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來自www.abada.cn免費txt小說下載站 更多更新免費電子書請關注www.abada.cn 卑鄙天尊.txt 作者:無痕 作品簡介 曾用書名:怨靈   我是一名時空魔法的受害者,也是它的受益者。在一個劍與魔法的世界,經歷過空間錯亂的我曾經因仇恨的怒火而迷失,也曾為一時的好惡而踐踏千萬人的身體,為了所愛,我讓自己變得無比強大。愛,是我戰的理由,但當愛我的人為了愛的理由而離我而去時,我才知道,也許,強大並不一定能擁有一切;也許,不戰,也因為愛。   -->【作者簡介】   無痕 ,男,出生在一個魚米之鄉,由於從小喜歡看書,於是在一個百無聊賴的日子,有了自己的第一施篇小說,不過這只在小範圍傳播了遍,當時看過的人反應不錯,我才有了繼續寫下去的願望,就這樣一直到現在,又在一個心血來潮的早晨,有了《怨靈》,我的第一部網絡小說。   -->【作家作品】   [玄幻]卑鄙天尊、[玄幻]龍盟、[玄幻]暗夢天堂   第一集 回歸篇 引子     「天雷!天雷……」   「來啦——」聽到有人叫,我趕緊大聲回答。   「有什麼事嗎,二師兄?」快步跑到二師兄許揚面前,我一臉誠恐。   「幹什麼去了?怎麼叫這麼久才來!」許揚一臉不耐,惱於我反應太慢。   隨手扔來一大包衣物,其上,赫然擺著一雙臭氣熏天的襪子。他道:「快點洗乾淨,我明天要用!」   還沒等我將這些東西拿穩,站在許揚旁邊九師兄張大維接口道:「後院有十擔柴,今天就要用,你馬上把它們劈好!」   「是、是、是……」我唯唯諾諾,一個勁點頭哈腰。   抱起那堆衣物,滿臉堆笑,我退出三代弟子的寢室,暗地裡,卻攫緊拳頭。   我叫天雷,是無極門的三代弟子,自從師傅死後,無依無靠的我就成了遭人欺凌的對象。   「哎喲!」堆得老高的衣服擋住了我的視線,加上分心它顧,一不小心就與迎面而來的七師兄撞了個滿懷。大叫一聲,我仰天倒下,手中的衣物也撒了一地。   「你沒長眼睛啊?」七師兄被我撞得一個踉蹌,頓時惱怒無比,破口大罵,同時,重重一腳踹在我身上,在我痛苦的痙攣中,一臉不屑地揚長而去。   忍痛站起來,我低頭去撿地上的衣物,剛彎下腰,「滾開!」一聲大喝響起。   未等我反應過來,背後便中了一腳,偌大的力道傳來,不由自主地,我連沖數步,跌跌撞撞地撞上身前排高牆。若非及時在牆上伸手一撐,肯定是頭破血流。   饒是如此,那巨大的衝擊力也令我的身體與牆壁作了最親密的接觸。   「彭!」我身體劇震,人從牆上反彈回來,如散了架般癱倒在地。   蜷縮起來,我滿臉痛苦地等待自己從這猛烈的撞擊中恢復。   耳中傳來二十八師弟鄭裡、三十四師弟王鵬囂張的狂笑:「死賤種!你擋著我們了!」   「死賤種」這三字有如三支利劍猛地刺入我心間,身世不明的我最痛恨這個稱謂。   一股熱血突地衝上頂門,牙咬得吱吱作響,指甲深嵌入肉內,我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洶湧如潮的衝動。   「冷靜、冷靜、冷靜……」我在心中大聲提醒自己,「現在還不是時候,忍耐、忍耐,只要再忍耐幾個時辰就可以了。」   明天是無極門開山祖師的祭日,按無極門的規矩,除了我們這些不太重要的三代弟子外,掌門、長老等身份較高之人都會到後山祭祖,三天之內,除非天塌下來,否則,沒人敢去打擾。   自三個月前我將無極玄功練至第七層後,我就一直在等待著這個機會,今天下午他們就會出發,到時,無極門就是我的天下,我會將這筆賬全部收回,我要把所受的侮辱加倍奉還。   不敢抬頭,我怕自己的目光中會流露出仇恨。現在還不是時候,若忍不住發作起來,那我這麼多年的忍辱負重就白費了。   「死賤種,你不服嗎?」一隻腳重重地踩在了我身上。   我大驚,難道說自己的秘密被發現了嗎?   顧不得疼痛,我小心翼翼地掩飾住自己的仇恨,瞇著眼,表情痛苦地望向他倆。   看來我的演技還是不錯的,他倆的表情緩和下來。   「啐!」鄭裡一口唾沫吐在我臉上,輕蔑地道:「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不過是個豬狗不如的死賤種!」   他腳下用勁,看著我痛呼出聲時,才再度囂張地狂笑起來。   遠方,幾個師弟嘻嘻哈哈地看著這一幕,其中一個道:「天雷他真的是曾經在『俠少劍會』打入過前十嗎?怎麼我看他是我們無極門三代弟子中最沒出息的一個呢?」   另一個道:「我也是聽師傅說的,不過,看他的樣子,我估計,不是他當年鴻運當頭,就是其他門派的人都不堪一擊!」   又一個聲音接著響起:「是啊,要是師兄去參加,肯定能得冠軍!」   「哈、哈、哈……」那師兄得意地大笑。   他們這些人似乎都不知道,世間還有以大欺小,以眾凌寡之事。當然,我也是在被一個師伯「教訓」得口吐鮮血,和被幾個不如我師兄弟聯手打得遍體鱗傷時才明白這個道理的。   就因為有了這些教訓,我才決定,實力不夠強大時決不出手。雖受人欺凌,卻隱忍至今……   天,慢慢暗下來。獨自一人,我站在漆黑的柴房內。   除了我之外誰都不會到這骯髒的地方來,於是,這便成為我每夜暗中練功的最佳地點。三個月前,就是在這裡,我將無極玄功練到了只有少數長老才達到的第七層。   看著柴房內那一道道劍痕,我禁不住伸手撫摸,那整齊而有序的劃痕讓我原本緊張的心情慢慢鬆弛下來。   九九八十一道劍痕,是我於一招之內使出的,每一道劍痕都長七寸,深二分,彼此之間如用尺子量過一般,皆是相距三寸,我相信,就算是門內的長老,只怕也無法將招無極劍最厲害絕招使得如此出神入化。   自信在體內復甦,十載磨一劍,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現在的我,還有什麼可怕的。   內力開始在經脈內流淌,我知道,被自己封住的力量又重回體內。   為了避免自己不小心露出破綻,我向來都在白天將自己的內功封住,現在,點穴的時效已經到了。   彎下腰,掀開牆角的柴薪,我探手取出自己的配劍。   它已經有好幾年沒見過陽光了,輕撫長劍,我感慨不已。自從我決心忍辱負重以待後圖後,它就一直待在這,只在晚上練功時才可以陪我一會。但是,今天,它終於可以重見天日了。   「嗆!」我猛地抽出長劍。感受著劍身傳來的一波一波的輕顫,我的鮮血開始逐漸沸騰。   「你也很興奮吧!」看著亮泓的劍身,我輕輕道,「讓我們將這些年的債全都討回來!」   一轉身,踢開柴門,在高舞的門扉中,我大步走出房外。   如水夜色下,身後只留下一個凝重的陰影,如山般深沉與巍峨。   手提長劍,我氣勢沉凝地步入偏廳。   剛入廳門,一陣酒氣撲面而來,映入眼簾的是喝得東倒西歪的眾多師兄弟及遍地的狼籍。   沒了長輩的約束,他們就如脫了韁的野馬,立即肆無忌憚地放縱起來。   「天雷,你死到哪裡去了?」觥籌交錯中,還是二十八師弟鄭裡眼尖,一眼看到了剛進門的我。   「死賤種,叫你半天你都不應,下次再這樣小心我扒了你的皮!」喝得滿臉通紅的他罵罵咧咧地,「沒酒了,你快去買點酒來!」說著,遞過來一個酒壺。全沒注意到我眼內森寒的殺機與手中緊握的利劍。   看他提壺的手伸到我面前,冷哼一聲,我左手疾探,一把刁住他的手腕,然後,潛運內力。   「咯!」無極玄功第七層果然不凡,才用出三分內勁,鄭裡的手臂就在輕響中折斷。   鄭裡顯然沒想到向來是他欺侮對象的我會突然發難,先是一臉迷惘看著他軟綿綿地垂下半截的手臂,然後,忽地醒悟,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嘶。   「鬼叫什麼!」皺眉低喝,我一腳踹出,將鄭裡踢得連翻帶滾地撞到一個角落。   原本喧囂的偏廳突然間完全安靜下來,眾人目瞪口呆地望著我,連呼吸都已停止。   許揚大叫著衝出來:「死賤種,你活得不耐煩……」畢竟是二師兄,他最先從震驚中恢復過來。   不過,他那三個字正觸動了我最敏感的神經。   「找死!」雙眉倒豎,怒喝聲中,我向前猛跨,大步搶入他懷內,左手眨眼間便按到其面門之上。   一陣令人牙根發酸的齬齒碎裂之聲應手響起,我將手一揚,將許揚推得倒撞入人群之中。   羹汁飛濺、雞飛狗跳。先是撞上一位倒霉的師弟,接著,又撞塌了一張酒桌,他滿臉血污地倒在地上。以後,他再沒幾顆牙好用了。   其實,以許揚的實力,在正常情況下,我要想擊敗他絕非一兩招內能辦到,只是,現在的他已喝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這才被我輕易得手。   這是我精心挑選的時機。沒了長老們的干預,面對的又是一群醉酒後的師兄弟。在目前的情況下,我有將所有人一起擊倒的信心。   不待眾人反應過來,大喝一聲,我持劍衝入人群之中。   為了你們的奚落,我舞劍……   為了你們的侮辱,我舞劍……   為了你們的呵斥辱罵,我舞劍……   為了你們的拳打腳踢,我舞劍……   每一招遞出,就有人飛跌出戰圈,每一式揮起,就有人濺血當場。   看著驚慌的師兄弟,我仰天狂笑,恐懼吧!顫抖吧!我要算清欠下的一切,我要你們加倍償還!   滿眼是鮮紅的顏色,天地都在我的獰笑中顫慄!   我舞劍……   第一集 回歸篇 第一章 夢魘     兩旁的樹木急速退去,我在漆黑的路上腳不點塵地奔行,一團團火球在擊打在兩旁的樹木上,飛濺起四散的火花,火星落在衣裳上,炙出一個個焦黑的小洞;一道道雪亮的閃電於身旁隕落,激起漫天撲面的塵埃,其中所蘊的襲人電勁,更是讓我全身發麻,我拚力左右飛舞,於間不容髮間躲閃著這些致命的攻擊。   突然,慘叫在聲旁響起,我扭過頭,但見一名金髮妙齡女子遍體鱗傷地躺倒在地。滿臉血污掩不住她的絕世容顏,她無助地望向我,沒有瀕死的恐懼,有的只是滿眼的幽傷,口唇微啟,似在向我作最後的道別。瞬間,無盡的悲愴將我吞噬,心如刀割,怒火騰升,我無可抑制地狂吼起來……   「啊……」我騰身而起。   睜開眼,看見的是滿天的紅光——紅日高掛,窗外,一派陽光明媚的平和景象——這才意識到自己不過是重複了日復一日的噩夢。   不知道為什麼,我從小就會做這些奇異的夢,一旦睡著就會有一群稀奇古怪的人出現在夢中,有的是尖耳朵,有的個子很矮,有的還有翅膀,另外一些雖與我形象相近,卻是金色、紫色等怪異的頭髮與眼睛,皮膚不是特別白就是特別黑……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口中說著的是一些我從未聽過卻又似無比熟悉的話語,他們服飾怪異,雙手比化種種奇怪的動作,隨著這些動作,火球、冰雹甚至是閃電都會當頭襲來……   夢中還常見到一張絕美的妙齡少女的臉,也是牛奶一樣潔白的肌膚,金髮碧眼,她望向我的眼神始終是那麼的哀怨,讓即便是處於年少無知時亦生出肝腸寸斷之感,每次醒來總免不了淚流滿面,可是,自始至終我都無法憶起自己在什麼時候見過她——雖然,她的臉對我來說那麼熟悉。   還有的是,在夢中,我居然也能飛,口中還說著和他們一樣古怪的話,手裡也能放出閃電,難道我的前世是雷神嗎?唉,想起這事我就是滿頭是蟻,用一個字概括:煩。   坐在床上,我不住喘息,伸手拭去滿面的淚痕,長吸一口氣,讓激動的情緒緩緩平復。   我,叫天雷,今年二十三歲,一名無極門的三代弟子,孤兒,聽師傅講,我是在一個雷電交加的夜晚被遺棄在一片荒林內的,當時師傅正好經過,見到無數驚雷從天而降,齊齊擊向林中一處,大惑之下,循聲而來,這才在一片雷場中救下了我。因為是雷聲讓他發現了我,於是給我取名天雷。   拋開腦中雜七雜八的想法,我伸個懶腰,長身而起,向外走去。   不遠處,練武場上,四十多人列隊整齊,青色武士緊身勁裝盡顯矯健身軀上的剛勁線條,外加腰間高懸的三尺黃穗長劍,呈現出高人一等的卓爾英姿。他們天方拂曉便站於此地,此時已是日上三竿,在這近二個時辰中,沒有一個人顯出半點的不耐。   長衫被露水沾濕,又在普照的陽光下烘乾,他們卻無一人移動分毫,就連眼睛也不多眨一下,顯出了良好的練氣修養,這些人,正是無極門新生代中的佼佼者,是有著「青衣隊」美譽的一流劍手們。   其後,是四十多名年齡較小的師弟。他們可沒這麼好能耐,一個個倦容滿面,煩躁不安,好幾個於暗中輕捶發酸的雙腿,若非心有所憚,早已跌坐在地。   「師兄早!」這支隊伍看見我,立即面容一整,齊齊地恭敬施禮。   看到他們,又見到其後那些早已累得東倒西歪的師弟們,我才憶起今天又到了半年一度的新入門弟子檢閱日。   自我以強大的實力打得他們聞風喪膽後,為了討好我,許揚就組織了這個所謂的檢閱會,讓新入門的弟子來「聆聽我的教誨」。   不待開口,鄭裡立即一顛一顛地從人群中跑出來,如狗般趴到我面前的台階上。   我剛在這個肉墊上坐定,王鵬就趕緊跑到我身後給我捶背,而許揚則湊到我跟前,遞來一份名冊:「師兄,這半年有四十三位弟子進入我無極門,這他們的名冊。」   沒有接名冊,我頗為享受地瞇著眼,略一點頭示意。   「那麼,我就開始了。」眼見如此,許揚識趣將名冊交給身邊的張大維,「一切照舊,你現在就開始點名。」   其實,點名的工作本該由許揚來做,只是我嫌他那缺了牙齒的嘴太過漏風,總念不准對方的名字,於是就把這個任務交給張大維了。   「吳欣!李漢……」對著名冊,張大維開始將這些新師弟叫上台來。   許揚他們早把檢閱的方式給這些人講過,那些師弟師妹們十分自覺,一上台來就自動走到我面前,然後背對著我將臀部高高撅起,而我則一腳踢上這高聳的臀部,將他們踹下台階,檢閱完成。   按我定下的規矩,只有被我留下腳印的弟子才算真正入了無極門,否則,永遠只是一個未入室的新弟子,永遠要受其他師兄弟的欺侮。   記得當初我是十分喜歡這個檢閱的,那種掌控一切的成就感極大地滿足了我壓抑多年的虛榮心。   不過,現在的我已經厭倦了這個遊戲,我更希望能過一種安寧的日子。所以,最近以來,我漸漸淡出了無極門的圈子。只是,為了樹立威信,像這種半年一次的檢閱還是不得不為。   正當我感懷往事,突然發現面前剛過來的那個師弟居然兩眼冒火地望著我。   怎麼,不服嗎?我立即意識到出了什麼問題。   每年都會有新師弟對我這種極為侮辱的檢閱方式進行反抗。對於此種情況,我向是強力鎮壓。   鼻中發出一聲冷哼,邊上的許揚與張大維立即心領神會地衝了上去。   那師弟驚駭之下,雙掌一分,擊向許揚兩人。   這種入門的招式如何放在許揚兩人的眼中,他們四手齊出,一招之下就擒住了伸來的雙臂。   他們向後一轉,然後,手上用力,那師弟雖是滿臉不甘,卻不得不跪在了我的面前。   我上上下下打量這個膽大的師弟,微笑道:「不知道你想要的你左手還是右手呢?」   那師弟的顯然明白了話裡的意思,一張臉立即變得煞白。不過,他倒是十分硬氣,雖是額頂冷汗不斷滑落,但卻死咬著牙不肯求饒。   你幹嗎要逼我呢?你這個樣子,我不收拾你豈不是威信掃地。   臉色轉陰,我冷然道:「打斷他的左手!」   「不要!」嬌嫩的聲音響起,一個頗為清秀的師妹跑了出來。   她一臉惶恐地望著我,急道:「師兄,吳帆他不懂事,得罪了你,我在這裡向你道歉,還請你大人有大量,饒了他這一回!」   接著,她又轉向吳帆道:「你還不快向師兄認錯!」   「我有什麼錯?」吳帆還是那副不開竅的樣子,「他欺凌弱小,我憑什麼要給他道歉!」   「你……」想不到一番好心卻得不到體諒,那師妹氣得說不出話來。   她無奈下只能再度向我求情:「師兄……」   「不要說了!」我惱怒地打斷了她的話。忽然,看到那師妹滿臉惶然,我突然湧起一個絕妙的主意,話題一轉,道:「你這麼護著這小子,你應該是這小子的戀人吧!」   看那兩人扭捏萬分,我知道,自己猜對了。   瞇起眼,我用色瞇瞇的目光在那師妹身體上上下搜尋:「要我放過他也可以……」賊笑著,我先頓了頓,吊足對方的胃口後才道:「讓我在你臉上親一下就行!」   那師妹剛湧出的喜色立即消失無蹤,整個人僵在那裡。   出乎意料,吳帆的反應反而更加強烈。「你這個混蛋!」他厲聲大叫,掙扎著想站起來,不過,馬上就被許揚他們強壓下去。   「怎麼,不願意?」我一副絕不「強人所難」的樣子,抬高聲音道:「廢了那小子的左手!」   「不!」那師妹尖叫起來。在我的詢問的目光下,她臉色蒼白,全身不住輕顫,低著頭,緩步走上前來。   「不要!」不知是哪裡來的神力,吳帆居然掙脫了許揚和張大維的強力鉗制,狂嗥著衝了過來。   「我要殺了你!」他大叫,一拳向我擊來。   這種程度的招式我怎會放在眼中。「不知死活!」冷喝一聲,我右腳如閃電般踢出,正撐在其小腹上。   強大的力量將他帶得飛拋出去。他在空中打著旋,飛撞在牆院之上,將青石壘成的石牆撞塌了一大塊,整個人頓時被瓦礫掩埋。沒有十天半個月,他休想再從床上爬起來。   在這個長輩們從不涉足的三代弟子的練功場內,我就是法律,無論幹什麼都不會有人敢干預。   那名師妹哭叫著跑過去看那傢伙的死活,而其他的師弟師妹們臉色發白,一個個噤若寒蟬,就連許揚等人也現出驚疑不定的神色。   滿意地伸了個懶腰。近些日子,我的功力又長進了不少,剛才那一腳快逾閃電,只怕許揚他們都無法看清我的出招,也難怪他們一個個面露驚色。   其實,我也不想這樣,對那個女孩更沒有半點興趣。只是,若不殺一儆百,以後其他那些恨我入骨的師兄弟們不都要起來造反嗎?   有了這個例子,其他受檢閱的師弟師妹都老實了,接下來的檢閱也就再無半點阻力。   事實再次證明我的觀點,在這個事事講實力的地方,拳頭才是最管用的方式。   剛出練武場,便見二名十六七歲的少年匆匆而來。他們見到我,其中一人抬頭看了看已上三竿的日頭,笑道:「老大,午安!」   這是我的小弟許心華,無極派掌門人許存志之子。自從他看見我「打人時瀟灑的風度與絕世的英姿後」(是他這麼說的),他就死纏爛打,非要跟著我混,不勝其擾,我最後只能答應了他。至於許心華身邊那人,我頗覺面生,估計是新入門的弟子吧。   聽著許心華的揶揄(也只有他才敢和我開這個玩笑),我感覺到的卻是彼此之間的深厚情誼。微微一笑,故意不理他,我將主攻方向放在那名新弟子身。向他道:「我怎麼好像沒見過你啊,你沒參加過我的檢閱禮嗎?」   沒想到我會突然提出這個問題,那個師弟的臉一下子變綠了,張口結舌,緊張得說不出半個字來。   「老大!」許心華不依了,「人家可是老實人,你可不要欺侮他!」   早知道會是這個結果,我哈哈大笑起來。當人人都畏你怕你時,有這樣一個事事不肯低頭的小弟也是人生一大樂事。   與他倆打個招呼,我繼續向外走去,尚未走遠,敏銳的耳朵便捕捉到了許心華身邊那名新弟子的驚訝的聲音:「你怎麼一點也不怕天雷師兄啊?」   「怕?」許心華難以理解。   「是啊!」那人一臉緊張,「你不知道嗎?他有好幾百名手下,還聽說只要是他不順眼的人都會被他暴扁……」   「哪有啊,」許心華打斷了他的話,「你聽誰亂說,師兄他其實待人挺好的,而且,也只有我這個小弟,那還是我千請萬求才答應的。」……   他們在談話間逐漸遠去,我卻頗為感慨。師傅死後,沒有依靠的我為了更好地生存,只能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任何欺負我的人我都絕不放過,當年我的,的確是「滿手血腥」,打得眾師兄弟聞風喪膽,這大概就是那些陣年往事的後遺症吧。   不過,自從幾年前在無極門低代弟子中確立了無法動搖的崇高地位後,我已很少與人動手,基本上,也沒有人敢與我爭執——否則,結果肯定與今天那位新師弟一樣。當然,這要多虧無極門中鼓勵同代弟子相互切磋及嚴禁高輩分的長老介入低代弟子比鬥的門規,否則,有那些老傢伙們在,也輪不到我來逞威風。   ※※※   穿過小廳院,沿著一條幽徑,我欲從側門走出無極門。正在此時,一個壓低嗓門的聲音引起了我的注意。那聲音從不遠處的拐角後傳來:「把你的錢交出來!」先一怔,這才意識到對方並非是對我說話,同時,也明白了正在發生的事情:應該是某些不長進的師兄在收「保護費」了。   要知道,無極門中門下弟子的零用錢都是每月發放一次,數量也不多,不少弟子一到月未便手頭拮据,而無極門為了與其它大派一較長短,這些年來開廳聚賢廣收門徒,眾弟子良莠不齊,自免不了混有許多不肖之徒,於是一些資歷深的無賴師兄便把主意打到了那些新入門的弟子的錢袋上。   我並不是喜歡見義勇為之人,對此懶得理會,拔得便往外走。腳剛邁開,那人接下來的一句話讓我改變了主意。他道:「你知道天雷嗎?你知道本人是誰嗎?本人就是天雷的小弟,你要是敢把此事宣揚出去,你小心#…%¥#*」   什麼?我火往上湧。並非是認為他不能拿我的名字幹壞事,只是恨他扛著我的名字出來幹這種下三濫至極的勾當,要用也要用來幹點有高檔次的壞事,比如說坐地起價行賄受賄黑金交易啊,他用來做這種事,傳揚出去別人還以為我是路邊騙吃騙喝的小混混呢,也太有損我的「絕世英名」了!   怒氣衝天,我一扭身走到那拐角之後。面前,一名十六七歲的師弟正畏縮地將一把碎銀放入對面一二十多歲的男子手中,嘴中還誠惶誠恐地說什麼「小小銀子不成敬意,請師兄笑納,同時,還請在天雷師兄面前多多美言幾句」一類的話。   想不到自己的名字有這麼大的魅力,望著那兩人,我不知該得意還是該惱怒。   「天……天雷!」那收保護費的傢伙一眼便認出了我,如見了鬼般驚叫一聲跳到一旁,身後的牆阻住了他的退路,他緊貼牆壁,全身發抖,不住收縮,恨不得能將他自己溶到那牆內。   那名師弟不明白「我的小弟」怎麼見了我會有如此異常的反應,站在一旁,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不理他,我一臉笑意地湊到瑟瑟發抖的那傢伙身邊。   估計我的笑在他眼中比發怒更可怕,他兩腿一軟跪了下來,涕淚長流,狂呼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看他那副膿包樣,我懶得動手了,打他對還髒了我的手。不過,他借我之名招搖撞騙,也不能輕饒了他。腦中一轉,我有了主意。手一伸,道:「拿來!」   他一愣:「什麼?」   「錢!」既然他這麼喜歡錢,我就從錢上來整治他。   聽到我不是要他的命,那傢伙忙不迭地邊點頭應是邊伸手掏錢,為了送走我這「瘟神」,他不敢私藏,連錢袋都遞了過來。   接過錢袋,我又給了他重重一擊:「今後,你所有的銀兩都要如數上交,知道嗎?」最後那三字,我聲色俱厲,駭得本已坐直身子的他又軟倒下去。我並不在乎這點錢,不過是不想讓對方好過罷了,看他欲哭無淚卻不住點頭,我心滿意足。   將錢袋收入懷中,正欲就此罷手,突然,一個嚴厲的聲音傳來:「你們在幹什麼?」   這聲音好熟悉,我轉過頭,見一頭發花白,頜下一綹山羊鬚的老者滿臉寒霜地站在不遠處。不出所料,正是無極門中的執法長老孫正堂。   第一集 回歸篇 第二章 舉薦     他圓瞪雙目,衝我厲聲道:「天雷,又是你!」本人一向倨傲,乃無極門中有名的「刺頭」,自不免與這執法極嚴的長老起衝突,這麼多年來,他向把我當成眼中釘肉中刺,欲去除而後快,若非掌門覺得我是可造之才,處處維護,只怕早被他趕出師門了。雖說如此,他亦是處處找碴,好在本人沒什麼把柄落在他手上,否則,掌門也相護不得。   「師伯好!」那兩人一見來的是這位高權重的執法長老,慌得趕緊見禮。孫正堂並不理會,只合眼睛死死盯著我。   「目無尊長」可是無極門中的四大罪之一,雖不願,我亦是不得不勉強行了一禮:「師伯好!」   孫正堂冷哼一聲,這才望向其他兩人。一眼瞥見那淚流滿面的倒霉蛋,立即橫眉倒豎,衝我怒吼道:「天雷,又是你幹的好事!你又欺凌同門!」   我抗聲道:「我沒有!」與被允許的比武不同,私下打鬥欺凌同門可是大罪,若被扣上這頂大帽子,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那麼,這是怎麼回事?」他指著那倒霉蛋臉上未干的淚痕,聲色俱厲。   「我怎麼知道?」我一臉的無賴,怪笑道,「也許他不小心摔了個跟頭,於是就痛得在一旁哭,要不就是走到這時突然憶起家中病重的老母,忍不住灑下了兩行清淚……」   沒人敢如此戲耍這個堂堂的執法長老,孫正堂的一張臉立即變得鐵青,他正欲發作,突又想到了什麼,強壓下了心中衝動,換上一副和藹的面孔,沖那倒霉蛋微笑道:「有什麼問題你只管對我說,你放心,本長老一定為你做主。是不是天雷干的?」   他的確很精明,我武功雖不如他,但亦不是簡簡單單能收拾得了的,若與我打起來,肯定會驚動所有人,到時候反而更沒面子,倒不如追究眼前之事,找出我欺凌同門的事實,借此一舉拔除我這個心頭之患。這也是他不惜工本不記身份地位地拉下架子與人說話的原因。   可惜的是孫正堂的一翻心機白費了,打死那傢伙他也不敢對這執法嚴峻的長老說出今天他幹了什麼好事,可能從未見過如此和煦的執法長老吧,他一臉的受寵若驚,趕緊道:「長老你放心,在你的英明領導之下,無極門內絕不會出現同門相欺之事的!」   「哼!」對他的答案十分不滿,孫正堂的臉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以為對方是屈服於我的淫威之下,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道:「總有一天我會把你這樣的碴子全部趕出無極門的!」言畢,恨恨而去,留下那一頭霧水的倒霉蛋,不明白他的馬屁怎麼拍到了馬腿上。   受敲詐的那名師弟站在一旁,不敢有半句言語——這正是我剛才出言不遜的原因,只有表現出自己的強硬,才能壓制住這個隨時可能抖出今日之事的真正受害者。   不屑地望了孫正堂的背影一眼,我向外走去,誰怕誰啊!   ※※※   通過側門,再向前走出半里,我來到一片曠野,出現在面前的是連綿的墳頭。這是無極門歷代弟子埋骨之所。我師傅,他也躺在這裡。當年,為了救我,他被雷電擊中,所受的內傷一直未能痊癒,在五年前的一場火並中與對手同歸於盡,我因此而失去了惟一的親人,也因此在無極門這個關係複雜、任人惟親的地方處處受人排擠,站在他墳前,我禁不住思潮翻湧……   師傅只有我一個弟子,在我身上可是很下了一番苦工。我很小的時候他就發現我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對武器有著無與倫比的親和性的能力,聽師傅說,我二歲時就能拿著三尺青鋒舞得虎虎生風,這也是他下定決心要培養我的原因,他說他要讓我成為天下第一高手。   為了他這個目標,我十八歲前從沒能睡過四個小時,從體能、內力、招式到技巧,除了連吃飯睡覺甚至拉屎拉尿都要計算到秒……有一段時間我恨他恨得咬牙切齒,若不是他看得緊,我早已逃出師門。   直到那天噩耗傳來,我才有了充足的休息時間,我最初覺得自己是脫離了苦海,還興沖沖地找了個酒店海吃海喝以示慶賀——當然,當其他人見到酩酊大醉的我時還以為我是借酒澆愁,一個勁地勸我想開一點,害得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這更是坐實了我「孝心」之名,以至其後好長一段時間裡無極門中的長輩教訓不肖子弟時總拿我出來當模範教材……   我當時確實不明白他為什麼那麼嚴格地要求我,但等到後來將那幫想欺負我的師兄弟們打得滿地找牙時,我終於明白,師傅當年是為了我好,因為,在這個現實的世界裡,惟有強大的人才能生存下來。口中雖然不肯承認,但我心裡清楚,我其實真的很感激他,也很想念他……   晴空萬里,初秋郊外午後的陽照在人身上暖暖的,在這塊曠野練完功,我滿身大汗,一個人愜意地仰躺在一棵大樹下。日子過得雖然輕鬆,在功夫上我卻不敢絲毫放鬆,我清楚,混厚的實力才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   微風拂面,帶走一身的暑意,我舒服地閉上雙眼。   「老大,老大!」朦朧間,一人的聲音響起,攪了我的好夢。除了許心華,沒有人會叫我「老大」,也只有他才知道我會在這兒練功。   談到「老大」這個稱呼的來由,我能說的是,這是我要求的。不知為什麼,對這個不倫不類的稱呼我情有獨鍾,好像它能觸動我內心深處十分溫暖的東西,雖不知為什麼,我還是堅決地否定了「師兄」的叫法。   「幹什麼?」我一臉的不爽。居然吵我休息,如果沒有足夠的理由,一定要給你好看,我暗下決心。   好像沒有看到我的一張臭臉,許心華還是滿臉興奮,「老大,聽我爹說今年會派你參加下個月舉行的『俠少劍會』。」   「什麼!」我一驚,「有這種事?」   「俠少劍會」是武林十大正派為鍛煉年青一輩舉行的比武大會,只要是十大門派的弟子,年齡在十六至二十八歲間皆可報名參加。   比賽分預賽和決賽兩部分,不限報名名額,不過各派可以推薦弟子參加,被推薦者不用預賽,直接參加決賽,可以減少體力消耗,以便取得更好的成績,至於推薦名額的多寡則與前幾年的比賽成績掛鉤。   由於這是各派展現實力的機會,代表了各派的面子,而且,它顯示了各大派新生代的培養情況,排在前列的門派下一年一般都能吸收更多且資質更佳的弟子,為此,各派精銳盡出,全力爭取好的名次,早已改變了此劍會切磋技藝的創辦目的。   我在十六歲時曾經參加過「俠少劍會」,當時的成績是第八名,成為了劍會有史以來打進前十名的最年青的弟子,在我之前的記錄是號稱「武林第一人」的少林方丈玄心大師在五十年前取得的,他當年在十八歲取得了第十名。當時,我的事跡轟傳武林,人人都讚羨不已,認為我將是繼玄心大師後的又一位武學奇才。   不過,我對此事是一無所知,因為當時師傅給我報名的動機是覺得我自命不凡,想讓我吃點苦頭,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哪知我居然一舉成名,為了怕我得意忘形,他故意對我拿了個第八名嗤之以鼻,每次都刻意取笑我,說我只得了個不入流的名次,害得我自覺無比丟臉,沒日沒夜拚命苦練。   後來我才知道,師傅從十六到二十六歲都時都在預賽的第一輪就被淘汰出局,第二十七歲時好不易打進複賽,哪知一開賽就被一名十七歲的新手三振出局,二十八時,因武藝低微而在賽前被人私下評為「最受人歡迎的對手」,當年,他那個幸運的對手是一個剛出道的十六歲的峨嵋美眉,聽說她抽到我師傅時因興奮過度,在抽籤儀式上當場昏倒,還聽說抽籤儀式後峨嵋派為她舉行了盛大的歡慶會……   事實上,師傅他後來棄權不賽了,據他自己說,他是因為不願意欺負一個比他小十多歲的女孩,是為了男子漢的自尊才放棄了比賽,但據我估計,他是自知不敵才出此下策的。當然,這些,都是我好久以後才知道的。   當時,師傅為了怕我得知真相,接下來的一年沒有讓我參加比賽,本來,我十八那年他又替我報了名,想作為我的師傅而大大地風光一把,哪知……   唉,沒了他在邊上,我也不想參加什麼比武,那一年我自動棄權,後面的幾年我連名都懶得報,更是不談什麼成績了。這麼久了,沒想到還有人想起我來,一時間,我有點發呆。   「怎麼樣,高興吧!」許心華還以為我是興奮得緩不過勁來,繼續道:「你也知道,論實力,那些師兄們遠不如你,只是師叔師伯看你不順眼,所以這幾年每次比賽都不推薦你,還故意在那個時候找些事纏住你。」這倒是真的,那些人怕我搶了他們子弟的風頭,想方設法讓我無法參加「俠少劍會」。   不過,我也並不想出這個風頭,我只是喜歡看到那些師叔師伯們臉色鐵青的樣子,所以,每到這個時候都會假裝一番,扮出十分想去的模樣,藉機大吵大鬧,甚至於提出一些十分過分的要求,搞到他們焦頭爛額為止……想到得意處,我幾乎要笑出聲來。   許心華的聲音還在耳邊不住地響,將我又拉回到現實中來:「這次我爹不顧其他人的反對,力排眾議,決定派你去參加今年的『俠少劍會』。老大,你的目標終於要達到了。」   目標?我什麼時候把這個作目標了,不過,想想也是,這兩年為了扮得像些,我不想參加比賽的事就連他我也瞞著,他見我每到這個時候都拚命糾纏師叔師伯們,當然會認為我想參加比賽了。   「老大,這是我剛才偷聽我爹他們議事的時候知道的……」可不想參加什麼劍會,不等他說完,我毫不猶豫地起身,展開身法,往無極門的議事廳大步掠去,全不顧許心華在身後大叫。   ※※※   走進議事廳,只見一五十多歲的男子正負手站在議事廳內,他身材魁梧,滿臉風霜,正是掌門許存志。這兒只有他一人,看來會議已經開完了。   「參見掌門。」我恭敬地行禮。對他,我還是十分尊敬的,不只因為他是惟一待我不錯的長輩,還因為他是我鐵兄弟的老爹。   「你來得正好,」他看見我,眼睛一亮,「我正想派人去找你呢。」   「掌門,我不想參加什麼比武。」我開門見山。   「什麼?」他一愣,旋又露出恍然之情,道:「是心華剛才偷聽到的吧。放心,這不會給我添什麼麻煩的。」他居然以為我是怕給他添麻煩才這麼說的,這個誤會可是真夠大了,我像那麼崇高的人嗎?   「我真的是不想參……」   還沒等我解釋完,他就打斷了我的話,「我主意已定,你不用多說了,你只要好好用功,取得好的名次就行了。」   「可是……」   我還想說明白,他又打斷了我的話,「你難道不想為你死去的師傅爭口氣嗎?」這話直刺進我心底,我無話可說了。   他現出溫和的笑容,拍了拍我的肩,宏聲道:「這次我們無極門就全靠你了。」然後大步從我身邊走過,錯身而過時還在我耳邊輕聲道:「要知道,你那些師兄弟們合起來也不是你的對手。」   事後我才知道,若我們無極門今年的排名不能進入前五的話,直接後果就是明年的推薦名額銳減,與此同時,還會引發一連竄可能導致十分嚴重後果的連鎖反應,難怪許存志會力排眾議,也難怪另外那些老傢伙們會同意呢。   同時,我又想到了更深一層的問題,許存志以前極力維護我不會就是指望我現在派上用場吧。   不過也無所謂,反正他說得很對,我取得一個好名次是了了師傅生前的心願,再說了,不管出於什麼目的,掌門這些年幫了我很多,不說別的,就說二年前替我開脫「擊傷全體同門」的罪責,和後來為我量身定做的那個「鼓勵同代弟子相互切磋及嚴禁高輩分的長老介入低代弟子比鬥」的新門規吧,若非有他袒護,我也不敢如此囂張。現在,我去參加劍會,就算是還他的確良人情吧。   至此,我的劍會之旅終於拉開帷幕。   第一集 回歸篇 第三章 重逢     「啊!」崆峒派的那名對手被許心華打下了擂台。這是劍會第一輪,為了以示公平,許存志並非將自己的兒子列入推薦之表中,所以,作為一個初次參賽的新手,他必須從預賽第一輪開打。   許心華滿臉興奮……不,準確地說是高興得過頭了,居然熱淚盈眶地站在擂台上半天回不過神來。靠,丟死人了。我早就打聽清楚了對手的實力,還幫他設計好了作戰方案,再加上他這幾年在我身邊也沒有白混,自能輕易過關,早說明了他一定會勝,還給他設計了劍會有史以來最酷的慶賀方式,沒想到,事到臨頭他將台詞忘得一乾二淨,還當眾哭了出來,全無高手風範,真是丟盡了我這老大的臉。   「老大,老大,我勝利啦!」他完全沒注意到我難看的臉色,一頭從擂台上扎進我懷中,接著,嚎啕大哭。   未等手足無措的我反應過來,前胸處傳來「哧——」地一聲。我訝然低頭,一見之下頓時魂飛魄散,哀嗥道:「喂!喂——不要在我身上擦鼻涕。」我大聲慘叫,拚命把他往外推,「還有,不要叫我老大,有你這種小弟我不如找塊豆腐撞死。」   看見四周之人怪怪的眼神,我極力辯解:「我根本不認得他,與他沒有任何關係。」天啊,我們不是同性戀!一世英明都被你毀了,你要我以後怎麼泡馬子。   我惡狠狠地敲了下他的腦袋:「你快放開我!」   不可開交間,一個清脆的女聲音響起:「師兄你看,他們真有趣。」   「無恥!」一個男聲給了我們下了個「極度準確」的評語。   我冷然抬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十七八歲的絕色容顏,雪白的臉蛋上嵌著一雙勾魂奪魄的美目,朱唇一點,誘起人無限的遐想,一襲潔白的衣衫,將她玉立的身材更襯托得無比完美,讓我頓生驚艷之感,胸中怒氣也在不覺中消散了不少。   顯然未被人如此無禮地打量過,瞬間,她雙頰通紅。如雪的肌膚上浮現一層薄薄的紅暈,更顯其嬌艷的膚色,增加了無比動人的艷光,我雖然定力了得,一時間也禁不住發起呆來。   「哼!」隨著一聲冷哼,一個身形擋在我身前,隔斷了我灼人的視線。這是一個二十六七的青年男子,剛才下評語的應該是他了,看他身上的標誌,該是崑崙弟子。   雖然我剛才確實有點失態,不過那只是被那女子的美麗震撼住了,並沒有什麼不良的用心。不知為何,我對女人不敏感,本人樣子不差,武功更是一流,說沒有女孩子喜歡那是不可能的,但我總是拒絕愛情,並非我拿架子,只是我的心中好像已經充滿了愛意,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雖然,我從來沒愛過誰。   「天雷,好久不見了。」他冷冷開口。   咦,他怎麼認得我?我滿心疑惑。我從未在江湖上走動過,除非……啊,我記起來了,這個傢伙叫彭剛,是崑崙年青一輩中最傑出的好手,我們是在七年前的「俠少劍會」上認識的,當年他十九歲,呼聲頗高,說有可能成為繼玄心大師之後打進「俠少劍會」前十的最年青的選手。   本來這是很有可能的,可惜,不幸的是他遇到了我,被本人打成重傷,失去了更進一步的可能。但他也挺厲害的,在那一戰中讓我也受傷不輕,下一輪不得不棄權處理。想不到都這麼久了他還能一眼認出我來。看來,他對我還真是記憶深刻。   彭剛望著我,微笑道:「自從上次以後,我一直想再見到你,可惜你就再沒再出現過,這次終於等到你了,下次在台上見面時還請多多指教。」他雖然面帶微笑,但我卻能感受到其中刻骨銘心的仇恨,一時間,禁不住後心發涼。   「老大,」許心華不知何時抬起頭來,在我耳過小聲道,「你好厲害,他可是這次劍會上最令人矚目的人物,最近六年都打進了前十,近三年還蟬聯冠軍,這次也是最熱門的冠軍爭奪者,身邊不知道有多少崇拜者,聽說他高傲得利害,對那些人都不假以辭色,想不到見到老大你居然會率先行禮問好!你看,周圍那些人都目瞪口呆地望著我們呢!跟在老大真的是好有面子!」看周圍那些人瞠目結舌的樣子就知道許心華所言非虛了,想不到幾年不見,彭剛居然闖出了這麼大的名氣。   不過,我並不是普通人,感受到彭剛話後所蘊的敵意後才不會像他那麼假惺惺,不耐煩地道:「有屁快放,沒事就閃一邊,不要煩我!」   話一出口便清晰地看見怨毒之色從他眼中一閃而過,但他還是保持了翩翩的風度,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攪了。」對身邊的那美麗的女孩說:「師妹,我們走吧。」轉身離去。讓他那些滿心以為他會出手教訓我的崇拜者大跌眼鏡。   想不到他的修養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我愣住了。這樣挑釁他都不動怒,看來他真達到了心如止水的程度,剛才就是因為感覺到他高山仰止般的氣勢才把他當作了最強勁的對手,這也是我故意用言辭挑逗他原因,但他既然達到如此高深的境界,那我獲勝的可能只怕是微乎其微了。   心緒不定間,彭剛與我擦肩而過,此時,他突然以只有我能聽見的聲音厲聲道:「你洗淨脖子等著,我一定會讓你好看!」   哈哈,我幾乎笑出聲來,原來他的冷靜不過是假裝出來的,那我就放心多了,不過,他沒有必要忍著我啊?望向他,看到他滿面笑容,側著身子溫柔體貼地與身邊的女子說話,我突然明白了一切,原來這不過是他不想在他喜歡的女人邊上表現出他暴躁的一面。   想到此處,我靈機一動,大聲對那女孩子說:「這位師妹,你是我所見過的最美麗的女孩了,我該到哪裡才能再見到你呢?」   那女孩顯然沒有想到我會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出這等同於向她求愛的一番話來,瞬時滿臉通紅。她手足無措地回過頭來,吞吞吐吐地說:「我……我……」結果我了半天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這也難怪,我們江湖兒女雖然不像世俗人般大講男女之防,但這種當眾示愛的話卻也著實是驚世駭俗,不要說這個小女孩,就算是周圍這些見過世面的老江湖也全呆住了。一時間,偌大一塊地方,只有眾人急促的呼吸聲不斷響起。   彭剛臉紅脖子粗,再也按捺不住,氣急敗壞地走出來,看他的樣子是準備與我決鬥了,我灑脫一笑,還是那副無所謂的表情,崑崙心法講的就是心平氣和,他當年就是因為心浮氣躁才會被我擊敗,如果他現在貿然出手,我有絕對的把握讓他再吃個大虧,只要重挫他的信心,在擂台上打敗他也就不會太難了。不要說我卑鄙,早在我那幫師兄弟們以多打少欺負我的時候我就知道這個世上根本沒什麼公平可言,成王敗寇,對敵人,我從來不擇手段。   眼看就要開戰,我心中暗喜,誰知那女孩伸手捏住了彭剛的衣角,輕聲道:「師兄,他是個瘋子,不要理他,我們走吧。」硬扯著他轉身離去,終於在最關鍵的時候阻止了即將暴發的戰爭。   望著彭剛遠去我背影,我沒有再刺激他,剛才雖然沒有完全達到目的,但效果也還不錯,如果再繼續下去,說不定讓他看穿了我的詭計,到時反而不美。   「大哥,我真是佩服死你了。」許心華瞪起了一雙大眼睛,一本正經地道:「小弟我什麼時候才能達到你這種境界呢!?」   靠,他還真是豬啊,跟了我這麼久,連我這麼簡單的破敵手法都看不出來,還以為我真是喜歡上那個女孩,不知道他這幾年是怎麼混的。   正欲破口大罵,他又開口了,邪邪笑道 :「小弟我知道大哥你是想激怒對手,我佩服的不是這個,而是大哥居然能當著眾多掌門的面把表白的話說出來。」   什麼?眾多掌門?我冷汗直冒,順著許心華的目光往擂台上望去,只見台上動手的兩人不知何時已停了下來,同其他人一般目瞪口呆地看著我,更可怕的是   他們身後坐著的當劍會評委的十大掌門人也一個個呆若木雞,顯然也是受不住我剛才那番話的刺激,最可怕則數我們無極門的掌門人許存志,他怒目圓瞪,臉色鐵青地盯著我,兩隻眼睛就如兩把鋼刀在我身上剮來剮去,一副肺要氣炸了的模樣。完了!這下可死定了。   許存志邊上那個威猛的老頭衝著我吹鬍子瞪眼,怒聲道:「你是哪一派的弟子,居然在此大放厥詞,這都是你們師長教的嗎?」   看他旁邊的許大掌門的臉瞬間變得快要滴出血來,我只能乞求上天多給本人幾條命了!心中破口大罵:「死老頭,我與你無怨無仇,你幹嘛要害我!」——事後我才知道,這個老頭是青城派的掌門人,而剛才被我調戲的那女孩是他則惟一的寶貝孫女。   經過此事,片刻間我就成為劍會上轟傳一時的「名人」,不僅是七年前我打破了玄心大師保持了五十年之久的劍會記錄的陣年往事被挖了出來,眾人更為津津樂道的是「天雷被打了八百棍後,拖著兩條斷腿,在十大掌門面前依然不依不饒地堅持要泡青城掌門的寶貝孫女……」   我倒,什麼話,明明只打了四十棍,就這四十棍已讓我一個星期下不了地,要是八百棍……他們以為我的屁股是鐵打的啊,再說了,我說要泡青城掌門的孫女那只是想刺激彭剛,要是意識到掌門們在邊上的話哪還敢那麼放肆,還說什麼「拖著兩條斷腿、依然堅持」等等等等,這也太誇張了吧。   等我再次出現在眾人面前時已是一個星期之後,沒想到的是我才露面就被認了出來,聽到此起彼伏的口哨聲、掌聲,看到眾人一張張興奮的臉,我打破腦袋也想不通自己怎麼會有如此高的人氣指數。   今日,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又正值許心華的第二場比賽,自然不能缺席,再說我也不能總躲著不見人吧,所以只能厚著臉皮裝出無所謂的樣子來抵抗周圍無數指指點點指頭和一道道充滿好奇的目光。   許心華這次的對手是一名手使四尺鋼鞭的青城弟子。許心華依據我給他設計的戰法,貼身肉搏,打得對方節節後退,很快就取得了絕對的優勢,正當他想一鼓作氣時,對方的鋼鞭居然穿透了他密密的劍影,重重地敲打在他的屁股上。   他痛得「哦」的一蹦三尺高,未等他反應過來,很快,屁股上又挨了第二下,第三下。當挨到第三下時他才發覺不妥,趕緊低頭向我望來時。   此時,我已在台下笑翻了天,這都是我幹出來的。設計這套劍法時我煞費苦心地在臀部方位上留下了一個極隱蔽的破綻,此破綻出招之人難以察覺,而對手卻並不難發現。   我辛辛苦苦地為他的比賽做準備,所為的就是目睹眼前這暢快的一刻。這小子七天前居然幸災樂禍地看我的笑話,現在我也要讓他屁股開花。   當然,許心華最後還是取得了勝利,不過,看他挺著有平常三倍大的屁股以最小心的姿勢從擂台上一寸一寸挪下來時,我肚子都開始抽筋了。現在他知道得罪老大的下場了吧,苦等了七天的債一把全收了回來,沒有枉費我設計這套破綻劍法時苦熬幾晚的心血。   第一集 回歸篇 第四章 劍會     如我所料,沒人能擋住我和彭剛前進的步伐,我們以摧枯拉朽之勢將對手一一擊敗,勢如破竹地會師於決賽。   隨著一聲令下,我和彭剛齊齊擺開了架式。彭剛一臉仇恨地盯著我,道:「我等這天已經等了七年,今天,你一定會成為我的手下敗將。」   我毫不避讓地對望回去,不屑地道:「上一次,我是勝利者,今天,也不會例外,不過,這一次我不僅要在擂台上戰勝你,還要將你心愛的師妹也奪過來。」   想當初,無極門那些師兄弟們打不過我就破口大罵,我以一敵百舌戰群雄是早間的必修功課之一,像今天這種舌頭陣仗對我來說完全是小兒科,牛刀小試就讓彭剛吃不了兜著走。我拿定主意,既然不能動搖對手那就激怒對手,只要他心浮氣躁我就有取勝之機。   不出所料,我的話才出口彭剛的臉色便變了,眼內似要噴出火來,狂喝一聲衝過來,長劍出鞘,劃出一道半弧,直取我左胸,劍尖斜指,將我前胸七處大穴全籠罩在他的劍勢之下。   我冷冷一笑,劍道綿綿,直迎上去,「噹!」金鐵交嗚之聲響徹全場。在場之人只覺耳膜如萬針齊刺,就連十大掌門那麼深厚的內力都不禁變了臉色。想不到我倆有如此精湛的內力修為,一時間,盡皆駭然。   兩力相交,彭剛連退三步,我卻比他多退了一步,想不到他的內力如此深厚,我不禁吃了一驚。其實彭剛心中比我驚訝多了,他機緣巧合下服食過千年雪蓮,平增了近二十年的內力,這才使他於劍會中戰無不勝,哪知現下內力只略勝於我,心中的震驚豈可用言語來表達。   雖然不知其中原因,但既知對方內力勝過自己,我自不會逞強同他硬拚,好在無極門的功夫講究的是以柔克剛、綿綿不絕,最擅以弱勝強,所以並不氣餒。長劍輕舞,畫出道道劍圈,與彭剛纏鬥起來。口中還不時發出聲聲冷笑,引得他更是暴跳如雷,拚命進攻。   他全搶攻,氣力消耗極快,很快,我便感覺到他劍中所帶的力量越來越小,當下,長笑一聲,展開身法,盡使一些大開大合的招式,逼得他不住後退。   這些招式並不是我從無極門學來的,說真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些招式,但這套武功就像我身體的一部分,使出來就如呼吸般自然,這是我在與我那班師兄弟的鬥爭中領悟到的,因為它能彌補我們無極門中的武功不擅強攻的弱點,在這套功夫上我可是狠下了一番苦功。   彭剛顯然沒想到出自無極門的我居然能使出如此威猛的招式,一時間手忙腳亂,左支右絀下幾乎被我攻破了布下的劍圈。他也不是庸手,雖然落在下風,但韌性十足,長劍連舞,苦苦守住最後一道防線。   我連攻數百招,卻始終不能前進一步。到最後,我也感覺到了氣力不濟,往後疾退,準備重新組織攻勢。   誰知我才退出一步,彭剛便如影隨行地跟了上來,長劍畫出一道亮弧,奔雷迅電般直擊過來。我長劍一橫,與他硬拚了一記,「噹!」一聲巨響,一撞之下,只覺對方力道如山,我右手發麻,長劍幾乎脫手而出。   看見他一臉的得色,我才知道他的怒氣與力竭都是偽裝出來的,可是,此時才領悟到這一點已是太晚,剛才的強攻消耗了我太多的內力,我無力抵擋住他潮水般的攻勢,在他暴風驟雨似的攻擊下,如滔天怒浪中的一葉輕舟,隨時都會有覆滅的危險,根本拿不出任何的應對之策。   同時,我還得分心去抑制自己的本能,說到這個本能,我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一旦和人動手過招時,心中總會冒出一些奇怪的話語,就如在夢中的那些怪異的人所說的話,更要命的是手還想配合著做出一些動作,好像要如夢中般放出閃電和火球。   我早就發現了這種情況,還特地做過多次試驗,但這些動作沒有的任何作用,只會讓我在作戰時變得更加被動。現在,在最關鍵時刻,它又不可抑制地冒了出來,讓我一時間更是手忙腳亂。   在所有人眼中,此時的我所做的一切皆是不必要的掙扎,不過延長了最後失敗的時間罷了。不過,我並不這麼認為,我知道,我還沒有敗,還有機會,因為我還有最後的一招,但我只有一次機會,如果不能把握住的話,那……   顧不得想那麼多了,彭剛的攻勢越來越猛,我已無力支撐。當他下一劍劈向我左臂時,我沒有招架,伸劍刺向他面門,他先我後,他處主動我處被動,當我的劍離他還有半尺時,他的劍已經到了我寸許的地方,即使是傷了我的左臂他也能輕易地回劍自保,這一刻,觀戰的眾人皆認為我已被打昏頭了。   其實我並沒有犯傻,我很清楚,以彭剛對我仇恨,他絕不放過傷我的機會,果然,他先刷的在我左臂上留下一條長逾三寸的劍傷,這才從容地回劍架住了離他的面門還有寸許的我的長劍。   見他一臉的得色,我嘴角不禁浮出一絲冷笑。彭剛大覺不妥,臉色一變,正欲用力盪開我手中之劍時,長劍一抖,我大喝道:「太晚啦!」隨著手腕輕震,劍尖突地噴出一股銳利的氣勁,激射的氣浪銳利如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中他的右眼。   一蓬鮮艷的紅光飛濺而出,彭剛厲叫一聲,摀住傷眼,仰倒在地,慘嗥著,在台上不住打滾,手中長劍也拋出老遠。   「劍氣!」有人驚叫出聲,想不到傳說中無堅不摧的功夫居然會出現在無極門中一個第三代弟子身上,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連身份崇高的十大掌門都坐不住了,齊刷刷地站了起來。   其實,我心裡最清楚,這根本不是什麼劍氣,只不過是我的一點小技巧,是通過劍身奇異的振動製造出一股強大的氣流,產生鋒刃般的殺傷力,不過這只能在極短的距離內發揮作用,且威力不大,若非彭剛一心只想著怎麼報復我,給了我將劍接近他眼睛的機會,此刻的我肯定已經敗下陣來。不要問我怎會知道這個方法,我也不知道,就如前面所說的本能般,也也是我的本能之一,出生時就隨之而來了。   看了喪失抵抗的彭剛一眼,我轉頭望向作為評委的十大掌門。不用多說,勝敗已現。理所當然,我成了新一屆的冠軍,讓我們無極門大長臉面,這也是我們無極門有史以來最好的成績,喜得我們許大掌門滿臉放光,好幾個星期見人只會傻笑。   聽著眾人的滿口讚譽之詞,我的心卻飛到了很遠的地方:師傅,弟子已經達到了你的要求,你現在開心嗎?   第一集 回歸篇 第五章 陰謀     我向許存志告了假,說想到師傅墳前拜祭一番,掌門人很能體會我的心情,不僅幫我推掉了那些討厭的應酬,還特地派許心華作為無極門的代表與我一同前往。   上路沒多久,我發覺青城掌門的寶貝孫女居然跟了上來。此時,我已從好事者口中知道了她的芳名:林茹。   許心華很快也發現了跟在我們身後的她,於是神秘兮兮地湊到我身邊道:「老大,看來她是迷上你了。」   我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氣道:「少在那兒胡說,她不過是碰巧與我們同路罷了。」   當第三天我們正在一個客棧等待店小二上菜時,林茹也走了進來。許心華眼珠一轉,如對十分熟悉的人般向她大聲打招呼道:「嗨,我們在這兒。」   我措手不及,未能攔住這一心想搞點事出來的小子。想想她三天來總跟在我們後面,肯定不是什麼巧合,這樣把話說開,也許還是個不錯的主意。於是,我乾脆什麼也不說,等著看她到底有什麼目的。   林茹顯然沒想到我們會主動和她打招呼,先是愣了一下,不過馬上反應過來,居然真的走到我們桌邊,一言不發地在一個空位上坐了下來。   許心華邪笑道:「師姐,你追我老大追了這麼久,現在見了怎麼不坐到他身邊去呢。」   我吃了一驚,他這個玩笑也開得太大了,以林茹的小姐脾氣,不發作才怪。我運氣護體,做好了應付一切可能發生的雞飛狗跳之情形的準備。   哪知事情大出我意料,林茹居然真的坐到了我身邊,看她雙頰飛霞、嬌羞不勝的動人美態,我的心砰砰直跳之餘又大叫不妙,難道說許心華的猜測是真的嗎?難道這位千金小姐真的喜歡上了我嗎?   幸好此時店小二送上菜來,才緩解了我的窘迫,怕許心華還說出什麼更讓人難堪的話來,我惡狠狠地盯了因一招得手而更加躍躍欲試的他一眼,警告道:「你要是不想讓屁股再像上次那麼大的話那就好好吃你的飯。」   知道我說得出做得到,他心不甘情不願地低下頭去,開始大吃特吃,把一肚子悶氣都撒到了滿桌的美食上。   ※※※   當晚,我們在一家客棧住了下來,正要睡下去,店裡的夥計突然過來找我說林茹請我到她房間去。想到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我的心不由自主地怦怦直跳。   站在她房前,我徘徊許久,說真的,像她這樣的女人只要是正常男人就會喜歡,只是不知為何,心中就是容不下任何女人,想到我的拒絕可能會傷害這個純潔的女孩,真是不忍心開口。   唉,這件事總是要解決的,我終於下定決心,推門走了進去。繞過一道屏風,撲鼻而來的是一股誘人的清香,接著看見的是一幅美人沐浴圖。林茹正泡在一個浴桶內,怡人的幽香便是從她身上升騰而出。   她伸手潔白的手臂,做了個讓我過去的示意,見她晶瑩如玉的雪臂上閃耀著誘人光澤,星目迷濛,如夢如幻,朱唇嫣紅,似在等待愛憐,我慾火狂升,不由自主地往她身邊走去,把剛才在門口想好的話全都拋到了九霄雲外。這也不能怪我,面對如此絕色的誘惑,誰又能不為之動心呢,管他呢,美色當前,享用再說,其它的事以後再考慮。   走到她身前,我慢慢將臉湊到她面前,她臉頰上泛起一層淡淡的紅暈,朱唇輕啟,呵出如蘭芬芳,讓人直欲沉醉其間,我再也按納不住,正要用力將唇壓下去,突然,胸口一涼,一陣劇痛席捲全身,讓我的身體禁不住劇烈抽搐起來。   後退兩步,握住林茹刺入我胸口的匕首,不可置信地望向她,靈魂歸竅的我突然發覺她雖然泡在浴桶中,但褻衣卻沒有褪下來,這才意識到自己踏進了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   我滿臉痛苦地問:「為什麼?」   她鳳目中射出無比怨毒之光,冷冷地說:「你當眾調戲我,敗壞了我的貞潔,又打傷了彭大哥,我不殺了你難消我心頭之恨。」說到彭大哥三字時我清楚地看見她俏臉一紅,這才知道她與彭剛的關係絕不簡單,說不定她如此恨我的原因主要就是因為我傷刺瞎了她心上人的一隻眼睛。   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三天以來她一直跟在我們身後,現在又不惜犧牲色相誘我上鉤,如此處心積慮,我絕不會笨到以為她只是單獨行動,若是估計不錯,此刻的我早已是身陷重圍,若不能衝出一條血路,肯定命喪當場。   好在我也有她所不知道的後著,由於我先前一直拚命壓抑自己的慾望,並沒如她所料般完全被迷倒,因此,剛才匕首刺來時,靠著心中僅存的一絲警覺,我拚力後縮了幾寸,就是這幾寸的距離,雖被傷重,但戰鬥力並沒被完全瓦解,而她則認為我絕不可能還有還手之力,這,就是目前的我惟一的一線生機。   不過,我心裡清楚,以我刻下的傷勢,絕不能正面與她及那些不知還隱藏了多少在暗中的敵人對抗。腦中急轉,生命潛力在在一刻完全被激發,只覺頭腦清明,算路無比清晰,瞬間便有了主意。   滿臉痛楚,我整個人向後倒去,口中發出無力的呻吟。林茹果然上當,一直繃緊的神經鬆懈下來,現出放心的神色。我等的就是這一刻,手一揮,內力應手而出,擊滅了桌上的油燈,房內頓時一片漆黑。   林茹大驚,顧不得內衣全濕、曲線畢露,從浴桶中飛掠而出,直撲我剛才立足之地,可惜等她飛身到達時,那兒已是空無一人。沒想到我還能有如此敏捷的身手,她心中暗驚,但也並沒無太大擔憂。   如我所料,彭剛早已領著崑崙、青城等眾多好手埋伏在房外,就算我並未受傷,只要我一露面,也絕對是有死無生。   「砰!」一扇木窗碎成無數片,一團黑影就在這漫天碎片中從屋內急飛而出。彭剛等早已在外屏氣而候,等的就是目下這一刻,一見我露面,哪還猶豫,一擁而上、絕招盡出,但聽「咯咯」碎裂之聲不絕於耳。覺得手感不對,彭剛忙止住眾人,定睛一看,卻是一包著外衣的木凳,此時,這木凳已在他們的強力攻擊下裂成無數碎屑。   未等他有下一步的動作,屋頂傳來瓦碎的巨響,彭剛臉色大變,急道:「上當了。」領先飛身上屋,其他人也紛紛搶上屋頂,可縱目四望,卻不見半個人影。   他不是傻瓜,馬上意識到又被人耍了,怒哼一聲,腳一跺,從破洞內飛身進屋,並隨手晃亮了火折,饒他反應神速,看見的也只是一扇不斷晃動的木窗。   我料定他們是背著師門來偷洩私憤,一行中絕不會有門中的長輩,略施小計就騙過了這群愣頭青,要不然,有那些日久成精的老江湖來指揮,他們只要嚴守其位,我就無處可遁。   彭剛又急又怒,大叫道:「追!他受了重傷,一定逃不遠。」帶頭往外衝去。很快,街頭就響起了他們的大叫:「抓淫賊啊,抓淫賊……」他們這一手好毒,若我就這麼被他們殺了,那真是無處申冤了。就算無極門明知他們是蓄意殺人,但無憑無證,加上他們此話一喊開,此地所有人皆成為說我是淫賊的人證,此情此境下,誰又會肯為一個本就不太受歡迎的弟子而強行開罪崑崙、青城二派呢。   彭剛等一行的叫聲很快遠去,此時,屋內那桶作為道具的洗澡水居然泛出一陣漣漪,若是眼力好的,甚至會發現這桶水已被染成了紅色。   我濕淋淋地從桶內站起來,大口喘著粗氣。剛才我根本沒走,彭剛說得一點不錯,以我現在的傷勢,若拚力逃跑,根本逃不遠,再說了,就算沒被追上,只怕也會累死,所以我從未想到過要逃,前面所費的一大番功夫,只是想讓對方認為我已經遠遠逃開,這樣,我才可能真的逃出他們的圍追堵殺。   伸腳踹破浴桶,避免紅色的血水顯示出我以何種方法脫逃的蛛絲馬跡。反正當時一片混亂,相信沒有人會注意到桶是怎麼破的。接著,我強忍疼痛,偷來一些食物,然後小心翼翼地在這家客棧的地窖裡藏了起來。我並不擔心許心華,他無極門掌門之子,又不知道事情真像,只要我不出與他面聯繫,相信彭剛那夥人絕不敢動他。   ※※※   這一藏就是三天,此時,弄來的食物在地窖潮濕的環境下已經完全變質,不過,為了避免可能的危險,強忍著出去的衝動,我又耐著性子在這個令人發霉的地方住了兩天。   想想無極門中的人應該已經趕到了此地,再加上彭剛他們此時肯定已把注意力放到其它地方,我終於在第五天的深夜小心翼翼地從地窖內爬了出來。   萬分謹慎地穿過幾條街,我高興地發現不遠處便是我們無極門的幾名師兄弟,雖然他們平時與我的關係十分惡劣,但此刻看到這幾張臭臉我卻如見了親人般興奮,高興地向他們打招呼,連他們惡狠狠地盯著我的目光都覺得無比親切。   他們見我一個勁衝他們微笑,顯然不太適應——要知道,我對他們最溫暖的時候也就是一腳把他們踹開——愣了半晌才小心地走到我面前。   我笑道:「是掌門叫你們來救我的吧,我就知道掌門一定明白我是被人陷害……」   眾人奇怪地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笑著走了過來,「師兄,你說得不錯,我們正是掌門派出來救你的。」   「太好了,快帶我去見掌門。」我高興極了。不對,突覺不妥,他們的態度不應該是這樣的。剛才只是興奮過度才沒注意到這幾人舉止異常,但是,平靜一些的我立即發覺他們的舉止大有問題。   警覺心才起,便見走過來的那名師弟手往劍柄上按。   「偷襲!」我勃然大怒,雖然身體還未完全康復,但這些小蝦米我還不放在眼中。一運功,將這幾人通通放倒,拳打腳踢。當我拿刀放在其中一人脖子上時,他一下子就崩潰了。問完話,我這才知道,無極門上上下下都在緝拿我,而且,命令是死活不論。   我呆在當場,難道許存心師弟沒幫我做出辯解,難道掌門人看不出我是受人陷害嗎?一時間,我沒了主意。   一個師弟趁我出神之即,大叫起來:「來人啊!快來人啊,天雷在這兒……」火往上湧,一腳踹昏了他,心知他的叫聲已經驚動了他人,不敢久留,一轉身,我飛快地消失在街道盡頭。   第一集 回歸篇 第六章 逃亡     縮在一戶人家的柴房中,聽著搜捕我的人滿街呼應,禁不住滿心憤恨。現在,只有找到掌門人把事情說清楚才能得救,我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個辦法,可滿街都是追捕我的人,如何才能見到掌門呢?   嘈雜聲慢慢遠去,預示著搜索隊已到了遠外,我知道,現在是我開始行動的時機了。   下一刻,我穿著偷來的衣物,出現在鎮中的酒店。當酒店老闆知道是大名鼎鼎的無極門掌門人要四桌酒菜宴請賓客時,趕緊叫人整治了出來。於是,在我的帶領下,浩浩蕩蕩一大幫子人很快就出發了——當然,路是不用指引的,誰不知道無極門的掌門人住在哪呢。   由於我們是前往鎮心的客棧,加上又全是本地人,一路上,四下巡視的大漢都只簡單地打量了我們幾眼就過去了。   終於,藉著眾人的掩護,我到達了無極門所住的客棧。店裡的小二聽我們說是給無極門送酒菜時,趕緊給我們帶路。經過幾道門,遠遠看見無極門所住的西院,還沒走近,門前的二名師弟大喝道:「站住,幹什麼的?」   我心知現在是關鍵時刻,低下頭,往前走了好幾步,對方大叫道:「站住,你是幹什麼的……啊,是你。」他們終於認出了我來。   長笑一聲,我展開身法,在他們拔出兵器之前,從人縫中直竄進院內。他們大吃一驚,邊跟我的身後追,邊齊聲大叫起來,可惜憑他們這點三腳貓的功夫,哪能追得上我。   轉過幾道彎,遠遠看見一間房內熟悉的身影,他顯然聽見了兩名師弟的示警,正欲往外走,一抬眼見便到了我,身軀一震,這才緩緩走出門來。我急搶幾步,跪在他面前,嗚咽道:「掌門,弟子是受人陷害!」   許存志臉色一變,此時,那兩名師弟也追了上來,見到掌門,忙行了一禮,然後又一臉憤怒地拿劍指著跪在地上我。   未及開口,許存志已揮手道:「你們下去吧。」   「可是……」他倆臉色一變,還想再說,許存志已肅然道:「我的話你們沒聽見嗎?」聽到掌門如此嚴厲的話語,他們這才罷休,悻悻地又衝許存志行了一禮,轉身退到院門外。   許存志將我引到房內,臉色鐵青地盯著我說:「你好大的膽子,連青城掌門的寶貝孫女你都敢動歪腦筋。」我連聲叫屈:「弟子是被人陷害的。」說著,將事情的前因後果一一如實交待。   許存志仔細地聽我從頭道來,當我說完一切後,他一言不發,臉色忽陰忽晴,最後才深吸一口氣,眼睛死盯著我,肅然道:「你所說事千真萬確嗎?」   心知此刻絕不能有心虛的表現,我毫不避讓與他對望,正色道:「弟子所言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假,當受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他大聲說:「好,若真是如此,無極門縱使拼盡全力,也絕對會為你討回公道。」   聽到他的話,只覺一股暖流在心中環繞不體,我眼眶發酸,垂下頭來,輕聲說:「多謝掌門。」   許存志顯然發現了我的變化,輕聲道:「你知道嗎?我一直都把你當自己的親生兒子來看待,這次聽說你犯了這麼大的錯,你知道我有多麼心痛嗎?這也是我為什麼會下達追殺令的原因,愛之深,責之切,你不會怪我吧?」   雖然我向來都是副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其實,身為孤兒的我最渴望的便是父母親情,他這番話深深刺進我心底最柔弱的地方,心情激盪,再也忍耐不住,淚珠一滴滴撒落在身前的地面上,我拜伏下去,哽咽著道:「弟子知道,弟子永遠也不會怪掌門師伯的。」   他輕拍我的肩,扶我起來道:「這幾天你都沒好好休息吧,先梳洗一下,吃點東西,等外出尋你的長老和眾弟子回來後,我們再從長計議。」   我被一名師弟帶進一個房間內,很快,小二就酒菜送了上來(真想不到剛才叫來的東西居然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世事還真是奇妙啊),好久吃到如此可口的東西,我胃口大開,風捲殘雲般極力想將它們一掃而光,吃到一半,一人突然從窗子內溜了進來,居然是好久沒見的許心華,我心中一喜,正欲開口,許心華急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讓我將口邊的話又嚥了回去。   他謹慎地竄到我旁邊,壓低聲音,急切地道:「老大,你快跑,他們要殺你。」   我先一愣,旋又釋然,看來他還不知道我是被人陷害,不過看他那麼緊張我,心裡還是暖暖的,我笑道:「放心,我是受人陷害的,現在我已經向掌門解釋清楚了一切,他說要為我主持公道,不會再有人能傷害我了。」   「不是啊,」許心華一臉的急切,「我上次偷聽到我爹和青城、崑崙掌門人達成協議,他們兩派今後會全力支持我們無極門坐上武林盟主的寶座,而交換條件就是我們無極門將你當作淫賊而殺掉。」   我如遭電殛,怎麼會這樣?一時間,我靈魂出竅,腦中一片空白。我剛獲得劍會第一,可說是無極派未來的棟樑,掌門怎麼會自毀長城?   仔細一想,答案其實呼之欲出。我雖是新生代中的最強者,但作為一個三代弟子,還遠不是許多修為精深的長老的對手,再說了,在派與派的爭鬥並非一人之力能左右的。那陷害我的兩人一人青城派掌門的孫女,一是崑崙最傑出的弟子,都可說是兩派內十分重要的人物,他們兩人堅持說我是淫賊,就算那兩派的人明知此事可疑,也只會裝聾作啞,堅決為門下弟子出頭。   若無極門一定要為我討回公道的話肯定會與他們兩派大起衝突,這與本派的利益完全不符。我又不是有什麼大後台的人,那些師叔師伯早就看我極不順眼,決不會為我出頭,而在心知理虧的青城、崑崙兩派為了避免將此事鬧得天下皆知,肯定會向無極門拚命示好,而許大掌門人也不是什麼方正不阿的正義人士,在這種情況下,換了我在他的位置上,只怕我也會毫不猶豫地犧牲掉「我」這個無極門的三代弟子以換取爭霸天下的資本的。   「你快走!」許存心拚命搖晃,將我從失神的狀態中拉回現實,「我爹已經開始佈置人手,你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他將我推向窗邊,以極快的速度與我交換了外衣,又將一個錢袋塞進我懷中,「我在這裡假裝是你在吃飯,你趕緊走,逃得越遠越好,永遠也不要再回來。」說到這時,他眼中已滿是淚光。   心知這一別只怕是永無相見之日,我也紅了雙眼,與他緊緊一擁,輕聲說:「保重。」轉身從窗口溜了出去。   許心華望著我的背影,眼淚終於流了出來,喃喃道:「老大,一路好走。」   此時,搜巡者估計都得到了許存志發出的消息,全放鬆了警惕,齊齊往客棧趕去,也幸得如此,我略加掩飾便毫不費力地逃出鎮外,看來運氣還是在我這邊,自投羅網的舉動居然還讓我解了被困之虞。心知他們很快便會發現留在鎮中的是許心華,出得鎮外,我不敢多留,往荒山野嶺之處極力逃了開去……   ※※※   身上被樹枝掛得遍體鱗傷,衣衫更是被劃成了一條條的破布,但我還是不敢稍作停留,只是拚力往山林更深處逃去。已經記不清自己在山林奔逃了多少天,自從被追殺我的三派高手發現後,我就開始了奪命狂奔之旅。想不到他們還真是趕盡殺絕,我逃進深山他們三派居然還不肯放我一馬,高手盡出,誓要將我趕盡殺絕,若非本人身手不凡,只怕早已一命嗚呼。饒是如此,經過這可說是無休止的追殺後,我已精疲力竭,若非胸中那熊熊燃燒的復仇之火在支撐著我,我早已倒地不起。   我發誓,只要我能活下來,我一定要把我今天所受的屈辱千百倍地討回來……   不知為何,天氣越來越熱,空氣中開始充滿濃濃的硫磺氣息,讓我簡直喘不過氣來,我拚力爬上一座小山的陡坡,放眼一望,不禁面如死灰,出現在我面前的是如地獄一般的情境。面前十步之遙現出一個斷崖,斷崖下是不住翻騰的熔岩,我才往那邊略探了下頭,一股無匹的熱量便將我的頭髮完全烤焦。   心一下子全涼了,我回頭往下望去,已有部分追兵來到小山腳下,他們顯然發現了我的處境,發出一聲長嘯,先招呼其它同伴,這才不及不許地逼了上來。看來是天亡我也,我把心一橫,就地運氣調息,既然走不掉,那就拼吧,拼一個不虧,拼兩個就賺了。   他們漸漸接近,不用睜眼,憑呼吸就知道左面有三人走得很近了,中間那人氣息悠長,顯然是其中的高手,其它兩人則弱了很多。   長吸一口氣,我一聲不吭地朝那三人衝了過去。那幾人顯然沒想到瞑目調息的我會突然出手攻擊,皆是大吃一驚。還沒等手忙腳亂的他們拔出武器,我的劍已經遞了過去,劍勢所指,正是居中的老者。   那老者大驚,不過,他並非弱者,以攻代守,反手一劍直刺我小腹。我怎會不知對方的打算,他的目的就是想逼我收劍回守,這樣,他可為邊上那兩人爭取到出劍的時間,雖然他不如我,但也相差不大,到時候三人聯手,勝算就大多了。   我哪會讓他得逞,你要拚命是吧,好,我就和你拚一拚。嘴角浮起一絲冷笑,劍招不改,還加快了去勢。如果對手不撤招的話,他能一劍刺中我的小腹,我也會刺中他面門,這樣,兩人同歸於盡。   那老者臉色一變,他剛才出那一招可不是真想拚命,現下我已是甕中之鱉,根本不可能逃掉,他哪犯得著跟我拚命。於是,他趕緊一個仰身,極其狼狽地從山坡上滾了下去。早知道他不敢和我拚命,手上勁道根本沒運足。   成功逼退了那老者,我壓力大減,長笑一聲,藉著留有餘地的劍招,改變攻擊對象,長劍輕揮,刷刷二聲,割斷了那兩名武功不濟者的咽喉。   一擊得手,毫不停留,腳不點塵地撲向從山坡正面上來的五人,這幾人乃一路跟在我屁股後面追過來之人,身手都大是不弱,有了剛才那幾人的教訓,他們早已拔劍在手,見我撲來,忙擺開了陣勢。   看他們佈陣嚴密,我撲到他們面前三尺處,忽地往地上一躺,身子亂滾,藉機勾起一片漫天塵土,遮擋了他們的視線。   他們沒想到我會出此怪招,忙往後退,慌亂間陣勢立見散亂。電光火石間,我與一人互換一招,我的胸口被劃出一道數寸長的傷口,那人則小腿中劍,咕碌碌翻下山坡。我顧不得查探傷勢,跳將起來,一劍刺向落在最後那人。   那人抬劍招架,兩劍相交,他內力不如我,叮的一聲,長劍高高蕩起,我趁勝追擊,長劍直取他心口,誓要一招斃敵。他邊上離他較近的一人趕緊上前相助,一劍擊向我左胸,想以圍魏救趙之法逼我收劍。我不閃不避,抬起左手擋在胸口。這一招大出眾人意料,當對方一劍刺入我左臂時,我也再次斃敵一人。   那名傷我之人正欲將長劍回收,哪知用力之下卻抽之不動,這才知手中之劍居然被我用肌肉運勁夾住,從未見過如此凶悍的敵人,他一時之間沒了主意。未等他反應過來,劍光一閃,他的頭顱也飛上半空。   要知道,這幾人皆為三大派中的高手,我以一敵二或可勉強可勝,但以一敵三則是必敗無疑,剛才連斃二人,看似輕鬆,實則艱難無比,尤其兩劍對拼那一招,無巧可取,我發出了十二分的氣力,拼盡全力才能一招制敵,就那一招便幾乎讓我油盡燈枯,現在,一時半刻間根本緩不過勁來。   剩下的兩人可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其中一人站得較前,趁我空門大開,長劍毒蛇般刺入我胸膛。另一人也不會放過這立功的大好機會,上前一步,長劍直劈下來。   我狂喝一聲,往前大踏一步,隨著一陣刺耳的骨肉磨擦聲響起,對方長劍透胸而過,我也站到了他跟前。他顯然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張大嘴瞪著眼望向我——這是他最後能看到的東西了,下一刻,我的手指刺入了他的雙眼,同時,一口咬在他脖子上。他嘶聲慘叫,拚命掙扎,卻哪兒掙得開,半晌,他的聲音漸漸小下去。   我抬起頭來,驚奇地發現僅剩的那人正面如土色地站在我面前。他的長劍雖指到了我額頭,但卻軟弱地凝在距我寸許之間,整個人更是不住發抖,連手中之劍都快捏拿不住了。   衝著他冷冷一笑,我噗的吐出一口帶血的肉沫,噴了他個滿頭滿臉。受此驚嚇,本已膽氣盡喪的他再也支撐不住,長劍一鬆,整個人垮倒在地,一陣腥臭隨即從他襠下傳來,居然嚇死掉了。   剛才那一幕駭著了其他的打算衝上來的人,驚魂未定下,他們再也不敢冒進,站在山腳等待其它人的到來。我也要借此機會恢復氣力,當下,兩方就這麼僵持不動。   終於,圍殺我的人全站到了山腳,看起來有將近二百人。還真是精銳盡出,我冷然一笑,想不到我這個無名小卒居然要用這麼多人圍剿,這「歡送儀式」也太隆重了。旋又明白過來,他們都是江湖中有頭有臉的白道大派,現在卻做出如此齷齪的勾當,若讓我走露了風聲,哪還有臉在江湖立足,這舉派圍剿之事看似過分緊張,實則是必然之舉。   那些人聚成一團,緩緩走了上來,為首的正是三派掌門人。一眼看見許存志,他還是那樣一臉的慈祥,我卻清楚地知道他那道貌岸然的偽善面具下有著怎樣一副惡毒的面目。   因失血過多而發昏的頭腦頓時一清,我惡狠狠地盯著他,眼中怒火狂噴。   許存志使個眼色,執法長老孫正堂排眾而出,他厲聲喝道:「你膽大包天,犯下淫罪,老夫今天要為我無極門清理門戶。」   這些所謂的正派中人就是這麼可笑,就算做出天底下最無恥下流之事也要找出一個最唐皇的借口。我愴然一笑,「費話少說,來吧。」揚了揚手中長劍。   孫正堂面無表情地向我走過來。我舉起手中的劍,拼盡全力往他刺去。若是平常,我或可勉力與他一拼,可現在,經過這麼多天的亡命生涯,體力早已透支,加上身受重傷,沒有立即倒下去已算是奇跡了——這僅僅是因為一股不願服輸的傲氣在支撐著我——雖將身體裡僅存的力量全都擠了出來,但是,這一劍還是沒有任何威力,刺到一半就因為氣力不濟而垂了下來。   滿臉滿嘴的血跡和噴火的雙眼無不透露出我不甘,看得眾人寒氣直冒,連孫正堂這種見慣了大場面的人也不由一陣心悸,正欲伸出的右手也不自覺地垂了下來。   眼見如此,一旁的許存志皺皺眉,斷喝道:「還不動手!」孫正堂這才回過神來,手一揮,一股巨大的力量擊中我胸口,我胸骨盡裂,鮮血狂噴,跌向飛舞著無數火焰的岩漿中……   見我消失在斷崖之下,眾人長吁一口氣,千里追擊終於到了盡頭,他們放下心來,回頭便往山下去,正在此時,一股耀眼的白光突從火山口沖天而起,將大半個天空都映得透亮。   第一集 回歸篇 第七章 回歸     他們訝然回頭,駭然欲死地發覺我在一團白光的環繞下緩緩至斷崖下升了上來,本是鮮血四溢的傷口正以無法想像的速度迅速癒合,以他們的知識,完全無法解釋目下所見到的一切。   「鬼!」一個念頭從他們心底升起,這些不知懼為何物的江湖豪傑發出了自娘胎以來最嘹亮的吶喊,全發揮出了有生以來最渾厚的功力,每一個人的推進速度都可對輕功的作用做出武林史上最淋漓盡致的詮釋,以他們現在的表現,這一百多人皆可闖入「武林輕功排行榜」的前兩百位。   我低著頭,腦中一片混亂。剛才掉下懸崖時,我的本能讓我下意識地喊出了幾句夢中的話語,隨著這幾句話,一股力量突然充盈全身,我不由自主地浮了起來,與此同時,心底湧起熟悉的感覺,無數意識片斷衝擊我的大腦,瞬間便讓我思想完全錯亂,我覺得,我是我,又好像不是我,我怎麼會不是我?若我不是我,那我是誰,我是誰?我是誰……   頭疼痛欲裂,「我是誰——」我大叫起來。一陣更劇烈的疼痛佔據我的大腦,兩眼發黑,我幾乎暈厥。   就在這陣劇痛後,心中突然豁然開朗,我憶起了一切,終於知道我是誰了,也終於明白為何自己總是做著同樣一個夢的原因,因為,我,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眾人逃跑時驚恐的喧鬧打斷了我的回憶,也讓我意識到了目前的情況。我心中充滿了怒火,抬起頭,吟出一長串奇異的句子,隨著我比劃出各種樣式的手輕輕一揮,在逃竄的眾人面前升起了一堵長長的火牆,將他們的去路完全堵死,同時,天空出現一道道閃電,將這些滿心懼意的眾人打得抱頭鼠竄。   我目無表情地看著這群熱鍋上的螞蟻,嘴角噙著一絲冷笑,只覺暢快無比,又開始一個個奇異的吟唱。只見噴射而出的地火,迅速龜裂的地表,吞噬人體的黑霧……一個個如天罰般的奇跡就在眾人面前顯現,讓他們不知所措,生死兩難。   隨著我最後的吟唱,一切突然平靜下來,瞬間,這些在萬般痛楚中拚命掙扎的人全睡倒在地,發出了均勻的鼾聲。並不是我大發慈悲,暫時留他們一命是因為他們對我還有用。當一切又歸於寧靜時,我終於可以靜下心來回憶以前所發生的一切。   我,比爾·亞特,出生在一個劍與魔法的世界,那是個叫曼德費爾大陸的地方,是一個與我現在所處之處完全不一樣的世界,居住著人族、魔族、龍族、矮人族、精靈族等眾多種族,與這個世界最大的不同就在於它是一個可以使用魔法的世界。按我所能理解的說法,這兩個世界應該是處在不同的次元裡。   我,是那個世界上的一名很有天分的盜賊,說我有天分是因為我在二十歲時便成為了曼德費爾首屈一指的盜賊,同時,在魔法上也有很高的成就,本來,現在的我應該成為曼德費爾大陸上傳奇的一部分(這也一度成為我的追求),可是,一件事突發事件改變了我的一生。   那全都因為一次見鬼的冒險,在那次冒險中,我進入了一個被下了十多重禁咒保護的地下迷宮,這些禁咒複雜到連我這個最擅長開鎖的盜賊也要靠著難得的幸運才能碰巧解開——當然,幸運是我當時的看法,事後我才知道,那不過是我一生最大不幸的開始。   我滿心歡喜,走進了一個石室,得到了一塊記憶魔法石,借助這個記憶魔法石,我知道了一個藏寶地點,也得知那是黑魔法師收藏黑魔法的地點,那一刻,我魂飛魄散,這才知道自己所得的並不是什麼飛來橫財,而是飛來橫禍,因為,自從五十年前黑魔法師們妄圖征服曼德費爾大陸而被眾多種族合力所滅以來,他們便成為大陸的公敵,只要與他們有關的人員都會被架在火堆上燒死。   我面如土色,掩藏好可能暴露自己身份的痕跡,飛快地離開了那裡。本以為這樣就安全了,可我想得太過簡單,沒了禁咒的保護,這個地方很快就再度被人發現,當知道此地與黑魔法師有關後,他們開始考慮誰能解開這麼複雜的禁咒時,被稱「天生的盜賊」的我便立即落入了有心者的視線,考查到高明的盜賊中只有我於近期內在其附近活動過,於是,一場圍剿我的行動在不動聲色中展開。好在盜賊無比敏銳的第六感幫助了我,否則,我肯定在當時便成為了烤肉串。   沒有人能在所有種族的追擊下逃脫,即使是敏銳到能嗅出任何危險的我,當大陸上最強大的種族龍族和稱為神的後裔的翼人族也出手時,我的逃亡生涯就此宣告終結。   在一場生死大戰後,我永遠失去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大受刺激的我使出了同歸於盡的禁忌魔法,將自己的生命化作法力去攻擊對手,沒想到對手中有魔導師(魔法師由低到高分為:魔法學徒,見習魔法師,魔法師,元素魔法師,魔導師,大法師),居然在間不容髮間使出空間魔法將我傳到了現在的世界,可能是能量爆炸產生的奇異效果吧,我失去了記憶,又在這個全新的世界中化身為嬰兒。   由於這個世界的魔法元素都處於休眠狀態,無法使出魔法,我也就把心中潛藏的記憶當成了一個怪異的夢。好在這個世界在火山、地震等地殼運動劇烈的地方魔法元素還處於活動狀態,而機緣巧合下我又被打入火山之內,下意識地使出了飛行魔法,否則,只怕我一輩子也不可能得知事情有真相。   恢復記憶的我沒有半點興奮,有的只是無盡的哀傷,我現在萬分後悔當時做出的逃亡決定,如果不是這樣,我最愛的女人又怎麼會死,如果事情能重來一次,我寧願自己被架上火堆,也不願她受到半點傷害。此時,我也明白了自己為什麼對所有的女人都有一種抗拒的情緒,因為,心中已容不下其他人。   現在說什麼都太晚,長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從低沉的狀態中振作起來,我要回到原來的世界,要讓傷害過我的人得到應有的報應,可以不在乎自己受到的傷害,但我絕不放過那些殺害了我最心愛的女人的傢伙們。   我畫出一個大型魔法陣,將被我魔法催眠了的一百多號人全部堆進來。我心裡清楚,雖然自己知道空間魔法的咒語,但以自己的能力絕不可能使出這只有魔導師才能控制的空間魔法,那我只有借助外力量,這便是我為什麼要留下他們一命的原因。   現在我所畫的這個魔法陣是一個來自神話時代的可以吸納他人生命力為已用的上古魔法,是我在原大陸時於一次行動中的珍貴收穫之一,它刻在一件價值連城的古董上,有了它,我才會興起嘗試著施展空間魔法的念頭,否則,以我的低微的魔法水平,只怕咒語沒念完便會在它在強大的激盪不息的魔法能量場中灰飛煙滅。   就算用這種取巧的方法獲得了強大到足以施用此魔法的力量,但因我無法領悟到其中的精妙之處,施法效果大受影響,很可能會迷失時空的湍流中。不過,我不在乎,我與這個世界的恩怨已經了清,沒什麼可留戀的。為了達到回歸的目的,天大的危險我也無法顧及了。   望著陣中的彭剛、林茹,我心情平靜,只要我摧動咒語,他們的生命就會被吸乾,以牙還牙,沒什麼可說的。   但是,當視線落到許存志身上時,我猶豫了。他雖然是暗害我的主謀之一,但他同時又是我的鐵兄弟的老爹,若是殺了他,許心華由誰來照顧呢?同時,我又有何面目去面對這為我捨身赴死的小弟?   猶豫半晌,我終於決定放過許存志。左腿一抬,伸腳將他踢出魔法陣外。也不甘就此放過他,這一腳雖未用內勁,但踢在沒有內力護體的許存志的面門上,依然讓他口唇破裂。看他鼻青臉腫地跌落在地,我怒氣稍歇,默然道:「就這樣吧!」   站在陣心,我開始大聲吟唱:「天空之神,大地精靈,聽從我召喚……」   魔力在我身上急速流淌,隨著我的咒語,魔法陣泛起紅光,最初是一點,接下來越來越亮,到最後連天都被映成鮮紅,紅色的光芒以我為中心迅速匯聚,形成一個閃耀的光點,感覺到體內力量飛速攀升,強盛到我的身體也無法承受,我只能一遍遍地將強化咒語不斷加持在身上,饒是如此,體表的血管在巨大能量的壓迫下極度充盈、怒脹,皮膚也開始一寸一寸地皸裂,我強咬牙關,不斷禱告,希望自己能堅持到咒語完成。   光點越來越亮,隨著我最後一個音符從唇間吐出,空中響起震耳欲聾的巨響,緊接著,一道炫得讓人無法睜眼的亮光閃過,我,失去了蹤跡,現場,只留下一地失去了生命的軀殼和一大片烤得焦黑的土地……   第一集 回歸篇 第八章 獸魔     魔獸:一種沒有思想,只憑直覺做事的低等生物。人類可以通過血契魔法與之定下契約來指揮。其一旦與人類定下契約後,就完全依靠吸收主人的精力生存,所以,若作為主體的人類未曾死亡的話,它受傷再重也不會有受到任何實質性的影響,但是,若主人不幸逝去,它的生命也會在數天之後走到盡頭。也因為有吸收主體精力的特性,作為本身精力有限的人類,一般來說不適於同時擁有多於二隻的魔獸,否則,極可能被這些貪婪的宿體吸成乾屍。   由於獸魔與人類定下契約後便失去了產卵能力,在人類的大肆捕捉下,近百年來已成為傳說中的物種。   獸魔:泛指大陸上的一切異生物,與魔獸最大的區別便在於無法與之定下契約,多數具有比一般動物大得多的傷害性,其中,不乏力量極度強大或擁有智慧的物種,以魔獸森林最為常見。   ——摘自《曼德費爾大陸物種大百科全書》   天降隕石:是魔導師才能掌握的高級空氣魔法,一種以魔法力吸引天空中飛舞的隕石來打擊對手的強力攻擊魔法,只能在室外施展。   ——摘自《魔法全書》   我在時空的亂流中身不由己地打轉,身體如受萬斤巨力撕扯般,一會被揉成團,一會被拉成長條,此時的我才意識到自己的天真,時空魔法是魔導師都難以把握的頂級魔法,憑我只有魔法師水平的魔法控制力,想使用它,完全是一時的頭腦發熱,現在,不要說回到原來的世界,能不能活下來都大成問題。   忍不住略有悔意,便在此時,一股巨力突然將我向外一扯,下一刻,我便出現在一片廣袤森林的高空,而且,正以令人心驚的速度向下急墜。來不及做出任何動作,一陣辟里啪啦的樹枝折斷聲後,我重重地撞上地面。   迷糊中,隱約聽見一人大聲道:「你這是『天降隕石』嗎?我看像召喚魔法『天降武神』啊……」接下來,我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意識慢慢回到我的身體。費力地睜開雙眼,第一眼看見的是兩張模糊的面容,一直盤旋在我心中的話脫口而出:「這是哪兒?」   「這裡是魔獸森林。」一個蒼老的聲音用曼得費爾大陸通用語回答道。   終於回來了,我鬆了口氣,立馬又暈了過去。   當我再一次睜開雙眼時,感覺好了很多,雖然依就是四肢發軟、頭昏眼花,不過,我已經能保證自己處於清醒狀態了。   出現在我面前的是一對老頭,與他們的一番長談後,我這才知道這兩個老頭一個叫卡登·拉米西,一個叫凡安·西塞,自己是在卡登·拉米西使出「天降隕石」魔法時被他從天空中召喚出來的。   至於這是怎麼一回事那就誰也說不清楚了——據我估計,應該是我的空間魔法受到他的強大的魔力影響而改變了方向,我就被當作隕石召了出來,這麼說來我還得感謝他們兩人,如果不是拉米西的魔法,我只怕已在動盪的空間中化成了塵埃——想到那時的危險程度,我還有後怕,以後絕不能亂使超出能力的魔法了,這一次是運氣好,下一次可就沒這麼幸運了。   後來我才意識到事情不是他們所說的那麼平淡,「天降隕石」是只有魔導師才能掌握的魔法,那這個卡登·拉米西至少是魔導師,可整個大陸好像也只有一百多名魔導師,而且都是身份尊崇,雖不知凡安·西塞的實力如何,可他與卡登 ·拉米西交好,肯定也不會差到哪去,以他們高貴的身份,絕不會無緣無故跑到這個渺無人煙的魔獸森林?   再說了,像「天降隕石」這種強力攻擊魔法,不是萬不得已,怎會隨便使出來。是什麼人會厲害到如此程度呢?不過,他們不肯說,我也知趣地只在心中胡亂推測,不會去隨便打探。   看他們如此神秘,我也長了個心眼,沒有告訴他們自己的真實身份,只說自己住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小村子裡,不知怎麼就被他們召喚了過來。好在自己那身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衣物已在空氣的磨擦下燃燒殆盡,沒露出什麼馬腳。   那兩個老頭聽我這麼說,自是一頭霧水,湊到一起研究了好久,結果當然是想不通「天降隕石」怎麼能把人給召喚了過來。   我趁此機會仔細打聽整個大陸的情況,從他倆口中,我得知道自己已經離開了三十多年(這麼說來,我現在應該有五十多了,看來,在不同的世界中,連時間的流逝都是不一樣的,不過,我都是從兒時長大的,有很大一部分時間處於無知狀態下,而我又甚少與人交往,計算了一下,現在的我雖積累了五十年的知識,但思維能力大概只相當於老成一點的青年人),而且,大陸的一切也都起了變化。   當年,整個大陸還比較團結,各族還能和平相處。而現在,感受人類帶來的威脅的各族都採取了各自的收縮勢力的方式,整個大陸大幾乎已完全落入了人類的掌握之中。   北面是恩達斯帝國,擁有最強大的地面部隊:地龍騎士團;   東面是以魔法立國的拉西法利王國,雖然由於分裂出了近三分之一的土地,去依然有著無法估量的魔法部隊;   東南角是從拉西法利分裂出的卡凱拉加王國,他們既繼承了部分魔法的力量,又有好武的民風,據說已經培養出了大陸上最精銳的魔劍騎士團;   南方的達魯加萊處在教廷的統制下,自稱為神的子民,為狂熱的宗教國家,在神的感召下,上場殺敵時都有著不畏生死一往無前的精神,是大陸中最令人頭痛的對手;   西邊還以傭兵起家的傭兵帝國和由十多個小國家組成的泰加公國,都有著不可小覷的力量,再就是還有一些弱小的國家,不過,相對這幾個大國來說都是不足一提,我也懶得打聽。   其它那些種族中,最強的種族龍族據守大陸西南一隅,與世隔絕,拒不與人類來往,可謂超脫世俗;   號稱「神的後裔」的翼人族雖有神聖的力量,卻無意角逐大陸霸權,悠然自得地生活在由南自北橫貫大陸的文斯山脈的主峰上,在這最低海拔也高達三千米的地方,人類根本難以生存,再說了,以他們的強大,也絕不會哪個國家傻到想去打他們的主意的;   矮人族之中,洞穴矮人向把人類當作搶奪他們財物的強盜,早已藏進地底無盡的迷宮內,高山矮人則由於高超的鑄造技藝,在這個爭戰頻頻的世界中成為各國的座上之賓,已經完全溶入了人類社會;   無論是從樣貌還是思想,精靈族都是與人類最為接近的種族,不過,他們熱愛自然,對人類破壞大陸的舉動極為不滿,大多隱入森林,劃地而居,除了在森林邊緣,他們甚少與人類交往,同時,一般也不允許人類進入他們的世界,雖然他們身體纖弱,但皆是一流弓箭手,又是天生的魔法師,在這種各國爭雄的時代,沒有哪個國家會傻到樹下這個強大的敵人,於是,成為這個大陸上與人類關係最複雜的種族,既存在於人類社會中,又游離於人類社會之外。   ※※※   在凡安他們的強力治療魔法下,我很快便痊癒了。本想立即回到人類社會中去,可那兩個老頭認為我一個人在魔獸森林中行走太過危險,堅決不同意我獨自離開,可他們又抽不開身,於是一個勁勸我先留下來。   拗不過他們的好意,想想自己離開這片大陸也已有三十多年,急也不急在這一刻,於是終於留下來,住進了他們搭起的那個臨時小木屋內。   凡安與卡登那兩個老頭看來真有什麼秘密,一天到晚神神秘秘地往外跑,總是很晚才能回來,好在屋裡食物充足,也不怕餓著了。   今天一大早,他們兩人又匆匆出門,我見怪不怪,和平常一樣,坐在房內默默整理幾十年前的記憶,在回歸社會之前加緊溫習已有數十年未用的知識。   突然,窗外傳來一聲異響,我敏銳的第六感讓我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心中一驚,那兩個老頭不會這麼早回來,而這種地方也不會有什麼人前來,想到魔獸森林種種有關獸魔的傳言,我提高了警惕,小心地往外看。   只見窗外站著一隻狼一樣的動物,惟一不同的它的額頭正中長著一支碧油油的角。此時,它正用那雙火紅的眼睛從窗外仔細打量著自己。   「魔狼!」一瞬間,我幾乎停止了呼吸。這是種具有強大力量及極高智慧的獸魔,凶殘而嗜血,它額頭上那只角能凝聚電能,發出的閃電幾乎達到元素魔法師的水準,以我現在的實力,多半不是它的對手。   伸手一指,我毫不猶豫使出一個火球術,誰知道,體內洶湧的能量匯到手邊就如洪水遇到了堤壩,一下便平息下來,本該是個氣勢洶洶的大火球,結果只在手邊冒出一丁點火星就無聲地熄滅了。   我大吃一驚,不知出了什麼問題,顧不得多想,忙施展了另一個魔法「冰箭」,沒想到這一次更慘,冰屑都沒見著湧出的能量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面無人色,如果用不了魔法,只憑自己盜賊的身手,根本無法與具有強橫肉體與力量的魔狼相抗衡,真後悔前幾天沒有演練一下魔法,如果當時發現這個問題還可以想辦法彌補,至不濟也不會落到如此被動的境地。   算了,打不過就躲,一跺腳我便想飛上屋頂避難,可跺了兩下腳卻沒有任何反應,這才意識到一個更大的問題,我已經到了另一個次元,正如在那個次元無法使用魔法一樣,這個次元也可能因為種種原因而無法使用輕功,我叫苦不迭,真是天亡我也!   魔狼歪著頭不解地望著我,以前的它見到人時對方不是轉頭便跑就是拔劍相向,以它的小腦袋,根本不能理解面前這個人類為什麼會做出一邊串稀奇古怪又毫無意義的動作,一時間,它滿心疑惑,連進攻都忘了。   直到看見面前的人以快到令人咋舌的速度迅速地爬上屋頂時它才知道又上了可惡的人類的一個大當,大怒之下,它使勁地擺動了一下獨角,於是,一道閃電便以雷霆之勢從天而降。   雖是正往屋頂爬,但我一直都在用心觀察魔狼的舉動,見它施用閃電,心中頓時一緊:這木屋只怕擋不住它這一擊吧,心念電轉,趕緊往邊上挪了幾尺。才離開屋頂,一道驚天霹靂就將我之前的容身之處打出個大洞,若不是跑得快,這下就被烤成了焦屍。   見它那雙不懷好意的眼睛還盯在我身上,我大覺不妥,忙又往左挪,不出所料,剛才的藏身之處又被一道閃電打得粉碎。它還真是狡猾!我心中暗罵,不敢多做停留,再一次轉移了地方。只希望那兩個老頭子聽到動靜後趕緊回來,否則,我肯定成為這畜生的腹中美食了。   正想七想八,一股銳利的勁風直襲過來,魔狼終於按納不住,四肢一撐,氣勢洶洶地撲過來,在半空中張開大嘴咬向我在空中不住晃蕩的小腿,我將腳一縮,它便從我身下竄過去。   見它背部全暴露在我面前,本人自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打擊報復的機會,腳一伸,只怕嗚的一聲,它被我踹得改變方向,一頭衝進到屋底的桌凳中,稀里嘩啦地撞倒了無數雜物。   當它爬起來時,從頭至尾遍佈我之前吃剩的菜餚,頭上還頂著一個湯碗。它惱怒地伸爪扒下頭頂的鐵碗,突地轉身死盯著我。看它紅得發亮的眼睛,我知道,這下可真是惹火了它。   不等我有什麼動作,它仰天發出一聲厲嗥,叫聲奇大,震得我兩眼發花,接下來,一道比剛才粗了幾倍的閃電從天而降,隨著轟然巨響,這座還算結實的木屋便成為一地碎屑。   我當強大的電流襲經全身時,我真以為我會死掉,哪知這電力比我想像的要小很多,只麻了片刻便恢復如常。怎麼會這樣?是房子幫我分散了力量嗎?我來不及多想,一骨碌從廢墟中爬了起來。大敵當前,躺在地上不是等死嗎?   魔狼正在不遠的空地上看著我,眼中流露出一絲疑惑,顯然不明白我受了它重重一擊後怎麼還能這麼健康。   跑肯定是跑不過它,只有拼了,我看清形勢,隨手抄起一根手腕粗細的木棍,單手持棍,拉開馬步,雖然無法運用內力,但使用招式還是沒有問題的。   一道閃電,又是一道閃電,魔狼根本不給我正面交鋒的機會,站在空地上的我成了它練習電擊的最好的靶子。只見電光連綿,從天而下,連閃幾次的我氣力漸弱,腳下漸緩,記不清躲開了幾道閃電,當又一道閃電落下來時,我再也無力避讓,不得不直面這電系攻擊。   眼看那道電光從天而降,於空氣中發出吱吱電離之聲,以肉眼難及的速度到達頭頂,只來得及偏了偏頭,它便挾著無窮的電力從我肩膀上透體而入。   「啊!」我發出一聲慘嗥。叫聲剛出口我便覺得不對:怎麼沒有預料中的疼痛呢?我大為驚訝。那閃電來勢雖猛,可進入我體內的卻只是微不足道的電流,對我構不成任何威脅,剛才下意識的慘叫不過是在浪費表情罷了。這是怎麼回事?我大惑不解,雖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與之前發生的一切聯繫起來,我知道,現在的我已經起了令人難以置信的改變。   看起來自己不怕魔法,心中一定,為了驗證一番,當下一道閃電當頭劈來時,我咬咬牙,原地不動,硬捱了一記,不出所料,那閃電打在我身上時沒產生任何傷害便化作無形。長吁一口氣,閃電攻擊無效的魔狼就如同是掉了牙的老虎,少了最大的威脅。   「來吧,」我默念一句,伸棍指向魔狼,「讓我們一決生死。」   第一集 回歸篇 第九章 魔獸     上古神龍:傳說中的物種,與神一樣同生成於創世之初,具有神一般智慧和力量,在創世神統一世界的戰爭中被滅,與現今的龍族沒有任何關係。   ——摘自《曼德費爾大陸物種大百科全書》   眼見最厲害的武器沒有效果,魔狼明顯有點惶然,以前不是沒有人化解過它的電擊,但那些人都是費了好大一番勁才得手,從未有人像今天般挨了兩下還能若無其事地站在它面前,若是普通的沒有任何腦筋的低等獸魔還好,那自然是啥也不想,二話不說地衝了上來,可它是具有極高智慧的高級獸魔,當它感覺到對手的強大時,它就開始運用起它所有聽它使喚的腦細胞了。   看見魔狼現出思索的神情,我不由緊了緊手中的木棍,像這種高級獸魔一旦認真起來,誰都不敢大意。又是一道閃電從天而降,看來它還不死心,我只覺好笑,若它總是這樣那就最好,等到消耗光了它所有的能量那我就可以輕鬆獲勝了。未等我高興完,一道比上兩次強大近十倍的閃電便在我的頭頂上開花。   「呀!」一陣劇痛沿著我的頭皮往下延伸,讓我大半個身子全麻木了,若非勉力支持,只怕連手中的木棍也掉在了地上。我痛得一蹦三尺高,落地時鼻中還嗅到頭頂傳來的一股難聞的焦糊味。   難道我的身體不能完全抵擋住魔法的攻擊嗎?我惶然。不行,絕不能讓它看出來,否則這一仗就不要打了,腦中一轉,咬著叫,忍著劇痛,我強往臉上擠出一絲最自然的微笑,強撐著擺出同剛才一模一樣的造型。   魔狼望著對手,只見那獵物滿頭長髮根根樹起,還有滾滾濃煙至其間翻騰而出,可他卻依然笑容滿面,沒有半點受傷的模樣,而且手中的木棍不住晃動,一躍躍欲試隨時會撲上來的樣子(其實是太痛了,手抖得幾乎拿之不住),它終於相信站在面前是高手中的高手,於是毫不猶豫地使出了它有生以來最陰險最毒辣也是古往今來魔狼代代相傳的最後秘招——轉身,夾起尾巴,毫不猶豫地一溜煙消失在樹林之後。   當它將這氣勢輝煌的絕招演繹得淋漓盡致的時候,全然沒注意到身後傳來「咕咚」的倒地之聲。   躺在地上良久我才恢復如常,站起身來,看見倒塌的房屋,之前那驚險的一幕令我直冒冷汗,若不是我機警,使計嚇走了魔狼,現在肯定成為了它腹中美餐。   想到剛才那些無法理解的事,我趕緊試驗了一番,這才發現自己的身體真的與以前完全不同了。可能是由於空間轉移的影響,現在的我,體表肌膚猶如被施加了一個強大的魔法結界,所有魔法經過身體時都會被它損耗九成以上,這就是我為何不能釋放魔法,也是我為何不怕閃電的原因(當然,當力量夠大時,剩餘的一成力量還是會傷害到我,就如魔狼最後攻擊我的那個超大閃電讓我受傷不輕一樣。)   有了剛才與魔狼交手的經驗,我終於學會釋放魔法了,前提是我運用足夠大的法力,而且使出的魔法效果都會大打折扣,我不知道是個什麼結果,就像劍的雙刃,好處壞處都有,好處是魔法基本上對我不構成威脅,壞處是我的魔法也難以對敵人造成傷害。   既然如此,我知道,以後的我得靠武功吃飯了,於是,又趕緊看自己還擁有多大的武力值。   大家都知道,這個世界是能量的世界,魔法與武功的高低其實就在於掌握並運用能量的多寡,而我從另一個次元學來的內力則是一種挖掘自身潛力的一種方法,雖然內勁並未消失,而且還可以如原來般不住運轉,但我卻無法指揮它們,也就是說,這種力量無法在這個世界內運用,我這幾十年的內功可說是白練了,一切都只能從頭開始。   好在由於那個世界不能運用魔法,所以武學理論相對來說發展更快,武學水平已經達到這個世界難以豈及的地步。有了這個結論,我放下心來,只要我用心學習運用這個世界的能量的方法,再將那吸收來的一百多名武林高手的知識與經驗全納為已用,兩者相配,一定可以成為這個時代的武學強人。   時間就這樣飛快地流逝。不知不覺中,凡安與卡登回來了。當這兩個老頭見到一地的碎木時,顯得極為驚訝,不過,以他們兩人的實力,根本不會把那個魔狼放在眼中,他們奇怪的大概是我既能毫髮無損地趕走魔狼又怎會守不住這個小木屋吧,我這麼想。   可不想再處於同樣的險境,誰知道這魔獸森林中還有什麼東西呢,下次就不定有這麼好的命了,我自知實力不濟,不顧他們挽留,堅決要走。   他們眼見無法說服我,對望了一眼,讓我先等一下,接著就跑到一邊嘀嘀咕咕起來,過了好半晌,他們才再次走到我身邊。   伸腳掃出一塊空地,他倆示意我坐到他們身邊。見他們一臉嚴肅,我不由緊張了起來,小心地坐了下來。   待我坐定,凡安緩緩開口:「你知道我們為什麼一定要你留下來嗎?」   我搖搖頭,如果我知道還用得著你說?明知他們還有下文,我用心傾聽。   凡安看著我道:「我們兩人不是一般人。」不待我接口,他指著卡登道:「他是恩達斯帝國貴族魔法學院的院長,而我則是恩達斯帝國的首席宮廷法師。」   雖然知道他們不是一般人,可這個答案還是讓我吃了一驚,他們可說是恩達斯帝國魔法師的代表,一舉一動都牽動著恩達斯人的視線,怎麼可能不顧身份跑到這魔獸森林來呢?   「你不用奇怪,」凡安顯然看出了我的疑惑,「這要從一個月之前說起。」他眼望虛空,沉浸在回憶之中,「我那時還在多卡拉加(恩達斯帝國的都城),一天,突然接到一個弟子的來信,說在魔獸森林見到了一隻怪獸,看起來像是傳說中的魔獸……」   「等等!」我一驚,打斷了他的話,「你說是魔獸?」   「不錯,」他點點頭,「想來你也知道魔獸的用途吧,只要捉住它,並與之簽訂神聖的契約,它就可以成為你最有力的武器。要知道,魔獸已有近百年未在人間出現,它既然能逃脫眾多人類的搜捕而倖存下來,自非凡品,我當時一時心動,約了卡登,想將它捉到手中,在五個月後帝國百年大慶的祭典上當作賀禮獻與我王。哪知……唉!」他長歎一聲不再言語。   「怎麼?」沒想到他在關鍵地方便停了下來,我的胃口被吊得老高。   好在他並非故意如此,我一問,他便接著道:「沒想到那不是普通魔獸,而是聖魔獸。」   「聖魔獸?什麼是聖魔獸?我怎麼沒聽說過呀?」   「你當然沒聽過,它只是在遠古典籍的傳奇中出現過,據說是上古神龍的近親,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他又歎了口氣,「看來貪心真是人類的大敵。若非貪心,我怎會陷入現在的困境。」   「困境?」我不解。   「不錯,困境。」凡安一臉的無奈,「你不是奇怪我們怎麼只有兩個人嗎?很簡單,其它的人都被聖魔獸吞噬得一乾二淨了。」   卡登接過話頭,道:「我們當時還有十三名弟子,其中四人是元素魔法師,再加上三百人的騎士團,包括十五名中級騎士(騎士分為低級騎士,中級騎士,高級騎士,皇騎士和聖騎士)和一名高級騎士,但在這追逐它的過程中卻全成了它的食物,就在召出你來的那一戰中,我們失去了剩下的最後的三名騎士。」彷彿那可怖的一幕幕又在他眼前重現,他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音,眼中滿是惶恐。我也受到這氣氛的感染,一顆心縮成一團。   半晌,卡登才重新開口:「據說聖魔獸可以吸收人類精華而進化出智慧,現在想想,的確如此,剛開始是我們在追捕它,而後來則明顯是它故意將我們誘入魔獸森林的中心地帶來的。」   「那你們的意思是……?」想到他話中所指,我口乾舌燥,不敢往下說了。   卡登點點頭,「它已經擁有了智力,而且強大到我們無法應付,現在,我們不再是獵手,而是獵物。」   凡安苦笑了一下,「不是我們不想讓你走,而是它不肯讓我們走,它引我們深入魔獸森林就是想將我們全部吸收。當我們明白這個是陷阱時,已經來不及了,它一天之內瘋狂地吞噬掉了我們三十多人,強大到完全無法應付,萬般無奈下,我們犧牲數十條人命布下一個『捆神封魔』魔法大陣才阻住了它,要不然,我們敢已成為了它增加力量的美食,我抱歉的是在與它的戰鬥過程中將你召到了這兒,但是,你現在絕對不能離開此地,只要走出這個魔法陣,失去保護的你,立即便會成為它的早餐。」   「難道我們就這樣困守在這裡?」我問道。   「當然不是,」凡安說,「我們與帝國失去聯繫已有一段時間了,只要我們再堅持下去,我相信國王陛下一定派出搜索隊的,到時候我們就能得救了。」   他的話突然觸動了我的神經,「你們布下『捆神封魔』陣時就只剩下你們倆了嗎?」我問凡安。   凡安臉色一黯,「不是,你也許不知道,『捆神封魔』陣是一個據說連神魔都能封印的上古魔法大陣,我們布下這個陣的本意是想將它封印到大地中,可它似乎清楚這個魔法陣的厲害,根本不踏進陣內半步,每天都只在陣外進行破壞。因為魔法陣破壞得太厲害時就無法發揮出應有的威力,我們每天都不得不花費大量人力去修補,當時,此陣布完時我們還剩十多人,剩下的那些人都是在修補魔法陣的過程中受到偷襲而被吃掉了。」   他的話更證明了我的疑慮,我小心地問:「你們當時花十多個人才能修補好魔法陣,那現在只剩兩人時怎麼還能維持魔法陣的完整呢?」   聽到我的話,他倆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比,他們並非笨人,只是深陷局中不能自拔罷了,有我這個旁觀者從旁點破,他們立即也就想通了此話後面那個可怕的可能性。   「難道它是故意留下我們好引來更多人當它的食物嗎?」他們都坐不住了。   「看來只有這個可能了。」話一說完,我又意識到了另外一個可能性,自己不像凡安他們,並不認識其它人的我並沒有可茲利用,那它一下個目標一定是我了,心中一凜,那我該怎麼辦呢?看到凡安和卡登相對無語,我靈機一動,計上心來。   「唉,」歎了口氣,我故意道,「聖魔獸現在就已如此厲害,若它還繼續吞食人類來增加力量的話,不久以後就沒有人能制住它了,到時候全天下的人都要遭殃了。」   這番話果然達到了預期的效果,對面的兩人立即被勾起了以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的高尚情操,生死之慮被拋到腦後,頹勢一掃而光,「無論如何,絕不能讓它為害人間。」他倆異口同聲說出了這句話。   沒想到對方也會說出同樣的話來,幾十年的友情在胸中不住激盪,四目相對,情緒高漲,忍不住站起身來,放聲長笑,這些天來一直壓抑著他們的負面情緒全在這一笑間被釋放了出來,信心倍增,只覺就算面對的是神,也有了打倒的勇氣,這一刻,他們終於恢復到了平日的水準。   看著他們了充滿鬥志,我大喜過望,連忙起身,伸出手來,「讓我們齊心協力,將聖魔獸送回老家去。」   「好!」他們大喝一聲,三雙手緊緊握到了一起……   第一集 回歸篇 第十章 封印     魔法不應期:魔法不應期是指法師釋放一個魔法後完全不能使用魔法的那一段時間。其長短與法師的能力及所釋放的魔法的等級和熟練程度相關。   ——摘自《魔法全書》   魔法反激力:法師在施展魔法時會在身體內產生一個魔法反作用力,這個力便叫魔法反激力,其大小與魔法等級成正比,與對魔法的控制程度成反比,若施法者能力不足就會傷害到自身,嚴重時甚至會使施法者慘死當場,所以,一般情況下是不會有人使用超過自身承受力的法術的。   ——摘自《魔法全書》   我一邊豎起耳朵監聽四周的動靜,一邊迅速地將地面上受到損毀的魔法咒語重新描上去。   樹林中的鳥叫得無比歡快,我卻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忙不迭地回頭,同時不假思索地拔出凡安交給我的長劍,果然,一個人正從我背後的天空緩緩飄落。明顯沒有使用飄浮魔法,但卻如不受地球引力般以慢到令人咋舌的速度降到地面上,完全違背了一般常規。   「它」的力量又有了很大的提高,與凡安給我的資料一對比,我馬上知道「它」厲害了不少,看來這次如果這次不能將它封印起來,「它」很快便能將吸收來的力量完全納為已用,到時,我們絕對是死無葬身之地了。雖然我知道它在吃掉大半個騎隊後便已能幻化人形,可我還是喜歡把對面的這個傢伙稱作「它」。   趁它還沒發動進攻,我仔細打量這個對手,只見它身高六尺,體形魁梧,棕色長髮下是一通張刀削斧切的臉,加上全身賁起的肌肉,整個人透出一股力的粗獷美,身上隨意罩著一件魔法師的服裝(應該是其中一個倒霉的魔法師的遺物吧),顯出了挺拔的英姿,雖與它處在敵對的位置上,我還是不得不承認它是一個有著十足魅力的傢伙。   繼續打量它,當看到它的眼睛時,我立即清楚地將它從人類中劃分開去,因為,人類絕對不會有這樣一雙眼睛。它的眼睛是金色的,錚亮得有如一汪平潭,但在這雙俊美的眼睛中看不見一絲人類應有的感情,只覺它們冷得有如兩塊寒冰,面對時讓人打心底湧出一股寒意。   它顯然沒想到我居然能發現它,臉上流露出驚訝的表情,仔細打量了我幾眼後微笑道:「想不到你的直覺如此敏銳,想到很快就能擁有這樣的直覺,我真的很高興。」他的聲音枯澀,顯然是還沒能完全掌握住人類發音的訣竅。   我不驚反喜,它這一系列人性化的舉動說明它在擁有人類智慧的同時也擁有了人類的情緒,不再是以前那個冷血的殺人機器,也就是說不再是無懈可擊。   我大笑,「勝敗生死還不一定,你不要把話說得太大了。」   它微微皺眉道:「你們人類就喜歡說些無用的大話。」我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想,換了以前的它,肯定是二話不說便衝了上來,哪會像現在這麼喜歡說廢話,看來,我要好好利用它這個破綻才行。   「這不是無用的大話,你不懂就少開口。」我故意將話題引到深奧的人性問題上來,想誘起它的興趣。   它真的上當了,譏笑道:「我不懂,我對體內這些人的思想知道得一清二楚,他們的任何情緒變化我都可以感覺到。」這一次他的話已經流暢多了,學習能力高得駭人。   「是嗎?那你說人類共有哪幾種情緒?」感覺到凡安與卡登正在迅速靠近中,我東扯西拉,極力拖延時間。   「不就是喜、怒、哀、樂……」突然,他意識到什麼,停嘴不語,眼睛死死盯住我,「你是想拖延時間吧?」想不到它的如此聰明,這麼快就識破了我的計謀。   見它眼中利芒一閃,我心中一緊,疾往後退,才退一步,一條粗大的炎龍便以肉眼難及的高速擦胸而過,帶起的炙熱氣流讓我呼吸不暢。我暗道僥倖,剛要拭去額頭上的冷汗,卻見聖魔獸一言不發地望著我,嘴角還噙著一絲冷笑。   大呼不妥,我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動作,那炎龍便在空中折回來,火口大張,咬在我胸口。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擊過來,我拋飛出十多丈,撞折了無數枝幹,餘勢未消,又重重地撞上一棵大樹後才被擋住了去勢。   「嗡——」耳內如有千百隻蜜蜂飛舞,我胸痛欲裂,「哇!」地吐出一大口鮮血。看了眼直冒青煙的胸口,我只能苦笑,一個中級魔法「炎龍」就有如此威力,這是什麼樣的力量啊,若非我的身體有著化解魔力的奇特能力,這一下肯定已經壯烈了。   沒想到我還活著,它先是一愣,旋又笑了起來:「你比我想像的還要厲害,想到又有這麼強大的一份力量要加入我,我真忍不住要得意起來了呢!」說完,緩緩向我走來。   我放出一個火球魔法,見這個火球如此弱小,它根本不屑理會,腳步不停,任由火球擊在身上,在它身體溢出的能量的自然保護下,我這個火球雖正中目標,但連一點火星都沒泛起便熄滅了。   看著我拚命釋放出一個個火球,它眼中滿是憐憫,「可憐的人類啊,你們為什麼總是喜歡做一些無謂的抵抗呢?」迎著火球越走越近。   當它走到我身前三步之遙時,一個擊中它的火球突然炸裂開來,釋放出耀眼的電光。而看似瀕死的我便在此時突然精神十足地坐了起來,大喝道:「聖靈縛!」手一伸,那團電光便化作一張電網,將它籠罩在其間,巨大的電能讓它不由發出了驚天的慘叫:「啊——」   這就是我與凡安他們商議良久定下的計策,我以身作餌,引誘聖魔獸上勾,利用他們給我的三個高級魔法卷軸「聖靈縛」將它暫時困住,然後他們兩人發動「捆神封魔」陣將它永遠封印於大地之下。   其實,這個計謀破綻多多,就說剛才吧,若非我機靈,再加上特殊的抗魔體質,早已一命嗚呼了。   凡安、卡登兩人此時已在不遠處的樹林後冒出來,我喜道:「快動手!」就要把第二張卷軸扔出去。   這時聖魔獸才顯露出了真正的實力,它猛地一掙,那魔導師才能用出的高級魔法所構築的電網如紙片般散裂,然後一拳擊打在我小腹上。   內臟頓時翻了個身,我「哇」的一聲將胃內的食物全吐了出來,五臟六腑都因劇痛而不住地抽搐,痛得瞬間失去了抵抗。   就在此時,隨著凡安的吟詠聲,「捆神封魔」陣也開始了運轉,我能感覺到大地精氣正以驚人的高速在不斷彙集。   逃到魔法陣外是不可能了,聖魔獸立即舍下了我,往正在發動魔法陣的凡安撲去,只要打倒了推動陣法的人,那這個魔法陣也就不攻自破。   這一刻,魔法陣不完全的缺點顯露無遺,本來,聖魔應該受到大地精氣的束縛而無法動彈,但是,被破壞了部分的魔法陣運行緩慢,一時間難以限制到它的行動。說真的,我懷疑這是它給自己留下的後路。   卡登擋在凡安面前,迅速張開了一張堅實的魔法結界。「砰!」七道閃電同時擊中結界,眨眼間將結界擊了個粉碎。   「天雷交加!」想不到聖魔獸在呼吸間就能使出雷系的最高級魔法,卡登震驚過度,呆在當場。對方可不會手軟,一拳將正在吟唱咒語,毫無抵抗力的凡安打得鮮血直噴飛出老遠。   沒了施法者的摧動,「捆神封魔」陣立即停止了運轉,陣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來,只有空中濃厚的大地精氣才能說明此地曾經發生的一切。   以卡登與凡安的實力,本不該這麼容易敗下陣來,只是他們都已在這些天的拉鋸戰中被耗得精疲力竭,而聖魔獸的力量又比上一次增加了不少,加上剛才只有卡登一人對敵,估算錯誤下自是被對方輕易擊潰。   聖魔轉過身來,眼中的光芒冷酷得足以讓人凝結成冰,「本想留你們多活幾天,可你們自己偏要找死,既然如此,那我今天就成全你們。」   他輕抬手指,在空中化出一個閃著奇幻之光六星芒,「黑暗之王啊,請將你的憤怒之火化作沖天狂炎,潔淨世間一切的罪惡……」   我魔法水平不高,並不知道他施用的是什麼樣的魔法,不過,我相信,以他的能力,需要吟唱出聲的魔法絕對不簡單。   「火系禁咒『淨世之火』!」卡登的老臉一下子失去了血色,與其說是在說話,不如說是在呻吟。   倒在卡登邊上的凡安強撐著站起來,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絕望,對手既然能使出傳說中的禁咒,那這一仗肯定是必敗無疑,看來,「聖魔獸是上古神龍的近親」,這話一點不假。   「玄冰結界!」   「聖靈結界!」   他們拼盡全力使出了所能用出的最頂級的防禦魔法,但是,對於能否抵擋住傳說中的禁咒的威力,他們沒有絲毫的把握。   一股黑色的火蓮在我們腳底綻放,鮮艷得讓人目為之眩,不過,誰都知道在美麗的面具後隱藏著的是死神的微笑。沒有任何聲響,兩名頂級魔導師釋放出的防禦魔法在短短數秒便灰飛煙滅。   禁咒剩餘的魔法力籍著黑色的火焰以摧筋朽骨之勢洶湧而入,能量實在是太過強大,我特殊的體質也沒起到太大的作用,隨著能量入侵,那種深入骨髓的劇痛讓我幾乎暈倒過去。   「寒冰暴裂!」   「冰霜萬里!」   兩個水系高級魔法在千鈞一髮間擊入地面,藉著水克火的原理,終於頂住了力量已大為減弱的「淨世之火」。他倆雖貴為魔導師,但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連發兩個高級魔法,亦是不由一陣力竭。   反觀聖魔獸,它已經趁此良機衝到我們面前,眼內獰光突現,雙手幻化成利爪,戳向凡安、卡登兩人,「讓我送你們一程。」它大叫。   「完了!」我心中暗歎,魔法師本就不擅長貼身肉捕,何況現在他們倆還沒從魔法不應期中緩過勁來,這下是必死無疑,看來,下一個就該輪到我了,不是我不想拚個魚死網破,而是實力相差太大,根本沒得拼。   眼看那閃著寒光的利爪已貼到他們倆心口的衣襟,那凶物突然凝在了空中。「老師,你們快走!」聖魔獸大叫起來。   「凱!是你嗎?」凡安又驚又喜。   「是我,」聖魔獸答道,「其他人也都在這兒,你們快動手,我們就要控制不住它了。」看來,聖魔獸並未將吃掉的那些人完全吸收,在這個關鍵時刻,終因這些人的集體反撲而失去了對自身的控制。它臉上顯出掙扎的表情,膚色忽白忽紫,顯然正在極力奪回身體的控制權。   見凡安還沒回過神來,我趕緊衝他大吼:「快發動『捆神封魔』陣!」揚手將捏在掌中的第二張「聖靈縛」的卷軸拋到聖魔獸身上。   「聖靈縛!」   「捆神封魔!」   在我動手的同一刻,凡安終於醒悟過來,再次發動魔法陣,一道道天地靈氣所聚的光帶迅速纏繞上被「聖靈縛」所束縛的聖魔獸,能量條不住收縮,深深嵌進它的肉體。   「嗷——」聖魔獸發出了痛苦的哀嗥,「給我去死!」它用力漲起身軀,龐大的力量居然將天地靈氣幻化而成的光索撐得不住擴大,更進一步地發出了難聞的吱吱聲,似乎隨時可能在下一刻崩裂。   卡登將他的魔法杖甩入我懷中,一腳把我踢出陣外,「你帶著這個法杖去找我王,告訴他這裡所發生的一切,告誡他永遠不要吵醒沉睡在此地的惡魔。」   他轉過身去,張開雙手撲到聖魔獸身上,「地靈縛!」隨著一聲大吼,他的身體化作漫天籐蔓,圍著聖魔獸繞將上去,將它牢牢地捆成一個大木繭,這是卡登不惜運用生命力而使出的終極魔法,具有難以想像的魔力,這個魔法與天地靈氣協力,終於將聖魔獸的反撲壓了下去。   聖魔獸雖拚命掙扎,身子卻還是越縮越小,最後,被壓成一團,層層地包裹到木籐之內,只餘它沉悶的吼聲還不住地從木繭內傳出。   「捆神封魔」魔法大陣終於完成了,一道道閃電在直徑約半公里的陣上不住激盪,地面似要裂開般急劇震動,風去為這變色,天地為之心驚……當耀得令人無法睜眼的亮光閃過,一切又恢復原樣,中剩凡安在陣心呆然木立。   「我們終於勝利了!」我興奮地向他衝過去,未等我到他面前,一陣輕風拂過,他的人化作一縷輕煙消失在我的面前。   他雖然封住了聖魔獸,但這上古奇陣的魔法反激力大大超過了他的承受上限,在這魔法反激力下,他的身體早已化成了飛灰。我終於明白卡登為什麼會要我幫他去傳遞消息,因為,他已經知曉了這個結果。   「將這個封印之地藏在心底最深處,永遠也不要讓人知曉,將這個封印之地忘在腦後,永遠也不要再度前來。」   伴著凡安留給我的最後忠告,我孤身一人離開了這個埋藏著天大秘密的魔獸森林,我希望如他所說般不用再回來,但是,直覺告訴我,總有一天,我會再次到此地,而且,那一天不會太久!   第一集 回歸篇 第十一章 傭兵     我終於從魔獸森林走了出來,滿身的傷痕便是這十多天行路途中的試練成果,現在的我已經有了依靠武功生存的信心。經過近兩天的跋涉,佩著凡安給我的長劍,穿著凡安給我的魔法長袍,我以既然非法師又非劍士的裝束進入魔獸森林邊上的一個小鎮。   這身不倫不類的打扮自然吸引了眾多驚訝的目光,雖然我對此並不在乎,但也不願意太過驚世駭俗,於是,四下觀望,希望能找個旅店安身下來。那知,從鎮頭走到鎮尾,居然沒有看見一家旅店,眼見天色已晚,我不禁有點發慌:不至於要露宿街頭吧。   突然,一條人影從我邊上的一棟房子裡衝過來,跌跌撞撞地迎面撞來。什麼人如此莽撞?我眉頭一皺,不快地扶住了他。   一陣幽香從懷中傳出,低頭一看,竟然是一名長得無比清秀的妙齡女子,她肌理晶瑩,膚白如雪,秋水般的眼睛上一彎新月似的秀眉,配著纖巧柔嫩的嘴唇,構成一副清純至極的容顏,想不到在這樣一個偏遠的小鎮裡會有如此出色的美女,一時間,我不禁有點發呆。   她顯然意識到正貼在一名陌生男子胸口,羞紅了臉,從我懷中掙出來,低下頭,輕聲道:「多謝。」   「早跟你說過了,獸魔的事你不要管。」還未來得及開口,一個粗大的嗓音在我身邊響起。抬頭一看,在那女子衝出來的屋門處正站著一名胖得離譜的中年男子,他盯了我們一眼,冷哼一聲,「匡」的重重關上了門。   我清楚地看到那女子的臉瞬間變得蒼白無比。她迅速低下頭,但我還是敏銳地發現了她眼角隱隱閃動的淚光。本來,以我的性格和排斥女性的心情,本該是懶得過問此事,可是,面對這張楚楚動人的臉,不知怎地,一股暖流突然至小腹躥遍全身,我沒來由地胸中一痛,愛憐之情洶湧而出,忍不住柔聲問道:「這位小姐,不知道我有沒有能幫得上你的地方呢?」 。   那女子望了我一眼,猶豫片刻,這才試探著問我道:「你是僱傭兵嗎?」   看來她是想找僱用兵幫忙了,我隨口道:「不錯,我是。」   她高興得幾乎跳起來:「那太好了!僱傭兵先生,請接受我的委託。」她真的是什麼都不懂,我這身裝扮一看就知道根本不是僱傭兵,但她卻沒有半點懷疑。   她道:「我想請你幫我捉一隻獸魔。」說道這兒,她猶豫起來,「可是,我只有二銀幣十八拉卡。」(曼德費爾大陸通用貨幣是一種叫拉卡的銅幣,一銀幣等於三十拉卡,一金幣等於十二銀幣。當然,各國都有自行製造的錢幣,但是,只有卡拉與金銀才能大陸上通用)她低著頭,「我知道這太少,可這已經是我全部的財產了。」   她又抬起頭來,一雙星月般的眼睛在暮色中閃閃發光,「如果您嫌不夠,我以後會想辦法的籌齊的,但是,現在您一定要幫我。」她衝著我深鞠一躬。   我隨她來到她在村頭的小屋,一路上我已經大致瞭解了有關她及她委託要辦的事的情況。她叫達麗,十七歲,父母雙亡,本還有一個相依為命的哥,但在前不久失蹤了,與此同時,鎮外出現了一隻獸魔,四下襲擊出鎮的村裡人,有好幾人都被它殺掉了,所以,眾人推測她哥哥也被獸魔吃了。為了消滅獸魔,鎮裡組織了獵隊,但多次搜捕卻一無所獲,反而又被它連傷數人。   她剛才是想找鎮長幫忙(原來那個大胖子就是鎮長,難怪滿身肥肉,讓我大歎自己終於明白了「富得流油」的根本含意),結果對方卻不願相助,「幸好」她遇到了我這個「好心的僱傭兵先生」,這才看到了事情的希望,而她委託我的事當然就是要我抓到這只獸魔了。「我知道我哥哥還活著,我能感覺到,所以請你一定要幫我抓到它,只有這樣我才能找到我哥哥。」她如是說。   「我們這個鎮幾乎沒有外人前來,所以根本沒有旅店。」她邊把我請進屋邊不好意思地解釋,「僱傭兵先生,我哥哥的房間現在空著,你可以暫時先住在那裡。」顯然是想起了失蹤的哥哥,她的神情黯淡下來。   「放心,我一定會把你哥哥救回來的。」我安慰她道,「還有,」我又補充了一句,「我叫比爾·亞特。」三十多年過去了,相信沒有人還會記得我,再說了,我的樣貌也已完全改變,就算有人記得當年我也不會聯想到現在的我的身上來。猶豫片刻,還是用上了真名,「你叫我比爾就行。」我道。   「是!比爾先生。」她畢恭畢敬地答道。有這麼稱呼人的麼?(按這個世界的習慣,只能稱我為亞特先生或比爾,前者一般用於正式場合或陌生人之間,後者一般是較親密的人才會用到)我為之絕倒。   她也意識到話中的問題,雙頰飛紅,現出讓我心為之醉的小兒女嬌羞之態。不好意思地望了我一眼,手足無措地向我道歉:「對不起,亞特先生,不……」見我面露不滿,憶起我之前吩咐的話,又連忙改口道:「對不起,比……比爾。」畢竟不習慣這麼快用上這個親密的稱呼,她顯得吞吞吐吐。   這時,我才驚訝地發覺自己的心態有了極大的變化,從不願與女性接觸變得能夠甚至可說是極欲與女性親近。   ※※※   第二天一早,達麗帶我去見鎮裡惟一見過獸魔且倖存下來了的獵人。剛出門便見三名青年男子迎面走來。看他們的打扮和那一臉飛揚跋扈的表情,應該是這個鎮裡的混混一類的人物了,中間那人最為強壯,估計是他們的頭領。人類就是這樣,不管在那個世界,都不缺這種無賴。   達麗臉色一變,低下頭,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我沒有跟上去,而是一言不發地收住腳步,看他們一臉挑釁地死盯著我,對這類人極為瞭解的我心裡清楚,今天絕對是無法善了了。我不願惹事,可也絕不怕事,雖不明白對方為何會有如此明顯的敵意,但肯定不會避讓。再說了,以我的實力,又怎會將幾個小混混放在眼中呢!   不出所料,那三人略一移,就擋在了達麗面前。中間那人邪笑道:「達麗,你真耐不住寂寞啊,你哥哥才死你就找了個野男人回家。不過,你的眼力好像不怎麼樣,像這種瘦弱的男人哪能滿足你呢,不如換成我吧,我保證每天都讓你樂得下不了床。」他邊上兩人都陪著他淫笑起來。   這也難怪,在另一個次元講的是內力的高低,除非練的是硬門外功,否則肌肉多少根本不能代表實力,而在這個世界,控制能量需要有強健的體魄,我這幾天雖在獸魔森林拚命鍛煉,但是,效果不是一天兩天之內能練出來的,他一看我並不結實的身材,自不免生出輕視之心。好久沒有人敢如此冒犯我了,聽到這十分露骨的下流話,我怒氣上湧,決心好好給他點顏色瞧瞧。   達麗羞得俏臉通紅:「伍登,你不要亂說話,他不過是我請的僱傭兵先生。」轉身衝我道:「我們走吧!」舉步欲行。   「僱傭兵先生?」伍登看來還是有點見識,「他怎麼可能是僱傭兵。」他仔細打量著我,「小子,你是誰?你這身衣服不會是偷來的吧。」除了天真的達麗,誰都能看出我這身裝扮並不合身。雖然我已經挖掉了代表著魔導師和恩達斯帝國皇家身份的標誌,但留下的兩個大洞反而更令人生疑。   「廢話少說,」再說下去就要在達麗面前露餡了,我趕緊打斷他的話,「想動手就放馬過來,讓我好好教訓一下你這個下流胚子。」嗆的一聲,長劍出鞘。劍身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白光,顯出其銳利的鋒刃。看著這把皇家特製的上好鋼劍。   伍登瞇起眼睛,露出貪婪的神色,厲聲道:「好小子,你這把劍也是偷來的吧,我今天要代它的主人把它收繳過來。」示意邊上的兩人讓開,他也拔出了腰間的劍,一看劍身黯淡的微光就知道與我手中之劍起碼要差了兩三個檔次,難怪他會見獵心喜呢。不過,他完全打錯了主意,雖然我不像在原來的世界中般強大難以匹敵,但以我超凡的武學境界,這種小混混,一隻手指都能打發。   「呀!」圍著我轉了兩圈後,伍登終於按捺不住,大喝一聲快步衝了過來,在距我一步半時,揮劍直劈過來。看他懂得選取雙手劍的最佳攻擊距離,我知道,他在這個小鎮上應該算是一名好手了。不過,他自認為最完美的一擊在我眼中就像三歲小孩的胡亂舞劍而已,全身上下無一不是破綻。   盯著他迎頭劈來的長劍,我紋絲不動。眼見長劍已貼到我頭皮,以為我嚇傻了的達麗不由發出一聲駭然尖叫,伸手摀住俏臉,不忍見我血濺五步的慘狀。伍登則以為他馬上就能得手,得意之餘,臉上浮出一個猙獰的笑容,手上更是又加了三分力道。在這種地方,就算殺了人也不會有誰來追究責任,他當然不會顧忌什麼。   便在此時,頭往一仰,我及時而巧妙地退了小半步,於是,這凌厲的一劍便貼著我的額頭落到了空處。沒想到這十拿九穩的一劍居然會落空,全力以赴的他根本收不住手,長劍「哧」的一聲深深斬入泥地中。   手一抬,我的長劍刷地劈到他持劍的右腕上。   「啊!」他慘叫一聲,長劍脫手,捂著疼痛欲折的手腕直往後退。與他並無深仇大恨,所以,關鍵時刻我將手中之劍偏了偏,只用劍身敲在他手上,要不然,這一下肯定把他的右手砍了下來,不過,這一下也不輕,雖說應該不會骨折,但也起碼有個把星期不能舞刀弄槍了。   他是明白人,知道與我差距太大,不敢再逞勇鬥狠,惡狠狠地盯了我一眼,恨恨地對擁到他身邊的那兩人道:「我們走。」連劍都不要,一轉身,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在這轉變極快的形勢下,達麗先是大駭爾後又大喜,難以適應這極度波動的情緒,站在當場,半天緩不過勁來。直到我瀟灑地伸手,示意她繼續領路時,她才「啊」地反應過來,滿臉紅霞,嗔道:「你這人……」她沒有往下說了,但我心裡清楚,她以為我是在故意逗她。這還真是冤枉啊!不過,看她的樣子我就知道,依靠剛才出色表現,我在她在心目中樹立了一個英明神武的形象,她有些情動了,所以,我一點也不後悔有這樣的結果。   一路上,她根本不敢看我,偶爾瞥來一眼,見我正目光褶褶地望著她,又霞燒雙頰地背過臉去。   看她嬌羞不勝的表情,我大樂,一顆心如墜入雲裡霧裡,暈暈乎乎地走在路上,不短的一段路,只覺在眨眼間便到了。雖然並不愛她,但是,有這麼個可愛的女子愛慕自己,完全滿足了我作為男人的虛榮——對於自己異乎尋常的反應,我是這麼認為的。   敲開村頭一棟木屋,一名健壯的中年男子出現在眼前。「是你!」一眼瞧見達麗,他驚喜地叫了一聲,又奇怪地掃了我一眼,把我們請進屋來:「快進來!」   「米薩大叔是我們鎮裡最好的獵手,我哥哥就是跟他學習打獵技術的。」達麗邊往屋內走邊給我作介紹。   待到坐定後,達麗說出了我們的目的。當聽到我們是要他帶我們到獸魔出沒之地時,米薩顯出極其為難的模樣:「你不知道那有多危險嗎?如果再遇見它,我不知道還有沒有活下來的運氣。」他滿臉惶恐:「我們當時共有四人,每一個都是鎮上最好的獵人,可是,在他面前,我們就如待宰的羔羊,完全沒有還手之力。」彷彿昔日重現,他全身劇烈顫抖,「達麗,聽大叔的話,不要再理會這件事情,否則你會沒命的。」   「不行,」達麗毫不猶豫地一口回絕,「我知道我哥哥他還活著,我一定要救他。」她望向米薩,「再說了,這位先生很強大,再強的魔獸他也不所,你知道嗎,就連伍登也沒在他手下走滿一招。」   「真的嗎?」米薩驚訝地望著我,露出將信將疑的表情。看來,伍登的確是這個小鎮上的實力派選手。   見米薩未敢全信,我微微一笑,長劍出鞘,右手輕揮。一道電光閃過,桌上的三個茶杯都變成了整整齊齊的四瓣,而他們卻連我的劍是什麼模樣都沒看清,接著,桌上的茶杯連同溢出的水全開始熊熊燃燒,我沖它們鼓腮一吹,所有的一切立即消失不見,而桌子上卻沒留下半點火燒的痕跡。   他們兩人目瞪口呆地望著我,我卻依然是那副懶洋洋的模樣。實力雖並不算強,但論到自如控制能量的能力,以本人的武學境界,這個世界只怕沒人及得上我。從未見過如此神奇的場面,就連見過我出手的達麗都驚呆了,米薩則更是不濟,兩個眼珠子都快瞪得掉了下來,看他拚命搓臉,估計若非擔心在客人面前失禮,只怕早就幾個耳光甩在自己臉上,看自己是否不清醒了。   「米薩大叔,我哥哥是你心疼的弟子,現在只有你能救他,我求求你了,你一定要幫我。」達麗率先回過神來,懇切地望著米薩說出了這番話。   有我剛才的神奇表現作鋪墊,加上她動之以情,終於打動了對方,「好吧,」米薩勉強點了點頭,「不過,我把你們帶到那個地方我就回來,其它的事就靠你們了。」   「太好了!」達麗興奮得跳起來,「真是太謝謝你了,米薩大叔。」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歎,我不知道這樣對你是對還是錯,」米薩歎了一口氣,「你千萬要當心。」他又轉向我,「我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達麗就交給你照顧了,如果她有什麼不測,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不會放過你的。」米薩顯然也發現我的身份可疑,對我提出了嚴厲的警告。   我雖然不怕威脅,不過依然能感受到他們之間深厚的感情,對此沒有任何介意,學著達麗的樣子深鞠一躬,「我知道了,米薩大叔,我一定會不會讓達麗受到傷害的。」   「你們說什麼呢!?」達麗嬌嗔起來。她並不知道米薩在懷疑我的身份,誤會了我們的意思,晶瑩如玉的臉龐立時籠上一層薄薄的紅暈。   這不打自招的表現完全將她的心思表露無遺,米薩不是傻瓜,當然看得出來。他又重新仔仔細細地看了我們兩人好半天,最後才會心地哈哈大笑起來。   達麗還是個未經世事的女孩,哪經得住他如此直白的暗示,一張臉紅到了耳根,直恨不能找個地縫好鑽進去。我也是大覺不好意思,不過,在對方已有成見的基礎下,此事真是沒法解釋,說不定還會越描越黑,再說了,話沒說好可能就會傷害到一個純潔少女的心。有了這種想法,我便心安理得地閉嘴不言了。可是,並未覺得被人誤會有什麼為難之處,而且,不知怎地,心中居然還有種甜滋滋的感覺。   第一集 回歸篇 第十二章 愛的痕跡     我們很快就在米薩的帶領下走到了離鎮子約有半個小時路程的密林中,這個距離對鎮裡人來說太遠,對獵人來說又太近,所以,一般不會有人來,只有鳥兒清脆的叫聲在這裡不住迴盪。   走在幽森的小徑上,達麗在前,我與米薩落在其後。看了離我們不遠處的達麗一眼,米薩輕聲道:「達麗是個好女孩子,可惜命不是太好,出生不久父母就在一次意外中喪生,她與她哥哥凱恩相依為命,在鎮裡左鄰右舍的好心照顧下好不容易長大成人,本以為可以過上好日子。哪知現在又出了這個事情……唉!」他歎了口氣,「凱恩本來是到這來與莎娜幽會,哪知會遇到獸魔。事後,我們搜遍了這塊地方,只找到一攤血和一地的碎衣……」搖搖頭,「可能這是天意吧,獸魔本來是不喜歡在這種地方出沒的,沒想到這次跑到這裡來了,還湊巧讓他們遇到了……對了!就是這!」他停住話頭,大叫起來,「這裡就是我們遇見獸魔的地方,與你哥哥遇難地點相距不過數百步。」   我們停下來,米薩指著一根只剩半截的樹道:「這就是被它一爪抓斷的。」   我走過去看了看,這樹有我腰粗,它能一爪抓斷,力量比我要大多了,想到要面對這樣一個強勁的對手,我的臉立即嚴峻起來。   在那兒呆了很久,不過,一番探查未能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我只知道那獸魔有著紫色的眼睛,大概二個人高,像熊般粗壯,皮膚黝黑,背後還長著一對翅膀,具有十分強大的力量。聽起來與傳說中的魔族有點相似,不過魔族自從在三百年前的百族大戰中為眾族聯軍所敗後就不再現身於人間,具體長什麼樣也就無從考究。   一個小鎮怎麼可能出現魔族呢?這個可笑的念頭一出現便被我否決了,應該只是有點像而已。據米薩說,被那獸魔所殺的幾人彼此之間沒有任何聯繫,不過,我卻注意到他未曾留意的一點:他們幾人都是在距此不遠之處遇害,看來,這個獸魔的活動範圍就是這兒了。   所有能看的東西都仔細觀察了個遍,我們三人這才來到凱恩遇害的地方。那兒雖已經過一番收拾,但打掃得並不徹底,我一眼便看見地上污紫的血跡。   雖然已不是第一次來到來,但是,故地重遊,重溫這傷心一幕,達麗的兩眼依然禁不住發紅了,身軀更是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心疼地摸摸她的頭,本來只是想安慰傷心不已的她,帶著的是一種兄妹般的感情,沒想到她就勢依偎到了我的懷中。   一陣少女幽香撲鼻而來,我下意識地摟緊了她的腰,腰肢纖細,觸手之處滑膩如緞、溫潤如玉,我禁不住一陣心動。更要命的是她的身體比看上去要豐滿很多,高聳且柔軟的胸脯頂在我的胸口,在這種貼身廝磨下,什麼慾望都被激起來了。   心知不是該有這種衝動的時候,我將自己的無聊罵了十遍,好色罵了百遍,淫邪罵了千遍,可還是控制不住身體的自然反應,最後只能暗呼「食色,人之性也」來安慰自己了。   達麗覺察到我的身體變化,立即粉臉通紅地從我懷中掙出來,垂著頭站到一旁。我不好意思地抬起頭來,卻見米薩正以一種瞭然於胸的表情衝著我微笑,一時間更是大窘,趕緊走到一棵樹邊,彎腰撿起一塊清理現場時遺下的衣裳碎片,做出觀察的模樣來掩飾我的失態。   裝模作樣良久,我終於冷靜下來,這時才真正用心觀察起手中的碎衣。望著它,我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碎片邊緣怎會如此粗糙?上面怎會沒有血跡?如果是被獸魔襲擊的話,那碎衣肯定是被它的利爪所劃開的,切口應該會比較光滑,傷口的血也應該會沾染到碎衣之上,為什麼這片衣物卻是眼前這副令人不解的模樣呢?難道說這件衣裳是被撕破嗎?不過,這只是一小塊碎衣而已,要想搞清楚是否事實真的如我所料,還得看看全部的遺物。   一旦認真工作來,窘態便在不知不覺消散無蹤,我抬頭問達麗道:「這些衣裳的碎片都還在嗎?」   達麗點頭道:「在!我全都留著。」   「那麼,我們去那兒看看吧。」起身欲走,正在此時,突然感覺到有雙仇視的眼睛正在一旁窺視著我。是獸魔嗎?我心中一驚,先不動聲色地往它藏身之處挪了幾步,然後,我大喝一聲,飛身掠起,長劍於半空出鞘,帶著呼嘯的勁風,以雷霆之勢直取那不懷好意的藏匿者。   「啊!」半空中一聲驚叫。是人!我吃了一驚,忙將長劍一收,劍尖便以險之又險之勢凝在了一名男人的項間。第一眼見到的是一張煞白而年青的臉,居然是伍登。   「你在這幹什麼?」未等我開口,米薩很幫我提出了這個問題。   「我們搜捕隊在這裡搜索獸魔,我聽到這邊有動靜,於是就跑過來看看。」伍登一臉的無辜。   這時,早上和他在一起的那兩名男子和其他幾名獵人也跑了過來。雖然覺得此事並不簡單,但我找不到他話中的破綻,只好收起長劍將他放走。他怨毒地望了我們一眼,招呼其他人一起離開了這兒。再留下來也沒任何意義,我們也回到了鎮上。   真的如我所料,當達麗將遺留下來的碎片交給我研究時,我一眼便看出這些碎衣明顯應是被撕裂的,其中雖有幾片上染有血跡,但看得出那都是事後才沾染上的。這代表了什麼呢?持著這些布,我陷入沉思。   「你也發現了嗎?」見我皺眉不語,達麗說道,「這些碎衣裡面根本沒有一片是屬於我哥哥的,所以我才認為他還活著。」   原來還有這種事,一驚抬頭,因為並不知道他哥哥穿的是什麼,所以我並未察覺這一點,不過我並不認為事情會如她所想般樂觀,現場遺下的鮮血足夠讓一個活人變成死屍。只要他哥哥還活著,他絕不會允許自己的戀人受到傷害吧,我這麼想。   我當然不會傻到把這個推測告訴她,此時,被窺視的感覺又湧上心頭,伍登怎麼總是陰魂不散,我皺皺眉,問達麗道:「伍登到底和你是什麼關係?」   「我們沒有任何關係,」沒想到我突然問起這個問題,達麗吃了一驚,「只是他總喜歡糾纏我,」她的臉一下子紅了,「不過我對他沒有點好感,」明顯是怕我誤會,她極力辯解,「他這人就是這麼討厭,不光是對我,對莎娜姐姐和其他漂亮一點的女孩子也都是一樣,為此,還與我哥哥起了好幾次衝突,不過他不是我哥哥的對手,有了幾次教訓後,他後來就收斂多了。現在我哥哥不在了,他便又開始糾纏我了。」談到凱恩,她的神情立即黯淡下來。   是這樣啊,想不到他們之間有這麼多糾葛,我心中突地一動,似乎把握到了什麼,看來此事需要通盤考慮一下才行了。右臂一舒,溫柔地握住達麗的纖手,藉此將我的關心傳了過去。   握著的小手掙了一下,早有意料,我哪會讓她掙出去,虎掌微一用力,牢牢將控制在掌心。也許是時空的轉換影響了我的性格,也許是無法運用內力的隨之喪失了心止如水的能力,重回大陸後我如變了個人般,對女人不僅不再抗拒,而且還有一種格外強烈的慾望。達麗紅著臉,嗔怪地白了我一眼,卻沒有繼續掙扎。   我大樂,輕聲道:「我將一個礙事的討厭鬼趕走後再回來。」在她不解的眼神中,我反身後躍,在空中翻了個觔斗,一個大步跳到屋邊的一棵大樹前,長劍疾電般直取在樹後偷窺的傢伙。   這次一定要給伍登這小子一點教訓,我可不希望總有這麼煞風景的傢伙陰魂不散地跟在屁股後面。樹後的那人沒料到我會突然襲擊,驚惶之下踉蹌後退。哪會讓他輕易逃脫,我手中之劍如影隨行地直取他左臂。   眼看就要得手, 那人右手一抬,「叮!」的一聲,用食指將我的長劍彈得遠遠盪開。當下便覺虎口生痛,手臂發麻,險些連劍都脫手而去。雖因只是想給伍登一點教訓而未運足氣力,但劍上的力量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抵擋的,沒想到卻被對手用一個手指便彈開了。   我大駭,是誰?伍登絕不可能有這麼強的實力,想不到這個小鎮內還藏有這等高人,我一陣慌亂,趕緊拉開了架式,收劍平舉於胸,他想幹什麼呢?這麼晚了來偷窺別人,相信他絕不是只想同我們喝茶聊天吧。   對方此時也站直了身軀,居然是一有著紫色的眼睛,大概二個人高,像熊般粗壯,皮膚黝黑,背後還長著一對翅膀的傢伙。這就是米薩所說的獸魔了,他的觀察力還真是了得。那魔獸顯然沒想到我能發現他,紫色的眸子中透出一絲驚訝。等等,驚訝?!難道說它是有智慧的生物?我一怔。不過,想想它既能在同一塊地區殺了那麼多經驗豐富的獵人卻未曾被人發現過一次,說它擁有智慧也不足為奇,或者說,這句話改成「它沒有智慧才令人奇怪」更為合適些。   這魔獸的力量強大得令人驚懼,他只是擺出一副攻擊的模樣,殺氣就撲面而來,讓我暴露在空氣中的肌膚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層密密的小疹。   在它驚人的殺意下,我手足冰冷,泉湧的冷汗幾乎迷離了我的視線,身體裡的力量也在迅速消褪,不能再拖下去了,我知道,若是再不出手的話,可能連進攻的勇氣也會消失殆盡。   咬咬牙,長吸一口氣就欲出劍,其實,我心裡清楚,劍未出手我便已敗了,他的氣勢已經將我壓垮,我現在所有的動作都不過是在垂死掙扎罷了。   「比爾,你在幹什麼呢?」在這關鍵時刻,達麗跑了過來。   我大吃一驚,「這裡危險,不要過來!」想警告她,可話在嘴邊就被獸魔迫人的殺氣壓迫成毫無倫次的低咳。   聽見達麗的聲音,獸魔眼中閃過奇怪的神光,忽地轉身,兩個起落就消失茫茫夜色中。   殺氣全消,我身體一輕,整個人似已脫力般,四肢乏力眼冒金花,半晌方穩住身形,這才發覺全身上下已為汗水濕透。我恍然,自己雖有超出這個世界的武學境界,但力量與這個世界的高手還是相去甚遠,若不在這個方面上努力提高的話,下次遇見厲害的敵人時也會落得今天一樣的下場。   經此一役,心中訴優越感蕩然無存,我想我應該感謝剛才這一敗,它讓得意忘形的我看清了自己,妄自尊大的我若是就這麼走入高手雲集的人類社會的話肯定會死得很難看的,想到此處,我不由又出了一身冷汗。不過,既然我領悟到了這一點,那我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到時,看輕我的人肯定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你怎麼了?」達麗嬌喘著跑到我身邊。   「沒什麼事,我以為外面有人,結果是聽錯了。」不想讓她擔心,我隱瞞了實情。看她由於著急趕來而在額頭上出了一層密密的香汗,我愛憐地伸手替她輕輕拭去,她紅著臉,垂下眼簾,羞澀地體味著我帶給她溫馨感受。看著她身心完全依靠我的模樣,我下定決心,一定要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再也不想品嚐到保護不了心愛之人的苦澀滋味。   這一夜,我們什麼事都沒發生。我知道,只要我願意,她絕不會吝於將她的一切完全奉獻給我,但是我卻強壓下心中的慾望。除了對愛人艾莉婭的心結外,剛才的事也提醒了我,我還不夠強大。我拿定主意,在沒有保護達麗的強大實力之前,不要開始第二次愛情。現在,我已經開始在乎達麗了,我想,這可能是愛意萌芽的表現吧。   可能是我昨天表現得很君子吧,達麗對我的好感更是大大增加,一言一行都表現出濃濃的愛意。如果說昨天還沒有人知道我與她的關係,那麼,今天她閃光的臉龐和充滿愛意的眼神足以讓所有長了眼睛的人明白一切。想不到這樣反而增進了感情,大出意料的我只能大呼「焉知非福」來感慨愛情的深奧了。   我表現出的強大實力駭著了伍登,他今天沒敢出現,少了這個礙事者,我和達麗得以順利地在獸魔森林中布下了一處處捕捉獸魔的陷阱。   我昨天思考了一整晚,其實,自己與那只獸魔的差距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大,只因最初錯估對手,待敵輕慢,其後驚慌失措,情緒不穩,進退失踞下導致先手盡失氣勢全無,這才輕易地敗下陣來。若是再與它對戰,我相信絕不會像昨晚般輸得那麼淒慘,而且,如果戰術運用得當的話說不定還能戰而勝之,要知道,比力氣本就不是我所擅長的,我的長處在於高超的武學境界,只要我避實擊虛以巧制力,戰勝它也並非不可能之事。   有了對敵的信心,我精神大振,一掃昨晚的頹式,一大早就把達麗叫出來,在森林中布下了陷阱,專心等它上鉤。這種小巧的技術對身為盜賊的我來說並非難事,加上有魔法從旁輔助,我相信,就連高明的獵人也難以察覺到。   現在的我反而有一種希望快點與它再大戰一場好驗證自己猜測的迫切心情。獸魔並沒有出現,我們倆從日出東方等到日偏西山,最後兩手空空地回到鎮中。   就這樣一無所獲地過了三天,我們的耐心幾乎被消磨殆盡,難道它發現了我的計謀嗎?我這麼問自己,旋又否定了這種想法,以它與我交手時的情況來看,它不可能在窺探我們行動時不被我敏銳的第六感發現。   難道說它離開了這個活動區域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的一番心血就白廢了。不過,現在的我沒有任何辦法,在它沒有出現之前,我和達麗就只能這樣漫無目的的等待下去。   直到第四天,情況終於有了變化,但是,走進我精心設計的陷阱的居然是——伍登。   看著如一頭豬般被吊網懸在半空不住破口大罵的伍登,達麗和與伍登同行的其他獵人均是一忍俊不禁的表情;我哭笑不得,這麼好的陷阱居然被他破壞了。轉念一想,這個陷阱連伍登這麼好的獵人也看不出來,獸魔就更不可能看破了,不僅不該惱火,反而應該高興才是。想到此處,我心平氣和,走到樹下去解懸著伍登的繩索。   突然,四周的鳥令人奇怪地一下子全沒了聲息?與此同時,一種極度危險的寒意從我心底洶湧而出,讓我每一根神經都全部繃緊。   第一集 回歸篇 第十三章 次元強者     「獸魔來了!」我沖一無所覺的眾人大吼,不及多想,將一柄新買的匕首塞給達麗,「找個安全地方藏好。」輕推她一把,反手拔出腰間長劍。   聽到我的話,獵人們露出將信將疑的神情,達麗則對我有著百分之百的信賴,心知幫不上忙,萬分關切地望了我一眼,輕聲說:「你自己當心。」一轉身,毫不猶豫地閃身竄入我們身後的密林之中。   那群獵人雖然並不完全相信我,但是,見我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也都小心地將手中的武器拔了出來。   危險的氣息越來越濃,可我卻感覺不到對手的行蹤,這種捉摸不定的感覺只有在對手的動作快到我無法捕捉或是他們能收斂住氣息時才會有,看來,這獸魔還真是非同尋常的強大。雖說我早已設計好了對付它的策略,但到我真正面對它時,一顆心還是不爭氣地砰砰亂跳,掌心也滿佈冷汗。   「來了!」在最緊要的關頭,我終於把握到了對方的行動,長劍疾舞,迎向那抹淡到肉眼難辯的身影。我放下心來,雖然它離我較遠時把我握不住它的行動,但它接近到我身邊時我還是可以感應到它的動向的。   手腕一震,那黑影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折向我邊上一名獵手。它動作雖快,可是,憑著剛才手上的感覺,我知道,那一劍已經傷到了它,雖說那傷不是太重,但卻足以令我信心大增。   顯然覺察到我並非那麼容易對付的,它改換攻擊對象,一把抓住一名猝不及防的獵人,帶著他飛進一蓬高聳的灌木之後。慘呼傳來,在一陣灌木的急速震動後,那獵手被拋飛回來,啪的摔在我們面前。   嚴格地說,此時,那名獵人已不再成其為人形,落在我們面前的只是由一堆爛肉碎布組成的血肉模糊之物,嫣紅的鮮血和乳白的不知是腦漿還是骨髓的東西從暗紅色的筋肉和慘白色的骨頭縫隙間緩緩溢出,我的眼力甚至能清楚地看到那鮮活的組織還在不住地抽搐。明知它是想瓦解我們的戰意,可是,面對這恐怖的一幕,一股無可抵制的寒意還是止不住地打心底泉湧而出。   久經陣戰的我都是如此,那些獵人們就更不必說了,一個個面色蒼白、冷汗直冒,兩眼瞪得賊大,驚恐地四下張望,想從這遮天蔽日的綠色中搜索到這可怕惡魔的影子。他們畢竟是久在荒野中生存的獵手,面對不利的情況,立即自動背靠背地圍成了一圈。   看這獸魔如此凶殘,我不禁擔心起達麗的安危,希望她已經藏到了安全的地方。多想無益,壓下去尋找達麗的不智念頭,用心去感覺獸魔的行蹤,只要幹掉了這凶獸,大家的危險便全都解除掉了。   「快放我下來!」吊在網中伍登查覺到危險的臨近,掙扎著大叫起來。   我心中一動,一面小心戒備,一面怒道:「你少在那兒叫喚,我沒找你算賬呢。你為了莎娜而殺害了凱恩的事不要以為沒人知道。」   「啊!?」眾人吃了一驚,還好達麗不在現場,否則聽到我的話後肯定要衝出來和伍登拚命。   堪查現場時見到遺下的衣物碎片我就奇怪,為什麼現場沒有獸魔動手的痕跡,為什麼對方要撕下莎娜的衣服,見到伍登被毫無抵抗地吊在捕獸網中時我就想通了,因為他倆的失蹤與獸魔沒有任何的關係,他們的對手是人,而且是被有預謀地暗殺的,對方應該是採取了我今天一樣的方法抓住了凱恩,否則,以他的身手,在這個鎮子上又有誰能讓他毫無抵抗地束手就擒呢。其實,這並不難猜,只是我的思路被局限在獸魔身上才沒看出這麼簡單的事實。   想通了這一點,其餘的問題就迎刃而解了。真像應該是這樣的:伍登垂涎莎娜和達麗的美色,但是皆遇到了來自凱恩這方的阻力,在數次衝突後,他終於對凱恩起了殺機。當他悄悄摸清了莎娜與凱恩的約會地點後,就在這塊地方設下捕獸陷阱,凱恩雖是一流的獵人,但在這塊素來安全的地點上自不會存有什麼戒心,加上又正是熱戀之即,昏頭昏腦下踏進伍登布下的陷阱。   事成之後,伍登殺害了失去抵抗力的凱恩,然後姦污了莎娜,事後將她也滅了口,最後,把他倆的屍體拖開,找個地方仔細掩蓋起來。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麼現場只有莎娜被人用手撕碎的衣物,也只有血卻找不到屍體的原因。   至於獸魔,應該只是適逢其會而已。它的出現反而混淆了其他人的視線,讓人們以為他倆是遇到了獸魔。這也能解釋伍登總跟在我和達麗身後的原因——他擔心被我識破了他所做的一切。   聽到我的推測,眾人皆無法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顧不得獸魔就在眼前,伍登大吼著與我爭辯:「你污蔑我!」   「是嗎?」我冷笑一聲,早知道他不肯承認,不過無所謂,不解開懸著他的繩索的目的就是為此,呆會兒只要將他留在這兒,獸魔自然會收拾他的。   「小心!」我叫了起來,經過短暫的平靜後,獸魔開始了新一輪的攻擊。   「啊!」又一個獵人被它抓進了灌木之後。雖然我能感覺到獸魔的殺氣而提前警告,雖然眾人已經排好了防禦陣型,但是,它的速度實在是太快,在短短的數分鐘之內,獸魔以它驚人的高速將我們這群人迅速蠶食,除了我最初傷它一劍外,後來我們雖拼盡全力卻連它是什麼模樣都沒看清。   在又一名獵人遇害後,這些驚慌失措的獵人終因無法忍受待宰的恐懼而狂吼著四散逃開。並未阻止他們,我知道,以他們的實力,留在這只會落得和面前的屍體一樣的下場。   不想和它再玩下去了,既然已經找到了真兇,那又何必無謂地同這只凶悍的獸魔拼老命呢,我小心而迅速地向達麗消失的方向移動,拿定主意,一旦找到她,就立即帶她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   「不要扔下我,放我下來,我真的沒有殺害凱恩!」看見面前這這僅剩的一人也離開,伍登驚惶地叫起來。   我冷冷看了他一眼,懶得理他。   「真的!我心裡雖然恨凱恩,但我真的沒有殺他,你說的都不是真的!」他快哭出來了,若非吊在樹上,只怕早已下跪求饒,「求求你!放我下來,我真的沒有殺他,我不想死在這啊!」他完全崩潰了,涕淚長流,拚命掙扎。吊著他的樹因他用力晃動而不住震顫起來,樹葉散落一地。   難道真的是另有別情?一時之間我也吃不準了,看他不像在說謊,略一猶豫,伸劍砍斷繩索。雖不喜歡他,但是,如果他沒有殺凱恩,他的所做所為還罪不至死;若他殺了凱恩,我總有一天查清楚的,到時再取他的性命也不晚。   「啪」的一聲,他掉落在地。「自己逃命去吧!」我說。他二話不說,連滾帶爬地逃了開去。不想那麼多了,趕緊找到達麗再說,我迅速往達麗那邊靠過去。   「啊!」   「啊!」   耳邊不時響起某些獵人的慘叫,看來他們在逃亡的過程中都遇害了,我心中一緊,「達麗,你千萬要等著我啊!」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   「達麗!達麗……」雖然沒聽到女子的遇害的聲音,我還是緊張得要命。都怪那些該死的獵人,既幫不上忙,還將我精心設計的陷阱破壞殆盡,搞得我現在連達麗在哪兒也不知到了。邊跑邊暗罵,我走了很遠,卻還未見達麗。難道走過頭了?不對啊,若真是如此,她怎麼會聽不到我的呼喚呢?   我越來越急躁,達麗,你不會有事吧?突然,一條纖秀的背影出現在我眼中,是達麗!我喜出望外,終於找到你了。「達麗!」我大叫,欣喜之情溢於言表,直到這一刻,我才發覺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佔據了我心中十分重要的位置。   達麗聽到了我的聲音,又驚又喜地扭過頭,正欲跑過來,突然,全身一震,整個人都繃緊了,滿臉驚恐地站在了原地。不用她出聲我也能感覺到問題所在,暗道不妙,腳一蹬,迅速躍到她的面前。   不出所料,此時獸魔正瞪著紫紅的雙眼站在她身旁的一棵樹後。我長劍一擺,率先發動攻擊。絕不能像上次一樣與它比拚氣勢,以我的實力,在這個方面絕不是它的對手,再說了,只有纏住它才能避免達麗遭受攻擊,若不然,以它的速度,一旦對達麗展開進攻的話,我根本不可能攔得住它,心中早有算計的我迅速把握了攻擊的先手。   「不要!」達麗大叫。出什麼事了?我一陣奇怪,她為什麼會這樣說?不過,面對這麼強大的對手,我已經沒有餘暇去考慮那麼多了,稍一分心便將全部的注意力都轉移到面前魔獸上來。   叮!刺出的長劍被獸魔的手指彈開,我疾速後退,獸魔雖厲害,但我也不至於不濟如斯,此舉不過是想借此將獸魔引得遠離達麗。   我不住後退,劍尖卻遙指獸魔,給了它莫大的威脅。獸魔果然上當,大步直追過來。它的速度是如此之快,我腦內念頭還未轉完,它已離我不過數步之遙。心中一緊,我手腕輕抖,劍尖直取獸魔左眼。   我的速度不如它,力量不如它,那就只能依靠自己高超的技巧來彌補這一切。這一劍,我利用手腕擺動,動作幅度極小,結省了大量揮劍時間,雖不如全身運劍般那麼有力,但是,藉著它衝過來的相對高速,只要擊實了,這一招一樣可以要了它的老命。   我劍式運用巧妙,掐准了出招時間,等獸魔感受到其中的威脅時,劍尖離它已不過數寸。眼見避之不及,它突地伸爪抓住身旁一棵水桶粗細的大樹,兩爪用力,深入樹身,居然硬生生地剎住了來勢。接著,它反手一推,借力撲到了我側面。   它想幹什麼?我大惑?只見它撲到我身子左側的一棵樹上,雙腳一蹬,藉著這反激之力,以比剛才快數了倍的速度又向我撲來。對方本就很快,這一下更是快到我根本來不及防禦,別說出手,甚至連防守的念頭都還未及興起,便被它一拳擊在心口。當下,只覺胸骨劇痛,我禁不住「哇」的噴出一大口鮮血,不由自主地往後拋飛。   怎麼會這樣?第一次見到它時我就懷疑它不是獸魔,這下更肯定了我的想法,像這種借力攻擊的方法只有擁有智力的高等生物才使得出來,只是它如果真是獸魔的話,像這種如此厲害的獸魔怎會不見諸於冊呢?難道它真的是傳說中的魔族嗎?   咯吱聲不絕於耳,一路不知撞斷了多少樹幹,在連退十多米後,「砰!」的撞上一棵大樹,我才終於停了下來。背心劇震,四肢幾乎於一瞬間散架,我無力地沿著樹幹間滑落在地,「嗡嗡嗡嗡——」耳朵內就如有無數只蜜蜂在飛舞,發出持續而不間斷的嗡鳴,我喉頭一甜,又「哇」的噴出一口鮮血。   遠處枝葉折裂聲不絕於耳,不用想也知道是獸魔正疾速趕來,只要被它逮到,我必死無疑。   在另一個次元裡的二十多年的習武經驗讓我下意識地長吸一口氣,運起了內力。內息急轉,胸口突然沒那麼痛了,力量也回到了體內,本是四肢酸軟的我居然能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怎麼回事?我呆住了。自從發覺內力在這個世界上派不上用場後,我就放棄了內功修習,也未曾再度使用,現在也不過是下意識地運用罷了。   難道說可以運用內力嗎?我試著使用內功心法,可是,內息卻只是我行我素地自行運轉,根本無法隨心摧動。那麼,為什麼這麼重的傷勢會在片刻間好轉了不少呢?難道說內息運轉可以提高復原速度嗎?   讓我奇怪的還有一件事,剛才獸魔那一拳力量如此之大,我站起來時發現肋骨雖然疼痛無比,可是,居然沒有一根被折斷,我的身軀何時變得這麼堅韌的?看來,我對我現在的身體的瞭解還遠遠不夠。眼見獸魔身影出現在不遠處,顧不得多想,我轉身便逃,此事等以後再研究吧,現在還是逃命要緊。一定要到空曠的場地上去,我這樣告訴自己,在這個它可以隨處借力的密林之內與它交手等於是找死。   我邊逃邊運起內力,這是在這個世界以來第二次運起內力,第一次則是剛到這個世界時試驗內力功用時用過,也就是因為那一次不成功的運用經驗而讓我下決心不再鍛煉內力,現在看來那真是一個天大的錯誤。   內力在體內飛速運行,這種熟悉的感覺讓我心靜神寧,恍惚間似乎回到了那個次元的兒時,我奔行在鄉間小路上,路兩旁野花遍地,蜂蝶飛舞,一切都無比鮮活,這種清新愉悅的感受讓我有種高高跳起的衝動。   我真的開始跳躍,從一蹦三尺到一蹦五尺,再從五尺到七尺……我越蹦越高,不僅沒覺得有什麼負擔,反而越來越覺得輕鬆,到最後,如同飛翔般在林中疾速前進。更有甚者,在這種高強度的運動下,身上的傷勢不但未曾加重,而且在不知不覺中以令人吃驚的速度迅速癒合。我腳不點塵,越跑越暢快,連身後不斷發出長聲厲嗥的獸魔也不放在心上了。   那獸魔突然驚訝發覺前面的對手似乎變了,雖然速度並未加快多少,但奔跑的軌跡越來越難以捉摸,同時,還與自然和諧地溶為一體,它以快了三倍的速度卻無法追上對方,不僅如此,彼此間的距離還有越拉越大的趨勢。   我處在了一種空靈的狀態下,只覺世間沒有任何東西能攪亂我心情的寧靜。週遭的一切都似乎距我十分的遙遠,卻又是那麼的清晰,鳥的啼聲,蜜蜂的嗡嗡聲,連花兒綻放和身後獸魔心臟跳動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整個身心都沉浸在高昂的情緒裡,這種奇特而美妙的感受讓我幾乎忍不住放聲高歌。   長嘯出聲,嘯聲裡,我高高躍起,在空中連翻三個觔斗,正落到林邊的大路上,轉過身,面對怒喘著從林中衝出的獸魔,長劍一指,高聲道:「來吧!」現下,我有著擊倒一切的信心。   第一集 回歸篇 第十四章 身份之秘     獸魔見我站定,齜著牙走了過來。聽著它沉悶的吼聲,我微微一笑:「只憑聲音是嚇不倒人的。」肯定它是智慧生物後我反而放開了手腳,雖然那這意味著它更難對付,但是,相應的,因此而來的負面的主觀效應也會體現出來,只要從這個方面加以引導和利用,說不定可以更加輕鬆地獲得勝利。一向不喜歡種族歧視,想一想,「它」既然是智慧生命,把稱呼變成他,也許更符合「它」的身份。   知他具有智慧,見他發出如此難聽的聲音,我自然忍不住要出口譏諷。本來只想試探一下他的反應,沒想到立即他發出一聲狂嗥,眼中射出憤怒的光芒。原來他聽得懂我的話,那真是太好了,既然如此,我自是不會放過這發揚「刀子嘴」的優良傳統的大好機會。   「大傢伙,你不覺得你長得很棒嗎?」直覺告訴我他對他的模樣十分在意,我便從這個方面入手。果然,話一出口,他眼睛裡的怒意更濃了。我趁熱打鐵:「你為什麼不去參加選美比賽,你去了肯定就是冠軍,憑你這如此有『個性』外觀,你若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怎麼?你不想去?那太可惜了,你不去真是世界的不幸、社會的損失、人類史上的悲哀……你的翅膀也長得挺有創意的,上台唱戲完全不用插旗幟,可以為劇團節省大筆開支,現在經濟不景氣,國家正需要你這種厲行節約的楷模……」   我意猶未盡,還想發表一下對它裸奔的高見,他已經憤怒得要噴出火來了。不對,真的是噴火了,前面只見到他動手,沒想到他還能用魔法,一個不小心就著了他的道。   「哇——」我慘叫,拚命拍打屁股上的火苗。其實像這種低級火系魔法根本傷不到我強化的身體,不過,問題的關鍵是著火的地方不對,如果春光乍現的話我英明神武的形象就全毀了,這才是最讓我擔心的。好在凡安這身衣服是加持過魔法,並不懼怕這點小火,雖被烤得有點焦黃,但是並不礙事。本想說出「君子動口不動手」的至理名言來勸慰他,話將出口才突然憶起他剛才確實只是動了動口。   他見我口唇微啟,以為我還有開講的意思,趕緊二話不說便撲了上來,顯然拿定了主意,就算是死,也不讓我說出下一句話來。看來,他對我舌頭的恐懼程度要遠勝對我本人。   勁風襲面,他這一拳還隔著我數尺,其帶起的勁風便已讓我喘不過氣來。不過,此時的我已遠非之前的我,已能把握到內勁在這個世界中的一些妙用。見他拳頭襲來,不慌不忙,我摧動內息,那原本難以看清的拳頭立即便清晰可見。其實,他的拳速度並未減緩,只是,在內勁的幫助下,我的感覺比之前要敏銳了近十倍,這一拳雖快,但在我眼中已不再是無法捉摸。   既然能把握住這一拳的速度和方位,以我高出這個世界的武學境界,自然可以從從容容地破解這一招。我一眼便看出他這一招至少有十三個破綻,只是由於我與它力量相差懸殊,只能利用其中三個罷了。手腕輕擺,我將劍尖對準他暴露在外的手肘,如果他要硬擊的話,我這一劍就會提前插進他的肘彎。   他手臂一扭,伸指想彈開我的長劍,哪會讓他輕易得手,我右手輕輕一帶,將劍又收了回來。就這樣,我們在原地交手數十招,我不敢貿然進攻(以我的速度,如果進攻的話,長劍展得過開,擴大了對敵面積,又失去了以手腕運劍速度快的優勢,很可能被對手趁虛而入),獸魔則攻不進我的防守圈內(我已能看清他的動作,加上他作為武器的手臂本身又是一件很容易被攻擊脆弱兵器,所以,他每一次的衝鋒都被我有驚無險地打壓下來),於是,我們就這麼僵持下來。   他畢竟是十分聰明,很快就意識到了他的問題所在,厲嘯一聲,反身退到一棵大樹旁,一用力,將它拔了出來,然後將它當作武器狂舞著折了回來。   他力量著實強大,這棵一人合抱的大樹在他手中居然可以如草芥般隨意揮舞,光是枝葉帶起的勁風就讓我大感吃不消。連退數步,「火球!」我釋放出一個火系最低級的魔法。隨著我的咒語,一團火球向對方襲了過去。既然你想用樹打我,我就將你的樹燒掉。   不出所料,他果然用樹擋住了我的火球。「彭」的一聲,這棵樹立即著了火,火勢迅猛,迅速蔓延到整個樹身。   不過,興奮沒能持續多久,當對方舞著著火的大樹向我進攻時,我就再也高興不起來了。真倒霉,我一邊躲避對方的攻擊,心裡一邊大罵。剛才真是自作聰明,想出了燒燬對方手中之樹的笨辦法,這看來雖是挺有效的辦法,但我卻算忽略了極為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忘了計算這麼粗的樹要多久才能燒完,現在可好,對手拿著一枝燃燒著的大樹向我攻擊,就等於手中有了個威力十足的火系巨光劍,不要說被它打到,光是那襲人的熱量就讓我大覺難以忍受。好在我迅速退到了樹林邊,藉著樹林的掩護,將因兵器太長而施展不便的獸魔擋在了外面,否則,這一下就肯定會叫我好看。   一不做二不休,我乾脆又連放幾個火球,讓那棵樹燒得更起勁了,我就不信燒不完你。又過數招,獸魔終於頂不住樹幹上傳來的炙熱,一使勁,將那樹衝我直拋過來。   看著那樹上帶著的獵獵的火勢,我不敢硬接,側身一避,讓開了這件來勢極快的危險品。趁我避讓的機會,魔獸飛快地撲上來,尚在空中,拳勁已直取我胸脯。長劍一伸,我反刺他咽喉。他伸指一彈,嗡嗡聲中,居然彈個正著。   他喜出望外,要知道,他力量雖遠在我之上,但從交點手今,一直為我靈活多變的戰術所牽制,根本沒有硬碰硬的機會,空有一身力氣卻無從發揮,現在好不容易逮到這個力拼一記的機會,自是運足全力,希望一舉震飛我的長劍。   當我手中之劍高高蕩起時,他卻面露驚色。我當然知道他在驚訝此什麼,因為,劍上的力量實在太小,小到幾乎可以忽略,根本不是應有的水平。其實,我是早有預謀,算定它定會如此,等的就是這一刻。   劍上根本沒有運勁,當他因為收不住落空的全力一擊而在身前露出一個偌大的破綻時,藉著高高彈起的長劍的勁道,我整個人就勢翻轉三百六十度,避開了他這凶狠的一撲,同時,當他至我上方掠過時,從他大開的空門中給他腿上留下了一個深深的印記。   他落在我身後,腳步一個踉蹌,幾乎支撐不住身體,這也難怪,我砍中的是他的膝蓋上的韌帶,如果不是它身體比人類堅韌很多的話,這一劍就可讓他這條腿永遠無法站直。   他尖利地咆哮起來,那雙紫色的眼睛仇恨地望著我,恨不得一口把我吞下去。我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中了我的計謀的他已經失去了速度這個最大的優勢,現在,根本勿需對他再有任何顧忌。   抖抖利劍,緩緩向他走去,看他掙扎著想站穩卻總是搖搖晃晃,我一臉掩不住的得意,長劍高高揚起,暗道:讓我送你下地獄去吧!   達麗便於此時出現在獸魔旁邊的一棵樹後,「達麗!」我驚叫起來。她應該是聽到聲音後趕來的吧,這也太不是時候,出現的地點更是再糟糕不過,獸魔只要伸手,就可以將她撕成粉碎。   失去艾莉婭的那一幕在眼前一閃而過,鮮血一下子湧上我的腦門,「危險!」沒了理智,我奮不顧身地撲了上去,這一刻,我什麼都顧不上來,心中有一個念頭,絕不能讓三十年前的那一幕再度重演。此時,我已分不清自己的衝動是為了眼前的達麗還是為了挽回三十年來心中那個最渴望的夢想。   「砰!」抱住達麗的同時,獸魔的拳頭也打在我的後心,我哇的噴出一大口血,帶著達麗跌飛起來。絕不能讓懷中的女人受到傷害,這是心中惟一的信念,緊緊抱住達麗,我在空中一個轉身,以背心撞在泥地上。強烈的震盪傳來,巨大的衝力讓我差點就此閉氣過去,好在我急時提起內勁,在它的神奇作用下,這才保持了一絲清醒。   情況依然很危險,我判斷形勢,強撐站起來,但只站到一半便覺頭暈眼花,四肢發軟地倒了下去。剛才這一擊比上次還要傷得重,那次被獸魔擊中時我借勢後退,化解了不少力量,自身承受的力量並不算太大,可這次不同,這次為了救達麗,我根本沒有緩衝的時機,只能結結實實地硬捱了他一拳,如果不是內功神奇的功效,這下就讓我見不到明天的太陽。饒是如此,我也是受傷不輕,一時間,連活動的能力也喪失了。肋骨也不知斷了沒有,只覺後心疼痛無比,估計不斷也差不多了。   不行,我一定要站起來。正欲努力,達麗突從我懷中站起身來。面對獸魔,她伸開雙手,擋在我身前。她想幹什麼?我大驚,不要去送死啊!張嘴想叫她,哪知情急之下牽動傷勢,胸口又是一陣刺骨的疼痛,劇痛之下,連想說的話都忘掉了。   便在此時,達麗突然開口了,對著魔獸,她道:「哥哥!」   什麼?我幾乎以為我耳朵出了毛病。   「哥哥,」未等我緩過勁來,達麗再一次開口了,「不要傷害他,他是我的朋友。」   這下我聽清楚了,雖不明白未來的大舅子怎麼會是這種模樣,但我超一流的敏銳感覺讓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大哥你好!」我衝到凱恩身前,內力迅速恢復身體的功效起了良好的作用,雖然還沒完全恢復,活動一下還是沒有太大問題的。   「見到你真是太好了,早就聽達麗說過你,你的身材真是好棒,肌肉這麼結實,果然是達麗說的那般英明神武,」我張大嘴,滿臉堆笑,聽憑這些不經大腦的話從口中噴湧而出,「你背上的翅膀真的好完美,只有天使才有這麼令人景仰東西。」我心中一個勁地慶幸,還好沒有和他探討裸奔的話題,否則這下肯定完蛋了!   「砰!」凱恩一腳把我踹到一邊,「滾!」他臉色鐵青(當然,前提是他臉上能顯現出這種顏色來)。   看來我這未來的大舅子有虐待傾向,我暗暗叫苦,以後可怎麼過啊?!不過,他既然能夠說出話來,那他肯定是那個凱恩沒錯了。只是他怎會變成這副模樣?到底發生了些什麼?再說了,他既然活著,為什麼不出來把事情講個一清二楚?他又怎麼會濫殺無辜呢?   馬蹄得得,在我猶疑間,一群貴族打扮的人從路的一頭走了過來,將我們的注意力全吸引過去。他們走在最前面的共有四人,我一眼便被其中那名美麗的少女所吸引,她大概十七八歲,紅色的短髮,乳白的肌膚折射出晶瑩的色澤,纖細修長的眉毛下,一雙海藍色的眼睛閃耀著藍寶石的光澤,挺直的鼻樑,小巧而紅潤的唇,配合著頎長優美的身材,透露著一種年青而健康的美態,遠遠地就能嗅出了她身上的陽光氣息。看來漂亮的確是最吸引眼球的東西之一,覺察到自己有些失態,我自嘲一句,這才將視線挪到其他人身上。   她右邊身後那名二十多歲的清秀少女看打扮應該是她的侍女。她左邊並行的是一名是二十七八歲的英俊男子。華麗的衣衫,溫文爾雅的表情,得體的言行,無一不顯示了他良好的教養。他身邊,落後他半個馬身的少年男子,不用說就知道是他的侍從了。再後面就是一組二十多人的騎隊,都是盔甲錚亮,旗幟分明,顯示出嚴格的紀律和強大的戰鬥力。   那英俊男子正半側著身子微笑著向身邊那紅髮少女說些什麼,話題顯然很有趣,那少女抿著嘴不住輕笑,嬌美的神情讓人怦然心動。他們也看到了我們,我們這二人一獸的組合本就十分彆扭,加上我身上沾滿自己的血跡,更是詭異非常。   眼見如此,為首的那對男女先是一愣,然後立即勒住了馬韁。身後那二十多人的騎隊也齊齊停了下來,他們說停就停,不用任何命令和手勢,動作整齊,就如只一個人般,整個隊形沒有半點散亂;而且,在這個過程中除了馬匹偶有低嘶外再無任何聲響,勒馬站定後更是立在那有如幾十尊木偶般紋絲不動,就憑這幾點,我可以推知,這小小的二十多人的騎隊只怕比一般的二百人的隊伍還要可怕。   那少女用那雙澄亮的眼睛看著我們,拍馬上前,大聲喝問道:「你們是誰?在這幹什麼?」   聽到這話,凱恩全身突然起了一陣劇顫,眼中迸發出一股凌利的殺機,冷得讓人忍不住連打幾個寒戰。   「不好!」雖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明顯感覺到凱恩對這幫人有殺意,「小心!」我沖那幫人大叫,話才出口凱恩已經衝了上去。   「見鬼!」我暗中大罵,凱恩這下真是昏了頭,對方可是訓練有素的正規軍隊,這下很極可能撞到鐵板了。再說了,就算他們這群人不是凱恩的對手,只要凱恩殺了貴族,那事情就鬧大了,到時候說不定帝國都會派軍隊前來圍剿。那可就完蛋了!我一個頭有兩個大,雖想阻止他,可是,以我現在的身體狀況,只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眼看凱恩氣勢洶洶地撲過來,那英俊男子一拍馬,迅速護到了紅髮少女面前。「大膽!」他輕喝一聲,接著,一股沉重如山的氣機至他軀體內洶湧而出,如火般炙熱,如山般巍峨,烤得我口乾舌燥,壓得難以喘息,在我的記憶中,只有在三十年前被人追殺的過程中才遇到過這樣的強者。   第二集 學院篇 第一章 魔化     凱恩完了,這是我心中惟一的念頭。果然,那人右手一抬,奇快無比地一拳擊在凱恩心口,以我的眼力,亦只見到拳影一晃。   「彭!」凱恩心口破開一個大洞,紫血四濺,人從空中倒飛回來,啪的掉在地上,一連滑出十多米遠後才停了下來。   「哥哥!」達麗尖叫一聲撲到凱恩身上。凱恩居然還沒斷氣,睜開眼,吃力地望向淚流滿面的她,艱難地伸出手,示意自己沒事。「太好了,太好了……」達麗緊緊抱著凱恩,高興得又哭又笑。   沒想到凱恩還活著,我和那英俊男子都吃了一驚。「魔化?!」他訝然道。   「魔化?!」我亦訝然,這傳說中的詞語似乎在哪聽過,不過我絞盡腦汁也沒能記起它所代表的意義。   「什麼叫魔化啊?」還好,那紅髮少女的好奇心幫了我大忙,她一臉不解,問出了我最想問的問題。   那男子展現出一個迷人的微笑,回答道:「魔化就是指由人族變為魔族的過程。」見到少女不臉的不解,他解釋道:「公主殿下,你應該……」   「公主殿下?!」我大驚,差點驚叫出聲。雖已從這些訓練有素的手下推測出這些人的身份絕不簡單,但是,實在沒想到這紅髮少女居然貴為公主。   意識到現在不是該分心的時候,忙按捺下震盪不已的心情,細心聽那男子進行解說。   那男子緩緩道:「……記得三百年前的『百族大戰』……」「當然記得,就是所有種族合力將妄想統治整個大陸的魔族擊敗的事吧。聽說魔族最後在殘存的七大長老的合力下打開了一條通往異空間的通道,從此便再沒出現於人間。不過,這與這個怪物有什麼關係呢?難道說它是魔族嗎?」那公主一臉的急切。   「差不多就是這樣了,」那男子依然是那麼的溫文爾雅,沒有半點被人打斷話題後的不快,「那怪物就是魔族,不過他以前是人族,」不用公主詢問,他繼續解釋:「你知道,魔族雖然被各族和力打敗了,但它在最強盛之時幾乎佔領了整個大陸,在此期間,他們與各族結合,留下了他們的種子。」   魔族的好色於各種史料中都有詳細記載,他雖說得平淡,但是,任誰都可以感受到他的話背後魔族當年令人髮指姦淫擄掠的獸行,「在其它各族還好說,因為他們的基因很難與外族結合,即使偶爾出生一兩個嬰兒也都是畸形怪物,根本無法存活,而人類則不同了,由於人類旺盛的生育力和強大的親全力,他們結合後產生的後代居然大都活了下來,而且,還吸收了父母雙方的優秀基因,成為一種強大而奇特的生命:當人族基因佔上風時,他們就表現出人的模樣,當魔族基因佔上風時,他們就表現出人的模樣。不過他們的樣子不是一成不變的,由於魔族是二百歲才成年,所以魔族強大的基因往往到這些人成年以後才體現出來,其結果就是很多人幼年時是人族模樣,長大後卻變成了魔族的模樣,這個變化過程就叫做『魔化』。」   他歎了一口氣,「當年百族大戰勝利後,他們這類人有的與魔族一同撤退,有的則留了下來。對於如何處理他們,各族意見不一,為此爭論了不休,好久以後才定下協議:魔族模樣的一律處死,人族模樣的則可以留下來,不過,如果留下來的人族一旦魔化,也要立即處死。經過這麼長的歲月,這批人含有魔族基因的人基本上已經被處理乾淨,已有許久沒聽到『魔化人』的出現了,想不到今天於此地又見到了一例。」   顯然不想與公主談這麼血腥的話題,他停下來,吸了口氣道:「公主請稍候片刻,待我把他處死後我們再重新上路。」   魔族由於有三個心臟,所以,即使傷了一個也不會死,要殺死魔族,要麼割下他的腦袋,要麼就擊碎他胸骨下的魔核——魔族之人的能量集合體,那是他們力量的源泉。   見他大步走過來,達麗臉色大變,緊緊抱住凱恩,尖叫道:「不!不要傷害我哥哥。」雖已知道了凱恩魔族的身份,但她說什麼也不能讓對殺死相依為命的哥哥。   我心中長歎,明知自己絕不是眼前這名男子的對手,但是,為了達麗,不論如何,我也要盡我所能地去阻止他。拔出長劍,我臉色沉重地攔住這強大的對手,此時的我,已拋開一切。事間之事就是這樣,很多時候都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那男子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以他高超的眼力當然看得出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不過,他暗地裡也鬆了一口氣,因為,以他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向一名毫無武功的少女出手。   「住手!」在即將動手的一刻,公主突然開口喝止了那男子,「羅德,我們走吧!」   「可是……」羅德猶豫著,還沒等說完,他便見公主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你知道,我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按種族與身份來定人罪的政策。」公主不快地道。   羅德早知道公主任性的脾氣,反正只是個「魔化人」,又不是什麼大事,自己不殺別人也不會放過他,範不著為這種小事與公主鬧得不愉快。他很快便拿定主意,應了聲是,回頭上馬,輕叱一聲,帶動馬隊繼續趕路。   剛才要動手不過是迫不得已,現在羅德要走,我自不會傻到自己去找死,一言不發,目送他們離開。在公主與我錯身而過時,我感激地望了她一眼,這個頗有正義感的公主給初次見面的我留下了一個美好的第一印象。   我剛才很想將凡安與卡登的事告訴她,可又擔心會發生什麼變故,以凱恩現在的狀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人都死了,聖魔獸也被封印了,遲幾天早幾天都無所謂,再說我只答應將此事轉告她父親——恩達斯帝國之王:巴魯·艾斯特塞,按此事的機密程度,不讓她知道也許更好一些。一切都還是等我到達帝國首都多卡拉加再說吧。   他們一行人剛從視線中消失,我立即跑到凱恩兄妹跟前。「你哥哥他怎麼樣?」我問達麗。   「我還死不了。」凱恩看來對我的成見還挺深的,沒好氣地打斷我的話。不過,這也正常不過,他由一個正常人變成現在的怪物模樣,此事本就是他心中最大的痛,而我剛才為了激怒他,拚命揭他的傷疤,他沒有對我拔刀相向估計也只是看在達麗的份上,現在能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就算是給我面子了。   之前因為是敵對,自然追求最完美的打擊效果,目的就是希望他一輩子都忘不了今天這種傷痛,以後每天在噩夢看見的都是我不斷嘮叨的嘴。現在看來,成果蜚然,可說是完全達到甚至超額完成目標,這本該是好事,但問題的關鍵是他的身份由獸魔變成了我未來的大舅子,這下可就麻煩了,我和達麗的事還需要他的首肯。不管用騙、用哄都要讓他將妹妹交給我,我拿定了主意,不就是靠一張嘴嗎?反正我也是我最擅長的。   看得出達麗也挺尷尬,我腦子轉得飛快,立即轉移話題:「大哥,你們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這麼一說,他們倆的注意力果然轉到這個問題上來。   「對啊,」達麗說,「大哥,我也想知道你那天發生了什麼?你到底是怎麼變成這樣的?再就是你既然活著,為什麼不來找我,難道你認為我會因此而看不起你嗎?」達麗埋在心中的疑問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   「發生了什麼?」凱恩自語,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眼中射出狂怒的光芒,身子亦不自覺地震動起來,「我要殺了你們!」他大叫,一爪往我們身上抓來。   幸好我發覺他不對勁,事先做了預防,當他動手時,我一把抱住達麗,腳一蹬,在間不容髮間翻到了一旁,接著又連著幾個跳躍,遠遠閃到一旁。   「大哥,你怎麼啦?!」達麗吃了一驚。   「達麗,你大哥估計受了什麼刺激,腦子有點不正常,現在病情復發,已經不認得我們了。」我怕達麗不知深淺地跑到凱恩身邊,趕緊提醒她。   「那我們該怎麼辦呢?」她的心亂如麻,完全沒了主意。   我微笑道:「沒事,把他打暈,讓他冷靜冷靜就成。」   「千萬要當心……」以為她關心我,正甜蜜間,她後面的話卻如一盆冷水潑將下來,「……不要傷到了我哥哥。」達麗擔心地說。   一顆心涼了個透,「你也太薄情了吧,我為你拚命,你卻根本不關心我的死活。」凱恩那麼厲害,要我不傷到他去打暈他,這難度也太高了吧。   真有種不顧而去的衝動,放下達麗,我垂頭喪氣地走向不住咆哮的凱恩時。正在此時,達麗突然在我身後輕聲說道:「你自己也要小心啊!」   鬥志瞬間充斥全身,微笑著回過頭,看了俏臉微紅,羞答答地不敢把抬頭看我的達麗,我信心十足地比了個勝利的手勢,興奮地道:「你放心好啦!」   凱恩一瘸一拐地衝上來,口中發出尖厲的長嗥,威勢嚇人。沒想到凱恩如此兇猛,達麗臉都嚇白了,既怕她我傷了凱恩,又擔心凱恩傷了我,一時間左右為難。   本來心中還是七上八下的,見凱恩這麼一撲,我反而放下心來。他剛才被我割傷膝關節,又被那叫羅德的男子擊了個透心,已經身負重傷,現下這一撲的力量連他鼎盛時的一成都不到,只能嚇嚇達麗這種外行,對我根本構不成威脅。   只是輕輕一跳我就避了開去,心中大喜,剛才這小子仗著是我的大舅子,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早就憋了一肚子氣,現在這麼好的報復機會哪能放過。等他再一次衝過來時,我向左一閃,伸腳一勾,因喪失理智而顯得沒了警覺的凱恩一頭栽到地上,「砰」的一聲貼著草皮滑出老遠。   我縱身而上,騎到他身上。怕傷了他的達麗不依,劍是不能用了,我舉起拳頭死命往下砸。本來一掌砍到他脖子上便能讓他昏迷,卻故意不打這種脆弱的地方,只是沒頭沒腦地直往他皮厚肉粗的地方招呼。   「不要打了!」我才打了兩拳達麗便心疼地叫起來。   「不是我想打,是他死活不昏啊,你也看到了,如果現在不把他打昏的話,他那麼厲害,一旦緩過勁來只怕再沒有降伏他的機會了。」我邊說邊打,反正達麗也看不出來,是不是這樣不都隨我編嗎?手中用勁,只聽「彭彭彭彭……」聲一古腦地響起。   「他還沒昏嗎?」   「是啊,你看,他還在掙扎呢!」   「彭彭彭彭……」   「該昏了吧?」   「他還在動呢!」   「彭彭彭彭……」   「你怎麼還打?!」   「彭彭彭彭……」   「快住手!」   「彭彭彭彭……」反正魔族生命力頑強,就算多打兩下也死不了。   當我心滿意足地站起身時,身下的凱恩已經分不清臉在哪一面了。看見邊上的達麗一臉的不快,我趕緊解釋道:「不是我想這樣,這是迫不得已罷了,你也不想你哥哥意識不清地到處去殺人吧?」   聽我這麼一說,她的臉色才好了點。我趁熱打鐵,鼓動如簧之舌:「不要想不開了,他現在雖然受了小傷,但再也沒力氣跑掉了,你就不用擔心他會不告而別了。」達麗的臉色又好了點。   「不要板著臉了,你這個樣子待會你哥會認不出來的。」她的臉色平和下來。   「來,笑一個,我喜歡看你笑的樣子,我記得第一次見你時你就衝我笑了一下,真是一笑傾城,一見之下我的魂就飛啊飛啊地不知道飛到哪去了。」   達麗白了我一眼,嗔道:「我們第一次見面進我哪裡笑過了?」說才出口便忍不住輕笑起來。   看來臉皮厚的好處還真是不少,我趁勝追擊:「啊,啊!你又笑了,我受不了啦!現在又要飛啦!飛啦!」邊說還邊裝出要飛走的動作。這是我從身體裡某個花叢老手記憶中得知的什麼臉皮要厚,動作要炫,話題要刺激的泡妞絕招。逗人開心本不是我所長,性格更是與這輕浮話語完全衝突,連說出此話的我都覺得大是不好意思,說出來的話當然也是十分的生硬。   不過,這對沒有任何感情經驗的達麗來說已經足夠,見我誇張的樣子,她撲噗一聲笑了出來。笑到一半,眼眶又紅了:「我哥哥他現在變成這個樣子,又受了傷,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   看來女人愛上一個男人後就完全不會再用自己的腦筋了。依足泡妞手冊中趁虛而入的絕對真理,我沒有放過這個大好機會,順勢將她擁在懷中,柔聲道:「放心,有我在呢,他不會有事的。我保證治好他的傷,至於他的樣子,我們一步步來。既然他是從人變成這個樣子的,我相信只要我們努力尋找,一定可以找到讓他再變回來的方法。」輕輕拭去她眼中的淚:「現在我們偷偷把你哥哥帶回去藏好,先幫他把傷治好再說。」   達麗柔順地點點頭,紅唇突然如蜻蜓點水般輕輕在我腮邊點了一下,紅著臉從我懷中竄到了凱恩邊上。這下我真覺得魂要飛掉了,有了這刻的溫柔,剛才所有的辛苦都得到了回報,感情的第二春終於開始了。   「不行,你突然襲擊,我要求再來一下。」見她肌映流霞的嬌羞美態,我忍不住開口調笑。   「你想得美!」她翹了翹她可愛的小嘴,得意地笑起來。看著她燦爛的笑容,我真希望自己所愛的女人永遠都能這麼幸福。   ※※※   當我和達麗來著凱恩遠去後,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我這麼做到底對不對呢?」   「殿下讓他魔化雖然不過是一時不忍,不過我不阻止殿下也是有原因的,那小子經過這麼多代還能壓制住我族基因,體內的人類基因一定十分強大,只要設法引發,必定可以培養成為一流高手,現在殿下你正缺人手,找個機會將他收歸已用,到時候肯定可以派上大用場。」   第一個聲音奇道:「既然要將他收歸已用,為什麼不幫忙救他的情人呢?那樣他肯定會感恩圖報,死心塌地的為我辦事啊。」   後一個聲音笑道:「一般情況下這種選擇是正確的,不過,他的情況不同,如果他有個人族情人,又怎肯與人族為敵呢,所以,這個羈絆絕不能留。再說了,現在他情人被擄,我們正好還可以利用此事讓他對人類產生徹骨仇恨,這樣,不用我們開口,他自己就不會放過人類。」   第一個聲音沒有再開口,估計已被說服。第二個聲音頓了頓,續道:「想不到他還有個妹妹,看來也可以加以培養。」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第一個聲音問道,語音裡已經多了幾分敬重。   第二個聲音答道:「現在火候差不多了,可以撤消他行動的限制,讓他去追他的情人,然後,我們只要等著看好戲就行。」   「哈哈哈……」兩個聲音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   第二集 學院篇 第二章 恩怨難清     我偷偷將凱恩送回他們住的小屋,這才與達麗從大路走回鎮子。   此時,鎮子已經亂成了一團,前一段時間雖不時有獵人死在凱恩手下,但從未像今天這樣一口氣送掉這麼多人命,傷的死的都被抬了回來,沒事的獵人也嚇得不輕,幾乎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沒事的人家慶幸不已,有事的人家嚎啕大哭,一時間,全鎮雞飛狗跳。整個鎮子立即為愁雲籠罩。   聽著耳邊不時傳來的隱隱的哭泣聲,達麗的臉色十分難看,這件血案是凱恩一手製造成,作為凱恩妹妹的她心裡自然不好受。   我溫柔地拍拍她的肩膀,遞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示意她想開一點。她感激地望了我一眼,輕輕挽住我的手臂,軟弱地將頭倚在我肩上。   我愛憐地看了她一眼,以她純潔而柔弱的性情,只怕一輩子都沒法面對這個小鎮裡的人,看來要將她趕快從這兒帶走,否則,她說不定哪天就被自責壓垮了。   「達麗!」突然有人大叫她的名字。我們抬眼望去,只見米薩正激動地向我們揮手。   「你們沒事真是太好了,」他大步走過來,長吁了一口氣,「我剛才真擔心你們倆也受傷了,現在看見你們我就放心了。」   為了不想讓人知道我與凱恩交過手,我將沾滿了我倆鮮血的魔法披風反過來套在了身上,反正這個披風做工精細,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哪一面是正面。   衝他微微一笑,我道:「讓大叔擔心了,我們沒事,不過達麗受了點驚嚇,我想快點帶她回去休息。」我不希望讓更多的人知道有關凱恩的事,哪怕是這個與凱恩有著親密關係的米薩。   達麗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看來她不太贊成我把凱恩的事瞞著米薩,不過,既然我話都出口了,她還是默許了我的做法。   其實,我這是為了照顧凱恩感受,他應該更希望在米薩心中留下一個正面的形象。哪怕是被當作已經死了,也不想被最親的人知道自己是一個殺人的惡魔,這應該是他內心最真實的想法,也是他不敢面對達麗的原因吧。   告別米薩,我們迅速回到達麗的房子。剛一到達,我立即給凱恩做治療,習慣一個人冒險的我為了自身的安全,曾利用盜賊的能力偷偷竄到神殿學習過治療魔法,雖然不精,但一般的小傷還能勉強應付過來。   剛才送凱恩進來前已經給他施用過一次了。其實,我的法術對他只有不大的幫助,主要還是他自身的生命力十分頑強,所以,沒費多大勁就穩住了他的傷勢。   等我再度施用了治療術後,他傷口處的血已經漸漸地收住了,看情形,不用太久就可以痊癒。魔族的還真是不一般啊,我不禁大為感慨,難怪當年幾乎統一全大陸,就只說他們身體這種強大的恢復力人類就遠遠不如了。   扭頭看見強撐著一臉倦意站在旁邊照顧凱恩的達麗,我用了個催眠魔法,「你們好好地睡上一覺吧。」我念動咒語,很快,兩人都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   第二天中午他們才醒來,經過一夜的休養,他倆精神都好了很多,達麗本沒什麼事,此時自然神采盡復。凱恩的傷勢也大有起色,讓我又忍不住大大感慨了一番。   凱恩控制情緒,給我們講了那天發生的事情。   原來我的推斷並沒錯,在他身上發生的一切與我想像的差不多。確實是有人傷了他以後又掠走了莎娜,不過,那個人不是伍登,而是個不知名的貴族(難怪他一見到貴族就要撲上去拚命)。他當時被一劍刺在心口,立即昏了過去,本以為必死無疑,等轉醒過來時,才發現全身是血地被遺棄在一個山澗中,還變成了現在的模樣。本來想立即趕去救莎娜,哪知根本無法離開以那山澗為中心,半徑為十里的方圓之地,一旦走得太遠立即全身無力,疼痛欲死,他勉強試了幾次,每次的結果都是痛昏過去,清醒時則又回到了那個山澗內。他只能在這個地區不住遊蕩,心中經常會湧起滔天殺機,等意識恢復時往往已錯殺不少好人,所以他根本不敢見熟人,怕一不小心將他們也殺了。   所有的一切他都言之不詳,我們也不願過多觸及他心中傷口,反正知道大概情況就行,所以誰都沒多問細節。   不過我對他的話還有幾點存疑,一是他的魔化與那叫羅德的男子講的不一樣,據羅德的意思,魔化應該是一個過程,需要較長的時間,而他似乎是一夜間便能變出來,這其中的原因究竟為何?   二是我從未聽過世上有這種能限制人行動的奇異的魔法,是否是另有蹊蹺?   三是他說意識不清時才會殺人,但我明顯感覺到他那天襲擊我們時是清醒的。   四是他既然怕他會意識不清下胡亂殺人而不敢見熟人,那前天晚上為什麼會在屋外偷窺我們?   這四點我都沒找到合理的解釋,不論是凱恩故意隱瞞了什麼,或是這其中另有蹊蹺,我現在都只能記在心中,等待查實的機會。   不過,在第三第四點上凱恩肯定是有所隱瞞,說什麼意識不清殺機滔天才會出手傷人,但那天和我們動手時明顯的意識清楚,只是他在被我們詢問發生何事後才真的是殺氣沖天、意識不清,為什麼會殺了那麼多獵人,還想要殺我?說什麼不敢見親人,那前天晚上偷窺我們的難道不是他嗎?這種話只能騙騙純潔的達麗,怎麼指望我會相信他的鬼話?   雖然他對他親妹妹都沒講,我這個外來人還是忍不住怒氣難平,怎麼說我也幫了他大忙,不想說就不說,不要騙我啊,把我當傻瓜耍嗎?如果他不是達麗的哥哥,我肯定二話不說甩手走人。如果說我倆當初是因為不認識才大打出手,那現在我則對這個傢伙完全死心了,不是擔心達麗的話,我絕不會與他打交道,達麗這麼純潔,怎麼會有這樣一個哥哥呢?   其實在二個世界共五十多年的經歷中,我對背叛與陰謀已經見多了(這也是一眼看穿了凱恩的謊話的原因),想不通的是為什麼這個相對起來並非太大欺騙的事卻讓我如此耿耿於懷呢?   好久以後,當我回想起今日的心情時才終於明白當時的自己激動的原因,因為我已經把凱恩當作了十分親近的人,而我最恨的便是被自己親近的人所欺騙。如果在計謀上受人愚弄那能怪自己智力不足,而背棄問題則嚴重傷害了我的感情,是我無法忍受的。   ※※※   又休息一天後,當傷口未癒的凱恩突然說他感覺到身上的限制消失了,要求立即起程去追被人擄走的莎娜時,我並未質問他他是怎麼知道此事的(雖然我一點也不相信她的話),只是冷眼看著他胡亂搪塞著將達麗騙了過去。反正又不關我鳥事,我只要照顧好達麗就行了。很快,我們便在心急如焚的凱恩的堅持下立即出發了。   趕著達麗借來的馬車,我在恩達斯帝國的大路上疾馳,達麗與凱恩則在車內休息。   根據凱恩昏死前聽到的一些話,我們判定那名貴族住在帝國第三大城市歐塞,當時正欲回家,既然目標已定,我們便決定追過去。本來,我倆都不想讓達麗跟來,只是達麗不放心凱恩的傷勢,堅決要一起行動,我們也沒辦法。雖然可能會有危險,但想一想這樣也有好處,起碼我可以就近照顧,省得擔心她留在鎮上無法面對那些死在凱恩手上的獵人的親友們。   經過幾天的日夜兼程,我們來到了距恩達斯帝國首都多卡拉加二百多公里的歐塞,這是恩達斯帝國的第三大城市,擁有五十多萬人口,由於其後便是無險可守的平原,一旦失守,敵人快馬加鞭四天便可殺到多卡拉加城下,所以此城亦被稱為多卡拉加的大門。   城內有常駐軍三萬,這還不包括近萬人的護城衛隊和隨時可發動起來的近十萬預備隊。因為此城的重要性,城主一般由帝國皇帝艾斯特塞九世親自任命。現在的城主是由與艾斯特塞九世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岡薩·格林特子爵擔任。   接受了簡單的檢查,我們進入歐塞,這個城市十分繁華,街道上人來人往,接踵摩肩。由於凱恩體形怪異,絕不能暴露,我們一進城,立即找了個旅店安頓下來。   達麗從未見過如此繁華的城市,一路上忍不住四下張望,新奇萬分。眼見如此,落下腳來,我立即約她逛街。她心中自是想出門看看,但又擔心凱恩。   見她猶豫,我勸她道:「你放心,他只要待在房中,就不會被人發現的,再說了,我們出去還可以打聽一下擄走你莎娜姐姐的那名貴族的下落。」   我既然搬出了莎娜這個理由,達麗自然點頭同意了。其實,如果我們刻意去打聽那名貴族的事情,先不要說被問的那些人知不知道上流社會之內的事情,在這之前,我們的言行恐怕立即會落到有心之人的眼裡,到時就是警衛隊的那些傢伙們來和我們「談心」了。   想知道這些事情,要麼就花錢找一些地方買——這種情報組織雖然不會和一般人交易,不過,以我當過盜賊的身份,還是知道一些他們的規矩,可以設法同他們接洽;再一種辦法就是打進上流社會,到時自然可以知到上流社會發生的一切。   來到街上,首先想到的是換一身衣服,我從魔獸森林出來時穿的衣服太惹眼,已經換上了凱恩的舊衣,不過這一身獵人的衣服實在太濫,根本與我的氣質不合。   要知道,我三十年前可是一流的盜賊,一流的盜賊當然有著第一流的品味,偷第一流的東西。世上的好東西幾乎都在有錢人那裡,為拿到第一流的物品,必須打入上流貴族,我早就注意到了這一點,特地重金禮聘皇家禮儀教師來教我學習上流社會的一切,下了很大苦功,否則,以我現實中低下的身份,怎能不讓人懷疑地接近珍貴物品。   想到要買東西,這才憶起現在的我身無分文,達麗兄妹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好在作為一流盜賊的我,當年經手的貴重物品無數,秘密存下了一筆巨款。二話不說,我立即找個銀行取出了一些。   手中有錢,心中不慌。我帶著達麗拐進了一個服裝店,像達麗這麼美的女孩子,應該穿著上好的綢緞,想到那些粗糙的土布正在磨擦她嬌嫩的身軀,不由大為心痛,我怎麼早沒注意到呢。   進得店內,金錢開路,什麼都只管要最好的,剛拿在手上的一袋金幣嘩啦啦瞬間去了一大半,若不是達麗心痛,我本來準備將它們一口氣全部花完。什麼樣的身份該有什麼樣的氣派,我該有個管家,幾個侍從和僕人,不過,現在情況特殊,為了不暴露凱恩,只好先擱在一邊。等這件事情完結之後再讓達麗好好享受一下人生的快樂之處,我這麼想。   至於報仇,我相信,只要能爬到足夠高的位置,絕對能找到收拾那些人的機會,再說了,利用手中的權力和財力去幹這些事情,比自行拚命要划算得多,有了在另一個世界中孤木難撐的教訓,我對一些事的看法有了很大改變。   當換好衣服的達麗出現在我面前時,我不由眼前一亮,她一身純白,潔白無暇的顏色烘托著她清純的氣質,活脫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面對她,我的心不爭氣地怦怦直跳,明知自己現在肯定是傻乎乎地表情,卻捨不得不收回視線。   我突然發覺對面達麗也正情意綿綿地望著我,這才憶起本人也不賴。樣子不差,氣質一流,當初也迷倒了不少女人,今天又配上這身剪裁合身的筆挺外衣,自是顯得一表人才,也難怪達麗會春心蕩漾,有錢真是太好啦!   接下來我們又來到熱鬧非凡的大街,對從未見過世面的達麗來說,路邊新奇的東西實在太多,女孩子又喜歡這些小東西,在我從旁慫恿下,她興奮異常地左顧右盼,早望了所謂的打探之事,一直玩到天黑才憶起出門的目的,不過時間已是太晚,又在我以只能打入上流社會才能得到情報的分析下,只能毫無消息地回到旅店。   想一想,我今天故意這麼做除了想逗達麗開心外,只怕還有報復凱恩的欺騙的想法在裡面吧,想清此點,我都不可抑制地覺得自己陰險。   回到旅店,凱恩居然說他感應到莎娜在城裡,我立即懷疑他說話的真實程度。心中一陣冷笑,若他真有這個本事,早在進城時就該感覺到莎娜的存在吧,怎會到現在才發現呢?不過,我也不想過多計較,反正只要幫他把人救出來就行。   我也拿定主意,此行一旦結束,立即與凱恩分開,絕不再趟這淌子混水,這並不關乎我倆之間的恩怨,只是凱恩既然不肯開誠佈公,那我是絕不會傻到總被人利用的。至於達麗,到時我也要把她帶走,不知道凱恩到底隱瞞了些什麼,但我明顯感覺到事情十分嚴重(要不凱恩不至於連達麗也要隱瞞吧),讓她就這麼跟著凱恩,實在是太危險了。   第二集 學院篇 第三章 離別之情     就著夜色的掩護,我和達麗在凱恩的帶領下,來到一所華麗的大宅子,只看它所處的位置和規模就知道此行絕不容易。按照剛才的計定,達麗留下來接應,我和凱恩摸進去救人。   正要展開行動,凱恩突然示意我隨他到邊上去一下,見達麗奇怪地望著我,我雙手一攤,示意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來到一個黑暗的無人能見的角落,凱恩緊盯著我道:「你是喜歡我妹妹嗎?」   不知他想幹什麼,一動不如一靜,我保持緘默,只拿眼睛仔細打量他,反正你要急著去救莎娜,我就不信你能就這麼拖下去。   等了一會兒,凱恩意識到我絕不會先行開口,只能接著道:「我知道你喜歡我妹妹,不過你應該知道,她從小到大都最聽我的話。」   隱約中,我聽出了他的意思。正想開口,他已經接了下去:「不要以為我忘了你上次傷我的事,還有,你當時還趁機把我打得滿頭包,」什麼,他連這都心裡有數?我有些發慌了。   「你說,如果我把這攤子事全都告訴我妹妹,要她同你分手的話,你覺得她會不會聽我的呢?」他一臉得意。   既然撕破了臉,我亦絕不會束手就擒,冷笑道:「你自己不也有事瞞著我們嗎,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殺那些獵人的,達麗知道要是她有個這樣哥哥,你認為她會怎麼想?」   想不到我會知道這些,他倒抽了一口冷氣,嘴巴卻依然很硬:「我再怎麼說都是她哥哥,你就算把這些事告訴她,她頂多生氣幾天也就過去了,難道她還會不要我這個哥哥嗎?你就不一樣了,只要我堅持不讓我妹妹跟你在一起,你就絕不可能得逞!」   「大哥你想得太簡單了,現在都講究自由戀愛,如果你太過分,說不定你妹妹會偷偷跟人跑了。」雖然明知以達麗的性格此事絕無可能,但我嘴上怎能認輸。   「你!」   「你!」   四目相對,我們眼內都閃著怒火。   「我可以不阻撓你和我妹妹的事,」半晌,凱恩終於開口了,「也可以不計較你砍傷過我,」我心中一喜,還未笑完,凱恩後面的話便讓我的笑容凝固在臉上,「不過,你藉機打得我滿頭包的事,我一定要討回來,否則你和我妹妹的事,你想都別想。」   「好吧,」我把心一橫,「不過,先說好,打哪裡都可以,就是不能打臉。」能夠有這樣的結果也就不錯了,我帶著慷慨就義、捨生取義、從容就義的表情無比悲壯地走到凱恩面前。   一個拳頭在我眼前忽然變大,「哎呦!不是講好不許打臉的……哎呦!你還打!哎呦……」乒乒乓乓,狼煙四起,只聽「哎呦」之聲不絕於耳,滿天都是凱恩得意的大笑……   片刻之後,我捂著臉,在達麗奇怪的目光的注視下走了回來。   「你的臉怎麼了?」   「沒什麼,那個地方太黑,剛才走過去時不小心撞到了樹上。」   「咦,這大街上哪來的樹啊?」   「哈哈哈……」身後又傳來凱恩得意的長笑,那一刻,我有種掐死他的衝動……   在黑暗中,我與凱恩小心翼翼地前行,「達麗以後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照顧好她。」身邊的凱恩突然開口。   我一愣,扭頭看見的是凱恩無比正經的目光。「是……」我滿臉嚴肅,輕輕應了一句。   其實,我與凱恩都已估計到了所要面對的淒涼結局,所以,之前的他才會與我了清恩怨,為的就是好接納我作他的妹夫。正是因為體會到了他的想法,我才會心甘情願地任他痛扁。也是從那一天起,我才感受到凱恩作為哥哥的高大一面,也才真正打心底認同了他大舅子的身份。   隨著凱恩所謂的感應,我們東躲西藏地來到了一個裝飾華麗的房間外。   「就是這了。」凱恩道,話裡帶著一絲從未有過的激動。剛才心急如焚,一個勁催促我快走,可如今,真正到了莎娜門外,看著這在昏暗路燈下閃著黯淡光澤的木門,他,卻猶豫起來。   不論現實如何,總有必須面對的一刻,凱恩咬咬牙,終於推開了門。「吱——」隨著木門開啟時那令人心尖發麻的聲音,一個漆黑的世界展現在兩人面前。   「我什麼都不吃,你不用再浪費時間了。」一個虛弱但堅定的聲音響起。凱恩如受天雷轟頂,兩耳嗡的一聲,呆在當場,腦中一片空白。   「你是誰?」那個聲音再次響起,不過,這次卻多了幾分顫慄。依靠當盜賊時練得的眼力,我終於看清了聲音的來處,只見在屋內床上的一角,蜷縮著一個女人模樣的人,說是女人模樣的人,是因為她已經枯瘦得不成樣子,若不是從穿著上看,根本辨不出她是女人。不過看凱恩的表情,我知道她肯定是那個莎娜了。   凱恩全身起了一陣輕顫,正欲開口說話,莎娜又開口了,久處黑暗的她顯然看得清面前的凱恩:「我是死了嗎?你是地獄來的魔鬼吧,我早就知道,以我不潔的身份,是進不了天堂,見不到凱恩的。」說道此處,忍不住哀哀痛哭起來。   「不是!」凱恩終於開口了,聲音說不出的乾澀,「你還沒有死,也不會進地獄的。」   「是嗎?」莎娜聲音說不出的空洞,「原來地獄都容不下我,那你是誰?你想帶我到哪去。」   「我是……我是……」凱恩連說幾個我是,全身劇烈顫抖,話卻總繼續不下去。   這一刻,我明顯感覺到他有一種扭頭便走的衝動。唉,原來世間之事總讓人如此無奈,他們的距離是如此之近,可偏偏又讓人覺得是遠在天涯,我大為不忍,輕輕背過頭去。   凱恩終於控制住情緒,堅強地站在原地,只是胸口不住地劇烈起伏。我扯了凱恩一把,輕聲道:「先把她救出去再慢慢說。」這裡可不是述舊的地方,轉向莎娜,我道:「我們是來救你出去的。」   「救?」莎娜尖聲厲笑,「很快,這裡只剩下一具沒有生命的屍體,沒人值得你救。」   「你!?」感覺到莎娜話中所指,凱恩臉色大變,大步衝到莎娜身邊,他眼力不如我,此刻才看見莎娜的模樣,「你怎麼變成這樣了?」他哆嗦起來,轉向我,急切地道:「比爾,你一定要救她。」   「你是誰?」辨出了這個熟悉的聲音,莎娜的話音都顫抖起來。   凱恩不答,急切地看著正給莎娜施用治療魔法的我。我努力將神聖的治療力量輸進莎娜體內,不過,費盡心思卻起不到任何作用,最後,我只能無可奈何地放棄了。   抬起頭,面對正一臉焦急地望著的我凱恩,我長歎一聲,輕輕搖了搖頭,莎娜體內已經沒有半點生命的活力,不要說我這種半吊子的醫療術,就是來個高級僧侶,也救不了現在的她。   「為什麼會這樣,天啊——」凱恩厲聲大叫起來,全不顧他的聲音會引來大批人手。   我連連示意,要他小心一點,卻起不了任何作用,最後只能無奈地放棄了阻止他的想法,看來必須要大打一場了。   「你真的是凱恩嗎?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不過不要緊,能見到你就好,」莎娜終於確定站在面前之人正是自己失散的情侶,又驚又喜,氣息急促起來,「我還以為你已經死了,沒想到居然在臨死前還能再見你一面。」   「不,你不會死的,」凱恩上前一步,緊緊將莎娜抱在懷中,淚水一滴滴滴落在她臉上,面對這即將逝去的愛人,他已顧不得顧忌他那魔化的軀體,「你不會死的,我絕不讓你死。」他嗚咽。   莎娜喘息著道:「你不要傷心,我是個不潔的人,是不能陪伴你的,你以後一定會遇見一個比我好百倍的女人。」   「不——」凱恩雙手用力,恨不得將莎娜揉進自己身體中,「你是最純潔的女人,我一輩子只要你一個人陪我。」   「傻瓜,」莎娜顫抖的手撫上凱恩的臉龐,在她眼中,這張猙獰的面目大概是世間最英俊的容顏吧。「沒有我你也要好好活下來,答應我,好嗎?」她眼中透出令人心碎的深情。   「我答應你。」凱恩明知做不到卻完全無法拒絕,只能違心地答應。   一絲微笑浮現在莎娜蒼白的臉上,瞬間便凝固在嘴角。   「不——」房間內響起凱恩悲痛欲絕的哀嗥,淒涼的聲音在黑夜中遠遠傳播,久久不散。連天空的明月也生出不忍,悄悄躲進了雲層之後。   聽到動靜的人群蜂擁而至,很快便來到門外。我心中大急,想拉著凱恩離開,凱恩卻掙脫我的手,厲嗥著衝進那群人之中,立時,血光四起。   我長歎一口氣,早知道會是這樣了,理智一點的舉動便是甩下他,自己一個人離開,不過如果一個人開溜,我該怎麼去面對達麗呢?唉,捨命陪君子吧!我長歎,跟在凱恩身後衝進人群之中。   在這個人人習武的時代,這些貴族府內的侍從都有不一身不錯的功夫,我和凱恩雖然厲害,但面對這麼多人的同時攻擊,根本沒有勝利的可能。   我還好一點,提起內力時身體強度大大增加,又小心地避開傷害,所以只帶了些小傷。凱恩則不同了,他一個勁地往一個貴族青年那兒沖,根本不避不讓。以他的打法,即使是再強橫的身體也架不住如此傷害,片刻間便傷痕纍纍。看來,那人就是這個宅子的主人,也是找傷凱恩擄走莎娜的傢伙了,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難怪凱恩如此奮不顧身。   我拚命往凱恩邊上靠,還不突圍的話,我們只有死路一條。四周密密麻麻的都是敵人,每一個臉上都帶著殺戮之色。我每向前一步都幾乎要付出近十條傷口的代價。此時,驚人的恢復力發揮了作用,摧動內息運轉,週身傷口不住收縮,消逝的力量迅速回到體內,不過還是跟不上自身的消耗量。   眼見凱恩就在眼前,可這幾步之遙卻猶如相隔天塹。他不顧不一切地往前,強橫的身體讓他有支撐下來的實力,我卻是越來越覺得無力,與他的距離與越拉越遠,看著周圍眾人奮勇爭先的眾人,我苦笑,想不到自己居然會稀里糊塗地死在這兒。   突然,一聲慘叫震驚全場,所有的人都停止了一切動作。望過去,只見凱恩不何時已站到了那個貴族青年面前,他粗大的手掌插入對方的心口,對方的劍也刺穿了他小腹,居然是一個兩敗俱傷的結局。   「凱恩!」我大吼,「你千萬別死,否則我該怎麼向達麗交待呢。」話是這麼說,我心中卻有種說不出的悲哀,難道自己並非如想像中的那麼討厭他嗎?我拚命往他那邊衝殺,淚流滿面,恍惚中,似見到凱恩衝我微微一笑。   「轟!」凱恩終於倒了下去,最愛的女人死了,仇也報了,他已經失去了生存下來的意志,我有過類似的經歷,心裡再清楚不過,現在即使把他救了出去,搶救來的只是一具叫做凱恩的軀殼,真正的凱恩,在剛才見到莎娜逝去的那一刻便已經死掉了。只是,我沒辦法,這世上有些事是明知是不能做卻又不得不去做,而且心甘情願,絕不後悔,現在的我,便是如此。   「你一定不能死!」我暗道,手中長劍舞得更急,剛死了主人的那群手下群龍無首,無心戀戰,在我猛烈的攻擊下,四下散開,包圍圈一大,我頓感壓力大減,攻勢也隨之大盛,長劍飛舞下,不時有人帶著飛濺的鮮血倒在我身前,連沖幾步後,終於來到凱恩身邊。   「彭!」此時,一個魔法光球突然在眼前炸開,眩目的光刺眼得我完全睜不開眼,不知是什麼人,居然能用出如此強烈的照明魔法,隱約中,我敏銳地感覺到一條人影飛過來,抓起凱恩,消失在牆外。   雖然不知他是誰,不過此人的確幫了我大忙,有這個魔法光球的掩護,那群人對我的合圍立即出現了空隙,本人也不傻,既然凱恩已被救走了,哪還不趕緊趁此機會溜之大吉。對方動作好快,我緊跟其後,他後腳出我前腳到,可是,一出圍牆便再也看不到半個人影了。   不管那麼多,既然那人肯救凱恩,那他對凱恩至少不會有什麼歹意,現在形勢大亂,還是趁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我趕緊跑去找達麗,她一個人留在那邊實在太過危險。   「達麗……」我一把推開那停在角落的車門,一肚子的話立即全噎在喉嚨中,達麗居然不在車中,她到哪去了,我左右張望,幾乎急瘋了。   突然,一方遺在車內絲帕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這不是我今天送給達麗的嗎?我拾在手中,上面怎麼好像還有字?我注意到上面用胭脂塗了些什麼,忙展開細看。上面還真有字,寫著:「比爾,我有要事,必須去辦,以後我一定會去找你的。達麗。」行文匆匆,字跡潦草,顯然是匆忙中寫就。   達麗到底是愛我還是只是在利用我呢?她就這樣離開,讓我不禁懷疑起她對我的感情?我只能勸慰自己,說她這樣做肯定是有充足的原因的,不過內心深處卻傳出惡魔的聲音:「她能這麼容易地拋下你一人,說明你在她心中的位置並不重要。」   與此同時,當時我強壓下的她明知獸魔是凱恩卻故意瞞著我的不快事實再度湧上心頭,若她真是愛我的話怎麼會讓我去如此冒險呢?我被自己問得啞口無言,想不到當我好不容易鼓起再愛一次的準備時,結果卻是以這樣的結局收場。   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歎了口氣,將那方絲帕納入懷中,我轉身離開了這個地方。   第二天,我就離開歐塞,前往多卡拉加。我們倆誰也沒想到,這一別,便決定我們走上了兩條完全不同的道路,等到再次相見,已是時日良久,那時的我們,早已是名動天下的人物。   第二集 學院篇 第四章 艷後     孤身一人的我又重新踏上了前往多卡拉加的旅途,此時在數次衝突中皆無能為力的我痛感自己的弱小,一路上近乎瘋狂地鍛煉自己,同時又極力吸收容納在腦海中的那數百人的經驗,提高自己能力。   在此過程中,我發覺其中有一種名叫「攝魂大法」的武功,這是一種純精神層次上的功夫,利用自己的精神去控制其他人,這對無法運用內力去打擊對手的我來說,無異於在黑暗中發現了一盞燈,我毫不猶豫地將它演練純熟。當時的我還沒想到它在今後的日子中成為我救命的法寶,但我很快就體會到擁有它的好處。   在提取體內那些人的記憶時,我不幸地發覺他們的意識會衝擊我的思想,提取得越多越受他們的影響,若這樣下去,終有一天他們的思想會強盛到我壓制不住,到時,只怕會導致精神錯亂,所以,我下定決心,若非必要,以後絕不再提取他們的記憶。   「你真的想和我們一起走嗎?」對面的那中年的大胖子頭上的汗不住往下落。   說真的,這個世界裡的人的精神力量的確很強大,我幾乎運用了一半功力才控制住對面這毫不起眼的商人。為了找個掩護以簡單地進入多卡拉加,同時也想知道自己「攝魂大法」效力如何,我隨便攔住從路中經過的一行四十多人的商隊,對著這個領頭商人發動了我有生以來的第一次精神攻擊。   此刻的我在其他人眼中看來,除了眼睛發亮外並無大多特殊之處,但在我對面的商人眼中卻不是那麼一回事,他只覺我是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我說出的任何話他都無法拒絕。這便是此功的厲害之處,它與這個世界中精神攻擊完全不同,以你最能接受的方式來侵襲你,讓你感覺不到受到攻擊,完全興不起抵抗的念頭。   我看著對面的胖子,輕聲道:「我會付給你錢的。」這個世界裡的人的精神力都很強大,為了不至於太露行藏,我不想再加強自己的精神力了,說出了商人最難拒絕的話,這一句話完全擊中商人愛財的心理。   他終於崩潰了,掙扎著道:「好吧,不過錢要加倍。」想不到完全被我控制了心神的他居然還能討價還價,我真是佩服死他了,是不是世上的商人都只認得錢字呢?   胖子周圍的人都露出詫異的神情,要知道,商隊在行程中為了保證自身的安全,一般是不允許陌生人加入的,現在作為商隊領導的他居然自己違反這個原則,難怪眾人會奇怪了。   我並不在意,說道:「多謝。」便加到他們之中。   隱約中我無比敏銳的耳朵聽到一陣低微的聲音,「達羅怎麼會留下這個來歷不明的小子呢?」   「現在正要經過美蓮達的領地,他瘋了嗎?」   「他難道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麼的嗎?」   「這小子黑髮黑眼,說不定是受到惡魔詛咒的人。」   聽到這句話時,我心中一動,這才醒悟到以前別人為什麼會奇怪地看著我,那與我的穿著並無太大關係,而是在這個次元中並不存在的黑髮黑眼。   「等一等!」那叫達羅的胖子急切地在背後叫住我。   「你還有什麼事?」我回過頭,眼中異芒暴漲,再一次用上了「攝魂大法」。   達羅的話全噎在了喉中,如我所料,他在脫離了我的精神控制後,想反悔讓我離開,可在我強大的精神壓力下,又放棄了這個打算。當我調轉頭去,他才回過神來,不禁打了個寒顫,難道是神的旨意嗎?這一次,他完全打消了趕我走的念頭。   就這樣,在眾人奇怪的視線中,我成為了其中一員。   當晚紮下營地後,我躺在自己的睡袋中,心中煩躁不安,輾轉之餘,突然意識到自己的不正常。按理說,在另一個次元修習內力的我,經過二十多年的靜心屏氣,根本不該有這種不穩的心態,我坐起來,長吸一口氣,開始運氣調息。很快,心情寧靜下來,心智也清明起來。   原來達麗離開這個事情在我心中投下了太深的陰影,由於我太過於看重感情,無法接受她就此而去的事實,對她的感情產生了懷疑的同時亦對自己的魅力也失去了信心,在這種情況下,我根本沒法保持正常的判斷,於是拚命追求力量,也因為對自己失去了信心才會想到借助他人的力量進入多卡拉加。   在這個過程中,我修煉的「攝魂大法」也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要知道,這種武功是一種強力的精神控制術,我本身處於精神散漫的時刻還強行練習,不僅沒有把握住功夫的真諦,反而被這種功夫影響了心智,若不是清醒得早的話,說不定落得精神分裂而亡的悲慘結局。   倒吸一口冷氣,我大叫僥倖。想想也是,自己運用了幾乎一半的實力才勉強控制住那個根本不懂任何功夫的商人達羅,這根本不合情理,其原因應該是自己沒有發揮出應有的水平,只是當時的我已經失去了平和的心態,無法正常判斷形勢,這才會認為錯誤地這為個世界裡的人精神力特別強大(一個一般人也這麼厲害,那也太過分了)。   隨著內勁的遊走,我的心態越來越平和,最後,所有的一切,都如湖面的波瀾般平復下去。看來自己太多情了,在那個世界中拒絕與一切女子交往,所以還未覺得,現在,受了這麼大的傷害,我才知道感情用事是自己的一大弱點。以後絕不能再輕易付出感情,我下定決心。想是這麼想,不過,這種事又有誰能完全控制得住呢?   如果達麗真的愛我,那她自然會來找我,如果她不愛我,那我根本不必為她浪費時間。放下達麗,我渾身一陣輕鬆,心神也自然地擴展到體外,感覺到黑夜迷幻的氣息。   什麼東西?我突然發覺周圍有一道薄薄的能量層將我罩在中心,我敏銳的感覺在那兒被徹底隔斷,裡面的一切感覺得無比清晰,而外面的一切則完全感覺不到。處於神遊的空靈狀態下的我,立即感覺到了異常。睜開眼,我輕輕挪了過去。   隨著我低低的咒語,一層螢光出現在我指間,想當年,我就是靠這招「魔法感應術」才能在陷阱遍佈的環境中竊走眾多寶物的。   其實「魔法感應術」並不算魔法,在大陸所有魔法書中也沒有任何相關的記載,這完全我這個天才腦袋自創的法寶。要知道,這個世界共有風、火、水、土、光明、黑暗六系魔法,不管怎麼巧妙的變化,所有的魔法設置都逃不出這個大前提,而我便利用了這一點,創造出一種感應魔法陣的魔法。將極細微的魔法能量散佈在手指,相斥相生的魔法自然會有一陣相應的輕微波動,這樣,我便能輕易的掌握到面前是什麼樣的魔法陷阱。   這個道理說起來簡單,但沒有我這種天生的敏銳感覺,根本不可能體會到這種細微到變化,所以,我認為我天生就是個該做盜賊的人。   當我的手伸過去時,手指傳來幾乎可以忽略的震動,我閉上眼,細心體會,馬上就搞清楚了面對的東西。這是一個極薄空氣魔法盾,能量弱小到想破壞它根本不必用法力,隨便一個人碰上去便可輕易摧毀它。   這種裝置我偷東西時見多了,它這不過是一種魔法感應裝置,其目的不是用它來阻止入侵,而是發現入侵。由於它不易察覺和一碰即破的性質,入侵者很容易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破壞了這個魔法結界,而在這附近的施法者便可立即把握住對方的動態而設法應對。不過,這種至少法術要魔法師才能使用,我立即對這個商隊的真實身份起了懷疑——一個平常的小商隊,怎會有如此高明的法師?   這種裝置是用來感覺到是否有人通過的,對方把它設在我睡的帳篷外,顯然是想背著我做什麼小動作,我馬上就推測到了對方的用意所在。想到這個法術感覺範圍有限,也就是說對方離我應該不遠,我動了探一探的念頭。   如在往日,這算是一個比較難破解的裝置,而現在,對我來說,它起不了任何的作用,以我能化解絕大部分魔法的身體來說,這種魔法罩根本感應不到我的存在。我輕鬆地往外走,就這麼撞到那魔法盾上,幾乎沒帶起任何能量波動便從容不迫地走了出來。   按著限定的範圍進行搜索,我很快便發覺不遠的一個營帳內人影幢幢,門口還站著二個守衛。看來就是這兒了,悄悄地,我繞了過去。   這兩名守衛身手不錯,明顯感覺得到他們身上層次不低的能量,以我現在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在不被發現的前提下走到那個營帳邊上去。連守衛都有這麼好的身手,那些人真的是一點也不簡單,我有些後悔混到這個商隊中來了。停下來,趴伏在地,深吸一口氣,運起內力,將耳朵貼到地面,原本是微不可聞的耳語漸漸清晰起來。   「……事情還是按原計劃不變,不過要小心今天收留的這名男子。」看來來得太晚,這個會議已經開始結尾,我有些沮喪。   「對了,達羅,你還沒解釋你為什麼會收留這個傢伙?難道你忘了我們的目的嗎?」一個嚴厲的聲音響起。   「我怎麼會忘呢?」不用看也可以感覺到達羅哭喪的臉,我忍不住想笑。我的「攝魂大法」可是這個世界上從未有過的神奇武功,達羅著了道兒也是一點不冤。   達羅估計是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我也知道此次事關重大,不該收留陌生人,可是,剛才我對著那個傢伙時,覺得完全沒辦法拒絕他的任何要求。這應該是創世神的主意吧!」聽他連創世神都搬了出來,帳內的人皆陷入了一陣沉默。   良久,一個女聲低低道:「也許他是創世神派來幫助我們的吧。」頓了頓,她又大聲道:「不論如何,此次行動不容有失,絕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舒切薩,你派兩個精明的手下盯緊他,若他有任何異動,格殺勿論!」   「是!公主。」那個叫舒切薩的人應了一聲。   知道他們馬上就會散會,我趕緊溜了回來。躺在睡袋中,我的心久久不能平復,這兒怎麼又冒出一個公主?據我所知,恩達斯帝國不是只有一個公主嗎?看她們倆的氣派,上次所見的那一行人更像是恩達斯帝國的公主,那麼,今天這個公主是誰呢?知道自己對大陸近三十年的歷史完全不瞭解,我打消了推測她身份的想法。看他們的樣子肯定又是要幹些不可告人之事,我怎麼會攪到這裡面來呢?這幾天真是大受達麗一事的影響,否則怎會看不出這一行人全都身手不凡呢?   自怨自艾了一會,我又考慮起下一步的行動。不管他們有什麼目的,以他們的身份和實力,需要隱瞞身份進行的活動肯定十分不簡單,以我的實力,絕不能同這一行人攪在一起,只要有機會,我立即閃人……正在想七想八,一陣輕微的魔法波動傳來,空氣盾悄無聲息地破碎了,若不是我感覺靈敏,根本察覺不到。   知道是對方來對我進行察看,我趕緊閉緊雙眼,調勻了呼吸。果然,一陣細微的腳步來到我帳邊,停了片刻,在確認我熟睡著後,又輕輕退了開去。   ※※※   我和這關係複雜的四十多人繼續向多卡拉加進發。經過這幾天的觀察,我發覺這一行人中只大概只有達羅和另外一個傢伙是真正的生意人,而其他人則都有一身不俗的武功,連那些最普通的手下我都只有以一敵二的把握,一對三應該就頂不住了,至於那幾個頭領樣的人物,我根本看不出他們能力的上限,估計對上了只有死路一條,那天晚上說過話的公主我則沒有見到,應該是隱身在那一直沒開過車廂門的馬車中。   一路上,我有好幾次想偷偷溜掉,不過總有人不遠不近地綴著我,想想他們一行的實力,若是惹得他們動了殺機,我絕對是有死無生,所以,我根本不敢亂動。若說提出要同他們分手,這種誘人的念頭只敢放在心中,若沒有充足的理由,對方肯定以為你發現了什麼問題才想開溜,那不被滅口才怪了。現在我只希望一路平平安安地快點到達多卡拉加,到時候就可以走人了。   可惜人生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現在,大麻煩來了。遠遠,我看見一行手持武器,穿著各色樣式衣服的近百人攔的面前,聽他們亂七八糟地唱著老掉牙的攔路歌時,我的頭一個有兩個大。   怎麼會這樣呢?其實,以我身邊這些人的實力,不要說面前這一百人,就算再來一百人這樣的人也不夠他們殺,但問題的關鍵是若這些有所企圖的人一旦暴露出自身實力,他們的目標肯定是殺人滅口一個不留了,我可不想被殃及。   拍拍馬,我躥了出去。「叫你們首領出來說話。」我大聲道,並未扯著嗓子吼,但以我的力量,壓下這群雜七雜八的土匪的聲音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隨著我壓倒性的聲音傳出,那群人一下子鴉雀無聲,這手功夫的確可以讓他們對我刮目相看,連我邊上那群人也顯出驚訝的神情,顯然是想不到我有如此高的實力。   一個艷光四射的少婦騎著白馬從分成兩列的人群中走了出來。她一頭金色卷髮如流水般披散在肩頭,肌膚潔白,瑩白的臉上透著淡淡的紅潤,身材豐滿,一對誇張的雙峰幾乎要破開緊繃的武士甲,胸口露出的那截肌膚閃著羊脂白玉的螢光,往下甚至能見到那讓人為之銷魂的幽深乳溝,美艷得讓人想犯罪。   「是你找我嗎?」那少婦又那雙攝魂奪魄的星目上上下下打量著我,顯是對我的實力大為警惕,「你想說什麼?」她問。若非我毫無見識,立即會知道這少婦便是的率領三千多人此地橫行的「艷後」美蓮達。   「不知能否交個朋友,讓我們就此過去呢?」我心中默念,這可是為你們好,如果惹翻了這些人,只怕死的就是你們了。   其實我完全想錯了,美蓮達的人馬遠不止這些人,而且精銳眾多,連帝國正規軍隊也拿他們沒辦法,這才能在帝國來往之地橫行多年。商隊經過這也都是乖乖交錢了事,根本沒人敢反抗,她今天聽到諜報,說有一四十多人的商隊經過,便隨便帶了這新入伙的一百多人出來見識她行事的威風,沒想到遇到了我這個不知行情的人出來攪事,否則,我身邊這一行人為了隱藏身份,肯定也會像正當商人一樣按足規矩交錢了事的。   聽到我的話,達羅一行暗暗叫苦,我這等於是掃了美蓮達的臉面,她若不拿這一行人立威,從今以後就不用在這塊地方混了。   果然,美蓮達的雙眉一下倒豎起來,美目中煞光四溢,口中卻輕笑道:「好啊,我就和你鬥一場,若你勝了我,我就放你過去。」顯然是想將我這不知死活的小子格殺當場。   我卻哪裡知道這些,想不到她會出這樣一個對決的主意,不禁多打量了她幾眼。剛才只注意到她的美色,沒有發覺她強大的實力,現在留心觀察才發現根本看不出她的深淺,這才知道對方絕不是一般的土匪,事情也不是我想的那麼簡單。不過,事已至此,我早已沒有後退的餘地,只能點點頭,翻身下馬。   美蓮達也下得馬來,她伸展了一下無美好的嬌軀,從馬鞍上取下一支彎刀。她那群手下想不到第一次出寨幹活就能看見美麗的女頭領一展身手,興奮之餘,不免急切地躁動起來。達羅一行也想見一見這威名遠播的「艷後」有何本領,都露出留心觀察的表情。   我倆來到眾人退出的一大塊空地中,美蓮達嬌聲道:「請!」彎刀一伸,一股肅殺之氣至彎刀中擴散開來。   我力量不如她,長劍收縮,平舉胸口,擺出極力防守的姿勢。   眼見大戰在即,美蓮達的手下立即大聲歡呼,齊齊為他們的美麗頭領鼓勁,他們對美蓮達有著無比信心,皆認為我必敗無疑。而達羅一夥見到我擺出如此示弱的絕對防守之勢,也已完全不看好我,心裡想的就是希望美蓮達殺了我之後能怒氣平息,這樣,他們不用暴露身份就可以通過,就算要多交一些買路錢那也認了。   這一刻,沒有一個人看好我,除了一個人,那就是,我!   第二集 學院篇 第五章 自作聰明     我仔細觀察美蓮達,她的刀狹長而有弧度,顯然是以精巧而毒辣的招式和閃電般的速度來克敵制勝,這對一般人來說可能是難以招架的,但以我的超凡武學境界和高人一等的敏銳感覺,這些都無法對我構成威脅。   我惟一擔心的反而是她的弱項:力量,她雖不長於此,但對力量極弱的我來說,還是無法抵擋得住的,所以我一開始便示敵以弱,讓她盡情發揮她的攻擊力,只要將她的力量消耗得差不多了,勝利對我來說就唾手可得了——講招式,我有信心擊敗任何人。   美蓮達眼中露出輕視的光芒,在她看來,我實在是不智,居然會讓她這種擅長進攻的人放手攻擊,那只能說明我的眼力確實太差,看不出她的虛實,同時,她認為這也代表著我的能力與她起碼相差了好幾個檔次,難怪會露出看不起我的眼色。   達羅這一方幾個實力較強的頭領也露出不屑一顧的表情。在他們想來,對付這種持有攻擊力強大而防守力相對較弱的彎刀的對手,應該搶先進攻,壓制住對手長處方是上策,如何能讓對手放手進攻呢,此刻,他們已經開始估計起我能撐過多少招了。   在眾手下的吶喊助威聲中,美蓮達開始進攻。她纖手揮動,彎刀以驚人的速度挾著獵獵勁風直取我咽喉,看來想一招斃敵。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刀接近到半尺之內時才輕輕一讓,退出它的攻擊範圍。   「唉!」她那些手下本已集在嘴邊的歡呼換成一片惋惜的長歎,顯然是可惜她讓我逃了開去。這種急切的心情顯然也代表了美蓮達的心態,她根本不對她的姿勢做出調整,腳尖連點,就此急急地追了過來,完全不顧及下半身空門大開。   她也太輕敵了,若我趁機對此進行有針對性的攻擊的話,估計肯定可以打得她手忙腳亂。不過,為了克敵制勝,我不能在她力量減弱之前顯露自己的實力,於是,長劍一領,帶歪了她的彎刀,在險之又險的情況下避開了她緊跟而來的這一招。   我展開劍法,利用精巧的招式與她對陣,每每於間不容髮間化解了美蓮達致命一擊,弄得她的手下更是大呼小叫,惋惜之聲不絕於耳,恨不得下一招就讓我橫屍在地。   美蓮達也是大受鼓舞,全力將精妙招式一一施展,看得眾手下大呼過癮。聽到漫天刀聲鋪天蓋地。見到她精巧狠毒的招式自纖手中綿綿而出,達羅一夥人也不由變了臉色,這才知「艷後」能於此地橫行多年,確有其過人之處。   在觀戰的那些人眼中,我就如暴風驟雨中的一中扁舟,隨時都有覆滅的危險,可總是在關鍵時候以一些稀奇古怪的方式,比如劍柄一擋,有時又正巧腳下一絆,整個人跌跌撞撞退開,但卻剛剛好地避過了本已無力躲閃的致命一擊,所有人都不禁產生一個念頭:這個傢伙的運氣還真是非同一般的好啊!   就這樣,美蓮達那群手下打氣的吶喊聲慢慢減弱下來,她本人也在才時間高強度的連續功擊後,暴露出女人體力不足的弱點,手上的刀漸漸慢了下來。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我長笑一聲,突然長劍一震,「叮」的一聲將美蓮達劈來的一刀撞了開去。此時,我才顯露出隱藏了好久的實力,手中長劍展開,精招迭出,瞬間將美蓮達逼至三尺之外。   此時,眾人才看出以前我是收斂了實力的,剛才從美蓮達兇猛的攻擊下毫髮無傷地活下來靠的並非運氣。美蓮達心裡清楚,就算是她自己,也不可能在剛才那一輪攻擊下活下來,更不用說絲毫無損了(要知道,她酷暑出招都要顧忌對方攻擊,十成攻擊力最多只能使出七八成,而剛才由於不擔心我乘隙反攻,根本示意考慮過自身安危,什麼險招都敢用,十成攻擊力足足發揮出了十二成,正常情況下,若是只靠防守,她也不可能擋得住)。   想不到差距如此大,她不禁心灰意冷,手也漸漸緩了下來。剛才她是犯了自大的錯誤,這下卻又犯了自卑的錯誤。不過,這也難怪,我對招式的理解是他們這些人所遠遠不能豈及的,但我的力量卻只相當於這兒一般的高手,像這種情況,我相信沒有一個人見過。此刻,這裡的所有人都把我當成了一流高手,認為我剛才不過是另有打算才會與美蓮達斗了這麼久。   「叮!」我一劍劈中美蓮達的彎刀,將力量大減的她震退一步。我也退了兩步,收起長劍。毫無鬥志的美蓮達也趁機收了彎刀。   我對她道:「不如算是平手,大家交個朋友,你就放我們過去吧。」聽到我的話,眾人露出恍然之色,以為我之前的游鬥與放對方一馬都不過是不願結下「艷後」這個厲害的仇家,連美蓮都是這麼以為的。   在佔據優勢時與對方言和,她懼於我雄厚的實力,事情應該能就此了結了,我早已打定主意,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用上「攝魂大法」去影響對方做出有利於我的決定。不過,我沒想到,事情壞就壞在「攝魂大法」之上。   在我攝人心魄的褶褶目光下,美蓮達先是一愣,馬上就露出了迷惘之色。正在此時,她掛在前胸的那串紫色項鏈突然閃出耀眼的紫光,我為之目眩,趕緊閉上雙眼。   美蓮達眼中神光一閃,從我的心靈控制中掙脫出來,駭然大叫:「你是惡魔!」她不知道我用的是武功,但感覺到了我對她神智的影響,不由驚恐萬分,「殺了他們。」她嘶聲命令手下。   「啊啊」的叫著,她那些蓄勢已久手下高喊著撲了上來。   其實,我根本不必用什麼「攝魂大法」,剛才她心裡已經認輸,只要我給她留下足夠的面子,她絕對十分樂意讓此事就此瞭解,但她剛才感覺到我的「攝魂大法」對她心智的影響,以為我想控制的思想,這才不惜一切要與我拚命。   眾人哪裡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羅達那些人還以為美蓮達惱羞成怒,趕緊拔出武器抵抗。我最不願意見到的事情發生了:在美蓮達眾多手下的圍攻下,羅達那夥人不得不逐漸展現他們隱藏的實力。   「一個不留!」商隊中從未打開過的車廂內傳出一個嬌脆的女聲,裡面藏的果然是那位公主。   隨著她的命令,那些手下全部放開了手腳,一時間,劍氣縱橫,便如他們突然間力量暴漲數十倍。慘叫連連,美蓮達那群未經訓練的手下如何是這狼虎之眾的對手,片刻間便屍橫遍野血濺四地。   我一個勁地苦笑,不知美蓮達胸前是什麼神奇的飾物,居然能抵抗我的「攝魂大法」,害得我弄巧成拙,這下看來只能落荒而跳了。趁著亂成一團的當兒,我悄悄往邊上溜。   才走出兩步,羅達一夥人中便有兩人飛撲過來。以他們表現出的身手,我一個也對付不了。看來,因為剛才的一戰,對方真把我當成了了不起的人物,這才派出了這兩名強手來追殺我,而在高估我的情況下也只有這兩人前來,這說明他們絕對有擊殺我的把握,我可不會傻到與他們戰鬥,加快腳步,一溜煙竄向路邊的樹林。   眼看便要撲進林中,「魚躍殺!」隨著一聲厲喝,一股沉重的壓力從背後襲來,將我連同身前數米範圍都籠罩在這一擊之中,若是不想死的話我只餘後退一途。