的向師兄,你看!」 臉上一片興奮,像是要展示什麼難得的東西一般。那女子自然便是藍靈玉,她今日都在領著諸女抵擋神駝幫的一波猛攻,剛剛才殺退對方,進莊休息,一時沒想到當天華瑄對她說的話,當下只拱手道:「幸會。」 華瑄臉綻笑容,道:「藍姐姐,你看向師兄好不好啊?」藍靈玉茫然不解,道:「什麼好不好?」華瑄道:「我那天跟你說了啊,要把向師兄介紹給你嘛!」 藍靈玉一愣,登時想起,臉上不禁微微一紅,笑道:「你別胡鬧啦,哪能這樣決定的?」說著不禁望了向揚一眼。 向揚笑道:「師妹,你年紀輕輕,也想學人做媒麼?」華瑄笑道:「向師兄,你謝不謝我?」向揚扣了下她的額頭,笑道:「小丫頭就愛亂來,你向師兄已經幫你選了個師嫂啦!」華瑄「啊」地一聲驚呼,說道:「向師兄,你……你成親了?」向揚笑道:「那倒還沒,總要師弟師妹來喝喜酒才成啊。那位慕容姑娘呢?我倒想見見未來的弟妹呢。」華瑄心裡一羞,滿臉通紅,低聲道:「文……文師兄都告訴你啦?」   石娘子左右盼望,道:「四妹呢?不在莊中麼?」藍靈玉道:「四妹帶了十幾人出去,跟龍宮派的狴犴太子動上了手,打到後山去了,你門沒見到嗎?」凌雲霞道:「我們只跟皇陵派的人打了一場,沒有看到龍宮派的。」 石娘子眉頭一皺,道:「這小妮子性子太直,別要中了敵人的詭計。二妹,你現下身子狀況如何?」凌雲霞微一運氣,道:「胸口有點氣窒,歇一歇,還能打一陣。」 石娘子道:「好,你且休息一陣。」望向藍靈玉,說道:「三妹,你怎麼樣?」 藍靈玉道:「受了些小傷,不礙事的。」石娘子道:「好,你跟阿纓她們去接應四妹,千萬小心。」藍靈玉點點頭,道:「好,我這就去!」 向揚聽她說話中氣不足,便道:「藍姑娘,我想你還是該歇息一下,對方高手甚多,單憑鬥志是打不盡的。」藍靈玉握起雙戟,道:「要歇息,也得先把四妹平安接回來。」 向揚忽然右掌一立,叫道:「藍姑娘,你先接我兩掌。」掌力一吐,直拍藍靈玉正路。藍靈玉陡覺掌風迫人,難以硬接,心下暗驚:「這人內功如此深厚!」 當下旁躍避開,向揚左掌又已擊到。藍靈玉武功本不及向揚,久鬥之下,氣力不足,這一掌避之不及,立被向揚按住右肩,不禁一呆。向揚掌下凝力不發,道:「龍宮派九龍太子,至少有兩人能使出這等功力。藍姑娘,巾幗莊外強敵環伺,如此情勢,萬萬不能再有逞強舉動。」 華瑄也道:「是啊,藍姐姐,你剛才打了那麼久,再出陣實在太危險了。若說要去接應楊姐姐,不如……」她本想自己出去找楊小鵑,忽然心念一動,道:「……交給向師兄好了,向師兄武功很厲害,絕對沒問題的。」 藍靈玉見了向揚這兩下出手,知道他武功遠在自己之上,當下道:「好是好,只是不知向兄是否願意幫忙?」向揚道:「這個自然,只是楊姑娘相貌如何,得先知曉。」當下藍靈玉說了楊小鵑的衣著相貌,又叮嚀了山裡要道,向揚記住了,當下乘馬出莊,再往莊後山中而去。   他在山中來回尋探,卻不見一人,繞至山林深處,依然如此。向揚暗暗納悶,心道:「不如到龍宮派門人聚集處一探,瞧那狴犴太子是否回歸。」 當下便想縱馬繞道莊前。奔出不遠,忽見密林兩旁竄出數人,各持兵刃,叫道:「來者何人?快快報上名來!」 向揚勒馬停下,見每人均是龍宮派裝束,當下道:「狴犴太子可在?在下剛剛見過蒲牢、睚眥、狻猊三位,正想順道拜訪狴犴太子。」當先一人高舉手中鋼叉,叫道:「四太子剛剛戰勝凱旋,沒空見你,你是何人?再不通名,先將你拿下了!」 那人話才出口,向揚已飛身離馬,九通雷掌連珠打出,將一眾龍宮弟子盡數打倒,道:「對不起得很,在下可要自行通過了!」翻身上鞍,續往前行。龍宮派諸人武功和他天差地遠,一掌拍下,均皆吐血倒地,哪能反抗? 向揚聽那人說狴犴太子得勝,雖不知真假,卻不免暗暗憂心,當下更是快馬加鞭,要繞出後山。行出里許,忽聽一絲細微笛聲自遠處樹間傳來,蕩人心神,說不出的詭異奇幻,隱隱又傳出男子的笑聲。 他疑竇大起,控馬馳近,聽那笛聲極是美妙,卻不似正道,曲調頗有勾引人心之意,一陣低微的女子喘息自樹叢後斷斷續續地傳出,更是引人遐思。忽聽一個男聲說道:「康姑娘,久聞你的琵琶是罕見絕藝,何不與康兄弟合奏一曲,讓我等與楊四莊主同享歡樂?」此言一出,又傳出一陣附和轟笑之聲。一個嬌媚的女聲道:「先讓家兄盡興,奴家再行獻醜不遲。」 只聽先前那少女拚命止喘,叫道:「你們……你們這些惡賊,就算你們再怎樣……再怎樣耍花招……本姑娘……我……呃嗯……啊!」一聲衣服撕裂之聲響起,接著又是一陣男子的獰笑聲。   向揚聽在耳裡,不覺心驚,心道:「楊姑娘落在皇陵派康氏兄妹手裡了嗎?」 他下馬上前,藏身樹後察看。 只見一個俏麗少女躺在林間亂石之中,四肢不停扭動,臉上神情滿是羞恥難耐之色,上身只著一件白色襯衣,地上有一件撕碎的淡黃衫子,正是巾幗莊四莊主楊小鵑。一群男子和一名美艷女子圍著她,一名短鬚男子吹著鐵笛,瞇著雙眼,滿是邪意。眾人中一人衣著華貴,腰束龍紋帶,想是龍宮太子之一。 那龍宮太子伸手去摸楊小鵑臉蛋,笑嘻嘻地道:「楊四莊主,你的皮膚可真嫩,可比我們那些宮女還要細緻。出了這麼多汗,你快受不了了吧?」 楊小鵑大羞,邊推邊避,卻似乎全身無力,難以起身,手上也無甚力道,罵道:「狴……狴犴……你卑鄙……啊啊……不……不要碰我!」 狴犴太子低下頭去,笑道:「方纔你打了我一彈,現下換我來還你一彈。不過呢……這一彈會讓你舒服透頂的……」說著一隻手去摸楊小鵑腰帶,伸出舌頭,要往她臉頰舔去。楊小鵑掙扎閃避,但在笛聲催誘下,卻是身不由主,急得淚水盈眶,叫道:「不要!」   驀地一聲暴喝傳來:「狴犴,滾開!」一道凌厲掌風鋪天蓋地捲至,猛然擊向狴犴太子後心。狴犴太子正要逞欲,驟覺背上巨力壓迫,霎時間駭然失色,不及回頭,連忙縱起閃避,叫道:「什麼人?」 話才說出,陡聽轟然聲響,一回身,已看清來者是個青年,左臂環抱楊小鵑,右掌所對之處,地面已現出一個坑洞,沙塵冉冉,掌上威力之大,可想而知。 楊小鵑一時未能反應,一雙俏目怔怔地仰望著向揚。 【五十九】   向揚這一出手,立時技驚當場,眾人無不駭異。那吹笛之人正是康楚風,眼見向揚前來干預,當即停曲,上下打量著向揚。 楊小鵑被向揚輕輕摟住,身子突然一陣燥熱,不禁輕聲喘氣,迷迷糊糊地看著向揚。但聽向揚怒聲喝叱:「狴犴!你龍宮派雖然是明著打劫,好歹是武林一大門派,你身為九龍太子之列,江湖聞名,竟然如此無恥,算什麼男子漢?」 狴犴太子面現傲色,說道:「小子,你是什麼東西,敢在這裡教訓我?這小丫頭是咱們擒住的,你想嘗嘗,也不用搶,給我磕三個響頭,便讓你玩一玩,倒也不是不成。」向揚見他言語狂傲,毫無愧色,心下更是憤怒,喝道:「且看你有沒有這等份量!」右掌一提,催動九通雷掌,一掌拍出。 狴犴太子方才躲開了向揚一擊,心中雖然對其掌力頗為吃驚,卻也對自己功力甚有自信,心道:「這小子功夫雖然不差,但瞧他年歲,造詣定然有限,不足為懼。」這次毫不閃避,使動藍濤神掌,一招「巨鯨掀海」對去。 雙掌一交,向揚退了一步,左臂暗暗一緊。楊小鵑輕呼一聲,心中大急:「唉,這人是誰?打不過狴犴,還出來做什麼?」狴犴太子心覺對方掌力雖然不弱,卻仍不及自己功力深厚,心中暗喜,叫道:「不自量力的小子,要你知道龍宮四太子的厲害!」猱身上前,雙掌重疊,使足功力擊到。   忽聽向揚一聲大笑,隨即喝道:「狴犴太子啊,跟狻猊太子相較起來,你這點本事實在微不足道!」右掌運起八成玄功,掌勢如雷霆大作,「砰」地一聲大響,和狴犴太子拼了一掌。向揚試了狴犴一掌,已知他功力平平,比之狻猊、睚眥均大有不如,八成功力足以取勝。果不其然,狴犴太子托大迎擊,哪知這一掌威力大不相同?霎時之間,狴犴太子渾身一顫,掌力被雷掌功勁所制,猛然逼回自身,力上加力,身子如斷線風箏般震飛,「磅」地重重跌落在地,臉上驕態已轉為一片驚駭,掙扎幾下,便即不動。 康楚風等相顧失色,不自覺都退了幾步,卻有兩名老者越眾而出,目光緊緊盯著向揚,一言不發,忽爾飛身撲上,四隻乾枯手掌朝向揚抓來,招式狠辣,手指均套彎鉤,一及身便要扯去大片皮肉。向揚抱著楊小鵑避開攻勢,心道:「這兩老武功倒比那狴犴更高,卻是何人?」 兩老面罩寒霜,爪勢連綿,鋼鉤飛舞,如同萬道銀光四下飛竄。向揚正待反擊,忽聽楊小鵑斷斷續續地道:「別……別跟他們耗……唔……莊裡……莊裡……嗯……有他們的人……混了進去……快……回去……」她語音雖弱,卻滿是親匿聲調,便如跟情人耳鬢細語一般。向揚這才發覺她衣衫盡濕,身上一股濃郁香氣直飄出來,不禁一怔,耳聽得巾幗莊中混入了奸細,一時不及多作遐想,拔身高躍,落在一株松樹橫枝上,一起腳,便要奔離。   忽聽一曲琵琶聲起,一旁的康綺月奏起「狂夢鳴」,嬌聲道:「這位公子,何以走得這般急切?奴家可捨不得呢!」曲聲淫艷多端,風華萬變,向揚心中一亂,竟然沒提足真氣,踏了個空,落下樹來。但他何等身手,一個定神,便穩穩落地。康綺月媚笑道:「公子,不走了麼?」指下媚惑之意大增,要讓向揚陷於「狂夢鳴」亂象之中。 向揚眼前一花,腦中微感暈眩,不禁大驚,心道:「這女子定然是皇陵派康綺月了,素聞她擅以音律亂人心智,果然詭異!」他對樂律一竅不通,不知從何抵禦,才聽得一聽,便覺筋骨酥軟,鬥志大減。兩名老者見向揚神情微現恍惚,意欲趁機出手,但自己同樣處在「狂夢鳴」誘惑之下,雙手擺出架勢,卻無論如何不想出招。 但聽康綺月語音嬌媚,膩聲道:「好郎君,你快來嘛,讓奴家好好伺候你……」向揚低哼一聲,身子微微顫動。一名皇陵派弟子卻先忍不住,喘呼呼地奔到康綺月背後,放聲大叫:「師姐,我要……我要!」雙手探出,拚命捏著她豐盈的兩乳,口中不住敝叫。康綺月毫無慍色,反而隨之呻吟,一邊奏曲,一邊大放春聲,嬌聲喘道:「好師弟,你來吧……唔唔,對了……哦……啊……郎君,你也來嘛……嗯,啊炳……」   康綺月手下大彈艷曲,口裡放蕩淫叫,林中男子一個一個都要忍受不住,眼中如要噴出火來。康楚風面帶微笑,看著向揚,心道:「這小子看來不懂音律,定然抵擋不住妹妹的「狂夢鳴」,還不手到擒來?」 只見向揚雙目緊閉,臉上神色掙扎許久,便要將楊小鵑放在地上。楊小鵑雖也聽得臉紅心跳,卻因是女身,不至為其所惑,眼見向揚克制不住,不禁心急,連忙道:「你……你別被她……呃……啊……」卻聽笛聲響起,康楚風一齊合奏,那「狂夢鳴」更增淫靡放浪,楊小鵑登時說不出話來,害羞莫名,不覺閉上眼睛。 向揚緩緩蹲下,放下了楊小鵑,雙手懸在半空。康綺月嬌聲道:「郎君,你……你先來跟奴家好過,再與那丫頭玩嘛……」楊小鵑心中一陣迷亂,在「狂夢鳴」誘惑之下,竟然無心反抗,不住嬌喘,星眸半睜,望出來一片迷濛,向揚的身影也是一片幻彩。   就在這一片蕩意之中,驀地向揚奮然站起,昂首長嘯,喝道:「不知羞恥的妖女!這等邪魔歪道的技倆,也敢拿出來賣弄!」雙掌貫力,使足九通雷掌厲勁,猛一拍手,轟隆巨震陡然爆發,恍若天雷響鳴,登時將鐵笛琵琶合奏之音蓋過,如同一個大鐵錘擊在眾人心口,前一刻的淫邪放蕩一掃而空,除了向揚一人,盡皆錯愕驚異。 康綺月呆呆地一撫弦,琵琶上竟然每一條弦都已被震斷。康楚風身子一晃,手掌顫抖,「鏗」地一聲,鐵笛落地。康氏兄妹奏曲之際,被向揚雷掌互擊的巨響出乎意料地截斷,危害之烈,實非旁人所能想像,氣息翻騰,兩人各自「哇」地一聲,吐出大口鮮血。 向揚這一下雷掌相擊,也震得雙臂發麻,心裡暗叫:「好險!」他無法循樂理破解「狂夢鳴」,腦中只留一點清明之際,急中生智,意圖以雷掌聲威掩蓋其音,竟然一舉奏效。但這一下也平白耗去他不少真力,自己承擔九通雷掌威力,豈能易受?   眼見狂夢鳴已破,向揚立即抱起楊小鵑,叫道:「不奉陪了!」內勁一提,發足便奔。兩名老者錯愕之餘,竟沒想到再行追擊。 向揚橫抱楊小鵑,飛奔如風,低聲道:「楊姑娘,你還好嗎?」楊小鵑不喘著氣,昏昏沉沉地囈語:「好熱……你……你是誰?我……我要怎麼叫你?」向揚道:「我叫向揚,有位華瑄姑娘到你們莊上吧?我是她的師兄。」楊小鵑嗯了一聲,低聲道:「是……師兄?唔……師兄……師……兄……嗯……」說著身子微一抽搐,大聲呻吟。 向揚見她有些神智不清,暗暗擔心,問道:「楊姑娘,你受傷了嗎?」 楊小鵑呼吸急促,滿臉紅潮,低聲道:「康楚風……他……他……他給我下了藥……」 康楚風性喜漁色,面對楊小鵑這樣一個俏麗少女,豈會捨得下毒藥?向揚一看楊小鵑神情,頓時明白,這藥自然是極厲害的春藥,當下道:「馬上就回到巾幗莊了,你忍著點,這種藥不難解的。」   楊小鵑呻吟幾聲,忽然一陣掙扎,伸手摟著向揚脖子,哀聲道:「好熱……我好熱喔……向……向哥哥……你快救我……我要死了!」她這一摟,臉蛋便離向揚近了不少,向揚鼻中一陣香氣直透進來,不禁心神一蕩,連忙凝神克制,輕聲安慰道:「楊姑娘,你放鬆些罷,不會有事的。」楊小鵑一雙眼睛半開半閉,柔得像是要融出水來,聲音越來越是引人遐思,哀求一般地道:「向哥哥,我真的受不了了啦……我要……我想要……」 她每一開口,便是一股蘭馨氣息吹在向揚臉上,嬌軀更不斷緊挨著向揚身體,全身上下都極盡挑逗,一張俏臉卻又是天真純潔,滿是無辜的神情,只弄得向揚心跳不已,不敢多看,一心趕路,心道:「今天幾場打鬥下來,倒是這小泵娘讓我最緊張,可比睚眥、狻猊更甚。再不快回到巾幗莊,可真糟糕之極了!」 【六十】   但聽得楊小鵑嬌啼不斷,向揚明知她身受藥力迷亂,並非有意誘惑自己,卻又偏偏非抱著她不可,懷裡抱的、耳裡聽的、面前聞的,無一不是可愛之至,這份考驗之嚴酷,當真非同一般。 一路上心猿意馬,好不容易巾幗莊映入眼簾,向揚這才鬆了一口氣,低聲道:「楊姑娘,我們到啦!」楊小鵑茫然不知,唔嗯幾聲,道:「到了……哪裡啊?」 向揚道:「自然是巾幗莊了。」楊小鵑呻吟一聲,朝向揚身子靠去,低聲道:「我……我回家了?」向揚道:「是啊,你的姐姐們會照顧好你,很快就不會難過了。」 楊小鵑兩手搭著向揚肩膀,臉蛋靠在他頸邊,嬌聲道:「我要你照顧我,好不好……好不好嘛?」向揚心裡怦然一跳,道:「有石姑娘他們就行了……」忽覺頸上一陣柔軟觸感,楊小鵑正陶醉地吻著,一邊道:「我要你照顧……我……嘛……嗯……」向揚大為困窘,只得道:「好,好!你別胡思亂想,回去上床好好睡一覺,什麼事都沒有啦。」 楊小鵑抬頭望著向揚,慵懶無力地道:「那……你要……跟我一起上床哦……」這話一出,向揚腳下登時踩了個滑,差點跌跤,一看楊小鵑,那水汪汪的雙眼滿是期待之情,令人一望如醉,連忙避開不看,心道:「罷罷罷,看來我還是閉嘴的好。」   尋到巾幗莊後院,尚未入莊,便聽得莊中一陣廝殺喧嘩。向揚心中一凜:「莊中出事了?」提氣一躍,翻過後院石牆,疾步趕入莊中。才一進門,一道刀光赫然迎面劈來。向揚一腳飛起,正踢中那人小骯,將偷襲之人連刀一齊踢出丈許,定睛一看,卻是一名神駝幫的刀手。向揚不加理會,逕自衝出走廊,只見廊上十來人交相酣戰,顯然皇陵派、神駝幫、龍宮派已攻入莊內。 忽聽一聲慘叫,一名巾幗莊女弟子被一刀砍中腰際,倒地不起。向揚大怒,喝道:「惡賊,休得逞兇!」飛步趕上前去,左手環抱楊小鵑,右掌一拍,一招便將那皇陵派門人擊斃。   向揚沿著長廊向大廳衝去,一路上雷掌連發,來去疾逾風雷,當之者非死即傷。衝殺到一個轉角,忽聽兵刃交擊之聲繁密異常,卻是藍靈玉舞動雙戟,正和三名龍宮弟子纏鬥不休,一見向揚和楊小鵑,又驚又喜,揮戟格開當頭劈來的大刀,叫道:「向兄,四妹怎麼了?」藍靈玉武藝純熟,身旁圍的敵人著實不少,向揚單掌開路,一時未能接近,叫道:「楊姑娘中了康楚風的邪藥,並沒受傷。藍姑娘,咱們先併力殺出。」 藍靈玉吃了一驚,叫道:「我知道了!」兩根短戟圈轉攔劈,一招「飛燕顧盼」,戟鋒在身旁疾劃兩圈,逼開三名敵人,縱身衝出,往向揚這邊靠來。向揚打起精神,使動九通雷掌,擊刀劍鋒刃立折,中人身筋脈摧斷,接連擊倒七八人,和藍靈玉聚到一路,會合一路上的巾幗莊諸女,慢慢往廳堂而去。   楊小鵑依偎在向揚懷裡,低聲嗚咽道:「向哥哥,我好熱……身體……身體要燒起來了……」向揚聽她不再口出蕩語,神智卻越來越是迷糊,週身火熱,不禁心驚,輕聲安慰道:「別慌,馬上就沒事了。」一掌拍中身旁殺上的黑衣漢子,向藍靈玉道:「藍姑娘,再不幫楊姑娘化去藥力,只怕對她身子有損。」 藍靈玉也是大為焦急,當下道:「向兄,你武功比我高得多,這要請你幫忙了。」向揚道:「怎麼幫法?」藍靈玉道:「從這兒去左轉,便是藥房,裡面有一壇標示「定心散」的,用大量清水給四妹服下,便能化解。」向揚點了點頭,道:「好,我這就去!」當下揮掌震開週遭諸敵,往藍靈玉所說之處搶去。 楊小鵑滿身大汗,已是昏昏沉沉,呻吟聲中顯得甚是痛苦。向揚不敢耽擱,掌下內力使得十足,當者披靡,心道:「事關緊急,縱然耗些真力,也管不得了。」   到得藥房,兩名神駝幫的壯漢跟著追了進來,大呼殺上。向揚揮掌了結兩人,迅速關上房門,心道:「隨時會有敵人攻來,動作得快。」當下將楊小鵑置於一張長椅上,在藥櫃裡左尋右找,只想快快見著「定心散」三字。 耳聽門外呼喊四起,向揚心中異常急切,一心要盡速解救楊小鵑,好出去支援巾幗莊諸女。驀地一聲大響,房門被一人衝破,一見向揚在內,不由分說,立時撲上,雙掌齊至,威勢極之猛惡。 向揚陡覺勁風襲體,迅即回身出掌,四掌相對,那人震飛一步,甫一落地,腳下一蹬,又已攻上。向揚看清那人面貌,見是一個長鬚男子,服色是皇陵派,暗道:「這人功力了得,不知是何人物?現在沒空跟他糾纏,得速戰速決!」當下不惜耗勁,「夔龍勁」遽然出擊,右掌出招靈動多端,猛不可當。 這夔龍勁收發由心,威勢磅礡之餘,更是暗藏巧勢,勁剛行柔,比之尋常雷掌直擊,更是難防難擋。那人瞧出招數厲害,駭異之下,一個側翻閃開,出掌反擊。向揚側身轉掌,陡然穿過他雙掌之間,印在他胸膛之上,內勁迸發。   忽聽一陣乒乒乓乓的破碎之聲,那人哀嚎一聲,頹然倒下。向揚卻大吃一驚,叫道:「不妙!」回頭一看,藥櫃中的罈子罐子,已被那人掌風打碎了不少。 向揚這一下避開對方掌力,同時以重手法將其一擊斃命,固然高妙非凡,然而壞就壞在這一避,這人的一雙掌風都打在了向揚身後,雖然威力已弱,但離藥櫃太近,仍擊碎不少瓶罐。 向揚不禁叫苦,心中暗叫:「可千萬別把那定心散也打碎了。」連忙上前尋看,豈料天不從人願,方才找不到定心散,現下卻是一望便見,一片碎瓦上正貼著「定心散」三字的紙條,跟其他幾壇藥散混在一起,灑在櫃上、地上。 向揚叫道:「慘了!」心下又急又氣,重重在架子上一拍,沮喪已極。   耳聽楊小鵑不住呻吟,無論如何得有解藥不可,當下心中抱著些許希望,只盼其他罈子之中,尚有一兩壇的定心散。然而一罈罈尋將過去,定心散卻再也沒有了。 向揚歎息一聲,一顆心直沉到了谷底,心道:「現下可怎麼救楊姑娘?」正自思索無計,忽聽門外傳來石娘子的喝咄聲,緊跟著兩道人影先後跌進房來,立足不定。向揚順手出掌,正打在兩人背上,替石娘子收拾了兩個對手,叫道:「石姑娘!」 石娘子進得房裡,一眼瞥見楊小鵑躺在長椅上,當下道:「方纔三妹都告訴我了。服下定心散了麼?」向揚搖搖頭,指著先前那人屍身道:「還沒找到藥,便被這人打碎了罈子。」 石娘子眉頭一皺,趕到藥櫃前一看,果然一片凌亂,再到楊小鵑身旁,一搭脈息,摸了摸她前額,閉目不語。 向揚大為擔心,問道:「石姑娘,楊姑娘她現在如何?」石娘子歎了口氣,低聲道:「現下沒有定心散,要救四妹,必須另外調藥,雖然不難,卻也得花上三個時辰。四妹……四妹現在氣血翻騰的厲害,只怕連一刻鐘也撐不到。」 向揚呆了一呆,顫聲道:「這麼說……救不了楊姑娘了?」石娘子默然片刻,忽然往向揚一望,說道:「向兄,你若能幫忙,就救得了。」向揚一怔,道:「卻是如何?」 石娘子抱起楊小鵑,對向揚道:「我這個四妹,心直口快,沒什麼心機,日後一時可能會有些承受不了,希望向兄好好待她。」說著將楊小鵑送到向揚面前,向揚心下不解,自然而然的接過,忽然明白石娘子所說之意,連忙叫道:「不成!」 石娘子道:「什麼不成?」向揚道:「你要我跟楊姑娘……跟她……」 石娘子點點頭,低聲道:「不錯,我就把四妹交給你啦,否則她也活不成。」向揚叫道:「萬萬不能!」石娘子沉聲道:「向兄,我信得過你是位君子,才將四妹交付給你。你若不跟四妹……交合……她就要死了。我是她結拜大姊,她的心思我很清楚,她不會怪你的。」 向揚低頭看著楊小鵑咬牙呻吟的神情,心中不忍,低聲道:「楊姑娘跟我才見面多久?這……這對她太殘忍了。」石娘子低下頭去,道:「我不多說了。你若想救四妹,現在快跟我來。」說著快步出房。向揚又看了看楊小鵑,心中彷徨莫名,卻也只得先跟上去。   廊上敵群已清,石娘子迅速帶著向揚來到一處小房間,在牆上扳了扳,幾塊地板倏地翻開,露出一個方洞。石娘子低聲道:「下面是個地窖,你們在這裡……在這裡行事,不會被敵人發現。四妹藥性消除之後,便掀開機關上來,速速到廳上來。」向揚站在地道前,低頭望著黑沉沉的地窖,不發一語。 【六十一】   石娘子將楊小鵑交給向揚抱著,躍下地窖,點起壁上火把,原本漆黑一片的地窖立時光亮起來。石娘子來到地窖口下,抬頭對著向揚一望,道:「向兄,可以了。」 向揚一聲不響地進了地窖,環顧四周,那地窖倒也頗為寬廣,牆壁均是石磚砌成,四壁各有兩支火把照耀。向揚將楊小鵑輕輕靠在牆邊,說道:「石姑娘,待會兒怎麼出去?」石娘子走到西北牆角,在第二排石磚交接處踢了兩下,但聽隆隆幾聲,頂上地板已然復合。石娘子再踢兩下,一陣清脆的金屬相擊聲過去,地板又已翻開。 向揚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石娘子不再說話,蹲在楊小鵑面前,見她臉色泛紅,全身汗水淋漓,呻吟不止,不禁歎了口氣,隨即起身,頭也不回,說道:「向兄,四妹拜託你了。」一個縱身出了地窖,合上了出入口。   霎時之間,地下石室之中只餘向揚和楊小鵑兩人。向揚眼見楊小鵑昏昏沉沉的模樣,心中紛亂已極,暗道:「楊姑娘和我素不相識,今日才剛會面,連我是什麼樣的人也不知道,怎能就這樣將身子交給我?簡直荒謬!」 看著眼前這一個嬌美可人的小泵娘,向揚心中卻是殊無歡喜之感,反而是萬般的煩躁苦惱,心道:「石姑娘雖然如此答允我,然而並非楊姑娘自身意願,焉知她不會因此事而抱憾?更何況我已經有了婉雁,婉雁又會怎麼想?楊姑娘現下神智不清,我在這時候對她做出這等事,豈非乘人之危?向揚啊向揚,你枉為男子漢大丈夫,難道就拿不出一點辦法來?」   可是當此情景,向揚確也是無法可想。楊小鵑身處幾近悶不通風的地窖,雖然仍是迷迷糊糊,身子卻也覺得麻癢難當,燥熱異常,忍不住在地上慢慢翻著身子。石地本是冰涼,在楊小鵑翻了一會兒之後,卻也溫了。楊小鵑胡亂呻吟著,雙眼含淚,哀求似地望著向揚,四肢擺動扭曲,隔著薄衫撫摸著自己汗濕的胴體,地上一大灘都是汗水,膚色透著熱烘烘的粉紅,整個人看來隨時要融化一般,口中嗚咽著:「熱……好熱……誰……誰來……救我……」 向揚不知所措,長歎一聲,抱起楊小鵑,將她抱在懷裡,低聲道:「楊姑娘,對不起了。」一伸手,將她身上那單衫除了下來,擲在一邊,一落地,發出啪地一聲響,可見衣衫濕到何等程度。 楊小鵑輕聲嚶嚀,稚嫩的身體在藥力逼迫下,動作、聲音、姿態均散發出渴望情慾的氣息,卻又是身不由己,迷惘的眼瞳深處隱隱透露出無助、羞恥的求救,然而表現出來的又全然是另一回事。   逼於情勢,不得不侵犯楊小鵑,向揚心裡五味雜陳,眼見嬌艷異常的肌膚一寸寸呈現在眼前,心情反倒越來越惡劣,只覺說不出的氣悶,一股罪惡感油然而生。然而楊小鵑正在生死關頭,已由不得向揚抉擇,心一橫,一把扯下了她下身衣裙。 楊小鵑被向揚抱在懷中,雖然仍然迷糊不清,卻強烈地感受到了男子氣息,藥力催動,忍不住連聲呻吟,現出的卻不是痛苦,而是膩得令人心魂俱醉的春聲,但聽她嬌聲細語道:「嗯……哥哥……哥哥……好……啊……好舒服喔……小鵑好喜歡……啊……嗯……」 向揚心有愧疚,不敢多看楊小鵑的身子,當下讓她坐在自己身前,低下頭去,右手輕輕愛撫那不甚茂盛的小草地。他不想多佔楊小鵑一分便宜,一心要讓那未經人事的秘地盡快開放,速速衝鋒陷陣,化解藥力,以救得楊小鵑,是以手上功夫絕無保留,掌緣不住在兩片嫩肉之間磨動,力道輕重緩急不定。 楊小鵑雙腿大開,面對著用心要解救自己的向揚,全無羞澀之態,顯得十分受用,美目朦朧,香唇難閉,諸般放蕩嬌媚的聲音源源不絕地傳了出來:「好…好好喔…向…哥…哥…啊…我、我、啊…喜歡…死了…唔…太好了…哎…啊……」 向揚聽著,突然一陣怒氣上湧,叫道:「楊姑娘,你知道我們在做什麼嗎?」 楊小鵑右手就唇,陶醉地吻著自己纖細的食指,嬌聲道:「什麼……什麼?嗯…嗯…向哥…哥…嗯…你真棒…小鵑…好喜歡你喔……嗯、嗯嗯、哎……」向揚雙手按住她雙肩,猛力一搖,低聲道:「別說了,這……這不是你該有的樣子。你該是位好端端的姑娘……」 楊小鵑卻仿如不聞,身子往向揚靠去,纖纖玉手揉著他的胸膛,弄得他衣襟不整,輕聲呢喃道:「向哥哥……別停嘛……小鵑……小鵑要你摸我……」揉著揉著,慢慢摟住了向揚脖子,整個身體都貼了上去,主動廝磨,柔軟的胸部擠壓著向揚,不知有意抑或無心地挑逗著,肌膚如同炭火烤炙般發燙,更有一陣香氣撲鼻。 向揚心頭重重一震,吸了口氣,暗暗歎息,心道:「罷了!」情知事態已無可挽回,一咬牙,左臂緊緊箍住嬌軀,右手肆意侵略少女幼嫩的私處,可愛的小花瓣微微地一張一合,蜜汁汨汨而出。 楊小鵑興奮地輕聲嬌吟,臉上神情迷迷茫茫,彷彿失魂落魄,清秀的臉龐卻充滿嬌艷風情,便如一朵初綻的小百合,卻散發迷人的濃冽芳香,不斷引誘著向揚,夢囈似地說道:「好……舒服……喔……向哥哥真的…太棒了…嗯…啊、啊,嗯!好像…要…融化了…喔……」一雙細緻的小手也不停留,在向揚身上來回摸索。 受到如此的回應,向揚豈能無動於衷,下身已然整軍待發,隨時便要大肆蹂躪敵陣。他知道楊小鵑在春藥擺佈之下,絕難輕易滿足,當下不像對待趙婉雁那般溫柔,將楊小鵑用力壓在牆上,一手向瀕臨決堤的私處繼續進攻,另一手則狂猛地揉擠那對尚未長成的幼小胸脯,像在玩弄兩團軟絲絹。楊小鵑渾身發顫,喘氣轉急,顫聲道:「向…向…哥哥…好…好厲害…啊…最、最厲害…啊、唔…嗯、嗯!」   在向揚的攻勢之下,楊小鵑雙頰渲染桃紅,香汗如雨而下,分開的雙腿無力的顫抖,幾乎站不住腳,全身的力氣都被向揚所掠奪,萬分空虛,不禁放聲哀鳴:「小鵑……小鵑要向哥哥……向哥哥……快……快來……小鵑好想要啊!」說著說著,股間一波波浪潮湧出,沿著雙腿緩緩流下。 原本應該是純真姑娘青澀的臉蛋,現在已如熟透的蘋果,香味四溢,令人忍不住想要採擷品嚐,大快朵頤一番。向揚雖然是意在救人,畢竟年輕氣盛,不由得怦然心動,心中卻更增罪意,低聲說道:「楊姑娘,在下為情勢所逼,要冒犯了。」楊小鵑亢奮地喘著氣,說道:「沒…呃…沒關係…快…來…冒犯…小鵑…嘛…哥哥…哥…哥…啊……」 向揚一咬下唇,脫去了上身衣袍,正待解開腰帶,楊小鵑腳下一軟,已然控制不住自己身體,迫不及待地跪在向揚跟前,去解腰帶,一邊隔著衣物親吻向揚的下體,含糊不清地囈語:「向哥哥…向哥哥的…那裡…喔…呣…嗯嗯……」 向揚按住楊小鵑的頭,緊貼著自己股間,低聲道:「楊姑娘……」楊小鵑把向揚的褲子拉下過半,一根氣勢騰騰的物事登時衝向她眼前。楊小鵑呆了一呆,玉手自向揚腰際游移到了腹下,撫摸著巨棒的根基,膩聲道:「好大喔……硬硬的,熱熱的……嗯啊……唔……向哥哥……小鵑……小鵑要這個……嗯……」   耳聽楊小鵑迫切期盼的細語,夾雜劇烈嬌喘,私處浪水流個不停,身子熱得燙手,向揚知道藥力以發揮到了極點,再不與楊小鵑行事,便成禍害,當即托起楊小鵑,低聲道:「楊姑娘……要進去了。」楊小鵑已然極之興奮,恍恍惚惚地看著向揚,雙手慇勤地在他下身握弄著,往自己的小小洞穴不住送來。但楊小鵑雖是情慾如火,畢竟未經人事,兼之心神迷亂,一陣手忙腳亂之下,向揚的棒端總是戳在洞口週遭的嫩肌上。楊小鵑練武多年,肌膚彈力極佳,將巨棒一次又一次地輕輕推回,也沾上了不少花蜜。 向揚見楊小鵑不得其法,雙手當即抓住她圓潤的屁股,對正洞口,氣焰高張的陽具在潮濕的門戶前不住揩磨,十指使勁捏入她兩個雪團般的美臀。 楊小鵑失聲而叫,聲音既顯歡愉、又似低泣,且兼放浪無比,哀聲呻吟:「好熱…向、向…向哥…哥…啊…嗚嗯…要…要到小鵑身體……裡面…了…嘛…啊…快…快點…小鵑…小鵑好想要…想死了……」 面臨緊要關頭,向揚不禁又猶疑起來,當下大力搖了搖頭,暗想:「事已至此,別無他法了!」腰身一挺,前端探到洞門,慢慢嵌了進去。 楊小鵑雙眼一閉,大叫一聲,全身緊繃,顫聲叫道:「天啊……啊……這……太……」忽然聲音卡在喉間,「呃呃」幾聲,臉蛋整個貼在向揚肩上,放聲鳴泣。向揚才插入未及半寸,楊小鵑反應卻如此激烈,倒讓向揚有些驚奇。忽覺肩頸之間一陣溫濕,楊小鵑正拚命狂吻,藉以宣洩私處受到入侵的強烈感受,更發出嬌膩哀怨的喘聲。 楊小鵑似淫似純的表現,向揚以身當之,真是說不出的刺激,手上不由自主地用力,狠狠捏了她溫軟帶勁的屁股一下。楊小鵑身體顫動,刺激過甚似地哀啼一聲,叫道:「哎啊…向哥哥…啊…小鵑…真的…愛死你…了…啦…小鵑…還…要……」 向揚熱血翻騰,再無顧忌,穩穩抓緊她的屁股,陽具稍稍離開楊小鵑,準備長驅直入,直衝入那氾濫成災的花叢深處。忽聽頂上隱隱傳來一聲女子鳴叫,聲音大有驚恐無助之意。   向揚陡然一驚:「外頭有巾幗莊的姑娘遇險麼?」當下放開楊小鵑,拉起褲子,躍至西北房角,在機關處連踢兩下,縱身而起,身形未到,翻板已開,兩個人掉了下來。向揚看得分明,那兩人是一男一女,面目不及辨認,雙掌分出,抓住兩人後頸,立時封住兩人穴道,順勢將兩人直帶上去,擲開那男子,抓著那女子穩落房中地板。房中尚有數人,見地下突然竄出一人,無不吃驚,紛紛叫喚起來。 定睛一看,已認出那男子是在救出楊小鵑時出手的兩名老者之一。再一看身邊女子面貌,不禁一驚,卻是巾幗莊二莊主凌雲霞,但見她上身只餘一件淡黃肚兜,背上一大片血跡,傷痕纍纍,神情疲憊,傷勢著實厲害。再一看那老者,卻是鬆開腰帶了,顯然意欲圖謀不軌。兩老中的另一名老者則正跟一名少女鬥在一起,只見長鞭來去如風,招招精妙,這少女自是華瑄。 【六十二】   但見那老者十指鋼鉤縱橫舞動,無數銀光四下亂竄,華瑄使開八方風索「融風式」,長鞭抖出一圈又一圈,將對方爪招勁力全數消弭於無形。兩名黃衫漢子原本在一旁尋隙夾攻,一見向揚現身,都是意想不到,驚愕之餘,隨即大呼殺來。 向揚運起九通雷掌功力,雙掌先後拍出,震開兩人,叫道:「師妹,應付得來麼?」華瑄見到向揚忽然出現,又是驚奇、又是大喜,叫道:「我沒大礙!向師兄,你幫一下凌姐姐忙,她受傷了!」向揚道:「好!」解開凌雲霞穴道,低聲道:「這一批是哪一派?」凌雲霞低頭喘氣,似乎極是睏倦,輕聲道:「神駝幫的雙鷹使者,其他都是皇陵派的。」向揚點了點頭,說道:「凌姑娘,你稍加調息,讓我來對付他們。」凌雲霞低聲道:「多謝了。」瞧見向揚上身赤裸,不禁臉頰微微一熱,心中奇怪:「向少俠怎會從地室裡出來?」   房中共有八名敵人,二鷹使被向揚出其不意地封住穴道,跟華瑄交手的乃是大鷹使。其餘六名皇陵派弟子分開兩路,四人往向揚攻來,另外兩人卻去圍攻華瑄。向揚雙掌一立,喝道:「來得好,接招!」 他擔心楊小鵑在地窖內的情形,決意速戰速決,掌勢陡然迅疾逾倍,正是雷掌猛招「疾雷動萬物」。雙掌行過之處,一片隆隆風雷之聲,身形四下遊走,步法如飛,攻勢威猛矯矢,皇陵派四人功力有限,大驚失色,勉力招架,卻哪裡是向揚對手,頃刻之間已被擊斃三人。 餘下一人眼見情勢大壞,連忙大叫:「大鷹先生,咱們快走!」但大鷹使充耳不聞,與那兩人聯手進逼華瑄,招數絲毫不亂。華瑄暗感吃力,七分守禦,三分進攻,戰況膠著不下。但聽一聲慘呼,向揚已將第四人斃於掌下,飛身來援,一掌按向大鷹使背心。 大鷹使哼了一聲,左爪回身遞出,五根彎鉤齊往向揚掌上抓來。向揚凜然不懼,長嘯一聲,掌力凌空吐出,立時打得大鷹使左掌手骨碎裂。大鷹使劇痛攻心,大聲慘嚎,這才知道向揚掌上威力何等凌厲,卻為時已晚,華瑄一鞭打下,將他脊骨震斷,當場送命。向揚左掌一劈,又打倒一人,餘下一名對手隨即被華瑄長鞭所斃。   凌雲霞看得目眩神馳,不由得暗想:「這位向少俠功力當真厲害,看來當不在大姊之下。倘若只有我和華姑娘應敵,只怕終要落敗。」一眼見到二鷹使躺在一旁,不由得怒從心起,一掌擊落。二鷹使穴道被封,無可閃避,當堂喪命。凌雲霞吁了口氣,腳下一個踉蹌,氣力不繼,險些跌倒,連忙扶住牆壁。 華瑄捲起長鞭,道:「向師兄,多謝啦,要不是你來,我跟凌姐姐就有些不妙了呢。」向揚道:「這沒什麼。現在莊裡情形如何?」華瑄道:「石姐姐、藍姐姐她們把龍宮派的人擋住了,神駝幫攻進來的的就是這兩個老不修比較厲害,黃仲鬼、駱天勝都沒打進來。」向揚道:「這麼說來,還擋得住……」忽聽楊小鵑在下面叫了起來:「向哥哥……你……你在哪裡啦……小鵑……小鵑還要……」 華瑄一聽,登時滿臉通紅,叫道:「向師兄,你……你在地下幹什麼?」向揚臉上一紅,支吾道:「這……這是……」不等向揚說完,凌雲霞已跳了下去,石室中濃香四溢,楊小鵑全身赤裸,在地上翻來翻去,膚光中泛著櫻紅,沾滿濕濕黏黏的水液,在火光照耀下顯得淫靡之極,口中不住聲地呻吟呼喚:「向哥哥…快…點…嗯、啊…嗯…再…再來…嘛……」 凌雲霞登時呆了,被眼前景象驚得說不出話來,向揚跟華瑄已隨後進來,華瑄一見,驚叫一聲,羞得不知所措。凌雲霞轉頭看著向揚,大聲叫道:「向……你……你對四妹怎麼了?」向揚見她滿臉憤怒,連忙解釋道:「凌姑娘,你別誤會,楊姑娘她中了康楚風的春藥。」凌雲霞一怔,道:「春藥?」向揚道:「石姑娘、藍姑娘都看過了。」凌雲霞深深呼吸幾下,稍微冷靜,說道:「怎麼不服解藥,還在這裡……這裡……」   向揚搖搖頭,說道:「藥房的定心散在打鬥中被打破了罈子,石姑娘說,重新配藥得花三個時辰,楊姑娘挨不了那麼久。」凌雲霞似乎也瞭解了情況,怒氣方消,低聲道:「這麼說來,是大姊要你救四妹的了?」說這話時,臉上微現紅暈。向揚道:「正是。」 楊小鵑趴在地上,慢慢往向揚爬了過來,迷迷糊糊地道:「向……向哥哥……快……快……小鵑要繼續……嗯……唔……」華瑄看得臉紅心跳,別過頭去,叫道:「向師兄,你跟楊姐姐……已經……已經做過……那件事了?」向揚不禁臉上一熱,搔了搔頭,道:「正要開始,就聽到上面有聲響了。」 華瑄歎了口氣,低聲道:「康楚風這個惡賊!向師兄,你武功厲害,下次把那惡賊打死好不好?楊姐姐……他好可憐。」向揚又是一陣罪惡襲上心頭,歎道:「我知道,下回我定要殺了他。」凌雲霞默驀地看著楊小鵑,忽然靈光一閃,叫道:「對了,康楚風身上該有解藥罷?若能奪來解藥,四妹就不必……」一看向揚,便止了聲。 向揚一聽,登時大喜,叫道:「不錯!我怎地沒想到?」當下急忙抄起衣袍,道:「師妹,凌姑娘,楊姑娘拜託你們照顧,我去找那傢伙!」說著便要衝出地窖。凌雲霞叫道:「向少俠留步!」向揚登時停腳,回身道:「怎麼了?」凌雲霞道:「四妹還能支撐多久?萬一你不能及時趕回,那……四妹就無人能救了。」 向揚心想不錯,道:「我不能離開,那麼誰去奪解藥?」華瑄搶著道:「我去!」 向揚有些不放心,道:「皇陵派人多勢眾,師妹你一個人……」華瑄俏眉一揚,道:「向師兄,你相信我嘛,我可以應付得來的。康楚風的武功不是多麼高明,我小心一點就是了。」向揚想了一想,道:「那康楚風的笛聲詭異,這可要多加留神。」華瑄點了下頭,道:「我知道!」腦中掠過當日和小慕容一齊受「狂夢鳴」迷惑,文淵及時來到的情形,不禁耳根發燙,低聲道:「我會趕快回來,向師兄,你……你別亂來喔。」說著一個縱身,躍出了地窖。   地窖之中,便剩下向揚、凌雲霞和楊小鵑三人。凌雲霞低聲道:「我受了點傷,得在這裡休息一下,向少俠,請你關上出入口。」向揚依言啟動機關,合上了翻板。一看凌雲霞,再看看楊小鵑,不禁有些侷促。凌雲霞上身只有一件肚兜遮掩,向揚眼光望來,忍不住一陣害羞,低聲道:「我的衣服被那二鷹使撕碎了。」 向揚「嗯」了一聲,不敢多看,將手中衣服拋了過去,道:「凌姑娘,你穿著吧。」 凌雲霞道:「多謝。」才一穿上,背上傷口登時一陣劇痛,一咬牙關,輕輕哼了一聲。 向揚想起她背上受傷不輕,當下取出一包金創藥,道:「凌姑娘,先包紮吧。」 凌雲霞接了過來,然而傷在背上,自己難以處理,臉上微紅,道:「對不住,向少俠,可否請你幫忙?」向揚道:「好。」走到凌雲霞背後,只見傷口血肉糢糊,甚是可怖,想是被二鷹使鋼鉤所傷。向揚拿衣袖擦去傷處旁的鮮血,拭過之處,露出晶瑩潔白的肌膚,極是艷麗。向揚心中一動,微微定神,幫凌雲霞敷上傷藥。 傷處甚廣,包紮不易,得要圍著凌雲霞身子包紮起來。向揚撕開衣衫,便要動手,但凌雲霞穿著一件肚兜,便無法包紮,不禁遲疑。凌雲霞道:「怎麼了?」 向揚道:「凌姑娘,你……你穿著東西啊。」凌雲霞大羞,心跳得如打鼓一般,低聲道:「那……我要脫下來了,你可……可不要到前面來。」輕輕解開繫繩,上身已然不留一點衣物。 向揚見她毫不猶疑,反倒有些不安,望著這動人的背影,不由得起了些許遐思。但這也只一瞬之事,隨即將布條繞過凌雲霞身前。   楊小鵑一直在地上輾轉呻吟,此時突然慢慢撐起身子,呢喃道:「向哥哥…你在…在做什麼啊…快…點…嘛……」一個不穩,竟向凌雲霞身前倒來,碰到向揚手臂。向揚沒能讓開,一碰之下,拿著布條的左手掌動了一下,碰到一個柔軟的東西。凌雲霞肩頭一顫,「啊」地一聲,似乎有些泣音,長髮微微搖曳。 【六十三】   向揚大吃一驚,連忙縮手。凌雲霞被他觸及胸部,羞不可抑,一顆心忐忑不安,不知向揚待要如何。 向揚卻只停了一停,繼續包紮好布條,動作小心翼翼,未再碰到凌雲霞身上肌膚,將傷口處理妥當,說道:「凌姑娘,可以了。」凌雲霞嗯了一聲,低聲道:「謝謝。」心中忽然覺得有些空蕩蕩地,微感失望,然而為何會如此,自己卻也說不上來。 卻見楊小鵑趴在凌雲霞身前喘著氣,越發急促,大聲呻吟,藥力已經發揮到了顛峰。凌雲霞抱起楊小鵑,輕聲道:「四妹,你忍耐些,等華姑娘帶解藥回來,便沒事了。」楊小鵑仍是婉轉哀鳴,連聲哭叫:「向哥哥……向哥哥……小鵑想要你啊……嗚……嗚嗚……」 凌雲霞無法可想,轉頭說道:「向少俠,你來想想辦法。」向揚從凌雲霞手中接過楊小鵑,輕聲說道:「楊姑娘,你覺得怎麼樣?」楊小鵑感覺到了向揚身體的男子氣息,登時血脈如沸,興奮莫名,歡聲道:「向哥哥,是向哥哥……好棒……好棒喔……小鵑……小鵑要向哥哥進來……」說著說著,兩隻玉手上下撫摸向揚胸膛,臉蛋往他頸邊不住廝磨,依戀之極。 凌雲霞看了,不禁臉上一紅。向揚看看凌雲霞,又看看楊小鵑,心中甚是尷尬,低頭說道:「楊姑娘,你把持住,等我師妹……」楊小鵑卻充耳不聞,抬頭吻著向揚嘴唇,發出「唔唔」的聲音,柳腰扭動,濕答答的私處往褲子底下的陽物不停挑逗著。 向揚斜眼一望凌雲霞,見她滿臉羞紅,神情似笑非笑,當下急忙推開楊小鵑,喘了口氣,道:「凌姑娘,在下……在下得幫楊姑娘她發洩一下,不然只怕她支持不到師妹回來。」凌雲霞神態忸怩,道:「你只管做啊,我能說什麼?」   向揚定了定神,將楊小鵑摟在懷裡,讓她盡情摩擦自己的陽具所在,雙手慢慢下移,又摸到了那小而圓滑的屁股上,大力捏著充滿少女觸感的香臀。楊小鵑嬌軀一陣顫抖,伏在向揚的胸前,肩頭大力起伏,高聲呻吟:「真是……舒服……啊啊……好舒服喔……嗯、嗯、向哥哥的那裡……硬起來了……」 楊小鵑的身體在藥力催動下,實在太過誘人,向揚豈能不起遐想?下體自然昂然奮起,幾乎要衝破衣褲一般。楊小鵑眷戀地愛撫向揚的胸肌一陣,慢慢退下身子,去拉他的褲子。向揚的手也順勢摸到了她腰側、乳下,給予她強烈的刺激。 楊小鵑連連喘氣,用力拉了幾下褲帶,一口氣把向揚的褲子脫到膝蓋,膩聲喘道:「就是……這個……大大的、熱熱的棒子……嗯……嗯……」櫻唇湊上前去,竟開始舔著陽具下的兩個睪丸。 就算是趙婉雁,也因為怕羞,從未用小嘴伺候向揚的陽具,楊小鵑卻主動舔舐起來,毫無技巧,只是努力品嚐著這根怒氣沖沖的巨棒,又舔又吻,雖然不放進口中,卻已讓向揚感到刺激絕倫,下身一陣火熱,險些破關而出。正自陶醉之時,忽然想起凌雲霞還在一旁,側目一看,只見凌雲霞張大著眼,怔怔地盯著向揚的下半身,雙頰火紅,汗珠微滲,右手掩著嘴,胸口如浪起伏,看得出來是又驚又羞。   向揚見她這般神情,倒不知如何是好,想把褲子穿回,然而楊小鵑卻捨不得離開那巨棒片刻,握一握、吻一吻,從根部到頂端都被她的丁香小舌舐過了一遍,津液佈滿上下。忽聽楊小鵑喘息道:「向哥哥……這個棒子……是要插在……嗯……插在小鵑的……身體……裡面,對不……對……啊?」 這句話說得向揚血脈賁張,連忙強行克制,道:「不對,不可以這樣子。」 楊小鵑臉上現出惋惜的神情,哀怨地道:「可是……它一碰到小鵑的洞洞,小鵑就……好舒服呢……真的……很舒服喔……」 忽聽凌雲霞「啊」地歎氣一聲,雙手撐地,長髮披開,面朝著地上,大聲喘氣。向揚一驚,顧不得回答楊小鵑,轉頭問道:「凌姑娘,是傷口疼麼?」凌雲霞低頭不答,只是微微搖頭,輕輕喘息。 楊小鵑摸著向揚的陽具,怔怔地看著它,突然用力一握。向揚全身一顫,大叫一聲,這一下刺激太強,一點陽精迸射了出來,沾在楊小鵑唇上。楊小鵑呆了一呆,伸舌舔了舔,喉頭一動,吞了下去,怔怔地問道:「向哥哥,這是……什麼啊?」   向揚被她纖纖柔荑使勁一握,便如羽箭搭上勁弓,不得不發,拚命壓抑的情慾登時失控,猛地提高楊小鵑身子,一翻身,將楊小鵑壓在底下,叫道:「你那麼想知道麼?」楊小鵑仍是迷迷糊糊,語音嬌膩地呻吟著:「向哥哥……你……你的棒子……碰到小鵑的……洞……了……喔……嗯、哈啊……」向揚睜大雙眼,一時之間熱血沸騰,不及思考,自然而然地抓住楊小鵑腰身,不顧一切,下身對正她股間的秘境,便要狠狠衝刺過去。 凌雲霞失聲驚叫:「向少俠,不要這樣!」向揚耳聞驚呼,不覺一震,連忙離開楊小鵑身子,坐在一旁,心下暗罵自己:「該死,該死!我應當等師妹奪要來救楊姑娘才是,怎地自己先管不住了?」當下竭力收懾心神,吐了口氣。 但是這一連串的調情下來,楊小鵑越來越是放蕩不堪,不停挑動人心慾念,向揚只覺下身滿灌熱血,脹得厲害,若是眼前之人是他心愛的趙婉雁,自然毫不猶疑,馬上讓她身登極樂,但是要與懵然不知處境的楊小鵑行此歡好之事,卻非他所願為,唯有拚命忍耐,不讓騰湧的陽精奪門而出。 凌雲霞見向揚咬牙切齒的神情,只道自己出言阻止,令他不快,又見他低頭劇喘,下身卻是昂然挺立,勢如怒火高張,心裡既感緊張,復覺歉疚,低聲道:「對不住,向少俠,可是四妹她既然有救,我……我就不能讓她失身。」向揚道:「在下知道,剛才是我失態,該抱歉的是我才對。」說著深深呼吸幾下,想讓下體脹痛稍減。   卻見凌雲霞抿著嘴,眼光朦朧,忽然移近向揚身邊,低聲道:「向少俠,不太好受罷?」向揚見她靠近過來,不禁一怔,自覺不該任那東西在不相關的姑娘眼前耀武揚威,當即稍加遮掩,道:「沒關係的。」 凌雲霞目光如水,眼波盈盈,輕輕低下頭來,細聲說道:「如果……如果忍不住的話,讓小女子為向少俠紓解一下好了。」此言一出,當真把向揚嚇了一大跳,連忙道:「凌姑娘,你別說笑……」凌雲霞卻緩緩解下裙帶,輕聲道:「向少俠,請你隨意發洩吧……」一邊害羞地掩住半邊臉,一邊將下半身衣物逐件脫去。向揚心中猛地一跳,急忙伸手捉住她右手腕,叫道:「凌姑娘,別這麼做!」 凌雲霞左掌自臉頰下滑到了胸前,按著急促起伏的胸口,低聲道:「拜託……向少俠,請你盡量來……好嗎?」向揚聽凌雲霞語音微帶顫聲,美艷的臉上滿是期盼心焦之態,不禁心神動搖,下身更加精力瀰漫,像在催促向揚快快行動。 凌雲霞滿臉羞澀,說道:「你……你覺得我很不要臉……對不對?」向揚脫口而出:「是啊。」隨即發覺失言,登時感到難堪之極,接著道:「不……在下只是覺得,男女之事,不該如此輕率。」   卻聽楊小鵑又浪聲呻吟起來:「向哥哥…快…快…小鵑的洞洞好癢喔…唔唔…實在…受不了了…啊、嗯……」凌雲霞雙頰發熱,道:「向少俠,你真的不想麼?」向揚道:「在下不能行此苟合之事。」凌雲霞嗯了一聲,朝楊小鵑看了一眼,穿好裙子,默然垂首。 向揚見她神色大有哀愁幽怨之意,頗覺過意不去。眼見她明艷照人,體態穠纖合度,清秀處不如趙婉雁,卻更勝幾分嬌艷,於巾幗莊四位莊主中實是最美的一位,但他對凌雲霞本無情意,心中又已有了趙婉雁在,對於這突如其來的獻身,實在不能就此接受。 這麼一來,石室中氣氛變得更加尷尬。向揚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忽聽華瑄的聲音自上面微微傳來:「向師兄,向師兄,開門啊!」 凌雲霞抬起頭來,低聲道:「華姑娘回來啦。」向揚點了點頭,穿好下身衣物,開了機關。華瑄立時從上面跳了下來,手中拿著兩件女子衣衫,一件交給凌雲霞,道:「凌姐姐,這是你們莊裡的,趕快穿起來。」又連忙將另一件蓋在楊小鵑身上,說道:「向師兄,你幫楊姐姐穿好,我去拿水!」 說著轉身便跑。向揚叫道:「且慢,師妹,解藥已經拿到了麼?」華瑄回頭笑道:「當然拿到了啊,所以才要去拿水,好讓楊姐姐服下啊。」   卻聽上面一個男子聲音叫道:「不必上來了,我這兒便有帶水。小丫頭,你快快給她們穿好衣服,我可要下來了!」華瑄對著出入口叫道:「不行啦,再等一下,楊姐姐還沒穿好呢!」那人大聲罵道:「他媽的,快點行不行?」 華瑄將一個白色小瓷瓶交給向揚,道:「向師兄,這是解藥。」又拿出另一個小瓶,道:「這是害人的藥,一起搜過來了,你先拿著,我幫楊姐姐穿比較快。」 向揚接了過來,讚道:「師妹,你本領當真不小,這麼快便奪到解藥。」卻聽上面那人大聲叫道:「呸,這小丫頭差點要被逮著了,要不是大爺我趕到,能拿到解藥才怪!」 華瑄臉上一紅,伸伸舌頭,道:「向師兄,那是慕容姐姐的哥哥啦。」 向揚微覺吃驚,道:「是大慕容麼?是他幫你的?」華瑄道:「是啊。」說著已替楊小鵑束好了腰帶,叫道:「好啦,你下來吧!」   只見一道青影電射而下,這一躍落下得迅速異常,一個面色冷峭的青年男子已站在向揚面前,目光回掃四周,看過了凌雲霞和楊小鵑,便緊盯著向揚,不知打著什麼主意。 向揚見他一現身便大顯鋒芒,心中暗道:「大慕容名滿武林,架勢果真不凡。」 一拱手,道:「多謝慕容兄相助。」慕容修嘿嘿一笑,說道:「免了。」眼中忽爾精光大現,右袖一動,陡然飛起一掌,呼地一響,直劈向揚胸膛,竟是極其凌厲的殺手。向揚反應快絕,雷掌反擊而出,掌心硬碰對方掌緣,一聲悶響過去,兩道巨力同時震回,各自退了一步。 慕容修一揮衣袖,哈哈一笑,道:「小子,身手相當了得啊,比你那文淵師弟更加高明。」向揚手臂微微發麻,心中亦驚佩慕容修功力之深,笑道:「慕容兄也是名不虛傳。」 慕容修解下腰間一個皮囊,丟給華瑄,道:「水在這兒,小丫頭,接著!」 華瑄輕輕接住,道:「向師兄,來幫楊姐姐服解藥啦!」向揚道:「好。」 打開那裝解藥的瓶子,倒出了些許藥末,忽地心中一動,道:「師妹,這確然是解藥無誤麼?那康楚風便這等容易交出來?」華瑄微笑道:「是解藥沒錯,怎麼拿到的,等一下再告訴你,先給楊姐姐服下要緊。」 【六十四】   當下向揚將藥散倒入楊小鵑口中,取瓶清水,餵她服下解藥。楊小鵑嚶嚀一聲,咕嚕嚕喝了下去,吞嚥幾下,斷斷續續地道:「向……向哥哥……小鵑……要……你……」慕容修「嘿」地一聲笑,說道:「小子,你可真是傻了,這小妮子都浪成這樣了,你還要什麼解藥?直接干一幹不就好了?」 向揚臉色一沉,心道:「這大慕容可頗有邪氣,說話這般粗魯。」不去理會,轉頭向華瑄道:「師妹,這解藥是怎麼到手的?」 華瑄束好皮囊,道:「我直接到莊外去找康楚風,在一個小山丘邊找到了,跟他們打了起來。本來只有三、四個人,可是我沒辦法一次把他們都擊敗啊,然後人就越來越多……」慕容修搶著道:「你也不必多說了,總之你被皇陵派的一群王八包圍,千鈞一髮,多虧本大爺及時趕到,把他們殺了個七零八落,否則你就要慘遭摧殘了。嘿嘿,小丫頭,你也太過大膽!」 華瑄俏臉一紅,低聲道:「我可沒想到他們高手有那麼多。」向揚道:「這麼說來,是慕容兄向那康楚風要到解藥的了?」他心知慕容修的江湖手段遠勝華瑄,既然他出手相助,康楚風自然也非敵手。   但見慕容修洋洋自得,說道:「自然是我。嘿,要嚇嚇康楚風這混蛋,又有何難?本大爺讓他多出了三根手指,這沒用的東西便乖乖交出解藥了。」凌雲霞一聽,甚覺奇怪,道:「什麼意思?」慕容修道:「便是把他一條手指從尖到根劈成兩半,連續劈上三枝指頭,不就多出了三根手指?」說著嘿嘿而笑。 向揚跟凌雲霞一聽,都不禁心頭一震,暗暗咋舌:「大慕容號稱武林魔頭,果然名符其實。」武林中本來常有斷人指頭為逼迫之事,但把指骨劈開,情狀自當更加可怖,實是難以想像。向揚見華瑄臉上頗有不忍之態,心道:「師妹心腸軟,要她看這等慘酷法門,可難為她了。」低頭一望楊小鵑,見她臉上神情緩和,沉沉如睡,呼吸亦已恢復正常,當是解藥效力已生,慢慢消解春藥效用。 但聽慕容修又道:「這小妮子服了解藥,也不知要睡多久。小子,咱們先出去大殺一場,把皇陵派、神駝幫、龍宮派那些龜孫子殺個血流成河。」 向揚朝凌雲霞一看,道:「凌姑娘,你身上有傷,先在這裡調養,順便照顧楊姑娘,我們上去對付敵人。」凌雲霞微微頷首,道:「等四妹醒來,我們便會上去。」 向揚穿上上衣,道:「師妹,慕容兄,走罷!」當先出了地窖,慕容修跟華瑄隨後而出,接著一陣機關聲響,向揚從上頭關起了地窖翻板。凌雲霞目送三人離開地窖,忽覺心中一陣空虛,輕輕歎息一聲,摸了摸楊小鵑的頭髮,低聲道:「四妹,你若是失身於向少俠,也未始不是幸事呢。」   向揚、華瑄、慕容修三人出了地窖,慕容修便道:「方纔大廳上沒有高手在,石娘子等人定然在其他地方和那群傢伙大打出手,咱們分開來找,你們兩個一起,我自己走。」不等向揚和華瑄回答,逕自飛奔而去。向揚眉頭一皺,道:「慕容兄武功固然厲害,可是敵眾我寡,還要分散已力,實在不太妥當。」華瑄道:「慕容姐姐也在巾幗莊裡,向師兄,我們先跟慕容姐姐會合,再一起找石姐姐她們罷?」向揚道:「慕容姑娘長得什麼模樣,師兄可不知道了,你得瞧仔細些。」 華瑄微笑道:「好,我知道啦!」   兩人在莊裡各處迴繞,敵人卻不甚多,也找不到石娘子、藍靈玉、小慕容等人。轉到瞭望台下階梯之時,上頭隱隱傳來兵刃相擊之聲。向揚大步衝上階梯,卻見阿纓、阿穗兩婢正與一名削瘦漢子激鬥,以二敵一,兀自居於劣勢,見得向揚上來,都是心頭大喜。 華瑄跟了上來,長鞭抖出,直打那人後心。那漢子連忙側身閃避,哪知長鞭來路變幻無定,鞭梢急沉而下,捲住那人右腳,一扯一甩,將他身子向瞭望台外拋了出去,活活摔死。 阿穗呼呼喘氣,一時說不出話,顯然打得十分疲累。阿纓也是幾乎精疲力盡,但仍報拳行禮,說道:「多謝向公子、華姑娘。」華瑄一卷長鞭,扶住阿纓,道:「你還好嗎?休息一下罷,你身上都是傷啊。」阿纓喘了下氣,道:「小傷不礙事的。請……請兩位趕快去救大莊主好嗎?」華瑄道:「石姐姐怎麼了?」 阿纓道:「大莊主……她……她把黃仲鬼、駱天勝、敖四海他們引開,往後山去了。黃仲鬼很厲害,大莊主……大莊主一個人……咳、呃……」說著一陣咳嗽,吐出一口鮮血。   華瑄聽聞黃仲鬼之名,不禁嚇了一跳,輕輕拍了拍阿纓的背,緩緩輸送真氣,道:「好,我跟向師兄馬上去找石姐姐,你一定要歇一歇,傷勢不輕啊。」阿纓倚著瞭望台欄杆坐下,神情萎頓,低聲道:「我跟阿穗沒事的,請快去找大莊主,萬一……萬一大莊主她……」越說越急,卻無力多說了。 華瑄心中也自急了,對向揚道:「向師兄,我們快走!」向揚道:「不,師妹,你照顧這兩位姑娘。巾幗莊裡面尚有敵人,我們得有人留下以為助力。你對付莊裡的敵人,我去後山找石姑娘。」華瑄甚是擔心,道:「可是黃仲鬼武功太強,我跟文師兄、慕容姐姐聯手都打不過他,向師兄你一個人……怕有危險啊。」 向揚卻是凜然無懼,道:「那黃仲鬼當真如此厲害,我更要去會會他,師妹,你只管護著莊子便是。」華瑄見他執意如此,也不知如何勸阻,只得道:「向師兄,你多小心。」向揚點了點頭,大步下了瞭望台,直奔巾幗莊後山。   莊中雖有若干敵人,卻大多是二三流角色,想來高手均追著石娘子去了。向揚一路趕往後山,途中又擊斃四五人,入了山林,便再無阻礙,逕自往林間深處尋去。向揚心道:「石姑娘本來便受了傷,要跟這三大高手相鬥,如何能有勝算?莫非她另有計策麼?無論如何,得盡快尋到,前去相助不可。」 正疾步搜尋,忽見一道人影自旁掠來,沉聲道:「什麼人?站住!」但見一名漢子自樹叢之間跳將出來,攔住去路,立起單掌,一股真力凌空震來。 凌空對掌,正是九通雷掌最精妙之處,向揚毫不猶疑,旋即拍掌迎去,兩道內力憑空相沖,那漢子身子一晃,跌跌撞撞地退了三四步,向揚卻追上一步,穩穩站定,定睛端詳,來人腰束龍紋腰帶,當是九龍太子之一,當即喝道:「敖四海在哪裡?」   那人乃是九龍太子之一的螭吻太子,武功也算不俗,卻被向揚一掌震開,詫異之餘,更是驚駭,神色卻無慌亂之態,回掌略加護身,轉頭便走。向揚直追上去,出手抓向他肩頭,喝道:「快帶我去見敖四海!」 螭吻太子陡覺勁風襲來,心知閃避不及,只得回身使一招「海龍撥浪」,手掌使足巧勁,意圖化開向揚攻擊。然而以狻猊、睚眥之功力尚且難敵向揚,螭吻太子一人又如何能是對手?這一撥全然不能稍御向揚來襲之勢,「肩貞穴」上一緊,已被向揚制住,立時動彈不得。 螭吻太子哼了一聲,道:「你武功雖然勝我,但若要見龍王,也是如同赴死……」向揚手上加力,捏得他肩骨喀啦作響,沉聲道:「少囉唆,快說出敖四海他們的下落,否則先送你赴死!」螭吻太子痛得直咬牙,叫道:「龍王就在前頭半里不到的地方。」 向揚更不打話,拎起螭吻太子後領,飛步前衝,腳步竟不因提了一人而稍慢。 奔得片刻,陡然出了密林,山路的那一頭卻是一處極險峻的山谷,一邊是山壁,另一邊卻是斷崖。遠遠可見一群人擋在山道之前,更過去則是兩個人影,拳來掌去,正在這一失足則粉身碎骨的險要之地大戰,旁邊尚站了數人。 【六十五】   向揚奔近前去,望向那相鬥的兩人,但見一個苗條身影,腳步輕巧,掌法精妙,乃是石娘子。另一人則是一名滿腮濃須的中年男子,身材魁梧,雙目虎虎有威,拳掌所及之處,風聲獵獵作響,掌上威力實是駭人。 石娘子連日鎮守巾幗莊,氣力耗損極鉅,加之身上帶傷,面臨強敵,已顯得左支右絀,招數漸漸受其牽制。但聽那大漢叫道:「石娘子,你快快投降,交出十景緞,放了我兒子,老夫饒你不死!」石娘子柳眉倒豎,喝道:「你們來我巾幗莊,可曾見過一個出聲投降之人?」手上連環出招,一招一式分明清楚,雖然居於下風,仍然攻守有度,絕不紊亂。此時已近黃昏,暮色沉沉,天色漸暗,這一番崖邊交手,情勢更增凶險,一個不留神,便可能失足跌落,後果不必多言。 那大漢便是神駝幫幫主駱天勝。前日駱英峰與楊小鵑交手,被楊小鵑當場擊敗,擒回莊中,駱天勝心中怒不可遏,今日攻入巾幗莊,一心搭救愛子,卻不知駱英峰被囚禁在何處,當下一路追著石娘子到此,出手相逼,要她釋放駱英峰。 他原料石娘子傷疲不堪,支撐不久,豈料石娘子倚仗地利,利用這險峻異常的斷崖抵擋三派高手,由於路道過於狹窄,一次難以並立兩人,石娘子免於受到圍攻之困,一對一的連鬥數名敵人,更有幾名神駝幫弟子被她出掌打下山崖,當下無人敢輕為先鋒,非得駱天勝這等高手出馬不可。   向揚遠遠奔來,已有眼尖之人見到,紛紛呼喝道:「小子,你是什麼人?」 「啊呀,他抓住了龍宮二太子!」「大家並肩上啊,把這小子拿下!」 忽聽狻猊太子高聲叫道:「各位不可輕舉妄動,這位是華玄清門下弟子向揚,武功厲害,莫要大意!」龍馭清、韓虛清、華玄清、任劍清一師同門,龍馭清是皇陵派掌門,韓華任三人的名號,當今武林中並不甚響亮,但是見聞廣博之人,無不驚佩華玄清武功的出神入化。神駝幫數名弟子不知向揚厲害,往向揚衝來,喝道:「駱幫主在這裡和人動手,你這小子也敢來胡鬧?」各出兵刃,衝殺過來。 向揚勁貫右臂,將螭吻太子擲向一眾神駝幫弟子。一名大漢出手想要接住,哪知手指甫一觸到螭吻太子身體,便如千斤之力當堂壓至,連氣也透不過來,連退數步,被螭吻太子撞倒在地,立時筋折骨斷而亡。 向揚縱聲長嘯,雷掌連綿拍出,一眾神駝幫弟子全然不能閃避,雷掌一到,便即命喪黃泉。他生怕石娘子支撐不住駱天勝攻勢,急於上前助拳,當下縱身直上,要越過三派人群。   龍宮派中陡然衝出一人,指著向揚喝道:「好傢伙,一天不到,咱們又見面了!看來也不必改天再打了,我們再來分個高下!」話聲猶在,雙掌「惡鯊破濤」,分攻他上下兩路,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龍宮七太子睚眥。 向揚隨手化開來勢,叫道:「睚眥,讓開!」睚眥太子聲如嘶吼,叫道:「沒那麼容易!」對向揚所言毫不理會,藍濤神掌猛招迭出,竟如拚命一般。狻猊太子和另一名龍宮太子跟著飛身而至,合攻向揚。 向揚凝神以對,憑借九通雷掌威力,將睚眥、狻猊招數卸去,又和那龍宮太子對了一掌,但覺對方掌法精妙處不及睚眥,但力道雄渾,內力根基扎實,極具威力,不可小覷,當下吐氣揚聲,喝道:「閣下是哪一位?」那人回氣再上,喝道:「龍宮大太子贔屭!」雙掌一併,排山倒海般推了過來。 睚眥太子看準時機,加催掌力,疾撲向揚上三路。狻猊太子使動大乘佛掌,威力更是驚人。向揚同時面對九龍太子中武功最高的三人,陡然單足一舉,雙掌分開,倏地擺出「夔龍勁」架勢,掌路流轉,迅捷威猛,身形連轉七八個圈子,恍若奔雷迅電,霹靂大作,將三人襲來的掌路於瞬息之間破去,甫一得機,迅即拔身而起,翩然落出四五丈遠。 贔屭太子自負掌力強猛,與九通雷掌連番過掌之下,卻也不禁驚於向揚功力之深,此時被他脫出三人夾擊,更忍不住臉上變色。向揚卻無意久鬥,才踏上地面,又已飛身高躍,一提真氣,身子飄向山壁,手掌在山石上向後疾按,藉力凌空向前,竟欲從百餘名敵人上空石壁騰空而過。眾人驚呼聲中,驀地一道身影電射上躍,如鬼如魅,悄無聲息,正擋住向揚去勢。來人面如冰石,身所至處,如卷陰風,正是孝陵守陵使黃仲鬼。   兩人半空相會,四目一交,向揚陡覺心中一寒,猛然閃過一個念頭:「這人便是黃仲鬼?」心念電閃之際,黃仲鬼右掌五指往山壁一按,身子竟然穩穩定住,便似五爪嵌入了石壁之中,急縱而起的來勢立時消解,身形懸空,卻在一瞬間化作寂靜不動,詭異莫名。向揚騰空前縱之勢未消,當下順勢發掌,雷掌呼呼而至,一一打向黃仲鬼週身要害。 卻見黃仲鬼眼中冷光遽然而現,左臂抬起,接連閃動,快速無倫,便如連弩之發,五指霎時間變作千萬道利刃,全身上下均是一動不動,一條左手臂卻是如同狂風暴雨,全然看不清拳掌指爪的變化,空前凌厲的招數毫無停滯地疾攻向揚,雷掌真力竟然冰分瓦解,在一連串猛惡攻勢下潰不成軍。 向揚掌力受挫,大為震驚,前衝勢道已然受阻,身不由主,落下地面。黃仲鬼右手一鬆,踏足落地,仍舊擋在路前,冷冰冰地看著向揚。 向揚環顧情勢,自己雖然闖過三派諸人,眼前卻有黃仲鬼擋路,只此一人,便難以前去相助石娘子,暗哼一聲,道:「你就是黃仲鬼罷?」黃仲鬼面無表情,雙手負在身後,山風吹襲之下,衣衫舞動,身子卻像鐵鑄似地分毫不動,彷彿剛才根本未曾展現過這一番驚人武功。向揚暗暗調息丹田中紊亂的真氣,全身緊繃,心道:「他這麼簡單便破解九通雷掌,行若無事,當真厲害!師弟師妹都敵不過他,我呢?我能贏麼?」   猛聽駱天勝一聲大喝,一掌重重擊在石娘子左肩。神駝幫眾人齊聲歡呼,有人叫道:「石娘子,快快束手就擒!」卻聽石娘子一聲清叱,一枚飛石擦過駱天勝臉頰,磨出一大片鮮血。駱天勝冷汗直冒,暗叫:「好險!」倘若他稍有大意,這一下命中他面門,可就陰溝裡翻船了。 石娘子肩頭中了一掌,肩骨劇痛如碎,單憑右手應敵,更是不利。她見向揚來到,當下大聲叫道:「向兄,四妹情況如何?」向揚道:「我師妹奪到解藥,已經沒事了!」石娘子心中一喜,叫道:「多謝!」但聽一個年老的聲音說道:「嘿嘿,你轉眼間自身難保,居然還想著莊裡那幾個小丫頭,當真傻到了家。」 向揚回身一看,說話之人是個老翁,白髮白鬚,目光濛濛,身材高大,一身衣著甚是華麗,長袍上袖口繡上龍紋,乃是龍宮派掌門敖四海。他領著龍宮派諸人,與黃仲鬼前後阻住向揚來去之路,卻不注意向揚,反倒盯著石娘子和駱天勝的交手情況,一邊瞇著眼,不停摸著鬍子,又摸摸下巴。 【六十六】   石娘子不去理會敖四海,凝神接招,但是駱天勝一掌又一掌地擊出,威力增生,石娘子傷了一臂,越來越是難以招架,堪堪便要落敗。 向揚眼見情勢緊迫,心道:「無論如何得闖過黃仲鬼這一關,不然石姑娘非落入敵手不可。」當下一提真氣,將「九通雷掌」功力催動至顛峰,揚聲清嘯,展步疾奔上前,掌力猶似長電劃空,氣挾雷霆之勢,向黃仲鬼迎面打到,掌力未至,隆隆風雷悶聲已然不止於耳。 黃仲鬼雙足不動,單掌翻起,身外三尺之地陡然寒意大增,重重陰氣如漣漪圈蕩,將向揚捲入太陰真氣籠罩,雷掌威勢大受阻礙,黃仲鬼掌力隨即跟到,陰寒鋒銳,與雷掌截然不同,卻是威力無窮,後勁深不可測。雙掌一交,高下立判,向揚但覺一陣冰寒徹骨,不由得退了一步,胸口煩惡難當,心中暗驚:「他的內力竟然如此陰寒霸道,可真是聞所未聞。」   黃仲鬼卻是不動聲色,依然穩立原地,既不追擊,也不退開。向揚雙掌連發,九通雷掌不住拍出,氣勢驚人,便如憑空打起了無數個響雷,震得四下砂石紛飛,攻勢極其猛烈,黃仲鬼卻似隨意招架,單手揮動,將雷掌來勢一一擊潰,向揚掌法越發越快,黃仲鬼仍然好整以暇,擋卸的清楚分明,陣陣陰氣不時反激回去。 向揚鬥志高昂,雖然猛攻無用,仍然毫不放鬆,每一掌都有破碑裂石的大威力,一心要擊破黃仲鬼的守勢。黃仲鬼單掌拆招,口中忽然說道:「你鬥不過我的,想活命就快走,否則要你葬身於此。」 向揚雙眉一挑,道:「承蒙盛情,然而巾幗莊之危未解,在下不會就此離開!」 掌下招數越發凌厲,修練多年的九轉玄功威力層層而出。   忽聽得駱天勝狂聲大呼,叫道:「臭娘們,瞧你還能逞強麼?巾幗莊大莊主又如何?不也栽在老子手上!」向揚心中一驚,瞥目一望,但見駱天勝提著石娘子後領,神情一副志得意滿之狀。石娘子嘴角、衣襟都是鮮血,長髮披散,四肢無力垂擺著,幾近昏迷。 敖四海摸了下鬍子,笑道:「駱幫主稱雄關外,果真名不虛傳。」駱天勝得意非凡,一手將石娘子重重摔在地上。石娘子身子一顫,便即不動,痛苦地哼了一聲。 駱天勝彎下腰去,揪住石娘子前襟,哈哈大笑,說道:「嘿嘿,你用十景緞把我們引到這裡,就能以地利取勝麼?這下可失算了吧?」石娘子閉目不答,便如沒有聽見。 敖四海慢慢走上前去,說道:「駱幫主,我們可事先說好了,這位石大莊主,可得由老夫享用。」駱天勝道:「敖龍王要女人,盡避要去,我神駝幫只要巾幗莊產業,十景緞交給黃尊使,早就議定妥當,你還怕我姓駱的食言不成?」敖四海笑道:「多謝,多謝!螭吻,你過去把石大莊主接過來,可得放尊重點。」 螭吻太子道:「遵命。」施展輕功,迅速從黃仲鬼和向揚上空躍過,唯恐向揚出手阻截。向揚聽得敖四海所言,自是怒火中燒,心道:「這老鬼為老不尊,竟然如此公然侮辱石姑娘!」但是他對付黃仲鬼猶自難以保全,如何能插手阻擋螭吻太子?要向敖四海出手,更加不能。   螭吻太子輕飄飄地來到駱天勝面前,拱手道:「駱幫主!」駱天勝點點頭,道:「待我先取來十景緞,便將這女人交給貴派。」說著一隻手伸進石娘子懷中搜身,無禮之極。螭吻太子笑道:「駱幫主,讓晚輩代勞罷。」伸出手去,扯下石娘子腰帶,抖開她的上衣,狠狠扯落到肩頭,一疋錦緞落在地上。石娘子久鬥之下,內裡衣衫已被汗水濡濕,貼著胸前曲線,健美的身段展露無遺,三派眾人遠遠看見,不少人哄鬧起來,看得心癢難搔,又以龍宮派諸弟子為多。 螭吻太子朝敖四海目光望去,瞧他示意。敖四海摸摸白鬚,點頭微笑。 螭吻太子會意,睨了向揚一眼,心道:「待我將這美人兒折辱一番,看這小子定得下心否?」當下要從駱天勝手中接過石娘子。駱天勝隨手放開石娘子,俯身撿起那疋錦緞,笑道:「黃尊使,貴派龍掌門要的十景緞便在這裡,不必跟這小子耗了,已經大功告成啦!」   向揚猛然一個側身,身形回轉,步法陡變,欲從黃仲鬼身旁極窄的寸地繞過去。這一下「斗樞逆轉」,乃是極其高妙的身法,向揚腳下如生飛雲,身影流動,一晃之下,眼見便可搶過黃仲鬼身前。不料黃仲鬼雙手一圈,上下旋畫,身子左右兩側陰風迸發,如鵬展翅,將向揚去路盡數封住。向揚只須多轉五尺之地,便能繞過黃仲鬼內勁所及,但是左為山壁,右有斷崖,無一可資立足,只得踏步倒身飛退,躍開數尺。 敖四海笑道:「向小弟,你這點微末功夫,怎能跟黃尊使相比?趁著黃尊使沒下殺手,快快回去,多修練幾年罷!」向揚耳聽敖四海嘲弄,心中怒極,回身喝道:「你這老賊惡名昭彰,也配來跟我囉哩囉唆?」敖四海似不在意,笑道:「年輕小伙子便是毛毛躁躁的。螭吻,讓這位向小弟消消火罷。」 向揚回頭一看,螭吻太子正自背後架住石娘子,笑嘻嘻地道:「姓向的,你可曾見過這位女中豪傑石大莊主的身子?在下讓你開開眼界如何?」一隻手抓在石娘子薄衫下擺,猛地拉了起來,露出了潔白的腰身,纖瘦卻不柔弱,充分顯示石娘子習武練就的一副傲人身段。眾人紛紛大笑,其中頗有不懷好意的笑聲,黃仲鬼仍是毫無表情,神色漠然。 向揚怒喝道:「螭吻,你給我住手!」螭吻太子笑道:「生什麼氣?難道這石女俠的身體不好看麼?嘖嘖嘖,這皮膚可嫩得很啊……」一邊說著,一邊在石娘子胸腹之間大肆輕薄,布衫直拉得現出雙乳下半,已可清楚見到豐盈的弧線。 石娘子緩緩張開眼睛,瞪了螭吻太子一眼,並不言語。 螭吻太子見她清醒,卻無絲毫反抗,心料她身受重傷,自也不加畏懼,笑道:「石女俠,怎麼樣?從沒男人這麼摸你的身體吧?是不是很舒爽啊?」手掌狎玩著她的右乳下緣,不住挑逗,一心要讓這名滿武林的巾幗莊大莊主在眾人面前發出鳴泣,好好羞辱她一番。 石娘子卻是神色寧定,說道:「九龍太子在武林中也是赫赫有名,原來也有閣下這等無恥小賊。」螭吻太子雙眼一瞪,使力捏住石娘子乳房,惡狠狠地道:「石娘子,你馬上就要變成我們龍宮派的奴隸,還敢嘴硬!他媽的,我現在就把你剝個精光,讓三派弟子都看看你光溜溜的樣子,看你還能逞強?」   向揚聽得怒氣上衝,顧不得黃仲鬼武功如何可怕,心道:「豈能讓這狗賊羞辱石姑娘!」正要搶上前去,忽聽石娘子哈哈大笑,道:「用貞節來逼迫女子,乃是最差勁的手段,螭吻太子,原來閣下見識不過爾爾,真是丟盡龍宮派的臉了!」 螭吻臉色發青,粗魯地侵犯石娘子各處肌膚,語氣大增威嚇之意,道:「好,石娘子,你骨子硬是吧?本太子就好好整治你一下,先讓你大流淫水,再弄得你當場發浪,要你這名門俠女變成個小淫娃!」當下更加放肆,手掌往她裙中探入。 石娘子哼也不哼一聲,身子亦無顫抖,對螭吻太子的胡來似乎全不在意。   駱天勝在一旁拿著十景緞,笑道:「石娘子,你倒是傲得很啊。不過十景緞都落到咱們手中了,你再怎麼挺著,也是無濟於事。」石娘子斜睨駱天勝,道:「十景緞?你以為你手上的當真是十景緞麼?」 黃仲鬼聞言,眼中陡現冷光,側頭遙遙望向駱天勝。駱天勝心中一驚,心道:「難道是假貨?」連忙解開錦緞束繩,要展開來查看。 萬不料才一展開,錦緞裡一團青煙陡然直冒出來,正衝上駱天勝面門。駱天勝猛覺雙目刺痛,慘呼大叫:「我的眼睛!」拋開錦緞,按住自己雙眼。 石娘子忽然雙手一拍,猛然掙脫螭吻太子,飛身直衝駱天勝,去勢奇疾,雙掌先後發出,快如閃電,正中駱天勝胸膛。駱天勝猝不及防,被這一下奇襲打得連退數步,腳下一空,已被打得飛出山崖。 驀地兩個身影飛掠而至,一人出手疾探,已抓住駱天勝右手腕,一提一帶,險之又險地拉住駱天勝,穩穩踏落地面,身法快得驚人,正是黃仲鬼及時來救。   若非黃仲鬼武功高得出奇,反應更加快速絕倫,駱天勝已然摔落斷崖,萬劫不復。另一人飛衝至石娘子身邊,一手半空捲起錦緞,一手橫護石娘子身前,卻是向揚。石娘子突襲功敗垂成,已然變招,反手一扣,精準無比地制住螭吻太子脈門,身手之俐落,絕非重傷之人所能為。 變故乍起,山崖上三派群眾人人驚呼,無不駭然。石娘子望向螭吻太子,見他臉上滿是驚駭懼怕之色,當下道:「我說過你見識不過爾爾,可說錯了麼?臨戰之際,尚貪女色,這是你的死因,在冥府好好記住!」翻掌一拍,往他天靈蓋打下。螭吻太子脈門受制,無法閃避,恐懼莫名,駭得大聲驚叫:「石莊主饒命……」五個字說出,掌力已落,當場一掌斃命。 黃仲鬼放開駱天勝,任他坐在地上呼叫,冷冷地望著石娘子。 【六十七】   螭吻太子死在石娘子掌下,龍宮派眾人登時大亂,紛紛驚呼起來。駱天勝雙目刺痛漸消,胸膛中掌處卻更加疼痛難當,不禁大怒,抹了抹眼睛,一跳起身,對著石娘子戟指大罵:「臭婆娘,你用這歹毒詭計害人!」 忽聽一個嬌柔的少女笑聲遠遠傳來,說道:「駱幫主,你可別怪錯人了,這點小機關是小女子安排的,跟石姑娘可不相關!」眾人抬頭朝聲音來處看去,卻是巾幗莊諸女來援,藍靈玉和華瑄在前頭領著。敖四海叫道:「龍宮眾弟子聽著,速速擒下這批女子,給二太子復仇!」龍宮弟子應聲上前,圍攻過去。   向揚聽那少女聲音並非華瑄,也不是藍靈玉的語調,不禁一怔,心道:「這女子內力修為不弱,巾幗莊侍女中尚有這等人物麼?」未及細想,便見駱天勝暴跳如雷,衝過黃仲鬼身旁,放聲大吼,一手往石娘子抓了過來,叫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愚弄老子!」這一抓勁力猛惡,向揚唯恐石娘子應付不來,當下真氣凝聚,一掌拍去,兩道內勁半空相擊,騰地一響,駱天勝出招促,運功未足,被震開一旁。 石娘子先前與駱天勝一番過招,傷勢不輕,自知不是駱天勝對手,只得行險,被擒之後,假作無力反抗,暗中運氣於掌,以待駱天勝疏忽之時突襲,不求把他打得重傷,只需將他震落山崖,便除去了一個強敵。駱天勝中了錦緞內所藏煙霧,雖非毒煙,但可致雙眼劇痛一時,石娘子把握時機,猝然發難,眼看一擊得手,卻被黃仲鬼救起,雖然暗呼可惜,卻也將螭吻太子擊斃,略有斬獲。然而她全力出擊之下,功力已盡,此時被向揚和駱天勝內力相拼激發的勁風一掃,立覺禁受不起,身子搖晃,幾乎跌倒。   向揚伸手扶住,道:「石姑娘,你先歇息,讓我對付這駱天勝。」石娘子低聲道:「多謝!三妹和華姑娘只怕不易對付龍宮派,請向兄務必謹慎,若能擊退駱天勝,便盡快前去相助,不必擔心我了。」向揚道:「石姑娘請放心,在下自當設法保全巾幗莊諸位。」 駱天勝一招不中,眼睛已然恢復,運氣一周,經脈不覺有異,料想煙霧無毒,便不在意,對著向揚怒道:「小子,你想英雄救美,也得瞧瞧對象!華玄清的徒弟又如何?老子也不放在眼裡!」功力一提,雙掌如狂風疾掃,威勢浩瀚,收發之間迅捷有力。 向揚心道:「神駝幫號稱關外第一大幫,看來其來有自,這駱天勝武功確實不凡。」但是向揚學藝精深,也是非同小可,方才與黃仲鬼鬥了一陣,雖然佔不到一絲上風,但是此時見到駱天勝的功力,不免拿來與黃仲鬼相較,暗道:「神駝幫幫主,武功可還不如黃仲鬼這守陵使。」又想:「黃仲鬼這等驚人武功,何以甘居於龍馭清手下?難道我這未曾謀面的大師伯,武學造詣更加深厚麼?」 他心中滿是疑團,此時卻無暇多想,掌法開闔,跟駱天勝鬥得不分軒輊。兩人掌風都是凌厲異常,斗來風雷翻騰,衣袖鼓勁,硬碰硬地連連對掌,向揚的九通雷掌剛猛絕倫,漸漸將駱天勝的掌力壓制回去。 駱天勝心中駭然,暗道:「這小表的武功可不簡單,竟比石娘子還要厲害。他跟黃仲鬼過了這麼多招,內功竟然仍是如此強勁,我得使足全力,萬萬不能留手了。」掌法一變,雙手門戶大開,深蘊暗勁,凝而不發,慢慢化解雷掌威力,緩緩一步步後退。 向揚見對方忽改守勢,心中起疑,心道:「弄什麼玄虛?」但是雷掌剛勁之強,武林中極其罕有,一昧防禦,也要十分辛苦,更難獲勝。駱天勝如此應對,向揚倒也凜然不懼,加催掌力狂攻。   卻見駱天勝雙手路數化圓,內力圈轉,暗暗牽引向揚掌力,逐步後退,以九通雷掌之強猛,竟然無法擺脫雙手帶起的雄渾勁力,每一掌都失了準頭,功力不易凝聚,打在空處亦如中敗絮,威力被消卸大半。 向揚心中一驚,暗道:「這化勁的手法相當高明,我的掌力不能及其身,非得重起攻勢不可。」但是駱天勝雙掌來去迴旋,便如漩渦傾覆舟船,向揚想要抽掌,卻是力有不逮,駱天勝每退一步,便誘得他不得不發掌吐勁,難以自主。 駱天勝使足內勁,將神駝幫鎮幫絕技「流沙手」發揮至極致,令九通雷掌的威猛力道不能發揮,深陷於流沙手的暗勁之中,不禁暗喜,心道:「小子武功雖強,畢竟不能跟流沙手相抗,瞧你能支撐幾時?」 流沙手一使出來,如同大漠浮沙,蹤跡無定,處處暗伏後著,向揚所發掌力盡皆受其吞噬,攻既不能,守亦困難,向揚唯有全力鼓蕩真氣,希望一舉攻破流沙手的詭譎手法。但駱天勝雙手虛接勁力,實則將之盡數卸去,以深厚內力輕易抵禦餘勢。向揚掌力雖強,這時也是一籌莫展,內力卻點點滴滴地消耗。   那邊藍靈玉和華瑄正與眾多龍宮弟子大打出手,華瑄舞開八方風索,長鞭如風雲變幻,奇不可測,數招之間,將九龍太子中排名第九的椒圖太子打得狂噴鮮血,接著「廣漠風式」「泰風式」接連使出,將隨後攻來的贔屭太子逼開,龍宮派人數雖多,卻也難以奈何華瑄。 狻猊太子見華瑄鞭法精妙,暗想這小泵娘好生厲害,看來尋常弟子不是對手,當下提氣上前,道:「小泵娘,在下狻猊太子,來領教幾招!」雙掌合十,運起「大乘禪掌」掌力,綿綿後勁蓄而不發,疊成一道深沉巨力,以怒濤之勢蓋向華瑄。 華瑄內氣迅速之極地運轉三周天,一拉長鞭,迅即揮出,「融風式」柔力迎去,憑空連繞數圈,消引狻猊太子掌力,「澎澎澎」數下聲響,兩股柔韌威力相鬥,未分高下,狻猊太子卻已失了前勢,無法佔得上風。 華瑄呼了口氣,心道:「文師兄還沒有來,向師兄又有強敵相攻,這一仗我得靠自己才行!」她年紀雖輕,功力卻不在九龍太子任一人之下,更有過之,只是論到對戰歷練,未免顯得不足。這些日子來,她先後與柯延泰、顏鐵、睚眥太子、黃仲鬼等人交手,每一次都是兵凶戰危,已然使她體會到搏戰中的生死一線。 現下面對狻猊太子這等高手,華瑄決意全力出招,心道:「不快點將他擊敗,馬上又有敵人接上,那可就糟了。」 但是狻猊太子功力之強,連向揚都敵得一陣,華瑄雖是求勝心切,但要取勝,也非一舉之易。一旁藍靈玉與睚眥太子交手,也是難分勝敗,長劍雙戟連番相交,鏗鏗爆響,兩人以快打快,龍宮弟子遠遠旁觀,只瞧得眼花撩亂。睚眥太子好戰成性,龍宮弟子均不上前相助,讓他獨自出手。便是想要合攻,也無力插手這等激烈劇戰。   藍靈玉前次與睚眥太子交手,受小樹枝之累,無法傾全力出招,現下再遇睚眥太子,已無負擔,當下絕不留手,飛燕戟一招招使出來,凌厲生風,化作兩片銀光飛騰。睚眥太子大聲呼嘯,使盡龍翻劍法絕招,劍法之中殺氣騰騰,每一招都是狠辣難言。 藍靈玉見睚眥太子奮不顧身,招招拚命,招式雖然險惡,卻也失之穩重,破綻越來越多,且劍勢缺乏後勁,似乎內力受損不少,當下心念一動:「看來他跟先前向少俠交手之後,功力已耗去不少。他出手浮躁,我只要穩紮穩打,定能獲勝。」 兩人鬥得一陣,睚眥太子劍法逐漸凌亂,雙眼圓睜,緊咬牙關,奮力刺出一劍。藍靈玉見時機已到,心如電閃,雙戟陡然一交,正是擒拿兵器的一招「燕子斂羽」,雙戟鋒刃扣住睚眥太子劍身。睚眥太子一驚,急忙運勁一震,兩根短戟卻如鐵鑄般紋絲不動。一招之差,藍靈玉已見勝機,飛起一腿,正中睚眥太子丹田。睚眥太子身子一震,向後跌出五六步,大叫一聲,硬挺著不倒下去,口中卻吐出大口鮮血。 藍靈玉一招得手,正要回氣再攻,將睚眥太子斃於戟下,忽然一道大力自背後襲來,勢道沉重之極。藍靈玉心知有人偷襲,一時不及提勁抵禦,連忙翻身躲避。但聽一聲巨響,這一下打在地上,現出一個土坑,來襲武器卻是一個鐵鼎。   出手者是個肥胖男子,滿臉油光,笑容詭異,乃是龍宮五太子饕餮,這鐵鼎兵器份量極重,與蒲牢太子的銅鐘倒是異曲同工。藍靈玉暗暗咋舌,心道:「這等重兵器,可要花點手腳對付。」 莫看饕餮身材笨重,身法卻十分迅捷,一擊不中,立即提起鐵鼎再攻。 藍靈玉見來勢厲害,自己不擅膂力,無法硬接,當下展步避開,正要循隙回手,猛聽背後一聲吼叫,睚眥太子撲將過來,叫道:「藍靈玉 ,再接這一招!」 他生平嗜戰,負傷雖重,卻絲毫不加調息,鼓足殘力,再向藍靈玉打出藍濤神掌,已是拼上性命,非置藍靈玉於死地不可。 藍靈玉不料睚眥太子如此悍惡,重傷之餘,仍是掌力如狂,驚駭之下,未及拆解來招,饕餮太子的鐵鼎又已攻至,眼見難以抵擋,正想竭力一避,忽然一道青影如風捲至藍靈玉身前,來人劍光大幅後掠,「嗤」一下輕響,睚眥太子猛然翻倒,胸膛大片灑血,饕餮太子鐵鼎卻停在半途,卻是被來者一掌按住,無法再行逼進。來人微抖長劍,嘿嘿一笑,傲然道:「饕餮,你這肥豬別來礙眼,滾罷!」 掌力猛然疾吐,將饕餮連人帶鼎震退,直跌出十來步,尚難以站穩,一屁股坐倒在地。 藍靈玉一聽那人聲音,心中陡然大震,失聲驚叫:「是你!」那人回頭看著藍靈玉,笑道:「哈哈,就是我!」 黃仲鬼一件那人,臉上陰沉之意更增。贔屭太子大聲喝道:「來者何人?報上名號來!」那人一聽,神色大顯倨傲,冷笑道:「你是龍宮大太子,居然如此孤陋寡聞!嘿嘿,本大爺乃大慕容是也!」 【六十八】   藍靈玉見到慕容修,先是一陣驚愕,隨即想起當日幾乎失身於他的情景,心中登時又羞又怒,想要發作,偏偏他卻是來相助自己,一聽到他自表身份為大慕容,更不知如何是好。 慕容修目光冷冷地掃視四周眾人,冷笑幾聲,說道:「敖四海,你還不快過來?憑這些龍宮派的蝦兵蟹將,在我大慕容手下只有一死而已。本大爺今天特地來到這裡,你這老傢伙可以安心壽終正寢了罷?嘿嘿,嘿嘿!」 龍宮弟子聽他出言不遜,盡皆大怒,但剛才見到他擊退睚眥、饕餮兩太子的身手,誰也不敢貿然出手。敖四海摸摸鬍子,道:「武林傳聞,大小慕容是當今極厲害的一對魔頭,那小慕容怎地沒和閣下一起來到?」慕容修冷笑道:「是你這老糊塗有眼無珠。小妹,出來罷!」   話才出口,巾幗莊諸侍女之中忽爾飄出一名少女,身法輕靈如羽,面貌嬌俏秀麗,落在慕容修身邊,笑嘻嘻地道:「大哥,你來晚啦!」這侍女便是小慕容所變裝,藉以欺敵,三派不少好手只道她是一名普通侍女,武功有限,輕敵之下,大半喪生於小慕容劍下。她一表明身份,許多人紛紛驚呼,顯然都是先前受騙而未死之人。 藍靈玉顫聲道:「慕容姑娘,這……這是你……你的兄長?」小慕容道:「是啊。」藍靈玉身子微微顫抖,握緊雙戟,狠狠盯著慕容修,慕容修卻笑了笑,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敖四海嗯了一聲,一對目光朝著小慕容上下打量,喃喃自語道:「難得,難得。」向小慕容說道:「你就是小慕容?不錯,果然是挺美的。來來來,你到我龍宮之中,必定不會虧待你,還可以讓你享受到人間至樂。」說話之間,臉上滿是色瞇瞇的神氣。 小慕容月眉一揚,道:「大哥,你說怎麼樣?」慕容修嘿嘿冷笑,道:「這老頭子一隻腳都進了棺材,我們便幫他一個忙罷。」小慕容嫣然一笑,道:「好啊。」蓮步輕移,往龍宮派諸人走去。 敖四海又摸了摸鬍子,笑道:「大小慕容名頭響亮,倒也很識相啊。」 小慕容眨眨眼,笑道:「敖龍王,你知道我要幫你什麼忙麼?」她字字說來,嬌柔悅耳,敖四海聽得神魂顛倒,笑道:「是什麼?」 小慕容抿著嘴,一雙明亮的眼睛霎了一霎,輕聲道:「幫你的另一隻腳也進棺材啊。」一句話才說出來,兩道身影飄風逝電般閃至,大小慕容一前一後,晃眼之間搶過大批龍宮弟子,直攻敖四海,迅捷凌厲已極。 贔屭太子叫道:「保護掌門!」龍宮弟子立時重重阻擋大小慕容來路。 螭吻太子已死,蒲牢、狴犴、睚眥三太子身受重創,狻猊太子與華瑄激戰不下,餘下的大太子贔屭、五太子饕餮、六太子趴夏、九太子椒圖一齊飛身上前,攔截大小慕容。   慕容修縱聲長笑,叫道:「敖四海,你不親自動手,這四條小蟲可馬上要橫屍就地了!」長劍一起,大縱橫劍法使成「卍字劍」招數,劍光閃過四方,又硬生生四下轉折,四聲慘叫幾乎同時響起,四名龍宮弟子已被開膛破肚,死狀極慘。 贔屭太子身為九龍太子之首,見得慕容修劍法快得驚人,且兼狠辣無比,雖然心中大駭,卻也不能臨陣脫逃,大喝一聲,發掌凌空擊到。饕餮太子舉起鐵鼎,握住鼎足,向慕容修沒頭沒腦地砸來,看似笨拙,卻是十分剛猛的招數。趴夏太子、椒圖太子功力較弱,但是四名龍宮太子合攻之下,聲勢倒也非同小可。 小慕容短劍在手,身形飄忽,幻化無定,劍尖影影綽綽,漫天灑向椒圖太子,姿態曼妙之極。椒圖太子一呆,但見眼前點點光芒,眩惑耳目,不知如何應付,慌忙閃避。 慕容修叫道:「小妹,快快解決,還要殺那老頭哪!」小慕容笑道:「知道啦!」兄妹兩人並肩齊上,雙劍一長一短,縱橫殺氣之中,穿梭著無數幻麗劍芒,兩種劍法相輔相成,互補破綻,疊增攻勢,劍路越行越快,數不盡的光圈光環飛騰而出,掃過何處,那一方的龍宮弟子便即遭殃。 饕餮太子以鐵鼎意圖硬攻,不料甫一撞上慕容修劍刃,青鋒陡然折返,又如閃電一般直劈饕餮太子手腕。饕餮太子駭然失色,叫道:「啊唷!」情急之下,唯有放鼎縮手,方來得及保住一手,卻已畫出一道極深的傷口。咚地一聲,鐵鼎也已落地。   大小慕容一經聯手,劍法威力出奇凌厲,兩人如入無人之境,雙劍輕易將龍宮弟子一一斬殺,直有無堅不摧之勢。但聽連聲驚呼,贔屭、趴夏接連中劍受傷。 狻猊太子瞄見已方不利,急於相救,當下虛晃一招,想脫出華瑄纏鬥,接應龍宮四太子。華瑄哪容他回援,叫道:「別想走!」長鞭陡然間如飛絮飄散,霜雪漫天,乃是八方風索之中至為奧妙的「閶闔風式」,玄幻縹緲,不可捉摸,長鞭似化飛仙雲裳,將狻猊太子去路輕飄飄地阻住,鞭身如煙如霧,竟不似原形。 狻猊太子看出鞭法厲害,無奈之下,只有竭力拆解,想要援助抵擋大小慕容,卻是萬萬不行了。敖四海看在眼裡,卻依然毫無動靜。 驀地一股冷風颯然飄至,黃仲鬼輕功快絕,疾步來到大小慕容之前,冷冷地道:「大慕容,你也來了。」慕容修見來人是黃仲鬼,低聲冷笑幾下,道:「本大爺特地來到這兒,有兩見大事,其中一件便是宰掉你這只惡鬼。出手罷!」 黃仲鬼一聲不響,雙臂先後彎起,十指併攏,骨骼「喀啦喀啦」一陣輕響,雙掌隱隱籠罩一層霜氣,寒意逼迫四方。但聽他沉聲道:「龍宮太子,統統讓開。」 贔屭太子等早已支持不住,見黃仲鬼出手,盡皆大喜,各自退開。慕容修也不追殺,臉上狂態斂起,長劍一立,低聲道:「小妹,準備好了罷?」 小慕容輕揮短劍,道:「我可不想死呢,大哥,盡全力啊。」慕容修嘿嘿而笑,一彈劍刃,嗡嗡之聲直震開來,叫道:「黃仲鬼,拿出本事來斗吧!」   黃仲鬼臉上陡然一暗,口中輕吐冷氣,身子如箭而至,快得不可思議,雙掌行如翼展,兩招「太陰刀」左右分劈大小慕容,蕭然寒氣於身前數尺之地掃開,陰風大盛。小慕容不敢硬接,飄起退讓,慕容修轉身迴避,搶近身去,一聲狂嘯,「十字劍」縱橫畫出。黃仲鬼眼光銳利,退後一步,兩道冷芒險之又險地在他身前寸許帶過,未能削中。 不料慕容修劍勢未盡,緊跟著又是一招十字劍,「嗤」地一聲,黃仲鬼又是一退,衣衫卻帶出兩道極小的破縫。慕容修十字劍綿綿而出,橫而又縱,縱而又橫,赫然組成了極其繁密的「華字劍」,劍風破空之聲不絕於耳,黃仲鬼接連後退,每一劍都只在他身前閃過,約略被勁風劃破衣帶,於極險惡劍法下,卻未曾受一點傷,「華字劍」一到盡頭,太陰刀猛然反劈慕容修頸部。 慕容修步法一滑,詭異莫名地繞開一旁,小慕容正在此時挺劍刺出,「霓裳羽衣劍」妙招盡出,劍鋒輕盈起舞,後著之變化亦極盡奇奧之能事,黃仲鬼單掌翻飛,太陰刀以簡破繁,內力所到,小慕容難以逼近,攻勢大大受挫。慕容修疾運內功,回劍一蕩,大縱橫劍法越發凌厲生威,層層變化,「口字劍」「品字劍」「晶字劍」「轟字劍」,一招狠過一招,黃仲鬼目不轉瞬,空手拆解兩人夾擊,兩手太陰刀運轉如環,絕無分毫破綻,大小圓環如漣漪圈蕩,冰寒內力透將出來,三人身周隱然為迷濛霧氣覆蓋。小慕容內功有所不及,不禁打了個寒顫,連忙加摧內勁護身。   三組激鬥之中,向揚正奮力突破流沙手的束縛,九轉玄功發揮已達極致,駱天勝卻依然氣定神閒,顯然雷掌巨力仍舊不斷被其化解。背後石娘子叫道:「向少俠,小心腳下,前頭山路更窄了!」向揚一聽,更加小心戒備,忽地靈光一閃,陡然發覺一事:「石姑娘的聲音怎地隔得遠了?」心思急轉,立時了然:「是了,他內功雖強,也不能源源不絕地卸盡我的掌力,所以每隔幾招,便得後退一兩步,藉此來化解雷掌餘勁,難怪越走越遠。」 他發覺了這一點,腦中已浮現破敵之道,當下慢慢側過身子,逐漸背向山壁出招。駱天勝不自覺跟著轉身,一邊以流沙手化解向揚掌上威力,一邊又退了一步。這一退之下,落腳處離山崖邊只餘三四尺,駱天勝察覺,登時大駭:「不好!這小子想把我逼落山崖?」然而驚覺已晚,向揚佔住了山壁一面,駱天勝已然斜斜背對萬丈深谷,情勢凶險無比。 向揚使足內勁,雷掌拍出,駱天勝冷汗涔涔而下,手上招數仍然是流沙手的化勁手法,卻已不能再退一步,只有以本身內功承受雷掌餘威,雖只一二成勁道,依然十分難受。 向揚得勢不饒人,九通雷掌後勁奔騰擊出,一段接著一段,駱天勝接得臉色蒼白,眼見支撐不住,忽然遠遠一個男子聲叫道:「姓向的,你別輕舉妄動,否則這兩個丫頭性命不保!」 向揚目光一掃,但見十來名神駝幫幫眾遠遠來到,兩名男子各自架住一個女子,竟是該在地窖中休養的凌雲霞和楊小鵑。向揚這一驚非同小可,心中想道:「怎地神駝幫會知曉地窖之秘?還是凌姑娘她們出來地窖,而後被這些人擒住?」 不及細想,那人又叫了起來:「想要她們活命,就快停手!」   勝敗關頭,竟然生此巨變,向揚心中一亂,掌下登時不由自主地緩了。 駱天勝看出機會,大喝一聲,凝聚全身功力,猛然雙掌齊至,對上向揚雙掌,一舉將向揚推向山壁,「砰」地一響,向揚背部已撞上堅硬山石。駱天勝瞪大雙眼,流沙手反客為主,內勁如風沙蔽天,吞沒雷掌勁道,已是內勁比拚,欲將向揚一舉擊斃。 向揚失了先機,被壓得氣息窒悶,雙臂未能挺直,內功難以反撲,經脈大亂,五內如焚,轉眼間就要被駱天勝掌力震回內力。 駱天勝察覺向揚內功反攻不得,大喜之下,正要鼓足真力將其震斃,驀地頭上一道陰影蓋下,一個身影自高峰絕壁之上俯衝而下,落勢奇快,風聲呼嘯,轉眼間落至向揚上方,一掌重重按在向揚肩頭。 向揚陡覺一道巨力自肩上貫入體內,夾帶著俯衝急勁之勢,大得異乎尋常,卻是跟自己一路的「九轉玄功」內力,登時成為一股沛然不止的強援,不及驚喜,大喝一聲,「夔龍勁」崩天裂地般悍然爆發,駱天勝掌力被狂推而回,身子直被震飛四五丈遠,斷線風箏般飛落斷崖,這次卻沒有黃仲鬼來救了。群山萬壑之間,傳來一陣淒厲的慘呼,漸漸不聞。 向揚全力出盡,一時身子有如虛脫,緩緩坐倒,一見那人,卻是一個青年男子,左臂抱著一個少女,右手還按在自己肩頭。向揚勉強一笑,低聲道:「師弟,來得正好!」 【六十九】   駱天勝落崖,神駝幫嘩然大驚,叫道:「幫主!」那捉住楊小鵑的男子驚聲大叫:「爹,爹啊!」此人卻是駱英峰,才剛剛被潛入巾幗莊的神駝幫幫眾所救出。 忽聽「鏗啷」一聲,黃仲鬼抽身而退,大小慕容也各自讓開,慕容修手中長劍已斷,黃仲鬼左手掌緣卻有些血跡。慕容修冷笑一聲,道:「總算讓你受了點傷,這可是頭一遭罷?」卻見黃仲鬼掌緣傷處隱隱覆蓋寒氣,傷口血液已然凝結,並未滴下一滴血。小慕容胸口起伏,喘氣甚急,方才一番急斗下來,已然十分疲累,臉上卻全是一派興奮欣喜,望著向揚那邊,低聲道:「你可來了!」   這從天而降之人,自是文淵,懷中所抱少女則是紫緣。他和紫緣奔出京城之後,無法再回城中尋任劍清,便在市集上買坐騎,快馬趕往巾幗莊。來到巾幗莊之時,眾人已然打到了後山,文淵帶著紫緣隨後而至,卻走錯了路,到了向揚等人大戰之處的山頭之上。他在上面發覺向揚被駱天勝所逼,不假思索,立時躍下相助,一舉將駱天勝震落斷崖。   文淵輕輕放下那紫緣,道:「師兄,你沒事罷?」向揚道:「功力幾乎銷盡了,要是你沒來幫這一掌,可就慘了。」說著吐了口氣,低聲道:「那邊被捉的,是巾幗莊的二莊主和四莊主。」文淵點點頭,道:「師兄,你先運功調息,我來營救。」將文武七絃琴交給紫緣,道:「紫緣,你待在這兒,千萬過來。」紫緣輕聲道:「你要小心點啊。」 文淵淡然一笑,身形飛展,輕捷之極地飄下山路,來到華瑄與狻猊太子之旁,叫道:「師妹,打得過麼?」華瑄見到文淵,心中驚喜無已,陡地勇氣百倍,叫道:「文師兄,我沒問題!」文淵道:「好,那我先救兩位莊主!」腳步一轉,身如微風吹送,行雲流水般來到小慕容身邊。小慕容微笑道:「我很好,別浪費時間,去罷!」文淵也回以一笑,腳下流轉,已到了駱英峰等人面前。 駱英峰橫刀架住楊小鵑脖子,叫道:「不許過來!」凌雲霞、楊小鵑皆已昏迷,全然無法反抗。文淵卻不停步,雙手微舉,衣袖翻起,連晃七八下虛招,笑道:「我不過去,就請閣下過來罷!」雙掌連連拂動,駱英峰眼前一花,陡覺一道柔力圈住腰身,忽然腳下不穩,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出幾步。   文淵眼光精準,駱英峰一跌之下,立時斜身掠上,左手食中二指一圈,神不知鬼不覺地搭上他右手腕「神門穴」。駱英峰手中彎刀登時把持不住,當地一聲落在地上,楊小鵑身子卻已被文淵右手輕輕巧巧地牽了過去,諸般動作一氣呵成,全無窒礙,彷彿駱英峰自行配合一般,竟無絲毫抗拒之力。 駱英峰大吃一驚,急忙站定腳步,回頭一看,擒住凌雲霞的漢子一臉茫然,凌雲霞卻已在文淵左手臂彎裡。 這幾下手法奇幻,場上一班武林好手,更有黃仲鬼、石娘子、慕容修等見多識廣之輩,竟沒一人看出文淵使得是什麼功夫,如夢似幻,舉重若輕地將凌楊兩女救回,視神駝幫兩人如無物,無不驚異。 文淵飄然攜回二女,停在藍靈玉身邊,說道:「藍姑娘,貴莊兩位莊主安好,還請照料。」藍靈玉將兩女靠著山壁,瞧著文淵,呆了一呆,道:「你……那是什麼武功?」 黃仲鬼臉色陰沉,冷冷地道:「你是文淵罷?看來你武功進步不少。」 文淵回望黃仲鬼,道:「這點功夫,想來還不在黃兄眼下。黃兄,駱幫主已死,你仍要奪取十景緞麼?」黃仲鬼道:「不錯。」   那邊敖四海的眼光卻一直在紫緣身上轉來轉去,遠遠見得她眉目秀雅,體態輕盈,如賦靈氣,越看越是心動,眉毛不住跳動,忽然想到一事,臉上突現怒色,喝道:「小表,來領死罷!」 文淵一怔,道:「前輩何以動怒?」敖四海踏上幾步,沉聲道:「你這小表是什麼東西,也配擁有這等美人?本龍王現在便來送你歸西。你若想保住性命,便快快滾下山去!」 慕容修在一旁哈哈大笑,道:「老傢伙,你也夠不要臉了!」敖四海瞪了慕容修一眼,又向文淵道:「還不快滾?」 文淵說道:「原來前輩便是龍宮派敖掌門,功力定然是極高的了。不過晚輩必須出力保全巾幗莊,可不能就此退去。既然敖掌門有意一戰,晚輩捨命陪君子便是。」敖四海微一捋鬍,雙目睜大,一身寬袍漸漸鼓起。   華瑄和狻猊太子見到己方兩人即將交手,心中各自擔心,手下均自鬆了,同時後躍,暫時罷鬥退回。小慕容飄至華瑄身邊,低聲道:「怎地不打了?」華瑄道:「我放心不下文師兄啊。」小慕容笑道:「真是偏心呢,姐姐我就沒這等待遇。」華瑄臉上微紅,道:「這不一樣嘛。」 向揚調勻內息,緩步上前,一見文淵處境不利,便隨時出手相助。他雖然見到文淵使出了一手精妙難言的武功,心中驚奇,卻不知文淵功力究竟到了如何地步。敖四海內功深厚,不遜於駱天勝,倘若文淵武功依然不及自己,要勝過敖四海便未必能夠,當下凝神旁觀,暗暗活絡殘餘內勁。 敖四海雙掌一合,又緩緩分開,凝重之中蘊含洶湧暗勁,正是藍濤神掌起手式「四海潮湧」。文淵神色從容不迫,腳下步法輕巧挪移,如風擺柳,腳步錯落,令人看不定落腳之處。 但聽敖四海沉聲一嘯,掌中隱傳海潮之聲,雙掌大開,掌力如怒濤般向文淵狂捲而至。文淵飄然拔身,半空中一個迴旋,叫道:「紫緣,彈『蒼江夜雨』起音!」一句話說出,藍濤神掌威力已從他腳下掃過。 旁人正自不明就裡,卻聽琴聲錚然,紫緣已奏起文武七絃琴,其音清冷和緩,晃蕩不定,敖四海一聽,陡覺心中一驚,似乎察覺有些不對,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紫緣只彈幾下,便即停手,微笑道:「文公子,可以了麼?」她聲音輕柔悅耳,旁人一聽,都不自覺地一陣舒暢。文淵身形下落,笑道:「行了,多謝!」未及落地,口中輕喝一聲,身法陡然一變,矯矢靈動,氣勢大增,在敖四海狂濤大浪的掌力之下竟然進退自如,瀟灑無比。這首「蒼江夜雨」,又名「滄海龍吟」,飄忽動盪,音似龍吟,文淵將之融會於武功之中,登時跟敖四海的藍濤神掌交相呼應,藉其力而避其鋒,身如蛟龍戲浪,穿梭不定,敖四海掌掌發出,盡皆落空。   文淵初步領略文武七絃琴所啟發的武學境界,但是已無時日可讓他精研,於是與紫緣商議,必要之時,仍由紫緣彈曲先行引導曲意,好讓文淵得以發揮。這「滄海龍吟」琴學武功,竟然正好與藍濤神掌互相牽制,敖四海如何能夠知曉? 但見文淵翻騰奔躍,不時發掌相攻,每一招都是對準了藍濤神掌中的弱勢,內勁雖非強勁之極,招數卻是妙絕巔毫,不禁駭然,登時收起輕視之心,全力相對。 【七十】   但見文淵雙手揮灑自如,身形騰挪自若,敖四海掌力拍到,便如同風吹旗展,順其自然,身法似輕實穩,出招更是矯捷之極,敖四海內功雖強,但文淵手下招招犀利,既似爪,又似掌,妙招紛呈,竟自難以應付。 向揚跟華瑄看著,更加驚奇莫名,眼見文淵一身武功神妙無窮,卻全非本門路數,實不知從何而來。小慕容心思靈巧,登時想到:「莫非他在這短短幾天之內,又從那把琴中學到了什麼?」 敖四海原擬對方不過區區小輩,就算招數有過人之處,但論到內功上的造詣,也定然不及自己數十年來的深厚功力,大可穩操勝算。不料文淵在「滄海龍吟」琴曲功法之中,已然盡數融合了藍濤神掌的秘奧,心中一個轉念,都足以破解敖四海的架勢。此時凌雲霞、楊小鵑二女亦已轉醒,看到敖四海正與一名未曾謀面的少年交手,狀甚不利,都是一怔。   敖四海越鬥越是驚怒交集,猛地抽身後躍,自一名龍宮弟子手中取出長劍,大喝一聲,劍光出鞘,使得正是「龍翻劍法」的招數。文淵眼明手快,凌空一個迴旋,手中未拿腰間佩劍,眼光已看準了敖四海劍法中的精要之處,心道:「這路劍法純是剛猛路子,威力尚不及藍濤神掌,何足為懼?」當下叫道:「紫緣姑娘,『瀟湘水雲』!」 話才出口,悠然琴聲已然響起,其音飛吟,正是一曲「瀟湘水雲」。文淵聽得數音,便已掌握曲中旨意,心念電閃之間,已然化入劍法開闔之精要,眼見敖四海一劍刺向自己左脅,不慌不忙,身子微斜,劍刃在他胸前橫過,順勢揮劍朝敖四海右手腕刺去。 敖四海縮臂讓開,正要重行出劍,卻見文淵劍路綿綿而至,這一劍似無止勢,又如影隨形地刺了過去。敖四海退開一步,文淵劍尖微轉,自然而然地對正敖四海右腕脈門,接連兩變,如同一招,全無絲毫滯澀。 敖四海臉色陡變,已顧不得相攻文淵,回劍一格,意圖先化開文淵劍勢糾纏。   文淵於劍法之造詣,更在拳掌之上,此時兩人鬥劍,正是得其所哉,劍法如瀟湘之雲蔽九岳,盡顯雲水掩映、煙波浩渺之氣象,敖四海竭力閃避抵擋,難以尋隙還招,一身精妙內功竟無用武之地。 文淵手上劍芒幻化,綿密無止,直瞧不出招數之間有何空隙。敖四海額頭冷汗直冒,不住後退,心頭惡念陡生,慢慢退向龍宮派弟子所在方向,驀地叫道:「出手!」 龍宮諸太子得令,齊聲呼喝,贔屭、饕餮、椒圖當先撲上,聯手夾攻文淵。 文淵沒料到敖四海以掌門之尊,竟然不顧身份,以眾擊寡,當下只得回劍圈轉,先逼開三名龍宮太子。敖四海得此喘息,當下狂運內力,將手中長劍使得如狂風暴雨一般,心道:「只要殺了這小子,便能奪得這些嬌滴滴的美人兒,失了身份也就罷了,非宰了你不可!」 文淵身當龍宮派四名高手圍攻,劍法難以持續攻勢,當下四下遊走,東一劍,西一劍,避重就輕,不與四人正面交鋒,心道:「這三人功力比敖四海差得遠了,真要收拾他們,本來不難,但若要連敖四海在內一舉擊敗,那可大大難哉!」正自思索破敵之道,向揚已展步搶上,喝道:「敖四海,你想找幫手,可沒如此容易!」他歇息一陣,內力稍復,眼見文淵受圍,立時出手相助,九通雷掌猛然打在饕餮太子鐵鼎之上,將他震退數步。   幾乎同時,慕容修縱身躍至諸人上空,冷笑道:「你們這三個三腳貓,出來丟人現眼做什麼?給我滾回去!」雙手下襲,鬼魅般抓住贔屭、椒圖二人後領,內勁下沉雙腿,倏然落地,兩隻手卻將兩名龍宮太子輕描淡寫地拋上半空。贔屭太子凌空一個翻身,尚不能卸去慕容修手上暗勁,足一踏地,便即滑開,摔了個四腳朝天,椒圖太子功力較差,更加狼狽不堪。 敖四海佔不到半刻便宜,又得獨自與文淵交手,立時居於劣勢。論到武功造詣,敖四海與衛高辛相差彷彿,衛高辛既然不敵文淵,敖四海同樣不是對手。一對一單打獨鬥,文淵得以盡情施展「瀟湘水雲」劍招,敖四海左支右絀,敗象畢露,忽聽「呼」地一聲,手中長劍被文淵劍刃巧妙之極地一帶一黏,脫手而出,遠遠飛開,落下了萬丈斷崖。 文淵一招得手,後著綿延而出,一片薄薄的劍刃顫動不絕,如同扁舟行於五湖波濤,瀟灑自如。敖四海手中無劍,更加抵擋不住,一個疏神,雙腿先後中劍,立足不定,登時撲倒在地。這一下情景難堪之極,敖四海羞怒交迸,胸中一口氣鬱結不通,陡地身子一顫,噴出一大口鮮血。   便在此時,狻猊太子飛身而出,一掌擊向文淵,叫道:「休傷本派龍王!」 文淵感其掌力深沉,心念微動,左掌一分一化,使出「瀟湘水雲」序招「泛滄浪」,輕輕將他掌力撥開一旁,說道:「在下本來無意多傷性命,便請閣下帶回貴派掌門。只是貴派若無其他高手,還是及早罷手的好,難道時至如此,貴派仍想對巾幗莊有所圖謀麼?」 狻猊太子見文淵居然有意停手,倒是頗出意料之外,扶起敖四海,道:「多謝文兄大量。本派今日是鬥不過閣下了,然而勝敗之數,並非我龍宮派可定。」說著往黃仲鬼一望。 黃仲鬼一直凝神觀戰,臉上不動聲色,這時緩步上前,目光冷冷地掃過向揚、文淵、華瑄三人臉上,忽然腳下步法驟行,悄無聲息地掠至文淵面前,單掌疾劈,一出手便是「太陰刀」殺招。 文淵領教過太陰刀的威力,心道:「我才剛從文武七絃琴領會武功,未能來得及精研,對付敖四海也就罷了,黃仲鬼可厲害太多,千萬不能大意!」長劍一立,將「瀟湘水雲」和「滄海龍吟」的意境,盡數揉合於指南劍要旨之中,連刺三劍,分攻黃仲鬼首、胸、腹三處。 黃仲鬼太陰刀勢道回劈,內力發出,但聞嗤嗤聲響,已將這三劍一齊盪開,左手成爪,正是「支離爪」,疾電般抓向文淵喉間,來勢詭譎莫名,陰狠無比。 文淵旋身閃開,正要順勢出劍,太陰刀已夾帶森森寒氣劈至,不覺心頭一驚,不及出手,腳下又是一轉,接連兩個迴旋,避開了支離爪和太陰刀的兩下狠招。 黃仲鬼正待追擊,一道強橫剛猛的掌力自旁襲來,正是向揚出掌阻截。 黃仲鬼隨手擋卸,文淵已回氣再上,劍法穩凝之中,更帶精微變化,比與敖四海交手之時更見純熟。師兄弟兩人聯手,攻守之間大增威力,黃仲鬼臉色陰森,太陰刀幻化變招,冷風飛揚,向揚、文淵運足內力相抗,全力相攻。   山崖之上,三大高手激鬥不下,人人屏息以觀。慕容修一聲不響,拋開半截斷劍,自一名巾幗莊侍女手上拿來一劍,喝道:「黃仲鬼,你當真是殺不死的麼?」 大步上前,呼呼風聲颯然響起,使動「大縱橫劍法」,加入戰團。 黃仲鬼以一敵三,情勢漸漸有了改變。文淵招數神妙,向揚內功深厚,慕容修更是身負驚人武藝,黃仲鬼身旁灰霧朦朧,太陰刀絕招層層而出,兩條手臂已看不定形狀架勢,刀勢更無絲毫停滯。此時夜幕低垂,黃仲鬼身形奇詭,暗夜之中真如幽靈鬼魅,說不出的駭人。 猛聽「砰」一聲大響,向揚抓准一個空隙,雙掌齊出,正中黃仲鬼背心「大椎」「靈台」二穴。九通雷掌威力何等凌厲,黃仲鬼雖然功力精深,也當承受不起。卻見黃仲鬼身子一震,右足重重一蹬,赫然拔身高躍,半空倒翻身子,頭下腳上,雙爪猛地捉住向揚雙肩,「支離爪」內勁直透筋骨。向揚猝不及防,但覺千萬道鋒銳陰勁鑽入,劇痛攻心,如是無數細小利刃,轉瞬間便要切碎他肩骨。 千鈞一髮之際,文淵一劍分刺黃仲鬼雙腕,只比黃仲鬼出爪遲了片刻。 黃仲鬼無暇發勁,當即縮手,翻身落地,嘴角微微滲出鮮血,向揚這一掌確然對黃仲鬼頗有創傷。文淵叫道:「師兄,怎麼樣?」向揚雙臂險些廢去,雖然保全,猶自劇痛難當,哼了一聲,道:「不礙事!」 慕容修搶上前去,劍路大開,藉以牽制黃仲鬼,叫道:「攻他背後!」 文淵身法輕逸,旋即閃至黃仲鬼身後,出劍刺向其後頸。向揚意欲上前出手,不料支離爪委實太過陰損,雙肩不能出力,唯有催運內功,先行調理傷勢。   黃仲鬼中了雷掌剛勁,也不好受,憑著深不可測的內功修為,強壓內傷,太陰刀威勢毫無弱象,招招鋒利。慕容修劍法出盡絕招,總是攻不入太陰刀組成的守勢,忽地一拋長劍,叫道:「小子,瞧你的了!」雙掌拍出,逕自拍向黃仲鬼雙手太陰刀鋒芒。 黃仲鬼雙掌劈中慕容修兩手掌心,登時鮮血飛散。眾人驚呼聲中,慕容修雙掌一握,牢牢捉住黃仲鬼手掌。黃仲鬼陡然驚覺,暗呼:「中計!」就在黃仲鬼雙掌受制之時,文淵已看出致勝良機,飛步搶到黃仲鬼背後,不加思索,一劍遞出。 這一劍實乃文淵全身功力之所聚,電光石火之間,劍刃透背而入,寒光伴隨血紅色閃現於黑夜。 黃仲鬼猛然厲聲大吼,回頭狠狠瞪視文淵,眼中佈滿赤紅血絲,右掌突破慕容修五指鉗制,猛惡之極的「太陰刀」倏然回劈文淵。文淵全力出劍,再無招架餘地,太陰刀暗勁重重劈在他胸前,手掌一鬆,長劍插在黃仲鬼背上,身子已頹然飛撞山壁,寒氣令他猶如置身冰天雪地,幾乎暈去。   紫緣大驚失色,奔將過去,叫道:「文公子!」華瑄和小慕容一齊衝到,眼見文淵面無血色,心中驚惶之極,華瑄更幾乎哭了出來,嬌軀顫抖,緊緊握住文淵雙手。皇陵派眾人見到戰無不勝的黃仲鬼受此重創,無不駭然大呼。 黃仲鬼甩開慕容修,右臂極之詭異地彎置身後,拔出長劍,鮮血泉湧而出。 黃仲鬼丟下長劍,劇烈咳了幾下,牙齒間血跡斑斑,突然頭一仰,放聲大笑,與平時神態大異,聲音淒厲不似人聲,竟如鬼哭神號一般,人人耳中嘈雜作響,忍不住心裡發毛。 慕容修雙掌硬接太陰刀,掌骨、腕骨均受重創,陰氣襲體,更加禁受不起,眼見黃仲鬼劍刃入體,居然支撐不倒,不覺震驚:「這傢伙難不成是妖怪?」 卻見黃仲鬼搖搖晃晃地走向文淵,神色猙獰,口中荷荷呼氣,血滴不住灑下,猛然高高抬起右手,就要劈落。 文淵身受太陰刀至寒內勁,傷勢沉重,見黃仲鬼步步逼近,神情更是恐怖已極,心中一驚:「他還沒有死?得要保護紫緣,師妹和小茵……」待要提勁站立,真氣卻在「紫宮穴」大受窒礙,氣血翻騰,眼前一黑,漸漸失了知覺。 【七十一】   陰勁摧襲之下,文淵難以凝聚真氣,腦中昏昏沉沉,身子不聽使喚,眼前儘是一片黑。黑暗之中,忽聽四面八方傳來陣陣腳步聲。文淵無力多想,低聲道:「是誰?」 腳步聲頓時停了,四下寂靜無聲,黑暗之中隱隱浮現一張臉孔,僵硬冰冷,一對目光猶如兩道鬼火。文淵心中一震,叫道:「黃仲鬼?」 一驚之下,文淵猛地睜開眼睛,眼前陡地一片光亮,不覺一怔,定神一看,這才發覺自己躺在一張床上,窗外陽光普照,已是白日。文淵呆了一呆,心道:「原來我昏過去了,這兒是巾幗莊麼?」緩緩坐起身來,胸口尚自隱隱作痛。向旁一看,一個女子正趴在床緣睡著,卻是紫緣。 文淵一坐起,紫緣似乎發覺,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張眼一看,見到文淵清醒,登時倦意全消,喜道:「文公子,你醒啦!」 文淵左手按著胸膛傷處,微笑道:「醒啦。紫緣,這是巾幗莊麼?」紫緣點點頭,道:「是啊。」說著站起身來,坐在床緣,道:「傷口會痛麼?覺得怎麼樣?」神情極是關切。 文淵道:「我的傷勢不要緊。黃仲鬼呢?他死了麼?」紫緣搖搖頭,道:「沒有……」便在此時,房門嘎然而開,兩個少女走了進來,是華瑄和小慕容。華瑄奔了過來,歡聲叫道:「文師兄,你可醒了!」文淵微笑道:「師妹,你精神很好啊。師兄呢?他沒事吧?」華瑄道:「向師兄很好啊,他只是肩膀受了些傷。」 小慕容笑嘻嘻地走了過來,道:「我就說他死不了,你們還是一整夜提心吊膽的,瞧,現在不是沒事了麼?」紫緣微笑道:「多虧慕容姑娘連夜為文公子調配傷藥,文公子才好得這麼快呢。」小慕容臉上微紅,道:「那可有一半是給我大哥配的,他才用不著我擔心呢。」   卻見慕容修自門外進來,大聲罵道:「他媽的,你這死丫頭到底是不擔心誰來著?你至少把九分的藥都用在這小子身上了,要是大哥我傷治不好,這雙手豈不廢了?」小慕容說著眨了眨眼,調皮地笑了笑,說道:「大哥,你武功高強,這點小傷不必牽掛吧?」慕容修罵道:「真是小傷?我可是用手掌接了兩下太陰刀,你試過這滋味沒有?」 文淵見他雙手手掌全部包紮起來,想起太陰刀威力之強,也不禁佩服慕容修膽識過人,道:「能夠擊退黃仲鬼,可多虧慕容兄封住了他的行動,否則要刺中他這一劍,只怕未必能夠呢。」此時向揚亦走進房來,道:「黃仲鬼傷勢雖重,但已為皇陵派諸人救去,日後仍是大患。」 文淵道:「師兄,當時我昏了過去,後來情勢如何?」向揚說道:「那時候我們三人一齊受傷,黃仲鬼尚有餘力,第一個便要殺你。」文淵點點頭,道:「我本來想起身迎擊,可實在是動彈不得了。」向揚微笑道:「師弟,這你就得多謝師妹了,當時可是她拚命把黃仲鬼擋住,否則你只怕活不到現下呢。」 華瑄滿臉通紅,低聲道:「那是因為黃仲鬼自己也要支撐不住了,我才能對付得來……」小慕容一拍她肩膀,笑道:「哎呀,何必這麼謙虛啊?我們可都瞧得清楚,黃仲鬼在你鞭下連反擊都有所不能呢。」文淵微微一笑,道:「師妹,謝謝你了,可惜我沒見到黃仲鬼怎樣被你打退,當真遺憾得很了。」華瑄頗覺不好意思,低頭擺弄著衣袖。   向揚又道:「黃仲鬼確實傷重,師妹能夠平安,卻也相當危險,若是黃仲鬼拚命一搏,可無人能夠阻止了。好在他為了保全自身,無意久戰,皇陵派自也隨之退去。龍宮派、神駝幫死傷眾多,既無皇陵派領頭,未必能與巾幗莊相抗,也就一齊退走,這一戰總算是打成了。」慕容修嘿了一聲,道:「不然,不然!沒能宰了黃仲鬼,可不痛快!」 文淵回想起和黃仲鬼交手的過程,暗道:「和前一次相比之下,我的武功雖然進步了,然而內功還遠遠不及。慕容修能同時承受兩招太陰刀,我卻一招也抵擋不起,倘若是單打獨鬥,我依然要喪命於黃仲鬼手下。」思及此處,不禁氣餒,忽地卻又想到:「如黃仲鬼、慕容兄這等功力,也非一日所能積聚,我現下雖然差的甚遠,加倍努力也就是了,一時優劣何足道哉?」 當即心情開朗。 向揚一拍手,道:「好了,現在巾幗莊已然平安,師弟你可不必操心,先將傷勢養好要緊。慕容兄,咱們出去罷。」慕容修嘿嘿一笑,道:「小妹,你瞧著,房裡可還有兩個對手,要搶這小子,手腳可得快點。」小慕容一聽,不覺大羞,急忙推著慕容修,低聲道:「大哥,你……你說什麼瘋話?」慕容修哈哈大笑,道:「難道不是麼?這小子還受著傷,要同時對付你們三個小丫頭,倒不知是福是禍……」話沒能說完,已被小慕容一路推出房門,連同向揚一齊,「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文淵微微苦笑,稍一運氣,但覺胸口真氣通暢,並無大礙,原先侵入體內的陰勁已自行被他所領會的內功法門所化解,修養數日,內傷當可痊癒,當下要移步下床。紫緣伸手扶著,輕聲道:「還好嗎?你才剛清醒過來,可別太逞強啊。」 文淵回以一笑,道:「別擔心,我沒事的。」 小慕容笑吟吟地走過來,說道:「紫緣姐,你照顧他整個晚上了,也該休息一下囉,別要累壞了。」紫緣微笑道:「謝謝,我有睡一下的。」小慕容笑道:「那是不小心睡著的,怎麼算數?」突然伸手指著文淵,嬌聲道:「喂,你架子可很大呢,我們三個幾乎一晚不能闔眼,你說,該怎麼回報啊?」 文淵一怔,一時不知如何接口。小慕容接著道:「這樣罷,華家妹子好幾天都沒見到你,你得先賠償她才是。」華瑄俏臉羞紅,叫道:「慕容姐姐,你胡說什麼啊?」小慕容眨眨眼,笑道:「我怎地胡說了?難道你不想念你的文師兄麼?好啊,你不想,那就請紫緣姐留下來,咱們先出去。」華瑄急叫道:「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嘛……」 小慕容一手拉過紫緣,將華瑄往文淵輕輕一推,笑道:「我們晚上就說好了不是?紫緣姐,我們等會兒再來吧。」說著便拉住紫緣向房外走。紫緣回頭看著文淵,臉上露出又似無奈、又似好笑的神情,輕聲道:「文公子,你保重喔。」   木門關上,房裡只剩下文淵和華瑄兩人。華瑄似乎十分尷尬,羞紅著臉,不安地搓握著手。文淵只覺一陣莫名其妙,問道:「師妹,你們又在玩什麼把戲了?」 華瑄支支吾吾,道:「這個……是慕容姐姐說的,紫緣姐姐也一起,嗯……」 卻見華瑄臉蛋越來越紅,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七十二】   文淵見華瑄一副欲言又止的害羞模樣,更加奇怪,輕輕將華瑄拉了過來。華瑄不安地拉著衣袖,半晌才道:「文師兄,你比較喜歡誰?」文淵道:「什麼?」 華瑄紅著臉,低聲道:「就是……紫緣姐姐、慕容姐姐,還有我啊。」文淵伸手摟住華瑄纖腰,微笑道:「當然是你啦。」 華瑄雙眼陡然明亮起來,道:「真的嗎?」文淵笑道:「誰來問我,我便說是誰。」華瑄楞了楞,小嘴一噘,嗔道:「文師兄,我跟你說真的啦!」文淵微微一笑,道:「那我可答不出來了。」 華瑄臉上微微發熱,低聲道:「那……文師兄,你比較喜歡跟誰……跟誰……」停了一下,臉上更加紅了,才道:「跟誰……做……做那件事啊?」文淵一怔,道:「怎地問起這個來?師妹,你今天是怎麼啦?」 華瑄羞得低下頭去,不敢看著文淵,低聲道:「不……不是嘛……慕容姐姐,她……她說……」文淵道:「說什麼?」華瑄搓著手指,一陣忸怩,才道:「她……她說我們有三個人,你可能應付不來,所以……所以要輪流……」話沒說完,文淵已忍不住失聲而笑。華瑄急道:「文師兄!你……你不要笑啦!」文淵笑道:「好好,我不笑。今天從你開始輪是不是?」華瑄臉蛋直紅到了耳根,低聲道:「是啊。」   文淵暗暗好笑,道:「小茵這鬼靈精,古怪主意可真多,這種事也要輪流的麼?」華瑄輕聲道:「紫緣姐姐跟我都覺得奇怪,可是……慕容姐姐就是要我過來嘛。」文淵手掌上移,輕輕撫摸著華瑄粉頸,道:「聽師妹你這麼說,你本來不想要囉?」 華瑄身子一顫,低聲道:「我……我是也很想啊……」文淵微笑道:「師妹這麼喜歡這回事啊?」華瑄一陣嬌羞,急忙道:「不……文……文師兄,你別弄錯喔,我只是……只是很久沒跟文師兄在一起了……」 文淵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拉著華瑄,一起在床邊坐下,道:「師妹,幫我一下好嗎?」華瑄嗯了一聲,面帶羞澀,緩緩解開文淵衣帶。文淵執起華瑄右手,往她腰帶上輕輕一按。華瑄臉現紅潮,輕輕鬆了腰帶,衣襟放開,似有一股淡淡的香氣飄了出來。   文淵推開被子,躺到床上,低聲道:「師妹,躺下來。」華瑄順從地躺在文淵身邊,側過身子,一對澄澈的眼睛害羞地望著文淵,輕聲道:「文師兄!」 文淵側轉身體,摸了摸華瑄柔順的秀髮,指尖落在兩片櫻唇上,溫柔地來回撥弄。華瑄嚶嚀一聲,不自覺閉上雙眼,遲疑片刻,在指尖上吻了吻。 文淵輕緩地挑逗那小小的唇,華瑄嬌軀微微顫抖,生澀地吮吻著,發出了「嗯嗯」的聲息。 看著華瑄認真的回應,文淵也不能只單純引逗,撤開手指,吻了上去,品味香唇柔舌。一吻之下,華瑄已是心弦大亂,忘我地回吻。兩人交相纏吻之際,更動手除下對方衣衫。初時動作尚是斯文溫和,但隨著深吻轉為激烈的熱吻,文淵和華瑄已漸漸沉醉於濃郁的情愛之中,手下也是一發不可收拾,胡亂拉扯。 吻到盡頭,兩人喘息著分開,文淵固然衣物凌亂,華瑄更是曲線畢露,上衫已被除去,一件鮮艷的紅色小兜半掩酥胸,更襯托得她肌膚晶瑩如玉,雙腿之間稀疏的小草地滿溢露水,誠實地顯示出她是如何動情了。   自鄧家店分別以來,兩人直至今日方有溫存機會,文淵擁抱佳人,登時忘卻了身上傷痛,極盡憐惜地愛撫華瑄肌膚,低聲道:「師妹,師妹……」 雙手滑過她手臂、雙肩、背脊,取下了那件小兜,停在那可愛的胸脯上。 華瑄雙目緊閉,興奮地喘著氣,任由文淵揉動她的乳房,手掌更按在文淵手背上,失神地叫道:「啊……文……師兄……」隨著兩粒櫻桃般的淡紅色慢慢挺立,華瑄感受到的刺激也一波比一波高,房中充滿了不勝嬌羞的鳴泣聲。 看著華瑄漸趨迷亂,文淵忍不住下身硬直,頂端不停磨蹭著華瑄私處,雙手游移至華瑄腰際,身位稍轉,自己仰躺在下,讓華瑄伏在自己身上,歎道:「師妹,師兄現在還受著傷,實在沒多少力氣了,這次你就自己來吧。」華瑄微微一怔,卻見文淵眼中頗有捉挾之意,隨即明白,不禁面紅耳赤,擺動腰身,將私處往那火熱的陽具迎去,輕咬下唇,扭腰擺臀,陽具慢慢插了進去。 文淵手掌在她腰身和屁股之間來回撫摸,讚歎道:「師妹,你……你做得很好嘛。」華瑄羞得無以復加,低聲道:「丟臉死了……文師兄最討厭了啦!」口中雖然這麼說,柔嫩的洞口卻焦急地加速包裹著仰天直立的肉棒,給予它溫潤的感受,令文淵越來越是亢奮。華瑄拚命壓抑羞意,將陽具納入身體深處,這一番主動前戲,已弄得她香汗如雨,呻吟斷斷續續,情慾波動,漂亮的瞳孔中散發出渴望激情的要求。 文淵手指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捏,示意繼續。華瑄難為情地凝視文淵,低聲道:「真的……要我來動嗎?」文淵在她唇上印上一吻,笑道:「我想看看師妹到底多厲害呢。」華瑄滿臉通紅,雙手按在床上,藉以撐起上身,柳腰輕擺,開始慢慢動了起來。   在華瑄的主導下,文淵輕鬆地享受華瑄溫暖舒暢的身體,一邊鼓勵道:「對了,就像這樣……師妹………真的很棒喔。」華瑄羞怯地搖著頭,髮絲飛散,急叫道:「好……好丟臉……文師兄,我……我……啊啊……」 文淵輕聲道:「別這麼說,師妹,你現在這模樣真的很好看呢。」華瑄又是一陣害羞,下身快感漸生,纖腰不知不覺中加快了扭動,情緒也更加高亢,一滴滴汗珠自雙頰落在文淵胸前,下體交合處滋滋聲不斷傳出,床單上水痕漸漸擴大。 「唔唔……啊……嗯……」逐漸被快感浪潮淹沒的華瑄,雙手緊緊抓住床單,雙乳急速波動,雖然不甚豐盈,但精緻超凡的外型,加上無比的柔嫩,看起來另有一種誘人韻味,純潔無瑕的臉蛋佈滿了羞赧忘我的表情,更令文淵魂為之銷,不再出言引導華瑄,雙手突然在她腰邊施力,嬌軀搖晃得越發浪蕩,陽具進出得更是深入,幾乎令華瑄靈魂盡酥,香頸一仰,哀聲叫道:「啊、啊呀!」一連串婉轉嬌啼隨之不絕於耳。   忽然之間,華瑄雙手支持不住,整個趴倒在文淵身上,一對粉唇迷糊地亂吻文淵肩頸之間,猶自呻吟道:「唔……唔唔……文師兄……文師兄……」文淵雙手動著華瑄腰間,劇烈的快感急速攀升,嬌嫩的洞穴中一片滾燙,已經到了極限。 華瑄狂亂地扭曲身體,聲音又像哭泣,又像歡叫,大聲嬌吟:「啊、啊啊……快……來……」但見她勉力撐起身體,眼睫顫動,私處已如洪水氾濫似地,愛液從陽具進出之處大片飛濺。文淵陡然緊緊抓住華瑄香臀,叫道:「師妹……師妹!」 「嗯……啊……啊啊啊!」一股灼熱無比的力道赫然衝擊華瑄,迫使她發出了極樂的吟叫,在一瞬間,華瑄的意識成了一片空白,旋即被文淵的熾熱愛意所灌注,一陣劇烈的顫抖之後,頹然倒下,再次嬌弱無力地倒在文淵懷裡,迴盪著幸福的嗚咽。白色的濁液爆發逆流,自花瓣內汨汨而出。   華瑄微弱地喘著氣,柔弱地伏在文淵身上。文淵輕輕將她抱住,雖說胸口負傷,卻也全然不覺,所感受到的只有華瑄嫩乳上柔膩的觸感。過了好一陣,華瑄慢慢仰起頭,低聲呢喃:「文……文師兄……我……」臉上突然一陣羞紅,道:「剛才……真的好舒服喔……」 文淵淡淡一笑,慢慢坐了起來,摸摸華瑄頭髮,柔聲道:「師妹,你真可愛。」 華瑄俏臉生暈,忽現靦腆之意,道:「文師兄,我不想跟慕容姐姐她們輪流了。」 文淵道:「為什麼?」華瑄低下頭去,道:「我……我怕我會等不了兩天。」 文淵一聽,不禁笑了出來,在她鼻子上輕輕捏了一下,道:「你這個小丫頭,別淨想這回事啦。」華瑄也頗覺不好意思,搓了搓手,嬌聲道:「可是……我喜歡文師兄嘛。」文淵笑了笑,忽然心中一動,道:「師妹,你先起來,幫我把慕容姑娘找過來。」 【七十三】   華瑄眨眨雙眼,看著文淵,忽然小嘴一扁,道:「還要找慕容姐姐?文師兄,你這麼貪心啊?」文淵拍拍華瑄的頭,笑道:「胡思亂想什麼?我只是有話要問她。」 華瑄一邊穿著衣衫,似乎不太放心,一邊又道:「文師兄,你身上有傷,可別太亂來囉。」文淵微笑道:「這就奇了,怎麼剛才你不這麼說?」華瑄臉上登時一片羞紅,轉過身去,道:「我……我去找慕容姐姐啦。」說著起身下床,跑到門邊,又回頭道:「真的不是?」文淵苦笑道:「千真萬確,師兄說話這麼言不符實麼?」華瑄嫣然一笑,道:「好啦好啦,我才不會吃醋呢,文師兄,你放心啦!」隨即出房,帶上了門。   文淵搖頭笑了笑,穿起衣服,下床走至窗邊。窗外便是巾幗莊後院,時近午天,院子裡一片風和日麗,更不復見昨日的激戰廝殺。文淵稍稍舒展筋骨,心道:「倘若昨天未能擊退黃仲鬼,只怕今日已無巾幗莊。」忽然想到:「任兄始終沒有來到,難道他當真不知此事麼?」 不一會兒,門外腳步聲起,木門呀然而開,文淵一回頭,只見小慕容笑吟吟地進了房來,反手把門帶上,笑道:「怎麼啦?跟華家妹子在一起,該比起我這個小魔頭愉快的多罷?」文淵微笑道:「別亂說了。小茵,那什麼輪流的主意,是你想的吧?」小慕容輕輕眨了下眼,笑道:「怎麼樣?你謝不謝我?」文淵道:「有什麼可謝之處麼?」小慕容抿嘴一笑,道:「讓你每天佔盡了便宜,難道還不好麼?」 文淵伸手摟住小慕容,道:「好啦,不說笑了。小茵,你先別弄這些花樣了,這對紫緣不太好。」小慕容奇道:「卻是怎地?」文淵道:「紫緣姑娘她對這種事仍會害怕。」 小慕容「啊」地輕呼一聲,面帶歉意,低聲道:「我……我忘記了,紫緣姐她……」話聲一頓,又道:「這麼說來,你也還沒跟紫緣姐做過囉?」 文淵道:「算是到了一半罷。」小慕容臉上一紅,道:「像我們第一次那樣?」 文淵無奈地笑了笑,道:「情境不甚符合,總之……在紫緣面前,暫且別提這事較好。」 小慕容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忽然臉上露出頑皮的神氣,嬌聲道: 「那紫緣姐不在的時候呢?」文淵道:「那自然無妨了。」小慕容嘻嘻一笑,臉頰貼在文淵胸口,輕聲道:「好啊,那我現在就要。」文淵一怔,道:「要什麼?」 小慕容仰起頭來,眼眶有些濕潤,悄聲道:「就是……華家妹子跟你做的嘛。」   文淵微微一笑,拂開她頰邊秀髮,輕輕吻了一下,道:「才跟你說要注意的,馬上就說回到這上面,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哪?」小慕容嬌嗔道:「又要教訓人?你跟我說過的話,我哪一句沒放在心上了?」語音柔膩之中,情意自然流露,文淵忽覺一陣感動,抱著小慕容的手臂不覺緊了,柔聲道: 「是啊,你總能猜得到我的心思。小茵,如果不是你,我跟紫緣姑娘只怕未必能在一起。」 小慕容用手指輕輕戳著文淵胸膛,輕聲道:「大哥常說我是鬼靈精,華家妹子也說我聰明,可是啊,就有件事情我覺得自己笨到家了。」文淵笑道:「倒說說看,是什麼事?」小慕容握起粉拳,輕輕打了一下,笑道:「還不就是喜歡上你這個傢伙?」臉蛋不由得紅了,更是嬌艷動人。 文淵只覺一陣心悸,低聲道:「小茵!」雙手微動,讓她背倚著自己,手臂環過她身前,溫柔地揉動她的雙乳。小慕容嬌喘一聲,輕輕咬著下唇,心底情慾漸生,輕聲喘著:「唉……嗯……嗯嗯……」   兩人為了營救巾幗莊,雖然一齊自鄧家店來到京城,卻也無暇纏綿,此時一番親匿舉動,已讓小慕容心魂如醉,口中逐漸發出了各種難耐的聲息。 文淵一邊愛撫,一邊湊上她耳後,輕輕吹了口氣。小慕容渾身一顫,一股酥麻的異樣快感奔流全身,忍不住嬌啼一聲,迷迷糊糊地道:「好……舒服……」 文淵輕聲道:「小茵,你還是這麼可愛……」手掌隔著衣衫慢慢撥弄她的乳頭,亦不時順著圓弧輕撫,帶給小慕容的刺激越來越強,呻吟聲漸次加大。但聽小慕容歎氣似地喘道:「啊……啊啊……我……不行……快不行了……」 文淵悄聲道:「小茵,還沒開始呢!」小慕容嬌羞地點了下頭,星眸朦朧,斷斷續續地道:「我……我……呵啊、嗯……」持續著無法自制的嬌喘,雙手也開始輕解羅衫,不過多久,惹人遐想的嬌柔體態盡顯無遺。   文淵看著小慕容圓肩潤背,眼光下移,忽地心念一動,輕聲道:「小茵,可以趴在桌上嗎?」小慕容心中怦然而跳,輕聲道:「你……想這樣看我麼?」文淵低聲道:「是啊……可以嗎?」小慕容雖然害羞,卻仍然微微頷首,將桌上的壺杯等移到一旁,彎著身子,上身貼著在桌面,豐潤的屁股對著文淵,羞澀地半回著頭,嬌怯怯地道:「是……是像這樣子麼?」 小慕容擺出這個姿勢,看在文淵眼裡,可比一時所想像的更加刺激百倍,下身忍不住整軍待發,定了定神,輕聲道:「小茵,我想就這樣進行……你覺得如何?」小慕容「嚶」地一聲,眼中滿是嬌羞之態,聲細如蚊地道:「從後面嗎?」 文淵點了點頭。 小慕容羞答答地縮著肩,輕聲道:「我……隨你怎麼樣都好……我都喜歡的。」   說話之際,下半身微微顫抖,私處的蜜汁已然順著大腿內側緩緩流下,證明她心中的期待。 文淵隨即現出男子的神兵,走到小慕容身後,愛惜地摸著她潔白溜滑的背部,下身則牴觸著芳草間的可愛花瓣,輕聲說道:「小茵,痛的話要說喔。」小慕容嬌聲道:「又不是第一次了,你還怕我痛啊?」文淵手掌沿途摸到了她白嫩的屁股上,輕輕捏了一下,笑道:「真把你弄疼,我可捨不得了。」小慕容輕輕顫抖了一下,輕聲笑道:「別捏啦,好討厭!」 這話不說還好,既然出口,文淵豈有不肯徹底伺候之理,當下雙手放在兩個雪團般的嫩肉上,極其溫柔地愛撫起來。小慕容不禁上身一挺,嬌聲鳴叫:「啊、啊啊、嗯啊!」 文淵見她立刻有了反應,心中有數,更是無所不至地玩弄這誘人的屁股,右手手指輕輕在她股溝外畫動,左手四下遊走之餘,更不忘時時招呼私密的花叢,帶著濕潤水液的手掌在粉臀上留下了晶瑩的痕跡,也令小慕容興奮的連聲喘叫:「啊……啊啊……文……文淵……文大哥……不要啦……唔唔……文……啊、啊啊啊、嗯啊!再這樣……這樣……我……真的……不行……」 文淵同樣是大感刺激,下體陽具也已按耐不住,慢慢入侵小慕容嬌小的私處。 小慕容額現香汗,口中聲音越來越是模糊不清,手指在桌上不停亂抓,只是桌面畢竟不是棉被床單,無法抓入,無可發洩,亢奮之情越發激烈,不停哀聲嬌鳴:「啊、啊、啊啊……呵……嗯……不……不要……」 那柔軟的乳房木桌被木桌所擠壓,不停變著形狀,直到灼熱的力量貫入身體,小慕容也已汗水淋漓,桌面也是一片濕,小慕容上半嬌軀隨著文淵的突進不住滑動,完全不能自主。   由於文淵是從背後進攻,小慕容雖是情慾高漲,卻看不到愛人面貌,明知道在她體內衝刺的便是文淵,但是這種不見其人的情況,卻令小慕容心中又是緊張,又是慌亂。加上桌面汗濕,無可著力,完全任由文淵擺佈,那種不安全的心情,讓她在快感連連之際,更增添強烈的害羞和彷徨,櫻唇開闔,春聲大作:「嗯、嗯嗯、啊啊……呃、呃、嗯…嗯啊啊……」聲音之浪蕩,只聽得文淵血脈賁張,下身動作不停加快,幾乎熱得要出火。 小慕容只覺魂魄盡銷,心神飛入一片濃情蜜意裡,忽地文淵壓低身子,伸手掌握了她胸前嫩乳,狂熱地撫慰著,一邊低聲耳語:「小茵……小茵……真的太可愛了……」小慕容禁不住這等調情,耳邊、胸前、股間各處都是醉人的強烈快適,身心都要成為文淵俘虜一般,再也承受不了,放聲呻吟:「文淵……哥……哥……啊……我、我……啊、啊啊……!」木桌彷彿隨時便要瓦解,喀喀作響,隨著兩人的交合劇烈搖晃。   隨著一聲登至絕頂的嬌吟,小慕容率先達到了極限,緊跟在後的,是文淵奔騰而出的陽精熱流。一陣可愛的鼻息顫過,小慕容虛脫地趴在桌上,朱唇皓齒之內迴盪著幸福的喘氣聲。文淵屈手撐著身體,以免壓到小慕容,在釋出大量氣力後,也是全身乏力,只能微笑著撫摸小慕容猶帶桃紅的肌膚。 小慕容溫柔地看著文淵,輕聲道:「累了嗎?」文淵低聲道:「比跟黃仲鬼那場大戰累得多了。」小慕容靦腆地笑了笑,輕聲道:「上床……睡覺吧。」文淵微笑道:「是中午哪。」小慕容微笑道:「有我陪你睡嘛,會睡不著麼?」文淵怔了怔,苦笑道:「那可當真睡不著了。」 【七十四】   華瑄給小慕容傳過了話,便不回房,心道:「就算文師兄不想,慕容姐姐也該會想要,我還是別待在房裡,到時候文師兄又要笑我愛吃醋了。」想到這裡,心裡不禁真有些酸溜溜地,眼前浮現出一幅幅文淵和小慕容纏綿溫存的景象,不覺臉上發熱,急忙甩了甩頭,心道:「我在想些什麼啊?」 心中正微感害羞,腳下快步走過長廊,忽聽一旁廂房門後傳來幾聲錚瑽樂聲,音色入耳舒暢。華瑄停下腳步,暗道:「是紫緣姐姐麼?」輕輕推開房門,果見一名女郎坐在床沿,手抱琵琶,輕輕撥弦奏曲,正是紫緣。   紫緣聽得有人開門,轉過頭來,見是華瑄,登時臉露微笑,道:「華姑娘,有事麼?」華瑄有些慌亂,快速地搖了搖頭,道:「沒有啦,我是聽到紫緣姐姐的琵琶聲好好聽,所以開門看了一下。紫緣姐姐,會不會打擾到你了?」紫緣微笑道:「怎麼會呢?來,要不要進來休息一會兒?你一直照顧文公子,一定很累了。」華瑄喜道:「好啊!」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心道:「累是累,可是不完全是照顧文師兄的關係。」 紫緣走到桌邊,放下琵琶,倒了杯清茶給華瑄,道:「文公子好多了吧?」 華瑄道:「是啊,文師兄很有精神的……」想起先前的一番雲雨,不由得耳根發燙,不好多說,喝了一大口茶。紫緣似乎心裡有數,臉上也有點紅了,輕聲道:「那就好啦。」纖指輕顫,繼續彈奏著悅耳的音韻。 華瑄從未跟紫緣單獨相處,此時偷偷望了紫緣幾眼,越覺得她容貌靈秀出俗,忍不住低聲歎了口氣。歎息雖輕,紫緣依然聽見,不禁好奇,停下琵琶,問道:「華姑娘,怎麼了?」華瑄低聲道:「紫緣姐姐,你跟慕容姐姐都這麼漂亮,就只有我還是長不大的小丫頭……」紫緣一聽,不禁微微臉紅,道:「華姑娘說哪裡話來?我們也只差一兩歲罷了,不都是小丫頭麼?」說著掩嘴笑了笑。 華瑄怔怔地看著紫緣,道:「可是……紫緣姐姐,你就是比較漂亮嘛。我也說不上來,不過……感覺上就是如此。」紫緣笑著搖了搖頭,道:「不管容色如何美麗,待得數十年後,也就不復存在了,我倒是不看重。」華瑄低聲道:「可是文師兄喜歡啊。」 紫緣輕輕握住華瑄的手,道:「華姑娘,你為什麼會喜歡文公子呢?」 華瑄愣了一下,道:「這個……」遲疑片刻,紅暈飛上雙頰,低聲道:「文師兄他……從小就一直照顧我,又很溫和……雖然向師兄人也很好,可是文師兄更好……嗯……然後……嗯……嗯……」一邊說著,臉上不自覺露出了害羞的微笑,稍稍低著頭,道:「其他的,我也不太會說啦。」 紫緣拍拍華瑄的手背,笑道:「那不就是了麼?文公子他會喜歡我們,也不是憑容貌來決定的。雖說男子都喜愛美貌的姑娘,可是那畢竟不代表一切。我跟文公子初次相會時,連一面之緣也不可得,然而我聽到他的琴聲,就知道他……他的心意了。」說到這裡,心中泛起一絲甜蜜,輕聲道:「至於我們三人誰漂亮些,自然就不是文公子喜歡誰的原因了。當真說起來,只怕文公子自己也不能解釋。」   華瑄聽著,靜了一會兒,突然道:「紫緣姐姐,我跟你說一件事,你可別生氣喔。」紫緣微笑道:「什麼事?」華瑄猶豫了一下,像是下定決心,才低聲說道:「那天文師兄把你接出水燕樓,其實……我有點不太開心。」 忽然想到了什麼,又急忙道:「紫緣姐姐,你別誤會喔!你能離開那種地方,重新生活,我很替你高興的,真的喔!我……我……我只是……怕文師兄太喜歡你……好像有點……吃醋吧。」 忽聽紫緣噗哧一笑,輕輕舉袖掩嘴,笑道:「華姑娘,你真的很純樸呢。」 華瑄心中一急,叫道:「紫緣姐姐,我是很認真的在跟你說啊!」紫緣微笑道:「我知道,我都聽啦。」華瑄撥撥手指,低聲道:「你會生氣嗎?」紫緣嫣然一笑,道:「有什麼好生氣的?那次你跟慕容姑娘躲在我房裡,把我跟文公子嚇了一跳,當時我也不太舒服呢,就像你一樣,有點醋意吧。」 華瑄睜大眼睛,道:「紫緣姐姐,你也會吃醋麼?」紫緣臉上微現赧紅,道:「偶爾也會啊。知道文公子有兩個這麼可愛的紅顏知己,我哪能放得下心?」 說著朝華瑄笑了笑,道:「不過現在不會了,既然在一起,像姊妹一樣不就很好嗎?」 華瑄頓時心情開朗,高興地握住紫緣雙手,歡聲叫道:「紫緣姐姐!」 紫緣輕輕回以一笑。兩女之間原有的隔閡,盡數化為煙消雲散。   數日過去,巾幗莊中諸人傷勢較輕者多已愈可,元氣漸復。危機既已消解,向揚不覺思念起趙婉雁來,只因文淵內傷尚未盡愈,同門三人有機會相聚,也就不先行離去,自與眾人談笑解悶。 大敵已退,莊中氣氛不復如之前的兵凶戰危,人人均已展顏之際,唯有藍靈玉心裡最是煩悶不堪。原因無他,正是因慕容修之故。 慕容修助華瑄從康楚風處奪得解藥,因而救了楊小鵑,於擊退黃仲鬼尤其居功厥偉,石娘子亦於事後致謝。可是藍靈玉心裡卻是矛盾之極,想到慕容修對她大肆輕薄之舉動,固然羞憤難當,但是他卻對保全巾幗莊出力極大,更在饕餮太子、睚眥太子手下救過自己,實不知要以何種態度面對他。幾天以來,每次在莊裡和慕容修照面,慕容修皆是不言不語,只對著藍靈玉微笑。藍靈玉心底厭惡之極,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這日午後,藍靈玉來到巾幗莊後院閒步,時當六月,暑氣逼人,藍靈玉更是心煩意亂,信步走到平日練武的院中空地,解下腰間雙戟,心道:「這幾天如此煩躁,不如練練功夫,發洩一下。」 當下藍靈玉雙手分握短戟,使開「飛燕戟」招數,一招招練了下去,風聲颯颯,銀光霍霍,雙戟輕快如燕,轉瞬之間,一路飛燕戟將要使完,藍靈玉兩支短戟脫手射出,「雙燕分飛」作為收尾,去勢快如流星,同時釘入一棵大樹之中。 藍靈玉戟法練畢,呼了口氣,走近那樹,要將雙戟拔出,忽地樹後傳出一個人聲,說道:「可真危險,要是這兩戟刺穿過來,我豈不是當場斃命了麼?嘿嘿,嘿嘿!」但見一個人影從樹後緩緩繞了過來,正是慕容修。 藍靈玉臉色大變,停步不前,咬牙瞪著慕容修。慕容修笑道:「幹什麼咬牙切齒的?唔,這兩戟丟得可准,一高一低,上面的剛好穿心,下面的可就厲害了,死了還得變太監。」藍靈玉氣得滿臉通紅,叫道:「下流,讓開!」繼續走上前去,斜眼看著慕容修,迅速拔出雙戟,立即跳開。 慕容修笑道:「做什麼?怕我嗎?你特別挑這棵樹出招,難道不是要叫我出來?」藍靈玉怒道:「誰知道你在那裡?早知道的話,這兩戟應該射穿過去。」 慕容修哈哈大笑,道:「脾氣還是這麼硬。」朝藍靈玉身上來回打量,又道:「流了不少汗啊,內功修練可還得多下工夫了,還是當真太熱了?」藍靈玉一怔,這才發現衣衫在汗濕之下,貼身甚緊,身材曲線若隱若現,再一看慕容修的眼光所至,登時又羞又氣,叫道:「你少囉唆!」一收雙戟,轉身便走。 【七十五】   才一轉身,卻見青影一閃,慕容修已晃至藍靈玉面前斜側,笑道:「這麼快便要走?」藍靈玉怒道:「你管得著麼?」慕容修面露冷笑,道:「嘿嘿,你可真是越來越倔了。難得我來幫你們巾幗莊退了敵人,你是這樣對待人的麼?」 藍靈玉氣得握緊雙拳,用力呼吸幾下,道:「不然你想怎樣?」慕容修微笑道:「咱們來把上回沒幹完的事解決了如何?」藍靈玉再也忍耐不住,握住雙戟,指著慕容修怒聲大罵:「你這個不知廉恥的惡賊,還敢提那件事?我看在慕容姑娘的面子上,一直沒有跟你算帳……」慕容修背著雙手,笑道:「要算帳,也得到床上慢慢算哪。」 藍靈玉見他毫不在意地嘲弄自己,心中羞怒交集,滿腔怒火無以壓制,右手疾進,一戟刺了過去。慕容修側身讓開,笑道:「好戟法,這是想把我殺了嗎?我這一雙手掌接了太陰刀,傷可還沒好哪,不大公平罷?」藍靈玉明知他武功遠勝於己,如此說話不過存心戲弄,然而慕容修所作所為,幾乎令她失去名節,教她如何不怒?此時藍靈玉已顧不得一切,連連出手,招招都是殺著。   慕容修步伐悠閒,好整以暇地避開戟上招數,笑道:「嘖嘖嘖,美人兒生起氣來,可也挺迷人的。」藍靈玉不去理會,雙戟越使越快,恨不得一戟在他身上刺個窟窿。慕容修不住閃避,一邊笑道:「怎麼還刺不到我?我可要還手了。放心罷,反正我雙手受傷,就不用手了。」 藍靈玉奈何不了慕容修,心裡又急又氣,聽他這麼一說,只道他要以腿法相攻,正待搶攻下盤,忽見慕容修步法一變,盤行如蛇,詭異莫測,迅速之極地在她身旁繞了兩圈,突然湊近藍靈玉耳後,輕聲道:「小心了!」跟著朝她耳根後緩緩吹了口氣。 藍靈玉大吃一驚,回身就是一戟,卻只在慕容修眼前疾探而過。慕容修看準藍靈玉手臂到處,忽然把頭一探,舌頭伸出,往她右手腕「大陵穴」頂去,內勁傳出,藍靈玉只覺手腕一麻,竟握不住短戟,鏗啷落地。 這可讓藍靈玉嚇了一大跳,武林中點穴法門固然極多,也從來沒有用舌頭點穴的功夫。慕容修見她面有驚色,嘿嘿一笑,舔了舔嘴唇,道:「藍三莊主,皮膚依然細嫩得很啊!」藍靈玉氣得面紅耳赤,左手短戟直揮過去。 慕容修右腳猛然踢起,將短戟踢上半空,笑道:「接下來換我顯顯本事了,嘿嘿,我就用這條舌頭對付你,看你能否應付得來?」腳下一轉,又到了藍靈玉身後。 藍靈玉急忙回身,但覺後頸「大椎穴」被什麼東西飛快地觸了一下,又已被慕容修舌尖所制,頓時全身酸軟,緩緩跪倒,雖能勉力動彈,卻已使不上力氣,心中一涼:「這惡賊如此厲害,我無論如何制裁不了他了。」一瞥之間,見到慕容修低頭看著自己,嘴角邊透出意味深長的笑意,頓時感到說不出的害怕。 慕容修笑道:「怎麼不站起來?我沒用上多少內勁,你也還能動才是,何必跪在這兒?」藍靈玉羞憤不堪,勉強地站了起來,然而雙腿無力,不住顫抖,眼見隨時便會倒下。慕容修冷笑幾聲,輕輕撫摸藍靈玉的臉頰,另一隻手則伸進了她的衣襟之中,肆意揉動兩個豐盈的乳房。   藍靈玉無力反抗,羞恥之餘,更是驚駭,急忙叫道:「不要!」兩人身在巾幗莊後院中,隨時可能有人走過,藍靈玉極力掙扎,卻也只能扭擺著身子,哪裡收得到成效? 慕容修笑道:「怎麼?怕給人看見麼?光天化日之下,藍三莊主赤身裸體地在院子裡發浪,豈不美哉?」藍靈玉羞得幾乎要流下淚來,只得出聲哀求道:「拜託不要……要是……要是被看到了,我……我……」慕容修置之不理,一把扯開藍靈玉衣襟,拉下貼身兜衣,露出半邊雪白的胸脯,陽光照射之下,更是白得耀眼,綺麗動人。 藍靈玉心底一陣絕望,忍不住低聲哭了起來,眼淚一滴滴落在胸前。卻聽慕容修道:「你怕了麼?」此時藍靈玉也不能倔強,啜泣著點了點頭。慕容修道:「哼,本大爺最不喜歡姑娘們哭哭啼啼的。聽好了,我給你兩個選擇,你是要在這裡讓我摸一摸、看一看就好,還是要到你房間床上去?要是在房間裡,我可不保證會做到什麼程度,嘿嘿,嘿嘿!」一邊說著,一邊用指甲挑動她左乳的乳頭。 藍靈玉心中來回掙扎,一時沒了主意,顫聲道:「我……我……」慕容修冷笑一聲,將她衣襟右邊也拉了開來,一對美麗的雙峰呈現出來。藍靈玉無法多加考慮,忍著羞愧,低聲道:「房間……」慕容修道:「房間什麼?說清楚!」藍靈玉嘴唇顫抖,吞吞吐吐地道:「我……我……」 慕容修笑道:「好好講,這可是你來求我。到哪裡去,和誰做些什麼?」藍靈玉哪裡說得出口,雙目含淚,低著頭,斷斷續續地道:「到……我的房裡……」   忽聽遠處傳來一陣女子的嬉鬧聲,似是丫環們來到後院遊戲。慕容修笑道:「看來有觀眾要到了。」說著隨意搓著藍靈玉的雙乳。藍靈玉既驚且急,忍住羞恥,顫聲道:「到我的房裡……我……我……隨便……隨便你怎麼樣都好……」 說到後來,已帶著嗚咽聲。 慕容修眉頭一揚,笑道:「這可是你說出口的,嘿嘿!」將藍靈玉衣服拉好,拉著藍靈玉,飛快地自院落另一頭進了屋舍。 慕容修步法如飛,來到藍靈玉房門前,走了進去,這才放開藍靈玉,坐在一張椅子上。藍靈玉關上了門,正靠著門板喘著氣,卻聽慕容修道:「還不脫下衣服?」 藍靈玉知道定然抵抗不得,雖是萬般羞恥,卻也只能聽慕容修的話,顫抖著雙手,將腰間繫帶解了開來。慕容修神色悠哉,道:「先脫了靴子,然後脫掉褲子、上衣,那件兜兒留著。」藍靈玉咬著下唇,依其所言,身上衣物一件件卸了下來,只剩下貼身小兜,自然遮掩不了她健美誘人的體態,如雪膚光之中,透著羞人的淡紅。   慕容修眼光在她身上四處遊走,道:「坐在床上,把腿分開來。」藍靈玉身子一晃,低聲道:「大慕容,你不要太過分!」慕容修笑道:「好罷,那麼把門窗通通打開來。」藍靈玉嬌軀一震,心中無助地哭泣著,緩緩坐在床邊,強壓羞意,將兩條修長的美腿左右分開,清楚地展示她那神秘而艷麗的花叢。 慕容修摸了摸下巴,笑道:「比上次更迷人了,嘿嘿,你最近是不是常常玩自己的洞啊?」藍靈玉一聽,忍不住想到和華瑄在竹林裡的一番親匿舉動,對慕容修的嘲弄否認不得,臉上紅潮湧現,下體一陣溫熱,開始流出了些許蜜液。 這個景象看在慕容修眼裡,心中登時慾念大起,走到藍靈玉面前,將她推倒在床上,冷笑道:「居然這麼容易就濕了,是不是想讓我插進去了?」 藍靈玉羞不可抑,連忙伸手遮掩股間,哀聲道:「不要……」 慕容修冷笑一聲,輕易撥開她虛弱乏力的雙手,伸出右手食指,往濕潤的秘洞中粗暴地戳了進去。藍靈玉嬌嫩的肌膚滲出了點點汗珠,苦澀地喘叫:「啊……啊呃……」 濕暖的肉壁卻緊緊包裹住慕容修的手指,跟她口中楚楚可憐的叫聲迥異。慕容修在她柔若絲絹的大腿上四處捏著,笑道:「不錯嘛,竟然還這麼緊,看來你沒玩得太厲害,可以讓我好好疼一疼。嘿嘿,黏答答的,像盤絲洞一樣,看來你心裡也很淫蕩嘛……」口中持續調戲藍靈玉,食指卻毫不稍待,在狹小的洞穴中不停攪動,濕潤的水聲不絕於耳。 「嗚……我……不是……啊啊……啊……」藍靈玉承受著羞辱的刺激,心中雖然悲哀,身體卻無奈地迎合慕容修的侵犯,小兜已經被汗水濕透,襯托出那對成熟豐滿的乳峰,雙腿間也濺滿了黏稠的蜜液。慕容修的手指恣意進出,身子卻向下一俯,咬住了小兜上緣,猛然抬頭,登時將小兜扯落,香艷的胴體再無任何掩蔽,完全暴露在慕容修的眼前。 慕容修笑道:「上次本大爺在你這對奶子上幹得挺舒服的,這次要在哪裡呢?小浪貨,說說看啊?」藍靈玉氣喘吁吁,哀聲吟叫道:「啊……不要……呃……呃……」她雖是一心想要反抗,然而在慕容修手指劇烈的侵襲下,不可思議的快感竟然源源而生,心裡跟身體無法合作,勉力表示的拒絕,都似乎成了口齒不清的春聲。 手指動得正急時,慕容修忽然拔出手指,面露冷笑。藍靈玉正被強烈的羞恥和異樣感受所摧殘,突然驟失刺激,下體一陣空虛,一波淫靡的浪潮跟著飛灑而出。 「啊、啊啊……哈啊……」藍靈玉若有所失,腦袋中一片迷糊,昏昏沉沉,汁液慢慢從私處湧出,大聲喘氣,高亢的情緒慢慢平靜,心中羞慚莫名,不知所以。卻見慕容修爬上床來,冷笑道:「捨不得麼?還不快來幫本大爺寬衣?先前可是你求我到房裡來的,可得招待一下罷?嘿嘿,嘿嘿! 【七十六】   遭受手指的一番入侵,藍靈玉的理智已近崩潰,大片汗水沾濕了床鋪,大聲呻吟,雙手不知不覺地往慕容修伸去,心中浮起一個墮落的念頭:「他的武功這麼高,心機多端,我根本對付不了他。連在巾幗莊裡都不能反抗他,我……我真的完了……再也……支撐不住了……」 她雙眼一閉,噙著淚水,悲哀地放棄抵抗,嘴裡微弱地喘息,一邊解開慕容修的長袍。慕容修用手指輕輕梳著她的頭髮,笑道:「這樣才乖。怎麼樣?想讓我上你了麼?」藍靈玉嬌軀一顫,兩顆晶瑩的淚珠滑落雙頰,不敢作聲,毫無力氣地搖了搖頭,手裡卻繼續替慕容修脫衣服,到了褲子時,猶豫著不動。 慕容修見她不再動作,索性自己拉下褲子,那巨大的物事對著藍靈玉傲然直立。藍靈玉看著,心中不禁一陣淒楚,肩頭微顫,低聲嗚咽道:「不要……真的不要……」 慕容修握住她那兩隻纖細的手腕,拉到陽具旁邊,低聲道:「好好握著!」 藍靈玉儘管感到無比羞辱,也無選擇餘地,柔嫩的手掌輕輕握住那粗大的陽具,但覺手上一熱,一種異樣的感受直逼心頭,不禁輕輕咬住下唇。   卻聽慕容修笑道:「小浪貨,你可曾嘗過男人的這根寶貝?」藍靈玉嬌弱地垂著頭,又是幾滴淚水落下,低聲道:「那是……什麼意思?」慕容修嘿嘿一笑,手掌在她的頭頂來回撫摸,道:「不會麼?現在你便來嘗嘗罷。嘴巴張開,慢慢吞進去,好好地舔,包你回味無窮的。」 藍靈玉像是吃了一驚,顫聲道:「我……要我用嘴……」慕容修道:「還不快點?」藍靈玉「唔」了一聲,心中明知是羞恥之事,身體卻聽話地彎下腰來,朱唇離陽具先端不過寸許,櫻口微開,帶著些許抖動,總是不敢動作。 不料慕容修手一按,藍靈玉的小嘴正好湊到陽具之上,盛怒的肉柱立刻塞進了濕柔的口中。藍靈玉又是驚慌,又是羞愧,卻是不敢違逆慕容修,唯有竭力忍受,輕輕含著,喉嚨之間發出「唔唔」的聲響。 又聽慕容修道:「怎麼?開始吸啊,舌頭別忘了好好舔,這感覺可會讓你愛死的,嘿嘿!」藍靈玉羞得渾身發熱,雙手仍然握著陽具下半段,口中開始緩慢地吸吮舔弄。 慕容修則擺動腰,竟直接在她口中衝刺起來,笑道:「手也別閒著,讓我看看,你要多久才能讓我發洩出來,換到下一個洞?」藍靈玉一聽,心中登覺悲哀,心中只想盡快結束這場凌辱,但是努力含弄,反而會加速自己的失身,不禁要哭出聲來。可是她口中正承受著陽具的蹂躪,只能發出無辜的唔嗯聲,心中更加羞愧不已,身子卻跟著慕容修的衝進搖擺起來。   只聽得慕容修笑道:「嘖嘖,從上面看,你的屁股可也很美哪,又圓又白,擺來擺去的,嘿嘿……」藍靈玉羞的無地自容,一邊賣力吞吐,下體也被他的言語刺激得氾濫成災,身體越來越是空虛難受,口中快感卻源源而生,嫩唇柔舌生澀地服務著,十根手指在陽具下頭不斷撫摸搓揉,對兩顆小球所在也盡力施為,只盼慕容修能夠滿意,讓她不至於遭受太大的痛苦。 藍靈玉努力進行,身體已是全然的順從配合,心中卻仍然感到難言的羞意,口中漏出了又膩又柔的聲音:「唔……唔唔……呃、呃……咕、唔唔……」 慕容修見她雙頰通紅,眉梢緊蹙,滿身淋漓香汗,忽然又轉粗暴,抓住她的頭髮,腰力快速挺進,陽具連續衝擊著她的喉壁,叫道:「他媽的,小浪貨,快加把勁!」藍靈玉幾次被沖得難以呼吸,唇齒間傳出柔弱的哀鳴聲,只有在手上增加力道,一邊安撫著憤怒的大傢伙,一邊把陽具吐了出來,稍解壓力,不顧一切形象地親吻舔舐,睫毛上掛著細碎的淚水,唇間滿是黏稠,發出模糊的喘聲: 「啊唔、唔、唔……唔、唔、嗯……」隨著舔吻的加快,喘聲也漸轉急促。   慕容修也已亢奮起來,猛力抽動,叫道:「吞進去,快吞進去!」藍靈玉不及多想,慌忙張口含住前端,正在吹弄,忽聽門外響過一陣腳步聲,楊小鵑的聲音跟著傳來:「三姐,三姐,你在麼?」 藍靈玉嚇得驚慌失措,正不知如何是好,卻聽腳步聲響,楊小鵑沒聽得回應,又已走了。藍靈玉心神稍定,又被慕容修的巨物沖得香魂欲碎,「嗯嗯」幾聲。 忽聽慕容修大聲呼氣,叫道:「小浪貨,舒服麼?」 藍靈玉羞慚無地,心中雖然悲苦,卻不能否認身體所感到的快意,不及作出反應,慕容修已經在她嘴裡釋放出洶湧的陽精,一舉衝到她喉頭深處。 「嗯、嗯嗯、咳、嗯嗯嗯!」藍靈玉一仰頭,柔唇離開了陽具,被這猛烈的摧殘嗆了一下,幾欲作嘔,發出了哀怨淒絕的歎息,旋即乏力地垂下了頭,不住喘息,白熱的陽精隨著喘氣時的雙唇開合而滴落。   慕容修呼了口氣,輕輕抬了一下她的下巴。藍靈玉心頭一震,知道了他的意思,「啊」地歎了口氣,含著眼淚,伸手摀住嘴,緊緊閉起雙眼,眼睫顫了一顫,將口中的男子精華嚥了下去,眼淚又流了下來,劇烈的喘著氣。 一低頭,見到放射過後的陽具沾著不少白濁,又伸出舌頭舔舐清理。慕容修笑道:「唷,小浪貨倒學得挺快的。」藍靈玉的矜持已被蹂躪殆盡,聽到慕容修的嘲弄,只是紅著臉,不斷舔著開始重新養精蓄銳的肉棒。 忽聽門外腳步聲又再次響起,停在門前,一個女聲叫道:「三姐,原來你在裡面嘛!怎麼不回我一聲……」藍靈玉心頭一跳,還沒反應過來,門板呀然打開,楊小鵑拿著自己的兩支短戟走了進來,說道:「三姐……」才說出兩個字,喉嚨登時塞住了,睜大眼睛,呆在當場。 眼前所見,藍靈玉全身赤裸,和慕容修同在一床,趴在他身前,小手輕輕摸著他的肉棍,丁香小舌舔舐著上頭的白污,美麗的身體被汗水浸濡得閃亮,絳唇之間是一條條稠黏絲線,口中還迴盪著無奈而誘人的唔唔聲音。楊小鵑驚聲大叫,退了幾步,支支吾吾地道:「三……三… …三姐,你……你在跟……慕……慕……」她從未見過這位義姐有如此放浪形駭的模樣,登時心中慌亂,一張臉紅得如蘋果一般。   然而藍靈玉更是震驚,一時之間仿若五雷轟頂,慌忙抬頭,道:「四……四妹,我這是……這是……」卻見楊小鵑低頭跑到桌前,放下雙戟,低聲道:「三姐,這是……你……你的……掉在後院了,我……我……拿來給你……」見到慕容修投射過來的眼光,心中一急,更說不好話,結結巴巴地道:「對……對不起,我、我……我……我出去了!」一個箭步衝出門去,砰地關上了門,廊上腳步聲飛快響過。 藍靈玉驚叫道:「四妹,我不是……不是……」身子一軟,臥倒在床,腦中陡然清醒過來,想到剛才楊小鵑進房時自己的樣子,任誰看了都會想是自願的動作,當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再回想先前屈服於慕容修所作之事,簡直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淫穢行徑,居然順其為之,身體還覺得舒服難言,心裡對「小浪貨」的稱呼絲毫不能反駁,一想之下,當真羞慚無顏,雙手掩面,嗚咽著哭了出來,淚水滾滾而下,幾乎泣不成聲。   慕容修眉頭一皺,拿起藍靈玉的衣服,往她肩上披去。藍靈玉一把奪過,哭叫道:「你別碰我!」慕容修卻無甚反應,看著藍靈玉一邊啜泣,一邊穿上衣服,好一陣子,才開口道:「幹嘛哭得這等厲害?」 藍靈玉穿好衣物,哭聲仍止不住,大聲叫道:「你滿意了沒?連四妹……四妹都看到了……我……我這種模樣……」慕容修微笑道:「可美得很,不是麼?」 藍靈玉似乎沒有聽到,屈身抱頭,哭成了個淚人兒,喃喃地道:「小浪貨,小浪貨……我……我怎麼去見莊裡的姊妹……」慕容修束好腰帶,笑道:「這又如何?再簡單也沒有了,你嫁給我不就順理成章了?」 藍靈玉羞憤已達極點,下了床,回頭瞪著慕容修,一抹眼淚,叫道:「大慕容,你作惡多端,別想再得寸進尺!」慕容修收起笑容,道:「你當我是說笑麼?我慕容修看得上眼的女人,卻也不多。」藍靈玉怒聲大叫:「不要說了,我不會再被你羞辱!」 藍靈玉說畢,走到桌邊,抄起一支短戟,朝慕容修望去,輕聲道:「大姐、二姐、四妹,來世再會!」手腕一轉,戟鋒銀光回劃,猛地往頸中疾劃而過。 慕容修大驚,叫道:「你幹什麼?」他只道藍靈玉持戟,是要來跟自己拚命,萬萬想不到她竟然揮戟自戕。但見銀芒閃過,一瞬之間,慕容修飛身而至,右手疾探,牢牢抓住戟柄,然而藍靈玉頸中鮮血已飛灑開來,鋒刃染紅,藍靈玉向後頹然倒下。 慕容修奪過短戟,隨手一拋,將她平置地上,叫道:「笨丫頭,幹嘛尋死?」 左手食中二指並起,壓住她胸口「紫宮穴」,真氣源源注入,右手立即封住她頸周穴道。藍靈玉痛苦地呻吟一聲,低聲道:「你還想把我怎麼樣?我想要死,你也要插手?」   她這一下揮戟自殺,來得太過突然,慕容修武功縱然極高,仍然被她劃出了一大條血痕,若再遲得一瞬,此時藍靈玉已然香殞玉碎。慕容修取出金創藥給她敷上,怒聲道:「傻丫頭,世上最蠢的便是自殘性命之人,你怎地這麼想不開?」 藍靈玉傷處劇痛,咬緊牙關,低聲道:「活著再給你糟蹋凌辱?我不如死了乾脆。」 說著幾乎又忍不住落淚。 慕容修哼了一聲,拿過自己的衣服,撕下袖子上一條布條,將傷口包紮妥當,站了起來,沉聲道:「你當真覺得如此痛苦,寧可一死?一點快樂也沒有麼?」 藍靈玉按住傷口,緩緩起身,並不言語,望向一旁,眼中神色又是冷漠,又是哀淒。   忽見慕容修左手一張,道:「既然如此,就是我錯了?嘿嘿,要我慕容修認錯,可也難得!」說著右手四指握起,食指伸出,左手掌握住食指,猛地用力一拔,但聽一下「喀剌」聲音響起,慕容修右手食指指骨斷碎,整根手指自指根處起被拔離手掌,鮮血泉湧飛濺。 藍靈玉駭然失色,叫道:「你……你……」慕容修左手往桌上一拍,將右手食指放在桌上,手掌斷指處血肉糢糊。但聽他說道:「這根指頭第一個污辱你,我先把它給除了。至於下面這個害你的東西,日後你若要動手,悉聽尊便,慕容修說話從不反悔。」說話之時,神色凝重之極。 藍靈玉既感意外,亦覺駭異,向那根血淋淋的斷指一望,再一看慕容修,右手鮮血尚在不斷滴下,自己拔下自己的手指,光是思及便令人失色,慕容修臉上卻無半分痛意,只是表情十分沉重,心中突然有些不忍,低聲道:「你不痛麼?」 慕容修嘿嘿一笑,聲音卻有些乾澀,道:「大慕容從不知疼痛為何物?」又道:「你若不想現在動手,我可要走了。」藍靈玉卻不回答。 慕容修右手拿起床上的衣袍,鮮血立時沾染了一片紅,回頭看了看藍靈玉,身形一起,推開窗子,自窗口竄了出去,幾個起落,便即失了蹤影,房中只有藍靈玉一人悄然獨立。 【七十七】   藍靈玉望著慕容修身影遠去,心中如同一團亂絲,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一瞥眼,見到桌上斷指,對慕容修的厭惡之情不覺稍減,心道:「他倒不是窮凶極惡之輩。」再想起他先前對自己的暴行,心裡登時一片迷惘,歎了口氣,在房中找了個小盒,將斷指放在其中,拭去桌面血跡,以免他人見到。 整理妥當,藍靈玉拿起小盒,不知如何處理,眼前忽然浮起慕容修欺侮自己時的得意神情,不禁怒從心起,叫道:「這等惡徒,何必理他?」將小盒往牆角用力一擲,「啪啦」一聲,盒蓋撞開,斷指跳出,角落地上又灑上了不少殘血。 藍靈玉怔怔地看著,又是一聲歎氣,走了過去,蹲下身子,重新將斷指收在盒中,慢慢清理著血污,心道:「他以為斷了一根手指,我就會原諒他麼?」又想:「這人品行如此可惡,又何必會要他人原諒?可是他卻弄斷了自己的手指。」 她經此一番變故,只覺疲累不堪,對於慕容修之事避而不思,趴在床上,不一會兒,便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睡夢之中,卻彷彿見到慕容修身影輪廓在眼前飄動。 半睡半醒之間,忽聽幾下叩門聲傳來,藍靈玉慌忙起身,應道:「是誰?」 外頭那人道:「三姐,是我啦!」藍靈玉聽是楊小鵑,微感尷尬,低聲道:「進來吧。」 楊小鵑開門進房,臉上神色有些不好意思,關上了門,道:「三姐,剛才……剛才……你,你跟那個大慕容……」藍靈玉心中大為緊張,連忙道:「四妹,你可別跟別人說起。」楊小鵑道:「我不會亂說的啦。只是……三姐,你……你什麼時候開始跟他……我……我都不知道呢……」 藍靈玉一頓足,歎道:「唉,四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楊小鵑睜大眼睛,奇道:「那是怎麼樣?」藍靈玉羞於啟齒,只得道:「別問啦。四妹,讓我靜一下罷。你可千萬不能跟其他人說起,大姐跟二姐更加不行,不然我……我……我真沒臉見人了。」 楊小鵑見她神情異於平時,也不好多加追問,當下道:「我知道,三姐,你放心吧。」頓了一頓,又低聲道:「既然三姐你這樣說,那……三姐,我走啦。」 藍靈玉無力地點點頭。楊小鵑也不多說,快步出了房去,藍靈玉一人獨坐床沿,又不自覺地歎了一聲。   當天傍晚,眾人便發現慕容修失了蹤影。藍靈玉知道其中隱情,卻如何能說? 楊小鵑不明究裡,又答應了藍靈玉,自也不說。小慕容卻甚感奇怪,暗道:「旁人看大哥神出鬼沒,也就算了,大哥要走,總該跟我說一聲,怎地一聲不響就走了?」 她心中疑惑,卻也想不到是跟藍靈玉有關。既然兄長不在,長夜無事,小慕容自是往文淵廂房去。一進房,便見文淵、紫緣、華瑄都在房中,文淵正將文武七絃琴放入琴囊之中。華瑄見小慕容來到,甚是歡喜,叫道:「慕容姐姐,你來得正好!來,我們一起去。」小慕容眨眨眼,道:「去?去那兒?」華瑄道:「文師兄正要出去練功呢,紫緣姐姐也要一起去,我當然也去,慕容姐姐,你也會去吧?」 文淵微笑道:「師妹,你又不聽我彈琴,來了豈不無聊?」華瑄微微噘嘴,道:「誰說我不聽啦?我只是聽不大懂嘛。」小慕容笑道:「我可也聽不大懂。你又要用這張琴練功麼?那也不必刻意跑到外頭,在房裡不也能彈琴嗎?」 文淵道:「房裡不夠寬敞,我要練練外門功夫,還是在外面比較施展得開。」 小慕容見紫緣抱著一張琵琶,笑道:「紫緣姐,這琵琶裡面也有玄機麼?」 紫緣微笑道:「就只是琵琶罷啦。」 文淵繫上長劍,看著三個姑娘,不禁微微苦笑,道:「不過是去練練武功,你們不必通通跟來罷?」小慕容笑道:「有什麼不好?又不會礙著你。」文淵笑了笑,道:「走罷!」   巾幗莊位在半山腰,四人出了巾幗莊,往山下緩緩走去。夕陽西斜,晚霞渲染得長空一片紅艷,四人沿路觀賞山中景色,甚是愜意。山路上有幾處巾幗莊設置的守欄,留守的女子見到四人,自也一一開欄讓行。 來到山下郊野,文淵取琴端坐,將習過琴曲開始一一彈奏起來,心道:「要勝過黃仲鬼,內功一時是敵不過的,但要在武功招數上求勝,卻是可行。想要另闢蹊徑,得先參透文武七絃琴跟武功上的關係。」十指撫琴之餘,更凝神思索琴音和武學的種種融會變化之道。 紫緣則彈起琵琶,音色輕柔,與文淵的琴曲互相呼應。文淵潛心領悟武學,於樂律變化不免稍有分神,紫緣之所以跟來,主要便是助他在音律上多有領會,進展更速。但聽草原上樂聲盤旋,直教人分不出何者為琴,何者為琵琶。華瑄和小慕容雖然不曉音韻,也聽得心曠神怡。 奏完了一曲「文王操」,文淵又奏「醉翁吟」,一曲曲彈奏下去,紫緣的琵琶也配合得絲絲入扣。彈著彈著,彈完了一曲「八極游」,文淵登時想到了任劍清,心道:「當日得遇任兄,他便是送我這一曲「八極游」,卻不知他現在何處?」 心思一轉,琴弦「錚」地一響,文淵陡然起身,衣袖一擺,將先前所奏琴曲演練於武功之中,似有招、似無招,連綿不絕,行雲流水般練了起來。   待再巾幗莊的一段時日中,文淵對琴曲轉化為武藝的訣竅時常加以推演,已經能有所掌握,現下嘗試施展「八極游」功法於掌法之中,真氣運轉流順自如,掌路縱橫來去,毫無羈絆,招招俐落,掌風捲襲平野長草,氣勢開闊,將「八極游」曲意表現得淋漓盡致。 正在全心投入之際,小慕容陡然拔劍在手,身影一飄,短劍霍地刺向文淵。 華瑄嚇了一跳,不禁失聲驚叫:「慕容姐姐,你幹什麼?」 文淵反應快捷,小慕容這一劍雖是突如其來,但他步法一變,向左微轉,依然輕易避開。小慕容「霓裳羽衣劍」後著立至,接連三劍,如同風中飄雪,以極為奇幻之方位攻至。文淵使開「御風行」秘訣,身形飛展,盡數閃過。 小慕容微微一笑,朝華瑄叫道:「妹子,還不來幫忙?」華瑄這才意會過來,小慕容只是跟文淵對拆幾招,助他練武,當下抖出長鞭,叫道:「文師兄,你小心囉!」文淵笑道:「先請師妹手下留情。」   紫緣放下琵琶,在一旁看著。華瑄和小慕容皆負上乘武功,文淵身當「八方風索」和「霓裳羽衣劍」的夾擊,本該難以應付,但他此時武學造詣已大為精進,華瑄跟小慕容也不能當真跟他死鬥,十數招過去,華瑄首先被文淵奪下長鞭。 小慕容笑道:「華家妹子,你也讓得太明白了罷?」華瑄臉上一紅,道:「我本來就打不過文師兄嘛。」說話之間,小慕容心神微分,文淵右掌已按在小慕容背心,笑道:「還打嗎?」小慕容伸伸舌頭,道:「不打啦!打也打不過你。」 紫緣道:「向公子的武功不是十分高強嗎?若是他與文公子交手切磋,當會有益得多。」華瑄道:「是啊,我看向師兄這幾天在莊裡無所事事,閒著也是閒著嘛。」文淵面露微笑,道:「我可還打不過師兄,倒真可練一練。」   其時山頭只餘殘陽,將要入夜,郊野遠方三五騎者縱馬奔馳。小慕容收劍回鞘,忽然說道:「大哥這會兒不知上那兒去了?要是他在,也可以跟你練練劍法。」 文淵道:「巾幗莊危機已除,慕容兄想來也無意久留,是以自行離去。」小慕容俏眉一揚,笑道:「你可不瞭解我大哥了,巾幗莊裡這麼多好姑娘,我大哥才捨不得走呢。」 華瑄一聽,似乎想到了什麼,一雙眼睛直往文淵看。文淵一怔,道:「師妹,怎麼啦?」華瑄嗯了一聲,並不說話。紫緣似乎猜到了華瑄心思,抿嘴一笑,道:「文公子,瑄妹在擔心你呢。」文淵奇道:「我不是好端端的麼?」紫緣微笑道:「她怕你看上了巾幗莊的姑娘呢。」 小慕容雙掌一拍,叫道:「對對對,你啊,傷該好得差不多了吧?怎麼還賴在巾幗莊不走?到底有何目的,還不快快說來?」文淵哭笑不得,道:「沒來由的,怎麼又懷疑起我來了?」小慕容笑嘻嘻地道:「還不是因為你素行不良?」 在一旁的華瑄倒頗感不好意思,說道:「我想文師兄不會的啦。」   四人正自說笑,遠方數名乘馬者已馳近過來。當先一名僕役模樣的男子勒韁停馬,翻身下鞍,向文淵一拱手,道:「這位可是文公子?」 文淵見來人識得自己,不禁頗為意外,當即拱手還禮,道:「在下文淵,不知有何貴幹?」那人尚未回答,後頭一名青年已下馬行來,道:「是華師叔門下的文師弟麼?這幾位想必是華師妹、紫緣姑娘、慕容姑娘了,幸會幸會。」 這青年約莫二三十歲,眉目俊朗,眉宇間流露一股英挺秀拔之氣,背負一口長劍,大有俠客風範。文淵聽他說出「華師叔」三字,心中一驚:「這人稱師父作師叔,又知道我們幾人,莫非是龍馭清的弟子?」當下道:「閣下是皇陵派龍掌門的高徒麼?」 那青年道:「龍師伯反叛師門,與本門已無瓜葛,文師弟不必疑慮,在下韓熙,家父於師門排行第二,名諱上「虛」下「清」便是。」 【七十八】   華瑄一聽,不禁驚呼起來,叫道:「你是韓師伯的兒子?」韓熙道:「不錯,家父身有要事,命我來此報訊。向師弟應當也在此地罷?咱們先進莊裡再說。」 小慕容忽然叫道:「且慢!你來歷不明,口說無憑,誰知道你是不是韓家子弟?」韓熙點頭道:「此言不錯。」當下緩緩抽出背上長劍,朗聲道:「文師弟,請拔劍接我一招。」文淵也有幾分懷疑,依言拔劍,道:「請賜教。」 韓熙手中長劍霍地一立,直指文淵,三尺劍鋒灌注內力,筆直一線,擺的正是「指南劍」起手勢。文淵見他架勢穩重,心道:「此人指南劍造詣甚高。」猛見青光一閃,韓熙長劍突刺,「鏗」一聲響,文淵隨手架開,兩人旋即分開,各自收劍。文淵微笑道:「當真是指南劍,貨真價實。」任劍清曾言,指南劍僅有韓虛清、華玄清二人得傳,此人身份自然屬實。 韓熙道:「家父交代之事,急迫異常,需得立即同巾幗莊四位莊主以及諸位商討。」華瑄甚是好奇,問道:「是什麼事啊?」韓熙向她微微一笑,道:「先到了莊上再說吧。」   說話之間,韓熙所帶四名隨從皆已下馬。韓熙道:「文師弟,你們都上馬罷。」 文淵一怔,道:「那麼這四位呢?」先前那僕役說道:「不勞文公子掛心,我們跟在後頭,不久便趕上來,先處理此事,才是要緊。」 小慕容微笑道:「巾幗莊已離此不遠,韓公子好意,我等就心領了,還是請四位自乘坐騎。要趕路,也不急這些許山路罷?」說著一拍文淵肩後,道:「走吧,回巾幗莊去!」說著腳下一騰,施展輕功,先行往山上奔去。 文淵見小慕容奔出,當下輕輕摟住紫緣纖腰,道:「韓師兄,師妹,走罷!」 帶著紫緣,不急不徐地跟了上去,華瑄又跟在後頭。韓熙回身一揮手,眾隨從各自上馬,一齊行去。   不多時,眾人已到了巾幗莊前,阿纓、阿穗兩個丫環正在門外嬉戲。阿纓見文淵等人回來,身後卻多了一群陌生人,不禁甚感奇怪,問道:「文公子,這幾位是?」韓熙勒定韁繩,道:「煩請兩位姑娘通報,雲南蒼山韓熙求見四位莊主。」 阿纓、阿穗一聽,登時臉現訝色,互望一眼。阿穗道:「韓公子跟韓虛清師傅如何稱呼?」韓熙道:「便是家父。」阿穗更是吃驚,躬身行禮,道:「請韓公子在此稍待。」兩女便即入內。 不一會兒,莊門又開,石娘子帶著纓穗二婢出迎,道:「韓公子光臨敝莊,未能遠迎,實是不恭。」韓熙下馬作揖,道:「事出緊急,在下不曾先行來訊,驚動石莊主出莊,何以克當?」石娘子淡然一笑,道:「韓公子多禮了,先請入莊,有何要事,再行切磋相商。」   眾人進到巾幗莊大廳,向揚和其他三名莊主也已來到。眾人一一見過,各自就座,一旁丫環奉上茶水。 韓熙首先道:「家父聽聞皇陵派勾結了龍宮派、神駝幫前來侵擾貴莊,本來月餘之前,便該到來相助,不料龍馭清極是狡猾,得知訊息,便派人阻截,耗費不少時日,沒能及時趕到,在下代家父在此陪罪。」石娘子道:「蒼山到此,路途甚遙,韓先生特意遠來相助,巾幗莊上下已是同感盛情,皇陵派從中作梗,韓先生得保無恙最是要緊,「陪罪」二字,如何敢受?」 凌雲霞道:「令尊韓先生不問世事已久,韓公子遠來造訪,不知有何見教?」 韓熙道:「說來慚愧,此事原是本門不幸,向師弟、文師弟、華師妹應當都已知曉,便是皇陵掌門龍馭清殘害同門之事。」 文淵道:「任師叔曾經提起,龍馭清投入皇陵派後,對韓師伯、先師及他都加以逼迫捉拿,奪取師門寶物。」韓熙說道:「不錯,家父之所以隱居,便是要避開龍馭清。龍馭清幾次派人來到蒼山為難家父,都被打發了去,只要不是他親自前來,以家父的武功修為,尚能對付得來,因而未曾遷移。華師叔已然過世,三位師弟妹也需得多加提防。任師叔四處為家,居無定所,卻無時不刻不在與皇陵派作對,處境最是危險。」說到此處,忽然輕輕歎了口氣。 石娘子見他如此,道:「莫非任大俠出了什麼事麼?」韓熙默然半晌,道:「就在貴莊受襲的前後幾天,皇陵派已在京城選出了新的長陵守陵使,石莊主可曾聽聞?」石娘子道:「約略知道有這回事,但是莊中情勢緊迫,無暇顧及詳情。」 向揚道:「先前我一直待在京城,但是在文師弟找來之前,也不知道龍馭清和本門關係,沒有太在意皇陵派有何行動。」 韓熙歎道:「如此說來,各位都是不知道的了。」小慕容雙眉一揚,道:「你不說,我們怎會知道?」 韓熙停了一會兒,道:「任師叔到龍馭清任命守陵使的會場上大鬧了一番,將新任長陵守陵使當場擊斃。」眾人聞言,均是大為驚異,文淵暗暗咋舌,心道:「任兄當真說到做到。」 藍靈玉道:「委任守陵使,現場應是聚集了皇陵派各大高手,任大俠豈不……豈不是十分冒險?」韓熙點點頭,道:「正是。任師叔獨自一人闖入,雖然大挫皇陵派威風,但是卻無法脫身,被龍馭清所擒。」 此言一出,眾人盡皆震駭,文淵叫道:「任師叔被捉住了?」韓熙道:「龍馭清武功之深,更在任師叔之上。當天黃仲鬼尚已動身來攻巾幗莊,但有龍馭清在場,任師叔依然脫逃不出。」 石娘子道:「龍馭清並未殺死任大俠,想必另有所圖。如此說來,任大俠性命暫且無憂,卻得想法子前去營救才是。」韓熙道:「家父得知任師叔落入皇陵派手中,亦極力思計搭救,苦在勢單力薄,無法與皇陵派相抗,是以派在下前來,聯繫貴莊以及三位師弟妹,合力救出任師叔。」 小慕容笑了笑,道:「這倒有趣,本來是趕來幫巾幗莊,結果成了向巾幗莊求援。」韓熙彷若不聞,道:「石莊主,龍馭清不知何時會對任師叔不利,曾聞任師叔和貴莊頗有交情,在下斗膽,懇請石莊主一同相救任師叔。」說畢,離座而起,竟然跪了下去。 石娘子連忙將他扶起,道:「韓公子何必如此?任大俠慷概豪爽,人所仰慕,既然落難,自當出力助其脫險。」韓熙這才回座,道:「多謝石莊主高義。家父現下正在京城中,探察動靜,到了京城,再行會合。」   眾人商議一陣,決定明日前往京城,設法營救任劍清。石娘子以皇陵派勢大,高手如雲,要凌雲霞、藍靈玉、楊小鵑一齊前往京城。華瑄頗覺不安,道:「巾幗莊中不留高手,萬一皇陵派的人攻了過來,可怎麼辦啊?」石娘子道:「不打緊,他們意在奪取十景緞,要對付的,只是我們四人,不會乘虛而入。現下任大俠的安危更是要緊。」 議定妥當,當晚巾幗莊為韓熙安置客房,眾人各自安歇。   文淵獨自坐在房裡,運功十二周天,暢通經脈,心道:「任兄竟然被皇陵派捉住了,這可棘手得很。不知那黃仲鬼傷勢是否已然痊癒?光是黃仲鬼一人,便如此不易對付,更遑論龍馭清。雖說韓師伯到了京城,卻不知他的武功能否與龍馭清相抗衡?慕容兄卻又不告而別,真是雪上加霜了。」 正自想著,小慕容走進房來,輕聲道:「在想什麼?還不睡麼?」文淵道:「不知任兄現下如何,可真令人擔心。」小慕容道:「擔心又有何用?明天到了京城,探聽消息之後,怕還有得擔心呢。」說著坐在他身旁,道:「紫緣姐跟華家妹子都沒來找你?這可難得了。」文淵微笑道:「師妹才走不久。」 小慕容輕輕靠在他身上,忽然道:「喂,你看那姓韓的怎麼樣?」 文淵道:「你說韓師兄麼?他儀表堂堂,言語溫和有禮,武功也甚高明,可算是青年才俊。」小慕容道:「就這樣?」文淵道:「不然是如何?」 突然想到了什麼,道:「是了,我總覺得你一直有意無意地跟韓師兄過不去,卻是為何?」小慕容眨眨眼,道:「你沒瞧見麼?那韓熙從一遇到我們,便不停往華家妹子看。」文淵道:「這我倒沒發現。」 小慕容道:「你沒發現,華家妹子似乎也沒察覺,我可看得清楚。」文淵笑道:「想來韓師兄多了個美麗的師妹,一時忘形了。」小慕容道:「哼,我總覺得他不老實,你可要小心點了。」文淵奇道:「小心什麼?」小慕容嫣然一笑,道:「那姓韓的既然有你說的這麼好,要是他來跟你搶這個美麗的師妹,那可不是大大的不妙?」 文淵將她抱在懷裡,笑道:「他要是來跟我搶小茵的話,那又該怎麼辦?」 小慕容輕輕吻了他一下,柔聲道:「他搶不走。」文淵笑道:「這話能不能信?」小慕容嬌嗔道:「好啊,你不相信我?」文淵拍拍她的香肩,輕聲道:「紫緣姑娘、師妹、還有小茵,我全部都信。」小慕容微笑道:「是啦,華家妹子早被你收得服服貼貼了,也不必你擔心。」 文淵道:「那你呢?」小慕容面露紅暈,輕聲道:「我呀,有得你擔心囉。」櫻唇微啟,兩人纏綿無比地擁吻起來,緩緩拉下了床邊羅帳。   夜色已深,華瑄一人躺在床上,兀自翻來覆去地難以入睡。她剛剛才跟文淵在他房中調情一番,只是她怕文淵明日精神不足以應付大敵,是以沒有要求那巫山雲雨之事。回到自己房裡,卻又覺有些難耐,輾轉難眠之下,又下了床來,心道:「不知道紫緣姐姐睡了沒有?去聽她彈彈琵琶好了。」 當下華瑄出了廂房,來到莊中庭園,往另一側紫緣的廂房緩緩走去。走到庭中,但見月色瑩然,光華鋪灑石徑,夜裡微風吹拂,樹影搖曳,寧靜安詳。華瑄登覺心情一陣舒暢,心道:「倘若每天日子都是這麼太平,不是很好麼?」 她正要走開,忽聽一個男子聲音自背後傳來,說道:「華師妹,睡不著嗎?」 華瑄聞言,回頭一看,一個青年緩步走來,正是韓熙。 【七十九】   深夜之中,庭院無人,突然見到一個不甚熟識的男子,華瑄不禁有些慌張,道:「韓師兄?你……你也沒睡啊?」韓熙微笑道:「有些煩心的事,想出來散散步罷了。」說著走上前來,稍一抬頭,道:「今夜月色如此美麗,值此良辰美景,若是一睡了之,豈不可惜?華師妹,你若不累,我們來談談如何?」 華瑄霎了霎眼,道:「談什麼啊?」韓熙道:「我們雖是同門,卻是第一次見面,彼此都不甚瞭然,本該認識認識。華師妹,你能說些華師叔的事給我聽聽麼?」華瑄對這個初來造訪的師兄也頗為好奇,當下微笑道:「好啊!」隨意坐在一塊太湖石上,右手指頭輕輕點著雙唇,思索著要說些什麼。 韓熙坐在離她身側兩三尺遠的石上,先行說道:「華師妹,師叔他只有你一個女兒麼?」華瑄道:「對啊。」韓熙道:「沒有兄弟姊妹,難道不會寂寞嗎?」 華瑄露出天真的微笑,道:「不會啊,向師兄跟文師兄都很好,我們從小相處在一起,就像我的親哥哥一樣……」說到這裡,不由得想到:「文師兄跟我,卻不止於這樣了。」心裡登時甜絲絲地,臉蛋現出了微微紅暈。 韓熙微笑道:「能有師兄呵護,真是幸事。」說著微一低頭,說道:「我也是韓家獨子,卻沒有幾個年紀相仿的同伴。」華瑄側頭看著他,道:「韓師伯不收徒弟嗎?」韓熙搖搖頭,道:「父親將本派傳承重任,盡數寄托於我。其實我資質平庸,不足以擔當大事,便說到武功修為,看來也不及向師弟、文師弟,父親實在應該收幾個弟子的。」 華瑄聽他語氣低沉,連忙道:「不會啦,韓師兄,我看你對文師兄施展的那一劍,功力相當純熟,架勢又穩,你的武功絕對厲害,嗯,最起碼比我厲害呢。」 韓熙搖頭笑道:「未必,未必!我修習武功,總是難以定心。」 說著凝視華瑄,微笑道:「要是我有個像你一樣可愛溫柔的師妹,為了保護她、照顧她,修練武功或許就會刻苦得多了。」 華瑄聽了,不禁面紅耳赤,別過頭去,慌忙道:「才沒有呢,我……我……」 韓熙雙手互握,放在膝上,微笑道:「我可不是在哄你。瞧,你現在這樣子就迷人得很了。華師叔有你這麼一個女兒,真是好福氣。」華瑄的臉更加紅了,心中怦怦直跳,支支吾吾地道:「哪、哪有……紫緣姐姐、慕容姐姐都比我好看多了……」韓熙柔聲道:「在我看來,她們都不如師妹你美。」 華瑄見他投來的柔和目光,不禁大羞,慌忙起身,道:「我……我要去睡了!」   韓熙稍一沉默,道:「華師妹,你生氣了麼?」華瑄急道:「不……不是,可是……韓師兄,你這樣說,讓我很困擾……」韓熙笑了笑,道:「原來是華師妹會害羞啊,當真抱歉。」華瑄拉拉衣袖,低聲道:「韓師兄,你不用道歉啦,只是……只是……」她既已心屬文淵,面對別的青年男子稱讚自己容貌,自然有些不自在,頗覺對不起文淵。 韓熙站了起來,微笑道:「好了,我以後只在心裡想著你的美麗,不隨便亂說就是。然而我所說的,可是實情。」華瑄更是羞得不知所措,叫道:「我、我真的要睡了!」一轉身,快步奔離庭園,也不去找紫緣了,飛也似地跑回房中,關上門,一頭栽在床上。 她兀自臉紅心跳,趴在床上,低聲道:「文師兄,你可別生氣喔,韓師兄他口沒遮攔的,我……我可只喜歡你。」心中一陣迷糊,又想:「韓師兄怎麼這樣說我?難道……難道他對我生了情意麼?」一想到此,登時慌亂不已,翻了個身,把自己裹在被子裡,心道:「怎麼可能嘛?我們才剛剛見面呢。再說,我已經有文師兄了……」想到文淵,華瑄只覺一陣甜蜜,登時不再想著方纔之事,面現淺笑,想著想著,不知不覺,慢慢睡著了。   次日一早,眾人準備啟程前往京城,石娘子向莊中諸女交代守禦要務,便即上路。文淵想起當日在王振府中救出紫緣之事,心道:「今日我跟紫緣又到京城來,可得小心謹慎,別給認了出來,多生麻煩。」紫緣心中也頗為擔心,向文淵道:「文公子,我們到了京城,得先找好藏身之處才是。」文淵點點頭,道:「不錯,我們此行只是對付皇陵派,若再招惹官府,要救任師叔便更難了。」 向揚一聽,登時想到了趙婉雁,暗道:「靖威王府跟皇陵派頗有來往,這次營救任師叔,倘若要跟靖威王府中人敵對,該當如何?」他實不願令趙婉雁為難,當下向文淵道:「師弟,如果我們跟靖威王府的人對上了,只好麻煩你出手收拾,我對付皇陵派。」文淵也知向揚處境,當即答應。   一行人快馬趕路,到得未時,已到了京城不遠處。韓熙道:「石莊主,我們先去和家父會面,再行擬定計劃。」石娘子道:「正該如此,有勞韓公子領路了。」 進了京城,諸人各自留神戒備。皇陵派眼線極多,遍佈京城,倘若其中有參與巾幗莊一戰的,便極可能認出,行蹤暴露,更難救人。眾人混在大街人潮之中,隨著韓熙來到一處客棧前。韓熙低聲道:「我和家父便是於此落腳。」石娘子點點頭,道:「大家分批進去,別要惹人注意。」 韓熙交代了自己房間所在,便先帶著隨從進了客棧。華瑄、小慕容跟著進去,同掌櫃定了房間。文淵、紫緣正要進去,忽聽大街一旁傳來幾聲調笑聲,一個輕浮的男子口音笑道:「邵先生,你瞧這小泵娘如何?」另一個男子道:「小王爺的眼光,自然是好得沒話說了。」 文淵和紫緣一齊望去,但見一個衣著華貴的年輕公子自大街另一邊走來,嬉皮笑臉,正摸著一個小泵娘的臉蛋,乃是靖威王世子趙平波,邵飛、柯延泰在旁護衛,方才答話的便是邵飛。   向揚見他在光天化日之下調戲民家女子,甚為惱怒,然而被他發現眾人,更是不妙。他曾和趙婉雁同住一起,趙平波自然認識他,當下轉身相避,低聲道:「是靖威王世子。」文淵道:「現在不能對付他。」向揚道:「不錯,大事要緊。」 話是這麼說,無法出手懲戒趙平波,可也十分氣人。 紫緣秀眉微蹙,輕聲道:「這人本性不改,仍然如此行止不端。」文淵道:「等此間大事一了,我再跟師兄教訓他一番。」兩人定了房,先跟小二上樓,趙平波才到客棧門前。向揚早已轉身避過,趙平波一副心思只放在女人身上,哪裡去注意向揚? 石娘子低聲道:「咱們進去。」凌雲霞、藍靈玉、楊小鵑一一進門。楊小鵑走在後頭,卻被趙平波見到。趙平波、邵飛、柯延泰都不知道巾幗莊四位莊主長相如何,本當無妨,然而楊小鵑相貌秀麗,趙平波卻看得清楚分明,哪能讓她走過,當即三步並做兩步地趕上前去,拉住楊小鵑衣袖,笑道:「小泵娘,何必走得這麼快?」 楊小鵑見到他欺侮民女,本已不悅,只是大事為重,只能忍住不出手,不料他卻找上自己來了。她本是心直口快的性子,這時不由得不氣,一揮袖,甩開他的手,瞪著他道:「你別動手動腳的,想幹什麼?」 趙平波一怔,隨即笑道:「唷,小美人兒生氣起來,倒也另有一番風韻。」 他也不知楊小鵑是何人物,便伸手去摟她纖腰,笑道:「來來來,讓我抱一抱,看看這腰有多細?」   楊小鵑氣極,哪肯讓他佔這個便宜?一時顧不得許多,右掌一揮,狠狠甩了他一個耳光,叫道:「不要臉!」 這一巴掌動作奇快,趙平波武功平庸,全然擋架不了,「啪」一聲響,臉頰火辣辣地,但覺天旋地轉,眼冒金星。柯延泰和邵飛大驚失色,連忙扶住趙平波。 邵飛罵道:「小妮子,你好大的膽子!」出手向楊小鵑抓來。 楊小鵑一出手,立即後悔,暗道:「糟啦!」她心念急轉,知道不能累得眾人行跡敗露,當下發足狂奔,叫道:「給你們這些紈褲子弟一個教訓!」一路沿街衝去,要將王府護衛引開。 趙平波兀自頭昏眼花,大為驚怒,叫道:「快抓住她!」邵飛得令,疾步追去,柯延泰也緊隨在後,其他數名侍衛連忙照顧趙平波。 石娘子等三女和向揚看在眼裡,不住叫苦。凌雲霞跺腳道:「這小丫頭,就是耐不住性子。」向揚怕楊小鵑有失,低聲道:「我去照應。」他武功絕佳,一閃而出客棧,王府眾人忙著查看趙平波情況,誰也沒瞧見他。 【八十】   以武功造詣來說,楊小鵑與邵飛、柯延泰相差不遠,以二敵一,極是不利,向揚心下瞭然,一路追去,絕不放鬆。 楊小鵑步履輕快,在人群中東奔西竄,邵飛和柯延泰一時也難以追及,向揚武功遠勝,倒是游刃有餘,只是不願惹人注意,腳下時快時慢。 楊小鵑不知向揚來援,一心只想盡快擺脫邵柯兩人,當下不停往小巷裡跑。 邵柯兩人本以為她不過是平凡民女,哪知一番追逐,竟然無法趕上,這才知她身負武藝。追趕之間,只見楊小鵑翻過一座高牆,躲進一處大宅院內。邵柯兩人大喜過望,心裡暗叫:「這小丫頭可是自投羅網。」向揚卻連聲叫苦,心道:「唉,楊姑娘哪裡不好躲,偏偏躲到這裡來?」   這座大宅,原來便是靖威王在京城的府第。楊小鵑哪裡知道,翻牆而入,便是後院,一時也不知做何主意,一閃身,先藏身在樹叢之中。邵飛和柯延泰隨即跟到,四處撥打花木察探。向揚飛身而起,踏至牆頭,又是一躍,藏匿牆邊於一棵大樹之上,只隱隱約約見到楊小鵑蹲在草木叢中。 卻聽柯延泰叫道:「眾兄弟快來,後院有人潛入!」楊小鵑心頭一驚,暗道:「怎麼?難道這兒是他們的地方麼?」暗暗窺伺一周,見這庭院建構華美,屋舍也是富麗堂皇,不禁暗暗咋舌,心道:「十之八九,當真是王公貴族的地方,這可糟了。」正想趁兩人不備時溜出後院,大批王府衛士卻已聞聲湧至,四下搜尋。 這麼一來,楊小鵑頓時無路可走,只有盡力隱藏,屏息不發一聲。忽聽一個中年男聲道:「吵吵嚷嚷,在幹什麼?」但聽柯延泰答道:「陸道爺,我們在追捕一個冒犯小王爺的小丫頭,被她逃進了庭院裡,正在搜索。」   向揚一看,正是陸道人來到,事情更加不妙,暗道:「原來陸道人已經回來了,倘若救任師叔時,真與靖威王府動手,可多了一個棘手對頭。」楊小鵑卻不知陸道人的功力深厚,也不甚在意。只聽得陸道人哼了一聲,道:「連個小丫頭都捉不到?她是什麼來歷?」柯延泰道:「小人不知,但是她出手甚快,輕功不弱,看來是習武多年。」 陸道人默然不語,緩緩在庭中繞了一圈,走近楊小鵑藏匿的樹叢之時,突然停步,道:「小泵娘,還不出來?」 楊小鵑見他朝自己方向說話,嚇了一跳,心道:「這道士難道發現我了?」 但也不知他是否僅出言試探,當下一動也不敢動,自葉隙查看動靜。陸道人右掌緩緩提起,沉聲道:「不知好歹!」四字吐出,掌力倏然下擊,「刷」地一聲,樹叢亂葉飛舞,塵土四散,楊小鵑見機得快,一個翻身,避開掌力正擊,一個縱身,往後飛奔。 陸道人提氣一躍,身法奇快,立時趕到楊小鵑後頭,左手探出,直捉向她肩頭。忽聽嗤嗤聲響,楊小鵑霍地回身,手中已握彈弓,兩枚彈子疾射陸道人面門。 但見陸道人左臂一圈,袖風呼呼,兩枚彈子一齊被捲入袖中,緊跟著右手遞出,手法快捷如風,立時拿住楊小鵑左肩「缺盆穴」。楊小鵑武功實是不及,無可反抗,動彈不得。 陸道人低哼一聲,道:「你這彈弓手法,是哪裡學來的?」楊小鵑不肯透露來歷,道:「自己練來玩的,不行麼?」陸道人又道:「你是哪一門哪一派的弟子?師承何人?」楊小鵑掙扎不脫,氣鼓鼓地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什麼小王爺,小王爺就可以隨便欺侮姑娘家,動手動腳麼?」 陸道人一聽,已猜到了大概,不禁暗暗皺眉,向邵柯二人道:「小王爺有吩咐要捉住這女子麼?」邵飛道:「是。」陸道人面露不悅神色,內勁發出,封住楊小鵑穴道,緩緩收手,道:「你們把她帶下去。小王爺回來時,告訴我一聲。」 說畢,轉身回往屋裡。 楊小鵑大急,叫道:「臭道士,你去哪裡?快放了我!」邵飛冷笑道:「小丫頭,別鬼叫了罷!小王爺下令拿你,可是你的福氣,等小王爺回來,有你快活的。」說著嘿嘿笑了幾聲,眾侍衛便上前押著楊小鵑進屋。楊小鵑運氣衝穴,但陸道人功力深沉,哪裡能夠奏效?   向揚見楊小鵑被擒,卻不能跟進去,心下暗道:「要不驚動他人而救出楊姑娘,可得花點功夫。」想著想著,心中已有計較,眼見眾人各自離開,後院無人,當即輕輕落下樹來,從後院繞到一處房舍後。 他悄悄走到一處窗旁,輕輕打開窗子,飛快起身,迅速之極地竄了進去。房中一個少女見有人闖入,先是吃了一驚,隨即一怔,叫道:「向大哥!」向揚低聲道:「婉雁!」 不用說,這便是趙婉雁的房間。趙婉雁見他回來,又驚又喜,投在他懷裡,柔聲道:「向大哥,我想死你了!」向揚笑道:「我才想你。過得還好罷?」趙婉雁道:「沒有你在,就不算好了。」臉上滿是溫柔欣喜的神色。 小白虎正在床邊趴著,見向揚回來,也往他懷中跳來,向揚輕輕接住,笑道:「來得好。」 趙婉雁微笑道:「向大哥,你怎麼不從門口進來?」向揚道:「我正有要事在身,必須避開王府中人。婉雁,現下有件事,得請你幫忙了。」趙婉雁奇道:「什麼事啊?」 向揚道:「我有個朋友,跟你哥哥起了些衝突,剛剛被捉住了,不知帶到了哪兒。我現在不能露面,得要你查問一下。」趙婉雁茫然不解,道:「是怎麼回事?」向揚便把楊小鵑方纔所為簡單說了。趙婉雁聽了,不禁歎氣,道:「哥哥就是這樣,唉……向大哥,這……真是對不起。」向揚微笑道:「又不是你的過錯,何必道歉?」 趙婉雁道:「哥哥當然是不會道歉的了,只有我說啦。向大哥,我怎麼幫那位楊姑娘?」向揚說道:「只要問出楊姑娘在府中何處,我再前去解救,那便成了。」 趙婉雁稍加思索,道:「我知道了,向大哥,你在這裡等我一下。」向揚點點頭,道:「要小心,千萬別透露我在這兒。」趙婉雁微笑道:「好。來,先把寶寶給我。」向揚手一鬆,小白虎便跳到趙婉雁臂彎裡,又回頭看看向揚。趙婉雁摸摸它的頭,朝向揚笑道:「寶寶也在想你呢。」向揚微笑道:「先去找人吧,事情解決,我們再好好聚一下。」 趙婉雁嫣然一笑,抱著小白虎出了房門,走過迴廊,見到邵飛和柯延泰正從前方走來,當即叫道:「柯先生,邵先生!」   兩人聽得郡主呼喚,連忙快步上前,齊聲道:「郡主有何吩咐?」趙婉雁道:「剛才後院是怎麼回事?我聽到有陌生姑娘的聲音。」邵柯二人側頭互望,邵飛首先笑道:「郡主,怕是您聽錯了吧?」 趙婉雁蛾眉微蹙,道:「不會的,我有聽到陸道長跟她說話了。」又道:「或是你們兩位不在院子裡罷?我去問問陸道長好了。」說著便要離開。 邵柯二人暗叫不妙,陸道人生性嚴峻,若知道自己對郡主所言不實,難免印象不佳。倘若陸道人說出楊小鵑之事,郡主娘娘乃是女子,一不高興,兩人定要受苦,不由得猶豫不決。 趙婉雁故意稍一停頓,道:「兩位先生不必顧忌,是不是我哥哥在外面看上了哪家的姑娘,要兩位帶回來?否則何以我哥哥尚未回府,兩位便先回來了?」 此言一出,兩人慌忙跪下,柯延泰道:「郡主既然猜到,小人也不能隱瞞,小王爺確是吩咐我等帶了個姑娘回來。」趙婉雁道:「嗯,她現在在哪裡?」柯延泰道:「正在小王爺的房間裡,陸道爺封了她的穴道。」趙婉雁微微頷首,不再說話,往趙平波的房間走去。邵柯兩人心裡七上八下,不知郡主要做何處理,卻也不敢貿然跟上。   到了門前,趙婉雁輕輕開門,走進房去,但見一個少女坐在床邊,全身上下一動不動,正是楊小鵑。她也不知趙婉雁是來幫她,只道她衣著華美,看得出是王府中人,眼角一掃,露出充滿敵意的目光,哼了一聲。趙婉雁一怔,輕輕關好房門,小步上前。 【八十一】   楊小鵑看著趙婉雁走來,不知她有何意圖,心中忐忑,緊咬下唇,狠狠盯著她看。趙婉雁也不以為意,微笑道:「姑娘,你別擔心,馬上就沒事了。」彎下腰,把小白虎放下地來,摸摸它的頭,輕聲道:「好寶寶,你要看好喔,我跟向大哥過來之前,如果有人來了,趕快來通知我們,知不知道?」小白虎仰起頭來,哇嗚一聲。 趙婉雁急著找向揚來救人,向楊小鵑道:「姑娘,你再等一下,我去找向大哥來。」立時轉身出門。楊小鵑愕然不解,也沒想到向大哥是誰,心道:「這些王府賊子,又在搞什麼鬼?這個姑娘言語溫文,似乎甚是和善,難道真是來救我麼?」   小白虎在地上走來走去,又打了個滾,似乎百般聊賴,無事可做,踱了一陣,趴在地上,抬首望著楊小鵑。楊小鵑見它頗有靈性,也覺有趣,心道:「這小貓倒挺有意思。」 忽見小白虎跳將起來,落在楊小鵑雙腿上,人立起來,兩隻前腳不停往她身上扒,不停叫喚。楊小鵑被它弄得一陣發癢,不禁笑了出來,叫道:「小貓,你幹什麼啊?」 小白虎不停撲扒,楊小鵑穴道受封,不能動作,一時不穩,躺倒在床上。小白虎趴在她腹上,便不再動。楊小鵑不覺好笑,心道:「這隻小貓把我當床麼?」 忽覺小白虎又向前爬了幾下,一顆頭埋在她胸前,用腳爪扒了扒。楊小鵑忍不住「啊」地驚呼出來,雖是動物,也不禁有些驚慌,低聲叫道:「走開一點啦!」 小白虎在她胸口嗅了嗅,兩隻腳爪去撥開她胸前衣襟。楊小鵑又驚又羞,叫道:「喂……你……啊、啊……」呼喚之間,但覺胸脯微涼,衣衫已經被小白虎弄開。小白虎看著兩個嬌小的乳房,嗚嗚叫了幾聲,伸出右前爪碰了一下。楊小鵑不知如何是好,心道:「這隻小貓可古怪得很。」 她自然不知小白虎是由趙婉雁哺乳,現下趙婉雁不在,小白虎卻覺餓了,自然而然地注意起楊小鵑的乳房。小白虎好奇地觸碰著楊小鵑細嫩的肌膚,力道甚輕,楊小鵑卻不由得感到有些異樣,輕輕呻吟一聲,兩個小小的乳尖慢慢挺立起來。 小白虎雖覺眼前雙乳和平日感覺不同,卻也想不了這許多,朝她右乳舔了舔。 楊小鵑身不能動,那種奇異的感覺無處發洩,只有從口中聲音表達,細微的喘氣一絲絲傳了出來。 小白虎舔了幾下,輕輕含住乳頭,吸吮起來。楊小鵑只覺乳首一陣溫熱,又有些酥癢,不覺大羞,歎氣似地輕輕喘著,低聲道:「不要……嗯……」由於手足無法活動,身體所感受到的分外清晰,細小的汗珠自肌膚滲出,心中迷惘,不知它要做什麼。   忽然之間,楊小鵑腦海裡浮現了當日身中春藥時,自己在向揚之前媚態橫生的模樣。在藥力影響之下,她對當時情景的記憶十分模糊,只知道自己在向揚眼前的表現放浪不堪,雖是藥力作祟,向揚也不放在心上,但她每當見到向揚,卻也不免暗暗害羞,心中另有一番思慮。這時小白虎意在吸乳,卻帶給楊小鵑一陣特殊的興奮,口中「嗯、嗯」地含糊呢喃,不知不覺胡思亂想起來:「如果……如果是向公子對我這樣,會是什麼感覺呢……」 想著想著,楊小鵑紅暈上頰,喘聲漸亂,嬌態畢現。小白虎吸不到乳,似乎也不死心,邊吸邊舔,弄得楊小鵑越發失神,幻想到了迷亂之際,一時忘情,嬌聲道:「向公子……向……公子……嗯……嗯嗯……」 正感逐漸迷糊時,房門忽然打開,向揚和趙婉雁迅速閃進。兩人看到眼前景象,同時輕呼,趙婉雁更是滿臉通紅,叫道:「寶寶不要鬧,快過來!」小白虎聽到呼喚,立時掉頭奔向趙婉雁,跳了起來,往她懷裡磨娑著。 楊小鵑陡然見向揚來到,頓時從幻想中清醒過來,羞得雙頰發熱,慌忙道:「向、向公子……」想要遮掩自己胸部,卻也無能為力,只見向揚尷尬地別過頭去,道:「婉雁,先……先幫楊姑娘穿一下衣服罷。」 趙婉雁「哎呀」一聲,連忙放開小白虎,上前拉好楊小鵑的衣衫,連聲致歉道:「真對不起,它……這……它大概是餓啦。真的對不起……」楊小鵑早已窘得不知怎生應對,支吾道:「算……算啦……沒關係……」 向揚伸手出指,給楊小鵑解了穴。陸道人只用了幾分功力,以向揚內功,解來尚不費力。楊小鵑急忙起身,雖已穿好衣服,還是舉手遮著胸前,含羞垂首,低聲道:「向公子,多謝啦。」抬頭看著趙婉雁,又道:「謝謝這位姑娘。你……你是誰?」 向揚道:「楊姑娘,這位趙姑娘是靖威王府的郡主。」楊小鵑一怔,道:「你是……郡主?」趙婉雁低聲道:「是啊。楊姑娘,我哥哥他舉止多有不敬,請你見諒。」說著躬身陪罪。楊小鵑對她本就全不氣惱,連忙道:「趙姑娘,不必這樣啦!」   忽聽長廊一端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人向這裡走來。向揚低聲道:「婉雁,我們得先離開,事情一了,我再來找你。」趙婉雁點點頭,輕聲道:「快走罷,別給發現了!」向揚微微一笑,道:「我走了。」打開窗子,飛身越過,楊小鵑跟著竄出。 趙婉雁關上窗子,聽得小白虎在腳邊不住呼叫,彎身將它抱起,在它額頭上拍了一下,道:「以後別再這麼不乖了,知不知道?」小白虎低聲嗚地一叫。 向揚和楊小鵑施展輕功,奔出府外,齊往客棧疾奔。楊小鵑低聲道:「你怎麼找得到我?」向揚道:「我一直跟在你後面,只是不能暴露行蹤,否則要對付那兩個侍衛,其實不難。」楊小鵑道:「你武功這麼厲害,直接把他們滅口,不就行了?」向揚歎了口氣,道:「他們畢竟是婉雁府裡的人,雖然可惡,也無大過,且放過他們這一次,日後再動手就是了。」 楊小鵑腳下不停,低聲道:「那趙姑娘跟你很好,是不是?」向揚應道:「是。」楊小鵑嗯了一聲,忽覺心中一陣苦澀,歎道:「真好。」向揚奇道:「怎麼了?」楊小鵑搖搖頭,笑道:「也沒什麼。」   兩人輕功俱佳,不多時回到客店,眾人都聚在一間大客房,乃是韓家父子所住。石娘子見楊小鵑回來,首先道:「四妹,有沒有吃虧?」楊小鵑笑道:「有向公子幫我,怎會吃虧?」石娘子道:「以後行事謹慎點,別再惹事了,莫要露了行跡,可不易救出任大俠。」楊小鵑吐了吐舌頭,道:「我知道啦!」 向揚四下環顧,向文淵道:「師弟,韓師伯不在麼?」文淵道:「韓師伯往天壽山察探,尚未回來,我們也還沒見到。」韓熙道:「入夜之前,家父應會返回,現下只有先等著了。」   眾人各懷心事,等待韓虛清現身,到得申牌時分,仍無動靜。楊小鵑皺眉道:「再這麼等下去,要等到何時?不如我們之中誰到外面去找找。」凌雲霞隨即道:「不成,在京城裡露面,隨時會被皇陵派見著,很容易被注意到。」華瑄坐在桌邊,托著臉道:「可是,韓師伯到底什麼時候才回來哪?」韓熙微笑道:「華師妹,你很想見我父親麼?」華瑄還沒回答,小慕容便道:「既然都是要見到的,又有什麼想不想了?」 文淵見小慕容總要打韓熙的岔,微微苦笑,正作沒理會處,卻見向揚神情凝重,似乎想著什麼事。文淵問道:「師兄,怎麼了?」向揚道:「方纔到了靖威王宅邸,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文淵道:「譬如何者?」向揚道:「我也說不上來。唉,若沒急著出來,該跟婉雁問幾句話。」 文淵還待再問,忽聽「砰」地一聲,門板被一名青衫漢子撞開,狀甚狼狽,勉力站定,朝韓熙躬身為禮,道:「少爺,老爺命小人傳話,已尋到任先生所在,是在長陵……地……」這「地」字勉強清楚說出,一絲黑血自嘴角流下,頹然倒地。 韓熙連忙上前,叫道:「長陵地宮?」那漢子用盡全力,點點頭,便再也抬不起來了。紫緣一拉文淵衣袖,道:「文公子,他受傷了,得快救他……」文淵也已趨前,扶起那漢子,一探脈息,臉色登時沉了下來,道:「韓師兄,這位先生已經……」 韓熙道:「死了,他是家父的一名屬下。」說著背起長劍,道:「家父定然到了長陵,發現了任師叔,派他回來傳話,卻遭了敵人毒手。」 石娘子取出一張手帕,沾了那人嘴邊一些黑血,放到鼻端一聞,只覺腥臭難當,氣如腐魚,不禁皺眉,道:「他是中了劇毒而亡,皇陵派中會使此厲害毒藥的,只有一人。」 忽見那門板上木屑紛落,木質如受侵蝕,漸轉灰黑顏色,隨著一股腥風吹進,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承蒙石大莊主抬舉,貴賓光臨京城,葛元當特來接待。」 但見一個白鬚老者自門邊轉出,頭戴黑巾,身穿黑衣,陰氣森森,正是當日和文淵會面過的葛元當。 【八十二】   葛元當猝然來到,雖只一人,石娘子卻大為震驚,叫道:「大家快出此房,不可逗留!」雙手先後一揚,兩枚飛石颼颼打出。葛元當身在門外,飛躍而起,兩枚飛石自他腳底飛過。但見他半空翻了個觔斗,頭下腳上,兩袖一鼓,一大片黑煙澎地散開,順著袖風湧入房中,掃過門欄,木色立暗。 向揚雙掌一圈,大喝一聲,九通雷掌威力迸發,掌力勢如風雷,猛地將黑煙推回數尺。但是黑煙被前後兩道內力一衝,便往四周散溢,化做淡淡迷霧。房中四面為壁,毒煙更具效力,文淵看出不妙,一個閃身到了窗邊,揮掌開窗,叫道:「各位快出去!」   這房間是在二樓,但是眾人均擅武藝,躍出窗外,自不為難。毒煙厲害,韓熙、凌雲霞等一一躍出,不敢久留,待華瑄及小慕容出去,文淵也抱著紫緣逸出,卻不見向揚和石娘子出來。 但聽一聲砰然巨響,兩扇窗子被一股無形巨力震飛出來,一團黑影跟著飄出,輕輕落在大街,向揚和石娘子一齊躍下。只見向揚右掌隱隱籠罩一股黑氣,緩緩自掌心散出。葛元當沉聲道:「好小子,內功倒是不弱。」向揚右掌用力一握,黑氣登時飛散無蹤,道:「多謝!這份見面禮,在下收下了。」 兩人適才飛快交手數招,互拼一掌,葛元當掌中暗藏毒質,內勁一發,便借力出房。毒煙詭異,向揚不能承受,但是正面對掌,向揚內功雄渾,葛元當的毒掌便未能得手。 石娘子見他孤身一人,竟敢前來襲擊,心中甚疑,喝道:「葛元當,你們皇陵派人才眾多,難道只派你一人前來麼?」葛元當雙手緩緩左右平舉,十指箕張,黑氣瀰漫,道:「不過是來招呼一下各位,就老夫一人,便已足夠!」說完雙臂一振,兩團黑氣向左右兩邊捲去,街上本有不少百姓,一被黑氣掃及,便劇烈咳嗽起來,本來只彎著腰,卻漸漸蜷曲身子,倒地不起。 向揚大怒,飛身上前,一掌直劈過去,叫道:「這些都是無辜百姓,你傷他們做什麼?」葛元當飄身避開,冷笑道:「它們都是老夫的武器,你這小子如何懂得?」   說話之間,死於毒煙肆虐下的屍體已散發出陣陣惡臭,令人幾欲作嘔,紫緣身子打了個冷顫,但覺腦中一陣暈眩,腳下不穩,險些摔倒。文淵大驚,連忙扶著紫緣,道:「紫緣,怎麼了?」紫緣迷迷糊糊地道:「文……文公子……我……我好冷……」文淵心裡一驚,握住紫緣手掌,將九轉玄功真氣送了過去,叫道:「各位小心,看來這些屍體均已帶了毒氣!」華瑄驚道:「紫緣姐姐中毒了?」話才出口,自己也覺有些頭暈,連忙運功抵禦毒氣。藍靈玉、楊小鵑等內功較淺,更是搖搖晃晃,全力運氣,才保得無礙。 石娘子默運真氣,抵擋毒氣,怒道:「葛元當,京城之中,你也膽敢用『萬屍蠱』此等陰狠毒物?蠱毒擴散開來,要害死多少人?」葛元當冷冷地道:「待得各位束手就擒,老夫自會收了蠱毒,何須擔憂?」話聲一止,葛元當已衝至一具屍身旁邊,右腳一起,將那屍體踢向文淵。 屍體未至,濃烈的屍臭已先逼來。文淵眼見紫緣昏昏沉沉,冷汗直冒,心中擔憂,更是氣憤葛元當的狠辣,左臂輕輕摟著紫緣,真氣點滴傳去,右掌忽然一圈一轉,左腳足尖點地一旋,身子於倏忽間迴旋數圈,衣袖飛揚,那屍身前衝之勢竟莫名其妙地消解,憑空翻了個身,砰地一聲落下地來,文淵卻已不在當地。   饒是葛元當眼光銳利,竟也沒看出文淵如何閃躲破解自己的攻勢,驚異之餘,忽覺背後風聲颯然,連忙回身出掌,來人一沾即走,飄然退開丈許,卻是文淵出手,身法之奇,幾是神出鬼沒,葛元當大為吃驚,心道:「這小子何時練就了這等輕功?怎地晃眼之間,便繞到我身後了?」 文淵手抱紫緣,身法之快,卻絲毫不受影響,右手握住劍鞘,向前一送,鞘中長劍霍然倒飛而出,劍柄直撞葛元當胸膛。葛元當伸手一抓,正要順勢握住劍柄,豈料文淵疾步飛沖,尾隨飛逝劍光,起腳回踢劍刃,長劍陡然打了個圈,葛元當變成抓住了劍鋒,不及驚愕,光圈疾劃而過,一隻手掌幾乎切成兩半。總算他劇痛之餘,發勁震出,劍鋒稍稍盪開,保住手掌,卻已血流如注,滿手血污。 葛元當厲聲嘶叫,急忙飛退兩三丈,驚怒交迸。 這幾下神奇玄異的招數,全出自於宋末毛敏仲的一曲「莊周夢蝶」,取材於莊子「齊物論」,功法如夢如幻,舉手抬足之間,令人難分虛實,文淵卻是栩栩然如飄蝶,別說葛元當對他招數意想不到,便是他自己也未曾設想,隨意而為,無一而非出人意表。他精通樂律,又熟讀經典,兩者互相融會,施展於武功中,越加得其精髓,神妙無方。   此時屍氣已散去不少,其餘百姓也早已驚惶逃散,葛元當受創不輕,神情卻更加悍惡,左手成爪,疾撲小慕容。小慕容知他毒功厲害,自己內功不及,當下纖腰一擺,輕盈之極地讓開一旁,手上短劍盤旋繚繞,施展霓裳羽衣劍護住全身。 葛元當還待再攻,石娘子的飛石和楊小鵑的彈子連珠打到,逼得他不得不避,厲聲叫道:「賊婆娘,想暗算老夫麼?」小慕容道:「你的毒煙可惡毒得多,現下難道還有你喊冤的餘地麼?」葛元當怒極,單掌連擊,五指上漸現斑斕氣芒,色彩紛雜,詭異多端。 石娘子叫道:「慕容姑娘退開!這是滇嶺派煉血手,不可逞強!」小慕容聽得滇嶺派之名,臉色微變,急忙抽身遠退,叫道:「原來你是從滇嶺派投入皇陵派的,難怪毒技如此險惡!」 滇嶺派地處雲南深山,以習毒為武學基礎,門下弟子人人擅毒,掌門人白超然更是毒技精深,當世無人能出其右,武林中威名赫赫。葛元當這「煉血手」,便是滇嶺派最駭人的毒功之一,能使人血中產生異毒,雖不致當場斃命,卻會使人衰弱異常,即使尋常傷風,亦會痛苦不堪,生不如死,滇嶺派高手亦不敢輕易使用。石娘子識得此技,立即出言警告小慕容,便是此功太過陰損之故。 葛元當連聲冷笑,道:「不錯,老夫本是滇嶺派之人,現下則是皇陵派守陵使。你們若是不怕死的,儘管來跟老夫過幾招,瞧瞧能活上幾日?」 韓熙喝道:「葛元當,你莫要拖延時間,我等一湧而上,將你分屍,便往長陵去救任師叔,你皇陵派有何詭計,都是枉然!」葛元當斜睨韓熙,道:「你這小子是韓虛清的兒子麼?嘿嘿,老夫倒還是第一次見到你,看來也算是個人傑,可惜轉眼便是乾屍枯骨。」身影一閃,左掌挾帶絢爛色芒,悍然拍向韓熙左脅。 韓熙拔劍出鞘,穩守指南劍架勢,劍尖指向葛元當掌心。葛元當變招奇快,讓過劍鋒,轉而抓向韓熙手腕。韓熙迅速收臂轉劍,劍刃平刺,去勢比前招更加凌厲。   便在此時,向揚已縱身而至葛元當上空,喝道:「葛老賊,讓我領教一招煉血手功夫如何?」隨著身形下落,雷掌剛勁已然封住葛元當週身四尺之地,先聲奪人,葛元當雙目一瞪,沉聲道:「小表,來送死罷!」左掌翻起,以煉血手硬接九通雷掌。 就在雙掌將要相擊的一瞬間,向揚掌路陡變,由直劈而化迴旋,雙掌齊出,連轉了數十個大小圓圈,彷彿一道旋風襲捲,葛元當一條手臂立時陷入重圍,不能脫困。向揚恨他濫殺平民,掌下毫不留情,這「風雷繞石壇」的迴旋力道巨大得可怕,但聽幾聲斷骨聲響起,葛元當前臂骨接連震斷,雷掌掌力直震入體,打得他腦中嗡嗡聲響,掌上彩氣崩解離散。 雷掌逞威已畢,向揚穩穩落地,葛元當的手臂已變得曲折離奇,癱倒在地。 向揚驟出猛招,也覺真氣翻騰,雙掌虛持丹田,暗暗調息,吐了口氣,道:「你這老賊恃毒害人,今日我將你一掌擊斃,瞧你有何話說?」手掌一起,便要將葛元當斃於掌下,卻聽一個中年男聲道:「我皇陵派的守陵使,豈容你小輩說殺便殺?」 這聲音自大路一方遠遠傳來,竟有一股說不出的威嚴霸悍。眾人望去,一個身穿淡黃錦袍的男子緩步踏來,約莫五十歲上下,神貌嚴厲,雙目暗藏稜光,蓄著短鬚,步伐穩健,隱然透露一股霸氣,身後十數人靜靜跟著,其中也有衛高辛在內。那黃袍男子眼光掃過四周,道:「這裡躺在地上的,只有屍體,葛元當,你這是什麼樣子,給我站起來!」 出手時極其凶狠的葛元當,此時竟也臉現惶懼神情,掙扎起身,不去管向揚是否要落掌將他打死,走上幾步,顫聲道:「獻陵守陵使葛元當,參見掌門。屬下……屬下未能達成使命,請掌門降罪。」黃袍男子哼了一聲,道:「若我沒到這裡來,你便這樣讓這些人順順利利到長陵去了?」葛元當不敢接口,寬大的黑衣不住抖動。 向揚和文淵聞言,一齊凝視眼前這黃袍男子。此人便是皇陵派掌門,也是昔日的大師伯,武功最為深湛的龍馭清! 【八十三】   一時之間,四下氣氛為之凝結。只聽龍馭清說道:「你們想必都是來找我任師弟的。好得很!華師弟的弟子,便是你們兩個?見到本門長輩,何以不跪?」 說著眼光朝向揚、文淵這裡射來。 向揚凜然無懼,道:「龍馭清,你既然已離開本門,我也不叫你師伯了。」 文淵說道:「正是如此。」龍馭清冷冷地道:「很好,那麼我也不必對你們手下留情。」 石娘子上前一步,道:「龍掌門,我巾幗莊的舊帳,可要一併算來?」 龍馭清道:「攻打巾幗莊,原是迫不得已,倘若石莊主肯將十景緞換來,何來此戰?石莊主,你可帶了十景緞來?」石娘子伸手入懷,取出一枚尖石,道:「當真遺憾,今日來此,只有此物奉送。」龍馭清微微冷笑,道:「很好。」 文淵心道:「龍馭清來此,皇陵派中能跟韓師伯相抗者,應只有黃仲鬼一人,若要往長陵救任兄,此乃最佳時機。然而要在這裡擺脫龍馭清,只怕大大不易。」 向揚心中也是這麼一個念頭,暗暗思索一陣,低聲道:「師弟,你跟師妹、韓師兄、石姑娘她們先走,立刻趕去長陵。」文淵愕然,道:「師兄,那你呢?」 向揚道:「我來拖住龍馭清,你們幾人合力,若能會合韓師伯,該能及時救到任師叔。」   此時紫緣已悠悠轉醒,輕聲道:「文公子!」文淵輕輕抱著她,道:「感覺怎麼樣?」紫緣低聲道:「好多了,只是還有些冷。」文淵搭她脈息,已然平復不少,心知所中屍毒不深,自己以內功助她調理之後,已無大礙,當下道:「紫緣,你先跟我師妹她們走。」紫緣轉頭看了看皇陵派眾人,道:「你要跟他們打嗎?」文淵微笑道:「馬上便會跟上來的。」 向揚暗運玄功,道:「師弟,讓我來就夠了,你們先救任師叔要緊。」 文淵俯身拾起長劍,道:「龍馭清該比黃仲鬼更難對付,師兄,你一個人絕對不行,一起上吧。」向揚正顏道:「師弟,你不聽師兄的話了麼?」文淵道:「不聽。」向揚笑了笑,道:「那就算了,動手!」   瞬息之間,兩道身影飛縱而出,向揚單足一頓,疾衝之勢陡然增快,夔龍勁功法流轉全身,文淵劍蘊真力,使動莊周夢蝶序引「蝶夢遊」,身影飄忽難測,搶先夾擊龍馭清。龍馭清暗哼一聲,雙手一揮一格,架住向揚掌路,掌風震開文淵劍鋒,內勁一吐,向文二人不由自主退開幾步。 向揚沉勁卸力,暗暗調息,叫道:「石姑娘,你們快往長陵去!」石娘子衡量情勢,若是自己留下助陣,單以韓熙、華瑄、小慕容等人,未必能應付得來,更無人領導凌雲霞等三女,趁著龍馭清並未親自看守任劍清,需得當機立斷,當下叫道:「向兄,文兄,多加小心!」身形一縱,當先往北衝去。小慕容搶入客棧馬房,放出馬匹,讓眾人乘馬趕路。 衛高辛飛身而出,右手單掌戳向小慕容,喝道:「想要逃走,哪有這等容易!」 小慕容見他來得凌厲,不敢硬接,輕輕閃過,先避其鋒,華瑄長鞭一圈,封住衛高辛來路,一邊叫道:「文師兄,你可要快點跟過來!」韓熙奔了過來,道:「不必擔心,華師妹,快快上馬!」 衛高辛還待追擊,卻聽龍馭清道:「不必追了,讓他們去!」衛高辛一聽,當即停步,應道:「遵命。」身子一退,回到皇陵派諸人中。   向揚望著韓熙和一眾女子絕塵而去,道:「龍馭清,你可真放得下心。」龍馭清冷冷地道:「長陵地宮,連韓師弟也無法脫困,我何須擔心這些人破了地宮?」 文淵一振長劍,心道:「長陵地宮究竟有何古怪,龍馭清這等有恃無恐?衛高辛、葛元當武功都屬上乘,他也將之調來,莫非另有高手看守任兄?」 然而此時做何臆度,都屬無用,兩人面對的,乃是更勝於黃仲鬼的強敵,方才被龍馭清化開攻勢之時,向揚、文淵均已領會其武功圓熟精純,實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要說取勝,幾乎絕不可能。此戰但求爭取時間,尋隙脫身,便算功成。 但聽龍馭清道:「十多年來,未曾再見華玄清師弟一面,想不到現在只能見其徒弟。你們兩個,功夫學到了幾成?」向揚雙眉一挑,道:「師父所學博大精深,我們至今仍遠有不及,但要鏟奸除惡,倒還應付得來。」龍馭清陡然目露凶光,道:「小表,莫要胡言亂語!」身形一騰,已搶至向揚上位,單掌下擊,一股剛強巨力颯然而至,如漫天烏雲中驚雷忽現,正是九通雷掌掌力。   向揚自知功力不及,真氣迅速流轉三周天,虛掌上迎,雙掌將觸未觸之時,藉著龍馭清掌下威力滑開步伐,甫一抽身,龍馭清掌力已憑空轟在地面,震天價一聲大響,砂石亂飛,勁氣四溢,向揚只覺氣息窒礙不順,大為心驚,受其餘波震盪,居然連退十餘步。文淵閃身至他背後,叫道:「師兄!」左掌按住他肩後,拍出數道柔力,方才勉力化解餘勁。皇陵派眾人登時大聲喝彩,給龍馭清助威。 龍馭清喝道:「小子,九通雷掌該是這樣使的!」不待向揚回氣,又已衝上前去,雙掌霎時間蘊含了深厚無匹的內家真力,連環拍出,迅猛駭人,無數掌影接踵而來,鋪天蓋地,如同千軍萬馬的大戰陣,正是九通雷掌絕招「雷鼓動山川」。 向揚對這一招早已爛熟於胸,但是由修為深不可測的龍馭清使將出來,威力竟是大得難以想像,震驚之下,已無閃避餘地,運氣站定腳步,縱聲長嘯,將丹田真氣盡數提起,同樣使出「雷鼓動山川」,以快打快,以繁制繁,只一瞬間,兩人已接連硬拚數十掌,劇震之聲接連爆響。   一經交鋒,高下立時顯現,向揚功力確然不及龍馭清,每一掌拍出,都受到極大的震撼,龍馭清卻著著進逼,掌法越打越快。正要一舉攻潰向揚掌路,忽見青光閃動,文淵自向揚身後橫身閃出,「蝶夢遊」劍法輕靈之極地施展出來,劍尖連點龍馭清上身各大重穴。 龍馭清大喝一聲,雙掌陡然一併,內勁猶如化做排空巨浪,廣及身周七尺,硬生生把向揚、文淵震飛丈餘,長劍也嗡嗡作響,若非文淵使足柔勁,這一招便要令他劍刃斷碎。向揚雖然身上未中一掌,但是連拼數十掌,已把他震得氣血翻騰,經脈真氣亂成一團,咬緊牙關,勉強站穩,心下不禁駭然:「這龍馭清好厲害!能把九通雷掌使到這等程度,非有極其精深的內功做底子不可,我尚且抵擋不了,師弟豈非更加危險?」 文淵受了龍馭清隔空所發雷掌功力,比向揚好不到哪裡去,渾身劇震,一時之間,險些難以動彈。但他知道一但被震倒在地,雷掌威力盡數入體,他絕對承受不起,在這凶險無比的關頭,全力運使「御風行」,身子飄然而起,如入縹緲虛空,不受外力羈絆,風吹落葉一般掠地而過,總算消解大半雷掌巨力,方才輕輕落地,未在一擊之下便受重傷。然而龍馭清掌力太強,文淵奇經八脈皆受劇烈震盪,雖然站定,卻沒能立時重新提氣,全身酸軟無力,連忙以劍柱地,方才穩下。 龍馭清冷笑一聲,道:「怎麼了?只是這麼一招,就受不了了嗎?」絲毫不讓兩人調息,左腳微舉,雙掌一分,掌心忽然平白響起隆隆之聲,有如悶雷。向揚一見,立知他要施展「夔龍勁」,叫道:「師弟,小心了!」文淵也知此招厲害,當下全神提防。 但聽龍馭清一聲狂嘯,左掌接連幾個小迴旋,夔龍勁全數運至右掌,身影一晃,一掌直劈文淵胸口,來得快如閃電,倏忽即至。文淵知道這一招最厲害處,便是後勁極其驚人,想要避開,非有極其高妙的輕功身法不可,心中忽地閃過一絲靈光,將長劍直拋上空,腳步一錯,似乎身形不穩,虛浮之中,竟將這一掌險之又險的讓了開去。   這一下步法乃是由「岳陽三醉」琴曲化出,又名「羽化登仙」,但見文淵身如飄羽,去向無定,似快似慢,步伐模糊,大有呂洞賓三醉岳陽、飛渡洞庭之勢。 夔龍勁靈動多端,乃九通雷掌的精奧功法,龍馭清一掌不中,旋即回掌追擊,毫無滯澀。 但是文淵內功雖然遠遠不如龍馭清,卻身負當世無人可解的神妙秘訣,若把他在琴藝上的造詣跟龍馭清的武學境界相較,可說同為舉世難逢對手。就憑著對琴曲的透徹瞭解,文淵將武功不及之處彌補提升,這「岳陽三醉」步法,就算龍馭清見聞如何廣博,也瞧不出半點端倪,夔龍勁後勁連發三重,都被他在千鈞一髮之際逃開。龍馭清銜尾猛追,竟然未能擊中文淵,而文淵明明接不住龍馭清這一掌,卻反而像是游刃有餘,身法瀟灑流暢,真如蘇軾赤壁賦曰:「浩浩乎如憑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   轉眼之間,文淵拋出的長劍自空落地,龍馭清已連發九道後勁,全被文淵避開,心中不禁訝異,暗道:「這小子所使輕功,並非本門所傳,先前施展的劍法,也未曾見韓虛清使過,武林中更從未見得,到底是什麼功夫?」 就在他遲疑的一瞬間,忽聽一聲大喝,向揚已飛步來攻,雙掌一拍即分,掌心真氣狂聚,威勢驚人,也是「夔龍勁」掌力,直逼龍馭清而來。這一掌抓准龍馭清九道後勁耗盡,尚未回氣的一剎那間反攻,以己之強,攻彼之弱,龍馭清察覺之時,已然失了先機,倉促之間,回身一掌對去,雙掌交擊,向揚立時豁盡全力,九道厲勁毫不停滯,如同九重大浪般層疊狂轟。 文淵看出轉機,掌使「滄海龍吟」功力,重重拍向龍馭清肩頭,居然一擊即中。龍馭清低哼一聲,內勁忽然變得混沌不明,似是無底深淵,又如宇宙洪荒,漫無邊境,向揚和文淵兩人的掌力像是打在了空處,渾不著力,無可中者。   二人驚愕之餘,龍馭清內勁又變,這次卻如風雲變色,天驚地動,經脈之中厲勁迸發,衣袍鼓起,灌滿勁風,浩瀚無止的大威力驟然釋放出來,向揚、文淵陡然間像是失卻了主宰,內勁全被逼回自身,霎時間承受了粉身碎骨般的劇烈痛苦,向揚緩緩趴倒,稍一動彈,便噴出一大口鮮血。文淵像是飛鳥折翼,「碰」地跌落地上。 龍馭清冷冷地望著二人,忽然一腳踢出,正中向揚腰間,將他身子踢得飛起,落地之後,又在地上翻了幾個身,所過之處血跡斑斑。向揚只覺五臟六腑像是移了位,幾欲昏去,全然無力抵擋。龍馭清彎腰抓住文淵後領,手臂一抖,直把文淵擲出二丈多遠,正摔在向揚身旁,一落地,文淵便吐出一口鮮血,微微掙扎,看來也是無力動彈。 龍馭清哈哈大笑,道:「怎麼?剛才還是生龍活虎的,現下卻像兩灘爛泥,這樣的功夫,也敢向我挑戰?」笑了幾聲,便即止住,輕輕按了按胸口,鼻中哼了一哼,微微冷笑。 向揚只覺全身骨骼疼痛不堪,真氣難以凝聚,使足全力,勉強撐著上身,低聲道:「師弟,還能動嗎?」文淵一動也不動,低聲說道:「半死不活了。」   龍馭清上前幾步,沉聲道:「小子,你便是曾傷了衛高辛的文淵罷?你這身武功,到底是從何而來?」文淵道:「你武功已然這等厲害,又何必知道?」 龍馭清臉色一沉,回身吩咐道:「把這兩人帶回去。」四名漢子應聲而出,各持鐵煉,朝向揚、文淵走來。文淵躺在地上,往客棧窗口一望,似乎要看什麼東西,留戀不下。 龍馭清見他如此,頓起疑心,暗道:「莫非客棧中有何古怪?」當下奔至客棧窗下,起身縱躍,入了房間。此時毒氣早已散去,龍馭清環視四周,眼光掃到床邊一個琴囊,心中一動,上前拿起,解了開來,正是文武七絃琴。葛元當來襲之時,因躲避萬屍蠱毒氣為先,又為了對戰時的靈活,文淵沒能將琴帶出。 文武七絃琴乃師門寶物,龍馭清之所以欲得任劍清而後快,一大原因便是為奪此琴,此時見到,不禁大喜過望,喃喃地道:「天助我也,當真天助我也!」轉念一想:「那小子年紀輕輕,卻有一身奇妙功夫,想必便是此琴的奇效。」思及此處,更是欣喜欲狂,忍不住炳哈大笑。 大笑聲中,忽聽幾聲驚呼慘叫自窗外傳來,龍馭清心頭一驚,情知有變,立即縱身出窗,只見四名漢子倒在地上,衛高辛單腳跪地,按著左腿,指縫間不停流下鮮血,葛元當仰倒在地,文淵和向揚卻已不見蹤跡。 龍馭清大為驚怒,喝道:「怎麼回事?」衛高辛戰戰兢兢,顫聲道:「掌門,那小子……那文淵突然跳了起來,將這四人擊倒,帶了那向揚逃走,葛兄弟雙手有傷,屬下被他用劍刺中,攔他不住……」 龍馭清一聽,回想方才情景,向揚的確傷勢沉重,文淵言行舉止卻有些怪異,越想越像是假裝重傷,不禁震怒莫名,喝道:「飯桶!往哪裡逃了?還不快追!」 【八十四】   文淵趁著龍馭清入房搜得文武七絃琴之時,帶著向揚猝然逃脫,心知經此一戰,城中已然大鬧,只怕不易出城,何況自己內傷實也算不得輕,當即在小巷裡東奔西跑,心道:「拼著被龍馭清狠狠摔了一下,總算得以脫身。唉,然則丟了文武七絃琴,可對不起任兄了。」 當時龍馭清以玄異內功震傷兩人,向揚照單全收,夔龍勁反擊自身,傷勢沉重,文淵的「滄海龍吟」掌力,雖是以九轉玄功為根基,但卻是由琴曲變化應用,收發由心,雖被震回,卻沒有因此受傷。但龍馭清的內功卻扎扎實實地反震在他身上,所幸他只擊中龍馭清肩頭,反震力道雖然厲害,卻尚可化解支撐,憑著「岳陽三醉」和「御風行」功法化去不少威力。向揚與龍馭清對掌,又加上了龍馭清原本的掌力,所受真力遠比文淵要大,以他眼下內功修為,萬萬無法抵擋,內傷自是極重。   文淵橫抱向揚,正自尋覓可資隱蔽之處,忽見一個少女急急忙忙地迎面奔來,見到渾身是血的兩人,登時失聲驚叫。 文淵大驚,心道:「糟糕,可別教這姑娘洩漏了行蹤。」事在緊急,正要出手將之擊昏,卻聽那少女加快腳步上前,連聲叫道:「向大哥,向大哥!你……你怎麼樣了?」 耳聽她語音清柔,文淵一怔,這才認了出來,這名少女便是當晚曾有一面之緣的趙婉雁。向揚本已幾近昏厥,聽得趙婉雁的聲音,睜開眼睛,低聲道:「婉雁!」 趙婉雁見到向揚如此傷重,驚訝、擔憂、著急,種種心情充滿心中,急得眼眶含淚,握住向揚的手,叫道:「向大哥,你……你怎會……怎會受這麼重的傷?」 向揚勉強擠出微笑,低聲道:「放心,你向大哥命硬得很,死不了的。」趙婉雁急道:「不成不成,得趕緊醫治才是……」一望文淵,一時沒想起來是誰,呆了一呆,才道:「你……你是文公子麼?」文淵道:「半點不錯。趙姑娘,可有什麼地方能避一避?」   趙婉雁已是急得手足無措,一聽文淵這麼說,這才稍稍冷靜,道:「你們……是跟龍先生打起來了麼?」文淵道:「龍先生?是指皇陵派的龍馭清罷,就是此人,現下得先避開他才成。」趙婉雁嗯了一聲,急忙思索,忽然想到一處,叫道:「有了,文公子,你快跟我來。」說著拉著文淵快步奔走。 文淵跟著趙婉雁穿過幾條小巷,避開人群,繞了一陣,到了一間大宅院後。 向揚和文淵一看,不是別處,正是靖威王府眾人在京城的屋邸,兩人不禁暗想:「要是給王府其他人發現了,可是成了甕中抓鱉,糟糕透頂。」但是趙婉雁能及時想到的,只怕當真僅此一地,除了靖威王、趙平波等寥寥數人,一般侍衛也不能隨意進到郡主的香閨,倒也有安全之處,當下文淵帶著向揚翻牆而過,飛快繞過後院,自窗口跳入趙婉雁房中。趙婉雁則繞到大門進屋,匆匆回房。小白虎奔了過來,連聲叫喚。   文淵讓向揚躺在床上,道:「師兄,覺得如何?」向揚只覺傷疲不堪,低聲道:「勉強能動,若要傷癒,只怕有得等了。」一看趙婉雁眼淚汪汪的樣子,心中不忍,道:「婉雁,別擔心,我沒事的,別哭了。」趙婉雁點點頭,擦了擦眼淚,低聲道:「我聽剛剛回來的丫環說,龍先生在街上和一群人打了起來,其中一人像是你的樣子,我真是急死了,趕快偷偷跑出來看,想不到你真的……你怎麼會跟他打?龍先生他……他的功夫太厲害……我真的快嚇死了……」說著又要淚水盈眶。 文淵道:「這一戰當真險得很,若沒逃出,只怕救不出任師叔,長陵地宮反而多關上咱們師兄弟二人。昔有劉禹錫詩曰:『百勝難慮敵,三折乃良醫,人生不失意,焉能暴已知』,雖然一時挫敗,然則只要沒送命,遲早總能對付得了那龍馭清。」向揚苦笑道:「你倒是樂天知命,還有閒情吟詩。」才正說著,忽覺胸口一陣煩惡,逆氣奔行,咳了幾下。 文淵見向揚傷勢如此,再難與敵相抗,不禁暗暗憂慮。卻聽向揚道:「師弟,你的內傷如何?」文淵道:「說輕不輕,說重不重,對付衛高辛、葛元當,倒還勉強應付得來。」向揚歎道:「好,你先走罷,倘若支撐得住,就盡快去援助石姑娘她們。」文淵愕然道:「師兄,那你怎麼辦?」向揚道:「我現在這樣子,連動一動也難,怕是幫不上忙了。你要是留在這裡,等到龍馭清他們到了長陵,師妹她們敵得過嗎?你盡速前去長陵,只要救出任師叔,我們便可離開,待在這裡反而無用。」 文淵心想此話不錯,此時以救出任劍清為首要之急,縱然放心不下向揚,也只有倚賴趙婉雁的幫助了,當下道:「既然如此,麻煩趙姑娘照顧我師兄,在下先行告辭。」當即推開窗子,越窗而出。   向揚明知文淵這一離去,自己處境便是凶險萬分,若是龍馭清找到此地,趙婉雁決難庇護自己,只得聽天由命,暗自催運真氣,能回復一分氣力,便多了一分安全。 趙婉雁拿著一條手巾,輕輕為他拭去臉上嘴角的血跡。向揚低聲道:「婉雁,這次可拖累你了,當真對不起。」趙婉雁輕聲道:「別這樣說嘛。向大哥,你好好休息就是了。」微一沉思,心道:「假如有人進到房裡,那就萬事休矣,該當如何是好?」 她環顧房中,望見一個檀木衣櫃,登時靈光一閃,道:「向大哥,你躲在這櫃子裡,就算有人來到,也不能隨便搜查。」向揚一怔,道:「容得下麼?」趙婉雁微笑道:「定然可以,來。」她扶著向揚下床,走到櫃前,將之打開,把衣服稍微清開到兩邊。此地雖非洛陽王府,但是擺設之富麗堂皇,卻也絲毫不遜,向揚坐在櫃中,竟也不覺狹隘。 趙婉雁道:「向大哥,為了安全,委屈你在裡面待上一陣了。」向揚笑道:「這倒無妨。不過我一身髒兮兮的,可把你這些衣裳都弄污了。」趙婉雁微笑道:「衣服怎會比向大哥重要啊?」向揚微微一笑,道:「好了,關上罷。」趙婉雁點點頭,關好櫃門。幾處縫隙仍能通氣,向揚身在櫃中,尚不覺十分氣悶。 向揚心道:「早一刻回復氣力,便安全一分。」當下凝神運氣,默守九轉玄功心法,試圖打通窒礙不順的週身血脈。趙婉雁待在房中,不離一步,不時往櫃子凝望,默默祈禱:「上天保佑,向大哥,你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過了一陣,向揚功力行開,以九轉玄功護體療傷,神遊物外,專心致志地運轉真氣。趙婉雁坐在椅上,靜靜等待,忽聽大廳上隱隱傳來哄鬧之聲。 趙婉雁暗暗心驚:「難道他們真找來了麼?」才在想著,便聽門外一人說道:「婉雁,婉雁,開門哪。」趙婉雁聽是父親聲音,往櫃子看了一眼,應道:「爹爹,有事麼?」靖威王趙廷瑞在門外說道:「皇陵派龍先生來了,你快開門,有事情要問你。」 趙婉雁甚為緊張,心中安慰自己:「不怕,不怕,千萬得要鎮定點。」 深深呼吸幾下,輕輕開門。但見父親趙廷瑞和龍馭清站在門外,身後尚有一群皇陵派弟子。趙廷瑞向龍馭清笑著道:「龍先生,這是小女婉雁。」龍馭清點了點頭,回身吩咐道:「你們跟著趙王爺的屬下四處看看,別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眾弟子躬身答應,各自隨著王府侍衛離開。 龍馭清向趙婉雁看了一眼,趙婉雁不敢直視,唯恐太過緊張,露出破綻,微微低頭,輕聲道:「龍先生,請問有什麼事情?」龍馭清一轉頭,道:「趙王爺,請讓我和令嬡單獨談談。」趙廷瑞點點頭,道:「龍先生有事儘管問,以釋此事疑慮。婉雁,龍先生問你什麼事,可得據實以答。」趙婉雁低聲道:「是的,爹爹。」   當下趙廷瑞逕自走開,龍馭清緩步入房,趙婉雁心中著急,暗想:「那些人定是在屋裡到處搜索向大哥了,龍先生又親自過來,這可怎麼辦才好?」 龍馭清緩緩走到桌邊,道:「小郡主,煩請把門關上,這些事可別給外人聽著了。」趙婉雁連忙應道:「啊,好的。」輕輕將門帶上,走上前來,卻不敢走得太近。 龍馭清冷冷地望著趙婉雁,道:「小郡主,聽說有位叫做向揚的小伙子,曾從強盜手中救了你一次,你也將他帶來京城了,是不是?」趙婉雁心中暗驚,知道父親必已同龍馭清說了有關向揚之事,自己已無撒謊餘地,只得道:「是啊,原來龍先生也知曉此事。」龍馭清道:「如此說來,這向揚跟你來往應當甚是親密了。」趙婉雁臉上一紅,道:「龍先生,請你有話直說好嗎?」 龍馭清慢慢往趙婉雁走來,道:「好!小郡主,我便告訴你。這向揚乃是本門後輩,忤逆犯上,剛才在我手下逃開,有人瞧見他往府上而來。小郡主,這小子是否被你藏匿起來了?」 趙婉雁見到他凌厲迫人的眼神,心中突突亂跳,低聲道:「沒……沒有,向……向公子他很久沒有回來這裡了,我也一直沒有見到他。」龍馭清微一冷笑,在房中緩緩踱步,走近床邊時,忽見地上有些許血跡。 龍馭清心下暗道:「這小丫頭好大膽子,竟敢欺瞞?那小子定然藏在這間房中,只不知身藏何處?」他是一派掌門,又是京城中大有身份的人物,自不會翻床開櫃的搜查,料想若然逼問,趙婉雁也只會否認,想著想著,心生一計,往趙婉雁身後走去,喃喃道:「嘿,難道那小子當真不在這裡?」   趙婉雁見他已走過衣櫃前,心道:「瞧來他還沒看出向大哥在櫃子裡。」她站在桌前,默默低頭,也不隨意說話,只盼龍馭清的手下快快回報,四處均無向揚蹤跡,就此罷手。 正在她心情緊繃之際,忽覺一隻手在她臀上摸了摸。趙婉雁嚇了一跳,慌忙回身,叫道:「龍……龍先生……」卻見龍馭清站在眼前,面帶冷笑,說道:「小郡主,我看你還是老實點好。」右手一探,已抓住趙婉雁左手腕,拉近身來。 眼見龍馭清臉上神情不懷好意,趙婉雁不禁花容失色,正要驚呼出聲,忽然想到:「我這一叫,只怕向大哥什麼也顧不了,就這樣衝了出來救我,那……那不是害了他麼?」她深知向揚個性,趙婉雁有何危險,定是奮不顧身,以她為要緊,不管自己安危。她自然不想向揚被驚動,當即忍住不叫,但龍馭清摸著自己的臉頰,手上卻掙扎不脫,心中不能不害怕,顫聲道:「龍先生,你……你再這樣,我要叫了!」龍馭清笑道:「那就叫吧!」手掌向下游動,掌心輕輕觸碰著白嫩的粉頸。 趙婉雁又羞又急,登時猜到了龍馭清的用心:「他要利用我把向大哥引出來麼?」一想通這點,更是不敢出聲,但是手腕被他鐵鉗般的五指握住,卻如何能夠離開? 龍馭清見她雙唇緊閉,暗暗冷笑,心道:「小丫頭,你能撐到何時?」 手掌下移,慢慢往她胸前而去。 【八十五】   趙婉雁見龍馭清便要摸到自己胸口,更是急得不知所措,連忙用右手去推他手臂,卻如蜻蜓撼石柱一般,哪裡動得分毫?卻見龍馭清臉上浮現冷笑,手臂一振,趙婉雁一時只覺氣也透不過來,一道大力將她推了出去,摔在地上,正好跌坐在衣櫃前。 趙婉雁忍痛不發叫聲,只是低聲呻吟幾下,掙扎著想要站起,龍馭清卻已站在她面前,一手將她拉了起來,笑道:「小郡主,屁股摔痛了沒有?」 趙婉雁不知如何是好,一張臉蛋漲得通紅,低聲道:「龍先生,請……請你自重,不然……我……我要叫爹爹過來了!」 龍馭清冷笑道:「趙王爺跟我們皇陵派本是相互合作,加上個姻親關係,想來他也不會反對。嘿嘿,向揚那小子對前輩不敬,他的女人給我做個賠償,豈不合情合理?」他這幾句話說出來,趙婉雁聽得又驚又急,此時她正在櫃前,與向揚只相隔著一層木板櫃門,心想他自然已經聽得清楚,只怕隨時便要奮不顧身的衝出,不由得心下惶亂,一時倒沒擔心龍馭清會對自己如何。 龍馭清這幾句話,刻意說得清清楚楚,便是要說給向揚聽的。然而向揚固然不曾現身,趙婉雁也只是一派慌亂神色,既不吐實,也不驚叫,不由得微感不耐,心道:「倘若那向揚小子當真不在此間,我這樣逼迫這丫頭,要是傳了出去,可不太妙。不過這小丫頭看來靦腆怕羞,未必敢向外人說起,要是真說了出去,也是口說無憑,於我何礙?」想到此處,惡念陡生,沉聲道:「給我轉過身去!」 趙婉雁心慌意亂,一時沒了主意,竟然恍恍惚惚地轉過身子,面對著衣櫃,望著門板縫隙,心中不住暗想:「向大哥,你千萬不要出來啊!」 忽然一隻手掌按在趙婉雁背上,將她上半身直壓在櫃門上。趙婉雁方覺驚愕,龍馭清另一隻手已在她屁股上來回撫摸,不時捏上一捏,一邊笑道:「隔著裙子也這麼柔軟,看來你還是個小尤物呢。與其讓那小子享受,簡直浪費了,呵呵,哈哈!」   趙婉雁一聽,只嚇得不停簌簌發抖,極力掙扎,但她一介纖纖弱質,在龍馭清手下全然無力反抗,但覺龍馭清單手在她臀上肆意而為,漸漸滑到了雙股之間,手掌在其上緩緩廝磨,衣裙也慢慢陷入了股溝。 趙婉雁終於無法忍受,「嗯」地呻吟了一聲,心中害怕之極,淚水奪眶而出,顫聲求道:「拜託……不要這樣……」龍馭清置之不理,手指隔著衣裙往她私處不斷戳去,似要將布料塞入一般,不過多久,布上便已有些濕濕的,趙婉雁的聲音也似乎帶著哭音,勉強回過半個頭,哀聲說道:「不……不可以……」 龍馭清見了她楚楚可憐、梨花帶雨的無助神情,不禁淫威大振,心道:「這小丫頭倒真是生得挺美,只不知向揚那小子是否已經把她開了苞,那可真是可惜了。我就讓你嘗嘗我的厲害,瞧你到底叫是不叫?」一時之間,倒不覺得非引出向揚不可,手指在她下體快速挑逗,布料被愛液所沾濕,起了不少縐褶。   趙婉雁雙手撐在櫃子門板上,被龍馭清從身後隨意侵犯,雖然無論如何不願向揚現身受擒,但是身當失貞之危,又自然而然地希望向揚即刻現身救她,心中猶豫不決,想著龍馭清將要對她施加的暴行,越想越是害怕,忍不住低聲啜泣,不知不覺中嗚咽著道:「向大哥……救我……救……我……」 龍馭清冷笑道:「現在求救,不嫌太遲了嗎?」說著手指忽然加重力道,用力壓著她的私處所在,向內連連按去。趙婉雁出其不意,陡然受到一陣刺激,「呃」地呻吟一下,聲音彷彿卡在喉嚨,嬌軀微微顫抖。龍馭清連續急按,壓住她背心的手掌也開始畫圓撫摸,一邊施力,趙婉雁手臂之力支撐不住,乳房壓在了木板上,發出輕微的「咯吱」聲響。 在龍馭清劇烈的動作下,趙婉雁心中更是充滿說不出的羞恥感,俏目緊閉,淚珠滑落雙頰,身體被他弄得不停搖擺,心中懼怕已至極點,求助的呼叫像是被一點一點從體內擠了出來:「嗚……嗚嗚……救我……向……向大哥……呃、呃嗯……不、不要啊!啊、啊……」 然而趙婉雁雖然已經不自覺地哀鳴,向揚卻依舊沒有出來。龍馭清心道:「看來那小子果然不在房裡,否則這小丫頭都嚇成這樣了,那小子怎會狠心不管?」   心覺判斷錯誤,浪費不少時間,只怕向揚跟文淵均已逃遠,甚而前去與其他夥伴會合,不禁大怒,一股怒氣全部發洩在趙婉雁身上,忽然一拉她後領,將她身子按倒在地上,低聲吼叫,跨坐在她腰間,惡狠狠地道:「小郡主,該是你代那小子賠罪的時候了!」 趙婉雁被他壓坐住身體,驚惶之下,不禁又想:「向大哥怎會還沒有發現?難道……難道他傷勢太重,昏迷了嗎?」但是此時她已無暇多想向揚如何,眼見龍馭清神色猙獰,隨時便要將她蹂躪殆盡,心中恐懼莫名,顫聲道:「不……不要……我……我……」 龍馭清雙目一瞪,面露獰笑,雙手伸出,恣意擠壓她的一對嫩乳,一邊胡亂拉扯,將她胸前衣服弄得凌亂不堪,口中荷荷呼氣,眼神便像是一頭準備享用獵物的猛獸。趙婉雁抵抗無用,急得淚水盈盈,心中登時轉過一個悲淒的念頭:「向大哥,你定要平安無事,婉雁今日難逃此劫,不能苟活,只有來生……來生再與你相會……」   龍馭清看著這個嬌美的小泵娘慢慢放棄了反抗,臉上露出絕望之色,心底一股凶狠性情直升起來,嘿嘿一笑,道:「小郡主,好好享受罷!」雙手在她身體上下到處侵襲,最後停在腰間衣帶,開始動手解下。趙婉雁別過頭去,微弱地低聲哭泣,肩頭輕輕顫動。 龍馭清淫虐之心大起,正待肆意逞欲之際,驀地裡一聲木頭破裂之聲響起,一股強烈勁風直衝龍馭清後背,全無先兆,來得猛惡之極。龍馭清猛然一驚,淫慾頓消,心中反而大喜:「好,向揚小子,你可出來了!」一側身,九通雷掌隨心而發,心想向揚已負重傷,這一掌便足以將他震昏。不料眼前出現的,既非向揚,亦非文淵,而是一個碩大無朋的巨獸,一隻白毛黑紋的龐大猛虎,張開血盆大口,凌空撲至,兩隻虎爪向他疾抓而來,來勢兇猛之極。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巨獸,武功高強如龍馭清,也不禁駭然失色,掌力不及發出,已縱身直躍而起,閃過虎躍來勢,一聲大喝:「什麼怪物!」九通雷掌掌力又已催聚掌心,直劈白虎背脊。白虎躍勢不停,頭一俯一仰,正好將趙婉雁身體挑至半空,前爪一落地,陡然間又是一躍,速度竟又快上倍餘,一閃之間,趙婉雁正好落在它背上,龍馭清掌力卻已落空,無形掌風將地板方磚震碎了一大片。 這一切來得太過意外,趙婉雁又是錯愕,又是驚喜,騎在白虎身上,叫道:「虎姐,你怎麼會在這裡?」一瞥之間,只見房門已然碎裂,顯然是被白虎撞開。 一個白影忽然自門外飛竄而入,嘩嗚一聲,卻是小白虎。緊跟著門外一陣吵鬧之聲,又是一串兵刃交擊聲,幾名漢子和護衛跟著湧入房中,一個光頭大漢手持大刀,刀法急勁,竟是白虎寨寨主童萬虎。 【八十六】   只見童萬虎呼呼揮刀,幾名侍衛都被他刀勢逼開,不能近身。旁邊一個精瘦漢子雙爪飛舞,乃是丁澤,另有一名胖子使動雙錘,卻是郭得貴,白虎寨三名寨主,一時俱到。混亂之中,陸道人挺劍追來,喝道:「大膽狂徒,休得驚擾郡主!」 童萬虎怒道:「他媽的牛鼻子,十九年來的舊帳,咱們可得算清楚!」 一刀直劈陸道人面門,丁澤跟著攻上。陸道人手中長劍「嗡」地一晃,銀光瞬息閃現,一招間已迫開二人。 龍馭清見情勢紛亂,暗暗生疑:「這頭白毛老虎究竟是什麼東西?」只聽白虎巨嘯一聲,虎首左右微轉,面對向揚藏身的衣櫃時,便停了下來,虎鬚稍稍一動,猛地縱躍過去。趙婉雁騎在虎背,沒做準備,險些跌了下來,連忙伏低身子,以穩身形。 此時正有兩名侍衛站在櫃前,眼見白虎撲來,嚇得大驚失色,慌忙驚叫奔逃。   龍馭清眼見陸道人正在應付童萬虎、丁澤二人,無暇分身,後來的柯延泰、邵飛也不敢招惹白虎,心道:「這白虎甚是神異,然也不過一頭野獸罷了,在我龍馭清面前,焉有你胡來的餘地?」他有心在王府眾人之前展露神功,顯示他皇陵派掌門的本領,當下疾步上前,喝道:「畜生,休要放肆!」掌力一拍,往虎頸側邊擊去。 白虎猛然側過頭來,一聲大吼,張開大口,龍馭清若掌勢不停,手掌便要送入虎口之中。龍馭清反應奇快,騰身翻掌,狠狠打中白虎前額,砰然巨響。以龍馭清功力之深厚,任何武林高手腦門中了這一掌,都要頭骨爆碎,當場斃命。白虎中掌,卻只是一挫頭,腳下略顯蹣跚,隨即一聲震天大吼,一爪扒向龍馭清。   龍馭清沒料到白虎這般皮厚骨堅,倒頗出意料之外,卻也不懼,手臂橫掃,竟然將力道驚人的虎爪格開一旁。白虎前腳被向外震開,隨即一收,利爪順勢再抓龍馭清手臂。龍馭清抽身一退,白虎一爪擊在地上,又是幾塊方磚崩碎。 趙婉雁伏在虎背上,幾次差點摔了下來,緊緊抓住白虎皮毛,心道:「怎地童寨主他們全都來了?這……鬧成了這樣,向大哥還是沒有動靜,究竟……究竟如何?」 正沒主意處,忽見小白虎從人群中高高躍起,撲向龍馭清。龍馭清哼了一聲,運功於臂,一掌猛劈過去,小白虎卻陡然一個後翻,尾巴一卷,竟掛在龍馭清手腕上,身體一起,往他手臂咬去。龍馭清雙目一瞪,一股凌厲內勁震發出來,小白虎「嗚哇」叫了一聲,尾巴便卷不住手腕,摔開數尺。但它動作敏捷之極,一摔在地上,接連打了幾個滾,隨即彈起,飛撲龍馭清雙腳。 龍馭清大怒,心道:「這小畜生這等討厭!」飛起右腳,要將小白虎踢開,小白虎卻又飛快躲開,竄到龍馭清身後,大聲咆哮。龍馭清回身發掌,小白虎身形幼小,挨不起這等強猛的掌力,只是不斷閃避,單論行動之機敏矯健,倒比之輕功高手猶有過之。龍馭清不耐起來,雙掌一圈一劃,身周丈許之地盡為重重霸道勁氣所披蓋,小白虎往外一躍,才至半途,便被勁風所捲,歪歪倒倒地站立不穩。   龍馭清眼見小白虎已然受困,正要重掌落下,猛聽「磅啷磅啷」幾聲大響,房中突然一片花花綠綠,無數衣衫、長裙、羅襪漫天飛舞,又是一陣硬物碎裂聲,眾人驚呼聲中,但見白虎載著趙婉雁和一團衣物破窗而出。小白虎趁龍馭清愕然分神的瞬間,竄入侍衛群中,旋即不見蹤影。 王府眾人見到郡主被白虎載走,無不大驚,陸道人虛招一幌,撇下童萬虎和丁澤,直追出窗,卻已不見白虎蹤影。他回身一看,童萬虎等三人已往門外殺了出去,龍馭清卻不出手阻撓,不禁心頭火起,喝道:「龍掌門,你武功卓絕,何以不攔下這些賊子?」龍馭清被白虎竄逃,雖然不覺如何要緊,卻也大為不悅,聽得陸道人語帶怒意,當即冷冷地道:「這些人瞧來並非高手,難道靖威王府眾多護衛,便沒人能敵得過了?龍某何必多此一舉?」 陸道人鼻中一哼,心道:「王爺身旁有尚有好手保護,諒那童萬虎也不能有何作為。當務之急,必須尋回郡主。」當下也無意多說,身形一縱,直追出去。   趙婉雁騎著白虎衝上大街,城中百姓一見,無不大駭,急忙嘩然奔逃。趙婉雁緊緊按著虎背上那大團衣物,伏低身子,心跳得如同打鼓一樣,低聲道:「虎姐,拜託了,一定要衝出城外,不然……不然向大哥就糟了。」白虎似乎明瞭,奔得猶似風馳電掣,轉瞬間已奔到城門。 城門士兵見到一頭猛虎狂衝而來,嚇得手足無措,哪裡敢攔?白虎放聲大吼,暴風狂飆般飛奔出城,少數幾名士兵見得虎背上似有一名少女,卻哪裡想得到是靖威王府的郡主?   白虎奔出城外,往大道之外奔行,不多時,竄入一處小松林,樹木不多,卻也足以隱蔽。白虎行速放緩,在松林中尋了一處草地,趴了下來。趙婉雁呼了口氣,回頭一看,來路更無半點人影,這才稍稍安心,將虎背上衣物掀開。只見一個男子面目顯出,正是向揚。 卻原來小白虎與龍馭清糾纏之時,白虎嗅得向揚氣味,已衝到衣櫃之前,趙婉雁趁亂將向揚扶出,以櫃中衣服掩蔽,要將向揚帶離。臨走之時,白虎幾個甩尾,將櫃中其他衣物亂卷亂散,眾人更沒瞧見向揚何在。龍馭清不知白虎與向揚、趙婉雁的一段奇事,也沒刻意去追,否則趙婉雁要帶著向揚逃出,便大大為難了。   趙婉雁輕輕將向揚移下虎背,讓他倚靠在白虎身上,見他雙目緊閉,額上微微滲出汗珠,不禁擔心,低聲道:「向大哥,你到底怎麼了?」拿出手帕,替他了擦了擦汗。 她不明武功,看不出向揚此時如何,若是文淵、華瑄見了,便知道向揚正以「九轉玄功」的功法療傷,行功之際,耳目鼻舌均失知覺,真氣緩緩流轉週身經脈,收效雖慢,卻甚安全,不受外魔滋擾。龍馭清逼迫趙婉雁時的談話聲音,向揚固然不覺,房中混戰大鬧之時,向揚也全然不知。但是趙婉雁將他扶出衣櫃時,觸碰到了他的身體,向揚立時驚覺,真氣為之一亂,好在他傷勢本重,內氣不足,微微紊亂之後,旋即歸入正軌,並未走火入魔。 其後他躺於虎上,白虎行得雖快,倒甚是平穩,又有趙婉雁幫他穩身,也不覺如何,只是真氣難以順行,這才冒汗。   向揚行功受了連番打擾,真氣運行已然停下,只因身上有傷,並不醒來只是沉沉睡著,休養氣力,雖然不是昏迷,趙婉雁也分不出來。她貼近向揚臉龐,覺他呼吸稍促,但是面色平和,心道:「向大哥的傷快好了麼?」雖不知自己猜測正確與否,但見向揚靜靜倚虎休息,也放心不少,向白虎微笑道:「虎姐,謝謝你來救我,又幫了向大哥。可是你怎會知道啊?」 白虎側頭望著趙婉雁,喉間發出一陣低低的聲音。忽聽幾聲嘩嗚嘩嗚,小白虎遠遠跑了過來,一躍跳至趙婉雁懷裡,往她臉上舔了一下。趙婉雁拍拍小白虎,笑道:「寶寶,你也沒事吧?」小白虎叫了幾聲,尾巴甩了幾個圈。突然另一條大尾巴揮了過來,捲住小白虎的尾巴抖了一下。小白虎朝著母親嗚嗚而叫,又甩甩尾巴。 趙婉雁心道:「是寶寶去找虎姐過來的麼?」轉念一想白虎寨離京城的距離,從龍馭清來到開始算起,卻又無論如何趕不及來回,甚覺奇怪。她也不多想,心道:「白虎寨的人可不會來救我跟向大哥,或許另有它事,帶了虎姐過來。」 想到童萬虎等人跟父親的怨仇,又不由得心中黯然。   白虎突然站了起來,緩緩往林外步去。趙婉雁一怔,扶著向揚,道:「虎姐,怎麼了?」小白虎也連聲叫喚。白虎掉過頭來,低沉地悶吼一聲,又往前行,小白虎登時止住了叫聲,前爪在地上扒了扒土,忽然銜住趙婉雁裙擺,往反向直拉。 趙婉雁道:「虎姐,你要我們先走麼?」白虎不再掉頭,只尾巴甩了甩。 趙婉雁心道:「虎姐耳目靈敏,是不是發現有人追來了?可是我一個人,怎麼帶向大哥走啊?」眼見白虎不停往前走去,小白虎又不住拉扯,心中也自急了,只得將向揚扶起,慢慢走動。她雖然沒什麼力氣,但扶著向揚緩緩行走,倒還使得。小白虎跑在前頭,當先查探。行出二十來步,趙婉雁回頭再看,白虎已經消失在松林間。只聽極遠處似有人聲呼叫,又有一聲虎嘯隱隱傳來。 【八十七】 趙婉雁生怕又給龍馭清一眾追上,扶著向揚,盡量向小路行去。行出一里多路,一抬頭,日已西斜,卻還未走出松林。趙婉雁心道:「今晚看來得找戶人家借宿了,向大哥受了傷,總得有個地方好好休養。」 她一邊前行,一邊四下觀望,只見林疏草繁,卻不見一間屋舍。忽聽小白虎低聲叫喚,身往右轉,似乎察覺了什麼。 趙婉雁道:「寶寶,怎麼了?」小白虎突然駐足不前,雙眼直盯著前頭,兩隻耳朵動了一動。趙婉雁遠遠望去,只見遠處一群人策馬而來,不由得嚇了一跳,心中大急:「糟了,難道是皇陵派的人?還是爹爹派人來找我?就算是爹爹的人,一發現向大哥,定會告訴龍馭清,這……這該當如何是好?」   正彷徨間,那群乘者已接近了不少。趙婉雁急忙扶著向揚掉頭回走,左右環視,只盼找到可供隱蔽的地方,先躲一陣。忽聽馬蹄得得,一匹快馬當先飛快奔來,已躲避不及。趙婉雁一見來人,裝束不似王府護衛兵士,不禁心下著急,暗道:「上天保佑向大哥,千萬別是皇陵派的人啊。」 那人勒馬止步,停在趙婉雁前頭丈許,朝著趙婉雁看了看,道:「姑娘,天快暗了,上那兒去?這人怎麼了?」趙婉雁低聲道:「他……他受傷了,我正要帶他回京城找大夫。」心中鬆了一口氣,暗道:「謝天謝地,看來不是皇陵派的人。」 後頭一眾人馬已然來到,居中一名魁梧漢子看了看趙婉雁,一揮右手,說道:「停下來。」號令一出,眾人紛紛勒馬。先前那人笑道:「要往京城,你可正好走反了。咱們倒是正往京城去,小娘子,咱們帶你跟這位小兄弟上路如何?」 說著下了馬,走上前來。趙婉雁連忙道:「不,不用麻煩了,我們自己走就可以了……」 那人卻直走上前,握住趙婉雁手腕,笑道:「何必怕羞呢,我們可又不會吃人。」趙婉雁見他神情有異,後面眾人也大都帶著詭異的笑容,這才發覺不對,急忙甩手,卻無法掙脫對方的掌握。那人一心把趙婉雁拉過來,冷不防小白虎飛撲而至,往他手臂一口咬來。 那人吃了一驚,匆匆收手,定睛一看,突然「咦」地一聲,叫道:「三哥,這……這是向揚那小子!」乘馬眾人一聽,紛紛鼓噪起來,那漢子面露驚異神色,叫道:「先抓那丫頭!」那人應道:「好!」手臂一伸,又抓住了趙婉雁。那漢子飛身而出,出手拿住向揚,見他絲毫沒有反抗,道:「四弟,這小子昏迷不醒,看來當真受了傷。」   這一群人,乃是龍宮派蒲牢、狴犴兩太子及其部屬。攻打巾幗莊失敗,敖四海自覺臉上無光,不肯一無所獲而回。龍馭清捉得任劍清後,聽得巾幗莊之戰鎩羽而歸的回報,以不明向揚、文淵等人實力,因而也欲借龍宮派、神駝幫之力作為防衛,在京城中挑選了十名美人贈與敖四海,將其留在京城,隨時來往長陵巡視。 睚眥太子、狻猊太子對於本門掌門甘願受控於龍馭清頗為不滿,向敖四海反對無用,只得順其意而行。今日龍宮派諸人均守在長陵,蒲牢、狴犴因事率眾趕回京城,不意在此遇見向揚和趙婉雁。   當日巾幗莊大戰,兩人都在向揚掌下受創不輕,思之既怒且懼,這個仇敵居然意外落在自己手中,不禁大喜,蒲牢太子一起掌,叫道:「小子,今天要你死在大爺我的掌下!」趙婉雁見了,慌忙驚叫:「不要,拜託不要!」狴犴太子也道:「三哥,且慢動手!」 蒲牢太子瞪大眼睛,吼道:「為什麼?四弟,難道你不想宰了這小子?」他說話宏亮,一叫起來,只震得趙婉雁耳中嗡嗡直響。狴犴太子道:「我何嘗不想將這小子大卸八塊?但是生擒這小子,對我們好處甚多。記得皇陵派龍掌門曾言,那文淵、向揚、華瑄三人,是他師弟華玄清的後人,若將這小子交給龍掌門,龍掌門定然喜出望外,對本派大有好處。」蒲牢太子一陣遲疑,道:「照你說來,現在該怎麼做?」 狴犴太子笑道:「此事簡單之極。咱們派幾個弟子將這小子押回京城,順便替我們傳話,說說長陵地宮那些臭娘們的情況。我們兄弟倆沒能殺這小子洩憤,現在只好著落在他相好的身上。」說著將趙婉雁拉進懷裡,嘿嘿直笑。趙婉雁又驚又怕,心道:「他們又要把向大哥帶到京城,那怎麼行?」   蒲牢太子朝趙婉雁上下打量,笑道:「妙極!不過這小妞細皮嫩肉的,只怕咱們玩不上幾次。」說著點了向揚幾處穴道,防他轉醒,回身吩咐眾弟子帶走向揚。趙婉雁大急,心知向揚一到京城,便要落入龍馭清手中,顧不得自己安危,叫道:「寶寶,你快去救向大哥!」 小白虎望望向揚,又望望趙婉雁,嗚嗚而叫,似乎無法決定。趙婉雁急叫道:「別管我了,去救向大哥,快啊!」眼見一眾龍宮弟子已帶著向揚向京城行去,小白虎仍是對主人放心不下,往狴犴太子撲了過來。狴犴太子貪圖抱著趙婉雁,身法不靈,險些被小白虎爪子掃中。蒲牢太子自馬背取下銅鐘,朝小白虎砸來。 小白虎無力承受,飛快避開。 小白虎動作雖是敏捷,但氣力有限,難以同時應付二人,龍宮弟子卻漸行漸遠,趙婉雁越發心急如焚,連聲叫道:「快去,快去!你……你不聽我的話嗎?去啊!」小白虎嗚嗚低鳴,掉頭望了望,似乎甚是猶豫。   忽聽幾聲慘叫傳來,遠處龍宮弟子一個接一個地落下馬來,馬匹嘶聲驚竄,似乎遇上了什麼可怕的物事。趙婉雁驚疑不定,遠遠望去,隱約見到一人一邊揮劍,一邊走來,劍路所過,儘是血霧飛散。 狴犴太子叫道:「三哥,有對頭來了!」蒲牢太子呸了一聲,罵道:「這人是什麼東西,竟來攪局!」一提銅鐘,大步上前。那人揮劍亂砍亂殺,突然停了下來,將馬背上的向揚一手抓起,往地上一擲,俯身查看,四周的龍宮弟子已然全部橫屍就地,無人阻礙。 兩方相隔太遠,趙婉雁瞧不清那人面貌,不知來人是敵是友,見他於瞬息間殺死十餘名龍宮弟子,發現向揚時,動作卻也不如何禮貌,不由得忐忑不安,心道:「他是什麼人?怎麼……怎麼沒來由的,一口氣殺了這麼多人?他……該不會殺向大哥吧?」 蒲牢太子走上數步,放聲喝道:「哪裡來的臭小子,敢殺我龍宮派的人?」 那人抬頭一看,隨即站起,左手提著向揚,緩緩走近,陣陣冷笑隨之清晰傳來。 只聽那人說道:「拿個破銅鐘,口中專會大呼小叫,又是龍宮派的,你就是蒲牢罷?嘿嘿,嘿嘿,你敢對本大爺這等口氣,那是找死。」   那人走到近處,趙婉雁看得清楚,但見這人面目俊朗,眉宇間卻大顯陰狠戾色,頭髮有些凌亂,冷笑中充斥狂態,似乎對眼前事物有極大的憎恨,長劍鋒刃殷紅一片,在夕陽照映下煞是可怖。趙婉雁心中打了個寒顫,暗道:「他……他看來可也不像是好人啊。」 狴犴太子見他這等模樣,不自覺地心中發毛,放開趙婉雁,拉開藍濤神掌架勢,喝道:「在下龍宮四太子狴犴,閣下是哪一號人物?大家武林一脈,何必……」 何必如何,尚未出口,那人陡然拋下向揚,身如幽靈魅影,眨眼間奔至狴犴太子面前,左手五指疾抓,已扣住狴犴太子咽喉,一道陰厲功力注入「廉泉穴」之中,登時制得狴犴太子無法動彈,呼吸不得。狴犴太子大駭,想要發掌反擊,但是對方內功修為遠勝於己,自身內力完全受制,兩臂發抖,就是遞不出一招。 那人瞪大了眼,冷冷地道:「大爺我心情糟糕透頂,正嫌最近殺人不夠,只怕閻羅王會把我拉到第十七層地獄。你這渾蛋還這等不知好歹,連我的名號也不曉得?」一轉頭,朝蒲牢太子叫道:「蒲牢,我是誰,你也認不出來嗎?」 蒲牢太子哪裡管他,一舉銅鐘,叫道:「給我放開了四弟!」銅鐘橫掃,擊向那人頭顱。那人勃然大怒,右臂一甩,長劍脫手飛出,流星也似直射蒲牢太子小骯。長劍來勢快得驚人,蒲牢太子未能閃避,慘叫一聲,身子一倒,竟在一招間被長劍釘死在地。那銅鐘尚未擊中對方頭顱,便被蒲牢太子倒下之勢拖回,「噹」地落在地上。 狴犴太子見他一出手便是殺著,只嚇得渾身顫慄,忽然想起一人,喉間勉強發出一些聲音:「你……你……你是……」   那人斜睨狴犴太子,稍稍鬆開左手,道:「我是什麼?」狴犴太子顫聲道:「你……你莫非是大慕容?」話才出口,那人陡然哈哈大笑,緊跟著目光一寒,喝道:「他媽的,你這蠢材!」狴犴太子一怔,心道:「難道不是?」 只聽那人叫道:「你說『莫非是大慕容』?嘿嘿,嘿嘿,你當真笨到家了!什麼叫做『莫非』?我根本就是大慕容!」左掌放開,飛腳一踢,將狴犴太子一腳踢飛一丈有餘。狴犴太子口中嘔出大片鮮血,在地上掙扎不起。 慕容修放聲大笑,笑聲中卻頗有淒厲之意。 趙婉雁嚇得呆了,她也不曉得大慕容是何許人也,只覺這人行事狠辣,忍不住心裡害怕,趕緊往向揚奔去。忽然眼前青影一閃,慕容修已攔在趙婉雁身前,沉聲道:「小丫頭,你看起來不是龍宮派的,是什麼人?快說!大慕容對女人更是手下不留情,你敢耍花招,我可會讓你生不如死!」說話之時,眼中凶意大盛,極其猙獰。小白虎奔到趙婉雁跟前,弓起身子,對著慕容修嗚嗚發威。 趙婉雁慌了手腳,低聲道:「我……我是……」她不知慕容修其人為何,不敢隨意說出自己是郡主身份,不禁好生為難。便在此時,卻聽向揚發出幾聲輕微的聲音,似乎已然轉醒。 【八十八】   趙婉雁大為驚喜,叫道:「向大哥,向大哥,你醒了嗎?」向揚嗯了一聲,低聲道:「這是那兒?」想要起身,卻動彈不得,這才知道給人點了穴道。慕容修見他不動,也已知曉,彎身在他任脈數穴拍下,向揚身上穴道立解,真氣更大為暢通。 趙婉雁上前扶起向揚,柔聲道:「向大哥,你覺得怎麼樣?會痛麼?」 向揚微笑道:「有些累罷了。」他在療傷中屢受打擾,雖然於身無害,卻也沒收到多少成效,此時倒真是頗感疲倦。 慕容修冷冷地望著向揚和趙婉雁,道:「小子,這是你的女人?」趙婉雁聽他出言不雅,微覺靦腆,臉上一紅,悄悄低下頭去。向揚微笑不答,輕輕摟住趙婉雁柳腰。慕容修哼了一聲,喃喃說道:「他媽的,你們這兩個師兄弟,當真有這麼好運,遇著的丫頭都這麼死心塌地的?」趙婉雁更是害羞,壓低著頭幫向揚整理衣服。   向揚見慕容修神情有異於前,彷彿心頭鬱悶,卻又頗有凶狠之意,心道:「慕容兄不知遇上了什麼事,竟變得如此?」當下也不多想,說道:「慕容兄,你也來助一臂之力,真是再好也沒有了。」慕容修嘿了一聲,道:「助什麼一臂之力來著?」向揚道:「任師叔被龍馭清囚禁在長陵地宮,我們跟巾幗莊四位莊主一同來救,慕容兄不知麼?」 慕容修臉色一變,道:「你們要打進長陵地宮?其他人呢?全部攻進去了?你怎會在這裡?」向揚說道:「那龍馭清先打到了客棧來,我跟文師弟擋了一陣,師妹、韓師兄和石莊主她們趁機都趕往長陵去了。」慕容修一瞪眼,道:「哪裡冒出來一個姓韓的?」向揚道:「便是我二師叔韓虛清的兒子。」慕容修冷哼一聲,又道:「瞧來你傷得可不輕哪。」向揚道:「休養一陣便不礙了。慕容兄,你武功卓絕,這長陵之行,盼你多加援手。」   但聽狴犴太子斷斷續續地呻吟了幾聲,雙手在地上亂扒幾下,已然傷重氣絕。 慕容修側頭看了看,冷笑幾聲,朝向揚說道:「長陵是吧?好極了,我就去大開殺戒。你傷成這樣,也不必跟來了,待在這裡,多少還有自保的力氣罷。嘿嘿,我可要殺個痛快!」說著以衣袖擦淨長劍血跡,還劍入鞘。 長劍入鞘之際,向揚瞥見慕容修右手少了食指,不禁微怔,但武林中人身負傷殘,所在多有,也不便多問,心道:「慕容兄方才神色不大對勁,莫不是遇上了厲害對頭,未能取勝,才負了此傷?」他僅是心裡稍加臆測,倒無意探知實情如何,只當作沒注意到。卻聽慕容修長嘯一聲,展開大步,向北拔足疾奔,嘯聲有如暴風呼號,漸漸遠去,仍然令人心驚。 向揚見得慕容修離去,這才說道:「婉雁,這是那兒?怎會到這裡來了?」 趙婉雁怔了怔,道:「你當真都不曉得嗎?」向揚道:「我專心運功療傷,便聽不到、看不見,確是不知出了什麼事。」趙婉雁嗯了一聲,道:「原來是這樣,難怪……難怪你都不出來了。」向揚道:「怎麼?發生了什麼事嗎?」   趙婉雁便將龍馭清如何找進房來,企圖誘出向揚,而後白虎趕至,逃離京城,遇到蒲牢、狴犴兩人,慕容修正好來到,種種事由,一一說來,聽得向揚一陣心驚,咬牙切齒地道:「龍馭清這狗賊!」趙婉雁見他滿臉憤怒,怕他在重傷之餘,於身體不妥,連忙道:「向大哥,你先別氣,我……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向揚歎了口氣,低聲道:「婉雁,我才回來,就拖累了你,真是過意不去。」 趙婉雁輕輕按著他的手背,柔聲道:「向大哥,你不要這樣說,有你在身邊,我什麼都不在意的。」向揚望著她溫柔愛戀的眼神,不禁大為感動,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微笑道:「可惜我現下沒什麼力氣,不然真想緊緊抱你一下。」趙婉雁臉現紅暈,低頭微笑,柔聲道:「別說太多啦,向大哥,你先好好休息,等你身體好了……」說著輕輕抿嘴,不好意思再說,雙頰如火,不勝嬌羞。 向揚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我可得快快養好傷了。」趙婉雁回以一笑。 向揚催動內息,轉了三轉,慢慢凝聚真力。趙婉雁忽道:「向大哥,你這樣療傷,一定要不能聽、不能看嗎?」向揚一聽,知她擔心重演舊事,當即笑道:「這樣做比較容易調養真氣,換其他法門也是可以的。」趙婉雁微笑點頭。當下向揚凝神靜氣,心無掛礙,以默守中氣之法調息吐納。小白虎四下走動,觀察週遭動靜。   這邊向揚方脫險境之時,文淵正疾奔趕向長陵所在的天壽山。他一路躲開城中皇陵派眼線的追查,出城之後,便逕往西北而行,心道:「師妹她們不知是否已抵達長陵?所謂地宮,莫非位在地底?龍馭清不知在長陵設下了什麼準備,到了天壽山,可得多加小心了。」 那天壽山原稱黃土山,至明成祖朱棣易名天壽山,建構長陵,大明後代皇帝陵寢均坐落於此。文淵縱馬來到,遠遠望見石牌坊,心道:「再往前行,便有皇陵派守衛及長陵親軍鎮守,可不能明目張膽的過去。」當即下馬,施展「御風行」輕功,繞過石牌坊、大紅門,於神道一惻悄然疾行,過了一座雙簷碑亭,一對對石人石獸映入眼簾,莊嚴肅穆。 文淵腳下不停,無暇觀賞石像雕工,連過三十六座石像,一路奔到長陵陵門,忽聽兩旁勁風聲響,兩道兵刃攔至身前,乃是兩根鋼杖,分持在兩名黃衣大漢手中,來勢猛惡之極。文淵身法從心所欲,進退自如,一見阻撓,前奔之勢立時折返後飄,兩根鋼杖先後落空。 兩名大漢見了他顯了這一下高妙輕功,甚是驚異,正要縱聲呼叫,文淵又已猱身攻上,雙掌使出「蝶夢遊」功力,左掌搭在右邊一人的鋼杖上,右掌按住左首大漢的鋼杖,雙手交錯一帶,兩名大漢被他柔勁一引,兩根鋼杖「噹」地互擊,當場震得兩人四條手臂麻木不仁。兩人不及驚愕,文淵雙掌連拍,分別擊中兩人「紫宮」「華蓋」二穴,兩條大漢氣息一閉,立時昏厥過去。 文淵料理了兩名敵人,心道:「再往前走,防備想必更加嚴密,然而一路不見師妹她們,應當都已潛入,那麼我也該能到達地宮。」 可是地宮究竟位於何處,文淵卻也全然沒個頭緒。長陵建構宏偉,稜恩殿面闊九間,進深五間,文淵在殿中繞來繞去,先後避開了十來名皇陵派守衛,依然不見有可通往地下的門戶。   文淵索性直接通過稜恩殿,再往後行,進了第三層院落,便是一座重簷歇山頂的方形高樓,即是明樓。他悄悄走近樓前,只見正面簷下懸著石匾,上書「長陵」二字,樓前橫七豎八地躺著十來個屍體,瞧服飾都是皇陵派的守衛。文淵心中一喜,暗道:「這地方既然有皇陵派的重重護衛,說不定便是地宮入口所在。」 當下文淵拔劍在手,圈轉長劍護身,縱身進了明樓,不見其中有人,樓中一座石碑,碑額刻著「大明」二個篆文,碑身則刻「成祖文皇帝之陵」。 地宮入口,位於明樓後方,石門大開,竟然全無防備。文淵停下腳步,暗道:「這是石莊主她們順利攻入,還是皇陵派的請君入甕之計?也罷,今日本就是要深入虎穴,所謂疑事無功。」當下打亮火折子,走了進去。 【八十九】   走過石門,便是一個向下的階梯。文淵向下走去,到了階底,前方現出一片巨大石牆,四層條石為基,石牆由層層白石磚砌成,中央方磚已被取開,通出一個形如圭字的門戶。 文淵視察週遭,不見有何異狀,當即緩步走過,心道:「這地宮規模不知大到什麼程度,須得步步為營,深入地底,倘若受困,那可是有死無生了。」獨自走在深幽寂靜的隧道中,文淵彷彿身入幽冥,除了火光所及可見磚石,儘是一片黑暗。 其時雖當盛夏,地底卻是一片清涼,甚至頗有冷意,加以無盡的黑暗,令人不由得心生不安。文淵獨自探入險地,絲毫不敢大意,一邊前行,一邊凝神留心週遭變化。四下一片寂然,除了文淵自己的腳步聲,更無半點聲息。   走了一陣,前方現出一道漢白玉石門,潔白晶潤,厚實牢固,想來便是地底玄宮大門。文淵心道:「這兩扇宮門看來極是沉重,只怕不易推動。」 他走到門前,雙手按在門上,運使九轉玄功,原擬使上全力也未必輕易便開,不料才加到七分力,一陣清脆的金石摩擦聲響過,重逾千斤的石門轟然而開。 如此輕易打開宮門,倒讓文淵一陣錯愕,踏過門口,火光照耀下,文淵忽然瞥見上方似有尖銳暗器,猛然一驚:「原來此處有機關埋伏!」他反應快捷,抽身疾退,抬頭往上一看,不禁啞然失笑,哪裡是什麼暗器,不過是由青石日久生成的少許鐘乳石。他再回身查看石門,但見石門門軸頗厚,但到了兩門交接開啟的鋪首處,卻只有門軸的一半厚度。 文淵心道:「原來如此!門軸設計厚實,才足以承受這千斤重門開啟的力道,鋪首處減少了份量,也易於使力推動。但不知此門是否有其他機關,可以鎖住大門?」眼見石門造得堅實,不似暗藏玄機,門後地上有一處橫溝,此外並無其他異處。 他對土木之學所知有限,又非興趣所在,當下也不多想,當下繼續朝前方走去,經過一段較寬敞之地,不多時,眼前又是一道相同的漢白玉門。文淵正要開啟,忽然火光照見地上,似有什麼東西閃閃發亮。文淵俯身查看,卻是一柄斷掉的短劍,上半截劍刃不知去了何處。文淵細細查看,不禁心頭一震,暗叫不妙,心道:「這不是小茵的劍麼?」 他拾起斷劍,仔細端詳,確然是小慕容所使的短劍,刃面斷折處並不平整,似是被重兵器打斷,或是內勁震折,並非寶刀寶劍所削斷。看見小慕容兵刃毀壞,文淵心底升起一陣寒意,心道:「莫非她們在這裡中了埋伏?」   他心中擔心,藉著火光四下查看,果然牆上有不少打鬥痕跡,有被兵刃所劃過,也有一些血跡,牆角還有一塊尖石,乃是石娘子的飛石暗器。文淵越看越驚,暗道:「難道是黃仲鬼在此鎮守?可是切斷小茵兵刃的,絕非太陰刀功力,那麼皇陵派還有其他高手?又或許皇陵派倚多為勝,派出大群弟子圍攻。只不知石莊主她們是否安好?」 想到華瑄、小慕容等人安危未明,又有不諳武功的紫緣在內,文淵心急如焚,心道:「假如不是龍馭清來襲,紫緣應該留在客棧才是。唉,她一個弱女子,要是當真遇險,可該如何是好?」想到此處,文淵更加不安,正要出手推門,忽然閃過一個念頭:「石莊主她們定然走過這裡,何以又把石門關上?明樓外留有皇陵派門人的屍體,那麼自然掩蔽不了潛入此處之事。關上了石門,萬一情勢不利,豈非更難及時撤退?」   思及此處,文淵登時心中一動:「那麼是皇陵派重新將門關好,藉以防範外人。嗯,這石門本該另有閉鎖之法,但是皇陵派想在地宮裡將我們一網打盡,故意不加阻礙,打開石門時的聲響太大,在這全無聲響的地下,便是告訴皇陵派有敵人侵入的一個警訊。先前我開的那門,離此甚遠,又有這道門阻擋,聲音或許傳不到門後,那麼我應當還沒被發現。開了這道門,那就難說的很。」 既已深入地宮,文淵自然不會輕易回頭,心道:「即使這長陵地宮是龍潭虎穴,也得闖上一闖。」當下雙掌按門,一吐內勁,又是陣陣巨響傳出,石門隨之大開。文淵緩步過門,火光一照,前方已非隧道,而是一間高大寬闊、結構宏偉的殿堂。 文淵高舉火折照明,但見殿中放著兩張白玉寶座,座前各有供桌和一個青花雲紋大瓷缸,此外幾乎別無他物,偌大的殿中顯得空空蕩蕩,寧靜的地底分外淒清。 文淵走上前去,往一個缸中看去,只見缸中盛著七分滿的香油,乃是地宮中所點的長明燈。文淵以火折點著兩缸燈油,殿中登時大增輝煌,一片明亮。文淵心道:「從成祖駕崩至今,就是兩缸滿滿的燈油也該燒完了,這燈油該是皇陵派自己加的。」忽然心中一疑:「皇陵派擔任守衛陵墓的重責大任,卻如何會將人囚禁在此?」 他自獲得任劍清囚於長陵地宮的消息,便是一番激戰,又是毫不停息地趕路,此時他當真進到了地宮,反而感到疑雲重重:「皇帝陵寢,豈是能隨意進得的?難不成皇陵派竟將陵墓地宮當作了自家地盤,隨意來去?皇帝怎會容許他們在祖宗安息之地擅自為所欲為?」 文淵百思不解,但當下之急,乃在尋得石娘子等人和任劍清,實也無暇細想。   此時殿中光明,四下情況看得清清楚楚,文淵環顧四周,不禁越看越驚,只見牆上、地上留下不少打鬥痕跡,左首寶座上也被利器劃出一道深痕,一張供桌上陷著一個淺淺的手印,卻無裂痕,是被極為陰柔的掌力所擊中。文淵看著這掌印,心中暗驚:「能在木質上印出這等清晰的手印而不擊裂木桌,出手者功力非同泛泛。黃仲鬼的內力偏於陰寒霸道,這一掌或許非他所出,會是何人所為?」   殿中既然無人,文淵心覺久留無益,便要繼續搜尋。可是大殿左右均有石門,往前的盡頭又在燈火所及之外,不知是否還有通路。三條道路,文淵一時難以抉擇,想了一想,心道:「石莊主她們既然在此與人交手,何以不點燃這兩缸大燈? 想必是她們從門外一路打進來,殿中本來沒有點燈,單憑火折,照不到兩側石門,又在兵凶戰危的當口,激戰之時,自然不會留心尋找其他出路,仍然是往前行去。那麼我也只管向前便了。」 想通此節,文淵重燃火折,疾步前奔,果然最後又是一道石門。文淵推開石門,眼前乃是地宮後殿。這後殿較之前所在中殿規模為小,凌亂地放置著二十來個大紅木箱,更無其他物事。此處已是地宮中路的盡頭,居然只放著一堆木箱,而無帝后棺槨,環視殿中,同樣不見一人。 文淵也沒料到這間後殿竟然擺設如此,頗感意外,未見有人,更是失望,喃喃自語道:「成祖皇帝叱吒一時,寢殿怎會如此隨便?」突然心中掠過一個想法:「棺木不在此間,卻會在何處?難道還有密道可往前行麼?」   他正要舉步往前,忽聽一個細微的女聲傳來,只聽那聲音喚道:「文公子,是文公子嗎?」這聲音傳入文淵耳中,文淵陡覺全身一震,又驚又喜,脫口叫道:「紫緣,紫緣,你……你在這裡?」他左右轉身,殿中依然只有自身一人,呆了一呆,忽見一個木箱得得震動,似乎有人藏身其中,卻無法由內出來。 文淵飛奔過去,用力掀開箱蓋,低頭一看,一張清雅靈秀的臉龐映入眼簾,澄澈的雙眼中閃著興奮的光彩,正是令他最為牽掛擔心的紫緣。箱蓋打開,紫緣第一件事,便是投在文淵懷裡,連聲叫道:「文公子,你終於來了!我……我以為……再也看不到你了!」語音微帶嗚咽,身體也輕輕顫抖,顯是心情激動之極。   在這深入地下的玄宮之中,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最令他放心不下的紫緣,文淵登感心頭一鬆,喜悅之情油然而生,輕輕拍著紫緣的肩膀,柔聲道:「別怕,別怕!我在這裡,這不是看到了嗎?」其實他自己也是如釋重負,能確保紫緣平安無事,在他而言真是一大振奮,手中火折掉在地上。 欣喜之餘,文淵忽覺手掌所觸柔膩細潤,紫緣竟是裸露肩頭,不覺一怔,定神一看,赫然驚覺紫緣未穿外衣,全身只穿著一件肚兜,方才未曾注意,此時發覺,文淵登感不知所措,霎時間身子僵硬,一動也不敢動,彷彿變做了石像木雕。 紫緣稍稍回神,見到文淵怔怔地望著自己,羞得雙頰如火,卻仍是伏在文淵胸膛,唯恐稍一離開,便永世難見一般,輕啟櫻唇,低聲道:「我的衣服被人扯破啦。」 便在此時,地上的火折也已熄滅,後殿頓時一片漆黑。 文淵如夢初醒,「啊」了一聲,急忙再點著一個火折,一邊問道:「是皇陵派的?他們對你怎麼了?」紫緣低聲道:「就只有那樣,幸好有石姑娘及時救了我。」她隨口說來,文淵卻聽得心中緊繃,知道皇陵派中有人心懷不軌,意欲侵犯紫緣,而且情勢險極。只聽紫緣又道:「那時一片混戰,茵妹要我先躲在箱子裡,以免又被人捉住了。」文淵握著紫緣雙手,低聲道:「可難為你了。」   紫緣輕聲道:「該說是我拖累了石姑娘她們。我躲在箱裡,只聽到外面一片打鬥聲,忽然一陣驚叫,好像有什麼木石脫動的聲音,接著就安靜下來了。我想要出來,沒想到從裡面打不開箱子。」文淵一怔,道:「這麼說來,韓師兄、師妹她們都不知去向了?」紫緣點了點頭,低聲道:「文公子,現在怎麼辦才好?」 文淵道:「這地宮我還沒有全部走遍,我們再去探一探。」說著望見紫緣,心中蹦地一跳,急忙轉頭,低聲道:「紫緣,你先穿我的外衣好了。」說著便要將衣袍解下。紫緣紅著臉應了一聲,低頭含羞,甚感困窘。   兩人雖然兩情相悅,也幾乎已要同赴巫山雲雨,可是之前文淵並未當真見到紫緣身子,現下與當日溪邊草地相較,紫緣還少了紗裙掩蔽,白潤的雙腿不安地緊緊閉攏,嬌軀大半呈現文淵眼前,文淵焉能不生綺念,看見紫緣羞赧的表情,更是怦然心動,這件外袍脫得艱難之極,只怕一個把持不住,脫下的可未必僅止於此。 好不容易外袍脫下,文淵披在紫緣肩上,紫緣輕輕拉住,低聲道:「謝謝。」 神情又羞又怯,令人大起愛憐之意。文淵身上只穿著一件薄衫,更覺地宮中寒意陣陣,好在他內功造詣不凡,倒也不覺難受,當下道:「我們去找石莊主她們。」 紫緣點了點頭,道:「可是要怎麼找起?」 【九十】   文淵略加沉思,說道:「紫緣,你說聽到木石脫動的聲音,那是什麼樣的聲音?」紫緣道:「就好像老舊的木門開關時,門軸轉動不靈的聲音。」 想了一想,又道:「對了,在那之前,好像有東西落在我躲著的箱子上頭,那聲音傳出來時,地面似乎有些震動。」 文淵聽了,思索一陣,道:「如此說來,這裡多半有什麼翻板機關。」 說著回頭掃視後殿各處,看來看去,也只有一個又一個的紅木箱。紫緣看著他轉來轉去,也幫著四下查看,走到自已藏身的木箱旁邊時,抬起頭來,往牆上望去。 那邊文淵見了,心覺奇怪,問道:「紫緣,怎麼了?」紫緣道:「我在想,落在箱子上的到底是什麼……你看,這裡根本沒有其他東西,而且在你來以前,沒有別人的腳步聲了,應該不是有人清理過這裡。」 文淵一聽,忽然起了個念頭,說道:「或許不是東西,是個人呢?」紫緣一愕,道:「人?」文淵點點頭,輕輕一躍,站在木箱蓋上。若是輕功極高之人,旁人聽來可能悄然無聲,但紫緣身在箱中,箱上突有動靜,自能察覺。文淵道:「或許有人站在箱子上開啟機關,使得這後殿中央地板陷空,讓師妹她們落了下去。這些箱子下面必是實地,足以落腳,皇陵派的人在其上開動機關,不致一同落下。」 紫緣轉念一想,道:「不對啊,我也聽到有很多男子的驚呼聲,不只韓公子一人。」文淵一怔,道:「這就奇怪的緊了。」又道:「不論如何,得先找出有無機關。」他立在箱上,仰首察看牆上層層石磚,忽然發現離頭頂約莫三尺之處,一個磚頭邊緣帶著少許血跡。他心下暗道:「若是激戰之中鮮血飛灑,不該會到如此高處,可能是那人手上沾血,或是負傷,扳動此處機關,留下了痕跡。」   想到此處,文淵企足抬手,試著去推動那磚頭,磚頭紋絲不動。他沿著磚頭邊緣或按或推,推到石磚左側時,那磚頭緩緩轉入了半吋。文淵大喜,用力一推,條形石磚陡然左右翻轉一圈,翻出的一面金光燦爛,刻著一個金字「皇」。 突然之間,後殿地板隆隆作響,殿中地磚劇烈震動,突然「康啷啷」一串沉厚聲響,中央一大片地板快速變化,有的向四方收入,有的向下疾翻,正中央十餘塊卻崩離分解,直落而下,殿上陡然現出一個長八角形的巨大空洞,於黑暗中揚起大片塵土,層層擴大,巨響於地宮中迴盪不絕。 忽聽紫緣一聲驚叫,纖細的身影跌落洞中,腳下的地板竟也一同消失無蹤。 文淵大驚,叫道:「紫緣!」身子一躍,向下飛落,原先所踏的木箱緊跟著落下。文淵倒身縱落,順勢一蹬木箱,落勢陡然增快,右手一伸,握住了紫緣手腕。 但是兩人已經身在虛空,文淵無處借力,雖然拉住紫緣,兩人依舊飛快跌落,耳邊颼颼風聲掃過,火折被勁風所熄,倏然落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陷入黑暗,僅是瞬息之事,兩人旋即衝入一片亮處,映入眼中的是一大片碎石地,地上躺著數名男子。文淵臨危應變,將紫緣拉入懷中,內息接連急轉三周,凝神默存「御風行」心法,眼見離地已不及丈許,當下內氣放鬆,身子一輕,直墜之勢竟然緩了不少,斜偏而出,半空中身子轉直,右腳尖在一個疾落的木箱旁用力一踢,借力移身,墜勢急轉橫飛。 御風行功法一出,如落葉飄零,舒緩自在,將下墜之力重重化解,這一橫飛飄出三丈有餘,腳尖一落地,隨即向前衝躍,以減力道,再次著地時,文淵陡覺右腳一軟,被這股大力沖得一陣酸麻,一時站不住腳,向前直倒。 他唯恐紫緣摔傷,還沒碰地,便急忙翻身,背下面上,「砰」地一聲,文淵跌躺在地,又滑出數尺,紫緣在他身上,卻是絲毫沒有受傷,只是「啊」地驚呼一聲。 文淵雖然撞得頭昏眼花,總算沒有和紫緣直接跌得重傷,鬆了口氣,笑道:「咱們命大福大,沒摔個粉身碎骨。」紫緣餘悸猶存,低聲道:「真嚇死我了……」話才說出,只聽得砰砰磅磅一陣亂響,一堆木箱夾帶著無數磚板自空而落,一個個砸得支離破碎,不少壓在地上那幾人身上,也無反應,顯然都是死屍。 嘈雜止息,文淵緩緩坐起身子,道:「看來機關找到了,可有點不太對勁,這地洞開得只怕大多了,這些箱子本來沒落下來。」紫緣微笑道:「本來我們應該還站在上面。」文淵笑道:「總之是要下來找人的,不過下來的方法不太高明。」 歎了口氣,道:「韓非子曰:『無參驗而必之者,愚也』,我沒先研究清楚,匆匆忙忙地亂動機關,招惹禍害,非只愚也,乃愚不可及也。」 紫緣嫣然一笑,道:「子曰:『不遷怒,不貳餅』,文公子,這不遷怒你已經做到啦,只要注意不貳餅,那就可與顏回相提並論,顏回豈可謂之愚哉?」文淵微笑道:「顏回敏而好學,聞一知十,我可大大不如,擔當不起。」   兩人站起身來,走到落下處抬頭探看,頂上已然封死,不知地板如何復原。 環顧週遭,乃是一個天然生成的巨大石窟,機關通落處,洞頂高逾十丈,數條巖洞通道延往四面八方,巖壁上懸掛了盞盞油燈,照耀得洞中燈火通明,照得兩人身前身後淡影無算。 文淵沉吟道:「這地洞渾然天成,不像是長陵地宮設計中所該有的,定是皇陵派所另行接通。」紫緣道:「皇帝的陵寢,怎能容許他人隨意改建?」文淵道:「我也想不透,龍馭清再怎麼得勢,也不可能擅自將皇陵視為己地,此中必有古怪。」說著看著腳邊木箱殘骸,若有所思。 紫緣輕輕抿著嘴,想了一想,說道:「文公子,我有個想法,不知道是否為真。」文淵用手指繞繞劍穗,道:「也許我們正好想的一樣。」紫緣道:「我猜想,這個長陵地宮可能是假的。」 文淵一彈劍穗,點了下頭,說道:「地宮入口如此明顯,中殿、後殿都沒有皇帝後妃的棺木,而這些木箱……」說著向地上一指,道:「……裡面沒有任何陪葬器物,加上又有這個位在地宮之下的洞穴,全然不是地宮的堂皇模樣。」紫緣道:「正是,這地宮多半是成祖皇帝的一個假陵。」   帝皇陵墓,為防後人蓄意入侵,或掘墓盜寶,或毀壞龍體屍身,自然重重防衛,他人就連想尋得地宮都未必可得,遑論探墓。曹操傳說有七十二疑塚,令人難分真偽,後世真龍天子的陵墓,也有種種傳說,迷路石、暗箭、飛刀機關,越發增其神秘色彩。若說此處為成祖所建的假陵,並非無稽之談。建造陵墓,耗費人力物力極鉅,然而對於貴為九五之尊者,又何足惜?若說此處真為假陵,而皇陵派將之作為本門所有,便合理得多,當朝皇帝也可容許。   文淵和紫緣多方推敲,更覺所想不差,文淵抬頭望著已然關閉的洞頂,輕聲道:「這裡隱蔽於地底,深幽難至,或許任師叔便是被關在此地。」紫緣道:「這麼多通路,可往哪一條找才好?」文淵說道:「這裡幾具屍體,看來剛死不久,若非從上頭跌死,便該是跟師妹她們交手而被擊斃。我們且先找找附近,看有沒有打鬥留下的線索。」 兩人一齊繞行地洞,共有六條巖洞通道,裡面亦有油燈照明,其中一個洞口前落著一枚彈子,文淵撿起一看,正是楊小鵑所用的白蠟彈。文淵道:「彈子落在這兒,可不知是從哪裡射過來,或是行走掉下的。」紫緣道:「既然無跡可尋,只有聽天由命,隨意選一條了。」   當下兩人往面前洞道走了進去。這洞道高約二丈,蜿蜒曲折,卻甚是寬闊,兩人足可並肩而行。走出約莫十來丈遠,眼前又是一個大洞窟。相連著三條洞道之外,壁上又有五道銅門,各自分散排列,洞窟中央擺設著幾張石桌石椅,幾名漢子正圍著一張桌子喝酒笑鬧,見到文淵、紫緣來到,都瞪大了眼睛,並非注意文淵,而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紫緣。 容貌本已嬌美絕倫的紫緣,此時衣衫不整,上身披著文淵的長袍,算是無事,雙腿卻只有衣擺稍加遮掩,若隱若現,迷人之極,洞中數人真是看得靈魂出了竅,一個人看得出神,沒拿穩酒碗,「乓」地砸碎在地,酒水散了一地。 雖說重要部位都有掩蔽,可是被一群陌生男子看見自己裸露的雙腿,紫緣還是羞得面紅耳赤,後退了一步。文淵不等眾人反應過來,立時飛身而出,雙掌飛舞,東一掌,西一掌,先後五掌打出,將五名漢子一一擊昏。這五人也是武功平庸,全無抵擋餘地,只看得美人一眼,還沒來得及起色心,便已當堂受報。   文淵見五人服飾相同,腰帶上都有龍鱗紋樣,微微一怔,道:「他們是龍宮派的。」紫緣奇道:「龍宮派的人,怎麼會在這裡?」文淵道:「想來是龍馭清請來協助看守任師叔。」心中暗想:「這麼說來,敖四海也可能在這裡,我氣力未曾全復,倒要小心提防。」 紫緣說道:「文公子,這裡有門,可能通到什麼房間或牢房。」文淵道:「我來看看。」他放輕腳步,走到西邊第一扇門前,側耳傾聽,不聞有何動靜,輕輕推門,那門應手而開,裡面乃是一間石室,擺設整齊,有床有桌,只是空無一人。 他走到第二道門前,裡面也是一樣景象。第三間房依然如此。到了第四間房門前,文淵凝神靜聽,隱隱聽到幾聲呻吟,語音清脆,乃是少女聲氣。 只聽一個男子笑聲傳出,說道:「怎麼樣?你可服本少爺了吧?」那少女叫喚得越發急促,哀求道:「夠……夠了……真的不行了……啊、啊……」 只聽另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少爺,駱姑娘是要和敖掌門、唐先生他們一起看守要犯的,該讓她快點回去,萬一巾幗莊那些人找到了……」忽聽一聲悶響,似有什麼重物碰撞聲,跟著那男子大聲喝道:「放屁!那些女娘有什麼本事,難道敖四海應付不來?就算加上什麼小慕容,也有唐非道在,他不是沒幾招便把那丫頭傷了嗎?你這老頭還擔心誰能救出任劍清?去!別擾了我的興致!」那老者不再說話,門後只傳來那姓駱少女的陣陣呻吟。   文淵聽得清楚,暗暗吃驚,心道:「敖四海果真在此,那姓駱的女子,莫非是神駝幫的?我只知駱天勝有一子駱英峰,倒不知有女兒,不過武功該當相差不遠才是。那唐非道是什麼人?小茵戰至兵器斷折,便是與這人交手麼?這男子和老人又是何人?少爺,少爺,難道是龍馭清的兒子?」 紫緣見他駐足不動,心知他定是聽到什麼不對勁的事情,當下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她雖然身無武功,不若文淵內功精深,耳目靈敏,卻也聽到門後傳來一波又一波蕩人的春聲,又見文淵一副專心傾聽的樣子,不由得羞不可抑,低聲道:「聽什麼?這種事情也好聽的這麼入神?」 文淵一怔,知她會錯了意,當下壓低聲音,說道:「他們說到了任師叔。」 紫緣一聽,臉上現出微笑,道:「原來如此,我說你怎麼會……這麼專注呢。」 說著別過了臉,抿嘴輕笑,臉上泛起紅暈。 文淵見了她這般羞澀模樣,加上門後的浪蕩聲音,忍不住心中一跳,輕輕抱住紫緣,低聲道:「裡面那女子是該在看守任師叔的,要探出任師叔的所在之地,正可著落在她身上套問,又或許他們一會兒會說起。」紫緣輕聲道:「你還要聽下去?」文淵雖覺對紫緣太過羞人,但要找到任劍清,這是極要緊的線索,當下低聲道:「只得聽了。」   兩人倚在門邊,靜靜探聽,只聽那少女越叫越失神,幾聲高亢的呻吟後,終於停了聲息,紫緣沒再聽到聲音,文淵內功精純,也只稍稍聽到幾聲男子粗重的喘氣,夾雜著兩三聲少女嚶嚀。 原以為房中已然完事,不料忽聽那少女一聲大叫,聲音中混著歡愉和苦楚,緊跟著又是激情的吟叫,如波浪般起伏不止。紫緣被文淵抱在懷中,耳聽浪聲陣陣,不由自主地臉紅心跳,略一轉身,胸口貼著文淵胸膛,螓首倚在他頸邊,「哎」地輕輕歎息一聲。 此時她沒有拉著衣襟,文淵給她的長袍沒蓋住她胸前,兩人胸口身體相貼處,只是紫緣一件肚兜,文淵上身薄衣。文淵抱著紫緣,香澤微聞,嬌軀在懷,又感受到她酥胸的柔軟,心中實難克制,忍不住在櫻唇上輕輕一吻。   這一吻之下,兩人心情激盪,柔情增生,房中的聲音溜過耳邊,都沒加以注意。好在那稱作少爺的男子全心翻雲覆雨,那老者也沒多說話,兩人自也沒漏掉什麼要緊消息。文淵伸手輕輕撫摸紫緣後頸,愛憐之極,另一隻手則在她腰後緩緩揉著。 紫緣滿臉羞紅,身子酥麻如醉,軟綿綿地靠在文淵懷裡,柔聲道:「文公子,我……我們現在可不能亂來。」文淵心中一凜:「這話不錯,我跟紫緣身在敵境,可沒有調情的空閒。」當下低聲道:「我們都自製些罷。」紫緣微微頷首,嬌羞難言。雖說是要自制,兩人卻不肯分開,只是沒再親熱下去,凝神聽著房中動靜。 然而房內那一對顯然短時間內沒再說正事的餘地,男的連連呼喝,女的浪聲不停,而且越演越烈。兩人聽著聽著,只有越抱越緊,紫緣心神不定,自覺呼吸漸促,心跳加快,只羞得耳根也紅了,只盼房中快快進入尾聲。 【九十一】   房內聲息時起時伏,也不知過了多久,從門後傳出了那少女絕頂的呻吟,安靜了下來。紫緣輕噫一聲,摟著文淵的雙臂更緊了些。文淵輕輕呼了口氣,低聲道:「結束啦。」 紫緣滿臉赧紅,輕聲道:「文公子!」文淵道:「什麼?」紫緣啟唇欲言,忽然臉現羞態,低聲道:「不……沒什麼。」 文淵心中一動,低頭望著紫緣嬌美的臉蛋,情意上湧,又在紫緣唇上深深一吻。紫緣嬌軀一震,身子稍一繃緊,隨即放鬆,全身像是失了力氣,柔弱地投在文淵懷中,陶醉地輕輕回吻文淵。文淵愛憐地吻了幾下,低聲說道:「倘若我們不是在這皇陵派的地方,那就……那就……」紫緣雙目朦朧,悄聲道:「就怎麼樣?」文淵嗯了一聲,似乎不知怎麼出口。紫緣自也想得到,不禁雙頰生暈。   正在兩人心懷綺念之時,忽聽那駱姓少女的聲音低低傳了出來:「龍少爺,我要回去牢房了。」那男子道:「去罷,到換班時,再到我房裡去。」 那少女應了一聲。 文淵一聽,心知那少女便要出房來,心念一動,低聲道:「紫緣,快躲到那邊房裡去,別給發現了。」紫緣點了點頭,快步奔進一間石室,才進門,文淵便拉了兩名龍宮派弟子進房,接著又將其餘三人拖了進來,以免給那少女察覺有人潛入,這才關上銅門,低聲道:「那女子要到關任師叔的地方,咱們得跟上去。」 紫緣低聲道:「我不會輕功啊,跟著你走,定會害你也被發覺的。」文淵道:「不打緊,我帶著你便是。」說畢,凝神傾聽門外動靜。 耳聽門外腳步聲起,步履輕巧,當是那少女已出了房間。文淵聽那腳步聲慢慢隱去,當即打開房門,抱起紫緣,飄身出房,往腳步聲去處的洞道跟了上去。 過了一個轉折,便見正有前方一個苗條的背影,腳步有些不穩,緩步前行。 文淵抱著紫緣遠遠跟在後頭,放輕步伐,全無半點聲響,那少女絲毫不覺,逕自往前走去。   走過洞道,又到了一個與先前相似的大石窟,連著四條洞道,卻無人在洞中。 如此洞道接著石窟,石窟又接著洞道,接連四次,終於到了一個只連接來路洞道的石窟,一個青石砌成的階梯通往窟頂一個圓洞。文淵藏身於洞道中,見那少女走了上去,也抱著紫緣走上階梯。到了階梯盡頭,文淵探頭察看,位在這石窟之上的乃是一間小石室,石階對正一道銅 門,門邊站著一個黃衣漢子,正背對階梯,要把那門關上。 文淵身形疾縱,一掌拍中那人背心。那人哼也不哼,應聲而倒。文淵閃進銅門,眼前出現的是一條昏暗的長廊,壁上雖有油燈,卻不明亮,不見盡頭的長廊中冷氣陣陣,更顯得陰暗駭人。那少女遠遠走在前面,身影旋即隱沒。文淵放下紫緣,兩人攜手向前走去。 紫緣低聲道:「文公子,這地方陰森森的,說不定……便是你那位任師叔所在了。」文淵點了點頭,心道:「方纔上了那階梯,此處總是離地上近了些,對救出任兄有利多了。」   忽聽「輒輒」幾聲,前方一絲微弱光亮擴散開來,那少女已到了長廊另一端,開了道門,門外亮光灑入,卻也只是稍增明亮而已。很快地,那少女走出了門,又將那門關上。 文淵牽著紫緣,趕到門前,卻是一道鐵門。文淵輕輕一推,不見動靜,亦沒聽到門後有任何聲音,當下用力推動,那門輒輒而響,便即開啟。文淵過門一看,只見兩條石磚通道往左右兩側通去,不知那少女是前往哪條通道。文淵暗暗咋舌,道:「這地方簡直跟迷宮沒兩樣。」紫緣道:「現下該怎麼走才是?」   兩人正沒主意,突然右邊通道處傳來幾聲極輕極微的呼叱聲,紫緣沒有聽見,文淵卻聽得分明,低聲道:「先往這邊!」拉著紫緣,往右快步行去。 過了大半通道,紫緣也聽到了呼喝爭鬥之聲,低聲道:「有人在打鬥。」文淵道:「有女子的聲音,說不定是師妹她們。」說著腳下奔得更急。他托住了紫緣腰後,助她奔行,紫緣這才跟得上。 忽聽一聲痛楚的呻吟傳來,文淵心頭一震,道:「是藍靈玉姑娘。」紫緣驚道:「真是藍姑娘?她……她受傷了麼?」 兩人奔過通道,陡然進入了一間寬闊的石室,室中正進行著一場怵目驚心的大戰。只見石壁上處處鮮血飛濺,兩個人影拳來掌去,正在飛快過招,難分難解,乃是龍宮派掌門敖四海和石娘子。凌雲霞手揮齊眉棍,與贔屭太子雙掌相鬥,呼吸急促,似乎已支持不住。楊小鵑倒在牆角,一動也不動,藍靈玉擋在她身前,雙戟飛舞,獨戰饕餮、睚眥兩太子,一身衣衫染紅了大半,一望而知傷勢沉重,只是咬牙撐著。二十餘名龍宮派弟子或空手,或持兵器,不時上前插手助戰,只是不敢向石娘子出手,都是往凌雲霞、藍靈玉二女攻去。   一見到巾幗莊四名莊主,便是身陷重圍的險境,文淵心念電閃之際,立拔長劍出鞘,展步奔上,一道銀白劍芒陡然連劃三個大圈,影影綽綽,流轉自在,正是當日大敗敖四海的「瀟湘水雲」劍術絕藝。敖四海不料有人橫加插手,眼見劍法來路精妙難言,登時大吃一驚,慌忙撤身退避,喝道:「什麼人?」文淵逼退敖四海,揮劍一笑,道:「敖龍王貴人多忘事,不記得在下了?」 敖四海稍一定神,見到來人竟是文淵,不禁大駭,嘶叫道:「是……是你這小子!」聲音中驚怒交雜,又帶著三分恐懼。石娘子見到文淵來助,心中大喜,叫道:「文兄,請你去救二妹、三妹,敖四海我來應付!」說畢猱身而上,雙掌連環搶招,敖四海驚魂未定,一時招架不來,十分狼狽。 文淵見藍靈玉受兩人夾擊,最是凶險,當下步法一晃,長劍遞出,一圈一轉,登時接過睚眥太子手中劍招,由「瀟湘水雲」劍法一變,使出一路「風雷引」劍意,於流暢嚴整之中,夾帶著至為蒼鬱險峻的劍路,睚眥太子劍法雖狠,竟也無力反擊,被氣勢迫人的「風雷引」壓制得全無還手餘地,不出三招,立時中劍,大叫一聲,搖搖晃晃地向後仰倒。饕餮太子大驚失色,叫道:「不好!」一收鐵鼎,轉身奔逃,竟然是溜之乎也。   文淵無暇追擊,才解藍靈玉之危,又飛身而至凌雲霞身邊,長劍連刺,便將贔屭太子迫開數步。贔屭太子知道他武功勝已甚遠,不敢再攻,退了幾步,叫道:「龍王,當真不好了!」 敖四海率領數名龍宮太子,本可擒下巾幗莊四女,不料文淵一到,立時扭轉局勢,心中早已慌了,此時眼見睚眥倒地,饕餮逃開,贔屭慌亂大呼,更加駭異。 石娘子見他氣勢已餒,當即全力猛攻,清叱一聲,一路掌法使得奇快,猶如一掛鞭炮炸將下來,脆快剛猛,一掌掌之間幾乎沒半分停息,打得敖四海措手不及,接連中了三四掌。這幾掌打得他氣血翻騰,只怕文淵隨時殺至,更是鬥志全失,連忙使了個「巨浪排空」的虛招,趁機後躍,叫道:「快退,快退!」 龍宮派弟子慌忙抬起睚眥太子,紛紛往石室另一邊通路竄去。文淵以事在緊急,適才幾招劍法都是出盡全力,此時也需要稍稍回氣,又擔心四女安危,便不追去。   藍靈玉護著楊小鵑力戰,早已精疲力竭,此時危機一解,心頭一鬆,險些站不住腳,倚著牆緩緩滑坐地上,不住喘氣。凌雲霞也是大耗氣力,以棍支地,才能站穩。石娘子功力最深,劇戰之餘,雖也十分疲累,卻仍是氣定神閒,向文淵微笑道:「多虧文兄及時趕到,否則我們姊妹四人可就真支撐不了了。」文淵忙道:「份所當為,石姑娘何必言謝。四位傷勢如何?楊姑娘還好嗎?」 藍靈玉低聲道:「四妹中了唐非道的掌力震盪,只怕一時是起不來了。」凌雲霞道:「只要能保住性命就好。」石娘子說道:「文兄,紫緣姑娘,怎地不見向兄?」文淵道:「師兄在龍馭清手下受了傷,眼下只怕沒法子過來。」石娘子臉色一變,低聲道:「這可不太妙了。」 紫緣說道:「石姑娘,韓公子、華姑娘、慕容姑娘不在這裡麼?」石娘子搖搖頭,說道:「當時慕容姑娘把你藏在木箱中後,我們中了地宮後殿的機關,落下地洞,韓公子護著華姑娘突圍,跟我們失散了。慕容姑娘一人把唐非道引開,現在也不知如何了。」 文淵接連聽到唐非道之名,問道:「石姑娘,那唐非道是什麼人物?」 石娘子一怔,道:「你一路來到這裡,竟沒見到麼?他是旁門左道中極厲害的角色,官雖只到百戶,卻是錦衣衛中第一高手,除了黃仲鬼,其他皇陵守陵使也沒有能勝過他的。」 【九十二】   明朝廠衛橫行,為禍極烈,然而聽聞錦衣衛中竟有武林高手,文淵不禁大感詫異,道:「石姑娘,那唐非道若當真如此厲害,怎麼會甘心只居百戶之位?」 石娘子道:「這就非我等所知了。但是此人武功之強,絕對無庸置疑。我跟這唐非道交了兩掌,他的掌力陰柔詭異,我承受不起。」 文淵心道:「如此說來,小茵一人要將他引開,豈非十分危險?尤其這裡是深在地底,小茵不熟地形,便要脫逃也極是不利。」想到此處,不由得大為擔心,道:「他們往哪裡去了?」石娘子搖搖頭,道:「慕容姑娘是在機關陷落處就將他引走的,走的路線全然不同。」 文淵一聽,更是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心道:「這地洞也不知究竟有多大,要遇上小茵可更加難了,可怎麼辦才好?」 石娘子見他一副憂心忡忡的神情,略一思索,道:「文兄,那龍馭清也回到地宮來了嗎?」文淵道:「我跟師兄擺脫龍馭清後,師兄先留在隱密處療傷,我便一路趕來,當時龍馭清或許還在城中搜索我們兩人,現下可就不知道了。」 石娘子道:「只要龍馭清不在,那便好辦。文兄,你記好來路,方才應該有左右兩條通道罷?」文淵道:「不錯。」石娘子道:「這兩條路各自通往一個地牢,任大俠必是被囚禁在其中一間。敖四海他們是從這裡出來的,那麼這條路便該是通往任大俠所在。你先去找韓兄、華姑娘、慕容姑娘他們,紫緣姑娘跟我們四人先待在這裡等。三妹、四妹都太累了,也得要先調理傷勢。」   文淵稍加沉吟,心道:「沒找到師妹跟小茵,我總也安不下心。可是藍姑娘和楊姑娘傷疲交加,我如果離開,要是又有高手來襲,這裡如何應付得來?加上紫緣不會武功,又要石姑娘她們保護,更難應敵了。」 石娘子看出他心裡為難,當即微微一笑,道:「文兄,你放心去罷,敖四海之流不足為懼,我自有方法對付。」文淵見她說得胸有成竹,當下拱手說道:「那麼,煩勞石姑娘照顧紫緣姑娘了。」石娘子道:「這個自然。」 文淵正要回身循來路走去,忽然想起一事,道:「對了,石姑娘,在我來到之前,可有一個年輕姑娘從這裡走過?」石娘子道:「沒有。」 文淵道:「她是受命看守任師叔的,正要回去,我和紫緣姑娘便是跟蹤那女子過來,但是在前頭岔路失了蹤跡。你們既然沒有見著,那麼必是走了左邊的通道。」凌雲霞一怔,道:「這麼說來,任大俠該是在另外一邊,何以龍宮派卻在此阻截我們?」石娘子道:「或許是障眼法,要把我們引誘過來,便有陷阱埋伏。」 文淵道:「敖四海已被擊退,倘若前頭真有陷阱,留在這裡反而安全。石姑娘,你們還是先待在此地,等我回來再一起繞到左邊通道去。」石娘子道:「正是。」   當下文淵便走回頭路,動身去尋小慕容、華瑄、韓熙三人。他孤身一人,行動自比帶著紫緣時迅捷得多,一路上奔行如風,到了上來時的階梯,那守門人依然倒在地上,兀自昏迷不醒。文淵不加理會,走下階梯,回到石窟,沿原路走回。 他本有默記來路,此時遇得岔路,便以劍刻壁,留下記號,以免分不清一個個相似的洞窟通道。 也不知是地洞太過遼闊,還是皇陵派留守之人太少,文淵接連走過了八九個大石窟,居然未曾碰到一人。文淵在巖壁通道中發足疾奔,心下暗急:「再這麼走下去,何時才能找到小茵跟師妹?」 穿出通道,又是一個大石窟,窟中並無銅門,只有三條通路。文淵正要往西首洞道奔去,忽覺有些不對,停步回身,望向東首通道。但見陰暗的通路中全無光亮,只有前面一段受到石窟中油燈照明,稍顯明亮。文淵大疑,心道:「何以這個通道沒有安置油燈?」 他走到東邊洞道,向內一望,但見石壁上置有盞盞油燈,只是都沒點著。文淵點燃火折子,照著油燈一看,只見一盞油燈上半截毀壞,燈中尚有燈油,顯是被人打滅。走到下一盞油燈處,亦是如此。文淵靈光一閃,心道:「定是有人在此打鬥,一路破壞了油燈。不知道是從這裡一路打過去,還是從對面打了過來?且去探探。」當下凝神戒備,從洞道中一步步走過去。   一路上油燈全部被人毀去,文淵憑著火折照明,倒也無礙。轉過兩個彎折後,身後石窟的燈火已全然照不到洞道中。過了洞道,眼前的石窟只有一條通道往前,也是全無燈光,一樣給人破壞了。 文淵身上只餘下這一個火折子,一旦燃盡,自己身陷黑暗,便是危乎殆哉,不敢貿然探進,當下先將石窟中幾盞油燈一一點燃,心道:「該在這裡保留一些火光,以策萬全。」 他點完第三盞油燈,走往下一盞時,步過一處洞道前,忽然聽得幾聲輕微聲響遠遠傳來。這聲音似乎來自通道彼端,相距甚遠,但是地底寧靜,這些許異聲還是傳到了文淵耳中。 文淵登時留上了神,心道:「這是什麼聲音?」這聲音實在太遠,文淵沒能聽清楚,當下緩步往洞道走去,一邊小心觀察前頭是否有變,一邊慢慢前行。   走了數丈,那聲響再次傳來。這回文淵聽得分明,乃是女子的哀鳴,夾雜著空洞的喘氣。文淵一聽,腦海中陡然嗡嗡亂響,這聲音他熟悉之極,乃是小慕容的語氣。 聽到小慕容這樣的聲音,文淵驚懼無已,不顧一切地往前狂奔,心中掠過一個不祥的預感:「難道……難道小茵被……」 他飛快奔過洞道,眼前微現光亮,這個石窟卻點著一盞油燈,昏黃的燈光下,幾片碎布散在地上,一個體態纖弱的少女無力地坐在牆角,倚著石壁,雙手掩著下身,衣裙都已被撕裂,肩頭、胸脯、腰部,到處露出白皙的肌膚,汗水淋漓,俏麗的臉上淚痕宛然,雙目緊閉,眼睫顫動,竭力壓抑著口中聲音,神情滿是痛楚,對於文淵的來到似乎全然沒有發覺。   霎時之間,文淵整個人都呆住了,彷彿五雷轟頂,腦中再也無法思考,大聲叫了出來:「小茵,小茵!」他衝了過去,將小慕容緊緊摟住,聲音哽咽,說不出話來。 小慕容一被他抱住,身子陡地一顫,勉力張開雙眼,低聲道:「你……你來啦……」說話之間,臉上現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文淵用力抱緊小慕容,嗚咽地道:「小茵,你……對不起……我……我來晚了……」說著說著,兩行淚水滑下臉頰。 小慕容低聲道:「你……你哭什麼嘛,我都沒有哭,你……你……」一句話沒能說完,又不自覺地呻吟一聲,俏眉緊蹙,顯得十分苦楚。文淵低聲道:「是……唐非道?」小慕容一時無力說話,輕輕點了點頭。 文淵心神大亂,一時間心中對自己痛恨到了極點:「如果我來的早一些,小茵就不會受到這種污辱……唐非道……」想到「唐非道」三字,文淵陡然怒火中燒,滿腔憤怒無處發洩,叫道:「小茵,我……我一定會把唐非道……把他殺了!」 突然想到:「即使殺了唐非道,小茵還是遭遇了這樣的不幸,那……那又能彌補什麼?」想到這裡,心緒悲慟混亂,只想大哭大叫一番。   忽聽小慕容輕聲道:「不必啦,他就在那兒,已經死啦。」文淵呆了一呆,道:「什麼?」小慕容微笑道:「我解決他啦,往你後面看啊。」文淵怔征地轉過頭去,就在自己進來的通道旁邊,一個白衣男子趴倒在地,頭髮散亂,一動也不動。文淵道:「唐非道?」小慕容輕聲笑道:「是啊。」 文淵見她神情輕鬆,雖然說話中氣虛弱,卻不似心情悲苦,心中忽然閃過一道希望,叫道:「小茵,莫非你沒事麼?」小慕容微笑道:「我不是還好好的活在你眼前?」文淵大力搖頭,道:「不,不是!我是說……你……你……你沒被他……沒被唐非道侵犯嗎?」小慕容一怔,臉頰霎時染得通紅,輕聲嗔道:「你亂說什麼?誰……誰跟你這樣說啦?」 此言一出,文淵一顆心好似從絕望深淵飛騰重生,大喜過望,歡聲叫道:「真的?小茵,你……原來你當真沒事!」激動之餘,抱著小慕容的雙手竟微微顫抖。小慕容微感錯愕,但她聰明機敏,馬上猜到了文淵的心思,不禁噗哧一笑,道:「你啊,你……你也太會操心了吧?我說你怎麼一來就哭呢,原來是你自己胡思亂想。我沒事,真的沒事啦!」   文淵滿心歡喜,吻了小慕容幾下,笑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我看你這個樣子,真的是嚇壞了,什麼都不會想了。」小慕容嫣然一笑,道:「只差一點,你就沒有白哭了。雖然我現在沒事,剛才可驚險的很。」文淵道:「石姑娘說這唐非道武功極高,你……你是如何收拾他的?」 小慕容微笑道:「他死前打了我一掌,難受死了,現下沒什麼力氣說話,你先幫我運運氣。」文淵「啊」的一聲,道:「傷勢重麼?覺得如何?」 說著右手掌心按住她背後「靈台穴」,左手輕輕搭在她丹田上,默運玄功,助她暢通血氣。 過得片刻,小慕容精神稍復,笑道:「好多啦,就說給你聽吧,免得你心裡十五隻吊桶七上八下的。」文淵笑道:「既然知道你安然無恙,我是不會七上八下的了。石姑娘說,你獨自一人把唐非道引開,卻是如何經過?」 【九十三】   小慕容笑道:「啊,石姑娘她說了這麼多啦?那麼前面的事我倒省下口舌啦。」 說著頓了一頓,道:「這唐非道當真厲害的很,我根本打不過他,短劍也被他彈指震斷,華家妹子跟石姑娘她們已有敵人包圍,只好一路逃。 好在他輕功沒比我高,他追不上我,我擺脫不了他。逃到外頭那幾個洞窟時,我突然想了個主意,一邊跑,一邊把油燈打滅。明著打我敵不過他,如果摸黑過招,倒還可能取巧。」 文淵道:「你不熟附近地形,一片黑暗中,豈不是十分危險?」小慕容道:「我本是想如果不成,就趁黑偷偷溜走,不料跑到了這個死胡同,前面沒路,跑也跑不掉,打又打不過……」正自說著,見到文淵神情緊張,不禁微笑道:「你說,我該怎麼辦啊?」文淵沉吟道:「這可當真為難。」 小慕容道:「我跟他勉強拆了幾招,趁機把這裡的油燈也打滅了,都瞧不見對方,可是我還是逃不開。那時我想了個把戲,故意被他的掌 力掃到,假裝重傷不支,倒在地上,找機會反擊。」 文淵叫道:「小茵,你武功不如他,這不是太危險了麼?」小慕容道:「我也沒什麼把握,只有聽天由命啦。那唐非道也不確定我是不是真的受了重創,點明了一盞燈來看,故意來對我毛手毛腳的。我看他有些試探意味,知道他還沒相信,乾脆演得像些,稍微掙扎一下,再哭一下,他就當真信啦。」說著伸伸舌頭,笑道:「你見過我裝哭,該想像得來罷?」 文淵忍不住道:「小茵,你這可是拿自己身體開玩笑,要是他點了你的穴道,那不是萬事休矣?」小慕容笑道:「我看準了他是個大色鬼,決不會點我穴道的。」 文淵奇道:「這是從何說起?」小慕容道:「一來他無遐想到,二來……」 說著臉頰微紅,道:「你說,我跟你做這事的時候,要是我動也不動,你不掃興麼?」 文淵一怔,這才恍然,笑道:「可以想見。」 小慕容道:「雖說我是使計,但要給他這樣佔便宜,可真是氣死人了。這個唐非道粗暴得緊,把我的衣服扯得亂七八糟,還一直壓在我身上。我瞧時機差不多了,就趁機踢了他一記。」文淵道:「唐非道內功深厚,這一腳真有用麼?」小慕容一揚眉,笑道:「有用得很,我踢他下陰。」 文淵「啊」的一聲,道:「原來如此,這可就太狠了些。」小慕容道:「他自己起了歹念,我可不必對他手下留情。他那時正興奮著,這招撩陰腿踢了下去,那一聲慘叫可也嚇了我一跳。」文淵向唐非道的屍身望了一眼,道:「難道這一踢便將他踢死了?」 小慕容道:「也沒那麼容易,他中腳之後,只是哀嚎仰倒。我趕緊翻身起來,出指點他膻中穴,誰知道他突然反出一掌,打中了我的腰邊。好在我那一指先行點中,他的後力不足,不然那一掌說不定會要了我的小命。」說話之間,臉上神情餘悸猶存,輕輕拍了拍胸口。   文淵聽她說得輕鬆,卻仍是聽得提心吊膽,明知小慕容有驚無險,但是面臨失身之危,如果這一擊沒有奏效,要面對的便是無情的蹂躪。眼見小慕容全身上下衣衫襤褸,更是心疼,輕輕抱住小慕容,柔聲道:「小茵,都怪我沒能好好保護你,讓你身處險境……」 一句話尚未說完,小慕容右手兩指封在他嘴唇上,嬌柔地輕輕微笑,說道:「我才不用你保護呢,你敢看不起『大小慕容』麼?」文淵在她指尖輕輕吻了一下,笑道:「不敢,不敢!」   既已平安找到小慕容,文淵接著便想到華瑄,當下跟小慕容說起。小慕容聽到韓熙和華瑄一路,登時皺眉,說道:「這可教人放心不下了。」文淵道:「韓師兄武功修為甚是高明,保護師妹應當不成問題。只是要救出任師叔,非得要大家聚在一起,同進同退,有誰落單都對行動不利。」 小慕容歎道:「誰擔心他武功夠不夠好啊?我只怕華家妹子心地太好,又沒見過世面,怕要吃些虧呢。」文淵一怔,道:「卻是為何?這我可不懂了。」小慕容在他額頭上輕輕叩了下,笑道:「你們師兄妹兩個一樣沒心機,當然不懂啦。別說啦,我們快去找人。」文淵雖覺莫名其妙,但是也不多問,和小慕容齊步去探尋其他通道,心中暗道:「小茵也真奇怪,總是對韓師兄有所不滿,倒不知師妹又覺得如何?」   當時石娘子等人在地宮後殿陷落機關,地洞之中,除了皇陵派門人,又有龍宮派、神駝幫諸人伏擊,加上幾名錦衣衛中的高手,迫得眾人手忙腳亂。其時華瑄正與狻猊、趴夏兩太子交手,又有一名錦衣衛在旁伺機攻上,眼見小慕容引走唐非道,卻無暇跟上,在一片混亂的戰陣中與石娘子等四女越離越遠,到後來變成了自己一人身陷重圍。 她憑著八方風索招數凌厲,一時得以自保,卻是不由自主的著急,心道:「我只有一個人,怎麼跟這麼多人鬥?跟不上石姐姐她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走……」 正當處境凶險之時,韓熙仗劍衝至,逼退數敵,叫道:「華師妹,往通道走!」 華瑄正沒主意,見到韓熙來救,不假思索,便往身邊最近的一個洞道中奔去。 韓熙一邊斷後,一邊跟上,到了洞道彼端,韓熙陡然朝通道中擲出一物。猛地裡聽得一聲巨響,陣陣濃煙瀰漫,尚在通道中的狻猊太子等人出其不意,個個類流滿面,咳嗽不止。 華瑄呆了一呆,道:「韓師兄,你這是……」韓熙已衝了過來,挽住她手臂,低聲道:「只能擋他們一陣,快走!」華瑄身不由主,被他拉著朝另一通道中疾奔而過,全不停步,接連走了四五個石窟,所過的岔路繁雜,狻猊太子一眾再難追上,這才緩下腳步。 韓熙眼望四周,道:「眼下暫且是安全了。」華瑄定了定神,回頭望向來處,只見洞道深長,所處石窟之中,通道共有四個,又有三面銅門,該往哪裡走,當真全然沒個頭緒,心中不覺擔心,心道:「跟慕容姐姐她們都失散了,該怎生是好?」 韓熙見她臉色困惑,當即淡淡一笑,說道:「華師妹,不必怕,咱們一起走,去找石莊主她們。」華瑄點了點頭,卻難掩心中的不安,低聲道:「我們得要小心點,這裡……這裡是地底,要是迷路了,那……那就糟了。」 韓熙道:「有我在這裡,華師妹儘管放心。」   兩人來回穿梭於石窟通道之中,偶爾遇見幾名皇陵派、龍宮派、神駝幫的尋常角色,都被韓熙出手制伏。走了許久,週遭便是一個個石窟和洞穴通道,景色幾無差別。華瑄走在韓熙身邊,只覺走來走去,總像在原地打轉,忍不住道:「韓師兄,我們好像真的迷路了。」 韓熙瞧著她的臉,微笑道:「這裡是皇帝陵墓的地下,現下走不出去,莫非是有鬼魂作祟麼?」華瑄「啊」的一聲,頗有驚恐之意。她年紀尚輕,稚氣猶存,對於魂靈幽冥之事,本是有些畏懼。此時身在陵寢地下,四周空空洞洞,寂然無聲,本就有些令人生懼,韓熙這一說,華瑄更覺週遭鬼氣森森,寒意大增,慌忙說道:「韓師兄,你……你別亂說啊。」 兩人正在一條通道之中,忽然週遭漸暗,前頭一盞油燈燃盡,火光熄滅,雖然尚有兩盞油燈遠遠點燃,通道中卻大為陰暗。華瑄不自覺地輕呼一聲,剛剛才說到個「鬼」字,油燈便滅,心中不免有些害怕。韓熙笑道:「華師妹,你真會怕鬼嗎?」華瑄囁嚅地道:「不……不會……」 不料話才說出,又是一盞油燈熄滅,緊接著第三盞、第四盞,剩餘的油燈火光也是漸趨黯淡。韓熙皺眉道:「怎地這等湊巧,燈火都燒盡了?」華瑄急道:「韓師兄,我們得快點走……」 最後一盞油燈隨即滅了,只在片刻之間,通道中一片漆黑,全無半點光亮。   這地洞極寬極廣,皇陵派卻無多少人會時常留在這裡,自然不可能隨時點著燈火。韓熙、華瑄二人所處之地,正是地洞中甚為偏遠之處,皇陵派也不常步及,油燈並未添滿,燒得久了,燈油耗盡,是以一一熄滅。 地底下毫無光亮,兩人登時身處黑暗,伸手不見五指。華瑄一驚,伸手入懷,想找出火折點著,卻沒帶火折火石,問道:「韓師兄,你有火折子嗎?」韓熙說道:「沒有。」 身在不見天日的地底,失卻光亮,華瑄焉能不怕,急道:「那……那該怎麼辦?韓師兄,我們必須想法子才行。」韓熙嗯了一聲,並不答話。黑暗之中,也看不到他神情如何,是否擔憂。 華瑄努力思索一陣,道:「這個地洞這麼大,其他地方或許還有燈火,我們慢慢往前走,小心探路,總會找到有火光之處。」她話說出口,韓熙卻沒回答。 華瑄微微一怔,低聲道:「韓師兄?」 眼前全是不見盡頭的黑,華瑄完全不知身旁情況如何,又不聞韓熙回應,心中緊張,聲音更低,顫聲道:「韓……韓師兄,你在這裡嗎?」   忽聽韓熙的聲音自耳後響起,說道:「華師妹,我在。」華瑄一聽,舒了口氣,回身說道:「韓師兄,你別嚇我啊……」一回身,正好碰到一物,撞到了韓熙身子。華瑄一慌,連忙退開一步,轉過了身,低聲道:「韓師兄,我們走罷?」 她正要起步,突然兩條手臂伸出,緩緩放在華瑄腰際。華瑄全沒意料,被韓熙稍一使力,身子被他向後一拉,背部已靠在他身前。華瑄登時又羞又驚,低聲叫道:「韓師兄!你……你別這樣……」 她羞急之下,連忙去推韓熙手臂,韓熙卻緊緊從華瑄後面摟住了她的柳腰,輕聲道:「華師妹……」將臉往她的一頭烏雲秀髮輕輕磨娑,緩緩吐了口氣。華瑄手上沒使內力,這一下沒撥開韓熙的手,更是羞得雙頰緋紅,不知所措,低聲道:「放開我……韓師兄,你別鬧了,我……我會生氣喔!」 【九十四】   韓熙卻依然摟著華瑄的腰,在她耳邊輕輕吹氣,低聲說道:「華師妹,你要生氣便生氣罷。你讓我抱一抱,親一親,就算你要我的命,我 也是死而無憾。」說著手指撫動,往她胸腹之間慢慢摸去,緩緩搓弄,欲去還回,不停挑逗。 華瑄驚羞之下,一個失神,不知不覺呻吟了一聲,聲音既無奈,又輕柔。韓熙低聲道:「好可愛的聲音……華師妹,真可愛啊……」手上越加恣意而為,往她酥胸下緣摸去。 華瑄驚覺,登時羞不可抑,使勁掙開韓熙懷抱,退了幾步,喘了口氣,急叫道:「韓師兄,你別這樣說,我已心有所屬,你……你該知道啊。」韓熙道:「是文師弟,我自然看得出。」華瑄臉上微紅,低聲道:「那就是啦,韓師兄,你是正人君子,不該說這樣的話,對我……對我……」她本要說出「調戲」二字,卻覺得對韓熙未免有些不敬,不禁難以啟齒,只是臉頰發熱。 韓熙歎道:「倘若沒有文師弟在前,我也不會按耐不住。華師妹,我實在對你太過鍾情,不能自拔。」他這樣直述其情,華瑄呆了一呆,霎時羞得面紅耳赤,明知黑暗之中,韓熙瞧不見自己神色,卻仍然偏過了頭,口中支支吾吾:「韓……韓……韓師兄你……你……我們才見面一天啊!」   只聽韓熙緩步走來,柔聲道:「你或許昨天才見到我,我卻在那之前便看過你了,再也無法忘懷。華師妹,在昨日之前,我時時刻刻都在想著與你再會。昨天夜裡,我已下了決定,此生定要和你長相廝守。」 華瑄心裡慌亂,隨著韓熙走近,她也不住後退,背心抵上了石壁,顫聲道:「韓師兄,不行的,我……我……我只喜歡文師兄。韓師兄,我決不能跟你在一起。」韓熙一陣默然,緩緩地道:「話雖如此,只怕文師弟已然不在人世。」 華瑄心底一驚,叫道:「韓師兄,你說什麼?」韓熙歎了口氣,說道:「龍馭清武功之高,舉世罕逢敵手,單憑向師弟和文師弟二人之力,斷非其敵。加上衛高辛、葛元當等人,更是凶險。龍馭清下手狠辣,一旦取勝,怎會放過他們?」 這番話說得華瑄花容失色,眼前彷彿現出一幕文淵、向揚力盡而敗,慘遭殺害的恐怖景象,不禁驚叫一聲,叫道:「不會的!向師兄跟文師兄絕對不會有事,他們……他們能平安打退黃仲鬼,不會被龍馭清……他……他……」情急之下,幾乎要哭了出來。韓熙卻道:「龍馭清的厲害,豈是黃仲鬼能夠比擬?文師弟功力更加不及……」   忽聽一聲清脆的少女輕笑,遠遠說道:「不勞你操心了,他可還活得好端端地。」接著一道火光照來,通道中立現光明,兩個人影飄然而至,正是文淵和小慕容到了。 華瑄見到文淵,大喜過望,奔了過去,歡聲大叫:「文師兄!」雙手一伸,投在文淵懷裡,緊緊抱住,叫道:「文師兄,你終於來了!」她正被韓熙說得提心吊膽,又驚又怕,此時看到文淵,登時由憂轉喜,欣喜無限。 文淵輕輕撫摸她的髮際,笑道:「韓師兄在這裡,別撒嬌啦。」華瑄面上微熱,心道:「文師兄沒聽到韓師兄先前說的話罷?」稍一站直,離開文淵胸膛,卻仍是不勝愛戀地望著文淵,心中甜絲絲地,暗想:「雖然對不住韓師兄,可是我總只喜歡你。文師兄,你也只能喜歡我跟慕容姐姐、紫緣姐姐喔。」她跟紫緣、小慕容相處有如姊妹,既無心結,自然而然地將她們想到一起。 韓熙見到華瑄對文淵如此親匿,臉色微顯僵硬,但隨即平和,笑道:「文師弟果然好本事,能在跟龍馭清交手之餘全身而退,當真了不起。」文淵忙道:「韓師兄過譽了,尚未救出任師叔,自然要先留得有用之身。」小慕容眨眨眼,笑道:「是啊,要是你真出了什麼岔子,那些存心不良的賊人可就樂了,那怎麼可以?」說著側目向韓熙一望,笑道:「韓公子,你說是也不是?」 韓熙若無其事,說道:「是啊,文師弟,皇陵派曾在你們和巾幗莊手裡受過挫敗,這地洞又是古怪甚多,你須得小心在意,別要中了他們的報復暗算。」小慕容瞄了韓熙一眼,心中暗暗咒罵:「你這王八蛋倒會演戲,本姑娘遲早拆穿你。」 她跟文淵來到附近,只聽到韓熙說著文淵或已遇險云云,之前和華瑄之間的對話並未聽到,否則小慕容暗刺的言語定然不只於此。   華瑄向文淵身後望去,說道:「向師兄呢?向師兄怎麼不在?」文淵道:「師兄受了傷,正在調養傷勢,不能來長陵地宮了。」華瑄一驚,連忙追問道:「向師兄受傷了?傷得重嗎?」文淵微笑道:「被龍馭清反激出來的內勁震傷,雖然不輕,但是性命無虞。有咱們未來的師嫂在照顧著,師兄該當會快快復原的。」 華瑄「哦」了一聲,稍稍放心,笑道:「這就好啦。」 文淵道:「好了,我們快去跟石姑娘她們會合,一起打到關著任師叔的大牢去。」華瑄喜道:「文師兄,你找到石姐姐她們了?」文淵笑道:「正等著我們呢。」   在文淵領路下,四人一齊趕往石階之上的地牢所在地。疾奔之際,華瑄不經意地瞥見韓熙一眼,只見他的眼光始終往自己這裡投來,不禁心裡一羞,加快腳步,跟在文淵身邊,心中默默暗想:「韓師兄,對不起了,你武功高明,人品也好,世上的姑娘這麼多,一定能和你相配的伴侶,可千萬別再想我了,不然文師兄也會很困惑的。」她生性善良,對韓熙先前的舉動雖然氣惱,卻也不是十分在意,只道他是情意過熾,一時不能克制,心中只盼他另尋良緣,別要害得文淵跟他身在同門,而起糾紛。 文淵以韓熙身為師兄,甚是相敬,全沒想到他對華瑄有所冀望,心中只想:「這地洞非是善地,大家都能平安無事,實乃大幸。趁著龍馭清未回,正是救出任師叔的大好時機。」只是華瑄等輕功有所不及,他便不能全力施為,腳下雖已極快,也只是七八分力,以免華瑄、小慕容跟不上。   並不多時,四人已上了通往地牢的石階,穿過長廊,來到巾幗莊四女與龍宮派大戰的石室。只見石室中躺著二十來具龍宮弟子的屍體,卻不見石娘子、紫緣等人。 文淵停下腳步,怔了一怔,心道:「莫非石姑娘她們先去地牢了麼?」 卻聽小慕容笑道:「啊呀,龍宮派中有這樣美的女弟子嗎?」一邊說,一邊彎腰瞧著一個龍宮弟子的屍身。只聽那人輕聲而笑,居然坐了起來,說道:「茵妹眼光好厲害,真瞞不過你。」只見那人眉目如畫,清秀端麗,乃是紫緣,只是換作了龍宮派中人的裝束。 只見眾多「屍體」之中,另有四人一一起身,正是石娘子、凌雲霞、藍靈玉、楊小鵑四女,都穿著龍宮派的衣裝。文淵一見,登時瞭然,笑道:「石姑娘,原來這便是你的應敵方法。」石娘子微笑道:「下下之策,倒還挺管用。本來倒在這裡的龍宮派之人,還沒這麼多。」   卻原來文淵一走,石娘子便吩咐諸女換上死去的龍宮弟子身上的外衣,將屍體用自己的衣物稍加掩蓋,聽得有人來到,便伏地混在陣亡的龍宮派門人之中,只是不露出面貌。待得敵人走近,趁其毫無防備,立時翻身而起,將其除卻。此法原是為了提防皇陵派守陵使,或是敖四海等武功高深之輩,以免藍靈玉等久戰無力,不易應付,是以借重奇襲之效。只是直至文淵帶著韓熙、華瑄、小慕容回來,也只擊殺了數名來回巡視的龍宮弟子,算得平安。楊小鵑亦已轉醒。 文淵見紫緣穿上男裝,衣服顯得有些寬大,腰間褲管處處皺褶,但總比先前只有少許遮掩的衣裝好得多,只是她面貌太美,和這身男子裝扮著實難以搭調,不禁低頭微笑。 紫緣見他暗笑,有些不好意思,輕聲嗔道:「怎麼啦,有什麼好笑?」 文淵笑道:「沒什麼。只是沒想到過,這龍宮派門人穿來平平無奇的衣服,現下可覺得好看得緊。」紫緣臉上一熱,微笑道:「你若喜歡,我就穿著。」 凌雲霞咳了一聲,笑道:「文公子,現下可不是談情說愛的時機。」文淵一陣尷尬,笑道:「是了,我們這就走罷。」   眾人走上回頭路,到了分岔之處,走向左邊的通道。這通道由石磚所疊砌,兩側通道幾乎完全相同,走了一陣,眼前一寬,也是一個大石室,油燈中火光昏黃,不甚明亮。 文淵等人穿過石室,繼續前行,過了十來丈長的石道,盡頭赫然是一道黑鐵大門,門外卻無一人。眾人緩緩走近,只聽得錚錚聲響,幾聲琴音隱隱自門後傳來。紫緣輕呼一聲,極低極細地說道:「文公子,是你的琴啊!」 文淵更是心驚,聽這琴弦所發之聲,確是文武七絃琴,不禁暗叫不妙:「糟之極矣,看來龍馭清已回來了。」心念一動,又是一凜:「龍馭清必然知道文武七絃琴是師門重寶,難道他竟在參悟琴中奧妙?」 【九十五】   那琴聲只彈了數聲,便即止歇,一個男子聲音傳出:「任師弟,你聽得明白,這難道還不是文武七絃琴嗎?」語音中頗有得意之情。文淵、石娘子等聽出說話之人便是龍馭清,都不由得暗暗戒備。 但聽另一個男子哈哈大笑,聲音響亮,極是粗豪。文淵一聽,登時又喜又憂,耳聽這正是任劍清的聲音,相隔一門,便能會面,如何不喜?但是龍馭清已歸,又不知門後尚有多少高手,卻又十分可憂。 龍馭清沉聲道:「有什麼好笑?」只聽任劍清大聲說道:「大師兄,你奪得了文武七絃琴,卻又如何?這琴中的奧妙,你能領會得到麼?老實告訴你,要從文武七絃琴上修練本門絕藝,當今武林,除了我跟文兄弟,只怕很難找出第三個人。」龍馭清哼了一聲,並不作答。   忽聽一個年輕男子的口音道:「任師叔,你和爹畢竟是同門師兄弟,何必鬧得水火不容?你把文武七絃琴的秘密說了出來,與爹盡棄前嫌,彼此重修舊好,豈不美哉?」任劍清又是一陣哈哈大笑,說道:「小子,你不必花心思哄騙任某,這個謊撒的太不高明,別指望我上當。」 文淵心道:「聽這男的說話,便是那位駱姑娘口稱少爺的人了,原來真是龍馭清的兒子。」思索之際,只聽龍馭清冷冷地道:「我能不能找齊十景緞,你還管得著麼?任師弟,再給你一個機會,你只要說出文武七絃琴的秘密,交出師父傳下的十景緞,做師兄的顧及同門之情,從此不再為難你便是。」 任劍清說道:「大師兄,我額頭上這道劍疤,是你當年追殺我時劃的,只要再深入幾寸,此刻我早就一命嗚呼。十幾年來,你的同門之情我領教多了,大傷小傷總結起來,可以殺掉十個任劍清。反正你已經拿到了文武七絃琴,我這個師弟是生是死,你也不放在心上。十景緞我是不會交出來的,你有本事,自己去找了出來,也不必給我什麼機會了。」 龍馭清大怒,道:「好!你不說,要充硬漢,我就成全了你。」說著頓了一頓,門後悄然片刻,眾人不明就裡,都是驚疑不定。   忽聽龍馭清揚聲吐氣,顯是運起了極高深的功訣,緩緩地道:「這『寰宇神通』的威力,你該清楚的很,我要殺你,可以讓你一掌而斃,也能讓你輾轉痛苦十餘日。」任劍清笑道:「好極了,師父只傳了我九轉玄功,寰宇神通我承受不起,隨你施為,我等死就是。」龍馭清冷笑道:「你以為我不敢殺你?那十景緞我自有方法找得出,文武七絃琴也還有那文淵小子知道運用法門。你是那老賊的好徒弟,我就送你去跟他相會。」話聲一止,便聽任劍清發出一聲長長的悶哼。 文淵大驚失色,心知龍馭清惱怒之餘,已決心痛下殺手,哪裡還能按耐,一拍掌,猛然震開鐵門,叫道:「龍馭清,看劍!」只一瞬之間,他縱身飛奔入房,長劍飛騰出鞘,去勢疾如流星,快似閃電,直刺龍馭清後心。 他這一下出手刻意揚聲,正是故意要龍馭清發覺,有所遲疑,以免任劍清被他斃於掌下。果然龍馭清聽得破門喝斥之聲,心頭一驚,暗道:「這小子竟然闖到了這裡!外頭的機關竟沒攔下他?」他右掌才按上任劍清心口,文淵的長劍便已逼到身後咫尺,當下撤掌回掃,一股渾厚掌力廣被六尺,堅同屏障,劍刃被壓迫得彎曲欲折。文淵一聲清嘯,輕飄飄地一個躍身,長劍一圈一抖,柔勁激發,略化來力,退開數步。   文淵既已闖入,華瑄、小慕容、石娘子等不落人後,紛紛搶入。眾人一看,任劍清身子緊靠一面鐵壁,雙手平開,頸、手、腰、足均被半個鐵環弧扣鎖,完全動彈不得,雙足卻又懸空,這份苦楚更加難當。牢房中甚是寬廣,卻全無其他擺設,地為石磚鋪設,四面卻都是鐵牆。龍馭清一掌逼退文淵,旁邊數人紛紛呼喝,那青年首先上前,怒聲喝道:「好大的狗膽,竟敢到皇陵派的地盤撒野!來者何人,快快報上名來!」 文淵長劍一擺,眼光迅速望向房中眾人,只見龍馭清身後尚有三人,一個是精瘦老頭,白髮蒼蒼,穿的是太監服色;一個青年男子,認得是神駝幫少幫主駱英峰;旁邊站著的是一名相貌清秀的少女,年紀瞧來不過十七八歲,神情漠然,冷冷地看著文淵。文淵心道:「看她服飾,當是我和紫緣跟蹤而來的那位駱姑娘。」 那青年見他不答,更是怒氣沖沖,正要發作,龍馭清已走上數步,冷冷地道:「好,想不到你們居然能通過重重機關,算是有些本事。哼哼,可是來到這裡,你們依然是死路一條,又何必多此一舉?」 小慕容笑道:「重重機關?這就奇了,我們可沒碰上什麼厲害機關啊。那陷落的地板,倒是想通不過亦不可得。」龍馭清一聽,甚是詫異,心道:「外頭石磚通道佈滿暗箭毒氣,腳步落得不對,便會觸發,難道這些傢伙竟然全數破解了?」他之所以放心親自到京城捉拿向揚、文淵等人,除了有精密佈置的諸多高手,也因為這暗器步道非同小可,任你武功通天,只要中了一枝毒箭,都是難逃一死。眼見文淵等人盡皆安好,似乎根本不知有暗器一事,心中大疑,暗道:「即使機關沒能截下他們,現下既然送上門來,我便親自出手,亦是相同。」 想到此處,龍馭清臉上殺氣大盛,雙掌蘊勁,衣衫輕輕鼓動,隨時便要出手。   文淵視若無睹,大聲叫道:「任師叔,你安好嗎?」任劍清哈哈笑道:「這條命還在身上,自然好得很。我早說過,別叫我師叔,我聽來可真不習慣。」說著笑容一斂,道:「文兄弟,石莊主,你們來到這等險惡之地,可不是鬧著玩的,任劍清生也無益,死不足惜,何必冒險而來?」石娘子道:「任大俠重信好義,今日落難,巾幗莊豈能不救?」 忽聽那太監模樣的老者咳嗽一聲,緩緩地道:「石莊主古道熱腸,令人佩服。龍掌門,你意下如何?」龍馭清道:「這群賊人擅闖長陵地宮,自然要請吳公公一併捉拿了。」 石娘子望了那太監一眼,道:「這不是滇嶺派的吳先生麼?滇嶺派竟也派人入了東廠?」吳公公搖搖頭,說道:「石莊主此言差矣,老夫本來身在東廠,後來才拜了滇嶺派白掌門為師。」文淵一聽,心道:「滇嶺派毒功詭譎難測,葛元當已甚是厲害,這老太監的武功卻又如何?」他想到了先前紫緣不慎中毒,心中不敢大意,不覺往紫緣望了一眼,又全神貫注地提防。 但聽龍馭清道:「騰明,這是你華師叔的得意門生文淵,你們兩人切磋切磋。」 那青年龍騰明應道:「是!」大步上前,一振雙袖,神情大顯剽悍。   文淵見他隨意一站,自有一股堂皇氣勢,霸氣凌人,心下微微一凜。只聽龍騰明喝道:「姓文的,你別以為到了這兒,就算是了不起了!本少爺來教你見識本派正宗武學的威力,瞧仔細了!」雙掌一前一後,兩勁層疊,凝而不發,雙掌之間突然爆出幾聲清脆細響。 任劍清喝道:「文兄弟,小心在意,這是『寰宇神通』!」文淵聞言一驚,心道:「任兄曾經說過,師父學遍了本門武功,其中也包括了 『寰宇神通』,可卻沒傳給我跟師兄,師妹武功未成,自然也沒學到,師父卻已過世。龍馭清將師兄和我一舉震傷,那時所施展的內勁深沉奇幻,自然就是寰宇神通,原來他已經傳給兒子了。」 然而此時已無他思索的閒暇,龍騰明雙掌陡然分開,五指似爪而非爪,十指虛拿,內勁疾竄週身經脈,便如一張拉滿的強弓,蓄勢待發。文淵見他不使兵刃,當下收回長劍,拱手道:「謹向請龍兄領教一二。」龍騰明嘿地一聲,道:「等你領教完,便該死了!」說罷,腳下一起,大吼一聲,猛地撲去,雙掌刮起風雷厲響,威勢駭人。 文淵深悉九通雷掌的剛勁厲害,不欲硬拚,見他來得猛惡,正要運使柔勁化解,突然一道柔和之極的內力自身後傳來,如暖風吹拂,溫淳不烈,繞過了他的身子,迎向龍騰明雙掌之力。龍騰明被這道勁力一擋,雷掌之力猶如深陷泥淖,頓時消解無蹤。 這一下龍騰明固然驚異之極,文淵也是一陣錯愕,卻聽一個清朗的中年男聲自身後響起,說道:「寰宇神通,包含萬有,怎能如此拘於霸道?文賢侄,你該當記清楚了,日後開始修練之時,斷斷不可犯此謬誤。」這聲音只近在耳邊,來人何時來到,文淵竟然全然不覺,一怔之下,回頭望去 【九十六】   一望之下,但見身後之人年約四五十歲,身材高瘦,風采清雅,留著三綹長鬚,穿戴方巾長袍,便如一位世外高人,飄然有出塵之態。文淵一見,不由得心生敬仰。想起他稱自己為「賢侄」,當下道:「是韓師伯麼?」 那人尚未回答,韓熙已走上前來,道:「爹!」那人點了點頭,道:「熙兒,你先退下。」韓熙道:「是。」這幾句對話之中,眾人已明明白白知道,此人正是龍馭清同門四人之中,隱居多年的韓虛清。 龍馭清面色鐵青,冷冷地道:「韓師弟,你果然本領不小,竟然脫身了。」 韓虛清淡然一笑,道:「機關縱然造得如何巧妙,畢竟由人所造,便也能由人破去。這地牢外面的機關暗器,小弟也順手解了。」龍馭清哼了一聲,道:「原來是你幹的好事。」 文淵心道:「聽韓師伯這麼說,他是被困在什麼機關處,無怪乎我在地洞奔了大半天,始終沒跟韓師伯碰上面。」正在想著,忽聽韓虛清道:「大師兄,多年不見,你仍是對先師傳物如此執著?」龍馭清道:「這十景緞,你也拿了一疋。韓師弟,你難道就不想一探其中奧秘?」 韓虛清緩緩搖頭,說道:「我們師兄弟四人,也不過十得其四。其餘六疋,也不知下落何方。集齊十景緞,會惹起多少風波?大師兄,你為了巾幗莊一疋『花港觀魚』,已然大動干戈,將來也必多肇禍端,師父在天之靈,焉得安慰?」   文淵和華瑄聽了韓虛清一番陳詞,心中甚喜。他們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師伯一無所知,此時聽他對龍馭清極是不以為然,都覺欣喜,都想:「韓師伯如此說話,一無所圖,那麼是跟龍馭清劃清了界線,要對付龍馭清便多了一分力量。」 任劍清哈哈大笑,說道:「韓師兄,十幾二十年沒見面了,你講話依然跟從前一模一樣。」韓虛清面露微笑,並不多說。龍馭清卻大為光火,怒聲喝道:「你們都來跟我作對,我又怕得什麼?韓虛清,你在蒼山龜縮二十年,我一直沒去找你,現下你卻來壞我大事。嘿嘿,難道你真不怕死嗎?」話一說完,驀地大喝一聲,雙掌霎時間凝聚了「寰宇神通」神功,掌路一開,氣勢浩瀚深廣,直衝當先韓虛清、文淵二人。 文淵但覺一圈圈真氣綿密湧至,猶如深不見底的驚濤漩渦,竟爾穩不住身子,腳下一跌,被龍馭清雙掌吸引過去。紫緣、華瑄、小慕容齊聲驚呼之中,文淵更加驚駭,心道:「九通雷掌並無此招,又是寰宇神通的變化麼?」心驚之際,自然運使相應功法,輕聲喝嘯,腳下一輕,兩袖飛展,旋步登空。   龍馭清這一招真力驚人,勢欲吞噬萬物,韓虛清本擬文淵接之不住,亦難尋後路可退,正要出手化解,不料文淵身形瀟灑,這一躍一中,轉折自如,好不巧妙,自龍馭清奇招之下輕易脫險,半空接連三個迴旋,飄然著地。 韓虛清隨手一卸龍馭清掌力,退開幾步,眼見文淵竟能安然避過這一招,大為驚奇,道:「文賢侄,你這身輕功,並非本門所傳,是什麼功夫?」文淵一個躬身,道:「這是『鶴舞洞天』,侄兒初次動用,還請韓師伯多多指點。」 此言出口,龍馭清大為驚怒,暗道:「這門『鶴舞洞天』的輕身功夫,又與這小子先前所使不同,怎地這小子竟有恁多名堂?」韓虛清也甚感疑惑,不明所以。任劍清卻大為驚喜,叫道:「好哇,文兄弟,你說這是『鶴舞洞天』麼?妙極妙極!世上竟有與琴曲同名的武功,我可真大開眼界了。」 文淵與任劍清得以相識,實緣起於這曲「鶴舞洞天」,任劍清此時一呼,文淵便即笑道:「任師叔,你瞧這門功夫還使得嗎?」任劍清大聲叫道:「妙不可言!」又道:「又要我說一遍,別叫我師叔。」文淵微微一笑,心道:「此時跟任兄稱兄道弟,那末跟韓師伯豈非平起平坐?這可不妥。」 韓虛清解下腰間長劍,交給文淵,道:「文賢侄,先去救你任師叔。」 文淵心道:「除了韓師伯,怕也沒人擋得住龍馭清。」當下應道:「是!」 一拔那劍,一道白光隨之而出,卻是柔不刺眼,深藏劍刃,劍鋒似有流華轉動。   龍馭清望見那劍,臉色大為震驚,喝道:「好啊,你在雲南這許多年,竟把那老賊封藏的「太乙劍」也找到了,這難道不算是貪圖寶物嗎?」韓虛清道不慍不火,說道:「師父在指南劍譜之中,便已點明了太乙劍的封藏之地,我將之尋出,乃是順師父之遺命。」龍馭清哼了一聲,雙眼瞪大,猛地往文淵一望,喝道:「拿劍來!」右臂舉起,掌力一吐,雷掌之力劈空擊向文淵。 韓虛清飄身迎去,揮掌接下,回身道:「文賢侄,這把劍削鐵如泥,快快斬斷你禁錮你任師叔的鐵圈。」文淵大喜,道:「多謝韓師伯!」正要奔到任劍清身前,手臂連揮,劍光起落,內力催動神兵利器,只聽「嗤嗤嗤」連聲輕響,扣鎖任劍清全身上下的鐵環一一被太乙劍削斷,落在地上,鏗啷有聲。龍馭清深知韓虛清武學精深,多年不見,更不知他進境如何,當下凝神盯視韓虛清,毫不分神,對文淵也就鞭長莫及。   任劍清手足得獲自由,長嘯一聲,翻了個身,笑道:「舒服多了!」腳下突然站立不住,摔倒在地。文淵大驚,連忙上前扶起,叫道:「任師叔,怎麼啦?」 任劍清掙扎起身,罵道:「四五天沒東西下肚,餓得全身乏力,連我這雙腳也站不住,真他媽的。」 忽然一道勁風襲來,龍騰明飛身趕至,喝道:「小賊!」這一出手,乃是九通雷掌的正宗招數「疾雷動萬物」,來勢快極狠極,文淵正在關照任劍清,驚覺背後風聲乍響,已然無法閃避,當下回身刺出一劍,盡顯「指南劍」之要旨,全無花巧,一劍之中後勁綿密,太乙劍上銀光浮動,直指龍騰明心口。 倘若文淵空手應對,倉促之間,絕難抵擋「疾雷動萬物」快如風雷的進擊,但是手中三尺青鋒,卻替他爭了招數上的先機。龍騰明掌力及於文淵之前,自身胸膛定會傷在太乙劍鋒刃之下,指南劍又是穩重取勝,文淵縱然中掌,劍勢未必便消,只怕自己反要慘遭穿心之禍,不禁駭然,當下掌力分拍左右,腳下一點,又已退開,一進一退之間,身手迅速矯捷,反應之快,與文淵可說不分軒輊。 文淵笑道:「承讓!」反手擲出太乙劍,準確射還給了韓虛清。韓虛清一手抄住,隨意指向龍馭清。龍馭清見他擺出指南劍起手式,從心所欲,法度自然,心中暗哼,口裡冷冷地道:「這指南劍你該練得熟極而流了,又有太乙劍在手,要是還死在我手上,可沒有怨言了罷?」韓虛清淡淡地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頓了一頓,又道:「熙兒,你們護著任師叔出去罷。」韓熙道:「孩兒遵奉爹爹之意。」上前要去扶任劍清,卻見任劍清挺身站起,笑道:「走路也不能走,那還得了?不用你們扶了。」回身向龍馭清道:「大師兄,現下我沒力氣跟你打,咱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說著大步往門口走去。   任劍清說話之時,韓虛清手中太乙劍依舊分毫不動,對正龍馭清中路,龍馭清若要阻攔,便要先鬥上韓虛清,他自是心裡有數,但要讓任劍清悠然自得地離開,卻如何不怒?雙眼怒張,喝道:「我這長陵地宮,豈容你們來去自如?」左掌一提,寰宇神通功力循環奇經八脈,一掌正面拍向韓虛清。 韓虛清挺劍相對,憑著太乙劍的無堅不摧,這一招指南劍威力更加驚世駭俗,旁人只見白芒倏閃,緊跟著崩然巨響,龍馭清的九通雷掌打在了空處,韓虛清手中劍鋒也沒刺在對手身上,一道道低沉的聲響卻在石室中繚繞不散,好似重重悶雷,又如狂風怒號,眾人耳中無不隱隱生痛。兩股深不可測的內力交相擦過,餘威竟波及四方,一至於此,委實匪夷所思。 龍馭清縱聲大喝,怒目鼓氣,一掌一掌擊將出去,都是驚天動地的莫大神威。 韓虛清身形遊走,仗劍護身,太乙劍化作道道光屏,或橫出、或直送、或斜行,原應招數簡潔的指南劍竟然生出萬般變化,卻又不失沉穩,劍法開闔繁密無比,居然每一劍都是實招,劍風逼得四周冷氣颼颼。   文淵看得驚佩交加,心中不絕讚歎,暗道:「韓師伯劍術之精,神奇至此,當真舉世無雙。指南劍能使到這等地步,已非劍法原創所及。韓師伯鑽研指南劍到了此等造詣,我可不及萬一了。」 他正看得出神,忽聽紫緣在一邊叫道:「文公子,快走啊!」文淵霍然驚覺,轉身一看,任劍清、巾幗莊四女、韓熙等人都已退出門外,只紫緣神色急切,等在門口。文淵心道:「有韓師伯給我們掩護,龍馭清應當追不上來,正是脫身良機。宋有程顥言曰:『志不可慢,時不可 失』,此言斷斷不錯。」當下朝韓虛清一躬身,道:「韓師伯,侄兒先走一步,必定護送任師叔平安離開。韓師伯,你千萬小心,龍馭清居心險惡,不能久鬥。」韓虛清手上劍招不緩,淡然笑道:「去罷,外頭有人引路。」 文淵牽了紫緣的手,飄步出門。龍騰明見父親尚在激戰,留在一旁照應,並不追趕。吳公公卻緊跟而來,尖聲尖氣地道:「你們闖入皇陵禁地,想這麼一走了之,東廠豈能坐視?要走不難,留下小命來。」駱英峰自知武功遠不如文淵,不敢當真急追,那神駝幫的少女也使盡輕功身法追來,叫道:「文淵狗賊,有種的就別逃!」聲音中充滿憤恨之情。 文淵微微一怔,回頭一望,見那少女遠遠落後,身法尋常無奇,料想武功平平。吳公公的步法卻靈活詭異之極,步伐跨出極小,每一步之間卻踏得奇快,自己奔出一步,他便急趕了三四步,居然越追越近。   眾人衝過通道,下了階梯,只見兩名青衫男子立在前頭,向韓熙拱手為禮,一人說道:「少爺,老爺已經破了這裡最近的一道暗門,直通地上,請往這裡。」 韓熙喜道:「好極了,快快帶路!」那漢子道:「遵命!」轉身領著眾人而走。 文淵和紫緣此時也已跟上眾人,後頭吳公公一路竄下階梯,步法之快,竟比文淵迅速逾倍,只這一段階梯之差,便已追到了文淵背後,一掌軟綿綿地拍了過來,顯是滿含陰勁。文淵身子一側,飄然讓開這招。吳公公咕地一笑,道:「小子身手果真不差。」 小慕容和華瑄見文淵被吳公公纏上,一齊回奔。韓熙叫道:「華師妹,怎麼了?」華瑄道:「我去幫文師兄!」韓熙皺起眉頭,道:「這可要落後了,會找不到出路的。」華瑄急道:「我們先走,文師兄跟紫緣姐姐也跟不上啊!」韓熙輕輕頓腳,回身向領路的兩人道:「先等一會兒。」眾人便即停下。 小慕容奔到紫緣身邊,低聲道:「先過來,讓他應付。」紫緣點點頭,輕聲道:「文公子,要小心啊。」跟著小慕容往後退開。吳公公輕聲道:「這麼容易走了?」忽爾身形一晃,飛快繞過文淵,直向小慕容衝來。文淵心隨意轉,腳下方位奇幻無方,正是「莊周夢蝶」的神妙步法,吳公公未及霎一霎眼,文淵又已擋在他面前,心頭一驚,倏然停步,小慕容和紫緣已好整以暇地遠遠退開,只聽小慕容笑道:「容易極啦,有什麼難?」 吳公公一咧嘴,皮笑肉不笑地道:「很好,很好,年紀輕輕就有這般修為,不愧是英雄出少年。」說話之際,一陣腳步聲急響而來,那駱姓姑娘也已追到,呼吸急促,額頭微滲汗珠,似乎頗為吃力。她喘了口氣,刷地拔出腰間一柄彎刀,叫道:「吳公公,這個人讓我來殺!」 眾人見她身材挺秀,面容秀麗,臉上神情卻滿是恨意,咬牙切齒,無不愕然。 文淵更是大感意外,被她瞪得莫名其妙,道:「姑娘何事如此憤慨?在下與姑娘無冤無仇,為何一出口就要取我性命?」 那姑娘一橫彎刀,叫道:「文淵,你聽清楚了!我是神駝幫幫主駱天勝的女兒駱金鈴。你跟向揚殺了我父親,此仇不共戴天,我……我要你以死償還!」也不知她是過於激動,還是另有它故,身子微微抖動,刀上寒光也閃爍不定。 【九十七】   駱金鈴這番話一出口,文淵登時回想起那日在巾幗莊後山,自己從山崖衝下,出掌協助向揚震飛駱天勝,使他葬身萬丈斷崖,當下說道:「那時在下急於解師兄之危,並非有意要害了駱幫主性命。」想了一想,又歎了口氣,說道:「雖說事出無奈,不過令尊確實是死在我們師兄弟兩人手下。姑娘找我報仇,那也合情合理。唉,冤冤相報,何時方了?」 駱金鈴走上一步,臉懷仇視之色,低聲道:「你終於認了嗎?」手中彎刀霍然一劈,一道銀光疾劃文淵咽喉,一出手便是致命招數。文淵退了一步,避開刀路,單掌輕揚,一股柔和掌風掃出,沖在彎刀之上,駱金鈴但覺虎口一熱,已然握不住刀柄,「鏗啷」一聲,掉落在地。 她一招失利,次招立出,右手掌倏地一翻,當先護身,左臂疾伸,一掌往文淵右脅打來。文淵揮臂一格,內勁發出,將駱金鈴手掌震開。駱金鈴但覺手臂一酸,反被文淵這一格的勁力激得內息紊亂,連忙收掌卸勁,微一定神,右掌緊跟著朝他肩頭掠去。文淵順勢一捲衣袖,催動柔勁,又已擋回駱金鈴掌力。駱金鈴悶哼一聲,接連退了兩步,一口氣提不上來,臉色蒼白,險些跌倒。   兩招交過,文淵已試出駱金鈴武功平常,與其父駱天勝相差甚遠,決計傷不了自己。可是他格擋駱金鈴掌力之際,卻隱隱察覺她的內功之中,有一道淺淺的真氣,與「九轉玄功」同出一路,將他所發出的真力抵去了兩三成。文淵心下大奇,尋思:「這位駱姑娘明明是神駝幫的,怎麼會習得本門『九轉玄功』的功法?」 若說拳掌刀劍,固然能夠從旁觀而學其架勢招數,可是其中的內勁運行之法,卻如何看得出來?駱金鈴以神駝幫幫主之女,而練有「九轉玄功」內功,實是大出文淵意料之外,心中暗想:「雖然修為尚淺,但的確是九轉玄功,萬萬錯不了,可她是怎麼學來的?古人有云:『不學自知,不問自曉,古今行事,未之有也』,實在令人費解。」   正在他心生疑惑之時,忽覺身側勁風微作,一人出掌劈來,正是吳公公忽施偷襲。這一掌所蘊含的內勁精深無比,跟駱金鈴不可相提並論,文淵察覺,立時步法一變,先避其鋒,右手運勁回攔,玄功透出,將吳公公逼退幾步。 吳公公一招不中,陰惻惻地笑了笑,突然起步奔行,步伐間距仍是極短,然而快速敏捷,四下遊走,身形詭異,猛然一腳向文淵腰際踢來。文淵正欲閃避,伺機反擊,不料吳公公左腳踢到半途,右腳緊跟著踢出,左腳勢道未及盡頭,便迅速轉而踏地,腳招轉變之快,直是出人意表。文淵一個疏忽,險些被這一腳踢中,但是「莊周夢蝶」身法幻異出奇,依然避了開去,得保無傷。 吳公公嘿嘿而笑,右腳力盡而落時,左足又已飛起,招數交替更迭,緊湊無比,雙腿連珠疾踢,招招陰狠,一腳落地之時,悄然無聲,身形方位卻已暗暗移開。旁人但見吳公公兩條腿此起彼落,絕不曾同時在地,腿法繁密奇詭,著實厲害。文淵未曾見過如此武功,一時之間,被他攻了個手忙腳亂,不及回掌相攻,唯有先以絕佳輕功相避,察看他腿法精要所在。一時之間,旁人只見兩個身影飛快來去迴繞,模糊不清。   任劍清叫道:「文兄弟,這是滇嶺派『連環百足』,他的殺著並非腿招,乃在手上!」文淵聞言一驚:「不錯,他的腿法固然凌厲,可是以他武功,未必能夠勝我,斷無雙手空閒、單憑腳踢便能致勝之理。」才想到這裡,吳公公雙手齊向文淵疾攻,虎口劇張,內勁迸發,來勢猶如兩隻鐵鉗,直撲文淵咽喉,當真猛不可當。虧得石娘子及時點破,文淵吟嘯一聲,身子一旋,運使「鶴舞洞天」心法,飄然拔身而起,自兩隻手掌之間鑽了出去,起騰身法毫無滯澀,猶如仙鶴翔於雲表,極盡美妙。 吳公公這一下「蜈蚣鐵手」,原是他鑽研多年的毒招,在「連環百足」的一輪快腿之下,驟然施展此招,令人防不勝防,只需雙手十指搭上對方脖子,立時抓緊,不知多少英雄好漢因而斷喉慘死。文淵居然躲過此招,吳公公大為驚怒,心道:「若非那任劍清提醒於他,此時這小子已該屍橫就地,該死,該死!」 文淵避過險招,半空俯腰折身,叫道:「吳公公,該輪到你接招了!」 右手三指屈起,拇指食指合攏,凌空而下,逕點吳公公頂門「百會穴」。此時他居高臨下,吳公公就算起飛腳去踢也難以傷他,當下側頭一避,翻掌擋架。 他本以為文淵這一指過去,便該著地,豈知文淵體內真氣一轉,「鶴舞洞天」融合「御風行」,身體彷彿頓時輕了,尚未落地,一昂首,竟又翻身飄上數尺,身在空中,手上變招,指化為掌,斜劈吳公公左肩。   吳公公壓根兒沒料到有世上此等奇異輕功,單見他半空重起身形,已是驚得瞠目結舌,來不及躲避文淵這一掌,慌忙中舉臂一擋,右手臂接了這掌,臂骨頓時劇痛欲折,胸口真氣也被沖得一團亂。文淵藉著這一掌之力,再上空中丈許,起落自如,他人望之無不驚歎,紫緣心中忽然浮現出蘇軾「放鶴亭記」所述:「鶴飛去兮,西山之缺。高翔而下覽兮,擇所適。翻然斂翼,婉將集兮,忽何所見?矯然而復擊」。 這等騰空而連攻的武功,吳公公更加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不勝駭異,氣勢登時大為挫敗,加上文淵身不著地,「連環百足」無所施其技,更加全無還手餘地。文淵得其所哉,飛身騰挪,輕巧靈動,掌指交錯,綿綿無盡使將出來。 任劍清一拍手,讚道:「好功夫,便是這麼著!文兄弟,他踢你不著,你只管攻他肩膀手腕,這閹賊上路武功僅及於此,奈何不了你!」吳公公一聽,更是驚懼,心中一慌,突然大叫一聲,轉身便跑。這一來背門大開,文淵順勢一掌打去,打中吳公公背後「陶道」「身柱」二穴,一翻身,站在地上。吳公公中掌之後,依然向前直奔,突然身子一抖,「噗」地噴出大口鮮血,大聲咳嗽,腳下跌跌撞撞,扶牆站定,頭也不回,一顫一顫地倉皇逃逸。 文淵回頭道:「任師叔,放過他嗎?」任劍清道:「這老閹賊時日不多了,中了你這掌,只怕已然半死不活,放他一馬罷,快快離開這鬼地方才是正經。」 文淵笑道:「不錯。」轉頭一看,駱金鈴已撿起了彎刀,雙唇緊閉,狠狠望著自己,卻遠遠站開,微微發抖。 文淵心知殺父這等深仇大恨,無可化解,也不想多加辯解,心道:「駱天勝雖算不得什麼好人,畢竟也有妻兒子女。他落崖而亡,屍骨無存,這位駱姑娘如此悲憤,也是人之常情。」想到此處,不由得心中感慨,方才對吳公公一戰大勝之情登時淡了,朝駱金鈴微一躬身,道:「駱姑娘,你想殺我以報父仇,在下無話可說,日後相見,你隨時可前來復仇。」說著轉身便走,隨著眾人趕路離開。 駱金鈴待在原地,自知武功非文淵之敵,殺父之仇卻又是刻骨銘心之痛,一時心中茫然,竟然沒有追趕。   一行人隨著韓家僕從在地道中左旋右繞,紫緣由文淵牽著,盡苞得上。 任劍清雖然體力衰弱,但是他生來就是一副硬脾氣,不住激發內力,仍是精神抖擻,健步如飛。紫緣未曾見過任劍清,此時見他蓬頭亂髮,滿腮鬍渣,衣衫破爛污穢,唯有一雙眼睛爍然如星,神態剛猛,不禁暗暗微笑。 她這淺淺一笑,任劍清已然察覺,轉頭道:「小泵娘,你笑什麼?」紫緣見他如此機警,微微一怔,道:「也沒什麼,小女子曾聽文公子說,任先生的琴藝十分高明……」任劍清道:「那便如何?」紫緣道:「小女子以為,任先生應是跟文公子一樣,是位文質彬彬的男子,沒有想到……」任劍清又打斷紫緣話頭,笑道:「沒想到姓任的是個邋遢鬼,像個路邊的臭叫化子?」 紫緣搖搖頭,說道:「不是!我是覺得,任先生雖是不修邊幅,可是氣度磊落,視生死如浮雲,小女子十分敬佩。剛剛又想到,文公子曾說任先生彈奏一曲,毀了一張琴,我當時還想像不出是怎生情景,今日得見任先生形相,突然覺得會有此事,卻也合情合理,忍不住笑了一下,任先生切莫見怪。」 任劍清放聲大笑,道:「你這丫頭說話倒直。」停了一下,朝文淵笑道:「文兄弟,你走的桃花運非同小可,上次見到你,已經有了兩個如花似玉的小泵娘,這回又多了一個紅粉知已。任某生平對女人敬而遠之,你卻一口氣有了三個姑娘,卻是如何?哈哈,啊炳哈!」 他這一句話說出來,倒有四個人同時臉紅,巾幗莊諸女莞爾而笑。小慕容在一旁道:「任前輩,你是長輩,怎麼可以胡說八道欺負人?」任劍清笑道:「怎麼是欺負人?文兄弟兼容並蓄,這是他的了不起,我可當真佩服。」   說話之際,前頭帶路的兩人停下腳步,歡聲叫道:「到了,到了!」眾人隨之停步,只見是身處一個大石窟中,石窟只有一道銅門,以及來時通道一條。忽聽身後一人說道:「怎地還在這兒?」一個人影飄然越眾,正是韓虛清隨後跟至,手中太乙劍沾著些許鮮血。韓熙道:「中途受了點阻礙。爹,你沒受傷麼?」 韓虛清道:「不礙事。龍馭清受了輕傷,隨後便會追來,快快離開。」 領路的兩人中,一人前去推開銅門,只見門後一級級青石階梯,盤旋向上。 眾人拾級而上,走入了一條狹窄地道,極是幽暗。走了數丈,忽然聽到上面傳來一聲淒厲的哀嚎。 韓虛清低聲道:「上面有人,大家留神些。」眾人凝神提防,繼續向上攀行,不多時,只見一個穿著青袍的身影由暗處一步步走近。韓虛清朗聲道:「閣下是哪一位?」那人嘿了一聲,道:「你不認識我嗎?」 來人這一說話,藍靈玉心中突地一跳,臉現驚惶。小慕容奔上前去,叫道:「大哥!」 那人咦了一聲,道:「小妹?」走到洞壁油燈火光所及之處,照出面容,來者卻是慕容修。小慕容笑道:「大哥,你也來啦!可惜你來晚囉,我們大功告成,正要出去呢。」慕容修冷冷地道:「不晚,不晚!上面十幾個皇陵派的守在這密道門口,殺得還算過癮。」 小慕容稍一低頭,望見慕容修右手,登時大驚,叫道:「大哥,你……你的手指怎麼了?」慕容修一舉少了食指的右手,看了一看,放下手,道:「小事罷了,碰上了個厲害對頭。」小慕容道:「是誰?是黃仲鬼嗎?」慕容修面色一沉,道:「沒黃仲鬼的本事,不過我可奈何不了他。」藍靈玉聽著,心中一亂,偏過了頭,不與他目光接觸。 小慕容瞧著慕容修神情有異,言語中精神不若從前,心中暗暗奇怪。卻聽慕容修道:「文淵小子,你那師兄受傷不輕哪,等會兒到了上面,我帶你去找他。」 文淵一怔,道:「師兄現下不在京城嗎?」慕容修嘿了一聲,道:「在城外,旁邊有個女娃照應他,死不了的。」說著哼了幾聲,道:「早知道你們現在便殺了出來,我大可不必操心,老遠跑來這兒多費手腳。」小慕容笑道:「大哥,我可不用你操心吧?」慕容修橫了她一眼,鼻子哼了口氣。 【九十八】   當下慕容修與眾人並了一路,沿著通道蜿蜒上行,走著走著,前面忽有一道涼風微微吹來。楊小鵑喜道:「到啦,有出口了!」 只見前方洞頂微光清灑,柔色如水,照了一地朦朧光亮。眾人大喜,紛紛自洞口穿出。一出地洞,晚風拂來,月在西天,已是深夜,四下寂靜清曠,卻是一處山野,洞口旁放著一塊巨岩,想來本是關閉密道所用。從陰暗的地底回到地上,人人都是大感舒暢,心情為之一鬆。只有地上躺著多名屍體,乃是方才為慕容修所殺,這才半點也不愉快了。   任劍清抬頭向天,縱聲大笑,朝空處打了幾拳,踢了幾腳,神情歡喜無比,叫道:「被關在地下這幾天,真可悶得死人了!」他拳打腳踢一陣,舒了口氣,向石娘子等一眾抱拳行禮,道:「任劍清一介匹夫,得蒙各位前來相救,恩德無以回報,只有在此先謝過了。」石娘子道:「任大俠何必客氣?敝莊老莊主在世之時,說起任大俠的仁義,時常感念在心,今日之事,乃敝莊份所當為。」 韓虛清道:「這地方在天壽山之外,是皇陵派出入地宮的密道,離陵寢不遠,皇陵派隨時可能追到,必須速速離開,方算脫險。」文淵道:「韓師伯,現下該如何行止?」韓虛清道:「先往南邊去,我已在一處安排了車馬接應,與向師侄會合之後,再謀後定。」諸人之中,論到輩分聲望,均以韓虛清最尊,此言一出,眾人均無異議。只有慕容修哼了一聲,卻不言語。 一行人加快腳步,一路越過山林郊野,逕往南行。韓氏父子在前領路,眾人跟在後頭。路上所經均是偏僻小徑,荒草落葉,湮滅來路,龍馭清即使率眾追擊,也未必能分辨得清該往何處。走出二十來里,到了一處松樹林中,只見五輛馬車停在前頭,幾名車伕迎上前來,齊向韓虛清父子行禮。 韓虛清向眾車伕道:「附近如何?可有見到皇陵派的人走動?」一名車伕答道:「啟稟老爺,四下一切安好。」韓虛清點點頭,朝文淵道:「文賢侄,你便隨這位慕容兄弟,將向師侄接過來。」文淵還未回答,卻聽小慕容說道:「不必啦,我跟大哥去好了。」文淵一怔,道:「還是我去罷。」 小慕容笑了笑,湊在文淵耳邊,輕聲道:「我有事情要私下問問大哥,你留在這兒吧,我去就好。」文淵聽了,微微一笑,道:「好罷。」 小慕容走到慕容修身邊,道:「大哥,走囉!」慕容修望了眾人一眼,一回頭,使開輕功疾奔而出。小慕容足下輕點,捷若飛鳥地跟隨在後,兩人旋即不見蹤影。 文淵心道:「慕容兄今日確是有些怪異,未有從前的疏狂之態。他的手指又是何人所傷?莫非就是因為這個厲害敵手,致使慕容兄狂態消沉?可是慕容兄明明說話中氣充沛,並未身受內傷。高手過招,只受如此外傷,那是以兵刃交戰所致,可慕容兄以右手持劍,敵人若斬他手握劍柄之處,又如何只傷一指?」 他想了又想,不得其解,索性拋開不想,心道:「等小茵回來,問她便是。」   一瞥眼間,見到藍靈玉低著頭,臉色蒼白,神情徨惑,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禁說道:「藍姑娘,你怎麼了?」 藍靈玉身子微微一顫,微顯慌張,強笑道:「只是有點累,沒什麼的。」心中卻想:「他為什麼又來了?他……他還想對我糾纏不清麼?可是瞧他神情,似乎很是氣悶,和以前不同。他自己斷了食指,應當是有悔過之意,可是……可是……他這樣的人,哪裡會真正思過了?」 卻聽韓虛清說道:「這一番辛苦下來,大家也都累了,都先歇一歇吧。」任劍清往林間草地上一坐,靠著一棵松樹,翹起一隻腿,笑道:「韓師兄,你的精心佈置,倒是不錯,來得及時,接應得當,可惜就沒有幾罈好酒、雞鴨魚肉,未免百密一疏。」韓虛清微笑道:「等明天一早到了前頭鎮上,隨任師弟吃喝便是。」 任劍清道:「等上一等,便不夠痛快了。」說著伸伸懶腰,張口打了個哈欠。 韓虛清正色道:「任師弟,你也快四十歲的人了,還這麼隨隨便便,沒半點樣子。」任劍清笑道:「韓師兄,你也該五十歲了,還不肯隨隨便便,那有什麼人生趣味?」韓虛清搖了搖頭,笑罵道:「不可教也!」   石娘子、凌雲霞等人或席地而坐,或四下閒步,藉以紓解情緒,稍事休息。 華瑄走到文淵身邊,拉拉文淵的袖子,低聲道:「文師兄,你過來一下,我有話要跟你說。」文淵道:「在這兒說不成麼?」華瑄臉上微微一紅,道:「給別人聽不太好。」 那邊韓熙聽見,說道:「華師妹,等會兒向師兄他們來到,便要動身,還是先別隨意離開的好。」任劍清哈哈笑道:「人家小倆口要談情說愛,你怎地去管了?」他這話說得甚響,文淵跟華瑄大為窘迫,作聲不得。韓熙喉間咕地一聲,不再說話,只是望著華瑄瞧去。 文淵朝紫緣一看,只見紫緣微微一笑,說道:「文公子,你跟瑄妹去聊聊吧,我正想跟任先生談一下琴曲。」任劍清眼睛一亮,道:「小泵娘,你會彈琴?」 紫緣道:「多少懂一些,只是不如文公子了。」 文淵笑道:「那我們先失陪一會兒了。」說著挽著華瑄的手,往松林另一頭走去。 兩人走出數丈,華瑄回頭看了看,輕聲道:「文師兄,再走遠一點。」 文淵笑道:「什麼大秘密,要離得這麼遠?」華瑄紅著臉,低聲道:「你別管嘛,去啦,走啦!」一邊催促,一邊推著文淵往前走。走到了松林另一端,見是一片草地,林木稀疏,明月照映,四下寧靜平安。   華瑄停下腳步,臉上表情猶豫不決,紅暈上頰,輕輕一咬下唇,細聲道:「文師兄!」文淵道:「怎麼樣?」 華瑄神態忸怩,欲言又止,輕輕撥著手指,期期艾艾地道:「文師兄,我……我……我啊……」說來說去,卻也只是幾個「我」。文淵不禁微笑,說道:「師妹,別緊張啊。」 華瑄嗯了一聲,深深吸了口氣,低聲道:「文師兄,今天……在地宮裡,你跟慕容姐姐找到我之前,我都跟韓師兄在一起。」文淵點了點頭。華瑄雙手相握,壓低了頭,輕聲道:「我……我一直都想著你。」 文淵輕輕抱住華瑄,笑道:「你就是要說這個麼?」只見華瑄俏臉通紅,道:「還沒有完啊,我……我……不管是那時候,還是現在,或是以後,我都只會想你……你……文師兄,你一定要相信我喔。」說這話時,華瑄清澈的眼瞳中露出堅定的光彩,一張小臉卻羞答答地,顯得十分稚嫩。 文淵心中一動,雙臂摟緊,柔聲道:「師妹,我當然相信啊。即使你不說,我也知道。」華瑄面露喜色,輕聲道:「好啦,我說完了。」 文淵不禁好笑,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笑道:「你這個小丫頭,真不知道打著什麼主意,特別對我說這些話?」華瑄頗覺害羞,低聲道:「這可是很重要呢。」   她心裡所想的,其實是擔心文淵如果知道韓熙對她有意,或會對她有所誤會,是以先行表白一番。然則她全沒交代前因後果,說這話如同多此一舉,文淵聽來也就莫名其妙。 可是她想法雖是天真,文淵耳聽華瑄訴說心懷的濃情密意,卻也不由得心情鼓動,又吻了吻華瑄的櫻唇。華瑄了卻心事,正覺開心,更是主動回吻,發出幾聲「嗯、嗯」的柔膩聲音。 既已平安解救任劍清,文淵也是心情清爽,此時兩人心生柔情,無事壓抑,漸漸從站著變成坐著,從坐著變成橫臥,手掌所撫摸的,也從衣服換作了肌膚。 華瑄輕輕喘著氣,道:「文師兄,不要……不要脫太多衣服啦……啊……我……我怕有人來……會……來不及穿……」文淵聽了,靈機一動,輕聲道:「師妹,你把裙子撩起來好了。」華瑄羞紅著臉,躺在草地上,纖纖玉手執住長裙下擺,向上拉起,輕聲道:「像這樣子……是嗎?」 隨著華瑄的手臂移動,長裙慢慢撩起,那雙精緻如細瓷的美腿也一分分展露在文淵眼前。在月光輕臨之下,豐潤而柔嫩的大腿更加晶瑩剔透,幾與月色相融為一,美得惑人之極。文淵不覺發出讚歎之聲,柔聲道:「好美啊。」 短短一句話,華瑄已然芳心大喜,羞赧之色溢於言表,更是嬌艷絕倫。 文淵伸出手掌,撫摸著華瑄雙腿柔膚,由外而內,緩緩揉動,到了下身僅有的衣褲之上,輕輕壓按一下,登時有些濕濕涼涼的。華瑄大羞,顫抖著喘了口氣,含糊地道:「那麼快……已經……已經濕了啊?」文淵輕巧地褪下那擋路的褻褲,只見絳紅色的私處晶光閃閃,濕潤得不可收拾。文淵看得心旌搖動,輕聲道:「師妹,我……我想嘗一嘗。」 華瑄羞澀地道:「你……我本來就要給你啦……」說著只覺私處一涼,原來微風吹拂之下,潮濕的肌膚上頓時大感清涼,卻也更增心中羞意。文淵道:「不是,師妹,我想……我想這樣……」低下了頭,將臉往華瑄股間探去。華瑄驚道:「文……文師兄,不要,那裡不乾淨啦……啊、啊……嗯……」突覺下體一陣刺激,忍不住顫了顫身,呻吟出來,原來文淵正輕輕舔著那嬌嫩精美的細縫。 這一舉動真要把華瑄的靈魂拋上天去,又是害羞,又是慌亂,失神地叫了幾聲,便已難以承受,俏眉微顫,朱唇難合,連串嬌聲漏了出來:「好……好奇怪……呼……啊啊……文師兄……啊!不要那樣舔……嗯、嗯、啊呀!這……好丟人……哎、啊……」 文淵也是初次品嚐到女子的下身,心中的驚奇和緊張,可也不在華瑄之下。 他以手撥開華瑄雙腿,伸舌輕舐桃花源,擷取玉液,只弄得華瑄又酥又癢,又是害臊,心頭鹿撞之際,猶自暗思:「文師兄難道不會怕髒嗎?可是……好舒服喔……」 可是在文淵而言,華瑄全身上下都是聖潔無瑕,哪裡有這等顧忌?他心中暗想:「師妹也曾用嘴對過我,這次調轉過來,也不算什麼。」   只聽華瑄嬌喘連連,柳腰擺動,已經快將禁受不起,想要緊緊抱住文淵,可是文淵卻又伏在她下身,如何能碰到他的身子?只覺私處一緊,「滋滋」幾聲傳出,文淵正嘗試著吸吮洞中清泉,嘖嘖有聲,一種說不出的奇異感受剎那間傳遍華瑄嬌軀,登時「啊」地叫了出來,一喘氣,再也不能忍受,動手解開自己上身衣衫,搓揉酥胸,稍微舒緩亢奮之情。 才解到衣襟半敞之時,文淵的右手卻又摸到了華瑄臀上,稍加施力,似捏似推,柔軟的香臀一陷下便又彈起,充分展示她青春的胴體何等誘人。文淵兩面夾擊,華瑄頓時墜入迷情,春聲紊亂,連連呻吟:「文……文師兄……太……太過分了……啊……唔……啊啊……」她腰帶未解,僅是將衣襟打開,已然迫不及待,急切地摸著薄衫之下的肌膚,歎聲不止,迷迷糊糊地喘息著:「再……再這樣子……唔、啊……我會……沒辦法……再做……啊……嗯、啊!我……受不了……了……啊……」 華瑄確然受不了了,她失魂落魄地揉著自己的雙乳,汗水淋漓而下,滿身衣衫盡濕。文淵亦覺華瑄秘處泉湧不止,舔也來不及舔,已經到了情濃極處。耳聽華瑄的嬌聲陣陣,文淵的下體也難以克制,早就整軍待發,極欲大展神威一番。 眼見時機成熟,文淵一抬頭,輕聲道:「師妹,我……我要去囉。」 華瑄已被他引逗得滿心盼望,就算文淵不說,她也打算忍住羞意直說了,此時聽他先行出口,不禁輕呼一聲,眼中如要滴出水來,只是望著文淵,便已經盡顯自身情慾熾烈,難以描繪,一雙小手卻是急著去解文淵腰帶,探著文淵陽物,輕輕握著,喘著氣道:「好熱喔……文師兄,趕快……我……我快要……嗯……啊……」   文淵突然起身,扶著華瑄站起,捲起的長裙又垂了下來。華瑄正等他衝陣而入,哪料他有此舉動,疑惑之下,輕聲喘道:「文師兄,怎……怎麼啦……」 文淵在她雙唇印上一吻,道:「就要開始啦。」將她拉到一株青松之下,轉過她的身子,將她反壓在樹幹上,從後面撩起了長裙。華瑄登時羞怯難言,隱隱有些不安,嬌聲喘著:「這樣子……好奇怪……啊!」突然下體一陣力道貫入,文淵已經從她身後長驅直入,挺進了那片水鄉澤國。華瑄出其不意,忍不住驚聲呻吟,猛地抱緊樹幹,隨即開始承受一波波猛烈的攻擊。 文淵從華瑄背面進攻,雙手繞到嬌軀之前,掌握住了兩個浸滿香汗的嫩乳,施以重重愛撫,感受快意之餘,更加激烈挺腰,衝擊得華瑄嬌吟不絕於耳:「啊、啊、呃、嗯!文、文師兄……你、你……啊、啊……你好壞……我……唔唔……我還沒……沒……啊……准……準備……啊、啊!」她字字吐出,都已變成春情蕩漾的音色,隨著文淵一進一退起伏不定。   更有甚者,華瑄的肌膚摩擦著松樹幹,另有一種刺激。倘若松樹有知,感受到藕臂扶持、酥胸壓迫、愛液灌溉的情境,不知作何感想?然而華瑄是當真被文淵襲擊得心神歡醉、魂不守舍了,只聽她聲聲喘息中,夾雜著兩人下身碰撞的聲響,雖然文淵僅是解開褲帶,華瑄的衣服也盡數穿在身上,不過半遮半掩,反而更加襯托她身段玲瓏,引得文淵情熾一片,動作得更為明快,抽送之間,流泉飛濺,灑得樹幹斑斑水漬,草地點點露珠。 華瑄竭力克制喘息,顫聲叫道:「文師兄,文師兄……拜……拜託……抱住我……拜託!」文淵攻勢正是如火如荼,心神放縱,聽了華瑄的懇求言語,心中一蕩,握住華瑄雙腕,將她帶離松樹,一把將她纖腰攬住,狂吻她纖細的頸子,不勝愛憐,低聲道:「當然好……師妹,我要緊緊抱住你……」華瑄嚶嚀一聲,盡力轉回了頭,雙眼因興奮而顯得迷濛朦朧,口中不停呼出嬌息。   沒有松樹支撐,兩人立時一起倒在地上。文淵一翻兩人身子,壓在華瑄身上,下體的神兵依然以強悍的威勢進擊。華瑄的衣衫已然凌亂不堪,此時趴在草叢間,迎接文淵的重重力道,只擺佈得她全無抗拒之力,肩頸、雙乳、腰腹全在文淵雙掌遊走下,快感如潮湧至。 松林之中,惟聞兩人親匿之聲,文淵擺動越來越急,華瑄的呻吟也到了全然抑制不得的地步,文淵吻她的頸後,她便勉力斜身伸手,一手去撫摸他的頭髮,狂亂地呢喃著:「哈……啊……我……已經……不行……啊……」   就在兩人即將達到至高極樂之時,文淵忽然自身後架住華瑄兩臂,身體一仰,將華瑄上半身稍稍架離地面。華瑄搖搖擺擺地扭動纖腰,三分哀怨、三分緊張地呻吟:「文師兄……文師兄!」 同一時間,文淵下身衝出一道巨力,熱騰騰的陽精直貫華瑄嬌嫩的肉體,華瑄登時渾身滾燙,失聲而叫:「啊、嗯啊、哈啊……!」俏目緊閉,粉紅色的肌膚嬌艷欲滴,楚腰如欲斷折,整個人好似要融化一般。或許是先前激烈過了頭,這一股熱流爆發,注滿華瑄玉體之餘,又大量溢出,和著華瑄的充沛的蜜汁,將兩人交合之處濡濕大片。 文淵「哈」地釋出一口氣,緩緩向一旁翻開,以免壓住華瑄,雙手卻仍緊緊環抱著她。華瑄的嬌喘也自急促慢慢悠長,柔弱的呻吟餘波蕩漾,輕輕按在文淵的手背上,胸口猶自無法平息,緩緩起伏顫動。 文淵低聲道:「師妹,喜歡嗎?」華瑄嬌柔地嗯了一聲,輕聲道:「喜歡……」身子微微一扭,嬌聲道:「文師兄,你……你拔出來啦。」文淵微笑道:「在師妹的身體裡,很舒服呢。」華瑄一羞,一張臉直紅到了耳根,低聲道: 「可是……我……我好想抱你。」文淵笑了一笑,說道:「好。」 兩人下身緩緩分離,幾道細絲仍然相連難捨。華瑄輕喘一聲,轉過身來,投在文淵懷裡,小小的手掌摩娑他的背脊,臉蛋倚在胸前,闔上眼睛,露出滿足的笑容。文淵輕輕拍著華瑄的肩頭,一手托起她的臉頰,兩人不勝纏綿地輕輕啜吻,心中一片甜蜜,享受著激情之後的餘味。 【九十九】   正在兩人溫存之際,忽聽幾聲輕笑自林間傳了過來。文淵和華瑄聽見,都是大為窘迫,同時坐了起來。華瑄悄聲道:「慕容姐姐來啦。」 只見小慕容從松樹林中走了出來,眼光在兩人身上轉了轉,神情似嗔似笑,道:「好啊,我才離開一會兒,你們就胡來了?」文淵甚是尷尬,只是笑著。華瑄羞紅著臉,低聲道:「慕……慕容姐姐,你怎麼回來得這麼快啊?」小慕容面露促狹之意,笑道:「不趕快回來,怕他被你累死啦,我跟紫緣姐要怎麼辦?」 這回卻輪到了文淵臉紅,道:「別胡說啦。小茵,找到師兄了麼?」 小慕容道:「找到啦!還有一位好漂亮的姑娘,和一隻小貓,全都一起來啦。」 華瑄「啊」地一聲,道:「那就是向師兄說的,我們以後的師嫂嗎?」文淵牽了華瑄的手,笑道:「咱們去看師嫂去。」 小慕容輕輕咳了一聲,笑道:「先把衣服弄整齊點,別給人看笑話了。」兩人臉上一紅,再將衣衫整理一陣。小慕容笑吟吟地繞到文淵背後,又轉到華瑄身前,突然湊到華瑄耳際,輕聲道:「剛才他是不是從後面來的?」 華瑄嚇了一跳,囁嚅道:「你……你怎麼知道?」小慕容笑道:「你前面衣衫沾的沙土特別多,那還用說嗎?」華瑄一聽,登時羞得面紅耳赤,慌忙拍拍身上塵土。   三人回到松樹林中,文淵便見到向揚、趙婉雁兩人正坐在一株松樹下,慕容修遠遠靠著另一棵古松,眼光不對著眾人。文淵搶先奔上前去,叫道:「師兄!」 向揚一見文淵,當即站起身子,笑道:「師弟,沒受傷吧?」文淵道:「這要多謝韓師伯趕到,否則地宮之中,安危難料。師兄,你好多了嗎?」向揚道:「好得多了。」 小慕容牽著華瑄的手走到趙婉雁身前,笑嘻嘻地道:「妹子,這就是你的師嫂啦。」趙婉雁趕緊起身,面染紅暈,慌忙說道:「哪……哪有,我跟向大哥還不是……還不是夫妻……」說著臉蛋更加紅了,又道:「你……你是向大哥的師妹吧?我聽向大哥說過。」 華瑄極是開心,握住趙婉雁的手,笑道:「我是啊,可是向師兄都不太跟我說你的事。」說著凝望趙婉雁的臉,眨了眨眼。趙婉雁被她看得一陣靦腆,低頭微笑,偷偷看了一下向揚。   忽見一個白色身影自樹後竄出,在趙婉雁腳邊跑來跑去,嗚嗚而叫。趙婉雁彎下腰去,將小白虎抱了起來,輕聲笑道:「寶寶,乖一點喔。」小白虎閉上眼,把頭靠在趙婉雁胸口,輕輕摩擦。華瑄沒看過小白虎,覺得好玩,道:「師嫂,這是你的貓啊?」趙婉雁微笑道:「是只小老虎。」說著臉上微微一紅,道:「華姑娘,你別叫我師嫂啦,我……我……聽著好奇怪啊。」 華瑄嫣然笑道:「那我叫你趙姐姐,好不好?趙姐姐,讓我抱抱看它好不好?」 趙婉雁微笑道:「好啊。」將小白虎交到華瑄懷裡。忽聽楊小鵑叫道:「華妹妹,這隻小傢伙不太安分,你可要小心喔。」向揚和趙婉雁聞言,想到日間楊小鵑被擒之事,不覺都有些尷尬。華瑄愕然不解,道:「什麼意思?」一邊輕輕拍拍小白虎的頭。 小白虎窩在華瑄懷抱裡,朝她胸口嗅了嗅,突然伸出舌頭,往她衣襟之間的肌膚舔了一下。華瑄「啊」地驚呼一聲,臉上發熱,正覺微慌,小白虎又把頭往她右邊乳房依靠過去。趙婉雁連忙把小白虎抱了回來,在它額頭上叩了一下,道:「才叫你要乖的,還要胡鬧?」小白虎縮縮頭,嗚地一叫。 華瑄轉頭一看,見到小慕容一副驚奇的神情,紫緣抿嘴微笑,頗覺不好意思,低聲說道:「趙姐姐,還是你抱好啦。」   一眾女子正自嘻笑,那邊文淵引著向揚見過了韓虛清、任劍清兩位長輩。向揚見韓虛清面如冠玉,氣度超群,儼然一位有德君子,任劍清卻是粗曠隨性,全沒尊長模樣,暗道:「師父同門四位,人品風範當真截然不同。」 韓虛清道:「既然向賢侄已然會合,那麼我們即刻行遠,以擺脫皇陵派的追擊。至於這位趙姑娘……」話聲一頓,臉色微見遲疑。 向揚休養之時,已聽趙婉雁說了自己脫險始末,心道:「婉雁倘若回去,勢必給她爹爹盤問,婉雁只怕應對不來,說不定龍馭清又會前去侵擾,豈非危哉?」 上前幾步,說道:「韓師伯,讓趙姑娘跟我們一起走罷。」 韓虛清道:「我正是打算讓她同行。她是靖威王府郡主,如果就這樣回到京城,難保不會洩漏了我們的行蹤。」向揚一拱手,道:「多謝韓師伯。可是有一件事,須讓師伯得知:趙姑娘與小侄同心同意,師伯其實不必多慮此事。」 趙婉雁想到能與向揚在一起,登感心中歡喜,但是思及童萬虎等人大鬧京城,父親必定會派人四下追查自己下落。日後與父親相見,也必甚為難堪,不禁黯然擔憂。向揚看出趙婉雁心事,走近她身旁,安慰道:「婉雁,現下再怎麼擔心,也是徒然,可是你必須先避過這場風波。」趙婉雁微微頷首,輕聲道:「不要緊的,向大哥……我……我能跟你在一起,那就好了。」   眾人分別乘上五輛馬車,趁夜續往南行。行出三十多里,忽聽遠方馬蹄得得,向眾人乘車而來。韓虛清分派兩名漢子前去應對,繼續行車,過不多時,便沒了人馬跟隨蹄聲。 待得馬車行緩,一行人來到京城西路十里外的一處市鎮,天色也已破曉,晨光自車幕之間透了進來。韓虛清領著眾人到了一間客棧,稍事歇息。任劍清腹裡早已餓得空空如也,一進店裡,第一個管的不是客房,首先據案坐下,叫道:「店家,打三十斤好酒來,再來十斤牛肉,五隻雞鴨。」 華瑄奇道:「任師叔,你吃得下這許多東西麼?」任劍清笑道:「肚子餓了,多花銀兩不算什麼,吃得飽要緊。這些酒菜也不是我一個人吃,難道你們沒一個餓的?」朝韓虛清一指,道:「何況有我韓師兄在此,銀兩不必我來花,多少帳也由他付,大家大可不必擔心。」韓虛清搖頭微笑,道:「任師弟,你這脾氣總該改改。」任劍清哈哈大笑,眼見酒保拿了酒來,立時劈手奪過,斟了一大碗酒,咕嚕嚕一飲而盡。 小二、酒保慇勤侍奉,奔走不休,瞧來也是韓虛清事先佈置好的安排。 文淵心道:「韓師伯心思慎密,著實令人佩服。看來任兄也是一眼便看了出來。」   經過一天折騰,諸人都已十分疲累,紫緣尤其體力不繼,昏昏欲睡。文淵看著,心中憐惜,扶著紫緣先行上樓休息。到了客房中,紫緣微笑道:「文公子,你去陪師叔伯吧,我小睡片刻就下來。」文淵道:「沒關係,我在這裡陪你。」 紫緣臉上微紅,低聲道:「這……這不大好,要給人看笑話了。」文淵愕然道:「卻是為何?」他擔心皇陵派窮追不捨,若找到了此處,紫緣一人睡在房裡,只怕有失,是以想在房中待著,以防萬一。紫緣卻心頭怦怦而跳,細聲道:「韓先生、任先生他們都在,又有那麼多人,我們怎能……怎能……在這時候同床共枕……」說到這裡,一張俏臉更是紅得玫瑰花瓣也似,羞得不敢正視文淵。 文淵一怔,才知她會錯了意,心中一窘,慌忙說道:「紫緣,我只是想坐在房裡罷啦。要是龍馭清派人追到,闖了進來,那不是糟糕之極?」紫緣輕呼一聲,心裡暗羞:「原來我想偏啦,我怎地會這樣胡思亂想?」霎時之間,紫緣想到在地宮之時,曾和文淵聽了一大場龍騰明和駱金鈴的燕好之聲,頓覺身子一熱,雙頰發燙,低下了頭,輕聲道:「那……是……是我弄錯啦,多謝文公子了,我……我要睡了。」 文淵見她神色嬌羞,不禁心神蕩漾,一聽她說話,才回過神來,慌忙道:「啊,是。」一時之間,倒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只有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紫緣掀開被子,調調枕頭位置,上了床鋪。紫緣被他看得害羞不已,卻又有些甜絲絲地,朝著文淵嫣然一笑,拉下帳子,躺下就寢。   眼見紫緣睡了,文淵逕自坐在桌邊椅上,望著床邊羅帳,只隱隱看得出紫緣的身影。過了不久,耳聽幾聲細微輕緩的呼吸,紫緣已沉沉睡去。文淵心道:「紫緣當真是累壞了。她手無縛雞之力,卻要跟著我們受這些奔波勞累、諸多凶險,實在難為她了。此間事情一了,還是和她回襄陽故居去罷,何況師妹、小茵也已能和紫緣相處融洽。」又想:「可是龍馭清野心勃勃,絕不會就此放過我們,師兄和趙姑娘也是處境堪憂。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此後行事,不可不審慎思量。」 自我惕勵一陣之後,文淵隔帳望視紫緣,心中柔情忽動,想要看一看紫緣。 手伸到帳子上,轉念想到:「別要驚醒了紫緣,該讓她好好休息才是。」又即收回了手,正想像著紫緣的寢顏是何等美麗,忽聽門外有人輕叩門,口中道:「文公子,你在這兒嗎?」 文淵上前應門,見是凌雲霞,說道:「凌姑娘有事麼?」凌雲霞一探頭,見紫緣睡了,當即輕聲說道:「韓先生和任大俠有事,請你下去。」文淵回頭一望紫緣,放心不下,亦復分捨不得。凌雲霞見他如此神情,自也猜到了幾分,笑道:「文公子,你下去罷,我幫你守著紫緣姑娘便是。」文淵道:「這不是太麻煩凌姑娘了麼?」凌雲霞道:「小事罷啦,說來閒著也是閒著。」文淵推辭不得,當下道:「那麼有勞凌姑娘了。」將出房門,又回身朝紫緣一望再望,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到得客棧一樓,只見任劍清仍在大吃大喝,三十斤酒已空了二十七八,剩下的也是轉眼便盡,但見酒罈酒碗多堆在任劍清、慕容修、向揚、石娘子四人桌上地上,韓虛清等都只飲小杯。慕容修自坐一桌,一言不發,白酒一碗碗喝將下去,殊無半分醉意。向揚雖然身上有傷,卻也大碗飲酒,和任劍清談笑自若。石娘子和藍靈玉、楊小鵑坐在一起,也是喝得輕描淡寫,臉色如常。趙婉雁、華瑄、小慕容等等幾個年輕姑娘都不太舉杯,倒是對比鮮明。 任劍清見到文淵下樓,單手端起一隻酒碗,叫道:「來來來,文兄弟,喝一碗罷!」文淵微笑道:「我的酒量可比師兄差多了,喝上幾杯尚可,大碗就不成了。」 韓虛清緩緩離座起身,神情嚴肅,說道:「文賢侄,你隨我來。」文淵見他神色如此,怔了一怔,道:「韓師伯,怎麼了?」韓虛清並不回答,向客棧後門走去。文淵不明所以,跟在後頭,心道:「韓師伯面色不善,難道方才發生了什麼變故麼?可是任兄他們依然是談笑風生的啊。」又想:「也不盡然,該除卻慕容兄不算在內。」 【一百】   正自想著,文淵已隨著韓虛清走到客棧後,前堂眾人的說話聲已不能聞。韓虛清緩緩地道:「文賢侄,你今年多大歲數了?」文淵道:「今年十七。」韓虛清點了點頭,道:「你方當年少,武功已有如此造詣,確是難能,也不愧了華師弟一番教導。」文淵躬身道:「多謝韓師伯嘉許。」 韓虛清道:「卻有一事,師伯不得不說你幾句。」文淵道:「恭聆師伯教誨。」 韓虛清說道:「文賢侄,你可有家室?」文淵道:「小侄尚未成家。」韓虛清道:「那位紫緣姑娘,與你是什麼關係?」文淵一怔,道:「韓師伯為何有此一問?」 只見韓虛清雙眉一軒,道:「方纔你送紫緣姑娘上樓時,我已聽人說了,包括華瑄賢侄女、紫緣姑娘在內,以及那『大小慕容』中的小慕容,與你之間都有情意,可有此事?」文淵臉上一紅,道:「是。」 韓虛清臉色嚴正,說道:「文賢侄,你或許尚因年少,穩重不足,但是如此耽於男女之情,並非英俠之輩所當為。我輩行走江湖,以品德心術為第一要緊,於情愛一面,切莫陷溺過甚。當今天下,雖無大亂,卻也非太平盛世。文賢侄,你涉世未深,日後經過一番江湖歷練,將來大有可為,但是紅顏禍水,雖非必然,卻是不可不慎。師伯之所以要說你,是看你用情太過,若不克制,非但誤了這三個姑娘,亦復自誤。」   這一番話說來,雖不是疾言厲色,但是韓虛清以師伯之尊而發斥責,文淵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噤口不語,暗自思量:「當真如此?我對師妹、紫緣、小茵的情意,再也不會對第四個女子這般了。她們一心一意的待我,彼此又都親如姊妹,這等福緣,當真是我修也修不來的。可是言笑晏晏之後,焉知她們心中沒有抑鬱牽掛?」想到此處,文淵只覺腦中一片渾沌,深怕自己已如韓虛清所言誤人誤己,不由得心起慚愧,低聲道:「師伯教訓得是。」 可是仔細一想,卻又不然,四人之間的情愛關係,其實甚為單純平穩,除了紫緣身遭不幸,經歷坎坷,以及趙平波從中阻撓之外,華瑄和小慕容的戀情都是水到渠成,幸福喜樂。在文淵所想,他絕不願辜負任何一位姑娘,使她黯然神傷。而三女能夠互相接納,本是最好不過,可是韓虛清此言一出,文淵不覺再次深思,隱隱覺得心裡不安。 韓虛清見他神情遲疑困惑,知他心意有變,臉色稍霽,溫顏道:「你好好想一想罷,這三名女子,要算華瑄賢侄女最為良善,可為你一生良配。小慕容和紫緣姑娘雖是美貌,卻非你所該迷戀。」   文淵正想著許多事端,突然聽到韓虛清此言,心中一凜,道:「韓師伯,你說什麼?」 韓虛清道:「想那小慕容是武林中著名的小魔頭,雖無大慕容的種種狠辣事跡,但是究屬旁門左道,非是我等武學正宗人士。單說最近,京城鐵雲鏢局運鏢路經江南,就被此女半路劫鏢,殺傷非少。大慕容劍下傷過的黑白兩道人物,也是難以數計。此等人物,如何能與你結得姻緣?」 文淵聽了,臉色陡變,待要出言替小慕容抗辯,又聽韓虛清道:「那位紫緣姑娘,原是秦樓楚館中的女子,出身不正,並非清白人家。縱然她舉止溫雅,礙於身份,只怕也未必是出於真情。與此煙花女子為侶,豈能對得起你師父再天之靈?文賢侄,這兩名女子與你相識未久,心意難料,只因容顏過人,便令你失了方寸,實非幸事。華瑄賢侄女與你相處日久,雖無媒妁之言,但是在情在理,或論相貌武功,均可與你匹配。你師父已然辭世,師伯便有責任看顧你們師兄妹三人,這件終身大事,師伯亦可為你倆撮和,此後便與紫緣、小慕容二女再無糾纏,他日莫再有此女色之誤,那就不虧師伯一番心意了。」   文淵一字一句的聽下來,如同一個個霹靂打在心上,直至韓虛清說完,文淵呆了一呆,忽然雙拳一緊,大聲叫道:「韓師伯,你弄錯了!」這句話直呼而出,已有些頂撞之意,韓虛清臉色一變,道:「怎麼錯了?」 文淵一振衣袖,道:「韓師伯,你能認同師妹,加此讚譽,小侄極是感謝。但是你對慕容姑娘和紫緣姑娘所知不多,怎麼能妄下定論?慕容姑娘從前行為確有失當,小侄初次與她相識,便是一次打鬥所起。可是慕容姑娘與我相處以來,再也沒有任何濫傷無辜的惡事,而且她本性不壞,且又善體人意,雖稱魔頭,但是並無放蕩邪行,實是難得的好姑娘。」 韓虛清聽著,眉頭一皺,暗暗搖頭。文淵又道:「再說紫緣姑娘,她身在風塵,非出本願,實在是惡徒所為,致使她流落青樓。可是她的心志節操,卻是冰清玉潔,絕非尋常煙花女子所能比擬。韓師伯,你沒有聽過她的琵琶聲,清幽高雅,有如仙樂,沒有脫俗的心境是彈奏不出的。紫緣姑娘的名聲,天下俱聞,豈是只因容貌出眾而已?韓師伯可到杭州打聽,紫緣姑娘幫助過多少平民百姓?這樣的女子,世間少有,小侄對她傾心,絕不是貪戀美色之故,韓師伯當可察知。」 他一邊說著,語聲漸大,不自覺的神情激昂,韓虛清臉色卻漸漸鐵青。   待得文淵講完,韓虛清便道:「如此說來,這三個女子,你一個也放不下了?」 文淵道:「情意深重,小侄不能辜負。」 韓虛清氣惱之極,怒道:「好一個不能辜負!你……我只道你熟讀聖賢經史,該當明識大體,懂得利害輕重,不料你竟深陷兒女私情,不能自拔,還要強辯!人生在世,任重道遠,你身負本門絕藝,該當將之發揚於行俠之間,明是非,辨善惡,方不負你師父、師伯的期望。你若沉迷女色,如何能成就大事?」說到此時,已是聲色俱厲。 文淵見到師伯怒氣沖沖,心中忐忑,但他個性雖然和順,可是心意既定,便決不動搖,當下一個躬身,道:「韓師伯,在我而言,當今人生大事有三,那就是好好照顧師妹、紫緣姑娘和慕容姑娘,讓她們過得平安喜樂,時有笑語。這三件大事一般的要緊,不分輕重。其他種種,即使再如何重要之事,也都排在第四大事、第五大事、第六大事,依此類推。若說修練武功,我也不會因而懈怠,眼下固然她們都安然無事,但是難保日後有所危難,我自是要竭力保護,武功是不能少的。韓師伯,你不必擔心我因而喪志。」 這些話說出來,韓虛清臉上已是難看之極,只見他猛一擺手,衣袖揚處,地上一聲悶響,震起一片飛沙。只聽他說道:「好,好!男女之情,竟讓你沉淪至此,師伯也不說什麼了。」說著歎了口氣,顯得失望已極,不再說話,逕自走回客棧之中。   文淵站在原地,心道:「韓師伯定然生氣得很,可是話不說清楚,以後又會多生麻煩。唉,韓師伯這樣說紫緣,要是給紫緣聽到了,不知有多難過。」正自想著,忽聽任劍清的聲音自一旁傳來:「文兄弟,發什麼呆?」 文淵側身一看,只見任劍清從院落一角走了過來,何時來到,文淵全然沒有知覺。文淵微笑道:「只是想點事情。任兄,你在旁邊聽了多少?」 任劍清道:「從頭聽到尾。韓師兄找你過來,我就看他臉色不好,跟來瞧瞧,果不其然把你訓了一頓。」文淵道:「任兄覺得如何?」 任劍清聳聳肩,道:「女人的事,我是避之則吉,沒有切身體驗。不過我說文兄弟啊,韓師兄雖然古板些,但是說這番話,其實也有幾分道理。」 文淵道:「這我知道。」任劍清道:「知道便好。文兄弟,老實說罷,你跟這三位紅粉知己,似乎都沒碰上什麼災厄危難,至今還能相處得好,那還罷了,可是往後若真有什麼波折發生,你真能將她們通通保護得了?這我很有些懷疑了。」 文淵神色凜然,道:「師妹也好,慕容姑娘也好,紫緣姑娘也好,都是我所必須守護的,誰傷害她們,我便是拼盡性命,也不能容。」 任劍清怔了一怔,笑道:「從沒見你認真成這副模樣的。好罷,要真碰上了這等事,在你拼盡性命之前,先告知任某一聲,就算你的性命依然拼得乾乾淨淨,好歹幫你收個屍。」文淵笑道:「多謝任兄義氣深重了,只盼你沒機會幫我這個忙。」任劍清哈哈大笑,猛一拍文淵肩膀,道:「那就最好。不囉唆了,進去罷,就你還沒喝酒哪。喝酒,喝酒!」說著拉住文淵,走回客棧之中。 【一百零一】 兩人回到堂前,任劍清拉著文淵坐下,斟了兩大碗酒,笑道:「文兄弟,別說你喝不了這一大碗,你師兄可是一口氣喝了十碗也不止。」 文淵朝向揚一望,道:「師兄,你內傷未癒,不宜飲酒太多啊。」趙婉雁正坐在向揚身邊,跟著輕聲說道:「是啊,向大哥,連文公子也這樣說,你就節制些嘛。」向揚手中正端著一個酒碗,聽得文淵和趙婉雁這般說,只得暫且放下,笑道:「好罷,好罷。師弟,你來陪任師叔喝。」 文淵本來不善杯中物,平時只偶爾小酌幾杯,此時一大碗酒擺在面前,酒氣撲鼻,登時有些禁受不起,捧起了碗,道:「任師叔,我就只喝這碗,再多可就受不了了。」任劍清笑道:「你們都不喝,等會兒只好我一個人喝。」兩人對飲一碗,文淵便換上了普通酒杯。 雖然正當白日,但是經過大戰奔波,人人睏倦,眾人吃喝一頓,酒飽飯足之後,便各自上樓歇息,只慕容修依然自顧自地喝著酒,不出一聲。 藍靈玉和石娘子、楊小鵑正要離席上樓,走過慕容修桌邊,藍靈玉忍不住向慕容修望去,只見他眼光對著空處,對三人不理不睬。藍靈玉不禁心中有氣,心道:「你跟到這裡,卻又一句話也不說,這算什麼?」她摸不透慕容修的用意,一路上已是煩悶不堪,慕容修偏偏又對她視若無睹,心裡暗暗氣惱,卻是無處發洩,想到昔日所受的種種侮辱,思及慕容修斷指之事,更加心煩,一甩頭,跟著石娘子上樓去了。 那邊華瑄不勝酒力,雖然沒喝多少酒,也是沉沉欲睡,竟然便趴在桌上睡著了。小慕容扶起華瑄上樓休息,文淵掛念紫緣,便先回到紫緣的房裡。   一進房,但見紫緣已醒了過來,坐在床邊,不知想著什麼事,靜靜地出神,卻不見凌雲霞在房中。紫緣聽得開門聲,往文淵這裡看來,微微一笑。 文淵輕輕帶上門,說道:「紫緣,怎麼不睡了?」紫緣嗯了一聲,輕聲道:「沒關係的,我……我已經不累啦。」 文淵見她臉上雖然帶著微笑,卻猶有疲態,當即走上前去,坐在她身邊,微笑道:「別太逞強,若要避開皇陵派追兵,這幾天說不定還得趕路,能休息便多休息罷,壞了身子就不好了。」紫緣應了一聲,低下頭,又淡淡地笑了一笑,像是在高興著什麼。 看著紫緣淺露嬌笑,文淵不覺心下甚奇,道:「紫緣,有什麼好笑的事麼?」 紫緣低著頭,輕聲說道:「沒有啊。」 她說這話時,臉上飛起了淡淡的紅暈,梨渦淺現,巧笑嫣然,神韻極是嬌美,文淵不禁心動,輕輕摟住紫緣。紫緣轉頭凝視文淵,眼中深孕情意,柔聲道:「文公子,我問你一件事,你……你可要認真回答。」文淵道:「什麼事?」 紫緣臉上現出靦腆之意,輕啟櫻唇,說道:「文公子,照你看來,人生在世最要緊的大事,該是什麼?」文淵一愕,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道:「這……怎麼忽然問這個?」紫緣雙頰一紅,細聲道:「你回答就是了嘛。」 文淵嗯了幾聲,道:「這個……這個……」接連又嗯了幾聲,一時不知如何出口,卻見紫緣含羞微笑,輕輕地說道:「你的大事,是好好照顧要瑄妹、茵妹還有我,讓我們平安喜樂,時有笑語,是不是啊?」 這話說出,文淵登時「啊呀」叫了一聲,大為尷尬,道:「你……你……你怎麼……」一時間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紫緣見他吃驚非小,不禁掩嘴微笑,輕聲道:「你跟韓先生在下面院落說話,凌姑娘聽到了,就把我叫了起來,我……我也就聽到啦。」   知道紫緣把他跟韓虛清的對話全聽在耳裡,文淵不禁面紅耳赤,立時窘得不知所措。他與紫緣雖也時有情話綿綿,互訴愛慕,可是這番話卻是他不惜反駁師伯、為紫緣和小慕容辯白所發,意義又自不同。紫緣初時藏在窗邊,不敢探頭去看,生怕被兩人發覺。耳聽得韓虛清對自己節操心境有所懷疑,左一句出身不正,右一個煙花女子,說得她心裡又是傷痛,又是擔心,生怕文淵在韓虛清的正言訶責下情意生變,竟然默默接受,自己的一片深情便要付諸流水。不料文淵寧可當面得罪尊長,也不肯唯唯諾諾、虛與委蛇,只是全力回護她和小慕容,怎麼不教她心花怒放?這幾句言語說來,比之千言萬語的情話更加受用,紫緣只覺心中一片溫暖,驚喜之餘,哪裡還能再睡得著,只是想著文淵說的字字句句,越想越是甜蜜。這時文淵便在身邊,她左思右想,直言而出,雖然心裡害羞,也顧不得了。   文淵微一定神,摟著紫緣的雙手更緊了些,輕聲道:「紫緣,你……你可千萬別把韓師伯說的話當真,他對你所知太少,那些話……你不必太在意的。」紫緣倚在文淵胸前,嬌羞難言,輕聲道:「我不會在意的,他這樣說我,我也很快就忘啦。不過,你……你說的話,我是一輩子也不會忘的。」 文淵心中怦地一跳,聽著紫緣軟語訴說,但覺情滿胸臆,忍不住伸手撫摸她的臉蛋,輕輕轉了過來,深深相吻。一吻之下,紫緣全身發燙,容色更增羞澀,輕聲道:「你……你累不累?」文淵低聲道:「有一點點。」紫緣聲音壓得更低,說道:「那……那……可以的話,我們一起……一起……」 說著說著,已是滿臉通紅,伸手往床鋪一指,心裡有話,只是羞得不敢說出口來。   見到紫緣忽然如此主動,文淵不能無動於衷,心動之餘,仍在她耳邊輕聲道:「之前你才說,我們不該同床的啊。」紫緣嬌軀一顫,神態忸怩,羞答答地說道:「是……是啊,可是……可是……我……我當真……真是歡喜極了。」稍一遲疑,極輕極輕地說道:「文公子,今天……我不會像上次那樣害怕了。」她字字說來,吐音輕柔婉轉,情致纏綿,清澈的瞳仁中卻顯得十分堅定。 文淵想起當日在京城郊野與紫緣纏綿,卻觸及了紫緣的過往創傷,一直不知如何助她克服才好,是以談情說愛之餘,總是不曾再提雲雨之事。這時卻是她鼓起勇氣,自行表明,可見她對自己用情之真摯,已是勝過世間一切,不由得又是愛憐,又是感動,輕聲說道:「紫緣,我……我真的可以?」 紫緣強抑羞意,趁著滿心歡喜、情意如潮之時,方能說出這一句話,心頭鹿撞,聽得文淵出言相詢,又是一羞,別過了頭,細聲細氣地道:「當然可以……除了你,誰也不行。你……你不是要我……平安喜樂麼?」她越說越輕,臉上露出羞赧的微笑,白嫩的肌膚下透出粉紅色澤,動人心魂。 文淵聽她如此說,胸口熱血上湧,坐直了身子,道:「紫緣,我文淵此生此世,定不負你。」紫緣低眉垂首,心中喜孜孜地,心跳加快,猶如打鼓一般,輕聲道:「我也是,我……我這一生,永遠跟著你。」   兩人的手慢慢握在一起,四唇相對,重疊在一起,親暱的聲音緩緩迴盪,說不盡的溫馨旖旎。此時此刻,文淵的心裡只有紫緣,紫緣的心裡也只有文淵,一齊落入柔情漩渦,再也分捨不開,吻、擁抱、撫摸,無一不是繾綣深情,至於極處。 紫緣心神蕩漾,依在文淵耳鬢,輕聲呢喃:「文公子……」玉手輕撫,探索著文淵上身,慢慢為他寬了衣帶。文淵橫抱紫緣,將這美麗絕倫的嬌軀輕輕放在床上。此時紫緣依然穿著龍宮派的男子衣衫,可是裝扮雖異,不掩其美。文淵見了,不禁發出讚歎之聲,說道:「紫緣,你穿什麼都這麼好看。」紫緣心裡一甜,微笑道:「這是那些人穿的,我不喜歡,還是把它……」說到一半,便即住口,粉臉漸起羞紅,文淵接道:「把它……褪下來麼?」紫緣躺在床上,羞得滿臉發熱,已是默許。文淵心中一蕩,深深吸了一口氣,慎重地伸出雙手,鬆開了她的腰帶,低聲道:「紫緣,坐起來好嗎?」 紫緣嗯了一聲,柔順地依言坐起,由於腰帶已然解開,衣襟便也隨之敞開,內裡仍是穿著那件肚兜。其時她心情羞喜交集,心頭狂跳,衣衫一解,冰肌雪膚現於少許布料之外,幾滴香汗緩緩流下,清麗之中,另有誘人風韻,頓時引得文淵身心劇震,險些難以自制,好不容易才勉強定神,雙手按在紫緣雙肩,極輕巧地向外拂動。不知是紫緣肌膚太過滑嫩,還是那衣服知情識趣,自己先行退避,便順著紫緣手臂滑了下來,輕輕落在床上。   剩下最後一件小小的肚兜,文淵不敢貿然下手,雙眼窺視紫緣神色,但見她雙眸朦朧,如醉如夢,雖帶嬌羞,卻沒有抗拒之意。文淵正欲除去她上身最後的掩蔽,忽聽紫緣輕聲道:「等……等一下……」 就文淵而言,紫緣的心情比一切都來得重要,一聽紫緣這話,毫不遲疑,立即停手,柔聲道:「還是會怕麼?」語氣中洋溢關心之意。 紫緣卻搖頭微笑,低聲道:「你……你還沒有當真見過我的身體……對不對?」 文淵點了點頭。紫緣俏臉生暈,輕聲吐言,聲音幾不可聞,悄聲道:「我……我自己來……」雙手伸到背後,雙眼緩緩閉起,將肚兜的繫帶解了開來,睫毛輕輕顫了一下,手一鬆,胸前唯一的衣物也飄然落下。 文淵輕呼一聲,幾乎連氣也不敢透一口,只覺腦中微感暈眩,熱血沸騰。眼前呈現出來的胴體,沒有一分可挑剔之處,固不待言,而令人讚歎之處,卻又說之不盡。那穠纖合度的身段,襯托一對雪玉也似的嫩乳,搭配著圓潤的肩,柔到了渾然天成的地步。肌理下蘊藏著淡淡的嫣紅,不但流露在紫緣嬌嫩的身材上,也融入了她的羞赧容顏。 縱以文淵的才學之高,此時腦海也是一片空白,心想:「世上的詩詞歌賦何其多,高談妙論何其多,名言錦句何其多?可是……可是……紫緣的身體這樣美,哪裡有足以描繪的?」在他心裡,以紫緣之美,自然勝於洛神賦,遠過清平調,曹子建、李太白再世亦未必能言矣。 【一百零二】   霎時之間,文淵只覺渾身火熱,一動也不動地望著紫緣,目光所及,看得一寸肌膚,心上便重重跳了一下。紫緣見他這樣看著自己,心裡越發害羞,垂下了頭,輕聲道:「文……文公子……」文淵身子一震,慌忙道:「什麼?」紫緣臉頰泛紅,輕聲說道:「那個……褲子……你來脫好嗎?」 文淵看到紫緣上身赤裸,已經是血脈賁張,腦中混混沌沌,聽得紫緣口出此言,更是心弦搖蕩,連忙強自定神,深深呼吸幾下,雙手搭在她腰際上,如臨大敵,謹慎地緩緩拉下。紫緣口中呼出一口輕喘,羞得闔上雙眼,不敢觀望,只感受到文淵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脫下了她的褲子,停頓一陣,又去脫她褻褲。紫緣「嗯」地輕輕出聲,眉梢一顫,心中又慌又羞,又是緊張,仍然不敢睜開眼來,心裡只想:「他……他脫掉了……我的身體……全部都給他看到了……」 文淵卻也是閉著眼睛,一邊把褻褲往下脫去,生怕自己邊脫邊看,立時便會把持不住。直至褻褲順著兩條白皙如玉的腿上卸下,文淵心中也已越跳越快,用力呼了口氣,緩緩開眼。 一睜開眼睛,文淵忍不住低聲驚歎,一顆心彷彿便要蹦了出來,喃喃地道:「紫……紫緣……你……你好美,真的好美!」   一絲不掛的紫緣,柔美的體態沒有任何掩飾。聽到了文淵的聲音,紫緣也已睜開了眼,含情脈脈地望著文淵,臉上的羞意似乎渲染了一身,雪一般的肌膚被嬌艷的桃紅色襯托,美麗得讓人暈眩。似乎被文淵的目光所刺激,紫緣胸前的兩點小巧花蕊嬌羞地隨著心跳顫抖,下身的秘境之中,也泌出了些許清澈的露水。 此時的紫緣,全身上下都是綺麗的景色,那羞怯而深情的臉龐,雖然沒有啟唇言語,卻是無聲勝有聲。 這時的文淵,所看到的已不只是絕美的胴體,而是紫緣對他最深摯的情意。 一時之間,他幾乎沒有辦法呼吸,什麼也思考不了,只想帶給紫緣最高的幸福,一伸手,捧著紫緣的臉,湊上前去,溫柔地親吻紫緣的唇。紫緣眷戀地回吻著,比從前任何一次都要熾烈,兩人的舌頭纏綿不休,源源不絕的情意迅速擴散在兩個親密的身體。 長吻、短吻,交替的空隙中,又被恩愛的喘氣聲交織充斥。紫緣的嬌軀已經倚在文淵身上,緩緩去除對方身上僅存的衣物。文淵的手梳弄著紫緣的輕柔長髮,愛撫香肩粉頸,同時以吻來陶醉紫緣的心。 紫緣的情緒猶如被一波波的浪潮拋動不止,一次綿密的啜吻過後,重重喘了口氣,神情難耐地呢喃:「文……文公子……我已經……已經……好熱……」   文淵也吻得心神激盪,衣褲早已盡褪,兩人赤裸相對,情濃難解,已非熱吻所能抑制。紫緣緩緩躺在床上,胸口起伏波動,喘聲嬌柔,望著文淵,只等他行動。 文淵橫坐紫緣身側,低聲道:「紫緣,如果等一下覺得不舒服,千萬要說啊。」 紫緣喘息稍緩,柔情無限地望著文淵,輕輕說道:「你……你別擔心,我……我的心裡,現下……只有你而已……」說著,伸出一隻纖纖柔荑,握住了文淵的手,微笑著說道:「可是……要溫柔喔,我……能跟心裡的人這樣,是第一次……所以……所以……」說話之間,臉蛋已是紅撲撲的,嬌嫩可愛。文淵握緊她的手,在她臉頰輕輕一吻,微笑道:「好,我知道,不夠溫柔,你就打我罷。」 紫緣心裡一陣甜蜜,輕聲道:「那……那你來啊。」 面對這麼一個嬌美可人的身體,文淵光是看著,已經是熱血如沸,方才一番擁吻,更激得他情烈如火。但是文淵最在意的,仍是紫緣的感覺。此時他以滿含愛憐的手,慢慢觸碰著紫緣的肩膀,逐漸向下撫動,在那纖細的手臂上輕輕掠了一圈,接著游移前往胸側。   當文淵的手指碰到紫緣的乳房,兩人的身子一齊震了一下。紫緣本已羞澀,只這麼碰得一碰,也是刺激非小,芳心紊亂,不禁「啊」地吐了口氣,充滿了嬌柔聲氣。 文淵手指一一搭上紫緣酥胸,輕輕佻弄幾下,只覺著手處滑膩綿軟,一種難以言喻的美妙感覺流遍全身,真令人愛不釋手,心裡不由得怦怦直跳,低聲道: 「紫緣!」紫緣眼睫顫動,凝望文淵,輕聲道:「文……文公子……我沒關係……」文淵一點頭,繼續輕巧地以手指搓揉兩粒乳首,手掌輕輕撫動挺秀的雙峰。 隨著文淵的雙手動作,紫緣的心情似乎放鬆,又似乎越繃越緊,曼妙的身體因情動而輕輕擺盪,唇齒之間逸出了動人的嬌聲:「嗯……嗯……啊……哈啊……嗯嗯……啊……」聲音之迷人,直令文淵魂為之銷,聽著聽著,幾乎便要醉了一般。文淵心搖神馳,更加氣血翻騰,手下動作不由得快了,嬌嫩超凡的雙乳上香汗點點滲出,晶瑩可愛。一對小巧玲瓏的頂端也早已立起,把紫緣心中的舒適快意誠實地反映出來。   紫緣被文淵一番挑逗,心中興奮得火熱,卻又忍不住靦腆之意,面泛桃花,那嬌滴滴的模樣配上羞赧的神情,真令文淵惜憐不已,唯恐太過激烈,會讓初試溫存的紫緣承受不了,當下低聲道:「紫緣……還好麼?」 紫緣櫻唇微張,先是幾聲誘人的呻吟,稍稍喘息,才勉力說道:「哎……啊炳……文公子……我……我……好喜歡……」又喘了口氣,一雙纖手按著床,撐著身體坐起,輕聲喘道:「文公子……我……我想要你……抱我……好不好?」 耳聞戀人軟語相求,文淵哪有不答應的道理?一環臂,便將紫緣摟入懷中,竭力愛撫她每一寸的滑嫩皓膚。紫緣被他抱著,沉醉在他的重重愛意中,喘息聲急促了起來:「啊、啊……嗯、呃、啊啊……」 她每一聲滿懷春情的嬌吟,都像把文淵的心淋上了一片蜜糖,甜得不能再甜。   文淵越聽越是興奮,下體熱血狂聚,已經開始蓄勢待發,雙手不住在紫緣嬌軀各處來去搓揉,連連吻著她的肩頸,只是不肯吻在她唇上,方能聽得到這般美妙的嬌啼。紫緣緊緊抱著文淵,撫摸著他結實的背脊,雙腿不自覺地兩相廝磨,引得流泉四溢。 文淵吻了下紫緣的耳朵,輕聲道:「紫緣……你……你的聲音好好聽,簡直……簡直……」紫緣正自意亂情迷,聽到文淵這樣說,更是羞澀,呢喃道:「簡直……什麼?」文淵伸手揉著紫緣柳腰,低聲道:「簡直……跟你的琵琶聲不分上下喔……」說著手掌下移,在她臀上來回撫摸,不勝愛憐。 紫緣一聽,羞得玉頰似火,偏又給他這麼一摸,忍不住一聲呻吟,其音嬌美之中,帶著幾分剛剛醒覺的矜持,卻又隱藏不住強烈的快感,只比先前的聲息有過之而無不及,剛好給文淵的言語下了個註腳。紫緣喘著氣,夢囈般地說道:「文公子……你……你怎麼這樣……取笑我……啦……啊、啊……」 文淵持續愛撫,低聲道:「你……你還叫我文公子嗎?」紫緣星眸半睜,愛戀地看著文淵,臉頰羞紅,軟語說道:「那……那……嗯……我叫你……嗯……」 還沒說出,文淵身體緩緩橫臥,兩人面對面橫躺在床,互相交纏,淋漓汗水立時沾染了床單。紫緣知道快將進入正戲,心中怦然,低聲道:「我……我的心……跳得好快哦……」 文淵讓她仰躺在床,自己懸在她上方,低聲道:「紫緣,我們……要開始了喔。」紫緣嚶嚀一聲,看見文淵下身陽具挺立,已是劍拔弩張,隨時便能攻入自己身體,不禁心裡緊張,輕輕說道:「我……我不會怕的……一定……」 眼見紫緣神色雖然極是堅決,但仍頗有羞意,文淵示以一個安撫的微笑,兩人再一次深深地交吻。文淵腰身慢慢下沉,先端碰到那濕潤的私處,尚未進入,紫緣已覺全身一燙,輕呼一聲,蛾眉微蹙,臉上的神情複雜之極,略帶哀怨地望著文淵,輕輕喚了一聲:「淵……」 這一聲呼喚飄入文淵心坎,便如一圈圈漣漪蕩了開來,聲音醉人到了極處,又是滿懷真情,文淵聽得一陣衝動,連聲低呼:「紫緣……紫緣!」腰下向前挺去,開始進入紫緣下身溫柔鄉。雖然紫緣已經不是處女之身,可是她潔身自愛,在經歷過去的劫難之後,直至與文淵相戀,再也沒有輕動情慾,私處極緊,文淵也不易探訪,陽具受阻,甚難前進,只得稍稍加力。 紫緣「啊」地叫了出來,嬌軀猛地一下劇顫,蜜液被陽具逼得緩緩湧出。紫緣哀聲呻吟,玉手攀著文淵肩頭,叫道:「淵……淵……嗯啊啊……啊……噢……我……慢一點……啊……」此時文淵陽具只進入些許,聽了紫緣呼喚,連忙暫停去勢,先行退出,喘了口氣,低聲道:「紫緣,覺得……不好麼?」 紫緣連聲嬌喘,雙乳劇烈波動,好不容易稍稍回神,才微弱地說道:「不……不是……我……我好高興……真的……可以……可以和你……一起這樣……」 說著說著,眼眶中閃耀著點點淚光,臉上卻沐浴在喜樂的神氣中,只隱含了少許刺激過甚的疼痛。 文淵輕快地吻了一下她的櫻唇,柔聲道:「紫緣……以後,我們還會一直在一起。」紫緣輕輕拭去眼角淚珠,露出戀慕的微笑,柔聲道:「一定……」 【一百零三】   是夜,一行人依然留宿客棧。韓虛清派出數名部屬分路探查,確保龍馭清沒有派人尋到附近,又命人購置衣衫,讓眾人換了穿著裝扮。客棧之中,其他投宿客人全是韓家屬下,竟無外來客商,自是韓虛清另外做了安排。 華瑄、小慕容雖然各有客房,可是一到晚間,仍是自然而然地聚到文淵房裡。 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晚紫緣也留在文淵房中,流連不肯離去。小慕容看著文淵和紫緣今天異常親密,言笑之際,情意自然流露,不似從前淡淡地若有若無,心裡已猜到了幾成。不一會兒,文淵有事離房一陣,小慕容逮到機會,靠到紫緣身邊,悄聲說道:「紫緣姐,今天你跟他做了什麼事麼?」 紫緣一聽,臉上浮起了些許紅暈,微笑著偏過頭去,低聲道:「哪……哪有什麼事?我可不明白了。」小慕容見她神情嬌羞,心裡更加篤定,笑嘻嘻地道:「好罷,什麼事也沒發生,紫緣姐,恭喜你啦!」 華瑄大惑不解,道:「慕容姐姐,有什麼要恭喜的啊?」小慕容笑道:「紫緣姐得償心願啦,怎麼能不恭喜?」紫緣臉上又紅了幾分,只是微笑不語。華瑄隱隱約約也已知道,「啊」地一聲,叫道:「紫緣姐姐,你跟文師兄……」臉上微熱,壓低了聲音,輕聲道:「跟文師兄……做過了?」   紫緣羞澀地笑了笑,輕輕點頭。華瑄輕呼一聲,依到紫緣身旁,拉著她的手臂,低聲道:「紫緣姐姐,你……你覺得怎麼樣?會怕麼?舒不舒服?痛不痛啊?」 紫緣低頭微笑,微現靦腆,輕聲說道:「其實,都還算好……」華瑄急道:「什麼叫還好嘛?紫緣姐姐,文師兄人雖然很好,可是……可是有的時候,做起這件事來,也會有點過分,所以、如果、如果……」她想到紫緣曾經不幸失身,一聽到她已經和文淵結合,忍不住擔心她感受如何,一串話迸了出來,越說越急,越不清楚。 小慕容在一旁笑道:「妹子,你著急個什麼勁呀?你不看看紫緣姐笑得多開心,定然是順心如意了。」華瑄睜大了眼,道:「紫緣姐姐,真的麼?」紫緣頗覺不好意思,輕聲道:「也不盡然,我……我怕痛,所以……」說著臉上一熱,含笑不語。小慕容想起了自己和文淵在破廟中纏綿的景象,心中怦然,道:「沒有全部進去麼?」紫緣一抿嘴,羞紅著臉,輕聲道:「進來了一些,不過……不過……真的滿痛的,實在……實在是受不了,他動了一下,我就全身乏力,都快昏過去了。」   說到了閨房中事,三個少女都忍不住臉紅心跳,同時想著文淵和自己的雲雨經過。華瑄悄聲道:「文師兄還是繼續做麼?」紫緣輕輕搓著手,輕聲道:「這……他說……來日方長,要是我真的承受不住,以後……以後可以慢慢來……」 小慕容道:「那……他沒有射出來麼?」 紫緣羞得滿臉通紅,嗔道:「茵妹!你……你怎麼好這樣說?這種事……哎……」小慕容的臉也紅了,伸了伸舌頭,低聲道:「我可想不出別種說法啦。到底……到底怎樣?」紫緣低下了頭,掩不住嬌羞之意,輕聲道:「文公子他……他弄在我身上啦,都弄在胸口上……」華瑄目瞪口呆,只覺臉頰發熱,輕聲道:「紫緣姐姐,這樣會舒服麼?」紫緣心裡一跳,含糊地道:「不……這……我想還是照一般的來……比較……比較好些罷。」   正說話間,忽聽門板呀然而開,文淵走了進來,道:「什麼事情照一般來?」 他這一走進,把紫緣、華瑄、小慕容都驚了一下,又窘又羞。文淵沒聽到先前的說話,見到三女神態忸怩,不禁一愕,道:「怎麼啦?」 小慕容望了文淵一眼,臉頰微紅,嬌聲嗔道:「還不都是你?你跟紫緣姐好過了,也不跟我們說一聲麼?」文淵呆了一呆,搔搔頭,陪笑道:「還沒說罷啦,難不成還會瞞著你倆嗎?」小慕容俏臉一板,佯怒道:「誰知道呢?紫緣姐當然不打緊,但若你這回是出去拈花惹草,我們可不是通通被蒙在鼓裡?」華瑄柔聲道:「慕容姐姐,文師兄不會這樣啦。」小慕容小嘴一噘,道:「那可難說啦,像你跟紫緣姐這樣心腸軟,怎麼制得了他?」紫緣掩嘴微笑,輕聲道:「好啦,茵妹,別胡鬧啦。」 文淵朝著小慕容拱手作揖,笑道:「好罷好罷,算我錯了,今天一個晚上給你賠罪就是,成不成?」小慕容心裡一羞,面露嬌笑,低聲道:「不要臉!那還不是給你佔便宜?」文淵見她終於裝不下去,笑了一笑,道:「不說笑啦。紫緣,小茵,師妹,石姑娘她們正要出去洗浴,找你們一同去。」 華瑄奇道:「出去?不在客棧裡麼?」文淵道:「石姑娘她們下午外出,說是在西邊郊野找到一處小河,可以到那兒去洗,比客棧準備起來方便。」華瑄喜道:「好啊,我早就想洗一下澡了。文師兄,你也一起來麼?」文淵微笑道:「你們姑娘家一起洗罷,我怎麼能去?」華瑄臉上一紅,細聲道:「跟我們洗有什麼關係?」 小慕容笑道:「妹子,你忘記還有巾幗莊的四位姑娘啦?要是這傢伙也來,一不小心,說不定我們又要平白無故多了四個好姊妹,你道如何?」紫緣聽著,不禁輕聲笑了出來。文淵苦笑道:「小茵,你就這樣一點也不信任我?」小慕容眨了眨眼,笑道:「這叫防範未然,先教你心裡有數,可不准你又多個三妻四妾的。」文淵笑道:「萬萬不敢。」紫緣登時又想起文淵與韓虛清的一番對話,心裡一陣暖烘烘地,不經意地露出微笑。   三女便即下樓,只見巾幗莊四名莊主已在堂前等待,趙婉雁正從另一邊階梯下來。華瑄興高采烈地上前拉住趙婉雁,道:「趙姐姐,你也一起來麼?」趙婉雁靦腆地笑了笑,低聲道:「是……是啊,我跟向大哥說過了。」 小慕容笑道:「洗得香噴噴的,晚上好陪著向公子麼?」趙婉雁低下了頭,羞得耳根紅透,支支吾吾地道:「沒……沒有啦,向大哥受傷,應該休息……」   諸女出了客棧,一路談笑,往西而去。其時夜闌人靜,不多時出了市鎮,曠野之中,但聞蟲聲唧唧。又走了一陣,便聽流水潺潺,到了一處河谷,邊岸河水清淺,岩石樹叢零星散佈,上游來自一片森林,四下幽靜,料想夜裡無人來此。    石娘子縱身一躍,站上河岸高處一塊岩石,遠遠望了望四周,道:「都沒人在,你們好好洗吧。」楊小鵑道:「大姐,一起下來洗啊。」石娘子道:「你們先洗,我在這裡看著,要是有人來了,也好說一聲。」    藍靈玉忽道:「大姐,我跟你一起看著吧,我們最後再洗。」石娘子也不反對,點了點頭。藍靈玉跟著跳上岩石,坐在石娘子身邊。    其餘諸女各自寬衣,準備下水洗滌。楊小鵑首先步入河中,捧起河水潑了潑臉,歡聲道:「好涼喔!」向岸上揮揮手,叫道:「二姐,快下來嘛!」凌雲霞還在解著衣扣,搖頭笑道:「四妹,你都是十七歲的大姑娘了,怎麼還像小丫頭一樣?」不一會兒,衣衫盡除,也已入了河中。    接著小慕容、華瑄、紫緣先後下水,只趙婉雁還在慢慢脫衣,解開一條帶子,便低頭暗暗微笑,開了一個扣子,又若有所思,臉色酡紅,慢條斯理,好像這幾件衣服永遠脫不完一樣。   華瑄和小慕容一邊洗浴,一邊玩水嬉鬧,楊小鵑跟著過來,三個小泵娘更是不可開交,嘻嘻哈哈地鬧成一片,水花四濺。凌雲霞本來置身事外,也被楊小鵑拉了過去。紫緣泡在水中,含笑旁觀,見趙婉雁還沒下水,移近岸邊,柔聲說道:「趙姑娘,怎麼不下來?」    趙婉雁如夢初醒,「啊」地輕聲一呼,神態有些慌忙,羞紅著臉,道:「我……我忘啦,真對不住。」這才去盡了衣裳,緩緩下河,便在紫緣身邊。紫緣微笑道:「在想什麼事情,這麼出神啊?」    趙婉雁面現嬌羞,掬起些許清水,淋在肩上,細聲細氣地道:「我……我第一次碰到他,就是……就是在河邊呢。」紫緣輕輕搓洗著手臂,甚感好奇,輕聲道:「他……是說那位向公子麼?」趙婉雁微微頷首,臉上掩不住歡喜和羞澀,柔聲道:「是啊。他人真好,又正直,又溫柔。他……他救了我,我在河裡洗澡,又給他……給他……見到了身子……那時候……那時候……」聲音越來越細,幾乎是喃喃自語,卻聽得出其中蘊含的綿綿情思,實是不勝傾慕。   紫緣雙手環掩著胸口,傾身聽她說話,不料河水一沖,腳底一滑,往前便倒,撞到趙婉雁身前。趙婉雁陡然回神,驚呼一聲,急忙扶住紫緣,道:「紫緣姑娘,你沒事麼?」紫緣嚇了一跳,定神站穩河底,霎了霎眼,歉然道:「聽得太入神啦,一時沒有站穩。」    趙婉雁雙頰暈紅,順手幫紫緣稍加梳理飛散的長髮,微笑道:「我不說啦,怪羞人的。紫緣姑娘,你跟文公子是怎麼相識的啊?我也想聽聽看呢。」這可輪到紫緣不好意思了,臉上微露淺笑,輕輕給趙婉雁身上淋水,柔聲道:「這個嘛……雖然不是在河邊,不過也有些關係,是在一個小湖……那時他在湖中一葉小船上彈琴……」    紫緣本來溫婉嫻靜,趙婉雁嬌柔內向,倆人說起話來,都是輕聲細語,比起小慕容等四女那邊的歡聲喧鬧,當真截然不同。兩女說著自己的愛侶,心中甜蜜,彼此又是言語投機,互相幫對方梳梳頭、洗洗背,有說有笑,極是親熱。    石娘子坐在高處看著兩邊對比鮮明,不禁面露微笑,一側頭,見到藍靈玉怔怔地望著夜空,臉上頗有愁容,心覺有異,緩緩地道:「三妹,近來有什麼不順心麼?」藍靈玉稍稍低頭,道:「沒有啊,我好得很。」 【一百零四】   過了好一會兒,幾個姑娘洗滌已畢,這才一一上岸著衣。此時晚風輕拂,沐浴過後,諸女都感神清氣爽。楊小鵑朝著石娘子、藍靈玉所在岩石叫喚:「大姐、三姐,該你們洗啦!」    石娘子和藍靈玉先後躍下石來。石娘子看看眾人,道:「你們先回去吧,我跟三妹在這兒洗就好了。」楊小鵑道:「大姐,換我們幫你們看守啊。」石娘子微笑道:「你們六個還是回去吧,難不成要紫緣姑娘和趙姑娘也一起看守麼?沒這個道理。」楊小鵑不依,拉著石娘子道:「起碼讓我留下來嘛。」    楊小鵑想要留下,紫緣、華瑄、小慕容、趙婉雁的心思卻都飛到了向揚、文淵身邊,對此倒是不甚堅持。石娘子說道:「四妹,別撒嬌啦,我正有些話想獨自跟三妹談,你就回客棧去,跟華姑娘她們玩吧。」楊小鵑噘了噘嘴,道:「華妹妹一回去,就要跑去文公子那兒啦,我還有什麼好玩啊?」    華瑄大羞,連忙分辯道:「這……不……不會啦,今天文師兄有慕容姐姐跟紫緣姐姐陪啊。」楊小鵑道:「還不是一樣嘛,反正你們三個都會一起跟他……」    話沒說完,小慕容已是臉色羞紅,趕緊上前摀住楊小鵑的嘴,拉著楊小鵑便跑。    凌雲霞忍著笑,朝紫緣道:「紫緣姑娘,四妹她說話直,請你多擔待些啦。」    紫緣雙頰緋紅,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牽著華瑄的手跟了上去。凌雲霞帶著趙婉雁,片刻之間,六女走得乾乾淨淨。   石娘子微微一笑,道:「三妹,該我們啦,你昨天也打得累了,好好洗個澡罷。」藍靈玉點了點頭,道:「是啊。」心中卻有些不安,尋思:「大姐有什麼話要跟我說?連二姐、四妹也不能聽麼?」她素知這位義姐精明能幹,難道是自己近日來心神不定,被石娘子看了出來?想到此處,藍靈玉頓覺有些不知所措,但表面上依然若無其事,將雙戟放在岸邊石堆上,慢慢解開衣衫。    石娘子除盡衣物,散開頭髮,坐在岸邊,俯身掬起河水,輕輕梳洗髮絲,又輕輕淋上身體,水痕緩緩流過她胸前,沿著腰腹滑落。平時石娘子沉著冷靜,感情不輕易流露,戰陣之中氣定神閒,絕少現出女兒身的嬌柔一面,此時河畔出浴,卸去了樸素的衣衫,藍靈玉在旁看著,只見她體態纖秀,舉止之間,自有一種淡淡的端莊嫻雅,不禁暗想:「上次跟大姐洗澡,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大概有好幾年了罷。大姐平常成熟穩重,想不到身體這樣美,若是打扮起來,不知道有多好看。」    想著想著,藍靈玉也褪下了衣服,步入水中,泡在清涼的河水中,頓感精神一振,輕輕捧水洗淨身體肌膚。   石娘子忽然道:「三妹,現在沒有旁人,你有什麼心事,跟大姐好好說罷。」    藍靈玉心頭一驚,低下頭去,假意掬水搓揉雙乳,低聲道:「我哪有什麼心事?大姐,你別亂說啊。」    只聽輕輕的「潑刺」聲響,石娘子也下了水來,到了藍靈玉身前,凝視她的雙眼,道:「三妹,我們姊妹相處這麼多年,難道我還看不出來?你從南方回來後,便時常魂不守舍,失了從前那股英氣,從來就不愛穿女裝的你,這幾天也常穿了些,脾氣也沒有以往那樣沖。」藍靈玉越聽越是緊張,卻無法反駁,只有默默聽著。    石娘子道:「究竟遇上了什麼事,讓你變成這樣?」藍靈玉低著頭,避開石娘子視線,說道:「沒……沒有啊。」說話之際,聲音微微發抖,心中想到慕容修的種種行徑,實在羞於啟齒,不敢讓石娘子知曉。    石娘子雙手按在藍靈玉肩頭,輕聲道:「沒什麼好丟臉的,煩惱的事情,說出來會舒坦些。」藍靈玉身子一顫,低聲道:「我……我……」心中打不定主意,一抬頭,見石娘子臉色平和,忍不住一陣激動,投在石娘子懷裡,叫道:「大姐,我……我被……我被他……他……」說著說著,已是語帶嗚咽,就在石娘子懷抱中哭了出來。   她自從受到慕容修恣意侮辱以來,沒有一個傾訴的對象,已是煩苦之極,之後被楊小鵑撞見,更是提心吊膽,生怕楊小鵑無意間說漏了嘴,心中實是說不出的痛苦。此時最為敬重的大姐溫言安撫,觸動心事,藍靈玉再也壓抑不住,淚水奪眶而出,幾乎是痛哭失聲。石娘子輕輕抱著藍靈玉,緩緩拍著她的背脊,並不言語。    藍靈玉大哭一陣,心神稍定,勉強止住眼淚,一時仍然哽咽著難以說話。石娘子柔聲道:「好些了嗎?」藍靈玉肩頭抽搐,拭了拭淚水,嗚咽著道:「大姐……我……我給人凌辱了……我……我好想死……」石娘子身子微微一震,低聲道:「三妹,你……失貞了麼?」藍靈玉搖搖頭,顫聲道:「不……沒有……可是,他對我做的事,實在……實在是……」說到這裡,又已泣不成聲,淚水一滴滴落入河中。    石娘子靜靜地抱著藍靈玉,歎了口氣,道:「他是誰?」藍靈玉心中一震,低聲道:「大姐,我……我……我說不出,真的沒辦法說了。」石娘子點了點頭,道:「你打算怎麼辦?」藍靈玉無力地搖著頭,嗚咽道:「我不知道……」    石娘子道:「他還想糾纏你麼?」藍靈玉呆了一呆,似乎一時失神,道:「他……我也不知道……可是……他並不是全無悔意……」說著輕輕離開石娘子懷抱,但身子仍然微微顫抖。石娘子道:「三妹,你並不想殺這人,是嗎?」    藍靈玉又是一呆,腦海一片空白,喃喃地道:「殺了他?殺了他?」輕輕搖頭,淒然道:「我殺不了他的,我……我也不太想殺他。」為什麼說出這樣的話,藍靈玉只覺自己也難以解釋,想起慕容修自斷手指的驚心動魄,心中的氣惱時起時落,更是迷惘。    石娘子沒再多說什麼,靜靜地洗了一陣,道:「無論如何,三妹,你有什麼想法,都可以跟大姐談,大姐會幫你的。」藍靈玉低聲道:「我知道,謝謝大姐,你別擔心。」   石娘子坐上岸邊,回頭道:「洗好了麼?」藍靈玉嗯了一聲,道:「我還想洗一下。嗯,大姐,我想在這裡靜一靜。」石娘子道:「要我先回去麼?」藍靈玉低聲道:「對不起,可是……我心裡好亂,好多事情要想。」石娘子微微點頭,道:「沒關係。」頓了一頓,道:「想夠了,便快點兒回來,別讓二妹、四妹擔心了。」藍靈玉的愁容浮現一絲微笑,低聲道:「大姐,你放心,我不會想不開的。」    石娘子穿好衣衫,望了望悄立水中的藍靈玉,忍著歎息,緩步離去。   靜夜河畔,四周只剩下自己一人,藍靈玉仰望夜空,不經意地揉洗肩膀,情緒漸漸平復,心道:「如今大姐也知道啦。再這麼下去,終究不是辦法。」    她輕輕撫摸自己的頸部,想起自己揮戟自盡,卻被慕容修救起,心想:「他對我到底有什麼企圖?是要我的身體,還是只想故意折磨我?可是……他拉斷自己的手指,那時的表情,是假裝不來的。」    想到這裡,藍靈玉忍不住伸手輕掩下體,歎息一聲,暗道:「他還沒有當真奪走我的貞操,可是被他這樣欺凌,又有什麼差別?大姐說我失了英氣,那是我變得軟弱了?難道我要一直這樣自傷自憐下去?」   霎時之間,藍靈玉想到了紫緣:「紫緣姑娘的遭遇,比我不幸得多,可是她卻能這樣堅強,我藍靈玉枉有一身武功,反而不及紫緣姑娘?」思及此處,藍靈玉強自打起精神,心道:「那糟蹋紫緣姑娘的惡賊,已經無法再尋,可是大慕容卻就在客棧。也罷,我就去跟他說個清楚,看他到底意欲何為。要是他真要恃強施暴,我跟他拚死命便是,也勝於苟活。」    心中做了這個決定,藍靈玉只覺心情複雜,一咬牙,用力潑起水來沖洗臉龐,冰涼的水灑在臉上,心情稍稍穩定,轉身往岸邊石堆走去。到了石堆邊,正欲上岸穿衣,卻發現石上雙戟、衣衫都已不在原處。    藍靈玉心頭一驚:「剛才大姐離開時,明明還放在這裡,怎地不見了?」一轉念間,第一個念頭便是敵人來到,可是放眼四周,近處石影,遠方樹影,水中月影,卻哪裡有個人影?    她驚疑不定,心道:「附近都是曠野,倘若有人接近,我怎會全然無法察覺?」    她凝神靜聽,希望探覺週遭有無異樣聲息,可是耳中但聞流水聲響,更無其他聲音。    聽著流水聲陣陣入耳,藍靈玉突然驚覺:「岸上不見人影,難道敵人竟是從水底而來?」這個念頭才一轉過,突覺腳踝邊水流有些怪異,跟著雙腳一緊,似被什麼柔軟物事給纏住。 【一百零五】   身在水中而驟然受襲,藍靈玉猛吃一驚,只覺纏在腳踝上的似是一條細索,迅速之極地繞了幾圈,陡然一緊,一股力道將她雙腿往河水中央拉去。    這一拉勁力著實不小,加上水中浮力,藍靈玉難以站穩,「嘩啦」一聲,身子撲在水中,被這細索直拉過去,身體立時沉下了河面。藍靈玉不識水性,此時被拖入水中,難以睜眼視物,倉皇之間,向水底胡亂發了數掌,想要趕緊浮上水面。可是水裡行動不便,屈臂出掌,都比陸上來得遲緩,發出去的力道,又往往在水中消弭大半,還沒浮起多少,已先被拉了回去。    藍靈玉大驚失色,心道:「這人到底是誰?絕對不是大慕容,以他的武功,若要對我用強,不必用這般偷襲手法。」然則不論是誰,此人不懷好意,那是明顯不過。藍靈玉勉強張開雙眼,一低頭,只見兩腳都被一條水藍色的細長繩索纏住,繩索拉得筆直,自己也急速被對方拖近河底。她使力翻過身來,順著繩索看去,只見河底穩穩站著一人,兩條繩索的另一端繞在那人兩隻手腕上,雙手疾扯,將自己拉扯過去。   一時之間,藍靈玉還沒看清那人面貌,待得到了近處,瞧了清楚,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那拉繩之人未穿上衣,腰間繫著龍鱗帶,乃是龍宮六太子趴夏。水裡望將過去,只見趴夏太子臉上笑得十分詭異,不覺羞憤難當,此刻自己身無片縷,全身上下自然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一急之下,一口真氣漸漸難以為繼,腦中一陣暈眩。她連忙運轉內息,將全身功力凝聚右掌,心道:「想不到竟然被這傢伙找到這兒來了。水戰對我不利,若不趕快上岸透氣,不等他出手,我也支持不下去。」    她只待趴夏太子將她拉近之時,全力出掌反擊,盼能脫困,不料趴夏太子將她拉到身前丈餘,便不再拉,一對眼珠四下轉動,似正欣賞藍靈玉漂在水中的胴體。藍靈玉又羞又怒,腰身一屈,主動出手,一掌往趴夏太子擊去。可是趴夏太子精通水性,九龍太子之中首屈一指,放眼武林,亦是少有匹敵,藍靈玉在水中不易施展身手,趴夏太子卻是得其所哉,眼見藍靈玉攻來,身子一溜,捷若游魚般地竄至一旁,轉瞬間已游到藍靈玉上方,運起「藍濤神掌」掌力,向下一拍。    藍靈玉陡覺背上壓力遽增,氣息一窒,頓時被壓落河底。    霎時之間,藍靈玉耳中嗡嗡亂響,難受之極,四肢百骸似乎都失卻了主宰,使不上一點力道。龍宮派以海為生,人人精熟水戰,藍靈玉武功本來勝於趴夏太子,可是此時決勝在於水底功夫,頓時大落下風,絲毫不能反抗。   昏昏沉沉之間,只覺腳上一緊,身子被趴夏太子倒拉上去,腳底「湧泉穴」被趴夏太子一點,週身酸麻,更加無力抵抗。    趴夏太子制住藍靈玉,心中大喜,暗道:「今日大有收穫,居然捉到了這個美人兒,龍王必定歡喜。什麼巾幗莊三莊主,到了水裡,還不是給我手到擒來?」    長陵地宮一戰,任劍清被韓虛清、文淵等人救出,龍馭清大為惱怒,豈肯就此善罷甘休,立即調派部屬四出追蹤。敖四海生恐龍馭清遷怒,龍宮派自然不是皇陵派對手,連忙也命令眾太子帶人搜查。趴夏太子一路尋到此河,只因離市鎮遠了,韓虛清的手下沒有巡到這兒,是以未曾打草驚蛇,卻意外發現石娘子和藍靈玉正在河中出浴。他自知武功不敵石娘子,不敢同時對付兩人,只有遠遠躲在上游石堆之後,聽不到兩女談話,也瞧不清楚她們水中身影,可是石娘子也因而沒有察覺。    趴夏太子本想跟蹤兩女,藉以尋到文淵一眾,沒想到石娘子先行離去,只留下藍靈玉一人,驚喜之餘,當即動了惡念,打算擒住藍靈玉,好好享樂一番,再交給敖四海處置。只要拿下藍靈玉,石娘子等自然會來相救,那也不必花費心神跟蹤,當下潛入水中,以「神龍鬚」偷偷取走藍靈玉的兵器衣物,再潛至水底,纏住藍靈玉雙腳,拉下河來。這「神龍鬚」是趴夏太子的獨門兵器,以「藍濤神掌」內勁運使,能在水中操控自如,靈活有如水蛇,專門用來擒拿敵人,由於纏繞在手腕上,空出雙掌,仍能施展武功。若在陸上,趴夏太子決計敵不過藍靈玉,到了水裡,卻是恰恰相反。   趴夏太子接連封了藍靈玉幾處穴道,眼見藍靈玉再也無法掙扎,這才放心地上下其手,把藍靈玉摟到懷裡,揉了揉她的乳房。藍靈玉入水之時,未曾來得及吸氣,在水中待得久了,幾乎便要氣絕,神智模糊,全沒想到反抗,何況穴道被封,也是無從反抗。    趴夏太子見她將要暈去,心道:「這小妞大有利用價值,可不能讓她死了。」    當下踏足上升,游到河岸,將藍靈玉放在淺水一處亂石堆上。    藍靈玉終於浮出水面,頓時喘息不止,大聲咳嗽,一邊狠狠瞪著趴夏太子。    趴夏太子揩了揩嘴,笑道:「本太子大發慈悲,沒讓你就這樣溺死,這代價嘛,就該讓我玩一玩啦。」說完便往她身上撲去,貪婪地舔著她的頸邊,雙手到處亂摸。藍靈玉已是筋疲力盡,雖然心中羞急,也只能任由趴夏太子放肆,低聲道:「卑鄙小人……滾……滾開……呃……混蛋……」    趴夏太子滿臉猥褻之意,笑道:「要我放過你,哪有這麼容易?」一伸手,已抓住藍靈玉胸前嫩乳,用力捏了幾下,淫笑道:「瞧你這模樣,八成是第一次給男人摸,怎麼不叫幾聲來聽聽啊?」藍靈玉氣得幾乎要哭出來,緊咬下唇,忍著不發出聲音。忽聽一個冷冷的聲音自一旁傳來:「錯了,第一個摸她的男人是本大爺,你這小子只是第二個,不過馬上便不是人了。」    趴夏太子一驚,抬頭一看,陡見一片青影白光急掠而至,青影是人,白光是劍,來人身法奇快,劍招凌厲,趴夏只覺森森寒氣撲面而來,滿腔淫慾登時化作驚駭莫名,連忙向後一個觔斗,「撲通」翻入水中,僅是堪堪避過。虧得他下半身還在水中,添了幾分靈活,否則以這一劍來勢之快,趴夏太子這個頭顱當堂便要被削去半顆。   那人右手持劍,左手一探,已抱住藍靈玉腰際,凝立石堆之上,青鋒一振,纏在她腳上的「神龍鬚」一劍而斷。藍靈玉被那人抱著,不由自主地靠在他懷中,還沒看到他的面貌,已聽出了來人聲音,心中羞極,叫道:「你……大慕容,快放開我!」    趴夏太子從遠處河水探出頭來,聽了藍靈玉呼叫,定睛一看,果然便是慕容修,想起巾幗莊後山一戰,大小慕容輕易攻潰四名龍宮太子聯手,忍不住心中驚懼,心道:「這大慕容怎也來了?我可打不過他,還是及早游水遁逃為上。除非能把這傢伙引到水裡,倒可藉著地利對付他。」   慕容修側眼望著藍靈玉,見她神態虛弱,喘氣未停,又轉頭盯著趴夏太子,冷冷地道:「趴夏,你不要命了,居然敢碰她?」趴夏太子被他目光一瞪,猶如兩道利刃刺在身上,忍不住心裡一寒。    藍靈玉被慕容修抱著,雖然慶幸逃出趴夏太子魔掌,可是自己卻是赤身裸體,滿身濕淋淋地,自知這般模樣太也不堪,只怕慕容修又起不軌圖謀,頓時急得不知所措,俏臉漲紅。忽覺一隻手掌按到背上,沛然不絕的真氣源源傳來,身上穴道登時解了,精神為之一振。她驚愕之際,慕容修已鬆開了抱住她的手臂,扶她坐在石堆上。藍靈玉喘息漸漸平復,怔怔地看著慕容修,腦中彷彿有些空空蕩蕩,好像又落在水中,難以呼吸。    慕容修長劍一抖,直指趴夏太子,道:「你把衣服、短戟都藏那兒去了?快快交了出來,本大爺留你全屍。」趴夏太子喉間咕地一聲,沉聲道:「就在河底,有本事你來拿罷。」慕容修哼了一聲,道:「快拿上來。」    趴夏太子陰笑幾聲,道:「拿是會去拿的,不過卻不交還。我把這些東西帶了回去,有物為證,昭告武林,巾幗莊三莊主被我趴夏太子繳下了兵刃,剝光了衣服,幹得浪叫連連,瞧你巾幗莊還能抬得起頭來?」    藍靈玉氣得身子顫抖,雙手掩著身體,罵道:「你……你這小人……敢這樣胡說,我……我……」忽然慕容修飛身縱出,怒聲喝道:「趴夏,就憑你這小子,也敢在我大慕容面前囂張?」怒喝聲中,四道劍光猛然閃現,大縱橫劍法「井字劍」已封住趴夏太子前後左右。趴夏太子大驚,一縮頭,已潛入水中。河水給劍氣一激,頓時波濤洶湧,四片水花高高飛濺而起,宛若四堵高牆平白而現。慕容修大吼一聲,「嘩啦」一聲,順勢衝入河中,銜尾疾追。   藍靈玉知道趴夏太子武功與慕容修相差太遠,若在平地,只怕接不住慕容修三劍,可是水底較量,首重水性,就算以慕容修武功之高,也未必能穩操勝算,一時心中彷徨無計,心道:「這大慕容雖然可惡,但是畢竟是來救我,如果他水性平庸,竟爾傷在趴夏手裡,這……這該如何是好?」突然之間,藍靈玉想到一事:「他卻怎麼會找到這裡?我才上岸,便能馬上來救?」    她既脫險境,思緒已平靜不少,一轉念間,頓時瞭然,不禁氣惱:「那還用說,自然是他存心不良,暗自跟了跟來,想要偷看。」仔細一想,又覺不對:「我跟大姐在岩石上觀望,卻沒見到他,那麼他該是躲在遠處,卻也看不清楚啊。他……他到底想來做什麼?」    霎時之間,她腦海裡只覺一片迷惘,難以詳加思考,怔怔地望著河水微波,屏息等待。突然之間,河面波浪起伏晃蕩,聲勢越發激烈。陡地大片水花飛散開來,一個人影飛竄而起,捲起層層水波如柱,卻是趴夏太子。    藍靈玉大吃一驚,心道:「難道大慕容敗在他手上?」才閃過這個念頭,卻見趴夏太子口中鮮血噴灑,半空水花中化成一片紅霧,緊跟著兩道銀光自河中飛射而起,正中趴夏太子背心。趴夏太子慘呼一聲,眼見又要落回河中,慕容修猛然衝出水面,猶如深淵龍騰,一手緊扣趴夏太子後頸,狂嘯一聲,飛起二丈有餘,帶起一條破碎波瀾,身形穩穩踏落岸邊,揮手用力一摔,把趴夏太子重重摔在地上,又是一灘鮮血濺開。藍靈玉這才看清,插在趴夏太子背上的,正是自己的一對短戟。    慕容修斜睨趴夏太子,哼了一聲,左手一揚,一團濕透的衣物擲向藍靈玉。    藍靈玉順手接住,怔了一怔,想要說些什麼,卻又默然不語。但見慕容修身上纏了幾條神龍鬚,俱已切斷,長劍卻已不知去向。慕容修冷笑道:「這幾條細線,也算是兵器法寶?不過你居然打中本大爺兩掌,嘿嘿,倒有點小看了你,可惜傷不了我。」趴夏太子已經說不出話來,只是倒在地上,抖動著手腳,不住呻吟。   慕容修一回頭,只見藍靈玉正默默地穿上衣服。藍靈玉別過了頭,不去看他。    慕容修在趴夏太子腰間輕輕一踢,道:「這傢伙,你是要親手宰了,還是我來動手?」藍靈玉身子晃了一晃,低聲道:「隨你罷。」慕容修也不多說,又是輕輕一踢,可是這一踢過去,趴夏太子便手足不動,口中也沒了呻吟。    藍靈玉穿好衣服,雖然全身濕透,總是勝過裸露身體,走上前去,拔出雙戟,蹲在河邊洗去鋒刃上的血跡。慕容修逕自坐在一顆岩石上,道:「沒受傷罷?」    藍靈玉低著頭,道:「沒有。」接著抬起頭來,道:「你怎會來這裡?跟著我們來的吧?」    慕容修嘿了一聲,道:「你道我是想偷窺你們麼?我大慕容可不幹這種小賊勾當。小妹說你和石娘子留在這兒,我這才過來的。」藍靈玉道:「來做什麼?」    慕容修拍了拍岩石,站了起來,道:「有些話不說不行,非得說明白不可。」    藍靈玉心中一動,轉頭望著慕容修,深深吸了口氣,也站起身來,道:「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弄清楚,今天大家就把話講個明白。」 【一百零六】   慕容修望著藍靈玉,道:「你要說什麼,儘管說來聽聽。」藍靈玉雙手緊握短戟,凝望慕容修,似乎擔心他隨時便會襲擊過來。慕容修見她神情,心下瞭然,哼了一聲,道:「不必那麼緊張,今天我不會動你。」    藍靈玉身子微顫,心道:「反正我不是他的對手,拿不拿兵器,也無差別,要是一副提心吊膽模樣,徒然示弱罷了。」當下收起雙戟,說道:「大慕容,你究竟有什麼意圖?」慕容修道:「什麼意思?」    藍靈玉一咬牙,道:「我真不懂你想做什麼?你對我做了這麼多存心羞辱的事,卻又幾次救我,還自己斷了一根手指。你……你是存心戲弄我?」    慕容修微微一怔,接著哈哈大笑,道:「你當真想不透麼?」藍靈玉臉上如罩寒霜,並不言語。   慕容修笑容斂起,向著藍靈玉走去,停在她身前數尺,道:「本來在鄧家店裡,我是沒打算放過你。我看你偷看我家小妹辦事,還以為你淫蕩得很,想不到個性又硬又倔,居然昏了過去,也不肯給我幹。」藍靈玉臉色泛紅,也不知是氣憤還是羞恥,沉聲道:「你這算是誇我,還是辱我?」慕容修嘿了一聲,道:「兩者都有。」停了一停,又道:「我大慕容看上的女人,還沒有到不了手的。本來呢,我想第二次捉住你,非要你屈服不可。不過你那個義妹突然闖進來,讓你意圖自盡,倒是始料未及。」    藍靈玉回想起楊小鵑撞見慕容修折辱自己時的場面,心中羞愧無已,又對慕容修增了幾分怒意,道:「你那時不該救我,讓我死後一了百了,省得日後這許多痛苦。」慕容修道:「嘿,死人還能解決什麼問題?而且我也不會讓你死。我之所以自斷一指,也是想讓你好過一些。」    藍靈玉身子微震,靜靜看著慕容修,道:「為什麼?你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大魔頭,又何必管我好不好過?」慕容修默然半晌,雙眼望向藍靈玉,道:「我要你當我的女人,自然要讓你心甘情願。」   藍靈玉呆了一呆,腦中轟地一響,道:「你……你說什麼?」慕容修神色平靜,說道:「沒錯,我若要侵佔你,那也不難。可是你寧死不願失節,倒是很吸引我。所以我做了個決定,從今以後,再也不會強逼於你。相對地,任何人想要動你,我都不會饒他。」隨手一指趴夏太子屍體,道:「這小子便是個榜樣。」    這幾句話說來,藍靈玉怔怔地不知如何應對,心下慌成一片,顫聲道:「你為什麼要這樣?」慕容修道:「方纔已經說了,我要你成為我的女人。不是強迫,而是真心真意地跟我在一起。」 藍靈玉站在當地,先是一陣驚愕,跟著怒氣上湧,叫道:「大慕容,你好不要臉!你侮辱我在先,又逼我對你做出那樣淫穢的事,現在說了幾句話,就想把這些事一筆勾消?你不要得寸進尺了,誰要當你的女人!」一轉身,立即發足狂奔。    才奔出幾步,慕容修已來到她身後,一伸手,拉住藍靈玉手臂,將她拉轉過來,面對自己。藍靈玉用力掙扎,但慕容修手上雖似不甚用力,卻掙脫不開。慕容修一翻手,雙掌分別搭上她的肩頭。藍靈玉大急,叫道:「放開……放開我!」   她正感驚惶之際,忽然一道充盈渾厚的真氣自肩膀傳入身體,有如一股熱流轉過週身,暖洋洋地,極是舒適。藍靈玉錯愕之下,只見四下白氣氤氳,卻是慕容修和自己身上的濕衣上水氣散發。慕容修潛運內力,彷彿一團溫火滾過經脈,藍靈玉頓感身體暖和起來,怒意漸漸跟著薄了。濛濛白煙之中,慕容修緩緩說道:「你會生氣,那也難怪。大慕容生平罕有向人認錯之事,可是這件事卻非向你道歉不可,從前種種惡行,那是賴也賴不掉。」說話之間,兩人身上衣衫俱干,白氣逸去。    藍靈玉本來不是鐵石心腸,聽他出言認錯,心中的氣憤又消減了幾分,向左微微側眼,見到他缺了食指的右手,心中一股說不出的滋味,歎了口氣,輕輕撥開慕容修雙手,道:「你要我原諒你?」慕容修道:「要是你不肯,我也沒法子,一切看你自己。」   以慕容修的武功和名號,對藍靈玉說話居然如此退讓,依著他平日個性,就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也絕沒這等事。藍靈玉見他其意甚誠,似非作偽,心中暗思:「真想不到這個魔頭也能夠知錯。可是……我又怎麼能做他的女人?能夠喜歡這種人?這……這是萬萬不能的,他又有什麼令人喜歡的?」想到這裡,突然回憶起被慕容修侵犯時,身體那種充滿罪惡的快感,頓時大羞,急忙用力搖頭,心道:「這……這種事有什麼好想的?唉,我……我到底該怎麼辦?」    慕容修見她一言不發,忽然拚命搖頭,霎時間似有一個鐵錘重重打在胸口,心中一沉,道:「好!既然如此,我這就走了,以後再也不來煩你。」    說罷,便要轉身離去。    藍靈玉陡然從紛亂思緒中回過神來,叫道:「慢著!我……我……」慕容修本已轉過身去,聽到藍靈玉呼叫,又回過頭來。藍靈玉躊躇不言,輕輕咬了咬下唇,才道:「大慕容,你說過的話算不算數?」慕容修道:「自然不是每句話都算數,不過剛才說的,全沒假話,用不著騙你。」    藍靈玉嗯了一聲,低聲道:「好,我信你一次。你對我兩次欺凌,言語猥褻,卻又有兩次相救,幫我們巾幗莊抵禦大敵,加上你殘指謝罪,這些事就算互相抵過了。以後我們互不相欠,你別再來對我輕薄,我也不同你惡言相向。你要我和你在一起,那是不能答應。這……這種事,可不是說了就算,你總得拿出誠意來。要是我不認同你,你也不能像以前一樣糾纏,逼得我受不了了,我躲起來自盡,瞧你也未必好受。」   她這麼一番話說出來,雖然原諒慕容修,卻也絕不給他佔了便宜,言明兩人只是不計前嫌。至於慕容修想要得到藍靈玉認可,卻要看他是否當真改過、當真不是花言巧語了。只是藍靈玉究是女身,說出這些話,不免有些難為,微微偏過眼光,不與慕容修相視。    慕容修聞言大喜,突然仰天大笑,笑聲不絕,顯然極是歡暢。藍靈玉臉上一熱,叫道:「你笑什麼?」慕容修笑道:「天大的喜事,如何不笑?」    藍靈玉一頓腳,叫道:「我可跟你說清楚了,我們只是消了前帳,別的……別的事可沒答應你。」慕容修笑道:「這我當然聽明白了。哈哈,好極!」    藍靈玉聽他笑著,只覺心裡沒來由地急跳,心中一慌,暗道:「他自去笑他的,又關我什麼事了?」    忽然慕容修身子一晃,握住了藍靈玉一隻手,道:「咱們回客棧去!」    藍靈玉被他握住了手,心中微羞,叫道:「你幹什麼?放手……放手啊!」    慕容修笑道:「你不是要看我真心真意、誠心誠意?」腳下一踏,帶著藍靈玉飛快奔行,當真快得猶如乘風而行,藍靈玉毫不費力,只需跟著踏步,但覺耳畔風聲呼呼,比平常自身全力奔走迅捷了不知多少倍。    藍靈玉一急,叫道:「我……我可沒要你這樣討好我。」慕容修笑道:「我卻就要討好你,難道也不行麼?」藍靈玉無話可說,默默讓他牽著,心中對慕容修的嫌惡隨著風聲飄逝,似也慢慢散去,心覺這「大小慕容」兄妹,小慕容固然可喜可親,大慕容也非當真那樣窮凶極惡。可是慕容修對她做過的事,畢竟不是說說便能釋懷,心中不覺又感到困惑,思緒千纏百結,難以條理。 【一百零七】   慕容修輕功高妙,帶著藍靈玉一路展步疾奔,沒過得多久,已回到了眾人下榻的客棧。小慕容正坐在堂前長凳上,見到兩人進門,登時嘻嘻一笑,道:「大哥,藍姑娘,你們回來啦!」    藍靈玉怔了一怔,一低頭,甩開慕容修的手,匆匆奔上樓去。小慕容手指輕輕叩了叩長凳,朝慕容修笑道:「大哥,你謝不謝我?」慕容修道:「嘿,謝你什麼?」小慕容笑道:「要是我不去通知你,你現下還是自己關在房裡,怎麼知道有這機會去河邊跟藍姑娘說話?」慕容修一瞪眼,道:「你知道大哥生來一不喜歡道歉,二不喜歡道謝,還說這幹什麼?當作我謝過了不就成了?」小慕容眨了眨眼,笑吟吟地不置可否。 這一晚眾人依然留宿客棧,一宿無話。   次日清晨,微曦乍現,石娘子、凌雲霞等巾幗莊四女以任劍清已然脫險,顧及莊中空虛,便要先行回莊,以免皇陵派趁虛而入。眾人送行之際,卻不見慕容修人影。文淵甚感詫異,悄悄向小慕容道:「慕容兄上那兒去了?」小慕容聳聳肩,笑道:「大哥到哪裡去,我可猜不透啦。」文淵見她笑得若有所指,心知小慕容定然猜了個透,如何不加言明,卻是不解,當下也沒追問,心道:「不知小茵又在打什麼主意?人前不說,還是私底下問罷。」    藍靈玉沒見到慕容修,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感覺,輕輕歎了口氣,一言不發,縱馬同三名姊妹去了。   待得巾幗莊四女遠去,眾人又回到客棧之中。韓虛清道:「向賢侄,你身上內傷如何?可有氣血翻騰,難以平復之象?」向揚道:「已好得多了。」韓虛清點點頭,道:「你的傷勢是被『寰宇神通』所傷,這門神功變化無窮,不可等閒視之。若是傷勢有變,須得立時凝神調息才是。」    任劍清在客棧中住了兩日,甚覺無味,此時見石娘子等離去,也不想鎮日價待在客棧裡,當下道:「韓師兄,此間已然無事,咱們不如換個地方,離京城遠些便是。整天在屋裡,實在可以悶死人了。」韓虛清道:「不急,今日卻有一事,須得先行決議清楚。此事一了,你跟向賢侄、文賢侄等自可隨意去留。」任劍清奇道:「什麼事?」    韓虛清道:「此事與本門關聯重大。向、文兩位賢侄,華瑄賢侄女,還有熙兒,都過來聽罷。」說著緩步上了階梯,韓熙跟著上去。向揚、文淵、華瑄等互相對望,不知韓虛清有何要事,一一跟在後頭。任劍清道:「弄什麼玄虛?」一轉頭,見紫緣、小慕容、趙婉雁三女站在原地不動,便道:「杵在那兒幹什麼?上來啊。」紫緣道:「既是要緊事,韓先生沒叫我們上去,怎能聽得?」任劍清哈哈一笑,道:「你們三個小丫頭,又算不得外人,這有什麼打緊?」三女臉上微熱,便也跟了上去。   眾人來到一間房裡,各自坐下。韓虛清對任劍清道:「任師弟,依你所見,放眼當今武林,武功可與大師兄匹敵的,當有何人?」任劍清稍加沉吟,道:「這個,算來是屈指可數。韓師兄,你若全力施展指南劍法,當能與大師兄一鬥。    少林寺法念方丈、武當派雲岫道長該也鬥得上。再往下數,就是我跟黃仲鬼之流。滇嶺派的白超然,若使盡毒術,那也厲害得很。其他或許還有幾人,總之不會太多。」    韓虛清道:「不錯。皇陵派勢力龐大,上至宮廷,下至市井,均有高手四伏,但真正足以傲視武林的,還是因大師兄武功藝業驚人之故。現下大師兄四下尋集『十景緞』,倘若其中當真隱藏精妙武功,那麼更加難以對付。大師兄素有野心,皇陵派又多有邪門外道,實是武林一大隱憂。」任劍清道:「照你說來,現下便該如何?」韓虛清道:「若是華師弟在世,他身負本門諸多絕學,定然對付得了大師兄。」說著一望華瑄,又道:「賢侄女,你是華師弟的獨生女……」華瑄忙道:「韓師伯,你別這樣叫我,叫我瑄兒好啦,爹生前都是這樣叫我的。」向揚道:「是啊,韓師伯,什麼賢侄、侄女的,多拗口啊。」    韓虛清微微一笑,道:「好。瑄兒,你是華師弟獨生愛女,應當獲傳本門武功最多,是罷?」華瑄一怔,道:「這……是多了一些,但有很多我都沒練,只是背了起來。爹說我武功修練不到,有些功夫還不能練。」韓虛清道:「嗯,這些功夫裡面,定然有『寰宇神通』了?」華瑄默然片刻,低聲道:「是,我……這我也有記著。」   向揚、文淵兩人所練內功,都是「九轉玄功」,雖然精微奧妙,卻究竟不如「寰宇神通」的博大精深,可是華玄清卻沒有將這門最高深的神功傳給兩人。此時聽到華瑄知曉「寰宇神通」的修練法門,不禁大為驚奇,卻也並不十分在意,向揚心道:「師父未將此功傳授於我,而傳給了師妹,定有他的打算。」文淵則想:「我的武功比不過師兄,師兄既然沒有學到,師父不傳給我此功,那也是理所當然。」    卻聽韓虛清道:「這『寰宇神通』,實乃本門第一神功,與九通雷掌、指南劍、八方風索、雲龍腿等武功互相搭配,更有種種玄奇變化,人所難測。龍馭清習此神功,又練了皇陵派中的獨門武學,武功只有越練越快、越練越高,也就更加無人能敵。瑄兒,這寰宇神通,除了龍馭清,便只有你爹得傳,而要對付龍馭清,也需倚仗此一神功。從今天起,你便和三位師兄開始修練這門功夫罷。」    華瑄吃了一驚,急忙道:「那不成啊,韓師伯!爹在生前特別交代我,這門武功,我只能轉述給向師兄或文師兄其中一人……」稍一停頓,望了文淵一眼,雙頰微現暈紅,低聲道:「文師兄,我是很想告訴你,可是……向師兄武功比較高,照爹的遺言,便該傳給向師兄的。」文淵道:「既然師父已有安排,自是如此。」向揚搖了搖頭,道:「那也未必,再過個一年兩年,說不定你的武功便勝過我了。」    韓虛清道:「再過一年兩年,龍馭清的武功也更深了一層,此事不能再緩。    瑄兒,華師弟此一叮囑,其時時局已與現下不同,不必墨守。熙兒,你們四人從今天起修習「寰宇神通」,要追及龍馭清的造詣雖然甚難,但是持之以恆,日後便有可為之處。」韓熙道:「是,孩兒自當努力練功。」   卻見華瑄神色肅然,道:「韓師伯,這真的不行!爹曾告訴我,寰宇神通是本門至高武學,本來每代應該只傳一人,不可隨意傳授。爹說他跟門中另一位師兄都學了這門功夫,其中定有一人是不該獲傳而獲傳的,因為如此,爹曾和那人起了爭執,鬧得水火不容的。我以前不知道,現在才曉得就是大師伯。韓師伯,對不起,我還是只能傳給一個人,就連我自己都不能練呢。」    韓虛清皺了皺眉,半晌不語,好一陣子才道:「也罷,華師弟已有安排,你便照著做罷。只是如此一來,對付龍馭清的勢力不免進展的慢了。」任劍清一直沒有開口,此時忽道:「韓師兄,你鑽研指南劍多年,何不把指南劍上的精妙之處多加點撥於文兄弟?如此一來,對文兄弟的武功一樣能有莫大裨益。」韓虛清道:「任師弟說笑了,我學到的指南劍,與華師弟所學全然相同,並無任何差別,淵兒自然也已盡得指南劍的要旨精義,我又有何能夠傳授?」   說畢,韓虛清又對著向揚、文淵兩人說道:「揚兒,淵兒,你們兩人武學修為已然不弱,但是皇陵派高手無數,切莫大意。此外,東廠、錦衣衛中尚有厲害角色,便是靖威王手下,也有陸道人一類高手。此後你們行走江湖,萬萬不能大意。」向揚、文淵齊聲答應。    趙婉雁聽到韓虛清說起靖威王,登時心中微微一震,不自覺地歎了一聲。向揚低聲道:「怎麼了?」趙婉雁道:「我……我擔心哪一天,爹爹派人追來了,該怎麼辦?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那天白虎寨的人不知怎地來了京城,鬧得這麼厲害,也不知爹爹他們怎麼樣了?」    向揚見她神情隱有憂色,也知她心裡左右為難,當下道:「婉雁,你放心,等會兒我到京城裡去打探一下,弄清楚情勢如何,再做打算。」    文淵說道:「師兄,你內傷未癒,就這樣潛入京城,太危險了,還是我去罷。」    向揚道:「靖威王的居所,卻也只有我最熟悉,行動起來,總是容易些。」    小慕容忽道:「那靖威王在京城的府邸,可有什麼厲害的機關暗器?」    向揚道:「沒有。」小慕容笑道:「那就好辦啦,交給他去就好了。你還是留下來陪趙姑娘要緊。否則你這一去,趙姑娘又要擔心你跟王府中的高手動上了手,豈不是當場破臉?那可更加糟糕了。」    向揚一望趙婉雁,見她也正緊張地凝視自己,心想小慕容所言也是不錯,便道:「好罷,師弟,只好麻煩你了,多加小心。」    紫緣忽道:「茵妹,不如你跟文公子一同去罷,倘若當真碰上了什麼為難之事,也可以幫他一下。」小慕容本有此意,只是先不明言,想要偷偷跟在文淵後頭,此時紫緣先說了出來,當下轉頭看了看文淵,微笑道:「你讓不讓我跟?」    文淵微微一笑,點頭答允,朝韓虛清、任劍清一拱手,道:「韓師伯,任師叔,小侄這就去了。」帶著小慕容出了房門,下了樓,離店往京城而去。 【一百零八】   這市鎮離京城甚近,兩人施展輕功往東而去,不一會兒便已抵達。文淵道:「我們在城裡跟皇陵派動過手,只怕已有不少人認得,須當變裝一下才好。」小慕容道:「你會化裝易容麼?我可不會。那天葛元當的毒煙,害死了不少人,尋常百姓唯恐避之不及,不會記得我們。若是被皇陵派的人見到了,盡早脫身便是,只要龍馭清、黃仲鬼不來,那就好了。」    文淵一想,也是不錯,當下兩人直接進了城中,由文淵領著路,往靖威王在京城的府第而去。正在半路,只聽一旁快馬急奔,直往內城而去。文淵和小慕容看在眼裡,也沒放在心上,逕往前走。走了一陣,只聽路邊有人正自議論:「剛才那是傳遞軍情的探子麼?最近沒聽說有什麼戰事啊?」另一人道:「誰知道呢?才一個早上,也不知是第五個,還是第六個了,一晃眼就是一匹馬跑過去。」    小慕容低聲道:「喂,你聽到了吧?你看這是怎麼回事?」文淵一怔,道:「或是邊關出了什麼岔子,快馬示警,有什麼不對?」小慕容道:「也沒什麼不對,只怕是皇陵派發現了我們的落腳的客棧,去通知龍馭清。」文淵心下一凜,道:「這也不是沒有可能,我們快去快回,以防萬一。」   兩人來到靖威王的宅邸,繞到後院牆外,翻牆而過。文淵笑道:「每次來到這兒,都得這般偷偷摸摸的。」小慕容瞄了他一眼,笑道:「不然你想怎樣?還能光明正大的走進來不成?」    文淵微微一笑,道:「就算是師兄,此時怕也不能光明正大的直接進來了。咱們到前頭探一探。」兩人放輕步履,藉著花樹掩蔽,悄悄地繞過後院,途中雖也有婢女、僕役走經,卻哪裡察覺得到。    到了前廳房舍外,只聽窗後傳來陣陣話語,有人正在談論些什麼。小慕容打個手勢,示意文淵一起來聽。兩人湊至窗邊,低著身子,一邊聽著,一邊眼觀四方,提防是否有人過來。    只聽一個沉實的聲音說道:「這三名賊人逃出了京城,雖然不易追查,但是除了那童萬虎武功較高,餘下兩人並不足懼,王爺只需加派衛士巡行便可。」另一個中年男聲嗯了一聲,說道:「陸道長,此事就交由你去調度。」   文淵和小慕容一聽,已聽出前一人是陸道人,後一人自是靖威王趙廷瑞。但聽趙廷瑞又道:「童萬虎這些傢伙敢來京城尋我晦氣,到底有何圖謀,必須好好查上一查。陸道長,婉雁的下落,可有眉目?」    陸道人道:「那頭負了郡主走的白虎,在城外殺傷了不少衛士,但是四下均不見郡主。這白虎甚是靈異,並非尋常野獸,料想郡主應當平安無恙。」趙廷瑞道:「話雖如此,畢竟令人難以安心。你多調些人出城去找,務必把婉雁找回來。」    陸道人道:「貧道自當遵辦。」    趙廷瑞沉吟一陣,又道:「皇陵派那裡怎麼樣?」陸道人道:「啟稟王爺,龍馭清派了燕紅扇、衛高辛等人去搜查那群人,尚未尋得線索。那韓虛清、任劍清武功均是極高,除非龍馭清親自出手,否則也難以截下。」趙廷瑞哼了一聲,道:「你派人跟龍馭清說清楚,要是找到向揚那小子,別讓他有機會跟婉雁見面,立刻將他給殺了。這小子跟任劍清他們一路,都在跟我們作對,婉雁給他迷住,龍馭清說不定會以此為借口,又對我們有所為難,還是趁早處理了。」陸道人毫不遲疑,應道:「正該如此。」   文淵聽得怒從心起,暗道:「師兄從白虎寨手上救了趙姑娘,這靖威王居然不顧恩情,也沒想想趙姑娘的心意,就對師兄這樣狠辣。」小慕容覺他手上握緊,知他氣憤,連忙給他使了個眼色。文淵會意,點了點頭,表示不會意氣用事。    趙廷瑞道:「沒將任劍清的十景緞逼出來,真是可惜。嗯,你去宮裡通知王公公,把那件事再提一提,記得帶份厚禮。龍馭清不懂宮廷中的權貴行事,王公公這裡要由我們來進行才行。快去,別耽擱了。」陸道人應了一聲,只聽腳步聲去,已然離房,趙廷瑞也沒再說話。    小慕容低聲道:「咱們快快出去,我有個主意。」文淵道:「怎麼?」    小慕容道:「這兒不好說。」文淵點點頭,反正替趙婉雁探聽已畢,再留著也是無事,兩人便即悄然離府,到了宅院旁一處巷子之中。文淵道:「小茵,什麼主意?」    小慕容道:「聽這靖威王最後所說,他們還跟個什麼王公公有勾結。你想這王公公,會是什麼人物?」文淵略一思索,道:「莫非是王振?嗯,不錯,靖威王以王爺之尊,而要送禮疏通的,唯有王振才有如此權位。」他想起初到京城時,曾見到王振從子王山,旁人趨炎附勢,拚命巴結,王振的權力自是更加龐大,第一個便推想到他。    小慕容笑道:「你我想的一模一樣。」文淵道:「靖威王派陸道人這等高手親自前去,定有要事,而且說道是與龍馭清也有關聯。莫非王振也參與搜奪十景緞的計劃?」小慕容道:「這我可想不透了。不過呢,這件事很可以去探上一探。」    文淵一怔,道:「探?你要如何探來?」小慕容眨眨眼,笑道:「自然是跟著陸道人進大內皇宮,就是這麼探。」    文淵吃了一驚,連連揮手,道:「不可!不可!」小慕容道:「哪裡不可?」    文淵正色道:「小茵,皇宮內苑護衛森嚴,可不是鬧著玩的。要打聽陸道人去談些什麼事,也不必冒這個險,日後還可多方探聽。光天化日的闖進皇宮,那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嗎?」    小慕容笑嘻嘻地道:「這個險我也不是沒冒過,怕他怎地?」文淵愕然,說道:「什麼?」小慕容道:「去年大哥帶我來京城,我自己在街上逛,碰上幾個錦衣衛,對我說話不乾不淨的。大哥知道了,就帶我溜進皇宮裡,把他們一個個捉起來。大哥割了他們的舌頭,又把他們衣服剝了,倒吊在御花園裡。那時我們可也是大白天的進皇宮呢。」說著嘻嘻一笑。   文淵暗暗咋舌,心道:「慕容兄也真是膽大妄為。以他的本領,此事看來也不為難。」當下說道:「話是這麼說,但是陸道人武功精深,我們想跟著他,只怕被他察覺。」小慕容道:「當然不能當真跟在他後頭,我們得先進入宮中,再去找王振,等著陸道人與他會面,這就容易多了。王振可不會半點武功罷?」 文淵想了一想,道:「小茵,這件事我沒設想過,你要是真有把握,咱們便去。」小慕容笑道:「把握有了九成九,剩下的乃是天命。」文淵微笑道:「好,我們就去。」當下不再多說,兩人直往內城而去,自然不走午門,繞了開去,以免為人攔截喝問。    尋常人要潛入皇宮,那是千難萬難,但是文淵、小慕容各負絕學,禁苑牆垣於旁人有如銅牆鐵壁,兩人卻是輕易翻入。小慕容來過皇宮,雖非清楚各處佈置,但是憑著高妙輕功穿梭庭園之中,護衛、宮女、太監雖有不少,也並未發現宮中多了兩名不速之客。 文淵和小慕容小心謹慎,一時不知何處去尋王振,繞來繞去,到了一處花園裡,花影之間,忽見一個宮女、一個小太監快步走來,行色匆匆,似有要事。小慕容心念一動,低聲道:「把他們點倒,換個衣裝,以防萬一。」    文淵一怔,道:「這不是要我扮太監麼?」小慕容笑道:「若給你扮護衛,一旦被發現,要盤問口令信號,立刻露出馬腳,還是太監輕鬆。」文淵無奈,便道:「好罷!」身影一晃,兩人一齊出手。   那宮女和小太監只顧向前走,哪裡知道有人藏匿在一旁,文淵掩至兩人身後,衣袖一揮一揚,拂中兩人穴道,連風聲也無半點,立時氣息一閉,緩緩倒地。    文淵、小慕容將那宮女、太監移到花樹叢裡,各自換上了衣衫。小慕容望了望文淵的太監服色,忍不住噗哧一笑。文淵慍道:「笑什麼?要是我真成了太監,瞧你還笑得出來?」小慕容伸伸舌頭,笑道:「那我就要哭啦。」文淵一笑,道:「走罷。」    兩人悄沒聲息地走了一陣,雖然換了服裝,一路上依然躲躲藏藏,畢竟這只是備用手段,不被人發現自是最好。繞了一會兒,忽聽前頭一處亭子傳來一陣嬌膩聲氣,說道:「陛下,剛才究竟是什麼事兒?怎麼一連來了這麼多通報?」 【一百零九】   只聽一個青年男子唉聲歎氣,說道:「瓦剌發兵做亂,已經打到了大同,這些都是軍情緊急的通報。」那女子說道:「瓦剌?瓦剌不是一向和我們相安無事,前些日子還遣使入貢的嗎?」那青年道:「是啊。朕已經派人去找先生過來,好商議對策。」    文淵和小慕容悄悄接近那亭子,藏在一座假山花木之後,望將過去,但見一座八角亭中,一名男子身穿龍袍,年紀約莫二十二、三歲,滿臉煩悶神色,旁邊坐著一個錦服女子,想是宮中嬪妃,容貌極是嬌美,實可稱得上是千中挑、萬中選,舉止之間,神韻動人之至。四名宮女在兩人身旁侍奉。   這個青年,便是當今明朝皇帝朱祁鎮,年號正統,後世歷史上稱為英宗。正統皇帝在位迄今十四年,自太皇太后張氏崩逝之後,大權皆由宦官王振掌握,朝政大壞。文淵聽了正統說話,暗暗搖頭,心道:「這皇帝說的先生,多半便是王振。王振玩弄權柄,或有些小聰明,可是未必胸懷實學,當真應付得來這等軍機要務?」    那女子是正統的一名寵妃,封號慧妃,對那軍國大事全無才幹,當下只是陪著正統說笑解悶,一邊勸酒。正統心煩意亂,酒杯舉了又放,放了又舉,顯是不見王振來到,便安不下這顆心。    不一會兒,一名小太監過來稟報,說道:「啟奏皇上,王公公到。」正統面露喜色,連忙道:「快請,快請!」那小太監匆匆退下,只消片刻,便見一個中年太監走了過來,神氣頗有狡黠之態,正是權傾當時的司禮監王振來了。正統迎上前去,道:「先生,你可來了。瓦剌入寇大同,依你之見,該如何是好?」王振似乎漫不在乎,笑道:「皇上不必擔憂,我已有了應對之策。」   這王振少年閹割入宮,入內書堂,正統尚為東宮太子時,便服侍他讀書,盡心討好。正統自年幼便喜歡這個口才機巧的王太監,後來更以先生相稱,親政之後,任命司禮監之職。明朝司禮監有秉筆太監一職,要將大臣們的奏章呈給皇帝,宣宗以後,不少太監均在內書堂接受教導文墨,略具才學,秉筆太監經常由這些人擔任,有時皇帝竟也讓親信的秉筆太監代為批決票擬。正統年歲方輕,有空之時,與嬪妃玩耍作樂,王振偏偏在這時候呈上奏牘來。正統一不耐煩,經常便直接道:「這些事你看著辦吧!」竟是絲毫不理奏章中書寫何事。王振自是求之不得,也不必揣摩聖上旨意,回給群臣的,便是王振他老人家的主意。正統對王振倚任至此,等於將大權雙手奉上,王振氣焰之高,權威之重,朝廷莫有能及。   這日緊急軍情,道是瓦剌入寇,追根究底,也與王振脫不了關係。瓦剌本是蒙古部落,算得是元朝後裔。其時瓦剌可汗是為脫脫不花,太師也先攬權,脫脫不花僅有可汗之空名。也先嘗遣使入貢馬匹,換取明朝物資賞賜,兩國以此維持和平。    也先素懷野心,有意揮兵中土,只是沒有借口,無名之師,不足以服人,是以遲遲沒有行動。哪知王振掌權之後,為了搜括金銀,將給予瓦剌的賞賜大為削減,更降低瓦剌在「馬市」交換馬匹所得的價額。瓦剌貢馬所派使節,有兩千人之眾,虛報三千,意圖多取賞金,不料把戲卻被看破,禮部按實給賞,虛報者一律不給。所請金帛,又只得兩成。    也先愧怒交集,又覺明朝有意折辱,怒而大舉入寇,大同首當其衝。甫一交鋒,大同參將吳浩戰死。同一日裡,西寧侯宋瑛、武進伯朱冕率兵去救,與瓦剌交戰於陽和,雙雙陣亡。瓦剌鐵騎勢如破竹,殺得明軍潰敗,警報雪片般飛入京城,不由得正統不急,立時便向最信任的王振先生問計。   文淵、小慕容藏在假山後頭,聽到王振自信滿滿的說話,互望一眼,一齊搖頭,大大不以為然。正統卻是大為欣喜,不住催問,道:「先生有何妙計?」王振一笑,慢條斯理地道:「我朝太祖、成祖皇帝,都是親經戰陣。    太祖皇帝將蒙古韃子逐出中原,滅了元朝,打下這一片大明江山,那是何等神威?成祖皇帝也曾數次親征韃靼、瓦剌,國威大振。今日只是瓦剌來犯,難道還能勝過當年的元朝大軍了?以我朝兵容之盛,何愁不能退敵?」正統點頭稱是。    王振又道:「皇上正值春秋鼎盛,年力方壯,瓦剌膽敢寇邊,正是皇上揚名立萬的好時機。皇上可以親率大軍,御駕親征,以皇上天威降服這群野蠻胡人,便可將北方大漠盡收於大明版圖,創下一番功業,可與太祖媲美,豈非一件萬世奇功?」   這一番話說出來,文淵真是聽得腦袋發昏,心道:「這王振果然是個庸才!太祖打天下之時,和現在局勢大不相同,豈能相提並論?御駕親征,又能有什麼功效了?應當立時調精兵、遣良將,趕往前線救援,抵擋瓦剌推進才是,又何必要皇帝親臨?」小慕容也覺王振言語太過輕率,心道:「這皇帝再怎麼糊塗,也不會當真笨到聽從此計吧?這根本也算不得是個計。」    不料正統雙手一拍,道:「正是如此!很好,那就請先生快快召集百官,朕要頒下諭令,出兵親征瓦剌。」王振喜道:「皇上英明果決,當真有先祖遺風。」    這「御駕親征」,居然在三言兩語之間定案,文淵和小慕容只聽得一片錯愕,心中都想:「怎會有這樣的事?」兩人相顧茫然,既覺不可思議,又覺荒唐難信。    小慕容湊到文淵耳邊,低聲道:「這個皇帝是個糊塗蛋,說不定這什麼御駕親征,征到自己千秋萬歲。」文淵不語,心道:「皇帝是一國之尊,一舉一動關係社稷,這樣輕言出征,只怕後患無窮。」   只聽正統和王振商議一陣,再無什麼要緊事端。王振便即退開,要去集合群臣。文淵和小慕容潛入九重宮闕,本就是要探聽陸道人與王振所談之事,這時見到王振離去,正欲偷偷尾隨而去,但是王振卻是往亭子另一方向行去,兩人若要跟上,非經過亭子不可,豈不是立時給皇帝等人見著?弄昏宮女、太監,還沒有什麼,要是點倒皇帝,宮中非出亂子不可。    當下文淵拉著小慕容,打算不聲不響地繞過八角亭子,忽聽慧妃說道:「陛下,您當真要御駕親征麼?北方又有風沙,氣候又糟,陛下應當保重龍體才是,還是別去了罷!」正統道:「這主意是先生出的,定然有他的道理,朕是信得過的。想當年麓川之亂,先生堅持出兵,朝中反對之人雖眾,不也是打勝了?這次出征,朕帶著龍馭清一起去,命他護駕,總該萬無一失了。」   文淵兩人本來已經起步要走,聽到正統說起龍馭清,登時留上了神,停了下來,依然藏在假山之後。慧妃道:「龍馭清不是守祖宗陵墓的麼?陛下為何要他隨行?」正統道:「愛妃,這你可不知道了。這龍馭清身手不凡,猶勝楊洪、石亨、樊忠,當朝沒有一個武將如此勇猛,有他同行,此戰更可添勝機。」文淵心道:「說到武將,自也不必有龍馭清那樣本事,該要精曉兵法兵事,懂得攻守進退才是,這跟武林高手所求可不一樣,不過這皇帝或許也分不清。」    慧妃歎道:「陛下您出外征戰,臣妾孤零零的留在宮裡,可不知有多寂寞,這日日夜夜的牽掛,臣妾卻如何消解?」言下之意,仍然不希望正統親征瓦剌。   正統方當年少,聽了王振一番說辭,只覺瓦剌不過區區邊關胡人,縱然逞得一時威風,又哪裡會是明朝王師的對手?自仁、宣兩帝以來,直至太皇太后駕崩之前,國內清平,甚是繁盛。此時朝政已壞在王振手裡,可笑那正統皇帝寵信王振,哪裡知道他的胡作非為,只道天下安穩如常,雖有瓦剌來犯,亦不足懼,慧妃縱然勸說,卻只當清風過耳,笑了一笑,摟過慧妃,道:「愛妃不必憂煩,待朕班師凱旋,再來同你作樂。」