看了樹林一眼,忍著就這麼衝進林去誘惑,我向後一退。   「砰!」那股力道在我身前擊出一個直徑約半米的深坑。停下來,我回頭道:「你們想幹什麼?」說話時已用足了十成的「攝魂大法」。現在是性命交關的時刻,容不得隱藏半點實力。   那兩人看著我的眼睛,凶神惡煞般的表情平靜下來,緩緩道:「我們想要殺了你。」說道殺時,又露出激動的神情。   想不到對手的精神力如此強大,我眼睛不敢眨半下,費力地道:「你覺得你們能打得過我嗎?」一直維持強大的精神力,我也覺得有點吃不消,話說得很困難,汗水也很快佈滿額頭。   「打不過也得打。」他們異口同聲。看來他們對他們的任務有著無比堅定的信念,打擊他們信心的辦法好像反而刺激到了他們。   見他們又現出躍躍欲試的表情,我於是趕緊改變方法:「我是根本無足輕重的無名小卒,又何必非要至我於死地呢……」正當我鼓動如簧之舌時,一人踉蹌地跌到我旁邊,居然是美蓮達。   以美蓮達的身手居然會敗得哪麼慘?什麼人這麼厲害?我一驚。剛一分心,對面那兩人立即脫開了我的掌握,「妖法!」他們倆大叫一聲便欲殺過來。   「等一等!」一人叫住了他們,這個嬌美的聲音一聽便是那位公主。   我抬起頭,發覺戰鬥不知何時已經結束了,地上躺著的滿是美蓮達的手下。我倒抽一口冷氣,看來真的被一網打盡了。   望向那位公主,當目光落到她身上時,我突然有種窒息的感覺。這是何等驚心動魄的美麗啊,她一身便裝,卻比世間所有女子的盛裝都更加奢華,彷彿世間所有的光芒都是匯聚到她的身上,在閃耀著聖潔光芒的她的面前,天地陡然黯淡下來,似乎所有的美景都不過是點綴她美麗的附屬品,在她面前盡皆不再起眼;她柔順的長髮,如夜空燦爛的銀河,在她身邊輕輕飄動,在金色的美景中散發著動人心魄的魅力;還有她明亮的眼,雪白的膚,淡淡的眉,窈窕身材,彷彿是天地間至美的風景,向你撲面而來,將你掀翻在地,令你不能呼吸。美蓮達已經是人間絕色,但在她的光芒籠罩下居然成為一個庸姿俗粉似的女人。   看著這位美得不似人間之物的公主,我腦中一片空白,根本無法思考,不由發出了低低的呻吟。   這樣的女子,整個大陸上只有一位,那就是法徹克威公國的公主菲琪·利亞西斯。據說她擁有無比的才華和可令天下人男人臣服的美貌。對她的才華我還不清楚,但對於她的美貌,我現在完全瞭解了,所有吟遊詩人的描述都沒有任何的誇張,嚴格來說,他們所有的誇張不過是為了將他們的描述更進一步接近我目下所見的這個沒有半點瑕疵的容貌。   因為有了她,在大陸地圖上幾乎可以忽略的一個不起眼的小公國:法徹克威公國成為這個大陸人人皆知的國家。當十四歲的她第一次以成年的姿態出現於公眾場合中時,她的艷名立即傳遍了曼德費爾大陸,所有的男人都把她當成了夢中的女神,而幾乎所有有實力的男人都希望把她娶回國去,其中,包括所有國家中尚未娶妻的國王與王子(已經娶妻的國王與王子也不例外,只是自知已經失去了角逐的條件罷了),也因此,據說這位法徹克威公國的公主每年收到的國禮比這個小公國一年的財政收入還要多。   三個月前,恩達斯帝國發動了一場戰爭,迅速吞併了法徹克威公國,據說艾斯特塞九世戰爭的目的不過就是為了眼前這個女子,不過他們搜遍全城也沒有找到她。   當時,這成為轟動一時的新聞,所有國家幾乎都發表了對艾斯特塞九世的譴責,也同時發佈了對她的邀請。不過她卻如在人間蒸發般消失不見,以至於有人猜測恩達斯帝國的部隊其實已經抓住了她,並早已在暗中將她運送回國,只是為了避免外交上的壓力,這才沒有公佈。   看著她,我完全明白為什麼她能逃出來,因為,面對這張絕世容顏,沒有一個男人會興起傷害她的念頭,以她的魅力,相信她身邊這些人即使面對死亡也會絕對保全她的安全。   我長吸一口氣,勉力擺脫了她魅力的控制,大歎自己定力不足之餘,掃了四周眾人一眼,這才發覺不論男女,幾乎人都是一副魂與色授的表情,想不到這些跟著她很久的人都是這副表情,看來我的定力相對來說還是很不錯的了。   自嘲一笑,我對菲琪道:「你想要我為你做什麼呢?」這一刻,我清楚地把握到了她的想法。   她此行肯定是到恩達斯帝國報仇,那目標自然應該是現在的艾斯特塞九世,看他們這一行高手盡出,應該是打算在四個月後帝國百年大慶的祭典上刺殺艾斯特塞九世。她叫住手下,估計是見到我剛才擊敗美蓮達的武功,想將我拉到他們一夥中去。   想不到我這麼快便從她的魅力中恢復過來,菲琪輕輕一笑道:「你好聰明。」她豐潤紅唇下露出了的美玉般光潔的貝齒,這一笑就如萬千花朵同時盛開,在這充滿魅力的一笑中,整個人都瞬間發出眩目的艷光,現出莫可抵擋的風情。   我完全喪失了自恃力,只覺無法拒絕她的任何要求,幾乎就此拜倒在她腳下。正當我要說出自己即使捨棄一切也要永遠守護她之類表決心的誓言時,丹田中一股熱流衝上頂門,我頭腦為之一清,理智重回身體。心中暗道好險,她這一招與自己的「攝魂大法」十分相似,不過她利用的是她無敵的天賦:美麗,而我則是利用從另一個世界習來的武功。   雖然已經擺脫了她的影響,我卻不敢正視她,她實在太過美麗,無論哪一個男人在她面前都會覺得自慚形穢,看得久了肯定會為她所迷。   我偷偷掃了她一眼,只見她眼中有著無比的自信,想來她認為沒有人能拒絕她吧,若是剛才的我只會覺得是應該如此,而現在,體內突有一傲氣翻湧而來。我抬起頭,容色冷酷無比地道:「無論你提出什麼條件,我絕對不會答應。」   她眼中的自信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臉一下子變得煞白,想來一直將所有男人都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她一生中從未聽男人對她說過如此絕情的話吧。看著她受傷害的表情,不知怎地,我沒來由地產生了一種快感,不要以為天下男人都可以任你予求予奪。   她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她那群手下就全都發出了不平的怒吼,看來,我傷害他們心目中的女神讓他們無法忍受,這才明白剛才那兩人為什麼會抵擋得住我全力發出的「攝魂大法」——因為,在此之前他們心靈中已經塞滿了菲琪的影子。   看著這群憤怒的男人,我大笑,這些人雖然厲害,卻沒有一個人能如我般抵擋住菲琪的魅力,說明他們都遠不如我,我信心大增,這一刻,受達麗之事所影響的我才完全恢復到巔峰姿態。   感覺中,這一張張憤怒的臉離我越來越遠,我就如一個旁觀者般遙遠而冷靜地感受著他們起伏不定的能量波動,完全不受一點影響。   菲琪那夥人突然覺得我與天地溶為一體,面前的我就如一座巍峨的大山,堅實而凝重。所有人都感覺到我帶來的巨大壓力,全場迅速安靜下來,一時間,鴉雀無聲,只餘他們沉重而吃力的呼吸聲。   在突破心靈枷鎖的時刻,我再次體會到控制能量的奧妙,武學水平又向前大大地跨出一步。   沒有一個人再敢輕視我的存在,有好幾人甚至擔心我會出手傷害菲琪公主,趕緊向她靠了過去。   美蓮達面露喜色,她沒想到會遇到這樣厲害的一群人,本以為死定,沒想到我這個剛才「輕易」擊敗她的人居然與其他人不和(她是這麼認為的),見我如此厲害,她下意識地向我靠近,想從我這裡尋求保護。   一個一直隱藏在黑暗中的人走了出來,他全身皆被一件灰色披風包裹,連手都沒露出一點,但我對他不敢有任何小窺,因為他這麼一站,居然在眾人之前升起了一層魔法能量罩,將他們那一夥人全保護了進去。   面對著他,我皮膚上每一個毛孔都收縮起來,身體一陣發涼,這麼一個矮小的人,居然給我高山仰止之感,若是可以選擇的話,那我寧可面對其它所有人的圍攻也不願與他一人對敵。   「小子,你挺厲害嘛!」那人說話了,居然是一蒼老的女聲。   還沒等我謙虛兩句,一旁的美蓮達搶先開口了,她臉色蒼白,顫聲道:「你是尤利亞·達斯娜?那個傳說中的魔導師嗎?」雖然是從菲琪的身份推知她身邊的魔法高手是誰,美蓮達表現出了一個強盜頭領應有的準確判斷力。   「想不到這麼多年沒出山,居然還有人記得我這個老婆子啊!」不知尤利亞是感慨還是得意,她輕輕喟歎了一聲。   聽到尤得亞的回答,美蓮達更是一副怕得要死的模樣。   原來這尤利亞在這個大陸中的魔導師中排名第三,比凡安·西塞與卡登·拉米西排名還要靠前,因為大法師這種存在於神話中的人物基本不現於塵世,所以,在眾人的評價中,她幾乎可說是這個大陸中最厲害的法師之一,但美蓮達害怕她的原因並不在於她的厲害,而是因為她有個特殊的嗜好,那就是利用活人來做試驗,在她那兒,曾經有為了試驗人類的抗火能力而將某人活活燒死的先例,不過,由於她用來做試驗的人都是她抓到的一些最大惡極之人,再加上她的實力極強,所以也沒人敢出頭說些什麼。   尤利亞看了美蓮達一眼,笑道:「我最近想出了一個新的實驗方案,看來你武功不錯,不如拿來試試吧。」   美蓮達心知她自己做過不少惡事,是尤利亞最喜歡的實驗品,正在恐慌間,聽到這番話,大腦充血,眼前發黑,險些昏了過去。她真是倒霉,以她的能力和手下的幾千精銳,若在平時,就算是面對帝國大隊人馬也不至於如此狼狽,只是今天一時大意,只帶了那未經戰陣的一百多號人,又遇上了菲琪這一路煞神,而我又自作聰明地出面調解,這麼多巧合湊到一起,終於將這於此地橫行無忌的她逼入絕境,連死活都要依靠我這個陌生人。   這應該就是命運的安排,要讓她從此與我糾纏不清吧!多年以後,我這麼認為。   從未聽過她的名字,更看不慣她這掌握一切的嘴臉(以我的性格,只怕知道她的身份也不會因此而讓步吧),我狂笑道:「不要把自己當作神了,你以為你一定能控制住現在的形勢嗎?」   「你真狂妄,」不知道有多少年都沒人敢違逆她了,沒想到今天被我這樣一個毛頭小子當面頂撞,她不禁尖聲高笑起來,不知道是喜是怒,「不要以為能利用天地精氣就了不起了,我就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知道我能不能控制住現在的形勢。」   想不到她居然看出現在的我已經能利用體外的天地精氣,我心中一驚。   「老師!」菲琪驚叫起來,她見我表現出如此高的水準,更是想將我收為手下,但還有一點只怕她也沒有意識到,剛才我對她不屑一顧的表現大傷她的自尊,若我是七老八十的話她還好想一點,而我偏偏是一個正當年少的青年男子,這是她一生中從未遇見過的事,她大傷自尊,有一種不忿,心中湧起想方設法也要讓我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強烈願望,這也是她出面阻止尤利亞的原因之一。   尤得亞望了她一眼,笑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轉向我道:「小子,我和你打個賭,若你勝過了我,我們就放你走,若你敗了,那就當菲琪的手下。」她連公主的姓氏隨口說了出來,顯然自覺此戰有十分的把握,認定擊敗我不在話下。當然,以她的身份,說出這樣的話來也不讓人奇怪。   說真的,我現在雖比以前有了很大提高,不過在這種高手眼中,還真不算多大一回事,不過我也有自己的絕招,那就是可以抵消大部分魔法攻擊的特殊身體。利用這種特性,我若出其不意,應該還有勝利機會,不過,機會只有一次,若讓尤得亞這種上位魔導師發現了我的底牌,那就再無轉機了。   不過這種形勢在目前來已經是能爭取到的最好形勢,剛才我只是體會到了天地精氣才表現出勢不可擋的假象,若真把這些人逼急了,他們一擁而上,只怕再多兩個我也不夠死。   我點點頭算是同意,一把拔出長劍,面向尤利亞。本來,修習武功之人與魔法高手對陣應該趕緊設法接近對方,利用貼身肉搏將對方一舉擊潰,不過我並未作此打算,以尤利亞的水準,使用一般的魔法根本不需要吟唱時間,使用小魔法時不應期也短得幾乎可以忽略,衝到她身邊會與她近身搏鬥會讓她在施法打擊我的過程中發現我的抗魔能力,若是逼急了她,讓她立馬使出一個頂級魔法來,那我就只有認輸的份了。   目下,我定的計劃就是遠遠地與她游鬥,設法讓她施用一個高級魔法,然後利用自己身體的抗魔力強行衝到她身邊,趁她處於魔法不應期內,將她一舉擊敗。   第二集 學院篇 第六章 自由賭約     主意拿定,我舉起長劍示意要開始發動進攻,一凝神,大地精氣便在長劍四周聚起了厚厚的一層,對付這種高手,偷襲沒有任何作用,結果只是讓人看輕罷了,所以,我做得風度十足。   尤利亞緩緩升起半尺高,應該是用了飛行魔法,顯然是為了彌補魔法師行動不夠敏捷的弱點,看來她雖然說得儘是大話,真正面對我時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她抬起頭,露出一副蒼老的面容,除了那雙閃耀著深不可測的光芒的眼睛外,一切看來都是那麼平庸。   她用那雙睿智的眼睛盯著我看了好一會,笑道:「小子,你雖然能利用大地精氣,但自身力量不足,對我構不成太大的威脅,我看你還是乖乖地投降作菲琪的手下吧!」   這正說到我弱點上,儘管我剛才領悟出利用大地精氣之法,但自身力量沒有任何提高,大地精氣雖然可說是取之水盡用之不竭,但是,以我的力量,能推動的卻是微乎其微,所以,現在我雖然比之前是利害了很多,但在見慣了高手的尤利亞眼中,卻不算高明。   「少說廢話!」我斷喝一聲,開始進攻,「千斤重壓!」隨著我的咒語,原本靈動自如的尤利亞立即緩慢下來,這個地系魔法是在被施法者身上增加強大的壓力,其效能與法力強弱成正比,據說傳說中的弒神者尤拉·卡切曾經用這個魔法讓整個軍隊的戰士都被壓得趴倒在地。   「魔劍士!」好幾個人都驚叫出聲。這個世界有一種奇怪的現象,一個人一般只能學習一種職業技能,若有人學了一種技能而想去學另外一種技能的話,很可能就無法再運用前一種技能。   比如一個魔法師,如果他開始學習劍士的技能,最初他能兩者都會,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其結果很可能是不久之後他就再也無法施用法術了。在這個大陸中,只有少數人才能身兼兩職,這種幸運之人被人稱作「神的寵兒」,不過,由於兩者的學習都要佔用他們大量的時間,所以,這些人往往是兩者都練得馬馬虎虎或只擅長其中一樣。   在三十多年前,我可算是「神的寵兒」中的「神有寵兒」,因為,我能身兼三職(盜賊,法師,僧侶)的同時還精通其中的兩職(盜賊,法師),現在,再加上我學習的劍術,已經是身兼四職,完全超出了這個世界中人的想像,我不知道這是否與自己到過另一個世界有關,不過,我在練習的劍法的過程中並未感覺到它與其它幾種技能有任何的牴觸。   聽到他們驚訝的叫聲,我暗暗發笑,只是魔劍士就讓你們驚訝成這樣,若你們知道我還擁有兩樣技能的話,那不是要暈倒過去。   我並未將心神放在他們身上,眼見尤利亞身形有了緩慢下來,我毫不猶豫地釋放了一個小電球,它剛脫手,我長吸一口氣,又釋放出一個小電球。   「怎麼回事?」   「他難道沒有魔法不應期嗎?」   觀戰的那些人亂成一團,連一直不動聲色的尤利亞也變了臉色,被我可以不停頓地施用魔法嚇了個半死。   這是我發現的內功在這個世界的妙用之一,由於運使內勁時,我的恢復速度極快,只要有心,可以迅速地從魔法不應期中擺脫出來,由於他們一眼便看出我的魔法水平並不是太高,所以完全不能理解我怎能接著使出了下一個魔法,還以為我沒有魔法不應期呢。   自然不會給他們作解釋,我一口氣連放近十個魔法小電球,看得眾人目瞪口呆。由於身體的限制,我使出的魔法電球的能量太低,只讓尤利亞在措手不及下手忙腳亂了片刻,當她使出空氣防護盾時,我的電球便全被她的氣盾吸收掉了。我有些遺憾,若能完全能發揮出自己的魔法力,有心算無心下,這下說不定可以讓尤利亞吃上個小虧。   菲琪這一夥人呆若木雞地看著我一個人在空地中盡情表演,將眾多曼德費爾大陸常識一一打破,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這個傢伙到底是不是人?同時也在心中慶幸:好在不是我在上面與這個傢伙鬥。   在用風盾攔下我全部的進攻後,尤利亞厲喝一聲,一條火龍在她胸前形成,「炎龍!」隨著她的手臂一揮,那條火龍便狂嘯著向我撲來,經過我的一番挑逗性的進攻後,她不願意再聽憑我放手進攻,面對似乎能創造出無窮意外的我,實力強勁的她亦不禁有點緊張,不敢再有半點馬虎,主動發起了攻擊,此事若是傳到大陸其他人耳中,估計誰都無法相信我這麼一個人居然能讓尤利亞感到緊張吧。   長劍一揮,我將這條中級魔法火龍從中一分為二,炎龍失去了控制,變成兩團殘餘的能量,濺落在我兩側的土地上,形成二堆熊熊燃燒的烈火。這一招破得漂亮,我卻是有苦自知,剛才那一劍幾乎將我彙集起的天地精氣用得一乾二淨,如果還來一招的話我根本沒有力量抵抗。   不敢再呆在原地當她的活耙子,我踩著奇異的步伐,急速地圍繞著她旋轉起來。這一招是與凱恩戰鬥時體會出來的,利用與天地合為一體的方式,形成一種混然天成的飄忽走位方式,讓人完全把握不到自己的行動。   菲琪一夥立時傻了眼,說真的,我的速度並不算快,但卻有一種說不出詭異的味道,讓人無法捕捉,似乎於平地間變成了一具幽靈,靈活得完全不受大地引力的限制。   「這傢伙到底還隱藏了多少實力?到底他還能帶來多少不可思議的事發生?」看著我,圍觀的眾人的腦子完全轉不過彎來。   菲琪心中更不是滋味,她此時已經把我當成有了實力追求她的傑出男子,但在以前,這樣的男子皆會在她面前盡力展現各自優異的一面,以期獲得她的芳心,但我卻與這些人完全不同,居然會毫不留情地刺傷了她的芳心,讓她品嚐到一種就算面對敵對之人也從未有過的痛苦滋味,此時的她更產生了一種強烈的不甘,決心一定要將我的心思弄個明白。   美蓮達則是興奮地看著我,她此刻能否不成為尤利亞的實驗品的一線希望完全寄托在了我身上(不知她哪兒來的信心,認為我一定會救她),自然希望我取得勝利。這一刻,望著我手持長劍,瀟灑自如的勃發英姿,她的心突然砰砰直跳,恍惚中,似重溫多年之前的少女純潔的情懷,還有一絲清醒的她不由得羞紅了臉頰。   其實,她現在的表現與我剛才對她施用了「攝魂大法」有著很大的關係,要知道,她佩帶的那個項鏈是一件接受了大地女神祝福的寶物,功效中就有驅逐邪惡這一項,當她心神受到我的控制時,項鏈感應到主人正處於極度危險的境地,於是發出大地女神的神力,救醒了美蓮達。   不過,我這種武功與這個世界中所有控制人的心靈的魔法不一樣,是依靠自己強大的精神力來影響他人,美蓮達雖然已經轉醒,但我的影響依然存在,剛才,她精神力比較強大,並沒任何不適的感覺,但現在,當她處於幾乎要絕望的境地中時,精神力大大降低,又正巧把我當成了她的支柱,不知不覺中,心靈又再度為我所控制,於是才產生早已遺忘的少女情懷。   我全副心神皆放在了與尤利亞的戰鬥中,並沒注意周圍發生的一切,此時的我,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讓尤利亞釋放出高級魔法來。踏著奇異的步伐,我不住做出隨時可能撲過去的試探性動作,這種種作態都給對手以強大的壓力,希望對手能在這種壓力下發出有利於我的強力進攻魔法來。   我不敢稍瞬地盯著尤利亞,她卻依然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完全看不出她有何打算。這種表情給我帶來了極大的壓力,讓我幾乎想運用「攝魂大法」來影響她的心緒,好在我還保有心智的清明,自知以我現在的能力,要想影響擁有強大精神力量的尤利亞,無異於癡人說夢。   要知道,魔法本就要依靠強大的精神力量來指揮,所以法師的精神力遠比一般人要來得強大,更何況是號稱大陸中第三強的魔導師,說不定弄巧成拙,「攝魂大法」被對方的精神力反激回來,還會導致自己精神錯亂呢。壓下心中不智的念頭,我更接近了尤利亞一些,這雖更容易為對方的魔法擊中,不過,這種冒險也可以帶給她更大的壓力,相信她再難忍受我這種進一步的威脅吧。   不出所料,尤利亞平靜的面容終於有了變化,她皺皺眉,手往上舉,隨著她低聲的吟詠,掌心中迅速堆集起一團蘊含著巨大能量的螢光球,我不驚反喜,迅速接近尤利亞,等待這麼久,她終於要用出一個高級魔法了。   在其他人眼中,我現在是因為對尤利亞的強力攻擊魔法感到恐慌,所以想衝到她身邊,在她釋放這個魔法之前將她擊倒。   尤利亞應該也是這麼想的吧,她嘴角露出一絲獰笑,「小子,你也太小看我了!」隨著她的話音,那似乎還要凝聚許久的能量球立即散發出耀眼的光,接著,它炸裂開來,一股寒冷到極至的氣流便從那能量球中洶湧而出,撲面而來,「冰霜萬里!」   衝到尤利亞身邊的我一時間感覺四周的空氣都已凝固,肺用力地抽扯卻吸不進任何流動的物質,手腳完全麻木,幾乎持不住手中的長劍,瞬間,全身上下便佈滿了一層厚厚的白霜,真不愧「冰霜萬里」之稱,我這才見識到魔導師的可怕之處,不過,心中同時又有種疑惑,這種力量雖然可怖,但似乎還比不上當時已經虛弱了許多的卡登他們,要知道,她的排名可是在卡登與凡安之上啊,這似乎有點名不符實的味道。   我也終於明白這個世界為什麼並不是那麼注重招式,因為在魔法師這種恐怖的全面攻擊性魔法下,若沒有能與之抗衡的強大力量,根本沒有招式運用的餘地,所以,這個世界的人才會在習武時會把力量擺在第一位上,力量才是最重要的,沒有力量,在魔法師面前,武士完全無法存活。現在的我也是一樣,若非我體質特殊,這一下就會凝固成冰人。   不過,我沒有如她所想般倒下去,相信她這一下肯定已經發現了我能抵抗魔法的秘密,我可不敢等她恢復了再來一下。「就是這個機會了。」來不及考慮其它,暗喊一聲,我飛快地衝到她身前,一劍劈下。   她那由密集能量組成的空氣盾在我全身力量與所有能控制的天地精氣合成的這一劍下,爆發出眩目的光華,能量度立即下降了十之七八,早知自己有力量攻不破她的防禦,我毫不猶豫地用身體撞了過去,反正我的身體有抗魔的特性,拼了!   不出所料,在我擁有抗魔力的身體的大力一撞下,尤利亞週身的空氣護盾終於在一陣亮光閃過後煙消去散,我的長劍也快速伸向她脖子,幾乎可以想像到尤利眼中驚駭的光芒,我心中一陣得意,魔導師又如何?最後不是還是敗在我手下了嗎?   「一切都結束了。」我暗暗鬆了口氣。   尤利亞抬起頭,臉上是有掩不住的驚慌,但卻沒有任何絕望的表情,難道她有什麼破解困境的方法嗎?我一陣不妥,不過,事已至此,沒有什麼需要改變的了,我只能更加用力揮劍向她砍過去。   眼見劍已距她不過半尺,一股力量阻滯我的劍勢,「天地精氣?!」我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想得太過簡單,其實剛才尤利亞一眼看出我能控制天地精氣時,我便該想到她也該擁有這個能力——否則,她是如何能辨出我有這個能力的呢,只是我一心想著算計別人,居然將這麼明顯的事實忽略過去了。   我心念電轉,她應該還沒從魔法不應期內恢復過來,這些天地精氣估計是剛才她釋放魔法時殘留下來的,現在被她聚集起來進行防守了,如果是這樣的話它肯定不會太強,我還是有機會的。想到這兒,長吸一口氣,隨著內力的運轉,我消耗的能量又極快地回復過來。   「呀——」我狂吼出聲,現在這一下,許勝不許敗,攻不破這層能量護盾,那我就沒有機會了。隨著我拚命往下按的動作,長劍與天地精氣組成的能量急劇磨擦,發出刺耳的滋滋聲,劍身亮了起來,無數能量分解物帶著七彩的光芒向外四溢。手中一輕,長劍突破了尤利亞布下的最後防線,這層能量果然只是殘餘的天地精氣,如我所料,它並不強大,不足以阻擋我進攻的步伐。   稍微一緩,我的長劍又劃向尤利亞,這一刻,她終於露出驚慌的神情。她口唇微啟……什麼?口唇微啟?我頭皮一陣發麻,她不會已經從魔法不應期中恢復過來了吧,這也太快了吧,眼見手中之劍離她已不過三寸,她如我所料般釋放出一個魔法——「火球!」   「什麼?火球?!」看她還沒有完全從魔法不應期中恢復過來,否則也不會僅僅是發出這樣一個低級魔法來應應景了,我先憂後喜,像這種低級魔法完全對我構不成威脅,打在我身上等同搔癢,毫不理會,我將手一伸,長劍離她已不過半寸。   眼見我的劍尖幾乎已觸到尤利亞身上,她的火球終於形成了,「彭!」的打在她自己身上,我一愣,立即明白了她的用意,她並不準備用這個魔法打我,而是希望用這個魔法將她自己打飛,以此來避開我的長劍,她還真是應變機敏啊!雖然明白了她的用意,我卻無力阻止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在身中火球後被打得飛了出去。於是,劍身與她那不過一線的距離卻變得永遠無法逾越。   尤利亞停在空中,披風的領口被我長劍劃開一條長長的豁口,胸口一片焦黑,並且還在不住在向外冒著白煙。菲琪那夥人做夢也沒想到我剛才居然差點戰勝了在她們心目中幾乎等同於神的魔導師尤利亞,一個個震驚過度,完全說不出話來。   尤利亞大概一生中都沒有這麼狼狽過吧,她臉色鐵青,眼中似要噴出火來,也不理會衣服上還在閃爍的火星,冷笑道:「好小子,想不到你居然具有抗魔特性,除了龍族外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那就讓我來實驗一下你的抗魔力究竟有多厲害吧!」   隨著她的吟唱,一陣魔法波動急速擴展。我可不想就這麼讓她白打,反正底牌已經被她摸清了,不用再隱瞞什麼,我二話不說便衝上去,「刷」的一劍直劈下去。她居然不閃不避,只是滿臉冷笑地望著我。   我可管不了那麼多,如果你敢小視我這一劍,那我就讓你為你的大意付出代價,我這麼想,手中的劍更是灌足了力量。長劍劃上尤利亞的身體,居然無聲無息地穿了過去,這時我才發現以我為中心,兩米直徑的圓周處竟然站了共五個尤利亞。難道這是鏡像嗎?我一驚,可是鏡像魔法只能製造出一個影像啊?   正當我猶疑間,尤利亞開口了,她笑道:「沒見過吧?!這是我窮一生之力精心研究出的魔法,我叫它『幻影魔法』,現在還在完善階段,如果真的完成了的話,可以在一定範圍內幻化出無窮無盡的人像。」   這個魔法顯然是她得意之作,讓她忍不住還要自誇一番,「這個陣中的幻影可說每一個都是我的真身,也可說全都不是我的真身,因為在這個魔法陣中,每一個人影都是與我聯繫在一起的,只要意念一動我便可自如變幻其間的位置,在這個陣內,你根本沒有任何機會。」   聽她這麼說,我心中一動,腳尖點地,躥出好幾米去。本以為可以脫到這個陣外來,哪知雖然換了個地點,那五個尤利亞的人影卻依然如剛才般將我困在陣心。   「哈哈哈……」她一陣狂笑,五張臉都露出得意之情:「我忘了告訴你,我這個魔法陣還有自動鎖定對手的作用,只要被它鎖定,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它的掌握。」她死死盯住我,「小子,現在我就要試試你究竟有多強的抗魔能力了。」   話音剛落,一道道閃電便毫無間隙地劈到我身上來,我想躲避,可在幻影魔法的控制下,根本無處可逃,每一道閃電都似長了眼睛般準確在擊中我的身體,剛開始我還拚命抵抗,後來,力量越來越弱,身體漸漸被電得發麻,連劍都無力舉起。   其實以我從那個世界修習來的內力的特性來說,呼吸間便可迅速恢復損耗的能量,氣力可說十分悠長,只要我有心堅持,就算再多幾倍的閃電也不是這麼容易讓我失去抵抗。只是面對一場有敗無勝的戰鬥,我的信心已經瓦解,根本沒有半點鬥志,所以才會如此不堪一擊。   每一道電能經過體內都會產生一種利刃割體的感受,身體似乎被人盡情分割,體會著電能通過身體帶來的巨大痛苦,我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抗魔能力,這種折磨怎麼還不快點結束啊,若是沒有抗魔力的話我現在應該能十分輕鬆地暈了過去吧。   看見我在尤利亞的閃電攻擊下身軀不住顫抖,一副隨時可能倒下去的模樣,菲琪那夥人露出輕鬆的神情:看來這個不好對付的小子終於是被擊敗了。美蓮達想到她將即將成為尤利亞的實驗品的悲慘命運,頓時面如死灰,嘴唇不禁輕顫起來。   「老師,不要!」出乎所有人意料,開口叫停的居然會是菲琪。   一股熱血直衝腦門,絕不能忍受她的憐憫!突然間,胸中燃起熊熊烈火,我又舉起了手中長劍。   「哼!」一道比之前強得多的閃電打得我眼冒金花,好不容易重振的鬥志瞬間被它擊碎。尤利亞笑著對菲琪道:「看到了吧,這小子命硬得很,你放心好了,他沒那麼容易死。」菲琪輕咬貝齒,不再言語。   「就這樣認輸了嗎?」我問自己,「放棄嗎?」實在不願意放棄,「難道還辦法嗎?」面對如此強大的對手,已根本想不出任何可行辦法,能用的方法我都用過了,自己已經盡了力,實在是沒有半點勝機,堅持下去不過是徒增痛苦而已,放棄可能是最明智的選擇,可是,一想到菲琪剛才那滿是憐憫的聲音,我心中就有一個聲音不住提醒我,要我咬牙堅持,絕不放棄。   此時的我,全身都已麻木,身形搖搖欲墜,隨時可能在下一刻倒下,「事情就這樣了吧?」我頭腦已漸漸模糊,「不對,我還有一招。」在關鍵時刻,我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有機會。長吸一口氣,力量立即回到體內,身體也恢復了不少。   我一把抓伸進懷中,探手取出一張魔法卷軸,「聖靈縛!」我大叫,一張電網張開數米,將我和尤利亞全罩在裡面,然後開始迅速收縮。   「啊——」沒想到已經失去抵抗的我還有這一手,尤利亞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便牢牢鎖住,強大的電能讓她不禁慘呼出聲。我雖然也被電得發木,不過有著抗魔的身體,相較她而言,情況還是要好上許多。   她畢竟不是弱者,馬上反應過來,一口氣連發幾個魔法,不過這個「聖靈縛」是恩達斯帝國貴族魔法學院院長卡登·亞特為對付聖魔獸而精心炮製的,是他的得意之作,自不是那麼容易掙得開的,尤利亞那幾個魔法都沒有起到太大作用,直到她使出一個極為耗時高級魔法才掙了出來。此時,我的長劍已經頂到了她的胸前。   不敢相信地望著胸口的長劍,她臉上露出苦澀的表情。不過,她也是拿得起放得下之人,愣了片刻便澀聲道:「我敗了!」   怎麼會這樣?菲琪那一夥人一下子喧嘩起來,完全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實。美蓮達興奮地看著我,臉上滿佈紅暈,激動得幾乎叫出聲來。   我收起長劍,望了眾人一眼,突然走到菲琪面前,恭身施禮,大聲道:「我願意為保護這麼美麗的公主而傾盡全力。」   這一句話無異於在平靜的湖面上投下一塊巨石,眾人更是喧鬧在一團,遠比我剛才擊敗尤利亞之時更令他們驚訝。不過,他們旋又釋然,認為我是因為愛慕菲琪公主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他們中很大一部分就是因為如此才會冒死跟隨這個亡國公主的,於是,議論聲很快又平息下來。   只是,在這些人中,菲琪公主心裡最清楚,根本就不是他們所想的那麼一回事,因為她發覺我看她的眼睛雖顯示出十分欣賞她的樣子,卻與其他男人的目光完全不一樣,沒有半點狂熱的光,以女人的直覺,她覺得我冷靜得就如在觀賞一副名畫,根本不是迷戀上她的樣子。   事實上,我就是這麼做的,剛才,我只是把她當作老天無與倫比的傑作,完全是一種藝術家在欣賞藝術品的心態,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在她面前保持自己的清醒。   我並不想與她攪在一起,她的想法實在太過冒險,我自己還有很多事要辦,犯不著為一個不相干的女人去拚命。本來,表示離開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只是我突然發覺她那些手下眼露凶光,這才意識到即使菲琪願意放我走,她這些手下也說不定為了保護她的安全而放棄作為騎士的尊嚴與榮譽而將我擊殺——以他們作為她狂熱迷戀者的身份,做出這種事來也是極有可能之事——於是,在最後關頭,我改變了主意。還是先待在她身邊,等有機會時再離開吧。   犯不著去一個不相干的女人去冒險,我這麼認為,轉念間,心中已有了主意。   菲琪緊盯住我,思索良久亦實在想不通我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微皺柳眉,輕聲道:「你有什麼要求呢?是要錢要爵位或是其它什麼?」這是她一生中第一次面對一個青年男子卻沒有任何的把握。   我看著眉頭輕蹩的菲琪,以極度欣賞的眼光看著大陸最美的女子的這別樣的風情,微笑道:「為這麼美麗的公主辦事,我還在乎什麼金錢和爵位?」這話說得挺輕浮的,可菲琪實在是太過美麗,那幫手估計也全是類似的想法,皆露出原當如此的表情,看為已經認同了我作為他們的一員。   菲琪對我的做戲是心知肚明,一言不發,希望我給她一個正當的解釋。   肯定不能說出自己只是為了怕她的手下會對我做出不利的事才決定暫時留下來的,略一猶豫,我道:「我這人喜歡自由,希望只由公主一個人來指揮我,另外,我還希望如果有一天我想離開時我可以自由離開,最後,我還要求把這個戰俘賜給我。」我指了美蓮達一眼,這個女人功夫不錯,把這個與他們不合的人留在陣營中,如果有什麼事的話,被這些人看作是我同一陣線的她應該還能幫我一把。   這聽來雖是王顧左右而言其它,但菲琪臉色卻是一陣難看,由於剛才我贏了尤利亞卻不離開,而她又清楚我並不迷戀她,於是她一直想知道我留下來的真實理由,我前面提的二點要求相對現在就可離開的我來說沒有任何參考價值,她自不會有意見,但聽到我第三點要求時,她立即以為我留下來完全是為了這個女人,這對她這種自負美色無雙的女子來說無異於最大的羞辱。   認為這就是我給她的解釋,這種不合情理的看法反而因為她處於情緒波動下而冒失地相信了,心中不由得沒由來地一陣憤怒,不過,她畢竟是受過正規皇室教育的女子,立即將這種不快深藏心底,點頭做出了目前最明智的選擇:「好,就這麼辦。」   她手底下的那群人全鬆了一口氣,我剛才的表現實在大出眾人意料,現在誰也不想與我這個「深不可測」(當然,這只是他們的評價)站在對立的地位上。   我敏銳地感覺到了菲琪一瞬間的變化,看來我一系列異於常人的表現給這視天下男人如無物的公主留下了無比深刻的第一印象。   第二集 學院篇 第七章 初入皇城     地龍:雖名為地龍,除了體形同樣巨大外,與龍族完全不同。是一種只見於西北大陸的野蠻森林的蜥蜴類爬行動物,草食性,體形龐大,智力低下,由於性情溫和行動迅速而被恩達斯帝國作為騎兵坐騎大量馴化。   ——《曼德費爾大陸物種大百科全書》   經過近一月的風餐露宿,我們終於抵達了我的目的地:恩達斯帝國首都多卡拉加。   這個城市比我以前所見的任何一座城池都大,面對這不見盡頭的宏偉城牆,我禁不住有一種要仰視的感覺。   恩達斯帝國擁有這片大陸上最強大的陸面部隊:地龍騎士團。   當恩達斯帝國開始組建這個騎士團時,就決定了其它各國難以在陸軍上與之抗衡的命運。由於野蠻森林處於大陸西北角,正在恩達斯帝國的完全保護下,為了避免其它國家得到地龍,恩達斯帝國除了絕對控制其外流外,還曾下令對野生地龍進行過滅絕性屠殺,現下,除了在恩達斯帝國之內,除了馴養的地龍外,只在野蠻森林深處才會偶爾發現地龍的蹤跡。   各國也曾下過大氣力來餵養千萬辛苦弄來的地龍,但由於本身數量太少,地龍繁殖能力又太弱,所以這麼多年來雖增加了不少,卻一直無法形成規模,起不了什麼決定性作用。   當年,恩達斯帝國本是個西北小國,但自從有了地龍騎士團後,實力大增,經過幾代明君的努力,一躍成為整個大陸最強大的國家,而地龍騎士團也成為了各國軍隊的噩夢。   在經過多年的摸索後,他們終於從「成功她媽媽」身上找到了抵抗地龍騎士團的靈感。這就是利用地龍抗魔能力不強的特點,運用大規模魔法部隊的強大魔法攻擊力來殺傷對手,要知道,在以前的戰爭中法師部隊一般只是用來在戰前施加防護,在戰後進行醫療,地龍的出現讓攻擊魔法在軍隊中變得重要起來,攻擊性法師部隊應運而生,成為軍隊中另外一支十分重要的新生力量,這可能是地龍戰術的創始者也沒有意料到的吧!   不過,由於法師的難培養性決定了一時間無法找到足夠與地龍抗衡的法師部隊,所以,並不能改變恩達斯帝國一枝獨秀的局面,若不是六十多年前的艾斯特塞八世貪功冒進,不察下落入拉西法利王國的陷阱,孤軍深入敵後,導致二萬人的地龍騎士團彈盡糧絕,一戰間死掉大半,只怕現在整個大陸已經成為恩達斯帝國的天下。   經此一役,恩達斯帝國轉入防守,而拉西法利王國一戰成名,取而代之成為天下霸主,只是由於魔法公會掌權,沒有一個強力的領導者,又只注重魔法不注重武力,導致習武者在拉西法利地位低下,戰士與掌權的魔法師關係不合,在其它有心的國家的支持和鼓動下,在三十年前,民風尚武的地區分裂出一個佔了其三分之一國土的卡拉加王國,受此打擊,拉西法利王國國勢大挫,已不復住日威風。   ※※※   我們一行四十多人在城門前停了下來,菲琪由於其容貌的原因,為避免被人認出,早已縮身車內,至於尤利亞,她也自稱年紀太大,一把老骨頭經不住折騰,心安理得地與菲琪同坐到車內。   我靠,她把我打得滿地找牙時怎麼沒考慮她那把老骨頭經不住折騰呢,聽到她這番說詞,我心中暗罵,不過雖是心中不滿但也絕不敢說個屁字,要知道,她輸得不服,早就想找個機會再把我好好教訓一番,若讓她找到了開戰的合適借口,就算再給我一百個魔法卷軸也肯定會已有防備的她的狂轟亂炸下變成電烤豬。   羅達顯然與多卡拉加的守衛很相熟,邊說說笑笑邊以商人的身份上前交稅。   「轟轟轟……」隨著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地面輕微地顫抖起來。   「快讓開!」守衛大叫吆喝站在城門前的人。我們隨著其他人一起往邊上靠,片刻之後,地面震盪顫來越大,一隊十人小隊的地龍騎士從大街盡頭出現在我們面前。   這些大怪物人形站立,上肢退化成細小的爪狀,下肢粗壯,拖著一條粗長的尾巴,高約六米,長約八米,關鍵部位還附著鎖甲加以保護,背上綁著一個座椅,全身上下披著厚甲將自己嚴密防護的士兵坐在上面,一支長四米的龍槍依靠支架固定在身前,鋒利的槍尖閃著森冷的光,展示出令人心驚膽戰的狂野的戰鬥力。   看著長看著這群龐然大物以快逾奔馬的速度前進,我暗自咋舌,他們如此強大的衝擊力,難怪會成為各國心腹大患。   這些年,恩達斯帝國在艾斯特塞九世的領導下,休養生息,國力漸復,近些年又暴露出一統天下的野心,據說,包括法徹無威公國這些周過小國只不過是艾斯特塞九世野心的首批犧牲者。相信只要各國首腦看看這些久經訓練的地龍騎兵,就知道有關艾斯特塞九世欲統一大陸的野心絕不是空穴來風。   看著這一批地龍騎兵從我們身邊經過,坐在我身旁的馬上的美蓮達吐了吐香舌,在我耳邊道:「哇!地龍真的好大耶!」露出了一副小女孩的形象,讓我微微一笑。   自從我救下美蓮達後,她對我就表現得特別依戀,而且完全不像是一個指揮幾千人女匪徒,反而更像一個未經事世的小女孩。我後來又瞭解到她為寇的原因:當地一個貴族垂涎她的美色而將她一家迫害,她忍辱偷生,終於找機會手刃親仇,由於被通緝,只能拉起一幫無法立足的農民在當地幹起了沒錢的買賣(她沒說這麼具體,很多都是我從她的話中推測出來的),這樣,對她不禁有了幾分同情與憐愛,與她的關係也就親近了許多。   我望了望已經改變裝束,打扮得像一個普通少婦的美蓮達一眼道:「你當老大時不是與帝國正規軍戰鬥過嗎?怎麼會不沒見過地龍呢?」   美蓮達嗔怪地白了我一眼:「你以為我會傻到與地龍騎士對抗嗎?再說了,我只是向路過的商人收點養家餬口的保護費,又不是起兵造反,而且一見帝國軍隊就閃人,帝國自不會與我有深仇大恨似地拿地龍騎團這種戰爭凶器來圍剿我啊。」   我裝出受教的樣子,一笑不語。   突然,我感到身邊傳來一股殺氣,扭頭一看,是身邊的那一頭紅髮的青年英俊男子散發出來的,經過這幾天的相互認識,我知道他是菲琪公主的親衛隊的首領舒切薩·梅山,武功不錯,是這一行中我無法看出功夫深淺的不多的幾個人之一。不過他對我好像沒什麼好感,總是愛理不理,我向喜歡這種自以為是的人,他不理我,我也懶得理他,自是與他關係不行。   此時見他眼中仇恨的光,我不禁大為奇怪,又不方便問他,一轉身,隨便拉著邊上一人問道是:「他怎麼好像對這地龍騎兵十分仇恨啊?」   那人看了我指著的舒切薩一眼,「哦,你是指梅山隊長啊,」他小心地看了四週一眼,確信沒有人注意到後才答道,「我們法徹克威公國當年被滅時受到過地龍騎士的攻擊,聽說他的父親雅穆拉克·德·梅山就是被一名地龍騎士殺死的,我想就是因此才會對地龍騎士格外仇恨吧!」   「哼!」想不到我們這麼輕微的話語都被舒切薩聽到了,他發出了一聲不快的悶哼,皺眉道:「亞特先生,未經他人允許而打聽別人的隱私是一種十分不紳士的舉動,希望下次你能克制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他又轉向剛才那個告訴我這件事的那個男子,怒道:「哈達克,我告訴過你多少遍要你管住自己的嘴巴,你要是下次還敢胡說,給我小心點!」   哈達克顯然對舒切薩十分忌憚,一聽這話,縮了縮頭,什麼話也不敢再多說,乖乖閃到了一邊。   一股怒火湧上心頭,舒切薩雖然沒對我疾言厲色,不過他訓斥哈達克的舉動卻擺明是以另一種方式來給我臉色看,我抬起頭,一句傷人的話湧到嘴邊。此時,我突然想到剛才自己打聽的事涉及到舒切薩的故亡的父親,這種勾起人傷心之情的往事的確會使人失去理智,舒切薩反應過激也不是不可原諒,我便將這句話在口邊化成一聲沉哼。算了,這次就不和他計較,我壓下心頭的不快,繼續留心觀察地龍騎兵。   要知道,為了避免被敵國收集到太多有關地龍的信息,這種部隊一般都只會留在防範嚴密的特殊營地進行訓練,等閒難得一見,就算是多卡拉加的原始居民也不一定都見過,而且即使是形勢所需也多半只是派出二三騎的超小隊,想不到我此次初到恩達斯帝國便能看見一個十人小隊的地龍騎兵,運氣還真是不錯。   作為盜賊的本能,我極力將現下看到的信息全裝入自己大腦,準備說不定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場。看著他們,我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這一小隊地龍騎兵足以頂上二百人的騎隊,是什麼事居然要派出他們來辦呢?帶著這個疑問,我目送他們遠去。   地龍騎兵很快便消失在城外盡頭,我們一行在城門守衛恢復正常秩序後,浩浩蕩蕩走進城內,轉個彎繞進一條街道,我們從城門守衛的視線中擺脫。   便在此時,我敏銳地感覺到一個人在街角向我們做了個手勢。我一愣,因為此人的動作十分隱蔽,完全不像是與人聯絡的樣子,若不是我的感覺比一般人不知敏銳多少倍,肯定不會意識到他的動作,更不認為他是向我們打手勢,不過這個動作太過隱蔽,我也不敢完全肯定自己的判斷。還沒做出反應,那人便在一閃後消失不見。   扭頭看了邊上的幾人一眼,發覺似乎都沒發覺此人的行動。難道是我過敏了嗎?我正考慮著要不要向菲琪他們說明一下此事時,羅達突然轉向我們道:「我們落腳的地方已經定下來了,大家跟我來吧。」說著,領先向剛才那個人所在的街角行去。   我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很可能一直都小看了這個胖子商人。由於他第一次見面便被我的「攝魂大法」弄行神志不清,我知道此人沒什麼功夫,所以對他一向不太注意,直到此刻我才知道自己以前對他的估計太過主觀,他雖然不會功夫,但武功並不能說明一切,這一路上的行程都靠他安排,對外處事也全靠他一人,若不是十分厲害怎能擔當這麼重要的任務。而且剛才他與聯繫人的聯繫方式如此機密,應該是精心設計過,若不是我在內功的神奇功效下盜賊本就十分敏銳的感覺相較以前又有了很大的提高,只怕這次也不會發覺他們是如何聯絡的,而這一切都應該是面前這個叫羅達的胖子一手策劃,如果我的猜測沒錯的話,那他該是菲琪這一行的智囊了。   收起對羅達的輕視之心,我重頭到腳仔細地重新觀察了他一遍,這才發覺雖然他很胖,臉容一團和氣,笑起來顯得十分和藹可親,但他的眼睛透出商人特有的精明,而且眼神深沉,即使在大笑中也如古井般深不可測,見不到半點波動,絕對擁有做一個智囊的優秀智力。   我心中暗喜,終於是找到了這一行人的掌舵者,要知道,我雖然成為了菲琪他們一夥,但這些人對我並不太放心,由於菲琪的身份明眼人一眼便知,他們也沒有瞞我,但對於他們此次行動的目的和相應的方式,他們全都守口如瓶,就連其他人也不作深層次的介紹,我只是知道他們的名字和他們現在的職務,不要說打進他們核心,就連周邊的消息也要靠自己來打聽(就像剛才我不知道舒切薩為什麼會仇恨龍騎士一樣)。   不過我也不想與他們絞在一起,他們排斥我對我來說還是好事,到時候我隨時都有足夠的理由脫身,當然,在此之前最好還找個充足的借口。   看著羅達這張看似十分勢利的笑臉,我心中已完全是另外一番感受,再也不敢對他有任何小視,像他這種善於利用種種形勢來保護自己的人才應該是真正懂得掩蓋鋒芒的高手吧,我這麼想,也同時將得到的這一點教訓牢牢記在心頭,以後我絕不能隨便給一個人下評論,因為我知道,在你的第一印象中,你所對別人的映像都不過是那人想表現出給你看的面具,一個厲害的人,他真正的性格與實力都隱藏在這張假面具之後。   相信羅達要是知道我從剛才那麼一點小事中推知這麼多事實的話,他一定會後悔死吧,我暗中一笑。   在羅達的帶領下,我們左彎右拐地來到一家不起眼的屋子前,羅達停住腳,指著那屋子說:「我們就在這裡住下來了。」   不用他招呼,菲琪那些手下(其中還包括舒切薩)自然地拿起清潔工具打掃這間屋子,我看著這些高手滿面笑容地用他們殺敵制勝的雙手來做這些只有下人才會做的粗活,不由思緒萬千,要知道,對貴族們來說,身份與尊嚴也許比生命還要重要,現在看他們滿心喜悅地將他們的一切奉獻出來,其中甚至包括比生命更可貴的那些東西,我只能感慨菲琪的魔力之大,居然能讓這些心高氣男子心甘情願付出一切。   說真的,我自己也不一定好到哪兒去,只是我自己練的內功能清心定性,而「攝魂大法」更鍛煉了我的精神力,讓自己意志堅定(否則如何去依靠精神力去支配他人),所以我才能以平和的心態去面對她,但這一段時間我感覺到她對我與對其他不一樣,雖然看起來沒有什麼不同,但我敏銳的感覺讓我知道她面對我時她心態更為親近。   這讓我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這種感覺越來越強,我發覺我已經漸漸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不能上這種情況繼續下去,反正已經到我多卡拉加,現在也該到了要離開的時候了。抬頭看了看正在打掃清潔的眾人,一個絕妙的主意在我腦海中形成。   第二集 學院篇 第八章 分道揚鑣     我走到正在忙碌的眾人身後,開展起我最擅長的動員工作。一張嘴,口水瞬間便將那些人全部淹沒,「你把那個地方掃一下……怎麼?聽不懂嗎?你是騾子啊!@#¥%……你動作快點…這麼久了還沒做完,難道只在吃飯時才有勁嗎?動作那麼慢,你是牛啊!@#¥%……把那張椅子移到這裡來…我是說這!你聽清楚了嗎?聽清楚了?那還愣在那幹嘛?笨成那樣!你是豬啊!@#¥%……」   我把所有最具代表性的動物拉出來與他們形象上及內容上的匹配,又把自己從兩個次元中所知的一切最典型的形容詞對他們進行全方位多層次地修飾,接下來便是對與其長輩及性相關的一系列詞語作出天才般創造性地發揮……   最開始,那些人雖然並不能完全同意我的觀點,但美人在側,他們還是表現出了足夠的紳士風度,擺出大義凜然、慷慨赴義、捨身取義的悲壯表情,以一副有生以來最和藹、最可親、最親切、最迷人的笑臉來面對喋喋不休的我(只是那臉純粹是依靠頑強的意志力將肌肉扭曲成了相應的模樣)。   我知道,若目光可以當作利劍使的話,我早已被捅出了千萬個窟窿,可惜那不是劍,所以忍辱負重而活著的我為了能讓他們表現出更純粹最博大更精深的紳士風度,我決心犧牲小我成全大我,在向他們致以最崇高最偉大最誠摯的敬意的同時,不得不從更深、更廣度及更高的各種角度上加大了打擊力度,到最後,當從我口中發出的詞語連我這單從臉皮厚度上號稱天下第一的人也禁不住要臉紅時,終於有人從中得到了力量的昇華。   「彭!」一隻水桶在舒切薩的腳下瞬間灰飛煙滅。   「好!」我大聲稱讚,這一腳起碼發揮出了他平時百分之三百的功力,這一刻,我終於可以自豪地舉雙手贊成以前某人說的我的舌頭能讓人功力倍增的恭維話。   誰說一定要苦練才能有所進步,在我這裡完全可以推翻這個偽真理,我相信,如果有人肯跟著我訓練,以我舌頭的能力,只要他最後能存活下來,那他絕對可以在幾小時之內陡增數十倍內力。   舒切薩鐵青著臉,厲聲道:「拔劍!」嗆的一聲,從腰拔出了他自己的長劍。   「你說拔劍便拔劍我不是很沒面子嗎?」我一副無辜的表情。   「少說廢話!」他的長劍幾乎伸到我的臉上來了。這也難怪,剛才被我一激,他一衝動便將他好不容易在菲琪面前建立起的光輝高大的形象全毀了,他要是不想砍死我那才是奇怪事了。   「為什麼要少說廢話,既然是廢話,那怎麼會少,否則怎麼會叫廢話,廢話之所以叫廢話就是因為多,再說了,我剛才說的並不是什麼廢話,那只是我為闡述自己的觀點進行必需的論證……」   @#¥%……周圍的每個人都露出絕望的神情,這一刻,他們肯定是寧可面對整個地龍騎士團也不願意面對我的舌頭。   舒切薩再也無法忍受,厲喝一聲撲了上來,長劍橫掃,劍離我還有數米,凌烈的劍氣已將我的衣裳刮得獵獵作響。   「小心!」邊上的美蓮達驚叫起來。   雖然早有準備,但美蓮達的關心還是讓我心裡暖暖的。腳下一蹬便閃了過去,我向美蓮達微微一笑,來不及欣賞美蓮達因為我的笑而變得羞澀的動人表情,在她的下一聲驚駭中,我身子一側,長劍輕引,將襲來的長劍牽帶到一旁,以險之又險之勢避開了舒切薩又一次氣勢洶洶的攻擊。   舒切薩攻得很猛,不過在盛怒之下已失去了平靜的心態,力量雖然增加了不少,但出招時破綻百出,相對於我這種對招式有著極高領悟境界的人來說,根本無法構成任何威脅,我雖然氣力不足,無法攻到他一尺之內,但以我的技巧,只需要借力打力,用御、引等方式以柔克剛便可輕鬆接下他這一連竄的攻擊。   邊上那些人在我的口水攻勢下早已對我懷有刻骨的仇恨,見舒切薩出面教訓我,自是紛紛給他助威,一時間,眾人齊聲喧嘩起來。   「住手!」菲琪公主滿面嚴霜地出現在門前。剛才的聲音那麼大,她不過來看個究竟那才奇怪了。   聽到他的話,舒切薩清醒過來,立即收劍後退。   我也收起劍退到一旁。本來,我只是希望把事情搞大,現在目的已達,舒切薩又退了開去,我自不會傻到還要鬥下去。要知道,我的實力本就不如對方,剛才只是利用對手心浮氣躁才能輕鬆對敵,若是他恢復平和的心態,我只怕不一定招架得住,以他的力量,我根本無法對他構成威脅,也就是說他已經穩立於不敗之地,我若一不小心,肯定會死得很難看的。   「這是怎麼回事?!哈達克?」菲琪公主看了依然是劍拔弩張之勢的我倆一眼,問不久前在城門口與我對話的那個男子。   哈達克看了我們倆一眼,小心地道:「他們只不過有點小誤會而已。」   看來哈達克對我還是挺有好感,這才願意替我隱瞞。不過這與我的目的完全相反,我暗中感激他的同時,心中也不由大叫不妙。   果然,菲琪公主頗有深意地看了我們一眼,也不欲深究,大聲道:「既然如此,那大家就不要圍觀了,各自干自己的事去吧……」   如果就這麼算了,那我想離開他們的大計不就完全泡湯了嗎?絕對不行!我這麼想,可有理的一方都已不再糾纏,若我還在這個問題做文章,那不就讓所有人都看出了我的想法了嗎?我到底該如何是好呢?   苦惱間,我突然發現舒切薩正餘怒未消地狠狠盯著我,看來他還是不願罷手,只是在菲琪公主面前不欲表現出不太紳士的一面來。轉念間,我又有了一個好主意。   我故意盯著菲琪公主,毫不掩飾地露出一副色瞇瞇的表情,似欲要將她一口吞下去,更為誇張的是口水都流了出來(為了我的逃離大計,賣像也顧不得了,天哪——我高大光輝的形象啊!不如死了吧!)。   好在菲琪公主不愧為人間絕色,連現下薄怒微嗔的表情也另有一番無比動人的異樣風情,讓我扮起色狼來也不至於太過辛苦——只要將男人通有的一些東西極力表現即可。   菲琪公主感覺到我火熱的目光,雖極力鎮定,整張俏臉亦不由自主地嗖的紅透了,晶瑩如玉的臉蛋布上了薄薄紅暈,更顯出她不似人間的絕美,這一刻,我是真的被她深深吸引住了。   「殺了你!」舒切薩怒吼一聲撲了上來。對菲琪公主的這些崇拜者來說,我此舉極大地侮辱了他們心目中的女神,舒切薩本來就對我還是懷恨在心,這一下再也忍不住了,怒氣衝天地殺了過來。   「住手!」菲琪大聲喝止。   我心中一動,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面對舒切薩的長劍,我面帶微笑,不躲不閃地從容站在原地。   舒切薩亦聽到了菲琪急切的呼喚,眼中射出複雜至極的神色,我這明顯輕視他的舉動讓他有一種無論如何也要殺了我的衝動,不過,菲琪公主的話他又不得不聽(不論是從身份上還是從心理上)。心念電轉,他一時拿不定主意,眼見長劍已經到了我身前,我卻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心中恨恨地大罵一聲,滿臉的殺氣一斂,就欲收起長劍。   便在此時,菲琪公主眼見舒切薩似乎不肯收劍,駭然尖叫起來:「不要!」在這一刻,她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身份,終於表露出對我非同一般的關心。   舒切薩這麼精明的人自不會體味不出她這話中所帶有的特殊感情,他剛剛平復的殺機又洶湧而起。   舒切薩原為法徹克威公國有名的貴族,父親乃法徹無威公國的護國大元帥,從小便在萬眾矚目的環境中成長,他的才智又遠高出其他兄弟,父母對他的期望格外大,可說是家族的希望。他也沒有讓眾人失望,事事總高出別人一頭,不過,當他四年前無意中見到了菲琪公主後,一切都改變了,他徹底迷上了這絕色女子,將家族拋諸腦後,利用自己的身份千方百計成為了公主的親衛首領,當時的他心中就有一個美夢,那就是終有一日能迎娶菲琪公主。   在當時的情況下,以他的家族背景,他確有可能達到目標,但恩達斯帝國的進犯破碎了他的美夢,一夜間,他們淪為無家可歸的流浪者,不過他並沒放棄,當拚死保護菲琪公主突出重圍後,面對一個亡國公主,他驚喜地發現,他離他的目標似乎又更近了一步。於是,他更加小心地保護著他的公主(他這麼認為的),直到我這個可能破壞他好事的傢伙出現,他才發現這個看似水到渠成的事好像有了危機。   為了不讓我暴露公主的行蹤,當初他就想在我擊敗尤利亞後將我幹掉,不過當時的我做出了十分明智的選擇,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他後來才知道他沒有殺掉我是個多麼錯誤的決定,因為他很快便發覺菲琪公主對我有異乎常人的感情,不過當時菲琪公主並沒表現明顯,他也只是在暗地裡有點懷疑,於是只不過是明顯地疏遠了我。   但這一刻,當他發現菲琪公主對我異常的關心後,妒火立即燒昏了他的頭腦,他絕不允許菲琪公主愛上其他男人,雖然到現在為止,菲琪公主還沒有愛上我,但在他看來,菲琪剛才的表現已經超過了他所能承受的危險範圍,為了以防萬一,他認為,菲琪公主對我特別的關心就是足夠殺掉我的一切理由,現在,他下定決心,決不能讓我看到下一刻的太陽。   看見舒切薩眼中突然迸發出凌利的電光,我大覺不妥,下意識地往後一退,才退出半步,心口一陣劇痛,我低下頭,只見小半截劍身已經插入我前胸。好在我在關鍵時刻退了小半步,自己身體又比一般人要堅韌百倍,雖然傷重,但他的劍沒有接觸到我的心臟,並未造成無法治癒的傷害。   不敢讓舒切薩做出下一步傷害性動作,我使勁往後一躍,帶著一溜飛濺而出的血箭,跌入哭叫著衝上前來的美蓮達懷中。   菲琪公主毫不猶豫地站到我身前,攔住了可能會進一步攻擊的舒切薩。在菲琪公主憤怒的目光下,舒切薩心虛地低下了頭。   他並不知道,他剛才的舉動不管從哪一個方面來說,都是一大敗筆,他完全不瞭解女孩子的心思,要想得到女孩子的心,絕對不能太衝動,要知道,即使菲琪以前對他頗有好感,但他當著菲琪之面違背她的意願傷害了我這個已在她心目中佔據了一定位置的人,這一時的衝動便注定了他在愛情的戰場上永遠也得不到菲琪的原諒。   菲琪公主關心我的傷勢,轉過頭來關切地問我道:「你沒事吧?」   說真的,面對世間最美的女子以一種無比關切的神情來問候你的傷勢時,估計只有傻瓜才會無動於衷,我也不例外。在她驚人艷光的籠罩下,面對這只給我的溫柔,我的呼吸開始不受控制地瘋狂加速,一顆心飄飄蕩蕩如墜雲間,根本說出半句話來。   美蓮達感覺到我的呼吸突然變得無比急促,以為我傷勢嚴重,驚得花容失色,緊摟住我,尖叫道:「你不要死啊!」話未說完眼淚便流了下來。我此時才明白,原來自己不知何時已在她芳心佔據了中萬分重要的位置。   菲琪亦駭得花容慘淡,趕緊走到我身前,隨著輕微的咒語聲後,一陣強烈的白光在她纖巧而潔白的小手中匯聚,居然是祭師才能用的高級治療魔法「癒合之力」(牧師由低到高分為:僧侶,聖徒,祭師,大祭師,聖者)。   我這才醒悟過來,趁現在離開是最好不過了。不給她治療的機會,伸手推開一臉急切的菲琪,狠下心不理她大受傷害的表情,我給自己用了個僧侶的低級治療魔法「治療傷口」,接下來又運起內力,在兩者的合力下,我的傷口迅速開始癒合,很快便只在傷處遺下一點淡淡的痕跡,居然連傷疤都沒留下半點來。   包括菲琪在內,眾人一下子全傻了眼,按我剛才能用出治療魔法的表現,我起碼已經用出了這個大陸上的三種職業,這對他們來說,以前不光是沒見過,更是連聽都沒過,何況我居然能用一個低級的「治癒傷口」魔法便讓這麼重的傷一舉痊癒,就算菲琪的高級魔法「癒合之力」也沒有這麼好的效果,難怪他們幾乎把我當怪物看了。   其實我還有盜賊的主要職業沒有讓他們知道,現在他們已經驚訝到這個份上,若是這件事被他們知道了,那恐怕連下巴都要合不攏了。   其實我自己也是驚訝萬分,因為我前一段時間受傷時都不是什麼大傷口,用內力一摧便痊癒了,沒想到這兩都合力居然能有如此神奇的效果,看來我有時間時還要好好地將它們再研究一下了。   忍住狂喜的心情,我抬頭望向菲琪,正看見菲琪那小吃一驚的可愛表情,這種從未見過的動人姿態讓我不禁又大飽眼神福一次。   這一刻,我真的幾乎想要留下來不走。以剛才在我受傷時她表現出的對我的格外關心,再加上現在她對我受傷的歉意心態,只要我善加利用,說不定真能奪得她的芳心。不過,跟她在一起實在太危險,而我又有自己的事情必須去做,不能把生命浪費到她的身上,所以,到最後,我還是硬起心腸繼續將這幕戲演了下去。   我對扶著我的美蓮達道:「我們走!」根本不看菲琪,我依偎著美蓮達,一臉冷漠地扭頭向大門方向走去。   「嗆嗆嗆嗆……」菲琪的手下毫不猶豫地刀劍出鞘,將大門完全堵死。   面對這一臉殺氣的四十多人,我一絲不讓地回望過去,反手拔出長劍,美蓮達也趕緊拔出彎刀。一時間,空氣變得十分緊張。   我才不會傻到想與這麼多人戰鬥,這不過是做個樣子罷了,我估計他們不敢在城內大打出手,再說菲琪心中懷有歉意,應該會出言阻止的,所以我雖然擺出一副要拚死一搏的表情,耳朵卻豎起來監聽著菲琪的動靜。   「把劍收起來,讓他們走!」不了所料,菲琪的聲音及時響起,剛好給我們解了圍。   看著收劍讓開一條通路的眾人,我和美蓮達走了出去,可一直走到大街上,耳中迴響的依然是菲琪剛才那帶著顫音的話語。幾乎可以想見她那張絕美的臉上一定寫滿了憂傷,我的心不知怎麼就劇痛起來,恨不得立即折返回去向她道歉,奉獻自己的一切去逗她開心。   心間僅存的一絲理智阻止了我,我使勁地搖搖頭,似要將所有的煩惱都就此拋開,「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現在要做的就是忘掉她,然後好好生活下來。」我這麼勸慰自己。   可惜事間注定的事並不因我逃避的決定而作絲毫的改變,這,是我在許久以後又與她糾纏不清時才領悟到的。   第二集 學院篇 第九章 初露鋒芒     恍恍惚惚在大街上走了好久,當一陣刺耳的喧鬧驚醒我時,我才驚訝地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擁著美蓮達走在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下中。   在眾人的環視下,我這個大色狼(看著我在光天化日之下肆無忌憚地緊摟著一個漂亮女子胸脯在大街上大模大樣地行走,估計沒有一個人不這麼認為吧)居然如此放肆,讓美蓮達早已羞不可當,雖然她心中對我是千肯萬肯,但在萬人矚目之下,她還是禁不住要做出激烈的反抗,只是我在出神之下,手底下太過用勁,她又不願傷害到我,所以雖極力掙扎卻無法掙脫而已。   眾人一臉的憤怒,若不是自己心口衣襟上帶血的傷口和腰間的長劍說明自己的身份並不簡單,估計那些人早已一擁而上,將我這個當眾調戲良家婦女的傢伙撕成了碎片。不過,看周圍這群人可以殺死人的眼神,我知道,他們的耐性只怕已到了盡頭,不定什麼時候便會爆發出來,將我的炸得粉碎。   毫不猶豫,我立即鬆掉自己的手,讓早已羞紅了臉的美蓮達閃到了一旁。雖說如此,但掌心遺留著的讓人回味不已的溫軟滑膩的感覺一刻不停地提醒我剛才所發生的一切。我呆在當場,天啊!怎麼會這樣呢!估計不到明天,我這個超級大色狼之名便會轟傳整個皇城。   「你這個大色狼!」看來我的動作還是太慢,此時,人群中發出了一聲憤怒的吶喊,一行三人便在這吼聲中排眾而出,「我們今天要為民除害!」他們道。   最先衝上來的是左首的那名青年男子,他大概二十一、二歲,一頭金色的長髮,紫色的髮帶將那帶著金子光澤的長髮束在腦後,將英俊的臉龐顯露無遺,配著海水般深藍的眼睛,的確有讓大部分女人著迷的資本。   他先狠狠盯了我一眼,然後換一副最迷人的笑臉,向站在一旁的美蓮達道:「尊貴的小姐,請你相信,剛才的事並不會破壞我對你的任何好感,同時,請允許我為了你的美麗而好教訓一下這個不知羞恥的男人。」又轉向我道:「你個這傢伙居然敢當眾做出如此讓人羨慕的……不,是可恥的事,身為男人的自覺到哪去了?」   美蓮達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聽到這英俊男子口中的恭維話,一時間慌了手腳,不知該如何處理才好。   「蘇拉格,你不要總是見了美女就湊上去,不是告訴過你嗎,你這樣做會讓我們覺得很難為情的。」右首的那名高大魁梧的男子一臉的不快。   那名叫蘇拉格的英俊的男子一臉的不以為然:「艾塔,你這叫什麼話,所有美麗的小姐都是需要像我這樣的俊美的男人來全力愛護的,像你這種不解風情的男人沒有資格說這種話。」   此話一出,他那兩名同伴都露出受不了的表情。我這才知道,這個男人有著異乎尋常的良好自我感覺,若非頭腦有問題就是典型的自戀狂。   到目前為止,他們三人中一言未發的是站在正中的那名美麗少女,她大概二十歲左右,有著沉魚落雁的絕色容顏,金色的披肩長髮下,蔚藍的眼睛秋水盈盈,閃著大海的光澤,隆挺的俏鼻和鮮艷的紅唇相映誘人,魔法師寬大的長袍亦掩蓋不住她纖細的腰肢和窈窕的身材,看她胸口的標誌,年紀輕輕居然已經擁有了元素魔法師的資格,實力絕不容人小窺。   以此類推,她的兩個夥伴實力也絕不會差到哪去。想到要與三個高手過招,我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那少女聽了她那兩個同伴的對話,微皺柳眉道:「你們不是想出來讓人看看你們是怎麼鬥嘴的吧?!」   蘇拉格聽她這麼一說,神情立即嚴肅起來,正色道:「剛才是我不對,忘了辦正事,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他轉向美蓮達,一本正經地問道:「美麗的小姐,你多大了?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裡?還有什麼親人?最重要的是你的身高和三圍是多少?再就是有什麼愛好?喜歡哪一類的男人……」   「彭!」身後傳來他兩個同伴的轟然倒地聲,其中還夾雜著艾塔聲嘶力竭的哀嗥:「蘇拉格,你這個白癡,我要和你絕交!」   美蓮達露出頭痛的表情,根本沒法理解面前的男子滿腦子裡到底裝了些什麼,完全說不出半個字來。   「花癡!」我給這個男人下了個準確的定語。   蘇拉格嗖的站起來,一股迫人的殺氣從他身上襲面而來,強大得讓我幾乎難以立足。   我心中一驚,立馬握緊長劍,做好了與之動手的一切準備,手心不知何時已是遍佈冷汗。我這才發現,這個白癡般的男人比我想像的還要厲害。   眼看我們就要動手,周圍的人全屏住呼吸,等待著石破天驚的一擊。   蘇拉格便於此時又轉向美蓮達,露出那招牌式的微笑道:「剛才真對不起,一時衝動,連累美麗的小姐受驚了。」   「彭!」這下是周圍所有的人全轟然倒地。美蓮達哭笑不得,完全不明白她所面對的是怎樣的一個傢伙。而我,終於明白,這小子比我想像的還要花癡一些。   「你給我閃一邊去,」壯實的艾塔終於忍不住了,他一把推開蘇拉格,怒道:「看我是怎麼來收拾這個色狼的。」二話不說,拔出腰間的雙手劍,一臉殺氣地望了過來。看著對手這粗重的武器,我知道,自己這一仗只怕不太好打。   我反手拔出長劍。   「等一下……」美蓮達這下真慌了,想趕緊幫我解釋。不過那個艾塔是個絕對的急性子,不等美蓮達說完便衝了上來。   而此時,那個大花癡又站到了美蓮達身邊:「美麗的小姐,你放心好了,我那個夥伴雖然有點白癡(還不知道誰才是白癡?),但實力還是不錯的,絕對可以在半分鐘之內讓那個大色狼躺倒在你面前。」   他這麼一說,美蓮達當然是更加不放心了。緊張地望著我,滿臉焦急地想將一切說個清楚,可惜,在蘇拉格接下來的一系列華麗詞藻下,根本沒有開口的餘地。   艾塔連沖三步,到距我面前一步半時,手中長劍收至腰間,運足氣力,利用足、腰、腕之力,以斜挑方式從我大腿邊直切上來。他一出手,我便知他實力不俗。這一招利用了全身之力,而且手眼配合也不錯,單以這一招而論,應該是皇家劍士(劍士按由低到高的等級分為:劍手,平劍士,皇家劍士,大劍士,劍聖)的水準。   想不到他有如此高的水準,我進一步提高了警惕,不過這自從回到這個大陸後,我基本上都在與高手過招,艾塔的功夫雖是不錯,但與他們相較,力量要差了很多。從力量上來說,我雖然還是明顯不如他,不過,對已將大地精氣凝聚到劍身上的我來說,並非相差到無法抗拒。這樣就已足夠,論招式,這個大個子再學十年也遠不是我的對手。   我紋絲不動,等到對方長劍及身之時才利用自己靈活的步伐,突然避了開去。艾塔用力過猛,收不住手,長劍呼啦一下劈到半空中去了,胸前空門立時大露。   這個大陸的人太過追求力量,以至於技巧配合不上,大都能發不能收,面前的艾塔就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例。看來,這個傢伙就算是皇家劍士,也頂多是處在最低的等級上,我放下了心,就憑這種手段,根本傷不了我。   這是我在達麗那個小鎮上就已用過一次的招數,這一步踏得極為巧妙,既避開了對方的攻擊,又將對手置於自己的攻擊範圍之下,那時,就用這一手,我一招便擊敗了伍登,也讓達麗一見傾心。   想到達麗,我的心又隱隱作痛起來,難道你喜歡我僅僅是為了我擁有的力量嗎?那是否我擁有足夠的力量時你才會重新回到我的身邊呢?我自己也不知道,就因為這個念頭,以後的我總是下意識地極力讓自己變得更為強大,不過,我雖因此而擁有了絕對的力量,也因此而迷失了自我,以至恩怨糾錯,到最後,這個看法對我是福是禍,我也無法搞清。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我的理智讓我回到了現實。看了空門大開的艾塔一眼,我的長劍迅雷般刺了過去,就這麼結束吧!   「啊!」圍觀之人駭然大叫,艾塔的兩個夥伴也忍不住驚呼出聲,他們對艾塔的實力十分瞭解,對他是信心十足,做夢也沒想到我居然一招就擊敗了對手,除了驚呼,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救援的動作。   「沒這麼容易!」艾塔狂吼出聲,他蠻力還真不是一般的大,雙臂用力下挫,只見他手臂上的青筋於瞬間凸現,肌肉緊繃得幾乎要斷裂開來,居然硬生生地收回了長劍,於最危急時刻,嗆的一聲,格開了我的這一劍。   見他自救成功,周圍的人齊齊吁了一口長氣。事情還沒瞭解呢,我暗道,剛才並未想取艾塔的性命,所以還留有餘力。嘴角浮起一絲冷笑,我的身體藉著長劍盪開的方向轉了大半圈,順勢轉身後,一個側踢,右狠狠踹在了艾塔小腹上。哼,管我的閒事,也要看看自己有沒有足夠的斤兩。   「蹬蹬蹬蹬……」艾塔連退七八步,臉痛得發白,不可置信地看著我,這才意識到我超凡的實力。   我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像他這種戰鬥型的中級劍士,他們半吊子招式在我眼中可說無處不是破綻,如果不能在力量完全上壓制住我,那就注定只有敗亡的結局。不過我也有點吃驚,剛才那一腳是我會身力量所聚,雖說沒有利用大地精氣,但亦是十分驚人,就算被打的是頭牛也該趴下了,可對面的艾塔居然還能站著不倒,真不知這個傢伙的身體是什麼樣的構造。   艾塔半晌才緩過勁來,再次直視我時已經換了副十分嚴肅的表情,「想不到你個小子有這麼厲害,」他道,「我現在認真起來了。」   他將長劍緩緩舉過頭頂,一股沉重的氣在他身邊開始凝聚,隨著時間的延長,那股氣越來越強,沒有風,氣流卻在圍著他不住環繞,越轉越急,到最後,形成劇烈的狂風。   我心裡清楚,像這種需要預備良久的招式絕對是威力巨大,而力量對我來說本就是最弱的一環,我好幾次想在他完成這一招之前衝過去將他擊倒(這也是最好的破招辦法),只是他還有兩個同伴,看他們躍躍欲試的樣子,我知道,貿然衝過去,肯定會受到那兩人的迎頭痛擊,進退兩難的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將這威力巨大的一招完成。   「狂風斬!」艾塔狂喝一聲,劍往下劈,那股絕大的狂風便順著他那一指之勢迎面襲來,離我身體還有好遠,它的餘勢就已讓我難以睜眼。   我哪裡敢擋,若被這種要命的招式擊中,只怕立即便會成為劃破天際的流星。側身一閃,利用靈活的步伐避過了這一招。身後傳來人群慌亂的驚呼,看來是要殃及池魚了,我暗想,不對,我醒悟過來,看這小子一臉正義的模樣,絕不可能將這種威力巨大的絕招打到無辜路人身上,難道……我心念一動,趕緊向左連退數步。   才離開原地,那股絕大的風便從我背後擦了過去,刮得我後心隱隱作痛,不出所料,他真的能自如控制這道狂風。   艾塔眼中透出驚訝的光,顯然不明白我是怎麼知道他能控制這一招的。他沒有多想(我懷疑,以他的智力水平,只怕也想不明白),長劍一揮,「迴旋斬!」那道狂風,又折了回來。   我的步伐再精妙也不可能在這麼大攻擊範圍的招式下支撐多久,連避數次的我心知再不設法改變目下的情況,肯定是非輸不可。咬咬牙,我衝向艾塔。   艾塔似乎早知道我會這樣,毫不在意,手一招,那狂風又從我背後刮了過來。以我的速度,根本不可能在被狂風追上之前攻擊到他。   眼見我與他只差數步,狂風卻與我只有一步之遙,我跨出半步,手中長劍拚力遞了出去,雖然將手臂極力伸長,但與艾塔還是隔了數寸。   艾塔望著我,眼中儘是不屑。便在此時,我的手臂突然暴長數寸,這樣,長劍剛好可以觸到對手,這一招在另一個次元有個名字,叫做「通臂神功」,若是運上內力,照樣有極大的殺傷力,可惜在這個世界無法運用內力,也因此沒了任何殺傷力。不過此時另有目的,劍光一閃,在狂風擊到我之前,側身退了下去。   艾塔在我的手突然伸長時是吃了一驚,但劍光一閃後他沒覺得任何地方受了傷,以為我技止於此,得意一笑,望著向迎面襲來的狂風,持劍便要指揮它繼續追我。   突然,他感到腰間一鬆,下體發涼,向下一看,驚恐地發覺他的褲子已褪到了腳下,春光乍現下,四周儘是一干純情少女竭斯底裡的尖叫。   他完全亂了方寸,手忙腳亂地低彎腰去拉他的長褲,早已忘了他自己的狂風正向他襲來。   「轟!」失去的控制的狂風立即擊在他身上,他便被他有生以來最大的殺招打昏過去,雖然已昏了,手卻還緊緊抓著他剛拉上來的長褲。   那兩名夥伴焦急在衝到艾塔身邊,在發覺他沒什麼大礙後,金髮少女向我怒目而視:「卑鄙!」   卑鄙?剛才若不是你們倆在一旁鉗制我的行動,我早上去把這個大傢伙打倒了,哪會搞到現在如此狼狽,不知道是誰卑鄙呢!「想動手就快點,我沒時間陪你們耗。」我懶得跟他們多說,反正已經開打了,試一試我的功夫進展也不錯。   剩下的兩人對我不敢再有半點小視,對視一眼,蘇拉格拔出長劍站出來,那少女舉起魔法杖站到他身後,擺出了合力進攻的姿勢。   「住手!」美蓮達終於清醒過來,「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他不是色狼。」   所有人都露出了不解的神情。美蓮達繼續道:「他是我的……」是什麼呢?朋友?情人?還是別的什麼?但都無法合理地解釋剛才發生的那一幕。再說美蓮達也不知道我與她應該算是怎麼樣的關係。所以她紅著臉,後面的話卻說不下去了。   在這種情況下,一千種人都應該只有一個想法,他們臉上露出古怪的神情,恍然般在一陣議論後散了開去。   那見義勇為的幾人顯然有點不知所措,尷尬地扶起昏倒在地的艾塔,隨著人流散了開去。蘇拉格臨走時還留戀地看了美蓮達一眼,然後又看了我一眼,接著搖搖頭,長歎一口氣,這才依依而去。   雖然從頭至尾沒說一句話,但那樣子已將他的意思表達得十分明顯,肯定是「這麼好的鮮花怎麼會插到牛糞上來」這一類的話。想到自己居然被比為牛糞,我恨得牙齒癢癢的,直想衝上去將他亂刀剁死。   圍觀之人皆已散去,只剩我和美蓮達還站在原地。想到之前的那一幕,我和她都不知如何面對對方,只能相對無語,氣氛頓時變得尷尬起來。反正我不是故意的,我對自己說,這麼一想,效果果然不錯,我立時放開了不少。   我抬起頭,對美蓮達道:「剛才的事真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什麼!」美蓮達打斷了我的話,「不要緊……」她好像比我還緊張,臉兒紅透耳根,一雙手更不知該往哪放才好。   她到底想說什麼啊?聽到她的話,我大腦一陣暈,難道她並不介意我做的事,而且還在進一步暗示她的默許嗎?   仔細盯著美蓮達,我想看清楚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在我褶褶的目光下,她更是嬌羞不勝,不由自主地低下頭。更讓她害羞的是在我毫不放鬆的緊盯下,根本沒法做出任何掩飾。想到我將她哪怕最細微的表情都一一收入眼簾,她直恨不得能找個地洞鑽進去。   我伸出一隻手,試探性地緩緩握向她的肩。她的身體輕輕顫抖起來,當我的手接觸到她的身體時,她全身劇烈地一震,下意識地想往後退。我哪能讓她逃出去,手上用勁一帶,她便在一聲輕喔後被我牢牢擁在懷中。   溫香軟玉抱在懷,我激動中帶著興奮。在另一個世界,我是公認的美男子,但黑髮和黑眼在這個世界中是從未出現過的,我並不知道其他人是否欣賞,因此,在我的潛意識中對自己的外表沒有任何信心。當達麗之事發生後,更讓我信心大跌,所以在感情上總顯得畏首畏尾,之前在菲琪那兒決絕而去,未嘗不是有自認為配不上她的原因在裡面,在這一點上,我心知肚明,只是自己不肯承認罷了。當將美蓮達擁在懷中時,感覺著她火熱的身軀,體味著她對我無窮的眷戀,我的心一下子開朗起來,信心又重回體內。   我鬆開手(這個樣子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畢竟不太好,要是又引來眾人的圍觀就完了),挽住美蓮達的纖腰,看了紅暈未褪的她一眼,輕笑道:「剛才你想說我是你的什麼?」   美蓮達本已害羞得不行,哪兒還經得住我如此調笑,從我的魔掌中掙脫出來,一下子躥出老遠,隔了數米才轉過身來,嬌笑道:「你自己猜!」接著,又蹦蹦跳跳地向前逃去。   「你要是再不說,那小心我『大刑伺候』!」我佯怒地撲了過去。街道立即響起我倆興奮的笑聲。   這樣的日子真是太美好了,我暗中感慨了一聲。可還能這樣過多久呢?一個疑問冒了上來。   「不要想那麼多了,」壓下這個令人不快的想法,「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考慮。」我對自己說,看了在不遠處衝我露出迷人嬌笑的美蓮達一眼,我又大笑著衝了上去。   第二集 學院篇 第十章 學院之戰(上)     三天後,我來到了恩達斯帝國貴族魔法學院,此時的我身份已經變成仰慕大陸第一大國的強大而前來學習的他國貴族。要知道,以恩達斯帝國的強大,每天都有不少它國貴族遷來,至於慕名而來者那更是數不盡數了。   在目下人員流動如此大的情況下,利用手中金錢,將自己改換成貴族身份,這對以前經常這麼做的我來說,完全不費什麼事。   其實這只是我迫不得已想出的辦法,因為我根本沒有辦法見到艾斯特塞九世,如果貿然到王宮去求見恩達斯之王,肯定會被人當成瘋子趕出來,如果運氣不好的話,說不定還會被當成圖謀不軌的刺客抓進大牢。   想了好久,我才找到恩達斯帝國貴族魔法學院這條線。經過打聽,我知道卡登·拉米西有個二十歲名叫伊娜的女兒,而且在恩達斯帝國貴族魔法學院學習魔法,以她的身份,當可見到艾斯特塞九世,如果我能夠找到她,利用卡登留給我的魔法杖作證物,一定可以讓取信於她,到時候,通過她將有關聖魔獸的事轉告艾斯特塞九世,應該可以得到與之面談的機會吧。   懷著這樣一個目的,我混入了魔法學院。聽說伊娜在魔法班學習,我於是也報了魔法班。沒想到這個地方手續還挺麻煩,身份的掩護和金錢開路下,我還是費了大半天工夫才完成了報名工作,這還因為我是「有名望」的貴族(這稱呼是給學院捐了一大筆後得來的)而免除了許多相應的測試才這麼快。   見我完成了報名,那個幾乎帶著我走了遍了整個學院的雜務員將我交給一名學院教師後就離開了,這也難怪,這種找個好學校混文憑的貴族他見得太多了,他自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那位一臉嚴肅的中年男教師看了我一眼道:「我叫葛朗,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所教的魔法系初級二班的學員,我不管你是什麼人,也不管你用有什麼關係,到我的班裡,你就是一名普通的學員,要一切聽從我教導,認真學好魔法知識,知道嗎?」   見他如此,我心裡早將他罵翻了天,可面上自然不敢有所表示,口中還恭恭敬敬地答道:「知道了。」   那男人看來對我的表現挺滿意,點點道:「好,我先問問你,你以前學過什麼魔法知識嗎?」   我以前學的魔法那都是找一些魔法師教的實用性的攻防魔法,從未經過系統學習,聽他這麼一問,我自然搖頭道:「沒有。」   葛朗皺眉道:「那你以前的日子都是怎麼過的?!」要知道,貴族往往從小接學習許多知識,一般來說,到魔法學院的貴族都懂許多魔法知識,甚至有不少人直接跳到中級魔法班去深造,像我這種連最基本的魔法知識都不知道的「有名望的貴族」,只怕是葛朗至教書以來,從未遇到過的吧。   他又皺了皺眉道:「既然這樣,我還要找個時間對你落下的功課進行補習(我來這個學院時學校早已開課數月,不過貴族身份還真是有用,居然隨時都可以進來學習)。」接著,他轉過身,領先往前走去:「你現在就跟我來吧。」   就這樣,我的學校生涯便有了個不倫不類的開始。   ※※※   經過幾天的熟悉,我對學院的一切已經十分瞭解,這個學院分為魔法、武學和魔武三大系,每個大系下轄有許多小系,我所在的魔法系初級二班就是魔法系下的一個小系,主要就是講解魔法的基礎知識,這對我就個對魔法一知半解的人來說,的確能獲益不少。   雖然目的不是學習,我還是努力吸收我現在正缺少的知識,而且那個葛朗還真的跑來給我補課,相處久了以後,我才知道,他並不是一個太讓人討厭的人,只是平民出生的他對貴族向有成見,所以那天一見我就會說出那麼過分的話來。   經過這幾天的相互瞭解,他也知道我不是那種只知道吃喝玩樂的貴族青年,他對我的惡感自是減輕了不少。   不過每天的空餘時間都被葛朗拿來為我補課,所以雖然打聽到伊娜在魔法系中級九班(她是這個學校的名人,既是校長的孫女,又是本校三大名花之一,打聽起來自然不費吹灰之力),卻一直沒有時間去找她(好在這件事也不用著急)。   今天,葛朗終於認為我能夠跟上他的課程,讓我從此解放。一下課,我立即趕往離此有大半個校區的中級魔法班。一路上,眾人皆向我行注目禮。我已經習慣了這些人看我的目光,不就是黑髮黑瞳嗎?有什麼好驚訝的!   來到中級魔法班,他們剛好下課,我趕緊抓住一個往外走的學生。   「你問伊娜?」他古怪地看了我一眼,肯定把我當成她的仰慕者了,「她呀……」   正當那個學生要為我人指點明路時,一個聲音響起:「你這個卑鄙的大色狼!」   這個稱呼怎麼這麼耳熟啊?我正猶疑間,突見面前那個學生驚恐地向後退,這才意識到別人是在叫我。難道……?我有了不好的感覺。一回頭,果然,那「見義勇為」的三青年正對我怒目圓瞪,其中那個艾塔更是一副要拚命的樣子,這也難怪,他純情的形象被我破壞得一乾二淨,現在沒有立即拔劍衝上來已經算是客氣了。   下意識在往他腰間一望,發覺他的腰帶居然換成了純金屬的,我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看來他這一輩子都不敢用布腰帶了。   見我的眼睛往下瞄,艾塔的臉立即漲成了豬肝色,當我大笑時,他再也按捺不住,「我殺了你!」怒吼一聲衝了過來。   早說過了,像他這種中級劍士,若不能在力量上完全壓制住我的話,在我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他這一衝之中,我至少發現了二三十處可以利用的破綻,只要他敢過來,我會讓他留下今生最慘痛的回憶。   艾塔完全沒有意識到現在的險惡處境,長劍出鞘,劍氣翻湧,「龍炎擊!」一臉殺氣地劈下來,那直撲過來的火熱氣勁還真有點龍炎的味道,看來,在他這個年齡段上,他的確是個難得的高手。這一點,從四周那些以憐憫的目光看著我的學生身上也可以感受到。   微微一笑,我便在眾人矚目中,以最輕巧的方式站到了艾塔面前。他這招力量雖不錯,但長劍往下劈時準備時間過長,高舉的長劍下露出了老大的空當。若是一般人,可能無法抓住這個稍縱即逝的時機,或者發現了也不敢衝到這蓄滿力量的長劍下,但對眼力和技巧都比一般人要高出幾頭的我來說,這根本不是問題。   艾塔臉色大變,不等力量到達巔峰,長劍迫不及待地劈了下來。我在他面前略一停頓便退了開去,若眼力不好之人,根本不會感覺到我這短暫的一頓。   「彭!」艾塔的一劍劈了個空,將他腳前的泥地擊出一個大坑。塵土飛揚中,艾塔身上傳來「嘎」的一聲,接下來,他的長褲便在眾目睽睽下滑脫下來。金屬腰帶上簡單的結扣對我這種開啟過無數複雜之鎖的盜賊來說實在是再容易不過,剛才停頓的那點兒時間對打開那個鎖扣來說絕對是多之有餘了。   「嗷!」艾塔哀嗥一聲,拋了長劍,在下體半隱半現間便拉回了長褲。相較上一次,他現在的動作要快多了。我估計,經此一役,他沒有找到足夠結實的腰帶之前是不敢再和我鬥了。   本來,我已經做好艾塔反撲的準備,他有任何的反應我都不會奇怪,可沒想到的是……艾塔望了我一眼,顯出無比委屈的樣子,大嘴一扁,居然哭了起來。   不是吧?!這麼純情,面對嚎啕大哭對手,我完全沒了抵抗力,自己都覺得自己剛才太過分了。感覺到周圍可以殺人的目光(汗),我趕緊走到艾塔邊上道:「對不起……」   「你欺負人!」   「我不是有意的……」   「我不管!」   「……」   「我要你賠!」   「……」面對嚎啕不休的艾塔,我不得不使出了有生以來最惡毒的一招,「你何必要傷心啊,男人都有那個東西,這誰不知道?!」   「但是被人看了……」   「被人看了有什麼了不起,被看了也不會短掉一截啊!再說了,你以後還要用呢!只是被人看一看有什麼關係!」   「可是……」   「有什麼好可是的,你想想,那可是男人的本錢,你的那麼大,應該為此而自豪啊。」   「真的嗎?」艾塔居然破涕為笑。   「那是當然了,我剛才是給了你展現它的機會,讓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你的雄偉,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你應該感謝我才對啊!」看著一臉純潔的艾塔居然真的有向我道謝的想法,我湧起自己死後一定會下地獄的感覺。神啊,原諒我吧!   「你……」背後傳來憤怒的聲音。   一回頭,兩雙噴火的眼睛正狠狠盯著我。周圍其他人則是各種表情都有,憤怒、敵視、興奮、幸災樂禍……不過我敢肯定,這些人中沒有一個會欣賞我的舉動。唉,才來學校就已經名聲大臭,這些日子真是不順啊!   「我們今天就把上次沒有做完的事來做個了結吧!」他們兩人給我下了戰書。   下一刻,我們站到了學校大操場上。在這個學校,為了促進武藝,同學之間的切磋是完全被允許甚至是被提倡的,只是為了公平性,要求所有戰鬥必須在公共操場上進行,以利於大家監督。   本來,這樣的戰鬥幾乎每天都有好幾場,大家都已經習以為常,我在這兒的幾天已經看過了好多場,不過我從未見過像今天這般吸引來這麼多人。   看著場邊密密麻麻的人群,聽著他們不停的嘰嘰喳喳,我才知道,自己面對的居然是所謂的校圓十大高手中排名三、五、九的三人。其中,蘇拉格是排第三,那女子排第五,艾塔排第九。剛才我一招之內重挫艾塔,名聲已轟傳在外,讓我成為了實力強勁的神秘選手,現在居然有人開下盤口,以一賠二的賠率賭我勝那個魔法少女,以一賠四的賠率賭我勝蘇拉格。   從場外這些人的議論中,我收集到了以上這些信息。壓下腦中的胡思亂想,我看了正聚在場邊商議的那三人一眼,做了個不耐煩的手勢道:「你們快一點,我還有事要辦。」   周圍頓時噓聲一片,顯然認為我在說大話,看來我還是真不得人緣。   三人對望一眼,點點頭,那女子站了出來。她剛走出二步,周圍已是歡呼一片,「依瑪!依瑪!」之聲不絕於耳,看來,這個叫依瑪的女子擁護者頗多。   她邊走邊向眾人微笑示意,頓時,周圍的打氣聲如山呼海嘯般傳來。那些人,尤其是男生,一個個如吃了興奮劑般扯著嗓子吼開了。美女還真是佔便宜啊!   我毫不在意,平靜如常。在另一個次元中,早已習慣了獨自面對無數對手,心裡十分清楚,若在這種情況下無法穩住陣腳,那不用打我已經先輸了一半。   依瑪顯然沒想到我能鎮定自若,眼內閃過一抹異色,伸出魔法杖道:「請!」然後一個防護盾張了開來。   我看了她一眼,連劍都賴得用,比了個開始的手勢道:「請!」我倒不是故意如此,只是我的身體就含有克制魔法師的優勢,就個依瑪頂多了不過是個元素魔法師,對我沒有太大威脅。   見我如此輕視,依瑪臉上浮起一片怒色,旋即冷靜下來,開始施展魔法,確有成為一個好魔法師理智,可惜她遇到的是我,這一戰還沒開始就已經注定是必輸無疑。   隨著她的吟唱,一顆顆電火花球在她腳邊擴展開來,越來越多,越來越大,不住蹦跳著漸漸逼到我的身前來。   「遍地電花!」有人叫了起來,這是個中級的空氣魔法,能用的人不少,但能夠製造出如此大的規模來的就沒有幾人了,她的實力確遠勝於一般魔法師,難怪能排在學校第五。   看來他們剛才商討出的就是這個戰術。這也難怪,對他們來說,我的身法實在太過詭異,根本無法捉摸,為了限制我的身法,才會有這種戰鬥方式。依瑪採取這樣大範圍攻擊的戰術,我不論從哪個方向進攻甚至避讓,都肯定會受到她的電球攻擊,再好的身法也沒多大用處。居然能想出這樣的辦法,他們還是有點兒智慧的嘛!   不過僅僅是有點兒智慧而已,對抗魔法的我來說,完全可以毫不在乎地全力衝進去,一拳擊倒對手,不能知己知彼,就是再好的戰術也發揮不了作用。   我不屑地一笑,正欲這麼做,突然發現依瑪額頭上滲出了細細的汗珠。這個魔法的確厲害,但消耗實在太大,以依瑪的實力,亦是用得十分吃力。我心中一動,往後連退數步,一下子就離開了「遍地電花」的攻擊範圍。   依瑪臉色一變,雖是不願,亦不得不跟了上來。我是故意如此,她支撐這個魔法需要消耗太多的法力,我只要和她多耗片刻,不用我進攻,她自己就會被她的魔法拖垮的。   底下的人看出了我的險惡用心,一時噓聲大起,在他們看來,只有正面破解才是高手應有的姿態,自是極不滿意我這種卑鄙的舉動。   我才懶得管他們,我從另一個次元中學過一本叫《孫子兵法》的書,書中開篇就是「兵者,詭道也……」我從中得到了很多經驗,對我來說,能夠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最終的勝利,即使再下流的招式我也照用不誤。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將這種從另一個次元學來的「詭」兵法帶到這個大陸的爭霸戰中時,給整個大陸帶來了無比巨大的衝擊,在取得無敵的戰績同時,也被後世史學家稱為「最卑鄙的戰神」。   第二集 學院篇 第十一章 學院之戰(下)     在我的步步後退下,依瑪這才發覺他們制定的戰術原來是這麼愚蠢,可此時已經騎虎難下,只能步步緊逼。好在操場並不太大,依瑪看了我一眼,暗吁了口氣,因為我已到了操場邊緣,以學院退出操場就算認輸的規定來說,我不可能再往後退,她雖然感覺很吃力了,不過再支撐一時半會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看著無數的電球滋滋作響,向我逼來,邊上那些對我極為不滿的同學不由大聲歡呼起來,連依瑪也臉上現了一絲得色。   我暗暗好笑,他們也太小看我了,我可不是這麼容易就對付得了的。長劍往地上一刺,我便在眾目睽睽下站到劍柄上,一下子,周圍的歡呼完全止息下來。所有人在咒罵我卑鄙無恥的同時,也不得不佩服我的辦法的確是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好、最輕鬆、最省事的。   「無恥!」蘇拉格大叫著衝到我們倆之間,他心裡很清楚,若再不出手幫忙,魔力消耗太大而又不敢停止進攻的依瑪肯定會被她自己的魔法拖垮。本來車輪戰是為人所不恥之事,不過大家正處在處在對我的義憤之中,所以沒有一個人發出異議。   在蘇拉格衝出的一瞬間,依瑪便收回了魔法,雖說如此,剛才長時間地釋放魔法還是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她原本紅潤的臉此刻已變得蒼白起來,二話不說,趕緊退了下去休養。她也真是倒霉,按實力,她比艾塔還要強上一截,我要戰勝她本來必須利用自己的抗魔特性才行,可惜她選錯了戰術,結果,稀里糊塗地就敗下陣來。此戰根本沒費我吹灰之力,估計她每次回想起今日這一戰時都會覺得無比窩囊吧!   面對蘇拉格,我不敢有絲毫大意,他雖然是個大花癡,不過實力的確不錯,第一次見面時從他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殺氣中我就體會到了,學校的排名中也說明他比艾塔厲害一大截。   蘇拉格長劍一伸,擺出了個極瀟灑的姿勢,「啊——」周圍的女孩子全尖叫起來,看來他頗受女孩子歡迎,不,應該說可以讓大部分女孩子瘋狂。   不過為什麼他還會像花癡一樣呢?我有些不解。不是想這個事情的時候,打點起精神,我笑道:「大花癡,放馬過來吧!」   蘇拉格眼中厲芒一閃,憤然道:「我最討厭有人這麼叫我了,你絕對會後悔的!」電芒一閃,長劍已指到了我的胸口。   想不到他動作這麼快,我一驚,下意識地伸劍一格,「叮!」隨著輕脆的金鐵交鳴聲,我被震得連退數步。不過我不驚反喜,他的動作雖快,但並沒快到我難以招架,甚至連美蓮達都比不上,他的力量是比我大,但還趕不上艾塔,再說招式,怎麼說呢,以他們的眼光看來,這個程度的招式是不錯了,所以他在學校中排名第三,這絕對不是靠僥倖得來的。   可惜他運氣實在是不好,正巧遇上了我這個學習過異次元武功的怪胎,他的優點我全都沒放在眼裡,而他的弱點對我來說可完全是致命性的,這一仗,我又可以穩贏。既然已經明白了結果,我覺得再和他打下去不過是浪費時間,於是就有點意興闌珊,算了,權當是練兵吧,反正這一戰必須要給大家一個結果。   既然知道了結局,我就動起腦筋來。這一仗,不光要勝,還要速戰速決,要勝得漂漂亮亮,絕不能拖泥帶水,我這樣告訴自己。這只是為了給自己定下個目標,只為取勝,那太容易,不定個高難度的目標就沒有足夠的動力,也不可能在戰鬥中得到鍛煉和提高。   判斷了一下目前的處境,我準備搶攻。若只要取勝,利用對付美蓮達的那招,我可以輕易將蘇拉格的力量消磨殆盡,不過既然要給自己找難題,我必須主動出擊,這才能在對攻中有所收穫。想清楚了作戰方針,我擋開蘇拉格攻來的下一劍,劍勢綿綿,反捲回去。   在我如虹的劍氣下,蘇拉格只有招架之功,全無還手之力。在這潮水般的攻勢中,我摻雜了太極心法中的纏與綿,劍氣縱橫,連綿不絕;劍意平和,綿裡藏針。   蘇拉格發覺我的劍影就如春蠶吐出的絲般韌性十足如影隨行,纏得他喘不過氣來,看似溫柔,實則隨時可能變出致命一擊;而他的反擊就如落到泥沼中,根本用不出半點勁來。他越打越難受,只覺我的劍總在最意想不到的時間,以最巧妙的方式,從最不可思議的角度襲來,根本無從招架。   圍觀的眾人何曾見過如此精妙的劍法,一時間為之目眩,張口結舌地說不出話來。剛才還認為我是取巧戰勝艾塔和依瑪的人這才知道我的實力其實遠遠超出他們的想像,終於明白我之所以那樣不過是懶得出力罷了。   蘇拉格越打越不濟,左支右絀,若不是我還想拿他練幾招,早就敗下陣來。此時的我完全沉浸在武學的殿堂中,在對敵的過程中,對這個世界的力量如何運用到從那個世界學來的劍招中有了更深一層的瞭解,手中的劍越發顯得凌利無匹。   蘇拉格眼見長劍在前額、胸口等要害處劃來劃去,卻死活不傷到他半點,還以為我有心戲弄,他本是心高氣傲的貴族,如何能忍受這種侮辱,一張臉漲得通紅,突然大吼一聲,全不顧自身安危地衝了上來。   「不要!」他那兩名夥伴見他奮不顧身迎向我的長劍,駭得臉上血色盡褪,邊叫邊衝了過來,依瑪離我還有數十米,手一揚,一個冰箭便射了過來。   這聲音驚醒了我,眼見他的胸口離我不過數寸,趕緊收劍後退,既避免了傷到對方,又避開了依瑪發來的魔法箭。   蘇拉格見我在關鍵時刻才收回長劍,更以為我是存心戲弄,高舉長劍,睚眥欲裂地又衝了過來。   依瑪和艾塔大吃一驚,從剛才的戰鬥中,他們已經知道蘇拉格遠不如我,沒想到他還要與我拚命,怕我一怒之下傷害到他,趕緊一個各施其能,幫忙戰鬥。   依瑪釋放出一個大型冰箭,艾塔則氣勢洶洶地持劍從另一個方向迫過來,希望能牽制住我。   此時的我正處在戰意旺盛的時刻,急欲找人試一試自己剛領悟到的武功心得,見他們三人聯手攻來,我不驚反喜,大笑道:「好,就讓我試一試你們三人聯手的威力。」長笑聲中,一劍震開狀若瘋虎的蘇拉格,側身閃過依瑪的冰箭,然後劍勢暴漲,將身旁的蘇拉格與艾塔全罩到劍光之內。   他們倆一人一邊,各自為戰,在我凌利的劍招下節節敗退,若不是有依瑪的魔法牽制,早就敗下陣來。圍觀的眾人全傻了眼,我剛才戰勝蘇拉格就已經讓他們覺得不可思議了,可現在我面對的是校園十大高手中的三人,居然在他們聯手之下還是攻多守少,穩佔上風,這一刻,他們完全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們三人此刻已是騎虎難下,若是打不贏這仗,以後還有什麼臉去面對其他同學。「戰鬥陣型!」依瑪大聲開口。聽到依瑪的話,艾塔與蘇拉格對視一眼,齊齊全力發出一招,趁我避讓之即快速退到依瑪面前。   原來,他們三人以前經常組隊去探險,所以有一套對付強勁對手的作戰方案,不過,那都是面對極其厲害的巨型獸魔等高級怪獸時才會用到的,做夢也沒想到會在學院裡用出來。   看著他們三人整齊的陣型,我提高了警惕,這個陣型十分嚴密,絕不是用一般的手段就能破解的。我試探性地攻出一招,長劍剛伸出去,艾塔的劍便封了過來,同時蘇拉格的長劍也攻了上來,而依瑪則釋放出一個魔法進行牽制性攻擊。   來來去去幾招後,我對對方採取的攻防方式已瞭然於胸。當我直來直去地進攻時,艾塔硬架硬擋,蘇拉格趁機偷襲,依瑪則進行牽制;當我以巧妙的招數進攻時,蘇拉格盡力糾纏,艾塔與依瑪則全力進攻。他們三人你守我攻,你攻我守,進退之間渾然一體,根本找不到可茲利用的空隙(其實不是沒有,只是我如果想利用這些空隙的話就必須做好先承受攻擊的準備)。   這個陣他們三人面對極為強大的獸魔時運用的陣法,經過長時間血與火的磨練,早已用得純熟,大的破綻也相互彌補掉了,除非實力相差太大,否則很難攻得進去。要知道,我不過是在技巧上勝他們一籌,而面對這種三名高手所組成的成熟的防守網,不是僅僅靠技巧就能解決問題的,以我的眼力,是可以發現一些空隙,不過要想加以利用,必須還要擁有足夠的速度與力量,而這正好就是我所缺乏的。   他們三人擋住了我的數次進攻後,信心大增,見我徘徊不前,心意相通下齊齊逼了上來。   我長吸一口氣,雖然心中的想法還不是十分成熟,不過沒有時間再考慮了,長劍一揮便衝了過去。   「彭!」一道電光在他們三人中炸裂,他們猝不及防,陣型立見散亂。   「魔劍士!」想不到我就是能學習兩種技能的神的寵兒,圍觀的好幾人忍不住驚叫出聲。   那三人也是大為震驚,眼見我已趁機氣勢洶洶地衝了過來,來不及重整陣型的他們,各自全力發出了他們的絕招,「龍炎擊!」「冰雪神箭!」「神劍飛舞!」   早猜道艾塔會用這一招,我心中暗笑,立即在對他舉劍之時衝到了他身前。   艾塔大吃一驚,顯然剛才的教訓還牢牢印在他腦海裡,毫不猶豫地放鬆開長劍,他雙手緊緊拽住腰帶。   我哈哈一笑,一腳將他踹出老遠,三人陣型立即土崩瓦解,只要安然撐過眼下這一關,就可以利用他們陣型不整的機會將他們各個擊破。   背後長劍劃破長空的震動聲急速響起,蘇拉格的這一劍實在利害,劍還沒到身後,劍身上帶起的氣勁就讓我的後背隱隱作痛。如果閃開蘇拉格的長劍,等待我的則是依瑪的五支冰系魔法箭,不過我並沒有多想,以我抗魔的身體,誰都知道該如何選擇。我迅速後退,避開了蘇拉格的「神劍飛舞」。   「砰!」五支魔法劍全數擊中我的身體,內力強化後的身體也經不住銳利至極的冰箭地猛刺,五個小血洞立即應運而生,對這個結果我早有準備,這種小傷,只要我摧動內力,應該可以迅速痊癒。但此時,出乎意料的事發生了,當身體出現五個傷口時,附著在冰箭上的魔法力似乎找到了宣洩口,瞬間從五個破口一擁而進,將我幾乎凍僵。   怎麼會這樣?我完全無法理解發生的一切,難道說我的抗魔能力只局限於皮膚表層嗎?看來我對自己的身體還有進一步研究的必要。不過現在不是想這麼多的時候,現在身體僵硬,我的分割大計這下完全泡湯,不僅如此,我還要擔心對手會趁機反攻。   還好,他們大概被我之前的表現駭著了,雖然發覺我不妥,卻猶豫著不敢過來,站在那兒等摔到一旁的艾塔過來重新組好陣型。   這時,我體內運行不息的內勁已經讓自己恢復了戰鬥力。這麼好的機會都浪費了,我都替他們感到可惜。   不過這只是我短暫的想法,當他們三人組好隊形又重新殺過來時,我才知道,現在,勝利女神依然在衝著他們在微笑。他們三人有了剛才的教訓,防守得更加嚴密,進攻時更加小心翼翼,雖然因此錯失了不少良機,但卻沒留給我任何機會。   在他們強大的進攻下,我魔法劍法齊出,依然無法抵擋住他們的進攻,手中長劍越來越難以展開,招式也漸漸有了硬澀之感,再不復之前的流暢。   圍觀的眾人看出我已是失敗在即,都露出放鬆的表情,我剛才的一系列做法都讓他們看不慣,自然不會有人希望我贏,不過我輕鬆擊敗排名第三的蘇拉格,又在三大高手的圍攻下支撐這麼久,這亦足以讓我的名字響徹整個學院了。   不過,我想的卻不是如何體面地退出這場比武,對我來說,既然戰鬥,就只能想著如何贏得勝利,如果敗了,敗得再好看也無濟於是,因為,一切只看重結果。   他們三人的陣法熟練,我要破陣必須要有足夠的力量或速度,但到哪裡得到這些東西呢?力量?我心中一喜,我不是可以運用大地的精氣嗎?可旋又黯然,其實,到目前為止,我一直都在運用大地精氣,只是以我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推動太多大地精氣。難道就這麼完了嗎?不!   我靈機一動,突然有了個主意。如果將自己能運用的大地精氣當作最基本的力量再去推動更多的大地精氣,那麼,像這樣不斷繼續,不就可以滾雪球般推動數之不盡的大地精氣了嗎?   想到就做,我突然向後一躍,跳出數米之外,雙手持劍,一臉肅然地望向對面的三人,力隨心動,立即在劍上凝聚出我所能控制的所有大地精氣,接下來,我把這大地精氣當成自身的力量,利用它再去控制更多的大地精氣,後來,再利用它去控制更多的大地精氣……   隨著越來越多的大地精氣匯聚起來,我才發現自己還是太過理想化,因為到後來,大地精氣實在太多了,我就如一個推車下山的農夫,車上的東西越來越重,而且速度越來越快,重到我無法阻止車的下滑,快到我已經跟不上它的速度,若是還不鬆手的話,連我自己也會被它帶進深淵。   那三人見我後退時,出於謹慎,並沒立即追過來,他們打定主意,不急不躁,一步一個腳印地磨贏這一局。   這在一般情況下是正確的選擇,但是現在,卻絕對是最為錯誤的舉動,他們給了我凝聚大地精氣地的充足時間,等感覺到我長劍上莫可抵擋的能量時,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   「嘿!」趁著自己勉強還能控制發力的方向,我大喝一聲,將蓄滿大地精氣的長劍直劈向那三人面前的泥地,又不是有什麼深仇大恨,我當然不會殺了他們。就算是花癡和傻子也都知道驅吉避凶,一時間,雞飛狗跳,面前沒了一個人影。   「轟!」的一聲巨響,濺起漫天泥土,我面前出現長寬數十米,深約數米的大坑,作為我的對手的那三人則一臉土色地站在操場之外。   現在,全場鴉雀無聲,只聽無數人的心都怦怦直跳。   完了,這下事情鬧大了。看著面色慘白的眾人,我意識到那驚世駭欲的一招給了他們太大的刺激,心虛之下,趁著眾人還沒從震驚中緩過勁來的機會,一轉身,飛快地溜了出去。   第二集 學院篇 第十二章 一戰成名     當第二天來到學院時,發覺所有人看我的眼色都變了,摻雜了太多的敬畏與崇拜,更有無數自認為姿色不錯的女同學衝著我露出自認為最迷人的微笑,弄得我一路上暈暈淘淘地,幾乎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這也難怪,在這個戰爭紛起的大陸,人才才是最受各國歡迎的,想當初,魔法之國拉西法利王國就是因為重用了有「戰爭天才」之稱的凱德·武德,在他神話般的指揮下才將號稱「不可戰勝」的地龍騎士團幾乎全殲,亦將整個大陸的局勢一舉改寫。   不過當艾斯特塞九世三顧茅廬請出有「大陸隱者」之稱的文森·米歇爾後,在文森·米歇爾無雙的政治外交攻勢下,拉西法利王國內部矛盾被引發,宮廷內鬥,政局不穩,「戰爭天才」凱德·武德也被投閒懸置,最後鬱鬱而終,喪失了統一大陸的最好時機。   其後,又因為文森·米歇爾早先播下的種子,拉西法利王國終於一分為二,在七年內戰後,卡凱拉加獨立,拉西法利王國元氣大傷,若非後任的魔法公會主席勵精圖治,估計早已退出大陸爭霸的行列,雖是如此,也已淪為二流強國,努力至今亦只能苦守一隅而已。   只是文森·米歇爾一力,便又穩住了大廈之將傾的恩達斯帝國,重新改寫了曼德費爾德大陸的局勢,改變了數個國家的興衰,只是文森·米歇爾出任帝國宰相不久即遇刺身亡,否則這個大陸只怕已是另外一番景象。   這一切都說明人才之重要,有了這些的經驗,「得人才者得天下」已成為大陸所有國家的共識,只要是人才,不論出身如何,所有國家都會極力招攬(當然,同等情況下貴族佔據絕大多數的機會),當我表現出驚人的實力的同時,一條鋪滿鮮花與掌聲的道路已經在我面前展開。   我那些同學哪兒會不明白這些,對我的態度自然大大不同了,而這黑髮黑瞳,也成為我令人羨慕及與眾不同的風格。   當天,就有無數學生染了一頭黑髮,一時間,黑髮蔚然成風,染黑髮成為整個學校本季度最為流行的時尚,好在眼睛無法染黑,所以在萬千黑髮下的碧、棕等異色眼睛中,還是能一眼就區分出我與這些崇拜者的區別。   來到自己的班中,我正欲像往常一樣逕自走到自己在牆角的位置上時,全班突然一起起立,對我施了個只對師長和長輩才會用的大禮,然後在一名代表的帶領下,將我引到全班最好的位置坐下。   其實我心裡很清楚,昨日不過是僥倖罷了,那一招根本不實用,聚氣時間太長不說,我也無法控制住它的走向,只是那三人在過分小心下給了我足夠的時間,後來又因為驚駭過度下直接認輸,幾個湊巧撞到一起才成就了我今日的威名,要是再來一場的話,可就不一定還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雖然極力告誡自己不要驕傲,但整個人還是忍不住輕飄飄地得意起來。畢竟,今天這種榮譽可不是每個人都能享受到的。   接下來,在眾人崇敬與羨慕的目光中,恩達斯帝國的大王子、三王子都送來了宴請的邀函。恩達斯帝國共有四位王子一位公主,大王子安因·艾斯特塞,三十九歲,二王子米爾奇·艾斯特塞,三十二歲,三王子哈達丁·艾斯特塞二十八,四王子達茲拉·艾斯特塞十三,公主瑪蓮莉·艾斯特塞十七歲,其中大王子三王子四王子及公主都留在皇都,而二王子則正統領八萬人的南方軍團在外作戰。   由於艾斯特塞九世對皇位繼承人的曖昧態度,有能力的王子對皇位都產生了野心,四王子年少,而公主身為女兒之身,於皇位基本無望,恩達斯帝國的繼承權肯定會落到了前面三個王子身上,為了取得更多的實力,以便在皇位爭奪中處在更有利的位置上,他們三人在各個方面上鬥了個不亦樂乎,聽說有我這樣的人才,自是希望能爭取到他們的陣營中去。我估計,若非二王子不在皇都,現在的請帖應該還會多出一份。   眾同學都羨慕不已,而我卻是有點頭痛,現在的我對恩達斯帝國宮廷內部根本不瞭解,若惘然涉入,只怕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為什麼死的。想到這,我拿定主意,先觀望一段時間再說吧,反正在沒有加入他們之中任何一方之前是不會有任何危險的。   ※※※   一下課,我直奔伊娜所在的班級,現在的我可是學院名人,那被我問話的女同學一見我便兩眼放光,一個勁地掐她的大腿,不住道:「『魔武天龍』和我說話了,我不是做夢吧!『魔武天龍』和我說話了,我不是做夢吧!……」   我長聲哀歎,直接闖進魔法系中級九班,想不到女人中也有花癡,更想不到我有了個「魔武天龍」的外號(雖然老土,不過還是挺威風的)。   此時,身後的那女同學才回過神來,衝著我的背影大聲道:「你找伊娜幹什麼?難道還要打嗎?」   「還要打?」我重複了一下她說的話,她這是什麼意思?真的不明白。搖搖頭,我苦笑一下,旋又自我安慰,花癡的話有什麼好想的,我可是來找人的,不是來打架的!   本是喧嘩一片的課堂內在我進入的那一瞬間便鴉雀無聲,接下來就是眾人的竊竊私語:   「這就是『魔武天龍』吧?」   「對啊!就是他昨天一個人擊敗了依瑪他們三人聯手,以他的實力,學校排名第一的位置應該要換人了。」   「好年青……」   「好英俊……」   「不會是假的吧?」   「怎麼可能是假的,你沒看到他的黑瞳嗎?」   「聽說大王子和三王子都已經邀請他參加晚宴了。」   「是啊,聽說連國王都注意到他了……」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這可是宮廷內傳出來的消息!」   「我要是能像他一樣就好了……」   「你少做夢啦!」……   不管他們議論些什麼,我走上講台,四下掃了一眼,大聲道:「伊娜在哪裡?我要見她!」   底下一片靜寂,接下來,轟的炸開了鍋——   「他想幹什麼呀?」   「不會還想找依瑪打一架吧?」   「昨天打得還不夠嗎?」   「依瑪以前從沒輸這麼慘過吧!」   「是啊,她今天都沒來上課,估計心裡還在難受呢!這個人怎麼還不肯放過她啊?」……   難道說,聯想到剛才進門時那個花癡女孩的話,我想到了一個不好的可能。果然,在我的詢問下,他們證實了我的猜想,這個叫依瑪的就是卡登老頭的女兒伊娜,依瑪則是學校同學對她的暱稱而已。   怎麼會這樣?不會這麼巧吧?可事已至此,想到還需要找她幫忙辦事,我只能硬著頭皮在同學的指點下來到她在學校的宿舍外。   敲敲門,我大聲道:「伊娜住在這兒嗎?」   「誰啊?」隨著一個女聲響起,門被打開了,一個模樣平板的女生站在了我的面前。   「是你!」我的樣貌太過明顯,她一眼便認出我是昨天與依娜戰鬥的那個男子,憤然道:「你來這幹什麼?這裡不歡迎你!」二話不說便要關門。   我趕緊用腳抵住門,「我有十分重要的事情找伊娜。」   正當我們倆爭執不休進,依娜的聲音響起來:「是誰在外面啊?」   「是我!我可以進來嗎?」我趕緊大聲回答道。   依娜顯然聽出了我這個「卑鄙的大色狼」的聲音,沉默了片刻後才道:「請進來吧!」   聽到她的話,她的室友不情願地讓出一條路來,我如蒙大赦,趕緊從她那室友惡狠狠的目光下飛快地溜了進去。來到她們的臥室,我一眼便看到依娜臉色憔悴地半躺在床上,凌亂的鬢髮和失色的朱唇,無一不說明她病得不輕。   這也難怪,像她這種心高氣傲的女子從小在群星捧月的環境中長在,何曾受過什麼挫折,昨日在眾人面前顏面大跌,一時受不了打擊也是十分正常的。想當初,艾莉婭也是我們那一塊地區裡有名的嬌驕公主,她受挫折的表情不也與依娜十分相似嗎?   恍惚中,我幾乎把面前的女子當成了艾莉婭,心中憐意大生,柔聲道:「昨天,真對不起了。」我記得自己的粗心常會惹得艾莉婭小性子發作,而每當她賭氣不理我時,只要我溫柔地向她認錯,她總是很快就破涕為笑。   聽到我溫柔地話語,伊娜一陣錯愕,旋又憶起她受的「委屈」,面無表情地道:「如果你只為這個而來的話,那你道歉的話我已經聽到了,現在你可以走了。」   我還欲開口,伊娜的室友已經衝了出來,邊把我往外推邊呵斥道:「你聽到了嗎?她要你離開耶!」   我總不能毫無理由地對一個普通女生下毒手吧,於是趕緊掙扎著從懷中取出卡登交給我的魔法杖伸向伊娜道:「你看這個!」   「等一下!」伊娜的目光與那魔法杖一觸,立即全身劇震,急忙叫住我,「這個東西你是從哪得來的?」   我望了站在我身旁的伊娜室友一眼,沒有說話,有關這個聖魔獸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伊娜明白了我的暗示,對她的室友道:「比麗薩,你先出去一下好嗎?」   那個叫比麗薩的女生警惕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滿臉懇求的伊娜一眼,這才點點頭,向外廳走去,口中還道:「依瑪,我就在外面,有什麼事情就叫我。」說完,才真的到了外廳。   伊娜目送她的室友離開後,望向我道:「現在,你可以說明你是從哪裡得到這個東西了吧?」見我一臉沉痛,她大為不安,聲音也不由得微微發顫。   我緩緩將這支魔杖遞給伊娜,輕聲道:「這支魔杖是你爺爺給你留下的遺物。」雖然卡登讓我將這支魔杖交給艾斯特塞九世,但我認為那不過是他給我去取信對方的憑證,現在有伊娜來領路,將她爺爺惟一的遺物交給她,應該更符合卡登的心意吧。   「不——」伊娜無法接受這個殘酷報現實,雙手捂頭,發出了痛苦的尖叫。   「你怎麼啦?」不知就裡的比麗薩聽見室內動靜,立即衝了進來,抱住伊娜,邊小聲勸慰邊對我怒目而視。   我無法解釋,衝她苦笑一下,將手中的魔法杖放在伊娜床頭,邊往外退邊對伊娜道:「我現暫住於皇城東街十八號,你有什麼疑問可以來找我。」知道她現在需要時間來平靜心情,我識趣地告退。   走到門邊,拉開門,我停下來,背對她倆,對比麗薩道:「伊娜現在需要一個人好好靜一靜,你最好不要吵她。」不知為什麼,雖不關我什麼事,可總想為伊娜做點什麼,估計是她讓我憶起了艾莉婭吧,她當初不也曾如此無助地慟哭嗎?我的心又開始隱隱作痛,不敢多想,我趕緊離開了這個地方。   時間可以沖淡許多東西,可有些事,有些人,是永遠無法忘懷的,時間越久,懷念越深,哀思也越濃……   第三集 測試篇 第一章 重操舊業     黑魔法師:卑鄙無恥的代名詞,靈魂墮落的法師群體,是整個大陸的公敵。他們將靈魂奉獻給惡魔以換取力量,強大而邪惡,殘忍成性、好殺嗜血,其中,將屍體製作成骷髏就是他們最大且最令人憤恨的愛好之一。一旦發現他們,無論何時,無論何地,亦無論是何種種族,都必須以消滅他們為己任。——摘自《曼德費爾大陸公約》   在我臨時落腳的房子裡,吃完美蓮達為我精心製作的美味,捧著她為我泡好的香茗,看她為我四下不停地忙來忙去,我滿心甜蜜。   我自己都覺得我這個人很矛盾,既喜歡這種輕鬆自如的日子,又希望成為名動天下的神話人物,明知這兩種生活互不兼容,卻奢望魚與熊掌兩者得兼。   「彭彭彭……」一陣敲門聲打斷了我的沉思。   還沒等我開口,美蓮達早已走到了門前:「誰會知道我們住在這呢?」   開門聲響起,一個嬌嫩的女聲從屋外傳進來:「我找亞特先生。」   美蓮達驚訝地回頭道:「是上次在街上遇到過的那個管閒事的魔法師。」   顧不得解釋,我微微一笑道:「請那位小姐進來吧!」   伊娜在一臉疑問的美蓮達的注視下走到我面前,低聲道:「我想知道詳細經過。」   我點點頭,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她坐下來,轉向美蓮達道:「給客人倒杯水吧。」   美蓮達柔順地一笑,衝來一杯香茶,放在伊娜面前,乖巧地退了出去,還順手帶上了門。她這一系列動作全都那麼自然,怎麼看都只是百依百順的小婦人,根本找不到指揮數千土匪讓路人聞之膽喪的「艷後」的半點影子。   美蓮達剛退出門外,伊娜便急切地望過來。   我略一沉吟,為了不讓人懷疑自己的身份,稍改變了一下說辭,只說自己是無意中闖入魔獸森林而見到卡登他們的,然後又隱瞞了自己的抗魔力,至於其它的一切,則是一點不漏地全講了出來,當然,我不會將聖魔獸的封印之處告訴任何人。   這件事前因後果眾多,我足足講了近二個小時才完全講清楚,當講到凡安在「捆神封魔」陣的魔法反激力下化為飛灰後,我長歎一口氣道:「事情就是這個樣子了。我經過長途跋涉來到多卡拉加,本想去找國王陛下說明一切,但苦於沒有門路,而此事又不能讓一般人知道,想來想去,最後才決定混入學院,為的就是想找你幫忙。」   伊娜沉默良久,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不住變幻的眼神透露出平靜外表下掩飾著的內心的激動,最後,她點頭道:「好,我知道了。」接著,站起身來:「我會找機會將此事轉告國王陛下,你等我的消息就行。」邊說邊往外走。   我起身欲送,她正想拒絕,還未開口,臉上突然現出痛苦的表情,纖手按頭,身子一軟,無聲無息地摔入我的懷中。我趕緊扶住她,伸手搭在她的脈門上,還好,她只是憂傷過度,一時虛火攻心所至,並無大礙。   還沒等我叫美蓮達過來幫忙,她已悠悠轉醒,見正倒在我懷中,蒼白的臉上立即蒙上一層淡淡的紅暈,掙扎著從我懷中站起來,不顧我再三的挽留,叫住一輛馬車,匆匆離開了我的寓所。   看著載伊娜的馬車遠去,我輕輕一喟,她與艾莉婭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連倔強的樣子也如同出一轍,讓我不上自主地為她擔心。   「人都走了,你還看什麼?」一件外衣搭上我的肩頭,「外面冷,小心著涼。」   雖然以我的體質,根本不會將這種涼意放在眼中,但感受到美蓮達幾乎讓人溶化的柔情,我心中還是一片溫暖,輕輕捉住她的小手,調笑道:「怎麼?吃醋了?」   小手輕輕掙脫出去,美蓮達幽幽道:「我哪有那個資格!」快步走進屋內。   我一愣,趕緊跟了上去,以為我剛才的話說錯了,摟住背對著我的美蓮達的柔嫩的纖腰,胸腹貼上她的背臀,我在她耳邊柔聲道:「剛才不過是個玩笑話,你不要往心裡去啊!」   她以細不可聞的聲音道:「我說過了,我沒有那個資格。」話裡居然帶著嗚咽。   我大吃一驚,用力將她的身子扭轉過來,這才發覺她早已淚流滿面,「你怎麼啦?!」一個流淚的女子就足以讓我手足無措,更何況面對的是一個這麼可人的女子,一時間,我六神無主。   「沒什麼。」她搖搖頭。   「告訴我。」   「真的沒什麼。」   沒什麼怎麼會哭成這個樣子,看著哭成淚人的美蓮達,我滿腦子疑問。   她既然不肯說,那我就只能自己猜了,「你不會真吃醋了吧?」   美蓮達不說話。   不說話應該就是默認了,這點智慧我還是有的,「我和她沒有什麼,我們只是在一起談一件重要的事情。」   「談一件事怎麼會摟到一起去,我還看見你正握著她的手呢!」   想不到美蓮達居然在門外偷看,我又無法解釋這個次元裡並不存在的搭脈看病,一時間不禁語塞。   正當我考慮該如何解釋的時候,美蓮達又開口了:「我不是一個愛吃醋的女人,我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不論你喜歡多少人,也不論你身邊有多少女人,我都不會介意,我只希望能永遠待在你身邊,不論是什麼身份,只要能跟著你,我就心滿意足了。」她抬起頭,淚眼中滿是幽怨,「可你為什麼不要我,是因為我配不上你嗎?」   哪有那種事,我只是覺得自己可能僅僅把她當成了讓我恢復信心的棋子,而並不一定是喜歡她,為了不至於在感情問題上太過卑鄙,所以這段日子我倆雖住在一個屋簷下,我卻沒有做出任何越軌的舉動,我希望在確認自己是真心愛她後才要她,想不到我的好意居然讓她誤會我是在嫌棄她,我這麼做是不是錯了呢?   讓心愛的女人開心就好,何必要計較那麼多呢。想通此節,我的心豁然開朗,看著一臉緊張地等待我的回答的美蓮達,我緊摟住她,在她激動的輕顫中,痛吻上她的紅唇,以實際行動來解答了她心中的疑問。   只是,我自己都無法確定,現在擁抱的是愛情還是日益高漲的慾念,我想,應該是後者的成份居多吧,只是,我沒有勇氣承認罷了!   看著身下被剝得精光的美蓮達,我發出了一聲長長地感歎,她的容貌或者比不上菲琪這一類的絕色,但就身材來說,絕對比我見過的任何女都動人,修長的美腿,平坦的小腹,高聳的雙峰……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閃著耀眼的光澤,展現出成熟女人最令人驚心動魄的魅力,這一切,足以迷倒世間所有的男人。   緊貼她豐滿的身體,在她的輕喔中,我的分身深深刺入她最嬌嫩的部分……她緊緊回摟住我,美腿糾纏上來,迷離的鳳眼中無可抑制地流下了幸福的淚水……   ※※※   接下來的幾天中,我周旋於大王子、三王子與眾多達官顯貴中,為了不至於影響到我的今後,我並沒與任何一方過分親密,只是暗示說由於自己專心於學業,之前未考慮過進入宮廷之事,所以還要點時間再考慮清楚。   我現在有兩件事要辦:一是在等待伊娜的消息,但這件事不是我可以幫得上忙的,所以我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另外一件事上,那就是想要進入皇家史料館,因為那裡是大陸最大的歷史資料館,大陸上幾乎所有的大事都有完備的記錄,應該也記載了三十年前我被追殺的那件事,找到那記載,我就可以知道那些曾經追殺過我的人的資料,如果在那裡都找不到相關記載,那只能說所有的一切都已湮沒在歷史的長河中,我也只有絕了報仇的念頭。   不過這個事可並不比見艾斯特塞九世簡單,由於皇家史料館存放著大量珍貴文獻及資料,所以除了艾斯特塞九世特批外,只允許王族進入,而有關黑魔法師的種種資料都應該歸入絕密那一類,肯定保護得更為嚴密,只怕一般王族也看不到,我若想看到有關資料,肯定只有想法潛入一途。   不過,我的時間並不是太多,因為一旦那幾個王子覺查到我沒有加入他們的打算,肯定會想方設法要了我的性命。「不能為我用也絕不留下給他人用!」這幾乎是所有國家當權者的一致看法。   在皇家史料館外,我不動聲色地圍著這棟灰色的宮殿式建築走了好幾圍,這已經是我第五次來此探查了,為了讓此次行動萬無一失,我精心做了好幾天的準備,此建築物的草圖我已經搞到了手中,四周崗哨交接班的情況及周圍的環境我都摸得純熟,至於建築之內的情況,我通過警衛進出的數量及時間,大致推測出了他們有多少人和可能處在的位置,至於是否是如此,那只能到時候走一步看一步了。   當又經過三次的探點後,我終於在一個晚上開始行動了,趁著外圍崗哨換人的機會,一身黑衣的我趁他們失神的一剎那,以「神奇跳躍」魔法躍到了皇家史料館的屋頂。掀開一個洞,觀察了一下四周的情況,緩緩垂下一條黑色幼索,我重新開始了自己神話般的盜賊生涯。   應該是太平太久,這裡的防衛比我想像的要鬆懈很多(這是相對我這個天才盜賊來說的,若是一般的人,老早被抓了好幾十次了),我沒費什麼力便來到寫著「皇族禁地」一類字樣的通道門前。   遠遠便聽到門前兩個守衛的粗重的呼吸聲,我一臉不屑,這個設置只能擋住一般盜賊,對我這種老手來說完全等同於擺設!而且還暴露出裡面收藏的是十分重要的物品,不知是哪個傻瓜想出來的蠢辦法。   手一伸,一個魔法力凝聚成的小光球便如有靈性般從他們面前躥了過去,飛快地消失在過道拐角,想當初,就是為了用出這一招我才開始學習魔法的。   那兩個守衛驚訝地互視一眼,滿臉疑慮地追了上去。我心中好笑,等急急忙忙的他們剛好追到個光球時,他們會無法置信地發現那個光球立即在他們眼前消失得無影無蹤。用這一招,我已不知騙了多少傻乎乎的守衛。   他們一離開我的視線,我就飛快地到門前,「嗯……魔法鎖!……光之罩!……連環結!……感應盾……」在我的口中,一個個讓天下盜賊聞之膽寒的高級名詞不住冒出來,而在我閃爍著魔法光芒的靈巧的手下,這些足以讓無數盜賊望而卻步的裝置如陽光下的冰雪般無聲地急速瓦解……   輕巧地,我推開門。從我站到門前,到推開門,不過短短的半分鐘。一進門,我四下掃了一下,立即將目光鎖定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上金屬箱上,不光是感應到從它身上傳出的極為強大的魔法波動,還有其上誇張地掛著的十多把鎖也早已不打自招地說明了它的重要性。   我的手以常人難以想像的高速地做出種種令人眼花繚亂的高難度動作,腦中也在飛快地算計。從那兩個守衛的速度來看,他們來回應該要花去二分零七秒左右,而我剛才從出動到開門花了三十九秒(好久操練過,生疏了許多,比預計的要慢了七秒,我不太滿意),從進門到打開眼前這個鐵箱估計要花掉四十六秒,也就是說我還剩下約四十二秒的時間,從這兒以全速跑到我剛才進來的那條繩索下估計要用三十九秒,若沒有什麼意外的話,時間肯定夠了。   「咯!」金屬箱終於敞開了它無私的大嘴,顯露出它體內堆集著的厚厚的一摞文件。我大喜,想都沒想,一把將面前那一大堆宗卷擁到了懷中。   「彭!」異變突生,一條全身閃動魔法螢光的魔法蛇尖嘯著向我撲來,將毫無防範的我緊緊纏繞。   怎麼會這樣,我一臉不甘,這種魔法蛇是一種持續時間很短暫的中級魔法,怎麼會出現在幾乎不打開的金屬箱中呢?當我一眼瞥見那金屬箱內閃耀的紫光時就找到了答案。   「魔法鏡!紫金晶!」我呻吟道。   魔法鏡有著反射魔法的特性,若施加在一個封閉的空間內可以最大限度在防止此空間內魔法元素的流失,即可以讓在此空間內施用魔法的持續時間極大延長,不過卻是連大部分魔導師也難以使用的極高等級的大消耗性魔法。   而紫金晶卻是一種極為罕見的金屬,相對魔法元素的厭金屬特性(厭金屬特性:指魔法元素幾乎無法加持到一般金屬之上的特性)來說,紫金晶最大的好處就是經過特殊處理後的紫金晶不受厭金屬特性的影響,由於它的這種難得的特性讓它成為製作魔法武器時最好的選擇,而它十分稀少的產量則又使其成為曼德費爾大陸萬金難求的珍品。想不到今天在一個小小的金屬箱內一口氣見到魔法鏡和紫金晶兩大奇珍,栽在它們上面,我也不算太冤。   守衛已經被魔法蛇的尖嘯所驚動,大聲嚷嚷著衝過來,我聽到了他們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看來,今天的作戰計劃完全以失敗告終,我現在要擔心的是能否全身而退的問題了,搞不好,我這個從未失手的盜賊會就此退休,明天開始,就要皇家大牢中安享晚年了。   第三集 測試篇 第二章 身臨險境     魔法蛇越纏越緊,不停地釋放足以讓十頭牛昏倒的電量,口中還不時發出尖厲的異嘯。在抗魔力保護下的我並未受到太大影響,念動咒語,魔法力從體內不住外湧,迅速地中合魔法蛇體內蘊含的魔法能量。   這個保護裝置設計得十分巧妙,不過有個最大的缺陷便是魔法蛇只是中級魔法,威力不算強大,我雖然受身體的限制,只能發揮自己極小一部分的魔法,但對付這個中級魔法,還不至於太吃力。當然,輕鬆,只是對我這個有抗魔力的人來說是如此,如果換了其它盜賊,沒什麼法力的他們估計早就被電暈了。   在我法力的影響下,魔法蛇的能量迅速消耗,螢光漸漸黯淡,很快便蒙上了薄薄的一層白霜,接下來,在輕脆的「咯」的一聲後,魔法蛇裂成無數碎片,撒落一地,顯露出由克滿魔法咒語的木籐所組成的本體。   顧不得想其他,我飛快地跳起來,現在,時間就是生命,時間就是自由。拔出長劍,在第一時間衝出這個房間,還順手將那些宗卷塞入懷中。一出門,便看見剛才那兩個被騙走的傻瓜高舉武器從昏暗的通道盡頭殺了過來。   手一伸,一團光球在手心迸裂。「唔!」他們的眼睛被瞬間刺痛,下意識地伸手擋在眼前。這是我利用照明魔法玩的小花招,雖然只是加強了些許的光線,但對剛從黑暗中衝出來的那兩人來說,足夠讓他們暫時失明。   跳到因看失去視力而盲目地拚命揮舞長劍的兩守衛身前,一人一腳,將他們踹得飛撞到牆壁上,在兩聲沉重的撞擊聲後,他們倆悶哼一聲昏死過去。毫不停留,我繼續往前衝,轉過拐角,一隊十多人的劍士出現在我面前。大喝一聲,我衝進人群之中。   嗆嗆之聲不絕於耳,片刻間,已不知互換了多少招。在這種與軍隊中人的對陣中,再好的招式也派不上大用場,因為他們出招的目的就是致人死命,首先想到的並不是他們自身的安危,而是怎麼將對手放倒,在全身破綻百出的同時,攻擊力成倍提高,而在成建制的情況下,破壞力只能以恐怖來形容,一句話:面對他們,他不死,我死!在他們自殺性地攻擊下,就算經過內力強化身體再堅韌十倍也無法完全抵擋得住。   一瞬間,我全身浴血,大傷三處,小傷十餘處,而對手付出的代價是躺下了近一半。好在三十年前逃亡的過程中曾有過與軍隊交手的經驗,而且堅韌的身體幫我化解了對方武器上很大一部分衝力,否則,剛才這一場陣仗足以讓我永遠爬不起來。   內息運轉,小傷迅速痊癒,大傷也以令人驚訝的速度在止血、癒合。以命搏命,對我這有著堅韌的身體和強大治癒力人來說,絕對是佔了更大的優勢。   在下一次衝擊後,對手只剩一人,而此次,我則基本沒受什麼傷。當人數減少到不至於對我構成太大威脅時,他們過多的破綻就決定了他們必死的命運。   看著一臉殺氣的我,那僅存的守衛膽氣盡喪,再也持不住手中之劍,「光!」的一聲,扔下武器,哀嚎著轉身而逃。長劍一閃,他抽著冷氣,捂著後背的傷口,無力地撲倒下去。「趕盡殺絕,斬草除根!」這是另一個世界人人皆知的名言。   一路上,又殺掉了好幾批零散趕來的守衛,已經十分接近剛才摸進來的地點。「再轉兩個彎就可以見到那根救命的繩索了。」我興奮地告訴自己。   通道盡頭的拐角後傳來一大片沉重的呼吸聲,「一個,二個,三個……」我的心一寸一寸往下沉,敏銳的感覺告訴我,在那兒,至少有三十人在等待著我,難道他們知道了我的目的嗎?   我一愣,旋又釋然,這一點也不奇怪,那繩索雖然不易察覺,但在目前這個情況下是不可能不被發現的。無論誰是這些守衛的頭領,只要他不是太笨,當看到那根繩索時都會想到我的退路在哪了。   若我估計不錯的話,埋伏在那的人中若沒有弓箭手就肯定有法師,只要我一露面,等待我的絕對是成為他們靶子的命。不過我還算是幸運的,敏銳的感覺讓我及時發現了對方的計謀,現在我雖依然處在不利的境地上,但有心算無心下,我只要計謀運用得當,完全還是有機會達成衝出重圍的目標的。   放重腳步,讓那些人聽到我來到的聲音,邊跑邊迅速將外衣褪下來,當衝到拐角前,我硬生生地剎住腳,一抖手,將外衣扔到交匯的通道中,不出所料,一陣強烈的魔法波動後,無數急密的攻擊魔法擊打在我可憐的外衣上,外衣瞬間灰飛煙滅。   「嘿!」我大喝一聲,甩出早已準備在手心的光球,隨著光球在通道中炸裂,刺眼的光將四周照得透亮。   「啊!」   「唔!」……   通道那一頭響起一片驚慌的聲音,我就在這一片慌亂中衝了過去。展現在面前是三十多人的部隊,靠前的是二十多名身著厚重鎧甲的重劍士,其後則是近十人的黑袍、白袍法師(黑袍白袍是法師用來區別所學的魔法是否主攻的論據,主要學習攻擊性魔法的法師著黑袍,而主要學習防禦魔法等輔助性魔法的法師則著白袍。黑白袍與邪惡與否無關,比如說以前的黑魔法師就有不少著白袍)。   趁他們看不見的時機,我迅速從他們頭頂上跳了過去。與這麼多強大的對手戰鬥,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只是這群身披重鎧的重劍士我就不是對手,何況還有魔法師。再說了,我的目標只是要拿到資料,現在目標已達,逃出生天就是勝利,不必與他們糾纏。   越過他們,飛快地跑到下一個通道交匯點,只要再經過這個拐角就可以到見到我可愛的繩索。沒聽到通道那頭有什麼聲響,我幾乎要得意起來,終於可以勝利大逃亡了。   「完了!」剛到通道口,我一眼望去,心中發涼。只見在剛才溜進來的地方,屋簷的洞雖然還在,但繩索已不翼而飛。沒有了繩索,以我的能力又用不出「飛翔術」,而「神奇跳躍」定位並不精確,現在的我,眼見逃生之路近在眼前,卻是無計可施。   「你在找這個嗎?」一名貴族服飾的紅髮青年男子微笑著從遠方的黑暗處走出來,手中拿著的正是我剛才用過的黑色繩索,看起來,他應該是皇家史料館警衛的首領,剛才的佈置也該是他的手筆。   我的心涼了半截,鬥志卻高昂起來,腦子也轉得飛快,如果不想死在這的話,必須想法衝出去。半低下頭,用心聚集四周的大地精氣,我決心用之前在學院對付伊娜他們三人時的那一招,雖然很難控制,但力量是絕對強大。   現在的我,最需要的就是時間,可最沒有的也是時間。面前,那紅髮男子正虎視眈眈,而身後,那剛才被我戲弄了一次的三十多人組成完整的陣型向我逼來。   感覺到能量的匯聚,面前的紅髮男子面色一變,飛快地衝了過來。而身後,法師已經開始吟唱咒語。只能達到這種程度了,我無法可想,高舉長劍,全力劈了下去。周圍那些人皆是一愣,因為我這蓄滿力道的一劍不是用來攻擊對手,而是擊在身邊的那堵牆上。   我不是不想殺出一血路,只是絕不會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我肯定不是身後那三十多人的對手,看面前的紅髮男子一臉盡在掌握的模樣,不是實力超群就是身後還有埋伏。以現在的情況,不管從前後兩隊人馬中選任何一方作為對手都是極不明智的,判斷形勢後的我選擇了一條完全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道路。   「轟!」牆壁在我全力一擊下破開一個大洞,我一陣力竭,這一劍是為了拼出一條生路,早已將吃奶的力量都用了出來,好在牆壁不是太結實,在我的攻擊下立即應手而開,否則的話,只有束手就縛的命了。   深吸一口氣,內息運轉,體力頓復,我一矮身,衝了進去。身後傳來辟里啪啦的異音,是法師門稍慢了一線的攻擊打中牆壁的聲音。它不僅沒傷到我,還幫我阻住了那尾隨著追來的紅髮男子的步伐。   「你們這幫蠢貨!」背後響起紅髮男子暴跳如雷的喝罵,他不得不閃開眾法師的攻擊後再往洞裡鑽。剛把頭探進屋內,一個火球迎面襲來。「啊!」沒想到盜賊還能用魔法,他怪叫一聲,以比來勢快百倍的速度倒飛出去,雖避開了我釋放出的火球,卻收勢不住,重重地撞在了身後的牆壁上。   以我精確的計算力,早估計到他會在什麼時候跟進來,火球早已發出,他鑽進來時正好面對我迎面而來的攻擊。一切盡如我料,惟一的意外就是對方在這麼近的距離內居然避開了我的火球。   此人的確高明,我心中一凜,剛才不與他對戰實在是再聰明不過的選擇,以他剛才避開火球時敏捷的身手來看,我的速度比他要差上一大截。   在手下面前丟了這麼大的臉,他貴族的驕傲讓他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年青的面龐上遍佈殺機,「我要殺了你!」他抓狂了,揮舞著手中長劍,氣勢洶洶地又從破洞內衝進房間內。   慢了這幾秒,等他追進來時我已經從這間房內衝了出去。「快追!」他粗暴地指揮手下,跟在我身後窮追不捨。   此人速度好快,在我不時放出的火球、風刃之類的小魔法的騷擾下,我倆間的距離居然還是急劇縮短。「哪裡走!」他狂喝一聲,大踏一步,瞬間追到我身後不足半步處,手中長劍振動,直取我後背,伴著刺耳的嗡嗡聲,刺出無數刃鋒,攻勢所及,幾乎囊括我全身上下。   以為對對手的速度已做出了充分的估計,沒想到他的動作快得出乎意料,一時大意,準備不足,毫無防範的背部頃刻間全暴露出來,主動權完全落到了對方手中。以我現在的情形,不論是回頭招架還是繼續向前逃,若不能辨清形勢,輕則為他所傷,重則危及生命。   危急時刻,我長吸一口氣,內息加速動轉,感官百倍地提升,敏銳的身體一點不漏地感受到對手的攻擊在體表形成的壓力,不用眼睛居然就清晰地「看」到了對手的招式:他身體臨空,雙腳微曲,上身略俯,右手持劍,呈半伸狀態,看來準備隨時改變攻擊方向。   不過他的攻擊雖凌利,但由於姿勢不穩,而且出招太老,只要我前衝一步,他就無法攻擊到我的下三路。   這應該就是另一個次元中所記載的「心眼」吧,想不到危急時刻居然能有此突破,我大喜過望,毫不猶豫,向前一步,然後俯身兩個翻滾,以極狼狽卻又極巧妙的方式避開了對手以為萬無一失的這一招。   翻身而起,我背貼一扇房門,左手背在身後,右手伸劍遙指對手。他滿臉的驚訝緩緩散去,緊盯著我,厲聲喝問道:「你是什麼人?」   我掩在黑巾下的臉龐浮現出一個笑容,不慌不忙地道:「你認為呢?」   他皺起眉,按理說我如果想逃的話應該會二話不說便衝上來與之對打,以期在最短的時間內擺脫他的糾纏,而此時的我像是有意拖延時間。   他能坐上皇家史料館警衛頭領之位,自不是無能之人,以他的智力,當然會對這種出乎情理之事大覺不妥,只是他一時間想不出有何不妥,如果拖下去,他的手下會很快趕來,到時我是更沒機會了,除非……他突然意識到我的打算,驚道:「你……」趕緊撲了上來。   「哈哈哈!」我大笑,笑聲中身後的門突然開出一條可容一人的縫隙,我就從這縫隙中消失在門後。   剛才的我就是為了爭取開門的這點時間,才會與他囉嗦。只因我是背著手在後面摸索,那紅髮男子才一時沒想到我的打算,等他憶起我的職業是盜賊時,我早已利用熟練的技術打開了逃亡之門。   「轟轟轟……」我看也不看,甩手從門縫中扔出幾個攻擊魔法,然後再次開始聚集大地精氣,按我得來的草圖來看,身後這堵牆後應該是我偷資料那個房間前的通道,通過它,向左拐,再經過三條通道,一條長廊,就可以到達皇家史料館的側門。現在所有守衛應該都被吸引到我這邊來了,如果能到達那個通道,我想我還是有機會活著逃出去的。   時間,還是時間!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時間。可惜別人不給我時間,我才聚集起薄薄的一層大地精氣,紅髮男子的劍已刺了過來。   暗歎一聲,我無可奈何地放棄了美好的打算,長劍一轉,硬劈在他刺來的那一劍上,「嗆——」巨大的金屬敲擊聲在狹小的空間內不住迴盪,震得我雙耳發麻。這蘊含大量大地精氣的一劍將來勢洶洶的對手震得連退五步。   一招之下,佔盡優勢,我卻沒有半點歡喜,剛才那一劍的力量雖遠不如學院內那驚世駭俗的一招,但其上所蘊的力道亦是我目下能發揮出的力量的數倍,但對手卻只被震退五步,說明我在絕對力量上遠不如他,單以力量而論,他甚至還略勝艾塔一籌。   受我之前一擊的影響,紅髮男子一時摸不清我的深淺,當下並不急於進攻,而是緊盯著我,謹慎地伸劍指向我,做出攻擊的架式。   原來的他曾有孤身擒我的打算,但在兩次交手後,他對我有了新的評價,並不認為憑他一己之力可以勝得過我,於是改變了主意。對他來說,纏著我等到大群手下到來就是勝利。若是一般貴族,絕不會做出這種有損顏面的事,但對身為軍人的他,必須以完成目標為第一要務。   這下,我陷入了更為險惡的境地。面前,紅髮男子緊跟不捨,他身後,無數追兵接踵而來,若不能趕緊想出辦法,只餘力盡身亡一途。   第三集 測試篇 第三章 生死一線     看著面前小心翼翼的紅髮男子,他萬分小心的表情觸動了我的靈感,我靈機一動,高舉手中長劍,擺出一個威勢十足的招式,眼中射出暴漲的異芒,以無比冷靜的聲音向他肅然道:「你是個不錯的對手,為了表示對你最高的敬意,我決心用我最厲害的一招來對付你。」   他臉色一變,以他的眼力當然看得出我這一招的厲害之處,我這一招處於最佳攻擊狀態下,在任何方向上都可以取最短的出招路線,無論他從哪一處攻擊,只要衝到我面前三步之內,必須首先面對我長劍的迎頭痛擊,而且由於長劍與我的身體完美地結合成一處,這一劍一旦施出必定挾以全身之力。只看我這招不可一世的霸氣,據他的估計(當然是高估了許多),如果貿然攻擊,絕對是慘淡收場。   我現在用的這一招叫「霸天一劍」,在我原來的那個世界,它絕對是超級強大的招式,但在現在這個次元中,它只餘嚇唬人的效果。   因為這一招需要內力的推動,我現在擺出的姿勢雖然精妙無比,但手臂卻處在最難使力的位置,只有那個世界的內力才能在狹小的方寸間不靠肌肉自身運動而爆發出強勁的力量,而在這個世界,由於無法運用內力的攻擊性,它就只剩個空架子(在我腦中,這種中看不中用招式還存有不少)。   我在擺出這一招時已運起了「攝魂大法」,雖然不敢去試著控制對方(怕對手的精神力太強大,而且,時間上也不允許我和他慢慢磨),但在對方被我說話時氣吞山河之勢所懾,心神激盪下,卻能不太費力地影響到他的感覺,這才讓他面對我這招時產生了難以匹敵之感,否則,以他的實力,就算是一時上當,也不會到現在都還看不出我這招不過是花架子呢?   這就是我要的效果。現在的他不敢進攻,對我來說,正可以放手彙集大地精氣。二話不說,趕緊行動。神隨意走,大地精氣立即以驚人的速度在我劍間聚集。   看紅髮男子一臉的呆滯,我突然興起一種趁機解決這個難纏的對手的念頭。可殺了他以後還來不來得及在其他人趕到之前再次匯聚起足夠有大地精氣呢?我有些猶豫。便在我搖擺不定之即,紅髮男子眼中精芒一現,呆滯之情一掃而光,整個人又恢復了之前的靈活。   想不到他這麼快便從「攝魂大法」中擺脫出來,我不禁有些失望,我手中招式雖然威力強大,但無法自如掌握,以他敏捷的身手,只要他避讓,我這能發不能收的招式肯定只是白廢力氣而已,現在的我,已經失去了傷他的機會。   不過他也幫我下定了決心,現在的我,不用再為如何選擇作難了。向前一步,我擺出要向對手發起進攻的姿態,那紅髮男子不是傻瓜(傻瓜也能感覺到我長劍上勢不可擋的強大能量吧),他迅速退出數十步。   我要的就是他這一下,向前劈的長劍在劈下一半後卻掄向了身後的牆壁。   「嗯?!」紅髮男子這才知上了我的當,大喝一聲追了過來。我人隨劍走,當劍破開牆壁時,人也跟了過去。   「啊!」   「哎呀!」……   慘叫之聲不絕於耳,牆後居然有一整隊輕鎧士兵,看起來是因為得到消息較晚才落在後面的隊伍。運氣還真TMD差!一時間,我氣怒攻心,顧不得神有沒有他媽,破口將這個世界所有神他媽都問候了個遍!   「地躺刀!」使出這個世界從未有過的招數,我一個翻滾,撞入陣腳大亂的那隊人馬中,手中長劍護住全身,並不住向他們腳下招呼。   那些人做夢也想不到世界上居然有倒地進攻的招式,更想不出如何抵擋,手忙腳亂間無人是我手下一合之將。仗著這套古怪的招數,我漸漸將守衛逼散,眼看就能突出重圍。   「下蹲攻擊!」身後傳來那紅髮男子氣急敗壞的吼聲。   聽到他的話,剩下的那些守衛這才找到了一條並不巧妙的辦法,趕緊蹲了下來進行抵抗,不過,這種未經訓練的戰法對我來說只是延緩了他們死亡的時間而已,但對他們來說,這已經夠了。   「你們讓開,讓我來!」他一把推開擋在他面前的守衛,大步衝到想繼續向外突破的我的身後,狂喝一聲,長劍高舉,全力劈了下來。   感受到他劍身上帶起的凌裂勁風,我內息流轉,「心眼!」並不回頭,我暗叫一聲,盡力用身體去體會他的長劍帶來的壓力。   只要再多拖幾招,我就可以從士兵中殺出一條血路,並不打算回頭迎敵,我暗中擬定作戰方案,在衝出重圍前的這段時間,就用「心眼」來與他周旋吧,相信「心眼」的神奇能力應該可以讓我支持到擊敗這最後幾名士兵吧。   怎麼會這樣?!我無法置信,用上「心眼」的我除了感覺到後背因對手招式壓力引起的肌膚刺痛外,並無其它特別的感覺,剛才的那種洞悉一切的狀態到哪去了?已施展過「心眼」的我此次再施用這一招應該不難啊,可目下的我已完全模擬出的之前所有內息運轉的狀態,但卻為什麼用不出剛才的「心眼」呢?   老天不開眼啊,此時的我只能將這無法理解的原因歸結於老天,不能感覺到對手的動向,若還要堅持往前衝那絕對是死路一條,我廢然長歎,向後一翻,滾回到紅髮男子腳前,避開這一劍的同時直刺他小腹。   他向後一躍,避了開去。我趕緊站起身來,由於不能運使內力,很多技巧無法運用,躺在地上身法受限,行動遲緩,對付那此實力不濟的小兵還可以,但面對強敵就不行了,剛才我能佔得上風只因那紅髮男子一時摸不清我的套路,若待他習慣了這套招法後,我肯定不是他的對手。   我倆持劍對峙,誰也不敢貿然進攻,而那些守衛卻迅速趕來,將此地圍了個水洩不通。期間我數次想冒險衝出去,但在紅髮男子那鷹隼似的目光下,我不得不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我知道,一旦我露出破綻,他絕對會如餓狼嗅到鮮血般衝著我的軟肋直撲過來,面對這高我一頭的對手,如果在這種情況下受他的蓄勢已久的一攻,沒有半點僥倖可言。   在這想走而不能走的焦躁中,我五內欲焚,根本無法冷靜對敵,若那紅髮男子此時動手,我只有慘敗的結局,好在對手只是想拖住我,這才放棄了這麼好的機會。   當他們終於完成合圍後,無路可逃的我反而平靜下來,既然逃不出去,那就盡力打好眼前這一戰再說吧!   說真的,我此時很想投降,這是實話,用不著害羞,我不認為這世上真有不怕死的人,只不過有些人為了比生命更可貴的東西或是失去了比生命更可貴的東西而放棄生存罷了。   那也只是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相信所有有理智的人面對死亡時都會有恐懼感,如果投降可以活下來的話我肯定會投降,只是,我清楚,我偷竊的是有關黑魔法師的資料,而在曼得費爾大陸上是容不下任何與黑魔法師有關的人,投降也只有死路一條,既然都是死,我自然會理智地面對,選擇更有尊嚴的方式,要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   想不到三十年前僥倖逃得性命,三十年後返回大陸還是免不了一死,真是造化弄人啊!   正當我心思不定之即,那紅髮男子向我開口了:「放下武器,否則,格殺勿論!」隨著他的手舉起,他手下的劍士全握緊了劍,而魔法師們則開始在手心匯聚魔法能量。   我苦笑一聲,長歎道:「我也是有身份的人,希望與你公平決鬥!」死在高手手下總勝過葬送在一群小兵的亂刀之下。   在這種情況下要求對手與我公平決鬥是很難讓人想像的,在我原來的世界中可說是不可能的,官兵抓強盜,講的都是勝利,從都是一擁而上,哪會想到是否榮譽的問題,而在這個世界,貴族的驕傲讓這些身為貴族的人時刻得為尊嚴而戰。   那紅髮男子略一猶豫,點頭道:「好!不過,即使你殺了我,你也逃不出去,我的手下也會忠實地履行逮捕你的職責。」   說真的,我不喜歡貴族,不過他們在某些方面的確值得我敬佩,起碼,要是我,在這種目前這種佔盡優勢的情況下,我若認為自己沒有把握戰勝對方,我絕不會同意與對手公平決戰。而這紅髮男子在之前幾次交手中一直落於下風的情況下,居然還同意與我一戰,而且點明勝與不勝都不會放我走,從這做人的風範來說,我遠不如他。   面對他的高尚的人格力量,此時的我不禁為剛才想拼他墊棺材底的想法而羞愧不已。好吧,我下定決心,即使這一戰勝了,也決不殺他,這就當是我對表達的最後的敬意吧。不過我知道,若是公平決鬥,以我的實力,只怕多半不是他的對手。   我收起私心雜念,長劍一橫,做了個貴族決鬥前標準的行禮動作,恭身道:「請!」   這一刻,所有恩怨都被拋到腦後,我只是一名純粹的鬥士,只為決鬥而活。內息運轉得越來越流暢,心態極為平和,便在此時,不用作任何的努力,四周所有人的神情與狀態都已盡在掌握。想不到剛才費盡心機亦用不出的「心眼」此刻卻無比自然地使了出來。   看來只有當心若止水的時候才能用出心眼來,我恍然大悟,這門功夫原來還與心態有關,難怪我剛才刻意使用時沒有半點效果,若不是今天身處死地,只怕我一輩子也悟不出來。若能早點領悟出這門功夫就好了,現在有些太遲——對被處於重重圍困的我來說,它已沒有太大的用處。   保持寧靜的心態,我的手一抖,劍身振動,幻出萬千劍影。摸不清這虛虛實實的招式,那男子眉頭深鎖,擺出防守姿勢,小心翼翼地向後退了半步。   他這半步大為失策,論招式,他絕不是我的對手,想找出劍法中的破綻,那只是癡人說夢罷了。他最好也是惟一的辦法就是憑著遠勝於我的力量與速度極力搶攻,將我牢牢壓制,不給我發揮巧妙招式的機會。但由於他見我數次以強大的力量破開牆壁,致使他以為我力量強於他,判斷失誤下,這才做出了完全錯誤的選擇。   高手過招,若不是差距太大,一絲小小的失誤往往就決定了全局成敗,更不要說是事關大局的決策了,他在戰略上的錯誤決定了他在這一戰上已經沒有任何機會了,現在我已經給他打上了失敗者的標籤。   狂喝一聲,我大步衝了過去,手中長劍暴風驟雨般向他招呼,根本不給他半點還手的機會。他極力防守,長劍以比我快上數倍的速度在身體四周拉出一條條銀色的亮線,交織成密不透風的劍網。   當然,密不透風只是他的看法,在我眼中這劍網雖嚴密但絕不是無法攻破,這一切,都因為有了「心眼」,以前,我運行內力時,只可以提高自己的敏銳度,看清許多快到自己難以看清的動作,而在「心眼」的強大的作用下,我不僅僅只是看清了對手的動作,而是更進一步地將對方長劍的速度、方位、角度、取向、乃至其劍身輕微的變化以及衣裳下大到手臂的伸屈小到肌纖維細小的顫動都一一盡收「眼」底,輔以我對世間招式無比深刻的理解,對手那靈動自如的招式立即成為呆板而遲滯的一塊塊組合物,它們的結合點便是被看出的運轉不靈之處。   我自己都未想到目前的我居然能到達這一步,「心眼」和我高深的武學境界相結合,使我的實力在力量不作任何突破的情況下提高了至少二個檔次,加上對手保守的戰術讓我可以從容地發揮出自己全部的攻擊力,若我有足夠的力量和速度,隨時隨地都可輕易地一招斃敵,就算是現在的我,依然可以從中找不出少可以利用的破綻。   於是,在那群手下的目瞪口呆中,他們心目中幾乎不可戰勝的首領被我並不快更不精妙的招式殺得節節敗退,看他左支右絀的樣子,他們不由自主地擔心他能不能撐不過下一招。   這一刻,在最危險的境地中,那男子的強大的實力表露無遺,他雖是命懸一線,但這一線就成了他防守的底線,任我左衝右擊,長劍總無法再前進一寸,這一寸,也就決定了他雖輕傷不斷,卻終不至於就此送命。   我一邊與他戰鬥,一邊感慨,論力量,他要勝過艾塔,論速度,他幾可直追美蓮達,而且他的招式顯然經過生與死的錘煉,一招一式雖不美觀,但簡潔明瞭,刺、劈、砍、撩……皆沒有半點多餘,這讓他的招式較美蓮達更具殺傷力,若不是遇到我這樣的招式高手,以他這種強悍的戰風,就算遇到比他高明的對手也不會如現在般全無還手之力。即使是我,若沒有剛練成的「心眼」的幫助,只怕也無法取勝吧。   看著對手苦苦支撐著一步步往後退,我之前決定的放過他的想法湧上心頭,既然要放過他,何不做得漂亮一點,不必讓他在手下面前丟臉吧!   想不到會有這種想法,我都覺得好笑,自己都快死了,還考慮為別人考慮那麼多幹什麼?何況他還是對手?話雖這麼說,我還是慢慢將注意力從戰鬥中轉移出來,怎麼樣才能讓他體面地下台呢?我眉頭緊鎖。   突然,我發現了一個讓我驚喜的現實,在我與那男子決鬥的過程中,由於他的步步後退,他的手下自然地讓出了一條通道,現在的我,離脫離包圍圈不過一步之遙。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看來,我還可以不用死……   在我胡思亂想之際,手上的攻勢自然地緩了下來,「心眼」也因為心態的改變而再次離我而去,剛才似是不可戰勝的我立即被打回原形。已經被壓制了好久的對手終於覓得良機,他立即開始反攻,大力一擊劈在我毫無防範的劍上。   「嗆——」我幾乎持不住自己的劍,長劍遠遠盪開,手臂麻得沒有半點感覺。對手後退的腳步一停,他的手下立即便恢復了合圍的陣型。創世神與我開了個大玩笑,當我以為找到了生路時,他又一聲不吭地關上了希望之門。   第三集 測試篇 第四章 百萬巨賞     殫精竭欲「啊!?」此時我才清醒,忙後退數步,想穩住陣腳後重振攻勢,只要再製造出剛才的形勢,我還可以設法逃出去。事實證明,這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   對方好不容易從我連綿不絕的攻勢中擺脫出來,吃盡苦頭的他哪敢再給我還手的機會,全力出手,招招拚命。   去了「心眼」的狀態我趕緊調息,想盡快恢復「心眼」,可越是刻意使出這一招越是用不出來,急得我滿頭大汗,沒有「心眼」的幫助,我根本不是那男子的對手。   本就不如對手,更兼心浮氣躁,不出兩招,那男子幾乎一劍剖開我的小腹,若不是以極巧妙的一招於間不容髮間擋開了他這一劍,估計我已經駕鶴西去(只是不知是見死神還是見閻王)。   但對手在與我的長劍相擊中感覺到我力量不如他,一瞬間,他糾正了他的錯誤,於是,我陷入了更為險惡的境地。他長劍大開大闔,直劈直砍,並不一定要有多巧妙,但攻擊的面積和力量卻大大增強,目的就是要與我拼劍,這種招式本是他所擅長的,在我力量不濟的情況下,更是顯得聲勢驚人。他的手下眼見他重振聲威,一個個熱血沸騰,大聲喝彩。   以他的速度,我步伐雖妙,也無法盡都避開這種大範圍的攻擊,片刻間,已是不得不連拼數幾劍,若不是他擔心我的無力是偽裝出來而留下了幾分勁道的話,此刻的我早已長劍脫手了。   饒是如此,我的虎口已被巨力震裂,鮮血浸潤了手心。好在我的身體在內力摧動下迅速癒合,沒讓他看出傷口,否則,他看到後能立即判清局勢,那我的日子就更難過了。不過我心裡清楚,這樣也瞞不了他多久,他多試幾招後便能把握住局勢,到時,他絕對會全力出擊,就我而言,那便是滅頂之災了。   到了此種境地我這才醒悟過來,若還這樣心緒不定,只能等人給我收屍了。長吸一口氣,拋下患得患失之心,能不能逃脫那是天意,但如不能勝得這一戰,那我永遠也不可能活下來。想通此節的我精神一振,劍勢綿綿而出,力量不如他的我用的是引、卸等以巧制力的妙招,他攻勢雖盛,但在我的牽引下卻攻不破我這輕描淡寫的劍網。   想當初,我就是用這一招將美蓮達的力氣耗光的。不過對手比美蓮達還要勝出一籌,我看似輕鬆,實則已是苦不堪言,沒有了「心眼」的幫助,我又被打回原形,雖能找到對手的一些破綻,但已是無法如剛才般找到其招式間不連貫之處而進行擊攻,在他的駭人的速度之下,根本找不到出招時機我的只能苦苦防守。   他每招遞進來都要我花數招去化解,而且每招都必須精確到極至,否則以我的力量,根本抵不住他任何一招,這對沒有心眼的我來說,只能殫精竭欲,精神壓力實在太大,如果他還能保持如此之盛的攻勢,我估計我的精神力撐不了太久,此時就是拼意志了。   又攻了數招,那男子發覺我的防守越來越堅韌,突然猛攻一劍後收劍退了回去。距我面前三步,他雙手持劍,能量在其劍身急速旋轉。看來我剛才的暴風驟雨般的攻擊給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他在我漸漸穩下來後不敢再用一般攻擊,準備使出他最厲害了的絕招了。   那些守衛下意識地往後退,他們中不少人見過這創自戰場的凶招,最清楚這招的威力,眼見首領劍中殺氣翻騰,心知他馬上就會使出這一招來,畏懼感自然油然而生。   我沒有心思去理會其他人,對手這一招雖蓄而未發,但那招式中千軍萬馬的殺氣足以讓我心生警惕,他如此厲害,絕招應該會更加厲害吧,想到這個大陸上武士的招數都以力量為主,我對自己能不能頑強地挺過這一關毫無把握。   趁對手集蓄力量的時機,我用起了那費時良久的招式,閉目凝神,迅速匯聚大地精氣。大地精氣飛快地聚集,由薄薄的一層急速匯成厚厚的一團,而且正以滾雪球般驚人的速度不斷增加,瞬間由拳頭大小變成人頭大小,又由人頭大小變成臉盆大小。若給我足夠的時間,相信對手那一招再厲害我也能擋得過去。   時間不等人,對手動作遠比我快,「嘿!」的一聲,他發出了他最大的絕招,「神鬼亂舞!」隨著他的大喝,無數能量組成的利刃在他長劍一揮中產生,挾著令人頭皮發麻的厲嘯,以迅雷奔電般直襲過來。   一時間,我耳內儘是刺耳的呼嘯,根本看不清任何攻擊。那些守衛都不由自主地縮了縮頭,他們曾見過首領用這絕招一擊之下擊殺了逼在週身的近一個小隊的敵方士兵,現在見他將這一招的能量全壓縮在一點對我進行攻擊,沒有一個人認為我還能活下來,甚至,沒有一個人認為我還能完整。   拼了,沒有退路的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將所有能用出的力量一古腦全用了出來,是死是活就看這一把了!雙手用力一劈,劍身所蘊的大地精氣及自身的能量以一個球形脫劍而出,帶著皓月似的的華光迎向對手可怕的殺招。   「彭彭彭彭……」空中響起辟里啪啦的爆炸聲,在連擋對手無以計數的能量刃後,我的能量球終於不支而裂,「轟!」一股巨大的氣流將我沖得拋向半空,重重地撞在背後通道的牆上,接著,對手並未被消耗掉的能量刃全結結實實地打在我身上,瞬間,我的身體不知挨了多少下,先是刺骨的劇痛,然後,感覺全變木了。   在身體的四周牆壁上,那錯失了準頭的能量刃在青石砌成的牆上留下一道道深及數寸的刀痕,從這才看出每條能量刃中所蘊含的令人心驚的巨大力量,若不是我經過內力強化的身體比一般人要堅韌百倍,現在肯定已經被大卸八塊,饒是如此,我全身上下已遍佈深可見骨的傷痕,鮮血激射而出。   「砰!」我無力地滑落在地,額頭上泉湧而出的血浸潤了我的眼,讓我幾乎無法睜開眼,身體完全麻木了,用不出一點勁道,前身溫潤的感覺讓我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滿佈噴湧的鮮血。本來可以運用內力止血和恢復,但我放棄了,現在的我就算再努力也已經沒了反抗的餘地。   在剛才巨大的爆炸下,靠那男子那邊由於在他強盛力量的壓制下,衝擊波幾乎全被抵消,那邊的守衛只受了點餘勢的影響,除了陣型略見散亂外,並無任何損失。   而靠我這邊的那些守衛就沒有他們那麼幸運了,狹小空間內的爆炸產生了比之平常要強大得多的衝擊波,巨大的力量使他們全被拋向半空,重重地撞上牆壁。余劫過後的他們,正七零八落地堆在牆角,不住哀嗥,以他們的實力,估計沒有幾人還能自己站起來。   看著遍地呻吟的手下,那男子皺了皺眉,剛才那下撞擊的力量之猛大出他的意料,一時不察而讓手下傷亡了幾乎一半。他又看了看瞇著眼睛望向他的我,露出無法置信的表情,看來我還倖存著讓他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也難怪,我相信,換了其它任何人,在那銳利無比的氣刃下,此刻早已化為一堆肉泥。略一猶豫,他上前幾步,走到我面前,倒持長劍,使勁往我胸口刺下來,「讓來我結束你的痛苦吧!」讓對手痛快地死去,這是貴族身受重傷的對手表示的尊敬之一。   我閉上眼,一個個女人在我眼前浮現又褪去,艾莉婭,達麗、菲琪、美蓮達……最後,一切消失,只餘艾莉婭微笑的臉龐。心情無比平靜,「我們又可以見面了,」我輕聲說,「你一直在等我吧。」心念電轉,反而湧出無比的愉悅。   突然,一股沛不可當的龐大能量至心底洶湧而出,似是來自自己的靈魂,自然得找不到出處,但又似根本與自己無關,既不能控制,又含著讓自己顫慄的邪惡。   「啊——」能量在體內四下激盪,身體似乎在瞬間被撐得漲大了好幾倍,而全身上下的骨骼和肌肉也似乎都被擠成了碎片,劇烈的疼痛衝擊著我的神經,我無可抑制地吶喊起來。   下一刻,我發覺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地站了起來,而剛才想殺我的那男子則口吐鮮血,摔到數米開外,撞倒了一大片的守衛。   怎麼會這樣,不知所措的我滿心驚恐,現在的形勢已經出了所有人的意料,其中還包括被他們當作罪魁禍首的我。接著,我聽到自己大聲道:「裂空之刃!」然後,雙手不由自主地向前平揮,隨著手的揮動,我體內那洶湧澎湃的能量立即找到了宣洩口,「呼」的全從手中湧了出去。   失去了能量,體內一下子變得空空蕩蕩地好不難受,我連吸數口氣,內息摧動下,力量恢復不少,這才舒服一些。   我釋放出的那些龐大的能量隨著長劍的一揮之式,在空中構成一個弧形的巨大真空刃。帶著奇異的呼嘯,真空刃以肉眼難及的速度消失面前。   全場呆了好幾秒,一個士兵反應過來,想衝上來抓我,才邁出一步,突然,鮮血迸裂,他慘叫一聲,齊腰斷成兩截。原來剛才的那招真空刃已將他割成兩段,只是其過於銳利,速度又太快,他根本沒有感覺到。   看著他的慘狀,其他士兵忙驚恐望向他們自己的腰,一眼望過去,臉上血色盡失,每個人腰間那條緩緩滲出的血線將一切都說明得很清楚了。   「我不想死啊!」   「不要!」   「救命啊!」……   所有人拚命地想挽留什麼,可惜,此時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挽回,這,是他們所留下的最後的話語。   下一刻,通道成為了修羅地獄,我面前全是斷成兩截的人在垂死掙扎,更有幾個只剩半截的上身拚命地爬到我身前來,滿是鮮血的手扯著我的褲腳,大聲地苦苦著哀求著要我救他……血腥味濃得讓人直想作嘔,可我卻連一個小指也不能動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   這全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嗎?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怎麼可能是這麼殘忍的人呢?如果說不是,雖然剛才的動作完全是不由自主,可當我看著這血腥的一幕時為什麼不僅不覺得噁心,反而會有一種莫明的快感呢?   「滋-滋-滋……」四周的牆壁發出怪異的聲響,我心中一驚,不好,這房子要倒塌了!便在這惶恐的時刻,我突然發覺身體又可以自如在行動了。顧不得多想,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大步向外逃,以最快的速度衝出了這棟隨時會將我埋葬的建築。   守衛幾乎已在剛才的戰鬥中死絕,剩下的也被這搖搖欲墜的房子嚇得不知所蹤,一路上,我沒有遇到任何抵抗便衝了出來,隨著我衝出皇家史料館,一頭扎進讓人心安的黑暗,身後傳來震耳欲聾的巨大聲響,那建築,終於倒塌了……   第二天,一份報告便放到了臉色鐵青的艾斯特塞九世的案頭,上面清楚地記載著:   皇家史料館今晨受到不明身份之人的攻擊,於三時二十九分倒塌,另有八間民居受損,其中三間倒塌,四間嚴重損毀。對方負傷逃竄,我方損失嚴重。除史料館被毀外,死一百一十八人,其中,輕鎧劍士六十一名;重鎧劍士三十九名;十八名法師,其中含魔法師二人,見習魔法師七人,魔法學徒九人。失蹤一百一十三名,其中輕鎧劍士五十四名……   艾斯特塞九世沒有再看下去,一把將這份報告重重拍在案上,也重重地拍在了群臣心頭……聽說,他那天早餐都沒吃,只給主管皇城安全的波克姆·德薩拉米伯爵下了一道命令:不惜一切,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這個破壞者找出來。   得知此消息的其他各國都興奮不已,恩達斯帝國近來越來越強盛,已對各國構成了嚴重的威脅,現在聽聞它結下如此厲害的仇家,怎會不興災樂禍。   可惜,他們也沒高興太久,隨著恩達斯帝國調查的深入,有關黑魔法師的資料被盜之事很快浮出水面,想到如此厲害的人居然與大陸共同的敵人黑魔法師有關,各國無一能安枕,坐臥不安的他們聯手發佈了通緝令,其賞金高達一百萬金幣。   要知道,在這個青壯勞力年收入不過數金幣的大陸,這幾乎等於是一個大城市全年的收入,連提供線索之人也有一萬金幣可領,幾乎所有的傭兵都投身到一夜暴富的夢想中來,以至大大推動了傭兵這一行業的發展,由於沒有一步頭緒,相關的占卜等產業也隨之應運而生,聽說傭兵蜂擁而至,不少占卜家借此一夜暴富……這,便史學家口中的「百萬巨賞」事件。   於是,一夜間,我便以另一種形勢成為整個大陸本年度最大的風雲人物,而「百萬巨賞」事件,也以遙遙領先的票數而被一致推選為曼德費爾大陸本年度最轟動的十大新聞之首……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而這一切,作為主要人物的我卻暫時還一點也不知情。   第三集 測試篇 第五章 真相     以我強橫的身體和超人的治癒力,在治療魔法的幫助下,也花了一天多才讓傷口痊癒,而失血過多更是讓我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好在有美蓮達的精心照顧,三天後,我終於能自己站起來了。   其間,大王子與三王子聽說我「抱恙」之事,都自特地派人看望過我,而挨家挨戶搜查「黑魔法師餘孽」的士兵因為我現在是王子跟前的紅人,也只是裝模作樣地來過一次。   於是,在這無法行動的五天中,無所事事地我將那被割破的文件拼合起來仔細研究了個透,但結果卻失望地發覺三十年前有關我被追殺之事只有寥寥數筆的記載,根本無法知道何人參與過,看來老天是讓我放棄對此事的報復。   三十年的歲月,難道還消磨不了心中的仇恨嗎?我問自己。不行,絕對不行!我的心立即做出明瞭不過的回答,這種痛銘刻在心底最深處,讓我一輩子也無法忘懷。仇恨的火焰會燒盡他人,傷害自己,也會毀滅一切!明知後果如此,我亦是絕不放過他們!   在這些文件中,我發覺了一個被大陸當權者掩蓋的事實,黑魔法師在三百年前的百族之戰中曾經發揮出極大的作用,他們毀滅性的攻擊魔法對擁有強橫身體的魔族來說具有極大的殺傷力,當時,各族與各國不僅默許、鼓勵,甚至主動提供足夠的人體進行屍體與活體實驗……其間的黑暗與齷齪足夠激起所有有正義感的民眾的最大的憤怒。   當百年戰爭結束後,為了掩蓋自己曾經犯下的罪行,加上黑魔法師的確有稱大陸的野心,於是,一場聲勢浩大的「剿匪」活動就此展開,當黑魔法師成為所有當權者的替罪羊後,他們就被永遠釘在了「不可饒恕」的十字架上。   此時的我已經知道了自己身價百萬之事,看過手中的資料,這才明白那些人為何如此緊張,我畢竟也只有一個人,就算再厲害,對這些國家來說也根本不值一提,他們擔心的只是我手中的資料罷了,怕這些文件被我傳播出去,若此事真的揭穿,估計整個大陸都會掀起駭然狂瀾吧!說不定連他們的統治都甚至會動搖,他們夜不安枕,聯合起來對我進行史無前例的通緝也即是為此吧。   想到自己也是同樣的犧牲品,心中不禁有點兔死狐悲之感,從小受正統教育而來的對黑魔法師的惡感也隨之減輕了很多。若是有機會,一定會為他們說幾句公道話,我這麼想,旋又苦笑,連自己都顧不過來,哪還能去為人人唾棄的黑魔法師說話。想到這,我腦子又開轉動,仔細始規劃今後的行動方向。   既然從這千辛萬苦的資料中也找不到自己想知道的東西,那我只能想辦法打聽出來。這靠我一個人的力量是幾乎不可能辦到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取得足夠的權力,然後再發動大量的人力物力去調查這件事。   對正受到恩達斯帝國各位王子重視的我來說,現在就有很好的機會。只要我選對了方向,那我就可平步青雲,那樣,離自己的目標就相隔不遠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對兩位王子熱心了許多,頻頻出現在他們舉行的各種宴會中。但我並沒有從中做出選擇,一是對兩位王子的印象總是停留在表面,還需要一定時間進行深入的觀察,二是二王子還沒有回王都,並不知他的為人如何。對我來說,現在,做出選擇為時過早。從這一段時間開始,我才真正從一個旁觀者變為恩達斯帝國複雜宮廷鬥爭的參與者。   康復的我又回到了皇家魔法學院,已經習慣了同學艷羨的目光,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無所事事地左顧右盼。基本的魔法原理我都學會了,而現在講的其它的一些最基礎的魔法對我這個連高級魔法也學會不少的人來說,這不過是浪費時間罷了。   若不是在這兒好接觸幾位王子,加上還在等伊娜的消息,我早就捲鋪蓋走人了。看來我還是要想點事情做做,否則整天呆在這兒浪費時間,那還不如回去享受美蓮達的溫柔。   「比爾!」一個嚴肅的聲音響起。   我先是一愣,後來才意識到這是在叫自己的名字,趕緊起身抬頭時,見到的就是葛朗先生嚴厲的眼睛,我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雖然不怕他,但他那種嚴肅認真的態度讓我不由生出幾分敬佩,現在自己不專心時被他逮到,他眼中責備的意味讓我十分慚愧。   他仔細看了我半晌,居然沒有進行批評,最後只是淡淡地道:「你先坐下吧,待會下課後跟我來一下。」看來是要留堂了,想不到居然還會享受到這種老師對學生最高規格的待遇,我的運氣還不是一般的背耶!   跟著葛朗先生來到他的辦公室裡,他坐了下來,然後示意一臉拘束的我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他盯住我,直到看得我心裡有點發毛時才緩緩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叫你來嗎?」   我搖搖頭,知道是因為我上課不專心才會叫我來訓話,不過我才不會傻到自己承認。   「你這身武功是怎麼來的?」他問。   想不到他會問我這個問題,我一驚,不過這個借口我早已想好。「我的東西都是從一個老人那兒學來的,當年冬天,他餓昏在我家門前,我救了他,他為了報答我,這才教我武功。」說出這個大家都耳熟能詳的傳奇故事,估計沒有一個人還能想出我的師承。   這也不能怪我,我的武功大多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要想找出合理的解釋實在太難,與其絞盡腦汁,不如編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理由。   果然,聽到我的話,葛朗先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皺眉道:「我那天看過你的出手,招式精妙,的確與眾不同,相信那位老先生一定是位不願顯露真名的奇人異士,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說不定,他那天餓昏在你家門口就是想試探一下你是否是一位值得教的弟子。」   他看來也是對這種版本的故事十分熟悉,不用我費神解釋,他已經給故事想出了完美的結局,眼中甚至流露出為什麼得到奇人垂青的不是「我」的意思來。   怕他還提出什麼我難以招架的問題來,我趕緊打斷他的思路,問他找我來究竟有什麼事。   我這麼一問,葛朗立即吞吞吐吐起來,原來他見我如此厲害,想讓我參加今年舉辦的皇家魔法學院的比武。   我靠,憑我的魔法水平(雖然不差,但在特殊身體的限制下只能發揮出極小一部分魔力),若是與那些久經陣戰的中級魔法班的人去動手(在學院,只設有初級、中級魔法班,高級魔法是允許教師和少數達到要求的特殊人學習),那肯定是死多活少(只能用出初級魔法的我不被打死也會被笑死),估計不出兩場我這個所謂的「魔武天龍」就會成為同學口中永遠悼念的名詞。   不對,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葛朗老師,初級魔法班不是不要求參加嗎?」我一臉疑惑。   「這個、這個……」他吞吞吐吐,最後才道:「我看你如此厲害,就做主給你報了名。要知道,外面賭局的盤口是一賠三賭你成冠軍,這說明大家都看好你,就連學院原來排名第一的來昂也只是一賠三,和你一樣……」   還沒等他說完,我意識到一人很大的可能性,惡狠狠地盯住他:「死老頭子,你不會是下了我的注才會讓我去送死吧?」   「什麼叫送死啊,憑你的實力,我認為你一定會得冠軍。至於下注,小賭怡情……」   「原來你真是因為下了注才讓我去送死!」一把抓住他的脖子,不顧他伸著舌頭拚命喘氣,我使勁搖聳他,「你去死吧,我絕不會參加的!」還真被他道貌岸然的樣子給騙了,想不到他是這種人,我怒氣沖沖,扔下臉色青紫的葛朗,起身欲走。   「不要啊——」葛朗一把抓住我的腿,死活不鬆手,「你一定要得冠軍啊,否則我就破產了。」   關我鳥事,想到要受人利用,我就怒不可遏,可看到他一把鼻涕一把淚,想到剛來學校那幾天他每天新辛辛苦苦地給我補課,心就軟了,「你下了多少錢的注?」自己的閒錢也不少,如果不是太多的話那就替他出了算了。   「我下了…下了…」他看了我幾眼,終於道:「三千金幣!」   「我靠!你去死吧!」把我當下金蛋的母雞啊!這錢對我來說雖不算太多,但也絕不是一筆小數目,對年收不過幾十金幣葛朗來說更是天文數字,該是連棺材本都已經掏出來了。   想到他好像吃定我的樣子,我火氣直往上湧,一腳踹開苦苦哀求的葛朗,「你自己上擂台去賣命吧!」   「不要啊!我可是借了高息貸款,如果輸了的話他們絕對不會放過我。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兒,他們都要靠我一人養活……」   這詞怎麼這麼耳熟啊?我一愣,旋即記起這是李鬼遇見李逵的台詞。靠!想打動我也要想點有新意的東西嘛,用這種老掉牙的話來敷衍我完全有辱我的智慧。   「再說了,」他不知道我完全識破了他的計謀,續道,「我們魔法學院雖以魔法為主,但為了照顧其他系的同學,規定所有班級皆可參加,而且戰鬥並不限制使用武功或是魔法,以你那天一劍將操場劈出個大洞的能力,絕對可以穩獲冠軍。」   原來他是看到我那驚世駭俗的劍招才會賭我贏,只是他做夢也想不到,我那一招自己也控制不了吧。不過,按他所說,什麼招式都可以用的話,那憑我特殊的體質,還是有很大的取勝把握吧。   腦子轉了轉,如果真可以獲得冠軍,相信自己在幾位王子心中的份量會更重一些吧,到時,我才會有更多可茲利用的籌碼。再說了,前一陣子葛朗每天給我補課,總覺得欠了他的人情,現在就算還給他吧。看了滿臉期盼的葛朗一眼,我下定了參加的決心。   不過,轉念一想,葛朗這傢伙居然敢在背後算計我,我也不能輕饒了他。露出魔鬼般的笑容我,一直笑到葛朗三萬六千個毛孔全豎起來後才緩緩道:「我可以去參加,不過我要求能自由地閱讀圖書館內所有的魔法書。」   對於這個大陸最全面的魔法圖書館之一,我有著絕對的興趣,就算因為身體原因而無法應用,也想多瞭解一些強大的魔法,「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這是另一個的世界至理名言。   自從上次被伊娜的冰箭傷了後,我才知道自己只有體表才具有抗魔能力,要想在這個魔法師雲集的世界生存得更好,還需要對魔法有更多的瞭解才行。同時,我也想刁難一下葛朗,相信這個難題足夠讓他幾天睡不好了。   「可以!」他一口應承下來。   後來,我才知道,葛朗事後立即鼓動圖書館所有老師一起下大注賭我贏,那幫上了賊船的傢伙發覺上當時想不幫我也不成了,通過此事,再次深刻地驗明了家賊難防的絕對真理,相信卡登若是泉下有知的話肯定是難以瞑目吧。   想不到他答應得這麼爽快,我不由一愣,旋又道:「我的要求還沒完,這次如果你賭勝了,那我要分得七成。」   「七成!」葛朗大叫起來。   「怎麼,不行?如果不行的話就算了。」我作勢欲走。錢我並不在乎,但我就是想讓他不爽,相信他也不敢拒絕。   「好……」他的臉開始難看了。   「還有……」   「還有?!」葛朗有點控制不住情緒了,不過在我如炬的目光,他馬上老實下來,勉力擠出一絲微笑道:「你有什麼儘管說!有什麼儘管說!我一定照辦!一定照辦!」   「哼!」我這才得意地冷哼一聲道:「剩下的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只是想告訴你,到時參不參加還要看我到時候的興趣,如果那時我不高興的話,也不會參加的!」   「還要看高不高興?」他兩耳「嗡」的一聲,幾乎昏倒過去,臉上完全可以滴出苦水來,為難地道:「別的都好說,但這件事……」   我打斷他的話道:「你這麼說讓我很不高興!」   他一聽我不高興,苦著臉,不敢再有二話。   目的已達,看著哭喪著臉的葛朗,我也就不再與他計較,得意地哼著小曲走了。事情本已暫時告一段落,只是聽美蓮達說,接下來的幾天,她每晚都被我得意的奸笑所驚醒……   第三集 測試篇 第六章 帝國之王     接下來的日子,我都在緊張中渡過。葛朗已幫我打通了關節,我於是每天都是從早到晚地泡在圖書館中,若不是我有奇異的恢復能力,在這種高強度的精神力消耗下,估計不到兩天就送命了吧。   好在基礎魔法與中級魔法我都知道得差不多了,現在只要學習高級魔法就行,不過高級魔法雖不多,一個個卻是難學無比,枯澀的句子,深奧的語言,沒有足夠的能力根本學不來,而且精神力太差的人說不定只是看就會因精神力消耗過度而送命,難怪不給一般人看呢。   雖然由於魔法力的限制,沒有練會任何一個大型魔法,但我卻在近一個月的時間裡幾乎記下了所有的高級魔法,而且我還無意中發現了一門極讓自己感興趣的魔法,那就是「召喚魔法」。   這種魔法要求施法者打開一條通往異空間之門,然後在兩個次元對接的瞬間用傳送魔法將另一空間內的異生物傳送過來。不過這也是十分危險的法術,因為那些異生物並不把召喚者當主人,見了誰都要攻擊,而且由於是隨便召來的,召喚物所擁有的力量的大小也並不知道,若是一不小心招來了個特別強大的傢伙,據說召喚者也很可能變成它的點心。   這種魔法在三百年前的百族大戰中曾經盛行一時,當時的人類因為魔族的攻擊而舉步維堅,深受壓迫的他們極力尋找更為強大的力量,而這種相對來說不需要很強的魔力便可召來極為強大的異生物的召喚魔法便成為深受眾人所愛的毀滅性魔法。   有不少魔法師便故意混到魔族聚集地後拚死召來特別強大的異生物,在自身被異生物殺死的同時,也給眾多魔族居民帶來毀滅性的打擊,取得了擾亂魔族後方的極好效果,以至面對防不勝防的自殺性攻擊無可奈何的魔族不得不禁止人類進入魔族群居之地。   而百族之戰後,作為戰勝方的人類已用不著這種自殺性打法,而且正因為這種魔法含有極不穩定的因素在內,沒人肯再冒險去學習,隨著當年那批召喚師的凋敝,到現在,這種魔法已漸漸為人所遺忘。   雖然如此,在多年的召喚過程中,人類還是漸漸摸索出了許多有關召喚的經驗,危險性已經小了很多,這對於求穩的人來說危險性還是太大,而對正努力追求強大力量的我來說,這種危險並不算什麼。   在黑暗中找到這盞明燈,我立即開始試驗性地使用,為了避免出現失控的情況,我先從能量層次較低的次元開始召喚。   於是,第一天,有人看見一雙沒有軀幹的腳行走在校園內,三嚇人昏,一人大小便失禁……   第二天,一張嘴突襲了學校食堂,學生午餐被一掃而光,所有餓著肚子的學生於食堂門前敲著鍋碗表示抗議……   第三天,一雙色迷迷的眼睛光顧了學院女子更衣室……   第四天,所有上洗手間的同學,一蹲下去就聽到了震耳欲聾的鼓掌聲和加油聲……   一個星期後,不堪其擾的眾學生於學院內舉行集體示威遊行,抗議學校管理不力,要求查找真實原因,嚴懲幕後黑手……   感覺到事態的嚴重,加上對低次元的事物已經失去了興趣,我決心暫時收斂一段時間,於是,「百鬼橫行周」終於告一段落。   正當我緊鑼密鼓地策劃更高次元生物的召喚計劃時,好久沒露面的伊娜找到了我。   我當時正為學校圖書館裡那些深奧難懂而又複雜繞口的高級魔法攪得頭昏眼花(白天當然是學高級魔法啦,晚上才是秘密進行召喚魔法的好時機,這都做不到,我早被那些咬牙切齒的同學抓出來抽筋剝皮了),她突然通知我說艾斯特塞九世準備後天見我。   「真的嗎?」雖然知道不會假,但想到馬上要見到這個大陸最有權力的皇帝之一,我一時間還是有點不能適應這個事實。   「當然是真的了。」伊娜有點不耐煩,相較之前,她已經從打擊中恢復了過來,雖然還有點憔悴,但看得出,她的已經振作起來了。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一時之間難以接受而已。」見她有點不高興,我趕緊解釋。說真的,當意識到她與艾莉婭有許多相似之處後,總是自然不自然地希望她開心,我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但就是不自覺地想與她親近。   伊娜臉色好看了一點,她對我從來就沒什麼好感,第一次見面就親眼見我當街調戲女子,雖然後來明白那只是個誤會,但我的色狼行為還是給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加上我勝艾塔時使用的不當手段,更讓她對我印象大壞,第二次,我又在眾多人面前讓她顏面無存,從沒吃過這麼大虧的她自是恨我恨得要死。若不是因為她爺爺卡登之事不得不與我糾纏在一起,她絕不會同我說上半句話。   我也明白她的態度,但我並不在乎,我十分享受與她現在的這種關係,從來就不打算追她,也沒想過從她那裡得到些什麼,就這樣與她輕鬆地接觸,回味一些往夕溫馨的回憶,對我來說,已經足夠。目送伊娜迷人的背影消失在圖書館外,我嘴角不禁浮起一絲難以覺察的微笑。   第三天,在一名侍衛的帶領下,我和伊娜走進了王宮。一路上,軍姿嚴整的警衛比比皆是,顯露了良好的訓練和嚴格的紀律,只看這,也能體會出恩達斯帝國無敵的軍威。   當我們來到一個花園後,那侍衛讓我們在原地等候,他自己則獨自前去稟報了。我無聊地四下看了一眼,對建築學沒什麼研究的我只覺得這個花園奇花異草眾多,而且格調高雅,佈局獨特,一眼望過去,讓人賞心悅目。   正覺心曠神怡間,一陣嬌笑傳來,隨著銀鈴般悅耳的笑聲,一名紅髮少女帶著滿臉燦爛的陽光來到我們面前。不用看那張絕美的玉容,只要想一想誰敢在這種場合大聲喧嘩,我就已經知道她就是那天與凱恩戰鬥時見過的瑪蓮莉·艾斯特塞公主,艾斯特塞九世惟一的女兒。   「伊娜姐姐!」伴著一陣撲面而來的香風,瑪蓮莉衝到伊娜面前。她抓起伊娜的玉手,欣喜地道:「你好久都沒來看我了。」   伊娜也滿臉開心地道:「瑪蓮莉,你還好嗎?」   瑪蓮莉道:「當然,只是你一直不來陪人家玩,真是悶死人了。你這次來也怎麼不找我,要不是我聽人說起,我差點就錯過你了。」   伊娜一臉歉意道:「我也很想你,只是一直沒有時間,這次也是要帶人來見你陛下才會來的。」   瑪蓮莉不依道:「不管怎麼樣,你這次既然來了,一定要好好陪我幾天,否則我就不讓你走。」   說到此處,她突然看見了站在一旁的我,奇道:「伊娜姐姐,你是帶他來的嗎?」有黑頭髮這麼明顯的特徵,她自然一眼便讓出了我。   「你認識他嗎?」伊娜奇怪地問道。   「是啊,我曾經在路途中見過公主一面,想不到公主居然還記得我,真是我的榮幸。」我接口道,並恰到好處地表達了貴族對公主的敬意。   正在此時,那名侍衛帶回了國王要召見我的命令,而伊娜則被公主連拖帶拽地拉著離開了。   在那侍衛的帶領下,通過了一條守衛森嚴的通道,我來到艾斯特塞九世的書房內。這是間寬大到足可容納數十人的房間,裡面佈置得富麗堂皇,一名穿著華麗滿臉威嚴的老人正在書案後盯一言不發地盯著我。   他就是艾斯特塞九世了,看起來也沒有什麼太特別的地方啊!想不威懾大陸的恩達斯之王也不過如此,我不禁有點失望,不過面上可不敢表現出來,一臉恭敬地依著宮廷禮儀拜了下去。   「你就是比爾·亞特男爵嗎?」當我站好後,艾斯特塞九世問道。   我知道他只怕早已將我的祖宗八代都調查清楚了,好在我的身份是當年為了掩護自己作盜賊時花巨金從一小公國的某個落魄貴族手中買來的,現在那名貴族早就死了,他又沒有後人,也不怕被人調查,於是趕緊答道:「我就是比爾·亞特。」   「你到我的國家來沒多久,還過得習慣吧?」他又道。   「陛下的國家十分繁華和強大,我過得非常習慣。」本以為他會立即問我有關聖魔獸的問題,哪知他去好像在話家常一樣,這讓我很不習慣,他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呢?面對這種無法掌握的情況,我不禁有點急躁了。   「那你打算還在這學習多久呢?」他還是漫無邊際。   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可能,對方是否是刻意來用語言在試探我呢?這個可能性很大,要不然,以他的身份,每天不知有多少事等著他做,哪有心情會與我拉家常。想通這一點,我的心中一凜,雖然不明白艾斯特塞九世心裡想些什麼,但他既然有這個目的,那我必須得注意一點了。   吸了一口氣,內息自然流轉,浮躁的心緒立即平復,我平靜地望過去,微笑道:「我很喜歡這個地方,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我會一直待下來。」   艾斯特塞九世笑道:「像你這樣的人才,我歡迎都來不及,怎麼會趕走,你要是這麼想的話那我太高興了!」   面對我這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這種掏心的話根本不該從心機深沉的一國之君口中說出來,這難道只是隨口說說嗎,可他那種高興的表情看來又不似作偽,那種怪異的感覺越來越濃。「謝謝陛下誇獎!」我恭身行了一禮,就算再怎麼想不通,起碼的禮儀還是不會忘記的。   艾斯特塞九世滿意地點點頭,這才切入主題道:「你要伊娜轉給我的消息我都知道了。」他深深地歎一口氣,續道:「他們倆都是我國的棟樑,噩耗傳來,我簡直難以相信,他們是為了拯救了我們大家才捨棄寶貴的生命的,我會公告天下,讓大家都記住他們……」   看著艾斯特塞含淚的眼,我知道,他此刻絕對是真情顯露,難道他總是在別人面前表現喜怒哀樂嗎?我有點疑惑,若是如此,他怎麼能這複雜的宮廷鬥爭中控制一切?雖然不明白,但他這種情感豐富的表情的確表現出一國之君不多見的溫情,我不由對他好感大增。不過我聽到他要將凡安與卡登的事公告天下,不由吃了一驚。   「陛下!」我連忙打斷了他的話,「若是此事人人皆知,只怕聖魔獸會被有心之人從封印之地釋放出來,到時可就不是大陸之福了!」   他一呆,急道:「難道我看他們做出如此犧牲也不作任何表示不成?」   他這種重感情的話讓我感動不已,不過如果真如他所說般公告天下,到時候聖魔獸之事人人皆知,哪一天那怪物說不定真被挖出來了,按他那麼可怕的實力,到時肯定天下大亂,當下趕緊反對他道:「為了大陸的安全,這也是迫不得已,再說了,若為了彰揚功績而使聖魔獸之事天下皆知,反而違背了凡安、卡登兩位法師的本意了。」   艾斯特塞九世眼中不忍之光一閃而過,歎道:「想到他們為了保護大陸連生命都失去了,而我這個王卻什麼都不能做,真是問心有愧啊!」   他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出來,的確是一個有情有義的皇帝,我不禁大受感動,對道:「他們兩位法師從未想過要什麼虛名,封鎖一切消息也是他們的遺願。陛下愛護臣子的心意他們一定也能感受到,相信他們肯定會感動萬分,而絕不會有半點怨言。」   接下來,又是艾斯特塞九世的一番唏噓……   對話就在這樣十分自在的環境中融洽地展開、結束,面對這樣一個帝王,經過這一番長談後我終於明白有「大陸隱者」之稱的文森·米歇爾為什麼雖一直是各國極力想收羅到門下的人才,但最後卻只為艾斯特塞九世所用。   看著我走出書房,艾斯特塞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在空無一人的書房中輕聲道:「就是這個人嗎?他真的能改變整個大陸嗎?」   接著,一個蒼老的聲音便在空中響起:「不錯,他就是我要找的命運之子。」   第三集 測試篇 第七章 榮譽     先知,原指能預知未來的人,在三百年前,被認為是以欺騙無知人民而獲取金錢的神棍,而三百年前的瑪法先知卻以一人之力改變世人的一切偏見,他成功預見了魔族入侵、百族大戰等等一系列重大事件,並利用他強大的預知力推動了歷史的進程。   就是他,以他傳奇般的一生,將星占師變成備受各國尊敬的職業。他生前留下一大堆神話般的事跡供後人景仰,即使在他死後,他的無所不能的預見力還是給予後人以最大指引。   當他預知他自己的死期後,便遺下一篇言詞隱晦的預言,幾乎預見了曼德費爾大陸三百年後所發生的全部大事——其中便包括黑魔法師之亂,這便是在大陸廣為流傳的《警世大預言》。   ——摘自《曼德費爾大陸風雲人物傳·瑪法先知》   隨著那聲音的響起,一個滿頭鶴髮的人像無聲無息地呈現在艾斯特塞九世面前,那是個滿臉皺紋堆集得幾乎要蓋住眼睛的老者。   艾斯特塞九世一點也不驚訝他的出現,衝著他皺眉道:「他除了一頭黑髮外沒有半點特異的之處,難道他真的如你所說般能操縱整個大陸的局勢嗎?」   那老者道:「我注意他已有好久,當三個月前他出現在魔獸森林時我就從星相中發現了他的存在,當時的我正在夜觀星相,他那顆新星突然出現,星座發出的耀眼光芒幾乎連皓月也為之失色,我這才知道瑪法先知所指的未來之子已經出現。我立即派出門下弟子四出偵察,一路行來,只有他的行動軌跡與星座運動相符,這才肯定了他的身份。」   艾斯特塞九世看了那老者一眼,不太放心地道:「據我所知,瑪法先知只遺下了《警世大預言》,但你說的這些卻並不在預言之內。你說你現在告訴我的這些信息是來自瑪法先知的死前遺言,會不會只是先知死前神志不清時的胡言亂語?」   那老者顯然大為不樂,他沉聲道:「我們這一族都是瑪法先知的侍奉者,先知死前我的先人就在他身旁。當時,先知雖已極度衰弱,但神智卻是十分清楚,他極力想說出些什麼,但體力的不濟讓他只能斷斷續續地說出一些可怕的片斷。要知道,星占師死前才是預見力量最為強大的時候,所以他的話絕對不會錯,這些話才是真正的『警世大預言』。為了這些可怕的片斷,我們一族才決心隱藏在大陸背後,為先知最大的預言盡一份力。」   雖沒抬頭,但若有人能看到他的眼睛,會發現他眼中正散發著狂熱的光,不理會艾斯特塞九世被他頂撞後的不快,他又道:「我們瑪法一族全為先知的預言而存在,今次若不是為感謝帝國歷年來對我瑪法一族的照顧,我也不會將命運之子之事告訴陛下。」   他抬起頭來,眼中閃著深邃的光:「誰掌握了命運之子就等於掌握了整個大陸!這句話,算是我對陛下所有的報答。」   望著對方智慧的雙眼,艾斯特塞九世有一種迫切想知道瑪法先知最大的預言到底說了些什麼,不過他知道對方不可能會說出來,只能將這種渴望壓在心底,點頭道:「多謝你的忠告,我一定會牢記在心的。」   那老者施禮道:「我瑪法一族向來倍受陛下關愛,今天,命運之子已經出現,而我族也報答了陛下深恩,依照我族與先代帝王的協定,現在,我族將捨棄一切皇族身份,全力輔佐命運之子,為大陸未來傾盡所有的心力。從今往後,陛下將不會再於星占樓見到我的蹤影!」   雖然這是數百年前的約定,艾斯特塞九世還是忍不住出口挽留道:「大師為我帝國立下汗馬功勞,當年找來『大陸隱者』之稱的文森·米歇爾也是靠大師指點之功,現今又給我指明了命運之子,如此大功,正該論功行賞,大師如何言去呢!」   那老者搖頭道:「多謝陛下好意,我意已決,陛下不必再挽留。陛下只要記住我剛才的話:掌握了命運之子就等於掌握了整個大陸。相信以陛下的才能,不難實現多年的夢想!」   他抬起頭,遙望遠方,眼中滿是憧憬地自語道:「好想看到命運之子會把我們帶向何方……」話音未落,人影漸漸淡去,最後了無痕跡。   「最大預言?!命運之子?!……」艾斯特塞九世望著空蕩的書房,不住叨念剛才聽來的兩個詞語。半晌,嘴角浮出一絲微笑,「看來,命運還是站在我這一邊的!」他緩緩道。   ※※※   走出書房,我來到之前的花園,一個侍女早已等待多時。從那侍女口得知伊娜被瑪蓮莉公主留了下來,我只能一人走出了皇宮。   來到皇宮外,心中還是充滿剛才與艾斯特塞九世談話時的感動,恩達斯帝國有這樣的王者,是帝國之福,我雖然是為了自己的小算盤才決心在此地發展的,但能在這樣的帝王手下辦事也算是人生一大幸事。   第二天,葛朗先生突然神秘地跑來告訴我說今年的學院比武會比往年激烈很多,因為為了宣揚恩達斯帝國的尚武精神,艾斯特塞九世決定親臨比賽現場觀看今年學院比武的最後決賽,並親手給第一名頒發獎品,同時,他還會提供一份特別的嘉獎給冠軍獲得者。   至於特別嘉獎是什麼,則是艾斯特塞九世沒有提及的,不過作為一國之君,他能拿出手的絕不會是什麼差勁的東西,就這份神秘勁,已足夠讓所有有望爭得冠軍之人拼得頭破血流了。   葛朗並不擔心我能不能得到冠軍,在他看來,我那一劍在學院內是沒有人能擋得住的,他只是希望我聽到他的消息後全力以赴,不至大意之下讓冠軍旁落他人之手。   其實我最清楚,以自己的實力,還遠沒達到可以高枕無憂的地步,只看排名第三的蘇拉格的實力,我就知道自己下面的路不好走。   我清楚艾斯特塞九世此次來學院看決賽可能就衝著我來的,他只怕也是認為我穩拿第一,想以這種方式來感謝因為不能公開的聖魔獸之事而無法正式賞賜的我,只是沒想到這樣反而在我通向冠軍的道路上增添了太多障礙。看來這剩下的日子必須更加努力了。   在剩下的日子裡,我只能加倍用功,每天都泡在圖書館裡,連吃的東西都是隨身帶的乾糧。就這樣,半個月過去了,學院的比武大賽終於拉開了帷幕……   「彭!」來昂一劍轟在與他對陣的同學面前,那劍是由含著巨大力量的魔法火焰組成,那位同學全力構築的魔法牆雖勉力擋住了他這一擊,卻抵不住如此龐大的能量,在眾多圍觀者的驚呼聲中,被一直推下了擂台,按出局即輸的規矩,這一局,來昂勝。   聽著四周同學的驚歎聲,我心中也是凜然。這來昂是大陸少見的魔劍士,武功魔法都不弱,不愧為學院第一高手。只看他幾天在學院擂台上的表現,就知道他絕不好對付。從開賽至今已有七天,他每次與人動手都是一招就將對手打下台去,今天這個傢伙還是幸運的,沒有受傷,而前幾場的對手都是在一招後即被抬出場外緊急治療去了。   看他每一場動手時舉重若輕的表現,我知道,他還隱藏了很多實力,想到要與這樣的對手過招,我全身的毛孔都收縮起來,既興奮,又緊張。   看完這厲害對手的比賽,我緩緩走出人群。由於抽籤的問題,我明天就要在八分之一決賽中遇見來昂,很多人已經把這場比賽看成是決賽的預演,而身為主角的我,此刻卻沒有任何戰勝對方的把握。   眼見我走近,那些同學都讓開一條路。這與我這幾天的表現不無關係。當我面對那些力量不強,實力很差的劍士時,總是以自己高出一籌的眼力,運用靈巧的步伐和精妙的招式一招敗敵,而面對那些法師的我……怎麼說呢,我也不太好意思,給你們回放一下我面對第一個法師對手時的戰鬥過程你們就知道了。   ——伴著眾同學的掌聲,我躊躇滿志地走上擂台。對方也走了上來,是一名年青的女法師,我看過她的出手,知道她實力不弱,若是讓她全力發揮的話自己雖能勝之,但肯定得利用身體有抗魔能力的特點,我可不想這麼早就亮出這招王牌。想了半天,我終於下定了決心……   隨著一聲開始的口令,比賽就此展開。面對拚命吟頌咒語的對手,我滿臉平靜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同學們都沒想到比賽至今一直是主動攻擊的我,今天面對一個高明的法師卻反而放棄了貼身肉搏鬥的最佳方案,不知我會出什麼絕招,都一臉期待地等我出招。   那法師面前的電球越來越大,遠遠超出一般法師的水準,她顯然是趁此不受攻擊的良機聚起了比平時強大得多的魔法能量。眼見她如此厲害,不少人都在暗中倒吸了一口冷氣,若是被面對強大的招式打中,只怕誰都難以招架,見我還是一臉的滿不在乎,眾人的心,不由自主地懸得老高。   正在這時,那法師突然驚惶地大叫起來,那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電球也在她心神大亂間消失無蹤。   眾人不解地望向那女法師,只見她面前的虛空中突然出現了一雙手,正向高聳的雙峰摸去,相信沒有哪一個女孩子面對此景還能保持鎮定,也難怪她驚慌失措了。   面對這雙上下其手的「色手」,那女法師拚命抵抗,卻哪能擋住這不受限制,神出鬼沒的雙手。片刻間,尖叫連連下,關鍵部位便被連連失守,在眾目睽睽下,臉嫩的女孩子哪能禁得住如此羞辱,一張臉漲得通紅,淚珠在眼眶中打轉,最後「哇」的一聲哭著衝下台出……估計她這一段時間都不敢見人了,感到罪孽深重的我不禁連叫兩聲罪過、罪過!   眾人這才知道我是前一段時間「百鬼橫行」之事的始作俑者,若不是忌憚我武功高強,只怕早衝上來將我分屍當場了。   一夜之間,我成為學院最不受歡迎的人,也被稱為「最卑鄙無恥的色狼!」這個詞我早在伊娜口中便聽過了,想不到又被人翻出來用,早就習慣了獨自一人對抗天下,我對此舉只有「膚淺」兩字來作評價。   看來學校的學生還真是比較簡單,居然罵人都想不出有什麼創意的句子,原來在另一個次元的那些沒讀過書的那些大老粗的師兄弟都比他們強,他們起碼還知道什麼野種,沒爹媽這一類刺到我心痛的話,而這些人的稱呼則只被我當作飯後笑談,連想要還口的罵回去的心情都提不起來,真是沒勁!   對我來說,榮譽不過是一些虛幻的東西,只有勝利才是最終目標,能夠簡單地取勝,何必為了一個虛名花去那麼多無謂的精力呢,想想自己的表現,連我都覺得我自己臉厚心黑。後來,我還聽說那些人還組織了「反色狼同盟」,這種無聊的舉動也只有這些無所世事的同學才想得出來,我更是一笑置之。   當我在下一場露面時,迎接我的當然是意料中的一片噓聲。而當我的對手上台時,眾人則是歡呼掌聲響徹雲霄,看來人民群眾還真是愛憎分明呢!   對手是一名男法師,他顯然沒見過這種陣仗,一時間暈暈乎乎,在那短短二十多級台階上他居然摔了三四跤,花了四五分鐘才爬上來,真是沒什麼大用。   估計他認為他自己是男人,不會怕那兩隻手的騷擾,這才敢上來與我對決,看那一臉的得意樣,我心裡極為不爽,想當英雄也要看看自己的實力,沒有能力強自出頭,肯定是自取其辱。我一定會讓他好好記住今天的教訓!   當裁判的一聲令下後,我「獰笑」著伸手打了個響指。立即,無數雙手一擁而上,在台下眾人的驚叫聲中(當然,女生的尖叫格外響亮),將那根本來不及反應的男法師剝了個精光。   他干嗥著死死護住私處那惟一的破布,死活不肯鬆手,卻哪裡擋得住那群如狼似虎的異次元之手,在堅持了半秒後,最後的防線終於失守,隨著一片驚呼,他身下黑黑的一片立即暴露在眾人眼底……據事後調查,當場有十數名學生受不住偌大的刺激而昏死過去……   可憐那赤條條的法師既不敢進攻(手都捂在私處,哪敢稍離),更不敢逃跑(光著身子哪敢往人群裡鑽啊),若不是好心的裁判判他輸,又扯了塊破布給他遮羞,只怕他一永遠都不敢移動一步……   事後,他立即退學,聽說改名換姓隱姓埋名找個不見人煙的地方了此殘生……哎呀!想來又在我的罪孽薄上添了一筆,得知此事的我不禁又連呼罪過不已……   經此一役,我又被冠上了「學院惡魔」的「美譽」,估計再過兩天那幫同學就要想不出詞了吧,這是我聽到後的第一感覺,這次的綽號也太短了點,起碼也該有奸詐、陰險這一類更「光輝」的形容吧。   不過也有好處,就是從此以後,那些學魔法的同學一旦聽說對手是我後,全都棄權了,於是以後除了還收拾了幾個不開眼的劍士外,我不費吹灰之力,輕輕鬆鬆打進了八人之一決賽。   想到明天我就要與來昂一決高下,一顆心,不禁熱了起來!   第三集 測試篇 第八章 魔法劍氣     「十——九——八——七——六——……」在萬眾矚目的一戰中,來昂站在擂台上,聽著最後的倒數,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本來是為這一戰精心準備了好久,那知對手卻不知所蹤,直到現在也不見人影,難道對手就此認輸了不成?他滿腦子疑問。   聽著裁判最後的讀秒,眼見對手已不可能趕來,心中不知怎地,既有點輕鬆,又有點遺憾,少掉了這樣一個強勁的對手那是再好不過,但想到失去了與這樣一位強勁的對手過招的機會,亦不免又有點可惜。   「五——四——三——二——……」圍觀的眾人一臉不滿,本已準備好了一大堆噓聲,哪知被噓的對象卻沒有來到,而且還失去了看兩強作戰的大好良機,讓等待大飽眼福的眾人滿心不甘。不過想到這最不受歡迎的傢伙終於失敗了,眾人的不滿之情這才漸漸平復,一股極大的興奮又開始在胸中醞釀,只等裁判宣佈結果便齊聲歡慶。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高興,在這個緊張的時刻,有幾人咕咚一聲暈到在地,駭得他們邊上的人一個勁地叫老師不已——包括葛朗先生在內的幾名老師想到下半輩子都要在債主盈門中淒苦度日,脆弱的心臟再也承受不住打擊,終於不堪重負下昏死過去。   眼看裁判就要喊出「一」字,那個口型已經比在嘴邊,眾人的歡呼也都湧到了喉間,此時,伴著一陣清嘯,我從擂台下躍上擂台,以原來那個次元最標準、最時髦的方式出現在眾人面前。   一時間,眾人舌間克制不住的歡呼不由自主地湧出來,好像是在為我喝彩,其中還夾雜著不住響起的咳嗽——那些強行嚥下歡呼的同學因岔了氣後的反應。從來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來昂也因為我出人意料的舉動而方寸大亂,進退失據下已是氣勢大挫。   裁判先是愣了片刻才意識到他的職責,立即宣佈比賽開始。   望了望因心緒不寧而忘了拔劍的來昂,我毫不猶豫地衝了上去,這在眾人眼中看來全無風度的舉動讓台下一片嘩然。我才不管那麼多,比賽已經開始,他不出劍是他的問題,對我來說,這是個絕對應該利用的機會,「成王敗寇!」這個世界中凡事都要講尊嚴的人肯定是不知道世間會有如此簡而殘酷的真理。   再說了,我選擇這樣一個出場機會的目的之一本就是想讓來昂措手不及下給我以可趁之機,現在機會來了,我哪會放過。我還有個目的就是為了自己「心眼」的功夫,不知是脫離了那種危險的環境還是因為修養沒有達到,反正從上次無比完美地用出「心眼」後,這段時間我雖極力嘗試卻始終無法達到那時的境界。   不過我經過這麼長時間的努力還是有了一定的收穫,我發現在寧神靜氣地運功打坐很長一段時間後,心情十分寧靜自己可以發揮出更為銳利的眼力,雖與「心眼」還有距離,但比之平常卻要高出一截,相信按此修煉下去,總有一天能達到當日「心眼」的境界,不過這個坐息的時間不能太短,於是我今天一大早就隱身在台下運功坐息,為的就是能達到最好的效果。   來昂哪兒知道我的目的,剛才他以為對手放棄了比賽,正有點得意,哪知我突然又上台比武,心緒不寧下已經輸了先著。眼見我的長劍遞來,他趕緊拔劍出鞘,略顯忙亂地伸劍抵擋,劍上火焰騰起,顯然已用出了魔法的能量。   他一出手我就不禁暗地裡叫了聲好,這招架的一劍雖是在慌亂中使出而力道不夠,但角度方位卻是一點不差,只憑這一劍就知道他排名第一絕對是名至實歸。   有過與太多高手交戰的經驗,我知道,他們的力量絕不會弱,不與他對拼,手腕一轉,斜刺他手臂上的一個破綻。他趕緊又縮劍回格,這樣來來去去數次,他手劍上的力量越來越足,劍身上的火焰也越來越旺,隨著他手臂的舞動,發出獵獵的風聲。   我還是第一次在這種狀態下與敵人交手,心中本沒什麼底,鬥得幾招,見總能找到對手的破綻而將他牢牢壓制,信心這才漸漸足了起來。   我邊與之交手,邊體會今日之戰,慢慢地,我發覺自己居然能「看」出對手長劍中能量的波動,這是一種十分奇妙的感覺。   眾所周知,這是世界的戰鬥是運用能量的戰鬥,能運用能量的多寡便決定了自身力量的強大程度,可能量是一種十分微妙的東西,看不到,摸不著,只有在對方的能量波動時才能感覺得到,所以要麼就是在交手時,要麼就是對方強大到影響周圍的能量場時,才能大略估計一下對方實力的深淺。   而我現在則有完全不同的感覺,在目前這種空靈的狀態下,我清楚地「看」到了對手能量的流動,那一股股能量從對手體內急速流轉到手腕,然後從長劍上洶湧而出,在空中形成一道道能量的波動,激得身體四周的能量不住激盪,然後在空中迅速被同化成不具殺傷力的一些東西。   我心神激盪,從來沒想過居然能親眼見到能量的流動,在我的目光下,來昂使用能量的強弱和走向皆一覽無疑,知道了對手的底細,我完全可以依照對手劍中的力量來確定是避是擋的相應策略,再也不用擔心因錯估對手的力量而導致失敗。   興奮之餘,對手的能量漸漸模糊,心中一凜,知是由於心境不寧而至,忙收斂心情,平靜情緒。果然,一切又立即清晰起來。   現在這一戰完全等同於當日在皇家史料館與那紅髮男子之戰的翻版,對手的力量速度皆勝於我,但因技巧不如我而在猛烈的攻勢下處處受制,左支右絀,根本找不到還手的機會。在這種完全被動挨打的情況下,來昂被牽著鼻子走,疲於奔命,力量消耗數倍於我,若不能想出解決辦法,那只餘力盡身敗的結局。   圍觀的眾人本期待一場勢均力敵的兩強之爭,做夢也沒想到在我流轉的劍光之下,學院排名第一的來昂居然只有招架之功,全無還手之力。看著這一面倒的比賽,這些本希望來昂將我擊敗的眾同學大為失望,一個個唉聲歎氣起來。   不過,人群中也有異類,葛朗就是其中的典型,他剛才好不容易才被眾人救醒,眼見我形勢大好,在死氣沉沉的人群中不住歡呼雀躍,興奮得淚流滿面,抱住身邊一個男同學拚命親吻,一個勁地鼓掌叫好,恨不得我下一招就將那「可恨」的來昂打下擂台,好將數千金幣全數收入囊中後享受他早已策劃了四十多年的美妙人生,已全然忘記了師道應有的尊嚴……   來昂也覺察到了不妙,當我一劍刺向他小腹時,他不擋不避,大喝一聲,烈焰暴漲,手中長劍帶著炙熱的氣勁橫掃過來,顯然想利用這種兩敗俱傷的招式來爭得出手之機。   我微微一笑,早知道他會有這一招,已提前做好了準備。他氣勢雖猛,但這種奮不顧身的招數在我眼中不過是使自身的破綻更多,給了我更多可趁之機。   劍一收,劍尖斜指來昂手腕,他就算想拚命也要看我給不給他機會,他若是原勢不改,那在劈中我之前我的長劍已經切下了他的手腕。迫不得已,他長劍回縮,讓開我的劍身。   面對這破綻四出的對手,我哪會手軟,「刷刷刷」一連數劍,盡往他最薄弱之處而去,殺得他汗流浹背,險險便為我所傷。   他剛才已處劣勢,此刻戰略失誤,更顯不堪,在我步步緊迫下腳下一緩,露出老大一個破綻。我大喝一聲「著!」在他肩頭留下了一道深約數寸的的傷口。   這劍雖傷得不重,但對在學院中向無敵手的來昂的信心卻是無比巨大的打擊,情急之下,他拚命舞動手中之劍,反而浪費了更多力氣、使劍法更見散亂。隨著我一連串的「著!著!」之聲,他全身上下很快便佈滿了一條條的傷痕。   看著在我如電劍光下苦苦掙扎的來昂,台下的同學一片驚呼,只覺我有如天神……不,是惡魔下凡,心中皆生出無法抗拒之感。   來昂更是憋氣,經過這段時間的戰鬥,他已經發覺我的力量遠比他小,而且絕對速度也不如他,但我卻能料敵先機般處處制住他的行動,每次他有什麼動作總逃不過我如電的眼睛,每招使出一半便被克制得難以為繼,他心裡清楚,按我的這種打法,不要說他面對的是一個高手,就算是個普通人也能這樣將他壓得無法翻身。   又鬥數招,來昂突然狂喝一聲,手中之劍冒出數尺烈焰,不再理會我刺向他胸口的長劍,奮不顧身地撲了過來。又是這種兩敗俱傷的招式,我心中一陣冷笑,他這不過是白費力氣。劍身一偏,鋒利的劍刃便對上他的手臂,他若不收劍,在刺到我之前,我這一劍便會卸下他持劍的臂膀。   哪知他原式不變,居然迎著我手中之劍直撲過來。我心中一陣不妥,以他的實力,絕不會看不出這一招的結局,他也不該傻到想任人宰割吧!但我卻想不出他會用什麼樣的方式來破解眼下這一招。不過想不通也沒辦法了,在這種情況下我稍有猶豫反而會害死自己,不管怎麼樣,先把這一招使完再說。想到此處,手中之劍越發加了幾分力道。   「哧!」在眼看就要少掉一條臂膀的情況下,他抬起右臂硬架了我這一擊,長劍刺穿他的手臂,發出難聽的骨肉磨擦聲。就靠著這一抬手,他手臂雖傷卻沒有被切下來。鮮血四濺,在一片驚呼聲中,他劍交左手,惡狠狠地橫腰一斬。我快速後退,拔劍逃出了他劍勢籠罩的範圍。   看著鮮血滴滴嗒嗒地流下來的對手,我心中生起一股佩服之情。剛才那一下雖重創了他的右臂,但也讓他擺脫了自己連綿不絕的攻擊。他為了爭得一個先手,居然連使劍的右手都能犧牲,這狠勁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來昂看了血流不止的右手一眼,心知我不會給他包紮的機會,狂喝一聲:「炎龍破!」長劍一壓,一道火龍便從劍身上破空而出,張牙舞爪地向我撲來,那呼嘯的勁風,那炙熱的氣浪,足以讓圍觀的任何人皆生出膽怯之情。   「魔法劍氣!」眾同學一片歡呼,這是魔劍士將魔法與劍氣融為一體後發出的強大絕招,其中既有魔法的殺傷力也有劍氣的殺傷力,是來昂最大的殺著,就是憑著這威力無匹的一招,他才能在這人才輩出魔法學院穩坐第一把交椅。   從交戰至今,一直被我死死壓制的他終於顯露出遠超常人的強大戰鬥力。眼見來昂終於使出這威猛的招式,我那些一直對我極為不滿的同學自是極力給他吶喊助威。   這種充滿力量的威猛招式是我最為頭痛的,看著這一招,我心中暗暗叫苦,他這招中蘊含了魔法與劍氣兩種能量,若只含一種能量還好說一點,對於魔法,擋不住時我可以憑特殊的身體來抵擋,對手劍氣,我可以用靈巧的身法來避開。   可當這兩者結合到一起後,我可以想像,對手這一招絕對會在魔法力量的引導下,追蹤我而來,打不中我絕不罷休,再靈巧的身手也沒用,而且,當劍氣割開了我的肌膚,我抗魔的身體也就毫無用處,那巨大的魔法力會從我皮膚的破口中源源而入。被兩者的合力打擊下,我不可能站得起來。   怎麼辦?看著狂奔而來的火龍,我心念電轉,本以為勝利在望,哪知一時不察下讓對手獲得了出手機會。現在形勢急轉直下,若不能想出破解這一招的方法,我只有認輸一途。   看著那火龍,我全副心神都貫注到它靈動的身體上來。一時間,我清楚地看到了它體內急速流轉的兩股能量,一股是魔法,另一股,自然是劍氣了,兩者各成一系,在各自的小空間內自然游動,互不干擾。   這是一個能量的世界,但魔法與劍氣卻是不同的能量,不過,據說這兩種能量其實是相通的,在遠古神話中,就有修煉武功到極至後自然能使用魔法能量的傳說。   但這僅止於傳說而已,現實生活中,這兩種能量完全格格不入,來昂不過是用魔法力將劍氣層層包裹,並不能將它們溶合,所以,我看見的才是那兩種不同的能量在火龍中各自流轉。   下一刻,一個大膽的主意在我腦中形成。   第三集 測試篇 第九章 炎龍大陣     身子一側,在萬眾矚目中,我輕巧地避過了火龍的撲擊,當火龍如我所料般折轉過來時,劍光一閃而沒,「彭!」那狂暴的火龍發出一聲脆響,在一陣輕煙過後,消失得無影無蹤。在場的眾人居然沒有一個能看清我用了什麼招數。   台下驚呼連連,惋惜的歎息聲不絕之耳(我真是不得人心啊!),台上的來昂也是滿臉駭然、茫然,他們都不明白我是怎麼化解剛才那來勢兇猛的一招的。   看清我那一劍的人其實並不少,我那一劍正斬在火龍轉折之處,火龍受此重擊才會煙消雲散。但他們奇怪的是從我身上沒有感覺到任何的能量波動,也就是說,我沒有用力,沒有用力怎麼能一劍將這蓄滿能量的火龍化為飛灰呢?這便是他們的駭然不解之處。   其實,這正是我破解對手這一招的巧妙之處,因為魔法與劍氣的能量是兩種互不兼容的能量,我的打算就是讓火龍內的兩股力量相互干擾。   那一劍,我破入火龍體內,且劍尖正刺入兩種力量交匯之處,受到刺激的能量自然地反彈,擊中劍尖,於是,原本各成系統的運動立即被打破,劍尖就成為它們相互衝撞之處,相互抵消了能量的火龍自然會不攻自破。若對手的招式中只有劍氣或是魔法的能量,我面對時只怕會更難應付一些。   所以,我這一劍不必用力,只要找到一個能量的交匯點,利用劍體搭成一個引導兩種能量碰頭的橋樑,便可輕鬆地破解對手的殺招。   這說來簡單,實則極難,要知道,能量的流動並無已知的規律,若不是我獨特的「心眼」能看清能量的動轉,根本找不到兩者交匯之處,這也是這個原理誰都可以想出來,但在此之前,這個世界裡沒有一個人能用這種方式破解魔劍士的混合一擊。   當時,我對這個理論也沒有完全的信心,所以才會在火龍轉身時用出這一招,因為,若不成功還可以逃跑啊!現在,一招得手,我信心大增,哈哈大笑地將不信邪的來昂再次發來的一條火龍一刀兩斷,心中的高興真是無法用言語來表達,有了這一招,以後所有魔劍混合招法都可輕易應付了。   看了臉色蒼白的來昂一眼,我心中十分得意,他現在已經失血過多,我根本不必與他惡鬥,只要再多拖一會兒就可以讓他自行躺下,這對凡事講究最小代價的我來說,自然是毫不猶豫的選擇。連退數步,我與他拉開了距離。他放出的火龍我一點也不怕,保持距離可以避免發生肉搏。   台下又是一片噓聲,顯然都看出了我的企圖。我才不會理會他們,看了來昂一眼,打了個哈欠,長長地伸了個懶腰,你不動我也不動,能耗到你因失血而昏倒那就是再好不過,我可不想多費氣力。   來昂看著我,眼中閃動憤怒的火苗,我這種態度沒有半點與對手作戰時應有的尊敬,他大受侮辱,一張臉變得鐵青,前跨半步,長劍指天,擺出一個怪異的姿勢。頓時,洶湧澎湃的能量從他全身噴湧而出,一股有若實質的凌厲殺氣隨之而起,冰冷的劍氣讓人感到手腳發涼。   四周應勢般刮起獵獵狂風,一時間,飛沙走石,讓人睜不開眼。看來來昂還有殺招未出,這從未見過的殺手鑭只是起手勢的威懾力便狂野得駭人,圍觀的眾人只覺一陣心悸,忍不住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雙眼,惟恐不小心錯過了這驚世駭俗的一招。   想不到來昂還有絕招,在對手的起手勢的巨大壓力下,被壓得幾乎無法動彈的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不智,若是趁對手停歇的間隙便衝上去死死纏住他,那用不了幾招他就會自動倒下,可我太過大意,犯了戰時輕敵的嚴重錯誤,給了來昂喘息之機,這才讓他有了發出這個殺招的機會。   此戰若是敗北,誰都不能怪,只能怪自己,大意輕敵!敗了是我活該!   後悔已毫無用處,不等我想出任何主意,來昂厲聲大喝道:「炎龍陣!」長劍一揮,狂瀾驟起,八條火龍以閃電般的速度挾著駭人的威勢從四面八方狂衝而來,我正是他們攻擊的中心。   在這生死關頭,我的心神自然凝聚,感觀全部提升,不用眼睛,我已感到代表這八條火龍的能量的方位及速度。我清楚地知道,如在一個呼吸間還不離開,八條火龍會準確地在同一時間擊中我的身體,雖然我可以擊滅火龍,但以我現在的速度,根本沒法應付這火龍陣的八龍攻擊。   不過來昂好像並沒有將這招火龍陣練好,這八條火龍能量有大有小,方位也未能配合得絲絲入扣,否則,此刻的我肯定已是深陷局中寸步難行。   狂喝一聲,我毫不猶豫地向其中能量最強大的那條火龍撲去,除了因為它蘊含的能量最強外,還有一個將他作為主攻對象的原因是我的前方有個攻擊的空隙,這前衝幾步正好可以暫時避開其它火龍的糾纏。   長劍前刺,那最強的火龍立時化為飛煙,還有七條,我一招得手,毫不停留,左挪三步,劍光一閃,身子左側的那條火龍又告煙滅。此時,不過短短的彈指之間。現在,還有六條火龍,其中,左邊一條與我只有一步之遙,而其後三步之處,左右各有一條火龍以鉗形之勢將我夾在中心,落後它們一步,是最後三條火龍氣勢洶洶地追隨而來。   以我的速度,就算步伐再巧妙也無法閃開六條迅捷無比的火龍的合圍,拖下去只會讓形勢更加危險。咬緊牙,我一轉身,揮劍將最近的那條火龍幹掉,然後,電光一閃,再閃,後面那逼近的兩條火龍又隨之化為無形。圍觀的眾人見我揮灑自如下毫不費力地破掉五條火龍,不希望我取勝的他們自是唉聲一片。   我是有苦自知,現在的我看似輕鬆萬分,其實剛才那幾招已是耗費了我大量的心力,要在這麼快的速度中找準火龍體內魔法與劍氣的交匯點,而且要時間方位分毫不差地刺中那方寸之地,其間的辛苦又豈是用言語可以表達出的。   在這種高強度的精神壓力下,不需要用力即可破掉火龍的我,已是汗流浹背,持劍的手也因極度消耗而止不住地輕顫起來,整個人就如戰鬥了良久般,累得完全直不起腰來。   這還不是問題,更大的麻煩還在後面。當我全副心神轉移到幾乎要貼到我身上來的最後三條火龍時,突然一陣頭暈,立即失去了對這三條凶物的感應。   我心裡清楚,這是因為精神力損耗過度而導致的,連驚恐之心都來不及興起,我憑著剛才殘存的映像,左右開弓,一劍取右邊,一手取左邊,分別刺入一條火龍中。   左手食指一陣劇痛,雖然萬幸之下還是刺中了左邊這條火龍的能量交匯點,但作為橋樑的食指在兩股力量的合擊下,瞬間便變得焦黑,一時間痛得失去了感覺,順帶著整個因能量相撞而被波及的左臂也在一震之下全麻木了。   持劍的右手便沒有這麼好的運倒了,劍尖並沒能完全點中能量交匯點——略偏了半寸,於是,雖使之抵消了部分能量,但剩餘的部分則順著長劍直逼上來。我全力抵住長劍,手掌因用力過度而使手背的青筋全虯然突出,拚命抗拒這因只餘部分而弱小了許多的力量。   「滋滋滋——彭!」精鋼鍛造的長劍也承受不住兩股相反力道地猛烈拉扯,在發出怪異的滋滋聲後終於不支而折,斷裂的上半截劍身在對手遺下的能量地驅使下,以肉眼難及的速度刺穿我大腿根部,帶起一蓬飛濺的血霧,而劍身所蘊的魔法能量便從傷口洶湧而入,將我整個傷口變成焦黑一片。   「啊——」我痛得全身抽搐,再也無力支撐自己的身體,歪歪斜斜地向後摔去,還有一條火龍!神志不清間,我不住提醒自己,若擋不住這一下,以前的努力就全白廢了!求生的意志讓我下意識在將只餘半截的劍身橫到心口,我記得,它攻擊的目標應該是這兒吧。   「嗆!」心口如被千斤巨錘重重一擊,擋在胸前的斷劍立時化為無數碎片分散而去,銳利的鋒刃在我體表留下道道劃痕。心都似乎要被敲出來,我的內臟全往上一提,前胸劇痛,脫口噴出一條血箭,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往後飛跌。   耳中,聽到的是滿場同學的高聲叫好……我以前那種只求勝利不擇手段的做法是不是真的錯了呢?這是我昏死前惟一的念頭。   ※※※   我在哪?我在哪?……我不住問自己,在這個黑暗的地方不知摸索了多久,我已經失去了時間的概念,只知道這個地方廣闊而黑暗,沒有半點光,也沒有盡頭……世界是不是到了盡頭,為什麼什麼都沒有?我在哪?我是死了嗎?這是地獄嗎?為什麼沒有人,這是哪?……   我快要瘋了,在這種黑暗中,在這種沒有任何聲響的地方,每一秒都那麼漫長,可我已不知在這困了多少世紀,我試著尋求解脫,可怎麼都死不了……   我無力地蜷伏在地,情緒已經死寂,思想都已麻木,整個大腦一片空白,不論睜眼閉眼都是無盡的黑暗,無盡的寂寞,無盡的無聲……一切,都是無盡……   黑暗中,一張閃耀著光芒的臉出現在我面前,「聖魔獸!」一個詞在我腦中浮起,沒有緊張,沒有害怕,甚至不帶半點感情色彩,只是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名詞而已,我的情緒已經遲鈍到難以對外界產生反應。   看著這張英俊和不帶半點感情的臉,看著他眼中熟悉的殺氣,漸漸,我的感覺不斷恢復,第一時間,湧現出的感情居然是高興,高興?對!是高興!不論是誰,或是什麼東西,終於能見到一個——生物,我心中只有止住的高興。   他看著我,眼中殺氣不住高漲,又緩緩消褪,如此這般數個來回,我卻如沒有感覺到他的敵意般,只是興奮地笑,一個勁地笑,笑到眼淚都出來了。   聖魔獸望著狀若瘋狂的我,眼中的殺機盡退,現出一抹哀傷的光。我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他的悲哀不僅是對我,更多的好像是對他自己。怎麼會這樣?我不解。沒等我考慮清楚,他帶著螢光的手一揮,我便掉進一個無窮無盡的黑暗深淵……   「……七——六——五——」耳中響起裁判的讀秒聲,我這意識到剛才不過是個漫無邊際的蠢夢,現在的我還在擂台上,而留給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勉力睜開雙眼,我試探著爬起來,才往前一俯,胸口便傳來一陣鑽心的痛。痛苦地呻吟一聲,我軟弱地躺倒回去,低下頭,望向疼痛的來源,我看到了觸目心驚的一幕:自己的胸口被炸開深可見骨的一個大洞,由於火系魔法的原因,傷口沒有流血,只是焦黑的肌肉與肋骨暴露在空氣中,一縷縷青煙正從中裊繞升起。   我長歎一口氣,放棄了爬起來的念頭,現在的我連三歲的小兒都鬥不過,何況是要面對號稱學院第一高手的來昂。這一次,我敗得心服口服,現在的我,的確不是來昂的對手,他的火龍陣,確實是威不可擋。閉上眼,我放鬆的等待最後時刻的到來。   「四——三——」我心灰意冷,看來自己要想成為高手的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這段時間的順風順水讓自己太過得意,連一些基本的常識都忘了,下一步要好好反省一下。   「你在幹什麼?比爾,快站起來!快站起來!」一陣惶然的聲音打了我的深思。   我睜開眼,葛朗先生焦急的臉出現在眼前。他站在擂台邊,大聲呼喚我的名字:「快站起來啊!站起來!你站起來就勝利了!」   什麼?我一愣,這是怎麼回事?怎麼說我站起來就贏,發生了什麼?我一陣奇怪,這才意識到剛才抬頭時好像是真沒見到來昂,到底是怎麼了?不管了,反正葛朗先生應該不會騙我,雖然不知為什麼會這樣,但想到勝利在望,不知哪來的力量,伴著裁判最後的讀秒,我一咕嚕爬了起來。   台下一片哀歎,其中,我隱隱聽到葛朗先生興奮的叫聲。搖搖晃晃好久,終於站穩了腳跟,我失神的雙眼四下一掃,這才發覺來昂正咽咽一息地仰面倒在擂台的另一頭。這是怎麼一回事?我滿腦子疑問。   疑惑間,裁判在擂台間大聲宣佈:「這一局,比爾勝!」   「耶!」葛朗先生與其他幾名老師不顧眾同學仇恨目光,狂呼著向我衝來。終於勝了,真的好辛苦,我勉強衝正朝我撲來的他笑了笑,一陣頭暈,兩眼發黑,又昏死過去……   第三集 測試篇 第十章 請求     當再次醒來時已是半天之後,此時,天已黑了下來,我躺在葛朗先生他們幾位老師為我準備的一張舒適的大床上,已用過了治療魔法,傷處也被厚厚的繃帶纏得嚴嚴實實。睜開眼,看見的便是他們這幾張寫滿焦急的臉。   他們見我醒來,長吁了一口氣,立即變魔法般從身後拖出一大堆補品,七手八腳地喂到我嘴中,直到我肚子實在撐不下了才罷休。這也難怪他們緊張,現在我的成敗與他們的身家性命相關,若我出了什麼意外的話,他們只怕都得跳樓去了。   聽著他們七嘴八舌地給我解釋,我終於知道剛才在擂台上發生了什麼事。原來真如我所料,來昂那招炎龍陣並未練成,只是面對我的侮辱,他實在氣不過,強行發出了他目前並不能運用的絕招,這一下立即使他身受重傷,加上他失血過多,當我被炎龍陣擊倒時,他也支撐不住,與我同時摔倒在擂台上。   由於我及時在裁判的讀秒聲中站了起來,於是便幸運地成為了最後的勝利者。想不到我有這麼好的運氣,我估計做夢都會想出聲來,看來壞人好命這不成文的公理在我這兒又一次得到了最有力的詮釋。   激動之餘,我突然發現伊娜站在那些老師身後。此時,她正睜著大眼睛一臉不解地看著我,看來是搞不明白我這個臭名遠揚的傢伙怎麼會這麼受這些老師的喜愛。   伊娜怎麼會來看我?而且看來她站在邊上已不止一會了,難道她喜歡我嗎?我一陣興奮,趕緊請她坐到我床邊來。   伊娜望了四周的那些老師一眼,現出猶豫的臉色。看來她比較臉嫩,不好意思在這麼多人面前與我太親熱。   我忙向葛朗先生使了個眼色,現在我是他們的衣食父母,他哪兒會違逆我的意思,立即與周圍的幾位老師一起站起來,找了個理由,齊齊退出門外,順手還帶上了房門——他還真明白我啊!   「你的傷怎麼樣了?」伊娜坐到我床邊,一臉關切地問。   面對美人溫柔親切的話語,我一陣興奮,想不到她居然這麼在意我,看來真是對我有點意思。我欣喜地道:「你放心,又不是什麼大傷,再加上葛朗老師他們精心的治療,我估計不用兩天就可以好,相信不會錯過比賽的。」   伊娜聽完,輕嗯了一聲,沒有說話。我有點不解,女孩子就是奇怪,聽到我的傷勢不重,反而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你怎麼啦?」既然想不明白就不去想了,女人心總是千奇百怪,根本無法用常理來衡量,我很少把腦力白廢在猜她們的心思上。   伊娜抬起頭來,柔聲道:「我可不可以請你幫我一個忙呢?」   面對這頗有幾分神似艾莉婭的女子,我根本沒什麼抵擋力,加上一直是對我冷臉相向的她此刻居然會表現出女性最為溫柔細膩的一面,魅力一下子高出平常數百倍,聽著她的軟語相求,我頭腦一陣發暈,滿口答應的話語幾乎脫口而出,好在我這二十的內功也沒有白練,在關鍵時刻,神智還保住了一份清明,話到嘴邊,改口問道:「你先說說是什麼事吧。」   伊娜低下頭,臉上神色忽陰忽晴,顯然是不知如何開口。看她如此為難,我一陣不忍,差點就說出不管什麼事情我都會答應這一類表決心的話。趕緊咬住自己的舌頭,這才避免當場出醜。   想不到她的魔力居然這麼大,我以前怎麼就沒意識到呢?!或者只是因為自己受傷後內力大減才會有這種心志不堅的表現呢?想到這兒,我暗自一凜,吸一口長氣,提氣運功,內勁緩緩流轉下,伊娜對我的影響力果然小了很多。不過,我心裡清楚,她剛才那溫婉的一面已深深印在我腦海中,永遠也不可能磨滅。   伊娜沉默了好久,這才抬起頭來,先深深吸了口氣,臉上不安之情才緩緩退去,等她完全平靜下來後,她才望向我,小心翼翼地道:「我希望你能放棄這次比賽!」   什麼?!我大為震驚,打敗了來昂,現在的我可說已將冠軍收入囊中,要我就此退出,她這是什麼意思?我退出以後肯定是其他人從中獲利,她自己不是一個熱衷名利的人,難道她是希望讓其他人奪得冠軍?能夠這樣影響她,讓她放下尊嚴來求我的肯定是為她十分親密之人,而她並沒有兄弟姐妹,想到這,答案已呼之欲出。看來應該是為了她的心上人了。想不到她對我好只是因為想幫她的心上人一把,我剛才還在妄做她喜歡的我白日夢呢?   想到這兒,一股熱血衝上我的腦門,無名的嫉妒之火燒得我幾乎要瘋狂。我冷然問她道:「你是為了其他人才會來求我吧?」   伊娜眼中吃驚地抬起頭,訝然道:「你怎麼知道?」   想不到真是如此,我胸口一陣撕心裂肺般的劇痛,強自鎮定道:「我還知道你與他的關係十分親密。」   伊娜的臉不由一紅,輕聲道:「你什麼都知道了嗎?」   她抬起頭,美麗的大眼睛緊盯住我,緊張地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同不同意放棄呢?」   我的心涼透了,狂笑道:「你不要做夢了,我是絕對不會放棄的。」這一刻,我什麼都不顧了,嫉妒心讓我忘記了一切,我知道,現在的我,臉色肯定與惡魔無異。   伊娜的臉一下子變得鐵青,恨恨道:「好!你給我記住了!就算你如願以償你也不會有好日子過的!」呼地站起來,乒地甩開門,不顧而去。   聽著她如此絕情的話,看看她如此失常的舉動,我知道她肯定將我恨到骨髓裡去了,想不到她居然愛那個傢伙愛得那麼深,我的嫉妒心又不可扼制地狂升了起來,男性的自尊與征服欲極度膨脹,無論用什麼手段,無論付出多大代價,我一定要得到你,對著伊娜嬌小的背影,我從牙縫中擠出了這句話。   我細細回想,希望找出誰是伊娜的心上人。除我之外,有實力的人只有幾個,這幾人中,英俊瀟灑的不多,與伊娜走得近的也不多,我幾乎不用猜便搞清了伊娜的心上人,是蘇拉格,肯定是他,幾次看見他們伊娜都與他走在一起,加上他長相不錯,而且排名是學院第三,實力上來說也完全符合冠軍爭奪者的條件,現在少了來昂,以他的實力,若是再加上排名第五的伊娜和排名第九的艾塔幫忙,想拿冠軍絕對是大有可能之事。   想通此關節,我一陣獰笑,蘇拉格,下次碰到你我絕對會把你打殘,不要怨我,要怨就怨你為什麼要成為伊娜喜歡的人吧!我從牙縫中擠出了這句寒氣涔涔的狠話。   為了不讓美蓮達擔心,我讓葛朗派人去告訴她,說我正在跟老師學習深奧的魔法,這幾天不能回去。這事辦完後,我才開始細細反思自己今天在擂台上的失誤。   首先,我不該輕敵,這是習武者的大忌,因高傲而導致失敗的例子數不勝數,下次絕不能犯。   其次,我不該給對手喘息之機,痛打落水狗,斬草要除根,這麼簡單道理怎麼也忘了,實在是該打!   最後,不應該刺激對手,給對手留點顏面,讓對手保持一定的尊嚴,這對我來說並不太難,也不用多費多少力,但這樣可以少樹不少無謂的敵人,不會引得今天讓全校人噓聲四起,也不至於逼得來昂與我拚命。這在當時看來似是多費了力,其實在以後卻可以有不小的收穫,能少費不少力,相加起來說不得會費力更少,而且還能得到好的名聲,何樂而不為呢?   這是我在這次戰鬥後總結的經驗與教訓,我自己都不知道,正是今天這一夜的反思,給我帶來的無窮的收益,今後的許多日子裡,就是依靠這些寶貴的經驗,我才一步步踏上了王者之路。   接下來的幾天,我大灑金錢,刻意與同學搞好關係,找來幾個能說會道且在同學中頗有威信之人,請他們又吃又喝又拿,然後又找那幾個被我欺侮的同學賠禮道歉,在數目相當驚人的壓驚費和控制力強大的「攝魂大法」下,幾天之內,他們都成了我最有力的擁護者,於是,一段段有利用我的對話便在眾人之中沸沸揚揚在傳翻開來。   「比爾親自去找那幾個同學道歉了!」   「想不到他還有點良心!」   「其實大家都錯怪比爾了,他不過是不想傷人才會用那種手段!」   「對啊!連來昂都不是他的對手,難道他還怕其對手嗎?」   「比爾為了保護對手才會用這種下流的手段,他寧可破壞他自己的名譽也不願傷害了對手,真是好難得啊!」   「比爾他好偉大!」   「我們以前那樣對他真是太過分了!」   「我們要找比爾道歉,一定要他原諒我們才行!」……   當又一次站到擂台上,聽到台下海嘯山崩般的掌聲與喝彩聲,看到那與我對陣的法師滿眼熱淚地向我道歉,並表示當場認輸後如英雄凱旋般下台接受圍觀眾同學的高聲讚美時,我這才知道,原來,人心是可以這樣來蠱惑和掌握的……此時,是我的四分之一決賽。而我,下一個對手,則是蘇拉格與學院排名第二的西塞中的勝者。   當我看著蘇拉格並不怎麼費力地將西塞擊敗時,我才知道,他在被我擊敗後的這幾個月中肯定痛下了一番苦功,現今的水平與昔日相比已有了很大提高。   而我也更加確定了他是伊娜男友的身份,因為只有當伊娜肯定他能擊敗其他對手才有懇求我退出的價值,否則,一旦我真的退出,而她的心上人不能取得最終勝利的話,那不是白白便宜了其他人嗎?   等蘇拉格一腳將西塞踢下擂台,我轉身而去,他的確是厲害了很多,但我還是有戰勝他的把握的。你等著吧,蘇拉格,當我們明天交手時,我會讓你後悔怎麼會遇到我這個對手的!   孤身一人,我走在歸途中,傷好了後我立即便從學院搬了回去,只因每天還到學校圖書館看書,所以回去時都比較晚。此時天已全黑,路上見不到一個行人,望著黑暗中四下閃亮的燈火,想起美蓮達此時肯定已為我準備好了可口飯菜,一顆心頓時熱乎起來。   向左一轉,我拐進一條漆黑的小弄。穿過這條小巷,再走幾百米,我便可以到家了。抬頭望了望頭頂那盞熄滅的魔法燈,我不禁有點奇怪。這個小巷的頭尾各有一盞魔法燈,像這種魔法道具一般不會出什麼大問題,今天不知怎麼會一下子全壞了。   心中突然一動,我停下腳,大聲步道:「閣下已經跟了我三條街道,不知有何貴幹?」   敏銳的感覺早已告訴我,有一個人一直若即若離地跟在我身後,只因不認為有人會打我的主意,這才沒有意識到。但眼見自己身處一片漆黑之中,而對方也在這時突然加速衝過來,這才知道此人之前一直都是在跟蹤我。   這條小巷的魔法燈顯然也是被此人弄壞的了,看他處心積慮地安排這一系列事情,必是不安好心,我不由得提高了警惕。那人想不到我早已發現了他,聽到我的話,急衝的身形不由一滯,這才來到我身後。   我回過頭,一名衣著普通的人出現在我面前。由於沒有了魔法燈的照射,加上他臉上還蒙著一塊黑布,我根本看不清他的形象。不過他一露面,我便有了幾點推測:   一、人動作優雅,顯然受過良好的教育,而在這個世界,受教育是貴族才有的特權。   二、以此人的身份,他不該穿這種衣服,那應該是脫下了常用的服飾,從身手來看,他應該是習武之人,習武之人一般都穿戰士通用的鎧甲,而他棄而不用,說明他平常的穿著應該很有特點,要麼是與眾不同(比如說是量身而造,造型獨特。),要麼是有特殊的記號(比如說是刻了名字或是打了印記)。   三、以此人的身份,應該不至於需要藏頭露尾,但他故意找個無人的角落,且熄滅了燈,又蒙上了面,說明他十分擔心我會認出他來,那說明要麼就是他不想殺我,要麼就是他認為不一定能殺我,而且事後我與他碰頭的機會還很大。一瞬間,我便得出個結論,此人應該是我身邊的貴族,服裝比較特殊,我的危險不至於太大。   想通這三點,我抬起頭,沖那人微微一笑道:「不知閣下找我有何事?」   我的鎮定和友好顯然出乎那人意料,他一愣,這才壓低嗓子開口道:「我希望你能退出比賽。」   我的火氣一下子全湧了上來,此事絕對與伊娜脫不了干係,只有她才知道我住在哪,而且此人與她的口氣一模一樣,只怕也是受她所托。看來是她求我不成,為了讓自己的心上人登上冠軍寶座,這才鋌而走險,做出此等讓人不恥之事。在這個十分重名譽的世界中,她為了心上人,居然連名譽都放棄了,真是愛蘇拉格愛到了極點。   妒火熊熊燃燒,我幾乎失去理智。若不是想到他敢於一個人跟來,肯定實力不差,我絕對是大叫一聲「絕不」後拔劍衝上去拚命!   第三集 測試篇 第十一章 特殊禮物     為了探聽到更多情報,我強捺心中的衝動,故意扮出十分為難的樣子,遲疑道:「為這個事啊?」   那人見我猶豫的樣子,以為我真的放棄的可能,趕緊道:「你放心,你在這件事上的所有損失我都會補償的!」   什麼?!看他不似作偽,我真的愣住了。所有人都知道我的目標是借此進入權力階層,既然他有能力說出個話來,那他的權力絕對不小,伊娜請這種人幫忙做偷雞摸狗之事,還不如直接請他幫助蘇拉格進入宮廷,再說了,聽他口氣這麼大,怎會在乎一個學院的冠軍落於誰手,更何況是要做出這種大失身份的偷襲來阻止我。一瞬間,我心中滿是疑問,難道說這事情另有蹊蹺?   我腦子轉得飛快,是不是蘇拉格希望依靠自己的實力來勝過我,所以明知他不是我對手的伊娜不得不偷偷請人來收拾我。那她還真是用心良苦啊!一時間,我嫉妒得要死。   不過也不太像,我轉念一想,就算伊娜想這麼幹,以面前這人的身份,他怎麼肯跟著伊娜胡鬧?看來這件事中有我沒有想清楚的地方。想到我以前的推測可能都是錯的,也就是說伊娜可能沒有男友,我的心情立即好了很多。   但她為什麼這麼在意我奪取冠軍呢?這一屆的冠軍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呢?我仔細推究,除了艾斯特塞九世會來外,與以前沒有兩樣,看來就是與艾斯特塞九世的那份特別的禮物有關了。   以伊娜與瑪蓮莉公主關係,她從公主那得知艾斯特塞九世的特別禮物是什麼一點也不奇怪,不過我還是想不明白我受傷時她與我說的那些話的意思,她是為了別人來求我的,這個禮物與其他人有關嗎?   正想到這兒,對面那人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問我道:「你想好沒有?」   我抬起頭,試探道:「你想,陛下的禮物那麼重要,我怎麼能說放棄就放棄呢?!」   對方的身體劇烈的一顫,雖看不清,但可以想見他面上肯定是一臉驚容,看來就是為了艾斯特塞九世的禮物了,不知是什麼禮物,居然讓他們如此緊張。   那人半晌才道:「想不到你都知道了,陛下已經全都告訴你了嗎?或者說,陛下就是因為你肯定會奪冠才故意這麼安排的?這樣看來,你是堅決不肯放棄的了。」   想不通到底是什麼禮物,我只能繼續試探道:「那可就不一定……」   「真的嗎?」他又驚又喜。   「不過,放棄這麼重要的禮物,而且還要違逆陛下的心意,你說你能給我什麼補償呢?」   「我也知道怎麼做都無法彌補你的損失(看來這個禮物的重要程度遠遠超出我的想像,那我更不能放棄了),不過,你也知道,這種事情如果是靠勉強的話(TMD,到底是什麼事,你到是給我說清楚啊!),那根本不可能獲得幸福(怎麼又談到幸福問題上來了),再說了,以閣下的才能,勿需這種方式也一樣能功成名就(到底是什麼方式?不過,後面的意思是說此事可以讓我功成名就,那我肯定不能放棄這個到手的機會),何必要依靠他人!」   說了半天,我還是沒搞清楚他說的到底是什麼事,反而被他撩得心裡癢癢的,真有一種破口大罵的衝動。本想再套問一下,那男子已經不給我機會,他道:「能說的就是這些,你自己考慮清楚,我沒有時間與人囉嗦,能不能,一句話!」   見他一副吃定我的樣子,我極為不爽,反正我拿定奪得冠軍的主意,而且只要得到冠軍,到時一切自見分曉,何必與他過多糾纏。我大笑道:「既然如此,廢話少說!動手吧!」嗆地拔出劍來。   剛才這一聲我故意用勁喊出,周圍的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相信很快就會有人過來。   對方顯然清楚我打算驚動他人的想法,冷笑一聲,一言不發地拔劍衝過來。   想速戰速決?我亦是一陣冷笑,以我對的能力,只要採取游鬥的方式,拖延時間,那真是容易不過。不過,他的實力的確不凡,單以速度論,甚至超過美蓮達一籌還不止,我現在的水平相較以前已增高甚多,但對著他這一連串的快攻,居然一時間也是手忙腳亂。   難怪敢孤身一人來偷襲我。若是就這麼對打,只怕還真不是他的對手,好在今天的目標並不是要分出勝負,我只要守到其他人來到就是勝利,這對我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長嘯一聲,我踏出奇幻的步伐,如幽靈般忽隱忽現,讓人難以捉摸,同時,手中之劍舞出數百個圓弧,一道道亮線連綿不絕,如春蠶吐繭般將自己層層纏繞。那人實力雖強,但他摸不準我的身形,攻來的十招中倒有九招落了空,而剩下的那幾招也在我嚴密防守下無功而返。   聽見聞訊起來的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終於焦急起來,後退一步,而一股驚濤駭浪般的殺氣卻無可遏制地高漲起來,其冽如刀,其冷如冰,讓我汗流浹背,四肢禁不住輕顫起來。   難道他一直沒有用全力嗎?感到對方強盛的殺意,我這才發覺這個問題。來不及多想,我將全副精神都放到了對手身上,若是擋不住這一招,我肯定見不到明天的太陽,長吸一口氣,感覺不住提升,精神的高度集中瞬即有了效果,我馬上便隱隱感受到對手能量的運轉,雖不如打坐良久般能擁有接近心眼的力量,但亦能模糊地觀測到對手的能量強弱和走向。   對方長劍作勢欲劈,但我感覺到他的能量似乎都聚集到了他的左手中去,難道這一劍是虛招嗎?我疑惑。可殺氣卻是從劍身之上傳來的,怎麼會這樣呢?他的主要攻擊點到底是劍還是左手呢?若是判斷失誤的話那我可能就要付出生命的代價了。   來不及頭痛,對手已經厲喝一聲衝了過來。不管了,賭一把,他的力量既然都集中在左手,那我就主要防守他的左手吧!   踏著靈活的步伐,我向後疾退,身體還不住左右晃動,以迷惑他的視線。他果然無法判斷我的行動,速度雖然沒慢,但我已感到了他的遲疑。突然,他左手的能量一陣波動。   來了!我暗喝一聲,雙眼死死盯住他的左手,將全身的力量都提了起來。   果然,他一直隱在身側的左手此時便在我的關注下奇快地伸了過來。那速度好快,快到肉眼難辯,我雖是早有準備,但憑我奇佳的眼力也不過只看見灰影一閃而沒,想不到對手實力一強如斯,他若早用出這麼厲害的招式,我只怕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   似是在哪兒見過這麼快的拳頭,心中一緊,我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不過,現在已沒有時間考慮那麼多了,還不想死的我全速向左閃去。   腳下用力,卻沒能邁開步伐,我這才發覺身體如背負了一座大山,在如此重壓下,全身皮膚都被繃得緊貼到肌肉上,連一個小指都難以動彈。   我立即明白了發生的一切:由於對方沒法把握住我的行動,那一拳並沒將我當作直接的目標,只是用剛才那一拳上所蘊含的龐大能量在我四周形成一個凝固的力場,就如魔法中的「千斤重壓」攻擊般,想用這個方法將我這個受力對像活活壓垮。   我狂喝一聲,全力抵抗這強大的能量,絕不能倒下!若是倒下了,在四周力量的乘虛而入下我肯定會被壓成一塊肉餅。   骨骼在重壓下全都吱吱作響,我搖搖晃晃,勉力支持不倒,肌肉賁張起來,體內的毛細血管抵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壓力而紛紛破裂,在體表綻開一朵朵嬌艷的紅花,力量本就不是我所長,在這種情況下,我幾乎將身體中僅存的力量都壓搾了出來,體內的能量飛快地消逝,又在內力的運轉下迅速補充——好在內力有快速恢復這一特性,否則我只怕已經抵擋不住了。   饒是如此,能量的補充還是遠遠趕不上消耗的速度,感覺到自己的力量越來越小,而對方製造出的能量場卻沒有絲毫減弱的跡象,我沒有半點信心能支撐到最後。在這最要命的時刻,我眼睛的餘光突然發現那人手中的長劍正悄無聲息地向自己劈來。   對手並沒有指望這一拳能傷害到我,他那一拳只是想限制住我的行動,手中之劍才是最後殺著,我終於明白了對方的意圖。   看來我之前的一系列表現讓他大大高估了我的實力,這才用出這種必殺的絕招,可惜的是,現在的我,不要說抵擋他劈來的劍,就連能不能在他製造出的能量力場中倖存下來都是個天大的疑問。   眼見對方的長劍越來越近,我卻無計可施,不僅如此,在能量力場的重壓下,已是無力支撐的我不住搖晃,連神智也漸漸模糊起來。想不到我會因為一件是什麼東西都沒搞清楚的禮物而斃命於此,真是諷刺啊!想抵擋,卻沒有半點力氣,看著對方已貼上身體的長劍,我只能苦笑。   不對,恍惚中,我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有最後的招數,那就是,魔法!對!是魔法!雖然我的力量已經枯竭,但魔法則是完全不同的一種能量,就算因為身體的限制,我還是可以施用出一般的魔法的!   顧不得施用的小魔法能不能抵擋得住強大對手的攻擊,在這種生死一線的情況下,我將自己能使用的一切都毫不猶豫地用了出來。全力釋放出一個空氣護盾,念完咒語的最後一個音符,還來不及查看魔法的效果,支撐不住的我兩眼一夜便暈了過去……   ※※※   「喂!喂!喂!……」一陣呼喚讓我清醒過來。   我還沒死嗎,這是我清醒時的第一個念頭。我現在還在剛才那個小巷,除了全身的骨頭累得幾乎要散架外,沒有其它不妥。剛才發生了什麼事?看蹲在我身前的那名男子一眼,我立即開始探問他之前看到的情況。   很快,我便知道了一切。原來,他是被我的聲音吸引過來的路人,他來時只見到我獨自一人躺在黑暗的小巷中,體表閃著魔法光暈的空氣盾則正在迅速消散,他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趕緊過來將我叫醒。   胡言亂語將這個好心人打發走後,我陷入了沉思。昏死的那瞬間發生了什麼事呢?對方怎麼會就這麼走了呢?難道我釋放的空氣護盾能夠擋住他的攻擊嗎?應該不可能,就算我沒有身體的限制,釋放的空氣護盾只怕也擋不住對手的一擊,雖說對方當時那一擊的能量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但也不是我這個受了限制的身體使出的魔法所能抵擋得了的。   那到底發生了什麼呢?難道是因為對方只想讓我知難而退,所以沒有下殺手?這倒是有可能,看他的樣子就沒有殺我的打算,否則也不必一直藏頭露尾且還隱藏實力。不過也不太像,因為就算是這樣,他為了保險起見,起碼也應該將我打得重傷,好讓我明天上不了擂台啊!難道他怕我受傷驚動了其他人,所以只想教訓下我,好讓我知難而退?   想來想去,頭都大了。確實不希望有這麼一個可怕的對手,不過艾斯特塞九世的禮物太過吸引人(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從與這名男子的對話中可以推知,得到它,我可以登上權力的寶座),有這麼好的機會,我絕不能放過,就算樹下這麼個強敵也是無可奈何之事,他剛才沒有殺我只能說是他的失策,我以後絕不會這麼容易便給他對付我的機會了。   好在我沒有答應對方什麼,就算奪取冠軍也問心無愧,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奪得這個冠軍!   第三集 測試篇 第十二章 迷惘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我走上擂台,昨日並未受傷,只是脫力而已,經過一夜的調息,此刻的我又已是生龍活虎。   一眼便看見了人群中的伊娜,她眼中有掩不住的驚訝,顯然是不明白我怎麼還能好好地站在擂台之上。昨日這事果然與她有關,我心頭火起,不過見她一臉失望,不禁又有點得意起來。   突然,我意識到自己的反常,自己不是對一般女人都不太感興趣的嗎?而且當初與伊娜見面時就只打算作一般朋友,怎麼現在面對她時有這麼強的衝動,而且這幾天總有一種想征服所有見過的美麗女人的慾望,雖說這種慾望是人之常情,但我有很強的自控力,向來都用理智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呢?如果說受傷之時是因為內力運行不暢而受到了影響,那這幾天傷好後還一直保持這樣的狀態就大有問題了。   想到在皇家史料館時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怪異事情,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難道我的身體發生了什麼變化嗎?可除了情緒有些變化外,我身體的一切都很正常啊?難道是因為並未在這個世界中存在過的內力所帶來的影響?還是其他未知的原因,比如從自己特殊的身體適應新世界的反應?或是因為重新溶入這個社會時自己的心態在發生變化?   如果說與內力有關,那我以後就得注意自己的變化了,因為這種功夫在這個世界中並未存在過,一切都得靠自己摸索,若不小心,只怕會出現走火入魔一類的事情。   如果說是因為其他原因,現在我也無法可想,只能小心觀察,其他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如果是與自己的心態有關的話,那應該是因為現在的自己茫然不知所措而導致的。因為,原來的我相對來說其實已經死了,與我同時代的人只怕也剩下不多,這是個有神靈的世界,那我被神挑選來的目的是什麼呢?還是我只是因為一不小心才會來到這個世界?   現在的我,根本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而活著,想要報仇,可是已經找不到了,而且他們說不定早死光了,就算還活著,只怕也已經找不到了,說有了權力後可以找到他們,那只是我欺騙自己的一廂情願而已。   再說了,就算找到了又怎麼樣?他們要殺我不過是因為他們認為我是黑魔法師,他們是為了他們的正義才會這麼做,我這麼做有什麼意義?時間已經過去那麼久了,痛還在,但仇恨已經淡了,我也能更客觀地為對方試想,在這種情況下,我還將恩怨記得那麼清楚幹嘛?   雖然我對艾莉婭的愛情沒有變,但這些疑問常會在寂靜的夜中,無聲無息地於內心深處響起,不住質疑我的軟弱,只是,我不敢面對,也不願面對。我之所有還會堅持走這條路,除了想為艾莉婭報仇外,只怕還有很大的原因是因為自己想要有個生活的目標,不至於迷失了方向。   但這種勉強來的目標是軟弱和不堪一擊的,在現在的無奈中,我的心態發生微妙的變化,以及時行樂為人生目標也大有可能。若是這樣,我只要忠實地跟隨自己的心聲大步走下去便行,若是有慾望那就跟隨慾望而去吧,經歷太多波折輾轉兩個世界的我湧出放縱自己的打算,該怎麼樣就怎麼樣,若是高興,那便率性而行吧!我湧出十分任性的衝動……   一陣嘈雜聲打斷了我思緒,抬起頭,我這才發覺本該是自己對手的蘇拉格居然還沒有來,而此時,時間已過的裁判開始讀秒了,難怪那些想看這仗的同學都喧嘩起來。   不會是蘇拉格明知不敵才放棄了這一陣吧?我旋又搖搖頭,這個可能性不大,從他前天的作戰來看,這段時間是痛下過一番苦功的,怎會就此善罷甘休?要不然是伊娜的勸說讓他放棄了?這個可能也不大,我不肯放棄,他就此退出不就白白便宜了我——雖然我有信心獲勝,但肯定不會像現在這麼輕鬆吧?   實在想不通,我搖遙頭,望著陽光在擂台下投下的巨大而斑駁的陰影,我的心,不禁沉重起來。這件事已完全脫出了我的掌握,雖然不明白,但總覺得有些陰謀在我背後展開。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裁判終於喊出了最後一秒,蘇拉格依然沒有來。這幾天,那些裁判顯然見多了同學對我不戰而降,現在蘇拉格沒來,他以為又多了個自動棄權者,於是,毫不猶豫地宣佈我勝出。   聽到勝利消息的我,本該長吁一口氣,但盜賊的直覺卻總告訴我,一種危險的氣息正在我四周浮動。   我的心懸得老高,這也是正常的,為了讓我放棄這件禮物,連昨天那麼厲害的人物都出動了,現在怎麼會如此輕易過放過我呢?   雖然伊娜在另一場半決賽中已經成功打敗對手進入決賽,但以她的實力,她自己也該心知肚明,公平決鬥時,若我不放水,她絕不可能勝過我,由於艾斯特塞九世到時會到場觀看決賽,她也不可能在決賽中弄鬼。   所以她惟一的機會應該就在今日,錯過現在,就算她還能找來昨晚那人襲擊我,只怕一來我不會再給那人偷襲的機會,二來就算那人打傷了我,只怕反而將此事鬧得人人皆知,到時艾斯特塞九世發怒起來,那可不是誰能擔當得起的。   正在我想得頭痛時,一名同學突然衝了過來:「不好啦!不好啦!」他邊跑邊大聲嚷嚷:「蘇拉格同學被打昏在學院的後山。」   什麼?!我的頭嗡的一聲,這就是明顯是對方有計劃的預謀。他們這招好毒,蘇拉格是我的比賽對手,他若受襲,所有人都會把我這個從中獲益者當成主要懷疑對象,若是其中還有對我更不利的進一步證明的話,那我定會被當成此次事件的主謀,到時絕對會因此而被學院判負出局!難怪剛才伊娜剛才雖意外卻並未驚慌,原來她還有這一手。   想通此節,我不禁出了身冷汗,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付。此時,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時已變得陰沉沉地,一陣涼風襲來,吹在我只著單衣的身體上,讓人全身發冷!   那些同學和老師們聽到剛才的消息後都已齊齊衝向學院後山,我望了眼孤身一人站在擂台下的伊娜,冷笑著走下台來,「你好厲害!」我道。   她望了我一眼,滿臉譏誚,冷冷道:「我再厲害也比不上閣下卑鄙,你明知此事是靠勉強得來的,卻堅持不肯推脫,像這種事情,根本不是一個有尊嚴的男人做得出來的。」   忍不住又看了我一眼,她眼中譏誚之色更濃,「其實從見你開始,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可說是卑鄙下流,就算現在你得到眾同學的讚美,那只因為你騙過了他們,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   「那我帶回你爺爺的遺物是不是也做得很卑鄙呢?」這一刻,我幾乎將這傷人的話脫口而出。沉著臉,我一言不發,只因她的言行總能勾起我與艾莉婭相處時的一些美好回憶,所以對她總是於心不忍,要不然,就憑她這句話,我就要讓她討不了好去。   臉色鐵青地看了她一眼,我一言不發地走向後山。本來,伊娜還想藉機大逞一番口舌之威,但在我剛才那如電的目光下,只覺一股凌厲的殺氣撲面而來,臉上如被利刃刮過般隱隱生痛,皮膚上的毛孔不由自主地閉合起來,不知怎地,心底一寒,一句話就此噎在喉間。當我走過去後,她才清醒過來,這才發覺手心已滿是冷汗。   醒悟過來的她想到剛才面對我時大失顏面的反應,不由大為不忿,直欲衝上來重新表現一番,但望著我嚴冬般冷酷的孤傲背影,卻怎麼也提不起足夠的勇氣。愣了半晌,她突然笑了,笑得好冷,懷著幾分得意的心情幸災樂禍地跟在我的身後走向後山。不過,她雖跟了上來,卻下意識地落後我大半個身位,不敢接近到冒著冰霜寒氣的我的數尺之內。   想到伊娜是陷害我的主謀之一,我的氣便不打一處來,若是其他人這麼做可能我會好過一點,但她卻也摻和在其間,真他媽讓我氣憤。說我卑鄙,沒錯,但我對她從未卑鄙過,不僅沒有半點卑鄙,我還曾將她爺爺的遺物帶回,怎麼說也是有恩於她,而且一直以來對她都是處處忍讓,可她真是不知好歹,居然來算計我!   我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我拿定主意,只要她還敢這樣,下次一定對她不客氣。至於她的那些朋友……哼!只要我查出那些人是誰,一定不讓他們有好果子吃!他們敢對付我,我對他們也絕不客氣!肆意放縱自己情緒的我瞬間有一種極度解放後的舒暢和愉悅。   走在去後山的路上,我心情沉重,若估計不錯,此去絕對會被指證為實施偷襲之人,想繼續比塞,我必須在此之前想出洗脫罪名的方法,可現在的我根本不可能找出可以讓人信任的人來為我作證。漸漸,一個大膽的主意在腦中形成,成與不成,就看這一把了。   突然,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若我因此退出比賽,那伊娜會成為此次比賽的冠軍,她不是說勸我退出是為了其他人嗎?那她爭這個冠軍是為什麼呢?   難道她是騙我的嗎?也就是說她自己想得這個冠軍,難怪她當時與我對話時神情那麼不自然,原來是因為她說的都是謊話,看來這個禮物真的是十分重要。也只有為了她這樣的女子,昨晚那個身份不俗的男子才肯放下自身的尊嚴吧!這也能解釋蘇拉格肯放下仇恨,放棄尊嚴來扮演今天這個不光彩的角色。   想通這一點,其中很多問題也能迎刃而解。只是,昨晚那男子口中的勉強的幸福代表了什麼呢?看來,只能認為是他在欺騙我了。   不知不覺,已來到後山,遠遠便看見偌大一堆人都圍在一棵大樹下,不時還發出夾雜不清的喧嘩。見我走上前去,周圍的那些同學趕緊閉上了嘴,同時,不約而同地讓開出一條通向人群中心的路來。   心知肚明是怎麼一回事,我擠出一臉熱情,大步走了進去。蘇拉格遍體鱗傷,一身血污地躺在人群中央,一個老師正在用魔法為他療傷。他一眼便看到了我,目光閃爍,現出一個古怪的表情,側過頭去不敢看我,看來,他對陷害我還是有點內心不安。   若在平時,我肯定會覺得此人還有點良心,對他也會增添幾分好感。可現在,我正值滿肚子火,看誰都不太順眼,他這番表現只讓我覺得此人沒有絕斷,做事時摻雜感情太多。既然陷害我,事情都做了,還有什麼不好意思面對的,做小人,偏又做不徹底,蛇鼠兩端,畏手畏腳,絕不會成什麼大氣候。   暗自冷笑一聲,我將全身的情緒都調動起來,一臉哀傷,兩眼怒火,極力表現我對他遇襲負傷的悲傷與憤怒,準備與蘇拉格合演一出這世間最精彩的好戲。   第三集 測試篇 第十三章 做戲     為蘇拉格治傷的老師一退開,我立即無比熱情地撲過去,大聲道:「這是怎麼回事,是哪個王八蛋傷了你,我若是抓到他,一定會將他抽筋剝皮、碎屍萬段!」   見我咬牙切齒,仇深似海的模樣,不少對我頗有懷疑的同學都改變了對我的看法,其中甚至有不少人為我這擲地有聲的講話大聲喝起彩來。   說真的,我剛才那一席話可是一點也不摻假,不論是蘇拉格自己還是其他人打傷了他,此人都是想陷害我,若是落在我手中,自不會輕饒了他!   蘇拉格眼中異光一閃而過,感動地道:「多謝關心,我沒事的!」   「怎麼沒事!」我立即打斷他的話,「本來你還有希望爭奪比賽冠軍的,但這麼一來就被這傢伙破壞了,那怎麼會沒事呢?」與其讓這個想法在所有人心中盤旋不休,不如我親口將他說破,這樣反而可以減輕自己的嫌疑。果然,周圍那些人的臉上的懷疑之色又減了好幾分。   我這樣說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我已提前暗示眾人說自己有傷蘇拉格的動機,現在蘇拉格若沒有確鑿的證據來指證我,便不再不便說我是暗算他之人。   蘇拉格聽我這麼說,頓時呆在當場。他的確是想指證我為襲擊他的人,但我這麼一說,他若還開口說我有嫌疑的話,那細心之人就可能會懷疑到他的動機了。一時間,他想說的話全都堵在口中,憋得心慌,卻無法公之於眾。   看他臉色難看,不知所措的樣子,我有點無趣,殺手鑭都還沒使出來呢,此事不會就這麼結束吧?一瞬間,我甚至覺得太沒挑戰性,一點也不刺激。   我還是得意得太早。伊娜恰於此時出現,她「關切」地看了蘇拉格一眼,道:「這是怎麼回事?是誰傷了你?」她這一句話問得真是及時,立即為亂了陣腳的蘇拉格解了圍。   難道我怕了你了?這一刻,我下定了要收拾伊娜的決心,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雖說得如此絕情,可不知怎地,心底湧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有憤怒、失落、沮喪、傷心、甚至於還有幾分痛苦與不捨。   難道我喜歡上她了嗎?這種突然湧起的複雜情緒讓我一愣。不會的!我搖搖頭,根本沒怎麼與她接觸過,我對她的確是有異於一般人的感情,不過那只是因為她與艾莉婭很相似,再加上一點男人對漂亮女人的欣賞與愛慕,但絕不會是愛情。   蘇拉格心情一舒,臉色轉晴,卻茫然道:「我不知道,昨天,我獨自一個在這兒練功,有一個人突然從我背後偷襲,我一時不察,為他所趁,不過那人連頭帶臉都用黑布罩著,根本看不出長什麼模樣。」   連頭帶臉都蒙著,那不就是想告訴別人說偷襲之人的頭臉處有十分明顯的特徵嗎?這擺名是暗示眾人,說此事是我這個黑髮黑眼的傢伙幹的。   「他為什麼要連頭帶臉都蒙起來呢?」怕那些遲鈍的同學想不明白,伊娜故作遲疑地落井下石。   「當然是因為那人的頭部有十分明顯的特徵……」一個毫無心機的同學隨口道,話講出一半,被他身邊的朋友一扯,立即知機地閉了嘴。   對著四面懷疑的目光,我將胸一挺,大聲道:「所以,我們些人中染黑頭髮的都有可能是兇手!」   看眾人對我避重就輕地繞開我自身而一臉不滿,我一笑,道:「當然,就算蘇拉格在專心練功,能夠不為他所知地潛到他身邊暗算到他的人也沒有幾人,其中,我是最有嫌疑的。因為,他們都與蘇拉格無怨無仇,而我,今天要與蘇拉格爭奪決賽資格,是他受傷的取大獲益者,所以嫌疑也最大!」與其讓他們瞎猜,如我把此事點破,反而可以顯得自己一身清白,坦坦蕩蕩。   聽到我的話,底下議論的聲音果然小了很多。其實,我的話並沒有太大的說服力,只是在暗地裡使出了「攝魂大法」,當然,為了避免讓人發覺,我只用很少的功力使出。由於這是種從未出現過的功夫,那些同學在這若有若無的精神攻擊下,不知不覺中都已中招,或多或少地受到了我的影響,只覺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無比誠懇,充滿了讓人不得不信的魅力。   想不到居於如此不利境地的我,只用幾句話便輕易地扭轉目下形勢,伊娜臉色一變,若不是在此之前已有頗賦心機之人設計好了一連串無懈可擊的陰謀,她這下可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一扭頭,她突然問身邊的蘇拉格道:「你和他交手時沒看清他用的是什麼招式嗎?」   當下,蘇拉格帶我們來到他與「襲擊者」交手的地方。來到這個地方,看著「襲擊者」劈出的一個大洞,我手足冰冷,這個洞完全就是我上次與他們三人在操場交手時,劈出的那個大洞的翻版,形狀、大小,無一不似,連那人出劍時所站的方位與我上次比較起來也都一絲不差,看著這個洞,不要說其他人,就連我自己也覺得這一劍便是我劈出來的。看來,為了模仿好這一劍,那人絕對下了好大一番心思。   看到這個痕跡,所有人都鼓噪起來,將矛頭全對準了我。要知道,這麼強大的力量,非一般人能用得出的,學院除了我之外,只怕沒有人能使出這一劍來,而其他能使出這麼強大招數的人無一不具有尊貴身份,在眾人眼中,那些人怎會蒙著面來偷襲一個學校的學生呢?   其實我知道,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如此完美地重複這一劍——這一招,現在的我根本不能控制自如,就算再努力模仿,力道與方位都肯定會有所偏差,可我總不能就這樣解釋給他們聽吧?沒人會相信的!   對方還真是狠毒,在這種情況群情激昂下,連「攝魂大法」都起不了太大作用——其實,這是因為我只使用了不到一層的功力,若是全力摧動「攝魂大法」,絕對可以影響到站在這的絕大部分人。   但是,這兒的高手有不少,在這種因大面積使用而使力量極度分散的情況下,「攝魂大法」再厲害也絕不可能控制得住他們,結果肯定是暴露了我使用的功夫,而我這個控制他人精神的邪魔也肯定會被他們架到火堆上燒死,到時,只怕連艾斯特塞九世出面也救不了我。   歎了一口氣,將眾人的視線吸引過來,我一臉悲憤,大聲衝著眾人道:「這是個陰謀!對方肯定是想陷害我,這才會用我的方式來打傷蘇拉格!大家想想,上次,連他們三人合力都不是我對手,現在只是要面對蘇拉格一人,我何必用這種不光明的手段呢?」迫不得已,我將「攝魂大法」的力量又加了一層,看到有些精神力較強的法師皺起眉頭,我知道,這已經是所能用出的極限了。   「攝魂大法」威力不凡,加上我講的話的確大有道理,這些人的聲音漸漸小了下來。還來不得及得意,突然,人群中一個聲音問道:「不知上次你與來昂戰鬥時的傷勢好了沒有?」   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同學聽到這話後又是一陣騷動,若是我的傷還沒全好的話,那我就有充足的理由來暗算蘇拉格了。其實,我當時的傷雖十分重,但在我異於常人的恢復力下,在四分之一決賽時就已好得七七八八,不過,這種恢復力異於常人之事就算說出來別人也難以相信,更何況,我根本不願將這種保命的能力公諸於眾。此人好厲害,一句話就讓我一番努力全付諸流水。   尋聲望去,發覺那人隱藏在人群之中,根本辨不清是誰。心知此人多半也是對方設下的人手,掩住心中的挫敗感,衝著那兒露出個傷感的微笑,道:「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大家都很難相信,為了公平起見,我決定,退出比賽,這局比賽最後的勝利者是蘇拉格!」   「什麼?!」   「啊!?」……   四週一下子炸開了鍋。這個結果大出眾人意料,連伊娜和蘇拉格都沒有想到,眼中露出又驚又喜的神色,絞盡腦汁想獲取的東西,現在終於唾手可得,他們不禁得意起來。   哼!我暗地裡一聲冷笑,早知道他倆沒有這麼聰明,不可能安排出這麼巧妙的計策,如果他們是這齣戲的主謀,以這策劃此事的智力,肯定能看出我現在的打算,這幕後,果然有還其他人在安排!   望著黯然神傷的我,那些同學大為不忍,一個人終於叫了起來:「比爾絕不是兇手,否則他肯定不會放棄比賽的!」   瞄了他一眼,原來是上次請吃東西時請過的一人,看來那頓飯真沒白破費。   「就是!要是比爾想用這種陰謀來取勝的話,他為什麼不滅口,而且還在原地留下自己對手的痕跡呢?」   「對啊!」   「再說了,比爾上次一個人就打贏了蘇拉格,就算傷沒有全好,也應該不難勝利。」   「是啊!」……   一應一和中,最初只有我的吃友在開口,到後來,就是全體同學的「大合唱」了。   想不到我這麼有人緣,蘇拉格與伊娜對視一眼,眼中都有掩不住的驚慌。我還是一臉的沉痛:「雖然此事與我無關,但對方明顯是真對我而來,如果我還堅持比賽的話,說不定還會連累到其他選手,所以,請大家不要再勸,我主意已定,此次比賽,絕意退出!」   聽到我的話,眾人更是認定我絕非偷襲之人,要求我繼續參加比賽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在我耳邊不住翻騰……   他們七嘴八舌地勸我,幾乎將這個地方鬧翻了天,而我則自是「固持已見」,死活不同意繼續參賽……   「比爾,」葛朗先生在最關鍵的時候終於出現了,「你放心比賽,大家都相信你絕不是兇手,絕不會有人在背後說你的不是!而且那兇手的目的就是想讓你退出比賽,你若堅持不參加比賽那不反遂了那兇手之意嗎?而且比賽的結果也已定了,決不能隨意更改!」   看我有一絲意動的樣子,他趕緊趁熱打鐵道:「再說了,你看大家都這麼支持你,你不參賽怎麼對得起同學和老師對你的殷切希望呢?」說到「老師的殷切希望」時,他用了重音來強調。   早知道葛朗先生是不會讓我這個關係到他下半輩子的著落的人退比賽的,我只能「猶豫半晌」,「聲淚俱下」地對面前那些人道:「謝謝大家的好意……謝謝大家的好意……我……我……」聲音哽咽,再也說不下去了……   據在現場的同學後來回憶道:「我一輩子都忘不了當時那感人至深的場景,比爾·亞特先生晶瑩的淚光永遠都在我心中閃耀,他,的確是一個最重感情的人。」   看著瘋狂地將我圍在中心,激動地擁著我不斷歡聲大叫的同學,伊娜與蘇拉格將絕望寫了滿臉,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有再多的證據也無人理睬,有再多的計謀也是無用!人心的力量,一大如斯!   陽光終於從陰雲後露了出來,向我背上投射下一縷金色的光芒下,在金色的光暈下,我並不結實的身軀卻顯得無比的偉岸。   等人群終於安靜下來,我才意識到還應該有一個光明的尾巴。轉向蘇拉格道:「你這次意外受傷,我們的這一戰不能算數,只要你的傷一好,隨時可以來和我一決雌雄!若你勝過了我,到時就算我得到了冠軍也會拱手相讓!」   這一席正大光明冠冕堂皇的話立即又引來同學的一陣喝彩。   蘇拉格勉強一笑,正欲開口,邊上的伊娜已忍不住尖聲怒道:「你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他的傷一時半刻哪能好得了,再說了,你一得冠軍那就目的已達,到時就算勝了你又能怎樣?!」   看她的淚珠在眼眶中不住打轉,一股熱血湧上我的心頭,我一言不發,大步走到蘇拉格面前。   在眾人的不解中,我探了探蘇拉格的傷勢,道:「你的肋骨斷了兩根,右手臂上有一道長半尺深三寸的劍傷,左腿還有一處瘀傷……」他為了演得夠真實,還真是下了大注呢!不理眾的疑惑的目光,我一拳擊在胸口,一劍劃在右臂……   等同學和老師們搶上前來阻止我自殘的舉動時,我已經停了下來,不理會邊為我止血邊埋怨我不自愛的葛朗他們,望了伊娜一眼,我大聲道:「好!我現與蘇拉格的傷一模一樣,現在可以與他一分勝負了!」   眾這才知道我的目的,驚歎四起,對我更是敬重不已。伊娜臉上現出複雜的神情,雖說我拒絕她讓她覺得我十分卑鄙,但說到底,此次是他們在陷害我在先,而我已經脫出陷阱後卻還做出這種難以理解的舉動,一時間,她弄不清我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心中不禁湧起一陣無法言喻的滋味。   我衝著蘇拉格,道:「來,我們開始吧!」故意不看伊娜驚訝、不解、迷惑甚至還帶著幾分愧疚的眼神,我有種相互傷害後莫明的快感。   第三集 測試篇 第十四章 決心     蘇拉格望著我,眼內寫滿了內疚,他畢竟是一個十分在乎尊嚴的人,此次陷害我之事他就並不贊成,只是對方的一再要求,且對我的卑鄙也十分反感,這才會勉強答應下來。   而當此刻的我在明知此事是陷阱卻表現出如此過人的風範和令人無比心折的氣度(其實不過是一時的頭腦發熱而已),他已被我完全折服。勉強走到我身前,不顧胸口的疼痛,掙扎著畢恭畢敬地向我施了一個騎士最高的禮節,大聲道:「亞特先生,我知道你絕不是兇手,而且我也遠不是你的對手,你的風範讓我由衷地佩服,今後,誰要是再敢懷疑你的人格,就是對我蘇拉格最大的侮辱!」   這等於是擁我為主,想不到一時衝動居然能有這麼大的意外收穫,我過於興奮,連回禮之事都忘了。伊娜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兩眼發直地愣在當場,呆呆的說不出半句話來。還是那些圍觀的眾人反應快,他們將我和蘇拉格圍了起來,激動地將我倆拋上半空……   這,便是被曼得費爾大陸後人稱為「割肉誓約」的傳奇事跡。後世史學家評論此事時感歎道:「最卑鄙的戰神卻擁有最正直騎士的全部忠心,造化之神妙,讓人不得不感慨命運奇幻莫過於此!」   事情就在這紛紛攘攘中結束,受傷頗重的我又一次躺在葛朗先生為我準備的病床上接受治療,想到明天就要開始的比賽,已是完全清醒的我大罵自己腦子發熱,絕對是自作孽,不可活!   受不了那幾名老師責怪的目光,故意裝出睡著的我緊閉雙目,他們的動作果然輕了很多,將我的傷口全都固定好後,他們小心翼翼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一個低著嗓子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他現在的傷勢這麼重,明天該怎麼辦啊?!」聲音雖小,但對於感覺比平常人敏銳數倍的我來說,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是啊!以他現在的情況,只怕明天連擂台都上不了,就算上去了,也肯定是輸……」另一個聲音回答道。   接下來,是一陣令人窒息沉默。   「葛朗,都是你!你害死我們了!」終於,一個憤怒的聲音又開始響起來。   「我也不希望這樣啊,我自己不也陷進去了嗎?誰想到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呢?你們有氣可以衝我撒,可我又能找誰訴苦呢?!」葛朗的聲音越來越大。   「噓——不要吵到了病人!」不知是誰說了句話,所有人都安靜下來,接下來,他們全向外走去。   聽著他們沉重而遲緩的腳步,我的心頭沉甸甸的,現在的我不光是為自己,就算只為了外面這些人,我也需要取勝。   我坐了起來,使了個治療魔法,然後再運使內力,眨眼間,體表那還在滲著血的傷口以極快的速度收攏、結痂,而體內那折斷的肋骨也迅速生長、癒合,若是剛才那位使用中級治療魔法為我療傷的老師見到這一幕的話,估計絕對不敢相信他的眼睛。   我為了不現露出自己的特殊能力,上次與來昂戰鬥負傷後的當天沒有運用這種力量,後來雖已痊癒,卻故意還在床上躺了許久。可是現在,為了他們,我不得不冒著被人發現特殊能力的危險,運用一下這樣的力量了。   正在加緊運功,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傳來,我趕緊躺好,裝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閉目養神。   「比爾!」那人走到我身前,在我耳邊輕聲叫喚。   我應聲「醒來」,原來是葛朗先生和另外一名老師,他正端著一大碗補充元氣的藥湯站在我面前。   葛朗先生小心地避開的我傷口,在我身下墊了床厚被子,讓我半仰而臥,然後將那藥湯舀了一小勺遞到我嘴邊。   這藥很苦,我皺皺眉,看了專注於藥湯上的葛朗先生一眼,突然湧出個捉弄他的念頭。故意長歎一口氣,唉聲道:「我的傷很重,我想再怎麼努力我明天也上不了場了,老師,我……」擠出幾滴眼淚,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葛朗先生的手輕輕一顫,馬上便穩住了,可這個微小的動作卻沒逃出我敏銳的雙眼。他輕撫上我的肩,柔聲勸慰道:「不要緊,那些沒什麼,錢財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輸了就輸了,你的身體沒事就最好,只要你有這份心老師就心滿意足了!」   想不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準備看他笑話的我沒由來地心一顫,整個人如置於一個溫暖的火爐旁,全身暖洋洋地說不出的受用,這次,眼淚真的是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砰!」葛朗先生手中的碗突然四分五裂,破碎的瓷片和粘稠的湯汁落在他身上,濺得滿身都是,他哎喲一聲跳起來,不住拍打身上的污穢之物,想不到這麼堅硬的瓷碗都被他硬生生地捏碎,我這才知道他剛才勸慰我時心中深處承受著多大的壓力。   他卻如沒事人般衝我笑笑道:「這個碗太不結實,被這稍熱點的藥湯一燙便裂了,好在那邊還有藥,我換個碗再給你盛過來。」說著,轉身走出門外。   看著他的背影,不知怎地,我又忍不住怔怔地流下淚來。   「唉!」另外那名老師長歎道:「為了他的女兒,他已經操碎了心!」   「什麼女兒?」我隨口問道。   那老師十分感慨地道:「他有個十二歲的女兒,由於從小就得了怪病,必須每隔一段時間就去神殿治療,而到神殿治療是一件十分消耗金錢的事,他賺的錢根本不夠用,所以這次才會下這麼大的賭注賭你贏,可……」他不說話了。   看這名老師眼中閃爍的詭光,我知道,他是故意將此事告訴我的,看來他在我身上也下了大賭注,所以想讓我被感動後去拚命。雖然我已看透了他的心思,我卻一點也不恨他,反而十分感謝他,因為他讓我知道了葛朗先生下注的真相,因為我真的被感動了,要不是因為他,我一定會永遠被葛朗先生蒙在鼓裡而把他當成了一個嗜賭之徒。   當他們都走後,我立即全力運功療傷,我下定決心,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奪得這次冠軍,就把這,當成對報答葛朗先生的最好的禮物。   第二天,我不顧葛朗先生他們的極力反對,一趟三搖晃地走上了擂台——當然,這都是裝出來的。   見我上台,那些期盼已久的同學們立即發出了響徹天地的歡呼,昨日之事,已經將他們的心完全征服。伊娜也走上台來,她低著頭,雙手緊拽魔法杖,自始至終不敢看我一眼。   隨著一陣洪亮而威嚴的軍樂,艾斯特塞九世終於於千呼萬喚中,在一大隊鎧甲錚亮陣型分明的威武衛兵的護衛下,緩緩走到擂台前早已設好的貴賓席上坐下。   學院的代理院長走到他身前,恭身一禮,低聲詢問皇帝陛下的是否立即開始。艾斯特塞九世沉吟著抬頭向我望來,見我正打量著他,眼中精芒一閃,露出一個十分慈祥的笑容,這才向代理院長微一點頭。   得到皇帝陛下的首肯,代理院長轉過身來,以極其洪亮的聲音宣佈道:「學院比武決賽正式開始!」   對視一眼,我立即從伊娜眼中讀到了猶豫、遲疑、迷惑、不忍等等一系列繁雜的情緒。接下來,她深吸一口氣,眼睛便變得澄清,只剩下一股逼迫得讓人不禁要低頭的堅定神光。   伊娜退到擂台邊緣,與我拉開了足夠的距離,迅速開始吟唱魔法。看來她已經決定,無論如何也要取得冠軍,我的心沒由來地一痛,憤怒莫明,去你媽的!誰怕誰啊!   召喚咒語從口中洶湧而出,我本沒有打算用這招(畢竟有艾斯特塞九世在台上看著,用這種招式可能讓他印象不好),要不,就像對付其他同學一樣,早就會把那些異生物召喚在擂台邊了。可伊娜絕情的做法讓我大受傷害,忍不住又使用這一招來。   管他皇帝在不在,今天非讓你好看!我使勁地詛咒!想像到她受辱後哭著衝下台去的情景,不禁湧起報復的快感。   話說得狠,可不知怎地,召喚咒語的最後一個音符含在舌尖,卻死活吐不出去,在猶豫間,那敞開的空間之門已迅速而無聲地合攏成一線,再不召喚就白費力氣了!我自己都急了,可不知為何,還是猶豫不定,拿不定主意。   想當初,我常笑他做事人優柔寡斷,想不到自己今日也會如此。意識到此點,反而平靜下來,既然下不了決斷,那就乾脆放棄!輕喟一聲,停止了召喚魔法,任由那好不容易破開的空間裂隙嗖地閉合,將那些掙扎著拚命想衝出來的一隻隻異生物全封回其間。   抬起頭,我心情平靜,面帶微笑地看著正緊張施用魔法的伊娜,仔細地欣賞起她嬌艷美麗的動人英姿。   剛才我沒有用心觀察,現在仔細一看,這才發覺,今日的她,並未著魔法長袍,取而代之的是一襲戰士的紫色緊身勁裝,為了避免因過多負重而導致行動不便,去掉了除極關鍵部位外的全部鎧甲,這種不倫不類的裝束從未見於大陸,顯然是為防範我派出「色手」來騷擾,才會脫下輕便且具有魔法加持力的魔法長袍,穿上這利於行動和十分堅硬的戰士裝。   這雖然對保護她有一定的作用,但對我來說,只要我願意,那無數的空間之手還是可以在數秒內將她剝得精光。要知道,我不對戰士用這一招並非因為他們的鎧甲不好脫,而是因為他們的力量十分強大,這些弱小的異空間之手與他們斗根本是以卵擊石,派出去只是白白浪費了自己的魔法力。   而對法師則沒有這樣的顧忌,在施法之前,他們都是脆弱和不堪一擊的,與他們對陣,我那些早就召喚在身側的異次元之手完全可以在他們發動魔法前讓他們失去抵抗。   不知是哪個傢伙出的餿主意,這緊身衣保護效果不好,但誘惑效果十足,在貼身服裝的勾勒和襯托下,她曼妙婀娜的魔鬼身材一覽無疑。修長的美腿,平坦的小腹,高聳的胸脯,頎長潔白如天鵝的脖子……全身上下每一處柔美誘人的曲線都最徹底地暴露,在全紫的衣服下,猶如一團燒得最炫麗的紫色火焰,燃起了男人內心身處最狂野的慾望。   說她是火,相信所有男人都很樂意化為飛蛾,自取滅亡地投身到這熊熊燃燒的紫炎中去。天啊!驚艷之下,我有種窒息的暈眩感!難怪之前她上台時鴉雀無聲,並非因為不受歡迎,而是所有人皆如我般,一見之下,驚為天人,連呼吸都幾乎忘記了。   「彭!」一個火焰護盾出現在伊娜四周,將她牢牢保護定,原來她剛才就是要用這個在中等級裡算是高難度的魔法,難怪花了這麼長時間。她鬆了口氣,終於不用擔心那些可惡的異空間之手來騷擾了。抬頭,卻發現我正瞪著一雙幾乎脫眶而出的色眼死死盯著她。   伊娜俏臉一紅,情緒波動下幾乎將下一個要施用的魔法忘了個乾淨,見多了我的卑鄙,以為我故意如此,好分散她的心神,又羞又怒,心中暗罵無恥,通紅了臉,收斂心緒,強自鎮定,這才繼續使用魔法。   一股股強大的魔法波動傳來,我這才清醒過來,意識到此時所處的環境,暗罵自己荒唐,打點精神,謹慎地望著正快速吟頌魔法結束詞的伊娜,拔出劍,屏氣凝神,將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長劍之上。   雖然因走神沒聽清對方用的是什麼性質的魔法,但她凝重的神情和空氣中強大的魔法波動無一不在警告我,這一擊,不是那麼好捱的!   第四集 先知篇 第一章 冠軍之爭     風刃:風系最低級的魔法之一,是種將魔法能量集成刀刃狀來切開對手的攻擊魔法,具有消耗魔法少,攻擊速度快的優點,與火球、冰箭等同為低級法師進攻的主要手段。   ——摘自《魔法全書》   深吸一口氣,雜亂的情緒從腦海中淡去,我只餘勝負之念,感觀迅速提升,已能隱隱觀察到對手的體內遊走不定的魔法能量。   「風刃飛舞!」隨著伊娜一聲嬌喝,無數能量刃以肉眼難及的速度直撲而來。   怎麼回事?台下驚呼四起,我亦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連那些觀戰的老師們都是又驚又疑。風刃飛舞是低級魔法風刃的加強版本,屬於高級魔法中低檔次的那一類,但也起碼是元素魔法師才能用得出來,而要像她目前般運用得這麼熟練自如,且還蘊含如此強大的力量,只怕非魔導師不可。   可伊娜根本連元素魔法師的水平都還沒有達到,她怎麼能使出這超出她能力好幾個檔次的招數來呢?   來不及考慮那麼多,若是任由這些能量刃打在我身上,就算是我抗魔的身體只怕也吃不消。低喝一聲,長劍一領,彙集在劍身的力量與大地精氣全數向漫天飛舞的風刃飛去,這一刻,保命要緊,我再也顧不得假裝受傷,使出了能用出的最敏捷的身手和最強大的力量,好在圍觀的眾人都為眼前伊娜那驚人的攻擊所吸引,忘記了我不該如此靈活,否則,這下就徹底露餡了。   「哧!哧!哧!哧……」數之不清的撞擊聲於空中炸響,全力一擊在她猛烈的攻擊下瞬間灰飛煙滅。   眼見無數殺氣騰騰的利刃,我魂飛魄散,以它們推進的速度,現在想閃躲也來不及了,感應到因我剛才一擊而抵消了不少風刃後,現出的一塊較薄弱的攻擊層,我毫不猶豫地衝到那凹型攻擊陣的深凹中。   「砰砰砰……」聽著無數風刃暴風驟雨般擊打身體四周的擂台上發出的脆響,我邊拚命舞動長劍邊暗自慶幸,好在她的打擊範圍鋪得太開,讓我找到了一個避身之所,若她攻擊集中一點,我只怕難逃此劫。   不對,我突然一凜,伊娜她不可能不知道這種攻擊難對我造成大的傷害,難道她另有目的,這一波攻擊要的就是我站到這兒不動。   更為強大的魔法波動傳來,我知道,我的猜測果然沒錯。抽空瞥向伊娜,她平靜地與我對視,臉上湧動著一抹異樣的嫣紅。我心中一動,隱隱把握到她超等級發揮的原因。   我雖急欲離開目下的陷阱,但在無數風刃的包圍下,卻只能幹站在原地,空自急出一身冷汗來。伊娜手中拿的還是並無特異之處的魔法杖,但此刻,那毫不起眼的木杖卻帶著迫人的殺氣,在正午炙人的陽光下,居然帶著絲絲刺骨的涼意,映射出森寒到骨髓的金色光芒。   魔法波動越來越強,空氣中充滿山雨欲來的氣氛,沉重得壓在人心頭,讓人喘不過氣來,這下,不要說擂台下的那些同學目瞪口呆,連在貴賓看台上那幾位厲害的人物都有點坐不住了,身體前傾,露出驚訝的表情。   伊娜的眼睛越來越亮,亮得讓人不敢對視,俏臉的桃色越來越艷,嬌美得讓人挪不開視線。   「聚水凝冰!」隨著伊娜的咒語,這個只有魔導師才能運用的高級魔法,便在最華麗的方式中以雷霆萬鈞之勢鋪展開來。   空氣中,出現了星星點點光芒,這魔法的光芒輕輕閃動,每一顆都帶著如夢如幻的光澤,便如多情少女明亮的眼眸衝你輕俏地眨著。它們先是稀稀疏疏,然後越來越多,密密麻麻,再下來就匯成點,聚成線,連成片……到最後,形成一個散發著七彩神光的能量罩,將我團團環繞。   便在這奇幻的光中,我的身體先蒙上一層白霜,然後,迅速增厚……到最後,當所有的異景都消散後,原地只留下一塊六稜的巨大冰塊,而我,則四肢扭曲,面目猙獰地站在冰中,顯出冰封時刻最後的掙扎。   從沒想到伊娜居然如此厲害,所有圍觀者都驚呆了。愣了片刻,擂台四周突然響起暴風驟雨似的掌聲,雖然戰鬥結果大出眾人意料,但他們已為伊娜所折服,打心底為她精彩的表現喝彩。   在這驚天動的掌聲中,伊娜沒有半點奪冠後的激動,臉上現出古怪的神情,平靜地轉向裁判道:「可以宣佈比賽結果了吧!」   若是有人在注意觀察,會發覺此時的伊娜突然間變得臉色蒼白,神情委頓,而且,纖手握得緊緊的,直到指節發白,全身也開始不住輕顫,似乎正將全身的力量都盡力擠出來。   聽到伊娜的話,裁判這才從震驚中醒悟過來,一點頭,正要開口,台上一人突然大聲道:「先別急,再等一等!」說話之人是一個四五十歲的老者,滿面紅光,神態威猛。   聽他這麼說,眾人一愣,比賽已經結束了,還等什麼,難道失敗者還能從冰塊中跑出來不成,要知道,這冰可是魔導師級的魔法構築成的啊!   他們雖不太贊成他的看法,不過,都認得他是主管皇城安全的波克姆·德薩拉米伯爵,艾斯特塞最信任的人,皇城內最有權勢的人之一,皆知以他的身份,既然如此說,其中必有深意,這才按下心中的不解與不滿,並未起哄。   別人願意等,伊娜卻不願意,聽到對方的話,她臉色一變再變,終忍不住怒道:「我都勝了,還要等什麼呢?!」她的身體不住顫抖,似已氣得不行。   從未有人敢如此粗魯地當面頂撞波克姆伯爵,他眉頭一皺,望了伊娜一眼,面露不滿,突地,又現出若有所悟地表情,不再言語。   伊娜不理波克姆伯爵,轉向身旁的裁判,大聲道:「你宣佈啊!還等什麼呢?!」說完這話,她的身軀顫抖得更利害,人也開始不住搖晃,似是那短短的幾句話已耗光了她所有的體力,現在連站穩都有困難了。   裁判為難地望了波克姆伯爵一眼,不知該如何是好。   伊娜還要糾纏不清時,在這些看比賽的人中,幾名厲害點的人突然不約而同地抬頭,望向困著我的巨大冰塊,滿臉驚訝,齊齊「咦」了一聲。這時,其他人也發覺了異常,全將目光投向我所在的巨冰。   巨冰外,空氣中,一種輕微的能量正以冰塊為核心,圍繞著它不住旋轉,越來越快,越旋越急,能量波動也越來越強大,到最後,風聲急迫,已隱隱帶起尖銳的厲嘯,配著晶瑩巨冰中我那一覽無遺的猙獰面目,透出一股子讓人心寒的詭異之氣。   這奇異的一幕深深震撼了眾人,他們心驚膽戰地看著這無法解釋的一幕,面面相覷,不知何時,手心已滿是冷汗。   「砰!」伴著一聲巨響,那魔導師級的魔法凝成的寒冰在眾目睽睽下碎成無數小片,撒落一地。   「大地精氣!」波克姆伯爵低聲驚叫,旋又搖搖頭,「不可能,絕不可能!」他小聲地告訴他自己,「應該只是看起來挺像的招數而已,以這人的年齡,絕不可能領悟到大地精氣的。」   受到堅冰破碎時爆發出的巨力一衝,本已無力支撐的伊娜被強大的衝擊波撞出老遠,吭也不吭地昏死過去。   看了面色灰敗的伊娜一眼,我暗地裡歎了一聲。剛才我雖被困在冰內,但神志卻十分清楚,只是由於無法掙脫冰凍魔法的束縛,才拖到現在出來。其間,伊娜所有的變化我都盡收眼底,她果如我所料般是動用了生命的能量,要知道,生命的力量雖然強大,但卻是無法恢復和補充的,用一分便少一分。   不知她怎麼想的,再重要的禮物也不會比生命還重要吧,她卻為了這禮物,燃燒生命,使出了超越等級的魔法。超過承受的魔法反激力和透支生命已使她不堪重負,所以她才會急著結束比賽,就算沒有受到剛才那爆炸衝擊波的影響,她也無力再支撐不倒。這一次,她雖不至於有生命之憂,但起碼要少活二三十年。   想想還真是危險,剛才被那巨冰困凍在其中,其寒無比的魔法能量幾乎讓我全身凝結,若不是我特殊的身體幫我抵消了大部分冷凍傷害,再利用大地精氣破開堅冰,現在的我肯定還曬在太陽底下等待溶化呢。   上次就告誡自己不要輕敵,結果這次太把自己擺在強者位置上,老毛病又犯了,大敵當前,居然還有閒情逸致來對美女評頭論足,真是不知死活,看來,這世上的事,真是知易行難啊!   我萬千感慨,伊娜那身特異的裝束本是為了來抵擋我召喚出的「色手」,想不到誤打誤撞下讓我中了「美人計」,再加上她居然不顧生死地連生命力都用了出來,差點就著了道兒,教訓就是,下次不管與誰動手,面對敵人時就該用對付敵人的方法,就算是自己欣賞的女人,也千萬不要心慈手軟。   「這一局,比爾勝!」隨著裁判的最後宣判,台下響起直衝雲霄的歡呼,不論是賭錢的老師們,還是擁護我的學生們,都興奮得難以自持。   伊娜已被管護理的老師抬走,當時她已醒來,臨走時那敵視仇恨的目光,我只怕好久都無法忘懷,這女人也真是,我已經夠手下留情了,她還不知好歹,心裡確實煩透了,她到底想怎地?   你不在乎我,我憑什麼要在乎你,我有點發狠,再惹我,我絕不客氣。我知道,不會再有反覆與猶豫,因為,想到她時,心中已不再有漣漪,這一刻,我終於恢復了往夕的平靜與冷酷。   鼓掌、歡呼、尖叫……眾人以所有能使用的方式來表達他們的難以言表的激動,若不是代理院長大聲宣佈說艾斯特塞九世要為我授獎,他們只怕永遠也安靜不下來。   在眾人激動的歡呼中,我緩緩來到艾斯特塞九世身前(可不能讓人發現我昨日的傷好了,不過昨天的傷的確還沒好全,剛才大動作後,骨折處便開始隱隱生痛),大王子和三王子站在他身後,向我做出個示好的笑容,我趕緊點回禮。   艾斯特塞站起身來,從身旁的侍從手中將那早準備好的,代表學院第一的長約十寸的黃金魔法杖(哇,純金打的耶!這是我第一反應。第二反應,做出高級盜賊的專業點評:肯定值不少錢!),轉過臉,衝我露出慈祥的笑容,將它遞到我面前。   我一把抓住那含金量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大金塊,兩眼發光,使勁將它往懷裡拽。還磨蹭什麼!快鬆手!我對艾斯特塞九世怒目而視,你不是想反悔吧?!   「好好幹,你很有前途!」在我垂涎欲滴地將那黃金杖小心翼翼收入懷中時,艾斯特塞九世湊到我耳邊輕聲說了一句。   我一愣,難道他看中我的才能了?如果這樣,跟著他混可比跟著那幾個王子要好多了。   大王子、三王子注意到艾斯特塞九世多餘的舉動,眼中閃過一抹神光,他們是對父王無緣無故出席今日的決賽感到奇怪,但並未往深處想,現在,見到這一幕(相隔太遠,他們沒有聽到艾斯特塞九世的話),他們突然意識到,今天之事只怕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簡單。   不等我有所反應,艾斯特塞九世便退了回去。他右手平伸,略一上舉,台下便安靜下來。望了四下的眾人一眼,他緩緩道:「我國軍隊向以騎士見長,所以重武力,輕魔法,直到四十三年前大敗於拉西法利王國後才意識到魔法的利害。」說到此處,已是不勝唏噓。   眾人都知他指的是當年號稱「不可戰勝」的地龍部隊惟一也是最大的失利,想到當年的恥辱,不少老一輩人都露出切齒不已的模樣。   神情複雜,艾斯特塞九世續道:「為了對抗拉西法利王國,我這才大肆招招攬魔法人才,並批准建立了皇家魔法學院,從那至今,已有四十年了。」原來皇家魔法學院是這樣來的,眾人大都露出恍然的神情。   「你們都是學院培養出來的有用人才,今天,你們是學院的優秀學生,明天,你們將是帝國的基石與棟樑,請大家,為了我們帝國而努力吧!」   皇帝陛下身邊的人,包括大王子和三王子,皆露出醒悟的神色,原來艾斯特塞九世是為了提高法師的地位和顯示對魔法人才的會特意來看魔法學院的比武決賽的。   「帝國萬歲!國王陛下萬歲!」聽到這鼓舞人心的話,所有人都激動起來,拚命喊著叫著,狂熱與激昂的口號一浪高過一浪,在學院的校區內不住迴盪,久久不息……相信從密探處聽到艾斯特塞九世勿忘國恥的講話和所有學生表現出的擁戴之情的情報後,各國當權者今晚都難以安枕了吧!   等眾人的高呼平息下來後,艾斯特塞九世做了個手勢,一名侍衛便端著一個長約四尺,寬約一尺的精緻的木匣走了過來。看來這就是所說的特殊禮物了,一瞬間,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目不轉睛地盯住那小小的木匣。   還沒等他走近,一陣奇異的魔法波動從那木匣傳來,讓我不禁有點心神不寧,好奇心大起,這裡面是什麼呢?敏銳的視覺早觀察到這個木匣起碼上了數十道複雜至極的鎖,其中還不包括三四種世間最堅固與最難解的魔法保護層。   第四集 先知篇 第二章 護國神劍     這個禮物絕對不簡單,看著正滿頭大汗地忙於解鎖的數名皇家工匠,我暗想。   「怎麼到現在才開始開鎖?」大王子對他們辦事的效率大為不滿。   「這個匣子是放在珍品收藏室的,只有陛下的旨意才能拿,由於其間的手續非常麻煩,加上原來主管開珍品收藏室之門的達魯法大師有事回家去了,所以雖是一大早便拿到陛下的手諭,但直到現在才拿過來。」那個拿東西過來的侍衛臉色蒼白,偷看了沉著臉一言不發的艾斯特塞九世一眼,任由滿臉冷汗迷離了雙眼,根本不敢伸手去拭。   「達魯法大師回家了?我記性真是不好,連這個事都忘了!」艾斯特塞九世恍然,衝我歉意地微笑,「少了達魯法大師,他們要打開這個匣子估計還得要點時間。」在這種時候,他顯示出一國之君極宏大胸懷與泱泱的風度,讓人為之心折。   「不要緊!」我趕緊答道。   這鎖的確十分難開,就算換我上去也不是一時半刻能開的,何況是那些只會吃飯不會做事的皇家工匠,我不禁對打造出這些鎖的人大起好奇之心,是誰這麼厲害,聽口氣,那人應該是他們所說的達魯法大師吧。   想到時間還有好一會,就這樣乾瞪眼也不是辦法,仗著艾斯特塞對我特別關愛,我乾脆藉機問他這個話題道:「不知剛才陛下所說的那達魯法大師是誰呀?」   什麼?!台上台下所有人都吃了一驚,看我的那眼光就如我像是異生物一樣。   艾斯特塞九世也現出一絲驚訝,不過又很好地掩飾住了,道:「達魯法大師是帝國從矮人族請來的名匠,對精巧的東西有十分深刻的研究。」   從眾人看我的眼光來看,這個達魯法只怕不僅僅艾斯特塞口中輕描淡寫的名匠,只怕是曼德費爾大陸最有名氣的矮人族工匠之一吧。難怪所有人都奇怪地看著我,我還真是孤陋寡聞呢!想到艾斯特塞剛才故意為了保留面子的做法,不禁對他大為感激。   好久後,那些忙得汗流浹背的工匠終於打開了箱子,長吁一口氣,那名侍衛趕緊將那特殊禮物恭奉到艾斯特塞九世面前,艾斯特塞輕輕揮手,讓他給我送過來。他將禮物放到我手中,行了個禮,退了下去。   手觸到木匣,立即更清晰地感覺到了剛才的魔法能量,這時才注意到木匣上刻滿了若有若無的咒語,細看下都是封印咒語,是什麼東西,居然在封印得如此嚴密的環境下都能傳遞出能量來,我好奇心更濃了。   抬頭,艾斯特塞九世示意我打開它。深吸一口氣,強自按捺狂跳不已的心臟,輕輕地向上一掀。才打開一條線,一股強大的魔法能量從那細縫中彭湃而出,空氣中立即充滿了歡快的魔法的氣息,好似在慶祝從見天日般興奮,擂台附近,每一個魔法顆粒都與之起了共鳴,在空中激動地起舞,發出愉悅的能量波。   是……是……什麼東西?此時,所有人都感覺到了這股強烈的魔法波動,張口結舌下,湧出同樣的疑問。我這個盜賊也算是見多識廣了,也經手過不少具有魔法力的物品,但從未見過,不,甚至沒有想到過,一件物品也能散發出如此強大的魔法力,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神器的威力嗎?   終於,我用輕顫著的手將那木匣全部掀開,立即,一道柔和的寶光挾著強大的魔法力迎面撲來,讓我幾乎喘不過氣來。見此異景,周圍之人不由得又是一陣騷動。   隱約中,只見木匣內放的是一柄青色的長劍。「嗡——」它發出陣陣欣悅低鳴,似為見到新主人而興奮不已,能量的波動也更見急驟,引得我體內的魔法能量亦不由自主地加速運行,人也隨之亢奮起來。好半晌,它的光芒才黯淡下來,能量的波動也漸漸平息。   這時,我才能平靜下來,仔細打量這把劍,它用的是大陸最常見的造型,劍體長而闊,藏於鞘內,顯得十分沉重,手柄為軟木所製,以特殊材料包裹而成,防滑減震不傷手,較長,既可雙手亦可單手使用。乍一看與一般長劍沒有什麼區別,只是護手處刻著的古代猙獰的神魔頭像和劍鞘上隱隱浮現的古老圖案才顯出其為年代久遠的古物。   沒想到這麼厲害的寶劍賣像卻是如此普通,我先是一愣,這才伸手將這劍取到手中。劍一入手,一股龐大無匹的能量立即從持劍之手洶湧而入,在這股能量帶動下,身體內一道巨大的湍流,不住衝擊我全身上下每一處寸肌膚。   瞬間,我滿頭黑髮無風自動,氣流將我的衣服撐得全飽脹起來,全身上下每一塊肌肉,每一個細胞都蓄滿力量,我覺得我就是武神轉世,一切都盡在掌握,世上沒有任何東西能阻擋我前進的步伐,整個人信心十足,全身充滿不可一世的霸氣。   「啊!」圍觀的眾人發覺我持劍的一剎那立即散發出無比威嚴與神聖的氣勢,身體突然間顯得說不出的高大威猛,不知怎地,居然生出一種要頂禮膜拜的感覺,不由得驚啊出聲。   聽到他們的驚叫,我突然清醒過來,心中一凜,自己怎麼這麼失常,心底所有原始的慾念居然全都湧現在腦海中,而且以比平常強大百倍的態勢衝擊自己理智的防線,讓自己有一種恨不得拋開世間一切約束,將自己所有的衝動都盡力釋放。   心念一動,運使內息,一股清涼之氣立即於全身流轉數遍,很快,心中那些難以自持的衝動漸漸平息下來,慢慢轉淡,到最後,又隱藏到心底最深的角落——這些東西本就不該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待到長劍入鞘眾人這才長吁一口氣,恢復了常態。   艾斯特塞在此過程中,一直一言不發地在我旁邊仔細觀察,眼中不時閃現洞悉一切的智慧光芒。看我這麼快便恢復過來,不由現出一絲滿意的神色。   除了他,在場的誰都不知道這劍還有一種功能,那就是在讓人充滿力量感的同時,能將持劍者平時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慾望全都誘發出來,若持劍之人沒有足夠的自持力,極可能會瘋狂而死。而我這麼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顯出了做大事必須的理智,艾斯特塞一見之下自是十分滿意。   「嗆!」長劍同鞘,發出清越的龍吟。劍身銀白,通體流動著一種晶瑩的神光,略一舞動便湧起一片銀白色的光幕,還有電光在這光幕中不時閃現。   他看了我一眼,笑道:「這把劍具有不可思議的魔力,是上古時代矮人族打造出的七大神兵之一,號稱有接近神器的魔力……」   不待他說完,所有人都騷動起來,他們都已經這是什麼樣的劍,劍名「卡法」,是矮人族最偉大的工匠康西比奧·尤里多完全依據神的制劍方式選材和鍛造而煉出的寶劍,據說當日功成出爐之日,風雲變色、日月無光,矮人族神奇的鑄劍術和神的製作工藝相結合,產生了奇妙無匹的神效,鑄出的劍,連神都感到嫉妒。   他們施用魔法,在鑄劍最後時刻用一道閃電破壞了鑄劍爐,使劍爐內的靈氣消散殆盡,不過那道來自神的閃電卻鬼使神差地進入到寶劍之內,於是機緣巧合下,雖然無法如康西比奧所願般打造出超越神的兵器來,但卻蘊含了極小量神的力量,於是成為一件接近神器的電系長劍。   也正因為它帶有部分神的氣息,若持劍者定力不足野心過大的話,很容易產生自命為神的想法——一個人妄想當神,結果自然是瘋狂而亡。這個秘密在艾斯特塞國王中代代相傳,此劍也因此被當作護國神劍而封存在珍品收藏室內,也只有神的力量,才能從那佈滿密密麻麻的封印長匣中透出絲絲能量的氣息。   艾斯特塞九世將劍交給我,其實就是一種考驗,若我野心過大,不能自持,那只能說明我沒什麼大用,瘋狂而死他也不會可惜——在他看來,命運之子若連這一關都過不了的話,那只能說明那個先知瑪法臨死前的預言只是神志不清的囈語。   好在我練有這世間從未存在過的內功心法,內功心法講的是屏息寧神,修身養性,而這劍畢竟只含了少量神電的威力,內息運轉下克制住長劍的威力,理智重現,所以才沒有因此送命,也讓艾斯特塞誤以為我沒有任何太大的野心。   這都是歷代帝王送給最有功勞的臣子,甚至可說是功高震主的臣子,為的就是考驗他們的忠心,若那些人有不臣之心,自會在神劍的威力下漸漸瘋狂,最後死於慾望過盛,而存活下來的自為忠心護主之人,國王自可放心使用。   為了保護好此劍的秘密,恩達斯帝國的每代帝王都慎用此劍,從建國至今,不過有寥寥四人被賜與過此劍,而其中,無一不是名動費爾曼大陸的重要人物——有「大陸隱者」之稱的文森·米歇爾也是持有此劍後才得到了艾斯特塞九世的完全信任 .   這件神兵大家都早有所耳聞,沒想到今天能親眼目睹,眾人都不知道此劍暗藏的特性,想到與此劍相伴的無數動人的傳奇故事,一見之下,忍不住熱血沸騰,驚呼出聲。   學院裡的人想到我能擁有這把只有帝國最重要的臣子才能擁有的傳說中的定國神劍,感覺到艾斯特塞對學院無比重視,一個個與有榮焉,不由得為身為學院的一份子而大感驕傲與自豪。而那些並不知曉此事的皇家騎士們則大為不平,認為我根本不配擁有這把神劍。   「陛下!」波克姆伯爵排眾而出,「此事萬萬不可!」他臉色鐵青,認為艾斯特塞要麼是一時糊塗要麼是拿世人開玩笑,「如將護國神劍授予這個學員,不要說全帝國人不服,只怕連神劍都會哭泣的!」   我七竅生煙,這話也太傷人了!打死波克姆他也不肯讓護國神劍落入我這個無名小卒之手,激動之下自是顧不得言語中對我的傷害了。   艾斯特塞九世從容一笑,道:「我什麼時候說要把這把劍賜給亞特男爵了?」   台下一片混亂,訝然之聲此起彼伏,皆不明白國王的意思。我也大為奇怪,看艾斯特塞九世的樣子,這話不該是玩笑,那他腦子裡打的什麼主意呢?   波克姆伯爵鬆了一口氣,突然臉色又變了,若是國王兒戲到拿著護國神劍來戲弄臣民的話,傳揚出去不僅有辱國體,而且會大失民心,想到憂心處,他不禁眉頭緊鎖,呆在當場,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國王啊!你這玩笑開得實在是太大了!他暗道。   看著波克姆伯爵難看至極的臉色,艾斯特塞九世終於忍不住笑起來,「波克姆,你放心,此事我自有安排。」轉向我,道:「此劍名卡法,這是矮人古語,換我們人類的語言來說,就是天雷,運勁揮動長劍時,劍身能自然放出電能,確有萬夫難擋之威力。」   想不到這把劍與我在另一個次元時的名字一模一樣,這是否就叫做天意呢?我不禁問了自己一句,他不想把神劍賜給我,那拿這把劍來,又拚命將劍的來歷介紹給我,到底想幹什麼呢?   「我的特殊獎品並不是這把劍,」艾斯特塞九世緩緩道來,「那禮物是我最珍貴的珍寶,你需要通過我的測驗才能拿到手中,由於測驗的難度十分大,我才會將這把劍借給你用。」   這也是,以艾斯特塞九世的老奸巨猾,哪會那麼輕易就認同「命運之子」的身份。再說了,神劍的誘惑對那些心機深沉之人來說是個漸進的過程,野心並非是一時半會能體現出來的,瘋狂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否則,一拿到神劍便瘋狂而死,那其中的秘密不早讓人發現了,這也是艾斯特塞九世想讓我多保有神劍一段時間的原因。   其實,他一開始就用錯了方式,我雖有卑鄙之稱,但最重感情,他若以誠待我,動之以情,我肯定願意為之效力,但他處處心機,而我最受不得別人的愚弄,一旦發現他動機不純,絕對會與他翻臉。   現在,他已親手種下了我反叛的種子,終有一天,會讓他品嚐到背棄的大樹上結出的苦果。   第四集 先知篇 第三章 測試     眾人這才明白過來,發出了感慨的「喔」的一聲,現出恍然的神情,也現出了惋惜、高興等等不一而足的表情。雖然感觸不同,不過,有一點是相同的,艾斯特塞的這番話讓大家對另外的問題大起興趣:特殊禮物到底是什麼?有什麼難度的試煉,居然連神劍都要借用?   艾斯特塞九世還是那副深不可測的表情,不緊不慢地道:「為了避免太多的困擾,我會等亞特男爵通過測試後才將這個禮物公佈天下,在此之前,就要靠亞特男爵自己的努力了。」台下一陣騷亂,這是什麼話啊!說了半天連是什麼禮物都沒講明白。   艾斯特塞九世似乎沒有看到底下的騷動,道:「至於測試,分為三個……」   台下又亂成一片,就算是正統測試——不論是皇家還是民間組織的所用的,從來都只有一個,只是難度不同而已,可國王一開口就說三個,也太誇張了一點。沒有人明白艾斯特塞九世的用心,在他看來,命運之子是否真成其為命運之子,就再於能否完成一般無法做到的事,所以他才一開口便是三個任務。   「……先說第一個測驗,這個比較簡單,那就是在城東的『廢墟之塔』待一個夜晚……」艾斯特塞九世繼續住下道。   「什麼?!」   「這可能嗎?!」   「誰敢去啊?!」   「這太瘋狂了!」……   如果說剛才是騷動,那現在的情況只能用混亂來形容,要知道,「廢墟之塔」是黑魔法師建造的最重要的法師塔之一,在黑魔法師之亂中被破壞的遺跡,聽說,當年死在此塔中的黑魔法師們給這個塔下了最惡毒的詛咒,誰敢進入,絕對無法生出此塔。   從那時至今,有許多人不相信這個傳說,滿懷信心,冷笑著走了進去,但每一個不信邪的人現在都已永遠封存在廢墟之塔中,所以,現在,那座塔已成為大陸禁區,再沒有任何一個膽大包天的人敢於接近。   這個任務,估計就連大陸最強的人也不敢說有信心完成,更何況是我這個初出茅廬的皇家魔法學院的年青學員——當然,我的實際年齡比他們想像的得要大得多。   就這個任務,在他們眼中已經是不可能完成的,但在艾斯特塞九世口中居然被說成是最簡單的任務,這樣想來,其它的任務那更是難於登天,若這三個任務真被我全部完成了,只怕那時就算艾斯特塞九世真將這護國神劍賜與我也不會再有人有所異議。   「安靜!安靜!……」波克姆伯爵連叫數聲,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激動的臣民,他也對國王的話大覺不可思議。   是否那禮物本就是護國神劍,只是因為臣民不同意,迫於無奈,國王這才用這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來搪塞臣子呢?一時間,波克姆伯爵甚至冒出這麼大膽的念頭。只是國王既然有這麼瘋狂的主意,他也無法阻撓,好在我這個當事者可以放棄特殊禮物,雖然這對當事者的尊嚴有所損害,但所以人應該都能理解,因為,這個任務根本是有死無生。   艾斯特塞九世不理會那些臣子們,死死盯著我,眼睛中冒著炙人的光,問道:「……等你第一個任務完成後我會把第二個任務告訴你,你覺得怎麼樣?!」   波克姆伯爵對於自己的判斷更有信心了,國王肯定是沒想到特殊禮物不能送出,所有只好使出這麼無賴的辦法。   不想我白白送命,他接口提醒我道:「這個任務太過困難,你完全可以放棄!這並不會損害到你作為貴族的榮譽的。」也只有他這個國王人身邊的紅人敢於這樣當麵點醒我。不用他說,只看眾人剛才的表情,就可以想見這個任務有多艱難。   深吸一口氣,望著艾斯特塞九世的深邃的雙眼,我不帶半點感情地道:「我知道了!到時候再請陛下將那第二個任務告訴我。」台下一片倒抽冷氣之聲。   「你要想清楚啊!」波克姆伯爵大吃一驚,趕緊阻止我道:「你知不知道,從來沒有人能活著從廢墟之塔內活著出來。我看你年紀輕輕就有如此高的水平,想為國出力,以後還有很多機會,不必去冒這個險。」   聽波克姆肯冒著為國王所不喜的風險,以這麼直接的話來提醒我這個並無任何利益關係的少年,對他的好感度不由大大增加。   我並不是傻瓜,只是聽到艾斯特塞九世苛刻的要求時,聯想到這幾天來與那些阻止我取得冠軍的人的對話,我突然意識到國王陛下的特殊禮物是什麼了——那就是,迎娶公主的權利。難怪那些人那麼拚命,原來是為了公主,看偷襲我的那男人瘋狂的樣子,應該是公主的仰慕者吧!一時間,我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所有事情都已大概清楚。   雖然危險,但這對我來說,這完全是躋身王室,進入權力階層最頂端的絕佳途徑,就算可能會死,也絕不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我感激地望了波克姆一眼,道:「多謝公爵大人關心,我自有主意,只能辜負大人的好意了。」   國王瘋了,想不到這個年輕有為的少年也瘋了,波克姆是這麼想著,他遺憾地望了我一眼,歎口氣,不再言語。   我突然又意識到了一點,艾斯特塞九世應該不是因為欣賞我才肯將公主下嫁那麼簡單,要知道,公主與王子的婚姻都向來帶有強烈的政治色彩,一般是用於國家間結盟或是國王拉攏與平衡國內勢力時的重要手段與步驟,就算艾斯特塞九世再喜歡我,以他治國的英明,也絕不可能隨便將公主下嫁給我這個無權無勢的小子。若不是伊娜那些人拚死阻止我得冠軍,我幾乎也有波克姆伯爵類似的懷疑了。   腦中急轉,他肯下嫁公主,那肯定有充足的理由,而他對我進行三場幾乎不可能的測驗,這其中也必有深意,只恨我一時之間想不出原因。不過,我可以肯定,他對我青睞有加絕不是簡單的欣賞,對於玩弄心機,想利用我的人,我從來都只有討厭,即使他是國王。   艾斯特塞九世根本沒想到,在這一刻中,他已永遠失去了讓我甘心為之效命的可能。不管他想從我這得到什麼,但我現在需要從他那得到權力,在這種他勢強我勢弱的情況下,他既然開出了條件,只能,也必須去滿足他。我,沒得選擇。錯過這個機會,應該再沒有成為他心腹的可能。   不存在什麼感激,我與他,只剩利益的結合,這是我對與他的關係的最新定義,因此,我不帶半點感情地說出了以上的話。   看到艾斯特塞有點驚訝的表情(他是驚訝我毫不猶豫地答應去完成任務還是驚訝我對他的冷淡呢?),我心一凜,不能讓他發現我已知道他要利用我打算,微笑道:「我之所以拒絕伯爵大人的好意是因為我有足夠的信心。」   下一刻,我說出了多年後成為費爾曼大陸膾炙人口的偏執名言的話:「這世上,沒有辦不到的事,只有你能力達不到的事。」   ※※※   無盡的夜,漆黑的夜,在廢墟之塔內某個房間內的一角,我席地而坐,在搜遍整個魔法塔後,一無所見的我已不知在這呆了多久。想之前,那群同學依依不捨地送我走,看我的眼睛似乎我已是死人般,真讓人受不了。   還是蘇拉格仗義,聽到我的事後,不顧重傷的身體,追上我們,雖然臉色蒼白,還是堅持要與我同行,只是被那些同學們強拉硬拽地給拖走了——這也是,若我不能活著出來,加上他也不頂什麼用,只是白白多拉個陪葬,這又何必。   再就是,號稱有最堅強的神經的騎士們剛才滿臉恐慌,一送我到廢墟之塔門前,連象徵性的告別話都沒說便撥馬往回走,看來,那個傳說的恐怖已經是深植人心,可惜,別無選擇的我必須讓這個傳說變為不現實。   臨走前給美蓮達留了封信,放在我換下的衣服中,上面交代了有關我測驗的事,再就是一生積蓄所在的銀行及賬號密碼,以她的習慣,她應該明天會去洗我的衣服,那麼,若我明天沒有回去,她可以知道一切,而且有足夠的生活費用,看她的樣子,也不怎麼喜歡過那種打家劫舍的日子,既然是被逼無奈,那這筆不小的金錢,應該可以讓她過上心中嚮往的那種舒適自在的生活,就把這當成是合體之緣的補償吧。   不知她那時會不會想到我呢?我冒起一個疑問,旋又好笑,人死如燈滅,那時的自己,還有什麼好在乎的?!   想到與幾個女人間的糾葛,不禁大搖其頭,說真的,除了以前的艾莉婭,只有達麗才算是我真正喜歡過的女子,但對於愛不愛,我還是不太清楚,也許只因她當時正巧在我轉換於兩個時空後最迷惘與彷徨的時刻填補了我精神的空虛,加上她的不告而別讓我男性自尊大受傷害,才會讓我深深地記住了她,至於為了她奮不顧身,只怕是下意識地把她當艾莉婭在保護;   美連達,只怕自己是喜歡她本人成份少,迷戀她肉體成份多;   菲琪,她漂亮到所有男人都會癡迷;   伊娜,主要是能讓我想起艾莉婭。   想來想去,現在這些女人中似乎沒有一個女人是我的真愛,但我對她們卻全都有興趣與衝動,難道真如人所說:男人都是下半身動物嗎?   可我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我在另一個世界時對女人一向是敬而遠之的,到底是為什麼呢?這個問題我曾經想過,卻找不到答案,現在無意見重新憶起,恰又無事可做,忍不住又苦苦深究,可腦中似有股強大力量似在警告和阻止我,讓我不要細想,一時間,萬千念頭紛至沓來,頭痛得幾乎要裂開。   突然,一股冰冷而邪惡的力量從我身體一掠而過,若非我有超越常人的敏銳感覺,肯定不能感受到這一觸即收的力量。真的有邪靈嗎?我一驚,改變注意力,不再探究身體的變化,立即,頭痛消失了。   屏息凝神,運使內勁,我用自己的靈覺四下探尋剛才那力量的來源。艾斯特塞做夢也沒想到,我已經發現了天雷神劍能引發人體深藏的慾望的特點,這還要靠我習得的內力。   在我拿劍的時間內,我發覺,運行內力時,一切都很正常,而流動的內息一旦停止,我就有無比的衝動。自然,我對艾斯特塞給我天雷神劍的目的也產生了懷疑,只苦於沒有證據,這才將疑問埋於心間。   對天雷神劍有了懷疑後,我拿定主意,不到必要時,絕不使用,而且持劍時一定運起內力,我沒有想到,就這麼一來,居然在不知不覺中簡單地讓艾斯特塞九世的陰謀破產,想不到一向都走霉運的我,這次得到了幸運女神的眷顧。   不知為什麼,到這來廢墟之塔後,眼睛如同被蒙上了厚紗般看不清,感覺遲鈍了很多,整個人混混沌沌,大腦灌了鉛似的沉,現在,雖然極力搜索,卻愣是找不到剛才力量的來源,看來,這個塔的確有古怪。   雖然無法找到任何不利於我的東西,卻有一種十分不妙的感覺,周圍黑暗的角落裡,似乎總有無數人正悄悄窺探我,好像還在不住議論和爭吵些什麼,但這僅僅止於我的猜測,因為,這些似乎只是空氣流經雙耳時自然的異響,並不像真實的聲音,我試著去搞清,但連試數次,依然無法聽得真切。   不妥感越來越強,雖然感覺遲鈍,但第六感告訴我,四面八方都湧動著死亡的氣息,我已經處在十分不妙的境地裡。   胸口一小塊地方突然發起熱來,伸手一摸,居然是上次在皇家史料館找到的一枚戒指,當時,它夾在那一大堆文件之中,想到它既然能被這麼精心地保存,肯定是好東西,所以雖感覺不到它蘊含的力量,還仍沒有將它與那堆文件一起銷毀,想不到它現在居然開始有反應了。   不管有沒有用,將那戒指戴在手上,我伸手抓住了天雷神劍。這個地方以前是黑魔法師的老巢,早從那堆資料中知道黑魔法師的厲害之處,以他們對靈魂的深入研究,說不定死後真能以邪靈的方式存活呢。不知怎地,我的心跳得有點急促,用力一握神劍,手心已滿是冷汗。   「比爾!比爾!……」一陣若有若無的聲音於漆黑的通道處隱隱傳來,我的頭皮一陣發炸,這些幽靈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不會是一回答就會被吸走魂魄吧。這種說法是另一個世界的傳說,憶起這一點,我不禁搖搖頭,這個世界可不興這一套,該是太緊張的緣故。   第四集 先知篇 第四章 聖靈法師     「比爾!比爾……」這次聽清楚了,確實是有人在叫我,而且聽起來像美蓮達的聲音。   我抓緊劍,站起身,試探著大聲答道:「美蓮達,是你嗎?!」聲音在黑暗的通道中不斷迴響,發出嗚嗚的共鳴,就如有無數個冤鬼在低吟,讓人全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比爾!」那個聲音欣喜萬分,「彭彭彭彭……」一路踢踏著跑了過來。拔出天雷神劍,我走到房間外,藉著劍身濛濛的螢光,只見美蓮達欣喜地從通道那頭衝過出來。   她鬢髮散亂,臉色蒼白,滿臉驚惶。見了我,又驚又喜,一頭扎進我懷中,死死摟住我的腰,用力勒緊,力量大到令我無法呼吸。   她是恩達斯帝都附近的人,當然明白這廢墟之塔的可怕,可她什麼都沒想,居然獨自衝進塔來找我……擁著這玲瓏有致的嬌軀,感覺到她生死相隨的無聲誓言,不知怎地,我滿心皆是柔情,輕撫她的長髮,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她顯然是在清洗衣物看到了我留給她的信,就不顧一切地跑來找我,我還能清晰地嗅到懷中的她雙手間傳來的清潔藥水的味道。此時,我才知道,這個在我眼中小鳥依人百依百順的小女人體內居然隱藏著遠超常人的勇氣與力量,為了自己所愛的人,能夠放棄一切,無畏地面對生死。   用不著再多說什麼,我們緊擁在一起,這一刻,我與她的心完全是相通的。明白她想告訴我的話,那就是,無論生死,都不要將她一個人扔下。   說真的,最初與她在一起只是出於一個男人對女人的需要,沒有半點感情,到後來,她百依百順地照顧我,才慢慢有了點感情,但那也只是相處久後的朋友似的親密,談不上愛,但見到她捨生忘死地進塔來找我,我真被感動得一塌糊塗。   見到她的那一刻,心中完全被她填滿,居然有了無比依戀的感覺,此時,在我心目中,她終於佔據了一席之地。摟著美蓮達,我發覺從來沒有這麼深愛過她,雖然還無法忘記艾莉婭,但在心裡,已不再是只有她一人的身影。   我知道,自己一生一世也無法忘記這個夜晚,如斯美麗的美蓮達那散亂的鬢髮、驚惶的臉和見到我時又驚又喜的表情,這一切,都只是為了我。我暗暗發誓,一定要讓眼前這嬌柔迷人女子一輩子幸福。   擁著美蓮達,我們席地而坐,天雷神劍插在面前,散發出濛濛的光,將我們籠罩在其間。剛才,我有一種要帶她立即離開這個危險地方的衝動,可想到此行關係到我進入宮廷的大計,只能廢然而止,希望這個帶有神力的天雷劍能保護我們平安。   感覺到四周那邪惡而冰冷的強大力量正向我步步進逼,我不禁懷疑自己答應這樣的測試是否太過草率。若連命都保不住,還要那權勢來幹什麼?   在那力量的壓迫下,神劍的光輝不住收縮,現在只能照亮我倆身體四周不足三尺之地,其它地方則已變得一片黑暗,那種黑暗不是一般的黑暗,而是恍如實質的墨汁般,任憑你運足眼力亦是根本無法看得透。   「嗡——」眼看它越逼越近,天雷神劍發出低沉的長鳴,聲音威嚴而神聖,而劍身上原本散發出的柔和之光也瞬間變得耀眼起來。   「吱吱吱吱……」黑暗內傳出一陣淒厲而妖惑的異響,隨即,黑暗立即退去,整個房間又亮堂起來。   一直瞪大美目緊張地看著這一切的美蓮達長吁一口氣,微笑道:「還是這把神劍厲害,那些幽靈害怕了,我想它們不敢再過來了。」   我摟著她,輕撫一下她的秀髮,沒有答話,這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而已,明顯是感覺到那些異物還在房外,他們不過是一時大意,受了驚嚇才退出門外,但對我們,還存有窺覦之心。   房外的能量波動越來越大,越來越頻繁,看來,它們正在召集人手,準備一舉拿下我們。不出所料,還未等我有所反應,它們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反撲過來。   異樣的黑暗立即擴張,除了我們四週一小塊地方外,房間內已全陷入無法捉摸的陰影中,就算是我們面前這一小塊光明的地方,也正在急劇收縮,很快,連剛才的三尺範圍也已被突破。   天雷神劍的震鳴聲越來越急,光線也越來越強,可它能照射到的光圈還是一步步被蠶食。天雷神劍威力雖大,但它畢竟不是真正的神器,它所有的神力都是靠意外得來的,加上這吸收的一小部分神電力量根本與長劍本身的材料不匹配,神力大大衰減,也因此才只是成為矮人族的七大名器之一。   而這個廢墟之塔是無數幽靈的寄居之所,充滿死者的怨氣和詛咒,是他們力量最為強大的地方,在這種情況下,它已漸漸擋不住無數幽靈的全方位進攻,當光圈縮小到無法收縮時,便是我與美蓮達斃命之日。   那黑暗已近在咫尺,完全可以聽到其中淒厲的鬼號,以及一雙雙對肉體充滿渴望的鬼火般閃動的碧綠眼芒。美蓮達不知該如何是好,滿臉不安,緊盯著那光圈,小手死死摟住我的腰,鋒利的指尖深掐進我的肉裡。   我在她耳邊輕聲問道:「後悔了嗎?」見她的模樣,我忍不住想試探一下她來找我是否只因一時衝動。   美蓮達全身一震,緊張地抬起頭來,眼中滿是惶然,生似我會離開她般,死命抓住我,急切地道:「不,我不後悔,也永遠不會後悔。」她一臉堅定,「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到哪兒都不會後悔的!」   愛到深處,會忘記自我,一切以心愛的人為中心,以對方的幸福為最高幸福,現在的美蓮達,應該已是如此了吧。   聽著她真切的告白,我心中一陣激動,摟著她的腰的手不禁又用了幾分力。望著她,我柔情似水地道:「你放心,只要你願意,我會一輩子都陪著你!」在艾莉婭死後幾十年,我終於再次說出了表白真心的情話。   「真的嗎?」美蓮達又驚又喜,將頭深緊貼在我胸口,嗚咽道:「這不會是做夢吧!我真的是太高興了!」   感覺到自己的衣襟正迅速地潤濕,我大是慚愧,還說什麼會愛護自己喜愛的女子,連一句喜歡她的話都不肯說。她因為不是處女,以前又是強盜,在我面前一向很自卑,面對我時,總是不自信,想方設法就算委屈自己也想討好我,但對於她所做的一切,我卻從來都沒有放在心上過。   自認為地位低下的她從來沒有擁有過什麼,也不敢奢望什麼,在她眼中,只怕永遠不可能得到我的愛吧,所以,對我的要求僅止於能永遠跟隨著我,一句愛的話對她來說就如夢幻般可望而不可及,以至於我一句簡單的承諾就讓她分不清夢幻與現實。   難道這些話真的珍貴到那個地步嗎?我自責不已,其實,以我幾十年的人生經歷,根本不難猜到她想要的是什麼,可我卻總是下意識地去迴避這一點,只為了我能直面心中艾莉婭的影子。   這一刻,我對美蓮達心疼到了極點,心中滿是柔情與憐惜,雙手不住撫慰她的身體,恨不得藉著手,將滿腔的柔情蜜意都傳與她知。   可惜現在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我在她耳邊道:「先讓我們來對付那些幽靈吧!」聽到我的話,美蓮達身子一硬,顯然才意識到正身處險境。   扶著她站身,我輕輕將她從懷中推開,示意她站到我身旁,手在空中不住輕劃出一道道奇異的曲線,口中吐出一長串古怪的語言。   美蓮達從未聽到過類似的發音,不由睜著一雙微紅的妙目,略帶點奇怪地望著緊張動作的我。   若有知識淵博的人在我身邊,此時應該是一臉驚訝,因為我說出來的是絕跡已久的古大陸語。這要從皇家史料館偷來的黑魔師的資料說起了,在這堆資料中,有一本黑魔法書,其中很多威力強大魔法都是用古大陸語寫成的。   好在我當了二十多年的強盜,當年為了識別古物而學習的大陸古語終於有了用武之地——當然,有些深奧詞句還是不太懂,但在查了學院內相關的資料後也就搞清楚了。   現在,我使用的咒語是一個借助魔法陣來召喚幽靈的魔法,可以讓隱藏著的幽靈們顯現到召喚者的面前。手中劃出的曲線便是魔法陣的圖案了。   我忽輕忽緩地吟頌,指尖那原本無一物的空間突然現出一條光圈——便是我手指剛才劃過的痕跡了。隨著我的吟頌,那光圈漸漸明顯,慢慢完整,隱隱現出了一個魔法陣的雛形。   發音越來越急,手越來越快,當聲音停止時,那個魔法陣也正好完成。耀眼的光從那個魔法陣中迸射而出,那神劍都無法驅散的,其濃似墨的黑暗,一遇到這光芒就如陽光下的春雪般無聲無息地迅速溶化,消失得無影無蹤。   房間突然變亮,在一陣吱吱的怪聲後,現出無數影影綽綽的影子,這些原本化身為黑霧的幽靈沒想到會於瞬間現出真身來,在我倆的注視下,立即現出一片慌亂,在整個房間內上下亂竄。   「你是誰?」威嚴的聲音響起,一條朦朧的影子從那堆不安的幽靈中飄出來,「你怎麼會知道這個魔法?」   那是由濛濛薄光組成的人形光影,具有人的樣貌與衣著,但一切都透明不清,並似乎在不斷流動,只能看出他穿的是古老的魔法袍,那時隱時現的黑魔法師的身份標誌顯示他具有魔導師的水平,再從下顎的鬍鬚來看,他的死時的年紀也應該不小(當然,這一切推斷都要建立在這個朦朧身體能如實地反映出他身前的情況)。他一出現,所有幽靈的騷動都平息下來。   他該是這群幽靈的頭目,看他出場時的氣氛,我暗自推測。他說話清晰,顯得十分理智,我知道,資料中記載的有關黑魔法師能將靈魂保存下來的信息應該不假。   微笑著,我衝他道:「我是一個被全大陸追殺過的人,你說我是否應該知道黑魔法呢?」   既然他具有靈性,那我利用自己與黑魔法師間關係複雜的事應該可以與他親近不少。想當初,我多麼不情願與黑魔法師拉上關係,想不到現在還要靠這層關係來救命,看來還真是世事變幻,難以預料。   果然,聽到我這曖昧的話,那傢伙遲疑起來。猶豫了片刻才厲聲道:「哼!你別想騙我!你肯定是想借此逃得一命!」   想不到他還挺聰明呢!不過我知道,他的心裡的想法不如他說的那麼肯定,露出一副憤憤然的表情,我不屑地道:「我為什麼要逃命?相信你們也清楚,這個塔的凶名早已傳遍天下,誰會無緣無故的來找死,若非我想來找你們,根本就不會進來,但既然是為了來找你們,又怎會找借口逃跑呢?」反正他又不知道我來的原因,怎麼解釋,那不是隨我編嗎?   這麼多年來,我確實是第一個進來的人,他被我的大話唬得一愣一愣的,奇怪地道:「那你來找我們幹什麼呢?」   我一臉悲憤:「我的親人都被那幫傢伙殺掉了,我知道這裡是黑魔法師之塔,而且從到過這兒的人無一能生還知道這裡面有十分厲害的高手,所以找到這兒來尋求幫助。」我咬牙切齒,「那些人殺了我最親的親人,我絕不能放過他們。」   一股殺氣自然地從我身體中流露出來。這話裡面有真有假,死的不是親人,而是我的情人艾莉婭。但這感情卻是真的,他們殺了艾莉婭,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感覺到不可抑制的殺氣,那幽靈對我的疑心又減了幾分,問道:「你說你是我們聖靈法師(這是他們對自己的稱呼)的後人,但據我所知(從那些進來送死的人那裡得知的),外面的大陸上已經找不到我們一族之人,你是怎麼學到聖靈魔法的?」   他惡狠狠地盯著我,大喝一聲:「說!不要騙我!」其它的幽靈也同時響應道:「快說!」刺骨的寒氣襲來,讓人忍不住打了幾個寒顫。   心知不能有半點猶豫,趕緊將早已想好的說辭一股腦全倒了出來。說我是從一個秘密的山洞中得到聖靈魔法書的,由於見識到聖靈魔法的利害,這才決心成為一個聖靈法師,後來因不小心被人識破了身份,於是被人追殺,我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但全家都命喪黃泉,由於自己能力有限,這才想到來這個魔法塔尋求神聖的、偉大的、法力無力的、樂於助人的聖靈法師的幫助。   第四集 先知篇 第五章 出塔     這話裡有真有假,山洞之事的確是真的(看那兒防範那麼嚴密,一定是黑魔法師們的重要據點,以面前這傢伙應該會知道),但裡面沒有魔法書,一家人之事也是假的,只是為了在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取信於對方,而到這個法師塔來求助更是沒有半點真實成份,這都是為艾斯特塞九世所迫。   那些人聽了我的話,反應不一,信的有,不信的也有,不過,將信將疑的最多。但有一點他們難得的一致,那就是,聽到我滿嘴的阿諛奉承之詞時都露出了滿意與得意的神色。   幽靈法師厲聲道:「你沒有騙我吧?!」話音雖凶狠,但明顯是基本相信我了。   我心中一鬆,趕緊道:「我以創世神的名義發誓,若不將那些追殺我的人一一誅絕,我將受千刀裂身而死!即使死後,靈魂也將永不得安寧!」避開了我說話的真假性,做出這樣一個誓言。反正想要殺那些人,說出來也不打緊。   在這個神聖的大陸上,如此毒誓一發,相信誰都不會再懷疑我。果然,在響起一陣竊竊私語後,他們停止議論,現出信任的神情。   美蓮達一臉疑惑地抬起頭,想知道我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自從幽靈們出現後,她就緊張地將頭埋進我懷中,不住輕顫。如果被幽靈們發現她的表情後肯定會有所懷疑,可不能讓她破壞了這個難得的機會。   我「悲痛欲絕」地將她使勁按進懷中,顫聲道:「現在,我請求你們,偉大的聖靈法師們,請幫我報此血海深仇!」說著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本是作偽,但說到最後,想起艾莉婭的死,我心如刀割,的確希望面前這些幽靈們有通天的法力,能幫我將那些追殺過我的傢伙全部正法——不過,我心裡清楚,這不過是做夢罷了,這些幽靈若真有這麼厲害的話哪還會龜縮在這個塔內。   幽靈法師明顯有點尷尬,輕咳一聲道:「此事容我們從長計議。」他轉移話題道:「你說你要我們幫助,那你能給我們什麼好處呢?」   他還真直接,不過對於這種只重利益之人我反而較有把握,冷靜地問他道:「不知道你想得到些什麼呢?」   他看了四週一眼,做了個手勢,在他一揮之間,其它的幽靈便如來時般無聲無息地消失在我面前。   「坐!」他伸出朦朧的手。   我攜著美蓮達重新坐回到地上,看他遲疑地望著我面前的天雷神劍,微微一笑,拔劍,入鞘。頓時,整個房間一片黑暗,只餘幽靈法師的螢光在我們面前閃耀。   美蓮達輕叫一聲,抓緊我手臂,緊張地將頭倚到我胳膊上,睜大眼睛死死盯著這團閃動的光。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又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好冰),她才好受了一點。這是我為了顯示自己的誠意而下的賭注,只有這樣,對方才能徹底相信自己。再說了,就算他圖謀不軌,我還是機會再拔出長劍的。   對方顯然沒有想到我會如此爽快,愣了一下,露出十分欣賞的表情,問道:「你不怕我趁機偷襲嗎?」   既然都做了,自然要做得像一點,我豪爽地笑道:「我知道聖靈法師們都是講信用、有尊嚴的正直法師,外面有關你們名譽惡劣的傳言不過是大陸當權者破壞你們形象的伎倆。」   黑魔法師雖然不是大陸當權者形容得那麼壞,但也絕不是什麼好東西,『講信用,有尊嚴』,那不過是我的吹噓,至於正直法師,那就更沾不上邊了。不過此時此刻,多說他們幾話好話對我只有好處,我可不會傻到用真話去觸怒他們。   這幽靈法師雖慣於承受眾手下的馬屁,但不知已有多少年沒聽到外來人的奉承——以前那些進來的人見了他,不是嚇得要死就是拔劍衝上來拚命——聽到我這幾句說到他心窩裡的話,不禁得意地笑出聲來。   「呵呵呵……」他高興地道:「你們放心,我這人最講信用,最重尊嚴,絕對正直,不會做出什麼趁機偷襲的下流之事來!」   想不到他這麼一大把年紀了居然這麼容易搞定,我還真是放心下來,問他道:「不知法師大人想要我幫你做點什麼事呢?」   雖然周圍已經沒有人了,他還是忍不住四下看了看,這才道:「第一,我要你手指上的戒指。」   看他一臉貪婪,我知道,這個戒指絕不簡單,只是苦於我並未從那堆宗卷中找到任何有關於它的資料,不知道它到底有什麼用。   現在沒法研究這個問題,雖然不願將這麼重要的東西拱手讓人,但無法可想下,我只能無奈地點頭應道:「好!」褪下戒指,手一伸,將它送到幽靈法師面前。   「啊!」他大叫一聲,恐慌地盯著我指間的戒指,以極快地速度飛退到牆角。   「怎麼啦?!」我問,驚訝地站起身來,美蓮達趕緊與我一起也站了起來。他不是想要嗎?怎麼我送給他,他反而跑了呢?難道他會怕這個戒指嗎?一時間,我滿腦子疑問。   一言不發,他飄回我身邊。緊張地看著戒指,伸手想拿,但伸出的手不住顫抖著,試了幾次,就是不敢觸碰上去。此時,從房間封閉的窗子外,隱隱有一絲陽光透進來——不知不覺中,一夜已經過去了。   看來不必再與他耗下去了,我心中一動,就算翻了臉,憑著天雷劍,我一樣可以從這個地方衝出去。與這些死困在廢墟之塔的人幽靈結盟,於我沒有半點好處,還要將自己辛苦得來的寶物拱手送人,從利益上來說,絕對不划算,這一刻,我做好了撕毀盟約的準備。   猶豫半天,他終於將手往回縮,說道:「將它用一根繩子穿了後再遞給我。」   看來它真的是不敢碰這個戒指。我心念一轉,手一鬆,那個戒指便從我的指縫間掉了下去,掉到那個毫無防備的幽靈的手中。   「啊!你……」隨著一聲驚天慘叫,那幽靈從空氣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個戒指居然能消滅幽靈,我一喜,難怪他會怕這個戒指又想要這個戒指。他與我講條件不會就是看中了我的戒指吧,我這才意識到這一點,好險,想騙別人,結果差點讓人給騙了,剛才,他肯定一個勁地在笑我傻吧!我還真是蠢,有這麼好的寶物在手中,居然還怕什麼幽靈,還與他們講什麼條件,早知道的話,直接一路殺過去就行了。   我護住美蓮達,快步向窗口移動。剛才退出去的幽靈們又紅著眼睛撲了回來,房間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這次沒什麼好怕的了,我右手劍,左手拳,左右並出,長劍放出耀眼的光,銀蛇似的閃電在劍身上飛舞,被砍中的幽靈發出吱吱地叫聲後螢光黯淡下來,馬上退到一旁,顯然大受損傷。   而左手的拳頭更是利害,套在指上的戒指只要碰上幽靈的任何一處,在「噗!」的一聲響後,那個可憐的傢伙就如幽靈法師般消失在空氣中。在我兇猛的殺招下,那些幽靈根本不敢接近我,尤其是左手邊,更是空出了老大一大片地方。   兩隻手舞得密不透風,從剛才坐著的地點到窗口不過短短的幾步,但已有無數幽靈在我的攻擊下化為輕煙。當我走到窗子邊時,他們已只敢遠遠地跟著我,將我牢牢困在包圍圈中,口中不住發出陣陣怪叫,做出種種凶狠的模樣。   「各位幽靈們,早上好!」我衝他們露齒一笑,「轟!」伸腳踹破了那個窗子。刺眼的陽光立即充斥整個房間,眩得人有點睜不開雙眼。   「吱吱吱吱……」在陽光的照射下,那些幽靈們發出一連串的淒厲的尖叫,一瞬間,整個房間都塞得滿滿的幽靈們便消失無蹤,讓我充分認識到了幽靈迅速靈活的特點。   「飄浮術!」我釋放魔法,摟著美蓮達的纖腰,縱身一躍,從踢破的窗口中躍了出去。   抬頭看了看東方的太陽,又回頭看了那陰森的廢墟之塔一眼,我有點恍然隔世的感覺。一切看來似乎是那麼簡單,但事實上,這一次完全算我幸運。既與黑魔法師們扯得上一點關係,又有天雷神劍與寶貝戒指護身,再加上我的一點聰明勁兒,這才僥倖過關,少了其中一樣,只怕也無法活著出來,就算是真能以三寸不爛之舌打動他們,活下來的代價應該也不是我所能承受得起的。   不知那見鬼的艾斯特塞九世腦袋裡還打著什麼主意,第二次測試會是什麼呢?還能不能見到再次升起的太陽呢?   暗歎一聲,我思緒萬千,舉步往前走。才跨出半步,身旁的嬌人扯住了我的衣袖。我訝然地望向她,她低著頭,一言不發,卻只是捉住我的衣袖不鬆手,她想幹什麼呢?我滿腦子疑問。   突然,我隱約地意識到了她的想法,她應該是希望我放棄餘下的測試吧?但這是不可能的,這麼難得的機會,我又已經通過了第一場測試,怎麼能夠輕易放棄呢?如果她開口求我,我該怎麼辦呢?我有點不知該如何是好了,拒絕她,她肯定會難受,可我能夠為了她放棄自己的目標嗎?!   腦子一片混亂,我下意識地道:「你想說什麼?」   「沒有,」她突然抬起頭來,露出個燦爛的笑容,大出我意料地道,「沒什麼事!」扯了我一把:「我們走吧!」挽住我的手臂,大步向前走。   我吁了一口,看來是我多心了。不對,走了幾步,我突然明白過來,她之前的想法其實就是我的推測,要不然怎麼會欲言又止,只是不想讓我為難,這才將克制住了她的話頭。   想到她如此善解人意,忍不住摟緊她的腰,在她耳過輕聲道:「你放心,再難的測試也難不倒我,我會活得好好的,你忘了嗎?我答應過你,要陪你一輩子的。」   「嗯。」美蓮達低低地應了一聲,沒有抬頭,但手突然抓緊,臉也在我的手臂上貼緊。我有點奇怪,想低頭想看她,她卻突然又加快了腳步,扯得我一個勁向前,讓我打消了這個念頭。   美蓮達剛才的確有要我放棄繼續測試的打算,但她的自卑阻止了她,在她看來,能夠擁有這個男人真心的愛就已讓她無比滿足,她不想要求太多,也不敢要求太多,有這一點就足夠了,若是要求太多,她怕失去了這個男人的愛,雖然,心底是多麼希望這個男人不要去做那些危險的事,但,她不敢要求什麼,所以她及時控制住了情緒,什麼都沒有說。   沒有想到的是,這個男人居然看出了她的心思,體貼地給了她答覆,溫柔地向她保證,一時間,她有種莫明的激動,幸福得說不出話來,不知怎地,眼淚忍不住要流出來,看到那男人好像發現了什麼似的低下頭來,她趕緊加快腳步,沒有讓他發現這一幕。   這樣就可以了,只要這個男人能永遠這樣對她,她不會再要求什麼,這種被心愛的人呵護在手心的感覺真好。   走出廢墟之塔,眼前的一幕讓我感動莫明:蘇拉格居然站在不遠處的牆壁下,看他滿臉疲倦滿身露珠,估計站在那兒等了我一晚上。   一見到我,他的眼中閃出一道耀眼的火花,大步走到我跟前,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平安出來的!」   我伸出手,與他緊握在一起:「我怎麼會讓我的朋友失望呢?」   我倆相對大笑,晴朗的陽光照在人身上懶洋洋地,全身說不出的舒坦。   等心情平靜一些後,蘇拉格轉向美蓮達道:「昨天晚上是你跑進去的吧?」見美蓮達點頭,他由衷地讚道:「也只像你這樣的人才能配得上我老大!」   美蓮達剛才一見到有外人在場時便放開了我的手,此時聽他這麼誇獎自己,不由羞紅了臉,心裡卻甜滋滋地,卻不知該說什麼,只是一言不發、滿臉幸福地站在我身邊。   在更外面,則是恩達斯帝國的騎士們和我的那幫同學,他們在艾斯特塞九世的帶領下,一大早就在這等待,不過,這些人中沒有一個人相信我會從那廢墟之塔中走出來,皆認為國王肯定是哪根筋出了問題,所以,當他們看到我們三人從直通廢墟之塔中走出來時,一個個眼睛都瞪得老大。   驚呼四起,就連那些久經訓練的最勇猛的騎士,有著最堅韌的神經,就算面對最可怕敵人和處於最危險的境地都不會失態的他們,此時,面對貌不驚人的我,嘴巴張得可以放進幾個拳頭,眼睛幾乎要瞪得掉出眶外,好半天也緩不過勁來。   一個親眼見過此事的人與他的朋友談起這一幕時還是一臉的無法置信:「我們都相信,那小子絕不可能從廢墟之塔中走出來!當他走到我們面前時,我們根本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我這才知道,我們全都大錯特錯了。當時,陽光照在他寧靜平和的俊臉上,瀰漫著神聖的光暈,如天神般高大與威嚴,讓我有種禁不住要拜倒下去的衝動。我知道,無論多少年過去,我都永遠無法忘記我所見到的那一幕。」   第四集 先知篇 第六章 生存之路     艾斯特塞九世一臉平靜,先看了美蓮達和蘇拉格一眼,這才轉向我,問候道:「亞特男爵,你辛苦了!」   我才不認為他有這麼好的心,當然,面上是感激涕零地答道:「有勞陛下掛心!我沒有辜負陛下的信賴,終於從廢墟之塔平安歸來了。」   看著艾斯特塞九世理所當然的表情,心中疑惑更深,他憑什麼認定我一定能夠從廢墟之塔中出來呢?絕不會是猜測,以此塔之凶險,沒有人能夠保證活著從這出來,這裡面,一定有我沒有想通的原因。這理由,也必定是艾斯特塞九世肯將女兒下嫁與我的原因。   沒有半點可供推敲的資料,我只能將它在心中存疑。正猶疑不定間,艾斯特塞九世向我道:「你休息一天,然後,我們進行第二項測試。」頓了頓,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幾個字:「那就是,生存之路!」   四下一片驚呼,美蓮達更是熱血沖頭,兩眼發黑,哼也不哼就昏死過去。   生存之路聽起來文明,實則無比野蠻,聽來高雅,實則充滿血腥。說是生存之路,其實叫死亡之路更恰當些。這是恩達斯帝國用來對付最大極惡的死刑犯的招數。   在恩達斯帝國,一個人如果犯了大罪,可以有兩種選擇,一是被處死,另一個選擇,那就是走過生存之路,只要走過去,再大的罪名都可以免除,只要走過去,再卑微的身份都可以成為英雄似的人物,但是,就是聽來這麼誘人的條件,大多數人卻寧願選擇被處死,而幾乎沒有一個願意去嘗試著通過生存之路。   生存之路,是一條長三十米的通道,以五十公分長,八公分寬的金屬板構成的浮橋似的通道,就是這條簡單的通道,無人敢走,因為,以前有無數人嘗試過,他們沒有一個人成功,這短短的三十米的通道,每一根金屬上都堆集了無數的亡靈,每一寸金屬閃亮的光澤,都是用無數人的鮮血浣洗出來的。   這條路並不普通,它是百族戰爭時的產物,那一根根金屬,每一根都是由當時最有名的矮人族工匠精心打製,再用極細的金屬絲串成浮橋,加上數十個魔導師們給它加持魔法,使它堅不可摧的同時,踏上去就如同踩在雲間,飄飄蕩蕩的毫不受力,其上還有由黑魔法師們施加的邪惡魔法,每一個踏上去的人都會受到最惡毒的詛咒,每一個靈魂,死在橋上後都不得超生。   橋下,是一條魔法構成的長河,充滿狂暴的火元素,不要說掉下去,就算只是在橋上多站一會,那無盡的熱量都足以將人烤乾。   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在於橋的四周,那一團團如拳頭大小,圍繞著橋不住飛舞的魔法元素。這是由當時的大法師拉瑪恩使用的古魔法,這個魔法殺傷力並不大,但它的厲害之處就在於它的殺傷力不強大。   一旦為這魔法命中,它會如附骨之蛆般牢牢附著你、纏著你,慢慢地,持續地,一點一點地侵蝕你的生命,在這個過程中,它會給你帶來無邊的痛楚,正因為它的殺傷力不強,你被擊中時,不會一時便死,會痛足三天三夜後才死去。   沒有人能承受得住那種深入骨髓的折磨,你會痛得受不了,會想自行了斷,可那時,你會發覺你已失去了這個能力,你再也不能動用雙手,不要說雙手,哪怕是一個小指,你也休想挪動半分,它的力量已經完全麻痺了你的神經,你只能任憑那折磨你肉體,摧毀你靈魂的疼痛在你身體內緩緩蔓延。   據說,這個古魔法是創世神來懲罰那些冒犯了他的小神的,力量強大到連神都無法承受,在它的力量下,受法者的意志會一寸一寸地崩潰,到三天三夜後,當受法者痛到完全瘋狂後,力量會突然回到他們體內,於是,痛苦不堪的他們會將自己皮肉一口口咬下來,在無邊痛楚中死去。   死後,由於黑魔法師的詛咒,他們都變成無法離開的孤魂,圍繞在浮橋邊,每時每刻都受到靈魂魔法無盡的摧殘,整日整夜都淒楚而痛苦地哀號。   在百族大戰後期,各族聯合部隊已經取得了優勢,這個橋是用來處罰那些被俘的魔族的,每一個被認定為有罪的魔族,都會被長槍驅趕到橋上,然後,橋身的結界會啟動,將整個橋變成一個封閉的空間。   那些弱小的,會因無法在搖擺不定的橋身上立足而在火池的煉獄中化為飛灰,那些強大一點的,能夠站到橋上的,等待他們的則是更為悲慘的命運,當他們的力量消耗到無法抵擋住大法師瑪恩的古魔法時,就會被那一團團的魔法擊中,在無盡的哀號中死去。   就連當時魔法族的第二號人物,魔族的大長老也在這橋上足足慘號了三日才得以死去,據說,他淒厲的慘叫連方圓百里內都聽得一清二楚,就算現在,守衛浮橋的人們也常能聽見這位魔族大長老哀慟的慘號。   當年的各族飽受魔族殘害,這個浮橋建立的目的就是為了一雪前恥,並連帶打擊魔族囂張氣焰,鼓舞人心。在當時,它的確起了不小的作用。魔族大長老受刑之日,十里空巷,都湧來看這大快人心的一幕,當那位魔族的二號人物慘叫響徹四野時,各族聯軍勢氣大振,而聽到此事的魔族則噤若寒蟬,這也是戰敗後的魔族寧可退進充滿凶險的異空間亦絕不投降的原因。   戰後,這個浮橋就留在原地,當恩達斯帝國建國時,一併將它接收了過來。在一個謀臣的獻計下,恩達斯三世,一個嗜血的國王,將它用作對付罪犯的法寶。   他下令取消了封閉浮橋的魔法能量罩,當著全國許下諾言,無論犯了多大的罪,只要能安全地衝過這架浮橋,立即無罪釋放。   最初,的確不少犯人敢於嘗試,但每一個上去的人,都將自己的生命獻給了魔鬼。力量弱一點的,會立足不住而掉下火海,而那些強大一點的,則都是哀號整整三個日夜後為浮橋又多添了一個幽靈。   由於時日已久,他們都不知道那浮橋的厲害,在那一段時間內,浮橋上整日整夜都響徹死囚們慘絕人寰的厲號。聽說,當時的情景讓每一個目睹的人好長一段時間內都根本無法入眠。   雖然當時教訓慘痛,但每朝每代都有不少怕死且心存僥倖的人,當前者的死在人們的記憶中慢慢淡去時,這血腥的一幕就會再次上演,而這個人的慘痛經歷,又足以寫成一部最令人心驚肉跳的恐怖記實,接下來,好長一段時間內又沒有人敢嘗試……這樣,週而復始。   如果說,廢墟之塔是人們心目中的地獄,那麼,這條生存之路就是現實生活中的地獄。廢墟之塔是神秘與可怕的,進去者沒有一人能生還;生存之路則是恐怖與血腥的,每一個膽敢挑戰者都會在淒厲的慘叫中化為冤魂。   正因為如此,生存之路也被稱作費爾曼大陸的三大酷刑之一。聽到艾斯特塞九世提出這個測試要求,難怪眾人亂一片,也難怪美蓮達會昏死過去了。   我以前雖從未曾到過恩達斯帝國,但對於這人人皆知的三大酷刑之一,照樣是聞名久已。沒想到居然是這個測試,一種無法抑制的怒氣在胸中騰起。   之前的我敢進入廢墟之塔,是因為我並不知道那個塔有那麼厲害,存著僥倖心理,再加上還有一腔銳氣與勇氣,這才滿口答應下來。等我僥倖出塔時,我才知道,自己已在鬼門關上繞了一圈。   想到艾斯特塞九世居然拿我的生命開玩笑,從今以後,我與之間他,不存在半點感情,不管他有什麼理由,我都絕不會原諒他!   本已窩了一肚子火,現在又聽到這個完全沒有希望的測試,胸中一口惡氣實在憋不住,呼吸中都帶著炙的熱量。強忍著要與艾斯特塞翻臉的想法,一個勁告訴自己,冷靜!冷靜……   雖如此,全身卻依然無法遏制地輕顫起來。在其他人眼中,我是聽到這個測試後害怕得發抖,其實我自己最清楚,這絕不是害怕,而是憤怒,是對艾斯特塞九世的憤怒,若我有足夠的力量,早就衝上去將艾斯特塞九世一劍砍成十七八段,但我沒有足夠大的力量,我只能抑制自己的怒火,在他面前裝出一副最忠誠的模樣。   我要力量!要有能夠掌握整個大陸的力量!這一刻,我的心,在無聲地吶喊。   「亞特男爵,你考慮得如何?」艾斯特塞九世完全不給我考慮的時間。   抬起頭,我一臉的平靜,從容微笑道:「這對的確是個嚴峻至極的考驗……」是否應該就此放棄呢?不起半點波瀾地說著話,腦子卻轉得飛快,這個想法的確令我心動,但想到要放棄即將到手的權力,真的不甘心。   試想一下,那個橋只有三十米長,沒有魔法封印的阻撓,以我的速度,數秒之內便可從一端衝到另一端,以前那些測試的人通不過只因他們是些不中用的囚犯,才會如此吧。瞬間,腦中已閃過數百個念頭,對利弊進行了全面衡量,我終於下了決定。   這一切,都在眨眼間完成,自然地接著剛才的話道:「……但我有貴族的尊嚴,在這種情況下,絕不會後退半步。」   周圍又是一片驚呼,美蓮達剛剛轉醒,正聽到我這句,臉色蒼白,一聲不吭地又昏死過去。誰也不曾注意到,我緊握的左手在不住輕顫,指尖已深嵌入肉裡。   聽著不少人議論我瘋了,我恍如並非當事人般自然,恭敬地站在艾斯特塞九世面前。「只要我不死,」面上平靜的我在心中暗發毒誓,「艾斯特塞,我一定會讓你的恩達斯帝國滅亡在我手中。」從這一刻開始,我與這個號稱大陸最賢明也最有魄力的國王完全決裂。   既已決定去面對生存之路,我便放開一切牽掛,不就是一條路嗎,以我的實力,難道還衝不過去嗎?剛才已經改寫了廢墟之塔從沒有人生離的記錄,那這次,我要讓生存之路變成真正的生存之路。   信心高漲,我將頭一昂,將胸一挺,在晨風中站得筆直。和煦的陽光撒在身上,全身暖暖的,說不出的受用,膽怯之意早已被我拋到了九霄雲外。   在眾人眼中,隨著胸口一挺,面前那平淡無奇的黑髮男子兩眼中突然射出刀鋒一樣銳利的寒芒,一股襲人的威勢從那男子身體上撲面而來,讓他們不敢直視。   認為掌握一切主動的艾斯特塞九世則完全是另一番感受,他只覺對面的男子在這一抬一挺之中,整個人就如變了樣般顯得無比威猛,在陽光的照耀下,一襲衣裳閃著點點金芒,現出難以言喻的驕傲之意,讓他不禁產生對方深不可測的想法。   他自問在屍骸遍地的沙場上也能談笑風生,就算是親手殺人也不會眨一下眼睛,但此時,望著對面那雙寒芒四射的眼睛,不知怎的,竟有一股刺骨的寒意至心底升起,不經意間已然全身發冷,掌心更是止不住地冒出汗來。   這麼做,到底對不對呢?他忽然有了一絲悔意。   第四集 先知篇 第七章 出發     我口中輕念,對懷中的美蓮達施用了睡眠魔法,然後,聽到她傳出均勻而平靜的呼吸聲時,這才小心翼翼地從她粉臂玉腿的糾纏中脫出身來。   想到我明天就要去試著通過生存之路,她一夜緊抱著我。雖然怕擾了我休息而故意裝睡,但我從她那急促的呼吸中便可以感覺到她心緒不寧,整夜都沒有合眼。   穿好衣服,我半蹲在床前。面前的美蓮達眼角還余著昨夜殘留的淚痕,我一陣不忍,輕撫她嬌美的臉,在她小巧的紅唇上深吻一口,站起身來。   不敢再多留,不然,我怕我會捨不得離開,吸一口氣,轉身拉開了門。拉門的瞬間,我心中湧起一個疑問,為了以前的仇恨而舍下現在心愛的女子,這,到底值不值呢?   沒有再多想,也不敢再多想,我大步衝出門外。此時,天色尚早,四下黑漆漆一片,伸手難見。多卡拉加清晨的街道上沒有一個行人,我走上去,沿著兩旁閃著昏黃光暈的路燈,漫無目的地向前走。   清晨的涼風吹在臉龐上,衣裳單薄的我不由打了個冷戰,下意識地將衣服緊了緊。受此刺激,這才清醒過來。吸一口氣,我催動內息。意念一轉,渾厚的內勁便從丹田內流轉全身,隨著氣勁的運轉,寒意迅速消退,身子漸漸暖了起來。   對於內勁的運用,經過這麼長的時間,我已經漸漸把握到了一些規律,可以用它來增強身體的堅韌度,還可以提高自己的恢復能力,可以提升自己的感覺……總的來說,幾乎完全能顯出內勁的威力,甚至還有一些比在原來那個世界中更為神妙的作用。   但是,可能因為這個次元裡一些我所不瞭解的特性,我空負一身高絕的內力,卻無法運用,基本無法運用它去影響別人——當然,我指的是直接,若是提高自己的能力後再去影響其他人那就另當別論。   每當我運氣時,它只會按它既定的經脈自然地運行,有時也會無意識地去修補我受損的傷口,但是速度、方位、大小都不是我能隨心所欲的,我只能被動地等待內勁帶來一些輔助效果,卻無法讓它加速、集結、爆炸……去打擊對手,這樣,它就喪失了最重要的功能,那就是,用來殺傷對手的功能。   我搞不清這是為什麼,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重新自如地控制住它,我只能在黑暗中不斷摸索,指望著有朝一日我從夢中轟然清醒時,能夠掌握到運用內力的訣竅。   我不知道這一天還要多久,但我不會放棄,我也確信,終有一天我能夠達到這個目標,到時,我將成為這個次元中最厲害的戰士!我相信,那一天絕不會太久。   走在街道上,我放開身心,任憑內息自然流轉,每踏一步,內息就流暢一分,到後來,如酒醉三分般,神智清醒,身子卻騰雲駕霧似的輕飄飄的,有說不出的暢快。   若是有人在旁邊,會發覺我的步伐不快,步子也不大,但速度卻不住提升,看似慢慢行來,卻比一般人奔跑起來還要快上幾分,完全不知是怎麼做到的。   更厲害的是,在向前走的過程中,我漸漸與周圍的景物合為一體,走到後來,人在街心,但已溶入四周的夜色中,雖有燈光的照射,但卻無法分辨出我身處何地。   感覺越來越敏銳,周圍的一切漸漸清晰,不用眼,我清楚地「看」到身後空無一人的街道,昏暗的燈光正撒在我後背上,在衣衫的褶皺上投下斑駁的影;一隻夜梟從頭頂飛過,振動的翅膀帶起空氣的湍流;視野越擴越大,已能清楚地「看見」左手邊那個房間內的男主人低低地夢囈著輕轉過身,又抱著枕頭睡著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讓人幾乎要感動得流下淚來。想不到,那百求不得的「心眼」居然在這個時候給我用了出來,我禁不住想仰天長嘯。   從上次與這次兩次使出「心眼」來看,每次都是在我心情最寧靜的時候,我隱隱覺察到了什麼,難道說,「心眼」需要在無慾無求,渾然忘我的情況下才可以使出來嗎?   正在此時,我突然感覺到有雙眼睛緊緊盯著我,這純粹是種靈覺,若不是我正處在洞察一切的「心眼」狀態下,根本不會發覺。   會是誰呢?應該不會是想阻撓我與公主婚事的人,他們知道我今天要參加死亡測試,只會等著我死在浮橋上。   那會是誰呢?此人一直跟在身後都未被我發覺,顯然比上次偷襲我的那個傢伙還要高明,這麼厲害的人物,我到多卡拉加後根本沒有見到過,他為什麼要跟在身後呢?   略一分神,「心眼」的效力立即消退,我馬上便感覺不到對方的目光。這雖讓我失去了對方的蹤跡,但卻證明了我的猜測,「心眼」必須要在心如止水的情況下才能施展出來。   不知對方是敵是友,不敢再多想,我暗自調息,盡力保持住自己目下的狀態,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大聲道:「閣下跟了我這麼久,不知有何貴幹。」   「哈哈哈哈……」在短暫的沉默後,伴著一陣大笑,一個連頭帶腳都嚴嚴實實包裹在厚大的魔法袍下的人從我身後的一個屋簷上躍了下來。聽嗓音,應該是年青男子。   此人其實是一肚子的驚訝,他用的是他們這一族的秘法,就算在數百步外亦可以牢牢鎖定跟蹤對象,哪知,剛才跟蹤對像加速時,他突然發覺他這百試不爽的秘法居然有鎖之不住的感覺,惟恐跟丟了人,大驚之下這才拉近了距離。誰知才走出數十步,立即便被人發現了行蹤。掩飾住心中的不安,他大步走上前來。   望著面前的這只能看見閃爍的雙眼的神秘男子,我仔細打量他,他也一分不讓地上下打量我。   我一臉不服地道:「你穿成這樣與我見面我好像太吃虧了。」   他輕笑道:「若你能找到我,下次你也可以穿成這樣來見我。」   此人不太重榮譽,這是我的第一感覺,否則,我指出他藏頭縮尾時他會不好意思;其二,此人注重實利,在他看來,只要有實力做到,怎麼做都是對,這是從他的話中推測出來的。   對著這樣的人,我可不敢大意,提高警惕度,問道:「你找我有什麼事?」以此人的性格,他絕不會無緣無故地跟我這麼久。   那人便於此時,從身體迸發出強烈的殺氣。我大驚,正欲後退,好在此時的我為了維持「心眼」的狀態,依然保持著冷靜的頭腦,突然發覺對方只有殺氣而無殺意,明顯是來試探我的反應,當下,硬生生地壓下了想要抬腳的念頭,紋絲不動,如山般立於當場,只用冷冷的雙眼不動聲色地盯著他,似要將他的內心全部看透。   沒有想到我會採取這樣的舉動,他眼中閃過一絲異色,突然大笑起來:「好!臨危不亂,鎮定過人,果然好膽色!難怪能從廢墟之塔中活著出來!」一轉身,以奇快的迅速飛掠上最近的屋頂,幾個起落,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我剛才根本不是什麼臨危不亂,沒動只因我敏銳的第六感告訴我,對手沒有危害而已,若真的感覺到他要殺我,那我肯定退得比兔子還快。   聽他臨走前的話,意思好像是講他來看我就是因為聽說我從廢墟之塔活著回來了,他想看看到底第一個能從廢墟之塔全身而退的人是不是長了三頭六臂。   不過,我知道,這只是個謊言罷了,我與美蓮達住的地方所有人都不知道,而且今天是一時心血來潮才會一大早出來,但他居然能跟蹤我,那說明,他不僅跟了我很久(只有這樣才會找到我住的地方),還一直在附近監視我(只有這樣才能在一大早就跟蹤過來)。   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講假話,但我知道,此事絕不簡單——出動這麼厲害的高手跟蹤我,自然不是為了什麼小事。但我並不知道他們有什麼目的,就如艾斯特塞九世對我的態度是那麼的特別與古怪一樣,這背後,一定有一雙我沒見到的大手在推動!   定定神,我走向生存之路所在的夢靨廣場。離廣場還有數條街,前面的拐角處走出一個被魔法袍裹得嚴嚴實實的人——怎麼回事?這個大陸的人都有用魔法袍來掩飾身份的習慣嗎?就如另外那個世界的夜行人都用黑巾蒙面一樣嗎?   一瞬間,我有種頭痛的感覺,想不到今天盡碰見這種人,更想不到,幹這種偷偷摸摸之事的人的服裝居然也講潮流。   「亞特先生,」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很高興見到你!」   我可是一點也不覺得高興,皺皺眉,不耐煩地道:「你有什麼事就直說!」想到要試著通過生存之路我就不爽,居然還有人在這個時候來打擾我,自然不會給他什麼好臉色看。   「亞特先生,」他伸出手臂,攤開手掌,一粒黑色的藥丸便出現在他掌心,「這顆藥可能對你有用。」想不到他居然能使出魔導師才能用的空間魔法,我的心怦的一跳。   這個大陸上,所有魔導師加起來也沒有多少,他們的身份無一不是無比尊崇,差不多都該是一國之君的座上賓,像這樣的人,怎麼會打扮成這種有辱身份的神秘裝扮,還會跑來偷會我這名不見經轉的小子呢?我不禁大為疑惑。   「你放心,」他以為我怕他的藥有問題,「這個藥對你的身體絕對無害,吃了它,只會對你有好處。」有什麼好處,他卻不肯言明。   隨隨便便就要別人吃藥,這種事情只怕連三歲的小孩都不肯做,我卻一言不發,拿了便放入嘴中。那藥還真是苦,我忍不住齜牙咧嘴。   不是我不怕,只是我認為對方對我沒有歹意,首先,從他身上感覺不到任何敵意,當然,若是他夠厲害的話,也能夠將他的意圖隱藏到我無法感覺到,所以,還有十分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他若是有心騙我的話應該會想出個完美點的點子,像這個樣子攔路送藥,有腦子的人都不會接受,就因為此事誰都會覺得不可信,我反而相信他了。   謊言,往往聽起來是最真實的,而一聽就像謊言的,那只怕就是真話了,這,便是我的邏輯!   那人估計正在考慮該用什麼話來打動我,沒想到我居然一言不發,立馬將那藥丸吞了下去,不由呆了一呆,片刻後,這才回過神來,眼中透出神秘莫測的光,輕聲道:「神的兒子,你大膽往前,創世神會保佑你的!」說完,又如剛才出現般,幽靈似地消失在街道的拐角處。   最近,已經習慣了別人高深莫測地與我打交道, 我並沒有深究他來找我的原因(他打扮成這個樣子就是不想讓我知道他的身份,問也是白問,反正我知道,這背後有些我所不瞭解的東西,),既然想不明白,乾脆就不要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時日久了,我一定會搞清楚的,現在,不必太費腦筋。   神?!保佑我?!想到那老頭臨走前的話,我冷冷一笑,無數次慘痛的經歷告訴我,世間之人,神是絕不會憐憫的。對我來說,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我,才能保佑我自己!大步向前,我意氣風發地走向廣場。   不遠處,剛才那青年男子正站在一高大的屋脊上,他嘴角浮出一線笑紋,自語道:「他就是『命運之子』嗎?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沒有任何動作,他憑空消失,只有尚未平息的空氣湍流說明曾有人在此待過。   在那送藥之人隱沒的街道後約三百米,那老者現身於一個秘密的地下室內。他正在輕聲地吟頌,一道道柔和的白光,如實質般一絲一縷地從他手中所持的魔晶球中不斷湧出,然後,變幻為一種奇特的能量波的形態,往上飛昇,消逝在漆黑的夜空之中。   第四集 先知篇 第八章 浮橋幽靈     來到夢靨廣場前,我吃了一驚,只見那兒人頭攢動,將整個廣場都擠得水洩不通,至少有十多萬人,幾可說全城的居民都來了。原來,為了減少犯罪,生存之路的測試向來都是對普通民從開放的,作為恐怖血腥的試煉場,產生了威懾一方的良好效果。   而作為對任何熱鬧都有著天生的趨向性的普通民眾,每次有人嘗試著闖過生存之路時,都是一馬當先,奮勇在前,雖然每次的恐怖場景都讓他們數天食難下嚥,夜不安枕,但當下一次測試開始時,他們依然是趨之若鶩。   甚至國外不少人也特地趕來一睹這難得一見的場面,以至於恩達斯帝國把這當成吸引遊人的旅遊產業,每次進行測試前都會公告天下,對慕名而來的參觀者還要收取一定數額的門票費等等,當然,這些都是題外話了。   在現場的這些人中,除了少數為艾斯特塞九世的手下和我的那些同學外,絕大多數都是收到消息來的民眾。自艾斯特塞九世繼位以來,期間不過進行了三次這樣的測試,而其中最近的一次也是在十年之前,對普通民眾來說,那足以讓他們開始懷念這種刺激的場面。   現在,他們聽說又有不知死活之人前來勇闖生存之路,而此人還是第一個從廢墟之塔活著回來的傳奇人物,當然不會錯過這麼難得的場面,於是拖家帶口,傾巢而出,這才造成了這種全城出動十室九空的罕見景象。   望著接踵摩肩的人群,我不知該自豪還是該悲哀,這些人絕不是來為我鼓勁的,他們不過是想來看熱鬧而已,對他們來說,我就是這一場猴戲裡的猴子,不論生死如何,這都是一出難得的表演。就算他們希望我創造奇跡,那也不過是因為渴望見到第一個衝過生存之路的人,而絕非是對我本人的生死有絲毫的關心。   帶著悲壯與憤怒,我緩緩走進夢靨廣場,人群騷動起來,自然地向兩旁退去,如潮水般分開一條供人行走的道路。   在萬眾矚目下,我一言不發,面色平靜地走到艾斯特塞九世面前,至於我真實的心情,那只有我自己才知道,但是,起碼,我不願意被人發現自己的緊張,那怕只有一星半點。   我行了個禮,道:「陛下,我來了!」沒什麼好說的,說多說少都是一樣的結果,要想活著從生存之路上走下來,那只能靠自己的實力。   「你來了!」艾斯特塞九世還是一樣的和藹與深沉,「多加小心!」   我暗自冷笑,這一切,不都是你的期望嗎?怎麼又關心起我的生死來了?擠出一臉的感激,我道:「多謝陛下關心。」忽地轉身,大步走到浮橋前。若繼續面對他,我怕會忍不住一拳打在那張溫和的臉上。   台下一片混亂,所有的人都極力往浮橋邊擠,惟恐錯過了任何的細節。   望著號稱無人可以通過的生存之路,橋下竄動的火焰與橋上飛舞的魔法球都盡收眼底,不由自主地,我的心跳得飛快。吸一口氣,運使內勁,我放鬆身體,盡力去遺忘世間的一切,任憑內息在體內自然流轉。   聽著自己均勻悠長的呼吸,我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整個人處在似睡非睡的境地,每一呼,每一吸,都吐納著大地的精氣,能量不住提升,強大到可以摧毀天地——當然,這只是我一種充滿信心的看法。   我要感謝剛才拿藥給我的老者,不知道那是什麼藥,它居然能讓我將大地精氣吸收為已用,若我吸收了足夠的大地精氣,不要說走過一個浮橋,就算是走過汪洋大海也不是問題。這種奇妙的感受無比美好,我完全沉浸在其間,忘卻了身外的一切。   體外的一切漸漸清晰,浮橋上飛舞的咒語,浮橋下狂暴的火焰,在我眼中,都不過是一團團波動的能量,「心眼!」當我的注意力全集中到彙集而來的力量時,居然輕易地將它使了出來——看來,使出此功夫的訣竅便是「混然忘我」。   仔細觀察那些盤旋在浮橋上的古魔法咒語,留意它們劃過的軌跡,我隱隱把握到了它們的運動規律,一條不斷變幻的安全的通道在我眼前鋪開。   台下的人見我在浮橋前一站就是數十分鐘,不言不動,不知我在幹什麼,覺得這戲沒什麼看頭,不由大為不滿,漸漸沉不住氣,又開始騷動起來,有些脾氣不佳的想到剛出的那一大筆門票錢,肉痛之餘更是罵罵咧咧。   而在那些高手眼中,看到的則是另外一幅景象。他們只覺得站在台上的男子忽然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身體四周的能量便是海水,向這個漩渦中不斷洶湧而入,這個漩渦在容納了足夠的海水後,變得更為巨大,更為狂暴,飛速急旋,似要將周圍的一切都吸收,似能將周圍的一切摧毀……   那些人齊齊變了臉色,主管皇城安全的波克姆·德薩拉米伯爵簌地從艾斯特塞身邊的座位上站起,雙眼死死盯著我,下意識地握緊腰間的長劍。   侍衛們也全湧到艾斯特塞九世身前,若我能分心旁顧,一定會發現,其中那個侍衛長,就是我與達麗的哥哥戰鬥時,與瑪蓮莉公主同時出現的那名年青男子。   波克姆伯爵無法置信地喃喃自語:「難道真的是『大地精氣』嗎?難道他年紀輕輕就掌握了『大地精氣』的奧妙?這怎麼可能呢?」雖然他感覺這並不太像是大地精氣,但除了「大地精氣」,他想不出還有什麼東西能製造出如此龐大的能量場。   現場還有不少有心人,他們皆變了臉色,小心仔細地將這一切都記在了心中。   剛從高大屋脊上消失的神秘男子,此時正站在廣場中視線難及的角落,他睜著雙眼,眼內射出變幻莫測的電芒,微笑道:「這件事越來越過癮了,」雖然難以看清整個廣場,他卻如什麼都已盡收眼底,「想不到居然能傳送如此強大的能量,對方還不是一般的厲害啊!想到要面對這樣的對手,我還真有點激動了。」   這一切,我並沒有注意到,也沒有心思去留意,我小心翼翼地盯著那不住飛舞的古咒語,謹慎細緻地計算著它們運動時露出的絲絲空隙。   這些能量團運動速度太快,若在以前,面對這稍縱即逝的機會,我想,就算我能利用「心眼」發現一條安全的通道,以我的能力,也不可能在不接觸這些能量團的情況下通過浮橋。而現在,擁有如此強大力量的我,速度與眼力足以相得益彰,我有信心,在這在短暫的數秒內一舉通過生存之路。   腳尖一點,我踏上浮橋,這飄蕩的橋,在我腳下並未顯出絲毫的不穩,有體內強大的能量的幫助,就算踏在水上,也絕不會泛起一絲的波瀾。在無數的古咒語團中,我自如穿行,靈活得就如水中的游魚,不帶起絲毫的波瀾。   那些能量團不住飛旋,我時急時緩,那些咒語卻總近不到我身邊,我時而躍起,時而俯身,但總是恰到好處地避開了空中的那些可怕的殺手,有時,一揮手,一抬足,體內的能量洶湧而出,將那些咒語帶向一旁,有時,我甚至直衝某個能量團奔去,但當我接近它時,它卻正好移出了一條容我通行的間隙,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已經摸清了它們運動的規律。   這在無數人眼中無法通過的浮橋,此刻對我來說,已開闢了一條安全通道,如康莊大道般暢通無阻。   大多數民眾正處於對我不滿的分心間,還來不及看清我的動作,我已來到了浮橋的最後一小段上,再走數步,我就可以順利地踏上實地。   「啊!」那些人異口同聲地發出了一聲驚歎,想不到,這無人可過的通道居然讓我如此輕易便走到了盡頭,看來,又有一項紀錄要被打破。   艾斯特塞九世輕歎一聲,雖然,他知道,不出意外,面前的這名男子一定能通過這生存之路,但他沒有想到,這擁有世間凶名的浮橋,在這名男子的腳下竟是如此不堪一試,輕易到讓人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波克姆伯爵持劍的手鬆了下去,卻沒有坐回他自己的位置,反而向前連行數步,想將這難得的一幕盡收眼中。   那些將艾斯特塞九世環繞著的侍衛們則是目瞪口呆。震驚之下,他們連他們自身的職責也忘了,毫無警覺地望著在生存之路上飛快前行的男子,只顧得張大了嘴巴。不過,這其中,還有一人保持了清醒,那就是那名侍衛長,此時,他反而更為警惕,雖然很想看我怎麼通過浮橋,他卻極力忍住了心頭的衝動,不住四下張望,左手的拳頭也收至腰間。   台下,有十多名黑衣人一直都將注意力放在艾斯特塞九世身上,當那些侍衛們將注意力都放到我身上時,他們中的一人伸手摸向了他的腰間。   「不要!」他身邊一人按住他的手,低聲道:「時機不到!」略一伸手,指了指侍衛長。   這麼一說,那男子果然不動了,開始咬牙切齒地死盯著侍衛長。但是,當那侍衛長將目光移到他們這邊時,他們都裝出興趣都在測試者身上的模樣,齊齊將視線放到了我身上。   而那個神秘的青年男子卻於此時自語道:「這個浮橋,絕不會這麼簡單!」   這一切,都於瞬間發生,當那些人各自幹著他們自己的事情,當那神秘男子將他的話的最後一個字說出來時,浮橋上異變突生。   正當我興奮地想走出生存之路時,在我面前,突然浮現出一個骷髏頭,它由無數死在浮橋上的冤魂所構成,我可以清楚地聽到,那些幽靈正在其間淒厲地哀鳴,每個幽靈都在重覆相同的話:「有我們在,別想通過,留下來陪我!」   我終於明白,以前那些人為什麼會無法通過這座浮橋,因為,有這些幽靈存在。他們這些飽受折磨且無法超生的靈魂,皆存有不平的憤懣與怨毒,會糾纏住每一個想通過生存之路的測試者,在他們的阻撓下,根本沒有通過測試的可能。我相信,之前的那些測試者中,應該有不少人就是因為受到它們的干擾才會無法通過生存之路的。   我若想通過生存之路,現在必須面對它們,若不能將他們擊潰,就不要作任何幻想。   見他們逼了過來,我趕緊後退,謀定而後動,剛才的設計已經完全派不上用場,還是先找個安全的地方,然後再重新策劃一下該使用的辦法。   掌握了整個古咒語運動方式的我,不再將這些在空中舞動的能量當成一回事,在眾人的驚詫莫明的叫聲中,七彎八拐,居然又回到了剛才的起點。   怎麼回事?普通人根本看不清那些純粹由能量體構成的幽靈的動作,不知道我怎麼會在距浮橋的終點只有最後幾步時又退了回去,一個個露出無比驚訝的表情。   而那些看到了幽靈的人則皺起了眉頭,他們也沒想到會有這種東西出現,對看得投入的他們來說,已將他們自己當成了測試的對象,於是,下意識地判斷,在這種有幽靈阻擋情況下,能想出什麼辦法通過生存之路。   他們略一思索,不由皆皺起眉頭,因為,在他們心中,這絕對是無解的答案,於是,他們都緊盯住我。我剛才一系列精彩的表現,讓他們在不知不覺中已開始信任我,現在,他們都小心地看著我的一舉一動,想看我能想出什麼出人意料的好辦法。   第四集 先知篇 第九章 幽靈之戰     我眉頭緊鎖,剛才,找出那條安全通道並非像看起來那麼容易,若我在時間、速度和方位上出現半點的偏差,現在我肯定已經是與前面那些測試者一樣的悲慘下場了。   古咒語雖然厲害,但它們運動的軌跡是規律的、節奏的,只要把握了其中的奧妙,完全可以找到一條安全的通道。然而,幽靈們的行動則是無規律的,若要避開它們並無定式的攻擊,我無法保證自己能完全按照既定的方式走下去。在如此危險的處境下,在走動的過程中,我哪怕只有半點的猶豫、遲疑,或是行動中動作稍有變形,我就會為古魔法咒語所擊中。   該如何是好呢?若要避開幽靈,我就不能保證所有的行動完全按照心中的設定來完成,那就避不開古咒語;若要避開古咒語,那我就無法抵擋幽靈們的攻擊。一時間,我無計可施。   我站在橋頭仔細考慮,這飛舞的古咒語對現在的我來說,是根本沒有辦法破解的,那我只有將主攻方法放在幽靈們身上,若能想法阻止那些幽靈的攻擊,那我就可以順利地通過生存之路了。   對於如何限制幽靈的行動,在黑魔法書上有一個類似的咒語,但是,以我現在的實力,根本無法使用它,再說了,就算能用我也不敢用,如果一不小心被人發現自己用的是黑魔法,到時候,肯定又會變成全大陸的公敵。   突然,我意識到一個問題,這些幽靈只是遠遠守在橋那邊,卻並未追過來,以他們滿腹的怨氣,怎麼會只在原地張牙舞爪呢?難道說,那兒的橋板就是黑魔法師們下詛咒的地方,所以,他們只能被束縛在那兒嗎?   想到便試,我前衝幾大步,來到那些幽靈前面不遠。我才接近那些幽靈,他們便滿臉凶態,齊聲厲嘯起來。看來,不出所料,他們全被限制在那個地方了。   試驗結束,按照早已選好的道路,我退向浮橋的起點。正當向後退的我為自己的發現而興奮不以時,突然,一個黑濛濛的,直徑約十公分的球狀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我直衝而來,若不是我正處於「心眼」狀態下,根本不可能看清它的模樣。   好在我正往後退,剛好就勢避開了這迅猛的一擊。   「幽冥破!」並沒有因為之前的好運而欣喜,我反而臉色大變。   要知道,這個世間的幽靈都是能量的聚合體,一般來說,他們擁有的力量都十分弱小,只有大量的幽靈集合起來才有可能對人構成傷害,但是,這也有例外,那就是所謂強者的靈魂,這些人由於生前擁有強大的力量,死後也有比一般人強大得多的靈魂,他們可以依靠自身的力量來殺傷對手,這打擊對手的種種技巧中,有一種十分可怕,那就是,「幽冥破」!   所謂「幽冥破」,就是幽靈將自己的力量聚集成一個小小的能量團,然後釋放出來對對手進行遠程打擊。其中,又分為兩種,一種由劍氣組成,另一種,由魔法力組成,這要看幽靈本身的能量屬性,若它的能量是以力量為主,那就會釋放出劍氣,若它的能量是以魔法元素為主,那就會釋放出魔法力。   這種打擊力量中除了本身的能量傷害外,還包含有幽靈所特有的「死氣」,這種「死氣」擁有世間任何魔法與力量皆不具備的、無與倫比的特殊殺傷力,任何人被擊中時,不是肉體,而是生命力會受到超乎尋常的損耗,若被攻擊者體質較差,很可能不是為「幽冥破」蘊含的能量所傷,而是在瞬間被「死氣」吸盡了全部的生命力而死亡。所以,「幽冥破」向來是被看作費爾曼大陸上最難對付的招術之一。   只是,由於能使出「幽冥破」的幽靈死前至少需要擁有「魔導師」或相應等級的戰士頭銜,而想要讓這些人變成孤魂野鬼可說是難以思議的事,因此,「幽冥破」幾乎只是傳說中的招術。我也是翻閱黑魔法書後才從中才瞭解一二的。   正因為比一般人更瞭解「幽冥破」,我才更深刻地體會到自己目前所處的境地。按黑魔法書所載,「幽冥破」一般不超過五公分,而對方剛才發出的那個「幽冥破」的大小只怕接近十公分,可想而知,這個幽靈絕對利害到超乎我的想像。   而且,據黑魔法書所載,當幽靈的力量強大到一定程度時就會擁有死者生前的智慧,也就是說,這個幽靈也非一般的蠢物,它具有了思考與判斷等等與人無異的能力。   剛才我還在考慮要不要取巧地從它們頭頂一躍而過,還好沒有用這招,否則,肯定成為了「幽冥破」的活耙子,「幽冥破」的速度如此之快,我若這麼飛到他們頭頂,絕避不開幽靈們的攻擊,到時,我真會如幽靈所願般去陪他們了。   面對這樣的對手,不要說還有古魔法咒語從旁干擾,就算公平決鬥,現在吸收了大量大地精氣的我雖比平常要厲害數十倍,但也沒有絲毫取勝的把握。   是誰這麼厲害?我一轉念,腦海中冒出一個名字:弗克比奧·本萊坦,魔族當年的第二號首腦,據說是死在生存之路上的最有名氣也是最有實力的人物,剛才出手的幽靈應該是他,也只有他,才有這麼厲害。   關於百族之戰中的歷史名人,每一個名字都伴著一連串驚心動魄的傳奇故事,而弗克比奧·本萊坦由於是被人類所殺的魔族中最厲害的人物,所以,他以前的事跡更是在大陸中廣為流傳,這其中任何一個故事都足以讓人聽得肝膽俱寒,我雖自命為天才,但想到要面對這傳說中的偉大人物,掌心還是禁不住源源不斷地滲出冷汗來。   看來想打敗幽靈們是沒有希望了,我把腦筋轉到了其它方面上,這些幽靈是由於受到黑魔法師的詛咒才會被困死在這個浮橋上,若我能將這個詛咒破除,那重獲自由的它們就可以離開這座浮橋,沒了它們的阻撓,到時,我便可輕鬆地從這生存之路上走過去了。   對手黑魔法師的詛咒,因為我得到的只是一般的黑魔法書,其中並沒有記載黑魔法師們的這些高深魔法,所以,並不知道該如何去破解,不過,依我想,使用魔法不過是能量的釋放,這些魔法詛咒應該也是相同的原理,若我能將這詛咒能量破壞,那就可以解放這些為詛咒所困的幽靈了。   我緩緩舉起長劍,隨著我的動作,一股氣流於身體兩側流動起來,越流越急,全身的衣裳都為風吹動,緊貼在我的身體上,當我的手舉到頭頂時,正是氣流最急的時候。氣流吹動我的長髮,將它們帶得筆直,現出極具剛性的美。在這種情況下,圍觀的眾人受到氣氛的感染,禁不住緊張地睜大了眼睛。   「嘿!」隨著我的怒喝,手臂一揮,手腕一振,長劍便以極快的速度落下來,強大的力量正擊在幽靈們聚集的那塊金屬橋板上。   「噹!」的一聲巨響後,浮橋立即起了滔天的震動,「嗆嗆嗆嗆……」的發出一連串刺耳的金屬之聲。但是,當它在這陣震動中平穩下來時,我失望地發現那塊金屬板上的幽靈並無任何變化。   台下先是一片靜寂,然後是傳來一片惋惜的歎息。看來,剛才為了避免打斷浮橋而只使出七分力量,其實,是我對自己估計過高,那麼,下一招,我要全力出手。   吸一口氣,在眾人的注目中,我再次舉起了長劍。氣隨劍走,當我手中劍往上斜挑,一股龐大無匹的氣流瞬間席捲了全場。一時間,塵土飛揚、飛沙走石,狂暴的颶風夾雜著小指大小的碎石擊打在眾人臉面上,黃色的狂風將那些毫無準備的民眾打得七零八落、雞飛狗跳。   「啊!」「哎呀!」之聲不絕於耳,他們從未見過一個人具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居然只是起手勢就有如此巨大的威勢,雖被狂風吹得難以立足,雖被飛沙打得睜不開眼,但他們卻有著無比的好奇心,瞇著眼,一眨也不眨地看著我的動作。   「呀!」這一次,我不敢再留手,長劍往下一掄,將自己能夠發出的力量全一鼓作氣地全用了出來。   「噹!」浮橋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巨響,這震天撼地的聲音直刺所有人的雙耳,將那些隔得近的民眾的耳朵幾乎震聾,他們只覺一陣劇痛至耳中傳來,似乎連耳膜都已破裂,駭得他們趕緊摀住雙耳。   台上的那些達官顯貴們也是一樣的驚慌失措,就連那一直是從容不迫的紅髮的侍衛長與波克姆伯爵此次亦露出駭然神情,只有艾斯特塞九世還是往常那樣平靜,不過,眼中卻現出古怪的神色。   「嗆嗆嗆嗆……」浮橋起了比上次劇烈得多的震動,巨大而刺耳的聲音讓人牙齒發酸、頭腦發昏。   「啊——」一般人發出了無助的呻吟,不得不使勁地堵著他們的耳朵,可那尖銳的聲響還是不斷地從他們掌間直鑽入他們的雙耳。在這種無孔不入的攻擊下,離浮橋近的人支持不住,無力地癱倒在地,痛苦而虛弱地在地面不住掙扎。   橋不住震動,極具殺傷力的聲音以刺入骨髓的勢態直衝在座的所有人的耳膜,鼓膜的震動幾乎到了極限,不少人的耳朵開始滲出鮮血,台上那些貴族或多或少都練過功夫,但不少功力較淺的也開始不顧儀態地摀住雙耳,估計不是有椅子幫忙支撐,只怕也已癱倒在地,紅髮的侍衛長與波克姆伯爵再加上艾斯特塞九世都不禁變了臉色,顯然都在暗自運功相抗。   就連我這個始作俑者都有點承受不住這強大的音波,不得不運功護住了自己的耳朵。難道說這橋的設計者最初就考慮過有人會設法破壞而設下了這個陷阱,不對啊,那時百族大勝,頂多會防止受罰者垂死掙扎,哪會認為有人去破壞浮橋呢?   難道?……我望向那堆幽靈組成的骷髏,似乎每個幽靈都正衝著我獰笑。果然是他們,他們與人類可謂是仇深似海,自不會放過這種難得的傷人機會。   不知他們怎麼能利用浮橋震動的聲音來傷人的,但我知道,此事與魔族當年的二號人物弗克比奧·本萊坦絕對脫不了干係。他果然厲害,自己一時不查便中了招,對這百族大戰中的絕世強者,我不由又多了幾分敬意與懼意。   嘯聲便於此時自波克姆嘴中響起,嘯聲如潮,一波接一波,嘯聲如海,一浪高過一浪,嘯聲又如春風,即使是大的、強的,但卻是最溫柔的、不傷人的,只給人的身體帶來一股和煦的暖意,聽在人耳中,說不出的舒服。   我變了臉色,雖然早知道波克姆伯爵身手不凡,卻未想到他高明到這個地步,我與他相較,可謂是如同雲泥,有著天壤之別。   嘯聲一起,立即壓住了浮橋刺耳的聲音,將那殺人的音波完全抵消。眾人立即好受了許多,但漸漸恢復過來時,亦已是好久之後。當他們緩緩站起來時,這才發覺彼此臉色發青發白,皆掩不住震驚之色。   在眾人眼中,剛才這聲音只是我全力一劍擊中浮橋後產生的效果,想到我有如此實力,對我,俱已是敬畏無比,再不敢對我有半句不敬之詞,有些人想到之前對我的辱罵之舉,更是在暗中拭了幾把冷汗。   經此一事,他們皆不敢距浮橋太近,緩緩退後,將浮橋四周空出了老大一塊地方。   第四集 先知篇 第十章 戒指之迷     當橋的震動終於平息時,波克姆伯爵的嘯聲這才戛然而止。   我望向浮橋,那橋如原先般桓立在那,沒有半點損毀與改變,這才知道,這浮橋上的幾十位魔導師的魔法加持的確不同凡響。   要知道,我這一劍中蘊含的力量之大,就算是座小山也可以劈開,但打在這浮橋上,卻不能造成一星半點的傷害,而且這魔法的加持已是在數百年前之事,經歷了這麼長時間的風吹雨打,在千百年的損耗後,這咒語居然還有如此神奇的保護效果。   這對於現在的魔導師來說,是絕不可能做到的事情——雖然不甘,但那個時代的魔法水平的確是讓人佩服不已。看來,百族大戰後,經過這麼多年的休養,人類的數量的確是大大提高了,但整體實力卻是不增反跌。   沒時間想七想八,腦中的這些雜亂的念頭只是一閃而過,我立即將自己的注意力又拉轉回來,集中到了眼下的問題上。   面向那群張牙舞爪的幽靈,我緩緩拔出天雷神劍。破壞咒語的想法既然破滅了,那麼,只能用硬拚的方法擊潰這群幽靈了——不敢將那偷自皇家史料館的戒指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我只好運用這相對來說效果要差上一點的武器。   將體內的能量灌注到天雷神劍中,我將注意力都轉到了那群幽靈身上。隨著力量的不住增加,無形的殺氣逼得普通民眾遍體發涼,天雷神劍又在此時發出了威嚴的低吟,一道道電光在劍體中不斷伸縮,將我的臉映得白慘慘的一片,加上眼內閃爍的寒芒,有如地獄的魔鬼再生,又如天界的殺神下世,看得那些升斗小民們目眩神離,只覺我便是神明轉世,不由得兩腿發軟,只差沒找幾柱香來拜祭一番了。   也難怪他們會如此,像他們這樣的普通小民,一輩子都生活在這個並未受過任何戰火洗禮的城市中,生來連血腥都沒見過幾次,更何況是見到這種驚天動的大場面,把我當成神仙似的人物自是不足為奇。   無聲無息中,我如游魚入水般自如地滑到了幽靈身前,天雷神劍一揮,在滋滋作響的電芒中,擊向那無數幽靈幻化而成的骷髏頭,同時,我將注意力都放在那隨時可能出現的「幽冥破」身上——那一擊,實在是太恐怖了,剛才就已領教到了它的威力,我知道,就算以目下自己最為強大的狀態,亦絕難承受起幾擊。   再說了,為了避免受到古咒語的攻擊,我必須在那些間不容髮的微小空間中找可以揮劍的空隙,這出劍的機會是好不容易才逮到的,揮劍的方向、速度、其間的變幻的力量與角度都經過精密的計算,若有絲毫的偏差,絕對只餘淒涼的結局,以我現在的情況,根本不能變換招式去抵擋那「幽冥破」,只能寄希望於自己的身法迅速到對方無法把握——當然,我對自己的身法還是較有信心的,不過,想到要面對魔族的二號人物,這個信心肯定得打個大大的折扣。   怎麼回事?在天雷神劍下,無數幽靈在閃爍的電光中,於瞬間化為輕煙,但是,出乎意料,沒有想像中的「幽冥破」,而是那幽靈組成的巨大骷髏頭突然間衝了過來。   沒有比這更讓人驚訝的了,他們不是全數被詛咒困死在浮橋上嗎?難道剛才那一幕都是假的?難道說剛才的一切都是那些幽靈故意演給我看的,好讓我以為他們全被困死在橋上而失去了戒心,他們等待的就是我放鬆的一刻,好於此刻給我致命一擊。   若是真的如此,那這些幽靈的心機也太可怕了。若真是如此,那麼,此事必定又是弗克比奧·本萊坦想出來的,敗在這種百族強者手中,敗在這種似海的心機之下,我心服口服。   我雖是要面子之人,但絕不死要面子,對方既然能勝過我,不論是何種心機,何種手段,我絕不會死不承認,我只會在事後更加注意,而且會想法子再找回場子來。只是,這一次,我只怕會將一切都輸得乾乾淨淨,再沒有找回場子的機會了。想到被人愚弄至此,心中的確不好受,更是好不甘。   那些幽靈速度極快,而我手中的天雷神劍正刺入一大片幽靈之中,光芒都被嚴嚴遮蓋,根本無法保護我的身體,未及反應就被撞得飛到半空,不過,好在那些幽靈把我圍在中心,這重重厚重的能量層在困住我時又保護了我,沒有讓我受古魔法的傷害,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被幽靈所殺總比受古魔法那讓人生不如死的折磨要好。   一般人看不見那些幽靈,並不知此時的我已是命懸一線,見我突然飛了起來,還以為我又有什麼出人意料的想法,一個個睜大了眼睛,想看清我會做出什麼令他們吃驚的事來。   波克姆等人則不會不明白我的處境,不過,面對這自身存在就已是傳說的生存之路,他們也無力相助,想到這難得的人才要斃命於此,一個個不由得大呼可惜。那紅髮侍衛長臉上隱隱現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只一閃便沒入他平靜的面容後。   面對這一結果,一直都對我有十足信心的艾斯特塞九世也很意外,禁不住露出失望的表情,不過,不知怎地,他又有些輕鬆,忍不住長吁了一口氣。   我飛在空中,身體輕飄飄地在空氣中飄浮,這就是死麼?不用再為仇恨而奔波,不用再為慾望而煩惱,當擺脫了世間一切俗事的困擾,身心皆放鬆下來,只覺得有種說不出的輕鬆自在,原來,死的感覺是如此的美好!我愜意地舒展了身體。   我的身體越飛越高,漸漸已深入雲間,我這是要升天了嗎?我自嘲,以自己的德行,居然能夠被天堂容納,還真是大出意料。   不對!看那些幽靈正層層包裹著我,我突然醒悟過來,我,肯定沒死!   怎麼回事?又一個問題冒出來,就算他們被困於浮橋一處之事是假,但被困於浮橋則絕對是真,數百年來亦無法移動的他們怎麼能離開浮橋呢?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問題。   腦中一轉,我立即明白了大概原因。在我來之前他們只能困於浮橋,而當我來以後,他們就能離開浮橋,這說明,這其中的原因必與我有關。而我身無長物,只有兩件寶物,一是天雷神劍,另一則為無名戒指,那必定與這兩樣東西脫不了干係。天雷神劍是神物,應該是克制幽靈的,那可以排除。又聯想到在廢墟之塔時那幽靈法師向我索要戒指,我大致上得出了結論:此事與無名戒指有關。   我低頭看了胸口放戒指之處一眼,發覺全身皆被幽靈所環繞,但就那空出一大塊,看來,這個結論應該沒錯了。   那麼,當時那些幽靈被困於浮橋一隅並非是作偽了,只不過由於自己身懷無名戒指才讓那些幽靈脫離了黑魔法師的束縛。想到自己沒有受到愚弄,心情立即好了很多,腦子也更加靈活了。   剛才,這些幽靈完全能殺了自己,但他們卻沒有動手,那說明他們另有所圖,既然能談條件,那就沒有什麼好怕的了。為了顯示自己的誠意,我乾脆將那正滋滋作響的天雷神劍收入劍鞘內。要賭就賭大點,反正他們隨時都能殺了自己,何不乾脆做得大方點,將這對幽靈有莫大殺傷力的神劍收起來呢。   反正底下的人也看不清我現在的動作,想到便做,天雷神劍一轉,嗆的入鞘,「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想到另一個世界的名言,我做好了達成一系列不平等條約的準備。   當我的動作剛剛完成,突然,所有幽靈不再圍繞我的身體,而是如同受到非同尋常的吸力般衝我胸口而去,隨著這如煙似的能量體全數消失在我心口,我在不知不覺中居然被推到了浮橋的另一端。   「噢!」「好啊!」……那些不知所以的普通民眾還以為我出了什麼奇招,見我已成功站到浮橋的盡頭,想到他自己見證了生存之路首次被成功穿越,皆覺得今天的門票錢沒有白出,這一趟,值!激動不已下,忍不住大聲歡呼起來。   那些高明點的人雖然知道剛才之事絕不簡單,但由於相距太遠,他們亦看不清剛才發生了什麼,而我又通過了浮橋,只能將那一肚子的疑問都深埋在心間。艾斯特塞九世臉上卻是忽陰忽晴,不知在想些什麼,就連那攔路的神秘的青年男子與那送我藥的老者此時也顯出了不知所措的樣子,皺著眉,輕聲自語道:「這發生了什麼?」   我雖成功通過了第二個測驗,但自己依然是一片茫然。   我也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本來,已作好了與幽靈們談條件的打算,但那些幽靈卻並未如我所料般出現,他們反而在我將天雷神劍收起來後全數在無名戒指上撞得魂飛魄散。   難道他們在漫長的歲月後已經失去了存活的勇氣,而只求速死嗎?這樣想來也可以解釋得通。但有些地方又無法解釋清楚,比如說,他們為什麼非要齊齊死在無名戒指上,死在天雷神劍下不可以嗎?再就是,他們為什麼要把我送到安全的地方來,想想剛才,他們層層包裹著我讓我免受古魔法的傷害,現在看來,那也是有心為之,他們不會是有這麼好心腸的人。這其中,究竟有什麼是我所不知道的呢?   雖然想不明白,但是,據我估計,這與這個無名戒指也絕對脫不了干係。想到從之前的廢墟之塔到今日的生存之路,每次都與這個不起眼的無名戒指有關,說明這個戒指絕非看起來那麼簡單,以它的神效,說不定是神器一類的物品,若能找出它的使用方法,將它蘊含的力量全部開發出來,我想,到時,其威力應該只能用可怕二字來形容。   看來,我今後要趕緊查找相關的資料,好將這個神秘的無名戒指的來歷與功用全都搞得一清二楚才行。我也不會太過興奮,因為從這個戒指本身,我並未感覺到任何能量,也許,這只是個失敗的作品,除了能消滅幽靈外再無其它作用,要不,以我這一流盜賊對費爾曼大陸古物的研究,怎麼會沒聽過類似的工藝品呢?   當然,這一切,我不會傻到告訴任何人。哈哈一笑,讓眾人以為剛才之事乃我有心為之,一手操縱,這才從容轉向艾斯特塞九世,在眾人一浪高過一浪的歡呼聲中,恭身行禮道:「陛下,臣不負所托,終於通過了生存之路!」   便在此時,體內的大地精氣突然全數離我而去,瞬間,強大的力量,超乎尋常的敏銳感覺,洞悉一切的「心眼」皆消失無蹤,無力感立即席捲了我全身,我四肢一陣發軟。   在普通民眾眼中,那黑髮男子雖然還站在那兒,沒有任何變化,但感覺卻大不相同,不再如之前般顯得那樣的高大威猛,那種要跪拜下去的感覺也隨之消失不見。而在波克姆伯爵等高手眼中,這剛才不知以何種出奇的方法通過了生存之路的男子,在完成任務後,已將吸收而來的大地精氣全部釋放掉,心中不由皆湧起一個感覺:「這小子原來這麼厲害。」   台下有一個女聲輕輕道:「想不到他居然已能將大地精氣吸為已用,看來,他這段時間有了很大的進步啊!」若能聽到這句話,我一定會辨認出這個聲音的主人——魔導師尤利亞。   而在廣場的一角,今早那神秘的青年男子則自語一句道:「時間到了嗎?」   當然,這都是我所不知道的,我只是感到那些力量再不聽我指揮,倏地躥出體外。心中湧起奇怪的感覺:難道剛才那些力量不是大地精氣嗎?要不怎會如此,可若不是大地精氣,這些力量又從何而來?剛才又怎會湧入我體內,且聽我指揮呢?   不過,那些力量的確幫了我的大忙,而且肯定與那給我藥的老者有關,看他對我並無惡意,下次見了他,一定要找他將這其中的原因問個清楚。雖然那老者對我不錯,但我對他並無太大好感,因為,不管他是好心還是歹意,我都不喜歡在處事時被人處處隱瞞,這樣的我,總有種被人當猴耍的感覺,這樣的感受,實在是差勁極了!   看來,今後,我的首要任務就是建立起自己完善的情報網,否則,總免不了一無所知,處處受制於人的命運。   第四集 先知篇 第十一章 最後測試     身前的艾斯特塞九世很快就將我雜亂的念頭打斷,他衝著我微笑道:「好!你現在可以接受我第三個考驗了。」   看他一副理所當然的笑容,那種極為不妥的感覺再次湧上我心頭。憑什麼?!他憑什麼這麼肯定我能衝過生存之路?--就如從廢墟之塔中出來時一個模樣。這是為什麼?他的笑臉後究竟隱藏著些什麼我所不知道的內幕呢?   艾斯特塞九世的話依然在耳邊緩緩響起:「這第三個測驗,那就是,你需要帶著公主找到先知比坎,並讓他給公主的三個問題做出解答,然後帶著公主平安回到多卡拉加來。」   「嗡!」耳中一聲巨響,我腦子一片空白。台上台下一片嘈雜,每個人都是一臉的不可置信,這也太開玩笑了。   先知比坎是繼偉大的瑪法先知後最強有力的先知,其預言的準確性甚至超過了年輕時代的瑪法先知,據說,他強烈的自尊心無法忍受被人稱作「瑪法先知以後最偉大的先知」,一氣之下隱入大陸最西北角的吞噬森林,發下最惡毒的誓言,不超過瑪法先知,絕不走出森林一步。   當年此事傳得沸沸揚揚時,我還在這個世界裡作我日盜千戶夜進萬家的盜賊,但這轟動全大陸的事件我還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事後,有不少人為了尋求幫助而不時入吞噬森林尋他,但在廣袤的原始森林中尋找一個人,那無異於大海撈針。同時,有幾個傳言漸漸於大陸擴散開來,那就是,比坎先知為了超過瑪法先知,讓他自己進入了關閉六識的狀態,此時的他,沒有了任何的感覺,就算找到了他,也不可能得到任何的幫助,還有一個說法就是比坎先知由於無法適應森林內嚴酷的生活環境,在進入森林不久就病死在林內……   有了這些有鼻子有眼的傳言,再加上前去尋找他的人的確是皆無功而返,漸漸地,再沒有人去做這毫無意義的事了。於是,他身處何處及是生是死便成為大陸當時最大的謎團之一。當時的盜賊行會還特地下達任務,誰能找到比坎先知,就可以得到一大筆賞金。   不過,這並不是我吃驚的原因,因為,這都是當年的事了。比坎先知存身之處已於四個月前被一個獵人在無意中發現,他並沒有死,還給了那個獵人一些生活的忠告,而且得到此消息的第一批人,已經成功找到比坎先知,並得到了他的忠告後折了回來。此事在兩個月前傳遍天下,現在,這已是路人皆知的消息,只要是想找比坎先知尋求忠告的人都已經動身前往,而且,近日來,不斷傳來這些人成功返回的消息。   所以,這個測試不是太難,而是太過簡單,經歷了兩個難逾登天的測試的我一時間無法從這句話中反應過來。   同樣,有了先前兩個測試的鋪墊,所有人皆認為這第三個測試會難到極至,本懷著興奮與期待的心情在等待著艾斯特塞九世拿出一個絕世的方案來考驗我,更希望我能夠再創奇跡--當然,他們並不是那麼好心,想到要關心我,只不過想看到比今天更為刺激的場面--可沒想到國王會說出這樣一個測試來,一聽之下,滿臉驚訝,更是滿心失望(想到沒有熱鬧可看),不由議論紛紛起來。   「肅靜!肅靜!」輔臣趕緊壓下了眾人的議論。艾斯特塞九世這才繼續向我道:「三天之後,你與公主一起出發。」轉身示意,在眾侍衛的保護下,在眾人的歡呼聲中,攜我離開了廣場。   由於能平安地從廢墟之塔中出來,再加上毫髮無損地走過了生存之路,一夜間,我締造的世間奇跡人人皆知,當然,我本身更成為帝國內最為神奇的英雄人物,我的一切生平都在國民口中廣為傳頌,從在學院的以一敵三到勇奪冠軍,再到廢墟之塔、生存之路……事無具細,每件都成為國內最膾炙人口的傳奇。   我召來次元之手對敵更是被渲染得過分,我那種「寧可名譽受損也不肯出手傷人」的「偉大情操」讓無數人感動得流淚,就連我剛入城時「當眾調美蓮達的糗事」也被說成是敢於挑戰世俗,與眾不同,有深度氣度風度……   不出數日,我已成為恩達斯帝國年青男子的心中偶像,年青女子的夢中情人,小孩子眼中的大英雄,老人眼中的救世主……這些,都是我所始料不及的。   大陸各國當然不會為我做這種免費的宣傳,以免得知此事後打擊了本國國民的士氣,除了少數消息靈通的人士,基本都不知道發生的這一切。   但是,作為國家耳目的情報系統則紛亂一片,爭相查探查我是何等樣人,重視的程度,真是令我受寵若驚。想不到,自己來時只是無名小卒,不到一月,居然成為大陸的風雲人物,這世事,真是難料!   ※※※   站在屋門口,我與美蓮達作別。她俯在我懷裡,緊摟著我的腰,淚流滿面,死活不肯鬆手,搞得我心裡也酸酸的。   三天之前,我從艾斯特塞九世那回來後,便給美蓮達解開了咒語,她當然對我所做的一切不太滿意,不過,欣喜地見我已毫髮無損地通過了生存之路,再加上我的好言相慰,她的不滿很快便煙消雲散了。   現在,我去參加最後一個測試,雖然並不危險,也不難,但時間上卻是需要最長的一次,估計來回要一個多月。按艾斯特塞九世的想法,我剛好可在帝國百年大慶的祭典開始前趕回多卡拉加。   雖然美蓮達覺得我此行並無險阻,但想到這個測試要花一個多月,也就是就說將有一個多月見不到我的面,所以,才會顯得如此地依依不捨。   好不容易才將美蓮達哄得平靜了些,我終於得以踏上旅途。   依艾斯特塞九世的要求,我按著他給的地址,七彎八拐地來到多卡拉加一個旅店內。這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旅店,一個放了幾張桌子的小房間,一個可以通上二樓的木梯……一切的一切都沒有任何異常。   不過,我知道這並不是個簡單的地方,因為,我要在這兒迎接瑪蓮莉公主。既然能放心讓公主到這兒來,那麼,這個地方應該是恩達斯帝國的一個秘密據點。   在這個旅店的一個房間內,瑪蓮莉公主正有點心神不寧地在等待著。自從上次她無意中知道父皇有意將她下嫁給學院的冠軍時,她就開始想法子逃避這個包辦婚姻。   雖然她還沒有喜歡過一個人,她也不知道學院的冠軍會是誰,但出於本能,她極力反抗這個政治婚姻,於是請了在學院的好友伊娜出面幫忙。在她想來,若依娜能得到冠軍,那就不用擔心被嫁給一個從未見過面的人。   可是,哪知道,伊娜在與一個有著「最卑鄙無恥的色狼!」「學院惡魔」之稱的可惡的傢伙爭奪冠軍的過程中,被打得身受重傷(其實,這是整個比賽中比爾男爵難得的不卑鄙的比賽之一,這只是伊娜自己胡亂運用生命力後必然的後遺症而已),她當時是又氣又怒,下定決心絕不會放過這個打傷了她好友的黑髮混蛋。   可是,接下來,她又與其他人一起聽說了這個黑髮混蛋做出的兩件令人刮目相看的驚天大事,不知怎地,她居然對這未見面的,可能下嫁的,本該十分討厭的對象產生了很大的好奇:究竟是怎樣的人呢?竟然做出這大陸從來無人能做到的事來?而且,還一做就是兩件。   不久,她又從宮廷內侍(恩達斯帝國內比爾男爵的狂熱的崇拜者之一)的口中得知了我的「英勇事跡」,在那些天花亂墜的演說下,她也不禁冒出些許疑惑,這個男人真有說的那麼好嗎?至此,她對那黑髮混蛋的看法有了一定的改觀。   「不過,為什麼從伊娜那聽來的都是這個黑髮小子如何卑鄙無恥的事跡呢?」到底,哪個看法才是真的呢?她不知不覺中已開始懷疑好友的描述。   「但是,這並不能改變什麼!」想到要作為政治婚姻下嫁出去,她就有一種完全的牴觸情緒,絕不願意接受這種婚姻,若因此而要傷害到另一方,那也是不得已之事,又想到最要好的朋友被此人下手擊成重傷,而且還是因為她的托付而受傷,胸中那口氣更是窩得難受,「我一定不能放過這個傢伙!」她暗自道。   「這個測試還真是及時啊!」這是她得知她自己要與這個黑髮混蛋一起去吞噬森林時的第一感覺,現在的她,早想好了怎麼利用公主的身份來好好收拾這個混蛋,一來可以報打傷了好友之仇,二來,在這一連串的打擊反覆中,對方對她肯定會產生不好的印象:如,公主刁蠻、任性、無禮、不會體諒人……等等,那樣,就算父皇真的賜婚與他,估計這個傢伙也會知難而退的(當然,以她的性格與腦瓜,絕對想不出如此絕妙的主意,這些,都是在伊娜有意無意的誘導下一一完善而來的)。   為了達到完美的目的,她甚至連該採取什麼步驟、每一步又該怎麼走都想得一清二楚,只等著實施對像出現便可一一施展出來了。可是,想到將要面對的是一個創造了一系列傳說的傳奇似的人物,心裡,不由自主地有些激動與不安,當然,也有不小的怒氣與不少的期盼。   此時,她正在一個房間內不住地四下打轉。想即將到來的見面,不知怎地,便有點焦慮不安,怎麼都坐不住了。   「梆、梆、梆!」敲門聲傳來,她全身一震,迫不及待地衝到門後,伸手便要開門。突然,又憶起自己的身份,手伸到一半,又定在了半空中。退後幾步,來到房間中央,深吸幾口氣,按捺住迫切的心情,冷淡地開口道:「誰啊?!」   我站在門口,聽著瑪蓮莉公主的聲音從房內傳來,心中湧起一種怪異的感覺。以我敏銳的感觀,怎會沒聽清她剛才在門內的一系列動作呢?她跑到門前,說明她肯定是急著見我,而旋即退到房間中央,代表了她只是矜持身份而已。   我知道,以她的性格,肯定不願被當成政治婚姻的犧牲品,而伊娜肯定也在她面前說了我一大串的壞話,所以,她對我的第一感覺肯定是十分討厭。   不過,我也知道,她肯定亦知曉我最近所做的一連串的驚天動地的大事,現在的我,已成為恩達斯帝國人心目是的大英雄,只怕,沒有幾個少女能對這樣的英雄人物無動於衷吧。   所以,我一點也不擔心,以她不成熟的性格,只要我在這次與她同行的測試中運用一點心機與手段,像她這樣的女孩子,那還不是手到擒來!這雖不太光明磊落,但這種做法卻正是我所擅長的,只是想到要利用一個人的感情,心中還是有點不太適應,不過,為了達到目的,我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頂多,我在事後待她好些就行了。」我對自己說。此時,突然覺得奇怪,看來,重回到這個世界後,我真的改變了很多。以前的我,雖然不擇手段,但對感情一事,一向是最為認真的,就算是迫不得已,也絕不會似如今般運用得這麼自然,現在,對於感情,我也漸漸開始失控了。是時間改變了我嗎?   我想,艾斯特塞九世安排這個測試,應該希望我與瑪蓮莉公主在同生共死的冒險中培養出感情吧。其實,當他說出第三個測試的時候,我已經大致猜出了他的想法。而當他不允許其侍衛保護,只讓我與瑪蓮莉公主帶其他兩人同行時,我更是完全肯定了他的想法。   我是不會讓我親愛的艾斯特塞陛下失望的,這爭取公主好感的大好機會,若就這麼白白浪費,那就太可惜了,也不符合我卑鄙的身份。我相信,等我回來時,我就多了個泰山大人了。   只是,泰山大人,終有一天,你會為你所做的一系列愚蠢的舉動而後悔不已的!   我冷笑!   第四集 先知篇 第十二章 貴族騎士     「是我,比爾·亞特男爵!要與殿下一起到吞噬森林去的人。」我應道,「瑪蓮莉公主,請開門,我們現在就應該出發了!」   雖然明白她其實很清楚地知道門外的是誰,但我還是依足禮數。第一印象幾乎可以決定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基本的看法,我當然不會有半點馬虎。   「知道了!」瑪蓮莉在房內答了一聲,「等一下!」接下來,就沒了聲息。   我站在門外,時間一點點流逝,卻沒有任何的不耐,不用猜,我知道她想這樣來折辱我,用這種對付小孩子的招數公平對付我,她也太小看我了。   若是生氣,那就真的中計了,我滿不在乎地站在房間口。她不就是想讓我等她等得焦急嗎,我若不急,她就該急了。   如我所料,此時的瑪蓮莉正站在房間內計算著時間。「那傢伙一定很焦急了吧,」她得意地想,「讓他去焦急吧!」想到此處,索性在錦凳上坐了下來。   漸漸地,她有點奇怪,這麼久了,對方怎麼沒有一點反應,仔細聽了聽,真的是耶,門外居然沒有任何的聲音,那個傢伙不至於一氣之下就此走了吧,他不是這麼沒有耐心吧?想到這,她有點急了,若那個傢伙真的負氣而去,父皇那兒就不好交待了。   完全忘了公主應有的儀態,瑪蓮莉三步並作兩步,急衝至門邊,伸手拉開。才開一線,玉手一僵,愣在當場。   「我從未想過居然會在這種情況下與一個人見面,」多年以後,每當她回憶起這個時刻,每一次,她都忍不住要露出笑容,「我想,那情形我一輩子都會記憶猶新!」   門外的黑髮男子,正坐在一張不知從哪兒弄來的大背靠椅上,以最舒服的姿態,四仰八叉地躺在其上,身體四周,還有幾隻八面飛舞的次元手正給他全身上下作徹底的按摩,看那樣子,似乎享受得緊。此時,那人顯然發現了她,抬起眼,從門縫外望來,其間滿是促邪的光。   可憐的公主殿下做夢也沒想到會見到這樣的情形,一下子愣在當場,然後,臉瞬間紅了個透,站在房邊,看著面前拉開一線的門,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看著瑪蓮莉受窘的樣子,我心中好笑,故意衝她微笑道:「我知道公主是第一次獨自一人出門遠行,估計殿下一時半會兒無法收拾完手頭的東西,所以早就做了長時間等待的準備!」又是一笑,強自擠出一臉的誠懇,衝她繼續道:「若殿下還未收拾完,我再等等也行,反正我對這兒也挺習慣的,再說了,我們也不趕這點時間,殿下盡可以仔細收拾,不用怕我焦急!」   說到這,我心裡早就笑翻了天,只因怕被這嬌嬌公主發現後大發雷霆,這才強自忍住,為了不露出一點破綻,我咬牙切齒,整張臉都繃得生痛,而四肢也因用力過度而不住輕輕顫動,暗中不禁感慨起來:「這還真是辛苦啊!」   聽到我的話,瑪蓮莉站在門後,握門的手用勁捏得發白,臉上更是紅一陣紫一陣的。我知道,不能再這樣戲弄下去了,否則,她肯定會暴走。   將那些次元手都送回它們的空間,我站起身來,畢恭畢敬地向瑪蓮莉行了一禮,道:「比爾·亞特男爵向瑪蓮莉公主請安,看公主似乎已將隨身物品收拾停當,那樣的話,我們是否可以起程了呢?」   瑪蓮莉沒想到這之前看來十分高傲,似一點也不將她放在眼內的傢伙突然會間變得如此尊重她,這一硬一軟的態度讓她一時間無法適應,一肚子火都發不出來,再次不知所措地愣在了當場。   此時,她才開始仔細地打量這見過兩面卻從未認真留意過的年青男子。只見,對方年紀輕輕,一頭特異的黑髮下有著其濃如墨的劍眉;下面,是一對黑得發亮的眼睛,深邃而不可測處有光芒閃現,宛如靈魂深處舞動著狂野的火焰;再配上筆挺的鼻樑和透著堅毅的嘴唇,以及一身做功精細裁剪合體的服裝,現出一種特立獨行的迷人魅力。   面對這張臉,仔細體味著對方身體中帶著的這種異國情調,滿腔的怒氣於不知不覺中煙消雲散。而當對方那對漆黑錚亮的眼睛盯過來時,面對那熊熊燃燒的狂野火焰,她突然憶起她的貼身宮女談起「神奇男爵」比爾·亞特時滿臉憧憬說出的一句話:「若能被比爾男爵用那雙黑寶石般的眼睛輕瞄一下,就是死,我也願意!」   不知怎地,她突然又紅了臉頰,一顆心也不爭氣地怦怦直跳,而它跳動的聲音,偏又響得誰都能聽得一清二楚,讓她幾乎抬不起頭來,一張俏臉,更是紅得快滴出血來。   「還有一會兒!」瑪蓮莉強自鎮定,沒好氣地說了一句,然後,砰的一聲,使勁關住門。門一關,她便無力地靠在了門後,捂著跳得飛快的心,禁不住地微微喘息起來。   這一切,當然逃不出我的耳目,我得意地一笑。對付這種還未長大的嬌嬌女,像剛才這種忽軟忽硬、忽放蕩不羈忽正經嚴肅的曖昧態度,對追求新奇的她,有著無比巨大的吸引力。只要讓她在這種探索神秘事物的過程中不知不覺地與我拉近距離,我相信,以我的手腕,只要瑪蓮莉還沒有心上人,多用點心思,在這一個多月內把瑪蓮莉公主追到手,絕不是一件難事。   這一次,很快,瑪蓮莉就從她的房間內出來了。   我知道她的臉皮很薄,經過剛才的事,再也受不住我的調笑,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似的,一臉平靜地與她一同走到樓下。當然,這種體貼入微的做法,以面前這位公主粗枝大葉的性子,只怕根本無法體會出來吧。   樓下有兩人在等我們,一男一女,那女子我記得見過一面,等瑪蓮莉公主高興地撲過去時,我立時憶起,此人是瑪蓮莉的侍女。   不再理會那興奮得又蹦又跳的一對,我轉向那男子。此人全身皆為流動著耀眼金屬光澤的銀白騎士甲所包裹,頭盔上的面罩也放了下來,只有一對精芒四射的眼睛暴露在外,雖然如此,對他,我卻有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好像我們有著親密的關係。   是誰呢?奇怪,我雖然見過不少騎士,但皆只是見過罷了,根本沒有熟悉的人是騎士啊,要知道,要成為一名騎士,必須從小開始接受劍術、騎術、軍事、歷史等多方面的教育,通過騎士技能測試後,再經過在任騎士的考驗,才能成為一名見習騎士。然後,他需要在正式騎士的見證下完成國王所交與的任務,以取得的騎士封號,這樣,經過國王舉行正式的授予儀式,他便可以擁有一套刻有自己名字的騎士盔甲和騎士鋼劍,若是此人有古老家族的尊貴血統,往往還會在盔甲顯眼處刻上家族獨有的徽章以示與一般騎士的區別。   正因為培訓一名騎士所需的時間和金錢的巨大性,所以,騎士的數量非常少。相對的,由於騎士所受的良好的教育和長時間艱苦的磨練,使得他們擁有卓越的戰鬥力、傑出的指揮力和驚人的意志力,是國家最寶貴的財富之一。   也因為如此,騎士,可說是個與平民無緣的稱號,平民中誰肯消耗如此龐大的時間與財力來經營這樣一個封號呢?他們消耗不起!再說了,就算有些富有的平民經過努力,將自己的子侄培養到了騎士的水準,但在由騎士們主導的測試中,這些沒有任何背景的平民又如何能通過一心維護騎士正統的排外測試呢?   所以,大陸所有的騎士,幾乎無一不是有著良好出身的貴族,可以說,每個人的背後往往都代表了一股強大的勢力,絕非一般人能結交得到的。所以,騎士,在大陸的所有職業中,它雖非要求最苛刻的,但絕對是最難達到與最為榮耀的。   雖然,這些年來各國為了提高戰鬥力,對成為騎士的條件有所放鬆,許多不必要的規定也逐步取消,以至現在終於出現了所謂的「平民騎士」——這是貴族騎士們為了區別這些血統低下的、「混」進騎士隊伍裡來的傢伙們而新創出的一個稱呼——但是,騎士的數量仍然少得可憐。   我看他盔甲上古老的徽章,說明他絕對是如假包換的貴族騎士,像這樣的人物,可說走到哪兒都可以輕易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艾斯特塞會派這樣的人來輔助我,我一點也不奇怪,但我奇怪的是自己對他怎會有種熟悉的感覺。仔細回想從重回曼德費爾大陸的細節,怎麼也憶不起自己何曾認識過這樣的人物。   正疑惑間,那名騎士向我行了個標準的騎士禮。   「是你!」我又驚又喜,一看他做出的動作,我立即認出了他的身份。   「不錯,是我!」他哈哈一笑,將騎士鐵面罩掀了開來,底下現出一張熟悉的面容,果然是蘇拉格。   雖然早猜到了他的身份,但面對這個結果,我還是大為驚訝,在我的印象中,蘇拉格是個行事風流、不拘小節的浪蕩公子,與騎士的嚴謹與自律沾不上半點邊,不論是第一次見面時他對美蓮達的一系列動作,還是後來他遊戲花叢的表現,無一不說明了這一點,但是,今天,他怎麼會以一個騎士的身份出現在我面前呢?而且還是有著古老而高貴血統的家族的一份子,真是想不通,以他的身份和受到的教育,怎麼可能做出以前的種種事來?我有點發傻。   不過,說真的,我不得不承認,他這身裝束與其自身氣質十分匹配,現在看來,穿著這身服裝的他,帶著耀眼而令人心折的貴族氣質,恰到好處地烘托出他幾十年來所受的良好教育,再加上他寫了滿臉的堅毅與沉著,完完全全就是個正統的貴族騎士,只應與榮譽及尊嚴相伴,只應為鮮花與掌聲所包圍,與其它不入流的事則應毫不相干。   還了一禮,我看著他,掩不住滿臉的驚訝,心中有種怪異的感覺。現在的他,不帶任何多餘動作地站在那兒,與以前那個給我浮躁感覺的蘇拉格相比,現在的蘇拉格,帶給我沉穩如山的感受,我覺得,此時才應該是他真正的面目,但想到他之前的表現——當時的他,左擁右抱時亦是那麼自然——我無法肯定哪個才代表了他真實的一面。   不論如何,我可以肯定一點,蘇拉格絕非我想像中的那個僅僅只是喜歡追求女人的花花公子,此事絕不簡單!我相信,這背後,絕對有一段難以言明的曲折故事。   蘇拉格顯然也發現了我的異常,他當然不難明白我的感受,這種情形,他早已見了多次,也已經完全習慣了,只衝著我苦澀一笑,並沒有說話。   雖然想知道這背後的故事,不過我並不是個喜歡刺探他人隱私的人,見他一臉的無奈,我壓抑住自己的好奇心,改換心情,衝他微笑道:「真高興能與你一起去冒險,歡迎加入!」   第四集 先知篇 第十三章 興趣     「我也是!」蘇拉格伸出手,「真高興與你一同去冒險!」現在,其它的話都顯得多餘了,不再說話,我們激動地靠近,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你就是『神奇男爵『比爾·亞特先生嗎?」一個聲音不知趣地打斷了我倆心意交匯的談話。   一扭頭,是瑪蓮莉公主的侍女,她眼中正不斷噴射出電火花。   「你好,我是公主殿下的侍女,我叫梅法蒂,很高興認識你!」她一臉的興奮。   「你好,我也很高興認識你!」忍住心中的不快,在公主面前,我與她溫和地談話,盡顯一個貴族應有的溫文爾雅的風度。   梅法蒂露出一個激動得隨時可能會昏倒的模樣,滿臉陶醉地大聲道:「我居然能親眼見到你,居然還能與你說話,我太高興了,真是幸福死了!」看她歡呼雀躍,動作誇張得讓我都覺得不好意思。   還沒等我想到該如何開口,她又衝動而興奮地道:「我叫梅法蒂……」剛才不是介紹過了嗎?看來已她激動得不知所云了。   等我聽到她接下來的話時,我才知道,我之前的想法太過武斷,她是知道在她在說些什麼的,不僅是知道,而且,她還有個十分明確的目標。   「……芳齡十八,至今未婚,身高,一百六十七公分,體重,五十一千克,三圍三十四、二十、三十四,膚白貌美、性格溫柔……」她滔滔不絕,全不顧身旁的瑪蓮莉公主紅著臉拚命於暗中拉扯其手。   望著唾沫橫飛的她,我與蘇拉格皆是目瞪口呆,她真是有個性呀,徵婚啟事都寫好了,我真是服了她。面對她,突然聯想到當日與蘇拉格見面時,蘇拉格作自我介紹的情形,當時的他,也是這副模樣,不過,相較起來,這個梅法蒂的花癡水平只怕比蘇拉格還要高出一頭!   我忍不住望向蘇拉格,衝他露齒一笑。蘇拉格顯然知道我笑容後的意味,瞬間便紅了臉,訕訕然地現出極難為情的模樣。   梅法蒂的話還是連綿不絕地傳入耳中:「……孤身一人,現居於城東的法米拉爾北街七四八三號,歡迎男爵大人隨時前來做客!」   ——看她的意思,我若在哪天的三更半夜裡獨自摸到她家中去「做客」,她絕對是再歡迎不過了。   至此,她這段驚天地泣鬼神,足以讓天下人為之絕倒的自我介紹才終於告一段落。   抬起頭,見我們張口結舌的模樣,此時的她,似乎才剛剛意識到她自己之前說了些什麼,啊的一聲,伸手摀住了滾燙的臉頰,羞得不敢抬頭。   還是瑪蓮莉最先反應過來,搶先道:「哎呀,我還有點東西忘在上面了!」她衝我們道:「你們在這等我一下。」又轉向梅法蒂道:「你來幫一下我。」不容分說,扯著她就上了樓。   看不出瑪蓮莉還有幾分急智,居然能想出這麼個辦法緩解目下尷尬的局面,我對她刮目相看。   等她們從樓上下來時,梅法蒂已經恢復正常,俏臉十分平靜。眼見如此,我和蘇拉格也自然了許多。   不看梅法蒂,我問瑪蓮莉公主道:「可以出發了嗎?」   瑪蓮莉點頭道:「可以了!」話不多說,我們立即起程。   公主出門,自會吸引很多人的注意力,其中,說不定還有不少人懷有不可見人的目的,很可能會對公主不利。艾斯特塞九世對此心知肚明,他既然敢當眾宣佈這個測試的時間,心中定是早有算計,自不會允許這種情形發生,這一路行來,我發覺總有人在忽前忽後地吊著,看來,他們應該就是艾斯特塞九世安排的護送人員了。   我仔細留意了一下,那護送人員的規模比我第一次見到公主時還大不少。我暗自冷笑,艾斯特塞九世惟恐有人打擾我與公主的相處,恐怕連隻鳥也不會允許隨便飛到我們這兒來,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我知道瑪蓮莉公主對我有很深的成見,按一般的方法是難以解開這個心結的,於是,不按常理出牌,一路上,對她忽冷忽熱,忽好忽壞,盡情耍開手腕,經常將這個向來只聽人奉承的嬌慣公主逗得嬌嗔不休,可又能於關鍵之處及時打住,再奉上妙語數句,立時讓她轉怒為喜,再加上梅法蒂這個我的狂熱的迷戀者從旁推波助瀾(我真是感激艾斯特塞九世的明智,他真是有先見之明,給瑪蓮莉公主帶上這樣一個侍女,有這個「內奸」隨時給我提供助力,我手頭的工作目標實現起來就容易多了,難怪古人叫都說:「堡壘往往都是首先從內部攻破的!),弄得公主她是忽喜忽憂,芳心大亂下早已深深植入了我的影子,雖然她對我還是頗有看法,但再也不像當初般不給我留半點發揮的餘地。   當然,她也不會讓我輕鬆,對早已擬定的計劃,也是不折不扣地一步一個腳印地完成,這不,走不了幾米路,就開始叫嚷著太累了,非要休息(我靠,按她這種叫休息的頻率,估計這輩子也走不到吞噬森林),就連梅法蒂不住相勸也沒有任何作用。   最後,梅法蒂為難地望了我一眼,露出抱歉的神情,做出個無法可想的手勢,無可奈何地站到一旁——看來,她也很清楚,公主這一招就是衝著我來的。   我衝著梅法蒂一笑,微一點頭,示意她:我知道你已經盡力,雖然沒有勸服公主,但我還是很感激你。馬上,我轉向瑪蓮莉公主,一言不發,當盯得她心頭發毛,忍不住想大發脾氣時,突然於異空間召出了數百隻次元之手,這大群手一哄而上,七手八腳地將公主抬到了半空中。   公主又驚又怒,大聲道:「你想幹什麼?」   我一臉的無辜:「你不是說走不動了嗎?我這不是在想辦法嗎?有它們抬你,這下,你不用出力,那我們可以繼續起程了!」話不多說,一聲令下,那些次元之手抬著她就往前走。   只見,尊貴的公主在密密麻麻的次元之手下被抬到半空,在這人來人往的大道上蔚為奇觀,再加上該抓的不該抓的都被抓著,該碰的不該碰的都被碰了,瑪蓮莉一張玉臉漲得通紅,尖聲道:「快放開我!」   「彭!」話音剛落,那些次元之手瞬時消失無蹤。不用說,失去支撐的她立即就直挺挺地摔了下來,跌了個灰頭土臉。   「我要殺了你!」瑪蓮莉抓狂了。   「我怎麼啦?」我一臉的無辜,「不是殿下要求我立即放開你嗎?」   「你……」她為之氣結。   她很快又反應過來,氣急敗壞地道:「你敢欺負我,我一定叫父王殺了你!」   我微笑道:「殿下,我怎麼欺負你了,不都是按你說的在做嗎?」又湊到她耳邊,輕聲道:「你裝累來故意拖延時間,我想,若你父王知道後也一定不會贊成你的做法的!」   她惡狠狠地盯了我一眼,目光都快可以殺人了,氣鼓鼓地轉過頭去,不再理我。   「我們還走嗎?」梅法蒂怯生生地走出來打圓場。   「不走了!」瑪蓮莉依然沒半點好氣,「我摔傷了,走不動了!」   梅法蒂不知所措地望著我,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衝她微微一笑,然後,滿臉笑容地湊近瑪蓮莉道:「那抬著你上路行不行?」   瑪蓮莉俏臉一沉,怒道:「你若再敢像剛才那樣戲弄我的話,我發誓,就算父王護著你,我也一定要殺了你!」   知她的恫嚇不過是色厲在內,見她如此緊張,我心中暗笑,露出個最迷人的笑容,柔聲道:「剛才不過是個意外,我哪會允許這樣的事再次發生呢?」手一揮,只見一乘由竹木搭築的簡易軟轎在無數次元手的簇擁下被抬到我們身前——早在瑪蓮莉呼累時我就已派它們去做準備了。   沒想到我有這麼一著,瑪蓮莉一愣,心中的怒氣不由減了幾分,我又趕緊展開如簧之舌,甜言蜜語、蜜語甜言齊齊上陣,將她哄得暈暈乎乎,使她對我的惡感又減了幾分,加上梅法蒂在一旁好言想勸,最後,瑪蓮莉懷著以後再與這個混蛋算賬的想法,終於上了軟轎。   就這樣,一路行來,這種事可謂層出不窮,好在我這人臉皮厚心腸黑,敢想些別人不敢想的點子,用些別人不敢用的法子,瑪蓮莉公主受了兩次教訓後便沒有再做太出格的事(當然,也虧我能及時將她哄開心,否則,只怕她事後定與我沒完沒了!),但是,在小事上,她還是情況不斷,變著花樣給我出難題,我則絞盡腦汁,整日與她「鬥智鬥勇」。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漸漸,我們一行已接近了吞噬森林。在這些日子中,瑪蓮莉最高興的事就是想出些新奇的主意來捉弄「那黑髮混蛋」,雖然往往總是反被我捉弄了去,但是,完事後,我都把她哄得開開心心,而且她偶爾也能弄出幾個讓「那個混蛋」頭痛不已的難題,只要能看到我皺著眉苦惱不已的模樣,她就覺得,所有挖空心思的辛苦都值了全票,以前的不快也一掃而光,興奮得一蹦三尺高。   就這樣,瑪蓮莉對此事可謂是樂此不疲,簡直把這當成了一場無比新奇的遊戲,甚至,在不知不覺中,她已喜歡上了這種爭鬥不休的日子。   當時間過去近十天,我們在這種遊山玩水似的心境中來到吞噬森林邊的一個小村子。   早從艾斯特塞九世傳來的情報中知道,這個村子是吞噬森林邊上的一個村莊,有一百三十多戶人家,每家每戶都是地地道道安分守己的獵戶,沒有任何危險。   想到要在這個地方獲取乾糧清水及進入森林時的一些必需品,我有心在這兒住下來。不過,想到瑪蓮莉公主就在身邊,就不敢隨便提出這個要求,否則,以她時時找麻煩的興致,說不定會強烈要求我們立即起程——若在平時,那也罷了,反正我也不在乎野外露宿,但在今日,若不到這個村子去,說不定就把補給品給耽誤了,那就麻煩了。   想想公主殿下這幾天的表現,腦筋一轉,我有了主意。「現在天色尚早,我們還可以繼續趕一段路,等到了下一個可以落腳的地方再休息吧?」我向瑪蓮莉說道。   「什麼?」她一聽就不樂意了,「再往前走?再走下去肯定就找不到可以住宿的地方了,我不同意,我們就在這兒住下來!」不出所料,一聽我的話,瑪蓮莉自然地跳出來提反對意見。   見我皺起眉,她得意地嘻嘻一笑,二話不說便帶頭往村子走去,根本不知我雖是一臉苦像,但在心裡,早已笑翻了天。   「走吧!」我做出無奈狀向梅法蒂和蘇拉格比個手勢,示意我們跟上去。在這一扭頭間,我發現蘇拉格神情古怪地望著那個村莊,愣愣地站在那兒,不知在發什麼呆。   沒等我開口說話,他已經反應過來,眼珠一轉,見我正一臉疑惑地望著他,露出個複雜的表情,低下頭,大步向前走去。望著他的背影,我只能將滿腹的疑問都埋在心中,與梅法蒂打了個招呼,兩人一起追他們而去。   第四集 先知篇 第十四章 危機     來到村莊,找到小鎮中惟一的旅館住了下來。我發現,這個村子比想像中要大上許多,從頭走到尾,要花不少的時間,旅館的條件也比想像的好上許多,不僅設施完善,室內裝潢也十分到位,雖不華麗,上至一椅一凳,小至一杯一盞,做工無不中規中矩,加上都帶有十分濃郁的鄉土氣息,連刁蠻公主那麼挑剔的人住進去時都沒有發表太多的評論——讓我禁不住懷疑,是不是艾斯特塞九世在我們住進來之前已經特意找人重新裝修過了。   等所有人都安頓下來後,按傳迅人遞來的消息,我獨自步出旅館,往鎮東的鐵匠鋪走去。   鐵匠鋪在鎮東的最邊上,早已出了小鎮的範圍。不知道當初建這個鋪子的人是怎麼想的,居然不將它建在鎮子中央,有人要打制鐵器時不是很不方便嗎?   在前往鐵匠鋪的小道上,我有點不爽,趕了一天的路,還要費神照顧瑪蓮莉公主,早已疲憊不堪(當然,主要還是在精神飽受公主殿下折磨讓我受不了),而這鐵匠鋪距我住的旅館也實在太遠了點,到後來,我都走了十多分鐘,還沒見到別人口中說的那個鐵匠鋪,我忍不住想要罵人了!   就在我的忍耐力快到極限時,路的盡頭出現了個房子,看那迎風招展的招牌上畫著的曼德費爾大陸通用的鐵錘標制,我知道,我終於達到目的地。   「有人嗎?」我走進敞開的屋門,邊四下打量無人的房間邊大聲招呼不知身在何處的鋪子主人。   「你找誰?」一個沙啞的聲音在屋內響起,伴著這聲音,一個人從屋內走了出來。   只見此人身高不過剛及我腰,滿臉大鬍子,皺紋如溝壑縱橫般在臉上橫七豎八地劃出無數痕跡,赫然是一名矮人族老者——當然,矮人族除了年幼矮人外差不多都是這樣的形態,除了他們自己外,誰也分不清成年矮人的年齡。好在他們的壽命比我們人類長得多,所以把對面的矮人當成是老者也不算在吃虧。   「你找我嗎?」那矮人老者問道,邊說邊上上下下仔細打量我。   我發覺他看到我的黑髮時眼睛一亮,口中「咦!」了一聲,立即望向我的腰間,死死盯住我腰間的長劍道:「小伙子,你佩戴的是神劍『卡法』嗎?」   我先是一愣,接下來才意識到「卡法」是矮人族對天雷神劍的稱呼。看來,此人與恩達斯朝廷關係不淺,否則艾斯特塞也不會把我們一行的補給品放在這兒,他這個住在如此閉塞的小鎮上的矮人,更是絕不可能看到我的黑髮就知曉我隨身攜帶的是天雷神劍。   既然對方是自己人,我就用不著隱瞞身份了。我答道:「不錯!」   他一聽,更顯激動,急切地衝我道:「可以讓我看一看它嗎?」   我略一猶豫,拔出了長劍遞了過去。反正他是自己人,我又站在這兒,也不怕他玩出什麼花樣。   看著遞到面前的長劍,矮人老者遲疑著不敢伸手。看他的模樣,我這才突然憶起天雷神劍有影響人心性的作用,同時,我也意識到,這個矮人老者肯定也知道它這個特性。想到我之前在多卡拉加時想方設法也弄不清此劍的功用,我立時湧起要向他詢問的衝動。   那矮人一彎腰,從櫃檯下取出一雙獸皮手套戴在手上,這才從我手中接過了天雷神劍。   怕對方不肯回答我的問題,於是,我故作漫不經心地道:「大叔,你戴個手套幹嘛?難道是怕弄髒了我的劍嗎?」   對方死死盯著天雷劍,滿臉激動,雙手都不住顫抖,隨口答道:「不是,卡法能對人的思想產生影響,在它無與倫比的誘惑力下,再純潔的心靈都無法抵擋這來自神靈的神奇魔力。」   看來,我的猜測沒有錯,艾斯特塞九世給我神劍的確沒安好心,不過,他絕沒想到我練有更為神奇的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內功,居然不怕這所謂的「神靈的誘惑」。   看那矮人一臉誠恐地說著這一切,我不禁好笑,若他知道我就是這世上能不受天雷神劍影響的人,估計他驚訝得連話都會說不出來了吧。又想到剛才還絞盡腦汁設計的巧妙問題,為的就是想這老矮人能說出真話,現在,他卻毫無戒心地回答我的疑問,真讓自己覺得汗顏不已。   「那麼,卡法還有什麼特殊作用嗎?」趁熱打鐵,我趕緊繼續問那老矮人一些問題。   可惜,此時,那矮人者拿著天雷神劍翻來覆去,左瞧右瞧,又用雙手仔細地摩挲劍身的每一寸地方,瞇著眼,口中不時發出嘖嘖的讚歎,全副心神都放到神劍上,只顧看劍,再也不瞧我半眼,更不用說回答問題了。   看他癡迷的樣子,我暗自好笑,對他們這些鑄造高手來說,這柄為超越神器而鍛造的長劍,其勝過天神的製造工藝具有無與倫比的吸引力,面對天雷神劍,他剛才能夠開口說話就是極為難得的事了。   此時,我突然想到,這矮人老者剛才的毫無戒心會不會就是因為全幅心神都放在天雷神劍上,所以才會隨口回答了我的問題呢?想想也是,當日,我在多卡拉加最大的圖書館仔細翻閱,但除了找到人人皆知的那一段有關天雷神劍來歷的介紹外,再也找不到任何有關它的資料。   像這麼隱秘的事情,一般人是絕不會知道的,而這個矮人卻知道得一清二楚,這說明此人絕不簡單,我又意識到一個問題,此人剛才看天雷神劍的樣子,說明他完全能夠把握住天雷神劍鑄造工藝的精妙之處,雖然我不懂鑄造,但我知道,只有高手才能看清高手的出招,那不是說,此人至少有著接近神劍鑄造者的鑄劍技能嗎?   想到這兒,我心中一凜,天雷神劍據稱有超越神的鑄造工藝,而此人居然能接近這個境界,這又反證了我剛才的推論——此人絕不簡單。想不到在這樣一人小鎮內可以見到這樣的奇人,我不由提高了警惕:這個鎮內藏龍臥虎,之前的我,太過大意,不要出什麼事才好。   同時,我心中冒出個疑問,對方究竟是怎樣的人?以他的實力,應該可以簡簡單單地成為各國的座上賓,他為什麼會隱身在這個偏僻的小山村呢?   如果此人是艾斯特塞九世的手下,以艾斯特塞的識人之明,怎麼會讓他無所事事地荒廢在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鎮內呢?   難道說艾斯特塞九世也不知道此人的存在?或者,此人將自己的本來面目隱藏得極好而沒有被人發現?要不,此人懷有艾斯特塞九世交與的什麼秘密任務?   當然,這一切,只是在我的腦中千回百轉,沒有顯露出來,但我在暗中已對此人的真實身份起了懷疑:這麼厲害的鑄造高人,怎會無緣無故地藏在這個小鎮內呢?心底不由對他多了幾分戒心。   終於,矮人老者將天雷神劍仔細地撫摸了個遍。他把神劍放在手邊,閉上眼,細細回味剛才感受到的一切,良久,長吁一口氣,似已將其中蘊含的所有經驗與技巧全部吸收,這才重新睜開了雙眼。   「不好意思,」一睜眼,他便看見了我褶褶的雙目,顯出一絲難為情地樣子,開口道,「誰見到這種傳說中的神劍都會有點神不守舍的。」   「這是自然,」我順著他的話風往下接口,「像這種神劍,等閒難得一見,吃驚那是正常不過的事,想我第一次見到卡法時比你還驚訝呢,要知道,我當時可是足足有大半天都無法挪動一個指頭!」   「哈哈哈……」我們倆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   面上笑得愉快,我內心卻沒有半點笑意,此人果然有問題,他只談一般人看見長劍時的反應,卻隱瞞了他鑄造技藝高明的事實,要不是之前我觀察仔細,差點就被他蒙了過去。   本來還想問一問此人有關天雷神劍的用法,現在也打消了這個主意——只看他目下的舉動,我就知道,問了也是白問!剛才,他回答我的問題,不過是心神旁顧下說漏嘴罷了。   深深地瞧了那老矮人一眼,我接過他遞來的天雷神劍,隨手插進劍鞘。在我伸手觸碰神劍時,分明看到對方眼內一閃而過的訝然之光。   對方顯然是現在才意識到我是直接用手去接觸天雷神劍的,這是我觀察到他異樣的神情時的第一想法。接著,我又冒出一個推斷,此人絕不是艾斯特塞九世的手下,否則,他絕不會對我用手來接觸天雷神劍而感到奇怪。同時,我又做出了更為大膽的推測,此人只怕有好多年不聞世事了。   要知道,恩達斯帝國向來是將天雷神劍賞賜給高功之臣來使用,此人明顯不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會有驚訝的舉動,而他連這種路人皆知的消息都不知道,也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此人已經隱居了數百年之久。這想來雖不可思議,但以矮人遠超人類的壽命和剛才他的再現來說,這又是最可能也應該是最真實的推斷。   看來,就是恩達斯內部也比我想像得要複雜得多,要不然,絕不會讓我到這個地方來拿艾斯特塞九世給我們準備的補給品。   我才不會傻到當此事不過是意外。對方讓我到這來拿補給,擺明了是想讓這個老矮人(此時叫他老可就一點也不錯了,他至少活了幾百歲,就算在矮人中,他也算是高壽了。)看一看天雷神劍,雖然不知道安排我前來此地的人還有沒有其它的陰謀,但是,起碼,他這點鬼心思我還是看出來了。   更成問題的是,此事艾斯特塞九世居然全不知情,想到有人能在艾斯特塞九世眼皮子底下弄鬼,我就有點心虛,本以為以艾斯特塞九世的英明,應該可以掌握恩達斯帝國內的一切,現在看來,是我想得太簡單了,想想也是,只要有權力的地方就會有爭奪權力的人與爭權奪利的鬥爭,恩達斯帝國又怎會例外呢?雖然,這個國家有個英明的國王。   現在我的,由於之前一系列傑出的表現,已經成為帝國國內人人景仰的英雄,以艾斯特塞九世對我的寵信程度,只要有眼睛的人都應該可以看出,一旦我完成現在這惟一的並無任何難度的任務後回到多卡拉加,立即便會平步青雲,坐上權力金字塔頂端的寶座。   而且,艾斯特塞九世還會將瑪蓮莉公主下嫁與我(既然我能猜出國王陛下的意思,相信國內的明眼人也能看清這個問題),這必然會引起帝國內部權力平衡的崩潰,導致權力重新分配的大洗牌,這必然會觸動很多人的利益,那些人必不會輕易地放棄他們擁有的一切,而且,這其中還有一個嚴重的問題,那就是,大家都會想到,原本沒有可能獲得王位的瑪蓮莉有了目前帝國最有人氣的「神奇男爵」的支持後,會不會一舉成為最有希望繼承者呢?   要知道,在這種戰亂不止的時代,國王的人選只會是最英明、最有實力的人,而與性別無關。在這種情況下,只怕幾個十分欣賞我的王子此時都會對我恨得咬牙切齒,正磨刀霍霍地想著該如何才能將我這個眼中釘、肉中刺除去呢。   若只是那些擔心失去權力的臣子們想對付我那還好說一些,他們沒有太強的實力,且對我這個艾斯特塞九世的紅人會有很多的顧忌,而那些王子們則不同了,他們是艾斯特塞九世的兒子,做起事來自不會有那麼多不必要的忌諱,再說了,帝位之爭向來是最殘酷最醜惡的事,行起事來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只要一沾上此事,任何親情友情都會變質,就算艾斯特塞九世想護著我,只怕那幾個王子也只會陽奉陰違。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以我傑出的表現,估計已經引起了曼德費爾大陸其它各國的警惕,他們絕不希望已經十分強大的恩達斯帝國再得到一個無比優秀的人才,肯定會想方設法趁我羽翼未豐之前將我剪除,既然現在的我落了單,又離開了防衛森嚴的多卡拉加,只怕,各國派出的刺殺隊伍早已經上了路,說不定正在前面吞噬森林的哪個地方在等著我呢。   外有各國的暗箭,內有王子與權臣們的陷阱,原來,我已經陷入了如此險惡的境地,站在原地,身體止不住地發涼,之前的我順風順水,太過得意之下才會沒有意識到如此簡單的問題,此行,只怕比想像中要艱難很多,內外交困下說不定就會出什麼問題。   我可不想成為權力鬥爭的犧牲品!看來,下面的路要多加小心了!   第四集 先知篇 第十五章 背叛     我突然又想到一個問題,以艾斯特塞九世的敏銳的洞察力,是絕不可能看不出這些的。那麼說,他是有意為之了?但這樣的話,不是將他自己的女兒也陷入了危險之中嗎?難道他連他自己的女兒也不在意嗎?他到底打的是什麼鬼主意呢?   本以為艾斯特塞九世安排的是一次我與瑪蓮莉的郊遊,現在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讓所謂的「郊遊」見鬼去吧,在這種群敵環伺的情況下,能活下來就不錯了!   接下來,在鐵匠鋪內的事就沒有什麼好交待的了。那個老矮人沒有再做出什麼奇特的舉動,而我想到自己目前的處境,也是意興索然,於是,沒有心思再向他詢問些什麼,只是取了艾斯特塞九世讓人為我們準備的物什——一個大包裹後離開了這個讓我重新清醒過來的地方。   走出鐵匠鋪的大門,我提起氣,內息遊走,感覺立即變得無比敏銳,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處境,我可不敢再有絲毫的大意。   沿著鄉間小路向前,我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不過,一路行來並未發現任何的異常之處。仔細一想,這也該是正常的事。看艾斯特塞九世派的人手就知道,他對我們還是十分重視的,這個小鎮肯定早已被仔細搜索過,絕不會允許敵方之人混到附近,而帝國內部的敵人只怕很難混到這些由艾斯特塞九世親自選派的人手中來。   再說了,就算這些人中混入了想對付我的人,他們也絕不會膽大妄為到明目張膽地在這個小鎮中暗算我,那樣,艾斯特塞九世立即就會想到動手的是自己人,而且可以簡單地追查出是誰做的手腳。   所以,無論對我國外還是國內的敵人們來說,現在都不是動手的好時機,若是強要現在動手,很可能會不小心失手,那時肯定打草驚蛇,讓我有了警覺,那樣反而不美。   反正我還要到吞噬森林深處去尋找比坎先知,他們有的是時間,想解決我,機會還多得是,無需急在這一時,而且,那時,在原始森林中那複雜至極的地理環境下,無論是哪方面的人,那裡都有對付我的更好機會。看來,只有進入吞噬森林後我才會遇到危險,剛才太過敏感了一點,其實,現在還用不著這麼緊張。   想通這點,我輕鬆了許多,吁一口氣,放緩腳步,向來時的旅館走去。   路邊的林中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呼吸聲,若非我還在運功,正處於聽覺十分敏銳的情況下,加上警惕的心態還沒完全放鬆,對周圍的一切還有著無比的警戒,我肯定聽不到這細若游絲的呼吸聲。心中不由一凜,難道說,這裡有埋伏?一顆心又揪緊了,連忙提氣,趕緊用心傾聽,可是,除了這一人的呼吸聲外,我再也聽不到其他人的聲息。   我頓時放下心來,看來,應該不是埋伏了。隨之而來的則是好奇之心大起,在這種地方,怎會有一個人躲在林中呢?他跑到這種渺無人跡的地方來想幹什麼呢?   想到自己的處境,考慮到這些奇怪的事情可能與我有關,有可能會對我不利,我決定摸過去看一看。四下瞧了瞧,找了棵結實點的樹,將包裹放到上面,小心翼翼地循聲向那人所處的方位潛了過去。   遠遠地便看見一身銀白的盔甲在林間閃耀,是蘇拉格!我一愣,他在這個地方幹什麼?難道他也是要對付我的人之一嗎?   想到蘇拉格是在恩達長大的人,又見他無緣無故地跑到這個地方來,對他的身份,我不禁起了懷疑。他會不會是偷偷跑出來與某人接頭呢?   像他這種騎士,早該成為某個派系中的人,若我觸動了這個派系的利益,他們再以團體與親族的方式對蘇拉格施壓,讓他來對付我,那我一點不覺得希奇。不過,想到被自己當作好友的人都背叛了自己,心裡不由得隱隱作痛。   我甚至還懷疑,當日蘇拉格在眾人面前發誓說一輩子效忠於我時就已經開始演戲,因為,他們這些騎士,最重承諾與誓言,若不是當日便是故意作假,以他們這種人的品性來說,只怕蘇拉格他絕對做不出背叛我的行為的。   這麼說來,應該是蘇拉格那一派的人意識到了我的價值,早在比武大賽時就特意安排蘇拉格來接近我,於是,才有了比武大賽上那當眾效忠的可笑一幕。想到可能是從一開始便受人愚弄,我心裡更不是滋味了。   更加小心地往蘇拉格那邊潛行,惟恐被他發現了我的行蹤。暗中不住慶幸,好在我於無意中發現了他的秘密,否則,被他賣了還不知道怎麼回事,說不定死到臨頭還會對他感激不盡呢。   正當我剛接近蘇拉格時,他的身體突然一動,駭得我趕緊將身子都縮到一棵樹後。過了一會兒,等我試探著將一個眼睛伸出樹後時,發覺只有一個銀白色的背影在林間閃爍,漸漸遠去。   難道他已經完成了接頭工作嗎?可我為什麼沒有見到有人來呢?這其中有什麼蹊蹺呢?等蘇拉格走遠,我立即跑到他剛才立足之處。只見那兒並無長物,在林間空地的草坪上,只擺著一束美麗的白花。   這是祭奠親人時才會用的禮節啊!我怔在當場,難道蘇拉格有親人在這兒去世嗎?這不大可能吧,以他們家族的身份地位,根本不會來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又何談會死在這呢?   一轉念,我又否定了自己想法,這件事肯定不像看起來這麼簡單的,或許……我想到了另一個可能性:會不會是蘇拉格用這束花來傳遞消息呢?看看花,只見那花有十一朵,其中有八朵緊靠在一起,其它三朵則分散開來。我越看越肯定自己的猜測,這花擺得頗有深意,蘇拉格肯定想通過這束花向某人傳達一個消息,只是我這個局外無法看懂罷了。   他們這些人還真是聰明,這既可以避免走漏消息,又可以不引起旁人的懷疑,若不是我對蘇拉格的身份起了懷疑,就算我看到他站在這兒擺花,也頂多會認為這不過是蘇拉格的私事,說不定還會好言安慰他幾句,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已經在他「懷念親人」的過程中被賣了出去。   我相信肯定會有人來觀察這束花,於是,讓一切保持原樣,自己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藏住身形,想搞清蘇拉格是哪方面的人,他想與誰來接頭?到底對我有什麼目的?   可是,等了好久都沒有人來,看看天色已晚,知道不能再等,再不回去說不定會讓人起疑心,最後,我只能悻悻然回到路邊,從那棵樹上取了包裹,向旅館走去,反正蘇拉格還在,只要他真的是內奸,肯定還會與其他人聯繫,只要我留心觀察,肯定可以將一切搞清。   想到我與蘇拉格的友誼可能只是單方面的一廂情願,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燒,蘇拉格,若你欺騙了我,我一定要你為你虛偽的友誼付出代價!   邁著沉重的步伐,我走進旅館的大門。   一進門,只見蘇拉格與瑪蓮利公主及她的侍女梅法蒂談笑甚歡。我的心冰涼冰涼的,看來,蘇拉格他真的欺騙了我,若他剛才真的是去祭奠親人,現在怎麼還有心情與公主她們談笑呢?   「你回來啦,事情辦得怎麼樣了?」蘇拉格一眼便看見了我,立即站起身來。梅法蒂見是我,趕緊將桌子邊的一張椅子拉了出來。   我坐到那椅子上,隨口答道:「事情都辦完了。」還未等我坐定,梅法蒂又帶著最迷人的微笑,給我奉上了一杯熱茶。而瑪蓮莉公主則早在我來到桌子旁邊的時候就已經冷哼一聲,將頭扭到另一邊去了。   向梅法蒂展現一個微笑,沒心情理會她激動得快要暈過去的樣子,我問蘇拉格道:「我走後有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呢?」   我心中不住叨念,希望蘇拉格能說出他今天去祭奠親人的事,只要他能將此事告訴我,我保證,我會相信他所說的一切——即使這一切聽來並不十分可信,同時,我們倆經歷了現實考驗的友情,也會變得更加牢固。   「沒有啊!」蘇拉格毫不猶豫地答道,一臉驚訝,奇怪地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沒有回答他,我沒有心情回答他的任何問題,雖然早知會是現在這個結局,但是,面對他的回答,我的一顆心還是止不住地往下沉。蘇拉格,難道說,我們的友誼在你眼中真的是不值一哂?難道說,你與我的交往從頭到尾斗沒動半點感情?所以,此時的你能不假思索地將我出賣?   「你怎麼啦?」一張驚訝的臉孔在我眼前漸漸清晰。蘇拉格不知何時湊到了我的面前,正以猶疑不定的眼神仔細打量我。   「沒、沒什麼!」我趕緊掩飾我的失態,現在可不能讓他察覺到我已經發現了他的秘密,要不然,想搞清楚他打的是什麼鬼主意那就難了。於是,我立即轉移他的視線道:「我只是在極力回想,想考慮清楚,剛才準備的東西是否還有遺漏。」   「是嗎?」這一招果然有效,蘇拉格的注意力馬上就轉到這件事上來,將目光挪到了我帶來的包裹上,「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你弄了些什麼回來啊?」   「對啊,」梅法蒂也來湊熱鬧,「男爵大人,你剛才說要為我們準備一些東西,那麼,是些什麼呢?」   此時,就連坐在旁邊做出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的瑪蓮莉公主也來了興趣,悄悄往我們這邊挪,耳朵豎得老高,眼睛也直勾勾地盯到了那個大包裹上。   我微微一笑,衝他們道:「就是這些東西,你們看!」手一伸,用兩個手指解開了包裹上的結扣,然後向上一掀,將包裹打了開來。   頓時,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將整個桌面全都覆蓋住。這其中,包括幾段長短粗細不等的繩索,十多根拇指粗的鐵棍,幾大塊由好幾塊上好牛皮精心縫製的皮布……總之,林林總總,看得人眼睛都花了。   「這……這是?」梅法蒂傻了眼。   蘇拉格也有點發呆,遲疑著問道:「這些東西是幹什麼用的啊?」   還沒等我作答,瑪蓮莉搶先開口道:「我就知道他幹不出什麼好事來!這些東西一看就知道沒有半點作用,不知他又要怎麼捉弄大家了!」   真是這樣嗎?蘇拉格梅法蒂兩人帶著這樣疑問的眼神將信將疑地望向我。   早知道瑪蓮莉會同我抬槓,我面色不改,微笑著向她道:「不要把話說得太過火了,這些東西可是十分管用的,等到要用的時候你才知道它的作用有多大,到時候,你可別求著我向我要這些東西用。」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瑪蓮莉不屑地做了個鬼臉,「鬼才會用你的東西!」   「那我們就等著瞧吧!」現在的我沒有心情與她糾纏不休,轉向蘇拉格梅法蒂他們,「你們可以自己研究一下這些東西的功用。」丟下這句話,我起身離開這張桌子。   趁這假裝方便的機會,懷著僅存的僥倖,我偷偷找了旅館的服務員,不出所料,在我的套問下,他立即說出了蘇拉格在不久前離開了旅館一段時間的事來,在事實面前,蘇拉格剛才的表演顯得那麼蒼白無力,我無語。   林中那人定是蘇拉格!我滿嘴苦澀,看來,以後若想長命百歲,那就絕不能輕易相信任何人!   第五集 報復篇 第一章 心態     在吞噬森林中,我們四人披荊斬棘,艱難地向前行走。進入森林已近半天,林間小道早已不見蹤影,這也難怪,在這片因為出產野生地龍而受到嚴格管控的森林中,獵人並不常見,所以,基本上找不到人類行動的足跡,再說了,在這種原始森林中,就算他們開出過一條路,但不用多久,便會被生長迅速的草木所重新覆蓋。   我和蘇拉格拿著砍刀,輪換著在前面開道。這還多虧了艾斯特塞九世準備充分,將在野外森林中生存所需要的一切都為我們備妥了,否則,我們還真有的受的。   不說別的,就說面前這些荊棘吧,若不是有手中的大砍刀開路,它們尖利的刺肯定早將我們劃得衣裳破裂遍體鱗傷。還有背後的包,皇家拿出來的東西就是不一樣,這個背包是用上好的羊皮縫製的,上面還由法師們施加了漂浮咒語,裡面雖然裝了一大堆東西,但重量卻極其輕微,我估計,單是這個包就絕對價值不菲。還有其它一些看來零碎卻必不可少的東西,無一不是製作極為精巧之物,看來,艾斯特塞九世在我們這一行人的身上的確是花了不少心思。   「哎呀!」身後傳來瑪蓮莉的尖叫,我趕緊回頭,發覺她腳下不知被什麼絆了一下,狼狽至極地摔倒在地,梅法蒂此時已經衝過去將她扶了起來。   「不走啦,不走啦!」瑪蓮莉大聲叫起來,伸手從頭上摘下一片不知何時飄落上去的樹葉,又彎腰去整理原本十分艷麗,現在卻破破爛爛污穢不堪的長裙。   入林時,我們好說歹說,她卻說什麼也不肯換上那在森林中旅行時專用的輕便的,而在她口中為「用料與做工皆粗糙,沒有半點品味」的長褲,最後,我們只能依她的意思,讓她穿著心愛的長裙上了路,現在這一幕,真的是完全如我所料。   她氣急敗壞地道:「這爛路怎麼走啊,我美麗的裙子也成了這副模樣,天啊!這可是最喜歡的長裙!我怎麼會答應父王來這種爛地方,我再不往前走啦!」   看她抓狂的樣子,我知道,現在說什麼也沒用。我皺起眉頭,早就擔心嬌生慣養的公主殿下吃不了這份苦,剛入林時見她又蹦又跳地十分開心,還以為她可以多撐一段時間,沒想到她這麼快就使起了小性子。   當機立斷,我立馬宣佈:大家原地休息,吃點乾糧,喝點清水。   趁他們在原地休息的機會,我四下轉了轉,發現艾斯特塞九世派來的人還在不遠處的樹林後若隱若現,看見他們,我安心了許多。雖然,在這複雜的環境下,他們並不能完全防止別有用心者侵入到我們附近,但有了這一層保護,還是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降低我們受到襲擊的可能,而且,他們距我們這麼近,一旦發生什麼情況,就可以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我們身邊。   不過,我越來越奇怪了,艾斯特塞九世為什麼要派我和公主一同到吞噬森林來完成尋找比坎先知的測試,他若是要考驗我,為何要將親生女兒也陷入危險之中呢?再說了,何必派這麼多人在暗中保護我們呢?若只是想讓我與瑪蓮莉好好相處,那又何必選擇一種隨時可能出現生命危險的環境呢?想來想去,我只猜測到此事應該與瑪蓮莉有聯繫,否則,她不會來,而且,此事也應該與她那要問的三個問題有關,要不,何不隨便找個人來問這些問題呢?   想不通就不想了,我將這些疑問壓了下去,大步走回那三人休息的地方。   此時,蘇拉格席地而坐,右手抓著一塊乾糧,左手抓著水壺,卻沒有吃喝,低著頭,臉色陰沉,不知在想些什麼,他是那麼出神,連我走回來都沒注意到。   瑪蓮莉則悶悶不樂地坐在一塊由梅法蒂給她鋪好的牛皮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將清水抿入紅唇中,梅法蒂拿著裝有乾糧的小包半蹲在她面前,小聲地對她說著什麼,她時而搖頭,時而點頭,看她搖頭的情形多,點頭的情形少,顯然對梅法蒂的說法不太滿意。見我回來了,她們倆同時扭過頭來看了我一眼,將說話的聲音又壓低了很多。   不過,她們也太小看我了,這麼近的距離,以我的能力,只要有心,她們說的話有哪一句能逃過我的耳朵呢!本來沒有心情去聽這些女孩子的悄悄話,但見她們這麼神秘,而且還刻意地想避開我,我知道,她們說的話多半與我有關,當下,好奇心大起,吸一口長氣,內息運轉,感覺立即無比敏銳起來,她們倆細若蚊吟的聲音絲毫不漏地傳入耳間。   「公主,我們還是接著往下走吧!」最先傳入耳中的是梅法蒂的聲音,看來,她勸瑪蓮莉已經不止一會兒了,只聽她道:「你既然已經答應了陛下,怎麼能半途而廢呢?陛下若是知道你這麼做,一定會大為生氣的!」   瑪蓮莉氣道:「我才不管呢!我是因為在多卡拉加呆得發膩,父王又騙我說這個任務十分好玩,我才會答應他到這兒來的,要是早知道是這麼個見鬼的地方,打死我我也不來!」   原來她是因為這樣才肯陪我到吞噬森林來的,我終於搞清了早先的疑惑,幸好我沒有自作多情到認為她是因為喜歡我才會陪我來,要不,那真是糗大了。   聽到瑪蓮莉的如此坦率告白,梅法蒂結結巴巴地道:「這樣……是這樣……」一時沒了主意,真不知該怎麼勸下去了。   聽到瑪蓮莉的這番話,我也頭痛得要死,她若真的打定主意不往前走,那我可真是無法可想了——以她公主的身份,我總不能拿把刀逼著她往前走吧,再說了,就算真的想到法子讓她繼續前進,若她心裡不願意、不痛快,隨時隨地可能會鬧出些事情,若在平時還好,但現在是群敵環伺,危機四伏,到時候,說不定闖出無法收拾的大禍,那才真是問題大呢!   突然,我腦中靈光一現,頓時恍然大悟。我怎麼這麼傻啊,瑪蓮莉她不肯往前走那是好事啊,現在,可說是前進一步危險就增加了一分,我應該為要繼續前進而頭痛,怎麼會笨到為公主殿下不肯向前而頭痛呢?我應該為她的不肯前進鼓掌叫好才是!   她不肯前進再好不過了,這樣,我就不必深入林中去冒險,而且可以有十分充分的理由來搪塞艾斯特塞九世:不是我不想完成陛下交給我的任務,只是公主殿下死活不肯再往前走,我也是沒有辦法!我懷疑,蘇拉格坐在那兒一言不發可能就是在擔心會發生這樣的情況,怕他們設下的千萬條毒計再無用武之地。   此時的我,不僅打消了挖空心思想法子讓瑪蓮莉繼續前進的念頭,而且進一步希望我最最親愛的公主殿下千萬要堅持自己的主張,絕不放棄永不氣餒,不怕犧牲堅持到底,就這麼頭也不回地返回到多卡拉加,那樣,真的是皆大歡喜了!   就這樣,我們四人各懷心思,一聲不吭地在那兒坐了好半晌。   經過這段時間的休息,瑪蓮莉的體力恢復了不少,臉色也好看了許多。她將手中的水壺遞到梅法蒂手中,然後站起身,姿態婀娜地緩步向我走來。   我心中道:「來了!」抬頭望向瑪蓮莉,故意擠出愁眉苦臉的模樣——千萬不能讓我內心的真實想法表露在臉上,要不然,這些人看了會起疑心的——就等著她說出我心中期盼已久的那些「我不幹了,我要回家」之類的話來。   瑪蓮莉站到我面前,一言不發地盯著我看了許久,一直看到我心裡發毛。我面上平靜,暗地裡卻有點兒坐臥不安,以她那直率的性格,若是想撒手不幹,應該用不著跟我玩這個花樣吧!難道她想說的不是我所預料的,可剛才聽到的談話是怎麼一回事呢?   正心神不定間,瑪蓮莉嘴角浮出一絲微笑,衝我道:「我們繼續出發吧!」一轉身,將目瞪口呆的我甩在身後,率先向密林深處行去,遠處,傳來她「可惡至極」的一長串嬌笑。   「噗哧!」身邊一聲輕笑將我從無比的震驚中驚醒,一扭頭,只見梅法蒂正在數步外捂著嘴偷笑。   見我望過來,她的臉上瞬即泛起了薄薄的紅潮,略帶點嬌羞,微笑著衝我道:「公主殿下就是這個樣子,嘴上厲害,心地其實很好,她既然答應陛下說要同你去找到比坎先知,那她肯定會堅持到底,絕不會半途而廢的,所以,你放心好了!你剛才是因為不瞭解她才會驚訝,等你與她相處久了以後,你就會慢慢明白公主殿下其實是個很可愛的人!」看來,她是因為看到一路上我與公主似乎完全不合拍,才會在這個時候幫公主說上幾句好話。   不過,她這席話落在我耳中,我聯想到的卻完全是梅法蒂所無法預料的。   我還真是蠢啊!我幾乎要扇自己一個耳光。艾斯特塞九世怎麼會不瞭解自己的女兒呢?他既然能以「好玩」為由讓瑪蓮莉樂意陪著「黑髮混蛋」一同冒險,又怎會料不到她來到吞噬森林後會有什麼反應呢?   剛才的一切,肯定都在他意料之中吧,虧我還在那兒自作聰明,自以為是,想到自己還洋洋得意地考慮著返回多卡拉加後該用何種說詞向「尊敬的」國王陛下解釋我被迫返城的無奈,真是羞愧得無地自容,好在沒有人知道我內心的想法,否則,乾脆找塊豆腐一頭撞死算了!   此事多虧了梅法蒂,是她點醒了我,否則,被那老頭子算計到死都還不明不白呢!只是,他這麼絞盡腦汁地將他的親生女兒陷入如此險境,究竟是所為何事呢?難道真的只是想給我倆創造機會嗎?   看來,我對宮廷鬥爭的複雜性還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對人心的險惡程度也沒有深刻的認識。其實,前面發生的一切對我來說都不難理解,也並不難想到,只是,這個大陸向來是以尊嚴的品性與正直的人性而自豪,在我偷黑魔法師的資料時與那紅髮警衛首領交手時曾十分深刻地體會到這一點,也深深地為其偉大的情操而感動,所以,我這個雖曾在這個世界生活過二十多年,但與貴族打交道只是為了他們的財寶,從未真正溶入他們內部的人為這一假象所迷惑,以為貴族們大都是這麼高尚,一直不敢、也不願將宮廷中人想得太壞。   現在看來,是我錯了,不僅是錯,而且是大錯特錯!他們比我以前所見過任何陰險惡毒的人還要陰險惡毒百倍,艾斯特塞九世如此,蘇拉格也如此,只是他們都披上了一層尊貴的面紗,這反而比一般的壞人更具有迷惑性與欺詐性!   從今以後,面對這幫偽君子,我不僅要認識到他們壞,而且要認識到他們很壞,我認為,每次度量他們時,只有用最險惡的用心、最惡毒的動機才能把握住他們的心思,才能讓自己在這幫人中間存活下來!   看著前面嬌笑連連的瑪蓮莉,我扭頭望向身邊的蘇拉格,衝他露出一個「最和煦最燦爛」的笑容,道:「我們也跟上去吧!」一轉身,大步向前走去,這一刻,我信心十足!   未曾想到,多年以後,史學家用了一個最直接也是最精闢的句子概括了我這種心態:「在卑鄙的人的心中,容不下一線陽光!」   第五集 報復篇 第二章 感覺     經過這翻波折後,我們打起精神繼續前進,當然,為了照顧瑪蓮莉公主,我與蘇拉格開路時皆放慢了腳步。就這樣,走走停停,沒走多遠,天色便漸漸暗了下來。   抬頭望了望因林木茂密而顯得十分昏暗的天空,又看了看四周還算乾燥的地面,我停下腳步,向因勞累過度而臉色蒼白的瑪蓮莉道:「今天,我們就在這安營紮寨。」   「喔——」瑪蓮莉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音,不知是興奮還是沮喪,如釋重負地一屁股坐到泥地上,再也不肯起身,已完全顧不得身為一國公主應有的禮儀與風度。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雖想如上次般召來次元之手幫忙,但這樹林茂密無比,枝幹縱橫,雜草叢生,就算能用軟轎抬著她,但卻無法行動,所以,這一路只能靠她自己用腳來行走了。   「殿下!」梅法蒂驚叫一聲衝到瑪蓮莉身邊,忙不迭地從包裹內取出坐墊,又將手中的清水遞了過去。   瑪蓮莉接過清水便往口中送,卻將坐墊遠遠地推到一旁:「這都是什麼地方了,你還要跟我講宮裡的那一套大規矩嗎?」低下頭,猛灌一口水,她心滿意足地抬起頭,略帶不滿地責怪梅法蒂。   「可是……」在她不快的目光下,梅法蒂猶豫起來。   「沒什麼可是的!」瑪蓮莉張嘴便打斷了對方的話頭,手一抬,「你陪我坐!」一把將遲疑不決的梅法蒂強拉得坐到了她身邊的泥地上。   梅法蒂驚叫一聲,趕緊站起來,可早在衣裳上留下了十分明顯的痕跡,她想擦拭,但哪兒擦得乾淨,加上瑪蓮莉又在一旁勸說與拉扯,最後,她終於不情不願地坐到瑪蓮莉的旁邊。剛開始,她還不習慣,顯得十分拘束,但在瑪蓮莉公主言傳身教的帶領下,梅法蒂也漸漸放了開來,很快,兩人開始有說有笑。   這位公主還真是直率得可愛,我與蘇拉格對視一笑,拿出清水與乾糧準備食用。   「等一等!」我們剛將食物放湊到嘴邊,公主殿下又大叫起來。   怎麼?我的手一僵,有點緊張地望向她,心中不住嘀咕,只希望這位殿下的腦袋內不會又冒出些亂七八糟的鬼主意來。   「是這樣的,」瑪蓮莉望著我,歪著腦袋,露出一個最純真的笑容,「聽說在外面野營時,所有的食物應該都是燒烤的野味,為什麼我們現在會在這兒啃這些難以下嚥的乾糧呢?」   我斜著眼望向她,滿臉「驚訝」地道:「看來,你知道得還真不少啊!」其實,在這遍地飛禽走獸的森林內,想吃野味,根本不是難事,只因擔心安全問題,又加上另一個十分重要的理由,我才沒有動手。   一旁的梅法蒂也是一臉的憧憬,道:「我也聽說山林中的野味別有一番風味,真的好想吃啊!」這種關鍵的時候,她怎麼也來添亂,這不是給公主火上澆油嗎?我大為頭痛。   「不管怎麼樣,我今天一定要吃到野味,否則,我就不走了。」在我遲疑的時候,瑪蓮莉已經給我下了最後通牒。   看來,不滿足她這個要求,我們今天別想好好休息了。苦笑一下,望向蘇拉格,雖然讓很可能是內奸的他單獨行動是不明智的舉動,但為了瑪蓮莉的口福,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這樣總比我自己脫離艾斯特塞安排的保護圈,冒險到樹林深處去狩獵要好得多。   蘇拉格當然明白我看他的意思,站起來道:「打獵的事就交給我了!」撥開身邊的灌木叢,一矮身,消失在參差不齊的草叢後。   我轉向瑪蓮莉,做了個無奈的手勢,道:「現在殿下應該滿意了吧?」   瑪蓮莉衝我皺皺她小巧的鼻子,一臉不屑地道:「這還差不多!」說完,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顯得可愛至極。   面對她那副迷人的模樣,我有種觸電的感覺,忽然發覺,將她弄到手中似乎並不是當初想的那樣難以忍受。不想讓她發覺自己的失態,我心虛地低下了頭,茫茫然地將清水送往口中。   ※※※   「怎麼會是這個樣子?」瑪蓮莉氣沖沖地將一串烤山雀遞到我面前。   剛才,蘇拉格不辱使命,獵來了野味,而接下來,我那個不準備獵食野味的「重要理由」也終於顯現了出來,因為,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來調製這些東西,最後,迫於無奈下,我這個腦中有些相關記憶的人不得不硬著頭皮上馬,於是烤出了現下這讓公主大為不滿的烤山雀。   望著這烤得黑一塊黃一塊的山雀,我尷尬地笑道:「這山雀雖然賣相不佳,但味道應該還是不錯的。」這也不是亂吹的,雖然是平生第一次幹這樣的事,燒烤時的火候掌握得不好,但我的每一個步驟都是根據記憶中的那些野外生存的高手而來的,相信做出的東西味道不會差到哪去。   「是嗎?」瑪蓮莉將信將疑地望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將那堆黑黃相間的東西送到嘴邊,張開櫻桃小嘴,謹慎地咬下了一小塊。   我緊張地望著瑪蓮莉,等待著她給我的晚餐打出一個分數。只見食物在剛入口時,她略蹙的眉頭立時猛地一縮,很快又鬆了開來,笑著衝我道:「嗯,是還可以!」耶,我的心一鬆,興奮得差點叫出聲來。   「真的嗎?」梅法蒂高興地道,「我也來試試。」不由分說,也咬了一口。剛咬上去,她一臉的興奮便僵在了臉上。   「怎麼樣,我說得的沒錯吧!」不待她有所表示,瑪蓮莉已搶先開口,「比爾(這幾日鬥來鬥去,公主殿下與我混得爛熟,早已習慣了非正式的稱謂)的手藝還是挺好的,這山雀雖然烤得難看,但味道還可以。梅法蒂,你說是不是?」   「嗯、嗯、嗯……」梅法蒂將大半口山雀肉含在嘴中,艱難地從喉間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神情古怪地點頭表示同意。   看她們一邊串怪異的表現,心知瑪蓮莉的笑容背後肯定有鬼,我努力回憶自己烤制山雀的每一個步驟,看看其中是否有所遺忘,同時,笑著對瑪蓮莉道:「殿下既然如此喜歡我烤制的山雀,那麼,這一串也請殿下一併享用吧!」說著,將手中的另一串山雀也遞了上去。   「不用,不用!」見我如此,瑪蓮莉果然亂了手腳,慌忙推辭,「我這還有不少,比爾你辛苦地為我們烤制野味,應該多吃點才對!」邊說邊將那串烤山雀往我口邊送。   見她如此慇勤,我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微笑道:「臣子為殿下效力是理所當然的,殿下不必覺得於心不安,儘管吃就行,這邊還有不少野味,只要公主喜歡,我立即全都給殿下烤出來。」我又將那串烤山雀推回到瑪蓮莉嘴邊。瑪蓮莉臉色大變,趕緊又推了過來。   於是,我們倆就在那兒推來讓去,「禮讓」得不可開交。   「噗!」一旁的梅法蒂早已將口中的山雀肉悄悄處理了,此刻見我們如此謙讓,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殿下,我早說過,想騙男爵大人,沒那麼簡單。」   此時,我們倆已經停了下來。瑪蓮莉狠狠白了一臉壞笑的我一眼,又責怪地望向梅法蒂,埋怨道:「你還說,這都怪你,要不是你的戲演得不像,我怎麼會穿梆呢?」話才出口,想到剛才糾纏不清的情形,忍不住嬌笑出聲,衝我道:「你這個壞東西,幹嗎什麼時候都這麼精明,人家好不容易想出來的點子,你一下就給戳穿了,你就不能傻點兒,讓我贏上兩回嗎?」   聽到這如同向情人撒嬌的話語,我不由得酥了半截,看來,自己離預定的目標越來越近了,想到這兒,一顆心更是飄飄蕩蕩,如墜雲端。   梅法蒂本在為瑪蓮莉無緣無故的怪罪而哀怨,後來見對方說完之後立即笑起來,這才明白公主不過是輸了一局後找個平衡,並不是真的怪罪自己,頓時開心起來,陪著瑪蓮莉笑彎了腰。   蘇拉格呆呆地站在當場,一頭霧水地看著我們幾人如排戲般默契十足,根本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直到現在,聽到瑪蓮莉說的話之後,他才隱隱感覺到發生了什麼,若有所悟地拿起一串烤山雀送入口中,「噗!」他的反應好快,立馬將口中的肉吐了出來,苦著臉,咧著嘴,皺眉道:「怎麼一點味道也沒有啊?」   「哈哈哈……」看他傻乎乎的樣子,我們幾人又忍不住大笑起來。不過,他這番話提醒了我,原來,被瑪蓮指著山雀一質問,心神一亂便忘記了放鹽,難怪他們會對我做出來的食物有如此強烈的反應呢。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多了。我將鹽末撒在野味上,食物的味道立即好了不少——雖然不足以用「十分可口」來形容,但起碼不會敗了大家的食慾——讓這吃慣宮廷大餐的瑪蓮莉胃口大開,一連串地叫好,吃得肚子都撐了起來,當然,對於明天的行程,她就不會再有什麼額外的意見了。   搭好帳篷,我請兩位從未在野外露宿過的女士進帳休息。她們自然免不了先是一番大驚小怪的品頭論足,然後才驚喜萬分地尖叫著衝進帳內。經過這麼多天無人管束的生活後,她們倆身上的淑女味已經越來越淡,就連比較重視禮儀的梅法蒂都變得率性起來,更不用說本來就討厭皇家規矩的瑪蓮莉公主了,若不是顧忌我們兩個大男人站在邊上,只怕早就鬧翻天了。   看著她們無拘無束地嬉戲,我不禁為這一幕所感染,不知何時,臉上也如她們般浮現出純真的笑容。   正在此時,一種被人偷窺的感覺湧上心頭,我大為懍然,此人居然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突破皇家高手的防衛圈,來到我們周圍,他的身手絕不簡單。   警惕心大起,我不動聲色,讓笑容如常般掛在臉上,暗中卻提起內勁,想依靠自己銳於常人的超凡感覺找出此人的藏身之地。   怎麼會這樣?運功的結果讓我大吃一驚,我居然找不到此人的藏身之處,不,不應該說找不到此人的藏身之處,而是以我敏銳的感觀,除了察覺到遠方隱隱傳來艾斯特塞九世派來的皇家高手的動靜外,根本感覺不到有人藏匿於四周。   我一下子懵了!自從我學會運用內勁來提升自己感官的敏銳程度以來,還從未遇到過今天這樣的情形:第六感在不住地警告我,有人正在一旁對我進行偷窺,而我運足內力,將自己感覺提高到最為敏銳的程度後,對四周進行最全面、最仔細的搜索,但卻死活找不出半點有人存在的跡象。這一刻,我對自己的信心不禁大為動搖起來。   發生了什麼,難道說我的感覺有誤嗎?我一開始懷疑的是自己的第六感,這種看不到摸不著的感覺最有可能出錯。但在這個世界生活多年的經驗告訴我,我這超一流的盜賊的第六感從未有出過錯的時候。   那麼,應該是自己的感覺出錯了?但是,這也不大可能,要知道,我的感覺本就十分敏銳,而自從有了內力的幫助後,更是提高到了一般人難以企及的地步。