說著向旁一揮手,道:「你們都下去罷!」眾宮女依命退下,卻是往假山這裡而來。文淵和小慕容輕輕挪移,避開了宮女行處。    待得四名宮女離開,小慕容悄聲說道:「再聽下去,看來也不會說到龍馭清什麼要緊事。」文淵點了點頭,道:「我們追那王振去。」可是兩人被正統的話引住片刻,王振卻早已走遠,不知到了哪一處宮殿,這時是跟也跟不上了。小慕容低聲道:「皇帝要他立刻去召集群臣,他應該沒時間見陸道人才是。我們等上一等,待會兒皇帝總會再跟王振會面,好頒發旨意,那時再跟住他便是。」文淵道:「這也是個方法……」   忽聽亭中傳來幾聲細微的嬌吟聲,似是那慧妃所發。「唔、嗯」幾聲之後,又聽慧妃細聲叫道:「陛下……哎……啊……啊啊……」叫得幾聲,便聽正統笑道:「朕將要出征,可會有好一陣子見不到你,你今天可得盡心些。」慧妃喘道:「臣妾……知道……啊、陛下……您來……」    文淵和小慕容相視不語,這才知道正統為何要宮女退下,原來竟是要在這亭子裡臨幸慧妃。想是他聽了王振鼓舞,心情正佳,面對慧妃軟語相勸,神情楚楚,一時動了興致。文淵見小慕容臉色泛紅,心下好生尷尬,當下輕聲道:「咱們先換個地方等罷。」小慕容低聲道:「還有哪裡能換?走得太遠,聽不到,看不見,皇帝走了我們也不知道。」文淵沒了主意,只得道:「那你想該怎樣才好?」    小慕容沒想到會碰上這等局面,臉頰羞紅,輕聲道:「既然走不得,只有留下來啦,還能怎樣?我們不聽不看就是了。」耳聽慧妃的呻吟聲不住傳來,文淵心下躊躇,暗道:「不看倒還罷了,哪能說不聽便聽不見的?」當下也沒什麼法子可想,雙手摀住耳朵,可那嬌膩聲音總是一絲絲飄了進來。   小慕容心裡著慌,一隻手撐在假山上,另一手輕輕撫胸,深深呼吸幾下,眼睫不時眨動,轉頭望了望文淵,見他正捂著雙耳,不禁好笑,輕聲道:「你這樣便算聽不見了嗎?」文淵道:「是聽不見了。」小慕容笑道:「是麼?那你又怎麼知道,我方才說了些什麼?」文淵一笑,道:「是你的聲音我自然聽得清楚。」    小慕容面露紅暈,突然摟住文淵脖子,輕輕吻了他兩下,悄聲道:「他們在做,我也想要。」    文淵吃了一驚,輕輕把小慕容推得遠些,低聲道:「小茵,別胡鬧,這裡可是皇宮禁苑。」他這句話才說完,慧妃突然連聲膩叫,極之誘人,聽來尚未進入正戲,只不知正統對她做了什麼。小慕容微微瞇著眼,手指輕輕搭在唇邊,嫣然一笑,輕輕地道:「皇宮又怎樣?我們小聲地做,那就好了。你……你這幾天都沒跟我睡,我真的很想要啊。」    文淵沒想到小慕容這樣大膽,不禁慌了手腳,心想:「小聲地做?斷無可能,小茵到了投入的時候,什麼也控制不住,非給人驚覺不可。」當下連連搖頭,道:「回去再做罷,這裡不成。」說話之間,慧妃嬌啼大作,正統的喘聲也粗重了起來,只是沒有一句親憐密愛的情話,歡愉的春聲分外顯得情慾波動。    小慕容緩緩斜著頭,櫻桃小嘴噘了一噘,道:「我就是想在這裡做嘛,難得才能來一次呢。你不答應,我以後再也不和你說話囉。」文淵心中一動,心想:    「這話小茵可也對慕容兄說過,現在變成對我說了。」他知道慕容修是小慕容唯一至親,心目中的地位向來不可取代,此時此言,顯然自己和慕容修已經並駕齊驅,甚至是小慕容最重視的人。   想到這裡,文淵不禁輕輕抱住小慕容,在她耳畔輕聲道:「你不跟我說話,我可活不下去了。」這話說來,小慕容只覺一陣甜蜜,靦腆一笑,輕聲道:「好啦,我也不是要為難你,我們回去再做就是。」她本來被正統、慧妃的歡匿情狀吸引,一時興奮動欲,忽然起了跟文淵纏綿的念頭,此時稍加清醒,也知這想法太過異想天開,當即打消主意。只是聽著慧妃呼叫,心中終究難以平靜,好奇心起,稍稍探頭,往假山彼端的亭子望去。    只見亭中一個半裸美人,上身正仰躺在圓石桌上,胸前全無遮掩,一對豐滿的雪峰被正統揉得變化多端,像是要擠出什麼一樣,無怪乎慧妃叫得這樣銷魂。    正統龍袍已脫,身上還穿著褲子,神情已然忍受不住,只摸了慧妃幾下,一隻手便去解腰帶,只是單手不易解開。慧妃嬌喘吁吁,眼中似要滴出水來,白裡透紅的肌膚上汗珠點點,也已動情。小慕容只看了一眼,便覺臉上熱得發燙,急忙縮了下來,投在文淵懷裡,輕聲道:「他們……他們快開始啦。」文淵嗯了一聲,低聲道:「別去看了。」抱著小慕容的手臂更緊了些,下身一陣脹熱,看著小慕容玉頰如火,三分害羞,帶著七分嬌艷,不禁怦然,緩緩閉上眼睛。 【一百一十】   小慕容倚在文淵懷抱之中,只聽得羞澀難當,心裡一陣亂蹦,心道:「躲在這裡,也不知道要聽他們做多久。要是……要是我忍不住,那可怎麼辦?早想到這裡,剛才根本不該答應他回去再來的。」不禁大有悔意,只得緊緊抱住文淵,聊解情思。 沒多久,只聽慧妃「呵啊」一聲高叫,嬌媚婉轉,又似歎氣,又似嗚咽,直叫得人筋骨酥軟,當真動人心魄。文淵寧定心神,一眼不看,小慕容卻忍不住又探出頭偷偷窺視。只見正統攬著慧妃纖腰,已從正面攻入,緩緩抽送。慧妃上身擱在桌上,美艷的肉體跟著前後晃動,口中不住聲的鳴叫,極盡浪蕩之能事,秀眉緊蹙,櫻唇吐息,急促地呼喚道:「陛下……陛下……饒命啊……哎……啊呀……臣妾……受不起……噢……啊……」她聲聲哀鳴,似乎也大助正統之威,抽動得越來越快。   小慕容瞧得面紅耳赤,偏過頭朝向文淵,輕聲道:「他們可開始啦。」 文淵睜開了眼,微笑道:「別看,小心你又受不了了。」小慕容臉上一熱,道:「怎麼你好像沒事一樣?我……我可真忍不住。要是你現在想要,我馬上就給你了。」說這話時,小慕容滿臉盡紅,說不出的可愛,確是情潮太盛,並無一絲媚態。文淵看在眼裡,刺激只有比耳中聽到的浪聲大上百倍,急忙深深吸氣,心思稍定,輕聲道:「地方不對,時機不對!若非如此,我也想啊。」小慕容神情羞赧,細聲道:「反正聽你的,回去解決,不過你可不許賴。」文淵輕輕吻了她的臉頰,笑道:「我捨得麼?」小慕容螓首低垂,含羞微笑。   幾句話之間,卻聽慧妃越叫越急,彷彿被弄得失魂落魄,再也承受不住。小慕容又轉頭去看,只見正統抽動甚急,比開始之時快得數倍,口中喘氣加劇,似乎到了緊要關頭。小慕容微微一愕,低聲道:「好像快完啦。怎麼這麼快?」    沒過兩下,慧妃已放聲哀鳴:「啊啊啊……陛、陛下,您太厲害了……不行……唔……喔……真的不行了……哎、嗯、啊啊啊!」但見那雪白的身體一陣劇烈顫抖,跟著是正統大聲喘氣,身體微微一震,又輕輕抽了一兩下,便即止住,顯是已經皇恩浩蕩了。    兩人結束的如此之快,小慕容反而甚感錯愕,呆了一呆,悄聲道:「喂,他們完事啦。」文淵也是一怔,道:「這麼快?」小慕容笑道:「想是皇上龍體欠安,支撐不久。」    小慕容雖是說玩笑話,但是卻也不錯。正統是九五之尊,雖然年輕,但後宮佳麗已然不少,就算每夜只臨幸一人,只需夜夜如是,任你鐵打的身子也消受不起。皇帝稱是萬金之軀,可未必精力絕倫,正統雖非貪淫之君,然而面對眾多后妃宮嬪,便要節欲亦不可得,何況他正值青年,如何不肯多加享受美人之樂?長久下來,不免易於後繼乏力。    文淵和小慕容都是聰明之輩,稍加思索,也就想通,那麼慧妃的吟叫呼聲,只怕未必是真,還是以討好正統為多。小慕容輕聲歎道:「這些妃子對皇帝曲意奉承,做這事還有什麼樂趣?」   正統和慧妃穿戴好衣裝,又過了一陣,一名小太監過來稟告,說是朝臣均已到了奉天殿上。正統命慧妃先回所居宮殿,自己前去面見群臣。文淵和小慕容施展輕功,遠遠跟著,只是要跟著正統走入奉天殿,勢必給旁人察覺,當下只看明瞭奉天殿所在,另行繞了進去。    兩人左彎右拐,悄悄進了奉天殿,兩人藏身暗處,只見殿上一班文武百官,王振也在其中。正統皇帝坐在龍椅上,當也是剛剛才到。只聽正統說道:「瓦剌太師也先來犯我大明國境,諸位愛卿可有因應之道?」    文淵心道:「你跟王振已經定下了御駕親征的主意,旁人還能說什麼因應之道麼?」果見王振張唇欲言,便要說出那番話來。忽見一名文官越眾上前,說道:「皇上,微臣已擬有一策,自信能退敵寇。」    文淵、小慕容為免被殿上無數目光掃及,藏在群臣之後遠處,見不到那人面貌,但是一聽口音,文淵陡然想起,此人正是官拜兵部左侍郎的于謙,當日他初到京城,曾經見到邵飛前去其宅要索十景緞。正統道:「於卿有何策略?」    于謙道:「瓦剌是關外異族,雖然有勇猛過人之處,但是論到行軍佈陣,也先並非十分可畏。我軍在可宣府、陽和、大同加派軍兵守衛,居庸、紫荊二關亦需加駐重兵。大同監軍郭敬並無戰守之長,最好撤換,方能守禦瓦剌。」正統嗯了一聲,並不作聲。   王振在旁聽著,甚是恙怒,心道:「郭敬是我的心腹,你這豈不是擺明了跟我作對?」當下上前喝道:「于謙,你退下罷,不必多言了!皇上已經決定親征瓦剌,三天之後,五十萬大軍便要出發,眾臣隨駕出征。」    王振這一說話,滿朝文武盡皆失色。王振既是權臣,打斷于謙話頭,還不算駭人,然而這御駕親征,卻是非同小可,至於三天備齊五十萬兵士的糧草兵械,更是荒唐。于謙神色凜然,直視龍顏,道:「皇上,此言可真?」    正統見到于謙目光灼灼,自己雖是皇帝之尊,卻也不禁心中一震,連忙微微側開眼光,說道:「不錯,朕要親自領兵,降服瓦剌。」    皇帝親口所言,自是做不得假,群臣面面相覷,都不知如何是好。一名白髮老臣緩步上前,乃是兵部尚書鄺野,只聽他說道:「陛下,於侍郎所言不錯。也先寇邊,只需一邊將守之,已然足矣。陛下為宗廟社稷之主,還請自重,切莫涉險啊。」    另一老臣跟著走出,卻是吏部尚書王直,說道:「皇上,國家邊境,防備最為嚴謹,處處皆有謀臣猛將,堅甲利兵,且耕且守,是以久來安然無事。今日敵軍肆虐猖獗,違天悖理,皇上只需坐鎮朝廷,申張號令,堅壁清野,蓄銳以待敵軍遠來。以逸待勞,可操必勝之算,不必親御六師,遠臨邊塞。況且秋暑未退,旱氣未回,青草不豐,水泉猶塞,士馬之用未充,兵凶戰危,臣等以為此舉萬萬不可,請皇上三思。」   王振怒道:「聽你們幾個胡說八道!皇上御駕親征,乃是傚法成祖皇帝當年威行,有何不可?以皇上之英明神武,哪裡會有什麼凶險?」他是皇帝面前的紅人,群臣畏其威勢,多不敢言。于謙卻望向王振,道:「能以兵將降敵,又何必勞師動眾,甚至驚動聖駕?何況皇上未經戎馬,豈可與成祖相較?倉促出師,更是不智,無論如何,此舉太過凶險,無論如何都不能採行。」王直等朝臣一齊跪下,均呼:「皇上三思!」    可是正統已經打定主意,聽王振之言親征,不管王直、鄺野、于謙如何進言上諫,總是不肯採納。加上王振不住蹦吹,這親征之勢,顯然已成定局。   文淵和小慕容躲在奉天殿大門旁陰影蔽暗之地,正自聽著,忽然腳步聲響,一名魁梧武官快步走進,似是應到而遲來,匆匆進門,一瞥之間,似乎見到門邊遠處有人,尚未向正統跪拜,先轉頭一看,似是一個宮女、一個太監藏在暗處,一怔之下,便要出言喝問。    兩人猛吃一驚,沒想到還有這未進奉天殿的武官,竟然正好見到二人,要是給他叫了出來,豈非立時暴露行蹤?小慕容心念動得奇快,揮手打出一枚銅錢,咻地飛射而出,真是說多准便是這般準,就在那武官張口的一剎那,銅錢打進他嘴巴裡,正中舌頭,只痛得他悶聲一叫,也發不出什麼聲音,變起傾俄,幾乎要跳了起來。   文淵牽住小慕容的手,低聲道:「先躲開!」一閃身,已帶著小慕容旋風般衝出奉天殿。正統沒注意門邊動靜,眾臣也都面對著正統,只有那武官察覺兩人,連忙吐出銅錢,叫道:「什麼人!鬼鬼祟祟的,在幹什麼?」這是他本來要叫出來的話,不料這位孔方兄把他擋了一擋,沒能及時出口,文淵和小慕容已奔了出去,但是他生性急躁,一吐出銅錢,還是補叫出來。 百官愕然回頭,均想:「誰鬼鬼祟祟的?我們在力諫皇上,還有幹什麼了?」 王振大聲叫道:「樊忠,你亂吼些什麼?」那武官樊忠怒道:「有人來了,你……你們沒發現麼?」也不多說,一縱身便衝出殿外,發足急追兩人。眾人更加莫名其妙,心道:「有人來了,那不是就你遲來,還有怎地?」 【一百一十一】   文淵和小慕容一路腳步不停,情知既然給人發現,宮中必有防備,陸道人若有要事,更會提防,無論如何打探不到訊息。當下兩人不再多留,飛快繞路出宮。 到了宮外,兩人先繞進了一處無人巷子。小慕容連連跺腳,道:「可惜,可惜!要不是那個傢伙進來,哪裡會被發現?」文淵笑道:「也不打緊,總算不是全無收穫。」小慕容隨意踢起一塊石頭,道:「嗯,皇帝要帶著龍馭清一起去征瓦剌,皇陵派可不是群龍無首了麼?」 文淵道:「皇帝雖是這麼說,然而龍馭清卻未必會去。倘若他當真隨駕出征,倒是一個對付皇陵派的好機會。」說著微一沉吟,又搖搖頭,道:「可是皇陵派能人眾多,沒有周詳計劃,實難應付。還是回去跟韓師伯、任師叔商議再說。」   兩人先潛進一處富宅,不問自取,先將身上衣裝改換,以免太監、宮女的服飾引人耳目。待得改裝完畢,文淵取出一塊碎銀,放在衣櫃之中。小慕容奇道:「你幹什麼?」文淵道:「我們這樣拿人衣服,究竟是於心不安。」小慕容側頭看著他,笑道:「這一戶是富貴人家,少了兩套衣衫,有什麼打緊?咱們補他們兩套便是了。」說著將那太監、宮女的服裝放入衣櫃,拿起了銀子,塞進文淵手中。 文淵笑道:「這家雖是富戶,可又不知主人為人如何,是樂善好施,還是剝削鄉里?你還是讓我安個心罷。」手一揚,那塊銀子「咚」地鑲在衣櫃上。小慕容知道他的個性,笑了一笑,拉住了他的衣角道:「隨便你了,走啦,走啦!」   兩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出了屋子,西出京城,回到投宿的客棧之中。文淵將白虎寨三人逃出城外、趙廷瑞命人尋找趙婉雁、潛入皇宮的種種情況跟眾人說了。 至於正統和慧妃的深宮閨情,自然不必出口。 趙婉雁坐在向揚身邊,一直靜靜地聽著,待文淵說完,又沉默了一陣,低聲道:「文公子,我爹爹沒說向大哥的事麼?」 文淵和小慕容互相對看,均想:「這事說出來,徒使趙姑娘煩惱,又有何益?」 可是此事向揚、趙婉雁早晚會將面臨,不如早點說出,兩人或能思索應對之法,當下文淵說道:「趙姑娘,令尊對於師兄與我們一路,很是不滿……」正在想著如何表達得婉轉些,卻聽小慕容道:「他下了命令,要是找到向公子,那就……」 提起手掌,在脖子前畫了一下。   趙婉雁身子一晃,嚶嚀一聲,左手和向揚緊緊相握,低下了頭,顫聲道:「爹爹……要殺向大哥?」聲音中充滿緊張之意。向揚也是心中一沉,道:「趙廷瑞想要殺我,也沒這麼容易。可是婉雁該怎麼辦?她跟著我在外流蕩,對父母便是不孝,她是不能安心的。讓她回去麼?可是她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她。」一時之間,向揚和趙婉雁均是臉色黯然,一般的心事重重。 韓虛清似乎對此並不關心,說道:「淵兒,你說靖威王派了陸道人去見王振?」 文淵道:「是,可惜沒能探聽到內容。」韓虛清點點頭,道:「沒有關係,師伯在靖威王府之中,也有做了安排,總能探得到消息。」趙婉雁聽了,不禁一怔,心道:「這位韓先生當真如此神通廣大,在我們王府裡有自己的部下?我可從來沒覺得有誰不對勁啊。」旁人聽了,也是同樣驚奇,任劍清皺眉道:「韓師兄,怎麼你還派人做臥底麼?咱們武林中人幹這等事,可不怎麼令人佩服了,甚至有點犯忌哪。」 韓虛清微微一笑,道:「要對付皇陵派,自然不能事事循武林的規矩。」輕輕一言帶過,又道:「正統皇帝要龍馭清同去征討瓦剌,倒是一個良機,正好讓我們休養生息,籌劃與皇陵派相抗的方法。任師弟跟揚兒氣力未癒,可以先在這裡調養數日。熙兒,淵兒,瑄兒,你們這幾日都跟著我,前去調動人手,進行各項部署,好與皇陵派周旋一番。」 華瑄一怔,道:「韓師伯,我……我不行啊,我的武功不好……」韓虛清微笑道:「這有什麼關係?淵兒一路上可以指點你本們武功的精要,師伯也會照顧好你們。」韓熙跟著笑道:「是啊,華師妹,跟我和爹在一起,你不必擔心些什麼。從前我們身在同門卻不相識,現下能多聚在一起,豈不是好?彼此熟識了,日後相處起來也更加親密些。」   他這幾句話若有所指,卻完全不提文淵,其中含意為何,小慕容首先聽了出來,不禁暗暗惱怒,心道:「你這人不是擺明了不懷好意?華家妹子太沒心機,我小慕容可不會讓你亂來。」紫緣在一旁聽著,也隱隱覺得韓熙言語有異,暗暗蹙眉。就是文淵,也不禁心中一緊,心道:「莫非真如小茵所說,韓師兄對師妹有意?否則何以會出此言語?」 韓虛清微笑道:「這話不錯,將來我們總會是一家人的。淵兒,等這裡的種種事務告一段落,師伯要帶你和瑄兒去見一個人,將「太乙劍」傳給了你,便讓你們倆成親。紫緣姑娘和慕容姑娘,師伯也先不過問了。」 這些話說了出來,眾人有的歡喜,有的卻大為訝異。任劍清拊掌大笑道:「不錯,不錯!文兄弟,你帶著這些小泵娘,卻都沒個名分,別人問起來,那可不好回答。任某當然是全不在意,不過有些死板過了頭的傢伙不免會囉唆幾句。你一口氣把這三個丫頭娶過門,那就一切解決了。妙極!到時候任某來喝喜酒之前,可得要彈上三次「桃夭」,賀你新婚。」紫緣臉上發熱,低頭微笑,心道:「韓先生已經對我沒有偏見了麼?不過……即使韓先生仍然不認同我,那又怎地?無論如何,我總是要跟著文公子的。」   小慕容心中最是驚奇,暗道:「這可有意思了,這對父子的想法,豈非正好相反?」一看韓熙,只見他臉色大變,衝口叫道:「爹,你……你說什麼?」 韓虛清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對了?」韓熙呆了一呆,喉嚨間咕噥幾聲,道:「爹,你……你要華師妹跟……跟文師弟成親?」韓虛清微笑道:「這是當然。你華師叔收的高徒,品行人才自然是一等一了,想來他也早有安排,先為瑄兒找了一個將來的夫君。」韓熙臉色更加難看,向文淵望去,表情於震驚之中,夾雜著一閃即逝的憤恨之態。文淵從未見過他這樣明顯流露對自己的敵意,不禁微微一愕,心道:「韓師兄果然也對師妹有情意。可是韓師伯似乎並不知情,這該如何?」   任劍清行事粗豪,眼光卻十分敏銳,瞧出韓熙神色不對,心下也猜到了七八分,當下輕輕一拍桌子,笑道:「韓師兄,我說哪,你還是別把文兄弟跟這小丫頭帶在身邊了,你們父子先好好談談。我正想聽文兄弟彈一彈琴,你要是帶了他走,這些日子我可要無趣得緊了。文兄弟不去,這華瑄丫頭當然也不會跟著你,乾脆就是你們去罷。」 韓虛清微微皺眉,道:「熙兒,你忘了為父交代你的事嗎?」韓熙深深呼吸幾下,神情稍稍平和,低聲道:「孩兒不敢。」說話之際,韓熙肩頭微顫,顯然心情並未完全鎮定。韓虛清道:「好。這樣罷,淵兒,瑄兒,你們便聽任師叔的話,留在這裡。」文淵和華瑄齊聲答應。 華瑄見到韓熙如此,不由得有所擔心,心中默想:「韓師伯,你好好跟韓師兄說罷,韓師兄根本不可能跟我在一起啊……」正自想著,忽見韓熙雙眼往自己臉上望來,眼光閃爍,心情極是激動。華瑄心中一慌,輕輕轉了半身,悄悄拉住文淵的手。 韓熙見她如此,臉色越發蒼白,眼光甚是可怕,一咬牙,向韓虛清說道:「爹,我得先到京城去,把那事處理妥當,不能給對方瞧出破綻了。」韓虛清點頭道:「正是,你去吧。」頓了一頓,又道:「熙兒,記得為父叮囑你的話。」韓熙低聲道:「是,孩兒不敢違背。」說著朝任劍清一行禮,又望了望華瑄,見她只是站在文淵身邊,登時轉身便走,再不多說。韓虛清也走出房外,前去佈置手下行事。   韓家父子一走,任劍清倏地起身,神情嚴肅,道:「華瑄丫頭,你記得了整篇「寰宇神通」,是吧?」 華瑄正因韓熙的行徑而困惑,忽聽任劍清相詢,回過神來,道:「啊,是,我都記得。」任劍清道:「好,你說是要傳給向兄弟吧?現在馬上全部轉述給他。咱們這些不相干的人,通通到外頭去,你用紙筆把練功心法寫下來,不能用說的,以防隔牆有耳。向兄弟,你看一句,背一句,務必背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看完了,就全部燒掉,不留痕跡,最好今天就背完。」 向揚、文淵、華瑄等聽著,都覺不解,見任劍清如此正經,更覺奇怪。 向揚道:「任師叔,學這門功夫,似乎也不必如此急迫罷?」任劍清道:「本來的確不用,不過現下情況不同。姓任的雖然不聰明,不過預感十次,倒有九次作得準。我說這幾天絕對有大麻煩發生,只怕你會沒空學這寰宇神通,還是早早學起來,什麼時候要練,你自己慢慢決定,總之先學再說。」 華瑄奇道:「任師叔,你為什麼覺得會有大麻煩?沒道理啊。」任劍清道:「大有道理!罷才那韓熙小子走出門去,那表情很有問題。這小傢伙個性不好,只怕麻煩就是他引來的。說不定他受情緒影響,會壞了大事。又或許他本來就沒本事處理韓師兄分派的事。或是……嗯,到底會是怎樣一個麻煩,我雖然想不透,不過定然不會錯的。向兄弟,你背好寰宇神通,今天先練他一回,看對傷勢有沒有幫助。今天夜裡,我們便離開這客棧。要在這種地方待上幾天,假如還不給皇陵派的大批王八蛋找到,他媽的也太有天理,簡直有到過了頭了。」眾人一聽,不禁相視微笑。   當下華瑄跟向揚留在房裡,華瑄將「寰宇神通」的口訣一一書寫出來,交由向揚觀看。向揚與文淵不同,並不擅於背誦文句,但是內容既是武學心法,那就十分契合向揚所長,一路記了大半,十分流順。 這「寰宇神通」,包含了極為精微的內息變化,陰陽兼容,正奇相輔,以九轉玄功為基礎,能修練成各種奇幻內功,與其說是一門內功,不如說是一篇精進原有內功,使之更加包羅萬象的運用法門。倘若修練之時,本身沒有深厚內力為根基,那便如造屋巧匠沒有建材,如何能建構屋宇樓房?是以華玄清收了向揚、文淵為徒,卻沒有先傳授寰宇神通,便是因為寰宇神通並非扎根,而是應用之故,倘若直接修練寰宇神通而捨棄九轉玄功,那是捨本逐末之舉了。   「寰宇神通」博大精深,到了午時,仍未轉述完畢。任劍清、文淵等人守在房門之外,等著兩人轉授武功結束。趙婉雁默默地看著門板,柔腸百轉,心道:「向大哥,我……我還能跟你在一起多久呢?要是爹爹派人找到我們,我怎麼辦?你又要怎麼辦?我不能離開爹爹,也不能離開你……」 她正為了來日之難發愁,忽見小白虎從樓梯處奔了上來,「哇嗚」一聲呼叫,往她腳邊直撲。趙婉雁漫不在乎地抱起小白虎,輕聲道:「寶寶,你說我該怎麼辦?」 小白虎被她抱著,仍是不住呼叫。趙婉雁微覺奇怪,低聲道:「寶寶,別叫啦,安靜一點,向大哥在房裡專心呢。」小白虎卻跳出了她懷抱,仍然連聲叫喚,右前腳不停拍地,似乎在催促著什麼。 【一百一十二】 正在此時,客棧外隱隱傳來人馬喧鬧聲,蹄聲雜沓,越集越多,頃刻間如潮湧至,眾人雖在二樓,也是聽得清楚。只聽一個響亮的男子聲音叫道:「賊人就在這裡,各隊分路包抄,不可走脫一人!」聽這聲音,正是龍馭清之子龍騰明。 他大聲指揮呼喝,亂蹄聲迅速包住了客棧週遭。   眾人心中暗驚,萬萬不料韓虛清等人才離開不久,皇陵派就找到了這兒。小慕容低聲道:「我先去看看來了哪些人!」腳下一輕,疾步搶到木階旁,探頭往樓下望去。才看了一眼,小慕容立時抽身一退,匆匆奔回文淵身邊。文淵道:「怎麼樣?」小慕容急道:「糟糕之極,龍馭清也到啦!」 任劍清對著房門叫道:「向兄弟,背完了沒有?」卻不聞向揚回應。只見華瑄開門出來,又關上門,輕聲道:「任師叔,向師兄正想得出神呢。」 任劍清道:「現下不是參詳武功的時候,先背好再說。他背完沒有?」華瑄搖頭道:「不知道啊,向師兄看得好專心,根本不說話……」   忽見一個錦袍青年竄上樓來,身法矯捷,一上得樓,立時站定,架勢穩凝不動,氣度非凡,喝道:「果然在這裡!看你們還能躲到哪裡去?」說話之間,樓梯上響起幾聲沉穩的腳步聲,一個身穿杏黃道袍的道士緩步走了上來,目光掃視,停在趙婉雁身上。趙婉雁一見那道人,猛然吃了一驚,不自覺地後退一步,顫聲道:「陸……陸道長!」 陸道人眼中精光一閃,身形陡變,掠過龍騰明身邊,往趙婉雁身前走去。這幾步看似尋常,卻是極精妙的道家步法,似緩實急,步伐中身有飄然之意,三步之間,已來到趙婉雁身前五尺。文淵眼明手快,腳步錯動,攔在陸道人之前,道:「道長意欲何為?」 陸道人停步不前,道:「郡主,王爺已親自來到,就在客棧之外相候,命貧道請郡主回府。」趙婉雁沒想到擔心的事情,居然轉眼間便成事實,登時慌了,又退了一步,倚到了牆邊,低聲道:「陸道長,爹……爹爹怎麼交代向大哥的事?」 陸道人眉頭一皺,見趙婉雁神情滿是憂色,自也猜到了她擔心之事,稍一默然,道:「郡主,向揚等人大鬧京城,擅闖皇陵,不只與皇陵派為敵,也是與王爺為敵,實是不可容赦。」趙婉雁身子一晃,身子涼了半截,顫聲道:「陸道長,你也要捉拿向大哥?」只聽一個嚴厲的聲氣說道:「當然要捉!」 這話傳來,便見兩人同時走了上來,一是皇陵派掌門龍馭清,一是靖威王趙廷瑞,接著景陵守陵使衛高辛、康楚風、康綺月等皇陵派門下人物,顏鐵、柯延泰、邵飛一眾王府護衛,分別佈滿二樓長廊各處,一樓也全是兵士及皇陵派的門人,少說也有千百之眾。   任劍清哈哈大笑,道:「大師兄,你好本事,居然找到這裡來了,不過到今天才找到,似乎還是慢了一些,是怎麼找到的?」龍馭清哼了一聲,緊緊盯著任劍清。趙廷瑞微微回身,道:「顏先生,那姓向的小賊,並不在此處啊,怎麼回事?」只聽顏鐵沙啞的聲音說道:「的確在此,想必躲了起來。」 文淵心念一動,暗道:「原來是顏鐵發現了我們。到京城以來,一直沒人見到這個鐵人,不知他受了什麼安排?」想著想著,文淵環視週遭,又想到一事,朝小慕容輕聲道:「有沒有見到黃仲鬼?」小慕容一怔,眼珠四下打轉,搖了搖頭,道:「這可奇了,龍馭清手下最厲害的是黃仲鬼,那天不在長陵,今天也不帶著過來,倒古怪了。」   趙廷瑞見到趙婉雁,眉頭一緊,道:「婉雁,過來吧。」趙婉雁低聲道:「爹爹,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向大哥?」趙廷瑞道:「這小賊如此可惡,圖謀不軌,將這任劍清劫了出去,鬧得滿城風雨,自然不能放過。別說了,快快過來。」趙婉雁嬌軀一震,淒然道:「爹爹,你……你……你要殺向大哥,我就不回去了。」 趙廷瑞怒道:「荒唐!婉雁,這個小賊不過是亡命江湖之徒,本來便配你不上。我曾經要收他作王府中的護衛,是他不知好歹的拒絕了。婉雁,你是郡主之尊,自當匹配王公貴族、名門子弟,怎可跟著這個低三下四的小賊?」   任劍清聽他左一句小賊,右一句小賊,不由得心頭火起,陡然霹靂般大喝一聲:「趙廷瑞,你嘴巴放乾淨點,向揚是我任劍清同門後輩弟子,任某可不許你胡亂辱罵。有本事的,就上來跟任某拆上三招,走得過三招隨你罵,沒本事的,閉上鳥嘴!」他這一發怒,雙眼瞪得有若銅鈴,站在當地,腳下木板地喀啦作響,似乎要一片片翻了起來。趙廷瑞被他一瞪,心生畏懼,不由得後退幾步,彷彿氣也透不過來。 龍馭清冷冷地道:「趙王爺身份尊貴,自然不能跟人動手。任師弟,你想找人動手,只有我們來過幾招。」任劍清笑道:「你現在帶來的這些手下,沒一個打得過我,既然你出手,那是再好也沒有了,咱們打個天昏地暗,再讓你把我捉回去罷!」 兩人話才說完,只聽「砰」一聲大響,瞬息之間,龍馭清和任劍清四掌相擊,已然拼了第一招,各退一步。兩人本來相隔數丈,可是一霎眼間,竟已各出猛招,卻是誰也沒看清兩人如何出手。   任劍清藉著一退之勢,身子滑至文淵身邊,聲音壓得極低,道:「快走!兩個不會武功的丫頭,待著只會手忙腳亂,趁我纏住他,突圍出去!」文淵叫道:「任師叔,不行!」還沒來得及繼續說下去,任劍清右腳一點一彈,又已攻了上去。 龍馭清沉聲呼嘯,雙掌之間隱隱發出雷動之聲,兩相呼應,便如陰霾之中雷聲隆隆,電光肆虐,「寰宇神通」的沛然內勁流轉數匝,一掌緩緩劈出,竟爾發出「磅磅」連聲悶響,掌力大得驚人,乃是九通雷掌中的猛招「雷車奔軌」,真氣凝重膠結,好似山嶽緩移壓至,隨著龍馭清手臂漸漸伸直,磅磅之聲越來越是沉重,木板地面啪啦輕響,現出道道裂痕。 任劍清知道當龍馭清伸直手臂,雷掌威力便會如山洪決堤一般爆發而出,此時龍馭清重疊了層層後勁,掌上威力不知強到什麼境界,自己能否接下,更無把握,當即大吼一聲,抖擻精神,身形騰空而起,喝道:「文兄弟,快走,日後自有相見之日!」右腿凌空一踢,足尖指著龍馭清連劃三個小圈,左膝屈起,霎時蘊含了重重功勁,忽然之間白氣蒸騰,似有雲煙繚繞。   這門武功文淵從未學過,一見架勢,只覺頗有印象,待見白煙發散,登時想了起來,叫道:「雲龍腿!」 猛聽轟然一聲巨響,龍馭清這招「雷車奔軌」已然出擊。任劍清大喝一聲,右腿下沉,左腿虛向上空一踢,緊跟著右腿急騰而起,內勁已全數貫注於左腿之上,猶如神龍劃破天際雲霄,直朝龍馭清掌力踢將下來。這一腿由上而下,並非正面直攖雷掌之鋒,兩道驚世駭俗的功力撞在一起,猶如旋風狂飆,逼得旁人氣息不順。紫緣和趙婉雁站得甚遠,卻也禁受不起,只覺勁風刮面生疼,急忙舉袖轉頭相避。   文淵、陸道人、龍騰明離兩人最近,這掌腿功力相拼,餘勁衝向四方,三人各自運勁相抗,並不受損。任劍清一腳踢下,看似踢在空處,其實已重重迎擊了這一招,借力一翻而起,半空一個觔斗,順勢在天花板猛踢一腿,大片沙塵登時簌簌而落。任劍清哈哈大笑,道:「這間客棧清掃不周!」這「周」字一說出口,雙腿連環踢出,勁力剛猛,身在半空,招數卻靈動矯矢,腿法綿綿不絕,著著進逼。 龍馭清一掌劈出,另一掌卻也暗藏四分功力,暴喝一聲,朝天一連十餘掌,攻得快,守得更快,將任劍清的雲龍腿法一招招擋了開去,真氣一提,飛身而起,追加一掌。任劍清屈膝沉勁,右腿一個膝撞下去,硬接了這一招,左腿跟著連踢三招,分攻龍馭清雙肩和胸口。龍馭清臉色一變,雙臂一圈,猛然發出「寰宇神通」內力,震開任劍清。任劍清接連兩個後翻,輕輕落地站著。龍馭清輕振雙手,任劍清腳步微微抖動,兩人臉色都甚是凝重。龍馭清哼了一聲,道:「好,功力復原得這麼快。」任劍清揚起一笑,道:「好在你沒先廢了我的功夫,算你倒楣。」 這「雲龍腿」是任劍清畢生研習的絕招,威力之強,絕不在「九通雷掌」之下,同為至為深奧的上乘武學。這路腿法必須修練成極靈巧之招式,半空中旋身連踢、雙腿連環追擊,都是各派腿法所萬萬不及的精妙絕招,變化多端,是以為「雲」;內力精純剛猛,縱控自如,曲直隨心所欲,得以展現於絕妙招數之中,是以為「龍」。內外功夫,缺一不可,正是「若龍之靈,則非雲之所能使為靈也。然龍弗得雲,無以神其靈矣」。   這幾下過招快捷無倫,招招令人震懾,旁人無不驚於兩大高手的功力,一時四下鴉雀無聲。文淵初次見識任劍清的真實功夫,不由得驚佩無已,心道:「當日任師叔追趕黃仲鬼,我只見到他幾招腿法,沒瞧出其中奧妙,豈知威力如此難以想像。這功夫師父雖也使過,可是單論任師叔的腿法造詣,顯然更在其上。那吳公公的「連環百足」腿法,可與任師叔有霄壤之別了。」   他尚自驚歎於任劍清這幾招神妙難言的腿招,居然對付得了龍馭清的「九通雷掌」,忽然眼前一花,一道凌厲掌勁直逼而至,龍騰明已不聲不響的對他動手。 文淵身隨意動,以「蝶夢遊」身法輕輕避開,拱手道:「龍兄,今日又要請你賜教了。」龍騰明哼了一聲,喝道:「這次韓虛清不在,再沒人來救你了!」 說著右臂一圈,呼地一掌擊來。 文淵心道:「本來也未嘗要韓師伯相助,難道我鬥不過你?」正待出手拆招,忽然「砰」地一聲,一道門板橫飛過來,直衝龍騰明身側。龍騰明吃了一驚,轉身一掌拍去,將那扇門板轟了個支離破碎。一掌過去,龍騰明只覺手臂微微酸麻,門板上所附內勁竟然極是厲害,不禁一驚:「顏鐵說大慕容已然離去,還有其他高手埋伏?」   向著門板飛來處一看,卻見一個青年站在一間房門內,四下木屑飄散,左掌正對著自己,不用說,正是他發勁震飛了這扇木門。只見他緩緩步出,神采昂然,道:「要較量功夫,不如讓我向揚來領教,練的同樣是九通雷掌,比起來痛快得多!」左掌握起成拳,炸雷般一聲微微爆響,半空木屑紛紛震開,不落其上。 【一百一十三】   龍騰明威勢受挫,心中大憤,喝道:「好,本少爺倒要瞧瞧你有多少斤兩?」 雙掌一拍一分,「霹」一聲厲響隨之而起,當先搶招,瞬息間拍出重重掌影,每一掌都有破碑裂石之威,往向揚週身各路招呼過去。 向揚喝道:「來得好!」一收左拳,身子凝然不動,右掌虛握拳形,對正龍騰明來勢,不避不閃,將經脈真氣聚於右手掌心之中。龍騰明猛然起疑:「九通雷掌要旨在於迅猛奮進,何以這小子並不搶攻?」但他自恃掌力剛猛,又曾得父親傳授「寰宇神通」的精深秘訣,一動念間,便把這些疑心拋去九霄雲外,暴喝聲中,無數雷掌已攻至向揚身前。   忽然之間,向揚右腳朝左一劃,側轉半身,右臂陡然向前疾伸半尺,竟然後發先至,搶入了龍騰明密集如雨的掌法中央,虛握著的右拳驟然吐勁,五指倏地張開,於掌心積蓄昇華的深沉內力悍然爆發,由靜至動,毫無變化徵兆,真如驚雷一閃,震撼天地。這一招「春雷百卉坼」威力無儔,在龍騰明掌法破綻之中突然出擊,登時將所有掌勁同時震散,一招間潰不成軍。 龍騰明駭然大驚,雙掌未能擊中向揚,胸口已然麻木窒礙,被向揚這隔空一擊震飛出去,「春雷百卉坼」的勁力全部傾注在他身上,一長串鮮血從向揚身前三尺直帶出去,「匡啷」一陣聲響,龍騰明撞毀走道木欄,半空中吐成一道血橋,飛墜一樓正堂。 皇陵派眾人驚呼聲中,堂上一道白影飛閃而出,縱身躍起,一手攔腰止住龍騰明墜勢,卻仍輕飄飄地不住上升,有若乘風,帶著龍騰明回到二樓廊上,扶住他不致摔倒,輕聲道:「少爺,還好麼?」語音清脆之中,帶著些許柔婉,卻是女子。龍騰明受此重擊,內息亂成一團,一時說不出話來,連吐幾口鮮血,急促喘氣,對向揚怒目而視。 龍馭清見到向揚使出這麼一招,不由得驚異萬分,心道:「這小子居然使得出「春雷百卉坼」這等絕招,難道他已經修練了「寰宇神通」?可是當日我震傷這小子,他身上明明只有九轉玄功的內勁,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春雷百卉坼」,乃是九通雷掌中極為高深的一招,要旨在以靜制動,只要時機拿捏得準,一招勁力發出,可破千招萬招,走的是以拙馭巧路子。這一招必須有極純熟的「夔龍勁」修為,方能施展得宜,龍騰明自身便尚未修練成功。 向揚的武功,本來只與龍騰明在伯仲之間,絕難一招擊退龍騰明,這一掌居然一擊功成,向揚自身也是驚喜交集,心道:「寰宇神通,確是妙用無窮。」 他從華瑄處知曉了寰宇神通的秘訣,潛心熟記之餘,同時也自然而然地加以參悟,雖然因敵人驟然來襲,未能通篇領會,卻已將口訣牢記在心。神功深奧,向揚自然無法在片刻之間融會貫通,但是出手之時,卻在無意間使出了平日苦練未成的絕招,竟是已經將「寰宇神通」中,天地循環、造化變幻的訣竅運用在九通雷掌的剛勁之中,剛中有柔,柔中有剛,境界更勝龍騰明一籌,龍騰明輕忽之下,登時吃了大虧,狼狽之極。   趙婉雁見向揚一現身便擊退強敵,芳心亦喜亦憂,叫道:「向大哥!」 向揚身形閃動,奔到趙婉雁身邊,護在她身前,低聲道:「婉雁,你來決定,要跟令尊回去,還是我帶你走?」趙婉雁怔了一怔,低下頭去,極細極細地道:「我……我好希望你們不要相鬥,可是,似乎已經不可能了……」說著說著,眼圈兒已自紅了,輕輕歎了口氣,道:「向大哥,我……我聽你的,你覺得怎麼樣比較好,我就怎麼做。」向揚好生為難,心道:「我當然希望你永遠在我身邊,可是你若不能割捨父母,我又怎能忍心就這樣帶你離開?」   忽見一道青光閃動,來勢奇險,一瞬間直逼向揚胸膛而來。向揚立時驚覺,左臂抱住趙婉雁,腳下錯動,堪堪避過,定睛一看,卻是陸道人出劍相攻。趙婉雁驚道:「陸道長,不要!」陸道人凜然道:「郡主,王爺有令,貧道非殺此人不可!」向揚雙眉一挑,單掌護身,喝道:「好,有本事就放馬過來!」 趙婉雁眼中淚水滾來滾去,顫聲道:「陸道長,別這樣,從小你就很疼我的,我說什麼你都答應,你……你別跟向大哥打,我不想看到這樣啊!」 陸道人長劍一挺,青鋒直指向揚,皺著眉頭,似乎猶疑不定。向揚知道陸道人劍法圓熟,內力攸長,一旦與他交手,極難取勝,非耗成久戰不可,此時敵眾我寡,哪有餘裕跟他大戰?只盼趙婉雁能打動陸道人的心思,留情罷手。   突見陸道人雙眼一瞪,道:「向揚,貧道與你無冤無仇,本來不必置你於死地。若在平時,看在郡主的面子上,貧道自然不與你為難。可是今日情況不同,我不殺你,便是不忠於王爺,你認命罷!」話聲甫畢,「咄」的一聲,手中長劍一圈一振,白芒飛閃,直取向揚中宮,極其猛惡凌厲。 向揚見他仍要動手,一場惡鬥勢在難以避免,當下提氣長嘯,「九通雷掌」一掌拍出,掌勁與劍上真力一交,長劍離向揚尚有數尺,已然震得滑了開去。 陸道人變招奇快,劍鋒兜轉,銀光起弧,朝向揚腰側劃去,端的是狠辣無比。   向揚抱著趙婉雁避開劍路所至,正要發掌反擊,忽見身前人影一晃,文淵已飄然來到,拔劍出鞘,「鏗」地架開陸道人連綿劍勢,叫道:「師兄,你快帶趙姑娘走!」 陸道人毫不放鬆,臉上白氣變幻,使上「三清歸元真訣」,劍上內勁逐漸加重,招數連環不絕,奧妙難測。 文淵曾與陸道人交手,知道他出手嚴守法度,招式雖然厲害,但全是正派武功,沒有暗算人的陰險技倆,當下放心施展所習武訣,「瀟湘水雲」「莊周夢蝶」 「鶴舞洞天」等神奇功法交替為用,妙著層出不窮,陸道人雖然武藝精湛,一時也難佔上風。向揚看出文淵並無敗象,心道:「龍馭清不必說,便是龍騰明、陸道人、顏鐵等人,也均非易與之輩,想要力戰脫困,希望甚是渺茫,與其久戰,不如先攻首腦。」當下看準趙廷瑞所在,猛然飛躍而起,疾如鷹隼,一手探去,要將趙廷瑞一招制服。   正所謂擒賊先擒王,一旦制住趙廷瑞,靖威王府的一眾護衛便不能輕舉妄動。 可是趙廷瑞既然親身前來,豈會不加防範?向揚身子尚在半空,已有四名鐵甲衛士飛身撲來。向揚左手抱緊趙婉雁,右掌連拍四道厲勁,震開來襲衛士,自己卻也已落下地來,立刻有柯延泰和邵飛領著大批護衛蜂擁而上。趙婉雁已是沒了主意,不敢再看父親,只得倚在向揚懷裡。向揚將「九通雷掌」使開四方,威勢奇猛,王府護衛無一能夠埋身,可是敵人源源而來,成了一道道人牆,實難攻到趙廷瑞身前。   那邊小慕容和華瑄護在紫緣身邊,一鞭一劍盤旋來去,遠近兼能攻守,三女一時並無險象。紫緣遠遠看著文淵與陸道人戰況,每聽一次雙劍交擊之聲,心中便忍不住重重一跳,只有不住默默禱祝,盼文淵快快得勝。便在此時,康楚風、康綺月攻了過來,鐵笛琵琶,各挾勁風攻來。華瑄揮鞭逼開兩人,叫道:「慕容姐姐,交給你!」小慕容道:「好,你保護著紫緣姐!」 一說完,小慕容輕輕飄身而出,一柄短劍如微風翻荷,浮扁掠影,正是「霓裳羽衣劍」的奇巧劍招,袖拂帶飄之處,往往有劍刃閃逝,實令人防不勝防。康家兄妹的「狂夢鳴」雖具惑心奇效,但是於此混戰之中,音律反會害到自己人。 既然長技無法得施,單憑真實功夫,登時被小慕容逼得節節敗退。 衛高辛見康家兄妹不敵小慕容,鼻孔冷哼一聲,道:「好個小慕容,待老夫來教訓你!」大步上前,猛然一舉右手,五指緊並成手刀之形,「神兵手」星芒電閃也似劈將下來。小慕容陡覺來勢銳利,心裡吃驚,連忙讓開,心道:「不好,這傢伙功力顯然比我深得多,硬拚不得,只有跟他靈活打。」當下打定主意,使著小巧綿密步伐,搭配「霓裳羽衣劍」,和衛高辛的險惡外家功夫游鬥拖延。 華瑄則使動長鞭,以「八方風索」中東方之風「明庶風式」緩緩繞動鞭身,看似一縷輕煙凝聚飄旋,真氣流轉,勁在鞭先,皇陵派眾弟子、王府兵士迎了上來,均為鞭上暗勁所逼迫,有的震退數步,也有功夫差的,當堂跌了一交。   忽聽得鏗鏗幾聲金鐵交鳴,眾人讓開兩旁,顏鐵緩緩走來。華瑄心中打了個突,大為焦急,心道:「糟糕,是這個鐵怪物!他不怕我的鞭子,這……這該怎麼辦才好?」正慌亂間,顏鐵已走到近處,「鏮啷」一聲,一手疾往鞭梢抓去。 華瑄鞭法靈動,手腕陡然一翻,「啪」地一鞭打在顏鐵手腕之上,衣袖破裂,現出黑沉沉的護腕鐵具。顏鐵雙臂先後探出,一式接著一式,華瑄手中鞭子縱然變幻無方,但是在顏鐵全身護具之前,實是無用武之地。華瑄忽然想起昔日與顏鐵比拚內力的景象,臉上微紅,暗道:「那次純屬僥倖,作不得數的。現在四面環敵,要是跟他比拚內功,一定馬上被人暗算了。」 當日華瑄與顏鐵交鋒時,小慕容空有一身武藝,只因內傷沉重,需要華瑄照料,華瑄難以全力應敵。此時再次面對顏鐵,卻要護著不會武功的紫緣,情況可說半斤八兩,甚至危急過之。拆到二十招上,華瑄所使長鞭已被顏鐵雙掌抓住,分扯左右,指套邊暗藏的利刃一絞,將鞭身切成了三段。   華瑄失了兵器,更加窮於應付顏鐵兇猛來勢,只得使開掌法擋架。眾兵士見她已無長鞭,難以照顧紫緣,紛紛朝紫緣圍去。華瑄大驚,急忙退到紫緣身前,暫且不理顏鐵,出掌將接近的衛士一一擊退。哪知顏鐵身法詭異,趁著華瑄這一分神,已繞了個大圈,轉到了紫緣背後,一把捉住紫緣後頸,拉了過去。紫緣緩緩垂下了頭,已被顏鐵不知用什麼手法擊昏。 華瑄大急,指著顏鐵叫道:「放開紫緣姐姐!」顏鐵嗓音沙啞,冷冷地道:「這位姑娘是小王爺看上的人物,我要將她待回去獻給小王爺,豈能放了?」說著身子一晃,雙腳好似裝了彈簧,突然向後彈出丈餘,倒退著躍下一樓。華瑄驚叫道:「紫緣姐姐,紫緣姐姐!」緊跟著縱身跳下,搶了上去。顏鐵回過了身,帶著紫緣急奔出門,便要離開客棧。 趙廷瑞在樓上看得分明,大為詫異,叫道:「顏先生,你去哪裡?」顏鐵竟不回應,直奔出去。圍在外頭的都是靖威王手下的軍兵,職位不及顏鐵,見他奔來,雖然不知何以,仍然讓開了路。華瑄見他擄走紫緣,心中大急,緊追在後,眾兵士想要再次圍堵,卻早被華瑄穿了過去。   顏鐵出了客棧,頭也不回,直往西邊飛步而去,一長串金屬碰撞聲響個不停,街上百姓皆側目來看。華瑄一心救回紫緣,一時沒想到自己兵刃已失,勝算更加渺茫。忽然之間,華瑄想起一事:「他說要把紫緣姐姐帶去給那趙平波,那不是該往京城去嗎?可是……他往西走,那不是剛好相反?」 想到這一點,華瑄心中驚疑不定,卻又不能不追,可是使盡全力,始終無法追及顏鐵。一前一後追趕下來,已經出了市鎮,不見人煙。   顏鐵忽然停步,不再奔行,卻原來是一條河流攔在前頭,到了河邊。華瑄追將上來,登時覺得四周景致頗為熟悉,卻是昨夜諸女前來洗浴的河畔,上游十來丈遠,可見昨晚石娘子和藍靈玉所在的大石。 顏鐵緩緩回身,道:「你追來做什麼?」華瑄喘了口氣,略一運氣調息,道:「我來救紫緣姐姐!」顏鐵道:「你沒有鞭子,根本不是我的對手。何況這小泵娘在我手裡,你要是輕舉妄動,我可不擔保她沒有什麼差池。」 華瑄更加急了,道:「你武功這樣高,怎麼還要用人質威脅?你放開紫緣姐姐,我們光明正大的打一次。」顏鐵道:「為什麼要光明正大?我偏偏要當卑鄙小人。」 華瑄聽他說這話時幾無抑揚頓挫,臉上鐵面具的雙眼細縫之中,彷彿可見一絲詭譎的氣氛掃視在自己身上,不禁心底一寒,說道:「你想怎樣?」 【一百一十四】   只見顏鐵左手抓住紫緣後頸,將她微微提起,道:「這個紫緣是天下聞名的美人,不知有多少男子為她傾心。如今既然落在我的手裡,若是就這樣交給小王爺,豈不可惜?」右手一張,放在紫緣腰側,慢慢移往前方,五隻裹鐵手指往她腹上摸去。 華瑄大驚,叫道:「你幹什麼?不可以!」正要衝上前去,卻見昏迷的紫緣蛾眉緊蹙,似乎十分痛楚,卻是顏鐵左掌運勁逼入紫緣體內。顏鐵道:「你要是敢走上前一步,我立刻將她震死。你的武功不可能一招間將她救走,她是必死無疑。」   華瑄迫於無奈,只得停步,叫道:「你……你不要傷害紫緣姐姐!」顏鐵道:「你不過來,我自然不會傷害她,只會讓她好好享受一番。」說話之間,右手已直接在紫緣雙腿之間的裙子上下撫摸,對紫緣的身體開始了侵襲。華瑄睹見顏鐵如此邪行,只急得滿頭大汗,咬牙切齒,如何搭救紫緣,卻是沒個主意,心裡只想:「怎麼辦,怎麼辦?我不能眼睜睜看著這惡人欺負紫緣姐姐,可是……可是該怎麼做?」   顏鐵在紫緣身上輕薄一陣,手掌突然停了動作,放在紫緣胸前,道:「你想不想救她?」華瑄聽他一說,立即衝口叫道:「當然想!」顏鐵道:「好,那麼脫下你的衣服。」華瑄一聽,身子微顫,道:「我……我?」顏鐵說道:「我現在興致正高,這紫緣身子柔弱,說不定會被我弄死,倒不好向小王爺交代。你的武功底子甚好,看來適合大幹,不如由你來代替她。要是讓我幹得順心,我可放了這紫緣一馬。」他口稱「興致正高」,可是聲音仍是沙啞難聽,語調也殊無變化,加上一張冷冰冰的鐵面具,更令人感到說不出的詭異。 這番話說得華瑄心跳如狂,又是氣憤,又是彷徨,罵道:「你……你好下流!」 顏鐵道:「隨你怎麼說,你脫是不脫?我把這紫緣干死了,僅需把她拋在河裡,小王爺也不能知曉,只是拿不到獎賞了。可是在你們而言,可要終身含恨了。」   華瑄與紫緣相處以來,感情甚篤,加上小慕容,三名少女親似姊妹,哪裡能眼看著紫緣遭此大難?面對顏鐵的威脅,華瑄惶惑無計,當真不知如何是好,芳心不住思量:「這個顏鐵說的話,有幾分可以相信?他說要用我交換紫緣姐姐,可是又怎能保證他真的會放了紫緣姐姐?只怕他要把我們一起欺凌了,那……那我還是救不出紫緣姐姐啊!」 顏鐵見她猶豫不決,便即說道:「你不回答,我可不想等了。」一伸手,猛然扯下紫緣的裙帶,雙手抱住了那纖纖柳腰,要將她下體衣物卸去。華瑄嚇得花容失色,驚叫道:「不要,不要!紫緣、紫緣姐姐!」再也忍耐不住,朝著紫緣飛奔過去。 可是顏鐵極是機警,華瑄身形一動,一隻鐵臂已然架住紫緣咽喉,啞著聲音叫道:「退開!」以顏鐵的功力,只需用力一箍,紫緣定然承受不住,就此香殞玉碎。此時顏鐵稍加施力,紫緣登時「呃」地一聲,雖在昏暈之中,仍難過得發出呻吟。   聽得紫緣苦楚的聲音,華瑄不敢再往前去,只有停在原地。她心思純真,自知決計及不上顏鐵的陰沉慎密,只得低聲下氣,哀求道:「顏先生,拜託你放了紫緣姐姐,她……她又沒得罪你啊。」顏鐵嘿嘿嘿冷笑三聲,一手摸了摸紫緣滑嫩的臉蛋,道:「她生得美麗,就是罪過。你也很美,罪過已經不小,加上在杭州結下的梁子,其罪更大。我數到三,你再不脫去衣裳,我馬上奸了她。一!」 華瑄內心交戰,淚珠盈眶,既不能讓紫緣受辱,也不願自己的貞節如此壞在惡徒手裡,然而孤立無援之下,又有何法可想?心緒混亂之際,卻聽顏鐵叫道:「二!」 看著不省人事的紫緣,華瑄胸口絞痛,心想:「紫緣姐姐曾經被人凌辱,好不容易文師兄才開導了她,我絕不能再讓她受難了。」顏鐵見華瑄始終不語不動,當即叫道:「三!」華瑄身子一顫,閉上了雙眼,幾滴淚水斷線珍珠般滑落雙頰。   顏鐵冷冷地道:「很好!你看清楚了,我現在就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說著「嘶」地一聲,將紫緣的衣衫扯破了一大塊,露出了胸前美妙的曲線。 華瑄一跺腳,抹去眼淚,哭叫道:「我脫……我脫!你……你一定要放了紫緣姐姐!」 耳聽華瑄終於屈服,顏鐵似乎甚是興奮,發出一兩聲極其難聽的怪笑,道:「你要讓我滿意,我才能放了她。脫吧,我等著看。」華瑄心中羞恥難言,一雙小手顫抖著拉住腰帶,慢慢鬆開,不住對自己說道:「別慌,別慌!只要引得他放開了紫緣姐姐,就有機會跟他拚命。現在暫且忍一忍,或許能跟紫緣姐姐一起脫險的。慕容姐姐對付那唐非道,不也是平安無事了麼?」腦海裡突然又閃過一個念頭:「要是沒有成功,我就會被他污辱了,那……那怎麼辦?」想到這裡,華瑄不敢多想,急忙搖頭,用力闔上了眼,偏過了頭,解開了衣帶。 顏鐵盯著華瑄,道:「全部脫掉。」華瑄咬著下唇,臉頰火紅,羞得難以動作,勉強除卻了外衣,上身留下一件藍緞肚兜,雙肩勝雪,臂如潤玉,未曾盡顯身材,已然美得不容瞬目。顏鐵微微點頭,只因隔著面具,不知他神情如何。   在華瑄想來,反擊的唯一機會,便是趁顏鐵放開紫緣,前來對己輕慢之時。 可是雖說如此,要她在文淵之外的男子面前寬衣解帶,終究太過羞人,僵硬地脫去裙子之後,白嫩的雙腿幾無掩蔽,全身僅存肚兜鞋襪,脫到這裡,華瑄臉上紅如丹楓,低頭噙淚,羞得再也不能動手。 顏鐵不耐起來,道:「快脫,快脫!」華瑄顫聲道:「我……我不行……你想看,你來脫吧。」她實在羞於接受顏鐵的目光侵犯,只盼他前來親自動手,便可尋隙相攻。 顏鐵卻道:「不脫?沒關係,總之你是要給我幹的。現在開始,我說的話,你要是違抗,讓我不滿,你的紫緣姐姐就有苦頭吃了。」華瑄臉色一變,道:「這……這樣……」顏鐵道:「你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說畢,一掌按在紫緣心口,紫緣的臉龐突然大為蒼白,渾身顫抖。 華瑄大聲驚叫,道:「不要!」顏鐵道:「那麼你得乖乖聽話。」華瑄沒有法子,只得點了點頭。顏鐵也點點頭,道:「很好。你現在站在那裡,不許亂動。」   華瑄心下疑惑,但是站著總比叫她脫衣來得簡單,當下直挺挺的站著,只是不明所以。 顏鐵慢慢蹲低身子,在河邊抓起了一把石頭,有大有小,各不相同。突然一揚手,一顆鵝卵石直飛出去,打向華瑄胸口。華瑄一驚,眼見石塊來勢急勁,自然而然地側身一閃,那石塊落了空,又飛出兩丈,掉在地上滾了幾滾。 顏鐵大怒,道:「我叫你不要動,你聽不懂嗎?」說著掌上使勁,這次紫緣劇烈咳嗽,數聲不止,突然咳出一口鮮血,雖然不多,華瑄卻已嚇得魂飛魄散,急忙叫道:「別……別這樣!我……我……對不起!我不會再動了……」   顏鐵這才收了掌勁,又打出一顆石頭。這次華瑄不敢再躲,石頭重重打在她胸口「玉堂穴」上,一股怪異內勁膠結其中,華瑄但覺內息一亂,難以運轉,這一下飛石力道又是極強,打得她向後一跌,差點摔倒。顏鐵手中石塊飛快打出,接連擊中華瑄手足幾處大穴。華瑄「玉堂穴」被封,真氣無損,卻已不能運行自如,手腳要穴受制,雖能動作,卻也是勁力全失。待得華瑄驚覺顏鐵意圖,為時已晚,登時心裡一寒,幾欲哭了出來:「他……他好奸詐!他怕我還會反擊,用紫緣姐姐要脅我,先封了我的穴道,飛石打穴,根本不必近身,我連拚命的機會都沒有。我……我真的沒辦法了……」   論到心機,華瑄實在太過純真,雖然設想了對付顏鐵的可行之道,卻沒料到顏鐵魔高一丈。華瑄穴道被封,自然無法趁隙偷襲,這麼一來,成了俎上之肉,顏鐵更無顧忌,嘿嘿一笑,將紫緣放在亂石堆上,往華瑄一步步走了過來。 華瑄見他逼近,又是害怕,又是著急,只想轉身就跑,卻又不能放下紫緣不管,顫聲說道:「你說過了,要放過紫緣姐姐的,可……可不能食言。」顏鐵冷冷地道:「只要你讓我幹得愉快,當然會放。」兩隻為鐵所護的手臂先後探出,一手抓住華瑄的肩,另一手抓住肚兜前襟,卻不直接扯落,只是向下拉去,兩顆俏麗的粉紅圓點一顫而出,稍稍搖晃,便即停止。顏鐵將肚兜卡在華瑄雙乳下緣,那對羞澀的小山峰被托得比平時高聳了些,形狀也更突出,顯得越發誘惑人心。 華瑄嬌軀暴露,又氣又羞,眼睫掛淚,輕聲啜泣,低聲嗚咽道:「文師兄……救我……」顏鐵道:「文淵那小子身陷重圍,此刻早被亂刀分屍,沒人會來救你的。」華瑄心中一震,急叫道:「騙人,你胡說!文師兄不會有事的……」   忽然顏鐵用力一推,華瑄猝不及防,被狠狠向河邊亂石堆推了過去,跌在地上。此刻華瑄功力受制,這一下摔得好不疼痛,正想撐地站起,忽然背上一重,已被顏鐵騎在後腰,兩隻鐵手壓住她的頭,便往河中壓落。 在顏鐵雙手壓迫之下,華瑄的頭根本抬不起來,悶在水中,險些岔了氣,十分難受,雖然奮力掙扎,卻是徒勞無功,只覺腦中一陣暈眩,不知不覺中喝了口水。 接著「潑刺」一聲,顏鐵已抓著華瑄的頭髮,將她拉了起來。華瑄「哈、哈」地劇烈喘氣,臉上已分不清水珠淚珠。只聽顏鐵道:「你還想會有人來麼?」 華瑄喘著正急,一時說不出話來,趴在地上,無力地呻吟著。   忽聽「鏗啷啷」幾聲響,華瑄右臂被顏鐵拉到身後,一圈冰涼的鐵環扣在手腕上。華瑄一驚,叫道:「你……你做什麼?」卻聽顏鐵喉間發出極古怪的聲音,接著拉過她的左手,左右手腕緊靠在一起,左手腕也上了鐵環。 華瑄一呆,接著一陣害怕,低聲道:「是……鐐銬?」顏鐵道:「不錯,王爺吩咐,倘若捉到了你們這些亂賊,便先銬上了。」跟著嘿嘿幾聲,放開了手。 華瑄用力一掙,只聽鐵煉聲響清脆,兩手卻無法分開,已經被顏鐵反扣在身後,心頭不禁升起一股驚恐之意,顫聲道:「不要……不要這樣,好可怕……」 顏鐵哪裡理會,一手抓在手銬煉子上,用力向前一送。華瑄這時雙臂反扣,被他這麼一逼,手臂、肩膀立時骨骼生疼,又催不起護身真氣,忍不住大聲哀叫:「痛……啊啊!好痛……呃……啊……」雙乳壓在石頭堆上,也甚是難當,幾乎又要逼出淚來。   一難未去,一難又來,顏鐵另一隻手已毫不客氣地在她細緻的背肌上來回撫摸。顏鐵戴著鐵手套,華瑄只覺背上一陣冰冷,忍不住嬌軀發顫,「嗯、嗯」地呻吟出來。只聽顏鐵道:「很美,很美。假如你早早聽話,我也不捨得這樣折磨你。」華瑄痛苦地嗚咽著,身心俱感羞辱,只盼這場惡夢趕快過去。 顏鐵見她不再說話,也不反抗,當下放開了煉子,把她翻了過來,臉龐朝上,仍然騎在她腰間,雙手齊下,用力捏了捏她的乳房。華瑄頓時感到胸口像是被幾條鐵管纏住,冰寒詭異,力道又大,隱隱有些痛意。此時她臉龐濕透,髮際幾滴水露,雙頰因羞恥而染成畏懼的淡紅,神情楚楚可憐,顏鐵似乎也微微震動,口氣稍緩,道:「覺得如何?」華瑄緩緩搖著頭,哭叫道:「不知道!你想怎麼樣,我都沒有辦法,可是你一定要放了紫緣姐姐!」 鐵面具中的眼縫陡然現出凶狠神色,顏鐵猛地站起,道:「你自身難保,還多說些什麼?我說過要看你的表現。坐起來!」華瑄知道不能抗拒,默默地挺起身子,坐在石灘上,仍是不住掉淚。顏鐵不為所動,拾起一顆拳頭大小的鵝卵石,蹲下身子,分開華瑄雙腿,也不掀起肚兜,竟握著石塊,往那外人不得探密的私處塞了過去。   華瑄陡覺下體受襲,登時驚叫出來:「不……不要!啊、啊……唔啊、啊啊!」 那鵝卵石受河水沖刷已久,甚是光滑圓鈍,可是華瑄的下體何等嬌嫩,被這堅硬碩大的物事硬塞,哪裡能夠進入,顏鐵卻又毫不憐香惜玉,一聲不響,冷冰冰的面具上更無表情,手上用力按著,掌心畫圓,要將石頭送入。 石頭搖晃鑽動,對華瑄來說,簡直是酷刑肆虐,實在禁受不起,玉體急扭,香汗淋漓如雨,痛得不停哀鳴:「啊、啊!你……你下流……呃、嗯、唔唔……啊……嗚啊……」華瑄雖然想要掙扎,可是雙手已被反鎖在後,不能抵抗,身子稍加動彈,反而更增痛楚。   顏鐵弄了一陣,鵝卵石始終被拒於門外,乾脆拿了出來,上面已沾滿了華瑄的愛液,閃閃發亮。那是她抵禦外侮的自然反應,顏鐵拿來一看,卻怪笑一聲,道:「相當濕了,你喜歡這種調調麼?」華瑄羞急交加,哀聲吟喘:「我……我沒有……啊……荷……啊……」這一下刺激太大,華瑄喘氣不休,胸口起伏不定,形成小小的乳波,嬌弱堪憐,令人看著不勝疼惜。顏鐵卻發出幾聲獰笑般的聲音,道:「腿張開來,我要干了。」 華瑄哪肯配合,忍著余痛,竭力夾緊雙腿,絲絲蜜液由腿間滲了出來,煞是綺麗。顏鐵道:「你要反抗,只有更加難受。」伸出手,正要扳開華瑄兩腿,好一睹她身上最為珍貴的秘境,忽聽快馬蹄聲,由遠而近,約莫十數騎正奔騰而來。 顏鐵似乎吃了一驚,回身探看。華瑄也聽到了這陣馬蹄聲,不覺心中驚喜:「是文師兄他們脫困來了麼?文師兄,文師兄!」   這批人馬來得甚快,轉眼間已映入眼簾。當先一人腰繫長劍,是個年輕男子,卻不是文淵。華瑄一看,一顆心登時涼了,墜入一片絕望,幾乎想放聲大哭出來。 率領諸騎來到之人,竟然是靖威王世子趙平波。 【一百一十五 】   顏鐵見到趙平波率眾前來,登時停下對華瑄的侵犯,站了起來,回身面對著眾騎來處。趙平波策馬馳近,望見紫緣和華瑄躺在河灘,面露大喜之色,笑道:「顏先生,你幹得好,居然能把這兩個美人弄來,哈哈,哈哈!」 顏鐵微微躬身,道:「多謝小王爺讚譽。」   這次皇陵派、靖威王府大隊人馬圍攻任劍清、向揚、文淵等人,趙平波也一同前往,不但為了一雪敗於文淵劍下之恥,同時也要將紫緣奪到手裡,以遂杭州未逞之欲。他武功低劣,不願輕犯險地,與文淵等正面交鋒,是以龍馭清、陸道人等高手攻入客棧時,他只率領衛士在外包圍,四下巡視。顏鐵挾持紫緣,引得華瑄追趕,趙平波一一看在眼裡,只是沒看清楚顏鐵懷中抱的便是紫緣,雖覺奇怪,卻沒在意。待得身旁眼尖的護衛想起,上前通報,顏鐵早已遠去。 趙平波貪圖紫緣已久,既知顏鐵劫去的正是紫緣,驚喜之下,快馬加鞭地領著護衛追了過去。此時不止發現顏鐵和紫緣蹤跡,連華瑄也已落在顏鐵手中,趙平波更加喜得眉開眼笑,眼光不住在華瑄精緻無暇的肌膚上轉來轉去。這一來華瑄心中越是羞憤,勉力翻過身子,不讓胸脯暴露在他眼前。   趙平波翻身下馬,走近前來,笑道:「顏先生,你這件功勞立得不小啊,小王回府之後,定會升你的職位。」顏鐵道:「小王爺,屬下不求陞官,只乞請小王爺一件賞賜。」趙平波一心只想快快與紫緣、華瑄兩女作樂,哪有心思聽顏鐵多說,只是笑道:「這事先且按下,慢慢說來。」走到紫緣身邊,見她雙目緊閉,昏迷不醒,不禁皺眉,道:「顏先生,你先將這紫緣弄醒了罷,若是缺了音態神貌,這品嚐佳人的樂趣可就美中不足了。」 顏鐵便即走上前去,手掌按住紫緣肩頭,內力送出,紫緣身子一動,輕輕「嗯」地一聲,迷迷糊糊地緩緩張眼。只是這樣一下微聲嚶嚀,趙平波聽在耳裡,已然說不出的舒服,笑道:「這真是天上才有的尤物,方有這樣美的聲音。」一把抱過紫緣,在她臉上摸了一摸。   紫緣悠悠轉醒,神智一時未復,只覺被人抱在懷中,隱隱覺得胸口有些痛感,甚為虛弱。睜眼看時,驟然發現眼前之人不是熟悉的文淵,登時一驚,急著想要掙脫。趙平波哪容她脫出懷抱,緊緊摟住了她的腰,笑嘻嘻地道:「紫緣姑娘,我們又見面啦,這回你可該好好招待小王了吧?」 紫緣被顏鐵重擊之下,一直人事不知,此時清醒過來,驚覺落入魔掌,不禁倉皇失措,「啊」地驚呼一聲,靈秀的眼中現出了恐懼之意。一低頭,見到自己胸前衣衫破裂,更是害怕,臉龐蒼白,顫聲道:「你……你……」   華瑄見到趙平波前去侵犯紫緣,心中大急,叫道:「顏鐵,你說過只要我……我……讓你……你就會放紫緣姐姐的,你是武林高手,說話不能不算話啊!」 顏鐵道:「的確不錯。不過現下是小王爺的意思為先,我不會動這個紫緣,小王爺意下如何,卻不在我的承諾之中。」華瑄腦中轟的一聲,急得流下淚來,大聲叫道:「怎麼可以這樣!你……你……你是騙子!」她心地善良,雖在急怒之下,仍然罵不出多麼厲害的字眼,這般哭叫,亦只徒顯她心中無助。   紫緣聽到華瑄這麼說,心中大震,更是用力掙扎,驚叫道:「瑄妹,你怎麼了?怎麼了?你……你……」華瑄只因叫得急了,一時氣窒,喘了口氣,低聲嗚咽:「紫緣姐姐,我沒能救到你,我……嗚嗚……我真沒用……」 紫緣急道:「別管我了,你怎麼樣?你……你還好嗎?」華瑄哭道:「我沒事,可是……可是……紫緣姐姐,我……嗚……嗚嗚……我這樣……也害了你了……」 紫緣聽了,稍感放心,柔聲安慰道:「瑄妹,別哭了,只要你平安,那就好了。」回過頭來,靜靜望著趙平波,說道:「世子,你只是想要我的身子罷了,現下我也不能抵抗,可是請放過華姑娘罷。」 趙平波側頭望向華瑄,見她已哭成了個淚人兒,猶帶稚氣的臉蛋顯得嬌弱不堪,令人好生憐憫,但是那嫩如凝脂的柔膚展現在外,卻更使趙平波慾念大盛,狡獪地笑了一笑,道:「你們兩個都是本世子企盼已久的絕色美人,倘若放過了誰,可會遺憾終身的。紫緣姑娘,我可要先品嚐你的滋味了。」把嘴一湊,往紫緣兩點櫻唇親了過去。   紫緣氣力本來不及趙平波,加上先前顏鐵暗勁逼迫,更是無力抵抗,只能任由趙平波胡來,可是畢竟不能就此束手待斃,急忙偏過頭去,不讓趙平波得逞。 趙平波這一下親到了紫緣的耳際,鼻中似可微聞蘭麝之氣,不由得慾火如狂,笑道:「好香,真是國色天香,半點不錯!」一把將紫緣推在地上,壓了上去,雙手從胸前衣裳的裂縫伸了進去,著手處輕軟柔嫩,感受當真美妙絕倫。 紫緣雙唇緊閉,不肯出聲,肌膚雖然滲出了點點汗珠,眼神卻毫不示弱,靜靜地睨著趙平波,絕無屈服之色。   趙平波正恣意狎玩紫緣的胴體,一個不經意間,與她目光相觸,見她臉上仍是一副淡淡的神情,一雙妙目靜若幽潭,既無初時的驚慌,也沒有一絲悲淒之色,登覺身子一陣不自在,微感怪異,當下笑道:「怎麼不做聲了?出點聲音,辦這風月之事來,才有情趣哪。」紫緣依然不加理會,答也不答一聲。 趙平波見她冷冷地全無反應,更起爭勝之心,嘿嘿笑道:「紫緣妹子,你莫要逞強,覺得舒爽便叫出來,哥哥我興致越高,才能弄得你美不可言呢。」他一邊以言語調戲,一邊拉扯紫緣身上衣裙,一件接著一件脫去,先是外衣,接著便是內衫、裙子,終於和華瑄一樣,只留下一件肚兜。紫緣雖然奮力想要留住衣物,但是畢竟弱質女子,無法相抗,一寸寸冰肌雪膚從衣縷之下顯露出來。 這擬似天仙的體態,不只趙平波看得興奮欲狂,一旁的諸名護衛同樣血脈為之賁張,看看紫緣,又看看華瑄,無不刺激得渾身發熱,真恨不得就此撲了上去。 只是趙平波貴為世子,屬下自然不敢逾越造次,只有眼巴巴地遠觀。   趙平波吞了吞口水,轉頭看著華瑄,笑道:「妙極!今天就來個一箭雙鵰,讓你們瞧瞧我的本事!」抱起紫緣,將她放在華瑄身邊,笑道:「兩位妹妹,你們有誰等不及了,可要早點叫出來,哥哥我就不做前戲,直接進入正戲了。」說話之時,十個指尖到處褻玩挑逗,有時捏一捏紫緣的腿,有時用指甲去搔弄華瑄的酥胸。 華瑄羞急交迸,不停扭動身相避,腕上鋼銬的鐵煉錚錚而響。紫緣伸手摟住華瑄,低聲道:「瑄妹,別怕,我們在一起呢。」華瑄哭叫道:「紫緣姐姐!文師兄……文師兄在哪裡啊!我……我要文師兄!」紫緣心裡一陣淒切,顫聲道:「瑄妹,不要哭了,你……你要堅強點,就算我們今天遭此劫厄,還是要活下去,還能跟他在一起……」 趙平波聽她們說到文淵,心中大為惱怒,暗道:「文淵那小子有什麼了不起,能享受這樣的上等貨色?哼,我要是不弄得你們哀哀亂叫,可嚥不下這口氣。」   想起華瑄一鞭將他擊傷、文淵兩次相助紫緣,新仇舊恨加上妒火攻心,手下越來越是粗暴,突然一手抓住華瑄右腳踝,將她下體扯近腰際,淫笑道:「我就先從你開始,抽上個兩百回,再換到紫緣妹妹那裡,輪流交替,且看你們誰的床上能耐高明些?」另一隻手伸到了她腰後,稍稍托高私處,在肚兜之下若隱若現。 華瑄聽見此言,又見他雙腿間的東西已撐漲了褲襠,拚命使勁想要退開,可是卻心有餘而力不足,只嚇得花容失色。忽聽顏鐵叫道:「小王爺,且慢!」趙平波正在動手解帶,聽得顏鐵打擾,甚為不悅,皺眉道:「幹什麼?」顏鐵道: 「方纔屬下曾說,希望小王爺能予屬下一件賞賜,此事可算數否?」趙平波道:「當然算數。」顏鐵道:「這個華瑄,當日一掌震傷屬下,實乃奇恥大辱。屬下斗膽,希望小王爺現在能將她賞給屬下,奉還這一掌之辱。」   趙平波臉色一沉,道:「顏先生,你這個要求我不答應。這兩個女子,是我趙平波要的,誰也不能搶去。你在這種時候說這話,豈不是存心跟我作對?」顏鐵躬身道:「屬下萬萬不敢。只是屬下唯此一求,小王爺若覺屬下於奪得紫緣姑娘一事有些小寶……」趙平波不等他說完,用力一揮手,怒道:「別說了!這事情沒得商量。顏鐵,你可以退開了,別來掃興。」顏鐵不再出聲,卻也並未移動腳步。 趙平波喝斥了顏鐵,又回過頭來看著華瑄和紫緣,嘿嘿笑道:「來來來,準備享受了!」說著掏出了那不安分的肉棒,對著華瑄的雙腿盡處,伸手要去扯開肚兜,先一飽眼福,再來放開精神大戰。華瑄已經哭得太過,泣不成聲,咬著下唇,身子不停顫抖。紫緣心感悲哀,知道自己也是難逃劫數,緩緩閉上了眼,不願看到華瑄身受玷污。   哪知眼睛才剛闔上,便聽得趙平波大聲慘叫,極之淒厲,眾護衛紛紛驚呼喝罵。紫緣登時怔住了,睜開眼來一看,只見趙平波臉色慘白,搖搖晃晃地向後跌出,那東西前端變得一片紅,似乎受了什麼重擊,不遠處的河灘落著一枚銅錢,卻是先前所無。 霎時之間,一個輕快身影一掠而過眾人眼前,嗤嗤嗤嗤四下聲響,四道鮮血分別從四名護衛喉間湧出,各自斃命,幾乎分不出先後。來人身法非只是快,且來得神不知鬼不覺,從眾護衛視線所不及之處悄悄掩至,連顏鐵這等武功,竟然也沒察覺。那人除卻了四個阻擋在前的敵人,似是足不點地,流星般直奔趙平波。 顏鐵未及出手,那人已轉到趙平波背後,一劍抵住他的喉嚨,叫道:「誰敢過來,我叫你們這個小王爺腦袋分家!」語音清脆,乃是女子。 趙平波下體受襲在先,咽喉遭制在後,吃驚之餘,更是懼怕,連忙顫聲道:「都……都別過來!」   紫緣和華瑄望將過去,登時「啊」地驚叫出來,聲調中大喜若狂,猶如溺水之人見到了一塊浮木,希望陡增。那女子右手短劍架住趙平波,左手點指如飛,封了趙平波幾處要穴,令其動彈不得,這才朝紫緣和華瑄叫道:「紫緣姐,華家妹子,你們有沒有怎樣?」華瑄驚喜得又哭了出來,叫道:「還……還沒有,慕容姐姐,你……你來了,真的是你!」 這個及時趕至的少女,正是小慕容。她見到華瑄追趕顏鐵,心中暗驚,生怕華瑄太沒閱歷,沒能救回紫緣,自己反而危險,當下拼著受了衛高辛一招重手,擺脫糾纏,憑著身法輕巧,加以皇陵派、靖威王府多在奮力圍攻任劍清、向揚、文淵,居然衝出了客棧內外重重包圍,隨著趙平波等人的馬蹄印跡一路追來。   當她趕到河邊之時,遠遠已然瞧見趙平波正在侵襲紫緣,雖然驚怒,卻也未失冷靜,心道:「正面去救,只怕一時敵不過那顏鐵,反而容易失敗。」當下遠遠繞至河流上游,沿著河流,藉著石塊掩蔽慢慢接近,到了料能一擊得手之遠,正好是趙平波準備玷污華瑄之時。小慕容眼見事態危急,銅錢當作暗器出手,正中孽根,只打得趙平波痛不欲生。小慕容隨即制住趙平波以為人質,藉以逼迫顏鐵等人,好能解救華瑄、紫緣,身手之俐落,顏鐵等一眾衛士無一而有防範,立時得手。 小慕容心下雖喜,卻也不敢大意,知道顏鐵不退,便不算脫離險境,短劍劍鋒貼著趙平波脖子,道:「你立刻下令,叫顏鐵帶著這些傢伙退了開去。」趙平波面臨生死關頭,哪敢逞強,忙不迭地叫道:「快、快退開!沒聽到慕容姑娘的話麼?都……都……都走開去!」   眾護衛紛紛後退,顏鐵卻靜靜地看著小慕容,察覺她衣襟上染著斑斑血跡,知道她與衛高辛交手,必已受傷,當下緩緩地道:「小慕容,你快放開我們小王爺。」小慕容俏眉一揚,叫道:「要放可以,你們通通滾回京城去,我自然會放人,快滾!」 顏鐵卻不為所動,反而一步步走了過去。小慕容暗暗吃驚,心道:「不好,這傢伙要是硬要動手,最多我只能先殺了趙平波,跟他交手,可難纏得很了。」 趙平波更是驚駭,生怕小慕容就要殺掉自己,連忙呼叫:「顏先生,別、別過來,快帶他們回去,快啊!」顏鐵口中一聲不響,每一步走出,倒是鏘鏘有聲,不住逼近。 【一百一十六】   小慕容見顏鐵不受威脅,心中也自急了,暗道:「要救紫緣姐和華家妹子,非得先驅退這傢伙不可。」當即退了一步,劍鋒使勁,刺入趙平波喉間皮肉些許,立有血滴滲出。趙平波陡覺喉嚨一痛,只道小慕容便要下殺手,性命攸關,只嚇得他魂飛天外,顫聲大叫:「快走,快走!你……你們快把顏先生拉走!」 眾護衛聽得世子下令,於眼前情勢確也無法可想,當下一人上前走到顏鐵身邊,伸手去拉,道:「顏先生,小王爺身處險境,我們還是先退,從長計議……」   話還沒說完,忽見顏鐵身形一縱,朝小慕容直撲過去,雙掌化成鐵爪,出手極其凌厲。小慕容大驚,挾著趙平波退身避開,喝道:「顏鐵,你不顧你們世子的性命了麼?」顏鐵一擊不中,冷笑一聲,道:「那又怎樣?」身子忽然向後急退,雙爪反手後抓,只聽「啊」「呃」兩下慘呼,兩名護衛被他這爪掃過咽喉,一招之間,立即命喪黃泉。 這一下變故倏忽而起,眾人無不驚異,誰也沒想到顏鐵竟會突然殺死自己的同夥。顏鐵腳下又是一點,如箭一般向後飛退,半空中回過身來,改爪為掌,一掌斜劈,又殺了一名護衛。餘下數名護衛大驚失色,駭得目瞪口呆不知所以,發一聲喊,紛紛奔逃。顏鐵一陣旋風般追將過去,連下殺手,眾衛士的武藝輕功均不及顏鐵甚遠,沒一個能夠逃開,也沒一個能夠擋下顏鐵一招半式,轉眼間先後慘死。   顏鐵殺完所有護衛,又轉過身來,一對冷森森的目光盯著小慕容,步步進逼。 小慕容見他如此舉止,先是驚疑,隨即明瞭:「這傢伙當真要趕盡殺絕了。這個趙平波假如死了,他就一走了之,這些護衛全被滅口,那靖威王自然不知就裡。」 正自轉念至此,顏鐵已猱身而上,左掌併攏戳出,來得極快,右手握而成拳,卻是後發而先至,路數更加詭異,逕攻小慕容中路。可是這時趙平波被小慕容挾持,這一拳若是打實了,那是正中趙平波胸膛,憑他的微末功夫,只怕一拳之下便要斃命。顏鐵不欲營救趙平波的意圖,已是顯而易見。   小慕容見他如此出手,索性試上一試,身子輕輕退開,左臂卻向前一送,把趙平波推了出去。只聽砰地一聲,這記鐵拳重重打在趙平波胸口「膻中穴」,威力驚人,登時喀喀喀打斷了幾根肋骨,內臟震裂,慘叫聲中,一口鮮血從趙平波隨之狂噴而出。顏鐵這一拳當真全不留手,一牶下來,震得小慕容左手隱隱發麻,當即鬆手放開趙平波,飄然退開,叫道:「好啊,你謀逆犯上,連自己的主子也打,瞧你還能回去見靖威王麼?」顏鐵道:「不回去也罷。」說著揮手震開軟軟癱倒的趙平波,又往小慕容撲來,勢若虎狼,極是猛惡,雙掌到處,勁風獵獵作響。   小慕容蓮步輕挪,已然避開,心道:「這廝內功厲害,又有鐵具護身,要跟他打,那可難有勝算。他連趙平波也不救,那也沒有活人盾牌啦,可怎生是好?」 忽然想到:「他居然敢冒險擊殺主人,難道真的是色膽包天?這可有點不對頭,怪哉怪哉!」 然而顏鐵招招狠辣,緊迫逼人,小慕容實無暇思慮,一時又無殺傷顏鐵之法,只得憑借輕功步法來回趨避。「霓裳羽衣劍」本是融合輕功身段的高妙劍法,此時小慕容但守不攻,身法中精要之處更發揮得淋漓盡致,綽約翩然,舒緩自在,顏鐵招數雖猛,卻也奈她不何。   紫緣手足自由,趁著小慕容纏住顏鐵,已將衣物先披在華瑄身上,自己也匆匆穿上外衣。華瑄心神稍定,雙手用力一掙,手銬上鐵煉叮噹作響,只覺手腕隱隱生疼,心道:「我還是先衝開穴道,再使內功試試看。慕容姐姐一個人,只怕很難打得過這個怪物,非得趕快脫困幫她不可。」可是顏鐵所使內勁別有一功,詭譎莫名,真氣運行不依常規,封穴勁力也是難以破解,華瑄連運九轉玄功,猶如石沉大海,全無效用,只急得她滿頭大汗。   忽聽小慕容一聲驚呼,右邊衣袖上裂了幾道長縫,卻並未見血,正是顏鐵啟動手指機關薄刃暗算,當日文淵亦曾中招。顏鐵手上招數越來越是險惡,腳下步法卻十分沉穩,所使武功亦正亦邪,路數莫辨,又過十餘招,小慕容難以招架,迫不得已,挺劍反擊,所攻之處均是顏鐵手上關節之所在,心道:「鐵甲關節可動,或有空隙,若是使足內力擊之,說不定尚能奏效。」 丙然這一劍刺去,顏鐵揮臂相避,不讓她劍刃刺到。小慕容精神一振,「霓裳羽衣劍」中最為迅捷流暢的招數連珠價使將出來,一柄短劍專往顏鐵臂彎、肩窩各處招呼。 顏鐵眼見劍光紛呈,來勢精妙,突然一聲怪叫,手腳亂舞,狀若瘋癲,竟不顧劍刃來處,不顧一切地撲向小慕容。小慕容嚇了一跳,只聽鐺鐺鐺鐺,一串金鐵輕響過去,每一劍都刺在顏鐵關節之上,卻未見效用。顏鐵恃著鐵甲堅實,加上內功奇特,一衝之勢又撞偏不少劍路,使之一中隨即滑開,這幾劍的內勁全數消解,完全傷他不得。   顏鐵手法奇快,腕臂翻處,右掌一把抓住短劍劍刃,牢固猶如鐵鉗,小慕容運勁一奪,竟然無法奪回,暗叫不妙,連忙放手後躍。才一退開,顏鐵左臂已橫掃過來,若非她見機得快,這一招便難以招架。可是如此一來,小慕容兵刃被奪,更加不利。顏鐵雙掌一合,「鏗」地拍碎劍刃,道:「小慕容,你鬥不過我,還是認輸罷。」小慕容道:「好啊,我認輸,你就放我們三人走,我叫文淵也不來為難於你,好不好?」 顏鐵道:「哪有這麼容易?我要你們三個通通成為我的玩物。」說著一掌劈了過去。小慕容腳步錯動,險些中招,笑道:「既然這樣,我可不敢認輸了,只好跟你同歸於盡啦。」 說著伸手入懷,掏出了一個金屬小避。   華瑄見了,知道是大小慕容用以互相聯繫的訊號煙花,顏鐵卻不知曉,聽她說出「同歸於盡」四字,只道是雷火彈一類火藥暗器,不禁心下一凜,不由自主地退開一步。小慕容心思動得極快,一揚手,將金屬管擲向紫緣,叫道:「紫緣姐,接好!」這一擲準頭十足,勁力恰到好處,紫緣輕輕接住,怔了一怔。 小慕容叫道:「紫緣姐,你等一下把炸藥用力往這傢伙丟,管他鐵甲金甲,照樣把他炸死。」說著身形一繞,閃至顏鐵身後,一掌拍去。 顏鐵大疑,心道:「這死丫頭詭計多端,又在玩什麼把戲?我可不能大意了。」一轉身,鐵掌相迎,小慕容自然不會硬碰,輕輕避開,又即上前搶攻。   紫緣見兩人拳來掌往,鬥得激烈煞人,緊緊握著那金屬管,心中疑惑,也不知該不該丟,只怕這一丟出去,小慕容真會與顏鐵「同歸於盡」。華瑄見她遲疑,當下低聲道:「紫緣姐姐,你丟出去,沒關係的,這不是傷人的炸藥,慕容姐姐定有其他用意。」她說話刻意壓低聲音,只有紫緣聽得。紫緣點了點頭,低聲道:「好,我丟了!」站起身來,輕輕一咬下唇,使勁把那小避子扔了出去。 憑紫緣的臂力,這一扔實無特異,力道既微,準頭也差,只是勉強往顏鐵所在拋了過去。可是顏鐵心有所忌,目光掃及,見到小避飛來,雖見來勢奇弱,料想不會爆炸,仍然躍身避開。   忽聽一聲急響破空,另一根小避倏地橫飛而至,與紫緣所擲之管半空相撞,這一根卻是力道驚人,一撞之下,砰然聲響,爆出一團大碧綠火花。顏鐵不禁回頭望去,見是尋常火花,心中更疑,心道:「難道這小慕容故佈疑陣?這可不怎麼高明,這種小火花又能騙誰?」爆炸聲中,忽聽背後又是一陣急響,心中一驚,已然避之不及,「砰磅」一聲,一枚信號管炸在他背上,只炸得他渾身一震,向前跌出幾步,旋即站定,回頭一望,正是小慕容趁他分神之際偷襲,可是他背心衣服雖被炸爛,鐵甲卻絲毫不損,連輕傷也沒受一點。 顏鐵見小慕容臉露訝異神色,冷笑道:「你想用這種東西炸我的鐵甲,簡直異想天開。別掙扎了,乖乖束手就擒罷。」說著一步一步走上前去。小慕容見他走來,接連後退,顫聲道:「你徒倚鐵甲護身,算什麼英雄好漢?你把那些鐵甲、鐵護腕都除下來,我們再來過招,我才不會輸你。」顏鐵又是幾聲冷笑,道:「很好,那麼我脫鐵甲,你也把衣服脫個精光,要再來比過倒是可以。」   他這話是存心戲謔,不料小慕容道:「好啊,這可是你說的,不是我說的,可別反悔了。」說著伸手拉住衣帶,低眉垂首,輕輕解了開來,衣衫隨之緩緩鬆開。 這一下大出顏鐵意料之外,呆了一呆,道:「好,一言為定,你先脫完。」 小慕容粉臉微紅,默不作聲,任手中長帶滑落在地,雙手執住衣襟,緩緩分開了幾寸,現出胸前一絲繡紅兜邊。華瑄大驚,叫道:「慕容姊姊,你別這樣!他是個大騙子,絕對不會真的脫下鐵甲啊,你……你怎麼會相信他?不要啊!」 紫緣叫道:「茵妹,你不可以……」   小慕容恍若不聞,香腮微現靦腆,輕聲道:「顏鐵,你說話算不算數?」這幾聲吐音輕軟,神態猶豫之中,更增柔媚,顏鐵不禁有些神魂飄蕩,但仍不敢大意,生怕她另有詭計,突施暗算,隨口道:「當然算數。」小慕容道:「嗯,好,你是武林高手,我信你一次。」一邊肩頭微微聳起,手掌順著那圓順的肩線卸去衣衫,由肩至臂,由臂至腕,白皙有如凝雪。但見小慕容姿態柔逸,神情有些不安,含著幾分羞赧,解衣的動作卻又隱隱有撩人之意,絕非華瑄強忍羞恥時的情狀可擬。顏鐵看在眼裡,只覺一股熱氣奔騰週身,渾身發燙,實是心癢難搔。   忽然之間,顏鐵感覺有些不對勁,這渾身發熱雖是不錯,卻不只是血脈賁張之故,似乎有外來之因,尤其背上為甚。微微轉頭,背後居然隱隱竄出火苗,正燒著他的衣衫,連帶著燒熱了鐵甲,不禁駭然,大叫一聲,正要滾地滅火,忽見小慕容身影一閃,陡然出指戳向他咽喉。顏鐵慌忙格檔,小慕容又已接連出手,不讓他有機會滾倒,笑道:「我叫你脫下鐵甲,你就是不脫,我可提醒過你啦。」 顏鐵又驚又怒,尚未想明白何以背上起火,鐵甲已是熱得厲害,炙得他背部肌膚難受之極,小慕容一番急攻,登時令他手忙腳亂,背後火頭卻已越來越旺,碧綠火舌四下飛竄,青煙陣陣,熱得他滿頭是汗,越鬥越驚。 【一百一十七】   此時小慕容手無寸鐵,單憑一雙空手,實難傷得顏鐵分毫,唯有聚勁於指,連戳連點,招招攻向顏鐵護具接合之處,偶爾轉為掌法,劈向顏鐵咽喉,縱然他有鐵甲保護,喉頭中招,定當氣為之窒,便有勝機。 顏鐵奮力拆招之際,背上火頭也已燒得極大,轉瞬間背後布料燒的精光,火焰直燒到了肩膀、手臂,跟著前胸後背,全身盡皆裹入烈焰之中,原本保護他刀槍不入的鋼鐵護具,此時卻如同鐵烙酷刑。顏鐵雖然內力精深,也抵禦不住越來越熱的火勢,連聲大叫,急欲擺脫小慕容糾纏,手上招數混亂,不成章法。 然而小慕容鬥了一陣,也不敢過分進逼,只因稍加接近,火焰熱氣便衝向面門,也不好受,當下只是施展小巧身法和他游鬥,心道:「再拖一會兒,這傢伙便撐不住了,要是他不脫鐵甲,包準活活燙死。」   顏鐵身受烈火煎熬,卻又無暇脫去鐵甲,更想不到滅火之法,情急之下,忽然起了狂性,大吼一聲,飛步往小慕容撞來,猶如一團大火球相似。紫緣和華瑄齊聲驚呼:「小心!」 小慕容陡覺熱浪襲體,也是一驚,閃身讓開,顏鐵已衝了過去,順勢倒在地上,不住打滾,想要撲滅火勢。小慕容見他渾身是火,已無可以下手攻擊之處,心念一轉,將身上所有信號管全部掏了出來,一根根朝顏鐵擲去。 顏鐵急於滅火,毫無防備,忽然轟轟磅磅之聲連番炸開,火勢大增,炸得他厲聲嘶叫,接連翻滾,火勢卻絲毫不減,反而燒得更旺。   小慕容遠遠躍開,見顏鐵已難以自救,心下剛鬆了口氣,忽見顏鐵骨碌碌地滾了開去,一路滾去,突然一個翻身,躍入了河中,水面霎時冒出一陣白煙。小慕容叫道:「啊呀,可惜!」 正是百密一疏,小慕容設下這火燒鐵甲之計,本來足以解決顏鐵這個強敵,可是卻在將竟全功之際讓顏鐵跳入了河中。這麼一來,顏鐵已擺脫了火困之危。 小慕容跺腳之餘,卻也想到:「這傢伙精力已平白耗了不少,現下未必能有多少功力,此時不逃,更待何時?」當下奔至紫緣和華瑄身旁,道:「華家妹子,能走嗎?」華瑄道:「是可以,可是我的穴道被封住了,使不出力啊。」 小慕容在華瑄身上幾處穴道推拿幾下,一時居然未能奏效,心下暗罵:「這顏鐵渾蛋,點穴手法這般怪異。」一拉她手銬鐵煉,也是難以拉斷,不禁大急,望了望河面,見顏鐵尚未浮起,知他熱痛未消,當下一手扶起紫緣,道:「紫緣姐,你牽著我的手,我拉你走。」另一手便輕輕抱住華瑄的腰。華瑄急道:「不成啊,慕容姐姐,你怎麼帶得動我們兩人?」小慕容也知如此一來,行動大是不便,只怕又會被顏鐵追上,然而此刻實乃脫困良機,不容遲疑,當下咬牙道:「不試試看誰知道?」   便在此時,忽聽「嘩刺」一聲,顏鐵已如飛魚般從河中竄出,身上掛著破爛焦黑的殘留布料,露出身上鐵甲,一出河水,便朝小慕容直撲過來,勢道猛惡之極。小慕容若要閃避,紫緣和華瑄便立時落在顏鐵面前,當下無可奈何,隨機應變,一腳踢起倒在地上的趙平波,雙掌一推,當作盾牌,擋了顏鐵一掌。顏鐵剛從火難脫身,氣力大失,銳氣受挫,這一招威力殊為有限,居然只震退了趙平波,餘勁便失。 趙平波被這一掌震開,往紫緣身前倒來。一瞥之間,紫緣見到趙平波腰間劍鞘,忽然靈光一閃,順手拔出長劍,叫道:「茵妹,用這個!」 小慕容正腦中正飛快想著如何對付顏鐵,聽得紫緣呼叫,想也不想,略一側身,已將紫緣手中物接了過來,見是一柄長劍,也沒想是怎麼來的,便是一劍刺出。顏鐵受了烈火一番折騰,既怒且驚,亦沒注意紫緣從何拿劍,同樣不加思索,揮臂硬格劍鋒。不料甫一相交,寒光閃逝,顏鐵陡覺手臂劇痛,鐵護腕竟然如紙一般撕裂開來,裂口中鮮血泉湧,劍鋒已在他手臂上帶出一條極深的傷口,顏鐵大呼飛退。   如此變故遽然發生,小慕容一驚之下,立時大喜:「這劍原來是柄神兵利器,好啊,看你這鐵打的傢伙受不受得起?」顏鐵更加震驚,神智陡然清醒,冒出一身冷汗,心道:「該死,該死!我怎地忘了將這劍先奪過來,竟落在這丫頭手上!」 這柄長劍鋒銳非凡,正是當日趙平波用之與文淵交手的驪龍劍。趙平波武功遠遜文淵,寶劍無所展威,黯然還鞘,後來大小慕容齊至,都沒見到這柄劍,紫緣卻在此時憶起,適時拔劍交與小慕容,小慕容隨手一劍,居然一招得手,輕易斬入顏鐵護具之中,實是始料未及,不覺精神大振,藉著兵刃之威,使開兄長慕容修的「大縱橫劍法」,迅速搶攻。   她內力造詣未到,劍法也並非按照縱橫二路,使得是與文淵初鬥時的劍招,但求凌厲眩惑,逼迫對手,威力是遠不如慕容修,也不及「霓裳羽衣劍」的精妙,可是攻勢卻疾如驟雨,驪龍劍上銀芒萬般變幻,真如神龍矯矢蟠旋,吐雲布雨,時作驚雷,時呼狂風,聲勢浩瀚威猛。顏鐵受到火焰烤炙,本已疲累,但憑一股怒意上岸狂攻,豈知第一招便已受創,氣勢頓消,又知鐵甲難擋驪龍劍之利,更是驚駭,數劍之間,胸前被劃過一劍,雖未傷及皮肉,鐵甲卻已被切出一道缺口。   小慕容得勢不饒人,但攻不守,劍光籠罩方圓數尺,顏鐵避無可避,更不敢擋,突然眼前寒光一閃,驪龍劍斬向面門,大吃一驚,翻身一躲,忽覺臉上一涼,心中一震,急忙伸手一按臉上,陡然驚覺鐵面具只剩下左半,竟然已被劍鋒餘勢切開,半邊面具飛了出去。 小慕容正要追擊,卻聽顏鐵大聲嚎叫,聲音淒厲難當,掩面轉身,背門破綻大露,又被小慕容削中一劍,卻也置之不理,倉皇奔逃,更不停留。這舉動既突然,又詭異,三女都是為之一怔,心下詫異。   小慕容本擬趁勢追去斬殺,但是轉念一想:「這傢伙要是臨死拚命,倒是為難,現下只有我能救紫緣姐跟華家妹子,可不能有什麼閃失。」當下駐足不追,任憑顏鐵逃逸,一振驪龍劍,「擦」地一聲輕響,華瑄手銬上的鎖鏈應聲而斷。 華瑄眼見顏鐵逃去,呆了一呆,道:「他跑掉了,我們……我們沒事了?」 小慕容呼了口氣,一跤坐在地上,歎道:「沒殺了他,當真可惜。哎,也真是好險,要不是有這把劍,後果可難說得很。」華瑄呆呆地不發一語,突然哇地一聲,撲在紫緣懷裡,放聲大哭起來。 紫緣知道她受驚非小,雖然自己也險遭趙平波玷污,但是華瑄年紀尚小,武功雖強,個性卻甚是脆弱,遭遇這等險境,不知怕得有多厲害,當下輕輕拍著她的肩膀,柔聲道:「好啦,大家都沒事了,別哭,別哭!」   小慕容取下趙平波腰間劍鞘,將驪龍劍收還,掛在腰際,道:「這把劍可救了我們三人,趙平波這個惡賊,可想不到罷?」華瑄哭得抽抽噎噎地,一時說不出話,心情甚是激動。紫緣一邊安慰她,一邊幫她穿好衣服,自己也穿了衣裳,道:「茵妹,文公子他們怎麼樣?現下可都安好嗎?」 小慕容搖頭歎道:「不知道啊,我是好不容易甩開那衛高辛,先跑來救你們。現在客棧裡打得如何,可不知道了。」紫緣嗯了一聲,道:「所幸你來得及時,要不然……」想到方才境遇之險,也不禁身子微顫,華瑄卻已哭得緩了些,用袖子擦了擦眼淚,道:「慕容姐姐,我們……我們回去找文師兄他們麼?」 小慕容尋思片刻,道:「不行,現在回去客棧,如同飛蛾撲火,只怕幫不到他,反而成了拖累。我們先找個靜僻之處休息一下,解開你的穴道,再做打算。」   三女之中,小慕容最富智計,江湖閱歷更遠勝紫緣華瑄,當下兩女均無異議,沿著河岸緩步往下流走去。心裡所想的,卻總是掛念文淵,紫緣每走出幾步,便不自覺地回頭一看。紫緣看完,華瑄也跟著回頭。小慕容明知文淵並未跟來,卻也忍不住時時回身,只見到顏鐵那半張鐵面具遠遠落在地上,一個眼洞、半條嘴縫對著天空。 【一百一十八】   京城西郊客棧之中,任劍清、向揚、文淵三人仍與皇陵派、靖威王府群敵劇戰不下。任劍清功力實不如龍馭清,久鬥之下,「雲龍腿」威力漸弱,只有且戰且避,盡量不與龍馭清的雄厚掌勁交鋒。 那邊文淵與陸道人對劍,各逞絕技,旁人但見銀光亂竄,劍風割向四面八方,毫無插手餘地。文淵驚覺紫緣等三女不見蹤跡,心中不安,劍法氣勢稍懈,幾次險遭陸道人長劍刺中,處境堪危。向揚一邊照應趙婉雁,一邊對付潮水般不絕湧來的皇陵弟子、王府護衛,亦是十分不利。   又過片刻,衛高辛和一名白衣男子雙雙攻至。向揚單掌出招,使出「疾雷動萬物」的快捷掌路,先破衛高辛攻來的一招「斧鉞勢」,緊跟著掌勁潛吐,震開那白衣男子。可是衛高辛位居守陵使之位,武功造詣委實不凡,雖然不及向揚,但此時恃眾圍攻,向揚又需顧全伴侶,這一掌之力不免打了折扣,不能如平時一般後勁無窮,衛高辛稍加調息,又已搶上。 趙婉雁被向揚臂彎摟著,眼見他奮勇力戰,神情肅然,雖然未露敗象,但如此久鬥,吃力可想而知,心中又是緊張,又是著急,見他又是一掌迫開衛高辛,一咬牙關,輕聲道:「向大哥,別打了,你放開我,趕快逃罷!」 向揚猶如不聞,仍是不住發掌,掌力猛烈,衛高辛亦不敢正面相抗,不停移步讓過。 趙婉雁見向揚不加理會,心裡更急,道:「向大哥,你別冒險,你……你這樣護著我,怎麼使得開身手?你還是趕快走,別要落在爹爹手上,日後我們定能再聚……」 向揚心亂如麻,一邊加催掌力,一邊叫道:「你若跟靖威王回去,不知會受到怎麼樣的責罰,又不知他要派多少人重重監視,豈會輕易讓你我重逢?絕對不行!」   便在此時,任劍清和龍馭清互對一掌,任劍清悶哼一聲,退了幾步,顯然已吃了暗虧。趙婉雁瞥見,知道戰況實在危急,生怕向揚失手被擒,忽然掙開向揚懷抱,朝趙廷瑞的方向叫道:「爹爹,你……你叫陸道長他們停手罷!女兒這就跟你回去,只求……只求你別這樣……」幾句話出口,淚水已奪眶而出。趙廷瑞一聽,皺了皺眉,並未言語。 向揚大驚,伸手將趙婉雁拉入懷中,叫道:「婉雁,你說什麼?我絕不能讓你走!」 趙婉雁神色淒然,顫聲道:「只能這樣,沒法子啦。向大哥,我會想辦法逃出來,你……你到那座橋等我,我也會在那裡等你,好不好?」她這話說得極輕極微,滿溢不捨之情,向揚腦中嗡嗡作響,一時忘了出手抗敵,雙臂緊抱趙婉雁,叫道:「不,不!這一分開,我受不了,你也受不了啊!」   衛高辛見向揚激動之餘,破綻大露,正是襲擊良機,心下大喜,右手駢指而成「羽箭勢」,滿注功勁,直戳向揚背心。不料及體尚有數尺,一道劍芒陡然橫至,正是文淵捨卻陸道人來救。這一劍盡封衛高辛指力去路,假若衛高辛去勢不止,食中二指難保,甚至一條手臂都可能給卸了下來,連忙收手後躍。哪知文淵這「瀟湘水雲」劍意變幻自如,一劍既出,後著不絕,劍尖行雲流水般兜轉過去。 衛高辛在文淵劍下敗過一陣,眼見此時文淵劍藝大進,更如驚弓之鳥,慌忙連退十餘步,方始擺脫文淵劍刃。   陸道人身法奇快,直追過來,挺劍便刺。文淵一振長劍,接下陸道人劍招,叫道:「師兄,留神!」向揚身子一震,這才回過神來,揮掌逼開前頭圍來的數名護衛,心道:「任師叔一人鬥不過龍馭清,師弟也只能跟陸道人打成平手,師妹跟慕容姑娘她們不見人影,想要帶婉雁脫困,那是難上加難了。可是我怎能讓她獨回王府,自己逃逸?」 他低頭一看,但見趙婉雁柔情無限地凝視著他,臉上卻留下了兩行淚水。只聽她輕聲道:「向大哥,你很好,你捨不得我,我也捨不得你。今天迫不得已,上天要我們暫且別離,不過是權宜之計,你……你一定要跟文公子他們平安的離開,你答應我,好不好?」向揚心神激盪,不知如何回答,只覺眼眶一熱,雙臂卻不自覺地鬆了。 趙婉雁緩緩低下頭,晶瑩的淚珠一滴滴落在地上,輕輕回身,望著父親。趙廷瑞對向揚的武功甚為忌諱,心道:「這小賊武藝高強,王府中只有陸道人能與之匹敵,陸道人卻又正跟那姓文的糾纏,顏鐵也不知跑到哪去了,如果把這小賊逼急,只怕甚是危險,不如先允了婉雁,待她回來,另行暗中派殺了這向揚便是,如此婉雁也不會見怪。」 主意既定,趙廷瑞便即喝令:「通通退下,讓開路來!」靖威王府兵士得令,紛紛退開。這些軍兵衛士無一是向揚敵手,眼見向揚勇武,殺敵輕而易舉,早萌退意,只是王爺有令,不能不鬥,此時聽得靖威王喝止,正是求之不得,立時退開。陸道人虛晃一招,也不與文淵纏鬥,退了開去。   趙婉雁回眸望著向揚,滿懷淒清之色,聲細如蚊地說道:「向大哥,別忘了那座橋,我們……我們到那裡再見面。」向揚澀然點頭,只覺心中沉鬱,一股憤怒直衝胸臆,陡然仰天一嘯,震得客棧內外皆聞,滿含氣苦悲憤之意。眾人愕然之際,向揚一個縱身,直朝龍馭清奔去,大喝一聲,雙掌傾注全身真力,連劈連拍,聲威凌厲驚人,「雷鼓動山川」猛招疾攻龍馭清。 此時龍馭清正與任劍清拆招,已是穩佔上風,眼看任劍清難以支撐,萬沒料到向揚居然前來橫加阻撓,耳聽雷掌之聲極厲,不禁一凜:「這小子的武功造詣果然又深了一層。」當下分出一掌,「疾雷動萬物」,以快打快,僅憑單掌翻飛,便將向揚雙掌層疊不窮的攻勢盡數接去。 任劍清得向揚援助,壓力略減,大吼一聲,左腳一記「雲龍腿」直踢出去。文淵心思動得極快,陸道人既已抽身,當即把握良機,挺劍直逼龍馭清。   這一劍簡樸有力,並無任何變化,乃是「指南劍」的正宗招數,端的是穩重精準,勁力沉實。若是以一敵一,龍馭清自不懼文淵這一劍,定能出掌震偏劍勢。 可是此時局勢陡變,這一瞬間乃是以一敵三之局,龍馭清心下吃驚,雙掌分抗向、任二人之時,已騰不出閒暇抵禦文淵這正大剛強的一劍,當下雙手一揮,卸開向揚和任劍清勁力,足下一點,飛躍而起,落在三人包圍之外。文淵但求他撤身避開,一轉長劍,叫道:「任師叔,師兄,走罷!」三人聚在一起,朝龍馭清反向衝殺而去。王府衛士已然退開,皇陵派弟子人數雖眾,卻難擋三大高手,幾聲驚呼,已被闖過。任、向、文三人直向一處房間衝入。 龍馭清又驚又怒,直追進去,但見房中窗扇已毀,三人已自二樓躍出客棧。   龍馭清若要銜尾猛追,當可追及,但是衛高辛等輕功不及,定然無法跟上,孤身一人並無十全勝算,當下只氣得臉色鐵青,一拂袖子,轉身走出房間,見陸道人若無其事地看向自己,心中大怒,狠狠瞪了趙婉雁一眼,心道:「這死丫頭壞我大事!」趙婉雁俏立當地,見到向揚逃脫,心中喜慰,也沒注意龍馭清神情凶狠。但是想到日後相會之難,愁思登時纏上心頭,愁喜之間,實是令她心慌意亂。   陸道人淡淡地道:「郡主能夠平安回來,那是再好也沒有了。龍掌門武功當代無敵,放走這三人也不打緊,往後見著,再行交手,定能手到擒來了。」龍馭清聽他言語中似有譏嘲之意,更是怒極,臉上卻不動聲色,只鼻子裡哼了幾聲,向趙廷瑞道:「趙王爺,你何以撤了手下?」趙廷瑞何嘗不想拿下向揚,只是礙著愛女顏面,不好明說,當下笑了笑,道:「龍先生切勿見怪,回府之後,再行細述。」龍馭清又瞪了瞪趙婉雁,甚為憤怒,卻也不再言語,命衛高辛領著眾弟子去了。   任劍清、向揚、文淵三人奔出客棧,衝過外頭兵馬包圍,便一路急奔,等到遠離城鎮,確定並無追兵趕至,方才停步。任劍清哈哈大笑,道:「又給咱們逃過一劫,這次可真是好險,來捉拿任某的,要算這回最是人多勢眾。」他個性率然,對於不敵龍馭清而逃亦不掛懷,大笑幾聲,見向揚和文淵臉色凝重,笑容頓時斂起,道:「這幾個小女娃不在,你們兩個可都變了樣了。」 文淵不答,心道:「師妹跟小茵武功甚佳,也還罷了,可是紫緣卻是全然不通武藝。不知她們是不是還在一起,若是不盡快找到,我一刻也不能安心。」向揚也是悶不吭聲,信步走到一棵柏樹之旁,忽然縱聲怒喝,雙掌連發,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八下巨響過去,那柏樹猛烈搖晃,樹葉小枝震得四下亂飛,跟著喀啦一聲,樹幹從中折斷,往後倒落。   任劍清看了看那樹,又看看向揚,道:「怎麼,發什麼火?」向揚雙拳一緊,沉默片刻,咬牙切齒地道:「要是我武功夠高,婉雁……婉雁不必回去,我可以帶她殺出重圍,也不必……也不必這樣落荒而逃……」想到趙婉雁依依不捨的神態,心中更是難抑怒火,連聲怒吼,掌力連出,將那柏樹斷干震得木屑紛飛,枝葉飄零。 他正藉著嘶吼發洩,忽聽任劍清又是幾聲哈哈大笑,道:「向揚,你這話可好笑得很了。」向揚心情惡劣已極,聽了此言更是一怒,衝著任劍清道:「為什麼?」 任劍清緩步走到倒下的柏樹幹旁,一屁股坐在其上,翹起了一隻腿,臉色一板,道:「你們兩個年紀輕輕,不過十幾二十歲,已經打敗駱天勝、敖四海,皇陵派自黃仲鬼以下,幾乎沒有一個能敵得過你們,連龍騰明那小子也被一掌震傷。   你們兩個合鬥龍馭清,能逼得他使出「寰宇神通」,還被你們順利逃開,把我從長陵地宮救出來。你們這份功力,已不愧華師兄一番教導,再過幾年苦功,造詣便不會在大慕容之下,日後更是難以限量。這樣的武功,還要說不夠,那不是笑死人麼?難道你想要立時便超過我大師兄的功力,將他擊敗,才算得好?這不叫志氣,這叫不知天高地厚。要知武功不能速成,唯有長日苦練。要是十歲開始練武功,你下的功夫比他多一倍,到三十歲便趕得上他五十歲。」   向揚呆了一呆,心知任劍清所言確實不錯,以自己的武功,確是勝過一般同年之徒遠矣。要打敗龍馭清,雖然大為不足,但那是年歲所限,難以強求。只是他被迫得讓趙婉雁離去,心情大壞,不能不宣洩一番,此時任劍清一番話,登時將他說醒,躬身道:「任師叔教訓得是,方才太過衝動,多有不敬,請師叔包涵。」 任劍清笑道:「什麼師叔不叔的,聽得真難過。罷了,這不打緊。」說著臉色肅然,道:「話是這麼說,要比龍馭清多下一倍功夫只怕甚難,他在武學上花的苦心已是遠過常人。不過你既然已得傳寰宇神通,想對付他,就得先從這裡下手,弄通他的武功底細。」 【一百一十九】   任劍清等人既已脫走,龍馭清空有怒氣,亦無可發洩,當下分派部屬四出探查,便率眾而去。趙廷瑞命陸道人整領王府軍士,一行人收兵回城。   趙婉雁為了保全向揚平安,答允隨父親回去,此時正與靖威王趙廷瑞並騎乘馬,回往京城。小白虎隨在馬後奔著。馬行雖不甚顛簸,趙婉雁的一顆心卻自晃蕩不定,悵然若失。趙廷瑞尋得愛女,心情甚好,道:「婉雁,這些日子來過得如何?爹爹可想煞你了。」趙婉雁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輕控韁繩,垂下頭去。 趙廷瑞見女兒愁眉不展,心裡有底,暗道:「這向揚一日不死,婉雁終究不會死心。這小子既不肯為我所用,又跟皇陵派敵對,婉雁跟他在一起,實難與龍馭清解釋。眼前第一要緊之事,倒是要將他給除了。」 趙婉雁恍恍惚惚地騎在馬上,心中想的就只是向揚,幾次要流下淚來,都強行忍住,暗暗對自己說道:「向大哥現下該平安無事了罷?等個幾天,定要想法子到趙州橋去,可不能給察覺了。」   到了府中,趙婉雁也不多說話,獨個兒抱了小白虎回入自己房裡。當日她被白虎馱負救出之時,房中正值混戰,鬧得一團糟,此刻自然早已清理妥當,富麗如初。她怔怔地望著一無他人的閨房,心道:「那天之前,向大哥跟文公子去了那麼久,我也只是寂寞,卻沒有現下這般難過,同樣是別離,感覺卻相差如此之遙。向大哥,你是不是也在想我?」她隨意坐在繡床邊,一手把弄著羅帳,心中說不出的惆悵。小白虎靠在她腳邊,似知其意,靜靜地臥著不動。   不多時,一個小丫環走了進來,向趙婉雁請安,說道:「郡主,要不要安排洗浴?」趙婉雁搖搖頭,低聲道:「不必啦。」 那丫環見她穿的是尋常粗布衣衫,又道:「郡主,要奴婢侍奉更衣嗎?」趙婉雁仍是輕輕搖頭,道:「我自己來,你……你先歇著罷。」那丫環眼見郡主無精打采,不免心下擔憂,道:「是。郡主,你剛剛回府,一定很累,請千萬保重身子,有事就吩咐奴婢一聲。」趙婉雁微微一笑,道:「我會的,多謝你了。」 那丫環這才退下。   趙婉雁待她離去,輕輕歎了口氣,出了好半晌神,站了起身,來到衣櫃前,心道:「只是前幾天啊,向大哥就是躲在這兒,避過了龍馭清。」想到當日受龍馭清逼虐,情境之險,心中猶有餘悸。她看著衣櫃木門,忽然心中起了個念頭:「說不定這幾天來,一切都是夢中,向大哥仍然藏在裡面,我一打開,便見到他了?」她雖知此想不過是異想天開,仍然打開櫃門,只見櫃中整整齊齊地掛置著諸多衣裳裙帶,繽紛華美,那日被白虎一尾卷亂的衣物都已收拾完好。 她望著琳琅滿目的衣飾,泛起一絲無奈的苦笑,自言自語道:「向大哥,你想看我穿什麼呢?你喜歡我怎麼打扮,我就怎麼打扮。」靜了一靜,慢慢解下身上衣物,伸手在櫃中取了一件月白絲衣,換了上去,緩步走到床邊,揭開錦被,臥在床上,想到了與向揚之間諸般親匿情事,不禁又是甜蜜,又是苦澀。 伏在柔軟的被榻裡,趙婉雁心情略鬆,一時只覺甚是睏倦,腦海中向揚的身影逐漸模糊不清。秋風自窗拂來,趙婉雁眼睫闔起,不知不覺地,漸漸沉沉睡去。   不知何時,趙婉雁睜眼醒來,但見窗外一片黑,已然入夜。趙婉雁撐床起身,揉了揉眼,只見小白虎正臥在床邊角落酣睡。睡了這一覺,趙婉雁心緒已平和了許多,但思侶之情,畢竟不能忘懷。她心煩意亂,當下走出房間,步往後院,藉以散心。 時值深夜,庭中一片靜謐,淡淡的月光灑了一地。趙婉雁穿著一襲薄衫,翩然閒步,晚風輕送之下,甚為舒適。她思緒稍舒,心道:「如何去跟向大哥見面,可得好好設想一下。」 她隨步走到一處假山水池之旁,忽見一塊太湖石邊隱約有個黑影,似是有人躲藏。趙婉雁凝目一看,便認出那人是王府護衛柯延泰,心中好奇,道:「柯先生,你在這兒做什麼?」柯延泰上前行禮,道:「王爺有令,近日亂賊肆虐,命小人和各位兄弟嚴密把守內外,是以在此。」 趙婉雁一聽,秀眉微蹙,心道:「爹爹還是怕向大哥來找我。」忽然想到:「哎呀,這麼一來,我要偷偷離開,也為難得多了。」她本來意在散心,此時見父親如此設防,心下反而更亂,一時也不願多想,徒增愁思,回到房裡睡了。   此後三四日裡,趙婉雁幾次想藉故出府,均被護衛擋回,說道是不得王爺手諭,任何人不許出外,以免遭亂賊襲擊。趙婉雁個性柔順,雖以郡主之尊,對王府中衛士也均溫顏相待,眾衛士也對她有敬無畏,不管趙婉雁說好說歹,只是面有難色地推托,總之不肯讓行。 數日之中,趙廷瑞一邊調派軍兵防衛,一邊向龍馭清要求派人援守,以防向揚前來。於此之外,又派邵飛帶人到城外尋找不見回歸的趙平波和顏鐵。 幾天下來,趙婉雁未能踏出府門一步,成天在房中踱步,又氣又急,心道:「要是向大哥在橋邊等了幾天,不見我過去,定要找過來了。陸道長的武功已經這樣厲害,爹爹又派了這麼多人,向大哥怎麼帶得出我?不成,不成,非得想些什麼方法出去才是。」   可是她左思右想,始終擬不出一個策略。她並無武藝在身,只能偷偷溜出府外,然而眾衛士防備嚴密,外人固然入侵不得,府中人士想要外出,同樣不易。 趙婉雁苦無善策,心急如焚,不住歎氣,不經意地望見小白虎,摸摸它的額頭,輕聲道:「寶寶,要是你也能替我想想法子,那就好啦。」 小白虎睜大了一雙眼,突然歪著頭,倒真似在努力思索些什麼。趙婉雁微微一笑,又歎了口氣,正做沒理會處,忽聽房外一陣喧鬧,急促的腳步聲不時響起。 趙婉雁心覺奇怪,抱著小白虎出了房,向一名衛士問道:「方纔怎麼了?」 那衛士答道:「啟稟郡主,是小王爺回來了,聽邵先生說,小王爺受了傷,正昏迷不醒,剛才是王爺派人請陸道爺來看傷勢如何。」   那日趙平波受顏鐵反噬,內傷極其沉重,僥倖未死,為附近鄉民發現,攜回救治,又為邵飛找到,帶了回來。趙廷瑞見兒子重傷,驚怒之下,急召陸道人等高手前來為他運氣療傷,以保性命。 趙婉雁不知情由,只道趙平波遲於回府,是以頗有驚擾。正想去看看兄長,突然一想:「哥哥剛剛回府,府裡似乎有些亂,何不趁這時候偷偷離開,說不定有點機會。」這念頭一生,趙婉雁精神一振,趕到府中馬廄,遠遠只見一名馬伕正忙著分置草料,平日一齊看守的兩名衛士都不見人影。 趙婉雁沉吟一陣,蹲下身子,將小白虎放在地上,輕聲道:「寶寶,你幫我把他引開,等我偷偷騎馬出去,你就趕快跟過來,知道麼?」小白虎聽了,叫了一聲,尾巴一甩,往馬廄衝了過去。 那馬伕正將一捆草料解開,要放入馬槽,忽聽「哇嗚」幾聲吼叫,跟著馬嘶之聲不絕,嚇了一跳,轉身來看,見是郡主平日帶在身邊的小白虎正對著眾馬呼吼,不禁吃驚,還沒反應過來,只見小白虎連撲帶咬,弄斷了幾匹馬的韁繩。馬兒本已受驚,韁繩一斷,再經小白虎張牙舞爪地呼嘯一番,已有三四匹馬衝將出來。 馬伕被弄得莫名其妙,連叫:「不好,不好!」正要去定住奔跳狂嘶的馬群,忽見一匹白馬撒開四蹄,奔了開去,小白虎在後頭狂叫猛追。這白馬是靖威王趙廷瑞的坐騎,神駿非凡,趙廷瑞極是喜愛,那馬伕見它被小白虎趕往庭中,只怕竟爾奔出府外,走失了王爺愛馬,如何擔待得了?大驚之下,連忙拿了馬鞭趕過去,口中叫道:「快回來!」只一會兒,一馬一虎一人追追趕趕地不見了蹤影。 其餘脫韁諸馬嘶鳴一陣,也靜了下來,有的在庭中來回走了幾步,有的便走回馬廄之中。   趙婉雁大喜,趁著馬伕不在,趕上去開了馬廄後門,給自己坐騎安了鞍轡,翻身上馬,縱馬直奔出去。回頭一望,尚不見小白虎,心料小白虎出府容易,便不耽擱,一路快馬加鞭,奔向城外,心頭撲撲直跳,低聲道:「馬兒呀馬兒,你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能不能見到向大哥,都要拜託你啦。」 【一百二十】 她知道皇陵派在京城中耳目眾多,生恐為其察覺,通報父親,那便萬事休矣,是以不住催馬,心中忐忑,暗暗禱告。所幸直到奔出城門,身後尚未有人追至。 趙婉雁心下稍安,馬行放緩,以節氣力,一路向南往趙縣而去。 離京數十里,小白虎仍未跟來,不知遇上了什麼麻煩,或是一時追蹤不上。 她出城時是申時近酉,此刻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趙婉雁見四野漫無人煙,不見市鎮,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又行出十餘里,到了一處楓林,山邊夕陽餘暉照映下,成了火紅一片,再望過去,似有幾間茅舍。趙婉雁心中一喜,暗道:「好在尚有農家,不妨前去借宿。」 當下縱馬前去。 進了楓林,臨著山道便是處小村落,望去約莫二十來戶人家,前頭是一片草地,一個小牧童騎著頭大黃牛,趕著另一隻牛,口中唱道:「牛兒呵莽著,黃花地裡倘著,你也忙,我也忙,伸出角來七尺長。」 趙婉雁正當逃家之際,見了這番悠閒景象,不禁心神一舒,面露微笑,當下翻身下鞍,牽著馬朝房舍所在緩緩走去。到了最近一間茅屋前,只見一個農女拿著竹帚,倚著門板歇息,屋前空地有只母雞,帶著群小雞啄米粒吃。那農女聽到馬蹄聲,轉頭來看趙婉雁,似乎有些驚奇。 趙婉雁牽馬上前,向那女子道了個萬福,說道:「這位姐姐,小妹路上錯過了宿頭,能否……能否在這裡借宿一宵?明兒一早便走,決不會多煩擾姐姐的。」   那農女見她衣飾華美,氣質端麗,知道是位官家小姐,不禁好生奇怪,道:「姑娘打哪兒來?是要到京裡去嗎?」趙婉雁忙道:「不,我……我才剛離開京城呢,是要到趙縣去。」 那農女略見遲疑,道:「我家裡雖然地方小,不過要挪出一間房來給姑娘過夜,也還不難,只是這幾天村裡不太平靜,怕要驚嚇到姑娘。」趙婉雁不解,道:「怎麼回事啊?」 那農女說道:「前兩天夜裡,村子附近來了幾個盜匪,搶了不少糧食,還殺傷了幾個人,接連兩晚都來。帶頭的一個很是凶狠,村裡的男子們十幾個人合力,勉強把他趕走,但是捉他不到。」向村後亂山一指,道:「他們晚上出來掠奪,便逃到山裡。偏偏近日山裡鬧鬼,村人商量幾次,都不敢去探一探。今晚只怕他們還要再來,姑娘若要在這兒住一晚,可得留在房裡,千萬不能出來。」 趙婉雁聽了,又是盜匪,又是鬧鬼,心裡忍不住害怕,暗自躊躇是否該留宿此地。那農女見她打不定主意,心道:「這姑娘嬌滴滴的,要她連夜到山南村子去過宿,反而更是危險。」當下道:「其實姑娘也不必太擔心,那批盜匪只是搶去些東西,村裡壯丁們抵擋一陣便退走了,姑娘盡避住下,躲在屋裡,應當也不會有事。」趙婉雁心下忖度,也無其他法子,當下栓了馬,隨那農女進屋去。   那農女帶著趙婉雁走進一間房,笑道:「姑娘,這是我大姐的房間,去年她嫁人了,一直沒人住,今晚委屈你睡這兒罷,希望不會睡不慣。」趙婉雁見房裡雖不寬敞,卻頗為整潔,很是喜歡,謝道:「多謝姐姐。」 那農女說道:「姑娘,你貴姓?」趙婉雁道:「我姓趙。」那農女道:「那麼是趙姑娘。我姓楊,村裡人小一點兒的喚我做楊二姐,你也這麼叫我好啦。」 趙婉雁微微一笑,道:「好的,楊二姐。」楊二姐笑了笑,道:「趙姑娘,看你樣子,家裡是富貴人家罷?怎麼一個人趕路?」趙婉雁臉上一紅,神態忸怩,道:「這……這個……」她思及向揚,心中怦然,這等繾綣之情,又如何能對旁人說出口?要直承此行是離家會見情人,實是為難,只羞得她滿臉酡紅。楊二姐見她如此,似乎猜到了她心裡所想,笑而不語,簡單收拾了房中雜物,出去準備做飯。   當晚趙婉雁與楊二姐一起用了餐,便回到房裡,躺在炕上,心中潮思起伏,難以入眠,暗想:「爹爹知道我偷偷跑出來,定會大發雷霆,此時多半已經派人出來追我了。明天一早,我得立刻趕路,可不能給追上了。唉,向大哥跟爹爹水火不容,我……我該怎麼樣才好?他們若能好好談一談……」 正自想著,忽見窗外起了些火光,有人正在呼喊些什麼。趙婉雁心頭一驚,坐了起來,暗道:「楊二姐說的盜賊,真的來了嗎?」 但聽呀地一聲,楊二姐開門進來,手上握著一跟木棍,神情凝重,道:「趙姑娘,你在這躲好,別出聲,那群盜匪來啦。」趙婉雁用力點頭,往牆角退過去。   屋外火光時暗時亮,搖晃不定,想是眾人舉著火把來回奔走。只聽打鬧之聲越來越近,混雜著雞鳴犬吠,吵成一片。喧嚷聲中,忽然傳出一聲慘叫,接著連續幾聲,均甚為淒慘。楊二姐臉色一變,道:「今天這批盜匪好狠。」話才說完,忽聽一人叫道:「三大王,你看這馬。」另一人道:「嘿,好馬!先打這家!」 趙婉雁心中一跳,心道:「這人聲音怎麼有些耳熟?」 只聽數人紛紛呼喝,聲音到了堂前。 趙婉雁原沒想到自己的馬匹會引得賊人覬覦,登時慌了,顫聲道:「楊二姐,他們進來了……」楊二姐也是出乎意料,定了定神,道:「你先從窗口出去,快!」   話才出口,一個漢子已破門闖入。楊二姐搶上前去,木棍著地掃去。房中未點燭火,甚是昏暗,那漢子沒留神,被這一棍掃得向前撲倒。 楊二姐掄起木棍,向他後腦重重打下,那漢子哼了一哼,癱在地上。後頭立有兩人搶進,都是手提大刀,其中一人手持火把,見楊二姐打倒一人也不在意,舉刀便砍。楊二姐只是稍懂棍棒,出奇不意的擊倒一人,此時面對兩人,立時亂了手腳,不住後退,見趙婉雁呆呆地靠在牆角,似乎嚇得一動也不動,心中大急,叫道:「趙姑娘,快跑啊!」趙婉雁顫聲道:「不行啊,你……你怎麼辦?」楊二姐還沒再多說話,手中木棍被一刀砍斷,霎時臉色蒼白,拋開斷棍,連退幾步,到了趙婉雁身邊。   那兩個盜賊舉火一照,見到房中除了兩女並無他人,頓起歹念,一人笑道:「妙啊,想不到這窮鄉僻壤,倒也有這等貨色。」便要衝上前去。另一人見了趙婉雁秀麗絕倫的容貌,驚喜之餘,忽覺有些不對,道:「老弟,且慢,這妞兒我好像見過。」那盜匪笑道:「你要見過,早給你風流快活過了,還會在這兒?」 便在此時,一個胖大的身影走進房裡,叫道:「阿胡,徐三,你們幹什麼?」 那兩賊聽了,連忙回身,一人陪笑道:「三大王,咱們逮到兩個小妞,三大王看看,要不要捉回去?」心中卻暗暗嘀咕,可惜快到手的美人又落到頭目手裡。 那三大王望向兩女,突然面有驚色,「咦」地一聲。趙婉雁一見那人,更是花容失色,叫道:「啊呀!」這個胖頭目一臉橫肉,手提雙錘,卻是白虎寨三寨主郭得貴。   她曾經為郭得貴所擄,幸蒙向揚搭救,保得清白之身,後來在向揚與白虎寨三名寨主相鬥時又見此人,最近一次是自白虎負她和向揚出城之際匆匆見過,直至今日,她猶未知曉何以白虎寨三寨主齊至京城,之後也沒再見著,想不到卻會在此遇到這個惡人,急得她幾乎要哭了出來。 郭得貴亦是意想不到,神色驚疑不定,道:「你……你怎麼在這裡?向……向……那姓向的也來了?」他在向揚手下敗得極慘,見了趙婉雁,不免杯弓蛇影,只道向揚與她形影不離,說不定此刻便在左近,心中頗感驚懼,只是垂涎趙婉雁的美色,也不肯輕易離去。 趙婉雁一轉念間,也知道他顧忌向揚,心中暗想:「若是向大哥在這裡,那也不必怕你。怎生嚇他一嚇,把這惡煞誆走?」她本來不善應變,此時心中驚惶,一時難以定心,更想不出半點應對言語,支支吾吾地道:「向大哥,他、他……」   郭得貴見她神情慌亂,心想:「要是那向揚在這裡,早就會出來阻我劫掠,看來十之八九是不在。」當下面露獰笑,道:「好啊,給你跑了兩次,這會兒你可再也溜不掉了罷?」拋開雙錘,衝上前來抓趙婉雁。 楊二姐見他撲來,順手握到牆邊竹帚,往他臉上打去。虧他郭得貴多少也是習武之人,色迷心竅之際,竟然輕忽大意,給楊二姐一帚打中,打了個滿臉灰塵砂土,一時睜不開眼。楊二姐趁機拉著趙婉雁的手臂,直往門沖。 郭得貴忙胡亂抹了抹臉,怒道:「臭丫頭,這麼潑!」轉身追了過去。兩名手下忙拿了地上雙錘,跟將出去。   楊二姐和趙婉雁出了屋子,但見外頭幾名農家壯丁正跟盜賊亂打一通。 郭得貴隨即追了上來,從嘍囉手中接過銅錘,叫道:「小妞兒,看你跑哪裡去?」 趙婉雁正自驚慌失措,忽見自己的馬匹已被解了韁繩,想是郭得貴正要搶馬,又進了屋來。眼見郭得貴越追越近,趙婉雁無暇多想,騎上馬去,策馬便奔。 郭得貴哪肯罷休率眾衝散眾男丁,圍趕過來,停止擄掠,只是帶著手下猛追在後。但是眾賊並無坐騎,那及趙婉雁騎乘良駒之速?追趕一陣,趙婉雁已將群賊遠遠拋在後頭。   趙婉雁見離村已遠,心中猶自跳得如打鼓一般,吁了口氣,心道:「要是沒及時逃出,只怕再也見不到向大哥啦。村裡的男子已經集合起來了,楊二姐應該不會有事了吧?」 她正心忖已然脫離險境,忽然一陣馬嘶,坐騎緩緩倒了下來。趙婉雁驚道:「怎麼了?」仔細一看,只見一條馬腿上血流如柱,想是混亂之中不知給哪個盜賊砍中,受傷著實嚴重。那馬為了逃離險地,拚命奔跑,現下終於支撐不住,倒了下來。 趙婉雁撕下袖子上的布料,包紮了馬腿上的傷口,柔聲道:「馬兒,多謝你負我脫困,可是我得趕緊離開,不能照料你,只能幫你包好傷口,當真對不起了。你傷好之後,便自行回歸原野,不用再供人驅策啦。」 她站起身來,望向來路,不禁一呆,驚叫道:「糟了!」原來馬血一路灑來,血跡斑斑,成了追蹤的指標,竟是把她行跡暴露無遺。她慌不擇路,縱馬之際只想突圍,此時才發現週遭樹茂林深,竟是行到了一條山路。深宵之中,隱隱傳來幾聲鴉啼。   馬已受傷,須得步行,趙婉雁也無可奈何,生怕郭得貴追來,只有往前快步奔去。但她體質柔弱,又累了一天,跑了一會兒,已是氣喘呼呼,兩旁林木卻越來越盛。 她奔得兩腳發軟,支持不住,只得坐在一棵古松之下,倚著樹幹休息,只想闔眼睡去,但仍勉力支撐。昏昏沉沉之際,忽聽一陣沙沙,是腳踏落葉之聲。趙婉雁大驚,慌忙起身,正要往前再跑,忽見火光四起,郭得貴帶著數名山賊四面八方包圍過來,嘿嘿而笑,道:「小郡主,你很會跑嘛,到了這個荒山野嶺來,真是再好也沒有,哈哈,哈哈!」 趙婉雁驚叫一聲,退到樹下,顫聲道:「你……你……」郭得貴凝笑道:「我什麼?」一招手,兩名嘍囉搶了上去,左右拉住趙婉雁雙臂。趙婉雁哪裡反抗得了,掙扎幾下,毫無作用,急得淚水盈眶,叫道:「不要……不要這樣!向大哥他……他知道了,不會放過你的……」郭得貴舔舔嘴唇,笑道:「那還得要他知道這回事才成。老子把你帶回去天天玩,玩到你精疲力盡,走也走不動,話也說不出來,看你怎麼再見那小子,怎麼跟他說去?」 趙婉雁含淚閉目,低聲道:「向大哥……」   此時烏雲蔽月,似乎明月心有不忍,不願目睹這無助的少女慘遭蹂躪。 郭得貴走上前去,眼中儘是貪婪之意,雙手便往她胸前雙乳摸去。 突然之間,山林中傳出一陣尖嘯,極其駭人,卻是夜梟之鳴。一聲梟鳴之後,又是一聲鴉啼,接著呀呀、咕咕、嘎嘎、呱呱……所有聒噪尖銳的鳥鳴陡然紛紛響起,此起彼落,迴盪在深山之夜,顯得既是詭異,又是可怖。 郭得貴嚇了一跳,手一縮,罵道:「怎麼這等邪門,這麼多扁毛畜生通通鬼叫起來?」話才出口,突然週遭一暗,烏雲把月光全然阻擋住了,四周竟似有陣冷氣,陰風慘慘,群鳥鼓噪之下,令人有種毛骨悚然之感。趙婉雁固然驚愕害怕,郭得貴和群盜也覺得心中不大舒服,不自覺地四下張望。 【一百二十一】 一個嘍囉被吹得心裡發毛,道:「三大王,這地方陰森得緊,咱們不如先離開這兒。」郭得貴雖是驚疑不定,卻也不肯在手下之前失了面子,大聲道:「呸!不過是幾隻賊鳥叫了幾下,起了陣冷風,又算得什麼?都在這山裡過了兩天了,又有發生什麼事了?要是下了山去,遇著官兵搜捕,豈不是多費手腳?怕什麼,都跟我來!」提了雙鎚,反往陰風吹來的方向走去。 眾嘍囉不敢違抗,只得硬著頭皮跟過去。趙婉雁被其中二人抓著手臂,一同押去,心裡說不出的懼怕。滿山禽鳥依然鳴叫不休。   走出十幾丈遠,夜幕之中,依稀可辨前頭是一處峽谷,風勢由此而來。 郭得貴見那峽谷一邊山壁上有個漆黑之處,仔細一看,卻是個天然生成的山洞,心中一喜,道:「妙極!咱們平日就藏在這個洞裡,可不必受風吹雨打之苦了。」轉頭一看趙婉雁,見她一雙清澄的眼中充滿懼意,身子微微顫抖,嬌弱不堪,心中邪念又生,叫道:「先把這妞兒押到洞裡,讓她跑也跑不掉。這小妞是趙廷瑞那老賊的女兒,待我將她好好整治之後,各位弟兄見者有份,盡避享受,出一出趙老賊給咱們受的鳥氣。」群賊高聲呼叫,個個興奮之極。捉住趙婉雁的兩人迫不及待,便拉著趙婉雁往洞穴過去。 趙婉雁雖知掙扎也是徒勞無功,但是仍然拚命抵抗,哀聲道:「郭寨主,請……請你別這樣,當日向大哥和你動手,也沒有為難你啊……」郭得貴哪裡肯聽,嘿嘿嘿陰笑幾聲。 兩名盜賊捉著趙婉雁走到洞口,陡覺一團冷森森的寒氣撲面而來,三人都是身子一抖,打了個寒戰。那兩名嘍囉叫道:「三大王,這洞口古怪,有股冷氣,凍得厲害!」   郭得貴正自想著趙婉雁的胴體會是何等嬌艷誘人,忽遭打擾,甚是不耐,罵道:「胡說八道什麼,快進去!」兩賊大眼瞪小眼,只得架著趙婉雁走進山洞,一人舉著火把,火光照耀下,見那山洞高約二丈,深約四五丈,往左拐了個彎。 一人摸了摸趙婉雁的下巴,笑道:「這地方不錯,小妞兒叫起來定是加倍的爽耳。」 另一人道:「可惜又得給三大王先玩,他總是把娃兒身上弄得油膩膩的,幹起來不大舒服。」先前那人心念一動,淫笑道:「不能在三大王之前上這個小妞,先摸幾把也好。」說著手一伸,便往趙婉雁大腿摸去。 趙婉雁驚叫一聲,向旁一退,後面另一人卻趁勢拉住她,從後頭往她胸口抓去,隨手將火把擱在地上,兩人各自捉住趙婉雁的手腳,將她按倒在地,四隻手爭先恐後地往她身體各處侵略。趙婉雁急叫道:「不要……不要……」淚珠散落之際,依然無法遏止兩人邪行,一隻手已然在她乳前揉搓,淫邪的笑聲縈繞洞中。   忽然之間,一道冷氣從左邊洞道拐彎直衝出來,颯地一聲,火把立時熄滅,洞中一片黑暗。這冷氣當真冰寒徹骨,一時之間,三人只覺全身血液似乎都結成了冰,牙關格格作響。兩賊大為驚懼,均覺這無端而來的寒氣實在太過詭異,慌亂之中,正待起身,忽聽洞中左側一個聲音說道:「通通滾出去。」這語調奇冷奇淡,說出口來,猶如一條拉直的鋼線,毫無情感,竟不似人之聲調。 兩賊和趙婉雁聽得洞中忽然有人出聲,又是這等詭譎陰冷,吃驚之餘,無不駭然失色。一陣冷風跟著捲來,似乎三魂七魄也被這陣鬼氣森森的怪風引帶而去。 兩名嘍囉驚聲大叫,竟不顧趙婉雁,連滾帶爬地逃出洞外,叫道:「有鬼,有鬼!」   郭得貴見洞中火光突熄,正自奇怪,接著見到兩人狼狽而出,口中呼叫有鬼,心中一跳,道:「鬼?」一名嘍囉臉色發白,結結巴巴地叫道:「三……三……三大王,洞……洞洞……洞裡有鬼啊!」另一人猛點其頭,卻是嚇得說不出一個字來。 郭得貴見了兩人的驚惶神色,心中暗暗發毛,暗道:「莫非洞中真有什麼鬼怪,才起這樣的怪風?管他娘,總得先把那妞兒抓了出來。」當下帶著眾嘍囉上前,要往洞中探去。 趙婉雁一人被留在洞中,幾乎伸手不見五指,驚魂未定,暗道:「這些惡人怕成這樣,難道……難道真有鬼魅?那聲音……真也不像人的說話啊。」一時之間,不知該慶幸暫時免於遭受侮辱,還是憂心洞裡鬼怪的可怖。便在此時,那聲音又道:「不想死,就快滾出去。」   趙婉雁聽著這冷若鐵石的寥寥數字,心底一股寒意直升上來,強忍懼意,顫聲說道:「你……你是人還是鬼?」那聲音這次只吐出一個字,說道:「鬼。」 趙婉雁膽量本小,一聽此字,身子一震,嚇得險些驚叫出來,但隨即想到:「世上真會有鬼承認自己是鬼麼?」但她畢竟從沒見過鬼,倒也難以置喙,心中反而定了不少,暗道:「就算是鬼好啦,可是他好像還不大兇惡。我要是出去,定會給那些人捉住,與其失了貞節,還不如冒險跟鬼打交道。」 她這是絕望之中的異想天開,全沒顧及這「鬼」的想法,當下低聲道:「鬼……鬼先生,你讓我在這裡躲一下好嗎?外面有一群惡人,他們……他們要捉我。」 那聲音說道:「那些人是誰?」趙婉雁輕聲道:「是……是白虎寨的三寨主,他姓郭。」那聲音沉默一陣,道:「你過來。」趙婉雁聽他說話依然全無生意,雖然令人害怕,可是似乎並無加害之意,當下鼓起勇氣,摸著洞壁走到左邊彎洞。 黑暗之中,瞧不見任何事物,她不知該往哪邊說話,只得道:「鬼先生,你在哪裡?」   話才出口,一道火光隱隱照來,卻是郭得貴帶人進來查探。趙婉雁藉著火光,瞄到身旁一個影子,正待轉頭相視,忽聽呼地一聲,趙婉雁只覺身邊掃過一片冷氣,火光立滅,只聽得群賊驚聲叫嚷,四下又歸於黑暗。 忽聽幾下沉重的腳步聲,正是郭得貴大著膽子走了過來。他雙鎚交擊,一聲砰然巨響在洞中迴盪不去,趁著這股氣勢叫道:「什麼妖魔鬼怪,快快現形,看老子一鎚把你……」把你如何,尚未交代分明,趙婉雁忽覺一股吸力將自己憑空扯退,耳聽一股勁風刷然而過,其聲如撕布帛,接著便是一聲殺豬般的慘叫,幾聲沉重的鏗啷之聲,緊跟著又成了一片恐懼驚叫。 趙婉雁不知所以,正自茫然,忽聽那聲音在耳畔響起,冷冷地道:「郭得貴,這招不會要你的命,快快滾了出去。要是你們再來擾我,一個個都殺了。」群盜聽了,無不心驚膽顫,哄鬧成了一團,扶著郭得貴落荒而逃。 趙婉雁呆了半晌,待得驚覺群賊已然逃遁,心裡一鬆,支持不住,倚著洞壁緩緩坐倒。那聲音也不再出聲。趙婉雁心神稍穩,暗道:「他好像不是鬼啊,鬼應當是一下子勾走人的魂魄,怎麼也會像向大哥他們那樣,有什麼武功招式嗎?」   她怔怔地出了會兒神,低聲道:「謝謝你幫了我,你……你應該不是鬼罷?」 那聲音冷冰冰地道:「我是鬼。」趙婉雁聽他仍說自己是鬼,不免還是頗為害怕,輕聲道:「可是……可是你能這樣跟我說話,是不太像……不太像鬼啊。你……你是什麼樣的鬼?」她這話出口,那聲音便停了話。過了半晌,那聲音說道:「整個武林只有我一個鬼,黃仲鬼。」 【一百二十二】   洞中之人,正是皇陵派中僅次於龍馭清的高手,明孝陵守陵使黃仲鬼。 他自巾幗莊一戰為慕容修、向揚、文淵三人聯手擊退,更中了文淵一劍,創傷極鉅,退走之後,並不回京城覆命,獨自來到山中療傷。他所修練的太陰真氣,乃是一門極其詭變霸道的內家功夫,攻敵護身,威力均是奇大,卻有一樣不利之處,易於調理內傷,但一受外傷,卻反較常人難以痊癒,只是黃仲鬼內外兼修,平日幾乎無戰不勝,偶受外傷,也甚輕微,唯有此次受創過甚,不得不覓地藏身休養。   趙婉雁不常與向揚談到武林中事,對皇陵派所知也不多,不知黃仲鬼是何等人物,聽他這麼說,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微笑道:「原來你也是江湖人物,那麼就不是鬼啦。」此時週遭已不若先前陰冷,可是一片黑暗,趙婉雁頗感不安,低聲道:「黃先生,我可以點火麼?」黃仲鬼道:「點。」斷音簡潔,似乎一個字也不想多說。趙婉雁取出火石,摸黑把郭得貴等人拋下的幾根火把堆在一起,點著了火。 火光一起,洞中冷氣突然大盛,火頭為之一暗,似乎隨時都要熄滅。火光雖是明滅不定,但趙婉雁心裡總算是踏實不少,側頭一看,見黃仲鬼端坐洞中,臉色陰沉,眼神中空空蕩蕩,全身染著一股灰氣,直如石雕冰像,不帶生人氣息。   趙婉雁一見之下,心中打了個突,心道:「這人當真還活著麼?他若堅稱自己是鬼,只怕我也信了。」 黃仲鬼目光凝視趙婉雁,道:「你孤身一人,夜走深山,所為何來?」 趙婉雁聽他這幾句質問,雖是冷冷的不帶揚頓,但似乎不含惡意,當下低聲道:「我……我本來是住在山下村子裡,可是今晚這些盜賊打了過來,才逃到這裡來的。」黃仲鬼聽了,沉默半晌,又聽他道:「你的樣貌衣著,不會是農家村女。你是何人?」 趙婉雁不願透露郡主身份,卻又不知如何應對,怯怯地躊躇半晌,才道:「其實,我……我是……是從家裡出來找人的。」她說這話之時,悄悄低下了頭,含羞帶怯,不好意思對著黃仲鬼說出,舉止神態,全是小泵娘的嬌柔模樣。黃仲鬼道:「找什麼人?」趙婉雁臉上一紅,說不出口。 黃仲鬼見她不答,突然右臂一伸,掌中虛抓,內力所至,趙婉雁身不由主地向前一傾,突覺手腕一緊,左腕已被黃仲鬼五指扣住,不禁驚叫道:「啊……你……你幹什麼?」黃仲鬼一言不發,霎時之間,一股冷氣自黃仲鬼手中直透過來,趙婉雁渾身一顫,凍得瑟瑟發抖,只覺天旋地轉,腦中一陣模糊,身子緩緩軟倒。   黃仲鬼原是要探她內力虛實,沒想到她絲毫不會武藝,身體又這般柔弱,一試便暈了過去。他收回寒氣,再運內力,趙婉雁嚶嚀一聲,神智慢慢清醒過來,勉力撐起身子,倚著洞壁,猶自冷得發抖,緊張地看著黃仲鬼,神情慌亂,低聲道:「你……你……」 黃仲鬼道:「我試一試你的武功罷了。你不會武功?」趙婉雁怔怔地搖了搖頭,縮著身體,心裡甚是害怕,輕聲道:「我不會武功的。」黃仲鬼向她瞧了一會兒,道:「向大哥是誰?」 趙婉雁一愕,隨即想到:「想必是他聽到我跟郭得貴說的話了。」思及向揚,趙婉雁懼意稍減,心中油然升起幸福之感,低聲道:「向大哥,他……我就是要去找他啊。」黃仲鬼道:「他的武功,相當厲害?」趙婉雁微笑道:「我不懂這些,也說不上來,可是我覺得是罷。」 黃仲鬼眼神微一閃動,道:「這個人的名字,叫什麼?」趙婉雁耳根微熱,遲疑不說。黃仲鬼道:「這人姓向,是不是叫做向揚?」 趙婉雁乍聞此言,大吃一驚,叫道:「啊,你……你怎麼會知道?你認識向大哥?」黃仲鬼道:「認識。」趙婉雁心中怦然,面浮紅暈,窘得不知說些什麼,心道:「他認識向大哥,那……是向大哥的朋友嗎?可是向大哥從來沒跟我說過他啊。他肯伸出援手救我,應該也不是壞人,可是,可是……他到底是什麼人?」   黃仲鬼探知趙婉雁將去尋找向揚,心中卻另有主意,道:「你說要找向揚,到哪裡去找?」趙婉雁心頭正亂成一團,呆了一呆,才低聲道:「我們有約了地方,在那裡見面的,只是……只是不知道他在不在。」黃仲鬼道:「你是他的妻子?」趙婉雁心中一跳,羞得粉臉通紅,輕聲道:「還……還不是……」   片刻之間,黃仲鬼心中轉過了幾個念頭,道:「你既然不會武功,這一路上若遇匪徒,未必能再化險為夷。」趙婉雁低聲道:「我知道,可是……那也沒辦法啊,我非去見向大哥不可。」黃仲鬼道:「你留在這裡,等我療傷兩日,我送你去跟那向揚相見,如何?」 趙婉雁一怔,道:「你……你送我去找向大哥?」黃仲鬼道:「不錯。」趙婉雁仍是不敢相信,道:「這……這沒有理由啊。」黃仲鬼道:「我本來在此療傷一畢,便要去找向揚,並非因你之故。」趙婉雁聽著,只覺不可思議,道:「你找向大哥要做什麼?」黃仲鬼道:「我自有我的事。」 趙婉雁暗暗端詳黃仲鬼,不知該否信任於他,心裡猶豫不決,低聲道:「可……可是……我一個女兒家,怎能……跟你同行……」黃仲鬼道:「無須憂慮,你只要在此等我兩天,待我傷癒,自行動身便是。一路上我不會現身,只是暗中隨你前去,無人知覺,你便如一人獨行一般。」   趙婉雁雖不知黃仲鬼的身份,但見他輕易逐退郭得貴等人,氣勢非凡,料想必是武林中非同凡響的人物,又聽他肯顧全自己,心中暗想:「這人如此厲害,若要對我施以脅迫,我也抵抗不了。聽他所言,或許確實不懷歹念,且信他一次,先見到向大哥再說。」 主意既定,趙婉雁輕輕點頭,低聲道:「黃先生,你說還要在這裡等兩天麼?」 黃仲鬼道:「不錯,過得兩天,便可動身。」趙婉雁稍一沉吟,輕聲道:「好吧,我……我就等著,到時候一定要走了喔。」黃仲鬼道:「很好,兩天之後上路,我保你一路平安無事。」手掌輕揚,一股冷氣送出,火焰頓滅,洞中又是漆黑一片。只聽黃仲鬼道:「睡罷。」便不再出聲。 趙婉雁見他再無動靜,定下心來靜聽,洞中只聽得見自己的呼吸聲,好似黑暗中只有自己一人,黃仲鬼已憑空消失一般。 她生來怕羞,本來無論如何,難以答應與一個陌生男子同行,可是黃仲鬼自始至終,說話舉止實無生氣,冷得如鐵如石,趙婉雁只覺此人十分詭異,倒不如何排斥,心道:「這人為什麼會這樣?世上真有這樣的人麼?他……他實在不像活在人間啊。」一時之間,趙婉雁忽起憐憫之意,覺得這個毫無生息的人心中,定然失去了許多東西,空空洞洞,只餘軀殼,心裡不禁為他感到一陣難過。   這一夜就此過去。次日清晨,趙婉雁睡醒過來,胸口微感鬱悶,身體有些燥熱。洞中光線甚微,陽光未能直接照進洞中拐彎處,但仍瞧得清週遭。但見黃仲鬼依然端端正正地盤坐原處,雙目緊閉,一動不動,便似冰僵化石,也不知是睡是醒。 她腹中飢餓,見洞中並無糧食,便走出洞去,左尋右找,在一棵梨樹下撿了幾個梨子,回到洞裡,見黃仲鬼仍在盤坐,便輕聲喚道:「黃先生!」 黃仲鬼睜開眼來,卻不回話。趙婉雁將一個梨子遞過去,輕聲道:「你還沒吃東西罷?」黃仲鬼卻不接過,道:「我不吃東西。」又闔上了眼睛。 趙婉雁微微一怔,有些發窘,只得把梨子放在他身前,自己吃了一個。 她在山中無事可做,從早至晚,黃仲鬼什麼也沒吃,只是閉目端坐,趙婉雁瞧得無聊,只得隨意在山中閒步,更加思念向揚,只盼這兩日趕快過去。   這夜到了三更半夜,趙婉雁正自熟睡,忽然驚醒,只覺週遭冷得厲害,有如隆冬。黑暗之中,但聽黃仲鬼深深呼吸,聲如朔風,幾下呼吸之後,洞外傳來幾聲梟啼,接著山中禽鳥紛紛鳴叫,一如前夜。趙婉雁置身洞中,冷得直打寒戰,顫聲道:「黃先生,為什麼……這樣冷?」 她不知黃仲鬼功屬至陰,此時正以獨門功法運氣療傷,卻不能開口吐言。 她裹衣瑟縮,依然奇寒難當,取出火石想要打火,不料答答答連打幾下,只出現半點火光,便即熄滅。趙婉雁本就體弱,此時實在禁受不住,趕緊跑出洞穴,以避寒氣。   一出洞口,只覺峽谷中夜風陣陣,將寒氣往下風處吹去。趙婉雁逆風走去,太陰真氣無法隨及,便不覺寒冷。夜裡秋風本有冷意,但比之洞中陰氣,卻是舒服不知多少倍了。 趙婉雁不敢立時回洞,心道:「先等那冷氣退了再回去罷。」越往逆風處走,禽鳴聲越是不顯,想來未受太陰真氣驚嚇。 她信步來到一處林地,找了塊大石坐下,抬頭仰望夜空,聽著遠處鳥鳴喧囂,心中驀地一陣寂寥,幽幽地歎了口氣。 靜得一陣,趙婉雁已不覺絲毫寒意,胸口卻又覺得有點脹熱。趙婉雁微覺奇怪,心道:「今天一早,也是這般感覺,怎麼……會這樣?」心中一加念及,更覺雙乳悶得難受。趙婉雁臉頰泛紅,明知深山之中人煙罕至,仍緊張地左右張望,眼見四下無人,亦不見黃仲鬼離洞前來,當下稍稍敞開衣襟,又環顧四周,這才拉開衣襟,低頭看去。她素來嬌羞,便對自己的身體也不常留神多看,這時查看自己的乳房,竟然頗為不好意思,臉上微微發燙。 淡淡的月光之下,雙乳白嫩可愛,仍是兩個極其漂亮的形狀,因為心情有些緊張,櫻紅的乳頭似欲挺立。 山間涼風習習,吹在她裸露的肌膚上,趙婉雁心中怦然跳動,莫名其妙地暗自害羞,但仍伸手摸摸胸脯,只覺雙乳脹塞,有種說不出的煩躁感覺。 趙婉雁想了一想,登時醒覺:「啊,是這兩天沒有喂寶寶哺乳,所以才這樣脹脹的?」 趙婉雁能夠泌乳,本是白虎所導致,原因雖然難解,但白虎之意,顯是要她代為哺育小白虎。小白虎尚未斷奶,平日一天要吸奶數次,趙婉雁也習以為常,這一天多來未經小白虎吸吮,乳汁卻分泌如常,此時已積下不少,也難怪她乳房脹熱,難以宣洩。想到此節,趙婉雁頓覺不知所措,小白虎並不在此處,便要餵乳,又從何喂起?霎時之間,只急得她俏臉生暈,拉上了衣襟,眨了眨眼,心中拿不定主意。   忽然之間,她回憶起與向揚纏綿時,向揚曾親吻她的乳頭,把她挑逗得流出奶水來,自己婉轉嬌啼,引得向揚亢奮超乎尋常,那一戰激烈無比,此時一想,仍不禁面紅耳熱,心頭狂跳。趙婉雁越想越出神,既感甜蜜,復又害羞,心道:「向大哥……他那一次真的讓我羞死了,可是,真是舒服……」一隻手掌輕輕撫摸了一下乳峰,其上的先端早已在她的綺思之中變得堅挺紅潤,嬌艷欲滴。 她心如鹿撞,雙手按著胸口,想到了一個法子:「不如我也試試看,能不能自己……自己……把乳汁弄一點出來,說不定會比較舒暢……」想著想著,雙手已輕輕揉了起來,同樣雪白無暇的手指和嫩乳互相磨蹭,兩點不住晃動的朱紅色格外醒目。雖說如此,有幸觀賞如此美景者,眼下卻只是她自身一人,心裡不禁有點惆悵。不過她自然絕不希望他人前來窺視,思緒所及,唯有單指向揚一人罷了。 【一百二十三】 不過這些許的失意也只瞬息之間,很快地,趙婉雁對自己的撫弄已收到了出色的成效。潔如白雪的胸脯滲出細小的汗珠,隱隱透出綺麗的粉紅色澤,兩股溫熱的氣息似乎從心底慢慢湧向乳端,令她渾身酥軟,醺醺然,陶陶然,手指的動作漸趨紊亂,並不自覺地做出撥弄奶頭、越界下侵小骯的舉止,不規矩的行徑使得趙婉雁無法緊閉櫻唇,吐出幾聲細細的喘息。 「嗯……唔……嗯嗯……」雖然極力壓抑,但是趙婉雁卻無法管控自身,越是忍耐,手上的挑逗越是感受得清清楚楚。然而這是她自己的動作,一切出於本願,她不管如何羞澀,卻也無從制止,手指反而更加恣意搓揉,把細嫩的乳房弄得型態百出。這般愛撫自己的身體,在趙婉雁還是頭一遭,不意居然感到如此美妙,不由得又羞又慌,腦海裡浮現出向揚的身影,迷迷糊糊地喘著:「向……向大哥……啊、啊……那裡……」 她不想坐在冰冷的石頭上,一邊嬌喘,一邊扶著旁邊的樹幹站起,幻想著向揚就在身邊,對她施加重重愛撫,想著想著,彷彿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男子氣息,心裡更是沸騰火熱。這般幻想,使趙婉雁更加投入於狂亂的情境中。她背靠樹幹站著,劇烈地喘著氣,把上身衣裳整個解了開來,用手臂、手掌、手指熱烈地撫動雙乳。雖然她無法瞧見,清秀的臉上卻確實充斥著難以言喻的情緻,一滴滴汗水在她艷麗的胴體上反映著月光,口中不住聲吟叫:「啊……啊啊……向大哥……我……我要……」   到了這個地步,趙婉雁只覺雙乳脹熱得已達極點,心中的刺激也跟著越疊越高,十隻纖纖玉指著意擠壓兩團嫩乳,強烈而狂熱的快感沖昏了她的理智,喘聲如浪,一波高過一波,雙峰紅嫩的前端上,出現了一層乳白色的光澤。趙婉雁失魂落魄地擠著她柔軟的雙乳,越來越快,越來越急,直至那乳白色的汁液呼之欲出,終於忍耐不住,叫出了令她羞不可抑的高亢聲音──「啊、啊啊……嗯、嗯、啊!啊啊──」隨著顫抖的聲音迴盪在林間,趙婉雁全身劇震,兩道濃稠的奶水從飽滿的乳首飛快地噴了出來,在地上灑出一大片的白,在一下猛烈的湧出後,灑了幾滴,接著緩緩順著乳房弧線流下。霎時之間,趙婉雁全身脫力,雙手難捨地繼續搓揉奶水淋漓的乳房,冒出嬌弱的喘息:「荷……哈啊……哈……啊……」雙腿忽覺一軟,順著樹幹緩緩坐在地上,股間感到一陣涼意,不知不覺中,已全然濕透了。   趙婉雁喘著氣,低下了頭,雖然身體酥麻無力,手上依然輕輕撫弄著,乳汁如流泉般不絕泌出,柔嫩的胸腹上慢慢沾滿了白稠的奶水。 隨著胸口脹塞消逝,趙婉雁漸漸回過了神,心裡既感迷惘,又覺羞赧,靜靜感受著玩弄自身的點滴餘韻,臉頰又紅了起來,輕輕地道:「向大哥,如果你真的在,可有多好……」 她睏倦地靠著樹幹,雖已排解了乳間不適,可是對向揚的思念之情卻又緊跟著襲上心頭,身體不由得一陣火熱,想著和向揚親暱纏綿的種種情狀,心中怦怦直跳,越想越是難以按耐,口邊猶帶輕喘,一隻纖纖素手卻已自然而然地往兩腿之間探索過去。   她與向揚雖有幾日重聚,但是和韓虛清、任劍清、文淵等人住在客棧之中,生來靦腆的趙婉雁,根本不敢和向揚行床第之事,只是調笑幾句,也唯恐太過大聲,被人聽見。趙婉雁少女情懷,與向揚的戀情正當如膠似漆之際,卻要受此相思之苦,這時因故動情,又在這無人山林之中,無所顧忌,登時難以克制,嬌喘聲中,手指已隔著裙子輕輕撫弄起來。 「呃……嗯……」在來回幾次揉動後,趙婉雁的聲音稍稍高亢了幾分。 她方才耗去了太多精力,放鬆之後,現下其實頗感疲累,只是情思難捨,不自主地聊以慰藉罷了。她的私處本已潮濕,這一番刺激下來,更是泉湧不止,裙子貼著肌膚處,已可見水漬透出。 趙婉雁察覺愛液氾濫過甚之時,已是身如火燒,如欲融化,呻吟不絕,臉上一片紅潮,隔裙挑弄已不足以紓解慾念。她恍惚地將手伸入裙裡,仰起頭來,食指指尖遲疑地在花瓣四周徘徊,心中暗想:「向大哥他用手指進來的時候,是怎麼樣弄的呢?我……我也可以自己試試看麼?」 指甲輕觸至下體嫩膚,趙婉雁忽感不安,心道:「可是……萬一不小心弄傷了,我……我可不會處理……」想到這裡,趙婉雁舉起另一隻手至眼前。趙婉雁身為郡主,平日重些的東西也不必親個兒拿,一雙手柔若無骨,手指也是修長纖細,看來便是使不出力氣。但是她下身秘處,自然又更加嬌嫩百倍,趙婉雁心裡一怯,情潮稍舒,手指更不敢輕易探入,收回了手,抿著嘴,稍掩脣齒間漏出的呢喃之聲。   她在乳汁舒洩之後,本來已經得到一陣滿足,身體鬆懈了下來,這時想了又想,心道:「算了,再怎麼說,手指又比不上向大哥的……的……哎,又何必盡想這些事?」 她心意稍定,匆匆整理好衣裝,臉頰猶覺熱燙,回想剛才居然做出如此大膽的行徑,不禁羞得難以自處,一顆心跳得比平時快上了不知多少倍。她悄悄回到洞外,見冷氣已歇,便即進了洞裡,也不出聲,窩在洞中角落,閉目欲睡,只一會兒,便已沉沉入夢。   朦朦朧朧之間,趙婉雁只覺身體輕飄飄地,如在雲端,四周景致變幻不定,時而為山,時而為水,捉摸不定。虛無縹緲之中,忽然有人自一旁拉住了她的手,轉頭一看,正是她數日以來朝思暮想的向揚。 趙婉雁驚喜交集,投在他懷中,叫道:「向大哥,向大哥!」她聲音出口,自己耳中卻聽不甚清楚,四面八方似乎都空空蕩蕩地,聽不見什麼東西。向揚口唇振動,似乎也在說些什麼,趙婉雁卻全然聽不見。她不以為意,輕聲道:「向大哥,我……我好想你……天天想的都是你……」 她望見向揚的應以激動的神情,卻始終聽不到向揚的聲音。身旁景象不住轉變,忽然變做了兩人相遇的趙州橋上。向揚擁著她深吻著,將她按在橋邊欄杆上,脫去了她的衣衫,熱烈地愛撫她裸露的胴體。趙婉雁但覺手足無力,輕聲喘息道:「嗯……啊……向……向大哥……我……啊……不行……真的……受不了……了……啊……」 向揚隨即摟住她的腰間,奮力一挺,下身深深插入趙婉雁的私處。趙婉雁霎時間渾身沸騰,如癡如醉,難抑興奮,放聲呻吟:「啊、啊!」   這一聲呻吟,趙婉雁卻突然能聽得清楚了,眼睛一眨,才發現自己仍在洞中,天色已明,黃仲鬼仍似一尊石像般閉目打坐。趙婉雁怔了一怔,方知適才只是南柯一夢。思及夢中情境,趙婉雁不禁面紅耳熱,心道:「怎……怎會做這樣的夢?哎,是因為昨晚太過分了,才……才會這樣麼?」 她坐起身來,覺得衣衫濕涼,是為汗水所浸濡,下體卻又分外濕潤。趙婉雁感到有異,低頭一看,登時羞得雙手撫面,險些呼出聲來。原來她睡覺時側臥屈身,此時腹下股間,衣物裙裳卻全是水痕,緊緊貼著肌膚,滿是皺褶,一旁放著一個果皮殘缺的梨子。那本來是她昨日吃不完留在洞中的,不知為何,卻變得這般模樣。 趙婉雁羞不可抑,怯怯地伸手摸了摸,布料已然濕透。她聞了聞雙手,聞到些許梨子香味,手上還有點滴梨汁,更是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心道:「難道……難道我做這夢時,不知不覺,竟把梨子拿來……拿來……」一時羞於多想,又摸了摸裙上已弄濕的部分,心兒蹦蹦直跳,又是羞澀,又是慌亂,暗想:「這……怎麼濕成這樣?如果說只是梨子,也未免……未免太離譜了……」   她正自發窘,忽然想起醒來時那一聲吟叫,心中又是一慌:「糟糕,剛才那樣一叫,萬一……萬一給聽見了,那可丟死人了……」想到此處,趙婉雁轉頭望向黃仲鬼,見他毫無動靜,也不知是否聽到了她夢中囈語。趙婉雁俏臉通紅,尷尬莫名,想要出聲喚他,看他是睡是醒,卻又不敢。 好半晌,趙婉雁怯意稍斂,輕聲輕氣地道:「黃……黃先生!」一句話勉強出口,說得甚是艱澀。卻見黃仲鬼眼睛睜開,軀體頭頸紋絲不動,只眼珠轉了過來,神情僵冷如故。趙婉雁心中怦地一跳,臉上更增赧紅,心中急道:「不好,他……他醒著啊,那他定然聽到了。要是……要是他把我這等舉動都看在眼裡,那……那可怎麼辦好?」想到自己輾轉呻吟的模樣可能為人所窺,趙婉雁急得幾乎要哭了出來,滿臉倉皇愧色,真想挖個地洞躲了進去。   黃仲鬼見她一副忸怩不安的模樣,卻不再說話,便道:「幹什麼?」趙婉雁楞了一下,沒料到他忽然冒出這麼一句冷冰冰的話,倒有些反應不過來,怔怔地望著黃仲鬼。黃仲鬼道:「沒有事,不要跟我說話。再過一個時辰,我功行圓滿,你便可動身了。」這句話說完,又閉上了眼睛。 趙婉雁靜靜看著黃仲鬼,心中羞急之情登時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重深深的疑惑,實不知這個男子為何而活,甚至是否還活在世上,但覺此人既無情感,亦無生人氣象,有如一具活死人。她於武林中事幾乎一無所知,對黃仲鬼並不懼怕,此時心中好奇,不禁問道:「黃先生,你……你怎麼會這樣呢?你……你好像……真的不太像活人……」 黃仲鬼雙眼如機關似地張了開來,灰淡的眼瞳對著趙婉雁,道:「為什麼問這個?」趙婉雁怕他生了見怪之意,連忙道:「對不住,黃先生,我……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我真的……覺得很奇怪啊。」 黃仲鬼聽了,並不言語,眼珠轉向身前,不再望著趙婉雁。趙婉雁不明其意,心中正惴惴不安,忽見黃仲鬼眼光又轉了回來,道:「你若真要知道,必須多等三個時辰,待我聚回真氣,才能動身。」趙婉雁惑然不解,心道:「難道要說上這麼久嗎?」隨口道:「好啊。」 【一百二十四】   黃仲鬼沉默半晌,右手伸出,掌心朝天,說道:「你用手指碰我掌心試試。」 趙婉雁不知他有何用意,依言伸指去觸他手掌。一與他掌心接觸,只覺他手掌皮肉宛若堅冰,僵硬異常,趙婉雁身子一抖,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連忙縮手,道:「你……你的身子……怎麼這樣冷?」黃仲鬼道:「我所修練的『太陰真氣』,便是這麼一門陰寒武功。」 趙婉雁低聲道:「練這樣的功夫,不難受麼?」黃仲鬼冷冷地道:「修練『太陰真氣』,確然艱辛,不過使在敵人身上,對方可以比我痛苦百倍,為了殺我想殺的人,什麼武功我也練了。」 趙婉雁聽他說這話時,語調冷淡一如平常,不禁心裡一寒,輕聲道:「向大哥的武功很好,可是他……他並不隨便殺人的。黃先生,你這樣子,不覺得……不大好麼?」 黃仲鬼緩緩地道:「我要殺的人,也並不多。最想殺的,至今也還沒殺成。待我武功大成,殺了這個人,也就是我畢命之日,是非善惡,再也與我無關。」 趙婉雁驀地一驚,道:「為什麼?」 黃仲鬼凝望趙婉雁,靜靜地道:「我問你一句話。你相不相信,人死之後,會化為鬼魂?」趙婉雁一怔,不知他用意何在,想了一想,道:「小時後,媽媽曾經說過一些鬼怪故事的,可是……我可真沒見過鬼啊。」黃仲鬼道:「誰都沒見過鬼,那麼人死之後,也就不能夠化成鬼魂,向生前仇人索命。既然如此,我寧願在死之前,先變成鬼。」   此時雖已天明,但山洞之中,光線微弱,黃仲鬼幾句陰森森的話說出來,趙婉雁不由得心中害怕,不自禁地向後稍稍挪退,低聲道:「我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只聽黃仲鬼說道:「十二年之前,這一個人來到我所住的地方,害死了一個人。這個人對我而言,就如同向揚對你一樣。」趙婉雁身子一晃,心道:「原來他心愛的人被別人害死了,他是要報仇啊。」 但見黃仲鬼面色冷漠,繼續說道:「當時我並不會絲毫武功,這個人的武功卻是深不可測。我沒有被他殺死,活了下來,詳細的情形,我不必跟你多說。」 說著突然停頓下來,不再說話。   趙婉雁聽他說起往事,隱隱感到他遭遇過極大的變故,但黃仲鬼說話不帶絲毫情感,簡簡單單地說出來,趙婉雁心腸雖軟,卻也感不到他的難過,心中反而替他惻然,輕聲道:「照你這麼說來,你的過去應當是很悲慘的,為什麼你……你好像……一點也不傷痛?」 黃仲鬼道:「從前,我是活在傷痛之中。最早的三年裡,我和凡人一樣的哭,仇恨揮之不去。從那一天之後,我拚命想要找到這個人,投入了一個門派,學習武功,晉陞職位,再修練更高的武功,練到最後,我面臨了無法突破的瓶頸。我突然發現,想憑尋常的武功復仇,實在太難了,因為那個人昔時武功遠勝於我。所以,我練了這一門武功。」 說著,黃仲鬼右掌舉起,虛空一劈,「颯」地一下尖銳風聲響過,洞壁上現出一道深達三寸的刀痕,正是「太陰刀」的凌厲氣勁所為。趙婉雁吃了一驚,心中突突而跳,輕聲道:「這功夫果然好厲害。」黃仲鬼道:「不錯,但是這武功陰寒過甚,有悖天理,練深一層功力,便要損傷自身,前人修練此功,沒有一個活過六年。」趙婉雁更是吃驚,道:「那你……你……」 黃仲鬼道:「我修練太陰真氣九年,其實早該死了。開始練功之日,我改了自己的名字,叫做「仲鬼」,原是有此覺悟。」趙婉雁心道:「仲鬼?那是什麼意思?」一想之下,陡然醒悟:「啊,是了,那是人中之鬼,他……他根本不顧自己性命了。」想通此節,心裡好生不忍,想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黃仲鬼淡淡地道:「九年之中,我唯一的目的,就是殺了這個人。武功越深,我越過不慣常人的生活,與其當人,不如當鬼。沒有七情六慾羈絆,武功練得更深,有生之年,才能殺得死他。」趙婉雁輕輕搖頭,心道:「這個樣子,不是太苦了麼?換做了我,我……我是做不到的。」 她聽了黃仲鬼說這一番話,對他不似生人的行徑漸漸瞭解,見他雙眼空洞無神,雖是望著自己,反映出來的卻唯有灰暗的色澤。她不自覺地想到了向揚的雙眼,總是神采飛揚,英氣流露,即使在與她分離的那一刻,眼神中也帶有不屈的信念,與黃仲鬼一活一死,截然不同,心中不禁百感交集,輕輕歎了口氣。 黃仲鬼道:「幹什麼?」趙婉雁低聲道:「沒什麼,只是……我……我……我想你並不需要這樣逼迫自己……」黃仲鬼一聲不響,身子也絲毫不動。趙婉雁見他如此,輕聲道:「黃先生,你並不是真的想當鬼吧?又何必……害得自己傷了身體……」黃仲鬼冷冷地道:「當鬼很好,以黃仲鬼這個身份留在世上,少了許多無謂的煩擾。」趙婉雁輕輕搖著頭,柔聲道:「你想為心愛的人報仇,那不是……不是一種感情麼?這就說明了,你還是人啊,何必要把自己……」   忽然之間,黃仲鬼左手探出,扼住趙婉雁喉嚨。趙婉雁才覺愕然,喉間已發不出聲音,只覺氣也透不過來,猶如被一個冰冷的鐵圈緊緊箍住,只悶得她滿臉通紅,想伸手去扳,手腳卻使不出半點力道。 她又急又怕,卻無從掙扎,腦袋昏昏沉沉,幾欲暈去。便在此時,黃仲鬼緩緩放開了手,趙婉雁身子一軟,趴倒在地,一股氣逆衝出來,不住咳嗽,氣喘吁吁。 她勉強抬起頭來,只見黃仲鬼面罩寒霜,右手緊按胸口,站將起來,道:「不要多說,你走罷。這三個時辰,也不必等了,我自會在路上跟著你。我跟著你這件事情,不要對其他人說起。」說著轉過身子,緩步走出洞外。   趙婉雁輕輕摸著喉嚨,又咳了幾聲,好不容易稍感舒服,站起身來,黃仲鬼已然不在洞中。趙婉雁怔怔地出了一陣子神,心道:「他才不是鬼呢,他只不過是跟自己過不去罷了。要練武功,又何必非變成這樣不可?向大哥、文公子、華姑娘他們都不會這樣,陸道長也不會。」轉念又想:「向大哥既然認識他,為什麼不幫幫他?嗯,或許他並沒有跟向大哥提過吧。等見到了向大哥,我跟他說了,也好讓他幫黃先生想個方法,不要再這樣下去了,活到這樣子,不是太可憐了麼?」 她主意既定,便也走出洞去,見得陽光普照,山林中四下不見黃仲鬼蹤跡,心想:「黃先生說他會跟著我,那麼我走我的便是了。」當下整理了一下衣服,覓路往山下走去。 她一路走著,雖然時常左右張望,卻絲毫沒有發覺黃仲鬼的身影。一直走到山下,耗去了半個多時辰,黃仲鬼依然沒有現身。若說他果真暗中跟著,趙婉雁卻也難以斷定,疑惑之際,也不再多想,逕往南去。 【一百二十五】   這一夜的趙州橋邊,河水激浪之聲澎湃不絕。星月微光之下,一個長衫青年立於河岸,朝水中不住發掌,掌力沉猛,猶如蛟龍翻江倒海之勢,掀起重重浪花。 向揚和文淵兩師兄弟各有所念,當日脫險之後,便與任劍清分三路而行。文淵動身去尋紫緣、華瑄、小慕容三女,向揚謹記趙婉雁的約定,第二天便來到趙州橋邊,晝夜不離,白日閒步四周,默練「寰宇神通」訣竅,夜裡無人,便將白日所練功法由「九通雷掌」掌法印證,每日練功不輟。   那「寰宇神通」奧妙無窮,實是蘊含無上武學精義的絕代神功,向揚潛心琢磨,數日下來,融會貫通處還不達半成。他自幼習武,都是進步神速,這時修練寰宇神通,卻迭遭阻難,不免有些沉不住氣。練功餘暇,想到趙婉雁的一顰一笑,心中更是思念,只想不顧一切地闖回京城,接出趙婉雁來,但是轉念一想:「婉雁既已與我相約在此,必會來到。我若潛入京城,而婉雁前來此處,反而會錯過了。難道我能讓婉雁在這裡空等苦候?」想到這裡,信念頓堅,依然留在橋邊不去。   這晚練功又遇窒礙,向揚連運真氣,卻無法依神通訣竅而行,心中突生煩悶,索性停下內力修練,站在河邊,雷掌狂發亂擊,藉以發洩一番。 他連發近百掌,體內真氣奔騰鼓蕩,反而更是心煩意亂,突然大叫一聲,雙掌推出,打得河面無數碎浪,身子一縱,到了橋上。 他手撐欄杆,調息平復真氣,心中沮喪不堪:「當天與龍騰明交手,我還將『寰宇神通』的法門應用在九通雷掌之中,怎麼,這幾天拚命修練,反而越練越回去了?這樣的功力,怎麼可能與龍馭清相比?」   向揚低下頭去,河中映出一個行單影孤的人來,河水流動,帶得那人影晃蕩模糊。向揚凝望河中倒影,喃喃地道:「向揚,向揚!你沒見到婉雁,終究是靜不下心來?堂堂男兒,竟然這等消沉,笑死人了。」 他自嘲幾句,抬起頭來,忽見橋頭另一端有兩個人影快步而來。夜幕低垂下,向揚瞧不清那兩人面貌,但是兩人步伐輕快,卻是有武功底子。他懸念趙婉雁,不願多管閒事,當下翻身下橋,藏在橋下券洞之中。   那兩人越走越近,不久便走到橋上,只聽得其中一人說道:「咱們今個兒代少爺出手,可得小心一點。那丫頭武功不怎樣,下手可狠得厲害。」另一人道:「我們一上去,先把她手腳給牢牢捆住,玩一會兒,說幾個字,跟她慢慢耗著,看她能怎麼樣?」先前那人道:「這也不錯。嘿嘿,你這一說,我可等不及想上她了……」兩人說得幾句,已過了橋,後面的言語已聽不清楚,只隱隱傳來幾聲獰笑。 向揚藏在橋下,兩人的幾句對話都聽在耳裡,心道:「這兩個傢伙心術不正,不知要幹什麼壞事。」他雖然不想在見到趙婉雁前多生事端,但是聽到將有為非作歹之事,以他個性,無論如何不能袖手旁觀,當下縱上河岸,遠遠隨在那兩人之後。從背影望將過去,但見兩個男子都是身著黃葛衣衫,無甚特異。   那兩人輕功比之向揚頗有不如,向揚悄悄跟蹤,兩人半點沒有發覺。朝北走出幾里路,但見路邊有座破敗了的莊子,雖多有斷壁殘垣,但仍可看得出本來建構委實不小。一個黃衣漢子推開大門,兩人先後走了進去。 向揚走上前去,見那門板早已腐朽,關與不關,也無差別,當下跟著閃入莊裡,走過前院。只聽屋中一個聲音叫了起來,道:「咦!姓康的,你怎麼在這兒?」 聽聲音,正是先前那二人之一。只聽一個男子聲音笑道:「少爺受了傷,不能親自擺佈這丫頭,我才來代勞啊。馬兄,徐兄,你們不也是麼?」那人道:「咱哥兒兩是少爺傳了話才來的,少爺可沒叫你來罷?」另一人笑道:「徐大哥,康兄這個風流個性嘛,大家都是知道的,也難怪他不請自來。」那姓康的笑道:「這個小泵娘厲害得很,小弟正愁應付不來,兩位來此接替,正是再好不過了。」   忽聽輕輕地「啪」一聲,接著傳出一聲女子「嗯哼」低聲呻吟,頗有痛楚之意。 向揚心中大疑,繞到屋側窗邊窺探,一看之下,登時大怒。但見屋中擺設凌亂,點著幾盞油燈,火光之下,照出四個身影。兩個是他跟蹤而來的黃衣男子,一個衣衫不整的少女正趴在地上,神色悽楚,髮絲散亂,腰身被人抬起,一人從她身後緩緩抽送,一下一下地輕輕幹著,狀甚得意,卻是皇陵派的康楚風。 向揚早知康楚風性好漁色,當日巾幗莊之戰,楊小鵑中其春藥,險些迫得失身於己,師妹華瑄也曾經被他用笛聲迷惑,回想起來,此人實是不可容赦的淫惡之輩,心下暗罵:「這狗賊在此行惡,既然被我撞見,焉能不除!」正想衝進屋裡,忽聽那少女聲音微弱地道:「康……康楚風,你可得守信……」康楚風笑道:「我當然會。嗯,再夾緊一點兒。」說著加重了抽送的力道,少女凌亂的衣裙不住晃蕩,白皙的肌膚到處顯露。那少女口中「唔、唔」地忍耐著,輕輕扭著腰,屁股與康楚風的腿根處不停摩擦,模樣極是淫靡。 見得這般景象,向揚不禁心中起疑,心道:「且慢動手,先看明情況再說。」   那馬廣元、徐隼兩名男子都是皇陵派的人物,同屬龍騰明手下。康楚風見兩人站在一旁,也不好自己一人佔著那女子,生怕兩人向龍騰明告上一狀,那可不易應付,當下用力送了幾下,將那根東西抽了出來,笑道:「馬兄,徐兄,你們還沒嘗過這小泵娘的味道吧?小弟先讓與你們,處理少爺的交代是正經。」 馬廣元奇道:「康兄,你尚未完事,難道就此打住了麼?」康楚風摸了摸那少女的屁股,笑道:「二位享受完了,小弟再來補一次便是。」馬廣元喔了一聲,笑道:「那咱倆可不客氣了。」走到那少女面前,笑嘻嘻地道:「小妞兒果然美得很。徐大哥,你先上還是我先上?」徐隼早就迫不及待,揩了揩嘴,獰笑道:「我先來試試這娘們滋味如何。」走上前去,將那少女翻了過來,讓她仰躺在地,便要撲上。 那少女正自喘息,突然奮力坐起,撥開遮住眼前的頭髮,又喘了幾聲,低聲道:「你……你得……先……先告訴我。」徐隼嘿嘿笑道:「辦完了事,自然會跟你說,又何必急?」   她這一坐起來,向揚才看清楚她的面容。但見那少女眉清目秀,甚是美貌,體態纖而不弱,在康楚風蹂躪之下,雖然有些憔悴,羞恥的神情中卻隱然帶著一股不屈之氣,目光灼灼逼人,幾乎有點可怕。 康楚風笑道:「等這兩位告訴了你練功口訣,我自也會把狂夢鳴之術教幾句給你。在這之前,你該先好好服侍這兩位才是。」那少女身子一震,緊咬下唇,臉上滿是羞憤之情,好一陣子,才道:「這次有多少字?」馬廣元道:「一人各教四十來字。」少女輕輕點頭,低聲道:「一人只能一次。你們要怎麼樣,隨便你們罷。」 徐隼怪笑幾聲,猛地按倒少女,將她身上少許衣裳全部扯去。那少女毫不反抗,只是閉起眼睛,觀其神情,顯是竭力忍耐。馬廣元鬆開腰帶,掏出自己的肉棒,嘿嘿笑道:「小妞兒,徐大哥先插你的穴,這嘴可也別閒著,快來幫我吹一吹。」   少女張開眼睛,見到眼前一根肉紅色的東西直挺挺地對著自己,臉龐蒙上一層羞紅,半轉過上身,一隻手掌若即若離地握住那陽具,微啟朱唇,舌端伸出,舔了舔陽具前端的稜角。馬廣元渾身一抖,淫笑道:「你的舌頭功夫不錯嘛,嘿嘿,也不知道舔過多少男人了?」那少女微一遲疑,繼續用舌頭繞著那陽具舔舐,一邊在餘暇時低聲道:「少爺之外…唔唔…一共…嘶…啊…有…十一個……」 徐隼將她右腿抬起,繞過自己腰側,使得她股間陰戶完全暴露出來。那少女下體甚是濃密,幽深的草叢上沾著一點一滴的白濁之物,是康楚風留下的。徐隼也不注意,下體肉棒在她洞口試戳幾下,淫笑道:「你這個小淫穴被多少人幹過,可真的數也數不清了罷?」用力一挺,陽具毫不憐香惜玉地破門而入。 「啊、啊!」少女發出一陣短促的悲鳴,腰枝上撐,身子極力向後,似乎承受不住。徐隼一手抬著她的腿,一手用力抓住她的乳房,跟著腰間動作一齊使勁亂揉,粗暴不堪,少女的乳房漸漸由白變紅,嬌軀汗水流溢。少女連聲哀叫:「不……這樣……嗯、啊!好痛……啊啊!唔,唔!」叫得一陣,馬廣元的陽具挺了過來,塞滿了她的嘴,頂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兩個男人一前一後,恣意逞欲,少女雙目含淚,身體不由自主,有時前後搖擺,有時忽伸忽屈,變成了一件玩物相似。可是少女始終不加抵抗,任由兩人凌辱之餘,還主動用手圈弄馬廣元的陽具,十分賣力。康楚風笑道:「好淫蕩的一個娃兒,只怕你不是想學九轉玄功的口訣,只是想有男人天天這樣干你罷?」 此言一出,少女臉色陡變,狠狠瞪了康楚風一眼,可是在兩根陽具夾擊之下,少女臉上怒容迅速瓦解,又轉為大受欺凌的不堪神情,只是多了幾分不甘和羞愧。 馬、徐二人看在眼裡,更是慾火奮起,四隻手到處侵犯少女的肉體。少女口中含糊地發出唔唔之聲,幾滴淚水落下地來,卻不比下體交媾處,陽具抽動搗出的蜜汁來得多些。   向揚在屋外看著這一場淫穢的交合,一直難以捉摸這少女的用意,只看得煩躁不堪,正想破窗而入,一招將康楚風斃於掌底,忽聽得「九轉玄功」四字,心頭頓時一驚:「九轉玄功?這女子從何而學本門內功的口訣?皇陵派中,應當只有龍馭清父子會這門功夫,可是……這女子為何要學?」 他心中疑竇叢生,極欲弄個明白,當下不再考慮,掌按窗緣,就要將之震破,衝進去收拾康楚風等三人,忽聽背後一個蒼老古怪的聲音響起,低聲說道:「別急別急!小伙子,這場好戲正精采哪,等戲看完了,我們爺倆兒再進去接替上陣不遲,難道還怕這小淫娃溜走麼?」   向揚大驚,沒料到身後無聲無息地多了一人,轉身一看,但見一個矮小老頭站在面前,禿頭白鬚,身材枯瘦,全身上下似乎沒有幾兩肉,一身破布衣骯髒不堪,眼光卻如銳利如鷹,只是臉上浮著一副色瞇瞇的神氣,一見向揚轉身,離窗邊遠了些,當即閃身過去,眼睛湊在窗邊,專心致志地往裡面看去,一邊舔著嘴唇,喉嚨不斷嚥下口水,卻不理會向揚了 【一百二十六】   向揚見這老者神態猥褻,舉止怪異,心中大起反感,道:「老丈,請讓開。」 那老者不答一字,頭也不回,只是盯著屋中三男一女猛瞧,身體不住晃動。 向揚微感奇怪,仔細一看,那老兒一手抵著窗櫺,另一隻手卻伸進了褲襠裡,正前前後後地把弄發洩,鬍鬚掩蓋下的嘴唇也古里古怪地扭動著。   忽聽那少女一聲尖銳哭叫,聲極慘痛,只是聲音模糊不清,想是嘴裡仍含著馬廣元的陽具之故。只聽得三個男子的笑聲紛雜傳出,似乎大為得意。 向揚聽得心中大怒,心道:「這老頭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何必理他?」 單掌一豎,說道:「得罪!」掌力向前疾推而去,正是「九通雷掌」中的一招,雖是對準窗口而發,但是威力波及甚廣,那老人倘若不避,背心勢必為掌風所掃。 那老人陡覺身後掌風呼嘯大作,瞬時大為吃驚,直跳而起,一躍二丈來高,罵道:「該死的小毛頭,敢暗算你爺爺!」這麼一避之下,雷掌掌力已自他腳底捲過,無阻無礙,一掌將兩扇破窗震得飛脫入屋,支離破碎。向揚不理那老人,順勢衝過窗去,雙掌當前劃個半圈,真氣鼓蕩,震開半空中破碎窗木,已落足屋中,更不打話,一掌向康楚風擊去。   屋中四人見到有人闖入,都是一驚,康楚風識得向揚,見他一現身便對已施以猛招,不由得駭然失色,叫道:「不好!」倉皇之中著地一滾,避過了向揚雷掌正面威勢。不料向揚變招快絕,手掌下沉,順手抓住康楚風後心衣服,舉臂一振,猛地將康楚風舉了起來,朝馬廣元直摔過去。馬廣元正陶醉在凌虐那少女的快感之中,忽見康楚風身軀自側飛撞而至,一呆之下,慌忙將肉棒抽離少女口中,正要斜身接下,卻已不及,兩人撞在一起,雙雙滾倒,一滾再滾,砰砰磅磅地滾到牆角,只撞得兩人頭暈目眩,筋骨如散。 徐隼正恣意姦淫那少女,見到向揚一出手便擊倒二人,心中一驚,慌忙拔離那少女,一手拉著褲子,一手去摸擺在一旁的兵刃,叫道:「你……你是什麼人?敢打擾老子辦事……」話沒說完,兵器沒拿到,向揚上前一掌,已將他打得飛了出去,摔在一張八仙桌上,頓時將之壓垮,暈了過去。   那少女在三人輪番淫虐之下,早已精疲力竭,喘聲微弱,肌膚處處可見男人留下的污濁,此時向揚突施援手,那少女卻反而甚為驚惶,提高聲音叫道:「你在幹什麼?你……你別殺他們!」向揚微微一怔,道:「我並沒下殺手。姑娘,你沒事……」那少女搶了他的話頭,急叫道:「出去,出去!誰要你多管閒事?啊、咳……」她只說得幾句,卻因先前交合太過激烈,一時提不上氣,登時咳嗽起來。 向揚大惑不解,正覺奇怪,卻見那老人跟著竄進屋來,笑道:「小伙子就是毛毛躁躁的。嘿嘿,剛才就跟你說過,這女孩兒是個小淫娃,每天都干個不停的,你進來打斷她做什麼?不是掃她的興麼?」 那少女勉強止住咳嗽,面有羞怒之色,叫道:「雲老賊,你……你胡說什麼?」 那姓雲老頭笑道:「你要從龍騰明那小子手上學到什麼好功夫,那是千難萬難,他老子的武功是挺厲害,自己可還不成氣候。嘿嘿嘿,你為了幾句口訣,給這許多人幹得死去活來,若非樂在其中,又怎麼受得了?」   那少女全身無力,想要拾取衣物遮蔽身體,竟也不可得,只是氣喘吁吁地罵道:「你……你少來胡言亂語,你不過是想騙我跟你……跟你……我死也不要!」 雲老者笑道:「我這寶貝是老當益壯,越老越壯,不知插得多少娃兒欲仙欲死,你何以不要?你只需跟我相好三個晚上,我傳你一身本事,你要報什麼仇,都是輕而易舉。」那少女身子一顫,低聲道:「落到你手裡的女子,不出兩天都死盡了,我可還不能死。雲非常,你快滾開,別來纏我!」 那老者雲非常步步進逼,面露微笑,突然拉下褲子,叫道:「你瞧,老夫這寶貝都硬成這樣了,你不給我幹個五六次,怎麼受得了來?」但見他手握肉莖,既粗且長,一條一條的紅筋浮現而出,前頭一片白稠。這老兒骨瘦如柴,年過六旬,那話兒居然粗壯得出奇,比之尋常壯年男子猶為驚人,與他身形殊不相稱。 那少女別過臉去,掙扎著向後退縮,顫聲叫道:「走開,走開!」   雲非常哈哈大笑,疾撲上前,單手抓出,快捷無倫,眼見那少女無法避讓,不料一抓之下,竟抓了個空。一看之下,卻見向揚橫抱那少女,立在一旁,已在她裸身上披了一件外衣。雲非常一怔,笑道:「你這小表頭,也想來分一杯羹麼?來來,放下這娃兒,咱爺倆兒輪番上陣,我幹完換你,你幹完換我,這樣總公平罷?」向揚神色肅然,道:「這位姑娘甚是可憐,在下可不允你多加欺凌。」 雲非常一愕,臉色陡變,目光透著一股凶狠之意,冷笑道:「小子,在老夫雲非常面前,豈有你逞英雄的餘地?」也不拉起褲子,任憑陽具暴露在外,雙掌十指箕張分開,突然啪啪啪互擊三下,頓了一頓,又是啪啪啪連拍三下,如此這般,拍手九下,猛地雙掌左右開弓,朝向揚兩頰打去。   向揚正不知他搞什麼花招,突見兩個耳光搧了過來,手法當真快如閃電,不禁一凜,略一退步,雲非常雙掌落空,兩臂交錯之時,突又趕上一步,這次反手打出,兩隻手背反打向揚雙頰。向揚手中抱人,未能發招反擊,當下再退一步。 雲飛場四下正反耳光盡數落空,接著又是正打兩個耳光,刻不容緩,緊湊無比。 向揚見他手法相同,出手卻越來越快,勁力重重疊疊,前勁未消,後勁又至,招數看似粗陋,卻是十分剛猛,要是被打中一個耳光,臉頰骨骼定然碎裂,心中暗暗吃驚:「再退兩步,只怕再也避不過。這老兒武功非凡,不知是什麼來歷?」   眼見雲非常雙掌打到,心念一閃,退步閃避之際,忽然雙手一拋,叫道:「接住!」 雲非常見他作勢欲擲出少女,心中大喜,雙掌直轉而下,要順手搶過少女。 不料向揚腳下一變,「斗樞逆轉」,身子陡然向左側過,向揚這一拋變成了將少女往旁邊輕輕托前半尺,忽爾抽出右掌,以左手抱住那少女,右掌反出一招九通雷掌,來勢凌厲生威,比之雲非常連環六掌絲毫不慢,一掌印向他胸口。雲非常雙掌自下朝外一翻,並成一力向雷掌來勢推去,只聽一聲大響過去,向揚已藉這交擊之力飛退開去,只覺右臂震得隱隱發麻,叫道:「不奉陪了!」抱著那少女,直奔出屋。 雲非常怒道:「哪有這麼容易?」正展步欲追,不料他褲子脫了一半,卻又沒脫徹底,掛在膝蓋邊,阻得雙腳不易跨出,這一踏步沒能趕出。他連忙拉起褲子,再追出門去,但見夜色空冥,哪裡還有半個人影?   向揚抱著那少女急奔里許,猶覺氣血翻騰,與雲非常相拼一掌,內息居然激盪難平,心下暗驚:「那雲非常內功好生了得,要是繼續動手,只怕不易應付。」 低頭一看,見那少女神色複雜,同時流露了驚訝、疑惑、羞懼,種種表情,也不知她心中想著什麼。 他一路不停,奔回到了趙州橋,見雲非常並未追來,當下輕輕放下那少女。 那少女身上只披著一件外衣,懷中一件皺成一團的裙子,掩不住赤裸的雙腿,身上多處肌膚也都沒能遮住。向揚不願多看,轉過身去,道:「姑娘,你先穿上衣服。」   那少女坐在草地上,低聲道:「何必穿呢,你都看過了,穿與不穿,也沒什麼分別。你……你轉回身來。」向揚一聽,只得轉過身子,但見那少女將衣服拉在胸前掩蓋著,跪坐在草叢中,低聲道:「你帶我來這裡,要幹什麼?」向揚一怔,一時倒接不上話。他本來料想是康楚風三人姦淫這少女,可是一看之下,情況顯然不只如此,這少女的反應也殊為特異。只是他見此情境,這少女被欺凌得太慘,不能不出手相助,幫她逃出雲非常之手,也是理所當然,卻說不出個理由來。   那少女呆呆地望著他,見他默默不語,深深歎了口氣,道:「你以為這算救了我,是麼?你……你真是多管閒事,我……我這一離開……先前受的苦都白費了……」說著肩頭顫抖,雙手抱著頭,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向揚心念一動,想起了先前屋中情景,道:「姑娘,你為什麼甘願給這三人欺侮?真是為了從龍騰明那裡得到「九轉玄功」的心法麼?」 那少女心頭一震,拭了拭眼淚,抬頭望著向揚,道:「你……你知道這事?你來看過幾次了?」向揚道:「今晚才知。姑娘,你是皇陵派的人?」 那少女搖搖頭,口唇一動,似乎要說什麼,卻又不語。向揚心道:「天下武功何其多,這姑娘何必定要學這門功夫,更因此糟蹋了自己?她用意何在,當真不易理解。」只是他心中雖疑,終究事關女子貞操,也不便多問。正沉思間,忽聽那少女低聲道:「你出手打了皇陵派的人,又帶了我出來,我……我再也不能回去了,什麼武功也學不完啦。」說著單手支額,神情淒然,眼中一片絕望之色,如欲哭泣。   向揚見她這樣傷心,心中奇怪之餘,亦覺不忍,蹲下身子,輕聲道:「姑娘,你為什麼非學這九轉玄功不可?」那少女啜泣不止,斷斷續續地道:「你管這幹什麼?你……你……你幫不了我……」向揚道:「在下曾學過這門功夫,倘若姑娘能把此事原由說來聽聽,或許真能幫上一些忙。」 那少女身子一震,睜大了眼看著向揚,道:「你……你會九轉玄功?」 向揚點了點頭。那少女驚愕地看著向揚,臉色轉為蒼白,顫聲道:「你是誰?是韓虛清的弟子嗎?還是任劍清?」向揚道:「在下向揚,先師華玄清。」 那少女臉上陡然佈滿驚駭之意,一隻手掩著嘴,顫聲道:「你是……向揚?」 向揚見她如此訝異,甚感奇怪,道:「在下便是。」那少女雙眼直盯著他,眼神變得甚是可怕,突然轉過身去,雙手支地,身子不住顫抖,低聲哭道:「天哪,天啊!」   向揚大感錯愕,不知所以,見她裸背相對,不欲多看,微微別開了頭,心中不解:「這姑娘到底是什麼人?何以聽到我是師傅的弟子,反應會這樣激烈?」 他卻不知,這個少女並非因華玄清之名而激動,而是因為聽到向揚這個名字。對她而言,這是殺父仇人的名字,她絕對不會忘記。 這個少女,便是神駝幫幫主駱天勝之女駱金鈴。 當日三派合攻巾幗莊之戰,駱金鈴藉女兒身之便,事前依父親命令混入了巾幗莊中,破了莊中許多機關,裡外往返,又傳遞了不少情報,使巾幗莊幾次戰陣失利。後來楊小鵑察覺她身份有異,兩人交手之下,駱金鈴引得楊小鵑轉與狴犴太子過招,一路設計,致使楊小鵑被狴犴太子、康氏兄妹等人擒獲,險些失身。 之後黃仲鬼、石娘子等於後山大戰,莊中空虛,駱金鈴趁機救出兄長駱英峰,更尋得地窖機關,反而捉住傷疲交加的凌雲霞、楊小鵑,由駱英峰和神駝幫幫眾帶到後山,欲以兩女為人質施加要脅。不料向揚因此大居劣勢之時,文淵適時趕至,反而將駱天勝打下了萬丈懸崖。駱金鈴當時仍在莊中探視,未至後山,也一直沒有去認過向揚、文淵面貌。待由兄長口中聽得父親喪命,駱金鈴哀痛不已,決意為父報仇。 駱英峰親眼見到向、文兩人武功高妙,心生怯意,當時便道:「這兩人武功遠勝你我,我們神駝幫中好手又已折損大半……不是我不想報仇,但眼下情況,實是力有不逮。」駱金鈴見大哥繼任幫主,卻意志薄弱,自己武功又未臻純熟,心中空懷父仇,一時卻也無計可施。 後來龍馭清欲留龍宮派、神駝幫以守衛長陵,駱英峰不敢拂逆龍馭清之威,只得答允。長陵之中,駱金鈴無意間見到龍騰明施展武功,造詣猶在父親之上,驚佩之餘,忽然心生一念:「這龍騰明與向揚、文淵武功同屬一門,我若能從他身上得到幾門武功的心法口訣,加以鑽研破綻,日後武功就算仍不及這兩個賊子,卻可由此克制他們的功夫,豈非一個極妙的釜底抽薪之計?」   主意既定,駱金鈴便與龍騰明秘密商量,不顧代價,只希望能得到九轉玄功、九通雷掌等高奧武學的秘訣。龍騰明以不得父親允許,不敢輕言答應,但是眼見駱金鈴容貌動人,聲聲哀求之下,龍騰明色心引動,亦難拒絕,當下許下承諾,每日傳授駱金鈴一些武功口訣,但是她必須委身於己,任其使喚擺佈。 駱金鈴本來個性執拗,此時又一心復仇,思量之下,竟答應龍騰明的條件。 破身之夜,未經人事的駱金鈴被龍騰明幹得死去活來,第二天幾乎站也站不起來。 龍騰明見這麼個美人兒被自己弄得悽楚堪憐,更是心喜,索性將她留在長陵地宮之中,每日淫虐取樂,有時也命她與自己屬下交歡,自己在一旁觀賞,有時一日之中,駱金鈴竟要被姦淫十次以上。   長久下來,駱金鈴雖然被折磨得痛苦不堪,但是龍騰明倒也信守承諾,傳了她不少九轉玄功心法,只是每日僅傳授幾十字,不知何日方能傳畢。她怕龍騰明對她生厭,以致不傳完整篇心法,是以竭力學習床上花樣,以取悅龍騰明,使他樂此不疲。 前幾日龍騰明被向揚一掌震傷,休養療傷,無力與駱金鈴交歡,當下命馬廣元等轉述心法,駱金鈴則需任由這些人逞其淫慾。馬廣元、徐隼等都是龍騰明的親信,不致對外透露玄功心法,何況寥寥數字,於他人亦無用途。 這些人奉命追查任劍清、向揚等人下落,一路上帶著駱金鈴大加欺凌,這日將她囚禁在郊野一處廢棄宅院,卻被向揚帶走,康楚風等雖是奉命追查,反倒全無招架之力。   駱金鈴背對向揚,掩面顫抖,不讓向揚見到她臉上神情,心中只想:「他是向揚,殺了父親的仇人之一!」霎時之間,對向揚施加援手的些許感激之意消失殆盡,心中萌生殺機,尋思:「他不知道我的身份,不會對我防範,正是殺他的良機。可是以我現下的武功和體力,如果不能一招殺了他,再也沒有機會……」 她回想和文淵交手的景象,自己全然處於下風,師弟尚且如此,師兄可想而知,心中又想:「他與雲非常交手,還能全身而退,武功實在厲害。若要殺他,現下不能正面交鋒……」 她努力平定心神,喘了口氣,一低頭,看見自己衣服掉落在地,這才想起自己身無片縷,心中一動,回頭望去,見向揚目光對著他處,並不趁機窺探自己身體,心中一陣動盪,極力壓抑恨意,低聲道:「向……向……向少俠……」語音極輕,幾不可聞。 向揚聽她呼喚,當下回過頭來,見她並未遮掩身體,眼神閃爍不定,臉色蒼白,心中疑惑更甚,卻也不便多看,正想伸手撿起她的衣物,駱金鈴卻伸出手來,按住他的手背,垂首輕輕搖頭。 【一百二十七】 向揚與她手心肌膚接觸,頓覺不妥,抽手相避,將駱金鈴的衣物拾起,交到駱金鈴手中。駱金鈴順手接過,掩在胸前,卻不穿上,強自寧定心情,低聲道:「向少俠,你當真能幫我?」向揚道:「九轉玄功是本門武學,在下學藝未精,自也不能隨意傳授。姑娘,你有什麼難處,不妨說來聽聽。」 駱金鈴心中本已轉過幾個念頭,想要騙得向揚說出九轉玄功心法,聽向揚這麼一說,又覺不易奏效,略一思索,臉上現出淒然之色,輕聲道:「說是不能說的,你救了我出來,我也不能再回龍騰明身邊了。向少俠,你若肯傳我餘下的口訣,我……我以後當你的奴婢,任你處置,也是心甘情願,求你……求你……」 說著朝向揚盈盈下拜,音如哀訴,白嫩的胴體也隱隱透出柔致的淡紅。   向揚臉色陡變,閃在一邊,不受她這一拜,正顏道:「姑娘,你不可再起糟蹋自身的念頭,有什麼事,非要如此犧牲不可?」駱金鈴身子微顫,歎道:「這事實在是不能說的。向少俠,你……你是嫌棄我身體污穢了,不屑收我麼?」向揚急忙道:「不,姑娘,你別胡思亂想。」駱金鈴道:「那是我樣子難看,向少俠看不上眼了?」微微抬頭,靜靜地看著向揚。   夜色朦朧之中,駱金鈴一絲不掛地半伏在地,被施暴多次的身體,肌膚卻依然剔透誘人,一絲長髮披垂在秀麗的臉龐前,眼中滿懷盼望乞憐,如此神態,又有多少男人能夠坐懷不亂?向揚望見,也不禁心頭一跳,當下避開她的目光,道:「姑娘,我救你出來,純粹出於激憤,別無他意,豈能像那三人一樣侵犯於你?」 駱金鈴聽他語氣堅決,眼光偏也不偏一下,心中念頭一閃:「這賊子倒很能把持得住,若再跟他糾纏,只怕他也不會被我迷惑,還是想法子跟在他身邊,找機會殺了他。」思及此處,駱金鈴撐起身來,低聲道:「向少俠說得是,小女子不知輕重,說這等話是多有得罪了,我……我還是走罷,不勞少俠費心了。」說著緩緩披上衣衫,起身欲行。   向揚見她神情悲涼無助,孤身一個少女,在飽受凌虐之後已是氣力微弱,衣容不整地夜半獨行,焉能置之不理,當下站起身來,道:「姑娘,你有何打算?」 駱金鈴低聲道:「我……我也不知道。我沒有了家,什麼也沒有了,又能怎麼辦?」 向揚心想:「且不論這少女是什麼人物,她不肯說出自己的困難,那是她的苦衷,我也不好插手,可是讓她這樣離開,於心難安。」想了一想,突然靈光一閃,上前一步,道:「姑娘,你可知道巾幗莊?」 「巾幗莊」三字傳入駱金鈴耳中,便如三道霹靂響起,駱金鈴登時想起父親慘亡之厄,心中激憤欲狂,生怕給向揚瞧出神色不對,又恐說話時語氣流露恨意,當即微微側臉,點了點頭,心下暗自驚疑。 向揚並未留心,見她點頭,便道:「在下與巾幗莊四位莊主有些交情,姑娘若無去處,不如由在下代為引薦,讓姑娘投入巾幗莊如何?」照他心中所想,駱金鈴身遭不幸,心靈受創,非自己所能體會,也不知從何幫起。巾幗莊中皆是女子,石娘子又是十分睿智能幹,於此環境,定有助於開導駱金鈴走出遭逢凌辱的陰影,當下提了出來。   駱金鈴假意作勢欲離,本來便是以退為進,要誘得向揚許言相助,好留在向揚身邊,伺機為父報仇,聽得向揚此言,實是正中下懷,當下忍住激盪情緒,輕聲道:「巾幗莊是武林正宗,怎能容得我這卑賤女子?」一句話說出口,臉頰上滑落兩行清淚,那是她思及父親,不由自主地愴然落淚,卻更加深了她極欲表現的脆弱苦澀。 向揚柔聲安慰道:「姑娘,你不必這麼想,巾幗莊諸位女俠心胸坦蕩,怎會對你有所歧視?姑娘若信得過我,請留在這裡幾天,我必須等一個人來到,之後我們便上巾幗莊去。」 駱金鈴舉手擦了擦眼淚,低聲說道:「既然向少俠這麼說,任憑少俠做主就是了。你要等什麼人?」向揚心中微微一動,說道:「等一位姑娘。」 駱金鈴見他臉上掠過一絲溫柔之情,心道:「那定是他的心上人了,聽龍騰明說,他的女人便是靖威王的郡主。他如此看重這女子,那麼他並不是不喜女色之人,要以此引誘他,使他對我鬆懈,並非不可行。」心及此處,駱金鈴身子微熱,暗想:「我的身體早就骯髒不堪了,縱然他是殺父仇人,只要能因此殺了他,就算再被他佔據一次,又有什麼關係?有這個機會殺他,當真再好也沒有。」想到復仇有望,駱金鈴臉上不由得微露笑容,輕聲道:「很好啊。」向揚見她忽露笑意,還道她取笑自己,也不在意,微微回了一笑。   當夜駱金鈴睡在橋邊的涼亭之中,向揚便睡在亭外地上。夜到四更,向揚突然被一聲呼叫驚醒。他一驚起身,一望亭中,不見了駱金鈴身影,卻聽河邊傳來幾聲女子哀鳴。 向揚微微一驚,飛奔過去,只見駱金鈴伏在河岸邊,身體浸在水裡,只有頭露出水面,似乎掙扎著什麼。向揚腳下幾個起落,到了她身旁,叫道:「姑娘,怎麼了?」一拉她手,正待扶她起身,卻見她手臂裸露,再一看,水面下的身體似乎也沒穿衣服,一怔之下,不知該怎麼扶她才好。但見她蹙眉急喘,似乎承受著什麼痛苦,當下顧不得避嫌,將她拉上水面。 駱金鈴呻吟一聲,低聲道:「好痛……啊、啊……」身子似乎支持不穩,向揚一拉之下,便倚在向揚懷中,嬌軀赤裸,滿身水珠灑在向揚身上,細細喘氣呻吟。   向揚出奇不意,忽然一個裸身少女投入懷中,不由得心中一亂,正要將她輕輕推開,問明情由,卻聽駱金鈴低聲道:「我……我的身體乾淨了麼?」向揚心中微怔,道:「什麼?」駱金鈴輕輕地道:「我在洗澡啊。那些人把我弄得好髒,我要把身體洗乾淨,你看……你看我啊,我的身子……還髒不髒?」   向揚聽她語調幽怨,心中不禁黯然,不忍就此將她推開,卻也不敢多看她的裸體,道:「當然乾淨了。姑娘,你先起來,穿好衣服。」駱金鈴卻緊緊靠著向揚,柔軟潮濕的乳房貼著他的胸膛,弄濕了他的衣襟,低聲說道:「真的乾淨了?那麼你不會嫌我了罷?」 她這話語氣柔婉,若有情意,向揚心中一凜,不加思索,輕輕推開了駱金鈴,道:「姑娘,我……」話還沒說完,駱金鈴身子一震,叫道:「啊呀!」左腳一軟,便要跌倒。向揚見機得快,急忙又扶住駱金鈴。只聽駱金鈴低聲道:「剛才沒有注意,在河裡滑了一下,左腳……好像扭傷了,不過不礙事的。」說著雙頰染起一陣淡紅,靜靜地望著向揚。 向揚被她這麼一看,不由得心神微蕩,但旋即寧定,扶著駱金鈴慢慢坐下,道:「你坐著,我幫你看看。」駱金鈴點了點頭,淺露嬌羞之態,低聲道:「好。」 向揚蹲下身子,道:「失禮了。」雙手握住駱金鈴左腳腳踝,輕輕運動內息,在她腳上轉了一圈,不覺筋骨有損,便即鬆手,道:「沒什麼大礙,大概只是弄痛了,姑娘可以放心。」說畢,便站了起來,絲毫不向駱金鈴偷看一眼。   駱金鈴嗯了一聲,微感失望,心想:「這惡賊真沉得住氣。」她故意裝作在河中出浴,不慎傷了腳踝,引得向揚過來查看,原是要趁機引誘他對己冒犯,只要向揚起了色念,親暱歡好之際,那便是殺他的絕佳良機。不料向揚不為所動,撿視了她的腳踝,便不再看她,靜待她穿上衣物,駱金鈴亦無可奈何,暗想:「一次不成,日後還有機會,就不信你當真忍得住了。」   其實向揚雖然沒被駱金鈴誘騙,亦非全不動心。駱金鈴容貌秀美,體態豐腴,與纖柔典雅的趙婉雁相比,算得是各擅勝場,向揚幾次見到她的裸身,心中也不能不起綺念。但是他心中既有趙婉雁,便再容不得其他女子,何況此時他正是苦思趙婉雁,此地更是兩人結識定情之處,對她自是倍加思念珍重,駱金鈴一令他心念飄蕩,立時警覺,不住對自己告誡:「向揚,你千萬不可胡來!這位姑娘遭遇堪憐,你該當盡力助她才是,若是意圖不軌,豈非禽獸不如?又怎麼對得起婉雁?」   兩人各有所思,一時寂然無語,橋邊僅聞河水潺潺而響。忽然之間,遠方傳來一聲清嘯,由遠而近,來得奇快,初聞時似在里許之外,但聽嘯聲如浪起伏,轉瞬間已如近在咫尺,那聲音便如響在耳畔一般,發嘯者非但內功不凡,輕功造詣也是極為罕有。奇在那嘯聲婉轉流動,如百鳥成列飛翔,過空而鳴,雖只一人之音,變化卻層出不窮,猶如歌曲,音韻清脆,似是女子聲音。 向揚和駱金鈴同時朝嘯聲來處望去,但見一片金光、一道銀光急奔過來,如飛如飄,彷彿兩隻飛鳥掠地而來。只是金光平直奔來,銀光卻曲折游竄,忽高忽低,不時還小小兜個圈子,卻始終不落於金光之後。 【一百二十八】 那金光銀光旋風捲葉般奔到近處,向揚和駱金鈴頓感眼前光芒奪目,一霎眼間,金光已自兩人眼前一閃而過,隱隱約約見到有個人影藏在光芒之中,卻瞧不清樣貌。 金光一過,銀光伴著清嘯之聲隨至,剛剛奔過兩人所在之地,突然輕飄飄地一個轉折,繞回一個半圓,來到向、駱兩人面前,輕靈之極地繞著兩人兜了個圈,一圈之後又是一圈,接連兜了四個圈子,嘯聲跟著流轉自在,音律宛然,極是悅耳,每繞一圈,便慢下來幾分,四圈之後,那銀光輕輕巧巧地落在兩人之前,嘯聲跟著止歇。   向揚初見兩道光芒,還不知是怎麼回事,這時方才看了清楚,駐足眼前的卻是一個妙齡少女,身材嬌小,臉蛋白皙,全身裹在一件銀白色的斗篷裡,不知是何質料,黑夜之中顯得銀光爛然,絢麗出奇,如生夜光。那少女斜著頭打量兩人,眼睛一眨一眨,跟著微微一笑,啟唇說道:「夜這樣深,你們兩位在這裡做什麼呀?」她吐音清甜,語調動聽,彷彿字字皆成音韻,幾字說來,向揚和駱金鈴但覺聽來難以言諭的舒適,一時居然都沒答話。 銀衣少女見兩人沒有回應,正要再說些什麼,卻見那金光停在數十丈外,傳來一個聲音叫道:「師妹,你在幹什麼?快跟上來,別耽擱了!」聽那聲音,似也是個年輕女子,卻遠為沉靜凝重,跟那銀衣少女的嬌柔口音大相逕庭。 銀衣少女嫣然一笑,道:「等一下有惡人要經過這兒,你們可別被見著啦,快快先躲起來罷。」說著輕輕揮了揮手,腳下一點,身形飄忽地朝那金光奔去,口中又吟起清嘯。   向揚目送兩人遠去,心中正覺莫名其妙,忽見遠方又是一個人影急奔而來,卻是一個紫衣女子,容貌甚是美麗,經過兩人身邊時略一停步,道:「勞駕!罷……剛才可有兩個穿著金、銀服色的姑娘經過?」說話之間喘息倉促,似乎是長途奔馳,有點力不從心。 向揚伸手朝銀衣少女去處一指。那紫衣女子拱手道:「多謝!」一提真氣,跟著追了上去。 紫衣女子身形尚未遠去,接著又有三名少女緊隨而至,一穿鵝黃,兩穿翠綠,都是氣喘吁吁,追得十分吃力,對向揚、駱金鈴望也不望便奔過去,遠遠跟在紫衣女子之後去了。 向揚皺眉道:「這事情有點古怪。」駱金鈴嗯了一聲,心中卻比向揚明白,暗想:「難道是那些人來了?不然,何以會驚動這些女子?」   不多時,又有七八名女子先後趕來,後來的尚見得到前頭的,便沒人再停步與向揚說話。再過一會兒,竟有二三十名姑娘一齊奔至,腳步快慢有別,臉上神情也各有不同,有的憤怒,有的驚惶,也有絲毫不動聲色的,可是最奇怪者,卻是人人美貌,竟無一女例外。 算來過去了五六十人之後,才不再有人來到。向揚心道:「那銀衣姑娘說有惡人來到,總不成這些女子個個都是惡人?數十個姑娘夜裡趕路,卻又這樣零落分散,決無道理。」正自生疑,忽聽眾女來處又傳來陣陣聲響,一聽之下,似是金鐵交擊之聲。再一聽,那交擊之聲既繁且急,乃是有人正持兵刃交手過招。   向揚心道:「正主兒來了。」耳聽兵刃交鋒之聲雖響,卻頗有凝滯之意,心知出手之人中有人內力精深,藏鋒不露,另一人卻以招數凌厲取勝。黑夜之中,但見數個黑影漸漸逼近,其中一個青年男子奔在最前頭,左右遊走,手中長劍開闔變化,以一人之力對抗後面數人,雖然且戰且走,卻仍能勉力支持,將所有敵人的招數盡數接了過去。 向揚見了那青年武功身法,不禁吃了一驚,叫道:「是師弟!」駱金鈴聞言,心中猛地一震,遠遠望去,果然便似是文淵,心底暗叫不妙:「不好!那文淵已經知道我的身份,要是給他見著了我,便騙不過向揚。」 她既不願復仇良機付諸流水,又不能立時動手,徬徨之下,三步並做兩步地躲到橋後,先避開了文淵,再圖打算。向揚沒注意到她神態有異,只道她害怕來人凶狠廝鬥,躲藏起來反而較好,當下道:「姑娘,你別出來,我先打發這些傢伙。」右掌一圈,提起內勁,大步走上前去,叫道:「師弟,快過來!」   那單身獨鬥之人,正是文淵。他以寡擊眾,本已大為不利,聽得向揚呼叫,不覺大喜,眼下無暇回身,只是叫道:「師兄小心,這些人厲害得緊!」 向揚此時已然看清,圍攻文淵的共有五人,兩個中年漢子使動大刀,兩個較年輕的男子分持短槍、九節鞭,另有一個矮小老人,頭上一根頭髮也無,瘦骨稜稜,赤手空拳,招數卻最為厲害,雙手擒拿拍打,忽指忽掌,進退詭異,文淵長劍上的守勢,一大半倒是用以應付這老者。 向揚不加思索,邁步而前,左足微抬,雙掌一分,右掌呼地擊向那老者。 這一掌不但蘊藏了「夔龍勁」的功力,向揚多日來苦練的「寰宇神通」秘訣也不知不覺地融會而入,掌勁若發若收,後勁層層疊疊,浩如大海洪濤,威力何其驚人?那老人乍逢猛招,卻也臨危不亂,捨文淵而退步,每退一步,雙掌拍手三下,待得退後三步,向揚掌力已至,那老者雙掌一併,內勁疾吐,一股剛猛巨力迎了上來,威力之強,竟與雷掌平分秋色。兩人隔空對了一掌,各退一步,定睛互望,都吃了一驚,心中都叫了出來:「是這傢伙!」 眼前這個枯柴也似的老頭,居然便是向揚先前才與之過招的雲非常。   文淵得了向揚這一掌之助,情勢登時轉佳,長劍連進四招「瀟湘水雲」妙著,劍上如生輕煙,虛幻不可捉摸,兩個使刀大漢同聲慘叫,已然中劍,一前一後地跌倒在地。雲非常罵道:「你奶奶的,兩個小毛頭都來壞爺爺大事!」 左掌抓出,襲向文淵。文淵「蝶夢遊」身法一加施展,避了開去,笑道:「你若是我爺爺,何必罵我奶奶?」雲非常呸了一聲,罵道:「我若真是你爺爺,你奶奶自然是個九烹十八火的淫婦,豈不該罵?」文淵微笑道:「若然如此,該罵的是你。」兩人口中對話是針鋒相對,手上拆招也沒半分緩了,劍去掌來,快如電光石火,轉眼間連過七招。   餘下兩名男子見雲非常斗住向、文兩人,竟不上前相助,撇下三人,逕往前奔。文淵一眼瞄見,劍上晃個虛招,立時抽身而退,急追二人,喝道:「站住!」 長劍如影隨形,一振之間分刺兩人後背。兩人只得回身以兵器相擋,又跟文淵鬥了起來。 向揚心下暗奇:「我還道這五人聯手追殺師弟,這麼看來,似乎反而是師弟纏著這幾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為讓文淵無後顧之憂,雙掌連發,「雷鼓動山川」猛招一出,將雲非常追擊而至的險惡招式通通接了過去。文淵和那兩人邊戰邊奔,到得橋上,文淵劍法加緊出手,奇幻迭出,劍光吞吐激揚,忽然連劃幾個圓圈,盪開了一人的九節鞭守勢,中宮直進,將那人一劍刺翻,摔下橋去,跌入了河中。另一人才剛驚聲而叫,文淵左掌反手揮出,輕靈猶如流水,已將他手上的短槍震飛,順勢抓住那人衣襟,先拉後送,內勁直震過去,也將他擲入了河中。   雲非常暗自吃驚,心道:「這四個不中用的蠢材,敗得這麼快!兩個小表武功甚高,雖然未必勝得了我,可是畢竟麻煩。看來只得先放棄那些美人兒,重新來過,和老四會合再說。」當下跟向揚虛拆一招,眼光一瞪,突然後退,雙手慢慢互擊三下,兩隻衣袖鼓起陣陣勁風,單看聲勢,已然威不可當。 向揚見了他這等模樣,不敢怠慢,凝立當地,暗運玄功於掌,靜待他這記猛招,隨時準備加以迎擊。不料雲非常拍手三下之後,膝蓋一屈一伸,瘦小的身子便如彈簧般向後彈出,叫道:「兩個乖孫,爺爺下回再陪你們玩!」雙掌跟著推出,既阻向揚追擊,又借力飄開數丈,腳一著地,便回身急竄,當真快如流星逝電,一溜煙奔了開去。 向揚叫道:「師弟,追是不追?」文淵立於橋上,遠望雲非常遁去,還劍入鞘,道:「他是往原路逃,追不到那些姑娘了,暫時不必管他了。師兄,等到趙姑娘了麼?」說這句話時,已下橋來到向揚身邊。駱金鈴本來藏在橋側,見他下橋,急忙閃身藏到另一側去。   向揚道:「還沒有。師弟,你不是去找師妹她們,怎地和這老兒鬥上了?那些穿金戴銀的姑娘,是些什麼人?」文淵臉上微紅,似乎甚是尷尬,笑道:「說來要讓師兄見笑了,這原是我多管閒事,可也頗為傷腦筋。師兄,橋後那位姑娘是何許人?」 駱金鈴猛然一驚,心頭狂跳,暗道:「不好,他……他還是發現我了,可怎麼辦?」只聽向揚說道:「那位姑娘我也是才剛認識。姑娘,可以出來了,這位是我師弟,不是歹人。」後面這幾句話,自是對駱金鈴所說。駱金鈴縮坐在橋邊,將頭埋在膝上,拚命壓低聲音,顫聲道:「我……我不要見別人。向……向少俠,你別逼我。」 向揚暗暗歎息,心道:「這姑娘心裡所受創傷,只怕當真不輕。」當下輕聲道:「師弟,這位姑娘身遭不幸,貞節有損,我想你別見她得好。」文淵當日與駱金鈴只有數句交談,原沒熟悉她的聲音,何況她此時心情慄慄不安,與地宮中憤恨激動之情相較,語氣更相去甚遠,自沒認出,聽向揚這麼說,也不好多問,便道:「也不要緊。師兄,你見到那兩位穿金衣、銀衣的姑娘了?其他還有六十多位姑娘,都平安麼?」 向揚道:「穿著金衣、銀衣的,是見到了,其他的也有穿紫,也有穿黃,五六十個是有,是不是你說的全部,我就不得而知了。師弟,看來你也還沒找到師妹、紫緣姑娘、慕容姑娘她們,卻跟這些姑娘走上一路,到底是何居心?」說著微微一笑,意在調侃。文淵拍了拍頭,無奈地笑了笑,道:「師兄取笑了,這些姑娘險些給雲非常那群惡人一網打盡,我是自不量力強出頭,差點成了替死鬼,若是師兄不在這裡,此時怕不早已魂歸西天。」   這話一出,向揚不禁好生疑惑,道:「師弟,你這話有些古怪了,那雲非常我曾與他交手,雖然極是厲害,也未必定能致你於死地,那穿著金衣銀衣的兩位姑娘,武功似也十分了得,若是你們這許多人一齊聯手,這五人豈能逼得你如此凶險?」文淵道:「假若只有雲非常一人,是能應付得來,可是卻沒這麼單純。師兄,你知道這雲非常的來歷麼?」向揚道:「這老兒武功是剛猛正大的路子,可是帶著幾分邪氣,似是正邪兼修,各有所長,可沒聽過他的名號。」 文淵道:「我本來也不知,後來聽這些姑娘說了,這才長了見識,這雲非常另有三名結拜兄弟,他排名第二,排名第三的已經死在長陵地宮之中,就是那唐非道。」 向揚同時聽得「雲非常」「唐非道」兩個名字,心中陡然雪亮,道:「啊,是了,這老頭定是武林「四非人」之一。我但聞其號,卻不知道這四人的名字,想不到竟是此人!」 文淵點點頭,道:「師兄原來也聽過這人的事,那麼我說起這些天來的事,也簡單些了。」接著和向揚坐在橋上,說出一番話來。 【一百二十九】 自與向揚、任劍清分道而行之後,文淵四處游探,欲尋紫緣、小慕容、華瑄三人,可是京城內外固然遍尋不著,又不知該往何方。文淵心道:「有小茵照料,紫緣跟師妹該不會有什麼麻煩,只盼她們別遇到皇陵派的高手。可該到哪裡去找她們才好?」 他心中掛念三女,既然無從找起,索性四下亂走,到得有城鎮處,便留神找人打聽。一連問了七八人,都是不得下落。文淵也不沮喪,續往前行,又問了兩三人,依然全無消息。眼見天色漸漸昏暗,聽得街邊客店傳出陣陣跑堂吆喝聲,心念一轉:「紫緣不會武功,小茵和師妹定然不會讓她露宿野外,她們倘若平安無事,或許已找了客棧歇息,我不如由此打探。」 想著想著,一隻腳已不自覺地踏入客棧門檻,一個店小二上來招呼他坐下。   文淵腹中也有些餓了,便自點了碗麵,待那小二端上來時,問道:「小二哥,在下向你打聽幾個人,今天店裡,可有三位美貌姑娘一齊來過?」 那店小二口一咧,笑道:「今個兒咱店裡客人不少,從早到晚,別說三個姑娘,三十個姑娘也來過哪。」文淵道:「不是這麼著,我是說一起來的。嗯,這三個姑娘都很年輕,一個穿紫衣,一個穿淡紅,年紀最小的一個穿的是青色布衫。」 他說了紫緣、小慕容、華瑄所穿的服色,鄰桌突然射來四道目光,卻是兩個年輕女子,一個神情詫異,另一個臉含怒意。   店小二眼珠一轉,笑道:「好像是有的,不過沒有穿紅衣裳的,有兩個穿綠衣服的便是。公子爺,你沒來由地打聽人家閨女做什麼?」文淵一聽,精神陡振,大喜若狂,對旁桌兩女的眼色也沒怎麼在意,拉住店小二的手,叫道:「當真?她們……她們上哪兒去了?」店小二聳聳肩,道:「前一個時辰,早就走啦。」 文淵追問:「往哪兒走了?」心中暗想:「小茵改穿青衣了麼?嗯,或許她為了躲避皇陵派追兵,做了改裝也未可知。」 那店小二道:「這三個姑娘出了店門,我便見不著了,又怎麼知道往哪裡去了?」他眼見文淵神情迫切,心中好奇,又道:「公子爺,這三個姑娘是你什麼人?這等齊整標緻的人物,可當真罕見的很哪!」文淵微微一怔,心覺回答三個都是自己的伴侶,未免令人難以置信,心念一轉,便道:「是我家中的姊妹。」 心想:「所謂『四海之內,皆兄弟也』,紫緣、小茵跟師妹這麼親,『一家之內,皆姊妹也』,似乎也還稱得上順理成章。」 店小二似乎有些驚奇,朝文淵上下打量,笑道:「公子爺相貌這等俊俏,有這樣美的姊妹,倒也相稱……」話才說著,文淵鄰桌的兩個姑娘中,一個穿著黃衣裳的倏然離座起身,指著文淵罵道:「你這淫賊,外表人模人樣的,怎地說話這等不要臉!」   那姑娘一罵出口,客店中不少人轉過頭來觀望。另一個年紀稍長的藍衫姑娘急忙拉住那黃衣女子,低聲道:「別惹事。」那黃衣姑娘一頓腳,怒道:「是誰惹事?你聽這……這人說的,這樣不乾不淨。」 文淵甚感愕然,向那兩女拱手為禮,道:「這位姑娘,何出此言?在下言行何處失當,尚祈指教。」那黃衣姑娘怒道:「好啊,你還會裝蒜。你說我們的……」話還沒說完,旁邊那藍衣姑娘一拉她手,示意不可多說,自己對著文淵說道:「閣下打聽那三位姑娘的下落,有何用意?」文淵見這藍衣女子言語雖較平和,神色卻也頗有敵意,心中隱隱覺得不妥,但仍斯斯文文地作了個揖,道:「這三位都是在下的家人,只因路上走散了,是以急於尋她們回去。」   那黃衣姑娘脾氣甚是急躁,聽文淵這麼一說,突然衝上一步,叫道:「姊姊,你聽他這樣胡說!我……我可不管了,非教訓他不可。」語音甫落,那姑娘身形錯動,一晃之間便來到文淵面前,左掌護身,右手拇、食、中三指並起,疾點文淵「肩貞穴」。 這一下手法迅捷俐落,出招姿勢更是美妙絕倫,文淵見她右手點來,左手暗暗蓄勢,知道對方暗伏後著,心道:「這位姑娘當真奇怪,沒來由的,怎麼說動手便動手?」他不願平白無故地傷人,見那姑娘指法精奇,亦不能不加理會,當下左手一翻,衣袖抖處,已拂在那黃衣姑娘右手手腕之上。那姑娘手腕一麻,招數再難寸進,吃驚之下,左掌三指迅速併攏,旋即戳出,便如鳥喙一啄,輕快巧妙,招數雖是一前一後,卻是連環一氣,的是高招。 文淵左袖回而右拂,內力激發,袖風拂掃之下,立即消去了這一招的勁力,五指一併,已隔著那姑娘衣袖扣住她的脈門,微微一笑。黃衣姑娘脈門受制,全身內力已提不上來,臉色登時大為蒼白,驚聲叫道:「你……你幹什麼?」 文淵見她神情變的驚恐異常,還沒明白過來,那藍衣姑娘忽地縱身上前,喝道:「放開她!」雙手連戳連點,武功路數與那黃衣姑娘同出一轍,指上內力卻更為強勁。文淵見她本來尚稱端靜,此時表情卻頗有驚急之意,出手所指,又全是人身命門大穴,不禁眉頭一皺,心想:「這兩位姑娘何以一上來便是拚命招數?」   此時不及細想,右手微抬,運起「蝶夢遊」法訣,五指猶如撫琴鼓瑟,輕彈輕佻,柔勁所至,將藍衣姑娘手上招式盡數卸去。 藍衣姑娘這幾招實是竭盡全力的搶攻,居然被對方一隻手便輕而易舉的破解,登時面無血色,躍開幾步,顫聲道:「你……你……」 文淵左手一鬆,放開了黃衣姑娘,身子飄然退開數尺,道:「兩位姑娘,在下可是說錯了什麼,致使兩位如此氣惱?『人患不知其過』,還請兩位賜教,若在下確然言行有失,自當向兩位陪罪,否則『既知之不能改,是無勇也』。」 黃衣姑娘既得自由,立時縱回藍衣姑娘身旁,臉上猶似驚魂未定,一咬牙,低聲道:「姊姊,這淫賊厲害,我把他纏住,你快去找掌門師姐來對付他。」藍衣姑娘強定心神,道:「不,你先走,我可以拖得久些。」對於文淵所說,居然沒怎麼聽在耳裡。 文淵聽得莫名其妙,說道:「在下實無意與兩位動手。兩位若是要走,我又豈敢阻攔?這事只怕是誤會了。」 黃衣姑娘怒道:「誤會什麼?你剛才說要帶……那……那三位姑娘回家,那不是居心險惡麼?淫賊,我們姊妹武功是不如你,可是既有我們雲霄派在此,說什麼也不許你恣意逞兇!」   文淵微微一怔,說道:「雲霄派?」心中暗暗思索:「那是什麼門派?中原武林,似乎沒聽說過這麼個門派。」藍衣姑娘臉色一變,拉著黃衣姑娘往店外衝出,叫道:「別多說了,快走!」奔到門邊,見文淵並不追來,心中驚疑不定,推著黃衣姑娘出門,眼見文淵仍無動靜,便一步一步、謹慎戒備地倒退出去,似乎文淵一走上前,便要拚命一般。   文淵正自推敲她這幾句話是什麼涵義,突然一想:「啊呀,是了!定是紫緣她們在路上遇到了見色起意的惡徒,小茵跟師妹抵擋不住,遇到那『雲霄派』的門人相助,這才脫險。這兩位姑娘,定是雲霄派的人了,她們只道我也是意圖不軌,這才罵我是淫賊了。自藍靈玉姑娘以來,倒是沒其他人這樣罵過我了。」想到這裡,文淵頓有恍然大悟之感,跟著心中一喜,心道:「如此說來,這兩位姑娘定然也見過紫緣她們了,說不定也知道她們現在下落。」   眼見兩女便要離去,文淵當下疾趕上前,拱手道:「兩位姑娘,且請留步!」 那兩個黃衣、藍衣姑娘見他接近,立時雙掌運勁,臉上滿是戒懼之意,準備隨時拚命一擊。文淵不願再起爭鬥,只是微笑道:「這事情說也說不分明,總之在下決無非分之想,不是兩位所想的那樣。不如請兩位帶在下去見那三位姑娘,由這三位姑娘解釋,那便清清楚楚了。」 兩個姑娘互相對望,心中猶豫不定,均想:「難道他們當真認識?這可奇了,我可從沒聽說過啊。他始終不露出猙獰面目,多半另有圖謀。他要跟來,倒是一個好機會。如果他確非惡徒,自然最好,否則便可讓掌門師姐出手制裁他,加上同門數十人,難道他還能敵得過?」 兩女交換一個眼神,點了點頭,藍衣姑娘便道:「好,我們帶你去見那三位姑娘。話先說在前頭,要是她們不認你,我們可手下不留情了。」以她們兩人之力,自然談不上「手下不留情」二字,此自是指雲霄派數十人齊上,以多勝少之局而言。文淵見兩女神色依然警戒,也不在意,微笑道:「好,就是這麼著。」 當下掏出幾塊碎銀,隨手交給店小二,道:「這便走罷!」他懸念三女,此時既知行蹤,便是一時一刻也不願耽擱。   兩女更不打話,並肩奔出客店,朝鎮外而去。文淵先前與兩女交手,只覺她們內力平平,此時見兩女腳步輕快,猶如飛鳥掠地,毫無滯澀,輕功造詣之佳,遠勝過一般有此內力修為之人,不禁暗暗稱奇:「這雲霄派的輕功,當真是武林一絕。」他提起真氣,使開「御風行」身法,身如風嵐吹送,看似徐緩,實則輕捷,不即不離地跟在二女之後。 兩名姑娘見他輕功如此佳妙,仿若足不點地一般,心中不由得驚佩交加,心想:「這人武功當真了得,以這份輕功來說,只怕唯有前三位師姐才可比得上。」對文淵的忌憚,卻又更深一層。   三人兩前一後,過不多時,來到一處蔥綠的山谷,兩女加快步伐,閃入樹林之中,文淵飄然跟入。一入林中,文淵便見兩棵柏樹上分別坐著一個紅衫女子,見到文淵隨著兩女過來,臉上流露出極為詫異的神氣來。 到得林中深處,兩女先後停步,藍衣少女抬起頭來,突然「多多加加」地輕輕叫了幾聲,仿如鳥鳴。   忽然之間,林中到處傳出鳥鳴,也有黃鶯,也有雲雀,各式各樣,好聽已極,許多大小鳥兒隨之飛入林中。仔細一看,有的確實是鳥,有許多卻是年輕姑娘,每一個都是身法敏捷,或立於樹端高枝,或坐在樹下草叢。文淵遊目四望,至少也有六七十個年輕女子,服色多采多姿,令人目不暇給。陡然間出現這麼多女子圍在四周,文淵微感不知所措,心道:「難道這雲霄派便如巾幗莊一樣,全部都是姑娘家麼?」   那黃衣、藍衣少女閃入人群中,帶了三個身影出來。藍衣少女道:「這位公子,請你看看,這三位便是你的姊妹麼?」 文淵看了,心中一驚,既覺錯愕,復又失望。這三個姑娘一穿紫,二穿綠,便如那店小二所說一般。那紫衣女子約莫二十來歲,身材在女子中算得稍顯高挑,一張瓜子臉極是纖秀,雙瞳深邃如水,靜若清潭,身上披著一件紫色斗篷,綺麗之中,更帶著三分神秘。另外兩個姑娘看來都是十六七歲,相貌卻是一模一樣,容顏俏麗,在那紫衣女郎身邊,身材顯得十分嬌小,一身翠綠衣衫,兩人腰帶上各繫著一枚圓形玉珮,只是一在腰左,一在腰右。 這三個姑娘如此美麗容貌,世上確是少有。可是她們卻不是紫緣、小慕容、華瑄中任何一人。文淵一時呆了,這才知道那店小二所指,乃是眼前這三個姑娘,至於紫緣她們,可不知究竟在什麼地方了。想到這裡,文淵不禁長聲浩歎,失望之餘,幾乎想大哭出來。   他歎息一出,紫衣女郎微微皺眉,在那藍衣姑娘耳邊問了幾句話,藍衣姑娘低聲回答。紫衣女郎聽了,臉色微變,輕輕哼了一聲,隱隱存有氣惱之意。穿黃、藍兩色的姑娘匆匆退入群女之中,臉上露出一絲幸災樂禍的表情。 【一百三十】 但見那紫衣女郎走上前來,來到文淵面前兩丈多遠,道:「你是什麼人,膽敢出言戲弄本派弟子?」 文淵見那女郎臉色不善,自覺雖在嗟歎之餘,也不該失了禮數,當下朝著諸女團團一揖,道:「在下文淵,一介默默無名之輩,豈敢對各位姑娘不敬?這事實在……唉,當真對不住,是我疏忽大意,弄錯了人。呂氏春秋有云:『得言不可以不察』,又說『辭多類非而是,多類是而非,是非之經,不可不分』,青衣紅衣,本是不同,若非我自己曲解語意,也不會鬧這個笑話,如禮記曰:『差若毫釐,謬以千里』。唉,說來說去,總是我的疏失,對兩位姑娘得罪之處,尚祈海涵,多多見諒。」   他沒能見到紫緣三人,希望落空之下,心情本已懊喪,這幾句話說得垂頭喪氣,沒精打采,除了那穿藍衣、黃衣的兩個女子,其他諸女又怎知那店小二同他說了什麼?這一番引經據典下來,語氣又是感傷,又是抱歉,旁人大多聽得莫名其妙,不少年輕女子覺得好玩,更是紛紛抿嘴而笑。 紫衣女郎雖沒聽得十分明白,但見他神態誠懇,倒是不假,心中暗暗納悶:「這人看來倒不像那群惡人的黨羽,難道真是誤會?」 那兩名面貌相同的綠衣少女站在紫衣女郎身後,左邊那少女忽然朝右輕聲道:「他後面說什麼?『呂氏春秋有雲』什麼的,我聽不懂啊。」右邊那少女抿嘴略加沉思,側頭低聲回道:「那個『雲』字呢,意思就是『說』,他那句話嘛,就是有個叫呂氏春秋的人,說了下面那一串話。」左邊那少女睜大了眼睛,低聲道:「這個人姓呂麼?可是他的名字怎麼會是四個字?那他的名豈不是有三個字?」 右邊那少女道:「那也未必,假如他複姓呂氏,雙名春秋,那就順理成章了,就好像掌門師姐複姓呼延,要是她不取單名,那名字也可以有四個字。」左邊那少女道:「還是很奇怪啊,我聽過複姓呼延,可還沒聽過複姓呂氏的,你說有誰姓這個複姓的啊?」右邊那少女道:「有啊,這個叫呂氏春秋的人,就是複姓呂氏囉。」 她們兩人非但面貌相同,說話的語調聲音也是全無二致,同樣的清脆柔嫩,這幾句輕聲對話,好似獨個一人自問自答一般。文淵見她們神情一本正經,卻說得亂七八糟,心下不禁好笑,說道:「兩位姑娘,呂氏春秋不是人,是一本書。」   兩名少女一齊回過頭來,狀甚疑惑,右邊的少女說道:「當真?我只知道書有書名,可不知道書還有姓的呢。」左邊那少女道:「是啊,我也沒聽說過。喂,你這話可不是騙我們麼?」兩女說著,都微微斜著頭,兩雙骨溜溜的大眼睛凝望著文淵,姿勢神貌一模一樣,便如一面鏡子在中間照映出來。 文淵強忍著笑,道:「書當然沒有姓了。普天之下,怕也沒有『呂氏』這個複姓。」左邊那少女道:「沒有呂氏這個複姓?你又怎麼知道了?」右邊那少女道:「世上這麼多姓名,你總不可能全部聽過。」紫衣女郎微微皺眉,說道:「涵碧、蘊青,別胡鬧。」兩名少女卻似不聞,左邊那少女道:「我們兩個都說有,你卻說沒有,有什麼憑證?」右邊那少女又道:「要是沒有憑證,那麼你空口說白話,還是該有呂氏這個複姓了。」   她們兩人本來互相對答,這時轉而與文淵說話,兩人話聲此起彼落,搭配得絲絲入扣,跟一個人說話殊無分別,文淵驚奇之餘,又感有趣,心想這麼胡扯下去沒完沒了,當即拱手微笑道:「在下才疏學淺,也許世間當真有呂氏此一複姓,只是我不知道罷了。兩位姑娘心思奇巧,發前人所未見,實乃難得,可謂舉一隅而以三隅反,佩服佩服,在下自歎不如。」 兩名綠衣少女心中甚喜,同時微笑還禮,都道:「不敢,不敢!」臉上神情天真雀躍,笑顏逐開,像是剛得了什麼漂亮的衣服或新奇的玩物一般。 文淵見這兩個少女純樸可愛,不通世事,心中一動,想到了華瑄,暗想:「要是師妹在此,她們三人年紀相若,定然談得投機。師妹,你們可又在哪裡?」   只見左邊那少女靠到紫衣女郎身邊,輕聲道:「秦師姐,我看這人不像壞人,他也道歉過啦,我們別為難他了,好不好?」右邊那少女也靠了過去,悄聲道:「是啊,秦師姐,你看他說話這麼和氣,輕功又好,人又這樣英俊,定然不會是壞人,依我看,還是大大的好人。」兩名少女說完,仰頭瞧著紫衣女郎,眼中閃爍光采,一派等她出言應允的神情。 紫衣女郎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輕聲斥道:「別胡說八道。說話和氣、輕功好、相貌英俊就算是好人,那還得了?」她踏上一步,朝文淵微一拱手,道:「得罪,請教這位文公子師承何派?」口氣已緩和了許多。文淵道:「先師姓華,辭世已久,並無門派之稱。方才聽兩位姑娘所言,姑娘可是姓秦?」那紫衣女郎點點頭,道:「我是雲霄派西宗秦盼影。這兩位師妹姓柳,在這兒的,都是本派西宗的弟子。」文淵道:「幸會,幸會。」心裡尋思:「雲霄派究竟是個什麼樣的門派?這麼多女弟子齊聚一地,倒是古怪。」 秦盼影道:「我們千里迢迢來到中土,本是要和一群惡人對頭周旋一番。帶你來此的兩位師妹想是過於敏感,誤認你是與他們一夥的,言語之中或有失敬,小女子代她們謝罪了。」說著盈盈躬身。文淵急忙還禮,道:「秦姑娘言重了,在下尋人心切,致有此疏失,兩位姑娘實無罪過。」   秦盼影見他態度恭謹,不似作偽,不覺微微一笑,心想:「這人倒有點呆氣。看他這樣子,也真不像寇非天、程太昊那夥人。」當下道:「既是一場誤會,公子也不必在意……」正想說些什麼好讓文淵離去,化解了這場誤解,忽聽一聲長唳橫空而過,清越之中,更有一股莫名威勢。林間眾女臉色頓時一變,本來有許多坐在樹上、站在石上的姑娘,這時紛紛跳下地來站好,臉色大為肅穆。秦盼影也停了話頭,回身對著林間深處。   忽見一片金光自林中飛揚而出,璀璨奪目,光芒所聚之狀,猶如飛鳥,金光籠罩之下,彷彿一隻金色鳳凰臨空而降,雲霄派眾女子自秦盼影以下,個個都望向那金光所至。文淵只感金芒炫目,眼睛微閉之下,隱約見到其中是個人影,身形苗條纖細,高挑身材,似是女子,心中一動:「瞧這聲勢,這位多半是她們口中的掌門師姐了?」 那金光飛掠而至,奇快難言,才剛來到,但見金光一卷,一瞬間已然停下,立在秦盼影身前。眾女齊道:「師姐!」   但見那團金光中之人確是女子,望之似是二十來歲,臉龐晶瑩雪白,雙唇一點朱紅,容姿極是美艷,只是神色冷冷淡淡,當真是冰山美人,不容侵犯。她身披金色斗篷,燦爛異常,雙手叉在胸前,兩隻皓白如玉的手腕上,各自戴著一圈黃金鐲子,金光閃閃。 這美艷女郎如一陣風般掠進林子,雖已站定,金色斗篷仍在身後微微飄揚,尚未落下,諸女環繞拱衛,真如鳳凰展翅,百鳥覲見,威儀難以名狀。 唯有秦盼影立在她身旁,受風所拂,髮絲隨一身紫衫輕輕飄動,另有一番美麗姿態,有若一隻紫綵鸞鳥,迎風輕舞,兩女互相輝映。   那金衣女郎冷冷地朝文淵一瞥,側頭說道:「秦師妹,你是要放過了這人麼?」 秦盼影一怔,道:「這本是一場誤會,文公子並非那群賊人的同夥啊。」金衣女郎道:「你怎麼知道?世上人心叵側,若要作戲,自會作得似模似樣。」說著斜睨文淵,唇邊微動,似乎要哼了一聲出來。 文淵本來問心無愧,也不在意,上前拱手為禮,道:「這位姑娘,可是呼延姑娘?」那金衣女郎望了他一眼,道:「是便怎樣?」 那兩個姓柳的綠衣少女中走上一人,笑道:「文公子,我看你根本不知道我們雲霄派有些什麼人。你剛剛聽我們說話,才知道掌門師姐複姓呼延,可是她的名字你就不知道啦。」另一人跟著上前,微笑道:「我們姊妹的名字,你都聽到了,可你也弄不清誰是誰罷?」文淵見這兩名少女活潑可愛,言語機伶,心中大有好感,微笑道:「兩位姑娘長得一模一樣,我可真認不出來。」 一名綠衣少女跳將過來,笑道:「反正你不認識我們雲霄派的人,我給你引見一下。」另一少女跟著過來,笑道:「文公子也不算認識我們,當然就先引見我們自己,世上可沒有一個不認識的人幫自己引見不認識的人的道理,是不是啊?」她這幾句話像繞口令一般,卻又口齒清晰,許多年少姑娘又紛紛抿嘴微笑。 文淵道:「嗯,聽秦姑娘所言,兩位的芳名是涵碧、蘊青罷?」那少女眼睛一眨一眨,笑道:「是啊,不過誰是涵碧,誰是蘊青,你知道麼?要不猜上一猜?」   文淵眼光一掃,見那金衣女郎臉色如罩寒霜,秦盼影神情尷尬,心想:「跟這兩位小泵娘如此說笑,畢竟不妥。」當下微笑道:「反正猜也猜不到,兩位但請直言。」另一個綠衣少女嫣然而笑,道:「你不猜也由得你,跟你說罷。我的名字是涵碧,」舉手朝另一少女一指,道:「她當然就是蘊青了,我們是孿生姊妹。不過媽媽說我們同時出生,所以不分大小。」文淵微笑道:「原來如此。」 他略一低頭,見兩女腰間玉珮的形狀大小全然相仿,同樣翠綠欲滴,只是柳涵碧的玉珮繫在腰帶左側,柳蘊青的玉珮則繫在腰帶右邊,除此之外,兩女形貌服飾全無不同。 柳蘊青嘻嘻一笑,微微轉身,半朝金衣女郎,道:「我們的名字你知道啦,現下我給你引見我們掌門師姐。她的名字叫呼延鳳,外號叫「金翼鳳凰」,在雲霄派西宗裡,武功最高,相貌最美。文公子,掌門師姐的武功你還沒看到,不過人是真的最美,你說是不是?」   忽見呼延鳳雙眉一揚,怒道:「蘊青,別胡鬧了,你跟涵碧成天這樣調皮,像什麼話?再不給我安靜下來,明天你們都回比翼宮去,別跟大家走了。」她疾言厲色地怒罵出來,柳氏姊妹同時避過頭去,伸伸舌頭。柳涵碧悄聲道:「掌門師姐脾氣很大,你說話可要小心啦。秦師姐也有個外號,叫『天宮紫鸞』。」   文淵一望秦盼影的紫衣,心道:「這外號自是從這紫色衣裳來的了。」說道:「兩位姑娘也有外號麼?」柳蘊青笑道:「我們的外號是兩人一起,合稱叫做『鏡裡翡翠』。文公子,你的外號是什麼?」文淵笑道:「在下名不見經傳,武林上沒我的外號。」向柳涵碧、柳蘊青望了一望,心道:「鏡裡翡翠?嗯,是了,這兩位姑娘如此相似,可不就像鏡裡鏡外的一對小翡翠鳥兒?這稱號可有趣得很。」   呼延鳳緩步上前,沉聲道:「涵碧,蘊青,你們退開!」雙手分揚,兩股勁力左右拂出,柳涵碧、柳蘊青頓時腳下不穩,不由自主地向兩旁連退數步。文淵見她神情嚴肅,微微一怔,道:「呼延姑娘,有何見教?」呼延鳳一雙美目滿含敵意,道:「既然來到這兒,又何必急著走?你是不是寇非天的手下?」文淵又是一怔,道:「寇非天?那是誰?在下從沒聽聞過。」 呼延鳳面露冷笑,道:「是麼?」忽然金光閃動,文淵眼前一亮,心下陡驚,疾退一步,「嗤」地一響,左手衣袖已被金光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大片鮮血如泉湧出。文淵沒想到對方驟然動手,這一下全沒防備,出其不意,呼延鳳出手又是快得匪夷所思,連她手中拿的是什麼兵器也沒瞧見,但見她右臂揮動,帶起斗篷,金光披過,自己雖已閃避,仍然受傷。他暗暗駭異,心道:「就是黃仲鬼、龍馭清,也沒能一招間就將我擊傷,雖說她攻我不備,可這招數當真厲害!」   秦盼影驚叫道:「師姐,怎麼……怎麼突然動手?」呼延鳳凝視文淵,道:「這人是善是惡都不知道,說不定是對方派來試探的眼線,你們居然就這樣放過他?寇非天、雲非常這些惡賊隨時可能來到,加上東宗那群叛徒,大敵當前,你們還不警覺?先擒下這姓文的,以防萬一。」她話一說完,右手一拉斗篷,身前一披一轉,斗篷下金光閃動,一閃之際,文淵已見到數面金色刀刃排列其中,便如飛鳥羽翼,心中登時雪亮:「原來她的武器,便是這件金色斗篷!」   他無意無故爭鬥,眼見金光二次劃至,真氣一提,輕如雲霧般飄然躍升,上了身後柏樹樹梢。呼延鳳「金翅刀」右翼掃了個空,金芒閃過之際,柏樹樹幹上同時劃出六道平整刀芒,喀啦啦倒了下來,中間飛出了五塊圓木塊。文淵足下一點,躍離倒下的樹頭,呼延鳳微一抬頭,對著文淵所在,左翼一揮,身子凌空一縱,空中陡然金刃飛竄,兩翼金翅刀無數刀刃閃出,錯綜複雜地劈向身在半空的文淵。 【一百三十一】 文淵見呼延鳳招數凌厲,追擊迅猛,絲毫不給他喘息機會,當下再提內息,趁著先前一縱餘勢未盡,轉而使出「鶴舞洞天」身法,如白鶴乘風而起,衣袖拂處,身形又行飄昇數尺,避開金翅刀鋒芒。他順勢向後一翻,輕輕落在另一株大樹枝頭,說道:「呼延姑娘,請先停手,容在下分說幾句。」 呼延鳳刀招落空,臉色微變,雙手一展斗篷,一抖一振,一股勁風向下激去,竟將她本該落下的身體托高數尺,輕功之奇,直如飛鳥翱翔,巧妙絕倫。她斗篷跟著一揮,捲住了文淵所立樹頂的一些枝葉,借力一拉,再升數尺,又已來到文淵面前,緊跟著身子一個迴旋,金光綻放,金翅刀左翼倏然斜斬文淵腰際,竟不回答文淵,下手緊湊無匹。 但聽「鏗」地一聲,金翅刀已砍在文淵腰際,文淵翻落下樹。樹下群女紛紛驚呼,卻見文淵身子微轉,腳一著地,便向一旁滑開尺許,另一腳跟著站定,穩穩當當地站在樹下。卻原來他看準呼延鳳這一刀來路,側轉身子,以腰間劍鞘迎住金翅刀,自己分毫不損,更順勢下了樹來。   呼延鳳立在樹頂橫枝,俯望文淵,心中暗暗驚異,心想:「這文淵的武功當真古怪,如此輕功,幾乎不輸我雲霄派所傳,到底是何家何派?中原西域,難道還有哪一派的輕功能跟本派一較長短?」她先前一招突襲,本擬將文淵砍得重傷受擒,豈料只傷了他一隻手臂,心中已自警覺,接下來連攻三招,兩人攻守之際越打越高,正是金翅刀中一式厲害招數「鳳止高梧」,卻被文淵輕描淡寫地閃了開去,最後一下以劍鞘承受金翅刀劈砍,更顯出他眼光奇準。她低頭望著文淵,心裡已不敢大意,收起高傲之意,臉上神情變得十分嚴肅,腳下輕縱,直直地落下樹來,斗篷撐風鼓起,刀鋒猶如片片金色羽毛,華麗非凡。   秦盼影趕上前去,道:「師姐……」呼延鳳一揮手,示意她別作聲,眼望文淵,道:「你這輕功,叫做什麼名目?」文淵微笑道:「呼延姑娘肯聽我解釋了麼?」呼延鳳哼了一聲,狀甚惱怒,道:「你想賣弄嘴上功夫瞞騙我們,我難道會上你的當?秦師妹,你也出手。」秦盼影一望文淵,臉上頗有歉然之意,道:「文公子,師姐有令,我必須遵從。雲霄派決不濫傷無辜,我們只是先留下公子,只要察明公子確然不是我們的對頭,決不傷你性命。」 文淵聽她說得雖然客氣,總是也要動手相攻,心道:「無緣無故,何必跟她們交手?眼下還是快找紫緣她們要緊。」當下道:「呼延姑娘,在下對各位絕無歹意,雲霄派之名,在下也是今日方知,豈會有所圖謀?在下不敢和姑娘動手,也和各位道過歉了,盼請姑娘釋懷。」 他話才說完,突然想到:「啊呀,糟糕,這話說得不好,可要得罪人了。」   立見呼延鳳臉色一變,柳眉倒豎,喝道:「你沒聽過雲霄派的名頭,今日便讓你見識見識!」步法錯動,欺上前來,金翅刀左翼橫揮過來,右翼刀刃一一舒展,霎時間光芒萬丈。這招「鳳鳴朝陽」大開大闔,刀光道道展現,非只聲勢驚人,內裡亦藏連環後著,確是高招。 文淵看出此招精妙,心想自己並無打鬥之意,何必硬拚?既然說不分明,不若一走了之,當下微一低頭,竟不看刀芒來勢,步伐趨退不定,虛幻無從捉摸,栩栩然有如蝴蝶盤旋,靈動蹁躚,正是「莊周夢蝶」之精要。這若虛若實的身法一使出來,呼延鳳這招「鳳鳴朝陽」的刀路全數落到了空處,文淵身周的小樹花草,盡為斗篷勁風、金翅刀鋒所波及,或折斷,或拔地,伴著大片砂塵漫天飛舞。 避開了金翅刀正面出擊,文淵正欲乘隙退開,施展御風行就此遠離,不料才飄出刀網,眼前忽見紫影一晃,秦盼影已搶先來到他身後,與呼延鳳成前後夾擊之勢,低聲道:「得罪了!」雙袖一拂,兩道紫光分從兩袖竄出,乃是兩柄軟劍,劍刃均作淡紫色澤,先端卻非尖鋒,而是圓形。但見這兩柄軟劍極薄極輕,猶似紙張,雖無劍尖,但邊緣之銳利,猶勝尋常刀劍。這兩道紫光顫動不絕,絢麗奇幻,忽爾向前遞出,雙劍左右交錯,彎成兩道紫弧刺向文淵。   這一招「孤鸞獨舞」走的是陰柔路子,跟呼延鳳凌厲無端的金翅刀正是兩個極端,內勁雖不如呼延鳳強勁,招數卻同樣奧妙。文淵待要避開,呼延鳳已趁秦盼影一阻之機再次攻到,金芒閃處,招數大顯華貴之氣,乃是一招「鳳凰來儀」,跟秦盼影的「孤鸞獨舞」搭配呼應,陡然間天衣無縫,組成了一招「鸞翔鳳集」,金光紫光交織成重重屏障,將文淵困於其中。 文淵見兩女聯手,威力陡增,別說脫身,便要抵擋也非易事,當下先圖自保,手腕一振,長劍在手,「瀟湘水雲」劍勢連綿,如雲霧捲動,護盡週身,但聽鐺鐺鐺鐺連響不絕,已把秦盼影軟劍招數接了過去。待要格擋金翅刀,文淵突然一驚:「不成,呼延姑娘這兵器相當厲害,能把樹幹輕易斷成數截,定是鋒銳無匹,硬碰不得!」要知金翅刀重重疊疊,這許多刀刃先後連環砍至,固然防不勝防,即使擋了下來,尋常刀劍又如何禁得起一次又一次的劈砍?只怕一招間便要斷折。   既然勢不可擋,文淵易守為攻,化解秦盼影劍招的同時,陡然反身出劍,中宮直進,直刺呼延鳳胸膛,要逼得她先行自救,撤開金翅刀招數。 立見金光一閃,金翅刀左翼一斂,擋住了文淵劍刃,右翼卻依然掠向文淵。 文淵側身讓過,忽覺左肩後一痛,顧此失彼,已被秦盼影左手軟劍削中,雖只皮肉之傷,鮮血卻已在衣衫上漸漸染開。 雲霄派兩大高手連袂出陣,實是非同小可,文淵只因初時無心動武,立時失了先機,落於下風。但見呼延鳳、秦盼影兩人刀劍紛呈,燦爛華麗,招數身法,俱是快得難以想像,文淵以一敵二,連變數種從「文武七絃琴」中悟出的妙招,居然縛手縛腳,接應不暇,心中暗驚:「這兩位姑娘的武功,並非比龍馭清、黃仲鬼為高,何以一加聯手,我便施展不開身手?」   柳氏姊妹見文淵越打越是處境惟艱,兩顆心跳得也越來越厲害,柳蘊青叫道:「師姐,你們別打啦!要是不小心失手害死了文公子,那可怎生是好?」柳涵碧也叫了起來:「文公子,你快想辦法逃啊,啊呀!秦師姐,你……你又傷到文公子了,別那麼認真啊!」柳蘊青道:「沒有,沒有!文公子沒再給秦師姐傷著了,肩上那傷是先前就受了的……啊,糟糕!文公子,小心背後!你……你沒事麼?」柳涵碧道:「啊唷,好險,沒有砍到。掌門師姐,你出手太狠了啦!你這樣出手,萬一真砍著了,誰也活不了啊!」   兩女在一旁不停驚呼急叫,搓手頓足,神情之急切,倒似比纏鬥之中的三人更加緊張萬分,言語之中,卻是偏向文淵。呼延鳳揮出右翼,著著進逼,一邊罵道:「你們安靜點,大呼小叫的做什麼?」 柳涵碧道:「掌門師姐,他又不是壞人,你下手別這麼厲害啊。」柳蘊青也道:「是啊是啊,秦師姐,你不也覺得文公子挺好的嗎?」柳涵碧道:「就是說啊!」柳蘊青道:「那還有什麼好打的,趕快停手,大家成了好朋友,豈不是好?」 柳涵碧道:「好是好啊,可是在打架的又不是我們兩個,我們又沒動手,自然也不能停手,要停手,得讓掌門師姐、秦師姐、文公子停手才成。」柳蘊青道:「這個就為難了,有什麼辦法?」柳涵碧一歪頭,想了一想,道:「我們去幫文公子,他打贏了,大家就不必打啦。」柳蘊青道:「那我們不是也要出手了麼?這不是越打人越多了?我們打得過師姐麼?」 柳涵碧又想了一想,忽然面露喜色,道:「有啦,有啦!」低聲在柳蘊青耳邊說了些話。柳蘊青聽了,喜道:「妙計,好辦法,了不起!你說這法子成麼?」 她連續三個詞語大大贊成,最後一句話卻又大大存疑。柳涵碧道:「當然成了,來罷!」兩女一齊縱身而出,搶入戰圈,身法奇巧,猶如兩隻小小鳥兒,雖不及呼延鳳、秦盼影姿態曼妙,卻也敏捷機伶,穿插於三人之間,四手各成三指相聚之狀,出手密如雨點,招招點向文淵穴道。   文淵應付呼延鳳、秦盼影,已大感吃不消,眼見這對鏡裡翡翠也來插手,招數亦自精妙,頓時吃了一驚,叫道:「雲霄派當真不講道理麼?」柳涵碧叫道:「文公子,你別急,我們是來幫你的啊。」說話之時,指掌並出,柳蘊青的招數也是一模一樣,掌若羽拂,指如喙點,剛中有柔,柔中有剛,勁力比秦盼影弱得多,卻十分刁鑽奇異,當真防不勝防。   四女分成兩對,招數相輔相成,攻守均是嚴密無比,文淵竭盡全力拆解對方招數,幾無反擊餘地。他以一敵四,實在太過不利,方始格開秦盼影軟劍,又需避讓金翅刀,忽覺背心一麻,已被柳涵碧、柳蘊青打中背後大穴,跟著頸後一震,亦已中招,登時頭暈目眩,腳下一跌,幾欲昏去。他忽然怒從心起,心道:「你們雲霄派未免欺人太甚!我不願多做爭鬥,你們卻來強逼,這是什麼道理?」他怒氣填贗之下,一劍刺出,竟是全力施為,劍刃上真力充盈,劍風破空,颯颯而鳴。這一擊「指南劍」威力極強,直指呼延鳳,呼延鳳斗篷急收,揮擋身前,兩相交擊,劍刃深陷斗篷,其勢不衰,正中呼延鳳小骯。   文淵一劍刺出,陡然大驚:「不好!這一劍豈不刺死了她?」想要收劍,已然不及,「噹」地一響,卻未刺入呼延鳳體內。文淵一怔,登時瞭然,是被斗篷中的金翅刀擋下了劍尖。 他這一劍使足了全力,背門破綻大露,又中了不知是秦盼影還是柳氏姊妹的一指,再也立足不定,眼前一黑。昏昏沉沉之際,只聽身旁驚呼怒喝之聲響起,又是幾聲兵刃交擊之聲,跟著內息一亂,什麼也聽不見了。   昏迷之中,文淵彷彿騰雲駕霧,身子輕若無物,不知飄往何方。過了良久,似乎停了下來,身體卻仍毫無感覺。 暈去許久,文淵忽覺肩上、背上、胸前傳來陣陣柔嫩的觸感,極是舒服,真氣一點一滴送了過來,穴道一一解開,神智逐漸清醒。一睜開眼睛,眼前枝繁葉茂,都是樹木,幾隻手正在他胸前「神封」、「步郎」,胸腹之間「石關」、「商曲」諸穴之上推宮過血。一看之下,身旁左右卻是柳涵碧、柳蘊青姊妹兩人,見他醒來,同時面露喜色,柳涵碧叫道:「文公子,你醒啦!」柳蘊青道:「文公子,覺得怎麼樣?傷口會痛麼?」 文淵呆了一呆,道:「我沒事。」想要坐起身來,卻覺全身酸軟,難以移動,只能勉強稍稍轉動脖子,卻見四周都是柴枝花草所圍成,架在一株大樹枝枒之間,便似鳥兒所築之巢。四下林深樹密,仍是一座林子之中。他上身衣衫已經被脫去,鋪在自己身下,上身幾處傷口都已包紮得十分妥善,微有清涼之意,想是已敷了傷藥。柳氏姊妹分坐自己左右,兩雙小手在他身上推拿,正試著給他解開穴道。   柳氏姊妹見他臉上有茫然之色,互相眨了眨眼,柳蘊青朝他笑道:「文公子,你想通這是怎麼回事了麼?」文淵道:「你們帶了我出來?」柳涵碧笑道:「你真聰明,一猜就中。」柳蘊青笑道:「你這麼會猜,先前幹嘛不猜猜我們的名字?」 文淵心下疑惑,道:「你們帶我來此,是何打算?」柳涵碧一噘小嘴,道:「我們好不容易救你出來,你也不謝謝人家,臉色這麼難看。」柳蘊青道:「是啊,我們好不容易把你打昏,又好不容易搶先把你捉了起來,又好不容易才從掌門師姐手下跑得開,才好不容易的把你救到這裡,你這才好不容易地安然無事,真是好不容易,你多多少少也該謝我們一下吧?」   文淵此時氣力不繼,一番話聽得暈頭轉向,但也大致想了個明白,道:「我一昏倒,你們就帶我離開了?」柳涵碧道:「是啊,我們想呢,要比掌門師姐離你更近,才能搶先把你捉起來。把你捉起來了,才能帶你走啊。掌門師姐很生氣,要打我們,還好秦師姐幫我們擋了一下,說:「師姐,別太衝動,柳師妹她們也是一番好意,別讓人說我們雲霄派不分是非。」,我們趁掌門師姐跟秦師姐僵著,趕快抬著你跑到了這裡。」她刻意模仿秦盼影說了句話,語音卻是不像,頗為滑稽,文淵不禁一笑,道:「原來如此,可……可要多謝你們了。」心中卻依然存疑,問道:「可是你們為什麼要救我?你們不也是雲霄派的麼?呼延姑娘難道不會處罰你們?」   柳氏姊妹睜大了眼睛,似乎十分驚訝。柳涵碧道:「怎麼能不救你?你又沒做錯什麼,掌門師姐本來就不該打你。」柳蘊青道:「若是不把你救出來,難道看著你被掌門師姐殺掉麼?」柳涵碧道:「你只是來找個人罷了,就這樣死掉,未免太冤枉了。」柳蘊青道:「如果沒救你出來,掌門師姐一定殺了你,你還能在這兒跟我們說話麼?」柳涵碧道:「那當然不能啦。」 柳蘊青道:「所以我們當然救你,有什麼不對?難道你覺得我們不該救你麼?」 文淵聽她們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心中一奇,道:「你們說呼延姑娘要殺我?」 【一百三十二】   柳氏姊妹聽他此話,臉上又現出十分奇異的神情。柳涵碧道:「那還用說,當然是掌門師姐要殺你啦。」柳蘊青道:「不是掌門師姐要殺你,難不成你覺得是我們要殺你不成?」柳涵碧道:「假如我們想殺你,那也不會救了你出來,還給你敷藥、包紮、療傷、運氣了。」柳蘊青道:「是啊是啊,我們這樣幫你,你還這樣懷疑人家,那……那不是太過分了麼?」兩人越說越是可憐,小嘴微噘,兩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要哭了出來。   文淵不覺啼笑皆非,道:「兩位姑娘,我不是這意思,我那句話是在問:為什麼呼延姑娘想殺我?」 