若是說這個大陸上有很多人可以擊敗我,我相信,但是,若說有很多人可以隱身於一旁卻又能避開我的全力搜索,打死我我也不信——要知道,那些有實力避開我的搜索的人絕對是大有身份的高手,他們是絕不會肯為我這不見於經傳的無名小卒而做出這種大失身份的刺殺行動的。   那麼,此人到底存不存在?他,到底是誰呢?我迷惘了!   第五集 報復篇 第三章 釋然     被人偷窺的感覺好久才散去,當那種如芒刺在背的感覺終於消退時,我忍不住長長地噓了口氣,此時的我,已經肯定了有敵人潛在旁邊的推測,而且,更進一步將他列為了最難以對付的高手,想到這樣的高手終於退開,我怎麼能不大為輕鬆呢?可是,想到這樣厲害的敵人可能隨時在密林中對你發起最致命的襲擊,我又怎麼真正輕鬆得起來呢?   「怎麼了?」蘇拉格發現了我的異常。   「沒什麼!」我不想白白增加大家的恐慌,而且,對蘇拉格還懷有極大戒心,便將此事隱瞞了下來。   見他將信將疑,我趕緊道:「我是在考慮待會兒守夜的問題,我覺得應該是我們倆輪流值班,各守半夜,你覺得怎麼樣?」   蘇拉格果然露出釋然的表情,點頭道:「可以!」   我又道:「那麼,就這樣說定了,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不是不知道守下半夜比較辛苦,只是考慮到敵人最有可能於下半夜發起襲擊,我還是決定親自來警衛。   一頭鑽進另一個帳篷,我盤膝而坐,開始打坐調息。除了因為在另一個世界中生活多年養成的習慣外,還有就是,我發覺,運行內息可以迅速消除疲勞恢復體力,雖然不如美美地睡上一覺來得舒服,但相較起來,效果並不差,而且,耗時更短,同時,還能維持敏銳的感覺能力,保持警覺,在目前這種危機四伏的情況下,這絕對是我的最好選擇。   吸一口氣,內息自然運轉,我全神貫注地留意它的運行情況。重新回到這個世界以來,我從未如今日般如此注意自己內力的狀態,只覺它由緩至疾,由慢至快,到最後,飛速流轉,便如疾馳的湍流,在我體內奔騰不止,甚至能隱隱聽到其高速流動時帶起的風聲。   這種感覺與我從前的感覺完全不同,在另外那個世界,內勁雖亦是按照一定的軌跡來運行,但速度並不快,而且,可以由自己來主導,可現在則是自己完全無法控制內力的大小與方向,只要一運功,所有的內勁立即會自然地全部運行起來,就如一匹脫韁的野馬,根本不受半點拘束,有很多時候,它快到了讓我覺得可能會傷害到自己的地步,好幾次,我打算停止運功,不過,還是以極大的毅力忍住了心中的衝動,好在它如有靈性般地按照既定軌道打轉,沒鬧出什麼岔子來。   就這樣,我的內勁在自己無法控制的情況下以快到隨時可能出軌的速度運行,而我則聽憑它加速到一個令人瞠目結舌高速上去。漸漸地,內勁的運行快到了無法把握實體的地步,只覺一道氣流在我體內盤旋環繞,無休無止。   在它的作用下,我的身體便如失去重力的束縛般變得無比輕鬆,似乎隨時都可能飛到空中。同時,感官變得無比敏銳。這種感覺很奇怪,因為感官的敏感度是緩慢而持久地增加的,就如石子在水面激起的漣漪般,以圈形向外緩緩擴散,而在這個無形的圈內,我聽到了包括任何細微到極致的聲音。圈子越來越大,我的感覺力似在永無窮盡地擴展,這種感覺是如此的美妙,又是如此的震撼人心,一時間,我激動得難以自持。   一陣極其輕微的腳步聲向我緩緩行來,我心中一凜,立時,這種靈敏至極的感覺消失得無影無蹤。「唉!」如此難得的境界就這麼被破壞了,我在心中歎了口氣,將全副心神都放到了目前的情況上。   難道他想來刺殺我嗎?我腦子轉得飛快,悄悄伸手按住了腰間的天雷神劍,若他以為我沒有防範,那他就會受到他有生以來最大的教訓,我會讓任何想殺我的人付出生命的代價。   輕微的腳步聲停在帳外,我似乎已經看到了蘇拉格手持鋒利長劍站在帳邊的猙獰面容,原來,我所懷疑的一切都是真的,情緒變得十分低落,心中卻被怒火所填滿,右手在劍把上緊了又緊,真誠的心受到他人愚弄的恥辱只有用對方的鮮血才能清洗乾淨!   出乎意料,蘇拉格並沒動手暗算我,而是停在帳門數步外一動不動了。他在觀察我是否睡熟了嗎?我立即做出了推斷。當然不會傻到於突然間鼾聲大起,我只是盡力讓自己的呼吸聲更平和一些,更悠長一些,相信他聽到這樣的聲音後會認為我正處於熟睡中。   就這樣過了好久,他還是沒有動靜。怎麼回事?我大為奇怪,難道他在這個關鍵的時候開始良心不安了嗎?這些人怎麼這麼麻煩啊?我有些煩了,想殺就殺,幹嗎拖拖拉拉的?這一刻,我幾乎忘記了自己是被對方選中的刺殺目標,暗暗地對蘇拉格的猶疑不定不滿地嘀咕起來。   正當我等得不耐時,一聲輕微的聲響傳來,蘇拉格終於動了。   我精神一振:「他終於要動手了!」趕緊將天雷神劍移了個極小的角度,挪到了最有利於自己出招攻擊的方位上來,準備趁他不備之機,一招將他擊成重傷。因為我清楚,從我倆的實力對比來看,我雖然能勝過他,但絕不是一件輕鬆的事,若不能趁現在他未曾防範的難得機會將他一舉擊潰,等我們倆纏鬥起來,那就絕不可能輕鬆地結束戰鬥,而且,蘇拉格一旦發現他的陰謀破產時,心虛之下,肯定會畏罪潛逃,以他的能力,若是不戰而逃,我根本沒法留住他的,可問題是,我還需要從他身上將幕後的主使追查出來。絕不能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長吸一口氣,內勁飛速流轉至全身,我握劍的手不知不覺中已經被冷汗浸濕,等待他的,將會是石破天驚的一招。   不對,腳步怎麼越走越遠了,難道他改變主意了嗎?聽到腳步聲居然越去越遠,此時,驚訝得無以復加的我,不知道是該為蘇拉格在最後關頭沒有出賣朋友而感到高興,還是該為我失去了得到敵對方情報的機會而感到遺憾。   不過,有一點我是十分清楚的,這對蘇拉格來說應該是再好不過的事,既避免了背叛誓言而受到良心的折磨,又避免了想害人反而被人拆穿的尷尬與悔恨。看來,他對我還是懷有十分深厚的感情的,想到這一點,我的心中不禁湧起一陣暖意,之前的我,好像將他想得太壞了一些。在這個權力與利益交織的地方,友情更是顯得無比的稀有與珍貴,讓我無法不用心去珍惜它。   「喀!」枯枝折斷的聲音傳來,是蘇拉格不小心踩到了樹枝。我順理成章地「醒來」,壓低嗓子,以嚴厲而冷靜的聲音開口喝問道:「誰?」   「是我,」蘇拉格趕緊答道,「蘇拉格!」他的聲音中有著掩不住的驚訝,「怎麼,你還沒睡?」   知他擔心我已經知道了剛才的一切,我「解釋」道:「不是,我是聽到有聲音才驚醒過來的。有什麼事嗎?」   「哦!」他平靜下來,應了一聲,接著道:「沒什麼事,那聲音是因為我剛才走路時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枯樹枝,我是過來叫你換班的。」   已經過完上半夜了嗎?我一驚,時間怎會過得這麼快啊?在我的感覺裡,好像只是眨眼的工夫罷了。想到剛才發生的一切,我知道,自己雖練了幾十年內功,對內勁在這個世界的神奇之處還是未能有足夠充分的認識,看來,若以後有機會的話,還需要將它重新翻出來好好研究一番了。「好,我知道了!」應了一聲,我以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走出帳外。   蘇拉格正在向帳外的那堆篝火中加柴,他一眼就發現了我的不妥之處,奇道:「你的衣服……」   看了看穿戴整齊的自己,我這才發覺其中的問題,可不能讓他知道自己擁有不睡覺便能休息的能力,對他的疑慮並未因為剛才他的「良心發現」而完全消除,我趕緊掩飾道:「只要是宿在野外,我睡覺時一般都是不脫衣服的。」同時,對自己處事時思慮不詳之處大為自責:這麼明顯的破綻居然都沒有注意到,還真是差得可以。   蘇拉格笑道:「你這個習慣不錯,等有什麼事情突然發生的時候,就可以十分方便地立即處理了。」看來他對自己的話沒有起疑,我放心了許多。   望著蘇拉格一頭鑽進帳內,我暗自慶幸,幸好早就將自己的被子弄得十分凌亂,否則,以他的觀察力,肯定一眼就看出了問題。同時,暗自警醒自己,對方也是思慮周全之人,雖然他應該對自己懷有深厚的感情,但誰也不知道他以後是否也能如今天般忠心不二地對待自己——尤其是在當他處在整個家族利益的壓力下時。以後還是要多加注意才好。   轉身走向那燃得正旺的火堆,低頭尋找乾燥的地面想坐下的我突然間全身劇震,呆呆地愣在了當場。   怎麼……怎麼會……怎麼會這樣?我大腦中一片空白,難道說,以前的一切都不過是自己的過敏嗎?一種極致的情緒籠罩了我,讓我怔在當場。   這一切,只因在我面前,有一圈由灰燼圍出的淡淡的圓弧。這圓弧呈放射形,痕跡極淡,若不是正在運行內力的我的感官正處於巔峰狀態,有著遠超常人的敏銳目力,根本不可能於滿地的亂草中發現這若有若無的白灰,它看起來並無任何特異之處,但對我來說,這無異於是滿地的嚴正申明,正大篇大幅地向我傾訴蘇拉格的無辜。   這個圓弧是武學高手的劍氣形成的。我彷彿看見了這樣一幕:蘇拉格手提長劍,全神戒備著我們這幫人的安全,由於過分緊張,體內的能量在不知不覺中緩緩溢出,凌厲的劍氣將燃燒的火焰逼得向外退去,於是,那未能充分燃盡的灰塵便隨著氣流在他面前形成了一道放射性的圓弧……   「連兄弟都不相信,我真是多疑到了無可救藥。」我一使勁,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腦袋以示懲罰,蘇拉格不可能在這件事情上做出偽裝,因為,以他的能力,他不可能看見這我都難以發覺的痕跡,他如此緊張地戒備,只能說明一件事,他關心我們的安全,既然如此,他絕不可能是想對我不利的人。   那麼,剛才發生的一切也有了最恰當不過的解釋:蘇拉格本來是想叫自己起來換班的,但是看見自己「睡」得那麼香,於是改變了主意,想讓自己好好地休息下去,便又走回了火堆旁。   緊盯著那圓弧形的灰燼,只覺那是一張笑我多疑的嘴,讓我羞愧得無地自容。好在發現得早,否則,若因多疑而傷害到了自己的好兄弟,我肯定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   想一想也是,艾斯特塞九世早知道我處在什麼樣的險境,他既然想用我就絕不會想害我,既然派蘇拉格來協助自己,那肯定早已清楚蘇拉格的底細,又怎會允許一個心懷異心之人跟在我身邊呢?   想通了這一點,我的心情頓時好了許多,在這種危機四伏的情況下,有個能讓自己相信的兄弟跟在自己身邊,那麼,做起事來信心都大大不同了。   不過,心中卻有個灰暗的聲音在提醒自己:也許艾斯特塞九世就是因為知道蘇拉格會對我不利才會將他放自己身邊的;而之前,自己對蘇拉格的判斷沒有半點錯誤,那劍氣形成的圓弧不過是他在作戲時演得十分投入罷了!   這一刻,我發現了自己出奇的多疑與情緒的反覆無常,一點點小事就讓我無比猜忌,以前的我不是這個樣子的。   重回曼德費爾大陸後,我感覺到心中的負面情緒一直在增長,不管是面對女孩子時的慾念還是處事時的多疑,到現在,這種增長速度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峰,以至自己的情緒都有點失控,這是不是處在處處受人算計的環境中時產生的自然反應,找不到答案的我只能這麼認為了。只是,我自己都知道這絕不是什麼答案。   第五集 報復篇 第四章 密林     一夜無事,我徒然在緊張中渡過了警衛時間。   看著林間的霧色緩緩升起,漸漸轉濃,我知道,天快亮了,敵人是不會出現了,於是,趕緊架鍋加水,開始了新一輪的忙碌。   當不遠處隱隱傳來瑪蓮莉她們起床穿戴時發出的聲音時,我正好將一切都忙完。「啊——」我從火堆邊站起身,舒展雙臂,長長地伸個懶腰,發出了愜意的哈欠聲。   「你做的是什麼?」經過一夜的休息,瑪蓮莉又恢復了十足的精力,聞到我剛做好的早餐的香味,第一時間從帳篷內衝了出來。   「這是什麼啊?」她湊到鍋邊,望著裡面熬得稀爛的一堆黃黑之物,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怎麼這麼難看!」   聽到她這麼直接的話,我臉頰一紅,忙道:「你應該知道的,我做出來的東西雖然不太好看,但味道向來還是可以的。」   看來是我昨天的「烤野味」給了她不少信心,瑪蓮莉露出個「真是這樣嗎?」的表情,又湊到鍋邊使勁地嗅了下鍋內傳出的誘人香味,終於下定了決心,大叫道:「拿碗來!」   梅法蒂此時也已經來到我們旁邊,聽到瑪蓮莉的話,趕緊遞給她一個碗。瑪蓮莉一手拿碗,另一隻手拿起鍋內的勺子,舀出一小勺湯汁倒入碗中,底下頭,謹慎地送了一小口到嘴中。   「怎麼樣?」我有些急切地問,「味道好不好?」這是我根據記憶中的方法,將昨天吃剩的野味合在一起做出的湯汁,因為以前從未實驗過,剛才又來不及先嘗一嘗味道,所以信心不足。   可是,好一會兒過去了,說出去的話卻沒有收到回音,難道又出了什麼問題?我有些慌了,仔細回想今天早上做飯的程序,可總想不出問題出在哪裡。   正想再大聲點問瑪蓮莉一句,瑪蓮莉她突然動了,她的手一伸一縮,又有一大勺湯汁進入了她的碗中,「嘰嘰滋滋……」接下來,響起了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音。   看著公主殿下「埋頭苦幹」的模樣,我和梅法蒂目瞪口呆,幾乎喪失了思考的能力。數秒之後,這一碗湯又告終結,瑪蓮莉毫不停留,立即開始了新一輪的征程……此時的我才反應過來,二話不說,拿起碗給自己舀起了一大碗湯。梅法蒂也不傻,動作不比我慢多少,當我吃掉第一塊肉時,她也嚥下了口中的湯……   接下來,刀叉與湯勺齊揮,鍋碗共盆瓢長鳴,我們三人在吞噬森林幽靜的早晨譜寫了一曲最美妙、最動聽的「早餐進行曲」。   邊盯著鍋內的肉湯的多少邊使勁地將滿嘴的湯汁拚命往下嚥,同時還要時不時不地偷空瞅一瞅對面那兩人碗內的肉湯剩餘量。看著如狼似虎的她倆從進食速度與食量大小對我進行全方位多層次的超越,我在心中破口大罵:「是哪個混賬傢伙放屁說女人胃口小吃飯慢?」   在此其間,為了這鍋肉湯,你爭我奪你拿我搶之事時有發生,同時,為了碗的大小、每次舀湯的多少、勺子的好用與否,我們紅臉N次、怒目圓瞪無數次,發生大小衝突不計其數……   此時的我才知道,無論多麼溫柔體貼、通情搭理、小鳥依人、知書達禮的女人用碗與勺子敲著你的腦袋在你耳邊大吼時的模樣都是沒有任何區別的……   等蘇格聞訊趕來時,只見滿地狼藉,我們三人手持鍋碗盆瓢怒目而視,滿是戰火過後硝煙瀰漫、世界大戰一觸即發的景象,他苦口婆心好說歹說,終於將我們三人勸開……但是,結果也只是:我們三人彼此間好半晌都不肯說話,見面時都以簡單的「哼」一聲來打個招呼,而蘇拉格則獨自去啃進入森林之前準備好的乾糧……   等早餐風波終於平息時,我拿出艾斯特塞九世給我們準備的吞噬森林的全地圖,與蘇拉格一起研究起今後的行程。   「你看這……」我指著這副製作得比較精細的地圖的中央道,「我們的目標——比坎先知——就隱居在這個地方。」   望著我手指的方位,蘇拉格不禁皺起了眉。要知道,這地圖看來簡單,但它顯示的地形卻一點兒也不簡單,按這個世界的定位與繪圖水平,剛才所指的目標在圖上雖是十分明了的一點,但已有數平方千米的誤差,而且,我所指的是地點已經極其深入吞噬森林的內部,根本沒有對應的定向點,若沒有極為出色的嚮導,不要說找到比坎先知,只怕走不多遠就會迷失在吞噬森林之內——讓進入者永遠迷失在這片原始森林之內,這正是吞噬森林得名的原因。   蘇拉格抬起頭,眉頭緊鎖,對我道:「我們沒有嚮導嗎?」見我搖搖頭,他的臉色立即嚴峻起來。   其實艾斯特塞九世給我們準備過這塊地區內最好的嚮導,不過,他在我們到達這個地方的前三天不小心摔斷了腿,而其他的嚮導則老早就全都被人請走了,而我們的時間並不充裕,無法等到這個人的傷勢好轉,迫於無奈的我只能依靠自己來完成這次冒險了。   當時,知道那名嚮導不幸受傷的消息時我並未覺察到不妥,只是覺得自己的運氣實在是不怎麼好,可是,等到後來,當我發覺自己的處境後,我才意識到,那名嚮導受傷只怕不是如看起來那麼簡單的事,多半是想對我不利的人故意設計的計劃,為的就是讓我陷在這個迷失了無數人的吞噬森林之中。   「不過,那些人想錯了一件事!」我暗地裡冷笑了一聲,下意識地伸手摸摸衣袋,當接觸到其間一條又硬又冷的物什時,暗自吁了口氣,一顆心頓時安定了許多,有了這用另一個世界技術製作出的神奇裝置,我才不會如他們所想般迷失在這個見鬼的地方呢。   看了看滿臉緊張的蘇拉格,我微笑道:「你放心,我懂一點辨識方向的法門,我們一定可以順利完成任務的。」   蘇拉格略顯僵硬地陪著我一笑,看他將信將疑的樣子,我知道,他以為我只是在安慰他,還是無法釋懷,不過,我並不方便告訴他我所擁有的這樣東西——這個東西從未在曼德費爾大陸出現過,就算給他解釋了他也難以明白——再說了,此事涉及到我的真實身份,而且,深入談下去還會牽扯出我與黑魔法師的關係(當然,這個關係是別人強加在我頭上的,不過,我完全沒辦法將事實澄清),我可不敢保證他這個受傳統教育長大的貴族騎士知道此事後還會不會忠心待我。   低下頭來,我們繼續研究地圖。按那個嚮導在地圖上給我們作的標示,我們應該繼續向西北前進,等穿過一片沼澤後,再折向正北約二十多里便可以到達比坎先知的藏身之地。   收起地圖,我抬頭望天,此時,在樹木的層層遮擋下,已經無法查看到太陽的所在,也就是說,進入森林內部的我們已經完全失去了依靠太陽來判斷方向的可能,這對主要依靠太陽來辨識方向的曼德費爾大陸人來說,幾乎是致命的問題,也難怪蘇拉格的臉色會那麼難看了;不過,我卻毫不慌張。   看了看正在不遠處收拾帳篷的蘇拉格,又看了看還與我賭著氣的瑪蓮莉與梅法蒂,等確信他們都沒有留意到我的動作時,我迅速地伸手從口袋內掏出一件勺狀的金屬物和一個金屬托盤,然後,將勺狀金屬物放在金屬托盤上,用手指輕輕一撥,那勺狀金屬物便不急不徐地旋轉起來。   片刻後,勺狀物停了下來,勺柄正指在一個方位上。大功告成,我記下那個方位,將這兩件事物全都小心翼翼地收回了口袋。   這個東西叫做指南針,是我在另一個世界學到的極為高明的實用技術之一,有了它,無論在什麼地方,我隨時都可以找到正確的方向,絕不會擔心迷失的。早在聽說第三個任務是進入吞噬森林時,我就有備無患地在多卡拉加提前將它準備好,也正因為有此法寶在手,我才敢於在沒有任何人做嚮導的情況下闖入這有著讓人迷失的凶名的吞噬森林之內。   後來的幾天,我們繼續前進,我時不時地偷偷用一下指南針,果然沒有迷失方向。蘇拉格還以為真的如我所說般,我能夠在樹林中辨識方向,終於放下心來。至於另外那一對主僕,她們從頭至尾都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更談不到擔心了。   第二天開始,瑪蓮莉便學乖了,起程時也如我們般穿上了在森林中行走專用的長褲,走起路來果然輕便了許多,自然,面對這艱苦的旅途時,也就不會如頭一天般顯得那麼歇斯底里,不過,以她的性格,埋怨的話也自是少不了的。   現在,我們已經深入吞噬森林,走在鋪滿落葉的樹林間,腳踏在樹葉上發出吱吱的聲響,傳入鼻中的皆是枝葉腐爛後難聞的怪味。看不見太陽的所在,陽光也在密林的遮掩下顯得格外昏暗,只能從隱約從偏東的而來的光線中感覺到現在還是清晨。   在這種環境下,數米之處就難以看清彼此的面目,四下除了不時有不知名的小動物從遠方的林後蹦跳著遠遠逃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運動的痕跡。映入眼簾的皆是草木,青的黃的紅的綠的,每時每刻湧入我們的視線,每時每刻填滿我們的視野。   面對這千篇一律的景物,瑪蓮莉他們早已沒有半點新鮮的感覺,看久了這些東西,再加上旅途疲勞,整個人都變得有些麻木,就連最活潑好動的瑪蓮莉公主也已懶得再開口講話,一臉木然,只知道機械地、不斷地抬腳前進,除了偶爾活動的眼珠外,根本很難想像他們是存活著的生物——若非如此,只怕不少人都會認為他們是殭屍了。   我與另外那三個懵懵懂懂的人不一樣,想到自己的處境,又想到上次死活也搜尋不到的近在咫尺的敵人,滿心憂慮,不敢有半點放鬆,一邊趕路,一邊不時小心翼翼地四下探尋,惟恐受到襲擊,不過,自上次發現敵蹤到現在,這麼長的時間內,卻再沒有感覺到任何敵人存在的痕跡。   我暗自奇怪,根據地圖所示,此時的我們已經到達了沼澤邊緣,只要穿過沼澤,再走上二十多里便能到達目的地,也就是說,明天,我們便可以見到比坎先知了,等到我們完成問他幾個問題的任務後,我們便可根據實際情況隨時決定該如何行止,再也無需如現在般必須往固定地點前進,到時,若那些敵人還想對我們不利,會比現在困難得多了。   難道他們看到我受到了嚴密的保護而放棄了襲擊的打算嗎?我無法理解,他們怎麼肯這麼輕易地放過了我這個極可能成為他們心腹之患的人?還是說對方早已經埋伏在附近,只不過那些人太過厲害,我才無法察覺到他們存在?   ——這個擔憂是在上次發生我感覺到敵人卻無法找到他們的所在後才產生的,換了以前,以我對自己感覺能力的信心,我是絕不會相信會出現這種情況的。   「先休息一下吧!」當遠遠望見星星點點的水光出現在眼前時,我叫住了正在前面奮力揮刀開路的蘇拉格,「趁我們還沒進入沼澤前好好休息一下,要不然,等一會兒進入沼澤時就不方便再休息了。」   一些事不搞清楚的話我根本不願意再往前走了,要知道,若敵人想設伏的話,眼前的沼澤可說是目前最好的機會了,所以,我們需要養精蓄銳,以應付可能在不久之後出現的惡戰。再說了,我也想趁這個休息的機會重新判定一下自己所處的方位。   等他們坐下來休息時,我遠遠走到一旁,做出四下觀察地形的模樣,其實,卻趁此機會又將指南針拿出來使用了一番,直到確定自己所處的方位沒有絲毫的偏差時,這才收起指南針,放心地回到瑪蓮莉他們三人身邊。   第五集 報復篇 第五章 蛇潭     泥蛇:環形動物,生活在沼澤地、泥潭中,無眼耳鼻,依靠特殊的感覺器官來感應周圍環境,無骨骼,以肌肉收縮來行動,肉食性,性格兇猛,最大可生長到幾十米之巨,常於數日間紋絲不動地隱伏在淤泥下,以等待無知的獵物經過。   ——《曼德費爾大陸物種大百科全書》   我在正將清水倒入口中的蘇拉格身邊坐下來,接過他遞來的水壺,喝了一口,又將水壺遞還回去,這才問他道:「你知道帝國內部的情況嗎?」其實,這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不過,前一段時間因為懷疑蘇拉格的身份,怕他會給我提供一些虛假的信息,這才隱忍下來,現在,既然對他的疑心盡去,自然而然地便開口向他打聽了。   蘇拉格當然知道我指的是什麼帝國內部的情況,搖頭道:「我一向不關心帝國內部的形勢,所以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現在帝國內部並不如看起來的那麼簡單,幾位王子為了王位的繼承權爭得不可開交,若不是因為有國王陛下強力彈壓,只怕早已兵刃相見。不過,近年來,國王陛下日見老邁,已漸漸控制不住騷動不已的王子們,而底下的群臣也分成了好幾派,要麼依附於幾位王子,要麼就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勢力以圖後變,所以,現在的帝國看起來風平浪靜,其實早已是風雨欲來,不過,其中的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無法給你太多這個方面的情報。」   這番話說了等於沒說,他說的這些事在帝國可謂是路人皆知,我雖然到達多卡拉加不久,但對此也是早有耳聞。可是,這些並非是我想詢問的,我想知道的是更為具體的情況,比如說,依附幾位王子的分別是哪些人?又比如說,在暗中培植勢力的大臣又是哪些人?這些人的性格如何?當面臨我這個的威脅時,他們會採取何種措施?這些人的關係如何,相近還是相遠,是相互制衡還是共同合作……   這些,才是我真正想知道的東西,也只有知道這些,才能推算出帝國內可能有哪些人想來對付我,可能採取什麼樣的方式。我並不死心,又問了蘇拉格好幾句,可惜,蘇拉格完全不知道這些,無法為我提供幫助,到最後,我只能喟然長歎,放棄了這個打算。   抬頭望著隱約、昏暗的天空,只覺得自己前途茫茫,有如現在面對著的天色般一片昏暗,一顆心,不禁高高地懸了起來。   ※※※   真是老天不開眼,我們進入沼澤不久,天突然下起雨來,最初是小雨,然後越下越大,到後來,細細疏疏的雨絲變成密密麻麻的雨線,我趕緊從包裹中取出那幾張縫製好的牛皮分給他們,又叫他們按我的方法穿到身上。   立時,這幾張不起眼的牛皮就變成了幾件遮雨的雨布,這雨布製作精巧,將我們遮蓋得嚴嚴實實卻不影響我們行動。連瑪蓮莉這種向來十分挑剔的人也禁不住讚了聲好,一個勁地問我是怎麼會知道製作這種東西的方法的,完全忘記了她「準備著、時刻準備著給我出難題」的行動宗旨與最高綱領——當然,我自不會將這種技術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事告訴她,只能隨口胡謅,胡亂將此事矇混過去,接著,領著瑪蓮莉她們繼續前進。   此時,雨已經很大了,持續的大雨迅速讓這本已坑坑窪窪的泥沼地遍佈大大小小的水潭,一些低窪地更是為渾水淹沒,原本隱約可見的路徑此時完全不見了痕跡,只剩一片汪洋,在這種情況下,若想繼續趕路,就要冒著隨時可能被泥潭吞沒的危險了。   轉身一望,來路也已經為洪水所淹沒,我當機立斷,衝著身後不知所措的眾人大聲道:「跟我走!」改變方向,引著瑪蓮莉他們三人向一塊地勢較高之處行去。艾斯特塞九世的手下也不是傻瓜,不用我吩咐,像地下冒出來似的,突然出現在四面八方,紛紛攘攘地湧了過來。   水越漲越高,漸漸地,面前已看不到任何道路,就連露出水面的泥地也只剩星星點點的幾小塊,藉著靈活的身法,我從容不迫地在這星羅棋布的泥地間跳躍前進,還時不時地抽空回頭看看其他人的情況。   跟在我身後的瑪蓮莉等三人中,瑪蓮莉距我最近,她的功夫出乎意料的好,居然亦步亦趨地緊貼著我,總以前後腳之差踩在我之前的落腳點上;而梅法蒂的功夫相較起來則要差上好多,只能勉強跟上我們的步伐,就是這樣她已是額頭見汗、氣喘吁吁,顯得十分不濟;在他們三人中,以蘇拉格的功夫最好,雖然輕身功夫不如我,不如我那麼從容,但卻能毫不費力地跟在最後,為我們三人斷後。就這樣,我們迅速地迫近了那塊高地。   看看高地在望,我突然冒出一個主意:「如果就這麼簡單地到達安全地帶,那真是太可惜了,如此方便有利的形勢,絕不能白白放過!」   想到就做,我腳下一用勁,突然選擇了一處數米開外的落腳點。據我剛才的觀察,以瑪蓮莉的能力,她絕不可能跳到這塊泥地上來。   瑪蓮莉哪會知道我打的鬼主意,見我躍上一塊泥地,下意識地跟著我跳了過來,等她到半空中時才意識到她無法到達目的地,眼見腳下一片汪洋,忍不住高聲尖叫起來。   「別怕!」早有準備的我在最關鍵的時刻出現在她的身邊,舒臂攬住她的腰,手上用勁一帶,便將公主殿下尊貴的嬌軀緊擁入懷,溫香軟玉抱在懷,她那玲瓏起伏的玉體與我緊密地貼合在一起,完全可以感覺到她單薄衣裳下的滑膩肌膚與胸前結實挺拔的雙峰,一股難以形容的動人滋味立即湧遍我的全身,銷魂之下,腹中那口運行不息的真氣都幾乎消散了。   吸一口氣,穩定了情緒,一掌擊在水面上,我借勢躍回剛才的立足點,望了望身後不遠處緊張得出了一身冷汗的兩人,對蘇拉格道:「我帶殿下,你帶梅法蒂,我們繼續前進。」不待他答話,抱著瑪蓮莉,又是一個跳躍,落到了另一塊立足點上。   「知道了!」身後傳來蘇拉格的回應,我放心地看著他將略顯嬌羞的梅法蒂抱了起來,這才幾個起落,到達了那塊高出水面一大截的高地上。   小心翼翼、紳士味十足地放下瑪蓮莉,我轉身向蘇拉格他們望去。不過,扭頭之際,發覺瑪蓮莉已是雙頰嫣紅,敏銳的感覺更是聽到她急促的呼吸聲與怦怦亂跳的心音,顯然是大受之前親密接觸的影響。   我暗自一笑,故意不看她,有了剛才的「英雄救美」和「肢體交纏」,與她的關係肯定會親密不少,而我此時的舉動則可以緩解她心中的羞意,這紳士味十足的做法會給她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能大大改善她對我的看法,這幾點,才是我使出一系列手段的真正目的。   就這一會兒,蘇拉格已經帶著梅法蒂躍到了近前,他功力雖比我深厚,但卻沒有我那種渾然天成的輕功身法,帶著一人,顯得十分吃力,經過這段路途的奔波,額頭已隱見汗水,眼見目的地就在眼前,心中一喜,足下用勁,腳尖一點,呼的一聲,人騰空而起,如大雕般直撲過來,不過,他氣力已衰,這段距離雖不遠,但已非目下的他可以跳得到的,離干地還有數米,已止不住頹勢往水面墜去。   這正是這個世界的武功的一大缺點,雖然使用起來威力強大,但卻難以持久,而且回氣甚緩,跟我在內息摧動下迅速到令人難以置信的恢復速度相較,那真是有著天壤之別。   我早注意到他的情況不妥,已在暗中做好了預防萬一的準備,見他果然支持不住,人往前傾,手中之劍連鞘遞了過去。蘇拉格只覺腳下淘淘濁水奔騰不息,正彷徨無計間,忽見天雷神劍伸來,知道是我助他,心情一鬆,手一伸,搭到了劍身上,略一借力,再次騰空,摟著梅法蒂安然無恙地落到我的身邊。   等到蘇拉格將梅法蒂放下來後,我便將注意力全轉移到了艾斯特塞九世的那批手下身上。只見他們在這洪水瀰漫之地,在大雨迷濛了視線的情況下,依然能準確無誤地找到立足之處,並在呼喝連連中漸漸躍了過來。看他們身手靈活,顯然個個都有一身不俗的功夫。   不論艾斯特塞九世是何目的,但他肯派出這樣一大批高手來守護我,我對他的惡感還是不禁減了幾分。轉過身,欲與身邊的蘇拉格商量一下今後的行止。   正在此時,不遠處異變突生,只聽「嘩」的一聲,一條黑影帶起一大片泥漿,向正往我這邊行來的一名艾斯特塞九世的手下撲去。那黑影速度奇快,以我的眼力,亦只能看見是一條粗約水桶、滿身泥污的蟲形物。   「泥蛇?」我大吃一驚,早聽過此物的凶名,想不到會在此地撞見,從它身體的粗細可以推知,它起碼也是百年以上的成精之物,不要看它只露出數米長的小半截,其實,低下不知還有多少未顯露出來呢。   那泥蛇是蓄勢已久,而那名帝國高手則是全無防範,有心算無心下,那高手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但見泥蛇血盆大口忽張,現出滿嘴森森白牙,頭一擺,便在那人的淒聲慘叫中將他攔腰叨住,帶著拚命掙扎的獵物,心滿意足地又一頭紮回了泥潭之內。   「彭!」水花四濺,渾濁的水面打出幾個碗大的旋,緊接著,一抹嫣紅迅速浸漫上來,很快,這一切便為急速流動的洪水所湮沒。   看著這一幕,一股寒意自我心底湧起,據我所知,泥蛇是一種群居生物,不喜離群獨居,現在,有這條泥蛇現身,那就說明這附近還藏有眾多的泥蛇。想到剛才居然能在這群泥潭殺手的虎視眈眈中順利到達這塊高地,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大呼僥倖不已。   艾斯特塞九世的手下看見這血腥的一幕,想到他們隨時可能成為下一個受害者,雖然他們皆為勇武之士,也禁不住慌了手腳,驚慌失措地加速往我這邊逃來。   走不得幾步,又是「啊」一聲慘叫響起,一人被另一條急竄而出的泥蛇吞入腹中。看這條泥蛇比剛才那條還要大上幾分,我愁眉緊鎖,看起來,此地的泥蛇皆為百齡以上的奇物,這下可真是倒霉透了,居然會誤打誤撞地闖進了泥蛇的老巢,要知道,進來不容易(沒有成為泥蛇的口中美食,完全是靠著好得出奇的運氣),想出去,那就更難了。   看到又有一名同伴成為泥蛇的美食,艾斯特塞九世派來的那批人更是嚇得魂飛魄散,連腳步都開始不穩起來。   「都站住!」我知道,再這樣下去,不知還會有多少人將葬身在蛇吻之下,趕緊阻止了他們的胡亂衝撞,「你們都站在原地,千萬不要亂動!」   我以前冒險時曾與這種動物打過交道,對它們的習性有著較為深刻的瞭解,知道應該怎麼處理目前的情況,當下,一邊命令那些一臉慌張、不知所措的人停下來,一邊安慰他們道:「泥蛇是依靠你們走動時引發的震動來捕捉你們的動向的,只要你們一動不動地立在原地,它們是沒辦法感覺到你們的所在的。」   這些人畢竟是經受過嚴格訓練的帝國精英,雖然慌亂,但一旦他們接收到正確的指令,立即便冷靜下來,全都紋絲不動地站在了最近的立足點上,剩下的,就要全靠我了。   望著他們,我露出一個充滿信心的笑容,道:「只要你們嚴格按我的要求來做,我保證能讓你們全都平平安安地到達這塊高地上來。」   後面的行動要求他們必須一絲不差地執行我的命令,在這個過程中,若他們有半點猶豫,很可能就會成為泥蛇的晚餐,所以,我一定要帶給他們足夠的信心,要不然,後面的行動就很難完美——我雖不在乎他們的性命,但是,在目前的形勢下,我可不想因為什麼意外而折損了己方的實力。   等他們都感受到了我強大的信心後,我才以一種振奮人心的口吻道:「好,大家現在聽我的號令,當我說『跳』時,大家就向前躍進一步。」   第五集 報復篇 第六章 紅槍中隊     地震術:中級魔法,一種運用自身法力引起大地精氣迅速釋放而帶來地表的震盪的方法,一般由眾多法師共同施用,以強烈的震動來破壞敵方的防禦工事。   ——摘自《魔法全書》   我寧神屏息,讓記憶中的一個咒語緩緩自心間浮起,古老的咒語立時在天地間迴盪。隨著悠長的吟頌聲戛然而止,我的手往下一壓,大地隨之起了一陣劇烈的震盪,同時,口中大喝道:「跳!」   於是,那些早已作好一切準備的高手立即在這震盪平息之前安全地躍到了各自最近的一塊立足點上。這是我想出的目前最合適的辦法:用強烈的震盪來混淆泥蛇尋找獵物時所依賴的感覺,掩護那些人安全地到達這塊高地。現在看來,這個辦法效果不錯。   「地震術!」身旁的蘇拉格掩不住話語中的訝意。   瑪蓮莉不解地道:「什麼叫『地震術』啊?」   蘇拉格答道:「所謂『地震術』,是一種一般用於攻城的中級魔法,至少要魔法師才能使用……」   瑪蓮莉雖聽說過我魔武兼修之事,但只知我長於武學,沒有想到我在魔法方面也如此高明,難以置信地接口道:「那麼,你是說,比爾他至少具有魔法師的資格了?」   蘇拉格點頭道:「不錯!」他禁不住歎了口氣:「從他用這一招時引起的震動強度來看,他的實力甚至還超過一般魔法師的水準。想當初,我輸給他時還覺得很不服氣,現在看來,我真的與他差得太遠了。想不到啊,想不到……」   我知道他想不到的是我在魔法方面居然也有如此高深的造詣,以為以前的我一直都在隱藏實力,於是,這才有了自愧不如的感慨。不過,他這次完全搞錯了,雖然我的魔法水平已達到了魔法師的水準,但是,由於特殊的體質,我只能發揮一成的魔法力,現在的我,只如一個見習魔法師。   這是一種十分奇怪的現象,雖然我能使出所有魔法師才能使用的魔法,但是,由於體質的限制,很多高等級的魔法還未突破體表就消失無蹤,還有一些雖能僥倖施展了出來,但亦是威力大減,如同一個見習魔法師越級使用高等級的魔法時的效果差不多,惟一不同的大概就是他們越級使用魔法會傷害身體,而我則不會。   剛才那一下使出了魔法師的水準,並非是我克服了體質的限制或者是法力於突然間有了突飛猛進的提高,這只是因為這個魔法是一種運用魔法力去影響大地精氣的方法,而我已經粗略地掌握了對大地精氣的控制方法,所以才能運用這不到一成的法力產生一般魔法師都難以達到的效果。若是換個其它的法術,肯定不會是這樣的結果。   我知道此事無法去解釋,也沒有時間給蘇拉格解釋(此時的水已經越漲越高,再拖下去,艾斯特塞九世派來的那些人就算不被泥蛇吃掉,也會被洪水所沖走了),地震術的咒語再一次響起。   有了剛才的經驗,他們對我的信心足了許多,隨著我的命令,又齊齊往前進了一大步。就這樣,他們對我越來越信任,我們也配合得越來越契合,到後來,根本勿需我的命令,他們自然而然地隨著我每一次咒語的結束一齊往前躍,很快,他們一個一個都安全到達了這塊高地。   當他們中的最後一個終於來到了我身邊時,我頭昏眼花,四肢一陣發軟,一聲不吭地坐倒在地。   要知道,「地震術」差不多是現在的我所能使出的魔法的極限,而且,我的體質決定了我只能用出極小部分的魔法力,雖然利用自己熟知大地精氣的特性從技巧上彌補了力量上的不足,但是,也正因為力量的不足,為了保證那些人安全抵達,每一次的地震術都必須殫精竭慮、全力以赴才能達到足夠的效果,這十多下的地震術幾乎將我的體力消耗殆盡,若非我能利用真氣的運行來快速恢復精力,現在早已因力量的過度消耗而趴下了。   梅法蒂不知緣由,見狀大吃一驚,衝到我身邊,急道:「大人,你怎麼了?」瑪蓮莉也一臉急切地湊了過來,看來,前面的苦心沒有白費,她在潛意識中對我已是十分關心。此時,艾斯特塞九世的那批手下也紛紛湧到的我身前,無比關切地將我團團圍住,滿臉焦急七嘴八舌地打聽我的情況。   蘇拉格和我較熟,武功修養較一般人高些,剛才又一直站在我身邊,對我的情況還是比較瞭解的,見此情形,忙道:「大家靜一靜!」大聲將眾人的嘈雜聲全壓了下來。等眾人全望向他時,他才朗聲解釋道:「亞特大人沒什麼事!這只是過度使用魔法後的一時脫力罷了,休息一陣便能恢復。現在,大家請安靜,大人需要靜養!」   他的話幫我作了明瞭不過的承敘,有了這番說詞,我就用不著再多廢唇舌,樂得一言不發地躲在一旁休息。   聽到他的話,梅法蒂如釋重負地輕吁一口氣,輕聲道:「那我就放心了!」一旁的瑪蓮莉雖未如她般做出如此明顯關心我的表示,但我亦從她變得輕鬆得多的神色中領悟到了她真實的想法。   艾斯特塞九世的那群手下則是喜形於色,一個個在邊上拍掌稱慶,若不是怕吵了我,只怕都已放聲歡呼起來。這也難怪,他們是奉艾斯特塞九世之命前來保護我的,若我出了什麼事,他們也脫不掉干係,而且,我剛才救了他們的性命,他們對我自是懷有一份感激之情。   將這一切都盡收眼底,我暗自一笑,心知已經在很大程度上獲得了眼前這批生力軍的擁護,閉上眼,心滿意足地開始運氣調息。   內息緩緩流動,消耗的精力在這神奇的功夫下迅速回復,不過片刻,我便已完全恢復。   睜開眼,首先看見的便是蘇拉格緊張的臉,知他在擔心我,衝他微笑道:「放心,我好多了。」   他現出目瞪口呆的表情,顯然是為我超乎常人的恢復力而吃驚。其實,我還有所保留,只說自己好多了,沒說已經完全恢復,看他的樣子,還好我沒這麼說,要不然,只怕會把他嚇死。   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我起身,抬頭望向剛才救過來的那批人。那些人確是訓練有素,在這短短的一會兒中,不用號令,已自動在我面前排成了隊列。隊伍呈長方形,橫九豎十,橫豎皆在一條直線上,十分嚴整;一名二十多歲的棕髮男子一言不發地站在隊伍的正前方,看來是這些人的首領;每三橫為一小隊,小隊前有一人出列,應該是各隊的小隊長;隊與隊相距一臂,隊員之間,間一拳、距一臂,不多一分,不少一寸,用的正是帝國最常用的隊列站法。   那棕髮男子見我望來,用力向前大踏一步,立正站好,行了個標準的帝國軍禮,大聲道:「亞特大人,『紅槍中隊』隊長朵坎·雷本藍攜小隊長三名、隊員九十名——其中,兩人不幸身亡(說到此處,他的神色有些黯然)——前來報到!」   「嗨!嗨!嗨!」他身後那些人高舉長劍三次並大喝三聲,向我致以面見將軍一級的人物時才用得著的大禮。   報到?大禮?我有些迷糊,這是怎麼一回事?匆匆忙忙回了個禮,趕緊抓住這個叫朵坎的傢伙打聽,那傢伙一言不發,伸手遞給我一份文件。   打開這份標有絕密的文件袋,取出裡面的那張文件,展開,只見上面用黑色水筆寫著:   朵坎·雷本藍閣下:   茲令你帶領「紅槍中隊」全體人員於暗中保護比爾·亞特男爵一行,待與男爵會面後,便帶領「紅槍中隊」全體編入其麾下,勿需再回原屬報到。   軍務部   日子顯示,這道命令是在我出發的前一天發出的,上面還蓋有艾斯特塞九世的帝國印章。   我心知肚明,此事一定是由艾斯特塞九世一手安排的,將這些人劃歸我管理,他們才會死心塌地為我賣命。有這麼好的禮物,我當然不會推辭,現在的我,正需要一幫子自己的手下。   還一個疑問橫在心中,我有些奇怪地問:「你們剛才用的禮節是怎麼回事?」   朵坎微笑道:「那只是我們為了表示對走出廢墟之塔、通過生存之路的『神奇男爵』的尊敬。」頓了頓,他續道:「可惜我因事錯過了大人生存之路的試煉,未能於當日一睹大人之風采,現在想來還是耿耿於懷,不過,今日能親睹大人施展輕功與魔法,也足以一償我心中夙願。大人的功夫真是厲害,剛才的那幾下真是精彩極了!」   聽到他的話,我不禁生出幾分得意。在這種情況下,我認為,除了君子和偽君子外,都會有些忘形的。正當我有些不知所已,一隻手在我後背上暗扯了一下。我一怔,清醒過來,發現站在對面的朵坎臉上居然現出幾分譏誚與倨傲。我不動聲色,向他與紅槍中隊的人吩咐道:「你們先找個避雨的地方休息一下,我待會再找你們。」   看他們有條不紊地消失在林間,對能有這樣的手下,我滿意極了。不過,想到剛才朵坎離奇的表情與拉了我一下的蘇拉格,心中又略有不安。   轉過頭,我問身後的蘇拉格:「你有什麼事嗎?」   蘇拉格臉色古怪,輕聲道:「我聽過這個『紅槍中隊』。」   「是嗎?」我有些驚訝,他不是一向對身外之事太不關心嗎?怎麼會知道這個人數不足一百的紅槍中隊,「你拉我就為這嗎?」   「大人,你不會是真不知道吧?」蘇拉格還未開口,梅法蒂冒了出來,一臉的無法置信,「在多卡拉加,沒有人會不知道『紅槍中隊』的!」相處了這些日子,她面對我時放得開多了,不像以前,話未開口臉已紅。   不等我有所表示,蘇拉格接口道:「不錯,『紅槍中隊』絕對是多卡拉加最有名氣的中隊。」   我滿肚子疑問,除了號稱中隊而只有一個小隊的編制和每個隊員的身手還算可以外(只算可以,並非特別出色),沒覺得這個中隊有什麼了不起啊?   顯然注意到了我的臉色,蘇拉格道:「這個中隊的出名並不是因為功夫的關係,而是因為他們這個中隊的隊長。」   「因為朵坎?」我有些吃驚。   「不錯,就是因為朵坎·雷本藍!」蘇拉格道,他扭頭望了望朵坎遠去的方向,確信對方不在附近後,這才小聲續道:「其實,他本名不叫朵坎·雷本藍,而叫朵坎·德·薩拉法。」   聽起來應該是個名望貴族的名字啊,我有點奇怪,難道這個人因為犯了什麼錯而被剝奪了貴族的身份嗎?如果是這樣,那他犯的罪一定不輕。   蘇拉格誤會了我沉吟的原因,道:「大人想的一點也不錯,他就是三年前自動放棄貴族身份,破出家門投身軍中的帝國左丞相艾力·德·薩拉法的惟一孫子。」   什麼?!一瞬間,我有點發蒙,這個世界上,居然會有放棄貴族身份、放棄榮華富貴的社會叛逆者?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蘇拉格繼續道:「這只是他令人吃驚的開始。他投身軍中不出三月,便以優異的表現贏得軍方的青睞,並由國王陛下親自下旨,命令他組建『紅槍中隊』。消息一傳出,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盡辦法擠破腦袋想進到這個被譽為最有前途的『天才軍人』的手下當差,他當時來者不拒,不過,那些人編入他手下後,訓練不足一星期,馬上紛紛找借口離開,他也不阻攔,最後,不足一月,紅槍中隊由當初超編的數千人,變為只剩下不足一個小隊的幾十人,後來又不斷有人前來試訓,結果,亦如前面一般,通常在數天之內便打背包走人,就這樣,直到現在,『紅槍中隊』創立雖已近三年,但人數還是不足一百。不過,這不是我知道他們的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因為他們的做法。你知道嗎?朵坎中隊長在『紅槍中隊』營門前樹一塊大石碑,上書『義無反顧』四個大字。」   蘇拉格於此時歎了口氣,頗有感慨地道:「他們的確無愧於這四個大字,這些年,多卡拉加的俠義之事大多與他們有關,不說別的,就說一個月之前,大將軍萊尼·拉維利那不爭氣的獨子法拉·拉維利強搶民女,此事不知怎麼被他知道了,他施計調開最為護短的拉維利大將軍,孤身一人闖進大將軍府,不但將那可憐的女人救出,聽說,還打折了法拉·拉維利的左腿,事後,拉維利大將軍大發雷霆,領著一千親兵將『紅槍中隊』團團圍住,雙方對峙數小時,若非軍部及時出面,說不定還會鬧出什麼亂子呢!」   梅法蒂也是一臉崇拜地道:「這樣的事多不勝數,在多卡拉加,提起紅槍中隊的雷本藍中隊長,無論是誰,都能立即給你講出一大串有關他的故事!」   不用他們多說,我對他的事跡已有了很深的瞭解。他究竟是怎麼樣一個人呢?帝國軍中居然有這樣的人物,我生平第一次對一個人產生了這麼大的興趣。   第五集 報復篇 第七章 較量     「不過,那不是我拉你的原因,」蘇拉格的臉色十分嚴峻,「你知道嗎,他們雖然對普通民眾十分友好,但對驕奢的貴族卻反感至極,而且,對於軍中的長官來說,這個『紅槍中隊』是出了名的難管,先前把他們劃歸過好幾個大隊,但沒有一個大隊長能夠管住他們,其中,最慘的就是前一任的大隊長,他是鼻青臉腫、如只死狗般被扔出紅槍中隊的。由於『紅槍中隊』得罪的人太多,導致雷本藍中隊長至今仍未能得到提升。之前講那麼多,只是想讓你知道有關他們的一些事,希望你謹慎處理與他們的關係。」他是在好心提醒我,面前的這些人並非一般人物,我既是貴族身份(雖然是作假得來的),又是紅槍中隊新一任的長官,只怕不是那麼容易收服他們的。   那麼說來,他們對我行將軍之禮絕非如這個朵坎中隊長所說的那麼簡單。以此人的性格,就算我是所謂的「神奇男爵」,他也不會輕易地臣服,看來,是試探我的可能性居多。我這才明白對方眼中的倨傲與譏誚的意義,原來,我的得意已讓我在他們的測試中得了個低分。   「你要當心,」本該在最關鍵的地方對我進行最尖銳地諷刺的瑪蓮莉公主居然出人意料地在這個時候對我好言提醒,「我無意中聽父皇說過,朵坎·雷本藍是不願臣服於人的。」   想不到耍點兒小手段就有如此好的效果,第一次享受到公主殿下的溫柔的我有點受寵若驚,幾乎連怎麼處理紅槍中隊的煩惱都拋之腦後,不過,知道此事不益於讓瑪蓮莉她自己意識到,當下,我故作思考狀,平靜地點點頭。   發現梅法蒂與蘇拉格用怪異地眼神瞅著瑪蓮莉,知道他們發覺了公主殿下異常的表現,怕他們的舉動讓公主感到難堪,我趕緊轉移話題道:「那麼,你們有沒有什麼對付他們的法子呢?」   這個話題果然將他們的注意力全吸引過來,蘇拉格遲疑著道:「像這種有真本事的人,只有真材實學才能打動他們,我剛才只是想提醒你注意,看他們對你那麼尊敬,應該是你在帝國傑出的表現讓他們感到佩服,你當他們的長官也應該是沒問題的,你不用擔心。」   「是啊,是啊!」旁邊的梅法蒂也一個勁地點頭,「看他們對你畢恭畢敬,肯定對你佩服得不得了,你就放心好了,以你的名聲,不要說指揮他們,就是指揮整個部隊也沒問題。」   看來,就連提醒我注意的蘇拉格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事情的複雜性,不過,拋出這個疑問只是為了轉移他倆的注意力,我也沒想著從他們口中得到答案,裝出放心的樣子,我不再與他們討論這個問題。   其實,如何將這批人收服還不是讓我最為難的,最讓我感到棘手的,是他們之前做的那些見義勇為的事,這些事的確是大快人心,不過,肯定也得罪了不少權臣—哪個有權的人誰沒有一些見不得光的事呢。   不說別的,就說一個月前的那個大將軍萊尼·拉維利,他是除帝國三大元帥外最有實力的大將軍,我雖到多卡拉加沒幾日,但也是聞名久矣,知道此人戰功卓著,若非他脾氣暴躁,得罪了不少人,加上對待下屬苛刻,在軍中口碑不佳,又極為護短,放任他的浪蕩兒子法拉·拉維利魚肉平民,以至名聲極差,只怕早已成為帝國的第四元帥。   我收了這批人作手下,肯定就與這帝國軍中四大巨頭之一結下不解之怨,今後,在軍中,我處理起事情起來多半是舉步維艱,而這,不過是他們帶來的一系列麻煩中的其中一件。想到這一點,我就頭痛得厲害。   說真的,我對他們這種見義勇為的行為也十分佩服,但是,佩服歸佩服,我可不願收這些仇人滿天下的傢伙當手下,而且,以他們這批人的做事風格,是絕不會因為做了我的手下就會有所收斂,到時,他們所做的事全會被算在我這個「無知」首領的頭上,所以,只要帶著這批手下,伴隨而來的絕對是無窮無盡的麻煩。   由此事我又想到另外的問題:把「紅槍中隊」編入自己麾下,究竟是出於艾斯特塞九世的授意,還是軍部裡把自己當作敵對方的那些人的意思呢?不過,我知道,此事是無論怎麼說都與艾斯特塞九世脫不了干係,因為,上面有他加蓋的大紅玉璽。從這與以前的一些事可以歸納出,他雖有將女兒下嫁我的打算,但對我卻並不放心,要不然,也不會給我那個可以影響人心性的天雷神劍,更不會做出這種限制了我在帝國發展前途的事情來。   我雖想通了這一點,但可恨的是,我並不知道艾斯特塞九世為何要將女兒下嫁於我,要不然,我就可以推測出他大概的心思,進而想出補求的方法。   其實,我現在最希望的就是在此次冒險旅程結束後,立即就將這批手下送還軍部,不過,我知道這只能是妄想——這又不是買東西,覺得不好便可以退——再說了,就算我想法子與這批人脫離了關係,也不可能避免將來的麻煩;那些人既然能將「紅槍中隊」派來作我的手下,難道事後就不能再將「綠槍中隊」「紫槍中隊」派過來嗎?與其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休,還不如直接面對,想法解決,不就是一個招惹麻煩的「紅槍中隊」嗎?有什麼好怕的。   話雖這麼說,但心裡還是沉甸甸的。振奮精神,我沖身邊的三人一笑,考慮起目前最急迫的問題。   四下望去,水已經淹沒了沼澤的大部地方,如果冒險往外衝,且不說能不能逃出虎視眈眈的泥蛇之嘴,就只是濁水下的泥沼,只怕就能將我們這群迷失者全部吞噬。看來,今天只能留在這塊高地上了,不過,這個地方也不保險,現在,只希望雨能早點停下來,若是繼續這麼下,這裡早晚也會被大水淹沒。   「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蘇拉格問我。   我道:「現在我們只能等雨停下來!」望了他們三人一眼,又對蘇拉格道:「我們今天就在這裡住下來,我要去和雷本藍中隊長好好談一談,你先帶著殿下去找個合適的地方安頓一下……」   「不要!」話還沒說完就被瑪蓮莉打斷了,她柳眉微蹙,不樂意地道:「我也要同你一塊去。」想不到這個刁蠻公主才安靜片刻便又故態復萌,再一次找我的麻煩。   我不禁眉頭大皺,若是帶著瑪蓮莉同去,那幫子人肯定認為我是帶著公主殿下去助威壯膽,以他們這些人的性子,只怕馬上就會瞧不起我這個依賴他人的頂頭上司,若真的演變成這種後果,我以後怎麼領導他們呢?   正頭痛該如何拒絕才好,瑪蓮莉又開口道:「我只是想跟過去一下,保證不會給你添麻煩,頂多我只在邊上看,一句話都不說。」   既然她這麼低聲下氣地請求,我也不好意思再不答應了,點頭道:「好吧,不過,你只能在邊上看,不論發生什麼,千萬不要插嘴。」   看她順從地點點頭,我心中一動,若能讓「紅槍中隊」的人看到這一幕,讓他們誤會我已經成功征服了眼前這有名的嬌蠻公主,估計可以讓不少人佩服不已,這樣,說不定帶著瑪蓮莉同行反而會對我收服這些人增加不少助力。   想到就做,我對蘇拉格道:「你先帶梅法蒂去找個地方安頓一下,我與殿下到雷本藍那兒去一趟,很快就回來。」   蘇拉格應了一聲,將我和瑪蓮莉的行禮拿上,與梅法蒂向高地的另一個方向走去。   望著他們遠去,我轉過頭來,對瑪蓮莉道:「我帶你去沒問題,不過,你要幫我一個忙,怎麼樣?」   瑪蓮莉疑惑地道:「幫你什麼忙啊?」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事到臨頭,又覺得有點不便啟齒,於是便賣了個關子。看她口唇欲張,當下搶先一步道:「放心,絕不是什麼很難的事。當然,到時候若你不願幫忙那也無所謂。」看她還有想問的意思,我趕緊終止話題:「我們走吧!」不待她回答,一馬當先地向「紅槍中隊」的所在地行去。   惟恐她刨根問底,我大步流星,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出乎意料,瑪蓮莉看來雖不太滿意我的做法,卻居然沒有發作,只是略顯不滿地跟了上來。   走向「紅槍中隊」消失之處,抬眼望去,居然沒有發現一個人。我暗自一笑,他們這些人都是恩達斯帝國的正規軍人,我通過生存之路的當日,萬眾睹目、十巷九空,為安全起見,艾斯特塞九世曾命令全軍戰備、全城戒嚴,以他們的身份,應該都無法離開軍營,自是無法看到我當日的英姿,他們剛才雖見了我不俗的魔法,但肯定還無法全然心服,這才會想出這個法子來試試我的功夫。   我深吸一口氣,內息自然運轉,感覺迅速敏銳起來。   首先聽見的是雨聲,它們打在枝葉上,落在泥地上,濺在水面上,淅淅瀝瀝一大片,泉湧般匯入我雙耳;接下來漸漸清晰的是風聲,近的、遠的,都發出呼呼嗚嗚的嘈雜聲。   再下來,我開始感覺到自己搜索的目標。「紅槍中隊」的那些人或近或遠或明或暗,有的在樹後,有的在樹上,有的蹲,有的站,還有的甚至趴伏在一堆堆的灌木叢中……不過,只要不是太遠,他們都逃不過我的耳朵,較近的,我連他們的心跳都聽得一清二楚,較遠的,我也可以聽到他們的呼吸聲。   我數了數,還有十多人不知在哪裡,大雨還是對我有不小的影響,掩蓋了不少行跡,在它的干擾下,我的感應範圍縮小了許多,而且,聽到的聲音也較為模糊,要在平常情況下,就算他們的距離遠上數倍、吐吶聲小上數倍,我也可以毫不費力地將他們找出來。   緩步向前,很快,又有好幾人的行跡落入我耳中,其中有三人居然早在我感覺範圍之內,只是由於他們呼吸輕微,加上大雨的干擾,直到我走近了許多才發覺到。重新計算了一遍,現在,未能發現的只餘一人。我得意不已,躊躇滿志地繼續往前幾步,同時,讓自己的感覺盡力延伸,準備將這最後一個「耗子」逮出來。出乎意料,雖費盡心力,卻未能在樹林中發覺此人的行蹤。   我一凜,得意之情消失得無影無蹤。按理說,眾人既都隱身於此,此人自也不會遠離,那麼,只有一個可能——他躲過了我的搜索。雖然風雨聲對我干擾極大,但我已經走到他們身前,他還能將他自己藏得如此隱秘,說明他實力遠超「紅槍中隊」的其他人。我心知肚明,此人,肯定是「紅槍中隊」的中隊長——雷本藍·朵坎。   我放緩腳步,以便贏得足夠的應變時間,同時,細心地再將此地搜了個遍,希望能發現朵坎的行跡,可惜,如我預感,根本無法找到對方。   我已可斷定,這一局,並非「紅槍中隊」與我較量,而是他們的中隊長雷本藍·朵坎要與我較技——現在,我已看見大多「紅槍中隊」的人並無遮掩地站在某棵樹下,若他們真有考較我的意思,這些人哪會站在這麼明顯的地方?再說了,我若能找出「紅槍中隊」中實力最強的朵坎,其他人自也不在話下。   明白了對方的意圖,我禁不住有點急了,這一局的成敗關係到今後能否行之有效地駕馭「紅槍中隊」全體。我若想讓他們折服,就必須贏,不僅要贏,還要贏得漂亮,也就是說,我必須直截了當地走到朵坎身前,若是其中有幾分猶豫,或是多花了幾分鐘的時間,就算最後找到了朵坎,我估計,在他們心中,我「神奇男爵」的名聲也會減去幾分光彩。   現在的我,最大的優勢就在於我無所不能的「神奇」之名,只有最大限度地將它利用好,才有可能將這批麻煩至極的手下轉化為最大的助力。   我繼續緩步向前,腦中卻轉得飛快,真氣更是以驚人的高速在運行,風雨聲雖依然對我有極大影響,但我對「紅槍中隊」這批人的感覺卻是越來越清晰,以現下的轉變來看,我相信,若有足夠的時間,完全可以將不利天氣的影響控制在最小的程度,到時,找到朵坎並非難事,不過,我目前最缺的偏偏就是時間,按感覺提升的速度,要想敏銳到感應出對方的藏身之地,只怕不是一時半刻可以辦到的。   難道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嗎?我大為沮喪,腳步也不禁沉重起來。雨點敲打在我臉上、手上、身體的雨布上,發出難聽的聲響,正如我的心情,悲涼而低沉。便在此時,一道靈感的閃電劃破了我心靈漆黑的夜空,瞬間將它照得透亮,「有主意了!」   第五集 報復篇 第八章 戰局(上)     「雨聲!就是雨聲!」我興奮得幾乎要長笑出聲,胸中的煩悶一掃而空,雨點也像歡快起來,輕盈地跳落到我的身邊。雨聲就是我找到他的關鍵,要知道,雨滴落在枝葉與落在人身上發出的聲音是完全不同的——一般人可能無法分辨出這其中的差異,但是,對我這種感覺敏銳至極的人來說,可以毫不費力地將它們區分開來——我雖聽不到朵坎的動靜,但是,通過雨打在人身體上的聲音,卻可以輕而易舉地找到隱藏在密林深處的朵坎中隊長。   事情不往往就是這樣嗎?複雜無比的背後,很可能隱藏著簡單明瞭的解決方法。   改變關注對象,我將注意力放到了雨聲上。略一留心,雨聲立即一絲不漏地攝入耳中。這時,我才發覺,雨聲,竟是有這麼多種的。大雨滴響亮,小雨滴清脆,落在地上的沉悶,落在樹葉上的明快……各有不同,悅耳動聽,連成一支和諧而動人的大自然嗚奏曲。   第一次如此全身心地去感受大自然的音樂,也是平身第一次真正溶入到自然界中,在這美妙動人的旋律中,我有一種身心徹底放鬆的愉悅感,幾乎迷失在這讓人感動不已的環境中。   好在理智及時提醒了我,我極為不願地讓自己從萬分陶醉的狀態中掙出來,去尋找隱藏在樹林之中的朵坎。稍一留心,我立即發覺了這大自然嗚奏曲的不協調之處,那是一種區別於自然界和諧的音樂的聲音,夾雜在風雨中,不斷於四下響起,與周圍歡快而愉悅的雨聲截然相反,低沉而怪異,就如鬼斧神工的傑作中出現的一點瑕疵,又如寧靜而安詳的環境中響起了尖銳而粗魯的叫罵聲,如此的格格不如,又是如此讓人難以忍受。   不用費心考究,我知道,這聲音就是雨點落在人體上形成的,因為,自己也屬於這聲音的來源之一,是製造噪音的一份子。   強忍著對這種噪音的不滿,我計了個數,發覺除自己和瑪蓮莉外,還有九十五人。   九十五人?我一愣,怎麼會有九十五人呢?紅槍中隊算上朵坎,也只有九十二人,再加上蘇拉格與梅法蒂,應該只有九十四人啊,怎麼會變出九十五人來呢?   謹慎起見,我又重新將人數清點了一遍,真的是九十五人,其中,有兩人在離群的遠方,那應該是找休息地點的蘇拉格他們了,至於在左手邊不遠處新發現的那人,應該就是雷本藍·朵坎了,但是,還有一人聲息會無地停在距「紅槍中隊」所在地有數十步之遙的一棵樹上,若非我使用了這種奇妙無比的搜索方式,根本不可能找出此人來。   按捺住震驚,我不動聲色地走向朵坎的隱身處,雖然感覺不到此人的敵意,但是,此人既然趁雨聲的掩護悄悄隱伏在附近,是敵非友的可能性極大。不過,我現在最主要的任務就是在敵人未發動之前趕緊將「紅槍中隊」收為助力,在未能搞清其目的之前,還是不要驚動他為妙。當然,在暗中,我已提高了警惕。   「雷本藍中隊長,」我望向朵坎隱身的那毫不起眼的灌木叢,讓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我已經發現了他的存在,「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   「紅槍中隊」隊員的臉色一下子全變得灰敗起來,雖然沒有申明,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我倆已於剛才暗中過了一招,結果,是我完勝,這對向來把中隊長當做神來崇拜的他們來說,在信心上絕對是一個無比巨大的打擊。朵坎選擇與我作對是一個錯誤,又用我最擅長的方式來同我對陣,這更是一個錯誤,我已經看見幸運女神正衝我微笑,這一仗,他想不認輸只怕都不行了!   朵坎一言不發地自灌木叢中站了出來,他雖面色平靜,但我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眼內掩不住的震驚。過了好半晌,他才緩緩道:「你想談什麼?」   對於應該談什麼,我心中早有計較,微微一笑,道:「從今往後,你們將會在我手下辦事,有些事情必須要讓你們清楚。」對於驕傲的人,想讓他聽你指揮,除了你要比他厲害外,還必須比他們更傲氣,此刻的我,臉上便寫滿了不屑,「我的手下,必須完全服從我的命令,只要是我說的話,就是命令,你們必須嚴格執行;同時,你們還要足夠厲害,我需要的是一群有用的手下,而不是一群廢物,看今天的表現就知道,你們平常的訓練遠遠不夠,今後必須更加努力,不能再像今天這樣,靠我來保護你們!知道嗎?」   最後一句話,我幾乎是貼著朵坎的鼻子吼出來的,看他的臉色鐵青,其他人臉上也是青一陣紫一陣,我知道,刺激得差不多了,四下看了眼,又嚴厲地道:「怎麼,你們不服氣嗎?不服氣的就站出來,讓我看看你們究竟有什麼本領……」   正當我大放厥詞時,「紅槍中隊」的三名小隊長之一衝了出來,此人是三名小隊長中長得最為粗壯的一人,身高八尺有餘,足足高出我一個半頭,手臂比我的小腿還要粗上幾分,全身上下隆起的肌肉塊無不顯示出此人擁有強勁的體魄。   第一眼看見他,我立即就憶起了艾塔,那個同樣強壯,卻有著孩童般心智的強壯少年。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自從學院一戰後就再未見過他,待會兒一定要找個機會問一問蘇拉格。   正當我胡思亂想時,那名小隊長已經一拳向我擊來,呼呼的勁風刮得我臉面生痛。   「啊!」驚呼傳來,是瑪蓮莉,看來她十分擔心我的安危。我頭一縮,腰一扭,踉踉蹌蹌向後退,以毫釐之差險之又險地避過了對方這一拳。   這小隊長見我步伐散亂,獰笑一聲,緊跟上來,又是一拳,這一拳正趁著我腳步變換不及之機,全力出手,力量速度都是其巔峰之作,可說是其學武以來使得最暢快淋漓的一招,他忍不住自喉間發出助威的暴然大喝,聲如洪鐘,震得人雙耳生痛。   正當這小隊長面露喜色,眾人歡欣不已,瑪蓮莉不忍目卒時,我長笑一聲,身體重心忽然急速後移,步伐比其預料的快了大半拍,有了這大半拍的時間,我與這小隊長的距離一下子拉大了好幾寸,對我來說,就是這幾寸的空間,已足夠將此戰的結果完全改變。   左手上抬,在對方鐵拳及體前鉗住對方擊來的這一拳,身體後仰,順勢將其往後拉,同時,左腳抬起,恰到好處地踢中此人為穩住重心而向前疾送的右腳。   「呼——」的一聲,失去了腳的支撐,此人在我大力一送下,身體無法自主,帶著呼嘯的勁風,自我頭頂疾飛而過。由於我手上帶了點旋轉的巧勁,所以他在空中無法控制身體,雖極力想擺正位置,但還是身體扭曲著,唏哩嘩啦地摔入爛泥中。   我剛才的狼狽完全是偽裝出來的,這名小隊長的力量、技巧我都不放在眼中,出此計謀除了不想浪費精力外,還想以這種壓倒性的勝利來震懾「紅隊中隊」全體隊員。看他們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我知道,自己的目的應該達到了。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我知道了瑪蓮莉對我十分關心,看來,她剛才堅持要與我一道前來並非是想添亂,只是擔心我的安全。   不理會掙扎著想從泥地中站起來的這名小隊長和衝過想扶他爬起來的幾名隊員,我扭頭沖瑪蓮莉微笑,笑到她雙頰嫣紅,這才心滿意足地回顧「紅槍中隊」那些滿臉憤慨的隊員,滿不在乎地道:「早說過你們不行了,怎麼樣,還有人想試試嗎?」   剛才的表現雖給這些人帶來了極大的震撼,但是,我清楚,他們這夥人絕不是這麼容易認輸的(沒有足夠的勇氣,他們又怎麼能面對國內的強權而不低頭呢)。現在,我只想激他們出手,這樣才方便以絕對的實力來征服他們,若有必要,再猖狂的話我都能說出來。   看他們個個雙目噴火,我又加了一句:「我不在乎你們有多少人,只有願意,你們大可以一起上來。」這一句立即引燃了整個火藥桶,「紅槍中隊」的那些人全揮舞手中武器,叫囂著衝了上來。   「你們這樣不公平!」瑪蓮莉急得大叫起來。   聽到公主殿下這麼說,那些人頓時停下腳步,手持明晃晃的長劍,在我面前猶豫起來。   「無所謂,是我說讓你們儘管放馬過來的,像你們這樣的廢物,再多幾倍也傷不了我!」我一席話打消了這些人的顧慮,他們雙眼又變得通紅,隨著嗷嗷的嗥叫,混戰開始了。   這些人的能力雖然遠超一般的同齡人,但在我眼中,全都不值一提,加上他們又皆為未經戰陣的新兵,情緒一激動,立即就自亂章法,彼此之間不僅不能適當地配合,而且還相互干擾,影響了自己人的出手,留給了我太多不應有的空間。   對著這群烏合之眾,甚至比我盜取黑魔法師資料時面對那些十多人一隊的衛兵時還要輕鬆許多,我完全可以在人群中自如地活動,而且,還能輕鬆地尋覓到出手良機,一抬手,一提足,無不有人哀嗥著倒地或倒飛出戰圈,同時,我還能抽出空來時不時地與瑪蓮莉換一下眼色,看她一臉的崇拜樣,我知道,我英明神武的高大形象此刻定已牢牢印入她的芳心。這一次,真是賺大了!   不到片刻,我身邊滿地都是呻吟著失去戰鬥力的紅槍隊員,其他隊員因為怕踩到隊友,過招時還要分心觀察腳下,行動起來更是縛手縛腳,讓沒有這層顧忌的我如魚得水,打得他們鬼哭狼嗥。   「大家往後退!」因為輸給了我一陣而不好意思再行出手的朵坎終於看不下去了,大吼一聲,開始指揮起慘遭我蹂躪的手下們:「哈姆小隊長與特珀小隊長聯手阻敵,莫本小隊長救人,其他隊員不要接近對手。」   哈姆小隊長就是剛才被我打得顏面盡失的那壯漢,此時,他連臉上沾染的泥污都沒有擦盡就又衝過來與我拚命,看來真把我恨入了骨髓。而特珀小隊長三十出頭,面沉若水,一臉老成,眼角已能隱見皺紋;他是三名小隊長中最瘦的一人,加上個子不矮,就如竹篙般格外高挺。   這兩人中哈姆體魄強健,出手力量極大,每招每式都帶起呼嘯的勁風,剛性十足,而特珀則走的是陰柔一路,出手極快卻不帶半點聲響,加上手長腳長,動起來真可謂是倏之來,忽之去,在哈姆的強勢掩護下,讓人極難防範。   他們這一聯手,兩把長劍一陰一陽、一剛一柔,配合無間,反而比剛才所有人雜亂地層層圍繞在我身邊來得更有威脅。有這兩人作掩護,我又無意阻攔莫本小隊長將受傷的隊員拉到一旁去救治,片刻功夫,四周就被清理得乾乾淨淨。   少了這層顧忌,那兩人更是放開了手腳,與此同時,剛才並未參戰,二十來歲,相貌十分普通的莫本小隊長也在朵坎的號令下拔劍加入戰團。   別看莫本小隊長其貌不揚,他卻是這三名小隊長中實力最強勁的。此人的功夫就如同他的人一樣,普通得緊,一招一式絕無花巧,但是,每招每式都使得恰如其分,劍式不文不火,讓人難以找到進攻的突破口。最可怕的是,他的劍總出現在其他兩人招式最為薄弱的地方,將原來兩人遺下的空隙完全彌補,幾形成一個天衣無縫的三人陣,一時間,我壓力大增。   朵坎的話恰於此時響起:「你知道嗎,他們的功夫都是我教的,而我有個習慣,從不教他們一招一式,只是與他們過招,打得他們滿地找牙,讓他們自行體會出適合自己的一套功夫。」   他得意地一笑,續道:「所以,他們現在的武功都是在一招一式的較量中積累出的經驗,一點也不花巧,卻很實用,而且,基本沒有什麼破綻;更不幸的是,你面對的三人一剛勁,一陰柔,還有一人剛柔並濟,聯合起來相得益彰,就算是身為老師的我,也不是他們三人聯手的對手,你雖然厲害,卻也休想在他們三人手下討得了便宜!」   他在說這一席話的時候,我也發現了這些人的特點,那就是,他們隨時隨地都在吸收之前的經驗教訓,哪一招出了錯,給了我足夠的活動空間,下一次再來這一招時,我就再也無法找到同樣的破綻。   我越打越吃力,越打越急,如果繼續這樣糾纏下去,最後失敗的肯定是我,看來,必須做出點改變了。   第五集 報復篇 第九章 戰局(中)     「嗆!」長劍出鞘,一直空手對敵的我終於拔出了天雷神劍。密集的雨滴滴落在神劍銀白色的劍身上,瞬間便在神劍強大的威力下化為升騰的輕煙,同時,還不住「哧哧」地發出陣陣令人頭皮發麻的電流竄動之音。   手執神劍,我力量大增,暴喝一聲,神劍橫掃,擊往對面三人手中的長劍,劍勢所指,更是捲起一陣狂暴的雨流劈頭蓋臉的直貫過去。   這三名小隊長在這陣驟雨下根本睜不開雙眼,避無可避地被我擊中握執之劍,「噹!噹!當!」三聲巨響,他們只覺手心發麻,長劍不由自主地高高地蕩起,踉蹌後退間身前已是空門大開。   這三人的力量本不如我,我又有神劍相助,再加上我選取的是他們劍勢將盡,力道最弱之即出手,以己之長,攻敵之短,自是一舉成功。若我有心取他們性命,只要此時乘勝追擊,他們定無人能倖免。   看著收劍不語的我,這三人木立當場,臉色煞白,一旁的朵坎及其手下也個個皆是面如死灰。   「我不服!」呆了半晌,哈姆小隊長憤然大叫,「你不過是仗著『護國神劍』的威力罷了!」   「是嗎?」我一臉笑意,「那好辦,我不用『護國神劍』!我們再比過一次。」   「這不公平!」一旁的瑪蓮莉忍不住了,一臉急切地打斷我們的對話,「你們以三對一本就佔了便宜,現在還要限制別人使用的兵器,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   「住嘴!」我對她嚴厲地大喝。從與其約定開始就一直在等待這樣的機會,現在,終於等到她開口發言了,既然如此,我自不會放棄這表演的良機。   瑪蓮莉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哪受得了如此閒氣,當下柳眉倒豎杏眼含威粉面鐵青俏臉凝霜……   眼看她就要大暴發,我趕緊向她使眼色,看她若有所悟,似已記起我倆的約定,又厲聲道:「我的事你別管,給我站一邊去!」看她一臉委屈地閉了嘴,低下頭,楚楚可憐地站到一旁,我都禁不住為她天才的表演叫絕不已。   朵坎等人見到這一幕,不由驚訝得張大了嘴,他們當初正是以為我不過是想利用公主的威名來彈壓他們,沒想到瑪蓮莉公主其實不過是一個已被我完全「征服」了的女人。要知道,公主殿下的刁蠻在帝國可是大大有名,加上她又極受艾斯特塞九世寵愛,帝國之中,哪一個見了她不是頭痛萬分,沒想到,今天一見,她刁蠻之氣竟已盡去。   不過,他們對我並未完全心服,這一幕讓他們驚羨不已的同時,內心卻更添忌妒與不滿。對他們的心裡變化我心知肚明,他們雖對我敵意大增,但是,卻也在不知不覺中肯定了我過人的魅力,這對我折服他們是大有幫助的。這,也正是我演這齣戲的目的。   我轉向朵坎道:「雷本藍中隊長,借你的長劍一用。」   朵坎猶豫了一下,長劍倒轉,伸手遞了過來。看他臉上陰晴不定,而眼內卻神光閃爍,我知道,這其中必定有鬼。看來,剛才他雖輸給了我,卻還是未能心服,現在該是想在遞劍的過程中與我重新較量一番。   我「一無所知」似的隨便伸出手去,堪堪夠到,他忽地加速,想避開我伸去之手。便在此時,我五爪突張,角度一變,速度並未提升卻恰到好處地握住了一截劍柄,這一系列動作不顯山不露水,看起來就如同他親手將劍柄送過來給我抓般自然。然後,我手運勁,腕一扭,輕輕鬆鬆地自一臉茫然的朵坎手中將他的長劍取到了手中。   這一陣朵坎敗得更慘,就連我剛才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都沒能搞明白,雖然沒人看出我們已再次交手,但是以他驕傲的性格,臉上仍然掛不住,木立當場,面龐青一陣,紅一陣,幾乎要當場吐血。   我哈哈大笑,剛才那招是另一個世界裡有名的「擒拿手」,不要說是他這完全不懂空手格鬥的劍士,就算換了這個世界中近身肉搏的高手來,只怕也難以避開這看來平淡實則機鋒內藏的絕世妙招。   不理幾乎因我囂張的氣焰而惱怒得幾近氣絕身亡的朵坎投來的萬分仇恨的目光,我將手中的長劍一震,衝著面前早已布好攻防陣型的那「紅槍中隊」的三名小隊長大聲道:「開戰!」劍往前伸,現出無限戰意。我就不信收服不了你們!   「嘿!」他們三人齊聲大喝,長劍從上中下三路同時殺來。   一劍在手,這三人的功夫我哪會放在眼中,一眼便看出這三劍速度不一,角度選擇不准,配合不當,當下不退反進,於三人長劍交叉的空隙中閃身而入,長劍一引,帶得其中出招較快的兩劍交擊,化解了哈姆與莫本的攻勢,接著,劍身回轉,全力擊在出招最慢的特珀的劍上,將他的長劍遠遠盪開,同時,人也侵到他的身前。   在這三人中,特珀力量最弱,由於他們的招式在我眼中都不值一慮,力量最差的他也就成了最易擊破的一環。現在,只要再多一招,我就可以破壞這三人的聯手,勝利,已是觸手可及。   「第三十七式!」眼看就要得手,一旁的朵坎大叫起來。   什麼叫第三十七式?我還沒回過神來,原本一臉張皇,正欲往後疾退的特珀聽到這話馬上平靜下來,手腳齊張,不攻不守,同時,身體半側過去。   我大為奇怪,這不是站著等死嗎?心知此事沒這麼簡單,招式原封不動,人卻提高了警惕。還未等我擊中特珀,在他扭轉的腰間與大張的襠下突然悄無聲息地刺出兩把明晃晃的長劍。這兩支劍速度奇快,又受到特珀身體的掩護,且出招部位奇特,等我發現時已接近到我半尺之內。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第三十七式,我大吃一驚,顧不得出劍,身體全速後仰,那兩把劍從我面門擦膚而過,端是萬分驚險,嚇得我出了一身冷汗。這一幕,自然也惹來了瑪蓮莉無可抑制的驚叫。   雨帽在這一仰間掀開,雨水就勢滴落在我臉上,澆濕了我的面頰與頭髮,順著我的脖子留下了一條條冰冷的痕跡,這破壞了我翩翩的風度,讓我盡顯狼狽。我終於還是未能保住「神奇男爵」談笑用兵高高在上的神話。   想不到他們幾人還有這一手,我的確太過大意了。朵坎雖未親自參戰,但他卻是「紅槍中隊」中實力最強勁的,眼力也最為高明,而且,這三名小隊長的功夫都是他親手教出來的,自是能及時給予他們最恰當的指導。有他在邊上,我想擊敗這三人只怕沒那麼簡單。   不過,面對這一幕,我不怒反喜,這樣的話朵坎就等於已經參戰,若合他們四人之力亦被我擊敗,我想,這些人也應該就此服輸了。身體左扭右轉,又連轉數個圈,在眾人面前,我露了一手奇幻至極身法的同時及時地避開他們接踵而來的一招,算是挽回了一點薄面,退後數步,重振陣角。   第三十七式出來了,其它的幾式自然也不會少,有朵坎在邊上指點,在接下來的幾招中,他們三人的攻防轉換更顯章法,進退之間,已有了幾分高手的模樣。看來,想迅速破敵,必須要出奇招了。   就在他們又一次聯手攻來時,我突然往下一蹲,舉劍迎敵。   這是我精心設計的誘敵之計,朵坎雖然對這三人的招式十分熟悉,但我知道,在他所瞭解的這些招式中,絕不會有一招是用來對付蹲著的敵人的,這樣,他就無法再出言提醒這三人,這就等於不費吹灰之力便瓦解了朵坎這個最厲害的對手,同時,面對著這樣一個古怪姿勢的敵人,另外那三個小隊長肯定也不知該如何出手,於是,三人間默契的配合也就蕩然無存,我確信,只要那三名小隊長敢衝上前來,數招之間便可讓其潰不成軍。   正當我為自己有個絕妙的腦袋而得意不已時,朵坎大叫起來:「後退三步,全力防守!」   什麼?我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著那三人應聲而退,又看了看朵坎一臉得意的壞笑,我有種要吐血的感覺。   這太無賴了!不過,我也不得不承認,對方玩的這一手的確是破壞我這計劃的絕妙好招。以我走出廢墟之塔、通過生存之路的「神奇男爵」的身份來說,這一仗,許勝不許敗,為了收服這幫人,我還要勝得漂亮,而對他們來說,不一定要勝,只要不敗即可。這就決定了他們可以如現在般完全放棄進攻,而我卻不能做出同樣的事來。   我不得不佩服朵坎的心思機敏,他一眼便看穿了我的誘敵之計,並且及時想出了這個雖無賴至極卻極為恰當的破解之法,看來,誘敵之計也派不上用場了。長劍疾揮,我起身攻了過去。   我腦中急轉,論力量,這三人與我差著一個檔次,論招式,他們與我更是有著天壤之別;他們的招式雖是大量實踐中積累出的經驗,經過了千錘百煉,但是,與他們交手的朵坎自身的武功修養並不高,隱蔽一點的破綻朵坎並未看出來,自然也就未加修改。再說了,天下沒有完全不留破綻的招式,人只有兩隻手,護得了頭就護不了腳,你改動一處,另一處的破綻往往就會顯露出來,不斷的改進,只是讓招式中的破綻更為隱蔽,或是讓破招之術的難度係數極高而使敵方無法使出罷了。   正因如此,在我這個武學大師的眼中,他們三人這正在不斷改進的每一招每一式其實依然破綻百出,若單獨交手,我有把握於十招內輕鬆擊敗他們。但是,他們的招式運用十分簡潔,破綻往往一閃即過,加上有朵坎在旁統一指揮,出招能相互呼應配合無間,讓我首尾難以兼顧,而我又因無法操縱體內的內力,使不出難度係數極高的破敵動作,誘敵之計又被朵坎識破,除非不顧自身安危地以招換招,要不然,一時半刻間很難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   若是兩軍對壘,我定是早已拼了個魚死網破——因為,強大的治癒力可以保證我笑到最後——但是,我現在卻不能冒這個險,要知道,我的目的是要收服「紅槍中隊」,若與這三人拚個兩敗俱傷,除了與這三人結下不解的仇怨外,還白白削弱了我「神奇男爵」的威名,反而讓眼下這群桀驁之徒更難以控制。也因為有了這層顧慮,我才會畏首畏尾,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只是,時間上已不允許久拖,除了想著速戰速決、漂亮地解決對手外,還有一點就是不遠處還有一個多半是不懷好意之人正潛伏在一旁,所以,我必須在幾招之內結束這場爭鬥。   一般說來,交手時有二種破敵之策,一是從技巧上,那就是尋找敵人招式的破綻來克敵制勝;二是從力量上,利用強大的力量來制敵。只要力量足夠強大,再精妙的招式也禁不住強力擠壓。   目前,我一時間無法從第一種途徑上找出制勝之道,看來,為今之計,只能使出我在面對蘇拉格他們三人聯手時領悟出的那一招來了。不過,這招雖威力奇大,卻缺乏控制,我擔心一不小心可能會傷到面前這三人,不禁有些遲疑不決,要知道,我早已將他們看成自己手下,還指望著他們今後為我賣命呢。   分心考慮著這些,手下自然變緩。這個機會立即被對面這實戰經驗豐富的三人捉住了,他們精招迭出,拚命進攻,一時間,險情不斷,還真鬧得我手忙腳亂,若不是仗著詭異的身法,差點連牛皮製的雨衣也被劃破了。駭得一旁觀的瑪蓮莉驚呼連連,惟恐我一不小心傷在了他們三人手上。   落得如此沒有面子,我勃然大怒,顧不得理會這一招會不會就此讓這三人於陽世除名,腳尖一點,左一轉右一拐,以奇幻不定的身法退出了他們三人的包圍圈,狠狠地盯了眼前那正欲攻上來的三人一眼,沉聲厲喝道:「我本不想這麼做,但是,你們自己不知進退,現在,我就讓你們見識見識我的厲害。」   劍尖往前一舉,擺出了「霸天一劍」的架式。雖然因為人多,我並未如在皇家史料館面對那紅髮男子時用出「攝魂大法」,但是,這三人比那紅髮男子要差上好幾個檔次,受我語言的恫嚇,又感應到了此招中所蘊含的凜冽霸氣,只是眼睜睜地看著我從容聚力,卻不敢逼進一步;就連本該「旁觀者清」的朵坎也因投身戰局而為我氣勢所懾,雖以較高的眼力看出我只是擺了個不中用的花架子,卻擔心因自己判斷失誤而斷送了手下三個小隊長的性命,不敢命令那三人立即進攻,讓我獲得了充足的準備時間。   第五集 報復篇 第十章 戰局(下)     大地精氣於長劍中迅速彙集,片刻間已凝聚起遠超自身的能量,這時我才發覺,經過這段時間生與死的磨練,我的力量有了很大的提高,對這招的控制力較以前增強了不少,此刻,匯聚的能量已經到了以前的我難以承受的地步,但我現在雖覺吃力,卻尚能勉強控制得住。   「嗡——」金屬製作的劍身在強大到令人咋舌的能量場中發出低沉的悲鳴,天地間瀰漫著沉重的壓力,空氣似已在重壓下凝固成迫人窒息的膠著物,讓人禁不住想張大嘴巴來盡力呼吸,可又擔心自己任何的輕微舉動都會招至這猛烈打擊的暴發,一時間,四下滿是鼻間發出的急切而沉重的喘息。   在這強大的壓力下,直面我的高瘦的特珀小隊長禁不住全身打顫,終於支撐不住,兩腳一軟,口唇青紫地癱倒在地。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一個個手足冒汗、四肢發軟,就連朵坎也是面色慘白,再也鼓不起與我作戰的勇氣。   看他們的模樣,今天這一戰的目標已經達到,相信就此收手他們也不會有人敢再來挑戰。正欲就此隨手劈下這尚在掌握的一劍以立威時,心中突然一動,劍身急轉,改變了原定方向,以雷霆萬鈞之勢向數十步外的一棵劈了過去。   「轟!」驚天動地一聲巨響,巨大的氣流掀起遮天蔽日的泥土,其間,還夾雜著四下紛飛的枝葉。   「哈!哈!哈!」在這風暴的中央,居然有一年輕的男子放聲大笑,「藏這麼好都被你發現了,『神奇男爵』果然不同凡響。」   有敵人!「紅槍中隊」的隊員這才意識到身旁還有潛伏者,顧不得塵土迷眼,不待吩咐,立即以半月型向那棵樹掩了過去,顯示出良好的應變能力。   不過,我知道,他們所做的這一切都不過是無用之舉,對方既能接下這連我自己也不可能接下的石破天驚的一擊,那麼,實力一定遠在我之上,對「紅槍中隊」的人來說,那更是他們無法望其項背的,不要說圍不住對方,就算圍住了,也根本不是此人的對手。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十分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在我那一劍擊出時,我立即感覺到一股令我全身毛孔都收縮起來的龐大能量,這能量不僅龐大,還帶著一股我十分熟悉卻自知從未感受過的凜冽殺氣,面對它,似已看見了死亡,一種無可抑制的恐懼感包圍了我,讓我自心靈的深處湧出無法抵禦的無力感,不覺中已是手足冰冷,汗如泉湧,連牙關也止不住打起戰來。   「紅槍中隊」的隊員才衝出數步,那男子又開口了:「來而不往非禮也,你也接我一招!」話音未落,只見一條黑影如大鳥般直飛了過來。   看此人右手疾揮,隨著尖銳的破空之聲,一條淡淡的白影隨之劃破長空,捲起無數迅疾的雨箭。兵器未到箭先到,雨箭呼嘯,支支有如利器,打得我內力強化過的面龐都大為疼痛。為了保護眼睛,我下意識地閉緊了雙眼。   為對方氣勢所懾的我根本興不起出手抵抗的戰意,雖自知性命危在旦夕,卻軟綿綿地提不起半絲勁道,只是空自急出一身冷汗。在這生死關心,體內似有一種東西潮水般退去,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受,我從意識上感覺到身體內部沒有任何改變,但我超強的第六感卻明白地告訴我,一種無可名狀的東西正自體內急速退卻。伴隨著這樣東西的退卻,我驚喜地發現令人的恐懼無力感也隨之消逝,自信又重回我心,面對的雖然是同樣強勁的對手,但已不再是任人宰割。   內息急轉,我握緊手中的長劍,準備為生存而掙扎。雖說掙脫了對方對我心靈的鉗制,但由於未能及時抵抗,在雨箭的籠罩下我只能雙眼緊閉,失去了辨識對方出手的最為重要的方法。   無奈之下正欲往後急退,耳中聽得在尖銳的破空聲下隱約傳出一陣「叮叮叮……」的細微而密急的聲響,這是雨滴與對方兵器交擊時發出的聲音,還有一種更為低沉與細弱的聲響,這聲音我很熟悉,那是雨點滴落在人體上的發出的,剛才,我就是依靠這個聲音找出這個潛伏者的。   我大喜過望,趕緊用心傾聽,藉著敏銳的聽覺收集來的聲音信息,我幾乎能「看清」對方使用的是一根長約五尺的棍型兵器,而且,正幻化出數十個分身,從正前方向我胸腹要害擊來。   還好剛才沒有貿然後退,我暗自慶幸,以對方的行進速度及其兵器的攻擊範圍來看,我根本不可能退得開去,若不是通過聲音「觀察」到了對方的動作,這一退,只怕永遠也休想能再能跨出一步。   對方這一招看來只是試探性的進攻,招式並不見得有多高明,不過,他出招的速度卻遠超我所見過的任何人,我雖看出了其招式中的好幾個破綻,但根本把握不住。我知道力量遠不如他,也無法硬接,只得藉著聽風辯位,施展身法,在他招式的籠罩下全力閃避。   動作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流暢過,輕柔明快得就如一場舞蹈,在瓢潑大雨中,我開始了我的驚世之舞。我為我的生命而起舞,腳尖輕點,前、後、進、退,扭、轉、折、曲……於方寸之地,我幻化出無數條人影,將自己的生命完全溶入到這一舞之中。   無喜無嗔,完全忘記了自我,軀體與天地溶為一體,我隨意穿行,暢快起舞,在密集的雨線中,不沾半點水漬。在眾人眼中,此時的我就如翩翩仙子,動作是那麼柔和美麗,不帶半絲煙火氣,舉手投足渾然天成,與天地最融洽地結合在一起,雖明知我就在那兒,卻有種捉摸不定的感覺。   朵坎等人臉色慘白,見過了我充滿力量的「霸天一劍」,現在的他們並不知我這一招只是在生死關頭大獲突破才使出來的,以為這才是我「神奇男爵」的真實水平,這一刻,終於對我的功夫完全佩服,這才死了繼續討教之心。   出招的那神秘男子禁不住輕咦一聲,「好身手!」他讚道,「佩服、佩服!」招式未盡便收劍轉身,一個起躍,拋下了目瞪口呆的紅槍隊員們,踏水遠去,不知是不是因為他身法輕巧,居然沒驚動任何的泥蛇。遠遠的還傳來他洪亮的聲音:「我現在還有急事要辦,所以這一戰不能盡興,等下次有機會時我們再好好較量一番。」   我停下身形,望向左手臂,那兒的衣衫全裂,正有一絲鮮紅的血跡緩緩滲出來。我暗拭了一把冷汗,剛才領悟到的身法並未盡善盡美,對方雖未將招式使盡,但其強大的劍氣已劃傷了我留有破綻的左臂,還好他為我的身法所迷惑,收招一走了之,若非如此,我只怕不能安然無恙地站在這兒。   我出聲阻止了想追過去的紅槍隊員:「不用追了!」若此人想走,以他的實力,這些人追過去也是無用。   轉身望向剛才受我一擊的大樹,只見這棵樹上半截已不見蹤影,連碎屑也難以找到一塊,周圍的樹也受到波及,被強大的能量沖得東倒西歪,枝葉零亂,但是,它底下的一半卻從一支橫枝開始絲毫無損,連樹葉也沒掉一片。它就以如此奇特的造型兀立在那兒,顯出得極為滑稽。   看著它,我卻一點也笑不出來,這個橫枝應該就是剛才那人的藏身之處了,他就站在那兒硬接了我一招,從這樹的下半截絲毫無損便可以知道,剛才互拼的那一招中對方佔據了絕對優勢,將我攻過去的能量全部擊散了,要不然,這棵樹的下半截是不可能保存得這麼完整的。   要知道,那可是我匯聚了大量大地精氣後的全力一擊啊,他能接下那一招本就讓我驚訝萬分,沒想到此人的力量還要超出我之前的估量,就力量而言,我是遠不如他,對方力量強大到如此駭人的程度,自己的技巧也就沒了半點可以運用的餘地,我知道,若是與其對壘起來,定是絕無勝機。   不知道上次窺探我的是不是此人,若真是此人,以他的身手,我搜索不到他也是十分正常的,現在只能希望對方並無敵意,若有這樣的敵人,我今後只怕難於安枕了。   內息急轉,手臂的傷痕迅速癒合,放下這個疑慮不管,我隨手將朵坎的那支長劍插入面前的泥地中,繼續面對「紅槍中隊」這夥人的問題。   望向因剛才一系列的事鬧得灰頭土臉的「紅槍中隊」全體隊員,我冷嘲熱諷地道:「你們不是覺得自己很厲害嗎?現在怎麼樣呢?敵人在你們身邊呆了這麼久你們都不知道,你說你們還有什麼臉來說這句話呢?」   打擊足夠了,我改換了說話的方式,以較為平和的語氣道:「我知道,你們對我說的話十分不滿,」說到這,我的口氣又嚴厲起來:「不過,你們的表現的確很爛,要想不被我罵,你們就給我努力點,在我這裡,一切靠實力講話,若你們夠厲害,就算厲害到將我一腳踢出門去,我也只會高興得緊。」   這番話雖說得極為偏頗與無禮,但卻正合這幫人的口味,而「實力決定一切」的論點更是讓身為軍人的他們悚然動容,就連朵坎也禁不住變了顏色。看他們兩眼放光,我知道,自己已經打動了他們,不過,做到這一點也極不容易,若不是剛才顯露了強勁的實力,現在這番話就絕沒有如此好的效果。   我暗自一笑,將音量又提高了幾十個分貝:「不過,在此之前,你們要想做的我手下,那就要認真一點,刻苦一點,更重要的是聽話一點,若是你們既沒實力推翻我,自己又不努力上進,那我絕不會客氣,你們就等著被我踢出門去吧!」話說到這,我大吼一聲:「你們聽清楚了嗎?」   此時的我,用的完全是長官訓斥下屬時的語氣,不過,此時的他們已被我的武力所懾,無論是誰,在我這聲色俱厲的發言下都顯出了幾分畏縮,就連朵坎也不敢正視我凌厲的目光。   雖說取得了不錯的效果,但我並不就此滿足,現在正是乘勝追擊,在「紅槍中隊」內樹起自己的絕對權威的時候,我又吼道:「怎麼不說話?啞巴了?回答我,你們聽清楚了沒有?」   這一吼之中,我暗中運用了少量的「攝魂大法」,雖弱到令人無法感覺,但在這種情形下,足以影響這早已動搖的大部分紅槍隊員。他們雖對我大為不滿,卻興不起反抗的念頭,稀稀拉拉地回答道:「聽清楚了。」   「什麼?」我側著耳朵,做出沒聽清他們的回答的模樣,「聲音太小,我聽不見,你們再說一遍!」   「聽清楚啦。」這一次,聲音整齊洪亮了許多。   「我還是沒聽見!再大聲點!」我還是不願收手。   「聽清楚啦!」這一次,他們幾乎是扯著嗓子吼出來的,將對我的不滿情緒都在這一吼中發洩了出來,聲音之大,讓人為之側目,把站在一旁的瑪蓮莉駭了一大跳。   不過,我也注意到還有不少人在這個過程中雙唇緊閉,特別是朵坎,從頭到尾沒有做出任何的表示。看來,雖已收服了大部分隊員,但想要讓所有人都聽從命令,今後還得做不少的工作。   「這回不錯!」我嘉許地點了點頭,「好,你們現在就像平時一樣以『巨龍陣』圍繞公主殿下的營地安頓下來,有什麼事就立即通知我。」   他們顯然想不到今天第一次見面我就一語道破他們平時所採用的陣營,不由得起了一陣低低的騷動。看他們一個個驚歎不已,我暗中得意地一笑,他們的行動一直落在我耳中,我怎會不知道他們採用的是「巨龍陣」呢!   處理完「紅槍中隊」的事,我得意萬分,伸手拭了把臉上的雨水,拉起雨帽,同瑪蓮莉往蘇拉格安營紮寨之處走去。   沒走出幾步,瑪蓮莉突然湊到我耳邊輕聲道:「剛才你好厲害啊!」   「是嗎?」我得意不已,不過,為了顯示自己的成熟,當然是不動聲色。   「是啊,我好佩服你啊!」此時的我才聽出她話裡有話,趕緊扭頭,看見的是公主殿下不懷好意的面孔。   第五集 報復篇 第十一章 宿營     她一臉的壞笑:「你還真是威風八面啊!」   我還沒搞清楚她的意思,不過,只看她的表情就已讓我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倒立起來,忙討好道:「有殿下在,哪有下臣威風的餘地啊!」   「是嗎?」瑪蓮莉還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那剛才是哪個傢伙對本公主呼來喝去的啊?」   原來是這個原因啊,我恍然大悟,趕緊賠笑道:「那不過是請殿下幫著演一齣戲罷了,不是事先給殿下打過招呼了嗎?」   「戲有這樣演的嗎?」她笑容更濃了,「要不要我稟告父王,讓你演一出『神奇男爵』人頭落地的戲啊?」   「不要啊!」我悲鳴。   「不要也行……」   「那太好了!」   「那樣的話,」她沉吟道,「那我就不稟報父王,你自己演這出人頭落的戲吧!」   「不要啊——」   「不要?」她笑瞇瞇地問,「那你想怎樣?」見我不語,她笑容突地一斂,臉上遍佈嚴霜,「你好厲害啊,連本殿下你都敢吼,你不要命了,本殿下是什麼身份,是你可以使喚的嗎?」   我趕緊分辯:「我最最親愛的公主殿下,小臣哪裡敢啊,那不過是……」   話未說完,一隻纖纖玉手迎面打來一個漂亮的右勾拳,我兩眼一黑,應手倒地。   「給我去死吧!」天地間立即充斥著瑪蓮莉公主惱怒的嬌叱,「降龍伏虎拳!」、「虎鶴雙形拳!」、「鐵沙掌!」、「金剛腿!」、「佛山無影腳!」……接下來,「紅槍中隊」新任長官悲慘的哀鳴響徹雲霄……   嗚呼!蒼天無眼,萬物含悲,可憐一代偉男「神奇男爵」今日斃命於此,悲哉!   當我捂著鼻青臉腫的臉龐走到蘇拉格他們那時,那兩人正一臉急切地等待我們的歸來。   「雨太大了,我們沒法紮營!」看見我,蘇拉格喜出望外地走上前來,走到我身前,才注意到我正用右手捂著臉,不由訝然道:「你的臉怎麼了?」   「出什麼事了?」梅法蒂也發覺了我的不妥,趕緊衝過來慰問,「你的臉怎麼傷了?」   惡狠狠地瞪了躲在一旁偷笑的瑪蓮莉一眼,我邊伸空閒的左手阻攔著想拉開我護著臉的手的梅法蒂,邊輕描淡寫地道:「沒什麼,只是剛才不小心被樹枝掛了一下。」   「什麼沒事啊,」望著我臉上的傷痕,梅法蒂一臉擔憂,「你看你眼眶黑了,鼻子也破了,連嘴都腫了……你究竟是怎麼撞到樹上的,怎麼會傷得這麼重啊?」   聽到這個幼稚的問題,一旁的瑪蓮莉更是樂得幾乎在地上打滾,看她捂著肚子,強忍笑意以至表情扭曲。我滿肚子悶氣無處可發,只能恨恨地自鼻間發出一聲悶哼。   見我倆表情曖昧,那倆人才這明白過來,發出「哦」地驚歎,露出一臉的恍然。   既然問題已經全明白了,我也用不著再多作掩飾,放下了護著臉的右手,現出了腫得如豬頭般的臉。看他們三人忍俊不禁的樣子,我更覺窩囊,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問蘇拉格道:「剛才你說不能紮營,是怎麼一回事啊?」   談到正經事,蘇拉格立即嚴肅起來,為難地道:「雨太大了,若是強行紮營的話,帳篷內肯定進雨,我們倆還沒什麼,公主殿下金枝玉葉,怎麼能住得下去呢?」   「不要緊,」瑪蓮莉難得地擺出了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既然我自願意參加這次野外旅行,自然也做好了吃苦的準備。」   蘇拉格與梅法蒂皆面露難色,話是這麼說,但若是不小心把公主殿下凍病了,艾斯特塞九世追究起來,這個責任誰能承擔得起呢?   看著蘇拉格與梅法蒂的表情,瑪蓮莉當然知道他們心中在想些什麼,不禁埋怨道:「父王那邊你們不用擔心,他叫我出來,肯定預料到很可能會發生這樣的情況,若有什麼事,他肯定是不會怪你們的。」這倒是實話,以艾斯特塞九世的性格,他肯定不會將應付的責任隨便歸咎到他人身上。   瑪蓮莉又續道:「至於我這邊,你們更應該放心,我絕不會有什麼怨言的。」   真的是這樣嗎?我們三人面面相覷,瑪蓮莉話雖說得好聽,但是,以她的性格,若真讓她住到那種環境中,誰知道她會有什麼反應;就算她因為之前說過的話而不好意思發作,但若將這一肚子不快埋在心中,說不定會鬧出更大的亂子來,想到這些,他倆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我。   見我們這副模樣,瑪蓮莉大發嬌嗔:「你們就是這麼不相信我,我既然說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看她滔滔不絕,怕她說出什麼出格的話來,到那時可就真的無法收場了,我趕緊打斷她的話道:「我們當然相信你。」   「真的嗎?」她睜著她那大大的美目,疑惑地問,「你真的肯相信我嗎?」   「當然,」我一臉的誠懇,「連公主殿下的金口玉言都不相信,那還有誰能夠相信呢?」   聽到我的話,不知就裡的蘇拉格二人以為我真的同意讓瑪蓮莉公主住潮濕的帳篷,不由大吃一驚;瑪蓮莉她則是一臉的高興,興奮地道:「既然如此,那就趕快將帳篷搭起來吧!」   「搭帳篷?搭什麼帳篷?」我故作不解。   「你剛不是……」瑪蓮莉疑惑了,旋又見我眼內隱含的笑意,知我有意戲弄,當下氣急敗壞,「你居然敢騙我,你看我這次饒不饒你!」說完就要動手。見她像模像樣地伸手挽起衣袖,一旁的蘇拉格與梅法蒂不由輕笑出聲。   我可不想引火燒身,趕緊道:「我沒有騙你啊!」   「沒有騙我?」她不依不饒,「沒騙我那你剛才是什麼意思。」   見她一副一言不合就要收拾我的模樣,我不敢再玩下去,趕緊道:「我的意思不過是用不著搭載帳篷罷了。」   不用搭帳篷?不要說瑪蓮莉,就連她身邊的蘇拉格等二人也疑惑起來。瑪蓮莉皺眉道:「你究竟是什麼意思啊?不搭帳篷我們睡到哪去?站著過夜?」   「你這話說對了,」我不慌不忙,「我們今天就是要站過夜。」   「什麼?」這一次他們三人難得地異口同聲,「站著過夜?」   「不錯,站著過夜!」我還是那副慢吞吞的模樣。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快點說啊。」這一次,他們再次異口同聲,看他們心急火燎的樣,估計是恨不得將說話吞吞吐吐的我生生掐死。   知道再玩下去就過火了,我笑道:「山人自有妙計。」話不多說,拿來包裹,抬頭望了望四周的樹,來到其中一棵分枝較平較粗的樹下,在蘇拉格他們的矚目中,帶著包裹躍到那分枝之上,取出包裹內的鐵棒和最大的那張牛皮,用繩索左穿右穿,然後往樹下一跳,右手順勢將帶著的繩頭用力一拉,於是,一個巨型的牛皮雨罩便隨之形成,接著,將最後剩下的四塊牛皮用繩索穿好,再將它們通通掛到牛皮雨罩下的樹幹上,四個形如蠶繭的睡袋立即出現在眾人面前。   此時,蘇拉格他們三人才明白我說的「站」著睡是什麼意思了,因為,這些睡袋都是豎直掛著的,就算睡在裡面,人也絕不可能躺倒下去。   這確是巧奪天工的設計,天上的雨被牛皮雨罩遮蓋,地面的積水則因睡袋距地面還有數尺高而淹不到睡在其間的人,就算雨再大也不會影響人休息。   想不到世間竟有設計如此精巧的東西,身邊的那三人看得歎為觀止,瑪蓮莉忍不住讚道:「這真神奇!你是怎麼想到這麼做的啊?」   我笑而不語,早知道自己可能會遇到這種惡劣的天氣,這才準備了這一套物什以防萬一,現在終於派上了用場。   這是我在另外那個世界裡學來的先進技術之一,在另外那個世界中,像這種精巧而實用的技術還有不少,我不過是掠人之美罷了。   轉向還未從巨大的震撼中平復下來的瑪蓮莉一眼,彎腰做個「請」的手勢,我得意洋洋地道:「恭請殿下『入站』。」   瑪蓮莉喜滋滋地看了我一眼,興奮地道:「好,本殿下立即『入站』。」二話不說,解開雨衣,急匆匆地鑽進睡袋……   有「紅槍中隊」全體成員在近身處給我們放哨,我自是用不著太過緊張,終於睡了自進入「吞噬森林」以來的第一個好覺。睡袋外的淒風細雨讓溫暖的睡袋顯得分外舒適,躺在暖和的牛皮袋內,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聽著雨點敲打在雨罩上發出的密集而沉悶的低響,我的夢格外香甜。   朦朧中,一陣急促而細碎的腳步聲將我從沉睡中驚醒。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我暗中握緊了放在胸前的天雷神劍。   對方在離我們還有數步之遙時停了下來,輕聲叫道:「大人,大人!」聽聲音應該是那個叫特珀的瘦長小隊長。   「什麼事?」我一驚,他這麼晚了還來打擾我睡覺,肯定有充分的理由,我心中湧起十分不妙的預感,「出什麼事了嗎?」我問。   此時,蘇拉格他們也已驚醒,紛紛探問有何事。   「沒什麼事,只是中隊長有請大人。」   朵坎要找我?看來真的是發生了什麼變故,若不是問題嚴重到他無法解決,以朵坎驕傲的個性,只怕打死他他也不肯來找我。   不等待我開口,蘇拉格問出了我心頭的疑問:「雷本藍中隊長找大人?難道發生什麼問題了嗎?」   「不知道,」特珀略一猶豫,說道,「中隊長沒說。」   看他閃爍其辭,我知道,他對所發生的事情並非如他所說般一無所知。心知他們這些人對我還存有芥蒂,也不說破,點點頭,從睡袋中躍了出來。身邊的其他三人雖極欲探知此事的究竟,但又捨不得溫暖的被窩,只有蘇拉格一人強打精神跟了出來。   剛跳出睡袋,一陣涼風迎面襲來,讓我毛孔倒豎,禁不住連打幾個冷戰,趕緊運起內力,內息運轉,一股暖流流遍全身,身體立即回暖。   穿上牛皮雨衣,冒著傾盆大雨,我們隨著特珀走向「紅槍中隊」的營地。老遠就看見朵坎兀立在一棵樹下,其上的枝杈上覆有一塊篷布,形成了一塊容身之處。   看朵坎一臉焦急,我知道,我不好的預感實現了。「出了什麼事?」我沉聲問。   朵坎並未直接回答,陰沉著臉道:「你們跟我來。」引著我與蘇拉格走往一旁。   走了幾十步,他指著前面道:「你們看!」   我運足目力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敏銳的目光立即毫不費力地看到面前漆黑的夜色中,隱隱泛起一層粼粼波光,饒是我心志堅強,亦禁不住手足冰冷,脫口道:「怎麼會這樣!」   第五集 報復篇 第十二章 泥蛇獵場     照明術:法師們用來照明的魔法,是利用自身法力形成一個光系能量球以照明的魔法。這雖是一個從魔法學徒到大法師都能運用的通用魔法,但由於光球的亮度及照明時間與使用該法術的法師的法力密切相關,對魔法學徒們來說,使用該法術的會大量消耗法力,故而往往改選了其它更為合適的照明方式,所以這個法術只在見習魔法師及更為高明的法師手中才得到了廣泛的應用。   ——摘自《魔法全書》   不遠處,本該是可以立足的土地,現在,卻是一望無垠的汪洋,要知道,這裡雖非高地的中心地帶,但亦是地勢較高之處,這也是我們選擇在這兒安營紮寨的原因,現在水卻漲到了眼皮底下,那就是說,面對滔滔洪水,我們基本上已無路可退。   話一出口才意識到自己不應該在眾人面前顯露出一絲的惶恐,忙乾咳一聲以掩飾剛才的失態,然後偷偷瞧了眾人一眼,發覺他們亦為眼前的一幕所懾,並未注意到我的失態,加上漆黑的夜色給了自己足夠的掩護,我這才放下心來。   望著面前那片氾濫的水光,朵坎沉重地道:「這是我手下一個兄弟在剛才小解時無意間發現的。」他話裡有掩不住的恐懼,伸出右手食指望前一比:「剛才我到這時這片水面離我站著的地方還有十多步,而現在,就在叫你們的這不到一會兒的功夫中,洪水已經漲到身前來了。」   我又是一陣發涼,雖然知道世態嚴重,但沒想到情況已經緊急到了這種程度。身旁的特珀處一直都傳來不安的扭動聲,現在這聲音更是一陣急促,蘇拉格雖平靜很多,但我清楚地聽見他的心跳於瞬間突地提速,顯示出他倆內心止不住的恐懼。   我以盡量平靜聲音問朵坎:「其他人知道目前的情況嗎?」   朵坎搖頭道:「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我已經嚴令剛才那個隊員不許洩露口風,現在,除了他和我們四人外,再沒有人知道這個情況了。」   這只是一時之計罷了,雖然這能防止可能引發的慌亂,但這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以水勢上漲的速度來看,用不了多久,此事便會人人皆知。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反而平靜下來,對朵坎道:「你立即將『紅槍中隊』的全體人員都集合起來。」   本還想與他談一談該如何應對眼前的局勢,不過,時間上已經不允許了,本來想派特珀小隊長去的,不過,以特珀小隊長現在的心理狀態,若是讓他去指揮「紅槍中隊」的隊員集合,說不定會立即引起整個部隊的騷亂,所以,只能打消了這個念頭。   看來朵坎的訓練雖然嚴格,但在心理鍛煉這個環節上還存在很大的不足,今後我應該在這個方面對紅槍隊員予以加強。   這個念頭在我腦中一閃而過,我沒有更多的時間考慮這些,看朵坎轉身離開,忙又轉向蘇拉格道:「你趕緊把公主殿下也叫起來。」同時,我對命令坐立不安的特珀道:「特珀小隊長,你去幫忙。」與其讓他站在這胡思亂想,不如派點事給他做。   蘇拉格應了聲「是」,帶著特珀匆忙而去。   十分鐘不到,「紅槍中隊」全體成員便齊刷刷地站到了我的面前,比我原先預計的要快了不少,雨越下越大,就這片刻時間內,沒有雨衣遮擋的紅槍隊員們已經從裡到外全濕透了,但是,沒有不滿,沒有怨言,甚至於沒有任何的聲音,他們九十一人就如九十一根木樁般直挺挺地立在風雨中,不要說動,就連眼睛也不多眨一下,顯示出遠勝一般部隊的優良作風,讓我禁不住於暗中滿意地點了點頭。   望了眼紋絲不動的隊伍,看他們一臉的惘然,我大聲道:「你們知道我為什麼要叫你們來嗎?」略一停頓,續道:「這就是我半夜三更叫你們起來的原因。」右手忽張,伴著我有節奏的吟詠,法師們最常用的照明魔法於手心呈現。   手往前送,那閃爍著蒙光的白色小球便緩緩飄浮到離他們不遠的空中,底下,迅速上漲的洪水也因而一覽無疑。   「啊,洪水!」   「怎麼會這樣?」   「該怎麼辦啊?」   「完了,完了……」   突見此驚心動魄的一幕,紅槍隊員們立即炸了鍋,噪音四起,嘈雜一片,亂成一團。   我眉頭大皺,自己猜得一點不錯,他們這些人的實力雖遠超同儕,但心理素質卻極差,與久經陣戰的老兵相比,心理承受力起碼要相差好幾個檔次。不過,在這些人慌亂不堪時,我發現莫本小隊長卻依然平靜如常地站在隊伍前面,其心理承受力之強,就連我也自愧不如。   看他鶴立雞群地站在恐慌莫名的紅槍隊員間,我心中一動,隱約間似乎把握到了什麼。   「吵什麼!」朵坎再也看不下去了,火冒三丈地怒吼,「像什麼樣子?」他聲色俱厲,「平常是怎麼教你們的?以前學的東西都忘到哪去了?怎麼碰到一點事情就慌成這樣,你們還是不是『紅槍中隊』的隊員啊?」   嘈雜不堪的場景立即平息下來,安靜得只餘朵坎盛怒下急促的呼吸聲,面對大發雷霆的中隊長,紅槍隊員一個個噤若寒蟬,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朵坎先張嘴連吸數口氣,等情緒終於平靜下來,這才對我道:「現在形勢危急,我建議『紅槍中隊』全體成員立即向更高處轉移。」   我不動聲色地道:「若是洪水繼續上漲呢?」   他想也不想地答道:「那我們就攀爬到樹冠上躲避洪水。」接著,又臉色難看地歎了口氣道:「我只希望洪水不要漲得太高,也不要持續太長的時間。」   看來他早有定議,只是因為要在表面尊重我這個「紅槍中隊」名義上的領導者,才會在之前找我來商量對策,難怪他剛才並未顯得如何焦急。不過,他選擇當著眾隊員的面直截了當地說出他的主張,顯然是想從我這裡掙回一點顏面。   我若採納了他的意見,那我就是拾其牙惠,起碼說明我解決問題的能力並不比他強。而我若想樹立起自己的權威,那就必須否定他的意見,並且提出更好的解決辦法,而他所說的方法,已可說是面對洪水時最為恰當、合理的了,想提出更勝一籌的方案來,談何容易。看他自信滿滿的模樣,應該是自認為已是勝券在握。   不過,他錯了,若在平常,他的計劃應該是萬無一失,不過,今天他卻無法如願。   望向面有得色的朵坎,我斬釘截鐵地道:「不行,我們必須立即離開此地!」   聽到我的話,朵坎臉上的微笑立即消失了,滿面嚴霜,厲聲怒吼:「為什麼?是不是只為了反對我的意見才這麼說的?難道你為了與我鬥氣,就連整個『紅槍中隊』全體成員的安危都置之不理了嗎?」   也難怪他有如此大的反應,外面洪水滔天,又有泥蛇虎視眈眈,這個提議聽來完全是自尋死路,似乎只是為了要對抗他才做出的不顧後果的瘋狂決定。聽到他的話,「紅槍中隊」的全體隊員立即又是一陣騷動,以為我真的是這麼想的,一個個對我怒目而視,若我不能給他們一個合理的解釋,只怕今後再也休想指揮他們了。   我憐憫地看著朵坎,不住搖頭,直搖到他信心全無,搖到其他人對我的怒火一點點地消散。直到「無知」的朵坎大感受辱,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幾要勃然大怒時,我搶先一步歎道:「你知道嗎,泥蛇其實是一種極其聰明的動物,」當年與泥蛇打交道時一個經驗豐富的老獵手交會了我有關泥蛇的一切,現在的我,不過是將當日聽來的一切照本宣科地說出來罷了,「它們潛伏在沼澤的淤泥中等待無知的獵物自投羅網,幾乎不用動手便能填飽肚子……」這些屬於泥蛇的基本生活習性,可說知道泥蛇的人對此都是一清二楚,朵坎禁不住露出了冷笑。   看他欲開口發言,我伸手阻止他道:「先聽我說完。」四下掃了眾人一眼,續道:「這些你們可能都聽過,不過,你們不知道的是,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叫『泥蛇獵場』的東西。」   不出所料,聽到此話的人都是一臉茫然,就連朵坎也做出了仔細傾聽的表情。我深吸一口氣,道:「你們應該知道,泥蛇是群居動物,一般來說,至少是幾十條泥蛇生活在一塊。那你們想想,當它們長到具有龐大的體型時,所需要的食物量應該是十分巨大的,而經過它們附近的動物是有限的——就算它們極其稀少活動可以大幅減少軀體所需的能量,但是,對它們來說,那點食物還是遠遠不夠的,若只靠守株待兔來覓食的話,只怕就要活活餓死。所以,當泥蛇生長到一定的程度時,它們會進行必要的覓食活動。」   什麼?眾人一愣,皆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泥蛇居然會自行覓食?這也難怪,從未有哪本書中並未提及過相關的字眼,要他們怎麼能輕易相信呢?想當初,我不也同他們一樣嗎。   連咳數聲,學足那老獵手的模樣,我正色道:「你們不要不信,我當初也不信,不過,自從我親眼見……不,是我親耳聽一個見過此事的老獵手講的,他見過泥蛇的捕食行動。」不待眾人有所表示,我接著往下說,「你們知道嗎?泥蛇最開始完全是索居一處,漸漸地,它們會以圓形逐漸向四面擴展,這樣,就可以擴大狩獵的範圍,獲取更多的食物,而在圓的中心的那一塊地方由於其排泄物的堆積及其有意識的運作,會形成一塊土壤肥沃的泥堆。就這樣,隨著時間的推移,它們組成的圓會越來越大,而圓心處的泥堆也會越積越高,到最後,會在沼澤中形成一大塊綠洲。由於這塊綠洲含有大量的泥蛇排泄物,上面生長的植物特別茂盛,因此會吸引眾多的動物在此繁衍生息。在這塊綠洲形成之初,泥蛇們在食物較充足時還會故意放過一些送到嘴邊的食草動物,讓它們走到綠洲上去。身邊的動物多了,自然會有機會獲取更多的獵物,這正是它們的高明之處,而這塊綠洲也就成為了『泥蛇獵場』!」   聽到這裡,眾人都明白了我話裡的意思。朵坎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塊高地也就是所謂的『泥蛇獵場』了。」   「對。」我點了點頭,「現在,我們就站在『泥蛇獵場』之上。」眾人四下張望,這才發覺這塊高地的植物的確長得十分茂盛,對我的話不禁信了好幾分。   朵坎緊接著問道:「若你說的是真的,那泥蛇肯定正等著我們送上門去呢,而且洪水已將道路完全掩蓋了,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更不應該冒險離開啊!」這聽來極有道理,他的話剛一說完,立即引來其他的附合之聲。   我再次搖頭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因為泥蛇生活在沼澤的低窪地帶中,所以,這個綠洲雖然高出一截,但在整個沼澤中卻是地勢極低之處,每當水勢暴漲時,綠洲就會被淹沒,而生活在綠洲中的動物除飛禽外則會全部淹死,為了不讓口邊的食物白白浪費,泥蛇會隨著水勢的上漲跟上來,將整個綠洲上的動物吞噬得一乾二淨,這才是這種地方被叫做『泥蛇獵場』的真正原因。」   雖然從那個老獵手口中得知了這些信息,但並未想到自己也會有面對此景的一天,所以之前的我一直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已身處險境,直到面對急速上漲的洪水時才憶起這一切,若不然,我老早就想法子離開此地了。   第五集 報復篇 第十三章 方案     我這一席話直說得朵坎啞口無言,他無言以對地低下頭去,再不就走與留的問題多做糾纏。剛才已經見識了泥蛇的可怕,大家都清楚,以我們這些人的實力,根本不足以與這群強橫的對手抗衡。   朵坎的運氣的確是不怎麼好,本來,他的佈局應該是很完美的,不過,他千算萬算就是漏掉世間還有個他所不知道的「泥蛇獵場」,所以,他的計劃根本無法實施,這一局,又是他的完敗。   雖說如此,我心中卻沒有半點欣喜,反而希望在這次較量上輸給了他——若真如他所說能躲在樹上不走的話,那就可以不用冒著生命危險去突圍了。   看朵坎眼中仇恨的光芒,我知道,這次與他的梁子結得更深了。其實,我最初曾想就此事與他先交流一下的,可惜他自作聰明,非要在眾人面前與我分出個高低勝負,做出了作繭自縛的傻事,讓他自己在部下面前尊嚴掃地,我就算想幫他也幫不了他。   以朵坎這種極度高傲的性格,想讓他心服口服,應該恩威並重,在打擊他的同時要注意安撫。我本是想這麼做的,可惜他本人接連搞出幾件事來,完全打亂了我的部署,現在,事情已經脫離了我的掌握,看他對我的懷恨程度,想要收服他,只怕要難於登天。   在朵坎無奈閉嘴的同時,也帶來了其它的後果,那就是,「紅槍中隊」的全體隊員覺得生機渺茫,不禁全露出絕望的神情。   望了望因我的話震驚得無法自持的眾人,我大聲宣佈道:「由於上述原因,現在,我們必須趕緊想法離開這裡,否則,肯定會成為泥蛇的宵夜。」這個方法雖然冒險,但卻是我們惟一的生機所在。   正在此時,一陣奇異的振動傳來。此振動極其細微,以我超常的耳力,也只能把握到一陣若有若無地聲音,我不禁臉色大變:「來了!」   來了?眾人一時之間還未能體會到我話裡的含義。   「它們來了。」我心情沉重,字字千鈞。   大概是受到洪水的驚嚇,一隻宿於灌木內的水鳥突於此間拍打著翅膀從岸邊飛起,羽翅掠過水面,帶起嘩嘩的水響。正當它雙翅盡展,正欲騰空高飛之即,一條黑影「忽」的自其身下的水中沖天而起,然後「彭」的一聲落回水內,濺起漫天水花。   夜色極暗,其動作又極快,除早有預感的我之外,幾乎沒人看清發生了什麼,等他們定睛再看時,只見那兒已空無一物,只餘幾片潔白的羽毛自空中緩緩飄落。   「泥蛇,是泥蛇!」整齊的隊伍立見散亂,「紅隊中隊」的隊員們全都騷動起來。他們心中同時湧起一個疑問:那只泥蛇出現的地方應該是片刻之前才被水淹沒的陸地啊?它怎麼到這麼近的地方來了?此時,他們才明白我剛才所說的話的意思——是泥蛇來了。   現在,面對此情此景,他們終於完全相信了我之前的話,對「泥蛇獵場」之事再無懷疑。   在朵坎一再的厲聲呵斥下,混亂起來的隊伍好不容易才重歸平靜。   整頓好「紅隊中隊」,朵坎轉向我道:「那我們現在該如何突圍呢?」形勢逼人,朵坎顧不得與我鬥氣,明智地選擇了與我這個最熟知泥蛇特性的人進行合作。再說了,就算沒有現在的危機,以他驕傲的個性,我估計他也決不會將個人的恩怨帶到公事中來。   存心為難一下他,我故意道:「因為泥蛇只會攻擊它六尺之內的生物,所以,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一個人在前面開路,大家都跟在他身後,並與他保持相當的距離。只要他能順利突圍,那大家也就可以獲救,而若他不幸葬身蛇口,大家也可以改道而行,不至於有太大的犧牲。」   朵坎臉色難看地道:「你的意思是要找個人肉盾牌,然後,把他當作試驗品,嘗試著找出一條安全通道來?」   「不錯,這是目前惟一的辦法,所以,雷本藍中隊長,從你的手下中挑選出一名擔負『掩護公主殿下順利突圍』的光榮任務的責任就交給你了。」   人皆有求生的本能,讓人去送死,肯定誰都不願意,要朵坎親自從手下中挑選出一名「送死隊員」,對他絕對是一個極大的挑戰。若他處理稍有失當,定會導致人心大失,說不定鬧出暴亂來,那對我進一步控制「紅槍中隊」中就會產生極大的好處。   既然已與朵坎惡交,乾脆就削弱其在「紅槍中隊」中的領導地位,將他從「紅槍中隊」中完全孤立出來,到時,只要我能控制住整個「紅槍中隊」就算這個中隊長不支持我、不聽我指揮也沒有什麼關係了。   對我扔給他這個燙手的山芋的用意朵坎當然不會不明白,只見他眼內厲芒一閃而過,任是再遲鈍的人也可以感覺到他對我的刻骨恨意,不過,在目前的情況下,他又無法對我的命令提出異議,只能將切齒之恨全深埋於心間。   得意間,一陣腳步聲傳來,是瑪蓮莉主僕在蘇拉格的帶領下向我匆忙走來。   「你先選出開路的隊員,我待會再與你詳談。」告了個罪,我快步迎向瑪蓮莉。身後,立即傳來一片嘈雜,我暗自好笑,此事夠朵坎頭痛的了。   還未到瑪蓮莉面前,藉著敏銳的視力,我一眼便看清她煞白的臉。看來她有點驚嚇過度,我憐意頓生,她是恩達斯帝國的公主,是艾斯特塞九世的掌上明珠,從小嬌生慣養,連小苦都沒吃過半點,更何況是像今天般面對生死的考驗,她能這麼直地站在我面前已讓我大感意外了。   行了一禮,我道:「殿下,現在形勢危急,請您準備立即突圍!」   聽到我的話,瑪蓮莉的身體又大大地震動了一下。她身旁的梅法蒂也惶然道:「公主,我們該怎麼辦呢?」   眼見如此,我禁不住軟語補充道:「請殿下放心,下臣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一定會保證殿下你的安全的。」   這是我第一次對她用敬語,以前的我,雖然多數時候在態度上還是比較尊敬她的,但從未用過臣子對皇族的敬語,一是為了在這個嬌慣成性的公主面前顯示自己的與重不同,一是擺正我倆的位置,希望她將我看成是一個能與她平起平坐的男子,使用的是一種追求對方的手段。現在,我對她使用敬語,是希望她意識到她自己的身份,不要因強大的壓力而說出或做出一些讓我為難的話或事來。   事實證明,我對瑪蓮莉公主瞭解太少。她並未表現出任何的失態,雖臉色蒼白,聲音卻是無比的平靜,冷靜至極地道:「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我道:「洪水正急速上漲,大概不用多久就會淹沒這塊陸地,而且,泥蛇也隨著洪水的上漲跟了過來,我們必須馬上突圍。」   我本還為應不應該將「泥蛇獵場」之事告訴瑪蓮莉有些猶豫不決,不過,想想她待會也會知道,為了她的安全,讓她知道全部的情況應該更好一點,所以才說出了泥蛇之事。   瑪蓮莉主僕今天白天已經通過詢問知道了那可怕的怪物便是泥蛇,現在,聽到泥蛇正湧上來,想到那怪物的可怕,瑪蓮莉不禁激靈靈連打數個冷戰。   梅法蒂急道:「公主,現在怎麼辦啊?」話裡已經帶上了哭音。   瑪蓮莉抓緊梅法蒂的手,輕聲勸慰道:「別慌,男爵閣下不是說有辦法帶我們突圍嗎,你不用緊張。」轉向我,問道:「亞特男爵,那我們應該用什麼方法突圍呢?」   我又一次為她的冷靜而感到吃驚,看來,我的確太過小看瑪蓮莉了,她絕非是我之前所想的那種刁蠻任性、辦事沒有半點頭腦,只會亂使小性子的庸俗皇族,此時的她,確有大陸第一強國的公主的威儀,氣度之佳,令人心折!   不用刻意表現,我的語氣中自然地帶上了尊敬,肅然道:「關於此事已經大有眉目,不過還未最後定案,請公主先隨我來,到時候你就明白了。」說完,領著瑪蓮莉她們,來到「紅槍中隊」全體集合之處。   見我回來,本是喧囂沖天的「紅槍中隊」全體立即齊刷刷地閉上了嘴,看他們的樣子,朵坎肯定沒有將這個人選出來,得意萬分間,我故意問朵坎道:「商量得怎麼樣了?人選定下來沒有?」再給他點難堪,讓他知道與我作對絕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選出來了。」朵坎的答案讓我吃驚,他大聲道:「我就是!」   什麼?我愣在當場,他要親自冒險?這怎麼可能,要知道,以他的身份,就算真的強令某個手下去送死也不會有人敢不服從,他何必要自己冒險呢?難道說他因為識破了我的計劃,才在賭氣之下做出了這個決定嗎?這又何苦,若是他死了,「紅槍中隊」豈不是會更快的落入我的掌握之中嗎?不論如何,他既然願意以身犯險,那我只會高興,若非另有計劃,肯定一口就應承了他。   還沒等我高興完,紅槍隊員們已經鼓噪起來,他們眼中閃動著狂熱的光。   「我要去!」   「我要去!」   「不,應該是我去!」   「中隊長,你不能去啊,整個『紅槍中隊』還要靠你呢,要去我替你去!」……   怎麼會這樣?看著這爭相要求送死的隊員們,我一時間有些回不過神來,看來,我的計劃完全失敗了,這不僅沒有降低朵坎在這些人心中的地位,反而讓朵坎在「紅槍中隊」中本已逐漸動搖的權威又穩固起來,我前一段時間好不容易爭來的一點優勢頃刻間化為烏有。   我這才意識到自以為聰明的辦法的失策,只聽朵坎在多卡拉加所做的一切就應該知道他是個一個有著強烈正義感與使命感的人,我要他從自己的隊伍中選出一個人去送死,他肯定會首先想到他自己,這樣自然會對他所有的手下產生感召力,這不等於是想著法子讓朵坎展現出他個人魅力最強盛的一面來嗎?   望著這群熱血沸騰的隊員,我終於明白他們這些大多是平民出生的士兵在多卡拉加時為什麼也能不畏強權,因為,他們有一個身先士卒的領導者。不論我心中轉著如何卑鄙的念頭,對這樣的人,我還是禁不住由衷地生出敬佩之情。   瑪蓮莉公主站在一旁聽了這麼長時間,現在也已大概瞭解到了我的突圍辦法,她突然大聲道:「我不同意,絕不同意,我是絕不會踩在他人的屍體上走出這片泥沼的!」   我們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要知道,貴族是從不會把一般平民當成一回事的,現在,卻從她口中說出這樣的話來,怎麼會不讓人感到驚訝呢?而且,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時就聽她說過「不能以族類來決定別人的生死」這一類同情魔族的話,不知道她這些奇怪的想法是從哪裡來的。我越來越覺得瑪蓮莉是貴族中的異類,不過,我卻偏偏十分欣賞她這種性格。   雖說這兩人都讓我佩服不已,不過,眾所周知,出乎意料的舉動卻只會給別人的預定計劃帶來麻煩,我當然也不例外,還好我另有打算,若是真想用剛才說的那種方式去突圍的話,現在的我肯定已頭痛不已。   第五集 報復篇 第十四章 人心     眾人感動得一塌糊塗,好幾個人忍不住熱淚奪眶而出,紛紛要求神聖的公主殿下立即在他們的保護下安全轉移。在此之前,這些人心中可能還存有芥蒂,但聽了瑪蓮莉這席話,疑慮一掃而光,滿腔熱忱無處發洩,真恨不得立即就光榮地獻出自己的性命。瑪蓮莉當然不會同意他們的辦法,於是乎,一時間,雙方相持不下。   眼見如此,我插口道:「既然如此,那麼,只有一個辦法,借我的『地震術』的掩護,你們全部安全突圍,我等最後再想辦法離開。」其實,這才是我真正的計劃,之前那個方案不過是我想為難朵坎而胡亂編造出來的。   聽我這麼一說,眾人剛恢復正常一點的臉立即又綁緊了,就連朵坎的眼睛也突地睜大,顯然為我的計劃驚訝不已。   「不行!」我的話音未落,瑪蓮莉已尖聲叫了起來:「絕對不行!」她這高分貝的話立即將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駭得她趕緊解釋道:「男爵大人是此次行動的主導者,是父皇第三個測試的任命者,他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所以絕不能去冒險!」   這是實話,「紅槍中隊」不過是艾斯特塞九世派來保護我的,就算他們都死乾淨,也必須要保證我的安全,他們一個個直點頭。   剛開始聽她那麼焦急,我還以為她是在擔心我,不禁有了幾分陶醉,後來,聽她這麼一解釋,才知道不是那麼一回事,不過,她剛才的話很可能只是因為不好意思的托辭,對她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我還是拿不太準。   看來,這條路也是行不通了,蘇拉格突然開口道:「我有一個主意!」眾人都把目光投向他,看他能拿出什麼樣的好辦法來。   他道:「剛才不是說要用人去探路嗎?我看有個替代方法,這塊高地上不是有很多動物嗎?我們可以用它們當『開路先鋒』!」這個提議立即引起一片叫好之聲,每個人皆叫絕不已,惟有我一言不發,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   「你怎麼了?」瑪蓮莉公主發現了我的異常,連忙問道:「你不滿意蘇拉格的辦法嗎?」聽她這麼說,眾人的歡呼聲瞬即平息來來,齊齊將目光投到我的臉上。   「不是我不滿意這個建議,」我歎了口氣,道:「而是這個建議根本行不通。這個建議中有一個極大的問題,當時,我提出這個方案時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但現在我意識到了。要知道,泥蛇雖然只攻擊在它六尺以內的獵物,不過,它卻能感覺到極遠之處的振動,只要我們走動,引起的震動聲一定會將所有的泥蛇全都吸引過來,所以,這個辦法只能在泥蛇沒有移動時才有作用,現在,泥蛇已經行動起來,若是用這個方法,到時候,泥蛇會全部湧過來,我們也就插翅難飛了。」其實,這個原因我早已心知肚明,只是之前秘而不宣罷了。   聽我說得有理,蘇拉格頓時傻了眼,可他還不死心,道:「那麼換一種方式也行,大人你施用魔法來混淆泥蛇的感覺,而我則帶著你一同突圍。」   這個辦法我也考慮過,不過,還是行不通,我搖搖頭,道:「你這個主意雖然不錯,但亦有一個無法逾越的難關。要知道,當初我們來到這塊陸地時,水勢並不算高,一路行來,都可以找得到落腳之地,可現在,大水已淹沒四下的一切,待會突圍時必須涉水而行,在這種情況下,誰知道你們會不會一腳踏到泥蛇身上去。再說了,就算僥倖沒有踩到泥蛇,在我使用魔法的間隙,停身在洪水中的我們在水流的衝擊下產生的振動聲照樣會吸引泥蛇循聲覓來,到時,還是一個也走不脫。所以,這回與上一次不同,我必須持續使用『地震術』掩蓋泥蛇的感覺,到時,你們一鼓作氣地衝出泥蛇的包圍圈,就算你們不小心踩到某條泥蛇,它也難以察覺,這樣,你們才能安全突圍。若我與你們一起離開,只會使大家皆身陷險境,所以,只有我這個提議才是眼下的最佳方案。」這番話有理有據,將形勢分析得無比透徹,任誰都不得不承認這才是目前惟一的選擇。   蘇拉格不甘心地閉上了嘴,瑪蓮莉嘴裡雖堅持說「決不同意這麼做」、「好好想想應該還有其它變通的辦法」等話,但她自己都無法相信她說出來的話,到後來,聲音越來越小,表情也越來越黯淡,終於無語地垂下頭來。   她的情緒迅速感染到其他人,就連朵坎臉上也帶著了一絲黯然。   蘇拉格突然間激動起來,竭聲道:「大人,讓他們先走,但請允許我同你一起留下來。」他這麼一說,「紅槍中隊」中那群早已是熱血澎湃的隊員們立即起了共鳴,全衝動地大嚷著要陪我生死與共。   我的「眼睛濕潤了、聲音也哽咽了」(感動的確是感動,但也不至於難以自持的地步,這其中有一分是真,九分是假,主要是為了收買人心而表現出來的),大聲道:「謝謝,謝謝大家!謝謝大家的好意!你們的心意我領了,但是,這件事我決不能答應。」   聽我這麼說,他們依然嚷嚷著不依,我斷喝一聲:「我是這次行動的最高指揮官,我有權決定該怎麼做,你們必須聽從我的號令!」頓了頓,等那些人安靜下來,才接著道:「現在,我命令你們,保護公主殿下安全地撤退!」   這批人沒有意識到,我留下來其實是因為別無它法可想。我並非什麼高尚之人,才不願意做什麼捨己為人之事,若有方法可以保我平安,就算要將這些人全部犧牲,我也絕不會眨一下眼睛,現在只是無法可想,才就勢做了個順水人情,既然決定了借此收買人心,當然會做得漂亮一些,自是少不了多多表現自己「大義凜然」的一面。   不出所料,聽到我的話,那些人雖不再懇請留下來,但卻感動得無以復加,連眼眶都紅了。依現在的情況看,我已經在他們的心目中樹立了無可動搖的領導地位,今後,只要我一聲令下,就算要他們去死,他們也絕不會有半點怨言。   就連較為冷靜的朵坎亦禁不住聳然動容,不過,在這個過程中,我發覺莫本小隊長居然從頭至尾都是那麼平靜,就如見慣了生離死別般,讓我不禁又是心中一動。   知道時間所剩無幾,我大聲下令道:「所有人立即整理隨身攜帶的物品,為減輕負擔,除必需品外,一律拋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東西再貴重也不過是身外之物,若是因為帶太多東西導致身法遲緩驚動了泥蛇,那就太划不來了。   到底是正規軍人出身,命令一下,「紅槍小隊」的眾隊員立即收拾情懷,緊張有序地根據命令行動起來。   眾人正忙於清理裝備時,梅法蒂突然正視著我的眼睛,「勇敢」地走到我面前來——這是她第一次敢於如此直接地面對我——淚珠在她眼內直打轉,她道:「大人……大人……」連說數個「大人」,聲音哽咽,下面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感受到她的關心,我心中無比溫暖,眼睛卻有點澀澀的,為緩解離別愁緒,故意微笑道:「你放心,有你這麼美麗可人的仰慕者,我怎麼也捨不得死啊!」   沒想到,聽到我的話,梅法蒂突然「哇」的哭出聲來,一扭頭,撒下一串晶瑩的淚珠,向樹林的黑暗處衝了進去。   她的哭聲感染了本已激動不已的紅槍隊員,不知是誰先率先開始哭泣,接下來,哭聲遍地,他們東倒西歪地席坐於地,連東西也忘記收拾了。   示意亦是傷感不已的蘇拉格跟過去保護梅法蒂,我笑著對紅槍隊員道:「你們哭什麼?有什麼好哭的,我還沒死呢,你們放心,我絕對會活著再見到你們的。」這是實話,對於泥蛇習性的瞭解,他們中沒有一個勝得過我,若沒有幾分把握,我也絕不會堅持一個人留下來的。   這話本來沒什麼,不過,說到後來,我聲音「恰到好處」地轉澀,又「哽咽地」加了幾句什麼「感謝大家關心」,「有你們這麼優秀的屬下是我的光榮」等等一類極為煽情的話,將那些本來只是低聲飲泣的人也勸得嚎啕大哭起來。頓時,「紅槍中隊」全體成員放聲痛哭,聲振荒野,一時間,蔚為奇觀;朵坎大受感染之餘,也禁不住垂下了兩行英雄之淚……   好半晌,這些人才漸漸地平靜下來,此時,梅法蒂也在蘇拉格的陪同下走了回來。   時間緊迫,不敢再擔擱,我大喝一聲:「雷本藍中隊長,整隊!」   「是!」朵坎應聲而出,踩著軍人特有的步伐,大踏步跑到隊伍前面,幾個嚴整的口令過後,又迅速地跑到我面前,敬了個軍禮,大聲道:「報告男爵大人,『紅槍中隊』九十二人突圍前準備完畢,請指示!」   回個禮,我下令道:「命你帶領『紅槍中隊』全體成員保護公主殿下立即突圍,無論如何,你們一定要力保公主殿下的安全。」   「是!」朵坎應了一聲,一個轉身,正欲跑回隊伍之前,我突然於他身後輕聲道:「很高興有你這樣『義無反顧』的手下。」   這句話話裡有話,對他以前所做的一切進行了高度地讚揚,在這種大家皆以為我難以生還的情況下,極度巧妙地將我倆的距離拉近了一大截——既然能藉著眼下的形勢來緩解我與朵坎的緊張關係,以我的性格,當然不會浪費任何可茲利用的機會。   果然不出所料,朵坎以為我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停下腳,怔了怔,輕聲道:「我也很高興有你這個名傳四海的『神奇男爵』當我上司。」然後才跑了開去……   看了看已做好一切準備的眾人,我長吸一口氣就欲下令依計行事,突然,瑪蓮莉緩步走到我面前。她看著我,臉上突地遍染紅霞,遲疑片刻,垂首低聲道:「比爾,你一定要活著來見我!」說一說完,立即轉身遠遠走到一旁,留下我一個人呆呆地怔在當場。   心中波濤洶湧,這雖不能說就是剖心告白,但是,很明顯,她已經不再掩飾對我的好感了,只要我善加利用,奪取她芳心的日子指日可待。看來,這一次的收穫比預想中的還要大,我高興得幾乎要唱起歌來。當「英雄」就是好處多多,從魔法學院的擂台賽以來,我又一次發現了這個真理!   「嗨!嗨!嗨!」不遠處,「紅槍中隊」全體舉劍大喝,又一次向我致以面見將軍時才用的大禮。   我長劍一揮,還個騎士禮儀,反手將天雷神劍刺入面前的泥地中,雙手齊按劍柄,大喝道:「出發!」   第五集 報復篇 第十五章 突圍     「嘿!」我吐氣開聲,將彙集在神劍上厚重的大地精氣沿著劍身迅疾地灌入地底,同時,口中反覆吟詠「地震術」。這一擊,我蓄勢已久,能量洶湧而入,在我的控制下,如蛛網般蔓延到腳下的每一寸土地,意識緊緊跟隨著這絲絲縷縷的能量線,指揮它們去吸納和影響存在於周邊土壤內的大地精氣。   從未嘗試過體會地表深處的一切,現在的大地,給我一種全新的感受。在我的感覺中,它已經不再是死氣沉沉的泥沙的堆積物,而是一個欣欣向榮的世界。淺表處,一些或大或小的蟲豕不斷出沒,更深一些,有幾隻大型的洞穴生物——兔子在窩內躲雨,再深一些,還有軟體爬行動物——蚯蚓在活動……整個世界充滿了生命的氣息。   大地精氣就無所不在地存在於這個世界內,與空氣中均勻與稀疏的情況不同,這裡的大地精氣要厚實許多,且有著空氣中的大地精氣所沒有的靈性,恍如有生命般,極度活躍與靈動;它還有個特別之處:越往深處越密,到後來,幾乎有若實質,將我想往下探索的意識隔斷開來。   隨著意識不斷向下延伸,在魔法與力量的雙重作用下,一定範圍內的土壤中,幾乎每分每毫的大地精氣皆被壓搾出來,它們沿著地殼的間隙迅速上向升騰,導致小範圍內地殼運動激烈,引起地表一連串劇烈的震顫。   「行動!」早已等候多時的朵坎見狀一聲令下,「紅槍中隊」全體隊員立即群星捧月般層層圍護著背著瑪蓮莉公主的朵坎,如離弦之劍般飛快地衝進滔天洪水中。   蘇拉格留戀地望了我一眼,猛一跺腳,恨恨地長歎一聲,負起梅法蒂大步跟上了隊伍。   竭盡全力,我不敢有半分保留,盡力讓大地的震動更加持久。藉著奇異的恢復力,「地震術」被毫無間斷的使用,在魔法的催逼下,大地精氣一次又次地自地底噴薄而出,而我注入地殼的蛛網般的能量在激發四周的大地精氣的同時,在引起足夠劇烈的震動的前提下,極力延緩它們噴發的速度以延長噴發時間。   控制注入地底的龐大的能量網已讓我有了力不從心的感覺,與此同時還必須反覆使用到達了能力極限的法術,開始,體內的能量迅速消耗,到後來,只覺身體裡的第一分力量都被抽乾,其中,還包括了在內息的運行下剛剛生成的。整個人空空蕩蕩的說不出的難受,就如一隻被抽空了內中所有物品的麻袋,軟綿綿的難以立直。   精力早已消耗殆盡,此刻的我完全是依靠驚人的意志力才能支撐不倒。突然,腦中一片空白,持續高強度的負荷終於超出了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一瞬間,我有數秒短暫的失神(通俗點說,就是站著昏倒了)。等意識再度返回軀體時,大地精氣已脫離了掌握,咒語也停了下來,振動不已的地表也正在逐步平息。   只能做到這樣了,我對自己說。這麼一想,失去了繼續堅持的理由的我頓時沒了半分力氣,兩腿一軟,無力地跌坐在地。   運氣調息良久,我才漸漸緩過勁來。他們逃出泥蛇的範圍沒?會不會迷失方向?會不會被洪水沖走……我極為擔憂,這批人是我好不容易才獲得的一點家底,可不想有什麼損傷,再者,瑪蓮莉也在他們中間,若是艾斯特塞的寶貝女兒出了什麼問題,那我的復仇大計肯定就此泡湯,到時,只餘「畏罪潛逃」一途了。   心知擔憂也是無用,我收攝心神,將注意力轉移到自身面臨的危機上來。   此時天色漸亮,放眼四顧,發覺這塊地方只餘自己容身之處附件的一小塊尚未被淹沒,在這滔天洪水中有如大海內的一方孤島。   在這方圓不過數里的孤島上,不知何時,已密密麻麻地擠滿了逃難的動物。它們混雜在一處,拚命往高處擠壓,地上,灌木中,樹幹上……每一處都窩成一團,就連我的身邊也被他們圍了個密不透風,完全找不到落腳之處。   我驚訝地發現,這些動物中甚至包括互為天敵的物種,比如說蛇與老鼠等等。它們本是無法共存的,可現在,在豆大的雨滴中,卻無比親密地緊緊擁在一起,眼睛只死死盯著不斷上漲的洪水,身體不住顫抖,時不時地發出幾聲惶恐的吱吱聲。   心中早有算計,腳下略一用力,我飛身上了陸地正中的一棵大樹。在大樹的枝幹間,藏身在上面的那些可憐動物何曾想到會有一龐然大物從天而降,一時間,你推我擠,慌成一團。   那兒空間本就很小,哪裡還經得住拚命騰挪,整個樹幹瞬即起了連鎖反應,在吱吱尖叫聲中,刷刷刷地掉下了好幾串不幸的小動物。不過,我的容身之處也騰了出來。   顧不得可憐它們,站在由樹枝分岔組成的那個極佳的容身之處上,我神劍連揮,將身邊的樹幹樹葉削了個乾乾淨淨,又將身下樹幹的樹皮切掉,現出滑不留足的光滑樹肉,以此來阻止動物們過來,然後,將其它還死抱著這棵樹不放的動物全踢下樹去。於是乎,此樹就被我一人獨佔。   不是我狠心,而是它們留在這兒會吸引泥蛇前來,到時,它們死了不打緊,還把我給連累了。   盤膝坐下,我開始運功。泥蛇很快就會隨著迅速上漲的洪水跟上來,為了保護自己,在此之前,我必須達到與天地溶為一體的狀態,若不然,只怕難逃它們的耳目。   隨著氣息的運轉,我的氣息越來越緩,越來越細,到最後幾微不可聞;心態越來越平和,整個人墜入無喜無憂的境界。接下來,感覺越來越清晰,雨聲由小到大,直至聽來幾乎是震耳欲聾的轟鳴,然後又突地減弱,這是一種很奇異的境界,雨聲雖小卻無比清晰,而且,無論遠近,聲音幾乎可說是同樣大小,所有的雨滴都如在身邊跌落,似觸手可及,可以簡單明瞭地把握到它們一切的運動軌跡,同時,由於它們聲音不大,對我的聽覺沒有產生任何影響,我完全可以將它們全部忽視,這樣,沒了它的干擾,其它的聲音便容易把握了。   這是一種全新的境界,想不到自己居然能做到這一步,我又驚又喜,看來,自己的能力又有了進一步的提高。   以前有過好幾次因分神而導致感覺力迅速下降的教訓,這一次,我很好地把握住了自己,情緒雖有波動,卻並不明顯,未對自己造成什麼影響。不一刻,我就調整好了心緒,接下來,將自己的感覺能力向更高的層次繼續推進。   感覺如波紋般向四下擴展,四周樹枝上與腳下的動物們發出的悲鳴與擠壓時的摩擦聲一絲不漏地進入耳中,它們顫動的身軀,劇烈的心跳,甚至於包括血液劇烈運轉進撞擊血管的聲音……所有的聲響,由近及遠,由高到底,一寸寸地清楚起來,這範圍內的一切都盡在掌握中。   意識繼續擴展,等接觸到上漲的洪水時,首先清晰起來的是雨點敲擊水面的嘩嘩聲,接下來,意識似乎受到水的阻隔,無法再往前一步,我毫不氣餒,努力運功,意識力恍如實質般拚力往下延伸,與水面展開一場無聲的較量。   不知過了多久,雖沒有任何的聲音,但感覺中就如聽到「波」的一響,意識便於此間忽地突破了水面,將水底的一切盡收耳底。   先是劇烈的雨聲消失得無影無蹤,接下來,我闖入了一個陌生的世界。這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存在於有實體有威力的水中,聲音也變得與空氣中大不相同,聽來格外的響,但卻帶著一種朦朧感,總覺得難以聽清,就如隔著毛玻璃看東西,雖看得見,卻難以看清,給人一種隔靴搔癢的難受感。   同時,聲音的傳播也與空氣中的大不一樣,在同一塊區域,可能相差僅僅不過半尺的位置間,同一個聲音聽來一個是無比清晰,另一個則是弱不可聞,讓在天地間生活慣了的我一時間真的是難以適應。豎起耳朵,我以新奇的「眼光」觀察著這光怪陸離的世界。   在這裡,聲音一般是由動作引起的,越是劇烈的動作帶起的聲音越大,所以,最響亮的當屬洪水拍擊陸地的聲音,其間還夾雜著劇烈的水流衝擊聲,這兩種聲音幾乎將其它一切聲音全部掩蓋,一時間,耳內充斥著這嘈雜得令人心浮氣躁的異聲。   有了剛才排除雨聲干擾的經驗,我並不慌張,只是竭力控制自己心中不斷湧起的煩躁感,努力讓自己去適應這個不同尋常的世界。另一方面,我加緊運功,好讓剛才的那種情形早點出現。   果然不出所料,隨著時間的推移,水聲漸漸小了下去。此時才發覺雨點滴落在水面的聲音並未消失,只是與空氣中那種清脆悅耳的聲響大不相同,顯得格外沉悶與澀鈍。   接下來,我聽到了一種從未聽過的聲音,那聲音無比怪異,就如一個人想說話時卻被摀住了嘴巴般,鼻音隆重且含糊不清;聲音又極有韻味,蒼勁、低沉、悠長、纏綿,似在低聲呼喚,又似在深情訴說,在水底此起彼伏,聽來極像是某種有生命的動物發出來的。   再下來,我發覺聲音是發自地底,且發聲之處不斷響起一種細微的、不斷向我接近的「滋滋」聲,似有動物正在泥地中緩慢但堅持不懈地向前推進。我立即肯定了它們的身份——泥蛇,一定是泥蛇,原來它們是用這種方式來進行勾通的。   我大略地數了數,這群泥蛇只怕有近百條,它們相互呼應,謹慎而緩慢地從四面向陸地收縮過來,彼此間的距離極為均勻,組成了一張完美無缺的封鎖網,難怪它們能將所有進入泥蛇獵場的獵物一網打盡。還好我有先見之明,沒有與朵坎他們一起突圍,否則,沒了持續的「地震術」來混淆這伙兇徒的視聽,只怕自己等人早已成了它們的「盤中餐」。   不知何時,意識力停止了擴張,我這才知道,看來無窮無盡的感知力也是有一定範圍的,估計了一下,大概可以清楚地感知到一到二里之內的事物,超出這個範圍就模糊不清了。不再刻意將注意力集中到任何事物上,我只管繼續運功,讓自己保持在這種與天地溶為一體的超凡境界。   時間一分一秒地逝去,不知過了多久,原本凝滯的意識形態突然有了一個極大的飛越,閉著眼,我突然間清晰地「看見」了四周那些正惶惶不安的動物。   「心眼!」我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想不到費盡心機卻求之不得的心靈境界在這種無慾無求的狀態下情況反而下無所阻滯地達到了,興奮之餘不禁感慨不已。   第六集 冒險篇 第一章 苦戰     空氣護盾:氣系的低級魔法,是一種輔助魔法,施法者運用法力在自己或他人身體四周形成一道緻密的空氣牆來進行防護,對防範物理與魔法攻擊都有一定效用,護罩的大小與強度與法師的法力值相關。它以其極低的法力要求及高效的防護能力而成為法師,尤其是低級法師們最常用的防護魔法之一,並被作為基本防衛力量而大規模運用在兩軍對壘之即。   ——摘自《魔法全書》   雖說現在這種「心眼」只能在極小的範圍內起作用,但我已經十分知足了。   這也是我的運氣,若在平常,我雖經常會運氣調息,但一般在體力恢復後便停止運功,絕不會讓自己長時間地保持在這種意識極端擴張的狀態下,也就是說,如果沒有泥蛇的威脅,只怕我一輩子也不會挖掘出這種達到「心眼」狀態的心法。既然知道了這種方法,我相信,只要我努力鍛煉,今後一定可以達到自如地使用「心眼」的目標。   心情大好,不過,下一刻消失無蹤的「心眼」明白地告訴自己,現在不過是摸到這門功夫的一點皮毛,想達到預期的控制自如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再胡思亂想,讓自己重歸於心止如水的狀態。   還未等我再次達到「心眼」的狀態,樹下已尖叫連連,亂成一片,這是由於泥蛇發動攻擊引起的。   導火索是由一隻小鹿引發的,因為水勢太高,岸邊的動物雖極力收縮卻依然無法避免為冰冷的洪水沾濕,那只站在水邊的小鹿終忍受不住洪水在腳下沖刷的恐懼,長嘶一聲躍入滔天混水,希望能衝出一條生路來,不過,它不知道的是,等待它的是比洪水還要可怕的東西。   泥蛇當然不會讓到嘴的美餐白白溜走,那隻小鹿還沒游出幾步,水底突然冒起巨大的漣漪,它嗅到了危險的味道,趕緊回頭,可哪來得及,剛轉過半邊身子便發出一聲驚恐的慘嘶,然後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入水底。   那些動物這才意識到水下還潛伏著更大的危機,全都驚恐至極地盯著混濁的水面,俞發拚命往後縮,幾乎壘疊成好幾層,再無一隻敢打衝入水中的念頭。   可能感覺到行藏已經暴露,一隻泥蛇突然毫無先兆地於水中衝出,將一隻肥碩的羚羊叼入口中。   「嗥!」「吱、吱、吱!」「哞!……頓時,站在那處的動物們炸開了鍋,怪叫著爭相往後縮,慌亂之下,不知有多少體型較小動物被踩傷,而且還將相反方向的不少動物擠入了水中。   這個空間實在太小,它們再收縮也退不到哪裡去,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毫無用處的掙扎罷了。接下來,泥蛇接踵而來的攻擊明白地說明了這點。水聲四起,每一條黑影閃過,便有數只可憐的動物消失在血盆大嘴中。   那些可憐的動物完全瘋狂了,拚命蹦跳,彼此踐踏,卻沒有一隻動物能逃出生天。   此時,洪水已經漲到陸地的最中央,在數百隻巨型「絞肉架」下,所有站在陸地上的動物基本上都被吞噬乾淨了,然後,泥蛇們開始對付藏身於樹幹上的動物們。   只見一條條顯影騰空而起,將樹枝上的動物吞入口中,它們龐大的身軀從枝繁葉茂的樹林中掠過,帶起一片「嘎吱」的枝幹斷裂之聲。若是有藏匿之處太高,一時無法接觸到的動物,泥蛇們就會耐心地等待洪水漲到足夠高的地方後再行攻擊,而對待一些在樹中藏得特別好的動物,它們甚至會將整棵樹全部掀翻。   看著這血腥的一幕,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手心也滿是冷汗,它們真是一種無比聰明的動物,若非我早已得知了它們的習性,只怕現在也成為了不幸者中的一員。   正當我暗自慶幸時,一隻身處較低的樹上的樹猴為了延緩受到攻擊的時間,突然怪叫一聲撲向我藏身之樹。   我大吃一驚,若是它跳到這棵樹上來,那泥蛇肯定會對這棵樹發動攻擊,到時連我也難以倖免。可又不敢動手,怕自己的動作引起泥蛇的警覺。眼見樹猴已經離我不到一尺,情急之下,我心中默念,略伸手指,指間突了冒出一團火球,「彭!」的一聲,將樹猴打得慘叫一聲,全身焦黑地跌入水中。它在水面上打了個旋便被感到異動的泥蛇吞入口中。   我暗中吐了口長氣,這才發覺早已是汗流浹背,額頭上也遍佈冷汗。   我的心剛放下來,更大的問題便接踵而來,可能是樹猴的動作觸動了其它動物的靈感,一時間,它們紛紛躍起,投向身旁更高一些的樹上去,其中,自然也包括我這棵精心挑選出來的大樹。   看著數十隻動物從四面八方奮勇撲來,我有種措手不及的感覺,「絕不能讓它們跳到這棵樹上來!」這是我腦海中惟一的念頭。心中急唸一聲「空氣護盾」,一股強大的魔力波動便在空中傳播開來,這個時候,只能寄希望於泥蛇感覺不到魔法的能量了。   「砰!砰!砰!砰……」四下響起一連串沉悶的聲音,那些撲向我的動物感覺撞在了一堵無形的牆上,一個個眼冒金星,頭昏眼花地掉進了身下湍流不息的洪水中。   其中有一隻較頑強的飛鼠,雖受此巨大打擊,卻依然沒有被擊倒,堅持不懈,強忍頭痛,於空中一個翻騰,張開巨大的尾巴,滑翔著落到那棵樹的主幹邊,伸爪死死扣住大樹皸裂的樹皮。它狂喜不已,正欲往上爬,還未等它挪開前爪,一道紅光迎面撲來,它的小腦袋根本搞不清發生了什麼,只覺一陣劇痛傳來,再也抓不住樹上,吭也不吭地掉入水中。   看著這個漏網之魚被自己的火球打入水中,又觀察到泥蛇並未有任何的異動,我這才鬆了口氣。雖對這只飛鼠頑強的精神十分欣賞,但形勢所迫,留它不得。   接下來,又打下了好幾隻想跳過來的動物。看了看附近再無一隻動物,我暗吁一口長氣,終於徹底解決了這個重大的問題。   此時已是中午時分,這場大雨已經連續不斷地下了整整一天一夜,現在,雨勢開始減弱,也許這種天氣很快就會好轉吧,我有些欣慰。   還未等我從欣慰的情緒中恢復,腳下突然傳來一陣要命的聲音:動物的吱吱聲。   我魂飛魄散,低頭向下瞧,「真他媽見鬼!」一見之下,性格深沉的我也幾乎忍不住破口大罵的衝動。原來,這棵樹上有一個大樹洞,裡面住著一窩松鼠。大概是剛才的一切駭著了這些膽怯的動物,它們吱吱的叫出聲來。   我千算萬算也想不到會發生這種事情,「怎麼會挑中這樣一棵樹啊?為什麼事先沒有留意一下這方面的情況呢?」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難道說天要絕我?這一刻,我懊惱得恨不能找塊豆腐一頭撞死。   心知它們的聲音會吸引泥蛇前來,我正欲一個火球將它們全部滅口,還未等我補救措施出台,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感覺到「食物」躲在樹幹中的一條泥蛇猛地撞擊在這棵樹上。   「咯……」大樹發出了尖銳而難聽的聲音,緩緩向水中倒塌下來。再也藏不住身形,我腳尖一點,不得不飛身躍向另外一棵樹上。   身體剛離開這棵樹,樹下的那條泥蛇便感覺到了我存在,捨了樹內的松鼠,身子一弓,「呼」的從水底竄出,帶著一片淋漓的水漬張牙舞爪地向我撲來。還尚到半空便已張開那張血盆大嘴,顯出了它三瓣的肉唇及口內兩圈鋒利的尖牙。   它動作好快,快到我雖早有防範也來不及出招抵抗。危機時刻,我長劍一偏,連鞘點在它那排白生生的利齒上,藉著這一撞之力,在空中幾個翻騰,落在另一棵樹的頂端。   顧不得理會腳下一片被我踩住的小動物的慘嘶,我將全副精神都放在泥蛇身上。它們既然已經發現了躲藏著的我,那肯定不會就此罷休。不過,事到臨頭,我反而冷靜下來,既然事已至此,那只有想法殺出一條血路了。   果然不出所料,剛在樹上站定,便看見兩隻黑影在水中帶起兩條雪白的水紋以快到令人吃驚的速度沿著直線撲了過來。   「是哪個王八蛋說泥蛇只在淤泥中活動的?」我只來得及冒出這個念頭,落腳之處便在「咯吱、咯吱」的聲音中傾倒下來。   早有心理準備的我在它們一撞之即已經領先一步跳上了另外的一棵樹,它們這一擊當然是無功而返。   接下來,我們就玩起了官兵捉強盜的遊戲,它們撞樹我逃跑,一時間,只聽「咯吱」的樹幹斷裂之聲不絕於耳,我從一棵樹跳到另一棵樹,再從這棵樹跳到下一棵樹,就此週而復始。這些樹可倒了霉,陪著我遭了無妄之災,只要一被我踏到,不出數秒便會齊腰而折。   我跳來跳去,看來輕鬆,卻在心中叫苦不迭,雖然施展這樣的身法不會消耗多少體力,但這裡的樹再多也是有限的,這樣下去總會有全被撞斷的一刻,若不能在此之前想出逃生的辦法,那我只怕免不了要成為泥蛇們的美食。   看看泥蛇們已經全往我這個方向聚了過來,我心中一動,突然長嘯一聲,施展身法,踏著樹冠向外圍奪命狂奔。   大水雖然淹沒了這片陸地,但卻無法淹沒大樹,所有的樹都或多或少的露出一截樹冠,這就成為了我落腳之地,現在,所有的泥蛇全都集中在這「原陸地」的中心地帶,只要能衝到「原陸地」的邊緣地帶,就可以遠遠地甩開它們,到時候,逃命的機會就大多了。   拿定主意,我自然不會再跟它們捉迷藏,不吝氣力,全力向樹林邊緣衝去。   大概是感覺到了我的想法,一聲沉悶的吼叫傳出,「嘩啦啦!」面前突然升起數十隻泥蛇,它們搖晃著水桶粗細的身子,將我的去路完全擋住。   想不到它們這麼聰明,我禁不住有些吃驚,不過,我並未慌張,它們的動作都是靠身體的伸縮來實現的,這樣雖然阻住了我的逃生之路,可卻將藏匿之處暴露無遺,讓我可以免除遭受暗中突然襲擊的危險,同時,它們也由於盡力向上伸展而導致軀體缺乏收縮,這樣,又喪失了我最害怕的一點:機動性。現在,它們在我眼中與幾十根木樁沒有太大區別。   心中暗喜,我毫不猶豫地向它們撲去,一路上,將身法施展到極限,上躥下跳左衝右突七彎八拐變幻莫測。要知道,我的身法可是一般高手都無法把握到的,更何況是這些低等生物,它們一個個眼花繚亂,連我的毫毛都沒摸到一根就被我輕而易舉地衝了出來。   我哈哈大笑,也不管泥蛇聽不聽得懂我的話,道一聲:「少陪了!」飛快地衝向樹林邊緣。   突然,一道水箭從身旁不遠處的水下直擊過來,將毫無防範的我打了個措手不及「彭!」巨大的水流衝擊到身上,我的身體不由自主了向空中拋起。   「它們怎麼會這一招?」隱約知道自己中了埋伏,想不到泥蛇居然還能噴水箭,自己也真是太過大意(不過,說心裡話,看這水箭的速度,就算對方不是打埋伏,我只怕也避之不及),「難道說它們刻意吸引我往這邊闖的嗎?」我腦中冒了第二個念頭,這才意識到自己太小瞧這些低等生物的智慧了。   眼見一條條水紋從四面直撲過來,我知道,若是落在水中只怕永遠也爬不出來了。   眼見自己不由自主地飛向窮追而來的泥蛇,我心底不禁有些發慌。強壓下因受到巨大水流的衝擊的頭昏眼花,伸手帶住身旁一棵碗口粗的樹。   當我抓住樹幹的那一刻,原本推著自己後退的水流以比之前更猛烈百倍的態勢在身體上流過,其中所蘊含的狂暴的力量更是於瞬間爆發。「咯!」全身骨骼突地一響,軀體傳來被兩股相反的力量拉散架的感覺,拉扯樹的左手當即失去了任何感覺,接著,「咯吱」一聲,我抓住的那棵樹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力量,終不支斷裂,身體只在空中頓了頓,馬上還是身不由己地迅速倒退,不過,速度比剛才要慢很多了。   此時,一隻泥蛇已經追到我身後,它眼見美食直飛過來,哪會猶豫,粗逾水桶的身軀略一弓,接著,以肉眼難及的速度騰出水面,巨大的口唇突現,張牙舞爪地露出其沾滿鮮血與動物皮毛的牙齒向我迎面撲來。我後退的速度本就不慢,它的速度更快,兩下一合計,更是快到令人目不暇接,以我目前的身手,根本無法避開這蓄勢已久的一擊。   既然避不開,那就只有拼了。   長吸一口氣,我腰桿一扭,身體旋轉一百八十度,手臂使勁,「嗆!」天雷神劍帶著森寒的電芒破鞘而出,動作做了一半,便覺得手臂活動受阻,接下來,只聽「咯」的一聲,牛皮縫製的雨衣也經不住拉扯,由腰至頸裂開一條長達十多公分的豁口,完全失去了擋雨的功能。   沒了衣服礙事,下面的動作立即順暢起來,眼見泥蛇貪婪的大嘴已在眼前,電光火石間,我猛地咬牙,右手突伸,尚未恢復全部知覺的左手一合,合雙手之力將天雷神劍持在頭頂,然後,雙腳用力向後一蹬,加速向泥蛇大張的巨嘴撲了過去。   本以為會受到強烈反撲的泥蛇想不到獵物會自己送上門來,雖不解,卻絕不會客氣(當然,以這種速度,它想有所改變也來不及),脖子一伸,大嘴一合,就將美味全部吞入口中。   我眼前立即漆黑一團,蛇嘴中難聞至極的腥臭之氣更是一個勁地往鼻孔裡鑽,讓人腹內胃液不住翻騰,直欲作嘔。   心知現在是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沒功夫去理會這極不舒服的感受,我將心神全放到了所面臨的危機上,全力催逼手中的神劍。   體內每一分力量都被壓搾出來,劍身上更是集滿了我所能集聚的最為龐大的大地精氣。電光大盛,將我四周照得透亮,在我有史以來最強大的能量衝擊下,時不時會出現一道道電光的天雷神劍立即冒出數寸長短的銀色電芒,持久不散,圍繞著劍身如小蛇般不住伸縮,同時,不斷發出「辟嚦啪啦」的異響,身旁的景象清晰起來,連蛇口中垂下的一絲絲細若蛛絲的涎液也若隱若現。   望著急速迫近的帶有一塊塊肉突的上顎及其下不斷蠕動的黑不見低的食道,我從心底發出一聲狂喝,「啊……」怒吼中,手中長劍帶著我所有的力量狂暴地與對方的上顎撞擊在一處。我的目的就在於此,既然不能避開對方,那就與它硬拚一下,希望能利用手中之劍從其體內衝殺出來。   與氣勢磅礡的出手相反,這一擊出人意料的無聲無息,天雷神劍刺入對方體內時並未遇到什麼阻礙,龐大到極點的力量讓泥蛇堅硬的骨質與強勁的肌肉變得不堪一擊,本做好了巨大碰撞的我摧枯拉朽般突破了「吞噬者」所有的肌肉與組織,帶著一蓬四下飛濺的腥臭血雨,我得以重見天日。   從來沒有如今天般覺得這青天白日是如此迷人,到現在,我才感覺到一點後怕,若是未能突破泥蛇堅韌的肌肉與組織,此刻肯定已成為泥蛇獵場內的又一個犧牲品。   雖然逃過一劫,危機卻並未解除,從四下近到距我不過十多米且正在迅速迫近的泥蛇群來看,更大的危險還在後面。   此時,經過兩次攔截,我的速度完全降了下來,正飛快地向下墜落,但是,剛才的那兩下消耗了我太多的體力,尤其是與泥蛇對拼的那一下,幾乎將我體內的能量消耗殆盡,現下的我只覺得體內空蕩蕩的,難以使出一點力量。   吸一口氣,內息疾行,力量又潮水般湧入體內。能量恢復雖快,但剛才的消耗實在太大,一時之間根本不可能回復到最佳水準,據我估計,當衝過來的泥蛇們發動第二波攻擊時,自己可能連平常的一半水平都無法達到。自己本就難以抵擋泥蛇的攻擊,若不能設法恢復到巔峰狀態,只怕難免葬身蛇吻。   若是與人交鋒,我還能施展種種計謀以拖延時間,但現在面對的卻是一群無法用言語打動的怪獸,根本無法可想。難道這一次真是在劫難逃了嗎?   腳底堪堪要接觸到水面時, 顧不得想那麼多,眼望洪水,右手揮出,用力往下一壓,神劍便帶著呼嘯的勁風擊在水面上。   我的本意是想藉著反激之力重新躍上樹梢,誰知當天雷神劍接觸到水面時,突然「哧」的一聲冒出無數幽藍的電光,如無數疾行的細蛇般飛快地沿著劍身向水面擴散開來。   巨大的電流瞬間侵襲了毫無防範的泥蛇,那些撲得最急,沖得最近的泥蛇在狂暴的電流衝擊下全身肌肉不聽使喚地僵直起來,不由自主地狂嘶著衝出水面,展現出它們一直隱藏在水底的長達數十米的身軀。它們龐大的身體在水面不住翻騰,攪得本已很渾的水更是混濁不堪,沖天巨浪應勢而起,將失去了雨衣保護的我澆了個透。   結果真是大出人預料,我反身躍向一棵大樹,右手持劍,左手緊握樹幹,伸臂拭去沾了滿臉的泥水,看著這一幕,我大為驚訝,想不到天雷神劍還有如此奇效,早知道它能克制住這群泥蛇,那我根本不用擔心自己的安全了。   腦中急轉,想的都是如何利用神劍的特性來抵禦泥蛇的攻擊。眼見還有泥蛇不死心地試探著想游過來,我將天雷神劍往身下的水中一插,「哧!」又一陣藍色的電芒過後,那幾條貪功冒進的泥蛇又是一陣發麻,直挺挺地躍出水面來。   這麼一來,有了之前的教訓它們再無一條敢逼過來。我手持長劍,警惕地注視著它們,同時加緊運功,希望能盡快恢復體力。   內息急轉,體力迅速恢復,不過,與此同時,我這麼一停,那些泥蛇便全逼了過來,只是由於懼怕我手中的天雷神劍,不敢太過接近,只在距我約十多米外不住遊蕩,將我團團圍困在中心。   對此,我熟視無睹,不慌是有原因的,只要體力盡復,藉著冒出水面的樹冠就可如前般展開身法突圍而去,到時,只要提高警惕,小心提防四周可能的埋伏,就可以避免再次出現大意失荊州的情況。可惜因為形勢所迫,沒時間運功衝破水的阻隔去感知下面泥蛇們的動靜,要不然,我就不用像現在這樣這麼辛苦地擔憂泥蛇們的埋伏了。   在驚人的恢復力下,我的能量很快就達到了平常八九分的水準。   正想加一把勁讓自己力量全復,「彭!」一聲巨響傳來,不遠處的一棵樹突然倒塌。還未等我回過神來,「彭彭彭彭……」在一連串的聲音過後,以我為圓心,身旁的十多米遠的樹一棵棵倒塌。   我終於意識到對方想幹什麼,禁不住臉色大變,手足冰冷。想不到這些低等生物的智慧一高如斯,居然能想出破壞我落腳之地來防止我從它們的包圍圈中突破出去的絕妙辦法,對它們,我再不敢有半點小覷。早聽說某些獸魔擁有不下於人類的智慧,想不到會在這種情況下碰到。   看著大樹一棵接一棵地應聲而倒,我知道,再不想辦法就會完全被困死在這個地方了。   顧不得體力還未盡復,我腳下一蹬,向距我五米外的一棵樹躍去。等到接觸到樹身時,手中長劍向下揮入水中,於再次躍起的同時製造了一場電擊,將附近一時間未能及時避開的泥蛇們全電得倒翻出來。以我的實力其實不難躍到更遠的地方,只是為了避免遭受攻擊才將附近礙事的泥蛇全電得顯現出來。   接下來的起落我又到達了下一個約五米外的樹上,如法炮製,藉著泥蛇們還尚未將周圍的樹破壞乾淨,我輕輕鬆鬆地衝出它們的包圍圈。興奮之餘又有點奇怪,剛才不是有泥蛇對我進行噴水攻擊嗎,現在它們怎麼不用這一招了,要知道,若它們用這種遠程攻擊的方法我還真不好招架。   來不及細想,我左手加勁,用力一帶,空中一個倒翻,從樹幹一躍到達樹冠上。早在「廢墟之塔」便發覺天雷神劍的力量經不住大量的消耗,現在感到手中神劍的力量正不斷減弱,我不想再消耗神劍的力量。把它留到最關鍵的地方再用吧。   這麼想著,我腳下用勁,展開變幻莫測的身法飛快地向前奔去。這一次,就算覺得遠離了泥蛇也不敢停下身法,若是再被埋伏者噴出的水柱打中,那我就真是笨到無藥可救了。   邊向前衝邊警惕地留心四下的動靜,卻沒有受到任何的攻擊,不知道是自己的身法變幻到迷惑了泥蛇還是附近根本沒有任何的埋伏。雖說如此,但上兩次的教訓使我再不敢小視這些低等生物的智慧,還是謹慎地將身法施展到自己所能達到的極限,同時,小心翼翼地觀察四周的動靜。   眼看樹林的邊緣離自己不遠,我心中暗喜,看來此處並無埋伏。按剛才泥蛇的分佈來看,只要自己能衝出這塊地方,那就應該暫時擺脫它們了。   心中忙著算計,手低下也毫不怠慢,身子微弓,神劍輕舞,在身形絲毫未慢的情況下,從身下的一棵大樹上削下了極粗的一大截。   電光連閃,我去掉這粗大樹幹上帶著的分枝,再將它切成較薄的一截截,這樣就成為三片粗若瓷碗高約七寸的三塊圓柱形木板。這是我為了離開這片樹林後方便逃亡作的準備。要知道,外面是滔天洪水,我雖能利用擊打在水面的反擊力跳躍前進,但那種方法極為耗力,根本無法持久;若是想游出去,以我在水中的速度,肯定逃不出迅如雷電的泥蛇們。不過,現在有了手中的這幾塊木板就不一樣了,利用它們,我可以簡單地實現突圍的目的。   衝到樹林邊緣,我毫不減速,腳下用力,向遠方的水面躍去。   眼看就要落水,我手往前推,恰到好處地將手中的一塊木板扔入腳下的水中。右腳在木板上輕輕一點,身體借勢騰起,同時左腿突伸,腳尖往上一勾,在高高躍起的同時將水中的木板踢得飛向遠方。當身體再次下落時,手中的另一塊木板扔了出來,以相同的動作在躍進時將木板踢向遠方。   下一次,等我掠到前方時,早有木板在等著我了。這在我預料之中,之前那一踢的力道與方位是早已計算清楚的,若非重複利用這些木板,要想從面積這麼大的水澤中突圍出去,那不知要切多少樹幹才夠用呢!至於手中的另一塊木板,那是我給自己準備的備用物,要知道,辦事要留有餘地才不怕出什麼意外。   看來泥蛇真的全部被我甩下了,如法炮製,我接連衝出近百米,到此時,我終於放下心來,看來,終於突圍成功。   誰知道,異變便於我剛剛鬆懈下來的時刻突然發生。   第六集 冒險篇 第二章 龍蟒     龍蟒:上古有蟲,蛇形,長百米,粗逾樹,放黃光,名「龍蟒」,乃千年泥蛇幻化之物,其中王者。神通廣大,法力無邊,張口呼風喚雨,搖身招雷引電,幾可白日飛昇,非人力所能及。世間萬物皆有靈性,此物千年修行,其智慧已遠勝常人矣。   ——摘自《幻經》   一條高出水面約八米的黑影帶著沖天水花現身於身側近十米處,「泥蛇!」我驚駭不已,「它怎麼會跟上來了?」腦中念頭才轉完,那泥蛇突地張口,一道水箭筆直地射向我落腳處的木板。   想不到我這麼快的速度還有泥蛇能跟上來——看它的樣子只怕已跟了我好長一段時間——更想不到的一條泥蛇也會有如此深的心機,居然跟了我這麼久卻遲遲不肯動手,還好為了防範泥蛇可能的攻擊,我一直沒有停下變幻無常的身法,剛才還在懷疑是否多慮了,現在看來還幸虧如此,要不然只怕又會被埋伏者打個措手不及。   不過這樣並不代表我不會有什麼問題,因為對方雖然無法判斷我下一步的行動,但對於死物一件的木板,它還是十分容易把握到的,這就是我現在的漏洞,它不攻擊我而將攻擊目標定在木板上,絕不是無由而發,只要打碎我用以逃生的木板,那就算我擁有再奇幻的身法,只要一掉入水中便逃不出它們之口。   再一次領教到了泥蛇的厲害,面對它們可怕的高智商,我不禁大為頭痛。   根本來不及阻攔,強大的水流便奇快地衝到我正準備落腳的木板上,「彭!」的將木板擊得粉碎。   不過,我絕不甘心坐以待斃,手中神劍擊入水中,在傳出一道強大的電流時,我猛一提氣,借力飛快地躍向另一塊木板。   不出所料,還未等我落到那塊木板上,又是一道迅疾的水箭直擊過來。早有準備,我可不會讓它再次得逞,左手一指,凝在指間的風刃率先一步擊中那塊木板,將它擊得彈出數米開外,由於我刻意弱化了風刃的力量,所以並未損傷木板,只在其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白痕。   「轟!」勢大力沉的水柱擊了個空,將水面打得現出一個深凹,炸出的水花四下飛散,濺了我滿頭滿臉。顧不得擦拭,於空中一個翻騰,我再次向那塊木板撲去,若不趁那泥蛇受電擊而失去行動力的機會趕緊將這塊木板拿到手,這木板肯定會被它源源不斷噴出的強大水流所擊毀。這一刻,我全力以赴地向前撲,再不顧及身法巧妙與否,現在,快一秒,不,說不定快半秒就決定了此事的成敗。   「彭!」一股巨大的水流擊中我的身體,我全身一震,不由自主地隨著水流向左拋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塊木板在接踵而來的水流中破碎成無數小片。這泥蛇真是聰明到了極點,自己一時心急身法現出破綻,立即便被它抓住了。   受此巨力一撞,雙耳轟鳴,全身骨骼疼痛欲折,我無心體會這些,不敢相信地望向泥蛇所在處。雖然因連續釋放而減弱了力量,但還是明顯感覺到天雷神劍刺入水中時依然傳出了極為強大電能,「按理說這一劍的效力並不會差多少啊?」我難以置信,「那只泥蛇怎麼會不受影響呢?」   模糊中,我隱約看見那只泥蛇全身散發出一陣神聖不可侵犯的黃光,「龍蟒?」我忍不住呻吟出聲。對古物深有研究的我於不少神話時代的古老器皿中見到過有關它的圖騰,本以為只是一個傳說,怎麼也想不到今天居然會親眼目睹,更有甚者,它還在對我進行追殺。   想到有關它的種種神通蓋世的傳說,我禁不住全身發涼,難怪它不怕神劍的電擊呢,自己的運氣真是背到了家。也終於明白為什麼泥蛇們能設計出種種計謀,顯示出超出常人的驚人智慧,原來,皆因有這個擁有了超越常人智慧的怪物於暗中在對它們進行全盤指揮。這一次只怕難逃此劫了!想到要面對這有若神靈的物種,我大犯嘀咕。   內息急轉,被水流衝擊所帶來的疼痛與不適迅速消散,雙腳夾緊僅存的木板,於空中不住翻騰,又借勢飛出數十米,這才將那勢大力沉的水流中所蘊的能量完全化解,然後,翻了個觔斗,我藉著木板的浮力筆直地站在水中。   現在,這塊木板是我惟一的救命稻草,可不敢再扔出去,要不然只怕又會被對方擊碎,到時可就真是沒了任何反抗的餘地。不過,這種兩腿並用的方法也限制了我身法的靈動性,使自己喪失了最具威脅力的武器。   四下一望無垠,皆為望不到邊際的洪水,剛才還高聳入雲的龍蟒此時卻已不知去向。   它在打什麼鬼主意?我大為不安,不敢怠慢,扯下身上礙事的雨衣,輕裝上陣,準備應付這「見鬼的龍蟒」下一波的攻擊。   有大半浸泡在水中的腳面突然間傳來一陣劇烈的振動,「它從水底攻過來了!」我心神一凜,領悟到對方的意圖,雙腿一曲一伸,整個人立即高高彈起。   「嘩!」身體剛離開水面,腳下暴出一篷飛濺的水花,一隻巨大的閃著黃色光芒的頭顱顯現出來。看著這迅速合攏的巨齒,我出了一身冷汗,若非自己反應敏捷,只怕這一下就被它咬斷了雙腳。   正當我大呼僥倖,一道粗如面盆的水箭從那龍蟒口中直噴過來,帶起一片呼嘯的勁風。水箭尚未及體,獵獵的颶風吹得我暴露在外的肌膚隱隱生痛,狂風帶走我體表的熱量,毛孔完全收縮,皮膚上立即生出一粒粒的小疹,早已濕透的我全身上下一陣發冷。   見它的這一噴來勢兇猛,我不敢硬接,腰部用力一扭,在空中一個倒轉,側身避開了這道水柱。堪堪躲過這一擊,又有一道水箭直衝過來,我強行提氣,又一個空翻閃身避過。   沒想到龍蟒的水箭一道接一道,如同無窮無盡般向我襲來,我身法雖妙,但身在空中,無處借力,又接連躲過第三第四兩道水箭後,終於力竭,眼見第五支水箭迎面襲來,卻再也施展不出閃躲的身法。   危急間,我大喝一聲,右手運勁,天雷神劍直劈迎面襲來的水柱。對這水柱所蘊的強大力量早有所知,不敢與之硬拚,一劍擊出,借勢後退,飛出十米開外這才飄然落下。   藉著腳下木板的浮力,我站在水面上遙望龍蟒。它與之前所見的泥蛇沒有太大的區別,不過,更粗一些,幾乎要雙人合抱,也更長一些,僅露出水面的那一截便約為那些泥蛇的兩倍,除此之外,最大的區別就在於它的體外包裹著一層黃色的神光,光芒流竄,和煦而聖潔,隱隱透出一股神聖不可侵犯的王者氣息。它不愧為遠古時被當作神般來崇拜的泥蛇之王,龐大的軀體加上顯露出的神明般威懾力,一見之下,讓人為之心神劇顫,幾要向著它頂禮膜拜。   之前,我只把它們當成是一群為循著本能追求食物的野獸,認為它們不過是一群並無智力的爬行動物,再厲害也厲害不到哪裡去,若非如此,也不至於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它算計。此時此刻,面對給我數次教訓的神奇物種,我再不敢把它當一般的野獸來對待。   腦中急轉,略一彎腰,我不信邪地再次將手中的天雷神劍刺入水中,剛才那一下雖然無效,但我並不死心,要知道,這可是帶有神的力量的長劍,若連這把劍也克它不住,那我真的只有任人魚肉的份了。   這一次,我刻意用自己的力量去控制神劍的能量,將它所有的電能束成一線,然後,筆直地沿著洪水襲向十米外的龍蟒。   電流傳播的迅速何等之快,瞬間便撞上毫無防範的龍蟒。龍蟒體外的黃光突然暴盛,我清楚地感覺到神劍的電能在黃光一閃間便消失無蹤,雖不知這黃光是什麼名堂,但我知道,神劍的電流對龍蟒並不具備威脅,不過我並不慌張,因為,在剛才那能量對撞的一瞬,我發覺對方的軀體忽地一滯,雖然時間極短,但還是證明天雷神劍對龍蟒還是有影響,只是影響不大罷了。   信心倍增,我並不是要與龍蟒決一死戰,想的是從這個地方安全地逃出去,從這個方面來說,既然神劍還能影響到龍蟒,那我的逃亡大計還是有很大的成功機會的。   用力躍起,高舉神劍撲向龍蟒,對方顯然對我手中之劍大為忌憚,未等我接近,強勁的水柱立即從它口中噴射出來。   我心中暗喜,早知它會有此一著,這一招根本就是虛招,不過是想借用它攻擊來的水箭罷了。   眼見水箭堪堪及體,我不慌不忙,神劍平橫於胸,兩者一觸,迅即借力後躍,這一下,等於是龍蟒在幫我跳躍,足足讓我逃出數十米開外。等毫無所察的龍蟒再次追上來時,我又一次做出準備大舉進攻的姿態,果然,它又讓我借力躍到數十米開外。如此這般,等我作態數次後,已遠遠甩開了其它的泥蛇。看來,只要將此法繼續下去,不用片刻,對方就將我安全送達對岸了。   竊笑不已,低等生物就是低等生物,就算修煉成精也不過是有些智謀的爬蟲罷了,只要做個樣子就可以將它騙得團團轉。當然,有了幾次中伏教訓的我還是未敢掉以輕心,雖連連得手還是保持了高度的警惕性。   看龍蟒又一次傻乎乎地直衝來,我強捺心中得意,裝腔作勢地大喝一聲迎面撲過。戲要做足才不會被人揭穿,不知道對方什麼時候會識破我的陰謀,不過,在此之前還是要裝得像一點,這樣,至少可以多拖一段時間,若是能就此逃出生天那就更理想了。   「噗!」不出所料,那個笨傢伙趕緊又噴出一條水柱。神劍橫擊,我欲借力後退。怎麼回事?劍與水柱一觸我便感到事情大不對頭,因為這條水流雖然急驟,但所蘊的力量卻是出奇地弱。   看來對方已經識破了我的計謀,而且在不動聲色中展開了反擊,吃過龍蟒的苦頭的我立即意識到了它的打算,不知它會出什麼招,不過,以前面的幾次交鋒來看,肯定不是那麼容易招架的。心中一凜,扭腰便閃向一旁。   動作才做出一半,「突、突、突!」數聲異響幾乎於同一刻響起,與此同時,九條粗如兒臂的迅猛水流呈田字形從那盆狀的水牆中破水而出,就如刺出了九根長長的利劍。   這九根利刺是如此的迅疾,快到以我敏銳的眼力也只能看到九條白影一閃而過,上面一條擦著我的臉龐掠過,左邊一條擊中了我閃避不及的右小臂,其它則落了個空。   在這種快到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下,就算是流水也會變成殺人利劍,強化的身體依然無法抵擋這破壞性極強的水劍,右手當即洞穿,一陣劇痛後便失去了知覺。上面那水劍雖只是從我臉邊掠過,但強大的氣流刮得我無法睜開雙眼,半邊臉頰完全麻木,頭髮齊齊倒立,似乎要隨風而去般扯得我頭皮隱隱生痛。   它應該是將粗大的水流壓縮成一團後再噴射出來的吧,這雖大大減少了殺傷面積,但殺傷力卻得以倍增。還好我沒有低估對手,否則,現在肯定是胸腹洞穿,慘死當場。   ※※※   踏波術:水系的中級魔法,輔助性,魔法師及其以上等級者可以使用,受法者可以在一定時間內如履平地般行走於水面上,此法維持時間的長短與施法者的法力成正比。   ——摘自《魔法全書》   左手疾探,我抓住滑脫的天雷神劍,於空中連換幾個身法,確信沒有下一步的攻擊時才敢落在水面上。雖已站定,但我不敢停於一處,腳下運勁,不住改變自己的位置。龍蟒剛才的那一招實在太可怕了,以那水流的速度,若死停一處,我幾可肯定自己是無法避開的。   出乎意料,原本每當我站定時都會立即衝過來的龍蟒這次卻沒做出任何動作,只是略顯呆滯地立在當場。   難道說這一招消耗了它太多的力量嗎?我驚疑不定。想來應該是如此了,看它前面與我對陣時一直沒用此招,原來是因為太耗體力才棄而不用。不過,揣摩動物的心思非我所長,更何況是一個年老成精的老怪獸,在目前的情況下只能姑且這麼認為了。   趁此良機,我邊往後退邊望向受傷的右手。但見手臂內側從食指到肘彎現出半個酒杯樣的弧形缺口,創口光滑,比利刃切割還要平整,鮮血正從創口泉湧而出,此間的肌肉與組織完全不知去向。   此時,麻木感漸退,劇烈的疼痛感迅速增長,我試著運動了一下右手,還好,傷雖重,萬幸的是尚未傷到筋骨,只要好好休養一陣便可恢復,不至於影響今後手臂的靈活性。不過,這試著一動牽扯到創處,強烈至極的痛感瞬即襲遍全身,我不禁手足狂顫,額頭上更是不住墜下一滴滴豆大的汗珠。   心知對方絕不會給自己時間來治療傷口,我只是簡單地運氣止血便疾往後退,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難道要等龍蟒恢復體力後再說嗎?   我雖極力向後躍,但是,不敢跳得太高,同時,邊向後躍時還邊仔細觀察龍蟒的動靜,誰知道它是不是又在耍什麼花招,人在半空中可是沒有任何借力之處的,若是躍得太高,當它用出剛才那一招時我肯定會被打成蜂窩。   才十分彆扭地退出十多米遠,對面的龍蟒突然一個猛子扎入水中。「又來了!」我暗自一凜,不敢遲疑,將注意力全集中到沒入水中的腳上來。   略一留神,我立即捕捉到一股振動源正向我飛速接近,這倒是個好辦法,上次受它襲擊時無意中發覺能從入水的腳上感覺到水內的動靜,現在有心為之,果然效果極佳。細細體味,在這種因急速行動而引發的振動中還隱隱帶著一種奇異的內旋,似有一種力道在吸納著龍蟒前方的水流,讓它無法正常地流動。   我有了數秒的遲疑,接下來,準確地把握到了其中的原因。這是由於對方在吸水引起的,難怪它噴出來的水似乎無窮無盡,原來是藉著從水底攻擊的舉動掩蓋了吸納水的過程。它也夠狡猾的,若非我感覺敏銳,從水底的波動中發覺了異常,只怕還真被它唬住了。   因對方水柱永無窮盡的帶來的壓力瞬即瓦解,我心內一鬆,對方噴水這一招雖然厲害,但還是存在破綻的,只要我能把握住對方腹腔存水用竭的時機進行突擊,應該還是大有戰勝它的機會的,不過,看它的樣子,好像每次吸水時腹中之水皆還有一定的存余,想要它將水用竭,恐怕只有自己設法施壓才有可能實現。   其實,我有這種打倒對方的想法也要拜龍蟒之賜,要知道,從開戰至今,我想的都是該如何逃脫的問題,等到發覺面對的是有若神怪的靈物時,更是鬥志大喪,不過,剛才它那幾道利刃般的水劍反而將我打醒了,現在離陸地還遠得很,若面對龍蟒時還是三心二意,不能全身心的投入戰鬥,以對方那快如閃電的水刃,只怕我終會死在它的口下。想通此點,我拋開逃亡的念頭,決意破釜沉舟,與龍蟒決一死戰,一時間,鬥志昂揚。   感覺到龍蟒已經離自己不遠,我腳下用力,輕輕退出五六米,讓龍蟒撲了個空。   望著它露出水面約八米長的身軀,我右手輕揮,放出一個小火球。我的魔法雖然不濟,但用於騷擾性的攻擊還是沒有問題的。   「彭!」本該是沒有任何威力的火球發出一聲響亮的法力匯聚聲,帶著強大的魔力波動向龍蟒直襲而去,將我自己這個毫無準備的施法者嚇了一大跳。   本來的騷擾變成了強力的正面攻擊,龍蟒不得不噴出一道水柱將這來勢洶洶的火球擊潰。   怎麼會這樣?一時間,我也糊塗了,不是因為特殊的體質而導致無法正常施用魔法嗎?難道說我的身體已經恢復了嗎?試探著又甩出一個火球,「彭!」又是一個強勁的火球飛了出去。這一次,我敏銳地感覺到,火球飛出時魔法的力量是從受傷處,從血液中直接輸出去的。   「難道說……」我若有所悟,趁著龍蟒正應付這個急奔而至的火球時,我試著用左手也發出了一個火球,如我所料,左手發出去的火球如原來般沒有半點威力。   「我明白了!」我興奮得幾乎跳起來,原來自己的身體只有肌膚表層才會對魔法有影響,就如當初與伊娜他們交戰般,若是表皮破了之後就對魔法沒有任何的影響力了。當初我並沒有意識到這是一種可以相通的過程,若非此次施放魔法時碰巧右手受了傷,只怕我永遠也不會知道這種怪異的恢復正常施法能力的辦法。   同時,我終於想通當初在爭奪學院冠軍前受到瑪蓮公主的仰慕者的襲擊卻安然無恙的原因。因為我在暈倒之前下意識地使出了一個空氣護盾來保護自己,而當時的我全身是血,空氣護盾的威力自是全部發揮了出來,而對方那一劍又是強弩之末,當然刺不穿我這魔法師級的護盾,這才能夠在路人趕來之前力保自己不死,虧我還以為對方良心發現或是另有目的呢!   我心裡清楚,這種施用魔法的方法不到緊急關頭絕不能亂用,一是因為這樣雖可正常施法但卻同時破壞了身體的抗魔能力,割傷自己的同時也給對手留下了一個魔法攻擊的最佳入口;還有一點,這種魔法的施用需要用鮮血來維持,我明顯感覺到剛才的兩個火球消耗了我不少的血液,這是十分致命的一點,我有內力的神奇功用,消耗的法力可以迅速補充,但消耗的血液卻無法補充。   用這種方法與人戰鬥,短時間內還好說,若是長時間與人相峙,只怕不用對方動手,我自己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倒下去,即使最後能勝,肯定也是慘勝。先傷己再傷人,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不智之法當然還是少用為妙。   這個方法雖有如上所說的種種問題,但對我這個正陷入困境的人來說,無異於是抓到了一根難得的救命稻草,剛才的我是因為沒時間而不止血,現在則是不願止血了,既然能夠用此法來正常施用魔法,我當即決定,改變作戰方案。   先給自己用了個踏波術,我收起木板,圍著龍蟒踏起迷幻步伐。由於只有魔法師的水準,這個踏波術維持的時間不會太長,我需要速戰速決。   仗著自己恢復速度奇快,我左手輕揮,火球如雨點般飛過去。這火球雖不厲害,但對一向生活在泥潭中的龍蟒的心理上依然有著不小的威脅,它不得不水柱急噴,將這些火球一一打落。不過,這些火球實在太多了,它的水柱威力雖大,但用來防守卻大顯不足,不一刻,已有好幾個火球打到它身上。   火球力量極小,打在龍蟒身上並未帶來任何傷害,不過,水火相剋,火球中的熱量還是讓它身體被擊中處又癢又麻,極不好受,它大感煩躁,不停地扭動身子,口中的水柱也噴得更急。   不過,我身法變幻,遊走得方,它雖極力相抗卻依然無法完全阻擋住我從四面急射而來的火球,瞬息間,又連中數彈。   突然,龍蟒只覺某個中彈處一陣劇痛,狂暴的熱量自創處洶湧而入,讓它禁不住發出一聲痛嗥,這是我藉著左手連施火球術的掩護,用右手狠狠地給了它威力十足的一擊。   因全神貫注而漸漸感應到這爬蟲體內能量的流竄情況的我,突然發覺那些能量急驟地向它的喉間集中,嗅到危險氣息的我下意識地腳尖連點,不假思索地退出十米之外。   「通通通……」一連串帶著刺耳尖嘯粗如兒臂的水柱沿著我的移動路線追擊過來,就如重機槍連射般在我身後炸起沖天水花。我倒吸一口冷氣,若非感覺敏銳,及時發現了它的意圖,肯定會慘死在這陣密集的高壓水流下。   暗呼僥倖,不敢稍停,我圍著龍蟒飛快地繞起圈來。剛才的攻擊手段既然有效,當然繼續使用。飛速旋轉,左手火球源源不絕,而右手則一動不動,等待著它的防禦再度出現漏洞。   密密麻麻的火球首尾相連,就如我揮舞著一條火焰的長鞭,這條長鞭迅速接近對方,而它卻沒有任何反應。   難道它會等著挨打嗎?或是它用盡了腹中之水?我大為疑惑。據它以前種種利害的表現,我知道,這都不大可能,應該是它心中已有對策。雖不知它會用何種方法來破解,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趕緊向後躍開。   我邊退邊觀察它的動作,此時,最先施放出來的火球離龍蟒已不足三寸,看它還是紋絲不動,我禁不住猶疑不定起來。正當我懷疑自己是否過慮時,它身上的黃光先是一斂,然後暴盛,呈現出炫目至極的光華。   在這陣突如其來的強光下,我不得不瞇起雙眼,等視力恢復時,之前發出的火球已不知去向,而面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能量護盾。此盾通體透黃,形如魚網,流轉著迷幻的電芒,於龍蟒軀體三尺之外將它從下至下罩得嚴嚴實實。   看來我的火球是盡皆為其所破,若是無法攻破這一層防護網,那也就無法給對方以任何傷害,想不到它還有這一手,一時間,我有些難以適應。   未等我從這情緒的衝擊中恢復過來,我又發現了一個更讓人震驚的事情:不知為何,我的身體居然不聽使喚……不,並非不聽使喚,我很快糾正了自己的錯誤,這只是我無力去使喚自己的身體罷了。   因為,在龍蟒製造出這張防身電網時,還釋放出夾雜著駭人殺氣的強大能量。能量強勁如山,威猛如火,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更厲害的是摻雜其間的殺氣,這種兇猛的殺氣是我一生中從未遇見過的,當年龍族與翼族的追殺者的殺氣與它相比也變得微不足道,這其中透露著一種最原始的慾望,一種對血肉的赤裸裸的飢渴,讓人不寒而慄。   在這殺氣的籠罩下,我眼皮亂跳,全身每一根肌纖維都不由自主地起了一陣接一陣的抽搐,看來,剛才那個火球不僅未起到必要的殺傷效果,反而徹底將它激怒了,我暗暗叫苦。   全身無力,我雖明知應該提劍抵抗,可手指僵硬,連掌中之劍都幾乎握不住。   「嗡……」正當我準備閉目等死時,天雷神劍突地發出了一聲清越的龍吟,似被對方的強大激起了潛藏的力量,劍身興奮地劇震,白得發亮,現出從未有過的銳鋒,環繞的電芒更是暴漲到近一尺長短,如靈蛇般圍著劍身伸縮遊走不定,亮得令人難以睜眼。   接著,一股暖流自劍柄中流入我體內。我一驚,要知道,以前都是我將力量灌輸到神劍之內,而這次卻是神劍內的能量倒捲過來。隨著洶湧的能量流遍百骸,身體迅速從殺氣的影響中擺脫出來,我馬上便恢復了身體的控制能力。   神劍內的力量並不因此而涸,龐大的能量無窮無盡地從手中湧入,在體內激盪不休,肌肉充氣般向外膨脹至極限,毛髮更是不受控制地根根豎起,一種充實至極的緊攫住我的身心,讓我不禁興起氣吞山河的感覺。   龍蟒似乎感覺到了劍中所蘊的神靈氣息,面對我,第一次露出畏懼的模樣,身子情不自禁地向後收縮。   此時的龍蟒,在我眼中,與一條普通泥蛇沒有任何區別,豪氣勃發,我狂笑一聲,持劍直取這條爬蟲。人在空中,長劍一擺,蓄於劍身的所有能量形成一道凌厲的劍氣率先襲去。   「波!」劍氣撞在閃著黃芒的電網上,發出一聲脆響,電網受我傾其所有的一擊,無可抑制地起了一陣強烈的波動,左右搖擺得似要撕裂開來,但它畢竟是龍蟒的防身至寶,我這把劍又只是帶上了一些天神力量罷了,它雖每一次晃動都有破碎之虞,但最後還是頑強地撐過了這一劍,不過,電網上蘊涵的能量也被耗了個七七八八,黃光弱到了幾乎難以看清的地步。眼見如此,我去勢更急,誓要一舉擊破它的防禦。   「嘶!」龍蟒又一次張開了它的血盆大嘴,是高壓水柱嗎?我疑惑,因為此次並未看見能量如之前般匯聚,而是產生了另外一種形式的波動。   當然,我照樣不敢輕估,於暗中提高了警惕。   隨著龍蟒的巨口大張,一道道黃色的閃電突然如驟雨般自其舌間激射而出。我大驚失色,趕緊揮劍,仗著因力量大增而敏捷了數倍的身手,終於安然無恙地將這些急襲而至的閃電一一化解。這些電系魔法蘊藏著巨大的能量,就算有天雷神劍提供的支持,我甚少持劍的左手亦被震得又酸又麻。   看它如此輕易地發出強大如斯的電系魔法,又想到它之前構築的堅固電網,我心中納悶,難道說此前它與我戰鬥時一直未盡全力嗎?   雖有此擔心,不過,此時我已經接近了龍蟒身外的電網,時間容不得我多作考慮,不及多想,猛地揮劍斬在那閃著黃光的電網上,既然已到了這個地步,想得再多也沒用,不如將心思全放在眼前的戰鬥上,若能一舉將對方斬殺,那不管對方有什麼陰謀都無所謂了。   本已不濟的電網如何能抵擋得住正當勢盛的天雷神劍,略一相持,那防禦層便在「哧」的一響中化作灰白的輕煙。   龍蟒感覺到不妙,口中閃電再急,同時,身子一扭便欲潛入水底,它龐大的軀幹卻無比靈活,迅速下沉,舞劍對抗閃電的我心知若是不想法改變受拖延的情況,肯定是追之不急。   不知它還有多少本領未使出來,連連吃虧的我不敢給它重振旗鼓的機會,猛收神劍,面對冰雹般漫天襲來的閃電,右手疾伸,一個咒語於瞬間形成。   「炎龍!」一聲大喝,一條全身冒著赤焰的五尺火龍從右手掌升騰而出。面對無數劈下的電刃,它巨口一張,繚繞盤旋著猛撲上去。   在火龍生成的一剎,我明顯感覺到體內的血液如受抽吸般驟然湧向那迅速增長的火系蒼龍,大量的失血讓我一時間頭昏眼花。   難以置信地望著那騰空而起的火龍,我難以置信。以我的實力,這個中級魔法使出來頂多不過一二尺,可現在它卻增幅了四五倍,而且,這火龍全身赤紅,瑰麗的血色於其間流轉不息,強大的能量波更是一陣陣地澎湃而出,其所蘊的魔法殺傷力只怕更是遠不止增加四五倍。   我本來的目的只是想用這個魔法幫我暫擋一下龍蟒擊來的電刃,好掩護我發動攻擊,可現在,那火龍不僅將那些電球全部擊潰,而且還反客為主地倒捲回去,張牙舞爪地撲向正噴射閃電的龍蟒。   覺察到炎龍的厲害,龍蟒迅速改變策略,大嘴一閉,身子一鼓動,遍及全身的黃色聖光全縮至喉間,體內能量剎那間聚於一點,化為碗口大小的一團炫目光球。光華流轉,龐大的能量於期間鼓動不休。接著,它巨口再張,噴出一條臉盆粗的水柱,於半空截住那飛騰而來的火龍。水柱連綿不絕,藉著水克火的先天優勢,終於在火龍到達它嘴邊時將它澆滅。   龍蟒雖然擋住了這一擊,但它忙於抵擋炎龍時,四下空門大露,給了我絕佳的進攻時機。   這本是我一舉建功的好機會,可惜的是剛才的魔法攻擊消耗太大(這是我自己也未曾料想到的),手足酸軟下,本是雷霆萬鈞的一擊卻變得軟弱無力,雖刺中了龍蟒,卻無法穿透其粗厚的皮肉,勉力插入半個劍身便再難深入分毫,雖予以重創,卻未能一舉將其擊殺。   「咕!」龍蟒發出一聲痛嘶,猛地扭身,將我連人帶劍甩出數十米開外。   「砰!」我重重地摔在水上,激起沖天的水花。去勢不竭,又貼著水面滑出十多米,這才停了下來。   不知是否是剛才那雷霆一擊耗盡了所有的能量,天雷神劍的劍光黯淡下來,同時,原本自掌心源源不絕地傳輸來的能量也停了下來,失去了它力量上的支持,我立即感到軟弱無力。   躺在水面上,我四肢酸軟,連站都站不起來,若非「踏波術」的效力還在,只怕此刻已沉入水底。這才知剛才那一招抽取了過多的血液,現在的我已是強弩之末。   我又明白了一點:自己的血液對施用的魔法具有極強的增幅作用,不過,在此過程中損耗的血液卻是身體難以承受的。   吸一口氣,內息急轉,體力漸復,但大量失血讓我依然提不起一絲勁道,只能虛弱地躺在水面上。   龍蟒遠遠立在數十米外,雖無眼,卻明顯能感覺到它殺人般的視線惡狠狠地盯著我,雖無臉,卻明顯能感覺到它熔岩般即將噴發的憤怒。   估計一生中從未吃過這麼大的虧吧,它憤怒得幾近瘋狂,「呱」的一聲怒啼,頭部兩側突然張開一雙蒲扇般的肉膜,接下來,全身放光,身體如打足了氣般急劇膨脹起來,瞬間便增粗了好幾倍,然後,於原地迅速旋轉,越轉越急,到最後,快到形體都模糊不清。   隨著它的動作,其身體四周的洪水全被吸納過來去,並在其強勁的攪拌作用下,變成一團拔地而起的巨大水旋。   龍蟒越轉越快,將週遭的水吸了個一乾二淨,連水底的黃泥也隱約可見。水旋也隨之越變越大,越旋越高,最後形成一條徑逾十丈,連天接地的恐怖水龍。   明白了對方的用心,一瞬間,我的臉徹底變白了,掙扎著想站起來逃跑,可手足無力,不要說跑,就連半步也無法挪出。   無計可施的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巨龍呼嘯而來,帶著摧毀一切的力量將我吞噬。   身處漩渦之中,我不由自主地急速旋轉,天雷神劍早已脫手而去,狂暴的水流更是撕扯著我的身體,讓我全身的骨骼格格作響。   在這巨大的壓力下,我口鼻中已有血絲滲出,遠比常人堅韌的身體也開始扭曲變形,只覺得隨時都可能被撕裂開來,尖銳的疼痛讓我想放聲慘呼,可是,口唇放啟,強大的水流便倒灌進來,嗆得我兩眼發黑。   內外交困下,意識漸漸不清,週遭的一切皆一步步地離我遠去,我問自己:「我要死了嗎……」模糊間,一般駭人的力量突從心底湧起,瞬間充滿了全身。   這能量是如此的強大,以至於我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這遠超負荷之力,皮膚繃到極至,撐得幾乎要迸裂開來,此時,體外強大的水壓對我來說不僅不再是攻擊與折磨,反而是一種保護與享受,有它在體外強力鎮壓,我的體表這才能保持完整。   伸出左手,「不,不對!」我突然意識到,這隻手雖是我自己的,現下卻並不由我指揮,惶然下,這才發覺自己失去了控制身體任何一部分的能力。   「怎……怎麼會……」我無法置信,「我的身體到底怎麼了?」依稀記得當初在皇家史料館陷入絕境時也曾發生過類似的事,難道我的身體發生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變化嗎?   未等我從震驚中恢復過來,我「伸出」的左手輕輕翻轉,然後猛地向下一壓,與此同時,口中還吐出一串古怪而生澀的語言。體內早已無法容納的力量立即找到了宣洩口,從下壓的掌間洶湧而出,眨眼間便全部衝出體外。   沒想到的是,急旋的水流就在這一翻一壓間靜止下來,是靜止,不是平息,直衝雲霄的水龍就此紋絲不動地定在當場。它如冰雕般聳立著,依然保持著先前奔流時的狂野姿態,尤其是水壁間那一條條充滿勁道的湍流,更是盡顯其體內所蘊涵的威猛力量。   何等恐怖的力量才能產生這樣驚天動地的效果,一瞬間,我的思維凝固了,這是我做出來的嗎?望著那靜止的水龍,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真的是我的身體嗎?   不過,我已無法多想,剛才那遭折騰已經耗盡了我的體力,現在的我,雖極力想讓自己保持清醒,卻怎麼也撐不住那重逾千斤的上眼皮。   迷迷糊糊中,我感覺到自己走向立在水中的龍蟒,飛快地說出一連串我聞所未聞的古怪語言。   而此時的龍蟒,也早已沒了之前囂張的氣焰。原本威態畢現的它無比畏縮地蜷成一團,整個身子不住地瑟瑟發抖……   這是我記憶中最後的片斷,接下來,我就一無所知了。   第六集 冒險篇 第三章 生路     魔法道具:為了取得平時施法時難以達到的目的或提高施法功效,在施用魔法時,法師們經常會借助於魔法物品的幫助,如魔杖、魔晶石、魔法藥材等,這些輔助事物都叫做魔法道具。   ——摘自《魔法全書》   魔光巨劍:於百族大戰中,由魔法道具研究組(現今魔法王國拉西法利魔法公會的魔法道具所的前身)研製出的,需要至少三名至多十六名法師才能操縱的強力魔法道具。為長五米,寬二米,高零點五米的立方體形物什,內裝魔晶石,外設控制柄,能將操縱者的能量集中發射,具有精度高(誤差幾乎為零)、射程遠(打擊範圍高達二千五百米),強度大(最多可產生令魔導師也不能輕掠其鋒的射線)的特點,雖造價高昂、操作複雜,並伴隨著發射前至少三分鐘的調節蓄能時間及每次發射後必不可少的兩分鐘冷卻時間的巨大缺陷,但因其駭人的殺傷力,依然成為最著名與最受歡迎的魔法道具之一,在與魔族的殘酷戰爭中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不過,由於其過於笨重,一般只被當作守城武器架設在城牆上。   ——摘自《兵器縱談》   再次醒來時,我發覺自己正躺在水中的一小塊陸地上。   「陸地?」我一怔,這裡哪來的陸地?剛才發生了什麼,龍蟒到哪兒裡去了?我努力回憶之前的一切,卻無法找到滿意的答案。   伸手遮擋滴落在眼簾上的雨點,強撐著傷痕纍纍的身軀,我左手一支,勉強坐了起來。觸手之處一片柔軟,還帶有一種異樣的溫暖感,我心頭一怔,向下一看,不禁惶然收手,原來自己居然躺在泥蟒身上。   大驚失色,我毫不猶豫地跳將起來,伸手去拔腰間長劍,誰知卻摸了個空,這才憶起天雷神劍已在之前的戰鬥中失落了。   未等我從手無寸鐵的惶惑中擺脫出來,又恐慌地發覺龍蟒體表似被塗了層油脂般滑膩不堪,全身發軟的我完全無法立足,腳下一滑,跌入水中。   四肢疼痛,手足酸軟,我無力划水,在水中沉多浮少,撲騰間連喝幾口水,心慌意亂下更是不濟,一不小心又喝了一大口水,嗆得我兩眼發黑。   眼見就要沉入湖底,忽有一物從身下將我緩緩托起。我心中一寬,這才發覺身下居然是龍蟒。   先是一驚,旋又釋然,雖不明白剛才還是死對頭的它為何會救我,但卻能感覺到對方並無敵意,想來想去只能歸結為之前所發生的那一切了。   放下心來,我在龍蟒背上騎穩,剛坐好,它就迅速向前游動,如一支利箭般劃破了混濁的水面。   坐在它背上,我運功自查,發覺自己的傷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好了大半,就連手臂上的那個大創口也結了痂,估計不用多久便可痊癒,不過,失血過多的後遺症嚴重影響了我,讓我頭昏眼花,無比虛弱,看來,想完全恢復戰力不是一時半刻可以辦到的。   龍蟒動作極快,不一刻,我發覺陸地已經遙遙在望。等它在岸邊停穩,我從它背上翻身而下,向它施了一禮道:「有勞龍兄了!」   龍蟒似乎聽懂了我的話,衝我微一點頭,張口吐出一物,然後潛入水底。那物正落在我腳前,我定睛一看,赫然是我遺失的天雷神劍。   欣喜地將它收入鞘內,我開始仔細打量四下的情形。   從遠方隱約可見的林木可知,我現在正處在沼澤的邊緣地帶,取出指南針,辯明方向,我向西北方繼續前進。現在,我首要任務的是與瑪蓮莉公主他們匯合。   「雷本藍中隊長!蘇拉格!」一路上,我邊走邊喊,就這樣,走出沼澤,來到林邊。可是,直到現在,依然未見到他們的半點痕跡。   難道說他們沒能走出沼澤嗎?我搖搖頭,這不可能,以他們的實力,雖不能保證毫髮無損地走出沼澤,但絕不會被這點問題難倒。是他們迷路了嗎?想到這個可能,我有些緊張,那些人不比我,我有指南針引路,他們可沒有,若他們迷失在吞噬森林中,只怕永遠也繞不出去。   擔心之餘,正欲沿著沼澤邊緣搜索一番,突然,一種極為不妥的感覺籠罩了我。這種感覺無比熟悉,雖說不曾接觸過幾次,但卻無數次在夢中將我纏繞,讓我無法呼吸,就算死,我也無法忘懷。   肌肉在一瞬間繃緊,一貓腰,我連翻帶滾地閃到一棵合抱粗的大樹後。「彭!辟……」一陣異響傳來,瞬間,剛才的立足處便受到了二十多下攻擊,包括十多枝羽箭和三四道魔法。   果然是法師,我不由暗拭額頭上的冷汗。當年因黑魔法師事件被人追殺時就領教過法師們的厲害,他們運用魔法護罩一類的法術潛藏於一處,以我敏銳的第六感亦只能於對方發動攻擊前的一剎間感應到他們那掩飾不住的殺氣,若非我身手了得,當年便不知死了多少次了,對此,我自是印象深刻。   緊貼樹後,我不敢輕舉妄動。從剛才的情況來看,對方至少有一人達到了魔法師的水準,另外,那些弓箭手也個個都有一身不俗的實力,若隨便走出去,以我現在的狀態,肯定會在瞬間被射成刺蝟。   雖在躲避對方,我心中卻有一個無法解釋的疑團,這批人實力雖強,但相較我通過生存之路時所表現出的強大力量來說並不具備任何優勢——雖說那並非是我的真實水平,但其他人肯定會認為那才是我的真正實力——所以,他們不該只用這麼點人來伏擊我。   想到自我躲到樹後以來對方就再無更進一步的動作,我更堅定了「那些人只是想拖延時間」的看法。那麼,他們想拖延時間幹嘛呢?我的腦子不禁快速地運轉起來。   心念電轉,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可能,對方的目標說不定不是我,而是瑪蓮莉公主,只要瑪蓮莉公主遇刺,我這個「未來的親王」也只餘逃亡一途,這也許是那些心懷敵意的人中斷我與恩達斯帝國聯繫的最佳方法,而且,相對我而言,防護能力幾乎為零的瑪蓮莉是更理想的刺殺目標。   我大叫不妙,向後躍起,不待落地,腳尖在樹梢上一點,空中變向,讓襲來的十多支利箭和兩個火球落了個空,我展開身法,沿著沼澤邊緣急急地向前突進。對方既然在這裡阻攔我,那我依照剛才的前進的方向應該就能找到瑪蓮莉他們。   此時,我對身法的控制已到了十分老道的地步,雖然手足酸軟,但施展出來的奇幻步伐亦不是這些人所能把握到的,幾個轉折就讓那些人花了眼,發出的攻擊再也無法欺近我三尺之內。   片刻便衝出了他們的攻擊範圍,吸一口氣,不再隱匿身形,我取直線向前疾奔。心急如焚,希望還來得及,也希望朵坎與蘇拉格有足夠的警惕。   又衝出幾十步,我忽覺不妥,走了這麼遠,埋伏在林中的人不僅沒追上來,連攻擊也停了下來,若按我之前的推測,根本無法解釋現在的現象。   下意識地再度施展迷幻步法,身形剛展,動作還未完全鋪開,一道白色的炙熱光線攜著沛不可擋的魔法力量擊中我的後背。接下來,我才感覺到接踵而來的可怕殺氣——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受,以前的我總能於生死一線間提前感應到危機的來臨,可這一次,直到被擊中要害,我才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怎……怎麼會……」如受電殛,低下頭,望著前胸拳頭大小的傷口和泉湧而出的鮮血,我無法置信。剛才那道光線擊穿後背,透過肺葉,最後,又突破胸層,從前胸刺了出來,從未被魔法重創過的軀體居然被一舉洞穿,若非有所警覺,及時挪了一挪,只怕連心臟都被這火炙般的光線氣化掉了。   許久以後,當我對戰爭工具深入瞭解後,這才搞清攻擊自己的東西是產自魔法王國拉西法利的著名魔法道具:魔光巨劍。此物制材珍貴,工藝複雜,單以造價論,每支都價逾萬金,再加上拉西法利的完全限制其出口,根本是有價無市。   不過,我不會傻到認為此次暗殺行動的主使是拉西法利王國。   其一,我的死亡對他們沒有任何好處。我現在與恩達斯帝國的關係並非牢不可破,在未確定我不能為他們所用之前,他們對我的敵意不會太濃;退一步說,就算他們看出了艾斯特塞九世將公主下嫁與我的意圖,他們也不會想到暗殺我,因為,有我這個親王在,只會使原本十分複雜的繼位形勢變得更加混亂,對此他們應該是樂見其成的。   再說了,我雖表現出令人震驚的實力,但在國家的戰爭中,個人的力量再大也是有限的,就比如當年的「戰爭天才」凱德·武德,據說他只有低等劍士的水準,與一個一般的百人小隊長水平相當,但他神話般的指揮才能卻將號稱「不可戰勝」的地龍騎士團一舉全殲,而「大陸隱者」文森·米歇爾以文弱之身,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談笑間改寫整個大陸的局勢,那更不是單純的武力所能辦到的;所以,他們根本沒必要冒著與大陸上最強大的帝國翻臉的危險來對對付我。   其二,就算拉西法利的當權者笨到看不出我所分析的形勢,但他們暗殺我時怎麼也不會用這種特徵明顯,誰都知道是拉西法利王國特有的魔法道具吧!   所以,暗中操縱此事的人應該是恩達斯帝國國內的勢力。其中,四皇子只有十三歲,可以不用考慮,二皇子及國內的權臣也基本可以排除在外,二皇子因為征戰在外,其手下實力大都隨他而去,可以不用懷疑,而國內的權臣則會先行觀望,絕不會貿然出手,也可以忽略,現在,只有大王子與三王子兩人有嫌疑。   我與他倆都見過面,大王子脾氣暴躁,沉不住氣,三王子性格陰沉,辦事沉穩,且大王子起碼還是名義上最該繼承帝統的人,所以,大王子出手的可能性最大。   不過,我有一種直覺,認為此事應該是三王子在背後主使。若我被國內的勢力擊殺,最大的受益者應該是大王子,但他也是最大的受害者,因為大家都會把懷疑的目光投到這位直接受益者身上,說不定他還會因此而為艾斯特塞九世所厭,相信他不會做出如此不智的事來吧!   終於明白對方剛才拖延時間並非是為阻止我增援公主她們,而是為了給他們的同伴足夠的操作魔光巨劍的時間,而我從一開始便判斷錯誤,後來,為了加快速度又取直線前進,讓他們可以輕易瞄準,加上這種魔法道具又不會如人般產生令我警覺的殺氣,種種相加,才給了他們實施必殺一擊的機會。   這一切都是我在事後一點點推敲出來的。   ※※※   魔晶石:是一種具有魔法屬性的,由天地精氣彙集凝聚而成的特殊礦石,其品質的好壞與晶石的大小及純度有關,是最基本的魔法道具之一。據其特性及用法的不同而分為增幅型、維持型、恢復型、防護型、攻擊型等等高達近十類數十種之多,其中,以增幅型最為常見。由於其產量極低,一般為身份崇高的法師們所擁有或被用來製造開發強力魔法道具,是法師們夢寐以求的奇珍。   ——摘自《魔道法具雜談》   胸腑間又悶又痛,我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連串的咳嗽。咳嗽無比劇烈,每一咳都似要吐盡內肺內的一切,每一次都讓我體味到即將窒息的恐懼,好不容易強壓下身體的反應,這才發覺捂嘴的右手已是滿佈鮮血,與此同時,我感到了口內腥甜的怪味。知道剛才那一擊傷到了內腑,我亡魂大冒,趕緊運功療傷。   意識到對方的攻擊目標是我,我不敢稍停,一個轉向,拚命向沼澤逃去。我這時並不知道對方用的是魔光巨劍,更不知道魔光巨劍發射後需要極長恢復時間的特性,惟恐對方再來這麼一下,我盡力保持身法的奇幻,卻因此白白消耗了寶貴的精力與時間。   因來不及再次發動魔光巨劍的暗殺者們至身後的密林中紛紛現身,只怕有近百人之多,那些人顯然配合默契,不用招呼,自成網狀散開,以扇形將我鉗在中心,然後,窮追不捨地跟了過來。   胸口的疼痛牽扯著我,我身形不穩,步履蹣跚,每邁一步都要付出比平時多百倍的努力,不過,從背後嘈雜的聲音中可知暗殺者們正尾隨而來,不敢懈怠,我連吃奶的力氣都擠了出來,邊奪命狂奔邊給自己施了一個治療魔法。   本已失血過多,現在又受此重創,精力衰竭的自己已經無力展現內息與魔法結合的神奇功效,法力達不到平時的十分之一,內息更是渙散到若有若無,雖兩者相加,卻無法稍阻血流之勢,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體內珍貴的血液汩汩地撒落在草叢林間。   我踉踉蹌蹌地向前跑,兩眼發黑,四周的景物已辨識不清,兩條腿更如不是自己的一般在自行邁進,意識時清晰時模糊,隨時可能一頭栽倒,僅憑心底的求生意志苦苦支撐著,「絕不能倒下去!」我大聲提醒自己,「一旦倒下去就永遠也爬不起來了!」   胸口創處深入骨髓的痛感刺激著我的每一根神經,身體不由自主地蜷縮、扭曲;受傷的肺部沒有足夠的供氧功能,每一次吐納都需要到達極至,可是,依然喘息得難以呼吸;心臟更是跳得幾乎要蹦出胸腔,快到無法忍受……   當眼前金星亂舞的我逃到沼澤邊緣時,終於無力再支撐下去,兩腿一軟,順著前衝之勢一頭栽進那深可及膝的混濁黃水中。   「咳咳咳……」受水一嗆,不由得劇烈咳嗽起來,同時,冰涼的濁水浸過身體,也讓我神志為之一清。   身後不遠處,暗殺者們欣喜的呼喝聲已是清晰可聞,沒在水中,我發出了一聲低沉而悠遠的長嗥。接下來,提不起一絲勁道的我緩緩沉入水中。   片刻之後,一群被黑色斗篷從頭至腳包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雙眼的隊伍站到了水邊。   他們圍在一團,有八人站在最前邊,其他人則下意識地與他們隔了一段距離,不敢與這幾人站於一處。看來,這八人就是這夥人的首領了。   這八人又明顯地分為兩堆,左邊為健壯的三人,右邊為瘦弱的五人。三人那一處中,一人站得最靠前,其他兩人則落後他半個身位,顯示出了此人更高一籌的身份,從其透出的如山嶽般的磅礡氣勢也更進一步地說明了他高出同濟的實力。   另外那五人則站在這三人右側,與他們相距五步,與其他人也相距五步,雖無任何的特殊動作,但從這自成一派的氣派便可看出他們超然的身份,這五人相較其他人而言要單薄許多,寬大的長袍罩在他們的身上顯得空蕩蕩的,一陣風吹過,衣袂在風中不住搖曳,似乎輕到隨時可能被吹走,但是,只要是有眼力的人都不會小瞧他們,因為他們身體的四周都縈繞著一股強大的魔法氣息,相對邊上的那三人而言,這五人的危險程度並不會小多少……不,應該說是更加危險。   望著水面嫣紅的血色,三人那一派中身份最高的那人轉向邊上五人中居中的那一位道:「那小子應該是身受重傷後沉入水底了,不知道法師大人們有什麼高見。」(這些人果然是法師,只怕運用魔光巨劍的就是他們這幾人了。從他們使用魔光巨劍時凝聚的強大能量可知,這些人種至少應該有好幾人具有元素魔法師的水準。)   那人道:「我們沒什麼可說的。我們的任務不過是使用魔光巨劍,其它事情一律由閣下做主。」聽其聲音蒼老,至少應該有五六十歲了。   他這句話既表明了不受對方指派的態度,又輕巧地避免了可能承擔到的責任,連消帶打,將皮球又踢回到對方那邊。   那人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暗中冷哼一聲,轉頭向站在身後的那一大幫子人道:「你們立即下水打撈,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就算挖地三尺也要給我把他找出來!」   那些人應了聲是,所有人全都湧到水邊。未等他們開始找尋我,「嘩啦!」一聲水響,一條粗逾水桶的黑影帶著四濺的水花沖天而起,直到聳入雲霄,水位因其威猛的來勢而掀起滔天巨浪,向站在岸邊的那些人疾捲過去。   在此突發事件下,這些人高下立判,在湧到水邊的那些人中,大多在猝不及防下被捲入水中,只有少數身手敏捷之人或躍或飛逃了開去,而在為首的八個人那一處,則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眼見洪水浩蕩而來,五名法師中最左邊的那人右手疾伸,現出手中所持的木質魔杖,隨著他的快速吟詠,魔杖頂端那雞卵大的魔晶石突然白光暴漲(只從這魔晶石的大小就可得知此人的身份即使是在法師中也是十分崇高的),起了一陣強烈的魔法波動。在這強大的魔法力下,那五人四周的空氣迅速變得十分緻密,如一個實質的大罩子般將他們籠罩在中心。   急湧而至的洪水被這堵無形的氣牆一逼,在他們身前數米處裂開,然後又在其身後數米處合攏,空出一塊徑逾三尺的干地,水勢越來越高,逐漸漫至他們的頭頂,在他們身外尖嘯著,打著旋,想將他們全部吞沒,可左衝右突卻無法攻破這層堅韌的氣障,只能無奈地繞了開去。   這五人顯示了超凡的法力,而在他們身側,另外三人則露了一手高明的武功。在洪水漫到腳尖時,這三人中右邊的那人右手輕抖,一道濛濛的白光便在手中瀰散開來,這是他握在手中劍上的電光,因為太快,快到人的眼睛無法捕捉,所以便以為是一大片白光。   呼吸之間,他已不知揮出多少劍,每一劍都帶起尖銳的呼嘯重重擊在快速上漲的水面上,劍氣連成一片,硬生生地將滔天巨浪阻了下來。水越漲越高,他的動作也越來越快,到最後,連他舞劍的手都變得模糊不清,就如蜂鳥震動的羽翼般,快到只能看見千萬條淡淡的幻影。   巨浪並不不甘心就此雌服,拚命拍擊劍氣壁壘,一浪高過一浪,在距他五尺處形成一堵高聳的水牆,可是,始終無法越雷池一步,到最後,終於被他強大的力量馴服了,緩緩平息下來。   潮水來得快去得也快,片刻功夫便退卻了,只留下一地污濁的水漬和滿地被浪濤衝倒的人,他們或站或坐或躺,姿勢不盡相同,不過,有一點是共同的,每個人的身上臉上都沾滿泥水,狼狽不堪。   沒心情理會這些,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到了面前這徑逾合抱,黃光繞體、高聳入雲的蛇狀怪獸身上。一時間,眾人呆若木雞,整個岸邊鴉雀無聲,只餘急促的呼吸聲不住響起。   為首的八人對望一眼,眼中皆有掩不住的震驚。除了因訝於對方在對抗巨浪時表現出的強勁實力外,更主要的還是因為面前這突如其來的龐大怪物。   「龍……龍……龍蟒……」他們之中有人還是挺有見識的,居然認出了這傳說中的奇物,強烈的震撼讓他的舌頭開始打結。   有點知識的人都不禁變了臉色,要知道,他們雖未見過龍蟒,但對這神話故事中耳熟能詳的名詞是絕不會陌生的,對他們來說,龍蟒這個名詞就已經是一個神奇的傳說了,想到那些遠古故事中將它奉若神靈的種種記載,再沉著的人都不禁興起拔腿就跑的衝動。   虛弱地趴在龍蟒背上,泥水混著血水自身上涔涔而下,我大笑著接過了那人的話題:「你們說得很對,它就是龍蟒,能看見這傳說中的神物,你們還真是有眼福啊!」笑聲牽動傷勢,又引發了一陣劇烈的咳嗽。剛才我逃向一無遮掩二無退路的沼澤並非是重傷之下昏頭昏腦的結果,因為我清楚地知道,我惟一的希望就在於沼澤內那條神通廣大的龍蟒身上,只有借助它的力量,我才能抵擋住對方不依不饒的追殺。   我栽進水中時,口中發出的吼叫就是模擬當時泥蛇們聯繫的聲音。我搏了一記,若是在逃來的過程中不支倒地或是自己的呼喚未能聯繫到龍蟒,那我肯定是非死不可,不過,這樣至少比往林內逃命要好得多,以當時的狀態,很難從這批暗殺者的手下逃出生天,再說了,就算藉著密林的掩護暫時逃脫,身受重傷的我也無法避開他們接踵而來的大面積搜索,而且,以傷勢的嚴重程度來看,若不能及時地就地治療,不用他們動手我自己就會因傷勢過重而死亡。所以,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這條路都是我最佳也是惟一的選擇。   那些人才不會覺得他們有眼福呢,「快跑啊!」某個人發出一聲惶然大吼,不知由誰領頭,那些人開始慌不擇路地向後逃竄,一時間,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伸手拭掉溢出嘴角的血水,趴在龍蟒背上,我俯視底下慌亂不堪的人群,心中湧起報復的快感。   這其中當然還有少數能保持冷靜的,為首的那八人就在其中。左首三人中身份最高的那人望著四下潰散的手下,發出一聲惱怒的低叱,接下來,站在他右邊的那名身材最為魁梧的人便高高地跳了起來。   等他從空中落下來時,正掉在逃在最前面的那人身邊,他右臂急伸,蒲扇般的巨靈掌正拍到那人頭頂。在一陣令人反胃的骨折聲後,原地只剩一灘被強行擠入地底的筋肉。緊接著,他左右開弓,兩隻手分別刺入另外兩名收勢不及之人的胸口,似從這血腥的殺戮中體味到了無窮的樂趣,他發出一陣滿足的獰笑,接下來,在那兩人的慘叫聲中,用力抖手,將這兩名有出氣無進氣的軀體拋擲回去,帶著四濺的鮮血撞倒了一大片跟隨在後面的逃命者。   有了前車之鑒,那些人全停了下來,雖然明知身後是神話中法力無邊的怪物,但是,對著面前這雙手滴血、有若殺神在世的魁梧男子,再無一人再敢邁出半步,   想不到對方居然這麼快就平息了手下的騷亂,我有些吃驚,不過,就算他們站穩了陣腳也沒有任何作用,因為,他們要面對的不是一般的怪獸,而是傳說中威力無窮的神物。   嘴角牽出一抹冷酷的笑容,拍了拍龍蟒的腦袋,我道:「殺光他們,一個不留!」一字一頓,每個字中都透著一股子血腥的味道。   第六集 冒險篇 第四章 先知     近距離傳送陣:一種利用兩個完全相同的魔法陣的相互吸引力來達到傳送的目的,可以將距離較近重量較輕的人、物進行傳送的,只有元素魔法師及更高等級的法師們才能使用的高級魔法陣。   ——《魔法全書》   本已對眼前這群竄來竄去的「小蟲豕」極為不耐的龍蟒終於等到了攻擊的命令,一張嘴,十多道急驟的高壓水流狂噴而出,如十多支利劍從天而降,直刺入那些猝不及防的人群中。   那些人大多還保持著之前逃命的方向而背向龍蟒,根本看不到身後突如其來的攻擊,再說了,以他們的實力,在這麼近的距離內,就算能看到這些水箭也不可能避得開。   慘叫之聲不絕於耳,瞬間,地上躺滿因被貫穿身軀而不住呻吟的傷殘之人,粗略一算,只怕有二三十人之多。這是因為龍蟒採取的是扇形攻擊方式,從內向外四散開去,而且選擇了最佳的攻擊角度,水箭大都能貫穿兩人,有的甚至於洞穿了三四人(以龍蟒千年修煉的靈性,對它來說這並非難事),若非它身處太高,傾斜角度太大,只怕受傷之人還遠不止這些。   在場之人皆為這極具震撼力的血腥一幕所震懾,只覺嘴內乾澀、四肢發軟,呼吸也變得沉重無比。   龍蟒可不會留給他們反應的時間,再度張嘴,下一波水箭又射了出去。這一次他們已有了防備,不過,即便如此,他們依然擋不住這迅疾如電的攻擊,高明一點的人或有舉劍相抗之意,反應遲鈍一點的則根本連防禦的念頭都來不及興起就被這肉眼難辯的水柱擊了個透心涼。   這波攻擊過後,這些人中倒地不支的快接近總數的一半了。如果說面前的那魁梧男子是殺神的話,那麼,在他們心中,背後的龍蟒就等於是死神。   殺神畢竟比不上死神,對著殺神或有活命的機會,對著死神,則絕無僥倖可言。原本在軍法處置的強大壓力下勉強鎮定下來的人群再度恐慌起來,陷入了更大的騷亂之中。   他們鬼哭狼嗥四下奔散,那魁梧男子雖連殺數人亦無法控制眼前失去了理智的人群,甚至,在前進後退總不免一死,並因此而對眼前冷峻執法者產生怨恨的心態下,不少人開始反抗起眼前的執法者,以期能獲得一線生機。雖說以他們的實力並不會對這名執法者造成什麼傷害,但卻在一定程度上延緩了執行軍法的速度,為其他人的逃亡爭取了時間。   眼見眾人越逃越散,追之不及的魁梧男子遲疑起來,他雖嗜血,但面對這殺之不盡的逃亡隊伍,也不由得有些迷惘,好在剛才派他出手的頭領於此時輕喝一聲將他叫回了身邊,否則,他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那頭領也是才智出眾之人,眼見面前的隊伍已完全喪失了理智,心知殺再多的人無濟於事,他並非不知輕重緩急之人,既然殺人已不能解決問題,那還不如讓自己的手下盡量保存實力得好。   此時,我對龍蟒由衷地佩服,它採用的這種手段乃兵法中避實擊虛各個擊破的原則,先將這幫人中實力較弱的一舉擊潰,再來對付實力較強的另外八人,乃高明至極的戰略。就在這麼短短的兩次進攻中,已將對方完全擊潰,就算有些僥倖存活的人也再無對戰的勇氣,此事若由我來辦,就算我能設計出此種戰術,以我的實力,也絕不可能辦到。   現在,除了面前那八個首領,其他人不是重傷就是早已逃得不知所蹤,龍蟒這才將攻擊的矛頭指向了他們。   眼見龍蟒的頭擺了過來,那些人當然知道它打的是什麼主意,不待它動手,他們先行發動了攻擊。   最先出手的是那些法師們,他們五人大喝一聲,齊齊伸出了手中魔杖。五道亮麗的光線出現在魔杖頂端,接下來,它們在空中不住盤旋,越聚越多,到最後,曲曲折折地溶為一體,化成一團,帶著奪目的光華和刺耳的怒嘯直擊過來。   另外那三名劍士則手持長劍,銳利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龍蟒,等待著最佳的進攻時機,他們間雖有矛盾,但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還是明智的選擇了合作。   龍蟒全身黃光暴漲,張口噴出一道巨大的黃色閃電,電光一閃,雷霆大作,先是一聲巨響,接下來什麼都聽不清了,不是沒了聲息,而是聲音太大,頻率太高,到後來,不光壓制住其它的聲響,連人的聽覺系統都被壓制住,只感覺到耳膜撕裂般的疼痛,整個身體也在這巨大的衝擊波下不住震顫。   「轟隆!」兩團能量體相互碰撞,法師們的集合之力不敵龍蟒的閃電,在一陣僵持後於瞬間炸裂,爆發出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四下飛散的餘波帶著獵獵勁風,刮得我手臉生痛。我有種要乘風而去之感,若非迅速抱緊了龍蟒,說不定虛弱的身體真會被這陣大風刮倒下來。   黃色的閃電迅速推進,眨眼間便到了法師身前。現在的他們皆處於魔法不應期之下,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不過,那三個劍士也不是吃乾飯的,他們狂喝一聲,全飛身掠到法師面前,面對迅速接近的閃電,合力迎擊過去。   左邊那人握住腰間之劍,雙手用力揮出,一道狂風平地而起,帶著刺耳的尖嘯向閃電擊去。   右邊那人長劍以肉眼難及的速度破鞘而出,於空中幻出一條條銀白色的淡淡劍影,強勁的能量連成一片,隨著之前的狂風呼嘯而去。   為首之人卻並未出劍,他左手先是一縮,空中的能量似受到其抽吸般立即匯聚到拳間,在他面前形成一團巨大的能量球,接著,手往前伸,能量球脫手而出,緊追前面兩人的猛招。   僅以肉眼看來,他的招式是三人中聲勢最弱的,但是,我心裡清楚,它的力量卻是三人中最強大的,因為,能量球剛一出手,前面兩人看來聲勢浩大的招式立即沒了聲息,這是因為這個能量球太過強盛,在它的龐大力場下,那兩人所出之招根本看不出半點威力來。   「看來是他!」看他的出手,我立即憶起了他的身份,此人就是當初我在爭奪學院冠軍時襲擊我的那人,想不到他對瑪蓮莉公主還未死心,居然還來暗殺我。「此人不除,定會成為我心腹之患!」一瞬間,我下定了除掉他的決心。   「轟!」四股勁道撞在一處,發出了更為強大的聲響。這不是對方那三人的力量更大,而是四股力量相互抵消,盡皆炸了開來。   狂風隨著巨大的衝擊波擴散開來,首當其衝的那三名劍士噴出一口鮮血,向後飛跌而出,於空中不知翻了多少個觔斗才鼻青臉腫地落到地上來。那五名法師也好不了多少,被餘勢一撞,灰頭土臉地滾到十多米之外。   龍蟒仗著自己身體強壯、體積龐大,雖搖搖晃晃,卻還是一步不退地撐了下來。不過我就沒這麼幸運了,雖死死抓住龍蟒,依然被撲面而來的狂風刮得半身懸空,扯得我手臂劇痛,好在這陣風並不長久,這才支撐了下來,否則,肯定是不知被吹到哪裡去了。   想不到噴出的閃電被人擋住了,龍蟒大為惱怒,怒吼一聲,身體迅速增大了好幾倍。   知道它想用什麼招式,我大吃一驚。這招龍捲風雖然厲害無比,但卻是無差別的攻擊模式,在攻擊對方的同時也會把我捲了進去,只怕消滅了那八人的同時也將我搞定了。不敢怠慢,手中急拍,連連示意龍蟒停止進攻,這才將被怒火沖昏了頭的龍蟒阻止住。   「快走!」趁我正在安撫龍蟒的機會,那駭破了膽的八人一聲呼喝,立即手腳並用,逃得不見蹤影。   ※※※   昏昏沉沉地,我走在通往先知比坎住處的道路上。一天前,我發現那些殺手是通過短距離傳送陣逃之夭夭的,於是,在破壞了找到的魔法陣,防止他們再度傳送回來後,便與龍蟒再度分手。   過多的失血讓我全身無力,更嚴重的是傷口受到了感染,在不久後開始發炎,雖然我盡力運功療傷,且依著記憶找到了一些治療感染的草藥,不過,卻無法阻止病魔在我體內肆虐。由於未能找到瑪蓮莉他們,而我現在的狀況又必須找個有人的地方進行治療(這也是我離開龍蟒的原因,它雖然厲害,但卻根本不懂得如何照顧一個傷者),只能獨自一人踏上了尋找比坎的道路。   現在,我身體滾燙,極度虛弱,每一塊肌肉都無比酸痛,每件衣服都是最重的負擔。不知道離比坎先知的藏身之處還有多遠,我眼前模糊一片,大口吐出火熱的肺內空氣,極力堅持著向前。突然,腳下一絆,一不留神,沒有注意到腳下凸起的樹根,我重重地摔倒在地。躺在地上,我沒有感覺到疼痛,閉上眼,四仰八叉,全身如在雲霧中飄蕩,有的只是無比舒適的享受。   意識在漸漸遠去,我拚命提醒自己,現在不能睡覺,但卻無法阻止眼前的黑暗,眼皮越來越重,終於,我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喧囂傳來,模糊中,似有人在驚喜的大叫,接下來,我被人緊緊抱住,同時,一股熱熱暖暖的液體滴落到我的臉上。勉力睜開眼,出現面前是瑪蓮莉與梅法蒂梨花帶雨的臉。心中一喜,我又暈了過去。   等再次醒來時,我已經躺在一個小屋的木床上。   「這是哪裡?」我疑惑,忍住體內火炙般的劇痛,勉強抬起身子,四下打量。   第一眼看見的是趴睡在自己身邊的瑪蓮莉,她睛紅腫,顯然剛剛哭過,長長的睫毛上還殘留著晶瑩的淚珠。   顯然是為自己了,看她辛苦成如此模樣,我立即猜到了她落淚的原因。看她睡得如此香甜,想到她這幾日肯定是衣不解帶地在這兒照顧自己,感動之餘,我掙扎著將身上的被子蓋到她身上。   我的動作驚動了瑪蓮莉,被子蓋到她身上的同時,她睫毛一顫,睜開了雙眼。   「你醒啦!」她又驚又喜,大叫起來,「大家快來啊,比爾醒過來了!」說著一把將我緊緊摟住,興奮的眼淚忍不住再度奪眶而出。   我可沒有半點的高興,在她強力一抱下,只覺她那兩隻手將如同兩條強勁的籐蔓將我的身體緊緊纏繞,將我胸脯內的每一絲空氣都擠了出去。   以我虛弱的身體,根本無法抵受任何的外力,哪怕只是她這輕輕的一擁。兩眼翻白,我兩手在空中無助地虛舞,似想抓住什麼,但卻又什麼都抓不住。意識再度離開了軀殼,「原來『最難消受美人恩』是可以這麼解釋的!」倒下的瞬間,我忍不住如此自嘲。   接下來,所有聽到瑪蓮莉公主驚喜的叫聲後高興地趕來的人都聽到了她第二波更為嘹亮的尖叫:「大家快來啊,比爾他又暈過去了!」……   ※※※   下一次醒來時大家都聚在了身旁,瑪蓮莉、蘇拉格、梅法蒂、朵坎,以及所有紅槍中隊的成員。他們每一個人都高興地看著我,所有人都帶著興奮的笑。   看著這一張張洋溢著幸福的笑臉,不知怎地,我心中有種暖流在湧動,眼眶也有些紅了。當然,為了達到更佳的效果,我「自然地」流出了興奮的淚水,與大家一一擁抱(當然,這次大家都小心翼翼,不會再出現之前的慘狀)、作答,同時,還說著一些感人肺腑的話語,一直到大家都留出了激動的眼淚。   望著滿屋子哽咽的人,我拭去眼角的淚痕,心滿意足地倒回床中,感動不已地對自己道:「這真是一個感人至深的圓滿大結局啊!」   接下來的三天,我都躺在床上運功療傷,從蘇拉格口中,我知道了他們找到我的原委。原來,他們一突出重圍後就來到了比坎先知隱居之地,找到先知後,立即請求他的幫助。在先知的指引下,他們才能及時地找到了我。   當時的我,已經因傷勢過重而陷入了深度昏迷,好在有瑪蓮莉公主不眠不休地照顧,這才將我從鬼門關中搶了回來。雖然早已猜到了瑪蓮莉對我的照顧,雖然我的存活依靠的是頑強的生命力,但是聽到蘇拉格講到她「兩天兩夜沒有合眼」的敘述,我還是大為感動。   想找個機會向瑪蓮莉表示感謝,可是,自從我好轉之後,她就再未出現過,只有梅法蒂時不時地跑來看我,好在從梅法蒂口中,我巧妙了套出瑪蓮莉依然十分關心我的傷勢,讓我略微放下心來。「既然如此,她怎麼不親自來看看我呢?」我有些奇怪,不過,心知對付這種情竇初開的少女不能太過心急,只能耐心地等待,同時,仔細思考著出現目前這種情況的原因。   再一個三天後,我已經能依靠自己的力量走動了,當然,為了掩飾我的傷勢,直到一個星期以後我才真正開始行走。就是如此,蘇拉格他們還是覺得我恢復力高得嚇人,一個個咋舌不已。不過,聽多了我種種不可思議事跡的他們也並未真正將此事放在心上,只把這當成了我高出常人的本事之一。   當「終於可以」自行行走時,我迫不及待地要他們帶我去見曼德費爾大陸現今最有影響力的先知:比坎。   對於他種種神奇的傳說我早有耳聞,想不到今天居然會親眼目睹,而且可以向他有所請教,我的一顆心也不禁熱切起來,殷切地期待著與他的會面。不過,又有點擔心自己的身份會被他拆穿,要知道,自己有著太多的秘密,而且,與黑魔法師的關係更是不能為人所知。轉念一想,以比坎先知那麼超然的身份,若連他都無法相信,那還有誰值得相信呢,想到這,我才放下心來。   聽到我要求去見比坎先知,他們那些人當然不會反對,於是,留下紅槍中隊的其他人進行警戒,我、瑪蓮莉主僕、蘇拉格、朵坎一共五人前往比坎先知的所在地。   離開這個比坎先知曾經居住過的小木屋,我們越過一座長滿密林的小山包,來到一個恰容一人進出的山洞,這個山洞背山而立,處在枝葉茂密的林木之後,四周纏繞著雜生的籐蔓,一眼望去,只見漆黑一團,深難見底。不過,應該是最近以來經常有人於此處走動,洞口遺留著零亂的腳印,四下更可以清楚地看見人類活動後的痕跡,因此而大大減少了它給人帶來的陰森詭異之感。   對著這個洞,就如初入「吞噬森林」時的那天,我再度體味到那種熟悉的被人偷窺的感覺。「原來是他!」我這才明白當時是比坎先知在觀察我,以他的能力,難怪我無法找到他的所在。   面對他,本應該感到激動的我,卻並未如想像中的興奮起來,因為,從洞口傳來的是一股幽幽的鬼氣,陰冷而莫測,感覺不到半點人類應有的溫暖氣息,面對這黑洞洞的山洞口,就如同面對著一隻張開巨口的惡魔,我兩腿如灌了鉛般沉重,只覺舉步維堅,不知不覺中,手心已滿是冰冷的汗水。   不過,雖有恐懼感,但並未嗅到危險的氣息,所以,我還是強忍著心頭這極不舒服的感覺,與瑪蓮莉她們走向洞內。   瑪蓮莉先行領路,來到洞前,她拉起左手衣袖,現出潔白如玉的皓腕和套在其上的一隻由魔晶石打磨而成的翠綠手鐲,隨著她嬌柔的聲音發出一聲輕悅的吟唱,這只魔法手鐲立即散發出潔白而柔和的光,在這光暈的籠罩下,原本漆黑一團的山洞立即被照得亮如白晝。   朵坎一個箭步,跳到瑪蓮莉身前,長劍出鞘,率先進入洞內。我、瑪蓮莉及梅法蒂緊隨其後,蘇拉格也手持長劍,小心翼翼地為我們斷後。這裡雖然是比坎先知的所在地,而且外圍還有紅槍中隊全體在把守,但是,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小心為妙。   剛入洞口,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清新與溫暖如春的氣流,與想像中的山洞內濕潤與腐爛變質的氣味完全不同,讓人不由為之精神一振。   看了因這種舒適的嗅覺感受而露出愜意與放鬆之表情的四人一眼,我更加是提高了警惕。因為,我敏銳的第六感告訴我,在這種讓人如沐春風的氣流下,隱藏著一種極為濃厚的死亡氣息,就如平靜湖面下潛藏的湍急水流,面上雖看不到半點痕跡,但實質是卻與其表象完全相反。   這種氣息與我以前體味到的死亡的危險不盡相同,它們都含有死亡的滋味,但是,現在這一種並不帶半點危險的意味,就如身處墳地之間,四周都是死人,卻不會受到他們的威脅。   邊走邊仔細觀察,越往洞內走這股令人難受的味道越濃,當這氣味達到頂峰時,我的面前現出一片光亮,接下來,豁然開朗——我們已經來到了一個足可容納數十人的山腹之內。   整個山腹空空蕩蕩,除了四周的石壁外,在我面前,除了一個深陷在一個高約至膝的木樁上的排球大小的巨大球形魔晶石外,只有一個盤膝坐在後面的全身上下皆為黑色斗篷所掩蓋的人和他腳前的一個小木箱了。   看來,他就是比坎先知了,看他每一處都為黑布所包裹,惟一顯露出來的面部又因為其抬高的衣領與低垂的臉而只能看到一雙熠熠的眼睛,根本無從推測其年齡,不過,根據傳說,他至少也該有百歲高齡了吧!   雖然那四人為找我時已經到過此地一趟,但是,再次相見,面對神話般的人物,他們依然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   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這傳說中的人物身上,而我卻在打量過比坎先知一眼後將視線落在那閃爍著茵蘊光澤的魔晶球之上(正是它散發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山窟),因為,我感覺到所有的死亡氣息都由它散發出來的。   認真觀察著這個看來並無任何特異之處的魔晶球,怎麼也想不通它居然能給人死屍般的感覺。半晌,毫無發現的我只能放棄了找出原因的想法,抬頭望向比坎先知。   此時,瑪蓮莉已經與他搭上了話。瑪蓮莉滿臉敬意,感激地道:「尊敬的先知,多謝你,有了你的指引才讓我們找到了要找的人。」   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比坎緩緩道:「遠方來的冒險者,你不用感謝我,這一切不過都是創世神的旨意。」頓了頓,他續道:「你們不遠千里而來,必是有所疑難,說出你心中的疑惑,我將在創世神的指引下點亮你漆黑道路上的明燈!」   「是!」瑪蓮莉應了一聲,伸手取出一塊寶石。這寶石約小指大小,通體晶瑩透明,閃爍著變幻莫測的螢光,以我多年盜賊的經驗,至少價值萬金。   當然,在作為大陸最強大的帝國的公主眼中,這自然算不了什麼,她毫不猶豫地將這個寶石投入比坎身前的小木箱內。   「這是提問之前奉獻給創世神的祭品!」一旁的蘇拉格知道我不明白,小聲地為我作解釋,「只有奉獻珍貴的祭品,你提出來的問題才能得到正確的解決!」有錢好辦事,看來連創世神也是個勢利眼,我感慨不已,真是世態炎涼啊!   心中大為奇怪,乞求神靈的指引需要的應該是信徒們堅定的信仰,就算有祭品也只是信徒自覺自願的奉獻,從未聽說過事先要收費的;再說了,我們現在只是請先知解答疑難,怎麼又扯到創世神的祭品身上去了?而且,像比坎先知這種幾乎可說能與神明對話的人,看重的應該是人類最深層次及最本質的一些東西,怎麼還會對這俗不可耐的孔方兄有所要求呢?   應該是為比坎先知的巨大名氣所懾,再加上之前的確是通過對方才找到的我,對於這些一眼可看破的問題,身邊這些精明強幹的帝國精英們卻無一人提出質疑,反而是無不遵從地按他的要求認真辦到。   除此之外,我還從對方身體上感覺到一種與想像中完全不同的能量波動,這股能量活動活躍而微弱,根本不像一個有著近百年修為的傳奇人物,反而更像一個出道不久的年輕的毛頭小伙,同時,我敏銳的嗅覺從對方身體上聞到的也是十分年輕的味道。   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盯著面前幾乎被全部遮掩的「先知」,聯想到他之前很像是故意壓低嗓子的聲音,我有種衝上前去拉開他斗篷的衝動。不過,我迅速克制住了這很不理智的想法,但在暗地裡,卻更加仔細地觀察起對方的舉動來。   按照比坎的要求,瑪蓮莉公主伸手按在魔晶球上,不斷地在心中默憶她的疑問,片刻之後,魔晶球開始散發出白色的光芒。   比坎便於此時湊到魔晶球之前,他向裡面看了一眼,突然驚訝地咦了一聲,抬起頭,奇怪地問瑪蓮莉道:「你的問題是與他有關嗎?」說著,將目光投向了我。   「什麼?」我心中劇烈地一震,「難道艾斯特塞九世對我的身份起了懷疑嗎?」望向瑪蓮莉,她卻也是一臉的疑惑。   她訝然道:「不是啊,我問的是有關瑪法先知最後預言的問題!」   什麼!我又是一驚,我在這個大陸上時間也不短了,辛聞秘史也聽過不少,但從未聽過什麼「瑪法先知的最後預言」。