姊妹兩人同時怔了一怔,向他不住眨眼,好像在審視什麼奇特的物事。 柳涵碧手指在他胸口一點,道:「你不知道,掌門師姐很不喜歡男人的。」 柳蘊青道:「一般的男人就算了,像你這樣武功厲害、長得又好看的,掌門師姐可更加討厭了。」 柳涵碧道:「只是武功厲害、長得好看,那也還好,可是偏偏你又跟我們說了一大堆話,跟秦師姐也說了不少話,跟林師姐、周師姐又說了幾句話,那就不得了了。」柳蘊青道:「跟我們還有秦師姐、林師姐、周師姐說了話,其實也還算好,可是你來的時機實在太糟糕了,作亂的東宗的男弟子正在跟我們捉迷藏,這些天來打得不可開交,你選在這時候來碰上我們,那是大大的不得了了。」柳涵碧道:「來的時機不對,勉強也還算好,但是你又跟掌門師姐見了面,又不趕快溜之大吉,那真的無可奈何了。」   她兩人一邊繼續替文淵解穴,一邊輪流述說,有如單獨一人一口氣說將出來,文淵聽得雖不甚瞭然,但是精神不佳,無力多問,只是心裡暗想:「林師姐、周師姐又是誰了?嗯,大概就是客店中那兩位姑娘了。記得呼延姑娘說了「東宗叛徒」,這麼看來,雲霄派中八成出了什麼亂事。不過呼延姑娘一口咬定我不懷好意,未免有欠思慮了。那東宗的叛徒,定然也是極其厲害,呼延姑娘才會這樣謹慎防範。」   他略一提氣,只覺胸腹之間內息不暢,穴道內氣血鬱結,當下默運玄功,佐以「滄海龍吟」的法門運使,丹田中一股真氣沛然不止,自「商曲穴」上通「石關」、「陰都」、「通谷」、「幽門」、「步廊」、「神封」、「靈墟」等腎經諸穴,經脈之中膠結窒礙之處盡數衝破,酸麻之感隨之消失,緩緩坐了起來,微笑道:「多謝兩位姑娘,我沒事了。」 柳涵碧、柳蘊青正運勁於指,嘗試給他解開穴道,忽覺他肌膚之下內氣震盪,身子微微一熱,疑惑之間,卻見文淵已自行坐起身來,不禁嚇了一跳,同時叫道:「哎呀!」文淵道:「怎麼了?」 柳蘊青睜大了眼,道:「你……你怎麼能動了?」文淵道:「我自己運氣衝穴,也就能動了。」柳涵碧面有驚色,道:「掌門師姐的點穴手法,就是秦師姐也要花上一刻鐘才解它得開,你……你……」兩姊妹神情驚詫,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文淵再一提氣,內力運轉無礙,穴道的確已解,心道:「呼延姑娘這點穴勁力,可沒什麼出奇之處哪。」但是當著兩姊妹的面,也不好這麼說,當下微笑道:「或許呼延姑娘手下留情,沒下重手。」 此言一出,柳氏姊妹一齊大搖其頭。柳涵碧道:「哪裡有手下留情?我們剛剛幫你解穴,掌門師姐這次下手比以前只重不輕,根本一點兒也解不開。」柳蘊青道:「是啊是啊,我們累得滿頭大汗,你卻這麼輕輕鬆鬆的自己衝開了穴,這個……可不是很奇怪麼?」姊妹兩人朝著文淵看了又看,甚是驚奇。   文淵上半身沒穿衣服,被兩個妙齡少女這樣打量,不免不甚自在,當下取了墊在木柴上的衣物,便要穿上。柳涵碧一怔,忽然伸手搶過衣服,道:「等一下,讓我們看一下嘛。」文淵聞言愕然,道:「看什麼?」柳蘊青道:「我們第一次看男人的身體,不能讓我們看久一點嗎?」 這話令文淵一陣困窘,心道:「這算什麼道理?」手一伸,便即拿回衣服,道:「不可不可,這不妥當。」柳蘊青道:「為什麼?」文淵道:「男女有別,隨意赤身露體,自然不妥。」柳涵碧秀眉微蹙,一根手指輕輕點著臉頰,似乎十分疑惑,沉默一陣,道:「我就是不懂,掌門師姐說不可以給男人看自己的身體,你也這樣說。」柳蘊青道:「我們也看過掌門師姐的裸體啊。給男人看到身體,到底會怎麼樣?你給我們看了身體,又會怎麼樣?」 文淵一時難以回答,支支吾吾地道:「這個……也不是會怎麼樣,只是……只是……」要解釋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本來就十分為難,要跟這樣兩個天真少女談起男女之事,更是難以啟齒。正當此時,忽見一個紫影飄上樹來,說道: 「涵碧、蘊青,你們又胡鬧了?」來人身法輕盈,人美如玉,正是「天宮紫鸞」秦盼影到了。 柳蘊青道:「我們哪有胡鬧?」柳涵碧道:「我們只是在問文公子,為什麼男人不能看女人的身體,女人也不能看男人的身體罷了。」秦盼影臉頰微紅,雙手在姊妹兩人頭上拍了一下,低聲道:「夠了,別給人看笑話。」   一見文淵上身裸露,臉上又是一紅,輕輕別過頭去。文淵耳後一熱,匆匆穿上衣服。 秦盼影見他穿戴妥當,微一躬身,道:「文公子,這兩位柳師妹不諳世事,若有得罪,請多包涵。」文淵還禮道:「好說。」 秦盼影道:「敝派適逢大敵,掌門師姐因而對文公子有所誤會,小女子至感抱歉,必會盡力向師姐解釋。日後若再相見,也免去一番紛爭。」文淵微笑道: 「多謝姑娘。」秦盼影微微一笑,道:「掌門師姐此時正在到處追查公子下落,只怕轉眼便至。柳師妹,我們先回去絆住師姐。」 柳蘊青噘嘴道:「秦師姐,我們都還沒跟他說幾句話呢,你就要我們回去了?」 柳涵碧也道:「掌門師姐有你勸著就夠了嘛,人家還想留著呢。」 秦盼影皺眉道:「不要使小性子了,要是再給掌門師姐找來這裡,可逃不了第二次。」朝文淵一拱手,道:「文公子,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後會有期。」 拉著柳氏姊妹,直躍下樹,紫影飄蕩,牽著兩姊妹掠地而去。   三女匆匆而去,樹上木巢中便剩下文淵一人。文淵心道:「今天這番遭遇,雖然來得莫名其妙,卻也長了見識。巾幗莊石莊主已是女流中的高手,這位呼延姑娘的武藝卻更加狠辣幾分。當日我跟小茵過招,也只不過傷了手腕,呼延姑娘下手之重,可也不比小茵差了。雖說最後是四人攻我一人,畢竟也是了不起的武功,武林之中,確是奇人輩出。」轉念一想:「不止呼延姑娘,那兩位柳姑娘也是大大的奇人,只不過奇處不在武功罷了。」 他稍加伸展肢體,料想外傷不重,便拿了擺在一旁的長劍,縱身下樹,心想:「方纔秦姑娘言道,呼延姑娘正在四下搜查,那麼我也該離這兒遠些才是,免得橫生枝節,又要大鬥一場。」當下朝著秦盼影等離去的相反方向走去,心中所想,又已回到尋找紫緣等人的心思。   此後一連數日,文淵仍是到處打聽,希望能尋得一些蛛絲馬跡。三女都是容貌超群,若有人見過了,決計沒有全無印象之理,可是偏偏探不到絲毫線索。他空自思念,也是無計可施。 這天黃昏時分,文淵來到一處市集,見天色已暗,便尋了客棧投宿,向店伴索房時,順便又向掌櫃探問了三女下落。那掌櫃搖頭道:「沒見過的,要是真有三個美貌姑娘一起光臨小店,我雖然老眼昏花,也不至於漏了過去。」文淵好生失望,深深歎了口氣,只覺無精打采,正要隨店伴到房間去,忽聽店中一桌客人傳出輕聲冷笑。   文淵略一凝神,聽得那桌有人低聲說話,道:「這窮酸秀才失心瘋了,居然在這兒打聽美貌姑娘。方圓百里之內的美人兒,還有哪個沒在咱們主子的禮單上?」 這句話聲音極輕,若非文淵內功造詣不凡,那是一個字也聽不到的。文淵心下一凜,心道:「那是什麼意思?」轉頭一望,見那桌共有四人,都是三四十歲的男子,說話的是一個禿頭瘦子,眼神中顯得甚是狡猾。旁邊一人見文淵瞧向這裡,伸肘輕輕一撞那瘦子,雙目一瞪,罵道:「他媽的臭小子,看什麼?」 文淵轉過頭去,假作驚惶,便隨店伴上樓看房。到了房中,文淵問道:「樓下那四位客人,也投宿貴店麼?」那店伴道:「是啊。這幾人強凶霸道,小相公,你可別惹他們得好。」文淵微微一笑,心中盤算:「那人說的「禮單」是怎麼回事?以人為禮?這事可透著點邪門,該探上一探。」隨口問了四人房間所在,便打發店伴出去。   當夜文淵並不入眠,只是坐著運氣吐納。待得時近子夜,文淵悄悄步出房去,到了那四人房前,手按門板,暗吐柔勁,將木閂輕輕震斷,推門入房。那四人中已有三人熟睡,一人卻正在房裡徘徊踱步,便是那禿頭瘦子,忽見文淵闖入,吃了一驚,叫道:「你……」 但聽「呼」地一聲,文淵搶上前去,衣袖拂出,甩在那瘦子面門,柔力所至,將他打得一陣暈眩,一個「你」字語音像煙火般散開,便沒了聲息,軟軟癱倒在地,雖未受傷,一時卻不得醒。文淵身形遊走,將睡夢中的三人一一點了穴道,防他們醒來突襲,接著點明燭火,火光一照,便見桌上放著一疊紙箋。 文淵拿起一看,見上面寫著一行金字「奪香宴禮單」,下面又有一行較小的金字,寫著「罪惡淵藪四非人」。文淵疑惑更甚,將紙箋一張張翻開來看,但見第一張上寫著「余姚賀家么女賀如蘭」幾個紅字,第二張寫著「括蒼派掌門夫人燕翠」,第三張寫的是「淮河幫蘇萍」,一張張都是女子名字,有些在字首點了個紅色小點,或是在字旁注有「上品」、「完璧」等小字。   文淵驚疑不定,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心想:「這是什麼禮單?為什麼寫的都是女子的名字?「奪香宴」?」再往下翻,寫的赫然是「雲霄派西宗百靈鳥白月翎」。文淵心道:「雲霄派西宗,那是呼延姑娘她們的同門了。」 心中疑惑更甚,一張張翻下去,到了最後一張,文淵一看之下,身子猛然一震,如有一個大鐵鎚重重擊在胸口,忽感說不出的害怕。 這最後一張紙箋上只寫了兩個字,卻比前面十餘張還要令他震驚萬倍,乃是殷紅如血的兩個字「紫緣」。 【一百三十三】   乍見紫緣的名字書寫在這詭異的禮單上,文淵心頭驚詫之餘,不由自主升起了一股說不出的害怕,心裡只想:「這到底是什麼意思?紫緣……為什麼會有紫緣的名字?」 他呆呆地站在當地,突然「啪」地一聲,把禮單拍在桌上,手一伸,抓住倒在地上那禿子,用力一搖,內力震去,叫道:「起來,起來!」其實他不必大聲呼喝,那禿子也已被他震醒。 文淵拔劍出鞘,「刷」地一回,劍鋒架在那禿子脖子上,大聲叫道:「這奪香宴是什麼東西?這份禮單,是什麼意思?你從實說來,我不害你性命。」那禿子武功遠不及文淵,雖然醒來,卻是渾身乏力,毫無反抗之力。但他性子甚是悍惡,雖然命懸人手,竟不懼怕,只是冷笑一聲,說道:「你敢殺我麼?老子是「罪惡淵藪」的人!你惹得起寇大爺、雲二爺、莫四爺麼?你……」 文淵不待他囉唆,抓住他肩頭的左手用力一震,那禿子登覺骨骼爆響,疼痛難當,只怕一副骨頭便要散了架,登時殺豬般叫了起來。文淵喝道:「你說不說?」 那禿子實在痛得受不了,連聲叫道:「說,說!」文淵便即收了內力,左手卻仍抓在他肩膀上,叫道:「那就快說!」 那禿子狠狠瞪了文淵一眼,道:「這奪香宴,是咱們寇大爺跟另外兩個大高手辦起來的,你難道不知道?這份禮單,就是咱們要在宴上用來玩的娘兒們。嘿嘿,你這小子氣成這樣,是不是看到你相好的被記在這上面了?」   這幾字如轟轟雷響,文淵頓時呆住了,竟然全無反應。那禿子見他神情錯愕,並無凶狠之色,膽子登時大了,更加說得口沫橫飛:「這些娘兒個個都是上等貨色,雲二爺早就忍不住,這幾天一口氣就干了六七個,有幾個『完璧』都得劃掉了。他媽的,你這小子最好趁早放了老子,否則雲二爺等會兒回來,瞧他老人家不要了你的狗命……」 忽地文淵左手一甩,那禿子一個身軀直飛出去,「砰」地撞在牆上,又已暈去。文淵靜靜地拿起禮單,收入懷中,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深深呼吸幾下,喃喃地道:「是麼?」右手長劍回鞘,衣袖一振,轉身望向窗外,自言自語道:「紫緣,我說要保護你,就一定要做到。」 他聽聞紫緣落在這樣一群人手中,心中憤怒驚恐達於極點,反而完全冷靜了下來,不如初時那樣氣急敗壞。文淵坐在一張椅上,靜靜等待那雲二爺回來,心想:「『罪惡淵藪』?既然你們擺明了說是罪人惡人,我也不必客氣。要是你們動了紫緣,我把你們誅滅殆盡。」但是倘若紫緣當真受了汙辱,即使殺盡兇徒,又能如何?想到這裡,文淵只覺心中一片寒意,不敢再想,用力搖了搖頭。   就在此時,樓下隱隱約約傳來了細微的女子悲鳴聲,伴隨著沙沙之聲,如枯葉過地,迅速往樓上而來。文淵心中一凜,知道是那雲二爺來了,且還帶著一個女子。呀地一聲,門板打開,一個身子被丟了進來,摔在地上,滾了幾下,發出痛楚的哭音,手腳微微抽搐,竟是一個衣衫襤褸的年輕女子。 她頭髮披散,滿面淚痕,全身衣物都是裂縫,大半已被撕爛,裙子更已被撕成條條碎布,雙腿根部及私秘之處都是白污水液,帶著一絲血紅,緩緩流動,氣氛淫靡之中,帶著幾分可怖。 這女子容貌甚美,但是如此情狀,實是太過淒慘,文淵心中一震,站起身來。   正想上前,一個禿頂長鬚的矮瘦老頭已走了進來,一手拉著褲襠,一手握著胯下肉棒,前端點點濃稠白濁,面露淫笑,顯然就是對那女子施暴之人。瞧他這副模樣,先前竟是一邊走,一邊姦淫那少女。那老頭見到文淵,臉色一變,道: 「小子,你是誰?」說話之時,後面又跟著走進一個中年男子,雙眼瞇起,幾乎成了一條線,臉色微黑,留著一叢黑鬚,左手拿持著一本厚重書冊,見到文淵,眼睛微微一睜,又瞇了起來。 文淵神色如常,道:「在下文淵,哪一位是雲二爺?」那老頭前後搓動陽具,道:「爺爺我便是雲非常。小子,你來這兒,想搶爺爺我的女人麼?」他對文淵竟似毫不在意,並不穿好褲子,那肉棒被他前後快速套弄幾下,噴出了幾點陽精,正好落在那少女左眼上。那少女猶如失魂落魄,只是癱在地上哭泣,這時眼睛被灑到,也不去揉,仍是不住飲泣,上下睫毛之間黏搭搭的。   文淵見他如此凌辱一個女子,心中霎時憤怒難以名狀,上前一步,蹲下身去,道:「姑娘……」 那少女突然驚叫一聲,倉皇翻身,雙手在地上亂撐,向後躲了開去,尖聲叫道:「不要,不要!你……你別過來!」她在雲非常蹂躪之下,早已精疲力竭,此時逃避文淵,也無多少力氣,身子挪開些許,便氣喘連連,不住嗚咽。 文淵陡然心中一痛,心道:「紫緣也曾這樣驚恐,那是我親眼目睹的。這些惡賊!」猛然站起,長劍出鞘,直指雲非常胸膛,喝道:「你把紫緣帶到哪裡去了?」 雲非常目光一閃,隨即漫不在乎地笑道:「紫緣?嘿嘿,呵呵,那可真是個罕有的美人兒,已經被咱們老大看中,是奪香宴上最美妙的賀禮。你這娃兒,難道是想來英雄救美麼?」文淵心底一驚,心道:「那是誰?多半是那什麼寇大爺了。要找到此人,得從此人下手。」更不打話,一劍便朝雲非常刺去。 雲非常嘿嘿一笑,右手拉起褲子,左手疾探而出,勢夾勁風,當真快如閃電,側身避開劍鋒之餘,左掌已劈向文淵胸膛。他左掌已然奇快,不料掌力未及文淵之體,右掌又已飛快劈出,於避開劍刃、拉好衣褲之際仍能後發先至,動作簡直不可思議。   文淵見他這一手武功高得出奇,心中凜然,長劍忽然兜了回來,削向雲非常頸側,方位之奇,更加想也難以想像。這一劍蘊含「風雷引」曲意,出極險極奇之招,雲非常若是不加抵擋,掌力劈中文淵之前,自己反會先受致命重傷。雲非常應變快絕,身子一矮,劍鋒已在他頭頂掃過,順勢一撲,雙手抓向文淵腳踝,要將他腳骨捏碎。文淵縱身微躍,身子弓下,劍刃跟著急轉直下,直刺雲非常後心。雲非常罵道:「小兔崽子!」雙手一落空,便在地上一撐,身子陡然倒立過來,兩腳向上一踢,一腳踢在劍鋒側面,將劍身震飛開去,另一腳卻暗含後勁,一隻鞋子飛了上去,眼看要打在文淵胸口。 文淵沒料到有此一著,吃驚之下,左手一圈一撥,手法柔巧,將這貫注剛猛內勁的鞋子力道帶斜,變成飛向那黑臉男子,身子一轉,輕輕落地。   那男子左手書冊一揮,隨手將鞋子打在地上,微笑道:「雲二哥,你這一招稀奇古怪,居然對這位小兄弟不管用,可惜啊。」文淵和雲非常連拆數招,已知他武功奇高,實是勝己一籌,剛才撥開他的飛鞋,手上兀自發麻,可見這份內力非同小可。那黑臉男子正面打落鞋子,輕描淡寫,內功自也不凡。面對兩個強敵,文淵不敢大意,雙掌一立,凝神備戰,心道:「不收拾這雲老兒,無法找到紫緣。我從文武七絃琴上練來的功夫,可不見得輸給了你!」   那受到姦污的女子神情呆滯地望著房中戰況,見到文淵長劍脫手,落在一旁,突然飛撲過去,拾起長劍,劍尖指著雲非常,哭著叫道:「雲非常,你……你這惡魔!」雲非常斜眼望了那少女一眼,獰笑道:「拿著劍幹什麼?想殺我麼?你姊姊武功比你高得多,還不是被老夫幹得死在床上。嘿嘿,你可比她夠味多了,沒開苞的閨女就是不一樣,又緊又嫩,舒服得要命。來啊,你要是傷得了老夫,爺爺我以後每天多干你幾回當獎勵。」說著連聲怪笑,聲音之尖細難聽,直令人毛骨悚然。 那少女身子簌蔌發抖,淚水斷線珍珠般流下,突然哭叫道:「姊姊,姊姊!」 長劍一回,橫過頸中,纖細的脖子灑出一大片血紅,灑在遍體鱗傷的肌膚上,腳下一跌,身子傾倒而下,撲在地上,登時成了一片血泊。文淵一驚,待要阻止,卻已不及,衝上前去俯身查看,見她傷口極深,已然無救,芳魂就此逝去。她雙目圓睜,雖已死去,淚水依然緩緩流下,實是死不瞑目。 雲非常笑道:「可惜,可惜,這小女娃身體嬌嫩,本來可以多玩幾天,讓老夫手下那群孩兒也干個過癮。既然就這麼死了,只好拿去餵給貓兒狗兒。太可惜了,真是可惜!」他連說四個可惜,神情卻頗為歡愉,似乎這少女自刎而死乃是一幕精采好戲,看得津津有味。那黑臉男子也微笑道:「我才剛給她寫好生死簿,今日必死無疑,你瞧,可不是準確得很?」雲非常道:「你這狗屁判官,碰上狗屎運罷了,難道當真次次都准?」   文淵拿起長劍,見到劍刃上鮮血滴滴落下,心中對雲非常越發痛恨,心道:「這老賊邪惡不堪,簡直沒有人性!」站起身來,指著雲非常怒罵道:「雲非常,你這樣逼死一個少女,難道不覺得可恥麼?如你這般行徑,應當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 雲非常轉頭向那黑臉男子道:「姓裴的,那小子說的是什麼意思?」那裴姓男子微笑道:「這幾句是詩經小雅中一篇『巷伯』的句子,乃是對奸邪之輩深惡痛絕,罵你應當被丟給豺狼虎豹吞食。豺虎不屑吃你,則該丟到極北之處去。極北之地嫌你下流骯髒,容不下你,該讓上天懲治你的罪惡。罵得好啊!」 向來溫文儒雅的文淵,本來再怎麼樣也不會以這等激烈言語罵人,可是他因紫緣的不幸遭遇,對姦淫之行極為憤慨,眼見雲非常如此殘忍無恥,再也無法忍耐,頓時憤聲而罵。 雲非常肚子裡料子有限,壓根兒聽不懂他這話是什麼意思,聽了那男子解釋,哈哈大笑,道:「很好,很好,老夫身在『罪惡淵藪』,要是不被你們罵得狗血淋頭,怎麼顯得出我『四非人』的罪惡滔天?妙極,妙極!你這小子膽子不小,奪香宴上,老夫非把你的小情人幹成蕩婦淫娃不可。」   忽聽一個冷峭的聲音自門外傳來:「開什麼玩笑?你們這四個武林罪人,該不會也想來跟我搶第十八層地獄住?嘿嘿,雲非常,你這句話我聽得挺不入耳,又罵到了我家小妹,你當真這麼急著找死,想搶先下地獄不成?」 說話聲中,一個青衫男子大步走進房中,絲毫無視站在門邊的黑臉男子,嘴角微帶冷笑。身後一個勁裝結束的女子跟著走進,神情卻不若他這樣輕鬆自在,英氣飛揚的臉上顯得甚為緊繃。 文淵一怔,道:「慕容兄,藍姑娘!」 雲非常睨了那青年一眼,道:「我道是誰呢,是你這個慕容小表!」慕容修冷笑幾聲,手指彈了彈劍柄,道:「你不叫我大慕容,那是你不知好歹了。雲老頭,你今天走運了,本大爺正好心情奇佳,就慷慨大方地送你一程,直達十七層地獄如何?文淵小子,你說這夠不夠大方了?」 【一百三十四】   文淵心中只是擔憂紫緣安危,慕容修一來便對雲非常挑釁,他也不怎麼注意,見得雲非常稍有分神,不假思索,一劍橫削雲非常左脅。這一劍來勢雖非極快,但是方位勁力,俱是拿捏得巧妙無比,雲非常一不留神,劍光已將及體。不料他應變奇速,在劍勢之下一個打滾,這一劍仍給他閃了開去,但也遭劍風波及,衣衫裂了一條小縫。 雲非常一滾便即站起,罵道:「臭小表,打擾你爺爺說話!」慕容修哈哈大笑,道:「不壞,不壞!文淵小子,你要是功力再高幾段,倒是可以代我送這老頭上路,現下可不不成。你讓開,交給我來。」說著手腕一抖,腰間長劍出鞘。 藍靈玉站在他身後,手中也已握了雙戟。 雲非常冷笑一聲,正待說話,忽爾客棧之外遠遠傳來一陣哨聲,極之尖銳,又極高亢,猶如一道利刃劃破夜空,突兀之餘,更見詭異。 那黑面男子目光望向窗外,道:「雲二哥,似乎抓到那群鳥兒了。」雲非常面露喜色,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笑道:「妙極!我可得親自去瞧瞧。」朝藍靈玉望了一望,色瞇瞇地笑道:「這丫頭生得好美,實在難得。小女娃,你在這兒等著,待爺爺我吃了那些雲霄派的小鳥兒,再來好好照顧你。」藍靈玉聽他出言戲侮,心中甚怒,右手短戟指向雲非常,罵道:「不知羞恥的老賊!」   文淵聽他說到「雲霄派」三字,心中一驚:「他們在對付雲霄派?難道呼延姑娘、秦姑娘、柳姑娘她們被捉了?」 忽見慕容修猱身上前,喝道:「雲非常,你還有命走嗎?」說話之間,三尺青鋒縱橫而出,三橫一縱,「王字劍」氣勢雄渾,直有將雲非常斬為六塊之勢,一出手便是狠辣殺著。雲非常知道慕容修劍法厲害,自己手無寸鐵,不欲硬接,轉身便走,竄出房門,那黑面男子替補其位,右手卻已多了一根精鋼判官筆,正面迎接大縱橫劍法猛招,筆法來去,鏗鏗鏗鏗,將這霸道異常的四劍一一擋下,再一揮筆,竟盪開慕容修劍刃。那男子微笑道:「在我面前殺人,需得經我生死簿論定才成。」 慕容修嘿嘿冷笑,右臂一振,長劍陡發嗡然長鳴,道:「裴含英,你這『活判官』的名號,到底是誰封給你的?當真胡說八道!你要是不知好歹,敢攔我去路,我可要你變個死判官了。」 那黑面男子裴含英道:「你要是有本事,盡使無妨……」忽聽文淵叫道:「讓開了!」一步上前,立呈虛無飄渺之態,手中長劍顫動,身法劍法,盡出於「蝶夢遊」奧秘。裴含英略一斜身,手中判官筆疾點而來,迎向劍刃,卻見文淵一退一進,身形閃動之際,已從他身邊出了門外,叫道:「慕容兄,勞駕你對付這人!」更不停留,直追雲非常。耳聽慕容修在身後叫些什麼,也沒放在心上。   他躍下階梯,飛快衝出客店,遠遠見到雲非常身影飛奔而去,心道:「這老頭卑鄙無恥,要是雲霄派的姑娘真落在他們手上,豈有倖免之理?無論如何,不能讓這老賊得逞。何況紫緣的行蹤,還要著落在這老賊身上查知。」他展開輕功,遠遠在雲非常身後,雲非常自然也已察覺,卻無意出手阻截,心道:「這小子非三兩招所能打發,不如把他引到那兒,同那些傢伙聯手,料理這小表當簡單得多。先前才打過一個功力不差的小表,現在又有一個,何必跟他多耗力氣?」 文淵若要出盡斑妙輕功,也能追及雲非常,但他有意解救雲霄派諸女,那麼雲非常等於是帶路的指標,也不必急於跟他動手。兩人各有主意,一前一後,奔出十餘里,來到一個山澗之中,遠方隱約傳來爭鬥驚呼之聲。   奔到近處,只見那地勢是一條河水流穿兩面山壁之間,在其中拐了個彎,河彎處聚集了百餘人,其中一半赫然是雲霄派群女。這許多人分成兩群,雲霄派諸女被困在河彎中,其他人都是男子,佔住了唯一的陸地方向,只因三面都是河水,雲霄派諸女無法離散,看情勢已被圍困在其中。只見兩群人之間讓出了一塊空地,陣陣金光閃爍不定,三個身影穿梭來去,鬥得十分緊湊。文淵看得分明,那金光正是金翅刀所照映,三人之中,一人自是呼延鳳了。只見她以一敵二,身法微呈紊亂,似乎難以支持。   雲非常疾掠而前,雙掌齊向呼延鳳拍去。呼延鳳正在凝神與那兩名敵人交鋒,忽見雲非常橫加相攻,吃了一驚,金翅刀兩翼揮展,鼓蕩勁風,逼開三人的同時拔身而起,輕輕落在二丈之外,面有怒色。雲非常笑道:「金翼鳳凰,輕功果然不凡。來來來,讓爺爺好好疼你。」身子一晃,又已撲上。 呼延鳳怒道:「老賊,還敢胡說八道?快放了我白師妹!」右臂疾捲斗篷,化做圈圈金芒漩渦,猛然絞向雲非常。雲非常錯身閃過,從一旁竄了開去,一閃一讓之間,腳步滑至呼延鳳左側,右手勢如飛煙般連晃三掌,左手夾雜探向她腰際,來路之刁鑽,委實匪夷所思。就在這時,先前夾攻呼延鳳的兩人也同時攻上。   眼見呼延鳳陷入重圍,難以抵擋,雲霄派諸女紛紛驚叫起來。忽見一陣金環亂轉,交織著白芒吞吐,雲非常抽身疾退,那兩名男子也迅速退開,狀甚訝異。 呼延鳳的金翅刀光芒之旁,已多了一道森森劍光,持劍來援之人,正是文淵。 他跟在雲非常之後,來到此處,僅容他出得一招,便以絕佳輕功搶到他之前。 呼延鳳「夢吐白鳳」招數圈轉而出,文淵則以「八極游」大開大闔之劍意相輔,兩下猛招一齊守禦,竟連雲非常這等高手也佔不到半點便宜。 呼延鳳大為愕然,向文淵瞧了幾眼,躍開與他隔離丈許,道:「你……你幹什麼?」文淵道:「這雲非常為人卑劣,在下來助呼延姑娘一臂之力,日前誤會,留待退敵之後再行分說如何?」呼延鳳神情不可置信,又退開了一步,怒道:「你想在本姑娘面前耍花招,豈有這麼容易?」 只聽雲非常笑道:「哈哈,小表頭,你想騙這隻小鳳凰,可沒這麼容易。不如咱們爺倆兒合作,聯手將這群小鳥兒一隻隻捉了起來,豈不比你費盡唇舌來得容易?」   雲霄派中一個柔嫩的聲音叫道:「師姐,別聽他亂講,先退回來,我們慢慢跟他們周旋。」聽那聲音極是稚嫩,但是縈繞耳際,如在身邊咫尺響起,語音悅耳,更令人不能不加注意。文淵回身一望,但見諸女之中閃著一團銀光,一個身材嬌小的年輕姑娘裹在其中,身上穿的是一件銀光斑斕的斗篷,和呼延鳳所穿金色斗篷外形十分相似,容貌清麗之中,透著少女的純真氣息,與呼延鳳的冷艷丰姿正是兩個極端。 呼延鳳哼了一聲,瞄了文淵一眼,斗篷一披,身子朝後倒縱,拉開兩丈,轉身往雲霄派諸女走去。柳涵碧、柳蘊青越眾而出,拉住文淵雙手,兩人神情都十分欣喜,柳蘊青道:「文公子,你怎麼來了?」柳涵碧道:「我們正在頭痛呢,這些人個個都厲害得緊,你來幫忙,那真是再好也沒有啦。」 柳蘊青道:「是啊是啊,掌門師姐打得累了,秦師姐又受了傷,你既然來了,那就好啦。你總不會就這樣走掉吧?」文淵嗯了一聲,道:「這些人是雲非常的什麼人?」 柳氏姊妹眼睛一眨一眨,似甚驚奇,柳蘊青道:「你不知道麼?」柳涵碧道:「不知道便不知道罷,先過來,我們去看師姐怎麼樣了。」 兩女拉著文淵回到諸女之中,雲非常也並不妄動,和那兩名男子退回包圍人群中,低聲商議些什麼。   雲霄派眾女或手舉兵刃,或凝神靜待,守勢如牆連綿,不讓敵人有機可乘。 柳氏姊妹帶著文淵快步走過,來到呼延鳳、秦盼影兩女之前。但見秦盼影神情憔悴,臉色蒼白,坐在地上,勉強向文淵笑了一笑,道:「文公子,你好!」 文淵見她神色,分明是身受內傷,躬身一揖,道:「秦姑娘,傷勢厲害麼?」 秦盼影點點頭,道:「卓善的明王大手印,的確厲害。」文淵道:「卓善是誰?」 但聽呼延鳳又哼了一聲,道:「『西天孔雀』卓善,你不知道?剛才那金髮番僧便是了!」 文淵一聽,遠遠朝雲非常一夥人望去,果見一個身披大袈裟的帶髮頭陀,蓄著寸許來長的短髮,色做金黃,身材高大異常,想非中土人士,正是剛才圍攻呼延鳳的兩人之一,另一人是個中年男子,神氣剽悍,目光如鷹,身上披著一件灰斑白底斗篷,卻不似金翅刀那般暗藏兵器。 文淵道:「旁邊那位又是什麼人?」 柳蘊青搶先道:「那是狄九蒼啊,『摩天迅羽』狄九蒼,這兩個都是本派東宗的高手,怎麼你都不知道?」 文淵登時恍然,道:「是了,他們就是呼延姑娘所說的東宗叛徒?」呼延鳳瞪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跟他們一夥,可還不能辨明,這話說不定是裝模作樣。」文淵苦笑道:「姑娘何以總是對在下心存敵意?在下可沒得罪了姑娘啊。」 呼延鳳臉現鄙夷之態,道:「沒有?你耍弄我雲霄派的門人,這麼輕易便算了?」   秦盼影忙打圓場,道:「師姐,別這麼說了,剛才……剛才文公子不是幫你逼開雲非常跟那兩個叛賊麼?」說完話,輕輕咳嗽兩聲。呼延鳳朝秦盼影一望,斗篷一拂,怒道:「你也幫他說話?好啊,你們都當他是好人,你們找他收拾這些渾蛋罷,我不管了!」說著轉身便走,在河邊一處遠遠坐著,再也不看一眼過來。 那銀衣少女站在一旁,輕聲笑道:「秦師姐,你糟糕啦,等敵人退了,你又得花好大力氣跟呼延師姐賠罪了。」秦盼影面露苦笑,臉上微微一紅,輕輕推了那銀衣少女一下,道:「文公子在這兒,你胡說些什麼?去唱個歌兒給師姐聽罷,她這麼氣呼呼的,等一下怎麼對敵?」銀衣少女嘻嘻一笑,往呼延鳳那兒走了過去。 秦盼影神色難堪,輕輕對文淵道:「文公子,當真抱歉,師姐她……她很不好相處,你別在意,她不會當真袖手不管的。」文淵也頗覺尷尬,心道:「看來呼延姑娘對我,簡直比對這些敵人還要痛恨,那是怎麼回事?這可太古怪了。」   只聽秦盼影又道:「文公子,你怎麼會來這兒?」文淵道:「在下是追那雲非常來的,這人的同夥捉了在下的……一位知己。」說到這兒,忽然想起一事,道:「對了,貴派是否有一位白月翎白姑娘?」秦盼影臉上閃過一絲黯然,點點頭,道:「是。文公子從何得知?」她知道文淵對雲霄派的人物全然不知,連金翼鳳凰、九頭鳥、西天孔雀等東西兩宗的高手也不知道,更別說武功未臻佳妙的百靈鳥白月翎了。 文淵取出那份禮單,道:「這上面寫有貴派白姑娘的名字。」秦盼影見了那禮單,臉色一變,道:「奪香宴的禮單?」左手緊按心口,身子微震,又道:「文公子,能讓我看看麼?」說到這句話時,聲音已稍稍發顫,又咳嗽了幾聲。文淵道:「自然可以。」將那禮單遞了過去。 秦盼影一張張翻過禮單,柳氏姊妹湊到秦盼影身旁,跟著翻看,三女神情都充滿緊張不安。待得翻到書寫「雲霄派西宗百靈鳥白月翎」的那一張時,秦盼影仔細觀看一陣,忽然像是鬆了口氣,輕輕呼了一聲,低聲道:「還好,還來得及!」   文淵不解其意,問道:「什麼意思?」秦盼影指著那禮單,道:「你看,白師妹的名字上頭,並沒有點上紅點。」文淵仍是不明白,心道:「有沒有紅點,卻又如何?」 秦盼影見他面有惑色,知道他對奪香宴所知有限,當即說道:「這是『四非人』的奪香宴禮單,上面所寫,都是被他們擄去的女子,要在宴會上……那個……供在場者取樂的。這雲非常在四非人中排行第二,最是貪淫好色,有時候他等不到赴宴之期,自己先侵犯了捉來的姑娘,便會在名字上點上紅點,讓別人知道,這個姑娘已經……已經……」她自覺難以啟齒,索性跳過,道:「白師妹的名字上並沒有紅點,這就表示還來得及救她。」   文淵登時明瞭,道:「原來如此。」心念一動,接過禮單,翻到了最後一張,只見那紙箋上,除了「紫緣」二字,再無其他痕跡。他一直擔心紫緣已經被雲非常這淫邪魔頭染指,這時見紫緣名字上亦無紅點,心中大喜,本來如負千斤的心頭登時一陣輕鬆,精神大振,心道:「紫緣也還安好,她沒事!」 秦盼影見他忽然神采煥發,一望紙箋,微笑道:「文公子,這位紫緣姑娘,便是你的心上人了?」文淵雙頰微熱,笑了一笑,心想這事也無須否認,點頭道:「我得將她救出來才行。秦姑娘,你可知這禮單上的姑娘都在哪兒?」 秦盼影皺眉道:「這就為難了。我只知八月十五之前,四非人擄掠的女子都由頭領寇非天拘禁著,但是在什麼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說到此時,秦盼影以手捂口,又咳嗽了起來,一咳之下,突然身子一震,手放下來時,白如美玉的掌心沾了一片殷紅的鮮血。柳涵碧、柳蘊青同時驚叫道:「啊呀!」 呼延鳳跟那銀衣少女聽到秦盼影咳血聲音,一齊奔來。呼延鳳神色驚惶,扶住秦盼影,連聲道:「怎樣了?你……你覺得怎樣?」秦盼影搖了搖頭,強笑道:「沒……沒什麼……」呼延鳳急道:「說這什麼話?早知你受傷這麼重,我也不跟你嘔氣了。你……你這麼逞強,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嗎?快,你快坐下,我幫你療傷。」說著便扶秦盼影坐在地上,關切之情,溢於言表。文淵心道:「同門師姐妹,情誼果然不同,呼延姑娘平素雖然冷淡,畢竟心腸甚熱。」 秦盼影又搖搖頭,道:「不,師姐,敵人厲害,你得留著內力,我休息一會兒就好。要是你為我耗了內力,怎麼敵得過雲非常?要是你輸了,我們西宗的姊妹都要給捉去了,白師妹救不回來,東宗程太昊那伙叛徒也要得逞了,那……那怎麼可以?」說話之時,又劇烈咳嗽了幾下。   文淵既知紫緣眼下尚且平安,擔憂之情稍減,心想眼前要緊之事,倒是該如何助雲霄派眾女脫此困境。他左思右想,心道:「敵我人數相若,可是呼延姑娘似已久戰,未必支持得了多久,我最多也只能與雲非常為敵,若是那卓善、狄九蒼前來夾攻,只怕也抵擋不住。秦姑娘又身負內傷。有什麼法子,能讓這些姑娘先離開此處,慢慢對付這些厲害對頭?」 沉吟片刻,文淵突然想到一處,叫道:「有了!」柳蘊青奇道:「有什麼啦?」 文淵道:「你們可知道,這附近有座趙州橋?」柳蘊青道:「不知道,在哪兒?」 柳涵碧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那銀衣少女卻道:「我知道啊。」 文淵喜道:「那就成了!」突然想起不知這少女姓名,當即問道:「姑娘芳名,如何稱呼?」那銀衣少女淺淺一笑,道:「我叫苗瓊音。你叫文淵對不對?她們跟我說過了。」柳涵碧嘴巴不肯休息,在一旁說道:「她的外號,叫做『銀羽迦陵』。」文淵微微一笑,道:「這外號甚是貼切,苗姑娘說話聲音確然好聽,只是迦陵鳥的聲音,誰也沒有聽過,或許苗姑娘早已勝過迦陵鳥了。」 苗瓊音「啊」地輕輕呼了一聲,手指抿唇,粉嫩的臉頰上浮出了淡淡的嫣紅,微笑道:「謝謝。你……你要說什麼,趕快說,呼延師姐會生氣的。」雖在強敵環伺的凶險之下,這少女的話語聲依然平和可喜,如花葉露珠落入小水池中,應聲而起漣漪,令人說不出的通體舒泰。 文淵朝呼延鳳望了一眼,見她只是照料著秦盼影的傷勢,似乎沒聽自己在說什麼,也不在意,便道:「我有一個師兄,現下可能在趙州橋那兒……」 【一百三十五】   向揚聽文淵述說至此,心下已經瞭然,道:「那些雲霄派的姑娘,是你要她們往這兒來的?」文淵道:「是。我一人之力,沒法子擋住雲非常那些人的追擊,倘若師兄你不在這兒,雲霄派的諸位姑娘們還是逃得掉的,我可就成了替死鬼了。」    向揚道:「嗯,你替那些姑娘們斷後,讓她們有機會逃往這裡來,雖然危險,不過以你的功夫,但求自保,也不為難。可是追來的只有那雲老兒跟幾個尋常角色,那什麼卓善、狄九蒼都沒有跟來,又是怎麼回事?」    文淵道:「這兩人似乎與雲非常不合,雲非常要他們追上來,他們卻置之不理。好在如此,否則我也未必能撐到這裡。」向揚嗯了一聲,道:「現在你打算如何?」文淵道:「我得先去和那些姑娘們會合。那『奪香宴』在八月十五中秋舉行,離今尚有十餘日。假如這段日子裡,我仍然找不到師妹她們,我便要去那奪香宴。」    向揚一聽,便知其意,道:「你擔心師妹、慕容姑娘也被捉住,是麼?」文淵道:「參加奪香宴的,並不只四非人而已。」    向揚神色肅然,道:「師弟,這雲非常武功已然如此了得,那寇非天想必更加厲害,如你所說,更可能另有其他邪門外道的高手。你我對這『奪香宴』,都不甚清楚,你這一去,大是凶險。」文淵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要能救出紫緣她們,就算龍潭虎穴,也得闖它一闖。師兄,你不必擔心我。」   駱金鈴在橋後聽得明白,心中籌算:「那文淵要去奪香宴?這倒是一個殺死他的好機會。只要能引得三個主人中隨意一個與他相鬥,諒這文淵也敵他不過,必死無疑。只是如此一來,我也得想法子前去赴宴,該當如何設計才是?」    向揚知道文淵貌似和順,心志卻十分剛強,朝駱金鈴藏匿的橋後望了一望,心道:「要師弟不冒這個險,只怕是不可能了。我現下得照顧那位姑娘,也必須等婉雁來到,是不能跟師弟同去了。可是師弟的武功雖然突飛猛進,卻仍不夠純熟……」心中思慮一陣,道:「師弟,你跟雲霄派的姑娘們在哪兒會合?」文淵道:「就在前面十里處的小鎮外。」向揚沉吟道:「是麼?」想了一想,道:「好,你先過去,我隨後便到。那位姑娘不願與他人見面,我帶著她,不能與你並行。待會兒我帶她安頓在那附近,便去找你。」    文淵微微一怔,道:「師兄,你也要同去奪香宴?」向揚道:「不,我先去看看這雲霄派的姑娘們武功到底如何,是否不會拖累你,便要 回來。沒有等到婉雁之前,我決不會輕言久離這裡。現下是深夜,婉雁也不會這時候來。」文淵點頭道:「是。」心中暗暗感激,忍不住又道:「師兄,多謝關心。」一轉身,追呼延鳳等人去了。   駱金鈴自橋後走出,低聲道:「向少俠,我也要跟著去麼?我……我不想給你師弟看到我的樣子。」向揚道:「此事本來與你無關,你可以不必前去,但是這裡僻處荒郊,若把你留在這裡,卻也不妥。這樣吧,我帶你前去,到了之後,你仍然藏匿起來便是。」駱金鈴輕輕點頭,道:「向少俠怎麼說,我……我就怎麼辦罷,我都聽你的。」    當下向揚帶著駱金鈴往文淵去處緩步而行。走出十多里,已在夜色裡見到一處村鎮,外圍野地聚著許多人,都是剛才從橋上奔過的雲霄派女子。    向揚和駱金鈴走了過去,遠遠見到文淵,駱金鈴便不肯上前,輕聲道:「我在這兒就好。」向揚點點頭,自行上前走去。諸女見到向揚走來,紛紛投以好奇的眼光,唯有一個紫衣女郎坐在一棵枯樹下閉目休息,另一個金衣女郎在旁照料,對向揚不加注意,那自是秦盼影跟呼延鳳了。   柳涵碧朝一旁的柳蘊青耳語道:「這個就是文公子的師兄了。」柳蘊青低聲道:「他也長得很好看啊。不知道他武功好不好?」柳涵碧道:「他是師兄,武功當然好啦。」柳蘊青道:「那可不一定了,為什麼苗師妹是師妹,武功輕功都比我們好?」柳涵碧道:「我是說他武功好,又不是說比文公子好。苗師妹的武功雖然比我們好,可是我們也還是好啊,只是不比苗師妹好,畢竟還是好嘛。」    銀衣少女苗瓊音飄然上前,朝向揚拱手一揖,笑道:「原來你就是文公子的師兄,剛剛才見面,現在又碰頭啦,你好!」向揚抱拳還禮,道:「幸會。貴派掌門呼延姑娘安好?」    呼延鳳聽他說到自己,眼睛一斜,朝向揚一瞥,哼了一聲,起身走來,說道:「我好得很,不需要你們問候。把你那師弟帶回去罷!我們雲霄派裡的爭鬥,不必外人插手。要救白師妹,也用不著你們多管閒事。要赴奪香宴,大可各走各的,你們請罷!」言語中絲毫不留情面,對向揚更沒半句見面客套。    秦盼影聽呼延鳳這麼說,連忙站了起來,道:「師姐,你怎麼這樣說?」呼延鳳怒道:「怎麼磕閼嬉t飭餃爍L頤峭乾淕眸璦|隙嵯閶緹熱耍俊?BR>  秦盼影柔聲道:「師姐,你先別生氣,聽我說……」卻見金光一閃,呼延鳳一抖斗篷,怒聲道:「不聽,不聽!你當他們是好人,就帶他們去好了!他們去,我就不去!」身形一縱,披著金光遠遠奔去。    苗瓊音吐了吐舌頭,笑道:「秦師姐,她還是生氣啦!」秦盼影急道:「你既然知道,就快去追啊,我……我現在這樣追得了麼?」苗瓊音微笑道:「是,要我去唱首曲兒給她聽,是吧?」腳下輕點,黑夜中如同一道銀色流星,追呼延鳳去了。秦盼影歎道:「什麼時候了,師姐還要鬧脾氣!」   向揚一來便被呼延鳳沒來由地發了一頓火,心想:「看來文師弟所言不虛。這呼延鳳如此個性,如何能擔當掌門?師弟要是與她們同行,只怕路上要鬧個天翻地覆。」    靜了一陣,但聽秦盼影道:「向公子,你也打算赴奪香宴麼?」向揚道:「未必。這位是秦姑娘罷?貴派有哪一位對奪香宴所知較多,我想請教一下,在下孤陋寡聞,對這奪香宴所知極是有限。」    秦盼影道:「奪香宴是……」才要開始述說,忽見銀光閃動,苗瓊音一閃而至,又已回來,叫道:「秦師姐,秦師姐!」秦盼影皺眉道:「怎麼啦?」苗瓊音一攤手,道:「呼延師姐不肯理我,她要你去找她。」秦盼影道:「你沒唱歌麼?」苗瓊音歎道:「我試過啦,可是我一唱歌,她就用斗篷打我。那裡面有金翅刀啊,我哪敢唱下去?」    秦盼影一頓足,歎道:「算了,算了,我過去看看。」對著向揚、文淵兩人道:「抱歉之至,請兩位在這兒等一等。」紫影輕飄,如風送霞霧般離去。   向揚和文淵相對苦笑,心中唯有無可奈何的份。向揚心道:「該先安置那位姑娘。」一瞥眼間,見到許多雲霄派女弟子披著各式斗篷,靈光一閃,走到駱金鈴,道:「姑娘,你若是不想讓人見到面貌,何不向這些姑娘借斗篷掩蔽?」駱金鈴一想,也覺不錯,當下向身旁一名女子商借斗篷,一披上身,將布帽拉低,外人便瞧不清面目。    那邊柳氏姊妹跑到文淵身邊,柳涵碧道:「我們跟去看看。」    文淵道:「看什麼?」    柳蘊青笑道:「去看呼延師姐跟秦師姐啊,你不想看嗎?」    文淵一怔,說道:「有什麼好看的?秦姑娘去勸呼延姑娘,我若前去,豈不是火上加油?」    柳涵碧、柳蘊青一齊大搖其頭。柳涵碧道:「我們偷偷的去看,別讓師姐發現。」柳蘊青道:「她們才不會只說話呢。去嘛,去嘛!我們還有事要在那裡才能問你呢,你去不去嘛?」文淵好奇心起,道:「有什麼事要問?」柳涵碧微笑道:「去看了就知道。」兩姊妹分別牽著文淵的手,半拉半扯地要文淵走。苗瓊音抿嘴而笑,臉蛋微紅,道:「文公子,要是給呼延師姐發現了,你得快逃喔。」    文淵見兩姊妹興高采烈,不便拂逆其意,只得道:「好罷,好罷!別拉著我,我去看看就是了。」柳氏姊妹大喜,齊道:「這就走!」三人兩前一後,步伐如飛,隨著秦盼影去路而奔。   里許之外,是個小樹林,隱隱聽到說話聲傳來。文淵心道:「雖然只這麼近,但苗姑娘身法也真快。」    柳氏姊妹縱躍上樹,只聽柳涵碧輕聲道:「從樹上看,要小心點喔。」    文淵跟著踏枝上樹,枝葉之中,可見不遠處的樹下立著兩女,呼延鳳雙手叉胸,頭偏向一邊,秦盼影站在她身前,神情甚是難過。    只聽秦盼影輕聲道:「師姐!」呼延鳳輕咬下唇,並不說話,頭偏得更開。    秦盼影低聲道:「師姐,你別生氣嘛。」    呼延鳳轉過身子,怒氣沖沖地道:「我……我怎麼不氣?你對他說話這樣好做什麼?我要殺他,你反而還維護他。你說,我們出那一招『鸞翔鳳集』時,你有沒有手下留情?涵碧、蘊青那兩個丫頭幫著他逃走,是不是你擋著我?剛才他提議往這兒走,以擺脫那些賊人,你又第一個贊成。你……你這還不是向著他?」    秦盼影面有難色,低聲道:「可是……我是想,文公子也沒有做錯什麼,我們就這樣下殺手,未免太過分了。師姐,我信得過文公子不是惡人,但是……但是……我並沒有對他生情啊。」    呼延鳳輕輕哼了一聲,仍是背對秦盼影,低頭向地,臉上神情卻已不如先前氣憤。    秦盼影盈盈上前,輕輕伏在呼延鳳背上,低聲道:「師姐,我的心從來沒有變過,你……你一定要信我,我真的……真的沒有……不要… …不要這樣不肯看我……」她越說聲音越低,身子輕輕一顫,兩行晶瑩的淚水自雙頰滑落,沾濕了呼延鳳的斗篷背後。    呼延鳳聽得嗚咽之聲,臉色登時鬆了,緩緩閉上眼睛,露出不忍之色,輕聲道:「好了,別哭了。」秦盼影仰起頭來,臉上現出喜悅之情,顫聲道:「師姐,你……你不生氣了麼?」    呼延鳳右臂一揚,金色斗篷展了開來,轉回身子,呼地一聲,斗篷將秦盼影的身子捲入,緊緊靠在呼延鳳身前。呼延鳳撫摸著她的長髮,輕聲道:「不生氣啦。師妹,對不起,我……我總是這樣,又惹你傷心了。」秦盼影搖搖頭,柔聲道:「沒關係,師姐,你肯相信我,那就好了……我……我會跟文公子離遠一點的。」呼延鳳將她又摟緊了些,微笑道:「好師妹!」秦盼影雙頰微紅,輕聲道:「師姐……」睫毛輕輕合攏,閉上了雙眼。忽然之間,四片朱唇互相對印,兩女擁吻在一起,斗篷上金光晃動,看的出兩女的手臂正在其下來回動作著。   文淵藏身樹上,乍見此景,當真大吃一驚,還道自己看花了眼,搓了搓眼,再一看,呼延鳳和秦盼影確是緊緊相擁,纏綿熱吻,臉上神態,儘是濃情密意。    他心頭驚異,暗道:「呼延姑娘跟秦姑娘,怎麼……怎麼……」    他初時聽著兩女對話,似乎呼延鳳認為秦盼影對自己有意,極為不滿,而秦盼影極言解釋。這些話他本來聽的一頭霧水,這時見到兩女相吻,親暱無比,震驚之餘,心中種種疑團卻也隨之盡解:呼延鳳對自己的敵意,原來是出於對秦盼影的醋意。而她與秦盼影,竟是這種不倫之戀的關係。    文淵呆了一呆,望向身旁的柳氏姊妹,只見柳涵碧、柳蘊青都目不轉睛地望著呼延鳳和秦盼影,呼吸微微加促,心中一驚,低聲道:「別看了,我們走罷。」    兩姊妹卻回頭凝望著他,同時搖頭。柳涵碧輕聲說道:「我們就是要你看這個啊。」    柳蘊青也低聲道:「是啊是啊,我們要問你的的問題,就是等會兒的事,怎麼能走?」    文淵腦中亂成一團,隨口問道:「到底要問什麼?」柳涵碧朝樹下一指,輕聲道:「你繼續看啊。」   卻見兩女已經不再相吻,金色斗篷之下,兩女腳邊,卻多了一團紫布。    秦盼影似在斗篷中輕輕扭動著身體,仰起了頭,櫻唇微張,發出歎氣般的聲音:「師姐……我……啊、那裡……不好……」    呼延鳳在她頸邊吻了一下,柔聲道:「現在沒有別人,別叫我師姐了。」秦盼影面浮紅暈,輕聲道:「鳳……你……今天不能太過火喔,我身體不好。」呼延鳳微笑著點頭,輕聲道:「就依著你。」斗篷一展,秦盼影的身體顯露出來。    與先前不同的是,她身上的紫色衣裙已被脫下,落在腳邊,身上所穿,只是一件淡紫綢緞的肚兜,從正面看,掩不住豐滿挺秀的酥胸,自背後望去,滑潤的背肌和雙臀更是一覽無遺,分外誘人。呼延鳳解下斗篷,連同金翅刀都拋在一旁,將身上穿的金黃色衣衫解開一個釦子,又解開一個。    忽地秦盼影按住她的手,柔聲道:「讓我來。」呼延鳳微微一笑,放下了手,道:「好,你來。」秦盼影面露嬌艷淺笑,輕輕撥開呼延鳳胸前衣物,低下了頭,伸出舌頭,往她雙乳之間舐了一下,緩緩向下舔去,雙手跟著解開第三個釦子。    呼延鳳身子一顫,輕聲喚道:「影……影妹……」    呼延鳳的上衣之下,什麼也沒有多穿,津液的痕跡隨著秦盼影的舌端向下延伸,來到了柔嫩的小骯上,粉紅色的舌頭在呼延鳳的臍上轉了一轉,秦盼影也已半蹲下來。呼延鳳肌膚上微滲汗珠,難耐地歎了口氣。秦盼影輕輕拉著呼延鳳的腰帶,臉色泛紅,柔聲道:「鳳……我要舔這裡囉?」 【一百三十六】   文淵見兩女舉止越來越是親暱,心中撲通撲通地直跳,不敢多看,轉頭向柳氏姊妹道:「兩位姑娘到底要問什麼,難道還不能問麼?」姊妹兩人卻又一同搖頭。柳涵碧道:「不行,不行,還得等一會兒。」    但見呼延鳳單掌支額,對著秦盼影微微點頭,口中卻不說話,只是輕聲喘息。    秦盼影一點一點地將呼延鳳的褲子拉下,舌尖跟著向下蠕動。隨著褲子一寸寸下移,呼延鳳雪白的腰身更加玲瓏分明,豐潤的大腿微微顫抖,幾點水滴沿著漂亮的腿內曲線流下。這幅景象,樹上的文淵等人卻看不清楚,因為秦盼影已從半蹲變成跪在呼延鳳的身前,剛好遮掩住了重要部位。    秦盼影雙膝跪地,左手扶在呼延鳳腰際,上下撫摸,兩片朱唇卻對著她的下體,朝那烏黑草叢間的秘穴吻去。這對鮮嫩肉唇當然遠比呼延鳳透露嬌喘的雙唇敏感百倍,一吻之下,呼延鳳發抖似地晃了晃身子,失聲而叫:「啊、啊啊……影……影妹……」    一線閃亮的的愛液流過秦盼影的嘴邊,透露著淫靡氣息。秦盼影「啊」地輕歎一聲,柔聲道:「鳳,今天濕得這麼快……」呼延鳳低頭輕喘,伸手摸摸秦盼影的頭,手指繞著她的秀髮,嬌聲道:「這些天忙著對付那些惡人,我們都沒時間做,當然……當然快了……啊,影……影……呼、呵啊……」只聽「噗滋、噗滋」的聲音間歇傳出,卻是秦盼影正努力吸吮著師姐蜜汁橫溢的私處,喉頭一顫一顫,邊吸邊飲了下去,神情陶醉無比,「唔嗯、唔嗯」的嬌膩聲音斷斷續續地夾雜其間。   文淵看得心頭亂跳,心道:「呼延姑娘跟秦姑娘,居然做到這樣……」    看著看著,只覺一股熱血向下匯聚,褲襠間大感束縛。忽然之間,兩條白嫩的小手臂摟住了他的頸部,一張俏麗的臉蛋接近他面前,卻是柳蘊青。便在同時,柳涵碧也往他肩頭靠來,臉龐與他相距僅有尺許。文淵一驚,自然而然地向後一仰,道:「你……你們?」    柳蘊青壓低聲音,悄聲道:「文公子,你知道她們在做什麼嗎?」    文淵道:「呼延姑娘跟秦姑娘?」    柳涵碧道:「當然啦。師姐她們常常這樣做,看起來好快樂,好舒服的模樣呢。」    柳蘊青道:「我們偷偷問過掌門師姐,想知道這是什麼事,可是掌門師姐卻大罵我們一頓,罰我們跪了一天,還要我們不准對別人說她們這樣做。文公子,這到底為什麼?做這事情不好麼?」柳涵碧道:「我們也問過秦師姐,她一聽就臉紅了,也叫我們不可以告訴任何人她們做的事,可是還是不說這是什麼事啊。」柳蘊青道:「我們想,師姐既然臉紅,一定是女孩子不好意思說的話,所以就想找你問問。可是師姐又不准我們說,只好帶你過來自己看了。文公子,你就告訴我們嘛?」   只聽呼延鳳「啊」地呻吟一聲,仰起了頭,雙唇似乎難以合攏,大聲喘氣,豐滿的雙乳急促起伏,將解開了的上衫推向兩旁,胸前雙峰美景畢露。    但見秦盼影的舌頭在呼延鳳的私處秘縫上來回拂掃,極盡挑逗之能事,津液和淫水混在一起,弄得呼延鳳股間氾濫成災。那小巧的舌端又往她的陰唇之中伸去,撥弄著鮮潤的嫩肉,似想品嚐其中的滋味。呼延鳳大聲喘了幾下,一手按住秦盼影的頭,往自己私處壓去,失神地叫道:「影妹,快、快來……啊,這樣……再深一點……噢……啊……」另一隻手,則大力搓弄著胸前滿是香汗的乳房,狂亂地撫摸、擠壓,似乎全身都佈滿了放蕩的氣味。   文淵耳聽呼延鳳近乎淫蕩的呻吟,沒想到冷若冰霜的金翼鳳凰,居然也有這樣放浪的一面,心中震盪不已,又聽柳氏姊妹嬌聲相詢,臉上一派天真純潔,反而更令他難以定神,支支吾吾地道:「這……這個……」柳氏姊妹睜大了眼,等他說下去。    文淵被兩女一望,臉上發熱,心道:「這種事情,怎能對如此兩個小泵娘說?何況呼延姑娘她們這樣……這……這可不是正確舉動。」    當下大力搖頭,道:「不對,不對!」    柳蘊青道:「什麼不對?師姐她們這樣做不對麼?」    文淵道:「自然不對。」    柳蘊青又問道:「為什麼不對?」    文淵道:「兩個姑娘行此亂倫之事,當然不……」    說到這兒,突然自覺失言,便即住口。便在這時,秦盼影依然盡心盡力地服務師姐,舌頭已探入潮濕的幽谷中,來回攪動,嘖嘖有聲。呼延鳳的腰身陣陣扭動,呻吟聲也變得極為嬌柔:「嗯……嗯……哈……啊啊……」    柳涵碧眼睛霎了霎,潰骸鞍。湃慈鞝恕!?BR>  柳蘊青道:「你是說,這事不該是兩個女人做,應該是兩個男人做麼?」    柳涵碧道:「那也不對,兩個女人不能做的事,兩個男人多半也做不成。」    柳蘊青道:「這麼說來,定是一男一女囉,是吧?」   莫看這對鏡裡翡翠不通世事,文淵這一說,居然一點就通。文淵和這兩個小泵娘緊緊靠著,談的卻是男女歡好之事,加上呼延鳳和秦盼影 的纏綿之聲,不由得面紅耳赤,心跳有如打鼓,心道:「還是快快離開的好。再待下去,要是我禁不起誘惑,對兩位柳姑娘做出什麼非分之想,那……那可太對不起她們了。」    柳蘊青見他不答,臉蛋更湊近了幾分,嗔道:「喂,你說說話嘛,究竟對不對?」    文淵覺她口中氣息吹在自己臉上,不禁心神蕩漾,忙轉過了頭,卻正好對上柳涵碧的臉龐。    柳涵碧輕輕推著他的肩頭,說道:「你就快說嘛,我們想知道這事好久了。」文淵無可奈何,只得道:「是,是,就是這樣。柳姑娘,我們可以走了罷?」    柳氏姊妹突然眼睛一亮,分從左右凝望文淵。柳涵碧道:「文公子,我們想跟你做做看。」文淵一呆,道:「做什麼?」柳蘊青向下一指,道:「像師姐她們那樣做的事啊。她們看起來這麼愉快,我們也想試試那種感覺,你是男的,我們是女的,那不是剛剛好嗎?」    文淵吃了一驚,推開兩女,急忙後躍至另一橫枝,道:「不行,不行!」兩姊妹見他如此反應,都嚇了一跳。柳蘊青道:「怎麼不行?」文淵道:「這可……這可不是隨便找人就能做的。事關貞節,兩位姑娘怎能如此輕忽?」柳蘊青面色疑惑,道:「我不懂……那該跟怎麼樣的人做?」文淵道:「比如這一對男女是夫妻、情人,那就名正言順。」    柳氏姊妹聽了,面露喜色,跟著躍到他身邊枝椏,緊依在他身旁左右。    柳涵碧道:「那很簡單啊,我們兩個都嫁給你就好了。」    文淵這一驚更甚,道:「不成!」    柳蘊青道:「不然,我們當你的情人,或是你當我們的情人,那就名正言順了,是不是?」    姊妹兩人一齊仰望文淵,聽他回答。   文淵大感頭痛,眼見姊妹兩人臉上並無勾引誘惑之意,確是天真得過了頭,對一個初識男子,言語行為竟如此大膽。他正不知如何解釋此事,卻聽秦盼影輕聲驚呼,臉忽然離開呼延鳳股間,用手抹了抹臉。只見秦盼影一張美麗的面孔上水光淋漓,便似剛剛洗過了臉,只不過用的是呼延鳳的愛液。    呼延鳳伸手揉了揉下體,喘了口氣,慢慢蹲下,道:「影妹……換我來了。」    秦盼影臉色羞紅,嬌嗔道:「鳳,我還想喝……」話沒說完,已被呼延鳳輕輕推倒,仰躺在地。呼延鳳輕聲道:「等一下再給你喝,我……我忍不住啦,讓姐姐欺負一下。」    秦盼影驚聲叫道:「啊,不要啦!鳳,我……我今天受了傷……」呼延鳳柔聲道:「我答應你不會太過火的。嗯……讓我看看你的那裡,腳打開來。」秦盼影神色緊張,哀聲道:「鳳……」呼延鳳嬌艷之極地笑了一笑,扯下秦盼影的肚兜,兩人都已一絲不掛。    秦盼影顫抖著將雙腿左右分開,兩手撫摸著大腿內側,閉上了眼,顫聲道:「鳳……我真的會受不了啦……」    呼延鳳柔聲道:「好妹子,別怕嘛,我們今天用小一點的。」說著拿過斗篷,從裡面取出了一顆蛋。這顆蛋的大小和一般雞蛋甚為相似,但是蛋殼光亮異常,似乎不是雞蛋,不知是哪一種鳥類所產。    呼延鳳手指在秦盼影的私處戳了戳,伸到秦盼影嘴邊,輕聲笑道:「影妹,你也已經濕透了嘛,絕對沒問題的。」說著修長的手指在她唇上一拂,將沾染的淫水抹在上頭。秦盼影身子又是一顫,神情又是害羞,又是不安,輕聲道:「鳳!」    呼延鳳撫摸了一下秦盼影的陰部,面露微笑,另一手將蛋的尖端往肉穴中塞去。秦盼影輕輕擺頭,微帶苦澀地叫道:「啊……」    那顆蛋被呼延鳳緩緩往秦盼影體內塞去,溪谷中的泉水被擠壓得不住外洩。    秦盼影用力搖頭,汗水一滴滴流了下來,神情苦楚,緊抓自己雙乳,纖纖十指深陷肌膚,失聲叫道:「夠了、夠了!啊、啊……鳳……好了啦!我、我、啊、啊啊!」    呼延鳳將那顆蛋塞入一半,這才停止,柔聲笑道:「放好啦。影妹,舒服麼?」    將手放開,那顆蛋卻不掉出來,前半已緊緊嵌在秦盼影私處,被肉壁夾住,愛液從旁邊流出。茂盛的黑草地中多了一個白色的蛋,顯得極為奇異。秦盼影連聲喘氣,呻吟之聲比呼延鳳先前還要激烈,只差沒哭了出來。   文淵在樹上看到這幅景象,一口氣差點透不過來,心道:「呼延姑娘居然想得出這種方法來代替……這……這實在難以想像。」卻聽柳蘊青問道:「文公子,你說怎麼樣?我們當你的情人,就可以做了嗎?」兩姊妹臉上一片期待,分別握住文淵的雙手。    文淵本來對女子便硬不起心腸,此時心緒混亂,一時想不出什麼話來拒絕,只道:「一來我不能當你們的情人,二來你們年紀太小,不該想這種事。」心中忽然想到:「其實不然,師妹跟她們年紀相仿,也一樣跟我……」    臉上不禁一紅,暗道:「這是兩回事,可不能混為一談。」    柳涵碧一噘嘴,道:「誰說的,我們小是小,可也會做啊。」一拉柳蘊青的手,道:「蘊青,我們做給文公子看。」柳蘊青道:「現在嗎?」柳涵碧道:「當然啦!舌頭要伸出來喔,別讓文公子以為我們什麼都不會。」姊妹兩人一手搭著文淵雙肩,另一手互摟對方纖腰,閉上了眼,忽然向前一傾,四唇交疊,在文淵面前吻了起來。擁吻之際,還發出「唔唔」的親暱聲音,朱紅色的唇間,兩條小巧的舌頭互相抗拒著。    文淵嚇了一大跳,只覺一顆心險些衝破胸膛而出,忙將兩人分開,道:「別亂來!你……你們……誰教你們這樣的?」一說出口,立時瞭解:「定是她們偷看呼延姑娘後,自己學的。」果聽柳涵碧笑道:「師姐她們就是這樣做啊。」柳蘊青道:「我們想學師姐那樣,可是總學不來,又不是每次都偷看得到。我們想那樣拿蛋塞進去,也是一下就破掉了。所以,我們才想跟你學啊,你一定會吧?」    文淵一聽,更是頭昏腦脹,連連搖手,道:「這個千萬別學。」    柳蘊青道:「把蛋放進去,也要由男人來嗎?」    文淵一手按著額頭,另一手又胡亂搖了搖,道:「蛋……跟蛋根本沒半點相關!」   樹上正議論紛紛之際,呼延鳳低頭吻了吻秦盼影的乳房,舔了一下紅嫩的尖端,柔聲道:「影妹,準備好喔。」秦盼影眼神哀怨,細聲道:「鳳,小力一點……」呼延鳳在她雙唇一吻,微笑道:「別擔心,一定讓你很舒服的。」說著,呼延鳳壓上了秦盼影的嬌軀,揉著她因喘息而擺盪如浪的雙乳,指縫間擠出了白裡透紅的嫩肌。    「嗯、呵啊……」秦盼影脣齒間嬌聲流露,臉頰酡紅,雙臂舉起,也握住了呼延鳳的乳房。兩女身材都是成熟豐滿,互相交纏之下,白嫩的肌肉美感十足,更是動人心魄。呼延鳳腰枝扭動,與秦盼影下體相對,迎了上去,壓迫那顆蛋更向深處。秦盼影嬌軀劇震,叫道:「啊、啊!」十指情不自禁地緊抓,呼延鳳的一對美乳立時變形,左邊乳頭正好被秦盼影指甲所壓,令呼延鳳跟著呼叫出來,兩女霎時間滿身香汗,嬌啼疊出。    呼延鳳一吃痛,雙手下滑,變成抱住了秦盼影。秦盼影也緊緊摟住她,兩女互擁,腰身如蛇擺動,私處不住互相磨蹭,陰毛糾結,愛液沾染其間,那顆蛋卻越來越往秦盼影秘洞中深入。秦盼影哀聲道:「鳳……啊啊……鳳……我真的……不行啦……」    呼延鳳吻著她的耳朵,輕聲喘道:「進去得……很順利啊……啊……嗯……好滑,好濕喔……影妹……」    那顆蛋在呼延鳳緩緩擠壓推送之下,竟不破裂,已有七分進了洞中,只是最寬最鈍之處卡住了,似乎難以再進。秦盼影滿頭大汗,兩對豐盈的乳房在擁抱中交互推擠,也儘是熱汗,兩女的乳頭不時碰撞,你來我往,互不相讓。    呼延鳳突然做了起來,長髮披灑,用力挺進腰部,雙乳跟著激烈地晃蕩。隨著呼延鳳的逼迫,秦盼影的呻吟聲也越來越含糊高亢:「不要、不要!啊……鳳、你……你壞……啊啊……我……哈、啊、不行……」呼延鳳一邊坐著挺腰,一邊伸手在秦盼影豐乳上亂捏亂揉,斷斷續續地喘著:「影妹……都要進去了喔……」    秦盼影大力搖頭,哭泣般地叫道:「痛……啊啊……啊、荷啊!」    但見秦盼影身子猛然一震,腰間奮力彈起,又即落下,躺在地上,緩緩扭著身體。呼延鳳輕輕喘著氣,露出滿意的微笑,從秦盼影身上下來,橫臥在她身旁,撫摸她的肌膚。那顆蛋卻已不見蹤影,竟是在剛才呼延鳳一送之下,最寬之處通過秦盼影玉門,剩下的部分整個鑽了進去,一顆蛋就此藏進了秦盼影的肉穴中。    秦盼影微弱地呻吟著,聲帶嗚咽,神情在痛楚之中,卻帶著幾分舒暢歡愉。    呼延鳳摸了摸秦盼影的私處,只見兩片嫩唇圓圓隆起,裡面自是充實無比。    呼延鳳在那聳起的紅艷嫩肉上吻了一下,秦盼影登時渾身顫抖,驚聲叫道:「啊、啊呀!」塞得滿滿的秘穴裡,汁液自裂縫洶湧而出。秦盼影用力撫按胸口,哀聲道:「鳳……別弄……」    呼延鳳的手指輕輕點著微露白色蛋殼的肉縫,柔聲笑道:「影妹,坐起來吧,下蛋了。」秦盼影滿臉通紅,勉強翻過身子,雙手小心謹慎地撐著地,從伏在地上變成跪著,雙腿岔開,口中「嗯、嗯」地發出掙扎著什麼的聲音。    呼延鳳微笑道:「影妹,出得來麼?」秦盼影臉紅如火,汗水一滴滴從額頭上滴落,腰間拚命用力。只見烏黑的陰毛之中,漸漸露出白色的蛋殼,伴隨著大量淫水,緩緩滑出些許。   突然「啪」地一聲,蛋殼受肉壁擠壓太甚,只出來兩分,已經破了,蛋黃、蛋汁漏了下來,蛋殼碎片卻紛紛由內侵襲秦盼影。秦盼影顫聲叫道:「啊、啊!」    身子向後一倒,無力地躺在地上。蛋黃和愛液混雜在一起,弄得私處一片黃稠稠的黏液。    呼延鳳微笑著抱住秦盼影,柔聲道:「影妹,你輸了喔……下次,就該我先喝你了……」秦盼影紅著雙頰,道:「你故意的……明知道我受傷了,還玩這個……」呼延鳳雙唇迎上,堵住了她的話,一條腿伸到她股間,白皙的大腿摩擦著渾濁的秘處,也變得黃黃黏黏。兩女翻滾擁吻,纏綿之中,又顯得萬般綺麗。   樹上的柳氏姊妹看完全程,又望向文淵,臉色卻帶了幾分紅艷。柳涵碧輕聲道:「文公子,拜託嘛,我們只要做一次看看就好了。」柳蘊青也柔聲道:「是啊……文公子,我們只想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嘛。師姐她們能這麼愉快,我們也想要啊,你就幫幫忙,好不好嘛?」    文淵心下怦然,眼前這對姊妹花年幼俏麗,純真無邪,如此軟語訴求,本來絕難令他拒絕,可是所求之事,竟是想嘗試那巫山雲雨之事,豈非匪夷所思?他看了呼延鳳跟秦盼影上演的活春宮,雖然熱血沸騰,難以按耐,卻也不願逞一己之欲,任意奪去兩個少女的清白。    他深深吐了口氣,鎮定心神,心想:「這兩位柳姑娘心地純樸,對男女之情懵然不知。我若就此拒絕,難保她們不會去找其他男子,若被歹人誘騙,那可追悔莫及。可是我已經有了紫緣,有了小茵,有了師妹,上天之賜已經太甚,又豈能再和她們結下因緣?要跟她們說明這種事,也非三言兩語所能交代,何況她們受了呼延姑娘、秦姑娘影響,只怕根本聽不進去,無論如何也要嘗試……」    想到這裡,文淵腦中突然閃過一個法子,略一思量,似也可行。他沉吟一陣,輕聲道:「你們跟我來,先離開這裡。」柳蘊青喜道:「你答應了?」文淵不置可否,只道:「先走就是了,別讓呼延姑娘她們察覺。」身形一掠,在枝葉之間飛快縱躍。柳氏姊妹輕功不及,怕追不上,連忙緊跟在後。 【一百三十七】   不一會兒,文淵已一路奔出林子,柳氏姊妹跟在後頭,絲毫不慢。到得林外,呼延鳳、秦盼影自然也不會察覺三人動靜了。文淵停下腳步,一回頭,姊妹兩人隨即跟到,停步之時,微微喘氣,想是趕得急了,有點氣力不繼。柳涵碧撫胸深深呼吸幾下,嗔道:「你跑這麼快,也不拉我們一下。」    柳蘊青左右顧盼,道:「就在這裡麼?」文淵點頭道:「就在這兒。」    姊妹兩人對望一眼,又一同望向文淵,臉上掩不住興奮之情,好像要開始看什麼有趣的把戲一樣。柳涵碧道:「我們知道的不多,你要多教我們喔。」    柳蘊青道:「要先怎麼做?像師姐她們那樣,先脫掉衣服嗎?」說著手已經放在腰帶上,準備寬衣。    文淵急忙揮手制止,道:「且慢,且慢!有件事情,得先講在前頭。」    姊妹兩人睜大了眼,不知他要說些什麼。文淵道:「今天的事情,你們絕不能向別人提起。等你們再大些,呼延姑娘她們定然會教你們這事情,今天我只破例一次,以後我可不能答應了。」柳涵碧嘻嘻一笑,道:「好啦,好啦,你快點嘛!」文淵道:「你們答應了沒?」兩姊妹一齊點頭,異口同聲地道:「答應!」   文淵聽兩人允諾,心頭大定,微笑道:「那就好了。你們兩個,哪一個來?」    柳涵碧奇道:「什麼哪一個,我們兩個都要啊。」文淵搖頭道:「不行不行。」    柳蘊青急道:「怎麼又不行了?」    但聽文淵說道:「這種事本來就只能兩人來做,而且我剛才也說啦,只能破例一次。這兩個人裡,我當然是其中一個了,另外一個,就看你們決定要給誰了。」    柳氏姊妹呆了一呆,都微微皺起了眉頭,認真地想了一想。柳涵碧道:「嗯,師姐她們每次做這種事,都是只有兩個人的。」柳蘊青道:「這麼說來,我們也只有一個人能跟文公子做了?」柳涵碧面有難色,道:「似乎沒錯。」柳蘊青眨了眨眼,歪著頭想了想,神情變得十分難過,道:「不行啦,那……那怎麼辦?」    柳涵碧轉頭面向文淵,低聲道:「文公子,能不能給我們反悔一下?」    文淵故作驚奇狀,道:「喔,你們不想要了嗎?」柳涵碧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急道:「不是,不是啦!」文淵道:「那是什麼?」柳蘊青道:「你剛才說今天只有一次,能不能改成兩次?」文淵搖了搖頭,正經地道:「這可不成,這種事做一次就很累了,怎麼能做兩次?反正你們有一人會了,再教另外一人就是了。」姊妹兩人神情著急,齊道:「就是不行啊!」   這對姊妹自小靶情融洽,心神如一,雖是姊妹,彼此卻不分長幼,外貌服飾、性格喜好乃至於武功路數、幾乎沒半點差別。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是兩人共享,碰到為難之事,也是姊妹一同處理,甚至於「當文淵的情人」,也是兩人一起。現下文淵這麼說,姊妹之中勢必有一人不能和文淵做「好舒服的事」,兩女無論如何也難以決定人選,頓時叫了出來。    她們哪裡知道,這正是文淵預料中事。他料想自己既然未必勸說得了姊妹兩人,不如設法讓她們自己打消主意。眼見兩女果然無法做出決定,文淵心中暗呼:「好險,好險!若是這一著沒用,那就難以應付了。」當下順水推舟地道:「這麼說來,你們只要有一人不能做,另外一人也不肯做了麼?」柳涵碧躊躇道:    「是,可是、可是……」柳蘊青道:「今天不做,以後又沒有機會了。文公子,你……你通融一下,跟我們兩個都做一次嘛?」文淵搖頭道:「不可,不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唔──」柳氏姊妹輕輕咬著嘴唇,臉上一副不甘願又喪氣的模樣。柳涵碧低聲道:「算了,我們不做了。」柳蘊青道:「不能跟涵碧一起,有什麼意思?」    姊妹兩人一齊深深歎了口氣,柳涵碧道:「走罷走罷,文公子,我們回去等師姐她們。」   見到柳氏姊妹這副無精打采的模樣,文淵心裡不禁有點過意不去,但是若與這兩個小泵娘有了這等親暱關係,那可更是違背良心之舉。文淵走上前去,說道:「柳姑娘,你們兩位年紀尚輕,很多事情,日後自會明瞭,又何必急在一時?」    兩姊妹一聲不響地低著頭,過了一會兒,忽然同時抬起頭來。柳涵碧道:「這樣好了,文公子,我們不做那件事,可是你要答應我們另一件事。」    文淵道:「什麼事?」柳蘊青面露嬌笑,道:「這事很簡單,只一下子就好了,也不會累,總沒問題了罷?」文淵不敢貿然答應,微笑道:「是什麼事,總得先說清楚。」    柳涵碧抿嘴微笑,和柳蘊青互相對望一下,說道:「我們想親你一下。」文淵一聽,心口怦地一跳,愕然道:「什麼?」柳蘊青道:「我們平常只有自己親過,涵碧的嘴唇很軟,很舒服,可是還沒有吻過男人呢。文公子,只是吻一下,應該沒什麼罷?」姊妹兩人朝文淵靠攏過來,輕輕抱住文淵的手臂,兩雙期待的眼光又投向文淵臉上。    兩個柔軟的身軀緊依身傍,文淵忍不住心跳加速,臉上發熱,定了定神,說道:「這個……這個……」柳蘊青小嘴一扁,道:「又不行麼?」   文淵見兩女神情只有三分氣惱,卻有七分失望,一時也不知如何推託,心道:「罷了,能夠這樣解決,對她們也不至太絕。紫緣、小茵、師妹,你們千萬別見怪,這只是權宜之計。」當下深深吸了口氣,道:「好吧,只能一次。」姊妹兩人似乎學了乖,齊聲道:「是一人一次喔!」文淵苦笑道:「是。」    柳氏姊妹聞言,欣喜之情溢於言表,忽然便投在文淵懷中。柳涵碧輕聲道:「你要抱住我們喔,像師姐她們那樣,抱得緊緊的。」文淵隔著層層衣物,也已隱隱感到兩女肌膚的柔嫩,一聽此言,更覺渾身火熱,略一寧定,低聲道:「好。」    雙手分別摟住了兩人纖細的腰身,可是卻不敢用力。和一個這樣年輕可愛的身體緊緊相貼,只怕已難以自制,何況此時共有兩個?   文淵略一低頭,見兩女的臉頰微微透紅,卻非害羞,而是企盼引發的興奮之情,純潔無暇,有如璧玉,心中反而緊張了起來,心道:「這兩個小泵娘如果不好好教導,當真遇上了歹人,那可是跟羊入虎口一樣了。」    他心想兩女恐怕又決定不出先後,當下決定自己速戰速決,左手摟緊了些,讓柳涵碧的身子向前一迎,吻了下去。柳涵碧嚶嚀一聲,像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地飛快閉上眼睛,接著眨了一眨,緩緩闔上,身體微微顫動,雙手滯澀地抱住了文淵的頸部。    一吻到柳涵碧的雙唇,難以言喻的絕妙感受深深傳入文淵心坎,那是帶著少女櫻唇的稚嫩,卻又參雜幾分撩人韻味。唇與唇之間伸出的小巧舌頭,主動往文淵的唇間探來,潮濕而柔軟,令人心動。無邪的少女卻擁有誘人的技巧,文淵的心中一陣悸動,心道:「她們常常這麼做,只是不知道訣竅何在。」    他與柳涵碧的舌頭相纏,迎拒吞吐,不知不覺中,感到說不出的舒適,手臂緊抱,柳涵碧的胸部貼在他胸膛,軟綿綿的小小雙峰摩擦著,彷彿散發著微熱的芬芳。   文淵突然心中一震,心道:「這種感覺,跟小茵好像啊。」在他心儀的女子中,華瑄有如含苞待放的小花朵,無垢無暇;小慕容言語機靈,對他說話佔盡上風,但是對他情致純真,似是花兒初綻,稚氣未失,另有一番可愛;紫緣經世事歷練,卻仍雅潔溫柔,彷彿空谷幽蘭。這對「鏡裡翡翠」,對男女之情介於「一概不知」到「一知半解」之間,頓時令他想到小慕容對他初次的「處罰」,情況不同,心態卻似有些接近。一想到小慕容,文淵心情更是激盪,恍恍惚惚中,似乎便將懷中的少女當作了小慕容,吻得越發投入。    「啊、啊炳……」柳涵碧迷迷糊糊地半睜著眼,勉強地從熱吻中擠出些許歎息。文淵離開那兩片可愛的唇,心中一陣迷亂。但見柳涵碧的臉頰紅到了耳根,眼神中透著迷惘之情,喘著氣,似乎只想倒在文淵的懷抱裡,半點力氣也沒有了。    文淵側過頭來,只見柳蘊青水汪汪的眼睛顫動不定,臉蛋卻嬌艷如火,似乎她們姊妹兩心生感應,對柳涵碧的心境感同身受。柳蘊青低聲道:「怎……怎麼樣?」柳涵碧失魂落魄地搖搖頭,輕聲道:「我……我不知道……我覺得……嗯……說……說不出來……」    柳蘊青眼睫輕輕眨動,手掌按著心口,低聲道:「文公子,換……換我了?」   不等文淵回話,已往文淵唇上靠近。文淵心情尚未平復,見到那兩片朱紅,不覺右臂一緊,擁過柳蘊青的身體,跟著在她唇上一吻。    柳蘊青嬌軀一震,隨即變為小小的起伏,「唔嗯……呣……嗯……嗯嗯……」    低微的嬌聲口齒不清地從兩人唇間漏了出來。姊妹兩人的唇舌,同樣的濕潤溫軟,如帶馨香,文淵接連品嚐,不由得如癡如醉,心絃一亂,雙手不由主地輕輕撫摸著兩女的後腰。柳涵碧、柳蘊青第一次接受男人的愛撫,雖然隔著衣衫,文淵也只是不經意地輕撫,但是那種感受,畢竟與姊妹兩人探索琢磨時的動作大不相同,霎時之間,好似有一股熱流從腰上急竄而至。    「唔……」在熱吻之中的柳蘊青只能發出隱約的呻吟,伏在文淵胸側的柳涵碧,卻已清清楚楚地歎息出來:「啊、啊呵……」她抓著文淵的衣服,想要紓解一下身體中那股火燒一般的奇異感覺,但是文淵正與柳蘊青緊緊相吻,對柳涵碧的輕微拉扯竟沒察覺。柳涵碧茫然若失,呆了一呆,輕柔地摸著文淵的頸側,忽覺一種莫名衝動驅使,朱唇便往他頸上吻去。   文淵感到頸邊傳來一陣柔嫩的吸吮,一時之間,靈魂似乎也為之顫動,左手不禁用力一抱,手指在柳涵碧的背上來回滑動,跟柳蘊青的唇與舌漸漸分開,一條銀絲隨之輕輕拉開。柳蘊青似乎神魂飄蕩,只是喘氣,一句話也不說。柳涵碧不自覺地吻著文淵的脖子,忽然感到大腿碰到一件硬物,不經意地動了一下。    文淵正覺意亂情迷,忽然身子一顫,一股強烈的刺激霎時間傳遍全身,頓時醒覺,臉上一熱,輕輕放開了手,讓兩女能離開他身子,說道:「已經說好了,只能到這樣。」他接連擁吻著兩個俏麗少女,受此誘惑,褲襠中早已奮發而起,被柳涵碧一碰,頓感熱血翻騰,卻也清醒過來,自覺失態,連忙克制,心道:「慚愧,慚愧!差點兒便忍受不住。」    柳涵碧和柳蘊青正沉醉在從未體會過的奇妙感受中,聽得此言,登覺悵然,無奈地點了點頭。姊妹兩手牽著手,似乎感到心跳越來越厲害,臉上一片紅暈,都覺身體發熱,卻不知緣由,怔怔地看著文淵。柳涵碧小聲地道:「謝……謝謝!」    柳蘊青輕抿嘴唇,肩頭仍在微微起伏,極輕極輕地說道:「文公子,我們……我們……以後還可以再吻你嗎?」    文淵眼見兩女羞赧神態,更顯嬌艷,不禁有些心猿意馬,連忙轉過頭去:「別說啦,你們……你們快回去,我想在這兒休息一下。」    柳氏姊妹還想再說什麼,卻又不知該說什麼,紅著臉,一齊點了點頭,牽著手遠遠奔開,奔出一陣,同時停步,回頭望了望文淵,又飛快地去了。   文淵目送兩女遠去,心中波濤才慢慢定了下來,唇邊似乎仍留有兩姊妹遺下的幽香。他出神半晌,暗想:「這兩位姑娘若又來找我,那該如何是好?我對她們這樣,實在愧對紫緣、小茵跟師妹了。回去之後,我得跟她們說明清楚,讓她們知道男女之情,並非隨興而起的苟且之事。」隨即一想:「話是這麼說,然而剛才我若把持不住,說不定真要發生苟且之事了。總是我近來思念太甚,以致於心神不定。紫緣的安危尚未得知,小茵跟師妹也下落不明,我怎麼可以受此困惑?」    想到三位愛侶,文淵心思頓明,大力搖了搖頭。    他思慮清楚,正要踏步回去見向揚等人,忽聽一旁樹上傳出枝葉沙沙之聲。    文淵立時警覺,循聲望去,但見一個嬌小的身影飛快躍向另一株樹去,便要隱入林中。    文淵見那身影熟悉之極,胸口彷彿陡然受了重重一擊,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是她?」腳下急奔,幾個起落,趕到那人身後,再一竄,到了那人前頭。文淵停下腳步,立刻轉過身子,一瞧那人面貌,但見她容顏俏美,體態娉婷,赫然是多日來杳無音訊的小慕容。 文淵大喜過望,伸出手去,叫道:「小茵……」小慕容卻把頭一甩,避在一旁,哼了一聲,眉宇間儘是氣惱之意。 【一百三十八】   好不容易找到苦無下落的小慕容,卻受到這樣的回應,文淵不禁一怔,道:「小茵,怎麼了?」小慕容仍是不看著他,雙手叉在胸前,氣鼓鼓地站在一旁,大聲叫道:「什麼怎麼了?你管我怎麼了?你去管那兩個小泵娘就好了!」說完長髮一甩,轉身就走。    文淵大吃一驚,霎時間冷汗直冒,心中登時明白:「啊呀,糟了!我跟柳姑娘她們……小茵都看到?」眼見小慕容頭也不回地走開,文淵急忙飛步追趕上去,道:「小茵,你先別生氣,剛才那是……」小慕容猛地停步轉身,怒氣沖沖地叫了出來:「是什麼?還會是什麼?你……你跟她們又摟又抱的,還……還吻她們,這樣親熱!」怒罵聲中,小慕容肩頭一顫,眼神中透出了氣苦之色,眼眶中淚水滾動,幾乎便要哭了出來。    文淵從未見過小慕容生這麼大的氣,不禁嚇了一跳,見她神情悽楚,頓感心如刀割,渾身冰涼,一時竟不知如何解釋,呆呆地站在當地。   卻見小慕容身子微微顫抖,伸手在眼前抹了抹,終於哭了出來,雪白的手掌上沾了一片晶亮的淚痕。文淵更加慌了,想要上前安慰解釋,卻又不敢碰她身子,怕她生氣,心道:「小茵只道我跟兩位柳姑娘有了私情,所以這樣傷心氣憤,我……我該怎麼說才是?」    小慕容嗚嗚咽咽地啜泣著,哭叫道:「你說過的,你說不會喜歡其他的姑娘了,可是……可是你……你又這樣!你把我當什麼了?把華家妹子當什麼?把紫緣姐當什麼?」文淵聽得心驚膽顫,只想趕緊解釋誤會,低聲道:「小茵,你先別激動,剛才……」小慕容一頓腳,哭著叫道:「為什麼我不能激動?我……我到處找你,結果你卻在跟別的姑娘動手動腳,這算什麼?我,我……」她說著說著,淚水直流,忽然腳下一軟,坐在地上,抱著膝蓋低泣。   文淵跟著坐了下來,心神大亂,難受之極,心道:「都怪我意志不堅,若是我直接拒絕柳姑娘她們,小茵也不會這樣難過。可是,我……我的確沒有變心,絕對沒有!」他看著小慕容傷心落淚的模樣,心裡越來越是歉疚,不敢正視小慕容,低著頭說道:「小茵,對不起,我……我想你不會聽我解釋,我也不知道怎麼讓你消氣……」    他停了一停,不聞小慕容有所反應,仍是抽抽噎噎地哭泣,心中忐忑,又道:「剛才的事,是我的錯,任你怎麼罵都可以……可是,你……你別再生氣了,我看了真的好難過……」    忽聽小慕容的哭聲頓了一下,似乎聲音在喉嚨卡住了,有點古怪。文淵微覺奇怪,抬起頭來,說道:「小茵?」    只見小慕容背對著自己,肩膀輕輕上下震動,卻和剛才哭泣的顫抖有點不同。    文淵斜著身子往她側面張望,小慕容臉龐便往反向輕輕一轉,卻仍望見她嘴角有些上揚。文淵突然想起一事,倏地伸手去按小慕容肩頭。    便在此時,小慕容飛快轉過身來,輕輕摟住文淵脖子,右手在他後腦杓拍了一下,笑嘻嘻地道:「怎麼樣,騙到你了吧?嚇了一大跳哦?」臉上雖仍帶著淚痕,卻是笑靨如花,嬌艷可喜。    文淵「啊」地一聲呼了出來,叫道:「小茵,你──!」小慕容嫣然一笑,道:「什麼啊?」文淵睜大了眼,道:「你……你在耍我?」小慕容眨眨眼睛,笑道:「你說呢?」    文淵腦中混亂一片,搖了搖頭,望望小慕容,真不知該氣還是該笑,叫道:「你……你沒在生氣?」小慕容笑吟吟地聳了聳肩,道:「還好啊,從頭到尾我都看到了。」文淵愕然道:「什麼從頭到尾?」小慕容笑道:「從你跟那兩個小泵娘跑到這兒開始,看到剛剛為止。」文淵呆了一呆,道:「那……那你全部看到、聽到了?」小慕容笑道:「當然啦,好玩得很呢。你太好說話了吧?就這樣被兩個小丫頭逼得獻吻?」    文淵愣了半晌,道:「這麼說來,我也不必解釋什麼了?」小慕容眼珠子轉了轉,笑道:「還有什麼我沒看到的,值得解釋的事麼?」文淵茫然不知所措,道:「也就是說,剛才你哭成那樣……」小慕容笑道:「挺逼真的吧?再哭一次給你看?」   這一下角色互換,變成了文淵大大的不高興,瞪著小慕容,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小慕容笑道:「好不容易見面了,開個小玩笑嘛。喂,生氣啦?」    文淵道:「當然了,被你耍得團團轉,能不生氣麼?我……我還以為你真的誤會了,害我擔心得要命……」小慕容抿嘴微笑,嬌聲道:「喂,你這樣說有點過分喔,要是我真的生氣,還不是你害的?」文淵道:「為什麼?」小慕容俏眉一揚,道:「再怎麼說,你的確吻了那兩個姑娘啊,不管是不是身不由己,這就夠讓人生氣啦。現在到底是我該生氣,還是你該生氣呢?」    文淵想了一想,看著小慕容促狹的神情,不禁啼笑皆非,說道:「好罷,就算我錯,我不生氣啦。」小慕容微笑道:「真的?」文淵笑道:「看到你平安無事,我本來是很高興的,就算你這樣胡鬧一下,我還是很高興。」    小慕容臉上一紅,略帶靦腆地笑了笑,說道:「花言巧語!你剛剛跟那兩個姑娘親熱成那樣,說不定……」文淵道:「說不定?」小慕容古里古怪地一笑,道:「說不定你是以退為進,假裝為難,其實想把她們兩個慢慢騙過來,對不對?」    文淵嚇了一跳,叫道:「小茵,這可太冤枉人了,我怎麼會這樣?」    小慕容小嘴一噘,道:「誰說不會?你吻她們的時候,表情那麼溫柔,我在旁邊看著,心裡好不是滋味。」文淵耳根一熱,道:「我不知道……我覺得她們的感覺跟你有點像。我抱著她們的時候,心中一直想著你。」    小慕容臉蛋微紅,心中怦地一跳,低聲嗔道:「我還以為你不會說謊,原來你還滿壞的,想哄我啊?」文淵連忙搖手,道:「不是,不是!我真的是想著你……」話沒說完,小慕容卻伸手按在他嘴唇上,輕聲說道:「不必說啦,你現下不必想我,我……我就在這兒啊。」   文淵心神一蕩,望見小慕容櫻唇微啟,帶著一絲取笑之意,情不自禁地摟緊小慕容,輕輕執開她的手腕,往她唇上吻去。久別重逢之吻,帶來的感受難以言喻,小慕容的身體似乎頓時軟了下來,慵懶地倚在文淵身前。兩人的唇間歇地觸碰,柔緩的動作,卻使兩人的靈魂溫馨地纏綿著。    依依不捨地吻畢,小慕容羞澀地笑了一笑,低聲道:「跟用想的比起來,怎麼樣?」文淵撫摸著她柔順的髮絲,微笑道:「沒法子相比。」    小慕容斜著頭,柔聲道:「如果可以,我好想再跟你吻久一點……不過我得先離開一下,等一下再來找你。」文淵道:「怎麼了?」小慕容微笑道:「要把華家妹子帶過來啊。」文淵一聽大喜,叫道:「師妹跟你在一起?」小慕容點點頭,道:「不過,紫緣姐她……」臉色忽轉黯然,輕聲道:「你大概已經知道啦。我……我沒能保護好紫緣姐……」    文淵拍拍小慕容的頭,道:「別太自責。你先帶師妹過來,再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現在師兄也在這裡,我們大家合力,總要把紫緣救了出來。」    小慕容用力點頭,道:「大哥也在附近,我去把他也找過來。」文淵奇道:「咦,你也見到慕容兄了?」小慕容笑道:「當然見到啦,還有巾幗莊的藍姑娘。如果不是見到大哥,我怎麼知道你會往這裡來?」說著站起身來,道:「你就先去跟雲霄派的那些姑娘會合罷,可別再跟她們……」說著眼珠轉了轉,笑道:「要是給我或華家妹子看到了,你就等著瞧罷。」文淵笑道:「不敢,當然不敢。」    小慕容嘻嘻一笑,轉身去了。    待得小慕容的身影遠遠消失,文淵仰天遠眺,低聲道:「小茵跟師妹都找到了,紫緣……紫緣啊,你在哪裡?」 【一百三十九】   他佇立半晌,回身往雲霄派諸女聚首處而去。這時呼延鳳、秦盼影也已回來,兩人臉上神色如常,全無半分異狀。文淵想起兩女在林中親暱歡好的情景,不禁朝她們望了一眼,心道:「呼延姑娘跟秦姑娘都是雲霄派的人傑,若非親眼所見,誰能相信她們竟然有此癖好?」    呼延鳳見到他目光掃來,臉上神情頓時微變,還瞪一眼,說道:「看什麼?」    文淵嗯了一聲,拱手微笑道:「沒有什麼,呼延姑娘雅量海涵,不生在下的氣,在下甚是感謝。」呼延鳳哼了一聲,偏過頭去。    秦盼影微笑道:「文公子太客氣了,敝派上下承蒙公子相助,尚未答謝,怎敢對公子無禮?師姐剛才略有失態,才該請公子見諒呢。」    文淵見她啟唇發語,唇如紅玉,齒若含貝,腦海中不由得聯想到她為呼延鳳舔舐肌膚時的動作,心中突地一跳,略感慌亂,一時不易回話,隨口應了一聲。    秦盼影察覺他神態有異,心中有些奇怪,卻絕未想到自己跟呼延鳳纏綿的情景,都給文淵看在眼中。   向揚說道:「秦姑娘,方才尚未說完奪香宴之事,現下還要請教。」秦盼影道:「這個自然。」當下眾人席地而坐,聽秦盼影說出一段緣由來。    那「奪香宴」乃是武林中貪花好色之徒所發起的一樁惡事,每隔一年舉辦一次,由主人發出請帖,上書時日地點,與宴之人,至少必須攜帶一名女子,在筵席之上供人淫樂。眾賓客可各自商議,跟他人交換女奴姦淫,或有容姿出眾的美人,便由各人逞技爭奪,所謂「奪香」即是指此。多年以來,奪香宴上失身受辱的閨秀俠女,也不知有多少,不是淪為他人洩慾的奴婢,便是羞憤自盡,少數得以逃脫的,也恥於現身於江湖。    奪香宴上萬惡匯聚,江湖上名門正派的人士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幾次群起而攻之,卻都無功而返。一來奪香宴主人發帖隱密,若非箇中常客,難以得知何時何地舉辦,二來宴上多有邪派高手,倘若前去聲討者勢單力薄,多半當場便送了性命。若然聚眾攻伐,難免引人注目,武林中一傳開,主人立即發帖改換地點,經常令前來阻撓者撲了個空。    主辦奪香宴的主人共有三大勢力,每年一次輪替,分別是「罪惡淵藪」四非人之首寇非天、滇嶺派掌門白超然、雲霄派東宗掌門「萬里飛鵬」程太昊。罪惡淵藪、滇嶺派本來聲名狼藉,倒還罷了,雲霄派卻是武林名門之一,程太昊自言與寇、白二人合作時,在武林中登時掀起大風波。   卻說十多年前,雲霄派東西兩宗本來相安無事,同居西域天山比翼宮中。雲霄派創派祖師原是一對情侶,因為分屬不同門派,兩人的尊長卻又互相敵對,不許兩人來往,無可奈何之下,索性遠赴西域,隱居天山,日後武功漸進,終於開創了雲霄派。雲霄派立派百年,東宗收男弟子,西宗收女弟子,各傳夫妻倆人的絕藝。歷來兩宗門徒時常有人結伉儷,子女又入雲霄派中。連傳數代下來,卻在東宗掌門傳到程太昊時出了問題。    程太昊繼任掌門時,只不過二十來歲,卻已盡得東宗武功真傳,輕功掌法並稱深湛,得了「萬里飛鵬」的稱號。但他武功雖佳,卻始終不及當時的西宗掌門陸曼靈。陸曼靈年紀較他為輕,算是他的師妹,他不甘在武藝上屈於一個女子,幾年修練下來,常向陸曼靈挑戰,切磋武藝,但每次交手,只覺差距越大,心中暗恨,心想:「東宗武功招數雄猛勇健,西宗的武功繁複奧妙,應該各有所長,何以我總是無法勝過陸師妹?祖師傳藝之時,定是偏心愛妻,多傳了珍異武功,以致於我東宗堂堂丈夫,竟勝不過西宗的姑娘家們,這口氣怎麼忍得下去?」    陸曼靈對程太昊卻甚是佩服,心想:「東宗的武功重在內功根基,內力不到,威力顯不出來,日後內功有成,卻是威力無窮。程師兄年紀輕輕,居然已經這等厲害,再過十年,我的招數再怎麼變化,怕也勝他不過了。雲霄派有這樣的人才,也對得起兩位祖師了。」她傾慕程太昊練功刻苦的狠勁,慢慢愛上了這個東宗的師兄,終於有一日私下向他吐露了情意。    美人傾心於己,程太昊驚喜之餘,忽然起了一個念頭:「我若跟陸師妹結成連理,說不定便能哄得她將西宗武學的秘要說給我聽,日後東宗弟子必可聲威大振,不再屈於西宗之下,豈非大妙?」當下也接受了陸曼靈的情意,不久兩人便在比翼宮成親。   婚後程太昊常向陸曼靈問起西宗的武功精義,陸曼靈本來不肯多說,但是程太昊甚有耐心,出盡花言巧語,平日固然極盡恩愛,床第之事也是使出渾身解數,每每令嬌妻失魂落魄,如欲登天。久而久之,陸曼靈禁不起丈夫的調情哄騙,又想兩人本是同派弟子,如今又有白髮盟約,同他說些武功要訣,又打什麼緊?不出兩年,西宗的武功盡在程太昊掌握之中。    程太昊既得西宗絕學,與東宗武功交相參悟,修為大進,婚後三年,已經勝過陸曼靈的功力。程太昊大喜之餘,漸生驕縱之心,對西宗的女弟子時常出言不遜,有所輕侮。陸曼靈知道了,對程太昊表示不滿,程太昊卻置之不理。陸曼靈甚為氣惱,當晚程太昊有意求歡,便加以回絕。這卻又惹怒了程太昊,心道:「我程太昊堂堂男子漢,還要看你這婆娘臉色?以前我打不過你,現下瞧你還能怎樣?」當晚硬是制住了陸曼靈,故意把她壓在窗邊,從背後猛力進攻她的身體,讓她的呻吟聲傳出房外。深夜之中,不少東、西兩宗的弟子都聞聲至窗外遠遠偷看,見到陸曼靈赤裸的上半身在窗外擺盪,雙乳在程太昊掌中揉搓變形,西宗掌門的矜持盡失,變成了一個任憑夫君取樂的少婦。    陸曼靈受到這樣的羞辱,既感傷痛,復覺無顏擔當西宗掌門,次日便將西宗掌門之寶金翅刀交還西宗一名長老,自己不告而別。程太昊知道了,帶領三名師弟四下搜查,在天山山腳十里處將她追上,動手把陸曼靈制伏,四人竟輪流將她姦淫至死。程太昊發了狠,決定一舉吞併西宗,將所有女弟子都變為東宗的女奴,一吐少年時不敵陸曼靈之怨氣,當下回到比翼宮,率領東宗弟子進攻西宗。西宗此時尚有三位長老,都是七八十歲的老婦,武功極為精湛,卻都死於程太昊的手下。   陸曼靈的一名師妹知道西宗無人能敵程太昊,眼見西宗將要一敗塗地,不願一眾年輕女弟子受辱,危急之時,將金翅刀和西宗的武功秘笈帶在身上,領著二十多名後輩少女逃離天山,朝南方逃去,藏在一處深山之中。二個月後,這女弟子帶著兩個少女偷偷重返天山,才知東宗已然遠走中原,比翼宮仍然存在,卻是遍地屍骸,都是在兩宗大戰中喪生的弟子,許多女子腐爛的屍身上衣衫破碎,顯然生前都遭受慘酷的姦淫。    這名女弟子傷痛之餘,安葬了同門的屍骨,回到深山之中,將金翅刀和西宗所有秘笈傳給陸曼靈的大弟子,亦即當時年僅十三歲的呼延鳳,督導後一代的年輕弟子學藝,要她們記住東宗叛變的血仇,日後必報。數年後,這名女子去世,呼延鳳帶領師妹們重回比翼宮居住,又在宮中密室得到不少西宗武學的要旨,武功又有所精進。    這時程太昊率領東宗在中原大逞威風,一舉挑了三個赫赫有名的大幫派,「萬里飛鵬」之名震動江湖。他名聲既響,更是不可一世,竟與白超然、寇非天創下奪香宴,儼然統領江湖邪門,與當時龍馭清接掌的皇陵派互別苗頭。    這一年的奪香宴,正是由程太昊舉辦。他早知雲霄派西宗又在天山重起,只是料想眾女都是年輕女子,有何作為?雖想派人前去捉拿眾女前來淫樂,但天山路程遙遠,也就不想多費力氣,專在中原擄掠美女便了。直到西宗「百靈鳥」白月翎因事前來中土,不慎落入四非人手中,呼延鳳率眾來救,欲將新仇舊恨一起算清,程太昊這才派出卓善等人前來迎擊,打算擒拿西宗諸女。   雲霄派東西兩宗的爭鬥,向揚跟文淵都是初次聽聞,聽秦盼影說罷,心中均起感歎義憤。向揚罵道:「這程太昊如此可惡!」文淵歎道:「這位陸前輩遇人不淑,實堪警世。那程太昊心腸歹毒,陸前輩若能及早察知,也可免了如此不幸。」    卻聽呼延鳳哼了一聲,冷冷地道:「男人心地狡猾殘忍,難道還少了?師父用命換給了我們這一個教訓。哼,誰知你們又是什麼樣的人,卻來裝模作樣?」    向揚本來對呼延鳳的態度甚感不滿,但聽了秦盼影的述說,對於呼延鳳的言行也就諒解了不少,此時也不抗辯,心道:「我是什麼樣的人,我自己知道、婉雁知道,也就夠了,何必多說?」    文淵說道:「秦姑娘,那程太昊將在何處舉辦奪香宴,可有眉目?」    秦盼影面有難色,道:「他們行事隱密,至今我們尚不得訊息。東宗的根據地位在嶗山,我們正打算前去打探,應可得到一些消息。」話才出口,忽聽一人聲音遠遠傳來,說道:「不必那麼麻煩了!」這句話在眾人耳中清楚明白,黑夜中卻尚未現形。   文淵心中一喜,提氣叫道:「慕容兄,是你到了?」只聽那人說道:「廢話,除了我還有誰?」只聽另一個嬌嫩的聲音笑道:「大哥,還有我們啊。」那男子罵道:「你這話更加是廢話!我是說說話的人,又不是過來的人。」說話之際,四個人影飛快奔來,當先一個是慕容修,後面跟著小慕容,再後面則是華瑄跟藍靈玉攜手奔來。    華瑄遠遠見到文淵,心中狂喜,放開了手,加快腳步越過大小慕容,叫道:「文師兄,文師兄!你……你在這裡,你真的在這裡!」文淵站起身來,華瑄正好投在他懷裡,如帶嗚咽地叫道:「文師兄!我……我想死你了!我、我、我……」    文淵心裡無限歡喜,拍拍她的背,柔聲道:「師妹,師妹,我也想你!你沒事罷?」    華瑄把頭在他懷裡不住磨蹭,哭叫道:「啊、啊──文師兄,我好怕看不到你了!我……我……啊、哈、我……」    小慕容奔將過來,笑道:「這不是看到了嗎?」    向文淵一眨眼,笑道:「妹子,你別哭啊,待會兒我告訴你一件事,包準你馬上想打你文師兄兩巴掌。」    文淵臉上一紅,生怕小慕容要當眾說出柳氏姊妹之事,連忙道:「小茵,你……你可不能隨口亂說。」    小慕容霎霎眼,拉過華瑄,笑得甚有調侃之意。   苗瓊音道:「向公子,那位是你跟文公子的師妹啊?」向揚微笑道:「是,她叫華瑄.」苗瓊音向華瑄看了一看,笑道:「好可愛喔,向公子,你們師兄妹三個都是……嗯……」一時想不出什麼詞語形容,歪著頭想了想,微笑道:「都很好!」向揚一聽,錯愕之際,不禁甚感好笑,只得點點頭道:「多謝,多謝。」    呼延鳳朝慕容修一望,冷哼一聲,慢慢轉過頭去。秦盼影不知他是何人,上前拱手道:「這位公子可是複姓慕容?敢問公子大名?」    慕容修道:「本大爺是大慕容,名字就不必說了!」朝藍靈玉一指,道:「這位是巾幗莊三莊主,你有什麼話,跟她說去,我可懶得多說。」竟不再理會秦盼影,走到文淵身邊,道:    「小子,你打算上奪香宴去,是不是?」文淵道:「正是,請慕容兄指點。」慕容修嘿嘿一笑,伸手自懷中取出一張帖子,道:「程太昊送來一張請帖,想去,就跟我來罷!」    此言一出,眾人盡皆愕然。呼延鳳陡然回身,怒喝道:「你有奪香宴請帖?你……你也是個罪大當誅之人!」    斗篷一抖,金翅刀閃閃生光。慕容修冷笑道:「那還用說?不過本大爺不屑這種狗屁宴會罷了。白超然、寇非天的帖子我也接過,還沒去過一次。嘿嘿,這次似乎非去不可,程太昊能請到我大慕容,旁人可要說他面子不小啦。」 【一百四十】   呼延鳳又哼了一聲,雙目盯著慕容修,見他嘴角揚起一絲冷冷的笑容,心中大感厭憎,一振斗篷,轉過身去。    文淵說道:「慕容兄,你打算前去赴宴?」    慕容修道:「誰想去這種鬼玩意?只不過大爺我受人之托,要去大鬧一場,你這小子偏偏又丟了女人,兩件事並做一件辦罷了。」    文淵甚感好奇,道:「受人之托?是什麼人?」    慕容修忽然詭異地笑了笑,道:「這就不好說了。」    文淵心裡更是奇怪,一望小慕容,見她笑嘻嘻地向自己眨眨眼,瞧來是清楚內情,只是不好當著眾人面前說出來而已,當下也不多問,說道:「那麼就由慕容兄引路,帶我們往奪香宴去了?」    慕容修嘿嘿一笑,道:「帶這一大群姑娘?那可不成。你知道奪香宴是怎麼一回事?帶這些小泵娘去,那是擺明推她們進火坑了。文淵,向揚,你們自己帶著一個姑娘去,加上我跟藍三莊主,一共六個人去便了。」文淵一想:「雲霄派的各位姑娘大多年輕,武功不夠純熟,要是失陷在奪香宴上,那就糟糕之極,慕容兄這樣考慮,也是有理。」當下朝向揚道:「師兄,你也去嗎?」    向揚道:「既然有慕容兄出馬,事情已好辦得多,我便先不與你同行了。待我等到婉雁,倘若奪香宴之期未到,將她安頓好後,我再趕去助你。」    文淵點點頭,道:「原該如此,應當先顧好趙姑娘才是。」   駱金鈴見到藍靈玉跟著慕容修過來,心中暗自危栗,壓低了帽緣,生怕被她認出。她曾在巾幗莊中進行反間,雖然在被楊小鵑識破後便即離開,沒再跟藍靈玉照過面,但是若藍靈玉對她尚有印象,身份立時暴露,當下一句話也不說,暗暗觀察藍靈玉。卻見藍靈玉神情不定,瞧著遠方,不知懷著什麼心事。    向揚卻想起自己曾答允幫駱金鈴投入巾幗莊,當下走上一步,說道:「藍姑娘,貴莊另外三位莊主,都已回巾幗莊了麼?」    藍靈玉似從夢中驚醒,身子一晃,呆了一呆,才答道:「是。」    向揚一指駱金鈴,道:「這位姑娘希望能入貴莊門下,待在下私事處理妥當,便要前去拜訪。不知貴莊可有什麼規矩,是否能容這位姑娘投奔?」    藍靈玉本來該與石娘子等一同回巾幗莊去,因為途中起了些變故,這日隨慕容修同行,心中本已徬徨不安,思緒紛亂,聽了向揚說話,也不能靜心想上一想,一時竟怔怔地答不上來。過了一會兒,才道:「這……也沒有什麼規矩,只是……只是……」    臉上突然微微一紅,道:「對不起,向兄,我……我拿不定主意,應當是不打緊的……你就尚巾幗莊去吧,讓大姊來決定得好,我……我……」    向揚、文淵素知藍靈玉行事乾脆爽快,今日見她神態大異尋常,說話還吞吞吐吐,心裡都大感疑惑,卻也不便多問。向揚一抱拳,道:「既然如此,那麼在下先走一步了。」當下招呼駱金鈴過來,兩人並肩離去。   此時天將破曉,東方雲際漸露曙光。呼延鳳和苗瓊音身上的斗篷閃耀金光銀輝,絢麗奪目。華瑄說道:「文師兄,我們什麼時候去救紫緣姐姐?」    文淵略一沉吟,朝慕容修望去。慕容修一揚手中帖子,說道:「八月十五,東海海外紅石島。現在出發差不多了,要走現在就能走了,麻煩的事可還多著!」    柳氏姊妹突然並肩而出,一齊伸手指著慕容修,一人叫道:「慢點,慢點,你說文公子只能再找一個人去,那我們不就不能去了?」這是柳蘊青。另一人也叫道:「是啊,是啊,怎麼可以這樣!」那自是柳涵碧了。    慕容修雙眉一挑,一看文淵,嘿嘿笑道:「小子,這兩個小丫頭跟你什麼關係?」文淵臉上一熱,心道:「哪有什麼關係?」急忙搖了搖頭。慕容修道:「奪香宴上全是來自五湖四海的色鬼淫賊,你我兩人去踩場子,倒還不算什麼。這兩個小丫頭武功不好,偏偏生得又美,要是去了奪香宴,第二天要還回得來,八成也不是處女了,去了豈不是自己害自己?」   猛聽「刷」地一聲,呼延鳳展開金翅刀,怒聲喝道:「大慕容,你胡說什麼?」    慕容修斜睨呼延鳳,冷笑道:「你也一樣,最好別去奪香宴。我說要帶一個女人去,那是規矩如此,不得不然,否則就得一路殺進去。殺的要是都是高手,那也痛快,但若一堆下三濫雜碎也來礙手礙腳,那我還得花時間多擦幾遍劍上的污血,煩人得緊。就我看來,除了我家小妹,這兒沒一個女的有本事上奪香宴,還能安然離開的。」    呼延鳳朝他怒目而視,又轉頭望著藍靈玉,道:「藍三莊主也是?」慕容修道:「自然也是。」呼延鳳臉色一沉,道:「那麼你卻要帶她去,是何用心?」    慕容修哈哈大笑,道:「我帶她去,當然會好好保護她。文淵那小子帶的姑娘,卻未必保護得了。」    忽見金光閃爍,金翅刀雙翼齊揚,呼延鳳朝慕容修戟指喝道:「大慕容,你別太狂妄,你以為你當真厲害得很嗎?」慕容修笑道:「那當然!」呼延鳳怒火更盛,腳下一衝,便要上前出手。秦盼影連忙拉住她,道:「師姐,別激動。」    文淵心道:「雲非常的武功已經領教過,寇非天想必更加厲害。那程太昊、白超然自然也非易與之輩。這奪香宴,師妹是不能去的了,小茵行事機警,確實最適合同我前去。」當下道:「小茵,那麼你就跟我去紅石島赴奪香宴,這幾天,師妹就先跟這幾位雲霄派的姑娘在一起。」   華瑄微微噘嘴,拉著文淵的衣角,低聲道:「好不容易見面了,又要分開?文師兄,你也帶我去嘛!」文淵正色道:「師妹,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對方高手如雲,行事又殘忍詭秘,我未必照顧得了你們兩個,要是有了什麼閃失……」    一見華瑄臉上難過的神情,心中不禁一軟,卻也不能答應,柔聲道:「……我怎能擔當得起?我沒有好好保護紫緣,害得她身處險境,已經是極大的過錯。要是你們再有人遭到危險,我……我真的是罪不可赦了。」    華瑄雖然思念文淵,不願才剛見面,不旋踵又要分離,但也知文淵所言確是實情,不禁黯然幽歎,低聲道:「要是我武功再好一點,紫緣姐姐就不會被捉走,現在……現在我們就可以高高興興地在一起啦。」    小慕容拍拍華瑄的肩,輕聲道:「妹子,別這樣說嘛,我也有疏忽。總之,我們一定會把紫緣姐救出來,你也別想太多,得振作起來才是啊。」   忽然間,文淵想起一事,道:「是了,小茵,師妹,你們到底遇到了什麼事,紫緣怎麼會落在四非人手裡的?」小慕容搖搖頭,歎道:「說起來真是莫名其妙,我……我覺得好像被人耍了。」文淵心下不解,道:「怎麼說?」    小慕容道:「前些日子,我們在附近鎮上投店打尖,睡一間房。到了夜裡,我聽到窗外有什麼聲響,就把華家妹子跟紫緣姐叫醒,拿了短劍出去看看。」文淵道:「有人來襲擊你們?你跟他過招了?」小慕容擺擺手,狀甚沮喪,道:「沒有,我根本沒見到半點人影啊。我馬上回房,就發現華家妹子躺在床上,紫緣姐卻不見了。從頭到尾,我連對方的一點影兒也沒見到。」    這番話說來,文淵聽得驚疑不定,心想:「能把小茵擺佈得如入五里霧中,這人能耐可真不小。」一望華瑄,說道:「師妹,你跟那人交手了?」    華瑄臉上一紅,搖搖頭,道:「我……我根本不知道怎麼會昏倒,我明明是在紫緣姐姐身邊的,又沒有人點我穴道,也沒有迷煙迷香……除了慕容姐姐從窗戶出去查看,其他門窗全部關著啊。我和紫緣姐姐坐在床上,背對著牆,實在沒看到有其他人。」    如此一來,紫緣如何會為人所擒,竟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文淵沉吟道:「奇怪,師妹既然也中了暗算而暈去,那人何以不把她一起擒去?以這人的神出鬼沒,小茵也未必是他對手,那人的目標卻只是紫緣一人?這人究竟是誰,意欲何為?」   忽聽「叩、叩」幾下聲響,慕容修手指輕輕敲著劍鞘,低聲道:「莫非是,莫非是!」    小慕容微微一驚,道:「大哥,你……你是說,那人是他?」    聽聞慕容修如此低念,文淵留上了神,道:「慕容兄,莫非是誰?」    慕容修道:「莫非是就是莫非是,還問是誰?」    文淵一愣,不明所以,道:「什麼意思?」    慕容修微露冷笑,道:「四非人之末,莫非是!嘿嘿,武功雖然不行,心機卻還是這樣深。小妹,你著了人家的道兒,奪香宴上我們加倍奉還,這個虧可不能吃!」又向文淵道:「小子,咱們最好早點兒動身。你的女人落在此人手裡,可大大的不妙!」   東方已露魚肚白,朝霧之中,同在此刻,卻仍有一處不見天日。這是一處荒山深谷之中,一道曲折通向地底的裂縫之下,流泉幽咽,山間溪水滲透匯聚於此,在地底形成一個池子。洞頂一滴一滴落下水珠,撲通、撲通地落在湖中,落在一張沉睡的臉龐上,滑經柔嫩的肌膚,又融入水中。    這美麗的身軀似乎也與水融為一體,水面上的半身倚著池岸青石,散逸的秀髮隨著微弱的水波浮動。    一滴水珠落在她的眼睫上,輕輕顫動。這個姑娘似乎清醒了過來,身子挪了一下。忽然,她驚覺身旁的冰涼,驀地抬起頭來,發現自己是一絲不掛的,些許的驚惶浮現在她臉上。她不安地環望週遭,陰暗的光線中似乎隱隱有個人影,只聽那人語音虛弱,卻極盡柔和地說道:「紫緣姑娘,睡的可安穩嗎?」 【一百四十一】   自己身無片縷,卻聽得人聲,紫緣心中一驚,慌忙叉手掩住胸前,屈身藏向水中,顫聲道:「是……是誰?」    她一說話,便覺身子一陣寒冷,機伶伶地忍不住發抖,腹中卻隱隱有一股溫熱氣息,心中一片茫然,只想:「這是哪裡?我……我怎麼會在這兒?」    只聽那人細細的聲音說道:「我姓莫,我叫『莫非是』。」    那聲音停頓一陣,忽然輕輕地歎了口氣,猶如讚賞著什麼珍寶,說道:「好美,好美。紫緣姑娘,如你這般粉雕玉琢般的美人,我真是從來沒有見過。你告訴我,怎麼樣才能像你那樣美?」    紫緣粉臉羞紅,心裡又是羞恥,又是害怕,低聲說道:「為什麼……我會在這裡?我……我……」    她還想說話,卻覺渾身無力,這地洞池水中甚是寒冷,腹中又覺飢餓,一時渾身軟綿綿地,似乎連說話的力氣也沒了。再一看,陰暗的週遭,忽然又見不著莫非是的身影了。    不知來處為何,莫非是的聲音若有若無地傳來:「有一位大人物想要找你,請我們寇老大幫忙,寇老大便派我來請了你來。」又輕輕柔柔地說道:「我特地幫你洗了個澡,你是不是覺得舒服多了呢?我真喜歡你的身體,舔了一次又一次,真好,真好……」    紫緣心底一涼,顫聲道:「你……你……」忽然一陣柔軟的觸感拂上她的香肩,一人的掌心緩緩搓揉著,莫非是的聲音在她耳後悄悄響起:「就是這種感覺,又滑……又嫩……太美妙了……」    紫緣大驚,慌張地回身一推,卻推了個空,一望之下,卻見一個輕袍緩帶的女郎蹲在池邊,眉目清雅,臉上笑容宛然,右手衣袖空蕩蕩地,卻是少了一臂。   單論容姿,亦可稱絕色佳人,但是膚色中卻彷彿蘊含著一股淡淡的青氣,昏暗中顯得頗為詭異。    但見莫非是微笑道:「不習慣麼?不打緊,以後我會慢慢教你。」她雙眼在紫緣身上來回遊走,便像在鑑賞一件精美的寶貝,眼神中不勝愛憐,如癡如醉。    紫緣沒想到這人是個女子,錯愕之餘,心神卻也寧定了些,微微垂首,迅速回想:「是了,那晚茵妹聽到怪聲,到房外查看,瑄妹坐在我身邊,卻忽然昏了過去。在那之後……之後……好像有什麼東西,輕輕碰了一下我的後腦,我也沒有感覺了……」    她抬起頭來,見到莫非是手中拿了一團綢緞布料,卻是一件桃紅肚兜,細聲細氣地說道:「紫緣姑娘,你的衣服拿去洗啦,這會兒還沒干呢,請你穿上這個,咱們得去見寇老大啦。」忽見陰影晃動,一條黑綢自她右手空袖之中甩出,刷地入水捲住紫緣腰身。紫緣但覺身子一輕,已被綢帶一振而拉出水面,帶著一串水波淋漓,穩穩落在岸上。綢帶隨即收回,捲入了衣袖中。雖說莫非是乃是女子,紫緣卻也不能任她觀望自己的裸體,這時出了池水,嬌軀畢露,霎時羞得滿臉緋紅,並緊雙腿,一邊遮掩,一邊接過了肚兜。   莫非是瞇眼瞧著紫緣,嘴角邊收不住地直揚著笑,柔聲道:「倘若那位大人物和寇老大不為難你,以後我就可以好好疼你了。好姑娘,你喜不喜歡?」紫緣見她眼神不對,心中一陣劇跳,低聲道:「跟我一起的慕容姑娘和華姑娘呢?她們在哪裡?」莫非是抿嘴輕笑,道:「小慕容啊,她可很不好應付,我得好好想上一想,該如何把她抓起來,那是以後的事啦。」說著幽幽地歎息一聲,輕聲道:「那位叫華瑄的小妹妹,可也是好美的姑娘,我一見就喜歡,真想跟她好好親熱一下,可是卻空不出手來啦。哎,誰叫我少了只膀臂呢?要不是這樣,我也該把她跟你一同抱了回來。這麼可愛的姑娘,我只吻了她一會兒,真是可惜了。」    紫緣一聽,略感安慰,心道:「還好,這麼說來,至少茵妹、瑄妹或許平安。」   說話之際,紫緣已穿上了肚兜,卻不見莫非是再拿出其他的衣物。紫緣見莫非是笑咪咪地看著自己的身體,舌頭不時舐著嘴唇,有如面對佳餚般地垂涎三尺,不由得又羞又驚,心道:「這女子好生奇怪,真令人不舒服。」    忍著難堪,低聲說道:「其他的……衣服呢?」    莫非是微笑道:「紫緣姑娘,你這樣的美人,讓人一見就喜歡,還要穿什麼漂亮衣裳呢?只是這裡有點涼,要是凍著了,可多讓我心疼?你披著這個,讓身子暖些便是啦。」說著取來一件雪白的紗衣,披在紫緣身上。那紗衣既輕且薄,紫緣身上又未擦乾,水滴浸濡之下,貼在肌膚的部分猶如透明,下身略帶迷濛,雙腿卻無論如何遮掩不完全,冰砌玉雕般的美腿更誘人。    紫緣臉上一紅,一時之間,小骯中似乎又有熱氣鼓動,心下已然明白:「這些人故意羞辱於我,定有所圖。這女子會武功,我便要反抗,也是無用,且先看看他們意欲何為,再圖後定。」   她初察自己衣衫盡褪,受人挾持,不免心慌意亂,但她多經世事歷練,一轉念間,已漸漸寧定心神,明知這肚兜薄紗掩不住身上幾寸肌膚,也無意示弱哀求,稍稍整理一下,淡淡地說道:「既然如此,請你帶路罷。」    莫非是微微一瞄紫緣,露出略含古怪的微笑,道:「跟著我來,可別想亂跑喔,這『罪惡淵藪』又冷又暗,你要是走失了,可會吃好大的苦呢。又或者碰到了我們雲二哥,那就更加不好啦,你這樣嬌嫩的人兒,一定要被他弄死在床上了,可叫我怎麼捨得?」    紫緣默不作聲,隨著莫非是走在濕冷陰暗的地道中,路徑曲折,忽高忽低,乃是依著地勢生成的地下孔道。地道巖壁中的縫細映出碧綠幽光,不知是如何安置進去,彷彿燈火般明滅不定,照得四下石柱暗影幢幢,更顯得這『罪惡淵藪』陰森可怖,詭變百出。    順著地道來到一處石窟,只見盡處是一道朱紅色的大門,兩個門環金光閃閃,乃是黃金打造。兩名全身赤裸的女子跪在門前,乍見莫非是來到,臉上立時流露恐懼之色。紫緣甚感奇怪,卻聽莫非是淡淡一笑,輕聲道:「開門啊,呆著不動做什麼?」    兩女戰戰兢兢地站起身來,用力推開大門,低著頭,不敢再看莫非是一眼。    莫非是站在門邊,回頭朝紫緣一笑,手一擺,柔聲說道:「紫緣姑娘,請!」    紫緣見她不先進去,心中忽然又覺害怕,微一定神,移步走進,卻見門後是一座廳堂,金碧輝煌,擺設甚極奢華,中間兩張虎皮大椅,其中一張上坐著一個蒙面黑衣的男子,看不出老少俊醜,高矮胖瘦也瞧不太明白。另一張椅前站著一人,正背對著自己。大廳兩邊各有一排檀木椅,只一張坐得有人,乃是一個老者。    兩列椅子後又站著十餘人,見到紫緣走進,眼光紛紛轉了過來。   但聽「隆隆」一陣聲響,大門又已關上,莫非是已進得廳上,輕聲說道:「寇老大,龍掌門,紫緣姑娘來啦!」    背對紫緣那人轉過身來,兩道目光投在紫緣身上,微一冷笑,竟然是皇陵派掌門龍馭清。紫緣一見之下,忍不住「啊」地輕聲驚呼,心中重重一跳:「是龍馭清?他找人捉我過來,定是跟文公子有關了。」想到文淵,紫緣精神一振,眼中神采明亮,心中懼意頓減,直視龍馭清。    龍馭清朝紫緣身體打量幾遭,嘴角微揚,道:「你可知自己處境如何?等會兒我問你的話,你務必照實說來,否則所受苦楚,教你難以想像。」    紫緣見察覺四周眾人的眼光在自己身上不停窺伺,有如一頭頭飢餓的野獸,心中難免驚惶不安,然而也不肯輕易屈服,聽得龍馭清語帶威脅,當即輕聲說道:「倘若是可說之事,自當奉告。但若不然,小女子也不會吐露一言半語。」言語之中,絕無絲毫怯意。    龍馭清冷笑道:「你莫要逞強,在寇先生的『罪惡淵藪』之中,可不會有人來救你。素聞杭州紫緣風華絕代,是天下罕見的美人,我也不捨得要你的命,只要你乖乖合作,我便讓寇先生消去你在禮單上的名字,可免了你成為奪香宴極品賀禮之難。」   紫緣不知奪香宴是什麼,微微一怔,並不言語。龍馭清又是一聲冷笑,隨即神情肅然,道:「你跟在文淵身邊,自然已經知道『文武七絃琴』的奧妙。你將這琴中奧妙之處說出來,不可隱瞞。」    文武七絃琴本是任劍清贈與文淵的師門重寶,紫緣亦曾彈過此琴,更因此助文淵領會武學新境,一舉擊敗景陵守陵使衛高辛。文淵和紫緣精擅音律,互相契合,藉由文武七絃琴上的所得的領悟,文淵武功日進,紫緣助他修練,自然深知其中奧妙,自己也在樂律上大有精進。    反觀龍馭清武功深不可測,奪得了文武七絃琴,卻因不通音律,反而一無所獲。他逼迫任劍清說出琴中奧秘不果,復為韓虛清和向揚、文淵等救走,心中更是鬱憤。他率眾襲擊客棧,使文淵和紫緣等人分散,便想趁此機會捉拿紫緣,欲從紫緣口中逼出文武七絃琴的修練之法。    也是事有湊巧,這時恰逢「奪香宴」近期,龍馭清便與「罪惡淵藪」四非人談妥條件,讓四非人助他搜尋擒拿紫緣,待她吐盡所知,便交給寇非天,獻於奪香宴之上。    此時正統皇帝已率軍親征瓦剌,依正統之意,龍馭清本該奉旨護駕,但是龍馭清藉詞推托,派了衛高辛、葛元當兩名高手頂替,自己則全心傾注在鑽研文武七絃琴武學之上。這時紫緣終於落在自己手裡,龍馭清歡喜之餘,立時加以逼問。   紫緣冰雪聰明,自然知曉龍馭清意不在琴,而在學得琴中武學奧妙,當即微笑道:「文公子能從琴中領悟到武功,那是他的聰明。我又不會武功,龍先生何必問我?」    龍馭清哼了一聲,道:「你用文武七絃琴彈了一曲,便讓文淵轉危為安,殺敗我屬下衛高辛,這還有假的?這文武七絃琴之秘,你定有所知,快說!」    紫緣輕輕搖頭,道:「這張琴是很好,可是對我來說,也只是一張好琴,有什麼秘密?文公子為什麼能想得出那些奇妙的武功,小女子當真不知。龍先生,你在武學上已是一代宗師,又何必執著於此?要懂得琴的奧妙,自然得先學琴,學會了琴的王道平和,彈出了心聲,自然會有領會,卻是強求不來的。」    龍馭清臉色鐵輕,冷冷地道:「看不出來,你嘴巴可真硬。不給你受點苦,瞧你是不會說了。」說著把手一招,人群中忽然響起幾聲琵琶聲,曲調甚是靡麗動人。    這旋律紫緣印象甚深,聽得出是康綺月的琵琶聲,心中一動,順著音律來處望去,果見康綺月坐在人群中,信手彈絃,嘴邊微帶冷笑。   忽然之間,紫緣陡覺先前腹中那股熱氣大為熾盛,恍如化作了一團火焰,在身體裡盤桓流轉,令她燥熱難耐。紫緣腦中一陣暈眩,心中吃驚:「怎麼了?好像……好像有點熱……」一有此感,那熱氣擴散得更快,霎時之間,紫緣只覺遍體滾燙,心跳越來越快,只想大聲喘幾口氣。她一時不知所措,急忙以手抿唇,以免當真喘了出來,那就難堪之極。    原已稍微晾乾的薄紗,此時被汗水慢慢浸濕,又漸漸貼住了肌膚,由肩至胸,白裡透紅的色澤在水光下分外引人遐思。那顏色嬌艷的紅色肚兜也已濕透,從白紗下透出來,襯托得紫緣的玉體更加粉嫩撩人。琵琶聲中,紫緣雙眼幾乎睜不開來,迷迷糊糊的如在夢裡,心中羞不可抑,心道:「原來這樣……他們……他們給我下了藥……」    康綺月的「狂夢鳴」重於挑逗男人,音律造詣又不及紫緣,難以勾動她放浪失態,這時彈奏,不過是誘得她心情稍有浮動,引起她體內藥力發揮。    紫緣本已疲累,此時身體煎熬如火,情慾難以克制,但覺下體濕涼,雙腿酸軟,忍不住跌坐在地,雖然緊閉雙唇,仍發出些許呻吟:「唔……唔唔……」   兩旁皆是龍馭清帶來的皇陵派弟子,見到紫緣矜持漸失,嬌態欲現,加上康綺月琵琶聲催動,都是血脈賁張,色心大起,若非龍馭清在場,只怕早已撲上紫緣嬌軀,恣意逞欲。饒是如此,陣陣飢渴的目光仍像要把紫緣吞下去一樣,在白紗掩不住的雪膚上緊盯不放。紫緣紗衣散亂,緊閉雙腿,勉強環臂遮住胸脯,神智逐漸模糊,心驚之餘,望見龍馭清盛氣凌人的冷笑,只羞得香腮酡紅,急得幾乎就要落淚,心中大聲吶喊:「不可以……不可以!我……我要是忍耐不住,那……那就……完了……」    忽覺股間一陣流動,愛液已溢滿其中,將要沿腿邊流下了。 【一百四十二】   大廳之上,皇陵派男弟子個個目不轉瞬,直盯著漸趨失神的紫緣,眼見她軟坐在地,蹙眉忍耐,髮際和肌膚點綴著滴滴汗水,纖細娉婷的體態越發顯得迷人,都不由得心跳如狂。    紫緣只覺眼前陣陣昏眩,雙腿之間漸感溫熱,被愛液所浸濡的白紗,已經慢慢沒了掩蔽之效,下面透著些許烏黑的陰影。她羞急之下,只能併攏著腿,用手遮擋。雖然如此,那似清似稠的水流還是沾滿了她的大腿根部,旁人雖然看不到,紫緣自己卻清楚知道,霎時羞得面如桃花,但仍緊咬下唇,不肯再發出任何聲音。    但是身體裡那股燥熱不堪的感覺驅之不去,汗滴從她通紅的臉頰上不住滑落,咽喉裡似有一陣逆氣衝將上來,令她只想放開聲音,大聲呼喊呻吟。    紫緣乍覺心神恍惚,急忙伸手摀住了嘴,總算沒有發出吟叫聲,但是也已渾身顫抖,胸口劇烈起伏。   這時康綺月已停下琵琶彈奏,莫非是悄悄走到紫緣身後,彎下腰去,在她耳邊呵了口氣,輕聲道:「別勉強啦,你那兒不是濕透了嗎?身體裡空蕩蕩的,是不是很難受呢?好姑娘,你就乖乖聽話,我們非但不會傷害你,還會讓你好舒服,好舒服呢……」說著十指在她頸後輕輕一抹,又呵了口氣。    這幾句話輕輕淡淡,卻是如賦魔力,字字勾動紫緣心絃,令她臉頰發熱,越聽越羞,再被莫非是指尖輕拂肌膚,突然克制不住自己,一點喘息聲從她喉間溜了出來:「啊……呃……啊啊……」    這聲音只帶著三分嬌媚,卻有七分徬徨,聽在皇陵派眾人耳裡,真是說不出的心癢難搔。莫非是淡淡一笑,飄然退開一旁。此時紫緣身上已是汗水淋漓,膚色泛著櫻紅,眼神朦朧難耐,身子搖搖晃晃,幾乎便要躺臥在地。    忽見她櫻唇微顫,一陣迷迷糊糊的聲音傳出來:「文……淵……淵……」   龍馭清冷笑道:「這『罪惡淵藪』的所在隱密之極,文淵那小子便有通天本領,也不能來此救你,更沒其他人會來救你。你不必徒作掙扎,識相的就快快順服,否則的話,哼哼,哼哼!你曾經受過被人姦淫的滋味,也不想再試幾次罷?」    紫緣身子一震,低著頭,雙肩不住顫動,輕輕喘了幾聲,忽然猛一甩頭,右手一掠髮鬢,一頭烏雲綢緞般的長髮散了開來,飄然飛舞,披垂在胸前、肩上、背後,和白皙的肌膚互為輝映。    她緊握右手,閉著雙眼,陣陣混亂的喘息似乎透露著她已經失去了最後的矜持。龍馭清心道:「這小泵娘終於支持不住了。」才剛向前走出一步,忽見紫緣右手微一抬起,額前髮絲稍稍掠起,目光忽然一片明澈,指間閃著一點黃澄澄的亮光,卻是她髮鬢上的一根金釵。   倏忽之間,紫緣右拳用力下擊,霎時一股血線湧了出來,金釵已刺入她右邊大腿,殷紅的鮮血汨汨而流,染紅了白紗一片。這一下出人意料,眾人無不吃驚,龍馭清雙眼一睜,更是驚訝。    紫緣緊咬著唇,顯是極為痛楚,手腕一轉,刺在肌膚裡的半截金釵跟著轉動,一旁紗衣上的皺褶全是血紅。只見她緊蹙眉頭,柔嫩的下唇幾乎也要咬得滲出血來。    她緩緩拔出金釵,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胸口雖仍因先前劇喘而微微波動,臉上神情卻已寧靜下來,不復之前的羞紅,反而顯得有些蒼白,雙眸望著龍馭清,低聲說道:「君子欲利而不為所非,龍先生,你是文公子的前輩,用這種手段,不覺得有辱身份麼?」   龍馭清原以為紫緣早該放棄抵抗,沒想到她寧可自傷身體,藉著疼痛使神智清醒,也不肯屈服自己,被她靜靜地直斥其非,一時竟瞠目結舌,難以發怒逞威,不由得又打量了眼前這個柔弱的姑娘一陣,說道:「你的脾氣倒是硬得很。可是你身上藥力未除,待你腿傷痛楚稍減,又受藥力煎熬,勢必忍受不住,瞧你還能逞強?」紫緣輕輕地道:「等一下要是我又受不了,我還可以再刺。既然沒有人能來幫我,那便要自己救自己。」    龍馭清見她右腿一縷鮮血順著肌膚流過腳踝,滴在地上,雖然只是皮肉之傷,但是瞧她以釵刺腿時的果決,此刻言語堅毅寧定,心中略一沉思,盯著紫緣,冷冷地道:「要整治你的方法,也不只這一樣。你要是當真聰明,剛才應當刺的不是大腿,而是喉嚨。你只要不死,龍某人自能逼你乖乖聽話。」紫緣輕輕搖頭,說道:「我不會自殺的,無論你怎麼對付我也不會。」    龍馭清道:「為什麼?」    紫緣微微一笑,輕輕闔眼,默默不語半晌,睜開了眼,才說道:「龍先生,你早打探過我的事了,是不是?」    龍馭清瞪了她一眼,並不回答。紫緣說道:「以前,我的確有過尋死的念頭,可是現在不同了。現在有一個人,我想跟他在一起,又有了很好的朋友,他們對我而言,都是很重要的人。我如果就這麼死了,實在對不起他們,也太藐視自己的生命了。遭遇了從前的苦難,我還是這樣過來了,現在又怎麼能輕易言死?」   她這一番話說來,神色如常,之前被春藥迷亂擺佈的情狀,彷彿全是不相干的事,面對威震武林的皇陵派掌門,卻全無畏懼之態。龍馭清冷笑一聲,道:「你倒很會說話,想得卻也挺美。你淪落風塵,早非清白之身,文淵身邊又不是沒有美貌姑娘,難道真會把你放在心上了?當真是一廂情願,癡心妄想。」他刻意刺激紫緣,欲使其心情激盪,不能自制,紫緣卻淡淡一笑,說道:「相交貴在知心。我知道文公子的心意,那是不會錯的。」    龍馭清頓感詞窮,只能狠狠瞪著紫緣,惟見紫緣雙瞳清幽如水,不復見懼色。    紫緣靜靜地佇立當地,腿上傷口血液漸凝,已不甚疼痛,藥力似乎一時也並未再發,呼吸舒緩平順,一如平時。   兩人對立良久,龍馭清哼了一聲,一揮手,說道:「帶她下去!」    那坐在虎皮大椅上的蒙面人一直不發一語,亦無任何動作,只在此時點了點頭。莫非是拍了拍手,廳旁屏風後走出兩個裸體女子,都是披頭散髮,神情畏縮害怕。莫非是輕輕微笑,擺了擺手,嬌聲說道:「你們帶紫緣姑娘去休息,給她換件乾淨的衣服,給她吃點東西,可別欺負她呀!」    兩名裸女唯唯諾諾地答應,帶著紫緣從屏風之後離開大廳。莫非是轉過身來,朝那蒙面人輕輕笑道:「老大,這位紫緣姑娘好可愛,我越來越喜歡她了,嘻嘻,嘻嘻!」    那蒙面人仍不說話,面罩眼縫中的目光卻突然一盛,掃向莫非是。莫非是笑了一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說了。龍掌門,您還要不要繼續問她呀?您多留幾天,要是還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們可要帶她去赴宴啦,那就問不成了呢!」   龍馭清雙眼一瞪,緩緩踱步,說道:「我堂堂皇陵派掌門,豈會奈何不了區區一個煙花女子?哼,哼!」他望向一旁那座上老者,說道:「穆先生,依你所見,此女如何?」    那老者一捋鬍,點了點頭,道:「很好,很好。這『文武七絃琴』中的妙詣,說不定此女當真能夠為我等釋疑。」    說著拿起椅旁琴囊,取出一張古琴,撥指一彈,登時「錚」地一聲巨響,整個廳堂回音嗡嗡不絕,為之震動。 【一百四十三】   紫緣被帶下廳堂,隨著兩女經過曲折走道,來到了一間房室,桌椅床幾無不具備,打掃的甚是雅潔,房中燭火卻也作青色,綠光晃動,森然奇異。 兩名女子一個取來新的衣衫,一個端來食盤,放在桌上,匆匆退出房外,神色惶恐,更不與紫緣說一句話,「喀啦」一聲,關上了門。    紫緣心道:「這兩位姑娘定是被囚禁在這兒的女奴了,看她們這樣危懼不安,這裡的主人想必殘忍得緊。剛才我說了那些話,削了他們的面子,不知道又會有什麼古怪手段用在我身上。」想到這裡,紫緣又覺胸腹之間熱氣騰湧,心頭焦慮。 只是沒有了康綺月的琵琶引動,又無其他男人在房中,紫緣雖感難受,卻也不致失去自制,只是身體說不出的煩躁。    她奮力搖了搖頭,一看桌上的衣衫,仍是一件薄薄的紗衣,心裡也不想換上,輕輕推到一旁。那食盤上是三碟小菜,一碗白米飯,另有一壺香茶。   紫緣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早覺腹中飢餓,心想:「我昏過去時,他們都已經給我服藥了,這飯菜之中也不會有什麼手腳。」當下坐了下來,靜靜吃飯。    過了一陣,紫緣吃去了半碗飯,房門忽然被人推開,但見莫非是面帶淺笑,走進房來,柔聲道:「紫緣姑娘,口味可習慣麼?」    紫緣默然不答,放下筷子,抬頭望著她。莫非是輕輕抿著嘴,走到紫緣身旁,笑道:「來,讓我瞧瞧。」    話落之時,但見她右手衣袖輕輕一拂,將紫緣紗衣下擺捲開,露出了晶潤如玉的雙腿肌膚。    莫非是蹲了下去,微笑道:「那兩個丫頭真不懂事,我沒交代,就不長眼睛啦,也沒料理一下這傷口。你也真是的,以後別再這樣啦。似你這般漂亮的身子,要是留下了一點疤痕,豈不是令人心疼?」說話之間,莫非是左手入懷,取出一個金盒,彈指打開,放在膝上,用手指挑出一些乳白色的膏藥,輕輕柔柔地抹在紫緣傷處。    膏藥一塗上去,紫緣頓覺傷口一陣痛楚,但隨即漸漸轉為清涼,頓感舒適,低聲說道:「謝謝。」莫非是仰起頭來,瞇著雙眼,嘴角笑了一笑,柔聲道:「男人都是這樣,只會想這種下流的方法,害得妹妹你受苦了,真是該打。」說著又低下頭,忽然輕啟朱唇,伸出舌頭,在紫緣腿上舔了一下。    紫緣出其不意,嚇了一跳,急忙把腿一縮,心中卻撲通撲通地狂跳,剛才克制住的情慾似又難以壓抑。莫非是嬌媚之極地對她一笑,輕聲道:「好香,好嫩,哎,要不是寇老大硬要送你上奪香宴,我真想好好疼你呢。」紫緣猶自心神未定,手按胸口,心道:「這女子,她……她當真古怪得很。」   但見莫非是收起金盒,又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瓷瓶,放在桌上,柔聲道:「這是催情丹的解藥,我放在這兒啦,你要是想服下去,記得和著水喝,不然可有點苦呢。等一下有位老先生要來跟你說話,他可是有點古板。你如果喜歡現在這感覺,不想服解藥的話,可要小心一點兒,別失態啦,那老頭兒可沒什麼情趣呢。」    她輕聲說來,一字一句卻隱蘊動人魂魄的誘惑之意,紫緣雖是女子,卻也有點臉紅耳熱。    莫非是見她不發一語,便即嫣然一笑,施施然走出了房間。    紫緣待莫非是離開,望著桌上的瓷瓶,心道:「不知這藥是真是假?就算是假,那也不過如此。」當下拔開瓶塞,倒出一粒殷紅如血的丹藥,含在口中,和著茶水吞了下去。    丹藥下肚,不久紫緣便感心情漸平,沒了先前那種燥熱的感覺。紫緣心道:「看來這是真的解藥。她說有位老先生要來跟我說話,只怕也是皇陵派的人。」   正自想著,只聽門外腳步聲響,門板又被推開,兩名青衣童子當先走進,手裡都捧著一張古琴。    紫緣一望之下,只見右邊那童子手上所捧之琴七絃如覆華光,卻又內斂不發,正是那「文武七絃琴」。紫緣輕聲驚呼,站了起來,卻見一個老者大步走進,後面跟著兩個年輕男子。這老人白髮蒼蒼,長髯垂腹,外貌年逾古稀,雙目卻是精光閃閃,嚴厲生威,身材亦甚為魁梧。紫緣妙目流盼,認出他便是剛才坐在一旁椅上的老者,心中思索:「方纔我失去自制,旁人大都顯得不懷好意,倒是不見這位老先生有何動靜,卻不知他所為何來。」    那老者身後一名男子說道:「紫緣,這位乃是本派鎮守祖陵的穆尊使,快過來拜見了!」    紫緣見他氣勢凌人,也只微微一笑,略一欠身,輕聲道:「小女子見過穆老先生,想穆老先生是來審問囚犯來著?」那老者一睨身後隨從,揮了揮手,兩名男子臉色一變,大為蒼白,急忙躬身退出房外。    那老者說道:「這些小子不知輕重,多有失禮,倒是冒犯姑娘了。老夫穆言鼎,在本派任祖陵守陵使,今有一事,特來請教姑娘。」    紫緣聽他說話不含威脅,反而對自己甚是敬重,心裡好生奇怪,躬身說道:「穆老先生言重了,小女子一介女流,又是貴派階下之囚,哪有什麼可請教的?」    穆言鼎一捋長鬍,道:「紫緣姑娘不必過謙。老夫於琴藝一道,身為醉心,數十年來也小有心得。素聞紫緣姑娘琵琶之技的佳妙,於音律上的造詣必有過人之處,是以老夫想請姑娘品評一曲。」   說到音律曲調,實乃紫緣生平喜好,頓時留上了神。只見穆言鼎從童子手中取過文武七絃琴,就地坐下,「錚、錚」撥了兩下絃,只見他雙手十指張開,每根指頭都戴了一枚黑沉沉的鐵指環,粗細薄厚也各自不同。    只聽「錚」地一聲巨響,穆言鼎單指一刺,琴聲震動,滿室迴響。    紫緣一驚,心道:「他的彈法好霸道。同樣一張琴,文公子彈起來可完全不同。」 「錚、錚、錚、錚」琴聲不絕響起之後,穆言鼎大使一陣滾拂指法,緊跟著琴音動盪迴旋,有如千萬鐵騎遠來,初時微聞馬蹄,接著蹄聲如烏雲蔽日,漫山遍野而來,勢若滔滔洪水,不可復止。    又聽錚然一響,接著穆言鼎指上一撥一刺,氣勢大為震撼,琴音接連盤旋,有如飛龍繞峰,一峰繞完,又至一峰,於滾滾雲霧中飛騰過三山五嶽,蹤影消逝,吟嘯之聲卻仍長留不去。   龍吟之聲到了盡處,猛地又是一波雲湧霧起,音調迷茫,翻覆不定,一重高過一重,至於顛峰之際,赫然雷霆萬鈞地重重一響,「鏗」一聲過去,琴聲回音,盡數一併消弭,一曲霍然告終。    紫緣凝神傾聽,直至曲終,一直默默不語。穆言鼎見兩名童子聽了自己的琴聲,此時都是呼吸急促,紫緣卻靜靜地閉目沉思,心道:「瞧這女子弱不禁風,不意竟能聽我一曲「將軍令」而不動聲色,定力倒也不差。」   過了一會兒,紫緣睜開眼來,說道:「穆老先生果然琴學深湛,佩服,佩服。只是小女子有點想法,或會冒犯老先生,不知該不該說。」穆言鼎道:「姑娘不必諱言。」    紫緣皓臂微舉,伸手指著文武七絃琴,輕聲說道:「這張琴以『文武』命名,琴音本該是中正平和,清越剛健,兼容並蓄。剛才聆聽穆先生曲風,似乎過於剛強,且隱隱有肅殺意味,激昂之處固然絕妙,到後來卻難免盛極而衰。這文武七絃琴是琴中極品,穆老先生單求其武,不求其文,不免有些好勇鬥狠,躁進強求,固然難以彈好這張琴,也難免走上了偏路。」    穆言鼎聽了,臉色陡然一變,半晌不語。原來他在皇陵派歷經四代掌門,任了三代的明孝陵守陵使,在皇陵派中不論武功威望,都是數一數二的人物,掌門龍馭清亦對這位派中長老十分禮遇。後來派中出了黃仲鬼這個絕頂高手,武功勝過所有守陵使,取其位而代之,奪了諸守陵使中地位最尊的明孝陵之職,穆言鼎則調任於祖陵。    穆言鼎年事雖長,卻十分心高氣傲,不肯服輸,每日依然練武不輟。只是黃仲鬼的武功正在突飛猛進之時,穆言鼎卻已年邁,武功更已達瓶頸,不易突破,越是心焦,武藝越是難有進展。龍馭清奪得文武七絃琴後,曾找他前來參悟。穆言鼎內力渾厚,精曉琴學,但是每一彈文武七絃琴,便受到絃上內力反激。他奮力化解,一曲彈完,費了不少真力,卻不見有何功效。此時聽紫緣說出「好勇鬥狠」、「躁進強求」、「盛極而衰」幾個字句,觸動心事,頓時呆了。   過得一陣,穆言鼎長長吁了口氣,說道:「依你看來,卻該如何?」    紫緣道:「琴要彈得剛柔合度,拿捏輕重徐疾,除了技藝之外,又與心性涵養有關。人道是琴為心聲,本是其來有自。同樣一首曲子,讓不同的人彈來,意境自然也大不相同。穆老先生所欠者,乃是心境偏狹,不夠開闊,若要求精進,自然是由此改起了。」    穆言鼎臉色發青,凝視紫緣片刻,緩緩點了點頭,說道:「很好,很好。紫緣姑娘,老夫很想聽你彈一彈這張琴。」    一招手,身旁童子捧起琴來,恭恭敬敬地呈在紫緣面前。    紫緣望著文武七絃琴,腦海中隨即浮現了文淵的身影,心中一陣動盪,唇邊微帶淺笑,心道:「文公子要是在此,便該讓他來彈一曲才是。」接過了琴,忽然想起一事,暗道:「這位穆老先生,自然也是奉了龍馭清命令,來查如何用文武七絃琴修練武功的了。我本來就不知道,也不是故意瞞你們。我自己既然不知道,就算聽我彈琴,也未必聽得出什麼來。」當下端坐撫絃,輕輕一撥。 【一百四十四】   只聽一陣柔韻輕飄,若有若無,如夢如幻,自七絃之上漸次傳出,旋即融入四周。紫緣所奏這一曲,叫做「梅花三弄」,曲調安詳雅致,正表現了梅花映雪、靜謐高潔的姿態。但聞室中樂音悠揚,週遭似有陣陣琴聲應和,竟分不出是否為絃上所奏。    先前穆言鼎琴聲滿含殺伐之意,這時紫緣奏起如此清雅的曲子,氣氛登時為之舒緩。穆言鼎神色肅然,端坐傾聽,兩名童子站在當地,聽著琴曲,雖在房中,眼睛卻似望著極遠極遠的地方,神往不已。    紫緣按玄理韻,再彈一陣,琴聲之中如有暗香浮動,令人乍感心曠神怡,彷彿置身梅林疏枝之間,身心俱受洗滌,通體舒泰。忽然之間,房中響起一聲高亢琴聲,突兀之極,有如利刃劃破了一匹柔絹。    此時紫緣百慮皆息,全心全意地彈奏琴曲,突然聽到這干擾之聲,不覺一怔,眼光一望,卻見穆言鼎已從另一個小童手中取過瑤琴,鏗鏗而奏,曲調與先前一般雄勁迫人。紫緣見他臉上神情森然,顯是有意作對,登時瞭然,心道:「這位老先生可當真是薑桂之性。」當下也不在意,面露微笑,心平氣和地彈將下去,旋律動聽依舊,絲毫不為穆言鼎峻峭的琴聲所動。   穆言鼎向來自負深明琴理,武功精強,但是武功上已輸給了黃仲鬼,今日彈琴論道,居然又被一個年輕姑娘說得啞口無言,而聽聞紫緣奏曲,音律造詣之深,實堪稱不世之藝。驚愧之餘,忽爾惱羞成怒,心想:「你說我的琴音走上了偏路,且瞧瞧你又有何能耐?」便即十指撫琴,再奏起那曲「將軍令」,威勢赫赫,曲意和紫緣所奏「梅花三弄」大相逕庭,全然格格不入,聲調卻越發激昂,如滾滾潮水般蓋過了紫緣的琴聲。    紫緣嫣然一笑,也不生氣,手法依然輕巧,曲調卻漸漸急促起來,雖不及穆言鼎琴聲強勁,卻是每個拍子都巧妙地落在「將軍令」符節之間,順其自然,如同一枝寒梅在嚴冬風雪中搖曳生姿,流露不畏冰霜的氣概。穆言鼎的琴聲以威不可當之勢襲來,文武七絃琴的琴聲卻始終微而不衰,在「將軍令」的威猛氣勢中流蕩自如。    穆言鼎連催琴音,越彈越是響徹四方,兩名童子身處室中,已然不能支持,不及向穆言鼎請示,已跌跌撞撞地逃出房外。    穆言鼎見紫緣不動聲色,仍是信手撫琴,狀甚悠閒,心中越怒,琴聲陡然達於極盛,一番輪指造出繁密之極的鏗然巨響,凌厲無儔,打算一舉淹沒紫緣的琴音。    便在這時,文武七絃琴的聲音漸緩漸細,幾不可聞,化成一絲幽咽,卻是綿綿不斷。穆言鼎呆了一呆,這如萬箭齊發般的聲勢頓時沒了目標,全部落在了空處,好似變成了斷線風箏,東飄西飄,不知所措。本來威武無匹的樂曲,一轉眼間便即瓦解,音調亂成一團。穆言鼎臉色一變,自知出醜,連忙重整琴音,卻聽紫緣琴韻再起,翩然如舞,彷彿歷經暴風雪後的梅苞坼放,曲調極盡精妙,絲毫未受穆言鼎所影響。   穆言鼎楞楞地坐著,忽然推開瑤琴,長身站起,朝紫緣躬身長揖,道:「多謝姑娘,慚愧、慚愧!」紫緣起身回禮,說道:「老先生行此大禮,可折煞小女子了。小女子不知輕重,得罪了穆老先生,希祈海涵。」穆言鼎搖搖頭,長歎一聲,道:「紫緣姑娘,老夫告辭了。」回身走出房外,竟不拿回文武七絃琴。    穆言鼎離開紫緣房中,到了走道轉折處,龍馭清已等在那兒。原來龍馭清命穆言鼎進房,自己一直待在門外,探聽房中對答,並不現身,以免紫緣有所警覺。    龍馭清道:「穆先生可有斬獲?」穆言鼎又搖了搖頭,道:「老夫無能,愧對掌門。這文武七絃琴,非掌門所能擁有,亦非老夫所能擁有。我數十年來的苦練,得益不如今天一日。」龍馭清眉頭一皺,道:「穆先生何出此言?」    穆言鼎卻不回答,說道:「掌門,我活了七十多年,大半心力都費在皇陵派上,若掌門肯念老夫有此苦勞,請應允老夫一個請求。」    龍馭清大奇,心道:「穆言鼎素來要強好勝,鮮少出言求人,到底有何古怪?」當下並不答應,說道:「你且說來聽聽。」    穆言鼎道:「老夫斗膽,希望掌門放了這位紫緣姑娘,還她自由。」    此言一出,龍馭清勃然變色,道:「為什麼?」    穆言鼎說道:「這紫緣本是無辜,掌門既已不可得知文武七絃琴之秘,又何必牽連於她?此女才藝非凡,遠勝於我,老夫日後還欲向她多多請教。如此為難一個姑娘,亦不免於我皇陵派威名有損。」    龍馭清本想讓穆言鼎誘使紫緣彈奏文武七絃琴,藉此觀察其中奧妙,沒想到他不僅一無所獲,居然還為紫緣說話,不禁大怒,卻不發作出來,只是冷笑幾聲,道:「我不能得到文武七絃琴中的武學?嘿嘿,豈有此理!」一回身,舉步便行,忽又停步,道:「這『罪惡淵藪』之中,多的是稀奇古怪的刑罰。這紫緣一日不說,便叫她多受一日苦楚。要是到了奪香宴還不說,哼哼,那就讓寇非天他們慢慢去料理罷!」   自此之後,一天天接近八月十五,隨著奪香宴之期逼近,文淵和大小慕容、藍靈玉等也已準備出海,這日已進了永定府境內,在樂亭縣落腳,隨時都可出海前往紅石島。奪香宴將至,濱海城鎮皆可能有來自武林各路的奸邪之徒,是以華瑄和雲霄派諸女仍留在京城附近,以免惹人注意,多生事端。    自文淵看了四非人的奪香宴禮單,本料想紫緣暫可平安,後來聽慕容修對莫非是似乎甚為忌憚,心中又感擔憂,數日來一直坐立不安,難以定神,來到樂亭,仍是如此。小慕容見他連日憂心如搗,心裡不忍,想找個法子讓他心情轉好,也不知如何是好。   這天是八月初十,明月未圓,離奪香宴已只五天光景。慕容修故意出手豪闊,當夜選了一間富商巨賈來往的客店投宿,避開武林人物,以免多生事端。    多日路程之中,四人都是各住一房,今日自也相同。因為有藍靈玉同行,文淵和小慕容也不好意思同住。只是一路上藍靈玉心事重重,文淵想問她何以未曾與石娘子等回巾幗莊,竟是不得其便。    次日一早,文淵醒來,頗感氣悶,推開了窗子,遙望出去,只見遠方便是浩瀚汪洋,海天一線,無窮無盡。文淵心道:「那什麼紅石島,便是在這大海之中,說不定紫緣已經到了那裡。」    他站在窗邊,閉上雙眼,隱隱似聞波濤之聲在耳邊響起,心中思緒也如潮水起伏:「這次若能救回紫緣……不,是救回紫緣不可,以後無論如何,也得保護好她。紫緣也好,小茵也好,師妹也好,不管誰出了意外,對我都是不可原諒的罪過。」   想著想著,文淵睜開了眼,雙掌朝著自己,凝視掌心,心道:「世上的一切似乎都很容易失去。我懂事以來,未曾見過爹娘一面,師父養育我長大,此時卻也已過世。任師叔將文武七絃琴贈送與我,也被龍馭清奪去。在長陵地宮,我又差點失去了小茵。這一次,又讓紫緣身處險地。人生在世,能掌握的事物真是太渺茫了。」    一時之間,文淵也不知是否該長聲嗟歎,只是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忽然之間,他瞥見海灘上有個小小的人影正從海潮中躍出,回到岸上,又跳入海中,舉動甚奇。文淵好奇心起,極目眺望,見那身影隱約是個女子,瞧那身法姿態,似乎便是小慕容。    文淵心道:「大清早的,小茵在那兒做什麼?」他不知小慕容水性如何,見她在海中躍進躍出,生怕她一有不慎,失足陷入海濤之中,當即跳出窗外至平地,飛快朝海邊奔去。    他使開輕功,飄逝如風,不多時便到了海邊。只見小慕容的外衣放在沙灘上離海甚遠處,自己身上穿著一件短衫,全身上下濕淋淋地,呼吸微顯急促,尚未平復,又往海裡跳去。    文淵奔將過去,只聽「嘩刺」一聲,浪花四濺,小慕容又從海中竄了出來,見到文淵在面前,似乎嚇了一跳,隨即笑道:「你可醒啦?」文淵微笑道:「最近挺累,今天起得遲了。你在這做什麼?」小慕容臉上微紅,髮際水珠在陽光下閃亮不定,神態更增嬌艷,只聽她輕聲道:「也沒什麼,練練游水罷啦。」說話之際,顯得頗為忸怩。 【一百四十五】   文淵見她衣衫盡濕,緊貼著胸口,時起時伏,氣息甚促,點點水珠不住滴落,心中關切,說道:「別太累啦,何必練得這麼急?」    小慕容嘻嘻一笑,輕輕推著文淵,低聲道:「我知道啦。你先回去,等會兒我再去找你。」    文淵見她一付神秘模樣,又不讓自己留下,甚感不解。其時已然入秋,他見小慕容衣衫單薄,清晨戲水,怕她受涼,便即一笑,柔聲道:「別玩了罷,過幾天便要出海,要是著涼了可不好。」小慕容又不住推著文淵,笑道:「知道,知道!你回去啦,我沒問題……」忽聽嘩啦聲響,海中浪花高起,飛快竄出一個身影,怒聲叫道:「臭丫頭,又偷懶啦!」   一望之下,卻是慕容修。但見他衣衫既濕且皺,雖在海中,也沒換下衣物,這一下躍出海面,身法卻仍矯捷之極。小慕容朝著兄長伸伸舌頭,扮個鬼臉,轉身向文淵笑道:「都是你纏著我,大哥要罵人啦。」    文淵一笑,卻見大慕容滿身是水地走了過來,道:「喔,原來你這小子來了。」    文淵道:「慕容兄也在練水性?」慕容修嘿地一笑,道:「我?小妹一個人練便夠了,本大爺不管陸上水裡,一樣縱橫無敵。」朝小慕容一指,道:「這丫頭纏著我,非要學會游水,鬧得我少睡了一個半時辰。文淵小子,說來說去,可都是因為你的關係,改天非得討回來不可。」文淵奇道:「因為我?」    慕容修一拍腰間,道:「這丫頭沒事瞎操心,怕咱們坐船去紅石島這一趟有人襲擊,要是沉了船,我一人救不了你們三個。又或者沉在回程,連著你那個紫緣丫頭也得陪著沉下海,明明半點不通水性,硬是要學游水。」小慕容臉上一紅,笑道:「大哥,你揭我的底幹嘛?現在不會,學了就會啦。」慕容修瞪了她一眼,向文淵道:「小子,你懂不懂水性?」    文淵幼時曾和向揚、華瑄一同在河溪之中玩水嬉戲,但汪洋大海自非小溪淺水可比,心道:「小茵這顧忌確實不錯。」便道:「稍懂一些,但在這大海之中,只怕無用。」    慕容修嘿嘿笑道:「那就是了!」一振衣袖,甩去不少水珠,道:「好了,小妹,我不教了。」小慕容一怔,叫道:「大哥,我還不累,今天要是不練,已經沒幾天了啊!」    慕容修一擺手,說道:「這小子既然過來,你能專心得下來?我看免了!」    手指指著文淵,道:「小子,反正你已經來了,便留在這兒跟我家小妹待著一會兒,本大爺現下要回房睡大覺,不准你們回來吵我。這丫頭最近總沒好臉色,你不把她逗得開開心心的回來,我一劍砍了你的腦袋。」二話不說,便即大踏步而去,沒兩下已不見蹤影。   文淵一望小慕容,但見她不理身上濕衣,隨意披上外袍,臉上微顯紅暈,含笑偏過頭去,低聲道:「大哥他就喜歡亂說話,你……你可不必在意。」    文淵望著她的淺笑,心中幾個念頭倏忽轉過:「小茵有什麼事好不高興?那自然是因為我了。我擔心紫緣,她又何嘗不擔心?我整天悶悶不樂,小茵看在眼裡,也高興不起來,那豈不是我害得她操心了?」    小慕容轉回了頭,見他一言不發地瞧著自己,眼中孕意又是柔和,又是歉然,臉蛋不自禁地發熱,微笑道:「喂,你幹什麼啊?」    忽然之間,小慕容身週一熱,已被文淵摟在懷中。小慕容眨眨眼,胸口撲通、撲通地越跳越快,微笑著道:「怎麼啦?」    文淵輕聲道:「小茵,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小慕容柔聲笑道:「那就別說啦,我又沒做什麼。」    文淵輕輕搖頭,低聲道:「小茵,對不起,這事本來不該讓你掛念……」    兩隻手指搭在文淵唇邊,不讓他說下去。只聽小慕容輕聲道:「紫緣姐會被人抓走,我有好大的責任,怎麼說我不該掛念?難道讓你一個人掛念麼?你我還要分什麼彼此麼?」文淵心神動盪,點了點頭,執開小慕容的手腕,說道:「小茵,你說得是。」跟著微微苦笑,道:「慕容兄要我逗你開心,結果適得其反,變成你在開導我了。」   小慕容伏在他胸前,仰起頭來,嘴角微揚,笑道:「心情好點了麼?笑給我看看。」    文淵微笑道:「不是在笑了麼?」    小慕容輕輕抿嘴,笑道:「笑那麼一丁點兒,好像硬擠出來的。笑得開心點嘛!」    文淵搔搔頭,道:「這還不行?」    小慕容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道:「好,你不笑,瞧我的手段。」    兩隻手突然往他胳膊窩裡探去,呵起癢來。文淵全沒提防,被小慕容輕軟靈巧的十指飛快搔了幾下,頓時忍不住炳哈大笑,跳開閃避,笑道:「啊炳哈、哈哈、你……你……」一時只笑的前俯後仰,險些岔氣。    小慕容笑嘻嘻地瞧著他,笑道:「怎麼樣,這不是開心得多了……啊!」    便在她笑語自如時,文淵已又將她拉進懷裡,笑道:「好啊,我也得給你來這麼一下。」    說著禮尚往來,左手摟著她的腰,右手指頭往她腋下呵癢起來。小慕容武功不及文淵,掙脫不開他的摟抱,手指搔來,只癢得格格嬌笑,不停扭動閃躲,猶如花枝亂顫,連聲笑道:「呵呵、哈哈……好、好啦,算我輸啦!」   兩人一陣笑鬧,嘻嘻哈哈地滾倒在沙灘上,朝海邊滾的幾滾,忽然一個浪潮湧來,嘩地掩過兩人,兩人全身衣衫一齊濕透。    潮水湧盡則退,兩人互擁著倒在沙灘上,望著對方隨潮退而現出的身體。小慕容輕聲笑道:「開心了麼?」文淵含笑不語,只是點了點頭,望著小慕容的雙眼。    小慕容見他神情舒朗,眼裡神色極是溫柔,臉上一熱,輕聲道:「又發呆啦?你……你在想什麼?」    文淵面帶微笑,靜了一會兒,低聲道:「我想要抱著你。」    小慕容心裡一甜,笑道:「你已經抱著我啦。」文淵撫摸著她柔軟的一頭烏雲,低聲道:「嗯,我還想要親你一下。」小慕容臉頰緋紅,睜眼瞧著他,輕輕閉上了眼。    四唇緩緩相交,輕輕接觸了一下,些微親熱,卻是極盡纏綿。一吻之下,雖然兩人全身盡濕,卻都覺身體發燙,情意難以自制。小慕容滿臉通紅,悄聲道:    「你……你……你還要做什麼?」文淵眼神溫潤,愛撫著她的腰際,輕輕說道:「小茵!」    小慕容輕聲應道:「怎樣?」    文淵的指尖輕佻著她柔嫩的耳朵,輕聲道:「我全部都要。」另一隻手,已探進小慕容的衣襟,溫柔地撫弄著。    小慕容見他忽然大舉進攻,不禁大感羞澀,叫道:「啊!你……你壞!別……別這樣……啊……」    稍一驚慌,叫聲便即漸轉紊亂,慢慢模糊起來。    卻是文淵間斷親吻著她的脖子,手指在她衣內來回遊走,令她難以抗拒。她此刻衣物全濕,布料貼身,本已冰冰涼涼,文淵稍一挑逗,肌膚旋即十二分地感受到那說不出的刺激。    海水忽又湧來,淹沒了兩人,水中白沙浮動,沾在兩人身上。文淵扶著小慕容坐起,潮水自兩人腰際以下退去。小慕容被海浪沖得雲鬢散亂,睫毛上掛著兩三滴水珠,一眨一眨,便即彈落,平時如白玉般的臉頰已隱隱流露珊瑚似的淡紅,嬌嫩可人,怯怯地望著文淵,悄然道:「別在這裡做嘛……我……我有點怕……」    這一來文淵不禁失笑,柔聲道:「怕什麼啊?」    小慕容羞紅著臉,低聲道:「我……我還不太會游水……要是、要是給海浪捲下去……」    文淵在她面頰上一吻,笑道:「你真的怕?」    小慕容一張俏臉直紅到了耳根,似乎熱得要冒出煙來,囁嚅道:「也不是很怕,只是……我……我們……光天化日的……又……又沒在這種地方做過……」   文淵見小慕容面泛紅潮,羞態宛然,全身柔膚襯著水珠,嬌艷可愛之極,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克制,聽得海水澎湃,全身血液為之動盪,當下只對小慕容一笑,將她轉過了身,使她背對著自己,摟在懷中,在她耳邊柔聲細語:「別怕,有我在啊。」小慕容顧盼而笑,甚為靦腆,悄聲說道:「就是有你在,我才怕啊,你這壞蛋!」文淵又吻了吻她的耳鬢,伸手去摸她的胸脯。    她披著的外衣已在剛才被海水沖去,此時身上只穿著一件薄衫,為了便於游泳,連肚兜也沒有穿著。文淵一摸上去,只隔著一層既薄且濕的衣裳,充分掌握到她柔軟挺秀的乳房,揉得一揉,滴滴水線從他指縫間連串漏下。    「嗯……嗯……嗯嗯……」小慕容半閉著眼,玉指輕抿朱唇,雖未開口,柔膩的呻吟卻已在喉中迴響。文淵稍稍用力一握,擠得她胸口衣裳直滴水,其下的乳峰卻也隨之變化形狀。小慕容身子一仰,忍不住啟唇嬌啼:「啊、啊吭……」    原本抿在唇上的手指收勢不及,緊張地搭上了一行貝齒。    海潮陣陣,又淹到了兩人腰部。文淵兩手分別揉捏小慕容的雙乳,輕聲道:「小茵,你今天濕得很厲害喔。」    小慕容正被他擺佈得神魂聚醉,忽聽文淵調侃,只羞得面紅耳赤,顫聲嬌吟:「哪……哪有啦!又不是……不是我……啊、啊、啊炳……啊……」    文淵看著她嬌弱不堪的模樣,潮起潮落之際,纖纖柳腰彷彿要隨之折斷,忽然起了一個奇異的念頭,輕聲道:「小茵,我……我想……」話到口邊,又即收回,侵佔她身體的動作有些放緩。小慕容嗯了幾聲,散亂地喘著氣,微微回首,眼神略帶羞赧,夢囈也似地道:「想……啊、啊……想……什麼啊?」   望著小慕容陶醉的神情,文淵由胸至腰、又由腰至胸地撫摸她,心裡又是一陣衝動,深深吸了口氣,道:「小茵,你能原諒我嗎?」小慕容微微一怔,喘道:「嗯……嗯……怎……怎麼……啦?」文淵低聲道:「我……我想欺負你一下。」    小慕容一聽,原已滿是羞意的臉頰更加紅了,輕聲笑道:「可……可以啊……啊、嗯啊……」    稍稍有個空隙喘息,又嬌聲說道:「你……你……要怎樣……就怎樣嘛……我……我都……喜……歡……」    隨著一個浪頭打來,文淵聽著小慕容軟語相對,不由得氣血翻騰,順勢將小慕容對著岸邊按倒。耳邊浪花聲不斷響過,文淵伏在她背上,狂亂地吻著她的頸後,拉著她的衣衫,要將之脫去。小慕容忽覺胸口一緊,才覺得他用力太大,忽然「剝囉」地一串輕響,薄衫已從背後被撕裂開來。    文淵和小慕容同時驚呼一聲,對望一眼。又是一個浪頭打到,頓時將那件破碎的衣衫沖歪得七零八落,掛在小慕容雙肩,左邊一半順著手臂滑落,掩不住她胸部的弧線,淋漓海水順著她肌膚線條流了下來。    文淵甚感尷尬,苦笑道:「我……我可沒想弄破你的衣服……」小慕容心中小鹿亂撞,赧然微笑,低聲道:「反正你說要欺負我了,就欺負的徹底些好了。」 【一百四十六】   浪花衝來,淋在小慕容身上,那白皙的肌膚閃著水光,更如透明一般,晶瑩宛若琉璃,卻又彷彿透著嬌艷的桃紅色,綺麗難言。文淵看得心中愛憐,在小慕容柔滑的背上輕輕撫摸,笑道:「不了,不了,你這樣可愛,我萬萬下不了手,說什麼也不能欺負你了。」 手指所及,感到她背肌柔潤,不禁情意生動,忍不住又低下頭去,吻著她的香肩,慢慢游至背脊,意欲細細品嚐這副俏麗無比的身體。 「啊、哈……」小慕容伏在沙灘上微微輕喘,接受著文淵的輕憐密愛,嬌軀為之酥軟,只一雙纖纖柔荑時緊時松地在沙上亂抓,不住留下紊亂的指痕,似要宣洩體內的情迷意亂。   文淵吻著她溫軟如玉的胴體,越吻越愛,心頭如受烈火煎熬,渾身血液沸騰,熱血滾滾湧向下身。他伸出舌頭,親吻之時,同時著意舔舐。小慕容「呵啊、呵啊」地呻吟不止,聲如哀訴般地喘道:「你……啊……你還說……不欺負我呢……啊、啊炳……唔、唔、不要……那樣……舔……啊……」 冰涼的海水波濤陣陣起落,這對纏綿無比的愛侶卻都覺身心火熱,如要融化。   文淵慢慢往下吻去,漸漸吻到了一條細縫,兩旁肌肉豐盈雪白,特別細緻嬌嫩。 「嚶!」小慕容輕呼一聲,聲音中充滿了緊張羞怯之意,慌忙叫道:「不可以!我……那……那裡……不乾淨……」 文淵恍若未聞,面帶微笑,陶醉地揉著她的屁股,雙手搭了上去,稍加用力,將兩團嫩臀輕輕掰開。小慕容大羞,勉強支撐著酥麻的身體半轉過來,不讓他得窺菊門,嬌怯怯地說道:「不要……不要看嘛……」 文淵舉頭回望,但見她眼波盈盈,臉蛋猶如抹了一層淡淡的胭脂,藕臂撐身,秀髮披散,全身上下儘是羞態。文淵心動不已,五指指尖在她背上來回拂著,悄悄地滑到臀上,掌心輕搓雪丘,輕聲道:「我想看看。」 小慕容被他溫柔備至地愛撫幾下,防線幾乎便要崩潰,喘氣轉促:「不……不要嘛……啊啊……那裡……那裡……」 文淵輕聲道:「那裡怎麼了?」小慕容羞愧地低下了頭,聲細如蚊地說道:「那……那裡……很髒……」   這時湧潮又起,撲向沙灘。文淵微笑道:「既然這樣,我幫你洗一洗,好不好?」 隨手掬起一掌海水,往小慕容香臀細縫之中淋下。 「呣……嗯嗯……嗯……」小慕容含糊不清地呻吟幾下,眼神朦朦朧朧地望著文淵,軟語哀求起來:「別……別這樣啦……我……我怕!」 文淵微微一笑,柔聲道:「小茵別怕,我只是想看一看啊。」小慕容滿臉通紅,低聲道:「你……你不會……進去麼?」 文淵一怔,道:「進去什麼?」但見小慕容面泛紅潮,害羞之極,極輕極輕地說道:「大哥……大哥說,那兒也可以的,只是……只是很痛……」   說到風月之事,慕容修經歷遠超乃妹,自然也懂得玩弄後庭的本事。他是口無忌憚之人,自小慕容鍾情文淵以來,便也和她說些男女調情上的種種變化。雖然小慕容一聽之下總是臉紅心跳,或立即走避,或扮個鬼臉回應,但是畢竟也聽了不少。小慕容生性精靈古怪,和文淵纏綿時,偶爾也想嘗試一些不同的「技巧」。 只是文淵溫文有禮,與她相好時也是中規中矩,一些太過大膽的動作姿勢,文淵固然想不到,小慕容也不好意思主動說出來。   這時兩人都已是情濃無法抑制,小慕容一說出口,只覺一顆心「怦、怦」地一蹦一蹦,羞得不敢正視文淵,低頭望著湧上沙灘的浪潮。 文淵見了她這般神情,也不禁起了遐思,手掌在小慕容的屁股上摸了幾下,低聲道:「小茵,你……你想試試看……這兒……是麼?」 小慕容俏臉脹紅,眼睛一眨一眨,心裡有些躍躍欲試,卻又忍不住害怕,輕聲囁嚅道:「我……我是……我是聽大哥說,有些人……也……也有這麼做的……」    停了一停,回頭望著文淵,眼神滿蘊溫柔,輕聲道:「你……你想不想?我……我的身體……都是你的……你如果想要,我、我也……也可以……讓你……」說到這裡,畢竟女兒家害羞,再也不好意思說了。   文淵怦然心動,暗想:「當時我跟小茵初嘗雲雨,她便是痛得沒辦法讓我進去。若要嘗試後庭,只怕更加不容易了。」 小慕容見他遲疑,也已猜到了他的心思,只羞得臉上發燒,低聲道:「我不怕痛的……你如果想要,盡避……盡避來就是啦。不管你對我做什麼,只要你喜歡,我也喜歡。」文淵一笑,伸手到她胸前把玩雙乳,吻吻她的肩頭,輕聲笑道:「這到底是你想要,還是我想要?」小慕容靦腆地笑了一下,低聲道:「反正,那裡……現在乾淨了嘛……嗯……嗯……」最後不由自主的呻吟,卻是被文淵的挑逗而發,下了個嬌膩的註腳。   文淵雖聽她說得輕鬆,心裡知道她畢竟不安,當下示以一笑,道:「要是痛的話,可千萬要說喔。」小慕容巧笑嫣然,輕聲道:「好啦。」她慵懶地坐起身子,替文淵解下衣物,一見他下身玉莖聳立,不由得隱隱害怕:「不知道會不會太大……進不來?」 文淵在她耳上輕快地一吻,依舊讓她伏在沙灘上,只是姿勢擺成雙腿屈起,屁股便聳了起來,對著文淵。小慕容羞得面紅耳熱,一句話也不說。文淵再次將她粉臀扳開,細細觀看,輕輕讚歎了一聲,道:「小茵,你真的是全身上下,無處不美。」 小慕容一聽,只覺臉蛋發燙,窘得無地自容,嬌嗔道:「你……你少使壞,那種地方有……有什麼好看的?」 文淵卻是不說,微笑道:「可惜你看不到,不曉得自己身上有一處這樣可愛的地方。」 小慕容越聽越羞,正要說話,忽覺一根手指在她菊花洞前叩門探訪,指甲輕輕接觸到肌肉,登時全身一震,顫聲叫道:「啊、啊啊!」不自覺嬌喘了幾聲,情致蕩漾。這地方她從未被文淵觸碰過,一碰之下,只覺遍體緊繃,竟是敏感異常。文淵稍一試探,不料小慕容反應如此激烈,更刺激得他下體昂然而立,已然有些疼痛,非得大大紓解一番不可。   他抱起小慕容的腰,正待大舉進攻,忽然想起:「小茵身體如此嬌嫩,普通的交合都不大受得起,現下可更不能莽撞,別要重蹈那時的覆轍。」當下強自約束股間大將,右手食指做先鋒,慎重地往洞中尋幽訪勝。 海面波濤起伏漸漸轉強,只聽小慕容嚶嚀一聲,朱唇緊閉,額上微滲香汗。 文淵只插入一個指節,便覺肉壁緊縮,溫暖柔軟,卻也十分狹窄,果然極難進入,更甚於私處秘洞。文淵食指再深入半個指節,小慕容身子一顫一顫,脣齒間傳出幾聲痛楚的呻吟,卻沒喘氣,想是她正極力壓抑。文淵左手一摸她的乳房,感到她乳頭俏立,又見她股間愛液點點滴滴,緩緩順著雙腿和入海水之中,雙腿微微發抖,明明是情慾高漲,卻也是十分緊張。 手指欲再前進,已然極難,稍一動彈,小慕容便忍不住呻吟起來:「呃、呃、啊、嗯啊……」雖然極為每聲都被她勉強截斷,十分短促,但是聲調卻滿含羞恥不安之意。   文淵愛極了小慕容,不忍她承受後庭洞開之苦,卻也不願掃了她的興致,略一思索,已有了主意。他腰身一提,對準了小慕容股間,猛然挺進,衝進了她的陰戶。 「啊──!」這一擊之下愛液四散,強猛無比,小慕容受此突擊,驚得纖腰一挺,上身折起,有如一股雷電直奔入體,渾身顫抖,卻又快美難言,呼吸一岔,迫得她大聲喘氣,聲氣中春情盎然,醉人魂魄。她還沒回過神來,文淵已開始奮力抽送,猶如一根燒熱的鐵杵在她體內搗動。 「啊啊、啊!啊、哈、啊啊!」小慕容嬌軀隨著文淵的攻勢而晃動不已,每一下衝擊都送到了花心深處。小慕容被文淵出其不意地連抽二十多下,頓時芳心大亂,嬌啼連連,卻仍急切地喘道:「啊、啊……不……不對啦……文……你……你不是……啊啊……進去……那……裡……唔啊!」 話才出口,文淵的食指也已在她那狹小緊密的後庭活動起來。食指最是靈活,文淵指上或繞圈,或抽動,輕重力道無不如意,在嫩肉包圍之中大展身手,給予小慕容另一份從所未有的刺激。這一來兵分二路,小慕容在迷亂之中,只覺下半身充滿了外來侵犯,似乎已不是自己的,後門疼痛之中,卻有一股特殊的刺激。   此時海浪大起,一個大浪打來,文淵喊了一聲,順勢一衝,只聽「嗯、嗯、嗯、啊!」數聲,小慕容被這陣威勢弄得失魂落魄,放聲大叫起來,一時只聽海上兩股浪聲大作,一是海浪,一是人浪。 在這種時候,美人一浪之下展現的銷魂風情,可比海上七八個大浪更具威力,文淵聽在耳裡,真是筋骨俱酥,同時下身在小慕容體內受到的回饋包是甘美無比,全身似乎輕飄飄的如在雲端。忽然之間,手指和陽具隔著肉壁撞擊了一下。在文淵是無意,對小慕容而言,卻好像兩個文淵同時與她巫山雲雨,不禁又羞又愛,魂為之銷,顫聲喘道:「文……文……淵……文大哥……好……哥……哥哥……你……你饒我罷,我、我、我……啊、啊炳、哼啊、啊……」文淵又在她頸後吻了幾下,笑道:「才不饒你!」小慕容一羞之下,只覺渾身火熱,嬌聲喘道:「你……你……啊啊……壞……蛋!」   海上浪潮越來越大,文淵和小慕容身體裡的浪潮同樣更加洶湧澎湃,越演越烈,一發不可收拾。小慕容從未承受前後兩重的攻擊,狂亂之餘,嬌聲更趨放蕩,忽然哀歎一聲,叫道:「天啊!」嬌軀一個劇震,軟綿綿地垮了下去,股間蜜液狂湧,旋即被大浪捲去,文淵尚未射出,已經承受不住,先自丟了。 文淵吃了一驚,隨即不禁好笑,在已然暈去的小慕容耳邊輕聲道:「小茵,小茵,對不住了!」 一手抱起小慕容的柳腰,更加用力抽送。他和小慕容多次交歡,這還是第一次把她弄得禁受不起而昏去。文淵抽出手指,維持著交合姿態,抱著小慕容走上數丈,好讓她不受海浪擊打。 他再讓小慕容輕輕趴在地上,翻轉她的身子,變成兩人面迎著面,只是小慕容躺在地上。   文淵此時方達亢奮絕頂,輕聲念著:「小茵!」雙手抓住她的乳房,手上品味著凝脂般的精緻享受,猛力再抽送了數十下,只見小慕容睫毛微顫,櫻唇之間輕輕發出呻吟,快要清醒過來。文淵將她抱起,長歎似地長長一聲,腰身重重一挺,在小慕容半醒之際,滾熱的陽精狂湧而出,下身緊緊密合,全部注入了小慕容體內。 「呃、啊啊……」小慕容甫一恢復神智,立刻又遭受文淵傾盡全力的攻擊,身體抖了一下,臉上流露參雜了幸福和嬌羞的神態,輕聲歎道:「我……唉、唉!」迷迷糊糊地,竟又昏了過去。 文淵看著小慕容昏暈時滿足的羞態,心中真感說不出的珍愛,一時不想拔出陽具,留在她體內回味餘韻。他用手指替小慕容梳了梳紛亂的秀髮,又吻了吻她的臉頰。 過得一會兒,小慕容悠悠轉醒,見文淵微笑著瞧向自己,不禁臉帶羞紅,輕聲笑道:「算你厲害,我認栽啦。」 文淵輕輕一動腰,笑道:「要不要再來一次?」 小慕容忍不住「啊」地叫了一聲,隨即握起粉拳,在他胸膛敲了一下,嬌嗔道:「再來一次,我會給你弄死啦。還不快出來?」說著抿嘴一笑,面有羞色,道:「要是你剛才……不是用手指,直接進來的話,說不定我也要死掉啦。」 文淵大為關懷,輕拍她的腰後,低聲道:「有沒有弄痛你?」小慕容含笑搖頭,柔聲道:「只有一點點,沒關係啦。下次……下次我先跟大哥問清楚,看怎樣進去比較不痛,就好了。」   文淵見她溫言軟語,臉上猶帶赧然,顯然對剛才的高潮回味無窮,心中一動,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小茵!」小慕容微笑道:「怎麼啦?」文淵道:「我們再來一次,好不好?」 小慕容臉上一紅,撇過臉去,抿嘴笑道:「你……你今天興致這麼高?」一說話,只覺私處漸感熾熱充塞,那根寶貝已在她體內開始重整旗鼓。文淵柔聲道:「小茵,你還想不想要?如果已經很累,我就不做了。」 小慕容盈盈一笑,嬌艷欲滴,輕聲道:「你這根壞東西都已經……硬……硬起來啦,我能不做麼?」   文淵摟著她吻了幾下,輕聲道:「你剛才昏了過去,我真怕你累壞啦,千萬別逞強,不做是無所謂的。」 小慕容心中一陣甜蜜,柔聲笑道:「嗯,我也真累啦。你體貼我,我也該體貼你,是不是?總不能讓你這根東西無功而返嘛。」推著文淵胸膛,纖腰扭動幾下,讓文淵的陽具退出體外。她彎下腰去,玉手輕輕盈握,舒歎一聲,柔聲道: 「文淵哥哥,我幫你把它清理乾淨,好不好?」櫻唇微啟,粉紅色的舌頭在先端稜角舔了一圈。 那陽具方經大戰,又一直留在小慕容體內,此時又濕又粘,精水、淫水到處沾滿,小慕容朱唇皓齒所到,便細心溫柔地以舌頭舔舐起來,喉頭不住顫動,一口一口吞了下去。   不一會兒,小慕容將陽具舔得乾乾淨淨,只是亮晶晶的津液取而代之。 她向著文淵輕輕一笑,柔聲道:「我要吞了喔?」文淵摸摸她的頭,笑道:「好啊。」 小慕容香腮暈紅,食指輕推一下陽具,歎道:「每次這樣近看,都變得好大喔……」 張開櫻桃小口,一點一點地含了進去,喉頭一吮,口壁縮起,文淵渾身一顫,陽精險些隨之衝出。 小慕容口技高超,文淵早已多次領教,這時任她為自己服務,撫摸她的肩頭,只覺下身越發蓬勃,在她吞吐下受用不盡。正在神魂飄蕩之際,忽聽遠方海上「嘎、嘎」地傳來幾聲怪異聲響,有如鷹唳梟啼,一艘海船遠遠駛近。 小慕容臉上一紅,心道:「快要有船來到,可不能玩太久啦。」   十指挑拂,舌齒並用,套弄得文淵飄飄欲仙。忽然小慕容喉中一呵,吐出一口溫暖氣息,有如一條細細的絲線鑽進了陽具先端縫裡。文淵猛地一震,小慕容又立刻奮力吸吮,口齒之間「嗯、嗯」地發出春聲。文淵再也忍耐不住,叫了一聲,抓住小慕容雙肩,腰間一震,猛地全面發射而出。 「咳、嗯!」小慕容閉上了眼,口腔中一陣激熱,已被陽精所盈滿。這次文淵所出,竟比方纔還要充沛,小慕容意想不到,沒能來得及吞下,引得她急忙吐出陽具,劇烈咳了兩聲。出精之勢未止,射滿了她的雙唇,還有一些射到了她的臉蛋上。 小慕容「啊炳、啊炳」地喘了口氣,一滴白濁從她唇邊落下。她一察覺,羞得趕緊抹去,卻見文淵含笑望著自己。小慕容紅著臉,微微一笑,輕聲道:「舒服了麼?」文淵摸摸她的臉頰,笑道:「身邊有你這個小慕容,做神仙也不過如此。」 便在這時,那海船也已接近岸邊。小慕容怕被人瞧見兩人情狀,心中大羞,嬌聲道:「有人來啦,我們……我們快走,別給人撞見了。」 【一百四十七】   小慕容的外衣已被海浪沖走,裡面穿著的短衫也給文淵弄破,這時候穿好了褲子,上半身卻仍是赤裸裸的。文淵將自己袍子交給小慕容,道:「先穿著回去,再另外換件衣裳。」小慕容紅著臉蛋穿上衣服,朝文淵笑道:「你弄破我的衣服,賠不賠我?」文淵一笑,正待說話,只聽那船上又傳來一陣尖銳聲響,比剛才所發更為淒厲。   敝聲發出片刻,又有一股哨音自遠處海岸傳至,遠比船上所發之音高亢,也更為刺耳,聲調之怪,令人聞之寒毛直豎。這聲音一入文淵之耳,頓時一驚:「這聲音我聽過的。是了,是那晚雲霄派東宗聯絡雲非常時所發的,那麼來人是敵非友。」他一想到雲非常、程太昊一夥人,跟著想到了奪香宴,心中隨即想到紫緣,極欲上前一探究竟,當下道:「小茵,你先回客棧,我去瞧一瞧。」 小慕容微一沉吟,道:「是程太昊那一群人麼?」文淵道:「聽來似乎是,我去看看他們在搗什麼鬼。」 小慕容道:「我同你去。」 文淵搖搖頭,道:「我一個人就成了,你跟著來,反而不妥。」 小慕容臉上一紅,心想自己衣衫不整,又接連被文淵弄得兩次暈去,實在全身乏力,對方又都是奸邪之徒,自己前去,難保不會吃虧,當下點點頭,道:「快回來喔。」文淵微笑道:「好。」   那船停泊處離得甚遠,和兩人所在的沙灘之間隔了些亂石,乃是一處巖岸。文淵一提真氣,幾個起落,藉著層巖疊石掩蔽,悄無聲息地奔近過去。 只見那海船高有兩層,張著三張白色大帆,上面各繡著一隻黑色巨鵬,氣派宏偉。文淵心念一動,暗想:「莫非這便是『萬里飛鵬』程太昊的座船?」 他藏身岩石堆後,慢慢接近海船,只見數人站在岸邊,其中兩人有些面熟。 文淵凝神細看,立時想起:「是『西天孔雀』卓善、『摩天迅羽』狄九蒼,這夥人果然是雲霄派東宗的。」   只聽海風隱隱送來諸人的對談,一個陰氣森森的聲音道:「勞動穆尊使親來,敝派至感榮幸,船上已設下酒宴,便請穆尊使移駕,略事休息如何?」說話之人是個頭髮散亂的中年男子,瞇著一雙眼睛,似乎用眼過度而損了雙眼一般,頸中掛著一串項鏈,串著九個小小的骷髏人頭,漆得黑沉沉地,形象極是詭異。   文淵出發之前,曾聽秦盼影、苗瓊音、柳氏姊妹述說雲霄東宗的人物,見了這九頭骷髏項鏈,心中一凜:「若秦姑娘說得不錯,這人當是雲霄派東宗的第二高手,叫做『九頭鳥』司空霸的。那是僅次於程太昊的高手啊,那麼這姓穆的身份必定不凡。」 但聽一個高大老者說道:「多謝司空兄盛情。這位姑娘非比尋常,請司空兄告知貴派弟子,切勿前去驚擾她。」 司空霸陰陽怪氣地笑道:「哈哈,哈哈,這是當然!」 那「摩天迅羽」狄九蒼道:「這女子當真美到了極點?我倒想見識見識。穆尊使,難道連給我們看上一眼也不成?」 那姓穆老者說道:「一眼也不成。未到奪香宴之期,老夫必須護著這位紫緣姑娘毫髮無傷,若有什麼閃失,老夫可擔待不起!」   「紫緣!」這兩個字震入文淵耳中,頓時又驚又喜,心中無數念頭接連而至:「難道紫緣在這艘船上?她不是被四非人所擒麼?這……這老者姓穆,那並不是四非人之一。這司空霸稱他『尊使』,難不成是皇陵派的一名守陵使?紫緣……難道他們正要帶紫緣上紅石島?」 一時之間,文淵腦中亂成一團,心跳猶如打鼓,岸上數人說些什麼,更沒再聽進耳去。他略一定神,心道:「現在他們都在岸上,不如趁機上船一窺究竟。」 他聽到說要請那姓穆的上船,生怕對方停泊不久便要出海,不及回客棧找慕容修等前來,便決定自己上船去尋紫緣。 他使開輕功,遠遠繞開,避開眾人目光,從海岸上一處亂石嶙峋之處潛身下海,凝住一口真氣,慢慢游到了海船另一側,探出頭來,一手按住船身,借力運勁一撐,身如飛箭般竄出海面,帶起一片碎浪,輕輕巧巧地躍上了海船。一名水手正在甲板上,見文淵突然出現,大吃一驚,正要呼叫,已被文淵隨手點中了穴道,一聲不吭地軟倒甲板。   文淵不知船上是否尚有高手,絲毫不敢大意,放輕步伐,到了上艙門外,偷偷窺視,只見十多名錦衣少女正在艙中設宴。他遊目觀望,不見紫緣蹤影,正欲往下艙尋探,忽聽一陣腳步聲,雲霄東宗諸人和那穆姓老者已從另一邊上了船來。 文淵心道:「那狄九蒼和卓善武功甚是了得,其他人的功夫還不明就裡,可不能輕舉妄動。」當下沉氣凝息,靜靜聽著眾人走進了上艙,分別就座,客套了一番。接著絲竹悠揚,錦衣少女各奏緩樂,卻不見狄九蒼在艙中。   文淵聽艙內奏起樂來,便放輕腳步,悄悄走開,欲往底艙一探。忽聽一聲呼喝,船身跟著微微一動,已然收了鐵錨。文淵藏在暗處,隨意朝船頭望去,只見狄九蒼手中提著鐵錨鎖鏈,顯是以一人之力,將數十斤的鐵錨給拔了上來。文淵心下暗道:「這人臂力當真不小,內勁可也十分雄厚。這等剛猛功夫,與呼延姑娘她們的靈動武功各有千秋。可是西宗除了呼延姑娘、秦姑娘之外,並無其他一流好手,當真動起手來,只怕難敵這些東宗的好手。」 他一瞥之下,正待轉身離開,忽聽狄九蒼喝道:「什麼人?」人隨聲至,呼喝方出,一條手臂五指如鉤,已朝文淵背心抓來,迅猛絕倫。 文淵大驚,沒想到對方竟然察覺了自己所在,當下心思快如閃電地一動:「得立刻擺脫此人!」雖感勁風逼來,卻不回身,就地一滾,避了開去。 狄九蒼號稱「摩天迅羽」,不僅是來自他一套「摩天鷹爪功」的出神入化,同時也是因他目光銳利如鷹,眼力之佳,武林極其罕有。換做旁人,絕難發現藏匿暗處的文淵,他卻在文淵窺向船頭時便即警覺,旋即出手狙擊。   他一見來者乃是文淵,呆了一呆,隨即喝道:「好小子,原來是你!」雙爪一招「蒼鷹掠野」,十指朝滾在甲板上的文淵直插下去。 文淵讓開一招,已趁隙凝聚內勁,見狄九蒼這一招來勢極猛,正中下懷,單掌一撐,身如輕煙般飄然騰起,從他雙臂之間竄上空中,登上艙頂,隨即順勢跳到了船艙的另一邊去。狄九蒼喝道:「小表,別想逃!」身形一縱,跟著飛躍上了艙頂,居高臨下,一望之下,卻不見文淵身影,只有三個暈去的水手。   這時艙中眾人都已聞聲而出。那司空霸道:「狄師弟,怎麼了?」狄九蒼朝他說道:「有人偷偷摸上船來,便是那天幫呼延鳳那群婆娘逃走的小子,叫什麼文淵的。」他本來不知文淵姓名,那還是他人探查得來的。 那番僧「西天孔雀」卓善說道:「他到了哪裡去?」狄九蒼道:「定然還在船上,我們得仔細搜上一搜。」說著跳到甲板上。才一落地,忽聽船艙另一頭「撲通」一聲,不知什麼東西落下海去。 卓善喝道:「小子休逃!」他的輕功造詣不及狄九蒼,無暇縱躍過頂,直接發力猛衝,從這頭的艙門衝入,在另一頭奔出,甲板上不見文淵蹤影,海面泡沫未消,顯然文淵已潛入海中逃遁。 狄九蒼立即趕了過來,見了這情形,破口罵道:「臭小子,溜得真快!」卓善一言不發,將眾水手救醒。   司空霸走了過來,笑道:「啊炳哈,隨他溜罷!溜了也好,咱們便不必費心捉他,是不是?反正他若要來奪香宴,總能抓到他。」轉頭向一名東宗弟子道: 「去底艙看看,瞧瞧那位紫緣姑娘是否安好?側邊的小船也去看看,別讓那小子做了手腳,讓她也乘小船溜了。臭小子溜了不要緊,美人兒要是跑了,那就糟糕之極!」那弟子躬身答應,退了下去。 司空霸哈哈一笑,道:「開船,開船!別讓那小子掃了咱們的興頭。穆尊使,我們再回艙裡喝酒,小弟還要敬你三杯啊,哈哈,哈哈!」 狄九蒼甚為惱怒,罵道:「從來沒人能從我眼下逃過,要不是這小子躲入了水裡,非把他撕成兩半不可。」罵了幾句,也只得隨眾人回入艙中。 眾水手掌舵扯帆,海船緩緩駛離岸邊。   然而,文淵卻沒有當真跳下海去。他將甲板上一個大木桶震了個破洞,隨手塞入重物,擲下海去。海水灌入桶中,木桶便不浮起,直往下沉,他自己卻藏身在甲板上一個大木箱中。這一招卻是隨機應變,學了長陵地宮中小慕容藏起紫緣避敵的方法。   耳聽眾人離去,文淵掀開木箱而出,心中戒備之餘,卻更是喜悅,心道:「紫緣在底艙,她果然在這裡!」輕輕呼吸幾下,盡力收斂狂喜之情,調勻內息,暗想:「聽司空霸這麼說,船上還有一艘小舟。好在他們以為我不在船上了,那麼船雖出海,我仍可伺機跟紫緣乘小船逃離。」 他生怕再被發現,不再探視上艙,逕自往底艙而去。他小心接近,見有兩人靜立不動,守著艙門,心道:「不知這兩人武功如何。」 這時一個大浪掀起,船身微微一震,文淵心思極快,伸手偷偷把旁邊靠牆擺著的幾根竹竿撥倒,似乎是被大浪震倒一般,啪啦啪啦散在甲板上。那兩人驚聞聲響,側身擺開架子,見只是竹竿落地,皺皺眉頭,又站立不動。 這麼一來,文淵已瞧出兩人專練外功,內功稀鬆平常,便不放在心上,倏地竄將出來,雙掌去勢奇幻,隨手兩掌便將二人拍倒。正待開門潛入,忽然警覺:「這兩人何以聽到些微聲響,便如此如臨大敵的拉開架勢?瞧他們這模樣,似乎早擔心有人會潛入這裡來。」當下並不急著開門,暗想:「那司空霸說話甚是輕鬆自在,難道他知道我還在船上,卻故意說紫緣在這兒,好來個請君入甕?」   正在他思慮之際,只聽得微音錚然,艙中逸出幾聲琵琶絃聲,極輕極微,有若綿綿細雨灑於荷溏,泛出一圈一圈的漣漪,在碧綠的荷葉上點綴出粒粒珍珠。 一聽這琵琶聲,文淵呆了一呆,一股欣喜若狂的衝動湧上心頭:「紫緣,這是紫緣才彈得出的琵琶聲,她當真在裡面!」一時之間,他更不懼怕有何埋伏,就算知道對方有千千萬萬的陰謀詭計,也不能阻止他打開這扇門,手一推,艙門已開。 【一百四十八】 一望之下,並不見艙中有人,琵琶聲卻未停息。文淵輕輕走進,關上了艙門,遊目四顧,只見一個大鐵箱擺在艙中側邊。這鐵箱長寬都有八九尺,方方正正,可是偏偏一角底下用金條墊高了,便擺得歪歪斜斜。箱子雖是鐵鑄,八個箱角卻都包以黃金。箱子四面雕刻著花紋圖案,除了龍龜鳳麟之類瑞獸,也有各式花鳥山水、人物景致,工筆十分精細,當真刻畫入微。凡是鳥獸的眼睛,都鑲著寶石美玉,有的是珍珠,有的是瑪瑙,也有翡翠、琉璃,璀璨生光,瑰麗奪目,整個箱子便是十分華貴珍奇的寶物。 這鐵箱並非密閉,在花樣紋路之中,有許多鏤空之處,陣陣琵琶聲猶似風過竹林,從蟠龍爪牙、鳳凰羽翼之間流出,清幽絕俗,卻又帶著絲絲無奈,猶如仙女的聲聲歎息。   文淵呆了一呆,頓時憤怒異常,心道:「這些惡徒,難道將紫緣鎖在這箱中?」 他驚怒之餘,雙手抵在鐵箱上,低聲說道:「紫緣,你……你在這裡面嗎?」 琵琶聲倏然止歇,箱中一無聲響,全然沒有回應。文淵大為焦急,用力撼動鐵箱,低聲叫道:「紫緣,紫緣!你回答我啊,是你麼?是不是你?」 花紋空隙之間,現出了一隻清澈的眼眸,柔和的目光投在文淵臉上,猶如一泓秋水。文淵和那眼光一接觸,心神大震,雙手手指緊緊抓住箱上鏤空,身子緊挨著鐵箱,只盼全身都貼在箱上,與箱內之人近得一分是一分,心中驚喜之極,忍不住叫道:「紫緣,真的是你!」知道日夜牽掛的紫緣便在身前數寸,文淵亢奮得一顆心幾要從胸腔中蹦了出來,一時忘卻身在險境,失聲呼叫。   紫緣仍不說話,目光盈盈,卻充塞著歡喜激動之情,一閃淚珠奪眶而出。文淵用力一震鐵箱,覺那鐵箱沉重牢固,單憑一己掌力難以破壞,當下輕聲問道:「紫緣,你覺得怎麼樣?他們……他們有沒有傷害你?」縫隙之間,只見紫緣的眼睛左右微晃,似乎輕輕搖了搖頭,眼中孕滿眷戀之情,似乎在說:「我們又能重見,之前的苦難,還有什麼好在意的?」   文淵突然發覺,始終沒聽到紫緣說一句話,心中一急,輕聲問道:「紫緣,你不能說話麼?如果是,你彈一聲琵琶。」只聽箱中略一寂靜,隨即輕輕一聲琵琶絃響。文淵心道:「莫非那些人點了她的啞穴?」他細細查看,想先放出紫緣,為她解穴,卻不見鐵箱上有任何可開啟處。一抬頭,只見鐵箱一角上金光燦爛,心中靈光一閃,伸手去掀。一掀之下,雖然毫無動靜,但是手上卻摸到了黃金角上有個缺孔,仔細一看,似乎是個鑰匙孔。   文淵繞著鐵箱檢查一遍,八個黃金角上都有孔洞,心中已然有個大概,向紫緣問道:「紫緣,等會兒我問你話,你便撥絃回答,是的話撥一下,不是就撥兩下。」琵琶聲響了一響。文淵道:「這鐵箱的六面是可以解開來的,是麼?」又是一聲琵琶聲傳出。 文淵沉吟道:「這麼說,若要讓你出來,必須開啟其中一面,那也得要有四個角的鑰匙才行。」 頓了一頓,又道:「紫緣,你在箱子裡,有沒有什麼危險?覺得難受麼?」紫緣輕輕彈了兩下琵琶。 文淵拍了拍頭,心道:「她是不肯讓我擔心的,就算會,現下又怎會承認?」   忽聽艙外腳步聲動,有人來到。文淵大驚,見紫緣的眼神也是憂急萬狀,當下心想:「先避上一避。」 正待覓地藏身,突然一轉念:「避他什麼?這群惡徒將紫緣困鎖於此,這算什麼手段?他們故意讓我前來底艙,早知道我在這裡,又何必躲?對付這群小人,又豈能示弱?當然不能!」想到此處,文淵心中一股怒意直衝胸臆,反而走上一步,站在鐵箱之前,雙目緊緊盯著艙門。   只見艙門打開,現出數個人影,九頭鳥司空霸、摩天迅羽狄九蒼、西天孔雀卓善之外,另有那穆姓老者、東宗數名弟子。文淵所料絲毫不錯,司空霸確實是故意引誘文淵來此,可是司空霸等人卻頗感意外。他們只道文淵必會躲藏起來,伺機行事,沒想到他孤身一人,居然不閃不避,便是站在眾人之前。 司空霸微微一愕,隨即滿臉微笑,道:「你就是文淵?」文淵道:「正是在下。」司空霸摸了摸下巴,笑道:「好小子,有膽識。你潛上船來,想必是意圖帶走這位紫緣姑娘了。」文淵沉住氣,道:「想來閣下不會答應,是不是?」 司空霸笑道:「就算答應,也不成哪。你想帶這紫緣走,可也得先放她出來。不過嘛,這四非人的『不正寶箱』,我們大夥兒卻是誰也開不了,你道是為什麼?呵呵,咱們可沒鑰匙哪。」說著詭笑幾聲,道:「放在『不正寶箱』之中送來奪香宴的娘們,一向都要脫得光溜溜的,嘿嘿,雖說奪香宴上總能看到,不過聽說這位紫緣妹妹美若天仙,我還真想先睹為快哪!若咱們有鑰匙,不必你說,也是非開不可哪!」   文淵聞言一驚,轉身朝花紋縫隙間望去,只見紫緣的眼光別了開去,身上是否穿衣是看不出來,但是這眼光一移,大有羞赧之意,已知司空霸所言不錯。只聽司空霸笑道:「小兄弟,你也不必這麼急色,照著這點縫看也過癮麼?哈哈、哈哈!」 忽見文淵身不轉、頭不回,身子陡然倒彈而來,恍如一溜飛煙,瞬息間已晃至司空霸身前三尺,反手便是一掌,掌力深沉蘊藉,來勢極險,一招間已籠罩司空霸上盤三路。司空霸沒料到他突如其來地發難,驚愕之餘,反應卻也奇快,雙掌翻飛,掌法之中又含爪法,靈敏刁鑽,呼呼呼連抓三下,虛勢帶開文淵掌力,反抓文淵手腕脈門。   文淵恨對方對紫緣不敬,這一下驟然發招,實已發揮了「風雷引」曲意的極致,不料司空霸武功也是非同小可,立即以厲害招數回敬,心中一凜,縮臂閃開,暗道:「這一抓功力可深!此人是個勁敵,輕忽不得。」已然回身相對,掌游身際,忽爾雙掌一分,瀟灑流暢已極,將一曲「平沙落雁」的要旨融入了掌法之中。 這「平沙落雁」在常見於外家功夫,卻也是一首悠揚的琴曲。文淵將其精義滲入掌法,便如雁陣橫空,遼闊而輕翔,掌力時隱時現,比擬雁鳴,無論司空霸如何眼觀四路,都難以摸清來路。   司空霸瞧出文淵招數精妙,暗暗駭異,心道:「小表頭所使的武功從未見過,是什麼功夫?以這一掌的靈動而論,與本派西宗的武功有異曲同工之妙,卻更勝一籌。」但他身負雲霄派東宗絕學,雲霄派武功擬鳥而創,文淵掌法雖妙,卻顯然跟西宗武功大有可印證之處,司空霸倒也不懼,猛然一聲怪叫,跳了起來,一躍便到了文淵頭上,頭下腳上,雙掌合攏下劈,有若千斤巨斧重劈,一股凌厲勁風隨之劃破空際而下。 原來司空霸看出文淵招式奧妙,內勁卻是不及自己,當下施展雲霄派最拿手的絕頂輕功,強行突圍,緊跟著恃強欺弱,單憑內力猛攻文淵。雲霄東宗的武功注重內息,初練平平無奇,然而越練越是威力無窮。「九頭鳥」司空霸是程太昊的師兄,這一擊匯聚了他三十多年的功力,威力奇大,這一招廣被數尺,逼得四下狂風飆颺。便在同時,狄九蒼已閃至文淵背後,鷹爪分攻文淵左右。卓善丹田狂催內勁,左手指頭結成手印,正面拍向文淵,這「明王大手印」糅合了密宗、雲霄派兩門內功,勁道雄猛渾厚,聲勢浩瀚。霎時間,文淵已陷身雲霄派三名高手夾擊之中。三人內勁激盪,猶如一個牢籠困鎖文淵身周,要他躲無可躲。   三人猛招臨門,文淵口中忽然胡亂呼叫,腳下步履顛躓,身子歪歪斜斜,似乎被這三道厲勁逼得立足不定。狄九蒼、卓善大喜,均想:「這一招下來,定能斃了你這小子!」司空霸卻臉色一變,兩掌分向左右,作展翼之形,頭一昂,下墜之勢頓時轉為滑翔,從文淵頂上一掠而過,飄開二丈有餘。 才一著地,便聽身後「砰」「磅」兩聲,卓善、狄九蒼兩人已莫名其妙地摔倒在地,狼狽不堪。文淵腳步跌跌撞撞,猶如醉酒酩酊,看來也是隨時要倒,但是左一晃、右一擺,總是將倒未倒。   那穆姓老者,自是皇陵派祖陵守陵使穆言鼎了。他一直冷眼旁觀,見到文淵在危急萬分的當口突然反客為主,不禁一凜,眼見文淵動作古怪,先是在卓善手印未至前矮身出腳,將他絆倒,繼而回身揮手,拉住狄九蒼腳踝,使他仰天摔一大交,自己卻因身形放低,兩人的手上招數全然未及奏效。只司空霸眼光老到,瞧出文淵架勢有異,先行避開,沒如狄九蒼、卓善一般出醜。 狄九蒼羞怒交迸,待要起身再戰,下半身卻已無法動彈,原來文淵一抓住他的腳踝時,已封了他的半身穴道。卓善一躍而起,罵道:「賊小表!」 待要再攻,司空霸卻大聲喝道:「師弟退開,這小子你們應付不來。」   穆言鼎走上前去,沉聲道:「文淵,這套『酒狂』功夫,也是文武七絃琴中化出來的麼?」 文淵微微一驚,收勢站定,道:「不錯,原來前輩也懂得琴曲。」穆言鼎道:「魏晉阮藉歎道之不行,酗酒佯狂,托興而做此曲。老夫沉浸琴道數十年,如何不知?除此『酒狂』一曲,再無其他琴曲能合你這套武功之形意。」文淵被他識破所使功夫,甚為吃驚,微一定神,道:「前輩深通琴理,晚輩佩服。」 旁人見到文淵的動作模樣,只道他使的是醉八仙一類功夫,卻不知文淵是取意於竹林七賢之一的阮藉所作「酒狂」琴曲,意境大相逕庭。 穆言鼎已聽說過文淵以琴曲領悟武功,自己又曾嘗試參悟文武七絃琴,雖未成功,但卻仍然看出了文淵的武功路道。只聽他說道:「司空兄,諸位請先離開,讓老夫拾奪此人。老夫待會兒施展的功夫不分敵我,只怕對各位不妥。」 司空霸見穆言鼎一語道破文淵的功夫,心中大為驚佩,心道:「這老傢伙倒真有本事,我沒瞧出,倒給你看出來了。你有本事,就讓你對付這小子也無不可。」 當下一拱手,笑道:「穆尊使的『五音彈指』,咱們確實不敢領教,便請穆尊使大展神威罷。只是別震傷了那位美人兒,那咱們可承擔不起哪!」當下卓善解了狄九蒼的穴道,雲霄派眾人紛紛退出艙外,只餘穆言鼎和文淵二人對立著。   文淵見穆言鼎氣勢沉穩,早知他不易對付,朝「不正寶箱」一望,心道:「就算打發了這人,那司空霸還會上來纏鬥。剛才對付狄九蒼、卓善只是一時取巧,要是他們各出真功夫,一湧而上,無論如何難以對付。如今只有鬥得一個算一個,先收拾這姓穆的。」當下內息流轉,九轉玄功運行奇經八脈,凝神以對。 穆言鼎雙手負在背後,默默不語,身形不動,突然「鏗鏗鏗鏗」一串金屬碰撞之聲響起,節奏繁密,高亢響亮之極。此聲一起,文淵忽感內息翻騰不已,心臟劇烈跳動,全身為之震動。   文淵大駭,卻不知這聲音從何而來,只聽得一下金屬節奏,便感心驚肉跳,難受得皮膚如要四分五裂,體內似有無數個大浪沖激,又宛如千百把刀劍在身體裡亂切亂削。文淵提起神功抗拒,仍覺腦中一片混亂,劇痛欲裂,煩躁莫名,心道:「這是什麼聲音?從那兒來的?是……是這姓穆的弄出來的?」一望穆言鼎,見他雙手仍負在身後,心中陡然雪亮:「這老鬼身後有古怪!」這時他神智失控,似乎隨時都要被怪聲激得發瘋,咬牙忍耐,腳下一點,朝穆言鼎奔去,一掌拍出。 穆言鼎退了一步,先避其鋒,突然「鏗鏗鏘鏘」金屬之聲連番交響,雙手成拳自身後揮出,到了文淵身前,兩個拇指突然在其餘八指前劃過,異聲大響,猶如兵刃交鋒之巨響,一瞬之間,十根指頭一齊彈出,跟著而來的是十道鋒銳如劍的犀利真氣。 金鐵之聲威勢大增,文淵陡覺耳膜痛楚不堪,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十聲輕響過去,每一道指力都彈在文淵胸膛,文淵竟然一擊也沒有閃過,身子彷彿被穿了十個孔洞,頓時內勁崩散,向後連跌幾步,一交坐倒在地,「哇」的一聲,一大口鮮血噴了出來,胸前衣衫染得血紅。   文淵一招間便已負傷,神智迷糊之際,一抬頭,看清穆言鼎雙手,十根指頭上都有一枚鐵指環,心中立時明白:「是了,那是他指上指環互相碰撞的聲音。他內力比我深厚得多,音律又是急促險峻,所以我沒能及時提防。」 他略一調理真氣,在穆言鼎「五音彈指」威力之下,雖是氣血騰湧,內傷不輕,但仍運使殘力站起,心道:「要是我倒在這兒,如何能救出紫緣?這老兒的招數道理既然明白了,總有破解之道。」   想到紫緣,他突然猛地一驚,回身往鐵箱奔去,貼著鐵箱叫道:「紫緣,紫緣,你沒事嗎?」他想起穆言鼎指音之強,深恐紫緣禁受不起震盪,傷了身體,竟不理眼前強敵,只是怕紫緣因此受了損害。 但是鐵箱之中一無回應,更無琵琶聲響,往縫隙中望去,也沒有紫緣的眼光回望。 【一百四十九】 文淵不聞紫緣回應,心中正自著急,忽聽穆言鼎道:「老夫這路功夫,在紫緣姑娘眼中不值一哂,決計傷她不得,只不過紫緣姑娘音律雖精,卻無武功,被老夫內勁震昏是在所難免,然而也不會傷了身子。文淵,你不必無謂擔憂,接招罷!」只聽金鐵之聲再次震盪,有如干戈交鋒,雷火迸動,文淵身子一震,急運內勁抵禦,轉過身來。 唉一交手便已吃了大虧,文淵不敢分神,潛運玄功,正意圖與「五音彈指」雷霆萬鈞般的音調相抗,忽然轉念一想:「單運內功抵抗,不過重蹈覆轍罷了。這功夫的厲害在鐵環交撞的聲音,破解之道,自當在此。」   穆言鼎這一路「五音彈指」之所以威力驚人,並不只在於聲響所貫注的內勁,而是其韻律突兀,每一聲都有如一柄利刃,硬生生阻斷聞聲者脈絡中氣血運行,發揮到極致之時,能徹底擾亂對方心跳肌動、手足呼吸,人身一切節奏盡皆失常,唯有束手待斃的份。 文淵深明音韻,明瞭音樂旋律的奧妙,足以影響人的心情、思慮、舉止,這時面臨穆言鼎的「五音彈指」,雖然受創,腦海間卻已閃過應對之道,當即抽身急退,奔至底艙後門,一掌將門震開,竄了出去。 穆言鼎喝道:「哪裡走?」內勁一提,身法快如流星箭矢,猛追至文淵身後,右手五指一握一放,連串鐺鐺聲響,五道指力激彈而出。文淵腳下一點,身形飄然拔起,上了甲板,穆言鼎這五指彈了個空。文淵隨即自後門奔進上艙。想來司空霸等都還在底艙前門等候,艙中只有數名錦衣女子,見到文淵闖進,紛紛驚呼後退。   文淵不加理會,身形繞轉,雙手連出,在一席酒菜前站定時,手中已取了四個青瓷茶杯,和桌上原有的三個放在一起,一列排開,又將杯中茶水一杯杯倒在地上,接著拿起一個茶壺。 便在這時,只聽鏗鏗聲響,穆言鼎已追了上來,卻見文淵坐在席上,正好整以暇地持壺倒茶,倒了一杯,又倒一杯,竟對穆言鼎的來到置之不理。 穆言鼎微微一愕,疑心大起,並不貿然進攻,道:「你做什麼?」文淵這時已倒完了七杯茶,放下茶壺,笑道:「穆前輩神功驚人,晚輩需得略施佈置,否則可承受不起。穆前輩,請再出招罷!」   這時司空霸、狄九蒼等聽得異聲,都已自前門奔進,頓成前後夾擊之勢,見文淵悠然坐席,都覺詫異。穆言鼎不知他杯中有何玄機,並不急於躁進,道:「好,你便站起來,再接老夫幾招。」文淵微微一笑,右手拿起一雙筷子,站了起來,道:「請!」 穆言鼎見他持筷在手,心道:「這小子不知玩什麼花招。」十指一錯,五音彈指再起犀利之聲,宛若千軍萬馬動地而來。 司空霸等怕受波及,正待退出,忽聽「叮、噹、鏘、啷」幾下輕響,文淵兩手各拿著一根筷子,接連在茶杯上敲了幾下。這聲音湊在鐵指環撞擊的聲浪之中,悅耳動聽,大大削減了猶如刀槍劍戟的殺伐之聲,兩種聲音交織得天衣無縫,絲絲入扣,原本傷人於無形的異聲,此時竟是說不出的好聽。   穆言鼎吃了一驚,指法一亂,隨即定神,食指參差交錯,鐵指環連環撞擊,鏗鏗鏘鏘,蘊含上乘內力,只震得席上碟碗叮叮亂響。單憑指力便有如此勁道,也可見穆言鼎的內家功力確然非同小可。文淵平心靜氣,兩根筷子在七個茶杯之間輕快飛舞,迴旋敲擊,每一聲都落准了鐵指環的震撼餘勢,巧妙跌宕,舉重若輕,把一陣威猛凌厲的聲響都輕描淡寫地帶了過去。 這雙筷子是木頭所造,敲在瓷杯上柔潤清澈。妙的是七個茶杯敲上去,聲音高低各有不同,有如古琴七絃,文淵信手敲擊,任意為之,那尋常不過筷子茶杯,便無端生出了五音十二律。與穆言鼎十指之間的激盪巨響相較,聲勢自是遠遠不如,但卻勝在清越雅致,水窮之處,又見雲起,連綿不絕於耳,木箸瓷杯,似在穆言鼎的金鐵聲浪中鑲進了顆顆明珠,大見平和,聽得人心曠神怡,哪裡還有五音彈指的威猛之勢?   這麼一來,情勢頓時一變。文淵揮箸擊杯,悠閒自在,穆言鼎卻神情嚴肅,額上汗水一滴一滴流下,指上厲聲雖重重加響,卻顯然無法再以此傷得文淵。司空霸暗暗驚異,心道:「這小子確實不簡單,看來穆老頭未必能穩勝。」 論真實武功,文淵雖悟得文武七絃琴中的妙諦,畢竟尚不如穆言鼎數十年的深厚內功。但是此時音律相鬥,穆言鼎便不及文淵了。這七個茶杯中,文淵各注入不同深淺的茶水,敲擊起來,聲音便有高下之分。他幼年初學音律時尚未買琴,吃飯時便用筷子敲擊杯碗為樂,久而久之,琢磨出了這套本領。只是他從未想到,竟有把這種技術用在武功上的一天。這時他精曉樂律,敲擊手法更是得心應手,木筷上蘊含玄功,一敲之下傳送出去,也能牽動穆言鼎內息血氣,以巧取勝,逐漸反客為主。   穆言鼎每一次指環相交,都運上了極大內力,手指略感酸麻,卻不見文淵有何不妥,自己反而漸受文淵敲杯之聲的曲調影響,難以繼續維持強悍的聲波。他越鬥越是疲乏,心中越是震恐:「那日紫緣姑娘指點了我彈琴的道理,我由此在琴學中學得更高妙的體悟,『五音彈指』的功力更精了一層,怎會鬥不過這文淵?他內功大不如我,為什麼能抵擋得住?沒有道理,沒有道理!」 文淵見穆言鼎手上勁力加重,雙眼佈滿了血絲,知道他已支持不久,心道:「看來不出一盞茶功夫,這『五音彈指』便能破了。」 便在此時,忽然胸口真氣微濁,筷子上真力使得不足,險些失卻優勢,連忙再提內力,穩住旋律,心下暗暗吃驚:「不好,方才中了他的猛招,看來的確傷得不輕,內力恐怕後繼乏力。難道為山九仞,功虧一簣,我竟不足以支撐到擊敗他為止?」   就在他遲疑的一瞬間,穆言鼎驟然大喝一聲,雙掌合握,十指聚會,鐵指環震出驚天動地般一聲霹靂大響,混合了這一喝之勢,猱身直上,抱拳向文淵擊來,功力雄勁絕頂。這一擊是穆言鼎豁盡所能的猛招,他察覺音律再也勝不過文淵,震駭沮喪之餘,忽然感到文淵所奏音韻略一失穩,隨即閃過一個念頭:「要擊敗這小子,只有這個機會!」抓緊時機,使出這招玉石俱焚的「黃鐘毀棄」,雙手貫注畢生功力一握,十枚鐵指環在爆出驚人巨震後,同時斷裂破碎,拳風聲威狂捲數丈,直壓文淵中宮。 這一響震得眾人耳膜劇痛欲裂,司空霸臉色一變,便要倉皇退出,只到半途,忽然腳下不穩,跌倒在地,狄九蒼、卓善及其餘諸人同樣跌跌撞撞地倒了下去。   文淵勢當正面迎擊,猛覺呼吸不暢,已然猛招臨門,大驚之下,心中只有一個想法:「要救紫緣,就不能輸!」念頭剛起,拳力以至,再無閃躲餘地。 就在這一剎那間,文淵右手木筷輕敲,一個茶杯平飛而出,直撞穆言鼎雙拳,杯上附著九轉玄功內勁,竟沒灑出一滴茶水。穆言鼎衝勢不止,雙目圓睜,長嘯一聲,抱拳的十指向外猛彈,指力彷彿一陣炮彈,「砰啷」一陣聲響,茶杯在半途已震成無數碎瓷,混著一波茶水反激回來。   文淵聽著這些聲響,經脈中一陣混亂,真氣激盪難以自制,頓時更驚:「我的功力已達極盡了?怎麼完全控制不住?」此時他無暇細想,雙筷連揮,六個茶杯連環飛出,分打穆言鼎上下各路,但是嘩啦乒乓一陣,全被彈指內力震得支離破碎,水花共瓷片飛散。 文淵聞聲,氣路更是翻騰不已,雙手一鬆,已拿不住筷子,感到穆言鼎指力已無可擋,忽然一股真氣自丹田急竄而上,流轉全身,聚會雙掌,隨即遍體空乏無力。 此時「黃鐘毀棄」功勁已到,第一道指力射在文淵身上,文淵猛覺經脈中一股厲勁入侵,血脈一跳,似乎聽得到聲音。緊接著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一道道鋒銳絕倫的指力擊在身上,文淵感覺那聲音更加清晰可聞,身體卻也如欲撕裂粉碎。   霎時之間,文淵眼前一黑,耳中回轉著無數聲音,上船前小慕容的溫言軟語、海浪的澎湃洶湧、鐵指環交碰、木筷擊杯、穆言鼎的暴喝、司空霸等人倒地的聲響、茶杯破碎、水花飛散、乃至於自身受到真氣重擊時,體內經脈骨骼、內臟肌肉的反應,各種聲響接踵而來,縈繞耳際,有的好聽,有的難聽,卻又不得不聽,揮之不去。   文淵腦中天旋地轉,不知該聽哪一聲才是。忽然,耳邊響起了一聲琵琶的絃聲,那是世上獨一無二,唯有紫緣才能奏出,天籟一般的聲音。文淵聽得一聲,諸般聲響頓時消失在耳邊,再聽得一聲,雙手不自覺地微微舉起,又聽得一聲,文淵陡覺神清氣爽,感到了血脈運行的節奏,掌握了真氣縱控的韻律,心中大暢,雙手任意一撥一揮,空際響起一陣錚然琴聲。 他猛然一驚:「我並沒當真彈琴啊,哪來的琴聲?」陡然心神甦醒,睜開眼來一看,穆言鼎臥在地上,靜靜地一動也不動,雙手滿是鮮血,十根指頭血肉糢糊。再一轉頭,司空霸、狄九蒼、卓善等人都暈倒在地,無一稍加動彈。文淵詫異莫名,望著穆言鼎,心道:「怎麼他們全都倒下了?司空霸他們是被這姓穆的所震昏,但是……怎麼他也倒了?」 他錯愕之餘,一提內勁,一道氣息悠然流動,通體舒暢,如沐甘露,竟無絲毫損傷,反而更感精神奕奕,身輕體健,宛如脫胎換骨。   文淵低頭望著雙手,忽然豁然領悟,他又已在不知不覺之中印證了「文武七絃琴」中的武功。 雖然文淵早已知曉藉「文武七絃琴」修練內功的訣竅,但是那也只是助他進展,學是學了,卻尚未運用得當。他生性自在,由文武七絃琴領悟到的外功多於內功,劍法、掌法、輕功都已掌握了極盡精微的要旨,但是對內功始終領會有限,尚未真正學以致用。 內功可說是武學進境的鎖鑰,文淵未得人指點,雖然自行從文武七絃琴中悟出許多奧妙,卻礙於見識修為,在內功上未能觸發機杼。與穆言鼎這一戰,卻令他第一次體驗了音律與內力的結合。穆言鼎的「五音彈指」,與文武七絃琴的路道雖然不合,但連番內勁交鋒之下,文淵已親身經歷了一次音韻與武功的交流,頓有視野大開之感。 四季交替,日月運行,乃至天地萬物,莫不有其規律,人也不例外。文淵所體會到的,正是縱控人身呼吸吐納、筋骨脈絡諸般規律的妙法。這比之他利用文武七絃琴的絃來激盪內力,以求進益,自然是更高了一層的境界。   這一場生死交疊的決鬥,文淵在最後關頭本能地反擊,洞悉穆言鼎指力的節奏,從雙掌反推而出,巨力去而復返,震碎了穆言鼎雙掌骨骼,也定下了勝敗之數。文淵雖受傷在先,但還不算如何嚴重,穆言鼎卻受到無與倫比的重創,若非他內功根基雄厚,早已被自己「黃鐘毀棄」的猛招震裂全身骨骼了。   文淵四下回望,見船上人人昏暈,心道:「這些人該當如何處置?這位穆前輩對紫緣似乎頗為敬重,且先不傷他性命。」一念及紫緣,又即想起:「剛才聽到了紫緣的琵琶聲,到底是真的,還是幻覺?」一時之間,自己竟也無法分辨。 一沉吟,將司空霸等人一一點了穴道,以免他們醒來,又生麻煩,接著便走出艙外,想到底艙看看紫緣是否真的醒了。   走到了甲板,只見幾個水手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也是給穆言鼎震昏了的,想是他急於求勝,全沒考慮到船上許多人功力不逮。他隨意一望,忽然見到一艘四帆大船從南邊緩緩駛近,第一張帆上繡著一個大大的「非」字,第二張帆上也繡著一個「非」字,第三張帆上繡的又是一個「非」字,最後第四張帆上,仍然繡了個「非」字。 這等明目張膽,武林中任誰見了也知道是什麼人的座船。文淵呼了一口氣,心道:「一難方去,一難又來,看來他們是往這船來的。」略一思索,立刻奔下底艙。 【一百五十】 到了底艙,不見有何動靜,不正寶箱中一無聲息。文淵奔到箱邊,輕輕拍了幾下箱子,叫道:「紫緣,紫緣!」叫了幾下,不聞琵琶聲回應,心道:「果然是幻覺,紫緣還沒有清醒。」   這時一陣哨聲自海上傳來,極為刮耳。文淵一聽,便知是四非人的哨音,心道:「且應付他們一下。」當下衝到上艙之中,在狄九蒼衣袋中一探,摸到了十幾兩碎銀,隨手丟在一旁,再一探司空霸的懷裡,搜到一根管狀的物事,拿出來一看,卻是根黑色短笛,上面刻著一圈又一圈的羽形花紋。文淵心道:「多半是這個了。」將短笛放到唇邊輕輕一吹,笛中飛出一陣夜梟鳴叫般的怪聲。 當下文淵快步出艙,藏身甲板暗處,短笛就口,使勁一吹。他剛剛悟出人身規律與武功之間的秘要,此時吹笛,自然而然地用上了,笛聲頓時如禽鳥大唳,穿風越浪而出,一波接著一波,少了一股尖銳之意,卻顯得更為開闊浩瀚,震動四方。   文淵本想學著東宗諸人所發聲響來矇混過去,以免對方不聞回應,前來探查,沒想到用力一吹短笛,卻和輕輕一吹大有變化,不禁心下惴惴,不知能否騙得過去。 卻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隔海傳來,道:「可是程掌門到了?四非人在此問候。」 聽那聲音,正是四非人中排行第二的雲非常。他聽到文淵的哨聲,暗暗吃了一驚,心道:「司空霸功夫雖強,哨聲中無此內勁,必是程太昊親自到了。」當下出聲叫喚,卻不聞船上有人回應。   雲非常等了一陣,見雲霄派的船上全無動靜,暗暗咒罵,道:「這程太昊架子好大,居然不理老夫!」 旁邊一個輕輕淡淡的聲音笑道:「人家是一派掌門,不理你也不打緊啊,要是他不理老大,那才說不過去呢,是不是?」 這人是個女子,卻是四非人之末的莫非是。 雲非常罵道:「剛才這程太昊還不在船上,什麼時候過來了?難道他聽到咱們把那紫緣交給穆老鬼運送,就巴巴的跑上船去先偷嘗了?我可不讓他佔先!」莫非是格格笑道:「老二,你也太緊張啦。八柄鑰匙都在我們這兒,你怕什麼啊?程太昊膽子再大,又怎敢硬毀不正寶箱,招惹我們老大?」   那邊文淵沒聽到四非人船上再傳出哨聲,也並未再加駛近,心道:「總算是平安無事。」探頭張望,見四非人的船雖不逼近,也不遠去,不近不遠地跟著,一同往東而去,當下走回底艙,心裡暗想:「看來他們都是要往紅石島赴奪香宴的。如果我掉頭回航,必定給他們發覺。但此時不走,又如何救出紫緣?」隨手一推箱子,一動也不動,看來不下三四百斤,加上紫緣也在箱中,單憑文淵自己,實在難以搬動。何況就算搬得動,也不能踏著大海離開,終歸是要乘船的。 他正在大傷腦筋,忽聽上頭傳來幾聲咳嗽,聲音甚是衰弱。文淵聽是穆言鼎的聲音,走到上艙一看,見他坐在地上,神情萎頓,銀白的長髯沾了點點斑斑的鮮血。 穆言鼎見文淵來到,點了點頭,低聲道:「佩服,佩服。文武七絃琴蘊藏的武功,老夫親身領教了。」 他說話雖然連貫,卻是全無中氣,虛弱之極,似乎隨時都要斷氣。   文淵望見他雙手十指皆受重創,心中頗感不忍,躬身道:「晚輩身不由主,傷了前輩,日後自當陪罪,這時卻是不行。」 穆言鼎道:「你是來救紫緣姑娘的,現下自然是與本派為敵,何須陪罪?你若有本事從老夫身上奪去鑰匙,那是你的本事,老夫……心服口服。」說到這裡,手按胸膛,身子微顫,一絲鮮血從嘴角溢出。 文淵聽到「鑰匙」兩字,心神大震:「那司空霸說,鑰匙都在四非人手上,但……難道,他竟然有那箱子的鑰匙?」眼望穆言鼎,見他眼中殊無敵意,反而帶著些微催促,心中恍然大悟:「他並不希望紫緣被送到奪香宴上。」   穆言鼎見他神色變化,知道他已然瞭解,有氣沒力地一笑,伸手入懷,取出一串鑰匙,道:「老夫身在皇陵派,決不倒向外人。這串鑰匙……乃是……乃是你自己取得,並非老夫不戰而屈。」文淵點點頭,輕輕接過,心道:「你想放紫緣,卻不肯背叛皇陵派,我自然不會再為難你。」看著手中鑰匙,心中忽感歉疚,低聲道:「穆前輩,晚輩日後定當延請良醫,治好前輩的指傷。」穆言鼎微微一笑,道:「老夫的朋友中,也有一位精於醫道的,你不必費心。」閉起雙眼,慢慢端坐運功,調理內傷,不再說話。   文淵一揖退出,奔回底艙,在箱子邊拿出鑰匙一看,共有四把鑰匙。這鑰匙本來只有兩把,是龍馭清自唐非道的屍身上搜得。當日唐非道被小慕容用計殺死於長陵地宮,事後龍馭清在他身上搜出兩把鑰匙,雖不知用途,但仍命人印下了模子,將唐非道屍體和鑰匙一併交給四非人剩下的三人,私下又用模子鑄出了兩把鑰匙。 後來龍馭清見到四非人的「不正寶箱」,知道這箱子不僅牢固,且與四非人的一門詭異武功相關,心道:「日後若與寇非天翻臉,需防他以此箱暗算,最好能先行破解。」於是命一名長於機關的手下暗中觀察不正寶箱的黃金角,配合原先唐非道的兩把鑰匙,又造出了兩把,這四把鑰匙可以開啟不正寶箱的一個面。 這次奪香宴,四非人故佈疑陣,不親自帶著紫緣,卻交給皇陵派和雲霄東宗諸人押送,龍馭清派穆言鼎送紫緣出海時,將這四把鑰匙交給穆言鼎,原是要他有機會時偷偷帶回紫緣,以繼續逼問文武七絃琴的奧妙。但他絕未料到,穆言鼎竟會敗在文淵手上,更把鑰匙交給了文淵。   文淵將鑰匙一把一把往黃金角上試著插入,接連試了兩個角,都沒一把能夠開啟,心中又是緊張,又是不安,暗暗安撫自己,呼了口氣,低聲道:「別急,別急!」試到第三個角,連插三把鑰匙,都徒勞無功,試到第四把,「喀」地一聲,應手而入,只因試得急了,手指在箱緣一撞,竟還擦破了皮,出了點血。 文淵大喜,轉動鑰匙,「喀啦」一聲,將一個黃金角的扣鎖解開。接著喀啦、喀啦,又解開了兩個角。他心情激動,欣喜若狂,低聲道: 「紫緣,我又可以見到你了,你又可以見到我了!」再將鑰匙插向最後一個角,不料卻無法插得進去。 他呆了一呆,手上使力,鑰匙卻仍無法插進,顯然鑰匙不對。文淵心裡一涼,叫道:「那怎麼會?」一掌拍在箱面上,鐵箱嗡嗡而響。他懊喪之極,心中滿是失望沮喪,喃喃地道:「只差一個了,為什麼就差這一個?」 氣惱之餘,文淵拿起鑰匙到眼前看了看,忽然一呆,叫道:「啊呀!」 只見手指所夾那把鑰匙白光閃閃,略帶血跡,卻是他第一把用來打開鎖的鑰匙,當然沒法子打開這一角。他略一發楞,隨即啞然失笑,低聲道:「糊塗鬼,簡直該打!」拿另一把鑰匙一試,喀啦一聲,黃金角開了。   四角俱解,文淵抓住鐵板邊緣,用力向外一拉,鐵板應聲而開,裡面出現的,正是他日夜牽掛的一張臉蛋,靜靜地,似乎睡著了,那白皙而略透嫩紅的臉蛋上拂著幾絲長髮,令人驚艷的赤裸身體坐倚著箱板,身上凌亂地蓋著一條璀璨斑斕的錦緞,懷中抱著一具桐木琵琶,纖細卻又柔潤的手指輕輕搭在絃上,似乎這麼寂靜不動,也有一陣渾然天成的妙韻流動。   噹啷幾聲,鑰匙落在地上,文淵將琵琶搬開,把她的身子輕輕抱出,身子忍不住興奮得微微顫抖,拍拍她的背,柔聲道:「紫緣,紫緣!」 受到他掌上真氣激盪,那長長的睫毛動了一下,紫緣輕輕一聲嚶嚀,第一眼睜開,忽然看見了最想看見的人。她驚喜極了,櫻唇一張,卻沒發出聲音。文淵隨即想起她被點了啞穴,伸手替她解了穴。 紫緣身子輕輕一顫,臉上露出幸福而舒雅的微笑,輕聲道:「我知道你會來,被關在這裡面後,我從沒害怕過。他們再怎麼對我,我都不怕,也沒有當真傷了我。」文淵心中情思洋溢,緊緊摟著她,輕聲道:「你把我最擔心,最想問的都說啦。」紫緣微笑道:「因為我也擔心你啊。」文淵笑道:「擔心我什麼?」紫緣悄然垂首,輕聲笑道:「怕你擔心著我啊,所以我要你一見到我,就安了心。」 文淵心中一熱,在她唇上輕輕吻了一下。紫緣「嗯、嗯」幾聲,略見羞澀,輕聲道:「別……別這樣啦。」文淵道:「怎麼啦?」紫緣臉蛋透紅,輕輕地說道:「我們……我們先離開這裡,有什麼話再慢慢說嘛。」文淵拍拍後腦杓,笑道:「我只是好想親一親你,沒別的意思。不過也是不錯,我們可還沒脫離險地。」   他輕輕放開紫緣,見到她赤裸的嬌軀,一時有些頭暈目眩,急忙撇開眼光,道:「我去給你找件衣服,你先遮掩一下。」 紫緣滿臉暈紅,害羞地點點頭,將箱中那條錦緞拿來披在身上。她不是沒給文淵見過裸體,然而兩人還沒有當真好事成雙,差著這麼一點兒,感覺畢竟有所不同,文淵看著固然魂不守舍,紫緣也是不勝嬌羞,將那羅緞掩著自己胸口,也是不得不然。   文淵奔到上艙,見穆言鼎仍然運氣打坐,臉上時而慘白,時而紅潤,此外所有人都或仰或臥,無一轉醒。除了眾侍女身著錦衣,此外並無女裝。他略一思索,把倒在腳邊的狄九蒼衣褲脫了,拿在手裡,再抱了一個錦衣女子回底艙,說道: 「紫緣,你先換上她的衣服,再給她穿上這套衣褲。」紫緣道:「我直接穿這一套不成麼?」文淵道:「這是男子衣衫,你穿不妥。」 紫緣微笑道:「別的姑娘穿,難道就妥當了?」文淵拍了拍頭,笑道:「其實也不妥當,不過眼下管不了那麼多了。」說著退出艙外,讓紫緣給她自己和那侍女更衣。   過的一會兒,聽得紫緣隔門說道:「好啦。」文淵開門進來,見紫緣已換上了一身錦衣,那侍女也整整齊齊地穿著狄九蒼的衣物。文淵笑道:「這就行啦。」 一撇眼間,看見那錦緞擺在一旁,繡功極細,順手拿起來一看,一疋錦緞展開來,上面繡的是黃鶯綠柳。黃鶯神態鮮活,綠柳低垂搖曳,色彩似乎不時變化,但又顯然一如原狀。雖然錦緞上一切靜止,卻如同一幅真實美景呈現眼前。 紫緣輕聲道:「他們不給我穿衣服,只有穆老先生給我這個,還有琵琶。」 文淵望著手中錦緞,沉吟不語。紫緣見他神情如此,心中暗覺奇怪。說道:「怎麼了嗎?」 文淵道:「你瞧,這景色是不是很眼熟?」 紫緣身在箱中,光線幽暗,一直沒有看清楚那錦緞的圖案,這時聽文淵一說,低頭細看,不禁一怔,道:「啊,這是西湖的景色,是「柳浪聞鶯」啊。」 柳浪聞鶯,正是西湖十景之一。文淵本已懷疑,只是他在西湖附近居住時日不長,不能肯定,聽紫緣這麼一說,頓時一驚,細看那極盡華麗的美錦,低聲道:「難道這是十景緞之一?可是,他們又怎麼可能交給你?」 【一百五十一】 紫緣聽文淵如此一說,也甚感驚奇,道:「這就是十景緞嗎?照你們所說,這是十分珍貴,怎麼……怎麼他們會要穆老先生拿給我?」 文淵同樣百思不解,拿著錦緞端詳半晌,道:「莫非這是假造的,要引人上當麼?可是這錦緞繡工如此精緻,又不似偽物,且又何需如此大費周章?龍馭清在打什麼主意,可令人難以臆度了。」 卻見紫緣輕輕搖頭,說道:「不,這不是龍馭清要穆先生拿來的,是一位姓莫的姑娘,叫做莫非是,是她要穆先生帶來給我的。」文淵一愕,道:「莫非是,那豈不是四非人之一?」心中頓時一陣糊塗,暗想:「這麼說,這疋『柳浪聞鶯』的錦緞,原來是四非人的?可是為什麼要給紫緣?那還是一樣奇怪,沒差多少。」 他想了一陣,不得其解,當下捲起錦緞,收在懷裡,道:「且不論他們用意為何,這錦緞又是真是假,總之我們得先想法子離開……」話至中途,忽爾一陣特異風聲傳過耳畔。 文淵警覺得好快,乍聞風聲,已抱住紫緣腰身急轉身形,僅以半尺之差避過來人偷襲,側目一瞥,竟是司空霸。只見司空霸面露獰笑,道:「小表,你膽子不小!」他口中說話,右手同時急探而出,拇指小指分在兩側,餘下三指併攏,掌形奇特,來勢卻是快得驚人,如飛鳥之滑翔,穿梭雲際,竟無半分滯澀,文淵右肩一痛,已被他飛掌戳中。這正是雲霄派外家絕技「飛天九重霄」中的「摶風式」,後招接前招,端的全無破綻,快絕妙絕,流暢之極。   文淵清嘯一聲,順勢抱著紫緣疾退數步,步伐輕巧,已自然而然地將肩頭所受勁力消弭於無形,心中念頭如電一閃:「不料此人武功如此高明,只這麼一會兒,便已清醒解穴。」才一想到這兒,便聽卓善在上頭大聲叫道:「寇大爺,雲二爺,莫四爺,這兒有人要搶賀禮,快快……」 之前司空霸等人被穆言鼎的「五音彈指」震倒,雖無內傷,但是一時難以清醒。司空霸內力最深,醒得最早,但已被文淵封住了穴道。雲霄派東西兩宗所長不同,西宗的外家武功極盡變幻,穴道上的功夫卻是平平,並不如何高明,東宗高手卻都精研點穴、解穴、衝穴之術,司空 霸以深厚內力衝開穴道,立時救治了狄九蒼、卓善,跟著吩咐兩人搜索甲板,自己前來查探底艙,卻發覺紫緣已經被文淵救出,兩人正拿著一疋錦緞觀看。   他吃驚之下,正想招呼兩名師弟趕來夾擊,忽然一想:「想不到這紫緣如此美貌,等閒難以遇得,若和師弟們合力殺了這小子,便得把她關回不正寶箱之中,否則我若一人獨佔,他們定會和掌門師弟密告。若跟他們一同享受,未免不夠滋味。奪香宴上,我又未必奪得到這美人。不如我暗中偷襲,一招殺了臭小表,趁師弟們不知,先把這美人兒好好品嚐一番。」再偷偷窺望了紫緣一眼,更是色心大起,惡向膽邊生,眼見文淵不備,驟然偷襲。哪知文淵新悟得武學妙境,與先一次交手已然大不相同,司空霸絕招雖快,卻沒能制了文淵死命。倒是卓善聽到底艙起了鬥爭,連忙隔海向四非人的座船叫喚。 文淵聽了卓善呼叫,心中暗叫不妙,心道:「要是四非人前來,那就難以收拾,先解決了這司空霸!」輕輕放開紫緣,猱身倏近,左一圈掌,右一平揮,腳步一個錯動,霎時繞到司空霸左側,一掌朝他背心拍落。如此身法,令司空霸陡然一陣心驚:「小表的輕功怎地忽然大進?」震駭之餘,連忙側身翻臂,格他手掌。文淵動念極快,心道:「這就是雲霄派的武功,與呼延姑娘、秦姑娘所使殊途同歸。」   當日與呼延鳳、秦盼影等一場過招,他對雲霄派妙招紛呈的武功甚感驚異,但事後仔細鑽研,心裡對雲霄派武功已有了個大綱,大抵是模擬飛鳥姿態,極盡創造變化,武功另循一番理路,便如游魚不能理解野獸如何奔走,走獸卻又不知鳥兒如何翱翔,飛鳥同樣摸不透魚蝦如何游動,是以初見時窮於應付。但是辨析思查之後,縱然不明其理,卻仍可推衍應對之道。   這時他見司空霸左臂回翻,手上招數雖然靈動,脅下卻大露破綻,常人或許為防司空霸寓攻於守,不敢直攻而入,文淵卻立時看破司空霸這一路招式,動作節奏分辨得清清楚楚,左掌藉著先前一圈之力而推出,時機之準,猶如司空霸特地露出破綻給文淵出手一般。這一掌蘊含著九轉玄功的勁道,司空霸乍感掌力搶在自己發力之前襲體,駭然失色,卻已不及變招,被這一掌重擊脅下,力透肺腑,慘呼一聲,身子斜斜飛出,撞在牆上,沿牆滑落地上,再也不動。 文淵趕上前去,正待再補上一招,卻見司空霸眼珠突出,張大了嘴合不攏,舌頭伸在嘴角外。一探他心口,竟已絕息。文淵沒料到自己掌力出得太巧,內力又已更深一層,居然將這雲霄東宗第二高手一掌拍死,也甚感錯愕。司空霸的如意算盤打不響,反而一招敗死,生平得不償失之事,也不知是否以此為甚了。   就在此時,甲板上傳來雲非常的聲音,叫道:「搞什麼,弄得這麼一團亂的?」 又聽狄九蒼怒罵道:「他媽的臭小表,老子非剝了他的皮不可!」 接著幾聲輕輕幽幽的女子聲音笑了起來,道:「紫緣妹妹生得這麼美,當然有好些癡情男兒來為她拚命了,嘻嘻,真是挺拚命呢,連穆尊使都傷得這麼厲害哪!」 紫緣神情一緊,輕聲道:「文公子,他們……他們很厲害。」文淵點點頭,心中甚感著急,暗道:「就算除了司空霸,那雲非常卻比他更加厲害。那女子是莫非是了?慕容兄早已要我提防她,那麼也非等閒之輩。現下我一人尚且不易脫身,怎能救紫緣離開?小茵這時定然擔心得緊,我……我又害她操心,真是該打。唉,要是小茵在這兒,她一定有好法子,現下可如何是好?」 他心中雖急,卻不慌亂,腦海裡迅速動念,尋思如何平安脫困。忽然之間,一個計策浮現出來,他隨即握住紫緣雙手,低聲道:「紫緣,你信任我嗎?」 紫緣睜著明澈的雙眼,微微一笑,柔聲道:「不必問的,你很早很早就知道了。」文淵回了一個微笑,跟著神色肅然,湊到她耳邊說了些話。紫緣眨了眨眼,身子微微一抖,隨即微微頷首,低聲道:「我知道,你……你一定要小心。」   雲非常、莫非是兩人聽到卓善呼叫,將船駛近,縱身越過船來查看,寇非天卻不現身,仍留在自己船上。卓善和狄九蒼帶著兩人前往底艙。 狄九蒼以外衣被人脫去,惱怒異常,第一個衝入底艙,罵道:「臭小子,滾出來受死罷!」但是放眼一看,艙中卻不見文淵身影,「不正寶箱」如原先一般斜置著,司空霸卻倒在另一旁的牆邊。狄九蒼搶上前去,叫道:「師兄!」一搭他脈搏,竟已死去,霎時驚怒交迸,大聲吼道:「那天殺的臭小子!」 其餘三人旋即跟了進來。雲非常一推寶箱,依然十分牢固,裡面也確實沉重,尚有人在,當下道:「賀禮還在,那小傢伙上哪兒去了?」   眾人四下搜索,卻不見文淵蹤跡。卓善道:「我們去上頭搜一搜。」四人又來回查看甲板前後,只因在大海之中,差著沒能把船給翻了過來,文淵卻始終不見人影。狄九蒼罵道:「這狡猾小子,定是遁水走了。」卓善道:「這兒茫茫大海,他又能逃多遠?」莫非是微笑道:「唉唷,說不定那位文相公還在船上呢,兩位還是小心點好。」 雲非常忽道:「這份賀禮,咱們可不放心叫給你們了。老四,動手把寶箱搬回船上去罷。」這話顯然是瞧不起雲霄派,卓善、狄九蒼臉色一變,想要反唇相譏,但想到九頭鳥司空霸這等高手亦遭橫死,話到口邊不免又收了回來。 莫非是輕聲笑道:「老二,你糊塗啦,穆尊使和司空大爺都是響噹噹的人物,不管怎麼死、怎麼傷,也不會讓對手逍遙自在的,那文淵說不定也已奄奄一息啦,又何必大費周章,把這麼重的箱子搬來搬去?」這句話卻連皇陵派也損上了。 穆言鼎端坐療傷,便如不聞,心中卻甚為疑惑:「難道那文淵沒有開鎖,放出紫緣姑娘?那麼他獨自一人拿了鑰匙,又到了哪裡去?」   大海疊浪,海岸一處也有人急著尋找文淵,心情卻全然不同了。 那自是回到客棧,左等右等,一直等不到文淵回來的小慕容。她一回客棧,便匆匆換好衣裳,想起文淵沒帶配劍,當下自己帶了短劍,把從趙平波那兒奪來的驪龍劍也佩在腰間,心道:「他一個人去探船,說不定會碰上什麼勁敵,我得去幫他才行。」 她一顆心總是懸在文淵身上,這時也無暇去跟慕容修說一聲,便又出了客棧,奔往海岸。不料離岸尚遠,已望見那船開始駛離。小慕容怔了一怔,心道:「那船走了,我可來得晚啦。不知道他探到了什麼消息?」腳步略微放緩,本以為文淵便會回來,沒想到一路到了岸邊,仍不見文淵身影。 小慕容四下張望,忽然驚叫一聲,小腳一頓,心中已然明白:「他……他上了那船!那是雲霄東宗的船啊,他……他一個人上去,那怎麼行?」心中又急又氣,急的是不知文淵會不會處於險境,氣的卻是文淵就這樣一個人出海,居然沒帶著自己。 她連連頓腳,眼眶邊滾著幾滴眼淚,心道:「怎麼辦?他……他怎麼就這樣走了?定是他聽到了和紫緣姐有關的事,一忍不住,上了船,連船出海了也顧不得……他……他就是這樣!」   呆呆地望著大海,出了一會兒神,小慕容輕輕歎了口氣,低聲道:「還說不要我掛念呢!我……我早知道,這輩子……這輩子都要掛念著你啦。」 心裡不由得泛起一絲酸澀,然而想起文淵對自己的種種溫柔,又感到滿心甜蜜,臉上微微苦笑,心道:「算啦,誰叫我就是喜歡你這脾氣呢?」當下打定主意,立即回客棧找慕容修,要準備海船,提前趕往紅石島,好助文淵一臂之力。 一轉身,小慕容陡見金光耀目,頸邊微微一涼,一柄金光燦爛的長刀已抵在自己咽喉。對方來得無聲無息,輕功固然驚人,然而那人的面貌,卻更令小慕容吃了一驚。 這人一身金色裝扮,陽光下閃耀生輝,容貌極美,一雙美目冷冷淡淡,正是雲霄派西宗掌門,「金翼鳳凰」呼延鳳。那柄金刀一直連入披在她手臂上的斗篷中,是金翅刀的一片羽刀,金芒映在小慕容嬌嫩的肌膚上,閃動不定。 小慕容見她神情雖無惡意,卻也沒絲毫善意,心中雖是驚異,臉上卻仍若無其事,笑道:「啊,是呼延姑娘,怎麼你也來啦?」呼延鳳道:「不止我來了,我師妹來了,那位姓華的小泵娘也來了。」 小慕容微感不妙,但仍不動聲色,笑道:「華家妹子也來了,那好極啦,我正想念她呢。她在那兒啊?」呼延鳳淡淡地道:「華姑娘正和秦師妹在一起,只要慕容姑娘陪我們走一趟,華姑娘自然不會受一點兒傷。」 聽得此言,小慕容不禁心頭火起,暗道:「好啊,你來要脅我?我不跟你走,華家妹子只怕就不止受一點傷了?」嘴角微微冷笑,道:「文大哥也算是幫過你們,呼延姑娘居然用刀劍來請小女子我,今天可領教雲霄派的手段啦!」 呼延鳳柳眉微豎,雪白的臉龐上約略泛紅,隨即寧定,道:「事在緊急,只好多有得罪。」一收金翅刀,朝小慕容望了望,道:「若還想見華姑娘,就隨我來,否則可對不住了。」說罷身子一側,飄然舉步。 小慕容暗暗氣惱,心道:「若非放心不下華家妹子,我現在就找大哥來教訓你。哼,本姑娘就看看你玩什麼把戲?」當下使開輕功,追在呼延鳳身後。 【一百五十二】   兩女一前一後,朝北奔了五六里路,呼延鳳在一處海岬轉了個彎。又過了三四里路,只見海岸邊停了一艘海船。 呼延鳳來到船邊,輕輕一躍,斗篷飛展,但見金光亂顫飄閃,人已登上甲板。 小慕容無故受脅,雖然氣惱,此時見了呼延鳳這一手輕功,也不禁暗暗佩服,心道:「大哥說雲霄派的輕功獨步武林,果然不錯,這女人當真有本事。」足下一點,跟著上船,說道:「好啦,我已經來了,華家妹子在哪兒?」 呼延鳳還未回答,已見一個青衫少女自艙中奔了出來,叫道:「慕容姐姐!」 聲音甚是歡欣,嬌美的臉蛋上稚氣猶存,不是華瑄是誰? 小慕容驚喜之餘,又微感錯愕,抱住撲過來的華瑄,笑道:「好妹子,沒事麼?」華瑄摟著小慕容的脖子,笑道:「我很好啊。慕容姐姐,你肯帶我們去了嗎?」小慕容一怔,道:「去?去哪兒?」   只見紫衫輕擺,秦盼影從船艙走出,站在呼延鳳身旁,襝衽行禮,說道:「慕容姑娘,我們想請你帶路,領我們到紅石島去赴宴。」小慕容微微一愕,隨即恍然,道:「啊,是了,你們要去救一個同門,叫什麼百靈鳥白月翎的。你們只管去啊,跟我和華家妹子有什麼關係?」 呼延鳳默然不語,臉色微沉。秦盼影微笑道:「依令兄所言,我們可沒有本領在奪香宴上全身而退,只好請慕容姑娘同行了。」 當日慕容修出言輕狂,說雲霄派西宗諸女並無本事前赴奪香宴,呼延鳳自然極是不滿。她一來執意親自救出同門師妹,不假手他人,二來也欲與程太昊等東宗弟子一別高下,當下和秦盼影、苗瓊音繼續東行赴海。來到中原幾次交鋒,呼延鳳已知其餘一眾師妹們武功不及,難以匹敵東宗的好手,於是約束她們不得同行,留下等候。 文淵雖要華瑄留下,但是呼延鳳等人既然動身,華瑄也就忍耐不住,一同前來。到了海邊,苗瓊音到鎮上採辦了糧食,發現文淵等人所住的客棧正好便在左近,便回去同師姐說了。四女誰都沒有去過紅石島,茫茫大海之中,也著實凶險,華瑄便覺得不如直接與文淵等人同行。呼延鳳卻對慕容修、文淵甚是憎惡,當下一人自做主張,把小慕容騙了過來,意思卻是要小慕容帶路。   眾女進了艙中,秦盼影、苗瓊音和華瑄朝小慕容解釋了清楚。小慕容想了一想,道:「要去紅石島,航程倒是不如何難行,但是若不跟我大哥說一聲便走,終究不妥。要是大哥一氣之下,不管這事了,豈不糟糕?」呼延鳳本就討厭慕容修,當下輕輕哼了一聲,道:「他不來最好,我們雲霄派的事,本就不必外人來管。」 忽聽艙外嘿嘿幾聲冷笑,一人說道:「誰想管你雲霄派的閒事?小妹,你就帶她們去罷。要是她救得出人,回來我大慕容給她磕頭。」 呼延鳳大怒,猛地搶出艙去,金翅刀一展,左右環視,慕容修已不見人影。 不知慕容修如何跟隨至此,而倏來倏去,又是無人察覺。 小慕容見她怒氣沖沖地又走回艙來,心中大感暢快,笑吟吟地道:「大哥既然這麼說了,那好,我跟華家妹子就打擾啦。什麼時候出海啊?」呼延鳳瞪了她一眼,道:「再過兩天出發。」說罷,一下轉過身子,走了出去。   過得兩天,已是八月十三,座船揚帆,東航出海。船身並不甚大,出海不久,座帆吃飽了風,順風直駛,離陸已遠。船上並無梢公舟子,便是苗瓊音在船梢掌舵。莫看她體態嬌小,似乎風一吹便要倒下,居然掌得極穩,口中輕輕唱著小曲,歌聲悠揚愉快,海風遠遠送出,飄蕩全船。 這一日風平浪靜,秦盼影跟苗瓊音輪流掌舵。次日海風不盛,直到夕陽西斜,似乎也沒行出多遠。只是那紅石島也不甚遠,船行雖緩,但自出發起至奪香宴尚有兩日之期,實亦綽綽有餘。 小慕容走到船尾,遠眺海面,只見波浪中萬道金光,閃爍不定,心道:「大哥既然知道我來,那麼他也會來,不必擔心了。這時候,文淵……他……他也在海上罷?」 她漫步到了船頭,只見華瑄已站在那兒,海風拂衫,沙沙微響,極目凝望。   此時殘陽在西,東望海天相接處,一片昏暗。 小慕容已和她說過了文淵孤身探船的事,這時見她若有所思,正要走開,忽聽華瑄說道:「慕容姐姐,文師兄這幾天心情怎麼樣啊?」 小慕容一聽,又即回身,順口道:「還好啊,怎麼啦?」華瑄轉過身來,輕聲道:「他很擔心紫緣姐姐?」小慕容點點頭,道:「當然了,你也知道的啊。」 華瑄神情有些落寞,低聲道:「慕容姐姐,我……我是不是太任性了?」小慕容奇道:「咦,怎麼會?」華瑄垂著頭,輕聲道:「我……我的武功又不像向師兄、文師兄那麼好,這次要救紫緣姐姐,說不定……說不定我根本幫不上忙,還硬要跟來……」 小慕容拍拍她的肩,笑道:「唉呀,你這樣說就不對啦。要說武功,我們還不是半斤八兩?」華瑄低聲道:「可是你比我聰明啊,我一個人,好像什麼都做不了……」頓了一頓,輕輕歎了口氣,道:「我好像還是小孩子,沒有文師兄在,什麼都覺得不對勁了。」 小慕容緊靠在她身旁,在她耳邊輕聲道:「別這樣說嘛,我可不這麼覺得喔。就比如說……」華瑄側過了頭,聽她說話。小慕容輕輕把手放在她腰旁,忽然眨眨眼睛,捉挾地笑了一笑,手掌飛快地在她雙腿間摸了一下,輕聲叫道:「這兒還是不是小孩?」 華瑄驚叫一聲,跳了開去,霎時間滿面生暈,羞紅著臉,跺腳叫道:「慕容姐姐,我很認真的在跟你說話啦!」小慕容掩嘴笑道:「我也是很認真的啊。」 華瑄更是羞得臉上發燙,一偏頭,便往艙中奔去。 小慕容伸伸舌頭,追了進去,笑道:「妹子,別生氣啦。」華瑄氣鼓鼓地頭也不回,坐在一旁。小慕容坐在她身邊,笑著搖搖她的肩膀,道:「好啦,好啦,姐姐可不是故意的,誰叫你看起來就讓人想捉弄呢?」華瑄臉蛋脹紅,賭氣不肯說話。   這時是苗瓊音掌舵,呼延鳳和秦盼影正在艙中。呼延鳳聽得兩人在外頭說話,輕輕哼了一聲。小慕容回過頭來,望著呼延鳳,也哼了一聲。呼延鳳道:「你哼什麼?」小慕容道:「禮尚往來囉,你又哼來做什麼?」 這兩天裡,她和呼延鳳瞧著最不對眼,兩人一說上話,便有點劍拔弩張起來,想來呼延鳳處處不饒人,小慕容刁鑽起來也是無法無天,兩人一碰頭便勢如水火,那也是無可奈何。 呼延鳳斜眼望著她,說道:「我瞧那文淵也沒什麼了不得,你們又何必為他瞎操心?」小慕容聽對方瞧不起意中人,俏眉微揚,道:「我喜歡他,華家妹子也喜歡他,跟你又有什麼關係?」呼延鳳閉上了眼,微一偏頭,道:「是跟我沒關係。我早知道,跟男人打交道的,都沒什麼好下場。」 小慕容氣往上衝,忍不住反唇相譏,道:「喂,你可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又不是全天下的男人都像那程太昊一樣。難道你們雲霄派西宗,就沒一個姑娘喜歡男人的?」 呼延鳳向身邊的秦盼影一望,淺淺一笑,輕輕撫摸著她的手,悠悠地道:「為什麼要喜歡男人?秦師妹,你說呢?」秦盼影臉上神色柔和,微帶紅暈,朝小慕容和華瑄招招手,微笑道:「慕容姑娘,華姑娘,請你們過來一下,我給你們看一個挺有意思的東西。」   秦盼影言語溫和,小慕容心中倒無意與她作對,華瑄也有些好奇,便都起身走了過去,四女坐在一起。華瑄說道:「看什麼啊?」秦盼影微微一笑,挪動身體,上身朝華瑄身後移去。華瑄正要回頭相望,忽覺腰間微緊,秦盼影已摟住了她的腰,垂首在她香肩之上,往她耳鬢吹了口氣。 這口氣吹得又輕又細,好似有一根羽毛搔了幾下,華瑄嚇了一跳,自然而然地想要掙脫,心慌意亂,叫道:「做……做什麼……啊、啊!」在她推開秦盼影之前,耳朵又傳來一陣柔嫩的觸感,卻是秦盼影吻了一下她的耳垂。 華瑄臉頰發熱,慌忙坐到小慕容身邊。小慕容也沒想到秦盼影會有此舉動,錯愕之際,只見呼延鳳微笑著招呼秦盼影過去,秦盼影滿臉陶醉,臥倚在呼延鳳懷抱中,聲音極之甜膩,輕輕地道:「華姑娘,慕容姑娘,像你們這麼可愛的小泵娘,感情又好,怎麼會喜歡男人?這才叫奇怪呢。照我看啊,世上可沒有一個男子,能比師姐更俊美、更溫柔了。要是不喜歡女人,可該喜歡誰呢?」呼延鳳容色甚喜,低下頭去,和秦盼影互相一吻,情致纏綿,不言而喻。   小慕容和華瑄都不知道她們有此關係,一時心跳怦然,都有些不知所措。華瑄想起曾和藍靈玉有過的特異遊戲,霎時滿臉緋紅,握著小慕容的手,低聲道:「慕容姐姐,她們……她們這樣,到底對不對?」 小慕容雙頰通紅,偏過了頭不看,說道:「管她們對不對,反正我們又不會這樣。妹子,你可知道,有件事情,她們可比不上咱們的。」華瑄一怔,道:「什麼事啊?」小慕容嗯了一聲,心裡一陣害羞,正思量著該不該說,側目一望呼延鳳,便決定說來和她作對下去,悄聲道:「當然是……床上的事啊。你說,你文師兄跟你……那個……那樣的時候,那感覺如何?」 華瑄心中一跳,不免把文淵和藍靈玉拿來稍一比較,臉蛋更加紅了,卻掩不住一副幸福的神情,低聲道:「文師兄,他……他當然很好啊。」頓了一頓,嫣然笑道:「我說呢,世上一定沒有人比文師兄更好。」小慕容笑道:「對嘛。」 朝呼延鳳揚了揚首,狀甚得意。 呼延鳳一見,嘴角微微一笑,在秦盼影耳邊低聲說了些話。秦盼影微笑點頭,慵懶地撐起身來,柔聲道:「慕容姑娘,你想不想來試一下?」小慕容一側頭,道:「試什麼?」 但見秦盼影淺笑流露,伸手解開束住長髮的絲繩,萬縷柔絲披散開來,柔聲笑道:「文公子的人品,當然是不錯的,可是也不見得什麼都好啊。不如我們來試試看,到底是男人好,還是女人好呢?」軟語之中,透著誘人的嫵媚之意。 【一百五十三】   小慕容沒料到秦盼影竟然會有此提議,心中怦地一跳,暗想:「這種事我倒真沒試過。嗯,試試看雖然不打緊,但……」 側頭一望華瑄,只見她慌忙搖頭,滿臉紅暈,低聲道:「慕容姐姐,不……不要試啦!」 秦盼影笑道:「同是女兒身,有什麼好害羞的?華姑娘,不如你也來試一試,你一定喜歡的。」 華瑄紅著臉大搖其頭,急道:「不,不要啦!」秦盼影抿嘴微笑,朝小慕容道:「慕容姑娘,你呢?」 小慕容瞥了呼延鳳一眼,見她面露微笑,似有嘲弄之意,心裡無論如何不肯示弱,暗道:「試就試,有什麼好怕的?」 當下漫不在乎地笑了笑,道:「好啊,樂意奉陪,你想怎麼做啊?」 華瑄又羞又急,連拉小慕容衣角,小慕容卻只向她眨眨眼。秦盼影微笑道:「慕容姑娘既然這麼說,小女子就不客氣囉。」 伸出手來,握住小慕容的手腕,輕輕一拉。小慕容隨之挪動身軀,被她拉到身前。秦盼影放開她的手腕,兩手轉而搭在她的腰際,微微揉動,柔聲說道:「我要脫掉你的衣服喔。」 在她手掌的撫摸下,小慕容似乎也感到了一種異樣的感受,身子微微一顫,心神微蕩,笑道:「好啊,請便。」 秦盼影微微一笑,雙手交替,開始幫小慕容寬衣解帶起來。 腰帶、披肩、絲衣、綢裙……隨著小慕容衣衫漸褪,那玲瓏如玉的嬌軀也漸次呈現。秦盼影一邊動手,一邊注視她暴露得越來越多的肌膚,臉上微微泛紅,歎道:「好美的身體啊,這麼漂亮,又這麼細緻……」輕輕俯下了頭,在她肩頭吻了一下。小慕容臉頰一熱,笑道:「且慢,你也得脫衣服才是,我可不喜歡吃虧喔。」秦盼影側身含笑,輕輕解開紫衫,脫了下來。   華瑄見秦盼影和小慕容神態親熱,心中羞得不知所措,正不知該不該看下去,忽然一人從身後抱住了她。她吃了一驚,急忙叫道:「呼延姑娘,我……我不要啦!」 呼延鳳緊緊抱著華瑄,笑道:「很好玩的,來,一次就好啦。」手掌游動,已抓住了華瑄右邊乳房,揉了一揉。華瑄原就羞不可抑,呼延鳳如此舉動,更讓她慌得全沒了主意,無可奈何地垂下了頭,微微呻吟了幾聲。 呼延鳳繼續玩弄著她的乳峰,不安分的手指很快便抓皺了衣衫。 華瑄輕聲喘氣,不甚有力地抗拒著:「討厭,我……我不想……啦……啊、啊……」 呼延鳳卻展開斗篷,將華瑄裹在其中,上下撫摸她的身體,顯然對她的反抗充耳不聞。   正當華瑄迷迷糊糊、任憑呼延鳳擺佈時,忽聽一旁傳來一聲歎息,洋溢著快美無比的滿足感。華瑄忽然一驚,慌忙掙開呼延鳳的懷抱,粉臉羞紅,期期艾艾地道:「我、我、我不……不行,不行啦!」好不容易說完一句話,便如脫兔般奔出艙外。 那一聲歎息,卻是秦盼影所發。這時她與小慕容都已一絲不掛,玉體交纏互擁。小慕容吻著秦盼影的頸子,舌尖巧妙地吞吐,充滿無比誘惑。這份唇齒之間的技巧,每每令文淵銷魂不已,此時用在秦盼影身上,同樣是妙不可言,櫻唇微微點過,那柔嫩的感覺便令秦盼影渾身酥軟。 「嗯、嗯……」小慕容唇上細吻若連若斷,雙手也沒閒下來,在秦盼影柔潤的肌膚上四處撫弄。如玉纖指掃拂過處,往往滲露香汗,明顯反應了秦盼影所受的刺激。秦盼影神情朦朧,嬌息不斷,喘聲雖不甚急,卻透著無法抑制的情慾。 一對交纏的胴體難分難解,都正恣意探索對方的每一寸肌膚。 本來這場好戲是由秦盼影主控,然而小慕容存心跟呼延鳳作對,打定主意要讓秦盼影先行禁受不起,將她平時和文淵調情時的本領盡數使了出來,不多久便反客為主。 這時小慕容雙掌貼在秦盼影背後、臀上,手指往她股間探而復返,微微抬頭,神態嬌艷之極。秦盼影感到她指頭朝自己菊門逐漸接近,頓時滿面紅暈,嬌聲喘道:「慕……慕容姑娘……你……你要玩這裡麼?」她說話之時,身體緊繃,胸口不時前挺,兩對美乳互相擠壓,汗珠滴融。 小慕容臉上微紅,想起文淵用手指入侵自己後庭時,那種害羞、亢奮的感覺,著實令人難以忘懷,想著想著,雙腿之間已感到一陣濕潤。正考慮著要不要向秦盼影如法炮製時,忽覺一個溫熱的軀體貼上背後,和秦盼影前後合摟住了自己。 「啊……啊啊!」小慕容稍稍一驚,一隻手掌已摸到了她股間秘境,是從身後而來,掌跟在她潮濕的陰唇上磨蹭,略屈的手指也正以指甲搔動週遭的嫩肉。 「嗯、嗯!」這突襲令小慕容的胴體掀起不小的波動,撫弄秦盼影的手法明顯緩了。她勉強回頭,看見呼延鳳的臉龐近在咫尺,神情似笑非笑,身上衣衫褪盡,一雙雪白的豐乳貼在自己背上,因身體擺動而微微晃蕩。   罷才呼延鳳看著兩女親熱,心中也是情慾激盪,見著華瑄嬌小可愛,不禁心動,便想和她作樂一番。華瑄卻沒小慕容這麼大膽,一驚覺便即逃出艙外。呼延鳳心中暗暗氣惱,伸手在斗篷下偷摸股間,已然濕了大半,更是不能就此罷休,再看小慕容體態娉婷,容貌俏麗,秦盼影又是一副受用不盡的模樣,當下半路殺出,師姐妹兩人夾攻小慕容。 秦盼影呼了口氣,柔聲笑道:「鳳,你也忍不住了喔?慕容姑娘,她……她實在好棒……」 一邊說,一邊抽回雙手,轉而放在小慕容胸前,輕輕以掌心搓揉,沿著一個個圓形,慢慢施加力道。呼延鳳一手摸著她的臉頰,另一手繼續侵襲小慕容私處,輕聲說道:「真的嗎?嗯……這……這裡……全都濕掉了……」 小慕容臉蛋發燙,竭力平息呼吸,在呼延鳳愛撫下,卻仍不免發出幾聲呻吟。 要同時應付呼延鳳和秦盼影,甚是為難,她忍不住嬌喘起來:「怎……怎麼可以這……這……樣,我……我又不是要跟你……跟你……啊、啊啊!」   就在這時,呼延鳳的手指已插入了小慕容的蜜洞,而且一口氣便是兩根手指。 小慕容失聲驚叫,嬌軀一震,全身的力氣似乎都不翼而飛,一聲哀歎,垂下了頭,肩膀不住顫動,失神地低喃著:「我、啊、哈啊……啊……」 呼延鳳笑道:「舒服麼?」小慕容身子一顫,勉力喘道:「你……你亂來……啊……哈……嗯、啊、啊、啊……」 這時秦盼影低下了頭,埋在小慕容那並不豐盈、卻優美有致的雙乳之間,兩手大力搓揉。呼延鳳也不斷用手指出入抽插,另一隻手卻摸著自己的牝戶,紓解著自己體內的慾火,口中輕聲喘氣。小慕容受到兩女前後夾擊,又被呼延鳳捷足先登,在她指頭抽動之下,股間發熱,身子已酥了一半,只能連聲嬌啼,不住滴汗。   船艙之外,隱隱傳來海浪波濤之聲。三女情慾火熱,過得一會兒,紛紛滾倒在地。呼延鳳手指用力,深深插入。小慕容已是失魂落魄,深插之下,頓時頭腦一陣空白,柳腰扭動,羞紅著臉叫道:「呃、呃、啊啊!」 呼延鳳見她神智已然迷糊,嘴角忍不住揚起笑意,「囌嚕」一下抽出手指,愛液淋漓,放在嘴裡舔了一下,笑道:「影妹,你來玩她的洞兒。」秦盼影臉色羞紅,嬌聲道:「你不吃醋麼?」呼延鳳笑著翻過小慕容身體,讓她趴在地上,屁股對著秦盼影,說道:「她的洞兒挺緊的,看來那文淵沒做得太過分,你就滿足她一下吧。」 小慕容已被手指抽得遍體乏力,氣喘咻咻,聽呼延鳳這麼說,又氣又羞,叫道:「你……你少亂說……他,他……」她雖想幫文淵說話,但也不知如何出口,畢竟這等言語,說起來太過羞人。只聽秦盼影格格嬌笑,說道:「慕容姑娘,對不起囉。」伸手去摸小慕容私處,愛憐地摸了一陣,也用手指插了進去。 「呃、嗯!」這次的侵犯,小慕容竭力忍耐,才沒放聲大叫,但已是羞得面紅耳赤。呼延鳳坐了下來,雙腿大開,按著小慕容的頭,往自己股間按去,輕輕地說道:「來,舔我!」 小慕容大急,雙手用力撐地,想要避開,但秦盼影一開始抽動手指,她便矜持不住了,臉蛋已在呼延鳳的大腿內側摩擦著。呼延鳳腰間一挺,小慕容的臉便湊上她的私處。 「唔……唔唔!」小慕容急著想要轉頭,但是洶湧如潮的蜜液已沾染她的臉蛋,鮮艷紅潤的肉唇便在眼前。每當秦盼影右手手指深入,小慕容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前挪,呻吟之時,也埋首進了呼延鳳的股間,從私處溢出的淫水也流入她的櫻桃小口之中。 呼延鳳強迫小慕容品嚐了自己的私處幾次,伸手托起她的下巴,見她滿臉都是晶亮稠液,心中一股快感直湧上來,捧起小慕容的臉,低頭吻了她的雙唇,舌頭伸在她口中攪著。小慕容已被兩女擺佈得筋疲力盡,只能任她需索,一邊呻吟。   艙中上演著一出春宮大戲,華瑄人在艙外,聽著小慕容浪聲大作,呼延鳳、秦盼影恣意調笑,心中撲通撲通地直跳,只覺面紅耳熱,羞得遠遠跑開,心想:「慕容姐姐,她……她還真的跟她們,這樣,那樣……」 她倚著船前頭桅,慢慢蹲下身去,手掌夾在兩腿之間,迷迷糊糊地,想像著三女諸般放浪不堪的姿態。漸漸地,一股濕潤之意透過了褲襠,嬌小的身子整個熱了起來。 華瑄很快便發覺了,心中忍不住好奇,用手指隔著衣褲輕輕戳了一下,有點異樣的感覺。她臉上一熱,心道:「要是我現在跟文師兄在一起,我就不用這樣了,可是,可是……我……」 心中的難耐,實在令華瑄禁受不起。她紅著臉,小手握著自己的腰帶,正打不定主意,是否該試著偷偷撫慰自己一番,忽然一個陰影從身後蓋來,遮住了她的身子,似乎是個人影。 華瑄猛然一驚,倏地起身回看,正要抽出腰間長鞭,卻見那人長衫佩劍,神色冷峭,卻是慕容修來了。一艘小船跟在一旁,看來是剛剛駛近,便直接跳上船來。 華瑄舒了口氣,道:「是你啊,嚇我一大跳!」慕容修嘿了一聲,道:「有什麼好嚇一跳的?」華瑄臉上一紅,囁嚅道:「沒……沒什麼。」慕容修望了她一眼,嘴角微揚,道:「要自己解決嘛,也得找個隱蔽點的地方,被人瞧見可怪不得人的。」   霎時之間,華瑄已羞得滿臉緋紅,急道:「你別亂說,我……我才沒有!」 慕容修一聳肩,笑道:「你這樣的小丫頭,想瞞本大爺還早得很。喂,我小妹呢?」 華瑄一怔,道:「慕容姐姐?」慕容修道:「你叫她姐姐當然不錯,我可不這麼叫。她在艙裡罷?」一舉步,便往艙門走去。 華瑄大驚,連忙奔到慕容修前頭,伸手擋住,道:「等……等一會兒,慕容姐姐,她、她、她正……正在……」慕容修道:「正在什麼?」華瑄臉蛋一紅,結結巴巴地道:「就……就是……跟、跟、那個……」她不知如何啟齒,只說出了一堆不知所云的東西。 慕容修見她說不明白,微一側耳,臉上忽然微露冷笑,道:「好啊,這兩個雲霄派的淫娃居然欺負我家小妹,嘿嘿,嘿嘿!」冷笑幾聲,猛地拔出腰間長劍,大步上前。 【一百五十四】   華瑄急叫道:「不行啊!」正要再趕上前去擋住慕容修,忽覺一陣勁風激來,腳下一個不穩,差點便要仰天摔一大跤。她定住腳步一看,慕容修已到了艙門前,「砰」地一聲,一腳踢開了門,衝了進去。 一陣混亂的驚呼聲從艙中傳出,華瑄心中忐忑,叫苦不迭。只聽小慕容的聲音叫了起來:「大哥,你在做什麼啦!」又聽慕容修罵道:「小丫頭半點不知好歹,大哥來幫你都不要?」小慕容的叫聲又傳了出來:「那也得等我穿了衣服啊!」 便聽得慕容修哈哈大笑,道:「又不是沒看過,早不稀罕了!」 緊接著一陣乒乒乓乓,似是兵器交擊聲,呼延鳳的聲音罵了起來:「大慕容,你……你好大膽,不想活了嗎?」慕容修長笑不絕,跟著又是一陣亂響,慕容修拉著衣衫不整的小慕容衝了出來,長劍回鞘,一隻手上提了兩個包袱,還有一團金光燦爛的物事,笑道:「要打的話,穿好了衣服再來打罷,哈哈,哈哈!」右手一揚,把手上東西一股腦地丟上了自己的船,反手一抓,抓住華瑄的手腕,身子一縱,連同小慕容一起拉著,跳回了自己的座船。呼延鳳沒追出來,倒是傳來一陣怒氣沖沖的大罵。   慕容修大笑幾聲,取過船中一根長桿,往呼延鳳的船身一撐,小船便向前航出,連撐幾撐,便超過了船頭,順風疾駛,兩船已離十多丈遠。呼延鳳就算衝出來,一時也追不上了。 這一下變故來得快,去得快,華瑄錯愕之際,望了小慕容一眼,只見她臉上猶帶紅暈,衣衫也只稍微披蓋著,這時正匆匆忙忙地束好衣帶,對著慕容修大發嬌嗔:「大哥,你太亂來了!」慕容修隨手拋開長桿,破口大罵:「到底是誰亂來?兩個小妮子,你們是出海來做什麼的?遊山玩水麼?周遊列國麼?半點提防也沒有,一個玩得全身光溜溜的,一個想情郎想得有人上船了都不知道,要是來的是敵人,豈不他媽的全部束手就擒?」 華瑄羞得滿臉通紅,低下頭去。小慕容卻噘起了嘴,道:「要不是她們先亂講話,我才不跟她們玩呢。」慕容修道:「亂講什麼話?」小慕容道:「她們說,跟女人……」臉上微現赧紅,道:「跟女人做,比跟男人做好。」她跟兄長自幼無話不談,風月之事照談不誤,華瑄卻羞得臉紅到了耳根兒,心道:「這……這種話……慕容姐姐怎麼好意思說?」 慕容修嘿嘿一笑,道:「是麼?你想幫文淵那小子出口氣,倒是貼心得很哪!不過你卻被擺佈得服服貼貼,那可丟臉啦。」 小慕容道:「要是她們一個一個來,我才不會輸呢。」 慕容修冷笑幾聲,轉頭看著華瑄,道:「你這丫頭,又比我小妹更糟糕。」 華瑄一怔,道:「我……我怎麼了?」慕容修道:「怎麼啦?你發現身後有人,本來不是要亮兵器了麼?怎麼長鞭沒取出來?」 華瑄甚感奇怪,眨眨眼睛,道:「那當然啊,我看到來的人是你,又不是敵人。」慕容修道:「所以你就放心了?」 華瑄道:「是啊。」 「哼、哼、哼!」只聽慕容修冷笑三聲,說道:「小丫頭,你太沒心機,遲早有一天會大禍臨頭。」華瑄見他神情嚴重,心中打了個突,強笑道:「不……不會吧?」 慕容修雙眼一瞪,道:「你要是不改,我可也管不著。」一揮手,道:「不說了,反正你們兩個現在上了這船,那兩隻淫蕩鳥兒要是還想玩,自有本大爺奉陪,你們兩個丫頭給我安安分分的,別在船上胡鬧。現在去換件衣服,好好睡一覺,明個兒便要到紅石島了。」 小慕容左望右望一陣,道:「大哥,藍姑娘沒來麼?」慕容修雙眼一翻,道:「文淵小子不見蹤影,整個策劃亂得一塌糊塗,也不必帶她來了。」 小慕容笑道:「嗯,那麼她在哪兒呀?」慕容修怒道:「臭丫頭,問那麼多幹什麼?」小慕容笑嘻嘻地道:「好,我不問啦。妹子,我們去換件衣服,睡覺罷!」牽了華瑄的手,往內艙走去。   這船雖小,但行得甚快,也尚稱平穩。當晚慕容修獨自一房,小慕容在另一艙房鋪好了被子,拉著華瑄的手,便要同鋪而眠。兩女感情融洽,同床共枕也早已習以為常,可是今晚華瑄躺在小慕容身旁,卻突然覺得不太自在,一躺下去,又坐了起來,不久又躺下去,繼而又坐起來,反反覆覆了好幾次。 小慕容甚感奇怪,也坐了起來,道:「妹子,怎麼啦?」華瑄雙腮微紅,說道:「我……我覺得怪怪的,不知道怎麼搞得,有點……不太安心,」 小慕容奇道:「不安心?」想了一想,忽然抿嘴一笑,摟著她的腰,柔聲笑道:「妹子,你該不會……白天裡看得害羞,怕我也來偷襲你?」華瑄粉臉羞紅,低聲道:「不是啦,我……我也說不上來,就是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好像我做錯了什麼事?」 小慕容聽得摸不著頭腦,眼珠一轉,笑道:「算啦,別想太多,睡上一覺,什麼事都沒有啦。」拉著華瑄躺了下來,笑道:「你要是一直這樣又躺又坐,我可睡不著啦。」華瑄嫣然微笑,道:「好啦,我不想了。」   兩個少女相對闔眼,聽著海風吹響,慢慢地,小慕容已經睡著了。 華瑄雖然躺下,卻一直放不下心,就是不知道到底哪兒不對勁。她昏昏沉沉地躺著,翻來覆去,輾轉難眠。她睏倦地翻了個身,忽然奇怪:「慕容姐姐不是睡在旁邊嗎?怎麼……怎麼不在了?」 她坐起身來,不見小慕容身影,床鋪邊旁邊卻蹲了一個人影。華瑄嚇了一跳,連忙跳了起來,驚叫道:「是誰?」那人道:「是我!」華瑄這才看清,原來是慕容修,吁了口氣,道:「是你啊。嗯,慕容姐姐怎麼不在?」 慕容修道:「沒什麼,我讓她先在我房裡睡一會兒,免得壞了我的事。」華瑄不明所以,道:「什……什麼事?」慕容修冷笑一聲,緩緩站了起來。見到慕容修笑得頗為詭異,華瑄忽然感到一絲不安,退了幾步。慕容修冷笑道:「小丫頭,過來。」華瑄急忙搖頭,低聲說道:「不……不要。」 聲音竟不自禁地發顫。慕容修眉頭一揚,道:「不聽話的小妮子!」身影一晃,飛快掠至華瑄面前,出手抓向華瑄肩頭。   華瑄舉手一格,兩人招數一交,一股勁力震得她通臂酸軟。慕容修面露獰笑,手掌疾翻,已握住她的手腕,道:「招數不錯,內功嘛,可還嫩得很!」華瑄又驚又怕,叫道:「你……你要幹嘛?」慕容修面色陰沉,笑道:「你這小丫頭,實在太不會保護自己,本大爺要來調教調教。」左手探出,抓住了華瑄的右肩,這次華瑄連抵擋都來不及,就被制住。慕容修手上一施力,只聽「喀勒、喀勒」幾聲響起。 華瑄被他捏得肩骨疼痛不堪,幾乎要掉出眼淚來,哀聲叫道:「啊、啊啊!」 慕容修面浮冷笑,微微湊近前去,道:「怎麼不運內力抵擋?」華瑄嗚咽道:「我……我使不出力來。」慕容修嘿嘿一笑,道:「當然,因為我已經封了你的穴道。」說著放開了華瑄。華瑄失了扶持,立時站不住腳,雙膝一軟,跪坐在地,口中輕聲喘氣。 慕容修走到她身後,蹲下身子,伸手摸著她纖細的脖子,冷笑道:「小丫頭,覺得如何?」華瑄穴道受制,全身無力,雙瞳含淚,嗚嗚咽咽地道:「你到底想怎樣啦!」 慕容修隨意撥了撥她的頭髮,若無其事地道:「假如我繼續欺負你,你打算怎麼辦?」華瑄身子一顫,哭道:「我……我要跟文師兄說,跟慕容姐姐說,再也不要理你了!」 慕容修嘿嘿幾聲乾笑,道:「小丫頭就是小丫頭。」雙手從她背後繞到前頭,抓住了她小小的乳房。華瑄又羞又驚,叫道:「你……不、不要!」 她本來只覺得慕容修忽然動粗,實在太不講理,突然被他侵犯重要部位,這才當真驚慌失措起來。她擺動身體,想要掙脫,但是內力施展不出,又如何能掙開慕容修雙臂? 慕容修手上使勁捏了捏,笑道:「嗯,小小的,軟軟的,果然還是小丫頭,身體還嫩得很。嘿嘿,嘿嘿!」低下頭去,在她脖子上舔了一下。 華瑄心中大羞,哀叫道:「不……放開我!怎麼……怎麼……你不能這樣啊!」 慕容修冷笑道:「為什麼不行?你叫我家小妹『姐姐』,可又不是親姊妹,自然也不是我妹子,我既然想玩你,哪有你反對的餘地?」說話之時,極盡所能地玩弄著她的乳房,絲毫沒有放鬆。   這話說得華瑄心中涼了半截,勉強回頭,見到慕容修臉上幾近殘酷的笑容,更是害怕,顫聲道:「可是……可是……你、你不是一直……一直幫著文師兄……」 慕容修「哼」地冷笑一聲,道:「是啊,現在我也幫他玩玩他的女人。」說著「嘶」地一聲,猛力撕裂了華瑄身上的衣衫。 衣裳碎裂,華瑄驚聲尖叫,淚水終於奪眶而出,羞憤地哭了起來:「嗚嗚……不要、不要!」 慕容修嘿嘿而笑,隔著她身上一件繡紅肚兜,撫摸她的胸脯,慢慢向下摸到她柔軟的小骯,手指停在她腰帶上,左右划動,低聲說道:「這下面濕了沒?」 華瑄已然羞紅滿面,用力搖頭。慕容修冷笑一聲,道:「撒謊!」 手指左劃到右,右劃到左,隔著腰帶進行挑逗,慢慢接近股間。 華瑄微微顫抖,哭道:「不要,不要!你……你為什麼要這樣?我……我又沒得罪你啊……」 慕容修冷笑一聲,道:「你以前也沒想過我會這麼做,是不是?嘿嘿,你覺得我常常幫文淵那小子,不會把你怎麼樣,是不是?你跟我家小妹好了,我就不會動你,是不是?小丫頭,你太天真了!我早就想幹死你,你知不知道?」 說著猛然一推,令華瑄趴在地上,抓著她的腰帶,向下一扒,扯下了她的褲子,直至膝彎。他不顧華瑄的驚叫,摸了摸她白嫩的屁股,接著拈指一拉,弄斷了肚兜繫在腰後和頸後的絲繩。 「啊……不……不可以!」華瑄驚惶地蜷曲身子,不讓肚兜離她而去。這肚兜是她身上僅剩的衣物,要是給慕容修剝掉,那就真的身無片縷了。 不過抵抗顯然沒有太大的效果。在慕容修的冷笑聲中,華瑄的兩條腿被用力分開,起初還不算太濕的私處,已被慕容修刺激得氾濫成災,難以善後了。華瑄羞愧地伸手遮掩,只有橫臂掩胸,夾著半掉不掉的肚兜。然而,稚嫩而誘人的胸部線條已經呼之欲出了。 慕容修冷笑道:「不必遮了!」他抱起華瑄的腰,令她雙腿分在自己腰側兩邊,鮮嫩的肉唇便隔著褲襠,與胯下巨棒相對峙。 「唔……唔唔!」華瑄羞得不斷搖頭,竭力想要逃避,可是扭腰的結果,鼓脹的陽具反而更有機會揩摩秘洞,刺激得她幾欲發狂,洞裡流泉汨汨而出。 慕容修嘿嘿獰笑,奪走了紅艷的肚兜,嬌小玲瓏的胴體一覽無遺。慕容修抓緊她的腰,低頭去舔她的乳頭。那極其俏麗的小紅點被慕容修含在口中,晶瑩圓嫩的乳峰顫動著,流下了一滴滴的汗水。華瑄渾身震動,寒毛直豎只覺羞愧欲死,嗚咽地哀求著:「拜託……不要……求……求求你……」慕容修連聲冷笑,解開自己的腰帶,拉下褲子,展現出一根碩大的肉棒,頂端發紅泛光,氣勢洶洶。 「啊啊……走開!」華瑄無助地哭喊著,柔弱的身體竭盡所能地扭著,然而回應她的只有幾聲險惡的獰笑。她的柳腰被慕容修抓住,完全沒有辦法抗拒,被分開兩側的雙腿亂踢亂擺,透著屈辱和無奈。 慕容修盯著她倉皇哀慟的臉龐,突然柔和地笑了一下,道:「害怕麼?」 華瑄嗚咽地點點頭。慕容修笑道:「好,給你一個機會。來,你吻我一下,只要讓我滿意,我就不插你的洞兒。」 華瑄呆了一下,道:「你……你說……吻你一下就好?」慕容修微微一笑,狀甚平和。   到此地步,華瑄別無選擇,勉力壓下驚懼和羞意,櫻唇微啟,吻上慕容修的唇。慕容修的舌頭很快便竄進她的口中,肆意翻攪。要和文淵之外的男人相吻,實令華瑄羞得無地自容,然則事關貞節,她唯有使出渾身解數,用她柔軟的舌頭回應。慕容修一邊吻,一邊用手在她的身體遊走,攫取她細緻如雪的肌膚。 華瑄從來沒有吻得這麼羞恥慚愧過。她紅著臉,汗水從額上不住滴落,直至慕容修的舌頭退回,才算結束。華瑄胸口起伏,低聲下氣地喘著:「可……可以了麼?」慕容修舔了舔嘴唇,雙手放在她腰際,猶如塑陶般上下撫弄,輕聲道:「很好,現在求我放了你。來,快說!」 華瑄滿臉羞紅,聲細如蚊地道:「請……請你放……」慕容修搖頭道:「不對,你要叫我『慕容哥哥』才對!」華瑄一呆,咬著下唇,不肯出口。 慕容修笑道:「你稱我妹子叫姐姐,叫我一聲哥哥也不為過啊。」說話之時,仍細細撫摸她柔潤如玉的細腰。 華瑄無計可施,強抑羞愧,壓低聲音,顫聲道:「慕容……哥哥……」 慕容修摸摸她的乳房,笑道:「很好,整句話說一次,我就放過你。」華瑄忍著淚水,低著頭,哀聲求道:「慕容哥哥,請你……請你放過我吧!」 慕容修哈哈大笑,道:「很好!」雙手漸漸鬆開。華瑄如釋重負,重重歎了口氣,掙扎著要起身。忽然,慕容修臉上浮現殘忍的笑容,低聲道:「天真的丫頭!」突如其來,他重新抓住她的腰,猛地向下一拉。勃硬如鐵的肉棒,毫不留情,狠狠插入了嬌小的秘洞。 「啊──!」華瑄淒厲地哭叫出來,一股難以形容的痛楚似要撕裂全身。這一剎那間,她似乎墮入了陰暗無窮的地獄,悔恨和痛苦淹沒了全身。那可怕的肉棒貫穿了她的胴體,奪走了她的貞操,粉碎了她天真的思想。 「嗚……啊、啊、嗚啊!」小船上悲鳴迴盪,伴隨著陣陣狂笑。華瑄的淚水絕堤而出,死命地哭叫著。慕容修抓著她的腰,前後擺盪,肆無忌憚地衝擊,灼熱的陽具在她的嬌軀中暴虐地竄動,愛液四下飛濺,便如她的淚珠一般。華瑄痛苦地哀鳴,奮力想推開慕容修的身體,但是徒勞無功。她垂著頭啜泣,放聲哭喊著:「好痛……啊啊、不要!嗚、嗚……救我……文師兄……慕容……姐姐……誰……誰來……救、我……啊……嗚嗚……」 沒有誰來救她,而她的痛苦越來越大。 她無助地哭著,眼睜睜地看著那根肉棒在稀疏的陰毛之間抽插進出,響著淫靡的聲音,侵佔自己的身體。慕容修推倒她的身體,發狂似地姦淫著,猶如一頭猙獰的野獸,貪婪地享受活色生香的獵物。她含淚哀鳴,任由慕容修侵犯,沒有一絲抵抗。隨著陽具一次次深入,華瑄感到身體已開始墮落了,下體不受自己的控制,緊緊夾住了粗大的肉棒。 「嗚……啊……」華瑄的身體激烈地擺盪著,唇邊顫出了一絲津液,她已經失神了,肉壁緊包著熾熱的陽具,似乎就是她僅存的力氣。忽然,她覺得股間一陣跳動,肌肉緊繃,聽到慕容修大叫一聲,一股巨大的熱流衝進了體內。 「不要!嗯──啊啊、啊啊!」隨著陽精注入,華瑄徹底絕望了,發出了一陣幾近淫蕩的呻吟,滿頭秀髮因劇烈搖晃而散亂。滾燙精元射進了她嬌小的肉體,全盤淪陷。 「嗚嗚……嗚嗚!」華瑄悲苦地搖頭,企盼這場凌辱趕快結束,可是肉棒釋出的陽精似乎永無止盡,不斷源源而出,身體似乎都快脹裂了。「撲滋、撲滋」,許多白濁的黏液從花瓣深處溢出,肉棒卻還在不斷發射。那嬌嫩的身體奮力扭動,哭叫道:「啊、啊……我要死了,讓我死了吧!」 慕容修的面目突然變得極是恐怖,獰笑道:「那就死吧!」雙手猛地成爪,挖進了她的心口。 「啊──!」胸前猛然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華瑄腦海登時空白一片,尖聲大叫,奮力一推,居然推開了慕容修,坐起身來。這時又有一隻手掌,捉住了她的手腕不放。華瑄用力掙扎,哭叫道:「不要,不要,走開!」   那人用力搖著她,叫道:「妹子,別怕,是我啊!」華瑄哭叫一陣,聽那人不斷叫她,睜開了眼睛,只覺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但隨即清醒許多,眨眨眼,一看之下,只見小慕容抓住自已手腕不放,神情緊張,見她終於張開眼睛,吁了口氣,道:「你可醒!做惡夢了,是不是?」 華瑄呆了半晌,語調有點蠢蠢地吐出一個字:「夢?」低頭一看,見到自己身上衣衫完整,股間亦無痛楚,怔怔地望著小慕容,脫口叫道:「大慕容呢?」 小慕容道:「大哥?他在睡覺啊。妹子,你……你沒事吧?」 華瑄愣愣地看著小慕容,眉頭慢慢皺起,忽然哇地一聲,撲在她懷裡嚎啕大哭,叫道:「慕容姐姐,慕容姐姐!」小慕容嚇了一大跳,連忙拍著她的肩膀,輕聲道:「好妹子,別哭,別哭,怎……怎麼啦?做什麼夢,嚇著了麼?」   便在這時,艙門打開,慕容修走了進來,喃喃罵道:「三更半夜的,兩個丫頭吵什麼東西?」 華瑄一見慕容修,大聲驚叫起來,抓起枕頭朝他丟去,叫道:「你……走開,不要過來!」 慕容修揮手拍開,緊接著華瑄又把小慕容的枕頭擲來。 慕容修伸手接過,罵道:「小丫頭,搞什麼鬼?」 華瑄呼呼喘氣,微一定神,道:「你……你……」這才想起,自己是做了一場惡夢,不禁滿臉通紅,低聲道:「對……對不起,我……我剛才做惡夢……」 慕容修皺起眉頭,罵道:「做惡夢就做惡夢,關我什麼事,要拿枕頭丟我?難道夢見本大爺玩了你不成?」 「啊──!」華瑄一聽,又大叫起來,棉被、鋪蓋、包袱都丟了過去。 慕容修一一閃過,罵道:「喂,喂!臭丫頭,你別太莫名其妙!」 小慕容急忙將兄長推出房去,揮揮手,道:「我來,我來!」關上了門,回到氣急敗壞的華瑄身邊,柔聲道:「妹子,你到底做什麼夢啦?」華瑄坐在地上,不住喘氣,大鬧一番後,總算是完全清醒了,放下了手裡還沒丟出的一隻繡花鞋,臉色泛紅,說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真的嚇死了……」小慕容道:「是什麼夢嘛?」華瑄紅著臉搖搖頭,卻不肯說,心裡只想:「為什麼……會做這種夢?」 【一百五十五】   小慕容不住催問,華瑄依然不肯說出夢境。過了好一陣,小慕容問得口乾舌燥,也自累了,打了幾個呵欠,搖搖手,道:「算了,不說就不說。妹子,睡覺吧,我……我可睏了。」又拉著華瑄躺下。沒過多久,小慕容又已沉沉睡去。   次晨一早,小慕容迷迷糊糊地醒來,伸了個懶腰,揉揉眼,見華瑄怔怔地坐在身旁,笑道:「妹子,早啊。」 華瑄臉上滿是倦意,點了點頭,細聲說道:「早……早。」一邊說一邊點頭,幾乎快要睡著一般。 小慕容看著好笑,慢慢湊近她耳邊,突然大叫一聲:「哇!」 「啊、啊!」華瑄吃驚不小,一下子跳開幾尺,眨了眨眼,喘了口氣,嗔道:「慕容姐姐,大清早的不要嚇人嘛!」 小慕容笑道:「我看你半睡不醒的,讓你清醒一下嘛。昨晚沒睡好?」華瑄點點頭,道:「做惡夢醒來後,一直沒睡著。」 小慕容又伸了伸懶腰,笑道:「做個夢而已,嚇得這麼厲害啊?」華瑄無奈地聳聳肩,低聲道:「我……我真的怕啊。從小到大,我做了什麼夢,常常會發生些事情,跟夢裡有些相關的。」小慕容笑道:「喔,比如呢?」 華瑄想了想,道:「比如……比如……對了,我十歲……呃……還是十一歲的時候,我夢到文師兄送我一個繡花荷包。」小慕容道:「嗯?」華瑄道:「然後過了幾天,向師兄去鎮上回來,就買了一個繡花荷包給我。」小慕容笑道:「荷包是有了,人卻不對了啊。」華瑄道:「可是跟夢裡也很像了嘛。」小慕容換著衣服,笑道:「嗯,還有嗎?」 華瑄斜著頭,認真地想了又想,道:「有啊,還有一次,我夢見……要洗澡的時候,脫了衣服,卻發現裙子上有好多血,我嚇得大哭大叫,就醒了。」這次小慕容回過頭來望著她,道:「流血?那……後來發生了什麼事?」華瑄臉蛋微泛羞紅,低聲道:「然後……然後……過幾天,我就來月事了,那是第一次喔。」 「嗯、嗯、哼、哼!」小慕容低著頭,肩膀一顫一顫,沒笑得很大聲,不過還是抿著嘴偷笑。華瑄急道:「你……你笑什麼啦!」小慕容笑道:「沒事、沒事!」清了清喉嚨,笑道:「妹子,你的夢都是小事嘛。」華瑄噘起嘴,道:「誰說的!還……還有一次……」小慕容笑道:「還有什麼?」 華瑄忽現嬌羞之態,低下了頭,悄聲道:「我……我們跟文師兄在杭州的時候,我不是也做了個夢?我……我夢到跟文師兄,他……他……」 這話也勾起了小慕容的回憶,一想之下,不覺也害羞起來,「嗯、嗯」 支吾兩下,輕聲道:「然後,你……你就跟他……這樣、那樣……」左手握著右手食指,進進出出了一下,臉蛋兒紅了。華瑄羞澀地笑了一下,輕聲道:「可是,慕容姐姐,你搶在我前面耶。」小慕容笑道:「啊唷,我可沒有你跟他那麼好啊,第一次就能進……進去……嗯……」說到一半,自覺不好意思,半途便即打住,嘻嘻一笑。   華瑄也笑了笑,換著衣服,心裡卻終究有些不安:「雖然是做夢,但是……夢裡好像有什麼事,是我一直擔心的。到底是什麼?」 凡是做夢,初醒時大多記憶清晰,但通常不過片刻,便會忘記許多細節,只記得個大概。夢之一物,古今難解,華瑄雖然疑惑,也無法有所解釋,再想一想,夢中男人的面貌似乎也模糊了,好像根本不是慕容修。繼續想下去,對夢境卻是越忘越多了。 她換好衣物,想的正出神時,忽聽慕容修大聲叫道:「兩個丫頭,快快出來!」 小慕容和華瑄互望一眼,走出艙外,只見慕容修正站在船頭。小慕容道:「大哥,怎麼啦?」慕容修手指東方,冷冷地道:「到了!」 兩女朝東遠眺,數里之外可見得一座海島,林木稀疏,多是奇形怪狀的低矮石峰,唯有中央立著一座高峰,近峰頂處有一赤紅圓石,陽光下隱泛火紅色澤,「紅石島」之名,果是其來有自。   再駛近里許,便見島邊停泊了幾艘大船。慕容修嘿地一笑,一一指著眾船,道:「今個兒八月十五中秋夜,本大爺可要大開殺戒,把這些王八蛋殺個屁滾尿流。」小慕容皺眉道:「不好!已經有人先來,我們可不容易混上島去了。」慕容修雙眼一翻,道:「那有什麼?不必偷偷摸摸的上島,咱們就這麼上去便是。」 小慕容道:「大哥,你有帖子,又是男人,當然通行無阻啦,可我跟華家妹子怎麼辦?」慕容修一瞪眼,道:「我怎麼知道?你自己想個方法。」 小慕容沉吟半晌,喃喃地自言自語:「不知道文淵他來了沒?我們是來救人的,在找到紫緣姐前,可不能敗露意圖……到了晚上,島上就會是一堆色魔,那可麻煩……」」想了片刻,忽然朝華瑄道:「妹子,我有個法子,可以讓我們平安上島,只是可能得犧牲一下,你肯不肯?」華瑄道:「什麼法子?」 小慕容眼珠轉了轉,笑道:「其實容易得很,我們裝成大哥帶上島去的禮物,那不就能名正言順的赴奪香宴了麼?」 華瑄一聽,立時慌張起來,急道:「這……這太危險了啦!萬一、萬一那些人真要動手動腳,怎麼辦?」 小慕容向慕容修道:「大哥,你說呢?要是你保護不了我們,我們換個法子也成。」慕容修哼了一聲,道:「死丫頭,你把你大哥看扁了?我大慕容保護不了兩個小丫頭?不必多說,就是這麼辦!」 小慕容嫣然一笑,嬌聲道:「大哥,這回你親妹子成了奪香宴的禮物,你可得多多留神啦!萬一我們時運不濟,真被人給奪了……」不等小慕容說完,慕容修已破口罵道:「呸呸呸,胡說八道!」小慕容嘻嘻一笑,轉頭見到華瑄神情緊張,當下拉著她的手,笑道:「妹子,你也不必慌,我們再換件好看的衣裳,把那些色鬼、淫棍、採花賊,全部迷得目瞪口呆,連要抓我們都忘了,那就成啦!」 華瑄滿臉通紅,雖感忐忑,卻也別無他法,被小慕容拖進艙裡更衣去了。   八月十五,中秋佳節,本當是闔家團圓之日。然而在這紅石島上,卻正要開始荒淫邪惡的饗宴。夜幕漸垂,明月露面,島邊停泊的船隻越聚越多,都是來赴奪香宴的賓客。 來赴宴之人,龍蛇混雜。有綠林匪徒,有江洋大盜,有各幫各派的好色之徒,更有數不清的邪門外道,想趁此機會一飽淫慾。然而,這些人只是赴宴者的一部份,絕大多數登上紅石島的人,卻非自願。這些人,就是被當作賀禮的可憐女子。她們的命運,是要在奪香宴上受盡玩弄、凌辱、蹂躪,毫無反抗餘地。 紅石島海岸各處,都有雲霄派東宗的弟子看管,驗過了來客的帖子,才請對方上島。沒有請帖的人,若要強行赴宴,眾守衛便會吹笛為號。笛聲一起,所有賓客群起而攻,毫不留情地圍殺對方。這自然是為了不讓正派人士阻止奪香宴的舉辦,不過也有例外的時候,他們並不阻擋女人。然而,若有所謂俠女前來奪香宴打抱不平,也只能落得極淒慘的下場。主辦奪香宴的三大高手,寇非天、白超然、程太昊,絕不會讓來人逞技。一旦失敗被擒,她們的結局就和那些禮物沒有兩樣。 這手段十分成功。奪香宴舉辦以來,從未出過差錯,赴宴的人越來越多,被姦淫的姑娘也是一年多過一年,武林正道束手無策。   玉盤高掛,島上早已大開筵席,眾賓紛紛湧至,海上船隻還不斷駛近。 諸船之中,一艘展著青帆的海船破浪而至,一名青年立於船頭,長聲叫道:「龍宮派備禮前來,祝賀程掌門舉宴大成。」 數名雲霄派門人走到岸邊迎接,待得船上眾人上按,一人拱手笑道:「龍宮派敖龍王大駕光臨,榮幸之至!」這人是個年輕道士,不過二十來歲,頭戴赤紅道冠,身穿白色道袍,手持拂塵,神態瀟灑出塵。 當先一名老翁身材高大,袍繡龍紋,便是「四海龍王」敖四海。他哈哈一笑,道:「何世兄不必客氣。」那年輕道士是雲霄派中一名好手,人稱「丹頂仙鶴」何斯來,雖不及九頭鳥、西天孔雀等赫赫有名,武林中卻也頗有名聲,尤其輕功獨到,不遜前者。   龍馭清幾番失利,已不再留龍宮派相助,到得奪香宴之期,敖四海便率領門人前來赴宴。只是九龍太子已折其四,睚眥、狻猊兩太子不喜女色,直接回了「龍宮」,並未同行,這次隨他前來的,實際上只有三龍太子,聲勢大不如前。何斯來不動聲色,笑道:「敖龍王,這邊請。」當先領路,帶著龍宮派眾人前往筵席。三龍太子身後有人押著十多名年輕少女,衣著講究,卻大多都哭哭啼啼,神情堪憐,那自是身為賀禮,自知難逃厄運了。 何斯來在前頭帶路,偶爾回首,見諸女多是容貌出眾,確是佳麗,不禁笑道:「敖龍王,您老人家實在了不起,每回赴宴都尋的到這許多美人兒,晚輩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敖四海笑道:「老夫龍宮之中,還有幾十名不遜於此的娃兒。」 何斯來笑道:「敖龍王名動天下,眼光自然是不同凡響了。」   忽然之間,他見到龍宮諸女中有一名打扮特別華麗的少女,一身淡紅裝扮,蛾眉淡掃,薄施脂粉,臉蛋白裡透紅,容姿十分動人,雖是愁眉不展,卻更顯風韻誘人。 何斯來瞧得心神恍惚,定一定神,道:「敖龍王,那位紅衣姑娘是何方佳麗?這等容顏,委實是上等貨色啊!」 敖四海哈哈一笑,道:「那是老夫要送給程掌門的好禮,就是小女珊瑚啊。」 何斯來「喔」的一聲,道:「原來是珊瑚公主,名不虛傳,果然是絕代佳人!」 他早知道龍宮之中春色無邊,敖四海本人便是個老色鬼。他門下弟子眾多,武功好的男子選稱「九龍太子」,美貌的女弟子便成為「公主」。這「公主」自然不是他的女兒,而是給他這位龍王享受肉慾的姬妾。龍宮中「太子」不過九人,「公主」卻有二十多名。敖四海年老,有時精力不足,眾公主閨房寂寞,便跟九龍太子中有意之人搭上,另渡春宵,敖四海也不如何在意。 這珊瑚公主是龍宮中最美的一名公主,年紀雖輕,卻早已和宮中男子多次歡好。雖然如此,她也知道奪香宴上,女人賤如豬狗,會受到什麼待遇,實難想像,不免危危慄慄,深恐被折磨得芳魂盡逝。   不多久,何斯來領著眾人來到島上一處山谷。谷中筵席百桌,場面喧騰,賓客已有數百,加上眾多女奴,更是人山人海。眾賓歡笑聲中,夾雜著許多污言穢語,又不時傳出女子悲鳴,主人未現,已經有人忍耐不住,幹起自己帶來的女奴了。 「嗚啊、啊、嗚嗚……啊、不……啊啊!」一個二、三十歲的美婦人趴在土地上,聲嘶力竭地悲啼著。她的衣裙都被撕成了一條條破布,腰帶並未被解開,一個中年大漢抓住她豐潤的屁股,一邊狂叫,一邊死命地幹著。 旁邊十多名男子哄笑起來,叫道:「魏幫主,你太猴急了罷!不留點精力下來,等會兒開始奪香,可奪不到好貨色了!」「他還用奪嗎?這娘們細白粉嫩,也是頂尖標緻了,光幹著她也夠味了!」「咦,這不是姑蘇梅家的二夫人麼?我本來還想搶她來包個大禮,原來是給魏幫主捷足先登了!」「周兄,你也不必眼紅,在奪香時把她奪了過來,留給自己玩不是更妙麼?」   又有一人賊兮兮地笑道:「梅二娘當然是好一個尤物,可惜被魏幫主這大傢伙一干,香竅兒可就免不了寬了些,咱們再干,就不過癮了。但是她的閨女卻只有十四歲,尚未開苞,新鮮嬌嫩,那不是更有勁麼?」 那梅二娘大聲哀喘,已被摧殘得死去活來,就要昏去,聽到那人這麼說,突然睜大眼睛,驚聲叫道:「不!你……你們抓了我女兒麼?別……別傷她!玉蕊、她……她在哪兒?啊、啊啊啊!」 那人嘿嘿陰笑,拍了拍身旁的一個布袋,那布袋一陣扭動,又即不動。 梅二娘大驚失色,一邊呻吟,一邊大聲哭喊:「嗚……不要!司馬門主,你……你放了……我女兒……啊啊……拜託、我可以……讓你……啊!」啪啪兩聲,那姓魏漢子甩了她兩個耳光,罵道:「賤婊子,發什麼浪?」梅二娘吃了兩下重手,立時昏了過去,微發嗚咽,身軀仍被姓魏的姦淫著,不住搖晃。旁人又即紛紛怪笑。 敖四海率領弟子覓席坐下,笑道:「奪香宴上還是這麼熱鬧啊,哈哈,哈哈!」   忽然之間,一個沉厚的聲音遠遠傳來,笑道:「那是自然!敖兄,久違了!」 眾人聞聲望去,只見一個黑影快疾無倫地捲來,一人身披黑色斗篷,如巨翼展,如烏雲湧,勁風捲蓋數丈,一路奔來,猶如天雷飆至,威勢驚人。 到了敖四海身前數丈,身形陡斂,輕巧之極地緩緩停步,轉折自在,舉重若輕,這份輕功之妙,立時技驚四座,眾人佩服無已,爆出一陣采聲。那人縱聲長笑,一拉斗篷,凝立當地。一望之下,但他年約四十,略蓄鬚髯,一雙濃眉,目若朗星,威風凜凜,那正是雲霄派東宗掌門,「萬里飛鵬」程太昊。   就在此時,八條黑影倏地竄至,分立那人八方,朝週遭賓客一齊行禮,身法之矯捷,也是非同小可,而八人行動如一,俐落無比,更是氣勢奪人,旁人又是一陣歡呼喝采。 敖四海笑道:「程掌門,好輕功啊!」程太昊哈哈笑道:「不敢!」朝四週一拱手,道:「讓各位嘉賓久候了!待四非人寇大爺、滇嶺派白掌門一到,奪香宴立時開始,請先用些酒菜,不必客氣!」群客又即高聲歡呼。 敖四海朝珊瑚公主招招手,笑道:「珊瑚,快來見過程掌門!」 珊瑚公主應了一聲,嬝嬝婷婷地走了過來,向程太昊盈盈拜倒,輕聲道:「小女子拜見程掌門。」 程太昊點頭微笑,道:「站起來吧!」珊瑚公主依言起身,低眉垂首,不敢正視。程太昊側著頭打量她一陣,見她眉目清秀,含羞不語,嘖嘖讚道:「好姑娘!敖兄,你哪裡找來這等佳人?」敖四海笑道:「這娃兒在我龍宮調教兩年了,還算有幾分姿色。她早已傾慕程掌門的威風,今日老夫是成全了她,要送您當賀禮的哪!」 一旁許多人回頭來看珊瑚公主,都面露垂涎之色。奪香宴上雖然人人可奪女人,但是若是送給三位主人的賀禮,向來卻是無人敢奪的,否則豈不跟整宴賓客過不去?是以見到珊瑚公主美貌,卻是可看不可嘗,都不禁暗歎可惜。 程太昊喜道:「敖兄如此盛情,小弟真要感激不盡了。」再一看珊瑚公主,不禁喜形於色,笑道:「珊瑚、珊瑚,嗯,好一個美人!這奪香宴上,看來就數你最美,呵呵、哈哈!」 忽聽一個冷傲的聲音道:「未必見得!」 眾人齊吃一驚,紛紛叫罵起來,不知何人如此大膽,竟敢頂撞程太昊。混亂聲中,只聽咻地一聲,一件物事飛向程太昊,奇快奇猛,猶如飛箭。 程太昊隨手接住,只覺手臂微震,心道:「此人手勁倒也不弱。」一看那物,卻是一張奪香宴請帖,收帖子的名字寫著「大慕容」。程太昊心中驚奇,朗聲道:「是慕容兄光臨麼?」 只聽一聲長笑,三個人影走進谷來。當先一人神態狂傲,不過二十來歲,眉宇間的氣勢卻凌厲迫人,一聲冷笑,似乎嘲笑了全場惡徒。他一揮衣袖,道:「程太昊,我大慕容初次來奪香宴,這面子沒給白超然,沒給寇非天,卻給了你這麼大面子,你如何謝我?」 程太昊聽他出言傲氣逼人,也不生氣,淡淡地笑道:「慕容兄賞光,自當敬謝三杯好酒,後面這兩位……」一句話沒說完,忽然呆住了一下,沒能接口。旁人本來要大罵慕容修無禮的,也紛紛呆住了。 那兩人都是十來歲的少女。一個身穿月白絲衣,肩披輕紗,腰帶繡銀,這麼一束,襯得她身段玲瓏分明,曲線曼妙無比,晶瑩的臉蛋上掛著一絲巧笑,微帶紅暈,俏美絕倫。另一個也是一身白袍,飾物比前者樸素,神情也更為稚嫩,純樸可愛,若有靈氣,含羞帶怯地低著頭,櫻紅色的雙唇似因靦腆而未帶笑容,卻更顯得她天真無邪,潔如璞玉。 這兩名少女一到,頓時顛倒眾生,人人目不轉睛,直盯著她兩人瞧。一名少女捉挾似地撥撥長髮,青絲飄拂,眾人頓時大嘩。另一名少女卻更加低下了頭,羞得不知所措,極輕極輕地抱怨:「慕容姐姐,都……都是你的鬼主意啦!」小慕容眨眼微笑,示意不怕。 【一百五十六】   小慕容和華瑄這麼走將出來,立時奪盡群芳風采,滿席賓客瞠目結舌。這些好色之徒帶來的女人雖多,也不乏年輕美貌的姑娘,卻也罕有能及者。縱有姿色出群的美人,也已在赴宴前便被蹂躪得面容憔悴,與兩女俏麗嬌艷的模樣相比,高下實是判若雲泥。一時之間,再沒人注意那珊瑚公主,目光全都繞著小慕容和華瑄週身上下。 程太昊咳了一聲,清清喉嚨,笑道:「這兩位姑娘,是慕容兄準備的大禮了?」 慕容修面揚冷笑,接連哼了幾聲,道:「你做夢去罷!她們給這群下三濫看上幾眼,已經不枉他們遠道來此了,要是給他們碰上一碰,嘿嘿,這裡有哪一個夠資格的?」   眾人正垂涎著兩個絕色少女,忽然聽慕容修出言不遜,有的大為光火,也有的暗歎可惜,一大半卻都噓聲大作。只聽一人陰陽怪氣地叫道:「大慕容,你這小王八蛋算老幾,來到了奪香宴上,還逞什麼威風?」 慕容修又是幾聲冷笑,回頭說道:「小妹,剛剛是誰說話來著?」小慕容擺首顧盼,忽爾面露嬌笑,手指朝著東北席一指,笑道:「是那邊第二桌的大爺說的,嗯,這是誰啊?可不是狼爪門的司馬門主麼?你好大膽,竟然瞧不起我大哥,待會兒我可不跟你說話啦!」 眾人紛紛「咦」「喔」「呀」一陣低呼,議論紛紛:「原來她就是小慕容,想不到大小慕容這回都來了,那另一個娃兒又是誰?」有的人不免暗暗嘀咕:「這小娘是大慕容的妹子,真要上她,豈不是要先幹掉大慕容?那小子下手可凶狠得緊,看來不易玩到了。」許多人飢渴的目光便轉而聚在華瑄身上。   那司馬門主單名一個南字,也是個赫赫有名的狠角色,一手狼爪功橫行關外二十載,這時聽小慕容幾句笑語,字字悅耳,嬌媚動人,當真令人心癢難搔,當下怪笑幾聲,跳了出來,笑嘻嘻地道:「你就是小慕容?很好,很好,真是個小美人兒,臉蛋漂亮,見識又廣,難得,難得,就是不知道滋味如何,真等不及想嘗嘗了!」小慕容俏臉一沉,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司馬南不懷好意地走上前去,笑道:「我可是最疼小泵娘的……」話到中途,忽見慕容修身影自眼前閃過,冷冷地道:「囉唆,滾一邊去!」一腳飛起,將司馬南踢得翻了個觔斗。司馬南武功殊非泛泛,竟然沒半點反抗之力,這一個跟斗翻得好不狼狽,在地上連滾好幾滾,驚怒之下,正要跳起,胸口陡然一重,被慕容修一腳踩住胸膛,登時動彈不得,舌頭外伸,連氣也透不過來。   眾人吃驚之時,但聽慕容修叫道:「程太昊,我要是宰了這傢伙,你管不管?」 奪香宴上為爭美人,死傷多有,向來不足為奇,程太昊也沒把司馬南生死放在心上,只是身為主人,自當說些調解的話,便道:「程某人自然無權過問,然而慕容兄何必動這麼大火氣?留著好心情享受美人,豈不更妙?」 慕容修嘿嘿一笑,道:「你既然不管,我何必殺他?殺了人沒人找我作對,那可無味之極!」腳下一鬆,又是一踢,又把司馬南踢得遠遠滾開,他的門人屬下急忙出來相扶,退回席中。司馬南羞怒交加,目光怨毒地瞪視慕容修,卻不敢再吭一聲。 慕容修帶著小慕容和華瑄入席,叫道:「好了,這奪香宴到底開不開始?白超然跟寇非天兩個臭老頭在哪兒?」 忽聽一個清朗的聲音笑道:「大慕容,你果然如傳聞一般囂張,對白某也不肯表敬意麼?」 只見一行人自西南入谷,為首之人身穿白緞長袍,長眉細眼,面容祥和,帶著悠閒自在的微笑,神態雋雅,似是一位山中隱士,看來是四十餘歲,衣袂飄飄,猶如飛仙。身後隨行之人卻大多面目可憎,身穿奇裝異服,似苗非苗,似漢非漢。 眾人一望便知,那是滇嶺派掌門白超然率眾到了。   同一時間,正東傳來一陣輕飄飄、軟綿綿的女子聲音:「四非人獻禮來啦,程掌門,您久等了麼?」只見一個珠光寶氣的大鐵箱在黑夜中凌空飛來。再仔細一看,原來是有四人分抬四角而至,另有兩人奔在前頭,乃是雲非常、莫非是。 「不正寶箱」過後,四個大漢抬著軟轎行來,上坐一名蒙面黑衣人,不發一語,是四非人之首寇非天。 奪香宴三名主人齊到,群賓歡呼雷動。程太昊哈哈一笑,拱手道:「白兄,寇兄,別來無恙?」 白超然閒步走來,淡然笑道:「程兄,小弟今日帶了三位苗族姑娘,以為賀禮,你可要現在便瞧瞧?」程太昊笑道:「白兄挑的佳麗,定是一等一的了,小弟自然信得過,晚點兒我們一同分享罷?」白超然笑道:「程兄當真慷慨,這可多謝了!」   這時不正寶箱已到了眾人面前,四下燈火一照,映得黃金寶石極盡燦爛。華瑄低聲道:「慕容姐姐,那是什麼?」小慕容在華瑄耳邊悄聲道:「這叫『不正寶箱』,是四非人用來捕捉敵人的一件怪異兵器。在奪香宴時,他們在要當賀禮的姑娘中,挑出最美的一個,關在裡面,送給主人。寇非天自已主辦時,就不用這寶箱了。」 華瑄一聽,若有所思,忽然一驚:「這麼說……難道紫緣姐姐正被關在裡面?」 急忙一望小慕容,見她神色凝重,知道確有可能,不禁心跳怦然,輕聲道:「現在怎麼辦?」 小慕容道:「在他們開箱子前,得連箱子一起搶來,千萬不能讓他們開寶箱。」 華瑄道:「為什麼不能開箱子?」 小慕容悄聲道:「關進送奪香宴的姑娘時,都會先脫光她的衣服。我們可不能讓紫緣姐出醜啊!」 華瑄一聽,臉上微微羞紅,低聲道:「這些人可惡!」 只聽程太昊說道:「既然各路嘉賓都已來到,奪香宴這就開始……」 此言一出,眾人連聲狂笑歡呼,拍手叫好。程太昊微微一笑,又道:「程某拋磚引玉,先奉上幾件薄禮,贈與諸位。」說著拍了拍手。 不一會兒,「丹頂仙鶴」何斯來帶著一眾弟子,領了十六名女子前來席間。 眾人一看,這十六名女子儘是妙齡少女,環肥燕瘦,各具麗色,都穿著輕衫薄紗,酥胸半露,金蓮赤裸,臉上表情有的羞懼,有的悽楚,有的甚至已嗚嗚地哭了起來。程太昊朗聲道:「這十六名姑娘會一直在場,各位可以任意享用,只是需得注意……」笑了一笑,道:「這些姑娘都還是未經人事的閨女,大家可得憐香惜玉點,弄死一個就少一個哪。」 眾人聞言,盡皆大笑,有狂笑,有怪笑,更多的則是淫笑。一人叫道:「程掌門說得不錯,大家可得節制點,別每回都拚命使勁,才能幹得多些啊!」旁邊又傳出一個叫聲:「要是女娘們都給玩死了,咱們豈不是只能互捅屁眼?」一人罵道:「你奶奶的!你喜歡奸小白臉,俺可不幹!」又有人叫道:「幹就幹了,怎知道會不會幹死?」另一人笑道:「你那根屌就一丁點兒,幹著只有自已爽利,哪能肏死娘們?你甭擔心了罷!」先前那人火了,提起拳頭便打,兩旁又是一陣怒罵嘻笑。 污言穢語不絕於耳,華瑄只聽得粉臉通紅,又羞又窘,低頭拉著裙子,心道:「這些人真不要臉,說話這麼難聽。」她自幼就喜歡纏著文淵,耳朵早習慣了他溫文的用字遣詞,哪曾聽見這樣鄙陋的粗俗言語?就算是早在江湖打滾的小慕容,也不禁面紅耳赤,不願多聽,心道:「都是些王八蛋,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慕容修坐在一旁,卻是臉色凝重,遠遠望著不正寶箱,手指輕輕彈著劍鞘,不知想著什麼。   這時許多淫徒已衝上前去,沒過兩下子,十六個少女都已被扯入筵席之中,哀叫鬨笑之聲接連傳出,淫邪的盛宴已揭開了序幕。 四非人剩下的三人之中,雲非常最是好色,早已忍耐不住,一眼望見華瑄,見她年齡雖稚,卻是嬌嫩動人,不由得欣喜異常,一晃便到華瑄面前,陰惻惻地笑了幾聲,道:「小女娃,爺爺來教你一件妙事!」伸手便往華瑄抓去。 華瑄嚇得連忙閃開,躲到了小慕容身後。小慕容用手指刮了刮臉,笑道:「臭老頭,也不害羞!七老八十的,還想打我妹子主意?」雲非常淫笑道:「不動她,動你也可以!」雙手疾探,往她胸脯便抓。 驀地一道劍光橫飛,青鋒閃處,雲非常為勢所逼,倉促退開一步。劍芒縱橫四方,霍然有聲,正是慕容修「大縱橫劍法」的連環劍招。只聽他嘿嘿冷笑,雙眉一豎,喝道:「哪一個不識相的,盡避上來,只要碰著我小妹一點皮膚,我把他全身上下剝層皮!」這幾句話內力中蓄,遠遠送出,震得人人耳中作響,功力差些的,幾乎便要站不住腳。 雲非常呸了一聲,罵道:「臭小表,跟你爺爺作對?」他知道慕容修武功厲害,這時聽著四下淫聲大作,悲鳴時起,早已慾火中燒,急欲尋求女色發洩,當下無意跟他分高下,轉身便走,碰見有個年輕男子抱著一名少婦,正在大肆輕薄,當下叫道:「小娃兒,爺爺來奪你的香了,小心著!」招隨身至,一掌拍將過去。 那年輕人剛剛奪到一個美人,正在興高采烈地大調前戲,聽得雲非常呼叫,回身一掌,才發覺對方是四非人之一,驚駭之下,已來不及閃躲,一掌便給雲非常震死。雲非常連聲怪笑,踢開那人屍體,抱起那美貌少婦,淫笑道:「妹妹乖乖,爺爺來好好疼你!」粗魯地撕開她的裙子,掏出肉棒,便要插入。那少婦已嚇得臉色蒼白,嗚咽著苦苦哀求。雲非常毫不在意,直接插進她的下體。那少婦尖聲哭叫,不斷掙扎,雲非常只是獰笑著前後抽動。 其他各席的人也都開始掠奪自己相中的目標。遇到和自己目標一致的,免不了一番交手。那司馬南不敢再招惹慕容修,另外打倒了一個小幫會的頭領,搶來一個小女孩,便開始上下其手,細細狎玩。敖四海也奪到了一名神情恍惚的姑娘,雙眼無神地望著地上,似乎已經認命了。 四面八方不絕傳出哀鳴呻吟之聲,偶爾也有忘卻羞恥,沉淪於肉慾的女子發出淫蕩的浪聲。地上,桌上,椅子上,另一個人的身上,到處都可見到裸露的肌膚正在激烈地碰撞著。 華瑄實在看不下去,不忍目睹這些悲哀的姑娘慘遭蹂躪,掩住耳朵,閉上眼睛,輕輕咬著嘴唇,心裡說不出的難過,悲哀自己無法救這些姑娘。小慕容見她神情,歎了口氣,輕聲道:「妹子,打起精神,我們有正事啊。」 華瑄身子一晃,睜開眼睛,點點頭,心道:「是啊,起碼我們得救出紫緣姐姐。」 那邊程太昊、白超然、莫非是等人同桌飲酒,卻並未如眾人一般縱慾作樂。他們自重身份,不願在群眾之前公然與女子交歡,所有的淫慾都另有隱蔽處進行。 寇非天遠遠坐在一旁,依然全不說話,就連一杯酒也沒有喝,似乎整個人完全無法動彈一般。莫非天笑吟吟地站在他身後,不時和程、白兩人說笑幾句。慕容修坐著遠遠盯視,不發一語。旁邊有人想打小慕容和華瑄的主意,卻也不敢招惹慕容修。 忽聽程太昊朗聲道:「各位兄弟,程某和白掌門、寇大爺要失陪一下了。」 眾人一聽,便知道三大主人要去它處作樂,這是奪香宴慣例,也都不以為意,紛紛答應。程太昊又道:「這次在『不正寶箱』之中的,是西湖水燕樓出名的美人,紫緣姑娘……」 小慕容和華瑄身子同時一震,同時望向寶箱。眾賓客驚呼之聲大作,臉上都露出企盼的神色。這些好色之徒幾乎都聽過紫緣的名字,也有人打算這回奪香宴要去西湖將她劫來,但是紫緣早隨文淵走了,自然個個撲空。這時見程太昊竟然收到這麼一份大禮,心中的羨慕就可想而知了。 只聽程太昊繼續說道:「程某若是一人獨享,未免不夠意思,可是奪香宴的規矩向來如此,寇大爺既然送此厚禮,若是無人賜教,程某也只好卻之不恭了。現在請雲二爺、莫四爺開箱,大家縱然不能親身品嚐,也可一睹紫緣姑娘的芳容。」   眾人一齊歡呼,抱著望梅止渴的心情,等著不正寶箱開啟。雲非常丟下已被他摧殘得滿身髒污的女子,穿上褲子,和莫非是走到寶箱旁,各自取出兩把鑰匙。 眾人屏息凝神,正期待著不正寶箱的開啟,忽然青影飛閃,一人大聲喝道:「慢著!」 程太昊、白超然等人循聲望去,只見慕容修已來到寶箱之前,長劍在手,左右連環兩劍,逼得雲非常、莫非是退開一步,冷笑一聲,道:「程太昊,奪香宴的規矩,沒說不能奪你的大禮罷?」 程太昊雙眉微微上揚,隨即平和,淡然說道:「慕容兄也相中了這位紫緣姑娘?」慕容修冷笑道:「你管不著!嘿嘿,動不動手?」 奪香宴上,從未有人敢向程太昊、白超然、寇非天三大高手挑釁,至於奪不正寶箱的極品賀禮,更是從所未有,眾人見慕容修如此大膽,都鼓噪了起來。程太昊雖感意外,卻也無懼,心道:「大小慕容名氣雖然不小,又大得過『萬里飛鵬』麼?」當即笑道:「程某樂意奉陪,但不知慕容兄的賀禮是哪一位?是那位小泵娘呢,還是令妹?」 慕容修雙眉一挑,道:「本大爺沒做輸掉的打算,沒賀禮!」程太昊道:「那可不行,這就壞了規矩。」慕容修罵道:「要是本大爺輸了,把腦袋給砍下來成不成?」程太昊笑道:「你的腦袋有何用處?我可不需要。」 小慕容心道:「要是大哥一對一都打不過程太昊,我們三人更無其他辦法救紫緣姐了,說什麼也得賭一賭。萬一大哥真輸了,我就找機會偷襲程太昊,說不定還有一絲希望。」當下站起身來,正要說話,忽聽華瑄叫道:「我就是禮物,程太昊,你可以打了吧!」   眾人一聽,眼光都朝華瑄望來。小慕容大吃一驚,道:「妹子,你不成……」 華瑄卻已奔上前去,站在慕容修身後,深深吸了口氣,神情看來甚是平靜。 程太昊眼光略一打量,微笑道:「很好,這就行了。你叫什麼名字?」華瑄道:「我叫華瑄.」程太昊笑道:「好,小泵娘,你倒是挺勇敢的。」轉頭向慕容修道:「慕容兄,怎麼樣?」 慕容修冷笑一聲,道:「她只是來掛個名,我保證你沒機會碰她一根頭髮!」 長劍一振,一出手便是一招「十字劍」,縱橫兩劍,來得毫無前兆,凌厲強悍之極。但見黑影疾捲,程太昊斗篷飛揚,身子已飄開數丈,連劍氣餘勁都沒碰著,輕功之妙,實在難以想像。雲霄派眾人齊聲喝彩。 小慕容奔到華瑄身邊,拉拉她的衣衫,低聲罵道:「你在做什麼?你……你怎能當大哥的禮物?」 華瑄目光堅定,道:「因為我要救紫緣姐姐!」 小慕容手拍額頭,肩膀一垮,歎道:「亂來!」用力一拍她的肩膀,低聲道:「絕對不行,你對付不了程太昊那傢伙!要是大哥輸了,就讓我來……」 華瑄卻不肯聽,大力搖頭,柔聲道:「慕容姐姐,我可以的!」 小慕容見她神情,似是胸有成竹,心中大奇,正要再問,忽聽一陣杯碗破碎的亂響,一張桌子被慕容修「井字劍」劈成九塊,酒菜碗盤摔了一地。   這時程太昊已憑絕頂輕功閃避三招,說道:「慕容兄,你遠來是客,程某讓你三招,現在可要還擊了。」慕容修冷笑道:「你是躲了三招,嘴上說得倒漂亮!」 一劍橫削程太昊,鋒刃未及,劍風已帶著銳利勁道襲來。 驀地程太昊身形拔起,雙掌一分,半空中斗篷大展,四下視野陡暗,火把燈籠的火光被一股鋪天蓋地的狂風吹襲得向外歪去,有如烏雲蔽空,山雨欲來,這份氣勢之強,有巨鵬擎空之威,實是非同小可。慕容修衣衫獵獵作響,雙足卻如釘在地上,紋風不動,臉上冷笑毫無收斂。 程太昊厲聲呼嘯,雙掌狂催神功,凌厲無匹地撲身下擊。旁人目不轉瞬,正待見兩人首度交鋒,忽然黑夜中金芒暴現,疑似朝陽東昇,滿月光輝為之失色。 一片燦爛金輝凌空而來,伴隨著兩道紫光,交織成重重瑰麗莫測的光影,轉瞬間包圍程太昊。 程太昊猛然一驚,喝道:「什麼人?」斗篷鼓勁向外一揚,金光、紫光皆被震退,和程太昊同時轉折身影,落在一旁。慕容修仍立於當地,斜眼回望。一個女子聲音怒聲喝道:「程太昊,你還認得這金翅刀嗎?」 筵席之前,已然多了兩個身長玉立的女子,一穿金,一穿紫,雲霄派西宗兩大高手,「金翼鳳凰」呼延鳳、「天宮紫鸞」秦盼影一齊到了。 程太昊一卷斗篷,臉色陡變。呼延鳳也是面罩寒霜,冷冷地望著程太昊,雲霄派東西兩宗的掌門分立對峙。旁人不知內情的,只知又來了兩個艷麗美女,又詭異地呼叫笑嚷起來。 【一百五十七】   程太昊微微一笑,道:「金翅刀我自然認得,你們兩個便是呼延鳳和秦盼影?算來你們是程某人的晚輩,怎麼如此不懂禮數?」 呼延鳳柳眉倒豎,指著程太昊罵道:「奸賊,你也配當我們雲霄派的尊長?當年你害死師父,率眾反叛本派,無人制得了你,今天可不容你再來作惡!」 程太昊斜睨兩女,朝慕容修說道:「慕容兄,你我這一戰且先按下,待我先擒下這兩個不知輕重的丫頭。」慕容修冷笑幾聲,並不說話。 呼延鳳望了慕容修一眼,臉上微現嫌惡之色,轉頭又向程太昊凝視,金色斗篷受內力鼓蕩,緩緩揚起,金翅刀光華耀目。秦盼影雙手軟劍一交,紫芒閃逝不定,夜色之中顯得極是奇幻。程太昊面露微笑,似不在意,說道:「架勢不差。你們打算聯手使『鸞鳳和鳴』搶攻,刀劍連出一十八招,若是能逼得我無處閃避,鳳兒就接使「鳳凰來儀」追擊,否則就由影兒使「飛天 九重霄的「振翼式」,斷我上盤去路,再行圍攻,是不是?」 呼延鳳和秦盼影一聽,臉色頓變。程太昊所說,正是她們所擬定的進擊招數,想不到竟已被全盤洞悉。而他口稱「鳳兒」、「影兒」,則是當年師父陸曼靈呼喚她們的口吻,這時由程太昊當眾說出來,顯然意存輕視,絲毫不以兩女為憂。 呼延鳳驚怒之餘,也不禁一陣猶疑,心道:「這奸賊居然對我西宗武功鑽研如此透徹,光看我們兵刃方位,便已料知招數,連後著也預料到了,這……這該如何是好?」側頭一望秦盼影,也是一臉驚疑,尚未出手,氣勢已然一挫。 程太昊見狀,微微冷笑,轉身向一名弟子吩咐道:「把你們那位白師妹帶出來,讓她見見兩位師姐。」那弟子躬身答應,便即離去。   過了一會兒,一陣嬌喘聲遠遠從谷外傳來,接著便見兩個雲霄東宗弟子,架著一名少女走了過來。那少女身材纖細,眉如彎月,烏溜眼睛,淡淡的輪廓,長相十分清秀,臉色滿是羞紅,淚水盈眶,又顯得柔弱無助。但見她衣衫襤褸,雙乳裸露在外,下半身卻是全裸的,雙腿之間不住流下白色的黏液。 呼延鳳心頭大震,驚聲叫道:「白師妹!」腳下一點,飛奔過去。卻見黑影一閃,程太昊已攔在半路。呼延鳳只得停住腳步,怒聲道:「你……你們把白師妹怎樣了?」程太昊淡淡一笑,向一名弟子道:「剛才你白師妹在做什麼?」那弟子答道:「啟稟師父,白師妹正在服侍狄師叔跟卓善師叔。狄師叔要弟子傳話給師父,說他們把白師妹的前頭留給師父,只玩了她的後庭跟嘴巴,等師父玩膩了,他們再玩不遲。」程太昊微笑道:「好,等我替她開了苞,自然會交給他們消遣。」   眾人聽了,方知那少女便是雲霄西宗「百靈鳥」白月翎。呼延鳳見師妹受辱,心中激憤欲狂,厲聲喝道:「奸賊!」右掌一揮,斗篷飛揚,金翅刀陡然向程太昊劈去。程太昊身法奇快,輕易避開,哈哈大笑,左臂卷在黑斗篷之中,掃向呼延鳳太陽穴。秦盼影叫道:「師姐,小心!」身隨聲至,兩柄軟劍分刺程太昊背心右肩。程太昊右手一揚,斗篷鼓動,已將劍鋒彈開。 呼延鳳咬牙切齒,金翅刀上招招猛攻,旁人只見金芒刺目,劈風之聲響亮異常。 程太昊身當西宗兩大高手合攻之下,卻顯得悠閒自在,黑雲般的斗篷捲動披蓋,護盡全身,不論金翅刀和軟劍如何劈砍削刺,都被鼓足內勁的斗篷盪開,奇的是斗篷卻分毫不損。 原來這黑色大斗篷,乃是雲霄派東宗掌門之寶,稱做「天羅雲翳」。這斗篷和金翅刀不同,並無暗藏刀刃,瞧來平平無奇,但是質料特異,非布非革,縱是寶刀寶劍亦難損傷。常人只道是一件絕佳的護身妙具,殊不知在雲霄東宗高手運使之下,這斗篷亦是威力驚人的武器。天羅雲翳,其形無定,和金翅刀比較起來,雖無鋒刃之凌厲,卻能變化無窮,因勢施宜,可做軟鞭抽擊,也可奪襲敵人兵刃,又能藉以橫掃傳勁,或卷困對手行動。   程太昊在這「天羅雲翳」上,已精研了二十餘年功夫,盡得其中精妙,佐以深厚內力,加上他對西宗武功瞭若指掌,呼延鳳和秦盼影雖然聯手進擊,反而漸處下風。過不多時,只見「天羅雲翳」分旋出兩個漩渦,同時將秦盼影的兩柄紫劍捲住,發勁一奪,秦盼影虎口劇震,雙劍齊失。 呼延鳳大吃一驚,手上金翅刀不住迎擊,叫道:「秦師妹,你退開!」 她和秦盼影需得同使兵器,武功方能配合得天衣無縫,此時秦盼影兵刃已失,凶險無比,她連忙出聲警示。程太昊笑道:「遲了!」雙掌分控內勁,左掌一旋,天羅雲翳已將秦盼影右臂裹住。秦盼影驚叫一聲,頓感一股雄厚功勁衝入體內,震得她渾身發麻,腳下一軟,跌倒在地。這時雲霄東宗弟子早已停下享樂,在一旁為掌門吶喊助威,一見秦盼影倒地,何斯來便上前去,要將她擒下。 呼延鳳心中一急,金翅刀兩翼齊揮,金芒合併一路,直劈程太昊胸膛,自己卻飄然後退。這招「鳳去秦樓」是以進為退,猛招阻截對手之餘,同時以絕頂輕功避讓。她明知攻勢一停,程太昊的猛招便會源源而來,但是心懸師妹安危,卻也顧不得了。 猛聽程太昊長笑一聲,竟不避讓,反而直撲上前。金翅刀將至胸前,陡見黑幕捲動,天羅雲翳連連迴旋,猶如暴風吹襲,以極大的圈子將金翅刀鋒芒完全裹在其中,一卷一收,兩件斗篷糾纏在一起。呼延鳳運勁急拉,但是程太昊內功沉實,一拉之下,金翅刀全然無法脫出。這時何斯來已擒住秦盼影,扯下她的紫色斗篷,丟在一邊。 程太昊右臂疾捲一扯,天羅雲翳激得四下勁風狂襲,呼延鳳陡覺身子一輕,竟已被拋上半空。兩股內勁硬拚之下,金斗篷繫在呼延鳳頸前的繩帶斷裂,她被程太昊內功所激,雙手不由自主地放開,霎時只覺身體一輕,飄在空中時猶如無物,金翅刀已連著斗篷,被程太昊的天羅雲翳扯了過去。   眾人驚呼聲中,呼延鳳自半空直落下來,便似折翼的鳥兒,「砰」地摔落地上,劇烈喘氣。以她的輕功修為,平常決不會這樣摔在地上,但這時她身受程太昊猛烈無匹的內力所擊,全身筋骨如欲崩散,真氣早已亂成一團,一時茫然若失,直到重重摔落,才感到遍體劇痛。 她掙扎著想要站起,卻也力有不逮。正著急時,程太昊已俯身抓住她的肩膀,順手點了她的穴道,提了起來,笑道:「你的功夫的確不錯,比你那師父厲害得多。若她當年有這等功力,我倒還不敢太早動手。但是現在呢,你這點本領未免微不足道了些。鳳兒,你說我該怎麼罰你和影兒才好?」說著一手依然抓住她肩頭,另一手輕輕摸著她的臉頰,面露微笑。   宴上眾人見呼延鳳、秦盼影被擒,都大聲叫好起來,其中不免又傳出陣陣淫笑。呼延鳳被程太昊制住,又被他撫摸臉龐,心中又羞又怒,叫道:「你……你想怎樣?」程太昊微微一笑,朗聲說道:「諸位兄弟有何高見?我這兩個同門師姪對我如此不敬,該當如何處罰?」 雲非常叫道:「那還用說?程掌門,你把這兩隻小鳥兒剝個精光,好好幹上幾回,再把她們丟給大夥兒輪姦,讓她們嘗嘗來奪香宴生事的結果,就是被幹得比婊子也不如!」其實他自己最急著想一飽淫慾,只是人是程太昊拿下的,又不能削他面子,只好忍痛提議由他佔先。眾淫徒齊聲附和,望著兩女解下斗篷後的身段,都是豐胸纖腰,玲瓏有致,體態比起年紀尚幼的白月翎更為成熟曼妙,越髮色念倍增,聲音越喊越奸險,怪笑陣陣。 程太昊笑道:「既是如此,程某就從善如流了。不過我獨佔兩個小輩,未免有些過分。何師弟,你把影兒送給白掌門品嚐罷。」何斯來躬身笑道:「是。」 便帶著秦盼影往白超然走去。秦盼影嚇得渾身顫抖,一望白超然看似平和的微笑,更是害怕。她知道滇嶺派擅使蠱毒,白超然本人更是精通毒功,週身皆是劇毒,若是落在他手中,所受的恐怖,遠不只失身受辱而已,忍不住驚聲尖叫。 呼延鳳又急又怒,叫道:「不可以!何斯來,你……你放開秦師妹!」 程太昊笑道:「何必擔心?白掌門很溫和的。」說著眼光在她身上繞了繞,笑道:「鳳兒,你現在可是個大美人了。哈哈,當年在比翼宮,你還是個黃毛丫頭,現在這身材可當真成熟了……」一隻手在她右乳下緣一托,一個豐盈的乳峰向上聳起,在淡黃色的衣衫下呼之欲出,誘人之極。   眾淫徒一見,都狂笑亂叫起來。呼延鳳羞憤欲死,偏開了頭,心中萬念俱灰,只有轉過一個念頭:「只要一得自由,我立刻自盡。滅派血仇,加上影妹和我的失身之辱,只有留待苗師妹她們來報。」她這一偏頭,才這麼一想,便見一個人影走了過來,橫劍擋住何斯來,眼光望向這兒,冷冷地道:「程太昊,你這王八龜孫子,自己居然也不守奪香宴的規矩?」 程太昊一瞥眼,見又是慕容修出來攪局,眉頭一皺,道:「慕容兄說笑了,程某那兒不守規矩?」慕容修冷笑一聲,道:「如果沒跟其他客人交手,那客人也沒答應,便拿了他的禮物來玩,這算不算壞了規矩?」程太昊道:「當然不合規矩,但是若那人並未阻止,便也無妨。」慕容修道:「若是那人來阻止了,你便不該玩下去了,是不是?」 程太昊微笑道:「這是當然。慕容兄,難道這兩隻小鳥兒,也是有人帶來的禮物?」慕容修一揚眉,道:「正是。」程太昊道:「不知是哪位貴客?」慕容修右手拇指朝自己一翹,冷笑道:「本大爺,大慕容!」   這話說出,呼延鳳跟秦盼影固然吃驚,小慕容和華瑄也是一陣錯愕,旁人更是覺得莫名其妙,大為懷疑,均想:「這大慕容分明要跟程太昊對上了,到底在胡扯些什麼?」 程太昊臉上不動聲色,心裡卻甚為惱怒,慕容修三番兩次跟他過不去,如何叫他能夠忍受?他哼了一聲,道:「慕容兄這話可前後矛盾了。你剛剛才說,沒有準備賀禮。」 慕容修哈哈大笑,道:「你聽清楚了!我當時這麼說來:「本大爺沒做輸掉的打算,沒賀禮」,那是說本大爺信心滿滿,穩操必勝,用不著把禮物賠給你,可不代表我全無準備。若說我沒帶賀禮,我如何能踏上紅石島來?還不給你那群徒子徒孫擋了出去嗎?」其實他當時帶著小慕容跟華瑄兩個美貌姑娘,盤查的雲霄東宗弟子自然無人過問,都當她們倆就是賀禮,慕容修卻未親口說過。 程太昊微微冷笑,道:「這麼說,她們真是慕容兄帶來的賀禮?口說無憑,你得拿出點證據來。」慕容修笑道:「簡單之極。才在前一天,這兩個姑娘跟姓慕容的還在船行來此的途中,就在船上脫個精光,翻翻滾滾,摟摟抱抱,不亦樂乎。喂,那只淫蕩的小鳳凰,我這話沒說錯罷?」   這話其實頗有玄機,別人只道慕容修說的是自己,呼延鳳和秦盼影卻知道他指的是其妹小慕容,只是這麼一說,旁人不免都以為是慕容修和她們享受魚水之歡。呼延鳳雪白的臉龐泛起一陣薄暈,羞怒交加,叫道:「是又怎樣?」她雖然討厭慕容修,卻更加千倍萬倍地痛恨程太昊,聽他與程太昊對立,雖然言語對自己有所羞辱,卻也不知不覺地順他的話說下去。 眾人一聽,許多人都「喔」「咦」「唷」起來,望著兩個美艷的身軀,都不覺慾火高漲,心道:「這大慕容真是走運,給他享了這等艷福。」 慕容修笑道:「程太昊,你聽到了沒?我再拿個真憑實據出來,叫你心服口服。小妹,包袱給我。」小慕容回到座位,拿了慕容修帶來的一個小包袱,擲了過去,卻也不知那裡面裝了什麼。慕容修打開包袱,取出一團金黃色的布料,抖了開來,卻是一件金黃色的肚兜,裡面還裹著一團紫綢,一展開來,又是一件肚兜。 那金黃色的肚兜上繡了一隻展翅飛舞的鳳凰,紫色的肚兜上也繡了禽鳥花紋。 旁人一見這兩件肚兜,立時又轉望雲霄派兩女。呼延鳳素來矜持高傲,此時卻也不禁滿臉通紅,低下了頭。華瑄和小慕容臉色同時泛紅,想起慕容修來接她們時,順手拿了一件金光閃閃的東西,當時未曾瞧清楚,這時一看,方才瞭然,竟是慕容修把呼延鳳、秦盼影的貼身衣物都順手牽羊了過來,就算披了斗篷,舉手投足時仍不免讓人大飽眼福,難怪兩人都不敢追來。 慕容修冷笑一聲,伸手推開何斯來,拉過秦盼影,揪住她的胸口,向旁一扯,白嫩如脂的雙峰從衣襟中顯露大半,一邊的乳頭若隱若現。何斯來全然無法抗拒,秦盼影則大聲驚叫,羞愧得滿臉發燙,眾賓客卻都精神大振,目不轉睛地直盯。 慕容修笑道:「程太昊,你不妨也摸摸那隻小鳳凰的奶子,瞧她有沒有穿肚兜?肯定是沒有的,那天完事之後,她們兩姊妹的肚兜都被本大爺留下啦。嘿嘿,你怎麼說?」 程太昊臉色發青,哼了一聲,聽慕容修說得把握十足,明知呼延鳳衣內定然空無一物,仍是伸手到她懷裡搓了一搓,將那飽滿的乳房把玩一陣,手指摸到她的奶頭,搓了一搓,立時熱了起來。他心中暗罵:「這女娃生得這等嬌媚,光是這副奶子就不簡單,居然先給這大慕容開了苞,真是可惜。」 呼延鳳被他手掌直接摸到肌膚,更是又羞又氣,不住奮力掙扎,但自是徒勞無功。 慕容修叫道:「喂,程太昊,怎麼樣?」程太昊乾笑幾聲,道:「好,算你有本事,把我雲霄派的兩個娃兒一齊弄上了手。既然如此,就還了你吧。」正打算放開呼延鳳,卻聽慕容修道:「也不必還。程太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其實很想幹這兩隻小鳥兒罷?」 程太昊本就有心把雲霄派西宗的女弟子們一齊抓來,不但從此沒了後顧之憂,又能大逞淫慾。見到呼延鳳、秦盼影都是出落得冶艷動人,更是下定決心,要讓她們受盡姦淫,若就此被慕容修索回,實是大大不甘。這時聽他如此一說,事情似有變化,心中一喜,只是不便明言,便道:「慕容兄有何高見?」 慕容修一挑秦盼影下巴,道:「這兩隻鳥兒美是頂美,就是太過淫蕩,不合本大爺胃口,不然幹嘛要送到奪香宴上給別人干?程太昊,我們來做個交換,我用這兩隻鳥兒跟你換那個紫緣,咱們各取所需,怎麼樣?」   此言一出,旁人又是一陣驚奇。他們對大多未曾見過紫緣的容貌,但是呼延鳳跟秦盼影卻是活色生香地在眼前。這等美女,得到一個已算是艷福齊天,慕容修居然以二換一,條件可謂豐厚之極了。 呼延鳳勃然大怒,心道:「你這渾蛋,憑什麼把我換來換去的?」正待發作,忽聽程太昊哈哈大笑,道:「慕容兄啊,你這不是說笑麼?紫緣姑娘是寇兄特地送來的大禮,豈是輕易換得的?」慕容修道:「是麼?你倒貪心,還嫌不夠?好,連這個姓華的小丫頭一併送給你,還不夠本嗎?」這話一出口,眾人更是訝異。 小慕容暗暗頓腳,心裡忐忑不安,暗罵:「臭大哥,爛大哥,說話也不想想怎麼負責!」華瑄俏臉通紅,羞得手足無措,卻沒出言反對。 華瑄容姿俏麗,程太昊自然早已看上了眼,否則也不會答應和慕容修比試。   這時慕容修已是要三人換一人,當真極其優渥,程太昊不禁打不定主意,心道:「他剛才已見了我『天羅雲翳』的奧秘,雖然未必能夠破解,但是要再動手,畢竟失了點優勢。能輕易得到三個美人,當然極妙,但是把『不正寶箱』的極品賀禮拱手讓人,未免對寇非天失禮了,也壞了奪香宴慣例,這可當真為難。」 他正舉棋不定,忽聽白超然笑道:「慕容兄真是慷慨。不過奪香宴的極品賀禮就這樣給你拿去,實在有些說不過去。我有個提議,不如大家斟酌斟酌。」程太昊道:「白兄請說。」 白超然笑道:「是這樣子,不如我們都到後山去,先淺嘗慕容兄的三件禮物,瞧程兄滿不滿意,再來跟紫緣姑娘比一比。要是程兄中意,我們當然也無話可說。不然呢,還是請兩位過過招,動手分勝負了。」 慕容修剛才見識了「天羅雲翳」的威力,暗暗心驚,一時難以想出全盤對應之道。他言語狂妄,心中卻明白程太昊武功精強,與之交手,實不易穩操勝算。 他望了望不正寶箱,心道:「白超然是出了名的毒心腸,提出的東西定然不安好心。他媽的,現在倒真沒什麼好法子。文淵那小子滾到什麼地方去了?要是這小子在場,咱們就硬碰硬的動手,說不定還搶得到人。光靠本大爺一個,可未免有點應付不過來。只好先走著瞧罷。」   當下慕容修一拍手,道:「很好,程太昊,你說怎地?」程太昊微笑道:「白兄提議不錯,我們就到後山極樂席去。慕容兄,除了我們幾人之外,你可是第一位有榮幸位列極樂席,而又不是賀禮的哪。」慕容修冷笑道:「嘿嘿,狗屁般的榮幸。」 寇非天一揚手,八名壯漢走來,分別抬了他的轎子和不正寶箱,當先而行。 雲非常和莫非是跟在後頭。程太昊將呼延鳳交給兩名弟子,押向後山。 呼延鳳瞪了慕容修一眼,心中憤恨,卻也不願當眾示弱,並未出聲。慕容修放開秦盼影,道:「你自己走罷!」 秦盼影拉好胸口衣衫,臉色惶懼,輕聲道:「你……你到底打算怎麼樣?」 慕容修雙眉一挑,微微冷笑,並未多說。秦盼影摸不透他用意為何,忍不住害怕起來,身子微微顫抖。兩名雲霄東宗弟子走過來,架著她走了。 華瑄跟小慕容跟著走來。程太昊忽道:「慕容姑娘請留步。」 小慕容腳步一停,轉頭說道:「怎麼?我不能跟著去?」 程太昊微笑道:「你哥哥能來極樂席,已是首開先例,姑娘卻是不可。如果你也是賀禮,那就另當別論。」 慕容修罵道:「去你媽的程太昊,胡言亂語,小心本大爺砍了你的寶貝!」 小慕容微微一笑,道:「不去就不去,稀罕麼?大哥,妹子,我在這兒等你們囉。」 華瑄望望筵席上眾人,低下頭來,輕聲道:「慕容姐姐,你要小心啊。」 小慕容點點頭,壓低聲音說道:「你才真的要小心啊。吃點小虧的話就算了,千萬不要被他們哄騙了,一切聽大哥的。」 華瑄頷首答應,跟著慕容修走了。程太昊朝眾人一拱手,領著眾弟子前去。 白超然走在最後,中途回頭,向小慕容笑了笑,道:「慕容姑娘。」小慕容俏眉微揚,道:「白掌門,有何指教啊?」白超然瞇起眼睛,並不說話,點點頭,笑了笑,轉身飄然而去。   小慕容見他遠遠轉入山後,心中隱隱覺得不安,心想:「白超然詭計多端,希望大哥別太托大,萬事小心。唉,怎麼一直沒見到文淵?要是……要是他在這兒,救出紫緣姐就多了幾分指望,現下可只好賭一賭了。」 程太昊等一去,眾賓客又再度淫樂起來,女子的哀鳴呻吟處處可聞。小慕容一回身,便見到許多雙眼睛朝自己瞧來。慕容修在她身旁時,這群淫徒還不敢犯險,這時小慕容孤身一人,這許多人的眼光登時變得如狼似虎,有些人臉上更已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小慕容暗自戒備,裝做若無其事,回到席上坐下,斟了一小杯酒,櫻唇淺嘗,狀甚悠閒。她酒杯離唇之時,秋波顧盼,已見到身旁多了幾個人影,便即置杯於桌,笑道:「你們都沒酒可喝了麼?圍著我這桌做什麼啊?」 一個紅冠白袍的道人在她對面坐下,正是何斯來,笑著說道:「慕容姑娘有興致喝酒,我倆便來對飲幾杯如何?」小慕容嫣然一笑,道:「你是誰啊?我可沒從見過有道士戴著紅道冠的,這可稀奇啦。」何斯來笑道:「貧道何斯來,有個渾名,叫做『丹頂仙鶴』便是。」 小慕容手指輕輕點著酒杯,微笑道:「丹頂仙鶴?嗯,好像聽過呢。鶴頂紅是劇毒之物,你有這個外號,定然是個壞蛋,我可要防著你了。」何斯來見她笑語盈盈,嬌俏可愛,心中已有點魂不守舍,伸手要去摸她持杯的手指,笑道:「不錯,我正要毒死你這個小美人兒。」 【一百五十八】   何斯來正要摸到小慕容手指,小慕容卻松指放下酒杯,收回了手,笑吟吟地道:「嚇死我了,嚇死我了,要是給你碰到,豈不就被你毒死啦?」何斯來笑道:「要是你真被毒死,我可捨不得了。慕容姑娘今日既肯賞臉赴宴,何不盡情玩樂一番?」小慕容眨著眼睛,笑道:「有什麼好玩的?」 一個黃衣男子在她身邊坐下,身體靠將過去,笑道:「你把衣服脫得精光,咱們自然會把你弄得銷魂蝕骨,其樂無窮。」 小慕容側過頭來,嫣然一笑,道:「我才不要呢,我大哥說,你們這些人個個都是大色鬼,專會欺負人。」 旁邊有個矮子一直猛盯著小慕容,見她談笑自如,一舉一動都帶著說不出的俏麗,心裡實在忍不住淫念,走到她身後,突然張手去抱她。 卻見小慕容柳腰一擺,已然離座起身,避了開去,笑道:「果不其然,才剛說呢,就想佔我便宜?」 眾人見她起身,只道她便要逃開,紛紛圍攏,像是一堵圓牆包了過去。 何斯來也跟著走近,笑道:「誰叫你生得這樣迷人,卻怪不得我們。慕容姑娘,你還是乖一點兒,讓我們舒服舒服罷!」 小慕容抿唇微笑,說道:「我從小到大就沒乖過。我說呢,你們還是快走開,免得後悔。」 何斯來望著她的臉蛋,滿溢著一副不知險惡的愉快表現,心頭淫慾大盛,笑道:「怎麼個後悔法?到口的佳餚不享用,那才真會後悔不已呢!」一伸手,便往她胸脯摸了過去。旁邊眾人也紛紛怪笑撲上。   一剎那間,何斯來眼中映入一道白芒,森然寒氣倏然襲來,他大吃一驚,腳下疾點,以雲霄派絕妙輕功倒彈飛離。一瞬間銀鋒飛馳,一陣慘嚎隨之響起,都是出自圍在小慕容身邊的多名淫徒,一個接著一個向外跌倒,好像新苞綻放,花瓣舒展,眾人倒地斃命。唯見小慕容俏立其中,嬌靨如花,手中把玩著一柄短劍,笑道:「說你們會後悔的,怎麼都不信啊?」 這時何斯來才覺胸口發涼,伸手一摸,濕膩膩的都是鮮血,已被小慕容短劍劃了一道傷口。若非他輕功了得,躲得夠快,此刻他早已應了自己外號,駕鶴西歸去了。他嚇得一身冷汗,才知眼前這個纖細嬌俏的小泵娘手段極是厲害,不敢再上前調戲,按著傷口,急忙飛奔遠去。 小慕容一口氣殺了十多名惡徒,旁人自知功夫不及的,也不會前去送死,許多人明哲保身,已打消了染指於她的念頭,專心姦淫胯下的女人。敖四海遠遠望見,卻率眾上前,笑道:「小慕容,你的劍法果然俊得很啊。老夫來領教幾招如何?」 小慕容心知對付尋常不軌之徒容易,敖四海的武功卻著實不凡,文淵對付他甚是輕易,自己卻非其敵手,見他帶著龍宮太子前來,心中已看定了三十六計最上策,當即淺淺一笑,道:「敖龍王,你是長輩耶,怎能欺負我一個小泵娘?」 敖四海捋鬍笑道:「你這個丫頭太過頑皮,老夫正該好好管教你。」說畢,大步上前,伸手逕抓小慕容肩頭。小慕容身法輕靈,躍在一旁,吐了吐舌頭,笑道:「偏不給你管!」翩然轉身,輕快地奔了開去。敖四海邁步追去,然而小慕容東一竄,西一鑽,在桌椅人群之間溜來溜去,好似蝶舞花叢,魚游蓮塘,憑著一身飄逸輕功,沒兩下便把敖四海拋在七八桌之後。   她左顧右盼,想找個出路奔出谷外,繞道去探極樂席。在各桌之間奔馳時,匆匆一瞥,忽然見到一張有些熟悉的臉龐,忍不住回頭一望。仔細一看,是個清秀甜美的小泵娘,正憂急萬狀地瞧著小慕容。小慕容微微一愕,隨即驚叫道:「啊,你……你不是小楓麼?」小楓跟著紫緣離開水燕樓後,在南陽生了場病,沒能跟紫緣同去京城。紫緣對她時時想念,希望找時間回去接她。可是巾幗莊大戰之後,緊接著又出了長陵地宮之事,之後眾人失散,便一直沒有機會,卻不料在此相見。 小楓見她認出自己,急忙用力點頭,嘴唇微啟,卻不說話。小慕容知她定是受制於人,被點了啞穴,心道:「不知哪個王八蛋把她也搶來了?她是紫緣姐的丫鬟,不能不救。」當下折反回去,要解開小楓的啞穴。旁邊一個人影閃過,攔在前頭,道:「這是我帶來的禮物,你要奪去,可也得拿出你的禮物來。」 一看眼前之人,小慕容暗叫不妙,退開一步,心道:「怎麼碰上這傢伙?這……這可不好對付了。」這人是個中年男人,面色黝黑,蓄著一叢黑鬚,瞇著小小的眼睛,左手持著一本厚書,便是武林一怪「活判官」裴含英。 這活判官的稱號,乃因裴含英手中那本「生死簿」而來。裴含英每要殺人,必定在生死簿上記下那人姓名,批定年歲。一旦列名生死簿之上,無人能活過所批壽命,必會死於裴含英手上。他武功固然極高,心計亦是十分深沉,可說是文武全才。若非他算定穩操必勝,不會輕易紀錄生死簿,亦不常隨意與人過招。江湖中人知他手段厲害,大多不敢得罪於他,送上了一個「活判官」的稱呼,也有畏懼之意。   小慕容知道兄長曾與他交手,只因雙方各有要事,匆匆過了二十多招,並未分出高下。但是能在大慕容手下走過二十招,自非尋常人物,自己一人想要從他手下奪救回小楓,那可為難之極,一時苦無善策。 裴含英微笑道:「這是紫緣姑娘的丫鬟,也難怪你想救她。不過你們想奪走紫緣姑娘,只怕更是難如登天。你的心上人文淵呢?他怎麼沒跟你們同來?」 小慕容心頭一震,心道:「他早發覺我們的來意,那麼四非人當然也都知道了,大哥他們這一去,只怕立時便有危險……」一望小楓,心道:「連小楓都被抓來,那是為防萬一,要用以威脅我們的。」察覺對方用心周密,小慕容心中甚感危懼,但仍寧定心神,道:「他來不來,又關你什麼事?」 裴含英道:「若是他來了,便可讓他欣賞自己的三位紅粉知已,是如何在大庭廣眾之下淪為玩物,受盡欺凌,力竭而死,豈不妙哉?」說著翻開生死簿,低頭看了看,微笑道:「紫緣、華瑄、慕容茵,都是壽至正統十四年八月十五,早已記定,必當依此而為。」 小慕容臉上變色,但猶自強笑,道:「連我的名字都查到啦?裴含英,你可真有本領啊!」 裴含英淡然笑道:「區區小事,何足為奇?小慕容,你不喜歡受苦罷?」 小慕容道:「當然不喜歡,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受苦?」 裴含英微笑道:「好,那麼你乖乖聽話,自己動手脫了衣服裙子,可以少吃點苦頭。」 小慕容朝他扮個鬼臉,笑道:「不要臉!你在江湖上也是響噹噹的人物,怎麼說話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傢伙半斤八兩?」 裴含英瞇著眼睛,笑道:「也罷,奪香宴上,的確沒有這等便宜的事,動手罷。」身影倏然一晃,不知如何,已握了精鋼判官筆在手,逕點小慕容左肩貞穴,出招流暢,筆帶韌力,當真是一等一的好身手。 小慕容二話不說,轉身便逃,裴含英飛身緊追。此人輕功身法,又更在敖四海之上,小慕容鼓勁飛竄,左拐右彎,始終沒能擺脫。兩人在筵席上大繞圈子,不過多久,小慕容奔了回來,趁著裴含英尚未接近,一下抓住小楓手腕,扯著她急奔數尺,順勢橫抱而起,回頭笑道:「人在我手裡,有本事換你來奪!」 但她手中抱了一人,身法便不如先前靈敏,裴含英也漸漸能夠追近。再奔上一陣,小慕容暗覺真氣難繼,當下伸指在兩肩上分別彈了一下,白紗披肩受了指勁,鼓著勁風向後飄出。裴含英奔行正急,忽覺一片迷朧之物披蓋而來,連忙揮掌撥開。但是兩人是在人山人海的筵席之間追逐,裴含英視線略一受阻,腳下未停,已撞到一對正在交歡的男女,那兩人雙雙驚叫滾開。   小慕容趁此機會,又拉開了距離,心中暗呼僥倖:「好險好險!筆技重施,居然更加奏效,真是謝天謝地!」這一手白紗障眼法,她與文淵初會時使過一回,險些砍下文淵手掌,不過畢竟還是失敗,這回用以將裴含英擋得一擋,倒是一舉功成。她不敢錯失良機,提起全身內勁,一口氣奔出筵席之外,往谷中小路竄去。 她一心脫險為先,腳下決不稍晚,週遭樹木參差,火光漸隱,四處越來越暗,已離奪香宴甚遠。再過一會兒,四下唯見月色如水,喧鬧之聲不聞,裴含英亦未追來。 小慕容這才放心,深深調息幾下呼吸,將小楓放下地來,解開她的啞穴。 小楓驟得自由,用力呼了口氣,著急地叫道:「慕容姑娘,拜託!你……你快救紫緣姐姐!她、她被捉去……」 她一能說話,便是擔心紫緣,憂形於色,渾沒考慮現下處境。 小慕容拍拍她的肩膀,道:「放心,我們本來就是來救紫緣姐的啊。」 小楓道:「那……那該怎麼辦?」小慕容略一凝思,說道:「得先找到大哥他們,就不知道他們在哪裡……」 她正自思索,忽然見到夜空之中,陡然斜斜昇起一道青煙,如欲攀上明月,又有絲絲紅霧迴繞不去。小楓奇道:「那是什麼?煙火麼?」小慕容卻大為歡喜,叫道:「大哥的信號,在那邊的山谷!」 卻說慕容修、華瑄隨著程太昊等人轉過山谷,過了一段曲折的路徑,耳中聞得波濤輕響,來到了一處背山面海的巖壁。玉兔生輝於夜空,晶瑩月色映蓋下,可見前頭有列有一桌酒席,杯盤之中,無一而非珍饈佳釀,當真炊金饌玉,極盡侈靡。食具若非金銀所鑄,即是鑲以珠玉,光是這一桌的陳設,已然揮霍無度。 另有十八位綵衣女郎,列於席前翩翩起舞,時而以手撫過胸臀,時而仰首狀若歎息,姿態滿含挑逗,加上衣物單薄,更是香艷動人。三十六名素衣少女散坐八方,各擁琵琶琴瑟,諸般樂器,彈奏著風華艷麗的靡靡之音,迎接眾人到來。 席邊圍繞著十二盞金燈,雕工精細,籠以紅紗,輝映得四方燦爛奪目。這等排場的筵席,正是奪香宴三位主人尋歡逞欲的「極樂席」。 慕容修冷笑道:「程太昊,你好會享福啊!」程太昊微笑道:「人生在世,有福如何不享?各位請。」四名大漢放下不正寶箱,寇非天以手一按轎子,身子穩穩飛起,衣衫飄動,穩穩就座席間。程太昊、白超然、慕容修也分別入席。呼延鳳和秦盼影已被放開,但穴道受制,無法抗拒,和華瑄站在一旁。雲非常、莫非是站在寇非天身後。   此時的程太昊,心中當真說不出的躊躇滿志。他素來滿懷雄心,有意和皇陵派一較長短,這才與滇嶺派、罪惡淵藪合作,整合江湖上的旁門勢力,創下奪香宴,實乃武林中淫樂之創舉,而他在江湖上的聲威,亦隨其武功精進而水漲船高。 滇嶺派僻處西南,白超然毒功雖詭,真實本領卻略遜於己,而寇非天武功雖勝於他,但身有殘疾,年事已高,加上行跡隱密,並無雄心壯志,不足為患。 程太昊精心謀劃,克制銳氣,待人深具禮數風範,現下三人之中,便以他的聲望最是如日中天。這次的奪香宴,更是排場奢華,賓客如雲,連武林新起的「大小慕容」都前來赴宴,又在眾人之前大展神威,一舉降服雲霄西宗兩大高手,更當是名聲大振。如此一來,連原先的後顧之憂西宗都可一併瓦解,又得到如斯美人,實是一舉數得。想到此處,程太昊忍不住面露微笑,盤算著將來武功更精,即可正面挑戰於皇陵派龍馭清,那時在武林之中的地位,真如外號「萬里飛鵬」,不可限量了。 呼延鳳見程太昊志得意滿地坐在首席,仇恨之情充塞胸臆,咬牙切齒,心裡只想:「這人害了師父,害了我西宗的前輩,又害了白師妹,現在就在我面前,我居然不能殺了他!而這……這個大慕容……」眼望慕容修掛著冷笑的臉,更是令她無比痛恨:「他這樣對我羞辱污衊,明知道程太昊害人無數,居然還跟他一鼻孔出氣……這群卑鄙的男人!」 程太昊瞥見她憤怒的臉色,雙頰氣得發紅,登時微微一笑,說道:「慕容兄,讓我先嘗嘗這隻小鳳凰的味道如何?」慕容修冷笑幾聲,飲盡一杯醇酒,道:「隨你的便。」放下酒杯,走到呼延鳳身邊。呼延鳳身子一顫,狠狠瞪著慕容修,冷冷地道:「我早看清你是什麼人了。一丘之貉,男人都是如此……」秦盼影心中淒然,輕聲道:「師姐,不要!」 慕容修輕聲冷笑,走到她的身後,摸了摸她的長髮,手掌順著滑到她肩頭,輕輕用掌心摩了一摩,低聲道:「小鳳凰,要裝也只能趁現在了,這不是你希望的嗎?去啊,利用這次機會,把你心底的慾望全部發洩出來……一點不剩,去!」 說畢,一拍她肩膀,將她向前推去。   這一推,呼延鳳的腳步躓了一下,險些跌倒,但畢竟還是站定。她的臉色突然變得紅潤,兩片紅唇微微顫抖著,眼中光彩明亮,幾乎有些興奮。程太昊見狀,甚感奇異,暗想:「這大慕容說了幾句話,難道就把這女娃激成了個淫娃?」他仔細觀看呼延鳳神情,見那美艷的臉龐不甚自然,似是竭力克制激動的情緒,卻一步一步朝己方走來。 華瑄看得不忍,忍不住低聲哀求:「慕……慕容……那個……怎麼會這樣啦,不可以讓呼延姑娘,她、她去……」慕容修朝她一瞪眼,道:「難道你要去?」 華瑄急道:「不是啊,可是……可是……」慕容修撇過了頭,冷笑道:「說不好話,就別說了!」   這時,呼延鳳已走到了程太昊座前。程太昊點點頭,道:「坐下來。」 呼延鳳依言坐下,深吸一口氣,抬頭凝視程太昊,輕聲道:「程太昊,我有話問你。」程太昊微笑道:「什麼?」呼延鳳靜靜地道:「你為什麼要殺我師父?」 程太昊哈哈大笑,道:「我並沒殺她。當年她私下逃離比翼宮,被我和你的三位師叔追上了,被我們處罰一番。她是支持不住才死的,事先誰又知道呢?最後一位插入你師父身體的,就是你狄師叔。她死前發出的淫叫聲,至今還常常迴繞在我耳際,我是對她念念不忘啊,哈哈、哈哈!」 呼延鳳身子劇顫,低下了頭,長長的劉海掩住了眉目。程太昊側過身子,斗篷開在兩邊,解開褲帶,亮出一根粗大的肉棒,笑道:「鳳兒,你師父生前最喜歡這寶貝。不知有多少個晚上,她都因此而失魂落魄,浪蕩不堪啊。來,你這麼懷念你師父,她喜歡的,你一定也喜歡,這就來好好享受罷。」說著,肉棒已有些挺起。 呼延鳳輕輕抬頭,朱唇緊閉,看著那根耀武揚威的巨棒,淒然一笑,慢慢伸出手去,將它盈握在手,輕聲道:「師父……師父她……她生前,是這麼尊重你……」她極輕極輕地說著,猶如夢囈夜語,修長的手指輕輕碰著這雄偉的陽具。 程太昊微笑道:「是啊,她對我服服貼貼,在床上也是淫蕩得很。她常常像這樣,對,就是這樣,握著它,慢慢的摸,然後用嘴巴吞吐一番,舌頭也用上了……鳳兒,你可是比你師父更美。你乖乖的聽話,我會很疼愛你的……舔吧,好好的舔它。」他不斷說著,淫慾越動,肉棒也慢慢堅硬了起來,微微浮現青筋。   呼延鳳摸著逐漸蓬勃的陽具,慢慢低下了頭。程太昊微笑而視,心裡想著她那艷麗的紅唇,將要含弄自己這大仇人的肉棒,那是多麼舒暢、而具有征服感的享受。呼延鳳肩頭微微一聳,輕聲道:「師父、師父!」 程太昊微微一怔,緊跟著聽她吐出幾個字:「現在,鳳兒為您報仇雪恨!」 那白皙如玉的十根手指,猛然施出強烈無比的力道,金翼鳳凰之爪,灌注她全身內勁,猛然用力一折,折得是程太昊的陽具! 程太昊猛覺下體劇痛,全身如受天打雷劈,暴烈慘嚎:「啊──!」 呼延鳳厲聲大喝:「奸賊,死有餘辜!」右手屈指成錐,左手飛掌如刀,先重擊會陰,再猛劈丹田,雙掌如電合併疾推,正中程太昊胸膛。程太昊極聲狂嘶,雙臂疾抖天羅雲翳,催出一重失控亂奔的巨勁,猛將呼延鳳震出數丈。這一擊是程太昊痛極怒極之下的殺著,呼延鳳只覺胸口一陣鬱悶,一咬下唇,沒把鮮血噴出口來,但覺五臟六腑翻轉滾動,天旋地轉,便要摔落在地時,身後一人推掌而出,內透沉勁,止住她的退勢,輕輕站在地上。 呼延鳳回頭一望,有此功力化解程太昊瘋狂一擊的,便是慕容修。只聽他縱聲大笑,說道:「好狠的小鳳凰,發洩得夠痛快吧?程太昊,依本大爺看來,你這萬里飛鵬,只好改叫斷頭鳥了,比『九頭鳥』司空霸都天差地遠了,哇哈哈哈!」 說著探手入懷,將一枚鐵管高彈上空,澎地一聲爆開,飛出青紅相間的煙霧,朝明月斜飛而去。   旁人驟見變故,都驚訝得目瞪口呆,不知呼延鳳如何衝開穴道,給予程太昊出乎意料的重擊。然而,呼延鳳心中清楚知道,是慕容修在拍她肩膀之時,以霸道絕倫的內力硬衝她的經脈,解開了程太昊的封穴絕技,讓她能在接近程太昊時,得到報仇的機會。她盡力穩下翻騰的真氣,眼見程太昊的慘狀,心中大為快意,卻也感到一陣迷惘,回首望向慕容修。 程太昊雙眼凸出,痛得死去活來,緊咬著牙關,只覺一股無邊苦楚,比火燒刀割還要可怖,如欲撕裂全身,飛快蔓延。他強忍痛苦,面容扭曲,聲嘶力竭地叫道:「呼延……鳳!我、我、我要、殺了你,將……你……大卸八塊!哇、啊啊、啊!」 白超然飛身奔至程太昊身邊,道:「程兄,怎麼樣……」一見到程太昊下身傷勢,登時作聲不得。只見原來直挺挺的一根巨棒硬生生從中轉了個彎,已是奇形怪狀,鮮血淋漓。下身傷到了這等地步,只怕已然回天乏術。 白超然面色如土,低聲道:「程兄,小弟替你殺光這群狗賊。」程太昊目眥欲裂,顫抖著拉上褲子,強行起身,啞著聲音吼叫:「呼延鳳!」天羅雲翳一抖,挾著怒濤暴風般的內勁,抖出一重又一重的氣浪,掃得杯碗乒乓碎列,燈火明暗不定,猛招直攻呼延鳳。慕容修叫道:「丫頭們,敵人已經少了好幾百個,現在通通拚命罷!吧掉這群王八烏龜!」搶先衝上,劍氣橫飛,「大縱橫劍法」「一字劍」,以斬破無盡黑夜之勢橫掃,猛將「天羅雲翳」斗篷帶偏過去,左掌接著一劈,凌空之勁,震得程太昊全身一晃,臉色大變,不由得連退幾步。 呼延鳳三下殺手,招招可以致命,程太昊內功雖然遠勝於她,但是身受男人要害重創,加上丹田受到猛劈,功力大打折扣,此時不要命地狂怒出招,立刻被慕容修猛惡無匹的劍法擊退。慕容修正待趁勝追擊,忽覺一股甜香自身後傳來,好似打翻了濃濃的蜜糖。慕容修心中一凜,大喝一聲,回身出掌,「砰」地一聲,已和白超然對了一招「煉血手」。 白超然身子晃了晃,抽掌回氣,笑道:「大慕容當真好本事,這煉血手功夫,老夫可花了三十年苦練,你居然不怕。」慕容修罵道:「他媽的白超然,使毒用毒,沒半點格調!」這煉血手十分危險,慕容修這一掌勢在不得不擋,出盡全力,幸而沒被煉血勁力侵襲,否則便是九死一生。   這時秦盼影穴道也早已被慕容修解開,和呼延鳳聯手抵擋雲非常。華瑄也抖出長鞭,加入戰局,叫道:「快放了紫緣姐姐!」 雲非常一邊拆招,一邊罵道:「三個小騷蹄子,都來跟你爺爺過不去?這是身為禮物該做的事麼?你……啊、啊唷!」 他一個疏神,背上已挨了華瑄一招八方風索。本來呼延鳳加上秦盼影,已足以對付雲非常,但是她們現在沒有拿手兵器,又都受傷在先,其實難以敵對。然而華瑄一出手,立時又佔上風。她一心救出紫緣,出的儘是八方風索中的厲害招數,配合呼延鳳、秦盼影齊施「飛天九重霄」,招招又快又奇,打得雲非常亂吼亂叫,連連吃虧。 忽然莫非是飄然而至,幾聲輕笑,幽幽地道:「小泵娘,怎麼下手這麼重啊?」 【一百五十九】   文淵乍然現身,眾人驚訝之際,戰局頓有生變之機。他扶起倒在地上的小楓,縱聲叫道:「小茵、師妹,快過來這兒!」 華瑄對付莫非是難以測度的綢帶招數,本已十分吃力,忽然見到師兄現身,驚喜之下,精神陡長,長鞭轉出幾個虛招,藉機退開,飛快奔到文淵身邊,投入他的懷抱,歡聲叫道:「文師兄,你來就好了!」緊抱著文淵時,又側開頭去看紫緣,叫道:「紫緣姐姐,你……你怎麼樣?他們有沒有欺負你?有沒有受傷?」 紫緣柔聲道:「我很好。瑄妹,真為難你,來犯這麼大危險……」 華瑄一下子見到兩個最想見的人,心中雀躍不已,在文淵懷中又笑又跳,開心之極,全沒顧慮還在群敵環伺之中。 接著小慕容也甩開卓善、狄九蒼,奔到文淵身旁,臉上掩不住喜悅之情,笑道:「你……你怎麼會在箱子裡?這……這可不是變把戲麼?」文淵深深歎了口氣,道:「我被當作奪香宴極品賀禮,當然是關在這裡頭啦,還有什麼好說的?」 小慕容一怔,隨即噗嗤而笑,手指在他腦門輕輕一彈,笑道:「四非人什麼時候喜歡大男人了?少胡說八道!」 文淵笑道:「就當我胡說罷,現下可無暇說明。小茵,師妹,你們保護紫緣跟小楓姑娘,我去應敵。」 腳步正要踏出,回首望了望紫緣。只見紫緣見腆微笑,臉蛋泛起了淡淡的暈紅。文淵向她點頭一笑,飛身縱出。他來到呼延鳳、秦盼影身邊,俯身將呼延鳳穴道解了,秦盼影的傷勢卻甚是沉重,只見她痛得額頭冒汗,緊咬牙關。 文淵道:「秦姑娘受傷不輕,當先休息。呼延姑娘,請你帶她去和師妹那兒,先行調理內傷。」 呼延鳳抱起秦盼影,側目望著文淵,臉上帶著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說道:「你……你怎麼會來這裡?」 文淵一怔,道:「一方面是來救紫緣姑娘,一方面也是來救白姑娘啊,我不是早就這麼說了麼?」 呼延鳳仍是一臉錯愕,搖了搖頭,輕聲道:「我不懂,你……你怎麼真會為她們拚命……」   文淵聽著奇怪,正待說話,忽感身後氣流生異,疾轉腰身,伸掌迎去,已然抓住莫非是遠遠揮來的黑綢帶。他凝力於掌心,大喝一聲,那綢帶上忽然一陣起伏,如海風吹浪般急抖回去。莫非是本來一直神態悠閒,談笑應敵,這時忽然臉色大變,驚駭而叫。旁人聞聲相望,已見莫非是身子顫抖,搖搖晃晃,雙膝一軟,便即伏地不起。 以文淵當前功力,未必能單憑內勁運行,便一擊震昏莫非是,但是他這一發勁,卻是對綢帶上的巧勁辨析入微之後,攻其破綻而發,使力雖然不大,但及於莫非是之時,正是抓緊她收勁無可防備之時,頓時將她震得經脈紊亂,就此倒地。 文淵叫道:「呼延姑娘,請先退開!」呼延鳳正呆呆地看著他,不知他何能輕易打倒莫非是,聽他一說,陡然想起秦盼影有傷在身,急忙抱著她退到紫緣、華瑄等人身旁。這時狄九蒼、卓善已雙雙夾擊文淵,雲非常亦壓下內傷,怒而上前,罵道:「小兔崽子,你怎會鑽到不正寶箱裡去了?你、你搞什麼鬼?」雙掌連環互拍,掌力驟增,狂風暴雨似地攻向文淵。 呼延鳳心中吃驚,暗道:「狄九蒼和卓善功力極強,當日他們聯手,我已難以招架,現在加上雲非常,他怎能抵擋得住?」 但是看了數招,只見文淵身法神妙,滴溜溜地在三人之間穿梭不定,雙掌使開,右掌瀟灑自如,流轉舒柔,左掌勁力剛健,但收發由心,不流於狂悍,雙掌招數時而對換,以奇巧的手法尋隙反擊。往往狄九蒼鷹爪落空,卓善掌力失准,雲非常猛招使到一半,文淵卻已搶了先著,反逼得三人無法近身。   華瑄和小慕容見情郎全無困厄之狀,喜悅無比,在一旁看得心曠神怡,拍手叫好。紫緣倚著箱板,也是喜形於色,觀望了一陣,側身取了琵琶,轉軸撥弦,玉指輕彈之間,撫出一陣灑脫清幽的音韻來。 筲時呼延鳳見文淵游刃有餘,驚奇之際,也已抱了秦盼影過來,替她接續真氣,平復傷勢,聽紫緣忽然彈起琵琶,不知所以,道:「你這是做什麼?」紫緣手法如行雲流水,曲意悠然,微微側首望著呼延鳳,微笑著說道:「我替他彈一曲『漁樵問答』,幫他助陣。」她這一望過來,呼延鳳才看清紫緣面貌,不覺心中一動,暗道:「好美的姑娘,她……她就是紫緣?」轉頭朝文淵望去,心中忽起潮思,一時茫然出神。 文淵聽著紫緣奏出的琵琶聲,精神頓時大振,揮掌逼開卓善,遠遠向紫緣笑道:「紫緣,你來驗收成果罷!」 紫緣雙腮微紅,微笑道:「我不懂你們這些拳打腳踢的功夫,你自己知道就好啦。」 華瑄奇道:「驗收什麼成果啊?」紫緣繼續彈著琵琶,微笑不語。 小慕容眼睛一眨,向紫緣笑盈盈地道:「紫緣姐,你……你跟他在這裡面,究竟是做了什麼啊?」 紫緣臉上一熱,輕聲笑道:「這……這個……等我們都平安無事了,讓他來說。」   筲一曲「漁樵問答」,意在以漁人樵夫的對話,描繪於青山綠水中自得其樂的情趣,對功名利祿不屑一顧的心志。文淵此時所使功夫,便是由此曲化出,紫緣一彈奏此曲,曲調節奏,竟與文淵的進退攻守符合若節,正如莊子《養生主》所述:「合於桑林之舞,乃中經首之會」。 琵琶聲與文淵掌法一共變幻,開闊之際,如巍巍之山嶽,洋洋之江河,由巧入拙,真力昇華,猛地和雲非常對了一掌,竟將其震退幾步。 雲非常駭然失色,心道:「小兔崽子的內勁,何時修到了如此驚人地步?」他之前與文淵交手,文淵都是以絕頂妙著支撐,內力卻是不及於他。但這時硬碰硬的過掌,文淵的內力卻顯然充沛更勝於他,如何不令他心頭驚駭? 再鬥一陣,琵琶音韻隱隱和文淵掌風應和,如聞斧伐丁丁、櫓聲頃乃,不論輕重緩急,在文淵掌中全然收發自如。忽聽卓善大叫一聲,被文淵一掌拍中胸口,腳步顛簸,一交摔倒,再也站不起來。不過兩招,狄九蒼亦被文淵拍中背脊,撲地而倒。 雲非常更是吃驚,晃了個虛招,已打算早早脫身,口中叫道:「老大,你再不出手,我……」話還沒能說完,這虛招已被文淵看穿,連變三掌,破開他的守勢,打中了『華蓋穴』,當堂跌飛而出,在地上連滾幾滾,動彈不得。   同一時間,紫緣琵琶聲停,文淵收斂內勁,衣袖一振,回首笑道:「紫緣,好曲子!」 紫緣面露淺笑,輕輕放下琵琶。寇非天遠遠地冷眼旁觀,依舊沒有出手。 文淵先敗莫非是,接著一舉擊潰三敵合圍,場上只剩慕容修和程太昊、白超然纏鬥。忽聽白超然厲聲大叫,跌跌撞撞地退開好幾步,手按小骯,卻壓不住湧出的鮮血,已是被慕容修一劍橫劈而中,傷口極深。華瑄、小慕容等人見了,正自大喜,不料慕容修忽然身子一陣搖晃,手掌鬆開,長劍落地,似乎連站也不易站穩。 白超然遠遠後退,按住劍傷,道:「大縱橫劍法,果然霸道絕倫。不過這條蛇兒的毒性可也不弱,你要是輕舉妄動,只怕……嘿嘿,未必有多好受。」只見慕容修怒目瞪向白超然,右手在左肩一抓,扯下一條細長的白蛇,用力捏死,罵道:「滇嶺派的王八烏龜,都只會使這卑鄙手段!」 他本是背對不正寶箱,小慕容等看不到他正面受了什麼損傷,但此時都見到了他手上的白蛇。小慕容嚇得花容失色,叫道:「大哥,你……你被咬中了?」 慕容修破口罵道:「咬就咬了,死不了!」腳尖一挑,踢起長劍,一握在手,正待上前再戰,卻感胸口一陣煩惡,便想作嘔,勁力散渙不聚,幾乎難以舉步。   筲條白蛇,是白超然預先藏在衣袖之中,纏繞手臂,伺機傷人。他抓准機會,趁慕容修使開劍招猛攻、防禦略有不備之時出掌相擊。慕容修左掌還擊,兩掌一對,那白蛇卻疾竄而出,頓時咬中慕容修肩頭。滇嶺派以毒聞名,這白蛇是白超然所調養,更是劇毒無比,以慕容修這等功力,竟也在頃刻間毒發,難以再戰。不過白超然也受傷不輕,生怕慕容修不顧毒傷,拚命猛攻,自己卻抵擋不來,立即退開。 程太昊卻一心要致慕容修於死地,見慕容修中毒,立時鼓動天羅雲翳,朝他當頭擊去。 文淵搶上前去,叫道:「慕容兄,你先下去止住毒性蔓延,我來應付!」慕容修怒道:「小子,你說什麼鬼話?我大慕容豈怕這區區小傷?」就在這時,天羅雲翳已挾厲勁蓋下。 文淵一手抓住慕容修手腕,兩人同時飛退丈許開外,叫道:「你當然不怕,小茵可會擔心你!」 慕容修一怔,呸了一聲,罵道:「混帳東西!」卻也不再堅持,轉身便走,回到不正寶箱旁。小慕容急忙迎上前來,叫道:「大哥!」慕容修揮揮手,道:「不算什麼!」將死去的白蛇收入衣袋,敞開上衣,手按肩頭,潛運內勁逼毒。 只見細小的傷孔中緩緩流出黑血,腥臭四溢。   程太昊一招未中,身影一閃,又已趕到,天羅雲翳連揮連抖,氣浪如雷,重重內勁瞬息間披蓋文淵四面八方。文淵已見識到程太昊內力渾厚,縱使負傷非輕,仍然是個強敵,心道:「先設法把紫緣、小楓她們安置好,再來放手一戰。」雙掌凝力推出,生發一股柔韌而沉重的勁道,「天羅雲翳」原本鼓足勁風,這時中央卻微微一凹,來勢頓緩。這麼一來,文淵已能趁機抽身而退。程太昊微感詫異,心道:「這小子年紀輕輕,內功修為竟然也如此不凡!」   筲時雲霄派、滇嶺派弟子,加上四非人的部屬紛紛來到,人潮增湧,聲勢浩大,顯然便要群起而攻。文淵使開輕功,疾退而至不正寶箱旁,說道:「小茵,你們的船在哪兒?」小慕容道:「咱們是從西邊上岸來的,現在可不能回去,否則要經過筵席上,那麻煩可多了!」 呼延鳳道:「那麼往北邊退,我們的船在那兒,苗師妹正留在船上,可以接應。」文淵大喜,道:「好極了,那麼就請呼延姑娘帶路。」 呼延鳳微一躊躇,道:「秦師妹,你帶他們先走,我去救白師妹回來。」秦盼影這時已經清醒,傷勢較為平穩,聽呼延鳳一說,急忙叫道:「師姐,不行!你……你也受傷了……」 呼延鳳道:「白師妹還沒救回,怎能這樣便走?何況金翅刀在他們手裡,那也必須奪回!」文淵見已有五六名雲霄東宗弟子衝來,若再拖延,勢必難以脫身,當下叫道:「呼延姑娘,你還是帶大家先走罷,白姑娘和金翅刀由我負責帶回。」閃身上前,俯身抓起一把杯碗碎片,連擲連揮,嗤嗤數響過去,將十二盞金燈盡數打滅,四周頓時大暗。 程太昊一見他打滅燈火,已知其意,叫道:「圍住他們,不能讓他們溜了!」 號令一出,立時便有數名弟子飛快圍去。文淵展開身形,東一掌,西一指,便將當頭幾人打倒。兩名滇嶺派門人撲上前來,又給文淵三招兩式打發。他這麼一出手,登時牽制了對方攻勢。 呼延鳳一愕,叫道:「這事跟你無關,誰要你多管閒事?」正要沖去替代文淵,小慕容卻拉住了她,叫道:「大哥受傷,你失了兵器,現下也只有他應付得來!」呼延鳳回頭相望,道:「你難道不擔心他?」小慕容微微一笑,道:「他本事好得很,我才不擔心呢!」取下腰間佩劍,大聲叫道:「喂,接住了!」用力一擲,連劍帶鞘飛向文淵。 文淵反手抄住,身形順勢圈轉,白光隨之一閃,已然拔劍在手,一圈劍光猶如飛環,圍在文淵身邊的敵人,立刻有三四人中劍倒地,兩把刀劍應聲削斷。文淵定睛一看,手持之劍華光內斂,正是小慕容從趙平波手上奪來的驪龍劍。 只聽小慕容叫道:「人救到了、刀拿到了,就快點跟過來!」文淵應道:「好,你們快走!」手中驪龍劍飛舞四方,劍芒凌厲生威,已是『八極游』劍意。   此時他手中有了切金斷玉的利器,出手更加威不可當,程太昊、白超然的門人雖眾,卻無人能當文淵劍招一擊。 趁著文淵一力斷後,華瑄、小慕容等已跟著呼延鳳、秦盼影自小路退走,只因燈火盡滅,單憑月色之明,雲霄東宗、滇嶺派的人也不易搜索,一路上偶有阻敵,儘是尋撐色,輕易被幾人收拾了。約莫一刻鐘功夫,已繞到了紅石島北岸,果見呼延鳳等人的海船停泊在岸,海水泛著月光,四下一片靜謐。   眾人到了近處,只見苗瓊音從艙中奔了出來,叫道:「呼延師姐,白師姐怎麼樣了?」 呼延鳳道:「有個愛管閒事的人會救她,不必擔心。」苗瓊音一怔,道:「誰啊?」 小慕容道:「先別管是誰了,大家先上船罷。」眾人紛紛上了甲板,進了船艙。慕容修盤膝靜坐,用功逼毒。呼延鳳和苗瓊音給秦盼影取藥鎮傷,一邊聽小慕容說著文淵和紫緣的事,不時望向紫緣。紫緣輕輕撫著琵琶的弦,並不彈出聲來,神情若有所思,帶著淡淡的微笑。 只有華瑄一直待在甲板上,等待文淵出現。過不多久,艙中眾人忽聽她歡聲大叫:「文師兄!筲裡,在這裡!」小慕容和紫緣聞聲出艙,只見華瑄正用力揮手,遠處一個人影直奔過來,果然便是文淵。再一看,其實並非只文淵一人,手中尚橫抱了一名少女,又有一件物事,在夜色中閃著陣陣金光。 文淵聽到華瑄呼叫,足下加勁,一陣風般趕了上來,高躍上船。呼延鳳跟著出來,見到文淵抱著的女子,忍不住驚呼出來,叫道:「白師妹!」急忙奔上前去,從文淵臂膀裡抱了過來。白月翎有氣無力地向她笑了笑,眼中卻露出興奮之意,身軀微微顫動,輕聲道:「呼延師姐……」 呼延鳳緊緊抱住白月翎,不禁一陣哽咽,輕輕撫摸她的頭髮,輕聲道:「白師妹,你受的欺負,師姐一定幫你討回來。」白月翎似乎極是疲累,沒再多說話,倚在師姐懷中,靜靜地睡著了。 呼延鳳抱著她進到艙中,讓她躺在床上休息。文淵跟著進來,道:「呼延姑娘,這是你和秦姑娘的兵器。」將金翅刀、兩柄軟劍都遞給了她。呼延鳳怔了一怔,道:「這麼短的時間,你……你當真都拿回來了?難道沒人阻截你麼?」 文淵微笑道:「好在程太昊跟白超然都受了傷,沒來跟我過不去,其他人不難對付。」 接著又道:「一會兒追兵便到,咱們得快快離開。」呼延鳳呆了一陣,望著文淵的臉,一言不發。文淵甚感奇怪,道:「怎麼了?」呼延鳳搖搖頭,輕聲道:「沒什麼。」轉身朝苗瓊音叫道:「苗師妹,立刻開船,離開這鬼地方!」   眾人幫著揚帆起錨,離岸向西駛去。黑夜中海風大起,卻是逆風,船行並不甚快,但是若有船自後追來,那也同樣不會快了。 華瑄興高采烈地拍著手,笑道:「終於大功告成,紫緣姐姐回來了,文師兄也回來了!」 一旁正療傷的慕容修忽然睜眼,冷冷地道:「大功告成?可還難說得很!筲兒是海上,沒回到陸上前,麻煩未必會少了!哼,還有一件古怪事,嗯……」想了一想,罵道:「他媽的,忘記了。」 華瑄嘟起了嘴,叫道:「你這人怎麼這樣嘛,紫緣姐姐平安無事,人家高興一下也不成?」 慕容修一翻白眼,道:「你們去高興你們的,關我屁事?嘿嘿,不把白超然那王八蛋宰了,我可不高興。」 文淵和紫緣坐在一旁,相視微笑。小慕容笑嘻嘻地走來坐下,道:「你們可別聽大哥胡言亂語,讓他自己去嘔氣。紫緣姐,你累不累?」紫緣柔聲道:「我不累。茵妹,對不起,讓你們這樣辛苦的過來,都是因為我……」 小慕容雙手亂揮,道:「紫緣姐,別說這些,這事情我跟華家妹子都有責任啊,倒是……」一瞥文淵,笑道:「他才是無緣無故,多了一件大麻煩事來解決呢。紫緣姐,你該好好補償他啊。」   紫緣臉上微現羞態,甚為見腆,微笑著不說話。華瑄忽道:「文師兄,你的武功好像又厲害多了?」文淵微笑道:「有一點罷。」小慕容道:「什麼一點兩點?你本來不是打不過雲非常麼?可是剛才,他根本全無還手餘地……」說著坐得近了些,望望紫緣,笑道:「紫緣姐,你可以說了吧?」紫緣奇道:「說什麼?」 小慕容道:「說你怎麼會跟他一起進了箱子啊?他到底做了什麼,武功進步了這麼多?」 華瑄也一直對此不解,圍了過來,道:「對啊,我也想不通,文師兄為什麼會在那裡面?」 紫緣向文淵一看,眼神中深情款款,儘是溫柔,輕聲說道:「你來說吧。」 文淵臉頰微紅,嗯了幾聲,道:「這個,其實……也不太光彩,進了那箱子,其實是誤打誤撞,無可奈何……」 小慕容笑道:「有什麼好不光彩?四非人的禮物蹦出個大男人來,那才不光彩呢。」文淵笑了笑,先說了和穆言鼎一戰的經過,接著便說起進入不正寶箱的緣由。 【一百六十】   當日文淵和紫緣同在船上,欲避開四非人、狄九蒼、卓善等的搜查,一時已無地方可躲,情急生智,和紫緣一齊躲進了不正寶箱之中。文淵的主意,原是藉由寶箱藏匿自身,待對方離開,再另尋他法帶紫緣脫困。若是對方前來查看寶箱,確認紫緣是否在內,自己便發掌開箱,出其不意的襲擊,或能將雲非常這強敵予以重創,即便行跡已露,仍可全力一戰,憑著自己新領會的內功訣竅,未嘗沒有勝算。 紫緣也知道別無脫困之路,當下跟文淵雙雙進入箱中。文淵在箱內拿起鐵板,慢慢對正四邊,笑道:「本來該帶你離開,想不到這下連我也跑進來了。」紫緣微微一笑,輕聲道:「總之是權宜之計。」微微低著頭,柔聲說道:「有你在旁邊,不管在哪兒,我都喜歡。」 文淵心中一動,回頭一笑,拉上了鐵板,箱中光線頓暗,除了各處花紋中尚透些許光線,幾乎全是漆黑一片。   鐵板才剛合起,忽聽「喀啦、喀啦」一陣聲響過去。文淵和紫緣相對一望,皆感錯愕。 文淵心覺有異,自然而然地伸手一推,那鐵板卻紋絲不動,竟已牢牢鎖上,再也無法打開。 他們都不知道,四非人造這「不正寶箱」,原本是為了碰上厲害對手時,若連寇非天也抵擋不住,便可用此箱捕捉強敵。由寇非天全力逼迫對方,雲非常、唐非道、莫非是各控三、二、一面的鐵板,瞧準時機,同時以之封住對方上、下、左、右、前、後六方退路。六面八角一旦對正,機關即刻引動,自行扣鎖成箱,堅固無比,箱中之人休想逃出生天。龍馭清便是知道四非人有此本領,雖未親身領教過,但也不得不防,這才費心造了四把鑰匙出來。這時文淵拉上鐵板,機關馬上生效,不正寶箱又即回復原狀,將兩人一齊鎖在裡面。   文淵暗自吃驚,心道:「不好!在這箱子裡面,有鑰匙也等於沒有,這……該當如何是好?」黑暗之中,紫緣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但也猜到是出了麻煩,正想低聲詢問,只聽箱外腳步聲起,狄九蒼等已進了底艙,大罵一陣,接著一個人影走近箱來,箱子微微震動,便聽雲非常的聲音說道:「賀禮還在,那小傢伙上哪兒去了?」 文淵和紫緣緊握著手,屏氣凝神,不敢發出絲毫聲響。外頭眾人搜查了一陣,不久便又離開。 文淵從箱板空隙窺探,見得眾人確已出了艙,帶了門,心神微定,低聲道:「看來出不去了。」紫緣道:「箱子鎖上了?」文淵點點頭,隨即想起箱中幾無光亮,說道:「鎖住了,這可是一著失算。」 紫緣心中擔憂,輕聲道:「他們似乎沒發現你進來了,可是……一旦被發現,那就糟了,又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才會開這箱子。」文淵略一沉思,道:「現在只好等他們打開箱子,再趁機脫身。」輕輕歎了口氣,又道:「本來還以為,你我可以就此平安離開,想不到好事多磨。紫緣,真對不起了。」 紫緣輕輕倚在他身邊,柔聲說道:「你別這樣自責,這不是你造成的啊。」 又即微微一笑,輕聲道:「本來只有我一個人在這裡面,現下………有你在這兒,我可不會寂寞啦。倒是你無緣無故的被關起來,那才冤枉呢,該是我向你道歉才是。」 文淵聽著,不禁一笑,道:「難道他們把你關起來,就是名正言順,沒冤枉你了?」紫緣微笑道:「我沒這麼說,難道你這麼想?」文淵笑道:「豈有此理?」   兩人說笑幾句,總算也是沖淡了些不安的氣氛。狄九蒼、卓善等人也沒有再前來查看,過了大半個時辰,艙中動靜全無。文淵心道:「這一待不知要耗上多久。左右無事,且把剛才想通的功法再練一練,說不定我們能否安然脫險,便差在這毫釐功夫。」 他既有此心思,便靜坐箱中,真氣遊走,充盈週身脈絡。九轉玄功本是上乘內功,這時文淵加諸巧思以應變,平添無盡神妙,繞行十二周天,已然心舒神暢,內勁如騏驥奔騰,魚龍翻覆,靈動萬狀。 文淵內察氣息,順應脈象,感其變化無窮,卻又隨心所欲,盡避威力尚未充實,但是以此絕妙法訣修練,進益已然遠超日前,每練一回,內力便綿綿迭增。 紫緣不知文淵正在修練內功,箱外透入微光,只見到他端坐不動的身影。她抱著琵琶,若有所思,素手輕揮,彈起了一曲「頤真」,音韻柔潤,有若珠玉碰響。   文淵專心練功,正在神遊太虛,物我兩忘之際,忽聞琵琶樂音,驀地心中一動,暗收內息,靜靜傾聽,將之與內功流轉之法相互印證。耳聽琵琶音色鮮明,扣人心弦,不自覺地挪近身去。紫緣手揮琵琶,馳神奏曲,並未知覺文淵近身。再彈一會兒,忽然覺得肩上一陣溫暖,文淵的手正輕輕撫摸著自己的雙肩,舉止極為柔和,愛憐無比。 「錚」地一聲,琵琶聲微微一亂,隨即回入正軌,但仍微有慌亂之意。   多日以來,紫緣一直思念文淵,此刻得以相聚,心中早已歡喜不盡,只是尚未脫險,仍需小心謹慎,只能先收斂柔情,之後再敘別來情思。昏暗之中,文淵忽然有此舉動,紫緣頓時心跳怦然,泛起一陣羞意,繼續彈著琵琶,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手掌在她肩膀徘徊片刻,慢慢向前,來到她胸口兩側。紫緣身子微顫,越發覺得害羞,琵琶聲幾乎為之中斷,忍不住柔聲輕歎。 她心思恍惚,回首一望,隱隱見文淵雙目半閉,沉浸在陶醉之中,心裡更羞,正不知如何是好,忽感胸前一熱,文淵左手已摸在自己心口上,輕輕撫動。紫緣乍覺一陣溫熱環繞乳峰,不禁小鹿亂撞,心神蕩漾,再也不能繼續彈下去,琵琶聲停,取而代之的聲音是細微的嬌喘,輕輕地說道:「在這裡……不可以啊……」 文淵似乎驟然清醒,手掌慌忙鬆開,低聲道:「這、對不起,紫緣,我……我不是想……那個……唔……只是……」紫緣赧然低頭,微笑道:「說什麼啊?」文淵拍了拍頭,輕聲道:「我想聽聽你的聲音,才……不知不覺,就碰到你了。」 紫緣淺露微笑,輕聲道:「這樣不就聽到我說話了嗎?又……又何必要……」 手掌不自覺地放在胸口,心中又是羞澀,又是甜蜜,語音也是滿懷柔情。只聽文淵低聲說道:「不,不是說話的聲音,也不是琵琶,我想聽你身子裡的聲音,有一種很奇妙的韻律。」   紫緣甚感好奇,道:「這我不明白了,身子裡還有什麼聲音呢?」文淵道:「當然有啦,剛才你在彈琵琶,身體裡就有一股旋律響了起來。」他一邊說,一邊仔細回想,推思剛才感受到的那陣人身節奏,心道:「這與我自身的節奏又不相同,若是推演在內息變化中,我這麼一出手,也得要因人制宜……」 他潛思武學,正想得出神,忽聽得一聲輕輕的歎息,彷若發自幽夢,但四下靜謐,依然可聞,如一縷柔絲般溜進耳來。文淵思路為之一停,忽覺掌心有陣跳動之聲,一呆之下,這才發覺,自己的手掌又在不知不覺中抓起,掌握著紫緣的胸部,掌中傳來撲通、撲通的跳動,耳中聽到的是微微紊亂的呼吸,雖在黑暗之中,也可想見紫緣這時的神情了。   本來文淵是在潛心領悟武功,但是接二連三觸碰到紫緣的身子,尷尬之餘,心中也不禁大起遐思,這次卻沒急著放開手,反而輕輕揉了一下。紫緣嬌軀微顫,口中輕輕地呵出一聲,醺醺然如有醉意。 「怦、怦」的聲響在掌中響起,文淵也覺得自己的心跳正不斷加快,早已把練功的念頭暫且擱開,雙臂環繞,緊緊將紫緣抱在懷中,低頭向她頸邊吻去。紫緣輕噫一聲,猶疑地微微反抗,柔聲道:「不……不要,現在不可以。」文淵道:「為什麼?」紫緣雙腮發熱,輕聲道:「這……這樣……會被聽到的,他們會發現你在這裡……」 文淵撫摸著她的秀髮,掬起幾絲,手指捲了個圈,輕聲笑道:「我不出聲就好了。」紫緣一急,道:「不行啦,不可能……啊、啊……」話至於此,聲調忽然變得柔靡如水雲,軟綿綿地飄了起來,卻是文淵五指輕拂,在她胸前遊走不定,忽上秀峰,忽下幽谷,時而迴繞,登時令紫緣魂不守舍,難以言盡。   紫緣仰首輕吟,受了文淵溫柔備至的幾下愛撫,心內柔情潮湧,但仍勉強抗拒,雙手推著文淵肩頭,輕聲說道:「淵……不要,你這樣子,我……我會擔心你的。」文淵微微一笑,柔聲道:「不必擔心。」紫緣脹紅了臉,滿心羞怯,低聲道:「怎能不擔心?」文淵微笑道:「只要我不出聲,就好了吧?」紫緣點了點頭,輕聲說道:「那……那樣是可以,可是……可是……」臉上一陣燥熱,低聲緒道:「到那時候,你……你又怎能管得住?」 文淵輕輕摟著她,笑道:「你這麼厲害麼?」紫緣在他胸膛捶了一下,嗔道:「你不要取笑人,我……我可是真的擔心。」文淵一笑,輕聲說道:「我點了自己的啞穴,就不會說話了。」紫緣道:「是麼?」文淵道:「你之前在箱中,不是也說不出話來?那就是封住了啞穴。」 紫緣想了一想,輕聲道:「如果是這樣,那也不好……」文淵道:「這話怎麼說?」紫緣微微一笑,略一斜身,倚在文淵胸前,悄悄地呢喃著:「我喜歡聽你的聲音,聽不到的話,覺得……就不是很安心。」   文淵雖瞧不清她的神態,但聽著那清甜柔致的語音,也能想像她此時的神情,定當不勝嬌羞,血脈中一陣騰湧,無論如何不能平息,一手放在她腰際,輕聲說道:「你放心,我有法子了,讓你聽著我的聲音,也不讓他們發現,好不好?」 紫緣心頭撲撲亂跳,按著他的手背,輕聲說道:「你……為什麼這樣急著要呢?等到我們出去了,不就可以……可以……」說著心裡一羞,含笑抿住了嘴。 文淵搔了搔頭,頗感不好意思,道:「這……也不是急,只是……」停了一停,道:「紫緣,這些天來,我就是放心不下你。幸好上天有眼,你能夠平安無事,可是……絕不能再有這樣的事情了。我得把這個責任負起來,讓你以後都能平平安安,不被江湖上的風風雨雨捲入。紫緣,你能信得過我麼?」 紫緣嫣然微笑,道:「信,信!就怕你做不到。」文淵甚為洩氣,道:「怎麼又說信,又說怕做不到?」紫緣微笑道:「我當然信你啊,可是人嘛,有時心有餘而力不足,在所難免。不然的話,我們現在怎會在這兒?」文淵搔搔頭,苦笑道:「是也不錯。」 紫緣手指輕點,在他的手背上點著,柔聲說道:「其實,你也不必這樣承諾。說出承諾,不過是一句話,我聽了當然喜歡,可你背負的擔子多大啊。」文淵心中一動,暗色之中,似可見到她一對明眸,滿懷著溫潤貼心,正朝自己旖旎而望。 他點了點頭,輕聲道:「你說的是。」手掌緩緩翻過,握住了她的柔膩的雙手。兩人的身子緊緊相對,重疊在一起。 金條墊腳的不正寶箱,稍稍擺湯了一下。 【一百六十一】   「嗯……嗯。」 一絲繾綣的聲息蕩漾箱中,縈繞不散。文淵輕摟紫緣纖腰,和她的唇親密地結合。在寧靜而甜蜜的吻中,有一種令人融化般的感覺。 吻著,吻著,紫緣的身體逐漸熱了起來,唇間飄出的氣息,芳郁若蘭,暗暗撩動著文淵的心緒。文淵情念漸熾,挑逗著她的舌頭,一邊拉住她的衣襟。紫緣忽然一陣羞澀,在他唇上啜了幾下,輕輕推著他,稍微分開,柔聲說道:「讓我來。」 文淵微笑搖頭,輕聲道:「不,我來。」手上不停,已解開她的衣衫,往雙肩褪去。紫緣更加羞了,雙手抱肩,怯怯地避讓著。文淵柔聲說道:「紫緣,別怕。」紫緣臉上一熱,輕輕地道:「我不是怕,只是……不好意思嘛。」 文淵和她的臉蛋輕輕廝磨,輕聲道:「這麼暗,我也看不到啊。」紫緣一想,也是不錯。其實文淵已然看過她的身體,她所感害羞的,還是那種慢慢被情人脫下衣裳、無奈又興奮的心情。她雖然仍感靦腆,但也不再抵抗,讓文淵任意為之。   衣衫漸褪,紫緣頓感肩頭一涼,又隨即覆上一層溫暖,卻是文淵正用掌心摩娑,自那圓潤的肩緩緩下滑,愛撫她的手臂,由上至下,復返而上,說不盡的憐惜珍愛。這親暱溫柔的舉動立竿見影,紫緣的呵氣漸次加促,一股如帶困惑的聲音欲發還收,透露了她的心思紊亂。 箱中光明稀微,只隱約可見紫緣身體淡淡的輪廓,隨著衣物越來越少,曲線越來越是動人。文淵輕歎一聲,道:「要是可以,真想點一盞燈、一把火,好看清楚你的身體。」紫緣心頭羞赧,嫣然微笑,輕聲說道:「你看過了嘛,這次不看,也……也不會怎麼樣。」文淵微笑道:「看不見沒關係,我用摸的。」 他靠著箱板坐正,將紫緣摟在懷中,雙手齊上,探索紫緣纖柔的嬌軀。 紫緣臉紅心跳,也開始解文淵的衣物,脫去上衣之後,卻有些不好意思,遲遲沒有動手脫褲子。   兩人都瞧不清楚對方的身子,當此情境,身體的交流自然最能達到滿足情慾的宏效。文淵一抱紫緣,溫軟的觸感充盈滿懷,再一摸她肌膚,更加是細緻勻潤,著實令人愛不釋手。 既然無法觀賞佳人之美,文淵手上也就格外努力,在紫緣身上到處細訪,先摸肩,再摸手,來來回回,摸到了她的胸部。一觸及那圓挺的嫩乳,紫緣頓時歎了口氣,聲音透著愉悅的韻味。 文淵聽了,心中一陣悸動,指頭忍不住胡作非為,捏住她的兩邊乳頭,輕輕施力,搓弄起來。紫緣的身子彈了一下,微聲歎息,發出的聲音有些顫抖。只搓了沒兩下,小小的蓓蕾已然茁發,很快堅硬了起來。 文淵張開手掌,盈握她的雙乳,輕快地上下揉動,乳波蕩漾之際,紫緣也跟著喘息起來:「啊……啊炳……啊、等……等一下、唔……嗯、唔唔……」 水嫩的乳團滿盈於手,耳中又聞聲聲嬌啼,文淵哪裡能等,心中越發難耐,每將她的乳峰向上一托,手掌便順勢撫摸一圈,令紫緣倍感陶醉,嬌喘連連。文淵自己更是興致高昂,著意愛撫,聽著紫緣嬌聲悅耳,心中愛意大盛,心道:「不知道紫緣現在是什麼樣的表情?要是……要是可以看上一看,可有多好。」 他想像著紫緣害羞歡喜的神態,心中更覺情致潮湧,興奮難言,把玩紫緣酥胸的同時,漸漸出了神,不覺喃喃地道:「紫緣的胸部,好嫩,又好柔軟……真是舒服……」 紫緣聽他這麼說,頓時心慌意亂,羞得無地自容,嬌聲嗔道:「你……你說什麼嘛,好……好丟臉……嗯?嗯、啊……啊啊!」   就在這時,文淵出其不意,一改溫柔,用力捏了一下她的乳房。紫緣霎時渾身一顫,肢體酥軟,受到的衝擊使她不自禁地吟叫。文淵忘情地撫弄她的乳峰,想著她美麗的面容,此刻是何等銷魂誘人,更加激得他血脈賁張,熱血直湧下體。 他聽得紫緣的呻吟已然嬌膩之極,萬難壓抑情慾,心裡一股衝動,當下轉移目標,放過了紫緣汗水淋漓的雙乳,轉而繞至背後,一把摸到她豐盈的臀部。紫緣「唔」地輕吟一聲,倒在文淵懷裡。文淵吻了吻她的耳朵,輕聲耳語道:「這裡摸起來,也很舒服呢……」說著恣意揉弄,偶爾又在她背脊上輕拂。 紫緣脹紅了臉,自然而然地扭起了腰,喘道:「討……討厭……那裡……嗯、噢啊……啊、好癢、不要、嗯、哼、嗯嗯嗯!」 原來文淵又轉移陣地,這回用指頭在她腋下逗弄,登時引得紫緣嬌聲嘻笑。 文淵輕聲道:「紫緣的笑聲也很好聽喔。」他指頭放緩,紫緣仍是柔聲巧笑,在他懷中扭來扭去,已是香汗如雨,嬌態更甚,連聲喘道:「別……別逗我了啦,我……啊、啊炳……我……我的身體……已經……已經……」 文淵微笑道:「已經怎麼了?」右手向下移動,摸到了她雙腿之間,登覺一片濕潤,已經愛液泉湧,沾濡滿手。 「啊……」紫緣張唇輕歎,摟著文淵的脖子,跟著奉獻一吻。文淵熱情回吻,再次擁抱紫緣,兩人胸脯相貼,紫緣的乳房被壓得有些變形,身體摩擦之時,汗水的潤滑,使兩團嫩肉發出細微的聲響。   人一身處黑暗,心態上不自覺會少了許多顧忌。文淵如是,紫緣亦如是,兩人肢體相纏,難分難解,濃郁的情慾迅速擴張開來。 紫緣紊亂地喘著氣,纖細的手指在文淵的身上攀附著,感受男子的氣息,心裡不勝愛戀,呢喃地道:「好……好舒服喔……嗯……嗯……」 她依戀地撫摸著文淵的肌膚,慢慢地向下游動,停在他腰際,開始拉下他的褲子。就在這時,紫緣忽然覺得褲子卡到了什麼硬物,不禁伸手去摸了摸。一摸之下,便聽文淵喉間發出一聲古怪的聲音。 紫緣心頭怦怦直跳,輕聲道:「這……這個……」左手稍微握住那東西,右手食指在先端輕輕碰了一下。文淵「唔」地低吟一聲,好似忍耐著什麼。紫緣自然已知道那是什麼,不禁羞得臉蛋滾燙,卻並未放開,反而用指尖輕輕撫摸棒身,悄聲說道:「雖然看過,可……可還是第一次摸到……真的好硬喔。」那羞澀的語氣,反映出紫緣畢竟不諳此道。文淵卻更加興奮,摸了摸她的臉蛋,柔聲道: 「紫緣……喜歡嗎?」 紫緣臉上發熱,極是害羞,不知如何回答,只得以行動代替回應,一雙纖手愛惜地把玩著那根寶貝。在她溫柔的揩拭之下,文淵只覺全身熱血狂衝而去,大力捧場,寶貝更形粗大。紫緣也感到手掌中的棒子更加雄偉,不禁心中羞赧,輕聲道:「又……又更大了……」 文淵嗯了一聲,快感劇增,低聲道:「因為你的關係啊。」 這話只把紫緣窘得不知所措,輕聲說道:「我……我不知道啦。」   文淵享受了片刻紫緣的巧手,初時只是好玩,不久卻慢慢吃驚起來,心道:「紫緣……紫緣的手……好厲害,真是……真是舒服……」 那柔若無骨的小手,靈巧得令文淵無可挑剔。紫緣沉醉地愛撫他的寶貝,如奏琵琶,如撫瑤琴,時而輪指,弄得他心跳若狂,時而吟猱,使他身軀顫動。這纖纖素手的功夫,可絲毫不比小慕容的櫻桃小口遜色,文淵極端亢奮,已覺難以克制,陽具賁跳振奮,脹得疼痛。他忍不住便想:「要是紫緣再摸下去,說不定,我……我……已經要出來了……」 紫緣聽著文淵呼吸粗重,芳心又羞又喜,心道:「他喜歡這樣,那……那我就繼續做下去。」跟著摸到圓囊的底部,文淵又忍不住顫了一下。紫緣的手指探及最根部,感到一處甚為光滑,不禁多揉了幾下,手掌又包圍住囊袋,細細撫玩著。文淵受了這樣的刺激,登時緊咬牙關,勉強忍耐,低聲說道:「紫……紫緣……我……我……啊……」 紫緣微微一愕,放緩動作,說道:「怎……怎麼了?」停在那前端的手指忽覺濕黏,已有陽精溢出。紫緣手指一搓,陡然驚覺,慌忙叫道:「啊,等……等一下……」文淵忽然將她拉近身來,摟著那柳腰,陽具直挺,低聲叫道:「紫緣,給我……」 紫緣大羞,雖然心裡也是很想,卻又帶著幾分畏懼,哀聲道:「可……可是……現在那個,好大……我怕。」   文淵的陽具已經頂在紫緣私處,一碰到那濕淋淋的花瓣,更是慾火高熾。他脹熱不堪,只想馬上衝鋒陷陣,但仍然顧及紫緣感受,一聽紫緣楚楚可憐的求訴,只好懸崖勒馬,不再挺進。可是此時他箭在弦上,豈能不發?他實在無可忍耐,登時咬牙切齒,氣喘呼呼。 紫緣低下頭來,再次握住他的寶貝,覺得手中堅實,熱如炭火,知道他正極力克制,甚感歉疚,柔聲說道:「淵,對不起……你進來罷,我……我已經不怕了。」文淵正強行克制,陽具忽被她玉手重行掌握,不禁渾身劇顫,勉力說道: 「當真?」紫緣轉而撫摸他的腰側,悄聲說道:「真的不怕,可是……你得先封住我的啞穴。」 文淵一怔,隨即明白,知道她生怕自己失聲,會驚動上艙,當下點了她的啞穴,柔聲道:「紫緣,你現在不能說話了,受不了的話,就用力打我好了。」紫緣喉頭嗯了一聲,心中忐忑之際,文淵已挺起寶貝,向她的桃花源探索。 灼熱的感受漸次侵入體內,紫緣其實還是相當害怕,不僅是因為上一次的未竟全功,也因為那久遠的創傷,令她的心裡不能完全接受此事。事實上,前次的失敗,也難免是受此影響。即使此刻,她已是在最愛的人懷裡,陰影依然不會驅盡。她用盡全身力氣,緊緊摟著文淵,唇齒緊閉,急促的呼吸,可知她心頭的緊張。 文淵的陽具已經進入寸許,紫緣的心悸動不已,張口欲呼,但只是發出幾下咿呀的聲音。文淵輕撫她的身體,一邊緩緩磨動進入,柔聲安慰,說道:「紫緣,別怕……」 紫緣明知視線不清,但還是奮力點頭。她下身火熱脹塞,痛得淚水滿盈,幾次想要示意文淵停下,但都強自壓抑,心裡只是一個念頭:「我要相信他……我的身體,也只能給他……」 她失神地喘著氣,全身的肌膚似乎都熱得發燙。她環抱文淵的背,將頭埋在文淵的頸邊,熱烈地吻著他的身子,藉以排解越來越不堪忍受的痛楚和快感,眼淚還是滴了下來,滴落在他的肩頭,心裡思緒混亂: 「好痛……已經……受不了了……」 「不要……不要!我不要……再做……這種可怕的……事……」 「可是,文淵,他……他真的……很好……這樣溫柔……」 「他……在我的身體裡……好充實的感覺,好喜歡……」 「怎麼辦……呢?」 紫緣迷惘地吻著文淵,承受他的進攻,心靈和肉體同樣苦樂交織,不知所措。   終於,文淵完全進入了她的身體。當陽具徹底貫入的那一刻,紫緣全身震動,喉間彷彿要炸了開來,只是叫不出來。下身為火熱的陽物所充斥,紫緣只覺痛楚難言,珠淚輕彈,嬌喘吁吁之中,帶著聲聲嗚咽。 文淵聽出她聲帶哭音,連忙解開她的啞穴,拍著她的背脊,柔聲說道:「對不起,對不起,還是很……很痛麼?」紫緣苦悶地呻吟幾聲,抹抹淚水,哽咽地道:「有一點。」跟著勉強微笑,說道:「淵,喜歡嗎?」文淵一愕,道:「什麼?」紫緣柔聲道:「我的身體。」文淵臉上一熱,搔了搔臉,道:「這……怎麼這樣問?」紫緣嬌羞地靠在他身上,柔聲呢喃:「喜歡的話,讓我知道吧。不要……不要一動也不動啊。」 文淵心頭怦地一跳,吻了吻她的香腮,輕聲道:「我會的。」他加意愛撫著紫緣的身體,確認她痛楚已減,便抓著她的腰枝,前後擺動起來。 「唔……啊啊……」紫緣柳腰輕擺,動得幾下,便忍不住輕聲哀啼。痛楚慢慢消散,一股甜美的快感漸漸湧現。紫緣扶著文淵的肩,一雙美腿分跨他的腰邊,緊緊夾住。每一次擺盪,紫緣的身體便激烈的反應出來,長髮揮灑,乳峰動搖,大量的愛液水花四濺。她逐漸失卻主宰,朱唇輕顫,發出了幾聲甜蜜的呼喚。 一聽到紫緣的春聲,文淵便無法沉著應戰了,心情激盪之餘,雙手更是用力晃動,深深感受她私處肉壁的收縮,幾乎便要將他吸引得就此放射。他竭力忍耐,才沒有馬上便棄甲投降,深深呼吸一下,更是用力挺進。   這時紫緣雙手一軟,支撐不住,整個人伏在文淵身上,大聲喘氣。文淵稍微拉起她的嬌軀,自己彎腰低頭,把臉埋在她的胸前,舔舐雙峰之間的乳溝,下身依然猛烈衝撞著。 「啊、啊炳、啊啊……」紫緣大感羞恥,卻也更加失魂落魄,身不由主地浪叫起來,一雙玉臂摟住了他的頸子,再也不放。 文淵埋首乳間,品味紫緣柔嫩的酥胸,下半身依然勇猛奮進,令紫緣猶如置身夢幻,如癡如醉。她漫聲喘息,毫不保留地放出諸般浪蕩聲息,情致纏綿,火熱無比。這可是她從來沒有過的放浪姿態。面對春藥的煎熬,她也仍然能力保端莊,這時卻矜持盡失。她緊摟著文淵,扭動那玲瓏有致的胴體,失聲叫道:「啊啊……再、再來、啊炳……啊……」 文淵的亢奮,絲毫不比紫緣少了。他從未想到紫緣的身體能這樣令他瘋狂,不但美麗,而且成熟。不管是豐盈的乳房,還是圓潤的大腿,乃至於令人銷魂無比的私處,都散發著一種不同於華瑄、小慕容的魅力。平時的紫緣淡雅貞靜,有若出水芙蓉,可是面對情郎,竟也能嬌艷如斯,如何不讓文淵心蕩神馳?就連紫緣,也不知道自己能夠這樣享受男女情愛,心醉神迷之際,也不禁羞紅了臉,可口中的嬌喘就是停不下來。   沉重的不正寶箱,碰隆碰隆地搖晃著。 濃情蜜意,滿佈箱中。不知過了多久的激戰,文淵抽動的力道由迅猛轉為凝重,不再是狂風驟雨,但是每一擊都深入紫緣嬌軀,直抵深處的嫩肉,讓她遍體顫動,婉轉哀歎,掩不住其中的舒暢。終於,文淵的腰部做出了最後一下衝刺。沸騰的熱流決堤而出,洶湧貫入嬌嫩的肉體。 「啊啊……嗯……嗯啊、啊炳、啊炳……」 紫緣發出柔弱而高亢的舒歎,像是由雲端跌落的仙子,無力地倒在文淵懷抱裡。下體豐腴的嫩壁似乎依依不捨,緊密包圍逐漸鬆懈的肉莖,對於充盈的陽精,也涓滴不漏地接受。 兩人真的是做到了筋疲力盡,汗流浹背,回味無窮地交纏著,喘息聲此起彼落。 紫緣神智朦朧,沉醉在無盡的溫馨旖旎之中,輕輕地歎道:「我……我是……在作夢麼?」那聲音柔順無比,卻又細細的,若有若無,當真有如夢囈。 文淵吻了吻她的櫻唇,輕聲說道:「不是作夢,是真的啊。」 紫緣「啊」地輕歎一聲,如帶醉意,呢喃道:「真的……是真的呢。」 輕語之中,幸福之意油然而生。 文淵胸膛貼著她的豐胸,享受那軟綿綿的充實感,在她耳鬢輕語:「紫緣,真是太棒了……」紫緣一聽,羞得握起粉拳,在他肩頭輕輕一捶,嬌聲嗔道:「別……別取笑人啦。」文淵柔聲道:「是真的啊。」說著,在她額頭親吻一下,滿懷情意。 紫緣嬌弱地依著他的身子,柔聲說道:「以後,我真的是……你的人了。」 文淵微笑道:「我也是你的。」紫緣淺淺一笑,道:「不對,是茵妹、瑄妹還有我的……夫君。」 文淵歎了口氣,笑道:「枉我讀聖賢書,想不到這樣把持不定,尚未定姻緣名份,就跟你們……都做了這等事。」紫緣臉蛋發燒,微微一笑,道:「我不在意,我……我相信你的,有沒有名份,打什麼緊?」 正當兩人沉浸於柔情餘韻之際,箱外忽然呀然一聲,有人打開了艙門,一個輕盈的腳步聲傳進艙中。 【一百六十二】   聽見有人來到,文淵和紫緣登時一驚,靜下來不再說話。 只聽那腳步聲來到箱前,一個女聲幽幽輕笑,柔聲喚道:「紫緣姑娘,可快活麼?」聽那聲音,便是四非人之一的莫非是。 紫緣臉上一熱,心中狂跳不止,大為著急:「難道給他們發現了?」 文淵也甚為吃驚,暗叫不妙。方才兩人同赴巫山,極盡纏綿之餘,早已忘卻身在險地,那溫存歡好之聲,自然全無壓抑地傳了出去。這莫非是既然來此一問,顯然已揭破了此事。紫緣緊張地握住文淵的手,到此地步,實已不知如何是好。 莫非是不聞回應,微微歎了口氣,輕聲笑道:「紫緣姑娘,你要是寂寞難耐,可以告訴我呀,可不比你自己空做戲有意思多了?嘻嘻,你要是嘗過一次,一定回味無窮的……」說著說著,聲調帶著淫靡的意味,似乎自己便陶醉了起來,輕飄飄的聲音不住傳進箱來。   箱裡的文淵和紫緣聽了,略一錯愕,隨即鬆了口氣,放下心裡一塊大石,原來莫非是只是聽見紫緣的呻吟聲,並未察覺文淵也在箱中。 莫非是說了一陣,見紫緣始終不發一聲,當即笑道:「怎麼啦?紫緣姑娘,玩得太累了,話都不說一句?」 說話之際,在金條墊高的箱角前蹲下。只聽得幾聲輕響,那被墊高的箱底邊角斜斜打開,出現一個三角窟窿。莫非是在洞下放了一些物事,連聲輕笑,出艙去了。 文淵聽得莫非是已去,吁了口氣,輕聲道:「險之極矣!」紫緣則害羞不已,想到自己的嬌聲浪息被人聽去,不由得滿臉燥熱,心口蹦蹦直跳。   文淵挪移身子,要看看箱底放了什麼。只見墊高離地的空隙擺了一盒、一瓶、一壺,盒是食盒,瓶是酒瓶,那壺卻是尿壺。把飯菜跟便器放在一起送來,那是全然匪夷所思,兩人看了,不禁大感荒謬,心裡一陣尷尬。 總算盒瓶壺都是十分潔淨,再者飯菜也不能不吃,文淵便將食盒酒瓶拿了進來,兩人分著吃了。紫緣喝了些酒,醺然微有醉意,靜靜地倚在文淵身上。這時兩人仍是赤裸著身體,文淵和她肌膚相親,感到那嬌柔胴體的溫熱,不禁愛惜地撫摸起來。只聽紫緣「嗯、嗯」地輕輕呢喃,顯得極是舒服,綿軟的腰身些微蠕動。不過文淵已然留神,不敢驚動外頭,這次只是稍加愛撫,品味那溫香軟玉,又去吻她的耳垂。 忽然紫緣輕輕推開他,坐正身子,低聲道:「等……等一下。」 文淵微笑道:「我沒有要做啊,只是想抱抱你。」 紫緣嗯了一聲,略顯羞澀,輕聲道:「那還是得等一下。我……我內急。」 文淵一怔,朝那三角空洞一望,笑道:「他們倒也設想周到。」紫緣在他身上輕拍一下,說道:「你轉過去,別看喔。」 文淵微笑道:「就是要看,也看不清楚啊。」紫緣更是不好意思,拉著他轉過身子,這才過去解手。   聽著滴瀝滴瀝的水聲,文淵心中不禁泛起遐思,想像那白嫩的地方是何等光景。正有些魂不守舍,紫緣已解完了手,回到他身邊來。文淵忽然靈機一動,想看是否能從那洞脫身。但是這空洞並沒多大,無法容身通過,惟有放棄。 其實不正寶箱原是用以捕捉強敵,本無設計此洞,後來因為要用此囚禁女子,這才加上機關。這洞可用來遞送飲食,但是洞口形狀既異,又因空隙僅高及金條,箱中人決計不能由此脫身,是以莫非是也不急於將之關上。 文淵四下察探,再不見其他機關,知道終究難以從箱內脫身,當下和紫緣靜待箱中,等著時日過去。數日過去,不正寶箱未曾開啟過一次,每日早晚,莫非是均會來遞送飲食,不時對紫緣調笑幾句,紫緣只是不理。為了以防萬一,兩人並未再行雲雨之歡,但是箱中無事,難分日夜,一旦肢體相碰,便難免一番擁吻撫慰,也是極其親暱,說不盡的繾綣恩愛。 雖是日日相伴愛侶,文淵卻也沒有忘卻所在處境,大半天的時間,仍是加緊修練功力,一待不正寶箱開啟,立時攜著紫緣突圍而出。長日漫漫,紫緣便撥彈琵琶,奏樂自賞,不知不覺中,更助文淵修其音韻體念。幾日下來,文淵修為精進,當日偶然擊潰穆言鼎的勁力,此時已然縱控如意,武功之高下,更是大不相同。 到了奪香宴之夜,文淵回想所歷諸敵的招數,已有十足把握對付雲非常、狄九蒼等人,但對於寇非天、程太昊等絕頂高手,仍是無法料定。兩人從箱中窺探,對於慕容修、小慕容、華瑄等人來到、呼延鳳和秦盼影受擒、程太昊驟受反擊等經過,一一看在眼裡。最後趁得小楓來到,雲非常轉了最後一下鑰匙,終於得以脫困而出。   文淵侃侃說來,除了以有外人在場,不好意思提及和紫緣的結合,就此跳過不提之外,其他的事情都已說畢,海船遠航,慕容修療毒已畢,白月翎、秦盼影沉沉睡去,苗瓊音安然掌舵,早已瞧不見紅石島了。 華瑄聚精會神地聽文淵說完,臉上洋溢著仰慕的神情,說道:「文師兄,你既然這麼厲害,我們以後就不必擔心那些惡人囉!」小慕容道:「哪些惡人?」 華瑄道:「很多呀,像是龍馭清、黃仲鬼、顏鐵……回到陸上,遲早還會見到他們。」 文淵沉吟不語,心道:「龍馭清跟黃仲鬼的功力,實在深不可測。雖說鍥而不捨、金石可鏤,但是要達到如此修為,談何容易?即使我功力已進,想來也不過與師兄相仿。不,師兄修練『寰宇神通』,進境自然更大,此刻我當是離他更遠了。想要更上一層樓,非得再下苦功不可……」 忽然慕容修大喝一聲,叫道:「是了!」眾人都嚇了一跳,呼延鳳怒道:「你鬼叫什麼?」慕容修沒去理她,說道:「剛剛才說有件古怪事,小丫頭一說,這可想起來了。喂,誰在紅石島上見到皇陵派的人了?」 他這麼一提,眾人方才想起,果然不見任何皇陵派的人物赴宴,連穆言鼎也並未現身。小慕容道:「想來皇陵派中另有大事,重要人物都抽不出空來。嗯,那姓穆的既然幫了我們,那也不能久留,定是暗中走了,以免被抓住破綻。」 文淵取出那疋「柳浪聞鶯」的錦緞,讓眾人一齊端詳,道:「穆老先生把這交給紫緣,不知是何用意。」 華瑄輕呼一聲,讚歎道:「好漂亮啊,這就是十景緞?」慕容修鼻中一哼,道:「這東西有何玄機,龍馭清要大費周章的搜羅?」文淵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日後見到韓師伯、任師叔,或可拿此問個仔細。」   正自議論之際,忽聽苗瓊音在後梢驚叫:「不好了!大家小心,有船追來啦!」 眾人一聽,紛紛警備起來,慕容修當先衝出艙外,呼延鳳披上金翅刀,文淵取了驪龍劍在手,和小慕容、華瑄等都出了艙去。紫緣向小楓道:「我們也去看看。」小楓點頭答應,兩女攜手走出。 這時海上風浪漸起,眾人來到後梢,但見遠方一艘大船駛來,青帆上繪了一條興風作浪的大蛟龍,正是龍宮派的座船。極目望去,程太昊、白超然、敖四海都在船頭,也往這兒望來。 慕容修冷笑道:「龍宮派的船倒是挺快,果然是成年在海上打滾的。嘿嘿,最好能追得上來,本大爺好大開殺戒,大海之上,把這些王八蛋殺個死無葬身之地。」   呼延鳳遠遠望見程太昊,仇恨之意又起,心道:「程太昊這狗賊既然追來,我便非殺他不可。拼著跟他同歸於盡,也要為師父徹底報仇。」 文淵見呼延鳳臉上殺氣大盛,意志堅決,心中微一思索,拍了拍她的肩膀。 呼延鳳回過頭來,凝望著他。文淵說道:「搶在程太昊之前出手,前三招全部凌空而下出手,壓制他的上盤。第四招起繞他身子猛攻,直到他斗篷盡展,立刻轉攻下盤,不必留神防守。三十招內若無法取勝,不必再打,馬上退回,日後尚有報仇機緣。」 呼延鳳聽他這一說,心中大為訝異,道:「你這推斷從何而來?」文淵道:「雲霄東宗招數沉猛,你若要取勝,必須迭出奇招,只要逼他躍起,你便有勝算。程太昊喜從高空運勁下擊,自以為揉合東西兩宗特點,其實是畫虎不成反類犬,並不足道。慕容兄自然也已看出。」 慕容修哼了一聲,並不言語,心中卻不免驚奇,心道:「小子幾日不見,武學見識倒長了不少。」呼延鳳半信半疑,不知是否該聽他吩咐應戰。就在這時,又聽小慕容在船頭叫道:「糟糕,糟糕!」   眾人不知糟在何事,再奔往船頭一看,不禁都是一驚。只見一艘大船正面駛近,船上四張帆都繡了個「非」字,寇非天立於船頭,左右船舷卻各安了一座火炮。慕容修罵道:「他媽的,哪來這等邪門的事?這船比龍宮派的還快?去他媽的!」 猛聽兩聲驚天巨響,四非人座船雙炮齊發,撼得眾人震耳欲聾,兩邊大浪狂掀,船身猛烈震盪,紫緣、小楓險些滾倒,幸虧文淵和華瑄趕緊扶住。 小慕容叫道:「當真是火炮!」慕容修怒道:「他媽的,下馬威麼?江湖上誰拿大炮決鬥的?呸,寇非天這王八烏龜哪來的大炮?」 這兩炮分別打在海船兩側,但是相距都是極近。要是正中船身,眾人正在船頭,必然無一倖免。眾人正感束手無策,忽聽寇非天處傳來一個聲音:「文淵,你若要同伴保住性命,現在立刻過來此船!」 這聲音蒼老已極,但是中氣沛不可當,順著海風直送過來,勢若聲揚萬里,竟是說不出的威嚴。寇非天一直默不出聲,想不到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眾人驚異之際,寇非天手臂一揚,一條鐵煉疾飛而出,穿破重浪,一口氣飛過十多丈,「砰」地貫破眾人所在船頭,形成一座鐵煉橋,連結了兩船。   這一手功勁之強,更是驚世駭俗,小慕容、華瑄、苗瓊音等不禁臉上變色。 文淵也大為震驚,心道:「不愧為四非人之首,功力當真了不起。」 一提氣,朗聲叫道:「寇先生要我過去,有何見教?」寇非天道:「你要知道,自當過來。別人若是輕舉妄動,火炮立時轟將過去。」 小慕容急道:「不要過去,太危險了!」紫緣也道:「文公子,我們另外想法子,千萬不能涉險。」華瑄大力點頭,神情也是滿懷擔憂。呼延鳳口唇微動,一偏頭,終於沒有說話。慕容修卻微微冷笑,道:「小子,自己決定。」 文淵望著那條烏黑的鐵煉,說道:「他們已佔盡優勢,要致我們於死地,猶如探囊取物,不必再耍弄詭計。這罪惡淵藪的頭領,我倒是想去會一會。」驪龍劍往腰邊一佩,真氣遍身流轉,朝寇非天喝道:「在下打擾了!」 腳下一點,凝神提氣,縱身踏上鐵煉。 他飛踏鐵煉,使上輕功絕藝,身形飄逝如煙,如飛如翔,足下絲毫不停,猶如騰雲駕霧,轉瞬間已奔出十丈,將近四非人座船。不料寇非天猛然一抖右臂,巨力迸發,鐵煉驀然暴起震盪,從呼延鳳的座船扯回,嗡嗡作響不絕,彷如拋起一個大浪,將文淵甩上半空,眼見他再無立足之地,將要跌落驚濤之中。 小慕容和華瑄齊聲驚呼,紫緣身子一顫,嚇得花容失色,卻見文淵憑空一個翻身,借力使力,自空落下之時,又已飄前數丈,輕輕巧巧地落在甲板之上,右足順勢一劃,已然穩住身形,一拱手,靜靜凝視寇非天。 「鏗啷鏗啷」幾聲,寇非天將鐵煉隨手擲下,點了點頭,面罩間的一雙眼睛精光閃爍,緩緩說道:「好身手,華玄清的高徒,畢竟不同凡響!」 【一百六十三】   文淵雖然沒給寇非天拋落大海,但是鐵煉這麼一甩,卻已震得他真氣紛亂,若非身在半空,先行翻身消卻猛勁,說不定便得受了暗傷。他知道眼前敵人極是厲害,絲毫不敢大意,已將九轉玄功默運全身,如箭在弦。 寇非天卻似乎甚是悠閒,微微點頭,說道:「到裡面去。」緩緩轉身,走入艙中,也不擔心文淵自後突施襲擊。 文淵心道:「這人倒是有恃無恐,且看他葫蘆裡賣什麼藥。」暗自提防,跟著走了進去。 一進到艙中,文淵忽聞一陣斷斷續續的哼叫,一對男女窩在一旁,正激烈無比地交歡著,再一看,那男的是個枯瘦老頭,正是雲非常。只見他脫得精光,露出一身處處皺紋的老皮,捧著那女子光潔滑溜的屁股,粗暴地用力插動,一邊大聲狂叫:「干死你,干死你!呼……他奶奶的,那渾小子哪有我厲害?誰輸給他了?你……你這小騷貨胡說八道,瞧我不幹死你?呼、呼……干死你、插死你……」 他一邊怒罵,一邊抖腰亂插,幾乎要擦出火來。   那女子下身赤裸,到處黏搭搭地,上身胸口衣衫破碎,想是給人撕裂,在雲非常毫不留情的姦淫下,兩個豐滿的奶子蕩來蕩去,揮汗如雨,髮絲飛散,不時回頭相望,呻吟聲氣若游絲,好像隨時都要斷氣,臉上卻滿是嬌媚淫蕩的神態,彷彿十分受用,猶自嬌聲笑道:「我……啊……噢噢……我說……老二你呀、啊、哦啊……你就是比不過人家啦……再……再深一點……啊啊……」 這個女郎,卻是四非人之末的莫非是。雲非常聽她出言奚落,更加惱怒,罵道:「我……你……呼、呼,你敢瞧不起我?」 兩隻瘦骨稜稜的手掌緊捏莫非是雙乳,腰間的抽動頓時更加快了,只幹得淫水飛散,莫非是喘聲大作,表情浪蕩不堪,口中叫道:「哦哦……啊、好深、好棒……文淵,你真厲害、啊、哦哦……」 文淵皺起眉頭,心道:「關我什麼事了?」   雲非常怒道:「那乳臭未乾的小毛頭,哪有我這等厲害?呼、呼呼、你這小婊子,我插爛你的屁眼!」說著猛然抽出火紅的肉棒,一古腦地插進莫非是的後庭。莫非是大叫一聲,同時充滿了痛楚和歡悅,前面的蜜穴中不停湧出混濁的黏液,看來雲非常已經在她體內射了好幾次,此刻倒流而出,混合了她的淫水,極是濃稠。實則文淵是在武功上勝過了他,雲非常卻用床上功夫向莫非是反駁,那只怕是天性使然了。 莫非是連連呻吟,口中卻依然叫道:「哎喲,哎呀!你……你哪比得上他啊……哦哦……唔唔唔唔……文……文淵他……他……喔喔……」 雲非常怒道:「他怎麼樣?」莫非是嬌聲喘道:「他……啊啊……他一插進來,我就洩了……哪……哪像你啊……哦、啊……」說到這時,已是如欲昏去。雲非常罵道:「他奶奶的,欠人幹的賤貨!呼呼,我、我才沒輸這小兔崽子!等我干死了你、我、我就去宰了那小表!」   文淵實在忍無可忍,大聲喝道:「用不著胡說八道了,文淵就在這裡!」雲非常聽得文淵聲音,陡然一驚,回身來看,見果然是文淵,叫道:「你、你……」 下身一個收斂不住,一股熱精直衝出去,注入了莫非是的菊花洞,驚駭之下,只覺一陣脫力,竟然倒在莫非是身上,暈了過去。莫非是渾身顫抖,亂喘亂呼,卻是累得昏了過去,連文淵來到也不知道。 寇非天道:「用不著理他們。」文淵道:「在下是沒打算理會。」寇非天雙手輕拍,幾名男女走了進來,男的精壯,女的赤裸,分別把雲非常、莫非是抬走,到別艙去了。 寇非天緩緩在正中一張椅子上坐了,說道:「他們都是輸在你的手上,卻是都不甘心。這回由我來接你幾招。」文淵道:「自當奉陪,那麼請前輩起身。」 寇非天緩緩搖頭,右手食指在扶手上點了三下,道:「無此需要。我就這麼坐在這兒,隨你出手。我只出一招,要是不能一招勝你,那麼便放你們的船過去。」 文淵一聽,不禁大感錯愕,心道:「就算是龍馭清出手,也未必能一招將我擊敗,這寇非天怎地如此托大?」他不敢置信,卻也不會放過這個讓船上眾人脫險的機會,便道:「怎麼才算勝過我?」寇非天道:「勝敗如何,人心自知。難道你連自己是輸是贏也不敢承認?」   如此一說,顯然是認定了文淵非輸不可。文淵氣往上衝,卻也不動聲色,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有什麼好不敢承認的?只希望前輩判定勝負,也得對得起良心才是。」寇非天道:「不必多慮,老夫便再不濟,也用不著佔小輩的便宜,盡避出手便是。」文淵雙掌一分,道:「那好,接招!」語畢身起,一晃便至寇非天左側,出掌劈其肩頸之間。 這一招迅捷靈動,已是極上乘的功夫,卻見寇非天身形一轉,人依然穩坐椅上,卻是連人帶椅地飛在一旁,讓開了這一掌。文淵一掌落空,次掌再出,但是那張椅子彷如活物,又帶著寇非天平飛而去。 文淵連出數招,都給寇非天輕描淡寫地讓開,心中吃驚之餘,已看出寇非天足底施力,暗運內勁,不露痕跡地挪移身形,以凝坐之姿,卻仍快疾如電。他招式雖奇,但寇非天一味避讓,全不招架還招,那便難以使盡每一招中精妙變化,急攻十多招,居然全無效用。   忽見寇非天身形高飛,幾要衝破艙頂,左手按住扶手,右掌緩緩抬起,身子墜落之際,隨之一掌拍下。這一掌看來平淡無奇,但是文淵面臨此招,陡然驚覺勢不可當,四面八方俱在掌風籠罩之內,全無退路,無可選擇之下,運起「瀟湘水雲」的柔勁,雙掌環抱一卸,想將這一掌的勁力化解。不料掌力一交,一股巨力如排山倒海般衝擊而來,以無堅不摧之勢,將文淵的掌力全盤震散。文淵忽覺身子一輕,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似乎正向後飄開,接著「砰」地一聲,已經摔在甲板上,一時之間骨骼劇痛如碎。只聽喀啦喀啦之聲不絕,卻不是當真骨頭盡碎,而是他原本立足丈許方圓,甲板盡數支離破碎,裂紋宛然。 登地一聲,四隻椅腳一齊著地,寇非天仍穩穩坐定,看了看文淵,說道:「勝敗如何?」這時文淵連站也站不起來,更別說出手傷敵,心中雖然懊悔,依然轉頭回望,朝寇非天道:「是我輸了。」 寇非天道:「小子倒也爽快。既然認輸,我便下令發炮,將你們船上的同伴們一齊炸死。」文淵心頭一震,喝道:「不可以!」寇非天站起身來,道:「你有本事,何不來阻止我?」   文淵何嘗不想阻止,但是寇非天這一掌之力,威力實是過於驚人,文淵便想掙扎站起,都已心有餘而力不足,更遑論擋住寇非天。他連運內勁,總算勉強可以起身,說道:「在下功力雖然比不上你,但也不會束手待斃。你要是開炮,我總有法子和你同歸於盡。」說到這裡,已是緊咬牙關,隨時都要倒下。 只聽寇非天道:「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江湖人物的爭鬥,不過是輸掉人命,兵馬戰陣之鬥,卻可以令人失卻天下。嘿嘿,你這一輸,也只是輸了幾條人命,有何可惜?我若要殺盡你們,也不必引你來此。大好青年,妄言生死,簡直可笑!」 文淵微微一怔,正思索著他這一番話,卻聽寇非天又道:「文淵,你學藝十載,有此成就,已無愧華玄清苦心教導。但是你輕言可死,如何對得起生你育你的父母?縱然你師父死了,母親死了,父親卻仍在世上,你能輕易離世而去?」 文淵猛然一驚,心道:「我的爹娘早已逝世,師父途經我們村子,這才收養了我,怎麼……爹怎麼可能還在世上?」 寇非天見他神情動搖,陡然踏前一步,厲聲喝道:「無須懷疑,我便是你的父親!」 這句話猶如一道驚雷,文淵耳中嗡地一響,一時呆住了,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顫聲叫道:「你……怎麼可能,胡說!」 寇非天背負雙手,道:「那還用說,當然是騙人的。」 文淵又是一愣,道:「什麼?」寇非天道:「天下千千萬萬人,哪有如此湊巧,我就正好會是你的父親?」文淵又呆住了,說道:「那……」寇非天泰然自若地道:「閒來無事,開開年輕小伙子的玩笑,是我長年來的消遣。」 聽了這話,就算溫和的文淵也不禁有股破口大罵的衝動,一按劍柄,怒聲叫道:「無聊至極!你到底找我過來做什麼?」 寇非天道:「自然另外有事。」文淵耐著性子,道:「那麼請說。」寇非天道:「我這艘船比你們的船快上許多,特地送你早些回到陸上,好瞧瞧你的師伯幹了什麼好事。」   這時文淵暗中調息,身子已感舒暢了許多,聽得寇非天這麼說,一怔之下,緊跟著一驚,急忙竄出艙外,衝到船頭一看,竟已不見呼延鳳等的座船。他吃驚之下,一轉念間,奔到船尾,只見兩艘海船遠遠被拋在後面,火炮決計轟擊不到,早離得遠了。他又驚又怒,沒想到跟寇非天對峙之時,這船已掉頭航行,將眾人遠遠甩開了,且程太昊等顯已追上。 這麼一來,他要回去相助應敵也已不能。寇非天緩步而出,道:「文淵,你武功文才都算出色,可惜說到人心計謀,就還差得遠了。憑你這點道行,要在天下稱霸、武林稱雄,可還天差地遠。」文淵回身說道:「我本就沒什麼稱霸稱雄的念頭。」寇非天道:「嗯,就算你有,也不是你師伯的對手。」文淵道:「龍馭清勢力雖大,但他行事霸道,江湖好漢豈會服他?」寇非天道:「江湖好漢?嘿嘿,當他掌握天下之際,又何必再管什麼江湖好漢?」 文淵一驚,道:「天下?」寇非天道:「大明江山,此刻只怕已危在旦夕。龍馭清可不是笨蛋,豈會放過這個機會?」文淵猶未明白,道:「什麼機會?」 寇非天道:「龍馭清圖謀天下,你難道不知?你以為他為何要投身皇陵派?還不是為了便於探查情報,培植勢力。」文淵聞言色變,道:「他想當皇帝?這不是異想天開麼?當今是天下太平……」 說到這裡,他突然想起,當日和小慕容潛入皇宮,曾聽到正統帝要親征瓦剌的消息。當時也聽得趙廷瑞、龍馭清、王振等人有所聯繫,難道真是有心預謀,要謀害當今皇帝?   這時遠方隱約傳來陣陣呼喝,雙方已經動上了手。文淵無暇去想龍馭清有何圖謀,叫道:「寇非天,你到底意欲何為,直接了當地說了罷。」寇非天道:「你急著回去助陣,是不是?用不著急,我時刻無多,今日說了這許多話,使出了幾次功夫,只怕大限已到。你不必想法子殺我,我也會死的。」 文淵心中疑惑,心道:「你武功這等厲害,豈會輕易便死?」 正感不解,又聽寇非天道:「文淵,你是可造之才,我並不打算殺你。你若是有膽子,便再接我兩掌,加上前面那一掌,一共是三掌。三掌下來,你只要不死,我就送你一份大禮。」 【一百六十四】   文淵更覺奇怪,說道:「什麼大禮?」寇非天道:「這你用不著管,只需答我。」 文淵道:「禮是不必,不過我若接了剩下這兩掌,那便讓我回船如何?」 寇非天微微吸氣,道:「若是你接得住,我又如何能阻得住你?不必多說,接招罷。」 說畢圈掌而起,右掌呼地拍出,只這麼簡簡單單的一招,蘊藏的內勁卻是威不可當,掌力寬廣,猶如一堵巨浪襲至。文淵吃了一次大虧,當下連拍數道柔力,將寇非天這一掌之力重重疊疊地擋住。 但寇非天的功力實在太強,一掌之出,後勁竟似無窮無盡,這幾重柔勁僅能消弭去五成威力。將要襲體之際,文淵身形急旋,陀螺般順勢滑開,一個止不住去勢,重重摔向一旁甲板。本以為縱然摔得狼狽不堪,起碼也已消解此掌,卻不料寇非天內力澎湃,距離雖長,卻無絲毫衰緩,文淵一摔上甲板,掌上真力迅速湧至,本來已經化解的五成掌力又即補上。 這一擊當真威猛絕倫,文淵第二次試接寇非天猛招,更加潰不成軍,掌勁照單全收,甲板爆裂不絕之際,文淵身軀隨之翻滾彈跳,狂吐鮮血,幾乎昏厥過去。 寇非天淡淡地道:「站起來,還有一掌。」他猛招出擊,理當耗力甚鉅,但見他身形凝穩,內息吞吐攸長,顯然游刃有餘,絲毫不以為意。   文淵苦哼一聲,默默運動真氣,但是內息衰弱,幾已竭盡,甫一運氣,便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他勉力調息,心底詫異無比,暗道:「這一掌蘊含的勁道,比上一掌更是威力無儔。這麼驚人的功力,從所未見,難道他比龍馭清更勝一籌?」 寇非天緩緩抬起右掌,道:「文淵,準備好了麼?」文淵道:「不接成不成?」 寇非天道:「說個原因。」文淵苦笑道:「我並沒說要接你三掌,這可是你自己要打的。」寇非天道:「是麼?不過,你也沒有選擇餘地了。」文淵道:「平白無故的,我可不想畢命於此。」說著一提精神,長身站起,但是腳步一顛,差點難以立足。 寇非天說道:「接得下這一掌,你在龍馭清手下,便不至於一敗塗地。你若想阻止他,那便非有所覺悟不可。」 文淵道:「倘若我不打算阻止他呢?」 寇非天眼中微綻精光,道:「什麼意思?」 文淵說道:「不管龍馭清想做什麼,我都沒有多大興趣干涉。上次若非他捉了我任師叔,我也不會特意上京城去跟他作對。就算他要當皇帝,又與我何關?」 寇非天微微點頭,道:「這麼說來,即使龍馭清稱帝,你也不會阻撓了?」 文淵道:「我實在是不想管。」停了一停,道:「不過若是他當真意圖造反,弄得兵荒馬亂,烽火連天,在下就算存心袖手旁觀,亦不可得。我只不過希望天底下太太平平,少生事端罷了,要是龍馭清當了皇帝,可不見得會比當今皇帝做得好啊。」   寇非天朝他凝望半晌,慢慢地搖了搖頭,喟然長歎,道:「你不必接這一掌了。」驀地轉身,獨自回到艙中,腳步聲既沉且重。文淵不禁愕然,大惑不解,過得一會兒,船身緩緩掉頭,朝呼延鳳等人的座船回航過去。 文淵知道是寇非天下令回航,但是意欲何為,卻是不知,狐疑之際,內息已略為平穩,當即走入艙中,只見寇非天坐在椅上,背脊微曲。他見到文淵進來,緩緩說道:「文淵,你文武全才,天賦難得,本來是一等一的人才。可歎你不但無心於功名,更連些許鬥爭之心也沒有,終究不能稱雄武林,成就大業。以你眼下的能力,龍馭清未必能耐你如何,我不必再費勁試你功力,那份禮物,卻也跟你不搭調了。」文淵道:「無功不受祿,理所當然。」 寇非天忽然雙目一瞪,道:「我就要死了。臨終之前,再給你一個忠告。你用柔勁接了我兩掌,是錯誤的做法,這是你最大的缺點。我說這話,並不單指武功而論,若是你瞧不出錯在哪裡,將來必吃大虧。」說畢,寇非天閉上眼睛,不再說話了。   忽然之間,一聲巨響猛然迸發,整個船身都劇烈搖晃,熾烈的熱流直衝艙中,文淵凜然一驚,只因身負內傷,一時竟沒站穩,跌在一旁,定睛看時,船上已是一片火海,甲板到處開始爆炸,寇非天衣衫著火,坐在椅上,卻是分毫不動。 文淵大驚,心道:「船上四周都是火藥,轉眼便要爆炸殆盡,難道他想自殺?」 先前交手,寇非天一直手下留情,未下殺手,甚而言行舉止,亦無任何邪佞陰狠之處,武功光明正大,氣度非凡,雖稱「罪惡淵藪」之首,文淵卻並不覺得他如何邪惡,反而油然而起佩服之心。這時見他身裹烈焰,不禁失聲叫道:「你幹什麼?」疾衝上前,正待揮掌掃開烈火,寇非天卻反掌一推,內勁震出,文淵抵受不住,反而連退幾步。 只聽寇非天揚聲長呼,叫道:「敗亡四十餘年,既為罪人,豈能死在大明土地之上?江山指日易主,自有成王敗寇。皇璽已傳,罪惡淵藪,寧不滅絕?」   爆炸聲轟隆不絕,轉瞬之間,寇非天的身影已然隱蔽於煙霧火光之中,再也無法相救。火舌熱浪重重激來,文淵心知不可久留,只得轉身衝出艙外。但見偌大一艘海船,僅在片刻間便桅斷帆燬。文淵身處火海,正當茫然自失之際,驀地一陣猛烈爆炸,炸得船身攔腰斷成兩截,船頭船尾,分別下沉。文淵急忙躍離甲板,跳入海中,攀住一塊從船上炸飛的甲板碎木,使勁漂離火船。 船上本來裝有火炮,都已填裝火藥,這一爆炸起來,更是一發不可收拾,大海之上火頭高昇,祝融吐焰,黑夜裡照得火紅。文淵單掌划水,遠遠漂開,回頭望時,船身早已支離破碎,大火兀自熊熊高燃。這一炸,寇非天、雲非常、莫非是三人勢必葬身火窟,罪惡淵藪四非人,從此除名於江湖。 然而親手毀去罪惡淵藪的,正是寇非天本人,文淵思及,不由得起了感慨,心道:「如此人物,為什麼要自殘性命?當真令人費解。」 他緩緩划水,隨浪漂流,慢慢整理思緒:「聽他所言,總不離天下、江山、成敗……江湖中人,何以這麼關注帝王功名之事?成王敗寇……江山易主……」 忽然之間,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閃過文淵腦海:「那寇非天雖然蒙面掩蔽,但是這等威儀氣概,即使是統領皇陵派的龍馭清,也是有所不及,難道他竟是什麼大有權位的人物?」想了一陣,卻是越想越荒誕,只覺一片茫然,心道:「無論如何,他已經死了,罪惡淵藪也不復存在。」   一代絕頂高手,忽然死在自己面前,文淵茫茫不知所措,若有所失之際,忽聽前頭傳來幾聲呼喚,叫道:「文師兄,快上來啊!」 文淵一抬頭,眼前駛來的是龍宮派的座船,在船頭揮手呼叫的卻是華瑄,旁邊小慕容、紫緣等人都在船上,原本的座船卻遠遠拋在後頭。文淵搭著木板劃近過去,身形破浪而起,順勢在木板上一點,已然躍上甲板。但他此時內力耗損極大,一下子沒能站住腳,頓時「砰」地摔了一跤。 華瑄連忙過去攙扶,見到文淵胸口衣襟血跡斑斑,不禁失聲叫道:「文師兄,你怎麼樣?傷……傷得厲害麼?」小慕容跟紫緣也急忙趕上前去。文淵搖頭道: 「不要緊,休息一陣便好。」小慕容扶他起來,輕聲歎道:「跟你說不要去嘛,你一受傷,我們又有得擔心啦。」 文淵微微一笑,道:「我才擔心你們呢。怎麼船對調過來了?」小慕容眨眨眼,笑道:「程太昊跟白超然他們一追上來,就攻到船上,不過風水輪流轉,這次我們逮到了一個人質,逼得他們不得不跟我們換船。這艘船可真快,這回包準他們追不上啦。」文淵奇道:「人質?」小慕容道:「是呼延姑娘捉來的,你猜是誰?」文淵愕然,道:「呼延姑娘?莫非……」   說話之際,眾人走進艙中,呼延鳳、秦盼影、苗瓊音等人都在裡面,還多了一個滿身血污的大漢。文淵雖已猜到,但親眼見到那人,還是不禁呼出聲來,叫道:「程太昊?」那男子怒目圓睜,臉上憤恨無比,可是四肢軟癱,動彈不得,顯受重傷,但確是程太昊無疑。 呼延鳳站在一旁,見到文淵進來,忽現困窘之色,悄悄別過了臉。卻見銀光閃動,苗瓊音奔上前來,叫道:「文公子,你好厲害!呼延師姐照你的法子出招,真的拿下程太昊了呢!」文淵雖然遍體疲乏,但見到呼延鳳克制大敵,仍然淡淡地笑了笑,道:「這是呼延姑娘的本事,在下可不敢居功了。」 實則文淵雖對呼延鳳述說對付程太昊的方法,但是呼延鳳武功畢竟有所不如,若非程太昊外傷內疲,又被呼延鳳依言搶先出手,佔盡先機,此時怎會淪為階下囚? 呼延鳳本欲當場榜殺程太昊,但是慕容修衡量情勢,自己雖能對付白超然,但是對方船上除了敖四海外,尚有數名從奪香宴上跟來助陣的好手,單憑小慕容、華瑄等難以抗衡,呼延鳳也已鬥得力盡,此時不宜硬拚,是以挾持程太昊,作為要脅。白超然等縱使無意救程太昊,船上卻也還有雲霄東宗的門人,實是無法不顧程太昊生死,只得讓步。眾人換過了龍宮派的海船,立即遠航,總算是擺脫了這次追擊。 文淵聽了小慕容等人描述,略知概要,又問道:「那麼平安回歸陸上,便要放了程太昊麼?」小慕容笑道:「這個麼,大哥是這樣說,不過天知道呢?」文淵道:「還是言而有信的好。」一轉頭,見得呼延鳳斜睨程太昊,眼中滿是恨意,心道:「想來呼延姑娘不會答應,這可有點為難。」   這時海船航近了四非人的座船,但見烈焰衝霄,猶如一個大火球滾動不已,火燒劈啪之聲不絕。眾人看著,不由得一陣怵目驚心。紫緣輕聲道:「還好你逃出來了,可是,那艘船……怎麼會突然爆炸了?」文淵微微搖頭,苦笑道:「可不是我弄的,是寇非天自己把船炸了。」將船上發生的事簡略說了,眾人無不驚疑,對寇非天的所作所為大惑不解。 小慕容道:「這真是奇怪了,我還以為是你放了把火,毀了他們的船,好去除了火炮威脅,結果居然是他們自找死路。」慕容修冷哼一聲,道:「寇非天活了一把年紀,也該死了。」   海船再航出數十里,終於不見白超然等人的船跟來,海上也寧靜了下來。經過連番苦戰,眾人也大都倦了,華瑄、小慕容等年輕姑娘紛紛闔眼,入睡安歇。只有慕容修獨自走到船尾,呼延鳳緊盯程太昊,以及靜靜思索,想著寇非天言行的文淵,在這夜裡依然沒有休息,腦海裡各自轉著各自的事。 深夜之中,琵琶聲偶爾錚錚幾響,紫緣似乎也沒睡著。舒緩的音韻和海浪應和,滿輪月光之下,更呈靜謐。 【一百六十五】   海上第一大派的船舟果真不凡,乘風破浪,無往不利。船行到了次日午間,西邊已然望見陸地。 海岸平淺,大船遠遠停泊,眾人放下舷邊小船,划舟上岸。慕容修向東瞭望,惟見海天一色,並無任何其他船隻,當下哈哈大笑,手指大海橫地一劃,道:「多少名門正派滅不掉的奪香宴,這回可一塌糊塗了罷?小妹,拿酒來!」小慕容道:「這兒可沒有酒,幹什麼啊?」慕容修道:「大爺我勞累幾天,現下大功告成,難道沒有一點慰勞?」小慕容道:「怎麼大功告成?這兒還有一個傢伙沒能解決,該當如何處置?」說著往程太昊一指。 程太昊傷勢沉重,加上穴道受制,天羅雲翳也已被呼延鳳收去,此刻空自咬牙切齒,叫道:「士可殺,不可辱,程某既然落在你們手裡,無話可說,要下手就給個痛快的,用不著零碎折磨人。」 文淵道:「呼延姑娘,人是你捉到的,理當由你決定。」 呼延鳳神色肅然,走上前去,凝視著程太昊,說道:「程太昊,你害死了我師父,落得今天這個下場,心裡可有後悔?」 程太昊聽了,沉聲冷笑幾聲,接著越笑越響,陡地放聲狂笑起來。呼延鳳怒道:「笑什麼?」程太昊面露獰笑,叫道:「我程太昊堂堂男子漢,頂天立地,豈能輸給了姑娘家?這賤人本就不該勝過我。女人生來就是服侍男人的,就算我帶人強姦她,那也該唯命是從……」 呼延鳳沒想到他如此回答,越聽越怒,氣得臉龐通紅,喝道:「胡說八道!」 一舉手,就要甩一個巴掌下去,忽聽紫緣的聲音響了起來:「程先生,你難道一點也不疼惜你那位夫人麼?」她已經向苗瓊音問過雲霄派的事,對程太昊和陸曼靈的事有所瞭解,這時便問了出來。 程太昊轉頭瞪著紫緣,冷笑道:「這賤人的床上功夫是挺不錯,就是不聽話,當然該好好罰她,誰知道她這樣就被玩死了?哼,女人就是下賤,非要教訓一番才肯聽話,裝模作樣!看你一副冰清玉潔的樣子,脫光了衣服,還不是都一樣?要是不能讓爺們爽快,就不過是母豬、母狗、畜生!」說到後來,已然聲轉嘶吼。   紫緣靜靜地聽他濫罵,既不生氣,也沒有反唇相譏。文淵輕輕握住了她一隻手掌,低聲道:「別跟他一般見識了。」 紫緣嗯了一聲,轉過頭來,輕聲歎道:「我只是覺得,他很可憐。」 慕容修冷笑幾聲,繞到程太昊面前,道:「你這些話倒是有趣。不過,要是沒了寶貝,只怕也算不上個男人,真是遺憾得緊。不男不女的傢伙算是什麼玩意?」 單掌拍出,先打程太昊胸膛「紫宮」「華蓋」二穴,身形一旋,掌跟反打他背心數穴。每中一掌,程太昊便「哇」地噴出一口鮮血,最後慕容修掌劈丹田,程太昊向後一跌,仰天而倒,昏了過去。 慕容修隨便拍了拍手,道:「先把這斷頭鳥的武功廢了,以絕後患。呼延鳳,你想怎麼擺佈他,就看著辦罷,本大爺可不管你們自家事。」說罷轉身便走。小慕容叫道:「大哥,上哪兒去啊?」慕容修道:「上哪都成,我可不跟你們走。這兒沒我的事,留著幹嘛?小子的麻煩事沒完沒了,本大爺可不耐煩!」 文淵急趕上去,道:「慕容兄,這次蒙你相助,尚未謝過……」慕容修一揮手,罵道:「謝什麼?滾一邊去,好好看著那些女娃兒,沒事再出什麼差池,本大爺可未必有空!」文淵拍了拍頭,道:「我知道。」 慕容修倏地停步,低聲說道:「小子,聽好。」文淵道:「怎麼?」 慕容修遠遠朝諸女望了望,依然壓低著聲音,道:「下回再讓我見到小妹哭著來找我,我把你踢個大觔斗。」才正說著,順手便朝文淵腦袋敲下一拳。 文淵反應也快,立即舉手架住,道:「小茵哭了?」慕容修一拳沒中,另一掌忽然打來,道:「哭得厲害。」文淵反手再擋,道:「因為紫緣被捉?」慕容修瞪眼道:「天知道她怎變得這麼會自責,本大爺看來,一切都是你的錯。」這時雙手早已收回,飛起一腳。文淵沉掌抵住,低聲道:「是沒錯。」卻見慕容修右腳收回,左腳橫掃,道:「你說你沒錯?」文淵連忙道:「不,是說你說的沒錯。」一句話說完,已及時頂膝擋下。慕容修嘿地一笑,道:「知錯就要改!」 雙掌一圈,狂風暴雨般連拍十掌,文淵彈指揮手,依序化解,道:「自當如此。」 慕容修一拍手,嘴角一揚,大步繞開,獨自走了。   文淵走了回來,小慕容迎上前去,笑靨如花,道:「大哥又找你麻煩啦?」 文淵微笑搖頭,道:「他交代我一些事罷了。」小慕容眼睫眨動,臉蛋忽然紅了,說道:「說了我什麼,是不是?」 文淵笑而不答,轉頭望著紫緣,又看了看華瑄,心道:「紫緣、小茵和師妹都在這裡,我是任重而道遠,再也不能讓她們出事了。江湖上的風風雨雨,萬萬不該波及她們的……」 他回想寇非天臨終前的話,反覆思索,搖了搖頭,心道:「還是別去管了。」 側過身子,朝呼延鳳說道:「呼延姑娘,貴派的紛爭已然了結,不知姑娘現在有何打算?」 呼延鳳低眉垂首,輕聲道:「我……我要帶這叛徒回比翼宮去,讓他在師父的墓前受裁。」 華瑄道:「文師兄,那我們呢?再來我們要上哪兒去?」文淵略一沉思,道:「我想先去找師兄,不知道他是不是見到趙姑娘了。」華瑄喜道:「好啊,我也想看看趙姐姐。」 呼延鳳忽然說道:「文淵,你們會去京城嗎?」文淵道:「既然要去找向師兄,那也會路過京城的了。怎麼了?」呼延鳳口唇微動,略一猶疑,低聲道:「沒什麼。」   眾人西行十來里路,越過一片林子後,呼延鳳、秦盼影、苗瓊音、白月翎等便即告辭,帶著程太昊離去。 雲霄派眾人一去,便餘下文淵等五人同行。待得將至申時,來到一處鎮甸,文淵怕紫緣和小楓走得累了,便道:「這麼走下去,未免太累,不如我們僱輛車,或是買幾匹坐騎罷。」 小慕容眨眨眼睛,忽然笑道:「好久沒這樣啦。當時我們從杭州上襄陽,不也是我們五個,一起坐大車麼?」文淵微笑道:「是啊。」小慕容眼珠子一轉,抿嘴笑道:「那時候華家妹子喜歡喝紫緣姐的醋,天天都酸溜溜的。」華瑄臉上一熱,急忙叫道:「慕容姐姐!我……我哪有那樣啊?」小慕容笑道:「哎呀,又沒有笑你,緊張什麼呢?」 文淵和紫緣相視微笑,心中滿是柔情,想起杭州相會,而至今日,雖經重重變故,仍能廝守如故,不由得都感甜蜜喜悅。這市鎮並不多大,四下閒步,雖有客棧茶坊,卻都不見大車。文淵道:「既然僱不到車,我們便買幾匹坐騎。」小慕容和華瑄拍手叫好,甚是高興。紫緣卻有點尷尬,說道:「我……我不會騎馬。」 小楓微笑道:「姐姐不必擔心,我們共騎一匹馬就好了。」   眾人又在鎮上繞了一圈,只見驢騾,不見馬匹買賣,當下買了四匹青驢,牽出鎮外,便是一片原野,眾人各自上鞍。哪知驢子脾氣不好,紫緣和小楓兩人共騎,也不甚重,那青驢偏偏耍起性子,左歪右斜,不肯聽話。小楓管控不住,頓時鬧了個手忙腳亂,紫緣幾次差點摔了下去。 小慕容手指青驢,嬌叱道:「不識好歹的畜生,載到紫緣姐這樣的美人還鬧脾氣,下回瞧我叫大哥來騎你,你就知道叫苦啦。」文淵道:「這與慕容兄何關?」 小慕容笑道:「我一時想不到說誰好,順口嘛。」 就在這時,那青驢又亂蹦亂跳了幾下,幾乎連小楓也坐不穩了。紫緣苦笑道:「我……我看……很難啊。」 小慕容朝文淵一望,道:「還是你帶跟紫緣姐一起騎好了。你是男人,要跟驢子鬧起來,也比較不難看嘛,該是當仁不讓啦。」 文淵道:「這是難不難看的問題麼?」 小慕容嘻嘻笑道:「怎樣都好,反正你快幫幫紫緣姐罷。」 文淵微微一笑,催驢過去,手一伸,把紫緣抱了過來,拍拍自己坐著的青驢頭頂,笑道:「希望你乖一點兒,別鬧得好。」 便讓紫緣坐在前頭,四騎先後而行。 文淵控制之下,那驢子仍是鬧性子,不肯乖乖就範,顛簸不已。紫緣被這麼震了幾下,身子在文淵臂彎胸膛之間蕩來蕩去。 文淵手上催力,貫透韁繩,把那倔驢子的蠻勁硬生生壓了下去。青驢為其內勁所逼,鼻孔連連噴氣,揚蹄急奔,想要把兩人甩下來。但是文淵運轉內勁,青驢只跑得穩穩當當,雖然連聲嘶鳴,然則全然作怪不得。 文淵笑道:「黔驢技窮,如是矣!」紫緣柔聲道:「你也別把牠制得太累啦,要是跑不動了,也不成呢。」   四騎西去,馳騁山野,別有一番逍遙逸趣。幾人都是少年心性,更是興高采烈,前日的爭戰危機,一時俱忘,拋諸腦後。奔了一個多時辰,直至天邊現出暮色,眾人才放緩行程。這時行經荒野,小慕容四下張望,見附近已無人煙,便道:「咱們就在這兒歇歇罷。」文淵、紫緣等也都同意,停驢下鞍,將坐騎繫了一旁樹幹。 文淵道:「你們先休息,我去找點什麼吃的。」展步進了林子,片刻間不見人影。小慕容左右探看,見著了兩株大樹之間的空地,說道:「妹子,你幫我撿些樹枝木柴好麼?我們先搭個棚子。」華瑄道:「好啊。」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紫緣道:「我也來幫忙。」小慕容揮揮手,笑道:「紫緣姐,不必啦,這些工作我們兩個就夠啦,等一下才要請你幫大忙呢。」紫緣奇道:「嗯,是什麼?」 小慕容拍拍小骯,笑道:「等文淵他回來,要請紫緣姐一展手藝,幫大家祭五臟廟呢,這個我可一竅不通啦。」小楓鼓掌贊成,紫緣握握手指,微笑道:「我也只會做幾樣簡單菜色罷啦,大概還不難吃就是,先等文公子帶東西回來罷。」   不多久,小慕容跟華瑄已在樹間搭了個木棚,足以遮蔽風雨。實則這日氣候乾爽,想來夜間也不至有何風雨。文淵採了些野菜野果回來,又捉了只山雞,接著又往外跑。紫緣見他忙裡忙外,柔聲道:「差不多夠啦,別忙了罷。」文淵舉起手掌,笑道:「再一趟就好,剛才見到那邊有潭湖水,我去捉條魚來。」華瑄眼睛一亮,喜道:「好啊,我也要去。」快步跟了上去。 文淵帶著華瑄穿過林子,不久聞得轟轟聲響,一條瀑布從對岸山嶺傾洩,沖激而入湖水,金烏西垂,晚霞滿映湖水,丹紅艷麗。那瀑布不大,稱不上壯觀,但是碧樹相襯,斜陽掩映,乃大添山湖景致。華瑄「嘩」地一聲驚歎,輕聲道:「好漂亮。」 文淵負手觀景,心神大感舒暢,當即吟道:「東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樹樹皆秋色,山山惟落暉……」吟到一半,華瑄拉住他的手,笑道:「別吟詩,我聽不懂啦。快點,我們去捉魚啊!」拉著文淵,便往湖邊跑。文淵笑道:「師妹,你挺有興致的嘛。」 華瑄嫣然一笑,說道:「小時候,我們不是也常跟向師兄去捉魚?好久沒捉過了嘛,想回憶一下。」說著兩人已跑到了湖邊。文淵道:「嗯,是滿久了,好像你十二、三歲以後,就不曾有過……」說到這兒,回想起昔日師兄妹三人捉魚玩樂的情境,不禁面露微笑,心道:「當時大家都是小孩兒,誰料到今日,師妹卻是跟我……成了這樣的關係……」   這時華瑄已蹲在湖邊,回頭朝他招手,笑道:「文師兄,我們來比賽,看誰捉得比較多。」文淵笑道:「也不必多,當心吃不完。」華瑄笑靨如花,嬌聲道:「快點,快點啦!」也不等文淵過來,轉頭凝望湖中,倏地探手入水,嘩刺一聲,一條大魚彈出水面,卻沒捉到。 文淵道:「不折樹枝叉麼?」華瑄笑道:「不用啦,用手捉比較好玩。」盯著湖面一陣,又是潑刺一聲,再次出手,不過仍然落空。她小嘴一噘,道:「怎麼搞得嘛,以前都捉的到,怎麼武功練好了,反而不行?」 她連捉幾次,都沒成功。文淵蹲在湖邊,左掌伸入水中,靜觀片刻,見到一條白魚游來,使出「瀟湘水雲」功夫,輕輕巧巧,蕩出一圈水波,柔勁將那魚兒裹出水面,文淵一卷右袖,將那魚掃上岸來,不停彈跳。 文淵笑道:「師妹,我捉到一隻囉。」華瑄俏眉一揚,叫道:「我才不會輸你呢!」打點精神,看準魚兒游動,接連下手,不過總是失之毫釐。文淵卻又捉到了兩隻魚,笑道:「師妹,魚夠啦,不必試囉。」 華瑄臉蛋脹紅,叫道:「怎麼可以,我都還沒捉到呢!」正著急間,忽然靈光一閃,站了起來,笑道:「對啦,以前都是下水捉的,一開始就應該下去嘛。」   她解開腰帶,脫去了外襖和褲子,只留下一身小衣,伸足試了試湖邊水深,慢慢涉水下去。 在華瑄而言,這是她小時候常做的事,不足為奇,不過她這時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衣裳這麼一脫,雖然上身尚在衣物遮蔽之下,但是也僅有薄薄的一件。文淵從後面看,正看得見腰後肚兜的繫繩,隱約分辨得出是艷麗的桃紅色,不禁神為之蕩,心道:「師妹,她最近似乎……喜歡穿這樣鮮艷的顏色了。」 再一看,華瑄的下身其實已然全裸,那略長的衣擺不偏不倚,將她圓潤的小香臀遮掩起來,微露下弧。可是一雙嫩若玉脂的大腿,就完全一覽無遺了。她舉步入水之際,兩腿根處的擺動,如同炫耀著她嬌嫩的肌膚一般。衣衫牽動,更使文淵幾可望見她的股間。 華瑄當然不是有意誘惑,但是文淵卻已經心頭怦然,蹲在那兒,緊緊盯著師妹那純淨無暇的雙腿。他也不是故意偷窺,只是美景當前,任誰也不能自主。這時即使魚兒自行遊到他掌中,文淵也不會分一點心把牠捉起來了。 華瑄回眸顧盼,卻沒注意文淵驚歎的神情,斜著頭微微一笑,道:「文師兄,待會兒我捉條大魚上來,可抵過你捉三條魚喔。」說著回過頭去,彎下腰來,準備捉魚。這一彎腰,小衣後擺跟著上提,文淵心中重重一跳,只覺呼吸也急促了起來。   原來這麼一來,華瑄的小屁股就毫無保留,呈現在文淵眼前,因為這彎腰的動作,相形之下,顯得高高翹起,好像專門要讓文淵細意鑑賞,不看可惜。 望著小師妹白白嫩嫩的屁股,文淵的心裡有如火烤,焦灼不已,寶貝也慢慢奮發起來,喉頭一吞口水,低聲道:「師……師妹……」華瑄微微起身,稍稍側過頭來,道:「什麼啊?」 纖腰微扭之下,本已相當誘人的粉臀更加生動,這樣一擺,文淵心中便跟著蕩了一下。他定一定神,道:「你的衣服……」還沒說完,忽聽嘩刺一聲,一條大魚在華瑄身前跳出水面,迅速落回。華瑄極是靈敏,不及聽文淵說完話,急忙回身彎腰,嘩啦一聲響,一雙皓腕探入湖中,連捉幾下,情不自禁地叫道:「哎、欸!」只因急於捉魚,屁股聳得更高了,同時不停晃動,兩團雪白的嫩肉濺了點點水珠,美妙無比,看得文淵心蕩神馳。   忽聽華瑄驚叫一聲,嬌軀突然一沉,屁股一半沒入水中,慢慢仰起上身,抬起頭來,臉上露出極是尷尬的神情,仍是半彎著腰,雙臂浸在水中,緩緩回頭,低聲喚道:「文……文師兄,過來一下。」文淵道:「怎麼?」華瑄輕聲道:「我捉到魚啦。」文淵啊了一聲,道:「很好啊,怎麼不提上來?」華瑄臉上一紅,道:「拿……拿不上來啦,你下水來幫我一下。」說話之時,身子一動也不動,好像怕驚動什麼。 文淵甚為不解,但華瑄既然這麼說,也只有脫了外衣,解下褲子,步入湖裡,繞到了華瑄身前,道:「怎麼樣?」華瑄臉蛋更加紅了,面露羞容,說道:「你低頭看嘛。」 文淵依言低頭,只見水波之下,華瑄雙手捉住了魚尾,尚在不停擺動,似乎隨時都要滑走,魚頭卻正好被華瑄雙腿交叉夾住,正好對準了華瑄股間深處,魚嘴一張一合,微微觸動那稀疏的體毛。華瑄捉不起魚尾,卻又不想就放開大魚,頓時成了這樣的窘境。文淵呆了一呆,緊跟著哈哈大笑,豎起大拇指,讚道:「師妹,你實在了不起,這樣也捉得住啊?」 華瑄又羞又急,嗔道:「你不要笑我啦!快……快幫我捉上來啦,牠……他在往前面鑽啦,很……很討厭耶……唔、啊啊……快點啦!」就在這時,那魚兒的嘴已碰到了那一線蜜縫,逕向前頂,華瑄受此異樣刺激,頓時驚叫起來,已是羞得面紅耳赤。 【一百六十六】   這魚兒進退維谷,一股腦兒的只是想要溜走,往華瑄股間不停鑽去,文淵看在眼裡,不禁覺得好笑,道:「師妹,你放開牠不就好了麼?」華瑄叫道:「什麼?怎麼可以!那……那太便宜牠了啦!哎、啊……文師兄,你快點捉啦!」 她下身被魚兒鑽得甚癢,又怕被牠滑掉,唯有盡力彎腰夾腿,這時已急得滿頭大汗,雙頰紅暈。文淵笑道:「師妹,你武功這麼好,怎麼會捉不起來一條魚啊?」華瑄急道:「不行,牠太滑了啦!」文淵彎腰審視,道:「你不要捉尾巴啊,把手移過去,捉牠的身體,應該就穩了。」 華瑄聽了,便把手順著魚身溜回,想捉緊這條魚的身子。不料因為她手掌往回,便是朝向自身,那魚順其自然地又向前游進了點。華瑄身子忽然彈了一下,眨了眨眼,顫聲道:「文……文師兄!」文淵一怔,道:「怎麼?」華瑄呼吸微顯急促,聲音有點要哭出來一樣,囁囁嚅嚅地道:「牠……牠……牠碰到……裡面了啦!」 文淵仔細再看,只見水光粼粼之下,那可愛的洞門微微敞開,魚兒不斷往內頂撞,幾乎可以接觸到裡面的肉芽。 文淵一見如此,忍不住下體鼓脹,微斂心神,低聲道:「覺得怎樣?」華瑄聲音發顫,道:「丟臉……死了……文……文師兄,快點……快……快幫我啦!」文淵聽著她心慌意亂的求援,越來越覺得興奮,但仍故意若無其事,笑道:「可是,那就不是你自己捉來的啦,這樣好嗎?」華瑄急於脫困,哪裡顧得了這點,持續跟魚兒的對峙,只是軟語哀求道:「不……不管了啦!文師兄,拜託……人家……人家都這樣求你了啦……啊、哎呀!」   文淵看她也窘得夠了,自己也被勾引得無法再忍片刻,當下把手伸入水中,雙手握住魚身,徐發韌勁,那大魚已是逃脫不得。文淵道:「師妹,放手吧。」 華瑄依言鬆手,文淵便將那魚捉了上來。大魚不住甩頭擺尾,卻再也溜不掉了。 華瑄長長地吁了口氣,低聲道:「累……累死我啦。」指著文淵手中大魚,嗔道:「你這個壞東西,這樣佔我便宜。」文淵笑道:「等一下牠就成了大家腹中物,也算給你出一口氣啦。」說著將魚拋上了岸。 華瑄仍覺害羞,說道:「文師兄,剛剛那事你可不能說喔,慕容姐姐一定會笑死我的。」回身往岸邊走去時,低頭抖了抖衣衫水珠,道:「還好剛才有脫外衣。哎,裡面都濕透了啦……」   罷剛上岸,華瑄覺得腰間一緊,被一隻手臂從後面抱住,緊跟著嘩拉一聲,已被壓倒在岸邊石頭堆上。她嚇了一跳,回頭叫道:「文……文師兄?」 文淵吻了吻她的一邊耳垂,輕輕地道:「師妹,屁股翹起來看看。」華瑄霎時臉紅起來,低聲道:「怎……怎麼突然要……要我這樣嘛?」文淵道:「剛才你一直都是這樣啊。」華瑄一怔,想了一想,這才知道自己無意間曝露春光,不禁滿臉羞紅,叫道:「啊……文師兄,你……你壞死了啦,就這樣一直在看,都不跟我說一下?」 文淵拍拍她的小屁股,柔聲道:「你不是故意讓師兄看的嗎?」 華瑄扭腰躲避,羞著臉叫道:「哪有……我不知道嘛!」 文淵輕聲道:「若是這樣,你先前怎會那樣興奮,還讓魚兒鑽來鑽去的呢?」華瑄急道:「我……我真的沒有啦……」   說話之間,早被文淵捧起了臀,雪白的屁股映著夕陽餘暉,似乎也紅通通的,有一種嬌艷而淫靡的氣氛。雖說華瑄本是無心,但是文淵這麼一說,卻也讓她情思蕩漾起來,再給文淵摸了幾下,更加不得了。他剝去華瑄的小衣,手掌往肚兜下侵入,開始玩著她的乳房。只消片刻,華瑄便已嬌喘起來,本來是雙掌撐地,這時已經是手臂貼地,只是屁股依然高高抬起。白玉圓球般的屁股在面前晃蕩,只逼得文淵慾火高漲,忍不住又用手拍了一下,輕聲道:「就算本來不想,現在也想了罷?」 「啊……啊炳……」華瑄輕輕呻吟,嬌嫩的屁股不停擺動,跟文淵的寶貝連連觸碰。被水滴濡染的嫩肌,比平常看起來猶為白皙,同時柔滑無比,原已擁有絕佳肌膚的華瑄,這時更像個水仙精靈,撫摸起來的感覺,稚嫩有如嬰孩。她抗拒不了師兄的催情,失神地輕舔手指,呢喃道:「文師兄,最壞了……大……大壞……蛋……哦……嗯……」 不過光是用摸的,自然不足以紓解文淵的慾念,手中揉捏師妹胸脯的同時,玉莖已朝那濕答答的牝戶發進。文淵吸了口氣,輕聲說道:「師妹,我要去了。」 華瑄喘息之餘,回頭盼望,平時靈動的大眼睛已呈朦朧,青絲披散,腮染朱紅,雖然還沒回答,卻也是心照不宣了。 其實就算華瑄想不答應,文淵也不可能半途而廢,當下向前一挺,腰間驟施突襲,將陽具往她的蜜穴裡插了進去。 「嗯……呀!」本來華瑄正勉強地往後望,一下子就甩了回去,有點痙攣似地抖了一下,發出了悅耳的呻吟聲。那聲音的確十分甜美,猶如久旱逢甘霖的舒歎。 她不經意地擺了擺屁股,迷糊地呢喃起來:「好……好棒……文師兄,好棒啊……」 溫暖的嫩肉深深收縮,緊密包住期待已久的寶貝,不等文淵抽送,華瑄已經迫不及待地扭起腰來。她從湖裡出來,身上水珠未乾,一動起來,剔透的水滴不時滑落。 這樣渴望的舉動,更令文淵興致高昂,喘著氣,說道:「師妹,我們……多久沒有做過了?」 華瑄不停哈氣,已有點神智不清,輕輕說道:「不……不知道啦,好久了……快……快點,快一點啦……」 之前她叫著「快點」,還只是要文淵幫她捉魚,這時情景卻挑逗百倍,是期待文淵給予她的滿足了。文淵更是興奮,撫摸著她的頭髮,低聲道:「師妹乖喔,師兄這就好好補償你。」接著用手壓住華瑄的背,讓她嬌小的身體趴在地上,把她雙手反捉到背後,自己緊握那對玉腕,使得她無法反抗,腰間大肆挺進,陽具激烈地進出。兩片濕潤的屁股不斷拍打著文淵的腿,「啪噠、啪噠」的聲響不絕於耳。同時合奏的,還有華瑄興奮忘我的呻吟聲。 「啊、啊、哈、啊!」宛轉的喘息之中,散發著嬌媚的快感,華瑄興奮地承受師兄的寶貝,忘情地呼喊著:「啊、呀……文……師兄……」 那聲調雖然放浪,卻依然透露著羞澀的情致,便是在極度亢奮之中,還是帶有少女的純真氣息。文淵聽在耳裡,更加有推波助瀾之效,越干越是投入,暢快之餘,也不禁連聲低呼。 吧得正火熱之際,文淵忽然快速抽出寶貝,一片愛液跟著灑了開來。華瑄劇烈顫抖一下,柳腰兀自扭動,口中還呻吟不停時,忽然被文淵翻過身子,變成躺姿。文淵馬上扳開她的兩條美腿,跪在其間,嗯了一聲,再次奮力插入。華瑄於春情激盪之時,再次感受插入的快感,頓時浪聲大叫起來。文淵一鼓作氣,趁著華瑄失神的瞬間直搗黃龍,在她小小的桃源鄉里橫衝直撞幹得這個小師妹亂顫亂跳,連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在如此熱烈的交歡之中,極短促的中斷,通常不會讓女子立時冷卻。文淵雖然改換體位,重新出發,華瑄依舊快感如潮,而且高潮迭起,一浪高過一浪。文淵之所以如此,其實只是想在積極辦事之餘,順便觀賞華瑄的表情。這時他留神品味,雖然她的呻吟滿是浪意,然而那清秀純真的臉龐,泛著嬌羞赧紅,加以楚楚可憐的眼神,又令人打從心底的愛惜。可又因為她呼喚得那樣銷魂,文淵如此不顧一切地享受她的肉體,倒也心安理得,何況華瑄也樂在其中。 輕重緩急,弄了不知多少下,兩人已然滿身大汗,漫天紅霞之下,華瑄的胴體更增添了香艷的魅力。文淵盡情地馳騁精力,一下子扯掉她的肚兜,俯身下去,低頭舔舐她的乳溝,忽然之間,覺得這胸部似乎較從前豐滿了。 「哦……啊、啊炳……哈……」華瑄情不自禁地呻吟,雙手摟住了文淵的脖子。文淵埋首乳間,臉頰摩擦著她的雙峰,更確定了這對美乳的進步,不但形狀更為漂亮,觸感也豐盈了,而嬌嫩的程度也依然誘人。他不禁想道:「想不到多日沒有和師妹親熱,她的身體也長大了……」   從華瑄初嘗雲雨至今,不過數月,可是她稚嫩的身體已經大有不同。經過師兄的多次滋潤,以及行走江湖的磨練,華瑄也更增添了俏麗娉婷的丰姿,身材越顯勻稱玲瓏,賞心悅目無比。這次離上回兩人交合相隔甚久,文淵更明顯感受到了她成長的韻味。她的年紀比紫緣、小慕容都來得輕,一加發育,日後體態更是大有可為…… 想到這裡,文淵的心裡真是喜歡得快要炸了開來,腰際的抽動也加快了,隨著華瑄的浪叫不絕,文淵亢奮到了極點,終於痛痛快快地噴放出來,灌滿了華瑄的秘洞。 華瑄狂亂地嬌吟著,直到陽精出盡,寶貝鬆懈下來,仍是捨不得就此放開,秘洞將其緊緊裹著,嫩肌縮起,精水和愛液齊流。文淵喘了口氣,抽出陽具,混濁的汁液頓時汨汨而出。華瑄如墜夢中,也是喘息紊亂,摟住師兄的身體,微弱地囈語著:「文師兄,我……我快死了……好棒……」那櫻唇開闔,若吐芳氣,也令文淵神魂飄然。   兩人就這樣依偎在湖邊休息,夕陽已將落盡山頭。文淵擁著她溫香的嬌軀,柔聲說道:「師妹,你比以前更迷人了。」華瑄心中一甜,悄聲道:「真的?」 文淵笑道:「難道你不覺得麼?」 華瑄臉現嬌羞,倚在他的胸前,輕聲道:「我……我對自己的身材沒什麼信心……不像紫緣姐姐、慕容姐姐她們,身材……都……都那麼好……」 文淵摸了摸她的頭,笑道:「你年紀比較小啊,還會長大的,何況你的身體真的不同了呢。」華瑄笑道:「怎麼說啊?」文淵嗯了一聲,道:「以前你的身體比較幼小,還不成熟,現在……」華瑄怦然心動,低下了頭,輕聲道:「現在……怎麼樣?」文淵凝望著她企盼的眼神,忽然一笑,道:「現在是半生不熟。」 華瑄一愕,隨即臉蛋脹得通紅,羞得大發嬌嗔,粉拳連搥師兄胸膛,叫道:「文師兄,你……你怎麼這樣啦!討厭、壞蛋!什麼叫半生不熟嘛!」 文淵笑著將她摟緊,讓她沒法子動彈。   正在親暱之際,湖邊樹木間忽起沙沙聲響,是踏行落葉之聲。兩人才剛發覺,接著便聽見一聲輕呼,一齊轉頭,卻見紫緣滿臉錯愕神色,呆呆地望著這兒。 三人面面相覷,氣氛登時十分尷尬。紫緣臉上微生赧紅,有點慌亂地別過頭去,輕聲道:「有捉到魚麼?」文淵生硬地點點頭,一指旁邊,道:「有啊,就在……在那兒。」說著便要起身去拿。 紫緣連忙揮手,道:「我來拿就好啦,你們……趕快穿衣服罷。」小步奔了過去,一瞥之間,望了望文淵的身子,忽現靦腆之色,道:「我說怎麼捉魚捉了這樣久呢,原來……你……你們啊,真是……」說著說著,不禁抿嘴而笑,無奈地搖著頭。華瑄心裡一羞,低下頭去,急急忙忙地穿著衣服。 文淵也趕緊穿好了衣物,幫著紫緣拿魚,支吾一陣,說道:「紫緣,抱歉了,魚是很早就捉好了,不過……不過……」紫緣看著他努力解釋的神情,不禁面泛微笑,說道:「沒關係啦,你跟瑄妹也好一陣子不見了,這也是當然的嘛。」華瑄更是忸怩,害羞得說不出話來。   三人片刻即回到棚裡。紫緣望著一堆蔬果,沉思一下,說道:「瑄妹,你來幫我一下,看來這些菜還得沖洗一下呢。」華瑄連忙答應,跟了過去,小楓也跟著前去幫忙。 小慕容看來甚是悠哉,走到文淵面前,笑盈盈地道:「怎麼去那麼久啊?跟妹子玩起來了是不是?」文淵臉上一陣發熱,道:「怎麼,你一看就看出來了?」 小慕容一雙眼睛眨了眨,笑道:「當然看出來啦,瞧你滿身大汗的,剛才很滿足麼?」文淵不能否認,只得苦笑點頭。小慕容跟著一下一下地點頭,忽然溫柔地笑著,輕輕地道:「喂,你……還有沒有力氣啊?」 文淵一聽,只覺心頭重重跳了一下,道:「怎……怎麼?」小慕容嫣然微笑,柔軟的胸口慢慢靠在他身上,輕聲說道:「陪完了華家妹子,該也可以陪我一下罷?我現在……很需要你喔。」細語之間,一雙小手已摟著文淵的腰。 聽得小慕容軟語誘惑,文淵頓時又有些心神不定,說道:「這……現在恐怕不好……」 小慕容柔聲道:「為什麼?」身體微微一挺,嬌軀更是緊貼文淵。 文淵急忙強自克制,說道:「不成,不成,紫緣她們正在忙著,我們……怎……怎麼可以……」   忽見小慕容眼珠溜轉,一下子向後蹦開,負手彎腰,笑嘻嘻地道:「你想到什麼地方去啦?我要你幫我撿柴火啦。」文淵愣了一下,呆呆地道:「柴火?」 小慕容深深點了下頭,笑道:「當然啦,沒有柴火怎麼成?要怎麼烤雞烤魚啊?還說怎麼可以,我倒要問你怎麼不可以呢。快點,快點!」拉著文淵的手,便往外走。 文淵只得跟著,苦笑道:「你直說就好啦,何必趁機捉弄人?」小慕容回過頭來,神情很是愉快,說道:「先給你個警告啊,咱們就只是撿柴,要是……」 臉蛋忽然微微一紅,笑道:「要是你又趁機胡來,再讓紫緣姐等上好半天,說不定生氣起來,不做菜了,大家餓肚子,你的罪過可重啦。」文淵明知她故意取笑,倒也無可奈何,只得笑道:「是,是,萬萬不敢。」 【一百六十七】   這一回兩人出去撿柴,倒是很快便回來了。眾人生了個火堆,先後將山雞和幾條大魚烤了起來,不過片刻,林子裡便已香氣飄溢。只聽紫緣輕快地哼著小曲,將山蔬野果搭配烹調,油膩的雞魚頓時平添清香。 過了一陣,紫緣調理妥當,天色也已全暗,明月高懸,星斗零落。眾人圍在火堆旁,品嚐紫緣的手藝,果然是色香味俱全,文淵和小慕容吃得讚不絕口。華瑄更是衷心佩服,說道:「紫緣姐姐,你這樣會做菜,哪天我也要跟你學啦。」 小慕容揮揮手中剛吃剩的魚骨頭,笑道:「我們三個裡面,就屬紫緣姐最宜室宜家啦。做菜我是學不來的,每次我做了什麼菜,大哥一吃就噴了出來,一點面子都不給我。」 紫緣有點不好意思,微笑道:「我也只會這麼一點,有什麼好教的?這兒沒油沒鹽的,味道只怕不會太好。」文淵搖了搖手,笑道:「不然,不然,已經夠好的了。」   眾人正自大快朵頤,小慕容忽然站了起來,說道:「我去拿個東西。」 奔到包袱行李堆邊,拎了兩個皮袋回來。華瑄道:「那是什麼?」小慕容眨眨眼,笑道:「是酒啊,日間在鎮上買的,正好現在拿來喝。早上大哥說要喝酒,我想也還不錯,就買了幾升來。」文淵道:「小茵,你平常不太喝酒的吧?」小慕容笑道:「是啊,這是慶祝大家平安,紫緣姐回來而喝的,每個人都要喝喔,這些酒全部要喝得一乾二淨。」 紫緣微拈著長髮,有點猶疑,苦笑道:「我……我酒量不好,可能喝不了多少呢。」小慕容笑道:「沒關係啦,喝不完的,通通交給他。」說著往文淵一指。 文淵笑道:「要是把我也醉倒了,晚上可不能陪你們啦。」小慕容臉上一陣泛紅,笑道:「可還沒醉呢,就在說瘋話啦。就是你了,先罰一大口酒。」說著把一個酒袋交給了文淵。文淵拔去酒塞,當先喝了一口,眾女紛紛嘻笑拍手,也都輪著喝了口酒。   酒酣耳熱之際,紫緣取來琵琶,輕攏慢撚,宛轉而唱,琵琶歌聲兩動聽,是一首秦觀的「鵲橋仙」:「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響如珠玉,吟似清風,柔潤而繾綣,華瑄和小慕容聽得悠然神往,曲畢讚佩不已。 小楓笑道:「可惜這裡沒有琴,不然文公子也來奏上一曲,可有多好。」文淵酒意正盛,聽得此話,登時振袖而起,哈哈大笑,道:「就是無琴,又如何不能奏曲?」眾女眼前陡然光芒一閃,已見文淵手持長劍,長聲吟道:「彩袖慇勤捧玉鐘,當年拼盡醉顏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這首晏幾道的「鷓鴣天」,小慕容和華瑄沒有印象,紫緣卻是一聽便明。然而文淵非只吟詠,手中劍鋒亦隨之盤旋,雖不甚急,但是內力顫動劍刃,頓時嗡然而響。他趁著酒興,陡然起舞,左袖飛展,彈指錯落,指力憑空彈上青鋒,鳴聲震發,悠悠迴盪,彷彿波濤疊浪,以空彈長劍而成音律,高低有致,轉折自如,以武學化入樂律之中,竟仍能大臻神妙之境。   文淵這番舞劍成曲,紫緣和小楓聽來心曠神怡,興味盎然,小慕容和華瑄卻更是看得矯舌不下,看那劍光來去,變遷若神,虛空彈劍,錚然清越,不由得目眩神馳,萬萬想不到文淵的武功竟有如斯進展。 只聽文淵續吟道:「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幾君同。今宵賸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吟到此處,劍聲遂隱隱遠去,飄然而逝,轉過頭來,朝著紫緣一笑。紫緣微覺害羞,微笑著低下頭去,知道他有感先前別離,故而為她吟唱此詞,「猶恐相逢是夢中」。 小慕容笑道:「想不到你還有這樣的本事,可真厲害。」文淵收劍回鞘,笑道:「以前沒試過,一時興起罷了。」坐下舉起酒袋,喝了一大口酒,抹了抹唇邊酒水,忽又長身站起,高聲吟道:「醉裡且貪歡笑,要愁那得工夫?近來始覺古人書,信著全無是處!」 紫緣見他高吟一首辛棄疾「西江月」,興致飛揚,果然已現醉意,心裡不禁好笑,卻也覺得開心,跟著拍手吟道:「昨夜松邊醉倒,問松我醉何如……」文淵接下去吟道:「……只疑鬆動要來扶,以手推松曰:『去!』」 吟到一個「去」字,文淵聲調陡然昂揚,真的順手往旁邊一株蒼松推去,那松樹猛然大搖大晃,松針簌簌亂落,「去」是沒「去」,卻幾乎要給文淵推得倒了下去。華瑄伸了伸舌頭,道:「文師兄,你真的醉啦?」小慕容笑道:「他還能吟詩唱詞,看來沒醉嘛。來,大家再喝,酒袋還沒空呢!」   自奪香宴起的風風雨雨以來,直至今晚,文淵才又與三位紅顏知己得以私下歡聚,自是無比開懷,縱聲談笑,極是暢快。紫緣酒量本淺,幾口烈酒下肚,雙腮已泛桃紅,嬌艷欲滴,全身酥軟如散,若非小楓在旁邊扶著,幾次差點便要斜倒。華瑄也喝不了多少酒,便已經醉眼酩酊,搖頭晃腦地隨時都要躺下。小慕容雖也是臉現酡紅,但還是相當興高采烈,又說又笑,看來比平常還要活潑。 到了後來,文淵看紫緣已醉得搖搖欲墜,便要小楓先扶紫緣去睡。小楓雖然沒有紫緣喝得多,也已有些醉意,這時卻是一點也扶不動紫緣了。文淵索性自己將紫緣橫抱起來,往棚子裡走去。紫緣感覺到有人抱著自己,昏昏沉沉地嗯了幾聲,低聲道:「做……做什麼?」文淵輕聲道:「你喝醉啦,我先抱你去睡。」 紫緣「嗯」地一聲,身體稍稍扭動,含糊不清地道:「好,睡覺……呃,嗯。」 走出幾步,小慕容忽然撲在文淵背上,摟著他的脖子,道:「喂……去哪裡啊?」 文淵這時已醉了七八分,登時被壓得舉步維艱,苦笑道:「我抱紫緣去睡覺,你別拉著我啊。」小慕容在他耳邊嘻嘻地笑,柔聲道:「我……我也要……睡覺。」 文淵側過頭來,見她醉態可掬,又絲毫沒有鬆手之意,只得強提勁力,拖著小慕容走到棚下,輕輕蹲下,讓紫緣躺在已經鋪好的軟草上,正打算回身扶小慕容,不料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向前摔倒,正撲在紫緣的胸口。紫緣呻吟一聲,仍是迷迷糊糊,說道:「淵,不要喔……」 文淵怔怔地伏在紫緣身上,覺得臉頰旁軟綿綿、暖洋洋,舒服之極,忍不住廝磨幾下。紫緣雖然醉了,居然還很是敏感,輕輕扭動著身體,又呻吟了幾聲。 他心神一蕩,情不自禁地挪前身子,吻著紫緣的雙唇,聽她不時發出含糊的嬌吟。   正在這時,小慕容又趴到他背上,醺醺然地細語著:「文……哥哥,陪我……睡覺……」 聽著小慕容的耳畔傾訴,文淵不禁心跳加快,離開了紫緣的唇,轉身讓小慕容下來,使她們並列而躺,自己蹲在兩女之間,看看紫緣,昏醉之中,雙頰嫣紅,朱唇欲語,卻只是微喘嬌聲,風韻更添嫵媚;再看看小慕容,俏麗的臉蛋透著絲絲迷惘,眼神朦朧,越發惹人憐愛。 文淵越看越是興奮,加之酒意上湧,更覺體熱如火,情慾已然勾動,當下側過身子,開始脫紫緣的衣服。紫緣已是昏昏欲睡,毫無抗拒之力,任他幫自己寬衣解帶,僅能微弱地呻吟。 很快地,文淵便脫光了紫緣的衣服,看著那赤裸的胴體,原來晶瑩如玉的肌膚,因酒醉而染紅,顯得格外嬌艷。紫緣面露羞態,舉臂遮住胸部,雙腿夾緊,低聲求道:「不要……茵妹……她……在這裡……」文淵道:「不好意思麼?」 紫緣醉得神智不清,雖然說話,卻沒有回答文淵。雖然她似乎刻意遮蔽身體,但其實已經是半昏半醒,不過是她純出自然的反應,而且手腳無力,根本無法隱藏她曲線畢露的乳房。私處雖然尚未濕潤,但是光看她那盡力併攏雙腿、不勝嬌羞的模樣,卻已是令人遐思不斷,熱血沸騰。 美人一絲不掛,醉臥身畔,面對如此誘人的紫緣,一般男人定然已按耐不住,急於上前縱慾。不過文淵雖在酒醉之際,對嬌弱的紫緣還是不忘愛惜,依然珍而重之地愛撫她的肌膚,務求使她滿心歡暢,一同享受親暱時的美妙感覺。 不久,文淵的體貼便得到了回應。迷醉的紫緣無法自制,不時洩露出嬌柔的呢喃,兩條腿也自然而然地舒展,讓文淵將綺麗的私處盡收眼底,而且水光瀲灩,顯得非常渴求文淵的呵護。 這個香艷的需求,雖是文淵引發,卻也只有文淵能替她紓解了。他當仁不讓,解下了衣帶,輕輕跨上紫緣下身,兩人的身子都顫了幾下,慢慢緊密結合。而後,一場大汗淋漓的春閨情事便開始了。 「嗯……呃……嗯嗯……」   小楓正在棚外收拾,聽到這一陣歡樂的舒歎,霎時滿臉通紅,慌了手腳。再一聽,確定是紫緣而不是小慕容,更是羞得沒了主意,心道:「紫緣姐姐得了個好郎君,也難怪她這樣,不過……也……太投入了罷?真是……真羞死人了……」 華瑄雖然半醉半醒,也聽到了這親憐密愛之聲,呆了一下,忽然搖搖擺擺地站起來,又搖搖擺擺地往棚子走去,只是走得不穩,好像每一步都可能跌倒。小楓連忙過去扶住,道:「華姑娘,等一下再進去吧。」華瑄大力搖頭,叫道:「不行,我要找文師兄!文……呃,呃。」她醉得其實也十分厲害,走了幾步,便倒在小楓身上,差點也把小楓給拖倒在地。小楓無奈,只好忍著羞意,扶華瑄走到棚下。   火堆離棚遠了,夜色朦朧之中,小楓隱約看見文淵和紫緣裸體交纏,動得並不厲害,但是每當文淵深深推進,紫緣便舒服地嬌吟著,只是有一點莫可奈何的感覺,卻也隱藏不住滿含其中的愉悅之意,似乎說不盡的喜歡。小慕容羅衫半卸,肌膚隱露,橫臥在一旁,迷濛地望著兩人纏綿,唇間也透著些許的喘息聲。 雖然小楓自幼長於青樓,但只是一個送茶遞水的丫環,之後便是服侍紫緣,從來沒有接客,猶是處子之身。妓院中儘是男歡女愛之事,小楓聽得雖多,卻鮮少親眼目睹。這時她看著眼前艷麗的景象,不禁恍恍惚惚起來,覺得口乾舌燥,遍體溫熱,害羞之餘,雙腿似乎也軟掉了,呆呆地跌坐在地。 華瑄沒了小楓扶持,登時無力舉步,伏在地上,一點一點地挪動身體,往文淵那兒過去,柔聲求道:「文師兄,我……我也想要……」 小楓聽了,更是臉紅心跳,剛才喝下去的醇酒,這時好像散遍全身,令她動彈不得,眼睛半睜半閉地看下去。眼見紫緣徬徨地扭動嬌軀,接受了文淵的精華,終於躺落凌亂衣衫之中,滿足地喘著氣。又看著文淵坐在紫緣身旁,撫摸她的肌膚,而小慕容挪近身來,卻開始低頭含弄他的寶貝,漸漸重振威風,又即進入了她的體內。華瑄倚臥紫緣身邊,似乎就要睡著了,可是還是勉強睜著一絲醉眼,望著師兄赤裸的身體。 沉醉的愛侶們似乎都沒有注意小楓在旁,依然表現得十分放縱。小楓看在眼裡,只是又羞又窘,兩腿之間好像也濕滑起來,慢慢地覺得一陣失神,暗想:「文公子……她們……好像都很舒服,我……我如果也能那樣……」 想著想著,眼皮好像越來越重,正感魂不守舍,忽然之間,不知是哪一個人握住她的手腕,頓時把小楓拉得斜臥在地,一慌之間,腦袋昏昏沉沉,竟也昏醉過去了。 【一百六十八】   第二天一早,文淵悠悠轉醒,只覺喉頭乾燥,兀自有些頭痛,身前溫暖柔軟,是一副女子嬌軀。他宿醉未曾全解,此時仍是昏昏沉沉,按了按額角,遊目四望,只見紫緣橫臥在旁邊不遠,清晨微曦,在她赤裸的肌膚灑上了溫潤的光澤,清秀的臉蛋上微帶笑意,雙目未睜,猶是好夢正酣。 他再側頭望去,華瑄和小慕容倚臥一旁,兩個嬌小的少女依摟共眠。華瑄慵懶地扭著身子,一件繡紅肚兜還勾在腳上,看來醒是醒了,就是不想起來。小慕容則將手指放在唇邊,輕輕呼吸之時,便不即不離地觸碰著,看來兩人也都是醉倒而睡,顧不得睡相了。 文淵欣賞著三位愛侶的睡姿,忽然想到:「紫緣、師妹和小茵都睡在那兒……那這是誰?」 一呆之下,急忙低頭一看,懷中那女子似乎也清醒了,正好仰起頭來,兩人一照面,登時同時驚叫出來。文淵是嚇了一大跳,叫道:「小楓?」 小楓更是驚惶,一下子彈起身子,顫聲道:「文……文公子?你……我……」 只支支吾吾地說了幾個字,已然滿臉羞紅,神情慌亂之極。 文淵一下子完全嚇醒了,一看小楓衣衫不整,雖非裸體,但是腰帶已經解去,衣裳鬆弛,全身體態都若隱若現,煞是誘人。文淵慌得手足無措,暗道:「糟糕,糟糕!昨晚醉得人事不知,難道……我竟對小楓……她……」   兩人正尷尬著,華瑄揉著眼睛醒來,迷迷糊糊地道:「怎麼了啊……」 睜開眼睛一看,見到小楓正呆在文淵面前,兩人穿著一個凌亂,一個赤裸,登時驚得跳了起來,大聲叫道:「文師兄,你……你怎麼可以這樣!」 這一叫,紫緣跟小慕容也都醒了,見了文淵和小楓的模樣,場面更加不可開交。眾人趕緊穿好衣服,小慕容和華瑄急於問個清楚,逼得文淵狼狽不堪,回想昨晚的事情,只是一片零碎模糊,根本記不起小楓的事。只有紫緣比較鎮定,帶小楓到一邊去,柔聲問道:「小楓,你還記得什麼? 說出來,沒關係的。我們一直像親姊妹一樣,要是文公子真對你做了什麼,總是……總要有個交代……」 小楓窘得直搖手,神色慌亂,叫道:「紫緣姐姐,你……你可別胡思亂想啊,昨晚……昨晚我是也醉了,可也沒醉透啊,發生了什麼事,還是知道的,文公子沒有對我怎麼樣啦!」 小慕容急道:「可是……你們剛才怎麼會那副樣子?」華瑄跟著叫道:「對啊,這……這要怎麼解釋?」小楓臉泛羞紅,雙手低垂,指向小慕容,道:「是……是因為慕容姑娘,昨晚和……和文公子……做完第二次之後,把我拉了過去,脫我的衣服……」 小慕容一呆,道:「我?」小楓點點頭,道:「是啊,一邊脫的時候,就……就把我往文公子那裡推,說是……換……換我……文公子也抱住我了,我也掙不開,只好……就給文公子抱著……」華瑄急道:「再……再來呢?」小楓低著頭,說道:「然後……文公子好像太累了,就這樣睡著了。」 文淵一怔,道:「就是這樣?」小楓點點頭,悄聲道:「是啊,我……我也沒有力氣了,後來……也就睡著了啊。」說到這裡,已經臉紅如火。這麼一來,原本緊張的氣氛登時消了。文淵鬆了口氣,笑道:「謝天謝地!」 小慕容笑道:「還好你及時醉倒,要不然像你這種人啊,才不會懸崖勒馬呢。」 華瑄道:「還說呢?慕容姐姐,問題不就是你造成的嗎?誰要你亂脫人家衣服嘛。」 小慕容有點不好意思,笑道:「這個麼……大概我把小楓跟你弄錯啦,本來是想脫你的衣服也不一定……醉了嘛,難免會做錯什麼。」華瑄微微臉紅,噘起小嘴,叫道:「什麼嘛,脫我的衣服就沒錯了?」小慕容笑道:「哎呀,反正你是一定會脫的,那就無關緊要啦。剛才你醒來,還不是沒穿衣服?」   眾人說笑之際,收拾了行囊,啟程再行。不過在宿醉之下,眾人都還有點頭昏腦脹,尤其除了小楓之外,昨晚都享受了極其放縱的雲雨之樂,更是大耗元氣,又以文淵最甚。今日和紫緣共騎驢上,管控之力不足,那驢子便大不如昨日穩當,不時又亂跳亂衝起來,讓文淵費好大的勁才能制住。 紫緣柔聲道:「還好罷?管得住麼?」文淵強笑道:「可以是可以,稍微累了些便是。」小慕容策驢過來,笑道:「怎麼啦?昨個晚上太花氣力了,今天這麼提不起勁來?」文淵道:「追根究底,不該喝那麼多酒。昨晚醉得一蹋糊塗,沒半點節制,真不知道跟你們……有過幾次了。」小慕容紅暈上頰,跟著嫣然一笑,道:「那不是讓你佔了大便宜麼?吃虧的是我們三個,被你欺負了那麼多次。」 文淵暗暗苦笑,心道:「昨晚是太過荒唐了,可不能時常如此,實在太傷身子,否則牡丹花下死,可不是什麼光彩事。」   眾人縱騎而行,過郊野,近人煙,到了午時,離京城已無多少路程。 華瑄側頭向著文淵,說道:「文師兄,我們要進城,還是直接去趙縣找向師兄?」文淵道:「先進城罷,咱們也該歇一會兒了。總不成皇陵派一朝存在,我們便一朝不進京城。」小慕容笑道:「皇陵派眼線再多,總不可能每個都認識我們,也不必那麼擔心。」當下五人便策驢進城。   這一日的京城,氣氛卻和平時大不相同,雖然喧鬧依舊,但是喧的鬧的,是明朝定都以來從沒發生過的大事。 文淵等五人進城沒多久,很快便聽得了這個消息:正統皇帝親征瓦剌,行軍至土木堡─懷來縣西二十餘里─,被瓦剌軍隊團團包圍。八月十四日上突圍而走,半路被也先率軍追到,一戰之下,全軍覆沒。五十萬人馬成了遍野屍骸,隨行的文官武將,幾乎全部命喪亂軍之中,包括大倡親征的王振,在大敗之餘,號哭不已,被惱怒的護衛將軍樊忠一鎚打死。而正統皇帝,堂堂大明天子,則被瓦剌鐵騎北擄而去,未得逃回京城。 敗兵回報京中,如此大事,已然震動朝廷,奉天殿上百官痛哭,亂成一團。 乍然聞此巨變,文淵大為驚愕,想到寇非天死前言行,頓時了然:「我只以為寇非天所言,是告訴我這一戰的慘敗,會讓龍馭清有機可乘,不料連當今皇帝都給瓦剌俘虜了。國一日無君,朝野勢必動盪,這就是寇非天所暗示,龍馭清的機會?」 這是他先前未曾預料到的情勢。皇帝淪為外敵戰俘的大禍,晉有永嘉,宋有靖康,都是導致國破家亡,江山易主的大慘變。如今發生了這等變動,文淵即使不想多管龍馭清的事,這時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秋風吹籠下的京城,彷彿瀰漫著兵戎相見的肅殺之氣。 【一百六十九】   正統皇帝陷於瓦剌,宮中也做出了應對之策。前任宣宗皇帝只有兩個兒子,長子朱祁鎮即為正統皇帝,弟弟朱祁鈺封為郕王。這時正統成為瓦剌俘虜,皇太后立正統之子朱見深為太子,命郕王為監國,翼輔朝政。朱見深不過才兩歲,如何能治理國事?臨朝議政的諸般事務,自然著落在郕王身上。 大軍出征之前,兵部尚書鄺埜力諫無效,隨駕出京,兵部事務交由左侍郎于謙處理。而今鄺埜已死於敗軍,于謙便即調動兩京、河南備操軍,山東及江蘇沿海衛所備倭軍,江北及河北各府運糧軍趕赴京師,鞏固防衛。京城精兵本已在土木堡犧牲殆盡,僅餘殘兵弱卒,如此一經部署,對於抵禦瓦剌進兵自然大有護衛之效,人心安定不少。   文淵等五人落腳京城外的客棧,數日下來,不見皇陵派有何動靜,心中不覺暗暗納罕。這天眾人聚在房裡,交換意見,小慕容說道:「照理來說,龍馭清要是真要作亂,應當不會放過這皇帝被俘虜、朝廷失去主宰的時候,現在卻一點動靜也沒有,這可奇怪了。」 文淵搖了搖頭,倒了一杯茶,舉到唇邊,又放了下來,說道:「我不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也許他覺得時機未到,又或許他正在製造時機,也可能他根本不打算造反。」 華瑄無聊地用手指敲著自己的茶杯,沒精打采地道:「那我們還要在這兒待多久嘛?」這幾天文淵和小慕容輪流出去探查,華瑄總是留下來護著紫緣和小楓,成天待在房裡,不免覺得氣悶。 文淵道:「再等一段時日看看,倘若情勢穩當,我們自然也不必耗在這兒。這樣吧,師妹,你要是覺得無聊,不如明天由咱們出去,小茵留著好了。」 華瑄登時雙眼明亮,笑道:「好啊,我要!」小慕容笑道:「又不是出去玩,有什麼好高興的?這樣正好,我可落得輕鬆呢。」   次日一早,文淵和華瑄出了客店,行經皇城朝陽門,遠遠便見一隊人馬,往一處宏偉府第而去。 華瑄留上了神,瞧那人馬服色,低聲道:「文師兄,那好像是錦衣衛。」文淵點點頭,再看那宅府雕樑畫棟,卻是王振的府第,他初到京城時,曾和郝一剛等來此,因而救得紫緣平安。 文淵道:「咱們過去看看。」兩人漫步而去,見王振府第四周圍了不少人潮,一問之下,才知原來這日奉天殿上,郕王和群臣共商政事。昔時王振作威作福,此刻喪命土木,百官的奏章頓如潮水一般,痛劾王振,要郕王將王振抄家滅族,罪狀告於天下。 這一批錦衣衛,正是前來捉拿王振的族人。不過多久,王振滿門老少哭哭啼啼地被押了出來,包括從子王山在內,一一被縛往宮中。圍觀的百姓議論紛紛,對之唾罵不絕。 華瑄輕聲歎道:「就算王振是大奸臣,他的家人可不見得全都是壞人啊,怎麼全部都捉了起來?」文淵道:「「身不修,不可以齊其家」,這些人如此下場,那也是王振所造成的。」 華瑄呆呆地觀望著,忽覺腳邊褲管被什麼拉動,不禁低頭下去一看,只見一團毛絨絨的東西,黑白相間,卻是時常在趙婉雁身邊的小白虎,正咬著自己的褲管向外拉扯。她大為驚奇,道:「這不是趙姐姐那隻小老虎麼?怎麼會在這兒?」文淵端詳著小白虎,說道:「說不定師兄和趙姑娘正在附近。」 華瑄蹲了下去,抱起了小白虎,柔聲道:「好久不見啦,向師兄也在這附近麼?」小白虎仰首上望,哇了一聲。 一人一虎默默對望半晌,華瑄無奈地抬起了頭,說道:「文師兄,牠聽不懂啦。」文淵笑道:「我也沒叫你問啊。」低身拍拍小白虎的頭頂,說道:「罷了,不能說人話不是你的錯,聽不懂你的話也不是我們的錯。要是你知道師兄在哪兒,便帶我們過去如何?」 小白虎向他低嘯幾聲,一下從華瑄懷中躍出,從人群間跑了開去。文淵和華瑄跟著追去,心道:「要是這小老虎真能帶路,倒是奇事一樁。姑且信之,要真不行再說。」   一個小小的白影在大街小巷之間穿梭,奔得奇快,兩人使開輕功,半點也沒落後了。不過多久,小白虎奔出了城門,一口氣又跑了十多里路,越跑越快,居然半點也沒停歇。文淵暗暗稱奇,心道:「看不出這個小東西氣力這樣悠長,在武林中倒算得上輕功的一把好手。」 一路漸至荒野,到了一處山腳,小白虎往幾間屋子奔將過去,放聲大嘯。只見門板從內打開,一個輕裳披髮的少女走了出來,小白虎一下便跳到她懷中,看那女子容貌,果然便是趙婉雁。 華瑄極是高興,快步奔了過去,叫道:「趙姐姐,趙姐姐!」 趙婉雁循聲望去,見是文淵和華瑄來了,登時面露訝色,說道:「文公子……和華姑娘?你們……怎麼會來這兒?」 華瑄笑道:「跟著這隻小東西來的啊。趙姐姐,你真的自己從家裡跑出來啦?」 趙婉雁低著頭,支支吾吾地道:「是……是啊。」 文淵隨後跟到,拱手為禮,道:「趙姑娘,好久不見,我師兄在這兒麼?」 趙婉雁臉頰微紅,道:「向大哥?他在啊,請……請先進來。」說著抱著小白虎匆匆進屋,甚為羞怯。 文淵見她神態忸怩,微覺詫異,但仍和華瑄走了進去,見屋中樑柱頗為陳舊,看來向揚和趙婉雁只是暫住於此。他正環顧四周,忽聽內堂腳步聲響,向揚披著長袍走了出來,笑道:「好師弟,想不到你會找到這兒。啊,連師妹都來了。」 文淵笑道:「碰巧來到。師兄,恭喜你跟趙姑娘又見面啦。」向揚臉色微變,隨即淡淡一笑,道:「你也救出了紫緣姑娘不是?聽說奪香宴給你們鬧了個天翻地覆,四非人葬身大海,程太昊也給呼延姑娘拿下了。」文淵微笑道:「算是大功告成。」   這時小白虎從內堂奔了出來,繞著三人跑了幾圈。趙婉雁跟著出來,衣衫整齊了許多,也梳理好了頭髮,只是臉蛋依然有些兒紅通通的,很是靦腆。文淵朝她一望,登時醒悟,剛才自己來的時機大是不巧,不由得有些尷尬。 華瑄卻壓根兒沒察覺,蹦蹦跳跳地上前去,笑道:「向師兄,你最近功夫練得怎麼樣啦?文師兄的武功又進步了喔,那雲非常、莫非是,可都不是文師兄對手了呢。」 向揚微笑道:「早聽說了。師弟,咱們也好久沒過招了,這就來切磋幾下如何?」文淵心念一動,道:「師兄,你已經練成『寰宇神通』了麼?」 向揚道:「有點小成,不過未竟全功。」左掌隨意拍出,便是一招九通雷掌。 文淵雙袖齊卷,卷而復分,向外拂出之際,巧勁已卸去雷掌之力。不料前勁甫消,後勁立至,向揚一掌未收,內力源源湧出,如同天邊驚雷連聲,霹靂不絕,不容文淵有消解餘地。文淵心道:「後勁來得好快,師兄的雷掌造詣,果然大有進步。」左掌拍出,應以「黃雲秋塞」曲意,去勢遼闊無垠,一邊容蓄向揚掌勁,一邊收步而退。只聽磅地一聲,文淵連連倒退之際,已經背撞門板。文淵勢在不得不退,順勢轉身開門,彈出屋外。   才剛出門,向揚已緊跟而至,左掌颯颯颯再出三招,文淵接連避讓,轉而躍起,右手拂出,左手斜劈,已是「漁樵問答」之勢,剛柔並濟,有如山嶽疊嶂、大海浩漡,一招間反客為主,兩重勁力夾攻向揚。向揚讚道:「好招數!師弟,小心了!」右拳擊出,掌心空握,赫然是九通雷掌絕招「春雷百卉坼」的架勢。 華瑄和趙婉雁跟著出來,正好瞧見這一幕,華瑄看出是這記猛招,嚇了一大跳,叫道:「向師兄,不要太認真啊!」同一時間,向揚右手五指迸開,「春雷百卉坼」猛勁驟發。文淵但覺一股雷火爆發般的猛勁襲來,不由得凜然心驚,雙掌急攏,催動「九轉玄功」而出「瀟湘水雲」,綿勁如萬縷柔絲,纏上向揚右拳。 只聽一聲悶響,文淵已被震開兩步。向揚右掌出過,左掌隨上,左掌右掌,連環重擊,將「疾雷動萬物」的迅猛之勢,佐以「春雷百卉坼」的驚人厲勁,同時施展兩招之所長,真如春雷乍響,喚動天地,比之當日一招擊敗龍騰明,這時向揚的「春雷百卉坼」,運用得更是神妙無窮。   這一番猛攻強橫絕倫,向揚一掌掌打出,文淵便一步步後退。疾風驟雨般的攻守之中,猛聽兩人齊聲大喝,四掌砰地相擊,文淵立足不定,向後震倒,單手支地一按,在草地上打了個滾,才能翻身跳起。向揚退了幾步,腳步卻仍穩凝之極。兩人相對互望,都沒再出招。 趙婉雁趕上前去,滿臉蒼白,拉著向揚的手,低聲道:「向大哥……」 向揚拍拍她的背,笑道:「較量一下功夫而已,別嚇成那樣。」 華瑄呼了口氣,叫道:「好啦好啦!向師兄,文師兄,你們別再比啦,怎麼打得那麼認真嘛?」文淵搖搖手,道:「我看就此打住了,再打下去,我可招架不住了。」向揚微笑道:「師弟太謙虛了,剛才這幾下功夫可了不起,比起以前,那可……可高明得太多了。」 文淵道:「多謝師兄。」心裡卻覺得有些疑惑,心道:「師兄剛才的招數雖然厲害,但是若論到『寰宇神通』的應用,卻似乎犯了跟龍騰明一樣的毛病,偏於剛猛,不能像龍馭清那樣包羅萬有,勁力縱控自若。不過師兄也沒有像龍騰明那樣太過偏頗,或許只是一時之失……」   正自想著,忽聽得幾聲咳嗽,一回神,卻見向揚捂著口,兩眼緊閉,似乎強忍著什麼。文淵一驚,急忙上前,問道:「師兄,怎麼了?」向揚放開了手,擺了一擺,忽然身子一震,弓著身子,劇烈咳嗽起來。只咳了幾下,猛地一口鮮血灑在草地上。 華瑄大吃一驚,叫道:「向師兄!」趙婉雁更是驚惶,急得幾乎哭了出來,扶住了向揚,叫道:「向大哥,不要!」向揚低垂著頭,沒有再出聲音,鮮血瀝瀝,身子一斜,蹣跚地倒了下去。 【一百七十】   「好暗……這是哪裡?」 低吟聲中,向揚睜開眼睛,環繞四周,儘是一片黑暗。一團冷氣迎面而來,向揚警覺,倏地抽身躍開,喝道:「是誰?」 一個娉婷的身影從黑暗之中飄出,輕輕投在向揚身前,柔聲說道:「向大哥,是我啊!」向揚低頭一看,隱隱看出一個秀麗的輪廓,正是趙婉雁,登時滿心歡喜,緊緊抱著她的身子,道:「婉雁,你怎麼會在這兒?」趙婉雁回側身子,指著身後,輕聲道:「是他送我來的啊。」 向揚舉目一望,赫然見到片片灰影,如帶陰風,驀地現出了黃仲鬼的形象。他一言不發,走上前來,掌成「太陰刀」之勢,朝向揚面門劈到。 向揚大吃一驚,急欲挺臂格擋,但是不知怎地,身上勁力全失,一時竟然動彈不得。眼見黃仲鬼掌緣將至腦門,向揚驚駭之下,突覺體內一陣劇烈震動,身子猛地彈跳一下,接著便是一陣眼花撩亂。他陡然回過神來,眼前看得清清楚楚,自己坐在屋中床上,趙婉雁、文淵和華瑄都在床邊,窗外暮色滿天,已是黃昏。他呆了一呆,這才想起自己先前昏了過去。   趙婉雁見他轉醒,臉上擔憂的神情這才緩了下來,柔聲說道:「向大哥,覺得怎麼樣?」向揚搖了搖手,道:「不要緊,不必擔心。」 文淵神色凝重,說道:「師兄,這些日子裡,你跟什麼人動手了麼?你身上的內傷不輕啊。」向揚臉色微變,不發一語地轉過身來,雙腳踏地,便要起身。 趙婉雁上前攙著他的手,向揚微微一笑,道:「婉雁,不必扶啦,我可沒那麼弱不禁風。」趙婉雁搖著頭,仍是攙扶著他。 華瑄說道:「向師兄,你……」向揚豎起右掌,說道:「沒什麼,一點小傷罷了。」望了望窗外,說道:「天色不早了,師弟,師妹,你們先回去罷,別讓紫緣姑娘她們又出了什麼差池。」 文淵知道師兄的脾氣,既然他有意迴避話題,就算再問也得不到答案,心想:「一段時日不見,不知道師兄碰上了什麼事。師兄既然不說,只有明天向趙姑娘問一問。」便即說道:「那麼我們明天再來。師兄,你多保重。」向揚點了點頭,微笑道:「用不著太擔心,我好得很。」   待得文淵和華瑄離開,向揚遊目四望,不見小白虎,說道:「小傢伙哪兒去了?」趙婉雁道:「寶寶已經睡著啦。」向揚點點頭,按著胸口,說道:「婉雁,你也去休息一下罷。」趙婉雁輕輕搖頭,柔聲道:「你才該休息啊。我去做晚飯,你好好歇著罷。」向揚不忍讓她擔憂,當下又坐回床上。 趙婉雁扶他躺下,蓋好被子,微笑道:「向大哥,你好好睡一覺,等一下做完飯,我就來叫你。」說著走出了房外。 向揚見她出去,便即掀開棉被,坐起身來。他閉上雙眼,歎了口氣,靜靜地沉思著。 「內傷加劇了……我修練寰宇神通,果然出了差錯。那天擊敗龍騰明,的確是因為寰宇神通的妙用。但是從那之後,始終不能施展如意。即使能將『寰宇神通』和『九通雷掌』融合為一,也只是在不經意時,根本無法掌握。我的武功,難道就這樣停滯了?」 「幾天之前,婉雁來了,真想不到,黃仲鬼竟然在路上救了她。看她的樣子,還當真不知道黃仲鬼是什麼人。」 「那天晚上,那位奇怪的姑娘不見了,我出去找她,想不到就遇上了黃仲鬼。當時……他是怎麼說的?「我並不想殺你,只是來找你了結一樁遺憾」。在巾幗莊上,我和師弟、大慕容聯手擊退了他,想必他嚥不下這口氣。結果,他這次只使一隻右手,就將我打倒在地。原本他的功力就已經爐火純青,居然還能更上一層樓……」   想到這裡,向揚睜開了眼睛,望著窗外火紅的天空。 「好厲害的太陰刀,憑我的功力,的確不是他的對手。只是,想不到差距竟然是越來越大。」 「他贏了之後,就這樣走了,一句話也沒有說。也許他的遺憾是了結了,可是這筆帳我也得要討回來。」 「雖然任師叔對我的武功認可,但是這些日子的修練,不但對黃仲鬼全無用武之地,就連師弟也趕了上來,修為精進如此神速。雲非常是個厲害角色,我還沒有擊敗他的把握,想不到已經是師弟的手下敗將。師弟的武功,比我想像中進步更快……可是,我呢……」 他遙望天邊浮雲變幻,想著想著,越來越是心浮氣燥,忍不住跳下了床,大叫一聲,連拍數掌,風聲凌厲,猛地回身一掌,重重拍在牆上,「砰」地一聲,震得滿室迴響。   一會兒,門外腳步聲響,趙婉雁匆匆忙忙地奔了進來,急忙問道:「怎……怎麼了?」 向揚道:「什麼怎麼了?」 趙婉雁輕聲道:「我……我剛才聽到叫聲……」 向揚一怔,跟著微笑示意,說道:「有些氣悶,發洩一下罷了,沒事的。」 趙婉雁吁了口氣,柔聲說道:「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你……傷勢又發作了呢。」 說著,臉上露出了安心的微笑,正要轉身出房,向揚忽然走上前去,按住她的肩膀,輕輕地說道:「婉雁,慢著。」 接著將她身子轉向自己,一言不發地望著她。 