再說了,就算有這個預言,那比坎怎會認為與我有關呢?一時間,疑問紛至沓來,我的頭都要裂開了。   「這樣啊……」比坎沉吟片刻,對我道:「你也過來按住魔晶球。」   壓下胸中無數的疑問,我依言走上前,蹲下身子將右手按在魔晶石之上。   當我的手按在魔晶球上的那一剎,它立即起了反應,原本濛濛的白光突然間變成急速流轉的耀眼紅芒,晶石所蘊的魔法能量也洶湧而出,地表也不禁輕微地顫抖起來,似有什麼東西想從中衝出來一般。   「咦?」比坎的驚呼與其他幾人同時響起,顯然也是從未見過如此奇景。帶著幾分驚訝,他再度將眼睛湊到了魔晶球之前。   「啊!」剛接近魔晶球,比坎便駭然大呼起來,身子一挫,重重地向後摔出。   怎麼?我們皆是一驚,不知道他究竟看到了什麼,居然會嚇成這個樣子。我趕緊站起身來,想上前扶他。   「不!不要!你不要過來!」見我有接近他的想法,比坎如見了鬼般竭斯底裡地尖叫,揮手舞足地阻止我靠近,幾乎要哭出聲來。就在他拚命衝我大叫的仰頭瞬間,頭頂的斗篷掀了開來,現出一張年青而蒼白的臉,本來還有幾分英俊,但在此刻,已因恐懼而無比扭曲。   ※※※   「你是誰?」蘇拉格一個大步躥到此人面前,伸手揪住他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手腕一翻,腰間的長劍便抵到他的喉間,聲色俱厲地道:「真的比坎先知在哪裡?」   「我……我……我不知道啊!」假比坎此時才意識到他的身份已被拆穿,眼見鋒利的長劍就在項間蹭來蹭去,他的舌頭立即打了好幾個結。   「不知道?」蘇拉格作勢欲劈,「不知道你怎麼會在這?」   「不要!不要……」那小子嚇得魂飛魄散,滿頭冷汗涔涔而下,趕緊解釋道:「你別急,聽我慢慢說。」說著,就將一切的隱情老老實實地招了出來。   原來,他叫亞姆斯文·比萊卡,是曼德費爾大陸上一個小有名氣的盜賊,今年二十五歲。在他這種年齡段上,自免不了有些年青人的衝動。他也不例外,整件事情的起因就在於他在一次酒後的衝動中發下豪言,一定要揭開比坎先知的生死之迷,於是,清醒後又不好意思反悔的他就獨自一人闖入了吞噬森林。   他還是比較幸運的,在經過無數次垂死的考驗後,終於發現了比坎先知曾經居住過的地點——也就是我們現在所處之地——但是,當他來到這時,除了這個我們所看到的這個魔晶球外,這裡已空無一物。   沒有搞清比坎生死的他不想回去被人取笑,而他又在無意中發覺這個魔晶球具有預知的魔力時,他靈活的腦瓜立即發揮了作用,念頭一轉便找件黑袍將自己全身罩住,搖身一變成為大陸上最負盛名的預言家:比坎先知。   當他故意給一個獵人作了一番預言後,比坎先知重現人間的消息立即在整個大陸傳得沸沸揚揚,一時間,四下慕名而來之人絡繹不絕,借助著黑袍的掩飾與魔晶球準確無誤的預知力,他利用面前的木箱與關於「獻給創世神的祭品」的那套說辭,大發橫財,賺了個滿盆滿缽,直到遇見了我們,這才被不幸拆穿。   「整件事情就是這樣了。」最後,作為整段話的結尾,他給他的敘述作了個如上的總結。   是這樣啊!我們這才搞清楚事情的原委,原本是一個盜賊假冒比坎先知,難怪我一直覺得不太對勁,也難怪對方嗜錢如命。想了想,我開口問亞姆斯文道:「那麼,你剛才看到什麼了?為什麼怕成那樣……」   亞姆斯文這才發現我站在他身邊,「啊!」的驚叫一聲,滿臉驚恐全身顫抖,恐懼地望著我,拚命想往後退,連蘇拉格抵在他項間的長劍也似乎不在可怕。   我真的有那麼可怕嗎?他究竟看到了什麼?完全想不通,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所看到的一定十分可怕,而且,是有關我的命運的。心裡打了個突,一種極為不祥的預感自心底纏繞上來,讓我禁不住想張嘴喘息。   強笑一下,我揮動手臂,故作輕鬆地衝著亞姆斯文道:「你看,我有血有肉,與正常人沒有任何區……」   「不要!」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了。眼見我的手伸到他的面前,不知哪裡來的神力,亞姆斯文居然從蘇拉格右手的鉗制中掙脫出來,跌跌撞撞地退到山壁旁,瑟瑟發抖地縮成一團。   這一次,不光是我,連其他人也都怔在當場。一股妖異可怖的氣氛在我們中間迅速擴散,讓我們皆禁不住全身發冷。望了劇烈顫抖的亞姆斯文一眼,又看了看神色怪異的瑪蓮莉等四人,我想說些輕鬆一點的話題,可口唇乾燥、喉間發澀,只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正在此時,一道耀眼的強光從身後的魔晶球中迸射而出,隨之而來的是強大的能量波動與劇烈的地表震顫。緊接著,一縷濛濛的螢光如輕煙般裊裊繞繞升騰而起,在空中匯聚成一團閃動著七彩光華的光球。這一切是那麼的突然,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異象,我們幾人不禁有一瞬的失神,連正在糾纏不休的問題也拋在了腦後。   很快,我率先清醒過來,感覺到這光團傳來的一陣陣的巨大的能量波動,不敢怠慢,伸手拔出腰間的天雷神劍,大踏一步擋在瑪蓮莉身前,同時大聲對蘇拉格與朵坎道:「大家小心,保護好公主殿下!」   眼見我傷勢未癒還這麼關心她,瑪蓮莉芳心泛起一陣漣漪,不禁輕聲道:「小心!」   飛快地瞥了她一眼,見她面現感動,我心中暗喜。自我傷勢好轉後她就再未出現過,就算是一起到比坎先知這裡來時她也故意避免與我接觸,我知道,她心中絕對有個解不開的結,只是不知道這個結究竟是什麼,是早有心上人呢還是因為我與她的好友依娜之間的「仇恨」,或是什麼我所不瞭解的問題。   不過,所有的一切我都並未太過擔心,既然瑪蓮莉故意躲開我,那反而證明我在她心目中佔據了十分重要的位置,只要我多多表現,一定可以奪得她的芳心。剛才的那番動作就是出於這個原因,見她終於開口與我說話,我知道,自己已經達到了預期的目的。   衝她瀟灑一笑,不想逼她太緊,不待她有何反應,我轉向那越聚越大的能量球。手中天雷神劍在我的催動下發出低低的嗡鳴,伸縮的電光更是在劍身間不斷閃耀,只是,這一切相對以前來說都顯得微弱了許多。   與龍蟒一戰後我就發現了天雷神劍的異常,據我估計,應該是在我最危急的時刻將能量倒灌入我體內的原因吧,過多的消耗讓它的力量幾近枯竭,現在,我再也感覺不到其中澎湃的能量,運勁催動亦只能發出不足平常三分之一的實力。我曾嘗試著將自己的能量輸送給它,卻起不到半點作用。看來只有在回程時找那個對天雷神劍有著極其深刻的瞭解的矮人族的老者詢問一下才可能知道發生這種情況的原因。   擔心我有失,在朵坎前去守護瑪蓮莉的同一刻,蘇拉格迅速持劍站到了我身側。   感動地看了蘇拉格一眼,我倆相視一笑,又將注意力拉到了面前的光球上。   這個光球現在已經有人頭大小,同時,開始慢慢變形,兩條光帶向左右伸展,一個小球形向上伸出……它越來越有輪廓,緩緩凝成一個人形上半身,頭、雙手、軀幹皆有,最後,一陣強光過後,真的變成一個光影組成的半身人像,現出一張蒼老的面容,滿臉皺紋,長眉及頜。在片刻的平靜後,慢慢睜開了原本緊閉的眼睛,現出一雙華光四溢而深邃悠遠的銳目。   伴著他的睜眼,我嗅到了那股熟悉不過的死亡氣息,頓時明白了之前難聞的氣味的來源。是亡靈嗎?我疑惑,從他剛才出現時的種種表現來看的確很像,可他卻沒有亡靈那種與生俱來的沖天怨氣,面對著他,不僅不讓人感到緊張,反而覺得心定神寧。   沉吟間,那「東西」光芒四射的銀白目光投射到我身上,接著,便慢慢地向前移動。看他緩緩地從空中飄蕩到我的面前,我不敢大意,神劍一伸,阻住他的來勢,作勢欲劈,大喝道:「你是誰?你想幹什麼?快站住!」   「你不是這麼衝動的人吧?」看著我,似識破了我想在瑪蓮莉面前極力表現一番的用心,那老者不慌不忙地停到神劍的劍尖前面,嘴角浮出一個微笑。   在這雙洞悉一切的眼睛下,我有種毫無遮掩的赤裸感,下意識地縮了縮身體。   「你是誰?」我緊了緊手中神劍,雖然未感到對方的敵意,但我討厭這種一切皆為他人所控制的感覺,不知怎地,心頭無比煩躁,胸中更有種狂暴的殺意在迅速增長,讓我產生了極度嗜血的衝動,若他再不回答,我肯定會因無法按捺而出招了。   「不要、不要!」那半身老者似看透了我的心思,迅速地拉開了我倆的距離,笑道:「我這把老骨頭可經不住你的天雷神劍!」   原本他真的可以看穿我的思想,我心中一凜,瞳孔收縮,內息催動下神劍電芒暴漲,冰冷刺骨的殺氣立即瀰漫了整個山洞。若有這種人活著,怎能有一夜安枕,這一刻,我真的動了殺機。   看我真的要出手,那半身老者突然笑容一斂,肅然道:「我是等了你三十多年的人,尊敬的回歸者比爾·亞特,歡迎你的到來!」   他居然知道我是在時空錯亂中流浪了三十多年的歸人,如受電殛,我身體一僵,出招的念頭也因震驚過度而煙消雲散。   他的話還是一個勁地自我耳中鑽進來。「為了這一天,足足耗去了我三十多年的歲月,現在,你終於來了。」他一臉蕭索,不勝唏噓,「我一直關注著你,是命運引導你到我這來的。」   他眼內神光閃動,不知是高興是悲哀,是鼓勵還是憐憫,這些感情交雜期間,還有一絲掩不住的興奮與嚮往,望著我,他輕聲吟詠:「當命運的巨輪開始旋轉,當終點亦是起點,當無盡的哀傷不過是點綴,天空將飄零血雨,大地將一片焦黑,而這之後,世界將鑄成極樂煉獄!」   「你是比坎先知!」能說出一些似是而非的預言的人不少,但能將其中神秘莫測的韻味表現得淋漓盡致的人卻屈指可數,異口同聲地,我們說出了他的身份。   「我正是比坎!」那半身老者平靜地應了一聲。想不到比坎先知居然是這麼一個非人非鬼的東西,我們都大跌眼鏡。   我腦中一片混亂,比坎說出這個預言的目的是什麼呢?難道說與我有關?想到這預言背後隱含的可怖意味,一時間,我禁不住手腳冰冷。   看了我一眼,比坎意味深長地道:「世間的事變幻無常,不順心之事有之,悲哀與困苦有之,只要矢志不渝,終可找到生命的最終意義!」   這句話中的暗示更加明顯了,詭異的壓力纏得我喘不過氣來,就如離水之魚,雖大口呼吸,卻吸不進所需的氧氣。剛想開口詢問,比坎早已明白了我的心思,率先一步道:「我不過是你遠航途中一個微不足道的指引者,我的任務不過是點燃你面前的第一座燈塔,你才是船長,你才是領航員,只有你自己才能引導你避開礁石,衝出迷霧,到達勝利的彼岸,除你之外,誰也幫不了你,也無從幫起。」   他扭頭望向縮在洞角的亞姆斯文,道:「有些東西你是不該知道的!」右手一伸,一道亮光從他掌心射出,直直地落到的亞姆斯文的額頭正中。在這光線的照射下,亞姆斯文眼中立即滿是迷惘。   比坎道:「我已經消除了你這一段時間的記憶,不過,這也是為你好……」說到這,他的聲音低了下來,衝我們一笑,又提高聲音道:「我的事情已經辦完,我也該到我應該去的地方去了。」說完,他全身的光芒迅速消散,人影也變得模糊起來。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所面對的不過是比坎先知精力匯聚而成的影像,而比坎則早已逝去,難怪我嗅到的是掩蓋不住的死氣呢。   「等一等!」瑪蓮莉突然憶起自己的任務還未完成,急得大叫起來。   「不用問了,」比坎的聲音在空氣中不住蕩漾,漸漸地遠去,「答案就是:若存善心必有善果!」   「若存善心必有善果!」聽著這意味深遠的話語,我若有所悟,相信這句話足以讓艾斯特塞九世咀嚼整個下半輩子。   第六集 冒險篇 第五章 重返王城     正當所有人都在回味比坎先知留下的警世名句時,我一步跳到小木箱前,飛快地將它抱入懷中。掀開木箱,珠光寶氣沖天而起,七彩華光映得我滿眼生花,我忍不住得意忘形地狂笑起來:「哈哈哈……」   突然,一隻手憑空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寶箱從我懷中奪走,以我超凡脫俗世人難及的敏捷程度也居然都來不及反應。   抬頭一看,原本是打死他他也不肯接近我三尺之內的亞姆斯文。此時此刻,他不僅走到我面前,還膽大妄為地搶走了我的寶箱。我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大步上前拳打腳踢,居然敢跟我搶錢,不打死這個膽大包天的小偷我就不叫曼德費爾大陸最卑鄙無恥最愛財如命,風度與金錢並存智慧是寶藏的化身的小偷。   可惜的是我對困難估計不足,當亞姆斯文拿到寶箱的那一刻,他立即就起了翻天覆地的大變化,整個人立即得到了無比的勇氣與無匹的能量,那個寶箱就是他力量的源泉就是他生命的全部是狂熱的信仰是存在的意義,在這驚天地泣鬼神的動力下,他全身散發出無敵高手滿天神佛才有的懾人氣勢,體表生成超乎想像的防護,有如金鐘罩又如鐵布衫般,不僅我堅韌的身體不及,連世間最強大的防護魔法也不足一曬,千拳萬腳打上去如同撓癢,他眼不眨眉不皺就如微風拂面又如鵝毛及身,只是無關痛癢地看著寶箱傻笑著一個勁地流著口水,按他的架式,若在金山面前絕對能金剛不壞百毒不侵。   不過,他也太小瞧我了,我也是有著堅定信仰的狂熱信徒。高呼著「賜予我力量吧,寶石!」我勁道洶湧勇氣倍增寶藏附體無堅不摧,三拳兩腳將他打翻在地……   高舉千辛萬苦浴血奮戰千難萬險奪回的寶箱,我兩眼放光,縱聲狂笑:「五湖四海,任我縱橫,八荒六合,唯我獨尊!」……   ※※※   第二天,我們踏上了返回多卡拉加的道路,與前一天不同的是,一行人中多了一個叫亞德斯文·比萊卡的盜賊。   因為擔心有人攻擊,我小心謹慎。應該是我們人多的緣故吧,一路上,出乎意料地順利,無驚無險,我們到達了多卡拉加。其間我曾去找過那對天雷神劍有著極深瞭解的矮人老者,可是那兒已經人去樓空,無奈之下,我只能放棄了找他幫忙的打算。   當多卡拉加那雄偉的城牆第二次呈現在我面前時,我們這風塵僕僕的一行不由得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終於回來了!   等待我們的是帝都民眾的夾道歡迎,他們早已得到了消息,從城外五里處便列隊整齊,站在道路兩旁,拚命歡呼。   這還要歸功一個月前我在多卡拉加的傑出表現,當時完成的那兩個任務是從未有人完成的,僅此一項便足以在普通民眾心目中樹下我天神般崇高的地位。   我與瑪蓮莉滿面笑容地走向四下高聲歡呼的眾人揮手答禮。無論是誰,受到萬民如此擁戴,只怕都免不了有些得意,更何況我還遠未達到可以拋開榮辱的地步,一時間,我躊躇滿志,全身輕飄飄的,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蘇拉格與朵坎則一點也不覺得高興,眼見四下都是攢動的人頭,他們不禁都皺起了眉頭,誰知道這其中是否藏有不懷好意之人,面對這紛雜喧囂的人流,他倆與紅槍中隊全體隊員一個個緊握劍柄,如臨大敵,惟恐出了半點差錯。   遠遠地,我看見城門下一隊列隊整齊的隊伍,旌旗招展,儀仗分明,為首的居然是德高望重的波克姆·德薩拉米伯爵。   雖說我們這一行名義上是以瑪蓮莉公主為首,但大家都清楚,真正的主導者是我,前來迎接我的人也是一樣,他們中雖有些是為了公主而來,但大多都是想見見高不可攀的「神奇男爵比爾·亞特」是怎樣一副模樣。   波克姆伯爵可是多卡拉加最有權勢的重臣之一,想不到艾斯特塞會派他來迎接我,真是給足了我面子。我趕緊策馬迎了上去。   經過一陣寒暄,我們依足規矩,讓瑪蓮莉公主先行,在眾多騎兵的守護下,齊齊向皇宮行去。   落後瑪蓮莉公主一個馬身,我與波克姆伯爵邊走邊談。   波克姆衝我一笑,道:「亞特男爵,你會不會覺得我這人很多事啊?」   明白他指的是當日勸阻我不要進行不可思議的測試,我趕緊道:「不會,不會!伯爵大人當眾點出我可能遇到的危險是為我著想,不論我做出怎樣的選擇,心中總對大人懷有無比的感激。」這倒是真話,對於這個給予過我忠告的伯爵,我確是頗有好感。   波克姆又是一笑,望了四下歡呼不已的眾人一眼,突然道:「你看,大家對你這個『神奇男爵』都極為擁戴,就連陛下也未曾感受過人民如此高漲的熱情。」   聽到他的話,我心中一緊,身體也不禁有些發涼。功高震主的道理我不會不懂,剛才只是太過得意才忘了這件事,現在被他一點,我才知道自己已經犯了皇家的大忌。一邊想著該如何補救,一邊偷瞧了波克姆一眼,對方一臉平靜,讓我無從得知他是故意提醒我亦或只是無意間說起,不過,我既然已發現了自身的問題所在,今後應知道要收斂一下鋒芒了。   一笑,我故作不知地道:「陛下當然不會感受到這種熱情了。」   「是嗎?」波克姆一臉的驚訝。   「當然了,」我笑,「要知道,皇家注重禮儀,而且,為防敵國行刺,陛下所至都是軍騎羅列,大家縱有萬般熱情亦不敢太過放肆,當然不可能如下臣般被這麼多人圍成一團了。」   「是極,是極!」波克姆大笑,「若陛下他日問起,我便可作此精闢解答了。」   看來確是有人在我背後說過與此有關的壞話,我心中一凜,同時也搞清了波克姆之前確是在提醒我,雖覺得他除了愛護之情外只怕還有更多實際的理由,但我還是禁不住大為感激,對他道:「那就有賴大人提攜了!」   顯然對我的示好極為滿意,波克姆再度長笑一聲,道:「亞特男爵過謙了,以你的能力,只要肯努力,今後的前途肯定無可限量,到時只要不忘記你我今日這番交心便可以了。」   聽他的口氣,只怕也猜到了我成為駙馬的可能,不過,以他這種擁有強勁實力作後盾的權臣,連幾位王子都大可以不必放在眼中,又怎麼會如此看重我這個小小的駙馬呢?難道說他想扶植我嗎?以他的實力,自保有餘,想自立門戶就略顯不足了……腦中急轉,卻難以找到最令我信服的答案,只能暗自留心,以觀後變。   當然,能與這個實力派的大臣交下良好的關係對我來說當然是求之不得,當下,一個有心,一個有意,我們談笑甚歡,直到要面見艾斯特塞九世時才依依惜別,還定下了相會之約。   經過去除風塵短暫的休息後,我來到皇家宮廷的大殿之上。   艾斯特塞九世及眾臣子已各列其位,波克姆也先我一步。給尊貴的艾斯特塞九世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我從頭至尾將一路上發生的事敘述清楚。   沒什麼好隱瞞的,瑪蓮莉主僕一路跟來,也隱瞞不住。除了與瑪蓮莉的一些小插曲及與龍蟒的戰鬥和戰鬥中自身的變化外,我言之甚詳,連被人暗殺之事也是一字不漏。   「陛下,」聽到我為一道白光所洞穿時,一名四五十歲,著武將鎧,滿臉絡腮鬍子的粗壯大漢站了出來,他道,「陛下,按亞特男爵所說,此物多半為拉西法利的無雙魔法道具:魔光巨劍,」軍部之人畢竟見識不凡,一聽便推斷出重創我的是什麼東西,他一臉憤怒,「這種魔法道具為拉西法利所特有,未見於他處,所以,此事一定與拉西法利脫不了干係。對方居然妄圖謀害帝國要人,完全是藐視我國,懇請陛下立即派兵,臣萊尼願打頭陣,不雪此仇誓不班師。」   原來他就是縱容獨子的大將軍萊尼·拉維利,想不到面對成為了紅槍中隊上司的自己,他並未顯出半點嫉恨,反而對我的遇刺表現了極大的憤慨,難道說他這個人並不是傳聞中的那麼氣量狹小嗎?等我在宮廷中待了一段時日後,我才知道自己的錯誤在哪,這萊尼確是無比記仇,只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願望便是成為帝國第四名元帥,在目前這種相對和平的環境中,根本不可能獲得足夠的軍功,所以,他聽到有足以發動一場聲勢浩大的戰爭的借口,當然是見獵心喜,希望能領兵出征了,而並非如我想的對我有什麼好感。   聽了大將軍萊尼的話,艾斯特塞九世低低地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陛下,」另外一位大臣站了出來,「魔光巨劍雖為拉西法利所特有,但並不能代表派此事便為拉西法利所為,他們若真想謀殺亞特男爵怎會使用這世人皆知的魔法道具呢?說不定就是有人想借此挑起兩國爭端,陛下千萬不要中了他人的詭計。」   艾斯特塞又輕嗯了一聲,依然沒有開口。   被人敢當面斥責一通,萊尼大為惱火,反駁道:「那不過是拉西法利的那些傢伙們以為亞特男爵不可能避得開那一擊才會使用魔光巨劍的。」這句話裡漏洞不少,世間威力強大的魔法道具又不止這一樣,相較這將底細洩漏無疑的魔光巨劍絕對會有更好的選擇,若此事真是拉西法利王國在背後操縱,定不會做出如此不智的選擇。   在場的較有智謀之士早已看出了這一點,不過,他們的智慧也在提醒他們,在揣摩清楚國王陛下的打算之前,還是少開口為妙,以免提錯了建議,徒自招禍。當然,也有不少人自認為已經摸清了艾斯特塞九世的心思,加入了雙方的爭論之中。   於是乎,只聽宮殿內兩方各執一詞,喋喋不休地爭辯起來。   「夠了!」艾斯特塞嚴厲的聲音在殿內響起,打斷了他們的爭論。   抬起頭,他們這才發現國王陛下鐵青的臉,突然意識到現在正身處威嚴的宮廷之內,同時也意識到艾斯特塞九世的憤怒,當下趕緊閉嘴,結束了這場沒有結果的爭辯。   由於對恩達斯帝國的國情並不是太瞭解,我只是冷眼旁觀,未置一詞,不過,看艾斯特塞一臉的不快,我有種感覺,這些人的意見都不符合他的打算。   ※※※   看了底下的群臣一眼,艾斯特塞九世對站得最靠前的,六十多歲,長相十分平凡的一名文臣打扮的老者道:「加納比亞斯,你的看法呢?」   加納比亞斯?我一驚,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要知道,加納比亞斯·多法拉爾在恩達斯帝國,不,就算在整個曼德費爾大陸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若說帝國軍方是三大元帥鼎足而立,那帝國文臣的支柱便是身為右臣相的加納比亞斯了。   他是艾斯特塞九世初掌大權時的新銳之一,由「大陸隱者」文森·米歇爾挖掘培養的人才,與艾斯特塞九世同歷風雨,以行事謹慎,謀劃周全著稱。   文森·米歇爾在世時,他的鋒芒為對方絕世光華所掩蓋,當前任宰相遇刺後,他過人的才華得以施展,先以雷霆之勢出兵滅掉了受拉西法利王國鼓動而蠢蠢欲動的一個小國,又盡展外交手腕,挫敗了拉西法利王國接踵而來的外交攻勢,穩定了國內外的情緒,打消了敵對勢力趁火打劫的念頭,帶領痛失舵手的恩達斯帝國從難辯航向的危險境地中擺脫出來,也因此而大受艾斯特塞九世青睞,坐上了帝國右臣相的空位。   自他坐上右臣相之位後,殫精竭慮,將帝國大小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無論有什麼風雨,無論產生了什麼動盪,都能讓帝國處在相對穩定的環境下。恩達斯帝國能迅速發展,重新成為曼德費爾大陸第一大強國,與他這些年來的兢兢業業是分不開的。   艾斯特塞九世曾經說過一句話:「有加納比亞斯在,我就能心安了。」由此可看出加納比亞斯在艾斯特塞九世心目中及在恩達斯帝國內的地位。   加納比亞斯與艾斯特塞九世相處了四十多年,對國王陛下有著無比深刻的瞭解,讓他來回答這個問題,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   加納比亞斯沉吟片刻,答道:「臣以為不該對拉西法利用兵!」   「喔!」艾斯特塞九世挑了挑眉毛,不置可否。   「是這樣的,」加納比亞斯接著道,「現在我方兵力雖盛,但拉西法利國力亦不弱,且傭兵帝國等國正在虎視眈眈,若妄起兵爭,只怕白白便宜了他們這些人……」   「難道就此作罷不成?那我恩達斯帝國顏面何存?」聽加納比亞斯如此說,一旁的萊尼忍不住插嘴進來。居然對帝國右臣相加納比亞斯都出言不遜,足見萊尼的驕橫了。這也是他為什麼那麼不得人心,戰功卓著卻無法成為元帥的原因。   當面受此頂撞,加納斯比亞卻不以為忤,微笑道:「大將軍稍安勿躁,我還有下面的話要說。」此人心機深沉,修養十足,難怪能這在權力巔峰的寶座上穩坐四十多年。   先望了艾斯特塞九世一眼,加納斯比亞這才轉向萊尼道:「我們當然也不能善罷甘休,若是如此,只會讓人小瞧了我國。我認為,應該從外交與軍事兩個方面入手,外交為主,軍事為輔。」頓了頓,他續道:「暗殺者既然用的是魔光巨劍,無論此事是否為拉西法利王國所主使,他都有義務給我國一個合理的解釋。在這個過程中武力也是必不可少的,但我們必須要控制住它的強度,一般來說,大軍壓境,進行必要的武力威懾便已足夠,若效果不佳則可考慮發動一兩場小規模的戰爭。由於我們先從道理上站住了腳,必然會導致對方外交上的孤立,在這種情況下拉西法利必會屈服於我方的壓力,而由於戰鬥規模並未擴大,心懷各異的他國也就不敢妄動。」   萊尼滿臉不甘心地還想說什麼,艾斯特塞九世一聲叫好阻住他,「好!」他道,「加納斯比亞卿所言甚合我意,事情就交給你去辦了!」   「是!」加納比亞斯應了一聲。此時此刻,那些出言相幫其中一方的人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誤,一個個懊悔不已,而那些未曾發言的人則為自己的謹慎而沾沾自喜。   正當大家以為此事就此結束時,艾斯特塞九世又加了一句:「若是有必要,在邊界上進行一兩場強度較大的戰爭也未嘗不可。」   以艾斯特塞九世的性格,絕不會說出不必要的廢話來。我心中一動,隱隱把握到了他的心思。他這幾年來厲兵秣馬,絕不會只是僅僅為了強國,每一個強國的帝王都有擴張版圖的野心,艾斯特塞九世也絕不會例外。作為一個英明無比的國王,他將原本國力大衰的恩達斯帝國重新帶到曼德費爾大陸第一強國的位置上來,又怎會毫無建樹眼看著自己一日日地衰老呢?這一次,他的打算應該是借此機會試探一下宿敵拉西法利王國的實力吧,看來,離真正的大戰已經不遠了。   加納比亞斯這一次也猜錯了艾斯特塞九世的心思,因為他還是按以前求穩求發展的心態來面對陛下,而我能感覺到這一點則是因為我有著與對方完全類似的野心。   我們都知道此事與拉西法利王國無關,但是,為了實現自己的目的,都義無反顧地將此事當作了最好的開戰借口,這,就是政治!   萊尼大將軍也許不久後真的能憑著軍功而升為帝國元帥,不過,以他的智力應該推測不到艾斯特塞九世的心中所想吧!看了一臉淡漠的萊尼,我冷冷地想。   退廷之後,我被艾斯特塞九世單獨叫到書房內。   他一臉慈祥地望著我道:「聽說你被魔光巨劍洞穿了胸脯,傷口沒事吧?」   「沒事,」我「一臉感激」地道:「有勞陛下關心了,微臣運氣挺好,沒有傷到關鍵部位,經過這一段日子的療養,早已全好了。」   「那就好,」他欣慰地點點頭,突然,臉色一沉,厲聲道:「我絕不會放過那些暗殺者的!」   「多謝陛下!」我「感激涕零」,「相信在加納比亞斯右臣相的巧妙計謀下,拉西法利王國一定會得到應有的懲罰的。」   聽到我的話,艾斯特塞九世忽死死盯住我,道:「你真認為這件事是拉西法利王國干的嗎?」   在他凌厲的眼神下,我一陣心虛,垂首道:「臣不敢妄加猜測。」   沒再繼續進逼,艾斯特塞九世冷哼道:「哼!此事定是我那幾個不肖子干的。」說到這,他的眼神黯淡下來,整個人恍如老了十歲,憔悴不堪,「他們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話雖說得硬,但他軟弱的表情卻暴露了他內心真實的想法。這一刻,他不再是曼德費爾大陸最強大的國家的國王,而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父親。   想不到他如此推心置腹,這種事都不瞞我,我對他的看法不由得有所改觀,不過,想到他之前對我耍弄的種種心機,我還是難以完全釋懷,心中湧起一陣幸災樂禍的快感。   「陛下不用芥懷,」心中想法不少,面上可不敢表現出來,同時,我還得勸慰艾斯特塞九世,「此事還不一定就是某位殿下所為,再說了,就算事實真是如此,估計也是受人蠱惑,一時糊塗罷了!」   誰知道艾斯特塞九世剛才那番話中有多少真心呢?他這種老奸巨猾的人物怎會這麼容易就表現出性格中最脆弱的一面呢,說不定就是想試探我一下。   看他眼內神光一閃而過,我知道,自己這一鋪是壓對了。   他道:「你放心,只要我查清此事是誰做的,一定會為你主持公道。」   看他目光清澄,心知剛才他果然是在試探我,暗罵了一聲老狐狸,怕他還是在試探自己的口風,我一臉感激地道:「陛下這麼說讓微臣羞愧得無地自容了,臣是恩達斯帝國的子民,對殿下的一時衝動自不會有任何怨恨之心,再說了,現在微臣並未受到傷害,若因微臣之事而使陛下父子失和,那就是罪該萬死了。所以,懇請陛下不要再追究此事。」這番話說來鏗鏘有力,連我自己都感動不已。   本以為艾斯特塞九世也會被我所感動,誰知他接下來的話卻大出我的意料。他正色道:「你能原諒他的不理智,我很欣慰,不過,我卻不能允許他破壞恩達斯帝國的國法。法乃恩達斯帝國立國之本,若妄加損毀,定會導致帝國不穩,他身為王子,卻知法犯法,不知維護國家根基,一定要依法嚴懲才行!」   我以為艾斯特塞九世不過是嘴上說得好聽罷了,但當我看到他堅定的眼神和似要發出光來的臉龐,我才知道,這絕對是他心中的真實想法,一驚之下,想不到他居然能把私情拋在一邊,難怪將恩達斯帝國發展成為曼德費爾大陸最強大的國家。一股敬意油然而生,我忍不住滿臉崇敬地打量起他,無論他對我動了什麼樣的心機,對於這樣的人,我還是十分佩服的。不過,心中也有十分的警覺,這樣的人,也是最難對付的。   接下來,我們又聊了幾句。他本還想與我作一番長談,只是考慮到我旅途勞累,這才讓我退出來。   出得宮外,波克姆伯爵居然在等著我。我趕緊迎上去,與他打個招呼,這才知國王陛下已經給我安排了一個新家。   隨著波克姆,我來到一處豪華的府邸,這個建築佔地面積數十畝,雕樑畫棟,極盡奢華,連我這個見慣世面的盜賊也禁不住有些目為之眩。指著它,波克姆道:「這原是陛下身為王子時的住所,登基之後便空了出來。由於一直沒人住,已是年久失修,前些日子陛下決定騰給你住,派人重新裝修了一下,現在差不多恢復了以前的面貌。不過裝修時由於時間緊迫,可能還有地方並未到位,你住進去後若發現有什麼問題或還缺些什麼,儘管向我開口,我一定幫你解決。」   我口中向他道謝,心中卻是震驚不已。要知道,這個世界極重君臣之別,國王陛下的東西對做臣子的來說,幾乎可說是聖物般神聖不可侵犯,真想不到艾斯特塞九世居然會將以前的豪宅給了我住,這種恩寵,一般的臣子不要說享受到,只怕連想像都不敢。這時我也能理解波克姆對我青睞有加的原因了,艾斯特塞九世如此重視的人,他當然會設法搞好關係。   召集所有僕人來向我這個新主人請安,波克姆道:「原來的僕人都已不在,這都是我給你精心挑選的,大都是手腳靈活的賤民,你可以放心使用。」   這個世界的人可以簡單地分為三類,一類是特權階級,如國王、貴族、法師、騎士等擁有產業及高貴的身份,可以享受特殊的待遇;第二類則為普通階級,如平民、低級士兵、手工業者等,一般沒有或只是擁有極少量的產業,要承擔國家的一切義務;第三類則為下等階級,如賤民(一般是失去了生活來源或欠下了無法償還的債務而不得不依附他人的平民轉化而來的),奴隸(一般是戰爭中的俘虜或罪犯)等,他們不僅沒有任何產業,連自身都是別人的私有財產,根本沒有任何的權力,連生死都操縱在主人的手中(恩達斯帝國法律中明文規定,這些人可以任由主人隨意處置),是最下層的階級。   沒等我對波克姆表示感謝,一道身影挾著誘人的香風撲入我懷中。   第六集 冒險篇 第六章 拒婚     美蓮達!想不到他們把她都接來了。不過,想一想這也不足為奇,曼德費爾大陸連年征戰、戰火紛飛,造成了男少女多的局面,而且,為了增加人口,各國都鼓勵生育,一夫數妻平常不過,連艾斯特塞九世這種一心想著國事的國王都有一後二妃,情人、侍寢的宮女更是難以計數,其他人則更不必說了。再說了,我與美蓮達並無名份,對瑪蓮莉正妻的身份並無妨礙,艾斯特塞九世自是樂得做個順水人情。   抱著美蓮達火熱的身軀,聽她在懷中輕聲抽泣,感受到她如海般的深情,我不禁摟緊了她。   波克姆識趣地告辭了,那些僕人也全被他趕回自己的工作崗位,於是,偌大一個寬闊的庭院便只剩下我與美蓮達兩人了。   看著梨花帶雨的美蓮達,我又愛又憐,輕輕湊上去,將她嬌嫩的粉臉上的淚珠輕輕啜干,然後,吻在她嬌艷欲滴的紅唇上。   她身體一陣劇顫,迅速地有了反應,伸出雙手將我緊緊反摟,呼吸也越來越急。   感受著她的火熱,我慾念狂升,分身也禁不住有了反應,正當我忍不住要將她「就地正法」時,她突然輕笑著躲開我的熱吻,從我懷中掙脫出來。   見我一臉不解,臉上紅潮尚未褪盡的她道:「你今天剛才回來,還未來得及休息一下,再說了,今天晚上國王陛下還要為你舉行了一個歡迎儀式,你不好好休息肯定沒精力應付的。」想不到她如此為我著想,我再一次感受到她那種忘我的愛戀,心中感動莫明。   見我臉色深沉,她以為我心中不樂,如做錯了事的小女人般偷偷地瞧了我一眼,怯生生地道:「你不開心嗎?我只是擔心你的身體,若是你想要我的話等你休息好了再來好不好?」   看她一臉緊張,楚楚可憐的樣子,我微笑著將她攬入懷中,柔聲道:「你這麼為我著想,我怎麼會不開心呢?我就是太開心了才一時反應不過來的。」見她輕鬆下來,我接著道:「走,先陪我吃飯去。」   其實,以我內功的神奇恢復力,根本用不著休息,不過,這話說出來她也不會相信,再說了,她既然都開口了,若拒絕她的好意反會讓她於心不安,乾脆睡一覺算了,反正這些天來的確是缺乏睡眠。   吃過飯,沐浴過後,我舒舒服服地自己的新家柔軟的大床上睡了一覺,等再次清醒時已是日頭偏西。   伸了個懶腰,我站了起來,只覺全身清爽,說不出的暢快。   聽到我的聲音,美蓮達趕進來幫我穿衣。其實僕人已有不少,根本不必美蓮達動手,可她卻說喜歡親自為我做這些事,我也就由得她幫我打扮了。   時間剛好,等我整裝完畢,艾斯特塞九世派來的馬車正巧到達了門外。與美蓮達親熱了片刻,我登上了馬車。   這個歡迎儀式其實是以為瑪蓮莉接風的名義在恩達斯帝國國禮殿(恩達斯帝國舉行正式歌舞會的場所,一般只在為招待外國貴賓或在慶祝隆重節日舉行晚會時才會開放)而舉行的,不過不說大家也清楚,這場晚會的真正主角並不是公主,而是我這個有著「神奇男爵」之稱的比爾·亞特。   看到艾斯特塞九世單獨留我談話,又從好事者口中得知他賜我豪宅之事,眼下又親眼見到我是被國王陛下的御用馬車接來,他們都明顯感覺到了我正隆的聖眷,所以,當我出現在國禮殿門口的時候,本是零散地四下站著的人群立即起了一陣騷動,呼啦一下全擁了過來,就連原本站在瑪蓮莉這個名義的主角身邊的人也紛紛借辭告退,若不是最討厭這種虛偽氣氛的她正為不得不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虛話所苦,我這大搶她風頭的舉動肯定會讓她產生進行一場「海陸空三軍聯合作戰演習」的衝動。   為了今晚的宴會,美蓮達在我的打扮上可是下了一番苦工。身穿剪裁合身的晚禮服,精細的手工將我肌肉結實的身體勾勒得纖毫畢現(重回這個世界已久,經過這段時間的鍛煉,我的身體早已十分健壯),光潔的面料與筆挺的衣領使我更添幾分精神,與我自身所帶的書卷氣息相融合,威猛中略帶儒雅,禮服雪白的顏色將我漆黑的眼睛襯托得更顯晶亮,一頭閃著金屬光澤的黑色長髮隨意披散在肩頭,白衣黑髮,對照明顯,正統中透出狂野,與那些正正經經的帝國貴族一比,俞發顯出我的野性與桀驁,只是這麼隨意一站,就格外的耀眼,將所有人都比了下去。   如果說男人們大都是因為我身為艾斯特塞身邊的紅人而想來巴結我的話,那些年青的女性們則更多的是為我的俊朗的外表所吸引來的。她們早就聽說過我的大名,但由於只喜歡風花雪月,所以在我大大露臉的幾次可怖的測驗中都沒有親臨現場,這些日子以來一直聽別人講述我的「傳奇故事」,對我高超的武功、黑寶石般的眼睛、英俊的外表及無敵的風度早已是耳熟能詳,不少人更是對我芳心暗許。   想到今晚終於能見到心中的戀人,她們當然早就做好了一切準備,要以最漂亮的形象出現在晚會之中,於是乎,《體型的矯正三十六計》、《穿著打扮面面觀》頓時脫銷;背熟了見面的精彩台詞以便能在第一會面中留下深刻印象,於是乎,《戀愛入門手冊》、《第一次見面精彩語錄》一夜賣空;做好了見面後可能更進一步的準備,於是乎,《如何迷住眼前的男人》、《戀愛寶典》當即斷貨;不僅如此,連帶著什麼《女人初夜注意事項》、《靈魂與肉體交融大揭秘》、《孕期保健方法》等都被搶購一空……只是便宜了書商,一個個大賺特賺,不過,他們也是有良心的商人,發財後並沒有忘記我這個衣食父母,一個個燒香拜佛,求我長命百歲、戀情不斷、婚姻連連……   我出現時的風姿讓那些期待已久的人眼前一亮,望著這最大的帝國金龜婿,絕世的鑽石王老五,她們吹起嘹亮的衝鋒號打響進攻的第一槍,誓要將包圍仗進行到底將對手徹底全殲滅……   走了幾步後才她們發覺身邊的人都懷著同樣的目的,此時,生物求偶時的排它性暴露無遺,她們從相互敵視到怒目對視,從言語碰撞到肉體衝突,行動也由最初的儀態萬方到碎步快走又到一溜小跑及至到最後拋開身份大步衝刺,期間佔位、卡位、越位等等絕招也一一出籠,等到她們衝到我面前時形勢已發展到不可收拾,這些原本高貴無比的貴婦人、嬌小姐們互相廝打著,你抓我的頭,我扯你的衣,利爪口水齊上陣,為的只是爭得一個更加有利的位置……   看她們的樣,若被捉到了非被生吞活剝不可。望著這群如狼似虎的女人,我再也保持不住半點風度,臉色驟變,魂飛魄散下轉身欲逃。   「國王陛下駕到!」隨著莊嚴的聲音響起,原本亂七八糟的場面立即平靜下來。   等發覺艾斯特塞九世根本未到現場時,上當的她們這才發現我已經不知去向。少了我的存在,接下來的場面並未因此而緩和,她們反而開始相互埋怨,斥責就是因為對方的醜陋模樣才會將她的心上人嚇得不知所蹤,接下來,當然是粉拳紛飛、玉腿橫行。這便是有名的「第一次求偶戰爭」。   有了第一次當然少不了第二次,第二、三、四、五接踵而來,直到第N次為止(N>5)。今後,凡在我出現的晚會上,總免不了要出現一些激動人心的火爆場面,以至我後來不得不穿著破衣灰頭土臉出現在晚會之中,結果,出乎意料的是,那次不僅沒有如我所料般讓她們對我產生厭惡,反而引起了更大的騷亂,更多的小姐女士們捲入到爭奪戰中。事後聽人說,那是因為我的打扮太有個性,太新潮,簡直是酷斃了而引起來的……我無語!   我還是我,還是那個「長著一頭黑髮一雙黑眼,有如惡魔般」的樣子的比爾·亞特,可今天在人們口中,卻成為英俊的代名詞,美男子的典範,這其中的變化的確耐人尋味。   躲在國禮殿大廳外一處無人的角落中,聽著殿內亂哄哄的找人聲,我長吁了口氣,這才望向身邊那一身華貴禮服的女人,疑惑地道:「你為什麼要幫我?」   她轉過身,現出一張年青俏麗的臉,膚白勝雪,面若桃花,赫然是伊娜!   伊娜望著我,眼中閃動奇異的光澤,緩緩道:「需要原因嗎?」   我一言不發,一眨不眨地緊盯住她,似要透過這雙秀麗的眼睛直看到她肺腑之中。   在我利刃似的目光下,她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嚅嚅道:「就當是我為以前的事作的賠罪吧。」   是嗎?我在心中冷笑。我們之間本無仇恨,也沒有利益衝突,惟一問題就在於我與瑪蓮莉之間的婚姻,雖未完全搞清伊娜阻止我的原因,但與感情糾葛絕脫不了干係,不管什麼事,只要牽扯到感情就不再單純,也絕不會簡單地了結,她現在做出要與我和解的模樣,我當然不會相信。   面上沒有表現出來,我還想看看她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做出將信將疑的樣子道:「你怎麼會想到要向我賠罪呢?」   以為我真的有幾分相信,她趁熱打鐵道:「我只是開始誤以為你是一個十分卑鄙的人,這才會處處與你作對,現在我知道是自己弄錯了,自然要想辦法彌補過失了。」   「原來是這樣啊!」我終於露出「相信」的表情,旋又疑惑地道:「那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是你誤會了我的呢?」   「當你不追究我們設計陷害你,還自傷身體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是自己誤會了你!」想不到她居然能找出這個聽來道理十足的理由,看她「一臉誠懇」,若非我早已識破這一切,說不定真被她糊弄住了。   既然她要演戲,我當然不能放過這個戲弄她的好機會,故作淺薄地道:「就是啊,我這人其實是很正直的,要不然裡面那些小姐們怎麼會那麼迷戀我呢?」看她哭笑不得,我心中暗笑,又一臉輕浮地道:「其實那些女人我都瞧不上眼,伊娜小姐可比她們可愛多了。」說著,一臉色像地伸手去摸她的肩,口中還道:「在我眼中,她們所有人加起來也比不上你的一個小指。」想像著她被我佔便宜時進退兩難的表情,我幾乎忍不住大笑出聲。   出乎意料,伊娜不僅沒有閃躲,反而俏臉一紅,垂頭來,任我將手搭到她的肩上。   按著伊娜的香肩,我不僅沒有佔到便宜的快感,反而手腳發冷。心中想到的是回到這個世界之前時被青城掌門孫女林茹暗算的情景,當時的那一幕與今日何其相像。伊娜那一直縮在衣袖中的右手拿的就是用來暗殺我的匕首吧,可惜,她犯了個普通人常犯的錯誤,那就是在鄙視一個人的時候,除了瞧不起那個人的品格外,連智力也一併輕視了。要不然,以她的能耐,怎會警覺不到以我曾破解她的陷阱的智力,是絕不該如此輕易地上當的。   是不是覺得我的膚淺浪費了她精心策劃的計劃呢?她現在正在心中笑我的淺薄與好色吧?聯想到林茹,我心頭火起,手下用力,在伊娜的低聲驚呼中,將她攬入懷中,粗暴地輕薄起來。   ※※※   我粗魯地在她的紅唇與俏臉上留下一個個唇印,從她劇烈顫抖的身軀與配合的生澀中可以推知,這應該是她的初吻。真想不到為了達到目的,她居然能如此出賣色相,連初吻都獻給了我。體味著她嬌嫩的唇舌帶給我的銷魂蝕骨的滋味,我更是興起一種要好好修理她的衝動,手口的動作俞發狂野起來。   她的身體一動我便感覺到了,恍如未覺地伸手鉗住她持著匕首向我刺來的右手,同時,伸手捏住她的粉頸,打斷了驚慌失措的她吟了個開頭的咒語,五指用力,強烈的窒息感讓她完全無法集中精神,默念魔法的打算也因此而胎死腹中。   她知道事已敗露,雖死命地拍打我,但以她那法師的弱小武力,根本無法對我強橫的身體構成任何威脅。   這種刺激的感覺讓我格外衝動,只是這種並非最為親密的接觸便讓我有了極度銷魂之感,我貪婪地索求著,直到伊娜快要窒息時抬起身子。   鬆開手,看著大口喘息的伊娜,我笑道:「你知道嗎,以前也有過像你這樣不知羞恥的女人用過類似的刺殺方法。」   伊娜半晌才緩過氣來,喘息著道:「你殺了我吧!」她既然在這個地方刺殺我這個帝國重臣,當然做好了賠命的準備。   「那個男人真的那麼重要,讓你連自己的生死都可以不顧了嗎?」想著心中的疑問,我試探著開口問了她一句。   看她聽到我的話後露出驚慌的表情,我知道,自己猜對了,伊娜是為了所愛的人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只有愛情的力量才會讓人捨生忘死,早在奪冠之戰中她動用生命潛力時我便隱隱猜到了這個事實。應該是為了那個暗殺過我的男子吧,是為了成全他與瑪蓮莉的感情才會這樣吧。   我迅速把握到了事情的真相,伊娜愛上了那個男人,但那個男人喜歡的卻是瑪蓮莉,心灰意冷的伊娜崇高地將生命奉獻出來,想要成全那一對。   望著眼內射出仇恨的光的伊娜,我邪笑道:「這樣殺了你不是太便宜你了嗎?」說著,視線落到了她高聳的雙峰上。   「你想幹什麼?」聽出我的言外之意,伊娜再也無法保持之前的鎮定,惶然道:「這裡是帝國重地,你敢胡來!」   「我當然不敢了,」我看來一臉惶然,只是任誰都可以聽出話中的揶揄,「剛才是你的初吻吧,現在把你的初夜也交給我吧!」說著,捏在她項上的右手迅速收緊,在驚恐羞怒不已的伊娜發作前阻住了她可能發出的聲音,然後,一口吻在她高聳的峰巒上。   雖然隔著衣服,但在這種親密的接觸下,依然能清楚地體味到尖挺雙峰的極強彈性及極其滑膩的肌膚。伊娜羞愧欲死,但同時也感到峰身傳來陣陣美妙動人的滋味,臉兒漲得通紅,忍不住自鼻間發出不知是痛苦還是痛快的呻吟。   便在此時,我將她向後一推,一腳踹在她的小腹上,讓她慘叫一聲跌出數米開外。看了看倒在地上,痛得臉色蒼白的伊娜一眼,我冷然道:「這次就這樣算了,下次可沒這麼便宜了!」一轉身,走了開去。   伊娜對愛的看法讓我再一次憶起艾莉婭,她也是這樣一個能為所愛之人付出一切的女子,正因為如此,原本慾念高漲的我才迅速清醒過來,可是,我發覺自己的身體依然無比興奮,強烈的快感自與伊娜的接觸處一波波地傳來,身體無意識地做出並不受控制的動作。現在的我如同分裂成兩個人般,一個是精神上的,一個是肉體上的,精神上的我正冷眼旁觀自己的軀殼做出種種下意識的動作。   現在我清楚地意識到自己體內有某種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正是它改變了我的性格,無論是剛回大陸時輕易地愛上達麗,還是衝動地接受美蓮達,與蘇拉格相處時的多疑,面對伊娜時不時泛起的情慾以及在作戰過程中都無法壓下的慾念,這一切的一切背後都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推動,想不到自己一直都被玩弄於股掌之間,一時間,心情大壞,連伊娜想暗殺我的事情覺得沒什麼大不了了。   本來只想借此機會羞辱伊娜一番,現在居然真的衝動到難以克制,理智的我感受到一波波潮水般的慾念從軀體上洶湧而來,幾乎保持不住心智清明。若在平時,我說不定真在高漲的慾望下不顧一切把她做了,可現在知道我這情緒不過是被人推動的結果,於是,在慾火淹沒理智之前,一腳將伊娜踢了開去。   「你休想控制我!」雖不知道是誰,但我決心抗爭到底。在皇家史料館及與龍蟒作戰時也是他出手相助吧,想到要面對如此厲害的人物,我不禁心頭沉重。   沒有回到晚會中去,慾火沖天的我現在最需要的是想辦法將體內的魔物趕出去。   忍著內心的煎熬,我快步衝向多卡拉加最大的神殿。   藉著「神奇男爵」的響亮名頭,本已關門的神殿破例接待了我。聽到我的敘述後,正向著魔導師的身份發起衝擊的殿長親自出馬,為我舉行驅魔儀式。可是他將我使勁折騰一番後,卻明確地告訴我,我體內根本沒有什麼魔物。   「真的嗎?」我難以置信。   「難道我會騙大人嗎?」殿長的臉色難看起來,他也是極有身份之人,若非面對的是我這個深受帝王恩寵的「神奇男爵」,肯定會當場翻臉。   知他說的是實情,以他的實力,若說無法驅除我體內作祟的暗魔是有可能,但在他信奉的生命女神的幫助下還看不出我有無魔物附體就不太可能了。   難道說是我搞錯了?以前的無法控制的感情與慾望雖說不是我沉穩的性格應該表現出來的,可現在冷靜一想,那的確是我自己的情緒,難不成自己在空間傳送的過程中人格分裂,導致原本壓抑在心底的負面情緒形成了一個新的個體嗎?可這又無法解釋關鍵時刻超乎常人的力量的來源。要不然就是自己的前身是一個厲害的人物,現在的我不過是他的轉世體。想不通的我只能將那玄乎至極的轉世說都搬了出來,一時間頭大如斗。   向殿長道歉,並給了一大筆錢表示感謝及作為封口費後,我恍恍惚惚地退了出來。   走在空無一人的漆黑街道上,我茫然至極,可又繁雜至極。重回這個世界這麼久了,今天是我第一次真正按自己的理智來行事。回到這個大陸後發生的一切從眼前飛速掠過,自己做錯的地方一一重現,可惜的是我已經沒了後悔的餘地,不過我終於清醒了,「今後,我要完全按自己的意志行事!」壓下紛雜的頭緒,我就這麼給這件事下畫了個句號。   只是,這件事真的就能這樣了結了嗎?感應到依然無比興奮的肉體,我沒有半點把握。   回到豪宅之內,我與美蓮達瘋狂做愛,折騰了好幾次才終於將心中的慾火平息下來。   懷中的美蓮達已經精疲力竭地沉沉睡去,我卻怎麼也睡不著。剛才強盛得出乎我意料的慾望讓我不安,我害怕終有一天會被它吞沒,「到時我還是我自己嗎?」這個問題讓我恐慌,全身冰冷,只有將美蓮達溫暖柔軟的玉體緊緊抱住才能感到一絲心安。   一夜就在我的胡思亂想中過去,天剛亮艾斯特塞九世便派車將我接了過去。我知道,他是想在今天早朝上宣佈我與瑪蓮莉的婚事之前與我談一談。若在以前,我肯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可是,今天的我已經清醒,我不想再在這個無聊的問題上浪費時間。   其實,早在我於皇家史料館找不到有關追殺我的人的資料後我就該死心了,要知道,那些追殺我的人來自各個國家,各種種族,都是出於對黑魔法師的痛恨而自發組織的,既不求名也不求利,完事後便自行散了,連皇家史料館這麼資料齊全的地方都沒有記載,何況是其它地方呢。   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十多年,那一批人當初年級就不小了,現在肯定是老的老,死的死,沒死的大概也只剩下半口氣,可說是時間已為我報了大仇,我就算想不開也得想開了。以前的我沒意識到這一點是因為被亢進的情緒沖昏了頭,現在既然醒悟過來,自要更改打算了。   先是隨口找個理由搪塞了昨晚不告而別的原因,然後在艾斯特塞九世問及是否願意娶瑪蓮莉公主時一口回絕了他。   「什麼?」聽到我的話,艾斯特塞不由得睜大了眼睛,「你不願意娶公主?」   「是!」我答道。這是早就想清楚了的,既然沒了拚命向上爬的動力,我只想帶著美蓮達找個清靜的地方了此殘生。   「為什麼?」他的語氣嚴厲起來。隨著他說出的話,一股冰冷的殺意瀰散開來。   別人或者感覺不到這殺氣,但以我敏銳的第六感如何感應不到呢。心中一凜,我突然意識到自己面對的是恩達斯帝國的國王陛下。以前的他總在我面前表現得和藹可親,讓我幾乎忘記了他的身份,現在,他才露出他身為人君那令人心寒的一面。   「伴君如伴虎」這句至理名言在腦中一閃而過,我意識到自己的不智。今時不同往日,剛回大陸的我毫無名氣,可以隨心所欲地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可如今,既然我已爬到了這個高位,想退下來已是難於登天。   「不能為我所用者亦不能為他人所用!」這句話應該代表了艾斯特塞九世現在的心態吧。恢復過來的我太急於找回自己,衝動之餘居然沒有考慮到這一層,隨隨便便就顯露出想要抽身而去的意思,讓對方不由得動了殺機,我知道,下一句話若是說得不好,只怕就不能活著走出這個書房。   手心冷汗浸出,我心念電轉,瞬間便有了主意。   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我道:「陛下,不是微臣不願娶公主,而是公主殿下早已心有所屬!」說著,將從爭奪冠軍前受人襲擊之事說了出來。此前一直想抖出此事,可總是沒有機會,也好在如此,現在才有了合理不過的原因,否則,一時之間如何能找到這種恰到好處的擋箭牌呢。   「是這樣啊!」艾斯特塞九世自語,殺氣也緩緩消退。   暗鬆了一口氣,為了更像模像樣,我補充道:「是啊,臣很愛公主,也正因為如此才體味到那人對公主殿下的深情,若公主殿下願意下嫁的話那我絕對萬分高興,但若是殿下心不甘情不願,那打死我我也不會娶公主的!」   「就算連朕下命令你也不娶嗎?」聽到我的話,艾斯特塞的聲音又嚴厲了,原本減弱的殺氣也再度強盛起來。   心跳一下子快到每分鐘二百多次,我有些後悔多說了這句話,不過,既然已將自己偽裝成一個多情種子,當然不能搖擺不定,心一橫,我道:「就算陛下砍了我的腦袋,我也絕不能破壞瑪蓮莉的一生幸福。」只能賭他是個愛他女兒愛得刻骨銘心的人了。   艾斯特塞一言不發地死盯著我,書房內的寒意越來越濃,這一次,他的殺氣毫無掩飾地顯露出來。我心中叫苦不迭,看來,他無法容忍任何人對他有任何的違逆,我的賭注完全下錯了。   第六集 冒險篇 第七章 發現     面上不動聲色,暗地裡,我早已開始擬定逃命方式。   向外衝絕對不行,外面強大的宮廷衛隊就連魔導師及大劍士也不敢輕視,更何況是我。看來只有挾持艾斯特塞九世一途了,但我根本看不出這個以武立國的國王的實力深淺,再說了,為防遭人暗殺,他這種處所絕對會有威力強大的機關以防萬一,以我的身手,只怕還沒做完動作就會被當場格殺。   心思百回,卻不知該如何著手,想動手又猶豫不決,眼看艾斯特塞的右手高高舉起,我知道,他的手重重揮下之時也就是我斃命之即,牙一咬,我催動內息,力量迅速充盈到體內,生死成敗在此一舉。   「不要!」便在此時,一個急切的聲音響起,嬌悅無比,煞是動聽。   瑪蓮莉!我一驚,看來這個書房內機關的確不少,否則以我的聽力怎會感覺不到她在旁邊呢。既然她開了口,我當然用不著拚命,連忙吐出了腹中那口真氣。突然間,我醒悟到艾斯特塞並非真的想殺我,只不過是想將躲在一旁的瑪蓮莉逼出來表態罷了。   「父王,你不要殺比爾!」瑪蓮莉並不知道艾斯特塞九世的用意,滿臉焦急地代我求情。   「君無戲言,他居然敢抗旨不遵,不殺他何以立國。」艾斯特塞九世還是一臉嚴肅。「那……那怎麼辦!不管啦!父王,你一定不能殺比爾!」瑪蓮莉先是表情緊張,接下便躥到艾斯特塞九世的懷中撒起嬌來,一時弄得不可開交。   「好,好,好!」艾斯特塞九世老懷大慰,呵呵呵的笑出聲來,「既然寶貝女兒都說了,我怎麼著也要想出辦法來啊!」接下來,在瑪蓮莉欣慰的目光注視下,他故作沉吟道:「現在只有一個辦法了……」   「什麼辦法?」話未說完,瑪蓮莉驚喜萬分地搶著問道。   「那就是把我的寶貝女兒嫁給他,這樣,他就不算是抗旨不遵了。」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瑪蓮莉這才意識到上了父親的當,羞得滿臉通紅,一跺腳,嬌嗔道:「父王,你好壞,盡欺負人家!」連看都不敢看我一眼,低著頭轉身就衝出書房外。   看著這一幕,我不知該喜該憂。瑪蓮莉肯定是早就躲在一旁聽我們談話,我那原本胡亂找來的理由居然成為了徹徹底底的肺腑之言,就算她以前還為接不接受我而猶豫,這下看到我「以死抗爭」的場景也絕對會芳心暗許了。想不到這麼輕易地就達到了以前想盡千方百計都無法達到的目標,若是早幾天,我肯定會為這天上掉下來的大元寶喜不自勝,可現在心情變化的我卻實在難以無法高興得起來。   再下來沒了任何借口,我除非真想將自己的腦袋掛到宮廷外,否則,只餘聽命一途。於是,在當日的早朝上,我與公主的婚事被當廷宣佈,接下來公佈的是給我的聘禮及封地,艾斯特塞九世出手的確大方,除了難以計數的黃金珠寶,光是封地就有二十多萬畝,這還不包括一些莊園與別墅。   在不到兩個小時的早朝間,我一躍成為這個大陸上最富有的貴族之一,也成為人人羨慕的駙馬大人。可是,此刻的我並無任何得意之情,只是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瑪法先知的一句名言:「當命運的齒輪開始旋轉時,連神魔都是無法阻止的!」當日的我為追求這一切而不擇手段,但卻總是無法到手,可是,當我現在不再想要這些東西時,它卻強行攤了上來,世事還真是無法預料啊!   結束早朝,我回到自己的豪宅。美蓮達早已等候多時,猶豫片刻,我還是向她說出了我與公主的婚事。這件事她遲早會知道,與其自己遮遮掩掩地讓她從別人口中打聽到,還不如我親口告訴她來得更好,起碼證明我把她當貼心人,什麼也不瞞她。   出乎意料,聽到這個消息後,美蓮達除了點頭表示知道外就再無其它的表示,弄得我以為她沒有聽清楚,不得不硬著頭皮重複了一遍。   結果她依然只是一言不發地點了點頭,我不由奇怪起來,她聽到我要娶其他的女人也沒什麼反應,難道說根本不在乎我嗎?自尊心大受傷害,我一把將她拉到身邊,非要她給我一個解釋。   聽到我酸溜溜地提出疑問後,美蓮達只是抿著嘴輕笑,現出一個可愛至極偏又讓人恨得牙齒癢癢的表情。我可不想和她捉迷藏,在我「大刑伺候」下,她終於供出一切。   她道:「夫君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本非我這樣一個小女子就能獨佔的,我早有心理準備,所以並未覺得突然。對我來說,無論如何,只要能跟在你身邊就行了。」說到這,她頓了頓,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既然夫君親口向我提及此事,那證明了我在你心目中的重要地位,那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接著,她深情地凝視著我,緩緩道:「在這種情況下,你肯定會覺得極為不好意思,若我還要你做出解釋的話,只會給你帶來不必要的困擾!所以,我就什麼都沒有問。」   想不到她懷的居然是這種心思,這似水的溫柔讓我感動莫明,一把將她攬入懷中,我將心中無盡的愛憐全印到她唇上、臉上。若不是僕人送來飯菜,只怕會和她沒完沒了地纏綿下去。也許以前我只是在情慾的催動下才會接受美蓮達,但我知道,現在的我已經沒法離開她了。   一邊吃飯一邊與美蓮達閒聊,同時,心中有個大膽的主意冒了出來,也許我可以帶著美蓮達逃離恩達斯帝國,然後找個與世隔絕的地方隱居起來。這個主意在艾斯特塞九世逼我定下婚約時便從我腦海中冒了出來,體味到美蓮達的深情,更是堅定了我的打算,恩達斯帝國與我何干,至於瑪蓮莉,我只能說聲對不起了。   吃飯的過程中我開始構思,等開始喝湯時事情便差不多有了結論。現在的我只有美蓮達一個牽掛,想逃走應該不難,只要離開恩達斯帝國,那就海闊天高,任我翱翔了。   想到牽掛,我順便問了美蓮達一句:「若我們有一天要離開這裡,你會有什麼東西捨不下嗎?」   美蓮達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道:「你怎麼會突然問這麼個奇怪的問題呢?」   我不答,一笑道:「你先回答我。」   雖不明白我的意思,美蓮達還是照實答道:「當然沒有!除了你,這裡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的。」   雖說早知道這個答案,但證實後還是讓我安心不少,再加上美蓮達技巧地恭維了我,讓我不由得一陣得意,心情舒暢下,我笑道:「你那些蝦兵蟹將你也不放在心上嗎?」   這本是隨口說出的一句戲言,沒想到,聽到我的話的美蓮達居然臉色蒼白,連手中的勺子也掉入碗中,濺了她滿身的湯。   「你怎麼啦?」我吃了一驚,趕緊將面前的布巾遞給她。   「沒什麼,」她拭著身上的汁水,強笑道,「只是不小心罷了!」   真是這麼簡單嗎?我無語。   美蓮達肯定有什麼事瞞著我,而且還與她原來的那幫手下有關,我敏銳地察覺到這點。   用餐完畢,找個借口,我離開駙馬府,騎馬來到紅槍中隊駐紮地。上次帶回的那個叫亞德斯文·比萊卡的盜賊我將他放在了紅槍中隊,這小子頭腦靈活、身手敏捷,若是用來刺探消息倒是一把好手,我本來是打算讓他為自己收集情報的,想不到會用在了自己女人的身上。   朵坎不在營地,聽說又去打聽有沒有值得出手的事去了,若在平時,我肯定會設法阻止他做這些可能危害我仕途的義舉,可現在,一心想走的我根本不在乎這些了。   紅槍中隊的這些人對我皆是無比尊敬,一聽我要找那個盜賊,立即便把他找了來。等亞德斯文到我面前時我發覺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地,心中暗笑,知道他不是想溜就是又偷別人的東西了。要知道,紅槍中隊的人可不是好相與的,這估計還只算是小懲大戒,若非我下過好好照看他的命令,只怕他不可能這麼完整地來到我面前。   雖然他已經忘記了在比坎先知那兒發生的一切,但他看到魔晶球後的那種巨大的恐懼卻殘存下來,以至於他見到我就全身發涼。本來還對那扯著他的小隊長莫本罵罵咧咧,可是一見到我,立即兩腿發軟,連站都快站不穩了。   知道什麼是最管用的方式,我伸手掏出一包金幣遞給他,果然不出所料,他立即就勁頭十足了。等我說出他要幹的事,並聽到做好以後還有重賞的話,他更是高興得分不清東西南北,樂顛顛地跑了開去。   雖然有逃走的打算,但在此之前不能讓艾斯特塞九世察覺到,所以,這幾天我與瑪蓮莉靠得很近,幾乎每天都去找她。宮裡的侍衛與宮女們也都認識我這個駙馬爺,最開始還按規定層層檢查,到後來就睜一眼閉一眼地讓我隨意通行了(當然,我現在正是艾斯特塞九世面前最紅的人,誰不想討好一下呢)。   這天,我又來找瑪蓮莉,聽說她在後花園,早已轉熟內廷的我便折去尋她。來到花園門口,抬手阻止了準備通報的宮女,我自行走了進去。   這個花園佔地數十畝,矮一點的是草皮、花叢,較高的是籐蔓,更高的則是花樹,放眼望去一片植物的海洋,翠綠中夾雜著盛放的百花,奼紫嫣紅,煞是好看。   走在這個綠色的海洋中,我瞬間便迷失了方向,東轉西轉已不知身處何處。   正在焦急間,隱隱聽到一陣人聲傳來,我心中一喜,趕緊循聲覓去。   遠遠地,我聽見是兩人的聲音,一男一女,女聲可辨出是瑪蓮莉公主,男聲我不熟悉,辨不出來。   只聽那男子道:「瑪蓮莉,你應該知道我對你的感情!」   這小子不會是那個叫羅德的侍衛長吧,要不然怎麼會在這兒向瑪蓮莉進行愛的表白呢。看來是聽到我遇襲之事的瑪蓮莉將這筆賬全算到了他頭上,徹底與他拜拜了。想到這是無意中使出的神來之筆,我忍不住得意洋洋地笑了起來,這小子連著幾次都想暗害我,這次該為他所做的事付出點代價了。   「我知道,可我一直都只是把你當成大哥的。」瑪蓮莉輕聲道。   「可是,可是……」羅德焦急地想說些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瑪蓮莉道:「你一直都對我很好,什麼都讓著我,什麼都寵著我,但你的做法總在時刻提醒我身為公主的約束。」頓了頓,她續道:「比爾他不同,他什麼都跟我爭,從來不隨便遷就我,跟他在一起我才能忘記公主身份的沉重壓力,過得很開心,很快活……」說到這,她的聲音低了下去。   想不到這看似單線條的公主其實有著十分細膩的感情,聽到她這番話,我才發覺自己從來都沒有真正瞭解過她,她選擇我也不僅僅是因為我那個所謂的「神來之筆」,體味到她話中所蘊的如海深情,一時間,我不禁癡了。   原以為按她的成熟度,對我的愛不過是等同於喜愛心愛的玩具般,就算我離開,她也只會傷心一陣後便將我慢慢遺忘,可現在我才知道自己是大錯特錯。若我不告而別,只怕會重重地傷害到一個深愛著我的女人,這一刻,我不由得重新考慮起自己逃亡的選擇。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喜歡他了吧!」瑪蓮莉的聲音平穩了。   「只要你喜歡,我也可以不再遷就你!真的,我什麼都可以改的,只要你高興……」羅德激動起來。   「你不要這樣!」瑪蓮莉打斷了他毫無意義的垂死掙扎。接下來,是死一般的沉寂。   半晌後,那羅德的聲音再度響起:「你知不知道,那小子是個多麼卑鄙的人!」   看來他打算將我以前所做的一切糗死都抖出來。不過,他這一著是大錯特錯,之前或者瑪蓮莉還對他有一絲不忍,現在他就完全沒有機會了。   果然,瑪蓮莉打斷了他的話題,氣道:「你知不知道,比爾他從未在我面前提過你想暗害他的事,而且還有心成全我。」說到這,她聲音轉冷:「他卑鄙與否用不著你來告訴我,但是,你卑不卑鄙我現在已經完全清楚了!」然後是她轉身離去的腳步聲和羅德焦急的呼喚。   本以為事情會就此了結,沒想到那兩人的腳步聲越走越近,居然向我這邊來了。   ※※※   我下意識地想躲,轉念一想,又收住了腳。就算我避開了,瑪蓮莉也會從門口的宮女口中得知我的來到,到時說不定還會認為我故意在暗中偷窺她隱私,與其讓她誤會,還不如現在就讓她看到我,這樣反而可以顯得自己坦蕩無私。   站在原地,我等待著與情敵的見面。   第一眼看見的便是氣沖沖的瑪蓮莉,她大步走到前面,而一個年青男子正跟在她身後拚命解釋著什麼。這男子身材魁梧,相貌英俊,一頭金色的長髮梳理得一絲不亂,光可鑒人,一雙藍寶石般的眼睛閃爍著大海的光澤,絕對是這個世界中的標準美男子。不過,令我驚訝的是這個人居然不是羅德,而是一個我從未見過面的男子。   沒等我從這個意外中回過神來,瑪蓮莉首先發現了我的存在,顯然沒想到我會在這裡出現,她驚呼一聲停下了腳步。   那個男子也看到了我,他的臉龐一下子陰沉下來,舍下一旁的瑪蓮莉,大步向前一跨,站到我面前,身子微弓,一股凌厲的殺氣立即直逼過來。感覺到對面沉重如山的壓力,我不敢怠慢,催動內息,渾厚的真氣流遍全身,凝實的氣勢隨之而生,堪堪將這股壓力抵住。   「不要!」眼見形勢一觸即發,瑪蓮莉突然插到我們中間,「比爾,你不要傷了他!」   其實從對峙時對方表現出的實力來看,只怕不是對手的人是我而不是他,不過,大家都把我通過生存之路時顯露出的武力水平當成真正實力,所以瑪蓮莉才會為這個小子的生命安全而擔心。   心中突然一動,既然要走,不如就故作誤會地與瑪蓮莉鬧翻,這樣,在離開時就不會傷到她的心了。   想到哪就做到哪,我冷哼一聲,面上立即結了一層寒霜,憤然道:「好,你就護住他一輩子吧!」一扭身,不顧而去。   那小子顯然是對此十分高興,一把扯住想追過來作解釋的瑪蓮莉道:「像這種小氣的男人值得你去追嗎?」   想不到她的一時情急居然會讓我產生「誤會」,瑪蓮莉急道:「放開我!」恨恨地甩脫那男子的手,可是,被他這麼一阻,我已經遠遠地離開了她的視線。   心知瑪蓮莉肯定會追過來解釋,我箭步如飛,迅速走出了皇宮。她身為公主,想出來肯定不容易,再說了,以她高傲的脾氣,也絕拉不下臉跑出來低三下四地向我道歉。事情就這麼結束了,雖說她也會傷心一陣,但總比我棄她而去時傷心欲絕要好得多。只是,不知怎地,我居然隱隱約約地有些遺憾與不捨。   出得宮門,還未上馬,一個人突然從我面前一閃而過,並在交身而過之際偷偷衝我揮了下手,亞德斯文!我一驚,他居然跑到這兒來找我,事情肯定有變,我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   拉起斗篷隱藏起引人注目的黑髮黑眼,隨著他七彎八拐地來到平民區一處偏僻的角落。亞德斯文停住腳,指著不遠處一個普通民居道:「那個女人就在那裡!」   「好,你做得很好,這是你應得的,」我將一袋金幣扔到他手中,「你先走吧,我若有事會再去找你的。」說著說出了一個聯絡地點。我可不想在自己辦事的時候還有不相干的人在旁邊看著,首先想到的事就是把亞德斯文打發走。   看著手中沉甸甸的金幣,亞德斯文眉開眼笑,行了個禮,一扭頭,沿著屋簷投下的陰影消失在街角。   等亞德斯文走遠,我躍下馬,走向這棟低矮的建築。想不到美蓮達真的背著我做出一些事來,雖然早有所察,但到了真正要面對這一刻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心情緊張。望著面前毫不起眼的房子,我的腳步不由自主沉重起來,心情更是壞到了極點。天色已漸漸地暗了下來,這沒有照明的街道顯得格外昏暗。   內息運轉,感覺敏銳起來,遠遠地,我聽到屋門背後有兩個呼吸之聲,聲音輕細,看來身手不錯。立即改變方向,我不再走正門,而是沿著屋角繞到房子的側後方。   側耳傾聽,等走到一處無人設防之處,腳尖一點,我躍入這個屋子的側院。   身在半空,我發現腳下是堆積如山的雜物,儘是什麼木材、農具等亂七八糟的東西,看它們搖搖欲墜的樣子,若是就這麼一腳踏進去,肯定引起大面積的倒塌。有這種「機關」在,難怪這裡沒人把守呢。   這可能會難倒其他人,但對我來說只是小事一樁。吸一口氣,真氣流轉,腳尖在那些雜物上輕點,整個人就如沒有半點重量,雖在其上借力,卻不帶起任何晃動。沒有聲響地,我在空中左轉右曲,就這麼平平穩穩地降落在院風惟一空出來的小路上。   並非我真的沒有重量,而是每一步都點在那雜物的平衡點上,而且我對力量的控制也恰到好處,每每在將要超過腳下雜物的承受能力時,感覺到腳尖輕微晃動的我立即轉換到其他地方,這等於是讓所有的雜物平攤了我的重量,雜物這麼多,每一個只需承受極少的力量,自然不會引發崩塌了。不是我自誇,以我對力量控制的自如性和身法的精妙程度,不要說是這些雜物,就算腳下是幾根蛛絲,我也能通過這種方式在絕不破壞它們的情況下借力降落。   藉著庭院內雜物與天色的掩護,展開身法,我悄無聲息地欺到正門後兩個正專心觀察著門外情況的壯漢身後,雙手急擺,切在那兩人的脖子上。咯咯兩聲輕響,頸骨折斷的兩人立即如一灘爛泥般癱倒下來。扶住兩人,將兩具屍體無聲無息擺到泥地上,我轉身向正屋走去。   大敞的屋門後可聽到五個人的呼吸聲,看來,想進去只餘正面交鋒的方式了,略一遲疑,我開始加速,準備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剛邁出一步,一陣聽不真切的男女調笑聲從正屋的閣樓上傳來。一股熱血直衝上頭,幾乎是下意識的,我高高躍起,腳下一踢,在窗台巨大的爆裂聲中,連人帶劍撞入閣樓之內。一眼看見的是美蓮達正羅衫半解地躺在一個精赤著上身的中年男子懷中,面對對方的輕薄,她一臉嬌羞,欲拒還迎。   「啊!」想不到突然有人闖了進來,床上之人立即發出一聲驚叫。那個男子趕緊側身去摸床邊的長劍。   「去死吧!」我紅了雙眼,神劍出鞘,帶起一溜白色的電光直取那男子的心口。   「嗆!」兩劍交擊,迸出一道亮麗的火花。那男子也是高手,居然在這種陣腳不穩的情況下於千鈞一髮間拔劍架開了我當胸摜來的一劍,只憑這一點便知對方的力量要強於我。不過他是倉促出手,加上我天雷神劍帶有電系神力,一接之下他雖撥開了我的長劍,半站的身子卻不由自主地跌回床邊,手中之劍更是遠遠地蕩到一邊。   身體半側,用力一旋,原本向外彈開的天雷神劍劃了個半弧又帶著呼嘯的勁風轉了回來,而且勁道更盛,平平地再度掃了過去。這是「無極劍法」中借力打力的妙招,我只是藉著長劍的走勢並略加修正方向,劍中的力量基本來自於對方,根本不必自己用什麼力。   沒想到已被架開的長劍居然硬生生地扯了回來,一生中從未見過如此妙招的那男子完全反應不及。他好不容易架開了我那全力一劍,現在還未緩過勁來,眼見長劍急速襲來,亡魂大冒下一個懶驢打滾,貼著地面骨碌碌地翻到一旁,險之又險地避開了我的第二擊,不過這無奈之舉頓將全身軟肋都暴露在我的攻擊範圍內。   我乘勝追擊,連跨兩步,長劍斜斜地往他心口刺去。他去勢已盡,新力未生,狂嗥一聲,右手橫舞,利劍掃向我腰際,指望來個兩敗俱傷。   「啊……」白光一閃,慘叫聲中他的右手已與身體分了家。接著,又一道亮光過後,一股高達數尺的血劍從其喉間飆出,在一陣嘶嘶嘶的出氣之聲後,他徹底了賬。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樓下傳來,顯然是底下的守衛聽到閣樓上有異動後上來看個究竟。「砰!」的一聲,他們破門而入。   此時我殺意正濃,望著這群狂叫著衝上來的大漢,二話不說便持劍迎了上去。從未如此憤怒過,長劍漫天飛舞,眼中只有血一般的顏色,內心深處是糾纏到骨子裡的疼痛、無助、悲哀以及無盡的深淵般的漆黑一片。面對襲來的刀劍,我不想避也不願避,有時甚至故意送到對方刀口之下,痛,很痛,刀劍及體的我反而有種說不出的快意。   當全身浴血的我清醒過來時,四周不僅沒了一個活人,連一具完整的屍體也不剩一個。   轉過身來,我大步走到美蓮達面前,長劍疾取她咽喉。早知道她控制那幫手下時是利用她迷人的肉體——只憑「艷後」之名便知其一般——不過,那都是她的過去了,我並非斤斤計較的人,既然決定了接受她,也就不會在以前的問題上過多計較。   她從未對我提過這個問題,因為,這是她的痛處。我故作不知只是不想掀開她的傷口,是體諒她,而非是不知。本以為這樣可以讓她忘記以前,跟著我重新開始,沒想到她並未收心,居然背著我跟那些手下再度勾勾搭搭,這一刻,我出離憤怒!   美蓮達本是略顯驚惶地望著我,但當我長劍伸出時她反而平靜下來,閉上眼,抬起脖子,一臉平靜地等待著最後一擊的到來。   滴血的劍尖凝在美蓮達雪白的項間,鮮紅的血,如雪的肌膚,紅白相映,格外刺眼。望著這張刻骨銘心的臉,望著這張決心相對到老的容顏,我心中五味交承,一劍刺下的決心不知跑到了哪去,持劍的手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罷了,罷了!」長歎一聲,我收劍便走,無論如何她還是我最愛的女人,雖然她背叛了我,但我卻狠不下心腸來殺她。她愛怎麼樣就怎麼樣,隨她去吧,所謂的山盟海誓所謂的海枯石爛都不過是可笑的謊言,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既然她不珍惜我,那我又何必要珍惜她!只是,雖是一個勁勸導自己,卻怎麼擺脫不了胸中那難受得想哭的感受。   「不要走!」美蓮達突然衝過來緊緊抱住了我的腿。   我面無表情,冷喝一聲:「放手!」   「不!」她搖著頭,淚流滿面。   「你放手!」咬牙切齒地,我一字一頓,將腳一掄,想將她甩開。   「啊……」她一聲尖叫,整個人被我甩到半空又重重地跌到地面上,但卻死活不肯鬆手,只是掙扎著道:「你不要走,你聽我解釋!」   看到她這副模樣,我的心又一次軟下來,第二次甩腿當即胎死腹中。強忍煩躁,我沉聲道:「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我並不想……」她怯生生地道。   「不用多說,你只要解釋為什麼會背著我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就可以了!」剛才的屠殺並未消除我心中的殺意,胸膛中如有一團火在燃燒,我不耐地打斷了她的話。   美蓮達全身一震,臉色蒼白得有如一張紙,低下頭,握著我的腿的手也無力地垂了下來。   「哼!」我冷哼一聲,轉身便走。   「比爾!」美蓮達望著我的背影,哀哀地叫了一聲,俯身拾起一支長劍,手臂一環,回劍刺進心窩。   第七集 陰謀篇 第一章 解釋     「嗆!」美蓮達手中的長劍被磕得遠遠飛了開去。雖然正向外走,但我敏銳的感覺還是將她的動作盡收耳內,在千鈞一髮之間,我將她救了下來。   一點嫣紅的血跡在她胸前緩緩綻開。我雖救下了她,但還是不夠及時,在此之前,劍尖已經劃破了她的表皮,若再晚上片刻,此時的她已化作輕魂了。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的美蓮達呆呆地愣在當場,胸口不住起伏,最後,終於「哇」地一聲趴在地板上大哭起來。   看來她真的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會這樣,眼見此景,我到是想聽她解釋一番了。不過,胸中那團火越燒越旺,旺到我無法克制,讓我有種要殺盡一切的衝動,根本靜不下心來聽她解釋。突然間意識到自己的異常。想不到體內的那個「東西」在這個時候又作祟起來,真是要命!   一把將趴在地上的美蓮達拉了起來,我道:「你先回去,有什麼話等一會再說!」若是繼續待在這,說不定真會控制不住自己而將她一劍殺了,我現在已顧不得理會美蓮達這檔子事,首要問題還是先與體內的「東西」作鬥爭。   她又驚又喜地抬起頭,道:「你能夠原諒我了嗎?」   我煩躁起來:「不是說了等會兒再說嗎?叫你回去你就只管回去!」   她不敢再多說,趕緊起身向外走。倒是我有些放心不下了,怕她自殺,拉住她,交待她有什麼事都一定要等我回去再說後才放她離去。既然決定要弄清一切,在這之前那就不能讓她不明不白地死掉了。   強壓著心中的殺戮慾望,一把火將這棟房子點燃,然後扯下血衣拋入火海,我轉身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   不知沿著皇城大道轉了多少圈,先是騎馬疾馳,後來乾脆下馬狂奔,好在此時已是夜深人靜,否則我這個樣子只怕早已驚動了所有居民,不過已有皇城衛隊發現了我的存在,但他們遠遠地看到是我這個帝國紅人「神奇男爵」在「做運動」,在確信我並無危險後也就識趣地故作不知了。   真氣運行不息,並不嚴重的創口早已在內力的催逼下癒合,全身上下大汗淋漓,身體更是極度疲勞,可卻怎麼也壓不下胸中的殺意。   上次我解決慾火焚身的辦法是將慾念盡情發洩,可現在這個方法卻沒法行得通,難不成真的在皇城內大開殺戒嗎?我極力用理智壓制殺意,但心理防線卻在一波高於一波的心火衝擊下一分分地崩潰,若非內力清心寧神的輔助效果還讓我保持著一分清明,現在的我肯定已是揮舞長劍滿街衝殺了。   突然,一個人攔到我面前。是誰?想不到這麼晚了還有行人,更想不到他居然敢攔在我面前。   「幹什麼!」我怒吼,本已快失去理智的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殺意,在厲聲大喝的同時,右手摸到了天雷神劍的劍柄之上。在此之前,一股凜冽的殺氣已率先逼了過去。   「啊!」那人顯然是受不住我逼人的氣勢,發出一聲駭然驚呼,嚇得摔倒在地,現出一張我極為熟悉的面孔。   「梅法蒂!」聽到面前女性的尖叫,我頓時清醒不少,「怎麼會是你?你來幹什麼?」   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十分猙獰,梅法蒂一臉恐懼地望著我,臉色蒼白,結結巴巴指著不遠處道:「大……大人,有……有人……想見你!」   順著她手指所示,我才發覺路邊還有一個身體全掩藏在黑色斗篷下的人。   那人緩緩回過頭來,輕輕拉起頭頂的風帽,現出一張俏麗的容顏。這張臉本該是充滿活力與陽光,可現在卻只有悲傷與哀怨。   瑪……瑪蓮莉!我愣在當場。梅法蒂出現時我就隱隱地預料到這點,但等我真正看到瑪蓮莉還是不禁湧起恍然若夢之感。   想不到她居然會拋下公主的尊嚴與女人的矜持前來找我,一時間,我感動莫明,胸中有種巨大的力量在敲擊著自己的心扉,思緒澎湃,說不出半句話來。不知為何,原本強烈至極的殺意便於此間中不知不覺地淡了下來。   瑪蓮莉沉著臉,兩眼直視著我,不帶半分感情地道:「我不是來向你乞求什麼的,我只是想說清楚一件事,我與休特沒有任何關係!」說完,她轉身就走。   一股熱血突然湧上心頭,大步向前,我扯住瑪蓮莉的手臂一把將她拉入懷中,不顧她的掙扎與反抗,衝動而粗魯地在她臉上、額上、唇上一個接一個地留下我灼熱的唇印。   瑪蓮莉先是激烈地反抗,後來迅速軟化下來,原本使勁捶在我後背上的拳頭也無力地垂在我寬厚的肩膀上,不知是高興還是委屈,最後,她在我如暴風驟雨般的親吻下嚶嚶地哭泣起來。   望著懷中梨花帶雨的佳人,我不禁著了慌,嚅嚅地道:「對不起,對不起……」也不知是為之前的「誤會」還是為現在的強吻而道歉。   瑪蓮莉使勁搖頭,突然,緊緊抱住我,一頭扎進我懷中。   感覺到她不住抽動的身體及我迅速浸濕的衣襟,想到她喬裝出宮並一直等候著我的歸來直到深夜,想到她做這些事時內心的折磨與屈辱,我滿心歉意。一瞬間,我完全被感動了。   既然已經決定要開始新的生活,那又何必非要離開恩達斯帝國不可,就算我不喜歡勾心鬥角,那麼,了不起我不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就行,何必非要拋下瑪蓮莉不可。讓一個深愛自己的女人傷心,這樣的確很差勁!下一刻,我下定留在恩達斯帝國的決心。   抱緊瑪蓮莉,我輕聲道:「是我不好,我以後決不會這樣了!我再也不會離開你!」說著深情的話,心中卻還是充盈著悲傷與痛苦,我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是不是有報復美蓮達背叛的原因在裡面,但我知道,只有緊緊摟住面前的女人,才能有存在的真實與安全感。   時間已很晚了,我先送情緒穩定下來的瑪蓮莉回皇宮,然後回到家中。   遠遠看見房間的魔法燈還亮著,我知道,美蓮達正在那兒,這原本只是想一想就會讓我無比溫暖的燈火今天看來卻是那麼地刺眼。面對它,我不禁躊躇起來,猶豫片刻,收拾心情,堅強地走了過去,只是,我心裡清楚,這種堅強其實是如此地不堪一擊,以至於任何細微的變化都會讓它於瞬間崩潰。   來到門前,深吸一口氣,再度穩定情緒,我推開房門。   坐在房內的美蓮達隨著門扉的開啟緩緩呈現在面前。她眼眶紅腫,顯然是大哭過一場子。一見我來,她臉上現出又悲又喜的神色,立即站了起來,快步向我奔來。   看她眼睛上又泛起一陣晶瑩的蒙光,我知道,她又快哭出來了。心中沒由來地一陣煩躁,我厲聲道:「不要哭,你哭出來我就走!」   這一刻,我清楚地知道,就算美蓮達真的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也不可能再如原來般那麼地深愛她。   從未見過我如此聲色俱厲地與她說話,她一下子愣住了,臉上的表情變得無比黯淡,奔行的腳步也在不知不覺中停了下來,呆在距我三步遠的地方。淚珠在她眼睛中不住打轉,但她還記得我說出的話,死活是不敢哭出來聲來,低下頭,身子不住抽搐,晶瑩的淚水一滴滴滴落塵埃。   胸口似被什麼刺了下般一陣劇痛,我的心又軟了,旋又想到現在的情況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心腸立即又硬了起來,冷然道:「有什麼理由你現在可以說了!」   她只是一個勁地抽泣,卻不說一句話。等了片刻,我終於火了,不耐地吼道:「有什麼你說!你不說我就走啦!」   「不要!」聽說我要走,她驚叫一聲,趕緊攔住了我。   「那你就快說!」不想和她耗著,我道。在我的催促下,她抽泣著說出了原因。   她的確是想一心一意地跟著我,但作為一個組織的首領,她的失蹤引來了無數手下的搜尋。本來她一直深居簡出,沒有被人發現過她的蹤跡,不過,不巧的是作為「神奇男爵」的我順利歸來成為了人們注目的焦點,在這個過程中,她作為我的女人,很不幸地在無意中被這個組織的第四號頭領(剛才那個男人)發現了。   這個對她的美色垂涎已久的男人以為她只是愛慕「神奇男爵」夫人的虛榮,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絕佳的機會,以將她以前利用肉體來控制手下的事向我告發作為要挾,逼迫美蓮達向他屈服,而美蓮達唯恐我知道她不光彩的過去後不肯原諒她,萬般無奈下只能答應了對方的要求,若不是我覺察到她行為異常而派了亞德斯文跟蹤她的話,這頂綠帽子只怕是戴定了。   我並不是一個高尚的人,但是,對於一個女人因為愛而犯的錯我一向都不忍心苛責,這也是發現伊娜想暗殺我後我雖想著要懲罰她但卻一直沒有動過殺機的原因。我覺得,一個女人無論做了什麼,只要她是出於愛你的原因而做的,你就不應該責怪她。就算她錯到天下人都無法原諒她,你也應該堅定地站在她那一邊,因為,她正是為了你才會做出為天下人所唾棄的事。   我不知道其他男人怎麼看待這種問題,但我覺得,要是你不肯原諒一個為你而付出一切的女人,你肯定是這個世上最沒心沒肺的男人。   想到美蓮達為了怕失去我而屈意獻上肉體所受的委屈與煎熬,我的心就如刀割般痛了起來。緊緊將她摟到懷中,我喃喃道:「你真傻,你真傻……」   早知如此我就應該早點告訴她我並不在乎她的過去。若我已經告訴她我只在乎她現在對我感情,那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她也不會受那麼多委屈了。   她不敢相信地睜大了微紅的眼睛,驚喜交加地道:「你不怪我嗎?」   「怪,當然怪!」我激動萬分,「我怪你沒有早點把事情告訴我,我怪你不相信你的夫君。」   這一刻,我有的只是自責,是我沒有照顧好心愛的女人。   美蓮達這才知道不是在做夢,將我也緊緊摟住,全身不住顫抖,淚水再度奪眶而出,嗚咽道:「美蓮達知道了,美蓮達下一次再也不敢了!」   「還有下一次!」我故作生氣地道,「這還能有下一次嗎?」   將她抱了起來,在她翹臀上輕拍了兩巴掌,「這是對你亂說話的懲罰!」   知道她並未背叛我,我心情大好事,忍不住跟她開起玩笑來。雖然心中那根刺尚未完全拔除,但我已決定要原諒她了。   我輕鬆的心情也感染了美蓮達,她禁不住也輕笑起來,咬著我的耳朵道:「是,美蓮達說錯話了,夫君要怎麼懲罰都是應該的。」   看她媚眼如絲,吐氣如蘭,我的心不由得活絡起來,抱著她就往內室走,口中還大聲道:「那你就等著我給你懲罰吧!」將門簾一掀,大步跨了進去……   這一刻,只有肉體的交融才能讓我忘卻心中的不快。   ※※※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睡眼惺忪的美蓮達掙扎著想起來為我著裝,被我半勸半哄地阻了回去。   等她重新睡下,我拿起天雷神劍走出房外。這個地方是艾斯特塞九世的舊居,作為一個尚武的王子,練武場自然不小,兵器架上各種兵器更是一應俱全,好多外門兵器甚至是我連樣子都沒見過的。   站在練武場內,我盤膝吐納——雖然現在勿需做出這種模樣便可摧動內息運轉,但已經習慣的我還是喜歡用這種最自然的方式來鍛煉內力。   內息綿綿,源源不絕地從經脈中流過,所經之處疲勞一掃而空,不到片刻我便精神抖擻。   站起身來,我揮劍疾舞,在貫注的能量的摧逼下,神劍發出陣陣令人心悸的異嘯,劍身更是顯出道道伸縮不定的電蛇,於空氣中迸發出劇烈的連續不斷的電弧放電之聲;地面的灰塵被吸附到長劍四周,如一條灰色巨龍隨著我手臂的揮舞四下急旋,將地表一切都吸收乾乾淨淨,到最後,變成一條兩人合抱的龍捲風,在我四周不住迴旋。   當這條巨龍在我身邊旋了四五圈時,長吸一口氣,我斷喝一聲,神劍往前一伸,勁道一頓,那巨龍立即隨手而破,於瞬間消失無蹤,原地只剩一堆約至膝彎的土堆。   手持神劍,我按捺不住胸中的激動。到這個世界雖是不久,但屢歷生死,力量增加極快,現在的我已擁有了足以與蘇拉格相媲美的力量,我相信,就算再次於沒有心眼的情況下對上皇家史料館那紅髮警衛長,只要他不用那威力無匹的絕技,絕對能與之一拼。   洗了個澡,我容光煥發地換上貴族服飾前往宮廷參加早朝。既然決定要為瑪蓮莉留下來,那我就應該認真對待恩達斯帝國的事務。   想到瑪蓮莉昨晚嬌媚可人的模樣,我心裡甜滋滋的,就連對艾斯特塞九世以前對我處處玩弄心機的事也不是太在意了,再怎麼說他也將他最寶貝的女兒送給了我嘛!   早朝開始已有一個多小時,可大將軍萊尼·拉維利居然還沒有來,不知道是病了還是出了什麼事。他也真是囂張,連派人向艾斯特塞九世告假這種為人臣子應遵守的最基本的禮節都沒有做到。   這時就看出了他在朝內的關係有多惡劣,從早朝開始到現在為止這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內,絕大多數大臣都在一個勁地說他的壞話,都主張要好好地給他點顏色瞧瞧,要「以正國威」!   正當他們為此事議論紛紛時,一個侍衛突然匆匆忙忙地跑來殿內。他滿臉驚惶地向艾斯特塞九世報告道:「陛下,大事不好,『紅槍中隊』的雷本藍中隊長失手打死了大將軍萊尼·拉維利的獨子法拉·拉維利,現在大將軍他帶領一千近衛殺進紅槍中隊大營去了。」   什麼!我們一時間全被這爆炸性的消息震得呆在當場。早知道朵坎他肯定會生出事端來,沒想到這次居然鬧出這麼大的事來。雖然我並不算是紅槍中隊的真正領導者,而且此次的事件與我毫無關係,但是,作為他們名義上的頂頭上司,我還是為朵坎及其手下的命運擔憂不已。   艾斯特塞聽到這話,一張臉全白了,早朝也不開了,趕緊叫人備馬,準備出發,在此之前更是早早地派了波克姆伯爵帶著一小隊皇家侍衛前去阻止。我不禁有些奇怪,大將軍萊尼雖說是為報私仇而出兵,但身痛獨子慘死,說起來也算是情有可原,艾斯特塞九世何必要緊張成這個樣子呢。   馬匹很快便牽來了,艾斯特塞九世與眾大臣紛紛上馬,在國王的催促下,我們快馬加鞭,迅速地趕到了紅槍中隊的營地。   遠遠地便看見營地四週一片狼藉,四下皆是遺留下來刀劍,七零八落的死屍與未乾的血漬更讓人觸目驚心,而營內卻看不到任何一方的隊伍,就連波克姆伯爵和他所帶的那隊皇家侍衛也不知所蹤。   看著眼前這一幕,我有些緊張,難不成波克姆來得太晚,戰爭已經結束了嗎?不過就算如此,波克姆和他的隊伍到哪去了呢。   仔細看了看那些屍體,幾乎沒有幾人是紅槍中隊的裝束,看來紅槍中隊的人應該是在自知不敵的時候撤退了。我這才略有些放心,因為已經決定要留下來,對於這支屬於我的力量,自是不希望有所損失。   正想四下搜尋一番,一個皇家侍衛裝束的人跑了過來。他向艾斯特塞九世行了個禮,大聲道:「陛下,大將軍萊尼與紅槍中隊兩支部隊已經跑到後山去了。」   聽他這麼一說,正一臉慌張的艾斯特塞九世立即道:「快帶我去!」   那名侍衛應了一聲,轉身領著我們這一大群人向後山走去。山路崎嶇,不一刻便無法騎馬,二話不說,艾斯特塞九世跳下馬鞍,健步如飛地跟著那名侍衛。   大臣們也紛紛下馬,武將還好說一點,雖說是多少年沒走過這麼難走的路了,但他們都有功夫在身,還能跟得上國王陛下的步伐。那些文臣們就慘了,他們大都是未曾習武,就算有人練過那麼一招半式,也只是年青時用來鍛煉身體的,經過這麼多年的養尊處優,早已擱下不提,現在要走這種山路,對他們來說無異於是一種難以忍受的酷刑。跌跌撞撞地勉強追隨著前面的國王,本就對萊尼有著一肚子的火他們,現在更是將他的祖宗八代都罵翻了天。   遠遠便聽到一陣人聲傳來,我知道,所有人應該都在那兒了。   不出所料,轉過面前這處山坳,呈現在面前的是分成三塊的人群。其中最小的約有百人的一塊是「我的手下」紅槍中隊的全體;他們對面的是最大的一塊隊伍,看來有近千人,密密麻麻地;而在這對峙的兩隊人馬之中,是波克姆伯爵手下約二百人的皇家衛隊,他帶領著著這幫手下將兩方隊伍強行隔開,阻止了一場迫在眉睫的血戰。   此時,萊尼正站在陣心與波克姆大聲交涉,而他的手下則呈扇形向中心慢慢圍了過去,看來是準備不顧一切地發動戰鬥了。   「住手!」眼看形勢一觸即發,艾斯特塞九世一聲厲喝,及時阻止了即將發生的一切。   「參見陛下!」見到國王,所有士兵都跪了下來,波克姆與萊尼也趕緊行禮。   「這是怎麼回事?」艾斯特塞九世臉色難看至極。   想不到艾斯特塞九世這麼快便帶著所有大臣趕來了,感受到國王沖天的怒焰,以萊尼的驕橫也不禁後心發涼,趕緊解釋道:「陛下,這是因為雷本藍他殺了我兒子我才報復的!那是我惟一的兒子啊!」說到後來,嗓子發啞,聲音淒楚,顯是傷心至極。   艾斯特塞九世厲聲道:「難道這就可以成為你擅起兵爭的理由嗎?」   這也難怪,按照恩達斯法律,任何大規模的軍事行動必須經過國王陛下的親准,萊尼帶領手下一千親衛殺入紅槍中隊大營,已經是大大地觸犯了法律,若嚴格點說,就算以萊尼貴族的特權身份,只怕也要連降數級。   「可是……」萊尼不識趣地還要爭辯。   「沒什麼可是的!」艾斯特塞幾乎是在怒吼,「你擅自出兵攻擊友軍,朕還要你解釋什麼!」   看艾斯特塞九世動了怒,那些早對萊尼不滿的人不由得暗自高興,不過,他們還有些疑惑,因為艾斯特塞九世對萊尼指揮作戰的能力十分欣賞,以前萊尼雖說跋扈,但看在戰功的份上,他向來是睜一眼閉一眼,這也間接促成了萊尼囂張的氣焰,大家本以為今天之事也會同以往般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想不到國王居然會出人意料地認真起來。   想不到一向袒護自己的國王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根本沒有心理準備的萊尼呆住了,額頭上的汗珠也一粒粒地滲了出來。   不再理會一旁的萊尼,艾斯特塞九世向紅槍中隊的人道:「你們中隊長雷本藍呢?叫他出來!」   聽到國王陛下的話,紅槍中隊起了一陣騷動,片刻之後,原本皆俯首在地的一人抬起頭來,是小隊長特珀,他稟報道:「陛下,中隊長身負重傷,已由莫本小隊長掩護由暗中先走了。」   此時,我清楚地看到艾斯特塞九世的身體猛地一顫。他以一種極驚惶的聲音道:「他傷得重不重?」   這一刻,只怕所有人都發覺了他的異常。   朵坎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中隊長,雖說他是帝國左臣相艾力·德·薩拉法的孫子,但再怎麼樣也與艾斯特塞九世扯不上關係,但艾斯特塞九世怎會對他如此關切呢?   從剛開始得知萊尼與紅槍中隊起衝突到現在聽說朵坎身受重傷,在此事上,他一直表現出異乎尋常的關心,想到以前他一反常態地親自下旨命令朵坎組建紅槍中隊,又聯想到有關艾斯特塞九世有不少情人的說法,我開始懷疑這個朵坎是不是他的私生子了。看周圍人的臉色,只怕有此懷疑的不在少數。   艾斯特塞九世顯然也發現了他自己的異常,輕咳一聲,平靜了一下情緒,換了個平和些的口吻道:「雷本藍中隊長的傷勢如何呢?」   特珀道:「中隊長傷勢很重,只是他被莫本小隊長帶走了,所以我們都不知道他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未等焦急的艾斯特塞九世有所表示,右臣相加納比亞斯已站了出來。他道:「陛下,現在的首要問題是找到雷本藍中隊長,並派人趕緊治療。」   既然知道雷本藍與國王的關係不一般,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討好艾斯特塞九世的好時機。其他大臣也都趕緊出言附合,同時在一個勁地在心中責怪自己沒有早點出言討好艾斯特塞九世,白白將這個機會讓給了加納比亞斯。   左臣相艾力·德·薩拉法排眾而出,一臉緊張地道:「陛下,請允許老臣帶人前去尋找朵坎。」作為朵坎的爺爺,由他去做這件事倒是十分恰當。   艾斯特塞九世點點頭,道:「你快去吧!需要什麼人只管調動!」這等於是給了他動用一切力量的權力,這無比重視此事的做法讓更多的臣子暗中肯定了他們的推測。   目送左相艾力遠去後,艾斯特塞九世扭過頭來,沉聲對大將軍萊尼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老老實實告訴我!」   萊尼不敢隱瞞,道:「臣今天正要來上朝,沒想到小兒的侍從突然將已經斷氣的小兒抬了進來,說是雷本藍干的,可憐小兒……小兒……」說到這,他目中淚光閃動,顯是傷心至極,話也哽咽和說不下去了,連吸數口氣才平靜一點,繼續道:「臣於是在激動之餘才做出了此等有違法紀的事來!」   這還是沒有說明這一死一傷的兩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艾斯特塞九世轉向特珀道:「雷本藍中隊長有沒有說明是究竟發生了什麼?」   特珀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中隊長他回營時已是身負重傷,沒說兩句話便暈了過去,正當我們在全力救治時,萊尼大將軍又領兵殺了過來,要我們交出中隊長,我們見勢不妙便由莫本小隊長帶著中隊長於暗中逃走,剩下的人則作為掩護,且戰且退地引著大將軍他們到這裡來,後來伯爵大人趕來阻止了大將軍。這就是我所知道的所有情況了。」   第七集 陰謀篇 第二章 人馬     加納比亞斯道:「看來在場的這些人都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依臣之見,陛下不如派人將萊尼大將軍兒子的侍從找來詢問一番,他們應該會比較清楚。」既然是那幾個人將法拉·拉維利抬回來的,那他們或多或少也該知道一些。   聽加納比亞斯說得有理,艾斯特塞九世點點頭,道:「好,就這麼辦!」他命令道:「加納比亞斯,此事就交給你與波克姆辦,今天早朝結束前我要知道答案!」一轉身,「回朝!」他大聲宣佈,「萊尼,你也跟來。」   看到帝國最有實權的文臣武將都來了,那些侍衛的腿當即就軟了一半。在他們的逼問下,很快,事情水落石出。   原來,法拉·拉維利因對上次被打折腿的事耿耿於懷,於是暗中設伏,想要報仇雪恨。雙方大打出手,在這場亂仗中,法拉·拉維利身亡,朵坎重傷突圍。   「萊尼,你還有什麼要說的!」聽了事情的經過,艾斯特塞九世龍顏大怒,當即命令衛隊將那幾名侍衛推出去斬首,然後轉向萊尼說出了這句話。   萊尼眼見此景,以他的智力,雖不知艾斯特塞九世震怒的原因,但還是清楚地感覺到國王陛下這次真的是認真起來了,不由得面如土色,聽到問話,趕緊答道:「陛下,臣輕信他人,魯莽行事,實在是罪該萬死!臣,無話可說!」   面對萊尼這番俯首認罪的態度,艾斯特塞反而不好太過計較,否則就有損於一個明君的形象,由此看來,萊尼也並非是完全沒有腦筋。   不過,就算艾斯特塞九世不方便跟他計較,他以前得罪過的其他大臣可不會白白放過這個痛打落水狗的機會,他們輪番進諫,歷數萊尼百大罪狀,從濫用職權到放任獨子魚肉平民,從虐待下屬到出言不遜,到最後,連他三歲搶小朋友的玩具七歲拿阿姨錢十歲偷窺表姐洗澡之事都一一抖了出來……   牆倒眾人推,雖有幾個親萊尼派的大臣極力為萊尼開脫,但在這些人的推波助瀾下,本就心中不快的艾斯特塞終於將萊尼降為了將軍。降一級還不說,為了防止他今後「濫用武力」,連原本可以擁有三百的親衛也減為一百(依恩達斯法律,帝國元帥可以擁有三千近衛,大將軍可有近衛一千,將軍可有近衛三百),這下,擔心他事後報復的人應該可以略鬆一口氣了。   我暗自奇怪,這些人雖然大多與萊尼有怨,但皆不是敢於與萊尼這個帝國軍方第四號人物作正面對抗的人(從前幾次的廷議中便可看出),今天怎麼會如有默契般一個個地全衝過來找他的麻煩呢?冷眼旁觀良久,我終於發現所有問題其實都出在加納比亞斯身上。   他看來雖是在做老好人,不住給萊尼打圓場,但每到事情的關鍵時刻,總是不著痕跡地在萊尼的最痛處重重地來上一下,正因為有了他在,所有反對萊尼的大臣才能在這場是否爭議中牢牢把握著主動,從頭至尾將保萊尼派壓制得抬不起頭來,看他這樣子,此事只怕是由他一手操縱,我甚至懷疑他為此已經預謀好久,只是今天才逮到了機會罷了——要知道,聯絡這麼多人不是一天兩天可以辦到的。   可憐萊尼完全被蒙在鼓裡,好像還對一直在「為他說情」的加納比亞斯十分感激。我好笑之餘又有點全身發涼,今後對這個右臣相可得當心一點,最好是不要得罪了他,否則,說不定會像眼前的萊尼一樣,被他害了還對他感激涕零。   接下來,左臣相艾力·德·薩拉法前來稟報,說朵坎已經找到,而且經過了宮廷法師的診療,雖然還是昏迷不醒,但生命已經沒了大礙。不過,聽到此事的艾斯特塞九世並未如前般表現出格外的關心,只是點頭示意知道了就算完事。雖說如此,他的舉動落在我們這些有心人眼中,只認為這是他為了表示他與朵坎並無特殊關係的刻意做作罷了。   既然主事的法拉·拉維利身亡,而朵坎平安無事,加上私自出兵的萊尼又受到了處分,這件事情也就這麼瞭解了。當然,作為紅槍中隊名義上的上司的我雖是無關,可也免不了被責怪幾句。   早朝結束後,其他人各自散去,我則被艾斯特塞九世單獨叫到了書房。   難道他還為朵坎的事想不開嗎?我有些忐忑第來到他的書房。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為什麼要把紅槍中隊這個最能惹事的隊伍交給你嗎?」艾斯特塞九世開門見山。果然是為了紅槍中隊,事到臨頭,我反而平靜下來了。   不就是想通過這隊人馬限制我的發展嗎?他不說還好,一說我就來氣,若不是清楚面對的是什麼人,這句話幾乎脫口而出。對於這個疑問,我只能裝模作樣地搖了搖頭。   「是嗎?」艾斯特塞九世的聲音嚴厲起來,「你可能從未仔細考慮過這個問題吧!」   什麼啊!就是對此事考慮得太清楚了才會對你沒了信心,還沒開始做事就被卡得死死的,算什麼嗎?要不是為了瑪蓮莉,老子早就走了,才懶得在這裡聽你教訓呢!   心中這樣想,臉上就免不了顯出一絲不忿。艾斯特塞九世敏銳地注意到這一點,怒道:「你不會以為我是故意在為難你吧!」   「臣不敢!」我一臉惶恐地跪了下去。形勢比人強,除非我已經擁有了強大到足夠與之抗衡的力量,否則,面對憤怒的恩達斯之王,還是不得不低頭。   此時我才注意到自己之前的態度十分生硬,看來,雖然為了瑪蓮莉而做出留下來的決定,但失去了向上的動力的我心態還未糾正過來,根本懶得為迎合「有負於我」的艾斯特塞九世而做出一系列虛偽的舉動。我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對他唯命是從,因為我並不在乎這個什麼駙馬的身份與地位,大不了鬧翻後拔腿就走,至於瑪蓮莉,到時候就看她願不願意跟我走了。當然,為了不讓瑪蓮莉夾在我們中間為難,心中雖然不太情願,但在一些可以將就的問題上我會盡量將就艾斯特塞九世的。   見我一副認錯的模樣,加上他可能也覺得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沒有好處,便道:「你知道嗎?紅槍中隊雖然是一個最愛惹是生非的部隊,但每個隊員都有遠超一般士兵的實力,其中隊長雷本藍更是難得的戰爭奇才,我見過他那篇有關重騎兵運用的文章,確是字字磯珠,若加以培養,不日定成大器。只是他為人偏激,又不通處事之道,若是在我們這些老成求穩的老頭子們手下論資排輩,只怕難有出頭之日,所以我才想到要把他交給你來管理。」   原本他是這麼想的,難怪會對如此,也難怪會對朵坎如此關心。當然,對他的話我也沒敢全信,畢竟若朵坎是他的私生子的話,他也不會把實情相告。   面上當然不會表現出來,我誠惶誠恐地道:「臣沒有體會到陛下的良苦用心,對紅槍中隊約束不力,以至有今日之禍事,實在是罪無可恕。」   見我主動承認錯誤,艾斯特塞九世的臉色好看了許多,道:「那你知道今後應該怎麼做了吧!」   我道:「臣今後一定用心管理紅槍中隊,保證不讓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絕不辜負陛下的厚望。」   「好!」艾斯特塞九世十分滿意我這番說辭,高興地道:「那我就等著你的好消息了。」   其實不用他說我也想到要好好整頓紅槍中隊,既然要留在恩達斯帝國,手中的班底自然是必不可少,這紅槍中隊就是一支難得的可收為己用力量,我當然不能放過。再說了,我現在是紅槍中隊的領導者,無論紅槍中隊幹出什麼事來,別人都會把帳記到我頭上,若是任由朵坎再這麼鬧下去,只怕恩達斯的大臣們都會被他得罪光了。   我本來是擬定過處理紅槍中隊問題的計劃,只是因為前幾天想著走,所以一直沒有實施,現在正好趁朵坎傷重休養的時間來一步步地展開。   想到這,我立即開始行動,先去探望了正在養傷的朵坎。據給朵坎治療的法師說,朵坎全身上下大小傷一十八處,其中包括右前臂骨折和三根肋骨折斷,這還不是最嚴重的,最嚴重的是一道劍傷,這一劍透胸而過,導致了內腑極度受損,好在離心臟還有三寸,要不然,只有神靈才能救他了。不過,這些傷雖未致命,亦是十分嚴重,就算每天施用強大的治療法術,他也至少要花費二個星期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從床上站起來。   得到這個結論,我心中高興極了。朵坎不在,那我要推行計劃起來那就更加容易了。   回去安慰了一下還未完全放下心來的美蓮達,順便吃了點東西,然後,我騎著馬來到紅槍中隊的營地。   此時,紅槍中隊已將早上戰鬥的痕跡收拾乾淨,不過,他們顯然還未從今天上午的事件中擺脫出來,沒有進行規定的軍事訓練。   以他們的身份,根本沒法見到正在左臣相府養傷的朵坎,只是好不容易才打聽到朵坎並無生命危險,現在見到我來了,都趕緊向我打聽朵坎的具體情況。   我先向他們說明了朵坎的情況,在他們的歡呼聲中,我道:「由於雷本藍中隊長負傷,這段時間將由我來對你們進行訓練。」   對我的高超的功夫他們已有瞭解,聽到我要教他們,一個個都露出興奮的神色。   等一切交待清楚後,我告訴他們,我會在明天下午進行一場測試,要他們今天先複習一下所學的功夫。   看他們一個個熱情高漲地開始練習,我十分滿意地騎著馬回到家中。   第二天下午,我依言來到紅槍中隊的營地。說是進行測試,其實是一邊倒的教訓。他們除了莫本勉強撐到二招外,其他人都在一招之內敗下陣來——其實,若不是怕出招太猛控制不住而傷到莫本的話,他也擋不住我的一招。當我在力量上佔有上風時,便能將一身所學發揮得淋漓盡致,這才取得令人震驚的效果。   雖然他們跟我交過手,但那是在群戰之中,大都是在迷迷糊糊中便被我擊倒了,現在,他們終於體會到了我難以企及的實力。不用我出手,只要站在那,在他們眼中便是一個無法匹敵的存在,如山般巍然,如海般廣闊,絕非人力所能企及。很多人都是被我可怕的氣勢所壓倒,在我面前連站都站不穩,還未出手便已敗下陣來。其他人勉強支撐下來的人也是大受影響,自非我一招之敵。   不到二個小時,便讓這九十多個人皆體會到了我的厲害,看他們一臉崇拜地望著我,我知道,他們都被打服了。這是我早有算計的,只有在這幫人心中樹立起我無法戰勝的形象,傳授起功夫來才能水到渠成。現在,我可以開始實施第二步計劃了。   接下來,我開始教他們功夫。   ※※※   集中所有的士兵在四下圍成一圈,我先將一張羊皮交給特珀,然後低聲吩咐了他幾句,接下來,站在廣場中央,讓三名小隊長中最強壯的哈姆叫出來陪我演練。   看著面前興奮中帶點緊張的哈姆,我道:「全力向我出手!」   哈姆先是一愣,後來意識到我是要通過這種方式來講解,當下便殺了過來。   知道我武功遠勝於他,他不敢保留,全力以赴地向我進攻。衝到我面前五步之遙,右拳一伸一曲,耍了個花招,左拳就在這掩護之下悄無聲息地襲向我肋間。   我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如同毫無所察。這反而使哈姆產生了懷疑,手伸到距我數寸之外便遲疑起來,因為他知道,以他的實力根本不可能騙得過我。就在他這拳勢凝滯的一瞬間,我伸手刁住了他的左手腕,先是一扯,當他慌忙向後抽手時,順勢一送,立即讓他摔了個大跟頭。   「你們知道哈姆為什麼會被我摔倒嗎?」我大聲問周圍的人。   「他出手太慢!」   「他用意太明顯!」   「他用力過猛!」   ……對於這種從實戰中總結經驗的教授方法,他們十分熟悉,我一詢問,立即就有無數人提出自己的看法來。   「你怎麼看呢?」我問哈姆。   哈姆道:「我剛才不該猶豫不決,就是遲疑的一瞬才會讓你捉到了我的破綻。」   「你說得不錯,那麼,再來!」我道。   二話不說,哈姆再度衝了上來。這一次他不再猶豫,右手直截了當地擊過來。我伸掌一擋,在拳掌即將相撞前,突地一縮,讓他全力一拳擊在了空處,趁他使錯力而無比難受的那一刻,我掌向前伸,擊在他沒了半點力量的拳頭上,撞得他飛跌出去。同上次與他交手相比,我的力量增加了不少,能夠用出更多更精妙的技巧,這使我整體水平有了很大提高,對付起他來,也就更得心應手了。   「什麼原因?」我問。   「用力過猛!」他答,然後第三次衝了過來,結果,還沒到我身邊便被我捉到一個破綻,一腳踹了開去。   就這樣,他連沖數十次,卻每次都被我簡簡單單地擊倒了,若非我手上不帶勁,他老早就站不起來了。   在又一次將哈姆擊倒後,我阻止了還想衝過來的他,問道:「你與我交手這麼久,你覺得你最大的問題在哪裡呢?」   聽我這麼一問,哈姆抓著腦袋抓了思考起來,但好久亦不知該如何回答。   「因為你的破綻太多了!」我一針見血地指出了他的問題。   「是啊,是啊!」他欣喜地叫了起來,「以前中隊長也是這麼說我們的,所以他才要我們從被人擊倒的地方尋找彌補破綻的辦法。」   故意與他交手這麼久,要的就是他這句話,我大聲道:「你說得不錯,但你有一點錯了,那就是,武功的破綻不一定要從與人交手中得到經驗,在很多時候,學習招式是一種更為恰當的辦法。」   聽我這麼一說,底下的人臉上都露出無法相信的神情。這也難怪,以他們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得到名師的指點,所有有關武學的知道全是來自於朵坎,經過他這麼長時間的灌輸,早已成為思維定式,根本聽不進其它說法,若不是因為我是他們極為佩服的人,只怕早就嚷嚷著鬧將起來了。   早知道會出現這樣的情形,我一點也不慌。我的目的就是要將朵坎在紅槍中隊建立起來的權威一點一點地摧毀,這樣,才能開展下一步的計劃。   一笑,我道:「我知道大家難以相信,這樣,我們來做個試驗!」   命令兩人拿來兩把木劍,我們倆一人一把。手持長劍,我長劍平伸,對哈姆道:「你隨意向我進攻,我就用現在這樣防守。」   面對著長劍向上斜指的我,哈姆長吸一口氣,向前一個突進,瞬間連踏三步,雙手握劍,狠狠地向我手中木劍劈了過來。他剛才那幾十跤也沒有白摔,現在的動作已經比之前要嚴密多了。不過,這種程度的招式還是對我構不成任何威脅,我木劍一引,他就連人帶劍撞到了一邊,長劍回撤,又恢復了之前的動作。若非我並未打算攻擊,只要趁他立足不穩便可在數招中將他擊敗。   哈姆一愣,不甘心地又殺了回了。他腳下疾行,衝到我面前時向左一晃,突然閃向右方,木劍連抖,斜刺我難以保護的左肩。我右手輕揮,木劍上挑,又一次輕鬆地將他這勢大力沉的一劍化作無形。   就這樣,在哈姆數十次衝擊中,我連動作都未多做,無論他從哪個方向攻來,每次一劍,半步未退地擋住了他疾如驟雨的攻勢。   最開始那些人還未看明白——因為,我既能於一招之內將他們通通擊敗,能這樣輕易地對付哈姆與也不足為奇——不過,到後來,他們終於發現了其中的奧妙,那就是,我在與哈姆交手的過程中,從頭至尾都保持了最初防守的姿勢,而且只使用了兩式,一個下劃,一個上挑,每次勾勒出一個半弧或連綿使出數個半弧,而就這看似簡簡單單數招卻將哈姆變化多端的招式一一化解。   到後來,連哈姆也發覺了這一點,他劍勢驟變,一時快如疾風,一時重如山嶽,千方百計想從我的劍法中找到空隙,但卻根本捉摸不到我這看似簡單的木劍走向,總被我在最緊要的關頭用最輕巧的方式或挑或劃地破解,只覺得我如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沉重而帶有難以言喻的壓力,只要面對著便有種無法力敵之感,直欲棄劍投降,戰到後來,他心中滿是無奈、不甘與絕望中堅持不懈的苦悶,焦躁之下,運劍更猛,吼聲連連。   哈姆的無奈是必然的,要知道,我用的是無極劍法中最基本卻又極其精妙的招式,為了將這兩式練得純熟,足足花了我一年多的時間,從最初一小塊石塊開始,到最後重逾千斤的巨石,要用這兩式在它們墜地間用長劍悄無聲息地挪移到指定地點,當時的訓練曾讓我大吃苦頭,不過,效果也是十分明顯的,不要說現在面對的是力量不如我的哈姆,就算是一個力量比我強的對手我也能以此種方式接下來。   就在這一攻一守間,我這看來簡單的招式卻將哈姆千變萬化的劍招一一輕鬆擋下,顯示了以簡單勝繁雜的至高武學境界,周圍那些人何曾見過這種精妙無匹的功夫,一時間,情緒大受衝擊,目眩神迷下皆說不出話來。   此時,哈姆因情急之下胡亂搶攻,劍招已大為散亂,見他如此,我知道,是到了要結束比試的時候了。   等他下一劍刺來時,我長劍連續上挑下劃,連綿而出,將他手中長劍捲入劍勢之中,略一用力,將那木劍帶得劃出一道弧線,遠遠地飛到廣場外。用的還是那兩式,只不過連環而出,但是,這樣便得到了完全不同的效果,轉眼間由守轉攻,取得了勝利。想不到這一直用來防守的兩式還有這種神奇的攻擊效果,圍觀之人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靈魂歸竅。   「啪!啪!啪……」   不知道是誰最先開始鼓掌,瞬間,掌聲雷動,一浪高過一浪的歡呼聲將我淹沒。不過,我心裡清楚,這只是他們對我功夫的佩服,並不代表他們承認我武學觀點正確,現在,應該是進行下一步計劃的時候了。   「特珀!」我叫了一聲。   「屬下在!」特珀小隊長立即站了出來。他眼中閃動著興奮的光,顯然也為剛才那一幕激動不已。   「你對我剛才的兩式領悟了多少?」我問他。   此時眾人才知道我之前交給他的羊皮卷中記載的便是這兩式的心法。我相信,以他的智慧應當不難理解這種無極門的入門功夫,再說了,我已經給他演練了這麼久,就算未能掌握但也該知道用法了。   果然,他答道:「屬下已經領悟了不少!」略一點頭,我道:「好,那你現在就用我交給你的這兩式與哈姆小隊長再戰一場!」   「是!」他乾脆地應了一聲,接過我遞給他的木劍,轉身走進廣場中央。   此時,哈姆的木劍已經有人幫他撿了回來。他倆行了個比試前的舉劍禮,立即開始了新一輪的戰鬥。   「嗆!」當哈姆第一劍刺過來時,嘗試著用劍去挑開的特珀因為並未掌握到用力的技巧,兩劍交擊,發出了極其響亮的聲音,若不是他力量不比哈姆弱多少,這一下可能便會長劍脫手。   看來他還是太過緊張,我一眼便發覺了特珀問題,皺皺眉,大聲道:「此劍法的奧妙在於卸、引,是以柔克剛,以弱至強的技巧,並不在於你手中力量的大小,而在於長劍時機與劍式方向的把握!」   「是!」特珀趕緊應了一聲,目不轉睛地看著哈姆再度襲來的長劍,等它接近到離他將近一尺之處時,木劍斜揚,輕輕佻中了對方劍尖下三寸之處。   「哧!」這一下,兩劍的撞擊之聲便小了許多,看來他已經開始掌握到使用的分寸了,我滿意地點了點頭。   其實,我挑特珀來練這兩式是有用意的。要知道,無極劍法注重以弱克剛,劍法走的進陰柔韌的一路,而特珀的功夫也是走陰柔的路子,正好與無極劍法適應,這樣,學起無極劍來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再說了,特珀本身武功不錯,就算學得不太好也可以用自身的力量來彌補技巧的不足——我可不會指望在他這麼短的時間內便完全掌握到這兩式的精妙之處。   我的目的就在於此,只要特珀能用他學到的這兩式在與原本實力相近的哈姆在戰鬥中佔得上風,那就可以說明學習招式的好處,這樣,確鑿的事實要比我的空口白話要來得有效得多。   一切完全依照我的設計在展開。特珀的確無法完全掌握無極劍法,但他本身的強勁實力及那陰柔的路子在這個過程中起了極大的作用,雖被哈姆逼得連連後退,卻堅韌無比,總能守住最後一道防線,在這個過程中,他不斷領悟到這兩招的用法,逐漸掌握其中奧妙之處,由最初的步步後退到接下來的慢慢後撤,再過一段時間則能堅守陣地,再下來,劍勢擴張,開始與哈姆有攻有守,等劍勢越來越盛時,哈姆開始招架不住,不由自主地慢慢後撤。   便在此時,我阻止了這場子戰鬥。這樣已達到了足夠的效果。再說了,特珀並未完全掌握無極劍法的精髓,若再鬥下去,說不定讓哈姆找到特珀劍法中的破綻,到時反而不美了。不過,即使是如此,在看到特珀小隊長經過學習兩式劍法後便在瞬間將武功提高了一個檔次,所有人都不再懷疑我有關招式十分重要的論斷。   望向震撼不已的眾人,我趁熱打鐵:「我知道有人說實用的招式應該在實戰中學習,這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並不完全正確。」不用說大家也清楚我說的「有人」指的是誰。   「大家知道嗎,真正的招式皆是無數前人千錘百煉後提煉的精華,並非如大家所想的是無用的花招,就如我剛才傳授給特珀小隊長的這兩式,除了本身變化莫測外,還考慮到了出招時自身可能留下的破綻,對每一式的出手方向與角度都作了極為苛刻的要求,進可攻退可守,難尋破綻。剛才,與其說是哈姆小隊長在與特珀小隊長戰鬥,倒不如說他是在與數千萬的前輩在戰鬥,而千萬人積累下來的智慧結晶豈是一個普通人能輕易應付的,這也正是他會被對方看似簡單的招式打得難以招架的原因!」   這是事實,招式其實就是在實戰過程中逐步形成、完善的,有極強的實用價值,只是多數人運用時不會靈活變通,使得僵化無比(當然,我是不會允許在我教授的學生中出現這樣的人的),這才漸漸形成了招式無用的偏激之論。我的聲音越來越高:「只要你們掌握這些精妙的招式,就可以繞過在實踐中摸索的過程,不走彎路而直接達到更高的水平。」   他們已經看到了這兩招的神奇功效,加上我這麼一點破,終於意識到了學習招式的真正好處,想到馬上可以學習這些奇妙的招式,一個個皆禁不住顯出了神往之色。   看他們的表情,我心中暗喜,放聲疾呼道:「你們已經知道了學習招式的好處,現在,機會就在你們眼前,你們願不願意跟我學呢!」說到後來,我暗中對這些原本便對我佩服得五體投地的人用出了攝魂大法。在心中的意願與神奇功夫的合力推動下,他們眼中放出狂熱的光,齊聲高呼道:「我們願意!我們願意……」   我相信,無論在多少年後,他們對招式在武學中的重要作用都不會再有半點懷疑。   此時此刻,我清楚地聽到了朵坎的權威一寸寸地崩潰的聲音,我知道,等他傷癒時,他看到的將不再是一支只屬於他的部隊。   第七集 陰謀篇 第三章 反擊     接下來的幾天,我每天都抽時間去給他們教授武功。   首先,我傳授他們最基本的一些東西,比如說長劍向上挑或向下劈時怎麼樣才能有最少的破綻等等諸類的東西,這種基本的東西正是他們這些只注重實戰的人最為欠缺的,當下便掀起了一陣學習的狂潮。   不過,這種打基礎的事不是一二天便能奏效的,想到朵坎不日便可痊癒,沒幾天,我便量體裁衣,針對每個人自身條件的不同而給他們傳授不同的功夫,這是一個極為浩大的工程,我卻必須趕在朵坎重新歸隊之前做好這一切,為此,我乾脆與美蓮達及瑪蓮莉打了個招呼後搬到了紅槍中隊,這樣,我才有了足夠時間來辦事。   五天之後,所有的工作終於上了正軌。當我將幾個招式教給最後一個人後,不由得長長地吁吁一口氣,我終於可以輕鬆了一些了。近一百號人,每個人都得傳授不同的功夫,弄得我絞盡腦汁,好在胸中所學甚豐,加上每個人傳授的都只是寥寥數式,要不然只怕我也應付不來。不過,這樣已經足夠了,我完全可以想見朵坎見到手下完全背棄了他以前的教學方法之後難看的臉色。   想想這幾天都沒有見瑪蓮莉她們,我洗浴一番,騎馬向皇宮走去。   來到瑪蓮莉所住的地方,侍女告訴我她正與伊娜在談心。心中一動,阻止了她們的通報,我逕自走進公主的寢宮。   「……你不能夠喜歡他!」遠遠地,我聽到了伊娜的聲音。我立即停下了腳步,憑我敏銳的聽覺,不用走太近便能清晰地聽到她倆的對話。   瑪蓮莉的聲音響了起來:「伊娜,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我知道自己喜歡什麼,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能鼓勵我!」   伊娜不死心地道:「我知道我不該干涉你喜歡什麼人,可是,這個人是不一樣的,他太卑鄙了,我早給你說過有關他的一切,像他這種人,你絕對不能愛,要不然,你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伊娜,」瑪蓮莉語氣中帶隱隱透出一絲不耐了,「你這幾天每天都來與我談這個話題,我們為什麼非要為此糾纏不休呢……」   後面的話我無心再聽下去,心中被難以明狀的怒火所充盈,上次的帳還未與伊娜算清,想不到這次她還敢跳出來搗亂,看來對人太好也是個錯誤,這樣,只會讓對方不在乎多謀害你一次。我咬牙切齒,暗下決心,這一次,一定要給她一個畢生難忘的教訓。   「瑪蓮莉!」我收拾心情,故作平靜地邊叫邊向前走。   「比爾!」隨著一聲驚喜的回應,瑪蓮莉迅速衝到我面前。五天,對一個正處於熱戀期間的女子絕對是一個不短的時間,聽到我的聲音,她立即跑出來,連公主應注意的禮儀也不顧了,弄得梅法蒂追在她身後一個勁地提醒。   微笑地看著她,我將藏在身後的手向前一伸,一朵嬌艷欲滴的玫瑰立即出現在瑪蓮莉面前。這朵玫瑰通體透明,色澤鮮紅,紅水晶雕鑿般晶瑩透亮,散發著茵蘊朦朧的魔法氣息,閃耀著迷人的光澤,讓人禁不住要發出由衷的讚歎。   「啊!太漂亮啦!」不要說瑪蓮莉,就連梅法蒂也禁不住輕聲讚歎起來,隨後趕來的伊娜也為其所吸引,現出了迷醉的神情。   「送給你!」我將這朵魔法凝聚的玫瑰遞了上去。   「真美!」瑪蓮莉接過這朵花,讚歎著,唯恐損壞般將它輕輕挪到面前,接著,抬起頭,藍寶石般的眼睛泛起讓人心醉的夢幻之光,在我心神俱顫間,慢慢倚入我懷中。唉,女孩子原來是這麼容易滿足啊!   眼見公主殿下當眾做出如此有損「皇家尊嚴」的事,梅法蒂雖為這一幕臉紅不已,卻不得不在一旁大聲咳嗽著提醒瑪蓮莉應注意宮廷禮儀。   聽到梅法蒂的咳嗽聲,瑪蓮莉清醒過來,正欲站直身子,卻被我強行擁在懷中,我笑道:「你現在不是恩達斯的公主,而只是一個屬於我的普通女人,不要顧忌什麼宮廷禮儀,好好做一個女人想做的就行。」   聽過瑪蓮莉的心裡話,我當然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麼。這蠻橫無理的話直說入她心窩裡,她幸福地微一點頭,又深深地埋入我懷中,急得梅法蒂在邊上一個勁地跺腳。   看梅法蒂那副樣子,我心中好笑。不過,當視線挪到伊娜身上時,我的笑意立即便消失無蹤。   「你剛才在和朋友玩嗎?」我故意問瑪蓮莉。聽我這麼一說,她才意識到好友還在邊上,不由得滿臉嬌羞,趕緊從我懷中掙了出來。   「這是伊娜,我的好友!」雖然知道我們認識,瑪蓮莉還是向我作介紹。   「不用你介紹了,我們很熟的!」我道,笑容可掬,「我不遠千里來到多卡拉加的目的就是給伊娜小姐帶她爺爺臨終的遺物,算起來,我們的婚事還要多虧此事,若非如此,我們怎會見面呢!」   「啊,有這回事!」想不到我居然對伊娜有恩,瑪蓮莉不由得驚訝地叫了起來。   「是啊,」我正色道,「伊娜小姐是個極富正義感的好人,就是她幫我在你父皇面前說好話我才能見到你父皇。」   我越是誇獎伊娜,越能反襯出她背後非議我的可恥,加上我還有恩於她,她以前在瑪功莉面前講過的有關我的所有壞話都變成了刺向她自己最鋒利的匕首。瑪蓮莉的態度明顯冷淡下來,梅法蒂則是輕哼一聲,毫不掩飾地表露出她對伊娜的鄙視。   我故作不知,繼續道:「雖然我打傷過她,但那只是比武時收不住手罷了,相信伊娜小姐是絕不會記仇的。」這一下,我更是將伊娜推入萬劫不復的境地,瑪蓮莉主僕肯定認為伊娜是因為比賽失敗而對我懷恨在心的。   伊娜如何不知我玩的是什麼花樣,可她根本沒有辯解的餘地,氣急之下,不由得血住上湧。看了粉臉通紅的伊娜一眼,我暗爽不已,同時,給了她最後一擊:「我相信,以我與伊娜小姐的親密關係,無論發生什麼事她都會幫著我的。」   瑪蓮莉主僕當然以為我指的事是我有恩於伊娜,而我倆則心知肚明地知道我所指的是晚宴上的強吻之事。看我的視線在她的紅唇間掃來掃去,伊娜終於按捺不住,勃然作色,大踏一步,口中開始吟詠起攻擊魔法咒語。   眼看一場大戰即將爆發,瑪蓮莉突然擋在了我的面前,她厲聲道:「你想幹什麼?」這一刻,這對好友終於正式決裂。   想不到瑪蓮莉會如此,伊娜先是一愣,然後,表情立即黯淡下來,低下頭,一言不發地扭過身子,萬分蕭索地向處走去。涼風吹在她單薄的身體上,她身體輕輕顫抖。這一刻,我都有些不忍——雖然這場衝突是我一手策劃的。   瑪蓮莉向前半步,伸出右手,張嘴欲言,心中卻遲疑起來,腳步停止,手只伸出一半,最後,什麼也沒說出來,表情複雜地看著伊娜遠去。   「對不起!」我從瑪蓮莉背後將她擁入懷中,「是我讓你們姐妹不合的。」   瑪蓮莉垂著頭,嗚咽著道:「這不關你的事!」   我故作奇怪地道:「我又沒怎麼樣,她為什麼會發那麼大的火?」   未等瑪蓮莉回答,一邊的梅法蒂道:「大人,就因為你一直說她的好話她才會翻臉的!」   「什麼?」我「訝然」。   「對啊,」梅法蒂一臉的憤憤不平,「大人,你對人也太好了,你知不知道,你在替她說好話,她卻在背後說你的壞話,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才揭示出她為人的虛偽與陰險,這也是她惱羞成怒的原因。」   她又轉向瑪蓮莉,道:「殿下,我覺得你與她決裂是再好不過了,要是再跟這樣的人做朋友,說不定哪天就會被她害死的。」   聽到梅法蒂這番勸說,瑪蓮莉漸漸平靜下來,輕身面向我道:「梅法蒂說得不錯,她一直在我面前說你的壞話,就算今天我們不鬧翻以後也會翻臉的。」   「原來是這樣,」我「恍然大悟」,一副難以置信與苦痛的模樣,「人為什麼會這樣呢?人為什麼會這樣呢!再怎麼說我也有恩於她啊!」   這倒不完全是做戲,雖然我為人並不怎麼樣,但起碼對她是不錯的,而且,我還對她有恩,她卻總是想暗害我,想到這一點我便難以忍受。   伊娜這次徹底惹火了我,不論如何我都不會再原諒她,讓瑪蓮莉與她決裂不過是我報復的開始,老賬新賬一起算,這一次,我要讓她後悔她所做過的一切。   「比爾!」瑪蓮莉看我滿臉痛苦,將我的手緊緊地擁在心口,柔聲道:「你不要太難過了,不管怎麼樣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   「謝謝你!」看她情意綿綿地說出這番表白來,原本只是做戲的我禁不住大受感動,再度將她擁入懷中。   時間就這樣流逝,我們在這種溫馨的氣氛中沉默不語,好半晌,我突然道:「能不能把我的手再往你懷裡握緊一點。」   瑪蓮莉疑惑地抬頭望我。我色瞇瞇地道:「這種溫軟的感覺真的很好!」   低頭看了看放在她雙峰上的我的手,瑪蓮莉立即明白我的意思,頓時霞生雙頰,又羞又惱地叫了起來:「比爾……」   不過,看她的樣子,惱怒之外心中更多的應該是甜蜜。這正是我的本意,剛才的話題太過沉重,確實需要調劑一下。   本來事情應該按我的計劃進行下去,不過,一點出乎意料的事件卻打亂了一切,那就是,瑪蓮莉在羞叫的同時還狠狠地捏了下我的右手。   「啊——」我慘叫一聲。為了造出魔法玫瑰,我不得不劃傷右手指來加強法力,不巧的是傷口正好被瑪蓮莉用力捏住了。   「你怎麼啦!」瑪蓮莉大吃一驚,這才發現我手指上的傷痕,「你的手指怎麼傷啦!」   「沒什麼。」我下意識地將手往回縮,「只是個小傷,不礙事!」   「不要動!」瑪蓮將我的手緊緊捉住,伸出纖細的手指頂在我指尖的傷口上,隨著她的低聲吟唱,一片朦朦的白光立即籠罩了我的傷處,傷口迅速收攏、結痂,最後只剩下淡淡的白痕。此時我才意識到,按曼德費爾大陸的傳統,各國的公主都會在從小便被教授以治療法術。不過,這個好動的公主居然能將必須枯坐冥想的法術用得這麼好,還是讓我忍不住有些驚訝。   等一切結束後,她抬頭一笑,道:「好啦!」   我心中溫暖,相著她的雙眼,緩緩將唇湊了過去。   看著我的嘴唇越靠越近,瑪蓮莉的氣息變得越來越促,臉也越來越紅,眼看兩唇就要相觸,她突然向後猛地一跳,逃了開去,讓我不由得怔在當場。看著目瞪口呆的我,她眼珠靈活地轉了轉,嘻嘻哈哈地道:「想占本公主的便宜,你還早了點。」   一轉身,向花園跑去,口中道:「不過,若你抓到了本公主,本公主可以考慮考慮!」   這一刻,我哭笑不得,她有時顯得很成熟,有時卻如一個不懂事的小女孩,究竟哪一面才是真實的她呢?我捉摸不透。   「比爾!來追我啊!」見我沒有追過去,瑪蓮莉站在不遠處催促起來。   「好!」我收拾心情,大步追了過去。反正愛一個人就應該學會愛她的一切,沒什麼好考慮的。   ※※※   反正這段時間紅槍中隊用不著操心,接下來,我將全副心思都花在了休特與伊娜他們身上。   攝魂大法在那些精神力極差的宮女僕人身上發揮出極大的作用,很快我便讓他們將所知的一切和盤托出。沒想到的是,一張消息網也因此在無意中形成,而且,這張消息網的嚴密程度遠超任何組織或國家,因為,在攝魂大法的神奇功效下,我根本勿須擔心這些人的忠心問題。   若不是自己精神力有限,無法同時控制太多的人,只怕帝都之內沒有任何事情能逃出我的眼睛,饒是如此,此時的我已經能織起一張多卡拉加最靈通的消息網。   不過,這個消息網也有缺陷,一是自身能力的原因,無法對高明一點的人物施用,所以無法得知層次較高的機密,二是我的攝魂大法的影響力會不斷減退,所以每過一段時間後就必須重新施法,為了避免過多地與這些人接觸而引起有心之人的警覺,因此,我並未將消息網擴大,只是有重點地選了幾十個人來當密探,就算這樣也已足夠,起碼休特與伊娜的行動盡入我眼。   原來上次在花園被瑪蓮花莉拒絕的那個叫休特的金髮俊男與侍衛長羅德皆為是帝國三大元帥之一的塞凡丁·拉姆斯維納的兒子(此時我才明白那暗殺者怎麼會使用與羅德同出一門的拳法),帝國年輕的中級騎士(不過,暗中流傳的消息是他已經有了不輸於高級騎士的實力——這一點,我的親自經歷可以證明),乃少年俊傑,有著將門虎子的美譽——難怪艾斯特塞九世知道此人想暗殺我後雖是震怒不已,卻未採取什麼行動。   要知道,這類大家族根基深厚背景複雜,就連一國之主也要忌他們三分,若無真憑實據而隨意行動,很可能會地招至國家的混亂。   休特今年二十一歲,由於艾斯特塞九世對拉姆斯維納家族的倚重,他與羅德從小便與瑪蓮莉、幾位王子以及其他幾位重臣的子女一起在宮廷之中接受教育,這種帝王的恩寵本來是為了讓他們這些家族後代與王室後代結下深厚的友誼,以便下一代國王能更容易得到這些家族的支持(當然,那些家族熱衷於此事的原因是因為這樣可以鞏固家族在帝國中的地位)。   本來這是一個很好的設想,不過,這中間出了一點小問題,那就是,在這個過程中休特「不巧」地愛上了身為公主的瑪蓮莉——我最初還以為是羅德,現在才知道自己是誤會了,想一想也對,在龍蟒那兒暗殺者也出現過,以羅德侍衛長的身份,肯定是無法跑到那去暗殺我的。   若沒有我的出現,以他的家世還真有可能娶得美人歸,可是,當我出現後,只有一個女兒的艾斯特塞自然是毫不猶豫地將瑪蓮莉嫁給了我這個價值更大的人物(只是缺乏資料的我無法推知自己的價值在於何處),讓苦守了十多年的休特好夢成空,也難怪他對我恨之入骨了。   搞清休特的身份後,我猶豫了一下,選這樣的人當對手並不是一件很明智的事(除了他家族的原因外,他從小玩到大的那些朋友們也是極不好惹的),不過,也僅僅只是猶豫一下,我瞬間便下定了決心。管他呢,只要有人敢惹我,我就不能放過他!在這個世界,說話靠的是實力,再說了,以現在的情況來看,是對方絕不會放過我,若不先下手為強那就不是我的性格了。反正我留在多卡拉加也不是想陞官發財,得罪一些人也無所謂。   話是這麼說,但我當然不會傻到要與豪門大閥正面對抗,想到手中的消息中有一條是:休特有好幾個情人,其中一人還是宮內的女官(在這個世界,情人對一個騎士來說是必不可少的東西,騎士養情人成為一種時尚,「沒有情人的騎士不算一個真正的騎士!」這種觀點已經被當成基本常識,休特愛的是瑪蓮莉,但英俊瀟灑,情人自是不少,這也是我雖有公主與美蓮達,卻還是受到無數女人騷擾的原因),無論對哪個男人來說,好色總是一個極大的弱點,慢慢地,一個陰險的計劃在我腦海中逐漸形成。   不過,在這個計劃開展之前,我還有另外一件事要先做……   在短暫的等待後,情報傳來,說休特正前往魔法學院。心知他肯定是去找伊娜,當下,約上瑪蓮莉我快馬加鞭地趕了過去。   在從學院一個無人處竄了進去,沿著一條荒蕪的林間小徑,我向學院內走去。   沒走幾步,早已約好地點的亞德斯文迎面而來,擦肩而過的同時,他輕聲道:「在西邊樹林。」   我毫不猶豫,領著瑪蓮莉便往學院西面的樹林趕。   瑪蓮莉對我不說緣由地拉她出來已是不解,現在見我神神秘秘,在學院內七彎八拐地走了一段路後,終於忍不住道:「究竟有什麼事?你快告訴我。」   「已經到了,你馬上就知道是什麼事了!」拉著不情願地噘著小嘴的瑪蓮莉,我加快了速度。   又走了一段路後,正當大為不耐瑪蓮莉想給我下最後通牒時,我伸出食指在嘴前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將她拉得蹲入草叢中,伸手指向樹林深處。順著我的手指,兩個人影出現在她眼中,「不就是兩個人嗎?有什麼好看……」她輕聲道,話未說完,眼中的不屑便轉化為驚訝。   我湊到她耳邊道:「現在知道我為什麼叫你來了吧!」   瑪蓮莉沒有回答,只是呆呆地望著不遠處的休特與伊娜。   此時,休特正向伊娜道:「……連你給她說都沒用嗎?」   伊娜道:「我已經將他所有卑鄙無恥的一面都講給瑪蓮莉聽了,可是,不知那傢伙給瑪蓮莉灌了什麼迷魂湯,瑪蓮莉居然不相信我的話,後來居然還為了她跟我翻臉,我也沒有辦法!」   聽到這,感覺到身邊的瑪蓮莉身體一震,我早有防備,一把扯住了想衝出去的她,看了看她因好友的背棄而佈滿怒火的俏臉,我輕聲道:「等一等,看他們還有什麼陰謀。」   聽伊娜這麼說,休特一臉無奈,頹然低下頭,道:「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   伊娜臉上忽陰忽晴,一言不發。休特背轉身去,痛苦地捶著身後的樹道:「我真是沒用,我真是沒用……」並未運勁護體,皮膚很快便在粗糙的樹幹撞裂,鮮血沿著樹身流了下來。   「不要!」伊娜驚叫一聲拉住了休特的手,聲音中隱約帶著一絲嗚咽,「你不要這麼傻!」   休特全身不住顫抖,終忍不住流下淚來,痛苦地道:「我知道我傻,我不該去喜歡一個愛上別人的女人,可我忘不了她,怎麼都忘不了她,我該怎麼辦,怎麼辦……啊——」說到後來,他狂吼起來,又拚命地捶打面前的樹幹。   「不要!」伊娜尖叫一聲,死死拽住休特,眼淚終於湧了出來,「你還有機會,還有機會的!」   「真的嗎?」休特一臉茫然,眼睛卻已開始閃光。   「真的,」伊娜迅速地平靜下來,「只要你鍥而不捨,我相信,瑪蓮莉一定能感受到你的真心的,再說了,我也會幫你,我一定會讓瑪蓮莉相信那傢伙是個十分卑鄙的人,只是,你千萬不要氣餒了!」   此時,不要說瑪蓮莉怒氣難遏,就連我都火冒三丈。   休特終於振作起來了,他頹勢一掃而光,感動地望著伊娜,道:「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呢?」   伊娜表情複雜,悲哀、激動、苦痛、欣慰一一呈現,最後,垂下頭,以一種略帶苦澀的語音道:「我們不是好朋友嗎?好朋友自然應該互相幫助啦!」   「錯!」我的聲音突然間響起,讓這措手不及的兩人大驚失色。面對這兩張驚惶的臉,我微笑著沖休特道:「伊娜肯為你做這麼多,只是因為她愛著你!」   我終於肯定了胸中的推測,瑪蓮莉、伊娜、休特存在著簡單的三角關係,伊娜愛休特,休特愛瑪蓮莉,為了要成全自己心愛的人,伊娜默默地幫休特去追瑪蓮莉。   「伊娜小姐,我沒有說錯吧?你還真是崇高啊!」轉向伊娜,我在冷笑著加了一句,「只是在崇高地成全情人時卻毫不猶豫地拿最好的朋友當作犧牲品。」不等這兩人有什麼反應,在我的話的作用下,瑪蓮莉已經臉色難看地走了出來。   她大步來到伊娜面前,既悲哀又氣憤:「怎麼會是你,你怎麼會這樣,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她大叫。   「為什麼?」本來表情慌張的伊娜在聽到瑪蓮莉的質問後反而平靜下來,「你一個尊貴的公主怎麼能體會到一般人的痛苦?」   她誇張地笑,眼內,忌妒的火焰熊熊燃燒,「你是所有人的中心,你能擁有一切,甚至包括我所愛的人,而我,則連愛一個人的權力都沒有!你還問我為什麼,你有什麼資格問我為什麼!」看來積怨已深啊,我歎了口氣,這還真讓人頭痛呢!   瑪蓮莉傷心至極:「可是,可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伊娜臉上現出一絲羞愧,無語垂首。   「走吧!」我摟著滿臉哀傷的瑪蓮莉走出林外,現在,她與這兩人徹底決裂了,就算我對付休特他們,瑪蓮莉也不會阻止了吧!當然,伊娜也不可能再說我的壞話了。   不久之後,我接到消息,休特在事後立即跑去找大王子談了半天,事後,笑容滿面地走出大王子的書房。由於傳消息給我的人身份低微,無法探知談話內容,所以我並不知他們又有什麼詭計,不過,從休特的樣子就可以推知,對我來說,事情一定不太妙。   從此事中,我搞清了吞噬森林內暗殺我的幕後指使者,居然就是大王子,虧我還以為是三王子呢!暗害我這個艾斯特塞九世面前的紅人,他真是不明智。   這一刻,我還下定了除去休特的決心,留著他,對我來說,等於是在身邊放著一顆定時炸彈,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炸傷我。再說,少了這個敢於跟我明刀明槍對著干的人,大王子就算有什麼詭計也沒那麼容易展開了。   幾天之後,心情不好的休特正在大街上行走,突然,他看到不遠處停著的馬車上一個金髮美女在微啟的車窗後向他招手,這個情人是他前天才認識的,容貌姣好,身材豐滿,有了這個新鮮的刺激,才讓他略微減輕了些失去瑪蓮莉的痛苦。想到對方那溫軟的胴體和迷人的風姿,他的一顆心立即炙熱起來,腳下加快,一個箭步衝入車內。   接下來,這條繁華街道上的所有行人都聽到了少女高聲的呼救:「來人啊,強姦啦!來人啊,強姦啦!」   想不到有如此大膽的淫賊,義憤的群眾立即聞聲而來,不過,令他們吃驚的是,對方居然是帝國三大元帥之一塞凡丁·拉姆斯維納的小兒子,多卡拉加有名的風流少年,最有前途的中級騎士——休特·接姆斯維納。   原本瀟灑倜儻的少年如今臉色蒼白地從馬車內退了出來,來不及整理零亂的衣衫,腳下運勁,幾個閃身便消失在街道盡頭,只是,他所做的糗事早已顯露出眾目睽睽之下。   下一刻,那衣衫不整的女子哭叫著攔住了正從另一條街道經過的我與波克姆伯爵兩人。   聽到這女子申訴,波克姆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道:「有誰可以作證?」   休特是帝國元帥的小兒子,背後有著極其強大的實力,若非無可避免,他自是不願與對方起衝突。   「街上所有人都可以作證!」那女子道。   「是嗎?」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心中一個勁地埋怨休特做事不小心,同時,一股怒火也漸漸升騰,他是主管皇城安全的大臣,此事屬他的管轄範圍之內,休特這樣當眾調戲婦女,可說是完全沒把他放在眼中。   沒等他想出該如何應付這種棘手的局面,那女子遞上一封書信來:「大人,那人還遺下一封書信!」   「是嗎?」波克姆一眼便看見那書信上拉姆斯維納家族的徽記——這種東西他人是無法偽造的,他暗中大歎了一口氣,這休特真是笨到了極點,不僅被人在公開場合看到了所做的荒唐事,還留下了如山的鐵證,就算他想幫忙開脫也有心無力了。   「那不是拉姆斯維納家族的徽記嗎?」   我一眼認出了書信上的東西,「難道說那男子真的是休特嗎?」   「應該不會錯了!」這才意識到我這個帝國紅人也在他身邊,想到我與休特人人皆知的恩怨,他知道,這一次,大事化小的可能性只怕也沒有了。   隨手拆開信封,他展信欲閱。眼睛剛落到羊皮捲上便現出無比震驚的表情,整個人僵在當場。   第七集 陰謀篇 第四章 用謀     「怎麼啦?」見他如此,我一臉疑惑地湊到他跟前,低頭看他手中之信,「寫的是什麼啊?」視線落到信上,我也不由發出一聲駭然驚呼:「怎……怎麼會……」   臉色陰沉地轉向我,波克姆表情嚴肅地衝我搖搖頭。心知他是什麼用意,我神情嚴峻地點點頭。   其實,此時我心底早已笑翻了天,這封信不用看我都知道寫的是什麼,因為,所有的內容都是我親手編的,比如說最初的稱呼便是魔法公會會長奧文利·法拉的敬稱,後面則是對拉西法利王國一連串的恭維與仰慕之辭,最後還說了些什麼「恩達斯亦將會沐浴在自由的陽光之下」等這類極具暗示意味的詞語,只要是對曼德費爾大陸情況有些瞭解的人都可以感覺到其中昭然若揭的野心。   要知道,這可是牽涉到帝國重臣與拉西法利王國當權者的重大事件,這封信幾乎可說是拉姆斯維納家族(就算不是家族至少也是休特)陰謀作亂的證據,難怪波克姆會緊張成這個模樣。   「這封信沒有其他人看過吧?」雖然這封信是波克姆親手拆開的,但他還是忍不住問了這一句。   「沒有,」那女人道,「這是那人剛才遺下的東西,除大人外,沒有其他人動過。」聽到這話,波克姆暗中鬆了口氣。   接著,那女子又哀哀地哭起來:「還請大人做主!」   「知道了!」波克姆不耐地道,「你先回去,此事我自當秉公處理!」收起信,撥轉馬頭,向我道:「我們立即去面見陛下吧!」   「等一等!」我阻止了欲縱馬急奔的波克姆,見他一臉不解,我道:「這封信應該是休特不小心失落的,你想想,他現在肯定已經發覺他遺失了這個重要的東西,若是他聽說我倆拿到信後立即進宮,那你覺得會發生什麼呢?」   波克姆不是傻瓜,聽我這麼一說,立即意識到了我的話中所指,當下變了臉色,駭然道:「你是說他們會起兵造反?」   我道:「塞凡丁元帥乃帝國重臣,除近衛三千外,在軍中也有極大的影響力,加上大兒子羅德為宮廷侍衛長,若他有所異動,只怕……」   波克姆的臉色難看至極,他是負責皇城安全的主官,當然清楚這種情況下會面對的是什麼樣的攻擊,心中略一算計便推知,就算他以最快的速度召集皇城守備部隊,勝率也不到七成(這還不包括艾斯特塞九世會承受的更大的風險),就算他能一舉制敵,這場動盪對皇城造成的傷害也是十分巨大的,這麼一想,他額頭當即佈滿了豆大的汗珠,惶然問道:「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呢?」   看他一步步地跟著我的方向走,我心中暗喜,道:「現在,若要避免這種流血慘劇發生,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暗中集結部隊,同時,直接與塞凡丁元帥對話。」   「直接與塞凡丁對話?」聽到我這個近乎於瘋狂的主意,波克姆嚇了一大跳,「我們現在去找他那不等於是自投羅網嗎?只要他將我們扣下來,那皇城衛隊立即會陷入無人指揮的窘境。」   「不!你不用去找塞凡丁元帥,」我微笑道,「我倆分頭行事,我見塞凡丁,你帶著手下在暗中觀察。」   想不到我會主動承擔這個極可能有殺身之禍的任務,波克姆露出敬佩的表情。只是,「殺身之禍」是他的想法,對早知此事底細的我來說,此去不過等同於一場遊戲罷了。   為了達到目的,我鼓動如簧之舌:「要知道,多卡拉加怎麼說也是我們的地盤,若不是迫不得已,塞凡丁絕不會起兵,再說了,以塞凡丁的身份以及對帝國的忠心程度,此事他不知情的可能性極大,只要能將話說清楚,我相信,他一定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案。」   「是嗎?」波克姆開始深思。知他已經開始心動,我又加了一把力,道:「時間已是不多,若再不行動,等此事為塞凡丁元帥知曉後,一切都悔之晚矣!」   這句話終於打動了波克姆,他道:「好,你先到元帥府,我立即召集部隊隨後趕過來!」   「不要召集部隊,」我趕緊阻止他,「你一旦召集部隊,陛下一定會獲悉此事,到時,我就沒了與塞凡丁元帥談判的資本了。所以,你只能暗中吩咐部隊提高警惕。」   波克姆立即明白我的意思,想要降服塞凡丁這種帝國重臣,皇城衛隊肯定得全軍出動,如此大的軍事活動不可能不驚動艾斯特塞九世,一旦他知曉此事,塞凡丁就等於是沒了迴旋的餘地,那非釀成一場滔天巨變不可。   這也是我早已想好的,塞凡丁家族畢竟具有極為強大的實力,若激起戰亂,那形勢真的就無法控制了,對我來說,敵人只有休特一人,犯不著鬧得這麼大,再說了,按我的設想,在這個過程中還可以撈到不少好處,我當然不願意看到這種情況發生。   見他點頭同意,我又道:「現在,你先趕緊派人去捉住休特,然後帶著侍衛趕到元帥府外聲援我,這樣,就算塞凡丁真想造反也會有所顧忌。」   很快,我獨自來到塞凡丁元帥的公爵府外。我獨特的外貌立即被看門的人認了出來,想不到「神奇男爵」居然會來情敵的寓所拜訪,聽到僕人通報的塞凡丁元帥暗自嘀咕著出來迎接。   「亞特男爵,歡迎,歡迎!」他畢竟是老於事故之人,雖有一肚子疑問,面上卻不露半點聲色,而只是恰到好處地表達著一個主人應有的熱情。   「我不請自來,還望元帥大人不人見怪!」我也自如地與他作應酬。塞凡丁是一個精神矍鑠紅光滿面的老人,他笑著將我往府內迎,口中道:「哪裡,哪裡,有亞特男爵這種貴客前來,我是求之不得啊!」   我笑嘻嘻地道:「只怕元帥大人待會就不會這麼想了!」   聽到我話中有話,塞凡丁的臉色立變,不過,他馬上又鎮定下來,笑道:「男爵說笑了!」   我故意給他施加壓力,只是笑而不語。看他面現不安——雖只是一閃而過——但我知道,目的已經達到。   在客廳中坐下,等僕人送茶退下後,塞凡丁道:「不知男爵來此所為何事?」   我不緊不慢地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洒然一笑,道:「沒什麼事,只是興之所至,所以特地到元帥府來一敘!」   這樣的話對塞凡丁是極端的不尊重,不過,我是故意這麼做的,要知道,我與休特的問題人人皆知,若手中有這麼好的把柄而不加利用,那完全不像是與對方有隙之人,表現出想趁機收拾一下對方的意思反而容易讓對方相信自己與此事並無瓜葛。   果然,見到我這種無禮的舉動,塞凡丁眼中利芒一閃而過,不過,他是年老成精之人,我越這樣有恃無恐地不尊重他,他越是不敢輕舉妄動,只是更加客氣地與我扯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   這樣坐了好一會,估計波克姆已經將「一無所知」的休特捉來了,又見塞凡丁還是不動聲色,唯恐波克姆久候不耐衝殺進來,我決定主動出擊。   放下手中的茶杯,我將書信遞了去:「有些東西相信元帥你應該認識!」   「是嗎?」他還是不動聲色,臉色平靜地接過了書信——不過,我知道他心中肯定是在笑我少年浮躁。只是,笑到最後的人只怕不是他吧,我在也暗中竊笑不已。   一看到信上的內容,塞凡丁再也沉不住氣了,全身劇震臉色大變,急怒攻心下呆在當場,氣道:「這個逆子!」   他當然認識這信上的筆跡,也知道這封信對他們家族意味著什麼,想不到自己的兒子居然會幹出這種事來(他當然不知道這其實是我所佈的一個局),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畢竟是久經沙場的老將,無數次血與火的考驗讓他迅速從失神的狀態中回復過來,並開始考慮解決的辦法。他第一個反應就是要銷毀書信,然後將所有知道此事的人一一誅絕。   雖說殺掉身為帝國重臣的我要冒極大風險,但與這封信帶來的危險相比,還是完全值得的,他甚至已經開始思索怎麼才能掩飾所做的一切。   感覺到一陣凌厲的殺氣突然間從他的身休上傳來,我立即知道他打的是什麼主意,笑瞇瞇地道:「元帥,我看你首先要將門關好,然後再讓三千親衛將此處團團圍住才好辦事!」   想不到我看穿了他的想法,塞凡丁臉色一緊,幾乎就要開口喚人,不過,他馬上意識到他的不智:我既然敢單槍匹馬地闖進元帥府內,自然有有恃無恐的原因。掩飾地一笑,他道:「大人說笑了。」   這一刻,他連對我的稱呼都變得成了敬語。看到帝國三元帥對我低三下四,我真想得意地大笑兩聲,不過,為了不影響到今後的大計,也不願意太刺激到他,我將這種情緒強壓了下來。   「一點也不是說笑,」我道,「元帥大人不將我這個知情者滅口,那怎麼能保證拉姆斯維納家族的安全呢?」   帶著滿臉詭笑,我續道:「只是大人還得將波克姆伯爵也一併誅殺,因為,此信他也看過了。」   塞凡丁先是一愣,瞬間,臉上滿佈殺機。波克姆是主管皇城安全的大臣,又是艾斯特塞九世最信任的臣子,在他看來,此事既然已為波克姆所知,那就沒了迴旋的餘地,與其等待著全族滅門之禍,還不如拚死一搏,這樣,也許還有活路。   「元帥大人趕緊起兵吧,要不然就來不及了!」我再次道破了塞凡丁的心思。他不由得一凜,再度瞄過來的眼睛裡已沒了半點輕視。   「大人又開玩笑了!」他強笑著,「此事只是有人栽贓嫁禍罷了,我相信陛下他肯定能還我一個清白的。」   其實他自己都知道此事絕非說起來這麼簡單的。秘謀造反本就是皇家大忌,只要沾上一點邊就難脫干係,更何況他這封信是他兒子休特親筆所書,他的位高權重不僅不能給他帶來好處,反而只會使艾斯特塞九世更增對他的不信任,在這種情況下,他根本沒有辯駁的餘地。   「是嗎?」我揶揄地笑,不動聲色地看著塞凡丁,直到強自鎮定的他在我的目光下變得不安起來。   「元帥大人覺得陛下看到這封信時你還有多少解釋的機會呢?」我平靜地道。   這一刻,塞凡丁對他「不爭氣」的兒子有種又怒又恨的感覺。他乾澀而艱難地道:「我為帝國立下無數戰功,我相信陛下一定能相信我是忠心的。」說是這麼說,可這話連他自己都無法相信。   「元帥大人就準備這樣給陛下解釋這封信的來歷嗎?」面對他,我緊逼不放。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塞凡丁的態度突然變得強硬起來。他本是十分有決斷的人,只是此事完全出乎其意料,一時反應不過來,這才會顯得進退失踞,不過,我的步步緊逼反而激起了他骨子裡的血性,讓他橫下心來,決心拚死一搏,來個魚死網破。   我心知不能再逼他,便正色道:「那麼元帥大人以為我拿著這封信來找你所為何事呢?」   塞凡丁一愣,這才意識到其中的問題,若我有意有對付他的話,現在到這來的應該就是多卡拉加如狼似虎的正規部隊了。   原本高漲的殺氣迅速消退下去,他現出沉思的表情。   看著塞凡丁的樣子,我暗喜不已,此時,他已完全被我牽著鼻子在走了。   ※※※   現在,我開始下一步的動作。長吸一口氣,大喝道:「伯爵大人,你在嗎?」   「我就在外面,休特他什麼都招了。」波克姆的聲音遠遠傳來。   想不到波克姆就在門外,塞凡丁全身一震,面如死灰地垂下頭來。在他看來,既然波克姆來了,那艾斯特塞九世肯定已知道了此事,而五萬皇城衛隊也肯定早已集結在外,就算現在就舉兵也不過是垂死掙扎,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更何況他心愛的小兒子還落在對方手中。   「你走吧!」塞凡丁萬念俱灰,聽到休特已經招認了謀反之事,他知道自己一家已難逃滿門覆滅的命運,於是決心束手就擒,這樣的話艾斯特塞九世也許會瞧在他功勳卓著的份上給拉姆斯維納家族的其他人留下一條活路。只是想到他那原本聰明的小兒子居然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舉,他心中確是不甘(他不是沒有懷疑此事有遭人陷害的可能,但他認得這封信確是出自休特之手,也就排除了這個可能,只能大罵逆子害人不淺)。   「元帥大人還沒問我來到此處的原因呢?」我從容不迫。聽到我的話,塞凡丁眼內閃過一道電光。他這才意識到按他的推測來說,我不該在此出現。   「那麼,大人為什麼會來這兒呢?」雖說是心機深沉之士,但這句話關係到拉姆斯維納家族所有人今後的命運,他的聲音不由得顫抖起來。   我沒有正面回答,道:「你知道嗎?此事到現在為止只有我與波克姆伯爵二人知曉。」   「什麼?」他脫口道,「只有你們兩人知道?」   「對!」我嚴肅地點了點頭,「到現在為止依然是如此。」   塞凡丁滿臉驚訝地望著我,顯然不明白我們為什麼會將此事瞞住艾斯特塞九世。   「我可不想謀反!」我笑著否定了他可能會有的疑問,「我們只是奇怪一點,元帥大人已是位極人臣,地位、名望、權勢、財富樣樣不缺,為何還會有謀反的想法呢?」   想到我的話背後隱含的可能,塞凡丁有些激動地道:「不,我絕對沒有做這樣的事。」   「那麼,此事是休特自己在暗中策劃,與元帥大人完全無關了?」我道。   這對塞凡丁來說絕對是一個困難至極的選擇,他若答「是」,無論此事如何處理,休特最後終是難逃一死,而他答「不是」,則會牽連到整個拉姆斯維納家族,而且休特仍然是難免一死,對他來說,他已無從選擇,但是,這句話讓親生兒子去死的話實在是難以出口。他臉孔扭曲地沉默著,而我則信心十足地等待著。最後他終於艱難地從喉嚨中擠出一個字來:「是!」   走投無路下,他只能痛苦地放棄小兒子。與其讓整個家族全陷進去,這是無奈而明智的選擇。   早知道他會如此,我笑道:「這樣就好說多了,只要沒了這個主謀,而大人又能保證對恩達斯帝國的忠誠,那此事我們完全可以當作從來沒有發生過。」   「真的嗎?」他等的就是這樣的承諾,可聽我親口說出來,塞凡丁還是忍不住又驚又喜,有些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身子也不由得向我傾了過來。不過,他這幾十年畢竟不是白混的,剛才只是因為此事太過重大才會使他亂了分寸,一旦他得到了具體的答覆,馬上便從容了許多。   坐直身體,他恢復自在的表情,平靜地道:「不知道大人需要什麼呢?」由於邊講邊思考,這句話說得十分緩慢。   我當然知道他在想哪個方面的問題,故意道:「元帥大人能夠保證對陛下的忠心那就是帝國之幸,再說了,這樣可以避免多卡拉加陷入一片腥風血雨之中,如此大的功德,我怎能不做呢?」   邊說邊仔細打量塞凡丁,此時的我就如面對著一隻掉入陷阱的獵物,想得更多的是要好好戲弄它一番。   果然不出所料,聽到我的話,塞凡丁眼中透出不屑的神光。對他們這種久歷世事的人來說,什麼仁愛與理想都是虛幻的謊言,若沒有實際的原因,他絕不相信我們肯冒這麼大的險來幫助他。   「當然,這些話都是說給衛道者聽的,是假的!」我話鋒一轉,給塞凡丁來了個措手不及。   不知有多少年沒有人敢於如此戲弄他,一抹怒色湧到臉上,他憤憤地張嘴欲言,突然看到我似笑非笑的臉,立即意識到情緒正受著我的左右,迅速冷靜下來,淡然道:「那麼你就說說你的真實想法吧。」   這一刻,他已經完全將我看成了一個可以匹敵的對手。   想不到他這麼快就能從激動的情緒中擺脫出來,我心中不禁有些警惕。不過,此時的他完全陷入我所佈的局中,根本無法擺脫我的控制。死死盯住他,我一字一頓地道:「我要求拉姆斯維納家族今後能全力支持我。」   這才是我的目的,若只是想對付休特的話根本不用費這麼多周折,隨便想幾個點子就可以簡單地將他收拾掉。處心積慮地策劃這麼大的計劃,不過是想在帝國之中增加自己的力量罷了。   「喔?只有這麼簡單的條件嗎?」塞凡丁抬了抬眉,顯得十分平淡。   他這種滿不在乎,好像我的要求完全在他意料中的表情讓我沒由來地一陣氣餒。雖然明知事情完全在我掌握之中,可面對這雙深不可測的眼睛,我卻沒有半點主宰一切的把握,幾乎不敢正視對方。這感覺讓我大受傷害,一股傲氣從胸中升起,我衝動地道:「當然不會!」   看著略有些驚訝的塞凡丁,我冷然道:「我還要親手將休特處決!」休特之事本來還有迴旋的餘地,只是他的作法令人極度不爽,我已顧不得太多。   寒凡丁全身一震,無法置信地死盯住我。雖說要讓波克姆不再追究此事多半要用休特的死亡來做前提,但我當面向塞凡丁提出要親自動手的要求,依然讓他無法承受。看他一臉的憤怒,我知道我這一招將他徹底激怒了。不過,對著憤怒的元帥,我沒有半點後悔,有的只是報復的快感。   像他這種有人貫於接受別人的尊敬與崇拜,對他客客氣氣他當你是應該的,對付他這種人,有時就要狠一點、凶一點,要給點顏色讓他瞧一瞧,要讓他感覺到你的厲害,這樣他才會把你當作一個平等的,需要認真對待的對手。   我滿不在乎地續道:「當然,若是元帥大人不願意的話完全可以不答應。」   我沒有說出不答應會怎麼樣,不過,彼此心中都有數,談判失敗的後果便是拉姆斯維納家族的滅門。他不是以為我一定要拉姆斯維納家族來做支持嗎,我就明白地表示出這一點:不就是一個帝國世家嗎,就算少了你們的支持也無所謂,了不起我去找其他人。   塞凡丁臉上的怒氣慢慢褪去,他是一個十分理智的人,自然會做出明智的選擇,現在只是大受刺激下暫未恢復罷了。   本來我們可以合作得很愉快,只是他偏要表現出高人一等的樣子來刺激我,那我自然要讓他知道我的厲害。現在,他對我恨之入骨,就算今後能合作也只是赤裸裸的利益關係,不過,這沒什麼大不了的,與這種政客合作,也只有利益的結合才能讓人心安。   抬起頭來,塞凡丁一言不發,只是死死看著我的眼睛。我知道,這是他做出決定的關鍵時刻,毫不退縮地與他對視。   半晌,他終於感覺到我未將拉姆斯維納家族太放在心上非是做作,長歎一口氣,整個人如老了數十歲般,無力地道:「就如你所言。」我相信,這個教訓足夠讓他以後跟我打交道時小心許多了。   既然他已經屈服,以後的事就好說多了。我找來波克姆,讓塞凡丁當著我們的面,擺下祭壇,發下「神之血咒」(劃破手指,以自身之血為引,對創世神發下的誓言,若違背誓言,必將不得善終,且死後靈魂也不得安息,在這個神明存在的世界中,這對神聖的騎士們來說是最嚴重的誓言),保證了對艾斯特塞九世的忠心。作為交換,我與波克姆發誓絕不讓第三個人知道此事,同時,當眾銷毀了那封信。   等這個神聖的儀式做完後,波克姆長吁了一口氣。如非形勢所迫,他絕不願與這帝國軍事巨頭衝突。除了戰鬥難以預測的勝負外,還有一點便是忌憚羅德侍衛長的身份,要是對方發動起來,艾斯特塞九世的安全實在堪虞,若國王陛下真有個三長兩短,他身為皇城安全的主管,就算將對方一一誅滅,也難逃罪責。   他並不知道此事其實是我一手策劃,若真動起手來,塞凡丁、羅德他們這些人其實根本沒有半點反抗的餘地,因為,他們不僅沒有任何預謀,連想都沒有想過,只能是束手就擒。而在塞凡丁看來,此事不過是休特胡亂行事給家族帶來的災禍,我們早已做好了準備,隨時可以給他致命一擊,他本也以為是難逃一死的,誰知我們還能放他一條生路,當然是什麼條件都能答應下來。   他們倆在這個問題上存在著一個認識的錯位區間,彼此間缺乏溝通,而我這個知情者則趁機互相壓制,以一個無足輕重的角色於其中主宰大局,左右逢源,輕輕鬆鬆地達到了自己的目的,相信他倆要是搞清是怎麼回事後非得氣得吐血不可——當然,我是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的。這也是我為什麼要選波克姆的原因,因為,他才有完全符合利用的條件。   「我們走吧!」我對波克姆道,說著還給他遞了個眼色。   雖然不明白我想幹什麼,但我能將偌大一個「危機」處理得如此之好,他對我已是十分信任,點頭道:「好!」隨著我向外走去。其實,我這麼故弄玄虛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不希望他們倆接觸。   「兩位大人……」走了兩步,塞凡丁在身後急切地開口了。   扭頭看了欲言又止的塞凡丁一眼,我道:「對於休特的事,我會與伯爵大人會盡快給你一個交待的。」早知道他不會捨不得小兒子,我就等著他這句話呢。   胡亂給了塞凡丁一個搪塞,不待他再次開口,我與波克姆快速離開了元帥府。   走出門外,我快馬加鞭地向前衝,同時,向邊上一臉疑惑的波克姆道:「快!我們快走!」   「怎麼啦?」他不解,「元帥大人不是已經起誓了嗎?」   「是啊,」我道,「但那是因為他以為大人你將皇城衛隊全都集中到了元帥府周圍,言多必失,若是不小心讓他發覺我們根本沒有任何準備,不定會有什麼變故呢!所以,我們必須盡早離開。」   波克姆笑道:「你多慮了,既然元帥大人當眾發下『神之血咒』,那休特之事應該與他無關,你又何必緊張呢?」   我道:「就是因為如此,我才會緊張,從信中看來,休特與對方聯繫的時間應該不短了,既然他有此打算,那他在多卡拉加培植聯繫的人手應該有不少了,只怕拉西法利的人也來了不少,你想想,你剛才將休特捉起來,又帶兵前往元帥府,他們肯定已經意識到事情敗露,說不定會當即起兵作亂呢,到時候事情鬧開,你說塞凡丁元帥會站在哪一邊呢?你說我們要不要快點出來做防備呢?」   想到這我話中預示的可怕結果,波克姆立即變了臉色。   正在此時,一騎快馬迎面而來,未等到我們面前,馬上的傳信兵連滾帶爬地翻下馬來,大聲道:「大人,有好些人衝到關押休特騎士的地方大打出手,看來是要動手搶人,我們抵擋不住了。」   「什麼?」波克姆全身一震,臉色煞白,厲喝道:「大家隨我來!」   雙腿一夾,一馬當先,絕塵而去,全然沒注意到我嘴角浮起的一絲得意的笑。   第七集 陰謀篇 第五章 收網     在來此的過程中我便讓人將休特被捕的事傳得沸沸揚揚,還添油加醋地將他當眾調戲婦女之事誇大了許多,說波克姆要將他立斬,他那些朋友大多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青年貴族,知道此事後當然會前來探聽虛實,而對待所謂的「謀反者」休特,波克姆肯定是重兵把守,此景落在那些人眼中更是證實了問題的嚴重性,他們當然是先搶人再說其它啦!   對我來說,這是避免波克姆與塞凡丁交談而又不會讓波克姆起疑的最好借口,只要今天一過,我相信對此事耿耿於懷的塞凡丁是不會再與波克姆接觸了的(就算迫不得已地接觸,他們也會避開這個敏感的話題)。只有這樣,我的大計才不會在今後被人拆穿。   等我們快馬趕回皇衛府時,波克姆的辦公處已經是狼煙四起,十多名貴族青年與近百名皇城衛隊的士兵打成一團。那十多人身手皆是不錯,打得那人數眾多的皇城衛隊節節敗退,已是抵擋不住。   「幹什麼?你們要造反嗎?」看著倒了一地的衛隊士兵,波克姆臉色鐵青。   聽到波克姆的聲音,所有人全都停下了手。對這帝國重臣他們都是有忌憚的,看到他怒氣衝天的樣子,那些貴族不禁有些心虛,一個個畏縮不前。   感覺到波克姆身體釋放出的殺氣,我湊到他身邊輕聲道:「伯爵大人,這些人中只怕有不少是受人煽動的,千萬要注意區分一下。」   若他認真追查起來,只怕會覺察到其中的問題,我趕緊給他「提了個醒」。聽到我的語,波克姆立即冷靜了許多,臉上怒氣漸漸消散,以平靜些的口吻向那些人道:「你們想幹什麼?不知道衝擊帝國重地是要殺頭的嗎?」   那些人相互之間交換了幾個眼色,一名年青的男子走了出來,他向波克姆行了一禮道:「伯爵大人,我們不過是擔心休特的安全才會有些衝動,魯莽之處還請見諒!」   不等波克姆開口,我道:「休特不是過當街調戲婦女罷了,你們是怎麼會認為他的安全有問題呢?」   波克姆讚賞地看了我一眼,顯然是覺得我問到了事情的關鍵之處,卻不知此事其實是我暗中引發的。   那些頭腦發熱的傢伙們原本也懷疑過這一點,不過聽我這麼一說才完全認識清楚。人群頓時起了騷動,走出來的青年愣了一會,遲疑著道:「我們不過是聽人說休特會有生命危險才會前來的。」   我知道他說的是大實話,但他因心虛而遊走的眼神與模糊的言辭只會讓波克姆覺得他是言不由衷,更是坐實了他們是陰謀活動中的一員。就算我安排一個人來表演,只怕也不會配合得如此天衣無縫,我暗笑不已。   波克姆果然將眉頭深皺起來,冷然道:「就憑道聽途說之言便來大鬧皇衛府,你們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   「大人,我們……我們……」那青年一時語塞,半晌才道:「伯爵大人,此事是我們不對,希望伯爵大人不要見怪!」   「算了!」波克姆將手一揮,大聲道:「你們走吧,下次再敢如此,我定不輕饒!」   此事也在我意料之中,要知道,這些貴族大都是名門之後,背後都有一股絕大的實力,沒有足夠的理由,就算是身為帝國重臣的波克姆亦不敢輕舉妄動。   等那些人走後,波克姆立即下令皇城衛隊全軍提高警惕,轉入戰前預備階段,槍不離人,馬不卸鞍,同時,加派人手,加大巡邏力度。接下來,我與波克姆立即提審休特。   坐在皇衛府偏殿內,聽著一陣鐵鏈摩擦聲音由遠而近,接著,戴著手銬腳鐐的休特一臉委頓地出現在我們面前。難怪那些貴族青年會那麼衝動,誰看到休特這樣子也知道他是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   看見坐在大廳中央的我,休特眼中閃過怨毒的光,然後轉向波克姆道:「伯爵大人,不知你為何要抓我?」   波克姆道:「你自己幹的事你還不清楚嗎?」   休特滿不在乎地道:「不就是調戲婦女嗎?有什麼了不起的。」   他將手一舉,搖得手銬叮噹作響:「伯爵大人犯得著如此嗎?」   「你少給我打馬虎眼!」波克姆厲喝一聲,「你勾結拉西法利王國以圖作亂,現在證據確鑿,難道還想抵賴嗎?趕緊將你的同黨一一招來,這樣,我或可考慮從輕發落!」   這句話如晴天霹靂般打得休特目瞪口呆,他愣了半晌,突然衝到我面前來:「是你,一定是你在搞鬼!」誰說男人的直覺差,只憑休特今天的表現就可以推翻這一點。   「大膽!」我一腳將無法抵抗的休特踹得飛跌出去,「你勾結魔法公會會長奧文利·法拉,事實俱在,居然還敢誣陷本男爵,你不要命了!」   若不趁機打他幾下,別人反而會認為我心虛了。我轉向波克姆道:「伯爵大人……」   「你不用說,」波克姆阻住了我後面的話,「我知道你是無辜的!」   雖然自己的計劃十分周詳,但我作為休特的情敵,有疑心的人多半會將矛頭指向我,放過拉姆斯維納家族有一個原因也是為了減輕自己的嫌疑。看來,到目前為止,自己的計劃十分順利。   盯著休特,波克姆道:「你與奧文利·法拉的書信現在就在我手中,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書信?」休特輕聲自語。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狂呼起來:「伯爵大人,我是受人陷害的,那書信是比蒂讓我幫她翻譯的皇家檔案!」   比蒂就是休特在宮廷內當女官的那名情人的名字。   「是嗎?」波克姆皺起眉頭,看來他有些相信。   這個時候當然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我順水推舟地道:「伯爵大人,不如找比蒂來問個清楚。」   波克姆搖頭道:「不,若是如此可能會驚動陛下,而且還有些細節也必須要搞清楚,還是我去一趟皇宮,這樣比較好一點。」   當然,為了避嫌,雖然跟波克姆一起去了,但在他詢問情況的過程中,我是一言未發。   其實這是毫無用處的。休特說得沒錯,的確是比蒂讓休特幫她翻譯的書信,可惜她自己都不記得此事了,在我的「攝魂大法」下,她不僅要休特幫忙將我用傭兵帝國常用語泡製出的幾封書信一一「翻譯」出來,而且已將此事徹底遺忘,再加上至少有十多人能證明她那天根本沒時間與休特在一起——當然,這也要多虧我的「攝魂大法」。   更絕的是她確是十分愛休特(這是整個計劃中我最引以為傲的設計),若知道休特有什麼問題她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來幫忙,而這點當然逃不出波克姆這種老謀深算之人的眼睛,所以最後他只可能得出一個結論:休特只是為了想法逃避罪責才會將所有問題都推到比蒂身上來,而比蒂則為了幫休特而拚命撒謊。   我苦心設計的陷阱那會這麼容易破解,就算不去我也知道此事是什麼結局。   當苦苦等待的休特終於迎來波克姆時,他趕緊走向波克姆,急切地道:「伯爵大人,我沒有騙你吧!」   以為休特還在做戲,波克姆冷哼一聲道:「你還想騙我嗎?根本沒有你所謂的翻譯書信之說,更好笑的是那幾天你的情人完全沒有時間與你碰頭,你這個謊也撒得太離譜了!」   「怎……怎麼會?」休特呆住了,口中喃喃自語。突然他抬起頭來,兩眼血紅地看著我,厲嗥道:「是你!一定是你!所有的事都是你幹的!都是你害我!」說著,又向我衝了過來。   「彭!」又是一腳將他踢飛。不過,這次不是我,而是波克姆。他踢出一腳後,立即衝到倒地不起的休特面前,扯著休特的胸襟將他提起,厲喝道:「你快說,還有什麼人參與了此事?說!」   「伯爵大人,」休特痛得滿頭是汗,臉孔扭曲地道,「我真的是冤枉啊,請相信我!」   「你……」波克姆惱怒起來,「不要以為我不敢殺你,你知道嗎,你父親已經將你的生死之權交到了我的手上,就算你死了,也沒有人會為你出頭。」伸拳便要打人。便在此時,我伸手攔住了他。   「怎麼?」他一臉疑惑地望著我。   「伯爵大人打算將所有參與此事的人一一追查出來嗎?」我問。   「你覺得有問題嗎?」我在這個問題上表現出的種種先見之明讓他對我已是無比心折,見我如此,趕緊問我的意見。   「伯爵大人,你想想,我們手中沒有了休特的那封信,就算追查出那些人來又能如何,再說了,那些人只怕都是帝國有權勢的人物,若咱們逼他們太緊,說不定還會激起大變。這樣,對大人可是極為不利啊!」   這話說到了點子上,作為皇城安全的主管官員,自是不願見到有什麼動亂發生,他無奈地將捉著休特的手鬆開,不甘地道:「難道此事就這麼算了?」   「當然不是!」我搖搖頭。望了地上的休特一眼,示意波克姆派人將他拖走。   等此處只剩我們兩人時,我對波克姆道:「若是就這麼放過他,難保他今後不起異心,而且,另外的人也會覺得我們軟弱無能,我覺得,我們不如將他驅逐出恩達斯,這樣,既可以不驚動國王陛下,又可以給他的同黨一個嚴重的警告。當然,只是警告還不夠,要把今天出現過的人都想法趕到不重要的位置上去,這樣雖不一定能將那些圖謀不軌者全部打掉,但至少可以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也只有這樣才能保證今後的安全穩定。」   「嗯——」波克姆猶豫片刻後,終於下定決心,道:「好,就如你所說!」然後,我們就此事該如何辦進行了商議。   下一刻,我出現在皇衛府的地牢內。   聽到腳步聲,休特抬起頭來,見到是我,立即兩眼通紅地前衝幾步,死命搖著粗如兒臂的鐵柵,厲聲嘶叫:「我知道是你!一定是你幹的!就算做鬼我也不會饒你!」   「是嗎?」我笑了笑。做了手勢,領我前來的那兩名士兵立即退了下去。等他們走遠,我笑瞇瞇望著休特,道:「你很聰明,不錯,這一切都是我一手策劃的,不過,就算你知道也沒有任何用處,因為你沒有機會證明你的無辜了。」   面對我陰險的笑,休特一陣心虛,他色厲內荏地道:「你想怎麼樣?你不要忘了我是什麼身份,你要是敢動我,我父親絕不會放過你的!」   我哈哈大笑起來:「你還在做夢啊,伯爵大人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嗎,你父親早已將你拋棄了,現在你可以隨我處置!」   「不!」休特大叫起來,「我不相信,你是騙我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他拚命地搖動鐵柵,發出一連串驚天動地的聲響。   「你不要自己騙自己了,你犯的是陰謀作亂的大罪,會牽連親族的,你父親此時惟恐與你扯上任何關係,怎麼還會來救你呢!」   我無情地擊碎了他最後的夢幻,「你父親若真是關心你,你關在這裡這麼久了他怎麼會不來看你,就算他沒時間,起碼也該派個人來探望一下吧,可到現在為止,你看見過他們的人影沒有?」   「不……」休特哀嗥著,「你騙我的,我不信,你騙我的,我不信……」話是這麼說,他的聲音卻不自覺地低了下去。   現在,他肯定是恨我入骨,我可以往下實施計劃了。   ※※※   望著快要崩潰的休特,我冷冷地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對你嗎?並不僅僅因為你為了瑪蓮莉公主而多次想害我的事,還有一點更為重要的原因!」   聽到我的話,休特抬起頭來,眼中滿是迷惘。   我恨恨地道:「你知道嗎,我一直很喜歡伊娜,為了她,我肯犧牲一切,但是……」說到這,我一把捏住休特的脖子,將無力抵抗的他扯得緊貼在鐵柵上,聲音轉厲:「但是她喜歡的人卻是你,我為她付出一切,無論是她陷害我也好,刺殺我也好,我都沒有計較,可她一點也不領情,總是想害我。」   手中用力,讓休特不可抵制地發出痛苦的呻吟,望著拚命掙扎的休特,我吼道:「你有哪一點好,讓她那麼愛你!你總是傷她的心,她卻一直維護著你,而對我總是不屑一顧,你說,你有哪一點好!」   連著幾重拳擂在他的小腹上,讓他自鼻間發出痛苦而沉悶的低哼。   鬆開手,任虛弱的他無力地自鐵柵滑倒在地,我恨恨地道:「所以,你必須要死,你不死我一輩子也得不到伊娜。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該讓伊娜愛上了你!」恨恨地拋下這句話,我走出地牢。   一出牢門,臉上的憤恨立即轉換為得意的笑,剛才那些話當然是假的,這不過是為了下面計劃的展開而做的工作。   伊娜白天要上課,等她得到消息時,時間已是不早,而且,她定會先找休特的家人朋友打聽情況,到時她會發覺其中的異常,以她的性子,絕不會對此坐視不理,這樣,她晚上多半會來劫獄,到時候,我暗中留下的伏筆就可以運用了。   當然,在此之前我還需要做點安排。   當我將一切安排妥當時,已經是天色將晚。吃了點東西,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然後坐息片刻,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我精神抖擻地來到皇衛府最高的閣樓的頂層,熄了樓上的燈火,拿張凳子坐了下來。根據我與波克姆的商議,處理休特之事由我一手承辦,現在萬事俱備,只等伊娜前來救人了。   內息運轉,窗外的景物變得十分清晰,我相信,只要伊娜從我面前經過就絕逃不出我的眼睛。就這樣,我枯坐了數個小時,卻一直沒有發現任何動靜,眼見如此,我的信心也在不知不覺中開始動搖起來,難道說自己的估計錯誤嗎?若是如此,後面的事就不太好辦了。   便在此時,我銳利的眼睛看見不遠處的屋簷上有條黑影一晃而過。心中一喜,要等的人終於來了。站起身來,我俯身湊到窗前仔細觀察,同時,小心地將自己的身形隱藏在窗後的陰影之下。   相隔甚遠,我只隱隱從身型看出對方應該是一個身著黑衣的男人。居然不是伊娜,我不由得一愣,腦中轉得飛快,卻想不出還有誰會來救休特。   此時,那黑影已經越摸越近,漸漸地來到了皇衛府外一個房子的屋頂上。他望著眼底下站崗的皇城衛隊,等到衛隊士兵換崗的一剎,突地長身而起,如只大鳥般飛撲到了皇衛府的屋脊上,他動作極快,底下的士兵根本沒有覺察到任何異常,還是按部就班地進行著之前的工作。   羅德!看他的動作,我心中一驚,認出了對方的身份。他怎麼會來,難道說塞凡丁沒有將情況告訴過他嗎?不過,我旋又想明白了一切。既然我們已經將休特勾結拉西法利王國的「證據」銷毀,那塞凡丁自是不用再忌諱此事,他雖然不會明目張膽地違背誓約,但暗中指使或是縱容羅德來營救休特也是不足為奇的。   只是我之前並未預料到此事,這給我的計劃增添了許多不可預知的變化,暗中大罵一聲「老狐狸」,我開始考慮應該如何應對這個變化。   底下的羅德可不給我思考的機會,在我遲疑不決中,他已經開始行動了。他迅速潛行到皇衛府內,手中四下揮動,一團團火焰立即在四下燃燒起來。   看來他是想點火後趁亂將休特救出來,沒時間再考慮了,我以約好的方式扯動身後一根細線,原本埋伏好的皇城衛隊立即全部出動,按我發出的信號將羅德所在的小院團團圍住,同時,一個個燈籠高高挑起,將院內照得纖毫畢現。   看來羅德沒料到我們早有防備,在燈光的照耀下,有些驚慌地不住四下打量。   不用我吩咐,有幾隊人馬已趕緊往著火的地方前去撲火。便在此時,地牢所在處突然傳來一陣驚惶的尖叫:「來人啊,快來人啊!有人劫獄啦!」什麼?我大吃一驚,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誤,羅德不過是想吸引我們的視線,真正的營救者早已前往休特所在的監獄去了。   正想趕往那邊看個究竟,底下原本看來十分慌張的羅德突然放聲大笑起來,他長笑道:「不好意思了,各位!」手往上舉,一個羊皮卷軸應手而開。隨著羊皮卷軸的展開,先是一道炫目的白光從其中散發出來,接著,卷軸碎成無數小片,每一片都化為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球,迸裂著四散開來,瞬間便將四下的房子全點著了。   「八面開花!」我恨恨地罵了一句。這個羊皮卷軸所附帶的魔法並不具備什麼殺傷力,看來他不打算與我們正面交手,只是想製造出一場混亂以便脫身。放棄了追擊休特的主意,飛身向羅德所在的小院撲了過去。   羅德既然想要撤退,那與他合作的人肯定已經將休特救了出來(要知道,為了方便伊娜救人,我在牢房那兒根本沒放什麼人,要不他的同夥也不會這這麼容易得手),事已至此,還不如趁著人多勢眾的機會先將羅德收拾了再說。   發出一聲長嘯,提醒暗中埋伏人手留心監視四周的情況。現在只能指望紅槍中隊隊員和亞姆斯文他們能發現休特他們了。   此時,包圍著羅德的那些人已經為這陣突如其來的火雨弄得亂了陣腳,不少人忙著拍打四下著火的房屋或是身上沾染的火星,再也顧不得理會圍在陣心的敵人。   羅德一個大步衝向圍著他的衛隊中最為混亂的一處,雙拳連擊,打得前面的幾名士兵飛跌出去,立即開出一條路來,大笑聲中,他飛身而起,眼看我離他還有數米的距離,而他只要一個起落就會到達屋簷之上,到時候肯定是追之不及了。   吸一口氣,我內息急速運轉,整個人墜入心若止水的奇妙境界。   原本速度奇快的羅德在我眼中變得緩慢下來,我清楚地看到能量的光芒在他體內遊走不息,無喜無悲,長劍出鞘,天雷神劍劍尖斜指,我手中之劍遠遠將羅德罩定。   雖然我與羅德還有一段距離,但我劍勢所指乃他力量最為薄弱之所。我相信,這種「最缺乏保護的要害已暴露在對方攻擊範圍之下」的感覺足以讓羅德再三考慮是否要冒著被人重創的危險來衝出重圍。   這是一種十分玄妙的感覺,是我以自己超凡的武學境界製造出的一種假象,明白點說就是我心有餘而力不足,雖然我以高人一籌的眼力捕捉到羅德身法中的破綻,但我的實力卻決定了無法加以利用,若羅德對此不加理會,完全可以安然無恙地脫身而去,我現在只能賭他不敢不顧而去。   羅德轉頭望向我,眼中透出一絲驚訝,一個翻轉又落回院中,看來,是我「神奇男爵」的名頭和以前的超凡表現唬住了他,他不敢冒這個險。   他這一式空中轉換的身法使得無比流暢,就如本來有此打算般極為自然,看他以極其優雅的姿態落回院內,我不由得頭皮發麻,雖然見過一次他的出手,但再次目睹,仍然是一陣心驚。早聽人說他是帝國中最有天賦的武學奇才,現在的我才有了更為深刻的體驗。   絕不能讓他就這麼逃了出去,長嘯一聲,我接踵而至,手中神劍撒出綿綿劍光,將羅德緊緊環繞。明知不是他的對手,但我不得不與之戰鬥,若讓他與休特他們匯合,以他的實力,就算紅槍小隊也是絕對攔不住的。要知道,塞凡丁派他來多半還有想弄清休特之事內情的原因在裡面,要是讓休特與羅德一見面,那可真是不妙了。現在我的希望就是將羅德能多拖一會,這樣,在紅槍小隊的追擊下,休特就無法與他匯合了。   自己的計劃還是沒有想得十全十美,一個羅德的出現就將我的部署完全打亂,現在,我也不知道會如何收場了(機會不是沒有,就看能不能把握住了)。此時的我不禁後悔為了方便實施計劃而將波克姆勸離了此地,要是波克姆在的話,又何必懼怕什麼羅德呢。   我的力量雖然已是增加了不少,但也只有中級騎士的水準,相對羅德這個帝國的高級騎士來說還是有一定差距的,不過,在我們交手時這方面的不足可以用精妙的招式與變幻莫測的身法來彌補,我擔心的只是他那石破天驚的一拳,就算是力量較差的休特使出那招來我也抵擋不住,何況是更為厲害的羅德,那種絕對的力量絕非我所能抗拒的。   現在我的機會就在於羅德為了不暴露身份,一般情況下是不會用出那招牌性的功夫,只要我巧妙設計,應該還是有機會的。   腦中急轉,我拿定了拖延時間的主意,右手急舞,無極劍法的精妙招數一一在我的長劍洶湧而出,劍如長虹,帶起一道道貫穿天地的電光,又如蠶絲,連綿不絕地在羅德四周布下一條條銀白色的細線。   羅德的實力的確是強大至極,他的招式雖然還是有不少破綻,但動作無比快捷,每每我想發現一處空隙後就想乘虛而入,可等到揮劍攻擊時才發覺他已經改換了招式,這還不是最令我頭痛的方面,最厲害的是他的力量。他力量極強,信手揮出的一劍得花我三四劍才能抵消,好在無極劍法本來就是以巧制力的妙招,雖是吃力,還是勉強應付得來。   後來,邊上的皇城衛隊也圍了上來,我劍法精妙,又有衛隊士兵在邊上牽制,羅德雖力量強過我,一時之間也被困得動彈不得。   我一邊與羅德對戰,一邊思索著應該如何面對現在的情況。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羅德終有不耐的時候,只要他使出他的絕招就絕對可以輕易地突出重圍,要想阻止這種情況發生,只能在此之前設法讓羅德自顧不暇。   此時,皇城衛隊中的弓箭手們已迅速地湧了進來。感覺到羅德的劍勢又沉了三分,我知道,他已經耐不住性子了。   向後一退,我將天雷神劍刺入地中,雙手一合,右手指在左手掌上劃出一道傷口,雖然這個辦法還未考慮成熟,但時間已不容我多想,是好是歹就看現在這一招了。   口中反覆吟詠,一篷濛濛的紅光在傷口中湧出、瀰散,同時,一股強烈的魔法能量在我手間猛地震盪起來。   第七集 陰謀篇 第六章 得逞     「炎龍!」   隨著我一聲大喝,被我用血液增幅後的這個中級魔法化為一條魔光流動的赤色火龍,張牙舞爪地向被眾人圍在陣心的羅德攻去。雖然為了不影響自己的持續作戰能力,我刻意減少了供給的血液量,但這一招也有著接近元素魔法師的威力。   羅德首度流露出凝重的表情,左腿為軸,右腿展開、略伸,腰一扭,身體「嗖」地旋了一圈,將四周的衛隊士兵全逼了開去,然後定住身子,雙手持劍,眼中精芒大盛,一眨不眨地緊盯著我釋放出的火龍,等火龍接近他三尺之處時,雙手一揮,長劍猛地劈了下去。   對他的動作不加理會,我伸手按在天雷神劍的劍柄上,將精神力如蛛網般沿著劍身傳入地表之下。隨著精神的延伸,地底所蘊的龐大的大地精氣如歷歷在目般盡皆浮現在「眼前」,而且,隨著我的精神力接觸過去,它們會相應地產生一陣興奮的震盪。   這是一種十分奇妙和感覺,雖然在指揮紅槍中隊突圍時已經體味地一次,可今天再次見到這如有生命般鮮活靈動的大地精氣,感受到它們如同可愛的小寵物般在我的指引下匯聚起來,仍禁不住心神俱顫。   羅德此時已經一劍將火龍劈碎,容不得我再遲疑,怒喝一聲,在他腳下無聲無息地匯聚起來的大地精氣如噴泉般激射而出。這是我剛才靈機一動時創出來的,既然自己能控制地底的大地精氣,那我也應該能利用它去殺傷敵人。   其實從地底進行攻擊並不我第一個想出來的辦法,比如土系魔法中的「突石刺」、「矛槍亂刺」和武士們將自身的能量從地底傳送過去進行遠程攻擊的方式(與借物傳功類似)都是這一類,不過,「突石刺」、「矛槍亂刺」是用魔法控制土元素來攻擊對手,武士則是力量運用方式的改變。   而我這一招與這些都不同,我是彙集原本就存在於地底的大地精氣來攻擊對手,勿需唸咒也勿需聚氣,相對以前那些招式來說,這種進攻方式更為隱蔽,只有對能量波動極為敏感的人才能提前發現。   羅德顯然不屬於這一類,當大地精氣噴薄而出時他才發覺不妙,極力收腿迴避,不過,此時已是太晚,被刺出的大地精氣擊了個正著,受擊的雙腳發出「彭」地一聲悶響,他慘嘶一聲,被巨大的衝力掀得高高拋起。看他右腿不自然地扭曲,只怕腿腳都已折斷。   在他中招之即我也發覺了自己這一招的缺陷,那就是由於是新創的一招,我對它缺乏控制,原本是想將大地精壓縮成利劍般刺穿羅德的身體,可用出來的卻是如同重拳的大面積噴射,所以效果並未如設想中的那麼顯著,不過,這個結果也已讓我大喜過望,他受了這麼重的傷,肯定是不可能再去支援休特那夥人,只要我再將救走休特的那些人一一滅口,那就不用擔心拉姆斯維納家族可能的報復了。   眼見「刺客」高高拋起,那些弓箭手不待我招呼,下意識地拉弓放箭。一時間,疾箭如雨,四下交錯地在羅德周圍織出一張死亡之網。   我大吃一驚,雖然羅德是我親手打傷的,但我可不想殺了他,若殺了他,定會與拉姆斯維納家族結下不解之怨,這就是我不願意看到的。   只是羅德此時是被我擊得飛騰而起的,不可能在空中騰挪移位,那又怎麼能避開這數十支齊射的長箭呢。眼見箭雨距羅德已是不足三尺,而他卻沒有半點反應,面對此景,我只能於心中發出一聲哀歎:這下真的玩完了!   值此灰心喪氣之即,我突然感到四周的空氣如受巨大的引力吸納般全匯向空中的羅德。當下便意識到後面會發生什麼,我迅速後退,遠遠地逃到院落的一角。   我邊退邊盯住羅德,只見原本看來已是無從抵抗的他忽地將右手一伸,立時,一道衝擊波以他為中心應手而生。勢道猛烈,帶著尖銳的厲嘯,聽得人耳膜生痛,他四周的勁箭都被強大的能量彈開,以快了數倍的速度四下飛濺開來,不少人頓時為其所傷,發出一連串刺耳的慘叫。   衝擊波迅速擴散,掀起沖天塵土,呼嘯著、厲嗥著,摧毀一切敢於阻擋的它的事物,院內一棵大樹支撐不了半秒就「咯」地一聲斷成兩截,接著,牆院也因承受不住這巨大的力量而轟然倒塌……   神劍在面前布出一塊能量牆,在它的保護下,看著飛沙走石的這一幕,聽著四周的樹枝折斷聲、高牆倒塌聲、皇城衛隊士兵的慘叫聲,我心中駭然,這才是這帝國武學奇才的真正實力吧,居然連這種全方位的攻擊都能有這麼大的力量,只怕高級騎士中都沒有幾個人能做到這一點吧。若是可以,我絕不希望有與他對陣的一天。   良久,能量的餘勢才褪盡。此時羅德已經不知去向,不過,我並不擔心,他腿腳受了傷,就算想去支援休特也是有心無力。望著一地的殘垣斷壁和還未消散的煙塵,我驚魂未定地收起長劍,望了四下地面上滿身血污不住呻吟的衛隊士兵一眼,我向遠處那因為剛才站在院外而逃過一劫,此時還未從巨大的震撼中回過神來的士兵道:「一半出動去追擊敵人,剩下的趕緊救人!」   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派了一隊人馬去追羅德,這樣他就絕不可能再給我搗亂了。   話一說完,我腳尖輕點,飛掠到屋簷之上,留下剛剛醒悟過來的士兵亂糟糟地開始了救援行動。   飛身從幾個屋頂掠過,同時,我四下打量,希望能找到一點線索。   「大人!」當我又落到一個屋簷上時,一個人突然從黑暗之中冒出來向我打招呼。認出他是紅槍中隊中的一員,我停住了腳步。   「莫本小隊長命令我在這裡守候大人的!」他對我行了一禮。莫本的應變能力的確不錯,居然能想到要留下個人來給我引路。點點頭,我道:「好,快帶路!」   「是!」他又行了一禮,轉身向後跑去。   我跟著他一連穿過好幾條街道,然後轉身向左,伸手拉起一塊下水道的木板,現出漆黑一團的下水道口。他道:「那幾人就是從這裡進去的,小隊長說會在路上給我們留下記號。」   邊說邊一頭紮了進去。皇城的下水道雖然有專人把守,但在這種和平時期,又身處大後方,守備自是十分鬆懈,選擇這條路溜出城外比從城防上打主意要來得容易得多。   看那個士兵一進入下水道就茫然地睜大眼睛,我知道他是因為暫時還無法適應黑暗,不想浪費時間,我手指一伸,默念「光明術」,一個小光團立即匯聚在指間,銀色的光將四下照得透亮。   那士兵神情一鬆,四下看了一眼,道:「大人請跟我來!」領頭向前奔去。我掃了一眼他視線停留之處,那雜亂無章地用銳器刻出的幾條線紋,若不是我親眼看見那士兵是根據這個東西來判斷方位,肯定會把它忽略過去。   看來這是朵坎設計的暗號了,他的確是個人才,這種人才絕不能在我手中浪費了,把目前這件事幹完後我就應該想法來收服他了。   沉吟中,我們走出了很遠。在緊隨著我的魔法光球的照明下,那士兵很容易地找出莫本他們留下的路標,不一刻便來到一處出口水前。   那士兵四下望了幾眼,向我稟報道:「大人,小隊長留下的記號到這裡便中止了,我想出口應該是這兒了。」   「好,」我道,「那就出去吧!」   剛從出口爬上來我便隱隱聽到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心中不由得一緊:看來他們已經打起來了。   對邊上未能覺察到異樣的士兵道:「你隨後跟來!」腳下運勁,迅速向聲音起源之處撲了過去。   這已是城外數里之外,面前不遠處就有一片樹林,聲音就是從那裡傳來的,我毫不猶豫,摧動內息,飛掠到樹林之內。   藉著皎潔的月光,我一眼便看見樹林內的一個小山坡上有兩幫人在對戰,一幫是是我的紅槍小隊,有近百人,另一幫則有五人,外圍有三名我從未見過的男性劍手正圍成一圈,保護著中間的人且戰且退,估計應該是羅德的手下,圈內則是手腳都被銬住的休特,在旁邊還有一名身披魔法袍的法師扶持著他,在那法師掀起的長袍的風帽下,一頭金色的長髮迎風飄曳,一張熟悉的俏臉佈滿緊張。   居然是伊娜,我一陣狂喜,真想不到救出休特的人會是她。本以為自己的計劃必須得做出改變了,沒想到伊娜也在這兒,這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看來,幸運女神還是垂青於我的。   此時,他們正向山坡上移動。我手下的紅槍中隊雖然佔據了絕對的優勢,但他們嚴守我「不得隨意傷人的命令」,並未將休特他們逼得太緊,再加上伊娜不時用出幾個魔法予以支援,這才勉強支撐了下來,不過,那在外圍作戰的三名劍士也已是傷痕纍纍。   「住手!」我大喝一聲,大步走到山坡之下。   聽到我的聲音,紅槍小隊立即停止了追擊。而那幾個人也得到了喘息的機會,聚在一塊,邊趁機恢復力氣,邊用警惕的眼睛打量著我。   排眾而出,我緩緩走到那五人面前。掃了一臉緊張的五人,我沖眼中正噴射著仇恨的火焰的休特笑道:「想不到我們又見面了,你終究還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休特臉上的肌肉一陣抽搐,口中卻不肯服輸,冷笑幾聲道:「還不一定呢!」   看他的樣子是還想說幾句狠話出來,不過,那乾澀顫抖的語音卻暴露了他的心中的恐懼。   「是嗎?」我微笑,接著,聲音轉厲,大聲道:「除法師外,全部幹掉,一個不留!」說著,率先揮劍衝了過去。   沒想到我說打就打,他們大吃一驚,那三名劍士立即攔了過來。不過,這久戰疲憊的人哪是我的對手,面對這品字型撲來的三人,我不慌不忙,長劍一揮,聲勢浩大直劈向站在最前面的那一人。   那人見我來勢兇猛,趕緊全力舉劍上撩。就在兩劍即將碰撞之即,我手腕一旋,原本是勢大力沉的一劈突然間變得無比靈活,先是輕巧地讓開了他的長劍,接下來,反挑在他的劍刃之上。論到招式的巧妙這個大陸上有誰比得過我,又豈是這種蝦兵蟹將可以匹敵的。   「嗆!」   「咯!」   兩個聲音幾乎同時響起,第一聲是我的長劍交擊的聲音,而第二聲則是我的對手用脫力而導致碗骨錯開的聲音。   「啊……」他痛苦地抱著右手退了開去。   他邊上那兩人大吃一驚,趕緊雙劍交叉地向我攻了過來。不過,他們腳下的速度突然提升,但手上動作卻沒有跟上來,我一瞥之間便發現了好幾個老大的破綻。   雙足連點,我趕在左面那人正攔腰橫掃過來的長劍揮近之前縱入他的懷中。由於在此之前我身形不定,他根本沒有預料到我會如此「冒險」,這種眼力的差距決定了他再無機會。電光一閃,那人持劍的右手立即在天雷神劍的銳鋒下分了家,接著,三拳同時轟在來不及發出慘叫的他的小腹上,將他打得鮮血狂噴地飛出三米之外,眼見是活不成了。   ※※※   背後風聲呼嘯,顯然是剩下的那一人手中之劍正衝我後心扎來。   冷酷地一笑,左手拍在面前那剛被我削下來的,還握著長劍的血淋淋的手臂上。   「嗖!」那隻手貼著我腋下的衣衫劃向後身後。接著,身後傳來一聲沉悶的吼聲。不用看也知道他是被同伴的長劍刺入了心窩。   片刻不停,我腳下連踏,眨眼間便追到了那抱著手腕踉蹌後退的劍士身前。   「啊……」知道已是無路可退,他狂嗥著衝了過來。神劍一揮,這個根本沒有能力抵抗的對手的頭顱立即飛到半空,鮮血從他頸項上衝出,噴射到三尺多高,面對這血腥的一幕,我卻連眼睛也不眨一下。對敵人的仁慈便是對自己的殘忍,在殘酷的世界裡存活了這麼久,這個道理我早就明白了。而此時,作為法師的伊娜依然沒完沒了地吟唱著她那冗長的咒語。   想不到我眨眼功夫就將那三名實力不弱的劍士擺平了,休特與伊娜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臉一下子變得煞白,驚懼之下連額頭上冷汗也冒了出來。   眼看我氣勢洶洶地衝了上來,休特的臉色一變再變,突然,他雙手一伸一環,將銬住雙手的鐵鏈鎖在了伊娜的粉頸上。   「啊!」伊娜一聲驚呼,馬上就要完成的咒語立即胎死腹中。「你幹什麼?」   想不到休特會對她出手,她完全反應不過來,愣了片刻後才又急又驚地叫起來,「快放開我!」   根本不理會懷中的伊娜,休特兩眼血紅地望著大步逼近的我,怒吼道:「站住!要不我就殺了她!」   聽到他的話,伊娜又驚又氣,掙扎道:「你瘋了嗎?快放開我!」   我放緩步子,「急切」地道:「快住手,有什麼話好說,不要傷害到她!」   面上緊張,心中卻暗喜,我知道,精心設計的好戲終於要開演了。   「站住!快站住!」他的雙手略一用力,伊娜立即顯出吃力的表情。   「好,好,好!」我趕緊停下來,雙手一翻一舉,將身後紅槍小隊的隊員全阻了下來。放緩口氣,我道:「你不要亂來,有什麼事我們可以好好商量。」   可能是我們奇怪的態度讓伊娜感覺到了什麼,她平靜下來,用怪異的眼神上下打量我。   休特道:「現在,你最愛的女人在我手上,你要是不想她有什麼損傷的話那你就老實一點。」   「什麼?」   「什麼!」   兩聲驚叫同時響起。   裝作沒有看到伊娜的驚訝,我「一臉不解」地對休特道:「什麼我最愛的女人?你是說伊娜嗎?我那不過是跟你開一個玩笑罷了,你居然當真了,這也太可笑了吧!」   「是嗎?」休特冷笑,手上突然加勁,強烈的窒息感立即讓毫無防備的伊娜無可抑制地咳嗽起來。   「住手,住手!」我「焦急」地叫了出來。   休特鬆開鐵鏈,望著我微笑道:「怎麼樣?」   我低下頭,頹然道:「好,算你狠!你想怎麼樣就說吧!」   想不到我真的肯為了她放過休特,伊娜表情複雜地看著我,不知她心中是何感想。   看到我已經「屈服」在他的威脅之下,休特得意洋洋地道:「我的要求很簡單,馬上放我離開就行!」   「等一等!」看他抬腿要走,我趕緊道,「你不能就這麼走了!」   「怎麼?」聽我這一說,他又緊張起來,「你難道不要她的命了嗎?」說著,作勢又要收緊鐵鏈。   「我可以放你走,」我說得很慢,卻十分堅定,任誰一聽都可以知道我的想法是絕不會改變的,「但你要必須要答應我三個條件。」我肅穆的表情也影響到了休特,他緊張起來,略顯不安地道:「好,你說!」   「第一,」我緩緩道,「絕不能說出事情或追查事情的真相。」   這一點是必須要說的,雖然我覺得沒有必要,但若不說的話會引起懷疑,所以我把它放在了第一點。   不過,話雖這麼說,我其實早已做好了對方不肯同意的準備——這一點對我的計劃來說無關緊要,他同不同意也不打緊。   出乎我的意料,休特在沉吟片刻後居然點頭同意了。想不到他這麼怕死,為了避免受到追殺,竟然連這麼深的仇恨都可以拋開。不過,這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壞處,他這麼怕死,那我的計劃則更容易成功了。   「第二,」腦中轉得飛快,我面上卻不動聲色,繼續將條件提了出來,「你要對神明發誓你對伊娜沒有任何的愛意。」   這話若在平時,就算休特對著伊娜當面說出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因為平時的種種已經說明了這一點,伊娜頂多傷心一陣子就會沒事,可他在我的逼迫之下發誓這個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從伊娜的角度看來,他是因為想保命才會說出這樣絕情的話的來,這一點足以讓伊娜魂斷神傷。   休特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應該只是覺得這樣會傷害到伊娜的面子,所以才會遲疑了一會,不過,不願意死的想法很快就讓他做出了選擇,他點頭道:「好!」說著,當眾發立下了誓言。   原本還存有一絲僥倖伊娜在聽到休特的話後精神立即崩潰了,垂首輕輕地抽泣起來。   休特現出不忍的模樣,不過,只是一閃而過,他很快就恢復了平靜,迫不及待地衝我道:「還有一個條件呢,你快說!」   輕咳一聲,我死盯著休特,直到他現出不安時才一字一頓地道:「最後一點就是你要發誓與伊娜一刀兩斷,而且,要承認她是我的女人,今後永不再見她!」   若是我最開始就提出這一個條件出來,休特只怕會堅決不同意,可現在他已經答應了前面的兩個十分艱難的條件,既捨棄了人格的尊嚴,又破壞了與伊娜的良好的關係,現在要讓他再度出賣夥伴也就不是那麼為難了,我相信,以他怕死的程度,肯定會做出有利我的選擇的。   果然不出所料,休特一口就應承下來。出乎我的意料的是,他不僅答應了,而且答應得十分爽快,連禮節性的猶豫也免了,看得我都替伊娜不值,這種生性薄涼的男人除了相貌英俊一點外有哪一點值得她去愛,虧她還為他捨生忘死地跟在拚命,真不知她是怎麼想的。   聽到休特的誓言,伊娜先是全身僵硬,接著就拚命掙扎起來,她一面用力搖晃,一面使勁地捶著向後的休特:「你放開我,放開我!快放開我……」   「住嘴!」既然已經撕破了臉皮,休特也就不再留什麼情面,他運勁一提,伊娜立即滿臉痛苦地抓住了深勒入肉的鐵鏈,只顧張著小嘴努力而艱難地呼吸,掙扎頓時瓦解,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來。   我看得一陣快意,這女人也有今天,胸中那口惡氣頓時消散了不少。   「住手!」我「心痛」不已,「快住手!」   「你老實點!」休特在伊娜耳邊惡狠狠地說了一句,然後才將鐵鏈略微鬆開了一點。其實已用不著他再說什麼,因為伊娜此時只是噁心得不住乾嘔,那還顧得著要跟休特計較。   怨毒地望了我一眼,休特道:「你現在可以放我走了吧?」   「好,」我道,「放開伊娜,我以創世神的名義發誓,我保證不再追殺你!」   這是曼德費爾大陸最神聖的誓言之一,休特的臉立即鬆弛下來。   見他已經相信了我,我道:「現在我把鑰匙給你,你把伊娜放開!」   說著,將鎖住他的鐵鏈的鑰匙扔了過去。這鐵鏈是以特殊材料製成的,上面附有魔法的加持,是專門用來鎖那些重要犯人的,若沒有鑰匙是極難弄開的。這也是為什麼逃出來這麼久休特卻還戴著它的原因。   見鑰匙從天而降,休特雙手一鬆,把伊娜放了開來。伊娜卻已是沒了任何的鬥志,桎梏一鬆,立即無力地滑坐在地上,摀住臉嚶嚶地哭了起來。   一把接住從空中扔來的鑰匙,休特趕緊伸手打開了手腳上的鐵鏈,心知我不敢違背對著創世神發下的誓言,他心情輕鬆地在原地活動了一下手腳,又在我與伊娜身上瞄來瞄去,最後得意地大笑道:「你為了這樣一個女人放過了我,你以後一定會後悔的。哈!哈!哈哈!」說完,在大笑聲中得意忘洋洋地轉身朝山坡上行去。   「不會的,」看他走出數十米後,我突然在他身後冷冷地說了一句令他大驚失色的話,「我不會讓自己後悔的。」說到這,提高聲音沖身後的紅槍中隊成員道:「給我殺了他。」   休特又驚又怒地轉過臉來,無法置信地道:「你居然敢違背對著創世神發下的誓言?」   「沒有啊?」我「一臉不解」,「我發的誓是說我不再追殺你,但我沒說過不派人追殺你啊!」   「你……」休特頓時氣結,怒道:「你居然敢玩我,你不得好死!」   「你居然還有時間跟我討論這個問題,」我做出一副大吃一驚的表情,揶揄道,「你不知道我的手下已經追過去了嗎?」   「你……」休特眼睛內已經噴出火來了,不過,看著正迅速向他逼近的紅槍中隊隊員,他還真是不敢再留。狂吼一聲:「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幾個起躍,逃進身後的樹林之中。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和呈扇形向前推進的紅槍中隊的隊員,我嘴角浮出一絲得意的笑,他很快就會發覺他的力量在不斷消退——今天給他的水也不是讓他白喝的,那可是給「高級人員」專用的魔法藥水,喝了以後力量的恢復速度會變得十分緩慢,等他發覺異常時肯定已是來不及做出反應了。   望了蹲坐在的伊娜一眼,我「歎息」一聲,大步跟上紅槍中隊的隊員。這一聲長歎七分是假,三分是真,看到她心碎的樣子我的確起了惻隱之心,不過旋又用理智克服了這種情緒。計劃已經進行到了這個地步,我不可能再做出改變了。   憑著敏銳的聽覺,我在休特視線不及之處盯死了他,不緊不慢地尾隨其後。很快,他的速度就慢了下來,我知道,藥效已經開始發揮。不過,我並沒有追上去,而是我將速度放了下來,大聲命令身後的手下從四面包抄。他要是繼續這樣跑下去,不用我出手他自己就會倒下來,我相信他不會這麼傻的。   看來他也發覺了自身的異常,我清楚地聽到他突然停下腳步,飛身上了一棵大樹。故作不知地帶著人馬從他身下衝了過去,走出沒多遠,我命令紅槍中隊先衝出一段路後再大面積呈弧形鋪開往回搜索,自己則馬上折了回來。   回到離休特藏身之處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時我便聽到了他從樹上跳下來的聲音,鎖定他的腳步聲,我悄悄跟在他身後。他並沒有發現我在後面,還以為暫時安全了,趕緊往回跑去。看他的方向,他只要再走一段路程就可以看到還留在原地的伊娜(這正合我意,現在用不著我再逼他走回那兒去了),一切都按我的設計在發展,我知道,這齣戲的高潮就要來到了!   第七集 陰謀篇 第七章 收尾     休特的腳步聲停在了伊娜身前,接下來是伊娜驚訝的聲音:「是你!」   然後她的聲音變得激烈起來:「你要幹什麼?」   再下來就是一陣扭打的聲音,我笑逐顏開,休特果然將對我的仇恨遷怒於伊娜身上,不過,若不是之前我逼得他與伊娜撕破了臉皮,只怕他也做不出這樣的事來。   法師近身肉搏哪兒是武士的對手,休特很快就控制住了局面,強拖著伊娜向遠方走去。為了給休特再加一把勁,等他走遠一點後,我故意以命令手下的口氣大聲道:「他吃了我的藥,絕對跑不遠的,我看他肯定躲在了附近,你們把這塊地方包圍起來給我仔細搜,無論如何也要把他給找出來。」   話未說完,我就隱約聽到了一陣連滾帶爬的聲音。一笑,我跟了過去。   在我故意給他時間的情況下,休特終於找了個自認為比較安全的山洞藏了起來。不過,在聽到我說的話後,他會認定他已是四面楚歌,我就是要給他一種身陷絕境的無助感覺,在這種走投無路的巨大精神壓力下,他才會失去正確的判斷能力,做出一些瘋狂的事來。   我相信,在臨死之前從我「最愛的女人」伊娜身上進行報復應該是他的首選也是「最佳」方式之一(剛才他對待伊娜的做法就說明了這個可能極大)。當然,我也做好了他不這麼做後我另尋它法的準備。   聆聽著洞內的動靜,我有幾分緊張,又幾分期待。   「啊!」伊娜的驚呼伴著一陣踉蹌的腳步聲和一個人撞上牆壁的聲音同時響起,看來是休特將她推得撞到了山壁上。   一陣沉默後,伊娜叫了起來:「你要幹什麼?」   聽她的聲音又驚又懼,我忍不住偷偷往洞內看了一眼,發覺休特正一臉猙獰地緩緩向伊娜走去。   「幹什麼?」休特瘋狂地大笑,「你要為你的男人違背誓言之事付出應有的代價。」   「他不是我的……啊!」伊娜的抗辯之辭還未說完,休特已經如只餓狼般兇猛地將她撲翻在地。   「你幹什麼,放開我,快放開我,啊——」一陣衣衫撕裂聲傳來,其中夾雜著伊娜的尖叫,休特的喘息,以及兩人的撕扯之聲。沒想到休特居然會想用這種方式來報復我,我差點笑出聲來。他比我想得還要不堪,雖然伊娜以前是深愛著他,但他之前的話已經將她滿腔柔情擊得粉碎,而現在他又做出這種事來,我想她現在肯定對他是恨之入骨。   「不要!不要……」伊娜掙扎著,哭泣著,反抗著,卻哪裡掙得脫。   休特在她身體上不住輕薄,口中還狂笑道:「你這個賤人,不是喜歡我嗎,為什麼不肯把你的身體交給我,女人就是下賤,嘴裡說不其實心裡就是想要,你和瑪蓮莉都一樣,都是賤貨!¥%@#$……」接下來就是一邊串不堪入耳的話。   雖然對伊娜沒什麼好感,但她不過是受人利用的可憐的棋子,還不至於要讓她受這樣的侮辱,看看火候差不多了,我退到距洞口約十米處大喝道:「休特,我知道你在裡面,你已經無路可逃了,快出來吧!」   「啊!」是伊娜又驚又喜的驚叫,顯然是想衝出來,不過立即便被休特打壓下來。   片刻之後,休特右手掐著伊娜的脖子走了出來。伊娜衣裳零亂,好幾處都被撕破,露出了晶瑩雪白的肌膚,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刺眼。   我「變了臉色」,「怒髮衝冠」地拔劍衝了過去。   「快站住!」應該是預料到我會有這樣的舉動,休特趕緊將左手也比到了伊娜的脖子上,「你不要她的命了嗎?」   我硬生生地剎住去勢,「兩眼噴火」地望著休特,厲聲道:「我要殺了你!」   伊娜臉上浮現感激的神色,不過,迅速又淚流滿面地將頭垂了下去。   「殺我?」休特大笑,「除非你不想要你心愛的女人了?」   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看著我,得意地笑道:「你知道嗎,這個女人的胴體好豐滿,皮膚好光滑……」   「你住口!」不知是不是他用上了「你的女人」這個敏感的詞,我真的有了幾分怒意。聽到休特的話,伊娜的頭垂得更低了,淚水止不住地湧了出來。   「住口?」休特狂笑,「憑什麼?我不僅不住口,我還要動手!」說到著,聲音轉厲,左手忽地用力,將伊娜原本就破亂不堪的前襟扯了下來。隨著「哧」地一聲,她前胸雪白皮膚的和巍然高聳的雙峰全暴露在空氣之中。   「啊!」伊娜尖叫一聲,手忙腳亂地將撕裂的衣襟又按了回去。這種莫大的羞辱,終於讓她忍不住嚶嚶地哭出聲來。   「不要衝動啊!」休特豎起右手食指衝著「大怒之下」想衝過來的我輕浮地搖晃,眼中滿是報復的快意。「冷靜、冷靜!」   他「提醒」我道,一副貓戲老鼠的模樣。可是他卻不知道,其實他才是那只可憐的老鼠。   我「臉也扭曲」了,「怒」道:「這事與伊娜無關,你放了她。」   「當然,我會放過她的,」休特眼中閃爍著興奮殘酷的光芒,「但在那之前就要看你的表現了。」   他低頭瞧著懷中的伊娜,嘖嘖地道:「這個女人的確很漂亮,不過,她只是一個婊子,」   他抬頭望向我,說出的話比刀子還利,「你知道嗎,我早就知道她喜歡我,但我卻故作不知,還一往情深地去追瑪蓮莉,結果她居然刻意與瑪蓮莉結成好友來為我說好話,後來,得知國王陛下要將瑪蓮莉下嫁於你之後,我隨便提了兩句,她就為我拚死拚活地去謀害你,你說這樣的女人不是婊子是什麼?」   在休特看來,打擊我的最好辦法就是對付我「心愛的女人」,所以他才會毫不猶豫地拋出這個殺手鑭。   這話連我都聽得愕然,想不到他原來早就知道伊娜喜歡他,還從頭至尾都在利用伊娜,真是大出我意料,不過仔細一想這也合情合理,他有那麼多情人,對女人這檔子事應該是經驗豐富,怎麼會看不出伊娜對他的感情呢?他以前的「不知道」應該只是故扮純情吧。   這句話將伊娜僅存的一點尊嚴也完全粉碎了,她淚如雨下,拚命搖著頭,悲聲道:「不!不……」不知是難以相信休特的話還是無法接受這殘酷的現實。   看著伊娜痛苦不堪的樣子,我有些不忍,對著這個與艾莉婭頗有幾分神似的女子,我總是難以完全硬下心腸,當然,她是托了艾莉婭的福,對於她,在經過幾次激烈的衝突之後,我早已沒了半點心動的感覺。   當然,樣子還是要做足,我「冷靜」下來,沉聲道:「你有什麼條件就說吧!你想離開是不是?我保證不再追你,不論是我還是我的手下,只要你放了伊娜,什麼話都好說!」   其實我也知道,在經過上一次「違約」的事件後,我說什麼他都不會相信的了。   「放她?休想!」果然不出所料,休特當即拒絕了我。   我道:「那你想怎麼樣?」   他看著我,眼內的火焰不住閃耀,說道:「你真的肯為了她付出一切嗎?」   「當然!」我毫不猶豫。看來接下來他要對我進行報復了,這種被仇恨沖昏了頭腦的人就是簡單,辦出來的事一點都沒脫出我的預料,讓我為可能出現的意外情況而準備的眾多措施都白費了,真是浪費我的智慧。   「那你放下長劍走過來!」休特的聲音變得柔和了許多。真是無趣耶,他這不合情理的舉動更是明白不過地表現出他想要幹的事。   我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終於扔下天雷神劍走到休特面前。   「彭!」休特一腳踹在我的前胸上。早有防備,我身子向後一縮,隨著他的腳的來勢向後飛退,將他的力量化去了大半,同時,運勁將早已喝下的紅色染料給逼了出來。休特在喝下藥水後力量已是大減,我身體堅韌,又利用了種種手段來減輕所遭受的打擊,其實根本沒受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但此事落在對面那倆人眼中則完全是另外一副景象。在他們看來,我是被那勢大力沉的一腳踢得鮮血狂噴地飛跌開去,現在肯定是身負重傷。   「啊!」伊娜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驚叫。想不到她還有幾分良心,我對她的惡感不由得減了幾分。   「過來!」休特臉色猙獰地向我打手勢。   「掙扎著」,我「好半晌」才「極不容易」地從地上爬起來,一步三搖地走向休特。   他一拳擊中我的小腹,我「滿臉痛苦」地蹲伏在地。看他出拳時我心中有一絲猶豫,惟恐他用出了那可怕的絕招,不過,想一想,以他愛惜性命的程度,肯定不願意將我打死,要知道,他還得靠我才能從紅槍中隊的包圍中逃出去呢,所以我最後還是結結實實地讓他打了一拳。   果然,他那一拳並未用上絕招,不僅如此,連力量他都收起了好幾分,還真是怕打死了我啊。我的抗打擊能力極強,他的力量又衰退了許多,根本沒對我構成什麼威脅,我這表情九分是假,一分是真,只是略覺得有點痛,內息運行下立即就恢復如常了。   「站起來!」休特還不滿足,他叫道。   我「臉孔扭曲」,「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還未站穩就被休特一拳打在臉上。   「啊!」在伊娜的驚聲中,我「嘔!」地一聲摀住鼻子,一臉痛苦地仰天倒下。這一次倒不完全是作假,被他打在脆弱而毫無彈性的鼻樑上,雖然設法化解了一定的力量,但還是痛得要死,鼻根又酸又痛,連眼淚都湧了出來。「現在就讓你得意去吧,」   我心中大罵,「待會有你受的!」   雖然是很難受,不過,這還不夠,為了更加逼真,我又吐出一口染料。於是,在對面那些人的眼中,我滿臉是血,若不及時治療只怕要破相了。   「快過來!」休特大叫,眼中滿是興奮地光芒。   「不要!」看著我痛苦著,掙扎著,努力著,極力穩住身體走過來,伊娜的淚水又一次湧了出來,不過,這一次是感動的熱淚。「不要,」   她搖著頭,淚如雨下,「再這樣你會死的,你走吧,不要管我了。」   想不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我對她的惡感不由又減了好幾分。   「你這個賤貨!」聽到她的話,休特勃然大怒,一把將她的長髮扯緊,讓她不由自主地仰起頭,然後,他重重地張嘴咬在她那光潔穎長如天鵝般優美的脖子上,讓她不由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你住手!」我連「站都站不穩」,卻「不顧一切」地狂撲上來,結果被休特毫不費力地踹倒在地。但早已沒了警惕的他並未發現我在倒地的一瞬,以極快的速度將一支小巧的匕首塞入伊娜的手中。   休特用力地踏在倒地不起的我的頭上,尖利地大笑:「我早說過她是個婊子,你看,她前一刻還在為我拚命,下一刻就替你說起話來。」說著更加瘋狂地在伊娜身上又抓又咬。   「你住手!快住手!」我「痛苦萬分」地吼叫著,在地上「極力」掙扎,可眼睛卻緊盯著伊娜持著匕首的右手。不過,那支手顫抖著、掙扎著、努力著、比劃著,卻一直沒有做出我想要看到的那個動作。看來還需要給她再添一把勁,做出判斷的我立即啟動第二號行動方案。   雙手一伸,我捉住休特踩在我臉上腳,一掐一扭就將休特舉到了半空。   ※※※   沒想到「只剩半口氣」的我還能反抗,措手不及的他駭然大叫一聲就被掄了起來,手忙腳亂下鬆開了對伊娜的鉗制。這可是另一個世界裡有名的擒拿手,就算休特有準備只怕也化解不了這種聞所未聞的妙招。   「嘿!」我大喝一聲將休特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接著大叫一聲撲到他身上,與他扭打起來。   當然,若我還用擒拿手的話休特這種不擅於近身肉搏騎士肯定是沒有半點機會的,不過,為了實現設計好的計劃,我只能讓自己顯得笨手笨腳,「一不小心」就露出了偌大一個破綻,讓休特翻身騎到了我身上,同時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   在休特的獰笑聲中,隨隨便便都能找出幾十種方式來扭轉局面的我在他的魔爪下「拚命掙扎」,「兩眼翻白」,任誰一看都知道是不行了。盡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我在心中大罵伊娜,「我靠,怎麼還不出手,非要看老子歸西嗎?」   雖然休特手上的勁道不足,可這樣子被他掐著確實是很難換氣,我只覺呼吸越來越困難,漸漸地透不過氣來。算了,還是啟用第三號作戰方案吧,再這樣下去說不定真把命玩丟了。   一把捏住休特掐在我脖子上的手,我正準備來一招「分筋錯骨」,突然,騎在我身上的他低低地「喔」了一聲,五個手指立即鬆了下來,接著,他不可置信地轉過頭去,背後,是伊娜蒼白的臉。伸著手指著她,休特想說什麼,最後卻無力地倒在了我身上。   將背心插著匕首的休特從我身體上推下來,我站直了身體。伊娜終於出手刺傷了休特,我剛才那番苦頭總算是沒有白吃。   看著我,伊娜眼內一片茫然。她胸口不住起伏,半晌後才「哇……」一聲一頭扎進我懷中大哭起來。她與艾莉婭真的很像,艾莉婭當年受了委屈後也總是會躲到我懷裡大哭一場,摟著她顫抖的身軀,我又憶起了從前那無法忘懷的歲月。   是不是就這麼算了呢,對著這像極了艾莉婭的女人,我又一次動搖了。她以前雖然害過我,但那不過是受了休特的利用,現在我讓她認清了休特的真面目,利用她擊殺了這個絆腳石,這樣就算扯平了吧。   按計劃,我本來應該讓她從我這裡再遭受一次失戀打擊,但看她這可憐萬分的樣子,又想剛才她為我出聲求饒。我決定放棄下面的計劃,只是,我也不知這算不算是心太軟。   此時的休特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他掙扎著道:「我父親一定會替我報仇的,你們這對狗男女一定不得好死。」   「你不用做夢了,」我笑嘻嘻向他道,「如果你的記憶不太差的話,你應該還記得你曾經翻譯過的另幾封書信吧?」   「啊!」聽到我的話,休特驚怒交加地瞪大了眼睛。原本,經他翻譯的不止一封信,而這其中,有一封是一個為了奪取兄長的爵位而背叛國家的人在事情敗露後逃離祖國前給他的父親寫的信。   要知道,在這個大陸上,若無特殊原因,爵位只能由長子來繼承,由此而導致了家族內為爭奪繼承權的種種血腥黑暗的陰謀活動時有發生,若我把這封信交給塞凡丁看,他肯定會相信休特是為了想奪取爵位繼承權才會做出背叛恩達斯帝國的事來。   休特立即明白了我話裡的意思,對我怒目而視,掙扎著想撲過來拚命,卻連站都站不起來。他戟指道:「你!你……」最後,哇地噴出一大口鮮血,雙目圓瞪,直直地倒了下去,就此一面嗚呼。   看他死不瞑目的樣子,我輕歎了一口氣,這怪不得我,一切都是他自找的。若他能正視我與瑪蓮莉的關係,不給我添麻煩,我也不會想到要除掉他,可他心胸狹窄,處處與我作對,自然是留他不得。   我的觀點就是既然要出手,那就要計劃周詳,重拳出擊,一拳擊出就打得對方永遠也翻不了身,否則,若留下給對手反撲餘地的話還不如不要出手的好。我知道我的看法不一定正確,但這種處事原則在我生活的殘酷社會中有著極大的效力,所以我不願意做出改變。   估計紅槍中隊的人也快要來了,我劃破手指,連用數個火球術將休特的屍體點著,開始進行最後的毀屍滅跡的工作。   盯著面前熊熊燃燒的火堆,伊娜怔怔地流下淚來。雖然隱隱捕捉到了她的感覺,我卻無法理解。唉,女人真是奇怪的動物,不知道她們是怎麼想的。   塞凡丁肯定會去找那個告發休特的女人查證此事,可那個女人在我的攝魂大法下只會按我的設計來陳述她與休特的關係,塞凡丁不可能看出什麼問題,不過,他肯定不會死心,等到他打聽到有關休特的審問內容後,他還會找休特的情人比蒂打聽情況,但他找到的也都是不利於休特的證據。   再等他接到休特「親書」的「安全離開」時「敞開心扉的肺腑之言」的信件後,他就只會責怪他自己的兒子不爭氣,同時,還會為我「放他兒子離開」之事而對我心存感激,今後更會全力以赴地在背後支持我。這樣,除了我與伊娜之外,就連波克姆也會以為我將休特放走了。   這件事雖有一定的風險,但相對來說收穫更大,既然留在了恩達斯,為了在這個權勢之地生存下來,那我就必須要加強自身的實力,冒險也是必要的,再說了,我對自己的智慧有信心,相信不會被人拆穿——其實拆穿了也無所謂,因為我還留有退路,要知道休特寫的那樣的書信不止一封,實在不行我就把它們統統拋出去,了不起將拉姆斯維納連根拔起啦,這也是我為什麼會那麼爽快地把那封信銷毀的原因。   不過,在這個過程中的確是發生了一些意外,弄得差點出了問題,但九分計劃加上一分幸運,最後還是完全達到了預期目標。   召來一陣狂風,看著被焚燒殆盡的休特的屍體化成飛灰消散在空氣之中,我吁了口氣。休特是伊娜殺的,她當然不會將此事說出來,而我自然也不會說,這樣,這個秘密就會隨著休特屍體的消逝而永遠湮滅天地之間了。   撿回天雷神劍,又等了一會兒,紅槍中隊的隊員才慢慢地搜索了回來,見到我一臉的「血污」,為首的特珀震驚地道:「大人,你的臉?」   「沒事!」我道,「是剛才與休特交手時負的傷,不過他的傷勢更重。」我可不想破壞了他們心目中我「不可戰勝」的神聖地位。   「那我立即帶人去追!」想不到休特已經逃了,特珀趕緊道。   「不用了!」我道,「他畢竟是塞凡丁元帥的兒子,所犯的又不是什麼大罪,就算捉回來頂多是受點小罰,他既然不願意服罪,那就算了吧!」   我可不會傻到把休特的事告訴他們,不過,這話中有個明顯的破綻,那就是,之前我不惜名譽破壞也要將他捉住,可現在卻說得這麼輕鬆,其中顯然大有問題。   不過,以我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就算有疑問他們也不敢說什麼的,而此事若傳入有心人的耳朵中也只會認為我是有意讓休特逃脫的,所以我並不擔心他們發覺這個問題。   「收隊吧!」我道,讓莫本派一隊人將伊娜送回去,又命令剩下的人先走,自己又將此事所有的細節都仔細回憶了一遍,等確信沒有任何的破綻後,才舉步向山下走去。   走出沒兩步,鼓掌聲突然至黑暗中響起,一個人邊拍巴掌邊從樹林內走出來,口中道:「好計謀啊,好計謀!佩服啊,佩服!」   「誰?」想不到自己的舉動會落在他人眼中,一時間,我殺機大起。   從對方的話中來看,他跟著自己已經有一段不短的時間了,但一直都沒被我發現,那實力肯定極強,根本沒有擊殺他的把握,所以,力敵是最不智的選擇,迅速地抑制住了拔劍的衝動,我開始從智取的方面開始動腦筋。   他既然會出來與我碰面,又明刀明槍地表示他已經探知了我所做的一切,那肯定是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想到這,我輕鬆了許多,慾望代表的就是一個人做人的破綻,有強烈慾望的人相對來說是比較容易對付的,無論是財富、地位、權勢或是其它的什麼?只要他說出他的期望,我就可以根據具體情況加上分析,從而設計出針對性極強的計劃,像這種知道我秘密又想拿它來要挾我的危險人物,我一定不能放過。   那人緩緩地走近,藉著月光,我看到一個連頭帶腳都嚴嚴包裹在厚大的魔法袍下的人。   「是你!」我一驚,憶起了此人,難怪剛才聽聲音覺得有點耳熟,原來是那天在我通過生存之路前見過的神秘男子。上一次已經領教過他的厲害,這才知道自己為何沒能發現他的存在。看來他是從那個時候就經常在跟蹤自己了,只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麼地方吸引著他,居然會讓這等高手對我如此著魔。   「不錯,是我!」那神秘的青年男子道,掀開風帽,現出一張二十多歲的英俊的臉。這一次,我終於見到了他的全貌。刀削般輪廓分明的臉龐上,一雙金色的眼睛放射出冷峻的光芒,鼻樑筆挺,薄薄的嘴唇抿得緊緊的,於嘴角呈現出一個簡潔有力的弧度,一看就知道他是一個心機深沉,極有決斷之人。   望著他,我靜靜地等待著他說出下文。腦子轉得飛快,他在我身上花這麼多力氣,追求的絕對不簡單,我已開始思考該如何應答,又該如何利用他的弱點來對付他的問題了。   本以為無論他提出什麼要求,我都不會奇怪,不過,他接下來說的話的確讓我完全蒙了。   那男子大步向前一踏,然後,直直地跪到我的面前,大聲道:「滿天神魔為證,我,笛珀利·弗斯莊嚴起誓,從今以後誓死效忠比爾·亞特男爵大人,有違此誓,靈魂當墮入地獄,永世痛苦!」   「你……我……」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一奇景。這也太難以想像了,他跟蹤我這麼久,掌握了我這麼多秘密,難道僅僅是為了向我投誠嗎?一時間,我根本反應不過來,連帶著口裡的話也完全不存章法了。   笛珀眼中閃過一絲促狹的光,微笑道:「大人打算讓我一直這麼跪下去嗎?」   「呃,呃,呃,」我這才有了反應,有些不知所措地道:「快請起!」話才出口,清醒過來的我立即湧起了一股極大的不忿,雖然不明白對方有什麼打算,但他捉弄人的方式使我大為不爽,這是對我智力的極不尊重,我迅速開始了我的反擊。   望著笛珀,我嚴肅地道:「你剛才所發的誓是真心的嗎?」   「千真萬確,大人何時聽說過這種誓言可以作假的?」笛珀也嚴肅起來,一本正經地回答了我的問題。   「那麼,我的命令你一定會聽了?」我道。   「是,」他十分認真地道,「就算大人讓我去死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好,」我滿意地道,「那麼,我的命令就是,從現在起,你不再是我的手下。」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如此,但他肯定有他的目的,既然他敢輕視我的智力,我就要讓他付出代價,代價就是,他永遠也不要想達到他的目的。   第七集 陰謀篇 第八章 惡魔契約     「大人!」笛珀利一下子慌了手腳,原本的從容與鎮定一下子全沒了蹤影,「叭」地又跪在我面前,惶惑地道:「屬下剛才了冒犯大人的威嚴,實在罪該萬死,大人若要責罰屬下,屬下絕無半句怨言,但求大人收回成命。」   他還是挺聰明的,一下子就猜到了我說這番話的原因,看他誠惶誠恐地向我道歉,我的怒氣立即消退了大半。   「起來吧!」我道。剛才只是一時氣憤才會衝動地說出這些話來,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麼非要做我的手下,但他畢竟掌握著我暗害休特的秘密,若是可以的話,我也不願意與他撕破了臉皮。   「謝大人!」笛珀利欣喜萬分地站了起來。不過,我明顯地察覺到他嘴角浮出一絲微笑,顯然是早猜到我不會真的趕他走。他這成竹在胸的表情再一次激起了我的好勝之心,雖然不知道他想幹什麼,但我已決意要與他鬥上一鬥。比智力,誰怕誰啊!   這一刻,我決心收下這個危險的手下。事實上,按目前的情況下看,他是蓄勢已久,容不得我做其它的選擇,不過,我並未認輸,把他留在身邊才能讓他處於觀察之下,這樣要比對付隱在暗處的對手要容易得多。   同時,我奇怪不已,看來他是真心想跟著我干了。自己的功夫不及他,而他卻願意做我的手下,難道他想從我這裡得到榮華富貴嗎?可是,以他的實力,只要肯投入到幾位王子門下,肯定能得到極好的待遇,遠比跟著我這個還未完全在恩達斯帝國站穩腳跟的准駙馬要有前途得多。再說了,他早在我未通過生存之路前便開始盯著我,那時的我還不像今天這麼有勢力呢,所以,這個可能也是不存在的。   真不知他為什麼會如此,我想問他,剛一張口我便意識到自己的不智,對方既然是另有所圖,那又怎麼會明白地告訴我呢,若是開口也不過是多此一舉罷了。最後,只是從鼻子中「嗯」了一聲,然後重新閉上了嘴。   「大人,你想問什麼嗎?」笛珀利敏銳地捕捉到了我的表情,問我道,「只要不是涉及到我的族人的秘密的事,無論什麼我都是可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雖然覺得問了也不過是白費唇舌(要不他何必要如此神秘),不過,這個疑問與艾斯特塞九世對我的奇怪態度及那個助我通過生存之路的神秘老者有關,再加上又想到提出這個問題也可以看出他對我有多少保留,最後,我終於道:「你為什麼一定要當我的手下呢?」   「那是因為大人可以給我們全族人帶來希望!」他道。   給他的全族人帶來希望?我皺起眉頭,這個回答也太籠統了一點,不過,我沒有再多問,只是一言不發地望著他。   以他的智力不會不明白我想問的究竟是什麼,若是願意說的話自然會直說,若是不願意說的話勉強的結果多半是得來一個虛假的答案,我當然不會做這種傻事。   我們的目光在空中交匯,做著無聲的較量。   這一次,沒有輸贏,在一段時間後,他故作沉吟地低下頭,巧妙地避免了精神層面上的繼續爭鬥,以一種極為輕巧的口吻道:「大人是傳說中的『命運之子』,是一個可以左右曼德費爾大陸前途的人,所以艾斯特塞九世會選擇大人作女婿應該是因為此種原因,而那天幫助大人的人則是瑪法先知的後裔,只有他們才會知道誰是傳說中的命運之子,他們歷代擔任過恩達斯帝國的皇家星占師一職,艾斯特塞九世知道此事肯定也是他們說的,我族是在無意之中得知此事,所以,為了族人的將來,我才會甘心為大人所用。」   我全身一震,終於明白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在我的身上,雖然隱隱感覺到了一些可能,但還是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至此,我對艾斯特塞九世的感情蕩然無存,若是換了其他人是所謂的「命運之子」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將瑪蓮莉下嫁吧,雖然明知每一個政客都會這麼做,但是,我還是大受傷害,這一刻,愛上瑪蓮莉的我甚至對他有種刻骨的恨意。   說真的,我不相信命運,若是以前或者還有一絲猶疑,但從空間錯亂中重回曼德費爾的我現在只相信自己,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沒有什麼能操縱我,命運只能掌握在自己手中,就算是神,我也絕不允許。   這樣想著,一股沉實凝重的氣勢不知不覺中隨著我火焰般高漲的自信擴散開來,夜色都似乎懼怕了,畏縮著躲開,讓皓月將銀色的光芒投射到我高大的軀幹上,在體表形成一層懍然不可侵犯的神聖光暈。   當我從如水的思緒中掙脫出來時,看見面前的笛珀利眼中居然隱隱帶著一抹難得的敬意。   想不到他居然肯說出這麼大的秘密來,我對他剛才所說的話已經信了八分。   望著他,我忽然憶起他剛才的話中用的是「艾斯特塞九世」這個不敬的稱謂,敢於對這個大陸最強大的國王不敬的人絕不會是簡單的人,我對他的身份起了極大的好奇,不過,知道他不會說,我將提出這個疑問的念頭壓了下去。   直直地盯著笛珀利,我將他任何細微的動作都攝入眼中,沉聲道:「若我不是那所謂的『命運之子』呢?你還會想要當我的手下嗎?」   他身子猛地一顫,顯然是為我的話震驚不已,不過,他很快便平靜下來,沉吟道:「不會!」   他還真是老實,聽他說出這極難讓自己接受卻又理所當然的答案,我反而不知該如何面對這段對話。   不理我的感受,他緩緩接了下去「不過,現在我既然決心成為你的手下,那我會遵守我的誓言,無論你是否為『命運之子』我也將永遠跟隨你,就算有一天你與我的族人對陣我也會毫不猶豫地站在你這邊。」   不論他這番話是否出於真心,但的確說到了我心裡,這種完全以我為中心的手下我是最需要的,點點頭,我道:「好,只要你有足夠的忠心,我絕對不會虧待你,但若是你暗中玩花樣的話,那你絕對不要想得到你想要的東西!」說到最後,我的話裡已經含著冰冷的殺意。   不過,在這種強勢的壓迫下,笛珀利並未現出半點慌張,他神態自若地道:「我不會讓大人失望的。」   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他內心任何的活動,這讓打算從他的神態變化中尋找種種蛛絲馬跡的我有些失望,不過,他高明的表現反而更激起了我的鬥志,只有這樣的人才配當我的對手嘛!   「大人,」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他直截了當地道,「我做事不講究仁義道德,絕對算是一個邪惡的人,但我有自己的原則,既然說了要為大人效力,自不會反悔,再說了,我對大人辦事的方法與手段佩服得五體投地,很希望能在大人手下辦事,大人盡可放心將一些事放手交給我去辦理。」   想不到他會直承自己邪惡,雖然從他的剛才辦事的方式中我便能感覺到這一點,但他毫不掩飾地說出來,還是讓我不由得大為驚訝,同時,對他的好感度又增加了不少。一個肯說實話的手下應該是每個領導者都欣賞的吧。想到他這話中所含的意思,我更是大為心動。   在這個地方建立起自己的勢力絕不是依靠空口說白話可以辦到的,要想以一個並無任何後台的准駙馬組建起一支足以保護自己和所愛之人的強大力量,像今天這種陰毒之事今後肯定還得做不少,可我又不可能每件事都親自出馬——無論是從精力還是從掩人耳目的方面來說都是如此——蘇拉格他們那種榮譽感特強的騎士也完全不適合這份工作,有他這樣一個聰明人幫我來幹事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   我突然想到,他早在我通過生存之路之前便開始跟蹤我,但直到現在才出來跟隨我,除了因為現在的我無法拒絕他的要求外,是否還是因為到現在他才發覺了我為人極度陰暗的一面,才覺得我值得他這個「邪惡」的人依托呢?   不過,有這樣一個邪惡的手下的確不錯,下面我還要對付朵坎,有一些事可以交給他去做一做,這樣,一方面看一看他的能力,一方面可以試探他的誠意。微笑著,我道:「好!我正好有些事要托人去辦,現在就交給你了。」說著,在笛珀利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   「知道了!」笛珀利點點頭,「大人放心,我一定會把此事辦得妥妥當當!」   向我行禮道別,他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山坡的盡頭。   誰也不知道,我倆今天的這番對話在後來居然被史學家定義為「魔鬼契約」,而作為當事者之一的笛珀利則被稱作「惡魔的黑翼」……   第二天早朝,得知皇衛府「失火」的艾斯特塞九世詢問起此事,被波克姆以「天干物燥」一詞搪塞過去,接下來,塞凡丁元帥公佈了小兒子休特出國遠遊之事,其實休特「當街調戲婦人而被抓入皇衛府」一事人人皆知,而皇衛府亂成一團的事也已盡入眾人耳中,誰都猜到了兩者之間的聯繫,許多有心計的大臣早已將此事看成是兩位帝國重臣的暗中鬥爭。   不過,連「心知肚明」的國王陛下也對此故作不知,他們當然不會想開罪這位高權重的兩大家族——只是,在他們都自以為是的過程中,一手策劃此事的我則不動聲色地看著那些「聰明人」於皇宮大殿中上演了一出出令人難忘的「聰明戲」。   接下來一段時間內,參與了「大鬧皇衛府」的那些年青貴族們一個個或升或遷地被調離了重要職位,而本該幫他們出面的塞凡丁元帥居然在這個問題上出人意料地與波克姆完全保持了沉默,這件事讓眾多大臣大跌眼鏡,一時間,又引來了無數疑惑的目光……   與此同時,塞凡丁元帥收到了遠遊國外的小兒子休特的第一封家書……   而這段時間裡,在上一次衝突中身負重傷的朵坎在皇家治療師的強力治癒咒語下,也一日勝過一日地好了起來。   想一想,我也該為我們紅槍中隊的「英雄人物」準備一個聲勢浩大的歡迎會了,我相信,他一生一世都不會忘記這個歡迎會的。   於嘴角勾勒出一道微向上翹的弧線,我禁不住得意萬分。   這,便是聞名於世的「惡魔的微笑」!   ※※※   紅槍中隊全體二隊排開,列成歡迎陣勢,我則與莫本他們三人站在隊伍之中,今天是朵坎傷癒歸隊的日子,我們一大早就在這兒迎接他的到來。   紅槍中隊這三名小隊長是一個十分有意思的組合,哈姆魯莽衝動,凡事都喜歡打前陣,而特珀則謹小慎微,事事萬般小心,但這三人中看來最平淡無奇的莫本才是真正的領頭者,不顯山露水,卻深沉多智,從上次在泥蛇獵場突圍時顯出與眾不同的從容不迫時我便開始注意他,到後來知道萊尼大將軍率眾殺來時也是他想出的計謀時,我終於肯定了自己的看法。   等到教他的功夫時,我更發覺他的不同尋常,雖然他每招每式的威力都不大,卻破綻極少,看來很像是受過良好武學教育的人,以他的目前的水平,換到其它部隊去至少也可以當上中隊長,這讓我有些奇怪,同時也對他的身份有了幾分好奇。   正想著什麼時候去調查一下莫本的身份時,一陣馬蹄聲遠遠傳來,朵坎回來了。   放下此事,我遙望遠方。   其實不用看我便從馬蹄聲中知道來的只有朵坎一人,雖然經歷了先前的暗殺,但他還是那麼地倔傲地獨來獨往,似乎天地間沒有人配得上與他同行,正因為如此,我才做出了種種設計,若不先將他的高傲摧垮,他是永遠也不會為我所用的。   當朵坎終於出現在我們視線中時,我一聲令下,紅槍中隊全體長劍出鞘,一道道銀色的長虹化破長空,幻化出令人炫目的華光。   這是對勇士表達敬意的禮儀,朵坎雖然沒說什麼,但眼中卻明顯地浮現出一抹得色,看來對我的安排十分滿意。像他這種驕傲的人往往最是好名,我這麼做就是故意試探一下他的反應,看來猜得一點不錯,後面的設計也就可以有針對性地展開了。   在泥蛇獵場的出色表現,再加上我還是他名義上的上司,對於我,他還是表現出了一定的尊重,一見面,立即就下馬行禮。   趕緊拉住他,我直道免禮不已。他本來就不想行什麼禮,也就半推半就地收起了架式。   接下來,我們往營區內走去。   一進營區,朵坎的眉毛立即皺了起來。原來,此處的練武場已經大大地改變了,原本空無一物的操場此時橫七豎八排著一些樣式奇特的物什。他不滿地道:「這是什麼東西,怎麼會擺到這裡來的?」   莫本等三名小隊長一臉窘態地將目光投到我身上來,都不知道如何說才好,因為,這些東西都是我為了給他們練功而特別設計的。   微微一笑,手指點著那些「奇特的物什」,我地對朵坎道:「這邊這個叫『木人』,那邊那個叫『沙袋』,是為了幫助他們練功而準備的,都是我親手設計的東西。」   聽到我的話,朵坎的臉色立即變得十分難看,要知道,這是他的權力範圍,現在的我相當於未經他的允許胡亂干涉他權內之事,雖然身為他們上級的我有權這麼做,不過,以朵坎的驕傲來說,這絕對是他無法忍受的事。   看來他還是顧念著我們之間的一點情分,他沒有當場發作,在莫本等三人滿心緊張中只是沉著臉一言不發地往營內走。   我可不希望他這些放過此事,要知道,後面的計謀還得依靠此事作進一步推動呢。   對著暫時沒有做出任何進一步表示的他,我道:「我覺得你以前的練兵方法有些缺陷!」   驀地望向我,朵坎臉色鐵青。看來他對我的容忍已經超過了極限,我暗喜不已,口中還是如前般平靜地道:「我覺得按我的方法可以將紅槍中隊訓練得更好!」   這等於是當眾挑戰朵坎的權威,他滿臉怒氣,沉聲對莫本他們道:「你們立即把這些破爛東西給我扔出營區。」   若在以前,他的話肯定沒有一個紅槍中隊的隊員敢違抗,但是,現在情況已經變化了,除了因為我已經在這些隊員心目中樹下極大的威信外,還有一點就是他們覺得我所說的話是正確的。   所以,當朵坎說完這番話後,所有的人都是你望我,我望你,顯出十分為難的模樣,卻沒有一個人去遵從他的吩咐去動那些   這種表情落在向來在紅槍中隊中說一不二的朵坎眼中,立即引燃了他更大的怒火。   「怎麼?」他衝著紅槍隊員怒吼,「我幾天不在你們就要造反了嗎?」   「快把那些東西撤了!」我一副息事寧人的表情。   「不用了!」朵坎喝住了那些聽到我的話後迅速跑向練武場中的紅槍隊員。   我一臉「尷尬」。早知道他會如此。以他高傲的性格,根本不可能接受我的「好意」,既然我傷害到了他的尊嚴,他一定不會就此了結此事。   「你倒是說說我的訓練方法怎麼有問題了?」盯著我,朵坎一字一頓。   「這個……這個……我們待會再談這個問題吧!」我依然是一副「息事寧人」的模樣。   「不行,你現在就說!」朵坎步步緊逼。   此時,在眾人眼中,我這個「道理十足的上級」為了顧全大局而極力「委曲求全」,但原本十分讓人尊敬的中隊長朵坎則毫無道理毫不放鬆地窮追猛打,這讓不少原本是無比敬佩中隊長的紅槍隊員不由得流露出了不以為然的神色。   忍讓得太久只會讓人覺得你軟弱可欺,再說了,過度的退縮反而會讓瞭解我性格的人心生懷疑,看看火候已到,我故作受不起激的模樣,作色道:「你只與他們過招但卻不教他們招式,這種方法完全不對,什麼『招式都是些無用的東西』,真正的招式皆是無數前人千錘百煉後提煉的精華,我承認你很優秀,但千百年積累的智慧結晶豈是一個普通人能輕易應付的,就算你再優秀又如何,你那套方法根本是誤人前途,跟著你訓練,他們根本不可能學到真正的功夫。」   「你說什麼?」朵坎眼中閃著狂怒的光,聲音也變得尖銳起來。早知道這種人經不起激,看他已經要失去理智了,我於是將早已備好的圈套拋了出來。   「你不要不承認,雖然我代理紅槍中隊不過十數日,但在我的調教下,他們每一個人都有了長足的進步,」故意不理朵坎可以殺人的眼睛,我繼續道:「就說特珀吧,他以前遠不是你的對手,但在我的訓練下,現在已經擁有了足以與你媲美的實力。」   混然不覺這是我給他下的套,他怒道:「好,那就讓我看看你都給特珀教了些什麼!」   「中隊長!」意識到朵坎話中的含義,特珀急忙開口告饒。   「你不用怕他,」我對特珀道,「只要你運用我教你的東西,我相信你一定不會輸給他。」   「哈哈哈哈……」朵坎怒極反笑,大聲道:「特珀,你出來,讓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這麼厲害了。」   「大……大人……」特珀臉都白了,張惶地望著我,聲音開始打結。   早知道他會如此,我對特珀道:「不用擔心,我再教你幾招,到時候,你一定可以打敗他的。」   「可是……我不是……」特珀臉都白了,結結巴巴地完全不知道他自己在說些什麼。   這其實正常不過,對他來說,朵坎的威嚴已經沉植心中,他根本興不起對敵的心緒,更談不上要打倒了,若是真打起來,我估計他能不能站穩都大成問題。   早知道會有這樣的問題,我胸有成竹,不過,面上卻沒有任何表露。不理還想說什麼的特珀,我對身邊一名紅槍小隊的隊員道:「去拿兩把木劍來。」   聽到木劍,朵坎不由得猶豫了一下,不過,馬上又恢復了正常的表情。我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麼。不用最稱手的武器,他的戰力會降低不少,不過,這並不是生死相搏,他沒有阻止此事的理由,再說了,雖然我說得那麼肯定,他還是認為,再怎麼樣,十多天的日子不可能讓特珀功夫有什麼大的飛躍,而且特珀也會受到木劍的影響,相較而言,對戰鬥結果並無影響。   暗中一笑,我要人去取的木劍已經不再是他以前用過的木劍了,那是我另外定制的一種軟木製的長劍,彈性十足,韌性極強,是練習無極劍這種陰柔劍法的好幫手,但對這個世界中以力量取勝的劍手來說卻是一種極不稱手的兵器,對朵坎而言,在短時間內,起碼可以將他的戰鬥力降低二成。   不過,他這剩下的八層也不是好對付的,用我教授的功夫,特珀雖堪與其一戰,但肯定是佔不到什麼便宜,而我的目的卻是要讓特珀將他擊倒——只有這樣,才能擊垮朵坎在武學方面的信心,進而打擊他做人的自信,好為我下一步的計劃鋪好路。   轉向朵坎,我道:「我還有幾句話要給特珀先交待一下。」   以為我還想臨時給特珀教幾招,朵坎極有風度地道:「要不要我多等一會?」   他可不是哈姆,若特珀用極不熟練的招與他過招,肯定立即會被捉住破綻。他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根本不在乎我說多少時間。   搖搖頭,我道:「不用!」扯著特珀來到練武場的另一頭。   「大人,我怎麼會是中隊長的對手呢!」一到場邊,特珀立即焦急萬分地開了口。   「特珀,」我嚴肅地望著他道,「你覺得你們中隊長對於武功的那一套看法對不對呢?」   「當然不對!」在這個問題上,同所有紅槍隊員一樣,特珀早已贊同了我的觀點,「不過……」他還想說什麼。   伸手阻住他未竟之言,我道:「你覺得讓他這樣固執下去他的結果會怎麼樣?」   隱隱約約地明白了一些我的意思,他道:「我們可以慢慢勸他啊!」   「你覺得用勸的有用嗎?」對朵坎的性格十分瞭解的他立即無話可說了。   「所以,你現在與你們中隊長戰鬥是為了讓他從認識的誤區中走出來,是在幫他,」望著特珀,我的眼內閃動著漣漣的異彩,「你不是十分尊敬朵坎嗎?他現在已經處於十分危險的境地,只有打敗他才能幫助到他,為了你所敬愛的中隊長,你難道不應該拚命嗎?」   我的聲音充滿了說服力,憑著他對我的信任,在混然不覺中,我已經對他施用了攝魂大法。   「是,就算是拼了命,我也會幫助中隊長,我一定要打倒他。」他的聲音漸漸堅強起來,不過,眼中馬上又現出了迷惘,「可是,我不是中隊長的對手啊!」   想不到朵坎在他的心目中有著如天神般的地位,居然連攝魂大法都無法動搖。不過,估計到有這種可能性,我已經做好了準備。   第八集 第一章 比試     眼中的神光亮得閃耀起來,我的聲音更是充滿了動人心魄的力量:「你應該知道,我是勝過你們中隊長的吧。」看特珀點點頭,我接著道:「我傳給你的功夫都是我胸中的精華,這可說是我在與朵坎交手,你過是做了我的替身而已,只要你如實地使用了我教給你的功夫,你一定可以勝過他的。」看著特珀緩緩點頭以後,我又說了一遍「你一定可以勝過他」。   就這樣,我說一遍,他重複一遍,到第五遍時,特珀的聲音終於堅定起來。   對我的成果進行了幾次鞏固,我散去了攝魂大法。當我眼中的神光迅速收斂後,特珀的眼睛一下子恢復了靈活。   看著有些不知所以的特珀,我道:「我們過去吧,記住,你這是在幫你的中隊長!」   「嗯!」特珀用力地點了一下頭,大步向練武場走了進去。   望了因充滿自我犧牲的高尚情操而顯得無比振奮的特珀,我心中暗喜,這一下,他再也不會畏懼朵坎了。   看著特珀信心倍增地走過來,朵坎顯出大為驚訝的表情。要知道,特珀面對他時向來都是不自覺的矮了三分,現在卻威態畢露,他怎能不驚。   望了我一眼,朵坎眼神閃爍,顯得有些驚疑不定,顯然是不知道我怎能讓特珀變得如此信心十足,就在他疑惑之間,原本高漲的氣勢也迅速跌落。   看到朵坎的信心已經開始動搖,我知道勝負的天秤又向我這邊傾斜了幾分。不給他調整心態的機會,我命令那拿劍的紅槍隊員將拿來的木劍分給朵坎他們,然後立即下達了開始比武的命令。   手一接到木劍上,朵坎立即現出驚訝的表情,握著木劍手鬆了緊,緊了又鬆,顯然是為手中這奇怪的木劍驚訝不已,不過,他根本沒有適應的時間,因為,我已經下令開始比武了。   不過,他畢竟是頗有實力之人,在我一聲令下後,立即收斂了心神,長劍一伸,幻出七點劍影,試探性地向特珀發出了一劍。   只看這一劍就知道朵坎的實力不俗。他眼手劍三者結合緊密,出招的方位時間都把握得十分恰當,看他力量蘊而不放,應該是留有後手,若特珀招架不當,這試探性的一招也能立即轉變為殺傷力極強的實招,不過,他明顯是不能適應手中這把柔軟的長劍,將很大一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控制長劍上,動作顯得並不是那麼自然。   特珀這幾天都是拿這種木劍在練習我教給他的無極劍法,當然不需要適應時間,長劍上挑,斜斜地撩在朵坎的劍尖部位,將擊來的一劍輕鬆化解。   想不到特珀居然會使出如此巧妙的招式,朵坎不由得一驚,不過,他很快便鎮定下來,隨著聲聲斷喝,長劍舞出漫天劍影,劈頭蓋臉地向特珀擊去。   這時就看出我特製的木劍的好處了。由於它的彈力十足,每一次長劍交擊都會自然地向後彎曲,朵坎力道極強的招式就在這一張一弛中被消耗殆盡,完全不能發揮出預期的力量優勢。而對特珀來說,韌性極強的木劍則可以將無極劍法中柔、綿的劍意發揮得淋漓盡致,這一升一降中,戰鬥雙方的水平立即被迅速拉近,兩個人居然鬥了個旗鼓相當。   這種情況不要說圈外的人看得難以置信,就連身處其間的特珀也有如身處夢中之感。要知道,他們的功夫都是被朵坎「鍛煉」出來的,為了這一身功夫,每個人都沒少被打,在他們心目,他們的中隊長向是一座高不可攀的高峰,不要說去打贏,就算在夢中,他們也不敢有這種念頭。   在我說到要讓特珀打敗朵坎時,除我以外,他們中沒有一個人相信這一點,現在,眼見特珀居然與「神明」般的中隊長打成平手,他們先是無法相信地瞪大了他們的眼睛,接著立即對我及我教授的功夫產生了無與倫比的狂熱崇拜,緊張、興奮而又萬分期待地等待著最後的結果的出現。   雖然我給特珀用過攝魂大法,但朵坎在他心中留下的陰影實在太大,他還是未能發揮出自身十層的功夫,不過,隨著交手時間的延長,他心中疑懼盡去,劍勢越鋪越開,已經不再如前般只是防守了。   與此同時,朵坎也開始逐漸適應手中木劍,雖然依然無法完全發揮出自身實力,但已不再如前般縛手縛腳,兩人的戰鬥力同時向上提升,又保持住了之前的不勝不敗之勢。   看朵坎眼露焦急之色,我知道,他已經按捺不住了。   果然,我念頭還沒動完,朵坎狂喝一聲,長劍猛地向特珀迎面劈了下去。   特珀依然是如前般長劍斜挑,將這勢大力沉的一招化解了。   不過,這一次情況發生了變化。當朵坎手中之劍斜斜彈開時,他又是一聲狂喝,以壓倒性的力量將長劍又硬生生地扯了回來。沒想到朵坎有這一手,特珀趕緊將木劍回撩,將這第二劍又撥開了。不過,由於動作太快,並未完全掌握手中分寸,他的招式中不可避免地出現了滯澀,「噹!」兩劍交擊,發生至交戰以來最響亮的一聲。   雖然不希望朵坎勝利,但他這兩下的確不凡,我心中不由得暗叫了聲好。   特珀雖然經過我的特訓,但畢竟只有十多天的時間,不可能完全領悟到無極劍法的精髓,朵坎就是考慮到這一點,這才強行突破,以力制巧,打亂了特珀的出招節奏。   一招得手,朵坎毫不猶豫,招招用強,每招每式不待劍式彈開,立即把木劍又強行拉了回來,打得亂了章法的特珀節節後退。   眼見如此,眾人發出一連串的驚呼,都認為他們的中隊長肯定是必勝無疑了。不過,誰也沒注意到我正滿臉輕鬆地看著這一幕。   早就知道朵坎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在我給特珀的特訓中,還有些重要的東西他沒用出來呢。   此時,戰局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在朵坎的強攻之下,特珀的招式越來越零亂,完全沒了無極劍法柔韌性,在兩支木劍又一次正面對抗中,力量較弱的特珀再也擋不住朵坎的重擊,一聲巨響後,長劍高高蕩起,被朵坎趁勢攻入其劍圈之內。   在這危急時刻,特珀的長劍突然令人難以置信在空中劃出一道美妙的弧線,居然於間不容髮間蕩了回來,十分巧妙地壓在了朵坎的木劍之上。   「哧——」兩劍相交,沒有發出意料之中的交鳴,而是傳出一陣獨特的聲響。當兩劍接觸時,特珀手中之劍突然起了一陣奇異的波動,生硬的木頭化為一條極富生命力的長蛇,圍著朵坎的木劍不住繞圈,帶得朵坎手中木劍也不由自主地隨之轉了起來,那奇異的聲音便是由於長劍的急速摩擦而產生的。   沒想到從頭至尾只使出上挑下劃兩式的特珀此時忽然有奇招出現,措手不及的朵坎只覺長劍隨時可能脫手帶去,不由得臉色大變,只能拚命穩住手中之劍。   隨著朵坎的力量增強,特珀劃圈的速度迅速下降。我暗叫可惜,要是特珀的力量再大一些或是招式再熟一些,在朵坎剛才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肯定能讓他手中之劍脫手而出。   看看再度穩住了局面,朵坎的臉色這才又變得好看了一些。   沒等他完全放下心來,特珀突地鬆開了手中長劍,一聲輕響,失去了控制者的長劍立即飛到了半空。   沒了抗擊對象的朵坎根本收不住正以全身之力在操縱的兵器,長劍不由自主地向外劃開,露出了胸腹間老大一塊空門。   在我的心理暗示下滿是自我犧牲精神的特珀哪會放過這個機會,狂吼一聲直撲過去,左手扭住朵坎持劍之手,身體下彎,右手握緊朵坎的左腳踝,然後急速上抬, 「叭」地一聲,將朵坎結結實實地摔了個大跟頭。   「摔跤!」我幾乎要笑出聲來,出這一招的時機把握得太好了,用得也比練習時要純熟得多。我與他對練時他總是畏手畏腳,現在應該是由於心中滿是自我犧牲的自豪感吧,他顯得格外地奮不顧身,將這種貼身肉搏的招式的威力完全發揮了出來。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卻脫出了我的控制。   可能是因為我用出了十成攝魂大法的原因吧,強烈的暗示效果讓特珀有一種將勝利「進行到底」的衝動,不等摔得灰頭土臉的朵坎爬起來,特珀怪叫一聲,猛地撲到頭昏眼花的朵坎身上,然後,手足齊施,「彭彭彭彭」之聲不絕於耳……   等其他紅槍隊員從呆若木雞的狀態中恢復過來,趕緊衝上去將打得性起的特珀拖開來時,可憐的中隊長早已是鼻青臉腫了。   我哭笑不得,雖說這樣與我的本意並不相違,但特珀的表現也太讓我驚訝了,看來下次用攝魂大法時得注意這個方面的問題了。   看朵坎搖搖晃晃地立足不穩,我想笑又不敢笑,這次對他的刺激也太大了點,希望他不要一時想不開之下就此了此殘生,那我後面的計劃可就完全泡湯了。   此時特珀才清醒過來,看了看四周那一道道埋怨的目光,特珀一臉的無助與無辜:「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啊——」   耷拉著腦袋,特珀「萬分理虧」地來到朵坎面前,根本不敢與他的中隊長對視,畏畏縮縮地道:「對……對不起……」   這話估計比殺了朵坎還要讓他難受。好不容易,朵坎站直了身體,他伸手拭了下鼻間的鮮血,不理面前一臉悔恨的特珀,滿臉深仇大恨地掃視了我們一眼(冤枉啊,可不是我要特珀這麼幹的),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血水,一言不發地衝出營區,拉上一匹馬就飛馳而去。   後面,是特珀的淒厲的哀嗥:「中隊長,我不是有意的啊——嗚嗚嗚嗚——」   其實,這一次的打擊還遠沒有結束,朵坎他很快就會收到軍部給他的措詞嚴厲的公函,對他組建隊伍不力提出嚴肅的批評,以他現在的狀態來說,這種雪上加霜的打擊絕對會讓他難以承受。   不過,這些都不是真正的殺著,計劃中最重要的部分正要借此展開呢。   第八集 第二章 唾罵     之前的我只是在打擊他做人的自信,這可以讓他消沉,讓他墜落,但絕不會讓驕傲與固執的他甘心為我所用,要達到這個目的,我必須要對他的人生觀價值觀進行徹底的改造。   根據紅槍中隊傳來的情報,朵坎這幾天極為消沉,每天只知道喝酒買醉,他們輪番前去勸說,特珀還親自前去道歉,但結果都被他蠻橫地轟走了。   走投無路的他們只能請我出馬。我等的就是這句話,這樣,後面的計劃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展開,不至於讓人懷疑自己是早有預謀。   搞清楚朵坎喝酒的地方及時間,我開始了準備已久的運作。   朵坎每日都在城東一家酒樓的一樓喝酒,這家酒樓共有二層,於是,我包下整個酒樓,並在他來到之前請了一大批人到二樓來用宴。這些人雖然不解我的用意,但面對有著「神奇男爵」、「國王陛下的女婿」的頭銜的我的邀請當然不敢不來。   等人來齊後,不理他們的疑惑,我讓他們自行吃喝,自己卻將注意力都放到了樓下。   「拿酒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朵坎終於來了。接著,一大片腳步聲跟著他進入酒樓之內,應該是想勸他回紅槍中隊的中隊隊員們了。   知道時機已到,我緩緩站起來,面對面前這些吃得極不踏實的客人,大聲道: 「聽說我手下的『紅槍中隊』做了許多對不起大家的事情,作為他們的長官,我覺得需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今天,我請大家來就是來解實情的!」   原本就很安靜的二樓一下子變得更加安靜,樓下那些人顯然也聽到了我的話,一下子也沒了聲息。   「你們放心,」我以一種充滿誘惑的語氣繼續我的話題,「無論他們做了什麼,我都不會包庇他們,只要確有其事,我一定會為你們討回公道。」   在攝魂大法的神奇功效下,原本應該大有顧忌的人都有一種傾訴一切的衝動。   「大人!」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婆婆立即顫顫巍巍走了出來,她衣裳污穢不堪,且打滿補丁,一看就是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平民百姓,「請為我主持公道!」說著,跪倒在我面前。   「老婆婆請起!」我趕緊上前去扶。   「大人,」抬頭望著我,兩行濁淚從她寫滿滄桑的老臉上滑落,「可憐我兒慘遭雷本藍中隊長毒手……他才二十八歲啊……」   「先起來,先起來,起來再說!」邊把她扶起來,邊示意她慢慢道來。   「大人,」她道,「我兒他在城東哈薩爾拉侯爵府當僕從,結果雷本藍中隊長那天去找哈薩爾拉侯爵打架,卻把我兒殺害了……我兒從來沒有幹過什麼虧心事……可憐他才二十八,就這樣把我一個人扔下了,我一個老太婆無依無靠,孤苦零丁,我……我……我怎麼活啊……」由於情緒太過激動,她的話話說得斷斷續續,不過,大概的意思我還是明白了,這個老婆婆的兒子在朵坎去找哈薩爾拉侯「主持正義」 時,把她的兒子殺掉了。   對付首腦之前拿幾個惡僕來祭刀,相信這對於朵坎來說再正常不過吧。   「大人,」又一個人衝了出來,「我一家三口死於雷本藍中隊長之手,請大人為我做主!」   哦?看著面前這三十多歲,滿臉愁苦的瘦弱男子,不由得心中一驚。我只是把軍部中控告過紅槍中隊的人資料全部拿來,然後略一整理,派人將我覺得有價值的人逐一請來,對他們的控訴並沒有仔細看過,沒想到這其中居然會有這等重大慘案。   點點頭,我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大人,」他吸了口氣,想平靜點情緒,淚水卻止不住地往下掉,「去年冬天的一個夜裡,雷本藍中隊長一劍劈倒了我家的房子,可憐我一家三口,全都被活埋在屋下,其中還有我不滿三歲的女兒……」看來又是朵坎在「維護正義」時不小心殃及的無辜。   「大人!」說到這,他突然哀嗥一聲,撲到我面前,深跪在我腳下,「我到騎士團和元老會去控告過雷本藍中隊長,可沒有一個人肯為我做主,大人,你一定要幫我主持公道啊!」   「大人!」「大人!」「大人!」……瞬間,面前黑鴉鴉地跪倒了一大片,每個都拚命控訴紅槍中隊而給他們帶來的不幸,有的說餵養的牛羊等被他們嚇得不知所蹤,有的說地裡的莊稼被他們踩壞了……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這些東西在朵坎眼中是無足輕重的,但對這些賤民來說,這卻是他們人生中最大的不幸。   就說喂的牛羊吧,往往是一家人生活的惟一來源,少掉了幾隻就等於斷絕了他們的生路,說不定就會活活餓死。   而地裡的莊稼被人踐踏問題則就更大了,要知道,這些人大都是最下層的賤民,他們根本沒有自己的田地,種的地都是貴族領主的。沒有保護好領主的財物可是大罪,運氣好一點的可能只受到領主的鞭打,運氣差的可能就會被送上絞刑架了。   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傳入耳中,一直在注意樓下動靜的我知道是朵坎想離開此處。   「雷本藍中隊長,你聽到這些控告後有什麼感想呢?」我大聲道。   雷本藍中隊長?我面前那些人先是一愣,幾個精明點的立即就意識到朵坎在樓下,他們迅速衝了下去。   「雷本藍中隊長,真的是你?」那個率先衝下去的人立即認出了朵坎,「你賠我的牛來!」聽到這句話,所有人一湧而下,將整個一樓擠得滿滿的。   我找來的這些人立即認出面前的正是他們的「仇人」。接下來可就熱鬧了,只見唾沫橫飛,幾乎每個紅槍中隊的隊員都圍著好幾個人,都受著他們的謾罵與圍攻。   其中最受「歡迎」的當然是朵坎了,數十人圍在他周圍,將他拉拉扯扯,推推攘攘,好幾隻手指頭在他眼前指指點點,若不是顧忌他貴族的身份,只怕早就動起手來。   紅槍中隊的隊員們以「平民百姓的保護者」自居,向來都接受的都是平民的歡呼與感激,何曾想到會面臨此等窘境,一個個臉色發白,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有今日之事,就算朵坎重新回到紅槍中隊,這些人也不會再如以前般那麼地尊敬他了。   當然,這正是我所希望的。   看著朵坎一臉麻木地任由那些人推來攘去,我知道,此時此刻,他心中僅有的一點尊嚴與信念也被我完全摧垮。   破而後立,要完全收伏這種驕傲的人,必須要先將他的驕傲徹底打掉,現在,破的這一步已經達到預期目的了。   「統統住手!」我聲音不大,但卻無比威嚴,那些人立即鴉雀無聲。   攝魂大法就是有這點好處,對付普通人時可以輕鬆達到目的。   「你們現在先回去,」我以一種不容反對的語氣道,「你們的事我一定會秉公處理!」   雖然不願,但沒有一個人敢違抗我的命令,他們一個個萬般不願地走出酒樓,當然,臨走之前不會忘記衝著朵坎他們再吐幾口口水。   其實此事並不怪朵坎他們,在與強敵對戰的過程中怎麼會想到要保護周圍的花草牛羊,至於其中的受害者,那不過是運氣不佳罷了。從總體上來說,他們在平民中還是具有極高人氣與威望的,不過在我刻意將所有與他有怨的人招來的情況下,現在的他們看來確實像已成為了平民的公敵,做的儘是些傷天害理之事,這對向以「義無反顧」為座右銘的他們來說,是根本無法承受的。   低著頭,一言不發,朵坎面如死灰般一步一步向外挪,任誰都可以看出此時的他也行屍走肉沒有任何區別,不過,此時的紅槍隊員們也是滿心沉痛,根本沒餘力顧及到他。   這一步又按預計進行,現在,我應該開始做「破而後立」中「立」的工作了。   下一刻,我出現在一個處街道。   此時的朵坎正縮在不遠處的牆角,手中拿著一瓶不知從哪裡找來的酒,整個人喝得醉醺醺的。   在我看到他的同時,他也看到了我。沒有意料之中的敵視與怨恨,舉起酒瓶,他笑嘻嘻地衝我道:「男爵大人,從今以後紅槍中隊就是你的天下了,為了你的勝利,來,我們乾一杯。」   想不到他居然能看出這些事都是我在背後搞鬼,我不禁有些吃驚。不過,他並沒有真正明白我的打算,若只是想要奪得紅槍中隊的控制權我又何必如此費盡心機,這些士兵再厲害也不過只有區區百人,就算每個人都能以一敵十也只能對付一支千人部隊,這種力量,在一場戰爭中根本不值一提。   我想的更多的是要將朵坎收入帳下。這其中除了要應付艾斯特塞九世外,我自己也需要這樣的手下,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在聽艾斯特塞九世說過他的用兵天賦後,我特地去查證過他的文章,在文中,他對重騎兵的運用分析得的確是無比透徹,就連我這並不懂重騎兵的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不凡,同時,也讓我發覺了自己的缺陷所在。   我雖然胸羅《孫子兵法》等經典兵法書,但那個世界與曼德費爾大陸的戰法完全不同,更沒這個世界中這種衝擊力如此強大的重騎兵,所以,我對重騎兵的使用其實是一竅不通,而從目前的情況下看,恩達斯帝國不久後必會大舉出兵,作為艾斯特塞九世心目中「命運之子」的我當然也會被推上第一線(當然,最初設計此計時我還沒有搞清此事,只是從種種跡象中推知國王陛下是肯定會讓我領兵出征的),既然如此,朵坎這種使用重騎兵的人才我怎能放過呢。   淡然一笑,我道:「我要紅槍中隊幹什麼,再怎麼厲害也不過不到一百人罷了,對我來說,我只是想糾正你們自以為是的錯誤。」   我的「答案」顯然讓朵坎小吃了一驚,他有些驚訝地抬起頭來,用那雙失神的眼睛瞄了我一眼,很快又低下頭去,苦澀地道:「我已經知道了,那麼,現在你可以走了吧。」   「不!」我道,「整個紅槍中隊都還需要你的領導!」   第八集 第三章 轉變     「領導?」朵坎大笑起來,笑得滿臉苦痛,「我還拿什麼去領導他們?」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我既交不好他們功夫,又讓他們遭人唾罵,你說,我還有什麼臉去領導他們?你說!」   「原來你只是考慮自己的臉面,」我也大笑起來,「難怪『義無反顧』的事也做得遭人唾罵!」看來他已經心灰意冷,我決定給他一點刺激。   「你!」他憤怒起抬起頭來,不過,隨即又哀歎著低下頭去,「你說得沒錯,我的確是很沒用,本以為在主持正義,誰知卻是人們心中的惡魔!」   看來給他的打擊太大了點,弄得他心如死灰,對人生都完全失去信心,好在我對此有所預防。   看他衣衫襤褸,這省下我不少功夫,一手提起爛醉的他,我腳下運勁,落在馬上。   馬蹄聲聲,不一刻,我來到城區內貧民的居住點。   看看目的地已到,我右手一鬆,讓一直在不住掙扎的朵坎重重摔在地上的一汪污水中。「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吧!」大笑聲中,我揚長而去。   並不擔心他會出什麼問題,這些平民百姓雖然貧窮,但大都富有同情心,將如此狼狽的他扔在這兒,肯定有好心人收留他的,再說了,我還留了人在暗中保護他呢。   現在的他是聽不進任何勸說的,將他放在這個樸實平民當中,我相信,在這裡,他應該可以找到高門大閥所不能給予他的人間溫情——對他來說,這應該是比什麼都重要吧。也只有這劑藥才能治癒他心靈的創傷。   破而後立的立是一個長久的過程,只有讓朵坎找到相較以前更加遠大的理想,他才會從失去人生目標的茫然中解脫出來。   他的事不是一天兩天可以解決的,反正我還有時間。放下朵坎的事不管,我大搖大擺在回到府中。   因為酒樓之事,紅槍中隊的隊員再也沒有強烈要求我去把朵坎找回來,我只是隔幾天就去指點一下他們的功夫,主要的時間都花在了陪美蓮達與瑪蓮莉的身上。   自知道艾斯特塞九世這麼看重我只是因為我是所謂的「命運之子」後,我就變得沒了鬥志。一點都不喜歡受人擺佈的感覺,若不是因為瑪蓮莉,我肯定是離開了這個見鬼的多卡拉加和見鬼的艾斯特塞九世——我試探過瑪蓮莉的口風,她只願意留在多卡拉加。   得到這個答案的我甚至動過設法讓瑪蓮莉父女反目的念頭,只是這種事情不是簡簡單單便能辦到的,要在恩達斯的地盤上打艾斯特塞九世的主意,怎麼說都不是個明智的想法,搞不好弄巧成拙反把自己給害死了。不過,我並沒有完全放棄這個念頭,只是需要等待一個恰當的時機罷了。   其實朵坎應該要感謝艾斯特塞九世,我本來擬定了好幾個種險惡的計劃來算計他,現在都懶得用了,正因為對國王陛下有了牴觸情緒,才會隨便將他扔在貧民窟內的—— 雖然還是得給自己準備人手,但現在的我已不再如以前般那麼地熱衷此事了。   在這歡樂的日子中,有一個重大的消息至與傭兵帝國接壤的邊界傳來,在那兒的沙漠上,據傳,有人看見了傳說中的月色大法師塔。   這個消息立即震動了恩達斯朝野。   月色大法師塔據說是三百年前百族大戰時的大法師非羅門恩·哈比克運用法力鑄成的。   大法師並不是一個職位,而只是一個稱號,是一個為世人公認的稱號,當某個法師的力量強大到令人難以置信時,人們就會稱他為大法師,作為證明之一,他們大多能用出強得駭人的禁咒。   百族大戰時與現在完全不同,那時的人類在戰爭的摧逼下皆比今人要強大得多,就說大法師吧,當時,在幾十年的戰爭中,前前後後共湧現了十多位大法師,而現在,整個曼德費爾大陸找不出一位大法師,就連在當年一抓一大片的魔導師(當然,這話也有點誇張),在今天也只有寥寥的十七歲(聖魔獸事件中又死了兩位,現在僅剩十五位了)。   大法師也有強弱之分,在生存之路上施用過古魔法的大法師瑪恩是其中排名靠後的一位,而非羅門恩·哈比克則是傳奇人物榜中最富盛名的大法師之一,他的一生中伴隨著無數的神話傳說,這座大法師塔便是他創造的一個奇跡。   建造這座塔的材料並非普通的土石,而是非羅門恩·哈比克利用無上的力量將夜晚的月光匯聚、封印成的「光線材料」,整座塔沒有半點實質物,但卻比任何現有材料製造的建築要堅固百倍,同時,還帶著令人目眩的夢幻般的光華。   據說,由於建築材料的特殊,這座塔只能在月色正濃的深夜裡才能被看到,而且它會隨著月亮的公轉而變幻出現的地點。   不過,它能引起這麼大的轟動並非是它的材料特殊,而是據說它裡面藏有大法師非羅門恩·哈比克親筆所寫的魔法日記。   眾所周知,百族大戰時的魔法是人類有史以來最為昌盛的一段時間,為了對抗魔族,各族都將自己最得意最厲害的法術進行共同研究,在那一段時間內,曾經湧現過無數強大至極的魔法公式,有許多魔法在現在看來都是不可思議的。   就如利用月光來建造一個大法師塔,在現在這是完全不可想像的。   在目前這種眾多威力強大的魔法已經失傳的情況下,無論是誰拿到這本來自非羅門恩·哈比克的魔法日記,他都可能會成為曼德費爾大陸最強大的法師。而且,若能掌握其中的禁咒,只怕連一國一族說不定都能不放在眼裡。   要知道,非羅門恩·哈比克的偉大事跡之一便是將一塊方圓二里內的事物盡皆化為飛灰,其中,也包括圍攻他的三千魔族部隊。   所以,當月色大法師塔出現在恩達斯邊境時,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其中,包括所有國家的當權者,這股力量,對誰來說都是絕不可輕視的。   原本相對平靜的大陸立即湧起一股洶湧的暗流,敏感的人甚至能嗅到其中濃濃的血腥味。   不過,摩拳擦掌的人雖然很多,但誰都沒有半點把握,非羅門恩·哈比克的東西豈是那麼容易到手的。   自百族大戰以來,月色大法師塔曾經多次出現在不同的地方,每次都吸引無數尋寶人前往,可是,每一次他們都空手而還。   月色大法師會隨著月亮的公轉改換出現地點的規律也是在那時被人發現的。   不過,這種規律十分複雜,以現在的天文常識根本無法確定其準確的現蹤地點,而它出現的時間則更是讓人捉摸不定,有時一段時間內經常出現,有時數年不見蹤影,比如說這一次就是三年杳無音信後再度現蹤的。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月色大法師塔有著極為強大的結界保護。   三百多年是一個極為漫長的時間,機緣巧合下還是有不少尋寶人找到過月色大法師塔,但是,他們無一能突破法師塔外部的結界進入其內,而隨著月色的褪去,它就立即會在只能乾瞪眼的尋寶者面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正因為如此,三百年來,非羅門恩·哈比克的魔法日記依然只是一個傳說,沒有一個人親眼目睹過。   不過,這一切的一切只是更增加了月色大法師塔的誘惑力,三百年來,每當它出現一次,就會有無數人前往,每個人都樂此不疲。   聽到這個消息的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以艾斯特塞九世的性子,他多半會將這種 「無法完成的任務」交給我這個傳說中的受到天神眷顧的「命運之子」的。   不出所料,艾斯特塞九世第一時間想到了我,他將我召到他的書房,要求我去幫他將這本非羅門恩·哈比克的魔法日記找回來。   對於魔法水平相對來說比較落後的恩達斯帝國,若能拿到這本書,撇開那些需要依靠個人天賦才能學成的高級魔法不談,其中的知識起碼也可以將魔法部隊的水平提升好幾層,這樣,今後在戰場上面對拉西法利王國的部隊時就有把握多了。   當然,我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   雖說這會令他不快,但我根本不在乎,他總不會為了這種事就砍了我的頭吧。   再說了,且不說非羅門恩·哈比克的魔法日記有沒有是一回事,只從這三百年的尋寶經驗就可得知,想進入月色大法師塔難於登天,就算我去了估計找到這本書的可能性也十分渺茫,同樣,我不去,其他人也應該沒機會得到它。   對此,艾斯物塞九世也應該心知肚明,不過,他顯然並未死心,只是要我再考慮考慮,反正月色大法師塔不久前才出現過一次,要等到下次出現至少也是一兩個月以後了。而我,則下定決心不幫他幹這件事,誰要討好他就去吧,我才不想受人擺佈呢。   在此之前,他還有更應該放在以上的事。帝國百年大慶的祭典在五天之後便要舉行了。   不過,這並不關我什麼事,現在的我雖掛著駙馬的頭銜,但卻虛職以待,對這種重要的事情根本擦不進手去。   這應該是艾斯特塞打算要制衡我的原因吧,以前的我並不明白,現在則完全清楚了。   作為所謂的「命運之子」,艾斯特塞九世自然想將我的剩餘價值一一搾取,但他肯定不希望被我把持了他的國家,所以,控制我手中的權力應該是他早有打算之事。   也難怪他會將紅槍中隊交給我了,有這樣一群得罪人的部下,我的人氣肯定旺不起來。可惜他沒想到我居然將紅槍中隊改造成功了——在酒樓事件後,我相信再沒有一個紅槍隊員會去管閒事。   不過,這種清閒的生活反而是我最喜歡的。每日只顧著與心愛的女人美蓮達、瑪蓮莉說說笑笑談情說愛,在享受愛情的日子裡,我樂不思蜀。   就這樣,恩達斯帝國百年大慶的祭典終於要開始了。   第八集 第四章 謀殺     巨大的祭台聳立在廣場中央,身著莊重華麗禮服的艾斯特塞九世在眾人的拱衛下緩步走上祭台。   先是拜謝天地的老一套,接著,他將一大盆代表大地收成的稻穀撒向台下的民眾,表示大地女神的對恩達斯人的賜福,也預示著祭祀的高潮即將來到。   人群發出一浪高過一浪的巨大歡呼。   在今天,所有人都是平等的,無論平民百姓還是王室貴胄,每個人都穿著規定樣式的粗衣,每個人都可以與身邊的人共舞,這一天,萬民同樂,是恩達斯帝國最盛大的節日。   在歡呼聲中,艾斯特塞九世走向台下。   恩達斯帝國的第一任君主原是一個普通平民,為了表示不忘根本,他定下了國王在祭典中必須與一個平民女子跳第一支舞的規矩。   當然,為了保證國王陛下的安全,這個女子都是經過嚴格控制的篩選的。   雖說如此,這種情況下的國王陛下依然是最容易受到攻擊的,曾經有好幾任的國王都在此時遇刺過,所以,這一刻的防範是最為嚴密的。   看著國王陛下走向人群,台下的侍衛們立即將四周的圍觀者都擠到一旁,在廣場中央現出一大塊只餘那平民女子的空地。   而波克姆與羅德則下意識地向前走了好幾步,將與艾斯特塞九世的距離拉近到自己的出招範圍之內,這一刻,他們蓄勢待發。   如所有騎士一樣,艾斯特塞九世親吻了面前俏麗女子的手,然後帶著她翩翩起舞,在廣場中做出種種難度極高的花樣。   我暗中咋舌,艾斯特塞九世果然是高手,這些舞步流暢至極,就算是在完成常人難以想像的動作時也依然是狀若行雲流水,若非有極高的武功,絕不可能如此。   想想當日在拒婚時準備暴起發難之事,我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就算與他正面對決也沒有五成的勝算,更何況是在有種種防禦措施的國王書房內呢。   一曲圓舞終於結束,再次親吻那女子後,艾斯特塞九世風度翩翩地向場外退出。   看著波克姆等人向他迅速靠攏,不知怎地,我居然湧起極度失望之感。   按理說菲琪等人應該會藉著這個最好的機會刺殺艾斯特塞九世,可直到現在都沒有任何動靜,難道說他們因為皇家衛隊防範太嚴密而放棄了這個計劃嗎?   這不應該是菲琪的性格啊,她那種亡國公主既然會冒險跑到恩達斯來,那肯定已做好了犧牲一切的準備,又怎會輕易放棄這麼好的機會呢。   錯這今天,艾斯特塞九世就難得出到出皇宮外來,而且,更是絕不會如今天般與這麼多平民靠近,到時機會就更渺茫了。   想到這,我不禁有些急躁地挪了挪身體。   突然,我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雖說對艾斯特塞九世十分不滿,但我也不至於如此急切地想要至他於死地啊。   這幾天情緒的起伏太大,無論是對付休特時的兵行險著,還是得知真相後對艾斯特塞九世的痛恨,都不是十分理智的作法,對付休特還可以說是性格中陰暗一面的體現,而且還做到了謀定而後動,而現在而對艾斯特塞九世的態度則完全只是感情的衝動了。   這一刻,我發覺自己體內的那個東西又開始作祟了。   我真懷疑自己是否在空間傳送的過程中變得人格分裂了,現在的我就如同有兩個性格般,一個冷靜,一個衝動,而冷靜的我總是在受到情緒衝動的影響。   吸一口氣,我將內息運行起來。   隨著內息運轉,我漸漸冷靜下來。若是不能冷靜地判斷形勢,在現下的環境中,搞不好就會惹來殺身之禍。   身為所謂的「命運之子」,我在受到艾斯特塞九世器重的同時,也會深為其所忌,若表露出不臣之心,肯定活不到明天。   說真的,我並不相信「命運之子」之事。   並不是不肯相信先知瑪法的預言,要知道,經歷過時空傳送的我並非常人。曼德費爾大陸的神坻再厲害他也管不到另外一個空間吧,所以我肯定是創世神的意外產物,既然如此,他又怎麼能給我安排一個什麼「命運之子」的身份呢。   退一步說,瑪法先知雖然厲害,但他畢竟不是神,他的預言也有不少錯誤——當然,預言總體上而言還是基本正確的。   內息越轉越急,感覺在這個過程中越來越敏銳,隱隱約約地,我發覺剛才那個與艾斯特塞九世共舞的女子的身體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魔法氣息。   這魔法氣息極為微弱,若非盜賊出生的我有極為敏銳的第六感,加上內力的運用又使我的感受力再上層樓,也是根本不可能發現異常。   心中一陣奇怪,以那個女子的身份,根本不應該學會任何的魔法,這其中難道有什麼問題嗎?   就在此時,那魔法氣息突高漲起來,強烈至極的魔法波動迅速擴散到全場。   現在,不光是我,現場波克姆等人也發覺了異常,他們現出緊張萬分地將手伸向了腰間長劍。   此時,艾斯特塞九世與他們還有三米左右的距離。   而在同一瞬,那女子的盛裝禮服突然發出了炫目的白光,濛濛有白光之上隱隱可見一副流轉不已的魔法陣。   接著,那衣服炸裂成無數碎片,第一片都化作熊熊火球,飛濺著落開來。   當衣服炸開的一瞬,我嗅到一陣奇異的香味。   「天龍草!吸水砂!」我立即推知了此事的來由。   天龍草是極為珍貴的一種魔法藥材。吃了這種草後,在一段時間內人體的體液,比如說汗液等都具有抗魔的效力,這等於是在人的身體上加持了一層魔法防護,由於這與龍族抗魔的身體十分相似,此草便被名為天龍草。   吸水砂則是產至拉西法利王國的一種礦石,此石具有吸收水分的奇特功效,一般被用來保存重要的魔法手卷等物。   看來對方是用吸水砂在那平民女子所著的衣裳上劃出一個並未施加法力的魔法陣,然後再給她喝下了天龍草的藥水。   當一曲舞跳罷後,香汗淋漓的少女身上帶有魔法效力的汗水就會被全部為吸水砂吸收。   於是乎,那少女身上的魔法陣立即被摧發,再加上遠處有人對這個魔法進行進一步的推動,這才產生了目前這麼顯著的效果。   我不得不佩服設計出這個計謀的傢伙,居然能想出這麼絕的點子來。   我是在以前的冒險生涯中遇到過用使用類似手法的陷阱。   當時,在我潛入的一個藏寶室的門後有一個用吸水砂鋪成的魔法陣,當我將密封的寶室大門打開後,潮濕的空氣立即引發了魔法陣,要不是我敏銳地感覺到了這個陷阱,在魔法陣完全發動之前提前將它解除,現在的我肯定早已化為枯骨了。   若不是有這麼一段經歷,我也不會當即推測出暗殺者使用的是什麼手段。也只有這種巧妙的方法才能逃過祭祀開始前對那女子極為嚴格的安全檢驗,而且,此事連那女子應該也毫不知情。   在佩服之餘,我也肯定了此事是由菲琪他們做的。   因為,在那少女的衣裳炸裂的前一瞬,我敏銳地捕捉到東面的人群中魔導師尤利亞那一縱即逝的能量波動。   尤利亞顯然是控制了魔法陣的攻擊取向,他們大多都直衝艾斯特塞九世所在的方向飛去。   如此猛烈的火球在身後爆炸,以艾斯特塞九世的能力當然會感覺到這個魔法所蘊的力量。   他臉皮一緊,一個俯衝,撲臥在地。這一刻,保命要緊,帝王的尊嚴也顧不得了。   看著這老頭子「一臉高貴」地以最優美的姿勢來了個狗啃泥,我一邊將飛過來的火球擊散,一邊於暗爽不已。不管怎麼說,我都要多謝菲琪他們幫我出了一口惡氣。   掃了正手忙腳亂地抵擋飛襲過來的火球的波克姆他們一眼,我又將注意力放到了艾斯特塞九世身上。   菲琪他們現在玩的這一手雖然漂亮,但還遠不能達到刺殺艾斯特塞九世的目的,我期待著後面更加精彩的劇目。   對我來說,兩幫人的生死都與我無關,這一局誰勝誰負我都毫不在意。所以,我樂得以一種平靜的心態去欣賞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當然,表面上還得做足樣子。我「怒吼」連連,努力將一個又一個襲來的火球打得飛向一旁,同時,由於「所受壓力太大」,我不得不一步步地向後退,漸漸拉遠了與艾斯特塞九世的距離。   這一切,我做得極為自然,沒有人看出我是故意離開現場的。你們隨便去打吧,對我來說,找個安全的地方觀看這一幕才是最明智的。   雖然撒向四周的火球數量不多,但對於那些並無防身實力的普通平民來說是絕對無法抵禦的。   隨著火球的落下,人群陷入恐慌之中。他們尖叫著,哀嗥著,爭搶著,推擠著,以至於身不由己的互相踐踏著拚命逃向廣場之外。   一時間,整個廣場一片混亂,到處是瘋狂叫嚷瘋狂跑動的人。在這種情況下,四周的侍衛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的防禦。   我立即明白了他們的意圖。看來菲琪他們也清楚剛才的火球魔法陣是無法傷害到艾斯特塞九世的,這一陣火球只是以驚擾圍觀人群以引起騷亂及阻止波克姆他們援救艾斯特塞九世為主。   到目前為止,菲琪他們的計謀都是十分成功的。   第八集 第五章 真實力量     波克姆與羅德他們顯然也發覺了這一點,當下怒吼連連,拚命往艾斯特塞九世身邊沖,他們本來就相距極近,現在波克姆他們一加勁,瞬間後幾人便已觸手可及了。   便在此時,我明顯感覺到地底傳來一陣強大的魔法波動,毫不猶豫,我一蹦老高。   與艾斯特塞九世只一步之遙的波克姆也羅德臉色大變,雖是願亦不得不放棄了與國王陛下會面打算,改變方向,齊齊躍到空中。   而原本躺在地上的艾斯特塞九世的反應也一點不慢。   他反手一撐,整個人借勢而起,於空中滴溜溜連打幾個轉,遠遠翻到了一旁。   他剛離開,原先所處之地便起了一陣劇烈的震顫,隨之,數十隻尖銳的地刺破土而出,於空中構成一大排交錯的犬牙。   數名侍衛措手不及的,被這尖利的槍尖瞬間洞穿。幾蓬塵囂的血霧於空中迷漫開來,尚剩一口氣的他們如串燒般被土槍高貫在空中,哀嗥著,掙扎著,揮舞雙臂,向四周被驚呆了的同伴伸出求助的手。   血腥的場面刺激了原本就驚懼萬分的民眾,他們僅存的一絲理智也消失了,痛哭著,嘶叫著,沒頭沒腦地四下亂撞,將原本已十分混亂的場面變得更加不堪。   飛在半空中,我將注意力都放在艾斯特塞九世身上。   他剛避開那土系魔法「矛槍亂刺」,身體還未停住,突然,又似感覺到了什麼,沿著地面不斷向前翻滾。而在他的向後,一串串長長的土槍「突突突」連續不斷地冒了出來。   雖然當了這麼多年的國王,功夫居然一點也沒有落下,這確不是一般國王所能辦到的,看來他真的是有著不凡的雄心。   不過,畢竟是多少年沒有如此「劇烈地做運動」了,看他的動作有些生澀,同時,幾下之後呼吸也急促起來。   正當他為魔法地刺追得狼狽不堪時,恩達斯的魔法師們終於用了震驚結束後的第一個法術。   「驅散術!」站在祭台邊,現今暫代首席宮廷法師之位的利尼羅·馬思歷將手中的魔杖往地上一拄,一股強大的法力如波紋般擴散開來,將尤利亞原本控制著土元素的魔力驅逐得無影無蹤。   他雖然不是魔導師,但卻大概是恩達斯境內最接近魔導師的人,能最快地做出反應,自然一點也不讓人奇怪。   這並不是利尼羅的法力強於尤利亞,而是尤利亞的法術已經將近尾聲,加上他運用的是相剋的法術,這才能一舉建功。   不斷刺出的地刺終於停止下來,艾斯特塞九世停住了身形。   不過,危機並沒有因此解除……錯,應該說真正的危機才剛來到。   在艾斯特塞九世停住的那一剎,怒叱聲中,三條人影從混亂的人群中騰空而起,飛撲向倒在地上的艾斯特塞九世。人還未到,三溜霹靂冥光已在他們手中暴漲而出。   「陛下小心!」波克姆大叫起來,他與羅德在避開地刺之後便迅速趕向艾斯特塞九世,不過,與那些蓄勢已久的刺客相比,他們畢竟慢了一線。   心中大急,波克姆與羅德在空中出手。   羅德還是那招,他右手往前一伸,一股強大的能量應手而起。但這一次與我上次在魔獸森林見到他出手又是另外一番完全不同的感覺。   隨著他的手向前一伸,天空中似乎炸起一個響徹雲霄的雷霆,大地也不由得抖了一抖。這一次,情況危急,他再沒有半點藏拙,狂暴的能量洶湧而出,一陣刮得人無法睜眼的颶風憑空而成。   但是,出乎想像,這直直擊出的一拳在空中形成的卻是一個奇特的負壓空間,拳勢所及下,就如長鯨吸水般,所有的東西都往的他右手所在奔投過去。   那直接面對這一拳的三名刺更是有著最為深刻的體驗,他們原本是真奔艾斯特塞九世而去,但當羅德那一拳擊出時,一股強大的吸力立即將他們牢牢罩定,扯得他們身不由己地改變了方向,向羅德飛了過去。   那幾人不由得臉色一變,不過,他們也不是平凡之人,其中一人突然伸手拍在其他兩人身上,掌中用勁,將那兩人送向艾斯特塞九世,他自己卻加速投向羅德。   而此時,艾斯特塞九世還來不及站起身來。   「嘿!」一聲低沉的怒叱響起,另一邊的波克姆也出手了。   他手往上提,一道斂艷的華光立即籠罩了整片空間。   從沒看過他出手,更沒想到一個人居然能將劍使成這個樣子,只是長劍一揮之下,整個世界都變亮堂起來,就如天空中最絢爛的閃電,驚心動魄的美麗後面,隱藏的是毀滅一切的死亡力量。   空間都似乎要割裂開來,長劍所過之處,留下一大片金屬殘像。時空的限制似已消失,長劍一伸之間,波克姆便來到那二名正撲向波克姆的刺客的背後,絢麗的劍光將那兩人完全籠罩。   我看得一陣目眩,這就是傳說中的皇騎士的實力吧,真讓人難以想像。波克姆的出手讓我艷羨不已,這種絕對的力量正是我所欠缺的,我大為嚮往。   不過,想到要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定會吃很大的苦頭,我很快便克制住了這種野心。既然一心想與心愛的女人找個地方歸隱,又何必要追求這種力量呢。   此時的我並未意識到在目前所處的環境下有這種念頭是多麼的不智。   想不到波克姆如此厲害,那兩人吃了一驚。   換個眼色,其中一人一個轉身,手中短劍反刺波克姆。另一個人則原勢不變地飛向艾斯特塞九世。   這一次他們錯得太厲害,我一眼就看出其中的不妥。   顯然是為了避免被廣場入口處的守衛搜出凶器,那幾名刺客用的是並不稱手的短劍,這種東西,用來對付已經力量用盡的艾斯特塞九世是綽綽有餘,但想與波克姆過招則明顯是夠嗆。   他們的實力本與波克姆的就有一段距離,不稱手的兵器讓這距離進一步拉大,但最大的問題還在於兩者的氣勢,一個是情急之下,全力以赴,幾乎發揮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實力,一個則是連連受阻,不得已下改換攻擊方向,連正常的水準都達不到,而且他還猶豫不決,根本沒有將所有的心思放在這場戰鬥上,這樣,還沒開打我便知道了戰鬥的結果。   回迎波克姆之人還未將手中之劍舉起來,波克姆的劍光便在他的滿臉驚駭中將他吞沒了。   將此人橫劍砍為數截,波克姆一步不停地急追最後一名刺客,而在另一邊,羅德化吸為吐,一拳將那撲來的刺客震得口吐鮮血地跌入慌亂的人群之中,然後,也大步追了過去。   不過,就此一阻,最後那名刺客的短劍已經指到了艾斯特塞九世的眼前。   此時,艾斯特塞九世已在尤利亞的連續攻擊下將全身的力氣都壓搾了出來,面對這一劍,根本沒有迴旋的餘地。   皇家法師們的火球、風刃、冰箭……全向此人招呼,波克姆與羅德正向艾斯特塞九世趕來,但是,一切都已太晚。在擊中此人之前,艾斯特塞九世便會被他捅出一個窟窿。   我可以清楚地看到艾斯特塞九世眼中的驚駭。   眼看艾斯特塞九世就要斃命於此,突然,他將手往上一舉,用力一握,無名指上戴的那個戒指立即散發出濛濛的螢光,光芒所及,前胸的項鏈隨之爆發出耀眼的強光,接著,在艾斯特塞九世身體四周形成一團水泡似的光球,將他嚴嚴實實地包裹在其間。   咒術魔晶石!我一驚,這種魔晶石可以將法術儲存在其中,若要使用時勿需唸咒,只要以極微弱的法力引發即可,可以在最關鍵的時刻給予人幫助,是最受歡迎的魔晶石之一。   不過,魔晶石的產量本就極低,而咒術魔晶石即使是在魔晶石中也是極稀有之物,看那兩塊咒術魔晶石的大小,恐怕也只有艾斯特塞九世這種身份特殊的人才可以擁有。   看剛才這咒術魔晶石引發的過程,我就知道這名刺客今日肯定是無法完成任務的了。   要知道,儲存在咒術魔晶石內的魔法只需以相對此魔法來說極其微弱的力量來引發即可,而剛才保護艾斯特塞九世的魔法居然要先利用手上那打磨成戒指的魔晶石內儲藏的魔法來引發,由此可知,項鏈內的這個魔法的力量有多強了。   「哧——」刺客咬牙切齒將短劍刺在那層魔法罩上,拚命想突破進去,接觸處的魔法罩格外地亮了起來,兩股力量發出僵持不下的刺耳怪聲,一片魔法能量碎屑閃著奇幻的光芒升騰上來,現出一片令人目眩的七彩華光。   那魔法護罩雖然強大,但終經不住暗殺者的持續消耗,片刻之後,終於「波」地一聲如水泡般幻滅。   不過,這點時間對艾斯特塞九世來說已經足夠,他雖未完全恢復,但移動的力量還是有的。   當暗殺者的短劍再度伸來,藉著剛剛回復的一點力量,他又是幾個翻滾,險象環生地避開了這一劍。   那暗殺者還想追,皇家法師的攻擊魔法已經支援過來,同時,波克姆與羅德也來到他身後。   「撤!」心知已經沒了機會,有人在亂成一團的人群中發出命令。聲音嬌脆悅耳,果然是菲琪。   恨恨地看了正向侍衛們逃去的艾斯特塞九世一眼,那刺客毫不猶豫地跳向人群,迅速淹沒在一片人海之中。   顧不得追敵,波克姆與羅德趕緊都站到了驚魂未定的艾斯特塞九世身旁。   「你們站在這兒幹什麼?」只怕一生中從未有過此種經歷,灰頭土臉的艾斯特塞九世臉都變綠了,「快給我去抓刺客,一個也不能放走!跑了一個你們就拿頭來見我!」   第八集 第六章 逃生     瞬間移動:時空魔法中最低級的一種,魔導師及少數頂尖的元素魔法師能夠運用,是利用龐大的法力強行將同一空間內兩個不同地點聯繫到一起進行傳送的法術,施法者一般用來轉移自身,高級魔法師們常用的保命絕招之一。   ——摘自《魔法全書》   ※※※   「是!」心知國王陛下是動了真怒,波克姆與羅德不敢怠慢,齊齊應了聲是。   不過,危險還未解除,羅德雖應了一聲,卻沒有離開,反而轉過身來,將與艾斯特塞九世的距離又接近了許多。   波克姆則是另外一副模樣。他轉過身來,向對著混亂的人群大喝道:「無關人員就地蹲下。」   接著,又各不知所措的侍衛道:「封閉廣場,一個都不許離開!若有擅闖者,一律格殺勿論!」   他與羅德不同職責,安全之事由他全權負責,在皇家百年祭典上出了如此大的事件,他罪名不輕,若不能在後面追捕暗殺者的過程中將功補過,事後追究起來,他定是難逃罪責。   慌亂的人群如何會因為他這句話便平靜下來,而那些皇城衛隊的隊員面對同城的居民,又怎麼能真下得了殺手呢!   所以,聽到波克姆的命令的皇衛隊隊員只是極力去阻攔,而完全失去理智的人群依然是毫不停留地向外衝。   眼見如此,波克姆大急,幾個起落來到廣場入口,長劍一揮,將衝在最前的兩名居民劈成兩截。   噴射而出的鮮血濺了那些還在往前衝人一頭一臉,頓時讓那些人都呆在當場。 「蹲下來,蹲下來!」波克姆揮舞手中滴血的長劍厲聲大喝,「再不蹲下來這幾人就是你們的下場!」說著,又將一名被擠得收不住腳的人砍翻在地。   人群一陣驚呼,站在他面前的人忙不迭地蹲了下來,不少人開始壓抑地抽泣。   他這一招雖然的血腥,但的確厲害,當即便鎮住了瘋狂的人群。   眼看所有的人都在蹲下來,就在此時,一個恐慌的聲音響起:「皇家衛隊殺人啦!大家快逃啊!皇家衛隊要血洗廣場,大家快逃啊……」聽聲音應該是尤利亞。   不僅如此,還有魔法火球、風刃等物在人群在暴裂開,這種情況讓好不容易安靜點的皇城居民立即又顛狂起來,他們尖叫一片,後面的人慌亂地拚命向外擠,將前面那些蹲下來的人踩傷了不少。   前面的人趕緊站起來,卻被推得身不由己地向前衝,眨眼間便又來到了波克姆的面前。   此時我已經來到艾斯特塞九世身邊,看到這一幕,不由得佩服不已。   薑還是老的辣,波克姆雖然利用雷霆萬鈞的手段將居民們壓服,但卻被尤利亞輕巧地反過來利用了。   波克姆眼內殺機大盛,手中之劍再度揚了起來,他那些手下也在其示意下隨著他手中長劍高舉而將兵器指向了衝來的眾多皇城居民。   眼見一場流血慘劇就要上演,一道閃電突然劈頭蓋臉地擊向波克姆。   波克姆大吃一驚,顧不得衝來的眾人,長劍急橫,將那道氣勢洶洶的電光遠遠彈開。   就在他招架攻擊的一會兒功夫,疾湧人群中的先頭幾人已經從他兩旁衝過,他身旁那些皇衛隊員大都不願屠殺手無寸鐵的皇城居民,現在既然未得到出手命令,也就半推半就地讓到了一旁。   擋開那道閃電,波克姆居然捨了那身邊那些居民,狂喝一聲,飛撲向人群密集的一處,還在空中,手中之劍已經狠狠地刺向其中一名身著普通居民服裝的人。   在剛才受襲的那一剎,他終於找到了躲在人中製造混亂的尤利亞,並且發動了攻擊。   只憑這一點就知道波克姆是頗有決斷之人。   要知道,現在亂勢已成,根本不可能再攔住那些皇城的居民,波克姆能迅速把握住局勢,放棄留住所有人的打算,轉而攻擊在整個暗殺行動中都起著主導作用的尤利亞,擒賊先擒王,這種當機立斷的素質說明他這個皇城安全的主管不是靠僥倖與關係得來的。   對著波克姆刺來的長劍,原本低著頭的那平民怪笑著抬起頭,果然是尤利亞熟悉的老臉。   「是你!」波克姆顯然認出了尤利亞,不由得大吃一驚。還有不少人也認出了身為第三號魔導師的尤利亞,與波克姆同時發出了驚呼。   想到尤利亞的身份,所有人都已推測出今天的暗殺是由誰暗中策劃的。   「瞬間移動!」沒與理會波克姆他們的驚訝,尤利亞雙手一合,整個人如同在原本不存在般憑空消失在空氣中。   像她這種魔導師,除非不願離開,否則,要在這種未經佈置的環境中捉到她那等於是癡人說夢。   「哪裡走!」波克姆大喝一聲,反聲撲向人群中的另一處。   想不到波克姆接踵而來,剛現身的尤利亞不得不運用瞬間移動再次轉移到其它地方。   波克姆這等高手,在交手時會用精神力將對手的氣息牢牢鎖定,除非對方以逃出感應範圍或用改變的氣息等方法切斷這種精神上的聯繫,要不然,這綿綿的攻擊可以永不停息。   以尤利亞的實力,完全可以一次就傳送到廣場之外,她呆在這兒不走應該只是擔心菲琪他們的安危,而想改變自身氣息雖說簡單,但在波克姆緊追不放的情況下,她根本沒有所需的時間。   就這這樣,兩個人你追我逐,於廣場中飛來竄去。   在看得我眼花繚亂之即同時也不由得大為佩服兩人的實力。   就在此時,一個年青男子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各位法師聽我命令行事!」說著,他便命令正拱護著艾斯特塞九世的皇家法師們向廣場入口處釋放火牆。   火牆熊熊燃燒著升騰起來,慌亂的群立即驚駭地停住了腳步。他這一招與波克姆剛才的方式有異曲同工之妙,不過,相對來說,這種方法還要絕一些。沒有人會傻到自行撞進火裡去的。   「誰這麼厲害?」心中一驚,扭過頭,我向發聲之處望去。   在我不遠處是一個年青的男子。他身材魁梧,有著一張透出堅毅的臉,棕色的短髮下一雙獵鷹般銳利的眼睛炯炯有神。   二王子米爾奇·艾斯特塞!原來是他。   他是五天之前才特地趕回來參加祭典的,當時我的心思都放在與瑪蓮莉她們玩樂身上,所以根本沒怎麼留意他,不過,他創造的一系列顯赫的戰功我還是聽人說過的。   在與傭兵帝國的衝突中,大小一十三仗,他無一敗跡,使得傭兵帝國再不敢有進犯之心,這雖說是有恩達斯強大的軍事實力作後盾,但也顯示了他如神的用兵。   能在今日這種情況下敏銳地把握住一線戰機,只此一點便說明他確是不凡,難怪現在的他在軍中的風頭之盛直逼帝國三大元帥,也難怪他是繼承皇位呼聲最高的王子。   不待我反應過來,法師們又在二王子的指揮下升起一堵堵的土牆,將皇城居民們分為一格一格,這樣,徹底瓦解了菲琪他們利用人群的混亂來達到混出廣場的目的。   心知不妙,菲琪那幫人不敢稍留,紛紛躍起來向外逃竄。   既然混在人群內的暗殺者已經現身,能夠分清敵我的侍衛們當然不會客氣,魔法箭矢紛飛如雨,驟襲躍向空中的那些刺客們。   此時,多卡拉加內的帝國精銳幾乎全部集中在這一塊,由他們集體出手,菲琪那些人哪能擋得住,雖然他們極力抵擋,但慘叫連連中已紛紛墜地。   眼看他們這些人危在旦夕,正與波克姆纏鬥的尤利亞現出焦急的神色,厲叱一聲,雙臂突張,原本附著在身上的普通民服立即迸裂開來。   閃著濛濛螢光,如有靈性般,這些碎衣翩翩飛舞著湧向波克姆,每一片都杳如世間最美麗的蝴蝶。   感受到這美麗的外表下隱藏的死亡氣息,波克姆變了臉色,舍下尤利亞,右手疾舞,將他牢牢護在中心。   一時間,劍氣漫天縱橫,與翩翩飛舞的碎衣於空中不住交擊,發出一連串波波波的迸裂之聲。   趁著波克姆無暇分身,尤利亞身形一閃,出現在距艾斯特塞九世不遠之處,右手往上一招,一個道碗口粗的閃電便驟然落下。   她對位置把握得恰到好處,距艾斯特塞九世不過數十步,所有魔法都幾可在瞬間向他身上招呼,讓他難以招架,而這段距離又讓護著他的羅德等人不敢擅自出擊,以免防守空虛,為她所趁。   「保護陛下!」眾人驚呼一片。   眼見國王受到攻擊,所有人都放棄了對逃跑之人的攻擊,轉而開始保護艾斯特塞九世的安全。   武士們要比吟咒的法師要快一些,眨眼間,艾斯特塞九世的頭頂上便掠來了好幾人,他們刀劍齊出,將那閃電擊得粉碎。   法師們的反應也不算太慢,在閃電被擊碎的那一剎,無數能量盾在艾斯特塞九世的身邊形成。   不遠處,所有的侍衛,都快速向艾斯特塞九世湧來。其中,也包括正狙擊菲琪他們的弓箭手。   這正是尤利亞所希望的,在保護艾斯特塞九世的法師們的還擊還未到來之前,她已出現在另外一個地方。口中吟詠,數十道風刃呼嘯著沒頭沒腦地衝向艾斯特塞九世所在之處。   這密集的攻擊立即引起了一陣輕微的騷動,「保護陛下」之聲又是不絕於耳!   波克姆此時已經追了回來,不過,精神上的聯繫已被切斷,而尤利亞又不住地迅快轉移,他根本抓不住可以出手的機會。   趁著這難得的機會,菲琪那夥人到達了廣場外圍,而此時,外圍的守衛還未來得及完成合圍。   第八集 第七章 神聖封印     復合魔法:將兩系或以上的魔法溶合到一起使用就叫復合魔法。由於不同系的魔法的相生相剋,這種魔法往往比單純運用某一系的法術要強大得多,其操作過程極為複雜,運用方法現今已失傳。   ——摘自《魔法全書》   ※※※   明眼人都看出尤利亞只是想掩護其他刺客逃竄,但在這種情況下卻沒有人敢擅自命令士兵去追擊其他人。畢竟要面對的是整個大陸中排名第三的魔導師尤利亞,誰又敢保證說她不會還留有什麼絕招,若是傷到了艾斯特塞九世,這個罪名誰擔得起呢。   就算是二王子也不敢,在這種王位未定的敏感情況下,若是因他的命令而出了問題,不顧父皇安危這頂大帽子一壓下來,他的繼承權只怕也就就此泡湯。   看二王子一臉患得患失,我立即推測出了他心裡的想法。   眼看菲琪他們就要逃出生天,艾斯特塞九世沉喝一聲: 「羅德和他手下的侍衛留下來,其他人圍追刺客,一個也不要讓他們跑了!」   這句話也只有艾斯特塞九世說出來才合適。看他能迅速把握住局勢,並在同一時間設法解決手下的顧忌,真不愧為曼德費爾大陸最有名的明君。   佩服之餘,我又有些緊張,自己這些日子的一舉一動肯定都被他瞧在眼中,希望不要漏出什麼破綻才好。   國王已經下達了命令,所有人立即把目標放到了其他的刺客身上。   眼看他們就要發動進攻。「沒那麼容易!」尤利亞冷喝一聲,身形突定,十多條火龍便撲向艾斯特塞九世。   它們綺縭盤旋,如靈蛇般活動自如,居然將所有攔截的攻擊一一自行避過,讓所有人都不由得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要知道,法術的操縱向來是一大難題(要不魔法學院排名第一的來昂也不會用了個火龍陣就脫力了),可眼下的尤利亞輕輕鬆鬆就將這十多條火龍控制得出神入化,居然絲毫無損地避開了近百人的攻擊,這種能力怎不讓他們感到可怕呢。   不過,法師們立即便反應過來,開始給護著艾斯特塞九世的魔法盾加持能量。   轟轟轟數聲響起,火龍與魔法盾撞在一處,在耀眼的電光消失得無影無蹤。   既然無法攔截住那些火龍,那就增加保護國王陛下的力量,這樣,那些火龍也就無法得逞了。他們這個辦法也算是不是辦法中的最好的辦法。   當然,這樣一來,他們攻擊其他刺客的打算也就無疾而終。 「大家小心,這是復合魔法!」暫代首席宮廷法師之位的利尼羅大叫起來,「她在火龍外面施加了風系感應術,使火龍能感應到外部力量而自動迴避攻擊。大家攻擊時這些火龍時要先集中力量,突然發力,盡量不要引起任何的能量波動,這樣才能擊中它們。」   還是利尼羅最厲害,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奧妙。   聽到尤利亞使出的是早已經失傳的復合魔法,所有人都大吃一驚,更是提高了警惕,惟恐一不小心被她傷到了艾斯特塞九世。   趁著尤利亞停下的施法的機會,波克姆追上了她,手中之劍突然大開大闔,完全不顧自身安危,一招緊似一招地將尤利亞死死纏住。   我隱隱把握到了波克姆的心思,剛才被尤利亞一阻攔,菲琪他們已經逃得不知所蹤,若是讓尤利亞也跑了,他根本無法向艾斯特塞九世交待,所以現在才會如此拚命。   皇騎士拼起命來可不是一般人招架得住的,尤利亞雖說是魔導師,但不擅近身作戰乃每個法師共有的特點,一時間也只能拚命挪移閃躲,同時快速釋放出一個個小型魔法對對手進行牽制,完全喪失了主動。   在他們糾纏不休的過程中,侍衛和法師們開始對尤利亞進行合圍。   尤利亞顯然發覺了不妙,她現出焦急之色,風刃火球等源源不絕,幾乎每一秒都有數十個魔法生成,拚命朝貼在身邊的波克姆襲去。   波克姆當然知道尤利亞是什麼打算,他一邊將這些魔法攻擊運勁磕開,一邊如牛皮糖般牢牢粘在尤利亞身邊,有時,為了防止尤利亞逃遠,甚至根本不理襲來的魔法。有鬥氣護身,這些小型魔法並不能對他造成太大的傷害。   就這樣,雖然極不情願,但尤利亞卻不得不眼睜睜地看著侍衛們將她圍得水洩不通,以及法師們在周圍施加了一層厚厚的防止瞬間傳送魔法的能量罩。   「住手!」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是在能量罩外的艾斯特塞九世。   波克姆應聲而動,長劍一收,整個人飄然退了下來。在這種情況下,他根本不擔心對方會逃得出去。   尤利亞也停了下來,一言不發地望著艾斯特塞九世。   「尤利亞魔導師,」此時的艾斯特塞九世已經恢復了往夕的風度,他緩緩道, 「我很榮幸地邀請你加入我們恩達斯帝國。」   一瞬間,我有點發蒙。四周也是一片竊竊私語之聲,顯然艾斯特塞九世的話大出眾人意料。   艾斯特塞九世熟視無睹對尤利亞續道:「如果你願意,我可以不再追究今日之事,同時,還任命你為首席宮廷法師,甚至,連剛才逃出去的那些人我也可以不再追查。」   這下恩達斯的大臣們可就鬧翻了鍋。剛才艾斯特塞九世要將尤利亞收為己用他們尚可接受,但現在開出的條件就遠遠超出了眾多大臣所能接受的極限。   不過,這番話讓我弄明白了艾斯特塞九世的心思。   對他來說,征服整個曼德費爾大陸才是最重要的,而首先要解決的就是拉西法利,與這個魔法王國對戰,法師是極為重要的,而不久前的聖魔獸事件中卻讓恩達斯損失了僅有的兩名魔導師,他自然會想方設法地彌補這個損失了。   尤利亞正好在他最需要的時候出現,他有這種想法自然就不足為奇了。   據我估計,不要說現在這些優厚的條件,就算尤利亞提出更多的要求,只要艾斯特塞九世能辦到,他絕對會一口應承。   「陛下,」加納斯比亞激動地站了出來,「此事萬萬不可,圖謀不軌按律當斬,若尤利亞魔導師願意加入恩達斯,那自可戴罪立功,免去一死,但絕不能寸功未立便授以首席宮廷法師,其他刺客則更是不能放過,若不然,何以服眾,又何以塞天下百姓悠悠之口。」作為恩達斯右相的他自是第一個考慮到了恩達斯法律方面的問題。   「我自有打算,你不用多說!」艾斯特塞九世一口回絕了加納斯比亞。   「請陛下三思啊!」加納斯比亞跪了下來,「恩達斯法律的尊嚴不容破壞,此列一開,帝國將永無寧日。」身後,文武百官陪著他烏鴉鴉地跪下一大片。   「朕的意志你們也要違抗嗎?」艾斯特塞九世的話裡帶著一絲掩不住的怒氣。對一個向來標榜君臣同樂的君主來說,「朕」的出口代表他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   誰都知道再堅持下去是什麼樣的後果,他們不敢多說,只是跪在地上一個勁地叩頭。「陛下……」加納斯比亞悲哀地叫著,希望能以此來感動艾斯特塞九世,讓他收回成命。   不過,這種軟抵抗依然讓艾斯特塞九世極為不快,他怒哼道:「你們要是願意跪的話那就一直跪在那吧!」轉過身,不再理會加納斯比亞及那跪了一地的群臣。   這一刻,我明顯地感覺到這對曼德費爾大陸最和諧的君臣間出現了一條裂縫。   現在的情況並不僅僅只是兩人意見的一時不和,從深層次的意思上來說,他們現在的情況是因為兩者的看法有了很大的偏差。   對艾斯特塞九世來說,他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完成統一曼德費爾大陸的偉業,於是,採取了一種激烈的,大步伐的前進方式,而對加納斯比亞來說,他更願意維持現在的穩定局面,希望一切都按部就班地進行。   眼前這一幕,說成是激進與保守派間發生了一場激烈的思想碰撞也許會更合適一些。   看來艾斯特塞九世下定了統一大陸的決心,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我隱隱感覺到恩達斯王廷內將會有一場巨大的變革。   「尤利亞魔導師,」艾斯特塞九世道,「對我開出的條件你覺得如何?」   「不知道陛下覺得騎士精神中最重要的是什麼呢?」沒有正面回答艾斯特塞九世的問題,尤利亞緩緩地開了口,一臉的深沉讓人看不出她想的是什麼。   不過,她顯然沒有指望艾斯特塞九世來回答這個問題,不待對方回答,她續道: 「雖然身為法師,但有些地方卻是相通的。」   深深地看了尤利亞一眼,艾斯特塞九世輕歎道:「我明白了。」衝著波克姆打個手勢,他慢慢向後退去。   既然尤利亞以騎士精神來明志,艾斯特塞九世也就不再奢望將她收為己用了。   在艾斯特塞九世向後退卻之即,尤利亞突然伸手將戴在身上的項鏈與手鐲全都摘下來,並隨手扔在地上。   正當我覺得難以理解之時,一股魔法波動由她體內迅速擴散開來。   這魔法波動是如此的強烈,廣場內四系的自然元素都受到了影響。   大地開始顫抖,輕風在她四周不住盤旋,空中出現了一團團由電光與火焰構成的能量塊,隨著空氣的流轉而不斷閃動;隨著時間的推移,地表的震顫越來越劇,蕩得讓人立不穩腳,輕風則變成了勁風,嘶吼著在天地間打轉,帶起漫天塵沙,而那跳動的火焰與電團則聚得大如拳頭,在空氣中越旋越急,畫出道道亮麗的弧線。   看著這詭異的一幕,我們頭腦一片空白地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不過,面對此景我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那項鏈與手鐲是神聖封印,」利尼羅吃驚地叫了起來,「她以前用那幾樣東西將她的力量封印著,現在,所有的力量全都釋放出來了,大家千萬小心。」   封印的力量!我一驚,這才明白為何覺得尤利亞並不是如何的厲害。看來她為了在刺殺艾斯特塞九世的過程中不引起守衛的警覺才會刻意將力量壓制下來的。   想到當時與她交手時的情況,我暗呼僥倖不已,當時的她肯定已經將力量封印起來了,若不然,就算我再厲害一倍,手中的魔法卷軸再多一倍,現在肯定也已成為了菲琪的近衛之一。   下意識地緊了緊手中的天雷神劍,我這才發覺手心已浸滿冷汗。   第八集 第八章 天地同歸     侍衛們又緊張起來,迅速向艾斯特塞九世靠攏,而那些跪在地上的群臣也在「保護陛下」的口號中藉機站到了艾斯特塞九世身邊。   當然,雖然不願,但為了不暴露自己的意圖,我也做出了保護國王陛下的樣子。   所有人都緊張地望著尤利亞,望著這個大陸上排名第三的魔導師,不知道她的真正實力會是什麼樣子。   「快看,」有人恐慌地大叫起來,「你們快看天上!」   抬起頭,在魔法燈的光芒下,有一朵帶著金邊的彤雲正於空中不住向外擴張。   這雲極厚極低,幾乎就壓在數十米之上,我可以毫不費力地看清那翻騰不已的霧氣,它速度極快,迅速地吞噬了頭頂上的大片天空。   雲彩擴散到一定範圍後就不再繼續向外擴展,接著,它金色的邊緣浸潤開來,將整朵彤雲變成一片熒熒的亮金色,於是,雲下的我們都被鍍上了一層黃金的外衣。   當金色由外圍匯聚到雲的正中心時,一縷強烈而變幻的金光嗖地投射到尤利亞身上,至她的頭頂直直地注入其體內。   在這光束的貫注下,尤利亞的身體變成了純粹的金色,不僅外表,就連頭髮、眉毛、眼睛都變得黃澄澄的,整個人就如同純金鑄就一般,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邪氣。   看著這詭異的一幕,我們都有些緊張,加納比亞斯一步搶到艾斯特塞九世身前,率先大叫起來:「情形有些古怪,陛下請先離開!」接著,轉向羅德道:「你們趕緊護送陛下離開。」   「這老狐狸的反應還真快,」看他一副忠肝赤膽的模樣,我不由得大為佩服, 「雖然剛才因意見不和而使艾斯特塞九世不喜,不過這麼快就開始設法修補受到損害的關係,難怪他能在臣相的位置上久坐不倒。」   果然,聽到他的話後,艾斯特塞九世的視線立即變得柔和起來。   其他人也發覺問題有些不對,趕緊齊聲勸艾斯特塞九世離開。   不待艾斯特塞九世開口,尤利亞冷笑一聲:「現在你還想跑嗎?」雙手一揚,滿頭長髮無風自動,一股沉重如山的氣勢立即從她身體中迸發出來。   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中,那防止她逃跑的,由好幾名法師聯和製造的魔法結界居然被這氣勢一撞而破——雖然製造這魔法結界的法師並不多,也並不是太厲害,但她僅僅依靠施法過程中能量的外溢就將這結界一衝而破,這實力也太過驚人了。   震驚中,這沉凝至極氣勢將我們籠罩在其中。它帶著火一般的灼熱勁道,一瞬間,我便如墮入巨大的火爐之中,而且,這火爐越變越燙,漸漸變成了熔爐。   身體被灼得生痛,藉著內力的運行才能勉強保持一絲清涼;呼進來的氣也熱得燙人,呼吸道又乾又熱,兩個肺就如同有兩團火在裡面燃燒,氣息都帶著炎的顏色;汗如泉湧,豆大的汗珠一粒一粒地往下墜,片刻間,身上的三層裌衣居然皆已為汗水浸濕。   好幾名身體虛弱的文臣承受不住這種惡劣環境的考驗,一聲不吭地暈倒在地,引起一大片惶然的驚叫。   「快保護陛下!」在亂糟糟的嘈雜聲中,一個個大型的魔法能量罩再度升了起來,將帝國的重要人物分別籠在其中。這一次,幾乎有實力的法師都出手了,在他們的全力出手下,這些結界終於頑強地支撐了下來。   炙熱的感覺消褪得無影無蹤,身處一個魔法保護罩下的我不由得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這下就輕鬆多了。   看了不遠處正受著魔法保護的瑪蓮莉一眼,我放心了許多。與為了避免殃及池而故意依然同艾斯特塞九世拉開一小段距離的我不一樣,她和其他的王族正緊緊貼在她的父王邊上,受著數百人極為嚴密的保護,我的擔心顯然有些多餘了。   我剛要去拭滿臉的汗珠,尤利亞那邊又起了變化。   她一臉不屑:「你們以為這樣就可以擋得住我嗎?」冷笑中,她大聲道:「就讓你們看看我尤利亞今生最大的絕招!」   「天——地——同——歸!」伴著她一字一頓的沉喝,大地不再震動,風也不再呼嘯,漫天飛舞的能量團也消失無蹤,似乎四系元素再不受到任何的影響,但我卻清楚地感覺到有一股更為龐大的能量正在無聲無息中迅速孕育壯大,隨時都可能爆發出來。這,正是暴風雨來臨前的靜寂。   正轉念間,壓在我們頭頂的金色雲彩突然直直地扣下來,如同巨大的天籠般將我們這堆人以及祭台這共約方圓數里的地盤全罩在其內。   一時間,遮天蔽地日月無光,只有藉著雲彩上金色的光線才能看見我們昏暗的臉上呈現出的驚恐的神色。   她身體釋放出耀眼的光芒,未等我們做出反應,罩子似的雲彩上突然直衝沖地向下噴射出數十道流金的,帶著龐大的能量的幻光,這粗約水桶的光線所蘊的能量是如此的巨大,以至於只要有人甫一接觸,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立即化作了一篷升騰的紅煙。   法師們構築的強力能量護罩在這毀滅性的光束面前也是不堪一擊,在短暫的接觸後便於無聲無息中灰飛煙滅,其下原以為十分安全的人還沒反應過來就遭到了與其他不幸者相同的覆滅命運。   我又驚又懼地發覺這片雲彩構成的大罩子是一個極其巨大的結界,居然將我敏銳無比的第六感完全鈍化,以至其中有一道光線也在我身邊落下來時我都沒有嗅到任何的危險氣味。   冷汗直冒地看著身邊的幾人瞬間氣化,這才發覺其他人也是一臉恐慌,他們原本該是蒼白的臉在金光的映照下透出帶著鐵青的死灰。   不知為何,身處結界內的我對這種第六感鈍化的情形隱隱有種熟悉之感,不過,一時間卻怎麼也憶不起何時經歷過相似的情景。   原以為失去魔法罩保護後會再次領受尤利亞那其熱如火的氣勢,但站在原地運足十成的內力的我卻發覺她那沉重而極具破壞性的壓力已經不再存在,似乎所有的能量都集中到了那一道道通天的光柱中去。   已是十分慌亂的人突然起了更大的騷動,原來,在這一道道金色的柱狀光芒中,每一個內都有一個尤利亞在逐漸生成。   隨著時間的推移,尤利亞的分身則越來越呈實體化,而金色光柱越來越淡,當這些尤利亞完全成型時,金色的光柱便徹底消散。   看來在這段時間中尤利亞已經練成了上次與我戰鬥時的所用的那個魔法,望著尤利亞那數十個一模一樣的身影,一股寒意不由得至心底湧起,那時的她就已經威不可當,那現在的她還有什麼可以與之抗衡呢?難怪僅止是開場就有如此的駭人的威勢。   眼下的情形顯然讓艾斯特塞九世他們有些不種所措,好些侍衛法師等開始手忙腳亂地進攻身邊的尤利亞。   不用看我便知道結果會怎樣,上次與尤利亞交手時便領教過這種魔法的厲害,除非能現時對每個人像都進行攻擊,否則根本不可能傷害到她,而現在她的分身比上次要多了近十倍,且分散在這方圓數里之內,他們的攻擊是絕落不到她的真身上的。   不出所料,在一陣辟嚦啪啦的聲音後,所有的攻擊全從那些虛像上劃體而過,甚至還傷到了不少毫無準備的無辜之人。   不待那些亂成一團的人反應過來,最初那個站在人群正中的尤利亞一步步地衝著艾斯特塞九世走了過來。   「哪裡走!」眼見尤利亞威脅到了艾斯特塞九世,早在一旁蓄勢的波克姆終於按納不住了,雖明知打不到對方,依然衝著尤利亞一劍劈了下去。長劍帶著呼嘯的勁風,在地表堅硬的花崗岩上犁出一道深深的劃痕。   面對波克姆氣勢洶洶的一劍,嘴角噙著一絲冷笑,尤利亞從容不迫地向前走,如同沒有實體的幽靈行般從波克姆的身體中交錯而過。   除了領教過尤利亞這一招厲害的我外,其他人還是未能完全把握住目前的狀態,眼見如此,口中不由自主地發出一連竄的驚呼。   在波克姆一次徒勞無功的攻擊中,尤利亞緩緩走到了護著艾斯特塞九世的能量結界前。   此時,發覺不對的眾法師已經放棄了保護其他人,在利尼羅的指揮下將所有的力量都集中起來,於艾斯特塞九世四周合力製造出一個強力魔法結界,希望能以此來阻止尤利亞前進的步伐。   還是法師最了解法師,結界是具有排它性的魔法能量場,在他們構築的這個結界內尤利亞的法術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如果不能擊碎這道結界,尤利亞這如同鬼魅的幻影只要走入結界就會化作無形。   雖然這是一種純粹防守的笨辦法,但在目前毫無辦法的情況下也許是能阻止尤利亞的最好的方法了。   這可是多卡拉加所有的法師同心協力造就的能量罩,雖然他們每一個人都及不上尤利亞,但相加後的力量絕對要遠遠高於尤利亞。   他們的共同努力下,這個匯聚了眾多人能量的護罩凝結得恍如實質,流動著淡淡的桔色蒙光。   其光雖淡,但卻有種貫穿一切的力量,居然在亮得炫目的金光下依然還保持了自身的顏色,不僅如此,它還越來越壓盛,越來越亮,隱隱有著要將這金光壓下去的趨勢。   金色的雲彩受到這股強大能量的氣機牽引,如開了鍋般急驟地翻騰起來,在頭頂捲動著不住地往四下擴展,似乎因抵受不住這股力量而迅速消散。   在這帶著迫人氣勁的結界邊,我口乾舌燥,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連忙加緊運功才好受了一點。   尤利亞緩緩停在這個結界面前,望著這道桔黃色的能量層,她冷哼道:「你們以為憑這種破爛東西就可以攔住我嗎?那也太小看我了!」說著,她開始吟詠魔法。   不,不應該說是她在吟詠魔法,而是她們在吟詠魔法,是站在這塊金色雲彩下的數十個尤利亞在同時吟詠魔法,是世間的數十個強大的魔導師在同時使用魔法。   原本有消散跡象的雲彩再度融合,甚至比剛才還有所增厚。一股股能量波動從那些尤利亞身上洶湧而出,共鳴、聯合、增幅,強到無法形容。金色的能量充斥了雲彩下的整個空間,這些元素顆粒於其間不住激盪,以至天地都變了顏色,渾然為黃茫茫的一片。   第八集 第九章 陣中隱秘     原本就是金黃色的尤利亞此時更是澄得如同細細打磨後的亮金,熒得足以將身外的一切都纖毫畢現地反射出來。   她那溝壑縱橫的蒼老面容此刻也散發出濛濛的聖光,狀若天神般帶著神聖不可侵犯的威儀,讓人油然而生頂禮膜拜之心。   在因她而生的強大壓力下,身處其間的我痛苦不堪,只覺如有一座無形的大山正壓在身上,它拚命擠壓我的身體,將我體內的力量分毫不剩地全擠了出來,而且,這股力量是無孔不入的,全身上下體內體外每一寸肌膚與組織都承受著這股力道,雖然雙腿已軟得快要無法支撐身體的重量,但由於這力量的平衡,我卻直直地怎麼也倒不下去。   除了在結界保護內的人未受影響外,週遭的所有人都如我般露出痛苦的表情,情況好一點的人還能維持清醒,情況差一點的人則直站著昏死了過去。   這一切都在短短的一瞬間發生,之前的我還在為了要不要替艾斯特塞九世賣命而猶豫,現在則是根本無法動彈,就算想出手也是有心無力。   面對這種情況,懂點常識的人的眼睛內都透著掩不住的恐慌。要知道,現在的情形是由於尤利亞施法時散發出的強大法力波動導致的,她還沒對我們出手我們就已經抵擋不住,若是真的出手了,那如此不堪一擊的我們不是一瞬間就會灰飛煙滅嗎!   難道這就是尤利亞所說的那威力無邊的魔法的最終完成形態的威勢嗎,我滿頭冷汗涔涔而下,本以為那數十個分身不過是障人耳目的虛相,想不到居然有這種用途。   看來我還是太小看了她,就算是傳說中的禁咒魔法也應該是不過如此吧,以她現在這種狀態,根本不可能有人敵得過她,在這個方圓數里的魔法的範圍內,她具有絕對的生殺予奪的能力。   艾斯特塞九世今天只怕是難逃此劫了。看著這一幕,我作出了如上推斷,於是,趕緊運功抵抗體外的壓力。內息急轉,我果然覺得好受了一些,若有必要,拼著耗損大量鮮血來增幅法力,應該能夠從這強勁的壓力下脫困出來。   雖然尤利亞的攻擊對像肯定是艾斯特塞九世,但誰知這種強力魔法轟擊下來會殃及多少人,我可不希望自己也成為這不幸者中的一個。   憂心之餘,我又有點慶幸。自己剛才為了加強作戲的真實性,特地站在艾斯特塞九世那群人之前擺出個忠心護主的模樣(其實只是不想在艾斯特塞九世邊上給他出力),雖說因此而失去了結界的保護,但也避免成為了尤利亞的主攻目標,只要我處理得當,生離此地的機會應該還是很大的。   同時,我開始考慮艾斯特塞九世死後該如何應變的問題,最好就是帶著瑪蓮莉離開恩達斯,要不也要設法辭去官職,再不給別人當槍使了。   當我腦中急轉時,尤利亞已經開始發動魔法。只見她全身金芒暴漲,接著,一道徑約四五米的超大金色閃電由頭頂那金色的雲彩內突然出現,重重地擊在了由眾多法師聯手構成的結界之上。   當閃電現身的一瞬,那原本鉗制著我們的力量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失去了這股力量的支撐,四下立即跨下一大片人。   壓在身上的強大力量突然間消失無蹤,原本抵抗外力的勁道立即全擊在自己身上,毫無心理準備的我如同被支巨大的鐵錘重重地敲中,全身劇痛,耳內暴鳴,不由得發出一聲慘哼,向前一個踉蹌,若非我意志堅強,差點就摔倒在地。   四下悶哼不斷,顯然還有不少人也吃了個大虧。   忍著昏昏欲倒的眩暈感,我望向前面的尤利亞,驚訝地發現原本為金色的她變得通體透紅,就如一隻煮熟了的龍蝦,連面目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不過,這現象只是一閃而過,眨眼間她恢復了之前的金黃色。   另一邊,受到金色閃電攻擊的結界無法抵受住這等同於數十名魔導師的合力一擊,在堅持了數秒後迸裂成無數的粹屑,濺起漫天的魔法光華。   那些法師們大都經受不住這超出身體負荷的能量衝擊,除少數力量強大的法師外,皆不由自主地張嘴噴出一大口的鮮血,搖搖晃晃地癱倒在地。   經過與所有法師合力構成的結界的碰撞,那粗得駭人的金色閃電變得小了許多,僅有一人合抱粗細了,不過,這也不是眼下的人所能夠抵擋的。   眼見那閃電氣勢洶洶地直落下來,緊貼在艾斯特塞九世身邊的羅德反應最快,一把抱住國王陛下,奮力躍到了一旁。   在他身後,各路人馬各顯神通,跳的跳,跑的跑,能力高的自然閃躲得開,身份重要的則有人相助,只可憐了那些能力差而又沒有什麼身份的人,他們根本來不及作出反應,便眼睜睜地看著那毀滅性的閃電嗖地落了下來。   「轟!」這道粗大的閃電直擊在躲避不及的人群中,如同引爆了萬噸炸藥般,發出震耳欲聾的轟天巨響。   強大的衝擊波引發了一陣劇烈至極的狂風,將周圍眾多的人捲得拋飛到半空中,然後慘叫著跌落下來;餘勢不消,狂風將這些人又推得不住翻滾地衝出數十米外才停了下來。   在閃電落下的瞬間我便知機地遠遠躍開了,原就與艾斯特塞九世隔著一段距離,現在又退出數十米,受到的影響相對來說當然是微忽其微了。   饒是如此,爆炸刮起的沙塵打在臉上、手上依然打得我隱隱生痛,讓我不得不閉上了眼睛,全身衣袂更是振振欲飛,腳下運足了勁才能穩立當場。   心中一片駭然,那閃電的力量只可用驚人二字來形容,以它的威勢,若是被它擊實,在場的人中沒有一個能生存下來。   好半晌,爆炸的影響才消褪下去,睜開眼,尤利亞正向著被羅德護在懷內的艾斯特塞九世走去,而地上遍佈的則是剛才那一擊遺下的殘肢斷骸。   一步一步,她緩慢而堅定,腳下是血肉模糊的屍體,純金色的臉上則帶著鬼魅般的冷笑,而她體內那爆炸般的能量波動則更是一波強似一波地迸發出來,如同萬古魔神般散發出凜冽至極的殺氣,又帶著神明般威嚴而不可侵犯的聖靈氣息。   大多數人不由自主地生出渺小之感,在她那神魔般的力量下開始瑟瑟發抖,一時間,四下皆是牙關相互叩擊之聲。   我與羅德、波克姆等這些功夫高一點的人受的影響要相對小一些,但也禁不住全身發涼,打心底生出無法匹敵之感。   現在的尤利亞的確是難以對付,除了她強大到非人的力量外,更為難的是我們根本碰不到她的真身,也就是說她在戰鬥之前已經先穩立於不敗之地,也難怪如波克姆這等心志堅強的人也現出絕望的表情。   雖說如此,他們確是忠心耿耿,紛紛擋到了艾斯特塞九世身前,不過,讓我頭痛的是瑪蓮莉也在其中。   我雖不在乎艾斯特塞九世的生死,但卻不能不在乎瑪蓮莉,心中暗歎,同所有人一樣擋到艾斯特塞九世身前。不過,落下的時候就落在了瑪蓮莉的身邊,同時,打定了勢頭不對就立即護著瑪蓮莉遠遠逃開的主意。   與身邊的瑪蓮莉對視一笑,我望向眼前的尤利亞。看她緩步前行,心中隱隱捉摸到了什麼,只是一時間卻說不清靈感來自何處。   就在此時,一道水流從我們這種群中直衝出來,噴在走向艾斯特塞九世的那個尤利亞面前。清水迅速鋪開,在她面前形成一大片薄薄晶瑩的水面。   所有人包括尤利亞看著這不知所以然的一幕都顯出了驚疑不定的神色。不過,尤利亞的遲疑沒有多久,她很快就恢復了如常的表情,冷哼一聲繼續向前。   尤利亞的腳才抬起一半,一個電球便落在了她面前的空地上。   出乎意料,這個看來毫無殺傷力的電球擊中地面的那一刻,尤利亞的身形居然劇烈地震顫了一下,臉色痛苦地悶哼出聲。   抬起頭,她望著剛才出手的那女子,一臉的無法置信。   這是一個約十八九歲的絕色妙齡女子,一身黑色鑲金邊的魔法袍,手持紫色魔法水晶法杖,美麗的臉龐上帶著溫柔的微笑,水藍的長髮在身後飄動,只是那麼一站,便有種說不出的柔順味道。   「這可是我們恩達斯帝國有名的才女!」身邊的瑪蓮莉顯然是看到了我臉上的疑惑,在我耳邊輕聲道,「她叫曼月,十二歲便以智計高絕聞名帝國,現在是二哥身邊絕不可少的智囊。」原來如此!難怪她出手不凡,一招就傷到了尤利亞的本體。   尤利亞此時已澀然開口:「你是何人,你怎麼找到我的真身的?」   「她可是我們恩達斯帝國有名的才女曼月,」不待曼月開口,我笑著接了口,「至於她找到你本體的原因,你看看你自己的腳下就知道了。」   尤利亞與眾人低下頭,呈現在大家面前的是在水痕中隱隱現出的一個魔法陣的模樣。   「你不要以為你將大地精氣匯聚成的魔法陣隱匿到地下就沒有人能察覺,」對著尤利亞,我侃侃而談,「雖然我們找不到你的真身,但只要攻擊你的魔法陣,就足以影響到正使用這個魔法的你的本體。有曼月小姐的水陣指引,要攻擊你的魔法陣也算不上什麼難事。」   我終於明白尤利亞為什麼會走得如此慢,因為她身形只能存在於魔法陣的幾個固定點上,要想上前就必須設法摧動陣法,走得慢其實只是為了掩飾變動中的魔法陣,難怪我剛才覺得有些不妥。   第八集 第十章 昔年仇怨     我並不傻,剛才雖然因並未用心觀察尤利亞而未能發現天地同歸的缺點,但在曼月成功出手後便立即醒悟過來。   不過,我還有些奇怪,按上次我與她交手的經驗來看,她的魔法應該具有自動鎖定對手的能力。   若是如此,她何必要走向艾斯特塞九世,只要站在原地幾個魔法打下來,以她的實力,我們根本不可能擋得住。   其實我搶著出言的原因除了不想讓二王子這幫人將風頭全搶了去外,還有隱隱有一點想要提醒尤利亞的原因裡面。   不過,這也提醒了周圍的那些魔法師。聽我這麼一說,所有的魔法師都找到了攻擊目標,一時間,魔法波動四起,每個尚有出手力量的法師都開始詠唱魔法。   「你們以為這種彫蟲小技可以難得到我嗎?」尤利亞冷然不已,「那也太小看我了!」說完,數十個尤利亞又開始吟詠魔法。   她又要用什麼法術呢?看著數十張不斷開翕的嘴,我們這些人皆有些頭皮發麻,雖然找到了她的弱點,但若她攻擊一點,以她的實力,根本沒人能抵擋得住。   眼見她蓄勢待發,不少忠心耿耿的衛士又開始趕往艾斯特塞九世身邊。   尤利亞不愧為魔導師,雖然周圍的法師們多半是在她之前開始詠唱魔法的,但她卻是最先結束了她的法術。   當她雙手左右輕分,一股柔和的黃光便從這數十個尤利亞的身體中散發出來,它們迅速擴散,彼此聯合,眨眼間便於天地間匯成一片。   這不是一般的光芒,其中蘊著氤氳而強大的魔法氣息,但讓我奇怪的是卻並未感覺它有任何實際的效果。   同時,在法術用出來的那一剎,尤利亞再度變成通紅的一片。   這一次,那紅色變得更加鮮艷奪目,似乎有鮮血在其上湧動,甚至於艷得欲要滴落下來。   望著顯得更加怪異的尤利亞,想到她之前施法時同樣的異狀,我似乎捉摸到了什麼,只是一時間又無法確定。 苦苦思索間,身邊突然有人叫了起來:「怎……怎麼回事?」   一扭頭,看見的是一個法師正驚疑不定地盯著他自己的魔杖。   他惶惑地大叫:「我怎麼不能使用魔法了?」與此同時,周圍也響起一片惶然之聲,每個法師都驚恐萬分發現他們再也無法用出任何的法術。   我也試著使用了一個電球,可那電球還未來得及成型便在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雖然如此,我這次施法也不是沒有任何的效果。在這一試之間,我發覺自己並不是不能使用法術,只是所有的魔法都受到了限制,這罪魁禍首便是尤利亞剛才釋放出的那濛濛黃光,法力一接觸到它便如烈日下的冰雪般立即消融。   「這……這是……這是什麼法術?」這一次,連利尼羅也沒有認出尤利亞用的是什麼法術,他驚恐不安地望著尤利亞,說出的話也變得結結巴巴了。   「是『萬法迷心』還是『噬魔血咒』……」好幾個只於遠古傳說中恐怖而可怕魔法名稱於他口中一個接一個地蹦了出來。   他臉色發白地說著這些話,身體微微發顫,顯然是驚恐至極。   這也難怪,這幾種魔法只見於上古的傳說中,皆是神魔級的強大法咒,每一個咒語都附有驚天動地的恐怖力量,若尤利亞剛才用的法術真是其中之一,在場的每一個人只怕都難以生還。   聽到利尼羅的話,對魔法有較深瞭解的人都變了臉色,豆大的冷汗他們臉上一粒粒地滑落下來,想到這些法術的可怕之處,好幾人禁不住兩腿一軟,面如土色地跌坐在地。   不過,我卻並不這麼認為,雖然我對魔法的研究並沒有利尼羅深入,但以我遠勝一般人的第六感,我可以感覺到這個法術的魔法波動已經趨於穩定,也就是說,即使它的強弱、大小等或者還會有所變化,但它的效果應該是僅止於此了。   也就是說,這個法術不會再有後續變化,那它就不會是利尼羅所懷疑的那些強大而可怖的遠古魔法了。而且,我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似乎曾於何處見過類似的魔法,只是一時間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不!從魔力波動來看,這只是一個低級魔法,絕不會是那些強大的遠古魔法!」曼月不愧為才女,她也發覺了其中的問題,不過,與我不同的是,她是從魔法波動的性質上分析出這個結果的。   曼月一臉遲疑:「這個魔法看來有些像……像……」她皺著眉,顯然是無法肯定她自己的看法,所以猶猶豫豫地不敢說出心中的想法。   「小姑娘挺聰明的!」尤利亞桀桀桀地怪笑起來,「這個魔法就是『消散術』!」   「什麼!」……包括我在內,所有人都驚訝地叫了出來。   這也太令人吃驚了,要知道,消散術雖然具有驅散魔力的效果,但只能短時間運用,而如今尤利亞居然能它將的效果持續下來對我們進行牽制,這已經超出了我們的可以理解的範圍,僅從這一點上我便能感覺到我們這些人與尤利亞的差距有多大。   突然間,一陣尖叫從不遠處傳來,扭過頭,卻見艾斯特塞九世的身體正在迅速模糊、消散中。   「出……出……出什麼事了?」所有人都無法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以為你能逃得掉嗎?」尤利亞的聲音在另一個地方突地響起,讓我們一驚之餘不由得循聲望去。   我們驚訝地發現,在一個金色雲彩籠罩的角落中,艾斯特塞九世不知何時已站到了那兒,而其中一個尤利亞已經走到了他的身邊。   那個尤利亞望著面前的艾斯特塞九世,從鼻中發出「哧」地一聲,一臉的冷嘲熱諷:「你跑得倒是挺快!不過,不好意思的是,我忘了告訴你一聲,除非能破壞我的法術,否則,在『天地同歸』的力量範圍內,沒人能逃出去。」   我們這些人立即推知發生了什麼事。   艾斯特塞九世肯定是覺得事情不妙,於是早早地在原處留下一個假身,本人則用隱身術隱藏身形後溜了開去,想藉著那個軀殼的掩護暗中逃離此地,不過卻為「天地同歸」的力量阻在了金色雲彩的邊緣。   原來剛才一直拚死保護著的艾斯特塞九世是一個幻影,此時我才明白他後來為何一言不發了。   艾斯特塞九世所用的製造假身及隱身的法術都是失傳已久的魔法,要知道,雖然恩達斯帝國並不以魔法而顯諸於世,但卻它是一個有著悠久歷史的國家,艾斯特塞九世有一些傳下來的強力護身法寶也不足為奇。若不是金色雲彩所阻,若不是尤利亞用出了驅散術,說不定他真的就逃了出去。   不過,雖然那些法術幾能以假亂真,但那畢竟不是真人,看來抱著艾斯特塞九世假身的羅德早就知道了此事,虧他為了讓艾斯特塞九世遠遁,還裝出一副忠心護主的模樣,把我們這些人全騙了,讓我不由得有種受騙上當後的惱怒。   感覺到艾斯特塞九世身處險境,所有人都朝著他湧了過來。不過,他們此時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無謂的反抗。   要知道,尤利亞所用的這招完全封死了我們用魔法的可能,也就是說阻止了魔法陣受攻擊的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又有誰還能傷到她呢?   更成問題的是,所有魔法的使用都受到了限制,這也等於是所有法師都喪失了戰鬥力,沒了法師的結界保護,現在根本無法再阻止她的前進。   望著不斷前進的尤利亞,連波克姆、羅德這等心志堅定的人都不禁露出絕望的神情,而剛才顯得得志滿滿的曼月等人此時也顯得惶惶然不知所措了。   不過,阻不了也得阻,大叫著,波克姆、羅德等這批武士全衝了過來。   冷笑著,尤利亞緩步前行:「你們還有什麼招就全使出來吧,我倒想看看你們還能不能破我這招。」   看著在她身體的影像內揮劍左衝右突的波克姆等人,她一臉不屑:「『持續消散術』可是我在研究一本上古魔法書時得來的靈感,操作極為繁雜,只在三十年前追殺那個與黑法師有關的盜賊時用過一次……」   「轟……」我只覺耳內天雷齊鳴,兩隻眼瞬間便紅透了,後面的話再也聽不進半句。   一瞬間,我終於憶起了一切。難怪我覺得她的法術會眼熟,原來,她是三十年前追殺過我的人之一。   第八集 第十一章 仇怨之戰     熱血上湧,顧不得自己根本不是尤利亞的對手,反手拔出天雷神劍,大叫一聲,我猛衝上去。   天雷神劍也禁不住尤利亞那強得難以形容的持續驅散術,原本應該是電芒吞吐的它雖經我全力摧動,卻連一星半點的電光也看不見。   不過,現在的我無所畏懼。火一般的能量在體內洶湧澎湃,不斷拍擊著胸口,讓我有種想要徹底燃燒的衝動。   「去死吧!」狂喝聲中,天雷神劍劃出一道玄妙的曲線,以最簡潔卻又難以捉摸的角度向尤利亞劈去。   此時的我無比憤怒,再無半點顧及自身之意,不知不覺中暗合了劍意中混然忘我的奇妙境界,長劍疾進,充滿一往無前的悲憤之氣,劍才揮出一半,一股凌冽至極的蒼涼之氣充斥了整個空間,讓四周所有人都不禁變了臉色。   由於在曼德費爾大陸無法運用內力,相對高超的技巧而言,我所掌握的力量實在是太過弱小,至從回曼德費爾大陸後以來,我一直都試圖將這極不平衡的兩者恰當地融合到一起,但卻總是無法成功,沒想到今天情急之下居然於無意中達到了這夢寐以求的效果。   不僅如此,由於我於無意中牽動了大地精氣,這一劍不僅使得力量十足,而且隱含天地劍意,我相信,就算此時站在我面前的是身為皇騎士的波克姆,對於這一劍,他照樣不敢有半點小覷。   這一劍絕對是超水平發揮,可說代表了現階段我的最高水準,我自知若是再來一次的話肯定是無法再達到現在的境界。   長劍尚未完全揮出我便有了十足的信心,只覺就算是神魔擋在面前也能將它一劍兩半。   原本圍繞著尤利亞狂攻不已的眾人為我氣勢所攝,不由自主地四下退開,為我空出了一條直通尤利亞的通道。   望著氣勢洶洶的我,尤利亞眼中現出一絲訝色,不過,旋又從容地笑了。   在他的笑容中,眼睜睜地,我看著自己的長劍從已恢復為金色的尤利亞的影像中直刺進去,接著,醒悟到這只是尤利亞一個虛幻的分身的我也一頭從她的影像中紮了進去。   先是一片黃芒映入眼簾,接著,天光突現,我又從尤利亞的幻象中衝了出來。   「你確實是很厲害,」顯然是認出了我,望著我,尤利亞的笑容說不出的譏誚,「不過,再厲害的武功對我都沒有任何用處,你還是省點力氣吧!」   看著尤利亞,體內怒火越來越旺,頭腦卻反而清醒過來。   對著她,我亦是一笑:「你說的不錯,我們的雖然傷不了你,但現在你也無法傷到陛下。」   我越說越清醒,最初只是憑著直覺,後來則越來越有條理也越來越清楚:「你的驅散術的確妙用無邊,不過,當你用著驅散術之時,你也不可能用出其它的魔法,你在堵死了我們對你進攻路線的同時也堵死了你出手的可能!」   得意地看著臉現訝然的尤利亞,我道:「你要想對陛下動手的話就必須更換魔法,我們只要緊盯著你,趁你進行魔法轉換對你進行攻擊便可!」   一絲冷酷的笑紋出現在我的臉上:「除非你不出手攻擊陛下,否則,只要你一停止驅散術,我們就立即會將你隱藏的魔法陣打爛。」   「是嗎?」原本一臉驚訝的尤利亞突然神秘一笑。   怎麼?看她的樣子,我突覺不妥,難道說自己的預料有什麼問題嗎?   「神拳重擊!」沒等我反應過來,面前的這個尤利亞沉喝一聲,一道銀色白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中了我的胸膛。   這只有魔導師才能用出的高級魔法豈可輕覷,當那白光擊中我的瞬間,我胸骨一陣劇痛,同時,明顯地聽到骨骼傳出咯地一聲,只怕連從未受損的肋骨也折斷了。   在不由自主地向後拋飛時,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怎麼會這樣?我哪裡弄錯了?怎麼會這樣……」   ※※※   尤利亞的怪笑聲從不遠處傳來。抬起頭,她身上的紅光正緩緩褪去。這一次,那紅光要比上兩次都淡了許多,只隱隱有一層紅光在她面上湧動,不過,紅光持續的時間卻一點也不比上兩次短,好久才完全消失無蹤。   看著這一幕,我心中那原本模糊的感覺越來越清晰,似乎把握到了一些什麼東西。   尤利亞大笑:「你真是天真,若我連自己的魔法都控制不了,那還配得上魔導師的稱號嗎?」   說著,又是一道白光應手而出,直取躲在人群之後的艾斯特塞九世。   這一次我完全看清了,以前尤利亞出手時都是所有的影像一起唸咒,可現在卻不同,現在只有距此處最近的三四個尤利亞在詠唱魔法,由於這幾個影像同時停止了持續驅散術,所以在附近極小的地域內就出現了一個短暫的可以施用魔法的區間。   不過,由於不遠處驅散術的影響力會迅速在這個地域重新彌合,所以除了因心中有數而提前做好了施法準備工作,且施法速度最快的尤利亞外,其他人是無法把握住這個短得幾乎可以忽略的魔法使用機會的。   尤利亞的確厲害,所有步驟中的每一個環節都絲絲入扣,從頭至尾不留半點破綻,我們根本無法破解。   「神拳重擊」本就是速度奇快的高級魔法,而尤利亞與艾斯特塞九世的距離又是如此接近,幾乎在她乍一出手間,那團白光便來到了艾斯特塞九世的面前,連波克姆這等高手都只是臉色大變地作勢欲擋,卻根本來不及出劍攔截。   艾斯特塞九世亦是避之不及,他畢竟距尤利亞相對來說更遠一點,在那魔法光球及體前來將手抬到了胸口。   他剛將手抬至心口,那蘊含著龐大能量的強力攻擊魔法便擊在了他的手上。   出乎意料,並無任何想像中的慘烈場面,那團腕口大的白光一觸到艾斯特塞九世手指上一個絲線般粗細的綠色晶瑩的寶石戒指,就如同受到了什麼力量的吸引般,呼地一聲被那指環如長鯨吸水般全吸入進去。   「破魔石(具有吸納一切法力能力的魔晶石,可以製成堅固無比的防魔盾牌及破壞一切魔法陷阱等,是曼德費爾大陸上最珍貴的魔晶石之一,因其神奇至極的功效而被尊為『魔晶石之王』,現已於大陸之上絕產)!」尤利亞訝然出聲。   眼見如此,恩達斯帝國那些一臉緊張的忠臣猛們這才將已至嘴邊的驚叫化為一聲放鬆的長吁。   不過,事情還未完全結束。   在一片吁歎聲中破魔石打磨而成的指環突然爆發出強烈至極的白光,應該是吸納了超過容量的魔力吧,它愈變愈亮。   眾人還來不及驚呼,它便「撲」地炸裂成無數的碎屑。   尤利亞對著艾斯特塞九世尖利地大笑:「你身上的牛黃馬寶還真是不少,不過,我倒想看看你怎麼能擋住我的下一招。」   說著,她又開始詠唱魔法咒語。弄得守在艾斯特塞九世向前進的臣子們立即就再度陷入極度的緊張之中,趕緊將他又嚴嚴密密地圍了起來。   在這一幕發生時,我正與瑪蓮莉糾纏不休。   見我被擊飛,瑪蓮莉尖叫一聲便從人群中衝了過來,趕緊將摔在地上痛得差點閉過氣去的我緊緊摟在懷中。   「你怎麼樣了?」她急切而驚惶地看著胸骨陷下一大塊,滿臉痛苦的我,心痛得差點掉下淚來,一時連現在不能使用魔法都忘了,伸手按在我的前胸就開始呤詠治療魔法。   「沒用的!」握住瑪蓮莉的手,我阻下了她毫無意義的努力。   掙扎著,我努力地想站起來,一不小心卻又觸動了傷處,劇痛傳來,讓我不由得一陣齜牙裂嘴,趕緊全力運功才覺得好受了一點。   「你沒事吧?」瑪蓮莉關心地扶住我,一臉的焦急,「亂動什麼!你現在應該老老實實地躺著別動!」   「不!」掙脫她扶持的手,強忍疼痛,我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剛才運功自查時,我發覺自己的肋骨斷了兩根,胸骨也受損不輕,若非我具有強大的抗魔能力,且身體要比一般人強上百倍,這一下肯定會被打了個透心涼。   「我一定要殺了他。」不顧瑪蓮莉的苦勸,我兩眼噴火地向尤利亞走去。   雖然明知自己在尤利亞面前是不堪一擊,但我卻沒有半點退縮之意,此時我的心中已為仇恨所填滿,根本容不下任何東西,若不能殺了她,我寧可死在她的手中。   瑪蓮莉大概誤以為我是為了去保護她的父王吧,張了張嘴,卻沒有再出言阻攔。   「你不要去!」突然,一個人伸開雙臂擋在了我的面前,「你不是她的對手,過去只是白白送死!」   「艾莉婭?」此情此景是如此的熟悉,一瞬間,我以為又回到了從前,幾乎就把面前持著魔法杖的伊娜當成了三十年前最心愛的女人。   第八集 第十二章 大地魔杖     大地魔杖:神器之一,據說是神話時代時,大地女神以生命樹為原料,親手削製出的魔法杖,具有神秘莫測的力量。使用方法:不詳;功用:不詳;其它:不詳。   我馬上清醒過來,心中再次湧起滔天仇恨。本該是美好的生活,現在卻只餘心痛的回憶,一切都是拜眼前的尤利亞等人所賜。   「你讓開!」我冷喝。   伊娜表情一黯,不過,卻出人意料地將手中的魔法杖搭到了我胸口。在我來得及反應之前,開始詠唱治療魔法。   怎麼?感覺到清涼的魔法力從魔杖內源源不斷地湧入體內,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她在這種情況下怎麼還能使用魔法?   「這是我的魔杖的奇效。」伊娜明白我驚訝的原因,「這個魔杖有很多奇效,就是有了它,我才能在與你決戰時使出超階的魔法。」   原來如此,我恍然,難怪當日她能連使兩個超階魔法。   魔法的分級並不是簡單的歸納,而是在長遠的使用過程中由先人一點一點總結出來的。   要知道,魔法使用時必須要有相應的魔法力和對所使用的魔法的精髓的把握。魔力不夠時魔法無法用出,把握不到魔法的精髓則魔法使用極難成功。   一旦魔法釋放失敗,魔力會反噬自身,這正是強大複雜的魔法逐漸失傳,新的魔法甚少出現的原因。若是使用禁咒時失敗,在那毀滅性的能量下,相信沒有幾個人能挺住吧。   我當初幾乎迷失在時空亂流之中就是因為把握不住時空魔法的精髓。   當然,也有少數人在從事創造新魔法的事業,比如尤利亞。   像他們這種人一般被世人尊稱為「創法師」,受到各國的尊敬。艾斯特塞九世不顧群臣反對而力邀尤利亞,多半更因為看中了她創造魔法的能力。   與超階使用魔法者不同,尤利亞這種「創法師」在試用新魔法時魔力都已達到使用魔法的要求,並會設下種種禁制以減輕魔法反噬力,而且,自身也會有特殊的保護。   超階使用魔法是極其危險的,先人定下魔法等級就有告誡後人的意思。   超階施法者不具備魔法成功使用的任何一個要素。為此,他們往往依靠燃燒生命來暫時提升自己的魔法力,但是,領悟不到魔法精髓的他們首先要面對的問題就是成功率的大幅降低,以及由此而來的魔法反噬。   就算他們成功地越過了這個難關,接下來,他們面對的將會是更加棘手的問題。那就是,超出承受能力的魔法反激力。   眾所周知,使用魔法時會產生一個相應的力量作用在施法者身上,超階地使用魔法會產生超出承受的魔法反激力,小則會損傷施法者的身體,大則會導致毀滅性的後果。凡安封鎖聖魔獸時灰飛煙滅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這只是超階使用魔法時所要面對的問題,事後,還會留下十分嚴重的後遺症。   燃燒生命力會折損壽元,魔法反激力會損傷身體,釋法者往往會大損陽壽,甚至於在病榻上渡過餘生。   有這種種嚴重的後果,自是少有人會超階使用魔法,再加上燃燒生命過程複雜,需要時間極長,而且還要使用者本人處於極佳的身體狀態,所以,此法基本無人使用。   我當時一直納悶伊娜怎能連用兩個超階魔法,現在才知道是有魔杖相助。   伊娜接著道:「不過,魔杖的來歷及使用方法皆已失傳,所以我也不知道它究竟有什麼神力。」說到這,她傷感地低下頭:「這是我爺爺早年冒險的收穫之一,他在我生日時送給我作禮物,要是爺爺當時拿著它,說不定就不會死了。」   是什麼寶物才有如此神效?看著這毫不起眼的木製魔杖,我腦中急轉。   我的天雷神劍乃上古矮人族的七大神兵之一,有著接近神器的力量,但在尤利亞的持續驅散術下亦發揮不出任何作用,那麼,這個魔杖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神器嗎?   想到這,我心中一驚,仔細打量起面前這毫不起眼的木製魔杖。   用心觀察,我才發現這個木杖雖然看似普通,但在那木製紋理下卻隱隱有神光透出。   心中暗道了聲慚愧。這木杖明顯不是普通魔杖,虧我自以為是曼德費爾大陸最厲害的盜賊,先前居然看走了眼。   與典籍中所載的神器一印證,一個名字立即湧上心頭。   大地魔杖!只有大地魔杖才可能是這副模樣。真想不到傳說中的神器居然如此不起眼,且感覺不到任何特殊的魔法波動,也難怪我會看走眼。   與此同時,我感受到了卡登對孫女的愛護之心。   以卡登在魔法方面的造詣,大地魔杖在他手上那麼久,就算沒有試出使用神杖的方法,起碼也該弄清了大地魔杖的來歷。   他故意隱瞞神杖的來歷,把它當作一件頗有奇效的魔法杖送給伊娜,顯然是希望讓它來保護伊娜的同時,避免因其它人的窺覦而給神器的持有者帶來殺身之禍。   這是完全有可能的。世上任何一件寶物的出現都會惹來無數人的爭奪,每件寶物背後都隱藏著無數的血腥的故事,若人們知道傳說中的神器落在一個並無多強實力的元素魔法師手中,估計誰都難免生出窺覦之心。   就說我吧,現在也有種將大地魔杖搶到手中的衝動。   好在我還算清醒,理智地克制住了這絕不明智的想法。以我奇怪的體質,就算拿到大地魔杖也難以發揮其作用,現在的方向應該是努力提高自己的武功。   不過,就算我在魔法方面沒有發展的餘地,我卻並未打算就此輕易放過這個寶物,只是,我將主意打到了神杖的主人身上。   看來,伊娜真的是把我當成了她的狂熱追求者,而且,還接受了我的「愛慕之意」。既然如此,我不如將錯就錯,把她追到手中。讓這個手持神器的法師成為自己最親近的情人,不遠比在魔法上沒什麼發展前途我奪得一個魔杖要好得多嘛。   想到就做。我立即改變態度,柔聲對伊娜道:「對不起,我勾起你的傷心事了。」   伊娜低頭道:「沒什麼。」   此時,在治療魔法的幫助下,我胸口的疼痛已經大為減輕,若非太過用力,應該就沒什麼問題了。   向前一步,我輕輕捉住她的小手,溫柔地輕輕捏了捏。她在我的體貼下立即現出安心的表情。   要喜歡伊娜其實一點也不困難,她本就是十分漂亮的女子,再加上與艾莉婭頗有幾分神似,我只要把她當成艾莉婭,心中柔情自然就洶湧而出。   不過,現在不適合花前月下,放開手,我道:「我要走了。」   伊娜吃驚地抬起頭來:「不要,你會死的!」   「放心,」我一笑,「我會活下來。」貼在她耳邊,我輕輕道:「為了你!」   在伊娜俏臉通紅中,我得意地走向尤利亞。與她擦身而過之即,順手將大地神杖取到手中。「這個東西借我用一下。」我道。得知這是大地魔杖後,一個對付尤利亞的計劃迅速在腦中形成,現在,我有收拾她的信心了。   在這一段時間內,尤利亞那邊的形勢又發生了變化。   為了阻止尤利亞,波克姆等人層層疊疊地排在艾斯特塞九世面前。結果,被尤利亞幾個魔法使出來,全轟到一旁。此刻的尤利亞,如神般法力無邊。   當我望向尤利亞時,她剛剛用一個魔法將最後幾名守著艾斯特塞九世的高手打得重傷倒地。而作為施法者的她,再度變得通體透紅。   這一次,她比上幾次更紅了不少,表皮下可隱見一層紅潮如暗流般湧動不已。不僅如此,她的身體似乎正為紅光所侵蝕,整個人都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望著尤利亞,心內的愉悅消退無蹤,仇恨之焰猛地掀起滔天狂瀾。   急速向前,連邁數步,我擋艾斯特塞九世面前。面對正在緩緩前行尤利亞,用力將大地魔杖與天雷神劍同時刺入面前的泥地中。   想不到我中了她的魔法後居然還能站得如此之穩,尤利亞顯出驚訝的表情,停住腳步,奇道:「你的命好像挺硬啊!」   嘴角上翹,我現出一抹冷冷的笑意,答非所問地道:「你還打算拖延時間嗎?」   拖延時間?眾人現出不解的表情。在目前的情況下,尤利亞已經掌控了一切,需要拖延時間的怎麼會是她呢?   不過,聽到我的話後的尤利亞卻露出一臉震驚。   便在此時,曼月突然道:「其實,尤利亞的確是非常需要時間的。」看來,曼月也看出了這一點,我心中一驚,她的確是才智過人,我對她的警惕之心不由又增了幾分。若可能,絕不希望有這樣一個對手。   不過,她現在這麼一開口,我也發覺了她的一個弱點,那就是,她有極強的好勝之心。她現在搶我的風頭,無外乎是報復我之前故意搶了她的話題罷了。   面對她的此舉,我未有任何不悅,因為,她的舉動剛好幫了我一個大忙。我正需要時間來發動攻勢。   第八集 第十三章 破陣     趁她進行長篇大論的機會,我在掌心劃出一個傷口。頓時,鮮血源源而出。   曼月示威地瞧了我一眼,續道:「『天地同歸』的確是威力無邊的魔法,但是,它的魔法反激力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說到這,她衝著尤利亞道:「我說得沒錯吧,魔導師閣下?」   「哼!」尤利亞冷哼一聲,沒有答話。   曼月不以為忤,微微一笑,掃了正苦苦思索的眾人一眼,道:「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沒有,尤利亞用的幾乎全部是低級魔法。你們想一想,以『天地同歸』的增幅神效,若她使出一個上位魔法,那不早就結束了這場戰鬥嗎?」   「是啊!」「是啊!」……經她這麼一說,眾人這才意識到這個不全情理的表現,一時間紛紛點頭,有些人已經露出若有所悟的神情。   眼看大家都仔細琢磨這個現象的背後含意後,曼月終於公開了謎底。她道:「這是因為『天地同歸』在增幅魔法力時,同時也增加了魔法反激力,魔導師閣下雖然厲害,亦承受不起這使用高級魔法時龐大無匹的反激力量。使用低級魔法,不過是為了減輕身體負擔。而她身體變紅的表現,則正是強大的反激力作用在軀體上時的反映。剛才她總是慢慢前進,其實不是為了摧動魔法陣,而只是為了拖延時間,借此來掩飾她從魔法反激力中恢復過來的真正目的。」   經她這麼一說,眾人這才全都醒悟過來,皆現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而尤利亞的臉色則變得難看至極。   此時,我都有些佩服曼月了。就算讓我來說,也無法將事情交待得如此清楚明瞭。與曼月從尤利亞只用出低級魔法推出尤利亞「天地同歸」的弱點不同,我其實是感覺到尤利亞身體變紅時體內能量極度紊亂才想通此點的。   自己畢竟是盜賊出生,雖然惡補了不少魔法知識,但與從小受到良好魔法教育的曼月相比,在這個方面還是頗有不如。   不過,我並未妄自菲薄,以感覺敏銳論,曼月就遠不如我了。我能感覺到尤利亞體內能量紊亂,曼月則不能,更不可能從這一點上推出目前的結論。   曼月的話並未說完,她緊盯著尤利亞道:「你在身體變得通紅時正是極力壓制魔法反激力的時候,只要我們順勢給你一擊,就可以將你強行壓下的力量全部引發,到時,你強大的魔法反而會成為了你致命傷。」   說到此處,曼月突然柳眉緊蹙,似乎想到了什麼難以解決問題。   而尤利亞則一掃剛才的陰騖,哈哈大笑起來:「你終於想到了吧!在我的持續驅散術下,你們根本不可能傷得到我,就算知道了我的弱點又能如何?」   原本曼月是意識到這一點才覺得無法可想的,眾人這才明白過來,剛才的欣喜立即化為烏有。在這種情況下,就算知道了擊倒尤利亞的方法,但由於攻擊手段受到壓制,的確是無法可想。   「誰說的!」我冷冰冰接口道,「那不過是你一廂情願的看法罷了。」   大喝一聲,魔法力量源源不斷地從被鮮血浸潤大地魔杖中湧入地底。   「你?」當我的力量撞在尤利亞隱在地底的魔法陣時,她全身一震,無法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望著尤利亞,我冷笑著舉起天雷神劍道:「怎麼樣?想不到吧,我手中的是矮人族的七大神兵之一,你的強力驅散術對它沒有太大的用處。」   為了不給伊娜帶來麻煩,我故意歪曲了事實。   望著我高舉的天雷神劍,尤利亞面若死灰。「難道這是天意嗎?」她喃喃自語。   話間剛落,整個人如過度充氣的皮球般鼓得老大,然後,「啪!」地一聲炸裂開來。   幻像全消,數十個尤利亞中只有祭台上留下一個,接著,全身浴血地倒下來。原來,她的真身躲到了那兒,難怪沒人發現。   看著重重倒下的尤利亞,人群猛地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歡呼。   這一戰贏得僥倖至極,該是由於魔法新完全的原因,尤利亞對「天地同歸」控制極不純熟,這才給我留下了破掉魔法的契機,若再有一段時間,她定能找出減輕魔法反激力的方法,那樣,死的就是我們這些人了。   顧不得理會慶賀的眾人,我壓下因大量耗血而導致的眩暈感,飛身掠到尤利亞身前。   一把拉起她,我急切地道:「三十年前與你一切參加追殺『黑魔法師』的人還有哪些?」   冷冷看了我一眼,尤利亞一言不發地閉上雙眼。她功虧一簣兵敗身亡都是拜我的所賜,若可能,她肯定想把我生吞了,怎麼可能還給我好臉色。   看她的氣息越來越弱,我大急。好不容易找到了個一個當年的仇家,怎麼能輕易放棄這條線索。   心念電轉,突然有了一個主意。我道:「只要你肯告訴我,我就盡我所能來保護菲琪。」   這個提議絕對是尤利亞無法拒絕的。果然不出所料,聽到我的話,她立即睜大了眼睛,又驚又喜地道:「當真?」   心知尤利亞時間所剩無幾,不敢耽誤,我當即立下毒誓。   「好!」尤利亞虛弱的臉上現出欣喜的表情,氣息微弱地道:「你附耳過來,我告訴你。」   我趕緊將頭湊到她嘴邊。   她道:「當年的人大都是自行湊到一起的,我也認不得幾個,而我那幾個朋友中,老的老死的死,據……據我所知,只有……只有一人還活著,那就是……就是……」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詞語也斷斷續續起來,我知道她隨時可能會嚥下最後一口氣,大急道:「是誰?快說,他是誰?」   「他就是……奧文利·法拉!」說到這,尤利亞的聲音突然中斷,整個身體猛地向沉去。   望著手中逐漸冷去的尤利亞的屍體,我怔怔地立在當場。奧文利·法拉,這個名字實在令人震驚。   真想不到,自己的仇人居然是現今魔法公會的會長,拉西法利的實際掌權者,是號稱「最有才華的空間魔導師」的奧文利·法拉。   若非理智告訴我,尤利亞並不清楚我為什麼要探知她當年的同伴是誰,在這個問題上用不著撒謊,我幾乎認為她打算要借刀殺人。   有這樣一個仇人,看來,我的生活路線又得改變了,我不僅不能想著息隱山林,而且要加強自己在恩達斯的權力。   以我個人的力量,現在根本無法對奧文利·法拉構成任何威脅,借助於恩達斯帝國的力量來對付他,這是我目前最明智的選擇。   此時,我後悔起當初拒絕去尋找月色大法師塔了。那個數百年來被傳頌得神乎其神的光塔內,說不定真有對我大有裨益的寶物呢。   一個聲音突然在身邊響起:「你在幹什麼呢?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擔起頭,身邊是瑪蓮莉主僕焦急的臉,不遠處,伊娜也擔憂地望著自己。同時,我這才發覺頭頂原本是金色的雲彩此時已幻化成七彩,能量在其內鼓蕩不息,且隱隱有悶雷傳出。地底,輕微的震動傳來。   看來,沒了尤利亞的操縱,『天地同歸』的力量已經失去控制,可怕的變化正在其內迅速蘊育。   「快走!」誰也不知道這強大的魔法失控後會有什麼恐怖後果,將大地魔杖扔給伊娜,扯起瑪蓮莉,我們四人迅速跑下祭台。   此時,感覺到形勢不對的艾斯特塞九世和眾臣子已經在侍衛的保護下緩緩向場外退卻。   沒了尤利亞的支持,那雲彩不再是堅不可摧,幾個高手一起運功,連連出手,在其上擊出一個足容數人進出的大洞。艾斯特塞九世及帝國重臣趕緊都從那裡逃了出去。   其他人可沒有這個實力,他們只能湊到那個洞周圍,想跟著艾斯特塞九世一起逃出生天,不過,除了少數貴族外,都被守在洞前的侍衛攔住了。   我們四人衝到那兒時,那些平民正與侍衛們爭吵不休。   帶領侍衛的是波克姆的副官,三十多歲的中級騎士薩瓦多,由於常與波克姆一起,我們也算老熟人了。   他一見是我們來了,趕緊命令下手讓出一條通道,把我們迎了過去。   眼見如此,圍著他們的平民頓時起了一陣巨大的騷動,要不是圍成一圈的侍衛拚命阻攔,差點就讓他們借勢衝到了洞口。   看到這一幕,本來正向前走的瑪蓮莉停下了腳步,皺眉道:「這是怎麼回事?」   看來,她愛管閒事的老毛病又犯了,現在,我只希望她不要過多地節外生枝就好。   薩瓦多道:「這是波克姆大人的命令,在貴族沒有全部撤離之前,絕不允許任何平民佔用這個逃生通道。」   頭痛!聽到薩瓦多的話,我頓時頭大如斗。瑪蓮莉最討厭這種把人按出身份類的事,現在,想不節外生枝都不可能了。   果然,瑪蓮莉的兩彎柳眉當下就豎了起來,她寒聲道:「立即給我放行!」   薩瓦多一驚道:「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瑪蓮莉一口打斷他,「有什麼問題都由我來承擔!」   薩瓦多臉上幾乎能擠出苦水來,為難地道:「這個……這個……」邊說邊拿眼睛瞄我,顯然是希望我能替他拿個主意。   以瑪蓮莉的性格,她絕不會對此坐視不理,我又有什麼辦法。   不過,既然老熟人求助,我也不好意思裝作視而不見。   當下,輕咳一聲,我對薩瓦多道:「你看,這裡現在只有我們幾人是貴族了(其實,我們都可以看到好幾名貴族正高叫著跑過來),只要我們進入通道,你就可以對平民放行了。」這樣說,既可以免得薩瓦多有虧職守,又可以達到瑪蓮莉的放人目的,這個我能想出的唯一辦法了。   第八集 第十四章 出陣     崩裂術:一種運用魔法力量引發物質體內能量來與之共鳴,並提升共鳴頻率使那種物質因其自身劇烈的震動而徹底自我崩潰的魔法,是只有魔導師及少數高階元素魔法師才能使用的強力魔法。   --摘自《魔法全書》   聽到我的話,薩瓦多喜出望外,拭了一把額頭的冷汗,興奮地道:「是、是、是,現在,這裡已經沒有貴族了,只有你們進入通道,我立即撤回衛隊。」雖然要把留在此地的貴族當了犧牲品,但有我「作證」,薩瓦多完全可以交差,而且還可以避免與公主殿下發生衝突,他當然樂得促成此事。   反正,重要的大臣已經全都隨著艾斯特塞九世離開了,餘下的都是些不太重要的貴族,而且,那些人皆是平民打扮,就算事發,也可以借辭推脫。   顯然怪我多管閒事,瑪蓮莉白了我一眼,邊向通道口走去,邊向薩瓦多道:「還不放行?」   我知道,她其實並不願意先行離開,不過,她也清楚,若她不離開,薩瓦多絕不會對平民放行,若還糾纏不清,只會浪費寶貴的時間,所以,她才會這麼好說話。   拋開心頭大石,薩瓦多整個人立即輕鬆起來,向手下的衛隊打了個手勢,整個衛隊立即開始收縮防線,而外圍的平民則順著其勢湧向洞門。   人群早已蓄勢良久,現在,感覺到生的希望就在眼前,那更是卯足了勸往前衝。眾侍衛措手不及,居然被他們衝出了一個缺口。   「快走!」聽到身後人身鼎沸,我心知不妙,拉起瑪蓮莉就向外衝。   可是,伸出去的手卻抓了個空,同時,梅法蒂等人驚叫起來。駭然回頭,發覺瑪蓮莉正退出通道,繞過衝來的人群,向遠方急奔而去。   我不由得驚呼道:「瑪蓮利?」她沒有回頭,只是拚命向前衝。   幹什麼呢?我又急又氣。時間緊迫,容不得多想,我當機立斷,向薩瓦多道:「我去追瑪蓮莉,你護著其他人先走。」不待他回答,舍下伊娜,緊追瑪蓮莉而去。   由於慢了片刻,我出通道時正好與那些急於逃命的人撞到了一塊。未待我做出任何準備,滔滔的人流立即將我吞沒。   眨眼間,四下滿是慌亂的平民。若在平時,他們見了我,老遠就會讓出道來,但在此時,完全陷入了死亡的恐懼中的他們根本無暇理會我,只知道拚命向豁口逃竄,在我四周推攘著、叫喊著,將我擠得身不由己地向後退。   我想穩住陣腳,但就算無傷在身,卻又怎能抵得住萬人洪流;我想躍將出來,但略一抬腳就連連後退,根本無法起跳。   眼看與瑪蓮莉越拉越遠,我發起急來,連劍帶鞘掄起天雷神劍,砰砰啪啪將面前的人全都放倒在地。藉著壓力一輕之即,展開身法,掠過眾人頭頂,終於衝出擠成一團的人群。   落到地上,於幢幢人影中,看見瑪蓮莉朝著一個方向急奔。順著她急切的目光,一個無助地嚎哭的身影出現在視線內。是一個約三五歲的小女孩,應該是與父母走散了。   我恍然大悟,瑪蓮莉就是聽到她的哭聲後才趕過來的吧。想到她能在一片嘈雜中注意到這個微弱的呼救聲,我禁不住湧起幾分慚愧。換了是我,就算看到這個情況,多半也是置之不理吧!   籠罩在天空雲彩開始分裂,雷聲越來越響;地表的震動也越演越劇,晃得讓人腳步不穩。「天地同歸」的可怖力量隨時可能暴發出來,留在這太危險了。我大步追近瑪蓮莉。   眼看我與她只距數步,而她也到了那個小女孩的面前。突然,一連串的嘎嘎聲在腳下響起,在大地刺耳的呻吟中,一條條裂紋出現在地表,並於呼吸間擴散四方,將範圍內的人全吞進黑洞洞的深淵。其中,有一條正好從我們身邊經過。   只聽尖叫一聲,那個小女孩毫無瞬間便在我們面前失去了蹤跡。瑪蓮莉臉色大變,一下子撲了過去。   危險!我大吃一驚,腦中只有這個念頭一閃而過,顧不得考慮其它,緊跟著她,一頭扎進那條黑不見底的深壑。   我去勢甚疾,很快就追近了瑪蓮莉。左手急探,一把抓住她的右足,右手突伸,天雷神劍牢牢釘在了裂縫的泥壁上。   「彭!」去勢受阻,巨大的慣性作用在身體上,帶得我全身劇震。傷口受此大力一扯,頓時劇痛連連,害得我差點將救命的手都鬆脫了。這下,傷勢定是又重了不少。   劇烈的疼痛一浪接一浪地到胸口傳來,我咬牙強忍,同時,極力摧動內息運行,終於熬過了眼前發黑的難關。   疼痛減輕了不少,我卻擔心起手中反提著的瑪蓮莉來。從我捉住她到現在,她居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若非感覺到她的呼吸正常,否則,定會疑心她出了什麼問題。   饒是如此,她現在的反應還是讓我憂心忡忡。手上用力,向上一提一拋,將她恰到好處地翻轉過來,然後,手臂輕舒,環住她的纖腰,將她緊緊摟在了懷中。   趕緊低下頭,發覺瑪蓮莉正睜大眼睛癡癡地凝視一處。見懷中玉人沒事,我放下了心頭大石,不過,旋又為她的反常的表現擔起心來。 看來,她嚇得不輕。   將臉貼近她,我柔聲問道:「你沒事吧?」   聽到我關懷的聲音,瑪蓮莉玉容解凍,悲傷湧上她俏麗的臉龐,她一頭扎進我懷內,抽泣道:「那女孩掉下去啦!是我不好,我沒有抓住她……」後面的話被嗚咽聲掩蓋了。   她頗富具同情心,又未受過任何挫折,今天看見那名幼童在眼前死去卻無能為力,這個刺激對她來說的確是大了一點。   感覺到肩頭迅速浸潤,敬佩、自慚、愛憐、痛惜,甚至還有種莫明的惱怒,五味俱呈下不知該如何勸慰才好,最後,只輕輕一歎道:「這不關你的事,你已經盡力了!」   大地的震動更加劇烈了。現在得先考慮離開的問題,壓下紛繁的念頭,在她肩頭拍了拍以示安慰,我抬頭上望。   我們距地面大概有近十米,以我的實力,要離開並不太難。   深吸一口氣,我重重蹬在泥壁上。右手順勢拔起刺入地層內的天雷神劍,整個人向上急升。   眼看就要脫出身來,旁邊的泥壁突然在急劇的震動中滑脫了小山般巨大的一塊,無巧不巧地正向著我當頭蓋下,未等我回過神來,頂門上已變為漆黑一團。   「嘿!」我吐氣開聲,手中長劍全力上挑。今天只怕要死在這了,我心中一片冰涼,以我的實力,根本不可能擋得住這沉重的衝力,這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   正當我為絕望情緒所纏繞時,頭頂那塊巨泥突然無聲無息地碎裂成無數小塊。「崩裂術!」我大喜過望,被強力魔法破壞後,這些最大不過面盆的泥石對我再也構不成威脅,漫天飛濺的土塊中,輕鬆地躍回平地。   一眼看見站在裂縫邊的伊娜正緩緩將大地神杖收回,她旁邊的則是薩瓦多。是她!我這才明白剛才出手相助的是何人,想不到她居然會冒著生命危險趕來救我,我感動不已,這一刻,對她,我終於再無芥蒂。   見我安全歸來,伊娜先是長吁了一口氣,接著,又急切地道:「快走!」轉身率先而行。   緊摟著還未從剛才的打擊中恢復過來的瑪蓮莉,我與薩瓦多急急地跟了上去,不過,心中卻有種不妥之感,似乎遺漏了什麼。   就這麼一會,情況又有了不小的改變。天空中的雲層在相互撞擊下,迸裂出團團拳頭大小的雲塊,並釋放出道道刺眼的閃電,這些雲團看來並不起眼,這些閃電也只有拇指精細,但卻都蘊含著龐大的能量,一落在實體上便迸發出來,產生強烈的爆炸。一時,爆炸四起、血肉橫飛,電光火光中,殘肢斷臂四地拋散,無數人躺在血泊中哀嗥呻吟,讓人錯生阿鼻地獄之感。   此時此刻,面對這等恐怖場面,我們禁不住心內發寒,悶著頭,更是加快腳步向來路沖。同時,小心翼翼地將飛來的些雲塊一一避開。   很快,我們就來到「天地同歸」力量的邊緣。但是,望著那唯一的逃生之路,我們不由得全傻了眼。   並無想像中人頭攢動的場景,因為,原本被讓人通過的道路,已經因為雲彩的劇烈活動而自動癒合。我們被困死了。   驚慌失措只會讓事情更難解決,我強令自己平靜下來。   放下瑪蓮莉,向伊娜及薩瓦多道:「我們合力出手,一定要在這雲彩上打開一條逃生之路。」   看他們點點頭,我拔出天雷神劍,招呼一聲,與伊娜及薩瓦多全力出手。   二道劍氣,一個魔法同時擊在雲罩上。   「彭!」一聲悶響,雲罩上被擊中的地方立即出現一個深凹,但是,它比我們想像的要堅韌得多,又迅即反彈回來。不僅如此,還產生一股巨大的反作用力,將我們三人齊齊震飛。   胸口又是一陣劇痛,我踉踉蹌蹌退出七八步後才停下來。邊上的薩瓦多比我要好一點,不過,也退出了三步。最慘的還是伊娜,居然被撞翻在地。   力量差的法師有時就是不頂用啊!看她翻滾著彈出數十米,我趕緊跑過去探視。   「你沒事吧?」將她扶得半倚在身上,我關切地問,相距甚近,此時才發現,她在七彩光華映照下的臉龐居然透著慘白。   我一懍,突然意識到這是怎麼回事。在正常情況下,伊娜這個勉強擠入元素魔法師之列的法師根本無法用出「崩裂術」,她再度使用了超階魔法。   難怪我剛才會覺得不妥,難怪她會被輕易彈翻。這裡變幻的華光掩蓋了她異常的臉色,若非碰巧離得這麼近,也不會發現她臉色這麼蒼白。我暗暗責怪起自己的粗心,同時禁不住大為心痛。   「沒事!」伊娜顯然沒想到我已經發覺了她的秘密,掩飾道,「只是不小心才會摔倒的。」   看她的樣子,我不由得更是心痛,將她在懷中緊了緊,道:「你還要騙我嗎?你知不知道這對你的身體的傷害有多大,我怎麼都不能讓你再用魔法了!」這一刻,我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僅僅把當作艾莉婭的替身,還是真的喜歡上她了。   想不到我發現了她的情況,伊娜有些驚訝又有些感動地將身子貼緊我一些,口中卻道:「我不要緊,還支持得住!」頓了頓,她又道:「再說了,在目前的情況下,我怎麼能袖手呢!」   我頓時語塞,合我們三人之力都打不破雲彩屏障,少了伊娜豈不更沒指望。   扶起伊娜,我走到呆坐在一旁的瑪蓮莉身邊。在他倆的目瞪口呆中,我掄起手臂,「啪啪啪……」連打一直未能從剛才的打擊中恢復過來的瑪蓮莉幾個耳刮子。   「你給我清醒一點!」使勁搖晃被我打得一愣一愣的公主,我大叫,「現在不是你逃避現實的時候!」我也不想這樣,不過,只有這個激烈的辦法才能讓她迅速回過神來。   瑪蓮莉的眼珠先是輕輕顫動了幾下,接著,開始轉動,最後,將視線投到我的臉上。   「哇--」未等我明白過來,她已經大哭著撲到我懷中。「我真是沒用!」她的身子不住抽動,淚水迅速浸濕我的衣襟,「她眼中滿是恐懼……拚命叫我救她……可我卻抓不住……我真是沒用……」後面的話哽咽得說不出來了。   「你已經盡力了!」我有點感慨地歎了口氣,旋又硬起心腸,將她從懷中推出來,盯著她正色道:「剛才的事已經過去了,現在,我們需要你,你一定要振作起來,不然,我會都會死在這裡!」   此時才發覺我們的處境,她慢慢收住哭聲,點頭道:「我知道該怎麼做的!」   看她強自堅強的樣子,我大為不忍。知道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忙將這些雜念排出心頭,道:「待會我們一起出手,一定要將這雲彩打出一個窟窿。」   向伊娜和薩瓦多打個招呼,轉向阻住我們去路的雲層,我瞑目匯聚大地精氣。這說不定是我們最後的逃生機會了,我不敢有任何保留,用出了我威力最為強大的一招。   大地精氣在天雷神劍上匯聚,利用它們,我再去推動更多的能量,如此反覆!當它們如滾雪球般大到我幾乎無法控制時,睜開雙眼,我猛地掄起長劍。   面前,原本距我們有數米的雲層似乎受到什麼力量的牽引,居然向著我們高高凸出一塊,最近的地方離我已不過一尺。   雖然大覺不妥,不過,蓄滿力量的我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大喝一聲,長劍猛地揮出,同一刻,伊娜他們也隨著我出手了。   長劍深深砍進雲層之內。出乎意料,並無想像中能量撞擊後的炸裂,這重重的一劍如泥牛入海,未能產生任何波瀾。   不僅如此,在長劍與雲層接觸後的一剎,雲層如同受到強力吸引般,全都向天雷神劍匯聚過來。   一股龐大的能量從雲彩中湧進天雷神劍之內,我如受電殛,身軀劇震,立馬失去了知覺……   事後據伊娜描述說,當時,所有的雲彩都在一瞬間迅猛地湧入天雷神劍內。然後,神劍發出耀眼至極的強光,一時間,誰都無法睜開眼睛,等光芒消失後,才發覺我躺倒在地,不過,我卻出人意料地並未受傷。   而且,由於籠罩在頭頂的彩雲全都為天雷神劍所吸收,所以,受到的圍困不救自解,同時也避免了平民更進一步的傷亡。   真想不到驚心動魄的開場居然會如此平淡的結尾,這虎頭蛇尾的結局的確出乎意料。   更想不到自己居然再度成為英雄,艾斯特塞九世應該更是肯定我是所謂的「命運之子」吧。雖說,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再次睜開眼睛時我已經躺在一個急救床上。   「他醒了!」「太好了!」……一片歡呼聲響起,映入眼簾內的是一副副熟悉的面容。瑪蓮莉、伊娜、梅法蒂……   「你覺得怎麼樣?」瑪蓮莉眼眶微紅地湊過來。看來,剛才是大大地傷心了番。   「沒事!」我試著挪動了一下,出乎意料,除了有點發軟外,自己的身體居然沒受到傷害。   「都說要殿下不用擔心了,」對著瑪蓮莉,梅法蒂完全是「先知先覺」的模樣,「治療師剛才不是說了嗎,大人只是受了點衝擊而已。」說得她不好意思起來。   掃了眼關心地望著我的眾人一眼,我向瑪蓮莉道:「不好意思,害得你擔心了!」   「鬼才擔心你,」瑪蓮莉俏臉微紅,口裡卻不服輸,「我只是怕你死了後我報不了仇了!」   撫了下發腫的臉,她「滿臉殺氣」,在眾人我驚呼中,抓住領口一把將我提起,在我耳邊大吼:「你居然敢打我!你知道傷害公主是什麼罪名嗎?別以為我會善罷甘休!砍刀還是絞繩,你自己挑!」   內息逆轉,我兩眼翻白,向後便倒。不如暈過去吧!這一刻,我突然發覺,自己的傷勢原來是十分嚴重的……   第八集 第十五章 背棄     接下來,皇城衛隊全力搜捕菲琪他們。   因為與尤利亞的誓言,我打算派出原本監視朵坎的笛珀去幫忙。雖然對他並不完全放心,但在我負傷在身的情況下,所有手下中也只有他才能擔當這個任務。   不過,很快傳來的消息讓我打消了這個念頭。   波克姆他們在城牆邊上發現了一個大型的近距離傳送陣。本來,多卡拉加的城牆上設有阻止這類魔法的結界,但是,在傳送陣附近的那一段卻被人不著痕跡地破壞了--從手段運用巧妙性上來看,應該只有尤利亞才做得到。   除了尤利亞做得隱蔽外,每日尋查結界的人也幫了大忙。應該是太平太久吧,負責人並未認真檢查(或者乾脆是沒有檢查,當然,死人是無法辯說的,那人的頭顱已被艾斯特塞九世下令掛在城牆上示眾了),菲琪等人從得已從早已準備好的後路上逃之夭夭。   等波克姆終於找到魔法陣時,他們早已逃得不知所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派人追擊。誰都看得出,這不過是做個樣子罷了。世界之大,菲琪等人又是早有預謀,一旦逃出城外,如何還能追到。   此次的傷亡報告很快也出來了。在暗殺事件中,死亡八百多人,受傷四千多人,其中,輕傷一千多,重傷二千多,還有二十多人失蹤。建築物的受損情況也不小,只要是在「天地同歸」力量籠罩下的建築物都有不同情況的損毀,就連受到神明祝福的祭祀台也受損不輕。   這還是我誤打誤撞地阻止了「天地同歸」力量進一步爆發的結果,若非如此,情況肯定比現在要嚴重百倍。   經此一役,艾斯特塞九世肯定對月色大法師塔內的魔法更加充滿渴望吧。不過,現在的我也不再排斥這個任務。自從得知自己的仇敵是魔法公會會長奧文利·法拉後,我就恢復了鬥志,我重新追求起強大的力量,說到力量,又有什麼能比可能存在於月色大法師塔內的禁咒更強呢?親身體會過「天地同歸」魔法的我是這麼認為的。   雖然,我特殊的體質阻礙我正常使用魔法,但是,說不定處於魔法最昌盛時期的大法師所著日記能給我一些相關的提示。再說了,就算不行,我還有鮮血增幅魔法的最後一招呢。   後面的幾天,艾斯特塞九世論功行賞,我們這些護駕有功之人一一嘉獎,作為「擊殺尤利亞、阻止『天地同歸』爆發」的英雄,理所當然在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一時,慶宴請帖紛至沓來,不勝其擾,我不得不托以傷勢未癒來避客。   此事如長了翅膀般傳遍整個大陸,各國當權者一個個幸災樂禍,皆可惜尤利亞未能畢功於一役,讓艾斯特塞九世逃過此劫。而對於我這個破壞此事的「神奇男爵」,警惕之餘,無不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生出除去而後快之心。   在此之後,「天地同歸」因其恐怖的力量毫無異議地被歸入禁咒魔法之列,但是,對於創出此魔法的尤利亞能否被稱為大法師,各國則意見不一。   有的國家認為尤利亞既然使出禁咒魔法,那自然就可以被尊為大法師,但有些國家則認為,尤利亞並未真正領悟「天地同歸」的精髓,哪有一個大法師會因為被他自己使用的魔法的反激力殺死的,所以,她配不上大法師的稱號。   本來,就算勉強了一點,尤利亞還是應該被尊為「大法師」,因為,誰都看得出來,只要再有一點時間,她就能徹底糾正這個魔法的缺陷。這件事之所以會爭論不休,只是因為某些國家把它當作了政治角力的場所,畢竟,大法師不僅代表一個稱號,更多代表的是榮譽與威望。   事件的影響還不止這些,這是近些年來大陸人第一次目睹禁咒的威力,對於這種力量,每個人都不禁頓生驚懾之感,每個國家的當權者都禁不住渴望擁有這種力量。   理所當然地,由非羅門恩·哈比克大法師創造出的月色大法師塔立即成為全大陸最矚目的焦點,已經引起無數人興趣的尋寶之旅升溫到不能再熱,聽說,好多甚少露面的頂尖高手這次都忍不住出動,看來,原本就十分不穩的大陸形勢又會產生一場大的動盪,這一次,只怕又會是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官邸的練功場內,天雷神劍在我手內幻化出千萬條金色靈蛇。吸收了「天地同歸」後,天雷神劍原本銀白的劍身便轉為金黃,我運勁探查,發覺有強大的能量蟄伏其內。那應該就是「天地同歸」的能量了,不過,這股力量好像一入神劍便冬眠起來,我曾試著去觸動它,卻沒有任何反應。好在除了使天雷神劍的原已不是太強的電系威力又下降了不少外,它並未影響到我使用此劍,也就由得它去了。   本來我此時應該在上朝,不過,為了逃避宴請而托傷不出,早朝自然也就免了。自從找到了生活目標後,我又開始每日練功。我發誓,一定要手刃奧文利·法拉!   刷刷刷,我連刺數十劍,當面前為大片電光填滿時,手腕急頓,原本漫天揮撒的劍影頓時凝為現出紋絲不動地金黃色劍身。不遠處,三十根石柱上清晰的呈現出長短深淺完全一致的三十道劍痕。至從面對尤利亞時使出那力量技巧完全融合的招式後,我一直在朝著這個方向努力,現在,終於略有所成。   「好!」一旁的美蓮達拍著小手,嬌笑著跑過來,「你真的好厲害!」   她將毛巾伸來為我拭汗,另一隻手拉扯著我的手臂不依不饒地道:「你這麼厲害也不教人家一點,人家絕不答應!」   「好啦,好啦……」接過她手中的毛巾,我笑呵呵地看著她撒嬌的樣子,「只要你想學,我有什麼捨不得的。」對於自己心愛的女人,我無意藏私。   其實,我最初就有過這個打算,只是後來事務繁忙,一直沒有機會,既然她這次開了口,最近又沒什麼事情,當然沒問題。   「該教什麼呢?」我仔細考慮。美蓮達的武功以精巧毒辣的招式和閃電般的速度見長,力量是其弱項,這的確讓我很費思量。若倒過來,她要是力量強,招式弱,我隨便教她幾招都可以讓她受用不盡,可是,她在招式上已經自成系統,雖說在我眼中不算什麼,但若是強加幾招進去,說不定打亂了她整體的攻擊節奏,反而不美。畢竟,我所學的招式與這個世界上的招式屬於完全不同的兩個系統,偏重不同,相容性極差。   想來想去,我還是沒找到什麼好辦法,看來,只能將她的招式拆開,從頭到尾都修改一遍。   想到就做,我立即讓美蓮達將她的刀法慢慢示範了一遍。然後,我對它們進行增刪、修改,使它們更加完善。雖說所學甚豐,但這個工作還是足費了我小半天的功夫才粗略完工。畢竟還得保留原招式的模樣與特點,一時間我也無法改得更好,只能等以後再一點點精化了。   改完招式後,我指導美蓮達進行練習。這些招式在美蓮達看來十分精妙,她自是高興不已,專心練習。   練會這些招式後,美蓮達的實力會有一個大的躍升。不過,從今天開始,她就踏上了我給她設計的武學道路上來,由於這條武學之路與存在於這個大陸上所有的功夫皆有區別,若無我進一步的指點,她的武學造詣將再難寸進。   正教得起勁,僕人突然來報,宮內有人來找,原來艾斯特塞九世要見我。   舍下美蓮達,讓她自行體會我教給她的功夫,匆匆來到艾斯特塞九世的書房之內。   他還是那副和藹可親的模樣,當然,今日的我不會再受他蒙蔽。   漫無邊際地聊了兩句,他突然道:「你知道嗎?流竄於多卡拉加與歐塞來往要道上的一個土匪團伙的首領『艷後』進城了!」   什麼!我全身一震,後心發涼。知道自己肯定是面色難看,我掩飾一笑,道:「陛下準備如何處理呢?」看著他的臉,我真想知道他是不是已經弄清了美蓮達的真實身份。   艾斯特塞九世的面容不可測,根本看不出半點可資推斷的痕跡。他道:「此事是大王子查出的,本來該由波克姆經辦,不過,他最近忙於整頓完善皇城的守備系統,所以,無法分身。」   啊!這下我再也無法掩飾驚惶的表情,額頭上的冷汗都冒出來了。這就是大王子當初與休特商議出的對付我的辦法吧,這絕對是我最大的弱點,想不到被他捉到了。   我後心發涼,休特當時肯定是準備拿此事來打擊我,我甚至懷疑他會直接闖進我的府內捉拿美蓮達,然後再到艾斯特寒九世面前與我對質。對恨我入骨的休特來說,這種事他肯定做得出來。好在當時提前將他解決了,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想到這,我突然又有更進一步的領悟。既然大王子都搞清了美蓮達的真實身份,那艾斯特塞九世如何會不知道呢?   我隱隱把握到了大王子現在的想法,沒了休特這個敢於出頭的人,大王子不敢冒著被艾斯特塞九世不喜的危險使用激烈的手段,所以送上這個奏折,想試探一下反應。畢竟,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我在艾斯特塞九世面前有多紅。   此時,我反而放下心來,在艾斯特塞九世心裡,我這個「命運之子」遠比一個小小的「艷後」來得重要得多,他絕不會願意為了這個小事傷害到我與他的關係。   艾斯特塞九世繼續道:「大王子自願擔任搜捕『艷後』的任務,我已經同意了……」   什麼?這不等於變相同意大王子對付我嗎?難道他不知道我多麼的在乎美蓮達嗎?我幾乎要跳起來。若他真打算任由大王子對美蓮達不利,我絕不會坐視不理,就算因此而叛出恩達斯,也是再所不惜。   「我打算讓你從旁協助他,」艾斯特塞九世還是不緊不慢,不過,他的話卻制止了我可能的衝動,「我本來是想派你去尋找月色大法師塔的,你既然不想去,那就幫我辦一下這件事吧!」   他話裡有話,我立即把握到了隱含之意。   他並不是真想對美蓮達不利,不過是欲借此逼我去尋找月色大法師之塔罷了。只要我帶著美蓮達離開多卡拉加,大王子再搜捕,又能搜出個什麼名堂呢!可惜,他並不知道我已經改變主意了。   雖說我現在願意支尋找月色大法塔,但絕對不願意被人逼著去,這一刻,我拿定主意,就算找到了大法師的魔法日記,也絕不會交給他。   雖然心中大恨,但我還是十分明智地沒有表現出來,接口道:「陛下,上次之事後,微臣考慮良久,覺得還是應該以國事為重,不能為一己之私而將國家利益拋在腦後,所以,微臣決定前去尋找月色大法師塔。」   這樣正遂了艾斯特塞九世的心願,他當然不會有什麼意見,接下來只是一陣裝腔作勢的對話,很快,他就給定下此事。   當天夜裡,我出現在波克姆的府邸外。不知道艾斯特塞九世究竟對我知道多少,經過今日之事,我有了種危機感,覺得有必要探一探艾斯特塞九世的耳目,主管皇城安全的波克姆的宅子。   此前作為客人來過幾次,對此地頗為熟悉,加上當年做盜賊時對建築結構進行過研究,憑著高明的輕身之術和敏銳的耳目,我高縱低伏地繞過守衛,有驚無限地來到波克姆的書房外。   在不遠的黑暗處待了片刻,等到摸清了衛隊巡邏的規律後,趁他們去其它地方巡查的機會,我幾個飛掠來到門前。   拆除門上的機關,推開條一縫,我溜身而入,反手將門又掩上了。   房內雖然漆黑一團,但我敏銳的目力還是可以將其內的一切纖毫畢現地呈現出來。   這是一個長七米寬五米的房間,正對著門的是一張紫檀木書案,其上各類文具一應具全。除此之外,書房內就是浩瀚如海的典籍,它們分列在左右兩列共十二個一人高的書架上,填塞了書房內的大部分空間。在這些書架周圍,則或明或暗地布下不少巧妙的陷阱。   大致上將書房內的事物都看了一遍後,我考慮起自己想找的東西應該在何處了。   一般來說,所有重要的東西都會放在最隱秘的地方,而且還會設置最嚴密的保護措施,對我來說,這並不是讓我覺得難辦的地方,而只是讓我找到它們的最佳線索。   仔細觀察著,看書房之內有沒有什麼暗格、秘室、暗間之類的東西。重要文件最可能會被收藏在這種地方。   我在心中不斷默算,根據建築的構造與屋內陳設擺放,仔細尋找可能存在的暗格與密間,一會兒,我搜索完畢,卻找不到任何的線索。   「難道說波克姆會將那些機密文件與一般文件混放在一起嗎?」我心中猶疑,若真是如此,想在如此多的典籍內找到自己的目標,可就沒那麼容易尋找到了。   心中念頭轉得飛快,手頭上也沒停下來。輕頌過後,一層薄薄的魔法能量立即在手中凝聚。我用出「魔法感應術」。這是我利用能量相吸相斥原理研究出的巧妙法術,只要周圍有魔法能量,就算隱匿得再好,也會被我挖出來。   這個魔法剛完成,指尖的能量層便急驟地顫動起來。   「原來是這樣!」用心感覺誘發振動的能量所在,我迅速搞清了書房內的一切魔法能量來源。得意一笑,口中輕頌,雙手向前疾揮。   瞬間,面前原本是空無一物的牆壁變成了一個約一人高的書櫃。   這堵牆其實是一個書櫃,是由「模擬術」虛構而成的。   要知道,「模擬術」雖然只是一個低級的魔法,但其隱蔽性極強,就連高級法師也很難發現,更何況盜賊大多都不擅長魔法,所以,人們往往會用它來製造一些迷惑偷竊者的假象。   波克姆書房內的設計十分巧妙,他在離牆極近的書架邊設了數個魔法陷阱,一眼看來似乎是作為書架的保護措施,但它們事實上是用來阻止人接近這個書櫃的。因為,它們的威力範圍極大,除了保護到書架外,還將通往這個書櫃的必經之路也堵塞住了。   若是一般盜賊,一看那路後就是空蕩蕩的一堵牆,又無任何的暗格,自不會大費力氣將陷阱解開來仔細搜索這看來毫無玄機的牆。   而「模擬術」的化解需要用相等的能量進行衝擊,所以也不會有人會傻到在這裡漫無目的地亂用消解術。若真是那樣,沒有「模擬術」與能量波相抵消的地方就會爆炸四起。那個笨賊也就遠處可逃了。   若非我會「魔法感應術」,這個機關只怕也絕難識破。   眼看所尋的東西躺在面前,忍著激動的心情,我快步向那個書櫃走去。   剛才用「魔法感應術」的時候,我又發現了數個隱藏得極好的魔法陷阱,現在,已經是成竹在胸。   繞開可以不用理會的,拆必須面對的,視一路的陷阱如無物,我直奔那個書櫃。   解開書櫃上那多而無用的鎖,珠光寶氣撲面而來,映得我兩眼發花。   幾十年的盜賊本性立即發作,我下意識地將這些價值連城的東西往懷裡掏。等動作做出大半時,雙手突然僵在空中。此時此刻,我才意識到自己此行的目的。   忍住心中的誘惑,我將注意力集中到箱中那毫不起眼的幾疊宗卷中。片刻搜尋後,我發現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先將所有的資料一掃而空,想了想,又盡可能地將小巧價高的寶物也塞進懷中。   並不是我貪心。雖然這些寶物讓人垂涎,但還不至於讓我迷失。只是,這樣才能減輕波克姆對自己的懷疑,掩護此行的目的。   掩起書櫃,我迅速退到了波克姆的書房外。   四下掃了一眼,小心翼翼,我按原路退出伯爵府。   當我回到自己府內時,美蓮達已經睡著了,沒有驚醒她,我獨自來到書房。   在處理好偷來龍去脈寶物後,藉著魔法燈的黃色的光芒,我將懷內有關自己的資料展了開來。   越看我越心驚。這份報告包括兩個部分,一個部分是我的身世,將我假借身份的那個已在大陸中消失的貴族的整個族譜都查了出來,甚至還找到了那家貴族的一個僕人的後人,若不是當年我為防止被人查出真實身份,故意與那個賣掉頭銜的落魄貴族有過一段顯露於人的「同宗」間的共同生活,對這個家族十分瞭解,只怕現在已經露餡。   第二個部分是我從魔獸森林開始起的行止,由於我的黑髮黑眼無比醒目,一路的行止都幾乎落在他們的耳目之中。   從我到魔獸森林外的那個小鎮開始,到我進入貴族魔法學院,全都有著十分詳細的記錄,其中甚至有小鎮中米薩大叔有關我的事的口述的記錄,包括了同我相處的一切,以及與我親近的達麗與凱恩這對兄妹的所有一切,真是很下了一番功夫。   好在我後來經歷的事的都十分穩秘,除了幾個當事者外,皆不為人所知。達麗與凱恩已是不知所蹤,而菲琪他們這些人又懷著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他們才找不到可以詢問的人,要不然,有關美蓮達的一切早已暴露無遺。   饒是如此,通過手中資料,他們已經排除了美蓮達是達麗的可能性,同時,對美蓮達的身份作出了十分準確的預測。   不過,最讓我難以置信的是,美蓮達與她的手下的接觸完全不像她告訴我的那樣,雖然她的確是第一次與她的手下見面,但在那之前,是她主動去尋找她的手下,是她將她的手下召到多卡拉加來的。   看著這份報告中有關美蓮達如何四下留下暗記,如何通過暗記與她的手下聯絡上,如何前去會見她的手下,還有我當時趕到後的情景(我在殺人時,正有一名波克姆的密探在一旁窺視,虧我還以為自己做得十分穩秘,其實一切早落在有心人眼裡),他們也是在那時才完全肯定了美蓮達的身份的。   難怪我想不通他們是怎麼知道美蓮達的身份的,原本是美蓮達自己暴露了一切,想到她對我的欺騙,想到她是自願去與那個男人見面,只覺心內如有尖刀亂絞,禁不住仰天狂笑:「美蓮達!你好!你真好……」   淒厲的笑聲在夜空中不住迴盪,恍若鬼嗥。   第八集 第十六章 出征     時間緊迫,再不出發,極可能趕不上月色大法師塔下次出現的時間。第二天,艾斯特塞九世便於早朝上宣佈了我將在明天出遊一段時間。   同時頒布的命令還有,下令帝國三大元帥之一的維拉旺·冬塞加前往南方戰線頂替二皇子的指揮位置,其實,幾位身居要職的重臣心知肚明,我是為了月色大法師塔而才會「出遊」的,而維拉旺元帥,除了要替代二王子米爾奇·艾斯特塞這個原因外,他更重要的任務則是協助我尋寶。   因為,南方戰線雖說重要,但在二王子米爾奇這幾年的強力打壓下,相臨各國皆不敢再有進犯之心,若非為月色大法師塔之故,以維拉旺的身份,怎麼會隨便派到這並非急需的地方去。   維拉旺五十出頭,身材不高,但十分結實,多年的戎馬生涯使他早生華髮,滿臉風霜,看來如同六十幾許之人。當初若非聽人介紹,我怎麼也想不到那其貌不揚的老者居然會是帝國三大元帥之一。   早朝之後,我又特地來到艾斯特塞九世的書房外求見。   「需要的東西都已經準備好了嗎?」見到我,艾斯特塞九世問。   「都準備好了。」我道。停了一會,小心地觀察著他的臉色,我道:「聽說多卡拉加城外的有一股由一名叫『艷後』的女匪首帶領的強盜,他們佔據要道,向過往的商旅強行收取買路錢,搞得人心恍恍,既然微臣此次要經過此地,那微臣希望陛下能給微臣一個機會,讓微臣將這些禍國殃民之賊一一誅絕!」   昨日,又考慮很久後,我終於意識到一點,那就是,以艾斯特塞九世的性子,既然打算讓我去幫他尋找月色大法師塔,那一定會想方設法讓我就犯。這讓我禁不住懷疑,大王子追究美蓮達身份之事其實是由他在背後操縱的。   或者是大王子早就將追查美蓮達身份的奏折送到他的手中,但他直到需要時才開始拿出來逼我,或者是根本就沒有大王子要求搜捕「艷後」之事,一切只是他虛構的,要不然,為什麼奏折遲不來早不來,非要在我拒絕執行他的命令後才送到他案頭呢。   好在此事對我來說也非再不願,也就未覺太過痛苦,不過,我不希望有個把柄一直被他捏在手中。再加上我對美蓮達失去了信任,想將她手中班底徹底剷除,所以,才會有現在這番試探性的問話。   說這句話之前,我心中有許多的想法,甚至還作好了艾斯特塞九世不肯讓我如願後與他種種搪塞之詞做鬥爭的準備。反正他還想好好利用我這個「命運之子」,我也該在他可以接受的範圍內好好為自己爭取一些利益。   出乎意料,聽到我的話後,艾斯特塞九世臉色古怪,居然在片刻後就同意了我的意見,只是要求由更有戰鬥經驗的維拉旺來指揮這場鬥。   想不到這麼容易就達到了目的,我在高興之餘又有些奇怪,難道說他會命令維拉旺在其中搗鬼嗎?   不過,這種可能性不大。只要我盯緊一點,維拉旺的一舉一動都不可能逃出我的眼睛。再說了,艾斯特塞九世若真不願意的話完全可以直說,用不著使這種詭計,若他真做出這種出爾反爾的事,只會使我心生不滿,對他來說,這絕對是得不償失的。   難道……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那就是,艾斯特塞九世會不會正打算派維拉旺去辦理此事呢?   這也不是不可能。美蓮達的身份對我來說是一個大問題,對艾斯特塞九世來說也是個大問題。以他的治國之略,美蓮達的身份若是暴露,他不可能不依法辦理。   而昨天他從我對美蓮達的態度中可以看出我對美蓮達的重視,有朝一日若真有這種情況發生,我是絕對不會放棄美蓮達的(起碼在昨天沒看到那些機密消息前我是這種心思),那我們的矛盾就難於調和了,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他將知道美蓮達身份的那些知情人全部殺絕也不足為奇。   而且,他也不知道我與那群土匪有什麼關係,極可能把那些土匪當成了我的勢力。在他看來,這一招既可以將我的力量全部剷除,對我具有極強的示警的作用,又使我不得不更加依靠他,這樣,可以讓我更加「聽話」。   對他來說,這一手只怕還是苦思良久後的得意之作。   只是,他未曾想到,我與美蓮達之事比他想得要複雜得多,我居然會主動提出要將那些土匪全部消滅,所以他才會在聽到我的要求後顯得十分驚訝,說不定,他還以為我這是要向他表明心跡呢。   還沒等我從搞清艾斯特塞九世的心思後的得意中恢復過來,艾斯特塞九世加了一句:「不知道『紅槍中隊』的雷本藍中隊長現在怎麼樣了,他是一個難得的人才,希望你此次帶他出去磨練一番。」   我心中一驚,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難道他聽到了什麼風聲嗎?腦子轉得飛快,口中卻自然應道:「微臣明白。」   若不是艾斯特塞九世提醒,我都差點將朵坎忘了,反正現在正需要人手,也應該將他從那貧民窟內拉出來了。   事不亦遲,我立即著手操辦此事。   按情報顯示,這些天來,從小父母雙亡,而爺爺又忙於國事,幾乎沒感受過人間溫暖的朵坎,在一戶五口之家的精心照顧下,已經由最初的自暴自棄重拾做人的信心。   不僅如此,在那戶人家中,初獲人間溫情的他甚至有些樂不思蜀,看來,是甘於以一個普通平民百姓的身份過完一生。   不過,由於他的脾氣還未改變,對多卡拉加那些貪官污吏壓搾平民百姓的做法十分不滿,在這並不算長的時間內,已經為貧民窟內的人與那些人起了好幾次衝突。而這,正是我希望看到的。   「你現在是不是很幸福呢?」我嘴角浮起一絲冷笑。可能是自己正處在不幸之中吧,現在的我,對朵坎的幸福有著一種發自心底的憤恨與忌妒。   走在回他現在這個「家」的路上,朵坎禁不住哼起一支不知名的小曲。   生活了這麼久,朵坎是平生第一次對他的生活狀態感到無比滿足,在那一家人的照顧下,他感受到了人世間最溫暖的親情。   無論是一力主張收留他的大叔與大嬸,還是他們的三個兒女,每一個都對他無比關心,都把他當成是親人一般對待。   再也看不到宮廷內那些黑暗醜惡的東西,再沒有爭權奪利的勾心鬥角,雖然吃得是澀食,穿的是粗布,但是,他一樣覺得幸福無邊,若可以,他希望一輩子都能這樣生活。   現在的他,根本不想離開這家人片刻,要不是為了幫大嬸買點東西,他絕不會走出那個溫暖無比的家。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家人的領主(那家人就是靠給那位領主種植作物來生活)的管家。想到那討厭的傢伙,朵坎的眉毛不由得皺了起來。   那傢伙仗勢欺人,帶著幾名手下,想方設法地壓搾貧民。他為了不暴露身份,加上不想給關心他的那家人麻煩,下手已頗為克制了,沒想到那管家毫不識趣,受了幾次教訓還不時來搗亂,這一刻,他下定決心,要是下次那傢伙敢再來,他一定要好好收拾他們,讓他們永遠記住這個慘痛的教訓。   沒等到「家」,遠遠地,他聽見一陣嘈雜,同時,還有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傳來。   他心覺不妙,快步走了過去。   一眼看見那些貧窮而友好的鄰居們情緒激憤地在他的「家」門前圍成一團,而在這個圍成的圈子內,那個被他打跑過好幾次的管家正與好幾名手持瀝血利劍的僕人站在正中,在他們腳下,則是五具滿身是血的屍體。   此時,那管家正色厲內荏向圍住他的平民大叫:「你們幹什麼,哈森(收留朵坎的大叔的名字)他收留來歷不明之人,又抗租不交,我將他們全部正法完全是依照領地內的法律來行事,你們堵在這幹什麼,是不是想造反,再不讓開,我就把你們也全都送上絞型架!」   朵坎只覺兩耳內嗡地一聲,手中那塊剛買來的黑麵包也在不知不覺中掉在地上。   臉色煞白,他從人群中走了出去。面對剛才還與笑語偃偃,現在卻已經成為無法言語的血淋淋的屍體的五人,一股熱流在他胸脯內不住激盪,壓得他連氣都喘不過來。   彎下腰,他將手伸向離他最近的屍體。   這是一個年僅七歲的小男孩,平時,他是這個家中最調皮的一個,最喜歡捉弄人,總是想法弄出一此讓人啼笑皆非的事情來,朵坎就被他捉弄過好幾次。   此時,這張本該滿是調皮笑容的臉上卻只有痛苦與無助,他的臉孔痙攣扭曲,大而無神的眼睛還未閉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其中的驚慌與恐懼……   朵坎的心再度急劇地抽搐起來,伸出的手不由得劇烈顫抖,好不容易才將那睜大的雙眼給合攏。   在那小男孩的向後,是他的父母,顯然是極力想保護他們的子女,他們的屍體都保持著生前的張臂姿態。   在朵坎眼裡,哈森大叔是一個沉默寡言但卻心地善良的人,當初就是他一力主張將被拋在平民窟的朵坎收留下來的。   大嬸是一個熱心腸的好人,朵坎甚至還可以清楚地憶起他出門之前大嬸交待他快點回來吃飯的叮嚀。   在他們旁邊,則是另外那一對子女……   看著他們,朵坎張大嘴,卻只發出了一陣低沉而壓抑嗚咽。   看到教訓過他好幾次的「來歷不明的小子」突然出現,那管家最初是有些慌張,不過,他顯然是老手了,馬上就鎮定下來,對他身後那幾名僕人大喝道:「上!給我殺了他。」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那幾個僕人立即就朝朵坎撲了過去,眨眼間,幾支血淋淋的長劍就指到朵坎的身邊,讓圍觀的眾人不由得發出一陣擔心的驚呼。   面無表情,朵坎看著那幾支長劍越逼越近。眼看長劍已經貼到了他和身上,眾人的心都已經懸到了嗓子口,有些人甚至開始不忍心地背過頭去時。   「啊--」狂吼聲中,朵坎嗖地站起來,雙臂一振,那幾支長劍就遠遠地蕩到了半空。   眼見如此,眾人不由得發出一陣興奮的歡呼。   「你們該死!」低著頭,朵坎低吼,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地獄,帶著一種非人詭氣,「我要殺光你們!」凜冽的殺氣瞬間擴散開來。   那些人何曾面對過這種高手才有的殺氣,根本不知他們已是死到臨頭。   哆嗦不已,那名管家還強撐著命令道:「上!快上!給我殺了他!」   在他的催逼下,那幾名僕人壓下慌亂的心情,又向朵坎衝了過去。   這一次,朵坎再不留手。   他將手一伸,接住了一支從天而落的長劍,接著,右手疾揮,電光一閃間,一人慘叫著跌倒在地,再然後,又將右手一反,帶血的劍身刺入了另一人的胸口。   看著這一幕,不要說是身為當事者的那些圍攻朵坎的人,就連原本是站在朵坎這一邊的人都被驚呆了,不由自主地遠遠退了開去。   看著滿面猙獰的朵坎,那些兇手終於知道了害怕,尖叫著四下逃竄,還沒跑出幾步,又有兩人倒在朵坎劍下。   殺掉這兩人後,朵坎顧不得再追殺其他人,一個起落,掠到正想偷偷開溜的那管家身邊,右手疾探,長劍便架在了那管家的脖子邊。   看著還在滴血的長劍支在頜下,感受到那劍身上透出的冰冷的寒意,那管家立即崩潰了,他想都不想,張口就冒出一大竄:「大人饒命!大人饒命!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兒……」拷!看來,這句台詞在曼德費爾大陸也十分通用。   一臉殺氣地死盯著那管家,朵坎正欲開口,一個聲音突然響了起來:「那些傢伙一個也不能放走,全都給我抓起來!」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名黑髮黑眼的年青貴族正騎著馬,指揮著手下將那名管家的帶來的手下一一捉住。   雖然他們從未見過這名貴族,但對於這「黑髮黑眼」之人的種種神奇傳說則早已耳熟能詳,那種與生俱來的自卑與畏懼立即緊攫住他們的身心,他們不由自主地遠遠退到了一旁。   看著朵坎,我腳下輕敲,驅馬走以他身前。   「你怎麼會來的?」望著我,朵坎眉頭緊皺地問了一句。突然,他似乎意識到什麼,厲聲道:「今天的事是不是你搞出來的?」   想不到他的直覺這麼準,雖然成竹在胸,但在他凌利的目光下,我的心還是不由得猛地收縮了一下。   當然,從平靜如水的我面容上是看不出任何變化的。   一笑,我從容望向他道:「想不到這麼久沒見,你還是那麼衝動。」   「中隊長,」隨我同來的特珀開口了,「我們幾人本來是與男爵大人在一起商議明天出行之事,後來聽人說你這兒出事了,這才會急急趕來。」此時,他們已經捉著管家的那些幫兇走到近前。   「是嗎?」望了陪我同來的由他一手訓練出的幾名手下一眼,看他們一個個點頭不迭的樣子,朵坎臉上的狐疑之色散去了很多。   「你的手上不是有一個人嗎?」我平靜地向朵坎道,「問問他不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經我一提醒,朵坎立即捉著那名管家的衣領將他提了上來。   「說,」朵坎將劍抵在對方的胸口大吼,「是誰讓你這麼做的?不說我就殺了你!」手中略一用力,長劍立即入肉三分,一股鮮血迅即湧了出來。   「大……大爺……我……你……」那個管家大概是嚇傻了,連話都沒法說完全。   「快說!」朵坎可不管這麼多,抓著那管家的手拚命搖晃,帶得那管家也不住地搖擺。   「大人、大人,」那管家估計是不知該回答,突然把我當成了救命稻草,衝著我大叫,「我是哈米斯子爵的管家,男爵大人,救命啊!」   他這下可是歪打正著,弄得朵坎再度對我起了疑心。   看朵坎用疑惑目光望過來,我皺眉道:「你先說說是怎麼回事?」   看我一副要為他作主的模樣,那管家立即來了精神,向我道:「事情是這樣的,這位……這位……」又了看凶神惡煞般的朵坎一眼,他又由打了個冷戰,遲疑了一會才繼續道:「這位大爺帶頭抗租不交,按恩達斯的法律,應該要公開處死,所以,我……」   話說到後來,他不住打量朵坎的臉色,聲音也越來越小,直至漸漸沒了聲息。   朵坎想知道可不是這些,衝著那管家,他厲聲道:「是誰派你到這裡來的?」   那管家道:「是我家大人下的命令……」   「你敢騙我?」朵坎將那管家往地上一拋,一劍將他的右手剁了下來。   那管家慘叫一聲,左手按住傷口邊緣,淒聲長號,痛得在地上不住打滾。   朵坎顯然是不太相信我能來得這麼巧,所以對他嚴刑逼供,希望能查出事情的真相。   不過,他這都是白費功夫,雖然此事是由我在暗中推動的,但這只是我用攝魂大法將這名管家對朵坎的仇恨進行強化誇大的結果,事後我又消除了管家有關此事的記憶,所以,朵坎再怎麼努力也調查不出什麼來,他所做的一切,不過只是昭顯我的「清白」。   至於特珀他們,除了要交待一些事情外,我叫他們來還有一點就是準備讓他們為我作不在場的旁證。目前看來,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其實,我本不想干預朵坎之事——反正一切皆按我的設計發展——只是,艾斯特塞九世既然要我帶上他,那就只能設法加速此事的發展進程了。   對於那幾名無辜專門喪命的平民,我並未覺得有什麼心理負擔,就算我不這麼做,以朵坎的對待那名管家的方法,終有一天此事也會發生,我不過是將這個時間提早了一點。   再說了,就算此事不發生,我會也促成此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為了朵坎這種難得的人才,死幾個平民百姓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我從未把自己當成什麼「正義使者」,這類人物,我做不來,也不會做。弱肉強食,向是我生活處世的行為準則。   那管家並不知朵坎的箭頭是指向我,以為真被看出了破綻,趕緊嘶聲告饒:「大爺饒命!我該死!我沒稟報我家大人就胡亂殺人!我亂記仇,趁大爺你外出時來報復你,我該死!大爺你大人有大量,就饒了小人這條狗命吧!」   想不到問出的是這樣一個結果,看那管家痛得臉色發白,涕淚橫流,朵坎終於對我疑心盡去,長劍一伸,刺入其心窩,結果了罪魁的性命。   「大爺饒命!」「大爺饒命!」……   見朵坎的目光掃過去,其它那些人一個個心驚膽顫,拚命向他求饒,若不是每個人都被紅槍中隊的隊員架著,只怕早已跪了下來。   眼見如此,朵坎不由得將眉頭深皺了起來。   知道他這是英雄主義在作祟,我將手一揮,在一連串的慘叫聲中,紅槍中隊的隊員將這些人屠戮殆盡。   看朵坎的樣子只是無法向失去抵抗的人下手,而非是想放過這些殺人兇手,下這個命令,可以多賣他一點人情。   果然,朵坎頗有些感激地望了我一眼。   看事情差不多了,我向那些已縮回屋內的平民大聲道:「你們聽清楚了,這幾個人冒犯了紅槍中隊的雷本藍中隊長,犯了以下犯上之罪(在恩達斯,平民冒犯貴族是死罪),由我比爾·亞特男爵執行了刑罰,若是有人問起,你們就將此事告訴告訴他們。」   以我和朵坎的身份,相信不會有不識像的人來追究。   接著,我讓紅槍中隊的人幫著朵坎將這慘死的一家給埋了。   在這幾堆培起的土墳前,朵坎放聲痛哭。我和紅槍中隊的人不知該如何相勸,只能站在邊上旁觀。   良久之後,朵坎終於收淚。   看他的情緒平靜了一些,我走到他身邊道:「跟我回去吧,紅槍中隊正需要你的領導呢!」   搖搖頭,朵坎一言不發地站起身。   我「激動」起來,衝著他大聲道:「你不要再逃避了,你真以為可以徹底逃避,可以像現在這樣一直生活嗎?今天的教訓難道還不夠嗎?」   倏地轉身,朵坎惡狠狠地盯著我。   一眨不眨地與他對視,我沉聲道:「難道不是嗎?你與這些人根本是不同世界的兩類人,以你尊貴的身份,妄想融入他們的生活只會給這些人帶來災禍!」   聽到我的話,朵坎眼內的精芒迅速消退,不敢再直視我,一臉頹然地低下了頭:「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他們。」   這一下,我可真有點急了:「你怎麼不明白呢,不是你想害死他們,而是在這種社會環境下,你妄想捨棄身份與普通平民生活在一起是不可能性的。」   顧不了那麼多了,在今天的打擊下,這傢伙腦袋已經糊了,完全引不到我想說的話題上去,乾脆直接了當地說破算了。   我接著道:「其實,你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沒有錯……」   「沒錯?」朵坎猛地抬起頭,「酒館內的那些人難道不是我害的嗎?」   「你怎麼還沒想明白?」我道,「他們只是你在維護正義的過程中不小心殃及的無辜。」   「但那還是怪我!」他的聲音大了起來,「虧我自命為正義的化身,卻傷害那麼多無辜的人,你叫我怎麼原諒自己。」   「我問你一個問題。」看他越來越激動,我放緩了節奏。   等他望過來,我道:「若是殺一個人能救活一千人,你殺不殺那個人呢?」   「這個……」朵坎一時語塞。不過,他馬上道:「這與我的情況是兩馬事……」   「你先回答我,你會不會殺掉那個人!」我打斷了他的話。   「這個……這個……」猶豫半晌,朵坎終於咬牙道:「會!」   「那就是了,」我微笑,「你現在所做的義舉就如同是在救一千個人,而所傷害的人則如同是那個被你殺掉的人一般。」早知道他會是這樣選擇,我已經想好了一段說辭。   「你可以對那個被你殺掉的人心懷愧疚,但你不應該對你的所做所為有所懷疑,就如殺一人救一千人一樣,總的來說,在你的行動中受益的人要比受害的人要多得多,」我滔滔不絕,「而且,你這是一種更大的犧牲,因為,你在行善舉的時候,還必須要面對受傷害的人的指責,要接受良心的煎熬與審判。」   「但是,事實上,若我更注意一點的話,有很多情況都是可以避免的啊!」他還是有些想不通。   「不錯,」我道,「但這只是提醒你以後在行義舉之前要多思考,要多注意,並不該讓你對所做的一切全盤否定。事已至此,你再自責又有何用,還不如想法子彌補一下。」   這句話應該是說到他心裡去了,他終於抬起頭來。   看他開始心動,我趁熱打鐵:「再說了,你難道不想為平民多做點事嗎?就算只是為那死去的一家人。」   「是我害了他們。」一聽我提起那一家人,他眼內的神光立即黯淡下來。   「這不關你的事。」我道。其實我是故意勾起這個話題的。我要按我的思路給正處於思想大變革的他樹立起一種新的觀念,以免他以後再給我胡亂得罪人。   「怎麼不關我的事,」朵坎一臉自責,「是我妄想過與普通人生活,是我招惹了那個管家才會害死他們。」   「不,錯不在你,你不過是按著道義做了你該做的事,就算換了時間換了地點,我想你還是會這麼做的吧。」   我停了一會,看他點點頭後,才續道:「其實錯的是這個社會的制度。」   我道:「你想幫助平民百姓值得人敬佩,想過普通人的生活也沒什麼錯,但在現今的環境下,這些都不太現實。」   知道後面的話會讓一直生活在目前土環境下的他難於接受,看著正皺眉思索的朵坎,我刻意放慢了說話速度:「你想想,按恩達斯的法律,貴族高人一等,可以隨意處置平民,今天之事是因為如此,以前你做的善舉大多也是對此不平,所以,無論有沒有你,那家人及其他平民總是會任人宰割,你不必太過內疚。要想改變這一切,除非有一天能達到『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程度……」   朵坎全身一震,脫口道:「什麼?」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觀點在另一個大陸上是被宣傳已久的,對我來說並不算什麼,但對朵坎來說,這絕對是石破天驚之語。   我給了點時間讓他消化吸收,然後才道:「你若真想幫助那平民,就應該設法改變這個社會,建立起『國王犯法與平民同罪』的制度,那樣的話,有誰還敢魚肉平民。」   朵坎顯然是被我的話驚呆了,一臉震驚,無法置信地道:「這……這可能嗎?」   「你沒試過怎麼知道不可能?」我道,「社會總是在不斷進步的,只要你努力,終有一天可以達到這個目標。這樣,你從制度上著手,就能一勞永逸地徹底解決貴族欺壓平民之事,比你四處去解救他人要來得高明得多了。」   其實我了不知道能不能達到目的,因為,在另外那個世界中,這個口號雖然喊了很久,但卻只是無法實現的幻想。   不過,能不能實現這一點對我並不重要,我看重的是朵坎樹立起這個目標後的反應。到時候,我就可以勸他以大局為重,在得到到足以改變整個社會制度的權力前多多隱忍,這樣,就可以將他控制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不錯!」朵坎兩眼放光地站直了身體,「若沒有試過怎麼知道不可以,今後,我一定要努力去改變這個社會制度!」   伸出手,我對朵坎道:「歡迎回來!」   我倆的手臂緊緊拽在一起:「讓我們為了那一天而共同努力!」   我相信,那時的我一定滿臉聖潔,形象光輝。   我還真是偉大啊——   第九集 第一章 啟程     一天之後,在紅槍隊員全隊的拱護下,以我為首,再加上瑪蓮麗主僕及三十名皇家侍衛、蘇拉格、朵坎、美蓮達及伊娜,我們共同踏上了尋找月色大法師塔的旅途。   為了掩人耳目,我們是從北門離開,等行出數十里後才折向南方。在前面不遠處,有先我們出發的,由維拉旺元帥及其帶領的三百名騎兵組成的隊伍。   因為是以出遊之名離開多卡拉加的(為了避免大王子對我發難,我必須帶上美蓮達,所以才會使用出遊的名義。也因為有此名目,在瑪蓮的強烈要求下,艾斯特塞九世為保證他那一把鬍子不被拔光,不得不讓我將她也帶上了。當然,按要求,她一到地頭必須離開我們這支冒險隊伍,由維拉旺派軍隊保護。至於伊娜,一是手持大地魔杖的她能給我不小的幫助,二是我也希望她能盡快地修復她與瑪蓮麗的關係,於是,一併邀她同來),所以,剛開始我們並未顯得太過匆忙,直到遠離多卡拉加後,這才舍下不必要的輜重,快馬加鞭向前急行。   畢竟,距月色大法師塔下次出現的時間已經不遠,而且,在此之前,我們還有一場殲滅戰要打。正因為要指揮此次戰役,原該去西南戰線去代替二王子維拉旺才會與我們同行。   按艾斯特塞九世的計劃,代理首席宮廷法師之們的利尼羅會在兩天之後出發(為避免讓人知道恩達斯帝國魔法力量大衰,兩位魔導師的死被隱瞞起來,只是對外宣稱兩位魔導師要專心研究魔法,決心放棄首席宮廷法師的位置,所以在未選出新的首席宮廷法師之前,由利尼羅暫時代理),到時,他們將會打著尋找月色大法師塔的旗號作為恩達斯帝國公開的尋寶者,而我們這批人則由我指揮,作為暗中的一支伏兵,在必要時可以相互支援。   艾斯特塞九世這樣安排也該是煞費了一番苦心的。   以利尼羅的地位,肯定不願意由我來指揮,而相對而言,艾斯特塞九世對我這個屢創奇跡的「命運之子」應該是更寄予厚望,所以,也不會讓利尼羅來指揮我。   現在這樣正好,利尼羅作為恩達斯代理首席宮廷法師,以他的恩達斯現今最厲害的法師的身份,讓他在公共場所中作為恩達斯帝國派出去尋找月色大法師塔的領導者,實在是最恰當不過。   而我們這批人作為艾斯特塞九世的奇兵,隱在暗中,不僅可以避開其他尋寶者的注意,而且隨時可以與利尼羅進行必要的協同,能夠收到更佳的效果。   我們行動很快,三天後的下午就抵達了離美蓮達那幫人的巢穴不過五十里的地方。   我們一行人數眾多,又是恩達斯的正規部隊,怕走得太近而驚動了美蓮達的那幫手下,雖然天色尚明,還是早早紮下營來。   剛安頓好,維拉旺就派人來將我請了過去。   掀帳而入,維拉旺正與他的幾名副手在觀看地圖。   顯然早知道我也清楚艾斯特塞九世暗中交付的剿匪任務,見我進來,他示意我與他一起來研究地圖。   這地圖十分詳細,不僅畫出的此地的詳圖,就連美蓮達那些手下的人員數量及分佈情況都有具體標示。看來,我還真猜對了,艾斯特塞九世對他們這幫人真是早有所謀,要不然,維拉旺他們絕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弄到這麼多的情報。   其中一個副手正向維拉旺解說著美蓮達那幫手下的藏身地點。   「元帥,」他道,「『艷後』那批人就在五十里外的那座小山的山寨之上。人員三千四,大多是精壯青年;馬匹四百五,多是從過往的商旅處奪來,品種各樣,良莠不齊。此山十分險峻,而其後又與其它山綿延相連,借此地利之便,在帝國的數次圍剿之中,他們能打則打,不能打則從後山脫逃,所以,至今仍未能剿滅。」   停下來,他給了點時間讓我們消化得到的信息後,道:「我們共有四百人,從人數上來說處於劣勢。不過,我方訓練正規,紀律嚴明,又皆是能以一當十的精銳,而對方只是烏合之眾,雖多而不精,形勢有利或可發揮實力,可一旦形勢不對,立即就會作鳥獸散,只要我們趁黑摸上山頂,攻其不備,到時,以少勝多自非難事!」   不愧為帝國元帥的副手,說話有條有理,一句話就將敵我之情分析得十分透徹,而且立即拿出了相應的對策,我不由暗中叫了聲好。   「這一次不一樣了!」看著地圖,維拉旺躊躇滿志。   他用手在地圖上不住指點:「我們趁著天黑,帶領部隊從前山偷襲。」   「記住!」他提高了聲音,「我們的目的並不是要殺多少人,而是製造出一種聲勢,要將對方趕往後山。只要他們從後山逃離,那就算我們勝利了,接下來的事自然有人來完成。」   看來,他準備充分,早已暗中將部隊進行了調配。這也正常,以我們這不到五百的人馬,再厲害也對付不了三千多名土匪吧。   不過,對於他的作戰方案,我大犯嘀咕。   早就美蓮達口中得知,她的手下在的後山距最近的一座山不到十里,雖然這是一塊利於大部隊作戰的開闊地,但是,想到達此處,必須從一條兩山間狹窄的道路上通過,所以,若有大部隊想開進來,絕非一時半刻可以辦到。由於在山寨頂上設有一個能望遍整個後山開闊地的哨卡,若大量部隊想進來提前埋伏,那就會被哨卡發現,而若是在她的手下撤退時臨時殺進來一支人馬,則短時間內進來的人不可能多,對她撤退的手下構不成太大的威脅。   這可是美蓮達對她選定的山寨的得意之處,當時她就對我說過,她的隊伍能屹立不倒,靠的就是這種地理上的優勢。   本來,按我的設想,應該是派精銳部隊偷偷掩上山,將路上的哨卡一一清理,大部隊則緊跟其後,上山後立即將整個山頂連同山寨團團圍困,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們一舉殲滅。   這種方法雖然動用的部隊極多,且操作十分困難,但卻是我能想出的最佳方案了。   由於艾斯特塞九世要求由維拉旺來指揮此次戰鬥,所以我並未說出自己的想法,想看看這個帝國的三大元帥之一究竟有什麼過人手段。   可是,現在聽維拉旺的口氣,他好像是要在後山處設下伏兵,想把他們作為攻擊主力,而按此處 地理環境,這根本就不可能嘛!   以這種方案,就算維拉旺派出的人再厲害,頂多也只能給美蓮達的那些手下以重創,與我不要放走任何一個人的目標還是有很大一段距離。   怕維拉旺因為太過輕視美蓮達手下的這幫人才忽略了伏兵如何到達指定地點的問題,我特意將此疑慮提出。   「男爵大人請放心,」聽我這麼一問,維拉旺立即笑了起來,「保證不會讓你失望的。」   難道他有什麼奇策?我實在想不出他的伏兵怎能將完成這個艱巨的任務。   要不然是艾斯特塞九世故意讓維拉旺放那些人一馬了。想到此點,我不由得心中一凜。   對他來說,只要美蓮達的手下中還有人活下來,那她的真實身份就可作為要挾我的最好的把柄,他怎麼肯如此容易就捨棄呢。   至於美蓮達身份暴露後可能會給他帶來麻煩之事,以他的身份,只要他壓著不讓人追查,相信也不會有人敢犯他的禁的。   難怪上次艾斯特塞九世一臉古怪,也難怪他非要維拉旺就指揮此次戰鬥,原來他當時只是在考慮該如何在不失去要挾我的把柄的情況下滿足我的要求。可惜,他這次想錯了,自知道美蓮達背叛了我後,我就再不將她放在心上,就算他今後再翻出此事來,我也不會受他控制。   雖說如此,對艾斯特塞九世的行為,我仍是不由得大為惱怒。不過,若他真打算如此,在目前的情況下,我也是毫無辦法,只能在帳上給他重重地記了一筆。   我有些奇怪的是,艾斯特塞九世為什麼會這麼做,全不怕因此引起我的反感嗎?按理說,以我這個「命運之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他根本不至於為了這種小事同我弄得不開心啊。   這樣一想,我又有些疑惑了,難道維拉旺真有什麼出人意料的高招不成?   第九集 第二章 地龍     不等我想清楚,一旁的維拉旺又向我開口了。他的手在地圖上不住指點:「男爵大人,你帶領你的手下到山寨後山右邊的這處山頭埋伏,最後,那些走投無路的匪徒迫於無奈下會往你那邊逃竄,到時候,就要靠你來收拾那幾個漏網之魚了。」   「好!」我將信將疑地應了他一句。現在想也想不明白,乾脆暫時不想了,反正等到晚些時候此事就水落石出了。   當晚,我們在半夜被站哨之人叫了起來。   「幹什麼呢?」瑪蓮麗一邊向外走一邊埋怨。正睡得香甜時被叫了起來,她一肚子不快。   為了怕被人知道後走露風聲,此次行動只有我、維拉旺及他的幾名副手知道,就連蘇拉格、朵坎他們也沒告知。   見他們皆朝我望過來,我於是含糊其詞地道:「聽說是有什麼軍事行動吧。」   這句話說出時,我明顯看到美蓮達全身一震,當即變了臉色。看來,她意識到那所謂的軍事行動可能與她的手下有關。   這也不奇怪,要知道,我們這些人都知道此行是去尋找傳說中的月色大法師塔,而月色大法師塔出現在西南地區,可我們則徑直向南,沒說出此事之前大家或者會認為這是為了掩人耳目,但現在聽我說有軍事行動,以美蓮達的智力,自然會有所懷疑。   不過,就算她現在知道也太晚了,我暗哼一聲,不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率先向營前行去。   此時,維拉旺已經帶領其人在營地前集合完畢了。   見到面前劍拔弩張排列整齊的隊伍,瑪蓮麗他們不由吃了一驚,這才知道這個軍事行動不簡單。她正欲開口,維拉旺已大步走了過來。   先衝著瑪蓮麗行了一禮,然後,他轉向我道:「一切都準備就緒,就按我們事先商量好的辦。」   頓了頓,又接著道:「事不亦遲,我帶部隊先走,你保護公主隨後跟來。」說完,不待我接話,整隊上馬,一聲令下後,三百人的隊伍迅溶入夜色之中。   由於馬蹄已經在事先裹好了,所以這麼多人卻並無什麼聲響。   維拉旺這傢伙真狡猾,見瑪蓮麗欲問及此事,立即開溜,將解釋的工作全推到我頭上。我心中不由得暗罵了一聲老狐狸。   部隊越行越遠,瑪蓮莉他們則走到了我身前。   在他們炯炯的目光下,我頗有點不該事先瞞住他們的心虛,心知不能再如先前般敷衍,略顯尷尬地乾咳一聲,說道:「是這樣的,除了月色大法師塔之事,在我們出發之前,國王陛下還交待我們一項任務,要我們順便將在此地已盤踞很久的一幫土匪給剿滅了。」   話音剛落,美蓮達的臉就變得煞白無比,不過,有夜色掩護,這個變化並不明顯,只是我一直都在留意她,所以才能觀察出她的異常。   此時,她也將目光投了過來,見我正望著她,趕緊垂下頭去。   眼見如此,我不由得大覺痛快,續道:「我本來也不想瞞著大家,不過,這幫匪徒十分狡猾,陛下特別交待過,在開始行動之前不得向任何人洩漏半點口風,所以直到現在才告訴大家,還請大家不要見怪!」   就算是瑪蓮莉也不會無聊到特地找艾斯特塞九世去證實此事吧,這個黑鍋他是背定了。   果然不出所料,聽我將國王搬出來,眾人立即便釋懷了。   「難怪我說找月色大法師塔怎麼會往南面走。」瑪蓮莉一臉恍然,她終於想通了我們繞道而行的原因。其他人也同樣是一臉恍然。   「走吧,」我道,「我們的任務也不輕,再快不走就來不及趕到指點地點了。」   藉著地圖的指引,我們延著小路急行。   由於我們一行中除了梅法蒂外,都有不俗的身手,所以,雖然走的是崎嶇的山路,但還是很快就來到了預定地點。   算算時間,只用了一個多小時,比預計的要快上不少,而紅槍中隊的那些隊員一個個都是臉不紅氣不喘,居然不比瑪蓮莉身邊那些精銳的皇家侍衛們差,我不由得有些得意起來,看來,經過我的訓練,他們這些日子又有不小的進步。   正沾沾自喜間,一陣喊殺聲突地從不遠的山崗上傳來,火光瞬間便映紅了大片天空。   我不由暗中吸了口冷氣,這維拉旺真的是不簡單啊!   他們那批人雖然是騎馬出發,但是,按計劃,他們得在離山寨五里之外下馬,除了要靠腳走這段路不算近的路外,還要在不驚動山賊的情況下偷偷潛上山去,想不到還能這麼快就發動攻擊,若非平常訓練有素,絕不可能辦到這一點。   僅憑此點便可看出,維拉旺這帝國元帥的稱號絕非是靠僥倖得來的。   喊殺聲越來越大,若非我知道維拉旺只有三百人,肯定以為有千軍萬馬正在衝殺。看來,維拉旺已經成功的製造出浩大的聲勢。   與此相反的是,喊殺聲下的兵器交擊之聲越來越弱。我知道,目的已經達到,美蓮達的那些手下已經在難辨敵情的情況下心虛地撤退了。   聽著嘈雜的人聲迅速從山崗蔓延到後山,我不由握緊了拳頭。   從聲音中可以大概地推知,逃下來的這批山賊至少有二千多人,不知道維拉旺究竟在後山埋伏了什麼樣的人手,居然有將他們一網打盡的把握。   很快,他們就完全進入開闊地帶。   我留心觀察那兒的情況,可是,直到現在都沒有發覺任何的動靜,不由得又對維拉旺動了疑。他是不是故意要放這些人一馬呢?   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感覺到腳底傳來一陣奇異的震動。   這震動越來越劇,朵坎他們很快也發覺到這一點。   「怎麼回事?」蘇拉格臉上神情驚疑不定,警覺地不住四下打量,「是地震嗎?」。   感覺到大地的劇顫,所有人都顯得有些緊張。在這種天地的威力面前,就算是我們這樣的高手也如同待宰的羔羊般,全無抵抗的能力。   「快看!」當大家惶惶不安時,朵坎突然指著遠方大叫起來。   順著他的手指的方向,我發覺不遠處有一股滾滾的煙塵升騰而起。   這是?看著這沖天的塵土,聯繫到大地的震盪,我隱約地意識到了什麼。   「是地龍騎士團!」蘇拉格一語道破天機。   身後的美蓮達全身一震,差點就從馬上掉了下來,俏臉蒼白得再無半點血色。真沒想到艾斯特塞九世會將地龍騎士團派出來剿匪,當初進入多卡拉加時與美蓮達的一句戲言最後居然成真。   看那煙塵的起勢,至少來了三四百騎地龍,有這種超級武器出馬,要全殲美蓮達的手下自非難事,難怪維拉旺胸有成竹,也難怪美蓮達面無人色。我終於放下心來。   想一想,這其實也是必然的,在短時間內,從後山的小路上只能遣來極少的隊伍,在這種情況下,也只有地龍騎士團這類速度極快、超強的攻擊部隊才能擔當起這個重任。   我只是一直都認為艾斯特塞九世絕不會派出地龍騎士團,要不然,早就該猜到埋伏在此地的會是什麼樣的隊伍了。   由此看來,我當初還是猜對了。艾斯特塞九世的確把我這個「命運之子」看得十分重要,要不,絕不會冒著被人觀察地龍騎士團戰鬥方式的危險把他們派出來剿殺美蓮達的手下。   此時,我忽然意識到自己正受到體內那個「東西」的影響,又犯了多疑的老毛病。   艾斯特塞九世應該在我能自如地使用「天雷神劍」時就對我放下心來了,怎麼還會處處對我設防呢,以前那些舉動多半只是出於一個帝王的謹慎罷了。   地龍騎士團的速度好快,還未等美蓮達那些手下從驚駭中清醒,在驚天的吶喊中,他們挺著三人長的巨大銀槍衝入了對方的陣營中。   一瞬間,四下皆是濺著血倒下的匪徒,整個開闊地變成了修羅殺場。   在地龍騎士恐怖的攻擊力下,美蓮達的手下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五米的長槍,百里以上的時速,千斤以上的衝擊力,堅韌的圓盾在它們面前如紙糊的般脆弱。長槍一伸,可輕易地連盾帶人一起洞穿,而且,超長的銀槍在刺中一人後還有餘力攻擊附近的匪徒,往往一槍刺出就能如叉燒般將數人貫穿在槍身上。   不要說美蓮達的手下正處於潰退的時刻,就算排成嚴密的防守隊形,沒有任何重型裝備的他們也不堪地龍騎士團隨意一衝。   在地龍的嘶吼中,騎兵們如秋風掃落葉般捲進毫無防備的隊伍內,片刻間就掀翻了一大片人馬,犁出一條鮮紅的血印。   雖有人極力想收攏部隊組織抵抗,但在這人間凶器的狂攻之下,皆如同是狂瀾中的輕舟,只一個照面就被掀翻在地。   在這種一面倒的情況下,美蓮達的手下只能拚命逃竄,但是,相對地龍的速度而言,他們也沒有任何優勢。   這完全是單方面的屠殺,沒有任何人可以略微阻擋地龍部隊前進的步伐,也沒有任何人能在他們的攻擊之下存活下來,地龍騎士銳鋒所經之處,只遺下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就算沒被銀槍刺死也被地龍活活踩死。   地龍騎士團如銀色鐵流般迅速沖刷戰場,摧枯拉朽地席捲了整個戰線,然後,衝到戰線外的他們掉轉頭來,再度策騎衝擊。   短短的一刻鐘內,他們在戰場上來回掃蕩了三次,當攻擊範圍內看不到半個活口時,才在為首騎士的一聲號令中停了下來。   這就是傳說中的地龍騎士團的威力嗎?二千多人的隊伍居然在呼吸間被掃蕩得乾乾淨淨,面對這非人的戰鬥機器,我們禁不住有窒息的感覺。   只是數百騎就有如此威勢,難怪恩達斯帝國當年能以二萬地龍騎兵橫掃曼德費爾大陸。這種力量的確不是一般部隊能抵擋的。   來不及多作感慨,因為,有少數身手高明且頭腦靈活之人在地龍騎士團發動衝擊之前,見勢不妙下迅速轉向,所以僥倖保得了一命。   現在,他們正衝向我們埋伏的山地。   維拉旺的確高明,對匪徒的一舉一動都預料得十分準確,現在,該由我們這幫人出手了。   打個手勢,我示意瑪蓮莉他們全部隱藏起來。   逃向我這邊的共有三十多人,身手皆是不俗,尤其是其中那留著兩撇小鬍子的男子,提縱之間身體依然能保持在最佳平衡狀態,而且在高速奔行時還警覺地四下打量,顯得頗有餘力,比週遭的其他人顯然要高出一頭。   他不僅實力最強,更是最為狡猾。   以他的實力,在這二十多人中,絕對可以輕易地衝在最前,可他卻故意放慢步子,落在了人群中央。顯然是打算發生什麼變故時,可以拿身邊的人當擋箭牌。   我伏在草叢之中,一言不發地看著他們接近。   當他們全部進入我們的埋伏圈內後,大喝一聲:「動手!」立起身子,從草叢中慢步走了出來。   這些人雖說厲害,但與紅槍中隊相比並不佔優勢,只有二十多人,又被趕得有如喪家之犬,全無鬥志,不用我出手,只蘇拉格等人就可以輕易收拾他們。而且,我還可以借此看一看紅槍中隊在我特訓後的效果如何。   當我一聲令下後,蘇拉格、朵坎他們立即從各自的隱身處躍了出來。   第九集 第三章 清除     朵坎厲喝一聲,直撲人群中的那小鬍子。他顯然也發覺此人的功夫最好,早就盯住了他。   本來,朵坎途經之處還有其他人阻擋,不過,那些人已經被今天連番的攻擊嚇破了膽,當發現有人直撲過來時,立即作鳥獸四散,將那小鬍子完全暴露在朵坎的攻擊之下。   小鬍子在發覺中了埋伏後就眼睛四下亂掃地準備找地方逃竄,沒想到朵坎死盯著他發動攻擊,無奈下只能舉劍迎敵。   另一邊,蘇拉格也發現了小鬍子這個目標,在撲向對方時才發現被朵坎搶了先,只能改變方向,轉而攻擊其他人。   除了這個小鬍子外,其他人哪是他的對手,長劍展動,立即有兩人倒在他劍下。   他明顯不願殺人,出招之即皆留有餘地,倒下的那兩人雖傷而不死。   紅槍中隊的隊員可就沒這麼心軟了,一湧而上,招招往對手致命處招呼。   那些人本就不如他們,加之人數又少,又是心慌意亂,往往是被是好幾件兵器同時擊中要害,慘叫聲中立時斃命。   他們蓄勢已久,動作極快,當蘇拉格持劍四顧時,其他人就算還未倒下,也已被多人團團圍住,眼看就離斃命不遠。   蘇拉格不願去湊熱鬧,收回長劍,將視線挪到正在交手的朵坎與那小鬍子身上。   在朵坎的招招緊逼下,小鬍子左支右絀,看來已是危在旦夕。   不過,我知道這只是一個假象。   小鬍子其實功夫不錯,雖還及不上朵坎,卻與他也相差不遠,只是一心想著逃跑,分神之下才會節節敗退。   只要他靜下心來,朵坎要收拾他絕非一時半會可以辦到的。   不出所料,小鬍子看見他的同夥一一伏誅,而他自己又被團團圍住,反而豁出去了,再不顧及自身,長劍亂揮,出手皆是兩敗俱傷之招。   在這種情況下,朵坎自是不願受傷,一時間,反而被他漸漸扭轉了被動局面。   另一邊,地龍騎士團已經下馬將所有的屍體檢查了一遍,所有還有氣的人都補上了一刀,現在,此人已經是唯一的倖存者了,   「住手!」看朵坎煩燥起來,我趕緊出言喝止,若他怒羞之下,拼著受傷將此人宰掉那就不美了。我還沒有玩夠呢!反正我已經不在乎美蓮達,就算她的身份被人當眾拆穿也無所謂。   聽到我的命令,朵坎滿臉不甘地退了下來。那小鬍子得此良機,趕緊大口喘氣,剛才那陣廝殺已經消耗了他太多的體力。   向前幾步,我排眾而出,望著正用兇惡的眼神打量著我小鬍子,我微笑道:「我想,你對我應該不陌生吧!」   小鬍子先是一臉不解,突然,他表情猙獰地狂嗥起來:「美蓮達,你這個臭婊子,你居然出賣我們!」黑髮黑瞳是再醒目不過的標誌,經我一提醒,他很快意識到我的身份,聯想到我與美蓮達的關係,雖然美蓮達躲在眾人身後,但他毫不猶豫地將今日之事與她掛上了鉤。   身後一聲驚呼,回過頭,瑪蓮莉將臉色煞白雙目緊閉的美蓮達擁在懷中。她緊張地搖動美蓮達,急道:「你怎麼啦,快醒醒!」抬起頭,向我們救助道:「你們快來啊,她昏過去了!」梅法蒂等人吃了一驚,趕緊圍了上去。   活該!站在原地,我冷眼旁觀,陣陣快意直湧上來。可是,不知怎地,望著美蓮達灰敗的臉,又隱隱有種心痛的感覺。   「呸!你這賤貨,有了新姘頭就出賣弟兄!」眼見效果斐然,小鬍子更是來勁,毒辣之辭洶湧而出,而且,迅速將矛頭轉到我身上。   「你知道嗎?」他對我惡毒地笑,「這臭母狗是一個徹底的騷貨,她千人騎萬人跨,不知道被多少人上了,你不過是他無數姘頭中微不足道的一個……」   「住嘴!」熱血上湧,狂吼一聲,我拔劍猛撲上去。這才知道,在這個事情上,我受的傷害並不比美蓮達要輕,而且自己遠比想像中要脆弱,本想報復美蓮達,結果,受不住激的卻是自己。   我動了真怒,出手就是新練成的絕招,右臂疾展,三十道劍氣迅若奔雷地直襲小鬍子。   小鬍子的聲音嘎然而止。在我凜冽的劍勢下,小鬍子再也無法分心說話,他緊張地盯著我的劍影,拚命在他面前布下道道劍網。   「叮叮叮……」一連竄的撞擊聲響起,凌厲的劍氣如同真刃般敲打在小鬍子的長劍上,傳出陣陣金屬交鳴聲。在清脆的金屬聲中,還夾雜著「哧哧哧」的異聲,同時,篷篷血霧在空中飛濺出來。他雖拼盡全力,依然未能完全擋下我的攻擊,被氣刃割出道道血痕。   他招式中破綻本就不少,此時被氣刃撞得劍法零亂,在我眼中更是破綻百出。   於眾人驚呼中,我昂然投入他撒下的濛濛劍光中,左彎右扭,險象環生卻又毫髮無損地避過他迅疾的長劍,如天降神兵般出現在小鬍子面前。劍光一閃,他仰天倒在泥地上。   鮮血從他的頭頸和上臂大腿五處地方迅速溢出,浸濕了身體周圍的大片土地。他四肢不住抽搐,怨毒地盯著我,喉頭咯咯直響,發出垂死的,類似響尾蛇的「茲茲」聲。氣管破裂的他再也發不出半個音符。   恨他言語惡毒,我並未立時要他的命,只是切斷了他主要的關節與血管。我要讓他在清醒的狀態下,痛苦而恐懼地等待死亡的到來。   一臉殺氣,我四下掃了一眼。他們可能覺察到了什麼吧,面對我的視線,原本驚訝且疑惑地望著我的人皆心虛地低下頭去。一言不發,恨恨地還劍入鞘。   維拉旺已經帶著他的手下到達後山,他站在不遠處與地龍騎士團的領隊說話。經過一番交談後,地龍騎士團開始收隊。   我並未走過去與他們打招呼,也沒有回頭去探視美蓮達,只是遠遠地,漠無表情地看著地龍騎兵們緩緩沒入黑暗之中。   一陣風吹來,我機伶伶打了個寒戰,這個山夜,好冷!   ※※※   本欲利用山塞內的空房休息,但瑪蓮莉不願在血腥的戰場再多呆片刻,再度清點戰場後,我們向前進發,在離戰場約十里的地方紮下營來,進行休息與治療。   一切事情有維拉旺主理,我沒什麼好插手的,自行到營帳內休息。   剛在自己的帳篷內和衣躺下來,瑪蓮莉就氣沖沖地闖進來,她身後是梅法蒂與伊娜。在我無雙的口才下,休特欺騙伊娜之事被敘述得聽者落淚聞者傷心,擁有豐富同情心的她立即原諒了她的好友--當然,想完全恢復到以前的狀態也是不可能的,但已能有說有笑--梅法蒂對此雖然不太樂意,不過,也沒有強烈反對。   看瑪蓮莉一臉怒氣,我大概猜到了她的想法,有點心虛地垂下眼簾。   「你給我起來!」她一把掀起我身上的被子。   「幹什麼!」我惱怒起來,猛地坐起,將兩個眼珠瞪得賊大。   「你說幹什麼,」瑪蓮莉半點不讓地反瞪回來,「美蓮達姐姐變成那個樣子,你不去探望一下,居然還在這兒睡覺!你有沒有良心啊?」   「我……」想反駁,可話未出口又頓住了,這個事怎麼開得了口。「唉--」,長歎一聲,唉聲歎氣地低下頭。   瑪蓮莉可不管這麼多,猛地將我從床鋪上扯起:「你馬上跟我去看美蓮達姐姐。」   「放手!」我終於火了,一巴掌猛地拍開她拉在我的手。   「你……」瑪蓮莉愣在當場,一臉無法置信。從相識以來,我雖經常戲弄她,但是,卻從未如此粗暴地對待過她。淚珠在她眼眶內打轉,她緊抿雙唇。   想不到我們會鬧起矛盾來,邊上的伊娜與梅法蒂愣住了。梅法蒂礙於身份,雖有一肚子話,卻不敢插嘴;而擁有勸導我們的身份的伊娜,因為因前段時間的事,與我們關係微妙,也不方便說什麼。就這樣,我個四人陷入沉默之中。   一時間,空氣似乎凝固了,整個帳內安靜得可怕,只餘瑪蓮莉越來越急促的呼吸。   「你好……」瑪蓮莉終於發作了,恨恨又帶著嗚咽地吐出兩個字,她猛地掀帳,衝入黑暗之中。   「公主!公主……」梅法蒂忿然瞧了我一眼,轉身追了過去。   伊娜看看瑪蓮莉遠去的方向,又看看我,滿臉為難,最後,歎了口氣,跟著梅法蒂跑出帳外。   頹然跌坐,我狠狠抓緊頭髮,腦內混亂不堪。半晌後,才意識到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走出帳外,我向瑪蓮莉她們居住的帳篷走去。無論如何,總會有面對美蓮達的一刻,我終於平靜下來。而且,還很擔心瑪蓮莉。   遠遠地,我聽見帳篷內瑪蓮莉的聲音:「美蓮達姐姐,比爾那邊真的很忙,你可能還得再等一會。」   「你已經是第三次這麼說了,」美蓮達的聲音波瀾不驚,「你想一直瞞著我嗎?」   「我沒有……」瑪蓮莉還想說,美蓮達打斷了她的話:「我早就知道,他根本不想見我!是不是?」   就在此時,我掀帳而入。   第九集 第四章 路人     「啊!」瑪蓮莉叫了一聲,原本快哭出來的表情立即換作驚喜萬分。轉向美蓮達,她道:「你看,我沒騙你吧!比爾這不來了嗎?」   沒有說話,伊娜將目光轉到我身上來。我倆相視無言。瑪蓮莉等人打著手勢,小心翼翼退出帳外,遺下我們。   良久,她道:「你來了?」聲音居然說不出的平靜。我道:「我來了。」聲音也居然是說不出的平靜。然後,又是長久的沉默。   努力地,我問:「你還好吧?」「還好。」她答。接下來,又是無語。   這一次是她先開口。「謝謝你來看我,」她十分客氣。   「這是我應該做的,」我禮貌十足,「你好好休息,過幾天我再來看你。」我起身。   「不再坐幾分鐘嗎?」禮節性的挽留。   「不用,我還有點事。」符合身份的對答。   「那麼,慢走。」她送客。行了一禮,我走出軍帳。一切依足禮節。   「比爾!」當我的手接觸到帳簾時,那個聲音終於起了波瀾。   「怎麼?」沒有回頭,我停下腳,不知怎地,除了意料中的不耐外,隱隱還有幾分期待。   「沒什麼。」那個聲音又黯淡下去。沒有再說話,我走出帳外。掀賬的那一剎那,我的胸口痛得要炸裂開來,我知道,從今以後,我倆將形同路人。   不遠處,瑪蓮莉她們三人站在那。見我望向她們,瑪蓮莉氣呼呼地扭過頭去。   本該去過去勸慰她,不過,我自己也十分煩躁,根本沒心情管她。遙遙地向她們見了個禮,我心情複雜地走向自己的營帳。   身後傳來瑪蓮莉惱大大不滿的跺腳聲。   「大人,請停一下好嗎?」雖說身份不符,看見公主生氣,梅法蒂還是忍不住替她出頭,「公主有話要對你說。」說著將瑪蓮莉拚命往前推。   回過頭來,我看見瑪蓮莉似乎極不情願地抵抗著,最後卻半推半就地上前一步。   知道所謂的公主找我不過是梅法蒂搓合我們而已,我用詢問的眼睛打量她,等待著她的開口。但她卻低頭保持沉默。   「你想說什麼?」見她半晌不說話,覺得應該說些什麼的我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事後我才意識到自己這句話有多麼愚蠢。瑪蓮莉哪有什麼話,她現在這樣不過是希望同我合好罷了,但我此話一出等於是抽掉了她下台的台階,而且,我說話的語氣與態度看來十分生硬,這對好不容易放下面子,正覺得頗為委屈的公主來說,嚴重傷害了她敏感的自尊。   她頓時勃然作色,怒道:「你有什麼好了不起的!」   「我們走!」轉身扯著伊娜,氣沖沖地走開了。   「大人,」梅法蒂沒有走,她道,「你和美蓮達發生什麼事了?」經過剛才一鬧,她覺察到了不對勁。   這話問得我一陣心煩,真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好在她能夠體諒人,並未指望我就此作答,又道:「其實我也並不想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不過,無論如何,你也不應該這樣對公主,因為,不管怎麼說,她是出於一片好心……」   「梅法蒂!」瑪蓮莉惱怒的聲音在遠處響起,顯然對梅法蒂留在此處十分不滿。   「來啦!」梅法蒂大聲答應,向我道:「我要走啦,大人自己好好一想吧,公主做這麼多不都是因為關心你嗎?」   遠方瑪蓮莉惱怒的聲音再度響起,她不敢再留,趕緊快步追過去。   「唉!」望著她們三人的背影,我長歎一口氣,無力地坐在地上。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大人,大人……」一個微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笛珀利?」我一驚,立即清醒過來,「不是要他在暗中跟著我嗎,怎麼跑來找我?」抬起頭,他正在不遠處一個營帳的陰影內向我不住打手勢,看來是要我跟他走。   跟著他,我來到離駐營點不遠的樹林內。   「大人請看!」進入林中不遠,他停了下來,指著他腳前的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運足目力,終於看清了那個東西。「小鬍子?」我驚訝萬分,「你把他的屍體帶來幹什麼?」   「是這樣的,」他的態度依然是那麼謙恭,「就算是死人,其實也可以掏出許多秘密。」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在空中劃出道道詭異的曲線,同時,口中唸唸有詞。   隨著他的動作,空中傳來一陣魔法波動,藉著我敏銳的目力,可以看見一個由點點能量光構成的魔法陣順差他的手指被勾勒出來。這個魔法好像有點印象,我仔細思索,一時卻憶不起來。   他動作很快,片刻間就完成了魔法陣,然後,指頭一點,魔法陣立即發出一道碧綠的光,將小鬍子的屍體籠罩在其間。   這綠光似乎帶著奇異的力量,小鬍子的屍體在它的照射開始抽動,漸漸地,如活人般立起身來。   「拘魂術!」我瞪大了眼睛,難怪會覺得眼熟,原來這是黑魔法書中提到過的拘魂術。不過,這與書中所載的又不太一樣,而且,拘魂術只有亡靈魔導師才能使用,難道笛珀利這麼年輕就成為魔導師了,這可能嗎?我驚駭不已。   「不是,這不是拘魂術,這只是我族的一個小秘法罷了。」笛珀利搖搖頭,「拘魂術可以將任何未消散的靈魂招來隨意拷問,而這個秘法只對死亡時間不超過三小時的人有用,而且,對於死者生前絕不願意回答的問題,現在也無法勉強。」   是這樣啊,我終於搞清楚了。看他使出這個魔法後,我對於笛珀利的戒心去了很多。   雖不知他用的魔法叫什麼名字,但是,從其邪惡程度來看,絕對是大陸中每個國家都嚴令禁止的,若被人發現,他肯定會被當成黑魔法師燒死,被當成過黑魔法師的我,對他不由得自然地產生出親近的感覺。這一刻,我終於相信他是來至一個神秘種族的說法。   「大人,你有什麼話都可以發問了,」笛珀利道,「若沒什麼事,我就離開了。」他很是識趣,知道我會問一些不想讓其他人聽到的問題。   「你去吧!」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我又加了一句:「對了,你以後不要叫我『大人』,我喜歡聽人叫我『老大』!」雖說還未能推心置腹,但我已經接受了這個手下,這也算是對他盡心盡力的獎賞吧!   「多謝大……不,多謝老大!」笛珀利又驚又喜,以他的智力,當然不會不知道我叫他改變稱謂意味著什麼。他的努力終於得到了應有的回報。   等他遠去,我將視線轉到小鬍子身上。有了他,我就可以知道有關美蓮達的一切……   第二天,我們繼續啟程。經過休整後,似乎所有事情都已恢復了平靜,除了瑪蓮莉對我不理不睬,我與美蓮達無話可說外,我們一切如常。   只是,我知道,在這看似平靜的表象下,有許多事情其實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從小鬍子那裡得知了許多有關美蓮達的事情。與她告訴我的完全不同,沒有垂涎她美色的貴族迫害她,而是她貪慕虛榮,自動成為那名貴族的情人,事後,又為了謀取對方的財產而將其毒殺,只是事情謀劃不周,不幸敗露,迫不得已才亡命天涯。   若說之前還存有僥倖想法的話,聽到小鬍子的話後,我對美蓮達就徹底死心了。她不過是貪慕虛榮的女人,跟著我只因為我是恩達斯的駙馬。從背著我召集手下就可以知道,她對權力有多麼看重。   從頭至尾,她對我沒說過半句真話,虧我還把她當成自己最親近的人,對她百般信賴。若非這次運氣好,從知情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真相,只怕到現在還受著她的蒙騙呢。   至於她當日冒險衝進「廢墟之塔」,我認為,那只是當時「攝魂大法」的影響力未消,或者是她設法獲取我的信任的高明手段而已。   意識到這些,我心情大壞,連修復與瑪蓮莉鬧僵了的關係這麼應該做的事都暫時拋在了一邊。而作為瑪蓮莉而言,自認為沒有任何做錯任何事的她當然也不願拉下面子向我低頭。就這樣,我們僵持下來。   為趕在月色大法師塔下次出現前到達目的地,我們不得不披星戴月日夜兼程,因此,時常錯過了宿頭。   這一日,再次錯過了住宿的村鎮後,又只能在野外搭起帳篷。   「救救我,我不想死!快救救我……」睡到半夜時,強烈的呼喚讓我從夢中驚醒。   誰?我翻身坐起。沒有任何聲音,除了偶爾有幾個小蟲發出的寂寞的吱吱聲外,整個世界都沉睡了。   雖說如此,可我明顯感覺到有人在呼喚我。的確,沒有聲音,因為,它來自心靈深處,是有人直接在呼喚我的靈魂,那種強烈的救生慾望將我的靈魂激起陣陣顫慄。聽那聲音,應該是個妙齡少女。   這是一種純精神上的感應,只有練過「攝魂大法」的我才能清楚地感覺到。是誰這麼厲害?難道說除了我以外,這個世界上還有其他人也會「攝魂大法」?這一刻,我好奇之心大熾。   雖說現在地處恩達斯境內,但此人的厲害還是讓我心生警惕,小心起見,我悄悄叫上蘇拉格,隨著呼喚的來源,向營外走去。   出得營來,我向山林深處行去。耳中聽得一聲輕響,扭過頭,看見笛珀利的魔法袍在林中一晃而逝,知道他是故意如此,好告訴我他跟上來了,我的心又放寬了幾分。有這樣一個高手跟著,安全性增加不少。   蘇拉格的聽覺遠沒有我敏銳,並未聽到笛珀利製造出的聲響,他跟在我身後,邊奇怪地問我道:「老大,你這麼晚跑出來幹什麼呢?」   這下還真把我問住了,我這麼晚出來幹什麼?難不成我告訴他說,我感覺到有人在呼喚我的靈魂?「攝魂大法」是曼德費爾大陸上從未有過的東西,這話說出來有誰能相信。   略一沉吟,我故作神秘:「跟我來你就知道了。」   第九集 第五章 呼救     在漆黑的森林中我們已經翻過了兩座山頭,我越走越心驚,對方的力量實在強得駭人,精神力居然能延伸到這麼遠的地方,真不知是人是鬼。   感覺到那個聲音越來越大,我知道,對方就在不遠處了,腳下更是加快了不少。   正在此時,那個呼喚的聲音突然變成了尖利的求救,不遠處更有火光突然閃現,而且,可聽到風中有嘈雜的人聲傳來。感覺到不妙,我向蘇拉格叫道:「快走!」腳下用勁,飛掠而起,向火光直撲過去。   近了,近了,在我的強力衝刺下,火光照耀處的一切已盡入眼底。   火光是由一堆熊熊燃燒的堆積如山木柴構成的,呼救就是從火中傳出,隱見其內的木柱上綁著個十五六歲的長髮少女。火場四周人影幢幢,一些人正圍著火堆拄著木棍不住起舞,口還瘋狂地大叫:「燒死她,燒死她……」   此時的火勢已經很大了,知道目標的生命正受極大的威脅,著來不及多說,大喝一聲,天雷神劍出鞘,在一片閃動的電光中,我連人帶劍闖入火場。   「彭!」強大的力量撞在燃燒的木柴上,立時掀起沖天火星,駭得周圍那些跳舞的人驚叫一聲,下意識地四下散開。熊熊大火也為這我力量所迫,分出了一條安全通道。   我從這通道中疾馳而入,一步掠到被綁在木柱上的少女身前。正要解開那些繩索,我突然愣住了,因為,這個還在拚命呼救的女孩居然是昏迷不醒的。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失去意識的人也能求救嗎?就算練過「攝魂大法」的我也無法做到此點。或者說,是強烈的救生意識產生了奇跡?   現在不是該想這些事情的時候,炙烤著身體的火焰讓我醒悟到身處何地,揮劍斬斷繩索,我抱住軟倒的少女,神劍一領,又從火中衝了出來。這幾下聽來繁雜,其實都是在一瞬間完成的。   當我從抱著那名少女火焰中飛掠而出時,那些人才醒悟過來。   見我破壞了他們的好事,那些人叫罵著圍過來。其中一三十多歲的消瘦男子動作最快,他大步搶出眾人幾個身位,怒喝一聲:「哪裡走!」從地面飛掠過來,迎上尚未落地的我,手中木棍急舞,帶著嗚嗚的勁風,直取我懷中少女的頭部。在他邊上,好幾名青年人舞動手中木棍分擊我全身多處要害,顯然是想牽制我的動作。   這些人好歹毒,這少女如此年幼,可他們卻非要至她於死地不可,我大怒。同時,又有些吃驚,這此人個個都有不俗的功夫,顯然並非常人。   其實我並不是一個愛管閒事的人,只是那少女讓我動了好奇之心,而此情此景又引起了我的共鳴--這名少女如此柔弱,能有什麼大罪?居然非得要將她放在火堆上活活燒死!想當初,被視為黑魔法師的我也差點被架上木柴燒成灰燼。我下意識地將這名少女當成了同一陣線的人。   右臂疾揮,天雷神劍迎上消瘦男子手中的木棍。我打算削斷這些人的木棍,給他們一點顏色看一看。   「喀!」劍棍相交,發出非金非木的古怪聲音,大出意料的是,那毫不起眼的木棍居然擋住了天雷神劍的銳鋒,不僅如此,對方木棍上還帶著一種古怪的吸納力量,扯得我身形不穩。身邊,其它木棍如條條毒蛇纏繞過來。瞬間,我陷入了十分危險的處境。此時,蘇拉格距我還有近十步。而隱藏得感覺不到的笛珀利則不知身處何方--因此,我當然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勁力源源而出,天雷神劍電光突漲,原本粘纏在劍上的吸力頓時消散,腳尖一點,我抽劍急退。但就是這麼一耽擱,另外那幾根木棍已經交織成一張巨網,將我勞勞捆在陣心。   「生命狂舞!」輕喝一聲,我展開創自吞噬森林的身法。相較勉強擠入中級騎士的力量,我的身法至少可入列高級騎士這一階。   身形美妙,軀體如靈蛇般左右扭動,每每於間不容髮間避過來勢洶洶的木棒,輕鬆而從容,我退出他們的包圍圈。   「咦!」……驚歎一片。顯然那些人是為我精妙無比的身法所震懾。   剛停下步子,一道風刃突然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左手間。對方顯然是高手,眼力極為高明,趁我將停未停之際出手,使我難以避讓,而他至少具有元素魔法師的實力,出手時將殺氣隱藏得極好,用出的魔法又屬於速度迅快的風系魔法,等我意識到不對勁時,那道徑逾一尺的利刃距我已不過數米。   看那風刃的來勢,對方還是以那名少女為主攻目標,若我保持姿勢不變,這道氣刃會將那名少女割為兩半,而我,除了正攔腰擁著那少女的左手外,其它地方頂多受點輕傷。   若我一個人,還可勉力避開這一招,但是,手中的少女是一個巨大的累贅,拖著她,所有動作都會慢上一拍,面對風刃,招架避讓的動作都來不及完成。難道這麼讓她死掉嗎?這一刻,我甚至有種鬆開左手的衝動。既然死活保不住她,不如將手抽回,這樣還免得將自己的左手也陪進去。   正當我就要鬆手時,一股無形的能量在我面前形成,電光火石間,兩股能量撞在一起,於低沉的撞擊聲後,盡皆灰飛煙滅。   「魔劍士!」對面那些人起了一陣不安的騷動。不知道這個魔法其實是由躲在暗中的笛珀利發出的,見「我」以魔法破魔法,他們立即將我當成了魔劍士--其實,我雖然也能用出魔法,但是,絕對用不出如此強大的魔法。就算沒有體質的限制也一樣,畢竟,我與元素魔法師還有還大一段差距。   當我安全落在地上時,馬上就被那些人團團圍住,而蘇拉格此時也跑到了我的身邊。對著那些充滿敵意的人,他「嗆」地拔出腰間的長劍:「大人,你沒事吧!」   「沒事!」我道,驚訝地發現懷中的少女的呼救不知何時已經停止。難不成她是清醒的?心中一驚,仔細觀察了一番後才肯定她的確是昏迷不醒。面對這怪異的現象,我隱隱有些明白她被架上火堆的原因了。   「惡魔!」「惡魔!」……驚呼四起,此時,他們才看清我的相貌,對這些山野之人來說,我的黑髮黑瞳只會讓他們想起地獄的魔鬼。   望著我,那消瘦的男子現出凝重的表情,他將木棍遙遙罩向我,全身散發出肅穆的華光。   「鬥氣!」我和蘇拉格吃了一驚。要知道,鬥氣一般只有具有高級騎士戰力的戰士才能用出來。   與我習得內力的世界不同,在這個大陸上,力量不是靠坐息,而是靠不斷的鍛煉與戰鬥才能增加。當一個人的鍛煉到一定程度時,可以於體內形成一股能自如操縱的能量,並會形諸於體表,散發出光華,這股能量就是「鬥氣」。   在這個世界上,相較法師能運用法力進行遠程、大範圍打擊,以及具有眾多強力的魔法而言,戰士以劍攻擊的方式決定了他處於比較吃虧的位置,雖然早期的法師十分弱小,但越到後來,法師的優勢就越明顯,等到了魔法師這一等級時,一個法師只要有足夠的吟咒時間,就可以輕易擊敗數名同等級的強大戰士,所以,在大陸歷史早期,法師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聖王」加斯得·利法出現為止。生於遠古時代的他由於體質不適於練魔法,所以被人定義為不中用的「廢人」,但他以武入手,自創「鬥氣」,運用這種可以發散到體外的進行自如地防禦遠程、大範圍攻擊的能量,他向法師權威發起強有力的挑戰,最終成為當時大陸上的「第一人」。   不僅如此,更讓人值得尊敬的是(當然,法師的看法多半與此相反),他毫不藏私,在成名之後,將練成「鬥氣」的方法公諸於世,給世間的為數眾多戰士帶來了福音--畢竟,與學習魔法要求極高的智力與姿質相比,大半得依靠身體素質的武功的門檻要低得多。   從那以後,戰士就獲得了能與法師平起平坐的能力,法師不再能一手遮天。也因為如此,加斯得·利法被大陸的武人尊為「武聖」。   由於「鬥氣」的產生十分困難,需要習武者長時間艱苦勤奮的磨練,一般只有到了高級騎士這種階段的人才能掌握。想不到今天居然會在這麼一個偏遠的深山中見到。   看來,那消瘦男子剛才未盡全力。與蘇拉格對望一眼,我提高了警惕。   眼看一場大戰迫在眉睫,一個蒼勁的聲音突然響起:「住手!」一鬚髮花白,手持魔法水晶鑲嵌杖,年近七旬的老者排眾而出。剛才使用風刃魔法的應該就是他了。   他的身份看來十分崇高,原本一臉殺氣的消瘦男子毫不遲延地退了下去。不過,那雙鷹隼般的眼睛依然勞勞盯在我身上。   那老者緩緩走上前來,嚴厲地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救魔女?」   魔女?看了看如熟睡的嬰兒般安詳地躺在我懷中的少女,我怎麼也無法將這個詞與她聯繫到一起。   不待我說話,蘇拉格應道:「這是帝國男爵,公主瑪蓮莉的未婚夫比爾·亞特大人,你們是什麼人,居然敢對大人大呼小叫!」經過正統騎士訓練的他正經起來自有一股莊嚴的氣度,說話做事給人不容置疑的感覺,他就往眾人面前一站,眾人對他的話就已經信了好幾分。在這方面,身份比他高的我亦是遠不如他。   這話如同在眾人之中投下了一個重磅炸彈,那些人立即起了巨大的騷動,就連那個看來十分很穩重的老者也掩不住一臉驚容。   相較黑髮黑瞳的外表,尊貴的身份還是更有影響力。對方雖為山野之人,可依然在恩達斯帝國境內,受到帝國的管轄,雖說對我的外貌會下意識地產生排斥感,但卻再不敢把我視作「惡魔」。   那老者的態度變得尊敬起來,恭敬地道:「不知是男爵大人,小人是剛木圖族祭師哈尼泊·坎。剛才多有得罪,還請大人見諒。」   「不用了,」對方既然放低了姿態,我當然也得表現出男爵的風度,「不知者不罪!」木圖族這個名字好耳熟,似乎在哪兒聽過,我暗自思索。   「老大,」蘇拉格悄悄在耳邊道,「木圖族不就是生活在山林中的傳奇種族嗎?我們這次好像管錯了閒事。」   聽他這麼一說,我頓時也憶起了對方的來歷。木圖族是崇尚「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種族,他們生活在山林之內,衣食住行皆取自山林,熱愛自然,厭惡殺戮,除了取生活所必須外,絕不損自然內的一草一木——這種做法與精靈族頗有幾分相似。這樣的種族自然不會無緣無故地要將一個少女活活燒死,難怪蘇拉格會擔心這次做錯了事。   哈尼泊道:「多謝大人。」看他略顯猶豫,知道他正考慮該如何就今日之事向我開口,靈機一動,我決定先發制人。畢竟,我不問緣由胡亂出手確有理虧之處,率先發難才可將主動把握在自己手中。   第九集 第六章 魔女     「哈尼泊,你們為什麼要燒死這個柔弱的少女?她所犯何罪?」我嚴肅地問。   「這個……」顯然沒想到我會責問他,哈尼泊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雖說他年紀比我大了好幾倍,但是,論到玩心機,向來生活在山野之中的他如何是我的對手。   他言辭閃爍地道:「這是因為……因為……她殺了我族三十多人。」看來,我無意中問到了事情的點子上,聽到哈尼泊這語焉不詳的話,我立即推出了這個結論。一眼便可看出這少女從未曾習武,以她的柔弱,怎能殺掉三十多位木圖族人。要知道,木圖族的勇猛可是世人皆知的。   雖不知內情如何,但直覺告訴我應該窮追猛打。望了一眼懷中的少女,我訝然道:「你說笑吧,以她的纖弱,怎能殺掉你三十多名族人呢?」   顯然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其中的緣由,哈尼泊臉上再度顯出猶豫的神情,遲疑半晌,才道:「她不是普通的女孩,而是魔女,是具有邪惡力量的人。」他畢竟沒有說出那少女具有什麼樣邪惡的力量。   這更引起了我的好奇,我步步緊逼:「是什麼樣邪惡的力量,居然能殺死你三十多名族人?」   「這個不是太重要吧!」哈尼泊不願意透露詳情,「我只能保證,所說的話沒有半點虛假。」   「怎麼不重要呢?」我還想從他嘴中撬出更多的內情,「若你不告訴我真實原因,我怎麼判定這個女孩該不該死?」   「若大人有所疑慮,我可以以神的名義起誓,保證剛才所說的話都是千真萬確的,這女孩的確殺死了我族三十多人。」剛才所說的內容應該是他最後的底線,他再不肯多說半句。   而且,我的窮追不捨的發問也讓他產生了警覺,他道:「大人,現在請把魔女交給我吧!」   可惜的是,聽到他說話後的我拿定絕不交出少女的打算。   這柔弱的少女居然能殺死三十多名木圖族人,而哈尼泊又不肯透露她的『邪惡力量』,那她的能力絕對極不簡單,看她尚未成年就如此厲害,以後定會更加了不得。對正急欲壯大自己的我來說,這股力量絕對不能輕易放過。這一刻,我決心將她收為己用。   打個哈哈,我道:「且不說她是不是真殺了你們三十多名族人,就算她真是兇手,按恩達斯法律,也自有審判官來定罪,豈由得你來濫用私刑。」話是這麼說,但事實上,對於當地民眾或土著自行處理糾紛之事,地方官員一般都持默許的態度,從不介入。畢竟,各地自有各地的風俗民情,若強行干涉,極可能引發民變。   「這麼說來,大人是絕不肯將魔女交給我們了?」哈尼泊不傻子,立即明白我不願交人。他將臉一沉,手一招,四周的木圖族人馬上圍攏過來。   「我只是要將她帶去定罪,」我「嚴正聲明」,「若她真殺了你們三十多名木圖族人,我一定還你們一個公道。」一邊說,我一邊暗地裡向蘇拉格使眼色。得準備撤退了。   哈尼泊可不想再拖,他道:「大人,請你交出魔女。要不然,我們就得罪了!」   蘇拉格雖然並不見得贊成我「包庇殺人兇手」,但他對我的忠心足以讓他無條件地支持我。衝著哈尼聽,他怒道:「你敢對大人無禮,不怕給你木圖族招來滅族之禍嗎?」   這血淋淋的話顯然讓哈尼泊感到了威脅,他現出猶豫的樣子。不過,這表情只一閃而過,馬上,他又堅定起來,沉聲道:「此事過後,小人定當向男爵大人負荊請罪。」說完,帶領眾人向我逼過來。   看他連全族的生死存亡都擺在其次,更坐實了我懷中少女的重要價值,我越發不會將這個寶貝交出去。   向蘇拉格低喝一聲:「闖!」我向後急退,天雷神劍蕩出條條電光,直取圍在我身後的三人。蘇拉格動作也不慢,當我說出闖字時,他大喝道:「看劍!」一劍劈向站得最靠前的哈尼泊。   哈尼泊實力雖強,但卻是不擅近身肉搏的法師,在如此近的距離下遭受武士攻擊,只能無奈地後撤。   他先用了個「加速術」提升速度,然後邊退邊用風刃阻擊蘇拉格。口中忙著唸咒,連指揮族人發動攻擊的時間都沒有。   「快上!」那消瘦的男子發覺不妙,大叫起來,一邊命令其他人動手,一邊與幾名族人趕去救援哈尼泊。   他沒想到蘇拉格只是虛晃一槍,剛剛趕過去,大笑聲中,蘇拉格身體急轉,一個飛掠,迅速追向我來。   而此時,我也將身後的通道打開了。木圖族的人本就與我有極大差距,加上沒想到我會突然出手襲擊,一個照面間,擋在我身後的三人都被天雷神劍點中了手腕。悶哼聲中,他們木棍脫手,捂著受傷的右手退了開去。   衝著蘇拉格一點頭,我們大步衝出包圍圈。蘇拉格拖住對方主力軍,而我則突破圍堵,我們配合得恰到好處,這才能輕鬆突圍。   「哪裡走!」身後怒吼響起,兩股強大的能量襲了過來。哈尼泊的魔法與消瘦男子的鬥氣,眼看我們將要脫身,他們一起發動了攻擊。   情急之下,他們再無保留,出手就是威力強大的絕招。一瞬間,我感覺到如山的氣勁從後心洶湧而來。   雖然因背對他們而無法看清他們的出手,但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讓我知道,我絕不能對此置之不理。不過,我又清楚,回頭格擋定會被拖在當場,以木圖族的實力,若再被他們圍住,就算有笛珀利幫忙多半也是難以脫身。   心念電轉,我並不回頭,扯將蘇拉格一扯,齊齊向左逸去。這樣做,可以避開其中的一招,對於另一招,我將它交給隱在暗中的笛珀利。以他的能力,應該可以擋下這一招。   不知道還有笛珀利這招暗棋,蘇拉格有些驚詫地望了我一眼,不過,對我的信任明顯超過了心中的疑慮,他雖是不解,還是毫不猶豫地跟在了我身後。   「轟!」爆炸聲傳來,襲向我們的魔法被另一股力量擊中,頓時煙消雲散。笛珀利如我所料般出手了。   兩股力量劇烈撞擊,產生巨大的衝擊力,我與蘇拉格借勢而起,縱身躍進密林深處。   身後,是哈尼泊的厲聲狂呼:「你帶走的是惡魔!終有一天,你將為此付出血的代價。