趙婉雁楞了一下,跟著臉龐漸紅,有些慌亂地道:「又……又怎麼啦?」 向揚仍是靜靜地看著她,接著伸出了手,摟住了她的腰,另一手抬了起來,在她臉頰上輕輕撫摸。趙婉雁怦然心跳,呆呆地望著向揚,不知該做什麼,只眼中流露出害羞的神情。 向揚看她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不禁露出微笑,手指捲了卷她長長的頭髮,輕聲說道:「這樣就好。只要看著你,我就覺得很平靜,很愉快。」趙婉雁聽著,臉上更添赧紅,靦腆地低下了頭,悄聲說道:「向大哥,不要這樣說啦……好丟人喔。」向揚笑道:「我可是說真的,又不是取笑你。」說著抱著她轉過身來,走了幾步,便把她往床上壓倒,手掌往她胸口摸去。 趙婉雁嚇了一跳,急忙叫道:「等……等一下,現在不行啦!」向揚道:「怎麼?」趙婉雁輕聲道:「我要做飯啊……」向揚笑道:「晚飯不急著做,先做這個比較要緊。」趙婉雁羞得連連搖頭,叫道:「不……不行,那樣我就沒力氣做晚飯了啦……」向揚道:「那就我來做好了。」說著手上一捏,已經握住趙婉雁一邊乳房,慢慢揉了起來。   趙婉雁身體微一顫動,慌張地喘了一聲,便急忙扭身閃避,輕聲道:「向大哥,你才剛剛受了傷,不要這樣嘛……」向揚笑道:「因為受傷,所以才要你幫我治療啊。」趙婉雁俏臉通紅,說道:「哪……哪有這樣治療的?」向揚仍是把玩著她的乳房,笑道:「當然有了,心情一好,傷勢自然好得快啊。」 趙婉雁唔了一聲,神情困惑,好像有點信以為真,以手撐起了身子,坐在床沿,輕聲說道:「好嘛……可是,向大哥,你不能太過火喔,身子要緊。」向揚微笑道:「這我不保證,你的身體太可愛了。」說著雙手齊施,對她那一對豐滿的乳峰大肆擠壓,弄得她衣衫皺褶迭出,柔軟的乳房不斷變形。 「呃……啊啊……」趙婉雁羞澀地閉上眼睛,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兩片櫻唇開合不定,吐著紊亂的喘息。在向揚的揉動下,趙婉雁胸口的衣料逐漸濕了起來,慢慢滲出了乳白色的汁液,沾了向揚滿手。 趙婉雁掙扎了幾下,嬌喘細簌,略帶怨歎地道:「向大哥……先脫衣服啦,這樣……啊、啊……衣服……衣服又濕掉了……」向揚假裝沒聽見,反而更加努力地搓弄她的乳房,潮濕的衣服貼住她的身體,輕而易舉地便摸到了兩粒小小的奶頭。 向揚用指甲輕輕觸碰,繼而在週遭一圈圈地撥弄。趙婉雁頓時渾身震動,「啊啊」地嚶嚀起來,聲音微帶顫抖。向揚拉開她的衣襟,兩個濕潤的乳房一下子彈了出來,濃稠的奶水一點一滴地從粉紅色的乳頭流下來。向揚微笑道:「婉雁,小傢伙今天還沒餵奶麼?看來比平常還要多呢。」趙婉雁害羞地別過頭,囁嚅著回答:「已經……已經餵過啦……」 向揚面露驚奇神色,道:「是麼?那怎麼會流出來這麼多?」一邊說,一邊愛撫她嬌嫩的雙乳,尤其手指不斷逗弄著奶頭。趙婉雁喉間發出幾聲嬌膩的聲音,羞得滿臉發燙,急忙用雙手手臂擋著胸前,略事防衛,手指抿著嘴唇,極力壓抑那股興奮的情緒。泛著乳汁光澤的雙乳肌膚,在她玉臂擠壓之下,卻顯得更加迷人了。   向揚坐在床上,慢慢脫下了褲子,望著趙婉雁的臉蛋,柔聲說道:「婉雁,今天要麻煩你囉。」趙婉雁長長的睫毛霎了一下,臉上露出靦腆的神態,看來很是難堪,怯怯地說道:「那樣……那樣好丟臉……你真的那麼喜歡啊?」向揚舉起了手,輕輕拂過她的乳房,微笑道:「喜歡極了。」 趙婉雁羞澀地低下了頭,慢慢脫掉衣服,又脫去裙子,向揚則已經躺在床上。 趙婉雁背對向揚,雙腿跨開,坐在他的身上,仍是覺得有點緊張,深深吸了一口氣,雪白的胴體伏低下去,屁股對著向揚的臉,雙手捧著自己的一對豐乳,夾住了向揚的陽具,輕輕揉了一下。向揚身子微微一震,也抬起了手,豎起手指,往眼前嫩紅色的花瓣輕輕戳去。 「呃呃……」趙婉雁啜泣似地輕喚一聲,忍住害羞的感覺,開始用她豐盈的乳房為向揚的寶貝服務。那酥軟而富有彈性的奶子,包裹著逐漸堅硬的肉棒,溫柔而貼心地按摩著,這等享受,可謂銷魂奪魄,令男人如登仙界。 這種特別的遊戲,是兩人無意中想到的。每當看到趙婉雁的美乳在交歡中奶水淋漓的模樣,向揚便格外興高采烈,而趙婉雁則羞得無地自容,覺得這個樣子實在太過難堪,只是自己卻也控制不住。那柔軟的乳房貼在身上的感覺,向揚愛之如極,終於想出這個好方法,可以徹底享受她的酥胸美妙之處。   這時趙婉雁盡心盡力地服侍愛人,以嫩肌雪膚搓揉陽具之餘,更滲透出汗水和乳汁來滋潤,弄得向揚的寶貝還沒釋放精華,就已經白稠斑斑。裹在乳溝中的肉棒大享艷福,那溫暖充實的感覺,令向揚興奮得幾近感動。趙婉雁看在眼裡,心裡打鼓般怦怦直跳,一雙玉手繼續揉著,口中輕聲說道:「向……向大哥,這樣舒服嗎?還要……要多久……啊!」 忽然之間,她覺得雙股間被迂迴地摸了一把,身體不由得一陣酥軟,呻吟了一聲,手指不禁多用了幾分力,深深捏入乳房,一大滴乳汁跳了出來。 只聽向揚在身後笑道:「婉雁,你這兒也濕透了,看來全身上下都已經濕答答囉。」 趙婉雁心口重重一跳,臉上一陣發熱,急叫道:「向大哥,你答非所問嘛,還捉弄我……」 向揚摸了摸她的屁股,笑道:「當然舒服,簡直舒服極了。」趙婉雁又是幾聲呻吟,喘了口氣,輕聲道:「可……可是……我快忍不住了……」 向揚道:「忍不住什麼?」 話才說出口,只見眼前白皙的屁股顫動了一下,私處的嫩肉微微收縮,滴下了一兩滴晶瑩的愛液,沾在他的脖子上。向揚見了,登時笑道:「哦,原來如此……」   他隨即挪開趙婉雁的身體,坐了起來,改讓她躺在床上,自己跨了上去,只見她臉龐羞紅,剛才的一番伺候,已令她滿身大汗,膚透櫻紅,迷濛的雙眼凝望向揚,參雜著期盼和嬌羞。向揚一手握了握硬挺的陽具,笑道:「婉雁,你看,多虧了你剛才的辛苦,這下我的精神可全來了。」 趙婉雁目光轉向他的下體,一看之下,更加羞不可抑,趕緊偏過頭去,悄聲笑道:「什麼嘛……我不知道啦。」 向揚俯身下去,在她耳邊笑道:「多說無益,現在我來回報你。」 說著扳過她的臉蛋,朝她雙唇吻了上去。同一時間,腰部用力挺進,叩關直入,插進了她的秘洞之中。 「唔唔……唔唔!」趙婉雁口唇被封住,只能含糊地呻吟,但是仍可聽出其中高亢的音調。向揚熱烈地吻著她,身體緩緩抽動,往她身體內部漸次深入,透明的汁液從肌肉推擠之中湧溢出來。 向揚的情緒相當激動,但是他在猛烈地攻進之後,便轉為柔和的出入,讓趙婉雁像是被大浪拋起之後,落在沉沉大海之中,受著浪濤遲緩而有力的沖激。他溫和地調節身體的動作,一次又一次地直達趙婉雁肉體深處,慢慢吻到她的頸邊,舔著她精緻的肌膚。 「啊……啊啊……哈……」趙婉雁的櫻唇一空出來,便即按耐不住,喘出了歡愉的聲息。向揚抱緊了她的身體,胸口互相推擠之下,白白的乳汁順著兩邊肌膚一道道地流開。   在深刻的交合之中,兩人股間的體毛些微地糾纏,沾上了不時飛濺出來的愛液。這時的向揚,將全身精力都投注在讓趙婉雁魂為之銷的下身之上,同時也享受著她美妙的胴體,撫摸她身上各處柔順的曲線,搗進那緊密溫熱的嫩肉之中,聽著她無法自制而發出的嬌吟,睫毛上沾著興奮的淚水。 他輕輕喘著氣,在她耳畔細語道:「婉雁……能讓我這樣高興的,世上只有你……」 趙婉雁勉強睜開雙眼,朦朧地望著他,朱唇略綻,卻說不出話來,只能斷斷續續地喘氣,臉上卻已露出幸福的表情。 「呵……啊、啊啊……哈啊……」 經過長久的纏綿,向揚終於將陽精射入趙婉雁的體內,滿足地擁抱那美麗的嬌軀。趙婉雁無力地喘息,倚在向揚的懷中。 向揚愛憐地撫摸她的秀髮,輕輕地說道:「婉雁,只要有你就夠了……」 趙婉雁抬起頭來,有些困惑地看著他,說道:「什麼?」 向揚說道:「有你在身旁,我不該再有什麼遺憾……」 一邊說,一邊摟緊了她的腰。趙婉雁雙腮再次泛紅,溫柔地微笑著,微微斜著頭,輕聲說道:「嗯,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啊。」 向揚微微一笑,吻了一下她的唇。   當天晚上,向揚料理了晚飯,兩人用過飯後,再次回到床上。向揚看著趙婉雁隨意穿著一襲輕衫,體態撩人,便即靠了過去,笑道:「婉雁,要不要再來一次?」趙婉雁臉上一熱,笑道:「不要啦,我已經很累了……明天,好不好?」 向揚點頭微笑,說道:「那麼明天是兩次。」趙婉雁呆了一下,霎時滿臉通紅,嗔道:「別……別亂說啦,快睡覺,你要多休息才是。」 兩人同床而眠,小白虎臥在床邊,不多久,趙婉雁已經沉沉入夢。向揚躺在旁邊,聽她呼吸綿綿悠長,又看小白虎也已睡著,便輕輕掀開棉被,下了床,幫趙婉雁蓋好被子,走出屋外。 他獨步來到原野,仰望夜空繁星,心道:「為了婉雁,我一定要努力修練。能有這樣的生活,都是因為婉雁,我必須保護她……」 向揚靜靜地佇立,夜風吹動衣袂,已然運起寰宇神通,默默修練心法。   頃刻之間,一股真氣浩浩蕩蕩,流遍週身奇經八脈,無拘無束,悠然自如。忽然之間,向揚耳聞一陣特異風聲,立時收斂功法,睜開眼來。只見一個黑影瞬息閃至,身法奇快,一立在自己身前,便即不動,若是他遲開眼睛片刻,只怕還道此人早已站在身前。那人微微一笑,說道:「向師侄,別來無恙?」 向揚看清那人面貌,不由得暗吃一驚,臉色大變,道:「龍馭清!你……怎麼會找到這裡?」 龍馭清神色平和,說道:「自然有我的方法。跟我過來!」左手一舉,往向揚肩頭按到。 【一百七十一】   這一按手勁看似不大,但是向揚心生警覺,立時退步讓開,喝道:「不必裝模作樣,想說什麼就快說!」 龍馭清睨了他一眼,道:「華師弟教出來的徒兒,如此不懂禮數。師伯特地來指點你,居然這樣大呼小叫?」 向揚道:「胡說八道,指點什麼?」 龍馭清微微冷笑,說道:「你的『寰宇神通』,只怕已經停滯不前了罷?這難道不需要指點?嘿嘿,照你這麼修練法,再練下去也是白費工夫。」 此言一出,向揚不由得心頭一震,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龍馭清冷笑一聲,舉起手來,猛地一掌拍出,一道剛勁倏忽隨至,逼向八方。 向揚早就凝神防他出手,龍馭清這一下是驟然突襲,向揚卻也看得清楚,立時出掌相拒,雙掌相擊,內勁交迸,兩道真力猛烈拚搏,震出一聲巨響。兩人同時使上「寰宇神通」,向揚陡覺內力一出,便即一瀉千里,如入虛空,和當日京城交手的情形一模一樣,正是重蹈覆轍,心中不禁吃驚。他想要撒勁收手,龍馭清的掌力卻後勁不絕,不能不加抵擋,頓時陷入能守不能攻的局面。   這麼一來,勝敗之局已然分曉。龍馭清內力遠勝向揚,只需加催內勁,向揚無論如何難以抵擋,勢必落敗。可是他卻始終不加力道,只是一點一滴耗去向揚的功力。向揚咬緊牙關,知道如此下去,內力不免耗竭,何況日間內傷發作,更是後繼無力,卻也無計可施,過得片刻,已是累得滿頭大汗。 龍馭清察覺他內力將盡,臉上露出笑意,掌勁微吐,將向揚震開幾步,負手而立,道:「『寰宇神通』的奧妙所在,你根本抓不到半點邊。若是我要取你小命,不過舉手之勞。」向揚回瞪一眼,只覺手腳酸軟,勉強運使殘力,才不致跌倒在地。他強自挺直身子,道:「你要殺我,當然容易得很,又怎麼樣?用不著在那裡逞威風,總有一日,我會趕到你前頭去。」 龍馭清冷笑道:「好志氣!可惜啊,你那姓文的師弟或許能追得上我,你卻是毫無希望可言。」 向揚神情微微一變,道:「為什麼?」 龍馭清道:「因為你是師兄。嘿嘿,想必你師父沒有跟你提起過。本門在武林之中,並無開宗立派,各種精妙武功傳人,必定要千挑萬選。收了一個徒弟的意義,代表什麼,你可知道?」向揚道:「收徒弟就收徒弟,又代表什麼了?」 只聽龍馭清冷笑幾聲,淡淡地道:「收了一個新徒弟,就代表放棄了以前收的徒弟。若不是找到了比從前更優秀的人才,絕不會輕易收為弟子,這都是為了武功的傳承。」向揚一聽,心中陡然一震,耳邊又跟著聽到:「我是如此,你也一樣。所有最上乘的絕藝,都在華玄清和任劍清的身上,繼而傳到文淵那小子的身上,至於你……嘿嘿,嘿嘿,遲早會被師弟給追過去,再也抬不起頭來……」 向揚大叫一聲,放聲怒喝:「胡說八道!」起手一掌直拍過去,卻打了個空,龍馭清已在一旁丈餘,靜立夜色之中。向揚轉過身來,朝著龍馭清戟指大罵:「龍馭清,你這卑鄙小人!你以為編了一套鬼話,就能挑撥離間我和師弟?」 龍馭清仍是冷笑,道:「你不信?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看看我的三個師弟,一個得到了師門的太乙寶劍,一個學到了本門的所有武功,一個獲傳『文武七絃琴』,我學到了寰宇神通,卻又無用。要不是我當上了皇陵派掌門,這『寰宇神通』的功夫,等於廢物!」 向揚聽著,不禁起了疑心,道:「無用?什麼意思?」 龍馭清道:「修練九通雷掌,走的是純剛猛的路子。早在此時,九轉玄功便已偏向陽剛一路,若是要再修練寰宇神通,以求剛柔並濟,必將事倍功半,甚至一無所獲。即使練成了,那也無法和九通雷掌應用得宜。當日你那一招『春雷百卉坼』,威力雖然不錯,但也僅限於此。內外順序顛倒,若要強練……嘿嘿,你這幾天內傷吐血,難道還不心知肚明?」 向揚瞪著龍馭清,道:「好啊,原來你早已派人盯上了我?」 龍馭清道:「你只說對一半,尋常人物,難免被你察覺,是我親自出馬。」 向揚冷笑道:「這麼說來,我該說承蒙關心了?」 龍馭清道:「你是難得的練武良材,縱然天資不及文淵,卻也大有可為。只不過再這麼下去,不免埋沒了。」   說到這裡,龍馭清舉起右掌,靜靜地道:「你和我一樣,先練了九通雷掌,要再練寰宇神通,那是白費力氣。你的師祖以我修練無成為理由,將寰宇神通又傳給了你師父,連同『九通雷掌』的招數一起傳授。他依序修習,成就自然勝過了我。這是老賊的陰謀詭計,要除去想拋棄的徒弟。嘿嘿,但是他絕對想不到,皇陵派的『皇璽掌』掌法,足以駕馭寰宇神通的威力。向揚,你若不願自己的寰宇神通成為廢物,為今之計,只有學『皇璽掌』!」 向揚聽得「皇璽掌」三字,臉色倏地一變,道:「我聽說過,那是皇陵派掌門才能修得的掌法。你……」 龍馭清道:「我之所以來此,正是要你入皇陵派。」 指著向揚,說道:「就如我所說,你是個人才。只要你進了皇陵派,祖陵守陵使的位置就是你的。除此之外,很快地,皇陵派掌門的位置也是你的,皇璽掌的絕技,師伯更可以傳授予你。」 一連三個優渥的條件,向揚聽得驚異不已,呆了好一陣子,才道:「龍馭清,你發瘋了麼?」 龍馭清緊盯向揚,道:「掌門之位,我已經坐不久了,需要一個後起之秀來繼承。向揚,你我本無深仇大怨,先前縱有仇視,也不過是為了我捉來任劍清一事。你若是對皇陵派有何不滿,也大可在接任掌門後整頓。」說到這裡,語氣已經大為平和。   夜空起風,黑雲遮蔽了半弧殘月。向揚聽著他說話,一直沉默不語,靜了半晌,才開口道:「皇陵派的事,我沒什麼興趣。寰宇神通怎麼練,那是我自己的事。龍馭清,我不知道你心裡打著什麼主意,但是我自己清楚得很,我師父不是你所說。至於那皇璽掌,我不想學,也不用學,即使師弟的武功超越我,那也是他的本事。」 龍馭清微微冷笑,道:「你現在還可以這麼說,那一天當真來臨時,可就不見得了。」 向揚瞧著他,並不說話。但聽龍馭清道:「你等著瞧罷,就在你的修為停滯不前時,文淵的武功依然不斷進步。不管你怎麼拚命苦修,他就是可以趕上來,而且武功越來越是精妙。你求之不得的境界,他很快就會達成。你所做不到、得不到的,在他而言全都輕而易舉。即使你再恨、再不甘心,事實仍是如此!」 說至此時,龍馭清神情流露陰狠之色,似乎所說的,已不是對向揚誘說,而是身歷其境。 他微微一頓,又說道:「這就是你師父挑選悟性授徒的明證!任劍清一定也看出了這一點,才將『文武七絃琴』交給他。還有,你那位小師妹,想必得了華師弟的口傳,不知還藏了多少武學秘密,遲早全部落在文淵手中。你要是不早點醒悟,嘿嘿,就只有死路一條了。到那時候,你會恨得想把那小子大卸八塊的。」 向揚微微抬起頭來,道:「什麼死路?」 龍馭清道:「我說過了,師兄是會被師弟所取代的。要絕除後患,做師弟的非殺師兄不可。嘿嘿,韓虛清,華玄清,任劍清,哪一個不想殺了我?若非我學得了皇璽掌,那就處境堪憂。向揚,快想通罷,目前的你,想要精進武學,除了皇璽掌之外,你沒有其他選擇。」   晚風吹動向揚衣衫,袍袖緩緩飛揚。只聽他說道:「開口皇璽掌,閉口皇璽掌,這門掌法到底有什麼了不起,我可全不明白。」 龍馭清嘴角微揚,道:「想見識一下麼?」 右掌緩緩舉起,朝著向揚,架勢平凡無奇,只是這麼按來。向揚出掌應去,雙掌再次相擊,向揚頓時臉色蒼白,臉上佈滿錯愕神情。這一次過掌,只是頃刻之事,龍馭清立時收掌,以手按胸,道:「這就是『皇璽掌』掌力,搭配『寰宇神通』的威力。你要是學了皇璽掌,同樣可以擁有如斯功力,這兩種絕學交融的境界,天下無可匹敵。」 向揚並不說話,轉身便往屋子走去。龍馭清也不上前追趕,說道:「決定如何?」 向揚停下腳步,並不回頭,沉聲說道:「一個月之後,我會去告訴你答案,現在你滾遠一點,少來煩我。」說完,逕自大步走開。 龍馭清聽他如此說話,也不生氣,只是微帶冷笑,說道:「好得很。」 轉過身子,在夜色中悄悄走了。 「啪噠」一聲,向揚進了屋裡,關上了門。他走到內堂床邊,就著窗外淡淡的月光,凝望趙婉雁熟睡的臉蛋,肩膀一起一落,輕輕歎了一口氣。   次日清晨,陽光灑進屋內,趙婉雁正懶洋洋地窩在被子裡,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正在胸前摩動,弄得她有點癢癢的。她扭了一下身體,迷迷糊糊地說道:「嗯,寶寶……不可以喔……」話一出口,那動作就停了下來。趙婉雁本來半睡半醒,便又靜了下來。 不過胸口的感覺才剛消失,趙婉雁又覺得股間有什麼在騷動著,一根東西不斷往她的私處探索過去。她輕輕顫抖幾下,聲音稍微大了一點,但仍是很不清醒地呢喃道:「寶寶……不行啦,這樣……不乖喔……」她一邊說,一邊摩擦著兩條腿,還是不想起來的樣子。 再過一會兒,已經不只是私處,大腿上也傳來一陣柔軟觸感,那件異物同時往股間蜜洞鑽來,感覺頗為粗大。 「唔……寶寶,不要啦……嗯嗯……呵、哈哈……啊……啊……」尚未清醒的趙婉雁,猶自夾著一雙美腿,夢囈般地低語著,可是字句之間,已經摻雜了許多輕微的喘息。她還想再小睡一下,忽然腰間一重,一根灼熱的肉棒插進了她的嫩穴之中。 「啊?嗯、啊……啊呀!」趙婉雁嚇了一大跳,一下子睜開眼睛,清醒了過來,立刻清楚感覺到下體受到的連續衝擊,驚慌地呻吟起來。只見向揚撐在自己身上,下身正用力挺進。他見到趙婉雁醒來,微笑了一下,說道:「婉雁,你醒啦。」 趙婉雁喘著氣,很勉強地呻吟著:「醒……醒了……啊、啊啊……向大哥,你……你怎麼這樣啦,才……才一大早的……就、就……」向揚持續著動作,微笑道:「你今天睡太久囉,太陽都照到屁股上啦,我是叫你起床啊。」 趙婉雁羞得不斷掙扎,臉蛋紅如蘋果,叫道:「可是……唔、唔唔……討厭,哪有這樣……叫……人……啊啊、啊炳……」 向揚低下頭去,在她耳邊輕輕說道:「就是叫不起來啊,你看,衣服都已經脫光啦。」 趙婉雁這才發覺,自己全身都已經光溜溜地,一件衣服也沒剩下,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向揚給脫去了,整整齊齊地疊在地上,睡在地上的小白虎卻不知上哪兒去了。 她喘了一下,說道:「衣服……跟叫我起床,有……有什麼……關係?」 向揚吻了她一下,笑道:「沒太大關係,可是很漂亮哦,我很喜歡呢。」 說著深深插入,身子緩緩前挺之際,趙婉雁不由自主地拖出一個長長的顫聲,聲調又嬌又甜,神態滿是羞澀。 她接連呻吟幾下,聲音似乎飄來飄去,輕輕地嬌嗔著:「什麼……什麼嘛!我……啊、哈……向大哥,你一開始……根本就沒有叫我吧?」 向揚閉了一下眼睛,很快又張開來,笑道:「婉雁,你知道我想要做,所以一開始就在裝睡吧?」 趙婉雁急道:「哪有,人家真的還沒醒來啊……啊、啊啊……」 她才說出一些話,緊跟著就被向揚的攻勢所降服,在陽具的快速抽送下前後晃蕩,胡亂地呻吟著。 向揚挺起身來,接著抱起趙婉雁的腰,兩人在相對而坐的姿勢下繼續交合。   由於才剛睡醒沒多久,趙婉雁似乎還覺得酥酥軟軟,使不上什麼力氣,只有摟著向揚的脖子,倚靠在他的身上,不住聲地喘氣,任他使勁抽插。柔軟的乳房不斷拍在向揚的胸膛,響著清亮的節奏。若說現下她身體哪兒特別有力,也只有雙腿之間,私處的肉壁陣陣緊縮,對向揚的進擊頻頻回應。在這肉體的結合處,不僅愛液肆流的景象十分綺艷,那噗滋噗滋的抽弄聲,更是淫靡到了極點。 向揚一手摟住趙婉雁的腰,另一手在她的屁股上捏了一捏,說道:「婉……婉雁,才剛剛睡醒,就可以這麼厲害啊……」 趙婉雁羞得連連搖頭,急忙叫道:「我……我不知道……啊啊、唔……你討厭……亂講……」 說話之際,向揚攻勢連綿,很快又讓趙婉雁興奮得說不出話來。不過說不出話,和叫不出聲音可完全是兩回事,不知是否大清早精神較佳,趙婉雁的嬌聲縈繞不絕,到後來更是顧不得羞恥,極盡放蕩之能事,身體的配合更是生動,嬌美的胴體被擺佈得浪態畢露,活色生香。 這一場晨間雲雨,到了結尾,又弄得趙婉雁全身上下一片濕淋淋。向揚正面射出一次之後,似乎意猶未盡,將氣喘吁吁的趙婉雁翻過身子,捧著她的豐臀,又從後面攻了進去。   經過連續兩次的纏綿後,已是日上三竿。趙婉雁趴在床上,有氣無力地喘息著,輕輕搖著頭,說道:「向大哥……」 向揚撫摸著她的背脊,道:「怎麼啦?」 趙婉雁很委屈似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我快累死了啦……怎麼可以接連兩次,太過分了……」 話雖這麼說,但是看她手指輕輕撫過自己肌膚,以及那撩人的臥姿,還是明顯流露出「滿足」的感覺。 向揚拿來一條布巾,替她擦拭著身體肌膚,笑道:「抱歉,抱歉。你那半睡半醒的模樣實在太可愛了,看著看著,就忍不住了。」趙婉雁嗔道:「那……那也不用來兩次啊!」向揚笑道:「可是第二次時,你看來比第一次還要盡興啊。」 這話一說,趙婉雁耳根登時紅了起來,輕輕地道:「哪……哪有……」   她接過布巾,也替向揚擦了擦汗,兩人各自穿上衣服。趙婉雁忽道:「向大哥,你最近……是不是不太高興?」 向揚道:「不高興?怎麼會?」 趙婉雁低下了頭,輕聲道:「這幾天,你特別喜歡……跟我……這樣……可是,我覺得,有幾次你是……心情不太好的,好像在發洩什麼……」 她抬起頭來,看向揚臉色有點凝重,登時有點慌了,急忙說道:「向大哥,我不是怪你哦,不管哪一次,你都是對我很好的。可是……」她頓了一頓,才低聲說道:「我……我覺得,你既然有心事,可以跟我說啊。我也想幫你分擔一下……不要……不要都自己忍耐著……」 向揚靜靜地聽她說完,摸了摸她的頭,輕聲道:「婉雁,你能答應我一件事麼?」 趙婉雁點點頭,說道:「什麼事我都會答應的。」 向揚低頭沉思一陣,終於又抬起頭來,說道:「我有一件要緊事,必須離開這兒一陣子,這段時間,我會找師弟、師妹他們來陪你。你可以等我嗎?」趙婉雁微笑道:「可以啊,你也不能總是陪著我。要多久啊?」向揚道:「一個月。」 趙婉雁愣住了一下,道:「一……一個月,這麼久嗎?」言語之中,顯得很是為難。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一陣叫聲:「向師兄……向師兄!」 向揚微笑道:「師妹來了,咱們先出去,一會兒再說。」 趙婉雁怔怔地點了點頭,和向揚走了出去。一開門,便見到文淵和華瑄,小白虎從兩人腳邊飛快竄進屋中。 文淵道:「師兄,身子覺得如何?」 向揚微笑道:「沒問題,我好得很。」   四人進了屋裡,趙婉雁進去沏了一壺茶來,才剛就坐,小白虎便跳到了她的懷中。 華瑄笑道:「趙姐姐,這隻小老虎好像把你當媽媽一樣。」趙婉雁嗯了一聲,有點心不在焉。 文淵見趙婉雁神情不太對勁,便望了望向揚。 向揚拱手置於桌上,說道:「師弟,你們現在住在京城的客棧麼?」 文淵道:「是啊。」 向揚道:「能不能先住到這裡來?連同紫緣姑娘、慕容姑娘她們一起。」 華瑄極是高興,叫道:「好啊,我要!」 文淵微笑道:「師兄,這樣不會打擾到你和師……趙姑娘麼?」 向揚道:「不會,因為我要出去一陣子,一個月後才會回來。」 文淵和華瑄聽了,登時吃了一驚,華瑄叫道:「一個月!向師兄,你……你不是……你才跟趙姐姐重見沒多少天吧?又要出去一個月?開玩笑的吧?」 向揚道:「我也覺得這是件蠢事。」 文淵心中也覺不解,說道:「師兄,什麼要緊事要花上一個月?」 向揚道:「練功。」 文淵一怔,道:「練功?」 向揚緩緩點頭,說道:「一個月之內,我必須把寰宇神通練出一個成果來。跟婉雁在一起,我會分心的。」 說著微微一笑,道:「不但分心,而且很花力氣。」 趙婉雁聽了,臉上登時泛起羞紅,輕聲道:「向大哥!」 文淵道:「師兄,修練這等高深內功,本就是急不來的,何必……」 向揚一揮手,道:「我自有非急不可的理由。師弟,這一個月裡面,你也要好好練功。等我回來,我會跟你好好切磋一次。」 他說到這裡時,語氣十分凝重,文淵聽了,心裡登時感到一陣錯愕,望著師兄的眼神,一時竟不知如何接口。 【一百七十二】   當天午後,文淵將紫緣、小慕容、小楓接過來後,向揚簡單收拾了行囊,便獨自一人離開。 對於向揚急於練功的原因,趙婉雁沒有多問,只是微笑著送他出門。 華瑄看在眼裡,忍不住問道:「趙姐姐,你就這樣讓向師兄走了啊?」 趙婉雁眨了眨了眼睛,說道:「有什麼不對嗎?」 華瑄微微皺眉,低聲說道:「你們好不容易見面了,向師兄又跑出去,你……你不會捨不得嗎?」 趙婉雁輕輕垂首,說道:「當然會啊。」 華瑄急道:「那你怎麼什麼都不問,就讓向師兄走了?一個月耶,連他上那兒去都不知道……」 趙婉雁微微一笑,輕聲道:「如果不是當真有要緊事,向大哥不會這樣留下我的。一個月後他就會回來,我不用擔心啊。」 華瑄摸了摸後腦杓,歎道:「要是文師兄也這樣出去一個月,我一定受不了的。」 趙婉雁仍是帶著微笑,將地下的小白虎抱了起來,臉上卻泛起了淡淡的寂寥。 小慕容和紫緣在一旁看著,若有所思,一同望向文淵。文淵一怔,道:「怎麼了?」 小慕容湊到文淵耳邊,悄聲說道:「你師兄到底為什麼要急著練功?把趙姑娘都留下了,這可非比尋常啊。」 文淵道:「這我也不知道。」 小慕容道:「不知道,也不問?」 文淵說道:「師兄既然不肯明言,多問也是枉然。」 小慕容聳了聳肩,歎道:「好罷,反正我們還不都過來了。」   這小屋本來稱不上寬敞,只有一張床鋪,一下住進這許多人,登時顯得頗為狹小。到了夜裡,文淵等人只有在堂前打地鋪,趙婉雁依然和小白虎睡在房裡。 幾天過去了,太平無事。一日清晨,小慕容和華瑄到京城去打聽皇陵派動靜。 午後,文淵在屋外練了一回指南劍法,坐在一塊青巖上休息。 他回顧向揚臨走前說的話,暗想:「師兄說要我在這一個月裡好好練功,那時候表情嚴肅,不像是平日的叮嚀而已。」 轉念之間,突然想到:「莫非師兄知道將有什麼大事,必須訴諸武力不可,是以自己潛心修練,也要我加緊努力?可是若然如此,應當會跟我明說才是,怎麼會這樣語焉不詳?」   想著想著,忽聞一陣清韻飄來,是紫緣的琵琶聲,節奏起落有致,頗為輕快。 文淵聽了一陣,站起身來,走進了屋內,只見紫緣席地而坐,彈著琵琶,小楓和趙婉雁坐在一邊,小白虎在三人之間走來走去,隨著曲調搖頭晃腦,尾巴東擺西擺。 文淵看得有趣,道:「紫緣,你是彈給牠聽的麼?」 紫緣向著他微笑,手上撫絃不停,輕聲道:「我看牠聽得滿高興的,就不知道牠懂不懂。」 話才說完,小白虎立刻叫了一聲,似乎意在附和。 文淵笑道:「『昔者瓠巴鼓瑟,而沉魚出聽;伯牙鼓琴,而六馬仰秣』,古人這麼說,畢竟沒有親眼目睹,今天我倒是見識到了小老虎跳舞。」趙婉雁抿嘴微笑,輕聲道:「那也要有像紫緣姑娘這般,琵琶彈得這樣好的人才行啊。」這些日子來,文淵口中不說,心裡畢竟還是對向揚這次舉動十分不解。 只是眼見趙婉雁每天面帶微笑,和紫緣、華瑄等處得很是融洽,也就安心下來。他望了望趙婉雁,見她神情開朗,心道:「我只怕趙姑娘思念師兄,這一個月不易耐得過去,現下看來,倒是我多心了。」   正自想著,忽聽門板呀地打開,小慕容和華瑄先後從門外進來。 華瑄往一旁板凳一坐,懶洋洋地伸了伸腰,百般聊賴地道:「好無聊,都這麼多天了,皇陵派什麼也沒有做嘛!」 文淵道:「今天也是一無所獲?」 小慕容道:「是啊。」 接著眉頭一皺,說道:「不過,回來的路上,感覺有點奇怪,好像有人跟著我們。」 紫緣一聽,放下了琵琶,道:「有人跟蹤你們?」 華瑄微蹙眉頭,說道:「不知道,似乎是有,可是我跟慕容姐姐幾次轉身,誰也沒有見著。那是在一片草原上,要躲也躲不了的啊。」 小慕容說道:「其實未必躲不了,但是我回頭去找,的確沒有人跟來,可我就是覺得不對勁。」 文淵笑道:「沒有人,難道會是……」 華瑄臉色一變,神情有點不安,道:「文師兄,你別嚇人,大白天的怎麼會有……那個……」 文淵道:「哪個?」 華瑄才開口要說,又急忙摀住了嘴。 小慕容笑道:「哎呀,妹子,想不到你還會怕鬼?」 華瑄噘起小嘴,說道:「誰……誰怕啦?只是不喜歡!」   就在這時,門外忽傳啁啾鳥聲,兩隻綠色小鳥從半掩著的門口飛了進來,撲撲振翅,停在小白虎的背上。小白虎圓圓的眼睛轉了轉,好像沒有什麼感覺。這兩隻小鳥大不過手掌,玲瓏可愛,綠色的羽毛色澤柔潤,在小白虎背上輕跳幾下,好似一對翠玉躍動雪中。 趙婉雁微發驚歎,輕聲道:「好可愛的鳥兒……」 文淵望著兩隻綠色小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快步走到門邊。他才剛往外頭望去,便見到兩片青影遠遠飄來。那兩個身影來得奇快,才看得出是兩個身材嬌小的少女,已然奔到近處。離文淵十多步遠時,兩個綠衣少女忽然同時停步,朝文淵仔細凝望,跟著齊聲歡呼,一同衝上來抱住文淵手臂,歡聲叫道:「是文公子,找到了!」 華瑄緊跟著出來,見到這個情景,急忙叫道:「喂,你們幹什麼……」 又一瞬間,她看清楚兩女面貌,不禁一呆,道:「是柳姐姐跟柳姐姐?」 小慕容按了按額頭,低聲道:「什麼柳姐姐跟柳姐姐?說是兩個就好了嘛。」 紫緣見是兩個不認識的女孩,登時一陣茫然,說道:「文公子,這兩位是?」 文淵見紫緣諸女都在看著,急忙把兩女稍微推開,說道:「這……這兩位是柳姑娘,是雲霄派西宗的弟子,也是呼延姑娘的師妹。」   兩個少女同時望向紫緣,投以一雙燦爛的笑容,左邊一個說道:「我叫柳涵碧,她是柳蘊青,我們是雙胞姐妹。」 說著往右邊的少女指了一指。右邊柳蘊青說道:「雖然是姐妹,但是媽媽說我們是同時生下來的,所以沒有分誰是姐姐,誰是妹妹……」 文淵低聲道:「這我已經跟她們說過了。」 柳蘊青一怔,道:「姐姐,你聽過啦?」 紫緣微微一笑,道:「我……我是聽文公子說過,你們真的長得一模一樣呢。」   柳氏姐妹突然出現,眾人一時都不知所措。華瑄說道:「柳姐姐,你們怎麼會來這裡?」 柳涵碧笑道:「我們來找文公子啊。」 柳蘊青道:「不過不是我們要找的喔,你猜是誰?」 柳涵碧道:「不是苗師姐也不是秦師姐,是呼延師姐喔。」 柳蘊青道:「我們在城裡找了十幾天啦,可好辛苦呢!文公子,呼延師姐說你說會來京城的,怎麼會在這裡嘛?」 華瑄啊了一聲,叫道:「原來是你們跟蹤我和慕容姐姐?」 柳氏姐妹同時露出笑容,叫道:「是啊!」 接著拍拍手,小白虎背上的一對小鳥一齊嘰嘰喳喳地叫了起來。 文淵說道:「前一陣子,我們確實是在京城落腳的,然後才過來這裡。」 柳涵碧道:「可是我們就是找不到啊。」 柳蘊青道:「為了找你,我們還在城裡大鬧好幾回,想讓你注意到,哪知道你會在這裡?」 小慕容說道:「怎麼個大鬧法?」 柳涵碧雙手一合,搓了一搓,微微思索,道:「這個……昨天的話,我們把一個當官的連人帶轎子丟到護城河裡……」 柳蘊青道:「再前一天,我們在一間酒樓裡打破了三十多個碗……」 柳涵碧接著道:「還有還有,再前一天我們在大街上放了一百多串鞭炮……」 柳蘊青道:「再前一天,我們放火燒了一間大房子……」 紫緣吃了一驚,道:「燒……燒房子,這怎麼可以?」 柳涵碧歪著頭,認真地想了一下,說道:「應該可以吧,反正裡面沒有住人啊。」 柳蘊青道:「真的是很漂亮的房子喔,不過裡面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那家的主人好像叫王振……還是王山,還是叫什麼來著?」 文淵和紫緣對望一眼,心道:「原來是王振的府第,大概早就被抄得乾乾淨淨了。」 小慕容笑道:「這還真是千回百轉啊。」   柳氏姐妹一口氣說了一大串話,稍微靜了一下,柳蘊青忽然指著紫緣說道:「對不起,你……你是誰啊?雖然你跟我們說話,可是我們不知道你是誰? 柳涵碧又指向趙婉雁,說道:「還有,我們也不認識你。」 趙婉雁愣了一下,說道:「我……我?」 柳蘊青又指向小楓,說道:「你的名字我們也不知道,是叫什麼啊?」 柳涵碧的手指旋即轉向小白虎,說道:「還有這隻小白貓,又是……啊,不要亂碰小碧啦!」 說著急忙衝了過去,把正被小白虎前掌壓住的一隻小鳥捧了起來。另一隻鳥兒也拍拍翅膀,飛到柳蘊青肩膀上。 華瑄往紫緣一指,說道:「柳姐姐,你們不知道?她就是紫緣姐姐啊。」 柳蘊青一呆,說道:「啊,就是文公子急著去救的那個紫緣?」 柳涵碧道:「應當只有一個紫緣嘛,所以這一個就是那一個……」   兩姐妹一同跳到紫緣身旁,繞著她轉來轉去,上下打量。紫緣被看得不好意思,登時有些不知所措。 柳氏姐妹在她身旁繞了幾圈,忽然停步,望著紫緣,臉上露出景仰的神情,同時歎道:「好漂亮喔──」接著一齊垂下了頭,聲音很無奈地說道:「我們輸了!」 紫緣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尷尬地笑了笑,心道:「什麼輸了啊?」 柳涵碧抬起頭來,向文淵說道:「文公子,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你不要我們跟你做那樣的事啦。」 柳蘊青道:「因為紫緣姑娘就已經這麼漂亮了,你跟她做就很高興了,對不對?」 兩姐妹語出驚人,文淵嚇了一大跳,說道:「這……那是……」   才說出幾個字,華瑄便叫了起來:「什麼……文師兄,你……你你……你跟她們做了什麼事?」 聲音又急又氣,兩道懷疑的目光逼來,登時逼得文淵手忙腳亂。一轉頭間,見紫緣仍是帶著微笑,但是臉上明顯出現了質疑的表情,更是頭痛不已,急忙說道:「師妹,你別誤會了,那是……」 華瑄立刻追問:「是什麼?」 文淵一望小慕容,心想她目睹全程,當可解說,卻見她滿臉微笑,悠然自在地在小白虎面前蹲下,摸了摸牠的頭,柔聲道:「寶寶乖乖,好可愛喔……」 對於文淵身陷窘境,居然故意視而不見。趙婉雁茫然一無所知,只有在旁邊微微苦笑,什麼話也不說。 柳氏姐妹乍然來到,文淵已經弄得頭昏腦脹,一時更不知怎麼述說原由,當下揮揮手,說道:「師妹,絕對不是你……你想的那回事,你盡避放心,我之後慢慢跟你解釋。兩位柳姑娘,呼延姑娘到底要找我做什麼?」柳涵碧笑道:「啊,我都忘記說啦,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柳蘊青接著道:「可是呼延師姐要我們現在不能說。文公子,你可以現在跟我們過去吧?」柳涵碧道:「到了師姐她們那裡,你就可以知道啦。」兩姐妹說完,不住點頭,齊聲道:「沒錯,沒錯!」 【一百七十三】   柳氏姐妹既然不說內情,文淵只有跟著她們前往京城,親自去找呼延鳳。姐妹兩人帶著文淵,來到了城西一所大宅院前。 這宅院朱門銅環,建構氣派,顯是富貴人家的豪宅,文淵不禁一怔,說道:「你們雲霄派上下,都住在這裡?這不會太招搖了麼?」柳涵碧道:「不會啊,這是白師姐家嘛。」柳蘊青道:「白師姐有這麼大的房子,我們當然住在這兒啦,有什麼好招搖的?」文淵更是驚奇,道:「白月翎姑娘的家?可你們雲霄派遠在天山,白姑娘她……她的家卻在京城?」 柳涵碧道:「是啊,白師姐的爹爹是我們雲霄派東宗的前輩,他是從中原來投師的嘛,所以白師姐的老家就在中原,也就是這裡囉。」柳蘊青道:「之前白師姐自己跑來中原,就是想回家來看看,誰知道路上給那些四個不是人的人碰到,才會被捉住的。對啦,呼延師姐說那些不是人的傢伙都死光了,是真的麼?」文淵苦笑道:「是四非人罷?確實是葬身大海了。」   說話之間,已有僕人出來開門。三人踏進了大宅前院,文淵只聽巧囀間關,放眼週遭花樹,到處是許多鳥兒或停或飛,鳴啼陣陣,十分悅耳。院中正有三名雲霄派的女弟子嬉鬧著,一見到文淵,突然都靜了下來,神態頗為忸怩,匆匆躲到一旁,卻又不時側目偷看。 隨著僕人到了正廳,一位身著華服的中年人迎了上來,拱手笑道:「這位想必是文少俠了,幸會,幸會!」文淵還了一禮,說道:「晚輩文淵,見過前輩。尚未請教前輩尊姓大名?」那中年人說道:「敝人白嵩。」柳涵碧在文淵耳邊輕聲說道:「就是白師姐的爹爹啦。」 文淵心道:「白嵩?啊,是了,曾聽師兄說起,京城有一位『穿雲雕』白嵩,武功名望都稱得上一流人物,原來也是雲霄派的門徒。」他知道雲霄派男弟子都屬東宗,可是昔日東西兩宗血戰,早已水火不容。白嵩身為東宗弟子,女兒卻屬西宗,如此處境,文淵不禁有些疑惑。他卻不知,程太昊率眾與西宗決裂之時,並非所有東宗弟子都支持他。東西兩宗本有不少弟子結為夫妻,即使孑然一身者,又未必有意敵對西宗。是以跟隨程太昊的,其實只有司空霸、狄九蒼等部分門人,只因他們武功精強,意存反對的東宗門人也無力抗衡,若非戰死,便是降服於程太昊。事發之時,白嵩正好帶著女兒回到京城,避過大亂。事後白月翎堅持回天山和西宗同門相處,白嵩也不滿程太昊的作為,便即應允,自己待在京城,不再與東宗有所來往。   三人見過白嵩,柳氏姐妹便帶文淵去找呼延鳳。文淵這些疑問還沒說出,柳氏姐妹便一句接一句地蹦出口來,到了呼延鳳房門前,早替他解釋得清楚分明。 柳涵碧敲了敲門,叫道:「呼延師姐,我們進來囉。」門後傳出呼延鳳的聲音,說道:「進來吧。」柳蘊青把門推開,只見呼延鳳獨自坐在房中圓桌邊,以手支頤,正望著窗外出神,沒向門口看上一眼,身上金色的斗篷光芒閃耀。柳氏姐妹分站左右,拉著文淵進來,柳蘊青接著笑道:「呼延師姐,你看我們帶誰來啦?」 呼延鳳心不在焉地轉過頭來,說道:「誰啊?」一轉頭,看見文淵,忽然間面露驚色,一下子起身往後跳開,驚聲叫道:「文淵?你……你怎會……」 文淵躬身一揖,微笑道:「呼延姑娘,多日不見了,別來無恙?」 呼延鳳呆呆地望著三人,臉上慢慢泛起一陣紅暈,卻一句話也不說。柳蘊青開心地道:「師姐,怎麼樣?我們就說一定會找到他的吧?」 柳涵碧道:「可花了好大的功夫呢。不過,師姐,你要跟文公子說什麼,現在總算可以說啦。」柳蘊青說道:「對啦,師姐,我們可不可以在旁邊聽?」柳涵碧用力點頭,說道:「是啊,我們累了這麼多天,多多少少讓我們聽一點嘛。」柳蘊青道:「就是嘛……師姐,你說說話呀?」兩人同時靜了下來,望著呼延鳳瞧。   呼延鳳聽著兩姐妹一搭一唱,臉色越來越紅,身體微微顫動,一副侷促不安的模樣,一聽兩人說完,忽然用力一拍桌子,放聲大罵:「笨丫頭!誰……誰要你們去找他來的?」柳涵碧道:「咦,師姐,就是你啊。」柳蘊青道:「因為你說要找文公子,所以我們才天天出去找他的啊?」 呼延鳳滿臉脹紅,罵道:「胡說八道,我有叫你們去找他了?出去!都給我回房去!」不等姐妹兩人回話,便衝上前去,將兩人推出門外,砰地一聲甩上了門。柳涵碧和柳蘊青在門外面面相覷,同時搖搖頭,心裡全然的莫名其妙。 文淵仍在房中,一切看在眼裡,更加是看得莫名其妙。呼延鳳一關上門,跟著便轉過身來,低下了頭,但仍雙眼上瞄,緊緊盯著文淵,默不作聲。 文淵甚感尷尬,一拱手,說道:「呼延姑娘,告辭了。」舉步便往門外走去。 呼延鳳擋在門前,說道:「慢著,你上哪去?」文淵說道:「既然姑娘並沒有找在下,不速之客自當告辭。」呼延鳳道:「誰說我不要找你?」文淵一愕,道:「是你剛才說的。」呼延鳳側過頭去,臉色仍是微微泛紅,說道:「我自己是有事找你,但是沒叫柳師妹她們去找,不可以嗎?」 文淵一聽,不由得暗暗苦笑,心道:「簡直強詞奪理。」雙手一拍,說道:「好罷,反正我已經來了,呼延姑娘有什麼事,這就請說。」 呼延鳳回過頭來,微微低頭,一擺手,說道:「請坐。」文淵一怔,心道:「真難得,呼延姑娘會有禮貌起來了。」不過這話自然絕不出口,逕自坐了賓位。   呼延鳳也坐了下來,拿起茶壺,斟了兩隻茶碗,卻是一言不發。 文淵見她神態迥異於平時,心裡甚為疑惑,端起茶碗淺嘗一口,等她說話。 呼延鳳卻始終低頭不語,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道:「文公子,對不起。」 文淵又是一怔,道:「姑娘何出此言?」 呼延鳳仍是壓低了頭,偏過目光,說道:「我……我以前常常罵你,說你的不是,你一定很生氣……」文淵道:「不會啊。」呼延鳳抬起頭來,神情略帶驚異,說道:「你不生氣?」文淵道:「子曰:『恭則不辱,寬則得眾』,被人罵了,不管對錯,總得得先檢討自己。說對了,那就要改,要是說錯了,那又何必生氣?」跟著微微一笑,說道:「話是這麼說,偶爾還是會在意,我的修養其實還不夠。」 呼延鳳靜靜望著文淵,又低下了頭,說道:「你不生氣,那就好了。我的脾氣不好,以後可能還會多得罪,希望你……你不要見怪。」文淵聽她口氣,心裡覺得有些奇怪,說道:「這話怎麼說?」   呼延鳳站了起來,走到床邊,拿了一團烏黑物事過來,說道:「這是本派東宗掌門的信物,叫做『天羅雲翳』,你也見過程太昊用它。」文淵道:「是曾見過,威力著實驚人。」呼延鳳微微點頭,輕聲說道:「你……你能……收下它嗎?」 文淵心裡一驚,道:「收下它?可是,這不是你們雲霄派的寶物嗎?」 呼延鳳又點了點頭,低聲說道:「是,只有東宗的掌門,才有資格用它施展武功。」她說到這裡,白皙如玉的臉上又染緋紅,默默低頭。文淵見她今日幾次神情扭捏,越發摸不著頭腦,說道:「呼延姑娘,這……這到底怎麼回事?」 呼延鳳抬頭望著文淵,輕咬下唇,像是下定決心,說道:「我希望…請你……請你出任東宗掌門。雲霄派東宗,第七代掌門。」她說完這句話,已然滿臉通紅,似乎說了什麼極為羞人的話。 文淵聽了,心中大吃一驚,連忙揮手說道:「呼延姑娘,你可別開玩笑……」 呼延鳳急道:「誰開玩笑了?我……我……」頓了一下,緩緩低下了頭,輕輕地說道:「我很認真的,請你……當東宗的掌門。」 這件事來得太奇,文淵無論如何不能理解,說道:「我根本不是雲霄派的門人,如何能當雲霄派東宗掌門?」呼延鳳身子微微一顫,道:「你……你不答應?」文淵道:「我根本沒有接掌東宗門戶的理由,如何答應?姑娘若是想重整雲霄派東西二宗,也該從東宗弟子中決定掌門啊,比如此間白嵩前輩一輩人物。」 呼延鳳聲音微微上揚,說道:「不是本派弟子,有什麼關係?除了你之外,我不會讓任何人當東宗掌門。」文淵搖頭說道:「此事不合情理。」呼延鳳叫道:「哪裡不合情理?」文淵道:「有什麼理由,非要我當東宗掌門不可嗎?」呼延鳳急欲再說,一時卻為之語塞,嘴唇微動,卻說不出話來。   兩人對望半晌,呼延鳳忽然面現怒意,猛地拍案起身,大聲叫道:「不答應就算了!」轉身直衝房門,一打開門,秦盼影正好來到門外。秦盼影見她神情激動,不禁一怔,說道:「師姐……」呼延鳳怒道:「走開!」伸手將她推開,奔了出去。 情境乍然轉變,文淵大為錯愕,心道:「好端端地說話,呼延姑娘為何生這麼大的氣?」秦盼影走進房裡,說道:「文公子,這……這是怎麼回事?我聽柳師妹她們說你來了,想過來看看,怎……怎麼會?」 文淵歎了口氣,說道:「我也覺得莫名其妙,呼延姑娘說要我當貴派東宗掌門,我問她理由,她就生氣了。」秦盼影一怔,道:「啊,是這件事。」文淵道:「秦姑娘已經知道了?」秦盼影道:「當然知道,這是我跟師姐決定的。文公子,你……你拒絕師姐了?」文淵道:「這事情匪夷所思,我怎麼想都不可能答應啊。」 秦盼影輕輕一頓足,歎道:「唉,我早該過來的。師姐……她性子就是這麼急,說不清楚。文公子,師姐請你當……當東宗的掌門,是別有用意啊。」文淵道:「有何用意?」秦盼影道:「你也知道,本派是在天山創立,總所叫做什麼?」 文淵道:「嗯,時常聽你們說過,是叫做比翼宮……」一說出「比翼」二字,文淵腦中突然一陣震盪,陡然間明白了什麼,呆呆地站在當地。秦盼影低聲道:「知道了麼?」文淵心中愕然,說道:「呼延姑娘她,她是……她對我……」用力搖了搖頭,道:「這不可能罷,她不是討厭男人麼?第一次見面時,甚至還要殺我啊。」秦盼影微笑道:「是啊。但是,要是師姐能夠喜歡男人了,那不好嗎?」   文淵見她笑容中微有苦澀之意,登時想起她們兩人之間,有著非比尋常的親密關係,不禁脫口問道:「可是這麼一來,秦姑娘你……」一說出口,文淵立時後悔,趕緊摀住了嘴,心中暗暗懊惱:「多嘴了,這可不妙。」 秦盼影臉上微微一紅,輕聲道:「你知道了?是……是華姑娘她們說的罷?」 文淵支吾其詞,說道:「這個,倒也不是……」 秦盼影微一歎氣,細聲說道:「別說這些了,你快去追師姐罷。她雖然容易發脾氣,可是消氣也很快,只是好面子,難以善後罷了。你跟她好好說,她一定會把前因後果,同你說得明明白白的,畢竟你可是……」跟著面露微笑,說道:「起碼師姐是不太討厭你了,去跟她說說吧。」 文淵雖然聽得尷尬,卻也想弄清楚呼延鳳心裡打什麼主意,當下點點頭,道:「該當如此。」   他走出房外,轉出迴廊,便見到柳氏姐妹迎面而來。柳蘊青叫道:「文公子,你跟呼延師姐到底說什麼啊?」文淵道:「先別說這個。有沒有看到呼延姑娘?」 柳涵碧道:「呼延師姐剛才跑出去了。」文淵道:「去哪兒?」柳蘊青道:「不知道啊,我跟涵碧想問,可是師姐根本不理我們。我們追出去,師姐又跑得快,轉過一個轉角就不見了,不知道上哪兒去?」 文淵暗暗叫苦,心道:「呼延姑娘也不必跑得這樣快啊。憑雲霄派的輕功,這會兒不知跑多遠去了。」當下出了白府,依柳蘊青所言轉了個彎,不見呼延鳳蹤影。他左右張望,見到一家三層酒樓,靈機一動,提氣縱躍,連翻三層簷角,在屋頂上放眼遠眺。 他向西望去,夕陽血紅,大街上人潮往來,並無特異。轉而往北,卻見一處胡同中金光閃耀,一隱一現,卻已沒再移動。文淵看清位置,呼了口氣,說道:「不愧是金翼鳳凰,才這一下子,跑得真遠。」他躍下樓頂,穿梭巷弄之間,直追過去。樓中客人見外頭一個人影倏上倏下,卻是目瞪口呆,吃驚不已。   文淵奔到那處胡同,見四周屋舍都空空蕩蕩,頹敗不堪,卻是幾處廢屋。呼延鳳倚牆而立,見到文淵過來,也不說話,只胸口微微起伏,似乎剛才急奔之下,尚未回過氣來。 文淵走上前去,說道:「呼延姑娘!」呼延鳳把頭偏開,冷冷地道:「做什麼?」文淵拱手躬身,道:「秦姑娘跟我說了些話。先前我確實沒察覺姑娘的意思,若有得罪,還請姑娘海涵。」呼延鳳身子一震,原本僵硬的肩膀忽然軟了下來,轉頭看著文淵。 文淵說道:「呼延姑娘,可以繼續說剛才的話麼?」呼延鳳望著他,靜了一會兒,點了點頭,輕聲道:「我……是我太急了,應該說完的。如果……你要聽的話。」文淵微笑道:「洗耳恭聽。」 呼延鳳左右看了看,道:「這裡沒有別人,我就在這裡說了?」文淵說道:「在哪兒說都無妨,看呼延姑娘的意思。」呼延鳳微微低頭,說道:「我的本姓不是呼延,你不必這樣叫我了。」文淵一怔,道:「是麼?」呼延鳳道:「我的本姓是『韓』,『呼延』這個複姓,是我為了避難用的假姓……那也是從『韓』的首尾音韻拆開來的。」 文淵道:「這麼一來,姑娘不是叫做呼延鳳,而該叫做韓鳳了?」呼延鳳輕聲道:「是,這是我的本名。從四歲起,就沒有再用了。今天開始,可以用了。」 文淵低聲念道:「韓鳳,韓鳳。」微微一笑,說道:「我有一位師伯、一位師兄是姓韓的,今天又多了一位。」 韓鳳說道:「姓韓的人真不少,是不是?可是我要找的那一個人,就是找不到。」說著抬頭向天,似乎想著什麼事,說道:「文淵,我想請你當東宗掌門,有一個用意,便是想請你照顧我的師妹們。雖然東西兩宗有別,但是仍屬同門,掌門威信仍在。」文淵一怔,道:「要我照顧……為什麼?」 韓鳳說道:「我來到中原,救白師妹,對付程太昊,那是我們雲霄派的公事。但是除此之外,還有我自己的私事,要找一個姓韓的人。」頓了一頓,又說道:「是我的父親。這件事可能很危險,我不想牽連師妹她們幫忙,必須一個人行動,所以要讓她們有人照顧。」 文淵道:「姑娘要尋父,有何危險?」韓鳳默然片刻,說道:「我這個父親,他……他的武功很厲害,這是我師父生前說的。」文淵道:「嗯,這又如何?」 韓鳳望著文淵雙眼,說道:「我四歲的時候,他想要殺我,還有我娘。娘是被他殺死的,現在我回來中原找他。」文淵一聽,心中猛地一驚,暗道:「什麼人這樣狠辣,忍心殺害自己的妻女?」 【一百七十四】   韓鳳稍微抬頭,望著天邊雲霞,輕輕地說道:「這麼多年以來,我始終記得他要殺我的那副表情。他要殺的是自己的妻子和女兒,卻還能若無其事的微笑。我這個父親……一定是一個殘酷的魔頭。」 文淵聽她幽幽地說著,心中很是不忍,說道:「你要怎麼找他?有什麼線索麼?」韓鳳道:「我師父從他的劍下救了我,見過他的武功。師父當時年輕,又是初到中原,認不出我父親的門派路數,只知道他的劍法十分了得,劍上內力尤其厲害。」文淵道:「嗯,用劍的高手麼?」韓鳳說道:「還有,我記得父親的名字。」文淵說道:「知道名字,找起來便容易多了。令尊的名字叫什麼?」 他一問出口,心中陡地一陣不安:「擅長用劍,內力又深厚的高手,姓韓。是韓姑娘的父親,那麼起碼也有四十來歲……」 一時之間,他不禁想到了二師伯韓虛清,心想:「應該不可能吧?」 只聽韓鳳聲音低沉,說道:「韓近仁。接近的近,仁義的仁。」說完,韓鳳發出了一聲輕蔑的冷笑,說道:「名字不代表什麼,是不是?」 文淵微一沉思,說道:「韓近仁?武林之中,我還沒聽說過這一號人物。」 韓鳳道:「不過,我非把他找出來不可。」點了點頭,說道:「要是找到了你爹,你打算怎麼辦?」 韓鳳垂下頭來,說道:「我要問他,為什麼要殺我跟我娘。」文淵道:「問完之後,又要如何?」韓鳳搖搖頭,低聲說道:「那得在問了之後,才知道。」接著轉頭面向文淵,說道:「話扯遠了,這些不關你的事。文淵,我希望你接掌東宗掌門,除了希望你照顧師妹她們,還有一個用意。」 文淵看著她的臉,剛才回憶舊恨的神情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少許的不安。 他想起秦盼影說的話,當即說道:「和比翼宮相關,是麼?」 韓鳳一聽,臉上悄然泛紅,說道:「你知道?」文淵說道:「知道什麼?」 韓鳳偏過了頭,輕聲說道:「我們雲霄派,東西兩宗的掌門,經常……經常是……結成夫妻。」   先前和秦盼影說了一番話後,文淵原已猜到韓鳳的心意,這時聽她說出,卻仍忍不住心中悸動。他定了定神,說道:「韓姑娘,抱歉之至……」韓鳳不等他說完,先行說道:「你不會答應我,是不是?」文淵一怔,聽得韓鳳如此反應,倒是出乎意料之外,一時不知如何回話。 韓鳳神情落寞,靜靜地說道:「你為了救那個紫緣,不顧一切地到奪香宴去,她在你心裡的份量,一定是非比尋常的,我當然比不過她。還有華姑娘、小慕容,你怎麼可能拋下她們,跟我到天山比翼宮去?只怕……在你心裡,從來也沒喜歡上我。」 文淵微微苦笑,說道:「韓姑娘既然這麼說,也就不必問我了。」跟著說道:「你希望我照顧貴派弟子,在下能力所及之內,自當盡力。但是掌門一事,卻萬萬不可了。」 韓鳳雙肩一動,像是作勢歎氣,輕聲道:「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就不喜歡男人。我的父親想要殺我,程太昊害死我的師父,東宗的人在作亂時,對我們西宗的長輩胡作非為,我討厭這些男人。我喜歡師妹們,她們都很純真,不像那些男人,一大堆的壞心眼。」 文淵道:「這可不盡然,世上男子並非全是這等人。」韓鳳道:「所以我愛上你了。一見到你,我認定你不懷好意,後來……我才知道,你是最不會動歪腦筋的人。」 文淵聽了,心裡不禁發窘,說道:「姑娘這麼說,我可不敢當了。」韓鳳輕聲道:「我真是這麼想的。」她目光迷濛,望著文淵,說道:「我長這麼大,第一次喜歡男人。文淵,你不要讓我失望,好嗎?」   說到這裡,韓鳳的聲音已經微微顫抖。文淵聽在耳裡,也不由得一陣迷亂,略一遲疑間,韓鳳已走上前來,擁住了他的腰,金色的斗篷搭上了他的身子,隔著斗篷,仍可感到她乳房的豐滿。首次見面時,那種冰雪般冷艷的姿態已經消融,此時的她,像是燃起了火苗,一下子燒到了文淵的身上,令人難以抵擋。 但是文淵搖了搖頭,輕輕推開了韓鳳,低聲說道:「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韓鳳身子一顫,低下了頭。文淵滿面歉意,輕輕地說道:「韓姑娘,對不起。」 韓鳳低聲道:「因為紫緣姑娘她們,是麼?」文淵道:「我決不能辜負她們。」 韓鳳沉默了下來。   天邊晚霞漸漸黯淡,已現夜色,秋風陣陣拂來,一片蕭瑟。 韓鳳望著滿天暮靄,輕輕地說道:「今天,你留下來住一宿罷。」文淵感覺氣氛尷尬,心想留在白府,徒使她平添愁思,當下道:「不敢打擾,我現下回去,也還趕得及,不至摸黑。」韓鳳搖了搖頭,輕聲道:「你不必急著走。你不喜歡我,我也不會纏著你。反正明天……明天我就要動身離開了,你也見不到我了,盡可以和紫緣姑娘她們好好廝守……」言語之中,隱隱地透露出一絲幽怨。 文淵聽著,心裡雖然不忍,卻也不知如何勸慰。卻聽韓鳳接著道:「一個晚上,就可以了。」文淵一怔,道:「韓姑娘,你說什麼?」韓鳳放輕了聲音,道:「臨走之前,不能給我一個回憶麼?就只是……一個晚上……」 文淵一驚,已經明白了七八分。他一愕之下,沒能說出話來。在他打算開口之前,一雙柔軟的唇已吻了上來。 一陣溫熱的氣息,從韓鳳的唇間傳了過來。文淵心神一蕩,急忙輕輕推開韓鳳,喘了口氣,說道:「韓姑娘,你要自重。」韓鳳輕聲說道:「身體是我的,我就要給你,誰管得著?」文淵道:「你也知道,我和你……畢竟是不成的,你又何苦?」 韓鳳低頭不語,一陣默然,忽地金色的斗篷上,滑過一滴珠淚。只聽她輕聲說道:「就當是騙騙我,好不好?讓我知道,我沒看錯人,你對女人真的是……很溫柔的……」 她眼眶濕潤,幽幽望著文淵,再一次抱住了他。文淵無言相望,這一回,卻怎麼也忍不下心推開她了。   這一晚,文淵留在了京城白府。 深夜,韓鳳來到他的房裡,沒有披金翅刀的斗篷,淡黃色的衣衫單薄如蟬翼,輕若無物,僅以一條金黃色的綾帶束著。那曲線美妙的胴體,已經在文淵眼前顯露了九分。 白府是京城富家,文淵又是救了白月翎的恩人,白嵩對他恭敬有加,房中的陳設自是十分華麗。此時紗帳低垂,紅燭高燒,韓鳳倚臥錦被繡褥之上,體態撩人,正等待著文淵。可是,文淵卻不覺得興奮,反而有一種罪惡感襲上心頭。 韓鳳看出了他的心思,步下床來,拿了桌上的酒壺,說道:「喝一點酒吧?」 文淵苦笑道:「我酒量淺,會醉的。」韓鳳道:「喝得小醉,你會比較心安理得。」 文淵道:「把責任推給酒麼?這可不是高明手段。」韓鳳卻已斟了一杯酒,遞給文淵,微笑道:「還是喝吧,我可不想要看你板著一張臉。」 文淵接過酒杯,見那酒色艷紅,說道:「這是什麼酒?」韓鳳道:「吐魯番的葡萄酒,我們在西域常常喝。白師叔想必也很喜歡。」文淵輕聲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吟了兩句詩,文淵默默搖頭,舉起酒杯,咕嚕咕嚕,把一杯葡萄酒喝了個乾淨。韓鳳自己也喝了一杯。 這麼喝了幾杯酒,文淵覺得渾身發熱,微帶醉意,再一看韓鳳,那雪白的臉龐透著嫣紅,更顯得嬌艷了。只見她又替自己斟了一杯酒,忽然手指稍微不穩,美酒傾了出來,紅色的酒水灑在她的胸口,染進了黃色的衣料。韓鳳呆了一呆,拿著酒壺和杯子發愣。   這時文淵飲盡了杯中物,伸手要接酒壺,韓鳳卻忽然放下酒杯,握住他的手腕,引他手掌到自己胸前。文淵望著她,瞧見她朦朧的眼神,不由得施勁揉了一下。豐滿的乳房盈滿掌心,感覺非常舒服。韓鳳的眉頭蹙了一下,沾著殘酒的紅唇輕輕綻開,吐了口氣。她拋開酒壺,投進了文淵懷裡,輕聲道:「上床吧。」 文淵把韓鳳抱到床上,扯去了她的衣物。在輕薄的衣衫下,並沒有那件金黃色的肚兜,白嫩的肉體濡著汗水,直接呈現在文淵眼前。韓鳳也脫去了文淵的衣褲,望著那根正逐漸堅硬起來的陽具,一向冷淡的臉上,居然露出了羞澀的神氣。 她伸出雙手,摸了摸高舉的玉莖,雙唇間好像歎了口氣,臉上露出盼望的神色來。 韓鳳的裸體,文淵曾和柳氏姐妹從樹上看過,但那是提心吊膽的遠觀,此刻卻近在咫尺,而且可以任他褻玩。文淵趁著酒意,也不客氣,用力壓倒了韓鳳,首先摸著了她那對豐腴的乳房,大肆擠壓。韓鳳迷糊地呻吟幾聲,身體隨之扭動,反應並不多大,臉上卻已經紅了起來。這種親暱的舉止,她和秦盼影做過不知多少次,但是對像換做了一個男人,感覺卻又天差地遠了。畢竟,秦盼影是個女人,無法侵佔她的身體,但是文淵就不同了。此刻文淵的陽具頂在她的私處,隨時可以插入,奪取韓鳳的肉體。她感到火熱的龜頭抵在嫩肉上,傳來一陣酥麻的感覺。這使得韓鳳在興奮之餘,又多了一種害怕的感覺,卻又企盼不已,極欲嘗試。   文淵到處撫摸韓鳳的胴體,也不由得亢奮了起來。韓鳳的身材十分傲人,那是不消說了,豐滿的乳房和屁股,小慕容和華瑄當然遠遠不及,紫緣也是相形見絀。當然這是就身體而言,紫緣另有韓鳳無可比擬的美麗之處。此時的韓鳳微顯醉態,肌膚白嫩中帶著紅潤,眼波醺然,雙腿屈起,分開在兩旁,蜜穴外芳草繁盛,淫水漫漫而出,加上陣陣輕喘,全身上下,儘是春情勃發,完全收斂不得。 面對這成熟的肉體如此展露風韻,文淵也不能久耐,單憑一雙手來享受,當然決計不夠。他從那對豐乳上撤回雙手,將韓鳳本已開在兩旁的美腿又分得更開,腰間做了一下活動,陽具便在她的股溝間上下摩擦,撥弄著茂盛的陰毛,像在蘸取淫水一般。 韓鳳輕呼一聲,身子不禁為之顫抖,喘了口氣,淒切地低聲喚道:「文淵……來吧,上了我吧……啊、啊炳……我受不了……忍不住了!」   事已至此,文淵也別無選擇,身子一低,挺腰前衝,堅硬的陽物突圍而入,依照韓鳳的期望,插進她那鮮紅色的肉唇之間。韓鳳的腰身猛地向上一彈,大聲叫了出來,神情顯得頗為痛楚,眼角流出了些許淚水。 她跟秦盼影玩過許多淫亂的花招,但是不管用什麼插入私處,都不如這次真正的陽具來得令她吃驚,有一種貫穿身體的感覺。文淵插入至根,只略一停息,隨即前後抽送,開始享用這濕暖的嫩穴。 韓鳳疼得滿身滲汗,俏臉通紅,卻不再大聲呼喚,只是苦悶地呻吟著,雙手緊抓床單,不斷甩著頭,凌亂的長髮虛弱地擺動著。那碩大豐美的兩乳搖晃不定,紅褐色的奶頭擺來擺去,看得文淵一陣目眩,熱血激湧,更加奮力挺進。兩人的身體迅速碰撞,伴隨著不絕耳於的啪啪聲響,韓鳳的愛液也洶湧如浪,在一抽一插之間大肆外流。她臉上的神情,顯得越發嬌媚了。 劇烈的交媾之中,文淵略一喘氣,說道:「怎麼樣?」韓鳳雙目含淚,神色卻十分興奮,叫道:「太……太好了……啊、啊啊……再來……拜託,文淵……盡量地來吧,我喜歡……」   床上的兩人肢體交纏,正是難分難解。韓鳳的身體,讓文淵驚異地感到了強烈的快感。他見慣了韓鳳美艷冷傲的姿態,對她和秦盼影的遊戲也只見過那麼一次,卻沒有想到,她在和自己的雲雨之中,竟也會如此放蕩。現在的韓鳳,卸下了冰冷的金翅刀,渾身赤裸,散發出火熱的肉慾。那艷麗的紅唇不斷吻著他,兩腿夾著他的腰,用私處內壁的緊縮來伺候他的陽具。而且,說出來的言語更是淫蕩。 文淵加快了衝擊的速度,令韓鳳的纖腰像要折斷似地,竭盡所能地扭曲。她那細柔的腰身,襯出雙乳和臀部的份量,更使她的身材充滿誘人魅力。 左一歪,右一扭,胸口的兩團美乳隨之顫動跳躍,私處的收縮也增添了曲折的壓力,猛烈的磨蹭,幾乎就要使文淵一洩如注。不得已,文淵趕緊抓住這對乳房,奮力揉、捏、搓,把陽具上分擔不了的快感還諸韓鳳乳上。這麼一來,她的姿態卻又更是浪蕩了。 在狂亂的衝刺中,肉棒不斷刺激花心,已經使韓鳳的浪叫聲失控了。她的雙手在文淵身上不斷索求,抓著一把把的汗水,失魂落魄般地叫道:「還要……唔……我還要啊!文淵,你……哈、啊啊……你干死我吧,讓我就這樣死吧!」   終於,文淵的忍耐到了極限,兩手抓緊她的奶子,閉上眼睛,腰間一陣震動,將一股熱精射入了韓鳳體內。韓鳳大叫一聲,接著嗚嗚地像要哭泣,眼眶中也真留下了淚水,雙腿顫抖著緊緊夾住,淫水混著陽精滿溢了出來,滴滴白濁。 文淵喘著氣,拔出了陽具。韓鳳已經癱在床上,猶自迷糊地呻吟,喘個不停。 她的乳房上,被文淵捏的紅一條、白一條,外加汗水淋漓,而兩腿之間,更是一塌糊塗,愛液先如水泡般「波、波」地湧出,接著便是一陣濁流,從被抽插得幾欲外翻的兩片肉唇間氾濫而出。這時的韓鳳,早已無復金翼鳳凰的威勢,而只是躺在床上、淪落在情慾中的女人罷了。 她輕輕喘氣,雙眼朦朧地望著文淵,雙唇一顫,似要說話,卻又無力發言。 文淵抹了抹汗,低下頭去聽,只聽她輕輕地說道:「還……還要,再來一次……」 文淵一望她的下體,說道:「恐怕你該休息一下了。」韓鳳勉強搖頭,輕聲道:「只有……一個晚上,拜託你,盡量的干我吧。」眼神之中,滿是渴求的神氣,顯然是意猶未盡。她撐起身子,雙手來握文淵的陽具,輕輕撫摸,柔聲說道:「快點……再硬起來啊,我要……」 文淵默然不語,承受著下身傳來的快意。在它再次挺立起來前,韓鳳又已被壓倒在床上了。 【一百七十五】   次日一早,天方破曉,韓鳳披上金翅刀,文淵佩劍在腰,默默無言,一齊離房。 本來擒拿下程太昊之後,韓鳳等人便要回天山比翼宮去,但是在白府停留的時間裡,程太昊已經憤而自殺。如此一來,諸女自也無須急於回宮,秦盼影等人便讓白月翎和家人多聚一陣,預計月餘後再回比翼宮。至於韓鳳,便決定直接動身尋父。 到了白府大廳,韓鳳叫人找來秦盼影,說道:「秦師妹,我要走了。」 秦盼影左右望了兩人,輕聲道:「師姐,你的心願已了,我也留不住你。等你了結了那樁事,一定……一定要回比翼宮來,我們會等你,繼續做我們的掌門。」 韓鳳道:「我會回來,你別擔心。這段時日裡,你多照料著師妹們,尤其是柳師妹那兩個丫頭,別讓她們胡來了。」秦盼影低聲道:「是。」回答聲中,卻是有些哽咽。   韓鳳和秦盼影同門多年,向來形影不離,關係又是非比尋常,這時分別在即,難免依依不捨。文淵看在眼中,也不禁有些感傷,悄悄走出了白府,讓兩女私下道別。 他一路走上大街,出了城門,想起昨晚和韓鳳一夜纏綿,那浮凸有致的美妙體態映上腦海,不禁耳朵發熱,急忙大力搖頭,歎了口氣。忽聽背後一人說道:「怎麼,歎什麼氣?」 文淵停下腳步,一回頭,卻是韓鳳隨後跟來。文淵臉上微熱,道:「沒有什麼。」韓鳳美目流轉,望著他的眼睛,道:「你看來不太高興,是怎麼了?」文淵默然不答。韓鳳靜了一會兒,上前抱住了他,柔聲道:「文淵,昨晚的事,是我獨個兒求你的,我永遠記得你的好。你別自己鑽牛角尖,跟自己過意不去。」 文淵凝望韓鳳的臉,道:「昨晚……我不知怎麼說了。韓姑娘,從今以後,你別念著我了。你武功出眾,容貌又好,不難找到終身良配。」韓鳳低聲道:「我不會忘掉你的。」跟著稍稍抬頭,微笑道:「不過,我會去找適合我的男人,秦師妹也是,你不必擔心我們會……再像以前一樣了。」文淵低聲道:「祝你順心。」 韓鳳放開文淵,走開幾步,金翅刀在朝陽映照之下,耀出金光千條。她振了振斗篷,揚起頭來,一拱手,道:「我要走了。這些日子裡,承蒙相助,大恩不言謝,咱們就此別過。文淵,後會有期了。」文淵點點頭,拱手回禮,忽覺心中一陣刺痛,靜了一靜,抬頭說道:「保重。」 韓鳳背轉了身子,待要舉步,又回頭望向文淵,雙眸微閉,給了他一個柔和的微笑,長髮一甩,再度回過頭,金翅羽翼片片飛揚,金翼鳳凰,就此遠颺而去。 文淵望著她的背影,目送那燦爛的金光漸行漸遠,終至消逝不見。   過了兩個時辰,文淵回到趙婉雁等人的小屋,尚未進門,已聞悠揚樂聲,正是紫緣的琵琶。文淵停步傾聽,聽得一陣,琵琶聲止,紫緣走了出來。她看著文淵,微笑道:「你回來啦,怎麼不進門?」 文淵微微一笑,走進屋裡,左右張望,說道:「師妹跟小茵呢?趙姑娘也不在?」紫緣道:「茵妹一早就跑去京城了,說要找你呢。你在路上沒見著麼?」 文淵道:「沒有,八成是錯過了。」紫緣道:「嗯。瑄妹和小楓出去了,說是要摘果子。趙姑娘正在房裡睡著呢。」 文淵一怔,道:「這時候了,趙姑娘還沒起床?」紫緣微笑道:「她昨晚累壞啦,可能再一會才起來吧。」文淵道:「累壞了?怎麼回事?」紫緣微微臉紅,笑道:「昨晚你不在,茵妹淘氣起來,跟我們鬧著玩呢。」文淵一笑置之,坐在一邊,也不多問。 紫緣端了杯茶過來,放在桌上,道:「昨天是什麼事,呼延姑娘請你過去?這會兒才回來,很要緊麼?」 她這話一問,文淵臉色立刻黯淡下來。紫緣微感錯愕,卻也不急著再問,便在他身邊坐下,等他說話。   過了片刻,文淵站起身來,說道:「紫緣,出去屋外走走吧,我有些話想跟你說。」紫緣微笑道:「好啊。」便也起身,卻先拿起茶杯,道:「你一路回來,該口渴了,先喝了吧,別等它涼了。」文淵伸手接過,一口喝了,茶杯往桌上一放。紫緣一笑,跟著文淵走出門外。 到了屋外,文淵卻是沉默無言。紫緣也不催促,只是微笑著在旁邊等著。兩人靜了好半晌,文淵忽然凝視紫緣,道:「紫緣,對不起。」紫緣一怔,道:「怎麼了呢?」 文淵道:「昨天,我跟呼延姑娘……做了錯事。」紫緣聞言,臉色微微一震,唇邊的微笑悄悄消散。文淵低聲道:「紫緣,你要聽下去麼?」紫緣點點頭,柔聲道:「有原因的吧?你說好了,我再決定生不生氣。」 文淵也不隱瞞,將韓鳳請自己當東宗掌門,自道真名、傾心於己、乃至於一夜露水夫妻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紫緣靜靜聽著,臉上既無慍色,也無愁容。 聽到終了,紫緣才道:「沒有了麼?」文淵道:「之後我就回來了。」 紫緣低聲道:「你既然跟韓姑娘如此……那是愛著韓姑娘了?」文淵緩緩搖頭,歎道:「沒有。韓姑娘她喜歡我,但是……我並沒有愛上她。可是,我又沒辦法拒絕她。」紫緣點點頭,輕聲道:「這樣啊。」忽然微微一笑,道:「你為什麼跟我說呢?要是你不說,我就不會知道啊。」文淵歎道:「良心不安啊。紫緣,這種事情,我決不能瞞你的。」 紫緣聽了,不禁微露笑意,道:「那好,這會兒我知道啦。沒什麼其他的事了吧?」文淵見她如此反應,登時有點錯愕,道:「沒其他事了。」紫緣微笑道:「嗯,那咱們進屋吧。你彈首曲子給我聽,好不好?這幾天只見你練功,竟沒聽你彈琴呢。」說著輕拉他的衣袖,便要走。 文淵拉住紫緣,道:「紫緣,你不生氣?」紫緣道:「怎麼?」文淵道:「我……我和韓姑娘……做了這等事,你難道不在意?」 紫緣微微低頭,道:「在意麼,多多少少是會的。可是又怎麼樣呢?做都做了,韓姑娘也走了,你也一回來就告訴了我。她也沒有來跟我們爭什麼,我難道還跟她嘔氣麼?」文淵仍感不安,道:「可是……我這麼做,是對不起你們……」 紫緣搖了搖頭,輕聲道:「你的心思,我是知道的。韓姑娘說得可憐,性子卻強,你心腸這樣軟,是推不了的。說起來,我該氣也是氣韓姑娘,怎能氣你呢?」 文淵道:「這話怎麼說?」 紫緣低聲道:「你被人家半使強的逼上了床,又不是心甘情願,那……那豈不是被人家佔了便宜?只不過你是男兒身,旁人看來好像佔盡好處,其實然而不然,說不定你才是吃了大虧,被韓姑娘……那個……霸……霸王……」說到這兒,忍不住抿嘴而笑,面透紅暈,不好意思說出那個詞來。   文淵一呆,接著哈哈大笑,一把抱住紫緣,道:「紫緣,虧你想得到這層!你這一說,可像是把我心底話講出來了。」 紫緣突然被他抱在懷中,嚇了一跳,急忙輕輕敲了他手臂,嗔道:「別……別鬧,要給人趙姑娘出來瞧見,成什麼樣子?哪,誰說你可以抱我?我說過我沒生氣麼?」 文淵拍了拍頭,苦笑道:「你要生氣,我還比較心安理得。」 紫緣微笑道:「是囉。我知道這次你是不得已,心裡就算不舒服,多少也該為你想想。剛才我聽著,是有點生氣,這會兒也好了。」 文淵聽了,暗歎一聲,低聲道:「紫緣,我要是沒有遇見你,這一生真是枉然了。」紫緣臉上一紅,道:「說這什麼話?十幾歲的人呢,講得這樣蒼涼。」 接著微微一笑,道:「這件事,你跟我說了便罷,別和茵妹、瑄妹說了。茵妹或許只會趁機捉弄你一番,瑄妹孩子心性,肯定不高興了。又不是什麼天倫劇變,能輕描淡寫的過去最好。」 文淵輕聲道:「你不在意,我就安心了,不說便不說。本來這件事,我對你最是抱歉。」紫緣一怔,道:「為什麼?」 文淵道:「昨晚韓姑娘拿葡萄酒來,我隨口吟了兩句詩,是『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紫緣道:「嗯,又怎麼樣?」文淵道:「我想到琵琶,就想了到你,可是……我還是幹下這件事。昨晚我和韓姑娘在一起,心裡掛念小茵,掛念師妹,可是最覺得對不起的,那還是你。即使你現在不怪罪我,我也覺得對不起你。」   紫緣低頭不語,過了一會兒,輕聲道:「你覺得對不起我,以後給我一些補報罷!」說完望著文淵,忍不住面露微笑,略帶促狹之意。文淵道:「如何補報?」 紫緣微笑道:「看你呀,就要留給你操心。」文淵一呆,苦笑道:「你這可難住我了。」 紫緣笑吟吟地看著他,忽然頭一低,笑容收起,輕輕地道:「淵,我這一生,是決不能沒有你了。這次我不會生你的氣,韓姑娘是怎樣的人,我從你呀、茵妹她們那裡聽來,也大概知道,你成全她這麼一次,我不會太在意的。可是……那也只限於這麼一次。要是再有這種事的話,我就不知道會……會怎樣了……」 文淵聽她言語,語氣雖柔,卻有些許顫抖,不禁心神震動,輕輕摟住了紫緣,低聲道:「我知道。紫緣,實在是對不起。」紫緣抬起了頭,看著文淵,慢慢閉上眼睛,身子微微向上一挺,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兩人抱在一起,一吻再吻。文淵吻著紫緣柔軟的雙唇,微聞幽香,忽然一陣心動,手掌放在紫緣的腰間,揉了一下。紫緣嬌軀一陣酥軟,不禁微微扭腰,唇間發出輕輕一聲嚶嚀。昨夜文淵和韓鳳床第纏綿,雖是銷魂,卻哪有在紫緣身邊的自在?一廂情願和兩情相悅,相較之下,便是截然不同! 吻了許久,紫緣喘了口氣,雙腮赧紅,水汪汪的眸子瞧著文淵,纖纖玉手伸進他的衣襟裡,撫摸他的胸膛。文淵拉著紫緣坐在地上,隔著她的裙子,緩緩摸著她的大腿。紫緣閉上眼睛,只睫毛不安地跳動著。 忽然她身子一顫,低聲喘道:「啊……啊炳,不行……」在這時候,文淵已經將手指移動到她的股間,裙子縐進緊夾的雙腿之中,慢慢浮現潮濕的水印了。 紫緣不斷輕抬下巴,興致逐漸高昂,婉轉的輕喘,不斷從她那櫻桃小嘴之中逸出。 看著紫緣害羞而雀躍的表情,文淵也無法忍耐,悄悄用手指在她股間按了一下。紫緣身體一彈,「啊」地叫了出來,聲音之嬌柔,好似是融化了的蜜糖。文淵聽得心跳加速,一收手,搭上了她的腰帶,輕輕解開。 紫緣喘氣幾下,投進了他的懷裡,低聲道:「我……我覺得好熱。」文淵輕聲道:「把衣服脫掉?」紫緣含羞點頭,仍是微微嬌喘,輕聲道:「我想要。就……就在這裡……」 文淵拉開她的衣襟,看著她肚兜下豐胸半掩,汗水晶瑩,兩座玉乳越顯得玲瓏可愛,嬌嫩誘人。他看得興奮起來,更不停手,一層一層脫去紫緣的衣服,把她那美玉一般的身體全部展露出來,繼而卸下自身衣物,讓早已硬起的陽具出陣,朝著紫緣的身體前進。   就這樣,兩人在屋前的空地上肢體相纏,赤裸裸地翻雲覆雨起來。雖然不若昨夜身處華房,口嘗醇酒,但是對文淵來說,這時和紫緣在草地上翻滾仰臥,反而才是絕頂享受。跟韓鳳在一起時,他只能在身體上滿足。對像變成了紫緣,他卻更可以完全放開心情,得到一種說不出的幸福。或許韓鳳可以感覺到,但他卻是不能。 文淵扶著紫緣坐起,使她雙腿分跨自己兩側腰際,摟緊她纖柔欲折的柳腰,往自己的方向不斷震動,好使陽具一次又一次地深入她的私處。紫緣滿臉儘是羞意,拚命壓制舒服的呻吟,可是那不斷扭動的嬌軀,畢竟隱藏不了她的亢奮。狂湧的蜜汁流了滿腿,陽具後抽時,日光下的嫩唇晶光閃閃,綺麗異常;猛一插入時,愛液又成了四散的珍珠,隨著她的呻吟拋了開來。「呃……啊啊……淵,再來……唔唔!」 紫緣興奮地擁抱文淵,口中紊亂地呼喚著,快感飛快地遞增。一滴滴汗珠從她肌膚上滲出,有的滴在文淵身上,有的成了她髮鬢的飾物,有的流到乳房,從顫動的奶頭上飛開。文淵沒有多加注意,但是在紫緣激昂的反應下,他的攻勢也更加劇烈了。 在猛烈的抽動中,紫緣的私處內壁奮力收縮,溫柔而有力,誘得文淵幾乎要射出精來。他幾次拚命忍住,繼續動作,摩擦得肌膚火熱,要把紫緣推上更高的顛峰。不過越是忍耐,紫緣的身體越是渴望,陽具越是難以自制。 啪啪啪聲響不絕,身體碰撞越趨激烈,澎湃的快感如漩渦般捲襲了兩人。 「唔……唔唔……」紫緣沒想到文淵這次做得這樣久,身體竭力顫動,口中婉轉呻吟,渾身酥軟,舒服得快要暈了過去,連頭都快抬不起來了。文淵也在她體內得到熱烈的迴響,挪出少許精力,輕聲喘道:「紫緣……我……我要去了……」 紫緣緊緊擁著他的身子,急忙叫道:「不……啊啊……再……再等一下,哈、哈啊……我還想……再一下……哈、啊!」   突然之間,一陣腳步聲響傳來,卻是小慕容在這當兒回來,飛快地奔了過來。她一到屋前,猛地見到文淵和紫緣正在辦事,不禁嚇了一跳,腳步立時止住,叫道:「紫緣姐?」 文淵和紫緣聽得小慕容的聲音,同時吃了一驚,文淵一驚之下,登時管控不住,下身一陣劇震,登時狂洩而出,滾滾陽精射入紫緣嬌軀。 「啊、啊啊!」紫緣只覺一陣熱浪襲來,顧不得小慕容突然來到,纖腰一挺,忍不住失聲而叫,一時極盡浪蕩,卻也羞得不得了。 精液洩完,紫緣身子驟失支持,軟綿綿地倒向文淵。文淵一舉發洩完畢,卻也有點脫力,順勢躺在地上,兩人都是氣喘不休,卻有一半是被小慕容嚇出來的。 小慕容剛好趕上兩人雲雨收場,看得目瞪口呆,半晌不說話。紫緣神智略復,滿臉通紅地轉過頭來,低聲道:「茵……茵妹,你回來啦。」小慕容道:「回來啦!」跟著眨眨眼睛,臉蛋微微泛紅,抿嘴笑道:「對不起啦,我這可回來得不是時候?」 文淵苦笑道:「不會,不會,就是嚇了我一跳。」小慕容笑道:「是麼?啊呀,你跟紫緣姐做了多久啦?該不會剛開始吧?別要被嚇得一蹶不振,那可糟啦。」 文淵白了她一眼,笑道:「要是真的一蹶不振了,你也沒好處。」   兩人穿好衣服,跟小慕容進了屋子,紫緣仍是很不好意思,羞紅著臉,拿了琵琶坐在一旁,低頭調絃,調了半天。小慕容把短劍往桌上一放,笑容滿面,朝文淵一挑柳眉,道:「你回來得好!我跑京城去找你,找不到,一回來,就看你跟紫緣姐……」臉上一紅,笑道:「喂,你昨天到底去京城做了什麼?」 文淵一望紫緣,紫緣低下了頭,微笑道:「你就說啊,看我做什麼?」 文淵微微苦笑,便照實說了,只有留下韓鳳向他示愛的前因後果不說,那也是紫緣的意思。小慕容聽了,笑道:「還好你沒當什麼雲霄東宗掌門,要是你當了,我們豈不是都要住到西域去?我可不要。」文淵笑道:「我也不要。」 小慕容手指叩叩桌面,忽然道:「你這麼早就從京城回來,有沒有聽到一個大消息?」文淵道:「什麼消息?」小慕容道:「我到京城時,大街小巷都在說啦。新皇帝登基了,當朝天子不是正統啦。」 文淵和紫緣聽了,同時大吃一驚,叫道:「換了皇帝?」小慕容道:「是啊,新皇帝就是那代理朝政的郕王,年號景泰,現在是景泰皇帝了。」 文淵道:「正統還在瓦剌軍中,尚未遇害,何以會立了新皇帝?」紫緣沉思道:「國不可無長君,想是朝中大臣要安定民心,須得推出新皇帝來。」文淵點頭道:「定是如此。是了,當朝既是有了皇帝,那麼瓦剌便不能用正統皇帝做要脅,勒索金銀疆土,可說杜絕了一樁後患。」 小慕容笑道:「還有呢,新皇帝已然登基,那麼龍馭清的大好機會,也就灰飛煙滅啦。先前沒有皇帝在位,他不趁機謀反,現在可沒機會啦。」文淵一拍手,道:「果然不錯!這下子大局已定,龍馭清說什麼也沒有理由作亂了。」   這話一出口,文淵自己忽然覺得一陣不安,又道:「不對。」小慕容道:「怎麼不對啦?」文淵道:「龍馭清深知宮廷中事,怎會容新皇帝順利即位,斷了他的機會?其中恐怕有玄機。」小慕容道:「有什麼玄機?他總之是沒機會啦。除非這景泰皇帝也出了什麼差池,不然……」 說到這兒,文淵、紫緣、小慕容三人同時靜了下來,面面相覷。小慕容低聲道:「喂,難道他會害死這景泰不成?」文淵道:「難說。」紫緣道:「這未免太大膽了。可他要是真的這麼做,才剛剛安定下來的京城,便要大為震動了。就算當朝大臣再有才幹,只怕也難以應付……」 文淵一拍桌,站了起來,道:「我再到京城去一趟。」紫緣道:「去做什麼?」 文淵道:「當然是把情況探清楚。聽街邊百姓說話,聽不出個所以然來,我要進皇城去探。」小慕容把桌上短劍一拿,道:「我跟你去!」 【一百七十六】   時為正統十四年九月,郕王朱祁鈺即位稱帝,以次年為景泰元年,遙尊尚身陷瓦剌的正統為太上皇。 群臣聯請景泰登基,一方面安定社稷,一方面也是以此對抗瓦剌,使得瓦剌無法挾持正統皇帝做諸般要脅。景泰再三謙讓,終於還是坐上了皇位。這原本是他哥哥的皇位,如今天下移手,龍袍轉披,景泰暗喜之餘,卻也有點七上八下。 只因瓦剌鐵騎盤桓邊疆,餘威尚在,正統本是瓦剌太師也先手中的王牌,奇貨可居,現在明朝立了景泰為帝,也先已無可要脅,卻難保不會揮軍硬攻。這個邊關大患一日不解決,景泰坐這皇位,便一日不安心。   文淵和小慕容趕往京城,也是一樣不安心,卻是擔心龍馭清的動向平靜得離奇,實在大不尋常。兩人到了京城,再次潛入皇宮禁苑,意圖一探究竟。雖是兩人同行,但文淵武功已深,小慕容心細機靈,潛行大內,絲毫不露形跡,來去自若,竟是無人察覺。可是任憑他倆四下暗探,到處偷聽,卻是沒有人談起關於龍馭清、皇陵派的事來。兩人無奈之下,悻悻然出了皇城。 小慕容歎道:「不成,不成,這麼探下去,半點頭緒也沒有。」文淵道:「皇陵派的大本營,除了皇城,還有天壽山陵寢。長陵地宮迂迴如迷宮,進去探消息太難,否則最好的法子,倒是往長陵去。」小慕容搖搖手,道:「就是太危險,犯不著身入險地。」 她低頭思索一陣,忽道:「天天來京城、進皇宮,那也太累人啦。那些雲霄派的姑娘們,不是都住在京城嗎?不如找她們幫忙,多幫我們打聽打聽。」文淵道:「韓姑娘請我照顧她們,我沒能應允,如今反要去麻煩她們,有點過意不去。」 小慕容笑道:「這麼說來,不如你當時就答應,當了東宗掌門,這時候不就平白多了一票人手?」 文淵一笑,正要回話,忽然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一人叫道:「文師弟,文師弟!」 文淵和小慕容回頭去看,只見一個長衫青年走來,腰繫長劍,神采昂揚,卻是久久不見的韓熙。文淵甚感驚奇,迎上前去,拱手笑道:「韓師兄,好久不見。」 韓熙拱手回禮,說道:「當日一別之後,聽說龍馭清率眾圍攻客棧,幸喜師弟無恙。任師叔、向師弟如何?現下可都安好?」文淵道:「當時都已突圍而出,之後任師叔自行走了。前些日子,我還和向師兄見過面,大家都平安無事。」 韓熙微笑道:「這就好了。文師弟,這幾天家父正在找你,在此碰面,真是再好不過。」文淵道:「韓師伯找我?他老人家在哪裡?」韓熙道:「我們最近忙於探訪皇陵派的動向,需得住在京城,為了避過皇陵派的眼線,家父和我借住一位大人物府上。這些天來,也查到了一樁要緊事。文師弟,事不宜遲,你我這就回去,家父自有吩咐。」 文淵朝小慕容一望。小慕容笑道:「去啊,去啊,怎麼不去?我們找了半天也沒有線索,線索送上門來難道還不要?」文淵微微一笑,向韓熙道:「那麼煩勞師兄帶路了。」   韓熙領著兩人,一路走著,來到了一座四合院前。文淵瞧那門戶,只覺得有些熟悉,卻記不起在何時看過。三人過了天井,走進主廳,廳上正有兩人對坐交談,一人便是韓虛清。另一人也是中年人,文淵一看那人面貌,登時一陣驚訝:「是于謙?啊,是了,我剛到京城來時,曾跟蹤邵飛來此,難怪我覺得這房子眼熟。」 當日文淵來此,于謙職居兵部左侍郎,此時則是官拜兵部尚書,掌握重權,身負社稷安危的重任,為當朝所倚重。只是于謙秉性剛直,朝中難免有人閒言閒語,暗暗忌恨。惟幸景泰深知于謙才幹,為了抵擋瓦剌,依然極力起用于謙,排除眾議,讓他得展所長。 文淵聽韓熙口稱「大人物」,只道是哪一位江湖高人,絕對料想不到會是朝廷重臣于謙,不免大為訝異。 于謙和韓虛清見三人來到,都站起身來。韓熙道:「爹,我在路上遇見了文師弟和慕容姑娘,把他們帶來了。」韓虛清點頭上前,神色甚是欣喜,拍拍文淵的肩,道:「好,淵兒,你這些時日裡做的事,師伯也有所耳聞。你破了奪香宴,振了我名門正派的聲威,很好,很好,這正是俠義道的精神。」 文淵道:「多謝師伯稱讚。」   韓虛清引著文淵見過於謙,道:「淵兒,這位是當今兵部尚書,于謙於大人,快來見過了。」文淵上前行禮,于謙隨即還禮,道:「文公子不必客氣。」韓虛清再介紹小慕容,小慕容卻不行禮,只是悠哉悠哉地站在一旁。眾人入座,韓虛清問了文淵近況,文淵據實以答。于謙雖非江湖中人,卻也凝神聽著。當文淵說到寇非天告知他龍馭清有意謀反、之後在京城多方調查的部分,韓虛清格外留神,道:「可有查到什麼消息?」文淵道:「慚愧,至今尚未查得蛛絲馬跡。」韓虛清道:「皇陵派行事機密,這也難怪。我和熙兒也聽得風聲,龍馭清有所圖謀,是以特來和於大人共商對策。」 文淵望向于謙,見他雖然神色平和,但是目光凜然,不怒自威,雖是文人,氣度卻是令人懾服,不由得心裡微微一震。只聽韓虛清續道:「皇陵派勢力龐大,單憑江湖規矩對付,不能竟全功。要翦除龍馭清在宮中的同黨,這就必須借重於大人的幫忙了。」 這話說完,便聽一旁小慕容笑了起來,道:「好得很啊,韓前輩,你是武林名師,德高望重,於大人是兵部尚書,位高權重,你們兩位聯手起來,怕什麼皇陵派呀?」韓虛清微笑不語,似乎沒有聽見。 于謙緩緩開口,說道:「韓先生,就你所言,日前龍馭清準備趁著國無長君,會同靖威王趙廷瑞,起兵謀逆,兵械器用,已在天壽山各陵寢地宮中備齊。如此關外有瓦剌覬覦,成內憂外患之局,極其險惡。我得知之後,會同各部尚書和幾位同僚研討對策,奏請太皇太后,推戴了當今皇上,總算是搶在龍馭清之前,先使他師出無名,難以起事。」說著目光一掃,逐一望過四人,說道:「可是龍馭清是否當真有意謀反,並沒有證據。太上皇回歸無期,此舉也是勢所必然,並非針對龍馭清所為。」 韓虛清微笑道:「於大人身居重職,自當深謀遠慮,行事慎重,和我們江湖人士不同。但是龍馭清個性陰狠,於大人樹大招風,需得小心他暗中報復。」接著面朝文淵,說道:「淵兒,今日師伯找你,不為別的,是要你在於大人這裡住上一陣子。」文淵道:「這是為何?」 韓虛清道:「當今朝野,數於大人權位最高,才幹出眾,推舉新皇,又礙住了他的圖謀,我擔心龍馭清心懷忌恨,暗中謀害。我和熙兒要佈局對付龍馭清,無法久留於此本來四天之前,已該動身,只是大局未定,須防龍馭清暗算於大人,這才耽擱下了。如今你來了,正好可以擔此重任,也可趁此良機,和於大人多多請教,明白了當朝情勢,方能與皇陵派抗衡。」   文淵一聽,不禁心中為難,暗道:「若我孑然一身,留下自然不妨,但是紫緣、趙姑娘她們呢?總不能將她們留置在外?若是一併帶來,這麼多姑娘家,又未免不妥。」當下猶豫不決,並未回答。 于謙見他不說話,便道:「那龍馭清若是動武來犯,那便是謀逆明證,反而可以藉機將他正法。文公子不必勉強,于謙生死安危,自有天命。」文淵連忙道:「於大人,您誤會了,事關重大,晚生絕不敢置身事外。只是晚生這次來到京城,另有帶著幾位同伴,倘若帶來府上,怕會麻煩大人。」 于謙一聽,微微一笑,道:「這不要緊,有什麼人,帶來便是。敝處雖然不大,並非容不下人。」文淵見他不在意,當即拱手道:「多謝大人,那麼就打擾幾天了。」 韓虛清道:「如此便好了。於大人,我已耽擱了幾日,不能留了,此後事情,你可委託我這位師侄。淵兒,你務必聽於大人吩咐,社稷攸關,萬萬不可任意行事。」文淵道:「僅遵師伯教誨。」小慕容笑道:「我不是你的師姪女,任意行事,你就管不著了吧?」 韓虛清望了小慕容一眼,淡淡地道:「淵兒,師伯過去勸你自重,如今仍是這麼勸你。你年紀輕輕,莫要誤入歧途。」說著向于謙告辭,帶了韓熙,逕自走了。小慕容只在他身後做個鬼臉,漫不在乎。 文淵皺眉道:「小茵,你這樣沒大沒小……」小慕容笑道:「哎呀,你要管我?」文淵苦笑道:「我怎麼管得了你?只是在人家面前,別這麼淘氣。」小慕容揚揚眉,笑道:「對不起啊,我就是學不乖!」文淵搖頭苦笑。   于謙吩咐下人收拾房間,空出來給文淵、小慕容,又道:「文公子同行之人,現在所在何處?」文淵把趙婉雁的屋子所在簡單說了。于謙道:「時辰已晚,現在出城,趕不及回來。兩位今晚便先在此過一宿,明日再回去述說,兩位意下如何?」文淵道:「也好。」小慕容卻道:「不好!」 文淵側頭道:「怎麼?」 小慕容道:「你連著兩晚不回去,華家妹子定要不高興。而且單憑妹子一人,萬一出了差池,也護不了紫緣姐、趙姑娘她們三人啊。我說,今晚你先回去,我住這裡。」文淵一聽,不禁錯愕,道:「你前面說的很是,最後這兩句就不對了。我怎能讓你獨自留下?還是你回去,明天帶紫緣她們過來罷。」 小慕容搖手笑道:「我前面既然說對了,後面當然也跟著對!要是我回去,華家妹子還是看不到你啊,明天她一過來,肯定跟你沒完沒了。我留在這兒,於大人總是有人保護啦。」 文淵知道自己說不過她,無可奈何,只得向于謙道:「於大人,那麼晚生明日再來。這位慕容姑娘,江湖上大大有名,定可保護大人周全。」于謙道:「無妨。」文淵便即先行離去。小慕容笑吟吟地送他出門,心裡卻打著另一個主意,有意無意地摸了摸懷中的短劍。 【一百七十七】   這邊文淵正在離京的路上,那頭華瑄已經生起悶氣來。白日裡文淵回來時,她正好不在,在她和小楓回屋子之前,文淵又已和小慕容匆匆趕往京城。她一整天見不到師兄,心裡不禁氣惱,向一旁的紫緣抱怨:「紫緣姐姐,文師兄太不像話了!」 紫緣手裡拿著一方錦帕,正在刺繡,聽她一說,便抬起頭來,道:「怎麼啦?」 華瑄道:「你看啊,他昨天出去,一個晚上沒回來,今天才回來一下,又跑出去!」 紫緣微笑道:「人家有正事要辦,也不能要他一天到晚陪著我們啊。」 華瑄噘起小嘴,低聲道:「什麼正事嘛,誰當皇帝,還不都是這麼個樣,又要大驚小敝了?」她坐到一旁,手指輕輕敲著桌面,無聊地嘟囔著:「文師兄不在,慕容姐姐也不在,無聊死了……」 紫緣見她沒事可做,便道:「瑄妹,你別淨喊無聊,真閒著發慌,要不要學學刺繡?」華瑄兜過頭來,怔怔地道:「刺繡?」紫緣微笑道:「是啊,刺繡。」 說著揚了揚手中的繡花針,道:「十幾歲的姑娘,該學著做點女紅吧?」她們相處多時,平日閒話之中,紫緣知道華瑄不懂女紅,這時便想要教教她。 華瑄禁不住好奇,在紫緣身邊坐下。紫緣放下手帕,拿了塊布料,示範了幾樣簡單的繡法。華瑄聚精會神地看著,也拿了針線來試試。也是奇怪,同樣一根繡花針,紫緣繡出來的樣式漂漂亮亮,在華瑄用起來就全不是那麼回事,只繡了一會兒,華瑄已經弄得滿頭大汗,針頭線亂了個難分難解。   這時趙婉雁正好過來,見兩人正在刺繡,探頭來看,見了紫緣繡的手帕,花鳥精巧,栩栩如生,登時笑道:「紫緣姑娘,你這手巾繡得真好。」紫緣微笑道:「謝謝。」華瑄卻不等趙婉雁來看,趕緊丟了針線,小手亂揉,把一塊布揉了個團,藏著不給她看。 趙婉雁一怔,笑道:「華姑娘,讓我看一下嘛。」華瑄小臉脹紅,撥浪鼓似地不住搖頭,把那布團藏在懷中,道:「不要,我繡得不好看。」趙婉雁微笑道:「看看而已,我又不會笑你,我自己也不太會繡呢。」華瑄眼珠朝她瞄了瞄,又瞧瞧紫緣,遲疑一陣,很為難地打開手掌。趙婉雁拿了布團,打開來看,先是愣了一下,接著泛起一絲苦笑。 華瑄見她這樣反應,登時跳了起來,急著叫道:「趙姐姐,你說不笑我的!」 趙婉雁掩嘴笑道:「好好,我……我可沒笑。」紫緣微笑道:「瑄妹從沒練過刺繡,以後就會進步啦。」   趙婉雁拿著那布端詳半晌,彎腰拿在華瑄面前,指點著道:「你這是斜繡針法跟接針法並用,是繡雙面的,可能難了一點。哪,你看,這邊線頭跑出來了,就是沒有繡好,應該要這麼下針,這樣出來……」 她一邊說,一邊持針繡了起來,纖纖玉指,奇巧無比,將那針線使得從心所欲。紫緣忍不住輕聲讚歎,笑道:「趙姑娘,你說我繡得好,我可說你繡得更好了。」華瑄看得目瞪口呆,道:「趙姐姐,你這叫不太會繡?那怎樣才叫會繡?」 趙婉雁有點不好意思,道:「我這怎麼行呢,真正厲害的人,用針繡出來的啊,比用筆畫出來、寫出來的還要精細呢。華姑娘,你先學平繡針法好了,這個比較容易,算是基礎。」 說著,趙婉雁便教華瑄如何穿針引線,把那平繡針法示範出來。紫緣卻見天色不早,先同小楓去準備晚飯菜餚,不刺繡了。趙婉雁教了一陣,華瑄學得一頭霧水,跟父親學了好幾年功夫,樣樣是精深奧妙,可也從沒這樣頭痛過。   就在這時,忽聽啪地一聲,小白虎從窗外跳了進來,落在一張破茶几上,跳下地來,前腳後腳地竄到三女腳邊,嗚嗚地叫。趙婉雁放下針線,抱起小白虎,微笑道:「大概是這樣了,你先練著看看吧,我進去一下,一會兒就出來。」便抱著小白虎,進房去了。 華瑄呆呆地看著那一針一線,心道:「練,怎麼練啊?一下穿過來,一下穿過去,『不周風式』『閶闔風式』都沒這麼難啊!」她把那細細的絲線耍了一耍,只是太輕,八方風索使不出,倒是紮實繞了她一手指。 她馬馬虎虎地繡了些圖案,左看右看,只覺得繡什麼不像什麼,真是越看越不能看,自己瞧了都難為情。耳邊忽然嗡嗡聲響,一隻蒼蠅大搖大擺,在她眼前飄了過去。 華瑄正沒好氣,見那蒼蠅東飄西飄,忍不住拈起繡花針,嬌叱一聲:「著!」 玉手一揚,針去如電,把那營營青蠅刺了個前胸貫後背,牢牢釘在窗櫺上。只是她繡完了針,卻忘了打結斷線,這一針出手,引著絲線花布一股腦兒飛了出去,這獨門暗器不免過於花俏,江湖上罕見罕聞矣。 她從椅子上跳將起來,拍了拍手,心道:「這繡花針要這麼用,可不是順手多了?」伸了伸懶腰,又想:「趙姐姐進房裡做什麼?去看一看罷,總不會是嫌教我教不會,先溜了罷?」   當下華瑄跑到房門前,開門進去。不料才一進去,便聽趙婉雁驚叫一聲:「啊,誰?」 華瑄嚇了一跳,一看之下,卻見趙婉雁坐在床邊,衣襟敞開,露出乳房,小白虎被她抱在胸前,正在吃奶。趙婉雁臉上一紅,把衣襟拉上了些,道:「華姑娘,你……你要進來,也先說一聲嘛。」 華瑄拍拍腦袋,低聲笑道:「對不起啦。」她沒看過趙婉雁喂小白虎吸乳,看著覺得有趣,便帶上房門,跑到趙婉雁身邊看。趙婉雁卻覺得不好意思,連忙遮掩著胸口,輕聲道:「別看啊。」 華瑄眨眨眼睛,道:「趙姐姐,我早就想問了,為什麼你有乳汁啊?」 趙婉雁登時窘了,支支吾吾地道:「這個……這個……我也不知道。」華瑄奇道:「怎麼會不知道呢?」 趙婉雁被問得答不上話,便把遭遇白虎的前因後果,同華瑄說了一遍。 華瑄聽了,輕輕撫摸小白虎背上皮毛,笑道:「這樣說來,趙姐姐你是幫人帶孩子了?」趙婉雁微笑道:「大概吧。」 華瑄拍拍小白虎的頭,笑道:「看你多好運啊,有趙姐姐這麼漂亮的人來養你,還餵你喝奶呢。」小白虎閉著眼睛,虎鬚搖來搖去,只顧著吃奶。 華瑄向趙婉雁笑道:「趙姐姐,你以後一定是一個好媽媽。」趙婉雁臉頰一紅,微笑不語,臉上滿是嬌羞神態。   過一會兒,小白虎吃飽了奶,沉沉地睡著了。趙婉雁彎腰下去,將牠放在床腳。看著小白虎滿足的模樣,華瑄忽然起了童心,道:「趙姐姐,我也要!」趙婉雁愕然道:「要……要什麼?」華瑄道:「從小我娘就不在啦,我也不知道吃奶是怎麼樣的感覺,你讓我試試看好不好?」趙婉雁心頭怦然一跳,急忙道:「這這……這怎麼行呢?不……不好啦。」華瑄拉拉她的衣衫,柔聲求道:「好啦好啦,趙姐姐,一下下就好了,不會怎麼樣嘛。趙──姐──姐──」 趙婉雁羞得滿臉通紅,不管華瑄怎麼撒嬌,就是不肯答應。可是華瑄興致高昂,黏住了她不放,趙婉雁被她弄得沒有辦法,終於勉強地道:「那……只能一下喔。」 華瑄大喜,摟住了趙婉雁,叫道:「趙姐姐,你最好了!」 趙婉雁紅著臉,慢慢拉開了衣襟,暗暗苦笑,心道:「這有什麼好試的呢?」 華瑄望著趙婉雁豐盈的胸脯,伸出手去摸了摸,歎道:「趙姐姐真好,胸部好大喔……」跟著手攬趙婉雁的腰,身子旁傾,把臉湊到她的胸前。趙婉雁被她壓得不好坐穩,掙了一下,整個人躺在床上。她臉上一熱,正想起來,卻覺得乳頭一緊,已經被華瑄的櫻桃小口含住。 趙婉雁輕呼一聲,身子微微一顫,一種奇妙的感覺從乳頭上傳來,讓她有點恍恍惚惚。華瑄半伏在她的身上,雙唇輕輕吸吮,覺得那奶頭慢慢挺了起來,含來滑膩欲融,忍不住用力吮了幾下。 「唔……」趙婉雁略一呻吟,一時身體有點發麻,雙乳中微微脹熱,乳汁不由自主地泌出,流入華瑄口中。華瑄感到嘴裡流進一股溫熱,不禁一陣心跳加速,心道:「這就是奶水了?嗯,濃濃的,可是沒什麼味道嘛。」 她輕輕揉著趙婉雁的乳房,一邊啜著乳汁,慢慢覺得身體有點熱了起來。趙婉雁被華瑄含著乳頭,陣陣吸吮的刺激感覺,讓她想起了和向揚調情時的景象,不由得面紅耳赤,心道:「要是向大哥在的話,他……他這樣含著我……舔我……那種感覺,可有多好……」 趙婉雁自己遐思不斷,也沒管華瑄如何動作,想著想著,逐漸覺得迷迷糊糊,股間竟有些濕潤了。她夾緊雙腿,稍一摩蹭,居然有點興奮起來,輕輕喘了口氣。   華瑄吸了一會兒奶,初時只覺腹中溫溫脹脹的,後來不知不覺中,那股溫熱擴散開來,全身上下都暖洋洋、軟綿綿的,很是舒服,卻有點昏昏沉沉。再過半晌,華瑄覺得那暖氣漸漸變成熱氣,胸口有點鬱悶起來,不禁張開了嘴,離開趙婉雁的乳房,喘了幾口大氣。 趙婉雁輕輕喘息幾下,輕聲道:「華姑娘,可……可以了吧?」華瑄點點頭,臉色泛紅,悄聲道:「可以啦……這……還滿好玩的。」跟著又喘了口氣,道:「不過,我……我覺得有點熱……」說著抹了抹臉上的汗,拉著衣襟抖了一抖。 趙婉雁也是滿臉紅潮,卻是想著向揚的種種溫柔,歷歷在目,興奮得難以自制。華瑄也已注意到了,道:「趙姐姐,你也覺得熱嗎?」趙婉雁不經意地點點頭,輕聲歎道:「我……我熱得受不了了。」華瑄又抹了抹汗,道:「我們脫衣服好不好?」趙婉雁又點點頭,心裡只是想著向揚,坐起身來,隨手解開腰帶,慢慢輕解羅衫。華瑄卻真是燥熱不堪,衣服一件接一件地脫下,很快便脫得一絲不掛,在床上滾來滾去,卻還是覺得渾身發熱,汗水在床上留下了一個個印子。 趙婉雁慢條斯理地脫了衣服,低頭一看,不由得害羞起來,心道:「怎麼……已經濕了?唉,向大哥,我……我這麼想你,你卻在哪裡啊?」她心中胡思亂想,受不了身體的空虛難耐,也顧不得華瑄在旁,用手指輕輕撥了私處一下,嫩肉受了刺激,登時輕輕嬌吟了一聲。 華瑄聽她聲音有異,坐起來一看,看見趙婉雁正撫弄著她濕淋淋的花瓣,滿臉都是朦朧羞澀的神態,不禁一呆,道:「趙姐姐,你……你怎麼啦?」趙婉雁心頭一驚,急忙收手,結結巴巴地道:「我……我沒做什麼啊。」 華瑄道:「騙人,你……你那裡濕掉了啊。」趙婉雁羞得說不出話來,只是低下了頭,雙頰發燒。華瑄怔怔地看著,只覺得身體越來越熱,更加忍受不住了。   這時候房外一陣腳步聲響,只聽一人叫道:「師妹,師妹!」 華瑄一聽呼喚,連忙拿了衣服,道:「文師兄回來啦,趙姐姐,我待會再來。」 她匆促之間,不及穿好衣物,只套了上衣裙子,便趕緊跑出門去。 到了堂前,華瑄見果然是文淵回來,登時三步並做兩步地衝上去,抱住文淵,叫道:「文師兄!」文淵出其不意,被她沖得倒退兩步,笑道:「我回來啦。師妹,你怎麼滿身大汗?」華瑄抬起頭來,臉蛋泛著羞紅,道:「我不知道,就是覺得熱啊。文師兄,慕容姐姐呢?」文淵道:「她有事,今晚住在京城了。師妹,你這樣渾身是汗,當心著涼了,先去換件衣服罷,等會我再跟你說。」 華瑄大力搖頭,喘著氣,道:「我……我不要換衣服,我根本不想穿衣服啦,熱死我了!」她一邊說,又覺得燥熱難當,再也忍受不了,又把剛穿上去的衣服脫了下來,露出嬌嫩的赤裸胴體。 文淵見她氣喘吁吁,臉透羞紅,正覺錯愕,忽然看她脫了衣裙,裡面卻一件衣物也沒有穿,更是吃了一驚,道:「師妹,你沒事吧?」華瑄不斷喘氣,坐在地上,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抬頭向文淵道:「我好熱!」 文淵看著她滿身汗水,肌膚晶瑩如玉,這樣充滿無奈地看著自己,登時接不上話來了。   趙婉雁光溜溜地坐在床邊,心裡仍是撲通直跳,想著向揚的模樣,跟自己交歡時的各種快樂滋味,更覺得寂寞難耐,不禁幽幽歎了口氣,心道:「向大哥,你知道我一定會等你的,可是……可是……我等得可多辛苦啊。你想著我,不也覺得難過麼?」 她想了片刻,心中慾火稍熄,正想穿上衣服,忽聽房外聲聲叫喚,婉轉柔膩。趙婉雁聽不清楚,心中好奇,拿上衣掩在胸前,走到門邊,從門縫中偷看。 那門本就破舊,空隙甚大,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外面,只是視野有限。 只見文淵和華瑄互相擁抱,倒在地上,文淵在下,華瑄在上,正劇烈地晃動著身子。華瑄裸著身體,身上汗水直淌,肌膚透著嬌艷的淡紅,纖腰在文淵手臂的前後抱動下不斷搖擺,圓滾滾的屁股斜對著趙婉雁眼睛,也是晃個不停。文淵衣衫完好,沒有脫下,唯有褲襠稍稍卸下,好讓那根物事露臉,在華瑄私處的蜜洞中賣力演出。那肉棒猛烈出入,插得華瑄愛液四散,口中嬌啼不絕。 「啊、啊炳、文師兄、好熱……啊啊──」華瑄紊亂地呻吟著,兩條腿不斷擺盪,難以安分。文淵輕聲道:「還覺得熱?」華瑄用力點頭,頭髮灑著汗水,叫道:「文師兄的……那個東西……啊啊……更熱!」她興奮地扭腰,俏麗的臉蛋上帶著些許羞澀,極力享受著交媾的快感。兩個人沉迷其中,完全沒有發現門後有一雙眼睛正目睹這個情景。   趙婉雁只看了一眼,腦袋便轟地一陣空白,再聽兩人親憐密愛的私語,霎時渾身無力搖搖晃晃,坐倒在門邊。趙婉雁眨了眨眼,再一想剛才所見,登時滿臉發燙,慌慌張張地衝到床邊,撲到棉被裡,心裡羞恥得不知所措:「怎麼給我看見了呢?我……我我……我怎麼……怎麼可以看人家做這種事?向大哥,你……你千萬別罵我啊!我不是故意要看,真的,真的!」 可是這一看,她剛剛壓抑下的情慾,這時又加倍湧上心頭。雙腿之間,也湧出了源源不絕的蜜汁,無論如何無法抑止。趙婉雁羞得在床上直打滾,真盼望向揚立刻回來,像文淵對待華瑄那樣,將那強壯的陽具送入自己的身體中,好紓解她的綿綿情思。 她一直不敢手淫,怕手指戳傷了自己細嫩的私處,就算思念向揚到了無法忍耐,也只以撫摸雙乳、身體來發洩。可是這時,她實在無法再忍,終於將手指往股間探去,伴隨著輕輕的呻吟,將食指插進了她的牝戶。那種纖細卻深刻的感覺,讓趙婉雁忍不住浪叫起來。 「嗚……嗚嗚…啊、啊啊!炳、哈啊!」她也不知道怎麼做,才能得到期盼中的高潮,只是隨著身體的需求,失魂落魄地抽動著,同時另一隻手撫摸乳房,呻吟不停。趙婉雁還是不敢弄得太深,但是「噗滋、噗滋」的聲音,已經讓她有一種莫名的快感。愛液和乳汁不斷湧出,滋潤她美麗的胴體。 在房外的華瑄攀上絕頂之前,趙婉雁已經先一步洩出陰精,慵懶地癱在床上,口中蕩漾著紊亂的喘息。 她的手指上沾滿了黏稠的汁液,卻仍自然而然地伸到額頭上,拭了拭汗水,舒了口氣,幽幽地歎道:「向大哥……快……快回來吧……」   當晚,文淵和諸女說明了和于謙、韓虛清見面的事,要大家一併住到於府中。 可是趙婉雁卻不答應,說道:「我要留下來等向大哥,向大哥不回來,我就不走。」 這一來,文淵可就傷透了腦筋,心道:「師兄雖然沒有囑咐我照顧趙姑娘,但是要我們來這裡住,意思相同。怎麼可以讓她一個人住這荒郊野外?」 眾人討論一番,最後終於決定,華瑄、小慕容每隔兩天,輪流來陪趙婉雁住,同時也盡保護之責,等過這剩下的半個月。本來文淵武功最好,也在輪替之列,可是華瑄大力反對,趙婉雁紅著臉,說要避嫌,紫緣和小楓不置可否,文淵也就順著大家的意,無須輪替。 這晚眾人心緒條條,各有所思。文淵和紫緣說著于謙為官的傳聞,討論他是怎樣的一個官,遲遲沒有入睡。小楓在一旁聽著,卻忍不住睏,聽得直點頭。小慕容不在,華瑄轉去黏著趙婉雁同床睡,趙婉雁雖是答應,心裡卻怦怦直跳,想著傍晚時大為失態,害羞不已,怎麼也不多說話,躲在被窩裡想睡,偏偏睡不著。 華瑄倒是沒放在心上,拉著趙婉雁有說有笑,卻是根本不想睡。整個屋子裡,只有小白虎安安穩穩,天塌下來不知道,盤著尾巴睡大覺。   深夜,京城於府之中,于謙坐在書房,閱著兵部文件,尚未安歇。他腦裡正想著國事大計,忽聽腳步聲輕輕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說道:「大人,夜深啦,您還不歇息麼?」于謙沒有抬頭,依然看著手中那張滿是文字的文件,說道:「事情還沒忙完。不必管我,你們都先去休息吧。」那女子笑道:「『不必管我,你們都先去休息吧』。哎呀,大人,您當我是府上的婢女丫環麼?」 于謙一聽,這才抬頭,見是今天留住家中的小慕容,道:「於某失言了慕容姑娘見諒。姑娘何以尚未就寢?」小慕容笑道:「咦,我得保護大人,怎麼敢睡啊?要是有什麼刺客殺手,闖了進來,我睡著了,怎麼抵擋?大人,你不怕麼?」 于謙道:「生死有命,于謙行得正,坐得端,本不懼這些飛來橫禍。姑娘不用太過勞累,還是去歇著吧。」 小慕容笑吟吟地道:「於大人置生死於度外,可真是令人佩服。」說著忽然腳下一點,于謙尚未看清,小慕容已來到身旁,一手按住自己肩膀,說道:「我也不想這麼累,要防刺客麼,簡單得很,正主兒死了,不就一勞永逸?」于謙猛一側頭,肩頸之間卻已活動不靈,眼前青光一閃,小慕容右手一柄短劍,劍尖已抵住他的咽喉,臉上笑意全收,換上了一幅冷冰冰的表情。 【一百七十八】   于謙沒想到小慕容忽然持劍相向,這一下出乎意料,一瞬間已然白刃加身。然而,于謙絲毫不懂武藝,就算先有防備,也決計逃不出小慕容手下。他穴道受制,無法轉頭,斜目望著小慕容,臉上卻無絲毫懼色。 小慕容反瞪一眼,仍是挺劍抵著于謙咽喉,說道:「有沒有遺言交代?」于謙泰然自若,道:「多說無益,姑娘要殺,何不快快動手?」 小慕容微微皺眉,卻並沒有下手。于謙看在眼裡,忽然哈哈哈笑了起來。小慕容叱道:「你笑什麼?」于謙微笑道:「韓虛清曾說,江湖上有『大小慕容』兄妹,行事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于謙今日親身領教,卻不免要有所懷疑了。」 小慕容俏臉一板,道:「什麼?你說我殺不了你麼?」 于謙神色淡然,道:「慕容姑娘,你為什麼要殺我?」小慕容凝望于謙,並不回答。于謙道:「你若真要殺我于謙,不必多說這麼多話。你這麼做,用意何在?不如說了出來,讓於某聽上一聽。」   小慕容靜了一陣,忽然左手一揮,劍鞘在手,鏘地一聲,短劍已然回鞘。她收起短劍,歎道:「於大人,你一點都不怕,是看穿我了呢,還是當真不怕死?」 于謙道:「兩者皆然。」 小慕容走到窗邊,推開紙窗,望了望夜空,笑道:「今夜沒有月色,可是暗殺人的好時間啊。」說著關上窗子,回過身來,道:「於大人,韓前輩要我們保護你,文淵他也答應了,可是啊,我可沒有答應。老實說,我很不高興。」于謙沒有說話,聽她繼續說下去。 只見小慕容倚牆而立,用手指繞了繞肩旁垂發,低聲道:「文淵他心腸太熱,什麼事都要攬上身,就算自己不想管,可是『大局為重』,他還是會把自己累得一塌糊塗。哼,要不是他武功底子好,怕早就病倒啦!」 她一眨眼睛,一對明亮的眼眸望向于謙,道:「於大人,這回我們來保護你,要是風平浪靜,那就罷了。要是真有人來找麻煩,那必定是皇陵派的高手。我小慕容不怕什麼,反正要是危及性命,還不會逃麼?可是他就不會,既然說要保護你,那是真會豁出一切,無論如何凶險,也要保全你的性命。」于謙聽了,似乎若有所悟,道:「原來如此。」 小慕容猛地一拍身旁茶几,大聲叫道:「我……我不要他這樣!他再這麼下去,說不定哪一天,會為別人送命的。於大人,你是兵部尚書,當朝第一重臣,可是……可是……我才不管你是生是死呢!要他拼了命來保護你?不行!我不要!我寧可他悠哉悠哉地跟我們過日子,才不要他為任何人冒生命危險!」小慕容大聲叫著,激動得連拍茶几,眼眶中閃著一絲淚光。   于謙靜靜地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小慕容肩頭劇烈顫動,偏過頭去,深深呼吸幾下,身體似乎放鬆了下來,低聲道:「一開始我是這樣想的。」于謙道:「這也是理所當然。」小慕容伸手在眼前拭了拭,回過頭來,向于謙說道:「很自私對吧?」于謙道:「其實不然。」小慕容道:「是麼?」于謙說道:「你們兩位與我素不相識,本就無須為我的安危擔心。若說有所擔心,那也是為了天下安定,不是為我。」 小慕容眨了眨眼,笑道:「你倒是很清楚嘛。」她剛才激動含淚,這時忽展笑靨,神情免不了有些滑稽。她輕輕吐了口氣,手指在茶几上點了點,說道:「我們本來就要對付皇陵派,那不錯!只是不保護你,我們還可以在暗裡,要保護你,我們就變成了在明裡,這可危險多了。不過呢,他既然這麼決定,我不想直接反對他。可是嘛,我也有自己的主意。如你所說,我們素不相識,我怎麼知道你是好是歹,有用沒用,值不值得拚命來護著你?」 于謙一聽,心中已然清清楚楚,道:「所以你想試探我?那麼,姑娘對我下的結論如何?」 小慕容又敲了敲茶几,道:「結論嘛,嗯……」她沉吟一會兒,忽然面露微笑,道:「你是怎麼樣的人,我可還看不太準。不過看你的反應嘛,起碼當得起『不怕死』三個字了。沒什麼好說的,你的身家安危,我就幫著他顧著啦。累了累了,我去睡啦。」說著揮揮手,往房門走去。 于謙忽道:「慕容姑娘,請留步。」小慕容回過頭來,道:「怎樣?」 于謙走上幾步,說道:「你和文公子兩位仗義相助,于謙很是感激。但若因此為難了兩位,卻非于謙所樂見。」小慕容笑道:「管你樂不樂見?要是你剛才出聲討饒,這會兒我早就走人了。可是現在呢,我可怎麼樣也不走啦。你不要我們保護,還由不得你呢!」 于謙微笑道:「我雖然不是貪生怕死,但也懂得留得有用之身,以為有用之事,既知隨時有難,焉敢托大不理?」說到此處,于謙神色肅然,又道:「只是聽姑娘先前說話,雖然是對那位文公子關心情切,卻未免小覷了于謙。兩位費心費力來保我周全,不敢辜負盛情。你且拭目以待,看我于謙倖居此位,日後到底是好是歹,有用沒用!」 他這幾句話說來氣度凜然,小慕容不由得一怔,隨即笑道:「好呀,我等著瞧!」說罷咯地一笑,飄然離房而去。   這一晚平靜無事,次日一早,文淵便帶了紫緣、小楓來到於府。紫緣和小楓見了于謙,本要下拜,于謙卻先行止住,道:「諸位為於某遠道而來,致謝尚且不及,兩位姑娘不必多禮。」 文淵朝一旁的小慕容道:「小茵,昨晚沒什麼動靜麼?」小慕容霎霎眼,笑嘻嘻地道:「你問於大人,我是覺得一切安好。」于謙捋鬍微笑,道:「昨夜我處理公務,一夜未寢,並無任何不妥。」小慕容道:「啊呀,大人,你一直沒去睡麼?」于謙道:「皇上方才登基,加以邊防吃緊,大事小事繁忙得緊,就是三天三夜不睡,也處理不來。」文淵道:「大人還是保重身體為上。」小慕容笑道:「是啊,是啊,要是十天半個月沒有刺客來,大人您卻先累垮了身子,那不是糟糕之極?」于謙微笑道:「此話甚是。」   眾人這日起便在於府住下。雖在人家府內,文淵練功卻不稍怠,庭院練劍練掌,屋中撫琴用功,將他從文武七絃琴悟得的各種法門輾轉潛思,以期精進。 當晚,文淵彈了一首南宋姜夔作的「古怨」,一曲至終,微微皺眉,說道:「這首曲子沒有彈好。」 小慕容和紫緣一直在旁聽著,聽他一說,小慕容便道:「怎麼沒彈好?聽起來不錯啊。」 紫緣輕聲道:「文公子彈得很好了,可是這首曲子現在不太該彈。」 文淵點頭道:「嗯,姜白石作這首琴曲,是感歎世事無常,大好江山淪落胡夷之手。現在彈這首哀怨曲子,未免不吉,難怪我覺得不妥。」 紫緣微笑道:「要求吉利麼,那彈『南風歌』罷?『南風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慍兮』,如何?」文淵笑道:「說得也是。」正要撫絃再彈,忽然手下停住,靜靜不語。 紫緣一怔,道:「怎麼了?」小慕容壓低聲音,輕輕地道:「窗外有人!」   才一說完,猛聽嗤嗤嗤三聲,三枝短箭破窗射入,來勢奇快,同時分射文淵、紫緣、小慕容三人。文淵展身急閃,接連彈指三下,三箭全給他指力彈飛,插在地上,其勢不衰,箭桿兀自顫動不停。 文淵一提長劍,推窗躍出,夜色之中,但見一個黑影飛快竄開。文淵提一口氣,使開御風行輕功,無聲無息,霎時追近那人。那人卻也了得,及時驚覺,急奔中猛一扭身,揚手便是嗤地一聲,又是一箭射到。文淵方才連彈三箭,知道那箭力道強勁,必是機關發出的袖箭,強則強矣,卻無內家功力,當下再彈一指,震飛來箭,已然逼近那人,一掌拍去,叫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何必急著告辭?」 那人不料文淵來得如此迅捷,一驚之下,掌力以至,不得不反身出掌迎擊。兩人互拼一記掌力,那人立時腳步不穩,連退了五六步,功力雖然相形見絀,卻也不弱。 那人叫了一聲:「厲害!」把手一舉,又射袖箭。文淵原料又是嗤地一聲,不料耳聞一陣亂響,竟然風聲颯颯,一口氣連環六箭的「梅花袖箭」,要文淵顧左難顧右,顧上顧不得下。文淵見六箭來路出奇凌厲,暗暗叫一聲好,心道:「了不起的袖箭功夫!」一揮手,六箭齊斷,變了十二截四下飛散。   他定睛一看,見那夜襲人黑衣蒙面,中等身材,眼神炯炯,聽他喝那一聲彩,卻是少年口音。 只見那人抱拳叫道:「好劍法,好輕功!朋友,你叫什麼名字?」文淵長劍隨手一擺,笑道:「閣下何人?要問在下名字,就算不肯出示真面目,也得先報上名來。」那人一聽,登時扯下面罩,胸膛一挺,叫道:「我是瓦剌也先太師麾下,右護衛林秀棣。名字我說了,該你說了!」 文淵沒想到他這麼爽快,連面罩也不戴了,倒是有點意外,笑道:「在下文淵。」心裡暗道:「林秀棣?聽來是漢人名字,怎會在也先軍中?」再一看他面貌,果然是個少年,容貌頗為俊俏,只是眼神爍亮,帶了一股塞外男兒的剽悍之氣。 林秀棣聽了文淵之名,登時大吃一驚,叫道:「你就是文淵?我聽說過了,你是中原武林新一輩的好手,一人一劍,獨闖江湖,幾個月來連挑七個幫會門派,受過韓虛清、華玄清、任劍清這些前輩的指教,劍法出神入化,果然厲害,久仰大名!」文淵聽得大為錯愕,不禁暗暗苦笑,心道:「雖說江湖上以訛傳訛,可是這也太離譜了,我挑過什麼幫會門派來著?劍法出哪門子神,入哪門子化?當真是子虛烏有,莫名其妙。」   突然之間,文淵聞得身後風聲颯然,陡然旋身揮劍,鏗鏗兩聲,兩枝袖箭齊中驪龍劍刃,頹然落地。只聽一人叫道:「弟弟,這人功夫厲害,我們一齊上!」 黑暗之中,又是一人衝出,一拳打來,同樣是黑衣夜行人打扮,身材和林秀棣相當,語氣聲調竟也一模一樣。文淵反手卸開來人拳力,林秀棣隨即揮拳攻上。 文淵長嘯一聲,圈轉長劍,閃出剎剎青光,「雁過衡陽」,劍路鋒銳,逼得兩人不得不退。可是兩人進退有先後,卻彼此互補,有攻有守,讓文淵不能立時追擊。 那後來之人叫道:「好功夫!」見弟弟脫了面罩,便也將自己面罩扯下,叫道:「我是太師屬下左護衛林秀棠,文淵,我們兄弟向你討教討教!」 他這一露面,文淵不禁吃驚,原來兩人長相相同,竟是雙胞胎。他一遲疑間,林秀棠、林秀棣兩兄弟分奔左右,成包夾之勢。文淵笑道:「兩位有意賜教,在下也樂於奉陪。要是耽誤兩位正事,在下可不陪罪!」劍光一掃,斜削林秀棠腰際。林秀棠縱身避開,空中猛地一枝甩手箭過來,來勢比之袖箭略緩,勁力卻是奇大,貫得十足內勁,文淵側身急閃,林秀棣處又是一枝甩手箭,照文淵左脅射來。文淵仰天一個鐵板橋,一掌拍地,借勢翻開,幾乎中箭。 林秀棠再出一箭,叫道:「不勞你費心,我們是來殺于謙的沒錯,不過我們可以在這盡避打,咱們還有人來呢!」 文淵削開來箭,心下暗驚:「不妙,要是另有高手,萬一小茵應付不來,可就糟了!不宜纏鬥,速速收拾他們方為上策。」當下一提真氣,劍鋒猛地大開大闔,「八極游」劍意全力搶攻,劍勢如脫韁野馬,奔騰八方。霎時之間,林氏兄弟手忙腳亂,吃驚之下,急忙兩下遠遠竄開,發箭遠攻。 三人忽遠忽近地在院中劇鬥,忽聽天邊一陣爆響,一陣碧綠煙火在空中炸開。 文淵一驚:「是小茵?慕容兄不在這兒,那是在叫我了,她遇上麻煩了麼?」 【一百七十九】   這一對林家兄弟,武功了得,箭法更是精奇絕倫,已是一等一的好手,眼見小慕容放出訊號,文淵唯恐她遇上更厲害的人物,當下不再戀戰,猛一旋身,疾踏「岳陽三醉」步法,身形如夢如幻,手中驪龍劍使得劍氣縱橫,銳意突圍。林秀棠、林秀棣不敢攖其鋒芒,邊奔邊躲,未及放箭,卻已被文淵衝出包圍。 林秀棠叫道:「別跑,留下來決一死戰!」大喊聲中,猛地一枝甩手箭照文淵背心射去。文淵聽得風聲,頭也不回,一閃身便即避過,直奔煙火起處。林秀棣跟著衝上前來,叫道:「喂,不打想逃了?哥哥,我們追!」他本來是被文淵追到這兒,這時兄弟兩人反而朝文淵追去。   三人一前兩後,夜色中穿梭庭院。奔近于謙房外時,文淵猛然聽見一聲厲喝,跟著一陣木石破碎的聲響,一株菩提樹搖搖晃晃地倒了下來。只見書房外的窗邊,兩個人影飛快盤旋追趕。這夜月色淡薄,文淵隱隱辨出一人是小慕容,對手的身影看著熟悉,卻一時想不起來。只聽小慕容叫道:「臭老頭,打這麼凶做什麼?等一下我大哥來了,看他不把你大卸八塊才怪!」那人哼了一聲,手上招數源源而出,冷笑道:「大慕容要是當真來了,我倒想領教領教……」   文淵一聽聲音,立刻認出,乃是皇陵派景陵守陵使衛高辛,不禁一驚:「是衛高辛!他是皇陵派的人,為什麼會跟也先的部下一起來襲?」但他眼見小慕容左閃右避,顯然不敵,當下已不及細思,搶奔上去,叫道:「小茵,讓我來!」 劍鋒遞出,攔住衛高辛攻向小慕容的招數。衛高辛驟見劍光,心下一凜,抽身退開,斜眼睨著文淵。 小慕容呼了口氣,笑道:「你來得剛好!」文淵道:「沒事罷?於大人呢?」 微一側身,見小慕容右肩一片殷紅,不禁心中一震。小慕容見他如此,立刻伸手按住傷口,道:「沒事,這不算什麼。於大人在房裡,我去顧著他,你對付這老傢伙!」正要轉身,忽又壓低聲音,說道:「小心,他的武功比以前高明。」 陡然衛高辛一聲大喝,並掌戳向文淵。小慕容由窗翻身進房,文淵擋在窗前,御「猗蘭」曲意,劍芒灑動,剎那間鋪下千點繁星,彷彿空中打碎琉璃瓶,光點綻散,幻麗之中,卻透著寂然靜謐,由動入定,變化絕妙。衛高辛倏地停步,不做硬攻。只一招之間,文淵已經讓小慕容平安退入房中。 衛高辛暗哼一聲,道:「小子,你何時做了朝廷走狗?」文淵圈劍一揮,道:「我來此保護於大人,只是防你們逞兇,可無意投身士宦。衛高辛,你如此膽大妄為,想害於大人性命,可有想到如此一來,有誰能擔當當代的內憂外患?」 衛高辛傲然道:「哼哼,我們皇陵派人才鼎盛,統馭天下,有何困難?那朱祁鈺何德何能,當什麼皇帝,注定敗亡。這于謙不識時務,留有何用?」   這幾句話說出來,文淵更加篤定龍馭清存心篡逆,當下一振長劍,道:「有我在此,可不會讓你們稱心如意。」衛高辛面浮冷笑,道:「文淵,別以為你勝了老夫一次,就可以洋洋自得!韓虛清已經離開,就憑你和小慕容兩人,我還不看在眼裡!」說著掌分左右,仰首喝氣,睜大的雙眼充滿血絲,齜牙咧嘴,只聽嘶嘶聲響,衛高辛全身衣物縮起,迅速扭擰,雙臂衣袖竟至扯裂,渾身內勁凝聚,一望而知是施展「神兵手」的前兆。 文淵見他神態險惡,威勢更勝於昔,絲毫不敢掉以輕心,默運玄功,嚴陣以待。忽聽剎剎風聲,四枝袖箭分從左右射來,正是林家兄弟追到。衛高辛一聲斷喝,趁勢縱身而前,迅若逝電,右手成掌劈出「大關刀勢」,沉重剛猛,竟是前所未見。文淵揚聲清嘯,驪龍劍出,先削來箭,繼而劍光折返,掠向衛高辛手腕。 衛高辛轉身急避,讓劍招,兜步法,猛地旋身欺至文淵左側,「大關刀勢」逕劈文淵後背。 文淵左手圈掌起勢,欲憑「瀟湘水雲」柔勁連消帶打,重挫衛高辛。不意衛高辛神色倨傲,全然無懼,手刀重劈文淵掌心,功勁穩凝兇猛,文淵竟爾卸之不去,腳下反而立足不定,驟然震退兩步。他大吃一驚,心道:「好深沉的內勁,這衛高辛的功力,少說陡深五成,怎麼他進步得這麼快?」   衛高辛一招得手,更不容情,放聲狂笑,猱身猛施凌厲殺著。右手「大關刀勢」「雙股劍勢」「蛇矛勢」輪替不迭,攻勢奇險,左手「方天畫戟勢」迅猛快捷,大開大闔之中,更是招招卓越,揮灑自在。這「三英戰呂布」連環絕招,是「神兵手」中極其深奧的古神兵勢法,一經施展,攻勢連綿不斷,四種招數各有千秋,威力無窮。 衛高辛限於功力,生怕施展不當,反露破綻,以往從未臨戰施用,文淵更沒有見過。此時衛高辛功力劇增,竟然逞此絕技,文淵一招失了先機,竟然無力反擊,在掌指交錯中節節敗退,驪龍劍無所施為,只能不住趨避。但是衛高辛來勢太狠,文淵一個守禦不及,右臂被蛇矛指力削中,雖只須臾之間,陰勁卻震得文淵手臂發麻,鏗啷一聲響,驪龍劍落在地上。 林秀棠、林秀棣兄弟站在一旁觀戰,見到衛高辛如此厲害,不禁舌撟不下,卻不上前合攻文淵。文淵兵器脫手,卻得隙抽身,趁勢「莊周夢蝶」,以此虛幻難測的身法擺脫衛高辛纏鬥,飄然退出三丈之外。   這時紫緣、小楓都已經來到于謙書房中,和于謙在一起。小慕容在房中保護眾人,也不忘從窗子觀望戰局,見衛高辛越鬥越狠,文淵一路居於劣勢,不禁暗暗擔心,不住搓著手心,緊張得直冒汗。于謙看在眼裡,忽道:「慕容姑娘,你去幫著文公子罷。」小慕容心中雖急著想幫文淵,但又生怕林家兄弟趁虛而入,只得歎道:「不行,我得護著這兒呢!」 衛高辛得意非凡,忍不住嘴角高吊,面漏獰笑,叫道:「文淵,今日要你和于謙一併下地獄!」文淵趁隙吸一口氣,平復內息,微笑道:「只怕前輩難以如願。」說來怡然自得,似乎並不為眼前劣勢發愁。衛高辛怒目瞪視,血紅的眼睛幾乎要凸出眶來,厲聲嘶吼:「死到臨頭,休要逞舌!」弓身一繃勁,十指陡然分開,尖嘯一聲,奔前戳出,乃是神兵手「連弩勢」。 「連弩勢」一出,猶如弩箭連發,鋒銳迅猛,文淵口中說得輕鬆,心中卻是絕無小覷,微吐濁氣,揚聲一喝,雙掌翻飛靈動,再次施展「瀟湘水雲」,這一回運足了功力,將衛高辛的指力一一卸開,頃刻之間,「連弩勢」飽勢已盡,文淵趁勢飛起右腳,逕踢衛高辛腰眼。衛高辛單掌下壓迎擊,不料文淵半途變招,右腳倏然收而蹬地,左腳順勢輕巧踢起,中蘊玄功,足尖踢中衛高辛右小腿。 這一腳踢得衛高辛腿骨劇痛,激得他暴怒欲狂,雙臂急抖,猛然右臂一甩成圈,使出奇門兵刃架勢「乾坤圈勢」,圓勁如環,勢道鋒利無匹。文淵但覺胸膛一痛,已被掌鋒所切,厲勁入肌半分,虛勢竟得割肉見血之效,彷彿黃仲鬼的太陰刀。文淵咬牙硬挺,聚氣胸口,憑著九轉玄功純熟無比,將乾坤圈勢的銳氣抵去八成。衛高辛掌力一時劈不進文淵身子,愕然之際,文淵雙手分上下,忽起剛柔並行之勢,「漁樵問答」波濤勁氣衝向衛高辛下三路。 衛高辛下盤不定,方覺吃驚,文淵另一掌已挾著崇山峻嶺般的巨力壓至,衛高辛腳步失穩,被壓得連退幾步,忽然胸口一陣窒悶,已被這如山掌力印上胸膛「膻中穴」。這一掌打得衛高辛內氣逆沖,渾身顫抖,臉上蹦現青筋,卻沒有被打得後退,怪吼一聲,雙掌齊推,反將文淵震得飛退,險些跌倒。 文淵見這一掌並未重創對方,心中甚為駭異,暗道:「他功力縱然大進,我那一腳踢不斷他的腿骨,但是膻中穴中掌,也該身受內傷,怎麼他內勁全無衰竭之象?」   小慕容隔窗看著兩人惡戰,也是心驚肉跳,滿頭冷汗,心道:「難道他敵不過衛高辛?這樣不行,無論如何,非去幫他不可。」她身子一躍,正想跳出窗外,忽然颼颼兩聲,兩枝短箭射向面門。小慕容揮劍格開,輕輕落在窗外,罵道:「討厭鬼,礙手礙腳的!」 林秀棠一個箭步搶上前來,叫道:「就算跟女人打,我們也不手下留情!」 林秀棣舉臂欲射袖箭,道:「你要是怕了,最好還是快快走開,我們只要殺于謙而已。」小慕容微微揚眉,笑道:「好啊,算我怕了,拜託你們讓個路,讓我過去幫他,行不行啊?」林家兄弟對望一眼,齊聲叫道:「不行!」只聽咻咻聲起,幾枝袖箭朝小慕容急射過去。小慕容短劍一飄,使開霓裳羽衣劍,將來箭或格或削,叫道:「什麼嘛,還不是非打不可!」 文淵和衛高辛各自中招,這時兩下對峙不動,暗暗調息吐納。文淵瞥見小慕容和林家兄弟鬥了起來,心裡關切,叫道:「小茵,當心,這兩人箭術相當高明……」話沒說完,衛高辛又已勢若癲狂地撲了上來。文淵閃在一旁,出掌還擊,但是衛高辛身法如電,也已避過文淵掌力。   五人分做兩邊,鬥得正緊湊時,忽聽一個嬌嫩的聲音叫道:「喂,喂!那是文公子麼!」另有一個聲音叫道:「哎呀,真的!啊,還有慕容姑娘!」 呼喚聲中,顯得很是驚奇。文淵聞聲望去,見是兩個青衣少女奔將過來,赫然是柳涵碧和柳蘊青,不由得大感意外,叫道:「柳姑娘,你們怎麼來了?」 柳涵碧笑道:「因為我們看到有人放煙火啊。」柳蘊青道:「可是那煙火才放一發,就沒有了,不知道為什麼?」柳涵碧道:「我們想看看是誰在放煙火,所以就過來看啦,可沒想到你們也在……」小慕容心道:「就是我的信號彈嘛。 柳蘊青接著道:「是啊是啊,就是這樣……喂,那個禿頭翹鬍子是誰啊?」 說著手指往衛高辛指去。柳涵碧道:「啊,那邊還有兩個人……」 一看林秀棠,再看林秀棣,忽然失聲而叫:「啊、啊啊!他他他……他們兩個!」柳蘊青側頭來看,道:「怎麼啦?」柳涵碧叫道:「你看,你看嘛!他們兩個,也長得一個模樣!」柳蘊青眨眨眼睛,看了清楚,登時驚叫起來:「啊,真的!怎麼……怎麼會這樣?」 小慕容一瞄兩女,道:「有什麼稀奇哪?就是跟你們一樣的雙胞胎啊。」 【一百八十】   林秀棠、林秀棣聽到叫聲,同時縱身躍離小慕容,側身一望,見到柳氏姊妹,同時呆住了。林秀棠左右打量兩女,道:「你……你們是雙胞胎?」 柳涵碧道:「是啊!」林秀棣道:「是這個文淵的朋友?」柳蘊青道:「有什麼不對嗎?」林家兄弟相對一望,又回過頭來,齊聲叫道:「對不起了!」忽地舍下小慕容,衝向兩女,袖箭甩手箭紛紛射出。 柳氏姊妹嚇了一跳,連忙四下亂跳,躲開飛箭。柳蘊青叫道:「喂喂喂,幹什麼啊?」林秀棠道:「什麼幹什麼?你們是一夥的,我們當然要對付你們了!」 柳涵碧匆匆避開一箭,叫道:「我們什麼也沒做啊!」林秀棣連射三枝袖箭,口中叫道:「所以我們不是說對不起了麼?」柳蘊青道:「那就停手啊,用說的誰稀罕啊……啊呀!」話到半途,一枝袖箭颼地從她眼邊飛過,叮的一聲,射落了她鬢邊玉釵,一撮秀髮飄了開來。若是箭尖偏了寸許,柳蘊青那嬌嫩的臉蛋不免帶彩。 柳涵碧見姊妹險些受傷,頓時火冒三丈,指著林秀棠叫道:「你,就是你,那一箭是你射的!」柳蘊青嚇得額冒冷汗,眨了眨眼睛,隨即氣往上衝,一頓腳,叫道:「太過分了,蠻不講理!涵碧,幫我,我要打他!」只見碧影飄飄,姊妹兩人齊奔上前,朝林秀棠左右夾攻。林秀棠一回身,單掌迎擊柳涵碧,道:「打就打,誰怕誰?」柳蘊青卻給林秀棣半途截住,立時走上了招。 兩對雙胞胎均擅聯手迎敵,心有靈犀,這時一鬥起來,只見亂箭紛飛,纖手連舞,著實難分難解。   柳氏姊妹突然來到,小慕容得了空閒,立時撇下林家兩兄弟,來援文淵。文淵和衛高辛互佔優劣,一時不分高下,這時小慕容一來,衛高辛臉色微變,抽身後退,擺脫文淵綿密的掌勢追纏。小慕容短劍朝衛高辛一指,眼睛瞥向文淵,道:「這老頭麻煩,我們一起上。」文淵微微點頭,心想:「保護於大人為先,得盡早收拾他。」 兩人一左一右,合鬥衛高辛。小慕容施展「霓裳羽衣劍」,飄忽靈動之極,繞著他四下奔走,不時出劍奇襲,文淵則連變諸多曲意,佐以玄功內力,相輔相成,更是厲害。衛高辛跟兩人拆了數招,原已異常凶狠的臉色更加詭異,禿了的額前浮滿青筋,眼珠更是血紅,態若瘋狂。   林家兄弟久戰無功,不由得都焦躁起來,偏偏柳氏姊妹糾纏不清,仗著雲霄派輕功巧妙絕頂,雖然真實功夫遜了兩兄弟幾籌,處身箭雨之下,居然毫髮無傷。 林秀棠連甩兩箭,叫道:「喂,咱們今天不打了,改天再打罷!」 柳蘊青側身急閃,道:「哪有這麼便宜的事?用箭射了人家,就想跑麼?」 林秀棣叫道:「嘿,我哥哥那一箭可沒射傷你哪!」 柳涵碧一噘嘴,叫道:「沒受傷,可是我們已經嚇到了啊!」   這兄弟姊妹四人穿梭過招之際,竟也不忘嘴上較勁,既動口,又動手。 兄弟兩人被纏得火起,林秀棠忽然叫道:「二十八宿!」 一喝之下,林秀棣與之同時轉身背靠背,兩臂左右斜出,猛地一輪颯颯銳響,四條手臂對正四方,大片袖箭猝然而出。一袖連環七箭,竟是難分先後,布遍東南西北四方位,正是兄弟拿手絕技「二十八宿連珠箭」。如此發箭,如滿天星斗,封盡週遭可避之地,柳氏姊妹齊聲驚叫,同時向後高躍。柳涵碧半空急翻,纖腰微扭,從其中三箭之間避了過去。柳蘊青順勢後仰,腳下一箭掠過,頭才一仰,便聽擦地一聲,另一箭從她胸前飛過,順她仰勢飛過。 這密集如雨的神箭絕技,居然給柳氏姊妹用雲霄派「飛天九重霄」的「凌空」「翻羽」二式避開,林家兄弟不禁大為吃驚,同時都想:「這兩個姑娘,輕功實在厲害!」其實柳氏姊妹限於功力不足,輕功尚未登峰造極,但是論雲霄派輕功中的輕巧機靈,卻已深得箇中三昧,這才避得過「二十八宿連珠箭」的攻勢。   柳涵碧一翻落地,笑道:「你們箭法太差,還傷不到我們!」林秀棠眉毛上揚,道:「你們也碰不到我們一點衣角,有什麼好得意的?」林秀棣望向柳蘊青,正要說話,忽然眼睛睜大,怔然不語。柳蘊青見他神色有異,心覺奇怪,雙手叉腰,叫道:「喂,你盯著我做什麼?」柳涵碧朝她看去,忽然驚聲大叫:「蘊青,衣服!你的衣服!」 柳蘊青低頭一看,不由得驚叫一聲,原來她剛才躲箭之時,那從胸口掠過的一箭,從她那淺淺的乳溝上飛過,因為她急躍而起,風灌得衣襟鼓起,她又是身材嬌小,這一箭來勢急勁,沒碰著她一點肌膚,箭鏃卻已把她胸前衣襟整個射裂,就如利刃所切,胸口衣料從中一分為二,露出裡面白嫩的胸部,連乳頭都快露出來了。 柳蘊青嚇得趕緊抱住胸部,向後跳開,滿臉通紅地叫道:「你……你們……」   林家兄弟呆呆地瞧著柳蘊青,不知為何,都覺得褲襠裡大為充實,一下子變得窄了,見她遮住胸部,不約而同地走上前來。柳涵碧急忙擋在姊妹前面,叫道:「蘊青,快穿好呀!」柳蘊青急道:「已經破了,怎麼再穿啦?我……我……」 一急之下,竟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轉身就跑。柳涵碧驚叫道:「蘊青,等我啊!」 她快步追去,不忘回頭指著兩兄弟,罵道:「你們這兩個壞蛋,又來欺負蘊青!討厭!差勁!下流!等我回去告訴秦師姐,你們就完蛋了!」 林秀棠跟著追去,叫道:「喂,喂,且慢,我們又不是故意的!你這麼說,好像我們是壞人一樣?」柳涵碧奔得飛快,把他拋在後頭,腳下不停,回頭叫道:「本來就是!」林秀棣跟在哥哥身邊,叫道:「這太冤枉人了,停下來說清楚啊!」 柳蘊青跑在最前面,手掩胸口,不停掉淚,叫道:「涵碧,不要跟他們說話啦!嗚……嗚嗚……我完了啦,被他們這樣看,乾脆去死算了……」柳涵碧驚道:「慢點,慢點!蘊青,你可別亂來啊!我們先回去問秦師姐,看有什麼法子解決……」 林秀棣低聲問道:「哥,女人給看到胸部,是這麼嚴重的事?」林秀棠道:「我哪知道?我還不是第一次看到,也還沒看清楚啊。」四人兩前兩後,轉眼間都已不見蹤影,看來林家兄弟連自己的任務也擱下不管了。   衛高辛見林秀棠、林秀棣追著兩個小泵娘跑走,心想單憑一己之力,已難以殺害于謙,驀地厲吼一聲,掌劈小慕容,趁她退避之際,衝出兩人包夾。只聽他連聲嘶吼,口吐白沫,手抓胸膛,顯得十分痛苦。小慕容一怔,低聲道:「他做什麼?」文淵一掌拍去,叫道:「別放鬆,再攻!」 衛高辛卻不再還招,倉皇竄至一旁,一躍而起,落至一株樹木枝椏上。 他劇烈呼吸,狠狠瞪了文淵一眼,數聲狂叫,以輕功連踏數棵庭樹,越過牆頭,竟自逃了。 小慕容向文淵一望,道:「不追他麼?」文淵道:「窮寇莫追。他功力將盡,要是臨危拚命,我沒必勝把握,可能兩敗俱傷。」小慕容道:「他變得這麼厲害?以前你不是贏得過他麼?」   文淵走到旁邊,撿起驪龍劍,微一沉思,道:「他雖然功力大進,但是看他與我交手之初,一路猛攻,猶如脫韁野馬,難以收勢,內勁雖是兇猛,神情卻越來越辛苦。依我看,他這功力不是本身練出來的。雖說衛高辛本是高手,要進步得如此之快,卻太過匪夷所思。」小慕容笑道:「你的武功也是進步得很快,那也是匪夷所思。」文淵一笑置之。 小慕容收起短劍,道:「那兩個男的追兩位柳家姑娘去了,不過他們輕功比較差,應該追不上,雲霄派的人又都在京城裡,不必我們擔心了。這兩個人是什麼來頭?這身袖箭、甩手箭的功夫,可高明得很啊。」文淵道:「他們自報姓名,是林秀棠、林秀棣兄弟,我是沒聽說過。」 小慕容歪著頭想了一想,喃喃地道:「姓林啊,林嘛……」搖了搖頭,道:「不知道,下回見到大哥,我再問問他好了。」文淵微笑道:「你剛才放了信號,可惜慕容兄沒來,要不然這衛高辛定然跑不了。」小慕容笑道:「大哥又不在京城,那是放給你看的啊,是要你快點過來,不然我可敵不過他。哪知道居然把那兩位姑娘引來了,倒是始料未及……」   話至半途,庭院間突然青影閃動,一個男聲叫道:「小妹!」 文淵和小慕容同時一呆,轉身去看,只見長衫飄動,居然是慕容修到了。小慕容眨眨眼睛,道:「大哥,你怎麼來了?」慕容修道:「我怎麼來了?你自己放的信號,問我?」 小慕容低下了頭,靜了一會兒,低聲道:「大哥,有一件事跟你說,你可別生氣喔。」慕容修皺眉道:「什麼事?」小慕容拍拍後腦杓,抬起頭,嘻皮笑臉地道:「大哥,其實我沒有要找你啦。」 猛聽一聲極大的吸氣聲,緊跟著慕容修雙眼一瞪,破口罵道:「臭丫頭,死丫頭,沒有要找我,放信號作什麼?把你大哥耍著玩麼?你大哥走路不費力是不是?三更半夜翻城牆很輕鬆?」他一連串罵出來,聲音大如雷震,文淵倒退一步,暗暗苦笑,小慕容雙手遮住耳朵,縮著脖子,睜一眼閉一眼,不迭道歉陪笑,道:「大……大……大哥……對不起啦……誰知道你就在京城呢?」 慕容修哼了一聲,罵道:「你這丫頭,成天搞鬼……」忽然,他瞥見小慕容右肩染血,臉色登時一變,捉住小慕容右上臂,道:「怎麼受傷了?」 小慕容道:「剛才有刺客來殺於大人……」慕容修道:「於大人?什麼於大人?」也不等小慕容說完,猛地回身揪住文淵前襟,冷冷地道:「你這小子,居然沒保護好我家小妹,讓她受傷?」 小慕容急忙上來分開兩人,嗔道:「大哥,你真是的!他傷得比我厲害,你別為難他啦。」慕容修上下打量文淵,見他右臂、胸膛均已負傷,眼睛半閉,昂首向天,道:「這點小傷算啥?男子漢大丈夫,只有上下兩個頭不能丟,其他小傷都當是狗屁!」文淵笑道:「受教了。」   這時于謙和紫緣見刺客離去,先後來到院子裡。于謙道:「難為兩位了,受傷厲害麼?」文淵道:「皮肉外傷,不要緊。」 慕容修見了紫緣,道:「怎麼,你這丫頭也在這兒?」紫緣盈盈行禮,微笑致意。慕容修斜睨于謙,道:「你又是誰?」小慕容笑道:「大哥,你正在人家家裡,卻問主人是誰?」慕容修兩眼一翻,道:「哦,你是那什麼於大人?叫什麼名字?」 慕容修出言無禮,于謙卻也不生氣,說道:「兵部尚書于謙。這位是慕容姑娘的兄長,那麼是江湖上說的大慕容了?」慕容修嘿地一聲,道:「居然認得本大爺,你倒是有點見識嘛。」 紫緣見文淵和小慕容都受了傷,當下輕拍兩人肩膀,柔聲道:「先進去包紮了傷口,有話再慢慢說罷。」文淵微笑點頭,道:「正好,我也有事要請教慕容兄,慕容兄既然來了,不急著立刻便走吧?」 慕容修冷笑道:「嘿,我正好也有話要問!」陡聽「刷」地一聲,慕容修拔劍出鞘,冷森森的劍光抵住于謙咽喉,喝道:「你算什麼東西,哪一點了不起,竟然要我家小妹為了保護你受傷?」 文淵、紫緣見慕容修如此舉動,不禁一陣驚愕。于謙卻微微一笑,望向小慕容。小慕容大為尷尬,心道:「昨天我才做的事,大哥又來一次?」她連忙按住慕容修握劍的手,道:「大哥,等一下我慢慢跟你解釋,你別亂來啦!」慕容修哼了一聲,雖然收劍,卻仍緊緊盯著于謙。   眾人紛紛進了廳堂。文淵知道慕容修性子狂傲,怕他又做出什麼驚人之舉,當下道:「紫緣,你跟慕容兄說一下這些日子來的事,我跟小茵去處理一下傷口。」 紫緣點頭答應,道:「快去吧,讓我來說就行了。」慕容修瞪了紫緣一眼,紫緣回以一個淺淺的微笑。慕容修暗哼一聲,眼朝天望,鼻子中呼出幾口氣,道:「說罷說罷。」 文淵和小慕容取了繃帶,回房包紮傷口。小慕容笑道:「你倒是聰明,讓紫緣姐先絆住我大哥。」文淵苦笑道:「慕容兄個性太烈了,紫緣在那兒,他總會收斂一點吧?」小慕容嘻嘻一笑,道:「這我可不擔保。」 她剪下一條繃帶,道:「衣服脫掉,我來幫你。」文淵依言脫去上衣,兩人在床邊坐了下來。小慕容查看他胸膛傷勢,道:「還好,衛高辛跟黃仲鬼還是差遠了,上回你中了太陰刀,那才叫厲害呢。」文淵笑道:「我沒能打贏衛高辛,跟黃仲鬼一樣差得很遠。」小慕容微笑道:「有什麼關係?你很厲害了,再過一兩年,說不定可以像我大哥一樣厲害。」她一邊說著,一邊低頭替文淵包紮,柔軟的指尖碰著他的身體,文淵不禁起了一陣遐思。 小慕容又替文淵包好右手創傷,跟著輕解羅衫,笑道:「該你幫我啦,可不許動手動腳。」文淵笑道:「你傷在肩上,動手是無論如何免不了了。」小慕容臉上微紅,笑道:「你敢動我的腳一下,我就踢你。」文淵伸伸舌頭,笑道:「知道,知道。」 他幫小慕容敷著傷藥,一邊說道:「慕容兄真是很擔心你,平白無故地白跑一趟,一看到你受傷,什麼氣話都不說了。」小慕容嗯了一聲,歎道:「是啊,從小到大,大哥就是太寵我了。」 文淵替她裹好傷,輕拍她的肩膀,道:「好了。」小慕容動一動肩,笑道:「這樣舒服多啦。」文淵一笑,穿上衣服,道:「小茵,等一下你得管一下慕容兄,他剛才對於大人揮劍,我有點擔心於大人會不會生氣。」小慕容也穿好了衣服,笑道:「不會的啦,昨晚他不都沒生氣……」 這話一出口,文淵立時望向小慕容。小慕容陡覺失言,心頭一跳,趕緊住口。 文淵道:「昨晚怎麼了?」小慕容若無其事,笑道:「那個……沒什麼呀,是……我打破了於大人的茶杯……」文淵按住小慕容左肩,凝視著她。小慕容有點心虛地低下頭,心兒怦怦亂跳,額上冒出了涔涔冷汗。 文淵輕聲道:「小茵,你瞞著我什麼事?」小慕容眼睛一瞄,見文淵神色嚴肅,不禁有點害怕,低聲道:「你……你別這樣看人家啦……」文淵道:「究竟是什麼事?」他望著小慕容,臉上雖然平和,可是卻毫不放鬆。 小慕容被文淵緊盯,惶急之下,又怕文淵不高興,知道不能矇混過去,只得往床裡面縮了縮,低聲道:「好……好嘛,我說,你不要生氣啦……」 她硬著頭皮,把昨天晚上,對于謙白刃加身,出言威脅,加以試探的事情說了出來,從頭到尾,說得明明白白。 文淵聽完,臉色登時變得十分難看。小慕容低聲道:「你生氣了?」文淵深呼吸幾下,道:「我不想說,不過是生氣了。」小慕容低下了頭,臉色發白,一時不敢說話。 文淵道:「於大人又不是江湖中人,你這樣對他?要是於大人被你嚇到,口氣軟了,你就真要殺他不成?」小慕容急道:「我沒有啊,我真的只是……只是想試試他……」文淵怒道:「那也不是這麼試法!你是不信任我的眼光,怕我看錯人?還是以為我太聽韓師伯的話,沒有主見?你一向都是那麼聰明,為什麼會做這種傻事?」 小慕容從來不曾被文淵說幾句重話,心裡一急,竟然哭了出來,緊緊摟住文淵,哭道:「我沒有那個意思啦!對不起,對不起,你別生氣……我……我……嗚嗚……我是擔心你嘛……」 文淵見她哭了,不禁有點心軟,覺得話說得重了,心情登時緩和下來,輕聲道:「我知道你關心我,可是你得想想大局,我又不是為了於大人一人安危才來的。你這麼做,實在過分了。」小慕容緊抱著他,嗚咽道:「我知道,我知道了,對不起……不要生氣,拜託……」 文淵歎了口氣,輕輕拍著小慕容的背,柔聲道:「好了,好了,我生氣一向氣消得很快。別哭了,好不好?」小慕容點點頭,擦擦眼淚,聲音仍是哽咽,道:「真的不生氣了?」文淵微笑道:「你要是怕我生氣,想辦法讓我高興吧。」   小慕容見他已無慍色,登時破涕為笑,摟緊他的脖子,柔聲道:「怎麼樣你會高興,我就做什麼。」文淵笑道:「好,你讓我動動腳,可別踢我。」 小慕容噗嗤一笑,這才真的開心起來,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脫下裙子,雙手慢慢抬起右腿,笑道:「腳在這兒,請便呀。」文淵見她下身全裸,私處只被衣擺稍微遮住,整條美腿都展現在自己眼前,不禁笑道:「這麼大膽?」小慕容臉蛋一紅,道:「不……不太好,是麼?」文淵搖頭笑道:「很迷人,我現在真是完全不生氣了。」伸出了手,將小慕容的右腿抱在身前,輕輕撫摸那嫩如凝脂的腿肌。小慕容輕輕呵了口氣,眼睛微閉,不由自主地向後仰身。 文淵脫掉她右腳鞋襪,摸著她的腳踝,手指滑過她的腳背,在她的腳趾頭間輕輕騷動。小慕容忍不住榜格地笑,笑道:「別這樣,好癢哦。」文淵輕聲道:「那這樣呢?」手指轉移陣地,來到她柔嫩的腳底,食指在她湧泉穴上輕巧地揉動。這地方更是敏感,小慕容被弄得嬌笑連連,身子猶如花枝亂顫。 她輕輕推著文淵,連聲笑道:「不要……啊哈、啊啊、這樣……這樣太刺激……」文淵把那纖足放到唇邊,朝腳底吹了口氣,一股異樣的快感登時從她腳心流遍全身。小慕容呻吟一聲,微發嬌喘,輕聲道:「這……這樣……我要受不了了……」忽然之間,文淵又開始搔她的癢。小慕容被他一弄,又開始笑個不停,忍不住起身逃開,笑道:「不來了,不來了!」 文淵笑道:「是誰說要我請便的?」跟著起身,伸手來捉小慕容。小慕容笑道:「反正你已經不生氣啦,我不怕!」文淵把臉一板,道:「那我現在又生氣了,你怎麼辦?」小慕容一邊跑,一邊做了個鬼臉,笑道:「嚇死我了,拜託你別生氣哦!」   兩人在房中飛快追逐,幾次小慕容差點被文淵抓住,都給她輕輕巧巧地躲了開去。這時小慕容下身仍是赤裸,雖然她衣衫甚長,可以擋至大腿,但是奔跑縱躍之時,仍不免迎風飄揚,把圓潤的粉臀露給文淵觀賞,令他心神不定,倒也是文淵沒能捉住小慕容的一大阻礙。 小慕容繞過房中八仙桌,笑道:「喂,你的輕功是不是變差啦?」文淵正在桌子另一頭,笑道:「要捉人,也不必全靠輕功!」小慕容還要調侃,忽然覺得腳踝一緊,突然給什麼東西綁住,身子被這麼一拖,險些跌倒。她連忙扶住桌子,低頭一看,卻是一條繃帶,從桌底另一邊飛來,捆住她的左腳。 小慕容這麼一停,文淵已經放開繃帶,翻過桌來,按住小慕容雙肩,笑道:「怎麼樣?」小慕容肩膀被他一按,登時「啊唷」一聲,現出痛楚神情。文淵陡然想起她肩頭有傷,急忙放手,道:「啊,抱歉,會痛麼?」哪知小慕容舌頭一吐,笑道:「不會啊!」趁著他放手,轉身便跑。文淵應變也快,伸腳一踩,踩住她腳上拖著的繃帶。小慕容才竄出一步,腳下又是一躓,身形止住,登時被文淵從背後直摟進懷。 文淵笑道:「跑不掉了吧?」小慕容微微喘氣,臉蛋發紅,道:「你越來越詐啦,還用繃帶,不怕人家跌倒?」文淵咳了一聲,笑道:「不知道是誰先耍詐騙人?我看得先把你綁起來,免得一跑再跑,可會累壞人的。」小慕容心中怦地一跳,囁嚅道:「綁……綁起來?不要啦……」   本來文淵是隨口說說,見她神情有點慌張,卻真想用這法子來治治她了,登時笑道:「正好這裡有繃帶,就用這個好了。」說著順勢把小慕容按在桌上,蹲下身去,先把她左腳跟桌腳捆在一起。小慕容有點驚慌,叫道:「喂,喂!不要啦,這……這樣很丟臉……啊!討厭,不要……」就在這時,文淵又把她的右腳綁在另一隻桌腳上。 文淵笑道:「這樣正好。」一看那張八仙桌,靈機一動,又把小慕容的雙手拉向桌子另一邊,分別用繃帶將手腕和桌腳捆住。這麼一來,小慕容整個人躺在桌上,四肢伸向桌子四角,都已經給繃帶牢牢定住,動彈不得,果然是完全跑不掉了。文淵放下剩下的繃帶,笑道:「大功告成!小茵,這下你沒法子跑了罷?」 小慕容滿臉通紅,水汪汪的眼睛望向文淵,呼吸急促,卻不回答。 文淵看著綁在桌上的小慕容,左右端詳,正自高興,忽然又覺得有點不對勁。小慕容的身材本就嬌小,這麼四肢開放地躺著,手腳全跟桌腳綁住,身體登時被撐展開來,胸口衣服繃得緊緊的,雙乳輪廓宛然。她雙膝彎曲,腳底離地,因為分綁桌子兩腳,兩條美腿迫得大大岔開。又因為小慕容躺在桌上,衣擺不免向上浮起,已經難為私處屏障,整個股間曝露大半,在布料陰影下,看得出淡紅色的花瓣。小慕容嬌軀微扭,想要併攏雙腿,卻是無能為力,那隱密的地方一經掙扎,嫩肉微顫,更是給文淵莫大的刺激。   文淵看得目瞪口呆,他和小慕容相處日久,卻還不曾見她如此雙腿大開,將股間美景徹底奉獻,像是歡迎他長驅直入一般。他咳嗽幾聲,苦笑道:「是不是有些奇怪?」小慕容輕輕喘氣,雙頰紅暈,滿臉羞澀之態,叫道:「我就說啦,會……會很丟臉的……你……你還要這樣……這麼壞……」 說著說著,小慕容竟似承受不了這羞於見人的姿勢,在文淵的注視下,股間已經緩緩流出愛液,滴落桌上,閃閃發亮。文淵見她在這姿勢下如此害羞,不覺也興奮起來,走上前來,雙手放在她大腿根部,緩緩往內側撫摸。 小慕容嬌吟一聲,發出了一陣動搖的聲音。 【一百八十一】   文淵的手繼續向內探索,指尖輕輕搔動她私處的毛髮。小慕容的喘氣更顯急促,身體竭力彈跳,卻總因為四肢給繃帶束縛住,纖腰一撐起來,又被迫落下,屁股不斷拍打著桌面,形成一陣清脆的節奏。 「啊炳……啊炳……」小慕容一邊掙扎,一邊喘著氣,兩條不得自由的腿微微顫抖,股間不停泌出汁液,兩片嫩唇門戶大開,不知不覺之中,藏於其中的小花蒂也已凸起。文淵用手指掬取一點愛液,拇指和食指撘了撘,不禁笑道:「小茵,你今天不但濕得快,還比平常多呢。」小慕容害羞不已,喘道:「你……你少亂講……我哪有啊?」 文淵笑道:「你還不認?」右手一拊,手掌在她私處磨了一磨。小慕容呻吟幾聲,只覺得全身發軟,正自恍惚,文淵掌上已沾了一大片愛液,在自己面前晃了晃。小慕容迷迷糊糊地望過去,只見他手上濕淋淋地,像是剛洗過手一樣,不由得羞得面紅耳赤,低聲道:「別欺負我啦,快……快放開我……」文淵摸摸她那柔絹似的大腿肌膚,笑道:「平常你太調皮,今天正好教訓你一下,怎麼能放?」 小慕容急道:「你這人!討厭,我……我不要被這樣綁著啦!這樣子,丟臉死了……拜託,放開我啦……」   文淵見她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股間的愛液卻潺湲不絕,已有幾滴從桌面流到邊緣,垂在那兒要掉不掉的,身體的反應跟她口中所求可不能配合。 他輕捻一下小慕容的花蒂,笑道:「我看你好像很高興啊,你不是很喜歡翻新花樣麼?」 小慕容私處受到重大刺激,登時嬌聲呻吟,紅著臉蛋叫道:「我……啊啊、啊炳、呀!可是……這種姿勢,我不能動了……」文淵笑道:「那我來動就好了。」 說著低下身子,解開她的上衣,將那賞心悅目的乳房展現出來,輕輕親吻起來。 當他吻到那粉紅色的尖端時,小慕容的身體又顫了起來,晶瑩的肌膚上滲出汗滴,不住喘氣,輕輕地道:「好了……好了啦,不要弄了,快點……快點……」 文淵站直身子,開始鬆開腰帶,笑道:「這麼急著要?」小慕容一張俏臉紅通通地,道:「你別忘了,大哥還在等我們。」文淵笑道:「這麼說來,我們時間相當緊迫了?」小慕容面露嬌笑,道:「所以嘛,要麼你先放我,大哥走了我們再來……不然,你這回可只能做一下子了。」文淵笑道:「一下子也好。」說著捉住小慕容的大腿,向後一拉,身體向前送去。   小慕容感到一根灼熱的硬物緩緩插入,登時驚叫一聲:「啊、啊啊……」由於她平躺在桌面上,私處水平朝著文淵,文淵的陽具輕易地長驅直入,直抵嬌軀最深處,小慕容驀地感覺全身緊繃,不由得失聲呼喚,不由自主地想要夾緊雙腿。但是在繃帶捆綁下,這自然是徒勞無功的。 文淵接連抽動幾下,小慕容毫無抗拒之能,只有腰間不斷拱起落下,雪白的小骯上汗珠流動,反應著文淵的動作。小慕容喘氣連連,間歇地左右甩頭,眼角帶著點淚水,叫道:「啊、不要……太……太裡面了啦……啊!啊呀!」文淵見她反應激烈,連忙放慢速度,問道:「小茵,會痛嗎?」 小慕容喘道:「不……不是……只是我……我……我受不了啊,你弄得太深了啦……這樣下去,我……我會……」 突然臉上一紅,不再說下去。文淵道:「會怎麼樣?」小慕容別過臉蛋,臉色羞赧,低聲道:「我……我……那個……」 文淵看她吞吞吐吐地,比平常羞澀得多,不知道藏著什麼秘密,不由得興味盎然,笑道:「你要是不說,我直接問你的身子囉。」腰間再次擺動起來,兩人股間碰撞,陽具飛快出入,響起了愛液潤滑的聲音。 小慕容連聲呻吟,滿臉羞澀之情,急叫道:「不……不要啦!真的……不……啊……啊炳、啊炳、哈……」她叫了幾聲,文淵的手便摸到了她臉上,指尖撫弄著她的櫻唇,令她的抗議緩了下來,轉變成舒服的喘聲。小慕容一邊喘氣,又感覺到乳房上一陣溫熱,已被文淵手掌握住,溫柔地把玩著,乳頭被他的手指悄悄挑逗,送來一波波的快感。小慕容羞得螓首亂搖,嬌聲喘道:「文……淵……哥哥……啊啊……文大哥……拜託啦,放過我……要是……要是再這樣下去,我……我就要……」 文淵手指轉往她的腿根,柔聲道:「要怎麼啦?」說著手指又轉移陣地,再次揉捻她的陰蒂,只把小慕容刺激得全身繃緊,高聲哀吟,腦海一片空白,一陣劇烈興奮湧上心頭,還以為自己要當場暈了過去。   這時兩人交合的姿勢,本來是能夠深入女體,但是對陰蒂刺激較少,照理來說小慕容得到的快感會弱了些。但是文淵雙管齊下,用手指稍加愛撫,成效竟是出奇的好,小慕容馬上被這雙重刺激弄得失魂落魄,呻吟聲不絕於耳,再也喊不出要文淵停下來的話了。只見她雙唇微顫,不住呵出溫暖的芳息,私處的軟肉陣陣緊縮,好像無數根小舌頭,舔弄著文淵的陽具。 文淵越弄越是興奮,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去,「啜、啜」地吻著小慕容的乳頭,耳邊依稀聽到她甜美的呻吟聲:「啊……好棒、好舒服……啊炳、哈、不行了……」 文淵聽在耳中,心裡更為亢奮,知道每當小慕容言語紊亂,難已自製時,就是她將近高潮的時分,當下更是加緊捅弄,使小慕容的嫩肌磨蹭得加倍激烈。 只聽桌子喀啦喀啦地搖晃著,小慕容的身體奮力跳動,幾乎有點嗚咽地叫道:「啊……不行、真的不行了啦!我……我忍不住了!」   就再這時,文淵雙手抱住小慕容纖腰,輕喚一聲,放出了滾燙的陽精,全部注入了小慕容的身體裡。小慕容顫聲驚呼,跟著滿臉發燙,緊緊閉上眼睛,神色極為羞怯。文淵洩出精液,腰間一鬆,舒了口氣,柔聲道:「小茵!」小慕容嗯了一聲,聲音很是不穩,臉上的羞意更增,還是沒睜開眼睛。 文淵見她已然完事,卻還是這麼害羞,正想取笑幾句,忽然覺得下身濕潤,一股水液淅瀝淅瀝地淋上陽具,鼻中還飄來了一陣混著茶香的異味。文淵呆了一呆,見到小慕容緊閉雙眸的羞態,忽然醒悟,急忙低頭一看。只見小慕容股間濕淋淋的一片,除了原本的愛液氾濫,又湧出了另一道淡黃色的水流,加濕了兩人的下體。   小慕容睜開眼睛,見文淵正瞧著自己失禁的模樣,羞得只想打個地洞鑽進去,急忙叫道:「討厭,不要看!」文淵卻怔怔地目睹全程,看那水柱從她下體放出,聲勢漸弱,變成一點一點水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小慕容羞不可抑,若非雙手不得自由,早就摀住了臉。 文淵有點尷尬地搔搔頭,道:「這……結束了?」小慕容羞愧地偏過頭,低聲道:「不然怎樣?你還想看不成?人家……人家……嗚……你怎麼可以看嘛,丟臉死了……」文淵見她急得快要哭了,連忙道:「別在意嘛,是我看到,又不是別人……」小慕容急道:「是你也不可以啦!我……我……這麼難看的樣子……」 文淵笑道:「那兒的話,你怎麼會難看呢?」 小慕容不安地眨著眼睛,仍是一派羞澀神情,道:「你就是喜歡哄我,這……解手的樣子,還會好看不成?好了啦,這下可以放開我了吧?」 文淵把捆住小慕容手腳的繃帶解開,小慕容從桌上跳了下來,一站到地上,卻有些腳步不穩,跌在文淵懷裡,文淵連忙扶住她。小慕容嗔道:「都是你啦,把人家綁著那麼久!」文淵笑道:「那不是你自己不乖,自己討罰的?」小慕容臉上一紅,道:「每次都這樣罰,我才受不了呢。哼,人家都求你放開了,你還不放,害我……害我這樣丟人。」 文淵笑道:「你要是早說要解手,我一定放呀,可是你又不說。」 小慕容搓搓手指,低聲道:「哪能說啊?要是說了,搞不好你更要欺負我,在……在進來之前,就讓我……我……這樣了……」 文淵臉上一熱,道:「我什麼時候這麼壞了?」小慕容瞄了他一眼,笑道:「你對紫緣姐不壞,對華家妹子也不壞,就是對我壞。」 兩人調笑一番,拿手巾把身子揩抹乾淨,穿好衣物,又過了好一陣子。 小慕容想起剛才當著文淵的面失禁,臉蛋仍是紅撲撲地,說道:「喂,剛才……剛才那事,你可不能跟別人說。」文淵道:「這當然。」小慕容道:「要是說了,你怎麼辦?」文淵見她緊張之極,不禁笑道:「說了就說了罷,出口的話還能吞回來麼?」小慕容急道:「什麼?你……你怎麼這樣啦!」 文淵哈哈一笑,拍拍她的頭,道:「開玩笑的,別擔心,我怎麼會說?」拉著依然臉紅的小慕容走出廂房,走向大廳。   到了廳上,兩人見了于謙和紫緣,慕容修卻已經不在。小慕容左右張望,道:「大哥呢?」紫緣微笑道:「他先走啦。」小慕容啊了一聲,叫道:「走了?」 紫緣道:「是啊,他問完了事情,說不打擾你們,所以就先走了。」文淵和小慕容一聽,同時心頭一跳,臉上發燒。小慕容囁嚅道:「大哥他……他……該不會來找過我們了?」紫緣微笑道:「是啊,他等得不耐煩,不等著帶路,就跑去廂房了,一回來,就這麼說。他沒跟你們說話麼?」 兩人聽了,眼光暗交,都窘得不知如何是好,知道憑慕容修如此內力,隔著一道門,自然把兩人種種親暱聲音都聽在耳裡,全然瞞他不過了。紫緣微笑著望向兩人,眼神也帶透著些取笑的意思,只不過在于謙面前,三人心照不宣,只有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 小慕容若無其事地道:「大哥真是的,我們還有事要問他呢。」紫緣淺淺一笑,道:「沒關係,他說過幾天會再來,有事還可以問。」文淵道:「這樣就最好不過了。」三個人一搭一唱,于謙望在眼裡,似乎也看出一些端倪,不經意地笑了笑,道:「今天辛苦三位了。文公子,我有些話想私下問你,不知是否方便?」 文淵道:「這是當然。」 于謙點點頭,帶著文淵來到自己的書房。于謙問道:「文公子,今晚的刺客,當真是皇陵派的?」文淵說:「是瓦剌太師也先的部下。」于謙沉吟道:「也先,是麼?」文淵道:「照這情形看來,或許龍馭清跟也先有所勾結。若非如此,龍馭清單憑皇陵派人力,恐怕也不敢起兵造反,但是有了外援,那就另當別論。」   于謙點點頭,在房中來回踱了一會兒,忽然說道:「文公子,我想請你看一樣東西。」于謙說著,走到一座木櫃之前,打開櫃門,從裡面取出一卷錦緞,展了開來。 文淵一看,見那錦上繡的景致,霎時間心下凜然,心道:「是十景緞?這片景是『平湖秋月』!」昔日他跟蹤邵飛來到於府,已知道于謙擁有十景緞之一,這時尚未問過於謙,卻不料于謙自己先拿了出來。 只聽于謙說道:「這是我于氏先人遺留下的一疋錦緞,靖威王趙王爺,曾幾次派人向我借觀此錦,我一直不明所以,只道他貪圖這錦緞繡工精巧,想要據為己有。前些日子,韓先生才與我說,這錦緞共有十疋,分別繡有西湖十景,稱為『十景緞』。」文淵道:「正是,在下也有其中一疋。」于謙奇道:「你也有?」 文淵道:「是一位前輩交給紫緣姑娘的。」 于謙道:「韓先生說,這錦緞之中藏有一個秘密,解開這個秘密,便可以得到人生的至樂。」文淵聞言一怔,道:「人生至樂?」他雖知十景緞中暗藏玄機,但是從巾幗莊四女到任劍清,都不知其中奧妙。他本來想,其中若非藏有特異武功,便是尋覓前人珍寶的線索,這時聽于謙轉述韓虛清的話,聽得「人生至樂」,不禁有點迷惑,暗想:「這可有點奇了。人生至樂,所指為何?」 于謙道:「我聽說龍馭清手中,已經得到了其中幾疋錦緞,看來靖威王是和他合作謀取。我一介文官,一輩子也不會去搜羅十景緞,留在我的手中,並無益處。文公子,這疋錦緞,我打算交給你。」 文淵吃了一驚,連忙揮手,道:「這是於大人的傳家之寶,晚生何德何能,怎敢受此餽贈?」于謙笑道:「什麼傳家之寶?此類書畫錦繡,要是掛出來觀賞,用以怡情養性尚可。成天收在櫃子裡,等於沒有。這錦緞於我無用,前人也不曾囑咐善加保管,留至今日,並無多大意義。」   于謙說到這裡,臉色肅然,又道:「于謙身處宦海,福禍無常,今日雖是身居高官,卻難保哪一日不會身敗名裂。這十景緞若留在于謙手上,或有不保之日,那時候為他人所用,若落入龍馭清之流手中,所謂至樂云云,不論為何,總是後果堪憂。我將它交給你,是為了以防萬一,你身懷絕技,料想不會輕易為人所算計……」文淵道:「這可不然,江湖上武功智計勝過晚生的,多如繁星。」 于謙微笑道:「江湖上的事,我是一竅不通了。」說著捲起那「平湖秋月」錦緞,說道:「總而言之,這錦緞我是交給你了。現在的于謙,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在這東西的爭奪上花費心思。這錦緞帶來至樂也好,爭鬥也罷,你且自衡量,是否要將它留下。若是你不願捲入紛爭,就是將它燒燬,于謙也樂觀其成。」 于謙說著,已將那錦緞送到文淵面前。 文淵看著那一卷錦緞,望不見裡面巧奪天工的繡法時,實在是平平無奇,不露半點光華,可是就憑這「十景緞」之名,龍馭清一旦知道,定會設法謀取,屆時又有一番苦鬥。他忽然一想:「鬥就鬥,又如何?我既然來保護於大人,本就是擺明了跟皇陵派作對。反正手上已有『柳浪聞鶯』,再來一疋,那也無妨。於大人所言不錯,他實在不該平白無故,多了這一個負擔。巾幗莊石莊主不肯毀去十景緞,我可不必在意,真到了必要關頭,將它毀了便是。」   想到這裡,文淵心情豁然開朗,接過於謙手中的錦緞,道:「晚生明白了,這個責任,我接下了。」 他回想有關十景緞的種種:「藍姑娘曾說,龍馭清得到了其中兩景,並知道六景的下落。六景……哎,這不是廢話麼?師父同門四人各有一疋,龍馭清自然知道,而他自己有兩疋,自是又得到了一疋,加上他派人去巾幗莊,那又是一疋。這麼算一算……我也拿了兩景,龍馭清兩景,韓師伯、任師叔各有一景,師父生前也該有一景,只是我們都沒有看過。加上巾幗莊,那已經是十知其八。剩下兩景,不知所在何方?」 文淵從聽聞十景緞之名至此,才見到第二景,但是一經推敲,實在是有八景的下落都呼之欲出。他又想起「人生至樂」,只覺得撲朔迷離,實在想不透這是什麼意思。他不禁懷疑:「所謂人生至樂,真有個定論麼?到底是何涵義?這可真是玄之又玄,令人費解了。」 【一百八十二】   于謙雖知衛高辛來犯,必是受了龍馭清指示,但若要向景泰皇帝上奏龍馭清的是非,卻也無實證在手。文淵和于謙商議過後,決定按兵不動,若是皇陵派再次派人來襲,便要將對方擒下,如此有了憑證,方能對付龍馭清的勢力。 然而從衛高辛、林家兄弟夜襲於府之後,一連幾天,於府再沒有發生任何騷動。小慕容和華瑄輪流陪著趙婉雁,也不曾遇上什麼為難事。文淵擔心柳氏姊妹安危,在那日天明之後,前往白府探問,知道姊妹兩人擺脫了林家兄弟,已平安無事地回來,也就放下了心。   如此時日匆匆,半個月過去,文淵一如往常,練琴、練劍、練內功,悠然自得。偶爾思及十景緞之事,卻也是全無頭緒,索性拋開不想。紫緣卻對這兩疋錦緞很是喜歡,不時取出來觀賞凝視,一看就可以看上好半天。 這一日是小慕容陪著趙婉雁,華瑄住在於府。當天文淵和華瑄在院子裡練過功夫,回到房裡,便見兩疋錦緞在桌上鋪開,紫緣站在桌前,靜靜端詳。華瑄笑道:「紫緣姐姐,你每天都看這錦緞,看不膩呀?」紫緣嗯了一聲,沒有抬頭,說道:「這錦緞繡得很好,我想學一學這繡法。」 華瑄一聽,想起首次跟紫緣、趙婉雁學刺繡的經過,登時頭痛不已,道:「刺繡有什麼好玩嘛?紫緣姐,別學了啦!」紫緣微笑道:「我覺得很有趣呀。瑄妹,等我研究出來這些繡法,要不要我教你?」華瑄嚇了一跳,往旁邊床上一倒,連連揮手,叫道:「不了,不了,紫緣姐,你學你的,千萬別再教我。這功夫折騰人得要命,我……我可做不來!」   文淵走到紫緣身邊,笑道:「怎麼樣?看出什麼成果來了麼?」紫緣臉頰微紅,道:「還不成呢,這繡法相當精細,難懂得很。織出這十景緞的人,實在了不起。」文淵道:「嗯,難不成十景緞的秘密,就是這巧奪天工的刺繡技術麼?」 紫緣嫣然一笑,道:「要是把這個大秘密告訴龍馭清,你想他會怎麼樣?」 文淵笑道:「從此以後,他就成了武林第一的刺繡名匠?」 紫緣笑道:「我說他一定也看不懂。」頓了一頓,忽道:「趙姑娘的刺繡本領,可才真是好呢。要是趙姑娘在這兒,她一定也喜歡看這錦緞。」 華瑄忽然從床上跳了起來,道:「對啦,文師兄,我們該接趙姐姐過來了罷?向師兄說一個月後會回來,今天剛好一個月啦!」 文淵這才想起,向揚獨自一人出外練功,至今已是整整一個滿月。他知道師兄最重然諾,尤其趙婉雁是他最心愛的女子,決不會違期不返,當下道:「說得是,算算日子,師兄也該要回來了。」華瑄道:「那我今天過去,要是見了向師兄,就可以跟慕容姐姐一起回來囉?」 文淵略一沉思,道:「你順便問問師兄,看他是否要搬過來同住。如今龍馭清的意圖昭然若揭,倘若師兄能來相助,便多了幾分力量。」華瑄拍一下手,笑道:「好呀,向師兄也過來,更不怕那些惡人了。」   當下華瑄騎了一匹快馬,出了京城,前往趙婉雁在野外住的小屋。一路馬蹄噠噠,到了屋前,她翻身下馬,叫道:「慕容姐姐!趙姐姐!」 過得一會兒,趙婉雁出來開門,微笑道:「華姑娘,今天來得好早啊。」華瑄嘻嘻地笑,道:「今天不一樣嘛。」說著一看趙婉雁,見她容光煥發,臉上的笑容似乎收也收不住,顯是心情奇佳,當下問道:「趙姐姐,向師兄回來了沒啊?」 趙婉雁道:「還沒有。」華瑄笑道:「啊,向師兄還沒回來,你就這麼高興,要是回來了……」說著突然半途打住,一時倒想不出如何形容,便道:「那一定更高興了!」 趙婉雁略感害羞,臉上露出靦腆的微笑,道:「向大哥回來,我當然高興啦。華姑娘,先進來裡面吧。」說罷,帶著華瑄進了屋子。小慕容迎上前來,笑道:「哎呀,只有華家妹子一個人來,沒有向公子麼?」趙婉雁一聽,臉頰更增羞紅,道:「怎麼啦,你們一個個都來取笑我?我可沒有對不起你們啊。」小慕容笑道:「哪兒的話,怎麼是取笑呢?我們可是真心真意,幫你盼著你的向大哥回來呀。」 趙婉雁紅著臉走到一旁,不跟她們說話。小慕容笑道:「喂,喂,怎麼跑啦?妹子,你瞧一下,趙姑娘是不是生氣了?」華瑄歪著身子去看趙婉雁臉色,登時笑道:「哪有生氣啊,趙姐姐偷偷在笑呢!」趙婉雁更加羞了,急急忙忙地跑回房裡,關上了門,還聽到小慕容和華瑄愉快的笑聲。 她呼了口氣,坐在床緣,不自禁地微笑起來,轉頭往旁邊的小白虎拍拍手,輕聲道:「寶寶,來。」小白虎原本臥在地上,這時立刻站了起來,爬上床去。趙婉雁把牠抱在懷裡,柔聲道:「寶寶,向大哥出去這麼久,你想不想他?」 小白虎叫了一聲。趙婉雁微笑道:「向大哥快要回來了哦。」小白虎又叫了一聲。 趙婉雁輕輕撫摸牠的皮毛,心裡滿懷期待,心道:「向大哥,早一點……早一點回來吧……」   時辰慢慢過去,湛藍的天空,逐漸變成了一片橘紅,晚霞滿天。 三個姑娘在小屋中等著,都不禁有點茫然起來。華瑄見趙婉雁凝望窗外,神情雖然平靜,卻藏不住焦急期盼的氣氛。她輕輕拉了拉小慕容的衣袖,低聲道: 「慕容姐姐,我看好像不太妙。」小慕容望了望趙婉雁,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有聳聳肩膀。 再過了一會兒,天色漸漸朦朧,夕陽也將要落下山頭。趙婉雁忽道:「慕容姑娘,你先回京城好了。」小慕容一怔,道:「我先回去?」趙婉雁點點頭,道:「本來今天就是華姑娘留下來嘛。天要黑了,你如果不趕快動身,會來不及進城的。」小慕容搔搔臉頰,道:「這是沒錯,可……可是……」朝華瑄望了一眼,顯得有些為難。 趙婉雁微笑道:「沒關係的,向大哥今天怕是有事耽擱了,華姑娘可能也回不去啦。慕容姑娘,你先回去好了,我……我不要緊的。」她口中這麼說,可是聲調中的落寞之意,華瑄和小慕容卻都聽了出來。小慕容雖然聰明,此時也無法可想,只得道:「好罷,那我先走啦。妹子,你陪著趙姑娘哦。」 小慕容乘上華瑄騎來的馬,快馬加鞭,趕回京城。華瑄目送小慕容離開,回頭望著趙婉雁,嗯了幾聲,低聲道:「向師兄可能沒弄清日子啦,這……說是說一個月,可是也很難算得剛剛好嘛,就是用手指數,也常常會多一天、少一天的……呃……趙姐姐,你……你就……呃、呃……」 趙婉雁輕輕舉手,微笑道:「華姑娘,我沒事的。」說著關上窗子,道:「你來幫我一下好不好?該做點菜了。」華瑄連忙道:「啊,好!」 兩女弄了些簡單的飯菜,自行用了。這時早已入夜,趙婉雁點了燭光,望著那時明時暗的燭火,呆呆地發楞起來。   直至三更半夜,忽聽淅瀝聲響,漸響漸密,下起了雨。過了不久,小雨成了大雨,屋頂上嘩啦嘩啦地響個不停。 趙婉雁坐在桌前,臉上並無倦容,華瑄聽著雨點答答,卻已經眼皮沉重,昏昏欲睡起來。本來華瑄身懷上乘武功,絕不會比趙婉雁容易睏倦,但是處在這尷尬之極的氣氛下,卻是令她疲累不已,忍不住道:「趙姐姐,你還不睡麼?」趙婉雁輕聲道:「你先睡吧,我不累。」 華瑄歎了口氣,道:「趙姐姐,不要等了啦,也許向師兄算錯日子……」趙婉雁微笑道:「我知道的。華姑娘,你睡吧,我真的不累,也睡不著。」華瑄見她執意如此,也是無可奈何,只得先進房去。 趙婉雁見華瑄進去睡了,便即站了起來,緩步走到門邊。夜幕低垂,大雨滂沱,黑沉沉的夜色之中,曠野惟聞雨聲,一個人影也沒有。霎時之間,趙婉雁忽覺雙頰濕涼,只道是雨水灑落,用手一摸,才發覺是自己的淚水,滴滴溜溜地從眼眶滑了下來。她輕輕顫了顫肩,微帶嗚咽,輕聲道:「向大哥……你在哪裡?」   同樣在傾盆大雨之下,一處荒僻的山崗中,向揚站在十數棵斷裂的樹木間,全身早被雨水打濕,劇烈喘氣,衣襟前一片鮮紅。 在這一個月裡,他費盡心思,鑽研寰宇神通,修練九通雷掌,功力究竟有沒有進步,卻連他自己也不能肯定,唯一確定的,卻是內傷又加劇了。 向揚大口喘氣,竭力平復內息,心裡懊喪不已,暗道:「沒有用,這麼修練下去,功力只怕還要退步。今天……已經過了多少天了?」 日復一日的修練中,向揚已經算不清到底離開趙婉雁幾天了。他抬頭望著天空,雨點打在他的臉上,令他覺得有點冷意。向揚長長歎了口氣,心道:「師弟的武功,應該又進步了罷。他很聰明,學什麼都快,果然……總有一天,我會比不過他的。」 他想著龍馭清的話,一想再想,只覺腦中一團混亂,忍不住放聲大叫,一掌往旁邊的松樹打去。「喀啦」一聲,又有一株青松倒下,地上濺起了一大片水花。 向揚一掌擊出,頓覺胸口劇痛,不禁按緊心口,沉聲喘氣。忽聽一個女子聲音說道:「向兄,你到底在做什麼?」 向揚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女子撐著紙傘,遠遠站在一旁,傘上雨點答啦答啦地響。黑夜大雨之中,向揚看不清她容貌,只憑聲音分辨,說道:「是石姑娘?」 那女子微笑道:「是。」這持傘的女子,卻是巾幗莊大莊主石娘子。 向揚呼吸略定,道:「石姑娘,你怎麼會來這裡?」石娘子道:「這兒離巾幗莊沒多遠,我不能來這走走麼?向兄,你又來這兒做什麼?」向揚道:「沒什麼,練練功夫。」石娘子微笑道:「連著這麼多日子,練功練到嘔血還不停止,就不能說沒什麼了。」向揚默然不語,逕自在雨中走開。 石娘子跟在後面,叫道:「向兄,留步!」向揚回過頭來,靜靜地道:「石姑娘有何指教?」石娘子向他凝視一陣,微微一笑,道:「向兄一個人練功,似乎相當不悅。我可以請教幾招嗎?」 向揚轉身面對石娘子,道:「石姑娘,你盯住我幾天了?」石娘子道:「包括今天,一共六天。」向揚一聽,忽生怒氣,叫道:「你是來看我的笑話?」石娘子道:「不敢,向兄不是在練功麼,又有什麼笑話可看?」向揚一聽,頓時啞然,過了一會兒,才道:「石姑娘有意討教,在下奉陪。」石娘子微笑道:「那麼得罪了,請賜教。」素手一擺,將紙傘收了起來,大雨淋在她身上,很快便將她全身上下打濕。 【一百八十三】   向揚更不打話,單掌朝天,雨點不住打在他掌心。上身微仰,九轉玄功內息略一流轉,旋即猱身攻上,右掌虛攬,掌力吞吐不定,猶如星芒閃爍,令人不易捉摸。 石娘子嗯了一聲,腳步錯動,不與向揚掌勢交鋒,身子朝左側開,說道:「向兄,這不是『九通雷掌』罷?」向揚默不作聲,聚精會神,一瞬間連拍七掌,有輕有重,勁力甚為玄妙。這是『寰宇神通』中的變化,向揚並未修練大成,石娘子眼光犀利,雙掌連環劈出,掌法快捷爽脆,竟然招招佔得先機,把向揚的攻勢完全逼退回去。只聽「啪」地一聲輕響,石娘子已一掌按住向揚胸膛。 向揚臉色微變,站立不動。石娘子撤了掌,道:「向兄,認真點罷。」 向揚深深呼吸幾下,道:「算了,不打了。」石娘子道:「怎麼了?向兄練功過久,太累了麼?」向揚不答,走到一旁樹下。濃蔭遮擋不少豪雨,但雨水依然從枝葉間連串落下,淋在向揚身上。 石娘子見他一副意興闌珊的模樣,登時臉色凝重,走上前去,大聲叫道:「向兄,你再這樣消沉下去,豈不讓江湖同道恥笑,說道華玄清後繼無人?龍馭清幾句言語,便將你誘得這般心意不定了?」   就在這時,黑夜中轟然一道閃電,白光照得一瞬光亮。向揚猛然回頭,厲聲道:「你說什麼?」石娘子神色淡然,說道:「龍馭清跟你說過什麼,我都知道了。」向揚道:「你怎麼會知道?」說到這裡,聲音不自覺地大了起來。 石娘子面朝旁邊林子,叫道:「四妹!」 只見一個少女戴著斗笠,從林子裡走了出來,一雙大眼睛眨了眨,看著向揚,顯得頗為忐忑。向揚見楊小鵑也在此地,自己卻也沒有察覺,不禁心下一涼,忽又覺得心口絞痛起來。 楊小鵑有點怯意地望著向揚,低聲道:「向公子,是……是我聽到的。」向揚道:「你如何聽到的?」楊小鵑看了看石娘子,輕輕地道:「大姐,讓我跟向公子說吧。」石娘子點點頭,道:「我在山下等你。」說著撐起紙傘,待要舉步,又向楊小鵑淡淡一笑,才緩步走入林間。   楊小鵑見大姐離開,臉上增添了幾分緊張的神氣,低聲道:「我……我那天離開莊子,要去京城,路上瞧見了一個曾在莊裡臥底的奸細,就是神駝幫駱天勝的女兒,叫做駱金鈴。我偷偷跟著她,看到她到了一間小屋,你跟趙姑娘都住在裡面。」說到這裡,楊小鵑突然臉上泛紅,甚是羞澀,斗笠的前緣低下去了幾分。 向揚雖然見過駱金鈴,還從雲非常手裡救過了她,卻不知她的名字身份,這時聽見了,也不在意,道:「駱天勝的女兒,又怎麼了?」楊小鵑道:「我看她鬼鬼祟祟,以為她要下手暗算你們,正想出聲警告,忽然看見文公子、華姑娘遠遠來了。那駱金鈴立刻逃開,我本來想追上去,想不到還沒跨步,就看見龍馭清藏在另一邊,駱金鈴往那兒跑了過去。龍馭清這等厲害,我怎能跟他硬碰?只好繼續躲著啦。」   這時雨勢稍弱,淅瀝淅瀝的雨聲放緩了不少。向揚回想當日情境,道:「你躲在一旁,看了我跟文師弟的比試?」楊小鵑道:「是啊。」她說到這裡,急忙跟著補上:「你雖然昏倒了,可那是因為你有傷在身啊。要在平常,你的本領還是一等一的。」 向揚冷哼一聲,道:「你到底躲著偷看了多久?」楊小鵑手指撥撥臉頰,臉蛋透著一抹紅暈,悄聲道:「一直看到半夜。」向揚又是一哼,道:「好,算我姓向的無能,給人盯了這麼久也沒察覺……」忽然心念一動,說道:「且慢,你為什麼要一直偷看?你我是友非敵,大可進屋子來見面。」 楊小鵑紅著臉蛋,稍稍別過了頭,道:「我擔心你的傷啊。可要是進去,免不了打擾你跟趙姑娘,乾脆待在外頭。」向揚再次回憶,自己昏厥轉醒之後,便和趙婉雁纏綿了一回,直到趙婉雁入睡以前,兩人調情說笑,數也數不清,楊小鵑一個年輕姑娘,怎麼好意思進來? 想到此處,向揚再一看楊小鵑的神態,雖然夜色昏暗,但天邊電光閃動下,仍見她眼波如水,雙腮透紅,說不盡的羞赧,定是把屋裡兩人的親暱狀看了個全。 想透此節,向揚頓感一陣尷尬,岔開話題,道:「你說見到龍馭清,他也一直監視著我?」楊小鵑迅速搖頭,道:「不,文公子他們一走,龍馭清也就走啦。到了夜裡,他才再過來。」 她稍一遲疑,又道:「向公子,我說呢,你別聽龍馭清那些胡言亂語啦。他挑撥你跟文公子師兄弟的感情,肯定是個陰謀,你為了那些亂七八糟的話煩惱,又這樣傷了身,我……」忽然又躊躇了一下,悄聲道:「我們大家都很擔心啊。」 向揚面露苦笑,搖了搖頭,道:「我豈不知龍馭清不懷好意?可是他有一點是說對了。師弟天資聰穎,悟性超群,涉足江湖以來,武功突飛猛進,不出幾年,勢必遠遠勝過了我。我這個做師兄的,怕是有點名不符實了。」 楊小鵑急忙否定,道:「哪有這回事?向公子,你千萬別這麼想啊!」 向揚似乎沒有聽見,喃喃地道:「從小到大,師弟學什麼都快,又會彈琴,又會讀書,現下武功……也要趕過我了。師父傳我寰宇神通,我修練至今,幾無所成……師父,你為什麼不傳給師弟,要傳給我?師弟這等聰明,給他練了不是更好麼?為什麼傳給我?我……我……」他自言自語,神色越顯痛苦,慢慢低下了頭,手掌緊抓心口。 眼見向揚神態大異,楊小鵑甚為吃驚,連忙上前問道:「向公子,怎……怎麼啦?」才走上幾步,忽聽向揚大叫一聲,猛地轉身,左臂橫掃,一股強烈之極的勁風驟然迸發,把她推得跌出好幾步,「嘩刺」一聲坐在地上,水花四濺,戴著的斗笠也給震飛,豆大的雨粒灑盡秀髮。   正當楊小鵑錯愕之際,向揚連聲大吼,雙掌連環重擊,「砰、砰、砰」數聲大響,雄猛絕倫的掌力接連印在一棵古松上,震得樹幹從中斷裂。半空打起一聲雷響,向揚飛身再推一掌,松樹頓時轟隆倒下。 天空接連打了幾個霹靂,閃光照耀之下,楊小鵑見向揚咬牙切齒,神情痛苦,心裡不由得慌了,一個翻身跳起來,道:「向公子,你定下神來,別太……」話才說到一半,又是幾個驚雷震動,轟轟雷霆,風雨大作,打斷了她的話頭。向揚一聲怒吼,伸手指著雷雨夜空,叫道:「王八蛋,你發什麼威?想跟我向揚比劃幾招麼?要比就比,誰怕誰!」 呼吼聲中,向揚身形飛竄,雙掌連出,使的全是九通雷掌的猛招,「雷鼓動山川」、「疾雷動萬物」、「春雷百卉坼」、「風雷遶石壇」,每一招都是威不可當,數掌之間,必有一株蒼松倒下。霎時四下松針紛飛,松果亂滾,狂風暴雨中雷聲隆隆。楊小鵑為他狂態所懾,一時嚇得呆了,渾不知該如何是好。   數十招掌力擊發出來,向揚也已大耗力氣,站定下來,不住口地喘氣,旁邊橫七豎八,都是松樹的殘枝斷干。楊小鵑鼓起勇氣,走上前去,輕聲道:「向公子!」 向揚神色茫然,並不回應,忽然腳下一軟,向前倒了下去。楊小鵑急忙將他扶住,卻見他雙目緊閉,暈了過去。楊小鵑攙扶他到一邊樹底坐下。大雨傾淋之下,向揚衣衫頭髮都已濕盡,凌亂不堪。 楊小鵑心中難過,歎了口氣,撥開遮住他眼睛的頭髮,輕輕地道:「何必這麼想不開嘛!弄成這個樣子,我……」看著向揚憔悴的模樣,楊小鵑喉頭一陣哽咽,左手按住向揚丹田,右手輕輕托住他的後心,心道:「反正先救醒你再說。」 微一運氣,絲絲真氣便從雙手掌心傳了過去。 她擅長拳腳彈弓,內功修為並不深湛,內力鼓蕩幾次,向揚還是昏昏沉沉。 楊小鵑只覺向揚體內真氣混亂,好似棉絮紛飛,自己的內力送將過去,往往音訊全無,不知所蹤,不禁著急起來,心道:「這可怎麼辦?唉,早知道就該少偷懶點,把內功練好……沒辦法,只有找大姐過來幫忙。」   正想站起來,下山去找石娘子時,向揚突然身子一顫,大叫一聲。楊小鵑又驚又喜,連忙道:「向公子,你醒了?覺得怎麼樣?」向揚呼吸急促,迷迷糊糊地道:「婉雁……婉雁,你在哪裡?」 楊小鵑一聽,心口猶似受了重重一擊,一陣酸楚滋味湧上來:「你就只念著趙姑娘,沒把我放在心上……」忽然之間,楊小鵑手腕一緊,已被向揚握住。向揚睜開眼睛,眼神卻是朦朧一片,口裡輕輕地道:「婉雁,你……你怎麼會來這裡?」 楊小鵑臉上一熱,甩脫他的手,道:「什麼婉雁婉雁的,看清楚,我是楊小鵑,不是趙婉雁!」她聽著向揚呼喚趙婉雁的名字,心裡只想哭出來,氣惱之下,轉過身子,正要起身走開,忽覺肩膀一重,卻是被向揚拉了回去,緊緊抱住。楊小鵑呆了一呆,隨即羞得滿臉發燙,叫道:「你……你幹什麼?」向揚猶如不覺,低下頭去,在她耳際輕聲說道:「婉雁,別走……我好想你,婉雁……」 楊小鵑不禁愕然,心道:「他神智不清,分不出我是誰了,把我當作了趙姑娘?」才這麼一想,楊小鵑忽覺胸前一熱,向揚的手掌已從背後摸了上來,正好握住她的乳房。雨水濡透的衣衫,登時滴出了點點水珠。   她驚叫一聲,只覺雙腮燥熱,心兒撲通撲通地跳,害羞之下,想要掙扎,卻不料向揚心神未復,力道卻強,楊小鵑扳不開他的手。就在這時,楊小鵑感覺脖子上一陣酥癢,卻是向揚正輕輕吻著她。冰涼的雨點,不斷落在兩人身上,楊小鵑渾身濕透,卻覺得全身火熱,從所未有。 楊小鵑急道:「向……向公子……喂,不要這樣,清醒一點……啊……」她嘴裡抗拒,心中卻不由自主地回憶起巾幗莊大戰時,受到春藥逼迫,在地窖中與向揚的種種肌膚相親之態。當時楊小鵑渾渾噩噩,事後印象模糊,見到向揚時,明知自己貞操保全,卻也暗暗不好意思,時有遐想。這時換做向揚心神錯亂,她自己卻是清醒明白,被向揚撫弄幾下,當時身受的快感重新被勾起,怎不令她手足無措? 楊小鵑羞愧之下,想要反抗,但是一回頭,見到向揚的臉龐,心裡又是一陣悸動:「我……我要怎麼辦?我應該抵抗的,但是……這麼多天來,我不就是想著他?在巾幗莊,是他救我的,在京城被捉的時候,也是他……」 就在她恍惚難決的時候,乳頭、腰際、腿根等各處私密部位,都已漸次受到向揚的撫摸,隱藏在心底的情愫,也漸漸被勾引了起來…… 【一百八十四】   「呃……哈……」 楊小鵑羞恥地輕輕地呻吟,半推半就地和向揚的手對峙,身體裡燃起一股燥熱的感覺,令她越來越是徬徨。她感到向揚的手慢慢伸及自己胸腹各處,強烈的男子氣息混著雨水,令她覺得有點暈眩。 忽然,她感到屁股上被一件異物頂住,回頭一看,卻見向揚褲底凸起,布料鼓脹。楊小鵑吞了吞口水,害羞不已,心想:「這下面就是男人的……那個……我該怎麼辦?」 她顫抖著伸出小手,不知為何,很想摸一摸向揚的下體,將要觸及時,卻又感到靦腆,趕緊把手收回,心裡暗羞:「丟臉死了,我……我怎麼想這種事?」 一瞄向揚股間,心裡又蹦蹦亂跳,不能自制,好奇心驅使下,手又伸了出去,卻再次半途而廢,閃電般縮了回來,雙手縮在唇邊,又羞又怯。   在楊小鵑擺盪於情慾和理智間的同時,向揚卻仍迷迷糊糊,揉著她胸前的軟肉,親吻她的粉頸。紛雜的雨聲中,楊小鵑的喘息聲始終未停,卻是漸呈紊亂,慢慢失去了少女的矜持。大雨點點滴滴,淋得她雙眼迷濛,看出來儘是一團亂。 楊小鵑實在被摸得受不了了。她扭過身來,投在向揚懷裡,正要回吻,但又羞赧地遲疑一下,心想:「大姐知道我這樣,一定要罵死我了。」 一轉念間,看見向揚的輪廓,不禁怦然心動:「不管了,罵就罵吧!」櫻唇微啟,向前輕送,往向揚唇上吻去。 她吻著向揚的嘴唇,心裡升起一股莫名的興奮,陶醉地摟著他的身體,只覺得像要就此融化。吻著吻著,好不容易分開,楊小鵑喘了口氣,望著向揚的臉,滿腔幸福感覺,又輕輕吻了吻他。同時,向揚似乎也微微顫抖,撫摸著她嬌小的胴體,不斷帶給她愛慾的刺激。   大雨之中,楊小鵑正逐漸沉迷在向揚的懷裡,潛藏心底的愛意不斷給挖掘出來,使得她防線盡失,嬌態畢露。單是愛撫,已經不能滿足她的需求。楊小鵑在嬌喘中離開向揚的唇,急迫地解開他的衣衫,撫身其上,眷戀地用身體和乳房摩蹭著他的胸膛,促聲喘道:「向公子,向公子……你來吧……我可以把一切……都給你……」驀地向揚一個翻身,將楊小鵑壓在地上,低頭下去,隔著衣物,吻著楊小鵑的乳房,並撕扯著她的衣服。楊小鵑「啊」地呻吟一聲,害羞之餘,卻也忍不住春聲大作,喘道:「慢……慢一點……啊、啊啊……」受到這樣刺激的待遇,楊小鵑只覺得靈魂酥顫,舒服得仰頭嬌吟,喘聲連連。   正當她沉醉在其中妙趣時,忽聽向揚發出一陣模糊低沉的聲音,只聽不清楚在說什麼。 楊小鵑輕聲喘道:「你……你說什麼?」稍一留神,傾聽之下,登時聽得分明,向揚正低聲呼喚:「婉雁……婉……雁……」 聽到向揚在叫著趙婉雁的名字,楊小鵑霎時渾身一顫,彷如大桶冷水倒在心上,激情登時化為烏有,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羞慚和恚怒。她猛地推開向揚,嘩啦一聲,正好跌坐在一個淺水窪裡。向揚神情一震,略現愕然之色,望著楊小鵑。 楊小鵑身體快感尚未消退,仍在劇烈喘氣,卻是滿臉怒容,大聲叫道:「婉雁、婉雁……你就只念著趙姑娘!我擔心你的身子,暗中跟了你這麼多天,你一點也沒把我放在心上!本來你不知道,現在你知道了,卻還是……還是……」她奮力大喊,氣急敗壞之下,突然一甩手,打了向揚一個耳光。一眨眼間,睫毛上帶著細碎水珠,不知是眼淚還是雨滴,晶瑩閃動。 向揚坐在當地,半邊臉上一陣紅熱,慢慢開口,說道:「我……」 楊小鵑拉好衣襟,用力一頓腳,踩得水花四濺,大聲罵道:「你這個渾蛋!你想著趙姑娘,就去找她啊,不要在這裡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難看死了!」 向揚呆然以對,聽著楊小鵑呼叫,突然像是醒了過來,猛地起身,直盯楊小鵑。   淅瀝瀝、淅瀝瀝,雨聲漸漸歇了下去,雨已經小了。楊小鵑肩膀輕顫,將地上的斗笠撿起來,心中仍是氣惱,正要轉身走開,忽聽向揚說道:「楊姑娘,我拜託你一件事。」楊小鵑回頭瞪了他一眼,道:「什麼?」 向揚道:「請你去找趙姑娘,替我向她道歉。」楊小鵑哼了一聲,道:「為什麼不自己去?」向揚道:「因為我還不能回去。現在這個樣子,我也沒臉見她。」 他靜了一會兒,說道:「我要去找龍馭清。」 楊小鵑一聽,登時大驚失色,叫道:「龍馭清?你找他做什麼?」向揚道:「當然是把我的答案告訴他。」楊小鵑更是吃驚,顫聲道:「你根本打不過他,這麼一去……」突然之間,她臉色一變,說道:「還是……向揚,你該不會聽他的話,當真、當真要……」   風雨停息,漫漫長夜過去,又是一日之晨。 于謙換上朝服,準備入宮早朝,才到門口,便見到一個少女遠遠奔來,是昨日去陪趙婉雁的華瑄。她急急忙忙地衝過于謙身邊,叫道:「於大人早!」卻不停步,直接飛奔屋內。 文淵和紫緣正在廳上,見華瑄突然衝進來,都是一怔。文淵道:「師妹,怎麼沖得這麼急?師兄回來了?」華瑄雙手撐桌,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叫道:「沒、沒……沒有回來!向師兄、他、他……」她神情急切,似有一大堆話要蹦出來,可是跑得太急,劇喘之下,全然說不分明。 紫緣道:「瑄妹,別急,緩口氣再說罷。」 華瑄手按胸口,喘了幾下,叫道:「昨晚向師兄沒有回來,可是半夜裡,楊姐姐突然跑來……」文淵道:「楊姐姐?」華瑄急道:「巾幗莊的楊姐姐啊!」 文淵道:「啊,一時沒會意過來,楊姑娘怎麼去找你了?」 華瑄叫道:「她說她碰到向師兄了,可是……可是……向師兄不回來啊!」   文淵跟紫緣同時一驚,不明所以。紫緣道:「怎麼會呢?向公子跟趙姑娘那麼好……」華瑄急道:「她說,向師兄要她轉達,向趙姐姐道歉……向師兄、他……他跑去找龍馭清了啦!」 文淵大感詫異,道:「師兄此舉,是何用意?楊姑娘可有說明?」 華瑄道:「她跟趙姐姐說了,可是不跟我說。她們進房裡說,說完了,趙姐姐出來,就一直哭。我問她怎麼了,趙姐姐只是搖頭,要我先回來。」紫緣道:「你回來了,那趙姑娘豈不是一個人留在那裡?」華瑄道:「楊姐姐在陪她,她說要帶趙姐姐先到巾幗莊去,因為靖威王他們都在京城,趙姐姐不方便來這裡住。」 文淵霍地起身,道:「這事有蹊翹,我得去長陵一探究竟。師兄孤身一人,怎能跟龍馭清抗衡?」紫緣柔聲道:「你也別急,先找茵妹來,大家商量一下啊。」 文淵點了點頭,道:「應當如此。」華瑄叫道:「那,我去找慕容姐姐……」   才說到這裡,只聽腳步聲響,小慕容颼地從門廊奔來,見到華瑄,怔了一下,說道:「妹子,你怎麼回來了?」華瑄道:「怎麼回來了?當然有大事啊!慕容姐姐……」小慕容揮一揮手,道:「慢著,先聽我說,我這也有大事哪!」文淵奇道:「你也這麼匆匆忙忙的,卻又是怎麼了?」 小慕容道:「剛才大哥派人來,我才知道的。大哥這些日子都在關外,昨天探到訊息,瓦剌已經出兵了,現在正往大同的方向行軍,聽說是帶著正統皇帝來的。」 三人聽了,不禁聳然動容。文淵心道:「終於出兵了,皇陵派若真與瓦剌互通聲氣,決不致按兵不動,天下安危,在此一決。」說道:「小茵,這事跟於大人說了嗎?」小慕容道:「還沒有,於大人上朝去啦。」 紫緣道:「等於大人回來,我們就告訴他,好先有個準備。」文淵道:「正是。慕容兄平日放浪不羈,想不到對山河興亡,如此關心,著實可敬。」 小慕容噗地一聲輕笑,道:「哎呀,你可別太抬舉他,你以為大哥喜歡管這種國家大事?他是身不由己,不得不為。」文淵甚感不解,道:「這就怪了,怎麼是身不由己?」小慕容眨眨眼睛,笑道:「這我不能說,要是說了,大哥可要罵死我啦。」   西北關外,黃沙卷空,數以萬計的瓦剌鐵騎在太師也先率領下,正浩浩蕩蕩地向大同前進。 遠方的山丘上,一個青衫男子高立枯樹殘枝之上,遠觀瓦剌大軍,面露冷笑,道:「好大的陣仗!不過在我大慕容眼裡,還不足為懼。」 樹下一個女子身著戎裝,手攜雙戟,正是藍靈玉。她抬頭望了慕容修一眼,說道:「你別這麼自信滿滿,行軍打仗不比一對一的過招,你就是武功再強,對付得了這許多兵卒?」 慕容修神態自若,伸手遙指瓦剌軍兵,傲然說道:「我只想瞧瞧,這也先手下有些什麼人物,能跟本大爺過上幾招?哼哼,今晚咱們探他大營,若是他防範不周,給我砍了腦袋,這一大群廢物也等於沒了腦袋,還有何屁用?」 藍靈玉呼了口氣,輕聲道:「營是要探的,不過要殺也先,未必容易!你要是逞強,自己丟了性命,那……那約定履行不了,可別怪我。」說到這裡,臉上不由得微微發熱,翻身上了身旁坐騎,提韁叱了一聲,策馬而走。 【一百八十五】   也先大舉入寇的消息,很快便在京城傳開。 瓦剌軍隊首先攻至大同。也先挾持正統皇帝,意圖騙開城門。大同總兵郭登卻不中計,擋了回去。也先轉而攻向紫荊關,卻是勢如破竹,輕易破關而入,直逼京城。 大敵犯境,朝廷正當震恐之際,于謙自也不會袖手旁觀,旋即糾集京城軍士,準備迎敵。景泰皇帝也知道事態嚴重,自己這皇位坐不坐得穩,全看于謙能否退敵,當下任命于謙總督各營兵士,兵將若有不從命者,可先斬後奏之。   于謙調度兵馬,列陣京城九門之外。大將石亨進言:「敵軍勢大,難以對付,不如堅守城中,讓他們師老無功。」 于謙臉色一沉,說道:「也先率大軍來攻,又挾持太上皇,氣焰囂張。我軍先敗於土木堡,士氣低迷,要是固守,更是此消彼長。這正是重挫瓦剌威風的時機,焉能示弱,讓對方小覷了?」 他親自披甲出城,對眾將士下令:「這一戰是背城而戰,攸關社稷興亡,人人都要拚死力戰。臨陣之際,若有將領不顧士兵,自行退卻,眾人可斬殺之,即使我于謙也不例外。要是士兵不顧將領而逃,後隊士兵斬前隊!」 二十二萬軍兵聞此嚴令,無不心情激盪,這一戰的重要性,已是顯而易見,許勝不許敗,敗了就是亡國之恨。在于謙陳詞之下,人人熱血沸騰,只待也先率軍殺到,一決勝負。   文淵和小慕容跟著于謙出城,就近護衛,這時正站在一旁,看于謙調兵遣將。 小慕容忽道:「喂,瓦剌要是打來了,你上不上陣?」文淵道:「抵禦外辱,人人都要出力,當然上陣。」 小慕容稍稍轉頭,一對澄澈的眸子朝他望來,輕輕地歎了口氣。文淵微覺奇怪,道:「小茵,怎麼了?」 小慕容輕聲道:「我實在不想要你參戰。你心腸那麼熱幹嘛?什麼事都往自己肩上扛,就算你不在乎生死,我可擔心透了。」 文淵拍拍她的肩,柔聲道:「你放心,我會小心的。難道我捨得拋下你們,輕易赴死嗎?」 小慕容朝搭在她肩上的手一看,輕輕地道:「我知道,可是兵凶戰危,誰曉得你會不會出事呢?」她微微抬頭,又道:「說真的,我寧願你的武功像從前一樣,只比我好一丁點兒,高不成、低不就的,這樣,有很多事你就管不著、也管不了,不會跟黃仲鬼、龍馭清那種高手過招,什麼皇陵派啦、十景緞啦、奪香宴啦、也先啦、瓦剌啦……通通都不要管了,咱們跟紫緣姐、華家妹子四個人,逍遙自在的,可有多好……」   文淵聽著她款款細語,一時答不上話來。小慕容見他默默不語,當即淺淺一笑,道:「算了算了,我胡言亂語罷啦,你別放在心上。我去散散步,待會兒回來。」 文淵微笑以對,看著小慕容悠哉地閒步離開,心裡卻無法就此釋懷。放眼望去,旌旗飛揚,兵將往來,正是山雨欲來風滿樓,莫名沉重的壓迫感,令他不自覺想:「由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這一仗征戰之地,僅在京城之外,只怕也有許多人要不得歸還了。唉,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 他扶了扶腰間佩劍,心想:「我要是死了,紫緣、師妹、小茵,她們要怎麼辦?先不說別的,單單為了她們,這一戰就非勝不可。」 「刷」地一聲,文淵拔劍出鞘,左手二指捏劍訣,右手挺劍一喝,驪龍劍銀光抖擻,白刃不動,鋒芒遙指南天長空,若凝若滯,若飄若懸,架式一亮,已是名家氣度。 「指南劍」一經起手,文淵隨即沉氣斂勁,微微闔目,陡然間回身收劍,一收之餘,旋即暴起突出,腳步隨上,一道筆直劍芒回遞六尺,劍風嗡然而響。一旁兵士聞聲望來,但見白芒如雪,動靜如螭龍翻騰,不可捉摸,無不咋舌驚歎。 「指南劍」之後,文淵毫不懈怠,劍法再變。先練「瀟湘水雲」,再練「八極游」,身形進退之際,「御風行」、「蝶夢遊」、「鶴舞洞天」、「岳陽三醉」等高妙身法,一一融會顯露,同時左手忽拳忽掌,忽指忽爪,連連變化「黃雲秋塞」、「漁樵問答」、「風雷引」、「泛滄浪」,與劍招互收相輔相成之效,更是妙招迭出。 旁人看得接應不暇,目瞪口呆,文淵卻全不知覺,凝神致志,將生平所學一一施展開來,千千萬萬的招式流轉腦海,如同走馬燈般連綿不絕。此時他心裡所想,只有將自身武功竭盡所能地發揮精進,戰場之上,碰見的是尋常兵士也好,絕頂高手也罷,無論如何,不能有半點鬆懈,務必全力以赴。 所為目標,有三個:紫緣、小慕容、還有華瑄。   深夜,京城之外,寂然無聲。明朝官軍人馬雖眾,但在于謙嚴令之下,人人自律,軍規整肅,不聞絲毫雜沓之聲。 京城於府之中,華瑄躺在床上,輾轉難眠。紫緣坐在床邊,輕輕撥弄琵琶,微響叮咚,閉著眼睛,默默禱祝。 文淵不放心紫緣出城觀戰,怕她受到波及,是以留在於府,等候消息,華瑄留下來陪她,心中卻也掛念文淵和小慕容,怎麼樣也無法入睡。 她從床上坐了起來,低聲道:「紫緣姐姐,我睡不著。」紫緣睜開眼來,微笑道:「不睡不行,都這麼晚了。來,我陪你睡吧。」她將琵琶放好,上了床,躺在華瑄身旁,輕輕握住華瑄一隻手掌,柔聲道:「瑄妹,別擔心了。瓦剌軍隊一來,我們就登上城頭去,看著他們平安回來,好不好?」 華瑄睜著明亮的大眼睛,眼波輕輕顫抖,用力點了下頭。   東方破曉,朝陽萬丈光芒之下,金戈鐵馬漫山遍野而來。 瓦剌大軍到了。也先挾持著太上皇,即為昔時的正統皇帝,率領塞外鐵騎,以雷霆萬鈞之勢襲向京城。 于謙下令關閉所有京城城門,身先士卒,於德勝門外親自督陣。他發出號令,分派兵士在城外民房設伏,又調動數百騎兵,傳下吩咐:「你們即刻前行,負責誘敵,一見到瓦剌軍隊,便即迅速折回,切記不可與之相鬥。」 眾騎兵領命而去。 文淵和小慕容在于謙身旁護衛,以防有變。兩人不約而同,都悄悄望了望于謙,但見他神態寧定,既無自信滿滿,亦無危懼不定。   過了半個時辰,遠方的天空,漸漸升起了陣陣煙沙。塵土高揚,如起烏雲,接著隆隆隆、隆隆隆,大地迴響悶雷,遙遠的震撼一波又一波地傳來。 于謙猛地大喝:「眾軍戒備!」 明軍刀槍森然,嚴陣以待。 驀然間巨聲紛起,聲動天地,京城遠方的民宅,瓦剌軍隊與埋伏的明軍,已開始劇烈廝殺。前去誘敵的騎兵遠遠歸來,當頭將領策馬來到陣前,大聲回報:「大人,也先軍隊前鋒已中埋伏,但是當先幾名大將,非常勇猛,恐怕攔不住。」 文淵上前一步,拱手說道:「於大人,瓦剌陣中頗有高手,讓晚生去對付。」 小慕容叫道:「我也去!」文淵一搖手,道:「不,你保護於大人。」話聲一了,已然翻身上馬。 于謙道:「文公子,敵軍勢大,不可大意。」文淵點頭應道:「晚生知道,多謝。」叱吒一聲,縱馬離陣而去。   狂風飛沙,迎面撲來,挾帶著血腥的殺氣。城外的居民早已撤走,或是被掠殺殆盡。明軍隱藏民房暗處,倚仗地利,以火箭器械奇襲,瓦剌軍隊猝不及防,一時陣腳大亂。但是瓦剌軍前仆後繼,後繼騎兵疾風迅雷般衝到,明軍已不能單憑奇襲,開始了正面交鋒,大街小巷,全成了兩軍血戰的修羅場。文淵縱馬衝入戰陣,立有兩名敵將圍上前來。文淵喝道:「去!」拔劍、揮劍、收劍,劍僅三尺,本來不利戰陣,但在文淵手上,竟勝過對方的長槍大戟,劃過兩將咽喉,輕易了結。 一名滿腮鬍鬚的大將來到文淵騎前,喝道:「哪裡來的小畜生!」呼地一聲,一柄大斧照文淵面門砍來。文淵劍刃平搭斧面,借力使力,隨手一卸,那大將身不由己,被他手裡的沉重傢伙拉得向左倒去,一栽下馬,便給明軍火箭射死。   文淵連敗三將,輕描淡寫,瓦剌軍隊見者嘩然,聲勢頓弱。猛地雷霆也似地一聲爆喝,一名絡腮鬍大漢縱馬竄到,睜一雙銅鈴大眼,持一柄鑌鐵長槍,一陣暴風般襲捲而來,明軍士兵無人能擋。甫近文淵,便是一槍刺來。 這一下電光石火,快只瞬息,文淵揮劍格開,只覺來人臂力奇猛,槍上勁道沉重異常,並非內家功勁,但是與莽夫蠻打,又有不同,實是外家功夫練到了極深之處,勁力自有奧妙。 文淵喝一聲采,叫道:「好本事!在下文淵,閣下何人?」那大將操著漢語叫道:「我是瓦剌先鋒賽坡!你們明朝的皇帝,便是我擒到手來!」 文淵笑道:「錯了,錯了,乃是『手到擒來』!賽坡將軍,你捉了我們明朝皇帝,這會兒換我來捉你,小心了!」說著仗劍上前,連刺三劍。賽坡長槍抖動,一一擋開,登時感到文淵「九轉玄功」內勁震盪,大叫:「中土小子,看不出來,真好力氣!」三劍化開,立即反擊三槍。文淵以硬碰硬,驪龍劍滿貫內勁,也是連格三槍,兩人兵刃相碰,響聲嗡嗡不絕,勁風四溢。 可就在這兵刃之聲縈繞之際,亂軍之中,突然傳出一聲女人的驚叫,其聲驚惶,煞是突兀。 【一百八十六】   文淵不禁一愕:「當此混戰之際,何來女子?」 隨手一劍逼開賽坡,雙目如電顧盼,但見亂軍如潮,交相湧至,明軍、瓦剌軍鑿戰正急,殺聲震天,放眼所及,儘是屠戮地獄,人人殺紅了眼,哪裡見到半個女人? 眼前情境,雖未至流血漂櫓,但是萬人搏鬥,血肉橫飛,火器亂炸,焰如紅蓮,這廝殺慘戰的場面,文淵不禁深感震撼,心中說不出的難過:「這一戰不論輸贏,總是有成千上萬的人要喪生了。武林中爭鬥雖多,卻哪有如此慘酷的殺孽?」 賽坡見他分心,大吼一聲,槍頭一圈,照準文淵胸口猛扎過來。這一下是他覷文淵不備,圖此一擊而勝,力透槍尖,風聲虎虎,端的是銳不可當。 文淵猛一回神,槍尖已近心口。他縱聲長嘯,一拍馬背,身形於瞬息間飛騰而起,躍至賽坡上空。 賽坡大吃一驚,面對這高來高去的輕功絕學,他縱是沙場猛將,也是渾不可解。文淵叫道:「賽坡,快快束手就擒!」於身形將墜未墜之際,手中長劍倏然點落,既繁且密,青光錯落,如白鶴憑空而下擊,正是「鶴舞洞天」之妙招。 賽坡掄槍高舉,試圖抵擋,擦擦擦幾聲輕響,槍桿已被驪龍劍利刃削成四截。   文淵居高臨下,猛地翻身一個大迴旋,一劍挑飛斷槍,右腳順勢踢中賽坡胸口。 九轉玄功何等厲害,賽坡縱有盔甲護體,也經不起這一腿的勁道,一噴鮮血,鐵塔般的的身子搖搖晃晃,向後跌落馬下。 「鏗啷鏗啷」幾聲,四截斷槍先後落地,文淵也已輕輕落下,站在賽坡身旁。 他正要出手制服賽坡,忽然耳後一陣風聲呼嘯,大異尋常。文淵側身一讓,一回頭,陡見剎剎剎三枝火箭從眼前閃過,射中賽坡身軀,其中一箭正中咽喉。賽坡厲聲慘叫,掙扎著打了個滾,再也不動。明將明兵歡聲雷動,士氣大振。 瓦剌將士見先鋒斃命,登時狂呼亂叫,有十多名士兵朝文淵衝來。文淵呆了一下,長劍舞動,將敵兵刀槍悉數削斷,揮掌將他們一一震開,一看賽坡屍身,心中突然一陣茫然:「我並不打算殺他,他卻還是死了!他有什麼錯?他只是奉命作戰罷了,好好一條漢子,就這樣死了?」   四面八方,酣鬥慘呼之聲此起彼落,倒在地上的人越來越多,一步踏出,便是一個血腳印,隨即又被另一灘血漬弄糊。霎時之間,文淵只覺心口劇烈跳動,握著劍柄的右手也微微發顫,心裡響著一個聲音:「不論這一戰孰勝孰敗,總是死了這麼多人,可他們究竟為何而犧牲?」 一聲清脆的叱聲,將文淵在瞬間拉回了現實。他側首一看,一名青年披輕甲,跨戰馬,手中長戟劃空而過,將逼向文淵的兩名瓦剌將領砍翻落馬。 那人勒馬回頭,朝文淵喊道:「戰場之上,發什麼呆?」 文淵一看那人,英姿飛揚,身手矯健,一眼望來是個少年驍將,再一看,卻見他眉目清秀,紅潤的唇邊微帶笑意,意在嘲弄,卻是久未見面的巾幗莊三莊主藍靈玉。 戰地乍逢,文淵錯愕之餘,卻也驚喜,叫道:「藍姑娘,你怎在這?」 藍靈玉道:「邊關蠻夷犯我疆土,巾幗莊豈會坐視不管?大姐、二姐、四妹都已領隊來援,從後殺斷瓦剌退路。文公子,搶一匹馬,先衝出去!」 文淵驚道:「另外三位莊主姑娘,也都來了?」此時他也不及多想,四下多的是主人戰亡的坐騎,便即隨便一挑,縱身上馬,來到藍靈玉馬邊。藍靈玉長戟橫裡一揮,神采奕奕,縱聲高喊:「阿環、阿纓、阿穗,帶隊跟著我來!」   才一說罷,三支隊伍分從亂軍之中殺出,分穿黑、紅、白三色衣甲,各由一名少女領著,一路突圍,齊朝藍靈玉聚來。阿纓帶領的巾幗莊諸女,皆為持槍騎馬,最是迅捷,首先趕至,途中槊刺挑捅,瓦剌兵雖然勇猛,卻不及她們熟習武術,失之靈巧,竟是無可擋禦.阿環、阿穗所率隊伍則是步行,各持刀劍,短兵相交,也沒絲毫差了,一個個女兵女將,皆是不讓鬚眉,瓦剌兵四下潰散,叫苦連天。 文淵甚是驚佩,心道:「昔時巾幗莊一戰,這些姑娘們固是不及皇陵派、龍宮派、神駝幫的好手,但是這兵馬群戰之術,卻是尋常武林門派所難及了,不愧為巾幗英雄。」   這時瓦剌軍容已亂,顯居劣勢。京城安定門開,石亨率領一支明軍出城參戰,明軍氣勢更是威不可當,殺得瓦剌大軍節節敗退。 不一會兒,阿環、阿穗皆率眾來到,阿環說道:「三莊主,守西邊的姐妹們說,也先攻不進德勝門,現在轉向西直門去了。」藍靈玉一看文淵,道:「文公子,咱們過去支援!」文淵點頭道:「正是!」 當下文淵、藍靈玉調動馬頭,率眾朝西疾行。途中數名瓦剌將領攔來,都在數合之間敗在兩人手下。藍靈玉原本使的是一雙短戟,這時改使長戟,以圖戰陣之利,戟法仍是著著精妙。文淵見她精神昂揚,已不復分別時魂不守舍的模樣,雖然不知原由,卻也替她高興。   將近西城,遠遠便見萬軍廝殺,耳聞戰鼓鼕鼕,戰況之烈,比之德勝門外不遑多讓。只是瓦剌在德勝門外已遭挫敗,這時再攻西直門,不免聲勢較弱,城門外兩軍惡戰,殺得難分難解。 領這一路巾幗莊女將的是凌雲霞,見藍靈玉和文淵來到,登時叫道:「三妹,文公子,分兩邊合圍!」藍靈玉指揮三婢,帶開三隊,分別衝進混戰之中。 文淵眼觀戰局,說道:「藍姑娘,敵軍勢大,眾位姑娘武功雖好,只怕寡不敵眾,不宜分散。」藍靈玉點點頭,道:「我領著她們。」當即縱馬揮戟,攻進亂軍,   一片兵荒馬亂中,文淵細意觀察,遠遠眺見了一面最大的帥旗。文淵心念一動:「擒賊先擒王,我想法子捉了也先,瓦剌群龍無首,便可制勝,不必再讓這麼多人生死一線,隨時喪命了。」 這主意一瞬間便即決定,文淵旋即提韁策馬,緊握長劍,再入千軍萬馬之中。 每當瓦剌有將攔截,文淵便是一劍一掌,先斷其兵器,再將對方拍下馬去,是生是死,再不留心。他縱然不忍濫殺敵將,但是戰場無情,即使不殺,總要制敵,這已是他手下留情的極限。 瓦剌兵將雖多,但是論及正宗武學,一路下來,卻是無人能敵文淵一劍一掌。 文淵直衝戰陣中央,見瓦剌將士拱衛一人,錦袍戰甲,華貴非凡。在他身邊的將士裡,也包括那箭法出奇的林秀棠、林秀棣兄弟。由他們兩人護衛之人,不消說,正是土木堡擒得正統皇帝、統率此戰的瓦剌太師也先。 瓦剌眾將見文淵單騎突圍而來,紛紛喧嚷,一名將領手提大刀,朝文淵呼嘯攻來。文淵依樣而為,一劍將大刀削成兩段,掌風疾掃,帶過那大將胸膛,把他打下馬去,一頭栽在地上。瓦剌軍士聳然驚呼,想來那將領也是一員猛將,不意在文淵手下全無招架之力。 也先乍見文淵如此身手,甚是驚異,雙眼緊緊盯住文淵,道:「少年,你是何人?」 文淵一勒韁繩,道:「明朝漢人,一介平民。」林秀棠搶著對也先說道:「太師,他就是文淵!」林秀棣道:「咱們刺殺于謙不成,便是因為此人。」 也先眼光閃動,一摸下巴虯鬚,道:「你就是文淵?我以為是怎麼樣的豪傑,原來是個少年,居然有這等身手。」   這時那瓦剌將軍已然站起,按著胸口,滿臉愧色地退了回去。文淵長劍一橫,說道:「也先太師,你是要束手就擒,還是待在下動手?兵禍連結,荼害生靈,為了讓這一戰兩下罷手,只有請你到明朝軍營坐一坐了。」 也先哈哈笑道:「你想用我換回你們的皇帝,是麼?這是誰打的主意?」文淵道:「我自己的主意。就算我一人之力擒不下你,這裡有千千萬萬的明朝大軍,只怕你們兵敗此地,一樣是逃不了。」 也先暗暗觀望左右,眼見明軍漸佔上風,加上石亨分兵來援,巾幗莊諸女在外游擊,實是不易取勝,又見文淵武功驚人,心中已有計較,當下笑道:「好小子,你有本事,便盡避來!」一揮手,三名將領一齊縱馬,向文淵包圍過去。 文淵正要迎擊,忽聞羽箭破空之聲,響亮異常,心中一凜,先舉劍格擋來箭,錚錚錚錚數聲,擋卻了四枝狼牙箭,箭上勁力雄渾無比。但見林家兄弟各拉大弓,又已搭上羽箭,這四箭自然是他們的傑作。 三將攻上前來,文淵一一揮劍相擊,但是林秀棠、林秀棣箭法太精,兩人不斷從旁干擾,文淵雖不至受傷,卻也不易同時擊潰三名大降的合擊。事實上,應付這一陣陣連綿不絕的來箭,比對付眼前三人還要為難些。   就在此時,明軍在于謙指揮下,已經完全殲滅了瓦剌的前鋒,如潮水般湧向西直門,要一舉攻潰也先的中軍。也先看出苗頭不對,心中暗恨于謙,卻也無計可施,讓三將拖住文淵,自己已開始率軍撤退。 文淵瞧出也先欲逃,當即喝道:「也先,站住了!」他逼開三將,催馬追去,但是林家兄弟連射數箭,遠遠阻擋文淵,加上大批軍兵從中阻隔,距離慢慢拉遠,無論如何追不上了。 文淵暗歎:「可惜了大好良機,若不是有這許多兵將阻路……」搖了搖頭,勒馬止步。 明朝一名副總兵見瓦剌撤軍,急欲趁機搶功,率領數百騎兵追在也先後頭,大聲呼嚷。林秀棠拉開硬弓,激弦發箭,颼地一聲響過去,一箭將那副總兵心窩開了洞,慘呼墜馬。 于謙分派諸軍追擊瓦剌,意圖一鼓作氣,救回被劫的正統皇帝。明軍反撲窮追,雖然殺了不少瓦剌士兵,卻還是無法追上也先,終於讓他遁走。 這一場京城大戰,雖然未曾救回太上皇正統,但是重挫瓦剌,京城得以保全,朝野無不歡欣鼓舞,景泰皇帝更是大喜過望。于謙卻毫無鬆懈,並不就此收兵,依然列軍城外,軍威鼎盛。   黃昏之際,文淵和小慕容相偕進城,回到於府。一進大門,華瑄第一個奔了過來,撲上來摟著文淵,歡聲大叫:「文師兄,你太棒了!」 文淵被她撲得向後一退,拍拍她的頭,微笑道:「什麼太棒了,說什麼啊?」 華瑄滿面春風,笑道:「我跟紫緣姐姐在城牆上看了哦,你對付那些韃子兵,輕鬆寫意的,如入無人之境,你都不知道我叫了幾聲好!」 文淵微笑道:「你們可別上城牆胡鬧,要被人罵了,於大人臉上不好看。」 華瑄笑道:「我才沒胡鬧呢。」朝文淵身後瞧瞧,又道:「慕容姐姐沒回來嗎?」 文淵道:「她去見她大哥了。方才聽巾幗莊藍姑娘說,這些天來,慕容兄都跟她在一起,現下有事要小茵去見他。」 華瑄「哦」地點點頭,晃了晃頭,道:「我有看到幾隊女兵,一開始還不知道那是巾幗莊的人,後來才知道的。藍姐姐她們都沒事嗎?」 文淵道:「當然不可能都沒事,或多或少會有死傷,但不嚴重就是,四位莊主姑娘也都平安。」   兩人走進大廳,文淵左右張望,問道:「紫緣不在嗎?」華瑄笑道:「紫緣姐姐在房裡睡覺呢。」文淵一愕,道:「才這時辰,紫緣就睡了?」華瑄聳聳肩膀,說道:「紫緣姐姐昨天一晚沒闔眼,今天當然累壞啦。」 文淵道:「怎會一個晚上沒……」尚未說完,便即住口,知道那必然是因為自己將臨大戰,難以安歇。華瑄道:「真是的,昨天晚上,紫緣姐姐要我早點睡,都陪我躺在床上了,結果我睡著啦,她自己一點也沒睡。」 文淵微笑道:「我去看看。」走進廂房,果然見紫緣臥在床上,臉朝裡邊,長髮披散,蓋著被子,顯是睡得正沉。華瑄跟在後頭進來,笑道:「紫緣姐姐,文師兄回來啦,起來囉!」 文淵將佩劍放在桌上,走到床邊,輕聲道:「紫緣,我回來了。」 他略一低頭,想看看紫緣。突然之間,一絲悠長的呼吸聲傳進文淵耳裡。   就在剎那之間,紫緣倏然翻身,一道銀光疾閃而過,嗤地一聲,手中一柄短刀,刺進了文淵的胸膛。同一瞬間,文淵右手探出,在「紫緣」肩頭一按,馬上反身倒躍,縱離丈許。但腳一著地,立刻向後倒下,「砰」一聲響,背脊撞地,內勁未消,胸口短刀飛震而出,一大片血紅激散開來,驚心動魄。那短刀落在地上,翻了一翻,濺開點點斑斑的血色。 變故乍起,華瑄大驚失色,不及去管「紫緣」,第一個反應便是衝到文淵身邊,大聲叫道:「文師兄,你……你怎樣了?」她雙手發顫,小心翼翼地扶起文淵上身,文淵臉色蒼白,嘴唇緊閉,按住胸口創傷,並不說話。   那「紫緣」被文淵這麼一按,全身上下顫抖不休,咬牙苦哼。只是文淵出手之時,因傷而洩真氣,這一下沒能封住她的穴道,她只是渾身震盪,一時無法平復。 華瑄猛朝「紫緣」一看,臉色登時變了,叫道:「你……你是……」她有印象,曾看過那女子一面,卻一時無法憶起。 那女子雖然甚感苦楚,卻仍面露笑容,掩不住得意之情,輕輕說道:「駱金鈴,神駝幫幫主的女兒,駱金鈴!」 她猛一運氣,竟然好端端的坐了起來,似乎不再以文淵那一擊為苦。華瑄看看駱金鈴,再看看文淵,一時腦海混亂,驚惶到了極點,摟著文淵,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文淵勉強提氣,輕聲道:「師妹,你放心,我……我好得很。」只說了這些話,便已經喘得說不下去。華瑄哪裡肯信,不顧駱金鈴在前,已經撲簌簌地掉下淚來,哭道:「你傷得怎樣?我……我要怎麼辦?」   駱金鈴跳下床來,從棉被底下抽出一柄兵刃,是把新月狀的彎刀。她尖聲叫道:「文淵,你師兄已經完了,現在我就要你死,給我爹報仇!」彎刀一搖,如月白光疾劈過來,華瑄陡然驚覺,怒聲大叫:「別想碰文師兄!」 手一抽,長鞭已自腰間抖出,「凱風式」迅猛凌厲,啪地一聲,鞭梢將駱金鈴彎刀震開。 華瑄驚惶至極,一出手反而驟然冷靜,連出三鞭,內勁奇猛,刷刷刷三下過去,駱金鈴絲毫占不得便宜,迫得退開。她冷笑一聲,道:「不必再動手,你的文師兄也死定了!」 文淵極力調勻呼吸,凝視著駱金鈴,極為艱難地開口,說道:「紫緣在哪裡?」 駱金鈴冷笑道:「你好掛念她啊。」文淵閉上眼睛,極輕極輕地道:「你要是對紫緣下手,我不會對你客氣。」說到這時,胸前衣衫已是全染殷紅。   只聽砰地一聲,房門打開,一個沙啞的聲音說道:「只怕你已經沒那力氣了。」 鏗啷、鏗啷幾聲金屬碰擊,一個人走了進來,竟是被小慕容劈裂面具之後,一直不曾現身的顏鐵。 這時他的臉上,再度戴上了同樣的鐵面具,兩個眼孔對著文淵和華瑄,閃動著冷酷的光芒。 【一百八十七】   華瑄見顏鐵來到,不禁倒抽一口涼氣,緊緊握住長鞭,側眼一望文淵。 文淵手按傷口,平心靜氣,緩緩運轉真氣,輕聲說道:「師妹,你快走吧,逃得一個是一個。」華瑄一呆,道:「文師兄,你說什麼?我……我怎麼可能丟下你呢?」 顏鐵大步上前,說道:「你鬥不過我的,誰也別想逃走。」幾步之間,已來到華瑄身前數尺,鐵掌照面劈出。 若在平時,華瑄必會避重就輕,先行趨避,再伺機攻擊。然而這時文淵負傷,難以寸動,若她向旁讓開,文淵必遭毒手,她又怎麼能讓?華瑄無計可施,唯有硬著頭皮,左手掌起柔式,卸開顏鐵掌勁,右手長鞭一抽,「廣漠風式」赫然使出。漠風式氣象恢宏,一經施展,但聞狂風呼號,鞭影紛紛,宛若長龍翻滾,飛騰八方,勁風護住了華瑄和文淵兩人,更不斷向外擴張。   顏鐵雖有鐵甲護體,也不願硬撼如此威勢,一時卻步不前。駱金鈴拾回彎刀,空劈幾下,喝道:「文淵,你靠你師妹保護,也不過延得片刻性命。叫你師妹住手,本姑娘饒她一命!」 華瑄朝她怒目相向,叫道:「你這人好壞,假扮紫緣姐姐騙人,又跟這個怪物勾搭。我才不會讓你們再傷了文師兄!」 駱金鈴冷笑道:「我也不必再傷他。用不著一時三刻,你且瞧他是死是活!」 華瑄凜然一驚,忍不住回頭看了文淵一眼,只見他按胸坐地,和先前一般無二,蒼白的臉色卻隱隱浮現青氣,按住傷口的手掌,指縫間流出紅黑混雜的血。 華瑄驚叫:「刀上有毒?」 她這一驚,鞭上威力不自覺弱了下來,顏鐵眼光奇利,瞧準此一良機,猛地撲上,左臂砸向長鞭,甫一交擊,鏗然大響,鞭勢頓緩,瓦解大半。華瑄震得虎口疼痛,苦哼一聲,顏鐵手臂也大感震盪,攻勢卻不略停,憑著鐵甲護遍週身,無懼鞭上殘勁,如狼似虎地衝上。「廣漠風式」失守,華瑄心頭大震,眼見顏鐵距己太近,長鞭難以使開,唯有捨鞭就掌,空手應敵。才與顏鐵拆得三、四招,駱金鈴又從背後夾擊,彎刀上霍霍生風,冷光閃耀,向她連遞三招殺手。 駱金鈴武功雖不及華瑄,但是前有強敵顏鐵,華瑄實難撥出餘裕打發她,卻又不得不防,側身駢指點去,駱金鈴立即收刀退開。顏鐵趁隙猛攻,揮拳重擊,華瑄趕緊回身守禦,手臂一格顏鐵鐵腕,頓時疼痛入骨,粉嫩的小臉脹得通紅,心中著急不堪:「再這樣下去,一定打不過他,如何是好?」   是日于謙率軍駐守城外,於府中幾無防備,客房與于謙家人的房間又相隔兩邊,雖然已打得不可開交,竟是無人察覺而來。如此兩面受敵,又要保護文淵,華瑄實在應付不來,支撐了十來招,終於擋不住顏鐵的一掌,被他拍中胸口,跌倒在地。這一掌力道沉實,又拍中她胸前諸穴,華瑄無力動彈,在地上呻吟了幾聲,突然眼眶一熱,流下了淚水。 文淵一直垂首默然,這時輕輕開口,柔聲道:「師妹,別哭。」華瑄嗚咽道:「怎……怎能呢……文師兄,我不要你死……」文淵輕聲說道:「我會陪著你,不會死的。」 顏鐵啞著嗓子,說道:「你以為今日還能逃過死劫?莫非你還冀望那鬼靈精的小慕容來救你?」文淵不再說話,只是盯著顏鐵。 顏鐵喉頭發出一陣怪聲,乾笑兩聲,鏗鏗鏗地轉身出門。不過多久,一個嬌小的身子被顏鐵拉著後領,就地拖進房來,赫然是小慕容。她手腳均被銬鐐鎖住,昏昏沉沉,唇邊及衣襟沾有血跡,似是戰鬥中落敗被擒。   「砰」地一聲,小慕容被顏鐵擲飛,背撞磚牆,悶哼倒地。華瑄大駭,大叫道:「慕容姐姐?」 小慕容聽得華瑄呼喚,微微睜開眼睛,臉上神情極為急切,似要說些什麼,卻說不出話來,顯是給點了啞穴。 同時,駱金鈴在床邊俯下身子,從床底下拉出一個人來,卻是身受繩索捆縛的紫緣,正自昏迷不醒。駱金鈴在她頸後穴道一點,冷笑道:「醒來罷,看看你的情人將如此死去!」 紫緣睜開眼來,第一個映入眼簾的,就是因負傷而憔悴的文淵。她大為震驚,衝口而叫:「淵……」身子只想衝上前去,但是手足不得自由,又被駱金鈴按住了,根本無法挪動。 文淵默默望著小慕容,眼神慢慢飄向華瑄、紫緣、駱金鈴,最後到了顏鐵身上,注視著他的臉,鐵面具正泛著冷澈的銀光。   顏鐵關上了門,用那沙啞的聲音說道:「文淵,你可真能撐,居然還沒毒發斃命。不過,你撐得越久,也只是徒增痛苦。」向小慕容一指,說道:「你居然放心這丫頭落單一人,以致被我所擒,這可是你自己的疏失……」 說到這裡時,顏鐵看了小慕容一眼,只見她滿臉鄙夷不屑之情,狠狠盯著自己。顏鐵踏前一步,說道:「在你下地獄之前,我要讓你生不如死。這小慕容曾壞我大事,現在我就要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顏鐵說完,便朝小慕容走去,抓住了她的襟口。小慕容無法反抗,心中驚慌,朝文淵一望,眼波閃動,如欲落淚。只聽「嘶」地長長一響,小慕容身上衣裳連著肚兜一齊撕裂,肌膚裸露。顏鐵二話不說,兩隻鐵掌握住她胸前雙乳,使勁一捏。 「呃……呃……」小慕容口不能言,但依然因苦楚而呻吟。冰冷的鐵指觸碰到乳頭時,更使她渾身寒顫,嬌軀也無力地扭動。   文淵雙目圓睜,身子微微顫抖,喉嚨間擠出最後一點聲音似地,說道:「顏鐵,住手!」顏鐵冷笑幾聲,道:「痛心麼?還不只這樣,我要把你的女人都幹得死去活來。瞧著心愛的女人給別人干,這滋味你沒嘗過吧?」 華瑄罵道:「不要臉,卑鄙小人!你不可以碰慕容姐姐!」顏鐵咕地一聲怪笑,道:「你不要急,等一下就到你了。我會好好插你的小嫩穴,保證你樂得靈魂兒飛上天。」華瑄氣得滿臉通紅,叫道:「你……你下流!」 紫緣低下了頭,輕聲道:「駱姑娘,你為了報仇,真寧願和這種人合作麼?」 駱金鈴斜睨紫緣,冷冷地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為了殺向揚、文淵,我可以犧牲一切,你懂什麼?」說著轉過身子,向顏鐵走了過去,拋下彎刀,輕輕從後面擁住顏鐵,伸出舌頭,舔了舔他被鋼鐵包住的脖子。   顏鐵動作一停,手掌從小慕容胸口離開,回身抱住駱金鈴,道:「你這淫娃,又想被干了麼?」 但見駱金鈴臉上肅容盡消,猶如換了個人,眉梢眼底滿是春情,嬌態無限,輕聲說道:「是呀,今天我能報仇,心情好極了……」 顏鐵將她按伏在地,摸了摸她的臀部,說道:「你以前給男人干,是為了學功夫報仇,現在報了仇,還要自個兒送上門來,真是下賤的淫娃,如此淫蕩,妓女也還不如。」說著用力一扯,拉下了她的褲子,露出豐腴的屁股。 駱金鈴「啊」地輕喚一聲,臀縫微一收緊,眉頭掀動,顫聲道:「是……是,我是淫娃,我淫蕩……快,快給我……」 顏鐵怪笑幾聲,褲子脫下三分,打開護陰鐵罩,掏出一根硬挺的陽具。他自與華瑄初次交手之後,為免重蹈覆轍,將鐵罩改得寬了,雖然陽具早已昂立,卻也毫無不適。他抓住駱金鈴的屁股,瞄了小慕容一眼,冷笑道:「先吃開胃小菜,再用正餐。」向前一送,插入了駱金鈴體內。 「啊……啊炳!」駱金鈴高聲吟叫,昂起了頭,神情在興奮之中,卻帶著一絲悽楚。 顏鐵恣意抽動,十隻手指到處肆虐,捏夠了屁股,又脫掉駱金鈴的上衣,去抓她的乳房。她雙峰的份量相當可觀,一抓之下,被捏得紅熱的嫩肉,從鐵指管間小團小團地擠出,滲著汗珠,既美艷,又淫靡。 肉棒在駱金鈴的嫩穴裡激烈抽動,淫水灑了又灑,弄得滿地水漬。駱金鈴縱聲浪叫,神色失魂落魄,不斷呼喚:「快……快點……噢……好……啊……」 顏鐵擺動著腰,冷冷地道:「淫娃,你不過是給我洩慾用的料子,別太得意了!」駱金鈴連聲喘氣,道:「是……是的……沒關係,我……我好舒服……啊!」   兩人旁若無人地交媾了許久,顏鐵拔出了肉棒,陽精「噗滋」地狂噴而出。駱金鈴的屁股、後腰、背上,先後灑滿了白濁的濃液。她喘著氣趴在地上,雙腿交錯著,股間黏稠一片,舌頭舔著嘴唇,津液絲絲流下。那神態在淫蕩之外,竟是帶著幾許癲狂。 射出之後,顏鐵的陽具軟了下來,先端垂著要滴不滴的精液。他走到小慕容身邊,蹲下去,扳過她的下巴,說道:「給我舔乾淨。」 小慕容瞄了那東西一眼,閉上眼睛,輕蔑地笑了笑。顏鐵大怒,道:「臭丫頭,給我舔!」腰往前挺,肉棒直頂到小慕容唇上,陽精沾了上去。小慕容緊閉朱唇,拚命抗拒。 顏鐵冷笑道:「好,我看你能撐多久?」右手仍是抓著她的下巴,左手拇指食指伸出,捏住了小慕容的鼻子。 片刻之後,小慕容漸感氣窒。她竭力忍耐,不願張口吸氣,可是肺裡真氣越來越稀,憋到了極限,終於還是開了口。一開口,顏鐵的陽具便闖了進來。 「嗚、嗚嗚──」小慕容又羞又氣,想把口中肉棒吐出,可是顏鐵左手已轉而壓住她的頭,不讓她有所閃避。 顏鐵大為得意,說道:「好好舔,舔得乾乾淨淨,等一下插你時……啊唷!」   話沒說完,小慕容已用力一咬,驚得他趕緊放手,抽出陽具。只是小慕容有傷在身,又被封了穴道,這一咬殊無力量,沒傷及顏鐵的命根子。 顏鐵連遭抵抗,越發恙怒,猛一轉頭,朝文淵望去,但見他依然坐在當地,身形微弓,是因傷重而無法坐直,雙目卻無絲毫疲態,兩道目光朝他射來,神采逼人。 「鏗」地一聲,顏鐵用力踏地,怒聲喝道:「看什麼?」 文淵手按胸口傷處,姿勢沒有絲毫改變,眼神明亮,依然緊盯著顏鐵,彷彿一對利劍,穿破顏鐵的面具,直刺他的雙眼,令他渾身不自在。 顏鐵安妥鐵罩,穿好褲子,轉而走到文淵面前,兩人眼光交集,互相逼視。 顏鐵居高臨下,下睨文淵,文淵微微抬頭,昂視顏鐵,兩雙眼神對視之下,顏鐵忽然大喊:「你在看什麼──你已經命在旦夕了,你死定了!」 文淵一聲不響,眼神沒有些許退縮,灼亮如焰。   不知為何,顏鐵漸漸感到不安,煩懼於文淵的眼神。他喉嚨咕隆發響,語調狂異,低聲道:「死到臨頭了,你……你還在逞什麼威風?」 文淵仍不作聲,眼睛像是鎖住了顏鐵,眨也不眨一下。 鏗啷、鏗啷……顏鐵舉起了右手,手指關節僵硬地扭曲著。 「你──不准再看我!」 一聲嘶啞的嚎叫,緊接著鮮血飛濺。在那一瞬間,顏鐵的食中二指,指尖沾滿了血污,已戳中了文淵的雙眼。一出一收之後,文淵閉上了眼睛,睫毛下血線緩緩而流,眼皮沒有受傷。在他的雙眼被戳中時,他完全沒有闔眼的念頭。 紫緣、小慕容和華瑄,心頭同遭震驚。華瑄睜大眼睛,大聲哭叫:「文師兄──啊!」 小慕容咬牙切齒,只恨說不出話,眼眶已然含淚。紫緣神色茫然,靜看閉著眼睛的文淵,顫聲道:「淵……」 這時駱金鈴已穿好衣物,重握彎刀,見到顏鐵驟然下手,竟也身感震懾,體內似有一陣寒慄。 顏鐵放聲狂笑,聲嘶力竭地叫道:「你再看吧,再看吧!炳哈、啊炳哈!臭小子,你瞎了,你瞎了!」 狂笑聲中,文淵微微一笑。這閉目微笑的姿態,竟似莫名的悠閒。 駱金鈴注意到了他的微笑,開口大叫:「顏──」   剎那間,文淵颯然立起,雙掌一朝天,一面地,陡然回轉而抱,虛空持圓,瞬時真氣廣佈,已然封住顏鐵週身,緊跟著掌影疾展,如雲如水,如風如煙,萬象紛呈,又似虛無。 顏鐵驟然感到身入虛無,飄飄軟軟,有如酣醉。突然間,身子晃了一下,猛地醒覺,繼而喉間一熱,鮮血大口狂噴。他驚怒交集,疾退三步,拉開距離,一站定,腳步竟爾不穩,內傷已經不輕。但見文淵負手而立,胸口傷處鮮血迸湧,卻非黑血,衣衫盡紅,臉色蒼白之餘,卻是神情淡然。 顏鐵咳血幾下,低聲道:「你……你還能出手……」文淵道:「是閣下給我的時機,無話可說罷?」顏鐵一抹嘴邊鮮血,道:「為了這個時機,你連眼睛也不要了?」文淵微笑道:「眼睛我當然想要,可惜當時內勁積蓄不足,恐怕傷不了你,只有大局為重了。」 顏鐵還欲說話,突然一驚:「我剛才……抹了嘴邊的血?」他慌忙舉手,雙掌摸著臉,確實摸到了皮膚。 文淵舉起右手,鐵面具已在他手中。他緩緩地說:「雖然我看不見了,不過我也知道你的臉,是什麼模樣……」 顏鐵呆住了,一轉頭,再轉頭,三轉頭,看見了紫緣的驚愕,小慕容的嘲弄,以及華瑄臉上不可置信,似是痛恨、又似難過、而絕大部分是失望的神情。 文淵拋開面具,說道:「再來,你還打算如何……韓師兄?」 鐵面具邊緣觸地,微略一轉,咯地一聲,擱在地上,空洞的眼朝著天。 【一百八十八】   顏鐵──現下是為韓熙,僵立當場,呆若木雞地看著文淵,俊逸的臉上筋肉扭動,艱難萬分地吐出沙啞的聲音:「你……你怎會……怎會……」 文淵輕聲道:「這位駱姑娘受我反擊時,內勁不激反減,消長得宜,卸去了大半勁道,那是「九轉玄功」的卸勁法門,外人無從得知……」說著舉手指著韓熙,說道:「任師叔見過她,不會被她所騙,教她九轉玄功。以師兄的個性,也不可能輕易傳授外人功夫。那麼教她此功的,除了龍馭清父子,也只有韓師兄你了。」 韓熙神色呆滯,嘴角間歇抽動,眼中卻閃著狂躍的光芒。 文淵肩膀微鬆,又道:「兩個多月前,師兄救了一位不知名的姑娘,他說那姑娘寧願出賣身體,也要向皇陵派的人求取九轉玄功口訣。當時我還不知原由,現在一想,那正是駱姑娘……我早該想到的。」 駱金鈴聽到這裡,悚然一驚,緊握刀柄。   文淵面容黯然,道:「我不知道你怎能任意改變聲音,或許是藥物吧?『顏鐵』從未和『韓師兄』一同出現過,而又如此恨我……面具下的眼神,還是藏不住的。現在一想,跡象如此之多,但我不曾懷疑過你……韓師兄,演變到今天這個局面,是誰的錯?」 韓熙雙眼一睜,陡地大聲嘶吼:「誰……誰的錯?是你──就是你!」 「鏗啷鏗啷」連環重響,韓熙全身關節運動,鐵甲劇震彈跳,詭異之極。只聽他厲聲狂叫:「若非你搶走華師妹,我……我怎會淪落到這個地步?我……我非殺了你不可!」 陡聽「鏘鏘」兩下大響,韓熙飛步竄前,鐵足頓地之聲激昂異常,雙掌並腕推出,勁道猛烈。華瑄驚叫道:「文師兄,小心!」   文淵甚極機敏,雙目雖盲,卻已然聽其音而辨其位,轉身移步,繞到韓熙右側,讓開此招。韓熙喝道:「躲哪裡去?」手腕倏然回轉,掌勁拉回,反手一拍,方位拿捏之準,匪夷所思,正中文淵右肩。文淵苦哼一聲,連退三步,方始站定。 韓熙雙掌虛抓,殺氣騰騰,道:「唯有殺死你,華師妹才能歸我所有!你揭露了我的秘密,我再也沒什麼好保留的,就讓你看看我的真功夫。」說到這裡,韓熙臉上浮現冷笑,緩緩說道:「可惜你已經看不見了,真遺憾啊!」 「鏘」地一聲,韓熙拍掌凝氣,猱身衝去。文淵出掌迎擊,卻拍了個空,驀地腰間一震,反中了韓熙一腿。文淵啞牙忍痛,掌心真氣散逸,手法若虛若實,以「瀟湘水雲」回敬,卻不料著掌處空空如也,韓熙又已避開。   華瑄和小慕容無力支援文淵,看在眼裡,焦急之餘,更感訝異。這時韓熙所使的武功身法,介於「韓熙」「顏鐵」兩個身份之間,正奇兼備,相輔相成,有時是韓虛清所傳的正宗武功,卻又不時參雜西域異技,繁雜多變,令人目不暇給。 兩條鐵臂勝似狂風暴雨,節節進逼,毫不留情。 文淵畢竟重傷在先,出奇不意的一擊,雖是傷了韓熙,但是後繼無力,加上失明殘缺,此時兵敗如山倒,只有挨打的份,轉瞬間又中了韓熙兩拳。此時情勢孰優孰劣,任何人都一目瞭然,文淵縱能抵擋韓熙攻勢,也遲早會因胸口重創倒下。韓熙負傷吐血,傷勢自也不輕,但他眼下餘力,遠勝文淵,而武功又是無從捉摸,可說立於不敗之地。   再過須臾,韓熙手上功夫越來越猛,文淵守勢瓦解,又中了一掌,飛跌而出,猛地撞上牆壁,胸前傷口一陣濺血。華瑄急叫道:「韓……韓……韓師兄,你住手啊,不要打了!」 韓熙正待乘勝追擊,聽見華瑄呼喚,竟然愣了一下,心道:「她還叫我師兄,難道她……並不十分恨我?」一遲疑間,便未立即出手,斜睨華瑄,但見她低頭含淚,俏麗的臉蛋上哀淒無限,極輕極輕地道:「你別殺文師兄,拜託……」 韓熙抬起手掌,虛懸文淵面前,作勢下擊,眼睛仍是望著華瑄,道:「你要我饒他一命,倒也可以!只要你答應,從此伴隨在我身邊,什麼話都好說。」 駱金鈴聞言,頓時叫道:「且慢!韓熙,你不殺文淵,我可要殺了他!」華瑄嬌軀微震,看著韓熙的眼神猶疑了。韓熙極欲誘使華瑄應允,駱金鈴此言,對他無疑是節外生枝,當下道:「華師妹,你放心,我韓熙說到做到,從不打誑,我說了不殺文淵,這女人自也殺他不得!快,答應了吧,別擔心了!」   那邊駱金鈴卻不能茍同,彎刀半空一劈,叫道:「韓熙,你說什麼?咱們早就說好,事成後華瑄歸你處置,文淵由我來殺,你不守約定麼?」韓熙怒道:「賤人,這裡哪有你談條件的份?要不是我,你練得到『九轉玄功』的八成口訣?你再多話,休怪我不客氣!」 駱金鈴緊咬嘴唇,眼中佈滿血絲,大聲叫道:「廢話!我要替爹報酬,我一定要殺了他!」狂叫聲中,駱金鈴挺刀衝來,照著文淵一刀砍下。 韓熙呸了一聲,低聲罵道:「礙事的賤人!」右手鐵臂一格,彎刀鏘然震斷,左手跟著探出,正抓住駱金鈴咽喉,緩緩施力,將她身子提了起來。 駱金鈴大為驚恐,叫道:「放、放……」只喊了兩聲,便只剩下氣音,再過片刻,連氣也已發不出來,只能舞動手足,聊做掙扎。韓熙臉色冷酷,手指加勁,駱金鈴手腳一陣痙攣,張著口,已經翻了白眼。他右手一甩,將駱金鈴擲開,砰地落在地上,毫無反應。   文淵雖看不見韓熙做了什麼,但是聽駱金鈴的幾下聲音,已經約略猜到,臉色沉了下來。紫緣、小慕容看著韓熙這般舉動,心中均感一陣悚然。華瑄臉色發白,顫聲道:「你……你……」韓熙輕聲道:「看吧,華師妹,我說了不會殺文淵,就真的不會殺,也不讓人殺他。來,相信我吧!」 華瑄看著文淵,淚水緩緩橫流在地,不知如何是好。韓熙緩聲道:「華師妹,倘若情非得已,我也不想脅迫你。你可知道,我多希望你開開心心地投進我的懷抱,而不是這樣哭哭啼啼的?怎麼樣,跟著我吧?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只要你跟著我,我可以不殺這小子……」 華瑄身子一顫,道:「當……當真麼?如果我聽你的,你就不再傷害文師兄了?」韓熙面露喜色,道:「當然!不過,你也不能再跟文淵有所來往。你肯答應的話,我為什麼還要殺他?」   紫緣見華瑄神色不定,似為韓熙言語所動,急忙叫道:「瑄妹,別做傻事!文淵他不能失去你,何況,這人……他也不會遵守諾言的!」韓熙睨視紫緣,怒道:「你胡說什麼?」 紫緣回望韓熙,道:「既然知道你如此善於作偽,難道我們還能相信你不成?瑄妹,你想一想,一想就明白了!」 華瑄呆呆地看著韓熙,腦海中閃過「顏鐵」的形象,鐵面具、鐵護甲、嘶啞的聲音、怪異的武功、挾持紫緣威脅自己時的情境,那與「韓熙」所擁有的形象,涇渭分明,壓根兒是兩個人。她又看見駱金鈴的屍體,不知為何,華瑄想到了一個模糊的夢境,突然之間,似乎醒悟了什麼,不自覺地搖了搖頭,卻也忍不住再次落淚,輕聲喚道:「文……文師兄!」 韓熙見她滿臉絕望神色,心中頓時怒氣大熾,大聲吼道:「你不相信?連你也不相信我?」 華瑄哭道:「我怎麼信你?你……你戴上面具,就對我那麼壞,欺負我,又欺負紫緣姐姐……你一直在騙我,那麼過分,我怎能相信你?」   這幾句話刺入韓熙心頭,登時使他啞口無言。轉瞬之間,韓熙眼中殺氣大盛,心道:「今日身份已然敗露,華師妹再也不可能真心待我,事已至此,唯有除掉文淵這小子,直接將華師妹搶過來!」 如此一轉念,韓熙殺意已現,驀地大喝一聲,掌力直劈文淵腦門。文淵一聲不響,順勢低頭矮身,掌勢快,他身法更快,身形壓至無可再低,陡然回腰轉步,巧避掌勁,掌力打空,激得地板隆然震動。趁著韓熙錯愕,文淵步法又變,舒膝斜彈,頃刻間由蹲勢轉為斜飛,掠過韓熙腰際,順勢重重送上一掌。 一掌打下,文淵已然飄開一旁,只聽鏗然聲響,迴盪不絕。韓熙沒能避過,丹田吃了重招,猛地氣血翻湧,極欲作嘔。他驚怒交集,急忙轉身盯住文淵,惡狠狠地道:「好,想不到你還能動,算我失策!接下來這幾招,定要取你性命。」 文淵撫胸急喘,滿身血污,形勢惡劣已極,聽得韓熙此語,卻搖了搖頭,道:「韓師兄,你最好趁早住手。若不是鐵甲護體,這一掌就可以讓你躺下。真要打下去,你必敗無疑,我……我並不想殺你。」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盡靶愕然。韓熙先是一凜,跟著哼了一聲,雙眉高挑,一字一句緩緩道出:「我必敗無疑?笑話,做你的春秋大夢!」 鏗鏗兩聲,韓熙猛衝出掌,倏地鐵指成爪,轉出機關利刃,十道鋒芒揮向文淵,如組羅網,剎剎有聲。文淵猛一轉身,指刃擦身而過,只差寸許,便是開膛破肚之厄。韓熙喝道:「哪裡逃?」緊跟著追擊三招。文淵左右移步,如御風雲,猶如順其自然,一一避過狠招。 韓熙吃驚萬分,心道:「這小子縱然未瞎,在我全力進逼之下,也不該能如此輕描淡寫地與我交手,何況他已受重傷?這……這是怎麼回事?」 他心中一急,出手更狠,金鐵鳴響之聲綿綿不絕,有如沙場吧戈迸擊。 然則不論韓熙的招數如何凌厲,文淵卻都能規避拆解,越來越得心應手,趨避自若。他已經看不見任何事物,拆招之際,心中卻一片雪亮:「他的真功夫的確厲害,照這攻守路數,是將西域武功和本派的武術相結合,似是而非,似非而是,我眼睛看不見,難怪先前應付不來。換作其他對手,我定會敗陣,可是他卻有一個絕大弱點,那就是鐵甲碰擊的聲音。」 要知道文淵精通音律,自從與穆言鼎一戰,於萬物音韻領會更多,韓熙大小招數,定有金鐵撞擊聲響,焉能逃過文淵雙耳?文淵既已失明,迫得以耳代目,本來極不熟習,但是這金屬聲音實在太清晰,不似與常人過招,只能細辨對方手足所帶風聲,這對明辨萬音的文淵來說,實是最佳指引。文淵冷靜拆招,全心發揮武藝,十餘招後,忽然出掌反擊,正是韓熙守勢破綻所在,再一次擊中他的小骯。 韓熙丹田受創,登時真氣大亂,逼得他痛苦不堪,臉色慘白。文淵輕聲道:「韓師兄,住手罷。」 韓熙咬牙道:「住手?你……不殺了你,我誓不罷休……」 這一掌著實打得厲害,韓熙決計料想不到,文淵的內家功夫精妙若此,鐵甲幾乎已無助於護體,而自身的功力,竟也不足以抵擋。反觀文淵,雖然先前中招極繁,卻沒有再添重創,令他受累的,仍是胸膛那一刀,兩人在內功造詣上的差距,已是顯而易見。 韓熙握緊雙拳,「鏗」地踏出一步,一時卻踏不出第二步。文淵搶先上前,單掌劈胸,韓熙招架不及,「噹啷」幾聲,仰天而倒,嘴角流下一絲鮮血。   局面至此徹底扭轉。文淵按住胸口,勉強微笑了一下,已經止不住傷處流血,一手撐著牆,緩緩滑坐下來。 一陣模模糊糊的思慮,令文淵逐漸睏倦了下來,耳邊聽著的聲音似乎也模糊了。他聽見開門的聲音,接著有人叫著他,不知是紫緣、小慕容、還是華瑄的聲音;胸口的傷處,多了一些溫柔的觸感,清清涼涼地,敷上了什麼東西。迷迷茫茫之中,有少女哭泣的聲音,以及旁人安慰的語調。完全陷入昏迷之前,他只聽見有人大喊:「不好了!皇陵派、龍馭清他──」 【一百八十九】   在一陣劇痛下,文淵醒了過來。在那一剎那間,他感到有點錯愕,因為他雖然醒了,卻睜不開眼睛,眼前仍是一片黑暗,隨即想起,他的眼睛已受創而盲。 他正感茫然,忽聽耳邊一個溫柔的聲音,說道:「醒了嗎?」聽聲音,正是紫緣。 文淵輕聲應道:「醒了。」他想要坐起身來,但甫一挺腰,胸膛便是一陣疼痛。紫緣連忙扶住他,柔聲道:「別起來了,養傷要緊。」文淵道:「不礙事的。」依然坐了起來,手按胸口,傷處已然包紮妥當。 紫緣輕聲問道:「覺得怎樣?胸口難受麼?」文淵微笑道:「放心,我沒事。倒是你怎麼樣?那駱金鈴可有傷了你?師妹和小茵呢?」 紫緣道:「我沒受傷,茵妹的傷也還好,正在鄰房休息。瑄妹沒受傷,可是她……」欲言又止。文淵急忙問道:「師妹怎麼了?」紫緣輕輕地道:「瑄妹她……她一直在哭,哭了好久。」 文淵雖然看不見,但聽紫緣語氣,也猜想得出她此時的愁容,心中難過起來,歎了口氣。紫緣默默不語,只有幾下輕輕的鼻音傳來,聲似低泣。 文淵柔聲道:「紫緣,別哭!」紫緣搖著頭,輕聲嗚咽:「我……我……我沒法子……你的眼睛……」 文淵柔聲道:「至少我人活得好端端的,只是看不見東西罷了,別哭成這樣。」循聲伸手,摸到了紫緣肩頭,想把她抱過來,卻不料傷後虛弱,手上無力。紫緣挪到他身邊,輕輕摟著文淵,輕聲泣道:「淵,你當真……看不見了?這怎麼成……嗚、嗚嗚……」   就在這時,小慕容的聲音隔著牆板傳來:「紫緣姐,他醒了嗎?」紫緣聲音微微提高,道:「醒了!」 不一會兒,文淵便聽得開門聲,兩個人的腳步聲走進來。文淵輕聲道:「是小茵和師妹?」紫緣點了點頭,隨即想起,輕輕地道:「是。」 小慕容看著文淵,見他闔著雙眼,心中一陣激動,喉頭微發哽咽。華瑄坐在床緣,緊握文淵手掌,哭道:「文師兄……你……你的眼睛……」 文淵耳聽一片飲泣,心中亦感酸楚,歎道:「師妹,不要哭了,你這不是更讓我難過麼?」 華瑄仍是啜泣不止,道:「可是……可是我忍不住嘛……文師兄,文師兄……」 小慕容走近文淵身邊,伸手撫摸他的臉頰,指端輕觸他的眼皮,頓時無法再忍,也跟著哭出聲來。文淵苦笑道:「小茵,怎麼連你也哭了?」小慕容強忍淚水,用力抹抹鼻頭,道:「我……我沒哭,你也不想要我哭,對不對?」話雖如此,卻是聲帶嗚咽。 文淵歎道:「是啊,你們這樣哭,心裡自然是很難過……我不希望你們難過,可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事實上,他眼睛重創失明,所受打擊更非旁人可比,此時此刻,文淵更是想哭。他眼眶一熱,猛地劇痛不堪,眼眶中竟似萬刀攢刺,肌肉緊繃,竟流不出淚水。他澀然一笑,心道:「人道是『欲哭無淚』,我卻是有淚哭不得。連哭也哭不出來,看來我這眼睛是當真完了。」   只聽小慕容低聲道:「我去問大哥,求他把江湖上的名醫都找來,一定要醫好你的眼睛。」文淵道:「這等傷勢,只怕救也救不成。」小慕容亦知此舉極難,眼睛受傷,不比手腳皮肉,武林中從未聽聞有人眼睛受了外傷失明,而又治癒,重見光明的。但她總是不願放過一絲希望,道:「不試試看,怎麼知道?等大哥回來,我馬上問他!」 文淵聽了,正自搖頭,忽然覺得奇怪,心道:「何以小茵說是『回來』?」 問道:「慕容兄來過了麼?」小慕容道:「來……來過了,剛剛又出去了。」 文淵一聽,暗自疑惑:「以小茵的個性,一見慕容兄面,就該問了,怎會沒問?」忽然之間,他想起了昏迷之前,耳裡聽到的零星片段,當下問道:「紫緣,小茵,師妹,在我昏倒以後,發生什麼事了?」 三女面面相覷,默不作聲。文淵不聞回應,心裡一愕,情知事態有異,急忙問道:「到底怎麼了?」手在床上一摸,忽然又覺得不對,道:「這床……不像是於大人府裡的,不是我睡過的。這是哪裡?」 紫緣輕聲道:「這是白府,雲霄派那位白姑娘的老家。」文淵道:「白姑娘家?為什麼到這兒來?」這話一問,又是寂然沉默。   文淵更是不安,叫道:「說呀!為什麼沒人說話?」 華瑄忽然大叫一聲,哭道:「是……是龍馭清……他造反了,打進皇宮去了!衛高辛、葛元當帶著一群人包圍了於大人家……」文淵心中大震,叫道:「包圍於大人家?那,於大人的家眷──」 小慕容輕聲道:「都逃出來了。雲霄派的兩位柳姑娘,發現皇陵派的人馬攻向皇宮,又去封鎖城門,把於大人的兵馬擋在城外,連巾幗莊的人也進不來。她們想起我們住在這裡,趕過來通知,本來想要我們一同去阻止,卻沒想到我們都受了傷……」 文淵聽著,不由得大為震驚,道:「後來?」小慕容道:「要是跟衛高辛他們硬拚,現下我們只有死路一條,所以我請兩位柳姑娘帶路,連著於大人一家老小,都先躲到這裡來避難。好在白嵩在京城名望不小,看來龍馭清大局未穩,不欲節外生枝,也沒發現我們溜過來,還沒派人來找麻煩……」 文淵喝道:「大局未穩?要給他穩了,那還得了!沒有人阻止龍馭清麼?」 小慕容道:「大哥翻越城牆頭,進城來了。我把他找了過來,他知道了情況,已經趕去皇宮了,那白嵩也同雲霄派的幾位姑娘去了,可是……他們功夫稱不上頂尖,單憑大哥一個人……」隨即一陣默然。 文淵急道:「慕容兄武功雖高,但是皇陵派人多勢眾,龍馭清又是絕頂高手,如何能敵?不成,我得……」話未說完,華瑄和小慕容已同時叫道:「不行!」 紫緣輕聲道:「淵,你別管這事了。你……你受了這樣的傷,怎麼去跟皇陵派打?你這樣犧牲,無事無補啊。你不也說了,不希望我們難過嗎?」 文淵苦笑道:「我還沒說完,你們全料到了?」小慕容道:「當然了,你……你就是心腸太熱了,也不顧一下自己!看你……看你弄成這樣……」 說著說著,小慕容又哭了出來。華瑄也含著淚水,輕聲求道:「文師兄,拜託你,別去跟龍馭清打……你看不見東西了,怎麼能跟他動手?我……我不要你死啊!」   耳聽三位紅粉知己勸阻,文淵又何嘗不知凶險?他自知功力不及龍馭清甚遠,便即無傷在身,也不能勝,何況此刻他外傷未癒,雙目失明,一旦去與龍馭清交手,無異自尋死路。但他內心交戰,又決不能讓龍馭清謀反成功,要知此時瓦剌大軍未退,一旦龍馭清殺了景泰皇帝,京城就此變天,那時他大開城門,與也先軍隊內外夾攻,于謙一軍勢必戰亡,江山易主,中原不知會亂成何等模樣。 想到這裡,文淵實在無法坐視不管,奮然起身。但小慕容馬上擋在他前面,叫道:「不可以!不管怎樣,我們絕不會讓你去的!」華瑄也拉住他的手,哭哭啼啼地,只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文淵萬般著急,道:「你們……哎,你們可不能把我一人的性命,看得比天下人還重啊!我要是不去……」卻聽小慕容叫道:「問題是你去了也沒用啊!就算你要跟龍馭清拚命,現在你傷得了他嗎?光是我跟華家妹子就可以把你擋在這裡,你還想怎麼跟他動手?你可不要白白送死……」說著說著,話聲裡已泛著哭音。文淵心中一軟,也知小慕容說得不錯,歎了口氣,說道:「紫緣,你也……你也這麼想?」 紫緣幽幽歎氣,輕聲道:「我們束手無策。我知道你很著急,可是你這樣平白犧牲,真的於事無補。現在,我們……也只能祈求慕容大哥他們好運了。」   文淵黯然坐倒,按著自己的雙眼,不住搖頭,神情喪氣已極。華瑄抹了抹淚水,輕聲道:「文師兄,這是沒辦法的啊……」文淵仍是搖著頭,狀極痛苦,道:「當真沒有辦法?只因為少了這一雙眼睛,我什麼也做不到了?慕容兄他們正在力挽狂瀾的時候,我只能在這裡空等……」 紫緣和小慕容互相對望,心中均感不忍,卻也想不出話來安慰,何況她們也尚無法擺脫愛人失明的悲痛,只能在他身旁,默默相陪。 忽然「砰」地一聲,房門摔開,一個女聲叫道:「文淵,文淵!」腳步急響,衝到文淵身邊。文淵呆了一下,聽那聲音,不禁脫口而道:「韓……呼延姑娘?」 紫緣、小慕容、華瑄同感愕然,看著這突然闖進的女子,一身金色斗篷,滿室閃耀,不是呼延鳳是誰?然而只有文淵、紫緣二人知道,其實她本來該叫做韓鳳。韓鳳臉上隱有淚痕,看著文淵的臉,聲音發顫,道:「你……你真的瞎了?」文淵苦笑點頭,道:「呼延姑娘,你怎麼……」   卻聽另一個粗豪聲音叫道:「韓師兄教出來的好兒子,晚點兒再教訓他!文兄弟,你現在能動麼?」文淵聞聲,更是驚訝,同時帶著狂喜,叫道:「任……任師叔?您也來了?」聽這聲音,分明便是任劍清,只不知他何以會與韓鳳一同來到。任劍清道:「我也來了?當然要來!好,你招子廢了,順風子還行,這就沒問題了。」 忽然,另有一個蒼老的聲音傳入耳來:「事態緊急,無暇多說。任老弟,你動作要快。」這一人的聲音,文淵聽得更是大驚,心道:「這可不是穆言鼎?祖陵守陵使穆言鼎?他……他竟然也來了?」果然聽得紫緣語氣驚異,道:「穆……穆老先生?您怎麼……」 只聽穆言鼎語氣甚和,道:「紫緣姑娘,你不必擔心,老夫雖然老得糊塗,尚分得清恩怨是非,今天我不是來與文公子為難。」   這三個毫無關聯之人同時出現,簡直稀罕,文淵正感驚奇,卻聽任劍清道:「不錯,大難迫在眉睫,有話晚點再說。」話才說完,陡地大喝:「歷代宗師在上,皆為見證,不肖弟子任劍清,今日斗膽,僭三師兄之位傳命。華玄清座下二弟子文淵,跪下聽令!」 文淵心中凜然,二話不說,隨即跪地。他聽任劍清不稱自己「文兄弟」,突然極其嚴肅地論起輩分來,心知事情絕非尋常。卻聽紫緣、小慕容、華瑄同時輕呼,彷彿看見了什麼驚人物事。 任劍清盯著文淵,目光炯然,喝道:「文淵聽了!從今日起,你已獲傳本門『寰宇神通』人字訣信物,本門不論尊長,不得異議!伸出手來,接下信物!」 說著右手一揮,驀地裡一聲錚然巨響,雄渾醇厚,迴盪不已。 這幾句話說來,一字一雷霆,文淵正驚訝萬分,茫然不知所以,忽然聽到最後這一聲響,那是他熟悉不過的聲音,陡然間心神大震,脫口大叫:「文武七絃琴?」 【一百九十】   文武七絃琴早已落入龍馭清手中,理當不會在此出現。可是聽那絃上之音,剛柔兼備,達於極致,除了文武七絃琴,再無別琴可替代之。 文淵驚疑之際,依言伸出雙手,接過那琴。任劍清這才放鬆緊繃的臉孔,笑道:「好極!萬事交代妥當,接下來該我去拚命了。」 文淵輕撫琴身,察其形制,果然便是他熟悉不過的「文武七絃琴」。他右手輕撮,左手不動,琴絃錚錚微響,有如老友重逢,互相呼應。文淵面露微笑,輕聲道:「看是看不見,好在還聽得見。久違!久違!」 他隨即起身,道:「任師叔,這琴如何回到你手上?」任劍清道:「這可要多謝這位穆尊使了,是他偷出來的。」文淵一呆,道:「什麼?」 紫緣亦感驚奇,輕聲問道:「穆老先生,這張琴,是你……」穆言鼎一捋白鬍,道:「正是。老夫亦是愛琴之人,不忍名琴蒙塵,藏諸陵墓之中,是以趁掌門在外,奪了它出來。」 文淵臉色大變,道:「但是如此一來,穆前輩您……豈不是違背了皇陵派?」 穆言鼎哈哈大笑,道:「正好相反,老夫此舉,正是為了皇陵派的聲名。」 文淵奇道:「此話怎講?」 穆言鼎神色肅然,慨然歎道:「皇陵派之所以創立,乃是鎮守大明天子陵墓,責任在安邦定國。掌門之位,統領全派,更應以身作則。老夫所見四代掌門,武功一個比一個強,德行卻是一位不如一位!」   文淵聽了,心中一動,正要接話,穆言鼎又道:「龍掌門倒行逆施,意圖謀反,老夫勸諫不了,但也不能眼睜睜看著皇陵派聲名掃地,壞在他的手裡。文公子,這張琴原本是你的,老夫聽聞衛高辛、葛元當率人襲擊於大人宅邸,想是衝著你去的,當即帶琴趕過去,一方面制止這兩個蠢材,一方面也是還琴給你,不料老夫到時,於府空無一人,倒是在離開路上,遇見了你這師叔,和這位呼延姑娘,引老夫來到這裡。如今物歸原主,老夫也已心安。」 任劍清笑道:「我趕來京城,本是要制止我那渾蛋師兄,可沒想到會再見到本派寶琴。我還擔心這與大師兄一戰,頂多拚個同歸於盡,這件傳承大事來不及交代,那可麻煩,這下可解決了!」 文淵道:「可是任師叔,這張琴你早就送給我了,為何還要如此慎重,重給一次?」任劍清道:「這可就說來話長。」他微一凝神,豎耳傾聽,道:「外頭兵馬紛擾,只怕宮中已然大亂,不能多說了。總而言之,這陣子我到了雲南一趟,探訪了韓師兄的老家。文淵,華丫頭,你們可記得?當日在京城外客棧,你們韓師伯曾言,要在你們成親之後,帶你們去見一個人。」 文淵應道:「記得。」華瑄點頭道:「嗯,我也記得。」這時來了外人,她不好意思再哭,已經擦了眼淚。任劍清道:「雖然韓師兄沒說是誰,不過我這人就是忍不住好奇,親自去探了一探。這一探可好,給我知道了『文武七絃琴』的另一個秘密。嘿嘿,這琴跟了我二十年,我竟然不知……」說著微露自嘲之色,道:「也難怪我任劍清武功不精,腦筋如此之鈍!文淵,本派『寰宇神通』,向來同輩之中,僅傳一人。但那是指一般而言,此時局勢大不相同,包括你師兄向揚在內,加上龍騰明、韓熙,已有三人身具此功……」   小慕容插嘴道:「不對啊,韓熙並不懂得寰宇神通罷?」任劍清嘿了一聲,道:「不懂?才怪!若非寰宇神通『天字訣』奇效,他如何能修持兩門迥然不同之內功……」說著猛一揮手,道:「此先按下不提。文淵,本門『寰宇神通』,博大精深,共分天、地、人三套心訣,你同輩三名師兄,所學均是『天字訣』,專重內功,但是你師兄向揚未得太乙劍之助,恐難領悟『天字訣』精義,又先修練了『九通雷掌』,未成天下雷行之勢,若不能克服瓶頸,難有所成,你務必告知於他。」 文淵道:「是。可是任師叔,當時向師兄修練時,你何以不說?」任劍清苦笑道:「要是當時我知道,早就說了!唉,詳情日後慢慢說與你知。天字訣』尚可口傳,修練『人字訣』,就非靠文武七絃琴引導不可。」說著拿出一本書來,說道:「文淵,你對此琴用法,早已知曉,現在再傳你這份琴譜,必可領會『人字訣』奧秘。你雖然雙目失明,但是紫緣丫頭懂得琴藝,由她口述教你亦可。此曲實乃寰宇神通人字訣的入門關鍵,你務必鑽研透徹。要是我當真死在龍馭清手下,你們師兄弟兩人便是肩負本門興滅的傳人,茲事體大,不可輕忽。」 文淵接過琴譜,道:「文淵定會努力,但請任師叔莫說不祥之話。」 任劍清笑道:「生死有命,說幾句話,影響得了什麼?」伸手一搭文淵脈搏,道:「你內傷雖然不輕,但真氣尚稱勻順,瞧你氣色,外傷重於內傷。你待在這裡,好好練功養傷,千萬別跟來逞強。三個丫頭,你們可要看牢這小子。」文淵苦笑道:「她們已經看得牢之極矣,任師叔無須擔心。」 任劍清哈哈大笑,轉頭說道:「穆尊使,你可要同去?」穆言鼎道:「自然要去。但老夫身為皇陵派守陵使,雖然違背掌門,但終身不違皇陵派。任劍清,老夫此去,可不能助你。」任劍清笑道:「也就是說,到了皇宮,也許你我還要一分勝負?」穆言鼎道:「琴上分勝負。」 文淵頓時想起一事,問道:「穆前輩,您的指傷可治好了?」穆言鼎道:「虧得友人救治,已然痊癒。」 紫緣忽道:「穆老先生,您那位朋友,可能醫治……文公子的眼睛?」 穆言鼎臉色一沉,微微搖頭,道:「我聽說文公子的眼睛,是遭韓熙雙指插入而盲,如此創傷,只怕尋盡天下名醫,亦難醫治。」紫緣黯然低頭,輕輕握住文淵的手。   此時街道上嘈雜之聲,已傳得滿屋可聞,任劍清和穆言鼎先後出了房間。韓鳳看了文淵一眼,這一看,蘊意萬端,文淵卻不能見之。韓鳳忽道:「文淵,我也得去幫秦師妹她們。你可要等著,等我回來,我……我有極要緊的事告訴你。」 說完便即轉頭,一披金翅刀,出了房間,輕輕關上了門。 文淵心道:「想不到韓姑娘突然回來,還將任師叔、穆前輩一起帶過來。莫非她已經解決了那尋父之事?」隨想之際,文淵將琴譜揮了一揮,道:「紫緣,你看一下,這是什麼琴曲?」 紫緣拿了琴譜,低頭一看,道:「書皮上沒寫字,我看看……」翻開譜本,便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小慕容湊過頭來看,見文字稀奇古怪,似是漢字,卻又不識,不禁問道:「那是什麼?」紫緣道:「這是減字譜,一個字代表左右手的指法。嗯……這曲子……是慢商調!這……真是稀罕了……」 文淵內心一震,道:「慢商調?」古琴七絃,宮絃為君,商絃為臣,所謂慢商調,是商絃音調降低,與宮弦同高的曲調,有以臣犯君、以下犯上之意,文淵所學琴曲雖多,卻尚未彈過這種曲調,而因為其意忿抗,古來琴家也不彈如此曲調。他微一思索,忽道:「紫緣,慢商調的曲子,就我所知,古來只有一首……」   這時紫緣輕輕翻書,甚極出神,竟未回應文淵。華瑄和小慕容看在眼裡,茫然不解。 紫緣看完全書,闔上琴譜,吁了一口氣,聲音竟微微發顫,輕聲道:「是真的!」文淵身子微震,道:「什麼?」紫緣道:「廣陵止息……這首曲子,是『廣陵散』!」 文淵忽然大叫一聲,小慕容和華瑄嚇了一跳,齊聲道:「怎麼了?」卻見文淵神情興奮,叫道:「當真是廣陵散?是哪一份譜?」紫緣道:「這份我沒見過,跟……跟一般琴譜中記載的不同,這種指法……嗯,真的,這是最古的那一份『廣陵散』琴譜!可是,這只有三十三拍。」 華瑄問道:「紫緣姐,廣陵散是什麼?」紫緣微笑道:「是首琴曲。」 華瑄臉色微紅,道:「這我知道,我是說,這……這很希罕麼?」 紫緣道:「嗯,倘若這是真本,那可是千古難尋的至寶呢。」   「廣陵散」琴曲,相傳是魏晉之時,竹林七賢之一的嵇康所作,曲用慢商調,正暗喻司馬一家掌權,謀逆曹魏的行徑。又有傳聞,是嵇康夜宿華陽亭時,鬼神所傳,真相如何,後人多有臆測,總無定論。嵇康才華洋溢,卻是性情剛烈,得罪了當權的司馬昭,後來被處死刑。受刑之前,嵇康撫琴一曲,說道:「昔袁孝尼嘗從吾學廣陵散,吾每靳固之,廣陵散於今絕矣」,意思是袁孝尼曾向他要求學廣陵散,嵇康總是拒絕,而在他死後,這一曲廣陵散亦成千古絕響。然而後世相傳,袁孝尼曾於嵇康彈琴時偷聽,學得了三十三拍,便被嵇康發現。原本廣陵散有四十一拍,袁孝尼領會其意,自行續了八拍,然終與嵇康所奏「廣陵散」不盡相同。 又有一說,據東漢蔡邕「琴操」記載,言「廣陵散」即為「聶政刺韓王」之曲,所言內容,是春秋戰國之期,聶政身塗油漆,以生惡瘡,吞炭使聲音沙啞,改變形象,刺殺韓王,為父報仇的故事。然而依司馬遷「史記」記載,「漆身為癘,吞炭為啞」的是豫讓刺殺趙襄子時的舉動,而聶政刺殺的是韓國宰相俠累。有人認為「琴操」並非蔡邕所著,亦不能成定說。   這些故事,文淵、紫緣自然知之甚詳,小慕容和華瑄可就不甚瞭然,紫緣略加敘述,方才明瞭。文淵道:「『廣陵散』之名,略通琴藝之人無不知曉,卻是誰也不能說定它的來歷。本朝朱權編有琴書『神奇秘譜』,裡面收錄的『廣陵散』,恐怕也不是最古的譜。可惜我看不到這份琴譜,無從斷定。」紫緣道:「嗯,這只有三十三拍,難道這譜便是袁孝尼所傳的那一譜麼?可是這少了『止息』的部分……淵,我把譜告訴你,你來彈彈看。」 當下紫緣將整份「廣陵散」琴譜,鉅細靡遺地說給文淵聽。其中用了許多琴藝術語,小慕容固然不懂,華瑄也是毫無頭緒,索性坐到一旁,兩個人輕聲細語,談自己的話。 小慕容道:「妹子,你猜你那任師叔,到底遇見了什麼人?」華瑄道:「我不知道啊。」小慕容道:「那定是與你們門中有莫大關聯的人,否則他怎麼會知曉這麼多事?」華瑄臉色迷惑,道:「應該……應該沒這種人……我爹說,他的同門長輩都已過世,也沒聽說有其他弟子。」 小慕容沉思道:「嗯,這可古怪了。還有,他怎麼會跟呼延鳳碰在一起,這也奇怪的很。」 華瑄道:「碰巧罷。」 小慕容見她無精打采,知道她心情仍是極差,自己覺得沒趣,也跟著靜了下來。   那邊文淵已聽全了「廣陵散」曲譜,端坐撫琴,準備練彈。他暗運內力,心道:「久久未彈文武七絃琴,一彈便是在負傷之時,不知尚能駕馭否?且先試上一試。」 輕輕撥了兩個音,自覺指上勁力去而復返,並無阻礙,當下深深蘊勁,奏起曲來。 琴音一起,「慢商調」的殺伐之氣,頓時滿佈四周,肅穆凶險。商為秋聲,歐陽修「秋聲賦」云:「商聲主西方之音,夷則為七月之律。商,傷也;物既老而悲傷。夷,戮也;物過盛而當殺」。文武七絃琴,乃天下琴中極品,這慢商調的兵戎肅殺之意,更是表露無遺,整個房間似乎成了另一個世界,絕望而了無生氣。 小慕容和華瑄聽聞此曲,臉色同時靜了下來,心中說不出的緊迫,竟然有茫然自失之感。紫緣精曉琴藝,卻也不料這「廣陵散」之曲,竟是如此氣象。文淵彈奏其曲,心境同受感受,更是震撼不已。   世人空聞廣陵散之名,不聞真聲,便即胡亂揣測,有說是中正平和之音,有說是氣勢雄壯之曲,此時文淵心中,卻感到絕大的衝擊,那是一股哀痛、沉鬱的氣氛,如同細微的火星,慢慢擴張,燒成了一片火海,耳中轟隆轟隆地響著…… 倘若「廣陵散」僅是一首動聽的曲子,無論如何,稱不上這千古絕響之名,嵇康亦何必堅不傳人?其中關節,文淵似乎隱隱約約地體會到了。 他的眼睛已經看不見了,而在這一片黑暗之中,文淵突然看見了一道白光,不知從何方來,不知往何方去,只在那一瞬間劃破了黑暗,有如一柄縱橫萬古的神劍,卻在倏忽間消滅於無形。在琴音中,突似有一個人聲問道:「汝為何人?」 文淵一呆,愕然不知所以,手上的琴聲卻不曾稍停,心中竟沒去想這句話,內息未亂,腦子卻感到劇烈的疼痛。他又像聽見了那聲音:「汝欲何為?」 文淵咬緊牙關,只覺頭痛欲裂,琴聲卻仍不停。在極度詭異的感覺中,那聲音又響起來了,又遠遠的隱去,彷彿問道:「汝能止息乎?」 文淵突然一驚:「三十三拍全彈完了,再來呢?」後人所傳的廣陵散,雖不知真偽,總之是完整的,這琴譜所載,卻是未完的。琴曲已近尾聲,到了顛峰之際,難道就此戛然而止? 「汝能止息乎?」 文淵心中劇震,手指微一顫抖,琴聲頓止,餘音緩緩飄揚,漸漸隱沒。   音韻將斷未斷之際,突然有另一個聲音響起,溫柔而充滿關懷,問道:「怎麼了?還好麼?」 是紫緣、小慕容、還是華瑄?一時之間,文淵竟然聽不出來。他突然精神大振,輕聲道:「放心,我很好!」錚錚瑽瑽,落指再彈,琴聲未曾斷絕…… 汝能止息乎?」 不知為何,這聲音又飄進了文淵腦裡。文淵嘴角一揚,道:「何以不能?」 右手五指揮彈,左手吟、猱、綽、注,諸般指法,變化莫測,泛按散三音,發揮得淋漓盡致,這首未完的「廣陵散」,赫然綿綿不絕地奏了下去。文淵似又看見,那一道光華再次穿破黑暗而來,盤旋四方,照耀虛空,猛地化作了萬丈豪光,黑暗成了一片明亮,在他耳中響起了不可思議的聲音……   不知何時,琴聲止歇,文淵回過神來,只覺得有人搖著自己身子,耳聽華瑄叫道:「文師兄,文師兄──」聲音急切之極。文淵道:「嗯?怎麼?」華瑄聲音忽停,似乎呆了一下,道:「你沒事吧?」文淵微笑道:「沒事,怎麼會有事?」 只聽紫緣說道:「淵,你……你剛剛彈的是什麼?」文淵道:「剛剛……彈的是廣陵散啊?」 紫緣道:「不,我是說,第三十三拍之後,那……那是什麼?」文淵一愕,道:「之後……我……我彈了什麼?我全忘了,是隨便彈的,自然而然就彈出來了。彈得怎樣?」 三女各不說話。 文淵目不見物,不知到底如何,又問:「紫緣?」只聽紫緣尷尬地笑笑,輕輕地道:「淵,你別生氣。老實說,那……那接下來的曲子,彈得實在……我真想不到你會彈成那樣。」文淵道:「彈成那樣,是指什麼?」小慕容道:「什麼也不是,亂成一團!」連華瑄也說道:「文師兄,你真的沒事麼?我從沒聽過你彈這麼……不好聽的琴曲!真的是亂七八糟,像發瘋一樣,我還以為你內息岔了,走火入魔!」小慕容道:「是啊,瞧你滿身大汗的,一彈完就坐著不動,我……我還真以為你怎麼樣了!」 文淵心中大奇,道:「當真很難聽?可我剛才彈得順手極了。」微一運勁,但覺真氣充沛,經脈暢通,內傷竟比之前好了不少,神完氣足,哪裡有半分不妥? 只有一點特異,便是丹田氣海之中,似有一股火氣,熱烘烘地,宛如溫陽。這股純正雄實的內氣,與九轉玄功路子不同,凝聚在丹田之中,緩緩運轉。   卻聽紫緣又道:「雖然不好聽,可是那琴聲之中,剛毅之氣很強。整體曲調雖亂,但是有一股不曾斷絕的清音貫穿其中。那一股音走得很正,帶起了整首曲子,那才像是你的琴聲呢。其他的,可真的不像話……」又微笑道:「不過,這還是我第一次聽你自發機杼,彈沒譜的曲子呢。」 聽了紫緣的話,文淵突然福至心靈,像是領悟了什麼,微微抬頭,道:「是麼?」他摸摸腦門,彈琴時的疼痛已經消退,只覺腦海空明澄澈,雖然看不見,卻不覺得處地陌生。突然之間,心裡升起一個念頭:「我雙眼雖盲,耳朵可沒聾,何不以耳代眼?只要功夫練到了家,依然可以迎敵過招。」 紫緣察其神情,心念微動,道:「淵,你想去幫任先生他們,是不是?」文淵身子一動,微微苦笑。小慕容俏臉一板,道:「不可以去!」文淵道:「我又沒說要去?」小慕容瞪著眼,道:「你也沒說不去!你該不會覺得傷勢好些了,所以就想去幫忙?就算你傷勢全好了,我也不會讓你去的!」 文淵道:「小茵,你太過擔心了,我又不是沒跟龍馭清交手過,他的厲害,我怎會不知?」小慕容道:「這次不一樣!你……你看不見了啊。」文淵笑道:「眼睛沒了,還有耳朵。」小慕容大搖其頭,道:「單憑耳朵,會上敵人當的!」 文淵道:「用眼睛看,何嘗不會上當?」小慕容道:「總之不准你去。」文淵皺眉道:「小茵,你……」   忽聽一人嘿嘿冷笑,道:「吵吧,吵吧,反正你們哪兒也不用去了!」 驀地聽得紙窗破裂,一人破窗而入,穩穩踏地。小慕容心中一凜,低聲道:「是衛高辛!」 文淵道:「我知道。小茵,拿劍給我!」 小慕容微一猶豫,只聽衛高辛笑道:「文淵,你……哈哈,你當真瞎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大笑不止,似乎抑制不住,非要笑個痛快不可。 文淵道:「瞎了又如何?」 衛高辛笑聲頓止,雙目精光四射,緩緩地道:「沒什麼,即使你雙目完好,現在也非我對手!掌門皇上,天下無敵,特地派我過來,讓你們嘗嘗本派『虎符訣』的厲害!」說畢,雙臂一抖,衣袖赫然片片碎裂,繞臂飛舞,和以往施展「神兵手」時的衣袖卷貼,大不相同。 「刷」地一聲,華瑄抽出長鞭,不待衛高辛出手,率先搶攻。衛高辛面露獰笑,雙袖碎片忽爾紛紛散落,伸手一抓,便將長鞭抓住,猛力一扯,華瑄頓時身形不穩,向前跌出。她急忙運功相抗,但是衛高辛內勁太猛,竟是遠勝以往,華瑄抵擋不住,迫得鬆手棄鞭,長鞭登時給他奪去。 衛高辛隨手丟開長鞭,叫道:「彫蟲小技!你們三個娃兒,最好滾到一邊,待老子殺了文淵,再來收拾你們!」   這時小慕容已取了床邊驪龍劍,卻不交給文淵,逕自拔劍,叫道:「你少得意!要是我大哥在這,包管殺得你哭爹喊娘。你不敢跟大哥交手,自己跑到這裡來欺負人,羞也不羞?」衛高辛冷笑道:「你說大慕容?嘿嘿,那大慕容,他……嘿嘿,他、他呀……這時還能活著麼?哈哈,嘿嘿!」 他這幾句話說得凌亂,語調怪異,小慕容卻聽得心中一驚,喝道:「你胡說什麼?」衛高辛冷笑不絕,道:「大慕容自不量力,挑戰掌門皇上,我奉命出宮時,聽得裡面慘叫不絕。依我看,大慕容此時……嘿嘿,恐怕已屍骨無存。小慕容,你何不親自去看看,幫你哥哥收屍?嘿嘿,還有幾個雲霄派的娃兒,竟然不肯乖乖就範,通通給我殺了,你就一併處理了罷!」 小慕容驚疑不定,怒聲大叫:「胡說,你胡說!」衛高辛道:「是不是胡說,你去看了就知道。等一下我殺了文淵,還得把你們三個帶過去,掌門皇上大發慈悲,要收你們進後宮哪!哈,哈……」他說得正洋洋自得,突然間劍光耀眼,文淵已奪過小慕容手中驪龍劍,猛一晃劍,白芒似雪。 衛高辛還道他忽施突擊,急忙向後一躍,卻見他坐在原處,並無動靜。 他破口罵道:「死到臨頭,還要虛張聲勢!文淵──」一聲大吼,衛高辛疾竄上前,右手如刀、如劍、如矛,左手勢成「方天畫戟勢」,正是他曾用以敵對文淵,一度大佔上風的神兵手「三英戰呂布」絕招。文淵猛然大喝:「衛高辛,你瞧緊著!」   衛高辛陡見眼前一亮,驪龍劍刃自面前掃過,勢道奇快奇狠,登時大驚,矮身一避,忽見劍光急轉,倏然下劈,電光石火地一閃,衛高辛左手一涼,半截手臂飛了出去,「方天畫戟勢」應劍而破。衛高辛狂嘶慘呼,右手招數頓亂,只聽文淵厲聲喝道:「誰虛張聲勢?」劍光方落,一瞬間又斜飛而起,再見寒光疾閃,文淵長劍橫擺,衛高辛狂舞著的右手舞上了半空,遠遠跌開,鮮血濺了滿地。衛高辛又是一聲狂嚎,淒厲至極,口裡大叫:「手……我的手……」 文淵劍指衛高辛胸膛,喝道:「你殺了誰?」 衛高辛竟似失智發狂,叫道:「什……什麼?」 文淵怒聲叫道:「你剛才說,你殺了雲霄派的姑娘?」 衛高辛叫道:「殺……殺了……我當然殺了!」 文淵輕輕吸一口氣,說道:「你,你這……」   突然之間,丹田中那股熱氣騰騰上湧,直衝奇經八脈,一道剛勁衝上文淵手中劍,他猛然發勁,驪龍劍一進一出,血光飛散,衛高辛高聲慘叫,胸膛已被貫穿,搖搖晃晃地後退幾步,摔仰在地,抽搐幾下,再也不動。紫緣早已轉頭掩面,不忍多看,小慕容和華瑄見文淵出招如風如雷,迅猛無匹,誅殺強敵衛高辛,竟如切瓜砍菜,為其氣勢所懾,一時間竟爾呆住,說不出話來。 文淵撩衣拭去劍上鮮血,說道:「龍馭清已知道我們在這裡,待在這也不安全了。這傢伙稱龍馭清做『掌門皇上』,不知他到底是當真成功了,還是屬下胡亂給他戴高帽子。小茵,到了現在,即使你不答應,我也非去不可!」 小慕容「唔」了一聲,雖不說話,神情卻已明顯動搖,心中更是擔心慕容修的安危。華瑄撿起長鞭,低著頭,說道:「文師兄,你若要去,我們也都要一起去。」又補了一句:「紫緣姐姐也是。」文淵道:「紫緣?」紫緣說道:「嗯,我們已決定好了,不管少了誰,剩下來的人都受不了,是不是?」 小慕容歎道:「罷了,罷了,我自己都安不下心。」 摸了摸懷中短劍,道:「走就走罷!」   大內皇宮,奉天殿上,龍馭清高坐龍椅,志得意滿地看著殿中情境。地上躺了不下百人,若非屍體,便是裸女,多是宮中的太監、衛士、宮女。龍騰明從大門進來,踢開一具屍體,笑道:「爹……」 龍馭清雙目一瞪,道:「什麼?」龍騰明道:「不,孩兒失言。父皇,孩兒又找到一個女人,是那景泰皇帝的寵妃。」龍馭清笑道:「很好,帶過來。」 龍騰明右手一招,兩個皇陵派的漢子架著一個嬪妃進來。龍馭清起身離座,走到殿中,說道:「她叫什麼?」龍騰明道:「孩兒沒問,但聽其他宮女稱她瓊妃。」   龍馭清眼光如電,打量著那瓊妃,見她衣飾華麗,固不待言,一張臉蛋也是潔白柔嫩,十分秀麗,年紀看來甚輕,也不過十七八歲,一雙水靈靈的眼睛透著幾分驚恐,瞧著週遭的屍體,不住顫抖。 龍馭清摸了摸她的臉頰,笑道:「不錯,是個美人。從今以後,你可要好好服侍朕啊。哼哼,哈哈!」瓊妃駭然轉頭,顫聲道:「你……你是誰?竟……竟敢這樣無禮……」 但聽龍馭清哈哈大笑,道:「誰?朕是皇帝!」忽又目光一緊,道:「大明天子朱祁鈺,躲在什麼地方?」瓊妃被他盯得簌簌發抖,道:「我……我不知道……」 龍馭清眉頭微皺,冷笑道:「騰明,你們都退下。」龍騰明和兩名大漢依言退出殿外,那瓊妃雖得自由,卻嚇得無法動彈,癱坐在地。 龍馭清踩住她的裙子,冷笑道:「你聽好了,從今以後,你要侍奉的皇上,在這裡!」 【一百九十一】   文淵繫了驪龍劍,背了文武七絃琴,在紫緣、小慕容、華瑄三女引路下,急奔皇宮。來到午門之外,文淵頓覺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立時停步,說道:「這裡死了人?」 三女四下環顧,只見滿地橫七豎八都是死人,有官兵衛士,有宮女太監,也有皇陵派的人,屍積御道,血灑宮牆,景象十分慘酷,令人作嘔。小慕容定了定神,道:「死了很多,看他們服裝,多半是士兵,有一些是皇陵派的。」文淵道:「有雲霄派的姑娘們嗎?」 小慕容看了一會兒,道:「屍體太多,一下子也看不出來,希望是沒有……啊!」突然驚叫:「大哥……大哥!」 文淵大為震驚,叫道:「裡面有慕容兄?他……他……」小慕容急道:「不,不是,大哥在前面!他、他……」不及說完,已經飛奔上前。紫緣牽了文淵的手,輕聲道:「慕容大哥在前面坐著,沒事的。」文淵吁了口氣,道:「我還以為……紫緣,師妹,帶我過去。」   三人快步上前,來到協和門邊,只見慕容修坐在門外,渾身浴血,身邊放著一柄長劍,也是點染殷紅。他見到四人前來,雙目一瞪,低聲道:「他媽的臭小子,不好好休息,滾過來送死幹嗎?」聲音甚為虛弱,輕浮無力,但語氣仍然十分倨傲,氣勢不衰。文淵道:「我可不是來送死的。慕容兄,你傷勢如何?」 慕容修哼了一聲,道:「不算什麼!」往成群死屍一指,道:「這裡所有皇陵派的,全是大爺一手殺乾淨。龍馭清那老賊,以為區區幾掌就宰得掉我,嘿嘿,作夢!」 小慕容驚道:「大哥,你跟龍馭清動手了?」慕容修怒道:「廢話,明知道我受傷,還問這蠢問題?除了龍馭清,皇陵派還有誰夠資格跟本大爺動手?」小慕容俏眉一揚,道:「黃仲鬼呢?」慕容修道:「他媽的,他可不在這兒!」 文淵心中大疑:「黃仲鬼是皇陵派第二高手,龍馭清造反,如此大事,他怎能不一同行動?」這念頭才剛轉過,忽地幾聲女子呻吟自門內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那呻吟聲甚是微弱,似是身負重傷,氣力不繼。 只聽慕容修道:「你們來得也算正好。小妹,裡面有個傻丫頭,你把她帶走,省得礙手礙腳的,待會兒可還有幾番硬戰……」說到這兒,忽聽那聲音自門內罵道:「大慕容,你說什麼?誰……誰是……呃、咳……」話還沒能說完,便是幾聲咳嗽。 她一說話,聲音立時給文淵等人認了出來。華瑄叫道:「是藍姐姐?」   走進去一看,果然見藍靈玉坐在門邊牆腳,雙戟擺在身邊,撫胸喘息,身上血跡斑斑,也不比慕容修來得好。她上身少了右邊衣袖,手臂裸露至肩,餘下衣衫也殘破不堪,像是被人大力撕扯過,一見眾人來到,臉上先紅了幾分。小慕容進門看了,轉頭一瞥兄長,道:「大哥,你傷成這樣,怕不全是跟龍馭清打來的吧?說實話,你對藍姑娘做了什麼?」 慕容修一愕,緊接著破口大罵:「他媽的,你這死丫頭!你當你大哥是什麼人了?」小慕容笑道:「就是太清楚你是什麼人,才這麼問啊!」慕容修呸了一聲,又罵一聲:「死丫頭!」往門內一指,道:「廢話少說,快快把她帶出去,若不是這丫頭壞事,大爺還不會受這個傷!」藍靈玉低聲道:「誰要你多管閒事,活該!」慕容修怒道:「嘿,到底是誰多管閒事?」   文淵目不視物,不知兩人受傷模樣如何,但聽兩人說話,慕容修精神尚足,藍靈玉卻真是內傷沉重,氣息不順,當下道:「慕容兄,藍姑娘,這是怎麼回事?龍馭清到哪裡去了?」 藍靈玉輕聲道:「龍馭清……現下不知在哪兒了。」她略為調息,呼吸稍順,又道:「瓦剌的軍隊正在外頭猛攻,可是於大人說還擋得住,要我們先進城來,去救皇帝。大姐、二姐要帶領莊中姐妹們,只有我跟四妹翻牆進來。但是我們到這裡時,皇陵派和靖威王的人已經攻進去了……」 文淵驚道:「靖威王也派人來了?」心中一陣不安:「要是情非得已,必須殺傷趙姑娘的家人,可該如何是好?」 藍靈玉微微點頭,道:「他們都殺進奉天殿去了。我跟四妹跟進去,被龍馭清和他兒子察覺。我跟龍騰明交手過了,他的武功進步得奇快,簡直……簡直快追上了黃仲鬼……」小慕容一驚,道:「追上黃仲鬼?這……怎麼可能?」 藍靈玉道:「奇怪就在這裡,我看他出手奇猛,招招威力驚人,可是卻像是打得十分辛苦,神情不太對勁。」朝門外一看,臉上微紅,輕聲道:「我跟四妹打不過他,被他捉住,他……他想要……」忽地不語。小慕容看了她身上衣衫,便即瞭然,道:「後來呢?」藍靈玉道:「正好你哥哥來了,這才逼退了龍騰明,讓我們趁機逃出來。可是,他……他也被龍馭清打了兩掌。」說到這裡,隱隱聽得慕容修罵了一聲:「他媽的!」 藍靈玉停了一會兒,又道:「後來任大俠也來了,還有雲霄派的呼延姑娘,跟一位老人,我聽皇陵派的人叫他『穆尊使』。」文淵道:「是穆言鼎前輩,他將『文武七絃琴』拿來還我,已決心反對龍馭清的行動。」藍靈玉眼睛一亮,道:「果真如此?這麼說來,皇陵派少了一名大將,要對付龍馭清,尚有可為。不知怎地,皇陵派幾名高手的功力都進步不少,龍騰明如此,葛元當也是,只沒見到那衛高辛……」 華瑄道:「藍姐姐,那衛高辛已經死了!」藍靈玉一怔,道:「死了?」華瑄向門外一指,道:「他到白家來襲擊我們,被文師兄殺死了。」藍靈玉臉色甚驚,道:「當真?文……文公子他不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華瑄輕輕點頭,黯然道:「是啊。」望望文淵,道:「可是文師兄還是很厲害!」   慕容修突然抬頭,道:「文淵小子!」文淵道:「什麼?」慕容修站起身來,道:「你當真殺了衛高辛?」文淵點頭道:「是。」慕容修道:「好,怎麼殺的?」 文淵道:「我出了兩劍,廢了他的雙手,再一劍刺死他。」 慕容修道:「你可有受傷?」文淵道:「沒有。」 慕容修凝望文淵,突然哈哈大笑,叫道:「小妹,過來!」小慕容走了過來,道:「幹嘛?」慕容修摸了摸她的頭,笑道:「你的眼光還真不差,挑了個好傢伙!」小慕容臉蛋一紅,道:「大哥,你說什麼呀?」 但見慕容修目光一閃,拍了拍文淵肩膀,道:「小子,聽好。龍馭清的功力,你早就領教過了,這會兒他的本事可更上一層樓,極難對付,除非本大爺出馬。不過我給那丫頭拖累,先受了傷……」說到這兒,藍靈玉隔著門板瞪了他一眼,慕容修自然不知,又道:「……想殺龍馭清,只好靠你,和那姓任的鬍渣鬼。殺不了,就跑!無論如何,保命第一,求勝其次,以後大爺治好了傷,還可以慢慢幹掉他,你要是死了,叫我家小妹守寡,他媽的,大爺絕不放過你!」至於他如何不放過一個死人,雖然甚是出奇,倒也沒人多問。 文淵點頭道:「慕容兄放心,小弟知道。」微微轉頭,道:「藍姑娘,我任師叔與龍馭清動手過了嗎?」藍靈玉道:「當時我們只一照面,他就走了,說是要先藏了皇帝,叫龍馭清找不著,立於不敗之地。呼延姑娘和那位穆前輩護送我們到這附近,給皇陵派的人衝散了,現在不知在哪兒,跟龍馭清動手了沒,也不知道。」   文淵微一沉思,道:「好,我這就去找他們。小茵,師妹,你們留在這裡,照料一下慕容兄和藍姑娘,紫緣同我一起走。」 小慕容叫道:「不行,你一個人保護紫緣姐,那太危險了!我們可得一起走。」 慕容修更不答應,道:「小子,你少開玩笑,本大爺何時需要人照料來?去去去!你們四個一起走,我有這一把劍,誰也拿不走大爺項上人頭。」文淵道:「還有藍姑娘呢?」慕容修罵道:「呸!有我大慕容在,還怕誰傷了她?快去,快去!」 文淵心道:「慕容兄要是傷勢不重,不會跟藍姑娘在此險地療傷,實在不能犯險。」當下道:「小茵,你還是跟師妹留下罷,有紫緣引路就夠了,一會兒你們再跟上來。你們全部跟著我跑,雖然可以幫我,但是誰出了事,我卻很難分身援助,還要顧著紫緣啊!」 小慕容衡量情勢,心知此時無暇拖延,當下只得點頭,道:「大哥一好些,我們馬上過去。」華瑄看著文淵,心中百般擔心,道:「文師兄,你小心!」 文淵默默點頭,轉頭說道:「紫緣,走了!」紫緣跟在他身邊,輕聲道:「這兒地方很大,先往那兒去?奉天殿麼?」文淵道:「正是,就先去那兒。」   兩人並肩急行,文淵托著紫緣腰後,真氣輕送,讓她跟得上自己腳步。紫緣指明去路方向,兩人越過金水橋,直奔奉天門。偌大皇城,此時竟不見一人,煞是寂靜。 紫緣見四下無人,正要通過,文淵忽然攬著她的腰猛然一躍,急升二丈,只聽嗤嗤聲響,三枚飛刀插在兩人起腳地上。文淵趁勢真氣一沉,輕飄飄地向前滑去,一掠三丈,又是一躍。只聽一人喝道:「想走?」一道身影從旁閃出,揮刀斬向文淵。紫緣還沒看清楚,便見銀光一閃,文淵已然拔劍,驪龍劍先斷單刀,連刺四下,那人雙手雙腳同時重創,頓時倒地。這還是文淵手下留情,否則以驪龍劍之利,便可斷其四肢。 文淵一撇長劍,道:「是不是皇陵派的?」那人怒道:「是又怎樣……」文淵二話不說,往他太陽穴一踢,那人頓時永遠住口。 紫緣看得心驚,尚未定神,文淵已道:「快走,路上不知還有多少皇陵派的人,要加快腳步!」紫緣神色茫然,握住了文淵的手。   才過奉天門,又是兩名皇陵派的漢子攔路。文淵聽風辨位,出劍如電,又已殺了兩人。兩人一路奔向奉天殿,四十多名皇陵派的好手先後圍了上來。這幾人武功差的,也有康楚風一般本事,武功強的,幾乎可比龍宮派狻猊、睚眥兩太子,或是巾幗莊凌雲霞、藍靈玉,連番進擊,戰力著實驚人。但是,即使絲毫不懂武功的紫緣,也能悄悄感受到,文淵和平常不一樣。她看不出文淵劍法的神妙之處,但是卻感覺得到劍上的氣勢,一股迥異於平常的殺氣。 一劍,一劍,又一劍,文淵揮灑著手中驪龍劍,渾沒把這四十餘人看在眼裡──當然他也看不見。   奉天殿前很快就靜了下來,文淵長劍指地,朝紫緣道:「走罷!」 紫緣靜靜點頭,應道:「好!」 她初時擔心,這時卻已安心了。這份殺氣,不同於向揚的雄烈,慕容修的狂傲,龍馭清的霸道,而是出奇的肅穆。 紫緣牽著他的手,輕聲道:「淵!」 文淵側首道:「什麼事?」 紫緣看著他的臉,輕輕地說道:「可別讓我擔心。」 文淵靜了一下,如平時一般地微笑,道:「好。」 兩人踏上了通往奉天殿的階梯,驪龍劍當先開路,一團森然劍光衝入大殿,無人來阻。一進殿中,文淵臉色立時凝結,手中長劍直指丹墀之上。紫緣看得分明,更是臉上泛紅,身子微微發抖,朝文淵輕聲道:「龍馭清!」   奉天殿裡,迴盪著女人的嬌喘與呻吟,而且還不只一個。殿中至少有二十多個男人,正捉著宮女們瘋狂姦淫,龍椅前後,圍著三個嬪妃模樣的女人,衣衫散亂,一個站在椅邊任人撫摸,兩個跪在龍椅之前,爭先恐後地搶舔著座中人的巨大陽物。 座中人身穿龍袍,滿臉驕橫,目光卻又凌厲生威,盯向文淵與紫緣,猶如兩道電光一照。他全身上下都是皇帝裝扮,然而他並不是景泰皇帝,而是龍馭清。 週遭的淫聲令人心亂,文淵的劍遙遙指著他,卻沒半分輕晃。龍馭清冷笑一聲,並不說話。 【一百九十二】   奉天殿。 這個威儀肅穆、朝臣晉見皇帝之所,此時竟成為皇陵派門人恣意縱慾的地方,可想而知,景泰皇帝若非遇害,便是逃亡。而不論大明天子是否倖存,照皇陵派門人肆無忌憚的程度看來,整個皇城顯已在龍馭清掌握之中。 「嗯、嗯、啊……」 龍椅旁的女子,便是瓊妃,三女之中,唯有她渾身赤裸,一身柔嫩雪膚暴露無遺,蜜穴正遭受龍馭清手指戳弄,淫水溢留股間,羞恥地呻吟著。她原是景泰的寵妃,此時皇帝失蹤,她落在龍馭清手裡,早就害怕不已,任憑龍馭清玩弄,哪敢反抗?   對於文淵的闖入,龍馭清彷彿視若無睹,手指抽離瓊妃的私處,去摸她的一雙嫩乳。瓊妃含淚挺胸,雖然羞愧,但身為妃子的本分,卻使她動作自然地曲意順從。龍馭清捏了捏乳,突然轉望殿中的紫緣,目光炯炯。紫緣輕握文淵手掌,正視回去,既無窘色,也無懼意。龍馭清暗哼一聲,心道:「這丫頭還是這麼傲!」 右腳踏了一下,又哼了一聲。 風聲微響,殿側驀地搶出一人,一掌拍向文淵。只憑著這些許風聲,文淵回劍一削,立即反佔先機,劍光飛縱,堪堪劃傷那人手臂。那人反應快極,及時避開,大聲喝道:「文淵,你這螻蟻賤民,膽敢來驚擾皇上聖安,不要命了麼?」 文淵一聽,不禁微微冷笑。紫緣輕聲道:「是葛元當。」文淵點頭道:「我知道。」紫緣道:「小心,龍騰明也來了……左邊還有一個,不認識。」話剛說完,一道剛猛掌力赫然襲來,文淵察覺異狀,左掌揮出,勁力拿捏恰到好處,四兩撥千斤,龍騰明「九通雷掌」掌力已被卸去。同一時間,文淵橫劍一架,發勁一震,盪開了自左劈來的一件兵器。緊跟著一陣腥風,葛元當掌聚毒氣,連拍七掌;龍騰明一招無功,次招隨之搶上,雙掌狂劈不絕,「雷鼓動山川」猛招出手,頓成驚濤駭浪之勢,霸道無儔。 連環搶攻,意在文淵,然則攻得盡猛,卻難收成效。   驪龍劍在文淵揮灑之下,鋒芒盡露,靈動多端,不僅徹底抵禦龍騰明、葛元當的進擊,連同緊依身旁的紫緣,也在劍光護衛之下,不曾稍受波及。 文淵耳聽風聲,身感敵息,久守後驟施反攻,颯颯兩劍,龍騰明及時避開,葛元當卻慘叫一聲,向後跌開。紫緣輕聲道:「削到左腿。」文淵微一點頭,抬頭喝道:「龍馭清,你還不親自動手嗎?」 卻聽龍騰明怒聲喝斥:「文淵,你好大膽!我父皇的名諱,豈是你這賤民叫得的?」說著再次搶上,重掌出擊。文淵微微哂然,道:「一個叫皇上,一個叫父皇,你們真以為竊國圖謀已成?未必見得!」左掌聚氣,一拍迎擊,雙掌一交,龍騰明身形晃動,居然連退三步。   龍馭清看在眼裡,心中不禁微感驚詫:「騰明身上已受了『虎符訣』,功力大進,文淵這小子居然還能敵得這一掌,可見他的武功造詣又深了一層。」一轉念間,龍馭清推開瓊妃和兩個含簫女子,整好龍袍,緩緩站起。 龍騰明雖被文淵震退,卻無損勇悍之色,見父親離座,當即躬身說道:「父皇,您不必為了這低三下四之輩動手,讓孩兒來擒下他。」 龍馭清點了點頭,意似嘉許,道:「用不著留活口,殺了便是。」龍騰明道:「孩兒明白。」目光掃向文淵,陡然間殺氣大盛,長嘯一聲,再次出掌。這一掌去勢平淡,卻是罡風獵獵,聲勢駭人,比之先前幾招,威力何只相去倍蓰? 面對功力驟增的龍騰明,文淵毫不掉以輕心,真氣內斂,凝然屹然,劍勢不動如山,平指前方,正是「指南劍」的架勢。 龍騰明見招變招,掌勢飛旋,如羊角暴風、江河漩渦,乃是「風雷遶石壇」絕技。旋勁厲如飆風,威不可當,文淵身形卻無半分搖晃,驪龍劍破空而出,中宮直入。   週遭全是敵人,唯有速戰速決。一團熾熱雄烈的陽勁,直衝驪龍劍尖,就如同擊殺衛高辛的那一劍。「風雷遶石壇」的重重掌影,盡數瓦解。前所未有的震恐,剎那之間吞噬了龍騰明,驪龍劍刺上了他的胸膛。皇陵派眾人嘩然驚叫,龍馭清雙目圓睜,沒有出手。 龍騰明猶如斷線傀儡,緩緩仰天而倒,胸口卻沒有一滴血,只有衣服微微破損。文淵緩緩垂劍,道:「龍馭清,你好冷血!」龍馭清冷笑道:「朕乃九五之尊,明察秋毫,豈會看不穿你這鬼蜮伎倆?」 紫緣慧目流轉,看了看龍騰明,立時明瞭:文淵不打算殺龍騰明,而是要引龍馭清出手救子。任憑龍馭清武功絕頂,若是倉促出手,或許有機可乘,文淵要賭這稍縱即逝的機會。可是,龍馭清甘冒獨子喪命之險,而不為所動…… 她看著這個身穿龍袍的霸王,又看看週遭,皇陵派諸人都已停下淫樂,分持兵器四下包圍,眾多裸女躺了滿地,猶自呻吟涕泣。紫緣黯然低頭,極輕極輕地道:「他日桀紂。」 龍馭清面露冷笑,心裡思索著文淵那一劍:「這小子的本領,比我想像中進步更大,這『神劍點穴』之技,我原擬當世僅韓虛清有此造詣,想不到這小子也辦得到……」一瞪文淵,眼中精光暴現。   對文淵而言,這是他生平所遇,最可怕的對手。文淵調勻內息,準備迎戰。 所謂「神劍點穴」,顧名思義,是以劍尖傳勁,封人穴道之意。此技本極為難,蓋因劍尖易於傷人,劍尖一點一微,更難精準傳勁。點穴所使勁力不確,即使中了穴道,也無作用。文淵盲了,認穴是一難;驪龍劍乃犀利神兵,觸肌不見血是二難;這一劍去勢石破天驚,竟然收發自如,至剛倏忽轉至柔,內功欲登如斯境界,更是難上加難。 今日之前,文淵劍法縱精,也絕無這等造詣。然而就在不久之前,他重得文武七絃琴,修練寰宇神通「人字訣」,體驗千古絕響廣陵散……他還不知,就在他神遊「廣陵散」之中時,他的腦子已起了巨大變化。 寰宇神通天地人三境,以「人」最精簡,卻也最為變幻難測。要知人身之中,奧秘無窮,自成天地,而頭腦主控全身,概觀「首腦」「頭領」之類語詞,俱可知古人雖多不明腦中奧妙,卻能知其乃人身主導。 常人五感俱全,而文淵驟失光明,腦裡原本管控見物的能力無用武之地,等於有一部份的腦子失去了用處。瞎子多雙耳靈敏,蓋因目盲日久,原本用以觀見萬物的能力不復久廢,日漸轉化,使得其餘感官更為精密。這原是日積月累的變化,但是文淵在彈奏「廣陵散」的經歷中,受到的震撼,空前絕後,竟使這極其微小、卻至關重大的長年演變,一蹴即至。也可謂「脫胎換骨」。   這時的文淵,即使大羅金仙給他換一雙完好的眼睛,也永遠不可能重見光明。可是他的耳朵,超乎任何武林高手,敏銳異常,幾乎聽得見「形象」。在文淵的腦海裡,極端的明晰與混沌並存。 文淵的武功,在無形中踏入了另一個領域。但是,能否及得上龍馭清,他還沒有把握,卻非交手不可!他將文武七絃琴自背上解下,交給紫緣,紫緣就地端坐,擺好了琴。 黃影一閃,龍馭清自丹墀飛縱而出,挾帶著霸道無邊的氣勢,如黃龍騰空,雷霆排雲,雙掌同時出擊,一舉打出兩道「夔龍勁」。 摧山破嶽的大氣勢直逼過來,文淵正面迎擊,一劍平刺,不是指南劍。 紫緣玉手一撫,心如明鏡止水,琴聲錚然響起,赫然是「廣陵散」。 這一劍,是文淵力攬狂瀾之劍,「廣陵止息」! 雙方勁力交鋒,竟是不相上下,寸進不得,一劍雙掌隔空互拒,驀地轟然激盪,悉數倒捲。 劇變突生,文淵胸膛一熱,舊創猝然裂傷,當堂鮮血飛灑。文淵大驚,劍招未及使盡,真氣已無以為繼,全身勁力驟然失控……   奉天殿靜了下來。龍馭清凝立不動,臉上滲出粒粒汗珠,微微點頭,道:「好!」深深吐了口氣,道:「好,實在很好!即使只此一招,我也萬萬料想不到,你的功力已足以與我抗衡。」說這話時,龍馭清霸氣未減,傲氣卻斂,著實震驚於文淵的進步。 驪龍劍落在七八丈外,文淵倒在血泊之中,已近昏迷。紫緣急奔過去,叫道:「淵……」 龍馭清身形一掠,搶在紫緣之前,紫緣收步不及,險些撞上。龍馭清冷笑道:「勝負已分,這小子終究敵不過我……敵不過朕!」 文淵外傷本重,憑著一股真氣力戰至此,面對修為震古鑠今的龍馭清,舊傷復發,這一劍竟然無緣使完,文淵喪氣之極,心中長歎,輕聲苦笑道:「天亡我也!」 龍馭清志得意滿,道:「朕是真命天子,天命所歸,你自當敗亡。你能由朕親手處決,死也該瞑目了。」皇陵派眾弟子齊聲叫道:「皇上聖明!」 文淵聽著,只笑了一笑,緩緩搖頭。卻聽一個男子聲音罵道:「狗屁皇上,聖明個屁!」旁人一聽,正自驚怒,忽見一道青影飛竄入殿,劍光縱橫,直逼龍馭清,來人乃是慕容修。 龍馭清哼了一聲,隨手一震,慕容修長劍去勢頓時失了準頭,威力盡失。慕容修順勢退開,傲然說道:「他媽的,龍馭清,有本事再跟大爺斗上三百招!」   小慕容、華瑄跟著進來,一齊擁到文淵身邊,持劍振鞭,各自護衛。藍靈玉卻未跟來。 龍馭清察覺慕容修劍上殊無勁道,知他內傷沒多少起色,根本無力再戰,當下只是冷笑,道:「很好,朕就陪你玩幾招……」忽然轉身一掌,厲聲道:「先陪你玩!」 砰地一聲,正有一人從龍馭清背後偷襲,雙掌一拍,那人連退幾步,「哇」地口吐鮮血,皇陵派眾人一看,那人白髯飄飄,竟是穆言鼎。 龍馭清厲聲道:「穆言鼎,你背叛本派,膽敢與外人聯手偷襲朕,只有死路一條!」穆言鼎一撫胸膛,喝道:「老夫身任守陵使,盡忠職守,不能眼看掌門斷送皇陵派。掌門,莫要一錯再錯!」 龍馭清怒道:「廢話一堆!」一掌拍去,雷掌剛勁霹靂而響,毫不留情。穆言鼎原欲以「五音彈指」相抗,但見文淵等人多半傷重,恐怕承受不起這敵我不分的功夫,只有先避其鋒,縱躍一旁。   同一時間,殿旁突然金光迸現,一道艷麗身影飛掠而至,無數刀光連環劈出,卻是「金翼鳳凰」,雲霄西宗掌門韓鳳到了。她甫一出手,便是金翅刀殺著「鳳鳴朝陽」,金芒層層疊疊,數之不盡,佐以雲霄派絕頂輕功,當真是絢爛奪目,神妙無窮。金光之中,紫氣又現,「天宮紫鸞」秦盼影也已來到,兩柄紫色軟劍飄然交織,一招「鸞鳥鳴雲」,與韓鳳金翅刀招數融為一體,頓成「鸞鳳和鳴」之招,金刀紫劍,天衣無縫。 面對雲霄派妙招奇襲,龍馭清臉色一沉,並不硬鬥,先行退開,腳下步法幻異,輕易脫出刀劍合擊範圍。韓鳳、秦盼影原欲將之圍困,卻被他舉重若輕地避開,不禁都是心頭一緊。 文淵聽見兵刃破空之聲特異,低聲道:「是……呼延姑娘跟秦姑娘?」 小慕容低聲道:「是,我們在外頭都聚上了!」 大批敵人闖入奉天殿,皇陵派眾弟子紛紛呼喝,正待上前圍攻,卻聽龍馭清喝道:「好!你們全都來了,就讓朕一一殺個乾淨。哪一個先上場?」 上空猛地傳下一聲斷喝:「我先!」大殿橫樑之上,一人縱身躍下,右腿蘊含萬鈞之力,朝龍馭清當頭一腳,這一記「雲龍腿」來得石破天驚,有此功力者,正是任劍清。   這一招是任劍清畢生修為之所聚,一腿之下,猶如天神降臨,排雲馭氣,龍馭清驟覺壓力驚人,首度提聲暴喝,右臂直振,單掌朝天,手掌腳底一交擊,泛開一陣飛煙,任劍清鞋底塵土震得乾乾淨淨,內勁迴旋激鬥,猛惡絕倫。 龍馭清與任劍清一拼,穆言鼎、韓鳳、秦盼影等見他破綻大露,同時前衝夾攻,成為四人夾攻龍馭清之勢,眼見龍馭清與任劍清僵持,絕難抵擋其餘攻勢,任劍清突然神色大駭,叫道:「大家退開!」 龍馭清面露獰笑,左掌五指虛抓,「寰宇神通」功力已動,方圓兩丈之內真氣搖撼不絕,轟轟悶響,宛如穹蒼異變,陰霾蔽空,漫天驚雷隨之而來──任劍清的警告已遲了一步。龍馭清雙掌分擊天地,全身經脈真力爆發,首先震開任劍清,雙臂輪迴轉動,忽擺成撥分左右之勢,架勢一變,已牽動無窮巨力。   任、穆、韓、秦四人,瞬間便被捲入恐怖的殺著之中。龍馭清雙掌飛旋,每一掌都催放著天崩地裂的大威力,駭氣奔激,震響交搏,不論四人功力深淺,一概猛攻,無堅不摧。 九通雷掌,「雷驚天地龍蛇蟄」。 砰地一聲,兩柄紫劍遠遠飛開,接著金光亂閃,韓鳳抱著秦盼影震飛出來,一齊摔在數丈之外。兩女口吐鮮血,都已在一瞬間受了重傷。文淵聽得摔地悶聲,知道不妙,直咬得下唇滲血。 頃刻之間,穆言鼎也摔了出來,後腦重重撞地,暈死過去。只見他胸口掌印深陷,傷勢險惡之極。驀聽任劍清厲聲大喝,和龍馭清同時定下身形,站在當地。 紫緣驚叫道:「任……任先生,他……」 任劍清掌懸龍馭清頂門之上,龍馭清左手五指,卻已硬生生地插入任劍清胸膛,怵目驚心。任劍清身子微顫,喉頭咕地一聲,忽然哈哈大笑,道:「好功夫!」 肩頭一震,一絲鮮血自嘴角流下。 龍馭清目露凶光,五指朝外一放,「春雷百卉坼」掌勁疾綻,如雷霆炸裂,任劍清胸口血肉飛散,身子向後疾彈,狠狠撞上丹墀,略一搖晃,「咚」地撞倒在地,再不動彈,只見地上一攤血跡慢慢擴散。 文淵奮力站起,叫道:「任師叔!」不聞回應。 龍馭清冷冷地道:「他沒救了,連中『雷驚天地龍蛇蟄』和『春雷百卉坼』,不可能活得下去。」雙手一搓,鮮血沾滿了兩隻手掌,獰笑著道:「還有人嗎?誰還要過來?朕至今不曾受過一拳一掌,該就此處決你們了?」   慕容修臉色陰沉,持劍踏出一步,一揮長劍,劍刃劈風而嘯,悠悠不絕。文淵重拾驪龍劍,沉默不語,緩緩擺出了指南劍的架勢。小慕容手握短劍,站在兩人之間,華瑄持鞭站在文淵身旁,紫緣坐在原地,再次撫琴。 至此地步,唯有死戰。可是所有人都已傷疲不堪,對手卻是絕世高手龍馭清。 文淵的傷勢太重,慕容修也好不到哪裡去,就算加上華瑄、小慕容,結果也可預見。 龍馭清冷笑著,主動走上前去,一步、兩步、三步,漸次逼近,如巨大的死亡陰影…… 突然,龍馭清停下腳步,文淵也回頭一望,雖然他什麼也看不見。又有人進來了,極為平穩有力的腳步聲,緩緩踏進奉天殿。 「向揚……」 龍馭清睜大眼睛,慢慢露出了詭譎的笑容。 【一百九十三】   向揚來到奉天殿正中,停下腳步。當他看見文淵時,神情明顯為之震動,隨即朝龍馭清怒目而視。龍馭清冷笑道:「用不著瞪朕,你師弟的眼睛,是韓熙那小子毀的。」 向揚神色凝重,轉頭望向文淵。文淵雖不見師兄目光,卻也微微點頭。 向揚雙拳一緊,再次注視龍馭清,須臾,開口說道:「想不到你真的謀反了。如此一朝之間,坐擁天下江山,難怪你捨得不當皇陵派掌門啊,龍馭清!」 龍馭清笑道:「話雖如此,但當上皇陵派掌門,武林共重,亦是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向師侄,一個月早就過了,你至今才來答覆,莫非是為了祝賀朕身登大寶,故而刻意來遲?」 向揚聞言,微微一笑,道:「過了約定的日子,是我有事耽擱了。不過前來祝賀,倒是不錯。今個兒我趕了幾時辰的路,特地來給龍師伯一個驚喜……」 文淵等人聽著兩人對話,均覺愕然不解,忽聽一聲女子呼叫傳來:「向公子,不可以!」 但見一名少女手持彈弓,衣衫披血,喘著大氣衝進殿內,眾人一看,卻是巾幗莊四莊主楊小鵑趕至。她急急忙忙地奔到向揚身前,雙瞳緊緊盯住了他,猶自不能平緩呼吸,徐徐喘著氣。 向揚微微一愕,道:「楊姑娘!」楊小鵑拋開彈弓,雙臂張開,擋住向揚去路,叫道:「你要是……要是聽了龍馭清的話,我、我……」一咬牙,叫道:「我絕不讓你過去!」   當日龍馭清夜見向揚,允諾傳他皇陵派掌門之位,授以皇璽掌,藉以修練寰宇神通,所有言語都給楊小鵑聽在耳裡,楊小鵑也只告訴大姐石娘子,不曾多說與旁人知曉,是以文淵等人一無所知。但是眼前如此情勢,眾人不免都隱隱察覺了幾分,只是無法斷定。文淵突然叫道:「師兄!」 向揚轉過頭,淡淡一笑,道:「用不著緊張。」彎腰撿起彈弓,往楊小鵑手裡一塞,道:「身處險地,兵器別輕易離手。」楊小鵑自然而然地握住,呆了一呆,突然臉頰微紅,悄悄讓在一旁。 龍馭清臉色一沉,笑意頓斂,摸了摸唇邊鬍鬚。向揚一步步向前走去,朗聲道:「本門創立以來,既無門戶之名,歷代傳人也都承襲師命,不得開宗立派,收的徒弟,亦是如此。為的就是不讓門人恃名橫行,遠離江湖上的門戶之爭,這樣才能自由任俠,插手天下不平事……」   向揚說著眼光一轉,直逼龍馭清,道:「龍師伯,你是本門尊長,我本來不該犯你。但你投入皇陵派,仗著自身武藝、皇陵派的勢力,在武林中行徑囂張,如今又謀反竄國、擾亂百姓,現下瓦剌軍隊包圍京城,京城百姓性命懸於一線。龍馭清,縱使你武功再強,也沒有資格與我師父同列,你已稱不上我的師伯!」 龍馭清臉色鐵青,緩緩前行,露出一絲陰狠的笑,道:「也就是說,你不當皇陵派的掌門,想放過這稱霸武林的機會?」向揚腳步不停,道:「我不需要!」   兩人相距七步之遙,同時停步。 龍馭清冷冷地道:「你忘了我說的話?你這個師弟……」用手一指文淵,道:「他會毀了你身為師兄的一切,你自救之道,唯有一個!」向揚雙目一閃,悠然笑道:「斷斷不是你說的那一個。」 龍馭清厲聲道:「你身為師兄,甘願樣樣及不上自己的師弟?」向揚朝文淵望去,道:「師弟,你說呢?」文淵靜靜地站著,沉默一陣,微笑道:「師兄,我比不上你的東西更多。」向揚笑道:「彼此彼此!」 龍馭清怒道:「胡說八道,簡直是胡說八道!他得到了師門至寶『文武七絃琴』,你得到什麼?」向揚神色冷靜,道:「我有師父教給我的一切。」龍馭清道:「他身邊有這麼些女人,還有你的師妹在內,你……」向揚道:「我有婉雁。」 想到趙婉雁,向揚臉上露出一抹笑意,龍馭清卻已殺氣騰騰,一掌虛抓,瞬即拍出,喝道:「他練成了師門密傳的奇功,你又有什麼?」 這一掌暗勁洶湧,一掌既出,勢如鋪天蓋地,威不可當,於隆隆悶聲之中,盡封向揚四方退路,疾風沖得他衣帶飛揚,處境凶險之極。楊小鵑心頭大驚,正要叫出聲來,忽見向揚抬起手掌,已然迎擊,掌法架勢實無華,但是動作揮自如,毫無渣滓,每一個關節轉折,全在理所當然似地,展現了渾然天成的掌勢,卻又蘊含了深沉無垠的力道。 雙掌一交,無聲無息,兩股威力互相消融,煙消雲散,龍馭清身子微微一抖,左腳根往後退了兩寸,臉色劇變,雙目瞪得血紅。 向揚緩緩地道:「我有『天雷無妄』!」   無妄,剛自外來,而為主於內。動而健,剛中而應,大亨以正,天之命也。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無妄之往,何之矣?天命不佑,行矣哉? 龍馭清腦中閃過這一段文字。他曾在先師修練「九通雷掌」時的居處,看過書寫這些文字的字畫,當時他不曾多問,後來才知道,這是易經之中「無妄卦」的彖傳部分。乾上震下組成的「無妄」,也正是九通雷掌的至高境界,「天雷無妄」的象徵,也是龍馭清二十年前夢寐以求,卻始終未窺奧秘的境界。 「無妄」的清明心境,是練就「天雷無妄」的基礎。向揚克服了「寰宇神通天字訣」和「九通雷掌」的次序顛倒之難,天下雷行,步入此一境界,單就這兩項武功的體悟而言,龍馭清已然瞠乎其後。 奉天殿中,龍馭清的絕世神功首度受制。他顯然未曾受傷,臉上神情卻怪異之極,由鐵青轉為慘白,時而茫然失措,時而咬牙切齒,忽然抬頭狂嘯,聲嘶力竭地大叫。陣陣嘶吼之聲,震得眾人耳膜刺痛,皇陵派門人均感驚惶,不知皇上掌門何以如此態若瘋狂。   忽見龍馭清身形一縱,直撲向揚,雙掌連環拍擊,「雷鼓動山川」出招。向揚沉著應戰,緩緩推出一掌,赫然是「雷車奔軌」,以簡制繁,一舉震潰紛亂掌影,功力之精純雄厚,簡直與月餘前判若兩人。華大聲叫道:「向師兄,打得好!」 龍馭清面無血色,左掌疾拍疾放,「春雷百卉坼」猛招驟施。向揚握掌成拳,左拳猛揮,一股迥異雷掌常理的奇勁隨之打出,正是九通雷掌奇招「冬雷震震」,名出古詩「上邪」,以拳代掌,專破「春雷百卉坼」。拳掌相擊,龍馭清竟被震得連退三四步。向揚乘勝追擊,疾步搶上,追擊一掌。 驀見龍馭清大喝一聲,身形飛躍,「夔龍勁」自上而下撲落,恍若暴風壓頂,迫得向揚頭髮張散。向揚止步凝立,縱聲長嘯,右掌擎天一拍,眾人一見,紛紛驚噫,這一掌竟然便是龍馭清剛剛施展過,一招間擊敗四名高手的雷掌殺著「雷驚天地龍蛇蟄」!   這一掌通天徹地,龍馭清「夔龍勁」功力雖強,竟也被向揚硬生生壓了回去。龍馭清駭然失色,急撤掌力,意欲自保,但為時已晚,「雷驚天地龍蛇蟄」的莫大威力,已然襲身。龍馭清身形飛起,震上半空,卻見他向後翻一個鬥,雙掌左右一分,穩穩落地,口吐濁氣。 向揚功力精進若此,竟能匹敵龍馭清,已足令人震驚,但龍馭清在此三下重招失利之餘,仍未遭大敗,更顯得深不可測。小慕容愕然道:「他沒受傷?」慕容修眼光銳利得多,道:「卸力卸得快,向揚小子沒出全力,只讓他受輕傷。」 文淵振袖揮臂,叫道:「師兄,小心,龍馭清的能耐並非僅止於此!」 向揚點點頭,凝望龍馭清,道:「龍馭清,怎麼樣?」   龍馭清望著向揚,肩頭顫動,喉頭荷荷幾聲,緩緩地道:「好一個驚喜……嘿嘿,「天雷無妄」?你這小子練成了「天雷無妄」?這、這甚至連華玄清,連他都沒能練成……」突然他雙眼一翻,異光閃爍,神情大顯獰惡,笑道:「天雷無妄……那又如何?九通雷掌,那又如何?朕不知你碰見了什麼奇遇,但無論你有何本事,都敵不過我皇陵派的絕學……」 只見龍馭清身上龍袍微鼓,似存勁風,臉上笑意漸狂,徐徐顯出霸悍之色,掌心由紅潤轉為焦黃,竟似閃動金光。向揚踏前一步,道:「這便是你用來逃避失敗的皇璽掌?今日我就破盡你的招數,告訴你這二十年來,錯在哪裡!」 【一百九十四】   龍馭清狂喝一聲,雙臂一振,高挺胸膛,一股威猛無儔的真氣循繞週身,迫得龍袍飄揚,已然催起「皇璽掌」之中的護體秘訣。 「皇璽掌」雖稱掌法,實則脫胎於皇陵派鎮派秘笈「萬世皇圖」之中,融合內功、拳掌、兵器、輕功等等,包羅萬有,為歷代皇陵派掌門珍藏至寶,傳聞一旦修練大成,功力堪稱天下至尊。龍馭清鑽研「萬世皇圖」二十年,自認盡得其中精奧,只是他縱橫武林,光憑九通雷掌,已然未逢敵手,從未當真施展「皇璽掌」應敵。 今日向揚以「天雷無妄」破盡龍馭清的九通雷掌,實是龍馭清從所未有的劣勢,驚怒之下,終於全力以赴,將畢生功力盡數發揮,氣勢之威猛,殺機之凜冽,已是平生之最。 向揚也知道此戰凶險,足以左右在場眾人命運,心中絕無絲毫大意,相對於龍馭清的張狂霸氣,向揚完全不動聲色,舒緩內息,將全身血氣保持在最清明的狀態。 文淵走上幾步,凝神感受著奉天殿中的氣氛。面對向揚的沉著,文淵不禁由衷讚佩,暗道:「師兄氣息內斂,全無一點紛亂……這就是『天雷無妄』!心境如此,任憑龍馭清功力再強,又豈能奈何師兄?」   龍馭清厲聲狂嘯,率先出招,雙掌齊推向前,十指暴張,威勢強橫,猶如千萬旌旗之動搖,正是皇璽掌起手式「問鼎天下」。這一招真力深厚,自不待言,向揚卻全無懼色,正面出掌相抗。 四掌一交,兩人各自一震,旋即分開,龍馭清退了一步,向揚卻一退再退,踏、踏、踏、踏,共退了四步之多。楊小鵑雙掌緊握,急忙叫道:「向公子!」 猛聽龍馭清又是一嘯,黃影急晃,一眨眼便搶至向揚身前,掌影重重疊疊,綿密無匹,招招都是重擊,宛如萬馬踐踏,是為皇璽掌第二招「中原板蕩」。向揚全力招架,節節敗退,雖然不曾中掌,卻也無法還擊。   龍馭清連發六六三十六掌,猛然喝道:「向揚,這一掌為你送終!」雙掌一拍,聲如磐石撞擊,沉鬱凝重,右掌驟然切出,左掌於後追疊,雙掌之力先後震出,真氣震盪,威力遽增倍蓰,全然分不出哪一掌威力強些,這一招「楚漢爭霸」,已將皇璽掌發揮到了淋漓盡致,霸氣盡現! 向揚身子微斜,雙掌也是先後擊出,一快一慢,各逞奇勁,先撥「楚」,再撥「漢」,龍馭清雙掌神力,悉數消弭,這一招威勢懾人的「楚漢爭霸」,竟給向揚應手而破。 龍馭清神色大震,退開一步,滿臉的不可置信,睜目咬牙,手臂微微發抖。他原擬這一招使足十成功力,一舉攻破向揚守勢,只要單掌印心,立刻送了向揚性命,哪知這手猛招,竟給向揚輕描淡寫地破了。他實在難以相信,這個後生晚輩練出了如此駭人的造詣,忍不住叫道:「你究竟是誰?」 向揚微微一怔,道:「我是向揚,這還用說麼?」龍馭清怒吼:「不,你絕不是向揚!這,這種功夫,練得到這種地步……你是華玄清!」 文淵聽他如此嘶吼,聲音中隱蘊懼意,心中不禁暗歎:「當年龍馭清武功不及師父,對他竟有如此傷害,至今耿耿於懷。」 向揚微微昂首,道:「師父的武功,我至今還追他不上,可是師父已然辭世,我卻還活著,長久修練下去,必有出師之日。龍馭清,你多年苦練,難道還無法勝過我師父當年的功力嗎?」   龍馭清神色大變,臉上筋肉微微抽動,猙獰無比。他奮然暴吼,再次撲上。 向揚喝道:「容你出了三招,第四招我來回敬!」右掌一收一拍,剎那之間,已然擊中龍馭清左胸,猶如晴天霹靂,間不容髮。龍馭清完全不及回御,已吃重招,身子向後飛出,重重撞上丹墀,噴出大口鮮血。眾嬪妃眼見連番惡鬥,早就看得心驚膽戰,這時龍馭清飛跌過來,紛紛驚呼逃開,生怕受到池魚之殃。 龍馭清身受重創,暴怒欲狂,連聲咆哮,一躍而起,向揚已再次攻來,長聲清嘯,連連出掌,快得彷彿無影無蹤,寂然無聲,卻又掌掌凝重,力道雄猛,每一掌都蘊含「夔龍勁」九重後勁,搭配「寰宇神通」,更加顯得浩瀚玄妙,變化無窮。 一掌又一掌的追擊,恍若霄漢繁星運行,週而復始,既不能抗,復不能止,龍馭清感此壓迫,更顯狂悍姿態,突然身形急轉,亂掌迭出,龍袍猶如旋風亂舞,掌法雖亂,卻是亂中有序,一一截下向揚掌力,無一遺漏,護盡全身,正是皇璽掌中堅守絕招「黃袍加身」。 「黃袍加身」的奧妙,不僅在雙掌守勢,而在於施展者本身的護體真氣。龍馭清看似無力反擊,竭力守禦,實則他早將九成功力運遍經脈,用以護身,以掌格擋,似乎是不得不然,其實在他堅厚的護體真氣之下,即使再中向揚幾掌,也不會身負內傷,反而可以趁機痛擊向揚。這等深謀遠慮的準備,才是「黃袍加身」的精妙所在。   此時向揚連連猛攻,龍馭清反而暗喜,心道:「驕兵必敗,且讓你得意片刻。」 又擋了十餘掌,龍馭清突然露出破綻,不及守住向揚拍向左肩的一掌,給他一掌命中,「黃袍加身」真氣運轉,頓時化解了八成威力。龍馭清眼中殺氣隱現,掌上猛運真力拍出。 向揚察覺龍馭清肩上內勁渾厚,已知有異,當即加催功力,「天雷無妄」運於掌心,一舉震潰龍馭清「黃袍加身」內氣,九通雷掌後勁層層發出,直震龍馭清體內。 龍馭清慘叫一聲,再次背撞堅石。他萬萬沒想到向揚功力如斯神妙,竟能摧破「黃袍加身」,弄巧成拙,大受重創。龍馭清運勁掙扎,正要站起,向揚急衝俯身,右掌雷霆似地一閃,劈中龍馭清丹田氣海。這一掌「天雷無妄」,結結實實地打散了龍馭清全身功力,「皇璽掌」的霸道氣息,煙消雲散,再也無從凝聚。龍馭清雙目一瞪,頹然坐倒,一口鮮血灑上了龍袍。 僅此一掌,勝負已分。   向揚收掌凝立,道:「龍馭清,你雖然多行不義,但畢竟曾是本門尊長,我不殺你,你的命運,交給任師叔決定。」 文淵一聽,不禁大喜,叫道:「任師叔,您沒事麼?」只聽任劍清笑道:「傻小子,你當我這麼容易就死了?任某還沒活夠本呢!」他雖然受到「雷驚天地龍蛇蟄」、「春雷百卉坼」的重擊,但畢竟功力深厚,又方當壯年,筋骨壯實,雖是重傷昏厥,卻未致死。當龍馭清初使皇璽掌時,任劍清已然轉醒,向揚自也望見,文淵目不見物,全副心思又都放在殿中死鬥之上,這才未曾察覺。 此時任劍清緩緩站起,走到龍馭清身前。龍馭清大敗之餘,傷勢沉重,已然無可抵禦,淒然慘笑幾聲,叫道:「任劍清,你來得好,這就一腳踢死我罷。我逼得你二十年來不得安寧,你不殺我,誰還該殺?」 任劍清垂目而望,看著這個素來霸氣凌人的大師兄,長聲一歎,道:「大師兄,你逼我二十年,無非為了『十景緞』,可歎你一場苦功,始終不得成!任劍清是個蠢材兼懶鬼,一輩子比不過你,韓師兄天資縱好,不過劍法獨得造詣。華師兄是天縱奇才,當年的『九通雷掌』,也不能使得比你更好,你不過輸他一時,根本無需掛懷!」 龍馭清聽了,哈哈乾笑,道:「天縱奇才,天縱奇才。」抬起頭來,道:「嘿嘿,華……華師弟呀,你這兩個徒弟,難道也是天縱奇才?『天雷無妄』,『廣陵止息』呀!」 文淵吃了一驚,道:「你……你知道『廣陵止息』?」龍馭清道:「我是本門大師兄,本門之秘,我豈不知?」又是幾聲乾笑,道:「『十景緞』的秘密,我也知道。這是我勝過華師弟唯一的機會,我怎能輕言放過?嘿嘿,嘿嘿……咳……咳……」龍馭清說著,咳出幾口污血,氣力已衰弱之極。 向揚看了文淵一眼,又望向龍馭清,道:「『天雷無妄』的道理,你應該也知道,可惜你練不成,只好走上偏鋒,用皇璽掌的霸道法門驅使九通雷掌。『霸道』和『無妄』,正是兩個極端,你今日有此一敗,應該無話可說罷?」 龍馭清突然目光閃閃,看著這個險些步他後塵的小輩,微微點頭,道:「你練成天雷無妄,足見心境之堅,遠勝於我。我始終在意成就勝我的華師弟,你這一輩子,當是無此憂慮了。」   忽聽一個清逸的聲音說道:「大師兄,從今以後,你也無需憂慮了。難道你直至此時,還欲苟活?」 龍馭清臉色劇變,嘶啞著嗓子叫道:「韓虛清!你,你……」 就在此時,文淵、向揚、任劍清俱感一陣微風拂身,一個身影飛掠而過,左手抓住龍馭清後頸,身形一縱,立於丹墀,但見來人長鬚飄動,面目清雅,腰佩太乙劍,果然是韓虛清親自到了。 任劍清喝道:「韓師兄,你做什麼?」韓虛清睨視龍馭清,道:「龍馭清作亂謀反,罪大當誅,加上反叛師門的惡行,早已不容於人世。」說著手按劍柄,作勢欲拔。 龍馭清只是被他抓住後頸,卻是神情痛苦,瞠目結舌,口中啊啊啞呼,竟似大受苦刑一般,片刻之間,已是聲息全無。韓虛清淡淡一笑,拔出太乙劍來,一劍朝他頸中劃去。 這個曾叱吒武林,統領皇陵派興風作浪,甚至一度穿上龍袍的不世高手龍馭清,就在這奉天殿中,死於師門傳承的太乙劍之下,滿心的皇圖霸業,就此灰飛煙滅。太乙劍清光如水的劍刃,此時沾著一片殷紅,血腥味竟濃烈得化不開。 【一百九十五】   龍馭清既死,皇陵派大勢已去,社稷之亂有驚無險。明朝兵馬在于謙領軍之下,攻守有度,亦已擊退也先大軍,得保京城無虞,內外無憂。 景泰皇帝得任劍清等人保護,藏匿於宮中秘處,此時叛亂已平,景泰重登龍椅,又聞城外捷報,喜不自勝,欲論功行賞,但韓虛清、任劍清、向揚、文淵等人早已悄離皇宮,不留蹤跡。   眾人一路返回白府,雲霄派諸女大多負傷,呼延鳳、秦盼影兩人身中龍馭清「雷驚天地龍蛇蟄」猛招,內傷不輕,和穆言鼎等人分別安歇養傷。任劍清、慕容修、文淵等人雖也傷得不輕,但是各負出奇修為,尚可行動,回到白府,先不修養,會同其餘諸人來到大廳,白嵩吩咐下人,先將韓熙帶了出來。 韓虛清見到兒子韓熙,臉色鐵青,哼了一聲。韓熙在文淵手下負傷,此時雙手反捆,看著父親,緊閉嘴唇,眼光卻朝華瑄望去。 韓虛清喝道:「逆子!淵兒是你的師弟,你竟如此心狠手辣,致使淵兒雙目殘廢。枉我多年教導,想不到教出你這等歹毒之輩!」右手一拔,太乙劍出鞘,指向韓熙。 任劍清伸手橫攔,道:「且慢!韓師兄,你今日殺了大師兄,雖是清理門戶,名正言順,但畢竟屬同門相殘。若又殺獨子,恐怕為天下人所譏,今日你不該再殺人了。」 韓虛清凝望著他,長聲一歎,道:「華師弟的弟子,因我教子無方,終身傷殘,我如何對得起華師弟?任師弟,你讓開!無論如何,不能留此畜生苟活。」 韓熙突然目綻異光,厲聲大叫:「老賊,你好狠毒!你誤我一生,如今還要殺我!」韓虛清臉色一變,喝道:「畜生,你胡說什麼?」左手一揚,猛然震向任劍清。   任劍清傷勢本重,忽逢暗勁震撼,不由自主地向旁退開幾步。只見寒光一閃,太乙劍直刺韓熙胸膛。韓熙脊骨猛然一縮,心中滿佈涼氣,心知必死。卻聽鏗然一響,一劍橫來,格開韓虛清劍勢。 以太乙劍之利,居然有兵刃能當之一擊,實屬罕見。韓虛清一睨之下,已然看清,劍是驪龍劍,出手者文淵。 文淵雙目之盲,全因韓熙所致,此時韓虛清欲斃韓熙,文淵反而出手阻撓,眾人無不愕然。卻聽文淵說道:「韓師伯,請三思!韓師兄是您獨子,雖然一時糊塗,殘我雙目,但他素無大過,何須致死?」 韓虛清沉吟未決。韓鳳突然跨出一步,正要開口,任劍清搶先叫道:「韓師兄,依我看來,還是先留下這小子性命。這小子身上尚有疑團,得先弄清楚了。」 韓虛清道:「有何疑團?」任劍清笑道:「韓師兄,你兩眼完好,難道不會看看,這小子穿的是什麼衣服?」   當韓熙闖進於府之時,是以顏鐵的裝扮出現,此時封穴受縛,面具已卸,衣物不換,仍是一身古怪服裝,被文淵掌力所擊之處,衣衫破裂,露出烏黑的鐵甲。 韓虛清道:「這是我派他潛入靖威王府之時,交代他的變裝,有何出奇?」 此言一出,人人莫不面露異色。任劍清叫道:「韓師兄,這小子就是顏鐵,乃是出自你的主意?」韓虛清道:「不錯。為了對付本門叛徒龍馭清,我派他改名喬裝,吞食藥物,控制聲音沙啞,以顏鐵之名混入王府,好掌握龍馭清和靖威王的種種圖謀。哪知這畜生喪心病狂,竟藉此身份胡作非為,我實在始料未及……」一言至此,慨然長歎。 文淵道:「話雖如此,然而是非曲直,片刻間難以定奪,或許韓師兄另有苦衷,若然就此殺了,恐怕有許多隱情無從知曉。」任劍清雙手一拍,道:「正是!眼下這小子還殺不得。」   韓虛清默然不語,目光轉動,忽而掃至向揚身上,一閃即逝,向揚卻已察覺,心道:「這韓熙害得師弟瞎了雙眼,韓師伯清理門戶,師弟卻回護於他,任師叔也不讓韓師伯動手,必然有其用意。」當下道:「我想師弟、任師叔所言,也有道理。」 韓虛清歎道:「好罷,姑且留下這逆子性命。」緩緩收劍入鞘,道:「誰想問什麼,這就問罷。」 任劍清道:「問是要問,卻不是現在問。雲霄派的呼延掌門,此次與我同行前來京城,曾提及有事要問這小子。現下呼延掌門正在養傷,待她精神稍好,再問不遲。反正這小子脫逃不得,留他幾天性命又何妨?」韓虛清不再說話,只微微點頭,側首觀望兒子,似懷無限悲憫。 是夜,眾人便宿於白府,小慕容、華瑄同幾名雲霄派女弟子,護送于謙的家眷回府,同時向于謙說明韓熙、駱金鈴暗算文淵,而後京城大亂的經過。文淵顧及于謙外退瓦剌大軍,內理叛亂殘局,不願他多增煩擾,吩咐兩女別透漏他失明之事。 文淵雙目閒閉,端坐房中,文武七絃琴置於身前。紫緣陪在他身旁,手撫琵琶,悠然奏曲,音韻間靈性充盈,平和一片。   忽聽幾聲叩門,向揚的聲音自門外傳來,道:「師弟,方便進去麼?」 文淵應微微抬頭,道:「師兄,請!」 向揚悄然開門,緩步入房,輕輕帶上了門,正巧紫緣一曲告終。向揚道:「師弟,身子如何?傷勢不礙事麼?」文淵微笑道:「不要緊。」 向揚在旁坐下,道:「韓熙幹下的事,我聽慕容姑娘說過了。這傢伙如此害你,你為什麼阻止韓師伯殺他?」 文淵略一沉默,道:「師兄,依你看來,今天韓師伯是否有些異樣?」 向揚奇道:「這怎麼說?」文淵道:「我也說不上來。我眼睛瞎了,看不見了,但對週遭事物的感覺,卻似乎另有增變。韓師伯殺龍馭清的時候,我感到一股極詭譎的氣氛。」 向揚稍加思索,道:「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不大對勁。我沒想到,韓師伯會就這樣殺了龍馭清。」 文淵道:「韓熙是韓師伯的獨子,便有天大的過錯,韓師伯也不該輕言殺之,這點著實令我不解。任師叔或許知道些什麼,待他傷勢大好,我們再問個清楚。」 向揚臉色微變,心道:「要等任師叔傷癒,難道還有些什麼事,會致使我們遇險?」   過了兩日,眾人傷勢稍癒,又聽聞也先連遭大敗,折兵損將,已挾持太上皇英宗西逃。京城之中,錦衣衛大肆搜捕皇陵派餘眾,武功精強者奔逃遠逸,但仍有數千人紛紛下獄,以龍馭清亂黨治罪。 眼見京城危亂已過,向揚身上沒傷,閒不下來,心裡不禁想到了趙婉雁。心道:「我臨時變卦,沒能及時趕回婉雁身邊,現下事情都解決了,早該回去……」 華瑄已將趙婉雁遷往巾幗莊之事告訴他,此時他左右無事,難熬思念之情,只想即刻奔至巾幗莊。可是他轉念一想:「大夥兒都受了傷,若有變故,只有我和韓師伯能夠動手,豈不凶險?」心中雖是萬般難耐,權衡輕重,也只得留在白府。 正在他莫可奈何之時,忽聽身後腳步急響,卻是楊小鵑奔了過來。她一見向揚,頓時滿臉微笑,道:「向公子!」   昔時山中雨夜,向揚練功失神,險些侵犯了楊小鵑,雖然及時清醒,不曾鑄下大錯,畢竟是極其難堪的事。加上巾幗莊地窖之中,兩人曾狀極親熱,前後情境交織,這時見了楊小鵑,向揚不免頗為尷尬,心道:「總是我糊塗,冒犯了楊姑娘。日前我挑戰龍馭清,她只道我真會投靠皇陵派,出面力阻,足見關懷。當日若非她把我罵醒,我也無緣修成『天雷無妄』,我該向她道歉,也該向她道謝才是。」 如此想著,向揚正要開口,楊小鵑卻笑臉盈盈,搶先說道:「快,快,跟我過來!」拉住向揚手腕,便往大廳上跑。向揚愕然道:「楊姑娘,怎麼了?」 楊小鵑頭也不回,道:「你辛苦這麼久,終於勝過了龍馭清,不該犒賞麼?」 向揚道:「犒賞?犒賞什麼?」楊小鵑微微一笑,腳下不停,輕聲道:「讓你見你最想見的人啊。」 向揚心頭一震,道:「難道……婉雁她……」兩人已衝至大廳前,楊小鵑笑道:「進去罷!」停下腳步,輕輕一推向揚。向揚只覺眼前一亮,一團毛茸茸的東西撲上臉來。向揚哈哈一笑,提住來物,道:「這小傢伙……」 下一刻,一個柔軟的身子撲進他懷裡,緊緊抱住了他,她髮鬢的香氣,輕輕飄進向揚心裡,勾起他滿腔柔情。 向揚緊摟著她,輕輕地道:「婉雁,是你!」趙婉雁在他肩上點著頭,發出甜蜜又感傷的喉音。小白虎從向揚手上掉在地上,哇哇地叫了兩聲。   當天晚上,兩人簡直有說不完的話,在房間裡,向揚將他潛心修練的經歷細述給趙婉雁聽:「那一晚被楊姑娘罵了一頓,我倒是清醒了。以前我在意師弟的武功,想到將來被師弟趕過去的日子,總不能平心靜氣。後來我想通了,天賦歸天賦,工夫歸工夫,且不論師弟進境如何,單看我自己,應已不負師父所望,將來不過更求精進而已。 「想來龍馭清便是困在這裡,一輩子在意著師父,也在意韓師伯、任師叔,修不成『天雷無妄』,只得求諸皇陵派的武功。本來我也沒想到,能觸及『天雷無妄』的境界,只是得失一看淡,『寰宇神通』的修練突然順遂了,從前修練不得要領之處,一一迎刃而解。 「說來奇怪,常人內家功夫,絕無一蹴即至之理,體會『天雷無妄』之後,我卻覺得修為進展奇速,似乎從小修練功夫時,每天浪費了一些心力,現下那些心力所該得的,盡數補了回來……」 向揚說著,趙婉雁也就聽著。向揚見她神情專注,突覺不妥,道:「這些修練功夫的瑣事,你其實沒必要聽,不說也罷……」趙婉雁輕輕搖頭,微笑道:「不,我喜歡聽。」向揚摸了摸頭,笑道:「我這一去,去了這麼久,盡說些無聊事,實在該打。」趙婉雁柔聲道:「要不是楊姑娘帶我過來,我還聽不到你說話呢。說什麼都好,哪有什麼無聊事了?」   大戰一了,石娘子率領諸女回巾幗莊,並未停留京城。楊小鵑單騎趕路,當先回莊,將向揚來到京城的消息告訴趙婉雁,將她帶來京城,以免向揚為眾人傷勢所累,不得動身,平添相思之苦。想到楊小鵑的心意,向揚心中既是感激,復覺歉然,但他既鍾情於趙婉雁,便絕不再另動他念,唯有默祝楊小鵑心有所償,另得良伴。 趙婉雁似乎感知他心中所思,微笑道:「向大哥,楊姑娘幫你這麼多忙,你怎麼謝她?」向揚道:「我實在無從謝起。」趙婉雁微笑道:「這樣一個俏麗可愛的姑娘,對你又好,你不會動心?」向揚神色肅然,道:「婉雁,你別亂想。我這一生,只會全心全意地待你,別的姑娘再好,我也不會多作妄想。」 趙婉雁臉頰泛紅,柔聲道:「我只是說說,你可別生氣。」向揚笑道:「怎麼,用不著擔心啊,這有什麼好生氣的?」說著輕摟趙婉雁的腰,道:「倒是你,不生氣嗎?我自作主張,不見蹤影這麼久……」 趙婉雁微微垂首,悄聲道:「我不生氣,只是擔心。我怕你那股硬脾氣發作起來,不知道會去幹什麼了。我想去找你,又不知道怎麼找,這些日子,我……我真是……不知道怎麼過的。」 向揚心頭一陣震動,輕輕撫摸她的臉頰,低聲道:「該死至極!我拋下你這麼久,我……我實在對不住你。」 趙婉雁輕輕眨了眨眼,櫻唇微張,倚著向揚的身子,發出輕柔的舒歎。 向揚撥開她的長髮,只見她臉蛋緋紅,嬌怯的目光悄悄望來,輕聲說道:「向大哥……要補償我哦。」話一說完,趙婉雁馬上低下了頭,把臉藏到向揚胸懷中。   「天雷無妄」之境界,雖使向揚與龍馭清決戰時心如止水,沉著以對,但是與摯愛調情之時,如此至高境界萬萬派不上用場,此刻向揚千妄萬妄,與趙婉雁離別以來的情慾,猶如山洪爆發一般,一發不可收拾。兩人纏綿著滾到床上,激烈地愛撫著,衣衫頃刻間凌亂不堪,汗水的氣味伴隨濃稠的情意,有若墨染宣紙,迅速瀰漫。 向揚陶醉地吻著趙婉雁,同時拉扯著她的衣服。當他拉開衣襟,見到趙婉雁豐盈飽滿的雙峰,立刻伸手撫摸,回味不已。趙婉雁身子顫動,柔聲呢喃:「慢……慢一點嘛……」可是那滑嫩如脂、吹彈可破的感覺,催得向揚體內慾火狂燒不已,更是快馬加鞭,把趙婉雁身上衣物一件件脫了下來。   不一會兒,趙婉雁已是光溜溜的,美好而熟稔的胴體再次映入眼簾,向揚興奮得難以言喻,下體的反應尤為激烈,褲襠緊緊撐起,看得趙婉雁粉臉通紅,掩嘴而歎:「向大哥,你還是這麼……這麼的……」 若非為了趙婉雁,向揚又豈會如此興致高昂?他笑著將趙婉雁的手拉過來,道:「婉雁,你來。」趙婉雁心頭撲通直跳,慢慢脫掉向揚的衣褲,露出氣勢沖沖的大寶貝,一雙玉手稍加撫摸,那輕柔呵護的感覺,對暴漲的龜頭實有莫大的刺激效果,向揚身子一震,幾乎當場射出精來。 兩人太久不曾親熱,先前一番溫存,已經挑動了心思,這時肌膚相親,情熱如狂,哪裡還忍耐得住?向揚將趙婉雁按在床上,埋首她雙乳之間,接連吻了幾回,兩手捧住乳房,來回揉搓。趙婉雁嚶嚀幾聲,伸手想推,卻沒半點力道,欲拒還迎,一雙美乳還是任他品嚐,弄得她渾身淌汗,羞怯地唔唔嬌吟,雪白的大胸脯給向揚著意施壓幾下,乳頭慢慢挺了起來,趙婉雁也跟著嬌喘起來,房裡迴盪著中人欲醉的呻吟聲。她越喘越急,聲音越是模糊,乳房在向揚的催逼之下,那淡紅色的尖端突然一顫,純白的乳液湧上了乳頭,漲成一滴圓滾滾的乳珠。奶水持續湧出,那乳珠份量太過飽滿,順著柔潤的乳房流了下來。本來還只是點點滴滴,但在向揚大力撫弄之下,乳汁竟汨汨不絕地直流,又濃又稠,淋滿了趙婉雁白皙的雙乳,像是兩團融化了的大雪球。向揚著意揉動,笑道:「婉雁,最近沒給小傢伙餵奶嗎?」 趙婉雁羞得直叫:「向大哥,不要揉……」向揚卻看得興奮無比,更是將她的乳房揉得汁水淋漓,享受她與眾不同的體質,發揮最大的催情效果。果然趙婉雁奶水越流,神情越為嬌艷誘人,臉蛋兒直成了紅蘋果,股間更是愛液溢流,渾身上下濕淋淋的,就像剛從水裡撈了上來。   向揚把她弄成了個水娃兒,這才高高抬起她的左腿,使她身子一側,兩股大開,觀賞愛人的私處,伸手撥弄鼓起的小花蒂。趙婉雁頓時一陣顫抖,嬌聲呻吟:「不要……」 向揚看著她渾身濕透、嬌柔可人的模樣,早已迫不及待,想要重溫趙婉雁美麗嬌軀的滋味。一聽趙婉雁喊「不要」,向揚哪能不要?二話不說,陽具直叩玉門關,鑽向兩片紅嫩的肉唇之間。 趙婉雁「啊」地叫了出來,背部一挺,全身肌肉都繃了起來,下體嫩肉更是緊縮,用力裹著懷念的巨棒。向揚徐徐抽動幾下,趙婉雁「呃、啊」地叫了幾聲,興奮得眼眶都熱了。向揚抽動漸急,趙婉雁也叫得更加陶醉,簡直不知道在喊些什麼。 【一百九十六】   所謂小別勝新婚,這一場雲雨之歡,向揚幹得格外興起,抱著趙婉雁的美腿猛烈抽送,陽具出入之際水聲嘖嘖,不絕於耳。趙婉雁滿臉羞澀,兩手直抓床單,還是穩不住身體,被向揚沖得前後亂震,兩顆美乳甩個不停,奶水灑得滿床都是。 連抽了幾十下,向揚換了個姿勢,把懷中美腿放下,將氣喘吁吁的趙婉雁抱起,互相對坐著,只是趙婉雁腿跨向揚腿上,下體緊密結合。向揚摟緊她的纖腰,猛力一送,趙婉雁仰頭泣叫一聲,音帶顫抖,這一送直送到心坎去了。只見愛液一波又一波,從嬌嫩的牝戶裡流出來。 向揚空出一隻手來,把玩著趙婉雁的乳房,手指輕捻乳頭,沾弄了不少奶水。 趙婉雁眼波盈盈,羞赧難當,拚命搖著頭,喘道:「不要、不要……」 不過她喊歸喊,身體的反應卻是兩回事,股間的肌肉使勁夾緊,柔嫩的內壁不斷吸吮陽具,讓向揚一次又一次地直搗花心,享受著濕軟柔韌的女體,當真是舒爽難言。   又不知抽插了多少下,趙婉雁已經被擺佈得昏昏沉沉,口中儘是婉轉嬌啼,滿臉紅潮,摟著向揚的脖子,在陽具抽弄之下,穠纖合度的肉體劇烈震動,一對豐胸貼著向揚的身體,不斷擠壓變形,乳汁流滿兩人的身體。這倒是意外地增添了潤滑效果,每當向揚用力太猛,趙婉雁向後仰身,乳房便滑溜溜地亂顫,看得向揚目眩神馳,興致勃發,動得越發賣力了。 趙婉雁終究體質柔弱,連受了向揚幾番大力,開始失聲浪叫,神態迷亂,將至絕頂。向揚陡覺她下身連番緊縮,不禁快感如潮,忍不住放出陽精,一股熱流直衝出去,順勢將趙婉雁壓倒,把頭向前湊去,狂吻她的櫻唇。 趙婉雁被向揚壓著,身體仍像魚兒般拚命跳動,發著唔唔嗯嗯的急促鼻音,回吻著向揚的同時,一雙手按牢了向揚的背,腰枝顫了幾下,下體一陣「噗滋噗滋」,股間濕稠得一塌糊塗,混雜著陽精、愛液、汗水、乳汁,黏糊糊的汁液在床上流了一灘。   向揚撐起身來,慢慢拔離趙婉雁的美妙嬌軀,肉莖上滿是白稠,一拔出,從嫩穴裡拉出幾條細絲,一拉斷,上半段慢慢升起,下半段便黏在趙婉雁粉嫩的小骯上。趙婉雁倒在床上,呼呼哈哈地喘著氣,表情猶在失神之中,迷迷糊糊地喘著:「向大哥……向大哥啊……」 向揚看著趙婉雁恍惚陶醉的神態,又看看她全身是水,肌膚泛著淫靡光澤,不由得興頭又至,才剛得到發洩的慾望再次燃起,將陽具往趙婉雁唇邊一送,將她的頭按近了些。趙婉雁望著那已經軟下的陽具,臉現赧然之色,朱唇輕啟,吻了上去,更用舌頭輕輕舔舐上頭的黏液,舉止便像只溫馴的小貓。 受到愛侶如斯體貼的服侍,向揚體內再次熱血沸騰,下體迅速重整精神,又已漸呈堅硬。他摸摸趙婉雁的頭,把腰往前一挺,碩大的陽具便往她的小嘴塞去。 趙婉雁瞇起眼睛,似乎不易承受,很勉強地將肉棒含在口中,已是滿臉漲紅,嗯了幾聲,嘴角流下一絲津液。 向揚在她嘴裡抽了幾下,頓覺士氣大振,下體漲到了極點,不能就此滿足,忙將濕淋淋的陽具抽出,笑道:「婉雁,咱們再來一次。」趙婉雁抿著嘴,輕輕喘著氣,羞答答地點頭。   當下向揚翻轉她的身子,捧著豐臀,從她身後攻了進去。趙婉雁跪在床上,上半身已是趴著,乳房壓在床上,隨著向揚的抽送一動一動,周圍床單慢慢染開了一片水漬。 這次向揚來得更猛,陽具奮力戳插,在趙婉雁濕窄的嫩穴裡左衝右突,每一擊都弄得蜜汁亂濺。來回數十下,趙婉雁已經嬌喘不迭:「慢一點、慢一點……啊、啊……」 向揚笑道:「好,就慢點。」抽出的動作是慢了,插的勁道卻更快了,緩抽猛插,弄得趙婉雁更是粉頰羞紅,咿咿啊啊地連聲浪叫,一點矜持也留不下來。   不過多久,向揚又換姿勢,自己躺了下來,讓趙婉雁跨坐自己身上,成了倒澆蠟的姿勢。但見趙婉雁雲鬢散亂,唇吐蘭息,已經被幹得虛弱乏力,坐在向揚上頭,一副纖柔欲倒的模樣,雙手撐著他的胸膛,不住聲地嬌喘。 向揚上身微拱,抓住她的腰,替她先擺了起來。趙婉雁輕咬著下唇,身體搖了幾下,便露出沉醉神色,迷迷濛濛地看著向揚,自己開始擺起腰來。只見她豐潤的雙乳不停晃蕩,乳汁和汗水如雨灑下,私處吞吐著粗大寶貝,每一坐必沒至根,不僅向揚大感痛快,趙婉雁自己更是聲聲嬌喚,滿臉的失魂落魄。   如此激戰半晌,趙婉雁再度瀕臨高潮,急扭著纖纖柳腰,口中嬌囈著:「我……我不行了……向大哥,你快來……啊、呀……」 向揚卻因先前洩出極盛,此時守著精關,還沒有再洩的衝動,當下只是微笑,任她動得花枝亂顫,雙手玩弄她的乳房。趙婉雁感覺體內肉棒不似要洩,怕向揚尚未滿足,當下咬牙苦撐,任憑全身上下熱得幾欲融化,還是竭力忍耐,沒丟了身。 向揚察覺嫩穴中肌肉急縮,滋滋有聲,又見趙婉雁神情難耐,當下笑道:「婉雁,加把勁啊!」趙婉雁胡亂搖頭,秀髮飛散,哭泣似叫道:「我……真的……啊……你……呀……」她亂叫一陣,身體亢奮已極,再也忍不下去,忽然伏在向揚身上,將整副嬌嫩的身體奉獻上去,拼盡全身力氣扭動著,羞恥不已地叫道:「向大哥,你快來吧……我、我真的不行了!我、呀……」 浪叫聲中,趙婉雁癱在向揚身上,耐不住陽具衝擊的滋味,終於丟了,柔嫩的胴體不斷蠕動,貼著向揚,連連嬌吟。向揚看她神色如癡如狂,又感到下體深受磨蹭,一陣劇烈快感傳來,緊緊抱住趙婉雁,再度噴出了大量陽精,嬌小的蜜穴再次滿溢…… 幾度纏綿過後,一番繾綣溫存,趙婉雁已沉沉入夢。向揚輕撫愛侶肌膚,替她蓋好被單,望著她甜美的寢顏,心中充滿愛憐之情。   忽然,小白虎從窗外一縱入房,低聲連吼,聲似急切。向揚凜然一驚,暗道:「怎麼?外頭出了事麼?」披上衣袍,一拍小白虎的頭,道:「陪著婉雁,我去看看。」身形微動,已然輕捷之極地躍出窗外。 窗外便是白府院落,黑夜之中,樹影森森,一人佇立院西群樹之間,緩步朝向揚走來,步履之中真力深蘊,顯是非凡高手。夜色昏沉,向揚瞧不清那人面貌,當下不動聲色,站在當地,伺機而動。 來者走至近處,向揚看清對方面目,見他一身道袍,長鬚輕飄,神情肅然,仔細一看,竟是陸道人孤身前來。 向揚心頭一震,暗道:「多時不見陸道人,竟然找來了這裡!」情知對方必是來尋回趙婉雁,當下不加思索,腳步微開,單田中真氣騰動,雖是氣定神閒,「寰宇神通」的至高心法卻已隱隱催動,隨時可以應戰。 陸道人停下腳步,第一句話便問道:「向揚,我們郡主可在此處?」向揚道:「不錯!」陸道人臉色稍舒,道:「郡主身子可好?」 向揚道:「好得很。」   夜幕之中,兩人不近不遠地對峙,氣氛凝重。陸道人突然拔劍,劍訣起處,「天罡降魔劍」著著神妙,倏然而襲,轉瞬間連攻向揚一十三劍。向揚目光如炬,看準劍所將至,或移步,或轉身,將陸道人的猛攻悉數避過,同時出招反擊,右掌獨使「疾雷動萬物」,掌快如飛,若有千重掌影,陸道人左手一圈,掌力紛紛拍出,一一迎擊雷掌,勁風逼得陸道人袍袖鼓張。 「疾雷動萬物」招數未畢,向揚左掌已然蓄勢大成,一掌推出,隆然而響,聲威懾人,正是「雷車奔軌」的重招。陸道人臉上白氣連閃,赫然使出「三清歸元真訣」,突然還劍入鞘,雙掌一併,聚為一股深厚功勁,雄渾精純,欲破「雷車奔軌」。 但是向揚這一掌非同小可,臻至「天雷無妄」境界的九通雷掌,威力不可同日而語,陸道人慎重一拼,竟仍無法消盡向揚一掌之力,只抵去了八成掌力,不禁身形劇震,連退數步。顯而易見,此時向揚功力之高,已足以壓制昔日的強敵陸道人。 陸道人居於劣勢,臉上卻無憂色,反而微微點頭,狀甚滿意。但聽他說道:「聽說你以一己之力,擊敗龍馭清,果然所傳非虛。」向揚道:「打得贏龍馭清,可未必就勝得過你。」 陸道人微微搖頭,淡然道:「龍馭清武功在我之上,我心知肚明。向揚,如今你有此功力,當能保護郡主,使她終身不受欺凌。盼你永無異心,好好對待郡主,貧道就此別過。」 向揚甚感錯愕,道:「你說什麼?你不是來接回婉雁的嗎?」陸道人道:「王爺與皇陵派共同起事,如今事敗,王府上下性命堪憂,貧道豈會帶郡主回去?」 靖威王與龍馭清互相合作的事,向揚早已知道,聽了陸道人這一番話,不禁問道:「這麼說來,你今日不是來與我為難的。但你不把婉雁帶回給趙廷瑞,豈非有虧職守?」 【一百九十七】   陸道人微微抬頭,緩緩說道:「向揚,王爺曾造過無數惡行,你不可能與王爺共處,若非看著郡主的情面,只怕你還要殺了王爺,為民除害。今天貧道來此,為的是要告知你一聲,王爺事敗之後,不敢再回洛陽當靖威王。貧道趁機向王爺勸說,王爺已決定拋下家業,遠逃塞外避難。」 向揚略一沉默,道:「你是說,趙廷瑞已不是王爺?」陸道人道:「不錯。如今的趙廷瑞,不過一介逃犯,無權無勢,再也不能為害。」向揚道:「即使趙廷瑞不當王爺,難道他的一幹部屬,竟無一人追隨?」 陸道人心知其意,道:「顏鐵早已叛逃,柯延泰、邵飛二人唯恐朝廷追捕王爺,已各自逃亡,惟貧道侍奉王府已久,臨危不能棄之而去。貧道誓死保護王爺,是為了盡忠,然而往後王爺若起歹心,欲逞惡行,也定當極力遏止。」向揚道:「你倒是忠心耿耿。」 陸道人道:「是非恩怨,總得分得清清楚楚。王爺雖吩咐我找回郡主,但我並無此意。向揚,郡主與你在一起,勝過回到如此父親身邊。貧道看著郡主長大,不忍見她傷心,是以也不會帶她回去,你也不必向她提及貧到來過,徒使她平添憂慮。」向揚道:「不讓婉雁知道?這麼說來,你是來安我之心了?」陸道人道:「不如說是安我之心。」 向揚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你就安心吧。」陸道人道:「我是安心了。貧道尚有要事,不便多留。向揚,就此別過!」雙袖一拂,勁風起處,陸道人騰空而起,縱入樹間,沙沙幾聲輕響,旋即了無蹤影。   向揚悄悄回到房中,來到床邊,趙婉雁仍靜臥夢鄉,睡得十分香甜。向揚輕輕撫摸她的臉蛋,心中暗想:「陸道人一代豪傑,可惜屈居趙廷瑞手下。但若非有他,婉雁只怕也不能放心離開父親。說起來,我還欠他一份恩情。我跟婉雁,誰也離不開誰……」 突然之間,向揚想起「是非恩怨」四字,猛然一驚:「他剛才提及顏鐵?記得聽師弟說過,顏鐵曾為了師妹,而不顧趙平波性命,恐怕靖威王府不會放過他。難道陸道人來此,同時也要誅殺韓熙?」 對向揚而言,韓熙害文淵失明,又屢次侵犯華瑄,實屬可恨。但文淵有意先留下韓熙性命,向揚便不禁擔心陸道人的用意。他再次竄出房去,從後院繞往拘禁韓熙的廂房。那是在白府最北的一處客房,韓熙穴道受制,身受束縛,由白嵩派遣弟子看守。向揚為了確認陸道人是否意在韓熙,於廂房外四處繞行,遊目搜索,果真見陸道人靜立廂房窗邊,靜靜伺機而動。 向揚心道:「韓熙雖然該死,現在可殺不得!若他意圖出手,我非得阻止不可。」   卻見陸道人緊貼牆板,似在側耳傾聽什麼,並無出手跡象。向揚不禁起疑,放輕腳步,悄然掩至,低聲道:「陸道長,你不可……」陸道人回過頭來,以指封口,表示安靜。向揚更覺古怪,心道:「難道韓熙跟白家弟子,談了什麼了不得的話麼?」 他靠近窗邊,默運神功,凝神以察房中聲響,卻聽韓熙說道:「還有什麼好說的?你要殺我,趁早動手,我再也不想戴這面具了!」 只聽另一個聲音說道:「熙兒,你還不明白?為父所作所為,無一不是為你設想。你雖然身受大辱,只要日後成事,那也算不得什麼了。」這話聲溫厚仁慈,正是韓虛清的聲音。 韓熙語帶怒意,道:「成事,成事……哼,你讓我扮了半生假人,仍沒集全『十景緞』,卻害得我……我……若非這面具!這面具!華師妹、華師妹她……」 韓虛清輕喝一聲,道:「靜一點。」韓熙用力呼吸幾下,怒道:「誰聽你的!」 聲音卻當真小了許多了。 韓虛清喟然歎道:「熙兒,為父的用意,你不是不知道。文淵是她心儀之人,我非得撮合他們不可,你早已知曉。熙兒,為了你好,斷了這念頭罷!」 韓熙靜了一會兒,道:「爹,你好自私!」話語之中,滿懷恨意。韓虛清聲甚悲憫,道:「熙兒,你真不能體諒為父二十年的用心麼?」   一陣短暫的沉寂後,韓熙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只是為了十景緞……也罷,等你要知道的全知道了,文淵那小子就沒理由活著了吧?」韓虛清道:「熙兒,你怎地還是……」韓熙不等父親說完,緊跟著說道:「到那時候,無論如何,我也要上了華師妹!」 猛一聽得此語,向揚怒火狂昇,正要一掌擊向窗子,陸道人立即出掌截住,沉聲道:「不可!」 忽見窗子向外震飛,一道雄渾無比的掌力直逼出來,卻是韓虛清察覺有異,先行出招。陸道人眼角一瞄,示意向揚避開,自己搶先迎擊,出掌回敬。兩人掌力一拼,陸道人後跌三步,口吐濁氣。 向揚得陸道人之助,在一瞬間隱入一旁樹叢,未給韓虛清望見。韓虛清只見人影一晃,不知是何許人也,也不多看,負手立於庭中,朝陸道人說道:「好一式『北辰星手』!道長可是姓陸?」陸道人道:「正是貧道。閣下想必是韓虛清?」 韓虛清微笑道:「區區賤名,不想亦辱道長清聽。陸道長名滿江湖,何故夜訪來此?」陸道人沉著以對,不動聲色,道:「我們王爺丟了一件寶貝,貧道訪得些許蛛絲馬跡,追查至此。」韓虛清笑道:「這就奇了,卻是什麼寶物?」 陸道人淡淡地道:「十景緞,『雷峰夕照』!」 韓虛清臉色一沉,接著哂然一笑,緩緩搖頭。 陸道人道:「令郎混入王府,盜取機密,查出王爺藏緞之地,閣下趁京城大亂時將之奪去,加上龍馭清、也先手上的三疋十景緞,也都給你調派的內應取走,加上抄王振宅邸得來的一疋……閣下短短數月,十景緞又得其半,當真不簡單啊!」 韓虛清神色如常,笑道:「武林之中,誰不知陸道長的大名,想不到也幹此竊聽勾當。」陸道人哈哈大笑,道:「韓虛清之名,比貧道響亮得多,又豈知如此擅長雞鳴狗盜之事?」 兩人含笑對談,向揚在旁聽得清清楚楚,心中震驚不已:「當真如此?韓師伯在收集十景緞?剛才韓熙的確這麼說,陸道長比我早到,或許聽得更多秘密……且慢,韓師伯明明要殺韓熙,卻為何剛才的對話,全無殺意?」 頃刻之間,無數疑團湧現向揚心中,令他難以思索。但他迅速冷靜下來,回望韓、陸兩人,心道:「韓師伯已然太過可疑,只有求問於陸道長。」   忽見韓虛清拔出佩劍,淡然說道:「陸道長,雖說你為趙廷瑞賣命,你我是敵非友,然而在下向來敬佩道長行徑光明,不失正派作風,雅不願兵戎相見。如今道長深夜擅闖,又道聽塗說,壞我清譽,實非君子所為。在下不能容你在江湖上捏造是非,要請你留步了。」 陸道人見他手中劍光溫淳,靈氣內斂,實是不世出的神劍,當即拔出劍來,笑道:「死在太乙劍下,貧道求之不得!綁下不想被人揭穿真面目,最好能一劍就殺了我,從此無人知曉,韓虛清確然名副其實──虛得可以!」 韓虛清微微蹙眉,歎道:「邪魔外道,冥頑不靈!」話中似含萬般感慨,一劍刺出,劍光亦若有沉痛之意,抖動不已。嗤然一響,指南劍招直刺陸道人,陸道人斜身避過,劍風裂其衣袖,避得甚險。   向揚聽陸道人所言,立知其意:「他要我保全性命,將實情告知其他人?但我所知有限,這不成!」眼見陸道人身法精妙,一一避開指南劍的殺著,卻無一而非險之又險,不禁暗驚:「若不助陸道長,只怕他難逃此劫!」 當下無可顧忌,衝出樹叢,喝道:「韓虛清,接招!」右掌一拍,「夔龍勁」應手而出,功勁所激,飛沙落葉漫空而舞。 韓虛清早知一旁有人藏匿,卻不知是什麼人,更沒料到來者出手之快、功力之強,遠超其想像。他一聽向揚喝聲,不及猛攻陸道人,太乙劍倏然一旋,回掃向揚,掠出道道雪白光屏,劍風凜冽,一舉摧去夔龍勁。向揚左掌隨放,「春雷百卉坼」內勁一裂,隔空猛震太乙劍,霎時銀光迸碎,劍氣盡銷。 若是尋常刀劍,這一掌立可將之震斷,但太乙劍非同凡品,承受「春雷百卉坼」之力,分毫不損,掌力一蕩之下,嗡嗡不止,有若神龍長 吟。長陵地宮一戰,向揚不曾親睹,今日首次見識韓虛清的武功,不禁凜然,心道:「好功夫!韓師伯的武功,決不比龍馭清遜色,這是極精純的九轉玄功!」 韓虛清眼光一掠,不覺皺眉,道:「向師侄?你這是做什麼?」向揚道:「韓師伯,我想聽陸道長說幾句話,你可別動手!」韓虛清臉色微變,道:「連你也聽信了旁人閒話?」向揚道:「不,我只是想弄個清楚!」 陸道人猛地搶上前去,喝道:「向揚,快走!你能贏龍馭清,未必能贏這韓虛清!」一劍出手,立即搶攻。向揚叫道:「且慢動手!」正要上前拆解,忽覺身後勁風颯颯,側身一讓,六支袖箭颼颼飛過。回頭一望,只見遠處樹上兩個黑影飛快閃過,又是一片袖箭射至。   向揚掌力猛揮,雷掌剛勁重擊之下,箭群盡折,無一可近向揚之身。他心念急轉:「這兩人袖箭發得既準且快,江湖罕見,卻是哪裡來的好手?」 不及細想,左側一股腥風襲來,向揚轉身一讓,立掌凝勁護身,卻見來者掌散黑氣,是個陰沉老者,再一看,赫然是皇陵派獻陵守陵使葛元當。 這一來向揚大感訝異,道:「葛元當!你怎會在此?」葛元當面露獰笑,道:「掌門吩咐,想不到還會見著你!」 向揚微感愕然:「龍馭清已死,還有哪一個掌門?」正自想著,突然眼前白影飄飄,一人從天而降,身法瀟灑,一聲長笑,隨手一拂袖,陰勁直朝向揚湧去,暗蘊奇詭真氣。向揚反手一揮,「天雷無妄」神功發動,破盡袖風,喝道:「原來是這個掌門!滇嶺派掌門白超然?」來人笑道:「向公子年紀輕輕,見聞卻博,了不起啊!」向揚冷笑道:「這等邪門武功,也唯有滇嶺派才使得出來。」 他連避三次暗算,卻越來越感驚異:「這些人何以聚集於此?他們全都攻我一人,莫非……」一望韓虛清,卻見他怡然微笑,另有一人纏住陸道人,一時瞧不出是誰。   剎那之間,向揚回想陸道人所言,猛然一驚,厲聲怒吼:「韓虛清,難道這些人,都是你……」 韓虛清眼中一亮,嘴角含笑,手中太乙劍驟然遞出,挾帶著剛烈正大的「九轉玄功」,路數是「指南劍」正宗招數,威力之強,逼得風聲劇響,恍如龍吟虎嘯。向揚凝盡真力,雷掌猛招呼之欲出,葛元當、白超然同時夾攻而上,迎擊向揚掌力,遠處的袖箭接連射出,與太乙劍鋒芒匯和為一,形成無堅不摧的可怕攻勢。 向揚大喝,雙掌一分,「雷驚天地龍蛇蟄」神功盡現,雄猛絕倫的掌力震撼八方,袖箭一一斷折,葛元當首先中掌,白超然且擋且退,惟獨韓虛清的太乙劍力抗雷掌勁力,兩人內勁憑空對峙,隆隆連響,有如遠天雷鳴。 絕招未竟全功,向揚並不吃驚,因為對手乃是韓虛清。但他驚訝的是,韓虛清用以破他絕招的,竟是遠較龍馭清純熟、深不可測的「寰宇神通」天字訣,也是指南劍至高境界「南天門」!   就在向揚震驚、與韓虛清同時銷盡舊力的同時,一個黑影悄然掠來,出手奇襲。來者出手奇快,手中一支判官筆,逕點向揚額間。若在平時,向揚必可抵擋,但他此時正值「雷驚天地龍蛇蟄」後勁甫消,尚未回氣之時,一時難以抗禦,他急欲矮身相避,但是對手左手一張,一本厚書忽然打開,內勁一鋪,竟爾逼住向揚身形。電光石火之間,向揚額上已被判官筆點中。 這股勁力也非奇大,但卻極為奇異,不似出於武林中任何門派,甚至不似武功。向揚猛覺眼前一花,腦中一陣酸麻,突然間渾身不對勁,若在夢中,在一瞬間,腦海裡彷彿被人撈了一把,失去了一片莫名的光景,身子搖搖晃晃,驟然暈眩…… 「活判官──」 在向揚闔上眼睛之前,他聽見陸道人這麼一聲怒喝。 【一百九十八】   在一片漆黑中,向揚昏昏沉沉,猶如漂流虛空,身不由主。迷迷糊糊之間,突然一陣劇痛升至腦門,如錐刺頂。 向揚大叫一聲,驟然驚醒,眼前一亮,卻已置身白府廂房之中,躺在床上。身邊一個柔和的聲音喚道:「向大哥,沒事了!」卻是趙婉雁的聲音。 向揚微微喘氣,冷靜下來,察覺自己一身冷汗,暗道:「這是怎麼了?」朝床邊的趙婉雁一看,低聲說道:「我……我剛才……怎麼回事?你……你怎會在這?我又……我又是……」 趙婉雁拿著手帕,替他擦了擦汗,柔聲道:「你昏倒在後院裡了,是這兒的家丁發現,趕緊把你抬進來的。向大哥,你是不是不舒服?方纔你一直在呻吟,好像做了惡夢。」 向揚只覺渾身無力,歎道:「或許我真是在做惡夢。」趙婉雁神情關切,輕聲道:「我真擔心死了,無緣無故的,怎麼會昏過去呢?向大哥,你當時是怎麼了?」 向揚身子一震,道:「當時?當時,我……」   此時呀地一聲,有人推門而入,卻是文淵和華瑄來了。華瑄奔上前來,叫道:「趙姐姐,向師兄沒事了嗎?啊,向師兄,你可醒了!」趙婉雁微笑道:「我怎知道有沒有事呢?好在是醒了。」文淵走近床邊,道:「師兄,好些了麼?」 向揚臉色一變,神情迷惘,似乎有所猶豫。華瑄看得奇怪,又有些擔心,道:「向師兄,怎麼樣了嘛?你怎麼會昏倒呢?是昨天裡受了傷麼?」 文淵也道:「師兄,你昏倒之前,在後院做什麼?」 兩人接連問話,向揚臉上頗見掙扎,彷彿苦苦思索著什麼。良久,向揚搖了搖頭,低聲道:「我不知道。」 三人聞言愕然,不知所措。華瑄叫道:「怎麼會不知道呢?向師兄,你就說嘛!」向揚咬了咬牙,仍是搖頭,道:「不成,我實在不知道……我想不起來!」 文淵聽他語氣甚為痛苦,心中暗覺不妙,急忙問道:「師兄,你先別慌,仔細想想,你為什麼去後院?做了些什麼事?」 向揚抱頭苦思,身子微微顫抖,突然發怒,「砰」地一掌拍向床板,叫道:「不曉得,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在這裡?這是什麼地方?」 文淵、華瑄、趙婉雁聽著,俱皆大驚。向揚竟將昏倒之前的事情,忘得乾乾淨淨了。   韓虛清、任劍清、大小慕容、紫緣等人先後來到向揚房裡,向揚一個個看過去,神色十分古怪。 眾人一問之下,向揚不僅對如何會在後院昏倒全無印象,也不知此處是雲霄派白月翎的老家,甚至當任劍清說起他施展「天雷無妄」,擊敗龍馭清的事跡,向揚卻一臉茫然,難以置信地道:「我勝過了龍馭清?任師叔,你這可是說笑了。『天雷無妄』是九通雷掌顛峰之境,我如何能夠練成?」這話一說出口,更是人人駭異。華瑄急道:「哪裡是說笑了?向師兄,是真的啊!我親眼看見了,從頭到尾,你憑著『天雷無妄』,身上一掌也沒中,卻把龍馭清打得吐血倒地。文師兄也看見啦,還有任師叔、慕容姐姐、紫緣姐姐……」 小慕容道:「確實不錯,你贏得可很漂亮。喂,你真記不得了?」 向揚聽了,只是搖頭,說什麼也不信。華瑄還要再說,韓虛清卻搖了搖手,道:「瑄兒,夠了。揚兒此時心緒尚亂,你們逼他回憶舊事,不過使他徒增困惑。記不起來,又打什麼緊?龍馭清已然伏誅,事實既成,揚兒記得與否,功績均在,並不要緊。」華瑄叫道:「這怎麼成呢?向師兄連『天雷無妄』也忘記了!要是……要是他忘了這功夫,那可不是糟了!」 韓虛清欣然微笑,道:「若然如此,也只能說是命數使然。你向師兄的武功何等高明,難道不能再度領略『天雷無妄』?」 向揚心思紊亂,對韓虛清所言,也沒怎麼聽進去,一看趙婉雁,見她滿臉憂色,心中更是難過,低聲道:「多謝各位關心。或許我當真忘了什麼,但至少我現下身子安好,沒病沒傷。只是我累得厲害,想歇一歇。」 任劍清道:「這倒也是。你好好休息罷,這檔事咱們慢慢琢磨著。走,走!大夥兒都出去。」一番呼喝,眾人紛紛離房,房中又只剩下向揚與趙婉雁。   房中一片靜謐。趙婉雁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向揚,輕輕抱著他,低聲歎道:「向大哥!」 向揚不住搖頭,道:「這事情我簡直莫名其妙。我只覺得渾渾噩噩,這幾天做了什麼,全都記不得了。看到你出現在我眼前,我還真吃了一驚,我以為我還在修練功夫哪!」趙婉雁輕聲道:「我也是昨晚才見到你的。向大哥,你忘了好多事,不會連我也忘了罷?」向揚笑道:「傻丫頭,那怎麼會?」 小白虎趴在桌上,哇哇地叫。趙婉雁招呼牠到懷裡,撫摸牠的皮毛,一邊說道:「我實在有點累了。向大哥,你這樣漂泊江湖,時時遇險,我真是擔心也擔心不完。京城鬧得這樣厲害,我爹……爹爹他也不知怎麼樣了。我偷偷逃出來,只想見你,日後該怎生是好,卻是……卻是……」呢喃片刻,一陣歎息,輕聲說道:「向大哥,我們以後怎麼辦呢?」 向揚心下歉然,道:「婉雁,我是一介武夫,你跟著我行走江湖,實在苦了。你若覺得難受,咱們找個地方住下來便是。我從小苞師父住在陜北,現下也可以回去住,只是那兒風沙大些,我怕你住不慣。」 趙婉雁微笑道:「有你在就成了,住哪兒都不要緊的。」驀地神色黯然,道:「我倒不擔心這個,而是……我真想爹爹。向大哥,我跟著你,什麼怨言也沒有,可是、可是我……我恐怕很難再見爹爹一面了。我……我這樣,可不是太不孝了麼?還有陸道長,他一定也很痛心……從小他就很照顧我,我卻……卻把家人都拋下了。」 向揚耳裡聽著,本來只覺為難,聽到後來,突然覺得不大對勁,喃喃地道:「且慢,且慢。」趙婉雁微微一怔,道:「怎麼了?」 適才趙婉雁一番話,向揚聽來,似乎勾起了些許蛛絲馬跡,能夠助他捕捉那稀薄的記憶。然而縱使他絞盡腦汁,也難以回憶起什麼光景。 趙婉雁見他咬牙切齒,怕他太過勞心,柔聲道:「好了,好了,我不說啦。向大哥,你先休息,這些事情,等你精神好了,慢慢再說也不遲。你一定很累,睡一覺,什麼都好啦。」   文淵回到房裡,心情十分鬱悶,覓椅坐下,一言不發地思索著。紫緣、小慕容、華瑄看在眼裡,知道他為了向揚所逢意外,又添了一樁心事,以致心事重重,悶悶不樂。華瑄歎道:「向師兄怎麼會失憶了呢?偏偏他沒忘多少,就忘了這些日子的事,我真搞不懂!」 文淵道:「我也搞不懂。」仰頭苦思,心道:「好不容易師兄擺脫心病,練成了『天雷無妄』,上天竟然這麼戲弄他,竟讓師兄忘了這功夫。若是師兄因而再度消沉,那可如何是好?韓師伯那麼說,可把事情瞧得太輕鬆了!」 小慕容來回踱步,沉吟半晌,突然說道:「文淵,我實話實說,你可別不高興!」文淵一愕,道:「什麼?」小慕容道:「我想了半天,肯定極了!你那個韓師伯,定然有問題。我一聽他說話就不舒服!你聽他是怎麼說話的?每句話都說得名正言順,好像他說什麼都對,從來不曾出錯一樣!」 文淵一聽,已明其意,道:「你覺得剛才韓師伯說的話,很有些古怪,是麼?」 小慕容揚揚眉毛,道:「這我沒說。可是他剛剛講的話,我聽得還真難過。」 紫緣道:「我也覺得有點奇怪。」 文淵道:「紫緣?連你也如此覺得?」紫緣輕聲道:「是。我一直在聽,韓先生對向公子的言語,實在不近人情。他是長輩,卻對向公子那麼說,簡直……唉,那稱不上安慰,倒像在說風涼話。」 文淵神色儼然,道:「不錯,正是如此。難道師兄失憶,竟和韓師伯有所牽連?可是……這可不能無憑無據的亂說。」 華瑄聽得一頭霧水,道:「文師兄,那不會罷?韓師伯沒道理這麼做啊?」 小慕容格格一笑,道:「妹子,是你太沒心眼兒了。」 華瑄臉蛋一紅,道:「你笑我?」小慕容霎霎眼,笑道:「哪兒的話,沒有呀!」 兩女隨意說笑,文淵臉上卻十分嚴肅,認真考量著韓虛清的言語。紫緣看在眼裡,只靜靜地不打擾,卻微微蹙起了眉。   過了幾天,京城中形勢大定,在于謙整治之下,內外無憂。眾人暫居白府,一切也十分安穩。只是向揚精神雖復,卻始終記不起失去的數日記憶。 這天白府忽有客人造訪,說是要見韓虛清。韓虛清、任劍清和主人白嵩正在廳上,聽得家丁稟報,韓虛清面露笑容,道:「那不是外人,是同道的朋友來了。任師弟,師兄先迎接貴客去。」任劍清道:「什麼貴客?韓師兄,你知道那人是誰?」 韓虛清道:「此次我前來京城,心想龍馭清意圖謀反,自然勢力龐大,手下能人眾多,難以應付,唯恐我一人之力,難以匹敵,是以將我在雲南隱居時,結識的幾位豪俠一併請來,為國出力。只是龍馭清伏法,禍國殃民之輩卻尚未斬草除根,他們日前不能前來相會,便是四出搜捕叛逆之故。如今他們來了,必有斬獲。」說著又即笑道:「把揚兒、淵兒也叫出來罷,也好讓他們拜見幾位成名前輩。」 任劍清皺眉道:「說了半天,你還是沒說來的人是誰!」韓虛清微笑道:「『天府神刀』蕭承月,算得上出名的高手了罷?」逕自迎了出去。   任劍清一聽,當堂吃了一驚。蕭承月號稱川中第一高手,刀法如神,馳譽武林,因為久居四川,江湖上贊為「天府神刀」,威名之盛,猶勝同居西南的滇嶺掌門白超然,只是他深居簡出,在江湖上沒干下幾件大事,近十年來更是藏蹤不出,哪知竟會給韓虛清請了出來。 一旁白嵩聽見,忙吩咐下人請來向揚、文淵。不一會兒,兩人先後來到,韓虛清也已帶著賓客進廳。來客共有四人,韓虛清首先介紹的,是位容貌剛峻的中年人,約莫四十多歲,目如朗星,炯然有威,中等身材,腰間一口長刀,渾身氣度沉穩,英華內斂,正是那「天府神刀」蕭承月。 向揚、文淵也曾聽過天府神刀的名頭,上前作揖為禮。蕭承月雖是前輩,不失禮數,各自還了禮,說道:「兩位是華玄清華師父的高足,今日一見,果然不凡。聽說向少俠練成了『天雷無妄』的神功造詣,文少俠自創絕妙劍法,真是英雄出少年,蕭某佩服!」兩人連忙謙謝。 其餘三人,也是四川、雲南一帶的江湖豪客,只是不若「天府神刀」的威名震天高,韓虛清各自介紹一番,紛紛入座。   任劍清不拘小節,一待眾人坐定,當即問道:「蕭兄,我韓師兄說你為國出力,追捕叛逆,到底追捕了些什麼人?」他外表粗豪,心裡精明,隱隱覺得萬事底定之際,忽然冒出這麼一個大高手來,又直接訪上白府,必有不尋常處。 蕭承月飲一杯酒,說道:「任兄果然爽快。蕭某來此,便是要交代這事。這批叛逆,可真是要緊人物,不是別人,便是此番與皇陵派合謀的靖威王一干餘孽。」 此言一出,向揚心頭一震,臉色驟變。文淵雖瞧不見向揚神情,卻也暗叫不妙,心道:「師兄這可難做人了,如何是好?」 韓虛清笑道:「蕭大俠武功絕頂,靖威王府無人能及,這一仗想必是探囊取物,不費吹灰之力。」蕭承月搖頭道:「那也不然!靖威王府手下那陸道人,著實厲害,『天罡降魔劍』、『三清歸元真訣』,造詣極深,不愧為一代宗師。唉,可惜!」向揚忙道:「可惜什麼?」 蕭承月道:「可惜這麼一位高手,竟淪為官宦爪牙。這還要多虧韓兄,若不是韓兄眼線廣,憑我一人,還真找不到靖威王藏匿之處,也無緣與陸道人交手。那陸道人武功純熟,若是他身上無傷,我也不易取勝。本來我也不知,跟他交手兩百餘招,那陸道人身上突然迸血,似是受創復發,就差這麼一招,被我砍下了腦袋……」 向揚腦中轟然一響,厲聲叫道:「什麼,陸道人死了?」   文淵聞言,同樣心頭劇震,心道:「陸道人雖是敵人,但是光明磊落,絕無卑鄙行徑,竟然……竟然就這麼死了?」 蕭承月臉現慍色,道:「怎麼?你們不信麼?」隨手一招,一個漢子拎來一個包袱,看那服色,便與韓熙上巾幗莊時的隨從相同,自是韓虛清的部屬。蕭承月打開包袱,赫然是一顆首級,頭髮散亂,雙目圓睜,長鬚凝血,正是陸道人的頭! 向揚喉頭咕嚕一聲,不自覺地空歎。文淵低聲道:「師兄,真是陸道人?」 向揚道:「是他,不錯!」文淵神情一緊,遽然凝重。 蕭承月道:「豈止陸道人,靖威王身邊的護衛,一個個都死在蕭某刀下。趙廷瑞那老賊,貪生怕死,還想跪下求情饒命。我看他的窩囊樣,實在惱了,也不用刀,幾掌下去,靖威王一家先後了賬,一一伏誅。   最後這幾句話,猶如一個個雷霆轟在向揚身上。向揚倏然呆了,眼看蕭承月再次招手,幾名漢子抬來一具具的屍體,先是趙廷瑞,繼而趙平波,接二連三,都是王府中人。 韓虛清讚道:「蕭大俠果然英雄了得,獨力戮敵,除惡務盡,『天府神刀』之名,果然來得正,坐得穩!」 這麼一來,霎時驚動了白府。第一個聞訊趕來的,便是趙婉雁。她一看見陸道人的首級,身子一晃,險些站不住腳,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顫聲道:「陸……陸道長……陸道長!」喊得幾聲,眼淚早已奪眶而出。 蕭承月見她如此悲慟,心中甚疑,說道:「姑娘是誰?這些都是叛國賊人,死有餘辜,姑娘不須太過同情。」 趙婉雁哪裡聽他說話,似乎連向揚也沒看見,一轉頭,看見父親屍體,立時撲了上去,幾聲嗚咽,哭得連聲音也沒有了。那纖細的肩膀不時顫抖起伏,卻是背負了她畢生不曾體會過的大悲。   心思最亂的,卻是向揚。他蹲在趙婉雁身邊,想要出言安慰,無奈滿心茫然,趙婉雁又是傷心欲狂,喪親之痛,根本無從安慰,他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蕭承月疑惑更甚,望向韓虛清。韓虛清歎道:「這也是個冤孽。蕭大俠,此女姓趙,名喚趙婉雁,乃是趙廷瑞的女兒,是位郡主。」 蕭承月臉上倏現殺氣,道:「靖威王府的郡主?原來尚有漏網之魚!」正要拔刀,一看向揚,微一沉吟,道:「韓兄,莫非你這向師侄,與這賊郡主勾搭上了?」 文淵驟然起身,沉聲道:「蕭前輩,請您自重,莫要出口傷人!」蕭承月聽他一介晚輩,竟然出言頂撞,不由得臉色鐵青。   忽見趙婉雁身子一搖,伏在趙廷瑞身上,忽然抽搐一陣,便不再動,向揚大駭,慌忙將她扶起,抱在懷中,叫道:「婉雁,婉雁!」掌按她背心大穴,急運真氣,衝入她週身經脈。 趙婉雁一時傷痛過度,以致昏厥,向揚運轉真力之下,旋即悠悠轉醒,雙眼為淚所迷,看上去迷迷濛濛的,只隱約知道是向揚抱著她。趙婉雁嗚咽道:「向大哥,我、我、我爹,還有我娘……他們……他們……」向揚輕輕拍著她的背,眼眶裡也濕潤了,低聲道:「婉雁,別哭,你……你……唉,要哭就哭罷。令尊……令尊……」 向揚現在的處境,實在為難。靖威王生前惡跡無數,又犯了叛國大罪,對他更有趕盡殺絕之意,如今喪命,可說惡貫滿盈,然而向揚思及趙婉雁的心情,安慰尚且不及,對王府眾人的死,更不可能略有歡欣之情。可是,這趙廷瑞明明是作惡多端之輩! 蕭承月驀然喝道:「向揚,你若要自甘下流,維護這叛國郡主,蕭某連你也不能輕饒。華玄清一世豪傑,我不想讓他的後人身敗名裂,你讓開罷!」 向揚雙目一睜,冷望蕭承月,沉聲道:「你若要傷婉雁,我可不會放過你!」 這句話卻是深具敵意,毫不退讓。   韓虛清朗聲道:「揚兒,你這可不對了,這正是你擺脫王府誘惑的良機,你應當及時回頭,方為正道。靖威王一眾的下落,是我訪出來的。鏟奸除惡,是我們俠義輩的本分,難道你如今連是非善惡,也分不清了麼?」 趙婉雁悲痛之餘,聽見這番對話,一對朦朧淚眼,先後看了蕭承月和韓虛清,抽噎一陣,道:「是你們……你們害死我的家人?」她雖是弱質少女,但是一望之下,深蘊悲切痛恨之意,蕭承月與之目光一遇,不禁一怔。 向揚看了,更是心驚。他從未見過這溫柔可人的愛侶對任何人、事流露恨意,但是至親喪命,卻是何等慘痛?   這時趙婉雁已緩了哭泣,凝視著蕭承月,口中幽幽地道:「向大哥……向大哥,你幫我,幫我……」 一句話說不到盡頭,便見她咬著下唇,直滲出血來,輕輕舉起了手,指向韓虛清。向揚抱著她,聽著她一言一語,心中如錐之痛。韓虛清皺眉搖頭,說道:「揚兒,切莫自誤。」 向揚簡直不知如何自處。心中陡然大恨:先前數日的記憶,說不定是他此刻抉擇的關鍵,可是他竟全然想不起來…… 【一百九十九】   天府神刀蕭承月闊步上前,已然拔刀在手,欲將趙婉雁斬於刀下。向揚摟住趙婉雁,轉過身子,將她護在懷中,輕聲說道:「婉雁,你放心,有向大哥在,誰也不能害你。」 趙婉雁抹去眼淚,臉色蒼白,望向韓虛清、蕭承月的眼神之中,依然充滿仇恨之情。 蕭承月雖是正道高手,嫉惡如仇,斬殺王府眾人時毫不手軟,但見趙婉雁悲淒欲絕、滿懷痛恨,心中也難免微感不忍,朝韓虛清道:「韓兄,那靖威王作惡多端,如今已遭蕭某誅殺,大害已除。這姑娘雖是趙廷瑞的女兒,看來卻非奸惡之輩,似乎未必非殺不可。」韓虛清道:「依蕭大俠之意,該當如何?」   蕭承月道:「奸佞之後,理當斬草除根,永絕後患。但屠殺弱女,非是好漢所為。我以為將這姑娘囚禁起來,使她不能與外人圖謀,重複趙廷瑞的惡行,也就是了。」 韓虛清微笑道:「蕭大俠心地仁厚,令人欽佩。」 又朝向揚說道:「揚兒,我看就依蕭大俠所言辦理罷。你與這奸王之女有情,非只一日,此女若死,只怕你禁不起傷痛,師伯看著也不忍心。將趙姑娘監禁起來,可說是權宜之計,此後你也可另覓良配,循歸正道。」 這番話說來,韓虛清臉色和緩,大有循循善誘之意,蕭承月也點頭稱是,道:「不錯,不錯。向揚,你為情所困,不能明辨善惡,那是俠義中人的大忌。你若能懸崖勒馬,聽你師伯的教導,尊師華師父在天之靈,必也歡喜,剛才你對蕭某無禮,也都一併揭了過去,不與你計較了。」   向揚一邊聽著,臉色早已鐵青,待得蕭承月說罷,驀地一聲冷笑,道:「韓師伯,蕭前輩,你們兩位也把我向揚瞧得太小了!我雖是晚輩,見識不如你們,卻還不至於如此愚昧。婉雁只不過生在王府,就要受此牽連,這太沒有道理了!她已經家破人亡,你們還想逼迫於她,這也能冠以俠義之名?要我離開婉雁,不可能!」 韓虛清臉色一寒,喝道:「揚兒……」向揚猛地叫道:「除了我師父,誰也不許如此叫我!」右手逕指韓虛清,道:「韓師伯,你是師伯,我本來不該對你失了禮數。但是你來棉裡藏針這一套,欺人太甚!要我聽這種吩咐,你們把我向揚瞧得太窩囊了!」說到此處,向揚已然聲色俱厲,全不顧韓虛清尊長身份了。 局面演變至此,勢難善了。韓虛清鬚眉俱張,沉聲道:「你如此不知悔改!不僅自甘墮落,且兼目無尊長,你對得住你師父嗎?」 向揚喝道:「我師父通情達理,此刻他老人家若在人世,在此做主,恐怕也會如我所說!」 韓虛清厲聲道:「放肆!你……你當真無藥可救!」右掌猛提真力,氣勁如雷,正要出掌,忽聽一個女子聲音叫道:「好啊,好啊!機會難得,還不快打?」 這句話突然插來,人人都是一愣,又以文淵最是吃驚,脫口叫道:「小茵,你……」   說這話的,便是小慕容。韓虛清朝她望去,但見她臉堆微笑,甚是悠閒,微微瞇著雙眼,也衝著他望來,說道:「咦,怎麼不打了?不趁他忘記『天雷無妄』、武功大退時把他打死,以後可不好對付呀!」 韓虛清皺眉道:「姑娘莫要胡言亂語。我懲治本門晚輩,豈能殺傷人命?」 小慕容搖頭微笑,表情甚是不以為然,口中卻道:「哎呀,說的也是!你是俠義道的成名前輩,焉有忌憚晚輩、藉故傷人的道理?我可真是多嘴了!」 蕭承月朝她看了一眼,道:「這位姑娘如何稱呼?」 韓虛清不答小慕容,卻對蕭承月道:「蕭大俠,這姑娘複姓慕容,便是『大小慕容』中的小慕容。」蕭承月臉色倏地一變,道:「哦,小魔頭!」 小慕容笑道:「是,是,我是小魔頭,說的話一句也信不得。天府神刀蕭大俠,你可也要殺我?」   之前蕭承月已看見小慕容自內堂出來,知道她必與白嵩或在場某人有所關係,眼前向揚、趙婉雁之事已成僵局,不願多生是非,便道:「蕭某刀下,只是不饒惡徒!」說得甚是模稜。 任劍清站了出來,道:「好了,好了,大家各讓一步。韓師兄,趙姑娘是位好姑娘,我擔保她配得上向師侄,你要是看不順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就得了?你不看我這師弟的面子,也得看華師兄的面子,別管了罷!」 轉身又道:「向揚,你帶趙姑娘回房裡,她家人的遺體,任師叔會一一保全下來。你方才出言不遜,我也不要你馬上陪罪,等你冷靜下來,該磕幾個響頭自己算去!」 任劍清出場調解,實是有意回護向揚,畢竟向揚身為後輩,若起爭執,已是不敬尊長,先吃了虧,這用意向揚自然明白。他扶起趙婉雁,柔聲道:「婉雁,我們進去。」 趙婉雁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不再多看旁人,由向揚扶著,緩緩離開大廳。 華瑄看見她神色悽楚,心中難過,想跟著過去,卻被紫緣輕輕拉住袖子,搖頭制止。   向揚扶著趙婉雁回到房中,同她坐在床邊,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倒是趙婉雁先開了口,低聲道:「向大哥,我該報仇麼?他……他是你的師伯。」 向揚心中一凜,歎息不已,道:「韓師伯這麼做,實在……實在……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趙婉雁幽幽地道:「你很為難,是不是?你心裡也想,我爹爹就是該死……」 向揚心頭絞痛,咬唇不語,低垂著頭。 忽聽趙婉雁喉中聲音古怪,似欲嘔吐,身子也輕輕顫抖起來。向揚吃了一驚,連忙問道:「婉雁,怎麼了?」趙婉雁捂嘴搖頭,狀甚痛苦,卻不答話。忽然她放開了手,身軀一震,當真吐了起來。 向揚大為驚駭,心道:「莫非婉雁傷心過甚,傷了身子麼?」輕拍她的背,待她嘔完,趕緊取來手巾,一邊擦拭她的嘴唇,一邊搭她手腕脈息,只覺得脈象奇特,不似負傷,卻也不知是何症狀。 向揚問道:「婉雁,你哪兒不舒服?」趙婉雁臉龐依舊蒼白,搖頭不語,也不知是說不出話,還是如何。向揚心急如焚,橫抱起趙婉雁,衝出房去,直奔大廳。   眾人見向揚抱著趙婉雁衝出來,均覺奇怪。任劍清叫道:「喂,匆匆忙忙的做什麼?」向揚急道:「婉雁不大對勁,任師叔,你看看!」 任劍清一搭趙婉雁脈搏,怔了一怔,道:「奇怪,奇怪!」顯然也是不明所以。 向揚叫道:「我帶婉雁去找大夫!」抱著趙婉雁,又向外跑,忽地眼前一花,蕭承月攔在門口,冷冷地道:「故弄玄虛,騙得了蕭某麼?向揚,你莫要藉故潛逃!」 向揚一怔,隨即大怒,喝道:「胡說八道,讓開!」蕭承月手按刀柄,亦是怒容滿面,道:「好小子,得寸進尺!你想逃,先過蕭某這一關!」 向揚抱著趙婉雁,不便動手,當下腳步錯動,身形疾閃,欲從蕭承月身旁竄出門外。「鏘」一聲響,蕭承月拔刀出鞘,冷鋒閃耀,憑空便是一道刀氣,一刀橫絕向揚去路。向揚騰出左掌,猛拍「夔龍勁」,一掌擊出,氣勢驚人,後勁潮湧而出,蕭承月卻不閃不避,再揮一刀,刀上潛勁銳利無雙,竟將雷掌後勁一舉摧破。向揚尚未重催掌勁,蕭承月又是一刀,刀風迫體,向揚飛快倒退七步,方得避開餘勁。 「天府神刀」名下無虛,連環三刀,便將向揚逼得進而復退,難越雷池一步。   文淵耳裡聽得分明,心下黯然,暗道:「師兄當真忘卻了『天雷無妄』的功夫,如此一來,功力遠遜於擊敗龍馭清之時,如何能勝?」 蕭承月乘勝追擊,趕上一步,舉刀要揮,任劍清已搶上前來,揮掌架他手腕,喝道:「蕭兄,給點面子!」另一掌在身後輕搖。向揚會意,趁機抱著趙婉雁衝了出去。 當日任劍清身中龍馭清兩招雷掌,傷勢極重,此時雖已好了不少,但仍身負內傷,蕭承月武功非凡,若當真與之動手,此刻任劍清實難匹敵。但任劍清豪爽俠義,素為武林正道所欽服,蕭承月也無意與他翻臉,手下一緩,已被向揚奪門而出。 蕭承月先是一愕,跟著怒喝:「向揚,站住!」轉身一縱,風馳電掣地追了出去。 向揚才抱趙婉雁上了大街,蕭承月便挺刀追至,回身一掌,掌勁卻被刀上猛勁劈潰。向揚心下憤恨,道:「什麼天府神刀,蠻不講理!」單掌連拍,猶如驚雷亂閃,其快無比,正是一招「疾雷動萬物」。蕭承月厲聲一嘯,刀芒橫掃,勢如大海滔滔,將向揚掌上力道一一吞滅,簡直威不可當。向揚一邊擔心敵招波及趙婉雁,又得兼顧攻守,頓時大落下風,難以還手。   兩邊鬥得正緊,遠處驀地傳來女子聲音,叫道:「且慢動手!」 話猶在耳,颼颼兩道破空遽響隨之而來,向揚、蕭承月同時一退,一眨眼間,兩枚飛石在兩人之間疾閃而過。只見一匹白馬遠遠奔來,馬上是一名纖瘦女郎,那飛石自是由她所發,而武林之中,以飛石功夫見長的女子,自然是巾幗莊大莊主石娘子。 石娘子縱馬而來,隨蕭承月趕出門外的眾人之中,楊小鵑首先奔上前去,叫道:「大姐,你怎麼又回來了?」石娘子微笑不答,翻身下馬。 瓦剌大軍敗退之後,巾幗莊眾女俱已回莊,惟獨楊小鵑帶著趙婉雁趕來京城。 此時石娘子孤身來到,眾人均不解其意。石娘子也不急著自述來意,望著蕭承月,躬身拱手,說道:「這位前輩刀法高明,可是蜀中蕭神刀?」 蕭承月道:「蕭某正是。」朝石娘子略一打量,道:「姑娘莫非是巾幗莊石大莊主?」石娘子微笑道:「是。」微一轉頭,問向揚道:「向兄,你怎麼會與蕭大俠動手?」 向揚擔心趙婉雁,哪有閒情細述?當下只道:「一言難盡!」朝蕭承月一瞪,道:「神刀前輩,你這麼信不過我,乾脆你陪著我去找大夫。婉雁身子不適,你不擔心,我可擔心!」蕭承月雙眉一豎,眼見怒氣又要發作。 石娘子道:「趙姑娘生病了麼?」向揚道:「不知道!這脈象我從未見過,連任師叔也不明白。」楊小鵑搶著道:「向公子,不如讓大姐看看。大姐懂得不少醫理,莊裡的各種丹藥便是大姐管的。」 向揚素知石娘子見識廣博,便即點了點頭。石娘子上前替趙婉雁把脈,略一沉吟,隨即微笑,道:「原來如此!難怪向兄、任大俠都不懂這脈象,無可厚非!」 向揚急道:「這話怎麼說?究竟是怎麼了?」石娘子笑道:「趙姑娘身上沒傷,也沒病,是有喜了。」   此言一出,眾人無不驚愕,向揚更是當堂呆住了,道:「婉雁……有孩子了?」 石娘子微笑道:「懷了幾個月,我就不知道了。向兄,恭喜!」 若再平時,這自然是大喜。但趙婉雁剛聞家人噩耗,喜訊隨之而來,前後情境之悲喜,委實天差地遠,向揚該笑,卻實在笑不出來,臉上神情古怪之極。 趙婉雁原本迷迷糊糊,聽得石娘子這麼說,突然振作起精神,輕聲道:「我的孩子?」蒼白的臉上添了少許紅暈,那神情也是矛盾無比,想哭,卻又想笑,只是幽幽地舒了口氣。 石娘子見兩人如此反應,更覺奇怪。她尚不知趙婉雁家人已遭屠滅,卻也曉得必有慘禍發生,當下輕拍趙婉雁肩膀,柔聲道:「趙姑娘,你可要堅強點。為了你的孩子,你無論如何要保重身子,知道麼?」 趙婉雁輕輕點頭,臉上神情複雜,思及自己懷胎,心中暗藏的恨意頓時大為淡薄,面帶微笑,輕聲應道:「是,我會的。」那聲音卻微微發顫,忽然眼眶一熱,幾許清淚滑過雙頰。 就再此時,幾聲咆哮在旁響起。韓虛清猛一低頭,卻見小白虎弓身在他腳邊齜牙咧嘴,嗚嗚低嘯。韓虛清蹙眉不語,足尖緩緩一翹,小白虎突然奔開,竄得不見蹤影。 【二百】   趙婉雁既已懷孕,蕭承月顧及人情,不好再下殺手,微一猶豫,將寶刀還入鞘中。眾人回入府中,楊小鵑將前事約略告知石娘子,石娘子聽罷,皺眉不語。 向揚既知趙婉雁身子無恙,便又帶她回到房中。廳上,華瑄向石娘子問道:「石姐姐,你不是回巾幗莊了麼?怎麼又跑來京城了?」 石娘子道:「自然有事。不單是我,三妹也正往這兒趕過來,隨後便到。」小慕容心中一動,道:「石姑娘,貴莊可是出了什麼事麼?」 石娘子輕輕點頭,道:「確是出了大事。當日瓦剌兵敗之後,四妹先行回莊,我和二妹、三妹各帶一眾姐妹,也要回莊子裡去,不料就在路上,和一批皇陵派的人馬碰上了。」 小慕容蛾眉微蹙,道:「哦,在城外遇上?」似乎頗感有異。 韓虛清捋鬚微笑,道:「那定是龍馭清伏誅之後,皇陵派門人畏罪而逃,遂成亡命之徒了。」 石娘子道:「初時我也這麼想,然而對方似有所圖,一見我們來到,便趨前索戰。二妹當時對他們喊:「貴派龍掌門已死在奉天殿上,你們再戰也是徒然,何必執迷不悟?」,這些皇陵派的人卻置之不理,一擁而上,人數愈來愈多,竟達數百人,其中不乏武功精強的好手。之前姐妹們久戰瓦剌,疲憊未消,三妹在皇宮中受了重傷,也不能全力應戰,這群賊人猛攻之下,我們竟不易抵擋,且戰且走,待我殺退週遭敵人時,才發覺與二妹、三妹的人馬失散了。」 聽至此處,楊小鵑大驚失色,叫道:「什麼?那,二姐、三姐她們……她們現在呢?可都好麼?」隨即想起石娘子剛才的話,急忙追問:「三姐要過來了,那二姐呢?」 石娘子臉色凝重,語氣卻很平靜,道:「當日我驅散敵人,很快便與三妹會合,卻找不到二妹。我擔心敵人別有所圖,一邊派人四出搜尋二妹,一邊趕回莊中,一進莊裡,便聽見壞消息。」楊小鵑急道:「是怎麼了?」   此時一名白府下人前來稟告,道是巾幗莊藍三莊主來訪。石娘子道:「三妹到了,你們一看便知。」 片刻,藍靈玉偕同阿纓、阿穗、阿環三婢來到廳上,楊小鵑迎上前去,叫道:「三姐,你沒事罷?啊,那……二姐的棍子!」話到盡頭,語氣忽然大顯驚惶。 文淵目不見物,低聲朝紫緣問道:「怎麼了?」紫緣輕聲道:「阿穗姑娘拿了一根棍子,那好像……好像是凌姑娘用的。」只聽石娘子道:「二妹被敵人所擒,兵器給送了回來。二妹帶領的姐妹們,大多都回來了,卻還是有人不知去向。」 只聽「砰」地一聲,任劍清猛一拍桌子,喝道:「好皇陵派!頭兒都死了,還這麼囂張?」石娘子道:「不僅如此,還有另外一件大事。」楊小鵑聽說凌雲霞被捉,早已心慌意亂,一聽還有變故,急得大叫:「什麼!還有?」 石娘子沉聲道:「莊中所藏的十景緞之一『花港觀魚』,遭人所竊。」話一出口,石娘子美目流盼,將廳上諸人盡數掃視,似欲洞悉各人心中所思。   只聽韓虛清道:「此事已無可疑,必是龍馭清的佈置。他算準京城大難,貴莊必會傾全力相救,是以趁四位莊主不在,派人潛入莊中,盜取十景緞。」石娘子道:「依韓先生所見,果真是皇陵派下的手?」韓虛清道:「皇陵派餘孽既然半路阻截三位莊主,自有圖謀,更有何可疑?」 小慕容忽道:「不然,不然!這事情可疑得緊,大大的可疑!」韓虛清側首相視,目光頗含不悅,小慕容只裝作沒看見,繼續說道:「龍馭清舉兵叛國,理當把心思放在京城裡頭,怎會分兵去巾幗莊偷十景緞?照理說,龍馭清應當坐穩龍椅之後,才會繼續打十景緞的主意。石姑娘,我說那群半途襲擊你們的賊子,一定不是龍馭清派來的!」 華瑄插嘴道:「可是,慕容姐姐,他們是皇陵派的呀!」小慕容笑道:「皇陵派的人,就只有龍馭清調得動麼?」說著屈指一一數來,道:「黃仲鬼、葛元當、龍騰明,這三人都是皇陵派的要緊人物,恐怕也都沒死。這次京城大亂,根本沒見著黃仲鬼,那龍騰明、葛元當則不知去向。啊,還有穆老先生,不過他這次傾力相助我們,不會是他。那麼會是誰呢?」她一邊說著,手指輕輕點著櫻唇,靜靜思量。 石娘子忽道:「有件事我得問問,龍馭清死後,皇陵派的人如何了?」 小慕容道:「幾個有份量的給關了起來,其他全給官兵看死啦。」石娘子道:「黃仲鬼、龍騰明、葛元當不在其中罷?」小慕容道:「當然了,除了他們,恐怕還有很多武功不差的,都是漏網之魚。」眼睛一霎,忽而又道:「這些人裡面,難道就沒有想奪十景緞的麼?」 楊小鵑叫道:「先別管十景緞了!二姐……怎麼救二姐呢?大姐,你可有頭緒麼?」石娘子道:「沒有,但我們可以守株待兔,敵人自會現形。」   文淵一直默默聽著,聽得石娘子此言,點一點頭,道:「不錯,十景緞若非十景齊全,並無用處。我這兒有兩疋,韓師伯、任師叔手上也都有十景緞,賊黨若要集全十景緞,遲早會找上我們。」 楊小鵑仍很焦急,道:「可是,這段期間裡,二姐……二姐能平安麼?我等不下去啊!」 任劍清道:「這樣罷,咱們找幾個人,由石莊主領路,到那日受襲之處再行勘查,瞧瞧能不能找出些蛛絲馬跡,從而訪出賊人的去路。只是去的人不能多,這兒也得留下人手。畢竟咱們傷兵纍纍,賊人要是勢大,可不好抵擋。」石娘子道:「如此甚好。」朝蕭承月一望,道:「蕭前輩遠道赴京,本來不敢煩勞。但是此事攸關重大,小女子想請蕭前輩隨行,『天府神刀』之名,定能震懾匪類。」說著躬身作揖。 蕭承月還禮道:「石莊主言重了。巾幗莊俠女名滿江湖,同道共重,如今凌二莊主有難,蕭某豈有不救之理?」言下之意,自然是答應了。他既然已與向揚翻臉,餘怒未消,實不願多留於此,能離開白府,正是求之不得。   忽聽小慕容說道:「石姑娘,我也想去。」話一出口,蕭承月首先大皺眉頭。 文淵搶著說道:「好極了,小茵心思機敏,有她同行,當多了幾分希望。」 石娘子略一思索,道:「有慕容姑娘同行,好是好,人手卻還不夠……」驀地一個聲音大聲響起:「還不夠,乾脆本大爺去罷!」一個青衣人自內堂轉了出來,卻是慕容修。石娘子還沒答話,藍靈玉臉色一怔,目光先飄向一旁。 蕭承月還沒跟慕容修打過照面,見他突然現身,倒不知是何等人物,正要開口相詢,卻聽小慕容笑道:「蕭前輩,那是我大哥!」蕭承月臉色一沉,比聽見小慕容之名時尤要難看,道:「白師父好大的面子,連大慕容都在此作客。」 石娘子微笑道:「天府神刀、大小慕容共施援手,再好也沒有了。」起身離座,道:「事不宜遲,這就請諸位動身。四妹,你也一起來。」楊小鵑道:「當然!」 石娘子、藍靈玉等才到京城,旋即離去,連同蕭承月、大小慕容等人搜尋敵蹤,白府頓時又清靜下來。   待得文淵回房,華瑄不禁對文淵抱怨:「文師兄,你怎麼讓慕容姐姐去了?」 文淵道:「有何不妥?」華瑄道:「你沒看到,那位蕭前輩一聽到慕容姐姐的名字,臉色馬上變了!」文淵道:「這也難怪。」說著淡淡一笑,道:「不必在意,有石姑娘在,蕭前輩決不致對小茵如何。」 聽師兄這麼說,華瑄仍是身懷憂色,不能放心。紫緣微笑道:「瑄妹,你別擔心,茵妹何等聰明,她自動請纓,一定有所盤算,只是不便明講。」 華瑄一愕,道:「有什麼不便明講?都是自己人啊!」 文淵輕聲說道:「這很難說。說不定禍起蕭牆,咱們的敵人,就在這白府之中。」 華瑄呆了一下,道:「不會罷?」一看文淵和紫緣,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又道:「文師兄,紫緣姐姐,你們都這麼覺得?」文淵默然不答。 華瑄急道:「真是……文師兄,你說給我聽嘛!」 紫緣牽著華瑄的手,微笑道:「好了,別問這個,我們去看趙姑娘。」 華瑄道:「可是我……」一看文淵,見他靜靜地闔目出神,忍住了喉頭的問題,點了點頭。   兩女來到趙婉雁的房間,只見向揚坐在床邊,趙婉雁靜臥床中,兩相無言。 紫緣輕聲喚道:「趙姑娘。」趙婉雁輕輕嗯了一聲,以為回應。 向揚朝華瑄問道:「石姑娘來做什麼?」華瑄放輕聲音,簡略說了。向揚聽完,只道:「蕭承月走了?那好。」 紫緣見趙婉雁神情虛弱,蒼白的臉上猶帶淡淡的淚痕,心裡一陣難過,柔聲道:「趙姑娘,請節哀,這種事……我們幫不上任何忙,真對不起。」 趙婉雁身軀微動,想要坐起,向揚立刻出手攙扶。趙婉雁歎道:「命該如此,我還能怎樣呢?上天要我家破人亡,卻又在同一天給了我孩子,這不是捉弄我麼?這叫我該喜,還是該憂?這樣折磨我,我……我真恨不得死了才好。」幾句話說來,趙婉雁眼眶溫熱,又要落淚。 紫緣溫言勸道:「趙姑娘,你千萬別這麼想。人死不能復生……」話聲忽然一頓,卻是她想起了自己的爹娘,同樣遇禍橫死。她嚥下舊思,又道:「你還有向公子在,是不是?而且,你又有了孩子。現在你很難過,沒有人能幫你,日子久了,也就……也就淡了。只是現在,你千萬要想開點。」   向揚暗歎一聲,悄悄走到一旁。他知道紫緣善體人意,比自己更能安慰趙婉雁,也就不發一語。華瑄跟在後頭,輕輕地道:「向師兄,你……你也要想開一點,別太難過。」 向揚沒有回頭,只是點頭。靜了一會兒,驀然說道:「倘若我真擁有『天雷無妄』的功力,我馬上將那蕭承月──」 趙婉雁輕聲道:「向大哥,不用,你別怪他了。」短短一陣默然,她輕撫小骯,又道:「一聽石姑娘說,我有了這孩子,我就不再想報仇了。向大哥,你也別為了我去冒險。若是你出了什麼事,我……我以後……可怎麼辦才好?」 向揚走回趙婉雁身邊,輕握其手,柔聲道:「好,好,就依著你。」趙婉雁輕輕伏在向揚胸口,又已嗚咽。 紫緣和華瑄交換眼色,悄悄退出了房外。   這一夜白府中少了數人,但因巾幗莊受襲一事,戒備反而嚴密了起來。 文淵劍置身旁,靜坐房中,手彈文武七絃琴,一邊療傷,一邊警覺四周,毫不鬆懈。紫緣在一旁奏著琵琶,卻與禦敵無關,純是彈來給文淵調劑心情。 華瑄聽著滿屋音韻,只是無所事事地發呆。 忽聽幾聲叩門,韓虛清的聲音傳來:「淵兒,還沒睡麼?」琴聲頓止,文淵朗聲答道:「是韓師伯?請進。」 韓虛清開了門,卻沒動腳步,一看房中,道:「嗯,瑄兒也在。」華瑄上前請安,韓虛清微笑揮手,道:「不必來這個。淵兒,瑄兒,你們有傷在身,早點歇著罷。」 文淵道:「多謝韓師伯關心,小侄明白,您老人家也別太累了。」韓虛清微微頷首,闔上了門。 文淵凝神傾聽,不聞腳步聲響,當即繼續彈琴。琴聲一起,才聽見韓虛清緩步離去。文淵歎了一聲,暗道:「韓師伯,不是我有意疑你,卻是你令我不得不疑!」   韓虛清離開之後,卻並未回房就寢。他四處游步,身法如風,將整個白府視察了大半,旋即來到後院囚禁韓熙之處,看守的人卻早已不知去向。他到得門外,輕輕頓足示意,兩道人影從一片漆黑的樹影間竄出。 韓虛清聲音極輕,道:「如何?」一人答道:「白家和雲霄派的人全在,一個不少。」另一人道:「不錯,一個不少。」韓虛清道:「可有被人察覺?」一人道:「決計沒有。」另一人跟著道:「我也沒有。」韓虛清道:「很好,去罷!」 颼颼兩聲,兩人飛身縱躍,箭一般地遁入黑夜深處。   韓虛清走入關著兒子的廂房,說道:「熙兒,傷勢如何?好多了麼?」 韓熙手腳均被鐵煉捆鎖,綁在一根大柱子上,動彈不得,聽韓虛清這麼問,只冷冷地道:「好得不多,卻也死不了。」 韓虛清歎道:「熙兒,你別怪為父狠心,讓你受這苦楚。只是我若立刻放你,無法向他們交代。幾天之內,『十景緞』便可集全,那時你便重獲自由,不必在此受苦了。」 韓熙冷笑道:「到那時候,你就會把華師妹許配給我麼?」韓虛清眉頭深鎖,似甚不悅。卻聽角落一人說道:「韓公子,天下美人何其多,你又何必單單迷戀一個華瑄?你這樣堅持,令尊也難做人。」韓熙哼了一聲,道:「白前輩,此事似乎與你無關!」那人笑道:「你們父子失和,大事便不易成,如何與我無關?」 這說話之人,乃是滇嶺派掌門白超然,早在韓虛清到來之前,便已在此。他隨即說道:「大局為重,此事暫且按下。韓先生,今日白府裡動靜如何?我聽人回報,小慕容言語之中,似乎看破了什麼玄機。」 韓虛清一捋長鬚,道:「我看也是。那小慕容從以前便對我多方譏刺,今日我想試探向揚現下功力,也被她叫破。不過這小泵娘今天走了眼,居然跟著石娘子她們去了。」白超然道:「哦?」韓虛清微笑道:「石娘子邀蕭承月救義妹,那小慕容便要跟著去。哈哈,她只道蕭承月殺了靖威王王府上下,必是另有圖謀,一心想從他身上探底,殊不知聰明反被聰明誤,蕭承月那直性子,在向揚面前惡形惡狀,真幫了我們不少忙,連大慕容也給他引走。」白超然喜道:「大小慕容不在,剩下的只有任劍清一人棘手,辦事更加容易了,妙極!」   另有一個聲音響起,說道:「這麼說來,我們該趁著這幾天動手了。」聲音一歇,又道:「韓先生,那兩位林小兄弟,靠得住麼?上次陸道人、向揚前來竊聽,他們竟沒有察覺,這實在太大意了。現下外頭動靜如何?沒有人來探聽麼?」韓虛清笑道:「裴先生不必擔心,先前縱有疏失,那陸道人還不是已遭滅口?虧得裴先生的手段,向揚不但前事盡忘,連『天雷無妄』的功夫也忘了,這可說是意外之喜。我來此之前,便已巡過一趟,點過人數,府裡的人一個也沒少了。」白超然說道:「那就好了。」   這幾人壓低聲音,密商起來,卻萬萬料想不到,白府中固然沒一個人妄動,動,出門去的卻有人溜了回來。 雖然天色一暗,韓虛清佈置的人手便已看住廂房四周,不容外人潛伏,但這人在入夜之前,便已藏匿房外,沒露半點行蹤,此時神不知鬼不覺,已把他們說的話字字入耳──這個去而復返之人,偏偏就是小慕容。 【二百零一】   竊聽的對象,包含韓虛清、白超然兩大高手,小慕容藏身屋簷之下,一點聲息也不敢洩漏,情知一旦行蹤敗露,後果不堪設想。她聽那「裴先生」喉音,心中立時明白:「是『活判官』裴含英!罷才那兩個在外看守的姓林,莫非是那對箭法了得的雙胞胎?嗯,不會錯,他們兩人答應韓虛清的聲音一模一樣。」 既知在外把守的是林秀棠、林秀棣兄弟,小慕容不禁暗想:「韓虛清與龍馭清為敵,瓦剌斷不能同時與兩邊勾結。如此說來,問題出在這對兄弟身上……韓虛清派他們守在這裡,足見信任之深,莫非打從一開始,他們就是韓虛清派到瓦剌那兒去的間諜?」 一想通這點,小慕容心裡再無懷疑,心道:「這韓虛清的佈置好周密!龍馭清大張旗鼓,擺明了要圖謀十景緞,韓虛清表面不著痕跡,卻暗地裡來。這兒既有白超然和林家兄弟,再加上那該死的韓熙,奪香宴、瓦剌軍中和靖威王府的動靜,全都在他掌握之中,說不定連皇陵派中也有他的親信在,無怪乎龍馭清遇著了他,著著失算!」   房中的眾人並未發現小慕容來到,依然繼續密議。只聽葛元當的聲音說道:「大小慕容同巾幗莊那群娘們一路,恐怕吳師兄那裡照應不來。我瞧還是要利用蕭承月,讓他殺了大小慕容。」 白超然道:「有理。大慕容雖然在龍馭清手下受了傷,仍是一等一難纏的角色,當日我在紅石島上與他一戰,險些不敵,你們絕非他的對手。蕭承月自居正派,只要想辦法栽給大小慕容一些罪名,他定會殺了這對魔頭兄妹,至少也會兩敗俱傷,那時你們便可乘虛而入。只有一事,巾幗莊的莊主姑娘們卻不可殺,日後韓先生樹大招風,可不能留下一點污名,落人話柄。」 小慕容心中一驚:「不妙,他們若設計那蕭承月對付大哥,那就糟了!大哥那脾氣,打起來一定拚死拚活,那蕭承月可是一流高手哪!」轉念一想:「方纔那是葛元當的聲音,韓虛清果然在皇陵派安排了棋子。那吳師兄是誰?是了,葛元當出身滇嶺派,那必定是長陵地宮中的吳公公,他可真是命大。那老太監不是大哥對手,可是蕭承月卻看輕不得……我該如何警告大哥?現下趕過去麼?」 想著想著,小慕容靈機一動:「還不用急著通知大哥,只消讓他們沒法傳令過去就成了。」   卻聽韓虛清說道:「得了巾幗莊的『花港觀魚』,十景緞只欠三疋,各在任劍清、文淵的手上。文淵那兒的兩疋,一是穆言鼎私自交給紫緣,一是于謙所贈,他並不如何在意十景緞的秘密,這兩疋都容易弄到。任劍清浪跡天涯,居無定所,他將十景緞藏於何處,才是難題。」 韓虛清話一說完,忽有一個陌生的聲音說道:「十景緞齊全在望,只欠臨門一腳,任劍清是韓先生的師弟,要如何對付他,難道竟沒有個底子麼?」 這聲音聽來甚是悠遠,語調平和,卻又似乎蘊藏起伏變幻,小慕容一聽此人說話,心口突然蹦蹦亂跳,腦中微感暈眩,不覺暗驚:「有人暗算?不,應當不是。這人……這人的聲音不曾聽過,卻是何人?」不知不覺之中,小慕容胸口已微滲香汗,心中亂糟糟地定不下來。 韓虛清歎道:「我這師弟是條鐵錚錚的漢子,威不能逼,利不能誘,他孤家寡人,孑然一身,又不近女色,沒有親人可挾以要脅。若要迫他吐實,確是不易。」 卻聽那人又道:「此君既是好漢,就得用點陰損的法門招呼。韓先生品行高潔,不可施為,不如就由老夫代勞。」   短短數言一入耳,小慕容驀地眼前一花,身子搖晃,險些挪出屋簷底下,急忙穩住身形。她只覺一股悶熱氣息從胸腔上湧,極欲喘一口氣,但又怕這些微動靜會給屋裡察覺,只有硬生生忍耐下來。這一忍,小慕容胸口便覺燥熱不堪,隨即渾身難受,到處都覺得酥酥軟軟地,彷彿正給人偷偷撫摸,上下其手。 小慕容心中又羞又驚,暗道:「怎麼回事?這……這感覺……不是春藥迷香,那聲音,那聲音……」 這種憑聲音勾動情慾的法門,極似康楚風、康綺月兄妹的「狂夢鳴」淫樂,但是屋中之人並未演奏樂器,光是口中說話,便令小慕容心旌搖動,豈不匪夷所思?小慕容縱然難以置信,一時卻心亂如麻,無暇細想。偏偏那人尚未住口,接著說道:「任劍清自詡正派,正是他最大的弱點。我們可以設法將他擒拿,逼他幹些禽獸不如的惡行……」   那人言語之中,絕無任何挑逗字眼,但是小慕容聽在耳裡,每個字音都有如催情聖藥,只聽得遍體煩熱,耳根、乳首、下體等敏感部位全都像給嫩豆腐著意磨娑一般,刺激陣陣傳來,無意中輕喘了幾下,不但不能紓解情慾,反而更加心煩意亂起來。她剛喘完氣,立刻大驚失色,暗叫:「不妙!」 小慕容精曉夜行道理,事先做好了夜行裝束的打扮,自然也戴了面罩,但在面罩之下,仍不能盡掩喘息聲,耳聽屋中人說話稍一遲鈍,顯然已經發覺。小慕容暗地裡一咬牙,手探短劍,從屋簷底下一翻而出,秋風落葉般飄入庭園林間。 說時遲那時快,咻咻咻咻四枝袖箭射穿了小慕容夜中殘影。 白府坐北朝南,袖箭分別自東南、西南二角射來,逼得小慕容只能往北疾竄,內勁一提,翻牆頭出了白府。只聽篤篤兩響,想是有箭射在了牆上。 小慕容暗叫:「好險!」急忙拐入小巷,心道:「先走遠一點,甩開那對兄弟,再繞回去同文淵說。」   就在她轉過第二條巷子的同時,一陣衣衫拂動之聲從後追至,來勢快逾飛鳥,旋即逼近小慕容。小慕容心中一緊,暗道:「有人追來了,而且輕功厲害得很。只有一個人?那不是林家兄弟……」 只聽後頭那人喚道:「相好的,站住了!」那人一發呼喚,小慕容腳下一軟,險些失足跌倒,頓時驚慌失措:「不好,是那怪人!」那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慾望再度流遍全身,登時難以使勁奔馳,腳步連連錯亂,身子一歪,差點撞上一旁牆垣。 那人追得奇快,同時笑道:「哈哈,定力這麼差,定是個不經事的小泵娘。小妹妹,別跑壞了那雙美腿兒,乖乖躺下罷!」 這次那人刻意對小慕容出言誘惑,語音中的魔力更是無可與抗,小慕容心頭猛跳,股間驟然一熱,竟似給愛液湧濕了。她心裡一慌,忽然迷迷糊糊,步伐滑亂,雖然沒有躺下,卻跌跌撞撞地向前撲了下去。   那人輕功也真了得,小慕容尚未跌扑在地,已趁她氣力失卻之際追趕上來,搶先將她抱住,一把扯下她的面罩,咦了一聲,叫道:「是小慕容!」語氣之驚喜,就如天賜珍寶一般。 小慕容胸口悶極,喘氣不已,恍惚之間,忽覺自己被人摟著,一驚之下,臉上不動聲色,短劍已悄然刺出。那人不閃不避,只是笑道:「莫要動粗,住手罷!」 這話一說完,小慕容身子一顫,那莫名的快感再次襲來,又令她真氣渙散,五指一鬆,短劍只略觸那人衣衫,已然脫手落地。 那人豎起右手食指,指尖輕輕觸摸小慕容的左耳垂,輕聲說道:「好嫩的耳朵,真是美妙極了。小慕容,你鬥不過我的!」手指沿她臉頰滑落,經過下巴、頸子,在她乳溝處輕拂了幾下,便探向左乳的乳頭,嘻嘻怪笑。 小慕容羞憤難當,偏偏在他言語之下,反覺慾火中燒,嬌軀火熱,聽到這時,已然無法自制,唔唔嗯嗯地呻吟了起來。她力圖鎮靜,忍住羞恥之情,低聲道:「你……唔唔……你是誰?」 她盡力問出這最簡短的句子,生怕多開一次口,便多了幾聲示弱的嬌喘。一邊問,小慕容同時看清了那人的形貌。那人一身錦袍,中等身材,面容衰老,至少也年過六旬,臉上卻無甚皺紋,奇的是滿頭鬚髮五顏六色,有青有赤,有黃有紫,便是沒有黑白兩色。這人如此異相,嗓音更與年齡不符,理當在武林有所傳聞,但小慕容便是全無印象。 那人卻似很隨和,笑道:「我是誰?說與你聽也無妨。老夫姓康,江湖人稱『康老祖』,外號『狂夢鳥』的便是。」這幾句話說完,小慕容免不了又是一陣難耐,同時又給他摸了幾下胸口,嬌啼不已。她聽見「康老祖」的名頭,頓時一驚,叫道:「你姓康……是你!」   小慕容曾與華薇同遭「風月笛仙」康楚風以狂夢鳴迷惑,雖得文淵解圍,日後回想仍覺駭然,曾向兄長慕容修問過康楚風的來歷。當時慕容修答道:「這姓康的祖宗好幾代都是淫賊,聽說最厲害的人物,是他老子、或是他老子的老子,也不知叫什麼名字,江湖上稱他做康老祖。這老淫蟲學過雲霄派東宗的武功,有個外號叫做「狂夢鳥」,他從這外號創了一套邪術,叫做「狂夢鳴」的,吹吹笛子就能勾引女人,邪門得緊。不過在康楚風和他妹子出道以後,就沒聽說過這老淫蟲的消息,搞不好早就進了棺材……」 慕容修只知其一,殊不知「狂夢鳥」康老祖仍在人世,只是給韓虛清延請,進行一件密謀,是以漸漸為江湖中人所忘。他自創的「狂夢鳴」,也不需經由笛子、琵琶演奏,單憑他喉發異音,便能迷人心魄,有如妖法邪術。 他好色如命,憑這套本領姦淫過無數婦女,後來武功漸高,技藝隨之而精,竟在隨口言語之間,便有使人情慾波動之效,只是限於女子。這自是他喜好女色,卻對男色全無興趣所致。   這「狂夢鳴」傳給康楚風、康綺月之後,兄妹兩人領悟有限,必須憑藉樂曲施展,與康老祖所使已有所不同。康老祖恃「狂夢鳴」之技,甚至凌辱過許多武功在他之上的名門俠女,對此他得意非凡,曾道:「使迷藥擄掠女子,不過下三濫的手段,如老夫這般談笑間征服美人,才能算得上一等風流啊!」然而許多同道中人卻視他為仇敵,程太昊初設奪香宴時,康老祖已因故離開雲霄派,程太昊想起此人,不是發帖相邀,而是派人命他迴避。因為此老一到,他無需「奪香」,只要開口說話,只怕滿場女子都成了他的胯下物。是以康老祖銷聲匿跡時,正邪兩道無不慶幸。 小慕容夜探真相,不意遇上康老祖,縱有一身機智武功,竟然無從施展,已在「狂夢鳴」之下喘聲連連,毫無抵抗之力。 深夜京城,小巷中空無一人,面對這詭異絕倫的老魔頭,小慕容頓感束手無策,不由得羞急萬分,暗道:「這老賊好生托大,既不傷我,也不點我穴道,就直接對我這樣……好,你小看我,我就有辦法對付你!」 【二百零二】 可是一時之間,小慕容實在想不出任何反擊之計,反而昏昏沉沉,頭腦愈來愈不聽使喚。卻聽康老祖笑道:「小娃兒實在美得緊,卻不知道身材生得如何?來來來,把衣服脫了罷!」說著放開了小慕容,笑吟吟地退開一步。小慕容軟綿綿地坐在地上,一邊輕輕喘著,手便去將夜行護身的皮背心脫下,只是手指不住顫抖,竟是身不由主。 背心一脫,緊身衣登時將小慕容那姣好體態呈現出來,即使隔著衣料,只因衣靠夠緊,仍將她雙乳的圓潤展露無遺。康老祖看得兩眼發直,臉上首度露出淫笑,不住點頭,說道:「好,好,真是個可人兒,我女兒也沒有你這樣好看。」手一伸,將那雖不豐滿,卻十足玲瓏可愛的乳峰在掌中把玩。 小慕容輕嚶一聲,已然滿臉羞紅,想狠狠瞪康老祖一眼,可是眼中卻只流露出嬌怯恥辱的神色。 康老祖不住讚道:「好,捏起來好過癮!」一摸再摸,這才收回了手,道:「繼續脫,要脫得光溜溜的!」 小慕容嬌軀微顫,咬著嘴唇,呻吟之聲仍不時透出。手指觸及衣靠密扣時,她眨了眨眼,忽然雙眸瑩然,流下眼淚,開始低泣起來,嗚咽地道:「不要……拜託不要!」 康老祖眼中光彩倍增,身手摸了摸胯下,緩緩笑道:「要,當然要了!」話才說完,小慕容一聲嬌喘,扣子應聲而開。 康老祖張大眼睛,又摸了摸褲襠底,咧嘴一笑,道:「再脫,再脫!」   在「狂夢鳴」異術肆虐之下,小慕容只覺身體逐漸燠熱,衣靠下滲滿汗水,更是難受。此時康老祖命她脫衣,暴露在外的肌膚感到涼意,雖然舒服許多,卻更加深了小慕容的難堪之情。這時她掙扎不已地脫著夜行衣,滿臉含羞帶怯的神情,嬌軀漸漸春光外洩,和身上黑衣兩相映襯,更顯得白皙誘人。 康老祖鬍鬚顫動,眉開眼笑地道:「好個活色生香的小美人,快讓老夫瞧瞧!」 迫不及待地伸出雙手,將小慕容脫到一半的衣衫向上急扯,只見那柔嫩的雙乳輕輕彈了一下,就此一覽無遺。小慕容「呀」地驚泣一聲,眼眶中淚水瑩瑩,忙環起雙臂遮掩,卻聽康老祖道:「好,接下來把褲子也脫了!」 小慕容完全無法抗拒「狂夢鳴」,縱然萬分羞愧,也不得不放下雙手去解褲子,讓康老祖將她胸前美景盡收眼底。她瞥見康老祖眼神中淫慾充盈,心中越發著急,心道:「這老賊太可惡了!可是……可是……怎麼對付他?光是聽他說話,我就受不了了……」 這等揚聲克敵的功夫,以手掩耳自然難收成效;若是從衣物撕扯破布塞耳,「狂夢鳴」餘勁也不會立時便散,在行動自如之前,康老祖輕輕鬆鬆便能取出塞耳之物,又有何用? 康老祖見她行動有所猶豫,嘿嘿一笑,沉聲催促道:「快一點!你那兒不是濕透了麼?還不快脫得光溜溜的,讓老夫好好疼你?」言下之意,竟要在這巷弄之間對小慕容橫加施暴。 這句話裡,又蘊含了更深的「狂夢鳴」威力,小慕容腦中嗡地一響,雙腳發軟,不由得跌坐在地,迷迷惘惘地屈起膝蓋,將黑綢褲沿著兩腿脫了下來,竟拉出幾許濕潤的水線,顯然私處已給愛液充分滋潤了。 康老祖嘩了一聲,湊上前去將她雙腿向兩側扳開,意欲一睹妙處。小慕容羞紅了臉奮力推阻,嬌喘著道:「討厭……啊,走開!」 康老祖笑道:「何必害羞呢?嗯……哦,真是漂亮,文淵那小子對你挺好的嘛,呵呵!」 說著用手指撥弄小慕容下體嫩唇,繼而輕觸那充血突起的小花蒂,極意狎玩。   敏感禁地忽遭毒手,小慕容渾身震動,失聲叫道:「啊、啊……」聲調已經十分甘潤。康老祖得寸進尺,將那浸淫女子肉體數十年的手指蘸了點愛液,左手食指、中指一併插進小慕容嫩穴之中,口中不忘說道:「真真的好!這樣的緊,當真開苞過了麼?」 這舉動逼得小慕容纖腰一挺,全身緊繃,萬分屈辱地掩面咬唇,「呃、呃」地不斷哀鳴,如此毫無抗拒之力地遭人壓制凌辱,在她而言還是頭一遭。羞懼交加的表情,同那嬌滴滴、水嫩嫩的胴體配在一起,只把康老祖看得滿眼血絲,呼吸粗重,右手不停揉著胯下,左手手指賣力攪弄,連聲說道:「果然是又濕又緊,實乃上佳的好貨色!聽說那大慕容玩過不少姑娘,想不到連親妹妹也能調教得如此,果然有點門道……」 這話同時損了她兄妹兩人,小慕容雖是氣憤,但在康老祖手指侵襲之下,身子像是連遭電掣,酥麻難當,自是無力反唇相譏,只勉強呻吟道:「你、你少胡說……」   康老祖既是憑「狂夢鳴」制服小慕容,對她大加侵略之際,口舌自然不能稍閒,專門說些淫言穢語,不僅調戲小慕容,「狂夢鳴」更是收效宏大,小慕容喘息越發急促,完全無法掌握身體的反應,隨著康老祖手指的插弄動作,身子也跟著歪歪扭扭地擺湯不已,嗚咽著嬌泣道:「快……快停下來……啊,拜託你……唔……我快死了!不要……呀!」 試問康老祖這等好色之徒,聞此哀求如何能停?手指反而變本加厲地狂插小慕容深處,給她更為淫惡蠻橫的衝擊。小慕容腦海轟然空白,紛亂難平,身子忽然劇烈彈跳,只聽她顫聲喊道:「文淵……文……啊……啊呀,啊啊!」 康老祖驟覺她下體一陣緊縮,輕響乍起,一片蜜汁噴灑而出,淋了康老祖滿手。康老祖正覺驚奇,低頭去看,冷不防又是一陣汁水飛灑,澆了他一整臉。但見小慕容纖腰連抖,愛液一陣又一陣地噴了出來,一時滿地濕潤,月色下晶瑩一片。 小慕容在「狂夢鳴」刺激之下,高潮來得猛烈之極,頓時虛脫乏力,半昏過去,一時連喘息也十分微弱。 康老祖抹了抹臉,忍不住興奮之情,喜道:「這娃兒竟噴了這樣多淫水出來,果然有個極妙的穴兒,若是十幾年前遇上這等極品……嘿嘿,今日若不大幹一場,豈不可惜?」   這時遠處梆子聲響,打更的聲音遙遙傳來,已是三更時分了。康老祖不想給更夫撞見,平添麻煩,抱起了小慕容,翻牆而過。 小慕容雖然拚命想保持清醒,只恨遍體酥軟,全然使不上力,眼睛也迷迷濛濛,不知身在何方。過得好一陣子,覺得眼前明亮了些,意識也清楚許多,赫然發覺週遭放了甕、缸、罈子等物,一張大桌子上刀鏟齊全,卻是躺在一間廚房的地上,看那格局,似是客棧或酒樓的廚房。只聽康老祖笑道:「醒了麼?醒了正好!」 小慕容腦裡一震,只覺欲哭無淚,知道一聽見他說話,「狂夢鳴」的效果自是持續不消了。她一看康老祖,更是駭然失色,只見康老祖已脫了褲子,衣擺遮蓋底下,股間挺出一根龐然大物,足有六寸之長,隱隱浮著青筋,先端赤紅,氣勢洶洶,便是壯年人也罕有如此既粗且長的陽物,實在驚人。 小慕容羞得臉頰火熱,心中暗驚:「哪……哪有這麼大的……他這麼老了,怎麼會……這樣……」 康老祖見她神情驚恐,不禁面有得色,笑道:「小娃兒,嚇著了嗎?試試老夫的厲害!」他口中說話,運使狂夢鳴,身子早已撲向小慕容。小慕容為狂夢鳴所控,根本無法逃跑,舉手想要推開康老祖,卻也毫無勁道,被他抱個正著。 康老祖一邊嘻笑,一邊在小慕容赤裸裸的胴體上四處探勘,揉揉乳房,摸摸屁股,那根大肉棒卻不斷往小慕容私處鑽去。小慕容驚叫道:「不要過來!啊、啊、不……呃!」,到得後來,聲調已經轉為呻吟。   原來康老祖正要插入小慕容體內,卻因陽物實在太過粗大,一時只在小慕容牝戶外頻頻叩門,沾染不少露水,卻難以插進那嬌嫩的小徑裡。康老祖自然不甘心,龜頭硬是往那小小的穴口裡擠進去。這種巨大的壓迫感,在小慕容是從所未有,不能不痛苦呻吟,噙淚反抗。 康老祖將她按在地上,獰笑道:「乖,乖,輕鬆一點,很快就進去了!」腰桿加了幾分勁道,那陽物雖仍不易攻入,卻更加凶蠻地摩擦那珍珠似的小陰蒂,弄得小慕容腦中猶如閃電亂響,失神恍惚,顫聲呻吟:「啊……啊啊啊……」喚得幾聲,忽地偏過了頭,靜了下來。 康老祖見小慕容雙眼朦朧,似已失神,當即嘖嘖笑道:「又丟了麼?這娃兒真會享受,實在是閨房尤物。」眼見小慕容不省人事,康老祖便站將起來,撥開小慕容雙腿,重新將肉棒照準私處位置,笑道:「老夫就來把我幹醒,瞧你丟得幾次,才能讓老夫的寶貝心滿意足?老夫這寶貝……」   小慕容突然睜開眼睛,笑道:「是假的,對不對?」康老祖笑道:「不錯……」猛地大吃一驚,叫道:「呀,你……」小慕容閃電般一擰腰,右掌疾戳,正中康老祖腰眼。 眼見小慕容已被自己凌辱得死去活來,康老祖哪會提防?這一招得手,立刻打得康老祖五臟翻滾,慘呼栽倒。小慕容左手趕緊駢指一點,封住康老祖任脈「紫宮」、「關元」二穴,制住他的行動。 康老祖沒想到變起倉促,突然陰溝裡翻船,一時目瞪口呆,看著臉上笑吟吟、眼中卻深深含怒的小慕容,不禁忍痛叫道:「你、你、你……你沒中我的「狂夢鳴」?」 小慕容一攬頭髮,隨手梳弄幾下,笑道:「要是沒著你的道兒,我會給你欺負成這樣麼?」康老祖愕然道:「那、那,你……」小慕容俏眉一揚,道:「可是呢,你未免施用得太過頭了,就是逼得我再怎麼興奮,也有個極限罷?」康老祖神情慘白,似乎想到了什麼,頓時說不出話來。   他萬萬想不到,小慕容含羞忍辱,卻是為了挨到自己登臨高潮、人事不知的時刻,耳中不聞「狂夢鳴」,便有一絲清醒機會,藉以反擊。她初次丟身清醒時,「狂夢鳴」在腦中余效未消,以致仍難逃脫康老祖掌握。這回她二度高潮,慾念已紓解大半,心境清明得多,一醒過來立刻出手,康老祖自恃身負奇技,一心淫樂,毫無戒備,竟給小慕容一擊成功。 小慕容突然伸手一抓,緊握住康老祖的巨大陽物,奮力一扯。康老祖大叫一聲,聲極淒厲,腹部突然裂開一層膜,刷地一聲,那「肉棒」連著一大片「皮」被小慕容扯了下來,卻不見血,赫然是人工所造。只見康老祖腹部露出一大片鬆弛衰老的皮膚,股間那寶貝的真面目,卻是不滿兩寸的小玩意兒,早已嚇得緊縮成一團皺。原來他早年淫行過度,那話兒出過意外,早已不堪使用了。 小慕容又抓住康老祖五彩繽紛的頭髮,使勁一抓,連著頭皮上一大層膜都扯了下來,露出一個光頭,額前滿是皺紋。小慕容道:「頭髮也是假的,只怕你全身上下都多包了一層皮。」說著,心裡不禁想起「顏鐵」,厭惡之情大起,從一旁竹簍拿出一大把辣椒,塞滿康老祖嘴裡,不再看他,悄悄走出廚房外一看,果然是一處客棧。   她先找了一間客房,順手找了件衣衫,匆匆穿好,又折回來廚房,撿起了那根假陽物,道:「你羞辱得我如此厲害,雖然這東西不是真貨,我還是覺得噁心得很!你說,我該不該殺你?」康老祖口不能言,也發不出「狂夢鳴」來,連忙搖頭。 小慕容微笑道:「好,我不殺你。」左看又看,捧來一缸豬油,往康老祖股間那物淋了上去。康老祖正摸不透她的用意,隨即給她運勁提起後領,碰碰撞撞地拉了出去,翻出客棧外頭,來到另一處死巷。 小慕容將他拋下,笑道:「你好自為之!」拍了拍手,走了。 康老祖見她當真離去,心中又喜又疑:「素聞這丫頭是個小魔頭,怎麼這麼輕易放過我?」正自想著,忽見小慕容的身影在遠方一閃,在一旁抓了什麼東西,又奔回來,康老祖一看,卻是只野犬。小慕容將那野狗放在地上,拍拍它的頭,笑道:「狗兒乖!」纖足一點,又遠遠去了。 那野狗流浪大街小巷,本來極餓,性子也凶,只是小慕容手法迅捷,輕輕鬆鬆便逮住它。這時它得了自由,聞到豬油香味,登時張著嘴直哈,一路往豬油香所在嗅去。康老祖大為吃驚,想要呼救,可惜老齒難以奈何滿嘴辣椒。 野狗嗅到一物,澆滿豬油,又多嗅了幾嗅,想也不想,也不顧康老祖臉色慘白,皺紋亂抖,便是「喀滋」一下,咀嚼一番,份量雖少,總算聊以果腹了。 【二百零三】   小慕容棄康老祖於狗吻而不顧,隨即揀小巷繞回白府外,要將聽得的消息告訴文淵。她心知自己不慎打草驚蛇,韓虛清的黨羽必已守住了白府週遭,當下小心翼翼,再三堪視四周,避開了幾處似有埋伏之處,悄悄回到文淵所居廂房外,一陣琴聲悠悠流響。 小慕容手指輕點窗紙,口中低聲喚道:「文淵,文淵!」琴聲不停,窗子忽開,小慕容躍入房中,開窗的卻是華瑄,文淵仍在彈琴,紫緣靜靜坐在一旁。華瑄關上窗子,道:「慕容姐姐,你怎麼回來了?」小慕容輕聲道:「小聲一點兒!可不能給人發現。」 文淵停手推琴,神情默然。小慕容歎道:「我要說什麼,想來你心裡也有數啦。」聲音壓得如蚊之低,道:「我沒跟大哥他們走,半路就折回來了。我偷聽到你那韓師伯與同黨密談,他們果然在收集十景緞。」   文淵一聽,臉色更加沉重,搖了搖頭。小慕容將竊聽所聞擇要說出,包括韓虛清圖謀十景緞、裴含英下手使向揚失憶、以擄走凌雲霞設計對付巾幗莊等等。 華瑄聽得滿臉不可置信,失聲道:「韓師伯……他怎麼會這麼做?」紫緣不語,望著文淵,卻見文淵雙唇緊閉,抑鬱之中,又存憎惡之情,情知他心傷師伯居心險惡,同門之中又起變故,當即低聲安慰道:「這事我們也不要聲張,只告訴任先生一人,請他定奪。」 文淵道:「自然非告訴任師叔不可,不能讓他橫遭構陷。」歎息一聲,又道:「知道韓師伯有此心思,我再也不想多留此地,只盼即刻便走。可是巾幗莊凌姑娘未見平安,師兄記憶未復,決不能走。」 小慕容道:「就算能走,你真要走麼?韓虛清豈會容我們平安離去?」 文淵微笑道:「留下十景緞,便能走了。」   此言一出,三女無不吃驚。華瑄叫道:「文……」小慕容一拍她背,華瑄聳肩一驚,壓低了聲音道:「文師兄,你要把十景緞給韓師伯?」文淵道:「正是。」 華瑄神情著急,道:「不行啊,你明知道他……」小慕容忽道:「不錯,這法子可行。」華瑄愕然道:「慕容姐姐,你……你也想這麼做?」 小慕容笑道:「方纔想了想,這還不失為權宜之計。」 文淵道:「任師叔、師兄和我都有傷在身,元氣未復,無人能與韓師伯為敵,他若要奪取十景緞,此刻正是最佳良機。小茵也說了,他們已準備向任師叔下手。我看韓師伯行事,與龍馭清截然不同,似乎有所顧慮,不願落人把柄,壞了名聲,是以他對我們這些同門格外謹慎,始終不肯破臉。倘若我們主動交出十景緞,他便沒有理由對付我們了,至少在他破解十景緞的秘密之前,暫時不會放全心在我們身上,如此我們可以安心休養。」 小慕容道:「就是這樣。要揭穿韓虛清,什麼時侯都行,只是若不做好十全準備,說不定我們連著白府上下,全遭滅口。與其如此,還不如交出十景緞,爭取時日療傷,才有本錢與韓虛清一鬥。」 華瑄面有憂色,道:「可是讓韓師伯集全了十景緞,後果會是如何?」 文淵道:「這就難以逆料了。」臉色一凝,沉聲道:「我賭的是,韓師伯得到十景緞之後,他再無顧忌,那張假面具定有揭下來的一刻。只待那一刻到來……」 忽一撥弦,聲如干戈相斫。   次日,文淵取了「平湖秋月」、「柳浪聞鶯」兩疋錦緞去見韓虛清、任劍清二人,道是皇陵派餘孽奸險,自己雙目已殘,恐怕無力守住寶物,因而轉呈師伯、師叔保管。小慕容則趁夜溜出白府,追巾幗莊一眾人馬去了,不露半點痕跡。 其時廳堂中僅韓、任、文三人,韓虛清見文淵如此,沉思片刻,道:「淵兒,江湖上雖傳聞十景緞暗藏玄機,有極大的秘密,但是誰也說不出那秘密的一點苗頭,可說近於謠傳。這錦緞你盡避留著,是否將為賊人奪去,也不必過於在意,何須交由師伯?」 文淵道:「韓師伯所言固然有理,但是龍馭清生前謀求十景緞已久,或知其中隱密。小侄猜想,那批襲擊巾幗莊的皇陵派殘黨,或是由龍騰明率領,龍馭清若知十景緞之秘,最有可能說與他知道。如此一來,十景緞決不能容他奪去。小侄本領低微,又有殘疾在身,不敢擔當重任,只有斗膽請韓師伯、任師叔相助。」 任劍清笑道:「我是無所謂的。本來麼,咱們手上都有十景緞,十幾年來也沒出過岔子,一人再多一疋,又有何妨?韓師兄,我說咱們拿了也好,敵人若找上我們,總比找上他們這些小輩要來得好。」   韓虛清思慮良久,才道:「也罷!淵兒,你這兩疋『十景緞』,師伯、師叔就先替你保管了。盡避如此,你依然不可大意,即使你手中沒有十景緞,仍要皇陵派的餘眾偷襲報復。」文淵道:「是,多謝韓師伯關心。」 當下韓虛清取了「平湖秋月」,任劍清拿了「柳浪聞鶯」,文淵兩手空空地回房,暗道:「如此一來,十疋十景緞都在韓虛清、任師叔手裡了。現在處境最危險的,便是任師叔。他說有法子故露破綻,讓韓虛清將他的十景緞偷過去,不知有幾成把握?也只能盼他順利了。」 昨晚小慕容離去後,文淵已同任劍清說明己意,得任劍清認可後,兩人想好了一套應對言詞,今日在韓虛清面前表演出來,由文淵將兩疋錦緞分別交給韓、任二人,蓋因一次全交給韓虛清,恐怕啟他疑竇,是以一疋由任劍清取去。 在文淵心中,韓虛清雖是師伯,但是相見日晚,除了敬以尊長之禮外,可說無甚感情,當他知道韓虛清為了十景緞佈局已久,心中的不齒還多於顧及同門情誼的為難。只是韓虛清雖然陰謀深遠,卻難覓實罪,多以取巧方式得益,名聲維護得天衣無縫,清高地逐步達成目的,令人抓不著短處,知情者徒然鄙視,也奈他不何。 十景緞本無主人,誰欲得之,都無涉於道義,如龍馭清那般恃暴強奪,自然有人仗義共擊。但是韓虛清行事隱密,小慕容雖聽到他取得七疋十景緞,也不知是用何手段,難定罪名。這才是想要對付韓虛清最為難的一點──師出無名,反而理虧,以韓虛清的手段,必會反過來指責對方居心叵測,為奪十景緞而捏造是非。故而不與韓虛清擺明敵對便罷,否則若不能據理壓倒韓虛清,便不可輕舉妄動。在這白府之中,文淵正靜待良機到來。左右無事,他又取了文武七絃琴,輕撥弦音,悠然奏起一曲。   這段日子裡,最常在他身旁的便是紫緣,文淵的言行情緒,紫緣體會得最清楚。這時文淵彈琴,紫緣在旁聆聽,忽然輕聲道:「這兒彈錯了。」 文淵愕然收手,道:「錯了麼?」 紫緣點頭道:「『秋鴻』之曲,意境曠達深遠,有神遊太虛、翱翔雲霄之胸懷,何以彈得如此鬱鬱寡歡?」 文淵一聽,不禁苦笑道:「在你面前彈琴,實在半點大意不得。」紫緣柔聲道:「這無涉於技藝,只關乎心境。你心情不好?說給我聽罷?」 文淵沉默下來,面有難色。紫緣見他不答,忽道:「也不打緊。今個兒天氣很好,我想出去走走,能陪我麼?」文淵笑道:「好啊。」收琴入袋,背了起來。   兩人出了白府,緩步徐行,走在京城街道上,文淵聽得人聲喧沸,道:「戰亂已過,又有於大人輔國,看來不用多久,京城定能回復往日氣象。」 紫緣微笑道:「是。」 一路走出城外,行至郊野,不覺塵囂已遠。文淵但覺涼風習習,帶來漫漫芳草氣息,令人神清氣爽,只是有些寒意,當下道:「紫緣,你冷麼?」 紫緣道:「不會。」文淵點點頭,耳聽四野,除了兩人言語,更不聞絲毫人聲,便道:「這兒好清靜。嗯,前面有水聲,有河麼?」紫緣道:「是條小溪。」 略一停頓,悄聲道:「我們來過這兒呢。」 文淵一怔,道:「我們來過?」他看不見週遭景色,當下回憶出城至此的來路方向,忽道:「啊,莫非是當日,我從鐵雲鏢局帶你逃出來……」 紫緣輕輕答道:「嗯,就是那兒。」語氣中頗有嬌羞之意。 文淵不禁想起,那一日兩人溪畔動情,好事將成而未成,直到奪香宴前,兩人被困在不正寶箱之中,這才結了合體之緣。霎時之間,紫緣那諸般嬌艷迷人的姿態歷歷在目,伴隨著悅耳春聲重臨文淵腦海,驀然令他渾身發熱,連忙定了定神,卻不自覺地握了紫緣的手,攜手走向溪邊。但聽紫緣語氣溫柔,緩緩說道:「那天你在這兒彈琴,彈的是什麼曲子呢?嗯……是了,是『御風行』,那首曲子談得真好,你彈完之後,還差點掉到溪裡去。」語調中頗有笑意,卻又忽然凝重起來,道:「可是……你看不見東西之後,以前的曲意全不復見了。雖然你還是彈得很好,意境卻失了瀟灑韻致。那難道是……」 文淵心中紛亂,低頭無言,紫緣續道:「……因為彈了『廣陵散』嗎?」   兩人在溪邊坐下,文淵置琴於前,道:「廣陵止息,真乃天地間第一奇音,不愧為千古絕響。初奏此曲時,我以為連琴聲也化作魂魄,與我相會。這曲子太剛烈了,遠超過我的想像,用這首曲子練來的功力雖然威力極鉅,但稍一不慎,便有失控之虞。」 文淵一邊說,一邊調好了弦,隨手一彈,便是「廣陵散」的一段。此刻他早已練熟整首曲子,再也不會像初試琴譜時那樣失神入迷,但是琴韻雖然文雅,七弦音色卻有雄烈之風凜然呈現。這種猶如鐵鑄傲骨,有憂無懼的文人氣概,文淵深深敬服,也正因如此,這琴韻才能自他指底彈出。然而,這股風範與他似乎有所格格不入,難以於自身貫徹。文淵忍不住想起與龍馭清交手的最後一招,敗因莫非正在於此?練成「廣陵散」之後,變故迭生,壓得文淵難以喘息,卻又無計迴避。 心志愈是剛強,竟是愈難禁受連番折騰。文淵撫弦之際,忽地氣湧喉間,陡然張口長嘯,如飛龍衝霄,欲登雲氣,文武七絃琴之聲撼天動地,山水共應。紫緣身子一顫,忽然遽感不安,眼眶中一陣溫熱,急忙從文淵身後緊抱住他,整個身子撲了上去。 文淵再嘯一聲,猛彈琴弦,聲響跌宕遠播,似欲洩盡連日來的不快,手上勁力源源注入琴中,反震之力同樣猛烈得驚人,令他咬緊牙關方能化解。   正當他難以自制之時,紫緣溫暖的身子一貼上來,忽如一陣春風,安撫了他煩躁不堪的心緒。 自文淵失明,又修練「寰宇神通」人字訣以來,不獨耳力特異,其餘諸般感官也已不同於常人。此刻他與紫緣嬌軀緊依,一怔之餘,旋即心神激湯,雖然目不能見,紫緣那無暇胴體的形態卻似乎清晰異常,醉人的體香繚繞著他,令文淵的對琴曲的狂態盡數轉到了紫緣身上。他鬆開紫緣的手,轉過身來反抱住她,激動得像是久別重逢,叫道:「紫緣……紫緣啊!」 紫緣被文淵抱在懷裡,只覺他身子出奇火熱,甚感錯愕,但緊跟著察覺文淵的情感變化,心神隨之蕩漾起來。兩人摟抱著滾倒在地,忽然一陣濕涼,卻是滾到了溪邊石灘上。 溪水雖涼,卻也消解不了兩人熱切的慾火。文淵一邊探索紫緣的身體,一邊喘息著道:「附近……有沒有人過來?」 紫緣嬌喘道:「沒……沒有……」 文淵道:「若有人來,你要說一聲……我,我現下只聽得見你……」說著,忽然吻上紫緣的唇,吻得極盡纏綿。   紫緣滿臉羞紅,身子因難忍情慾波動,輕擺不已,衣衫早在溪水中濕透,輕衫下若隱若現的肢體緊纏著文淵。文淵雖已失明,但是對紫緣身體的感受反而增強,以往感受不到的、隱藏在她絕美體態下的真實精髓,此刻突然鮮明無比地湧現,紫緣回應他的每一分力道,都真誠地訴說著自身的情緒,給文淵窺見了她興奮、羞恥、慌張而又期待的內心。 文淵血脈賁張,感到從所未有的強烈刺激。在他脫盡紫緣的裙裳,直接撫摸到紫緣的肌膚時,文淵更是一驚,雙手急將紫緣的雙乳捧住,幾近恐懼地輕輕以掌心摩娑,手中的乳房柔嫩堅挺,固不待言,紫緣因害羞而輕輕發抖,使雙峰輕顫時,那絕妙的彈動感更令文淵著迷不已,不知不覺中,下體陽物已精力瀰漫,脹熱無比。 紫緣被他摸得渾身酥軟,呻吟不止,忍不住道:「淵,不要了……唔唔……」 斷斷續續地說得幾字,便已難言,只能繼續嬌吟而已。 文淵聽了,更是亢奮。這是他失明後首次再與女子肌膚相親,卻想不到他感官變化極鉅,對人身的各種感受都更為細微深入,再不拘於眼睛所見的外表。而紫緣不獨有容貌,身體更是稀世美質,其中妙處感受得愈精微,愈是令人酣暢。   他還想逐一品味紫緣全身上下,但是光是享受一對美乳,已讓文淵久未動用的陽物瀕臨失守,前端不斷將松未松,堪堪要洩。文淵一攬紫緣柳腰,喘道:「紫緣,我……我實在受不了……」自己往岸邊一坐,摟著紫緣跨坐其腰,陽物頂至牝戶,意欲長驅直入。紫緣羞得雙手撫顏,搖頭喘道:「怎麼這麼快……啊、啊炳,不行……我還沒……還沒……」 文淵一摸紫緣私處,柔軟的細毛之下一片濕嫩,愛液已溢,但要交合似還稍早。此時文淵下身猛震,心急如焚,無暇做足前戲,當下道:「紫緣,對不住了!」 手指輕捻紫緣陰蒂,忽然運起內家玄功,一股和暖真氣逼上指尖,跟著戲弄那粉紅色的小珍珠。 紫緣驀然失聲驚叫:「啊──」 一聲叫過,紫緣往後一仰,竟給這一下刺激得將近暈厥,若非文淵一手仍摟著她,便要落入水中。但她隨即被緊接而來的快感沖醒,又或者是半昏半醒,如夢如醉,被文淵那一絲真氣逗弄得失魂落魄。紫緣對武功一無所知,文淵卻在愛撫陰蒂時暗施內力,雖然使勁極輕,但是用在這敏感無比的地帶,頓時逼得她渾身失控,嬌軀狂顫,轉瞬間滿身淋汗,愛液決堤湧洩。 如此一來,那私處已然潮濕得無以復加,足堪文淵進入了。紫緣含淚嬌喘,羞不可抑,若帶嗚咽似地呻吟道:「啊、啊……淵……呃呃、呃……」 在她的呻吟聲中,文淵已悄悄放開了手指,趁勢叩門入關,插入紫緣體內。 紫緣「唔唔」幾聲,頹然跌進文淵懷中,迷迷糊糊地道:「好大……啊啊,淵……輕一點,呃……嗯嗯……」 文淵挺腰抽動,只一會兒,便亢奮得心跳如狂,只覺紫緣蜜穴之中緊緊收縮,溫柔的力道不住催人解放,摩蹭的刺激感遠勝以往,似乎紫緣遍體酥軟,所有勁力都集中在這些柔潤嫩肌上了,而這力量當真令人飄飄欲仙。忽然,紫緣柔弱無力地擺起腰來,一邊細聲喘道:「淵……喜歡……嗎?」 這些微力道的介入,在如今的文淵感受起來,就如紫緣手握玉莖,將之一圈圈搖了起來,還一邊搓弄挑逗它一般,頓時令他熱血翻騰。而且紫緣身體一動,豐盈的香臀也開始左右膣內勁道,更是變化多端,加上飽滿的乳球也在他胸口擠動起來,這份香艷尤其非同小可。 紫緣這一擺腰,身體馬上增添無盡魅力,縱然練武有成如文淵者,也難堅守。   文淵忍得片刻,享受不久,霎時肌肉緊繃,下體一鬆,緊按紫緣後腰,再也無法克制,頂腰狂放陽精。這一洩將積存已久的份量悉數釋出,紫緣失神呻吟,被沖得腿股發顫,急促低喘。文淵一抽出來,紫緣嚶嚀一聲,垂首軟癱在他懷裡,一片白濁汨汨流出,和著晶亮蜜汁,濃稠得滴垂了數寸。 紫緣喘了一陣,依然滿臉酡紅,似難言語。文淵也喘氣甚促,道:「紫緣……還要不要?」紫緣聞言大羞,悄聲道:「什……什麼?」忽地低頭一望,見到文淵下體漸復元氣,竟似意猶未盡。她連忙轉開視線,手撫心口,羞答答地道:「我還……還想要。淵,你再來……不要緊的……」 她一邊說,一雙纖纖玉手已摸上那寶貝,強抑羞意,著意呵護套弄起來。這一來更不得了,紫緣這雙撫弦妙手之巧,堪稱天下無雙,被她這麼一摸,文淵已被刺激得渾身劇顫,還沒完全振作,已經忍不住想一射之了。 【二百零四】   文淵與紫緣纏綿多時,方才重返白府。經此一番調劑,此後數日,文淵似乎心情大好,兼以「文武七絃琴」練功調養,內傷復原甚速。他隱隱察覺,「廣陵散」之音雖是剛強無儔,以之與龍馭清交手時,也的確發揮了莫大威力,卻總像是有所缺憾,但又難以捉摸。此時文淵已決心與韓虛清周旋,自知武功不及,更是時時潛思「寰宇神通」人字訣的奧妙,以期能與韓虛清相抗,同時也等著大小慕容回返,增添助力。   一日,任劍清悄悄來到文淵房中,朝文淵道:「成了,我手上那兩疋十景緞,現下全落到韓虛清手中了。」文淵道:「沒露出破綻麼?任師叔,你是怎麼做的?」 任劍清笑道:「簡單之至!我將你交予我那疋『柳浪聞鶯』,拿去我收藏原有那一疋錦緞的地方,路上故意讓韓師兄的眼線追蹤下來。我將這兩疋錦緞藏在一起,第二天再看,就給偷換成兩疋尋常錦緞了。不過這第二回去,可沒給他們察覺了。」 文淵沉吟道:「如此一來,韓師伯當已集全了十景緞,我們暫時可以擺脫凶險。任師叔,那追蹤你的人物,你可有看破他的身份麼?」任劍清道:「這倒看不出來。追蹤我的至少有兩人,一個離得較近,我瞧他身法甚似滇嶺派門人,但還及不上白超然、葛元當的功力,想來不足為懼。還有一人遠遠相隨,輕功大是高明,但實在隔得遠了,完全瞧不出門道來。」文淵道:「也罷,無論何人,功力總不會高過韓師伯去。」 任劍清臉色忽轉肅穆,道:「文兄弟,你現下傷勢如何?可大好了罷?」文淵道:「是,氣力雖未盡按,但不成大礙。」任劍清道:「我中了大師兄那兩招,全虧得底子打得不差,死是死不了,但是傷了筋骨,實在有損功力,若要跟韓師兄動手,更為難了。偏偏向揚把『天雷無妄』功力給忘了,真正不妙。老實說,現下我們誰也不是韓師兄的對手,倘若當真要動手,你別顧忌良多,我們一出手就要合力毀了他。」 文淵雖已有準備,知道或有一天要與這二師伯正面為敵,但是聽任劍清一說,不免心頭一震,想起同門相殘之慘,不禁黯然。任劍清沉默良久,暗一咬牙,低聲道:「他媽的,若非華師兄過世得早,豈會有這種混帳事!」   就在此時,文淵耳中輕輕一響,聽得廊上傳來急促步履之聲,心中一緊,面朝任劍清,微微頷首。任劍清一見便即會意,輕輕點頭,不再說話,心底微感驚異:「好小子,耳力已精到這等地步?──喝,我現在才聽到了。」 只聽來人腳步聲趕到房外,隨即一陣叩門聲,跟著那人喚道:「文公子,您在麼?」語音似很惶急,卻是秦盼影的聲音。文淵道:「我在,姑娘請進。」心中暗覺不安:「秦姑娘怎地如此著急?」 話一說完,秦盼影便開門進來,道:「文公子!啊,任前輩也在,這好……」 喘了口氣,又道:「師姐她……她……」 文淵懍然起身,道:「呼延姑娘怎麼了?」他顧及任劍清在旁,沒說出「韓姑娘」來。秦盼影神情著急,道:「師姐她、她去找韓虛清了,她說要問個究竟……」文淵道:「問?問什麼?」任劍清一拍文淵肩膀,道:「還用問,當然是認父親!」   文淵吃了一驚,微微側首,道:「任師叔,你知道呼延姑娘的事?」任劍清道:「那日我前來京城,路上遇見她,她向我打聽過『韓近仁』這人,一談,我就全明白了。」頓了一頓,道:「我也知道她不姓呼延,本姓是韓,更知道韓近仁是什麼人。我們師兄弟四人,拜師之後,依『清』字輩改名,韓師兄韓虛清,本名韓近仁!」 文淵聞言,更是震驚,倏地想起當日韓鳳對他訴說往事,說起父親是「用劍高手」,自己也曾一度想起韓虛清來,卻不料真是韓虛清。但他此時已知韓虛清城府深沉,圖謀者大,乍聞此事雖然吃驚,卻無所懷疑,胸臆間怒氣勃發,道:「韓師伯……韓虛清,他就是那忍心殺害女兒之人?任師叔!你知道了,該早些告訴我……」 任劍清低聲道:「早先可說不得!一傳出去,韓師兄非把我們滅口不可,咱們一個個傷得有氣無力,難道急著找死不成?」秦盼影道:「那,現在……現在怎麼辦?我想勸師姐,她卻直往後院跑……」 文淵道:「後院……後院?啊,她莫非並非去找韓虛清,而是先去找韓熙?」 任劍清一拍拳頭,道:「若她沒見著韓師兄,事情沒鬧起來,還來得及阻止,必要時先宰了韓熙那小子,快走!」   韓鳳自在皇宮中了龍馭清一掌,負傷甚重,所幸中招之際,及時以金翅刀斗篷護體,傷勢較穆言鼎、秦盼影輕得多,連日療傷,已然康復泰半。 她自與文淵一度春風之後,便即離京尋父,莽莽乾坤,卻不知往何處去。正徬徨無措之際,途中巧遇任劍清,知道他是文淵的同門長輩,又是江湖有名的高人,有意無意間,便向他打聽「韓近仁」此人,殊不料這正是韓虛清的本名,任劍清一答出來,韓鳳登時呆在當場,驚訝、憤恨、哀傷、畏懼,種種思緒纏繞心頭。 她得知瓦剌入寇的消息,隨任劍清回到京城,率雲霄派同門反擊皇陵派,在奉天殿上見韓虛清來到,其時她滿心震憤,若非傷重難以動彈,當場便要上前質問於他──為什麼要殺我?為什麼要殺自己的女兒?   回到白府,看著韓虛清與韓熙的對答,韓鳳竭力冷靜,知道了自己還有一個哥哥,便是韓熙。四歲之前的記憶,她全用在牢記父親的罪行之上,對這大她兩歲的兄長實在十分模糊,但他仍是她的兄長。 此刻韓鳳身子大好,已能使動金翅刀的諸般招數,她心中立時決定:「我得去見這個哥哥,問他一問,我爹到底是怎樣的人?你這哥哥,可知道還有我這麼一個妹子?」 想起韓熙傷了文淵的眼睛,韓鳳對這素不相識的哥哥,又多了一份莫名的憎恨。她不顧秦盼影的勸阻,來到囚禁韓熙的廂房外。兩名守門人都是白嵩的弟子,算是雲霄派的門人,見了韓鳳來到,各自行禮。韓鳳道:「你們都先退下,我有要事。」一人答道:「呼延掌門要進去是不妨,我們可不能離開,師父要怪罪的。」 韓鳳皺眉道:「白師叔那裡,自有我來交代,你們擔心什麼?下去!」兩人不敢違逆,只得離去。   韓鳳走進房中,但見房中陰氣慘慘,韓熙垂首坐地,手足均被鐵煉扣鎖,鏈子直連身後房柱,無可掙脫。他察覺有人進來,緩緩抬頭,眼中精光閃爍,雖然衣衫破爛,模樣狼狽,神情卻顯得精力瀰漫,不見困頓神氣。一見來人是韓鳳,韓熙只微微冷笑,道:「想不到我這行屍走肉,還能勞動呼延掌門芳駕。」 韓鳳朝他一望,心中一動,暗歎:「他是我哥哥,同樣給我爹害了!」 看著韓熙,忽然覺得親近不少,親情頓時將恨意沖淡了。她不動聲色,說道:「韓……韓前輩生出你這等兒子,也算家門不幸。你可有兄弟姐妹?」韓熙冷冷地道:「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韓鳳這一問,本是要試探他是否知道原有個妹妹,不意此時聽他反問,只哼了一聲,一時沒能答得上來。 韓熙道:「我死期將至,待在活受罪,早就了無生趣。你既然來了,用那金翅刀給我一個痛快的罷!」韓鳳臉色微顫,又哼了一聲,道:「我沒打算殺你。倒是你變裝潛入王府,苦心孤詣,卻落得這個下場,難道不恨你父親麼?」   韓熙心中暗疑,摸不透韓鳳所為何來,當下笑了一笑,道:「我爹是俠義道的巨擎,名滿江湖,武功出神入化,我有大半本領是受他所賜,為何要恨他?我有今日,全是咎由自取,我本就該死!」說著乾笑幾聲,卻似乎刻意而為。 韓鳳深深呼吸幾下,道:「你此話當真?」韓熙道:「到此地步,我何須騙人?」 韓鳳一咬嘴唇,沉聲道:「若是你有機會殺你爹,你肯幹麼?」 韓熙心頭一震,目光牢牢盯住韓鳳,道:「你……」一吸氣,低聲道:「你究竟想做什麼?」 韓鳳正欲開口,忽聽身後一人說道:「呼延掌門,你挑撥我兒,意欲何為?有什麼話,何不直接說與我聽?」 來者悄然入房,韓鳳全無知覺,大驚之下一回身,見著一張湛然雋朗的臉孔,不是韓虛清是誰?霎時之間,長年恨意湧向韓鳳心頭,登時掩蓋了驚恐之情。此時韓虛清語帶質問,臉上卻仍帶著淡淡的微笑,這微笑,直與當年要取她性命時的表情一樣!   想到當年喪母之慘,韓鳳眼眶一熱,咬牙切齒,直指韓虛清,喝道:「你來得好!你不過來,我也要去找你──韓近仁,我不姓呼延,我也姓韓,我是韓鳳!」 韓虛清眼神驟變,冷銳如劍,一看韓鳳,她已潸然淚下,一雙美目卻狠狠反盯回來,毫不放鬆。只一瞬間,韓虛清已回復了平和神色,微笑道:「姑娘竟也姓韓,真巧。熙兒,你說是罷?」韓熙卻顯得十分錯愕,態若恍惚,脫口叫道:「韓鳳,是我妹妹的……」韓虛清斥道:「胡說,你哪來的妹妹?」這一斥極具威嚴,韓熙頓時住口,卻直望著韓鳳,驚疑不定。 韓鳳神色淒慘,怒視韓虛清,厲聲道:「韓近仁,我知道你就是我爹!我四歲時,你把我和娘推下山崖,娘死了,我卻被師父救了,你想不到罷!你這麼害我們,到底為了什麼?你說!」 韓虛清皺眉道:「我並無女兒,此話從何說起?姑娘,說話當有憑有據莫要信口胡言。」一望韓熙,道:「熙兒,你看如何?」 兩人目光交接,韓熙默然片刻,道:「我娘是急病辭世,並非被人所害,我也沒有兄弟姐妹,韓家本該由我繼承。」韓虛清微笑點頭,道:「不錯,正是如此。」 韓鳳氣得渾身顫抖,一展金翅刀,喝道:「到這地步,你還不承認……」韓虛清本來怡然而笑,一見金光閃動,忽然拔劍,手法快得難容一瞬,太乙劍迅如電光,直刺韓鳳心口。韓鳳見機也快,身子一閃,憑著雲霄派絕頂輕功,竟避開了這雷霆一擊。她銜恨含悲,震開金翅刀無數鋒芒,慘然道:「你這殘酷無情之輩,竟然是我生父!」   生離死別逾二十年,當年韓虛清要殺她,今日兩人互曉身份,韓虛清仍要殺她,毫不留情! 韓鳳舞開重重刀芒,護住全身,心中卻茫然若失,心道:「他翻臉不認人,竟一點也不愧疚,只想著殺我滅口。我決不能讓他殺了,但……難道我要殺他?」 這片刻恍惚,頓令韓鳳處境凶險。對手乃是韓虛清,當今武林一代宗師,豈容她有些許分神?韓鳳身法稍滯,太乙劍虛勢已封盡她週遭退路。韓虛清霎時佔盡優勢,一劍刺出,直取韓鳳咽喉。韓鳳步履迴旋,嬌軀一翻,陡然死中求生,如飛鳥避羅網,險之又險地逃出劍光封鎖。可是房中周旋餘地太小,這一翻,韓鳳已被逼到牆邊。韓鳳一牽斗篷,金翅刀羽翼鋪張,反攻韓虛清,韓虛清揮劍如風,叮叮數響,金翅刀上竟被削斷七枚刀羽,太乙劍卻絲毫不損,當真是罕世神劍。 韓鳳見狀一呆,知道憑金翅刀無法抵擋太乙劍,自己功力又不及韓虛清,這一仗絕無勝算,只能竭力求生。她一引真氣,叫道:「文淵──」求援之聲只出二字,忽然腰際一緊,一股凌厲勁力直透經脈。韓鳳身軀一震,嗓音不禁啞了,後面的話便叫不出聲,更因腰間穴道被拿,筋骨酸軟,再也使不上半點力道。 她回目一看,登時滿心冰涼,偷襲她的人卻是韓熙,雙手已脫離鐵煉束縛,這一招既狠且穩,功勁十足,只是他低下了頭,不看韓鳳一眼。韓鳳頹然松勁,登時眼淚盈眶,顫聲道:「連你……你也不認……」 韓虛清微笑道:「很好,很好!熙兒,你果然很懂是非,這樣很好。」 左手連點數指,封了韓鳳各處重穴,令她無可反抗,又道:「呼延掌門……」   韓鳳抬頭朝他一望,朦朧淚眼中帶著鄙夷之意。韓虛清歎道:「你出口污蔑於我,又出手相害,如此行徑,實在居心險惡,韓某人亦替雲霄派多年清譽一歎。」 韓鳳一聽,肩頭一顫,陡然哈哈大笑,厲聲大叫:「韓近仁,你真會作戲,這麼會顛倒是非,我佩服你!」 韓虛清道:「熙兒,你雖然犯過大錯,總算受我教誨多年,尚能看清這女子的鬼蜮伎倆。她冒充你的妹妹,你相信麼?」 韓熙低聲道:「孩兒……當然不信。」 韓虛清微笑道:「這就對了。雖然如此,為父總不放心,你且證明給為父看看。」 韓熙一聽,頓時明白父親用意,喉頭一嚥,望著韓鳳的身子,心中頗為矛盾。 韓虛清沉聲道:「怎麼了?」韓熙一驚,道:「沒什麼,孩兒……遵命。」 把心一橫,扯去了金翅刀斗篷,伸手猛撕韓鳳衣衫。韓鳳大驚,正要呼叫,韓熙已撕下一團破布,塞進她口中,令她不能叫嚷。 韓熙伸手一摸,把她豐滿的乳房揉了幾下,沉聲道:「你是我妹妹?哼,倘若如此,我現下上了你,豈不是亂了倫常?我會幹這種事麼?」唯一遲疑,又補上一句:「我爹最重仁義道德,又豈會容得下這等事?」說著說著,已將韓鳳的衣物撕扯得破爛不堪,處處露出肌膚。 韓鳳驚恐之餘,同時已對這兩父子絕望,心道:「他們不單是不認我,還要自欺欺人。這兩個人……不,他們不算是人!」   「嘶」地一聲,韓熙扯裂了韓鳳的褲子,私處登時曝露在外,白嫩的肌肉微微聳起。韓熙脫去虛鎖雙足的鐵煉,掏出漸次粗長的陽物,呼了口氣,道:「你瞧,你瞧……愈來愈大了,哥哥怎麼會對妹妹這樣呢?」說著拚命搓揉韓鳳遍體肌膚,尤其不放過那一雙美乳,口中胡言亂語,慾念愈增,以鎮壓過自慚之意。 韓虛清微笑旁觀,毫無制止之意。 韓鳳口中不能說話,眼淚卻不住溢流,然而韓熙視而不見,待得陽具堅硬,便向那兩片稍見濕潤的肉唇挺進,腰際微微顫抖,口中喃喃說道:「你決不是我妹妹,不是,當真不是……」 在喃喃自語聲中,韓熙緩緩插入了韓鳳體內。韓鳳緊閉雙目,喉間發出苦楚的呻吟,纖腰如水蛇般擺動不休,似欲抗拒。韓熙高高抬頭,咬唇頂腰,猛力插至深處,神情竟有些恍惚。韓虛清卻輕輕點頭,頗有讚許之意,笑道:「很對,很對!」 韓熙聽見此言,咬緊牙關,抱著韓鳳的腰,猛烈衝撞起來。韓鳳嗚嗚低喚,白雪般的肌膚汗出如漿,艷麗無比,但她眉頭緊皺,淚珠連串滾落,卻是極悲。 韓熙不敢多看,只有不斷抽動下體,低聲說道:「你不是,不是……」 猛聽一聲如雷怒吼:「韓熙,你做什麼?」門板驟然震飛,任劍清當先破門而入,文淵、秦盼影隨即衝進房中,秦盼影一見房中景象,失聲狂叫:「師姐,師姐!」 事出意外,韓虛清臉色一變,厲聲道:「逆子,你好大的膽子!」竟不看三人,倏然一掌打在韓熙肩膀。韓熙雙眼一瞪,動作停下,緩緩倒在韓鳳身上。 【二百零五】   韓虛清掌擊韓熙,不容他發出半點聲響,便已失去知覺。但是文淵雖目不見物,任劍清、秦盼影卻都看得清楚,在前一瞬間韓虛清尚袖手旁觀,任韓熙姦污韓鳳,這一掌打得雖快,畢竟瞞不過明眼人。任劍清厲聲大喝:「韓師兄,你!」 韓虛清陡然拔出太乙劍,朝著韓熙罵道:「你這不肖子,又犯下這等惡行,天地間容你不得!」一劍刺向他背心,風聲奇響。任劍清上前一探手,喝道:「且慢!留他一命,我要問……」   突然之間,一股暗勁無聲無息,藉著太乙劍破空之聲掩護,悄然自韓虛清左掌湧出,直逼任劍清。這一下襲擊威力大得驚人,任劍清竟然抵受不住,被震得反退幾步,胸口一陣氣血翻騰。 他正張口欲呼,冷不防韓虛清左掌追擊一招,掌心中又生潛勁,如雷疾吐,一擊正中胸口「膻中穴」。霎時之間,任劍清渾身失卻主宰,但覺這股內勁猶如一顆鐵球在全身經脈迅速滾動,所過之處,無不如火燒雷殛,恣意摧毀體內血肉,竟是無可與抗。 秦盼影見師姐慘遭凌辱,悲憤之際,忽見任劍清受襲,還沒會意過來,韓虛清跟著催出第三重勁,卻是打向秦盼影的小骯。便在平時,秦盼影要避開韓虛清這一手也是千難萬難,何況這時她心神正亂?這一擊打在她身上,只微微一顫,便覺腦中一陣暈眩,當堂搖搖晃晃,昏死過去。   房中驟然一片寂靜,韓虛清刺向兒子那一劍,卻在離背數寸之處停了下來。 文淵站在當地,靜靜地不動聲色,脫口便問:「韓師伯,呼延姑娘在這兒罷?她怎麼了?」 韓虛清歎道:「當日留下這逆子一命,實在是一念之差,招致大禍。這畜生竟然對呼延掌門施暴……」 文淵陡然睜開眼睛,早已毀損的雙目直對著韓虛清,韓虛清陡覺心中一寒,愕然之際,忽聽文淵縱聲長嘯,震遍園林,聲音動盪不定,竟充滿了悲淒悔恨之意。 韓虛清欺他失明,悄悄制住了任劍清、秦盼影,令他們無法聲張,此刻又一聲長歎,直欲潸然落淚,道:「淵兒,事已至此,你還要替我這忤逆兒子說情嗎?」 文淵嘯聲止歇,掩面搖頭,咬牙切齒地道:「錯了,錯了,我害了韓姑娘……」 猛然疾指韓虛清,厲聲道:「為了顧全師門之誼,我始終寄望你得了十景緞,便不再耍弄手段,不危害旁人。韓姑娘是你的女兒,你竟然還忍心害她?韓虛清,跟龍馭清相較之下,你更不配當我的師伯,我已經忍無可忍,再也不能忍了!」 「鏘」地一聲,驪龍劍出鞘,直指韓虛清,文淵已經豁出去了。   韓虛清萬萬也想不到,文淵生平最恨的是姦淫女子之徒,韓鳳不但被韓熙強暴,更兼亂倫,文淵就算自知時機未到,也不能再以大局為重,寧可身死,也要替韓鳳報仇。韓虛清臉色為之一變,隨即寧靜下來,微笑道:「原來你知道的事這麼多了。難為你隱忍至今!」 這一句話出口,文淵之前得知的種種圖謀,如今都已由韓虛清親口承認。他自知先前一陣長嘯,只怕已驚動白府上下,韓虛清自當明白,若不能在片刻之間將文淵滅口,事跡立時徹底敗露。這時他凝氣於劍,「廣陵止息」至剛至強的威力如箭在弦,隨時都要作捨命一擊,心中閃過一個念頭:「若非我心軟,姑息了韓虛清,韓姑娘也不會受此大辱!我若與韓虛清同歸於盡……」 卻聽韓虛清笑道:「任劍清該死,這秦盼影也該死,可是我決不殺你。你還是把一切都忘了,再安分一陣子,直到我大功告成罷!」 文淵怒道:「忘?你要我忘什麼……」說著陡然腦海一掠浮扁,暗道:「且慢,他說要我忘……師兄忘了『天雷無妄』,莫非……」   電光石火之間,文淵頓覺全身籠罩在一股巨力之下,正是韓虛清出劍,「南天門」之勢浩瀚無匹,太乙劍挾此功力刺出,真有天神之威。文淵不加思索,「廣陵止息」隨之出手,雙劍將交,忽然另有一道功勁襲來,壓制得文淵身形一滯。 神不知、鬼不覺,「活判官」裴含英赫然現身,左手「生死簿」頁頁飛舞,罡勁鋪蓋四面八方,判官筆乘勢疾點文淵額頭。 「南天門」與「廣陵止息」同是寰宇神通的高深境界,一屬天字訣,一屬人字訣,各有千秋。可是文淵的功力本就不及韓虛清,「廣陵止息」劍氣如虹,無止無歇地朝韓虛清凌厲衝擊,然而「南天門」融會了寰宇神通、指南劍兩大絕學,深閎廣大,竟能將「廣陵止息」的磅礡劍氣化解於無形。文淵被韓虛清牽制住,根本無法避開裴含英的襲擊,一筆點中,腦中影像倏地四分五裂……   韓虛清劍上勁力一吐,猛地將驪龍劍反震回去。文淵被判官筆點中,全身意志為之崩解,竟無絲毫反抗之力,跌跌撞撞地退了幾步,頹然倒地。 裴含英闔上生死簿,笑道:「這小子的武功,可比向揚差得遠了。」一指秦盼影,道:「韓先生,這丫頭如何處置?」 韓虛清道:「她是生是死,都不影響大局,連同這呼延鳳一併囚禁起來便是。」 裴含英一望韓鳳,笑道:「韓先生,你當真捨得令嬡……」韓虛清眉頭一皺,似含不悅。 裴含英笑道:「好,她不是。那麼這任劍清呢?」 韓虛清沉吟道:「若是現下殺了他,不好交代他的去向,姑且留他一命。也給他『一筆勾消』罷!」 裴含英點了點頭,手中判官筆指向任劍清額頭,笑道:「韓先生都這麼說了,任劍清,你就把今天的事忘個精光罷!」一筆點出,突然一隻手橫裡伸來,抓住筆桿,猛然往回一送,裴含英猝不及防,被這股勁推得倒退三步,一驚之下,卻聽文淵喝道:「害了向師兄的,就是你這招『一筆勾消』麼?」 文淵已重新站了起來。 裴含英被他這一推,險些站立不穩,不禁心下大駭,叫道:「你……你……」 他並不驚於文淵的功力,而是他中了「一筆勾消」,竟然並不昏厥失憶,難道自己這引以為傲的奇技,竟然對他無效?這「一筆勾消」之技,乃是凝聚獨門內勁於判官筆尖,招招攻人頭顱。一旦內勁入腦擴散,便能對人腦造成損害,消滅人生記憶,自中招之日回溯,時日或長或短,連出招者都沒有十足把握。這門奇技比運氣於經脈穴道更加緻密千百倍,動手過招之際雖無威力可言,但是一旦中招,足可毀人一生,而中招者盡忘前事,連這一招的蛛絲馬跡也說不上來,是以放眼武林,如慕容修、任劍清這等高手,也不知裴含英習有這門絕技。   韓虛清與裴含英合作,恃此「一筆勾消」之技,全不懼計劃中出現任何破綻,有誰察覺他的陰謀,能殺便殺,不能殺的就讓他遺忘一切。韓虛清為了不造成人情騷動,當日不殺向揚,便用這「一筆勾消」抹殺了他的記憶。但是,文淵與裴含英所遇的任何對手都大不相同。他失明之後,練了「寰宇神通」人字訣,腦子劇烈變異。常人對自己的筋肉氣血控制有限,武學高手卻能駕馭之。不過再厲害的高手,也難以掌握自己的腦子,裴含英學了「一筆勾消」,也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而文淵卻已踏入這個領域。 盡避只是初探,但是文淵已能清楚感受到那股「勁力」在腦中四散開來,嘗試侵犯他的記憶所在。韓虛清消解文淵的功力,使他即將倒地之際,他的意識依然保有清明,將「一筆勾消」的勁力分佈如烙印般刻畫下來,霎時窺破了其中一切奧秘,再也不足一哂。裴含英不但沒有讓文淵失憶,反而使自己的得意本領悉數洩底。 文淵重持驪龍劍,面對韓虛清與裴含英,凜然不懼。 裴含英一身冷汗,臉色慘白,不敢去看韓虛清,叫道:「豈有此理!」 疾撲上前,又使出了「一筆勾消」。   他知道自己的武功雖高,但猶不及白超然,之所以能為韓虛清所看重,正是因為這「一筆勾消」之長。倘若這一招對文淵無用,對其他人也可能失靈,韓虛清要「勾消」的記憶,必是對他極其不利,而又殺不得其人。如果「一筆勾消」已然無用,韓虛清甚至可能懷疑從前亦曾失手,無形中壞了大事,將如何對待他,實是難以想像。 他力求取信於韓虛清,這一筆出盡了全力,寧可讓文淵忘卻生平一切,也要毀去他的記憶。文淵聽出這一筆來得雖快,所含潛勁卻極小極奇,當下不閃不避,任他一筆點中自己額頭。 裴含英大喜,叫道:「文淵,這回你可完了!」豈料文淵突然出劍,來勢奇快,驪龍劍尖也點中裴含英額頭。他這「神劍點穴」的本事,對龍騰明已然用過一次,此時更是駕輕就熟,裴含英竟沒損傷絲毫皮肉。可是判官筆上「一筆勾消」的勁道,卻從文淵腦門轉上脊髓,閃電般直竄經脈,透臂傳出,自驪龍劍尖重返裴含英額頭,直震入腦。 這是武林中前所未有的「借力打力」。裴含英大叫一聲,往後縱躍翻倒,生死簿、判官筆同時落下。   文淵垂劍指地,淡淡地道:「作法自斃!」轉頭朝向韓虛清,雖無犀利目光,韓虛清卻感到極不自在,不禁皺眉,正要開口,卻聽文淵哈哈大笑,道:「韓虛清,對一個瞎子而言,帶著面具沒有用!」 韓虛清神情一變,心道:「裴含英已不值得信賴,非得當機立斷不可。」反手一劍,倏然斬向韓鳳。文淵聽出風聲有異,搶上前去揮劍一格,韓虛清手中劍去而復返,轉刺文淵,文淵橫劍便封,「噹」地各自分開。韓虛清趁勢一退,衝出房外,竟然先行遁走。 文淵喝道:「到哪裡去!」正要追出,忽聽一人說道:「韓虛清交給我,你留下來救人。」 這聲音冷酷陰沉,文淵一聽便知其人,不禁愕然止步,只覺身旁似有寒風拂過,追韓虛清去了。這人之前幾乎不出一點聲響,似連呼吸心跳都已停止,文淵這才沒有察覺,只聽裴含英大聲驚叫:「有鬼,有鬼啊!」那聲音卻顯得十分幼稚,像是小童的害怕驚呼。 「一筆勾消」毀去了裴含英幾十年來的記憶,連同所有武功歷練,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七、八歲時的回憶。 只聽四處腳步亂響,華瑄的聲音當先叫了起來:「文師兄,你還好麼?啊,呼延姑娘!你,你怎麼……」又聽向揚叫道:「師弟,怎麼回事?韓熙那小子呢?」 文淵一懍,道:「他跑了?我可沒察覺。」 又聽紫緣驚道:「任先生、秦姑娘受傷了……」   眾人聞嘯趕至,房中霎時亂成一團,紫緣、華瑄等女子慌忙去救韓鳳。向揚一搭文淵肩頭,喝道:「師弟,你跟誰動手了?有沒有見到……遇到黃仲鬼?」一瞥眼間,見到裴含英呆呆地坐在地上,不禁愕然。 文淵聳然動容,道:「剛才那人……果然是黃仲鬼?」 向揚道:「是,他來找婉雁……」微一猶豫,道:「這話晚點再說。」 文淵道:「對,晚點再說。師兄,我要還你該有的東西!」 向揚一怔,道:「什麼?什麼東西?」 文淵道:「你的記憶!」 【二百零六】   韓虛清提劍衝出白府,憑著卓絕劍法,無人能攔,所有見到殘影一閃的白府僕役,盡在眨眼之間命喪太乙劍下。 打從文淵一語道破其所謀,韓虛清便已決定滅盡白府中人之口,不容任何人洩漏他的真實面貌。他一出府外,藏匿在白府內外的大批部下便即動手。光天化日之下,滇嶺門人施放毒氣,林氏兄弟連放羽箭,無數親信入府殺人,轉瞬間把廣廈府第變做人間煉獄。 與韓虛清合謀的幾名高手分站樹梢,守住整個白府的情勢。事情被揭露太過突然,著實也令他們措手不及。雖然這場滅口屠戮發動得相當利落,畢竟是在意料之外,無從準備,只不過是韓虛清一聲令下,將一切殺人手段全數使出來罷了。 所以他們才要監視全府,不容一人走脫。向揚失憶,任劍清受襲負傷,韓黨最在意的只是文淵一人。自韓虛清以下的幾個頂尖好手,都是一個念頭:只須殺了文淵,白府中便無人能逃。府外街道上行人本疏,這時幾名殺手混進人群,轉眼間竟是殺了個精光。   韓虛清立於白府門前,斜眼自大門望進庭院深處,暗自皺眉,心中卻有一絲悔意。這悔意當然不在於殺傷人命,而是暗想:「失策,這可出來得早了。我只顧著不露破綻,卻沒先殺了文淵,徒留後患。」 他明知文淵驚動府中,眾人轉眼即至,一心要盡早離開,以免更多人看透自己的圖謀,卻因為這保護身份的念頭來得太過自然──便與他平時無數次的掩飾功夫一樣──而使得他沒能先擊殺文淵。 韓虛清持劍沉吟,搖了搖頭,向已來到身旁的白超然道:「事出突然,難以兩全,見了文淵能活捉最好,捉不到便殺了。唯有我那華瑄姪女,萬萬損傷不得,必定要生擒下來。」 白超然笑道:「韓先生不必憂慮,我已經吩咐過了,誰也不許殺傷了華姑娘。」 一指白府門戶,道:「除了華姑娘之外,誰想生出此門,恐怕難如登天!」   忽聽「啊」地一聲慘叫,一名漢子自廳堂直摔出來,在院子裡翻得一翻,便不再動,卻是滇嶺派的門人。一個灰沉沉的身影自廳門轉出,若有冷風隨之而來,面孔一側過來,冷若堅冰。 黃仲鬼來了。韓虛清臉色一變,白超然心頭一驚,居高臨下的諸多圍府殺手盡皆訝然。 黃仲鬼緩步踏出,足履踏地,便有一陣白霧浮散。待他走到大門,身後已揚起了長長一道白龍舉尾般的寒煙。 門裡門外,互相對峙。黃仲鬼沉聲說道:「我不是生人,可要走出此門了。」 白超然神情僵硬,勉強嘿嘿一笑,道:「只怕韓先生不准。」 韓虛清乍見黃仲鬼現身,便已飛快猜擬了七八個他可能來此的理由,但是一加推敲,卻難以定論,當即不動聲色,笑道:「黃先生,你們皇陵派掌門已然伏誅,你若還要負隅頑抗,殊為不智。」 黃仲鬼灰暗的眼珠直視韓虛清,道:「靖威王府的人,是你指使川中蕭承月所殺?」韓虛清微微一怔,卻沒想到他問上這件事,便道:「黃先生此言差矣,蕭大俠除惡務盡,原是我輩……我輩中人所為。」他本來要說「正道中人」,卻想起白超然在旁,殊難自圓其說,索性省去。   黃仲鬼目綻寒光,道:「那麼是你所謀了。你害得『她』如此傷心……」緩緩舉起右掌,太陰真氣滿掌攀纏,霎時陰風大盛。只聽他冷冷地道:「我又多了一個殺你的理由。」 韓虛清猛覺不妥,蹬足疾退丈餘,身前寒風如刃,「太陰刀」已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直劈而下,地面遽然陷裂尺許! 白超然喝道:「黃仲鬼,皇陵派已經敗滅,你還逞什麼威風?」立刻疾運「煉血手」拍出。黃仲鬼武功奇高,韓黨中沒有人希望他這一來是意在動手,也不想平添強敵,但是黃仲鬼既然出招,就不能不戰。白超然一出手,三條人影同時分撲而來,兩樣兵器、一記重拳聯手合攻,務求片刻之間將之擊殺,免除後患。   黃仲鬼神色平靜如故,冷冷的眼神倏然掃過四名敵人,太陰刀也隨之掃過一遍。平平一刀圓弧斬過,激起三聲慘嚎,一聲狂呼,除了白超然之外的三人都已被齊胸剖開,創口足可掏心挖肺,「煉血手」的五彩氣勁消弭碎散,不復凝聚。 皇陵派大敗,「守陵使」之名已如鏡花水月,然而,黃仲鬼還是鬼。這個鬼彷彿已自更深層的地獄磨礪而回,冷徹絕倫的一刀,毫無破綻! 白超然的武功雖然足以保命,卻已大為震駭,不敢再攖其鋒,不由得退了好幾步。黃仲鬼不去理他,陰寒的眼光又轉回韓虛清臉上。 韓虛清淡然一笑,功聚太乙劍,說道:「自來正邪不兩立,今日就讓我降魔衛道。」筆直一招指南劍刺出,架勢穩凝如山,一招間攻守兼備,的是妙著。雖是妙著,卻非殺著。黃仲鬼一眼便即看穿,韓虛清這一劍意存試探,一測出他的功力高低,接踵而來的便是無窮無盡的殺手。他眼光深沉,再運太陰刀,卻與從前的刀勢大相逕庭,迥然有異,一道雪亮精光自手心冉冉吐出,循掌緣竄昇指尖,赫然迸發出約莫兩尺的慘白弧扁,宛若一彎月牙,凌厲詭異,寒風四射。這是修練太陰真氣已達顛峰境界的證明,「太陰刀芒」。 刀芒一現,不惟旁人驚駭異常,韓虛清亦是一懍:「這廝武功竟如此之高!」 劍出無回,依然直取黃仲鬼中盤。卻見黃仲鬼彎臂斜掌,刀形氣芒霍然斬出,竟然隔空將太乙劍來勢硬生生盪開,偏離尺許! 韓虛清手臂一麻,心中大吃一驚:「果然厲害!」順勢轉身卸勁,轉折之際,再出一劍,這一招卻是氣象雄偉,無數後著宛若重重堂廡,一進比一進開闊堂皇,已經用上了「南天門」境界。   黃仲鬼凝視劍光,冷冷吐出一語:「我一定殺得了你!」太陰刀如幽靈之飄昇,如星殞之崩落,手掌一抬一劈,刀芒又破一重劍氣。一刀既出,又是一刀,黃仲鬼單憑一隻右掌凝聚之刀芒,一刀、一刀、又一刀,「南天門」有多少重勁,便給他破了多少重去,竟是不能稍加摧撓刀勢,刀鋒直逼太乙劍──陡見劍光一彈,太乙劍又被震偏,「南天門」赫然被破,黃仲鬼目中光芒大盛,太陰刀芒已橫過韓虛清咽喉。韓虛清大叫一聲,猛然向一旁翻倒過去,「砰」地摔在大街上。 黃仲鬼正要上前補上一刀,突然止步,凝目盯著韓虛清,反而後退一步,冷冷地道:「這是『黃袍加身』。你練成了……『皇璽掌』?」 韓虛清雖然摔得狼狽,但是這時緩緩起身,一抬頭,嘴角竟存笑意,目光十分深沉。他右手依然持劍,左手輕輕一摸脖子,並無半分血痕,反而似有光華浮動,氣象威嚴,正是運起了皇璽掌護身秘訣「黃袍加身」的形象。 黃仲鬼沉聲道:「除了皇陵派掌門,世上竟還有懂得皇璽掌的人?」 韓虛清微微一笑,緩緩地道:「自然是有。比如說……皇帝。」   文淵掌按向揚左右「太陽穴」,內力有若無數游絲,滲入他頭腦血脈之中,遇阻即繞,已然穿越頭骨之內,四散探索。兩人對坐在地只不過片刻,卻都全身汗水淋漓,如在大雨之中,神色凝重。 如文淵先前所說,他正幫向揚「回復記憶」。他掌握了「一筆勾消」的奧妙,心知這是讓向揚重拾記憶的唯一希望,只要向揚喚回「天雷無妄」的神功境界,這等連龍馭清都無可匹敵的威力,韓虛清無論如何不能小覷,已方的勝算全看這一著。 只是這腦中搶救記憶之舉才開始,兩人宛若神遊太虛,不覺外物,敵人便已大舉攻入。 韓虛清的同黨殺入白府,華瑄急使「八方風索」替兩個師兄護法,又得保護紫緣、任劍清安危,登時忙得嬌喘吁吁,幾乎不敵。韓鳳已經穿好了衣裳,披上金翅刀,面無表情,大開殺戒。趕來助陣的柳涵碧、柳蘊青還不知道師姐發生了什麼事,一邊應敵,一邊叫道:「呼延師姐,你……你下手怎麼這麼狠?啊,呀呀呀!你砍掉那個人的頭了啦!」 韓鳳給韓熙制住之前,並未負傷,這時咬牙連出狠招,招招都是殺手,轉瞬間把六、七個滇嶺派的好手斃於金翅刀下,臉色滿是痛恨悲憤之意,柳家姊妹面面相覷,不敢多問,只是忙著保護秦盼影,四下亂鬥。 穆言鼎年老氣衰,雖然功力深厚,傷勢總是復原較慢,這時只回復五、六成功力,雖然足堪自保,但是對方忌憚他是皇陵派守陵使,來圍攻的好手格外的多,卻也鬥得頗為艱難。他一招「五音彈指」無聲彈出,擊得一名黑衣漢子吐血而退,口中喝道:「文公子、向公子尚未大功告成麼?」 華瑄急道:「這……這……應該快了罷?我、我哪會知道!」啪的一鞭,打倒了一個剛伸出毒掌的滇嶺門人,只聽一旁哇哇虎吼,苗瓊音護著趙婉雁也來到這處廂房,小白虎隨之斷後,居然有模有樣。   原本這裡是囚禁韓熙之處,此時眾人反而被圍困在此,難以脫身。華瑄打得急了,叫道:「那個黃仲鬼幹嘛那麼快就追出去!現在……現在可好了!」此言果然不錯,若是黃仲鬼在此,這許多敵人只怕皆如紙糊草紮,不堪一擊。只是黃仲鬼是敵是友,華瑄實在不甚了了,只是剛才聽向揚說黃仲鬼來看趙婉雁,並無敵意,而又急追韓虛清而去,總覺得這個冷冰冰的異人似乎該伸出援手,一清群敵才對。 趙婉雁聽得華瑄呼喊,輕輕歎了口氣,低聲道:「但願黃先生報了仇,千萬……千萬不要死……死……」手中緊緊拿住一物,卻是一本灰黑封皮的破書。 【二百零七】   白府內外激戰,向揚、文淵身處其中,卻都置身事外,對身外一切置若罔聞。兩人精神之所關注,只在找回失落的記憶。 在文淵的引領之下,向揚的腦中湧出無數回憶,猶如天光雲影,變幻無定,自童年至今,各種大大小小的經歷接踵浮現。一切的情境,全都重現得鉅細靡遺,甚至連飄過眼前的幾縷髮絲都歷歷在目。 許多被向揚埋藏在記憶深處、無關痛癢的小事,也一併傾了出來。在無窮無盡的回顧中,突然出現一團朦朧扭曲的異象,無從辨認…… 一瞬間,向揚陡然重獲意識,心中似有個聲音狂呼:「就是這個!這正是我所遺忘的一切!」他急欲將之取回,但它卻迅速在記憶的洪流中飄離而去。文淵送入向揚腦中的內力,就在此時發揮奇效,似在這虛無之境伸出了無形的雙手,要將那記憶拾取回來……終於到了最後關頭。 向揚,緩緩睜開眼睛……「轟」的一聲,太陰刀芒、指南劍氣再次交鋒,兩股驚人威力震盪之下,一旁的白超然亦不禁退開數步,以免遭餘勁波及。一運起「黃袍加身」,韓虛清再度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連接黃仲鬼三刀,勢均力敵,不復落於下風。 黃仲鬼收勢沉思,不再妄攻。「皇璽掌」乃皇陵派鎮派絕學,向來只有掌門能夠獲傳,韓虛清如何得練,委實難以理解。倘若韓虛清習得了整套皇璽掌,那麼他的功力絕不遜於龍馭清,更可能超乎其上……   燦黃真氣突然一晃,韓虛清身形倏起,一招「指南劍」出手,劍光迸射,奇快奇猛。黃仲鬼眼中寒光一閃,掌上刀芒一落,正要迎上劍鋒,忽聽一聲厲喝:「不能接!」 白光一閃,黃仲鬼同時看出危險,手腕一翻,沒有硬接太乙劍,側身退開一步。但見太乙劍上光芒大亮,凝聚著的真力激盪劍脊,嚶嗡響動,這一擊恐怕已非太陰刀芒所能憑空攔截。黃仲鬼要是與之硬撼,只怕要當場賠上一條手臂。 韓虛清微微一笑,望向聲音出處,只見穆言鼎自白府之中走出,白髯飄飄,目光嚴厲。他與黃仲鬼目光一交,說道:「黃尊使,你不在的這段時日,本派變故迭生。你若感念掌門恩情,須得保全有用之身,不可為此小人而平添傷殘。」 黃仲鬼冷冷地道:「不勞費心,我早已不算活人。」眼望韓虛清,道:「這裡也只有我能制他。」 韓虛清面懷笑意,似是不以為意,心中卻頗存疑:「白府裡應當已凶險無比,這穆言鼎何以逕自出府,竟不助他們?一群傷殘,如何能敵我手下精銳?」 一聲威猛之極的長嘯陡然自府中深處傳出,直欲衝霄,赫然回答了韓虛清。 白超然臉色一變,道:「白府裡還有這等高手?這,這人卻是……」   院子裡突然騷動起來,無數韓黨殺手發喊,卻又在轉眼之間,悉數滅絕。只見向揚大步邁出,氣流滾動渾身衣衫,臉上雖無怒容,目光卻像是灼人烈焰,直逼韓虛清。 「我全想起來了。」向揚緩緩開口,沉聲道:「若不是我失憶,那一晚你們早該原形畢露。現在一想,當夜陸道長必是受你所害,才會死在蕭承月刀下……」言語至此,想到了趙婉雁傷痛欲絕的神情,向揚怒意更熾,一字一句狠狠吐出:「韓虛清,我饒不了你!」 剎那之間,向揚提起右掌,神態穩斂沉著,絕無狂怒暴躁之象,但卻深不可測,氣勢廣無邊際,有如萬里雲空。精純無比的玄功內力暢流全身,宛若新生──這正是「天雷無妄」。 韓虛清不禁為之聳然,手心竟捏了一把冷汗。他見到裴含英的「一筆勾消」對文淵無效時,便已想到向揚重獲記憶的可能,不過反正自己的企圖已被文淵揭破,向揚是否恢復記憶已無關緊要。但是,他卻十分忌憚那大敗龍馭清的「天雷無妄」。當夜他以「南天門」接了向揚一招,還是佔了向揚不知他有此修為之利。如今的向揚,卻必定將他視為比龍馭清更甚的強敵,一出手,必然全力以赴,「天雷無妄」將發揮多大的威力,著實難以估量。   向揚踏步上前,赫然出掌。韓虛清左掌拍出,「皇璽掌」勁力出手的同時,右手太乙劍隱蘊功力,雙掌相交的同時,一劍急掠向揚頸側。 