你會因此後悔終身的--」這聲音如同來自玄冥地獄的詛咒,帶著無可抗拒的命運力量,讓人全身發涼。   等確信已經拋下木圖族的人後,我放緩了腳步。   「笛珀利,你出來吧!」對著空蕩蕩的森林,我大叫。估計蘇拉格心中肯定有無數疑問,我乾脆讓笛珀利與他見上一面。搞清了自己多疑的原因,又經過這些日子,對於蘇拉格的忠心,我再無半點懷疑。   在驚訝的目光中,笛珀利如同本來就呆在那一般突然現身於面前一棵大樹的樹冠上,輕巧地躍下,他向我施禮:「拜見老大!」他隱身功夫的確高明,如這次一樣,每次我都摸不清他是如何出現的。   「不用多禮,」我攔住了他,把蘇拉格指給他道,「這是蘇拉格。」   笛珀利向蘇拉格見禮道:「你好!」見過對方的高明的身手,蘇拉格當然不敢托大,趕緊回禮。   我對蘇拉格道:「這是我新收的手下,叫笛珀利·弗斯,你們以後多親近親近。」由於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笛珀利的來歷,我乾脆什麼都不說了。   等他倆相互客套一番後,帶著救來的少女,我與蘇拉格回到了營區。至於笛珀利,則繼續隱匿到黑暗之中。作為我暗中的妙棋,現在還不到他現身的時候。   對於這長髮少女的安置,還是頗費了我一番心思的。   若在平時,我自可將她交給瑪蓮莉她們照顧,但現在,我與她們正鬧得僵,怎麼好意思開口。再說了,這少女真極可能具有什麼可怕的力量,說不定,一不小心還會傷害到她們。   考慮來考慮去,我還是決定將她留在自己的帳篷內,多放一張毛毯佔不了多大的空間,反正自己的帳篷也不小。對於我的決定,蘇拉格當然極力反對。他也聽到了哈尼泊的話,當然不放心一個殺了木圖族三十多人的危險分子睡在我身邊。只是,我堅持如此,他也只能擔心地看我任意妄為。   不過,有這樣一個十分危險的傢伙睡在身邊,我其實亦不敢睡,想了想,乾脆坐息起來。   內息運轉,我很快就進入混然忘我的境地……   突然間,低低地「嗯」的一聲響起,我頓時清醒。知道那少女已經醒來,睜眼向她望去。   那個少女也正瞪著一雙精靈的瑩藍眼睛打量著我。與我目光一對,她趕緊閉上了雙眼。與此同時,我清晰接收到從她那兒傳來的內心感覺:緊張、恐懼與疑惑,其中還夾雜有一點點的羞怯。   我從來都未曾想到,一個人居然不用開口就可以將心中的感覺清晰表達出來,難怪她會被視作魔女。不過,對我來說,這並不值得太過驚訝,要知道,「攝魂大法」在練到最高層次時,就可以直接與其他人進行心靈溝通。相較而言,這少女只能將心中的感覺傳遞出來還顯得小兒科一些。   在這其中還有一個疑問,那就是她是如何殺掉木圖族的三十多人的?由於我練過「攝魂大法」,對精神方面的攻擊十分熟悉,所以,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對方只能進行心靈交流卻無法控制他人思想,這種力量或者會讓從未接觸過心靈功夫的曼德費爾大陸人感到恐懼,卻並不具備殺死任何一個人的能力。   此事看來只能從這個少女身上找答案了,我將所有的思慮都放下來,微笑著,向那個少女柔聲道:「你放心,現在已經沒事了。」   聽到我的話,她還是將頭緊縮在毛毯之中,不過,可以感覺到恐懼之意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則是濃重的疑惑。難道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她的呼救將我吸引過去的嗎?   我柔聲道:「我是在火場上將你救下來的。」當她的疑惑頓消時,緊接著,我又道:「我是聽到你的呼救後才趕過去的。」這一下,她又疑惑萬分了。由於她的情緒反應十分明顯,在我面前,她可說是完全不設防的。我試探性的提問立即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果然不出所料,對於昨日之事,她並不知情,那麼,這其中的種種變化該如何解釋就頗費思量了。   正當我試圖解開這個謎團時,從那名少女那兒傳來一陣強烈的飢餓感。這種感覺是如此的強烈,以至本未覺得餓的我都禁不住引起了共鳴。看來她好久都沒吃東西了,啞然失笑,我道:「你等一下!」起身走出營帳。   第九集 第七章 殺戮     等我拿著一大盤食物從外面回來時,她正探著頭四下打量,靈活的眼珠滴溜溜轉個不停。   見我回來,她一驚,趕緊將頭又縮回被中。這舉動讓我禁不住於嘴角逸出一絲笑意,我將手中的食盤放到她面前,說道:「快吃吧!」   她垂涎欲滴地看著眼前的食物,又有些緊張地抬頭望了我一眼,終於,食慾佔了上風,一把抓過食盤,埋頭猛吃起來。   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我禁不住懷疑起哈尼泊說過的話,這少女比一般的女孩更顯羞澀與怯弱,我怎麼都無法將她與殺人如麻的兇徒聯繫到一起。不過,我也十分清楚,以哈尼泊的身份地位,肯定不會就此事撒謊。木圖族的正直與樸實可是出了名的,更何況是族中祭師。   想了好久都想不通,最後,我只能將這個疑問深埋在心底。   隊伍繼續出發。當然,在目前的情況下,多了個人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的,好在此次行動的主導是我,帶不帶人,帶的是誰由我說了算。說是濫用職權也罷,反正,對於我身邊突然多了個少女,沒有人發表異議。其中,也包括維拉旺。不過,不說我也知道,他肯定在背後大搖其頭。   由於隱瞞了少女的來歷,加上那少女總與我同睡一帳,不久後,隊伍內暗底裡就傳言開始傳播。至於其中的內容,當然十分不堪。這些話都是對我並不太尊敬的維拉旺的手下想出來的,還弄得紅槍中隊的隊員差點與他們打了起來,以至後來我與維拉旺不得不嚴厲約束手下才將此事平息。   本來,我想向瑪蓮莉解釋一下此事,不過,卻在餘怒未消的她那兒碰了個大釘子,我也是自尊極強的人,鬧了個灰頭土臉後,一怒之下就我行我素起來。「既然你不相信我就算了,本人自問沒做錯任何事,憑什麼要低三下四地看你的臉色!」   就這樣,我與瑪蓮莉的關係就這麼僵持這,誰都不願意做出半點讓步。梅法蒂與伊娜雖然試著勸解,但卻化解不了我們之間的堅冰。我與她的個性都太強了一點。   對於伊娜,我知道現在的她夾在我們中間難以做人,所以,乾脆要求她一直陪在瑪蓮莉身邊,這完全是出於進一步修復她與瑪蓮莉關係作的考慮。   我們動作很快,十多天後,終於接近了帝國邊境,再過二日,我們就可以到達帝國的大軍駐處--邊境城市,多米克。到時,第一階段的任務就算完成。   至於那個少女,在這個期間,她從未說過半個字,以至於我至今都不知道她的姓名。也因此,完全無法進行問話。我懷疑她多半是個啞吧。   我到一直都沒發現她有什麼可怕的地方。據我多方觀察,除了我外,其他人只能隱約感覺到這個少女的內心體味--這大概是因為我練過「攝魂大法」,對精神方面的感應特別明顯的緣故。而且,不知道怎麼回事,隨著體力的恢復,其精神力反而越來越弱,弱到最後連我都感覺不到,至於其他人,那就更不要談了。不過,這樣也好,起碼可以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在這不算短的時間內,對於得到強力手下的想法,我是大受挫折。以她現在的樣子,根本毫無戰鬥力可言。唯一的收穫就是,在我的精心照料下,那個少女對我的警惕心降低了許多,對著我時,再不會動不動就將頭縮進被子內。不過,面對其他人時,她仍然是十分羞怯。   這日,時近晌午,烈日當頭,輕風捲起陣陣塵煙,不要說人獸,四下連樹都看不到幾棵,放眼望去儘是蒼涼的景色。曾經連連戰亂,又這裡的人大多都深遷進帝國境內。   我懶洋洋地坐在馬背上考慮著中午的午餐,那名少女則昏昏欲睡地坐在我邊上的一匹馬上。其他人並不見得好多少,經過這些天的日夜兼程,所有人都禁不住疲態盡顯,這些帝國最精銳的戰士此時也顯得鬆鬆垮垮起來。當然,我覺得累的原因不在於終日趕路--對恢復力超強的我來說,這種強度的消耗並不足以影響到我,內息運轉下就能輕易消除--我的問題在於身邊有個「炸彈」,讓我每晚時時刻刻都得打點起精神,這種長時間的緊張狀態才是我精神不振的原因。   馬蹄聲中,前面煙塵急起,是探哨回來了。看他奪路狂奔的樣子,我們警覺起來,每個人都振奮精神,作出防範的姿態。   「報……報告……兩位大人,」他從馬上跳下來,上氣不接下氣,「前方……前方有……有情況……」不出所料,真的是有問題了。   看他急切的樣子,維拉旺皺起了眉:「你慢慢說!」   「是!」那探哨忙喘了幾口氣,等平靜一點後才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原來,前方的一個村子裡,整村的人都遭到了殺害。   由於戰亂連連,加上土地貧瘠,且與城市相隔甚遠,地方治安力量薄弱,以至這裡盜匪從生,殺人越禍之事時有發生。雖說如此,但像這種整村的屠殺事件還從未有過,看來,附近肯定有大批凶殘的匪徒。   維拉旺的臉色變得嚴峻起來,重整隊形,小心謹慎地向事發地點行去。   還未看到那個村莊,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就已撲鼻而來。   維拉旺將手一伸,兩隊各十人的騎兵從左右掩了過去,大部隊則放緩了步子,同時,刀劍出鞘。   片刻之後,部隊回報,一切安全,我們這才放心地行了過去。   「啊!」當村內的影像完全呈現在眼前時,我邊上的那少女不由得尖叫出聲。   這是怎樣的情景啊!好多房子已經倒塌,不少被大火燒成一堆殘垣斷壁,還冒著縷縷青煙。四處都是拋落的屍體,男人大多肢體不全,女人多半全身赤裸,每個人都滿身血污,就連老人小孩也沒放過。只要看上一眼,就可以推知當時的情形有多麼的血腥與殘酷。   恐懼感從那少女身上傳來,緊攫住我的身心,這一刻,她的精神力再度失控。我清楚地看到身邊的好幾人都皺眉望向她,顯然是受到了她的影響。若被人發現她具有精神力就不妙了,這讓我頗有些緊張,他們肯定會把她當作異端的,到時,我也不一定能護著她。   「不要看!」伸手,我溫柔地遮住她的眼睛,「沒事的!」   她的身軀瑟瑟發抖,低頭縮在馬背上,好半晌才慢慢平靜。   感覺到她將精神力又漸漸控制住,我安下心來,同時,才發現隊伍的另一端顯得有點騷亂。   那是瑪蓮莉她們所在有地方。自上次與她鬧僵後,她就跑到了遠離我的隊伍的另一端。是她出什麼問題了嗎?說不緊張是假話,我趕緊拍馬上前。   瑪蓮莉不知何時已經從馬背上下來了,正在蹲那邊吐呢。美蓮達在她身後幫她捶背,伊娜與梅法蒂則臉色蒼白地站在她們旁邊。除了當過殺人越貨的匪首的美蓮達,剩下的三個人都受不了這血腥的場景。   下馬,我走到瑪蓮莉身邊。見我過來,伊娜與梅法蒂皆驚喜地看我,而美蓮達則神情複雜地別過頭去。   看著瑪蓮莉發青的臉,我溫柔地問道:「你還好吧?」   「不要你管!」瑪蓮莉尖利地大叫,「你滾開!」一瞬間,四下靜到了極至,周圍滿是驚訝的臉。雖然我與瑪蓮莉不和之事大家都看出了點端倪,但沒想我與她已經達到了難以相容的地步。   我如受電殛,身體一震,整張臉立即失去了血色。真想不到她會這樣對我,我試探性地伸出和解的觸角,她卻給了我重重一擊。   我一步一步,緩慢地後退,每退一步,心就變涼一分。這才是公主殿下的真正面目吧,以前的她,把真實的性格都隱藏在溫柔的面紗下,當愛意減退後,公主的驕傲立即佔據了上風,與對其他人一樣,她立即把我當成一個可以隨意喝罵的奴僕。   無論她對我有什麼不滿,都不該在我這麼多手下面前落我的面子。艾斯特塞九世看重我是因為以為我是「命運之子」,但是,其他人並不知道真相,雖然我表現出色,但升得如此快亦是引起了不少議論,其中甚至有不少人認為我是靠了瑪蓮莉的裙帶關係,今天她的表現只會讓人坐實此論。這極大地破壞了我的威信,造成了極壞的影響,對此,瑪蓮莉不會不知情。   我更在意的是,她隨意踐踏我的尊嚴。這嚴重傷害了我的自尊,既然她如此不顧我的感受,那只能說明她並非真的在意我。   既然你不在乎我,我又何必在乎你!轉身的這一刻,我覺得自己想通了許多。   沉著臉,我憤然上馬。身後,是梅法蒂急切的聲音:「公主!」   「不要理他,讓他走!他早就喜歡上其他人了!」瑪蓮莉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剛才就只顧著管他那不知從哪帶來的女人,再懶得管我了!」   原來如此,我突然頓悟,原來是我太多心了,她大發雷霆是原因是以為我移情別戀。看來,這幾天我與那少女的傳言給她造成了很大困擾,而剛才我先照顧那少女,然後再來看她,更讓她徹底誤會。   原來她的所做所為都是因為太在乎我!想通此節,心中的鬱悶一掃而空,雖然並未對她完全釋懷,但已不再是無法原諒她。   本來,在現在的情況下,我讓一步,向她做出解釋是較好的合解方式,但是,剛在眾目睽睽下碰了個大釘子的我,實在無法再在「低三下四」地向她說話——她公主的身份決定了在場的絕大部分人都會認定,我這麼不顧尊嚴是因為貪戀富貴--若是如此,我今後還有什麼臉面去領導這些手下。   身為男人,也會有男人的自尊與虛榮。   不過,我亦不能什麼也不做。坐在馬上,我冷冷道:「事情並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我與那個女孩沒有半點私情。」頓了頓,我接著道:「當然,信不信由你,我絕不會強求!」和解的事還是以後再說吧!我這麼想。   反正她剛才大掃我的顏面,就把這當作是懲罰她對我的粗暴與不信任態度吧。不理伊娜與梅法蒂焦急的呼喚,一扯馬身,我離開了她們。   命令部隊在不遠處休息並小心戒備,我與維拉旺在幾名手下的簇擁下進入村子。   一邊四下察看,一邊聽手下將收集到的信息傳遞過來,我們很快就推測出事情的大概經過。   從死者的傷口來看,事情應該是昨天中午發生的。當時,這個村子裡的人正在吃飯(四下散落的碗筷和遺留的食物可以說明這一點),從馬蹄印來看,大概有四五百人的匪徒突然殺到,他們洗劫整個村子,殺掉了所有敢於反抗的人,發洩獸慾,然後,清理現場,帶走了可以帶走的一切。   搞清這一切後,我們退出村外。   剛到村口,突然風中帶來一陣呼叫:「救命!」   第九集 第八章 執念     這聲音是如此的微弱,以至於我幾乎以為是風聲造成的幻覺,但是,當我看到維拉旺現出側耳傾聽的表情時,我知道,這並非錯覺。   與他對視一眼,我們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在眾手下不解的目光中,向聲音的起源地走去。   走不幾米,一個的仆倒在地的身影出現在面前,那是一個瘦小的身型,看來是正處發育期的少年,他全身遍佈血污,小腹左側和大腿外側各有一個兩指寬的傷口,一看便知是是被人用利劍所洞穿。   他的手指深扣在地面上,十個指甲盡皆翻起,模糊的血肉與泥土混在一起,其間隱見森森白骨,全身肌肉僵直,身體呈現出極力往前的姿態,身後拖著一條見不著頭的血帶,顯然是一路爬到村口來的。   想不到他的救生意志如此之強,在受了這麼重的傷之後還堅持著爬到了村口。我們不由大為感慨。   「救命!」微弱的聲音再度傳來,這次我們都聽清楚了,聲音正是由這個少年發出來的。   沒想到這個「死人」還活著,除我與維拉旺外,所有人都吃了一驚,一名士兵趕緊上前,小心翼翼地將那名僕在地上的少年翻了過來。   這下,我們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的正面全被磨爛,從頭至腳的衣服已盡皆不知去向,皮膚早已裂開,鮮紅的肌肉裸露在外,深處幾可見骨。淤泥與干結的血塊和在一起,附著於還在不停抽動的肌絲上,呈現出慘烈的黑褐色。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支持到現在的。   湊到他身旁,我們緊張地看著他。   他的眼皮不住震動,極力想睜開眼睛,卻怎麼也睜不開,口唇輕顫,想說出什麼說來,但卻在長長的出氣聲後,重重地垮倒。與傷痛對抗一天一夜讓他早已耗盡體力,他能堅持下來的不過是靠著胸中的仇恨,當終於見到救援者後,精神鬆懈,自然就立即昏死過去。   隊中司職治療的法師已經聞訊起來,見此情景,趕緊過來探視。他看了那少年幾眼,搖頭輕歎道:「他的傷太重,又過了這麼久,已經沒救了!」   可惜!望著這氣息越來越弱的少年,我們都禁不住歎了口氣,他堅持了這麼久,最後還是捱不過這關,真讓人扼腕興歎。   維拉旺慨然道:「把他厚葬了吧!」立即有幾名手下過來搬人。   正在此時,我突然發覺那少年的指間有金屬光芒閃現,他將那東西捏得如此之緊,以至於它深陷入肉。這正是我們剛才沒有發現的原因。   「等一等!」我道,伸手去取他指縫中的東西。   我的手剛碰到他的指尖,一股強烈的情緒突然從他體內湧出,將我緊緊包圍。這感情是如此強烈,以至我連自己拿那個東西的打算都忘記了。   那是面對敵人的憤怒,無力抵抗時的絕望,以及由此而來的沖天怨氣與焚燬天地的仇焰。但是,這都不是最主要的,在所有的思緒中,佔據主導地位的是萬分強烈的救生慾望。活下來,讓所有傷害過自己的人得到制裁,這種思想我也有過,所以我才能理解他現在的渴望。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我抬起頭,聲音不大卻無比堅定地對那個法師道:「給他進行治療!」   那個法師看了我一眼,又望了未作表態的維拉旺一眼,最後,擺出個無法理解的表情,無奈地低下頭,將一個治療魔法用在那少年身上。我知道,他以為這不過是浪費他寶貴的法力。   湊到那少年耳邊,不顧他已經昏迷的事實,我道:「能為你做的我們都做了,現在,要想活過來就得靠你自己努力,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就算他昏迷不醒,我依然相信,他能夠聽到我說的話。   在我的堅持下,那個看來已經沒有存活希望的少年被抬上擔架。接著,我們對整個村莊進行了更為仔細的搜索,直到確定再無半個倖存者後,才撤出村外,點燃了整個村子。若要安葬這些村民,肯定得費上不少時間,再加上匪徒可能還沒有走遠,我們並不安全,最後,只能選取了這個最能接受的辦法,將整村人一把火全化為灰燼。   由於擔心安全問題,我們在短暫的休息與進食後便繼續出發。據在此地服過役的士兵講,向西而行,離此處不到百里處有一個鎮子,那兒人數較多,具有一定的守備能力,應該未曾受到匪徒的洗劫。   聽到這個情報的維拉旺決定今天先趕到那兒去過夜,然後再起程去多米克。這樣雖會繞遠路,但卻是最保險的方式。有瑪蓮莉公主在,此行不容有失!   我們放馬疾馳,這一趕直趕到天色全黑。當遠遠地看見地平線上慢慢升起的璀璨燈火時,大家都不由自主地長吁了一口氣。終於安全到達目的地。   離鎮口還有一段距離,洪亮急促的鐘聲響起,鎮內頓時喧鬧起來,無數人手執武器出現鎮周的木柵欄上。看來,邊上的村子遭受屠殺使他們警惕起來了。   在自報身份,並經過門哨的仔細確認後,我們被急急趕來的,五六十歲,留著山羊鬍的鎮長瓦哈加迎入鎮內。由於我的任務是秘密的,早已用魔法斗篷遮住了頭臉。瑪蓮莉公主的身份同樣也不適於暴露,所以,最後只是將維拉旺的名義報了上去。不過,對一個小小的鎮長來說,帝國三大元帥之一的名頭足夠讓他使出渾身解數來討好了,也因為他將注意力都放在了維拉旺身上,我們這些人「見不得光」的人就輕鬆了許多。   這是一個約三、四千人的鎮子,整個鎮子被高逾二人的堅實木柵欄團團圍住,外表糊以厚厚的硬泥防火,木柵欄後有沿著其走勢建造的懸梯,守衛之人可以站在其上進行巡視與防守,其上箭垛、了望口一應具全,完全可看作是小型的戰鬥堡壘。這正是此鎮屹立不倒的原因。在這個匪徒叢生的地方,的確需要如此。看來,這個圍在維拉旺身邊不停地阿諛拍馬的鎮長在治理鎮子方面還是有其獨到之處的。   由於天色已晚,考慮到今天舟車勞頓,維拉旺謝絕了鎮長接風的打算,大家匆匆進食後倒頭就睡。而我則緩步來到安放救來的少年的小屋內。   如水月色下,他的臉頰無比蒼白,氣若游絲。能堅持到現在不死,他的生存意志的確堅強,他沒有讓我失望。正因為看中這一點,我才非要將他帶到這兒來。   伸手,劃破中指,我將流血的手指點到那少年的額頭正中。口中的輕頌,一股濛濛的青光從指尖湧進那少年的頭部。   片刻之後,隨著那少年的身軀輕顫,他睜開了棕色的眼睛。來自皇家史料館黑魔法書內的法術確有不少獨到之處,這個黑魔法能夠吸取他人精力,我將它反向運轉,將自身精力注入對方體內,終於使他睜開了眼睛。不過,與鬥氣等能量不同,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這樣做對我自身損耗很大,若非我的內力可以幫助自己恢復精力,我也不會這麼做。   感覺到精力正飛快地流逝,不敢多拖,我向那少年趕緊道:「你什麼也不要說,聽我說就行!要是你明白,那就眨一下眼睛!」   以他現在的傷勢,眨眼大概是他能自如做出的唯一動作了。   見那少年示意明白地用力下眨眼,我接著道:「你現在受了重傷,只有我才能救你,不過,要救你的話我得冒很大的風險……」說到這,故意停了下來。   看那少年眼露焦急之色,才續道:「所以,若要我救你,你必須發誓,從今以後,你的命就歸屬於我。」   聽我這麼說,那少年拚力地嚅動嘴唇,看起來是有話要說。   我知道他擔心的什麼,又道:「當然,我不會阻撓你報仇,而且,若你找到了仇人,我還會盡力幫你!」   看他平靜下來,我最後道:「我救你的方法會大大縮短你的壽命,而且還會有嚴重的後遺症,可能會讓你覺得萬分痛苦,你要想清楚,若你同意的話,那就多眨幾下眼睛。」本來,以他現在的樣子,根本不會在乎折壽和後遺症之事,但是,為了避免今後有什麼問題,我覺得還是應該交待清楚。   不出所料,我的話一說完,他就開始拚命地眨動眼睛。   「好!那我們現在就開始了!」我頗為歡喜,馬上又一臉嚴肅,「在我救治你的過程中你會遭受置身煉獄的疼痛,若你意志不堅,那就會永遠醒不來。還記得那些毀你家園,辱你親友的人嗎?你不是想要報仇雪恨嗎?勞記那些傷害,那麼,你一定能堅持下來!」看他眼中仇焰沖天,我滿意地將按在他額頭的手指頭收了回來。精力消耗過速,雖然內力運轉下恢復極快,但再快也跟不上消耗速度,若還多說幾句肯定會支持不住,目的一達,我趕緊停止了輸送。沒了我的精力支撐,那少年馬上就重新陷入昏迷狀態。不過,他原本無比強烈的求生慾望此時變得更為強烈了。沒有白費我拼著損耗精力叫醒他的一番心血。   就著流血的手指,我開始在這個少年的全身劃出一個魔法陣。與上一個魔法一樣,我的能力不足使用它,不得不用鮮血來進行適當的增幅。   這個魔法陣亦來自黑魔法書,可以激發被施法者的生命潛力,加速其生命代謝速度,若是施法成功,再嚴重的傷勢也可以不治而愈。   不過,由於其法術在起作用的過程中會產生一種劇烈到極至的疼痛,讓受法者覺得生不如死,以至多數人都無法支撐到法術完成便因意志崩潰而死亡,所以,用在原本就身體虛弱、意志薄弱的重傷者身上,這個法術的成功幾率近乎於零。   同時,這個魔法還有嚴重的後遺症。由於身體代謝被加快,只要被施用過這個魔法的人,生命消逝速度大概是正常人的十倍,就算再強壯的人也活不過十年,所以,這個魔法有一個十分貼切,如詩歌般動聽的名字:「一夕煉獄十年殘夢」。   在百族大戰中,由於其無比低下的成功率及給施法者帶來的難以忍受的痛苦,這個魔法很少被用於拯救將死之人,反而是用在了健康而強壯的人身上。   被施法者身體代謝極快,這決定了他的恢復速度及練功速度要遠勝常人,為了獲得這一特性,無數身體健壯、意志堅定的人接受了這個法術的改造——就算是這樣的精挑細選的人類精英,施法成功率也不到百分之十--他們組成了一支強有力的部隊,在戰爭中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在當時的情況下,被魔族逼得走投無路的人類為了對抗強敵,將所有能想到的方法都用盡了。   本來,創造出這個魔法的本意是為了救治傷患,法術也並不算惡毒,但是,大家後來才發現,這個魔法有個特性,它會令被施法者會產生極強的破壞欲及殺戮衝動,在百族大戰中,這是優點,但在和平時期,則理所當然被歸入邪惡之列,這正是它被封印的原因。也因為如此,在現代,它有個更為通俗的名字,叫做:「血魂術」。   在村子內,在與這少年接觸的那一剎,他內心傳來的強烈救生慾望深深打動了我,從未想到一個人的情緒能如此震撼人心,那一刻起,我便決定將「血魂術」冒險用在他身上。   這亦是我將他帶上的真正原因。   第九集 第九章 血魂術     內力的運行下,我已將損耗的精力恢復了不少,長吸一口氣,開始輕頌塵封多年的古老咒語。   當神秘而冗長的咒語在空氣中迴盪時,原本劃在那少年身上的魔法陣變成了一條條吐著紅信的長蛇,它們糾纏著、扭動著,在他身軀上纏繞遊走,吞吐炙熱的氣息。   隨著我手指立頓,蛇兒們如有靈性般突地鑽入其體內。   那少年的身體於瞬間繃緊,臉上每根肌肉都不住地抽搐起來,片刻間便已滿頭大汗。就算昏迷不醒,他亦是不由得呻吟出聲。   知道他現在十分痛苦,不過,我已經盡我所能,現在,剩下的就得靠他自己了。   經過這一陣折騰,我已是精疲力竭,加上耗血甚多,於是趕緊坐下來調息打坐。到現在為止,我對那個少女的危險程度還是不夠瞭解,在休力未恢復之前,我是不敢呆在她身邊的。   這一打坐就是數個時辰,等我睜開眼睛時,天已經濛濛亮了。   此時,那個少年已經平靜下來,從濕透重衫的汗水可知,他忍受了多麼劇烈的疼痛。他的氣息依然十分微弱,但比先前要平穩許多,我知道,現在他已經過了一關。不過,我並未放下心來。   按書中所載,他總共要經歷五次共同約二天的痛苦考驗,第一次只是痛苦程度最輕的,其後會越來越重,這其中的每一次都可能會致人死命,對於他最終能否存活,我並無把握。   趁著眾人還未醒的時機,我回到自己房內。聽到開門的聲音,房中的少女警惕地睜開眼睛,見是我,又放心地繼續睡覺。看來,她對我頗為信任。   和衣躺了片刻,等聽到門外人聲鼎沸時,我起身出門。   似乎是為了彌補昨日未給我們接風洗塵的遺憾,瓦哈加鎮長一早便大擺酒宴,將我們幾人全請到了大廳中。我本來是不欲去的,但是,聽說他會講述此地的馬匪情況,這才將自己用魔法長袍裹得嚴嚴實實後勉強出席。   酒過三巡,原本無心酒宴的我立即向瓦哈加打聽此地的情況。   瓦哈加雖不知我的身份,但精明的他見我能在帝國元帥維拉旺面前插進話來,自然不敢怠慢,輕歎了口氣道:「其實,此地雖然並不太平,但卻從未如今天般混亂過。」   他又歎了口氣,續道:「自一個月前發現月色大法師塔以來,這裡立即湧來無數尋寶之人,他們之間經常會發生火並,以至時局不穩,流血慘劇時有發生。更大的問題在於,大量馬匪也前來湊熱鬧。以前雖有馬匪,但數量並不多,一般只會打規模較小的商隊或落單旅客的主意,但是,現在則不同了,他們大概有七八百人,聚集成群,人數眾多且凶殘無比,附近的好幾個村鎮都遭受了滅頂之災。」   說到這,他眼內射出恐懼的光,有些不安地道:「其實,我們幾個村鎮間皆有互助協議,但是,那些馬匪動作極快,等其他村鎮得到消息時,他們已經完成攻擊揚長而去。現在,附近地區只有我們沒有受到過馬匪的攻擊,雖說我們實力雄厚,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我們還是加強了在鎮子周圍的巡邏力度,一有情況,立即可以將全鎮發動起來。」   從他的介紹來看,情況並不算太糟,馬匪雖說比我們預計的要多,有七八百人,但畢竟是烏合之眾,對我們構不成太大威脅,我明顯地看到維拉旺現出放鬆的表情。   未等我們反應過來,瓦哈加突然伸手召來一人,將那人端著的滿滿一大盤金幣接過來,雙手高奉,跪舉著這數千枚金幣到維拉旺面前:「求大人為我鎮三千居民作主。」   「你這是幹什麼?」維拉旺皺起了眉頭,「快起來!」   「求大人出兵,」瓦哈加並不起身,只是不住懇求,「我鎮雖有三千人,但真正有戰鬥能力的不過千人,且訓練不精、馬匹缺少,只能借鎮子進行防守而無法出擊,現在,附近的村鎮一一被毀,我們派出求援之人無不被殺死送回,他們定是想將我們困死此地以待口糧耗盡,然後再血洗我村。老天有眼,今日幸得大人到此,請大人救我全鎮三千居民!」   他將手中的金幣送到維拉旺面前,道:「這點小意思是各位大人的辛苦費,等今年的作物收穫之後,我鎮還有重謝!」   維拉旺並不接那金光閃閃的物什,只是皺眉不語。   這與報酬多少無關。以他的身份,見到此事自不該袖手旁觀,只是,他現在的主要任務是保護瑪蓮莉公主的安全,絕不能為了一個小鎮的事務而使公主殿下陷入險境。   正在此時,我突然心生警兆。一股強大的心靈力量席捲整個房間,它無聲地傳遞著「死亡」氣息,雖然這只是一閃過而,但每個人都清楚地感覺到其中陰森的意味。   知道此事定與救來的少女有關,我臉色大變,突地起身,向驚疑不定期的維拉旺及瓦哈加道:「我有事出去一下!」不顧他們疑惑的眼神,急忙向自己住的房間行去。   遠遠聽見一個人嘶聲大叫:「她是女巫!她是女巫……」   若那少女真被當成女巫,那肯定會被架上火堆活活燒死,連我維護不得。心知不妙,三步並作二步,我疾衝到房間之外。   在我的房間外,一個僕人模樣的村民仰天躺倒,臉色煞白,滿頭大汗,兩眼真勾勾地望著我洞開的房門,正聲嘶力竭地狂聲驚喚,手中的食物撒了一地。在他身後不遠處,有幾個紅槍隊員正驚疑萬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由於今天要參加酒宴,於是就讓哈瓦加派了個人給那個少女送早點,沒想到這就出事了。   雖然眾人皆受到那少女心靈力量的衝擊,不過,由於時間極短,所以,他們並不知力量來自何處。而眼前這一幕又因為我住的地方是自成一格的小院,除了幾個奉命保護我的紅槍隊員外,其他人並不知情。   知道這個村民的呼叫會引來其他人,我不敢怠慢,大步衝到他面前,抓住衣領,一把將他提了起來,大喝道:「你看到什麼了?」藉著背對著那幾名守衛的時機,我運出「攝魂大法」,迅速對他剛才的記憶進行侵蝕。   「我看見……看見……」他這種普通不過的平民百姓如何擋得往「攝魂大法」,本欲說出所見之事,但在我神功控制下,連說幾個「看見」後,卻滿臉迷惘地講不出所以然來。   「出什麼事了?」身後傳來維拉旺的聲音,我扭頭一看,維拉旺與瓦哈加都跟到了此地。   本想給這個消除了之前記憶的村民添上合理的掩飾,他們一來,我不得不打消了這個主意。   將手一放,任由對方掉落在地,我不動聲色地道:「我正在問他呢!」   轉向那個村民,我道:「你究竟看到什麼了?」有維拉旺這等高手在旁邊,我不敢再用「攝魂大法」。   之前的心血顯然沒有白費,對著我,那個村民一臉茫然,拚命抓頭卻想不起發生了什麼。瑪蓮莉她們以及其他人也在聽到動靜後趕了過來。   看著一院子喧鬧的人,哈瓦加頗有點惱怒地向那村民道:「沒事你叫什麼?快去幹活!」本已與維拉旺談到最關鍵的地方,卻被就此打斷,難怪他會滿肚子不高興。而且,我認為他的暴躁的更多是為了幫我掩飾事情的真相--他既然能坐穩鎮長的位置,自然有幾分本事,怎會如此沉不住氣。   我想,對於此事,他應該已猜到了幾分(畢竟,那股陰森力量誰都感覺到了),只是考慮到我身份的特殊,眼下又正是有求於我們的時刻,這才順水推舟地糊弄過去。   又轉向其他村民,他道:「沒什麼事兒,大家都回去幹自己的活吧!」聽鎮長這麼說,那些村民雖然一臉疑惑,還是老老實實各自散開。   正在此時,焦急的聲音突然響聲:「鎮長!鎮長……」隨著急促的腳步由遠至近,一外披輕型皮鎧的村民滿頭大汗地衝了進來。原本已經散開的村民聽到他的聲音,又再度圍攏過來。   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衝到鎮長面前,大口喘氣道:「鎮……鎮長……不……不好了……」   哈瓦加的臉色亦變難看起來,緊張地道:「怎麼回事?」馬上意識到自身的問題,改口道:「不要急,慢慢說。」   那村民連喘幾大口氣,等氣息略為平復一點後道:「我是晚上的巡哨,在巡邏的時候,於鎮西三十里外發現了眾多的馬蹄印,於是,就小心地隨著蹄印追了上去。」   他頓了頓,又連吸幾口長氣,接著道:「就這樣,我一路向前,走了大約二十里路後,發覺那六百人的馬匪們全在那兒安營紮寨,於是就立即快馬加鞭地趕了回來。」   聽到他的話,村民嗡地一聲全開了鍋。「天祐我鎮!」哈瓦加大喜過望,激動得山羊鬍子亂抖,向邊上的維拉旺懇求道:「大人,現在機會難得,請趕緊出擊吧!」   「這……」維拉旺沉吟不語。這的確是天賜良機,按那村民的話來推算,若此時出發,定能在趕在那些馬匪收拾完行裝前進行殂擊,有心算無心,以我方部隊之精銳,當不難一舉擊潰這群馬匪。面對如此誘人的戰果,本不願意出兵的他亦不由得動了心。   「大人……」看維拉旺猶豫不決,瓦哈加大叫一聲跪在他面前。   「求大人出兵!」「出兵吧,大人!」……隨著他的動作,其他村民也齊齊下跪懇求,一時間,整個院子烏鴉鴉地跪下一大片。維拉旺依然皺眉不語,看來還是有顧忌。   「元帥,你就幫幫這些村民吧!」瑪蓮莉從身邊的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經過,同情心立即氾濫成災,毫不猶豫地替這些人說項。   「既然這樣……好吧!」終於,從他嘴中說出了眾多村民期盼已久的那句話。公主都開口了,他自然不好再拒絕。再說了,此鎮守衛森嚴,瑪蓮莉留在這兒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聽他終於同意出兵,村民皆齊聲歡呼,一時間,熱烈非常。   事不亦遲,維拉旺立即命手下備鞍上馬,一聲令下後,在剛才那位村民的帶領下,三百名裝束嚴整的隊伍絕塵而去。雖然覺得此地十分安全,不過,維拉旺還是將我與紅槍中隊留下以策安全。   當然,這件事更讓哈瓦加更是肯定了我們尊貴的身份。   目送維拉旺離去,我與蘇拉格等人打個招呼後走向自己的房間。在裡面,有個巨大的炸彈正等著我,我不知道此時的她正處於什麼狀態。   危險係數:百分之百。作出結論,長吸一口氣,我伸手推開不知何時又被關上的門。內息急轉,感覺迅速清晰起來,試探著,對著大開的房門,我伸出一隻腳,警惕卻又堅實地踏了下去。   第九集 第十章 精神角逐     小心翼翼,我一步一停地走進房間。出乎意料,並未有任何的危險,我就此進入房內。   與往常一般,那少女還是一言不發,裹著毛毯縮在房間一角。不過,這次的她並未用那雙充滿好奇的大眼睛打量我,而是低著頭,將身上的毛毯緊緊裹住。   「出什麼事……」我柔聲道,邊說邊謹慎地向她靠近。當手接觸到她肩頭的一剎,我突然感受到她體內鼓蕩的能量。受此一激,話未說完,全身一震,我頓在當場,後面的句子再也接不下去。   這是一個由對方的精神力構成的能量場,具有磁石般的引力。對練過「攝魂大法」的我來說,這種力量帶有難以匹敵的誘惑力,措不及防下,我被捲入她強大的精神流中。   一瞬間,我感覺到自己闖進了一個奇特的天地……   整個世界都是腥紅的顏色,天空中有巨大的黑色陰影盤翔,四下遍佈拚力吐著青煙的黑色餘燼,折裂的兵刃與箭矢插在乾涸的帶深色血跡的土地和蒼白的屍體上,放眼望去,一片大戰後的淒涼景象。   在這堆積如山的屍體中,一個黑色的人形頑強地挺立其間。這是個青年男子的身影,他全身浴血,頭髮與休表皆覆蓋著厚厚的、鮮血凝固後的褐色干結物,以至於根本看不出他的容貌與裝束,不過,從他遍佈全身的無數創口與插在軀體上的數十支利刃箭矢可知其戰鬥的慘烈,只是遠遠地望去,就能感覺到他身體內散發出的強烈不甘。   慢慢地,視角拉近了,看著這名男子,我忽然湧起強烈的熟悉感,正疑惑間,那原本看來已氣息全無的男子突然間猛地睜眼,現出一對毫無生氣的黑色瞳孔……   啊!我猛地一驚,這才發覺自己已經從夢境中掙脫出來,此時的我,還是保持著之前按著那少女肩頭的姿態,只是額頭已滿是冷汗。   那個男子居然是我!怎麼會這樣?我眼神凌厲看著依然垂頭不語的少女,驚懼之餘疑心大起,難道說這一切都是她製造出來的嗎?她是故意如此嗎?她有什麼目的呢?   伸出手,我緩緩卻又不容反抗地托起她的下巴,正待開口喝問,卻發現她原本瑩藍的明眸此刻卻變為森然的幽碧。   「嘶--」我倒抽一口冷氣,禁不住倒退半步,托著她下巴的手也僵在半空。   情況完全出乎意料,一時間,我不由得亂了方寸。   不過,我馬上便從這詭異的氣氛中掙脫出來。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對著那少女,我厲聲道:「你究竟是什麼人?」說話間,右手已按到了劍柄之上。我拿定主意,若有任何異常情況,立即就要她濺血五步。   沒有說話,她兩眼只是直愣愣地死盯住面前虛無的空間,似乎根本沒有聽到我在問什麼。但是,通過心神的交匯,我可以清楚地體味到她內心充滿死亡與恐懼感。   本想再問一次的話噎在喉間,只覺這清晨的小屋內突然充斥著森森鬼氣。我心跳加快,呼吸極度不暢,手心也再次為粘濕的液體所浸潤。   心頭如壓著萬斤巨石,我沉重得難以喘息,心中湧起以最快速度離開此地的強烈念頭,若非強自支撐,此時的的我肯定已經逃到了屋外那燦爛的晨曦下。   我終於明白剛才那個村民為何會瘋狂地大叫。我數十年的苦修亦難以抵擋她精神力的衝擊,更何況只是一個普通的村民。他沒有因此而瘋掉已經是幸運不過了。   咬著牙,我苦苦抵擋著來自心靈深處的衝擊。練過「攝魂大法」,我對這種力量十分瞭解,完全清楚現在的處境,若被這股力量擊倒,今後,我將為失敗的陰影所籠罩,武學修為定是再難寸進。   時間過得好慢,當我終於克服了心靈中陣陣湧出的軟弱時,似乎已過一漫長的一個世紀。不知不覺中,汗水已經浸漬了全身。   喘息未定,「嗆」的一聲中,天雷神劍已經抵在了那少女潔白的喉間。   看著她光潔潤滑的肌膚因森寒的利刃而結出粒粒的細小疙瘩,我厲喝道:「是誰派你來的,你有什麼目的?」這一刻,我懷疑她心存不軌。   眼內神光一閃,她瞳孔恢復了原樣,不過,面對隨時可能奪去她生命的利劍,她卻一臉平靜,只是,一股深沉到絕望的悲哀與無助卻緩緩地在小屋內浸潤開來。   難道我真的錯怪她了嗎?眼見此景,我不由得懷疑起自己的判斷。若她剛才真是存心害我,現在怎能不動聲色,我能感應到她心中並無半點揭穿後的驚慌。   雖說這些都可能只是偽裝,但我並不相信小小年紀的她能深沉如斯,再說了,就算樣子可以作假,心靈感應也應該不會有假,除非她能夠強大到模擬出各種內心體驗來引我上勾。以她的年齡,這個可能也應該並不存在。   緩緩地,我歸劍入鞘。   既然排除了她想暗害我的可能,我開始認真思索剛才那震撼人心的一幕的意味。   沉吟著,我放緩了語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會看到屍橫遍野的場景?還有,裡面那個男子是不是我?你想暗示我什麼嗎……」想到這暗示的可怕性,我禁不住有些心慌,原本平和的語氣漸漸變得急促,問題也一個接一個地往外冒。   沒有搭話,她一臉泊漠地低下了頭。與此同時,心靈的聯繫與宣告中斷。   先是一愕,我馬上又意識到對方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女,自嘲一笑,無奈地退出房外。出門之前,順手將房門帶上了。看來,她的食物還得自己來送,若再有這樣的事發生,我不一定能掩蓋得住,到時,神仙也救她不得。   出得門外,未等我坐定,鎮子裡突然鬧騰起來。   此時的我正因為剛才的異狀而心中發毛,聽見外面有動靜,當下頗為緊張地趕了過去。   不遠處,一大堆人正喧囂地圍在一處,從他們的談論知道,剛才有一個村民不小心掉進井裡淹死了。   聽眾人這麼說,我頓時鬆了口氣。這種意外經常會發生,又與我沒有任何關係,自然不必憂心忡忡。   搖搖頭,心中暗笑自己神經過敏,我轉身欲走。   便在此時,人群中突然響起一連竄的聲音:「鎮長來了!鎮長來了……」   一抬頭,只見不遠處,瓦哈加在幾人的帶領下匆匆行來。   鎮長一來,原本圍在一處的人群立即空出一條寬暢的大道。   此時的我已經邁出了離開的腳步,不過,視線流轉之即,順著那空出的道路,我清楚地看一了淹死的村民的臉。一瞬間,我定在當場。   這張臉雖然因憋氣和浸泡而顯得浮腫淤青,但依然可以毫不費力地辨認出的生前的模樣。他,就是剛才送飯的村民。因為剛從井內撈起不久,他全身上下濕淥淥的,衣衫緊由在乾瘦的身體上,臉龐腫脹,又青又白,一雙翻白的眼睛死命外凸,似在控訴蒼天。   看著他扭曲的臉和那凸得幾乎要掙出眶外的眼珠,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上來,難道說,我救回來真的是一個惡魔嗎?本來以為得了個寶,現在看來,似乎招來了天大的麻煩。   不過,我又想到另外一個問題。為什麼自己一直都沒有受到她的影響呢?莫不成,惡魔也會知恩圖報嗎……   腦中正一片混亂,身後突然有人輕輕叫了一聲:「老大!」   想不到被人摸到了身後都還不自覺,我心頭一懍,從紛雜的思緒中掙脫出來。不過,這個熟悉的稱呼又讓我已經繃緊的身體放鬆了。是蘇拉格。   怎麼?回頭望向站在身後的蘇拉格。雖未開口,但我相信,我臉上的表情已經充分表達出我的疑問。   他沒有說話,只是示意我們到一邊談。   見他如此,我隱隱感覺到蘇拉格想要談的是什麼了。   救那個少女時蘇拉格也在場,今日之事自然瞞不過他,再加上當時那木圖族祭師所說的話和眼下的事故,相信他此時已經判斷出對方是「女巫」的身份。   想到此處,我又開始頭大,剛才只注意要瞞過其他人,卻沒有注意到他,有這個知根知底的人在,再怎麼樣也不可能隱瞞下來。   此時,我的大腦開始急速轉動,開始考慮起如此處理眼下的事情。   以曼德費爾大陸人的習慣,女巫一類的邪惡人物都會被毫不留情地架上火堆燒死,蘇拉格雖然放蕩不羈,在這個問題上只怕也不能免俗。   是不是應該放棄那個少女呢?一個念頭突然冒了出來。   我以前救她出來只是為了她神奇的能力,但是,現在她已經成為了我的大麻煩,而且,還很可能會傷害到我,我自然會生出捨棄她的想法了。   雖然這樣想,但我依然有些遲疑。要知道,我行動處事雖然不擇手段,但非萬不得已,向是依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準則辦事,可如今只為了可能的危險就將她殺了,想來的確有些不忍,不過,這點不忍只是一閃而過,就如萬丈狂瀾中的一葉扁舟,冒個頭就被掀翻了,餘下的,只是辛辛苦苦卻白忙一場的遺憾。   來到一個無人的小巷,蘇拉格停住腳步,一臉嚴肅地將目光投到我臉上,懇切地道:「老大,那個少女肯定是個女巫,剛才那個村民就是死在她的詛咒下,若還留著這個禍患,我們多半也會被害死,老大你千萬要當機立斷啊!」   蘇拉格滿臉焦慮,看來十分擔心我繼續護著那少女。   心急的他不知我其實已經同意他的看法,續道:「老大你應該知道,女巫與黑魔法師一樣,都是人人喊打的……」   「不要說了!」我突然暴怒起來。   他的話勾起了我慘痛的回憶,若不是被當成黑魔法師,艾莉婭也不會死。當年,我是如此痛恨那些不問事由就將我們釘上十字架的人,可如今,我是不是也要成為自己最痛恨的那類人呢?   這一刻,我改變了主意。無論如何,絕不交出那名少女。蘇拉格此次完全是弄巧成拙。   第九集 第十一章 預言者     「老大……」沒想到我會如此憤怒,蘇拉格愣住了。原以為有些事情早已深埋進心底,現在才知道,那不過是剛結痂的傷口,略一觸碰,就會鮮血長流。   「對不起……」我也被自己的舉動驚呆了,過了半晌,才意識到自己不該遷怒於人。   「沒事……」蘇拉格聲音低沉地垂下頭。他口裡雖然說沒事,但表情已經告訴了我他真實的想法。   「真的對不起!」我滿心歉意,「我只是心情不太好而已。」沒法真正的原因,我只能這麼解釋了。   「不要緊!」應該是感覺到我的誠意吧,蘇拉格的表情終於鬆弛了許多。他再度擔起頭來,奇怪地望著我,顯然想搞清我為什麼會心情差。   我當然不可能滿足他的好奇,改變他的注意力道:「笛珀利,你的看法如何呢?」   在蘇拉格一臉驚訝中,笛珀利如幽靈般突地出現在我們面前。   不怪蘇拉格驚奇,笛珀利的隱匿之術確是超凡入勝,雖然明知他一定是守在近處,但直到他出現為止,我想盡辦法都無法感覺到他的存在,看來,除非自己如第一次遇見他時般誤打誤撞地用出「心眼」,否則,怎麼都是捕捉不到他的蹤跡的。   「老大!」向我施了一禮後,沉吟著,笛珀利緩緩開口,「依我看,那位少女並不是女巫。」   「是嗎?」我精神一振,「說說你的看法。」   笛珀利道:「因為剛才那少女釋放出的能量並非詛咒,雖然可怖,但更像是警告……」   說到這,他頓了頓,改口道:「不!應該說,更像是預言。」   「預言!」我與蘇拉格皆是一驚。   想一想也是,剛才的心靈力雖然帶著陰森的死亡氣息,但本身卻十分平和,不過是客觀地表達著自然之理,甚至,還帶著點悲天憫人的味道,這與女巫致人死命的詛咒完全不同。   我們之前實是太過震撼才沒注意到這一點,現在聽笛珀利一說,立即就體會出了兩者的差異。   「對啊!」蘇拉格又驚又喜地叫出聲來,「我怎麼就沒注意到呢!」說著,將目光轉到我臉上,現出一臉歉意。   我面上雖然平靜,暗地裡也是欣喜不已。先給蘇拉格一個安慰性的笑臉,然後轉向笛珀利道:「不錯,就從此點便可判斷出她並不女巫。」心中一塊大石終於落地。   不僅如此,若如笛珀利所料,那少女具有預言能力的話,那我可算是撿到寶了。有她在身邊預言未來,可以給我將來的霸業提供極大支持。為了這樣的人才,別說那區區幾十號木圖族人,就算得罪一國一族也再值得不過了。   現在看來,我不僅不能傷害她,而且要好好保護她了。   事情已見分曉,我立即做出決定:「既然如此,那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保護她,畢竟,她的力量看來頗似女巫,而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清楚地加以區別。」說到這,我明顯地看到蘇拉格的臉有些發紅。   沒有理他,頓了頓,我續道:「現在,知道此事的人就只有我們三個,大家千萬要嚴守秘密,絕不能讓第四個知道。」   說這些話時我是存了私心的。要知道,星占師之所以被各國奉為上賓,就因為他們具有感應到未來的能力。雖然這些東西皆是無法改變,但各當權者卻可以據此來制定政策,決定發展方向。   若讓其它人知道這少女能預測未來,不要說別人,只是艾斯特塞九世就不會放過這奇貨可居的寶貝,肯定會會將她邀入高堂之上。我才不會幹這種為他人做嫁衣的傻事呢!   一邊說著話,我一邊看著蘇拉格。笛珀利肯定是對我言聽既從,但蘇拉格就不同了,在皇家利益與我發生衝突時,我對他可沒有足夠的信心,畢竟他是從小就受到「王權至上」觀念熏陶的貴族騎士,只希望他並未意識到這少女對艾斯特塞九世的重要性。   「老大放心,我們知道該怎麼做!」蘇拉格看來真的沒有想注意到這一點,與笛珀利同時點了點頭。   鬆了口氣的同時,我憶起不久前與那少女見面時的情景。   按笛珀利所說,那少女可以看到未來,那麼,我剛才看在眼裡的那些場景是否就代表了不遠的將來呢?難道說,我命不久矣?   想到這,我不由打了個冷戰。我還不想死!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做!軟弱感撲天蓋地而出,我四肢冰涼。   不!我不會死!我絕不會死!我大聲告訴自己,強行振作起精神。誰知道那少女是不是真能看到未來,若因此被嚇倒,我也太沒出息。   再說了,就算她真能預測未來又如何,連「最偉大的先知」瑪法也有出錯的時候,更何況只是個尚未成年的少女。   雖是這樣想,我還是仔細回想了一下在如夢如幻的影像中看到了一切。再怎麼說心裡也是不安的,畢竟,那個結局太過可怕。若能從中找出趨吉避凶的線索,我當然樂意為之。   不過,我仔細想了一遍,卻找不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就連身處何處都搞不清楚,只記得當時的背景是遙遙伸展到天際的一大圈熊熊燃燒的火焰。   「一大圈火焰?」我低聲自語。以那火圈的大小和燃燒程度,裡面的燃燒物應該是連綿不斷的木柴,那裡會有那種東西呢?   突然,腦中靈光一現。「快!」我幾乎要跳起來,大聲吩咐蘇拉格,「你立即傳令,命令朵坎他們穿戴整齊,全員進入戰鬥狀態。」   轉向笛珀利,我道:「你立即到鎮外查探一番,有什麼情況立即回報。」   我終於明白那個連綿的木柴是什麼了,那應該是這個鎮子的防護牆。聯想到鎮長瓦哈加所說的不久前才出現的大量馬匪,我意識到我們這些人極可能踏進了一個陷阱之內。   可疑之處有二。第一,他們的目的何在?若只是搶奪財物,又為何在洗劫數個村子後依然不肯離去?第二,他們今日怎麼會那麼容易就被鎮內的巡哨發現蹤跡,以前不是一直都摸不到這些人的影兒嗎?   進一步,我對瓦哈加提供的馬匪人數的情報也產生了懷疑。對方幹掉了鎮子派出的所有救援人員,擺明是想隔絕消息後進攻此鎮,若他們實力不足,又怎會做這種毫無意義的事?而要想攻下這依托堅固防守的鎮子,進攻方絕對不能少於兩千。   這一刻,我幾乎可以肯定,今天的情報是一個陷阱,等待維拉旺的只怕是滅頂之災。   不敢再往下想,我跟著蘇拉格往回趕。當他找朵坎傳達命令時,我也找到了莫本,一把將他拖到一邊,低聲命令道:「你立即起啟去追維拉旺元帥,告訴他們,那是個陷阱!」紅槍中隊中,莫本的實力與辦事能力皆高人一頭,這件事,只有他親自出馬才放心。   聽我這麼說,莫本臉色大變,二話不說,拉過一匹馬,快馬加鞭,蹄聲的的中,絕塵而去。   希望他能趕得及,雖然明知這個可能性不大,但我還是抱著萬一的指望。   不理因突如其來的戰鬥命令而喧鬧起來的紅槍中隊,接著,我直奔瓦哈加的居所。   路上,腦中有個疑問盤旋不休:這些人,來自何處呢?   他們絕不會是附近的馬匪,否則,瓦哈加等人不會不知道,那麼,他們究竟是至何而來呢?   帶著滿心疑問,我找到了瓦哈加。   聽到我的預測,瓦哈加嚇得直冒冷汗:「這……這可如何是好?」   輕輕一笑,我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想我什麼大風大浪未見過,又何懼這些小小的馬匪!你放心就是啦!至於維拉旺元帥,以他的能力,又有誰能傷得了他。」我並非狂妄之人,此時的情況更是糟糕至極,但在此刻,必須給瓦哈加打氣加油,若我先亂了陣腳,他估計立馬也垮掉了。   見我說得如此有把握,瓦哈加的臉終於有了些血色,在我的提醒下,立即令人去敲響鎮內的警鐘。   等僕人走後,瓦哈加似乎記起了什麼,望向身體全隱在斗篷下的我,有些遲疑地道:「大人……」   看他臉色古怪,我馬上便明白他想說的是什麼。   為爭取我們的好感,他之前同我一起隱瞞了「女巫的真相」,但看到那個村民真的被「詛咒」死後,他自然也緊張起來。只是,又怕因此事而惹惱了我,所以才會如此遲疑。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溫和地安慰他道,「你放心,我以貴族的尊嚴向你保證,事情絕非你所想的那樣。」   雖然還是將信將疑,但我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他只能閉口不提。   聽著鎮中的銅鐘一聲緊過一聲地響起,我向瓦哈加道:「我們出去吧。」說著,率先起身。   等我們走到門外時,已經有眾多村民趕到了瓦哈加門前。他們一個個滿臉焦急,看到瓦哈加出來,趕緊向他詢問。   瓦哈加經過我的提醒,只是向他們解釋說,他收到消息,可能會有馬匪來襲,所以才鳴鐘,讓大家提高警惕。   說話間,遠方有人驚叫起來:「馬匪!馬匪!」緊接著,地表輕顫,馬蹄隆隆。不用看也知道,有大量騎隊正直衝過來。   好在剛才的鐘聲已使守衛的村民提高了警惕,在如雨的箭矢下,那些人扔下數十具屍體,狼狽不堪地退了回去。   此時,我與瓦哈加也站到了木牆之上。紅槍中隊的隊員們隨後趕到,有他們這些真正的戰士在,村民們立即安心不少。   地平線的盡頭,剛才退卻的那四百多騎正緩緩與身後三四千人的騎隊匯合。在他們旁邊,還有約一兩千人平民打扮的隊伍。   看著那潮水般的隊伍,邊上的瓦哈加倒吸一口冷氣,他一生只怕都未見過如此多的馬匪。   我亦是驚心不已,以我們現在的實力,想擊退這些人只怕沒那麼容易。而且,他們的出現證明了我先前的推測,此時的維拉旺等人肯定是凶多吉少。   就算莫本見機得早,日夜兼程地跑到邊境城鎮多米克搬救兵,那至少也得是兩日之後的事了。在目前的情況下,兩天實在是太漫長了。   現在,我們已被推到了孤立無援境地,要想活下來,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周圍,那些村民也不安地騷動起來。   感覺到他們的恐懼,我警惕地皺緊了眉,若在氣勢上被壓倒了,這一仗不打便已分出了勝負。   長笑一聲,我大步走到眾人之前,猛地掀開披在身上的斗篷:「來者何人,可敢與我比爾·亞特一決!」聲震屋瓦,在天地之間迴盪不息。   生死攸關,我顧不得再隱藏身份。   「喔——」身後的村民顯然聽過我種種神奇的傳說,想到有傳奇中的人物帶領他們戰鬥,頓時一掃之前的頹勢,興奮萬分地放開嗓子大聲歡呼起來,更是為我增添了無盡氣勢。   第九集 第十二章 馬匪     看來,那些人對我的名頭也毫不陌生,原本氣勢洶洶他們明顯銳氣受挫,面對我氣吞山河的挑戰,居然沒人敢出頭接話。一時間,原本喧鬧無比戰場靜得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眼看他們氣勢全無,一個嬌媚的身影騎著白馬緩步來到眾人之前。面對眾馬匪,她緩緩揭下了臉上的面紗。   在我銳利的目光,那張臉鮮花般嬌艷的臉龐纖毫畢露地呈現出來,居然是刺殺行動後便不知所蹤的菲琪。   雖處在目前的情況下,她驚心動魄的美麗還是讓我於第一時間呼吸停頓。   馬匪們先是一呆,接著,暴發出震天撼地的歡呼。以菲琪的絕世玉容,不用任何鼓動的話,只要往他們面前一站,便能讓那些男人雄性激素的分泌提升好幾十個百分點。   下一刻,我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有菲琪在此,那麼,這件事,明顯是針對我們這批人而來的,鎮裡的村民則是無妄之災。   雖然我不知道菲琪是如何與這些人混到一起的,但現在看來,他們是早有預謀的。   從之前的幾個村子被毀開始,都是針對我們的計劃。其目的,就是要斷絕此地的消息往來,避免讓多米克城的人得知此地情況,然後,好將我們一舉成擒。   只是,我有些奇怪,他們為何不選擇伏擊我們,反而要將我們放進此鎮內呢,這樣,攻擊難度不是增大了許多嗎?   此時,身後的情況又發生了變化,那些村民雖然不知道馬匪們為何會如何興奮,但卻可以感覺到對方迅速高漲的氣勢,剛剛提升的士氣又開始回落。未經訓練的平民就是這樣,情緒往往會決定戰鬥力的強弱。   我當然不會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轉過頭來,向村民道:「今天這一戰,是關係大家生死的一戰,你們身後,有辛苦建設的家園,有最心愛的家人,為了他們,我們絕不能後退半步。」   大喝聲中,天雷神劍出鞘,我重重一劍將面前一根合抱粗的巨木斬成數截。漫天木屑中,我將天雷神劍高舉過頭:「保衛家園,誓死不退!」陽光投射在電芒吞吐的神劍上,折射出比太陽更加強烈的閃閃金光。   「保衛家園,誓死不退!」由紅槍中隊開始,眾人開始大吼,吼聲越來越大,最後,天地之間都充斥著我們豪邁的聲音。自己的鼓動性的詞語加上「攝魂大法」的神奇威力,這一刻,所有鎮民的戰意都被我徹底點燃。   正得意洋洋於自己帶來的顯著效果時,轟然巨響中,腳下的木牆突然倒塌,好在我身手敏捷,伸足一點,在空中幾個翻轉,輕輕巧巧地落上實地。   「這是怎麼回事?」幾乎出了大糗,我惱羞成怒,「是誰幹的?」   從一堆木礫中,瓦哈加灰頭土臉地爬出來,「這個……這個……」他根本不敢看我,低著頭,吞吞吐吐地道,「大人剛才……剛才砍斷的木柱是這片木牆的主體支架。」   再也無法保持風度,我向後便倒……   馬匪們顯然怕我再提出決鬥,片刻之後便開始著手進攻,我們雖然有剛才那滑稽的插曲,卻於士氣無損,反而讓他們在一陣竊笑後更是輕鬆許多。   這一次馬匪派來了近千人。看著潮水般湧來的馬匪,未經陣戰的村民們立時亂了手腳,雖說士氣高昂,不會因此怯戰,但是,眼看對方還隔著四五百米時就亂箭齊出,全射在敵人前方不知多遠的土地上,害得我趕緊拚命大叫:「節約箭支!不要亂射!待敵人走近,聽到命令後再一起動手!」   與此同時,蘇拉格和朵坎指揮紅槍中隊混入人群中,引導村民進行戰鬥。這樣,我的壓力立即減輕了不少。   繞著鎮子打轉,馬匪隔老遠用點燃的弓箭進行射擊,希望將木柵欄點著。對於騎兵來說,強攻城鎮絕非他們所長。   不過,這些木柵欄早經過防火處理,再加上安排有滅火的鎮民,一見燃燒的箭支立即用早準備好的濕布或土包蓋上去,所以,這次的攻擊沒收到任何效果。   反而被村民抓住機會又用弓箭射倒了不少。若非村民箭法太差,又指揮不靈,馬匪們扔下的將絕不僅僅是眼前這三四十具屍體。   在這陣箭雨的對抗中,佔盡地利的村民居然還傷了近十人,這也讓我禁不住大皺眉頭。   小鎮裡唯一的牧師趕來了,帶著他的小學徒,用蹩腳的魔法給傷員做治療。不過,心理安慰作用顯然大於實際治療效果。   正當一片兵荒馬亂時,木牆下突然一片嘈雜,一直陪在我身邊的瓦哈加見我皺起眉,趕緊道:「我過去看看。」自知道我是當朝駙馬「神奇男爵」後,他對我的態度簡直到諂媚到極至,時刻關注著我的一舉一動。   「不用了!」我搖搖頭。已經看到瑪蓮莉怒氣沖沖地走了過來。   後面緊跟著伊娜、美蓮達和梅法蒂,再就是幾名一臉可憐的紅槍隊員。   走過來,憤怒地看著我,她道:「你為什麼要讓他們把我看管起來!」看來,她對我命令紅槍中隊的隊員將她守在房內的安排十分不滿。   示意緊跟在她後面,一臉尷尬的四名紅槍中隊隊員退開,我向她道:「這不是看管,而是『保護』,現在正在打仗,我絕不希望你有什麼意外!」   瑪蓮莉可不領情,依然憤怒地道:「我才不需要你保護。」   看了四週一眼,她續道:「我要和大家一起戰鬥!」   她把戰爭當成好玩嗎?我的頭大了一截,勸她道:「你快點回去吧,這裡太危險!」   話一出口才意識到不對,現在的她正和我鬥氣呢,這不是正觸動她的逆反心理嗎,她肯定是不會同意的。   果然,她毫不猶豫地一口拒絕,道:「我要留在這裡!」   心知若是好言相勸或者還有挽回的餘地,只是,我根本沒有心思去理會這些,外面已經大軍壓境,生死攸關,她的事情以後再說。   示意那四名紅槍隊員好好保護公主殿下,我向她道:「那你自己小心點!」轉身又開始觀察起敵人的情況。身後是瑪蓮莉恨恨地跺腳。   裝作沒聽見,我轉過頭,仔細觀察面前的隊伍。瑪蓮莉終於憤然離開。   剛才進攻受挫,馬匪們的士氣明顯低落了不少,幾個首領模樣的人聚於一塊,該是在討論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不遠處,蘇拉格與朵坎急匆匆地走了過來。   朵坎一臉急切,道:「大人,敵人太多了,如果死守,我們一點機會都沒有!」   行軍打仗我可是沒有半點經驗,對於他的建議,我不知該如何作答。不過,看蘇拉格一臉同感的樣子,應該就是如此。   心念電轉,我道:「等一會!」   無視兩人的訝然,閉起眼,我開始寧神聚氣。神念在一剎那間重重破入那體內那數百人的殘存記憶中。   雖然吸收他們的記憶會衝擊我的神智,但是,情況危急,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神念急轉,無數與戰爭有關的記憶片斷湧入腦海,它們每一份都有著各自的本性見解與,這些與我性格迥異的經驗,強烈地衝擊著我的基本觀念,大腦頓時如被數十把尖銳的匕首同時刺入,我痛哼一聲,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我以前吸收這些人的經驗向是把握分寸、循序漸進的,這次時間緊迫,不得已才會如此急進,雖然早有心理裝備,但那劇烈的痛苦依然讓我難以承受。   「老大,你沒事吧!」蘇拉格急步上前將我扶住。   搖搖頭,我強自支撐,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的臉色好難看!」 蘇拉格想扶著我坐下來。   「不用!」內息運轉,我元氣漸復,趕緊攔住了蘇拉格。兩方的人現在都看著我在,若我表現出任何的不妥,絕對會影響軍心。   看著依然一臉擔心的蘇拉格,我勉強笑了笑,重新站直身體,轉向朵坎道:「說說你的看法。」   朵坎道:「下次對方再行攻城時,屬下願領紅槍中隊掩殺而出,馬匪絕想不到我們居然敢在這種情況下出城應戰,措手不及下定能讓他們吃個大虧!」   看來,也只能如此。仔細與腦內新吸納的內容相應證,我也找不到更好的辦法。於是,向朵坎道:「就依你所言!」   當我們將紅槍中隊的隊員全部組織起來後,馬匪們也商量出了結果,除留下一千人不動外,其餘人分成三批,每隊八九百人縱馬馳騁,邊圍著小鎮繞圈子,邊向鎮內射箭,看來,在紅攻無效後,他們打算用這種方法來拖垮鎮民。   一時間,箭如雨下,鎮民們紛紛受傷。   步兵弓箭的射程其實要遠於騎兵,再加上居高臨下,本該是佔居優勢。不過,鎮民們手中的弓箭都是粗製濫造的,精度太低,再加上他們又自身射術又差,而馬匪們又將隊形拉得極散,讓鎮民無法進行齊射,這使得馬匪們很難被射中,經過一番試探後,他們便安心地逼了過來。   在這場箭術較量中,反而是佔有地利的鎮民傷亡程度略大,看得我大皺眉頭。即使有紅槍中隊這著後手,也不能任由自己人如此損耗。再打下去,我方定是士氣全無。   「大家每三個人就近組成一組,每次集中火力向一人齊射!」用力沉喝,我給那些亂了陣腳的鎮民出了個主意。   聽到我暗藏「攝魂大法」的聲音,那些慌了手腳的鎮民立即鎮定下來,每三個人一組向附近的馬匪射箭。   雖然他們射術不精,但當三個人齊齊對著一個人開弓時,這種機率的增大便不僅僅是數字的疊加了。   只聽人嘶馬叫,瞧眼間馬匪們便倒下了近百人,他們大吃一驚,忙不迭地掉轉馬頭遠遠逃開,雖然在頭領的大聲喝叱下再度折了回來,不過,剛才的打擊足夠讓他們心有餘悸,不敢再逼得如此之近,也使鎮民的損失控制在了能夠接受的範圍內。   一波又一波的馬匪圍著鎮子轉了一圈又一圈,看看天色,太陽已經升到頭頂,馬匪們也顯出了疲態,向著早已在鎮門口集結的朵坎打個手勢,一聲令下,在狂喝聲中,近百騎如奔流般衝出鎮外。   蹄聲震天,這鋼鐵的洪流瞬間重重撞入毫無防範的馬匪之中。   哪想到我們居然還敢出擊,首當其衝馬匪們連弓箭都來不及換便被斬落馬下。   紅槍中隊久經鍛煉,實力明顯比眼前這些馬匪要高出一頭,再加上養精蓄銳已久,與這些疲憊的對手對上更是佔盡上風。保持密集隊形,他們毫不留情地斬殺慌亂地拿起武器的敵手,尤其是為首的朵坎與蘇拉格兩人,手下根本沒有一合之將,長劍揮動,立有馬匪濺血倒下。在目前的情況下,蘇拉格已經也暫時了收起心中仁慈,招招奪名。放眼看去,紅槍中隊在他們的帶領下就如巨大的餓獸般吞噬所經之處的一切。   馬匪們完全被打蒙了,有頭腦的幾人試圖將拉得極散的隊伍收攏到一處——為了避免受到箭雨的打擊,他們故意拉得極散,可現在,這卻成了他們無法抵擋紅槍中隊密集隊形衝刺的致命傷,雖然對方有近千人,但在整場戰鬥中,紅槍中隊其實每次要面對的都不過幾十人,也使戰鬥始終呈現一邊倒的狀況——卻被朵坎、蘇拉格帶人衝散。   到後來,馬匪完全潰不成軍,戰爭也演變成一場屠殺,一場百人對近千人的屠殺。   低沉的號角響起,馬匪終於開始退卻,城頭的鎮民發出一陣沖天歡呼。在這場不成比例的戰鬥中,紅槍中隊居然以重傷一人,輕傷七人的微小代價斬傷馬匪過百,創造了一個不小的奇跡,也使鎮民對於打跑馬匪的信心達到最高點。   第九集 第十三章 反目     在鎮民的歡呼聲中,紅槍中隊保持隊形,刀劍出鞘,策馬緩緩由鎮門退進鎮內。這種警惕的態度也徹底打消了對方反撲的想法,我對朵坎的指揮能力又有了新的認識。   見我迎上來,朵坎與蘇拉格趕緊下馬,朵坎道:「朵坎幸不辱命!」 說著,便要見禮。   我忙將他扶住,笑道:「中隊長勞苦功高,勿需多禮!」   剛才跑去協調鎮民與紅槍中隊進行合作的鎮長瓦哈加也過來了,他不失時機地湊到近前,將手一揮,立即有一大群鎮民衝上去,牽馬的牽馬,遞水的遞水,若不是顧忌著外面的馬匪沒走,估計就要開個慶功會了。   正要別過頭去,我突然發現瑪蓮莉她們正在那邊搶救傷員,雖然早見多了她「出格」的舉動,但是,她不顧尊貴的身份替鎮民治療傷口依然讓我禁不住有些吃驚。這個公主,的確與一般嬌蠻女子大不一樣!   驚訝一晃而過,扭過頭,我將心神又放在了身後那幫虎視眈眈的馬匪身上。   微歎一口氣,我道:「若我們有一千,不,只要八百人,剛才便可趁機衝殺出去,將他們一舉擊潰!可惜……」   雖然剛才大大打擊了對方的囂張氣焰,但對一支四千人的隊伍來說,那點損失完全達不到傷筋動骨的程度。危機依然存在!蘇拉格與朵坎站在我旁邊,兩人臉上的喜色漸漸褪去,顯然也明白我現在的想法。   紅槍中隊的另外兩名小隊長亦靠了過來,聽我這麼說,哈姆道:「大人勿需擔心,反正他們再攻過來我們便用剛才的方法應敵,再殺得兩次我就不信他們不退。」   這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我們三人正苦笑間,特珀忍不住了,搶先道:「你以為那些馬匪還會這樣伸著脖子任我們殺嗎?這次不過是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而已,若下次我們再用這一招,肯定會被他們團團圍住,要知道,他們可是我們人數的幾十倍,就算我們再厲害,估計也沒人能夠活著回來。」哈姆頓時紅了臉。   我正苦思應敵良策,遠方突然嘈雜起來。在無數閃著寒芒的弓箭的威脅下,那一千多名平民打扮的人哭哭啼啼向鎮子走來。他們邊走邊大聲向鎮裡呼喚,從話裡可知,原來他們都是附近的村民,是被馬匪們擄來的,從稱呼來看,有些看來還與這鎮子裡的人沾親帶故。   這次問題大了,瞬間,我變了臉色,邊上,朵坎與蘇拉格也變得臉色煞白,對我們這些學習過戰爭學的人來說,當然不難猜出馬匪的打算。   只有哈姆這種人還在訝然大叫:「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這些村民也加入馬匪了,還是,馬匪打算要他們勸降……」   他的話嘎然而止。在馬匪的強迫下,尤其是射殺了幾名不太聽話的人後,那些村民蹲在鎮子的護牆邊,用手、用短木棒開始挖掘,不情不願卻又別無選擇地開始破壞護牆。所有一瞬間明白了馬匪的險惡用心。   護牆上先是一陣沉默,接著,不知由誰開始,弓矢上弦,鋒利的箭指向牆下的村民。   哭喊聲更大了,那些村民一個勁喊話,與認識的鎮民更是拚命拉關係,放眼望去,一片慘然。   牆上的鎮民也哭泣起來,面對的都是相熟的村鄰,見他們如此慘狀,尤其是這些人還在停在耳邊哭訴,又怎能不心中淒然。   拿弓的手顫抖了,箭矢也垂下來,牆下的人在哭喊,牆上的人在哭泣,若不是有牆隔著,兩方肯定已經抱頭痛哭了。慘雲籠罩了整個鎮子,甚至連自身的危機都被沖淡。   與這些人相比,起碼我是保持了清醒的人之一。   雖然眼前的情形讓我有些心下測然,但我知道,若任由這些村民扒拉下去,腳下的城牆絕對撐不過幾刻,到時候,我們這些人估計沒一個能活下來,而我,絕不願死!   我可不是什麼沒有決斷之人,一轉身,向紅槍中隊的隊員喝道:「各自站到牆前,取出弓箭!」   雖然有些遲疑,但他們還是依據我的命令站到了指定地點,將弓箭取在手中。   反正這些村民終免不了一死,何必與他們陪葬。想到他們的結局,我心安理得。   「所有人,彎弓搭箭!瞄準還敢動手的人!」有紅槍中隊的隊員帶頭,再加上我再度運起「攝魂大法」,猶豫著,鎮民還是拉滿了手中的木弓。底下的哭喊聲立即達到了一個新的高潮。   看著又開始下垂的武器,我趕緊將「攝魂大法」運足十成,沉聲道:「我知道大家都不願意殺害親人,可是,若是木牆垮了,不僅我們會死,底下的人依然會死,無論他們怎麼做,馬匪送都不會放過他們,既然這樣,我們幹嘛不留下性命替他們報仇呢!」   鎮民無法動手是因為感情用事,若我以保護性命為由命令他們發箭,多半會招至反感,但我以留得性命替眼前的親人報仇入手,又以反正那些村民最終總得一死來勸慰他們,打開了這些人的心結,再加上「攝魂大法」的強大功效,立即讓他們意念堅定起來。   底下那些村民顯然不相信頭頂的人會真的放箭,雖然戰戰兢兢,卻在馬匪的催促下不敢停手。不過,他們小瞧我的決心了!   「快住手!」聽到動靜的瑪蓮莉慌忙從木牆下趕來。還是她瞭解我!   「放!」隨著我一聲斷喝,數百支箭矢飛蝗般落了下去。雖然大多數人並未真正瞄準目標,多將箭支射在附近的空地,但那剩餘的利箭依然讓數十名最賣力的村民濺血當場。   淒厲的慘叫劃破長空。沒想到我們真敢動手,底下的村民先呆了半晌,接著,有些人破口大罵起來。   不理那些人,我冷笑道:「若你們再敢動手,這些人便是榜樣!」那些人雖是罵起不絕,但聽了我的話後,真沒有一個人再敢有所動作。當弓弦在我的命令下再次拉緊後,連叫罵聲也漸漸平息。   身後是窮凶極惡的馬匪,面前是絕不允許越其雷池一步的鎮民,那些可憐蟲走投無路,哭成一片。   眼看已將這些村民鎮住,我展開了如簧的舌頭,道:「我知道大家都不想死,那麼,你們為什麼不趁著馬匪們將注意力集中在我們鎮子的機會逃跑呢,在目前的情況下,他們絕不可能派出大隊人馬追你們的!」   聽到我的話,不知由誰開始,發一聲喊,底下的村民四散而逃。   「不要!」瑪蓮莉此時已來到我身邊,看著腳下拚命逃竄的村民,她大起來。不過,這些人都只顧著逃命,哪有功夫聽她說了些什麼。   見他們逃走,馬匪氣急敗壞,留下大隊人馬監視我們,約五百人的騎隊在我們眼前上演了一幕屠殺。   他們縱騎四騁,狂叫著追趕那些手無寸鐵的村民,手中武器揮舞,如屠宰牛羊般輕易地將無力抵抗的村民砍倒,甚或是撞倒對方,然後放馬踐踏……慘叫與獰笑響徹天地,讓人恍有置身阿鼻地獄之感。   幾十名村民僥倖從馬匪追殺中逃得活命,衝到鎮門前高聲呼救,未等鎮民拿定決心,馬匪已經快速追上,弓弦連響,將他們全部射殺。   他們也許是想借此立威,但這種凶殘的做法卻只是讓鎮民們更下定了拚死一戰的決心。   「老天!你瞧瞧你都幹了什麼!」正當我暗自高興時,瑪蓮莉紅著眼圈轉過頭來,憤怒地瞪著我,「你是故意的,對不對?我知道你是故意讓那些人去送死!」   想不到瑪蓮莉居然看穿了我的想法,我不由一驚。這些村民雖然再不敢破壞護牆,但是,為了避免馬匪們再想出什麼餿點子,所以,我給了個要他們逃命這看似高明的主意,將他們全推入死地。   未等我說話,她又道:「那些人和你有什麼仇,你居然要將他們推進絕境,他們都是再尋常不過的平民,難道僅僅因為他們威脅到你的生存,你就必須將他們趕盡殺絕嗎?」   號角再次響徹雲霄,天色已晚,激戰了一天的馬匪終於緩緩退卻,在目力所及的盡頭開始安營紮寨。   遠方響起鎮民們興奮地歡呼,而在近處,雖然大家亦是十分高興,可看到我與瑪蓮莉正起磨擦,都小心翼翼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看著我,她的臉激動至通紅,目光更是凌厲得讓人不敢逼視,她憤怒地道:「我早聽伊娜說過你的一些事情,我本以為那不過是你處事靈活的表現,沒想到,你真的是如她所說般那麼卑鄙!」沒想到瑪蓮莉會把這件事扯出來,邊上的伊娜一尷尬。   她滔滔不絕:「你不僅卑鄙,更是殘忍,一千多人,一個千多鮮活的生命,你一句話便將他們全部葬送,你聽不到他們的哭喊嗎?你的心是鐵石做的嗎?」   聽她這麼一說,周圍的人看我的眼光立即變得古怪起來,不僅一般人,就連剛才射殺村民的鎮民和紅槍中隊的隊員都顯出不以為然的表情。他們似乎忘了,我雖然下達了命令,但是,他們完全可以不用聽從,若他們真的不願下毒手,即使是「攝魂大法」又怎能如此輕易地控制他們。   人類,總喜歡把自己的錯誤歸咎於其他人身上!   對著四面鄙視的目光,就如對著之前崇敬目光般,我孤傲地挺起胸膛。眼前這些淺薄的人有什麼資格來評價我!   對著瑪蓮莉,我緩緩開口,道:「不錯,我是卑鄙,而且殘忍!若不殺這些人,連我們自己也會陪進去,他們已經不再是朋友,而是敵人,對於敵人,我從來不懂什麼叫仁慈。」   「可是……」瑪蓮莉還想說什麼。   「沒什麼可是的,」我憤怒地打斷了她的話,話裡有說不出的驕傲,「我承認,我的確卑鄙,卑鄙又如何,我不願意我心愛的人受到半點傷害,為了我愛的人,不要說卑鄙,更陰險的法子我都會使出來!」   一股熱血在我體內激盪不休,我的嗓門高得嚇人,也不知是要說給在場的眾人聽,或僅僅只是內心的獨白:「你是皇家公主,凡事要講究正統、高貴,我不是,我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我沒有國王父親,沒有強勢保護,我的一切都要靠自己的雙手來爭取來維護,我珍惜我所擁有的東西,為我所愛的人,我可以放棄一切,榮譽、地位、名聲,一切的一切,通通都見鬼去吧,為了我愛的人,我可以變成魔鬼,若是天不容我,我就把天捅個窟窿,若是神要罰我,我就見神殺神!」一時間,天地間滿是我叛逆的聲音。   望了因我的話而目瞪口呆的瑪蓮莉一眼,我恨恨地道:「你是高貴的公主,本就不該喜歡我這樣一個卑鄙小人,你的歸宿應該是那些身著銀鎧,手持金劍的尊貴騎士,我這種人絕對配不上你!」不顧她扯著我的衣襟張口欲言,我拂袖而去,留下瞠目結舌的滿地眾人。   滿腔怒火無處發洩,我幾乎要狂吼出聲。越想越覺不值,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什麼啊,不就是為了她嗎,不是為她,我怎麼會留在恩達斯,不是為了保護她們的安全,我怎麼會做出這種為人不恥的事,她以為我真的是鐵石心腸嗎,看著那些婦孺痛苦的慘嘶,她以為我不覺得內疚嗎?可是我無從選擇,他們不死我們死,為了保護所愛的人,我背負起為世人唾棄的卑鄙名聲,可卻沒人能理解,不僅不能理解,反而還對我極盡鄙視,這一刻,我心灰意冷,還是走吧,這樣也許對大家都好,我可以去暗殺魔法公會會長奧文利·法拉,然後,遠離戰爭與勾心鬥角的宮廷,過自己想過的輕鬆自在的生活,他們則可以少掉一個損害了他們「重於生命的榮譽」的卑鄙傢伙。   獨自一人大步回到自己的住所,我將大門重重關起。   晚上我就走,剩下的事情他們自己去想辦法解決,沒了我這個卑鄙的人和卑鄙的戰術,他們應該能用公平與慈愛感化馬匪,要不然,至少也能用「光明磊落」的戰法「輕易取得勝利」吧!我恨恨地想。   「笛珀利!」隨著我的呼喚,笛珀利出現在身旁。   對著他,我問道:「你有什麼離開此地的好方法嗎?」   笛珀利應道:「屬下剛才已經察看過馬匪的佈防,而且,還在安全處設下了近距離傳送陣,只要到鎮尾,我們便可從傳送陣安全離開。」   說到這,他突然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老大真的想清楚了嗎?若沒了你,眼前這些人肯定沒一個能活下來,老大真能放得下這裡所有人嗎?」   聽他這麼一提醒,正在氣頭上的我立即清醒不少。是啊,雖然瑪蓮莉讓我如此憤怒,但我真能讓她就這麼死掉嗎?還有伊娜,無論從情感和道義上來說,我都不可能扔下她不管,還有美蓮達,雖然她傷害我那麼深,可是,我真能捨棄不理嗎?」還有蘇拉格……   多虧有笛珀利,是他讓我看清了自己的心,有這樣一個既能幹,又善解人意的手下,的確是的我的福氣。我突然發覺,我已經習慣於依賴他了。這種想法讓我心頭一凜,完全信賴一個連來歷都搞不清楚的人可是不智的行為,看來,我今後辦事得更加理智更加獨立才行。   抬頭望天,半晌後,我悠悠歎了口氣,道:「等我們離開後,你再折回來將這條逃生之路悄悄告訴蘇拉格。」   以朵坎的性格,就算知曉逃生之法多半也捨不下鎮內居民,本來,蘇拉格也是同一類人,不過,好在有瑪蓮莉的存在,作為一個騎士,在這種情況下自然會以保護公主安全為先,更何況,瑪蓮莉還有三十近衛,就算她不肯走,蘇拉格和這三十人架也會把她架走,到時候,伊娜她們當然也會跟著離開。   第九集 第十四章 神交     主意一經拿定,我便開始想著脫身的問題了。   馬匹要備好,食物飲水這類也得準備,走到中廳,我隨手拿走點心和果品往口中塞,仗打到現在,我可是滴水未進,即便有內力支撐,也覺得飢渴不堪。   吃了兩口,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房內那少女今早把送飯的人嚇壞了,估計不會再有敢給她送吃的,那她不和我一樣,什麼都沒吃嗎?剛才忙得昏頭,把她忘了個乾淨。   拿起食物,我走進房內。   房間內的少女依然一臉木然,我心中暗歎,輕輕地,將食物放在她面前。   如果她真如笛珀利所說的能夠看到未來,那麼,我可以理解她現在的模樣。   即使是心智純熟的成年人,讓他終日面對無可迴避、無可逆轉可怕宿命,那種浸潤整個身心的無力與無奈只怕亦會讓他瘋狂。更何況,這種能力的持有者是一個心理承受力極弱的年幼少女。想當初,我得知自己是所謂的「命運之子」時,不是一樣的震驚、無奈與不甘嗎?若非我心志堅強,強要改寫命運,現在估計便是眼前她這副逆來順受、完全麻木的模樣。   輕輕抬起她的下巴,我運足攝魂大法,將眼內神光深深刺進她那空洞無物的雙眼。   或許是因為她封閉了心門而使精神毫不設防,要不就是因為她的特殊能力,一剎那,我的神念衝入一個奇幻的境地。真沒想到我居然能進入她的思維之內,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去感覺另外一個人的精神世界。   這裡是一個漫無邊際的黑暗空間,有無法晶亮的畫面在其間閃現,每副畫都展現著人類的生老病死,它們不住幻滅,又不斷出現,每副都敘說著不同的故事。   這應該就是這個少女所感覺到的未來畫面吧,看著這一幕真實不過的未來再現,我完全肯定了笛珀利的看法。   心知對方的靈魂肯定封閉在心靈更深處,毫不停留,我繼續向內深入,點點亮光於身旁或現或滅,然後,我進入一片黑暗的空間,沒有任何光,這是一個絕對黑暗的空間,孤寂與恐懼是這的主旋律,無盡的絕望浸潤漫天,就連我也受到感染,幾乎要停滯不前。   心知自己的理智已經被其強大的精神力動搖,強忍泉湧而出的無力感,我堅持著繼續向下,不知道向下多久,終於,前面隱隱出現一片光明。   心中大喜,我興奮地掠過去。出現在面前的是一個蜷縮成一團,六七歲大且未著半縷的小女孩。   這就是她的本性吧,伸出手,我輕輕按在那雙目緊閉的小女孩身上。   身體猛地一顫,那小女孩又驚又懼地睜開眼睛,未不得及做出任何動作,當那雙閃著電芒的雙目對上我時,我如受重擊,頭部劇痛,全身一震,又回到了現實之中。   感覺到手中的少女正氣息急促地想出手中掙脫出去,我一邊用力控制住她的行動,一邊強忍頭痛,深深地望著她的雙眼,將心中對她的理解與憐愛毫不保留地傳輸過去。   這一刻,我撤去了所有心防,用內心最溫柔最真實的感受與她無聲無息地做著交流。   本想用「攝魂大法」將她從麻木不仁中拯救出來,沒想到事情完全脫出了控制,她的精神亦強大到我完全無法影響,我知道,若此次不能進行徹底的溝通,她將永遠對我懷有戒心,亦將永遠沒有機會從對命運屈服中擺脫,現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以心交心,希望能讓她瞭解到我的誠意。   這一刻,我真覺得幸運。若非有瑪蓮莉剛才的打擊,我絕不會心灰意冷,那對這少女絕對是懷著利用的心理。可有了之前的事,我對這少女有的只是同樣背負難以逆轉的命運的同情,所以,我可以放開心防,以心換心。   看著她,我極力傳輸著同情與憐惜,同時,又將自己身為「命運之子」,卻從不對命運低頭的堅定與不屈的信念源源不絕地「告訴」她。   面對著我,那少女的表情由驚恐到寧靜,由張惶到安心,最後,低下頭,恬靜地伏在我的胸口,居然就這麼沉沉睡去。   心知她已經心力憔悴,緩緩將她放在床上,小心地蓋上被子,我這才於床頭盤膝坐下。剛才那幾下看似普通,其實,那強度幾近極限的精神交流已將我精力完全耗盡,想到今晚很可能會有什麼變故,為了保證自己處在巔峰狀態,我趕緊運功恢復。   當我從入定中醒來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我敏銳的視力一眼看到座上放在一堆食物,看來,是笛珀利弄來的,他真是個優秀的手下,很多事情不用我交待便辦得極合心意。   回頭看看那少女,她正睡得香,嘴角居然還噙著一絲微笑,看得我實在不忍心打斷她的好夢。   不過,現在已經到了要出發的時候了,硬起心腸,我輕輕將她推醒,「起來,我們要馬上離開這個地方!」   然後,拿起食物,帶著她向門外走去。若我獨自離開,留在此地的她多半會成為瑪蓮莉她們的出氣筒,而且,沒了我的庇護,說不定還會被送上燃燒的火堆,再說了,若我想暗殺奧文利•;法拉,她的預知能力對我十分重要。無論從哪方面考慮,我都該將她帶走。   此時,我顯得已經獲得了她十分的信任與信賴,牽著我的衣襟,她寸步不離。心知之前的精神交流起了作用,我暗自高興。   輕輕拉開門,我頓時愣在當場。面前,紅槍中隊在朵坎與蘇拉格的帶領下全跪在我房前,他們旁邊,以鎮長瓦哈加為首的鎮民烏鴉鴉跪了一地。   「大人,求您寬恕我們的無知和愚蠢!」瓦哈加大聲道。   「大人,求您寬恕!」所有人齊聲開口,聲振屋瓦。   不知怎地,我鼻頭一酸,淚水差點湧了出來。   「大家……大家請起!請起!快請起……」此時我忽然發現了我隱藏得極深的脆弱,連話都有點不知該如何說了。   「老大,對不起!」蘇拉格輕聲道。   「這就是為了大多數人所必須的犧牲吧!」朵坎也補充了一句。我記得,他倆其實在剛才的過程中並沒有顯出任何的不滿。看來,是為了安慰我才會這麼說的吧,我甚至懷疑,現在的事都是他倆一手策劃的,畢竟,能有這麼大的號召力的人就這麼幾個。只是,我遊目四顧,卻沒看到瑪蓮莉她們,看來,她還是無法原諒我的所作所為,我暗中歎了口氣。   蘇拉格似乎猜出了我的想法,突然站起來,輕聲在我耳邊道:「讓我們來道歉是公主殿下的意思。」   什麼?我吃了一驚。蘇拉格不可能會騙我,那就是說,瑪蓮莉只是不好意思前來道歉,準備用這種方法同我和解。由於之前的感動,此刻的我正處於十分滿足的境界,所以,我很快便原諒了她之前的傷害。   「大人,請您帶領我們繼續戰鬥!」 瓦哈加又不失時機地冒了出來。   我正欲答應,一直站在我身邊的一言不發的那名神秘少女突然緊緊扯住了我的衣袖,我可以明顯地感覺到她傳來的焦急的訊息:「走!快走!不要留下來!快走!不要留下來……」   轉過頭來,捧著她的臉,凝神她焦急、惶惑的眼睛,我正色道:「我不知道你究竟看到了什麼,但是,我絕不會向命運屈服,我要你看著我是怎麼逆轉它的,我同時希望,你也能和我一樣,以百倍的勇氣與信心去與它作鬥爭!」   其實,說這種話的我心中卻有另外一種想法。若我真是所謂的命運之子,那麼,絕不可能會死在這種小地方。口中說的與心中想的完全相反,絕不希望受命運擺佈,此時卻希望命運真能保護自己,想想都覺得自己可笑。   同時,我也想到了另外的可能,若我不是命運之子,若那少女看到的真的是我的未來,那麼,逃避現實亦是毫無用處,但是,我絕不會束手待斃。誰也不能決定我的命運,我要掌握自己,就算天要我死,我也要殺出一條生路來!   看著那少女眼中的憂心不減,可無力與惶惑漸漸褪卻,換之以一種堅定的表情,我知道,目的已達,於是,遞給她一個溫柔的微笑,我轉向眾人。   還未等我開口,一陣尖利的呼救突然響徹雲霄:「馬匪偷襲!馬匪偷襲……」   我臉色大變,趕緊道:「大家快去支援!」率先向護牆衝去。遠遠地,回頭沖那少女喊了一句:「你快回房!」差點把她給忘了。   馬匪們的運氣的確不怎樣,他們選的是入夜不久後的時間,在他們想來,為了保證充足的精力,我們這些人應該會早早入睡,這樣,即使偷襲不能成功,也能打斷我們的睡眠,消耗精力。   可惜,由於我與瑪蓮莉的矛盾,整個鎮子根本沒睡,全副武裝的眾人片刻間便衝上護牆,在我和蘇拉格他們的帶領下殺得那些自以為是的馬匪七零八落。   當我信手將一個剛爬出半個頭的馬匪劈得慘叫著跌落牆下時,覺察到勢頭不對的馬匪們終於退卻。這一次,他們至少又扔下了三四十具屍體。他們肯定以為我們神機妙算,猜到了他們會夜襲的打算,估計馬匪有頭子再不敢魯莽到將精銳的手下拿來送死。   看著馬匪們倉惶地沒入遠方的黑暗中,與準備破開鎮門後衝殺進來的後續部隊匯合,鎮民放聲歡呼。我卻皺起了眉頭,看樣子,今夜將會是個不眠之夜。   不出所料,為了消耗我們的精力,不久後,馬匪們又組織了一次進攻,這次,他們用的又是繞鎮射箭的方法,不過,由於夜色的掩護,我方無法進行精確還擊,直到朵坎想出把火箭射過去,利用燃燒的弓箭來照亮戰場的方法後,馬匪才不得不退縮了。不過,過了個把小時,他們又折了回來……   就這樣,他們去而復返,絕不讓我們有半刻安枕,我完全可以想見,馬匪們正分為好幾批輪渡休息,等待著天時後給我們致命一擊。   可我們不能學他們,由於人手太少,為了保證足夠的守備力量,我只能讓大約三分之一的人輪休,而且,不能遠離崗位,在這種環境下,恢復情況可想而知。   不過,我絕不會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敵人陰謀得逞,對於眼前的情況,我早有對策。   當到下半夜時,我將守了大半夜,已經疲態盡顯的紅槍中隊換了下來,再加上另外最具戰鬥力的二百鎮民,將他們換到鎮內舒適的地方去睡覺,就連蘇拉格與朵坎也在我的命令下回到鎮內休息。由於之前我們的回擊力度極強,馬匪們現在只是騷擾而已,並不敢過分逼近,所以,這些中堅力量的離開並未帶來太大的影響。   等到將又一波馬匪的進攻逼退,趁著這個短暫的間隙,我就地盤膝,開始運功,在馬匪們再次殺回來前,我已經精神煥發地站了起來。   就這樣,我們又接連打退了馬匪三波進攻,看看天色,再過個把小時應該就要天亮了。   而此時,早就覺得該換班的鎮民終於忍不住在私底下發出陣陣不滿的聲音,剛才我讓換下來的人回鎮內休息,這種比之前明顯有差別的待遇已讓不少人覺得我是故意照顧自己手下,現在,他們多做了這麼久的休息,更是讓那些人坐實了此點。   我沒有理會那些不和諧的聲音,又等了片刻,這才命人去將已經休息了小半夜的戰士們叫了起來,同時,另差人將在發現沒有傷號救治而被勸回去休息的瑪蓮莉她們也叫了過來。   當所有人都到齊後,向著這精力盡復的三百人,我沉聲道:「我現在叫大家來是為了去完成一個十分艱巨的任務。」   頓了頓,我接著道:「大家應該都清楚我們目前的處境,若不能將外面那四千人的馬匪擊潰,當太陽升起後,他們便會直撲而來,將我們殺得乾乾淨淨!」   我提高了聲音:「為了我們自己,為了我們的親人,我們絕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我決定,今夜帶領你們偷襲馬匪。」   看了並未顯出疑豫的眾人一眼,我非常高興。剛才故意沒有使用「攝魂大法」,目的就是為了挑選出一批最願承擔責任的人,若其中有人不願冒險,攝魂大法雖能改變其心意,但卻會使效果大打折扣,所以,我寧可讓那批心志不堅的人退出去,亦要保證隊伍的上下一心。   不過,看來我多慮了,這些人都清楚眼前的困境,也都願意為勝利付出努力乃至生命的代價。   吸一口氣,我用上了「攝魂大法」。我沉聲道:「馬匪們絕不想不到我們這點人居然敢去劫營,而且他們已經騷擾了我們一夜,他們自己也是疲憊不堪,再加上天已快亮,此時,他們的警惕性肯定降到了最低,所以,我們今天一定可以勝利,為親人,也為自己,我們要殺他們一個落花流水。等提著馬匪的人頭回來時,我再也大家一醉方休!」   「一定勝利!一定勝利!一定勝利……」由我開始,大家壓低嗓門卻又激動萬分地不斷齊詠,到最後,眼內都散發出狂熱的光芒。   第九集 第十五章 偷襲     心知效果已達,我轉向瑪蓮莉,而她,正以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我,有激動,有仰慕,還有一絲濃到化不開的疑惑與不解。   心知她道歉只是因為我的選擇雖然殘忍,但卻是無奈之舉,當她相通此點後自然不會再怪我,但並不代表她就改變了對我的看法,她現在肯定很奇怪,為什麼我這個看來只顧自己的人居然會為了這個小鎮存亡去冒險攻擊馬匪本隊,對此,我不想再多做解釋,有些東西,說得再多也沒用。但我也同時相信,終有一天她能明白我是個怎樣的人。也許,就在下一刻。   對著瑪蓮莉,我道:「我需要你的配合。」   在她的一臉疑惑中,我續道:「當我們進攻時,我需要你從另一面幫我進行牽制性佯攻……」   「大人!」一個焦急的聲音響起,原來是瑪蓮莉那群侍衛的侍衛長。   也難怪他焦急,雖然是佯攻,但危險性絕不比我們這些強攻的人要小,若是馬匪判斷錯誤,說不定最先遭殃的便是他們這群人。   對他們來說,沒什麼比瑪蓮莉的安全更重要了,就算這場仗打贏了,若是瑪蓮莉有所損傷,他們多半也是人頭不保,說不定還會累有親族,所以,出言反對自是當然。   「正好!」我趕緊打斷了他的話,道,「我打算讓蘇拉格配合你們,你和蘇拉格一起過來吧,我給你們交待一下具體步驟!」   讓其他的人整理各自的裝備,換上與馬匪類似的服飾,領著他倆,我們往旁邊走開。到估計著他們聽不見我們說什麼時,我停了下來。   剛停下腳步,侍衛長便急切地開了口,道:「大人,您不能讓公主殿下冒這麼大的險。」看來,他真以為我會讓瑪蓮莉去冒險呢。   輕歎一口氣,我道:「你以為我會讓她去冒險嗎?」   對著侍衛長不解的目光,我道:「若我不這麼說,瑪蓮莉怎肯離開這個小鎮。」   「您的意思是……」侍衛長又驚又喜。   「不錯!」我點了點頭,「等到我們分開後,你和蘇拉格立即帶著公主趕往多米克,有我們拖延時間,你們一定可以安全達到。若打贏了這場仗,我自會趕到那兒與你們會合。」對於打輸的結果,我故意沒提。   其實,不久前我已交款 自己的計劃告知笛珀利,雖然他告訴我無法帶著其他人隱身,但他同時又說,就算這一仗失敗了,他也完全可以憑借強大的個人能力將我從亂軍中帶出險境。我相信他的話!   對我來說,我更擔心的反而是瑪蓮莉她們的安全,以瑪蓮莉的性格,若是要她舍下眾人逃走,她絕對不會同意,借這個理由將她騙得離開,我才能安心對敵。我可以不在乎別人的生死,甚至於不太在乎自己的生死,但我卻絕不願意自己所愛的人受到任何傷害。   瑪蓮莉的疑惑正是因為看不清這點。若非只有這樣才能拖住敵人,留給她們足夠的逃離時間,我才不會去冒險做這樣的事,鎮子的生死與我何干!   「大人!」「大人……」聽到我說的話,侍衛長與蘇拉格同時叫了一聲。不過,兩者的意思截然不同。   侍衛長是太高興了,感激涕零,而蘇拉格則是擔心我的安危,看他的樣子,多半想留下來與我同生共死。   對侍衛長,我當然沒什麼好說的,而對蘇拉格,我早有對付的計策。   對著他,我道:「你知道,我不是因為這裡面有公主,而是因為,這裡面都是我心愛的人,只有交託給你,我才能安心,才能沒有後顧之憂。而且,你也知道那個少女的身份,她也會跟你們一起走,若是沒有你這個知情人的保護,她不定會落得怎樣的下場。」   聽我這麼一說,蘇拉格終於無話可講,只是一臉激動地看著我,兩眼發紅地道:「老大,你要答應我,一定要活著來見我們!」   「放心!」我拍了拍他的肩,眼睛也禁不住不些發澀,強笑道,「你老大才不會那麼容易死呢!」   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項,我與他倆回到隊伍之前。此時,那三百人已經準備完畢。而瑪蓮莉也破開荒地懸了把劍在腰間。看來,她還真準備去打仗,可惜,她是沒這個機會了。   而伊娜則悄悄走到了我的身邊,看來她也以為我真打算讓瑪蓮莉去冒險,知道她想說什麼,我止住她,輕聲道:「你放心,我自有安排。」   在她驚訝的目光中,我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道:「就算我再生瑪蓮莉的氣,也絕不可能讓心愛的人去送死啊!」說心愛兩字時,我加重了語氣。   知道我指的人中包括有她,伊娜一下子紅了臉,同時也顯出憂心的表情,輕聲道:「你千萬小心!」說完,深情地看了我一眼,緩緩退了下去。真想不到,三個情人中,居然是伊娜這個曾經與我矛盾最大,差點要置我於死地的人才真正理解我。   話不多說,我命令眾人上馬——那些鎮民可就沒有這種正規的戰馬了,除少數人騎著不知是用來拉車還是運貨的劣馬外,大都得依靠兩條腿前進。就算騎著馬的,看他們歪歪扭扭十分彆扭的樣子,肯定基本沒騎過馬,我真擔心速度一快就會摔個頭破血流。好在我也並未指望他們去衝鋒,他們的任務主要就是在到達馬匪的營區後四處放火,造成馬匪的混亂,所以,除每人一把武器外,帶的最多的就是引火之物。   一聲令下,我們悄悄潛到鎮外。這一次可要多虧笛珀利先前設下的近距離傳送陣了,若是打開鎮門,說不定會驚動馬匪,可是,有了這個近距離傳送陣,雖然幾百人得分批出來,但卻能悄無聲息,於是,我們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了鎮外。   不欲暴露行笛珀利的存在,做這一切的時候,笛珀利都是隱在暗處操縱魔法,由我出面裝腔作勢。當然,其結果是使所有人看我的眼神變得無比崇敬,同時還對這場戰鬥充滿信心——要知道,近距離傳送陣可是只有元素魔法師才能用啊。而對邊遠地區的平民百姓來說,就連個最低級的魔法學徒都是難得一見,神奇的魔法對他們來說等同於神的力量。   轉過頭,我望向瑪蓮莉她們。   瑪蓮莉臉色並不怎麼好看,看來,她多半認為我並不太在乎她的死活。雖然她極願參加這樣的行動,可見到心愛的人將她推進險境卻毫不在意,當然會心頭不快,不過,我也不想多做解釋,她馬上就能明白我的苦心了。   至於美蓮達,與前些日子一樣,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自我兩反目後,她總是掛著這副表情,生死存亡似乎與她沒有任何關係。這種木然的態度看得我一陣心痛,不過,馬上又克制住胸中的感情,我將視線投向伊娜。   她也望著我,眼內有化不開的濃濃情意,更包含著對我的無窮擔憂。   四目相對,我們無聲地做著交流,直到覺得時間不早,這才勸慰地一笑,戀戀不捨地將目光挪開。   接下來,我的視線落到了那名神秘的少女身上。我對瑪蓮莉她們的解說是,這個少女是個魔法師,可以幫助她們。若不如此,見到要把這個毫無戰鬥力的少女帶著一起走,瑪蓮莉再遲鈍也該明白,她們不是去攻擊馬匪,而是要悄悄逃亡。   不用說什麼,那個少女的眼睛將她的想法毫無遮掩地傳遞過來:「不要去!不要去……」她那緊張的表情讓我內心不由蒙上了一層陰影,不過,這絕不會改變我的主意。若我不拖住馬匪,我們這些人逃不了多遠就會被他們追上,到時候,那才真是沒有半點機會了。   將我的勇氣與堅定返回過去,等她情緒漸漸穩定點後,我深吸一口氣,沉聲向眾人下令:「出發!」扭頭不顧,與瑪蓮莉兵分兩路,一左一右向著馬匪方向包抄過去。我知道,分手不久後,蘇拉格等會以到馬匪後方進行偷襲的理由將她們帶往多米克,等她們發覺不對時,早已經脫離了戰場,到時候,走不走由不得她選擇了。   全體下馬,牽著早已安上馬嚼口、裹好馬蹄的馬匹,我們一聲不吭地向馬匪營地偷偷摸過去。   由於此地皆是平原,所以,馬匪們並未在地勢上多做選擇,只是在營區周圍每隔一段便設立了兩名崗哨,但看人來人往,他們顯然又準備去騷擾鎮子。   小心潛伏,避開了那些外出的馬匪。隨著這批馬匪的離去,整個營區又陷入一片寂靜,估計一下時間,算著他們差不多該回來,我一聲令下,我們這批人正大光明地向著馬匪營區走了過去。   由於我們身著馬匪服裝,這些站崗的人麻痺大意,理所當然地把我們當成是先前的派出的部隊,連人數少了近一半都沒注意到,睡眼惺忪地招招手,居然就這麼讓我大搖大擺地走進營地,連準備好的一番說詞都沒用上。   「你們這幫兔崽子就知道偷懶,時間還沒到就跑回來……」剛進營地,一個人罵罵咧咧地披著件外衣走過來,應該就是負責調度人手的小頭目了。   看到我們,他的臉色驟變,驚訝地張大了嘴,接著,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臉色發白地欲往後退,卻被一隻手摀住了嘴巴,然後,鋒利的刃口在他脖子掠過,鮮血飆射,他緩緩倒了下去。   心知時間不多,我沉聲道:「開始行動!」隨著我的話,鎮民四下散開,將火種散播在各個帳篷上。而我則領著紅槍中隊刀劍出鞘地坐在馬上。   「火!火!著火啦!快救火啊……」當有馬匪終於發現火情時,我一聲斷喝,帶領百人馬隊衝入星羅棋布的營帳叢中。   擒賊先擒王,由於我方人數實在太少,我知道,此戰的成敗在於殺死馬匪頭目,毫不停留地向前衝殺,我直取營區中央那最為華麗的營帳。   雖然有些頭腦清醒的馬匪極力阻撓,不過,剛剛從被窩裡爬出來,連衣裳都未齊整的人哪是我們的對手,再加上大部分馬匪都還昏頭昏腦,看我們的衣服,還以為是自己人,根本不加阻攔,而我們則根據左臂是否綁有白色布條來區分敵我,可以隨意斬殺敵人,所以,一路上遇到的阻力極其微小,片刻功夫便殺到離那營帳不過數十步之遙。   當我們勢如破竹地衝向那華麗的營帳時,一群眼睛通紅的馬匪們吶喊著,發狂似地衝上來,拚死阻撓我們。居然用密密麻麻的人群將我們的步伐硬生生減緩下來。這一刻,他們終於識破了我們的身份。   這是我們第一次遇到強有力的抵抗,看他們捨生忘死的模樣,我知道,我猜對了地方。   騎在馬上,我用天雷神劍左劈右砍,雖然每招出手都有馬匪濺血倒下,但我明顯感覺到兵器的不稱手。天雷神劍雖是附有神明力量的神兵,可是,它實在太短,無法對敵人進行遠距離攻擊,在馬隊衝鋒時,它的缺陷暴露無遺。看邊上那些奮力揮動長劍的士兵,我覺得,很有必要設計出更有效的近戰兵器。以我腦中的戰爭知識,這並不是太難的事情。   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再不殺出包圍,我們就失去了殺死面前營賬內的首領的機會。咬牙將又一名衝到身旁的馬匪砍倒,我怒吼道:「衝!衝!向前衝!」將馬一夾一提,把面前一名馬匪生生撞倒,然後,四蹄毫不猶豫地踐踏其上。慘叫響起,那馬匪四肢扭曲,眼見是活不成了。   身後,朵坎帶著馬隊衝了上來。我們奮不顧身向前猛衝,利用馬力硬生生從人堆裡往前擠,當我又將一人斬落時,面前突然一鬆,已經從包圍中殺了出來。   心中大喜,狂喝著,我向著面前的大帳疾馳而去,帳後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我知道,那幫人正從後面開溜。   將馬一拍,我沿著大帳向後急追,所經之處,順帶用劍一割,那豪華的大帳便在轟隆一聲中砰然倒塌。   眼前的障礙物一除,我立即看到了正狼狽逃竄的幾人,他們邊逃還邊惶恐回望。   看著其中一張蒼白的臉,我愣在馬上。這是張冠絕天下的玉容,雖然失色的臉上寫滿驚惶,但那淒楚惶惑的表情不僅無損於她的絕美,反而更增幾分讓人心痛的楚楚可憐。居然,是菲琪!   看來,是為了討好這個美絕天下的落難公主,馬匪首領將最好的營帳讓給她在住。難怪我們剛才遇到的阻力會那麼大,對於這個美到足以讓任何男人傾倒的公主,誰都會禁不住生出捨命保護的決心。剛才那些馬匪肯定是怕我傷害到她。   想通此點,我毫不猶豫地拔馬回轉,帶著隊伍向另一邊衝鋒,由於判決失誤,我已經失去了一舉擊殺馬匪首領的機會,現在,只希望能將馬匪們殺散,到時候,馬匪肯定也是元氣大傷,就算他們重新整頓後捲土重來那也至少得是半天之後的事了,我相信,以我們高昂的士氣,堅持到援軍到來並不是什麼難死。掉轉馬頭的那一殺,我明顯看到菲琪眼內閃過一抹複雜的神光。   遠方身後,嘈雜的馬蹄聲響徹雲霄,剛才出擊的馬匪潰退回來了。   早在出發之前我便與鎮長瓦哈加定下進退之計。一旦看到馬匪營區火起,立即大開鎮門。受過紅槍中隊衝擊的馬匪們顯然會認為又是紅槍中隊要衝殺出來,按照他們的計劃,肯定會收縮成一團,等待著紅槍中隊自投羅網。   可惜的是,他們這次料錯了。他們面對的不是紅槍中隊,而是一群喪失理智,尾巴著火的牛群。   「火牛陣」可是另外那個次元最著名的戰例之一,曾經於兩軍對壘中起過極其重要的作用,左右了戰局,這不到千人的馬匪如何能擋得住它們的衝擊,自然是潰不成軍地退向營區。   而在營區內,剛受過一群「自己人」攻擊的馬匪如何會對這些「氣勢洶洶」的「增援者」客氣,當然是毫不猶豫地彎弓射擊,再加上假扮成馬匪的鎮民在其間推波助瀾,那些後有「追牛」的馬匪若不想死在兩面夾擊下,自然只有拔劍抵抗一途。   就這樣,不費一兵一卒,我給己方增加了一支千人突擊隊,而將馬匪減少了著裝齊整的千人生力軍。兵力的差距短時間內就這麼輕易地被減小。   感覺到身後亂成一團,我知道目的已達,心中暗喜,隨手舉起一個剛斬下的馬匪頭顱大叫:「你們首領死啦,你們首領死啦……」雖然這並不是他們首領的頭顱,但在這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的營區,滿心慌張的他們又有誰能真正用心去瞧我手中到底是誰的頭顱。再加上我已經潛運「攝魂大法」,聽到此話的馬匪頓時沒了鬥志,好些人已經開始轉身逃走。   不過,事情並不是總能一帆風順。   「誰說老子死啦!」狂喝中,一個虯髯大漢現身於不遠處的營帳之上,「你們都給老子上,殺一個,賞金十兩!殺了比爾•;亞特,賞金千兩……」   話未說完,一擊利箭迎頭飛來,若非他閃得快,肯定是一箭穿心。這下子,他雖然滿口罵罵咧咧,卻再也不敢大模大樣地跳上營帳。   暗道可惜,收起弓箭,將天雷神劍高高舉起,怒叱一聲,我帶著紅槍中隊往著首領現身的方向直撲過去,既然已經知道了他的藏身之所,若是殺了他,我們這一局依然可以穩贏。   若說首領出來僻謠還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接下來的事情則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他們……他們殺了菲琪公主!」不知是誰突然大叫起來。看來,是發現了倒塌的營帳。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替公主報仇……」不知由誰開始,一時間,四下都是驚天怒吼,無數紅著雙眼的馬匪從營帳後捨生忘死地狂衝而來。得知我們「殺」了他們仰慕萬分的菲琪公主,這些人完全瘋狂了,咬牙切齒地將我們團團圍住,逼得我們寸步難移。   看著周圍越來越多的馬匪,我拚命斬殺狀若瘋狂的對手,心中卻是一分一分地涼了下去。對面,那虯髯首領殺氣騰騰地從一個營帳後轉出來,在幾名手下的拱衛下咆哮著指揮著手下向我們攻擊,可我心裡清楚,距他這短短的幾十步將永遠無法到達。真想不到菲琪在這些人心中如此重要,更想不到,剛才那隨手一劃居然會成為左右戰局的關鍵。以他們現在的狀態,就連攝魂大法也無法動搖。   剛將一個撲到面前的馬匪的頭顱砍飛,來不及回招的我立即被另一個馬匪在小腿上重重斬了一劍,若非我身體堅韌,又及時縮腿,估計整條腿都切了下來。   呲牙咧嘴,我又一劍挑飛一名馬匪,沉聲道:「笛珀利,出手!」現在,只有靠他的隱身能力將那名首領斬除。不過,我心理清楚,就算殺了那名首領,我們也無法逃出天生,眼前這些人已經因為菲琪的死而瘋狂,首領被斬殺只會刺激得他們更加奮不顧身。紅槍中隊,完了!   我話間剛落,那名首領突然慘叫一聲斷兩截,他身邊的護衛則一臉驚恐地向旁跳開。在他們面前的半空中,一隻血淋淋的手掌正緩緩消失在空氣之中。知道笛珀利已經得手,我心頭大喜。   就這麼短暫的分神,身旁的五名馬匪突然衝破了天雷神劍布下的劍網,狂嗥著衝到我的面前,一支長劍三把短刀一把匕首同時遞到了我的面前。   「糟!」我暗叫不好。由於馬匪的衝擊,衝殺在最前的我已經與眾人隔開,而一直於暗中保護我的笛珀利則被派到了前方,我知道,現在的生死全得靠自己努力。   面對閃著冷冽寒芒的兵器,一瞬間,我墜入無喜無悲的超凡境界。   戰鬥時發出的陣陣怒吼,兵器交擊時清脆的金屬交鳴,人來人往的腳步,仆然倒地的震動,再就是驚恐的表情,咬牙切齒的攻擊,猙獰的面容……感覺變得無比敏銳,一切的一切都盡在眼耳,我就如一個漠不關心的旁觀者,冷冷地看著生死的劇幕於戰場上不斷上演。   面前,那五名馬匪的動作變得極其緩慢,出劍的姿勢,揮劍的角度,劍勢的取向,力道的運用,就連他們臉上手上肌絲的纖顫都被毫髮漏地攝入眼簾。心眼!在這生死一刻,它終於重回體內。   藉著心眼強大的洞悉力,我輕易地把握住了對手們的攻擊。若是一對一,甚至是一對二,一對三,我都可以毫不費力地將對手斬殺,可是,五個人同時攻擊實在超出的我反應的極限,現在,我只能選擇最佳的應對之法。   在這五個敵人中,持劍那人最為強大,這可從長劍帶起的呼嘯勁風與及穩定的雙手可知,它對我迎面橫劈,以我並未著甲的身體,就算再堅韌,被它劃中估計也是開胸裂膛之禍。但是,對我傷害最強的卻是那支最不起眼的匕首,它是從側後方悄然無聲地刺來,目標正衝我的左肋,我可以輕易地推見,若是不加阻擋,它將從我肋骨間隙刺入,穿破我的心腔。至於其它三把短刀,分別左右取我左右腰腹和右大腿。   算清對方的動作,我怒喝一聲,天雷神劍當地與面前長劍重重相交,強大的力量與附著的電力讓那傢伙慘叫著跌開老遠,將身後兩名欲要趁火打劫的馬匪撞倒在地。   接著,神劍回收,將砍我右腰的馬匪持刀的手居中斬斷。嘶叫著,他摀住鮮血狂湧的斷手倒下去,身體不住抽搐,痛得失去了戰力。   而我的右腿便於此時從馬鞍中脫出來,側身一擺,讓開對方劈來之勢的同時,反腳將他踢皮球般踢得沖天飛起。看他鮮血中噴,估計是活不成了。   解決右邊三人的同時,左手趁著身體一側之勢,我重重敲中那只持著暗中襲來的匕首的手掌,令人牙酸的刺耳骨折聲響起,那名陰險的傢伙慘嗥一聲放脫匕首,握住變形的右手慘叫著四下亂跳。   我可沒功夫理會他,剛才那四下看似容易,實是殫精竭慮的結果,幾已耗盡心力,而在另一方面,由於我的身體側開,原本劈向腰腹的短刀不偏不倚地往我頭頸部劃來。危險並未解除!   不過,這正是我意料中的事情。毫不猶豫,我將左臂一抬,讓小臂擋在刀口之前。   此人的力量在五人中是最弱的,我確信他的短刀根本割不斷我堅韌的手臂,不過,我也不會就這麼讓他隨意砍斬,一個魔法已在輕聲吟詠,當他割破我的肌膚時,一個冰凍術將藉著鮮血的增幅由創口湧出,將其凍結當場。   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正當我這麼以為時,一條人影由側後方飛掠而來,擋在我的身前,用身體硬接下對方劈來的短刀,鮮血四濺中,那人影輕哼一聲,反手一刀割斷了對手的喉嚨。   怔怔地看著替我捨身擋刀的人,我完全亂了方寸。   第九集 第十六章 迷茫     美蓮達,怎麼會是她?她不是隨著瑪蓮莉公主一起走了嗎?怎麼又折回來了。而且,她不是背叛了我嗎?為什麼會捨生忘死地替我擋這一刀。   剛才的情況落在別人眼中的確是十分危險,都以為我是完全沒有抵擋的餘地,所以不得不用手臂去硬挨那一刀,而且,對方的短刀極可能砍斷我的手臂後再斬上我的頭頸,所以,我絲毫不懷疑美蓮達奮不顧身的情意,正因為如此,我才無法理解,若她真的愛我,為什麼會背叛我,若說她不愛我,為什麼會連命都不要來保護我。這是為什麼?究竟有什麼是我示意瞭解的,這一刻,我心亂如麻。   心眼離我而去,我再也把握不住戰局,也沒有心思把握戰局,只是就那麼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女人,連持劍的右手都垂了下來。   神色複雜地看了我一眼,美蓮達嬌叱一聲,奮不顧身,衝向潮水般湧來的敵人,招招都是以命換命的打法,轉瞬便連受幾處不輕的傷。   在他殺敵的同時,一陣強烈至極的魔法波動突然於空中形成,帶著無比熟悉的味道,無數風刃呼嘯著撲向面前的馬匪,這強大的魔法銳利地劃破天際,帶著勾魂奪魄的厲聲,以無形的姿態收割生命,面前的馬匪如被攔腰截斷的稻草紛紛倒地,現出一大片呻吟著躺了遍地傷者的空間。   「法師!」馬匪皆變了臉色。對甚少見過魔法的馬匪們來說,神秘莫測的魔法與掌控著這種力量的法師皆是最讓他們感到不安的東西。原本強大的攻勢頓時一弱。   是伊娜!她怎麼也來了?看著不遠處臉色煞白,搖搖欲墜的佳人,我心頭一驚,她又運用超階魔法了,雖知這是迫不得以,但對她如此損耗生命,我依然是一陣心痛。   同時我又想到一個更嚴重的問題,瑪蓮莉不會也回來了吧?遊目四顧,沒有看到她和皇家侍衛及蘇拉格的蹤跡,這才鬆了一口氣。   我此時終於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所處的環境不合想這些東西。   神劍輕掠,劃破左掌,隨著我的輕聲吟詠,增強至元素魔法師水準的連珠火球綿綿而出,將面前十多圍美蓮達的馬匪化作沖天烈焰——為免誤傷美蓮達,伊娜剛才使用「風刃飛舞」刻意避開了她的方向,所以,也讓那些馬匪倖存下來。   看著眼前全身著火,慘嘶著沒頭沒腦地四處亂撞的馬匪,其他馬匪眼內現出驚懼的光芒,他們終於畏縮起來。   好機會!我心思一動,輕呼一聲「笛珀利」,然後拍馬向美蓮達衝去。我想,笛珀利應該不難明白我的意思。在將美蓮達提上馬時,我視線餘光看見伊娜身旁人影一閃,接著,她憑空出現在我馬後。笛珀利的確深知我心。   感慨之餘,我讓伊娜抱緊自己的腰,左手摟住美蓮達,向紅槍中隊的隊員狂喝一聲:「跟我衝!」   將馬一拍,殺入被兩個強力魔法嚇得面如土色的馬匪群中。   感覺到溫熱的鮮血迅速浸染我的手臂,雖然明知美蓮達未受什麼致命傷,依然有種痛恨與痛惜在心痛中如籐蔓般糾纏上來,讓它帶刺的籐條刺得我滿心傷痕。   怒吼連連,我用沖天憤怒化成炙烈的劍招,每回合都至少有一名馬匪慘叫倒地。我要馬匪十倍償還他們對美蓮達的傷害,雖然,我依是恨她入骨。   由於馬匪們鬥志大跌,而我們又奮勇爭先,當一個又一個馬匪慘死當場時,他們終於開始退縮。   毫不停留,我拔轉馬頭帶著隊伍向來處急奔。現在,馬匪首領已死,目的達成,是到了要撤退的時候了。此時天色已經發白,只看四下的馬匪現在基本上已經整裝上馬,我知道,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向正於四處破壞的鎮民發出撤退的信號,我們如一陣風般接連衝過好幾個營帳,途中雖有零星的馬匪阻攔,但這些毫無組織的鬆散部隊如何是我們的對手,騎流所到之處,他們便如浪潮裡的小水花,打個旋兒便被吞沒。   氣勢如虹地又衝過一片營帳,面前出現的一切讓我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氣,應該是出於自發地保護菲琪的想法,失去首領的馬匪正源源不斷的地從四面湧出,將菲琪幾個人護在陣心,更不幸的是,他們的陣營擋住了我們的歸路。   雖然他們現在只有不到三百人,可是,我扭頭看了看,我這邊剩下的紅槍中隊隊員也不過六七十人,且還個個帶傷。不過,我們沒得選擇,要想活著回到鎮子,只有殺出一條血路。   咬咬牙,天雷神劍向前一揮,我狂吼道:「隨我來!」帶領馬隊衝入菲琪本陣。   當我們發起衝鋒的同一刻,馬匪們也大叫起來:「保護公主!」   保護公主!這四個字似乎帶著神奇的魔力,當它說出口時,原來沒頭沒腦的馬匪們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從營帳裡,從帳篷後,從雜物堆裡……無數馬匪湧了出來,無論是騎馬的還是步行的,無論是有兵器的還是赤手空拳的,每個人都發出驚天怒吼,每個人眼內都閃現無比狂熱。   保護公主!這種信念甚至超越了個人生死,使一盤散沙的馬匪擰成了一股繩,使烏合之眾的匪徒發揮出勝過精銳之師的實力,紅槍中隊每進一寸都要付出百倍的艱辛與努力,每一步都是用無數鮮血與屍體鋪就。   我們的人越殺越少,而馬匪越來越多,雖然與菲琪已不過十數米之遙,可卻再難寸進。   「笛珀利,帶她們走!」雙手用力,我將伊娜與美蓮達同時向空中高高拋起。   一陣低沉的咒語在耳邊響起,等我發覺自己被一層淡淡的藍光籠罩,意識到笛珀利給我施加了一個水系護盾時,頭頂上方,一條人影橫空掠過,他已帶著伊娜倆人投向營外。   沒了後顧之憂,我心頭一鬆,再次割破癒合的左手,一聲斷喝,一條通體透紅、張牙舞爪的火龍狂嘯著將面前的馬匪化作燃燒的烈焰。   馬匪被我強大的魔法驚得一滯。趁著他們攻擊變弱,眼前的通道又已大開的時機,我拚命拍動馬匹,向前菲琪直衝過去。   身後,通道迅速合攏,紅槍中隊的其他人全被阻截,現在,只餘我一人孤軍奮戰。   大驚失色的馬匪們急衝而至,無數兵器呼嘯著向我招呼,一時間,前後左右全是蜂擁而至的馬匪。我馬速不減,用天神神劍將前方的敵人一一清除,身上藍光四溢,水系護盾承受了全部兩側和後方的敵人的攻擊。   來自笛珀利的強力法術就是不一般,居然將四面的攻擊全數擋了下來,再加上我速度極快,幾乎是一掠而過,沒給對方再次攻擊的機會,所以,當我衝殺至菲琪面前時,水系護盾雖已十分暗淡,卻絲毫無損地將我護了下來。   面對我的強勢衝殺,本是冷然面對我的菲琪終於現出一絲驚惶,開始在手下的護衛下向一側退卻。我心中大喜,本來就沒相過要殺她——這裡面,既有對於魔導師尤利亞的承諾,又有對於此事的於心不忍,我不相信,真有男人能對美到令人窒息的她揮下長劍——我想要的不過是一條退回鎮內的生路,既然她肯讓開這條路,自然不會窮追猛打。   我相信,那些馬匪在看到菲琪退到一旁後,自然會回返拱衛,只要我和紅槍中隊不再向菲琪所在處發起攻擊,他們自不會上來糾纏,眼前之圍自將不戰而解。   如意算盤正打得叮噹響時,遠方突然響起隆隆馬蹄,看那陣陣煙塵,至少是數千人的馬隊。   援軍來了嗎?馬匪們全在這裡了,自然不會是馬匪。接著,馬匪們的驚呼證明了我的猜測。   我先是一驚,然後大喜。雖不知援兵怎會來得如此之快,但我知道,今日這仗已是全勝之局。   事後我才知道,來的其實只是維拉旺元帥及其手下三百人。   在外出剿匪時,久經沙場的維拉旺發覺勢頭不對,引著隊伍避開了馬匪設下的陷阱,而且,在昨日設以妙計,將尾隨追來的一千馬匪打得落花流水。   在解決了屁股後面的麻煩後,心憂公主安全的他日夜兼程,於今日一大早在途中遇到了逃往邊境城市多米克的公主一行,在得知我的偷襲計劃後,立即引兵前來助陣,終於在戰鬥結束前趕到現場。   看著殺聲震天地衝來的援兵,剛要興奮得幾乎叫起來,然後,全身一震,身下的馬發瘋般前躍,深深殺入敵群。   幾乎是一瞬間,我就想通了原因。   媽的!是誰刺傷了我的馬!   面前的菲琪幾乎觸手可及,應該是我現在的形象很可怕吧,她將身體拚命後縮,我能清楚地看到她眼內滿溢的驚惶。   也是,雖然沒受什麼傷,但我全身濺滿敵人鮮血,還掛著不少肉沫漿汁,只怕與地獄惡魔好不了幾分。   只是,不得不承認,即便是驚惶失措,菲琪那驚慌的表情也是無比的誘人,真不愧為大陸最美的女子。   正因為對她並無殺機,所以此刻我才能心有餘力地欣賞她絕美的容顏。   衝她微微一笑,瀝血長劍回轉,馬頭用力一撥,我從她側面繞開。   受刺激的馬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她尚不及驚呼,帶著一陣風,我與她擦肩而過。   交錯之即,我清晰地看到她眼內的絕望迅速轉化為滿臉不解。   只是,我雖無意傷人,對方卻不肯放過我。   由於傷馬的難以操控,現在我已自投羅網,身陷重圍,欲退也是不能。   命運真是捉弄人,居然一匹畜牲將我置於死地。   馬匪的潰敗已成定局,但是,我方部隊殺來尚有一段時間,對於我這個害得他們一敗塗地,且自身已陷於絕境的仇人,我不認為他們會輕易放過。   果然不出所料,不用招呼,馬匪們再度圍了過來,這一次,至死方休。   「我來收拾他!」伴著一個熟悉的聲音,菲琪的侍衛長舒切薩殺氣騰騰拍馬衝來,長劍帶著一溜雷霆電光劃破長空,強盛的劍芒甚至蓋下了四下燃燒的焰光,一往無前地向我襲來。肅殺之氣充斥天地!   這招時機把握極準,正選在我避開架開四名馬匪的圍攻,空門大開的當口。看來,他是準備一招奪命。   看他陰毒的眼神,我知道,這不僅僅是為了闖出一條生路,更重要的是他還在記仇!雖然,我與菲琪現在已經不再可能,他卻不願意放過我。   內息急轉,長劍玄之又玄地轉了半圈,居然如同沒有慣性般在空中輕巧地抽回,劍勢綿綿急轉,無聲無息地化解了那勢大力沉的一劍,接著,天雷神劍以更高的速度旋轉起來,帶得舒切薩的長劍不由自主地隨我旋轉。   看著臉色大變的舒切薩,我冷笑連連。如今的我早非昔日吳下阿蒙,舒切薩還這麼小看我,自然是吃個大虧。   我有水系護盾護體,卻還故意引劍抵擋馬匪的攻擊,為的就是吸引高手攻擊,若不趁此機會解決幾個高手,此局定是有死無生,起碼得撐到笛珀利趕回來救我才行。   任由馬匪在水系護盾上亂砍,在陣陣不斷削弱的魔法光暈中,我全力催動長劍。這是無極劍的精華之一,由於沒有內力支持,雖有精妙招式卻無法發揮威力,但經過前些日子的鍛煉,我已經有把握使出三分精妙之處,尤其是在對手力量不如我時更是如此。   而現在,舒切薩就成為我新成的劍招的第一個犧牲品。   若他見機得早,被我長劍糾纏時第一時間放棄武器,自然能夠安然脫身。可現在,他已經為我劍勢控制,若是棄劍,只會被我綿綿劍勢絞得粉碎,若不棄劍,當劍勢快到他無法掌握時,他亦是逃不脫粉身碎骨的結局。他現在所能做的只是苦苦咬牙支撐,盡量將毀滅的時間推後。但我有把握在數吸之內將他徹底解決。   其實,以他的實力,就算我能勝過他亦非三招兩式能夠解決,可他大意輕敵,踩進我的圈套,以己之弱對我之強,覺察到不對時已是再無抽身的機會。   覺察到舒切薩的窘境,菲琪邊上的好幾名侍衛大叫著衝了過來,衝在最前的兩人二話不說便刷刷幾劍刺了過來,希望能逼我撤招。   他們也太小看我,這種招式的精妙之處又豈是他們可以理解的。對他們不加理會,我只是將劍勢擴大,帶得舒切薩不由自主地左傾右斜,立即用他將那些人的進招路線全部封死,讓唯恐傷了自己人的侍衛手忙腳亂,紛紛收回遞來的長劍。   正加緊運勁,準備將舒切薩一擊斃命時,一陣耀眼至極的藍光突然閃過,然後,我後背猝然劇痛。   毫不猶豫,我極力側轉身體,順勢跌下馬來,將背心那致命的一刀消去了大半力道。戰鬥到此刻,護體的魔法盾牌終於承受不住連番攻擊。   我雖藉著下跌之勢逃得一死,但後背已受重創,並且,魔法護盾破滅的那一剎,接踵而至的攻擊又在我身上劃出近十道或深或淺的傷口。   兩眼發黑地從馬上跌落,我感到無數刀刃從四面襲來。   「大人!」驚叫在四下響起,我感覺到紅槍中隊的隊員正在朵坎帶領下不顧性命地向我衝來,而在鎮子方向,喊殺聲突然劇烈起來——看來,鎮長瓦哈加感覺到有機可趁,帶領鎮民殺了出來。   這雖加劇了馬匪的崩潰,但對我而言,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了。   第十集 第一章 被擒     「住手!」正當我自覺命在旦夕,一聲嬌喝止住襲來的兵刃,然後,一隻手將我至地面提起,撲鼻的清香中,源源不斷的清涼能量由創處湧入體內,再加上內息的自然運轉,原本極重的傷勢頓時減輕不少。   睜開眼睛,自己居然被橫放在菲琪的馬鞍前。也是難怪,這裡的人中,也只有她能施展出如此強的治療術。   見我醒來,她沉喝道:「要你的人住手!」她眼內的情緒無比複雜,不知是否錯覺,似乎尚有激動和驚喜摻雜其間。   無奈地,我勉力喝道:「住手!」   她這要求正合我意,現在紅槍中隊雖然勇猛無比,但這種不顧自身的衝殺亦是毀滅性的,現在已經勝券在握,可不希望這唯一屬於我的力量再有損傷。   聽到我的話,以為我重傷難治的他們又驚又喜地勒住馬匹,不過,他們剛才突然狂暴的殺傷力早已鎮住了對手,見他們停手,並無馬匪敢趁機攻擊,反而是吁出一口長氣,心有餘悸地趕緊退出戰圈。   出於對我生死的顧忌,紅槍中隊亦不敢有所動作,以朵坎為中心,慢慢將陣形收縮一團,於原地焦急地等待。   命令舒切薩收攏隊伍,菲琪撥馬回望塵煙起處。在抱頭鼠竄的馬匪身後,維拉旺正帶著隊伍凶神惡煞地撲來;另一方,瓦哈加那幫人潮水般夾攻過來。   對著來勢洶洶的兩支部隊,菲琪將一支精巧的匕首抵到我的喉頭,不用她吩咐,舒切薩已是厲聲大喝:「比爾•;亞特在我們手上,你們想要他活命的話還不趕緊住手。」   隊伍在我面前停住,維拉旺與鎮長瓦哈加及剩餘的紅槍隊員緩緩合兵一處,他們約有一千五百人,而在菲琪身後,馬匪們也收攏了殘兵,大概還有二千人左右。   雙方就這麼對峙。   雖然我方人數較少,且多大皆是步兵,與兩千騎馬的馬匪相較起來處於劣勢,不過,這只是數字上的概念,現在的馬匪軍心渙散、全無鬥志,若上陣交鋒,他們只有被屠殺的份。   維拉旺緩緩拍馬上前,沉聲道:「放開亞特男爵,我保證讓你們安全離開。」   這正是菲琪捉我當人質的目的,她正欲回答,瓦哈加那幫人突然起了一陣劇烈的騷動,循著他們的目光,我惶然地發現,鎮子的木牆突然開始燃燒,幢幢人影四面攢動,喊殺聲更是隨風聲隱隱飄散。   眼見如此,原本慌亂的馬匪頓顯驚喜之色,反觀鎮民,驚恐的陰雲將他們全部籠罩,就連紅槍中隊和維拉旺手下這些久經訓練的士兵都有些不安起來。   完了!後院火起,形勢頓時逆轉,此時軍心不穩的反是我方人馬,若是再戰,勝負之勢可就難料。   維拉旺比我想得還要有決斷,他向菲琪道:「亞特男爵就先交給你好好照料,若他少了一根毫毛,你們休想有一個活命!」   接著,他斷喝一聲,道:「我們走!」帶著手下緩緩向鎮子退去。   朵坎大急,道:「可是……」   維拉旺冷若冰霜打斷他:「服從命令!」   雖然這樣的做法十分冷酷,但我也不得不承認,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只要鎮子一安定,維拉旺完全可以調過頭來對我再行營救,再說了,這裡畢竟是恩達斯帝國的地盤,加上他派到邊境城市多米克求援的人不久就會帶來援兵,若菲琪他們敢傷害我,絕對難以活著逃離國境。況且,屠殺貴族人質是極不名譽事情,菲琪貴為公主,肯定也做不出這種事來。   我點頭向朵坎示意按命行事。   朵坎無奈地看了我一眼,冷然向菲琪道:「若你傷害大人,就算追到天涯海角,紅槍中隊也一定會將你們斬盡殺絕!」   滿臉不甘,他憤然道:「走!」將馬一夾,跟上了維拉旺。紅槍中隊的隊員別無選擇,只能悲憤地隨著隊伍向鎮內退卻。   至於菲琪這面,能夠逃出生天已是喜出望外,完全沒有追擊的勇氣,只能目送維拉旺等人小心翼翼地退向鎮子。   說真的,雖然身為被「拋棄」者,但我不得不佩服維拉旺的當機立斷的能力與壯士斷腕的勇氣,這的確是目下最佳的選擇,繼續糾纏下去,等到那些未受過正式訓練的鎮民徹底崩潰時,再想抽身可就難於登天。   不只,看著那圈熊熊燃燒的木牆,想到那日從預言少女的思維裡看到的未來景象,突然有股寒氣止不住地往外冒。   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在漫長的逃亡與復仇生涯中,菲琪這幫人早就放下了王族所有的架子   尤其是魔導師尤利亞在暗殺艾斯特塞九世的那一仗中戰死後,他們更是連僅存的節操與捨棄了,若不然,他們也不會與聲名狼藉的馬匪混到一起。   年青而衝動正是他們此時的心態,仇恨已經蒙蔽了他們的雙眼,看他們望我那噴火的目光,我可以肯定,只要一到安全的地方,他們肯定會把我這個壞了他們好事的人碎屍萬段,至於馬匪,那些亡命之徒向是睚齜必報,今日吃了如此大的虧,連首領都被我帶人殺死,自是恨不得食我血肉,又怎會有人替我講情。   在這咱情況下,就算菲琪不欲置我於死地,就算有些許冷靜之人能看到殺我後的巨大危機,但在菲琪手下的衝動下,在失了首領的馬匪的憤怒起哄下,他們又怎能承受得起那巨大的壓力。   維拉旺生來就是貴族,打仗的對手又皆是正規國家部隊,雖然精通兵法,但卻哪裡能體會到馬匪和這種被仇恨沖昏了頭腦之人的想法,就這麼輕鬆一句話,他將我推入死地。   看著逐漸遠處的維拉旺,我雖然心中大急卻沒有叫住他。   我並沒有命令他如何行事的權力,在他主意已定的情況下,再說也改變不了此事的結果,反而會其嘲笑。   死局已定,這一刻,我用性器官將他全家女性問候了個遍。   現在,我只能期待笛珀利及時起來。   看著維拉旺退出一段距離後迅速拍馬趕向鎮子,菲琪不敢多留,向週遭之人道:「我們走。」帶頭向邊境方向行去。   看來,她也知道他們的行動肯定驚動了恩達斯帝國的邊境駐軍,準備在駐軍趕到之前逃出恩達斯帝國的地界。   邊上,舒切薩靠過來,將虛弱至極的我至菲琪手中接了過來。   接著,他冷笑著,故意重重將我拋在他的馬背上。   巨大和痛楚撲天蓋地地由創處襲來,我差點就痛暈過去。   不欲被其嘲笑,我強忍著一聲不吭,只在心裡將他罵翻了天。   不過,這只是一個開始,當舒切薩的坐騎放蹄馳行時,傷口在馬鞍不住顛簸的我立即體味到人間地獄的感受。   劇痛由胸口創處起始,如無數利刃向外持續擴散,緩慢卻固執地切割我的身體,深入骨髓的疼痛將我身心籠罩,靈魂都似被奪走,我的人便在這一波又一波潮水般的痛楚中不住起伏,能量一絲絲由創口溢出體外,連思考的能力都已喪失,若非絕不能輸給舒切薩想法在支持著我,我早已呻吟出聲。   冷汗泉湧,片刻間我便已濕透重衣,此時,我真的希望自己昏死過去了。   便在此時,鎮子方向突然響起驚天動地一聲狂吼,雖然很遠,卻如平地一聲焦雷,即便距它至少好幾里地,吼聲卻如在耳邊響徹,巨大的音量震得我雙耳嗡嗡作響,邊上更是有好幾名馬匪嚇得差點從馬上摔下來。   是誰如此厲害?這是所有人的想法,勒住馬,菲琪他們往鎮子方向望去,我亦掙扎著扭過頭。   遠方,維拉旺他們已經到達鎮子,局勢明顯被控制下來,已有不少人開始救火,更有二三百馬匪正惶然由鎮內逃出。   後來我才知道,這些馬匪是被維拉旺擊潰逃逸的殘部,由於不敢與維拉旺所率的部隊走相同的道路,他們是繞道回到馬匪的大部隊集結地,沒想到,一眼看到兩主戰成一團,又發覺鎮子無人防守,當然會毫不猶豫地攻擊。   就這毫不起眼的潰軍,居然左右了戰局發展,事後知道全部經過,我只能以天不容我來感慨了。   正當我們四處尋找那發聲高人時,又是撼人心魄一聲怒吼,一個消瘦的少年抱著腰桿粗細長約五六米的巨木由鎮內跳出,看他瘦小的樣子,真讓人難以相信那震耳欲聾的吼叫出自他口。   幾個起躍,他追至馬匪身後,將手一揮,巨木帶著呼嘯的勁風拍過去,平空立即刮起一陣颶風,幾名倒霉的馬匪慘叫一聲,筋骨盡裂地飛跌出去,不僅如此,就連身下的馬匹亦不能免,被巨木連帶擊中,打著旋兒撞開數米。   如此恐怖的速度和力量居然出自這看似弱不禁風的少年之手,菲琪他們看得瞠目結舌。   而在一片驚訝與無法置信中,我卻興奮得幾乎笑出來。真想不到,「血魂術」的效果居然如此厲害。   同時,我也有著一絲擔憂,按書中所說,「血魂術」應該要經歷約兩天的考驗,可那個少年只過了一天就醒來,由於沒有資料考證,也不知道是否算是法術成功。   思索間,那少年又厲嘯著連殺十數名馬匪,追著他們一路向我這邊行來。   不遠處,搞清事情真相的維拉旺也帶著手下和紅槍中隊的隊員再度追來。   菲琪臉色驟變,促聲道:「快走!」在舒切薩等人的拱衛下迅速向遠方逃遁。   馬速陡增,接連幾個顛簸,我胸口如被人連刺數刀,發出一聲慘哼,兩眼一黑,不醒人世。   第十集 第二章 窮追     當我醒來時,發覺自己正身處一處營帳,面前,菲琪、舒切薩以及幾名侍衛是老相識了,還有幾個面容兇惡的男子,應該是馬匪新選出來的頭目吧。   從帳外的天色看,已經大亮,就是說,我至少昏迷一晚了。   見我睜開眼睛,舒切薩惡狠狠地將我提起來,厲聲道:「公主殿下有幾件事要問你,你要老實回答。」   他故意下陰手,提起我時使勁搖了搖,弄得我傷處頓時一陣劇痛,冷汗立馬流了下來。   他的動作立即激起我的怒氣,咬牙冷笑,我道:「就憑你幹的事,你就休想從我這裡得到任何消息。」   舒切薩大怒,厲聲道:「你找死!」說著,提起拳頭。   「住手!」菲琪及時阻止了舒切薩的動作。   轉向我,她肅然道:「你也知道現在的處境,若你不回答我們的問題,那我們只能用強!你何必要受那皮肉之苦呢?」   我淡然道:「這樣說話很不舒服。」   菲琪立即明白了我所指,道:「給亞特男爵拿個坐墊來。」   在舒切薩及大多數人憤怒的目光中,一名侍衛取來坐墊,扶我在柔軟的墊子上倚靠著坐好。   此時我才發現甲衣已經被卸下,換成了普通布衣,胸脯的傷口則被繃帶細心包紮起來。   以這些人對我的仇恨,怎麼會不僅沒殺我,反而還想到幫我包紮傷口呢?一個念頭突然湧入大腦,我幾乎要跳將起來:「難道說,他們快被維拉旺那些人追得走投無路了?」   看來,應該就是如此了,故意裝著舒服地長出一口氣,我借此掩飾心中狂喜,向著菲琪,道:「有什麼問題你儘管問吧!」   先搞清楚她想問什麼,若無必要,還是不要受苦得好,畢竟,那種痛楚可真他媽不是人受的。   再說了,我也留了一手,只說要她問,卻未說回不回答,若觸及不願回答的問題,我自然會毫不猶豫地拒絕。   菲琪道:「追在我們身後的那個少年是誰?」   我先是一愣,旋即明白過來,她說的應該就是被我使用了「血魂術」的那個少年吧。   看來,維拉旺他們真是銜尾追來,至於那少年,應該是給了他們不少驚喜吧。   雖然明白了,傻還是得裝的,我一臉不解地道:「我受著某人的『熱情款待』,一直昏迷不醒,怎麼可能知道你們身後有誰追著?」   見我話裡帶刺,受諷的舒切薩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惡狠狠地又抓住我的襟口將我提了起來。   他怒道:「你怎麼可能不知道?那小子單槍匹馬就屠殺了我們斷後的二百後衛,這麼強的實力,難道不是你帶來的人嗎?」   微笑著,我輕輕拍拍他的手,道:「冷靜,冷靜,不就是一個少年嗎,你幹嗎怕成這樣?」   這話比連打舒切薩兩個耳光還令他難受,他雙眼如要噴出火來,拳頭高高舉起,怒吼道:「你……」   「舒切薩!」菲琪溫柔的聲音及時響起,就如春風輕拂般帶走了心頭的火氣   舒切薩怒氣頓遏,冷哼一聲鬆開手掌,任我跌回坐墊。   我又笑了起來,若無其事地整了整衣襟,道:「就是嘛!何必那麼大的肝火呢?」   菲琪輕哼道:「夠了沒有!」   看她表情不豫,顯然對我囂張的態度亦是大為不滿。我可不想繼續考驗她的耐心,當下臉色一正,重新倚回重墊。   冷若冰霜,她道:「這麼厲害的高手,若為本地人,肯定是著名人物,可我們卻根本不知道有這樣的人存在,而據我們所知,恩達斯帝國也根本沒這樣一個人,所以,他只可能是你暗中帶來的高手。」   這推斷的確有幾分道理,可惜的是,他們做夢也沒想到那少年居然是被百族大戰後便未出現的「血魂術」改造過,這就注定了他們不可能猜得對他的來歷。   我依然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道:「你們說的應該是那晚從鎮子裡吼叫著衝出來的少年吧?」   看眾人驚喜地點頭,我卻是一陣微笑,道:「你們真是問錯人了,那少年我雖然見過,但卻並不知道他的來歷,甚至連姓名都不知道。」   一番期待卻換來我如此說辭,對面看我的目光立即變得可以殺人,若非顧忌著殺我後的嚴重後果,估計早就上來把我碎屍了。   看他們咬牙切齒卻強自按捺的表情,我更是肯定救兵就在附近。   菲琪冷冰冰地道:「亞特男爵,我提醒你注意自己的身份!」   看來,她並不相信我的話,這才點醒我保持貴族應有的尊嚴與氣度——換句話說,意思就是要我說實話。   不僅是她,在座的估計沒一人相信我說的話。   我吃力地坐直身體,肅然道:「創世神為證,我剛才所說之言無一虛假!」   把神靈都搬了出來,現在,在場之人應該信了我大半。   然後,我又加了一句:「他的確是本地人!你們應該有人聽過他說話吧,身份能夠借用,本地口音可是假不了的。」   這話讓他們又信了幾分。   菲琪皺起眉,自語道:「難道會是隱居在此的高手嗎?或者是某位高人未出師的徒弟?」 沒有任何線索,他們要是猜得出究竟所為何事那才怪了。   接著,她又死死盯住我,道:「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你們那方的人傳話過來說,只有你開口才可能讓他平靜下來呢?」   聽到這話,我心頭一凜,馬上又恢復平靜,道:「那可能是因為我救過他的緣故吧!」   「你救過他?」菲琪驚訝地望向我。   我當然不會全說,只是語焉不詳地道:「我遇見他時他受了重傷,人也昏迷不醒,是我救了他。」   接著,我補充道:「不過,直到我出鎮來偷襲你們時,他都是昏迷不醒的,所以,我並未騙你,有關他的一切我也完全不清楚。」   閉上眼,我道:「你們問完了嗎?問完了就出去吧,我累了。」想到他們此時定是額頭青筋根根暴起,得意得幾乎要笑出聲來。   倒不是我要刺激這些人,而是我想知道局勢究竟如何。   故意說些讓他們動氣的話,直到其無法忍受為止,他們退讓的程度也就代表了他們情況的危急程度。   至於自身的安然,笛珀利現在應該已經潛伏到了附近,相信以他的能力,絕對不會讓我遇到太大的危險。   應該是制止了手下的憤怒吧,片刻後,菲琪道:「我們出去!」   未等她走出兩步,我睜開眼睛,道:「公主,我差點忘了,剛才舒切薩搖的那兩下把我的傷口又搖裂了,麻煩你幫我治治吧。」   未待她說話,我又轉向舒切薩,道:「我有點餓了,你幫我拿點吃的來。」   舒切薩終於爆發了,怒吼著衝上來:「你給我去死!」狠狠一腳踢來。   「不要!」   「梅山隊長(舒切薩的稱呼)!」   「快住手!」……   帳內亂成一鍋粥。   三四人一擁而上,將舒切薩死死拉住。   舒切薩還在憤怒地掙扎,不依不饒地大叫:「放開我,不就是一死嗎?怕什麼!就算死,我也要拉他墊背!」……   我終於達到了目的。看來,這些人的確陷入了極大的危機中,而且,應該與我救的那個少年有關。   覺才睡了一半,我便被叫醒,幾人小心翼翼將我放到一個匹安著擔架樣坐鞍的馬上,固定好,然後,一人牽馬,幾人保護,他們一起上馬,帶著我,隨著再度出發的大部隊拍馬前行。   坐在馬背上,不近不遠地看著前方的菲琪,聽著四周馬匪不時響起的竊竊私語,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會受到如此禮遇了。   原來,在我被擒後,那少年與維拉旺和紅槍中隊全尾隨馬匪追上來。   由於沒了鎮民,看到追擊的只有這區區三百人——在戰鬥中,維拉旺與紅槍中隊都折損了不少人手,現在和起來也只有三百人左右——以為有便宜可佔的菲琪帶著馬匪們轉身迎擊,沒想到,一個照面就被沖得潰不成軍。   尤其是那個少年,視眾多馬匪如無物,僅憑一已之力便在馬匪中衝來殺進,手下全無一合之將,打得馬匪們落花流水,就連帶著手下精銳去迎擊的舒切薩亦只接下了他的三招,若非手下拚命保護,只怕連回來的命都沒有。   這些馬匪早就士氣全無,哪還受這樣打擊,戰不到片刻又開始潰敗,而那少年與維拉旺他們自然是窮追不捨。   在追擊的過程中,那少年又一次風頭出盡,他只憑兩條腿就毫不費力地追上騎馬的馬匪,三次衝入馬匪群中,將馬匪殺得人仰馬翻,菲琪他們完全拿他毫無辦法。   直到第三次時,菲琪他們先用昏迷不醒的我嚇止了維拉旺和紅槍中隊的隊員,然後又無奈地派出二百後衛纏住那少年,這才終於暫得脫身。   不過,那墊後的二百人卻被那瘋狂的少年屠戮殆盡,在殘存的幾人僥倖從那少年手中逃回時,得知此消息的馬匪頓時崩潰了一大半。   想到除了身後這些煞星緊追不放外,還有多米克的追兵也隨時可能趕到,有些機靈的馬匪已開始悄悄逃命,到現在,死的死、散的散,原本二千人的馬匪已只剩下一千出頭。   就在一路行來間,我敏銳的視力便看到又有好幾名馬匪趁人不備悄悄溜進遠方的黑暗之中。   真想不到「血魂術」會有如此神效!聽那少年大發神威,我心驚又余又得意不已,從今以後,我又有一名強力的手下了!   看來,菲琪他們被那少年的恐怖實力嚇怕了,在知道只有我才可能喝止那少年後,走投無路下,立即對我加緊治療、好生照看,唯恐我於戰鬥再次開始時依然人事不醒,少了這根絕好的保命繩索。   就這樣走了小半夜,我身後的馬匪突然騷動起來,緊接著,游哨從後方衝來,狂奔而過,不用說,所有人都明白發生了什麼——那少年和維拉旺他們又追上來了。   馬匪們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而我則非得極力按捺才不至於狂笑出聲。   救兵,終於來了。   隨著傳令兵的號令,所有人全勒住馬,齊齊調頭對著後方,兵器同時出鞘。   在這種地方,根本沒有地勢可供利用,與其被人追得精疲力竭後再行迎戰,不如於原地與追兵決一勝負。   這種想法雖然正常,可從剛才的情況來看,現在的馬匪根本連戰鬥的勇氣都沒有,看來,他們一心打算依靠我這根救命稻草了。   不出所料,在聽到尋哨的匯報後,菲琪帶著舒切薩他們向我行來。   反正我與尤利亞約定要保護好菲琪,加上也可以借此脫險,當然願意同他們配合。   第十集 第三章 噬血     手頭存稿基本用完,由於還有新稿要趕,更新速度會慢下來,大概第週二到三章.   由舒切薩押著我,菲琪他們策馬來到陣前。   片刻後,伴著繁星的火把綿綿而來,維拉旺他們那支三百人的部隊出現在視線內。   我急切地四顧,當看到混在人群中的伊娜和美蓮達時,這才放下了懸了好久的一顆心。   雖然明知在笛珀利的保護下她們不會有事,但沒看到她們安然無恙時,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   她們也看到了站在陣前的我,眼內頓時冒出欣喜的光芒。   心知以她們的眼力根本看不到我臉上的表情,放下心來的我將視線轉到菲琪他們所說的那個少年身上。   此時,月亮已經升起,皎潔的月色再加上火把的光線,我清晰地看到衝在最前的果然是經我使用過「血魂術」的少年。   此時的他已經不再是初見時那咽咽一息的模樣。   雖然臉色蒼白,雖然瘦弱依舊,但那如山一般沉重的氣勢卻在百米外便能輕易體味。   此時的他已經換上了兩把鋼劍,劍身和全身遍佈的斑斑血跡說明了主人的屠殺史。   他臉孔扭曲、表情猙獰,顏面和頭髮沾滿血污和灰塵,以至連模樣都難以分辨,只有那雙嗜血的眼睛欲擇人而噬地四下亂掃,若非早知道這是救來的那個少年,只怕我也不敢相認。   見到我們,那少年怒吼一聲,毫不猶豫提劍衝過來,彷彿面前站著的不是一千人的隊伍,而是全不起眼的土狗野狗。   見他來勢洶洶,對著這一人,千人馬匪居然起了一陣驚恐的騷動,好些人甚至下意識地連退數步。   真想到他們怕他怕成如此模樣。畢竟是沒受過正規訓練的散兵游勇!這應該也是二百部隊被一人殺絕的重要原因。   那少年雖受過「血魂術」,但強煞了也只是一人,二百人的部隊,只要齊心合力,就算是一人一刀也可以將他剁成肉泥,估計就是因為心存畏懼,爭相逃命,這才被其各個擊破,創造出連大劍師都相形見絀的輝煌戰績。   眼見那少年直撲過來,菲琪道:「快讓他停下來!」   身旁,舒切薩抽劍擱上我脖子:「按公主吩咐做!」   知道他還有著藉機報仇的打算,可不想留予他出手的借口,向著那少年,我大聲道:「你還記得我嗎?」   聽到我的聲音,那少年先是一愣,然後,定定地向我望來。   盯著我,他眼內閃動的獰光逐漸褪卻,換之以清澄的視線,殺氣騰騰的臉也慢慢變得寧靜下來。   我微笑著看著他:「看來你記起我了。」心隨意轉,攝魂大法已經在眾人無法覺察的情況下悄悄向他施展開。   在經過與那預言少女的精神對抗與交流,我發覺自己的精神力又有了大的躍升,心念所至,精力力化作如絲如縷的細線向著面前的少年飛掠過去,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那道道微不可察的精神線躍過面前的空地將那少年緊緊纏繞。   用出攝魂大法也是不得已的事情。雖然他與我有過約定,不過,現在的他已經殺紅了眼,我可不希望被舒切薩找到殺我的借口——有人說,嫉妒中的女人是最可怕的,但我同時知道,嫉妒中的男人照樣可怕。當初我在恩達斯帝國都城與菲琪他們分道揚鑣時,舒切薩不就差點因為嫉妒殺了我嗎!   心中想的其實是希望用這種方法讓那少年安靜下來,可是,接下來的事情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當精神力繞緊那少年時,他全身一震,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雙手一鬆,兩支血跡斑斑的長劍嗆啷跌落,然後,推山撼柱般猛地跪倒在的我面前。   攝魂大法有這種效果嗎?我說不出話來。   想不到心目中的煞神對著我時居然會做出這種動作,邊上那些人先是不敢相信他們的眼睛,接著又將難以置信的目光轉到我身上。   正當我又驚又詫之餘,我突然感覺到他的身體上帶著難以覺察的魔法波動。   「血魂術」並沒有這種效果啊?我先是疑惑,接著,若有所悟。   看來這少年身上應該被人施用過魔法加持,可是,當時只有兩個人能夠用出這樣的魔法,一個是伊娜,一個是笛珀利,而以伊娜當時的狀態,未必能用出這個等級的魔法,再說了,她也根本不知道這少年的價值,哪會消耗她寶貴的法力。   這樣,結果已經呼之欲出。有笛珀利這強力法師暗中支持,難怪這少年發揮出如此可怕的能力,現在的情況只怕也是他搞的鬼。   同時,我也知道有關這少年的一切已被笛珀利看在眼中,想到自己在他面前居然沒有半點隱秘,心中那根刺頓時又冒了出來,不過,畢竟以後還得靠他,再加上他最近的表現都讓我十分滿意,這個念頭剛一冒頭立即被我理智地打壓下去。   看了還未回過神來的眾人一眼,我向菲琪道:「現在是不是要開始討論交換條件的問題了?」   菲琪這才清醒過來,先用訝然的目光掃了我一眼,然後,望向維拉旺。   維拉旺當然知道她的什麼目的,未待她開口,他一口應承道:「還是和上次一樣,你放開亞特男爵,我保證你們安全離開恩達斯帝國國境。」   看了四面的人一眼,看著這些衣冠不振、垂頭喪氣的手下,菲琪輕輕一歎,道:「一言為定!」   對著舒切薩,她道:「放人!」   舒切薩雖是不願,亦不得不放,冷哼一聲,他道:「滾!」長劍提起,劍身翻轉,以側面重重拍在我背部。   我悶哼一聲從馬上跌落,沒想到他會動手,加上身受重傷,根本做不出反應便結結實實地跌了個嘴啃泥。巨大的痛楚撲天蓋地地席捲全身,一時間痛得連呼吸都要停止,根本爬不起來。   舒切薩對我的仇恨還真不是一般的深啊,為了讓我在眾人面前出醜,居然在和解達成後還玩招陰的。   正當我掙扎著要爬起來時,一聲狂嗥,跪在不遠處的那個少年已飛快地抓起身旁的長劍,旋風一般直衝過來。   他速度好快,數十米的距離兩步即到,離我五六米時,狂叫著高高躍起,兩支鋼劍厲嘯著直取舒切薩。   舒切薩臉色大變,長劍出鞘反迎上去。   「嗆——」火星四濺,震耳欲聾金鐵交鳴聲中,舒切薩狼狽地從馬背上跌落。   早吃過這少年的苦頭,他根本不敢硬接,這下完全是借勢倒退,雖然狼狽不堪,但卻成功地退進人群之中。   那少年哪會罷休,厲喝一聲直衝進人群之內,長劍急往裡合,刃鋒掠處,的兩名馬匪的頭顱高高飛起,然後,雙手急轉,劍花亂舞,擋其面前的一名馬匪連人帶馬被剖成數截,在漫天濺開的血肉中,他血淋淋地衝出,不顧全身上下皆是血肉殘片,急追面無人色的舒切薩。   蜷伏於地,看著血人一般少年,我禁不住心臟猛地一縮,現在終於明白菲琪這些人為什麼怕他怕成這樣。   這少年的力量或者並不算特別強大,但卻有種令人膽寒的癲狂殺氣。   要知道,一個人無論多麼強大,他至少首先是個人類,殺人時會有人類的惻隱之心,就算經多陣仗,對殺人已經麻木不仁,殺多後也會覺得厭倦。   可是,眼前這個少年卻不同。殺人對他來說,不僅不讓他難受,反而是一種快樂,當屍體在他面前粉碎時,誰都能清楚地看見他眼內的狂熱,那種深入骨髓的痛快。   這與當日我在吞噬森林遇伏,喚來龍蟒後,那用血腥手段阻止手下逃跑的魁梧男子十分相似。   不過,那魁梧男子雖然嗜血變態,卻還是很有理智的,所作所為也只是為了震懾手下,與這少年野獸般拚命追循血腥味的做法相比還是差了一截。   那壯漢的嗜血是多年殺戮中人性的磨滅與喪失,而這少年的嗜血則是一種來自靈魂來自骨骼的天性,即使遠遠相望,亦能清晰地感覺到他對血肉無比的飢渴和無止境的慾望。   他生來就是嗜血魔獸!   原來「血魂術」製造出的是這樣的怪物,我深刻地理解了它在百族大戰後被封存禁用的原因。   在那少年追殺舒切薩時,朵坎與他一腳之差地搶到我身邊將我擋在身後,紅槍中隊的隊員則呼嘯連連地將我們護在陣心。   伊娜也隨著眾人衝過來。她扶住我,輕聲道:「你沒事吧?」   掃了跟在眾人身後躑躇不前的美蓮達一眼,我胸中沒由來地一痛,向伊娜低聲道:「沒事!」   由於紅槍中隊的上前,出於本能,菲琪的手下衝前幾步保護公主,而紅槍中隊對我剛才受辱之事早已群情激憤,見對方還敢上前,自然毫不猶豫地拿出兵器打招呼。   頓時,雙方兵刃交擊,打得不亦樂乎。後方,維拉旺帶著部隊猛衝過來。   「住手!」隨著我一聲沉喝,先是紅槍中隊的隊員一臉不甘地從交錯的戰局中退出,接著,那個在馬匪眾中不住衝殺的少年提著兩把瀝血長劍殺氣騰騰地回到我方陣營。   維拉旺及其手下由於並未開戰,只是勒住戰馬停在我們身後。   至於菲琪那邊,他們根本不想開戰,也沒有實力開戰,見我們收縮陣線,自是正中下懷,老老實實地看著我們集到一處。   對著警惕地看著我的菲琪他們,我視線逐一從他們臉上掠過,最後,惡狠狠地盯了舒切薩一眼,這才道:「你們走吧!」   頓了頓,又衝著菲琪補了一句:「我已經答應過讓你們安全離去,那就絕不會食言!當然,之日受辱之事我也不會罷休,今日過後,我與你手下的過節哪裡見到哪裡算!現在,你們可以離開了!」   在我面前,菲琪他們一臉的慶幸。   其實,舒切薩當時的舉動等於是變相破壞了菲琪與維拉旺的約定,我完全可以藉著當眾受辱時手下的激憤之情將他們一網打盡,我也有過這種想法,不過,最後還是放棄了。   雖對舒切薩的所作所為十分憤怒,但是,我畢竟在尤利亞面前發過照顧好菲琪的誓言,再說了,菲琪尋仇的對象只是艾斯特塞九世,殺不殺她對我沒有太大影響,於是,我最終強自按下心頭的怒火。   不過,我也沒有便宜舒切薩。   舒切薩最希望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娶到菲琪為妻,可是,他這種在情場上幼稚不過的舉動只會讓菲琪與他離心,再加上我正當不過地顯示出一個有擔當有決斷的男人的正確做法,相信比較之下會將舒切薩的卑劣品性更加清晰地暴露在菲琪面前。此事過後,相信舒切薩是完全沒指望追上菲琪了。   對一個人的最佳報復就是讓他永遠得不到他最想得到東西,對舒切薩,還有什麼打擊比這更重呢。雖沒做什麼事,但我已能清楚地看到將來的最好結果。   菲琪神情繁雜地看著我,接著,又狠狠盯了灰頭土臉地走來的舒切薩一眼,低喝一聲:「走!」   調轉馬頭,帶著手下向邊境方向行去。   同一刻,紅槍中隊收起武器圍到我身旁,好幾人更是大聲叫嚷著要人來看一看我的傷勢。   不用他們多說,維拉旺早帶著他的隨隊法師走過來。   排眾而入,他向我道:「亞特男爵,你還好吧?」   不待我回答,又向那名法師大聲道:「還不快給亞特男爵瞧傷。」那法師趕緊跑過來。   其實,我傷勢雖重,但在內力與魔法的神奇效果下,情況已經穩定。   再說了,那法師不過是個普通的隨隊者,哪比得上菲琪這由魔導師尤利亞精心培養出的弟子,維拉旺當然不會不清楚此點,在明知菲琪幫我治療過的情況下,他還急急招來隨隊法師,明顯只是表表心意。   看來,在經過上次拋下我不管的事後,他希望借此修復與我的關係。   不過,知道他不是對我本人有什麼成見,雖然當時惱火得緊,但事後清醒過來,對於他的選擇,我也沒什麼好指摘的。   以維拉旺的身份地位,這樣主動示好已經是給足了我面子。再說了,我想在恩達斯帝國立移腳跟的話也不絕能與這帝國三大元帥之一交惡。   既然已經想通,所以,當他詢問我傷情時,我也說足了感激他帶人救我的客套話。   經過短暫的寒暄,法師與伊娜又對我傷口再次精心地包紮處理後,我被抬上一個特製的擔架,兩名紅槍中隊的隊員小心翼翼擔著我跟在馬隊後緩緩往邊境城市多米克進發。   由於我的傷勢急需要找個地方安靜的休息,我們不準備再回到與馬匪戰鬥的鎮子。   至於我獲救的消息,早有一騎著向多米克的援兵飛奔報訊。聽說瑪蓮莉公主也在他們之中。   月色越來越濃,沐浴著夢如霧的月光,我舒服地躺在擔架上,滿臉幸福地享受劫後餘生的快樂。   第十集 第四章 魔塔     正當我沉沉欲睡時,一股襲人的魔法波動從遠方擴散過來,它是如此強大,我整個人都籠罩在它的魔法能量下,大腦一片空白,只有這個遠在數十里外的魔法能量點如夜中明珠般散發出炫爛至極的光芒。   所有的感覺全被鈍化,就如飛機掠起時那強勁而尖銳的呼嘯給人的感受,就算有人對在你耳邊大吼,耳內能聽到的依然只是那無孔不入的破空聲。   更讓人覺得古怪的是,這魔法波動雖然強勁,但卻並不強烈,就如春日驕陽,艷則艷矣,給人的卻總是一種和煦的感覺。   一瞬間,我幾乎要跳將起來。   居然在十幾里外都讓人如此清晰地感覺到它的存在,而且,能量又如此古怪,答案已經不言而喻,肯定是裝有非羅門恩•;哈比剋日記的月色大法師塔。   我猛地坐起身子。同一刻,維拉旺的視線也瞄了過來。   與同樣神色遲疑不定的我交換個眼色,我們皆看懂了對方眼中的意思。雖不明白應該會在肯達斯附近出現的東西怎麼會在這裡出現,但現在絕不是追究這個問題的時間。   「轉向西北!」隨著維拉旺一聲令下,我們向著魔力源快馬加鞭。   心急如焚,我將「加速術」和「減重術」這類有利提速的魔法不要命地往馬身上扔,很快便與身後眾人拉開了距離。   畢竟,誰也說不准月色大法師塔今後會在何處出現,或者,還會不會出現,若錯過這次唾手可得的機會,只怕我這輩子連覺都睡不安穩。   這一刻,我連傷都顧不得了。   以馬的全速,這點距離要不了十分鐘,當我從一片密林中穿出,一截銀白的建築靜靜立在面前那個高高的山包後。   按捺激動,我快速驅馬登上山包,立即,閃著潔白光華的寶塔完全呈現出來。   它是高聳入雲,有著如巨大紀念碑般雄偉壯麗的軀幹的四稜錐體。潔白的塔身,月的光暈四散流溢,四下的景物都在那乳白的光線下折射著如夢似幻的光彩。有風從四面吹來,帶動塔身晶瑩通剔的晶鈴,響徹一片比金子還要清脆,比陽光還要和煦的叮鈴。   它外表光滑如鏡,從上到下渾然一體,根本找不到半點縫隙,只有每到一段高度後那豁開的門窗才讓人知道那是塔的一層,乍看之下,恍如由巨大而流光溢彩的整塊大理石鏤空而成——世間絕不可能找出這樣的材料。   我們之前看到的那截破空而入的銀光就是它的上部。   抬頭仰望,它高達數百米,就如一支閃著神光的利劍直刺雲端。   以我的眼力,居然辯不清它有多少層,只數到四十多時就再也無法判定更上方那密密麻麻幾乎連成一線的的門洞還有多少。   黑夜裡,月色下,它巍然屹立,柔和而靜雅的白色潔芒地立在當場,無聲無息地訴說著世間無窮無盡的奧妙,幾將無法企及的夢想全都擠壓出來。   看著這凜然不可侵犯的神聖巨塔,內心的渺小無法抵制地狂湧而出,我倒抽一口冷氣。   這一刻,對著神跡般的月色大法師塔,我終於明白為何在眾多記傳裡,非羅門恩•;哈比克這類在百族大戰中最頂尖的人物被描述得如同神話一般。   他們,的確掌握了有如神靈一般的力量。   如果說面對尤利亞的「天地同歸」是一種完成的震撼的話,那現在,面對月色大法師塔,我們湧出的更多是膜拜之情——這的確是不似人力可以做到的。   難怪大陸所有勢力都想得到塔裡的非羅門恩•;哈比克的日記。   我這一趟真的沒有來錯,想到塔內的強力法術,想到終於將擁有報仇雪恨的強大力量,我的心禁不住狂熱至極。   不對,塔前怎麼還有人。塔前遠遠望去有如小豆的兩個黑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以我的眼力,我勉強能分辨出那是兩個人。不好,千萬不能讓人捷足先登了!我立即從感歎裡掙脫。   趕緊下馬,我悄無聲息地向那兩人摸過去。   飛快地在那兩人身後不遠的一棵樹後藏好,我望向塔前兩人。他倆皆是身披斗篷,左邊那人瘦小,右邊那人高大威猛,從身量和體型來看以及腰間隱現的兵器來看,瘦小的人應該是魔法師,邊上的是戰士。   還好,他們似乎也被月色大法塔所震撼,只顧著欣賞眼前百年難見的奇景。   我的心情不由一鬆。接下來,我想到了笛珀利,不知道他跟來了沒有,他可是極厲害的法師,如果有他在,我進入這從未有人進入過的月色大法師塔的把握又大了幾分。   應該是注意到了我探詢著四下打量的目光,作為響應似的,後方約四五米處的一根樹枝立即無風自動,我心中一喜,笛珀利就在身後!   心中大定,我再次看向眼前的月色大法師塔。   真如刺破蒼穹一般的存在啊!站在這高聳入雲、閃著瑩瑩白光的大法師塔下,仰視那遙不見頂、直入雲霄的塔身,我心神俱顫,再一次感覺到自身的渺小。   好半晌,才強自收攝心神,仔細塔身。   這真的是用月光製成的嗎?實物般的感覺是如此真實,塔身由恍如羊脂白玉一般的玉石構成,若非史學家以十分肯定地口吻詳細敘述了此塔的由來,我真會把它當成是一種從未見過的石料。   我簡直想不出這與東西與月光有著任何的聯繫!   百族大戰時的魔法水平的確不是我們這輩人可以企及的。   稍稍移動身體,我將視線轉到第一層那大開而無門的塔門前。   印象中,那應該是黑洞洞的入口,可當我正對著它時,卻發現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雖然裡面沒有光線,雖然是漆黑一片,可是,眼前的漆黑與那種黑暗的漆黑完全不一樣,在眼前,這種漆黑似乎在不住流轉,似乎還散發著若有若無的光芒。   漆黑的東西怎麼還會發光,我幾乎以為自己感覺錯亂了,可是,當我再次定睛細看那片漆黑時,我真的完全肯定,雖然不明顯,但它的確是在發光,在緩緩流動。   這就是封住入口的結界嗎?   試探著,我將「魔法感應術」用了出來。在月色大法師塔強大的魔力掩飾下,我並不擔心眼前兩人能感覺到我手中原本就微弱至極的魔力波動。   怎麼會這樣?我驚訝地發現,面前的門與壁其實都是由相同的魔法能量構成!雖然看起來完全不同,可是,無論將手伸向哪個方向,指尖那完全相同的細微波動都明白無誤地告訴我,其實,塔壁與門其實是由相同的魔法結界構成的。   我不認為我這種獨創的方法會有錯誤,那麼,難道說,所謂的門與壁其實只是個障眼法,只要掌握了打開結界的方法,無論從哪個地方都是一樣可以進入塔內,反過來亦是說,若不能找到打開結界的方法,這「塔」是根本沒有門的。   既然如此,非羅門恩•;哈比克為什麼要將它弄成個塔的模樣?他想掩蓋什麼呢?   我思慮潮湧,心念急轉卻找不到合理的解釋,畢竟不是他那個年代的人,也不瞭解他的性格,也許只是留下這個如同神跡的塔來讓後人來膜拜他的偉大呢。   這些生活在人類最頂層的精英往往帶著常人無法理解的偏持觀念,誰知道這些狂人動的是什麼樣的念頭,當年不就有個劍聖將把便壺當神器般收藏在極其凶險的絕地,還在日記中弄出神秘標識,騙得尋寶人蜂擁而至,後來才知道不是是他一時興起而愚弄了全天下。   雖然有些疑惑,不過,既然來到這裡,我當然不會就這麼離開,試探著,我想搞清楚這結界是由什麼性質的魔力構成。   雖然早知道這層結界絕不簡單,但是,一試之下,結果依然讓我大吃了一驚。   這毫不起眼的結界居然是由完全不屬於六系魔法中的任何一種,但是,無論我用何系的魔法來試探它,它卻都有感應,這是我一生中從未有過也是做夢都未想到過的事。   最後,我放棄了弄清它本質的打算,畢竟,我對魔法的研究不深。唯一能做的就是不住感慨:非羅門恩•;哈比克的魔法水平的確早已超出我所能理解的範疇。   第十集 第五章 假相     若非有人正站在塔前,我都有使用腰間的天雷神劍的衝動。畢竟,眼前可是百族大戰以來便失傳的魔法結界,蠻力估計是破不了,但肯定能給我很多難得的提示。   天雷神劍本在馬匪襲擊戰中失落,後來被紅槍中隊的人撿回來,之前見到我時又交回我手中。   正在思索,面前那瘦小的神秘人突然對著月色大法師塔不勝感慨地歎息起來:「唉,老朋友,一晃三年,我們終於又見面了。」聲音蒼老,年級顯然不輕。   原來他早就見過月色大法師塔,而且,從其口吻來看,對他月色大法師塔十分熟悉,說不定這幾年來他一直都在尋找它。   這麼說來,他對月色大法師塔十分瞭解。我將警惕性提到了最高,如果他能破開結界,我得搶在他前面衝進塔內。   想到這,趕緊運轉內息。我的呼吸越來越平穩,胸前的傷口以一種完全可以感覺的速度開始癒合。   為了不使人對我的恢復速度起疑,在被維拉旺救回之後,我就停止了用內息治療傷口,到現在,為了搶非羅門恩•;哈比克的日記,我又才重新用內力療傷,希望盡快將身體狀態調整到最佳。   那法師邊上的那人突然開了口,他道:「老師,你以前見過月色大法師塔啊?」聲音宏亮,應該是二三十歲的年壯年。   老師,我心中一驚,難道說,這貌似武士的人居然是魔法師不成?可是,他腰間露出一截的長劍又是怎麼回事?或者說,他是魔法劍士?這種魔武雙修的人物最常見於卡凱拉加王國,不過,對於這個國度我並不瞭解,也就無從猜測他的身份。   若真是如此,那麼,看似魔法師的傢伙說不定也是武力不弱,我可得多上點心,不要被他看似虛弱的身體給欺騙了。   聽到學生的詢問,那老師點點頭:「是啊,為了它,我已經苦苦追尋了二十多年。」   頓了頓,他續道:「你想想,若非二十年埋首苦究,我怎麼能把它的出現點從肯達斯挪到這裡來呢?」   原來這才是月色大法師塔會在這裡出現的原因,明白之餘,我對眼前這瘦小的老者充滿警惕。既然能將非羅門恩•;哈比克制造的月色大法師塔的出現點進行改換,絕非是普通法師能望其項背的。   當然,我更是將全副注意力都用上了。既然他能改變月色大法師塔的出現點,那麼,破開結界的可能性當然亦是極大。   那弟子放聲大笑:「我真想知道,當那些滿心期待的傢伙們發現月色大法師塔居然沒有按期出現時會是怎麼樣的嘴臉。」   這十分隱晦的馬屁拍得恰到好處,老師也禁不住呵呵一笑:「等他們得到月色大法師塔在這裡出現的消息時,我們早就傳送到目的地了。」   「傳送?」學生幫我問出了胸中疑問。   那老師點點頭,道:「對,是傳送!」   對著不解的弟子,他反問道:「奇斯曼,你以為這真是一座塔嗎?」   冷笑一聲,看著弟子一臉的愕然,他續道:「這塔的外表不過是非羅門恩•;哈比克欺瞞世人的假象。」   「假象?」奇斯曼幾乎要叫起來。   沒有理會奇斯曼的驚訝,抬頭看著那高不見頂的月色大法師塔,他道:「我從二十年前開始追尋非羅門恩•;哈比克創造出的『神跡』,若非抽不開身,總會趕往它的出現地,到現在為止,已經見過它六次,可惜,沒一次能夠成功。」聲音低沉,可以想像他的表情多麼黯然。   頓了頓,他又開始說話,不過,這次的聲音卻高亢起來:「直到上次我才發現,這個所謂的塔其實根本不是塔!」   說著,他重重一掌拍在塔上。   就在這不經意的一掌貼上月色大法師塔,由他的手掌開始,一股魔法波動迅速擴展開,在以他的手掌為中心,逕約二三米範圍內,塔身那潔白的建築物與黑色的門洞突然全部消失,現出閃著星星點點魔法光華一大塊奇景。   「這是……」奇斯曼看著這無法解釋的一幕,驚訝得連話都說不完整。   看了弟子一眼,老師歎道:「這塔其實是一個強力魔法傳送陣,這才是塔的真實面目,我也是研究了十多年才搞清這點,其實,若上次我的施法速度再快一點,也許揭開月色大法師塔之謎便用不著等到三年後的今天了。」   雖說在歎息,可是,他的話裡卻有著說不出的驕傲之意,也是,僅僅是非羅門恩•;哈比克的名字就已代表了一個傳奇,能夠將非羅門恩•;哈比克故意設下的魔法障礙破除,雖非後無來者,起碼從有月色大法師塔起,他還是第一人。   奇斯曼看著老師,驚喜地道:「那麼,老師這次就要進到塔……魔法傳送陣內了。」說慣了月色大法師塔,差點將名字說錯了。   他接下來又皺起了眉,道:「老師,非羅門恩•;哈比克大法師為什麼要將這魔法傳送陣弄成個塔的模樣?」   「為什麼?」老師聲音低了下去,「也許是想考究後人的魔法能力,也是,是想隱瞞些什麼吧……」   到最後這句時,已經微不可聞,若非我聽覺敏銳,再加上正全力運使內勁,使自己的感覺又上了一個台階,後面些話我也聽不到半個字。   看奇斯曼欲言又止的樣子,我知道,他聽怕比我聽到得更少,可又不方便再問,只好一肚子不解地站在旁邊。   不過,那老師很快就從他自己的情緒裡掙脫出來,笑著對弟子道:「這些已經不是問題,只要我們進入這個魔法傳送陣,不就一切都清楚了。」   那弟子一聽頓時來了勁,興奮地道:「那老師快帶我進去吧!」   老師啞然失笑,道:「你以為非羅門恩•;哈比克大法師的魔法陣這麼容易進啊?雖然它是個魔法傳送陣沒錯,可是,卻是我所見過的最為強大的魔法陣,不僅有著傳送功能,還帶著結界、幻化及實質化的能力,幻化和實質化讓人誤以為僅僅它是一座塔,結界則阻止了任何相進入『塔』內的人。」   「難道老師你也沒有辦法嗎?」 聽老師這麼說,那弟子的情緒一下子變得低落了不少,不過,他馬上就振奮起來,「老師你不是說上次只是差點時間嗎?那這次一定就行了,我就知道那個結界一定難不住老師您的。」   老師搖了搖頭:「事實上,這個結界已經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   看著迅速蔫下去的弟子,那老師終於忍不微笑起來:「雖然我的能力無法破開這個結界,但是,這個結界本身卻有著極大的弱點,這便是我們的機會了。」   奇斯曼訝然道:「弱點?什麼弱點啊?」   老師道:「因為這個結界是魔法陣的一部分,所以,它的強弱會隨著魔法陣的變化而變化。」   緩緩地,他道:「其實,這個魔法陣一直都存在,每時每刻都在吸收著天地間的能量,只是以隱身的方式存在,再加上結界的保護,我們才會一直都無法感覺到而已。不過,這個魔法陣能量最足的時候,它會進行一次魔法傳送,當它的傳送功能啟動後,強烈的魔法波動無法再掩飾,月色大法師塔就會於我們的視野裡出現,所以,月色大法師塔的出現是相當有規律的,這種規律在於它能量的補充與釋放!只是這種規律我們無法掌握而已。而我從三個月前便在這裡設下聚能陣,聚集了大量的天地精氣供給這個魔法陣,這才會使它提前在預計之外的位置出現。」   奇斯曼敏銳地把握老師話背後的意思,訝然道:「老師的意思是說,非羅門恩•;哈比克大法師的本意其實是根本不想讓任何人進入他的魔法傳送陣,這才故意設下了眾多障礙,月色大法師塔的出現只是因為在傳送的過程中魔法陣不得不以為人所知的方式出現在眾人面前,於是他又造出月色大法師塔的假象?」   看老師不語,他又奇怪地道:「若不是為了要讓後人通過它的魔法傳送陣,他幹嗎要花費如此精力製造這個幾百年都能維持運轉的魔法陣來呢?」   這席話說得老師一陣沉默,半晌才輕歎道:「多想無益,反正只要進去後一切便都明瞭了,也許大法師真的只是想考較一下後人的能力。」   接著,老師繼續解釋如何進入魔法陣:「這個結界確實強大,若不然,只怕早在多少年前就有人進入魔法傳送陣了。只是,由於它是這個魔法陣的一部分,所以不可避免地受到魔法陣的影響,當它以月色大法師塔的形態出現時,正是魔法陣能量蓄滿,結界最為強大的時刻,但是,當魔法傳送陣啟動時,除了必須外,所有能量會全被用來實施傳送,此時就是能量結界最弱的一刻,只要把握住這個時機,我們就有機會進入魔法陣內。」   他再次仰望那直刺星空的高塔,輕喟一聲:「只是不知道,究竟要傳送到哪裡才需要如此龐大的魔法陣?是否就是這星空的盡頭呢……」   第十集 第六章 入塔     身後,巨大的馬蹄轟鳴突然清晰起來。維拉旺他們也趕來了。   他們肯定和我剛才一樣震撼。馬匹不約而同地在山包上立住腳,四下皆是驚歎的聲音,更有不少人從慌慌張張地從馬背上爬下來虔誠地向著月色大法師塔膜拜,看他們一個個激動得熱淚盈眶,估計把它看成了神明創造的一個奇跡。   這也正常!要知道,我可是看過不少有關月色大法師塔的描述與介紹,可是,真當我看到它時依然是無比震撼,更不談這些並不瞭解內情的人普通人。   巨大隊伍的到來顯然驚動了塔前的兩人,一陣魔法波動過後,他倆憑空出現在塔的另一側,藉著塔身阻隔了維拉旺他們的視線。   我再一次將驚訝地將目光投視到那個老法師身上,這不僅在於他尚未平息的強大魔法波動,更再於他將邊上那人用魔法帶著傳送的能力。   要知道,魔法師的瞬間移動雖然厲害,但在正規魔法典籍中都說明了這是高級法師用來自身轉移的,根本沒想到這個法師居然能帶著一人進行傳送,而且,還做得舉重若輕,再加上他能堪破月色大法師塔的秘密,我肯定,對方至少有著魔導師的實力——但他是誰呢?即便沒有斗篷掩蓋,以我數十年與曼得費爾大陸隔絕的經歷,也不可能認出他來。   由於在與尤利亞的一戰中見多了她創造出的種種蜚疑所思的魔法,再加上正對著這怎麼看都絕非人類能夠製造出的月色大法師「傳送陣」,對於瞬間轉移術的被改良,經過太多刺激的我僅僅也就是驚訝一陣便過去。   擔心維拉旺帶人下來會驚動眼前這可以幫我打開「魔法傳送陣」的高人,我正思索著如何給他們傳去消息,維拉旺接下的做法卻讓我心中一鬆。   他根本沒帶人往下走,而只是指揮他的手下遠遠散開,遙遙地對此處進行警戒。   怎麼?我差點以為看錯了,難道他不垂涎塔內毀天滅地的恐怖力量嗎?   我馬上又明白過來。塔內的強力魔法對我們這些法師來說可能寶貴到極至,但對維拉旺這些沒有法力的戰士來說,強大的魔法對他們也頂多算是瑰麗神話的誘惑,並不實用,最多不過會有想要見識傳說中大法師的日記的渴望。   按照艾斯特塞九世的交待,維拉旺的任務並不包括尋找月色大法師塔,雖然眼下碰巧撞上了,但是,身處為臣之道的他當然還是會謹慎地迴避。   下一刻,我又明白艾斯特塞九世要我來尋找月色大法師塔的原因之一,在他們心目中,我雖然會點小魔法,但還是個戰士,與那些宮廷法師相比,不用擔心拿到日記後會有所保留。   對艾斯特塞九世這種事事控制欲極強的國王來說,非羅門恩•;哈比克的日記是個機遇也是個危機,弄到手,應該可以培養出強大的魔法部隊,但是,隨之而來的宮廷法師的空前強大亦會對王權構成威脅,畢竟,魔法王國拉西法利就是一個例子,魔法公會凌駕於國王之上成為實際掌權者,其因就是因為法師的力量過於強大。   雖然非羅門恩•;哈比克的日記還未到手,但艾斯特塞九世這種深謀遠慮的人事先肯定已考慮到這個問題,在他想法裡,我找到日記後交給他,他就可以有選擇地將書中的法術拿出部分來進行研究應用,不至於讓宮廷法師的力量過於膨脹。   他的算盤的確打得很精,不過,唯一差錯就是,我其實比任何人更想得到塔內的魔法日記,而且,拿定了主意,得手之後誰也不給。   這就注定了艾斯特塞九世的計劃還未開始已經破產,想到他終於被我戲耍了一遭,一直為他算計的我大有出了悶氣的快感。   維拉旺雖然沒來,朵坎他們卻沒什麼顧忌,看來,沒看到早到達此地的我現身打招呼,他們有些擔憂,急不可待要便拿著武器往這邊走。   正猶豫如何通知他們,塔側的老法師突然沉聲向身邊的弟子道:「時間要到,傳送陣現在就得開啟,當你聽到我說沖時,你立即衝進陣內去。」   說著,雙手平伸,按在面前的「塔石」上,低沉的魔法吟詠隨之響起。   隨著法力的湧入,他面前的大塊塔石突然起了一陣奇異的波動,原本堅硬無比的塔面突然軟化得如同水平面,在陣陣魔力波動中不住起伏,泛起陣陣波瀾。   塔面越顫越急,波動越來越大,原本散發著銀色光芒的塔身漸漸幻化出本來的面目,那閃著星星點點的魔法光芒,帶著奇幻的七彩光暈的魔法能量陣,就如一條沖天而起的魔幻彩虹,向著無邊無際的星空溝通過去。   「衝!」正被眼前的奇景震懾得幾乎說不出話,突然聽到此人對弟子下令,知道時機已到,毫不猶豫地,我全力衝了出去,想也不想,一頭衝向魔法陣。   幾乎是跑出樹林的同一刻,數十條黑影從四面八方衝出,齊齊向著月色大法師塔衝來。   原來,被月色大法師塔吸引來的人遠不止我一個,都隱在邊上,這關鍵時刻,終於全出來混水摸魚。   這還不是最讓我驚慌的,最大的問題在於,當看到我們這些人衝進塔內的那一刻,那個施法的法師突然伸手拉住了他那臉色大變的弟子。   幾乎可以想見他臉上滿而得意的笑容,我痛恨起自己的大意來。   雖然自己藏得很隱蔽,但是,月色大法師塔出現時是如此的顯眼,肯定會吸引附近的人前來,那法師年老成精,又怎會想不到邊上正有人虎視眈眈。   雖不明白他剛才在傳送陣上做了什麼手腳,但是,眼前肯定是個陷阱。若不然,他怎會阻止他的弟子衝進魔法陣內呢。   其實,我完全該想到此點,只是,面對月色大法師塔,一心想得到非羅門恩•;哈比克大法師的魔法日記,被貪慾蒙住了心竅,這才犯下不該有的錯誤。   只是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機會彌補過失的機會。   帶著滿心悔恨,我一頭扎進魔法陣內。魔法光暈迅速浸溢上來,將我緊緊包圍,下一刻,我化作一團魔法能量團,如流星般消逝在不住起伏的能量躍動中。   又一次體味到時空旅行的辛苦,巨大的能量不住撕扯著我的身體,一會拉成長條,一會揉成團狀,全身上下每塊肌肉每根骨骼都快被搗碎,整個人更是不知旋了多少轉,只覺頭昏眼花,嗓子眼更有無數只小手亂抓亂搔,噁心至極,而胃內卻如被千斤巨石壓著,又憋又悶,根本吐不出東西來。這感覺,比連暈十天船都要難受百倍。   不知多久,全身一鬆,我從半空中掉了下來。   「飄浮術!」毫不猶豫地,我釋放出這個減輕重量的低級法術。   使出這個實用法術,於半空一個轉身,我輕巧地落在地上。   站穩身體,我趕緊打量四周。   這是我從未見過的地方,空闊的平地一覽無疑,沒有任何植物,亦沒有任何動物,四下似乎全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塵埃,放眼望去,連天空都是灰濛濛的顏色。   這是什麼地方啊?只記得當時中了那個老奸巨滑的法師的詭計,踏進他布下的陷阱。帶著疑惑,我抬頭四顧。   這是個廣袤、荒涼得如同戈壁的大平原,不過,與那種主要由沙礫構成的土地不同。這裡的大地皆是淡黃的泥土,一望無垠,放眼望去,滿目蒼茫,就連天空也被映得灰黃。   不對!我突然一懍,這天根本就是灰黃的。以我的目力,一眼就能洞悉,頭頂的天,的確是土黃色。抬起頭,我極目凝視,沒有雲,沒有太陽、月亮、星星以及任何可見的東西,而且,這灰濛濛的天色,讓人連是晝是夜都無法辨別。   灰黃的天,灰黃的地,在天際,兩條巨大的灰邊連成一片,極目四顧,我就如處在一個巨大的灰黃圓球內。   它又如天地的牢籠,將我勞勞罩鎖其間,讓人根本無法辨識東西南北。   就知道那法師把我傳送到的絕非什麼好地方,若是一般人到這裡估計馬上就會迷失,好在我自製的指南針從來都是隨身攜帶,倒是白費了他的一番心機。   只是,眼前的景物讓我覺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本古書上有過類似介紹,要知道,為了成為傳奇盜賊,我對古籍可是下過常人難以想像的苦功呢。   極力從記憶裡搜尋,卻怎麼都記不起相關片斷,既然這樣,暫時還是不要多想了,找路要緊。   這種詭異壓抑的環境讓我有種不詳預感,不敢多留,隨意選定個方向,藉著指南針的指引,我大步往未知的遠方行去。   第十集 第七章 眾神花園     本周星期六恢復更新!!   一步又一步,我吃力地往前走。   其實,時間並不久,但眼前如同無盡的牢籠的環境讓我壓抑得呼吸困難。   胸口的傷處也不合時宜地隱隱作痛,我全身乏力,只恨不能有張溫暖柔軟的大床讓我美美躺下。   隨意坐到地上,我大口喘氣。   放眼望去,灰黃的天地依然如故,仿是永遠走不到盡頭,這種環境真折磨人的意志,我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鬥志受到不小的影響。   畢竟,我根本不肯定自己能走出這個看來無邊無際的鬼地方。   我不是命運之子嗎?我這樣給自己打氣。那我肯定不會死在這兒!   不過,我馬上又否定了這個狗屁身份。   命運從來對我不公!我不會信命,更不會把自己的將來交給狗屁老天決定。對著艾莉婭冰冷的身體我發過毒誓,就算與天作對,我也要將心愛的人緊緊摟在懷中。   咬著牙,我站起來。不信走不出這裡!   只要沒倒下,我就要繼續走下去。   不過,事情看來比我想的要簡單不少,休息過三次之後,一抹綠色於天際盡頭乍躍於眼簾。   太好了!正被視線裡一成不變的荒涼景色折磨得難以忍受,看到這生命的綠色,我頓時精神一振,氣力大增,禁不住快步向那蒼翠的顏色奔去。   綠色越來越近,也越來大,景色很快在眼前清晰起來,原來是一大片翠綠的草坪。   坪中五顏六色的花朵競相綻放,奼紫嫣紅,爭奇鬥艷,無數彩蝶在紅黃紫綠的美景裡翩翩起舞,幻出漫天彩雨。   微風輕拂,帶起陣陣清香,令人錯以為誤入天堂。   對剛從無比抑鬱的環境裡掙脫的我來說,眼前的景物更是充滿無可抵禦的誘惑力,令人心曠神怡。   快步上前,歡呼一聲,我一頭扎進那厚厚的,如羊毛地毯般柔軟的草地。   撲鼻而來的草木清新馥郁的芬芳,再加上絕不比天鵝絨遜色的天然地毯,若非口渴得厲害,只恨不能就這麼睡過去。   希望能找到水源,壓下潮水般一波波湧來的睡意,我強撐著站起來。   身子剛動,尖銳的痛楚如強大電流竄遍全身,哎喲一聲,我呲牙咧嘴地軟軟躺下。   動作太猛,把傷口觸動了。   捂著痛處,小心翼翼地再次坐起。   不得不說這裡的景物實在怡情,就連傷都似乎要好得快一些。   不!我震驚地感覺到,傷口真是正以驚人的速度在癒合。   這個念頭電光般掠過腦海,全身一震,我睡意全無,飛快地揭開包紮的布巾。   視線所及,傷口不住收攏,鮮紅的新鮮肉芽蠕動著瘋長,利刃創處正以無可想像的速度癒合結痂。   我呆住了。雖然我的內力與魔法結合起來具有無比神奇的復原功效,但以眼下嚴重的傷勢,要想痊癒至少還得還花上個把星期,可眼前的情況卻如把我神奇的恢復能力再加以百十倍地擴大,也許,只有傳說中那些具有起死回生的功效的上古魔法才有此等神效。   眼前我當然不是受過那種神跡般的法術,那麼,還有一種可能,我湧起可怕的想法。   低下頭,腳前,一隻翠青的毛蟲正懶洋洋地抖動著它圓滾滾的肉軀爬來爬去。   我眼還沒眨兩下,它便明顯大了一圈,然後,背後突然迸開一條裂縫,先是黑乎乎的頭吃力地拱出,接著,抖動七彩斑斕的翅膀飛上半空。   呼吸間,化蝶便已完成,我沒有感慨震驚眼前的神奇,而是手足冰冷。   原來,自己的推斷準確無誤。   時間,就是時間,能讓我傷口癒合更快的除了魔法外,還有一點便是時間。   在這裡時間的流逝比平常要快了百十倍,所以我的傷口才會心平常百十倍的速度加以癒合。   也虧得有傷在身,我才發現異常,若不然,事後一覺睡去,也許,自己的生命便在無聲無息裡完全流逝。   這並不是我危言悚聽,並不在於這一覺的長短,而是,我終於明白自己身處何地。   腦內塵封的記憶突然鮮活起來,在遠古流傳下來的長長的眾神頌歌裡,不就談到過永不凋斃的草木和飛逝的時光嗎?還有一片灰黃且無窮無盡的「試煉之獄」。   難怪我剛到這裡會覺得似有所憶,原來,這便是傳說裡的「眾神花園」!   不過據載,隨著眾神遠離從界,「眾神花園」也在人間湮滅,難道說,我這是到了天堂嗎?   由於我有印象的只是歌頌眾神的詩歌,這眾口吟詠的長詩對「眾神花園」談得不多,只是語焉不詳地談及,眾神為了保持眼前的鳥語花香,由生命女神、時間女神和大地女神聯手施用神奇魔法,留住了花園欣欣向榮的景象。   不過,我看重的是詩中所說的,在「眾神花園」裡,翩翩起舞的蜂蝶受時間影響很小,而那些不願意飛翔的族類則會迅速逝去。說是眾神討厭懶惰的生物!   看到那部分時我還狠狠鄙視了眾神一番,不過是為了滿足私慾的借口,更把它當成一個笑話。   可如今,當我真正來到這裡時,我才知道,詩中所講的並不是笑話,這裡肯定有著某種神奇的魔力,而且,時間的流逝速度與活動有關,越是運動的生物,受時間的影響越小。   眼前的化蝶後滿天飛舞而不見衰老的彩蝶和我試探著活動時立即減緩的創口癒合完全證明了這點。   如果我真是睡過去,這這魔法的可怕功效來看,百把年的歲月只怕也經不住一覺的消耗。   當然,我可沒有弄懂幾位神明合力才創造出的魔法的自信,得出這個結論便已讓我心滿意足。起碼,能想出應對之策了。   對眼前的狀況的所瞭解後,我心底的疑惑卻變更多,月色大法師塔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難道這個巨大的傳送陣僅僅是想把使用者傳到這來嗎?還是說,是因為之前那老法師的陷阱,使我錯誤的出現在這裡?   不過,眼前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壓下胸中疑問和震驚,我繼續按原定方向往前走。   不管怎樣,先設法離開這裡才好。   第十集 第八章 眾神之殿     這裡不愧為神話傳說中的「眾神花園」,我全速飛奔,到現在至少有了好幾小時,不僅沒覺得累,精力反而更見旺盛——想想也對,如果沒有這種神奇的魔力,那些飛舞的蜂蝶肯定早就累死了。   一路上,我有時還下意識放慢腳步,藉著神奇的時間效果來恢復創口。   生命的損失雖然可惜,但在眼前這形勢不明的情況下,先讓身體達到最佳狀態肯定是最明智的選擇。   又奔出十多分鐘,眼前突然出現一個二、三十人的隊伍,又是被那可惡的老法師陷害的倒霉蛋吧!   他們肯定沒意識到這兒的危險性,或蹲或躺或倚,東倒四歪地在那兒睡覺。   對這些懷著同樣導寶目的的爭奪者,我可不會好心到提醒他們。   正準備繞過去,人群中間,我一眼看到那舉世無匹的絕美玉榮。   居然是菲琪公主,她怎麼會在這兒出現?   我先是一怔,旋以暗歎自己的愚蠢。   當時菲琪與我們分別不久,月色大法師塔出現時的氣勢如此磅礡,他們又怎會感覺不到。   看來,從那傳送陣進來的人比我以為的還要多,起碼在我「進塔」之時的幾十條黑影裡可沒見著菲琪的身影。   我看見菲琪這幫人時,我們之間的距離並不遙遠,再加上我正在「眾神花園」裡全速狂奔,呼吸間我離人群不到十步。   可能是環境太過安逸,也可能是他們太過勞累,再加上我動作輕巧,他們站在外圍的兩名昏昏欲睡的警哨居然此時才有反應,邊驚慌地發出警哨,邊忙手忙腳地拔劍阻我。   只是,此時哪還來得及,輕鬆一讓,避過毫無章法的兩劍,我幾個大步躍至香甜小憩的菲琪身前,雙手一抄,在她玉容失色,駭然驚呼裡,溫香軟玉抱在懷,得意大笑地摟著她衝出手下的保護圈。   等她的手下終於從滿腔睡意裡醒悟,大呼小叫地高舉兵器追過來時,我早在數十步開外。   想追我,也得看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以我的輕身功法之妙,就算抱著菲琪也不是這些人輕易追得及的。   我曾對尤利亞發過毒誓,要盡力保護菲琪,眼下這事當然不能不管。   當然,救她可有多種方式,比如,叫醒他們,向菲琪說明眼下的情況,但我頭腦一熱,做出了並不合時宜的舉動。   其實,這有報復菲琪帶領馬匪襲擊我有關。雖然不會傷害她,但能讓她嚇一跳也是不錯的。   菲琪果然被嚇著了,她在我懷裡拚命掙扎。當然,以她的力量,根本和我不在一個檔次上,稍一用力,她的反抗便冰消瓦解。   看她用那原本美麗的鳳目惡狠狠地盯著我,估計心中正作著暴起傷人的打算。   用兇惡的眼神望著她:「這次輪到你落在我手裡了!」   不出所料,她立即慌亂起來:「你想幹什麼?」   「幹什麼?你不能喜歡當馬匪嗎?那我就用馬匪的辦法對付你。」我故意用色迷迷的目光打量她胸脯墳起處,「以你的姿色,做我的壓寨夫人似乎不錯!」   「你!」她又急又羞地想要坐起來,卻被我雙手用力一圈,乖乖倒回懷裡。   掙扎了幾下毫無效果,她明亮的眸子微微轉動兩圈,突然輕笑著嬌滴滴地嗔道:「你不就是想要人家當你的壓寨夫人嗎?人家答應就行了,別把人家抱這麼緊,都被你抓痛了。」   說著輕蹙眉頭,真似我捏痛了她一般。   笑容如此嬌媚,以至連天地都失卻顏色,而她柳眉輕蹙,恍似若不經風般的痛楚,更讓我下意識地將手放鬆。   雖然早不知領教過多少次菲琪的驚艷,可是,對著這絕世玉容,我還是沒產生足夠的免疫力。更何況,我平生第一次與她如此接近,她的一顰一笑一嗔一歎都盡收眼簾。   溫香軟玉盡在懷,當她笑靨如花,呵氣如蘭地在耳邊說著情人撒嬌般的話語時,一肥肉熱血直衝頂門,我頓時目眩神迷,連身在何方都忘了。   腳下一滯,左腳碰上右腳,踉蹌兩步,差點自己把自己絆倒。懷內玉人也幾乎脫手飛出,駭得我連忙用心抱緊。   她虧得這麼一下,我才從菲琪可怕地的誘惑力裡掙脫出來。   菲琪雖然亦被剛才的變故嚇得玉榮失色,不過,馬上便恢復過來,嬌笑道:「你緊張什麼,不打算讓我做壓塞夫人了?」   正對她突如其來的誘惑充滿警惕,我不動聲色地衝她大笑:「我怎麼會後悔收下你這美麗的壓寨夫人呢!」   視線餘光瞥見她掛在腰間的水囊,毫不猶豫地騰出一支手摘下這淡紫色綴以金絲的精巧小囊,我大口往嘴裡灌水。   一口氣幹掉大半,乾渴的感覺頓時消退,我心中連呼爽快。   突見菲琪臉孔發紅,心中一動,我故意又伸舌舔了舔明顯是她的專用水囊兩下,在她更加羞赧的臉色裡,得意洋洋地:「有美人你的香精玉液在此,難怪普通的溪水也變得如此甘甜。」   菲琪的臉早已紅得快滴出血來,嘴裡卻不依不饒:「人家早答應做你的壓寨夫人了,別說喝水,只要你殺了艾斯特塞九世,我全身上下都是你的!」   說著,又是嬌笑連連,還將高聳的酥胸又往上挺了挺。   一股熱流由小腹湧起,我立即感覺到身體發生了變化。雖然明知她只想利用我除掉艾斯特塞九世,但是,面對她的引誘,依然無法阻止男性的本能。   也是難怪,她本是絕代尤物,即便是表現出一國公主凌然不可侵犯的高貴與威嚴時,絕美的玉容也有輕易左右男人的魔力,更何況她現在刻意展現出嫵媚嬌艷的一面,又怎不讓我怦然心動。   看來,在這不算短的流亡日子裡,她開始漸漸學會使用上賦予她的最強大的武器。   不知怎地,我除了有面對強大誘惑時的迷醉與警惕外,更有心酸與憐惜,她和自己一樣,都背負著太多過於沉重的東西。   有了這種想法後,我眼下的感情遊戲便讓我覺得意興索然。   瞄了眼還極力扮著誘人模樣的菲琪,我正色道:「說實話,我是為了救你才把你劫走的!」   「說實話?為救我才劫我?」菲琪抿嘴輕笑,膩聲道,「我說的也是實話,只要你殺了艾斯特塞九世,我便做你的壓寨夫人!」   「聽我說!」權當沒聽到她說什麼,我徑直道:「你肯定聽過『眾神花園』的讚美詩吧,這裡就是神話傳說裡的『眾神花園』!」   菲琪立即顯出將信將疑的表情:「『眾神花園』!這裡怎麼可能是『眾神花園』呢?它不是早從世間消失了嗎?」   話說到這,她突然一臉驚愕地閉嘴,不可置信地望向她的右手方向。   我被她弄得一怔,下意識地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在那兒,一片流光溢彩金壁輝煌的巨大建築群出現在視野之內,其中最小的石塊也要一個合抱,而最普通最常用的築基石料則全如小山包一般。整片建築在地平線盡處綿延伸展,一眼望不到盡頭,至少該有數十里。   那一個個高聳入雲的英姿,那人類絕對無法豈及的巨大土石結構,那撲面而來的莊嚴肅穆的神聖氣息……   天!我心神俱顫。這就是眾神的居所,傳說中的「眾神之殿」吧!   也只有神靈才能完成這麼偉大宏麗的建築工程。   第十集 第九章 尋寶     想到可能會見到眾神,我的心沒由來地一緊。   渴望、激動、興奮、緊張、畏懼……眾多完全不可能同時出現的正負面情緒居然於同一刻紛至沓來,潮思泉湧,我差點連呼吸都停滯。腳步也在不知不覺中停了下來。   不知所措的情緒在我仔細觀察過眾神之殿後才有所緩解。   那些神殿雖然無比莊嚴,但大多都有明顯風化的痕跡,其中好幾座更是破損嚴重。即使這裡確是眾神之殿,眾神也早已離開無疑。   得出這個結論,不知怎地,我暗暗鬆了口氣。   同一刻,懷內響起長長的輕吁。看來,得出此點結論的可不止我一人呢。   正準備對菲琪開口,身後尖厲的呼喝聲迅速迫近,讓我頓醒身處何境。   隨手將菲琪放下,我底聲道:「你自己保重!」   已將她從眾神花園裡帶出,算是完成了與尤利亞的約定,現在讓她與手下匯合,而我則該要好好去搜尋一番。   眼前可是眾神之殿,若能找到什麼遺留下的強力魔法道具或者咒語,那可比得到大法師的魔法日記還要強得多。   沒等我邁步,身後玉人幽幽一歎:「為什麼要救我?」   當然不會說出是與尤利亞作的交換,色瞇瞇地往她尖挺的峰巒處瞄了兩眼,待她再度玉面飛霞,我才嘻嘻笑道:「因為我傾慕公主你啊?」   拋下嗔怒不已的她,我轉身就走,算是報復她之前的色誘吧!   若我不說這句話,她或能認為我是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可我這麼嬉皮笑臉地大談愛慕之情,任是誰,也無法相信。   作為天下男子夢中情人的她,再度於我這遭到沉重的自信打擊。   我不是柳下惠,若說眼前的尤物不讓我心動那是自欺欺人,只是,正為美蓮達的事糾纏不清,哪有獵艷的心情。   再說了,眼前這朵瑰麗的玫瑰也絕非想碰就碰的,代價多半是血流成河!   雖然十分不滿艾斯特塞九世,可他畢竟是瑪蓮莉的父親,又是恩達斯帝國之主,我才不至於頭腦發熱到要為一個女人去刺殺他。   我加快腳步往神殿走。人也救了,氣也出了,當然不會留下來面對一個大發其飆的女人——即使是大陸最風華絕代的女人。   背後果然傳來她嗔惱的聲音:「難道我還比不上你的瑪蓮莉公主嗎?」   聽到這爭風吃醋般的嬌嗔,我差點一頭撞倒,好在立即清醒過來。   她可是受盡天下男人的追捧,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我不當一回事,有這種反應也屬正常。可不能自大到以為她會喜歡自己。   不管她,我朝著最近的神殿走去。   雖然早知道神殿的宏偉,但當我真正來到它們面前時,還是禁不住再次發出由衷的讚歎。   眼前這個神殿只是建築群中最普通不過的小建築之一,但我對它而言,實在渺小到極點,僅僅是它外圍十六根支撐用的圓柱體就得十多個我才能合抱,即便只是其上雕刻的花草魚鳥,大都也比我大上一號,我同神殿,就同螞蟻與大象有關係,只是面對,但能壓迫出我心底深藏的渺小。   我看得兩眼發直,敬畏之心大起。當然,這種感覺立馬被我強壓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興奮之情。   傳說中,眾神之殿可是有著無數奇珍異寶和神秘寶物的地方,既然誤打誤撞來到這裡,不搜刮一番可是真對不起自己。   若能找到一兩件傳說中的強力神器,對我今後的復仇之路更是大有益助。   雖已經過數十年的歲月,雖已成為恩達斯帝國有名的富翁,但盜賊的本能還是讓我幾乎要留出口水。   寶物們,我來了!   令我大失所望的是,面前諾大的神殿裡,居然空空蕩蕩地找不到任何讓我興趣的東西,壁畫和石雕雖然也是價值連城的寶物,但卻不是我一個人能奢望拿得動的。   接連走了幾次都是如此,我終於意識到,其它神殿看來也差不多。   一邊埋怨眾神的吝嗇,我一邊往建築群的中心地帶走去,那邊應該是傳說中的主神殿所在,眾神聚會的地方,是眾神之殿最為重要的處所,若連那裡都沒有任何的收穫的話,那這一趟可就真是白來了。   藉著當年「走家串戶」的經驗,我很快便找到建築群的中軸線所在,沿著它,快步往中心部位走去。   這地方實在是有夠複雜的,我全速奔行了近一個小時都還在眾多模樣相似的神殿周圍轉悠,對此,不由得大犯嘀咕。   難道是自己估計錯誤,這畢竟是神靈的建築,也許與人類的建築形式有所不同。   便於遲疑不定間,一座明顯高大華麗一截的神殿高高從其它建築的遮掩後冒出來。   主神殿!終於找到你了!我大喜,當即校正方向,大步流星地朝著飛掠過去。   剛到主神殿外,一陣強烈的魔法突然由不遠處傳來,看來是有強大的法師正迅速逼近。   心中一緊,顧不得細看眼前的神殿,趕緊避入其內。   主神殿內還是空無一物,我大為氣餒,看來,在這裡是得不到任何收穫了。   殿外的魔法波動已經平息,一陣人聲由遠及近地行來。   原來那法師的目的也是眼前的主神殿,我趕緊收拾心情,飛快地避往偏殿。   這裡雖然空蕩蕩的,但那數十人合抱的撐柱卻成行成列,藉著其中之一的掩護,我小心翼翼地望向神殿入口。   「老師,這裡的確是您猜的主神大殿!您瞧,主殿正中的壁畫正刻著代表創世神創世時與三頭惡龍大戰的場面呢!」   隨著這句話,兩個身影出現在門外。   雖然斗篷披身,但我還是輕易地認出他們就是解開月色大法師塔之謎,亦是將我騙入陷阱的一老一少。   老法師沒有同弟子說話,而是拿他那雙銳利的雙目四下打量。   我心中一緊,忙將身後往後又縮了一縮。   那青年又開口了:「老師,您不是已經把覷覦大法師塔的人都傳送到其它地方了嗎?這麼短的時間內,他們不可能找到這裡來吧!」   老法師搖搖頭:「傳送陣比我估計的穩定百倍,我竭盡全力也只是稍稍干擾了它的運行,那些人雖不至落到正確的傳送點,但肯定會在左近出現。」   「還有老師干擾不了的傳送陣嗎?」青年先是一臉驚訝,馬上續道,「就算那樣也不打緊,先不說他們能不能尋到這來,就算到了眾神之殿,以他們的閱歷,肯定不知道主神殿所在,一時半刻絕找不到這來。」   聽弟子這麼一說,老法師雖只是輕嗯一聲,沒有答話,但明顯同意了弟子「合情合理」的分析,將警惕掃視的目光收了回來。   他們肯定沒想到,還有我這個對眾神時代有著較深瞭解的人物存在吧。   看老法師放鬆警惕,我暗暗鬆了口氣。   雖不知他實力究竟有多深,但從之前的一系列表現,魔法修為絕對是登峰造極,收拾我肯定是綽綽有餘。   第十集 第十章 樞紐     老法師將視線轉到大殿四周,細細打量殿內環境,就連浮雕上的任何一個微小細節都不放過,半晌,他訝然道:「奇怪,奇怪!」   見老師一臉疑惑,青年弟子奇斯曼不解一望著他道:「您在奇怪什麼呢?」   老師道:「我剛才從外圍觀察眾神之殿時,發覺這個建築似乎是以一個巨大的魔法陣的形勢構築的,而陣的樞紐則在此殿之內,可現在看來,這兒卻沒有任何可疑之處,難道說,是我看錯了?」   說完,他沉吟不語。   奇斯曼不敢打擾老師的思路,皺起眉,四下觀察起殿內的一切。   未待他們找出任何蛛絲馬跡,老法師突然抬頭,沉聲道:「有人來了!」   我亦是一驚,忙側耳細聽,果然有腳步聲若有若無地隱隱傳來。   我運氣還算不錯,正擔心老法師會躲往我這裡,他已領著弟子往另一側的偏殿行去。   鬆了口氣,我將注意力重新轉到殿口。   此時,我已聽出,過來的是兩個人。   他們來得好快,由足跡聲隱約可聞到人現身於殿外,總共不過數個呼吸。   老法師們前腳進入偏殿,他們後腳便進來到殿前。   如果說他們的速度讓我驚訝的話,那麼,更讓我吃驚的事還在後面,出現在神殿入口的居然是三人。   我定睛再看,的確是三人,可是,耳內只有兩人的足音。   片刻後,我終於確定,三人裡,居中那人行路時不是沒有聲響。只是,聲音極其微弱,以我的耳力,直到他進入大殿,才能隱約感覺到一點。   心頭懍然。在我見過的人中,就連恩達斯帝國屈指可數的高手,波克姆伯爵也沒達到這種境界,此人的實力只能用深不可測來形容。   又想到剛才的老法師,我感慨不已,看來,月色大法師塔的再度出現,將平日難得一見的絕頂高手都吸引到一處了。   這次的尋寶之路看來絕對是艱險多多。   用心打量眼前這三人,我猜測著他們是何方神聖。   可惜,這三人全身都隱藏在冒險者常用的披風之下,連頭帶臉掩去大半,再加上沒有任何標誌性的飾品,只能從腰間被劍柄頂至凸起處判斷出他們戰士的身份。   從三人以品字形站立和身手高低來看,左右兩人明顯是中間那人的手下。   一入神殿,踏地無聲那人一言不發地立於殿心,兩名手下則用精芒四射的電睛仔細在殿內察看。   他們發現了什麼嗎?我有些緊張。這番神情舉動明顯不過的表明他們是有的放矢的。   接下來,他們的話更是明白不過地表明此點。   其中之一奇道:「人怎麼不見了?明明看見他們往這來了。」   另一人沒有說話,只將手往地上一指。   在他手指方向,地面上有兩行清晰的足跡蜿蜒沒入老法師們藏身的偏殿。   這積塵多年的大殿忠實而清楚地將他們自以為隱蔽的行為全呈之於眾。   我全身一震,低頭往自己腳下看。果然,也有一行腳印明明白白地宣佈了自己了存在。   我不由長歎。不做盜賊這麼些年,簡單的常識居然都忘了。   好在殿裡那些人的注意力全被先看到的老法師們的腳印吸引,目光全聚往那一側偏殿,讓我暴露的時間得以推後。   三名戰士裡,為首那人緩緩開口:「朋友,事到如今,請現身吧!」   聲音渾厚,還帶著習慣性的命令口吻,該是個向居高位、三四十歲的壯年男子。我迅速作出判斷。   既然已被發現,以老法師的實力,當然不會畏縮。   腳步聲中,師徒兩人緩緩至偏殿行出。   看著眼前被斗篷裹得嚴嚴實實的神秘人,中年戰士道:「閣下既能解開月色大法師塔百年之謎,當是世間赫赫有名的高人,何必如此藏頭露尾呢?」   老法師嘴角往上微彎:「以閣下的身手來看,閣下亦非泛泛之人,又怎會做個不敢報名的鼠輩呢?」   「大膽!」異口同聲的怒叱響起,幾乎同一刻,中年男子的兩名手下大喝向前,右手已按上劍柄。   若非中年男子擺手示意,肯定已忿然出手。   滿不在乎地掃了眼踏前半步,警惕地將老師護在身後的奇斯曼,中年首領對著老法師仰天發出一陣大笑:「也是,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各有隱情,是我唐突了!」   只這幾句話,他表現出的直爽頓令人好感大增。   未待他們開口,一陣人聲又由遠及近地傳來。   這兒越來越熱鬧了。看來,傳送過來的人真是不少,而且,還都找到這來了。   正懷著看熱鬧的心情準備靜觀其變,伊娜熟悉的聲音在殿外響起:「是你!」   顯然認出了把她傳送進來的老法師,她一臉警惕地握緊魔杖。和她一起走進殿內的則是美蓮達。   想不到,她們也來了。我一陣欣喜,馬上開始替她們擔心。   眼前這些人中的任何一批都不是她們能應對得了的。   雖然這兩批人相互忌憚,但我還是右手悄悄按上天雷神劍,做好隨時出手相助的準備。   接下來的變化則出乎在場所有人的意料。   她倆剛踏進大殿,神殿便突然急驟地震顫起來,讓我們全嚇了一跳。   正當我們驚疑不定時,奇斯曼第一個發現了異狀。   「快看地上!」他大叫。   順著他手指方向,我們看到,神殿正中巨石鋪就的光滑地面上居然如湖面般起泛起圈圈四下擴散的波紋。   波紋的源頭,一個通體由透明藍水晶雕出的大地女神像緩緩浮出地面。   它剔透的左手則托著的棕色水晶代表著滋養萬物的泥土,右手則空無一物,虛持著止於空中。   一陣清越的嗡嗡聲突然響起,我們扭轉視線,殿前,伊娜正有些發呆地看著手中急鳴著散發出柔和白光的大地魔杖。   「快把魔杖放到雕像手中!」老法師用急促的語音說出了我們想說的話。   眼前的奇景顯然震懾住了伊娜,她有些呆滯,又有些慌亂地上前幾步,將大地神杖放在神像空持的手中。   魔杖一入手,杖上的光暈如奔馳閃動的電流迅猛地包裹神像全身,一瞬間,整個神像都亮堂起來。   我們還來不及驚歎這神奇的變化,神像已如擁有生命般四肢運轉,靈活地一個轉身,將朝外的身體轉換為相反的方向。   緊接著,一股粗如人拳的藍色巨光重重射在大殿正中惟妙惟肖的壁畫上。   雖然身處偏殿,但我亦毫不費力地感覺到它龐大的能量在空中帶起的陣陣渦流,渾厚平實,卻帶著無可抵禦的恐懼實力。   並無想像中的火爆場景。如此強大的能量束擊打在巨型壁畫上居然沒產生任何反應,就如泥牛入海,沒泛起半點波瀾。   我不由大為奇怪。   第十集 第十一章 眾神遺產     便在此時,我難以置信地發現,壁畫中,那三頭惡龍居中頭顱的火紅雙睛居然如燃著般越來越亮,越燒越旺。   不!真是在冒火啊!它的眼睛居然真的燃燒起來,火苗伸縮不定,迅速破眶而出,片刻間已長到半尺有餘。   殿內響起好幾聲詫異的驚咦。其他人也發現了龍晴的異狀。在我們驚疑不定中,龍目內的火苗迅速擴散至石壁其它部分,這毫無燃燒可能的岩石此時如同澆了油的燥木般易燃,眨眼功夫,整面石壁化為熊熊火海。   更令人驚訝的是,火焰到了石壁邊緣便自行止住,此壁與其它石壁的交界就如世間最牢不可破的防火線,任憑撲騰不休的火焰如何咆哮,如何張牙舞爪,卻始終無法越雷池一步。   這一刻,我們皆為眼前神奇的魔法效果所震撼,好幾人還禁不住發出由衷的感歎。   更神奇的還在後面,沖天火焰中,一個成熟女人嬌美動人的身影緩緩呈現出來。   「遠方的客人,歡迎你來到眾神之殿,我是大地女神卡拉爾蒂娜。」   伴著幽雅和樂聲,大地女神卡拉爾蒂娜娓娓而談。雖然用的是古老的神語,但我們卻毫不毫力地聽懂——怎麼做到的?是傳說中的精神魔法嗎?   大地女神卡拉爾蒂娜歎了口氣,一臉傷感繼續往下說:「可惜,我無法招待各位尊貴的客人了。由於冥神迪卡法爾的野心,眾神間的戰爭的持續了三千年。」   背景音突然一變,由若有若無的動聽音樂驟變為高亢的殺戮之聲。   「雖然正義的族人取得了節節勝利,但不甘失敗的迪卡法爾居然破壞了支撐天地平衡的神柱。」   我記得,遠古傳說中,眾神居然的天地是由一根神柱支撐著,有它的存在,眾神才在宇宙的混沌中辟出一片安祥生活的天地。   背景聲變得更加急促,激烈的樂聲催得我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神界正在崩潰,族人已經散盡,我也即將遠行,去尋找下一個安居的樂土。」她的聲音裡有掩不住的疲憊,「神界已經成為歷史,殘存的只會是毫無生命的建築,遠方的客人,既然你拿著我留下鑰匙來到這,希望你接受眾神的遺產,擔負起繼續守護大陸的責任。」   說完,將手一伸,潔白纖找的玉壁居然如實物般破壁而出。   在她掌心,一個碗大的光球閃著無比誘人的藍光。   幾乎是下意識地,站得最靠裡,也是最接近大殿壁畫的老法師的弟子奇斯曼向那伸出的手踏出一步。   他一邁步不打緊,卻使原本因光團出現而變得十分緊張的局勢立即如弦般繃斷。   這可是「眾神遺產」啊,沒有誰會眼睜睜地看著如此寶貴的東西落入他人之手,幾乎同一刻,所有人皆朝著藍色光團飛奔而去。   三名戰士裡為首那人速度最快。   躬身前掠,一步跨出,他已將其他人拉下好幾個身位。   人尚在空中,腰間長劍帶著兩眼的電光脫鞘而出,劃破斗篷,長劍所向,毀滅性的劍氣帶著凌厲呼嘯直撲奇斯曼。   「小心!」老法師臉色大變,一閃一現,奇跡般出現在弟子身側,將其一扯,在劍光及體前,再一次平空消失。瞬間轉移術!   「砰!」石屑紛飛。失去目標的劍氣重重擊在地上,將堅硬的石質地板斬出一道又稅利狹長的深溝。   閃過這劍的老法師顯然早有準備,石屑亂濺中,他帶著弟子在「眾神遺產」邊現出身形。   眼看老法師展臂往「眾神遺產」攫去,出長的中年男子發出驚天怒吼,持劍伸於半空的手突然以肉眼無法看清的頻率劇烈震動起來,體表也在同一刻蒙上一層神聖的白光。   這種關鍵時刻,他當然不可能再留手,隨著鬥氣潛運,手臂的每一振動都抖出一條匹練似的銳利劍氣。   幾乎不分先後,這些氣刃排成長長一列,以填塞大半個神殿空間的架式氣勢洶洶的撲向老法師。   雖然光團離王指不過數寸,但對著這排列形同柵欄,避無可避,以排山倒海之勢襲來的攻擊,老法師只能極不情願地將手一頓,另一支不知何時已將魔杖取出的手一伸,杖頭點上弟子胸口。   奇斯曼立即消失,下一刻,他焦急的呼聲在殿外響起:「老師!」   將弟子送到安全地點,撲天蓋地的劍氣離他已不過半米,便在這危急時刻,他的身體似乎頓了頓,就如磁盤播放時短暫卡帶的感覺般,然後,那開山裂石的浩蕩劍氣居然視他無物般毫無阻礙地從他身體裡透了過去。   瞬間轉移術居然能這麼用!雖然立場不合,但我依然為他精彩的魔法而心折。   在剛才短短的一瞬,面對避讓不及的劍氣,他扭曲空間,進行空間轉移,而且,地點選擇便在原處。   由於速度奇快,這才產生了劍氣從他身體裡穿過的感覺。   瞬間轉移不難,但難聞在時間空間把握得如此精確,如果稍有偏差,等待他的估計就是亂劍分屍。   無論從傳送精度還是時間的控制,它遠遠超出任何書籍對這個魔法的描述。他用他的行動給這個普通的逃命魔法做出了全新的詮釋。   單從這個魔法看,連尤利亞這恐怖而強大的魔導師也遠遠達不到這樣的水準。   這麼厲害而獨特的法師,我平生第一次見到。而他對魔法的運用,讓我對法術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彷彿為我打開了一扇從未想到過的魔法寶藏之門——合理運用法術比起一味追求強大魔法也許更加有效。   劃體而過的劍氣毫無保留地擊上燃燒的石壁。   轟然巨響中,石屑紛飛。原來,沖天火焰只是魔法幻象,障影后,一切如舊。重重一劍擊上去,自是立即打出深大的凹槽。   既已讓開這招,原式不變,老法師五指驟張,毫不猶豫地將那瑩藍光團握在掌心。   「眾神遺產」一去,漫天幻象立即消失,大地女神與熊熊火焰的景象皆歸於虛無,石壁上顯出了被擊得坑坑窪窪的面目。   「是你!」沒想到他自己毫無保留的絕招會讓對方如此輕易地化解,中年男子先一怔,旋即識破了對手的身份,「奧文利·法拉!」   奧文利·法拉!魔法公會會長!拉西法利王國的實際掌權人!我恨之入骨的仇人!   幾個念頭閃電般在腦內掠過。   不錯,除了這號稱有史以來最有才華的空間法師,又有誰能超越強大的魔導師尤利亞,將這並不算高階的瞬間轉移術使得如此出神入化,除了他,又有誰能解開數百年來無人能解的月色大法師塔之謎。   第十集 第十二章 驚變     熱血沖頂,萬千思緒湧上心頭,讓我腦中一片混亂,可就在這紛亂無序裡,我又覺得格外清醒,所有情緒皆化為一份執念:殺了他!   狂叫著,我衝出偏殿。   腳剛踏出,奧文利·法拉的目光立即投了過來。   他知道我躲在這裡!對著他清明若水的目光,我立即醒悟。   留下了清晰的腳印,眼前這老奸巨滑的傢伙怎麼可能不知道,說不定他正等著我出手呢!   不過,就算知道,就算他早有準備也一樣,對著他,我不可能抵制住揮劍的憤怒。   在亦癲亦亂的情緒裡,我揮出天雷神劍。   長劍既出,一切似乎都在揮劍時離我遠去。   世界拋諸腦後,無天無地無你無我,眼中、劍前只餘奧文利·法拉一人。   腳下連踏,劍身遙指對手,十米距離突然如變得如能觸手可及。   奧文利·法拉的魔仗上舉的動作變得如慢如蝸牛,一舉一動皆在此掌握之中,連帶體內能量的微小流向都在眼中無比清晰地展現。   劍勢所籠,正指其難以招架之所。同時,又封死了他任何閃避躲讓的可能,加上劍氣已將其勞勞鎖定,蓄到極至,隨時可能爆發的強大殺氣也讓根本他不敢分心施展逃命用的瞬間傳送術。   這正是心眼的強大所在。全面分析對手弱點進行有針對性的主攻,再加上我在招式上的高明水準,無論我具體實力如何,強大的威懾力足以令世間一流高手都不敢小覷我身心合一的攻擊。   這一刻,我又達到了平時無法企及的層次。   「好!」那中年男子顯是識貨之人,一眼看出我這招的不凡,禁不住脫口而贊。   身處這招威力所指的奧文利·法拉當然更清楚地感覺到我帶給他的壓力。   魔杖高舉,這久負盛名的強大魔導師終於發出現身以來的第一招。   隨著他忽緊忽慢的古老吟詠,我突然驚訝地發現,自己與他的距離瞬間拉開到數里之外。   明明還處在神殿之內,但這不到十米的距離突然拉長拉遠,變得遙不可及。   這是什麼魔法,雖然早知道眼前是史上最有才華的空間法師,但他的魔法依然讓我難以置信。   居然能強行將我與他之間的空間距離拉長,就算我這招再厲害,打不到他也是白費。這種神奇的魔法,我做夢都沒想到會碰見。   正當我不知所措,我與他之間的距離突然恢復,我發現,奧文利·法拉還是站在數米開外。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我又是一怔,我馬上醒悟,自己是上了奧文利·法拉的大當。剛才那招只是小小的幻術,真正的手段應該還在後面。   以我的眼力,其實有機會看穿這一切,但其最有才華的空間法師的名頭讓我下意識地認定這個酷似空間扭曲術的障眼法就是他妙招。   一怔再怔,我已犯下無法彌補的大錯,不僅氣勢大跌,還因判斷錯誤導致招式不再完美,對奧文利·法拉再的威脅已經暴減。   奧文利·法拉當然不會放過這種機會,我念頭還沒轉完,對方魔杖突然傳來一陣強烈至極的旋轉吸力,帶得我整個身體幾乎要改變方向。   渦輪空間!這可是不幻象。我臉色大變。這是類似龍捲風的強力攻擊性魔法。   奧文利·法拉果然厲害,不僅破了我的出招,還看透了我缺乏足夠力量作後盾的弱點,選擇了這種破壞力極強的強攻擊性魔法與我下面對抗。   更成問題的是,由於我再三猶疑,心眼境界已變弱不少,無法完全看清眼前這狂暴洶湧的能量如何流竄,只能大概地迎著較弱處撲上去。   「彭!」全身劇震,狂暴氣流縱橫四溢。似有數十把巨刃連綿斬上我手中長劍,我們毫無花巧地硬拚一記。   時空漩渦轉向偏飛,而我則筋骨欲裂,身不由已地倒翻著跌開,天雷神劍也幾乎要脫手而飛。   雖然不甘,但我敗得明明白白。   面對我斬天裂地的全力一擊,奧文利·法拉先以幻術破我氣勢,然後,趁我銳氣大挫之機使出渦輪空間這強力魔法與我正面對抗,以力破巧,一舉將我擊退。   我心裡清楚,最後能全身而退主要是因為邊上的中年男子已經迫近,顧忌他的威脅,奧文利·法拉將不得不將使了一半的時空漩渦偏轉方向,將主要力量都用來阻礙他的攻擊,若不然,就算我有特殊的抗魔體質,只怕也免不了被強大的氣旋絞成十七八塊。   人在空中翻騰,四周景物又恢復平常速度。只靠一時激憤而達到的高超境界根本難以持久,一招未能得手,心眼又離我而去。   我禁不住心灰意冷。在這種幾人合攻的情況下都無法奈何得了奧文利·法拉,與他的差距絕非三五年內可以改變的。   除非我能拿到奧文利·法拉手中的「眾神遺產」。   我心頭一熱,顧不得立足未穩,毫不遲疑地又往奧文利·法拉撲過去。   奧文利·法拉當然明白我們的打算,半招渦輪空間抵住中年男子,魔法波動裡,他的身影迅速消褪。   又是瞬間轉移術,這一次,目標肯定是殿外。   我們雖然發出不甘的怒吼,卻無人能阻止他的逃離。   完了!有了「眾神遺產」,今後還有誰會是他的對手!   正覺全身冰冷,接下來的變化又是我們始料不及的。   枯瘦的雙爪突然從奧文利·法拉身軀投下的陰影裡伸出,這是雙鳥爪般嶙峋的怪爪,濃厚的黑煙籠罩在爪間,使雙爪變得若隱若現,詭異之極。   奧文利·法拉哪想到會有此突變,再加上注意力全集中在我們身上,立即被那黑爪緊緊抓住。   那怪爪一抓緊奧文利·法拉的雙踝,兩道蛛網樣的森森白骨立即如籐蘿般沿著他的雙腿蔓延生長,眨眼間牢牢縛住其全身。   一條黑影緊接著從奧文利·法拉影子裡站起,夾手從又驚又怒卻無法動彈的他的手裡奪守藍色光球,放聲狂笑裡,帶著一陣旋風,如同幻影般若隱若現地掠向向殿口。   此人潛行術實在高明至極,居然趁我們鬥成一團時,神不知鬼不覺地隱到奧文利·法拉影子裡,看準最恰當的時機乍然出手,一舉奪得「眾神遺產」。   從他一直以來都隱現不定的身體看,很可能還配有什麼特殊的寶物才有此等隱身效果。   不過,我們的注意力雖然都集中在「眾神遺產」上,但他能摸到奧文利·法拉的腳下而不讓其發覺,其實力也絕對不容人小覷。   「骨籐!他是黑法師!」被眼前一幕接一幕的奇峰突起弄得有些茫然失措的伊娜終於說出了進殿後的第二句話。   黑法師?就是傳說裡已被合力殺絕,皆是無比邪惡的傢伙嗎。   眼見寶物易手,撲向奧文利·法拉的中年男子長劍猛往下挫,身形一頓,硬生生止住去勢,然後一個轉身,狂追奪寶黑影。   不過,就這一頓一轉的遲滯,那黑法師已拉開了數米的距離。   如此重要的寶物若是落在黑法師手中,整個大陸肯定會陷入一片腥風血雨。   第十集 第十三章 損壞     不用招呼,中年男子的兩名手下毫不猶豫地將披風一服,現出鋼甲護體的戰士裝束和二十多歲的青年容貌,齊喝一聲,以鉗行之勢撲向掠來的黑法師。   長劍出鞘,交叉揮舞,封死對方的去路。   他們也知道不是眼前黑法師的對手,明智地選擇阻攔而非殺傷。目的很明確,就是要拖住黑法師給其他人爭取趕來的時間。   另一邊,奧文利·法拉一聲,全身光芒大盛,附著體外如鋼鐵般堅硬且具有吸噬人精血的骨籐居然在光芒中如烈日下的初雪般消融無蹤,也讓打算著撲過去給他一劍的我慶幸自己沒有魯莽。   此時情況變成這樣,戰鬥在神殿中心偏左處展開,二名戰士正設法拖住黑法師。   他們三人偏右十步外,伊娜取回大地神杖,開始吟詠魔法,在她右手邊,彎刀出鞘的美蓮達剛開始起步。   戰局十多米後,中年男子正全力追來,再往後,奧文利由於被骨籐拖延了時間,和我相隔七、八步,一左一右地開始加速。   這其中,奧文利·法拉和黑魔法師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加速術」這個逃命時遠不如「瞬間轉移術」好用的魔法。   這其實正是黑法師的精明之處。   以奧文利對空間魔法的控制能力,完全有可能影響黑法師的瞬間轉移術的效果,若他真打算以此術逃脫,多半反會因此受制,定的目標是在殿外,說不定被直接改傳到奧文利身邊,所以他沒有使用空間魔法。   而對奧文利來說,他也有一定顧忌。若他使用瞬間轉移術,在他進入異空間層面的一瞬,黑法師便可趁此良機以同樣的法術逃之夭夭。   正因為彼此忌憚,相互鉗制,這地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幾乎不影響他們施法的低階魔法「加速術」。   殿心,戰鬥一觸即分。   黑法師的高明遠超兩名攔截者的計算,面對狂舞的長劍,他簡單地一轉一扭,身軀化作一團黑霧,奇快地對著其中一人的劍幕直接衝入。   黑霧帶著溶筋蝕骨的可怕魔力,那名戰士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便倒下去,在嘶嘶的侵溶聲裡,皮肉蝕成四溢的冒著血沫的黃水,直露出可怖的森森白骨。   此時,伊娜的魔法尚未完成,而我們也不過多邁出兩步。   前路既開,未等另一名紅了眼了戰士撲上來,黑霧消散,黑法師現出真身,飛快地掠往殿口。   以他的實力,一旦進入外面複雜廣闊的環境,那等於水滴入海,瞬間就能隱藏得無法捕捉。   看他已至殿口,痛失手下的中年男子只能無奈地發出憤怒地狂吼。   沒想到,大家一番爭奪,最後便宜的卻是大陸的公敵。   一條人影便於此時猛由殿外躍起到殿口上方。電光驟閃,銀亮長劍蓄勢待發,居高臨下地等待黑法師的到來。   是奧文利的弟子奇斯曼。他剛被傳到神殿外,此時,瞅準時機前來攔截。   黑法師那會把他放在眼裡,怪笑一聲,空著的手內立時湧出一團濃濃黑霧,衝著攔在正前的奇斯曼直飛過去。   似乎只是黑暗系最低級的魔法「酸霧」,但有之前的例子,誰都知道這個魔法絕非看起來這麼簡單。   對弟子的實力奧文利最是清楚不過,眼見黑法師出手,弟子卻沒有閃避的意思,他臉色大變,駭然道:「別……」   話未說完,異變驟生,原本掠於空中的奇斯曼突然直挺挺地掉往地面,現出縮成一團,隱在他身後的一人。   原來奇斯曼早被他制住,剛才掠至半空不過是迷惑黑法師的幌子。   這是個身著軟甲,滿臉鬍鬚,五十多歲的威猛老者,他手持寬大雙手巨劍,雙目炯炯地緊盯著因突如其來的驚變而措不及防的黑法師。   一聲沉喝,那老者雙手暴舞,一道雪亮的電光在他掌心猛地炸開,瞬間,不斷閃光的劍光籠罩了整個殿門。   在層層疊疊呼嘯而來的劍影裡,黑法師恍如驚濤駭浪中無助的扁舟,隨時隨地有傾覆的危險。   這老者所用的手段與黑法師偷襲奧文利的方式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趁對手最放鬆時施以攻擊。   黑法師顯然沒想到報應來得如此之快,全無防範的他根本來不及反應,一咬牙,居然將手中那拼著性命奪來的「眾神遺產」迎向襲來長劍。   這是死中求活的無奈之舉,由於估算錯誤,他只準備了類似「酸霧」的法術,這當然不足以應付眼前的危機,送出「眾神遺產」為的是讓對手投鼠忌器,以爭取反應時間。   不過,令他魂飛魄散的是,對著珍貴無比的「眾神遺產」,那老者居然連眼都不眨,毫不猶豫地揮劍剁下。   「哧!」伴著刺耳的切割聲,長劍輕易地剖開藍色光團,然後,重重地沒入黑法師的身體。   「啊——」一篷腥臭的烏黑血雨在空中散開,淒厲長嗥著,黑法師化作黑霧,旋風般從老者身邊衝出,一路怪叫著疾速遠去,再也顧不得「眾神遺產」。   那老者的確夠狠,寧可毀了「眾神遺產」也不讓它落入黑法師之手,而且,藉機一舉重創對手。   大殿的空氣一時間似乎凝固了。   我們全痛惜萬分地屏住呼吸,一眨不眨地看著那如實質般被剖成兩半,直直跌落地面的藍色光團。   「滋滋滋……」不斷作響的藍色電光在兩個半球形的光團外伸縮遊走,在這令人不安的異象中,它們緩緩浮往半空,如有靈性般再度融為一體,緊接著,柱狀的藍光沖天而起,撞上神殿的天花板,如節日的焰火般炸開無比絢爛的火花。   紅、黃、藍、綠……各種顏色綻放開,一層又一層,一波又一層,五彩繽紛,綿綿不絕地四散播撒。   一時間,整個大殿都為從天而降,帶著七彩光澤,如有靈性般不住輕盈跳動的「焰火」所籠罩,漂亮至極,連我們的面龐也被染成七彩的顏色。   我們面面相覷。眼前景物漂亮的確是漂亮,但在「眾神遺產」被破壞的如今,怎麼看都透著一股子無法言喻的詭異。   中年男子僅存的那名手下試探著舉起劍,雪亮的劍尖輕輕佻中其中一片火花般閃耀的 「電芒」。   「哧!」長劍與「電芒」一觸,「電芒」立即化作一道閃亮的白光,沿著劍身飛快地導入他的身體,而且,附近的「電芒」似乎也有所感應,居然飛快地匯聚過來,齊齊沿著他依然高舉的長劍猛地貫注進那人體內。   「啊——」隨著「電芒」入體,那人突然發出淒厲的慘叫,雙手捂頭,如觸電的魚蝦般弓著身子猛地彈起。   人在半空,頭顱已如吹起的氣球般劇烈膨脹。禁不住強大的顱壓,他兩眼如金魚般高高凸起,耳鼻內更有鮮血拚命溢出,先滲先噴,然後,鮮血四濺裡,整個腦袋砰地炸開,混雜著腦漿的血雨將方圓數米都染上令人作嘔的紅白之物。   原來這些「電芒」是要命的東西!我們臉色大變,膽子較小的伊娜則已駭叫出聲。   哪敢讓它們落到自己身上,我們齊齊出手,劍氣、魔法全迎向離頭頂不到半米的奪命「電芒」。   第十集 第十四章 電雨     我們的慌亂出手只是使形式更加不可收拾。   巨大的能量四下撞擊引發的狂風沖刷了整個大殿,空中哧哧響裡,白光狂閃,「電芒」自相亂撞,彼此吞併,它們每一撞便快上幾分,亮上幾分,長上幾分,眨眼間,居然連成一條條長近半米,七彩斑斕的耀眼閃電。   如同彈力球般的它們以肉眼難及的速度四下亂射,一場無法阻擋,席捲整個神殿的恐怖閃電風暴在我們來得及反應前無可避免地形成。   電光亂閃,這些閃電四散激射,無孔不入,再加上它們能量強大、無堅不摧,沒有人能阻擋,也沒人能倖免。   在這陣蘊含眾神力量的強大電雨裡,再強大的鬥氣和魔法盾也不堪一擊,而它們電光火石的速度也決定了任何人都來不及逃離。   幾乎同一刻,除了幸運地跌落在殿門外的奧文利的弟子外,所有人都陷入這恐怖至極的閃電風暴裡。   「啊——」龐大的能量雖被我的特異體質抵消大半,但那殘餘的能量亦是十分驚人的,我終於明白剛才那人為何會爆頭而亡,因為,可怕的能量瘋狂地沿著身體湧入大腦,然後,狂暴地炸開。   就如腦內引爆萬斤炸藥,我只覺雙耳內萬鼓齊鳴,頭痛得幾乎要裂開。口鼻耳內鮮血齊滲,禁不住放聲慘呼。   閃電並不因此而有所停頓,一道貌岸然接一道,它們在我身體上暴戾地落下,每一道都如一把巨大的錐子狠狠扎進我的大腦。   這種無孔不入而又無處可逃的恐怖痛楚,如同百十把小刀在腦內亂絞,又如萬千蟲蟻啃食腦髓,天雷神劍無力脫手,翻滾著,我十指深深掐進頭皮之內,恨不能把自己的頭顱,這尖銳痛苦的根本硬生生擰下來。   我覺得,我的頭隨時可能在下一刻炸開。   我想吼,想叫,卻發現自己的舌頭已在強大的內壓下腫大充血,堵死了口腔。   恐懼、絕望、痛苦、不甘……種種負面感覺糾纏著我,我幾乎要發瘋。   正這崩潰的邊緣,一般清涼的能量忽然從腦海深處反捲而出,它迅速佔據我的整個大腦,所到之處,痛楚立消,就如一張保護網,牢牢護住我的頭部。   在它的保護下,閃電帶來的可怕殺傷力頓時減弱,再加上閃電已經稀疏了很多,雖然每次貫入大腦依然如針刺般疼痛,但與剛才那持續的痛徹心肺的感覺相比,這已是如登天堂。   對自己身體的異狀已能忍受,我的心思立即跑到殿中的伊娜與美蓮達身上。   不知道她們怎樣了?   忍著一漢卡接一波鑽心的頭痛,撿起拋在一旁的天雷神劍,咬著牙,拄著它,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股股濕熱的液體從耳口鼻處涔涔而下,不用想也知道流出的是什麼。   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如今的形象有多可怖,這讓我更增對她倆的擔憂。   自己是靠著特殊的體質和體內莫明的能量才僥倖不死,伊娜她們可沒有我這種本事。   這個想法讓我心慌意亂,我手足發軟,膽戰心驚地四下掃視,直恐看到自己想像中的那幕。   眼前就只巴掌大的地方,我一眼看到她倆。   大殿正中,伊娜和美蓮達半臥著依在一處,皆是臉色蒼白地不醒人世——比起我的樣子,她們明顯好上不少。   伊娜懷中,大地神杖正散發著淡淡瑩光,濛濛光暈柔和地將她倆護在中心,所有暴虐的電光一旦接觸到這毫不起眼的光層,立即變得馴服溫和起來,化作一個個肥皂泡般的七彩光球,輕盈緩慢地飄向大地神杖,在大地神杖上幻成道道七彩流華泉水般潺潺流向伊娜,將伊娜整個人都鍍上一層七彩光華。   原來是大地神杖保住了她們,看她們胸口緩緩起伏,我心頭一鬆。也是,「眾神遺產」是大地女神留下的,持有解開封印鑰匙的伊娜再怎麼樣也會對異變的能量有特殊抵抗力吧。   放下她們的事,我的注意力立即被其他人吸引。   殿內還有三人也正受到閃電雨的打擊,雖然他們皆是曼德費爾大陸首屈一指的高手,但在目前的情況下,皆是口鼻滲血,搖搖欲墜。   我一眼看到身邊不遠處的奧文利,他裹在披風下的身體佝僂著,在閃爍的電光中不住劇顫,顯然正極力忍受著閃電雨帶來的尖銳痛楚。   報仇的絕佳機會!這個念頭緊緊攫住我的心臟,我的身體瞬間繃緊,除了烈焰,腦子裡再無其它。   「去死吧!」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在鞭子般連綿抽打在身體上的閃電雨裡,我高高躍起起,掠過七、八步的空間,神劍重重刺向無力反抗的奧文利。   劍刃入肉的感覺讓我為之一喜,喜色尚未褪卻,神劍劇震,一股亮麗的七彩電光沿著劍身衝進我身體,龐大的能量激散開來,我腦袋如受萬斤巨錘重重一擂,連護頭的清涼能量都差點被震散,連人帶劍被撞得倒翻出去。   深入骨髓的劇痛讓我腦際一片空白,呼吸都因此停滯。   奧文利的確厲害,我立即明白過來。   在這種情況下,他居然將困厄他的「電芒」能量反導至我體內,不僅解了自身之危,還差點讓我一命嗚呼。   閃電形成得快,消散得也不慢,經過那番散射,此時,除了尚餘幾支在殿內漫無目的地彈擊外,大都已無影無蹤。   奧文利雖然巧妙地破解了我的殺招,但受傷頗重,此時壓力大減,哪敢再留,一個瞬間轉移術傳至殿口,將倒地的弟子一提,再度憑空消失。   等緩過勁我的好不容易爬起來時,他早已逃得不知所蹤,只留下一大灘鮮紅的血跡。   這麼好的機會都沒能殺得了他,實在令我憤怒不已!   閃電已經消停,眾人漸漸緩過氣來。   「眾神遺產」已失,再在此逗留已無意義。   傷了黑法師的威猛老者提防地看了我一眼,率先離開神殿。我趁奧文利無法還手之機施以暗襲顯然讓他心存警惕。   那至今未露出全貌的中年男子則顧不得理我。他在兩名死狀奇慘的手下面前垂首蹲跪下來,看他斗篷不住輕顫,顯是傷心至極。   腦內清涼的能量在閃電風暴結束後便迅速退去,我搖搖仍覺昏沉的頭,用衣袖胡亂拭去滿臉鮮血,向軟倒在地的伊娜和美蓮達走去。   隨著我右手輕拍,她們逐一醒來。   「比爾,真的是你!」伊娜雙眼一睜,見我在面前,頓時激動地抓住我的手,興奮地叫起來,「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感覺到她對我的情誼,我滿心溫暖地微笑起來,拍拍她俏麗的臉龐,道:「傻瓜,我能有什麼事!」   看見伊娜俏臉泛紅,我話鋒一轉,站直身體:「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趕緊離開。」   說話做事間故意表現出與伊娜的親密,卻連看都不看美蓮達一眼。   視線餘光裡,美蓮達原本欣喜的表情立即變得黯淡,緩緩垂下頭去。   看她憂鬱黯然的樣子,我如願品嚐了報復的快感,可卻禁不住亦有莫明傷感與痛惜。   我不知道自己這算什麼,明知亦是自我傷害,卻無法讓自己停止下來。   第十集 第十五章 設伏     伊娜觀察到我們的異常。   看看我,又看看美蓮達,正欲說什麼,我搶先道:「我們快走吧!」   哪會不明白她會說出的話,我不給她武器的機會。   「可……」伊娜還想堅持。   我一把將她從地上拉起:「這裡太危險,有什麼事等安全後再說。」率先往殿外行去。   伊娜終於死心,將一言不發,臉色灰白的美蓮達扶起,老老實實地跟了上來。   剛出殿門,殿外的情景讓我吃了一驚。   空地上,一個氤氳的魔法陣正冒著紅光。   不用想,這是大地女神特地給「來訪者」準備的離去之路。   身後傳來伊娜的驚咦,顯然亦為眼前的變化而驚訝。   這真是方便了我們,正為不知道如何離開此地而苦惱呢。   回望一眼,我沉聲道:「走!」   一起邁步,我們走走魔法傳送陣。   眼前紅光閃動,我們三人在另一端的魔法陣內出現。   神靈的魔法陣果然不同凡響,居然沒產生任何時空變動時的不適感,也不知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想到記載著強大魔法的「眾神遺產」居然化為烏有,空入寶山而回的我,心臟忍不住開始揪痛。   搖晃至今依然又昏又痛的頭,我強令自己別再想這些無濟於事的問題。   我的動作亦感染了伊娜,她亦輕蹙柳眉,扶住額頭:「那些閃電真是好厲害,我的頭到現在都漲得緊,似乎塞了滿滿一腦袋東西。」   塞滿了東西!這個詞如同一道閃電照亮我的腦海,我似乎想明白了什麼。   腦中急轉,馬上,一股又麻又痛,觸電似的感覺在腦內迸發。   不由得令我捂著頭跳起來:「哎喲!」   「你怎麼了?」伊娜大驚,關切地扶住我。   「沒事!」抱著我,我邊呲牙邊興奮地笑,「你試著回想一下閃電擊中身體後的感覺看看!」   「怎麼了?」伊娜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不過,還是依言閉上眼睛回憶。   看她眉頭深蹙,顯然,即使有大地神杖的保護,那亦是極不愉快的體驗。   剛閉上眼,她突然如我般「哎喲」一聲捂著頭尖叫起來。   還來不及從痛楚裡掙脫,她猛地睜眼,又驚又喜地道:「真的是這樣嗎?」   看來,她也明白了。對著她,我拚命點頭。   然後,我倆無比興奮地抱成一團,發瘋般高興地又叫又跳,讓一旁的美蓮達看傻了眼。   原來「眾神遺產」並未消失,那一道道閃電其實是由蘊含無數古代神語的能量體。   估計是威猛老者那極具破壞力的一劍合它發生了無法理解的變化,「眾神遺產」變成無數可怕的能量閃電。   也難怪它哪都不去,偏偏專往腦袋裡鑽。   若非伊娜的話鍰了我的靈機,我現在都還不知道身體裡居然已裝滿了萬金難求寶貴財富。   至於美蓮達無法理解也是正常。   大地神杖將「閃電」能量全引入伊娜體內,在大地神杖護衛下的她根本沒機會得到散落的「眾神遺產」。   不過,這對她來說應該算是是福非禍。   雖然她沒有得到「眾神遺產」,但在大地神杖的守護下,她也沒受到狂暴的「閃電」能量的侵襲,以她的實力,若沒大地神杖保護,肯定和那中年男子的手下一般,被「眾神遺產」狂暴的能量撐得爆體而亡。   半晌,我和伊娜好不容易從「天降橫財」的狂喜裡平靜。   扭頭四顧,自己身處一個潔白瑩亮的巨石鋪就的高大平台,此平台處在一高高的山峰之巔,平台長寬皆逾百米,約二、三十米高,百十階寬大石級由四面與峰頂岩石相接。   眾神之殿但在此山不遠的山谷之內。   平台正中,一個與之前傳來的魔法陣十分相似,卻大了至少有十多倍,幾將整個平台完全覆蓋的傳送陣正閃動著耀眼的紅光。   魔法陣上,一道銀白色,約四人包抱的沖天光柱正逐分逐步減弱。   看來,之前的魔法陣只是將我們傳到此處,而眼前才是真正送我們離開此地的傳送陣。   眼看那銀白色的光柱慢慢變得模糊,我急切地道:「快走!」   拉著伊娜,伊娜又扯著美蓮達,我往魔法陳狂奔而去。   剛接近傳送陣,一道殺氣沖天而起,駭然回頭,我發現,平台下發,一個裹在斗篷裡的人影大鳥般乍然升起。   斗篷胸腹處一指寬豁口和未乾的血跡清楚不過地表明了他的身份。魔法公會會長,我的仇敵,奧文利•;法拉!   他將手中魔杖一指,光暈閃動,五枚面盆大小,早已凝聚在身遭的紅色火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衝面前。   感覺到火球裡澎湃的魔力,我立即辯出這個魔法。   爆裂炙球!火系高級魔法,溫度是普通火球術的五十到三百倍,具有熔金蝕鐵的強大魔力。   而且,他明顯是蓄勢已久,居然一口氣準備了五份爆裂炙球。以他的實力,除了自身施法外,肯定還使用了極其珍貴的魔法道具。   雖然不甘,但我不得不佩服奧文利的陰狠,受了如此重的傷,居然還留下來設伏。   他肯定也發覺了「眾神遺產」的奧妙,這才想將分得其它部分「閃電」的人員趕盡殺絕,先前離開的那位威猛的老者說不定已經死在他手上。   對於我這明顯對他不懷好意的人,當然更不可能放過。   不過,他也太瞧得起我了,居然用如此盛大的套餐來招待我,要知道,以我實力,即便是體質特殊,頂多兩枚也足以讓我灰飛煙滅。   估計是我之前的表現讓他摸不準我的實力,這才會如此不惜工本。   面對五枚爆裂炙球的包抄,我根本沒有避開的能力,更何況,伊娜她們還在身後。   不僅如此,五枚爆裂炙球飛出後,奧文利的魔杖又開始光芒漸盛,顯然還有後手等待著我。實在太把我當一回事了。   抵擋是沒有用處的,如今,只有一條路可走。   毫不猶豫,我將伊娜她們猛地推進魔法傳送陣內。   進到魔法陣內,首當其衝受到攻擊的應該是魔法傳送陣,而非我們。眾神遺下的強力傳送陣應該可以擋住爆裂炙球的威力吧。   看她們身上盛起濛濛的魔法光暈,不敢怠慢,竭盡全力布下三道魔法盾牌擋在爆裂炙球的來路以爭取時間,自己也衝進魔法傳送陣內。   其實這只是迫不得已的賭博,要知道,魔法傳送陣在傳送過程中受到外力干擾後會帶來極其可怕的後果,比如說,傳送不完整,只有半截軀體傳送出來,或是傳送地點變更,直接從半空中掉下摔死等等嚴重問題。   但這至少還有一線生機,相較直接面對爆裂炙球的化為烏有,我寧可碰碰運氣。   第十集 第十六章 受困     奧文利顯然沒想到我會做出如此選擇吧,他猛然抬頭,終於露出一直都示隱匿在斗篷下的真實面目。   這是張一張飽經風霜卻沉穩堅毅的臉龐,歲月在他臉上刻下蛛網般蔓延的年輪,白多黑少的鬚髮清楚地記載著時間的印記,不過,鷹隼般鋒利的目光卻讓人明白地感覺到,他這看似老朽的軀體裡依然充滿活力。   只一眼,我便將這面容牢牢刻在腦海。一輩子也不會忘卻!   他抬著頭,花白的鬍鬚在強風裡振振欲風,因失血而蒼白的臉上的著無法掩飾的驚訝。   不明白我為什麼會選擇這條九死一生的道路吧?看他目瞪口呆的模樣,我有難以抑制的狂笑衝動。   他把我估計得太高,想的應該是以爆裂炙球將我擊成重傷,再加以擒獲,取得我身體裡的那部分「眾神遺產」吧。   我幾乎能想見,他魔杖裡接下來的法術應該是強力麻痺術這類禁錮法術。   不過,我看似自尋死路的做法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   想得到完整的「眾神遺產」,下輩子吧!   苦中作樂的得意之情尚未消去,一具火熱豐滿的嬌軀猛撲過來,緊緊抱住我,亦用血肉之軀擋在襲來的爆裂炙球之前。   美蓮達!我的心猛烈抽搐。她肯定以為爆裂炙球會傷到我,如同在馬匪群裡一般,毫不猶豫地用身軀抵為我抵擋即將來到的傷害。   為什麼?為什麼背叛了我的你又一次一次地捨身救我。