向揚大喝一聲,左臂疾振,瞬間轟出「雷車奔軌」猛招。這一招本需凝勁良久,方能發揮巨大威力,但在「天雷無妄」境界催動之下,卻是應手而發,而威力絕無稍遜,猶有過之。雷掌猛勁隔空重擊太乙劍,韓虛清驟覺掌心劇烈撼動,急催神功握穩劍柄,轉腕卸去向揚後勁,抽掌退開,心中暗驚:「天雷無妄果真厲害,這小子也將『天字訣』修得十分透徹!」 韓虛清所學的「寰宇神通」天字訣,乃是從太乙劍中自行參悟而來,雖以此得窺指南劍的「南天門」境界,精微之處,更勝龍馭清所學之心法,但說到應用變化,卻也只在指南劍一項,用於指掌招數之上,竟是難有大成。 向揚修練的是師傳正宗的心法,又參透了「天雷無妄」,天字訣境界遠勝龍馭清。 韓虛清知道自己的「南天門」未臻完美,這才輔以「皇璽掌」出招,初次交手,不分高下。向揚卻甚是詫異,心道:「韓虛清居然也會使『皇璽掌』,這卻是何道理?」一招「雷鼓動山川」擊出,掌影鋪天蓋地而至,韓虛清劍掌並施,一一破去。   就在此時,文淵、華瑄等亦走到門口,靜觀此戰。文淵為了挽救向揚記憶,大耗心神,此刻猶如虛脫,光是走幾步路便有力不從心之感,華瑄、紫緣在旁攙扶,才不致腿軟跌倒。他聽見兩人激鬥的風聲,只覺力不從心,難以辨明局勢孰優孰劣,當下低聲朝華瑄問道:「你看師兄……他現在如何?」 華瑄用力點頭,道:「好,好得很,一點也沒弱了!」文淵有氣無力地一笑,輕聲道:「還好!」 白超然見文淵等人出來,知道府中的殺手必然已被重展功力的向揚牛刀小試,盡遭殲滅。府外同黨中高手雖然不少,但實力頂多與自己相去不遠,同樣不是向揚對手,卻已足以對付韓鳳、華瑄等人。此刻向揚與韓虛清交手,白超然心覺機不可失,悄悄打了個暗號,伴隨幾個人影一齊衝上前去,毒掌挾腥風撲出,極其凌厲。 林秀棠、林秀棣兄弟躍上院中樹木高枝,各挽硬弓,抽箭連射。韓鳳舞開金翅刀,攔住了一邊箭叢,另一邊也給華瑄揮鞭擋住,穆言鼎出指彈向白超然,指勁如劍,正敵住白超然的毒掌。   趙婉雁心繫向揚安危,也已來到門口,眼見混戰一片,惟獨黃仲鬼冷觀韓、向交手,無人敢招惹於他,微一躊躇,輕聲叫道:「黃……」稍微提了提聲音,道:「黃先生,你沒事罷?」 黃仲鬼斜眼回瞥,突然身形晃動,只一閃便到了趙婉雁身前。趙婉雁嚇了一跳,張口欲呼,忽聽旁邊「剎」地一響,一枝羽箭給黃仲鬼抓在手中,反手一擲,樹上林秀棠一聲驚叫,手中弓弩已被來箭擲毀,折了個對半,自己幸得及時一個翻身,沒給洞穿胸膛,卻已驚出一身冷汗。 趙婉雁看的心驚膽戰,口中嚥了一嚥,悄望黃仲鬼,低聲道:「多謝。這、這書……」將那本灰皮破書遞了出去,道:「我想,我還是別收的好。這是你練武的憑藉……」 黃仲鬼道:「我練完了。你用不著,向揚也不會練它。你不喜歡這自損性命的『太陰真氣』,自可以將它毀了,好讓我死後再無新鬼。」趙婉雁面有不忍之色,輕聲道:「你……你不練的話,就不會死……」 文淵在一旁聽著,也聽出了一些端倪,心中大奇:「難道黃仲鬼這一來,竟是為了要把武功秘笈交給趙姑娘?」他之前聽向揚說過黃仲鬼救了趙婉雁,又對她自述修練「太陰刀」的經過,此時又以畢生所學相贈,聽其言語,竟似自知來日無多,交代後事一般,不覺開口問道:「黃先生,你這是為什麼?」 黃仲鬼轉頭一望,冷然不語。   他自從在巾幗莊一敗,傷癒之後,便潛心練功,將自身武功中種種不足之處一一彌補,終於在日前將「太陰刀」修練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練就刀芒之境。 太陰象月亮之意,月亮光華最盛之際,在於滿月,但此後便將逐漸消減清輝,太陰真氣亦是如此。黃仲鬼修練此功,大傷其身,功力大成之後,雖身負絕世神功,但是亦可預見死期。他自知離死不遠,於是前來將「太陰密籙」交給趙婉雁,以為遺物。趙婉雁若留下它,日後向揚武學見識漸高,或能另闢蹊徑,將密錄中的武功創出不傷人和的路子來。若是趙婉雁不留,將之毀去,亦自無妨。 說到底,他只想在手刃仇人、靜待身死之前,找個再見趙婉雁一面的理由。 這個在他當「鬼」之後,唯一觸動過他心靈的姑娘,對黃仲鬼而言,只想斷絕她走上他這人中之鬼覆轍的一切可能──其他人都無所謂,唯有趙婉雁不能像他一樣,變成一個鬼。尤其在靖威王府上下慘死、向揚遽失記憶的這關頭。   現在趙婉雁似乎已好得多,黃仲鬼看在眼裡,向來不起波瀾的心似乎更安穩了些。他一看向揚,重拾「天雷無妄」之後,功力之強,比起上回敗在他手下的時候,簡直不可同日而語。黃仲鬼一瞥趙婉雁,淡淡地道:「我該走了。」 他舉步走過穆言鼎身旁,太陰刀芒揮出,一招便將白超然的左手臂劈斷,刀芒之鋒銳竟無異於鋼刀。白超然駭然慘呼,暗著血流如注的斷臂,痛得幾乎當場昏暈,穆言鼎彈指連環,登時將他胸腹重創,委頓倒地。 黃仲鬼腳下不停,繼續朝韓虛清走去,揮掌劈出。韓虛清大吃一驚,挺劍相抗,喝道:「好,你們倚多為勝!」向揚厲聲道:「用不著人幫,我一人便足以對付你!」掌心「夔龍勁」吐出,九重內勁層層疊疊,猛地將太乙劍震飛脫手。 黃仲鬼一攻即退,不再上前。卻聽遠方一人喝采:「打得好!」 韓虛清臉色大變,雙掌齊推,皇璽掌勁力暫阻向揚猛攻,眼角餘光一掃,卻見小慕容遠遠飛奔而來,慕容修、蕭承月和巾幗莊四名莊主均隨後而來。文淵聽出她的聲音,叫道:「小茵,你回來了?」小慕容笑道:「回來啦,人也救到了,事情也說清楚了!」一看韓虛清,頗為幸災樂禍地笑道:「韓前輩,您也該倒楣了!」 韓虛清臉色更是難看,眼見凌雲霞隨眾人回來,蕭承月怒目望向自己,慕容修冷笑一聲,手中拋出一物,在地上滾了一滾,一停下來,赫然是吳公公的人頭。 只聽他狂笑道:「韓虛清,你讓這等貨色來算計咱們?算了罷!好歹來幾個手底硬點兒的,殺起來還痛快些!」   那日小慕容追上巾幗莊眾人,說明原委,把韓虛清的圖謀一一告知,其中蕭承月本來不信,後來尋得吳公公所率領的皇陵派門人,慕容修捉來一一盤問,吳公公吐露實情,蕭承月方知自己上了韓虛清的大當,愧怒之餘,隨眾火速趕回京城,一見白超然倒地,韓虛清與向揚交戰方熾,登時忍不住怒喝:「韓虛清,你當真……呸,我竟然被你騙得殺……殺……」一見趙婉雁站在遠處,更是難以成言。 到了這個地步,韓虛清心中已是焦慮異常,好不容易覓全十景緞,只待破解其中奧妙,多年苦心便可大功告成,豈知轉眼之間變故橫生,環望四周,自己竟將近孤立無援。此時向揚固然纏鬥不休,黃仲鬼、慕容修分佔前後,蕭承月已不可能再相助於己,莫非自己真要功敗垂成,一切圖想化作鏡花水月? 已到成敗關頭,韓虛清再也無法從容偽裝自己,霎時目露凶光,厲聲大喝:「誰也阻我不得!」拍出一記皇璽掌中的猛招,將向揚稍阻一阻,欲竄身衝出重圍。黃仲鬼橫出一刀,韓虛清隨手招架,只化解三成威力,刀芒餘勢已掃過他的左肩,登時皮開肉綻,鮮血迸散。 韓虛清忍痛吃了一招,但也爭取到一絲逃出生天的餘暇,飛奔而去。向揚拔足欲追,卻聽身後風聲大響,林家兄弟袖箭自半空打來,分封他前後各路。向揚雷掌吐勁,隨手盡摧來箭,但只這稍許耽擱,韓虛清已憑絕頂輕功遁逃入巷弄之間,不見蹤影。 【二百零八】   既已重得「天雷無妄」功力,向揚又豈容韓虛清如此遁走?陡然一聲怒喝,正要循韓虛清去路猛追,忽聞一人大叫:「向公子,往南邊!韓虛清那廝繞過去了!」 眾人循聲望去,但見石娘子早已高立白府屋宇簷角,遙指南方,引出韓虛清去路。向揚叫道:「多謝!」身法迅如雷霆,疾奔而去。蕭承月以韓虛清蓄意相欺,愧恨難當,也跟著追了過去。第三個追過去的,卻是一片燦爛金光,眨眼間越過向、蕭兩人,金芒猶如一道水蛇般倏然竄去,那是韓鳳。 文淵聽出那風聲如鳥振翼,知道除了韓鳳之外,再無其他人的雲霄輕功有此造詣,心中一驚:「韓姑娘身遭不幸,必是要找韓虛清拚命,但她若搶先落單,怎是韓虛清的對手?」開口欲喊,卻已不及。   這時四方騷動隱隱,白府這一場惡戰早已驚動官面,韓虛清設在四周的同黨均已逃散,無人阻擋官兵來探。林秀棠、林秀棣兄弟助得韓虛清逃離,此時也跟著要打退堂鼓,急急踏簷欲走。石娘子喝道:「呔,兩位留步!」 刷刷數聲,一陣飛石分兩路打出。林家兄弟頭也不回,反手連發袖箭,但見矢鋒石稜滿天互碰,一一落下。 楊小鵑縱身躍上牆頭,叫道:「大姐,我幫你!」手扣彈丸,一手連珠彈猛打林秀棣,真如驟雨急雹,亂彈叢發。林秀棣猛然折身回頭,雙臂齊振,一輪袖箭星散而出,一顆彈子也沒漏掉,通通打了下來。 一時之間,半空中箭矢、彈丸、飛石絡繹不絕,鬥得十分緊湊。雙方均是手法奇快,空中彷彿飛蝗肆虐,無數暗器成群墜落。突然之間,空中石彈潮湧,原來久戰之下,林家兄弟身上的箭已全部使光。兄弟兩人不約而同,轉身急閃,背後的連串狙擊悉數落空,卻見眼前一亮,赫然是慕容修揮劍攔路。兩人被石娘子、楊小鵑糾纏片刻,已然失卻脫身時機。 林秀棠叫道:「弟弟,今日拚命了罷!」林秀棣應道:「正是!」 兄弟聯手出招,四掌齊擊慕容修。   慕容修武功超卓,連日來一心療傷,皇城一戰的傷勢已無大礙,此刻功力煞是強悍,吳公公便是在他劍下一命嗚呼,豈懼兩人?當即冷笑三聲,說道:「好,本大爺就多殺一雙!」大縱橫劍法「卅字劍」出手,一道劍光猛將兩人分開,緊跟著直劈橫削,光焰闌干,坼裂風雲的凌厲劍風逼得兩人險象環生,轉眼間紛紛掛綵。小慕容急忙奔前叫道:「大哥,下手慢點!這兩個人不能殺,要捉活的!」 慕容修側目一瞪,道:「不能殺?」劍法略一遲緩,林家兄弟勉強喘得一口氣,卻已給跟著趕來的華瑄、石娘子分別制住。小慕容搖著手指笑道:「當然不能殺。要是向公子他們沒逮到韓虛清,還得請教他們,該上那兒找他去啊!」 慕容修瞪著眼睛,「鏘」一聲收了劍,說道:「也罷!」   經此一戰,文淵等人已與韓虛清決裂,為了避免與官府糾纏解釋,眾人隨即離開京城。好在白嵩在京城人面甚廣,不難善後。黃仲鬼早已飄然離去,雲霄派諸女要尋韓鳳,穆言鼎欲留京城,也不同行。於是文淵與紫緣、小慕容、華瑄護著趙婉雁及負傷的任劍清,慕容修守著林家兄弟,同巾幗莊眾女離開京城,先至巾幗莊休養生息。文淵又請白嵩幫忙,若是向揚回來,便轉告他到巾幗莊會合,白嵩自然答應。 到了巾幗莊裡,眾人問起凌雲霞被擄的經過,凌雲霞只是紅著臉不答腔,顯然引以為恥。最後還是石娘子一一道來:「這次我們可弄清楚了,那天襲擊我們的皇陵派門人,皆是東廠吳公公所指揮,他也與韓虛清勾搭了。」 文淵皺眉道:「他的黨羽也真不少。」 石娘子道:「韓虛清為了這十景緞,下的功夫著實不少,皇陵派、東廠、靖威王府、甚至瓦剌都有他的人在。雲南那兒的正邪兩道更不用說,天府神刀、滇嶺派都為他所用,勢力不可謂不小。好在如今他的助力多已瓦解,現在就等向兄回來,再做打算。」   然而一連數日,向揚皆無音訊。到得第十天上,巾幗莊山門前突然送來一個黑布包裹,沉甸甸地不知何物。守門的護衛呈與石娘子,石娘子心覺有異,取來一劍挑開布結,包裹解開,赫然是一顆齊頸而斷,雙目凸睜的人頭。 一旁的女衛失聲驚叫,不勝駭異,石娘子鎮定如恆,笑道:「別怕,誰沒看過人頭嗎?」細辨面目,見那亂髮披蓋之下,竟是「天府神刀」蕭承月的首級。 石娘子臉色一沉,歎道:「蕭大俠一生俠義,全給韓虛清害了。」 轉身吩咐道:「請文公子、慕容姑娘他們過來。」   不一會兒,眾人齊至大廳,見到蕭承月的人頭,無不吃驚。趙婉雁神情茫然,似是百感交集,深深歎息,道:「這……這不是向大哥做的罷?」石娘子道:「想必不是。若是向兄下手,決不會送人頭過來,自己又不現身。」 小慕容抿著嘴唇,輕聲道:「他去追韓虛清,結果被他們殺了。他的武功實在厲害,要殺他,恐怕非得韓虛清動手不可。看來向公子沒逮著他,他卻反過來殺人!」慕容修冷笑幾聲,道:「好得很,這老賊真有膽子,還派人送來這一顆頭,想嚇唬誰?」 楊小鵑驚道:「哎呀!向公子他、他該不會也遇上什麼……」一想到趙婉雁在旁,趕忙住口。文淵說道:「裴含英、白超然都已給毀了,韓虛清的同黨裡,應該再沒此等高手了。以師兄的武功,若只應付韓虛清一人,應當不會出岔子。」 小慕容道:「話是這麼說,可是韓虛清老奸巨猾,只要給他一點餘暇休養,就不好對付了。我看……我們還是去找他,不能單等向公子回來了。」 華瑄道:「可是,怎麼找呢?」小慕容笑道:「當然要著落在那對孿生兄弟身上了。」 華瑄皺眉道:「要拷問他們嗎?這……這有點……」神色顯得不大忍心。石娘子鑒貌辨色,笑道:「慕容姑娘想必有高招能套出他們的話,這就要煩勞你了。」 小慕容眨眨眼睛,笑道:「我可沒有把握,如果不成,再讓大哥試試。」 文淵心想:「若是慕容兄下手,手段定是威脅恐嚇,無所不至。」暗拉小慕容衣袖,道:「你打算如何套話?」小慕容笑道:「隨機應變。嗯,我先去準備準備。」   林家兄弟被擒至巾幗莊後,便被囚禁在一間石室,各遭鐐銬連牆鎖住手腳,枯坐在地,不得脫身。這兄弟兩人幼時得遇明師,習得施放袖箭與甩手箭的絕技,又在塞外練了一身盤馬彎弓的身手,而被韓虛清派在瓦剌軍中的手下看中,回報韓虛清之後極力網羅,入了韓黨,一齊混入瓦剌軍隊,不久便因箭術高超,雙雙被也先提拔為護衛。 兩人感於韓虛清知遇之恩,為他出了死力,如今命懸人手,倒也傲然無懼。 小慕容一進石室,便見兩人目光同時射來,隨即轉開。她笑吟吟地走上前去,道:「兩位將軍,怎麼都不理人?」 兄弟二人一齊望來,說道:「什麼將軍?」小慕容道:「你們都是也先的手下大將,不就是將軍麼?」林秀棠道:「我們是護衛,不是將軍。」 林秀棣道:「我們當這個護衛,也只是奉命而為,又不是我們想當。」小慕容笑道:「好,就不叫將軍。」眼眸滴溜溜地把兩人一望,道:「你們……可想離開這兒?」 林秀棠叫道:「當然想!但是你們居心不良,豈肯放人?」林秀棣道:「那天就是你在嚷著活捉咱兄弟兩人,還不是想逼問韓先生的事?」林秀棠道:「論武功,我們兄弟是栽了,可是還知道大節所在,絕不會出賣韓先生。」林秀棣道:「你有什麼威脅利誘的手段,盡避使出來!大小慕容陰險狠毒,無惡不作,我們久仰大名,甘願領教。」說得氣勢洶洶,面不改色。 小慕容笑道:「哎呀,我隨口問了一句,你們就把人家說得這麼壞。你們兩張嘴巴,倒像是一個人說話,我也不跟你們辯。」說著走到林秀棠面前,彎下腰來,似笑非笑地凝視著他,卻不言語。   林秀棠回望過去,喉頭忍不住「咕嚕」一聲吞了口水。小慕容剛進來時,兩人倒還不覺得如何,這一彎腰,林秀棠卻覺得她的衣衫似乎寬鬆了些,衣襟悄悄敞開,一眼望進去,足可瞧見桃紅色的繡花抹胸,若即若離地掩著圓嫩的雙乳。 霎時之間,林秀棠只覺褲襠一緊,立生反應。小慕容忽然朝他一笑,嬌聲道:「你在想什麼?」林秀棠臉色驟紅,滿臉怒容地撇過頭去。小慕容一瞥林秀棣,同樣也是馬上轉頭,臉色卻還算泰然,從他那兒看不進小慕容的衣襟。 小慕容笑著轉了個身,在兩兄弟之間蹲下身子,朝林秀棠笑道:「喂,你這兒怎麼啦?」說著手指往他股間一指,林秀棠慌忙把身子一縮,怕她觸及要地,口中大罵:「你、你走遠點!」不經意間,瞧見小慕容的襟口似又敞開了些,不覺目光閃爍,閃閃躲躲地偷看。 小慕容假做不知,心中卻暗暗好笑:「果然如此。這樣都會不好意思,我看他們比華家妹子還嫩呢!」   來此之前,小慕容刻意回房換了衣服,故意誘惑兩人,觀其反應。她想起兩兄弟襲擊于謙府第時,看見柳蘊青胸口衣衫破損,兩眼便直勾勾地發呆,卻不似起了淫意,神情反倒顯得生澀。她料想兩人年紀輕輕,卻對這男歡女愛之事半呆不精,自然從這方面下手戲弄,心想:「上回那康老祖害得我好慘,這回算你們倒楣,我也得來上這麼一下子。」惡謔之念一起,小慕容登時興高采烈,能否問出韓黨潛藏之地還在其次,卻非要把林家兄弟大加耍弄一番不可。 她看了看林秀棠明顯聳起的褲襠,心中微感害羞,暗想:「文淵,我只是耍耍他們,可不是要給你戴綠帽哦。誰叫……誰叫你為了幫師兄,累成那樣,也不來找人家……」想著想著,已經伸手把林秀棠的腰帶解開。林秀棠驚叫道:「喂,你……你想怎樣?」林秀棣給小慕容背影擋住,看不清楚她在做什麼,總之不是好事,也跟著大叫:「住手!懊死,你要是敢害我哥哥,我跟你一輩子沒完!」 小慕容回頭笑道:「別急,別急,你也一樣。」轉身也給林秀棣解了腰帶。 林秀棣吃驚之下,開口要罵,但也隨即見到小慕容酥胸半露,登時同他哥哥一樣不知所措,下身突聳。片刻之間,兄弟兩人都給小慕容脫了褲子,兩條一模一樣的寶貝高鋌而起,一齊對著小慕容。   小慕容一看之下,也不禁面浮紅暈,暗道:「果然是雙胞胎,還真是全身上下,無處不像。」 她一望左右,見兩個少年神色驚疑,當即抿嘴笑道:「怎麼啦?怕給我看麼?大不了我也給你們看看。」 說著伸手撫胸,似欲拉開衣襟,卻又停手不動。只見林家兄弟雙目圓睜,屏息凝神,下體聳至顛峰,已有幾絲晶亮的液體湧出。小慕容反而把衣衫拉好,笑道:「偏不給你們看。」 兄弟兩人同時面現失望之色,兩具寶貝頹然失勢,頗有將倒未倒之態。 小慕容卻突然俯身,右手握住林秀棠的肉棒,柔聲說道:「不行,不行,怎麼可以倒下去呢?」玉指輕撥,將那包裹龜頭的薄皮往後一退,輕輕朝它呵了口氣。 小慕容這一挑逗,林秀棠登時渾身血行加速,下體驟然硬挺,口中失聲叫了出來。小慕容把那寶貝套弄了幾下,手指全在它敏感之處使勁,沒兩三下,便把林秀棠弄得咬牙切齒,連聲叫喚:「啊、啊,你……你這個……」   說到這把玩寶貝的功夫,小慕容早就深有心得,這時弄得慢條斯理,單手套弄,卻已將林秀棠逼得把持不住,兩腿驟然冒汗,即將洩精。林秀棣見哥哥神情恍惚,吃驚不小,不住怒喝:「休得害我哥哥!」小慕容轉頭笑道:「那好,連你一起來。」左手伸出,把林秀棣的肉莖也握住了,片刻之間,林秀棣也被擺佈得下身酸麻,只得咬緊牙關硬忍。小慕容雙手各握一棒,分別套弄,臉上卻也不免流露羞態,心想:「哼,便宜你們啦,要不是本姑娘正好想要……」悄悄分望兩邊,卻見兩人都正氣喘吁吁,緊盯著自己的身子看。 林家兄弟感情極篤,又兼有點傻氣,兄弟兩人事事共享,便是娶妻也相約同時,但要兄弟兩人同時找到愛侶,卻煞非易事,以致兩人迄今皆是童子之身。他們兩人血氣方剛,在小慕容纖纖玉手玩弄之下,又瞧著她容貌俏麗,體態誘人,便有天大的定力也忍耐不了。   突然之間,兩人齊聲喊叫,小慕容忽覺手裡一緊,心中怦地一跳:「他們……要出來了!」她抓緊這男人快感最強烈的時機,手指迅速套動,頓時讓林家兄弟猶如升天,飄上雲端。只聽兩人大叫不絕,兩股濃濃的乳白陽精猛噴而出,噗滋、噗滋,一大半都射在小慕容的綢裙上頭,緩緩流動。 小慕容但覺心跳如狂,害羞與興奮交織,且又帶著點心虛,暗想:「這該沒對不起他罷?」看著兩兄弟恍惚失神的模樣,小慕容不覺頗為得意,笑道:「怎麼樣,舒不舒服啊?」鬆開了手,兩條陽具緩緩下垂,先端仍湧著殘留的精滴。 林家兄弟低頭喘息,一時之間彷彿虛脫。 小慕容眼珠一轉,忽然拎起裙子,驚叫道:「看你們弄得!啊,我的裙子……這可見不得人了!」瞧著上頭的白稠汁液,狀甚氣惱。林家兄弟聽得她大發嬌嗔,一齊抬頭,卻見到裙擺下一雙白嫩的小腿,不由得睜大了眼,不知不覺中壓低了身子,卻抬高了頭。還沒多看到一些春光,小慕容卻已將裙子放下,笑道:「還想偷看?」林秀棠囁嚅道:「我可沒有。」林秀棣同樣神態狼狽,說道:「我也沒有。」 小慕容笑道:「嗯,又不是不能給你們看……」此言一出,兄弟兩人的目光馬上亮了起來。 小慕容眨了眨眼,嬌聲道:「可是呢,我有些事想知道……你們絕對不肯說,那我也不想給你們看。」 林秀棠昂然道:「是麼?那也無妨。你……你是很美,可是天底下的美人,又不是只有你一個。」 林秀棣道:「不錯,要看美人,日後有的是機會,可是我們兄弟絕非不顧信義之輩。」 小慕容抿唇笑道:「咦,我又沒說要問什麼事。你們不想看,那最好啦,本來麼,比我美的人多的是。只是你們能否離開此地,尚且難說;我走之後,還有沒有其他人會過來,只怕你們也做不得主。看來你們只好多練童子功,以補缺憾,否則到死也沒碰過一個女人,豈不悲哉?」這話一說出來,林氏兄弟面面相覷,均有不安。小慕容笑道:「你們可仔細想想,我得去換件衣裳。」將要出門,又回頭笑道:「這回你們可不許弄髒人家。」 林家兄弟一聽,似乎還有香艷待遇,下身精神甫振,小慕容卻已出門去了。   一離石室,小慕容便飛也似地奔回房間,趕緊脫下弄髒的裙子,暗暗一吐舌頭,心道:「還好,沒人發現。」一看裙子上的汙跡,只覺呼吸微微加促,伸手一摸自己下體,居然頗為濕潤。小慕容心中一羞,趕緊拿了新裙換上,暗道:「只是捉弄他們來發洩一下,居然真的濕了……如果,當真要給他們看……那不行!」 她一邊走回石室,一邊尋思接下來如何引誘林家兄弟,讓自己不會吃虧,又能逼他們道盡所知。方才一番戲弄,小慕容已知道「色誘」的手段絕對有效,只是自己不能跟他們來真的,除了一雙巧手,總該有其他讓林家兄弟如登極樂的法子。小慕容走著走著,手指輕點櫻唇,暗道:「用嘴麼?嗯,這似乎還可以……」 腦中略一擬思,想像起自己手引兩具陽物,宛轉舔舐、而又難以一齊納入口中的淫靡情景……想得幾幕,小慕容已然雙頰火熱,急忙奮力搖頭,歎道:「這不行,這還是太過火了!」   走近石室門外,小慕容微微沉思,心道:「好在他們都沒碰過女人,只要給他們看一點點,應該就夠刺激了。只是,這戲要怎麼樣演呢……」她正在用心思量,忽然聽得門後一聲輕喘,卻是女子喉音。小慕容聞聲一怔:「這,這怎麼?這不是他們的聲音。可別是有巾幗莊的姑娘闖進去了罷?」她想起了臨走之際,還沒給兩兄弟穿上褲子,如果巾幗莊諸女撞見,不免大為尷尬。 她悄悄推開一點門縫,窺看室中動靜,眼前情景,卻大出她意料之外。 林家兄弟的身上,居然各自多了一名嬌小的少女,衣衫不整地抱著他們。小慕容大為愕然,心道:「這兩個姑娘是誰?這……這背影好眼熟。」再一看,這兩名少女裝扮皆是一身青綠,體態亦極為相似。小慕容登時恍然:「啊,是雲霄派那兩位柳姑娘!」   果不其然,抱著林秀棠的少女稍一轉頭時,映入小慕容眼中的面貌,正是「鏡裡翡翠」之一的柳涵碧。另外一個少女,自然便是柳蘊青了,姊妹兩人滿臉通紅,神情卻十分興奮。只聽柳涵碧喘道:「蘊青……蘊青,我下面……下面濕掉了……」 柳蘊青往林秀棣身上不住磨蹭,同樣地嬌喘道:「我……我也濕了……怎麼辦?濕得好厲害……可是……我沒帶其他衣服來……」 柳涵碧道:「我……我也沒有啊!」柳蘊青喘息不已,聲如嗚咽地道:「那、那、那……那到底怎麼辦嘛?」 小慕容撞見兩女偷闖巾幗莊,還跑來「襲擊」林家兄弟,正覺驚訝,同時不動聲色地暗中偷看,突然聽兩女為此小事大傷腦筋,頓時一陣無力,心道:「這兩位姑娘的腦筋究為何物?」心念一轉,突然一想:「她們怎麼沒跟雲霄派的人走,反而跑到這裡來?不過……這不打緊,慢慢再問。反正她們都……都這副模樣了,我稍稍利用一下她們,應該不過分罷?」 【二百零九】   若論耍詐使計,原是小慕容的拿手好戲,不過多久,她便已想好辦法,當即推門走進,笑道:「兩位姑娘,你們怎麼自己跑進來啦?」 柳涵碧、柳蘊青一驚回頭,見是小慕容回來,趕緊跳離林家兄弟身子,慌慌張張地便往外衝。小慕容立刻關門攔路,笑道:「別走!我可有話跟你們說。」 柳氏姊妹互望一眼,神情頗為忐忑。柳涵碧整了整衣衫,道:「慕容姑娘,我們可沒做壞事。」柳蘊青道:「是啊,是啊,我們只是來看看他們,你……你可不會生氣罷?」小慕容笑道:「我幹嘛生氣?」跟著壓低聲音,悄聲說道:「先出來!我有事問你們,你們可要照實說來。」說著挽著姊妹兩人出了石室。   門外守衛因為小慕容要求暫時迴避,現下也還沒回來,石室外就只三女談話。 小慕容道:「好了,你們為什麼偷偷到巾幗莊裡來?剛才那又是怎麼回事?」 柳氏姊妹低垂著頭,都是一臉無辜。柳涵碧道:「我們……我們只是想做做看嘛。」柳蘊青道:「除了他們,我們找不到其他兩個長得一樣、又那樣好看的人啦,不找他們,還能找誰啊?」小慕容乍聽之下,頗覺一頭霧水,皺眉道:「做?做什麼?你們……」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想起昔日初會雲霄派時,她曾偷看到文淵被柳氏姊妹要求交合,最後雖以相吻了事,卻也讓小慕容借題發揮,故意大發嬌嗔,把文淵著實嚇了一回。 她記得這對姊妹手足同心,決不願只有一人破身,另一人卻要另待機緣,文淵才得以化解這尷尬局面。這時找上林家兄弟,莫非也是同一理由?於是問道:「你們……喜歡他們兩個麼?」 柳涵碧略一沉吟,道:「這個……他們是長得挺好看的,武功也不錯……」 柳蘊青跟著道:「雖然他們以前欺負我,還把我的衣服射破了,不過我已經縫好了,也不是縫不起來……」姊妹兩人喃喃幾句,這才異口同聲地道:「大概罷!」   柳氏姊妹本來好奇心盛,在雲霄派裡看多了師姐們的虛凰假鳳,對這翻雲覆雨之事早就躍躍欲試。兩女自見過林家兄弟以來,左思右想,覺得他們兄弟既如一人,那麼姊妹兩人各擇其一,最是公平。 於是林家兄弟被擒之後,柳氏姊妹便跟著來到巾幗莊,這一日偷偷潛入,憑著輕功頗精,居然沒給人發現。兩女趁著小慕容離開石室,悄悄溜了進去,不巧撞見林家兄弟光著下半身,神情惘然,竟還沉醉在小慕容巧手餘韻之中。 姊妹兩人一見此景,同時大驚。柳蘊青掩嘴驚叫:「啊唷,你們怎麼沒穿褲子?」林家兄弟的吃驚可還更甚於她們,卻苦在手腳不得自由,完全遮掩不得。 林秀棠道:「又不是我們不穿,是給人脫了。」林秀棣也道:「你們把我們這樣鎖住,怎能怪我們不穿回褲子?」柳涵碧道:「什麼你們我們,又不是我們把你們關起來的,我們是剛剛才進來的啊。」 柳蘊青道:「涵碧,別多說啦。我們還是快開始做,要是等會兒有人來了,豈不糟糕?」柳涵碧點頭道:「對!」當下顯得十分雀躍,一下子上前擁住林秀棠,笑道:「還好你們給鎖住了,這就不會亂跑。」 林秀棠驚道:「你……你做什麼?」一看弟弟,卻也給柳蘊青抱住了,一臉錯愕。一對姊妹花忽然投懷送抱,林家兄弟受寵若驚,想起先前小慕容的手段,腦裡不免遐想連連,下身頗有高舉之勢。柳涵碧立刻發現,指著林秀棠的下體叫道:「啊,它會變大!」柳蘊青則搖了搖林秀棣的寶貝,輕聲道:「這還可以變更大麼?應該多大比較好呢?」 兩兄弟大受刺激之餘,目光無意間互望,忽然起了跟柳氏姊妹相同的主意:若能尋得一對雙胞胎作為情人,對於事事分享的兄弟兩人實是妙計。在這之前,他們可是連共娶一妻的念頭都打過了。柳氏姊妹這一來,無疑是天降姻緣契機,她們來此的目的,兄弟兩人一下子恍然大悟了。 只不過這兩對手足合計四人,對於男女情愛之事,委實糊塗得可以,雖然四人擁抱之際肌膚相親,情慾自然勃發,但是柳氏姊妹空自嬌喘呢喃,卻在此裹足不前,不知如何更進一步。直到小慕容回來,四人還沒能開始男歡女愛。 小慕容費了一番旁敲側擊的口舌,總算弄清楚情況之後,立時笑道:「原來如此,那好極了!我幫你們指點一下,保證你們做……做得盡興,輕鬆愉快。」 心道:「既然是你情我願,本姑娘幫你們成就好事,可是順水推舟,不能算是害你們。」 柳蘊青喜道:「真的嗎?」小慕容含笑點頭,忽將手指一豎,說道:「不過,你們得記著!我等一下跟你們進去,一切要聽我吩咐,不要出錯。」 柳氏姊妹連連點頭,齊聲道:「好!」 林秀棠、林秀棣才剛被柳氏姊妹勾起慾火,不消片刻,卻又給小慕容帶走了人,不禁都咬牙切齒,暗罵小慕容狡猾。 林秀棣道:「哥哥,那小慕容是故意吊我們胃口!」 林秀棠悻悻地道:「那還用說?那有什麼辦法?我們可是人家的階下囚。」林秀棣歎道:「好不容易有這一對孿生姊妹,現在……現在可又……唉!」   就在此時,三女重返石室,小慕容聽得林秀棣歎氣,首先笑道:「歎什麼氣呀?你們兩個呀,身在福中不知福!」 林家兄弟轉頭相望,還沒來得及怒目相視,一看眼前景致,卻先傻了眼。柳涵碧、柳蘊青出去時只是衣衫不整,回來時卻都脫去了外衣,只穿著一件精巧可愛的小肚兜,也是色作翠綠,襯得肌膚嬌嫩欲滴。姊妹兩人本就嬌小,那肚兜卻更是小巧玲瓏,幾乎不太能掩蓋下體,股間的細軟芳草呼之欲出。 姊妹兩人含羞帶怯,遮遮掩掩地來到林家兄弟面前,立刻受到兩柱擎天的熱烈迎接。柳蘊青悄聲朝柳涵碧耳語道:「你看,他們那下面真的挺起來了。剛才慕容姑娘說……那是代表什麼?」柳涵碧低聲道:「好像……好像是說,那代表他們也想要……應該沒記錯吧!」 在帶她們進來之前,小慕容為防兩女對男人一竅不通,特地諄諄教誨了一番,把男女同赴巫山的過程簡略交代,煽情之處卻大肆添油加醋,說得兩個純潔如白紙的小泵娘目瞪口呆。小慕容先不管這對她們以後是否影響深遠,只求弄得兩姊妹春心蕩漾,更哄得她們先脫了外衣,以便行事。果然一到林家兄弟面前,兩女神氣大不相同,神態嬌羞,衣著更是香艷,馬上挑動兩兄弟的滿腔情慾。 小慕容見林家兄弟反應熱烈,馬上輕推柳氏姊妹,笑道:「照我剛才教的做,去罷!」   於是石室中兩場好戲同時上演。但見柳涵碧俯身捧起林秀棣的陽物,細細舔弄,伴隨著陣陣喘息,好不淫靡;柳蘊青卻伏在林秀棠的身上,兩人下體緩緩廝磨,那嬌嫩的花蒂同林秀棠的陽物來回擦動,登時使得柳蘊青神情恍惚,不時嬌聲呻吟。 林秀棠雖是男子,此時居然也漲紅了臉,隨著柳蘊青的嬌軀律動而喘起氣來。 林秀棣下身所受刺激更大,口中「唔唔」幾下悶聲,頗為艱難地道:「我……我要,我求你……」柳涵碧挪棒離唇,嬌喘吁吁地道:「好……好啊……可以啊……」 話才說出口,旁邊柳蘊青「啊、啊」幾聲呻吟,已經先一步坐在林秀棠腰際,緩緩將肉棒納入嫩穴之中,柳葉般的眉毛緊蹙起來,顯得頗為辛苦,汗水淋漓的喘息之中,卻又有種不住躍動的快感。 柳涵碧見狀,有點著急地叫道:「蘊青,你、你……你怎麼先開始了嘛!」 她不落人後,緊跟著騎乘在林秀棣身上,把眼睛一閉,朝著挺立的肉柱坐了下去。 小慕容突然瞧出不對,連忙叫道:「啊,慢著……」 只聽林秀棣與柳涵碧同時「啊」地失聲叫喊,原來柳涵碧冒失出錯,這一下沒有對準,把那直挺挺的肉棒壓倒在腹,差點沒把林秀棣當場壓得軟了。柳涵碧慌忙起身將之扶起,不迭叫道:「對不起,對不起!」林秀棣臉色古怪,難過地搖了搖頭,也不知是何意思。小慕容掩了掩嘴,心底暗笑。 好在林秀棣年輕力壯,這一壓沒折損雄風,一會兒柳涵碧重新來過,甫一結合,便逼得她仰首呻吟,失魂落魄地叫了起來。由於林家兄弟手腳被鎖,兩邊均是由柳氏姊妹掌控全局,纖腰狂擺之下,石室中的叫喚當真此起彼落,沒半點停歇。   小慕容原本還只笑吟吟地作壁上觀,看到後來,眼見這兩對只胞胎幹得有聲有色,柳氏姊妹雖然貌似嬌羞,小小的身體卻是浪態百出,不禁有些心神不定起來,暗道:「她們倒還真有天份,第一次就可以這麼……這麼野……啊,居然還那樣扭腰!這……這一定是看她們師姐偷學的……」看著看著,小慕容不覺嚥了嚥口水,悄悄夾緊雙腿,只覺得一陣濕濕涼涼,登時有些悵然若失,喃喃歎道:「文淵,都是你啦!我……我也想要……」 再看片刻,小慕容已覺胸口鼓動,忍不住喘了口氣,又感覺水珠流下大腿,久曠難耐的慾念蠢蠢欲動,實在難以忍受。她看林、柳四人正幹得火熱,料想無暇旁顧,當下隔著綢裙,悄悄把手放在私處,低聲喘道:「文淵,文淵……」手指隔裙輕戳,以為無奈之下的撫慰。   但是隨著柳涵碧與林秀棣、柳蘊青與林秀棠愈弄愈快活,小慕容的指下舉動也難免愈演愈烈。她竭力把自己嬌吟之聲壓抑下來,卻壓不下胸口的急促起伏,換來的則是更多無處宣洩的慾念。好幾次柳涵碧、或是柳蘊青失神浪叫之際,小慕容也差點跟著叫出聲來,迷濛的眼眶裡熱得似欲流淚,不過淚是沒流下來,裙底下的地板卻點點滴滴,流了一大灘忍不住漏下的愛液。 忽聽林秀棠聲音微顫,「啊、啊」地低聲吶喊,全身驟然緊繃,柳蘊青同時往後一仰,驚慌失措地叫道:「有東西、有東西出來了……啊、啊……啊!」 最後一下呼喊彷彿滿懷羞恥,卻又極盡悅樂,就這樣在呻吟聲中,整個人無力地軟倒下去。小慕容身子忽覺大為燥熱,羞得急忙按住裙子,奮力忍住將至的高潮,渾身稍一僵硬,才把差點失控的快感壓下來。她看了看那當先完事、氣喘不已的兩人,那一對赤裸而汗濕的肉體令她看得有點暈眩。 緊接著林秀棣低鳴幾聲,似乎也已到極限。小慕容聽出端倪,不覺只頰火熱,心道:「又……又要來了……」才這麼想著,柳涵碧丟身前的最後呻吟隨即喊出,再次衝擊小慕容的心神。小慕容內心一緊,感覺下體的肌肉幾乎不聽使喚,兩腿更是早已酥軟,隨時都要就地坐倒……   這時柳蘊青掙扎著坐了起來,一邊離開林秀棠的身子,一邊喘著氣道:「好熱……真的好熱,你那裡射出來好多東西……」蜜穴與陽物緩緩分開之際,混濁黏稠的漿水緩緩洩流,登時流了一地。小慕容低聲道:「還真的不少,都出來第二次了……」一看柳涵碧,也正慢慢爬起身來,嬌喘聲中,卻見那私處情景同樣淫靡,陽精與愛液混成一片,拉線垂珠,不可收拾。 這些在小慕容看來,都讓她回想起與文淵的種種歡好,在她慾念高漲之際,無疑是火上加油。小慕容身子一顫,心道:「不行……不行!」再也無法忍耐,索性撇下柳氏姊妹,轉身走出石室,快步來到文淵房裡,一進門便大叫:「文淵!」 文淵正在房中靜坐,一聽小慕容急闖進來,不禁愕然,道:「怎麼了?你不是在問……」不等他說完話,小慕容已撲進他懷裡,摟著他熱吻起來。 文淵雖然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不知她何以忽然如此熱情,倒也順其自然,極盡溫柔地吻了她一陣,直至她輕輕把頭仰開,才聽她嬌聲喘道:「我……我要!」 文淵苦笑道:「你要什麼啊?」小慕容嗔道:「你……你明明知道!」 【二百一十】   文淵雖然看不見她渴求情慾滋潤的神情,但被她進門一吻,又察覺懷中嬌軀火熱,自然猜得透她的需求。只是小慕容明明正在盤問林家兄弟,如何會忽然春情勃發,實在令人費解,當即稍稍推開小慕容,笑道:「該問的還沒問出來,怎麼就來胡鬧?」 小慕容倚在文淵身上,軟綿綿地說道:「馬上就問出來啦!你……你先獎勵一下我。」文淵伸指朝她額頭一點,笑道:「你人在這兒,卻怎麼問得出來?沒來由地要什麼獎勵?」小慕容怡然自得,笑道:「不急,不急,一會兒我回去,什麼都問得出來了。」文淵奇道:「你還真 胸有成竹,卻哪來這等把握?」小慕容眼珠一轉,笑道:「我替那兩兄弟促成了美滿良緣,料想他們心存感激,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文淵愕然不解,道:「什麼美滿良緣?」   小慕容便將柳氏姊妹潛入莊裡,意圖一會林家兄弟之事說了,自然也提及了自己一手策劃的春宮好戲。文淵聽罷,直是哭笑不得,道:「你這豈不是亂點鴛鴦譜?那兩位柳姑娘思慮天真,未必當真對那兄弟有情,你……你可別害了人家才好。」小慕容笑道:「人家兄弟姊妹湊成兩對,佳偶天成,雙宿雙飛,分明是絕妙姻緣,我該算做了好事才是。那兩兄弟若因此與我們化敵為友,更加妙不可言,要問什麼都沒問題。偏有你這麼愛操心!」 文淵苦笑不已,搖頭道:「真是胡來!」忽覺褲底一陣刺激,正給小慕容悄悄撫摸,血氣大旺。只聽小慕容呼吸加促,倚著他軟綿綿地撒嬌道:「該說的我都說啦,那……該換我們來了罷?」纖纖玉指稍加挑撥,文淵褲襠裡頓時堅實起來,反應激烈。   自文淵失明以來,目不能見美色,從三位愛侶那兒得來的刺激自是少了許多,又因揭露韓虛清真面目一事,文淵實無心思與作樂,連日來沉默時多,談笑時少。雖有紫緣與他分憂解悶,卻也還不能盡解煩憂。小慕容卻是時時言笑晏晏,罕有愁容,此時更熱情地挑逗自己,似乎沒把日前那許多事端放在心上。然而,文淵看不見小慕容的神態,卻彷彿在她嬌嫩和暖的胸脯底下,聽見了一絲不安、緊張、甚而可說是恐懼的心跳。不只如此,文淵憑著敏銳的各方感覺,深覺小慕容心裡藏著一個莫大的不穩情緒,與她種種誘惑自己的動作互相牽動,似有關聯,就像是為了消弭那股不安而做。文淵為之怔然,只覺那緊貼著自己的嬌軀似有顫抖之意,突然醒悟:「小茵在擔心的……是我啊!」 文淵頓時明白,無論紫緣、小慕容或是華瑄,都已與他的心思糾纏牽連,再也不能各自分開。小慕容決非當真無憂無慮,她最擔心的,卻是自己不能當真振作、因師門諸多事故而悒悒不樂。現下她種種求歡表現,非是為了紓解自己的情慾,卻是為他而為,試圖令他有所鼓舞。 這諸多領悟也不過於剎那間在文淵腦中流過。但他這時身受小慕容的愛撫,卻不禁起了感激之意,心道:「小茵為我付出良多,若還令她為我牽掛,豈不當受天罰?韓非子曰:『顰有為顰,笑有為笑』,當真不錯。我也該打起精神,莫讓人擔心了!」 想到這裡,文淵心神一爽,更不能辜負小慕容的好意,摟住了小慕容,柔聲說道:「小茵,多謝你了。」小慕容微感錯愕,道:「啊,什麼?」文淵在她耳朵上輕輕一吻,笑道:「沒什麼,待我來回報你的好意。」禮尚往來,也往小慕容下體摸索過去。即使看不見,也不難找,濕得最透的那地方便是。 當文淵摸著那濕潤的秘境、手指輕輕戳動之際,但聽小慕容顫聲呻吟,輕喘聲中,那不安的心跳忽地消失無蹤了。 自小慕容前去向林家兄弟套話,華瑄便一直坐立不安,一邊希望小慕容早早帶著好消息出來,一邊又好奇她用何手段,以套得林家兄弟招出韓虛清的巢穴。 她在房裡不住踱步繞圈,又擔心起師兄向揚的安危來,一陣胡思亂想,始終不能安心。 紫緣見她心神不寧,當即柔聲道:「瑄妹,你也不必這麼著急,一切等茵妹出來交代便是了。」華瑄狀甚無奈,「嗯、嗯」地點頭應聲,卻仍踱來踱去地打轉,喃喃說道:「慕容姐姐怎不快點?也好些時候了……」 就在此時,隔壁廂房裡忽然傳來些許異聲,似乎夾雜少女呻吟,聽來頗為曖昧。雖然聲音輕微,但是華瑄耳目靈敏,聽得清楚,不覺一愕,眼見紫緣若無其事,並未聽見,心想:「隔壁是文師兄的房間,這是怎麼了?」心中狐疑,一溜煙便跑了出去。紫緣微微一怔,說道:「瑄妹,怎麼了?」 華瑄跑到文淵房外,側耳傾聽。只聽房中男女喘息、低沉交撞之聲蕩漾不絕,其中更傳來小慕容嬌艷纏綿的喘叫聲:「再一點、再一點……啊,好棒哦……啊……」 耳聞此聲,華瑄霎時滿臉通紅,驀然間心中一急,想也不想便開門而入,大聲叫道:「慕容姐姐!」   這房中情致正在火熱之時,小慕容僅著抹胸,柔弱無力地趴在張檀木几上,文淵自後撫弄香臀,褲帶早解,深深緩緩地推送著。小慕容浴汗喘息,嬌嫩的臉蛋上滿是飄飄然的神態,眼見華瑄進來,也只是稍添羞赧,喘道:「妹子,你……啊……先、先關門……」華瑄趕緊進房,啪一聲關上門,睜大眼睛、面紅耳赤地問道:「慕容姐姐,你不是……你不是去問話嗎?為什麼……又在這邊?」 小慕容正被文淵弄得萬分陶醉、欲仙欲死的時候,哪有餘暇分神解釋?只迷迷糊糊地喘道:「我……我問啦……所以才受不了啊、啊……」頭一低,側首貼在几上,聲音更趨嬌潤:「啊、啊啊……」卻全部剩下興奮的吟哦,沒能回答華瑄質問了。 華瑄轉而望向文淵,急道:「文師兄!你……你也是!」文淵微微愕然,道:「我怎麼了?」華瑄臉上一熱,低聲道:「你……你偷偷跟慕容姐姐……」文淵苦笑道:「不是我偷偷摸摸,是你慕容姐姐急著要啊。」伸手往小慕容胸口撫摸一陣,笑道:「你還不知道她怎麼套人家話呢,可真是該罰!」說著奮力抽送一陣,只聽連番滑潤水聲響起,兩人緊密結合之處水珠爭落,愛液不絕湧洩。 小慕容隨著文淵的頂弄前後搖擺,髮絲散亂,宛若失神,臉上神情似滿足、似不足,白嫩的臉蛋透盡緋紅,濕潤的雙唇不住吁著嬌喘,耳聽文淵挖苦自己,只覺正沉浸在絕大的幸福之中,心道:「他能高興起來就好了,這才是我喜歡的……嗯……」突然渾身顫抖,原來是被文淵進到了體內深處,觸及了極端敏感的所在。小慕容忍不住大聲呻吟,極其亢奮,但覺遍體酥軟,靈魂若要向四面八方散去。 文淵陡覺小慕容下體緊縮,緊裹著玉莖不放,也不由得有所反應,極欲將全身精力傾放而出,愈發奮力抽送,幾令小慕容難以喘息。片刻之間,小慕容已然不能自制,呻吟聲紊亂不已,彷彿一陣緊促的嬌泣。   眼見如此情景,華瑄也難免心神搖蕩,雙腿不覺緊並起來,其間卻似乎已有些濕潤。她嚥了嚥口水,悄悄走近一點兒,低聲說道:「文……文師兄……」文淵應道:「嗯?」身子動作並不稍停。華瑄摸摸臉蛋,赧然說道:「等一下你跟慕容姐姐……做完,我、我……可不可以也來一次?」 文淵凝神一聽,似乎聽得華瑄心頭悸動,透著強烈的渴望意味,不覺失笑,說道:「你也不讓師兄休息一下,這麼心急?」華瑄心中大羞,卻因久久沒能與文淵纏綿,不肯失卻良機,依舊囁囁嚅嚅地求道:「可是我……我好想要嘛。」   就在此時,小慕容嬌軀一陣失控亂顫,「唔唔」幾聲低鳴,神情在剎那間透著失神的悅樂,柔美的肢體從絕頂亢奮的緊繃,慢慢酥軟了下來。文淵輕輕吁了口氣,笑道:「累煞人也!」緩緩拔出寶貝,前端猶有殘精。 小慕容伏在桌上,唇間發出微弱的喘息,迷迷糊糊地道:「我……我快死了……好棒、好棒……」文淵將她橫抱而起,笑道:「你也該歇歇了,別要待會兒站不起來,怎麼見人?」說著把小慕容抱到床上,要替她蓋上被子。不料小慕容拉住文淵的手,雖然氣力虛弱,神情陶醉,嬌聲道:「我不要休息,我……我還要一次,再來一次。」 華瑄急忙趕上前去,搶先抱住文淵,慌忙叫道:「不行,應該輪到我了罷!」 小慕容眨眨眼睛,含笑看著文淵,柔聲道:「喂,你……你還能來幾次啊?乾脆把紫緣姐一併找來,加倍熱鬧,豈不是好?」 文淵在她頭上輕輕一拍,笑道:「你真想累死我?以眾擊寡,勝之不武。」 又輕輕摟著華瑄,道:「師妹,現下可不能再玩了,咱們還得去把林家那兩兄弟的話給套出來。」華瑄哪裡肯依,急道:「啊?可是……你都跟慕容姐姐做過了,為什麼我就……」 才正抗議著,華瑄忽覺腰後微癢,卻是文淵正悄悄撫摸著她,不禁身子一熱。卻聽文淵在她耳畔輕聲說道:「待到夜裡,師兄再同你陪罪……嗯?」 華瑄心頭撲通一大聲跳,驀地羞澀不已,有些恍惚地應道:「嗯,好……好罷……」文淵笑了一笑,在她唇上一吻,笑道:「師妹好乖!」穿好衣物,先行走出房去。 華瑄怔然良久,忽向小慕容道:「慕容姐姐,文師兄好像心情好多了,是麼?」 小慕容慵懶地臥在床上,笑意盈然,柔聲道:「你說呢?」華瑄凝望著她,自言自語道:「看起來,你倒是開心多了啊。」   過得半個時辰,小慕容與文淵一齊重回石室,驗視局面。只見凌亂的衣衫散落一地,林家兄弟、柳氏姊妹兩兩糾纏,極盡繾綣。小慕容既與文淵一番溫存,心滿意足,此刻看著四人情狀,全然不起遐思,笑吟吟地道:「四位都已盡興了罷?」 林家兄弟看見文淵來到,先是一驚,意圖遮掩柳氏姊妹的裸體,卻見文淵雙目俱闔,這才想起他早已失明。林秀棠緊抱著懷中少女,說道:「慕容姑娘,你想問什麼,盡避問罷。」小慕容奇道:「咦,是怎麼了?我什麼也沒問啊。」林秀棣道:「縱然你不問,我們也得要說的。關於那韓虛清的種種,我們兄弟倆知道多少,就說多少。」 柳涵碧回望小慕容,臉上猶帶雲雨後嬌羞之色,欣然說道:「慕容姑娘,我們已經把韓虛清是何等樣人,跟他們說的一清二楚啦。」柳蘊青也道:「是啊,是啊,我們呼延師姐被他害得好慘,是個天大的惡人。他們以前都不知道,現在可知道了,怎麼能再幫著他?」林秀棠道:「不錯!先父教我們立身處世,要以大義為先。」林秀棣道:「韓虛清此人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我們以往助紂為虐而不自知,今日得知真相,自當與此人不相來往。你們要對付他,我們還得拔刀相助呢。」 小慕容笑道:「很是,很是!」眼珠一轉,悄悄捏了文淵的手,頗為得意。 文淵笑道:「兩位林兄所言不錯,足見深明大義。韓虛清為非作歹,天下共擊之,能得兩位相助,善莫大焉。」 心中暗想:「他們當真知道韓虛清幹了什麼?回心轉意如此之快,自是兩位柳姑娘口舌之功。古人有言:『嬌妻喚做枕邊靈,十事商量九事成』,果然大有見地。」   於是林家兄弟偕同柳氏姊妹穿戴整齊,一齊隨文淵、小慕容來到巾幗莊廳上。 眾人見林秀棠、林秀棣、柳涵碧、柳蘊青四人親熱異常,莫不詫異,這四人卻渾然不覺,深以得遇佳侶為樂。 石娘子當先談起正題,問道:「兩位林公子原屬韓虛清麾下,如今棄暗投明,再好不過。如今向公子追蹤韓虛清而去,連日未歸,依兩位公子看來,韓虛清應當是躲到哪裡去了?」 林家兄弟互相對望,一齊思索。林秀棠首先答道:「韓虛清本來住在雲南蒼山,人盡皆知。說不定他是躲回去了罷?」石娘子道:「他大事未成,想來不會就此打道回府。他在京城一帶,沒有巢穴麼?」林秀棣道:「我們平日與瓦剌軍同在,不得號令,不能擅離。若非韓虛清派人過來,我們平常也找不到他。」 聽到這裡,一旁的慕容修鼻中哼了一聲,低聲罵道:「說這些豈非全無用處?都是廢話。」 小慕容暗暗瞪他一眼,示意哥哥不要壞事。只聽石娘子又道:「韓虛清找你們時,可有個經常會合的地點?」 林秀棠道:「這倒是有的。每當他要找我們,都在十王府街的一口井邊碰面。」 林秀棣道:「沒錯,城裡人管那口井叫甜水井。」 石娘子問道:「只此一處?」 林秀棠道:「甜水井會面,是要我們去找他時。平常他對我們下令,也只派人到瓦剌營中通報一聲。」 林秀棣道:「韓虛清的幾個親信,各有一個會面的所在,別人的我們可不知道了。」   石娘子聽罷,沉思片刻,說道:「如此說來,韓虛清在京城一帶的根基何在,頗難察見。不過要找到韓虛清人在何處,倒是有一條計策可行,只是要請兩位林公子幫一個忙了。」 林家兄弟齊聲道:「石莊主但說無妨。」 石娘子微笑道:「這計策說來簡單得很,但請兩位回到瓦剌軍中,別人問起如何平安無事,只說奮戰突圍便了。韓虛清的黨羽受創甚鉅,勢力大衰,知道你們回去之後,定然還會找你們調派事務。如此一來,你們便能伺機摸清韓虛清的動向,暗中回報我們,這就大功告成了。」 文淵聽了,心中暗想:「原來如此,這說穿了就是用間之道,派個『內間』便是了。雖然簡單,聽來倒也實用。」 此計一出,林家兄弟滿口答應,說道:「沒有問題,這事就著落在我們兄弟身上。」卻聽小慕容笑道:「石莊主這計策固然好,且容我再來個錦上添花。」 朝柳氏姊妹分別一指,道:「你們把兩位柳姑娘一起帶回去,就說是雲霄派的人追擊你們,反而失手被擒,韓虛清定然相信。如此一來,四位暗中還可互相照應,豈不美哉?」 這幾句話說出來,林柳四人俱皆歡喜,齊聲叫好。紫緣聽出小慕容話中玄機,朝她微微皺眉,輕聲道:「茵妹,你別淨愛調侃人,人家可不知道呢!」小慕容嘻嘻一笑,悄聲說道:「就是人家聽了不知道,才有的說呀!」 【二百一十一】   卻說當日韓虛清敗走,向揚、蕭承月、韓鳳三人緊追在後,直追出城。 出城之後,漸入曠野,不似城中有屋舍胡同利於藏匿,但是韓虛清功力深厚,向揚、蕭承月雖然極力追趕,一時也只能維持個不及不離的局面。卻聽韓鳳怒叱一聲:「韓近仁,站住!」金翅刀斗篷迎風揚起,使盡雲霄派輕功絕技,身影忽失實形,倏地化成一道離弦金箭,轉眼間甩開向、蕭二人,急速逼近韓虛清。   三人之中,韓虛清便只顧慮向揚一人,此時韓鳳追近,韓虛清反而一喜,計上心頭,忽然轉身笑道:「好,好,呼延掌門又想來認韓某為父了嗎?」 韓虛清腳下稍緩,韓鳳立時追到他身前,聽他這麼一說,一時心中既慟且怒,尖聲叫道:「老賊,住口!」招數隨話使出,金翅刀芒橫掃韓虛清。韓虛清的太乙劍遺在白府之外,倉促中不及重拾,此時雙掌一擺,忽爾隱泛燦黃真氣,欲空手拆解金翅刀招數。韓鳳咬牙含怒,正待兩翼刀招齊施,卻聽向揚遠遠叫道:「呼延姑娘,當心!」 卻見韓虛清右掌拍出,掌力異常雄渾,正是以「九轉玄功」發出的一招「皇璽掌」絕技。這第一掌的氣勁逼開了金翅刀刀刃的威脅,左手第二掌旋即攻向韓鳳。   喪母之痛、身遭親兄姦污之恥,全因眼前之人所致,韓鳳萬萬不能壓抑心中的悲憤殺意,面對皇璽掌重招,竟是不欲迴避,拚死甩出左翼金翅刀,一片片冷銳寒鋒交疊而出,融成一彎金色月牙,誓奪韓虛清之命。 向揚睹狀一驚:「太衝動了,韓虛清豈肯跟你兩敗俱傷?」急衝上前,卻已晚了一步,韓虛清掌力變幻莫測,忽將左掌七成威力轉至右掌,順勢卸開金翅刀殺招,右掌余留的三分功力已隔空震向韓鳳。韓鳳胸口驀然一緊,身子砰然飛出,仰摔在地。 韓虛清心中大喜:「成了!」忽覺左臂一痛,一看之下,已多了一道鮮血淋漓的口子,畢竟是給金翅刀餘勁劃傷了。雖只皮肉之傷,但這傷口卻拖得很長,正如韓鳳心中的恨意,決難磨滅…… 韓虛清按臂皺眉,低聲道:「且不與你計較……」眼見向、蕭二人趕近,又即拔足急奔。   眼見韓鳳中掌,向揚自然不能不顧,轉頭向蕭承月叫道:「你顧著呼延姑娘……」卻見蕭承月逕自衝過韓鳳身邊,直追韓虛清而去,顯然他因受韓虛清欺瞞,正是盛怒難當,如何能顧到關照韓鳳傷勢? 向揚瞪著他的背影,暗罵一聲:「好個蕭神刀!」不得不停下腳步,俯身去看韓鳳傷得如何。韓鳳苦哼一聲,撥開他伸來攙扶的手,低聲道:「別碰我!我……我沒事。」 縱使她這麼說,向揚卻聽得出她咬緊牙關的呻吟,內傷決計不輕,便道:「在下先替姑娘運氣療傷。」韓鳳強行坐起身來,手按胸口傷處,搖著頭道:「我不用你幫,我……我定要親手殺了那老賊……」向揚道:「要跟韓虛清鬥,也得先調理傷勢!泵娘受了內傷,可逞強不得。」說著掌貼韓鳳背心,正欲催動真氣助她順理經脈,韓鳳忽然身子一顫,發狂似地尖叫:「走開!」 「剎」地一聲銳響,向揚驟覺金光耀目,急忙抽身飛退,卻見韓鳳展開金翅刀回掃背後,連斬數刀,若他反應稍慢,幾有喪命之虞。向揚不覺動怒,喝道:「呼延姑娘,你這是做什麼?」 韓鳳強撐著身子站起來,神貌憔悴,目光卻是悲憤欲絕。這種深懷恨意的眼神,向揚見之亦不免怔然。韓鳳緩緩轉身,逕自離去,孤單的背影彷彿飄在虛無之境,拖著金翅刀的殘光遠遠消失。 向揚知道她對韓虛清的恨已無法磨滅,她自有一條復仇之路可走,自己武功再高、能擊敗韓虛清,也難以助韓鳳擺脫心頭夢魘。待得韓鳳離去,韓虛清、蕭承月亦早已不知去向。向揚遙望兩人去路,心道:「今日若給韓虛清走脫,後患無窮。無論如何也要追下去!」   他循著韓虛清奔逃方向追去,見得地上斑斑血點,想是韓虛清為金翅刀所傷,當下聚精會神,一路上的風吹草動盡入眼底,過得荒野、竹塘、麥田、漸漸地林木由疏而密,來到一片荒林,血跡固然沒有,韓虛清的身影也仍不知所蹤。 追到這裡,韓虛清已然逃逸無蹤,向揚暗自惱怒,心道:「這下卻往哪找去?依師弟所言,韓虛清已經集全十景緞,要是給他爭取到了時間,慢慢破解其中秘密……萬一這十景緞中藏的是什麼奇妙武功,可難保他不會逆轉局面。」 思及此處,向揚更不能放過一點追蹤韓虛清的蛛絲馬跡,在山中四下游繞,忽見樹影之間參有黑瓦,穿過樹叢一看,一座寺院依山而建,抬頭望去,匾上書著「埋業寺」三字;一低頭,門前土地赫然映著點點殷紅,血跡未乾。 向揚精神一振:「好!韓虛清莫非正藏在這裡?」正待進寺追索,忽然寺門自行打開,一個小沙彌拿著竹帚出來,一見向揚,臉上似有畏縮之態,低著頭逕去掃那血跡。 向揚心道:「韓虛清沒找著,可不能讓他就這樣湮滅了憑藉。」當下低頭一瞥那血跡,問道:「小師父,地上這血跡是怎麼回事?」   那小沙彌望了他一眼,更是趕著掃去血跡,閃閃躲躲地道:「這個?這……是我師父他老人家身子不好,剛剛咳血。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說著急急地把地上掃了個乾淨,言行之間,顯然透著心虛。 這等言語,向揚自然不信,心道:「小和尚說話不盡不實,還是得進寺裡瞧個究竟。」便道:「這也罷了。小師父,在下趕路久了,錯過了旅店,可方便進寺裡討碗茶水?」那小沙彌面有難色,囁嚅一陣:「我我……我去請示師父。」 慌忙轉身進寺,不及掩門,向揚早已大步邁入。那小沙彌手足無措,拿著竹帚直快步走進殿裡。 向揚心道:「看這小沙彌確實心裡有鬼。」在院落中悄悄掃視一周,見這埋業寺前後三進,房舍建構樸實,細處卻頗見精美,簷底礎影多有奇巧雕琢。走到殿上,向揚不覺一怔:卻見那殿中供奉一尊金色佛像,足有兩人之高,金佛結跏趺坐,雙手卻抱頭低垂,似有萬種苦惱,極欲搖頭歎息。 放眼天下千萬佛像姿態,縱然刻劃佛陀悲憫眾生,也從不見如此煩惱的佛像。 向揚見那小沙彌立在一旁,忍不住問道:「小師父,貴寺何以供奉一尊抱頭佛像?這可真是稀奇?」   卻聽一個清逸蒼老的聲音說道:「人間多罪惡,解之不盡。佛陀若在西方極樂世界,自然無所煩惱;既是金鐵所鑄形象,笨重而滯於形,留在這罪孽深重之地,卻如何能不煩惱?罪過,罪過!」 向揚循聲望去,只見內殿走出一位老僧,臉上皺紋繁雜而淺,雪白長髯直垂到胸,神情溫和,氣度飄逸,年可八旬,儼然得道高僧的風範。向揚雖疑韓虛清藏於寺中,但見這老僧如此氣度,也不禁先生了幾分好感,拱手問道:「這位大師想是此間住持了,敢問大師的法號?」那老僧微微一笑,道:「老衲法號應賢,並非本寺住持。這埋業寺只是我與兩位師兄弟偶居之地,沒有住持。」 向揚道:「原來如此。」又看了看那尊抱頭佛像,忽然又覺有些異狀,走到佛前細看,不禁睜大了眼。這尊佛像遠看只是姿態奇異,那也罷了,此時向揚走近一看,卻是看得分明:那佛像抱著頭往下看,看的卻是雕在佛像兩腿之間的一根陽具,雕工異常精巧,連暴漲的青筋也隱然可見,高昂而起,栩栩如生。 這種佛像分明是褻瀆佛陀,哪有出家人供奉這種東西?向揚差愕之際,猛然一想:「這寺廟果真大有問題!」心想無論如何也得勘查個究竟,轉身便往內殿搶去。應賢禪師卻挪步擋住去路,微笑道:「師弟正在內裡替人治傷,向施主不宜入內驚擾。」 向揚心中一凜,喝道:「你知道我是誰?」應賢說道:「阿彌陀佛!我知道你是華玄清首徒向揚,追蹤你師伯韓虛清至此。老衲也不瞞你,韓虛清此刻便在寺中,正在消解『太陰刀』餘勁,片刻便好。」向揚哼了一聲,說道:「如此倒好!讓他療傷沒關係,等他傷勢無礙,我便在此與他一決勝負。」 應賢笑道:「聽說向施主的九通雷掌已練至『天雷無妄』境界,威力驚人,韓虛清豈敢再與施主交鋒?此君受我師兄培植良久,大功未成,今日可不能毀在向施主的手上。施主若要取他性命,我師兄弟三人卻不能坐視不管。」說著雙掌合十,口宣佛號:「阿彌陀佛!」 他這雙掌一合,僧袍為之飄然浮動,一口長鬚卻聞風不動。向揚知道這是內家高手運轉功力,真氣足以鼓蕩衣袍,鬚發較之更為輕盈,卻因為連體而生,同在真氣貼裹之下,反而沉垂不動。若是尋常高手,真氣一鼓衣衫,必然長鬚飄揚,蓋因不受內功所護。應賢如此造詣,護體真氣已達極高境界,飛塵飄絮難以沾身。   面臨意料之外的強敵,向揚毫不輕忽,略一凝神,「天雷無妄」功力發動,雙拳一握,骨骼隱發鏗然輕響,大喝一聲,全身震開一層無形真氣,忽聽那小沙彌驚叫一聲,遠遠地往外連跌幾步,一屁股坐倒在地。應賢朗聲說道:「向施主,當心了!」雙掌驟然一分,便如兩堵氣浪左右排開,地板石磚劈啪翻裂,一道突如其來的凌厲功勁貼地衝來。向揚一掌朝天一掌向地,卻是分擊天地,正是「雷驚天地龍蛇蟄」,一舉粉碎應賢所發氣勁,更回勁三分,滿地碎磚被雷掌威力逼得倒捲而回,飛撲應賢。 應賢讚道:「好功夫!」左袖一捲,捲起一道雄猛旋風,隨意一揮,箭叢似的飛來碎石悉數潰散。右袖再捲,風勢更猛,向揚陡覺身子一輕,幾乎被這狂風掀得離地而起,心底一驚:「老和尚內功如此深厚!這是什麼功夫?」自他練成「天雷無妄」以來,從來未曾遇此厲害對手,不覺好勝心起,順著風勢騰空一躍,飛身一掌劈出。 應賢見他雙足離地,心中一喜:「好,你這是自掘墳墓。」他練的這門武功,稱為「扶搖大風」,最擅以雄厚真氣動搖敵人架勢,功力練到顛峰之時,威力真如暴風肆虐,舉手投足俱有碎裂山石之力。此時向揚身在半空,對應賢來說是正中下懷,雙掌翻旋,立時激得虛空之中氣流打轉,勁風阻得向揚無法前逼,反而稍退。殿上點點香燭霎時滅為殘煙,被這旋風也似的威力急速吸扯過去,順著應賢功力精聚的軌跡,倏然凝成數十道細細的飛煙游絲,繞著這旋風連綿不絕朝向揚縈繞過去。 這些煙絲是應賢真氣所聚,看似細小,卻是無堅不摧,一被纏上便會被絞碎皮肉。向揚昂然不懼,就在空中凝起「寰宇神通」天字訣功力,一聲斷喝,掌力急增三倍,襲來的飛煙為雷掌所逼,崩潰四散,一片迷茫,旋風中心同時被這一掌擊得真氣亂竄,無法再牽制向揚身形。向揚腳下重踏實地,立即閃身上前,厲聲大喝:「接招!」 應賢驟覺風勁被破,心頭正自暗驚,如雷猛勁已迎面而來,當下單掌拍出,應聲爆出轟然巨響。這一比掌真如風雷相搏,兩人腳下的石磚同時迸碎,碎石喀啦亂飛。這一掌向揚使上了「夔龍勁」,後勁潮湧,絕無止盡,力敵「扶搖大風」的深厚功力,步步進逼。應賢臉色沉重,掌力隨之遞增,如天邊陰霾忽至,勢將掩沒萬物,與雷掌掌力僵持不下。   剎那之間,原本翻騰大殿之上的陣陣氣浪趨於凝緩,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洶湧,兩人已展開生死一線的內功拚搏,凶險異常。「天雷無妄」與「扶搖大風」的真氣盤旋於兩人掌心之間,猶如雙龍虯蟠纏鬥,互不相讓。 向揚凝神以對,但覺應賢掌力如順風之帆,層層破浪而來,心道:「從未聽得有這麼一位佛門高手,內功造詣竟如此高強!但憑我『天雷無妄』的功力,這還應付得來,何況老和尚年事已高,長力有所不及,我定能取勝!」   不出一盞茶,應賢果然眉頭一緊,掌力略緩,先一步呈露疲態。向揚精神一振,丹田之中真氣騰湧,又生一道「夔龍勁」,舊力蛻新,威力更是銳不可當,猛然擊潰「扶搖大風」內勁,僵局終於被破。「砰」地一聲,應賢身子飛震而退,急將左掌一拍身後板壁,牆上倏然多了一道深逾寸餘的手印,雷掌威力卸去,退勢亦止。 向揚乘勝追擊,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喝道:「讓路罷!」連環掌力應手而出,恍若連番驚雷,正是「雷鼓動山川」,數十道沉猛掌勁籠罩應賢方圓丈許之地,應賢無處迴避,起手招架,「扶搖大風」倉促催發,威力明顯遜於之前,轉眼雙方連對四十多掌,應賢一個招架不來,胸口正中一掌,當場嘔血,搖晃著身子跌退幾步,雖未倒地,臉上卻已無血色,臉上皺紋深陷,可見苦楚。待要重起功力迎敵,忽覺眼前一花,向揚已然逼近身前,右掌一拍,虛按他胸口「紫宮穴」之前。 應賢見他凝招不發,不覺苦笑點頭,說道:「佩服,佩服,向施主武功卓絕,老衲自愧弗如。」向揚道:「承讓!我只為那韓虛清而來,無意得罪大師,但是為防萬一,此刻卻要大師在此休息休息了。」翻掌為指,轉眼間連點應賢幾處重穴,令他真氣窒礙,無力動彈。應賢身子一搖,已是無法立足,當下就地盤坐,笑道:「向施主不下殺手,老衲已然萬分承情。但那韓虛清所作所為,卻與我師兄弟三人關聯不小,你難道不欲盤問清楚?」   向揚心道:「捉拿韓虛清要緊,可不能讓你拖延時間。」便道:「待我收拾了韓虛清,自會來向大師問個究竟。」說罷舉步走向內殿。才不過走得幾步,突然腳下一空,竟是翻板。向揚立時警覺,一個縱躍拔身而起,甫一落腳,赫然又是翻板。向揚再一個拔身,半空中眼望四下,內殿擺設空空如也,地上竟連一個蒲團也沒有,正狐疑間,腳又踏地,再次踏中翻板。 向揚逼不得已,又一次高高躍起,心道:「這房中難道竟無實地?怎地都是翻板!」他這一躍近了牆壁,當下往牆上一蹬,借力再次斜昇,左手攀到了殿頂橫樑,正想趁勢翻到樑上,突然手背一寒,樑上竟然翻出一排七柄的月牙彎鉤,向揚猝不及防,其中兩鉤已將他左掌釘在樑上,鮮血亂濺。 向揚駭然大驚:「樑上也有機關!」原本要跟著攀上橫樑的右掌急忙收回,當機立斷,反而發勁重擊橫樑。樑底幸無機關,這一擊之下,向揚身子急墜而下,顧不得左手劇痛,雙掌齊向他借力一蹬的那道牆發勁重擊,「砰」地震開一個大洞,牆中許多木軸、鐵片亂飛,向揚藉著這一擊破牆而出,翻落地面。 牆外這一邊卻沒有翻板,向揚安然落地。向揚暗叫:「好險!」急忙翻身站起,一看所在之處,是間空曠寂靜的禪房,空無一人。 向揚略一定神,低頭一看左掌掌背,已被鉤尖劃出了兩道極深的創口,當先中鉤處更似兩個血窟窿。若是他稍一遲疑,不立刻離開橫樑,手掌定會給鐵鉤釘穿,整個人鐵鉤穿掌地吊在樑下,片刻之間左掌便廢,照樣跌落翻板之下。向揚一拭額頭冷汗,心中暗罵:「這機關好生毒辣!」正待勘查四周,忽覺禪房之中氣氛丕變,彷彿已多了一人氣息。向揚心念一動,低頭一看,陽光從身後窗子投進來,在他腳邊多印了一個疏淡蒼茫的人影。 【二百一十二】   這人來得悄然無聲,向揚不禁暗自戒備,心道:「這也是個高手。」回頭看時,又是一個老僧,鬚髯鐵灰,蓬雜如舊帚,看來比應賢更蒼老幾分,雙目透著飽經世故的滄桑,但瞳仁之中自有一股犀利氣象。 只聽那老僧咳嗽一聲,說道:「敝寺設下這內殿機關,幾十年來但凡誤闖之輩,盡皆束手待斃,今日卻只傷得向施主一隻手掌,佩服啊佩服!」向揚嘿然冷笑,道:「就是這手掌傷了,也還能用。」左掌五指微屈,暗自運上九轉玄功,蓄勢待發。 那老僧仰天哈哈幾聲,笑道:「你雖勝得過我應賢師兄,卻不知還剩下多少氣力?今朝卻不容你走出埋業寺去!」僧袍衣袖微顫,右手抖出劍形,其色梨黃,卻是一把三尺木劍,陰刻「應能」二字,正是老僧法號。雖是木劍,向揚卻不敢輕忽,心道:「這老和尚若與那應賢功力相當,縱然木劍也能殺人。這寺中不知還有多少高手?還是速戰速決為上!」   轉念之間,向揚早已凝運「天雷無妄」功力,老僧應能同時一揚木劍,劍身嗡然鳴響,虛畫成圈,重重疊疊,前前後後,赫然幻化出不知多少個暈黃圓圈,盪開一層層的異樣光彩。 向揚微微一怔,一時看不透這路劍法的要義,心道:「且試他一試。」 右掌平推出去,「雷車奔軌」的雄猛氣勁直轟劍勢中心。卻見應能兜轉木劍,連轉幾轉,這一連串淡黃色的光暈便如泡影一般融成一片,又如一個漣漪不定的深深潭水,雷掌威力一去不返,竟不知打到什麼地方去了。 這情勢怪異之極,向揚也不覺得力道被卸,更不曾受到絲毫抗阻,但發出去的掌力卻莫知所蹤。他心頭一驚,左掌接著劈出,應能仍是虛劃著劍,參疊劍影迎向這一掌,向揚的掌力又在不知不覺間失了蹤影。 這次向揚聚精會神,立時察覺異狀:「這劍法好生詭異!我這兩掌打將出去,都給他化解於無形……不,他劍上勁力不曾與我掌力相交,卻像是我的掌力……消失得太快了!」 兩掌無功,向揚大感意外,沉吟良久,仍將這第三掌深深蓄勢,並不妄動。 應能似是洞燭其疑,持劍笑道:「向施主不必傷神,老衲這路『韶光劍法』大違常理,縱以閣下『天雷無妄』功力之強,也休想破解得了。」向揚只眉一挑,道:「未必見得!」 四個字才剛說完,向揚已把架勢一變,身子一旋,瞬息間掌影紛飛,無數道驚雷掌風迴旋劈出,以「風雷遶石壇」的迅猛掌勢連環搶攻。這一招向揚出得極重,每一掌都附著深不可測的夔龍勁,兼且掌力一層層來、一疊疊去,若是打實了,縱然金剛不壞之身也得給磨成一片虀粉。 卻見應能好整以暇,不疾不徐地圈動木劍,劍尖所圈之處,無堅不摧的雷掌掌力竟都憑空消滅,倏然而去,他便憑這一柄木劍護住全身,將「風雷遶石壇」的掌力全部消解得一乾二淨,氣定神閒。   一串掌力發完,向揚躍開數尺,重重地吐了口氣,沉聲道:「好,真是高明!」 應能笑道:「可知道徒勞無功了麼?」向揚說道:「你這劍法的門道我從未見過,果然奇妙。在你劍法所及範圍之內,我的掌力全都消失得奇快……卻不知無形掌力你能消奪,有形掌力卻又如何?」應能含笑不語,只是持劍以對。 向揚猛地大喝一聲,一個箭步疾衝上前,左掌五指撲出,勢若出手擒拿。應能微微冷笑,心道:「你欺得愈近,愈近死地。」手腕輕轉,「韶光劍法」劍勢所及,雖只信手一揮木劍,卻有數不盡的動靜快慢之變化,劍上拂出的微妙勁力,輕易破壞了向揚左手一抓的力道。 這一招的勁力原該存在於世上更久一些,但在此時,這勁力藉以存在的光陰卻被精巧的劍風挪移而去。看似柔和的「韶光劍法」實則殘酷無情,極盡白雲蒼狗變遷之態,連「天雷無妄」的至高威力,也不得不在飛逝的光陰之中化為烏有。 在迎敵之際,悄悄操縱所有劍所能及的「力道」之壽命,或令新力轉瞬即老,或令舊力連綿不絕,正是「韶光劍法」精妙之處:力之所逝者,便如流水,永不復返。   在這劍法籠罩全局之下,向揚左臂的力道倏然空虛,登時成為一個極大的破綻。應能凝勁於劍,木劍劍刃急掠而下,心中正喜:「先卸了你一條手臂!」孰料劍一及臂,猛地被一股驚濤駭浪似的威力震回,沖得應能胸口一窒,霎時騰騰連退數步。 但見向揚右拳抵著左肩肩窩,左掌五指迸張,卻是他右拳以「冬雷震震」擊向左肩,以此勁力重新貫注左臂,同時左掌虛發「春雷百卉坼」,拼著左臂中劍、同時負擔兩招雷掌功力的凶險,也要搶得「韶光劍法」的破綻。 這一著應能萬萬料想不到,雖然僅受「春雷百卉坼」餘威震撼,但也令他血氣翻騰,一時回氣不得。 向揚兵行險著,心喜之餘,立時喝道:「你這劍法我破定了,看招!」 左臂正運功舒緩經脈,右掌已乘勝出招,一出手就是鋪天蓋地的攻勢,單憑右掌打出「雷鼓動山川」的連環掌力,仍有驚人威力。 應能忙把木劍一圈,凝神提氣,再展韶光劍法,又將向揚的掌力悉數消弭,卻是不如先前從容,略顯狼狽。一招之間,向揚已調勻左臂血脈,當下只臂齊振,厲聲大喝:「再來一招!」拉回只掌成虛抱之勢,已蓄起「天雷無妄」的無邊威力。應能看出他欲施重招,顧不得氣脈正亂,立時深深吐納,平抑內息,要將韶光劍法重起架勢。   就在此時,禪房中忽爾風聲大作。向揚運勁已足,正要給應能一招迎頭痛擊,忽覺一陣狂風襲至,心中一驚:「又有人來襲擊!」轉身出掌相迎,「砰」地一聲,來人震退一步,但見白鬚輕飄,卻是應賢。 向揚朝他一望,道:「大師又來指教了?」應賢笑道:「豈敢,豈敢!虧得師兄替我解了穴道,否則老衲還得再枯坐良久。」 應賢這一擊雖然沒能傷得向揚,卻已足以讓應能取得餘暇,重新擺出完美無暇的「韶光劍法」迎敵架勢。向揚看兩個老僧已成夾擊之勢,心道:「一個老和尚已然棘手,這會兒以一敵二……哼,總要你們輸得心服口服!」 當下凜然不懼,大聲喝道:「好,兩位大師便聯手齊上,晚輩也樂於奉陪。要不要請你們那位師兄也一齊上場,一併賜教?」 應賢呵呵一笑,道:「善哉,善哉,師兄解我的穴道,便是讓我來請向施主過去一敘。老實告訴你,你若能在我師兄掌下走過十招,收拾我們兩個老和尚又有何難?只恐怕施主年輕氣盛,不懂量力而為。」向揚冷笑一聲,道:「大師不必費心。既然如此,請帶路罷!」 應賢點了點頭,轉身便行,應能也收了木劍,走在前頭帶路。向揚有心要闖龍潭虎穴,絲毫不懼,隨著二僧繞廊而行,一番曲折,也不知避過多少機關,這才重新回到大殿。   大殿中便只一個身影,卻是個長髮老者,並非和尚。應賢、應能二僧侍立那老人左右,神情畢恭畢敬,卻顯然便是他們所稱的師兄無疑。 向揚心道:「或許他們只是同拜一個師父習武,並非按寺中輩分而稱,這倒也合理。」上前看時,卻見那老人額間點有戒疤,向揚又想:「看來他是曾經出家,卻已還俗。可是,這……」 眼前這老人白髮披散,而其白髮之中又似泛著淡黃,實近黃發。觀其外貌,並不如應賢、應能二僧蒼老,看來約是六、七十歲。黃發戒疤之下,另有一雙湛然目光;身材雖不高大,但是連人帶影,竟凝斂了如山如河的威嚴氣概…… 向揚忽然微感侷促。在他眼裡,這老人非僧非俗,竟有一種莫可名狀的儀表。在那殊異而不懾人的外貌之下,向揚卻能感受到一股撼天動地的氣魄,深蘊於那看似凡人的身形之中。這份氣魄逐漸化成無形的壓迫感,逼得向揚難以喘息,壓得他低下了頭…… 向揚一咬牙關,昂然抬首,凝勁於單足,見了這老人一句話也不曾說,手底已擺出「夔龍勁」的發勁姿態。那老人倒是先緩緩開口,說道:「不錯,這麼早就感到害怕,可見你是有見識的。後生小輩能識得天高地厚,值得嘉獎。」 聲音低沉,不甚響亮,渾無一點稜角,餘音卻異常深遠,在向揚耳中迴盪不已。向揚默然不應,凝神運轉全身功力,竭力將之催運活絡,當真是如臨大敵,一雙眼只看定了眼前這老者。武學上的直覺告訴他,眼前的對手實在深不可測,遠非應賢、應能二僧可比,他必須以顛峰之功力來放手一搏,而勝敗之數仍難掌握。   老人見他如此謹慎,嘴角微微一揚,說道:「你若想動手,盡避出招,來罷!過得我這一關,這裡便沒人保得住那韓虛清,你自可捉拿他回去。」 向揚道:「韓虛清當真在此?」老人道:「不錯。」向揚點了點頭,喝道:「好!那麼,得罪了!」 這老人如此威儀無儔,向揚知他決不會先行出手,那麼自己更得把握這第一招的優勢。第一掌平平推出,雷掌威力掀起一陣烈風,赫然捲起無數裂磚碎石,掌力破空生響。老人笑了一笑,也是一掌拍出,兩人隔空對掌,倏然間無聲無息,被雷掌捲得滿天飛舞的碎石卻悉數震散四方,就像撞著了一堵無形高牆,向揚這一掌威力立時銷盡。 向揚搶近幾步,再發一掌,這「疾雷動萬物」去勢奇快,老人卻是信手一揮,揚起一波洶湧內勁,向揚猛覺異狀,倏然凝掌不前,第二招便又過了。只聽老人淡淡地道:「向揚,你這兩掌只出六分功力,是何居心?想誘得我輕敵大意麼?這第三掌你若還如此……嘿嘿,可太天真了。」 向揚一聽,不覺激起好勝性子,說道:「前輩放心,這一掌保證與前兩掌大不相同!」他連攻兩招,已欺近老人身前,這時十指虛抓,以「天雷無妄」境界打出「雷驚天地龍蛇蟄」,剎那間真氣迸流,雙掌劃分之際如雷霆動盪,其聲轟然,埋業寺樑柱根基為之震撼響應,威力比起迎戰「扶搖大風」之時更勝一籌,相去何止倍蓰?   一團猛烈功勁直襲而來,黃發老人眼中精光一閃,說道:「好,這才是天雷無妄的威力!」右掌拍出,不再是輕描淡寫、點到為止,掌力赫然如怒濤崩雲,雄遠之勢猶如萬里關山,遼闊無極,這一隻手掌看在向揚眼中,竟彷彿變得巨大無比,一把便要將大殿中的一切攫入掌心,雷掌掌力與之相較,就像江河之於汪洋,居然無可與抗,被拒於這難量難測的雄渾掌力之外。 向揚大喝一聲,奮力旋動內勁,「雷驚天地龍蛇蟄」的威力轉入第二段,揮臂扯起一股猛烈勁道,勢欲翻江倒海,一舉掀碎了大殿上無數方磚,那老人卻仍聞風不動,雙腳生了根似地不以為意,屹立於雷掌威力之中,平舉的手掌掌緣緩緩溢出幾絲金色霞光,慢慢地覆掌如繭,淬煉出一個赤金色的堅實掌影。 這股幻華似的的金色氣芒,陡然令向揚想起一種武功,不禁失聲喊道:「這是……皇璽掌!」 老人靜靜點頭,沉聲道:「皇璽掌練到最高境界,掌力格調昇華,別稱『太皇印』。」驀然將這金色手印緩緩一抽,說道:「向揚,看著。」   向揚雙目圓睜,眼前赫然映滿金芒,彷彿一道天光自萬古雲霄投射下來,照臨天下,無缺無遺。在這璀璨極光之下,向揚長嘯出掌,奮勇將「雷驚天地龍蛇蟄」的勁力悉數迸發,但這股內勁的浪頭卻給「太皇印」這更大的一波巨浪大舉吞噬,向揚的身子如飄絮似地往後退,從頭到腳,都燃起了赤金色的輪廓,像是烈焰中的一具紙人。 這股無窮威力觸地揚起,又將向揚拋上半空,底下竄流奔動的罡氣彷彷彿千軍萬馬、旗海鼓陣,充滿喧囂殺伐……突然,向揚重重摔落下來,便像摔入那戰陣之中,霎時有了粉身碎骨的感覺。 「砰」地一聲巨響,「太皇印」掌力重重地鎮了下來,天光投盡,滿地煙波浮湧,向揚倒臥血泊之中,已無聲息。 老人緩緩抽回手掌,看著自己的掌心,金光已散,仍是平平凡凡一隻肉掌,緩緩說道:「難道這一手『太皇印』,當真是天下無敵,再沒人能接下來了?」 自語之中,竟有種難以言盡的嗟吁感歎。 【二百一十三】   向揚雖然倒地,卻尚未失去知覺。「天雷無妄」與「太皇印」分屬兩套奇功的至高境界,各有各的神奇奧妙,但撇開所修武學不談,這老者的內力修為顯然勝過向揚遠矣。向揚幸有「天雷無妄」功力在身,雖負重傷,亦不至死,神智正迷迷糊糊之間,耳中卻聽見那老人正說著話。 詳細的字句向揚聽不清楚,只聽見了太皇印、天雷無妄、武功、掌法等幾個他著意留神的詞彙。他肯定老人不是在讚美他的武功,畢竟他多少聽出了那略帶感歎的語氣,對一招落敗的他來說,這語氣唯一的可能是嗟歎這後生小輩功力不濟。輕易取勝而不開懷,這恐怕是武功極高、慣於取勝的高手才能有的煩惱,向揚自己便還沒這個憂慮。 這一掌「太皇印」將向揚打得吐血倒地,但他在昏厥邊緣徘徊一陣,卻沒就此閉著眼睛,反而很快地漸次清醒起來,心裡第一個清楚的念頭便是:「我豈能就這麼輸了?」 太皇印的威力超乎向揚想像,他此時徹底明白,這老人的武功凌駕於龍馭清、韓虛清以及他所遇見過的一切高手之上。這是他的「天雷無妄」首次被人擊敗,錯愕過後,一股不服輸的意志繼而竄起。他的雙手首先凝回力量,奮力從地上撐起身子,腦中一個聲音奮然喊道:「敗在這裡,我如何捉回韓虛清?如何能回去見婉雁、師弟、師妹他們?事到如今,非贏不可!」 應賢、應能同時發現了向揚掙扎欲起,同時「咦」地一聲,同感訝然。   那老人瞇起眼睛覷著向揚,說道:「你還站得起來?」 這句話向揚可是聽得清清楚楚。他練成「天雷無妄」之後,寰宇神通天字訣的神妙內力亦已長流經脈之中,生生不息、源源不盡,雖然負傷極重,但是丹田中一股真氣仍是活潑蓬勃,很快便喚醒他的神智,接著支持他的筋骨脈絡力圖振作。當向揚一聲不響、重新站起來的時候,應賢、應能二僧都不由得睜大了眼,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老人輕輕點頭,語氣裡帶著幾分意外的讚許:「好,端的難得!敵得住我一招『太皇印』的人,二十年來寥寥無幾。倘若你能再接一掌,真可竄到這些人中屈指可數的地位了。」向揚勉力一笑,渾身力氣除了用來站穩腳步之外,全都運到了只掌之上,雙中說道:「倘若我將你擊敗,不知在這些人物之中能名列第幾?」 老人一聽呵呵而笑,說道:「首屈一指!你想試試?」向揚睜大眼睛,道:「樂意之至!」足下一蹬,衝上前去雙掌齊發,「砰」地一聲,老人單掌平揮,已將這一招雷掌之力徹底銷毀。老人搖頭道:「這等掌力……」   剎那之間,向揚掌力又發,老人沒說完話,便又再接了一掌。緊跟著第三掌、第四掌、數不清的掌力連珠價轟了出來,快如流星,密如驟雨,一掌接著一掌的「疾雷動萬物」猛攻而出,攻勢急勁無比。老人信手招架,並無絲毫吃力之處,應賢、應能卻都看得吃驚起來。若非親眼所見,誰能相信剛剛還身負重創、倒地不起的青年,轉眼間便又精神奕奕,勇不可當地發動如此猛烈的攻擊? 老人連格四十多掌,左掌倏然一圈,口中說道:「白費力氣。」掌力跟著推出,金芒一閃,「太皇印」應手而出。這掌力真是一道無可與抗的神力,在這金光開路之下的一切事物若不迴避,都將被摧毀殆盡,便如皇輿將行之大道,一無阻礙。 向揚的掌法再次潰不成軍,但他這次沒再應招倒地,而是雙掌一疊,硬接這一下「太皇印」,身子無可避免地一個迴旋、向後猛地震飛,直要飛出大殿門外。 但是向揚左腳跟往後一探,右腳奮力往下一釘,硬是把身子以千斤之力壓了下來,穩穩站定在地。站穩的一瞬間,向揚感到上半身幾乎被震得粉碎,有種從萬丈懸崖摔下來、正摔在一塊崢嶸山巖上的感覺。但他大喝一聲,以內力根基硬接了這一股威力,咬牙一陣,終於吁出長長一口濁氣,沒倒。   他抬頭看前方,看到應賢連捋白鬚,應能臉上明擺著不可思議的表情,老人則瞇著眼睛,眼簾縫底透出犀利的精芒,正重新評估著眼前這個男人。 這一招「太皇印」的力道與前一掌不分軒輊,但是這次向揚早有準備,連發數十掌,雖然耗力甚鉅,但是九通雷掌後勁最強,幾十掌的勁道堆疊起來,已在「太皇印」前頭路上積起了相當的阻力,向揚實際承受的力道約莫是前一掌的六成左右。 憑著「天雷無妄」根基、加上被震飛之前施展「斗樞逆轉」的巧妙步法,向揚這第二掌接得比前一掌漂亮許多,直讓應賢、應能難以相信。但那老人一眼便看破向揚這幾下接招的法門,心中微微一笑,早有籌畫,說道:「接得好。這第三掌,你還能接嗎?」 一陣金光耀目,第三招「太皇印」迎面而來。掌力離己尚遠,向揚心中陡地大驚:「這招威力大不相同!」第一掌要了他半條命,第二掌竭盡所能接下,此時向揚的功力與迎敵手段都已給老人摸了個清楚,因此這第三掌已非向揚所能接下。這一掌的掌力之重、來勢之快、後著力之深遠……已涵蓋到疲憊的向揚應變能力所及之外。一掌過去,向揚胸膛中掌,胸口血氣一陣翻滾,眼前倏地轉黑。 同一時間,老人忽覺手腕脈門一震,猛地縮手。向揚的確無法接下這掌,但他閃電似地做出了最後一個反應,趁著「太皇印」及身,老人手掌打中自己的一瞬間翻掌猛劈,狠狠劈中老人脈門。雖然向揚中招稍早,這一擊威力已弱,但已讓老人在他倒下之後,再次審視了他一番,緩緩點頭。 「這個向揚,的確是個人才。難得,難得,把他一起帶回去罷!」這句話,向揚已經聽不見了。   重新睜開眼睛,已不知是幾天後的事情。向揚重新清醒過來,第一個感覺只是想吐。他渾身乏力,動彈不得,肚子裡感覺得出有填著些東西,但他可不記得有吃什麼東西。昏迷的日子裡似乎有人照料他,但他沒空去理會這檔事。他首先試著轉動眼珠,從仰躺著的有限視野去觀察自己處在怎樣的一個環境。 昏天黑地,不見天光,腦袋底下骨隆鼻隆的輪軸之聲直響,向揚略一提神,便知自己是處在大車之中,四周遮掩得毫不透光。他略一運氣,但覺精力困乏、傷勢沉重,所幸真氣尚稱流暢,沒給封住穴道,手腳稍一用力,似乎也能勉強活動。只是動雖能動,畢竟氣力虛弱,反倒是繼續躺著還舒服些。 向揚索性便還是躺著。心中才想:「我可昏了多久?落在什麼人手中了?」 忽然便聽車外傳來一人聲音:「向施主可是醒了?」聽那聲音,卻是應賢。 向揚心道:「原來還是落在他們手裡。」這倒也不出他意料之外,當下便道:「大師好生厲害,看也不看便知道我醒了。」應賢笑道:「向施主呼吸忽暢,自然是醒後運功調息所致。傷勢可還好麼?」向揚道:「不勞大師掛心。那位……大師那位師兄,如何稱呼?」應賢道:「我師兄的法號是上『應』下『文』。」 向揚道:「嗯。這位應文大師掌力當真厲害,堪稱武林絕頂高手,在下佩服之至。」   應賢一時沒有回應。向揚又道:「在下傷勢一好,還要向應文大師多討教幾招。」應賢笑道:「不急,不急,咱們這趟旅程時日尚久,足夠讓你養好傷勢。」 向揚說道:「我正想問。各位大師沒下手殺我,卻是要帶我到哪裡去?」應賢道:「到雲南去。」 此言一出,向揚不覺心中一凜:「雲南!可不是韓虛清的老家?」脫口便道:「韓虛清呢?他也在這裡?」應賢道:「當然也在。韓施主,你不向師侄說說話麼?」一個聲音「嗯」了一聲,卻不說話,但向揚已聽出正是韓虛清的聲音,不覺勃然大怒,心道:「若我沒受這傷勢,現下立刻取你狗命。且先讓你多活點時日!」 只聽應賢又道:「也罷,你若強自說話,恐怕又要牽動脈息,凶險無比。你若再走火入魔一次,神仙難救,可知道麼?」韓虛清又嗯了一聲,這次向揚聽得仔細,察覺其中頗有苦楚之意,心中大疑,問道:「應賢大師,你說……韓虛清走火入魔?」 應賢道:「然也!你可知道,你到埋業寺來的時候,我們師兄弟三人對付著你,韓施主卻正參詳著十景緞呢。這十景緞變幻莫測,韓施主操之過急,不慎惑於心魔,真氣岔亂,險些在我們發覺之前就一命嗚呼。」向揚先是一愕,繼而重重哼了一聲,說道:「韓師伯武學淵博,怎麼也會出了錯解武功的岔子?」 應賢笑道:「向施主此言差矣!十景緞並非武功秘笈,就是武功絕頂之人,也未必便能悟通,否則我們何必請你師伯來集全這十景緞?」 向揚一聽,突然心有所悟,道:「如此說來,莫非能解這十景緞之人就在雲南,而且是我這好師伯韓虛清所認識的?」 應賢也不隱瞞,呵呵笑道:「不但認識,而且關係匪淺。」 向揚道:「大師護送他回雲南,恐怕便是要順便把十景緞的秘密一併接收了?」 應賢道:「此語不確,應當是由我應文師兄接收。」   一聞此言,向揚凝神傾聽,果然聽出大車不只一輛,他那應文師兄、應能師弟自然都在此行之中。 向揚說道:「這十景緞的秘密,怕是只有韓虛清能問出來。大師確信他捨得告訴你們?」 應賢說道:「這是自然。他問得秘密的同時,十景緞可會拿在我師兄弟三人手中。」 向揚哈哈大笑,道:「真是設想周到!韓虛清,原來你辛苦一場,都是為了你的好主子。我該讚你一聲盡忠職守麼?」韓虛清重重呼出一聲,沒有回答。 應賢說道:「十景緞的秘密,我們自也會同韓施主共享,我師兄並不打算獨吞。向施主,你若有意,這裡頭也能算上你一份。」 向揚道:「什麼?」 應賢道:「師兄對你那『天雷無妄』的造詣頗為欣賞,想你多年以後,自可成為武林中的擎天一柱。我們帶你同行,有一個原因便是要你一併見識這十景緞的秘密。」 向揚笑道:「那我可真該受寵若驚了。不過在下對這十景緞毫無興趣,這裡頭有何秘密,實在與我無關。恐怕我晚點傷勢稍好,便要起來壞你們的好事,把我這該死的師伯給捉回去了。」   就在此時,忽聽應能的聲音在另一邊說道:「向施主若打算如此,恐怕得等傷勢大好才成。眼下由我護著韓施主的安危,可不容他人搶了他去。前些日子你還昏著的時候,才有人想來殺他,反倒被我一劍殺了。你道是誰?」向揚道:「誰?」應能道:「天府神刀蕭承月。」 向揚默默不語,心道:「這人殺了婉雁的父兄,惹得婉雁傷心欲絕,實在渾帳透頂,但畢竟也是正道的豪傑之士,只不過為韓虛清所利用而已。他想殺韓虛清來償罪,反倒落個慘死收場……哼,韓虛清,我倒想看看你會有什麼下場!」 只聽應能又道:「這位蕭大俠的首級,我們也派人送到了巾幗莊去,向施主的親朋好友們可都聚在那兒了。這一送本是希望他們好生安葬,卻又引得幾位小朋友出來訪探我們,這可就大違我們本意,只好通通捉了起來。向施主,你猜這又是誰?」向揚心中一緊,暗道:「莫不是師弟、師妹他們也被擒了?」 應能不聞回應,便道:「向施主不妨自行看看。」忽聽「喀啦」一聲,向揚只覺身處的大車斜衝出去,卻是輕快了許多,正愕然間,又是「恰啦」「誇啦」幾下輕響,似乎碰上了什麼東西,扣上了幾個筍頭,車身又重了下來,行駛平穩,就好比原本的大車突然分了一半出來獨個兒跑,跑去跟另一輛車並成了一輛似的。這果然像是另一輛車,韓虛清、應賢的呼吸聲都已不聞,卻給向揚聽見了另一種急促的呼吸聲,甚是濁重,乃是數人的喘息。   向揚細聽之下,聽出是二男一女:男的聲音聽不出什麼,女的卻聽得出一陣呻吟嬌泣,唔唔啊啊地急喘著,這分明是與人交媾中的歡好春聲。向揚不覺心跳加速,大為緊張起來:「這姑娘是誰?這……這聲音聽來很稚嫩,是師妹?是楊小鵑姑娘?該死,該死!這種聲音我平常又沒能聽見,哪聽得出是誰!」 不論是誰,在這兒被男人抽插著都是糟糕透頂的狀況,向揚想,除非這真是師妹華瑄,而那男人剛好就是文淵,那還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可是有兩個男人,另外一個不論是誰,可都不成! 就在向揚焦灼萬分的當兒,卻聽一個男聲喘道:「我……我不行了。蘊青,我……我要去了!」緊跟著,向揚便聽見那少女一陣失聲呼喊,「嗯啊、嗯啊」的聲音之中,升起了一種聽著便似滴著汗珠的嬌膩顫音。 如果發出這種聲音的是趙婉雁,向揚知道這必當是她被拋上高潮、興奮得無以復加的一刻,自己所能做的,便是往她的嬌軀之中釋放出全副精力,然後把她緊擁入懷,吻著、撫摸著她正極端敏感的肌膚,讓她一邊輕喘著「向大哥……」 一邊渾身顫抖,淹沒在快樂之中,而他會繼續溫柔地逗弄著她,令她嬌羞不已。 不過這少女並非趙婉雁,那男子的喊聲已叫出了她的身份,這讓向揚鬆了口氣。和華瑄、楊小鵑比起來,雲霄派的柳蘊青跟他交情有限,他不能不感到一種「好險」的鬆懈感。不過他還是免不了擔心她的安危,當下叫道:「柳姑娘,是你麼?你怎麼樣?」   一陣劇烈喘息之後,柳蘊青有氣無力地道:「啊?向……向公子?我……等等……啊、呼……天啊,我快死掉了……太棒了,再來一次好不好?啊、啊……」說著說著,又開始呻吟起來,渾雜著一種奇妙的律動聲,看來她仍然給人持續抽插著。向揚皺起眉頭,褲襠底下那話兒不禁蠢蠢欲動,心道:「拜託,你到底在跟誰說話,也清楚一點罷!」聽她這麼說,簡直像在誇讚向揚一樣。 不過聽柳蘊青言語興奮,沒有一點受人姦淫的淒慘,向揚倒是又安了幾分心,心道:「那位兄弟說不定是她的心上人,那也罷了……不對,總不成兩個男人都是罷?恐怕是春藥作祟。」當下又叫道:「柳姑娘,你……在你旁邊的人是誰?」 柳蘊青似乎忙著呻吟,根本沒能回答,倒是一個男聲答道:「向公子,是我!」 向揚道:「是誰?」他可真沒聽出來。那人又道:「林秀棠,你知道罷?我弟弟也在……也在這裡,我們曾在你追韓虛清出門時,用箭射你啊!」 這麼一說,向揚倒是想起來了,不禁暗哼一聲,說道:「是了,那晚陸道長遇害,你們也在那兒放箭。這會兒你們又對柳姑娘……」林秀棠忙道:「那是我們、我們還不知道啊!」向揚道:「什麼不知道?」林秀棠道:「我我……我們那時候,不知道韓虛清他、他他……他實在無惡不作,現在我們全知道了。慕容姐姐要我們來找你、你……啊、啊……我們,哦哦……」 話到後頭,愈來愈不成言,似乎他也正忙著在柳蘊青體內抽動,無暇也無力分說。   向揚聽得莫名其妙,心道:「什麼慕容姐姐?是小慕容姑娘罷,怎麼他們也叫起她姐姐來了?向來只有師妹這麼叫不是?聽他這話……彷彿他兄弟兩人倒跟我們化敵為友似了。還是……他們兄弟是只胞胎,總不成跟那兩位柳姑娘湊成對了?」 向揚自覺胡思亂想,倒是難得猜中了實情。只是林家兄弟和柳蘊青正在車中擁作一團,打得火熱,暫時沒法跟向揚詳敘前情。只聽柳蘊青嬌聲喘道:「快、快……啊,秀棠哥哥好棒,對,再快一點嘛……啊!秀棣哥哥也好棒……嗚……啊,人家被塞得滿滿的……啊啊……」 由於柳蘊青那嬌嫩的嗓音實在呢喃得過度浪蕩了點,聽到此處,向揚真是不能不硬起下身,重傷之餘又多浪費一點血氣了。細聽之下,柳蘊青竟然是前頭後面都給林家兄弟分佔了,前後夾擊,刺激得難以想像。這實在對向揚這負傷之人的血脈大有影響,他不得不出聲說道:「柳姑娘,兩位林兄,你們既是同樣被捉,麻煩可否克制一下,點到為止?」 林秀棠道:「這……這可不是……不是我們所能決定的……啊、啊……」林秀棣勉強擠出一點聲音,幫他猛攻中的哥哥繼續說道:「我們……我們兄弟兩個,實在停不下來。我們被綁在一起,就是完事……也、也分不開,只好再來……」 向揚聽了一怔,一時想像不出那是什麼畫面。他可不知,眼下林秀棠、林秀棣兄弟二人一前一後,把柳蘊青緊緊夾在當中,四條手臂箍緊了她,三個人被捆在一起,兩條陽具一插前竅,一插後庭,緊密得即使軟了也抽不出來,只得在柳蘊青的體內重新堅挺起來,一次又一次的抽動、放出陽精。三人都是習武之輩,腰腿之力不在話下,雖然被綁,依然可以振腰歡好。   林家兄弟與柳氏姊妹自定情起,就沒在意過誰與誰配對,反正兩對只胞胎,互相看來都一樣,哥哥今天上了姐姐、明天改上妹妹,弟弟也就如法炮製,有時四人一完事,第二輪便交換過來,無不樂在其中。這時柳涵碧不在,柳蘊青同時遭受兄弟兩人的雙雙進擊,真不知比平常承受了多少倍的快感。在向揚問起柳涵碧下落如何、三人又如何會給逮住之前,恐怕要先問問柳蘊青那興奮異常的胴體何時才會失魂落魄到全無反應,不再刺激林家兄弟兩人的那話兒、好培養一點說話的力氣了。 【二百一十四】 如此情景,卻也非三人之所願。原本林秀棠、林秀棣、柳涵碧、柳蘊青離開巾幗莊時,只想著如何找回韓虛清身邊,然後捎個信回巾幗莊去通風報信,想來順利,到頭來卻出了大紕漏。 四人到了京城,在甜水井等了一天,便有韓虛清的手下前來引路,說道韓虛清身負重傷,事情有變,要將同黨一一召集回去。林、柳四人聞言大喜,便跟著那人來到埋業寺。路上那人問起柳氏姊妹,林家兄弟便依小慕容所言,說是自己兄弟兩人捉來的俘虜,倒也沒出問題。   可是到了埋業寺中,韓黨聚集甚眾,其中有好些滇嶺派、皇陵派的餘眾見了柳氏姊妹,嘻皮笑臉地來動手動腳,說道:「都是自家兄弟,逮著這等香噴噴的上等貨色,豈不該讓大夥兒有福同享?」 林家兄弟哪容他們侮慢情人?一怒之下動了手,柳氏姊妹卻也跟著打了起來,沒兩下把戲便給拆穿。眾人正大鬧間,應能出來喝止,數招劍法之間便將林家兄弟並柳蘊青一同拿下,柳涵碧卻早一步溜出了埋業寺外,憑著雲霄派輕功奇妙,沒給捉住。   應能倒也並不在意,卻在眾人歡呼叫好之際,木劍連點,竟將韓黨一夥也全部點了穴道,悉數制服。葛元當等少數投靠韓虛清的皇陵派高手見狀欲逃,卻給應賢攔住,再沒一個走脫。葛元當驚恐之際,顫聲說道:「兩位大師,這……這是如何?這姓林的兩個小渾蛋窩裡反,可……可我們竭忠盡力,沒起半點異心啊!」 應賢笑道:「不錯,諸位都是忠心耿耿,否則韓施主又豈肯虛耗功力,延續諸位身上的『虎符訣』呢?此刻當是諸位回報之時了。」 這「虎符訣」實為皇陵派中的掌門秘法之一,能將真氣灌注於旁人體內,激發那人自身潛力,施術者只須調息幾個時辰便可復原的真氣,受術者卻能在兩、三日之內功力劇增,程度則因人而異。龍馭清大舉叛國之前,曾在龍騰明、衛高辛、葛元當等皇陵派高手體內種下虎符訣,使得他們實力大增。但這突如其來的功力提升愈多,經脈負擔愈重,愈是考驗受術者的精神與體魄,衛高辛闖入白府襲擊文淵之時態若瘋狂,便是因為不堪虎符訣奇效,功力、神智變化都大起大落。 梆元當內力不如衛高辛深厚,卻比他深沉多智,不能發揮虎符訣最大威力,卻也不致顯得意態發狂。   此時向揚落敗,正被囚禁在埋業寺中;韓虛清則因急於參悟十景緞,真氣走岔,武功正在存廢之間,虛弱之極。此時他緩步走出,看著一干同黨或坐或站,大半動彈不得,只是無甚精神地點了點頭。他首先走到葛元當身旁,說道:「很好,很好!」右掌往他肩上拍了一下,左掌卻緩緩按上他背門「筋縮穴」。 「虎符」乃調兵遣將之信物,龍馭清分撥功力予葛元當,便如帝王調兵給將領一般,既然能予,自然也能收。但,這「虎符訣」被回收之際,卻還可以把「將領」本來擁有的「兵權」也一併接收過去。韓虛清習得皇陵派掌門絕學,又身懷虎符訣之術,足以讓許多皇陵高手繼續為他賣命,但是他們只知道虎符訣的好處,卻不知道壞處比他們所知的更多。就在韓虛清一掌之下,葛元當驟覺全身功力決堤,身上像給人開了一個莫大的缺口,內力如流水般源源瀉出,不覺駭然失色,叫道:「韓、韓、韓……」 叫得幾聲,葛元當聲音已啞,緊跟著顫抖不休,「虎符訣」奇勁一被抽離,他全身經脈都因而洞開,韓虛清默默不語,已將長久以來龍馭清和自己投注在他身上的「虎符訣」功力加倍回收。「噗」地一聲,葛元當頹然倒地,臉色一陣變幻,忽而青,忽而紅。原來他修練滇嶺派毒功多年,一旦內功失控,長年積下的毒氣便在經脈之中亂竄亂流,原本用以殺人的功夫反而將他自己毒死,當場成為一具毒屍。   眾人見葛元當死狀淒慘,無不嚇得魂飛魄散,眼見韓虛清腳步又動,更是驚駭:「豈不便要輪到了我!」 丙然韓虛清緩步而行,將所有接受過「虎符訣」的同伴們一一攝回功力,有的昏迷、有的斃命,再沒一個好端端的站著。片刻之間哀鴻遍野,埋業寺大殿上如同煉獄。 到頭來,韓黨中九成人物都給韓虛清攝光了功力,倒地不起。韓虛清至此方長吁一口氣,精神略復,道:「這下總算是好了些。」應賢說道:「有了這些功力,你便可自保性命,調養你因『十景緞』而招致的內傷。若是你不急著偷看十景緞,這會兒足可增長四成功力,你可覺得得不償失?」韓虛清歎道:「那也是天數使然。」應賢微微一笑,悄悄盯住了他。 那少數沒給韓虛清取走功力的人中,林秀棠、林秀棣也在內,他們可沒嚐過一點「虎符訣」的好處,此時得以免於災厄,卻都看得心驚膽跳。只聽應能說道:「這會兒我們可得動身了。你們這些人若要活命,便通通剃光頭髮做了和尚,受我師兄弟三人佛法薰陶,隨行駕車。到了雲南,自有你們的生路。」   韓虛清收羅這許多三教九流之士,本來並非多麼的同心協力,只是聽韓虛清說著十景緞的好處,心動之餘,又想跟在他那正派清高的名聲之下不無好處,於是便如群蟻附羶地聚成一股,其中也不乏有人妄想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欲將十景緞的好處私自吞沒。但是這些人中,白超然、裴含英、康老祖等武功好手都已被打得折兵損將,林家兄弟倒戈,剩下來的縱有高手,此刻也都功力枯竭,殘餘之輩寥寥無幾,更有好些人平日只跟韓虛清來往,根本不知還有應賢、應能這等曠世高手在韓虛清身後運作。此時能保住性命便是上上大吉,哪裡還敢有異議?無不唯唯諾諾,聽命行事。 倒是林秀棠、林秀棣和柳蘊青三人惶然不知如何自處。柳蘊青心急不已,低聲哭道:「我不要剃光頭,醜也醜死了!」林秀棠低聲安慰道:「別怕,別怕,要剃咱們一起剃,同生共死。」林秀棣道:「涵碧及時逃出,必定會回去搬救兵來,我們也不必太過擔心。」柳蘊青哭道:「我……我更擔心她啊!我們從小到大,都沒分開來過……」 應能懶得聽他們哭哭鬧鬧,吩咐道:「將他們捆了,一齊上路。」韓黨殘眾此時只怕得罪了眼前佛爺,著實捆得用心,幾個陰損的更生出主意,把柳蘊青的衣服先脫了個精光。柳蘊青驚叫掙扎,固然沒用,更遭到一番祿山之爪的玩弄。   林家兄弟看得又急又怒,但是久觀之下,兩人卻都不可避免地硬起了陽具。這幾人便趁機把柳蘊青送到了兩人之間,硬將兩條肉棒塞進了她前後兩處秘境,然後才實實在在地把三人捆在一起。 前頭也就罷了,但林秀棣的肉棒一進後庭,卻真疼得柳蘊青哀鳴起來,死命地搖頭哭叫:「不要……好痛,痛死人了!嗚、嗚!」但是林秀棣被人硬推著進來,無可奈何,整條都給頂了進去,幾乎把柳蘊青弄暈過去。 好在兄弟二人都不是筋硬骨粗的壯漢,否則柳蘊青那妙齡嬌軀如何承受得起? 尤其她身材嬌小,這前後夾攻之下幾乎讓她以為下體洞穿,只覺得兩個熱騰騰的龜頭塞滿體內,隔著層薄薄的嫩肉互相推擠,真不知把柳蘊青那兩個小小花園裡搾出了多少淋漓蜜液。抽動之時更不得了,那兩下杵臼齊搗,沒一會兒就把柳蘊青弄得汗出如漿,軟癱得不能動彈,動不動便要衝上高潮,瘋狂似地失神嬌啼,偏偏又差那麼一點,總是沒能就此丟了身,折騰得她精疲力竭,又快樂、又痛苦。 林家兄弟另有一番滋味。在柳蘊青嫩肉緊緊包夾之下,兄弟兩人實在是舒服得不能不硬,硬了便抽,抽了便射,射完了休息片刻,只消感到柳蘊青的肉壁稍一緊縮,便又不由自主地硬了起來。於是兄弟兩人頻頻放送陽精,從三人被綁在一起開始,天天都得射上不知多少次,三人的股間當然都已流滿了混濁黏液,在肉體磨蹭之際不時滋滋作響,增添淫艷情趣。   三人就這樣被綁了兩天,柳蘊青似已習慣後庭被破之苦,逐漸引以為樂,呻吟聲中的苦悶之意與日俱減,反倒增添了更多的亢奮和陶醉氣息。只苦了兄弟二人日夜狂洩,偏偏時時刻刻都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至於三人想要如廁之時,那種尷尬羞恥就更是不堪聞問了。當林秀棠、林秀棣放出溫熱的尿液之時,柳蘊青只能神情恍惚地接受那股異於陽精的濁流,慢慢感覺著它們流下肌膚,或者自己也忍不住,滴滴答答地澆灌起體內的肉棒……   向揚直等到柳蘊青被幹上了高潮三次、昏睡過去之後,才從林家兄弟口中零零碎碎地得知前情,心中自然不去多想這三人被綁的景象,只想:「至少那柳涵碧姑娘已然脫身,若是她即刻趕回巾幗莊傳話,此刻師弟他們應該也已經發現了埋業寺所在。他們能否找到線索追蹤下來?韓虛清的黨羽都被他們滅了口,不知還有沒有活口留在寺中。若非我這些日子昏迷不起,或可在寺中留下一點蛛絲馬跡……」 正思索間,忽覺所處車身又是倏然一輕,與林、柳三人那車分了開來,忽忽斜行,應聲扣上了另一輛車。只聽那車裡一人說道:「該聽的聽過了罷?」雖然不見其面,聲音自有威儀,正是那老人應文。 向揚聞聲,默默不語。應文說道:「你敗在我這『太皇印』之下,可輸得心服口服?」向揚道:「前輩功力深厚,我自承不及,但我輸了就是不服,傷癒之後還要向前輩討教。」應文道:「路途長著,你就慢慢養傷去罷。若是半路上你就動起手來,老夫可不保證你到了雲南還能生龍活虎。」向揚哈哈大笑,說道:「雲南是韓虛清的老巢,我要打,也要到了那兒再打個天翻地覆。」 但聽那應文說道:「你那二師伯韓虛清,這些年來聽我吩咐,辦事甚是賣力,如今他被你追得逃回我這兒,我在情在理也得保得他周全;何況,我還有用得著他的地方。」向揚道:「我知道,你要從他手上取得『十景緞』的秘密。在那之後,恐怕你也用不著韓虛清了罷?」   大車之中,向揚任什麼也看不見,自然不知車外的應文正意味深長地一笑,歎道:「該說是,還是不是呢?」搖頭嗤笑一聲,又道:「十景緞中的秘密,對我和對韓虛清的意義可不相同。我雖有意一窺『十景緞』的秘密,倒也不會為此廢寢忘食。你那龍、韓兩位師伯,卻是拼了命地想求其奧妙。」向揚道:「這其中關節,自然跟你有關了?」應文道:「你可想知道?」 向揚道:「這是不消說的了。前輩不說,我也得想辦法問出來!」 應文又歎了口氣,道:「許多年前,我訪求天下英才,共謀大事,正覓得你師門四位長輩。你師父華玄清才華最高,可惜無心合作;任劍清不合我所求;龍馭清心高氣傲,不願屈居於我。只有這韓虛清心機最深,能成大事……嘿嘿,可惜,可惜,畢竟心有所蔽。」向揚聽得疑惑,不禁問道:「什麼大事?」 應文良久不答。不知聽了多久嘔嘔啞啞的轂轆聲響,才聽應文說道:「如今都已經遲了,更說什麼?你就跟我們到雲南眠龍洞去自個兒摸出來罷。」   以應文為首的車隊正行往雲南之際,空蕩蕩的埋業寺中卻又重見人影。 當先帶路的便是逃回去巾幗莊報訊的柳涵碧,文淵、華瑄和大小慕容兄妹隨後而來,巾幗莊則由石娘子、藍靈玉二女前來,凌雲霞和楊小鵑留守莊中,照料紫緣、趙婉雁和負傷的任劍清等人。雲霄派諸女卻還不及另行聯繫。眾人抵達埋業寺時,寺裡寺外早已空無一人。慕容修一腳踹開寺前大門,罵道:「韓虛清,賊禿驢,沒斷氣的通通給本大爺滾出來!」罵歸罵,哪裡有人? 文淵凝神傾聽動靜,但聽風動樹梢,說道:「看來人都走光了,卻不知都去了哪裡?」石娘子道:「四下搜搜,或許會有線索。」   眾人進了大殿,除了一地碎磚之外,最惹人注意的便是那尊抱頭佛像。 華瑄首先走上前去看,左右看不出蹊蹺,便又墊著腳看,突然看見了佛像兩腿之間的金佛孽根。 華瑄大驚失色,「啊」一聲驚叫跳開,紅著臉跑到文淵身邊叫道:「文師兄!」 文淵道:「怎麼了?看見什麼?」 華瑄唔了幾聲,低聲道:「那個佛像……難看死了!」 文淵奇道:「為什麼?」 華瑄支支吾吾,總不好意思說出口來。小慕容上前探頭一看,轉了轉眼珠便又回來,同文淵低聲笑道:「比你的大哦!」文淵道:「這又在說什麼東西?」 小慕容往他耳邊一湊,悄聲道:「佛像上有那話兒呢。」文淵愕然道:「豈有此理!」小慕容笑道:「別不甘心,刻出來的當然要多大都行。」文淵聞言皺眉,笑罵道:「不要胡說。我是說,佛像哪有附上這玩意兒的?」   就在這時,石娘子卻注意到柳涵碧低頭抿嘴,臉色羞紅,另一隻手卻不時扯著褲兒,狀甚不安。石娘子問道:「柳姑娘,身子可有不適麼?」柳涵碧蛾眉微蹙,低聲道:「是……呃,有點怪怪的。」 文淵在旁聽著,只聽出柳涵碧呼吸稍呈急促,身子裡似有某種興奮的韻律正鼓舞著,心中不禁納悶:這代表她正春情勃發。文淵心道:「就是佛像雕刻得如何雄偉,也不至於光看了便如此罷?」 卻聽柳涵碧喘了幾口氣,輕輕搖著頭道:「不對,不對……蘊青一定在幹些什麼……唉,唉……」華瑄怔然問道:「怎麼啦?」柳涵碧道:「我、我……我覺得心神不寧,身子好熱。我……我到外面去一下。」說著急急忙忙往大殿外沖。 慕容修瞥了瞥柳涵碧的背影,見她奔了出去,便一拍文淵肩膀,說道:「小子,走罷!」文淵愕然道:「唔?什麼?」慕容修道:「什麼什麼?你看不見也該聽得出來。那丫頭沒來由地發浪,不早早解決,看了礙眼。你上不上?」文淵苦笑道:「慕容兄倒也不必操之過急,柳姑娘出去透透氣,說不定片刻便好。」 慕容修眼睛一瞪,說道:「那成!」自個兒往大門外走了出去。這會兒,卻是藍靈玉瞥著他的背影,眼珠中閃著一絲猶疑。 她看了看石娘子,輕聲道:「我到裡面去搜搜看。」逕自往內堂進去。 【二百一十五】   埋業寺內殿本來機關重重,向揚誤入時險些因而傷殘,凶險異常。但是應文等人離開時早將機關封鎖大半,反正人去樓空,無謂再防外人,除非有人闖進埋業寺深處秘地,再也看不出這寺廟有何機關。藍靈玉此時信步入殿,倒也沒像向揚那般踏上翻版、觸動鐵鉤。 雖然口中說是近來搜查,藍靈玉卻沒多停留,逕自繞過大半個寺院,遠遠地回到前院去,卻不見慕容修、柳涵碧兩人。她暗暗蹙眉,心道:「哪裡去了?」 她在前院裡略一踱步,瞧了瞧那兩扇大開的寺門,心中忽然動念,回頭一看,文淵等人都沒出大殿,當下悄悄奔出寺外,望著滿山綠樹,往一處濃蔭裡走了過去。離寺不遠,便見林中一株老樹底下疊著兩個人影。藍靈玉心中一緊,從一棵一棵樹後頭悄悄挨近過去,近到看得出兩人形貌時,便藏在樹後屏息窺看,心跳不知如何,一聲一聲蹦得異常急促。 只見柳涵碧背倚著慕容修,慕容修則狀甚閒暇地靠著樹幹,一手環抱柳涵碧的纖腰,腰帶卻已經解開,另一手已探到她那條翠綠衫褲裡頭,不住的撫摸。柳涵碧臉色酡紅,輕聲嬌喘,口中似乎說著什麼,藍靈玉這兒卻聽不清楚。她緊盯著慕容修的臉,見他神色如常,只是嘴角微揚,眼中另帶點若有若無的邪念,不覺緊抓著藏身的樹幹,似要宣洩些什麼,心裡暗想:「那日他那樣對我……也是這麼一副神情。」   忽聽柳涵碧喘了幾下,嬌怯怯地說道:「等……等一下……」慕容修道:「怎麼?」柳涵碧低聲道:「我……我跟秀棠哥哥、秀棣哥哥他們好過了,慕容姐姐說……說……不可以再跟別的男人……」慕容修聞言皺眉,罵道:「他媽的,這麼多人叫我家小妹叫姐姐,這是怎麼?」柳涵碧道:「她……她說要這麼叫,才肯教我們更多東西。」 慕容修道:「呸!這丫頭專會胡鬧。她只有耍人的本領能當人家師父!我說小泵娘,是你平白無故地思起春來,這時卻要我停手?」 柳涵碧滿臉羞紅,急忙分辯道:「不是我,是蘊青她……她……她一定正跟哥哥他們……她身子怎麼樣了,我這邊都會有點感覺……」 慕容修嘿嘿笑道:「是麼?那麼本大爺若是搞得你欲仙欲死,另個小泵娘也會叫起來了?」 柳涵碧愕然道:「我……我聽不太懂……」 慕容修道:「他媽的,這都不懂?我說……要是你給男人上了,你那不知是姐姐還是妹妹的,是不是同樣會樂個半死?」 柳涵碧臉上一紅,囁嚅著道:「會……會罷……啊!」   突然一聲驚叫,慕容修的手指重新入侵她的秘境,同時嘿嘿笑道:「這會兒另個丫頭,不知道會叫得多大聲?」 與林家兄弟相比,慕容修玩弄女體的手段不知強過多少倍,柳涵碧焉能抵抗?不過幾下掏弄,柳涵碧便已忍不住嬌軀顫抖,愛液一陣一陣地湧出。 慕容修笑道:「你若不想穿著濕褲子回去見人,最好早點脫了它。」說著輕輕一捏她那充血了的小珍珠,柳涵碧不禁失聲驚叫,呻吟中已經帶了點失神的前兆。慕容修食中二指一齊插入,急速戳動,說道:「嗯……倒還挺緊,要是碰上本大爺的稀世寶貝,如何塞得進去?光用手指也就夠了。」 柳涵碧耳聽此語,也只能害羞地「呃、呃」不斷呻吟,在他手指肆虐之下早已渾身酥軟,險些站不住腳。慕容修說道:「還不脫?褲子快濕透了。」柳涵碧一邊喘息,一邊迷迷糊糊地脫下褲子,暴露出濕淋淋的粉嫩花瓣,而慕容修的手指正大肆侵襲,要把她那花瓣底下的蜜汁全給搗弄出來。 柳涵碧嗚嗚哀喘,眨著徬徨卻又興奮的大眼睛,悠悠顫顫地喘道:「我……我好像、好像快……快……不行……」 慕容修嘿了一聲,說道:「很好,準備撒尿罷!」 柳涵碧愕然道:「什麼?我……啊!」她還沒會意過來,慕容修手指抽動陡然加快,另一手扶著她的腰身前後猛搖,手指在柳涵碧體內震動的感覺驀地強了好幾倍,霎時把柳涵碧弄得險些昏過去,不住顫聲嬌喘:「呃、啊……啊啊啊啊……」聲音愈來愈急促而混亂,神智已面臨崩潰邊緣。 突然,慕容修用力一戳,指尖直探那嬌嫩的身體深處核心,而且居心險惡地送出一道猝然迸散的指勁。柳涵碧陡然仰頭驚叫,當場被這一擊推上最高潮,不由自主地發出一陣低而緊促的嗚咽,身子拚命滲汗、顫抖,而在慕容修手指搗弄之下,那狹小的幽徑裡突然湧出一股壓力,緊跟著圓聳的小肉丘抖動一下,一波波透明噴泉直射出來……   藍靈玉看得胸口緊迫,紅著臉轉過頭去,耳中仍聽到柳涵碧興奮的呢喃,不能自制。她強自定下神來,耳朵裡又聽見慕容修的聲音說道:「怎麼樣?心滿意足了罷?還是你真想給本大爺幹上幾回?」 藍靈玉身子一晃,忍不住又轉頭去看,卻見慕容修正把柳涵碧的褲子重新拉起,順手在她白白嫩嫩的小屁股上拍了幾下,說道:「就憑你這小丫頭,可不夠格讓本大爺破戒。你給我在這兒坐著,腰能挺直了再回來,聽見沒?」柳涵碧仍未回神,軟泥似地倚靠著樹幹,坐在地上嬌喘吁吁,羞紅著臉點了點頭。藍靈玉看在眼裡,心頭不覺一鬆,便似本來有個鐵箍扣在心上,此時突然蹦地開了。 只不過縱然如此,藍靈玉心底還是有種沉重的感覺。她知道慕容修為了她改變了許多,離江湖傳言中的魔頭形象愈來愈遠,也不曾姦淫任何一個姑娘……他的改變顯然是為了搏得藍靈玉好感,照理說她應該感到高興,但她偏偏覺得不太對勁。   她慢慢走回埋業寺,卻見慕容修已早一步回到大殿,神色悠哉,便似什麼也沒發生過。 石娘子見她回來,微笑道:「三妹,搜到哪裡去啦?裡裡外外都不見人影。」 藍靈玉略一支吾,道:「我走得遠了點。大姐,有發現什麼嗎?」 石娘子搖了搖頭,說道:「看來他們早已走遠了。柳姑娘曾聽他們說要回雲南去,看來韓虛清是打算逃回自家巢穴。我們正打算追蹤過去……三妹,你就先回莊裡罷。」 藍靈玉愕然道:「我不去麼?」石娘子道:「你跟二妹、四妹她們守好莊子,此行交由文公子他們便是。別忘了那韓熙不知去向,仍是隱憂,莊裡不可空虛。」 藍靈玉道:「那……大姐你呢?」石娘子微微一笑,道:「老莊主留下來的『花港觀魚』,總得有人去拿回來。」   那邊文淵、小慕容也想叫華瑄留在巾幗莊裡,卻是勸阻不得。華瑄執意同行,說道:「我還記得任師叔說了,那兒有個對文師兄和我都很重要的人,我一定要去!」文淵苦笑道:「可是師妹你跟來了,我卻怎麼放心得下紫緣?」華瑄遲疑一下,道:「那……我們帶紫緣姐姐一起去。」文淵道:「這會兒是盡速找到師兄、追上韓虛清他們要緊,可沒有回巾幗莊接人的餘暇了。師妹乖,你就先回去陪陪紫緣,也好教師兄安心,嗯?」 華瑄沒法,只得勉為其難地點頭,但仍顯得很不甘心。小慕容暗地把華瑄拉到一邊,悄悄地道:「好妹子,你別不情願,我教你一個來雲南的法子,不過你可得先說得動紫緣姐。」華瑄睜大眼睛道:「什麼?」小慕容拊耳說道:「你回巾幗莊去之後,就如此這般……這樣說,保證成功。啊,不過可得隨機應變,你可別傻傻地說了就完。」華瑄邊聽邊點頭,文淵自然沒能瞧見,卻聽到了一些竊竊私語,便又把小慕容找來,說道:「小茵,你又出了什麼鬼主意?」小慕容笑嘻嘻地道:「沒有啊,你聽到什麼啦?」文淵苦笑道:「你可別讓師妹回巾幗莊去胡鬧,那就好了。」   待柳涵碧一回來,便與文淵、慕容兄妹、石娘子等合為一路,縱馬逕往西南而行,華瑄與藍靈玉回程往巾幗莊。 兩邊各自埋業寺分路而行,沒過多久,慕容修卻單獨一騎往華、藍二女這邊追來,大聲叫道:「丫頭們,慢著!」 藍靈玉見慕容修趕來,心中撲地一跳,微微皺眉。華瑄怔然道:「怎麼啦?」 慕容修道:「別多問。你自個兒先回巾幗莊去罷,藍三莊主跟我有要事相談。」 藍靈玉瞪了他一眼,說道:「你……」 華瑄惦記著小慕容交代的話語,此時卻真是歸心似箭,看了藍靈玉一眼,道:「藍姐姐,我……我先走,沒關係麼?」藍靈玉不禁顰眉,瞄了瞄慕容修,低聲道:「沒關係,我……我隨後就到。」   待得華瑄縱馬離去,慕容修突然出手,一把便將藍靈玉抱到自己的馬上,擁在懷裡。藍靈玉嚇了一跳,有些著惱地叫道:「你幹什麼?」慕容修在她耳畔吹了口氣,嘿嘿笑道:「你這麼回去,咱們起碼有個把月見不了面。你說我忍得住嗎?」藍靈玉臉上一熱,說道:「跟我有什麼關係?」慕容修道:「我要知道,你要到何時才肯答應……」藍靈玉道:「當你的女人?」 慕容修道:「哈,你沒忘記嘛?」 藍靈玉輕輕掙開他的手,翻身下馬,慕容修跟著離鞍而下。藍靈玉默然良久,低聲道:「你……這些日子以來,的確收斂很多,又幫了我很多忙。瓦剌攻過來那時候,也多虧你。」慕容修道:「呸!這是江湖上的客套話,本大爺可不想聽這些。」藍靈玉道:「不說出來我可不舒坦。可是……你這樣一改變,我真不習慣。」躊躇一陣,又低聲說道:「這該怎麼說?我總覺得……你雖然為我改變了許多,但是……只要我一點頭,我就會……就會……」慕容修皺起眉頭,道:「會怎麼樣?」藍靈玉低下了頭,輕輕地道:「我不知道怎麼說,但我覺得……我一旦跟你在一起,我恐怕整個人都會變成你的,像是奴隸……我好害怕。」   慕容修神情冷然,沉默片刻之後,開口說道:「你覺得會處處受我所制,就像我手指還在時那樣對待你?」一提起他自斷手指之事,藍靈玉不由得心中一亂,悄悄撇開了頭,說道:「你……你太會侵略女人,可我偏不喜歡給男人指使。我總是……總是得防著你。」慕容修嘿嘿一笑,道:「你怕聽了我的話,遲早會給我調教成真正的淫娃,是不是?」藍靈玉紅著臉罵道:「你這人!你……你又這麼說話!你明知道我、我……我就是不喜歡給男人佔便宜。」慕容修陡然逼近,伸手撫上她的臉頰,柔聲說道:「是啊,而我更不喜歡給女人佔便宜,你會不知道?」 這聲音便似深蘊魔力,直響到了藍靈玉心靈深處。她倏地感到滿臉發熱,慌忙撥開慕容修的手,心跳竟劇烈得令她幾乎嬌喘起來。她深深明白,眼前這男人一旦溫柔起來,那魔性的魅力是她完全抵擋不住的。 慕容修作風霸道狂妄,行事強硬的程度遠遠壓倒藍靈玉的好勝與剛強,她在最厭惡慕容修的時候都無法徹底反抗他,像個尋常的柔弱姑娘般任人玩弄。倘若她真的對慕容修萌生愛意,還不立刻被他馴服得千依百順?這紛擾思潮掠過藍靈玉的心海,她雖沒說話,臉上神色也隱約透出了內心所思。 慕容修靜靜地看著她的表情,突然嘿嘿一笑,道:「也罷,我早該想到……我怎麼會想要你呢?終歸是看上你的性子。如果你真聽了我的話,什麼話都聽……還有什麼意思呢?」說著,慕容修長吁一口氣,緩緩地道:「我這一去雲南,可要去上很久……我得知道你到底怎麼想。」   藍靈玉一時怔住,凝視著慕容修。 她常覺得,慕容修為她而做的改變,就好像一種狩獵的手段,她就像一個奮力奔逃的獵物,慕容修或哄或騙地接近她,只等她轉頭投入懷抱,然後享用成果,從她的身體乃至於心靈,都會成為慕容修的得意收穫。這些想法她不敢明說,但她卻覺得這想法愈來愈真實。一旦她成為慕容修的女人,她一定會徹底屈服於他,成為沉淪於愛慾之中的女奴,縱然慕容修當真十分疼愛她,這卻不是她冀望的生活。她的形象是以雙戟英姿立足於江湖的巾幗莊三莊主,她絕對無法忍受自己縮回閨房之中,當一個侍奉郎君、含羞帶怯的小泵娘。 而且,她曾經被慕容修玩弄得那樣不堪……縱然慕容修深深謝罪,這也已經成為她畢生難忘的羞愧經驗,她知道從此之後,不管她再怎麼裝束得英氣勃勃,強韌而不屈,也永遠會被慕容修壓制回來,不論是武功、性情或在床上。也因此,她永遠難以接受慕容修…… 現在,她倒是有一個機會,慕容修對她的抉擇無法過問,只能接受,她絕對擁有上風。但,這個抉擇實在沉重得難以出口…… 藍靈玉閉上眼睛,在一片黑暗的視野中,輕輕搖頭。她從沒想過,拒絕一個人竟有這麼矛盾而苦悶的時候……這一瞬間,她聽見了慕容修的呼吸聲,以他這等高手而言,平時氣息決不該如此粗重。   無言的僵局持續了許久,慕容修「嘿嘿」笑了兩聲,頗帶自嘲地道:「想不到,我大慕容……」沒說下去,也不知該說什麼。 這極之為難的搖頭過後,忽然,藍靈玉感到一種莫名的輕鬆。她不明所以,心情卻舒暢得令她自己也錯愕起來。這一下拒絕慕容修,似乎把一切都扯平了,比起在小溪出浴那日兩人初次和解,這一次似乎才當真消弭了所有夙怨。 藍靈玉睜開眼睛,眼前的慕容修仍是一個模樣,但看在她的眼裡……彷彿清澈了許多。慕容修仍是嘿嘿地笑了笑,說道:「他媽的,如果咱們兩個都覺得突然輕鬆多了……之前可不就是一團糊塗麼?真他媽的!」 沒錯,原先受制於慕容修的種種為難,藍靈玉突然覺得全都擺脫掉了,真有種脫胎換骨似的愉快心情。彼此之間,再也沒什麼好歉疚的,慕容修加諸於她身上的侮辱、謝罪、情義……就在這一搖頭間煙消雲散。 慕容修突然直指藍靈玉,喝道:「本大爺為了讓你有機會報仇雪恥,特地營造這一個讓你斷然打擊本大爺的機會,這下你可心滿意足了罷!」 藍靈玉聞言一怔,隨即當場失笑,揮了揮手道:「得了,得了,你還要充面子?你……你另外去找姑娘家安慰你罷,別逞強了!」 慕容修哈哈大笑,說道:「你捨得放本大爺走,我還不走?雲南路上有七八百個小泵娘等我去一個個干,你可就沒份了。」 藍靈玉卻不生氣,心道:「這等話我也聽習慣了。」當下笑道:「好罷,你一路保重。」   兩人各自上馬,互相一望,卻都沒催馬離去,仍是待在原地。慕容修道:「你還不回巾幗莊去?」藍靈玉道:「你不趕著追上文公子他們,還在這兒幹嘛?」 慕容修往她身上一看,嘿嘿笑道:「從今以後,我可不會再顧著你高不高興了。下次咱們見面,我可會毫不客氣地硬上了你,你可得小心著!」 藍靈玉臉上微微一紅,緊閉著雙唇,神色複雜,卻沒像往常一樣開口怒罵。 慕容修道:「怎麼?」藍靈玉把頭微微一低,復又抬頭,微笑道:「沒什麼,我是在想……你要是這麼有本事,怎麼……怎麼從沒看你真跟哪位姑娘做起來呢?恐怕你其實沒那麼行罷?」慕容修一聽,當堂一愣,繼而滿臉邪笑,說道:「真想不到,我說……你膽子變這麼大了?如此質疑本大爺,我看也不必等我回來,我現在就把我幹了如何?」藍靈玉一揚蛾眉,微笑道:「只怕你口中光說,實際上……」   突然「呼」地一聲,慕容修只手探出,又把她攫離馬背,這次卻是兩人一同滾下了馬。一個打滾間,慕容修便把藍靈玉壓在草地上,一把揪住她的衣襟,冷笑道:「等等給我撕碎了衣服,你可別說回不了巾幗莊!嗯,這會兒先喘起氣來了?」藍靈玉紅著臉蛋,嬌喘幾聲,說道:「被你壓著,當然會喘了!你撕壞我的衣服,我就搶你的來穿,怕你麼?」慕容修獰笑道:「那太好了!」 只聽布帛裂響,慕容修當真撕起了藍靈玉的衣衫,把她那健美體態漸漸暴露於荒野。藍靈玉漸覺得心跳加快,一種迥異於害怕、畏懼的興奮感湧入全身,她知道這與以往不同,這回她置身於兩人平等以對的情慾世界之中,不再是慕容修一人施暴於她。眼見身上遮掩漸少,赤裸的肌膚一一被慕容修看過去,她仍然會感到羞赧,但這與受辱時的羞恥完全不同…… 藍靈玉輕輕喘息,伸出只手,摟著慕容修的脖子狂吻著他,身子熱得像要燒融。慕容修的拇指輕輕推開她的唇,嘿嘿笑道:「小浪貨的真面目露出來了!」 藍靈玉毫不在意,纖纖玉指愉快地撫摸慕容修的身體,而慕容修對她的反攻更是激烈。他把藍靈玉的一隻美腿扛上肩膀,憤然壓上她的身體,在她的身子被壓得屈成一團的時候,怒挺的巨根猛烈地鑽進她的蜜縫之中,激烈急進,不容藍靈玉吁吁喘息,只能急促的呻吟,逼得她毫無掩飾,拚命地搖頭揮汗,狂亂地喊出最浪蕩的聲音。 而她那初次容納男性分身的私處,則會盡責地回敬慕容修以最親暱、最緊迫的壓搾,沒有一絲閒暇的空隙,縱有空隙,也都灌滿了愛液的浪濤。慕容修強襲著她屈曲緊繃的嬌軀,低頭看她的一對美乳,正圓挺挺地劇烈搖晃。姣好的身材加上熱情的處女蜜穴,完全激起了慕容修狂野的佔有慾。他憑著精壯的身軀恣意蹂躪藍靈玉,瘋狂地縱情雲雨,兩人陷入前所未有的昏天黑地、亢奮的漩渦。悅耳的嬌啼無時或停,卻又響了起一陣低聲咆哮。慕容修瞇起眼睛,腰間的動作驟然加快,把藍靈玉送上更高亢的浪頭。藍靈玉失聲喊道:「啊、啊……」 恍惚地喊了一陣,忽然奮力咬牙,呻吟著道:「要來了嗎?來呀、來……快……啊啊……」 慕容修猛地分開她的雙腿,分抱腰側,狂笑著道:「你放心,我不會只來這一次,還有第二次,第三次……我要把我幹到說不出話來,今天就懷下本大爺的種……」 藍靈玉嬌聲急喘,仍是呻吟著叫道:「看……看誰先……說、說……啊、來了來了……啊!」   一聲亢奮絕頂的呻吟過去,藍靈玉的胴體已遭受慕容修洶湧精流侵襲而入,強烈而持久的衝擊,令她霎時失去理智,發出一種嬌柔纏綿、她事後清醒決計不肯承認的淫蕩春聲。高潮過後,她暫時渾身無力,彷彿酣醉,但是卻仍清楚感覺到慕容修的肉棒留在體內,而且迅速重振精神,轉眼間又活動起來,開始擺佈她那已接受男人陽精沐浴、即將更趨豐美成熟的肉體…… 拒絕了慕容修,卻反而因此跟他合而為一,享受到絕妙的愉樂……藍靈玉心裡沒一點後悔的感覺,也不打算改變她的回答。她只知道,慕容修的精力還足以提供她好幾次銷魂的快感……原野上的兩匹馬,應該可以圍繞著牠們的主人,閒暇到夕陽西下。 【二百一十六】 時日漫漫,西南路上車聲漸響,已近歲暮的大理府境無霜無雪,只有蒼山重巒頂峰皚皚,積雪終年不融,雲波變幻,虛無飄渺。 車隊之首,正是埋業寺老僧應文,此外除了應賢、應能、韓虛清、向揚四人,餘眾都是車伕侍者,千里路上戰戰兢兢,就只盼到了雲南,能夠全身而退,在韓虛清手下留得性命。 從埋業寺出發月餘,向揚傷勢早已復原,一日裡發掌震毀一車,已將林家兄弟和柳蘊青一齊放走,應賢、應能發現時,三人早就去得遠了。應文得知,也不如何在意,只朝向揚說道:「你若期待他們回去通風報信,邀集人手重新追來,只怕太遲。」向揚道:「那倒不是。只是以他們的武功,恐怕對付不了你們任何一人,我可不想留他們下來送死。」應文道:「怎見得就是送死?」向揚道:「你留下我們這幾個活口,難道不是想在取了『十景緞』秘密之後,拿我們來試刀?」 應文呵呵一聲笑,說道:「你仍然當十景緞是武功秘笈。」向揚道:「縱然不是,你們總不會平白無故,帶我們遠赴天南遊山玩水罷?」應文道:「那是當然。不過我也沒殺你的意思,只要你安安分分到了雲南,自然知道該做什麼。」   向揚見韓虛清一路上盤坐靜養,顯然內傷貽害甚大,不易痊癒,本來想找個機會動手剷除,但是應賢、應能卻看得很緊,萬萬不像放走林、柳三人那樣容易。 應文窺破其意,索性動手點了向揚的穴道,說道:「憑你這身內功,要衝破我的點穴手法少說也要兩天。我每日點你一回穴道,禁制你的武功,直到我用得著你的時候為止。」向揚自然不肯乖乖就範,但是任他「天雷無妄」造詣再高,要衝破應文所封穴道卻也著實為難。   直到今日,眾人終於近了目的地。 車隊來到蒼山,逕往雲弄峰行去,蜿蜒攀行,傍臨著飛瀑直上山麓,眼前赫然矗立起一座堅石疊砌、方正高峻的關隘,正是南天壁壘龍首關。龍首關乃蒼洱一帶的山關要衝,車隊自當由此通行。韓虛清的座車領在前頭,守關的軍士上前盤查一陣,俱都堆笑放行。向揚過關之時,只聽得幾個守兵說道:「我說誰有這麼大陣仗,原來是韓大俠回來了。邀回來這許多高僧,定是要唸經做功德。」 向揚暗哼一聲,心道:「韓虛清在老家的名聲倒是好得很。韓大俠呀韓大俠!」   車外雲樹過眼,山路上顛簸一陣,半山腰上隱約見得一座高樓,來到近處,只見那樓依山而建,築有五層,飛簷翹角,過了兩層圍屋方到樓下,上頭懸著「太乙高閣」四字木匾,筆致清妙。 韓虛清在蒼山覓得師門至寶太乙劍,這事向揚也聽文淵轉述過了,詳情雖然不知,但見這「太乙」二字,顯然意指得劍之事,這自然是韓虛清所居之地。但見韓府僕婢群相出迎,一個黃衣老道翩然越眾而至,欣然笑道:「恭喜韓先生集全了十景緞,大功!大功!」韓虛清淡淡一笑,說道:「若非有程道長坐鎮寒舍,韓某也不放心離家如此之久。」 那程姓老道望了向揚一眼,拱手笑道:「這位想必是向少俠,幸會!幸會!老道程濟。」 向揚躬身回禮,心中暗道:「這老道不知又是什麼來歷。」但見他鬚發白花,氣度穩練,雖無仙風道骨之姿,卻有看盡煙塵的拓落精神。應文一下車,程濟又上前行禮,極其恭敬,向揚一看,心中不禁便想:「莫非他也是聽從這應文老僧之命,並非韓虛清的屬下?」   三僧、二俗、一道走進閣中。已有僕人在大廳上侍茶擺宴,應文朝程濟、應賢、應能低語幾句,自行轉進內廳,不再出來。應賢、應能手中各捧錦盒,並韓虛清三人逕往閣上樓層而去。 向揚想起應賢所言,心道:「那盒裡裝的,恐怕就是十景緞。他們這就要去破解其中奧秘了,我豈能不管?」舉步欲行,卻見程濟擋在前頭,笑道:「向公子且留在此處用茶。」向揚笑道:「在下不渴也不餓,還是留給道長慢用罷!」 一個箭步搶過去,卻不料程濟道袍長袖一甩,一股勁風正攔住向揚去路。 此時向揚穴道未解,難發內力,全然無法招架程濟這甩袖之勁,被迫連退幾步。程濟道:「聽說應賢、應能兩位都敗在公子手下,老道自然也不是對手。不過向公子現下既然無力動手,便還是在此小憩片刻才好。」向揚嘿然冷笑,說道:「好,也罷!」怒氣騰騰地坐在聽上,手持茶杯,心中卻想:「這老道的武功,約莫與那應賢、應能相去不遠。應文老和尚點了我這許多日的穴道,我連日衝穴,可也有一番心得,這會兒未必還要花上一兩天。我就暗地裡衝穴,穴道一通,就打你個措手不及。」 程濟見他舉茶不飲,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意,捋鬚笑道:「向公子不必心急。主子既然帶你來此,自然籌算周全,公子不必費神尋思如何脫身。」 向揚道:「主子?」 程濟道:「自然是應文大師。」 向揚心道:「道士認和尚當主子,這可有點兒匪夷所思。這干人到底是什麼來頭,著實難解。」   過得不久,一個韓府僕人來到大廳,說道:「老爺請程道長、向公子過去。」 程濟起身笑道:「走罷,這可用得上你了。」向揚不動聲色,靜靜跟在後頭,繞上高閣頂樓。 這太乙高閣建構得古色古香,頂樓迴廊處卻有一扇鐵鑄小門,氣象清冷,與這典雅樓房殊不相稱。只聽門後隱隱傳來人聲,其中之一正是韓虛清。 只聽他輕聲說道:「夫人,十景緞俱已在此,你看可有一疋造假?」門後並無回應。向揚心道:「聽韓虛清這聲音中氣疲乏,看來內傷可還重著。」 韓虛清又道:「這『十景緞』已然齊全,我答應你的事情已經全部做到。夫人,那十景緞的秘密……」 忽聽一個綿雅柔和、卻又帶著幾分清冷的女聲說道:「韓師兄,你若再以『夫人』二字相稱,做師妹的這就一睡不醒,再也不能跟你說話了。」 聽這聲音清澈成熟,或是個年輕少婦,總之不是少女口音。向揚微微一怔,心道:「師父除了三個師兄弟,難道還另有師姐師妹?」 韓虛清歎道:「好,好。好師妹,你先說說,這十景緞可不假罷?」   那女子沉默多時,才輕聲說道:「『蘇堤春曉』……」她幽幽地輕喚,正是十景緞之一的名稱。 沉吟良久,才又道:「確然不錯,這些都是真品。」 韓虛清道:「好,十景緞你已經驗過了,你再看看我這向師侄。」 向揚心頭一怒:「還喊什麼師侄?」 忽見鐵門一動,緩緩向內打開。程濟說道:「進去罷!」 程濟便不說,向揚也會進去一探究竟。他大步走進,但見室宇精美,花窗竹几,一方木案上幾卷詩書,自顯文人雅致。看那衾褥妝奩的擺設,自是女子閨房。房中垂掛起九疋綾羅,幻彩奪目,赫然是那「十景緞」十中之九,只欠缺一疋「蘇堤春曉」沒掛起來,不知何在。韓虛清、應賢、應能站在九景錦緞之前,繡榻紗幔之中另有一人,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韓虛清緩緩說道:「向師侄,見了師門長輩,還不行禮?」 向揚心中憤然:「你要我跟你行禮?」 一轉念間,往那幔前一望,心道:「韓虛清稱這女子作師妹,可我師門之中並不聞有女弟子,任師伯也沒說過。這究竟是什麼人?」 忽見紗幔微掀,「咻」地飛出一物,直奔向揚。向揚想也不想,反手一抄,攤掌看時,卻是一枚斷折了的金釵,上刻「如之」二字。 那女子見他手法利落,卻無甚勁力,輕噫一聲,隨即說道:「你被點了穴道麼?」向揚道:「是。」聽她語氣不含惡意,心中暗思:「這釵子出手既快且準,雖沒附上多少內力,但這確實是『九轉玄功』……看來她是要試我的底子?」   那女子沉默許久,緩緩說道:「韓師兄,兩位大師,請你們先出去,片刻便好。」應賢、應能取下那九疋錦緞,各自退出。韓虛清微微皺眉,說道:「師妹……」那女子沉聲道:「韓師兄,請出去!」韓虛清輕歎一聲,轉身出房。 房中便只剩下二人。隔著紗幔,向揚只隱約見那女子倚榻而起,聽她柔聲說道:「你叫向揚,是華師兄的大弟子,是不是?」向揚道:「不錯。前輩……不知在師門如何排行?恕晚輩冒昧,我從不曾聽師父、任師叔說起他們有師姐師妹。」 那女子輕吁一聲,澀然苦笑道:「那也難怪。華師兄……你師父可好?他受了龍師兄、韓師兄那兩掌,後患可根治了麼?」 向揚微微一愕,說道:「這……師父已經謝世多年,難道前輩不曾聽說?」 「啊」地一聲,那女子倏然掀開榻前幔帳,失聲道:「華師兄死了?」   直至此時,向揚才看清此女容貌,但見她膚色雪白,眉目清秀,一身素淨的白紗寬袍,彷彿出水芙蓉,分明是一位典雅清麗的年輕少婦。只是她眼神中充盈著震驚,此時不復雍容姿態,這一聲急問向揚卻真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應道:「是。」 白衣少婦頹然垂首,肩頭微微顫抖,低聲道:「他早就走了,韓師兄竟然還……」緊咬著唇搖了搖頭,復又朝向揚一望,淚眼已然朦朧,顫聲道:「他……你師父他,他有個女兒,她是不是也……也已經……」向揚忙道:「不,師妹很好,她沒事,前輩不必擔心。」那少婦神色茫然,說道:「瑄兒可長大了罷?」 向揚應道:「是,當然。」心中略一躊躇,說道:「前輩莫怪,晚輩有一事不明。我看這釵上刻有『如之』二字,這……這是……」 少婦輕聲道:「是什麼?」向揚道:「這是我師娘的名諱。不知……不知前輩可是姓『展』?」 少婦微微搖頭,面露苦笑,隨手又擲出一物,這次卻不蘊內力。向揚順手接住,正是另外半截金釵,上面正刻著一個「展」字。那少婦悽然笑道:「你師父都走了,還叫什麼師娘?」   向揚得見少婦全名,心中更驚,再凝目看她容貌,宛然便似華瑄的輪廓,只是氣質、神態成熟了許多。他雖然自拜師起便沒見過師娘,卻從華玄清口中聽過師娘的名字,知道師娘乃是「真」字輩師祖展元真的愛女。只是師父生前少提其事,只說師娘早逝,餘情概不多說,怎料今日竟會在韓虛清的高閣之中見面? 華夫人深深呼吸幾下,情緒似仍難以平靜,別過頭望著鐵門,輕聲說道:「這些年來,我恐怕有好些事給人瞞在鼓裡……」 悄悄拭去淚痕,低聲說道:「好孩子,你可知道你這韓二師伯的為人處世麼?」 向揚道:「他如何處世,未必盡知,為人倒是清清楚楚。」 華夫人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好,好。我有好些話要問你,可惜……這當下時間實在緊湊。」 說著微一蹙眉,纖纖素手往榻底一探,倏然抽出一條寒光奪目、有若串冰的爛銀長鞭。 【二百一十七】 這銀鞭與華瑄先時所用的形制相同,銀光錚然猶有過之。只聽華夫人低聲說道:「是誰封了你的穴道?」 向揚道:「是個叫做應文的老和尚。」 華夫人點了點頭,道:「好,你就這麼站著別動。」 銀鞭輕輕抖出,但見華夫人手勁所及之處,軟鞭蜿蜒如游龍,鞭梢瞬即點中向揚胸腹之間「巨闕穴」,著體之際悄然無聲,九轉玄功勁力卻直透任脈,傳至氣海。 向揚全身經脈頓時為之一熱,心中登時明白:「師娘是在助我解穴。」 華夫人一穴點過,再點「璇璣穴」,仍屬任脈穴道。她這以軟鞭解穴的法門,比起文淵那「神劍點穴」之術各有千秋。劍尖鋒銳,點穴需得一點即透經脈深處;鞭身柔軟,解穴時不能慢慢地推宮過血,均是難能之技。而華夫人以鞭法解穴,卻又兼有顧忌男女之別,以鞭代手,便無須直接觸碰向揚身子。   向揚同時運氣衝穴,但是應文的點穴手法委實高明,凝結在向揚脈絡中的真氣異常頑固,縱然華夫人銀鞭連點十餘處大穴,仍未能悉數衝開。華夫人微微吁氣,臉色微顯蒼白,說道:「先……且先到此為止。你功力回復了幾成?」向揚道:「五、六成總是有的。」華夫人歎道:「也罷,我這會兒……時間不多了。」 又壓低了聲音,輕聲說道:「這許多年來,只有你那任師叔在幾個月前,曾經闖進來找過我一次。他說這些年來都沒找到你師父的下落,想不到……」咬唇搖頭,卻是強忍著歎息不發。 向揚怔然道:「任師叔也瞞著師娘,這……這可怎麼說?」華夫人神情悽楚,苦笑道:「他倒是為我好了。要是我早知道……唉,不說這個。我把廣……那琴譜交給了他,要他好好彈琴,他可有照做?」向揚知她意指「廣陵散」,意即寰宇神通人字訣的修練關鍵,當即說道:「任師叔早已將文武七絃琴傳給我師弟,那琴譜也交給他練了。」華夫人道:「你還有師弟?」 向揚道:「是,我那文淵師弟琴彈得很好,師娘可以放心。」 華夫人呆了半晌,喃喃地道:「收了兩個徒弟?」 稍一回神,又望著向揚道:「那……那瑄兒呢?這些日子,她爹已經走了,她……她怎麼過的?」 向揚道:「師父過世之後,就是我們照顧師妹。現下她跟文師弟情投意合……」 忽然想起,文淵身旁可不只有華瑄一女,若要解釋起紫緣、小慕容之事,不免大費周章,當下說道:「……文師弟對師妹也很好,師娘不必擔心。」 華夫人聞言,臉上稍示欣慰,輕聲道:「但願真如你所說,瑄兒能過得好,我也就無所牽掛了。」   悠悠凝思片刻,從繡榻上取過一個錦盒,一掀開,裡頭平置著一軸錦緞。華夫人信手展開,但見長堤垂柳,曉霧共桃花朦朧,湖色翠嫩,清波似欲蕩漾出錦繡之外,正是十景緞中的「蘇堤春曉」,號稱西湖十景第一。 但聽華夫人說道:「這『蘇堤春曉』,原本是你師父所有,六、七年前落到你韓二師伯手上,轉交給我。」 向揚怒道:「這必定是韓虛清他以師娘……師娘性命做要脅,向師父強取來的了?」 華夫人歎道:「我也不知。你應當知道,你龍師伯早年叛變出門,從那時起……什麼都亂了。那應文和尚幫著韓師兄……你二師伯啊,指點他的武功,又告訴他十景緞的事。龍師兄也是一樣,他進了皇陵派,專門跟你師父為難。你說他怎能同時跟兩個師兄抗衡呢?」 向揚凝神傾聽,又聽華夫人道:「你任師叔當年武功不純,幫不上你師父多少忙,只得浪跡天涯,先逃過龍師兄的追捕。那年……那年我懷了瑄兒,就是你師妹。瑄兒出生那天,你龍師伯、韓師伯卻雙雙找了過來……」向揚罵道:「趁人之危!」 華夫人微微一笑,搖頭道:「懷了瑄兒總是喜事,也算不得什麼危難,只是當時我虛弱得很,可真沒辦法出手禦敵,這才跟你師父失散了,直到今天。好在韓師兄他……」說到這裡,華夫人微一遲疑,歎道:「罷了,不提也罷。這些事情,眼下也不相干。是了,你師父怎麼叫你的?」向揚道:「師父在世時便稱揚兒。」華夫人微笑道:「好,揚兒,這會兒你可得聽仔細了。你道你韓二師伯為何將我鎖在這裡,我又逃不出去?」向揚道:「想是他要向師娘問出十景緞的秘密。」 華夫人道:「是啊,這是其中之一。『十景緞』的秘密,江湖上罕有人知,就我所知,也只有你師祖獲傳最完整的解密之法,這秘密他只傳給了我,連你師父都不知道。我和你師父分開那時,我兩腳腳筋受創,從此不良於行……」向揚聞言一驚,這才發覺華夫人之所以倚榻不起,原來是雙足已廢。華夫人倒是一臉釋懷,微笑道:「總算他沒把我雙手一起廢了,那也還好。我被韓師兄帶來這裡,從此無力逃離,好在他有求於我,倒也不致對我過於為難。我和韓師兄約定,他若能幫我與華師兄、瑄兒重逢,我就告訴他十景緞的秘密。」 向揚一聽,忽然恍然大悟:「是了,難怪那韓虛清定要文師弟與師妹成親,又說要帶他們見一個人,可不就是師娘?他是存心討好師娘來著。」當下脫口說道:「師娘,這約定……我看韓虛清他可不會遵守。害得師父、師娘分離的,不就是他嗎?」華夫人歎道:「當時可還有龍師兄呢。他們兩個時而合作,時而反目,說來也是互不相讓。何況韓師兄把我擄來,另有……」說著又停了話頭,不往下說。 縱然華夫人欲言又止,向揚也多少猜到了點。眼前這位師娘雖是長輩,但是容顏清麗,不露年華,重做閨女打扮恐怕也無人置疑,少女時自是更為俏麗可人。聽韓虛清先前稱她「夫人」,自然是癡心妄想,除了十景緞之外另有圖謀。 思及此處,向揚心裡更是痛罵韓虛清,心道:「韓虛清這狗賊!居然有意染指師娘,更加饒恕不得。」   只聽華夫人歎道:「這些年來,我實在了無生趣。若非我還有一絲指望,盼能與華師兄、瑄兒重逢,我又何必苟活到今日?如今能聽到瑄兒的消息,雖然不能見她一面,我也心滿意足了。揚兒,他日你見到瑄兒,千萬別提起我的事。瑄兒的娘親早已過世,無謂再讓她傷心第二次,知道麼?」 向揚聽華夫人此語,竟似有棄世之意,忙道:「師娘且慢,你千萬別……」 華夫人輕輕揮了揮手,聲音壓得其細如蚊,道:「聽好,等一下你韓師伯同那兩個和尚進來,定會問我『十景緞』的秘密。你要記住,凡是錦緞上繡有遊人之處,千萬別看,知道嗎?」 這幾句話說得鄭重之極,向揚微微一愕,雖然不解其意,仍道:「是。不過師娘……」 華夫人道:「好了,別作聲!」急將手中銀鞭收回榻底。就在此時,鐵門呀呀而開,韓虛清、應賢、應能重回房中,程濟也跟著入房。 向揚心道:「原來師娘已聽出他們回來了。嗯,我內力不曾全復,耳目可還不及師娘靈敏。」   只聽韓虛清道:「師妹,瑄兒現下過得如何,想必你都聽我這向師侄說了。他是華師弟的得意弟子,他說的話,你總信得過了罷?」 華夫人神色冷然,說道:「我當然信。韓師兄,你怎沒告訴我華師兄的死訊?」 韓虛清歎道:「我只怕說了出來,徒惹師妹傷心。若我今日是帶了瑄兒回來,那才敢另外說說。」 華夫人道:「如此說來,做師妹的真該謝謝師兄您了。」 韓虛清柔聲道:「師妹,人孰無死?華師弟在九泉之下,想也不願見你傷心落淚。你既確信了瑄兒過得甚好,此刻也算得償夙願,是否也該履行承諾了?」 華夫人一瞥向揚,朝韓虛清說道:「揚兒是華師兄的弟子,那也就是我的弟子。這十景緞的秘密,不能只說與你聽,揚兒也得要聽。你若答應,這『蘇堤春曉』便拿過去掛著罷。」 韓虛清微一沉吟,眼望程濟示詢。程濟心道:「那向揚穴道被封,不足為患。縱然他從十景緞領悟到了什麼,眼下也不能有所作為。何況主子已有吩咐……且由他去。」便即點頭應允。 當下韓虛清拿了那「蘇堤春曉」錦緞,高高掛起,繼而將「麴院荷風」、「平湖秋月」、「斷橋殘雪」……乃至於「三潭映月」,一一掛起。 向揚負手觀望,凝神注目,心道:「師娘讓我得窺十景緞全貌,韓虛清斷不會放我離開此地。且看誰先解開這秘密?」   房中眾人,無不屏息凝望著這十疋燦爛錦緞,每當其中一疋展開,總能動人心絃。當這十景緞盡數羅列開來,香閨之中驀然變了一番光景,彷彿塵世變遷,西湖山水躍然眼前,如夢似幻;錦繡中的風月雲樹,凝蘊著鍾靈毓秀的仙氣,歷歷在目,熠熠生輝;十景色彩輝映之下,宛然憑空幻化出了人間仙境,一跨步,彷彿便能身歷其境…… 華夫人輕輕舉袖,指向「柳浪聞鶯」中的一個遊人孤影,柔聲道:「諸位便隨那人,到『十景緞』中遊歷一番罷……」眾人一看過去,不由自主地注視那錦緞中的人,那人衣袂飄然,彷彿當真在錦緞之中踽踽獨行,走在楊柳依依的湖水邊,如一抹煙波似地悠然而去。 向揚微一恍惚,眼光正欲順著那人去勢而望,猛地想起:「且慢!師娘要我別看人。這不是人麼?」一驚之下,原本眼中看起來幻影層疊的錦緞色彩突然重新分化清晰,定神一看,原本所望之處分明是繡著楊柳低垂,哪裡有人?向揚不禁一呆,心道:「方纔上頭的確有人形,但……似乎不是繡上去的。」 仔細一看,向揚驀地驚覺:原來那柳樹週遭確無繡人,但是樹枝、柳葉與湖水雲煙之間余留的空隙形狀,色彩光暗若稍一混勻,隱約便像一個長袖飄飄的行人。這人形藏得巧妙之極,平常一眼望去決計看不出來,但在這十景景色穿插影響、華夫人又刻意提醒之下,這人形便成了一個微妙的暗示,憑空浮現在他的眼前。   人形一消失,向揚便不知該看什麼好。卻聽華夫人道:「漫步過楊柳,聞黃鶯聲啼,再向西行。」向揚一聽,果見楊柳樹下繡著曲折小徑,當即沿著小路而過,眼光隨即掃到煙柳之中的幾隻黃鶯,彷彿耳邊真響起了嚶嚶鳥鳴,時作啁啾,那婉轉,那柔悅,真令人身不由己地追隨過去,只恐少聽了些許,也是莫大遺憾。 向揚眼裡看著,耳裡聽著,驟覺靈魂動搖起來,彷彿倏地穿過自己眼前這一片光景,踏進了這異樣的虛幻山水之中,腳底確然有路,悠悠地往莫知所之的深遠境界延展過去。置身此奇幻之世,眼望山之峭拔,水之幽邃,豈只是西湖一隅之地,儼然就是一片綺麗靈光勾勒出的新天地。向揚神遊其中,不見一人,只聽著一個遙遙響起的聲音指引,默默前行,心中卻莫名地湧起疑懼:「這是哪裡,何以一個人也沒有?這……這路愈走愈長……」 他很快地發現,身旁的山水景色隨著他的腳步,愈走愈是疏淡,由特異高遠漸趨平緩,慢慢糊成一片,彷彿這世界正被什麼東西給吸引過去。他就像身處一個巨大的穹窿之中,他不是愈走愈遠,而是向這渾圓洞天的核心不斷探究過去,非是向外,而是反諸於內。他一路無阻,轉眼便把所有景致拋在身後,踏進了這虛世的中央,赫然看見一團烏黑的人影默默立在那兒。   這一瞬間,向揚睜大了眼,豁然領悟:「原來是這裡!」 向揚走向漆黑的人形,身材形象,與他無不契合。與這人形合而為一,也就能立在這世界的中心,他走過這段陌生的路,竟是為了往自己身心之中探索…… 直達心靈最深處。但是,他來這裡找些什麼呢? 找不到答案,可就形同白來一趟。向揚毫不猶豫,伸出了手,觸及了那自身的投影。 「最後,走到『蘇堤春曉』……到此為止。」 華夫人輕聲引導,眼望餘人,韓虛清、向揚都已如陶塑泥捏一般,再沒一點動靜。程濟、應賢、應能站在遠處,並不跟著同看十景緞,只監視著韓虛清、向揚二人,靜觀反應。   華夫人細看向揚眼神,見他雙目中不顯光華,神遊已遠,心中暗道:「好孩子,但願你心意堅決,切莫走上歧路。」再看韓虛清,那眼神微有動盪,明顯與向揚有異。她不動聲色,悄悄凝勁於掌,心道:「卻不知他走得如何?我只需要一掌的機會,只要那些和尚、道人來不及阻攔……華師兄,我這就替你報仇了。」 她在等的,就是韓虛清徹底失去神智的瞬間。 這「十景緞」的奧妙所在,既非武功秘笈,也非藏寶地圖,更沒有暗藏密文,分開來看,便只是十疋美錦。但是十景同展,彼此色彩稍加輝映,便可看出其中暗藏玄機。人的眼力有易於疲憊之處,若久觀紅錦,再看白錦,此時白錦上卻會顯出綠彩,此乃人身本能,無關乎見識、武學高低。眼力再高之人,視物時仍有無數避不開的錯覺,並非只此一項,老子曰:「五色令人目盲」,雖非指此,倒也可在此處借題發揮。 織出這十景緞的先人深知眼為人身門戶,最能觀感外界事物,便經研此道,在十景緞中藏入各種欺瞞人眼的「暗示」。人們看不出這暗示所在,也就罷了,可一旦十景俱全,無形中窺見玄機之所在,那「暗示」卻會比「明示」還來得強烈百倍,直接影響人心。而這十景緞的暗示之所為,便是引人遊觀自身心靈。   十景緞無法給人任何看得見、摸得著的利益,但是卻能將人心開闢為幾可亂真的幻境,這幻境可隨人意志主宰,自我催眠,變化自如。十景緞中隱藏的人影,正是人心映照出的種種慾望,隨著這人影而去,必然迷失在心靈幻境之中,所以華夫人特別叮嚀向揚莫看人形,便是怕他受了暗示,思路走偏。 鑽入這「十景緞」境界中的人,可在此窮究精神想像之變,領悟出人間至理,也可能墮落到夢想深處,從此形如廢人。說起來,十景緞實為通往心中迷陣的大門,讓人能直接了當地探索自身,華夫人所知道的,也就是其中一種能安然避開危險的「暗示」,直接從十景緞中歷練心靈的法門而已,世間並非只此一種解法。   但是十景緞中偷蘊著慾望的小人影多不勝數,卻非人人都能力保清明,而不隨之起舞。 韓虛清的「心路」走到何方,華夫人無從得知,但她深信走不到好念頭去,眼前這韓師兄心中早存有多年慾望,應當已追隨著哪一個人影兒,去拚命在內心實現自己的慾望才是……   一陣木石碎裂之聲傳上太乙高閣之頂,突然驚動她的思緒。應賢、應能相視一望,急忙轉身出門。程濟一瞥門外,笑道:「想是有韓先生的仇家尋上門來了。」 華夫人微微一笑,眼見韓虛清、向揚仍在出神,當下柔聲說道:「道長不去迎敵麼?」程濟道:「老道職責在身,要看緊著這『十景緞』,有什麼危難,自有兩位大師處理。」 華夫人微微一笑,輕聲道:「也罷……」素手一翻,刷地從繡榻底下曳出銀鞭,一陣破風急嘯,赫然使出「八方風索」中「凱風式」,銀鞭矯矢如龍,急襲韓虛清後心。   這一下由執鞭到揮鞭,出手快絕,令人不及瞬目,程濟陡然一驚,喝道:「慢著!」急撲上前,出手欲截住鞭勢,以免尚未知曉韓虛清參透十景緞的結果,便見他當場喪命。卻不料華夫人凝勁已久的左掌拍出,一擊之下,程濟竟給震開幾步,已然無法阻攔銀鞭。華夫人但覺手臂筋骨一陣撕痛,咬牙一忍,仍將右手勁道硬發出去,鞭梢轉向,銀光已抽上韓虛清背脊。 【二百一十八】   就在韓虛清即將當堂中招、脊骨斷折的當口,忽見他左掌一圈,猛地翻身抄住銀鞭,右手駢指而出,指力如離弦之箭,竟是刺向程濟左肋。程濟正出手營救韓虛清,萬不料卻反而遭他偷襲,又正當與華夫人過了一掌、舊力已竭之際,登時指力著體,直貫五內。 程濟目眥欲裂,狂嘯著一拂衣袖,一股大海浪濤似的雄厚內勁急催而出,逼住了韓虛清的追擊之勢。但胸肋乃人身要害,一旦中招便有致命之虞,程濟反擊一招,便再也按不下喉間鮮血,一張口,便嘔得滿地血紅,頹然坐倒。 韓虛清沉沉一笑,左掌真力不絕送出,與華夫人的內勁盤旋激鬥,拉開在兩人之間的銀鞭登時起伏如浪,銀光粼粼。華夫人臉色蒼白,奮力將九轉玄功之力催發出去,銀鞭上的比拚雖然尚無敗象,但她卻感到身子骨漸漸支撐不起,筋骨彷彿隨時便要離散一地,整個人就像要垮了下來。 但聽韓虛清柔聲笑道:「多謝夫人,你這一鞭來得正是時候。我能一擊制住這妖道,可要歸功於你。」   在這比拚內力的關頭,韓虛清仍能開口言語,比起朱唇緊閉、額滲冷汗的華夫人來說,自是游刃有餘,自信滿滿。他一抖左臂,「寰宇神通」功力發出,立時打破僵局,將兩股內勁一併推向華夫人。華夫人身子一顫,鬆手放開了鞭柄,登時臥倒繡榻之上。她掙扎著纖弱的肩頭,想要撐起身子,卻給韓虛清走上前來,一伸手便重新按倒下去。 韓虛清微笑道:「你可千萬別勞神。師兄早告訴過你,你產後中的那一掌傷及真元,身子根基已壞,怎地還要強運內功?」 華夫人柳眉一揚,低聲道:「當年卻不知是誰怕我幫著華師兄,才打我一掌、廢我雙腳?」 韓虛清歎道:「這是龍師兄心狠手辣,夫人,你怎地仍是信不過我?」 華夫人冷笑幾聲,神色慘然。只聽韓虛清又道:「你對我諸般誤會,雖是難以解釋清楚,做師兄的總不會見怪於你。如之……」 華夫人怒道:「不許你這麼叫我!」 韓虛清微微一笑,柔聲道:「如之,你怎地還是這麼害羞?不過你揮鞭打我,可又太過大膽。你難道不知,我回來的這一路上假作內傷不癒,處處聽命於這些和尚道士,為的就是賺他們一時大意?這些人都是邪魔外道,我之所以屈已從人、韜晦待時,便是要守住這『十景緞』的秘密,免得落入這些歹人手中。你這一鞭打下來,雖是幫了師兄,可怎麼不先說個清楚呢?」   他一看向揚,見他依然毫無反應,仍自神思冥想,當即說道:「我這向師侄歷練太淺,如何能在一時三刻之間盡解『十景緞』奧妙?就是我也沒這把握。我聽了你說的解密法門,便即熟記在心,準備回頭掃滅這些假和尚、真歹徒,再行閉關修練。」 華夫人心中一涼:「畢竟是沒能騙過他。」情知奇襲失手,韓虛清又早有提防、根本還沒開始鑽研十景緞,此時已難有擊殺他的機會。 她眼望向揚,心中一聲歎息:「揚兒此刻神遊物外,韓虛清若要殺他,根本無從抵禦。華師兄,想不到……我今日連你收的徒兒也保不住……」   正當華夫人黯然絕望之際,又聽韓虛清柔聲說道:「等我盡解十景緞的秘密,我就能成為天地間第一等人物。如之,如之,華師弟怎能跟我比美?誰能比我更匹配你?」 這番話比起他前頭言語,志得意滿之意更甚,華夫人聽得一怔,隱約察覺有些異樣。再一看韓虛清的表情,微微覷瞇了的雙眼光芒閃爍,瞳孔深處卻是虛幻無神,整個眼珠便似一圈浮扁。 華夫人愕然以對,心道:「他的眼神不對!看他這副神氣,說不定……」 心頭一陣沸騰,眸子悄轉,沿著韓虛清眼、鼻、胸、腹往下瞥去,赫然看到一個令她駭異不已的景象。她險些驚呼出聲,但仍竭力自制下來,心中閃過一個念頭:「韓師兄,你錯了,你說你沒看十景緞……你卻萬萬想不到,你竟會把自己給騙了!」 她不知道韓虛清在聽她敘述「十景緞」解法之際,是有所戒慎、對眼前的錦緞視而不見;是深信不疑、當下便中了她的誤導之計;還是心中雖懷疑慮,但仍忍不住看著十景緞稍加探究,就此跌入那幻想世界?但她知道,「十景緞」已在某方面催變了韓虛清的精神,連帶地影響他的身體起了變化。因為她看到了一個明顯的證據,而這證據的浮現,同時也使華夫人瀕臨一個邪惡的險境。這是對她的身體最恐怖的威脅,華夫人緊抿著唇,身子不禁發顫起來,眼睜睜地看著韓虛清不斷欺近自己,繼續吐著陶醉的言語,對她那嫵媚的胴體露出愈發明顯的垂涎意味……   一團森冷劍芒衝破「太乙高閣」大門,餘勢更將門後的七、八個守衛殺得渾身披血,慘叫倒地。待得應賢、應能二僧聞聲趕到,韓虛清的屬下早已倒得七零八落,潰不成軍。 文淵、大小慕容、石娘子、柳涵碧五人抵達太乙高閣,直搗黃龍。五人連日趕路,抵去了人生地不熟所虛耗的時日,終於追上應文的車隊,同一天裡到達蒼山。慕容修率先破門而入,鬧得驚天動地,小慕容匆匆跟上,叫道:「大哥,你就不能悄沒聲息地打進去麼?」慕容修傲然笑道:「偷偷摸摸的多不痛快?反正要決一死戰,乾脆硬闖進去!」 文淵微微一笑,進了大廳,便聽得應賢、應能的腳步聲傳過來,心道:「來了兩人,步履又輕又穩,功力極高……莫非正是柳姑娘所說的,埋業寺中的兩名老僧?」當下拱手說道:「晚輩文淵,前面可是應賢、應能兩位大師麼?」應賢微微一笑,道:「文施主耳力過人,令人佩服。老衲正是應賢。」 文淵道:「那麼另一位是應能大師了。我們只想捉拿韓虛清一人,還盼兩位大師放行。」應賢道:「阿彌陀佛!那韓虛清替我師兄弟三人辦事,苦勞不少,此時尚未大功告成,我們還須保他周全。」 慕容修冷笑一聲,道:「廢話!」嗡地一振長劍,使開「大縱橫劍法」搶攻。應能執起木劍,「韶光劍法」一經使開,在綿綿黃影之中,慕容修這「一字劍」的勢道迅即淹滅無蹤。慕容修微微一驚,喝道:「禿驢,你使這什麼邪門劍法?」應能微笑道:「這路劍法籍籍無名,慕容施主即便不識得,倒也無損威名。」慕容修大怒,長嘯一聲,森寒劍光盡自縱橫交錯,攻勢猛烈,卻仍奈何不了應能那一柄木劍,著著無功而返。   石娘子旁觀數劍,微一沉吟,說道:「以木劍出招,所恃者便非劍招,而是劍理。大師的劍法能一舉滅去偌大威力,莫非是『韶光劍法』?」 應能朝她一瞥,微笑不答。便以向揚「天雷無妄」功力之強,韶光劍法亦能消盡其勁,慕容修劍法縱然悍猛犀利,卻又如何能佔得上風?轉眼之間,大縱橫劍法已浪費了數十招的氣力。 二僧功力之高,絕不下於龍馭清、韓虛清,慕容修一輪搶攻失利,旁人自是人人都看了出來。小慕容擎出短劍,叫道:「大哥,咱們一齊上!」 慕容修怒道:「呸,就不過一個老禿驢,你大哥還不用別人……」 卻見小慕容纖纖身影一晃,趕到他身邊湊耳說道:「兩個都纏住。」 兄妹之間素有聯手默契,慕容修一聽便懂,當下劍法一變,厲聲喝道:「文淵小子,快走!」 長劍赫然廣掠丈許,連同應賢一併捲入劍光之中。應賢微微一笑,說道:「大小慕容威名赫赫,可惜老衲無緣領教。」 不等小慕容的短劍圍攻上來,便自飄然趨避,脫出兩人劍光合擊之中。應能卻把木劍一抖,把小慕容的劍招一併接了過去,以一敵二。 慕容修罵道:「小妹,出手慢了!」 小慕容嘻嘻一笑,心道:「本來就是要跟你圍攻他一個。真要同時打兩個,打得過麼?」短劍順著兄長劍勢起舞,驀地組成一個旋風似疾轉不已的光圈,颼颼颯颯地轉著一圈圈瑰麗劍芒,已將應能籠在其中。 卻見那木劍轉折自如,攻守之間大有餘裕,絲毫不以兩人聯手為苦。   文淵心道:「只怕小茵與慕容兄聯手,仍難對付那應能和尚的奇異劍法。聽這劍法的節奏,全非循常理而行……」才正想著,耳中又聽得勁風呼嘯,正是應賢出手。「扶搖大風」功力一到,真如天象異變,破壞力駭人之極。應賢一掌拍來,文淵全身上下均能感到疾風撲至,衣衫劈啪作響,不由得心中思量:「這應賢的武功則以內功見長,單憑這一股掌風,已可媲美龍馭清的九通雷掌……只怕以師兄武功之高,也不能在片刻之間勝他。現下換作是我,更難取勝。」 可是,文淵絲毫不覺險阻重重,信手拍出一掌,憑著「瀟湘水雲」那縹緲若虛、玄幻莫測的手法,化解了應賢的第一掌,更加信心滿滿,脫口說道:「應賢大師,我們無暇久耗,只好速戰速決。」說罷「鏘」地拔劍而出,一片寒光嗡嗡急顫,倏然間重凝驪龍劍形,下一瞬間復又綻開,銀光迸碎,乍然暴開萬叢冷鋒,乃是「猗蘭」一曲所化,卻是不攻應賢,逕攻應能。   應能正與慕容兄妹過招,尚自游刃有餘,卻不想文淵驀然攻來,劍勢奇猛,雖是微微一驚,倒也不懼。「韶光劍法」牽開一道圓弧,木劍隨即幻作一片柘黃劍影,同時牽制了三人繁複無比的劍招。慕容修嘿了一聲,心道:「老禿驢劍法古怪,竟能同時以一敵三?」心中當然絕不服氣,正要加緊劍招,忽聽文淵叫道:「慕容兄、小茵,我有辦法破他劍法,你們先讓開!」 此言一出,眾人無不訝然。應能一擺木劍,道:「文施主若是破得,盡避來破破看。」 文淵道:「是,不過晚輩有言在先,大師這路劍法善於守而不善於攻,一旦劍法被破,恐怕要傷及大師,切莫見怪。」應能一聽,哈哈大笑道:「你我乃是敵人,便有一方喪命也不為過,你竟然怕傷了我?」文淵躬身道:「晚輩對大師並無敵意,只是迫不得已而為戰。得罪了!」平平一劍刺出,樸實正大,緩急得宜,乃是「指南劍」正宗招數。 應能心道:「韓虛清最擅長指南劍,這招我看得還少了?」想也不想,便要以韶光劍法奪去這一劍上的勁力。豈料就在「韶光流轉」之際,文淵跟著踏上一步,重新注勁於劍,劍尖持續進逼。應能為之一愕,木劍一轉,又使驪龍劍上內勁枯竭。可就在同一時間,新一股內勁復又湧上劍身,這一招「指南劍」竟然永無止境,非要刺中應能不可。 應能臉色遽變,木劍已難兜出第三回的「韶光」,被迫急縱一旁,喝道:「你……」不及再說下去,文淵已掉轉劍尖,去勢稍緩,仍是那一招「指南劍」,不中應能誓不罷休。應能臉色凝重,木劍陡發淡薄黃霧,韶光劍法連綿使出,奪取文淵劍上勁力的次數愈發頻繁,但文淵不斷遞補內勁,無論應能如何破招,竟都抓不住文淵劍上勁力空虛、露出破綻的一刻予以還擊。   眼見文淵的劍勢愈進愈慢,卻是愈逼愈近,應能不禁暗暗駭然,灰沉沉的眉角滴落幾許冷汗,心中終於相信:「他並非虛張聲勢……「韶光劍法」當真給他破了!」 「擦」地一聲,木劍已被驪龍劍劍尖削碎,這一手「指南劍」抵上了應能心口,鋒朝左右,保證可以穿透肋骨間隔,貫體而過。文淵卻沒繼續將劍往前挺,只是凝力於劍尖,隔著應能的僧袍皮肉,與他稍快的心跳穩穩對峙著。 旁觀眾人莫不愕然,想不到片刻之間,戰局便已分曉。小慕容歡呼一聲:「好!」慕容修卻神色肅然,沉聲道:「高興得太早了,小子還沒贏!」 應能長歎一聲,苦笑道:「老衲練劍四十年,雖有『韶光劍法』不敵的對手,但那是功力相差太遠所致。被人破解劍理……卻還是頭一遭。文公子著眼何處破招?」文淵凝劍不動,道:「劍上勁力可絕,餘音卻不能絕,我是靠耳力破招。」 應能微一沉思,豁然想通,點頭道:「原來如此,高明之極。」   先時文淵以「猗蘭」快劍猛攻應能,並非意在奇襲,而是純屬試探。他趁著前幾劍裡的拆招,明白了「韶光劍法」能奪人招數勁力的奇效,又從後頭的數十劍中,細細聆聽每一回過招的「韻律」之所在。縱使自己劍上勁力已失,但振劍發出的聲響卻不會因而消滅,他由此判斷出自己每一劍在尚未夭折之前,本該取得的戰果。 很快地,文淵就明白:「韶光劍法」之奧妙,便是能在瞬間將敵招的「壽命」推至盡頭,讓這一招變得蹉跎光陰,一事無成。想要破招,只好讓自己的招數長壽一點,甚而「長生不老」了。於是,他使出一招最簡單的指南劍,貫徹他耳中響起的出劍韻律,劍勢愈慢,愈得「養生」之妙,終至應能的韶光劍法造詣不及之處,拖垮了他的劍法理路。 應能緩緩說道:「縱然韶光劍法被破,你卻還沒能傷我。我現下改使其他劍法,你可未必能夠取勝。」文淵道:「當然!晚輩只是破解劍法,真打起來,未必能勝過大師。我這一劍指著大師心口,其實也全然無用。」應能微笑道:「是麼?」文淵道:「大師的心跳已然平緩如常,難道不是胸有成竹,自認並未感到生死威脅?」 應能哈哈一笑,僧袍一晃,身形忽如水中倒影,層層盪開,文淵劍下倏忽之間只餘淡淡殘影,文淵耳中亦只聽得微微聲響,應能的氣息便已從劍尖之前閃到了自己身後,隨即聽他說道:「老衲還有這『白駒過隙』的步法,你又如何破得?」   這聲音幾乎是貼著腦袋響起,文淵一驚之下,還沒聽完便已回身出劍,堪堪來得及抖開劍光,護住全身,心道:「好厲害的輕功,簡直是神出鬼沒!」只聽耳畔聲響微起,應能又已閃動身形,卻聽小慕容驚叫一聲:「啊呀……」聲音突然啞掉,緊跟著慕容修厲聲暴喝:「禿驢,你幹什麼?」 文淵猛吃一驚,叫道:「小茵,怎麼了?」 正要趕上一步,卻聽應能說道:「不許過來,你只要動得一步,老衲可不擔保慕容姑娘的性命。你看不見是不是?老衲同你說,我左手拿住慕容姑娘咽喉,右掌按她小骯,一旦兩掌發勁會變得如何,你自行想想便知。」 聽他聲音,離自己少說也有十幾步遠,小慕容的呼吸與他同在一處,果然落在他的手裡。文淵心中一寒,只得停步。 慕容修目眥欲裂,振劍吼道:「他媽的老禿驢,快放人!」 應能淡淡地道:「慕容公子劍法卓絕,何不上前一拚?說不定你一劍便能殺了老衲,得保令妹平安。」 慕容修氣得咬牙切齒,卻怎能衝上前去?當此情勢,應能隨手運勁便能殺了小慕容,眼見他步法奇快,方圓數丈之內眨眼便至,小慕容毫無抵抗之力便已被擒……就是奇襲一劍,也未必能夠奏效。   文淵聽小慕容全不說話,只是呃呃呻吟,唯恐她就此窒息,忙道:「大師請先鬆手,你是前輩身份,怎能拿一位姑娘當人質?」應能卻道:「我們師兄弟二人聯手,應付各位綽綽有餘,何須人質?老衲只不過想看看閣下如何救你這位心上人。我也不用捏斷她的喉嚨、震傷她的丹田,就只這麼扼著她,不久也會斃命。」 文淵急道:「大師若要考較晚輩,盡避出手便是,怎能對慕容姑娘出手?這可不是前輩高人的手段。」 應能瞇起雙眼,滿口灰髯底下露出一絲異樣笑容,微微搖頭。應賢呵呵大笑,說道:「我們在埋業寺裡設機關害你師兄,聯手用車輪戰耗他氣力,可算得光明正大?寺裡的佛像稀奇古怪,你還當我們是佛門高僧?那韓虛清的所作所為,多半也是我們一手操控。難道你真以為我們都是仁人君子、佛門高僧,還要來曉以大義?」 文淵聽得一呆,又聞得小慕容痛苦呻吟之聲,霎時之間怒氣勃然,對著應能喝道:「好,這下我可知道了……我給大師一個機會鬆手,你放了慕容姑娘,我不殺你!」應能聞言又是一笑,道:「我這就殺了慕容姑娘,瞧你可能殺得了我?」 說著右手微微加勁,小慕容陡然間神色大變,睜大了眼睛,喉間發出的聲音沉濁異常。文淵猛吸一口氣,緩緩地道:「好,我就殺你!」   「霹」一聲響,一道驚雷似的銀光貫碎整排木雕屏風,轟然巨響,驪龍劍曳影還形,釘進一堵石牆,直沒至柄,嗡然震顫傳遍廳堂。應能料定文淵會擲劍求以奇襲,早有準備,眨眼間便已閃到兩丈之外,哈哈笑道:「失手……」 「啪」地一聲,一顆飛石正中應能左肩,在文淵飛劍破空之聲掩蔽之下,應能竟然毫無所覺,猛地左臂一震,手掌不覺微鬆。小慕容只求喘一口氣,趁機奮力一掙,游魚似地滑出了應能箝制,本已收進袖底的短劍順道翻出,在堪稱貼身的近距離下猛刺一劍,正中小骯,鮮血濺得小慕容袖灑紅花。 嚎叫聲中,應能急發一掌,卻在連中二招的同時失了準頭,沒能打中任何一人。小慕容早已就地一滾,滾到了慕容修身後,慕容修手中劍光猛劈出去,厲聲怒吼:「找死!」此劍就只是由上至下的一劈,力道剛猛如雷,再無轉圜餘地,一劍在地上劈了道五尺有餘的駭人深痕,石磚碎散,應能卻已憑「白駒過隙」的步法閃出一丈開外。 比起先前那幾下進退若神的奇速,這一丈的距離未免短了。吃驚、負傷的兩下阻擾,已將應能的腳步拖住,令他的快腳踏不開最大的一步…… 應能腳才穩住,驟覺身後有人,不覺駭然:「此人竟在我之前搶到此處,是誰?」 一道熾烈如火的陽剛掌力狠狠印上他的背心,頓時打得應能狂噴鮮血,猛然撲地栽倒,「喀啦」幾聲,幾處骨骼斷碎,卻是因撞地過猛而斷,與掌力本身無涉。文淵凝神收掌,散去「廣陵止息」功力,深自調息幾下,輕聲道:「可殺了你麼?」應能毫無反應,卻只見他倒地的血泊不斷擴大,傷勢惡劣之極。   小慕容翻身站起,又連喘了好幾口氣,吐吐舌頭道:「好險……當真差點沒命了!」文淵顧了應能一眼,急忙奔回小慕容身邊,關切備至地道:「怎麼樣?喉嚨、丹田可傷著了?」小慕容臉上稍復血色,嘻嘻笑道:「沒事,沒事,就是心痛。」文淵驚道:「你傷了心脈?」 小慕容嗔道:「沒有!你這傻瓜,我擔心你呀!」 文淵奇道:「被捉住的是你,你反倒擔心起我?」 小慕容笑道:「我看你橫眉怒目的樣子,活像要氣得折壽,還不擔心?」 文淵皺眉道:「胡說八道。」但見她言笑自若,心中自也放心,回頭向石娘子一望,心中感激之極,拱手道:「多謝石莊主,好一手飛石功夫!」石娘子淡淡一笑,聳了聳肩。   應賢上前扶起應能,一搭他脈息,只覺他真氣斷斷續續,生死未卜,不覺淒然落淚,低聲道:「應能,你且撐著……『十景緞』已然齊全,四十年來的想望便要實現,難道你竟要先走一步?」其聲悲慟,絕非作偽,文淵不禁心中一亂,心道:「這兩個老僧,到底是什麼來頭?是正是邪?我這一下出手,可別是太莽撞了……」 忽聽腳步聲響,又有一人來到,緩聲說道:「生死有命,無須傷悲。應賢,你替應能接續真氣,能活便活。不活,也是命數。」 慕容修、石娘子等齊往那人望去,見是個長髮老者,額間卻點了戒疤,行止間隱透堂皇氣象,威儀赫赫,心中各自戒備。只聽柳涵碧叫道:「啊,就是他,他就是老和尚們的師兄應文!」 應文逐一望過眾人,最終凝目於文淵臉上,見他一臉錯愕神情,當即說道:「文淵,好久不見!你可知老夫是何人?」 小慕容怔然望著文淵,輕聲道:「你們見過?」 文淵一臉茫然,喃喃地道:「我……我不知道。柳姑娘說他就是應文?」 小慕容道:「是啊!」 柳涵碧跟著補上一句道:「就是他,絕對沒錯!」 文淵點了點頭,道:「我是看不到他的模樣……他有蒙面嗎?」 小慕容道:「沒有,這人我從沒看過……」 才剛這麼說,她卻突然想起「蒙面」一事,不禁驚呼一聲,叫道:「該不會,你是說那……」 文淵正面對著應文,緊閉著的眼簾雖然無法接收他的外貌,耳朵卻能聽見他身上發出的任何一絲聲息。 他再次確定了眼前人的身份,緩緩說道:「你的確沒以真面目出現在我們面前過,難怪認不出來……但我記得你的聲音。還有那『埋業寺』三字,我終於明白……」 應文嘴角一揚,說道:「不錯,正如你所想,『業』就是罪業。」文淵道:「深埋罪業之地,乃是『罪惡淵藪』……你還沒死,你是寇非天!」 長髮老人意味深沉地一笑,微微點頭,環抱在身前的手掌微微震動,指甲縫裡浮溢著淡淡的金光。 【二百一十九】 自文淵一眾大鬧奪香宴,江湖俱傳四非人之首寇非天葬身大海,昔時惡名昭彰的「罪惡淵藪」就此在武林上除名。且不說別人,文淵便親眼看著寇非天炸船自盡,當時他盡多感慨,卻也不曾懷疑寇非天之死。此時寇非天重現於太乙高閣,文淵驚訝之餘,腦中倏然想起寇非天種種言行,喃喃地道:「原來你故意假死,卻暗中操縱韓虛清幹下這許多惡行。」 寇非天說道:「要使喚你這位韓師伯,我也不用弄這出海燒船的排場。我之所以要死這一次,乃是要毀掉『罪惡淵藪』。」 文淵道:「罪惡淵藪是你的勢力所在,你……卻為何要自毀根基?」 寇非天淡淡地道:「你說『罪惡淵藪』是我的勢力根基?此言差矣。我培植起罪惡淵藪,不過是想在江湖上製造點風波,聊為消遣。」 文淵叫道:「罪惡淵藪專門為非作歹,這便是你的消遣?如奪香宴這等淫邪聚會,也是你的消遣?」 寇非天道:「如何不是?」文淵怒氣騰騰,直指寇非天道:「你這所謂消遣,不知害了多少江湖豪傑、良家婦女,難道你竟無一絲愧疚?」 寇非天嗤鼻一笑,緩緩地道:「你這番話,早該在當日你我對掌之日便罵出來,如何到今日才說?難道你那時還不知道我是罪惡淵藪之首,當然是專門為非作歹?你要說我草菅人命,老夫倒也無可辯駁,我的確是沒把人命當一回事。老夫若真要殺人,死傷動輒成千上萬,哪還在意江湖上區區幾十、幾百人的仇殺死鬥?」文淵道:「這麼說來,倒是晚輩眼光短淺了?」 寇非天道:「那倒也不是。只不過……老夫身為天下第一罪人,見識過的彌天大罪何其多,早已麻木。是非善惡,對老夫來說已沒多大意思,我只想把多年來的心願妥善了結。」   便在此時,太乙高閣頂上傳來一陣長嘯,猶如隆隆雷震,貫透雲霄。眾人聞聲愕然抬頭,只聽這嘯聲中氣沛然,嘯者似欲抒盡胸中千萬事,聲震閣樓之餘,更顯出他內功精純深厚。文淵細聽之下,當即認出嘯者,道:「是師兄!」 寇非天抬頭一望,道:「看來你師兄業已窺得『十景緞』玄機……也該是老夫驗收成果的時候。」說罷轉身便行,逕自上樓。 慕容修喝道:「說走便走?哪那麼容易!」 應能襲擊小慕容,他心中猶有餘憤,這時猛地發作出來,長劍霹霹作響,上前追擊。應賢一晃身便攔在前頭,「扶搖大風」功力猛擊過去,硬生生震開慕容修的劍勢。小慕容一拍文淵肩膀,叫道:「這裡交給大哥,咱們去追寇非天!」文淵心道:「慕容兄心高氣傲,這時也不便插手,好在有石姑娘掠陣,慕容兄至少也可自保,應無凶險。」當下點了點頭,兩人齊步奔出,前頭卻突然傳來陣陣腳步聲響,一隻隻綻著凶光的眸子自內廳暗處轉出,步步上前。   當向揚睜眼醒來,但覺胸中濁氣沉重,連週遭景象都不曾看清,便不由自主地縱聲長嘯,直至胸臆舒坦,方才真正回過神來。眼見自己仍在那鐵門閨閣之中,韓虛清坐在繡榻邊,目綻異光,直盯著自己瞧,一隻手掌卻正撫摸著華夫人裸露的肩頭。程濟閉目靜坐,眉頭深鎖,臉上幾乎不見半分血色,卻似深受重創,正自運氣療傷。 向揚眼神一緊,但見師娘羅衫半解,褪至胸口的僅堪遮掩半邊酥胸,盡顯柔潤體態,又聽她呻吟虛弱,神情昏昏沉沉,顯然內傷不輕。只聽韓虛清笑道:「向師侄,你醒得正好,這位就是你師伯母,還不快快拜見?」說話之時,神情怡然自若,便似華夫人本就是他元配一般。 向揚一握拳頭,沉聲道:「韓虛清,你傷我師娘,舉止不敬,還敢說這污言穢語侮辱於她?你給我站起來,我現在就送你歸天。」韓虛清微微一笑,輕輕摟起華夫人的腰身,說道:「你胡說什麼?我如今心願得償,人格武功俱是完美無暇,如之自當心儀於我,華師弟在九泉之下,也會對我感激不盡。」向揚哼了一聲,道:「這種話真虧你說得出口,你的臉皮到底厚到什麼程度?」   華夫人被韓虛清抱在臂彎裡,無力抗拒,只得顫抖著手,緊抓衣襟不放,免得在徒弟面前暴露太甚。 她勉力提起精神,輕聲說道:「揚兒,快走!我已和你師伯約定過了,他不會傷你,你快走罷!我教你的東西,你好生記著,日後……日後自能報你師父的恩情。」 這話華夫人已盡量說得隱晦,總之是要向揚切莫衝動,先求平安離開此地,日後憑「十景緞」有所作為之時,自有殺敗韓虛清,替師父、師娘雪恥的機會。 向揚深深一揖,說道:「多謝師娘設想。不過徒兒練成『天雷無妄』以來,除了那應文老和尚之外,還沒遇上敵不過、打不贏的對手。這位韓二師伯,今日我絕對不會再放過他。師娘請小心!」二話不說,一掌疾拍韓虛清胸膛。 韓虛清笑道:「好無禮的小輩!」摟著華夫人的左手猶未放鬆,右掌便迎了過去。驀地一陣猛勁暴發,向揚這一掌威力波及太廣,紗幔錦被均給掌力捲得片片撕裂,韓虛清「砰」地翻飛出去,摔到了房中角落。華夫人被餘勁扯得跌臥榻上,「啊」地一聲痛呼,似乎撞著了傷處,手掌微鬆,便要抓不住衣服。向揚臉上一熱,哪敢多看,忙掀過半張被單蓋住師娘身子,低聲道:「師娘抱歉!徒兒發勁過猛了。」疾步擋在華夫人與韓虛清之間,心中暗道:「好,給應文老和尚封住的穴道全解開了,使勁全無問題……但是這韓虛清,可是傷勢未癒麼?竟連一掌也受不住?」回想他那副信心滿滿的模樣,不覺生疑。   華夫人看在眼裡,卻是憂喜參半。韓虛清參悟了「十景緞」之後,精神已然有所變異,不可以常理測度。他對於出神不動、可以輕易擊殺的向揚視若無睹,卻來渴求自己的身體,理當是有應付向揚的餘裕,卻如何會在一掌之下摔飛出去?其中恐怕另有玄機。但向揚這一掌功力純熟,確是極高明的「九通雷掌」,架勢轉折,便與華玄清當年如出一轍,華夫人不覺心神激盪,回想往事,幾欲失聲落淚。 但見韓虛清緩緩站起身來,眼神重新一掃向揚,赫然冷銳如劍,神情遽變,閒適頹唐之態盡去,轉眼間重拾武林宗師氣派,更流露一股洋洋自得的傲氣,緩緩說道:「向揚,你這是白費力氣。我已從十景緞中淬煉出聖賢之身,你豈堪與我匹敵?」他先前才說自己沒看十景緞,此時卻又改口,華夫人登時更加肯定他神智已亂,當下叫道:「揚兒當心,他錯解十景緞,眼下已經是半個瘋子,不可理喻,武功也不可以本門解法拆招!」 韓虛清只眉陡然一豎,道:「我心境清明,超凡入聖,哪裡瘋了?我取得『十景緞』奧秘,已是天下無敵!」便在此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你取得了什麼奧秘?救回了你那不中用的東西,便算是奧秘了麼?」聲音的主人緩緩入房,正是寇非天。他伸掌往程濟肩頭一按,一股綿和醇厚的內勁如滔滔江河也似,送進他週身經脈,霎時助他驅通瘀血,張口便嘔。   向揚見寇非天來到,頓時收斂心神,嚴陣以待,同時又想:「什麼不中用的東西?」往韓虛清一看,突然見到他長衣所掩的褲底高高隆起,竟連寬大的袍衫也遮掩不住,又見華夫人神色尷尬,心中頓時了悟,當下叫道:「韓虛清你這老賊,難道你看了這十景緞,就只是為了治你的不舉?」看來這正是韓虛清慾望之所在,是以十景緞在此生效。 韓虛清不行房事十餘年,華夫人素來知曉,她也因而在這些年裡免於韓虛清的侵犯,直至今日方重臨險境。 此時向揚一語道破韓虛清的痛處,韓虛清登時臉色一變,冷笑道:「豈只如此……不,我何時看過十景緞了?我這一身成就,全是我痛下苦功而來。」 向揚哈哈一笑,道:「是麼?看來你自欺欺人的本事更上一層樓,怎麼說都是你厲害,這會兒開始前言不對後語了。我也看了十景緞,好在沒變得像你一樣胡言亂語,真是萬幸!」   寇非天凝望向揚,見他言行果然無甚改變,武功、氣度亦一如往常,不覺深有所思,捻鬚沉吟。韓虛清卻已動殺機,駢指點出,是以指法使出「指南劍」劍意,筆直一線逕取向揚。向揚翻掌拆招,兩人手臂交錯,電光石火間連過幾十招,驀地「砰」一聲互拚掌力,卻是「九通雷掌」與「皇璽掌」的交鋒。 兩人掌力互震,重新分開,向揚微微吐納,平緩氣息,韓虛清卻不作調息,指著向揚說道:「你侮慢尊長,又勾結靖威王府作亂,罪大當誅。我今日便來清理門戶!」指力隨即刺出,威力更增。向揚聞言大怒,一拳「冬雷震震」直打出去,拳指甫抵,韓虛清便改指為掌,兩人又即分別躍開。向揚罵道:「你害得婉雁家破人亡,還敢跟我提王府?」掌發「雷鼓震山川」,連出六六三十六掌,掌掌剛猛過人。 韓虛清倏然拔出腰間佩劍,以「南天門」開闊無涯的劍勢一一拆招。他的太乙劍已在白府外的一戰被向揚震飛,不知遺落何方,此時所使僅是一柄尋常鋼劍,但在精妙劍法運使之下,仍有非凡威力。向揚喝道:「這招我看得多了!」一掌「夔龍勁」震出,竟然硬生生攻入「南天門」劍光核心,衝鋒破關,雷掌後勁挾著氣吐虹霓之勢,眼看便要印上韓虛清胸口。 卻見韓虛清劍光急轉,光芒眩目,招數忽變。向揚驚覺有異之時,韓虛清已然面露獰笑,劍尖倏然一分為三,其中兩道抄向向揚掌力,餘下一道寒芒疾抖,頃刻間劃出一道彎月似的弧扁,出手角度匪夷所思。向揚驀地一驚,避之不及,驟覺身上一痛,這一戰當先濺血的,竟是他自己的胸膛。   這一劍餘勢不止,竟欲將向揚就此開膛破肚。向揚咬牙揮掌,震偏劍刃之餘,趁隙拖出劍光圍攏之中。韓虛清哈哈一笑,道:「『三潭印月』的滋味如何?」 倏然間身形一展,不給向揚一絲喘息機會,又即攻至。向揚身上的傷口雖淺,但這一下傷他的劍法實在奇詭,不覺暗暗吃驚,心道:「這不是本門的劍法。他說『三潭印月』,莫非……竟是他從那『十景緞』中所悟出?」一想到「十景緞」,向揚不覺轉頭去望,卻見寇非天正將十景緞一一解下,一一收回盒中,一一交予精神稍振的程濟,似要將之帶走。韓虛清同時發現,立時轉向寇非天道:「應文大師,這十景緞是我韓家的物事,你要不問自取麼?」 寇非天睨了他一眼,淡然一笑,道:「你是當真糊塗了?你以為你有本事反我了?但願你尚有些許聰明,別要自毀長城,砸了剛剛才嚐到的一點甜頭。」 說著已將十景緞盡數交給程濟,說道:「走罷!」兩人轉身便要出門。   韓虛清微微冷笑,說道:「我已是天下第一人,何懼於你?你們在我『太乙高閣』之中,竟還敢如此放肆?來人,來──人!」說著輕輕拍掌,隱含內力,隨著那刻意拉長了的一聲「來人」傳將出去,廊上忽然腳步聲響,幾名僕傭裝束的漢子快步奔來。 韓虛清喝道:「諸位死士隨我同上,務必將賊人清掃一空!」 一眾家丁連聲答應,聲音卻都沙啞難聽,似是嘶吼,絕不尋常。群僕半攻向揚,半攻寇非天、程濟二人,一逕發著怒咆撲將過來。 向揚喝道:「讓開!」雙掌連拍,便已將來襲的四人一一拍中,哪知這幾人震退幾步,復又或掄兵器、或施拳掌攻了上來,竟是奮不顧身地拚死而戰。向揚愕然之際,又將這幾人一一震退,喝道:「快讓開,想找死麼?」   卻見寇非天平平一掌打出,撲向他的一個壯丁頓時胸口深陷,噴著鮮血跌飛出去,撞上後頭另外一人,「太皇印」掌力同時震裂兩人骨骼,雙雙斃命。只聽寇非天道:「他們既是『死士』,自然是來送死的。你若不殺他們,他們可會糾纏到你死為止。」向揚臉色一凝,又見寇非天隨手兩掌,又將餘下三人殺了個乾淨,淡淡地道:「這是『虎符訣』中的一變,你自個兒慢慢應付。要是還出得了這太乙高閣,便來眠龍洞找老夫罷!」不再留步,與程濟逕行離去。   韓虛清挺劍欲追,向揚卻怎容他離去?猛地發掌逼開群僕,掌力橫截,硬是攔住了韓虛清,喝道:「老賊,先給我留下命來!」韓虛清霎時面露殺氣,沉聲道:「死找死路!也罷,你這忤逆尊長的叛徒就先伏誅罷!」長劍一抖,招數又是向揚前所未見,隱含斜陽照落、黃昏暮色之氣象,劍勢森嚴肅穆,竟隱約是十景緞中「雷峰夕照」的景色。 向揚一看,心中更加篤定:「他果然從『十景緞』中悟出了一套劍法! 可是我得師娘指點,怎地卻沒悟出什麼來?」這當口兒卻也無暇給他思索疑惑,雙掌齊推,「天雷無妄」掌力轟得韓虛清身形一挫,劍招無功。那幾名勢若瘋狂的家丁見主人出手,便不再圍攻向揚,卻往華夫人圍了過去。 這些所謂「死士」,其實均是韓虛清施展「虎符訣」之下的犧牲品,其中不乏滇黔一帶小幫會的首腦、要員,均是韓虛清在蒼山隱居時一一降服,以「虎符訣」刺激他們的功力。這些人武功比之衛高辛、葛元當之流亦有不如,身體全然不堪負荷,平日發揮出來的功力進展極為有限。韓虛清索性長植虎符訣於這些人體內,平時壓抑不顯,卻能在他催動功訣之時一舉發勁,功力可發揮至其身顛峰,但也會導致心脈錯亂而發狂,至死不能收勁。 這些人當日之內若非力竭而亡,便是宣洩不完過猛的精力,經脈迸裂而死,無論如何均無活路,是以號稱「死士」,是韓虛清在太乙高閣中最危險的一批人手。 這批死士雖然戰法瘋狂,卻非真正的瘋子,尚有理智,知道華夫人是主人的重要俘虜,並沒下手擊殺,卻架著她出了房間。華夫人仍是十分虛弱,縱有一身高明武學,卻是半點施展不出,便這麼給四名死士挾持出去。 向揚與韓虛清過招之際,眼見師娘又給捉去,不禁大急:「可不能再讓師娘遇險!」當即加快掌法,欲先擺脫韓虛清,保得師娘安全。但是韓虛清這新使的劍法卻是變化無常,忽地一招「斷橋殘雪」,劍意若有若無,若斷若連,將向揚困於其中,既難脫身,亦難取勝。何況韓虛清假以走火入魔之名,以「虎符訣」竊取了大群同黨的內力於一身,功力更進一層,已是更勝以往的強敵,向揚一心急,反而稍落下風。   正當二人纏鬥之際,文淵、小慕容已趕上樓來,一路上自也殺散了不少死士。 小慕容一眼望見向揚,當即輕拍文淵,說道:「是向公子,還有韓虛清!」 文淵道:「好,我來聽聽……」凝神一聽,劍尖已照準了韓虛清的方位。 向揚大喜過望,叫道:「師弟,來得正是時候!」 韓虛清自也見到了文淵,心中一懍,喝道:「你們這兩個欺師滅祖的小輩,韓某就在此一併收拾!」 文淵喝道:「求之不得!」 驪龍劍平平刺出,與向揚的一記雷掌正成夾擊之勢。卻見韓虛清手裡劍光錯動,分封兩路,劍勢高盤,兩股劍光默蘊浮屠對立、積翠浮空之態,竟是取用「雙峰插雲」的景致.「只峰插雲」之景有南、北兩高峰,風光各異,綿延對峙,韓虛清這劍招也是兩邊不同,各有一番奇招應對,而又首尾呼應,瞬息間招架了向揚、文淵二人的招式。鏗鏗鏘鏘一陣密雨急響,三人各自躍開,只聽一聲輕響,韓虛清的佩劍已給驪龍劍削斷。   韓虛清為之一驚,這才想起自己失落了太乙劍,已無兵刃之利,當下一聲不響,轉身疾走。文淵起步欲追,卻聽向揚叫道:「師弟,你先去救師娘!韓老賊沒了兵器,我可以應付得來。」文淵微感驚愕,道:「什麼,師兄你是說……石姑娘遇險了?」向揚跟著一愣,道:「石姑娘?」猛一跺腳,叫道:「不是,不是!總之快去!」再無餘暇多說,猛追韓虛清而去。 文淵茫然不解,心道:「怎麼,難道這兒還有哪位施姑娘不成?」他只道向揚說的是姓石姓施的姑娘,卻萬萬想不到那在他記憶中辭世已久、從未謀面的師娘。 【二百二十】 正當文淵疑惑之時,小慕容四下奔波環顧,轉過兩個轉角,已見到四名死士架著華夫人的背影,立即提氣叫道:「文淵快來,這兒有人!」 她一出聲,其中二僕頓時回身拔刀,疾衝上前。小慕容身法輕靈,隨意應付了幾劍,文淵便已飛奔趕至,抖開一陣「滄海龍吟」劍光,劍刃擺盪,兩名死士幾乎同時中劍,同時跌退數步,同時重起攻勢,只只掄刀劈砍過來。兩道匹練似的刀光來勢狠辣,勁道堪稱一流,卻由兩個渙散失神的瀕死之人使將出來,可說是他們生命裡最後的殘光。   文淵挺劍一振,兩名死士分別從他左右兩側衝了過去,腳步錯落蹣跚,順著餘勢先後栽倒在地,兩把刀落地輕彈,鏘然發了一陣響。餘下兩名死士一個回頭阻攔,另一個發一聲吼,挾著華夫人直衝出去。小慕容「霓裳羽衣劍」一經展開,先將那回頭的死士擋了下來,輕聲道:「快去!」文淵道:「小心應付!」足尖一點,憑著「御風行」身法追了上去。 那死士正急竄下樓,驚覺文淵追至,身子一騰便從樓梯旁直翻過去。文淵聽得分明,轉身一劍揮去,那死士回身招架,卻是把華夫人推出去當盾牌。文淵聽得風聲太廣太沉,情知有異,當下轉腕收劍,左掌拂出。那死士仍是藏在華夫人身後,要讓文淵誤傷於她,自己再趁機奇襲。卻不料文淵出的乃是擒拿手法,五指一觸華夫人身子,「瀟湘水雲」柔勁圈出,便將華夫人拉出死士挾持,左臂順勢抱住,心道:「果然是位姑娘,該是師兄要我救的人罷?」   那死士大為驚怒,虎吼著撲上前去,文淵右掌劈出,迅捷無倫地連拆三招,「砰」地拍中死士天靈蓋,就此了帳。卻聽週遭人聲漸響,又有不少死士發現兩人,蜂湧而來。文淵暗暗皺眉,心道:「且先安置這位姑娘,方能放手一鬥。」 當下低聲道:「姑娘,你能走嗎?」他看不見華夫人面貌衣裝,只道便是位年輕姑娘。 華夫人虛弱之極,勉強提聲道:「我……我雙腳已廢,走不了。你放下……放下我……」 文淵一怔,心道:「這可麻煩了!」 耳聽眾死士大舉逼近,片刻便要層層包圍上來,文淵雖自認不難脫身,但要順帶救人可就不甚容易,當下歉然道:「事態緊急,多有失禮,請姑娘見諒。」 伸手抱起華夫人,一使「蝶夢遊」身法,當先避過了一名死士的長劍襲擊,身形飄然流轉,循著耳畔風聲覓路急奔。他雖不熟閣中格局,但是有人聲處就有路可走,倒也並不為難,一逢死士上前,便是幾劍狠招一一驅散,銳不可當,直闖出去。   華夫人給他這麼抱著,卻是頗有窘態。她在繡榻上只及披衣蔽體,卻無力結帶束衣,從前面看來仍是春光明媚,大有可觀。別說她此刻衣衫不整,就算她穿戴整齊,如此緊挨著一個年輕男子也是件尷尬事,何況如此?雖然隔了層袍子,華夫人仍不免只頰發熱。好在文淵目不見物,手下也安安分分,沒直接碰著華夫人幾處肌膚,否則華夫人更不知要如何難為情了。 她身子雖提不起半點勁力,但眼力依舊,凝眸看著文淵身形、劍招,心中暗暗納罕:「這很像是本門的身法,但又似乎別出心裁,另有一功。這不會是韓師兄教出來的弟子,莫非是揚兒說的那位師弟?」   文淵折回原處,已不聞小慕容的聲音,心道:「小茵打到哪兒去了?」 側耳一聽,人聲多從樓下傳來,當下重新衝下樓去。一路上韓府死士前仆後繼,無一不是出盡狠招,欲將文淵攔下來亂刀分屍。文淵聽得眾死士呼吸粗重,情知他們是拚著損毀真元、發狂死鬥,不由得搖頭歎息,心道:「韓虛清造的孽!」 頻頻出劍,將衝上前來的死士一一送上黃泉路,不過片刻,已護著華夫人殺到了一樓。   才到迴廊之間,已聞廳上殺聲更熾,兵刃互擊之聲不絕於耳。廊上無甚轉環餘地,文淵使開小巧劍招,在死士群中緩緩推進,忽然耳中聽得幾聲女子呼喊,極其耳熟。他正待細細分辨,那聲音突然高喊起來:「是文師兄!喂,喂!快快,文師兄,快來這兒!」語調欣喜,頻頻呼喚。 文淵心中愕然:「這聲音,可不是師妹麼?」只聽刀劍相斫聲中,摻著咻咻破空的鞭子聲響,果然是華瑄的手筆。 當下文淵更連連揮劍,加緊殺近,叫道:「師妹,你怎麼會在這兒?你該在巾幗莊裡罷!」 華瑄甚是歡欣,說道:「你都來了,我怎麼能不來啊?我當然會來找你啊!」 文淵大感頭痛,連連搖頭道:「你來了,可有誰陪著紫緣?再說……」 一劍劈翻了個猝然撲近的死士,又叫道:「再說,難道你要來跟韓虛清過招麼?」 華瑄笑道:「這個,文師兄你就不用擔心啦!我把紫緣姐姐也帶來了。」 文淵驚道:「什麼?」 華瑄道:「還有楊姐姐、趙姐姐、任師叔……然後我們這路上又碰到那兩個姓林的,還有另一個柳姐姐,通通一起來了。慕容姐姐跟我說,我一個人偷偷跟來太危險了,不如回去把大家一起找來,那就兩邊都安全啦!」 當天埋業寺中小慕容、華瑄竊竊私語,此時文淵一想,立時明白,不禁一陣暈頭轉向,苦笑道:「好師妹,你也真是……連趙姑娘都找來?你可別累得她舟車勞頓,動了胎氣。」華瑄道:「這個可別賴我,那是楊姐姐找她來的,而且趙姐姐自己也想來見向師兄啊!反正我們……咦,這……咦?」   這時兩人各自殺退群敵,湊到一處,少了死士們的重重阻隔,華瑄這才看清文淵還抱了個少婦在旁,更兼衣衫凌亂,體態誘人,不禁為之愕然,緊跟著小嘴一撇,怏然問道:「文、文師兄……你……你抱著誰啊?」 文淵才剛靠近師妹身邊,忽聽她語氣一變,喜意急降,醋勁上湧,擺明了有所誤會,當下慌忙解釋道:「這是……」仔細一想,心道:「這位姑娘是誰?我……我也不知道,怎生講得清楚?」當下含糊帶過去,道:「是師兄吩咐我救的,我也還不知她是何人?這位姑娘氣力甚虛,又是雙腳殘疾,我只得抱著。」華瑄心裡仍是一陣酸溜溜,低聲道:「那……那也應該先穿好衣服。」文淵聞言一驚,道:「啊?我……我不知道,衣服怎麼了?我可看不見啊。」心想若是這姑娘衣衫不整,自己卻沒多加留意,豈非輕瀆了人家?一思及此,頓時侷促不已。   華瑄也非當真生氣,一見文淵如此,自然相信所言,輕聲道:「文師兄,你啊!」 握起粉拳往他肩上輕輕一敲,伸手抱過華夫人,笑道:「還是我來照料吧。咱們快回大廳,大家都在那兒呢。」 她一邊說,一邊低下了頭,正想替華夫人穿好衣裳,兩人一照面,忽然靜住。 華夫人一看見華瑄,心中已是劇震難言,強睜著朦朧昏沉的只眸想看清楚她;此時面對面見著女兒,那眼光更彷彿要化成股無形的力量,把眼前的華瑄竭盡所能地拉近於她,靠近點,更靠近點……母親的眼眸裡,糾纏著不知多少情緒:激動、傷痛、思念、關愛……華瑄突然呆住,心思忽亂,又帶著幾分惶然,低聲道:「你……你跟我好像……呃,還是我像你?你……你……」 凝望一陣,復又迷惘起來,道:「我們……一定見過罷?」 華夫人心神激動,輕輕點頭,眼眶忽而一熱,頰邊溜下幾許淚珠。華瑄突然「啊」地一聲大叫,聲音如帶嗚咽,微微發顫。文淵驚道:「師妹,怎麼了?」 他只道華瑄為死士襲擊,一驚之下,卻聽身後一陣重步踏地,倒真有另一批死士趕了過來,當下叫道:「先到大廳上去。師妹,快走!」   小慕容的聲音卻在另一頭遙遙響起,從無數死士的刀劍縫隙裡傳來:「文淵,文淵,你在哪裡?」文淵高聲喊道:「在這兒!可過得來麼?」小慕容叫道:「你才要過來,你師兄跟韓虛清在這兒!」文淵心頭一緊,提聲叫道:「好,我這就過去。小茵你還是過來這兒接應師妹,護著那位姑娘上大廳去。快!」當下提劍衝殺過去,接連解決了七八人,方與小慕容錯身而過。小慕容突然轉身叫道:「等等!」文淵急忙停步,道:「怎麼?」小慕容伸手一攬他脖子,飛快地吻了一下。 文淵但覺軟柔柔地一陣幽香,心頭猛地一跳,正自錯愕,卻聽小慕容嘻嘻笑道:「陣前犒賞。沒事啦,快去快去!」一閃身,又往華瑄所在衝了過去。文淵哭笑不得,心道:「她倒是談笑用兵。」當下抖擻精神,鋪展劍勢,殺過了重重死士阻攔,赫然聽見前方掌風呼嘯,正是向揚與韓虛清對掌纏鬥。   此處已是閣外遊廊,向揚、韓虛清邊鬥邊行,掌風波及範圍不住擴大,所過處扶欄盡毀、椽柱迸裂。文淵喝道:「韓虛清,我又來了,看劍!」驪龍劍猛遞數招,迅如震電。 韓虛清徒手迎戰向揚,在九通雷掌神威之下,本已難佔上風,此時文淵又至,更如同雪上加霜。數合之間,韓虛清被逼得翻出廊外,聽著向揚一掌餘勢摧毀半道圍欄,臉色愈發陰沉。 師兄弟二人追入庭中,兩下合圍韓虛清。向揚喝道:「韓虛清,你還不認栽?」 一掌擊出。韓虛清把掌力一圈,竟也揉合了十景意象,不再拘於劍招,這一手「平湖秋月」與向揚掌力一對,驀地宛若水月相溶,使雷掌威力煙消雲散。韓虛清臉露陰笑,說道:「我參透十景緞中的武學,武功造詣已是學究天人,豈會落敗?」 向揚緩緩搖頭,道:「十景緞裡頭沒記載什麼武功。你臨時憑空創招,雖然難得,可與十景緞毫無關係。」韓虛清卻在這一招之利下重拾自信,睜得眼眸灼亮,道:「不錯,我乃天縱奇才,創此武功又何須倚賴些須錦緞?」右掌五指虛抓,疾探向揚喉間,內勁沉穩,久鬥之下尚無衰象。向揚避招還擊,閃電般與韓虛清連拆數招,內勁互搏,震響不絕,邊打邊走,又慢慢從庭園打到了屋子裡。   文淵看不見韓虛清招數如何,但以耳代眼,另可窺得一番眉目。他聽韓虛清自言參悟「十景緞」,當下一邊替師兄掠陣,一邊細聽韓虛清出手方位、勁道,心道:「且試他一試。」當下一劍挺出,乃是一曲「石上流泉」之意,劍如碧水潺潺,深具幽澗邃遠之致。韓虛清豎指作「指南劍」架勢,卻以另一種精巧勁道彈開劍勢,萬萬不是指南劍之道。文淵喝道:「好!這招叫什麼名堂?」 韓虛清正在自滿自得,聽得一聲「好」字,得意更甚,順口便道:「此乃『蘇堤春曉』,諒你小輩智識淺薄,也不識得。」文淵聞言一笑,說道:「原來如此。這等平庸功夫,我平時倒真是不願涉獵。」韓虛清臉色驟變,冷笑道:「小賊,你也只有嘴皮上的功夫厲害。單憑口舌之快,哪能勝我?」只掌翻飛,仍與兩人鬥個不相上下。   文淵一彈長劍,會同著這清音振動,揚聲說道:「韓虛清,你從西湖十景化出攻守招式,我則是從琴曲之中領悟武功。但我是從小練琴,與琴為伴,你這輩子卻可曾踏上西湖邊的泥土一步?」韓虛清眉頭微鎖,並不回答,拆解向揚攻勢的手法卻微顯倉促,不甚靈便。文淵又道:「從山水之中領悟深奧武學的前人,古來多有,哪一個不是親眼目睹那山水奇景,這才有感而發?你光看這錦緞上的圖樣,就算縱其想像,也不能親身體會那十景之妙,武功徒具其形,豈能窺得深微意致?」 韓虛清心中惱怒,暗暗咬牙,一時給向揚逼退數步,幾乎撞上門牆,急忙順勢出房,又至廊間。他喘得一口氣,狠笑著道:「小表,你也不過湊合著幾首琴曲入了劍法,竟敢說我?我能得十景之形,你的劍法可能發琴曲之音?你才當真是膚淺之至!」   廊上正有幾名死士,此時齊往向、文二人衝去。 向揚發掌擊斃二人,喝道:「師弟,你就破了老賊的功夫,叫他心服口服。」 文淵道:「正有此意!」他殺退死士,四竄的劍光陡然束為一股,隱約泛動寒煙,一眨眼便刺到韓虛清胸膛。 韓虛清掌風一揮,使得一招「麴院風荷」,掌影層遞如浪,滿擬一掌震開劍刃,立可反擊。 文淵腳下一歪,忽然蹣跚欲倒,猝然抽劍。急逾奔雷的劍勢說收就收,竟無絲毫窒礙。精練的內力從劍尖猛地繞回文淵身子,從他斜揚的左掌迸發出去。「啪」一聲裂響,韓虛清的袍子在右肩上開了道大縫,竟已中招。 掌力雖然未中要害,但已將韓虛清打得連退幾步,臉上頓時失色。向揚大聲喝采:「好!」心中一喜:「師弟真是專破怪招的一把好手,這一看,我也懂了。」   要知道文淵只聽聲音,首先不受招數惑目;練過了「文武七絃琴」,又深知這種自悟武功的境界,實非一朝一夕可以大成,他自己也經過了多次輾轉精研,這才練到了琴劍合一、融合得無跡可尋的境界。韓虛清這十景武功,在他耳中聽來實有太多欠缺深思之處,縱然他本身武學精深,招數上許多缺點因而不顯,偏偏這路武功的「寓景於武」一旨,正近似於文淵所長。韓虛清不使熟練的本門武學、甚至皇璽掌,卻使這十景武功,就文淵的角度看來,真如捨盛饌而就疏糲了。 文淵施展「酒狂」曲意,腳步迂迴,緊跟著連攻數劍,韓虛清一時手忙腳亂,「麴院風荷」早被破了個乾淨。向揚雖不若文淵那樣一眼看透韓虛清武功本質,卻能把七絃、十景兩種武學擺在眼前,登時看出高下,韓虛清這套新武功的弱點一一呈現。 他清楚知道:「十景緞並非武功秘笈,這我親身體會過了。韓虛清看了十景緞,看來志得意滿、武功大進,看來還兼收壯陽之功,不過……那也不過是他的慾望一一展現,全是他心裡自以為如此,身子便也當真起來。看來他真正的收穫,就是「自欺欺人」的本事翻上了拔尖兒的境界,前一刻這麼說,下一刻又不認了。同樣看了十景緞,我彷彿沒直接得到什麼……」 向揚猛擊一掌,正被文淵攻得狼狽不堪的韓虛清招架不來,勉強出掌,當場傍「夔龍勁」震得飛了出去,撞得後頭幾個死士人仰馬翻。韓虛清急忙起身,強抑喉中鮮血,卻見向揚、文淵步步進逼。 情勢失利,韓虛清那虛浮的自信霎時動搖起來,滿眼血絲幾欲脹裂,狠狠低嚎:「向揚……文淵!你、你們……」咆吼幾聲,竟有異於生人之感。 向揚喝道:「韓虛清,你鬥不過我們的,停手認輸罷!看在……」他本想說「看在師父份上」,卻想起他長年陰謀,師父之死、師娘被囚都與他相關,龍馭清死於其手,任劍清曾遭他偷襲,放眼師門長輩,居然沒人能稍加開脫其惡,當下說道:「……看在你曾是本門長輩,也不見得非要殺你不可。」 韓虛清嘿嘿慘笑,只目暴睜道:「殺我?你們……憑你們?」一指向揚,厲聲吼道:「你算什麼東西!我看了十景緞,就能悟出至妙武學,成就非凡,你卻沒看出半點門道!」向揚微笑道:「難說,我看到的……可比你要來得多。」韓虛清猛吸一口氣,道:「什麼?」聲音微微發顫,也不知是訝異、憤怒、還是懷疑。   看著韓虛清恐怖的眼神,向揚實在忍不住要笑,或是有點慶幸意味。他深深感謝華夫人那聲叮囑,沒在十景緞中跟隨任何一項「慾望」而行,終能窺見自我。 那深不可測、深藏幽冥似的人形黑影,沒受一點慾念包覆,向揚毫無遮蔽地與之相對,終於發現這內心倒影的意義。正因為它不像韓虛清那樣自我蠱惑、催眠,向揚從這其中看到的,乃是全無隱瞞的自己,長短優劣,一覽無遺,再不受任何旁人褒貶、自誇或自卑的影響。 對趙婉雁的愛意、師弟師妹的同門之誼、尊師之敬意、對敵人的仇恨、江湖同道的義氣、修練武功的才能、曾經動搖的意志、一度失控的狂怒,以及無數斷續零碎的思緒……一切都積存於此,即便是些他不敢相信屬於自己的邪念或成就,也都如明鏡般擺在眼前,無法婉拒也無法逃避。 如果人是個瓶子、十景緞是一泓泉水,那麼在向揚看來,韓虛清無非是裝了滿滿的污水,份量雖重,回頭卻要益發腐臭。至於他自己,卻是拿這水清洗瓶子,滌塵濯洉過後,雖則空空如也,卻可一新氣象地留待來日之滿。   向揚神清氣爽,微微運勁,掌力依舊沉猛,對付韓虛清絕對足夠。一次領悟「十景緞」的經驗沒能讓他當下便變一個人,但向揚心滿意足。他知道這會是個影響深遠的經歷,總有一天,他會驚覺自己的成長,會是歷時長久的脫胎換骨。 無論如何,也比眼前這拚命雕琢自己、愈形枯槁的韓虛清要來得好。   韓虛清厲聲狂嘯,打破沉默,劈手奪過一名死士的佩劍,「三潭印月」、「斷橋殘雪」、「只峰插雲」連環使出,只目血紅,打法直若瘋狂。 文淵舞劍如展扇,劍光大片悠轉,叮叮噹噹響個不停,一口氣把這亂劍全數接下,向揚掌力猛發,不過三掌之間,已隔空震斷韓虛清手中長劍。 連番受挫之下,韓虛清已然喘聲粗重,髮髻斜亂,此刻但覺氣力點滴流失,面容扭曲,額間青筋墳起,血脈幾乎便要爆裂。他陡然狂叫一聲,反手抓出,卻非攻擊向、文二人,而是掌擊一名死士心口,一掌拍過,猛地順勢衝了出去。這死士哪裡想得到主人竟會對己出手,連驚恐的念頭都來不及轉,便已氣絕。 文淵愕然道:「他打了誰?」 向揚道:「他一掌殺了自己屬下,這……」 心中隱約感覺不妙,疾步追上前去,喝道:「韓虛清,你瘋了麼?」 一掌拍去,韓虛清卻只躲不擋,奔行間只掌連拍,又殺了幾名死士,愈奔愈快。 文淵挺劍攔截,韓虛清又是轉身便逃,毫不戀戰。 向揚、文淵哪肯放過,銜尾急追。韓虛清奔在前頭,一遇死士,一概重掌擊斃,反倒像是幫兩人開路。急奔之中,向揚瞥了其中一個死士一眼,卻見那死士中掌之處肌肉腫脹,頗不尋常。跑得幾步又看了下一個,登時看了個清楚:那著掌處似是被一股吸力向外猛扯,並非瘀血腫脹,而是血脈筋肉壞死碎裂,皮膚雖然完好如初,底下卻已是一團被撕扯離體的血肉,怵目驚心。向揚驚怒不已,厲聲喝道:「韓虛清,你使什麼邪功?」   文淵雖不見這異樣情景,卻聽韓虛清掌力著體之際聲音特異,似有一陣窸窣急響,有若蛇虺爬竄,聽來令人發毛。兩人驚疑之際,韓虛清已衝出房廊,來到大廳。 大廳之中尚有數十名死士,正與慕容修、石娘子等劇戰方酣,小慕容、華瑄、楊小鵑、林家兄弟、柳氏姊妹全聚在一處,圈子中間團團護著數人,應賢、應能二僧早已不在。 任劍清傷勢已癒,此時正踢倒了幾名上前的死士,忽見韓虛清迎面衝來,當下喝道:「韓師兄,站住了!」大腳飛起,「雲龍腿」逕掃過去,韓虛清咬牙避開,仍不接招,身形一閃,連殺三名死士。   向揚一見廳上眾人,先是一愕,隨即叫道:「大家當心!」衝到與任劍清相對的一側,以防韓虛清襲擊過去,除了任劍清、慕容修等數人足堪匹敵,其餘恐怕都要當場見紅。 韓虛清卻並不向這群外客下手,盡自在大廳上飛奔急繞,掌殺死士。慕容修正要斬殺一人,竟也被韓虛清衝過去搶先打死。慕容修怒道:「韓虛清,你發什麼狗瘋!苞本大爺搶殺自己人?」 向揚低聲道:「恐怕他真是瘋了。」當下凝神聚勁,看定了韓虛清的動向,只待他掉頭襲來,便要在這一掌了斷他的性命。 便在此時,向揚身後忽起喊聲:「向大哥……向大哥!」向揚一驚回頭,卻見人牆圈子裡一個柔弱身影,懷中毛茸茸的小白虎大聲咆哮,不是趙婉雁是誰?楊小鵑手拉彈弓,正護在她身旁。 乍逢心上人雖足心喜,但在如此險地會面,向揚不免大驚,叫道:「婉雁?你,你怎麼……怎麼會來?」 趙婉雁柔聲道:「是楊姑娘帶我來的。向大哥,你……你傷得怎樣?」 她望見向揚胸前創傷,頓時滿臉擔心,憂形於色。向揚笑道:「小傷,全不礙事。倒是你……」 見趙婉雁身上乾乾淨淨,全無橫遭凶險模樣,這才安心,道:「你千萬別出來,危險得很。」 轉頭一望楊小鵑,只見她笑容滿面,說道:「向公子放心,你安心迎敵罷!」向揚心中微動,微笑道:「謝了!」   文淵來到廳中,只聽得眾聲嘈雜,死士悲嚎之聲此起彼落,竟有大半是給韓虛清所殺。文淵心道:「韓虛清殘殺屬下,定有所謀。若是發瘋,怎地不向我們出招?」 他聽見任劍清發喊,當即叫道:「任師叔,你傷勢大好了麼?大家可都安好?」 任劍清道:「好得很!文……咳,你去護著你師娘師妹,小心在意!」 文淵又聽到「師娘」二字,一怔,心道:「怎地任師叔也……且慢,師娘?是說師娘?還有師妹……」 心中一亂,正欲朝華瑄開口相詢,忽聽韓虛清大吼一聲,最後一名死士也成了韓虛清掌下亡魂。 韓虛清縱然大笑,迅如疾風的身形赫然越過滿地屍骸,足尖挑起一柄染血鋼劍,踢上半空一把握住,劍刃猛突發鏗鏗震響,所聚勁力之強已遠逾他本身修為範疇。   在成敗關頭,韓虛清決定搾盡手下死士的最後一點價值。他每一掌拍擊死士,都運上了「虎符訣」的收勁手法,盡可能在一瞬間抽取死士體內的內力。這些內力本非死士自行鍛煉出來,實為犧牲生命所換得的短暫力量,這時一被韓虛清抽走,經脈失衡,立時斃命。韓虛清如此急速強攝內力,頂多只能奪得死士的一、兩成餘力,囫圇吞棗之下,更無餘裕將這些內力轉化為本身的內功根基,卻在最短時間內積聚起驚人力道,可供他作最後一搏。 可以說,他本身幾乎也成了一個「死士」,功力暴增,卻無與之相應的根柢。韓虛清已無退路,即使日後損及真元,功力可能反退幾分,也得在此背水一戰。 要殺向揚,要殺文淵……更要把該屬於他的人奪回來! 厲吼聲中,韓虛清聚滿功力的一劍筆直刺向文淵,劍上殘紅瞬間曳成一線血光,倏地化為劃空而過的慘厲鋒芒。來勢太快,竟無一人來得及反應阻攔,尖銳的疾響刺進文淵耳膜,不禁駭然一驚:「他的功力竟然遽增如斯!」   危急萬分間,驪龍劍橫胸一擋,只劍一觸,文淵陡然被震得五指迸張,驪龍劍「嗡」地蕩出個極大的圓弧,猛烈震飛。韓虛清露出猙獰喜色,血色劍光毫不停滯,直奔文淵心臟──然而就只這麼一阻,轉機已至。「天雷無妄」掌力及時從中攔截,卻是不擋血劍,磅然重擊韓虛清本人! 向揚這一掌蓄勁已久,剛猛絕倫,足可一掌震毀韓虛清全身經脈,韓虛清焉能不擋?狠狠力轉劍勢,回削向揚這一掌,電光石火,向揚亦已難以變招,更不打算變招,照樣猛擊而出。彈指之間,文淵已得迴旋餘地,右手雖無力,左掌卻及時撈住驪龍劍柄,速度之快還不容它落地一彈。 眾人才剛失聲驚叫,這一幕已將終結。   值此瞬間,文淵腦中似聞一聲絃動,錚然餘韻迴響時,「廣陵止息」已應手而出,反手擎出的熾烈劍光轟然摧碎韓虛清手裡凶器。殘劍碎刃紛飛中,向揚一掌正中韓虛清胸口,那半尺斷劍直戳上向揚衣襟。 一陣腳步啪地停下,任劍清、慕容修、石娘子同時止步,落在圈外。 文淵順餘勢跪地甩劍,急收入鞘,劍刃龍吟聲中,手臂尚難消盡「廣陵止息」餘勁,微微顫抖。向揚凝重之極地舉起手掌,緩緩退開一步,被斷劍壓陷的衣袍沉沉地落回原形。韓虛清身形如鍾震動,眼珠凸眶,似欲掙出血來,就在向揚收回手掌的一刻,彷彿驟失支持,手一鬆,斷劍落地,身子向前傾倒,地面血污太甚,竟揚不起一絲塵埃。 文淵站起身來,苦笑道:「師兄……」向揚眼望倒地的韓虛清,說道:「這一掌就夠了。師弟,很夠了!」 「廣陵止息」破其所聚功力,「天雷無妄」又毀了他全身經脈,韓虛清雖尚未當場斃命,餘下的一口氣卻已點滴流逝,再也凝聚不起。當這僅剩的一點真氣終於耗竭,這畢生動盪師門的韓虛清也終將歸於一壞黃土,再也無從為亂。   華夫人掩面搖頭,啟唇欲歎,但又輕輕掩嘴,最終還是搖頭。縱然她尚有餘力,但面對這樣的韓虛清,她也無法忍心下手,親自結束他的性命。 慕容修一瞥韓虛清,又環顧四望,道:「都不動手,是罷?」石娘子輕聲道:「不用動手……慕容先生,也請你別動手。」 慕容修一瞪眼睛,道:「就讓他這麼輕輕鬆鬆去死?」 石娘子微笑道:「看在三妹份上,嗯?」 慕容修微微一怔,呸了一聲,道:「罷了!」 石娘子微微一笑,轉頭遠望門外雲霄。 韓家的戲,可尚未落幕。 【二百二十一】 綁門軋軋輕啟,各懷心思的人們相偕退出閣外,山風舒爽,一無先前慘戰的血腥味。高閣前一片廣闊空地,綠樹成蔭,暫為眾人休歇之所。向揚、文淵與韓虛清生死相搏,固然耗損莫大氣力,餘眾也都力戰多時,此時或靜坐、或閒步,各自調養精神。   隔著幾棵樹遠,向揚正與趙婉雁坐在一處,互敘別情。除了趙婉雁懷中的小白虎,再沒什麼能打擾二人親密言笑。 楊小鵑獨自坐在更遠處的山石上,遙遙看著二人並肩身影,自個兒輕拍著腿,盡自無可奈何地笑著,不時悄悄搖頭。 當日華瑄一把消息帶回巾幗莊,她就決定拉著趙婉雁跟著追過去。若非如此,要見向揚一面至少得多等上一倍時日。眼見兩人儷影成雙,說不盡的濃情蜜意,楊小鵑高興之餘,卻又不免惆悵。她心中暗想:「好啦,趙姑娘既然跟了出來,向公子應當也不會回巾幗莊了。這下子我……我總可以斷了想頭。向公子……」 她一望向揚,心中又不禁波動起來,好不容易才壓下少女情懷,連忙轉頭不看。一轉頭,遠遠看著太乙高閣,忽見那樓台冒起黑煙,隱隱吞吐著火光。楊小鵑吃了一驚,失聲叫道:「啊,樓裡起火!」這一叫,眾人紛紛驚覺,奔近望時,但見門窗裡火焰直冒,熱浪撲面。閣頂既有黑煙,恐怕上下五層全都燒了起來。   烈火伴著濃煙沖天而起,猶如一條惡龍捲上了太乙高閣,焰光裡瞧出來只是一片烏黑的殘影。眾人面面相覷,均想:「是誰放火燒了閣子?」 芭柱受焚,畢剝聲響愈見雄烈,忽然轟隆轟隆,閣頂已有半邊被燒得坍下,纏著烈焰的焦黑斷樑凌空滾落,砸得下一層樓也似要崩毀。石娘子見火勢兇猛,燒著的斷木如火雨般落下,極為危險,當即道:「大家快離開這兒,這火已救不來了。」眾人遠遠避開,回頭望時,太乙高閣已難辨其形,猶如一道大火炬。   一道冷氣劈開火海,堪堪容得人身走過。黃仲鬼面無表情,無視撲面襲來的熱氣,走到了大廳之中。一個渾身鐵甲的男子跪在地上,縱聲狂笑,雙手血跡斑斑,在他前頭的是韓虛清開膛破肚的屍身。黃仲鬼默默凝視於他,那男子一無反應,鐵鑄的面具底下眼神狂亂,似已瘋癲。 韓熙很久沒重做「顏鐵」的裝扮了。在他被父親逼著姦淫親妹、繼而被當作棄子掌擊之後,終於再次將他打入這鋼鐵面具底下。他完全明白韓虛清的計劃,一路趕回雲南,終於在韓虛清斷氣之前取了他的性命。   火光耀動,很快又將黃仲鬼的來路截斷,裹成一片赤焰地獄。 韓熙放聲叫道:「燒,快燒,燒了韓虛清,把韓家的一切燒個精光!」 黃仲鬼冷冷地道:「難道你不姓韓?」韓熙厲聲道:「我姓顏名鐵,乃西域異人的門下弟子,誰跟這老賊同姓?」 一根火樑重重落下,黃仲鬼揮手一劈,將之震開數尺,落在身旁。他冷然轉身,看準一個少煙處走去,陡然聽韓熙喝道:「韓虛清,你還想逃?」 猛然發勁撲來,全然不成招數。黃仲鬼微一閃身,冷眼看著他撲在地上,支撐著想要起來,卻是掙扎一陣,便再難動彈,全身緩緩冒出青煙。原來鐵甲早被烈火炙得奇燙,一撞之下,韓熙再也無法支持。 黃仲鬼掌凝真氣,「太陰刀」劈出一條小徑,身如冷箭,倏然穿越重重火場。   當他平安離開太乙高閣時,人卻在閣後山坡出來,遠遠只見閣前似有幾個黑點,更看不出是什麼人。他緩緩遠離烈焰狂竄的高閣,逐漸走進山林,忽見前頭有人。體態婀娜,金翅披身,一隻美眸盡透著冷洌與淒艷,正是韓鳳。 兩人只在白府照過一次面,全無交情,韓鳳甚至不知眼前這人的身份。 她冷冷地道:「你是誰?來這裡做什麼?」 黃仲鬼斜望遠方火光,道:「來報仇。」 韓鳳道:「火都已經燒成這樣,常人闖進去必死無疑,你居然能進出自如……你的武功,很不簡單啊!」 黃仲鬼冷然道:「我是為了報仇,才練這一身武功。我活著便是為了報仇,大仇不報,豈會死去?」 韓鳳嘴角微揚,道:「閣下既然出來,想必已經手刃仇人,恭喜啊恭喜!」語氣中微帶揶揄。 她可清楚知道,倘若眼前這人的仇人也是韓虛清,那麼他是報不了仇的,因為她已親眼目睹韓熙下手,終結了韓虛清苟延殘喘的性命。   那日她追丟了韓虛清,回頭卻在荒野裡找到了恍惚失神的韓熙,方知他中了韓虛清一掌,功力大損,神智更已失常。韓鳳恨意上湧,本欲下手殺他,但隨即聽他喃喃自語道:「韓虛清……我定要殺了韓虛清,那老賊在哪裡?」 韓鳳見狀愕然,又想起他畢竟是自己血親兄長,雖然他姦淫了自己,但眼見他如此情狀,似連她也不認得了,一時卻狠不下心出手。轉念之間,卻另起了一個主意,說道:「韓虛清逃回老家了,沒人找得到他。你可知道他老家在哪裡?」 韓熙道:「怎麼不知道?是了,他定是逃回蒼山太乙高閣。」說著咬牙切齒,逕往南行。韓鳳一路追蹤,終於也到了此地,但是來得稍晚,死戰已了,只望見滿地死士橫屍,韓虛清也奄奄一息。 韓鳳狠狠盯著韓虛清,金翅刀幾次顫抖著揚起,最後還是沒下手,由得韓熙衝上前去,將韓虛清最後一口氣給斷送掉,放火燒閣,狂性已難收拾。 韓鳳默默自閣後離開,回想一生血仇,淚水幾度盈眶,卻是哭不出來。   眼前這黃仲鬼,也跟自己一樣千里迢迢來此,卻永難報得大仇。韓鳳見他不答話,不覺淒然苦笑,搖頭道:「我猜你也沒能報仇。為了復仇而生的人,若是畢生無法報仇,卻該怎生是好?這便去死了罷?」 黃仲鬼目光冷然,緩緩地道:「我不會死的。」 再不顧韓鳳言語,緩步離開,冰冷的語調送出最後數言:「報仇之前,我不能死。若是此仇永遠報不了……我就要一直活下去。」 「太陰真氣」逐漸失控,猶如無數冰針攢刺經脈,黃仲鬼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撐多久。韓鳳看著他漸行漸遠,隱沒在林木深處,不覺茫然,暗道:「一直……活下去?」 要活下去,總得有個理由。卻有什麼物事,能勝過她茁長多年的仇恨之心? 韓鳳迷惘起來,望著悠悠長空,竟似有些昏暈。 遠處隱隱傳來一陣振翅之聲,山中群鳥為大火所驚,紛紛展翅高飛,空中忽地眾鳥盤旋,各自分頭而去。韓鳳瞧著飛鳥四散,過得半晌,一聲長歎。畢竟是雲霄派的掌門。她拍了拍金翅刀上的火場餘燼,足尖輕點,身影化作一抹金霞,流水也似曳出了山林之外。   向揚、文淵二人停下腳步,趕到了此行最後的一程。 眠龍洞地在觀音山,離蒼山不遠。向揚記著寇非天對他拋下的那句話:「要是出得了這太乙高閣,便來眠龍洞找老夫罷!」 而今太乙高閣已毀,向揚同文淵一復氣力,便即趕至此地,但見那山洞洞口有三、四丈寬,未近洞口,已然清氣襲人。 向揚喝道:「寇前輩,在下來了!」洞中不聞回應。 文淵側耳聆聽,說道:「洞中有人。」 向揚點頭道:「咱們已打過招呼,直接進去。」 兩人俱是一般心思:雲南之行,在此了斷。   眠龍洞中儘是石乳石筍,奇兀嶙峋,深達五丈的巖洞盡處,卻是一口寒泉,其聲淙淙,清冽之氣便是由此而發。向揚一望那泉水,不覺驚呼一聲。 文淵道:「怎麼了?」向揚道:「十景緞!」 只見十疋錦緞懸掛在泉水週遭,從洞口這方向看進來,正好拱成半圓,彷彿洞中實景,渾然天成。 韓虛清既死,師娘也已獲救,兩人來此的目的除了一見寇非天,便是要取回十景緞。此時十景緞俱在身前,洞中卻無人看守,反而詭異。文淵聽向揚略說泉邊景象,也是怔然不解,道:「寇非天豈會把十景緞留在此地,自行離開?」卻聽洞外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我是要離開了。在那之前,你們最好讓開點!」 向揚、文淵猛然回頭,但見寇非天緩步走進,應賢、應能、程濟跟在後頭,另有幾名佝僂老翁,俱是白髮蒼蒼,臉上皺紋深陷,比二僧更見老態,恐怕都是年歲近百。文淵聽得分明,心道:「最後這幾人腳步虛浮,不會武功,聽這力道……似乎都是老人。」 寇非天緩步上前,道:「你們既到了這兒,韓虛清想必已死。這會兒,可是要取我性命?」 向揚道:「『罪惡淵藪』四非人的首領,照理說我們是不該放過。只是咱們總得先弄清閣下的意圖,再做決定。」 寇非天淡然一笑,道:「你若想知道我如此佈置『十景緞』的用意,只管看著。」逕自走到寒泉之前,凝立不動。   忽然之間,眠龍洞中迴盪起一股洪鐘似的響聲,嗡然不絕,恍若龍吟虎嘯,那泉水也盪開一圈圈漣漪。文淵聽得心驚,暗道:「這是寇非天他運開全身內力,震撼洞中氣流所致。可是……怎地能達如此響亮?雖然洞中有回音,但這內功造詣也實在……實在驚人!」 向揚眼睛看著,卻更是驚訝。只見寇非天自懷中取出一物,晶瑩璀璨,龍鈕絲綬,竟似是皇帝的印璽。但聽寇非天緩緩說道:「眾卿隨行四十年,今日當是重返皇城之時了。十景緞啊,十景緞!」其聲凝沉,竟有種難以言喻的蒼涼。 向揚、文淵驚訝萬分,尚未相詢,寇非天右手輕舉,玉璽對正了十景緞,「太皇印」掌力一運,逼得那玉璽光華漸盛,直有夜明之能,鮮亮流霞映上十景緞,光彩交融,倒映水中,在那煙塵之中,竟隱約變幻出另外一番景象:琉璃金瓦、重簷彩殿,開闊的御路直通帝苑,這雍容堂皇的氣象,正是天子宮闕。光彩幻化之中,恍若又有雲波霞蕩,如真似幻,疊映著萬里山河,壯闊難言。 向揚參悟「十景緞」時,卻也不感見如此景象,不禁聳然動容,心道:「十景緞能反應人之慾望,這……這難道……」 文淵雖看不見皇城幻象,卻在滿窟迴響之中,聽見了幾聲嗚咽之聲,竟是應賢、應能眾老潸然淚下。只聽程濟神情激昂,縱聲喊道:「監察御史葉希賢上殿!」聲音竟有些哽咽。 應賢踏步上前,神色亦喜亦悲,走過寇非天身邊時也不停步,直直往泉水走去,仍不停步,走進那皇城山水之中,忽然無聲無息地失了蹤影,竟已沒入水中。 向揚驚道:「不好!」他明知應賢本是敵人,但見他這麼迷迷糊糊地落水,必然溺斃,焉能袖手旁觀?正要上前去救,忽聽寇非天厲聲喝道:「站住!」左掌拍出,硬是截住向揚。向揚怒道:「你……你發瘋了麼?怎麼誘得自己的同伴自盡?」 寇非天搖頭說道:「遜帝復位,群臣返宮,這是他們此生最大的願望。你不見引他們過去的,乃是十景緞麼?」 向揚頓時啞然。文淵同樣錯愕,心念急轉之下,伸手略一摸索,想弄清這洞中形勢,忽然摸到洞壁上有些凹痕不甚自然。 他留神摸了一陣,卻是文字,逐一摸索下去,一邊喃喃唸了出來:「飄泊西南四十秋,蕭蕭白髮已盈頭;乾坤有恨家何在,江漢無情水自流。長樂宮中雲氣散,朝雲閣上雨聲收;新浦細柳年年綠,野老吞聲哭未休……」 這首七言律詩所述內容,猛然令文淵想起一件史事來:那是大明開國以來僅見的逼帝遜位之內亂。當年明太祖朱元璋傳位於皇太孫朱允炆,是為建文皇帝,執政寬仁,有「四載寬政解嚴霜」之美譽。但越輩傳位,卻也引起叔父輩的諸王不滿。燕王朱棣打著「清君側,靖內難」口號,舉兵攻入京城,史稱「靖難」。 城破之時,宮中起火,傳說建文皇帝已死於自焚,實際上卻是不知所蹤。燕王登基,是為永樂皇帝,大舉屠殺建文舊臣,又逼建文皇帝之師方孝儒擬即位詔書。方孝儒誓死不擬,竟慘遭「滅十族」,即在九族之外,又搜捕門生弟子,誅殺殆盡。諸臣族人遇害者,人數逾萬,人心惶惶,正所謂「天下英雄盡還鄉」。 建文皇帝下落成謎,民間曾傳他削髮出家,以避追殺,但畢竟無人可證。靖難至今,已有四十餘年,正與這壁上七律所述吻合。文淵猛然想起當日海船之上,寇非天假死之前的一番高呼,又聽他與程濟現下言語,再與此詩一加對照……   「吳王府教授楊應能上殿!刑部郎中梁田玉上殿!刑部侍郎金焦上殿……」 隨著程濟發喊,應能與身後的踽僂老翁們一一走向那水上宮城,神情又是激奮,又是感慨,又似乎無窮歡喜,無不含淚。向揚看著眾老一一投水,再也無一上浮,實在無法忍受,大聲叫道:「不要過去!你們都想送死麼?」話才說完,應能已然入水。餘下寥寥數老宛若著魔,毫不理會向揚。 寇非天緩緩地道:「他們都是昔時朝中官員,這一生只盼能擁故主重掌朝政,只是……嘿嘿,世事難料,此夢難圓。文淵,你可知道我這『寇非天』三字底下,真義為何?」文淵輕輕點頭,道:「敗者為寇,這是你曾說過的,我此刻終於明白。『應文』所指,其實乃是『建文』?」 寇非天微笑不答。向揚先見玉璽,又聞此言,心中也已明白了十之八九,說道:「你若曾是帝王,自能取得皇陵派的武功精要。四十年來,你練成了絕頂武功……但若要起義復位,恐怕遲了罷?」 寇非天哈哈一笑,長鬚飄揚,道:「飄泊西南四十秋!我混跡江湖,看盡世事,早已不復想重登皇位。可是隨我出亡的群臣,卻是為了什麼?這一群人是我最後一批舊臣,罪惡淵藪的人均死在海上沉船,在朝在野,我都已沒有部屬。這水中皇城,就是我最後的歸宿。要復位,我自會到那兒復位去!」文淵道:「那兒沒有東西。寇……前輩,那是假象,我完全感覺不到那兒有什麼宮闕山水!」 寇非天笑道:「那又如何?隨我出宮的人,盡沒於此。他們凋零得更早,在水中漫漫等待多少年,今日宮闕既成,我難道還不回去麼?」說話之間,程濟也已走到水邊,緩緩沉入。   向揚、文淵震驚過甚,一時無語。寇非天說道:「這帝王之位,我只能在我那群臣夢裡慢慢的坐了,江湖朝廷,本是兩個天地,你看那龍馭清可得了什麼好下場?我既已是『寇非天』,早已認份。你們是江湖上最後見得老夫一面的人,這執掌皇陵的印璽,就交給你們了!」手一揚,玉璽挾勁飛出,向揚伸手接住,低頭一看,只見玉質凝光,上刻「太皇之寶」四字,雕工精細,洵為奇珍。 寇非天轉身望向泉水,眼見少了玉璽華光,十景緞異象漸散,映水皇城逐漸扭曲如煙,當下縱聲長笑,道:「該上朝了!」大步踏出,竟有龍行虎步的氣象,往那瀕臨潰散的幻影城闕直走過去,足踏水面。向揚、文淵同時動念,齊聲叫道:「慢著!」飛奔上前,去扳寇非天肩頭,突然兩道金芒浮動,猛然翻出。 寇非天只掌齊發,從他一執玉璽便已流滾全身的「太皇印」功力猛然擊出,宛如驅起一條金甲黃龍,捲起寒泉之水轟將出來,洶湧水流猛地將向揚、文淵震得連退七、八步,「太皇印」掌力跟著衝擊過來。這股威力是寇非天傾畢生之力所發,真氣激盪,震撼得眠龍洞裡石屑紛飛。向揚甫一站穩,那無儔威力隨即撲至。他抓緊這片刻空隙,瞬即運起「天雷無妄」,右掌推出,眠龍洞中如響驚雷,太皇印掌力頓時被抵得無法寸進,但也絕不因而消滅。 文淵急踏步伐,右臂一振,伸指搭向半空,宛若虛按一道無形琴絃,喝道:「師兄,換手!」 右指一撥,左掌筆直拍出,「廣陵止息」烈勁出手,與「天雷無妄」合成一股,但聽得轟然巨響,三道勁力相拚之下,迴旋激盪,威力如山塚崒崩,烈風將向揚、文淵震出眠龍洞外,幾乎摔倒。向揚使勁硬沉下身子,硬生生站穩下來;文淵憑空幾個迴旋,飄然卸去餘力,方才落地。兩人長吁一口氣時,忽地同時一驚:「我們……破了太皇印!」 洞中傳來一陣長笑,悠然不絕。兩人急搶入洞,但見泉水不起餘波,清寒依舊,再也沒有寇非天的身影。「十景緞」在三大絕學的功勁推擠之下,全都落在地上,揉作一團。 向揚拾起一看,失聲叫道:「糟糕!」文淵道:「怎麼了?」 向揚道:「這十景緞……全都沒了顏色。這是什麼道理?」 文淵愕然道:「沒了顏色?那怎麼會?」   那十景緞本來光彩燦爛,哪知就在玉璽照耀、倒映宮閣之後,此時竟失卻色彩,化為十疋素絲了。是何道理,兩人又如何能明?向揚出神半晌,忽然發掌一擊泉水,但聽潑刺聲響,激起丈來高的水花。文淵道:「底下沒反應。水深麼?」向揚歎道:「我不知道。」 兩人收起十景緞,默默出洞。走得片刻,文淵忽道:「師兄,這地方叫眠龍洞,恐怕是寇非天到了之後,方才改名。」向揚道:「是麼?」文淵道:「眠龍、眠龍,龍便是睡著了,總有一朝會醒。師兄,說不定我們還能見到那寇非天。」 向揚搖頭苦笑,歎道:「那也不用。」伸手一摸懷中玉璽,說道:「不用到那一天,江湖上或又會有像他這樣的高手。」 此後眠龍洞中一泓寒泉漸淺,後人有測之者,不難及底。西南江湖上或曾傳言有人投泉而死,自是無人置信。就是向揚、文淵二人,也不能深信寇非天等當真死於泉中。說不定,他們當真到了另一個世界,遜帝在那夢想中的皇城重登大寶,百官朝拜,涕泣難以成言……   向揚、文淵離開眠龍洞,重回蒼山雲弄峰下,再與眾人聚首。向揚一將十景緞展開,眾人無不嘩然。石娘子笑道:「這下可好,哪一疋才是咱們的『花港觀魚』,可全看不出來了!」 向揚說道:「如今十景緞已失其效,留著何用?」石娘子道:「不然,十景緞或是暫失光彩,也未可知。此間只有華夫人知曉十景緞奧妙,不若就請她保管下來。」 此時華夫人傷勢舒緩,精神已好了許多,正坐在一旁樹下休息。聽得石娘子此言,微微一笑,道:「也罷,好在我有兩位好徒兒,說到底,最後還是要他們代勞的。」 文淵聽見華夫人此語,略一躊躇,慢慢走近過去。只聽「叮」一聲極輕的撥絃聲,對他悄悄暗示著什麼。文淵深深作揖,朝華夫人低聲道:「晚輩失禮。您……可是師娘麼?」他聽得向揚說起「師娘」的事來,這才知曉華夫人的身份,卻是一直沒能上前相認,此時方才說了。華夫人笑得頗有幾分無奈,說道:「怎麼不是呢?」 忽聽華瑄喉裡一陣嗚咽聲,「哇」地投進母親懷裡,大哭起來。小慕容上前幫著輕拍她的背,朝文淵笑道:「沒什麼,沒什麼,妹子喜極而泣,剛剛哭得還不夠……」文淵神情尷尬,低聲道:「你們早知道了?」小慕容笑道:「早知道啦!」 文淵支吾幾聲,低聲道:「紫緣,紫緣……你在哪兒?」紫緣這時才湊上前來,笑道:「我在這兒呢。瑄妹得見娘親,你不高興?」文淵道:「怎麼不高興?那也是我師娘啊!」紫緣微笑道:「何止師娘,還是岳母呢。」 文淵苦笑道:「看起來,我是最後知道的了?」紫緣笑道:「看來是了。」 文淵低聲道:「我怎麼解釋你和小茵才好?這……這我真頭痛了。」紫緣微笑道:「照實說啊!你對任先生不也能說得很自然麼?」文淵大窘,道:「連你也開始看我笑話?你都知道『何止師娘』了,這……這哪能相提並論?」 華夫人正摟著華瑄,思緒紛紛,忽然望見文淵、紫緣悄聲說話,當下說道:「淵兒,你且過來。」 紫緣抿嘴一笑,轉過身子。文淵硬著頭皮走上前去,重新向師娘請安。 華夫人輕聲道:「你的本事學得很好啊,誰教你的?」 文淵苦笑道:「師娘說笑了,徒兒當然是向師父學藝。」 華夫人微笑道:「嗯,你知道認師父學功夫,怎麼不認得師娘?」 文淵身子一僵,赫然想起他護著華夫人下樓之時,言語間錯把她當作年輕姑娘,又是一路摟抱過來,甚至直到華瑄叫了出來,才知道她衣裳不妥。前後算算,褻瀆師娘的地方委實不少,不由得冷汗涔涔,一時尷尬得不知如何解釋。向揚見他如此,惑然不解,低聲道:「怎麼了?」 文淵聲音壓得更低,頭要栽到地下似地說道:「我至少冒犯師娘三大罪狀,嗚呼哀哉!」 向揚愕然道:「豈有此理!你……你又怎麼了?」   小慕容已聽華瑄略述前情,推想文淵的性情,早已猜得整體情況十之八九,眼見文淵戰戰兢兢,當即替他解圍,笑道:「夫人,你也別太責難他啦!你想,他既看不見你,又只來得及聽你說幾句話,就得趕著打打殺殺了,怎能認得出夫人您啊?」華夫人微微一笑,道:「他連打打殺殺的聲音都能聽得分明,我的聲音便聽不出來?」小慕容笑道:「啊呀夫人,這是當然的啊!」華夫人道:「哦?此話怎講?」 小慕容盈盈一笑,道:「夫人芳華正好,光聽聲音,誰也只會當是位年輕姑娘,他又是個書獃……」眼珠往文淵一飄,笑道:「……怎想得到是師娘呢?又如果換作是我矇了眼睛,只用聽的……」華夫人道:「嗯,是你的話?」小慕容笑道:「本該是要叫妹子的,又怕把自己叫老了,只好叫聲姐姐。現下我看見夫人啦,若不是知道您的輩分,我還是要叫姐姐呢!」   歷來女子聽得年輕貌美的褒美,臉上反應如何,各不相同,心裡卻沒有不受用的。華夫人搖頭笑道:「什麼姐姐?真是胡謅。」但神情自然開懷。 小慕容忙道:「哪裡,我可是從來不胡說八道的!」文淵在旁聽得清楚,暗暗苦笑,心道:「你不會胡說,卻不知還有誰會?」 華夫人輕拍華瑄肩膀,笑道:「瑄兒,你去哪裡認來這樣一個好姐姐?」 華瑄早就止了淚,這時眨著眼睛,抬著頭道:「西湖!」 華夫人莞爾搖頭,輕撫女兒頭髮,笑道:「真是!你要有她一半的伶牙俐齒,還用得著怕你師兄三心二意麼?」 華瑄臉蛋一紅,道:「我……我很久沒擔心過了。」 「三心二意」四字一出,文淵當真如坐針氈,不由得把紫緣、小慕容、華瑄一一看過,心中暗暗叫苦。 卻聽華夫人道:「紫緣姑娘,可請你過來一下?」 紫緣聞聲,當即上前襝衽行禮,輕聲道:「小女子見過夫人。」 華夫人道:「你跟淵兒也是情投意合,是麼?」 紫緣只頰微透緋紅,柔聲道:「還盼夫人成全。」 華夫人微笑不語,端詳了紫緣一陣,不由得暗暗歎息:「好一位溫柔娟秀的姑娘,淵兒怎能捨她得下?」 她才與失散十數年的女兒歡聚,又聽說華瑄與師兄相戀,將締絲蘿。喜慰之餘,自然也要考察一下這二弟子兼女婿的人品才學,卻不想華瑄支支吾吾,好半天才道出真情,原來三女之心共屬一人。 華夫人心惜愛女,見她與紫緣、小慕容情誼融洽,又看文淵人品武功俱佳,便想:「瑄兒既已有了美滿歸宿,我又何必擅自作主?若要淵兒不與那兩位姑娘來往,恐怕又要鬧出糾紛,反而不美。且順著瑄兒的意,便是一樁現成的良緣,豈不是好?」當下欣然笑道:「瑄兒,你說如何?」 華瑄卻也因為喜逢親娘,一心想讓華夫人歡心樂意,此時唯恐說話太過任性,只道:「瑄兒聽娘的就是。嗯,娘……你不會不讓紫緣姐姐、慕容姐姐跟我……跟我們在一起罷?」 說著說著,依然透出擔心來。華夫人微笑起來,柔聲道:「你們既能相處得好,做娘的還會為難你們麼?便依你們自個兒的罷。」 華瑄喜道:「真的……謝謝娘!」 文淵忙跟著謝過,笑道:「多謝師娘!」 直至此時,方才鬆了口氣。紫緣同聲謝道:「多謝夫人……」 小慕容卻拱手笑道:「好姐姐,多謝你啦!」 華夫人抿嘴一笑,微微抬望碧空,想著四人和樂情境,回憶十餘年來所歷,不覺百感交集,悠悠出神。   扁陰荏苒,匆匆數月過去,又是楊柳綠時,荒遠的陜北也染上了明媚春光。 離華玄清墓地不遠處的山腳,幾個月前便搭起了三兩小屋,向揚、趙婉雁便在此住下。只因趙婉雁有孕在身,無論如何得找個地方定下來調養身子,向揚便帶她重回學藝舊地,結廬而居。 華夫人也一同住在此地,一來思念亡夫,二來卻要是教導趙婉雁懷胎時的種種。華瑄哪裡肯依,要拉著娘親同住,華夫人卻笑道:「我還是跟你向師兄住得好。瑄兒啊,要是我天天在你身邊,不用多久,你可就會要改口了,你信不信?」 華瑄睜大了眼睛,道:「娘,你怎麼這麼說?我怎麼會要你走嘛!」 華夫人笑道:「我又不是沒當過小泵娘,還不知道女孩兒的心思?」仍舊與向揚、趙婉雁住在一起。 雲南一行,了結了無數恩怨,文淵與師兄兩下告別之後,復帶著紫緣、小慕容、華瑄回巾幗莊接了小楓,五人依舊居無定所,四處遊歷。所不同者,卻在於師門夙怨已盡,再無樹敵,文淵自是欣然。至於正統皇帝仍陷於瓦剌軍中,尚未得歸,這等朝廷大事他卻無意再次插手,盡有于謙統持大局,鞏固社稷。   這日春暖花開,文淵同眾女來尋向揚,對他和華瑄來說,又是故地重遊。此時趙婉雁大腹便便,躲在房裡不肯出來。向揚微笑道:「都是自家人,怎地還會不好意思?」趙婉雁羞紅著臉,赧然笑道:「肚子都大起來啦,出去見人又不好看。你……你出去就好。」向揚笑道:「好,好,那你就留在房裡。」 出房不久,只聽外頭喧嘩說笑一陣,房門突然又打開來,華瑄衝進來叫道:「趙姐姐,我要看!」 趙婉雁嚇了一跳,忙往被窩裡一躲,搖手笑道:「出去,出去,有什麼好看啊?」 才說著,小慕容也跟著跑了進來,笑道:「哎呀,怎麼蓋起來了?妹子,掀開來看!」想來她們一聽向揚說起趙婉雁的肚子,便興高采烈地跑進來鬧。 此時趙婉雁已懷胎七月,肚子圓圓滿滿,亦是難免。華瑄伸手輕摸,歪著頭摸了一陣,說道:「真的有在動……寶寶是男的,還是女的?」 趙婉雁笑道:「還沒生下來,又怎麼知道?」 小慕容嘻嘻笑道:「等你生下了寶寶,肚子一收回去,向公子一定覺得你苗條百倍。」 趙婉雁笑道:「謝謝,謝謝!」   此時紫緣、小楓扶著華夫人進來,眾女嘻笑之際,向揚、文淵卻出了屋子,說起別來情事,邊走邊談,緩緩到了師父華玄清的墓前。 向揚至此停步,一望墓碑,說道:「師弟,咱們出道至今,武功各有長進,也都覓得伴侶,甚至找到了師娘。你說,咱們對得起師父的教誨了麼?」 文淵微笑道:「師父的恩情,永難還清,但至少你我所作所為,至今無愧於心。」 向揚道:「也是。這幾個月過得平靜,想想真不習慣。等孩子出世,婉雁調養好身子,我倒還想出去闖一闖。」 文淵笑道:「那是當然。總不能踏入江湖沒兩年,就抽身隱退了,是罷?」   兩人在師父墓前拜了三拜,相對一笑,轉往回行。到得屋中,忽聽華瑄高聲叫道:「向師兄,文師兄,你們快來看!」兩人聞聲愕然,先後進房。 只見眾女圍成一圈,不知正圍觀著什麼東西。向揚上前一看,不禁大吃一驚。展現在眼前的,是一幅長堤綠波的景致,「蘇堤春曉」。 華夫人神情怔然,道:「這……本來已經不見了,如何會又浮現出來?好久翻出來看看,沒想到……」 其餘九疋錦緞,都擺在一旁的箱裡。小慕容說道:「說不定其他的錦緞也都復原了。我們拿出來看看!」 不用看,一定是的。文淵很想這麼說,雖然他無法親眼看見。十景緞反映出來的,乃是人身慾望,原已變成的白布的十景緞既然復原,就得有人繼續往那幾可亂真的幻境走過去。 紫緣閒彈兩下琴絃,似有意,若無意。文淵悠悠一笑,心中明白:新的旅程,漫漫長路,想必是不遠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