我感覺到你的真心,可是,深愛我的你為什麼會背叛我?   生死一刻,我腦子裡轉動的便是這些。美蓮達,究竟是為什麼?   我不想帶著遺憾死去!   便在此時,五枚爆裂炙球在魔法陣上重重炸開。   灼熱的氣流狂暴地衝擊上來,我只覺週身一震,轟隆巨響中,身處傳送陣內的我們如被無形巨手運力急推,不由自主地往前飛跌,一瞬間,不知翻了多少觔斗,只轉得我頭昏眼花。   是魔法陣破壞了還是正在傳送?眼前的感覺讓我沒有半點把握。難道連神明的魔法傳送陣也沒擋住五枚爆裂炙球的恐懼威力嗎?   昏頭轉向裡,我後背沉重地撞上一物,前衝之勢固然是剎住了,強大的反激力卻震得我百骸欲裂。   兩眼發黑,我無力地躺了半晌,終於恢復一絲力氣。   睜大眼睛,眼前漆黑一團。   不是剛才的地方,看來,還是被傳送出來了。有睦緊張地試探著活動四肢,也都還好,雖然全身疼痛,但每個部位都很完整。   沒有死,自己沒有死,我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   可是美蓮達呢?她不是緊緊抱著我的嗎?恍惚裡,是在劇烈的撞擊中與她分散的。她現在在哪呢?   我心慌意亂地四下亂摸。感覺周圍全是泥地,卻找不到美蓮達的所在。   這樣不是辦法,命令自己冷靜下來,我開始運轉內息。   不出所料,隨著內力運轉,身體的疼痛迅速緩解,眼前也逐分逐分地明亮起來。藉著內息的神奇功效,我終於看清了自己所在。   這是一個足以容納數十人的球形土洞,頭頂正上方有天光隱隱傳出。   抬起頭,我看見洞頂上方有一個人頭大小的洞口,天光正是從那兒傳出。   上前幾步,我將臉湊到洞口。   當我看清眼前的景物時,一股突如其來的恐懼緊緊攫住我的心臟。   我張著嘴,瞪大眼睛,全身地發冷地望著眼前。   在面前,這條大腿粗細的圓柱形通道不住延伸,在遙遠的盡頭,那粗細該是差不多,在眼中卻只呈現如米粒般的出口明白不過地告訴我,那頭是多麼的遙不可及,天光便是從那裡透進來的。   經過長遠的通道的漫射,難怪傳進土洞裡只有難以察覺的的微芒。   從出口處發白的天色看,已然是黎明時分。   我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由於受到奧文利強力的攻擊,魔法傳送陣還是不可避免地受到衝擊,居然活生生地把我們傳至這暗無天日的地底深處。   這冗長的柱狀通道和明顯非天然的球形土洞該是魔法陣以巨大能量強行開闢出來的。   肯定因為是神明遺下的魔法陣吧,這使它具有一定保護措施,我得到了魔法陣的保護,出現在它製造出的土洞之內,沒有如受到干擾的普通傳送陣般直接活埋在地下,還有通往地面的柱狀通道通氣。   但我覺得,這與活埋沒什麼大的區別。   困在這不知離地面有多深的可怕囚牢裡,又有幾分機會能活著出去呢?我沒有半點把握。   絕望地垂下頭,內力的功效和逐漸適應環境的眼睛終於讓我發現了角落裡的黑影。   還有其他人!在這種孤立無助的環境裡,再沒有比同伴這個詞更讓我感到溫馨。   我急忙撲過去,那兒,一個嬌弱的軀體一動不動地倦伏在地。   我半蹲下來,驚慌失措地把她緊緊摟在懷中:「你沒事嗎?」   「你快醒醒,別嚇我啊……」我有些失控地搖晃著懷中的玉人,我早該想到是她,正是她在爆裂炙球襲來前緊緊用身體護住了我。   想到之前感受到爆裂炙球炸開時的熱浪,意識到她很可能已被那可怕的一擊擊中,要永遠失去她的感覺讓我完全亂了方寸。   我連試探她是否尚存呼吸的勇氣都沒有。   這一刻,我才發覺她在我心裡佔據了多麼重要的位置,全身冰冷,我無法控制地將她死死摟抱:「你為什麼命都不要地救我?你到底愛不愛我?」   「嗯」地一聲嚶嚀,懷中的美蓮達突然發出令我驚喜交集的聲音。   一陣狂喜,我毫不猶豫地將她摟得更緊:「你還活著,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溫熱的液體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   也是,以爆裂炙球的可怕,若真是擊中美蓮達,只怕連骨頭都不會留下,哪一天還會出現在這裡。   剛才不過是我太過關心,失了方寸。冷靜下來,我才注意到,美蓮達身上連半點灼傷的痕跡都沒有,估計只是和我一樣,受了大力振蕩,暫時昏迷罷了。   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   悠悠轉醒,美蓮達緩緩睜開美目。   太陽估計已經升起來了,洞內雖依然昏暗,卻已能隱約見物。   她一眼見到我,表情有些虛弱,卻有掩不住的喜悅:「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再次感覺到她海般無際的深情,我鼻子又忍不住開始發酸,唯恐她覺得不適,將手臂的力道又減了幾分,柔聲道:「傳送陣出了點問題,我們被困在地下的土洞裡了。」   怕她擔心,我故意將受困之事輕描淡寫。   第十集 第十七章 挖掘     原來虛弱的美蓮達突然驚訝地睜大眼睛。   當然知道她是奇怪我的態度怎麼會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滿心柔情地望著她,我道:「你三番五次不顧性命地救我,難道我還不明白你對我情意嗎?」   「真的嗎?」她先是無法置信地看著我,然後,眼淚刷地湧出來,激動地緊緊摟住我。我亦緊緊將她抱在懷中。   我不再相信波克姆那裡偷來的「秘密情報」,既然美蓮達如此在乎我,又怎會故意做出做出對不起我的事情。   所有的一切肯定是有她的理由,我甚至開始對我之前的不信任態度覺得慚愧,也許,正因為我的不信任態度重重刺傷了她的心,所以她才不做任何的辯解。   「你能不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問她。   這一刻,無論她說出什麼樣的理由,我都會無條件地相信。   懷中美蓮達的身體突然變得僵硬,輕柔卻堅定地,她推開我,坐直了身體。   感覺到她態度的變化,我不由大急,連忙解釋:「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我真是想知道原因。不過,你要是不想說就算了。」   似乎對我的辯解沒有任何感覺,美蓮達一眨不眨地看著我,直到我心中發毛。   她冷冷道:「你真想知道真相嗎?」   沒由來地,我一陣心虛,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對著我的眼睛,她一字一句的道:「他們說的都是真的,我的確背著了你,之所以救你,是因為覺得對不起你!」   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顫著嗓子,我澀聲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有一瞬間,美蓮達不敢看我的眼睛,不過,她馬上就毫不退縮地與我對視:「再說一萬遍也是一樣,我之所以救你,是因為心中有愧。」   我真想找到哪怕只是一點點讓我安慰的理由,可她明鏡般的眼睛明白無誤地告訴我,她說的全是真話。   心內似有火焰熊熊燃燒,咆哮著,我猛地站起來,天雷神劍出鞘,不住狂叫,在洞壁上拚命砍削,一瞬間,不知斬出多少劍。   土質洞穴如何能經得住我如此折騰,頭頂泥土瑟瑟而下,洞穴震顫著似乎要坍塌。   不過,這些我都不在乎,也許,就這麼死了反而會讓我更好受一些。   「你幹什麼?」美蓮達大驚失色地撲過來。   她已經看清了此地的環境,又驚又急地抓住我的手臂:「會塌下來的!」   「你放手!」粗暴地將手甩脫,我惡狠狠地盯住她,「怎麼,怕死啊?」   她先是一怔,接著黯然慘笑:「死吧,都死了才好!」   她這話反而讓我清醒不少。這樣的女人怎麼值得我為她去死!   沉重地喘著氣,我恨恨地來到通氣口旁,一劍緊過一劍地切下大塊泥土,就差把這毫無生命的土塊當成不共戴天的仇敵。   美蓮達遲疑片刻,走過來將她的彎刀遞給我。相較太過寬大的天雷神劍,它在目前的環境下更加實用。   用力將她推開,我狠命地用劍將泥土挖得涔涔而下。   連退幾步,美蓮達差點摔倒,咬著唇半晌,她一言不發地將我挖出的土推到一旁。   冷冷用眼角瞥了她一眼,我沒再阻止,要想活著出去只能靠雙手挖出一條通道,而眼前的距離絕非我一個人能夠打通的。   這一挖便挖了六天。我們藉著通氣口天色的變化來計算時間。   為了活著出去,這六天中沒有半點鬆懈,累了就地躺一會,渴了則用魔法聚水飲用,我們輪換著挖土,幾乎不眠不休。   由於沒有食物,又進行著強體力勞動,美蓮達在昨天便已支持不住。   體格更強壯,且有內力恢復精力的我則更持久一些,不過,缺少了美蓮達的替換,從昨天一直幹到現在,我的身體也差不多到了極限。   吃力地,我將只剩半截的彎刀刺入頭頂的泥土內——天雷神劍由於太重太大,賭過氣的我還是明智地將它暫時棄置,不過,這精心鍛造的鋼刃此時亦已破損不堪——雖然是全力一刺,可入泥不到五公分,這原本鬆軟的泥此時就如鋼鐵澆鑄般難以撼動。   咬牙用勁掰手,碗大的泥塊應勢脫落,縮縮身體,讓那泥塊沿著身體與通道的間隙滑下。   抬頭,通道盡頭的進氣口此時看來已有兩三個拳頭大小。   灰心地歎口氣。   現在離地面應該還有三十米左右,這平日裡頂多花上半天便可挖通的距離現在看來卻是如此的遙不可及。   為節省體力,我們什麼辦法都想過。輪番作業,只掘開容一人爬行的狹小通道,沿著通氣口上挖減少工程量,不到實在支撐不住絕不停下來休息……   可這些,亦不足以支持我們完成這浩大的工程。   我曾打過「眾神遺產」的主意,卻無奈地發現,雖然明顯感覺到那是極其奧妙的魔法,可每次試著去回想都會伴著一陣可怕的觸電感覺,讓人根本無法靜下心去解讀其中內容。最後,只能放棄了這個打算。   而我最大的絕招,使用大地精氣,由於過大的力量,反而可能使通道坍塌,也不得不列作不准使用的禁招。   我知道蘇拉格和朵坎他們肯定在四處尋找我們,於是,當挖掘到離地面的距離足夠使用魔法,每到上半夜,間隔一定的時間後,我都發一個沖天火球,希望能引起搜尋者或者附近居民的注意,可是,卻一直沒有效果。   雖然一直堅持,但我的期待卻越來越渺茫。   這裡很可能離月色大法師塔出現地點極遠,而且是荒無人煙之所,若不然,看到火球沖天的異景後,怎麼也會有前來查看吧。   到今天,我也不打算再浪費自己的所餘不多的精力去發射火球。   將半截殘破的彎刀牢牢插在石壁,雙腿微縮,腳尖從特意剜出的土凹內脫出。   沒了支撐,整個人立即順著只容一人的光滑洞壁緩緩下滑。   哧哧哧哧,一路滑行,約摸二、三分鐘,我感覺全身一鬆,終於從這套子般的土管內脫了出來。   雙腳上堆積在通道下方山丘般的泥渣上,早有準備的我雙膝微屈,雖不雅觀,卻舒服 地一屁股坐上這又軟又厚的土包。   雖然極力減少開掘數量,但這冗長的通道一路挖下來,積累的土方已快將寬大的土洞塞滿。   洞裡,虛弱得難以動彈的美蓮達無力地睜開眼睛,她一定在驚訝我這次為什麼上去不到兩個小時就下來了。   要知道,為了結省爬到冗長通道的體力,我每次都是干到抽筋的雙腿支撐不住身體時才極其不雅地跌下來。這次我卻明顯尚有餘力。   第十集 第十八章 囈語     不理她,我閉眼調息,連本該進行的用魔法聚水解渴的步驟都省下。   為了存留寶貴的精力進行下一步的計劃,我不得不強忍口乾舌燥感。   身體虛弱到不行,內息的運轉也受到影響,比平日慢了不知多少倍,精力的恢復更是微不要察,好半天都積不起一點。   搜精刮髓般,我拚命調息,直到再也感覺不到體力恢復。   我的身體已經到達極限,這一次,應該是最後一次上去,沒必要,也沒機會再做任何保留。不成功便成仁!   睜開眼,我拿起為減輕負擔早就扔在一旁的天雷神劍,重新配在腰間,然後,不理滿眼驚詫的美蓮達,吃力地重新爬進通道。   為免天雷神劍在通道內調不過頭,早有準備的我在進入通道前將它調整為劍尖朝上。   經過一番吃力的爬行,我又來到那不到三十米的封堵處。   拿起插在頭頂的半截彎刀,我用力開始削剜。   體力有所恢復,開掘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   泥土亂墜,我緩緩向前逐分推進。   邊挖邊爬,實在太累我就歇一陣,喘兩口氣,然後接著開干。   不知幹了多久,當雙腿肌肉開始隱隱抽搐時,我的雙手早已因過度勞累而麻木得失去知覺。   極度虛弱的感覺毒蛇般在我身上纏繞收緊,眼前景物忽明忽暗,我隨時都有昏死的危險。   知道眼下已是最緊要的關頭,極力提醒自己千萬要堅持住,強打精神,我望向頭頂的通道。   在之前拼盡全力的挖掘中,我又前進了不少。現在,估計離地面還有將近二十米。   不過,這已經是我的極限了,剛才那段工程已將我體內殘餘的所有的精力一滴不剩地全擠出來,別說再往上挖,就算撐住不倒已是不易。   肺時似裝著個巨大的鼓風機,我呼哧呼哧大口喘氣,每次呼吸都帶來陣陣可怕的暈厥感,兩眼發花到隨時可能不省人事。   雖然眼前與我的期望還有一定距離,但在目前的情況下,我不得不提前啟動最後計劃。我已無法支撐下去,一旦滑回洞裡,肯定是永遠爬不上來。   將天雷神劍與手臂並齊,手掌在劍尖上輕輕一蹭。   皮肉綻開,鮮血隨即狂湧而出。   將染滿鮮血的天雷神劍握在掌心,我開始吟詠早已想好的魔法。   我最後的絕招便是能增幅魔法力的血液,現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它上面,能不能脫困就靠這下。   當魔力積蓄到極點,扯著嘶啞的嗓子,狂吼一聲,我將這飽含渴望與期待的一招全力發了出去。   瞬間,體內的血液似乎都從創口湧了出去。   沉悶的震動中,一大堆零碎的土塊由頭頂砸下。   全身脫力,我雙足一鬆,連自我保護姿態無法做出,伴著大量碎泥一起滑回洞底。   我重重倒在土堆上。   一陣奚索聲由遠及近,接著,美蓮達焦急的聲音貼在耳邊響起:「你沒事吧?」該是我狼狽摔出的樣子嚇到她了。   沒心思理會她的擔憂,極大睜大眼睛,我想看清通道究竟打通了沒有。   可是,眼前只有幢幢黑影不斷晃來晃去,晃得我天旋地轉,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   慌亂而茫然地摸索,我緊緊抓住她的伸來的手,吃力抬起身子,焦急地大聲道:「通道打通了吧?快幫我看看,通道是不是打通了?」   等她抬頭去看,我焦急地在一旁催促:「怎麼樣?看到沒?通道打通了沒有?究竟打通了沒有?告訴我,你快告訴我……」   回答我的只有一陣接一陣的沉默和死寂。   失敗了嗎?僅有一絲力氣也被抽乾,我無力地倒下。看來,要命絕於此了。   意志一鬆,早已疲憊不堪的我再也無法支持,兩眼發黑地昏死過去。   耳邊,美蓮達驚惶的叫聲漸漸遠去:「你怎麼了?你沒事吧?啊!你流了好多血……」   不知多久,一種舒服至極的感覺亦真亦幻地纏繞住我。   有熱熱鹹鹹的液體正通過我乾枯開裂的嘴唇流入我體內,乾癟冰涼的胃袋得到這難得的甘露的滋潤,慢慢變得溫暖舒適,冷冰冰的身體也在熱意裡逐分回暖,氣力更是迅速恢復,我覺得自己如處雲端,飄飄蕩蕩說不出的受用。   在令人陶醉的九天雲霄裡,美蓮達的聲音於彼端若有若無地破空而來:「……當我看著你,看你絕決地走向尤利亞,北風吹起你的長髮,我看見你劍鋒一樣斜飛入鬃的濃眉,眼睛是那麼明亮,彷彿清輝流瀉的星辰,你是那麼狂野,眼內閃動的火焰似能將一切燃燒,你又是那麼驕傲,對著尤利亞,嘴角依然湧起不屑的蔑笑……當你收起劍,看著我,對我露出朝陽初生般燦爛微笑,我的呼吸突然停止,我的心跳響徹雲霄,那瞬間,我突然知道,我已經不可遏制地愛上了你……」   聲音彷彿很遙遠,又似在眼前,若隱若現:「……可是,我知道,你心裡裝的是別人。雖然你笑,但笑容不屬於我,如果可以,哪怕只是一次,只要你對我笑,我寧願再也看不見陽光,因為,你是我生命裡最燦爛的光芒。可你看著我,目光筆直地透過去,在你眼你,我如同並不存在的幻像,那一刻,我是多麼的難過,撕心裂肺的難過。我努力過,在廢墟之塔,當你緊緊抱住我時,我又忍不住流下眼淚,那次是幸福。我以為,你會真的屬於我,但我錯了,我很快知道你那麼拚命的原因,站在人群裡,祝福羨慕的聲音一波波傳來,潮水般將我浸沒,就如我無邊無際的哀傷,湧上來,悄無聲息直至滅頂……」   「……我知道,就如我以前瘋狂愛過的男人一樣,你們都把我看成召之即來的玩物,即便我是那麼的愛你。我不止一次地打算離開你,但我不可自拔,一想到再也看不到你映亮星空的燦爛笑容,我的心,就刀削火燎般疼痛。我甚至想過殺了你,只要殺了你,你就再也不能離我,但我看著你,看你孩子般沉靜地躺在我身旁,看你睡夢裡依然邪氣的笑容,難過就突然從我喉嚨裡湧上來,讓我再沒一絲力氣,就算粉身碎骨,就算傷害我一萬次,我也捨不得動你一個指頭。你就是我命裡魔星,我知道,我今生注定要與你在刻骨銘心的痛楚裡糾纏不清……」   「……我認命了,只要能在你身邊呆著,哪怕只是多上一秒,付出所有我也在所不惜。如果,權利真是你的全部追求,那麼,擁有權利的我是否能讓你在乎一些……」   「……不過,一切都過去了。現在這樣最好,你的身體裡會有我的存在,我們再也不會分開,而我,也可以不用每天都體味肝腸寸斷的折磨,如果,你能在心底給我留出一小塊地方,空閒時能偶爾想到我,偶爾想到我這個傻傻愛你的女人,那就是我僅餘的奢望……」   聲音漸漸由雲端遠去,直至微不可聞,湧入口中的暖流也突然改變方向,沿著面頰緩緩滑落。   第十集 第十九章 脫困     難得的享受突然中止,我不滿起來,扭頭,我努力追尋暖流的來源。   甫一動,身體恢復掌控的感覺讓我神智為之一清,我震顫著醒來。   一具嬌軀正軟軟壓在我身上,是美蓮達。她的手臂從我頭臉上橫過,溫熱的液體從她手腕處沿著我唇角潺潺湧出,有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模模糊糊中聽到的話語在心底迅速氾濫,極度不妙的感覺籠罩了我,全身冒汗,我猛地彈坐起來。   伴著我的動作,伏於身上的美蓮達側滑向一旁,趕緊抓住她,我將她帶進懷內。   雙手顫抖著,我幾乎無力翻動她的手臂。   渾圓潔白的腕部,果然,一個觸目驚心的傷口正汩汩冒著鮮血。   長長醬紫的豁口如同幼兒的嘴唇般翻起,將那極具美感的手臂完全破壞。   「不!」愴然慘嘶,先用個治療術,我急忙撕扯衣衫給美蓮達止血。   「你不要死,你千萬不要死!」嘴裡血腥味不住上湧,腸胃翻江倒海地難受。   喝進去的血早被空虛的胃囊吸收乾淨,我不住乾嘔,卻吐不出半點東西。   終於知道夢中聽到那番告白全是真實的,緊緊摟著昏迷不醒的美蓮達,我淚流滿面:「你不是說不想離開我嗎?我答應你,我們一輩子都在一起!只要你不死,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   原來她什麼都知道了,原來,自己才是將她一步步推下懸崖的主謀,原來,在發生的一切裡,最該負責任的其實是我。   細細想來,其實,我從來就沒有真正愛過美蓮達,從最開始的為其惑人的美色所引誘,到在廢墟之塔時被她的捨生忘死的愛情所震撼。   可是,從感情上來說,我從來都是被動地承受著,感動著,卻不是真心地主動地去接受她,去愛她。   這也是我在發現她有私情後還能原諒她的原因,因為,我其實並沒有把她太當一回事,當時的憤怒與痛苦,可能更多來自我身為男人的尊嚴與高傲,而非是愛人的背叛。   我恨我自己,恨我鐵石心腸,如果我早點看清這些,如果我好好珍愛她,她也不會受到這麼多的折磨與痛苦,不會如此的彷徨與無助,我發誓,我一定要好好愛她,要用真摯的情感百倍彌補她以前受到的委屈。   手忙腳亂地替她包紮傷口,我淚干腸斷。傻瓜,你是個傻瓜。我這個並未珍愛過你的人根本不值得你如此。   她的一嗔一笑,一舉一動在我腦中不住閃現,想到我將永遠失去這些,我的心陣陣撕裂般地痛。   我心如刀絞,恨不得向她盡情懺悔,只是,那緊閉的雙眼卻一直沒有睜開。   「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該死的是我,不是你!」   小心翼翼地將包紮妥當的她在一塊平整土地上放下,愛憐地輕撫她冰冷的面龐,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你不會死,我不會讓你死!」   咬著牙,喘著氣,我撿起土塊裡的半截彎刀。此時我才發現,掌心的傷口已被用衣衫割成的布條無比仔細地包紮整齊。這讓我胸口又是一陣劇痛。   「你等著,我馬上回來。」戀戀不捨地最後看了她蒼白的面龐一眼,我猛然扭頭,再度鑽進狹長的通道,「我一定會救你出去!」   當我努力爬到通道頂端後,我發現,這裡離地面還有五米左右。   之前拚死一擊力量雖不小,但控制不佳,這段魔法擊出的通道明顯比挖出的要粗上一截,白白浪費了太多能量。   沒時間懊惱,我拿起彎刀拚命挖土,雖然體力恢復了不少,但過度失血依然讓我全身發軟,再想如剛才般來一下肯定是不可能了。   「美蓮達,你要等著我,一定要等著我!我很快就會帶你出去,你一定要等著我……」 祈禱著,我瘋狂挖土。   片刻後,原本破損不堪的半截彎刀經不住我毫不顧惜地折騰,突然「啪」地從手柄處斷開,完成了它最後的使命。   伸手去抓迅速滑下的刃身,手足酸軟下卻捉了個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帶著清脆的金屬交鳴聲一路滑向洞底。   沒時間到洞底取它,刀柄一扔,我毫不猶豫地直接用手亂刨眼前的泥土。   手指很快便在粗糙的石礫裡磨傷,指甲翻轉,鮮血由指甲下湧出,將沾滿黃泥地十指染成烏黑色。   陣陣鑽心的痛楚由指尖傳來,手指每次擦入泥裡就如與岩漿接觸般帶起火燒般的劇痛,讓我情不自禁地直冒冷汗。   手掌上包紮整齊的布帶也被磨得亂七八糟,創口再度開裂,鮮血由布下緩緩滲出。   沒功夫理會這些,咬緊牙關,我拚命揮舞雙手,腦中只有一個念頭:「美蓮達,你一定要等著我!」   不知多久,雙手突地一鬆,眼前豁然開朗時。   仰望頭頂點點閃耀的璀璨星空,終於九死一生地從地底爬出的我,心中卻沒有半點脫困的歡悅。   生死不明的美蓮達還等著我救援呢!   以我現在的體力,根本不可能將她從洞底帶上來。硬著心腸,我往不遠處的一個小山包走。   在山脊部,我四下打量,全是層層疊障的山麓,再加上夜色正濃,根本看不清何處有人煙。   我積起一堆木柴,用魔法將它點燃,然後,不斷增加枝幹,使它越燒越旺。   快啊,快來人發現我啊。   對著眼前熊熊燃燒的火焰,我不住祈禱。   沒耐心多等,又往火堆裡連加幾根粗大的樹枝,感覺到體力恢復一些,我決定先回洞裡將美蓮達設法弄出來。   順著洞口一路滑下,我回到美蓮達身邊。   她躺在洞裡,安靜得如同睡著一般,只是,蒼白得找不到一絲血色的俏臉和微弱至難以察覺的呼吸讓我再次鼻子發酸。   將嬌軀冰冷的美蓮達擁在懷裡,我在她耳邊柔聲道:「你知道嗎?我們已經把地道打通了。」   將身衫扯成一條條繩索,然後,用它把我們緊緊連在一起。   「放心,我們馬上就出去,馬上會有人救你。」   說著說著,我的喉嚨哽咽了,眼淚更是毫無保留地狂湧而出:「你不是想永遠和我在一起嗎?到時候,我們再也不分開,你高興嗎……」   聲音哽咽到無法繼續,將割衣服用的天雷神劍隨手插在地上,我抱著美蓮達往通道走。現在,本沒有多餘的力氣帶上它。   拖著美蓮達,我一寸一寸吃力地往上爬。這段路,遠比自己估計的要辛苦。   就算再辛苦,我也一定要把你帶出去。我發誓!   便在此時,身下美蓮達原本微弱的呼吸聲突然再不可聞。   我無比恐慌,是因為自己聽力下降嗎?我敢往深處想,只能拼了命地往上爬。   可是,我的心突然飛得很遠很遠。   ……   「比爾,你愛我嗎?」   「怎麼突然問這個,傻瓜!」……   「比爾,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暈啊,這是你今天第七次問我。」……   「比爾,你不會離開我吧?」   「你想得太多了!」……   「無論我做過什麼,你都會一直疼我嗎?」   「你怎麼總問些怪問題?」……   ……   ……   美蓮達,你一定要撐住,我還沒親口告訴過你:我愛你,會一直陪著你,永遠不離開你,無論你做什麼,我都疼愛你……   你千萬要撐下來,如果沒有你,叫我怎麼辦啊!   我不能沒有你……   凌亂而密集的腳步聲突然於遠方響起,迅速迫近,鼎沸的人聲也越來越清晰。   「火光就在前面,聽說,前段時間的火球也是從那塊地方升起來的,大家分頭找找!」   是朵坎的聲音。話一入耳,我立即辨認出。   激動地,我扯著嗓子聲嘶力竭地大喊:「我在這!我在這!來人啊,快來人啊……」   第十集 第二十章 鐵面     這是哪?我四下張望。   這是一片空曠的處所,我處在一片狹小的光線裡,光線盡頭,一個人影向著遠方緩緩走去。   是美蓮達!我立即辯出。   「美蓮達,美蓮達……」我拚命叫喚,她卻充耳不聞地往黑暗裡愈行愈遠。   「不,不要離開我!」   狂叫著,我滿身大汗地醒來。   此時,我才發現,自己正躺在柔軟的木榻上,瑪蓮莉主僕和伊娜則欣喜若狂在站在一旁。邊上還有維拉旺、朵坎和蘇拉格他們,亦是一臉欣喜。   伊娜沒事,看到她,我頓時一喜。在眾神之殿的傳送陣中與她失散,我正擔心她會不會出什麼事呢。後來我才知道,是大地神杖又一次保護了她。   剛放下一件心事,我馬上憶起另外的問題。   「美蓮達呢?」吃力地著抬起身體,我急切地四下打量,「她怎麼不在?」當我被朵坎拉出地洞時,精力枯竭的我當即暈了過去,也不知道美蓮達究竟怎麼樣了。   聽到我的問題,瑪蓮莉與伊娜臉上立即浮現出十分複雜的表情,我能清楚地看到其中無法掩飾的張惶。   腦袋嗡地一聲,我一陣暈眩。   兩雙手同時扶住了我。   推開瑪蓮莉她倆,掙扎著,我拚命往床下爬:「她在哪,快帶我去!」   拗不過我的固執,瑪蓮莉與伊娜一臉為難地將我扶出房間。   在她們的指引下,我滿心忐忑來到一間房子前。   「就是這!」她倆一起在門前停住腳。至於其他人,更是識趣地在老遠處已經停下。   看著眼前的的房間,我原本跳得飛快的心臟更是急驟得幾乎迸出胸腔。   伸出的手變得軟弱無力,按在門上,卻遲疑著不敢推動,等待我的將是什麼呢?我不敢再往下想。   半晌,長吸一口氣,用力,我用顫抖的手推開了房間。   房內,一個纖巧的身影正站在窗子前,微風吹拂她的長髮,她整身體在朝陽裡閃閃發光。   呆呆出神的她並似乎並沒有留意到開門的聲音。   看著這熟悉的背影,我全身一鬆,差點癱倒在地,不是緊張,而是極度恐懼過後的突然放鬆。   感謝上蒼!眼淚幾乎都要湧出來。老天真的待我不薄!   看到瑪蓮莉她們的表情時,我幾乎以為自己失去了美蓮達,現在想來,應該是她們故意使壞吧!只是,滿心歡喜的我根本不計較這些了。   陽光照在那單薄的身體上,顯出她病後初癒的纖弱,背對著我,她凝視窗外,背影是那麼的孑然與無助。   我的心微微地抽痛。   有些惶惑,卻毫不遲疑地上前,怕嚇著她,我溫柔而輕聲地呼喚:「美蓮達。」   美蓮達,我知道我錯了。   你知道嗎?當看到瑪蓮莉她們的表情時,我以為我失去了可以補償的機會,我覺得世界正在崩潰。   我好後悔,後悔再沒有親近你的機會。   還好,現在還不晚,我還有機會!   我要給你最燦爛的微笑,讓陽光散佈你生活的每一角,我要用力地將你擁抱,你的世界會停滯在最幸福的一秒。   聽到我的聲音,眼前的背景明顯一震,然後,她緩緩轉過頭來。   不是想像中的嬌靨如花,甚至連容貌都看不到,美蓮達的臉上,不知何時戴上一個鐵製面具,烏黑的金屬光澤不住閃耀,她眼神古井不波地對著我。   「你這是……」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我不知所措。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這樣挺好。」她的聲音平靜得讓我心驚。   雖然感覺十分怪異,但我沒心思想太多,我有太多的話要對她說。   急切地,我道:「美蓮達,對不起……」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她冷靜地打斷了我的話。   「不是,是我!我知道我做了太多讓你傷心的事……」   我的話又一次被她打斷:「這些沒有繼續爭辯的必要,反正都過去了。」   心中怪異的感覺越來越強,我勉強笑道:「也是,都過去了,我們也不用說得太多,我只希望你能給我彌補的機會,我保證,以後一定會好好愛你。」   看著深情傾訴的我,美蓮達的眼睛冷靜得讓人心驚:「對不起,大人!您找錯告白對象了,美蓮達在土洞裡已經死掉了,現在站在您面前的,是您一個戴著面具,沒有過往與未來的忠心手下。」   看她如同事不關已般淡定地說著這種話,我的心一寸寸地沉下去,直至海洋那最黑暗最冰冷的深淵。我終於明白了瑪蓮莉她們顯出那種表情的原因。   不,我不要這樣!   熱血沖頂,我猛衝到她的面前,緊緊抓住她的手臂:「不!你就是美蓮達,你就是我心愛的女人!」   「大人,請您冷靜點……」她一直平靜眼睛裡終於顯出絲許慌張。   「不!我不要什麼冷靜,我只要你!」我幾乎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知道自己絕不能失去她,「不要離開我!我保證,以後絕不再傷害你,我會好好愛你!」   我伸手去摘她臉上的面具。   「不!不要!」她想掙扎,卻被我牢牢控制住。   當手指終於摸上面具,我突然怔住了。   「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面具後,美蓮達的眼睛在閃閃發光,然後,淚水一滴一滴落於我掌背。   從沒想到一個人的眼淚居然會如此滾燙,直要將我雙手炙傷。   黯然放手,我看著美蓮達毫不猶豫地雙手抱肩,迅速倒退,在牆角縮成一團,低聲抽泣。   真的不可以回到從前嗎?   她的一嗔一笑,一舉一動在我腦中不住閃現,想到我將永遠失去這些,我的心陣陣撕裂般地痛,現在我才知道,其實,我已經真心愛上了她,   我真的好後悔,後悔當時為何沒有好好珍惜她,為什麼當我知道自己錯了,為什麼當我打算改正時,我卻失去了可以彌補的機會。   為什麼……   木然地看著美蓮達全身顫抖地縮牆角,一種絕望的感覺洪水般由心底洶湧而出,瞬間將我滅頂。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房裡走出去的。   瑪蓮莉和伊娜扶住跌跌撞撞的我,在耳邊不住地說著些什麼,可我卻什麼都聽不到。只覺得,這個世界似乎離我好遠好遠,直遠到永遠無法企及。   我只知道一個勁地笑,真笑得淚干腸斷。   原來,真的太晚!   第十一集 第一章 問詢     「讓我一個人靜一靜!」推開瑪蓮莉扶著我的手,我道。   命運還是如此不公!為什麼!死老天,難道,只要是我所珍惜的東西,你都要毫不留情地奪走?   我行屍走肉般在庭院內漫無目的的遊蕩。   擔心我的安全,又怕打擾到我,瑪蓮莉她們只能遠遠在身後跟著。   一股精神力量潮水般席捲過來,它無比溫柔,就如慈母的手輕輕撫慰我心靈的創口,它用飽含理解、憂傷的的觸角大海般將我包裹,讓我如處溫情的港灣。   我從失魂落魄裡醒來。   停下腳,院子一頭,預言少女正用憂鬱的眼睛望著我。   清楚地看見過無數人命運,卻無法改變,只能無力無助地等待命運判決,她應該最能理解我此時的傷慟吧!   她悲哀的目光讓我有見到親人的感覺,自我上次無意中窺探到她內心後,她就小心地將她的心靈完全封閉。   可在這一刻,面對傷心絕望的我,她重新開戶她的心門。   不用任何言語,一瞬間,我們已如相處百年的老友,彼此也然於心。   我不需要別人的憐憫,可是,對著同病相憐的人,她來自靈魂深處的理解與安慰更是深深撥動我的心弦。   相較年齡,她歷經滄桑的心理要成熟百倍。   走到她面前,在她充滿憂傷與憐愛的目光裡,我就如無助的小孩。   無以名狀的悲傷不可抵制地湧起。抱緊她,在她懷裡,我淚湧如泉。   她亦緊緊抱住我,給我冰冷的軀體帶來一絲暖意。   ************************************************************************   三天後,當我們踏上返回多卡拉加的旅程時,我已從無比的頹喪裡恢復過來。   美蓮達的狀況並不是不愛我,而是有個心結打不開,我相信,只要設法解開發她的心結,她就會回到我的懷抱。   這三天裡,我已經開始做出努力,經常陪著她說說話,當然,唯恐逼她太緊引起反彈,我也沒有太過刻意。   我希望,也相信,只要我有足夠的耐心和誠意,她終有一天會被我的打動。   這一次的旅程十分順利,一路無事,我們無驚無險地達到恩達斯首府。   在此之前,早有使者截住我們一行。命我與瑪蓮莉主僕悄悄入城,其他人則轉入附近一個隱蔽的軍營內駐紮。   依他的吩咐,我們三人坐上他安排好馬車,在厚厚簾帷的遮蔽下進入城內。   沿著車道左轉右拐,當皇宮堪堪在望時,它的側門恰到好處地開啟,羅德於門後閃現。   以準備好的披風將自己包得嚴嚴實實,在他的帶領下,我們三人一路無阻地來到皇宮一處偏殿。   見一下人還需要弄得如此神秘嗎?真不知道艾斯特塞九世是怎麼想的。我心裡犯了嘀咕。   反正不關自己什麼事,我也懶得多想。   殿外的守衛顯然是早被打過招呼,見我們過來,立即將門輕輕拉啟,然後遠遠退開。   羅德亦在門外停住腳:「幾位大人請進,陛下已經在裡面等候。」   從他故意隱瞞我們的稱呼來看,艾斯特塞九世還真是打算弄點什麼事出來呢。   身後的門剛關,瑪蓮莉立即扔下披風,乳燕投林般欣喜地撲進艾斯特塞九世的懷內:「父王!」   「我的寶貝回來了!」艾斯特塞九世老懷大慰,捧起瑪蓮莉的臉,笑道,「來,讓父王好好看看!」   才看兩眼,他便心疼起來:「你瘦了不少,是不是那小子欺負你了?」   「比爾,你沒欺負我女兒吧!」看艾斯特塞九世九世全似漫不經心般瞄過來,我的心頓時一緊。   以艾斯特塞九世的耳目之靈,不可能不知道我與瑪蓮莉這段時間的磨擦,這是否算是警告呢!   正不知如何措詞,這些日子已合好如初的瑪蓮莉先是幽怨地給了我一個白眼,然後幫我將此事擋了過去:「父王,你女兒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嗎?怎麼會讓別人欺負了去呢?父王你這麼說分明是希望有人管著女兒,女兒可不依!」   她一邊說一邊不住撒嬌,艾斯特塞九世那經得住這看家法寶,立時呵呵大笑,化解了略顯緊張的氣氛,也讓我暗底裡鬆了口氣。   艾斯特塞九世愛憐地拍著懷內的瑪蓮莉,抬起頭,衝我將容色一整:「我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你可一定要好好待她,不然,我可不同意!」   看來,他真是在警告我了。   「父王——」瑪蓮莉害羞地打斷他的話,又開始在他懷內又扭又鬧地嬌嗔怪不休,弄得艾斯特塞九世又一陣開懷大笑。   我趁此機會趕緊保證:「陛下放心,小婿一定會全心對待公主。就算粉身碎骨,也絕不讓公主受到半點委屈。」   話音剛落,瑪蓮莉的視線便瞟了過來,眼神也黯淡不少。   說審判庭,瑪蓮莉雖貴為公主,我與她相處時卻從未考慮過她的身份,更多是她來遷就我,受的委屈更是無法計數。   想到她還特地在艾斯特塞九世面前替我圓場,這驕蠻公主的溫柔與體貼讓我一陣感動。   「真是這樣就好!」艾斯特塞九世可注意不到瑪蓮莉背對著他做的小動作,點了點頭,不再糾纏這個問題。   略一沉吟,他又道:「你再詳細地給我說說月色大法師塔裡發生的事。」   說著,經經將瑪蓮莉從懷中推開:「我和比爾有事要談,你先到邊上房間休息一會,我已經安排好了。」   聽到要談正事,瑪蓮莉順從地站好,道:「你們快點啊。」   艾斯特塞九世呵呵輕笑:「放心,父王不會把他吃了的!」   瑪蓮莉又是一陣不依,引得艾斯特塞九世再次開懷後才退了出去。   看瑪蓮莉出門,艾斯特塞九世轉向我,道:「你說吧!」   早在邊境時,我已派信使向艾斯特塞九世將事情詳細經過帶上,但看他臉色凝重的樣子,我不敢怠慢,除了預言少女的身份和救助菲琪公主的事外,就連笛珀利的存在和噬血少年也沒隱瞞。   笛珀利當時情急出手,看到的人已有不少,想瞞也瞞不住了,噬血少年(此時我已知道他叫法拉斯利)更是狂追馬匪數百里,自是更無法隱瞞。   當然,我不會說得太多,只說收了兩個手下。   反正隱瞞的這些事對艾斯特塞九世來說是無關緊要的,相信他不會不細查。   至於他手下的耳目,除非敢來問我,否則,相信也查不出什麼來。   而我與美蓮達在地底的事也只輕輕帶過,這是私事,艾斯特塞九世更不會過多詢問。   第十一集 第二章 前景     艾斯特塞九世最關心的果然是有關「眾神遺產」的事,當我說到從傳送魔法陣進入「眾神之殿」後,他便開始頻頻發問。   本來我不太願意說出自己得到解決了部分「眾神遺產」,但是,當時在場的除我外還有兩人,美蓮達那邊應該沒什麼問題,伊娜在這種重大問題上的態度卻是我拿不準的,不知道她究竟是把我還是把恩達斯帝國放在首位,所以,我只有老老實實地逐一回答。   艾斯特塞九世問得很詳細,尤其是對「眾神遺產」遭受破壞時的那段,我每說一句他幾乎都問作出詢問,所以,本來沒多少事,我卻說了將近二個小時。   當他最後問完我承受部分「眾神遺產」卻無法提取其中記憶的古怪情況後,沉吟良久才道:「馬思曆法師,你的看法呢?」   恩達斯帝國的代理首席宮廷法師,利尼羅•;馬思歷應聲從大殿帷幕後緩步而出,看來,艾斯特塞九世是有備而來,估計是接到我的傳迅後就已經讓利尼羅做了準備。   早知道他肯定會特別關注此事,有了心理準備的我沒有半點緊張。反正說的全是事實。   利尼羅猶豫著道:「看來,應該是『眾神遺產』的破壞引發了無法預料的變化。」   他轉向我,道:「亞物男爵請把手遞給我。」   對著我依言伸出的手,他平空劃出個奇怪的幾何圖形,隨著整個魔法陣開始放光,他伸指一點,一股清亮之意頓時沿著我的手掌湧向大腦。   然後,他又把一顆鴿卵大小的綠色魔晶放到我掌心:「請男爵回憶一下腦內的『眾神遺產』。」   皺著眉,我準備再度品嚐那令人極度不爽的滋味。   腦內方動,那刺激性的電感果然彈卷而出,與此同時,腦內的清涼之意應勢而動,兩股力量相互制約,猛烈碰撞,彷彿聽到轟隆巨響,全身劇震,我不由自主地一陣搖晃。   同時,掌心火灼般熱得難受,站穩身體,我才發現,那顆綠色的魔晶石居然已蒙上一層霧氣般的白暈。   「嘶——」利尼羅倒抽一口涼氣,將那變色的魔晶石伸手取過。   艾斯特塞九世有些緊張地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利尼羅搖頭道:「問題倒沒有,只是這種情況我還從未見過。」   見艾斯特塞九世一臉不解,利尼羅將魔晶石放在眼前仔細觀察,邊看邊歎:「我本以為亞特男爵所說的刺激大腦的電流是用來保護『眾神遺產』的能量,現在看來卻非是如此。這能量只怕就是『眾神遺產』本身。」   「是嗎?」艾斯特塞九世訝然。   他並未系統學習過魔法,所以反應並不強烈,而我對來說,則是無比震驚。為了保護一些東西或者為了增強殺傷力而對其施加魔法是大陸常識,也並不太難,但是,利尼羅剛才的話的意思是,一個普通物品本身具有了魔法能量,這可是天身具有魔法力量的特殊礦產才具有的。而這種極度稀有的礦產,都是用來製造強力魔法道具用的,少量珍品甚至是製造神器的必須材料。   普通物品具有了魔法力量,這已經顛覆了我們對現有魔法的理解,若能掌握這種技術,那就可以大批量地製造出蘊含魔法的強力兵刃、護具,更令人神往的是,說不定還能成建制地製造出接近神器的恐懼武器,應用前景真是無窮無盡,而且,這可不是「眾神遺產」的全部內容,即使我只得到了其中一部分,但裡面的神奇魔法已經讓我無比期待。   而對恩達斯帝國來說,還有伊娜的那部分可以應用,那更是想想都讓我激動——至於美蓮達,由於受到伊娜的「大地神杖」的保護,沒有受傷的她也就沒有分享到「眾神遺產」。   一瞬間,利尼羅的眼睛增亮了幾十倍,他激動得難以自持,興奮地對艾斯特塞九世道:「陛下,我要好好研究一下亞特男爵腦內的能量,希望找出讓亞特男爵正常誦記體內『眾神遺產』的方法,若真能解讀出『眾神遺產』,至少可以讓我國的魔法水平提高好幾個檔次,請恕我要先行告退了。」   魔法師們近乎偏執的鑽研精神艾斯特塞九世顯然見過多次,對利尼羅這近乎失禮的舉動他並未顯出不悅,反而立即首肯,讓我和伊娜全力配合利尼羅進行研究工作後。   得到肯定答覆,小心翼翼地將那變化的綠晶石收入懷中,衝著艾斯特塞九世行個禮,利尼羅一臉神往地告辭離開。   待其離開,艾斯特塞九世將目光又轉到我身上:「你確信當日被你刺得重傷的的確是魔法公會會長奧文利•;法拉嗎?」   我一怔,旋即道:「臣並未誤破他的身份,是其他人認出他的。」話說這麼說,但從之前種種線索來看,應該只有奧文利•;法拉才有如此高強的能力吧。可能性當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你幹得很好!」艾斯特塞九世道。不過,他臉上顯出的不是讚賞,而是思索的表情。   站起身,他來來回回踱了好幾步,然後,猛地回頭,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   然後,他看著我笑道:「瑪蓮莉還等著你呢,你先出去吧,再拖一會,我的寶貝女兒可要不依了。」   看著我笑,他又補充一句:「這些日子你就帶著瑪蓮莉到馬思曆法師那裡做客吧,我會安排好一切。至於伊娜,她和你們一起去幫馬思曆法師進行研究。當然,你們也要注意隱秘,不要讓人發現了你們的身份。」   又是要我們隱藏身份,到現在為止,我也不明白為什麼他一再強調這點。我也懶得去想,美蓮達的事情了了後,也就再針把權落在別人手上,既然不關我事,我還是開開心心過我的日子吧。   雖然明知道身處這個位置是不可能避開權力之爭的,但是,美蓮達的事的確讓有有些心灰意冷,起碼,短時間之內是提不起勁頭去搞權力鬥爭的,所以,我打算簡簡單單地重複平淡的日子,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閒吧。   我真的覺得有點累了。   第十一集 第三章 戰前     帶著瑪蓮莉和伊娜,我們來到皇家魔法研究院。美蓮達、預言少女和噬血少年法拉斯利只能交給朵坎和蘇拉格他們照顧了。   因為我與瑪蓮莉的關係,利尼羅他們基本還是拉著伊娜去做試驗,而且,相較我的魔法水準,伊娜的確也比我能更默契地配合利尼羅。   也因此,我突然發現,自己一下子無所事事,每天就是陪著瑪蓮莉喝茶聊天,可能瑪蓮莉無所謂,我可是實在有些發悶。   到最後,自己實在忍受不了這種生活,打個招呼,悄悄跑到朵坎他們駐紮的營地。既然艾斯特塞九世沒有名說自己不能離開,只要行動隱秘點他也不好說什麼吧。   上次與馬匪交手,紅槍中隊嚴重減員,真正還能繼續戰鬥的人數已經銳減到不足三十,著實讓人心痛。   回來時由於自己心情不佳,我都沒好好慰問一下他們,這事現在應該做了。而且,還得要朵坎再招些人進紅槍中隊,畢竟,這些人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實力。   無論如何打算,自己處在這個敏感的位置上,就必須擁有一定的實力。否則,一旦有什麼變化,連自保的手段都沒有。   馬車離城不久,車簾突掀,熟悉的魔法波動傳來,笛珀利出現在身旁。   知道他找我絕非無因,我道:「有什麼事嗎?」   作為自己的黑暗面的代言人,我已經把手頭那些經過「攝魂大法」迷惑的資源轉到笛珀利手下,不過,由於他還擔負著保護自己的職責,部分工作則交與盜賊亞姆斯文接手。   手頭可用的人還是太少,我對亞姆斯文還是不太放心,不過,看他見到我就像耗子見到貓,再加上經過我「攝魂大法」定期洗腦,忠誠起碼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艾斯特塞九世看來要對拉西法利王國用兵了。」   他的話讓我一驚,不過,我馬上明白過來,這實在太正常不過。   魔法公會會長奧文利•;法拉也得到了「眾神遺產」的一部分,雖然從數量來說,他一個人獲得的遺產絕對沒有我和伊娜兩人多,但是,至少短期來看,作為魔法公會會長,他絕對能比恩達斯帝國更快更多地挖掘出強大法術。   艾斯特塞九世當然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誰都知道那些神魔級的強力魔法極可能擁有改變一場戰爭走向的力量,再加上拉西法利王國基數巨大的魔法部隊,如果真等到那一天,要發動戰爭的可就不是恩達斯了。   我終於明白艾斯特塞九世為什麼讓我們隱匿身份回城,畢竟,知道月色大法師塔的真正面目和在裡面發生過的事人的並不多,並未得到消息的大隊尋寶人馬還在肯達斯附近苦苦守候,如果我大張旗鼓地回到多卡拉加,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們進入月色大法師塔的人馬之一。   這也解釋了艾斯特塞九世為什麼對我刺殺的人的身份如此關心。   如果確定了那是是魔法公會會長奧文利•;法拉,也就是說,奧文利至少有一段時間要傷重不起,在這種群龍無首的情況下,正適合恩達斯帝國迅速發動戰爭。   其實,這些事情並不難想明白,只是自己當時心景不佳,懶得想太多。現在被笛珀利一提醒,我立即完全明白過來。   看來,除了要讓紅槍中隊趕緊招人外,我的親衛也該建起來了,我相信,在這麼大的戰爭面前,艾斯特塞九世絕不會放過我這個滿身狗運,總能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的「命運之子」的。   按恩達斯帝國法律,作為駙馬,我能組建一個八百人的衛隊,本來還沒娶瑪蓮莉,說來有些於理不合,不過,只要這能夠增加自己保命的機會,我可管不了那麼多,反正自己的利用價值正大,艾斯特塞九世絕不會為這種小事來與自己計較的。   交待笛珀利要密切注意多卡拉加的異常情況,看他如來時般悄無聲息地離開,我的心緒有些亂。   對於戰爭,我談不到好感或是惡感。雖然無論在哪個次元,人類學者在書籍裡對戰爭的描寫都是極為負面的,但我不想人云亦云。   如同我們這些好勇鬥狠的「英雄」,殺起人來從來不手軟。雖然不如戰爭殺人那麼多,但這種事應該無殺人多少或者被殺者的身份有關。   殺一個與殺一萬個都是殺,殺平民與殺對手也都是殺,這並不關乎數量與身份。   英雄與屠夫,叫法雖然不一,實際都是殺人兇手,不過在於他做的事是否有利於評價這些事的當權者,我不認為在戰場上殺掉成千上萬對手的人要比屠戮平民的人乾淨。   把戰爭當成是出英雄輩出的地方,這僅僅是年少無知的狂熱念頭,不過是當權者利用手中權力引導和愚弄世人的手段。   戰爭是國與國爭奪利益的手段,這裡沒有什麼無辜,而在於,用武力當說話的本錢!更何況,當你足夠強大時,歷史都可以你撰寫。英雄與屠夫,只是一句騙人的鬼話。   身處其事,能做的僅在於保證你不是被殺的那個。   雖然不情願被艾斯特塞九世當槍使,但我也希望借此為艾莉婭報仇,說到他利用我,我何嘗不是利用他來幫我殺奧文利。   馬車突然一頓,我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朵坎他們營地外。   既然明白會要打仗,我立即找來朵坎,讓他馬上開始為紅槍中隊招兵,而且,放寬標準,盡量多招。現階段由於不能走漏風聲,我讓朵坎以找其他人出面,等到與艾斯特塞九世的戰爭準備就緒後再由他親自出馬。反正再過不久肯達斯尋寶的眾人就要無功而返,到時候就算我們露面也不會引人懷疑。   之所以我有這種想法是源於之前與馬匪的戰鬥。   雖然紅槍中隊的隊員明顯比馬匪要強出不止一籌,但是,馬匪仗著人多,一個不行打你兩個,兩個不行上三個……甚至一擁而上。   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這才是紅槍中隊損失如此之大的原因,我當然要吸取教訓。紅槍中隊可是我的自己的隊伍,可不想每次打仗都讓它基本解體。   當然,對著朵坎可不能這麼說。   我對朵坎說的意思很明白。想要實現世界大同,只憑眼下這些人可不夠,我們要盡量招收人手,就算那些人理想不太符合我們期望,有我們紅槍中隊的人在,一定能將他們潛移默化過來。只有不斷壯大自己,才有建立理想社會的可能。   看朵坎聽得兩眼發光,我知道,招收人手的事不用我太操心,現在我反而開始擔心,他會不會超員太多,引來軍部投訴。   不過,朵坎與艾斯特塞九世關係不一般,相信也沒人敢觸國王的霉頭吧。   第十一集 第四章 噬血少年     而且,我打算將挑選親衛的事情也一併交與朵坎辦,畢竟現在自己不方便出面,而組建護衛則已是刻不容緩,畢竟,除了艾斯特塞九世本人,誰也不知道我會什麼上戰場。   當然,我的選人標準與朵坎的要求並不完全一樣,「實現大同社會」那種虛無飄渺的理想境界其實就等若是宗教信仰的狂熱,雖然我也能利用手段讓他們將狂熱的對象轉化到我身上,但是,我希望的是並非出自衍生,而是無論生死都跟隨著我,對我絕對忠誠的部下。   雖然現在與艾斯特塞九世正處於蜜月期,還有著共同的打倒拉西法利王國的目標,但是,他擺明只是看中我的利用價值,這是令我極難容忍的做法,若我們失卻共同的目標,甚至於雙方看法背道而馳時,誰也不知道我們是否會翻臉,不管怎麼樣,在這種可能發生前,自己至少得有自保的能力。   當然,更迫在眉睫的還是即將到來的戰爭,看來,自己還得看看有關戰爭的書籍,我可不想成為艾斯特塞九世送出炮灰。   在與朵坎交談的過程中,他告訴我,美蓮達現在每天都和紅槍中隊的一起訓練,而且,比所有人都要刻苦。   這讓我突然有個好主意。   美蓮達不是一直說只想做我的忠心手下嗎?我又不捨得讓她真的離開我,眼下我要組建自己的親衛,正好可以讓她當隊長,反正她以前指揮過的隊伍比這還要多,既可以讓她無話可說,也能讓她常陪左右,也方便我施展手段。   我親自去向美蓮達交待了這件事,估計是我這段時間沒再騷擾她,看來似乎接受了她的古怪身份,當她聽到我讓她做我的親衛長時,毫不遲疑地應承了。   接下來該看看噬血少年法拉斯利,讓朵坎趕緊去辦事,我則隨便叫個紅槍隊員,讓他引著我到法拉斯利所住的房間。   聽到法拉斯利的名字,那個隊員眼中顯出一絲懼意,雖然一閃而沒,但卻被有心的我捕捉住。   雖然在回多卡拉加前我用「噬魂大法」對法拉斯利實施過精神控制,但他在與馬匪戰鬥時表現出的噬血和經過「血魂術」的體質都大異常人,難怪眼前久經沙場的老兵也會感到不安。   來到噬血少年法拉斯利的門外,遠遠便聽到一陣沉重至極的喘息聲。   聽到這聲音,身邊的紅槍隊員身體明顯開始發顫。   聽我說他可以走了,那個引路和紅槍隊員如蒙大赦,立即轉身就走。   推開門,我才發現自己的看法完全錯誤。   由於窗簾拉死,整個屋子顯得十分幽暗,一個人坐在牆角,長長的棕髮直從身體上滑下,直至垂落在地,被長髮遮掩的臉龐上,兩隻棕色的眼睛閃著幽幽的黯光。   他滿臉血污,右手持著一根鐵釘,正將鋒利的釘身逐分逐寸地刺入大腿,然後,一寸一寸地緩緩拔出,在鮮血狂噴裡,他發出陣陣不知是痛苦還是滿足的喘息,原來,剛才的喘息聲是這樣來的。   滿佈血污的扭曲表情,被血染得斑駁烏黑的釘子,再加上披頭散髮下閃著噬血幽芒的眼睛,若非自己早知道坐在裡面的是什麼人,差以為見到變態狂魔。   這才是那個紅槍隊員表現得如此恐懼的原因吧。   看他露在空氣裡的皮膚上滿佈的小指尖大小的紅點,還有不少正緩緩溢出血不,真不知道這幾天裡他刺他自己多少次,若非他體質異於常人,只怕早就一命嗚呼。   看來,這些天裡他忍耐得十分辛苦。為了克制內心強烈至極的破壞欲及殺戮衝動,不得不採取這種自殘的手段。   湧起些側隱之心的同時,我對我「噬魂大法」的效果也十分滿意,由於擔心我不在時他會給我惹事,也擔心他被人發現是被人施用了「血魂術」而給我招來禍患,我下的命令便是我不在時他不得隨便離開房間,更不得惹事。   聽到門響,法拉斯利緩緩抬起頭,一見是我,他混濁的眼睛裡精光一閃,視線立即變得清明,臉上也露出狂喜的表情。   毫不猶豫地,他衝到我面前,興奮地道:「大人你來了。」連還刺在大腿裡鐵釘都來不及拔,似乎根本沒有感覺。「血魂術」還真是培育怪物的邪惡法術,也難怪被全大陸禁止。   不過,他這樣依戀我,我還是十分得意的,這種完全忠心於我的手下才是我最需要的。   著著他,我兩眼神光大盛:「你現在覺得很放鬆,身體非常舒服,整個人似乎在雲間飄蕩……」   看他原來激動的表情慢慢放鬆,到後來,閉著眼睛,滿臉都是享受的愉悅,我又有得意禁不住地湧出。   不知道百族大戰時的將軍們是如何控制受過「血魂術」的部隊,說不定就是放任他們胡亂殺掠,戰時或還好說,但在和平時期,這些滿心殺戮慾望的人可是大問題,可能就是因此才會導致「血魂術」被世人看成邪惡的法術。   不過,我有著自己獨特的繩子。   如果法拉斯利是野馬的話,「噬魂大法」就是再妙不過的韁繩。也只有我這自異界習來的精神控制術才能給法拉斯利帶來剝離肉體的快樂,這也是他對我言聽即從的保證。   也因此,對於他的忠心,我可是沒有任何懷疑。   看法拉斯利才幾天就長得滿地的頭髮,我再次肯定了「血魂術」的奇特功效,眼下這種特殊時間,如此寶貴的強大戰力當然不能浪費。   等到他從精神鴉片裡意猶未盡地睜開眼睛,我開始傳授一套斧法給他,也只有他這類力大無窮的人才適合學習這來自異界,具有恐懼破壞力的招式。   讓他自行練習,我又把紅槍中隊小隊長之一的特珀叫來,讓他幫我安排兩件事,一是給法拉斯利打造兩把短斧,二是將整個院落都劃出了給法拉斯利專用。   既然要練習,當然不能在屋裡,而且,只看法拉斯利今天寧可自殘也不敢違我命令,我對他的管束也就信心十足,不至於要讓他躲在屋裡那麼小心。   本來這事應該是叫朵坎去辦,但他要忙著招人的事,就不再分他的心,至於紅槍中隊另一個小隊長莫本,雖然辦事可能更勞靠,但對他的身份心存疑慮,還是不要與他過於接近。   第十一集 第五章 突襲     辦完這些事,我還有最後一件事情,那就是,去見自己搶過來的預言少女。   離那少女所住的屋還有幾步,我便感覺到她的精神力的存在,看來,這個大小便是普通情況下她的感應範圍。   從感覺上來看,她的精力要比之前救她的那段時間要好上許多,雖不至於振奮人心,至少不儘是灰色與絕望。當然,也只有我這修習過「噬魂大法」的人才能清楚地感覺到這點。   我感應到她時,她應該也發覺了我,原來平靜的精神力立即變成欣喜與激動,緊接著,屋門吱地一聲打開,她興奮地站在門內。   可不想讓人發覺她的特殊之處,示意帶我過來的紅槍隊員離開,然後,我將帶來的一些精巧小禮物遞到她面前。   看著我手心內十幾個精緻的小玩物,那少女先是不可置信地看著我,等我微笑著示意她接過去時,她欣喜萬分地拿在手裡,邊看邊玩,興奮得雙頰發紅。   她這喜翻了心的樣子讓我禁不住感染到其中高興,不由自主地露出會心的微笑。   坐在房間內,看她一遍又一遍賞玩這些新奇的小玩意兒,我忽然覺得有些良心不安。   早知道她肯定是至小便缺乏關愛,於是刻意帶來這些東西,果然立即將她打動,有了之前的交心,再加上現在的我關心,相信體會到這難得的光明溫暖的她絕對會死心塌地的為己所用。   甚至我連詢問一些她預見到了些什麼都暫時不打算詢問,只要抓住了她的心,相信一旦她感覺到我有什麼危險,自然會毫不猶豫地告訴我。如果在這方面問得太多,說不定讓她發現自己只是利用她,反而不美。畢竟,以前過多坎坷的生活經歷讓她對周圍的人已經產生了嚴重的戒心。我機緣巧合下得到她的信任,可不能弄砸了。   不過,把這心機用在不諳人事的可憐少女身上,實在讓我有些不太是滋味。   馬上我又壓下這不合時宜的想法,如果不是自己,她肯定早被燒死了,再說了,自己照顧她,讓她開心,給她溫暖,得到點回報也是應該的。   最多,自己多多關心她就是。   可是是發覺到進屋後一直笑瞇瞇地盯著她看,那少女抬頭望我一眼,突然間雙頰飛霞,侷促不安地扭動動身子看著腳尖,半晌後,乍然清醒,猛地站起來跑去給我倒水。   原來直到現在她才意識到連杯水都沒給我喝,弄得我一陣啞然失笑,而聽到我輕笑的她更是一直將臉羞紅得幾欲滴出血來。   雖然不能談話,但這種居家般愉悅的氣氛讓我忍不住多呆了一些時間,看看時間已經不早,考慮到還要回去,這才退了出來。   走前我又特別叫來紅槍中隊的另一名小隊長哈姆,交待他一定要好好照顧好住在這裡的少女,有什麼需要盡量滿足,如果她有什麼事情,一定要立即通知我。   這哈姆雖然是魯莽衝動,卻是直性子,對於具有一定感知能力的預言少女來說,用這不會做假的人反而來得更適合,而且,他既然接受命令,就會不折不扣地完成我交待的事。   只看我離開時聽到我的交待的預言少女眼內的感激,我就知道,剛才這番表示絕不會是沒有作用的。   回到皇家魔法研究院,我找到瑪蓮莉,招收親衛的事還得讓她幫忙去找艾斯特塞九世,這個招呼當然要先和她打。   由於有之前被馬匪圍困的事作鋪墊,對於我要加強防衛的想法瑪蓮莉自是支持,馬上將找艾斯特塞九世說項的事包在身上。   至此,我加強自身實力的一系列準備暫時就緒,就等人員到齊後開始訓練。   只是不知道留給我的時間還有多少。   ************************************************************************   戰爭比我預想的來得還要快,這事過後第九天,突然傳來消息,帝國元帥希克森•;拉姆法爾奇襲拉西法利王國,一舉攻下拉西法利王國建在聖山山脈上的關隘法爾加丁。   破了拉西法利王國這西部雄城,拉西法利王國廣袤的西部便完全暴露在恩達斯帝國的兵鋒之下。   在恩達斯,我見過三大元帥中的兩人,其中還有一人,也是年紀早長的,長駐於恩達斯與拉西法利邊境,有著「帝國鐵壁」美譽的希克森•;拉姆法爾。   他成名於與「戰爭天才」凱德•;武德的那一戰。當年,地龍騎士團幾乎被凱德•;武德全殲,接著他領兵直殺恩達斯境內,恩達斯全無還手之力。   希克森那時還只是邊境部隊的一個普通的騎士,在全軍上下亂成一團時,他挺身而出,穩定軍心,帶領數十萬邊境軍民拚命抵抗,實行「牛皮糖」戰術,雖數月糧草全無,四次險死還生,但敗而不退,將凱德•;武德的大部隊死死拖在邊境一線,以至連凱德•;武德也不由得感歎他鋼鐵一般的肉體與神經。   後雖終為凱德•;武德徹底擊潰,卻將拉西法利的部隊的前進步伐足足延緩了兩個月,這才給了恩達斯重新集結兵力的時間,使凱德•;武德速戰速決的希望化為泡影,也給了「大地隱者」文森•;米歇爾從容施展計謀的時間。   在整個曼德費爾大陸上戰史上,他是第一個能在身處劣勢卻讓凱德•;武德三度變更作戰方案的指揮官,可謂是雖敗尤榮。   因此,後來才會被艾斯特塞九世授與「帝國鐵壁」的稱號。   希克森•;拉姆法爾從小在邊境長大,後來以帝國騎士的身份加入部隊,接著又帶領邊境數十萬軍民抗擊拉西法利的入侵,等戰爭平息後,又以統帥的身份駐守邊疆,可說是將一生都奉獻給了邊地的軍民。   當兩國關係正常一些後,他以離不開生養他的故土為由,拒絕了艾斯特塞九世邀他回帝都任職的建議,將權力全部交還恩達斯,帶著全家,在邊境找了個清靜的地方安頓下來,他雖不在位,但威勢不減,也因為了有他,這幾十年來即使是恩達斯帝國最弱勢的時間,拉西法利王國都一直不敢輕言興兵。   第十一集 第六章 功虧一簣     原來,這次出兵,艾斯特塞九世早有預謀。   早在得到眾神之殿裡的消息後,艾斯特塞九世便已密令他暗中準備,而對外則宣稱令他回帝都任職。   等到假冒者帶人上路後,從我這裡得到確切消息的艾斯特塞九世終於給早已準備妥當的希克森•;拉姆法爾下達了攻擊的命令。   聽說希克森•;拉姆法爾前往多卡拉加,拉西法利王國的法爾加丁總督自是免不了大鬆一口氣,等到真正的希克森•;拉姆法爾如神兵天降般出現在法爾加丁城,與提前摸進城內的士兵裡應外合,毫無準備的法爾加丁城的失陷也是必然結果。   不過,法爾加丁城的總督爾普茨也不是廢物,再加上城內為數不少的法師,拚死血戰使恩達斯帝國也是損失不輕,十六萬突襲的部隊完整活下來的只有八萬不到。   守城一方,法爾加丁十二萬城防軍只有二萬出頭僥倖脫逃,對拉西法利王國打擊更大的則是,八百法師部隊,只有少數具有飛翔能力的高階法師逃出生天。畢竟,脆弱的法師在這種肉搏混戰裡實在是缺乏生存能力。   八百人的法師部隊基本全滅,即便是盛產法師的拉西法利王國,這個損失也是難以承受的。   而對恩達斯帝國來說,這當然是輝煌無比的勝利。   消息傳來,恩達斯帝國舉國歡慶,多卡拉加滿地都能看到載歌載舞的民眾。   要知道,在拉西法利王國擊敗恩達斯帝國前,建在聖山山脈的法爾加丁可是恩達斯帝國與拉西法利王國對峙的前哨,只是後來為「戰爭天才」凱德•;武德奪去,光復故土曾經是眾多恩達斯勇士死前的遺願,能從世仇拉西法利王國手中奪回法爾加丁,也難怪民眾會如此的欣喜若狂。   這場戰爭也給原本平靜曼德費爾大陸投下塊驚天巨石,所有人的視線全集中到大陸東部,各國使節更是如蜂群般蜂擁而出,為了各自的利益而四下奔走。   一片矚目裡,發動突襲的希克森•;拉姆法爾元帥卻大出眾人意料地停住進軍步伐,在法爾加丁城開始休整,聽任拉西法利王國於斯蘭代集結大軍。   沒有奪得法爾加丁城之前,拉西法利王國便是藉著斯蘭代與恩達斯帝國對峙。這些年來由於有了法爾加丁,戰略地位下降的斯蘭代已經年久失修,而且兵員不整,趁此機會本是恩達斯帝國打開攻擊拉西法利王國腹地門戶的最佳戰機,希克森•;拉姆法爾元帥卻一反所有人意料地坐待拉西法利王國的兵員物資由四下緊急調運而來,將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白白放過。   其實,也不怪希克森•;拉姆法爾元帥,這是艾斯特塞九世戰爭時機的選擇的問題。   由於他選擇的是魔法公會會長奧文利•;法拉受傷的時機,事發突然,在此之前恩達斯帝國其實並未做好大舉進攻拉西法利王國的準備,兵員物資都未調配到位。   當然,也正因為全無任何兵員物資的異常調動,這才打了拉西法利王國個措手不及。   本來希克森•;拉姆法爾元帥指望能從法爾加丁城得到補給,沒想到,法爾加丁城總督浴血奮戰,使恩達斯帝國攻城部隊兵力大損,而且,還在發覺不敵時派人將城內軍械糧草一把火燒了個精光,讓希克森•;拉姆法爾元帥的願望最終落空。   此時離秋收尚有一段不短的時間,無法從附近的民間獲得足夠的補給,必須從恩達斯帝國境內運輸,而法爾加丁城的二萬潰兵都已退至斯蘭代,致使斯蘭代防守力量大增,希克森•;拉姆法爾元帥手頭的兵力不足,無法在既保證補給線通暢的同時攻下斯蘭代,若是全軍出擊,是有攻下斯蘭代的可能,但若是拉西法利王國從附近城市調集兵力,奪回法爾加丁,斷其退路,希克森•;拉姆法爾元帥那可就要全軍覆沒了。   要知道,以法爾加丁城本就是曼德費爾大陸有名的雄城之一,再加上拉西法利王國王國這些年來一直在加固城防,若非之前的突襲手段,只要有兩萬人守城,別說希克森•;拉姆法爾元帥只時剩八萬人,即使十六萬兵員齊整,短時間內也是休想攻下,到時糧草一盡,可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這也是希克森•;拉姆法爾元帥這才最終決定留在法爾加丁城休整,至少,這樣可以確保已經到手的戰果。   當然,希克森•;拉姆法爾元帥也不會懼戰,他明確表示,只要立即撥給他五萬精兵,半個月之內他保證能攻下斯蘭代。   可是,這兵從何而來?本來恩達斯帝國邊境駐兵只有十萬,另外六萬的增兵已經是艾斯特塞九世將想盡辦法抽調附近駐軍的結果,除非能給艾斯特塞九世平空變化的魔力。   在皇宮大殿裡,命待從當眾念完希克森•;拉姆法爾元帥無法出兵的原因,雖然艾斯特塞九世看來不抱什麼希望,但還是命群臣商議,看看能否想出一條增兵的妙計。   我十分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好不容易才等到攻擊拉西法利王國的最佳時機,卻因兵員調動不及被阻在斯蘭代,等到奧文利恢復健康,斯蘭代修得固若金湯時,再想擊敗政局穩定準備充足的拉西法利王國,那可不知要多花費多少心力。   也正因為有迅速征服拉西法利王國這個難以抵禦的誘惑,艾斯特塞九世才會不顧一切地突然發兵。嘴邊的肉去吃不下去,也難怪他鬱悶到無以復加。   眼見群臣你看我,我瞅你,卻無人能發一言,心急如焚的艾斯特塞九世開始點將:「加納比亞斯愛卿,你怎麼看?」   右相加納比亞斯道:「如今兵力不濟,再加上我恩達斯帝國突然向拉西法利王國出兵已引起其他各國警惕,邊情不穩,應該穩住局勢,暫緩再圖。」   他還是老一套,求穩為主,這種說法肯定不能讓急於求成的艾斯特塞九世滿意。   果然,聽到加納比亞斯的話,艾斯特塞九世皺了皺眉,轉而詢問帝國三大元帥之一塞凡丁•;拉姆斯維納:「塞凡丁愛卿,你有什麼看法呢?」   這種情況下塞凡丁•;拉姆斯維納又能有什麼看法,他道:「陛下,臣相所言極是,如今暫時已無兵可出,也不適合出兵。」   「軍部呢?」不再看塞凡丁•;拉姆斯維納,艾斯特塞九世望向軍部所在,聲音裡已帶著無法掩飾的怒意。   軍部一干大臣雖然惶恐,卻哪敢不答,一個個應著頭皮道:「一時間實在是無法再抽調部隊給拉姆法爾元帥。」   「你們呢?」艾斯特塞九世的掃向殿內其他大臣。   底下連頭都不敢抬,只是一個勁地迎合。   「臣相所言極是……」   「元帥言之有理……」   「實在是無兵可用……」   ……   亂糟糟的回答響成一片,卻沒有半點有建設性的意見。   艾斯特塞九世怒道:「軍情緊急,卻無人能解朕之憂,要你們有何用?」   看群臣一個個低頭不敢言語,臉色鐵青猛然轉身,他拂袖而去。   完全是遷怒,畢竟事實擺在眼前,換了誰都無法解決!我也因此知道,艾斯特塞九世對於滅掉拉西法利王國的心情有多麼急迫。   可能恩達斯帝國當年慘敗於拉西法利王國的恥辱也許正是艾斯特塞九世勵精圖治的全部動力,面對一雪前恥的誘惑,他已失卻了平常之心,也知道算是好事還是壞事,不過,他與我的目標肯定是一致的。   第十一集 第七章 聯盟     脾氣發過了,問題還是無法解決,艾斯特塞九世不得不清醒地面對現實,希克森•;拉姆法爾元帥還是留在法爾加丁城休整,直到恩達斯帝國再次做好戰爭準備。   有了充足的時間,除了軍事準備,政治上也得要營運一番。   右相加納比亞斯其實看得十分清楚,由於恩達斯帝國的突然發兵,曼德費爾大陸的整個形勢已經變得十分微妙。   沒有哪一個國家願意看著原本強盛的恩達斯帝國吞併拉西法利王國,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會不會是自己,對於恩達斯帝國的悍然出兵,各國皆充滿警惕,甚至於不惜使用武力阻止。   只是由於希克森•;拉姆法爾元帥出兵突然,各國倉猝間毫無準備,但自出兵開始,各國已是抗議不斷,一面更是迅速於恩達斯帝國邊境集結兵力,若不能妥善處理,很可能會出現幾國圍攻的不利局面。   當然,艾斯特塞九世手下的智囊團也不是吃乾飯的。   沒幾天,先是整個曼德費爾大陸哄傳一個消息,魔法公會會長奧文利•;法拉破解了月色大法師塔之謎,得到「眾神遺產」。   消息說得有鼻子有眼,肯達斯的尋寶者也都發現月色大法師塔出現的異常,再加上拉西法利王國的沉默,無一不證實這個說法的確鑿不移。   畢竟當日的參與者眾多,奧文利想瞞也是瞞不住的。   這下,各國對恩達斯帝國出兵拉西法利王國便不是那麼牴觸。誰都知道拉西法利王國的魔法水準向是遠超大陸各國,若再掌握了「眾神遺產」裡的強大法術,整個大陸只怕都會淪為它的戰利品。   接著,恩達斯帝國的特使四下走訪,行程裡金幣更是如流水般撒將出去,原本對恩達斯帝國不利的國際輿論很快因此轉變了方向,認為恩達斯出兵雖有不妥,但出於先方制人的考慮,也是情有可原。   雖有部分人依然對恩達斯帝國出兵抱有疑慮,但在大陸各國齊聲要求奧文利交出「眾神遺產」的大環境裡,只算海裡的浪花,泛不起多大波瀾。   奧文利當然也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只是簡簡單單地派人將整個事件的過程向整個曼德費爾大陸公佈開。   在眾神之殿裡,除了我和伊娜三人,其他存活下來的都是難得一見的高手,配合相應時間內的出現地點,相信奧文利早已猜到了他們的身份,各國的探子也不是吃素的,既然奧文利將事情描述得那麼清楚,他們自然也能搞清他們的身份,我相信,艾斯特塞九世也已知道是那些人得到了餘下的「眾神遺產」。不過,這與我無關,我也懶得去問。只是隱約知道,那個老者是南方信奉教皇的達魯加萊王國之人,而中年武者則來自西邊還以傭兵起家的傭兵帝國。   在奧文利的敘述裡,還重點描述到了我,其實,不用說在與馬匪戰鬥時早已自露身份,就只是奧文利說的「一頭黑髮,手持強力電系魔法劍,實力高深莫測的青年男子」,各國對恩達斯帝國的「神奇男爵」奪得部分「眾神遺產」之事已是昭然若揭,對於恩達斯帝國的賊喊捉賊做法更是心知肚明。   看來,上次刺傷奧文利肯定讓他恨得牙齒癢癢的,這才特地把我參與之事說得如此明白。   他本來還不清楚我的死活,但恩達斯帝國將他得到「眾神遺產」之事傳開,他自然就明白我存活下來。   既然得到「眾神遺產」的不止一國,原本在「讓魔法公會會長交出『眾神遺產』」叫囂得最響的既得利益者自然立即啞口無言,看似鐵板一塊的聯盟立即土崩瓦解,得到「眾神遺產」的各國自是想著要盡快解讀其中魔法,沒得到眾神遺產的國家則是四下遊走,希望能分得部分利益,至不濟也要達成協議,增加實力以抵禦敵國壓力。   一石激起千成浪,一時間,曼德費爾大陸風雨欲來。   由於借口不成立,恩達斯帝國吞併拉西法利王國的做法當然不會得到默許,大陸各國更願看到的還是恩達斯帝國與拉西法利王國鬥得兩敗俱傷,所以,並未將駐在恩達斯帝國邊境的軍隊撤走,反而進一步加強了駐軍力量,希望能盡量多的牽制恩達斯帝國軍力,期望平衡恩達斯帝國與拉西法利王國實力,讓兩國打個兩敗俱傷。   看似恩達斯帝國在與拉西法利王國的外交戰爭裡並未佔到上風,其實,艾斯特塞九世的目標已經達到,起碼,對於他突襲拉西法利王國的做法,各國反應已經平靜許多,給恩達斯帝國爭取到了斡旋的餘地。   而且,艾斯特塞九世的真正的殺招還在後面。   由於「眾神遺產」的出現,大陸各國的形勢十分微妙,分得其中一部分的國家正全力以赴進行研究,希望能搶先一步,而沒有獲得利益的則絞盡腦汁希望能增強實力。   便在這種情況下,恩達斯帝國與由十多個小國家組成的泰加公國宣佈結成同盟,並將共同研究開發恩達斯得到的「眾神遺產」。   這個盟約立即吸引了大陸視線。   也怪不得泰加公國,它處在大陸西南,背後是龍族的居住地。雖然龍族愛好和平,絕不會參與大陸爭霸,但是,也阻住了泰加公國往西南前進的步伐。沒有哪個國家願意招惹這個強大的種族。   而在東北,傭兵帝國和達魯加萊王國而虎視眈眈。   當年,正是為了抵禦這兩個強大國家的蠶食,十多個小王國才會聯盟組成泰加公國。   如今,傭兵帝國和達魯加萊王國突然間實力大漲,為了尋求生存空間,它不得不與暫時沒有利益和領土衝突的恩達斯帝國的聯手。   在這上面,艾斯特塞九世佔了老大便宜。   雖然「眾神遺產」值得期待,但在短期內卻是不會產生任何成效的東西,而且,由於鄰近各國都得到部分「眾神遺產」,水漲船高之下,實力對比其實不會產生太大影響,可以說,藉著泰加公國急於增強實力,恩達斯帝國以極其微小的代價,將泰加公國勞勞綁在了自己的戰車上。   有泰加公國為恩達斯帝國分擔部分來自傭兵帝國和達魯加萊王國的壓力,艾斯特塞九世進攻拉西法利王國的準備又向前大大地邁進了一步。   第十一集 第八章 訓練     在人類五大勢力裡,卡凱拉加王國是無疑是最為弱勢的一個,這個從拉西法利王國分裂出去的王國對於恩達斯帝國的感情也是十分複雜的。   由於恩達斯帝國與拉西法利王國的世仇身份,曾經是拉西法利王國一分子的卡凱拉加王國對恩達斯有著不小的仇恨,有不少卡凱拉加人便是死在與恩達斯的作戰的沙場中。   但在卡凱拉加王國的分裂過程和分裂之後裡,恩達斯帝國卻著實出了不少力,並不遺餘力地親善拉攏,與卡凱拉加王族的關係一向不錯,而卡凱拉加王國為了自己的生存,也不得不利用恩達斯帝國來牽制拉西法利王國,很長一段時間內兩國關係都是親密無間,這也使得卡凱拉加王國內十分怪異地出現兩種截然不同的聲音,一種對恩達斯帝國十分敵視,一種卻把恩達斯帝國當成最為親密的戰友。   正因為有著十分矛盾的心態,對於恩達斯帝國向拉西法利王國出兵的事,卡凱拉加王國內也有著截然不同的看法,一種認為應與恩達斯帝國聯合出兵,極力爭取分得部分利益,而另一種則旗幟鮮明地指出,唇亡齒寒,若任由恩達斯帝國吞併拉西法利王國,下一個倒霉的只怕就是本國。   兩種針鋒相對的意見僵持不下,也使苦惱不已的卡凱拉加王國國王維斯卡•;奧拉爾維拿不定主意。   當然,這裡面,艾斯特塞九世的金幣的作用也是不小。   我可沒什麼心思管這些事,自從分得「眾神遺產」的事在曼德費爾大陸傳開後,我們已用不著再隱匿不出,再加上瑪蓮莉已經幫忙拿到組建衛隊的軍令,於是便將精力全放加強自身力量上。   只看艾斯特塞九世的樣子便清楚,不出意外,秋收之後,恩達斯帝國肯定會大舉出兵拉西法利王國。   在此之前,我必須將自己的隊伍訓練出來。   對於練兵,朵坎、蘇拉格這正規行伍出身的人要比我懂得多,就連曾經聚嘯山頭的匪首美蓮達都要比我厲害,除了教授一些招式,我放手讓他們去幹,更多是在指點之餘,一邊趕緊惡補相關的軍事知識,並將腦內的《孫子兵法》、《三十六計》調出來研究。   還好另一個世界的江湖中人雖然崇尚武力,但對文韜有所偏好的亦有一些,這些著名的計謀書也得以記下。   在調用這些知識時,我也感覺到自己的精神承受已經到達極限,看來,再不能吸收餘下的靈魂,不然,好外沒臨到,自己反而精神分裂了。   抬起頭,眼前,噬血少年法拉斯利正與紅槍中隊的哈姆、莫本及特珀戰成一團。   如今的他,全身肌肉已經虯結到恐怖的程度,每一塊都是高高凸起稜角分明,個子不高的他,遠遠看來就如岩石般結實。   他雙手揮舞鋒利巨斧,大小猶如車輪。這可是按我吩咐特地打造的兵器,精鐵打成,真材實料,每個足有一百六十斤,比普通圓盾都大上一號,等於是雙手各拿一個成年男子在揮舞,只聽每一擊帶起的令人頭皮發麻的尖銳呼嘯就知道,哪怕觸上一點,肯定也是骨裂筋折的下場,再加上法拉斯利法拉斯利不時發出的驚天怒吼和噬血的眼神,普通人只怕見了就雙腿發軟。   在我訓練的隊伍裡,最令我驚喜的便是法拉斯利,雖對「血魂術」有所瞭解,但當它的效力真正發揮到淋漓盡致時,這恐怖的威力還是讓我大吃一驚。   如今的他,雖然練功的時日不長,戰鬥時軀體卻已隱現光芒,短短時間內,鬥氣居然即將成型,再加了無人能敵的一身蠻力,到現在,訓練時必須要哈姆、莫本及特珀三人聯手才能對他形成一定壓力,如果換成普通紅槍隊員,十多個都不夠看。   即使是我與他交手,如今也只能仗著招式精妙取勝。   這「血魂術」不愧為百族大戰時能與魔族相峙的強大法術。   正在感歎,眼前,法拉斯利又是一陣沖天怒吼,然後連跨幾個大步,瞬間搶到莫本身前,雙斧急舞,帶著凌厲的呼嘯直取莫本頭顱。   莫本臉色大變,慌忙後撤,法拉斯利身旁,哈姆與特珀急從左右搶來救援。   獰笑一聲,法拉斯利正在前衝的身體突然急轉,雙斧自然帶動,連人帶斧旋轉著撞向哈姆。   「嗆!」金戈交鳴,哈姆手中精鋼長劍被絞成兩截,虎口亦震得滲血,身形不穩地踉蹌倒退。   急旋的身體猛然一止,一斧擋在胸前,抵住特珀襲來長劍,另一斧收手一夾,若不是特珀隨我學了幾招無極劍法,扭手化解了旋絞之力,肯定比哈姆好不了多少。   「好!」我喝止了法拉斯利,「今天就到這裡吧。」   看莫本三人望著法拉斯利猶如在看怪物般的眼神,我大為高興。有這樣的手下,我的實力又強大不少。   只是,我也有苦惱的地方,以後還想訓練他的話該找誰呢?蘇拉格和朵坎都有事,笛珀利亦要幫忙收集情報,總不成由我每次都由我親自下場吧。   想到這裡,我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右臂。上次不過是與法拉斯利的巨斧接觸了幾次,現在肌肉都還隱隱生痛,想要還要與他交手,我有些頭皮發麻。   還是讓笛珀利來和他對練吧,反正現在也沒有什麼太著急的情報,主要讓盜賊亞姆斯文去負責就行了。   結束訓練,又去看了看非要留在營地和大家一起訓練美蓮達,這才打道回府。   馬車離城門還有一段路,突然放緩速度。   「大人,前面有人擋路。」護衛的提醒讓我心中一緊,不會是有人想對我不利吧。   從車窗往外看,那遠遠有一個人站在路當中。是一個用斗篷將全身裹得很緊,個子不高的人。   應該不至於想對我不利吧。這裡離多卡拉加不過數里,任務大的響動肯定會驚動驚衛,再說,我也不是吃素的,應該沒人會傻到選在這裡行刺吧,而且,要動手也應該不會故意在路上顯出行蹤。   雖然我已經認定,護衛們可不這麼想。   馬車停下來,艾斯特塞九世派給我的六個護衛警惕按住武器,兩人驅馬上前,四人迅速貼到我的車廂旁。   第十一集 第九節 針鋒     「你是什麼人?不知道馬車裡是誰嗎?讓開!」上前的一名護衛沖那人大喝。   「我有事要見男爵大人。」一個嬌柔而熟悉的聲音響起。   聽到這聲音,我頓時一驚,趕緊推開車門,向那侍衛道:「讓她過來。」   一陣香風掠過,眼前黑影晃動,馬車輕搖,她已經貼著我坐下來。   沒有說話,連頭都沒動,我依然看著窗外景色。車外,幾個侍衛正相互打著帶著笑意的眼色,看來,都把這個女人當成我的風流債務。他們這樣想最好!   馬車再次開始不急不徐地往多卡拉加走。   「我來找你,你不覺得奇怪嗎?」她斜斜倚在車廂壁上,微晃的車身抖動她頭頂斗篷,顯出世間最完美的玉容。   見我依然不語,菲琪公主忍耐片刻後不快亦有些不解地道:「你難道不想問我為什麼會來找你嗎?」   「不用!」我終於將視線收回,冷冷盯著她,將她的表情盡收眼簾,「你來,不就是為告訴我這些嗎?」這特製車廂有魔法保護,我並不擔心談話被人偷聽。   以她的身份,本來絕不該出現在我面前,更何況,現在是在多卡拉加,對我來說,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她捉了直接送到艾斯特塞九世殿前。   我不知道,菲琪公主是怎麼肯定我不會傷害她,也許是在眾神花園時的做法讓她感覺到什麼,不過,這對我並不是什麼好事。   現在我可就在艾斯特塞九世的眼皮底下,菲琪就這麼跑來,很可以會被人查到一些蛛絲馬跡,進而讓艾斯特塞九世對我的立場產生懷疑,若在這個方面的產生信任危機,甚至懷疑我也參與了之前的刺殺事件,那絕對是致命的。   雖然不知道菲琪到底為什麼找我,但我知道她起碼是不安好心的,若不然,至少也會偷偷摸到我的府第上去,不會用這種看似隱匿,其實曖昧不過的方式來與我見面。   正因為她採用的是這種令我心生警惕的方式,也讓我格外冷靜。   對著我的刀鋒般的視線,還有比刀鋒更銳利的話語,菲琪先顯出不安,旋即掩飾般地抿嘴輕笑:「你說話做事真是出人意料啊!」   她笑得再迷人,此刻的我也不會動心,我冷哼一聲:「還有更出你意料的呢!」   抬高聲音,我道:「送我到皇宮!」   看來她來之前心中早有過種種計較,聽我這麼說,她只是用帶著笑意的眼睛看著我,一個字都不說。   皇宮片刻功夫便到,冷哼著,我跳下車,抬頭望進車廂:「你是自己下來還是要我幫忙?」   「你來真的嗎?」她眼睛驚訝地瞪大。   我沒有說話,只是使勁板著臉。   現在的我,看來就如一個激起了逆反心理的人,正以最激烈也是最衝動本能去面對問題。   雖然不知道菲琪來找我的原因,但她如此肯定我不會傷害她,這已經接觸到我的底牌,亦讓我感到不安,無論她想談什麼,在此之前我都必須將主動重新掌握到手裡。   而最好的方法,便是在她信心最強的地方進行打擊。   她不是相信我不會把她交給艾斯特塞九世嗎?那我就做一做給她看。   當然,我並沒有這個意思,所以,要讓她相信我有這種打算,做法方面就必須要有所考慮。   我的做法,便是模擬出足夠的逆反衝動。就如鬥氣的小孩,不再有理智,而是以最激烈最能傷害對方的方式做事,哪怕同時傷害到自己!   衝動往往比冷靜來得可怕,因為,做事的人已經喪失理智!   「不會是真的吧?」   ……   「不要開玩笑啦!我的確是有事找你!」   ……   「你一點都不念舊情嗎?」   ……   「你真要這麼絕情嗎?」   ……   就這樣用冰冷的眼神看著菲琪,我保持著示意讓她下車的手勢。聽她的口氣越來越軟,心中得意不已。看來,效果顯著!   看我一臉無動於衷,菲琪終於憤怒起來:「好!你好!不要忘記,你在眾神花園做過的事!」   看到她終於失了常態,我知道,到了適可而止的時候。   當然,臉上還是不動聲色,我道:「我自己做過的事我當然清楚,只是,看你今天這樣對我,我才知道自己當時也許真的錯了。」   菲琪頓時語塞。聰明人說話,稍微點一下便彼此心知肚明。   歎一口氣,我道:「我自問對你不錯,結果卻換了這種結果,你覺得,我還能怎麼對你!」   其實,我與菲琪的關係一直錯綜複雜,有點感覺,更有著難以逾越的身份限制。這麼說能夠勾起她心中溫情的一面,更給了她一個合適的台階。   「其實我也不想這樣……」   「但你已經這麼做了!」我氣勢洶洶打斷她的話。   「對不起……」她低聲道,然後,站起來欲要下車。看來,她還有點良心!   攔住她,我又是一聲長歎,上車坐好,反手將車門關起,示意她也坐下。然後,衝著車外大聲下令:「回府!」   可不是真要把她交給艾斯特塞九世,現在這樣,既打擊了她的氣焰,又勾起我和她的感情,已經讓自己在接下來的談判中處在有利的位置上,目的已達,再做戲也沒什麼意義。   再說了,這可是皇宮外,若碰到熟識之人,那可又得費功夫掩飾一番。   「我就知道你不捨得把我交出去!」菲琪欣喜地坐在我身旁,陣陣馨香撲鼻而來,巧笑俏兮,禁不住讓我心頭一蕩。   她是不是早知道我在嚇她呢?看她這麼快就恢復常態,我心中懷疑。   不過,聽口氣,她的信心似乎建立在她的個人魅力之上,如果她真以為我是愛上她才不會傷害她,對我來說就是好事,只要我表現得若即若離,那便能時時掌握主動。   第十一集 第十節 溫柔     她在車上並未談找我的原因,既然她不說,我當然不能表現著急,隨便閒聊,一路直回府邸。   先找人給她安排房間。由於她身份敏感,這些事只能由心腹去做。   其實,說到心腹,不過是被我用「噬魂大法」控制的僕人,其中甚至還有各個方面派來的密探。   對我來說,有這些人是最妙不過的探子,拿著別人的好處卻全心全意替我辦事,既不擔心自己的隱秘被暴露,還能隨時幫我傳出一些或真或假,希望讓別人掌握的秘密。   反正菲琪公主找我的事絕對瞞不住,不如讓其他人都以為,來的是我的秘密情人。   當然,適當的隱秘絕對是必要的,有心人自會來打探,府上各個方面的探子正好派上用場。   腦中轉著這樣的念頭,我將菲琪引到房間,然後讓人安排豐盛的晚宴。至於僕人,進餐時就全部被我趕開。這樣才符合與秘密情人會面的做法。   看來,為了給她安插一個合理身份,我的手下必須要加進幾個相關部門的市政官員。這種事當然是我駕車就熟的!   一直到吃全晚飯,菲琪都沒對我說出她找我的目的,而我,則如完全忘記有這麼一回事般,當她是我最好的老友,慇勤地介紹菜餚,並談笑風生地講些適合飯桌,平常聽來的趣事逸聞。   飯吃得差不多,菲琪終於忍不住了:「你難道真不想知道我為什麼冒著這麼大的風險來找你嗎?」   放下手中刀叉,又拿餐巾仔細擦拭嘴唇,然後,我才不緊不慢地道:「首先我要強調的是,我根本是無辜的,現在卻也在冒風險。」   這種話對飽於事故的人來可能會引起反感,但對菲琪這樣的人來說,卻能讓自己時時處於心理優勢。   看她臉上浮現的愧疚,我知道目的已達,便不多做糾纏,接著道:「其次,你來找我不就是要對我說原因嗎?既然你肯定會說,我何必要多問。其實,我認為,只怕是我沒有不聽的權力吧!」   這話又如刀鋒般刺入眼前之人的心底,她的臉色又是一陣愧然。此時,我已經隱約猜中她找我的目的。   接下來,我一言不發地看著她,看她拘束半晌後,終於鼓足勇氣要開口時,提前道:「我的花園挺不錯,有沒有興趣看看?」   嘴裡這麼說,人卻早已站起來。   菲琪先是一愣,然後微笑著將手伸給我。   十分紳士帶著她,我們往花園行去。   花園是我親自佈置的,比這裡更適合談些隱秘的話,但對我來說,更重要的是將談話的主動掌握在自己手裡。   雖然從菲琪大膽地找上門來看,她肯定是拿定了主意,甚至做好了一切最壞的打算,想要動搖她的看法應該沒有可能,但我一次次地在最關鍵的地方阻止她,時時把握主動,盡可能地消減了她的銳氣,相信在真正談判時,應該能夠最大可能地為自己爭取利益。   站在花園裡,聽我介紹大陸各地的奇花異草,菲琪一臉的心不在焉。   故意歎口氣,我停下來:「如果,你是真心陪我賞花那該多好。」   換上炙熱的眼神,我定定地看著她:「和自己欣賞的女人在一起,卻滿腦子勾心鬥角,實在太令人遺憾了!」   這倒不全是假話,我禁不住顯出幾分黯然。   看著我,菲琪不耐的表情迅速轉化得無比複雜,眼神更是變幻莫測。   「對不起!」她低下頭。   一陣沉默後,她突然又抬起頭:「也許,以後我們真有這樣的機會!」   「是啊,」我連連冷哼,「只要我幫你殺了艾斯特塞九世,你就什麼都肯為我做!」   猛地抬頭,菲琪以萬分驚訝的目光注視著我。   果然被我猜中了。我忍不住以狂笑道:「可惜,這種好事我怕自己沒命嘗試!」   我笑得說不出的諷刺:「如果我拒絕,你是不是打算將我救過你的事傳得人人皆知呢?這的確是我救你的最好下場……」   「不!」菲琪猝然尖叫,「我從沒這樣想過!」   她的臉一下子變得無比蒼白。   看來,她真沒這樣的打算,那她巴巴的跑來幹嗎?總不成只打算勸說一番,不成功便坐下來和我喝茶聊天吧!   菲琪的胸脯激烈地起伏:「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從來沒想過要用這件事要挾你!」   說完,她聲音一低:「對不起,我倦了!」然後,迅速結束了這次毫無建樹的交談。   就這麼完啦?我呆若木雞。沒有意料之中的要挾,難道說,她的目的只是單純地希望能打動我,讓我幫她對付艾斯特塞九世嗎?   可是,這種事值得冒這麼大的險嗎?我覺得,她肯定還有些別的想法沒有告訴我。   事情果然沒有完結,接下來,菲琪便在我的府上住下來,也不多說什麼,只是以溫柔若水、體貼入微的態度對待我。當世上最美的高貴公主在面前收斂所有刁蠻與任性,極力展現著女人最美好,最溫馨的一面時,我相信,沒有哪個人能無動於衷。而我,便時常湧起不知身在何方的感觸。   可是,在這種無比珍貴的日子裡,我卻不得不時刻提醒自己,眼前的女人也許正是打算利用她無人可及的天賦讓我拜倒。但我不得不承認,便是這拙劣到任何人能一眼看透的計謀,由菲琪使出來時,卻有著無與倫比的殺傷力,讓我不知不覺中一點點往下陷。   極力控制自己的感情,我還得擔心另外的問題。   菲琪那麼多手下都到哪去了?如果說,我不相信,她僅僅是打算用她自己來打動我,不說別的,她的手下肯定就不會同意,風險與收益不成正比。冒著這麼大的風險住在我這,她的圖謀怎麼會這麼簡單。   那麼,還有什麼樣的陰謀在陰暗處慢慢醞釀呢?   更成問題的是,我對她非是無情,很多手段不想施展,也無法施展。這可能才是最致命的!   第十一集 第十一節 謠言     結束一天的練兵,我坐上馬車往回走。   雖然不願意,但我不得不承認,菲琪對我的影響非常大。現在時日尚早,我卻捺不住心中渴望,早早跑回去見她。   我不知道,如果再過些日子後,她還提出對付艾斯特塞九世,我是否還能如當初般那麼堅定地拒絕她。   我苦惱地搖搖頭,其實,我對艾斯特塞九世並無好感,但問題在於,他是瑪蓮莉的父親,而且,我還需要他幫我對付奧文利。   還沒進門,僕役告訴我,府裡,亞姆斯文正在等我。   遠遠地我便看見他一臉的焦急在大廳裡轉來轉去.   肯定出大事了,這是我第一個念頭。   亞姆斯文亦看見我,臉色難看地快步迎出來:「大人……」   我抬手微止:「到裡面說話!」   帶他來到內房,又將其他人遠遠趕開,我道:「什麼事?」   亞姆斯文道:「大人,現在多卡拉加正在流傳,說是……」   說到這,他看了看我的臉色,這才小心翼翼繼續往下道:「說是大人其實是『大陸第一美女』菲琪公主的心腹,是為了對艾斯特塞九世不利才會潛伏到多卡拉加,今年的刺殺事件也是由大人一手策劃,馬匪襲擊則是故意演給別人看的一場戲,最後,為了讓菲琪逃脫,這才裝作不敵被擒,成為她的人質。」   我心中劇震。沒有比這種似真似假的傳言更令人生疑的了。   雖然傳言裡沒有明說,但很多人都會想到它背後隱藏的話題。   為什麼我要接受以前根本沒有能通過的考驗?為什麼我可以連命都不顧?以前別人都會認為那是因為我喜歡榮華富貴,可如今,只怕不少人都會認為我是菲琪的死士。   更成問題的是,我根本沒辦法說明,自己是想為心愛的女人復仇才會奔投在艾斯特塞九世手下。要知道,我那個身份可是人人得而誅之。   別人還好說,艾斯特塞九世一旦起了疑心,就算無憑無據,不會因此獲罪,至少也會對我嚴加防範,雖然我不在乎權利有多大,但這肯定會影響到我取得兵權攻打拉西法利王國的計劃。   「大人,」亞姆斯文再一次抬頭看我,「現在知道這傳言的人還不多,可是,用不了幾天,整個多卡拉加都會傳得沸沸揚揚,下面該怎麼辦,請大人趕緊拿個主意。」   皺著眉,我沒有說話。   說出這些謠言的,是對我的得返大陸後的行蹤有著十分瞭解的人,再加上明顯是惡意十足,這樣,是誰傳出風聲的,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我現在終於明白菲琪為什麼沒有說出找我的理由了,也許,她來找我時肯定打著說服我幫她刺殺艾斯特塞九世的主意,後來看我態度堅決,於是只能作罷。   但其實她從來沒有真正死心,在她看來,我不過就是為了榮華富貴才會堅定地跟著艾斯特塞九世,當她破壞掉這些時,我就不得不選擇和她同一條戰線。   事實上,她的謠言的確有這樣的威力。我想不出用什麼辦法去消除艾斯特塞九世的疑心。   接下來,我突然意識到又一個嚴重的問題。   這種辦法是能讓艾斯特塞九世起一點疑心,但我還是恩達斯帝國的駙馬,極可能還是不會與她合作,那麼,她的計劃絕不會這麼簡單,下面肯定是還有更厲害的招數,逼得我不得不與她一起做事。   「快!」我跳起來,沖亞姆斯文道,「跟我來!」   我終於明白菲琪為什麼會跑到我這裡來,如果,有人發現她居然藏在我府裡,再加上之前傳開的謠言,那麼,我絕對是百口莫辯,只能反出恩達斯了。   雖然我自認為可以將自己的府上經營得如同銅牆鐵壁,但是,若菲琪自願,又怎麼可以不「走漏一點風聲」。   這招可是真夠毒的。   現在我只希望,時間還來得及。   「你等我一下!」大步來到菲琪房外,遠遠地讓命令亞姆斯文停下,自己直接推門而入。   我來得這麼突然,也沒打個招呼,菲琪明顯吃了一驚,同時,慌亂地迅速將雙手背到身後。   哼哼!被我抓住了吧。我心中冷笑,毫不遲疑地盯著她道:「什麼東西?拿出來?」   沒有說話,菲琪只是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我。   這更增加我疑心,我厲聲道:「拿出來!」   低下頭,菲琪緩緩伸出背在身後的手。   是一個小巧的象牙飾品,上面,密密麻麻地用頭皮緊密而仔細地紮成套。   在曼德費爾大陸裡有個傳說,若是一個女子讓心愛的男人戴著自己用頭髮紮住的飾物,便能永遠地勞勞鎖住男子的心。   看菲琪手上還有一綹金髮,我明白過來,她這是為我準備的。   看她嬌羞不勝的樣子,我的心不由得一蕩又一軟。不過,我立即想到,她很可能只是想迷惑住我,我的心立即又硬起來。   「你喜歡嗎?」她有些吃力地將手中東西遞過來。   「啪!」我的手猛然一揮,那個東西就重重撞到牆壁上。   冷若冰霜地,我吐出兩個字:「無聊!」   對著菲琪又驚又氣的眼神。我冷哼一聲:「你就不要再做戲了!」   看她滿臉的迷茫,我呵呵一笑:「不要把人當成傻瓜!然而的傳言不是你找人散佈的嗎?」   想到隨時可能會有人來,不想再多說,我大聲道:「亞姆斯文!」   亞姆斯文應聲出現在門外:「大人!」   指著菲琪,我道:「把這位女士帶到一個隱秘的地方去!」   冰冷地看著他:「如果有人發現她的所在,你就提頭來見我!」   懶得再說,我轉身便走。   剛到門外,菲琪在我身後大聲道:「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只能告訴你,我從來沒有做過傷害你的事!」   我的腳步緩了緩,最後,還是頭也不回地離開。   眼下可是生死關頭,絕不能有半點婦人之仁。   第十一集 第十二章 澄清     以雷霆手段理清了與菲琪的關係,將忐忑的心以平靜的表情掩飾起,接下來的日子我與平常一樣面見艾斯特塞九世。   艾斯特塞九世也如沒有聽到任務謠言般,一如既往地維持往日的態度。   難道他沒聽到皇宮外的謠言?   這個念頭瞬間又被我打消,即便他再昏饋,多卡拉加沸沸揚揚的謠言或多或少都會傳到他耳朵裡吧,而且,眼前的恩達斯之主,絕對是雄才大略的那類。   那他的態度可就很費思量了。   他絕不是那麼對問題視而不見的人,也就是說,他極可能是等待著我做出解釋,或可能,他是以這種態度表明他對我的忠心絕無懷疑——絕對的收買人心之舉。   與當日初聽到這個謠言時的慌亂不同,此時的我已經考慮周詳。   雖說自己的來歷確有可疑之處,而且有些東西也解釋不清,但是,自入多卡拉加以來,自己的所作所為只是讓人覺得自己是貪念權勢的小人或者更進一步認為是另有所圖的野心家,再說了,自己誤打誤撞也算是救過艾斯特塞九世,這意圖不軌算是不能成立,相信這點上艾斯特塞九世也是有著清醒認識的。   也算是那個欲要陷害我的人的失算,如果他把謠言改成是我與菲琪公主圖謀的是恩達斯帝國的柄權,尤利亞也是故意讓死在我手上,以成全我拯救國王的大功,那我真是百口莫辯。   雖然艾斯特塞九世不太相信我想殺他,但說他一點疑慮也沒似乎也不太可能,畢竟,世上任務一個君王,對於暗殺這種事都是十分敏感的,什麼也不說,更可能是等待我自行辯白。   當然,辯白有辯白的好處,我想,即便他一點也沒懷疑我,當我誠惶誠恐在他面前自表忠心,相信所有的國王面對匍匐在主上威嚴下的臣子時,都會湧出極大的成就感,我就滿足他一次。   果不其然,當我滿臉惶惶地向艾斯特塞九世訴說宮外謠言並極力表示忠心時,端坐於高高寶座上的恩達斯之主威嚴的臉上難得地露出十分溫和的笑容:「愛卿,所為謠言不過忌妒你身處高位的小人的編排之語,我又怎麼會放在心上。你儘管安心做事。」   「對了。」說到這,他突然話鋒一轉:「聽軍部大臣說,紅槍中隊招人的聲勢過大,頗有不合規矩之事,你對下屬的管理可得做好。」   原來,自我給朵坎分析制定一番招人打算後,朵坎不僅堅定地執行我的方針,而且,貫徹到底,不僅將徵收新兵,更是將不少原來羨慕紅槍中隊地位與待遇老兵拉來不少。   只是把中隊當成大隊建設也就罷了,畢竟他的身份在那裡擺著,也沒什麼人會在這個問題觸他霉頭,但是,人數多了,軍資照舊,原本充裕的補給立即捉襟見肘,雖在我的要求下又加撥一些,但也是杯水車薪,無濟於事。   朵坎當時為這事找到我,我只是兩眼一瞪:「這種小事也來找我,如果是打起仗來,補給跟不上,難道也要我去幫你討飯不成?」   朵坎一時沒回過神來:「大人,如果戰時遇到這種事我自然會讓手下去劫掠,但這可是是在多卡拉加……」   「你也知道是在多卡拉加,難道我們招的不是兵啊,有兵憑什麼不給軍資?」話說到這,我立即抽身離開。   離營沒多久,就聽到朵坎帶人衝擊軍資處,搶走大批物資的消息。   軍事大臣為些找過我好幾次,我都彬彬有禮的微笑:「大人請放心,我一定會嚴查此事,如果確有其人,一定會給大人一個交待。」   當然,事情實在複雜,一時間查無實據,估計至少得花個三五年才能搞清。   早知道這些件事肯定會招至軍部不滿,只是沒想到直接捅到艾斯特塞九世這裡,更沒想到,艾斯特塞九世會挑這個時間提及此事。   看來,艾斯特塞九世對我還是不無疑慮,不然不會在這個敏感的時間提出我私自擴軍的問題來。   好在人都是在朵坎的直接控制下,有他和朵欣的特殊關係在,不然,他只怕真要懷疑我有不臣之心了。   接下來的訓戒我當然是唯唯諾諾地聽著,不過,艾斯特塞九世最後決定讓毫無準備的我禁不住吃一了驚。   「雖然朵坎招兵確有不合規矩之處,但紅槍中隊在此次的月色大法師塔行動裡立下大功,也到了該獎的時候,就在原來的基礎上擴大規模,由朵坎擔任新成立的紅槍大隊的大隊長吧,相關人等論功行賞。」   只是一句話,紅槍便由中隊升為大隊。算是打一巴掌給賞顆糖。   驚喜過後,憂慮立即湧上心頭。艾斯特塞九世越是加強我的實力,我越知道他是打算在接下來的戰爭裡將我派上用場。   我甚至懷疑,他早已有擴大紅槍的想法。畢竟,想讓我為他征戰,沒有強大的兵力可不成,我們的做法只是讓拿到了原本就會給我們的東西。現在看來卻成了天大的恩情,真是老狐狸。   解決了這檔子事,我又憶起被關在秘處的菲琪。   搜捕菲琪的人員的並未如意料之中的出現,讓我對菲琪的懷疑減弱不少,而這謠言的來源雖然直接指向她,但其中巨大的缺陷讓我覺得這並不像是一個有組織有計劃的陰謀。   再說了,菲琪當時就在我府裡住著,這個謠言隨時可能危及到她的生命,我不相信把她奉為女神的手下會瘋狂到同意這個計劃,再說了,就算她打算不顧生死地逼我上梁山,最直接的辦法應該是讓人發現她在我這裡,何必搞出謠言這個既無太大殺傷力,又將自己陷於絕境的事來。   我想,我可能真是錯怪她了。   想到當日對她的種種情況,愧疚之情狂湧而出來,按捺性子呆到天黑,我立即動身到關押她的秘處。   第十一集 第十三章 離去     邁進陰暗的密室,多年腐敗沉積的怪味似乎一下子找到突破口,奔騰縈繞而來,嗆得我禁不住連皺眉頭。   這幾天菲琪都住這種地方啊,想到這,我不由得又是憐惜又是愧疚。   見我臉色不善地望向他,經辦此事的亞姆斯文的臉立即變得發白起來,趕緊解釋道:「大人,事情太突然,我們雖然打掃過,但這多麼年沉積下來的氣味倉促間沒辦法除掉。」   此時我也看清了密室裡打掃的痕跡,心知他所言非虛,輕嗯一聲不再說話。   沿著階梯向下走,前面,一個鐵門出現在眼前。   亞姆斯文已經親自上去開門,看我揮揮手,他帶著原來把守在門外的兩名手下趕緊退出去。   站在門前,手按在門上,一時卻失卻了見菲琪勇氣,我這次實在做得糟糕透頂,她究竟能不能原諒我來,只是想到把她一個公主放在這種地方,想到她是因為相信我才會來到我身邊,這一刻,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無法被原諒。   躊躇片刻,我咬咬牙,反正都得面對現實,何必在這猶豫不決。   然後,用力一推。   門裡,聽到響動的菲琪轉過頭來,看到我,先是略顯詫異,然後,便欣喜地微笑起來。   昏暗光線裡,一襲白裙的她就如潔白的水蓮無聲綻放,月光般皎潔的微笑讓整個密室突然變得無比明快,絲絲濛濛淅淅的甜蜜也隨之潺至心際。   一時間,我忘記了言語,只是呆呆地看著她,陪她傻笑。   「你來了。」   「我來了……」   「你是來接我的吧。」   「我是來接你的……」   話說到這裡,我突然清醒,她看來什麼都明白,也知道我是來幹什麼的,這也讓我有了一陣為難。   眼前的氣氛實在很好,我是該就這麼將歉意在心照不宣的微笑裡化解,還是老老實實照本宣科地按之前的計劃道歉呢。   略一沉吟,我還是決定忠實地執行之前的計劃。   「對不起,這次……」   聽到一聲細微的歎息略不可察地響起,我立即明白自己選擇錯誤。   同時,我突然也明白,菲琪的影響力實在太強,自己從進到屋子裡就在知不覺中受到她影響,進退失據,以至表現笨拙。   剛要改正錯誤,菲琪快步上前,纖細的食指輕輕壓住我的唇,於是,沁人心脾香氣將我纏繞,溫暖的唇齒間也觸到冰冰涼涼滑膩的體香。這讓我又有了一瞬的失神。   「不要說,我都知道的。」   她清澈動人的眼睛用一種完全明瞭的目光對著我,此時已放開心懷的我用相同的微笑對著她。   不再說什麼,只是彼此注視,微笑,然後,牽著她纖巧軟膩的小手,我們離開密室。   接下來,我們一直注視,一直微笑,什麼也沒說,卻什麼也明白。   多少年後,遙憶當日我始終覺得那恍如一場最真實的夢境,一切都那麼逼真,卻是無法豈及。   用餐,共舞,直到她帶著香風撲進我懷抱,在我臂膀裡微微細細地呻吟喘息……   而我醒來時,滿屋香氣縈然不散,尹人去已不知所蹤。   就如來時般突兀,她又不聲不響地從我視線裡消失。   我急匆匆地叫來亞姆斯文,本來想叫他安排人手去找,話到嘴邊,卻又縮了回去。   菲琪既然能在多卡拉加藏身而不被皇城衛隊發覺,以我眼下這些人的根基,除非我不計後果地大用攝魂大法,否則,找到她的機會幾乎為零。   而且,若我的舉動驚動了其他人,被有心人藉機找到菲琪,那反而是害了她。   於是,我只能歎息一聲,將一臉納悶的亞姆斯文又打發出去。   我相信,菲琪這麼做一定有她的理由,雖然不明白她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我兩樣相信,終有一天,她一定會回到我身邊。   即便要用盡手段,我也一定要達到目的。我發誓!   接下來的日子,平靜如水般渡過,可惜,大陸形勢去是一日緊張過一日。   兵源,物資,源源不絕地由帝國各地運輸到法爾加丁,備戰氣氛也越來越熱烈,再加上帝國的宣傳,經常可以看到熱烈的民眾高喊著打到拉西法利的口號在流行,而帝國眾多徵兵處也排起綿綿長隊。   而在與傭兵帝國和達魯加萊王國的邊界線上,隨著那兩國兵源的集結,戰爭的火藥味也越來越濃,大多大臣都認定,這兩個國家與拉西法利肯定已經私下締結了盟約,隨時隨地可以會向帝國宣戰,不少大臣已經提出要暫緩作戰計劃,為此,主戰與主和派已經吵成一團,艾斯特塞九世甚至因此幾次大發雷霆。   只是,艾斯特塞九世雖然急於開戰,卻不能不顧及眾多大臣的反對,相對外界火熱的備戰氣氛,恩達斯帝國朝堂上爭吵的火熱程度算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第十一集 第十四章 廣場     眼看恩達斯帝國內部吵成一團,我卻有些疑惑,艾斯特塞九世這樣不斷向法爾加丁派兵,等於是把帝國往火是推,以他這麼多年經營帝國的能力,怎麼會犯下如此幼稚的錯誤。   而在由拉西法利王國分裂出的卡凱拉加裡,也有無比激烈的爭論,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秋收。   在此之前,曼德費爾大陸暴發了兩件大事。   一是傭兵帝國老邁的國王壓制不住國內局勢,兩位王子為爭奪繼承權自相殘殺,兩方的擁護者打成一團。   二是和達魯加萊王國暴發叛亂,教皇受刺重傷,雖平亂迅速,但已是人心不穩。加再加泰加公國大兵壓境,再無餘力關注大陸走勢。   這些事幾乎前後發生,又在恩達斯帝國即將大舉進犯拉西法利王國之前,說與艾斯特塞九世無關,只怕沒人會信。   不管怎麼想都好,在這種情況下,恩達斯帝國對拉西法利王國用兵的勢頭已經沒有人能阻止。   而當艾斯特塞九世將日後與卡凱拉加王國共享「眾神遺產」研究成果及拉西法利王國國土的優厚條件送到國王維斯卡•;奧拉爾維手中後,卡凱拉加王國的王廷也終於定下與恩達斯帝國聯合出兵的決心。   雖然很多人覺得這是卡凱拉加王廷的短視行為,但是,面對開疆僻土的巨大誘惑,又有多少人能抵擋得住。   消息傳到多卡拉加,所有反對的聲音立即停止,再傻的人也明白,眼前是進攻拉西法利王國的最好時機。   艾斯特塞九世於是當廷宣佈,三天後在帝國廣場誓師,這次,他要御駕親征。   對於老國王這種頭腦發熱的舉動當然有不少臣子反對,不過,急於親手建下萬世基業,完成前任國王沒有完成的目標的艾斯特塞九世已經聽不進任何勸告,毫不猶豫地下達聖諭,三天後,他將帶領軍隊誓師出征。說完便離座而去,留下面面相覷的眾多臣子。   既然國王主意已定,做臣子的只有照做。   這裡,壓力最大的就屬波克姆伯爵,上次艾斯特塞九世就是在帝國廣場遇險,作為國王最信任的臣子,負責帝都安全,如今「故地重遊」,相信他肯定是緊張不已。   看他表情嚴肅地按劍站在艾斯特塞九世身後,眼內的緊張一眼可知,我禁不住好笑。   以波克姆的城府,怎麼會如此容易讓人看出他的緊張,只怕是上次的防衛沒做好,眼前刻意做出這種表情,借此表明忠心,修復因上次遇刺事件而受到損害的與艾斯特塞九世的良好關係。   艾斯特塞九世站在台上激情四溢口水亂濺,台下的士兵則聽得眉飛色舞熱血沸騰,而我們站在後台的這些過了理想主義時代的臣子們表情就豐富多了。   幾個老弱的臣子對於艾斯特塞九世漫無邊際的演講早已不耐煩,捶著發酸的雙腿,四處尋找能借力的地方,幾個年青的則一臉淫笑地小聲談論著某個風騷的伯爵夫人,我邊上還有幾個無聊的人居然議論起艾斯特塞九世愈見凸起的肚皮。   臣子前面則是幾位王子,由於艾斯特塞九世對私交臣子看得很壓重,眼下他們自然地與大臣們保持一定距離,彼此之間也相隔甚遠。   按說我應該站到與瑪蓮莉身邊,但那裡實在太過顯眼,想偷懶都不成,於是藉著身份還未完全定下的借口,若即若離地站到他們身後。   身前就是幾位帝國繼承者,我很快便看出二王子米爾奇•;艾斯特塞的不凡,一大早站到現在,與其他顯得不耐的兄弟們相比,他至始至終保持著一個站姿,神色也是一如既往地平和,流逝的時間似乎對他沒有任何影響,他彷彿能就這樣站到世界的盡頭。   具有如此的耐性,難怪他能帶領南方軍團立下赫戰功,也難怪成為呼聲最高的王位繼承者。   彷彿感覺到我的注視,目光閃動,他的視線轉了過來,我低下頭,避免了正面接觸。   我的目標只是復仇,可不想與這幾位王子摻合到一起,能夠不與他們接觸是最好,他們愛爭王位儘管去爭得頭破血流。   我垂著視線在廣場的石質地板上無聊地掃來掃去,處理善後工作的大臣能力不錯,上次的戰鬥對廣場破壞得那麼大,如今已經看不出明顯的修整痕跡,只從不少新舊不一的石板上可以感覺到當初戰鬥的激烈。   看著腳下一塊新安的地板,我憶起當日與尤利亞的戰鬥,接著又想到了菲琪,如今的她身處何方,情況怎樣……   正呆呆出神,眼前彷彿有東西微微一晃,我定定神,眼前,還是那塊嶄新的石板。   石板怎麼能動,正暗笑自己神經過敏,眼前的石板又是微微晃動。   我瞪大眼睛,眼前,石板還是平平整整老樣子,難道是自己眼花,我仔細觀察。   片刻後,正當自己漸漸不耐而準備放棄時,眼前的石板又是微不可察地晃了下。   這種晃動並不是石板整體的搖晃,給我的感覺是,石面如同水質般微微波動,緩緩漾開。由於注意力十分集中,我甚至能感覺到有隱匿得極深的能量波動若有若無地傳來。   腳下有古怪,似與這個念頭相響應,幾乎在我有這認識的同時,腳下猛烈震動。   便如巨石入水,眼前整塊大理石地面水質般亂漾,在強烈的震動裡不斷扭曲變形卻並不碎裂。土系魔法!剛作出判定,強大到令人窒息的魔法波動瞬間充斥天地,我清晰地感覺到腳底爆炸性的能量呈幾何級數增長。   不好!毫不猶豫,我急衝兩步,一把抱起有些驚慌失措的瑪蓮莉,然後,全力後躍。   眼角餘光所及,誓師儀式開始以來一直嚴陣以待的波克姆伯爵第一時間作出了反應,迅速撲向艾斯特塞九世。   接下來,我的視線被眼前高高濺起的漫天塵土遮掩。   恍如火山在腳下噴發,恐怖的衝擊波在廣場中央沖天而起,地底洶湧而出的能量掀起滔天煙塵,一條高達近百米,直徑數米的土塵帶筆挺地衝破雲霄,遠遠望去,便如蒼龍飛昇。巨大呼嘯響徹雲霄,尖厲的聲浪讓我一時間似已失聰。   首當其衝的人連慘叫都來不及便化作飛灰,近一點的則打著旋兒飛跌出去,無論是人是物,沒有東西能在這恐怖的能量裡生存,天空裡散出無數或人或馬的殘肢碎屑,這些身著重甲的戰士在這衝擊面前比紙糊的還要脆弱。   空間裡立即充滿令人噁心的血腥味。   第十一集 第十五章 石兵     瀰散開來的塵煙裡,一個巨大的黑影漸漸顯現。   原本恐慌萬狀的眾人又發出陣陣驚惶的呼叫,我亦禁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這是個高達數十米的巨大人型石像,如同小山般恐怖的身體聳入雲霄。我正處在它軀體投下的陰影裡,抬頭望去,一切彷彿都在它龐大的影子裡,連天似都遮蔽了。   眾目睽睽裡,它深褐色的軀體慢慢下彎,頭部,額頭正中一個三角形的魔法眼閃爍著淡黃的光暈。   而在魔法眼下,構繪的精緻圖案在嘴唇部結成一個花朵般神秘詭異般的節點。   就是傳說中的聚能陣的釋放點了。眾神石兵具有本時匯聚土系能量於戰時陣雷霆一擊的能力,之前破土而出時應該就是將漫長歲月裡轉化來的能量盡數轟出,這也是之前那擊沛不可擋的原因吧。   雖然明知此時的石像在短時間內不具備再次轟擊的能力,但我看著那恍如魔神怒吼的大嘴圖案,亦不由得又是陣陣發涼。   隨著它的動作,陣陣或大或小的石粒由塊塊巨大嶙峋岩石拼成身體上瑟瑟掉落。石質地板立時響起一陣嗶哩啪啦的撞擊聲。   全場先是猝然死寂,接著,眾人,尤其是正對著石像眼部的眾人立時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轟然四下逃竄。連廣場上那些身經百戰的精銳之師也不例外。   猝然面對這樣可怖的東西,沒有人能生出抵抗的意志。   「石兵!是眾神石兵……」有人聲嘶力竭地大叫。   眾神石兵!我對大陸古籍有著極深研究的我也認出了它。   遠古傳說裡,它們便是眾神之戰中的正義士兵。超強的魔法防禦和堅固的軀體使他們成為對抗邪惡血魔的主力。   可是,這些傳說裡成千上萬化作飛灰的士兵,如今雖只有一個,卻君臨般出現在眼前。   右手一擺,幾個人炮彈般彈開,左手跟上,又打得幾人筋斷骨裂,雙腳挪動,幾個嚇癱了的人不幸成為肉餅……   完全是一面倒的屠殺。   其實眼前的石兵遠沒有想像中的強大,只看它行動時的不住散落的石粉就可知道,構築它身體的岩石已經在漫長的歲月裡腐朽、風化,甚至可以說是脆弱至極,只是,面對這神話傳說裡的恐怖戰士,面對那看似無敵的形態,在場的人大多先已從心理上崩潰,只知道尖叫逃竄,這才讓它為所欲為。   真不知道這絕世凶器是誰從哪個遠古遺址弄出來的。   我第一時間懷疑到魔法公會會長奧文利•;法拉,能夠讓傳說中的神兵重新動作,魔法水準絕對不低,而與恩達斯帝國誓不兩立的國家就是拉西法利王國了。   再說了,在月色大法師塔事件裡,我們傳送出來時,奧文利•;法拉還留在眾神之殿,如果說他之後在那又有什麼發現,這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當然,其他人的嫌疑也不小,畢竟得利人一眼擺在那裡,誰都會懷疑主使是魔法公會會長奧文利•;法拉,正因為如此,也許反而不是他主使。   不過,眾神石兵猖狂的時間也不會太久了,眼前畢竟是恩達斯帝國最精銳的士兵,雖然抱頭鼠竄的人依然很多,但已經開始有士兵厲吼著衝向石像。   他們的攻擊當然對石像構不成太大威脅,也旋即被螻蟻般輕易殺死,但這股毅然赴死的氣概已經震動了眼前這些精銳部隊的心靈,又有些人跟隨著著他們用血肉之軀去阻擋石像前進的步伐,更多士兵則在將領的呼喝下慢慢匯聚。亦有不少魔法師遠遠躲在安全處向著石兵施放起魔法。   只要這些精銳戰力組織起來,別說這個石兵已是風化不堪,就算狀態完好,肯定也抵不住成千上萬的虎狼之師。   雖然頂著「神奇男爵」的名頭,我卻沒有衝上去展現神奇的打算。   兵凶戰危,眼前的戰鬥又與我沒有任何關係,面對成百噸的石質兵器,面對比我大腿還粗的手指頭,除非腦殼進水,否則,絕不會傻到拿自己的性命去證明毫無意義的虛名。   將嚇得不住顫抖的瑪蓮莉緊緊抱在懷裡,我不敢再留,搶在人流前迅速往廣場外奔逃。   「我父親!」雖然臉色發白,瑪蓮莉扯住我衣襟,焦急地叫起來。   「放心!」我微笑著安慰她,「有波克姆伯爵保護,陛下肯定沒事。」   話雖這麼說,我心裡卻完全沒底。   雖然波克姆伯爵當時反應很快,卻不知救援是否及時,若是艾斯特塞九世因此身亡,那可就耽誤了我報仇雪恨的大計。   瑪蓮莉表情放鬆了點,不過,還是有些不太放心地看著我。   我抬眉一笑:「放心,我把你送到安全地方就回去保護陛下。」   當然,我也不會這麼快就回去——廣場那邊正打得如火如荼,在恩達斯帝國的士兵穩住陣腳之前,我是不打算出現的。   放慢速度,遠遠地將瑪蓮莉送到安全處,又截下一隊聞訊趕來的帝都衛兵保護公主,再找來馬車安排她坐上去,一切妥當,這才施施然與瑪蓮莉話別,一步三搖地往廣場走。   四下掃了眼,見沒人,我展動身形,小心翼翼地潛行到廣場不遠一戶民房無人的閣樓頂,待聽到廣場爆發出士兵們直衝雲霄的歡呼時,這才迅速奔向廣場。   修整一新的廣場已經在慘烈的戰鬥裡撞得殘破不堪,遍地都是大大小小的深坑,廣場正中那深難見底的碗型大洞就是石像破土而出處。   石像就在大洞邊上。   不過,此時的它早已不是之前神氣活現的模樣,褐色的體表佈滿凹凸不平的坑窪,還有多處明顯的焦黑與冰霜,這些物理或法術的打擊並不是最致命的,最嚴重的是右邊石腿已經只剩下半截,從地上堆在一旁的幾大塊石頭看,估計就是肢體殘骸了。   石像挺著半截斷腿,搖搖晃晃掙扎片刻,身子一斜,砰地倒下,轟然大響裡,煙塵四起。眾人又發出沖天歡呼!   第十一集 第十六章 果實     歡呼未落,倒在碗型大洞邊的石像就勢一衝,整個身體滑入洞內,然後,石質軀體上淡淡黃芒閃動,身下的泥土便如水源般湧起波濤,而石像就在起伏不定的波濤裡沒入地面。   原本欣喜若狂的眾人頓時傻了眼,待意識到要阻攔,拿著武器紛紛向前時,石像早已沒了蹤跡,欲要追,卻不知從何追起。   與這些人不同,不用閉眼,我便能捕捉到腳下那微弱卻清晰的能量源正逐漸向西遠去,如果跟上它,很可能找到此事的主謀。   不過,這些與我無關,我才懶得理會。再說了,這石像雖已嚴重損毀,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究竟它剩下多少實力難說得緊,而且,能指揮這石像的也肯定不簡單人物,就算拋開石像不談,自己又能有多少制勝把握呢?想立功指不定把自己也陪進去了。   至於把石像的去向告訴別人,開玩笑,只憑艾斯特塞九世以種種權術待我,我就唯恐他仇人太少,哪會幫他剷除對頭,反正我的底線只是不要讓艾斯特塞九世掛了就好,唯一願意為他出力的地方就是打到拉西法利王國。   在這點上,我們目標完全一至。   正欲就此離去,西方突然有魔法波動一閃而沒,扭頭,眼角卻見一人影迅速遠去。   利尼羅·馬思歷,我認出他來。   他也發現了石像的去向吧。看他走的方向,我心中一動,舍下眾人,悄悄跟了過去。   看利尼羅的樣子,估計是想獨吞擒獲賊首的功勞。我拿定主意,若他勝了,就來分享果實,若他敗了,當然是悄悄開溜。   遠遠綴在利尼羅後面,我小心地不讓他發現,利尼羅估計也怕被人認出身份,身形飄忽,時行時伏,若非我緊緊鎖住他不時湧動的魔法波動,只怕早被甩脫。   不一會,我感覺到他停在一個荒涼的院落裡。   更加小心地掩藏身形,我偷偷摸過去,在院子隱秘的一角謹慎地探出來。   利尼羅正站在院子當中,地下,若斷若續的魔力源正不斷上升。   看來,石像魔力將盡,這也是利尼羅守在這兒的緣故吧。   隨著地表越來越強的震顫,眾神石兵巨大的腦袋破頭而出。   沒想到眼前有人正守著吧,看到利尼羅舉著魔法光暈劇烈閃動的魔杖站在面前,石像上浮的身體突然停頓。   便在此時,利尼羅猛前往一步,將手中魔杖按上石像頭部,強烈的眩目光華如潮水般沿著石像的魔紋眼狂湧過去。   眾神石兵龐大的身軀如受電殛般劇烈抽動,殘缺的肢體狂風暴雨般抽打著週身土地,將院心掀出巨大的坑洞。   漫天飛濺的土石中,利尼羅就如附骨之蛆,藉著魔杖與石像的接觸部勞勞粘於一處,任憑眾神石兵拚命搖晃著巨大頭顱,依然揮之不去。   石質身軀不住抽搐裡,石像兩支手臂顫動著回向頭部,看著比他軀幹還要粗大的石臂向他揮舞,利尼羅到如今一成不變的表情終於鬆動,無法抑制地顯出幾分惶急。   表情陡地變得無比冷峻,他兩隻手齊齊握住手中魔杖,做出傾力下壓的姿勢,與此同時,魔杖光芒暴漲,比強烈先前還要強烈百倍的迸發出來,我只覺眼前白光大盛,兩眼一痛,不由得連忙閉緊雙眼。   待酸痛稍輕,我急忙睜眼,院子裡,戰鬥已經結束。   眾神石兵如同睡著般靜靜躺在地上,旁邊,利尼羅臉色有點泛白地站在院子裡。   他正用十分惋惜的眼神打量著手裡魔杖,這原本接近二尺的魔杖如果只剩下一半不到,安有寶石的上半截不翼而飛,下半截斷口處則佈滿灼燒痕跡。   微不可察地唉了口氣,將手一鬆,這原逾萬金,如今一錢不值的魔杖便啪地掉落在地。   待他抬起抬時,看著眾神石兵的眼神立即變得無比灼熱。   吟唱著,他伸出手,指尖黃芒吞吐,與他聲音動作相呼應,石像身上也浮現出忽明忽暗的魔光。   隨著利尼羅手勢不斷變幻,陣陣閃動的魔法光暈裡,一個白色盛裝的女子緩緩由石像裡浮出。   原來眾神石兵身內有人操縱,雖對石像能如此精確地執行主使者的意願產生過懷疑,但以我的魔法知識,還無法瞭解到石像內藏有操縱者,更沒可能將其內的人擒出來。   看來跟過來還真是對了,只是隨便走了趟就可以分得不小的功勞。   只是亦有點可惜,給艾斯特塞九世製造麻煩的人又少了一個。   惋惜打量那個盛裝女子,我正準備走出去分享勝利果實,卻越來越覺得不妙。那個曼妙的身影是那麼的熟悉。   真是菲琪公主!我認出她。   「誰?」一聲厲喝,利尼羅凌厲的目光猛往我藏身的方向掃過來。   剛才情緒的巨大波動影響到我對體內能量的壓制,雖然只是極短的時間,但對利尼羅這種高手來說,是絕對不會忽略過去的。   看他收往懷內的掌心綻出魔法光芒,我知道,若不答話,等待我的定是劈頭蓋臉的魔法打擊。   「馬思歷大師果然名不虛傳。」不住鼓掌,我緩緩走進院子,「勇鬥眾神石兵,獨擒幕後主使,真讓人大開眼界。」   看著他充滿警惕的眼神,我又補充一句:「這次首席宮廷法師的位置肯定是非大師莫屬了。」   這話正說到對面之人的心窩裡,他眼神雖然依是凌厲,敵意已降低不少。   施施然走向菲琪,我臉上帶著幾分驚訝:「真想不到能操縱強大眾神石兵的恐怖戰士居然是這麼個嬌滴滴的美人。」   低下頭,我望向菲琪。   動作才做一半,我張嘴噴出大篷血霧,慘哼著朝後疾退,半空中,天雷神劍出鞘,護住前胸。   利尼羅大吃一驚,掌心魔紋突現,眼內神光凌厲地死死盯著平躺在石像之上的菲琪。   我踉踉蹌蹌從利尼羅身邊掠過時,身形突止,天雷神劍一轉,反手從後背刺出,以他肉眼無法觀察到的角度刺入其腋下。   鋒利的長劍盡沒其體內。   一招得手,連劍都來不及抽,我毫不遲疑地拚力躍向遠方。掠體而過的狂暴讓我慶幸自己的明智。   遠遠站在院子一角,我看著馬思曆法師顫顫魏魏地緊捉天雷神劍劍柄,臉色慘白地對著我,連張幾次嘴,什麼也沒說出來,然後,啪地倒地。   第十一集 第十七章 戰術     利尼羅的魔法不是我這種半調子法師解得的開的,直到二天後大軍出發,菲琪依然未醒,好在暗地裡請來的治療師十分明白告訴我,她只是受到過於強大的魔法力量壓制,衝擊到魔力本源,才會暫時昏迷不醒。   讓她醒來的辦法有三個,一是施法本人來消施加的魔力,二是以更強的力量將壓制力反壓制,再就只能等待施加的影響在她魔力本源的衝擊下慢慢衰弱。   利尼羅已經死了,想找個比他更強的法師雖不是沒有,但要他來救菲琪就是種奢望了,再加上因艾斯特塞九世遇刺和代理皇家首席宮廷法師利尼羅的死亡帶來的巨大震盪,我也不可能抽身去找人來救醒匪琪,暗地裡找來治療師已經是我的極限,在眼下這非常時刻,期中的巨大風險極即便以我尊貴的身份亦是無法承擔的。   待聽到菲琪無恙的確切消息,我便為堆積如山的事務壓得喘不過氣來。   波克姆伯爵的及時保護,艾斯特塞九世並未在眾神石兵的襲擊裡受傷,但波克姆伯爵卻因以身體擋住直襲而來的能量波到身受到難以癒合的重創,其中粉碎的一手一腳連帝國最強大的治療師都無法恢復,這讓艾斯特塞九世無比痛心的同時又雷霆大作,嚴令帝都衛戍部隊嚴查,若非波姆伯爵為曾經的同僚求情,只怕早有不少人頭已經落地。   這次未果的刺傷讓艾斯特塞九世受了不小驚嚇的同時更加刺激了其討伐拉西法利王國決心,給了兩天時間重整與在眾神石兵戰士中受創的部隊,二天後,艾斯特塞九世御駕親征,恩達斯帝國三十萬大軍再度出發。   三日後,盟國卡凱拉加王國出兵八萬,由南部戰線入侵拉西法利王國。   正因為時間太緊,直到大軍出發前,我才抽空與依然沉睡未醒的菲琪作別。   當我看到在眾神石兵內盛妝的菲琪時,我隱隱明白一些她的想法。   正因為要進行刺殺艾斯特塞九世這幾無生還可能的事情,菲琪才會放下所有矜持來到我的身邊,又因為想把最美好的一面留在世間,才會在進入眾神石兵裡時換上艷麗的盛妝……   「大人,大人……」邊上的叫聲將我驚醒,我扭過頭,是一名宮廷衛隊成員。   「大人,陛下召見你。」   經過這些日子的行軍,我們已經到達法爾加丁城。   而在目光所不及的東北,早已整休一新的斯蘭代裡,拉西法利王國十三萬精銳正整戈以待。   看樣子,這是召集我們尋求破敵的對策。   一路上,四面匯來的帝國武將大臣證明的我的推測。   巨大的議事廳裡,艾斯特塞九世端坐在紅木精心雕制的靠椅上。   從出征那一刻起,他便換上一身戎裝,錚亮的鎧甲再配上凌厲的眼神,雖一言不發,卻已讓氣氛在不知不覺裡變得凝重,幾乎每個人一進大廳,立即為這種沉凝的氣氛所感染,屏聲靜氣地小心按次序站好。   待人到齊,在侍衛官的提醒下,輕咳一聲,艾斯特塞九世站了起來。   威嚴地掃了眼四下,他道:「各位愛卿,拉西法利王國便在我們眼前,我大軍所向,必將勢如破竹,各位愛卿皆將是完成我朝至開國來未竟之志的參與者與見證者,帝國新的歷史,將在各位手中締造。」   這席極富煽動力的話立即將在場的眾人心間掀起濤天駭浪,青史留名,只是想想,便足以讓人連血脈裡的液體都沸騰起來。   就連覺得事不關已的自己,也被週遭突然灼熱起來的空氣弄得頭腦發燙。   在一片熱烈的氣氛裡,我突然意識到,艾斯特塞九世只怕已經將所有的希望寄托這這場戰爭裡,若不然,以他的身份,怎麼會刻意用留名青史來刺激手下文臣武將的鬥志呢。   雖然我只是學了些戰爭理論,但我亦感覺到不是太妙,戰場的最高統帥如此急切地渴望著畢其功於一役,這種貪功冒進的思想只怕招來毀滅性的結果。   正警惕間,艾斯特塞九世已命人拿來軍事地圖,要大家集思廣益。   我懶得聽他們議論,低頭仔細考慮眼前局勢。   來前就做過非常認真的研究,我知道,恩達斯帝國三十萬大軍雖佔有極大的優勢,但在攻城戰裡,恩達斯帝國最強大的地龍部隊首先就失去了效用,而法師的效用則在總總器械的幫助下發揮到極致,再加上守城方的天然優勢,三十萬對十三萬,並非成算十足。   在仔細看過地圖後,我把視線更多投到了斯蘭代東方的一座小城,法力斯卡。此城雖小,卻有著地理上的天然優勢,只要能打下此城,恩達斯帝國的大軍就能既由此處源源斯蘭代後方的達干爾平原,在這最能發揮地龍騎兵戰鬥力的遼闊地帶,恩達斯帝國可以輕易地封鎖斯蘭代同後方的聯繫與補給。   只要將斯蘭代孤立起來,攻下這座雄城不過是時間問題。失卻王國精銳的拉西法利王國也就再無拮抗餘地。   不過,我相信恩達斯帝國這些將軍元帥也不是吃乾飯的,這麼明顯的戰術,用不著我多嘴,再說了,我這「神奇男爵」的稱號在眼前這些久經沙場的老將眼中多半只是在某些方面比較幸運的代名詞,沒上過戰場,更不談指揮過任何的戰鬥,若非要強自出頭,只怕還未開口,就被這些人鄙視的目光給淹沒了。   這世上還真有悍不畏死的人,也許是艾斯特塞九世之前鼓動的效果,居然有不少文臣提出自己的建議,果然不出所料,這些全無征戰經驗的大臣立即在眾將軍齊齊噴出的口水裡沒頂。   其實這些人的某些建議還是還有見地的,只是,完全沒有征戰經驗的他們提出的看法根本不可能周詳,再加上其中更有繞而不打這類完全荒謬的提議,難怪貽笑大方。   到最後,還是元帥將軍來唱主角。   這次出征,帝國三元帥皆有所司,與我一起出發尋找月色大法師塔的維拉旺要鎮守西南,帝國大軍出征,與我有秘密協議的塞凡丁·拉姆斯維納和帝國右相加納比亞斯於後方調動兵員物資,只有「帝國鐵壁」 希克森·拉姆法爾跟在艾斯特塞九世身邊。   這場討論,基本是眾多將軍接著他思路後面跟風完善。   不過,其中也有不和協的聲音,因朵坎遇刺而與我結下解不開的仇恨的大將軍萊尼對希克森元帥步步求穩的戰術不以為然,堅持要求引奇兵一支,遠襲斯蘭代後方的丁克頓城,此城雖小,卻是斯蘭代及周邊一線糧倉所在,只要佔據此城,引火一燒,攔在帝國面前的拉西法利精銳將不攻自潰。   我終於明白艾斯特塞九世對萊尼如此看重的原因了,雖然驕橫無比,在戰爭方面,他的確是有著常人不及的天賦。   不過,這個設想也夠冒險的,別說途中關卡林立,既然丁克頓是糧倉所在,防守定然嚴密,就算這支奇兵真能幸運地抵達丁克頓城,想攻下有重兵把守的城池,只怕也是力所難貽。   聽到萊尼的奇襲建議時,艾斯特塞九世的確是眼睛一亮,不過,在希克森元帥的仔細分析下,他終究是沒有採用這個十分冒險的戰術。   與我之前想的差不多,艾斯特塞九世決定分兵兩路,主力進擊斯蘭代,而萊尼則引兵五萬,攻擊有一萬六千人把守的法力斯卡城。   看起來,這更像是對否決萊尼奇襲戰術的一種補償。   第十一集 第十八章 請令     「哦——哦哦……」城頭,拉西法利王國的士兵又一次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他們腳夫下,恩達斯帝國的戰士扔下一地屍體倉皇退卻。   戰鬥已經進行了大半個月,攻城的恩達斯戰士傷亡逾萬,眼前,斯蘭代卻依然穩穩地屹立,只在堅固的軀體上增加了眾多乾枯的黑色血跡。   這次,我終於見識到真正的魔光巨劍在守城時的巨大的威力。數十門魔光巨劍一次齊射,可以輕易地消滅大半個中隊的恩達斯弓箭手,若非冷卻時間和法師魔力補充方面的限制,早將恩達斯帝國的遠程支援壓制得抬得不起頭來。   饒是如此,它也已經成為恩達斯攻城部隊的夢魘,每當城頭白光閃動,便有無數人在驚恐的慘叫裡化作飛灰。   缺乏足夠的攻擊手段,攻城便在這種消耗性的巨大死傷裡持續,十多日的連續攻擊中,恩達斯帝國最大的戰果只是有個中隊曾在城牆上站穩了一刻鐘。   斯蘭代這裡毫無寸進,萊尼那邊亦是久攻不下,據線報,守城的只是拉西法利王國一個名不見經轉的世家子弟,卻用不到萊尼三分之一的兵力將法力斯卡城守固若金湯。   艾斯特塞九世為此已經連連修書嚴斥萊尼的無所作為,令他加派人手,一定要盡快拿下法力斯卡。   前線不利,後方也不安定。   正如恩達斯帝國有著其他王國所沒有地龍一要,拉西法利王國也有特有的獅鷲部隊。他們四面襲擾恩達斯的補給線,若非經過一次巧妙設伏,將一支飛行中隊擊殺大半,使其活動收斂不少,只怕僅僅這支特殊的部隊就足以讓恩達斯帝國上上下下為補給焦頭爛額。   戰鬥的膠著裡,法力斯卡戰線突然傳來令人震驚的消息,萊尼久攻不下,反被對方趁夜偷襲,不幸身亡,大軍潰敗三十里,死傷無數。   據戰敗的士兵講,萊尼對於可能的偷襲已經做了足夠的安排,鹿欄,警戒哨,流動巡邏……該做的一樣不少,還加特地加派人手嚴加防範,但就在如此嚴密的警戒下,拉西法利王國的數千大軍卻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營外,直到突襲的火焰沖天燃起,恩達斯的戰士才發覺敵人已高舉利刃衝到面前。   如此情形,大敗自是難免。   這仗也讓我們記住了一個名字,拉西法利王國一個普通世家名不見經傳的青年貴族,卡加·斯裡頓特。   伴著恩達斯名將萊尼身亡,一顆新的將星冉冉升起。   聽聞此消息,艾斯特塞九世大為震怒,但在這種情況要找個接替萊尼的人可不是那麼容易。   萊尼雖然驕橫,卻是有真材實料的將軍,自覺比萊尼強的人不是沒有,但要從一個擊敗萊尼的對手手中奪下堅固的城池,這把握能有多少足夠拷問住眾人。   也不是說恩達斯帝國無人,只是在這種把握不大的情況下,這些將軍自會愛惜羽毛,不肯輕易出頭。   因為,這裡還有個非常關鍵的問題,根據大量戰敗的戰士回憶,拉西法利王國部隊的出現的確是突如其來,彷彿是從地底穿出一般,究竟是對方手段高明或者是拉西法利王國在魔法方面取得了重大突破,若是前者還好說,若是後者,那在場的只怕沒有一個人敢說自己遇到不會吃虧。   這裡面,我看到二王子米爾奇·艾斯特塞曾有一度顯出躍躍欲試的表情,只是,當他身邊恬靜溫柔的水藍長髮女子手中紫色魔法水晶杖輕輕擺動,他立即沉靜下來。   才女曼月,米爾奇集團的智囊。   我大概瞭解些二王子眼下不適宜出動的原因。   以軍功來說,米爾奇以往的征戰已經在這方面積累起足夠的資本,這次若能攻下法力斯卡城,那只算錦上添花,若是一時不慎吃了敗仗,或者沒能按艾斯特塞九世的期望及早攻下法力斯卡,在這關係到恩達斯帝國數百年宿願的戰鬥裡給艾斯特塞九世留下「不過爾爾」的壞印象,對皇位之爭是絕對致命的敗筆。   實力派的將軍各有顧忌,實力不濟的更不想去當萊尼第二,於是,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願填到這個正在噴發的火山口上去。   一片沉默裡,希克森元帥緩緩站了出來:「陛下……」   看他樣子,是打算挺身而出了。   這個數十年一心為帝國戎衛邊疆的老元帥從來就沒有顧忌過自身利益,這一次,當帝國需要人時,他又毫不猶豫地站了出來。   看著這可敬的老人,剛才諸多盤算的眾將領目光內流露出敬佩與羞愧摻雜的複雜感情。   不過,希克森元帥的請求還未出口便被艾斯特塞九世打斷了。   「愛卿,斯蘭代更需要你的存在,法力斯卡的功勞還是讓給其他人去領取吧。」   不得不說艾斯特塞九世說話高明,把眾人畏縮不前的戰場說成是難得的功勞,希克森元帥自然不好意思再爭著要去。   既拒絕了希克森元帥的請求,又保全了他的顏面,維護之心十分明了,只看希克森滿臉感動地退下去,就知道這位剛直的元帥肯定湧起「誓死效力」這類念頭。   這也有另一方面的原因在裡面。   相對法力斯卡,斯蘭代的確是更重要的戰場,即便帝國於法力斯卡再損失幾個萊尼,也不會傷及根本,只要取下斯蘭代,形勢便能借此逆轉,法力斯卡的重要性只在於保護斯蘭代,而斯蘭代這仗,卻是哪一方都輸不起的。   作為恩達斯帝國目前在這戰線上最有威望,最具實力的元帥,艾斯特塞九世自不會放他離去。   看艾斯特塞九世拿目光掃視群將,準備將法力斯卡的「功勞」給人,視線所到,將軍們皆不由得垂下眼簾,唯恐引起艾斯特塞九世注意。   沉吟著,當艾斯特塞九世的目光一掃而過時,迎著他視線,我上前一步:「陛下,讓我去吧。」   如果還按眼前這樣僵持下去,也許恩達斯帝國此次氣勢洶洶的出征最終將落得無功而返,而這,是我絕不願看到的,閒來無聊,對法力斯卡城的攻擊方法我也做過一番假設,只看事情是否能按我的設想走下去了。   見我站出來,艾斯特塞九世的眼睛猛地一亮。   我心知肚明,由於那個不知所謂的預言,在很多方面,這位帝王對我的信心比對我對自己的信心還要足些。   第十一集 第十九章 出征     雖然反對者眾多,但艾斯特塞九世還是毫不猶豫地同意了我領軍出征的請求。   考慮到上次萊尼五萬精銳也吃了敗仗,這次艾斯特塞九世總共給我七萬人。   聽起來實力是強大不少,但這七萬人裡,除了我的近衛和紅槍大隊(紅槍中隊如今已經升格)外,其他部隊中,近四萬人是曾在法力斯卡城潰退的萊尼敗軍,剛吃了大敗仗,士氣全無的隊伍,此時他們雖劃歸我指揮,卻還遠在法力斯卡城外,正接我命令,緩緩向我匯合過來,還剩的二萬多則是東拼西湊的烏合之眾,在我看來,這些人就是「魚腩」二字的真實寫照,嚇唬平民百姓很有一手,若要同拉西法利王國的精銳之師戰鬥,完全等同給人上菜。   好在,我另有打算。   對於這些給我暗中搞鬼的人,我也懶得去追究,說起來,他們這種做法對我的計劃反而起了不小的幫助。   拖著這些雜兵,一日三停,我向法力斯卡靠攏,不過,直到得令的萊尼敗軍慢慢匯過來,我們與法力斯卡的距離還有二百多里。   按恩達斯帝國的軍規,我這新來的主帥應該對萊尼敗軍進行處理,對這些未能保護主帥性命的部隊,或者貴族軍官可以倖免,普通將士至少是砭謫發配,甚至大部分人頭落地亦有可能。   與眾人想像的完全不同,我一不整兵,二不備戰,更不處理萊尼敗軍,又拖拖拉拉走了兩天,乾脆就這麼紮下營來。只是每天喝酒取樂,再就是跑到伊娜和美蓮達那裡騷擾調笑。   按伊娜與美蓮達的身份,本不該隨軍而行,不過,她們與我畢竟未定名份,再加上都在我手下領了軍職,對我這帝國紅人,既然不是什麼大的問題,別人也就睜一眼閉一眼了。   這樣花天酒地過了幾天,正當我喝得醉醺醺時,萊尼的原副官突然跑來找說,要求我出兵替萊尼報仇。   估計對我這從無指揮經驗,在軍中毫無威嚴的駙馬不怎麼看得起,他說話並不怎麼客氣。   看他還沒我這喝酒的人清醒,於是,我毫不猶豫地命人拖他到賬外重打三十軍棍,等他想明白誰才是能做主的人物後,我又下令所有將領集合。   估計沒人想到我這從來不點軍的人會突然命他們集合吧,看著這裝束不整,甚至不少和我一樣酒氣沖天的將領,我只是一陣冷笑。   「你們知道為什麼這次是由我來領兵嗎?」   看他們一臉茫然,我又是一陣冷笑。   「你們覺得我領軍比萊尼如何?」   這個問題就更不好答了,畢竟我之前最多的領兵記錄是一百人的紅槍中隊,但要他們直接說頂頭上司不如之前的上司,除非他們腦子壞了。   「哼,明白告訴你們,之所以派我這毫無領軍經驗的人來打法力斯卡,不過是因為大家都不敢來,帝國的顏面又不能不顧,沒辦法,陛下只能抓我來頂缸。」   我將滿口酒氣噴到各位張口結舌的眾將領臉上:「就憑我們這些雜魚,過去就是送死。大家都不傻,我也不會那麼傻,明知是死還非要往裡面撞,陛下是要我打法力斯卡,但也沒說什麼時間打下來,我就慢慢耗,耗到斯蘭代打下來了,再打法力斯卡就容易了。」   聽我肆無忌憚地大放厥詞,眾將面面相覷。 「從今以後,再不許有人在我面前提出兵法力斯卡的事,」我看著那扔在腳前哼哼唧唧的原萊尼副將,「這三十軍棍是小懲大戒,再有人胡言亂語擾亂軍心,定斬不饒!」   末了,我補朝那副將補了一句:「你更要搞清楚你的身份,我還沒給你定罪呢!」   說完,拿著酒瓶狂笑著不顧而去。   我這番話裡有大量不敬之詞,傳揚出去即便是我的身份只怕也吃不消。   不過,這些雜七雜八拼湊來的各級將領更多露出恍然大悟與欣慰的表情。只憑眼前這支部隊,完成攻取法力斯卡城的任務看來的確是不可能——我番話拖著不打仗的話,等於是給他們吃了定心丸,相信他們不會自找麻煩,想換個讓去他們攻城送死的上司來吧。   雖然沒人宣揚,但我這番不打仗的言論還是迅速在營地裡傳開,上行下效,營地裡一片酒肉聲色。   當然,這世界上還是會有不識趣的人,不過,當我真將膽敢冒死勸我出兵一名將官的頭顱掛到軍旗上警示眾軍後,就再沒人敢在我耳邊囉嗦了。   成日酒肉不斷,軍需當然有點跟不上,一邊派軍需官找後方索要,一邊乾脆放任那二萬雜兵自行出營,這些平日裡就慣於魚肉鄉里的土兵得我鬆了籠頭,做起往日的搜刮工作當然得心應手,只攪得四鄉烏煙瘴氣,眾民眾怨聲載道。   而對艾斯特塞九世三天兩頭就派來的催促我進軍的使者,我都以「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隨口打發了去,眼看這麼過了兩周,首先頂不住的居然是周邊幾個小鎮的鎮長。   這些原屬於拉西法利王國,在恩達斯帝國大軍佔領斯蘭代後見機投降的小鎮,幾位不堪其擾的鎮長找上門來,對著我涕淚橫流地訴苦。   當然,他們也不會空手而來,犒軍的酒肉和用來打動我的金幣、財寶。   這些東西我毫不猶豫地全部笑納,將酒肉分下去犒賞三軍的同時,也於欣然接受這幾位哭得比較辛苦的鎮長提出的當晚再度設宴款待我及眾將士的請求。   酒宴過半,看著已變得醉醺醺的鎮長們,我笑嘻嘻地站起來,臉上酒意突然全退,將手中酒杯一舉:「今日這酒算是為我那幫不爭氣的手下敬的。」   看著眾鎮長醉眼惺忪紛紛舉杯,我笑容不褪:「下次,我會在法力斯卡款待各位。」   在各位酒意驚醒大半的鎮長,狂笑著,我掀賬離去:「看好這些人,天亮前一個不許離開。」   領命而來的眾侍衛立即將整個房子都封鎖起來——這些原本在外警戒的侍衛如今只需要將大部分注意力放到屋內之人的身上,再加上幾十名剛剛調來的衛兵開始大聲行酒划拳,從外面看,屋裡正進行一場通宵不寐的酒宴。   說這些原拉西法利王國的老居民都是真心實意投向恩達斯帝國我根本不信,我相信,今晚我又要花天酒地的消息肯定早就傳了出去——就如之前幾星期一直有這樣的消息傳到拉西法利王國一樣。   這一次,可能要令有所有的有心人失望了。   我抬頭往上看。燈火輝映下,小半天空泛著瑩白的光暈,恍若黎明前的微光。   看著這微光,沒由來地,我歎了口氣,這個夜晚,會比許多人想得要長很多。   第十一集 第二十章 夜襲     「老大,都準備好了。」蘇拉格在我身後輕聲提醒,「按你的命令,飯足肉飽,卻沒和其他分隊的士兵一樣給酒。」   點點頭,我大步走進營地。   裡面,按我要求,四萬原屬萊尼的部隊正列隊待命。   畢竟是曾受過嚴格訓練的精銳,雖然這些日子沒加約束,卻自律嚴格,從緊急集合的命令下達到現在不過十分鐘,已經軍容嚴整地列隊完畢。   看著他們,我滿意地點點頭:「你們都是恩達斯最驕傲的戰士,是誰奪走了你們的一切呢?」   我抬高聲音:「不錯,是拉西法利王國的雜種,他們不是用刀,不是用劍,而是用陰謀與詭計,你們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嗎?」對這些不通文墨的士兵而言,粗俗的語言對他們更有親切感和親和力。   一揮手,幾位鎮長送來的金幣被幾名戰士抬了上來,在我的示意下,它們被傾倒在地,在火把的映照下,伴著清脆的交鳴,閃現片片點點誘人的澄黃瑩芒。有幾枚還打著旋兒滾到我和前排戰士的腳前。   整齊的隊伍起了一陣無聲的騷動。   我無聲地笑。對這些大多由平民組成,把戰爭當成是追求財富手段之一的戰士們來說,沒有什麼比黃金更能打動他們的了。   「按恩達斯帝國的法律,你們大部分應該受到苦役的處罰,」我聲音說不出的嚴厲,但馬上又轉得極富煽動力,「但我決定給你們機會。」   「在一百多里外,是用陰謀和詭計打敗你們的拉西法利的雜種,用你們的刀劍,割開這些雜種的喉嚨,用他們滾燙的鮮血來證明你們,證明你們是恩達斯最驕傲最勇敢的戰士,我將給你們赦免,不僅如此,這些,」我用力踢開一枚滾到腳下的金幣,「將是給你們獎賞的一部分,而在法力斯卡的土地上時,還有更多財富和女人等待著你們。」   攝魂大法在這些頭腦發熱的戰士裡發揮的效果出其地好,我看到他們雙眼發紅,鼻吸迅速變粗。   再一次抬高聲音,我衝他們大吼:「現在,拿起你們的刀劍,今晚,我們要出現在法力斯卡城頭,用拉西法利雜種的鮮血來見證我們的榮耀!」   因為受到不許大聲喧嘩的嚴令,這些被熱血沖得頭腦發熱戰士只能用力揮舞拳頭來或者咬牙切齒來表達胸中的激動。   隨著我手臂重重揮下,這支蟄伏在體內的血性全被激起的雄師立即變成足以衝垮一地切的洪流,向著法力斯卡迅速湧去。   經過大半夜的急行軍,我們終於來到法力斯卡城下。   看著一片靜寂的法力斯卡,我禁不住不住顯出焦灼的神色。   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迷惑敵方與振奮萊尼敗軍只是計劃的一部分,計劃更重要的一環則要看朵坎及追隨而去的紅槍中隊的精銳們的了。   早在出兵之前我就已經有了襲取法力斯卡的全部腹案。   因為恩達斯帝國大軍壓境,拉西法利王國內部已經有不少見機不妙的人打起投誠的主意,而朵坎就是去聯繫這些可以利用的力量。   這些日子,他們化整為零進入拉西法利王國地界,並與拉西法利王國一個不小的世家搭上了關係,按他們傳回的消息看,他們已經在這個世家的安排下,以種種身份進入法力斯卡城,而今晚,他們將與這個世家的戰士一起襲取城門,為我們的攻擊打開勝利的通道。   「老大,還沒動靜嗎?」身後草叢裡,蘇拉格悄悄摸過來。   應該是看到我焦急的眼神,他轉而安慰我:「老大你就放心吧,以朵坎他們的身手,又有笛珀利幫忙,偷襲肯定不會失敗。」   話雖這麼說,我還是不能完全放下心。   這次的計劃是因為考慮到對手是個新出道的將軍,即便天縱其材,也會有年輕人應有的輕狂,大敗萊尼,多少會有些得意,而對著我這個從無戰場經驗的新手,再加上知道我只是喝酒取樂,不敢應戰,自不免大起輕視之情。   對手的放鬆便是我的全部機會,但對手若是聰明到看穿我的計謀,或者他少年老成,這種情況下依然對法力斯卡嚴加防範,那朵坎的偷襲能否成功就很難說了。   一顆心正七上八下,遠方的法力斯卡城城頭,突然亮起一點昏黃燈火,在一片凌晨的黑暗裡,連繞三轉才悄然隱卻。   好!成功了!   興奮地,我一躍而起,手一揮,早已無法按捺胸中殺意的士兵潮水般湧了過去。   「咯咯咯——」沉重的城門徐徐在我們眼前降下。   「敵襲!敵襲!敵——啊……」   有警覺的拉西法利戰士覺察到異動,不過,他的超過常人的敏銳觀察也是他喪命的原因,至少有十支利箭在黑暗裡朝著發聲處飛了過去,將這警醒的戰士射成刺蝟。   隱匿已經沒有必要,揮舞兵刃,狂吼著,部隊在各級將領指揮下以更快的速度往城門湧進。   喊殺聲,兵器交擊聲四面響起,火光在法力斯卡迅速蔓延。   沒了厚重城牆的保護,擁有兵力與天時優勢的恩達斯部隊已勢不可擋。   法力斯卡城的傾覆只是遲早問題。   一夜的變化足以讓大陸眾多戰爭觀察家大跌眼鏡,看來毫無進取心的我居然奇襲法力斯卡,致使僵持不下的兩國形勢立變。   這一夜,法力斯卡守軍只有不到五千的士兵由卡加•;斯裡頓特帶領逃離。   也是我戰前動員做得太好,手下萊尼的敗軍都鼓著以血洗恥的勁頭,其他一萬多拉西法利戰士,大多永遠倒在城內,戰俘沒剩幾個,連帶平民亦被殺紅眼的他們誤傷不小。   而踏著拉西法利王國之前剛剛升起的將星卡加•;斯裡頓特,「神奇男爵」的名頭再次響徹曼德費爾大陸。   不過,這些虛名並不是我想追求的東西,只對我而言,唯一看重的便是魔法公會會長奧文利的頭顱。   一夜過後,拉西法利王國十三萬精銳孤懸斯蘭代,形勢岌岌可危,而恩達斯帝國戰況大好。   戰局,已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第十二集 第一章 處罰     恩達斯帝國希望能全殲這十三萬拉西法利王國的精銳,借此一舉奠定勝局,而對斯蘭代的指揮官而言,若不能安全撤退,精銳盡失的拉西法利便再無頡抗餘地。   便在這關鍵時刻,立下的大功的我卻接到帶隊去佔領法力斯卡後方的舒拉達斯城的命令,而這裡,將交由大王子安因•;艾斯特塞和他手下的六萬精銳管理,其後二王子米爾奇•;艾斯特塞一萬襲擾斯蘭代後方補給線的地龍部隊將由此出發(由於其它邊防還得駐軍,地龍部隊只能分出二萬八千前來,艾斯特塞九世一口氣投入三分之一強,畢其功於一役的想法顯而易見)。   舒拉達斯是拉西法利王國的國家發源地,當初的第一任國王,亦是當年魔法公會會長的加卡•;丁法洛便是在這裡起兵,無數拉西法利戰士便倒在這裡,加卡•;丁法洛死前的遺言更是言明要將他葬在這些戰友身邊。   不僅如此,後來歷位國王亦將安眠之所選在加卡•;丁法洛附近,這也使舒拉達斯成為拉西法利王國國民心目中的聖地,人人皆以葬在此地為榮,只有最具名望,對拉西法利做過最傑出貢獻的人才能在死後送到這裡。   不過,舒拉達斯雖然是拉西法利王國心中的聖地,但就目前的情況看,它卻是完全不具備戰略意義的城市,這種情況下派我去,與其說是派兵佔領,不如說是怕我分了功勞,故意將我調離主戰場。   「大人,這不公平!」沒想到,最先抱不平的居然是原萊尼的副官,加尼克•;斯文尼奧。   看來這些日子收買人心的做法倒是效果顯著。   作為萊尼的嫡系,因為萊尼平日的人際關係的處理大成問題,在萊尼陣亡後很是惶然了一陣子,都怕受到清洗,沒想到我不僅幫萊尼報了仇,而且還十分信任地使用了原班人馬。當然,這與我假裝醉酒行軍法後及時安撫也有關係。   而接下來,在戰利品的分配上,因為我根本不在乎錢,於是全分了下去。要知道,作為領軍將領,我有權得到百分之十的戰利品,而且,還有按不成文的慣例,還要分出一給恩達斯帝國權貴當紅利,這些也被我毫不在意地發放給眾人,可以說,這場仗,比平常他們打五次仗獲得的錢還要多,也難怪他們一心向著我。   說實話,這次艾斯特塞九世派我到舒達拉斯,估計這些沒得到意料中孝敬的人權貴也應該是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當初,對恩達斯帝國軍內規矩比較瞭解的加尼克•;斯文尼奧還就此事勸說過我。   看這加尼克的樣子,估計以為是因為我沒有分紅利給恩達斯帝國權貴才會有這樣的「處罰」,難怪是又內疚又不平。   這只是他的看法而已,但我知道,原因絕不是如此。   艾斯特塞九世把征服拉西法利王國當成畢生大志,怎麼會為這種小事而自毀長城,對他來說,肯定是有更重要的原因。   理由其實並不難想,作為艾斯特塞九世心中的「命運之子」,他既想發揮出我的最大價值,又唯恐我脫出了他的掌握,其實,取消了紅利的慣例,也是存有這樣的心機在裡面,畢竟,這樣一口氣得罪恩達斯帝國權貴,也說明了我政治上的幼稚,可以讓艾斯特塞九世放心不少。   但從現在看,艾斯特塞九世還是不太放心,唯恐我爭得更多軍功,居然就借這種不上檯面的借口來將我遠逐。   當然,若非我知道「命運之子」之事,只怕也以為他是頂不住群臣壓力才會做出這種事吧。   既然明白是怎麼回事,制止眾手下的憤憤不平,轉交防衛,就這樣,我帶著剛剛打勝的隊伍離開法力斯卡。   經過這件事,我對艾斯特塞九世算是徹底死心,取下魔法公會會長奧文利•;法拉頭顱的那天,便是我們分道揚鑣的時刻。   這,絕不可能再改變。   不過,在這之前,還有事要做,我可是想要手刃奧文利•;法拉的,怎麼能就這樣在這裡耗下去。   既然艾斯特塞九世是對我還存有疑慮,那麼,想法打消這個顧忌就好。   有了這個打算,從勢如破竹地進攻到進駐舒拉達斯,我從頭到尾就十分乾脆縱兵劫掠。   平民我才懶得理會,目標就是那些富得流油的貴族官員。   只要是有名有望的都捉到我大軍之內,沒有豐厚的贖金,休想活著離開。   要知道,大陸間的貴族通婚讓眾多世家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這些人雖然是敵對的拉西法利王國貴族,但也有不少體內有著恩達斯帝國的血脈,這也是兩國交戰以來,拉西法利王國的貴族雖然日子並不太平,但總體來說還算過得去。   不僅是現在這次戰爭,以往任何一場戰爭裡,戰敗方的王族可能會滅族,但貴族卻只大多只是換個效忠對象就能過著如前般奢華的生活——當然,那些不識趣、或者得罪人太多的貴族除外。   為了保證家族的生存,不同國度的貴族通婚是十分常見,戰勝國對戰敗國貴族的保護也是不遺餘力的。畢竟,沒有誰敢保證自己的國家就不會戰敗,將雞蛋放在幾個籃子裡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而像我這樣敢於破壞這不成文的默契的,估計是恩達斯帝國有史以來的第一人,這艾斯特塞九世也不敢這麼做,畢竟,他的皇位也得靠這些貴族來支持。   我些舉,等於是同時開罪了兩國的貴族層,從政治上來說,就是自毀前程,即使我想藉著駙馬身份打恩達斯帝國皇位的主意,也不會得到貴族的支持。   我相信,這樣一做,艾斯特塞九世應該就會打消對我這「命運之子」的顧忌,畢竟,就算我再厲害,沒有別人的支持,我也不可能翻出太大的浪來。   而對我來說,本就沒想當什麼帝王,只是想報仇雪恨後帶著心愛的人遠走高飛,過上自己想過的舒適生活,得罪這些人也沒什麼大不了。   由於懷著這種想法,對於各方來說情的人,我根本不理,至於那些以為我搞不清狀況,想要說教一番,甚至於出言不遜的人,那就是毫不留情地亂棒打出營去,而對抓來的貴族,那些自恃身份死硬到底的人,我只有一個處理,殺!   當營外掛上幾個表情扭曲的人頭後,所有貴族都明白了我的決心和手段,老老實實地按我要求將來的贖金。   當然,這麼多貴族交來的贖金數量大得驚人,我當然不能放自己腰包,除了分些給士兵,大多直接送到艾斯特塞九世面前給他處理。   畢竟,我等於得罪整個貴族層,想要實現取下魔法公會會長奧文利•;法拉頭顱的目標,還得他大力支持。   相信艾斯特塞九世這個恩達斯帝國難得的雄主對於貴族層對他的諸多牽制估計早有不滿,再加上我給他送來大量財寶來抵消戰爭帶來的經濟壓力,對於我這能利用來好好打擊貴族層又會做人,且沒有任何使用弊病的利器,肯定是大力扶持。   此時的我已經漸漸明白萊尼當初得寵的原因,這種「愣頭青」似的人物正是帝國馭下時難得寶物。   而我,正是萊尼死後填補空缺的最佳人選。   我相信,在目前我威望不足的情況下,他不僅不會將我閒置,反而會讓我取得更多戰功,更有利他壓制貴族層的打算。   第十二集 第二章 變故     當然,我也不會白忙活一場,雖然金幣這類我並不看重,但那些貴族珍藏的珍品,我怎麼也會留下些,畢竟曾經是盜賊,再加上這些貴族不少是拉西法利王國開國時傳承下來的大貴族,甚至有不少稀世奇珍,由不得我不動心。   更何況,這裡面居然有一個嵌有黃豆大小破魔晶的戒指,這種可以破除一切魔法的晶石是所有盜賊眼中的聖物,由於礦脈基本已被挖絕,這個戒指在我們這些盜賊出身的人眼中,絕對是比十座城池更要寶貴的寶物。   不出所料,在將舒拉達斯的財寶送到艾斯特塞九世面前沒見天,艾斯特塞九世先是發旨來狠狠訓斥了我一番,然後就要我立即帶上一半部隊到他賬下聽候處罰。   而這一半,就是我手下的精銳,萊尼的原部下及紅槍大隊。   拋下那些佔位置的雜魚零碎,我手下的整體戰力基本不變,但機動性和土氣則是升了一大塊。作為受益人,我當然更明白艾斯特塞九世維護之心。   就在領兵開拔的第三天,當紮營睡覺到後半夜,一個滿身血跡的恩達斯帝國士兵被笛珀利帶到我面前。看他的裝束,居然是我留在舒拉達斯的戰士。   當這個遍體鱗傷,氣息微弱的士兵將拚死帶來的消息告訴我後,我的臉色一下陰沉下來。   原來,在我走後深夜,當地貴族突然發動襲擊,要知道,這些貴族都有不少的侍從和護衛,再加上可以從領地上征招農夫,雖然戰力下正規部隊相比有一定差距,但使用偷襲戰術,打我留下的那些雜魚部隊還是不成問題的。   由於根本沒有任務準備,自身戰鬥力又不足,那再加上對方都是地頭蛇,地形熟得緊,結果,不小的隊伍一路逃來,不斷受到劫殺,只有他僥倖脫身,也虧得笛珀利警覺,感覺到他的存在,這才將已經精疲力竭地倒在營地不遠處的他帶到我面前。   看著強撐著說話這番話便昏迷不醒,出氣多進氣少眼看活不成的士兵,我沉吟片刻,對笛珀利道:「把他送回你發現他的地方,清理下痕跡,不要讓人看出他是被人移動過的。同時,小心警戒舒拉達斯方向,如果有什麼動靜,立即通知我。」   再度沉吟,我補充一句:「不要讓他再受苦,讓他好好去吧。」   說這句話時,我都覺得自己虛偽,明明是要犧牲對方,卻說這麼慈悲。這士兵雖然傷得重,也並非一定沒救,但為避免對方發現我已經得到這個消息,只得讓他變成屍體回到原地。   當然,這事也只有交給笛珀利做我才放心,畢竟,這種殘殺自己士兵的事情傳出去不僅大失軍心,還會被送上審判台。   交待完這些,我立即叫侍衛將將領們悄悄叫來我帳篷內開緊急會議。   等人到齊,我便將那士兵帶的消息告訴了他們。至於那士兵,我便說他已經傷重不治,為了避免對方發覺我們得到了他傳來的消息,於是將他屍體送到原地去了。   畢竟看到笛珀利帶人來的還有些侍衛,我不可能將他們也滅了口,只能這樣掩飾了。對於「屍體」的處理雖然不算尊重這位「勇士」,但也不會引起太多不滿,戰爭需要嘛!   這些一臉睡意的將領聽完我說的話,有幾個頓時怒嗥起來,叫囂著說要領兵回去給那些「不知死活的拉西法利貴族」點顏色瞧瞧。   真是白癡!不知道誰是不知死活……   不理會這些用肌肉思考的傢伙,我拿視線掃過其他人。   看我視線轉到他臉上,蘇拉格皺起眉:「以現在的情況來說,舒拉達斯的貴族們應該是絕對不敢這麼做的。」   邊上,朵坎接口道:「除非一種可能,那就是,情況已經發生了變化。」   萊尼的副官,加尼克•;斯文尼奧臉色發白:「難道帝國在斯蘭代城下戰敗了?」   「不可能!」「絕對不會!」……幾乎同時,大部分將領大叫起來。   我沒有說話,只是一言不發地看著慌成一團的他們。   貴族們的確是比較愚蠢的,但他們絕對不傻,他們敢動手,就說名他們絕對沒有擔心我們報復的後顧之憂,反過來說,現在的我們,肯定已經處於極度危險的困境裡。   這正是我第一時間要將那送來消息的士兵變成屍體並送回去的原因。對方以為我們不知道這些事,才是我有可能扳本的生機。   鬧哄哄地吵了一陣,見我一言不發,他們慢慢安靜下來,皆用期待的目光打量我。   看來,之前做了那些工夫沒有白費,他們已經慢慢接受了我的領導,在這種時間將希望都交託到我的手上。   沉吟片刻,我道:「事情也許並沒有壞到這一步,但是,我們必須要做好全部的打算。從現在開始,所有部隊進入最高警戒,表面保持原樣,暗地裡要時刻保持作戰狀態,預防敵襲,甲不離身,刃不離手,就算睡覺,也要給我睜一隻眼睛。」   「有個任務要交給你!」又望著朵坎,我緩緩道,「帶上紅槍大隊和我的七百名近衛,立即奔襲斯蘭代後方糧倉丁克頓城。這次突襲關係到整個軍團的生死,一定要小心從事。」   這是萊尼當初在御前會議上提出的奇襲計劃的翻版,不過,我們身處法力斯卡城之後,如今的奇襲計劃比當初就少了不小的障礙,而且,假如事情真的如尼克•;斯文尼奧所說,不會有人想到此時我們會突襲糧倉丁克頓,這次突襲會更具有突然性,成功的機會也更高。   只有斷了拉西法利王國的軍糧,我們才有扭轉戰局的機會。不是我想幫艾斯特塞九世,而是這也關係到自己生死,更重要的是,只有這樣,估計在斯蘭代戰敗了的恩達斯帝國才可能幫我完成取下魔法公會會長奧文利•;法拉頭顱的願望。   聽完我的話,朵坎表情不變:「就算戰至一兵一卒,我也一定完成任務!」   都知道這是九死一生的任務,他卻連眼都不眨地做出承諾。   我眼睛發潮,十分動情將手搭上他的肩:「我不要你戰至一兵一卒,我希望你在完全任務的同時,帶多少人出去,也能帶多少人回來。尤其是你,一定要活著回來。」   看著我的眼睛,朵坎眼眶紅了,一陣沉默後,堅定地向我行個軍禮,轉身掀帳而去。   只是,斯蘭代的情況究竟如何?恩達斯帝國與拉西法利王國的戰鬥究竟如何?我的想法真能扭轉乾坤嗎?或者,這僅僅是無用功?   這些,我無從得知,只能用盡人事,聽天命來自我安慰。   第十二集 第三章 城外     看他離開,我緩和下激動的情緒,將目光又轉向尼克•;斯文尼奧:「你立即帶著三萬部隊,掩藏行跡,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法力斯卡。帶走的部隊要留下所有旌旗,我會把剩下的一萬人偽裝成全部人馬,以掩護你撤退。」   「大人!」尼克•;斯文尼奧叫起來,「怎麼能讓你掩護我,三萬人應該由你帶走,我來帶領剩下的部隊。」   他說的雖然是我的真實想法,但我可不能這麼說呢,留下的這一萬人很可能是炮灰,若我直接這麼讓他留下,估計剛剛樹下的一點軍威立即蕩然無存,雖然他不會違令,但會不會盡心做好掩護就難說得緊了。如果一戰即潰,那也失掉了掩護的作用。   由我表示出要為他掩護我的念頭,在這麼多將領面前,他絕對不可能接受,不僅僅是面子問題,以我恩達斯帝國駙馬的身份,若有三長二短,甚至會牽連這些將領的家族,由不得他們不盡心保護。不過,有我這樣的表態,他們肯定會心存感激,做起事來自會死力效命了。   當然,我還要假意推讓一番:「我這也沒什麼危險,只要你帶去的三萬人勞勞守住法力斯卡,我們退路暢通,肯定就能安然無恙。」   尼克•;斯文尼奧立即說出了我期待已久的話:「既然如此,那由我留下掩護大人也一樣啊。」   邊上眾將領也是一陣苦勸,拗不過他們,我最後只能同意由尼克•;斯文尼奧帶著一萬人給我們做掩護。   「保重!」如之前般,我將手重重拍在尼克•;斯文尼奧肩頭。   滿屋人又是一陣唏噓,在這離別的傷感裡,不少人立下誓死戰鬥的誓言。   嚴令他們不許將恩達斯帝國可能在斯蘭代下兵敗的消息傳出去,這才讓他們出去做準備,我又仔細想了想所有的行動細節,覺得沒什麼問題,便坐下休息。   動腦的確比動手要累人多了。   人還沒坐穩,美蓮達突然衝進帳內:「大人,請讓我隨朵坎將軍一同出擊。」   啊?我猛地跳起來。之所以留下一百侍衛,為的就是保護美蓮達。有了這些侍衛在,作為侍衛長的她,她就沒法離開我身邊。只是沒想到,她居然會來請命出擊。   想去找死嗎?這可是九死一生的活,我怎麼能讓她去做。想也沒想,我一口拒絕:「不成!你的任務就是保護我的安全,沒有我的命令,你一步也不許離開我。」   「大人!」美蓮達就這麼直直地跪在我面前,「不要讓我覺得自己一點用都沒有。」   「你怎麼會沒用,」我勸慰道,「就是你一直在保護我的安全啊。」我是鐵了心不鬆口。   怎麼能冒失去她的危險呢,無論她怎麼說我都不會改變主意。   「大人——」美蓮達匍匐下來,哀哀地道,「不要讓我覺得自己對大人沒有用處,這是我活下的唯一理由。」   她波浪般的長髮披散開來,如同在地面盛開一朵嬌艷的合花。   我的心一陣陣的抽搐,她話背後的意思讓我全身發冷。我心愛的女人用生命來要挾我,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一天,但我卻不敢說任務話來刺激她十分嚴重地自毀傾向。   半晌,我虛弱地道:「你拿定主意了。」   「是!」腳下的聲音沒有半點波動。   無力地揮手,我道:「那你去吧!」   「謝謝大人!」聲音還是那麼的平穩,她站起來往外走。   眼看她走到門口,我突然脫口道:「活著回來!」   短短時間內,這是第三次說同樣的話,但心境卻已完全不同,世界還真是諷刺呢。如果,我少考慮報仇,不派朵坎出擊就不會有這種事,如果我早下決心,放棄仇恨,那更不會和美蓮達走到這步。   我真的做對了嗎?   美蓮達伸出掀帳的手頓在半空,停了片刻,聲音終於有了變化,低聲道:「是!」然後,迅速離去。   疲乏地倒在椅子上,無力感從四面八方湧來,直至將我完全吞沒。心,真的好痛!   心緒雖然大變,事情卻不以我的意志為轉移,所以,美蓮達和朵坎一起出發,而我也要帶著大隊迅速趕往法力斯卡,而笛珀利則被我派去斯蘭代探聽虛實——在這種危機四伏的情況下,只有他才有完成這個任務的實力。   看著因為我「不辨輕疏地派心愛女人去執行危險任務」而目光崇敬的手下,我更是覺得無比諷刺,只能令他們加快步伐。   本就離法力斯卡不遠,為避開天空中偵察的獅鷲騎士而採取晝伏夜行方式,經過兩夜急行軍,當第三天天色將明時,站上一個高高的土丘,遠方,法力斯卡遙遙在望。   看著城頭招展的恩達斯帝國旗幟,我不由鬆了口氣。還好,只要法力斯卡還在掌握,就算恩達斯帝國在斯蘭低城下一敗塗地,我們應該能安然由法爾加丁退回帝國境內。   我可不信拉西法利王國能一鼓作氣攻下那座雄城。   反正離天明也沒多久了,我下令部隊先進行短暫的休整,等天明之後再帶兵進入法力斯卡。   看看天色大亮,軍隊也有所恢復,我命令士兵往法力斯卡進發。   遠遠看見我們,法力斯卡城城頭明顯一陣騷亂。   沒看清我們旗幟嗎?看那些士兵如臨大敵的樣子,我皺起眉頭。恩達斯帝國真在斯蘭代城下一敗塗地嗎?若不然他們也不至於如此草木皆兵。估計,我們比正常時間提前二天到達也是他們反應如此敏感的原因之一。   手下傳令官早早衝到城下,而城頭的士兵則在將領的訓斥下收起對準我們的武器。   聽到我們入城的要求,城頭迅速分出一士兵往城內傳報。   不過,這動作也真是慢,好久都不見人開門迎接,我不耐地命手下傳令官再去催促。   恩達斯帝國情況如此不妙,這些將領居然還能睡得這麼安穩,我甚至開始懷疑是大王子還留在這。   不過,在目前的情況下,以大王子的性格,應該是第一時間就逃到最安全的地方啊,怎麼還會留下。   正疑惑,城門在沉重的咯咯咯聲裡緩緩放下,一騎迅速跑到面前甩蹬下馬:「不知大人前來,末將有失遠迎,望大人恕罪。」   第十二集 第四節 伏擊     這是個二十出頭的英俊將領,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裡閃現著充滿智慧的光芒。   看著在我面前跪拜行禮的將領,我有些疑惑地問:「現在是你來守衛法力斯卡嗎?」 我可以肯定從未見過他。以此人出眾的氣勢,若我見過一次,肯定不會忘記。   那將領道:「回大人,城守依然是大殿下,末將只是城門守將,只是大殿下未起身,才特命小將來迎接。」   咦,大王子真沒走啊!對於大王子的無禮我倒無所謂地忽視了,只更是疑惑地問:「你是大王子手下將領是吧?」   看對方點頭,我續道:「斯蘭代那邊情況如何?」這才是我最關心的問題。   眼前將領明顯愣了愣,這才答道:「陛下大軍還在圍城,暫時沒有變化!」   然後他抬手恭請我入城:「大人勞師遠來,還請入城休息。」   下意識地跟拍馬向前,我皺眉苦思。   難道說之前的猜測都是完全錯誤的不成,舒拉達斯的貴族真是吃錯藥啦?   這不可能!我立即否定這一點,他們敢這麼做絕對是有恃無恐。   但眼前將領卻說一切無恙,難道說,這個將領對此並不知情。   這更不可能,以此處和斯蘭代聯繫之緊密,恩達斯帝國的任務變動都不可能被瞞過去。   再不然,眼前被害人是故意欺騙我!   望向城內,街道上空空蕩蕩,沉寂得可怕,而城門邊幾名士兵看我凌厲的眼神掃過去時,情不自禁地低下頭,而雙手,卻將胸前的長矛握至十指發白。   我立即和入城前看到的那慌亂景象聯繫起來。   「快退!」我猛然大喝起來,「有埋伏!」   天雷神劍出鞘,斜斜劈向引路將領。   幾乎我出劍的同時,面前那將領向前疾衝半步,就勢一滾,立即避開了斬下之劍,然後迅速躍起往城內奔,邊跑邊放聲大喝:「放箭!」   一時間,原本稀稀拉拉站著些守衛的城頭突然湧出無數手持勁弩的士兵,如蝗箭雨劈頭蓋臉攢射下來。   臉色大變,我趕緊棄馬,向前疾躍,空中長劍飛舞,將射來之箭一一磕開。   手下士兵可沒有我這麼好的功夫,雖然我提醒得及時,部隊退得早,但依然有不少人倒在這片鋪天蓋地的箭雨裡。   看著慘叫裡倒下一片的士兵,我心頭大痛,不住命令部隊後退。   對方也不追趕,只是在哈哈大笑裡,將法力斯卡城頭的換成了拉西法利王國的。   難怪舒拉達斯的貴族敢起兵,原來,自己真的是連逃命的地方都沒了。   好在之前我嚴令不許任何人將帝國在斯蘭代下兵敗之事說出去,所以雖然法力斯卡城被奪,眼前這些士兵依然保持了較高的士氣。   暫時沒什麼辦法好想,手下士兵又是經過一晚急行軍,退出十里,我便擇了處易守難攻處紮下營來,不官下一步怎麼打算,先把士兵的體力恢復再說。   同時,我也命人前往尼克•;斯文尼奧處,讓他迅速趕來與我匯合。   反正我這主力已經暴露,他再做掩飾也沒有意義,繼續分兵,說不定還被人各個擊破。   就不知道作為誘敵的他們是否還有命活著見我。不過,從道義上講,無論如何我也該派人過去通知。   還沒等到他們的消息,笛珀利卻帶來個令人精神大振的消息,在斯蘭代城下,恩達斯帝國與拉西法利王國依然僵持不下,同時帶來的還有艾斯特塞九世的密信。   原來,我由法力斯卡出發後不久,被恩達斯帝國的補給騷擾隊弄得焦頭爛額的拉西法利王國發動組織了一次預謀以久的偷襲。   先在斯蘭代方向做出種種撤退的表示,將恩達斯帝國的視線全吸引過去,甚至引得二王子米爾奇•;艾斯特塞也駐紮在斯蘭代不遠,分散了法力斯卡的兵力,然後,精銳小隊由一條不為人知的暗道進入法力斯卡,大開城門,再加上我攻城時傷了不少城內居民,仇恨的民眾事先受到了挑動和組織,不住襲擊、拖延前去支援的恩達斯軍隊,使得一夜之間城池再度易手。   然後,又藉著二王子米爾奇•;艾斯特塞不知情的機會,扮人送去摻了毒的補給,然後,斯蘭代一萬人的精銳騎兵橫掃二王子米爾奇•;艾斯特塞營地,當那如狼似虎的戰騎衝進營來時,原本在平原上無堅不摧的地龍騎兵此時已全成待宰的羔羊。   若非手下拚死相護,連米爾奇•;艾斯特塞也會成為拉西法利王國的俘虜。   眼下,拉西法利王國正在四下搜捕二王子米爾奇•;艾斯特塞,艾斯特塞九世的命令就是,一定要在拉西法利王國之前找到二王子,然後,設法突圍,與恩達斯帝國主力匯合。   這信其實寫了好久,只由於拉西法利王國的嚴密封鎖,艾斯特塞九世挑選的精銳死了幾批都無法形成突破,正好笛珀利前去打探消息,這才將這一直沒機會送到我手中的密令帶了過來。   接到艾斯特塞九世命令不久,留下為我作掩護的尼克•;斯文尼奧也無驚無險地匯合過來。   此時我已想明白,對方肯定打算在法力斯卡打個伏擊,只是沒想到我會突然加速來到法力斯卡城,措手不及下被我看出了破綻。   想到這,我就奇怪舒拉達斯的貴族怎麼會起兵了。   只要收拾了我們這支部隊,他們再去殲滅我留在舒拉達斯的士兵也不遲啊。   戰後我才知道,原來,拉西法利王國佔領法力斯卡的消息在我出發後不久就被舒拉達斯的貴族知曉,原本他們還沒打算動手,不過,由於我的離開,沒了約束的恩達斯帝國一個土匪將領居然膽大包天地把一家貴族的漂亮女兒搶進軍營,當即有熱血的貴族青年組織人手進行偷襲,無可奈何下,知情的貴族們只能就勢發動攻勢,雖然他們極力佈防,最終還是被我僥倖得到消息。   真想不到,算起來,最大的功臣居然是如此齷齪的將領。   第十二集 第五節 等待     只派出幾組游騎搜索二王子所在,我不計傷亡下令全軍猛攻法力斯卡,我要給拉西法利王國留下全力突圍準備逃命的想法。   有天上的獅鷲部隊在,我相信關於我只有少量騎兵四下搜索外,沒有其它部隊離開的消息馬上就會傳到對方耳朵裡。   就算他們懷疑我另有目的,估計也不會想到我的偷襲部隊早就出發了。這也算是誤打誤撞,但是,不管怎麼說,為了保證美蓮達他們安全,我必須要將他們的目光全吸引在法力斯卡城下。   本來,不少人建議我多派些部隊去搜索二王子,但被我拒絕了。   這種舉動日後肯定會帶來不小的麻煩,但我不在乎。   嘴裡說著掩護偷襲部隊的堂皇理由,心裡想的卻是美蓮達。她已經很冒險了,我不希望再在她的危險係數上有所增加,那怕只一點。   缺乏足夠的攻城器械,雖然三軍用命,也有幾次,先鋒攻上城頭,但是,還是被拉西法力守軍頑強地趕下來。   我相信,在這堆積如山的屍體面前,不會再有人懷疑我攻取法力斯卡的信心。   就在法力斯卡城全軍蓄勢以待,我卻指揮部隊連夜退到五十里外紮營休整。   按時間推算,美蓮達他們的偷襲已經結束,成功與否暫不及論,但已不用再消耗士兵的生命。   提前做了這麼多工作,我相信,已經給美蓮達做了足夠的掩護,但我心裡總有些無法言喻不的安。   突然想到被自己偷偷安排在手下裡的預言少女,雖然不希望讓她覺得是在利用她而一直沒有詢問過她能感覺到的東西,但現在,我已經按捺不住了。   把只帶了兩個當初由紅槍中隊裡挑出來的親兵,我來到親衛的營地。   出於保密的考慮,我將她安排在由親衛營裡,用美蓮達與伊娜手下的近十名女親衛作掩護,如今美蓮達雖然隨隊出發,伊娜還在,那少女則被當成伊娜親衛之一留下伊娜身邊。   聽說我前來,伊娜立即掀帳出來。   「是有美蓮達姐姐的消息了嗎?」她劈頭便問。   看我搖頭,伊娜的眼睛立即黯淡下去:「也不知道美蓮達姐姐怎麼樣了,希望卡拉爾蒂女神能保佑她平安歸來。」自從她知道手中魔杖的來源又經歷眾神之殿的經歷後,伊娜便將信仰全部堅定地轉到大地女神身上。   她這話正說在我心底,我禁不住亦是表情一黯,示意眾手下退開,我底聲道:「安排在你身邊的那個女孩呢?」   伊娜當然知道我指的是誰,帶著我走進她的營賬。   大營帳內還有一小帳,帶著我,伊娜走了進去。   帳雖小,東西卻井井有條,甚至還在一個小塌上擺著一面巴掌大的鏡子和一個小小的梳妝盒。   而眼前的少女,我幾乎認不出來。   零亂披散的長髮已經修剪得整整齊齊,而且紮成帝國常見的少女髮髻,臉上點了淡淡雅妝,原來的陰霾似乎一掃而光,就如一普通帝國少女,若非體會到那熟悉的悲哀感和其眼底依然深藏的陰鬱,我差以為搞錯了對像。   此時我才發現,眼前的少女其實清秀得緊,若這樣子走出去,足以傾倒一批帝國少年。   這一切看在眼裡,我禁不住油然生出感激。   要知道,這種貼身侍衛本來應該是幫伊娜做些粗雜活的,為了保密,伊娜將她放在這個位置上,但我交給她的少女別說幫伊娜做事,連自身都照顧不好,也就是說,所有的事情都是伊娜親手操辦,而且,伊娜還擔負起照顧對方的責任。   只看眼前這些十分妥帖甚至在行軍可算奢侈的擺設,還有被打扮得清清爽爽的少女,得就知道伊娜對我交給她的人是多麼的用心。   由於之前與伊娜發生過的種種問題,對著她時,我總有些不自覺的疏遠,這一刻,我突然發覺所有的隔膜都消失無蹤,溫柔地捉住她的小手,我輕聲道:「辛苦你了。」   我的動作表情語氣從未有過的柔和,我相信,我的眼睛也一定滿是柔情。   伊娜全身一僵,轉頭望著我,小嘴微張,滿是不可置信地表情,這一瞬間,我發現她臉上激動興奮幽怨百般變幻。   掩飾地迅速扭頭,她衝著那女孩叫:「你看看,誰來看你了。」   自我們進帳後一直木然低著頭的女孩抬起頭來,看見我,止然的目光急驟波動,顯出又驚又喜的表情。   幾乎飛一般,她猛撲上來,正要衝進我懷裡,突然又停住腳,臉頰緋紅,緊緊抓住我另一隻空出的胳膊。   帶著她倆一起坐下,我漫無邊際地詢問她的生活,半晌後才小心翼翼轉彎抹角地道出希望她感應一下美蓮達如今的狀況。   再她一連串的點頭也搖頭裡,再加上一點點的感應力,我終於明白她的意思,原來,她雖然能看到些未曾發生過的事情,但究竟能看到什麼,卻非她所能控制,現在,她就無法知道美蓮達究竟怎樣。   就此離去也不是我的作風,強打精神又和她坐了一陣,我這才失望地離開。   就在這種滿心的焦急裡,為了安撫對情況不瞭解而有些不安的手下,我還要表現得十分鎮定,以免影響到作戰士氣。   就這樣,一邊等待消息,我一邊加派人手尋找二王子。   這天,我又無所事事地在自己賬內踱來踱去,突然有急驟的腳步聲傳來。   是美蓮達他們回來了嗎?我一陣激動。   擔心美蓮達他們,這幾天我脾氣比較急躁,就算是幾個近身侍衛,一般情況下也會躲得遠遠的,如今有人直奔大帳而來,我立即有了預感。   「報——」傳令兵急步入帳,「朵坎大人回來……」   不待他說完,我欣喜若狂地跑出帳外。   第十二集 第六章 重傷     東北方,煙塵漸起。   看著塵埃裡逐漸清晰的朵坎,我的心提到嗓子眼,極力在他周圍尋找那嬌美而熟悉的身影。   但最終,我失望了。   看到我站在營外相迎,朵坎趕緊拍馬上前。   離我幾步遠,他欣喜下馬施禮:「朵坎幸不辱命,已將拉西法利軍的軍資燒燬。」   「好,好,做得好……」心不在焉地答話,我眼光依然徒勞地在人群裡搜索。   我想,每個人都感覺到了我的失態,因為,原本說著戰況的朵坎迅速將話題轉到我最關心的事情上:「不過,美蓮達在突襲裡受了重傷。」   重傷?我的心一下子抽緊了,傷得究竟多重?不過,卻也不由鬆了口氣,活著就好,以後,不管怎麼樣,我再也不能讓她去做這麼危險的事了。   隨著朵坎示意,兩名士兵抬著擔架從人群裡走出來。   面具已被取下,看著擔架上美蓮達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的臉,我的心又是一陣抽搐。   她多處包紮著繃帶,每處繃帶下都有大片滲血形成的血斑,以至繃帶全變成赤黑的顏色。   我輕聲呼喚她的名字,她睫毛虛弱地顫動,終是沒有睜開眼睛。   朵坎輕聲在我身後道:「大人,近侍長(美蓮達的官職)多處負傷,失血過多,一路行軍又得不到良好的照顧,我看,趕緊把隨軍治療師叫來吧。」   他一語點醒了我。「治療師!治療師……趕緊把人給我叫來。」先顧盼一眼,我衝著邊上的手下大叫。   看著隨軍的幾名治療師越來越嚴峻的表情,我的心也越懸越高。   當他們終於從擔架前直起身子,我急切地道:「她怎麼樣?」   沉默片刻,為首那名神官雙眉緊皺地站出來:「近侍長傷勢本就不輕,又未能得到及時的治療,如今情況不容樂觀。」   他不住搖頭:「她的情況,已經超出我能力範圍了。」   聽到這話,我腦內一片空白,然後,雙眼噴火地緊緊攫住那神官長袍襟口:「不管你用什麼方法,絕不能讓她死!」   那神官半懸在空中,慌慌張張地望著我,忙不迭地道:「大人聽我把話說完……」   哦?難道說還有轉機。我手上勁道立即鬆了大半。   鬆了口氣的神官趕緊擦著冷汗往下講:「雖然我們無法治好侍衛長,但能保證她的情況不再惡化,陛下身邊的醫官能力是我等百倍,只要大人與陛下匯合,侍衛長大人就能化險為夷。」   這話早說啊!心裡雖然這麼想,嘴裡可不能這麼說,我歉意地向他微笑,幫他撫平胸襟口被我揉皺的領衫:「剛才一時情急,實在是對不住了。」   先讓醫官們趕緊穩定美蓮達的傷勢,轉過頭來,我又安撫勝利完成任務的朵坎一幫人,下令犒賞。   不過,美蓮達的情況實在讓我心憂,隨便敷衍一陣,我便抽身出來,去看望接受治療的她。   見我過來,剛才被我嚇得不輕的為首醫官趕緊上前。   「大人,近侍長的情況已經穩定了,為了保證這段時間內她身體狀況不至惡化,我們施法讓她保持在深度睡眠中,大人……」   說到這,他欲言又止地頓住了。   「我知道,」明白他未盡的意思,我點點頭,「我不會驚擾她的,我只想看她一會。」   看我在美蓮達床邊坐下,醫官和侍衛們都識趣地悄然退至帳外。   望著臉孔白得帶著透明感的美蓮達,我的心一陣接一陣的抽搐。   從她跟著我以來,沒有一天得到過幸福,在我偏執的追求中,她的人生軌跡亂成一團,她以前的生活雖然不一定算幸福,但從認識我以後,卻一直在痛苦的追求裡無助地掙扎,作為一個男人,我實在對不起深愛自己的女人。   而在她的「背叛」裡,那錯綜複雜的關係更是讓我不知道如何面對這份感情……   她身子微微挪動,換了個更舒適的姿勢,應該是觸碰到傷處,她秀氣的眉毛輕輕蹙起。   我的心,又是一陣刺疼。   我是不是做錯了,我問自己。為了昔日的仇怨,卻一直忽視著身邊愛自己和自己愛的人。   這一次美蓮達保住了性命,下次是否還有這麼好的運氣呢?   是不是將她們都失去了,我才會突然醒悟呢?   想到這,我出了一身冷汗。   輕輕吻著她無力地垂在身旁的小手,我做了個決定。   這次,只這次,無論戰爭結果如何,無論我能不能報仇,這次事情一了,我就帶著心愛的人息隱山林。   事情比我想得還要順利,有著天空部隊的拉西法利王國傳遞消息的速度快得驚人,還沒等我考慮要不要派兵截擊斯蘭代的守軍,艾斯特塞九世派人傳來消息,拉西法利王國的部隊已於昨夜悄然棄城撤退,如今陛下大人正在斯蘭代裡等我過去商議軍國大事。   至於法力斯卡城的這點人,沒了退路和補給的他們,或降或滅只是時間問題,也就用不著我這些精銳之師枯守城下。   再說了,這場半算是慶功會的場面,怎麼能少了我這個立下大功的駙馬。   宴會場面就不用說了,滿耳都是不著邊際的恭維話。當對著貴婦人仰慕,或者看著軍人崇敬、政客敵意的目光時,我才突然意識到,智取法力斯卡,一戰成名,偷襲拉西法利補給,挽戰況之將傾,無論我到底有多少料水,「無敵男爵」也已成為了兩國戰場的不敗神話。   這,並不是我想要結果。   隨口應付這些仰慕或者不懷好意的搭話者,我的心飛到了身處不遠處的美蓮達身上。   經過艾斯特塞九世帶著的御醫們及時治療,她的情況正逐漸好轉,相信一段時間後就能清醒過來。   等她醒來後,我會告訴她我離開帝國的決定,相信我的誠意應該能解凍她冰封的容顏。   只是,我沒想到等到大軍開拔也沒來得及告訴她我想說的話。   第十二集 第七節 天氣神術     考慮到拉西法利王國主力正張惶逃竄,艾斯特塞九世當然不願意放過這盡殲敵國精銳的大好良機,只給部隊二天休整,他便分兵三路,中路他自率主力,左翼則由希克森•;拉姆法爾元帥領兵五萬,右翼則由我自率原部跟進。   這裡面,希克森•;拉姆法爾元帥的出任實在大出人意料,雖然艾斯特塞九世是世所著名的雄主,但對於行軍打仗,他似乎只限於紙上談兵的經驗,如今他把唯一能在戰鬥決策中對他進行影響的元帥調走,著實令人心憂。   這反而讓我這個戰場新秀擔任右翼不太顯眼。怎麼說我的戰績也擺在大家面前。   對於希克森•;拉姆法爾元帥離開中軍主帳,其實也是有他理由的。   希克森•;拉姆法爾元帥在軍中的威望已經夠高了,軍內子弟無數,如果讓他繼續統軍,滅掉拉西法利王國之後,極可能有功高蓋主之虞,想封賞都有難度,雖然希克森•;拉姆法爾元帥向是懂得掩藏鋒芒,但艾斯特塞九世不能不顧忌這點。   再說了,眼前拉西法利王國軍正張惶逃竄,恩達斯帝國兵力佔優勢,又有平原地帶無敵之師「地龍騎兵」,這種痛打落水狗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什麼技術含量,開疆土擴土的功績當然由艾斯特塞九世自己做來得更好。   雖說帝王與臣子搶功這話傳出去不好聽,但面對這史書流傳的功績,又有誰能不動心。只看艾斯特塞九世之前表現,就知道他早已在這巨大的誘惑裡失卻了平常心。不過,兵力優勢明顯,又有當時恩達斯帝國出征失敗的例子在先,相信艾斯特塞九世不會傻到再中個埋伏的。   少個時時講謹慎,事事談提防的元帥在耳邊憩噪,陛下應該會覺得輕鬆不少吧。我懷著惡意這麼想。   就這樣,我只能懷著遺憾領軍出發。   等我得勝歸來再向你傾訴衷腸吧。懷著這樣的想法,我吻別還在沉睡中,需要休養而留在斯蘭代的美蓮達。   日子其實是挺輕鬆的。   和艾斯特塞九世一路緊追拉西法利王國主力不同,我要做的事就是接受一些望風而降的拉西法利王國貴族,或者覆滅幾個並不識趣,卻缺乏足夠兵力的頑固派,行程並不比艾斯特塞九世慢,卻勝在輕鬆愉快。   軍功就讓那些想爭的人去爭吧,接到艾斯特塞九世指揮「地龍騎兵」摧枯拉朽地擊潰斯蘭代大軍斷後部隊阻撓,終於將拉西法利王國主力部隊困在離其王城約五日路程的一處丘陵地帶的傳報後,我隨手將文書扔開。   雖然那種地形能一定程度地限制「地龍騎兵」的發揮,但那只能延緩他們失敗的時間。   在我們左右兩翼部隊依然向王城方向步步進逼的時間,拉西法利王國是不可能冒險把王城守衛部隊派出去支援的。這正是戰前敲定的方案,主決戰由艾斯特塞九世進行,而我們兩翼則是盡可能地減少中路可能遭受的壓力。   沒能擺脫艾斯特塞九世的追擊退入王城的他們,內無險可守,外無援可救,結果已經注定。   這一次,我要親手摘下魔法公會會長奧文利•;法拉的頭顱。想到幾要觸手可及的目標,我的心頓時熱烈起來,下令部隊加緊行軍速度,提前派人去接受既將投降的領地,甚至繞過一些有阻礙的地方,這些不值得我消耗時間。   由於我採取這種方式,行軍速度立即快了起來,將按部就班進行接受與佔領的希克森•;拉姆法爾元帥拋在了身後。   估計事後有不少人要狀告我大搶軍功,不過,我看重的並不是佔領拉西法利王國王城的榮譽,而是魔法公會會長奧文利•;法拉的頭顱。   就在我連趕二日,正考慮明天到達拉西法利王國王城下要不要立即進攻的問題時,急驟而張惶的叫聲裡,一個滿身血污的傳令兵跌跌撞撞跑進軍帳。   「大人……中路急報……」他喘得上氣不接下氣,「中軍失利……全軍潰散……陛下生死不知……」   嗡——我腦子如被人當頭打了一拳,木然立在當場。   怎麼會這樣?以中軍的實力,怎麼可能失敗,更何況是潰散,就算進攻不利,有「地龍騎兵」在,自保當無問題啊。   若非接下來連續的線報證明他的話,我差點要懷疑這是拉西法利王國的疑兵之計。   「究竟怎麼回事?快去給我打探清楚!」 衝著探哨大吼,我恨恨地在拳擊在案頭。   怎麼會這樣!   隨著後續密集的探馬將一名僥倖逃脫,跑離了隊伍的中軍士兵帶到我面前時,我終於明白了當日大概的戰況。   當被艾斯特塞九世圍在一片山丘地帶後,拉西法利王國的大軍立即就地安營紮寨修建防禦,做出誓死一戰的態勢。   作為主動一方的艾斯特塞九世也不進攻,依樣紮營,將拉西法利王國軍團團圍住,只等其糧盡心散。   就這樣僵持到第三日晚,一陣大水突然席捲而來。   聽到急報時,艾斯特塞九世先是面無人色,旋又哈哈大笑。   原來,這附近雖有小河,但水量太少,雖築堤多日,所引之水也不過漫至小腿,只是白白驚嚇了一場。   其實,若非河流太小,恩達斯上下並未想到會有人引水來淹,連這點小的驚嚇都不會有。   唯恐其趁亂突圍,艾斯特塞九世還特意整頓軍隊,沒想到,對面山丘上免受水浸之苦的拉西法利王國軍居然毫無動靜,似乎事不關己一般,最後,艾斯特塞九世只能納悶散了隊伍。   雖然人員物資沒受什麼損失,但衣物被褥基本都被浸漬透了,好在眼下天氣雖是轉涼時節,但還不至於凍著人。   各自找出些尚算乾燥的衣物,幾個人擠成一團,也就能將就過了。   但就在當晚,他們越睡發覺越冷,後半夜更是哆嗦得無法入眠,等到天明時,他們哆哆嗦嗦地抬頭,驚訝地發現,天空彤雲密佈,居然慢慢落下一片片晶瑩的雪花。   要知道時下雖已是秋末,但離下雪應該還有極長的時日。   雪越下越大,中午時分,鵝毛般的大雪將整片大地都蓋上白白一層。   而在不遠的丘陵營地裡,拉西法利王國的士兵彷彿早有準備般穿上厚厚的冬裝,然後一下令下,大叫著殺了出來。   恩達斯帝國的士兵衣衫單薄,又大多全身濕透,早被凍得手腳發麻,而最強大的「地龍騎兵」更是不堪,這些生在熱帶叢林的動物在恩達斯帝國的冬天向是接受最妥善的保護,面對著眼前驟降至冰點的氣溫,幾乎連掙扎都沒有就成為一團團毫無生氣的龍肉。   就在恩達斯帝國士兵不知所措又哆哆嗦嗦裡,拉西法利王國開始了完全算是屠殺的戰鬥。   雖然有不少人拿起武器拚命反抗,但此時的他們連平時一半水準都達不到,往往僵硬的手臂才遞出一半,拉西法利王國的士兵已將他劈成兩截……   聽到這裡,我頹然長歎。從拉西法利王國士兵事後反應看,這場完全反常的天氣變化顯是早在預料之中,這只有一種解釋,魔法公會會長奧文利•;法拉已經在得到眾神之殿的魔法遺產後,在法術方面取得了突破性進展。   傳說中的「天氣神術」再現,艾斯特塞九世敗得不算冤。   換了任何人,面對這只出現在神話傳說裡的法術,也只有飲恨敗北的命。   第十二集 第八章 兵危     「大家本來還在拚命抵抗,結果……結果……」眼前,那滿身傷痕的士兵伏下頭低聲嗚咽起來,「中軍大帳的王旗突然倒下……然後……然後就有人叫……叫……陛下……陛下死……死了……」   說到這,他已經抽泣得說不下去。   示意侍衛將他帶出去,歎著氣,我轉向四下臉色死灰的眾將領:「諸位,現在的情況大家都知道了,下步該如何走,大家都說下看法吧。」   先是一片沉默,片刻後,朵坎道:「我覺得,陛下身亡應該是拉西法利王國的人故意喊出來動搖軍心的謠言,雖然對方攻了我軍措手不及,但陛下的保護何等嚴密,怎麼會如此輕易被人所傷。」   這倒是頗有道理。原本面色慘白的眾將表情頓時好看不少,當下就有人提出要趕緊往中路匯合,以解陛下之危。   對這不經大腦的說詞,我當然忽視。   別說已經這麼多天,戰局早定,就算我率軍奔援,也只是白送去給拉西法利王國軍各個擊破。拉西法利王國就盼著我做這樣的蠢事。   「愚蠢!」雖然我不予置評,在軍隊裡威望頗高的斯文尼奧對屬下的白癡提議可不會客氣,「這是去給拉西法利王國上菜,陛下沒救到,倒把自己陪進去了。」   當下又有人提出趕緊撤退。   「可是,」一個較老成的將領小心翼翼的接口,「若是放著陛下安危不顧,那是殺頭之罪啊。」   此話一出,斯文尼奧也不敢隨便駁斥了,撤退還是救援,兩方爭成一團。   爭了片刻,他們一個接一個地停下來。不約而同地,在一片靜默裡,將視線轉到我身上。帶著他們完成了兩個在別人看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在贏得功勳的同時,他們不知不覺中已經開始依賴我的決定。   看他們眼巴巴地盯著我,我知道,在場不少人是希望我選擇撤退,其實,我也是挺想選這條路的。   現在拉西法利王國的視線還集中在中路,只要我們行動迅速,應該能安全撤入恩達斯帝國境內。   以我的身份,就算有人拿此事做文章也應該不會有大礙,反正我也不幹了。再說了,艾斯特塞九世此前對我的種種,也讓我沒必要為他著想。   只是,我卻有不能做這種選擇的理由。   艾斯特塞九世逃竄和拉西法利王國追擊的方向,美蓮達正在斯蘭代修養。   當初進攻拉西法利王國時,恩達斯軍幾已傾巢出動,想要靠留在斯蘭代那微不足道的守軍和潰敗下來部隊守住城池是根本不可能的完成的任務。   拉西法利王國的人都對燒燬斯蘭代補給的「鐵面將軍」恨之入骨。若不能拖住拉西法利王國軍的追擊步伐,重傷未癒不便移動的美蓮達落在他們手中肯定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就算豁出命不要,也要保護她不受傷害。幾乎在聽到戰局的變化後,我就下定這個決心。   四下掃過,在一片熱切的目光裡,手指重重在行軍圖上一點,我緩緩說出自己的打算:「我決定,連夜趕路,明天,大軍不記生死全力進攻拉西法利王城,摩勒斯!」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然後,斯文尼奧緩緩站起,在我面前直直跪下,雖然臉色發白,卻堅定不移地道:「赴湯蹈火,我也跟著大人!」   看他的樣子,應該是以為我是採用圍魏救趙的方式來解艾斯特塞九世之圍,不過,他看錯我了,我才沒有那麼崇高與偉大。   其他人一個接一個站起來,向我宣誓效忠。   對騎士來說,榮譽永遠高於生命。而我「為解國王之危而自赴死地」的舉動,要比任何豪壯的說辭都能震撼這些騎士的心靈。   這一刻,眼前這支部隊從上至下才真正為我折服。   這種誤會,在我意料之中,也不會去說破,只在到達拉西法利王城摩勒斯後,將部隊軍資裡為數不多的一點犒賞用酒分了下去,向著眼前站了一地的士兵道:「相信眼前的情況大家都知道了,老實告訴大家,我們今天都是去送死的,我們不死,我們的帝國就要滅亡,我們的妻兒老小就要去死,我們今天在這裡多流一滴血,他們就可以少流十滴血,我們倒下一個,他們就可以多活十個。」   舉著這小半碗酒,我高聲大吼:「是好漢的就喝了這杯酒,我們一起去死,是孬種的,我不勉強。」   指著不遠處的空地,續道:「放下武器,可以滾了!」   不出所料,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一個人離開。   當然,即便運用了「噬魂大法」,這也不足以讓他們捨生忘死,我趁熱打鐵,抬高聲音:「好!很好!你們沒有讓我失望,你們都是男人。」   「其實,我們並不是沒有活下來的機會!」伸手遙指摩勒斯,我道,「只要我們在拉西法利援軍趕到前拿下這座城,我們就能扭轉乾坤,不僅不會死,還會成為恩達斯帝國的英雄。」   「是死是活,是英雄還是狗熊就看這一把。干!」狂吼著,一口將碗內酒飲盡,我重重將酒碗摔裂。   一片酒碗碎裂中,我狂熱的聲音格外刺耳:「率先進城者,賞五千金幣,官升三級。」   這句話徹底激起了士兵的鬥志,隨著我手一揮,嗥叫著,踏著滿地碎屑,他們紅著眼撲向眼前冰冷的城牆,迎接他們,將是拉西法利王國更加冰冷的箭矢和刀鋒。   第十二集 第九章 死戰     「大人,退吧,趕緊退!」說話間,拉西法利王國的士兵已經湧上來,無奈地在心底長歎,我只能轉身躍下城頭。   這是攻城戰的第二天。   本以為我們這些人只是送死,沒想到,摩勒斯防衛居然比想像中的弱了百倍,傳說中的魔法之都,派出來幫忙守城的居然儘是些不入流的法師,而魔光巨劍不僅少得可憐,殺傷力也遠遠不如當初在斯蘭代看到那麼恐怖。   後來我才知道,「天氣神術」的使用雖然一舉擊潰了艾斯特塞九世的率領的大軍,卻也使拉西法利王國大半法師短時間內喪失了戰力,而魔光巨劍裡的高級魔晶,更是全拆出來用了個乾淨。   少了這守城利器,守方實力又不盡人意,有一段時間,勝利果實似乎真是觸手可及,好幾次,手下士兵都站到了摩勒斯城頭,不過,卻被拉西法利王國士兵捨生忘死地趕了起來。   到後來,我也按捺不住,親自帶隊衝鋒,這是戰果最佳的一次,我們在城頭堅守了幾乎一小時,有段時間將戰果由一處牆頭擴大到三段城牆,可惜,手上兵員實在不濟,再加上連日苦戰,手下後將早是精疲力竭,面對眼前潮水般湧來的拉西法利王國士兵,只有百般不甘地選擇撤退。   看著拉西法利王國士兵裡大量摻雜的平民服裝,我敢肯定,現在只要再給我二千精銳,摩勒斯就將匍匐在我腳下。   「退,撤退……」無奈地大吼,我帶著手下迅速脫離拉西法利王國士兵的弓箭射程,城頭傳來的震耳歡呼讓我口中發苦。   三鼓而竭的道理大家都清楚,從當初士氣高昂,到如今死氣沉沉,這次沒攻下城來,估計也就永遠失去了這個機會。   但我現在還不能考慮撤退,從探報傳來的消息看,拉西法利王國軍依然緊緊咬著潰敗的中軍追擊,根本不理會受到攻擊的摩勒斯,看來是希望一口氣吞下恩達斯帝國全部精銳,他們兵鋒所指,正是斯蘭代,前鋒騎兵,已經離斯蘭代不過數日腳程,若我還不能將他們吸引回來,美蓮達安危堪虞。   只是,眼前我們幾次三番都要破城,奧文利這魔法公會會長居然也不將部隊調回來,他還真沉得住氣。   不過,我不信城內其它貴族也有這麼足的信心,我相信,只要能繼續對摩勒斯城保持這樣的壓力,拉西法利王國回兵只是遲早問題。   退到安全地區,不顧形象地坐倒,又連灌幾口侍衛遞來的清水,使勁抹去臉上水漬,我問:「左軍有消息嗎?」   自從中軍潰散後,我們左右兩軍便失去了聯絡,雖然派出好幾撥士兵,卻得不到任何消息。   畢竟,現在身處拉西法利王國境內,想通過他們的嚴密封鎖,絕非那麼容易的事情。   其實,就算找到了沒用,他們那路速度比我慢上好幾天,此時極可能已經撤到了安全區域。   其實,他們撤退也有好處,有他們這支部隊在斯蘭代,至少能憑借厚重的城牆阻擋拉西法利王國軍一段時間,美蓮達也會安全許多。   看了看已經偏西的日頭,我沉聲道:「埋鍋造飯,休息二小時後連夜攻城。」   「大人,」還沒等傳令軍去下令,一旁的斯文尼奧連忙接口,「士兵們都已疲憊不堪,現在急需休息。」   我一眼掃過眼前的士兵,掃過他們滿佈煙塵而疲憊的臉頰。連日血戰已經消耗了他們全部精力,好多人甚至連傷口都沒包紮便倒在地上沉沉睡去。要知道,以我獨特的體質,現在也有撐不住的感覺,這些士兵更是不濟了。   看我似乎意動,斯文尼奧貼近一點繼續勸道:「大人,他們已經拼盡了全力,現在實在沒法再繼續進攻了。」   我也知道眼前的情況,但我更知道,若不能將拉西法利王國的追兵吸引回來,美蓮達就有生命危險。   「既然這樣,」沉吟著,我道,「傳我命令,若能攻下摩勒斯,城內任士兵劫掠三日。」   「萬萬不可!大人!」 斯文尼奧的聲音開始打顫,「這個命令萬萬不能下。」   我當然知道他擔心什麼。   占城後雖是必有劫掠,但這都是有組織的搜刮財富的手段,不僅組織嚴密,許多身份高貴的世家更是不允許士兵隨意進入的,事後,高昂的戰爭賠償都得他們來支付的呢。   我的命令打破這個禁忌,等於觸犯了帝國和所有貴族的利益,即便以我的身份,只是吃不消的。   不過,我已經不在乎這些了。我只知道,這道命令足以令眼前的士兵迸發出比之前高昂百倍的戰力。只要能救下美蓮達,我的安危算得了什麼。再說了,艾斯特塞九世還需要我這「命運之子」幫他做事,怎麼可能捨得處理我。   而對已經決定離去的人來說,權勢如浮雲,根本不放在眼中。   正準備莊重地以帝國存亡與個人榮譽進行番義正詞嚴地洗腦,一騎狂奔而來,老大遠就大叫:「大人,已和左軍取得聯繫,希克森•;拉姆法爾元帥正率軍全速趕來匯合,距我軍不到兩日路程。」   如此利好的消息讓我一時幾乎無法思考。   謝天謝地,我們不用再用命去啃眼前的城池。有了他們這路援軍,拉西法利王國的部隊肯定會迅速回轉救援。   雖然為心愛的人隨時可以去死,但我,並不是個不怕死的人呢。   第十二集 第十章 奪路     下令部隊在摩勒斯外嚴陣以待,一方面休養生息,另一方面則等待拉姆法爾元帥前來匯合。   同時,我派出大量偵騎打探拉西法利王國軍的動向,雖然明知拉西法利王國肯定會回援王都,但沒得到確切消息前,我是不敢領軍撤退的。   若是因此功虧一簣,事後悔斷肝腸也無濟於事。   至於攻下摩勒斯,逼降拉西法利王國,這是我從來就沒想過的事。   之前當眾宣佈的一線生機其實不過是糊弄手下奮勇當先的說詞。   先不說能不能攻下摩勒斯,就算我們匯合後真有攻下摩勒斯實力也沒用,對方援軍正從四面迫來,頂多棄城撤退,拖得幾日就能將我們全殲,實在被我們逼急了,王族片獅鷲上一坐,根本是鞭長莫及。   再說了,從上次看,拉西法利王國已經開始動員全部王城居民,又趁我們休整的時機不住加固城防,補充消耗掉守城物資,要攻下摩勒斯,絕對又要費老大一番功夫。   而且,我很懷疑,對方正把摩勒斯當成一個鉺,等著我們這條魚咬著不松呢。   我現在考慮的是,只要一得到拉西法利王國回軍的確切消息,立即設法撤退。   相較我的情報來源,拉姆法爾元帥這在拉西法利王國邊境經營多年的老狐狸就強多了,之前是他的情報網與我的偵察兵取得了聯繫,如今,他與我匯合的同時,又帶了拉西法利王國軍正全速往王城回援的消息。其中,速度最快的六萬騎兵頂多兩天就能出現在我們身後。   現在,是到了撤退的時間。   在這點上,拉姆法爾元帥與我的看法不約而同。   不過,在於怎麼撤退,我們卻有著不同的意見。   「我來為元帥做掩護,請元帥領兵迅速由原路撤退,盡量為帝國保留一點元氣。」說著言不由衷的話,我悄悄打算拉姆法爾元帥的臉色,「而且,此次兵敗,帝國必須有人來承擔這個罪名,只有以元帥的身份,才能鎮得住場面,避免帝國貴族隨意拿軍職人員當替罪羊。」   看他聽我說到最後這句時變了變顏色,我知道,自己已經成功了一半。   果然不出所料,拉姆法爾元帥搖了搖頭:「我已經老了,帝國的未來在你們這批人身上,斷後掩護的人應該是我。」   「元帥……」   擺手打斷我和他手下眾將的疾呼,他長歎一聲:「這次帝國肯定是要追究兵敗原因的,若我活著回去,不管罪名落不落到頭上,審判肯定少不了,我已經一把年紀了,不願意活著受這種侮辱,戰死沙場,反而能保住一身清譽,再說了,有帝國駙馬帶軍,相信那些貴族也不敢隨意將罪名扣到你們頭上。」   早從其種種做法看出,拉姆法爾元帥是個不乏騎士精神卻又十分珍惜名譽的老將軍,自己的出色的表現再加上恰到好處的點醒果然取得了想要的結果。   心裡這麼想,面上當然不能表現出來,我一臉悲痛,依然和其它人一起「努力勸說」。而鐵了心的老元帥當然不會理會我們這些翻來覆去毫無新意的勸說。   最後我只能含眼答應老元帥的要求。   既然是撤退,當然要盡早,帶著鱗選出來的精銳,與拉姆法爾元帥一番絕別,當即趁夜離去,盡量在拉西法利王國援軍趕到之前走遠一些。   而拉姆法爾元帥,在我們走後,帶著大多為傷員的士兵,尋一高地死死守住,戰至最後一人,橫劍自刎。也給我爭取到難得的三天時間。   這一戰據說慘烈至極,拉姆法爾元帥的風骨更是令敵對的拉西法利王國都為之動容,死後受到英雄般的對待,由拉西法利王國皇家衛隊一路將屍體送回恩達斯帝國。   聞得拉姆法爾元帥戰死的消息,我暗暗歎了口氣。   無論我對他處事之法是否贊同,但他的人格魅力卻是我不得不讚佩的。   不過,我也僅僅只有歎氣的時間。   死者已死,而活著的我,還必須為更長久地活下去而努力。   雖然拉姆法爾元帥為我又爭取到三天時間,但我們卻已在拉西法利王國的地域裡消耗掉大半日了。   這三天裡,我們是極力加速,但這畢竟是拉西法利王國的地盤,當拉西法利形勢一片大好時,無論是當初和反抗者或者投降者都紅著眼睛要把我們留下。   反抗者就不用說了,一直和我們不同戴天,而投降者,為了能在日後的算帳裡得到份好的評價,更是拼了命要賺取這份不小的功勞。   於是一路行來,大小騷擾不斷,白天晚上都得加派人手仔細搜索,這自然嚴重影響前進速度。   這是沒辦法的事,強龍不壓地頭蛇,更何況,這些地頭蛇並不是指望鬥過你,而是盡量拖住你,冷不丁冒出的陷阱和襲擊真是防不勝防,待你大隊人馬趕到,別人早已仗著地形熟悉,不知跑那裡去了。   若非現在帶領的儘是精銳部隊,只怕早已是人心浮動,不過,如今處處挨打的形勢也極大地影響的士氣和行軍速度,饒是緊趕慢趕,也浪費掉小半天行程。   其實還得感謝拉姆法爾元帥,當時他對拉西法利王國勢力的清理算是較有成效的,若是換成我那條來路,形勢肯定更加不妙。   但好處也僅限於此。因為只有這條路好走,對我們行程瞭如指掌的拉西法利王國也盡了一切力量調集人員在途中進行攔截,是死是活,就看我能不能衝出這一道道險關了。   眼前,第一個考驗就迫在眉睫。   一座小小的關隘擋在眼前。   這座剛剛集結起五千守軍的關隘其實並不放在我眼裡,只有二千常備軍,另外三千人都是民兵或者是附近貴族的私兵,以我手頭的兵力,我有信心在一天之內將它拿下。   不過,這只是眼前考驗裡微不足道的一個,我必須要保存實力以待今後更艱苦的戰鬥,那麼,智取是我目前最好的選擇。   第十二集 第十一章 掘墓     離那關隘老遠,我就派部隊開始大範圍清掃拉西法利王國居民,一旦有所發現,便強行集中,帶到軍中看管起來。   在確定將閒雜人等清掃一空後,先將手頭唯一的機動力量,一千地龍騎兵由朵坎帶隊遠遠派開,然後,又將手頭二萬五的士兵分出二萬隱於秘處,最後由我領五千人,押著這些為數不多的俘虜,在離那關隘最近的一個鎮子住下來。   鎮子裡的居民早跑了乾淨,這倒比較省事,空出的房子正好給大軍居住。   先把笛珀利叫來悄悄交待一番,然後把蘇拉格叫了進來。   「你帶一批士兵壓些捉來的居民去挖了鎮子邊的墓地。」   雖是蘇拉格這向以反叛世俗形象出現的人,聽到我的話,還是禁不住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不理他驚訝的目光,我續道:「你在那邊可以軍紀放得松點,若陪葬品裡有士兵中意的財物,睜一眼閉一眼讓他們取了就成。」   沉吟著,我盡量將自己的意思表達得明白一些:「你要盡量讓那些居民『知道』,由於軍心不穩,士兵滿腹牢騷,我不得不千方百計收集財物來犒賞士兵。找幾個比較機靈,能說會道的士兵多在居民身邊說這種話,最好還安排幾起士兵爭奪財物的鬥毆……」   蘇拉格聽到此處,眼睛一亮,似乎有些明白了:「老大,你的意思是……」   帶著微笑搖手打斷他的話,我繼續往下:「不僅如此,由於逃亡途中士兵的大量潰散,我的人手已經嚴重不足,連看守俘虜都沒有足夠的士兵。相信少量的守衛加上鬆散看管足以讓那些挖著自己親友墳地的不少居民會偷偷溜走……」   聽到這裡,蘇拉格應該完全瞭解了我的心思,興奮地大聲道:「老大,我知道怎麼做了!」   輕笑著,我從容道:「為了避免途中本地勢力因懼於我們強大而讓開道路,拉西法利王國的當權者肯定會刻意隱瞞我們的真正實力,甚至會故意少報我們的人數,讓那些人拚死阻撓我們前進,但這亦給了我們從中定計的機會,我就讓對面的那些人覺得我們已經是不堪一擊,相信,他們不可能按捺得住陞官發財的慾望。」   接下來,我又叫來朵坎等一眾將領,要求今晚安排哨崗時外鬆內緊,對於偷偷從鎮子逃出的居民俘虜,基本不予理睬,士兵睡覺要衣不解甲,刃不離手,隨時做好起身迎敵的準備。   對於計謀被設破,我不認為這小小的隘口會有這麼出眾的人物,若真有如此才智,之前一路行來,也不會沒什麼阻礙了。   至於不敢出來偷襲,除非拉西法利王國提供了足夠真實的情報,要不然對手是個極其膽怯的領主,前者基本沒有可能,若是後者,連我散漫的五千人馬都不敢動,那我就集齊大軍直接推過去,估計對手也就望風而逃了。   雖然設定了多種情況,對手還是不出意外地帶了隊伍前來偷襲,和這種烏合之眾對陣,手下精銳一個衝擊便讓他們潰不成軍,接下來,只要清掃戰場,接收關隘就好。   那笨蛋估計是怕人手不夠,將隘內兵力全拉了出來,等我手下趕到隘口時,得到兵敗消息的留守人員早逃得一乾二淨。   接收這空無一人的關隘,略作修整,天色一明,我立即整軍出發。   根據拉姆法爾元帥交給我的情報網傳來的消息,兩天以後,我將迎來一場真正的考驗。   兩天路程外,一座尚算堅固的城池阻在我們逃亡的道路上,主將為卡多姆將軍,是拉西法利王國特地從其它地方調來的,生於此地的一員猛將,既有當地的民意基礎,對地形也是瞭如指掌,再加上多年軍事經驗,手下兵員又是二萬訓練有素之師,藉著厚厚的城牆,足以將我們阻截下來。   還有一條路是可以繞過些城,不過,要多花上一天半時間,對我來說,算是難以接受的損失。   「……生於普通人家,愛民如子……以作戰勇猛而著稱,有帶兵在敵陣裡殺進殺出四次的記錄……」看著情報網傳來的有關此人的評價,我把這最能體現一個人性情的評價仔細咀嚼。   半晌後,我傳達一系列軍令。   不理某些將領的不滿,先將所有俘虜全部斬殺,然後,將一萬五千人的隊伍打散成若干小隊,命令他們四處劫掠,取軍事代號「蝗蟲」,要他們像蝗蟲一樣,見人就殺,見財就奪,所到之處必須形成焦土一片。   這些久經陣戰的將士本不是什麼善碴,如今得到我松羈的軍令,頓時沒了顧忌,燒殺虜掠無惡不作,將我的「蝗蟲」政策奉行到底,一時間,四鄉八里對我這支部隊咬牙切齒之餘又膽戰心驚,能逃就逃,能搬就搬,大都往跑往卡多姆將軍駐紮的城內。   放任手下胡來的同時,我自行引餘下精兵一萬,往那繞開此城的道路行去,走出沒多遠,我將蘇拉格單獨叫進帳來。   「交給你一個任務——」對著一臉早在意料之中的蘇拉格,我拉長聲音,然後語調突地一轉,「挖墓!」   「還挖墓!」   看他一瞬間雙眼瞪大,我暗自好笑,十分正經地點頭:「不錯,挖墓!」   第十二集 第十二章 謀城     不待他提問,我先問道:「在目前的情況下,如果你處在我的敵對位置,當你發現我派出大量手下四處掠奪,自己卻提前派地龍騎兵清掃了偏道上的一切阻礙,然後悄然引一精兵跟來,你會覺得我有什麼目的呢?」   「目的——」蘇拉格皺起眉,遲疑不決地道,「我會認為你打算用部分手下牽扯住拉西法利王國,哦,不對,是『我』的注意力,然後自行逃跑,還有可能是想用這個方式吸引我出兵,然後尋機殲滅或者趁機奪城。」   蘇拉格還是比較有軍事天賦,只是簡單地考慮便想到了第二種可能。   我滿意地點點頭,繼續發問:「若在此時,你發現你的祖墳被幾個流兵給掏了,而那地點處在與我領兵行去的方向完全相反,也就是說,我這批人馬不可能對你派出來的部隊構成威脅,而我分散開的劫掠部隊亦是不可能一時半會集結起來的,你會不會派兵來救?」   蘇拉格有點明白我的意思了,點頭到:「我當然會派兵。」   他旋又皺起眉:「可是,即使我去挖了對方祖墳,他真派人來救,按這種情況來看,我們也沒有吃下他派來的軍隊的實力。而且,就算派兵來救,他肯定會留下部分兵力留守主城,偷襲取城的機會也不大。」   「呵呵,」我一陣輕笑,「但你要知道,以對方主將的性子看,若有人掘他祖墳,主將本人絕對第一時間殺出來。」   「這就是我火中取栗的最佳契機。」我沉聲做出結語。   「主將出擊……」皺著眉,蘇拉格苦苦思索。   看他的樣子,一時半刻也弄不明白我計謀所在,不過,也沒打算解釋更多,只是低聲吩咐他此行要注意的事項。   然後,讓他帶精兵二千,散成小隊悄然離去,我則帶著餘下八千人馬,多備旌旗,亦隱藏形跡往遠路繞去。   雖然經過了「蝗蟲過境」,雖說我這支部隊是隱匿行動,但天上有獅鷲騎士,對方又是地頭蛇,我不認為我的行動能完全躲過其耳目。   不過,我正是要對方知道我的目的地,至於隱匿,不過是讓其更肯定我的「繞道打算」。   一邊行軍,我一邊接收各條情報線傳來的消息。   朵坎帶二千龍騎進入偏徑,未遇抵抗;蘇拉格接近卡多姆將軍家族陵園;駐紮肯休斯城的卡多姆將軍處並無反應。   ……   朵坎行動順利,輕易粉碎少量騷擾部隊,繼續前進,已為我開好前進道路;蘇拉格抵達卡多姆將軍家族陵園,大部人員進入設伏點,自帶少量部隊進入墓地,已將卡多姆將軍家族陵園的守墓人驅逐;卡多姆將軍處並無反應。   ……   再一次,當我聽到守墓人已經進入卡多姆將軍所在城後,迅速下令:「從現在開始,全力監視肯休斯城,若有變化,即刻通傳。」   說完這話,我命令士兵保持行軍速度和方向不變,繼續跟著朵坎方向進發。   一直跟在我身邊,對我計劃有所瞭解的伊娜此時突然問了一句:「若是那個卡多姆將軍一直不出來怎麼辦?」   伊娜畢竟和蘇拉格關係不錯,開始擔心起蘇拉格的命運了。   這話問得我一愣,旋即大笑:「這是不可能的!」   其實,我心裡還有話沒說出來。   若對方真是打死不出來,那我就只能捨棄那些作為誘餌的部隊,這裡面,蘇拉格和我關係不一般,我會遣人通知,至於大多數人,則要借他們拖住拉西法利王國士兵腳步,方便自己繞道逃之夭夭。   想到這,我好笑地搖了搖頭,除非我手頭這些情報都不準確或是對方一夜之間性格大變,否則,這個可能應當沒有。   便在此時,一騎飛奔來而,老遠就大叫:「報——敵將卡多姆領兵五千出肯休斯城,直奔其祖墳而去。」   好!大事定矣!   興奮地,我大聲下令:「立即傳令,全軍休整,半小時後轉向,全速殺向肯休斯。」   接著,我又召來一傳信兵,命他立即傳令給前方的朵坎,要朵坎自帶五百地龍騎兵浩大聲勢繼續前進,其它一千五地龍騎兵則立即折返,亦向肯休斯進發。   一路走,一路接到蘇拉格方面不斷傳來的消息。   敵將卡多姆趕到其家族陵園,迎接他的當然是一片狼籍。大怒之下,他率兵緊追那個近百人的盜墓賊不放。   當追到一片條山谷,終於看到了那些膽大包天的小賊。   小賊們為了逃命,將車上財物棺木會堆在山谷內付之一炬阻路。   紅了眼的卡多姆將軍肝膽欲裂地衝進來滅火,然後,一聲巨響,山谷口數塊巨石推下,除了少數幸運兒,卡多姆將軍連同手下便被困在谷內。   按我的吩咐,這些留在谷外的「少量的幸運兒」在被一陣追殺之後僥倖逃脫,而困在谷內的卡多姆將軍雖然人數佔優,但在地利盡失的情況下,不至被殲可在一時半會內也出不來了。   那些「少量的幸運兒」僥倖逃得性命,立即飛奔回報守城之人。   按情報顯示,此人應該是卡多姆將軍的副將,不過,資料不全,沒法確定其性格。   我本指望此人立即帶兵援救卡多姆將軍,沒想到此人居然比較沉得住氣,我們守在城外十里外的隱秘處看著潰兵逃回城半天了,城內也沒見反應。   沒辦法,只能採取另外的手段了。   此時天色已暗,我命令一千士兵將早準備好的拉西法利王國軍服裝換上,然後塗上些豬血羊血,又將衣衫弄得殘破不堪,用擔架擔上個身材和卡多姆將軍接近的士兵,將血淋了他滿頭滿臉,最後下令地龍騎兵和其它士兵片刻後聲勢浩大地跟來,一行人就這麼「狼狽不堪」跑到肯休斯城大叫。   「開門,快開門——」來到城下,我放聲大喊。天色已黑,又加上自己「滿身是血」,以對方的眼力,不可能看清我比較特異的長相。   此時城守是個中隊長,之前早被我們這批人驚動,他正派人往城內通報,聽到我叫喊,立即在一群嚴陣以待的士兵中冒頭接話:「誰在叫?」   「大人,是我!」一邊答話,我邊運足噬魂大法,「我們是卡多姆將軍屬下,剛才中了埋伏,好不容易才突圍,請大人趕緊開門。」   一個普通士兵哪裡受得住我全力施為的噬魂大法,頓時雙眼發直,立即要手下開門。   沒想到對方手下還有頭腦清醒的,提醒了一句:「中隊長,還沒驗明他們身份呢!」   第十二集 第十三章 第三關     過遠的距離影響到噬魂大法的發揮,那中隊長兩眼眨巴兩下,立即醒悟,衝我大吼:「呔,下面的人,找個能證明身份的軍官上來說話!」   操,壞我好事!暗罵那個多管閒事的小兵,我面上還得堆起笑:「大人,眼下隊伍都被打散了,一時只怕找不到和您相熟的大人。」   話鋒一轉,我示意手下將那假將軍抬過來:「不過,您看,卡多姆將軍正在這呢!」   反正這麼遠,又滿臉血污,我就不信他真能看清楚這「將軍」長什麼模樣。   說話間,還特意表現誠意地將一支火把在這將軍臉寵邊照來照去。   看那中隊長有些心動的模樣,我趁熱打鐵:「請大人趕緊開門吧,將軍受了重傷,急需接受治療。」   沒想到,剛才那個小兵又冒出頭了,湊到中隊長耳邊說了幾句,那中隊長立即點著頭衝我道:「我先放下筐下來,你把將軍讓我們接上來,驗名正身後立即為你開門!」   操,我氣得一佛生天二佛出世。沒你什麼事,你哆嗦什麼!若目光能殺人,我們這城下數千的目光就能把那小兵給剮了。   便在此時,身後一陣雷嗚般的震動,地龍騎士和餘下的七千士兵們開始向這邊衝來。   我立即沖那中隊長放聲大吼:「恩達斯帝國的追兵來了,趕緊開門,要是還拖延,將軍出了什麼問題,就唯你是問!」   這種人,不給點顏色他就不老實。此時我這麼厲聲一吼,再加上地龍騎士來勢洶洶,剛才還裝模作樣要繼續審問的中隊長立即慌了神,屁話不說,趕緊命人開門。   城門一開,我們蜂擁而入,先不動聲色地佔據有利地形,待那中隊長張惶地命手下關閉城門時,隨著一打眼色,一名士兵手起刀落,乾淨利落地斬下他的頭顱。   而我,抽起身邊一名士兵手中長槍,振臂一揮,將剛才那再三出主意為難我的士兵釘死在地。叫你再多話!   當後續士兵從洞開的城門蜂擁而入時,我知道,大局已定。雖然人數並不佔優,但兵員素質已經拉近這種差距,再加上我們合兵一處破城而入,士氣正旺,對方四面防守,人員分散,再和城防被破士氣大跌,而主將不在則嚴重影響到指揮和軍心,這些在戰鬥打響的那一刻已經決定了戰局走向。   再說了,奪城戰開始之前,我已經派人向「蝗蟲」部隊發出軍令,他們應當逐步匯合,往肯休斯行來,即便戰事不利,只要守住城門,後續人馬一到,對方也只有覆滅的份。   而奪城戰開始的同時,我也派人向蘇拉格送去急信,讓他迅速撤兵,保存實力。   他只是仗著地利才能拖住卡多姆的優勢兵力,繼續耗下去,箭矢用光,保不定把自己陪進去了。   考慮到地龍騎兵在這種爭城戰中作用不太明顯,將二百騎交給斯文尼奧備用,帶著餘下的一千三百騎,我迎著蘇拉格方向行去。   半途遇上蘇拉格。他士兵安排得當,之前的戰鬥裡基本沒有人手損失。   先大肆讚揚他一番,然後,命令士兵就地休息,然後,偵騎四出。   片刻後,接到警報的我們在一塊斜坡上列好陣勢。   肯定是看到肯休斯的沖天火光,卡多姆一行完全是狂奔而來,沒等這支喘息不已的軍隊從心慌裡明白,隨著我手臂疾揮,一千三百地龍騎兵打頭,我們全軍就著地勢狂衝進這毫無防備的疲憊之師裡。   一個地龍騎士就如一座小型的戰爭堡壘,一路疾行的卡多姆帶的都是輕型兵種,面對地龍騎士,連抑制的力量都沒有,直接在第一波的衝鋒裡被撞得粉碎。   對面,被我連番計謀戲弄的搞得早失了常態的卡多姆排眾而出,他急怒攻心地狂吼,以一已之力對我們這支重騎兵部隊發起捨命地反衝鋒。   對這飛蛾撲火的行為,我冷笑著迎過去。   趁他全力一槍掃飛一個地龍騎士而空門大開的同時,天雷神劍輕盈舞動,將無力招架的卡多姆頭顱取下。   主將已死,卡多姆本已潰不成軍的部隊頓時沒了半點鬥志,不少人轉身逃跑,更多人在地龍騎士震天撼地的衝鋒下跪拜著放下武器。   留下少量士兵打掃戰場,接收降兵,我帶著其它人馬迅速往肯休斯趕。   那邊,雖然我方佔有優勢,但對方依然藉著民居在拚命抵抗,不過,當我們這批生力軍加入,又命人將卡多姆的頭顱高高掛在槍頭後,對手的軍心立即渙散了。   其實,戰爭不過這麼簡單。   事後清點人員,只是在最初城內的爭奪戰中有些傷亡,其餘損失完全可以忽略不記。   我可不會好心將這個要塞留給拉西法利王國,在休整完出發前,先將居民從城內逐出,然後,一把火將城內房屋連同糧草燒個乾淨。   若非考慮到留下這些居民可以增加拉西法利王國的後勤負擔,我連驅逐居民都懶得做。   又經過四天急行,我們來到拉西法利王國又一座堅城——森達代——下。   若能通過些城,兩天後我便能沿著大路達到斯蘭代。   據情報,拉西法利王國六萬大軍此時正圍攻留有四萬恩達斯帝國士兵斷後的斯蘭代甚急,而艾斯特塞九世,據說在之前的兵敗之役中受了不輕的傷,已經提前和一干重臣回王都養傷去了。   我們要是夠快,還能趕得急救援斯蘭代的守軍。也只有從那邊才能順利逃回恩達斯帝國勢力範圍。   不過,森達代的拉西法利王國正嚴陣以待。   應該是之前的表現引起了拉西法利王國的警惕。森達代不僅守軍達到三萬五,守將也是個老成之士,彷彿是為了告訴我不要再想行誘敵之計,他連城外都沒設個探哨,只把森達代城上滿佈守軍。   本來不探對手虛實是兩軍對壘時極不智的舉動,但在此時卻是最讓我頭痛的一種做法。   要知道,身後的追兵離自己不到兩日,斯蘭代更是岌岌可危。   若不能速勝,那就只有留下給人熬湯。   而繞遠路,就算沒有什麼阻礙,到達斯蘭代至少也要多花一天。   沉吟著,我叫來了蘇拉格。   「你帶批人去挖墓。」   第十二集 第十四章 信心     「老大,還挖?」蘇拉格眼睛瞪得兩個大。   點點頭,我道:「這次,你盡量帶人手,半天之內,要把六十里內的墳場全給我挖開了。」   蘇拉格皺眉道:「那可要不少人手呢。如果我帶走那麼多人,敵人偷襲怎麼辦?」   我一陣大笑:「你沒看出對方是什麼樣性格的人嗎?再說了,拉西法利王國高層給他的命令絕對是死守,我越是表現出實力不足,他肯定越以為我是設下陷阱,更是不敢進攻了。」   看蘇拉格張口又欲問,我道:「時間不多,你趕緊去吧。至於挖墳做什麼,到時間笛珀利會去找你,你按他的要求做就好。」   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蘇拉格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這邊放下了,我命令大軍吃飯休息,然後開始製作攻城工具。   擺出了要強攻此城的模樣。   本以為一群手下會對我的做法提出質疑,沒想到,一聲令下,眾將立即毫不遲疑地去依命行事。   不僅是紅槍中隊這批人,就連跟我時間不長的斯文尼奧,甚至於才跟我沒幾天的原拉姆法爾元帥手下也一樣。   看著一瞬間走個精光的大帳,裝了滿腹說詞的我不由得有點發呆。   唯一沒什麼任務的伊娜走上前來,輕聲問:「怎麼啦?」   「沒事!」我聳了聳肩,「只是有點奇怪,手下將領什麼時間變得這麼聽話了。」要知道,不久之前,無論我下什麼命令,總有人質疑,甚至要搬出軍法才能壓住這些大多數軍齡都已接近我年齡的老將。   「嘻——」伊娜掩嘴輕笑,「看來你也有糊塗的時候。」   她也不多說,只是扯我衣袖示意我跟她來。   觸碰到她指尖的滑膩,我心頭一蕩,反手將她小手握於掌間。   她小手頓時一顫,想要掙脫,卻被我勞勞掌握。   我明顯看到一抹緋紅瞬間浸染到她潔白如玉的項間。   帶著我在營帳間悄然行走,她走一陣便緩下腳步側耳傾聽,片刻後又繼續加速向前。   而我,一心握著她溫軟無骨的小手,視線則停在她精緻的面龐絲毫不動。   突地,她停止不動,而我收住不住勢地又衝兩步,大腿幾乎貼到她的豐臀。   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心頭一熱,我就勢貼上去,將手搭在她柔軟的腰肢上。   迅速扭頭的伊娜此時才發現我熠熠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臉上。   伴著耳邊一聲嬌脆的輕「嚶」,指掌間的嬌軀先是一硬,然後,若如無骨地滑進我懷中。   感覺到她懷在我中微微輕喘,看著她小巧的耳都開始變紅,我全身發熱,將挽在她腰間的雙手又用力帶了帶,正要俯下頭來,她卻突然抬起頭來。   做了個噤身的手勢,她勉力指了指不遠的帳後。   正要取笑叫她不用擔心,沒想到她卻悄聲道:「你聽他們說話就明白了。」   什麼意思?   我一時沒明白過來,不過,還是按她說的側耳細聽。   ……「我們不會真要攻城吧?」第一個是尖細嗓子。   第二個嗓門就比較大了:「是啊,聽說城內可是有三萬五的守軍呢,就算正面交鋒只怕也打不過啊。」   「噓——」尖細嗓子驚惶的聲音迅速響起,「別這麼大聲,軍法處的人聽到就不得到了了。」   片刻後,尖細嗓子又小心翼翼地開口了:「法達姆大哥,你跟著男爵大人這麼久了,你說說,大人不會真想從正面攻城嗎?」   一個的粗重的聲音響起,應該就是此人口中的法達姆大哥了:「你少擔那份心!你原來一直在戎邊部隊,後來又跟著拉姆法爾元帥,不太清楚我們大人。你不信問問隊裡一直跟著大人那些老兵,卡加奇或者丁斯法斯,要不隨便哪個老兵,這世上還有我們大人做不到的事嗎?你知道我們大人的尊號是什麼,『神奇男爵』。不懂『神奇』怎麼來的啊?那你們聽過『廢墟之塔』和『生存之路』吧?」   就算隔著座營帳,我完全能感覺到此人噴薄的口水和他面前目瞪口呆的那群劃歸我指揮不久的士兵。   不過,此人口才倒是不錯,將我當年的經歷講得如此親歷般活靈活現,唯一的問題只是實在太誇張了。   什麼兩眼一瞪廢墟之塔內的亡靈退避三舍,揮揮手生存之路便開出暢通無阻的大道……   如果不是我自己是當事人,只怕也要把這「神奇男爵」當成神來頂禮膜拜。   一陣唾沫橫飛後,那聲音粗重的法達姆大哥又道:「這些遠的就不說了,近的你們也都知道,萊利將軍是什麼人,恩達斯有名大將,結果怎麼樣,不也栽在法力斯卡城下,結果換我們大人過來,兵力還弱不少,不費吹灰之力便拿到手中,事後大人一走,不又丟給拉西法利王國了,結果,帝國形勢危急,那又怎麼樣,我們大人只派出一千人馬,放把火將拉西法利王國物資一燒,拉西法利王國不還得老老實實退兵……」   說到這,又一個年輕的嗓音接口了:「這麼說來,如果當初中路換成大人指揮,帝國也就不會吃這場敗仗了……」   「別亂說!」立即有幾個老成的士兵打斷他的話,「這是你能說的話嗎?想找死啊!」   片刻後,法達姆大哥又接口了:「那些事不是我們能操心,更不是我們隨便能議論的,不過,我們大人從來就吃過敗仗,無論多難的事,在我們大人眼中都是小菜一碟。一路行來你們也看到了,拉西法利王國多少人前來阻截啊,結果,哪一個不是被我們大人打得灰頭土臉,前幾次沒開打時,你們不也是覺得有多難打,結果,大人揮揮手就把他們滅了。」   重重咳了兩聲,他做出總結:「你們這些人啊,就少擔心眼前這拉西法利王國的部隊,只要大人一出馬,肯定還是和前幾次一樣,立馬結我們滅了。我們要做的,就是把大人的命令執行好,做好該做的,等著大人帶我們殺過去就好。真正要擔心的反而是拉西法利王國那些人!」   接下來就是一便應和聲。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手下對我的命令近乎盲從般執行了。只是,我從沒想到,自己已經在這些人心目中成為神般無敵的存在。   可能看到我聽完這些士兵的話號有些目瞪口呆,懷裡的伊娜低聲輕笑起來:「『神奇』的男爵大人,你現在明白為什麼別人不質疑你的命令了吧?」   這陣調笑卻勾起我內心之事,我不由得微微歎了口氣。   「怎麼了?」有些驚訝地,伊娜抬起頭來,「你不喜歡別人這麼看你嗎?」   「不是!」我搖了搖頭,想說些東西,卻不知如何開口。   一路上,別人看我或者是輕描淡寫破敵於陣前,其實,我卻知道,這步步計謀,都是我依據對手性情絞盡腦汁苦思的計劃,而眼前這個油鹽不進的敵人,已經讓我有黔驢技窮之敢,這次要用的計謀,風險實在太大,對於結果,我已經沒有絲毫的把握,胸有成竹的表現只是穩定軍心而已。   正因為這種失敗的情緒纏繞著我,我才有點失控地與伊娜突破了之前一直不算親密的關係。內心虛弱的這一刻,情感依靠對我可以讓我安定很多。   伊娜當然不會知道我的想法,她又低下頭,輕聲道:「其實,不僅是那些士兵,我也是一直是這麼認為的,只要有你在我身邊,就算被千軍萬馬圍住,我也不會慌張,因為,我知道,你一定能讓我平平安安,這世上,沒有事情難得倒你……」   她聲音越來越低,氣息越來越急,身體則越來越熱,越來越軟,到後來,我已經聽不清她在說什麼,只覺懷裡擁的如一團火,手內不得不加上幾分力,以免她滑脫在地。   聽她在懷內在帶著柔情娓娓傾訴衷腸,沁人的香氣盡噴在胸腹之間,一股豪氣猛地衝將上來,我把她緊緊摟住:「放心,無論怎樣,我都會平安地帶你離開這裡。」   這陣的疑慮皆拋於腦後,為了愛我和我愛的人,無論採取什麼方式,一定要活著離開這裡。   第十二集 第十五章 噬血     心緒已定,待大軍裝備好攻城物資後,我便下令攻城。   這絕不是想像中的詭計或者陰謀,完全就是兵力與兵力,肉體與肉體的對抗,光刃之下,只有彼此鮮艷的血光不住濺起。   應該說,恩達斯帝國士兵的素質比起處處以魔法為主的拉西法利王國士兵素質要強上不少,缺乏足夠的法師配合,佔著地利之優,在厚厚城牆保護下的拉西法利王國士兵居然與我這邊傷亡人數十分接近。   當然,這種兵員的差距主要還是因為拉西法利王國在恩達斯方面的真正精銳部隊大部分都在斯蘭代城下。當然,追在我身後的也是。相對我手中這支在恩達斯帝國也算是精銳的百戰之師,眼前城內士兵當然顯出不小的差距來。   這其中,最顯眼的便是「噬血少年」法拉斯利。大軍團對沖裡,個人力量再大也是微不足道的一個波瀾,而在攻城這種攻堅戰裡,一個堅強的支撐點甚至有可能改變整個戰局。   在身體閃耀的若有若無的光芒保護下,普通箭矢根本對他無法造成傷害,而兩面門板般的大斧不僅比盾牌更具防護性,其靈活性也是其他戰士手中盾牌所不及的,只在身前輕揮,迎面射來的箭矢便被磕得不知所蹤,重達數百斤的巨上砸下,也不過在這特製的「盾牌」上留下一塊白印。   而雙斧的主人,也只有在面對數百斤迎頭砸下的巨石時才會稍緩攀進的身形,離城頭還有數米,當驚惶的守軍拿長槍在他斧身上亂戳時,一聲怒吼,他雙斧帶著一片白光湧上城頭。   白光過處,無論刀、槍、劍還是持劍之人,全被摧毀,絞碎。   不僅如此,他疾衝的身體還帶著一陣氣浪,伴著他的怒吼,已經分不清是吼聲還是氣流,就連站在城下觀站的我們,也明顯感覺到空氣裡有種力量震顫了下,然後,城頭,法拉斯利落腳處,數十名站得稍遠的拉西法利王國士兵如被攻城錘撞擊般猛地騰空而起,半空中飛跌的軀體已經成為無法分辯形狀的爛肉。   看到法拉斯利在森達代城頭如入無人之境般橫行,最後拉西法利王國湧來四名高手才勉強抑制住他前進的步伐,城下和我一起觀戰的將領們驚喜的眼神裡還雜有幾分驚惶。   法拉斯利的戰力或者不是他們見過的最強之人,但那種嗜血慾望,那種不顧一切的殺氣,絕對是他們從未體驗過的。   毀滅別人,亦要毀滅自己,他每個動作,每個眼神,甚至每一根神經和肌肉都在表達這個意思,這也是他為什麼能憑著只比任何其中一人都只強上一點,去能將四名聯手起來絕對強過他許多的人壓得動彈不得。   不在乎你傷我,甚至不在乎你殺我,隨便你來砍我,只要,也讓我砍中你。正是這種不在乎自身生死的瘋子般的打法,把眼前絕不願意陪著他一起去死的四人勞勞拖住。   跟著我這麼久,這一戰,是法拉斯利將自身戰鬥力發揮到極致的一場戰鬥。有他在,森達代城在塊城牆的主戰力全被拖住,也使得其他恩達斯士兵能夠源源不斷跟著身後殺上城頭。   說實話,短短的時間內根本造不出什麼大型攻城器械,就連木梯都是粗製濫造,我根本沒指望能發揮什麼作用,但這些士兵便在這種情況下幾乎創造了奇跡,將森達代打個搖搖欲墜,在「噬血少年」法拉斯利打頭陣的地方,手下士兵甚至搶上城頭,守住一塊城牆,若非考慮到即便真攻下森達代,兵力的損失也是我無法接受的,真有種放手攻上去的衝動。   短短幾十分鐘,雙方損失都已過千,我可不願意繼續承擔損失,趕緊收兵。   一旁,朵坎驚訝地大叫:「現在怎麼能撤兵,只要我們繼續進攻,森達代唾手可得,現在是對方不清楚法拉斯利的實力才打了他個措手不及,下次他們肯定會派高手纏住法拉斯利,機會失去就不可能再來了。」   他這個一路跟我過來,對我瞭解比較深的人,反對是最敢質疑我的人。當然,這也和他獨立的性格有關。   看看他,又看看周圍一臉疑惑的其他將領,我微笑道:「馬上你們就明白我這麼做的原因了。」   便在此時,四周響起一陣驚呼,抬起頭來,順著他們的目光,我看見,在法拉斯利逼退四名纏鬥的對手,轉身撤退的時間,其中一名早已蓄勢的好手悄無聲息地追過來,閃電般地一劍刺入法拉斯利腋下。   就在四面一片傷歎的驚叫裡,我遠超常人的眼力卻看見法拉斯利的眼睛亮了起來,是那種野獸看見獵物落入掌握的殺戮性目光。   恍如腰間的劍不是插在自己身上一般,狂吼著,法拉斯利半轉著掄動門板般的大斧。   斧身離對方還有段距離,狂飆的勁風已經將偷襲者的長髮激盪得筆直。   雖然偷襲時並沒有事先招呼,但餘下的三人也皆是久經沙場的老手,幾乎在偷襲者發動的同一刻,他們已經緊隨著猛撲過來。   也因為如此,他們正來得及幫戰友接下法拉斯利這含恨一擊。   不約而同,三支長劍從三個角度刺向烈烈生風的大斧。之前不段時間的接觸,他們已經明瞭,眼前的人實力雖然比他們強,蠻力更是萬人敵這類,但三人聯手,足以抵住對手的全力一擊。   而在戰友掩護下的偷襲者,則開始扭腕轉動長劍。   只是,原本該絞碎對手內腑,使對手戰力大失的一劍,卻如同刺在巨石裡,振腕之下,紋絲不動。   還沒等他從震驚裡明白,劍身反激過來一陣巨力,以至他不由自主地被劍身帶得衝向戰士三支長劍織成的劍幕裡。他本有機會撤劍,但因長劍如入巨石的奇怪反應愣了一愣,待到想鬆手時,已經失去了這個時機。   不過,此人畢竟是經過無數生死磨煉的好手,立即反應過來,反手重重擊在持著的劍柄上,整個人借勢高高飛起,從三名戰友緩住劍勢的空隙裡躍至半空。   既然無論如何都會影響到他這方的攻勢,乾脆用殺傷對手來減小自己這方受到的影響。   他這全力一拍,即便長劍真刺在石頭也會捅出個窟窿,何況只是血肉之軀。   哧地輕響裡,長劍又沒入法拉斯利身體近一尺,差不多只有個劍柄還在外面,而在另一面,破體的長劍露出截不短的劍尖來。   只是,傷上加傷的法拉斯利沒有如意料裡大受影響,鮮血四溢裡,戰意反而又高漲一大截。   狂吼著,他將手中輪到一半的大斧猛甩出來。   一團鋪天蓋地的白光呼嘯著沖那聯手的手人撞去。   那三人全變了臉色,他們此時才明白,法拉斯利的目標其實一直都是他們。   只是,剛才為了放戰士過去,他們劍勢已緩,劍術已亂,實在沒有把握接下這雷霆萬鈞的一擊。   不過,這麼短的距離,他們沒法閃避,更不能閃避,只要氣勢稍懈,等待他們的只有粉身碎骨的命運。   狂吼著,不約而同,他們將收了一半的長劍奮力刺出。   「噹!」「噹!」兩聲脆響,尖銳的金鐵交嗚裡,二人手中長劍折成數截,唯一長劍完整的戰士亦震得虎口鮮血長流。   好在,那破空而來的大斧已被挑到遠遠飛到一旁。   但這絕不是結束。還沒等他們緩過氣,緊跟大斧撲來的法拉斯利一掌拍上其中一人的頭顱,而另一柄大斧則在腰間與另一名沒有武器的戰士進行了最親密的接觸。   頭顱如雞蛋般在他手下粉碎,別一名戰士的上半截身體則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拚命想把落在一旁的下半截身體拼接回來。   毫不遲疑,他旋風般撲向三名戰士裡僅餘的那位。   不過,剛才這小半口氣的殺人時間已經給了此人足夠的反應時間,不理當頭斬下的大斧,他長劍直刺法拉斯利胸口。   雖然形勢極度不利,他還是做出了正確選擇。   他一個人絕對不是法拉斯利對手,只能希望拖延時間,與敵俱亡的不要命打法是其中最佳選擇之一。   不過,正確的判斷反而葬送了他的性命。   任由長劍穿胸而入,法拉斯利的大斧直接將分劈成兩半。   對法拉斯利來說,傷害或者死亡絕不能讓他產生任何顧忌心理,他心中,只有赤裸裸的殺戮快感,別說這劍只會重傷,就是可能要他命,他殺也性起時只怕也不會在乎。   收拾掉地面三人,法拉斯利抬起頭。   空中,唯一餘下的對手正緩緩落地。   沒有任何借力之處的他,雖然橫劍擋住當胸劈來的大斧,也只落得長劍粉碎,整個人化作流星的最後命運。   然後,帶著身體上兩柄深入體內的長劍,法拉斯利大搖大擺地從城頭跳下,沒有任何人敢於阻撓。   本該為我們退卻而歡呼雀躍的拉西法利王國士兵,沒有發出半點聲響,森達代城頭一片死寂。   第十二集 第十六章 屍傀儡     接下來,我便在所有人的不解裡,派人打著白旗收拾傷員,打掃戰場。   要知道,這一般是戰鬥結束才做的事,而此時,我們僅僅發動了一次幾十分鐘的進攻。   出於對慣例服從,對方沒有阻止我方的行動,而派出的手下則得以按我的吩咐,在救回傷員的同時,將拖到森達代城攻擊範圍外的屍體分成幾片,然後一一堆積起來。   看看屍體已經按要求堆放好,轉頭望了望向剛剛完全任務趕回來的笛珀利和蘇拉格,我問笛珀利道:「這些材料能夠達到我要求的效果嗎?」   笛珀利瞇著眼前看了看眼前堆成幾堆,如同小山包的屍體,點頭道:「足夠了!」   「不過,」他轉頭望向我,「大人,你確信要這樣做嗎?」   感覺到他話中勸戒的味道,我沉聲道:「按我吩咐辦!」   現在,已經不是我是否要這麼做,而是,我已沒得選擇。   笛珀利不再說話,施禮轉身離去。   片刻後,他帶著一群士兵,推著近百輛黑布蒙著的大車來到兩軍陣前。然後,在一片不解裡,將其中十輛車推至屍體堆邊。   而我,則開始下令,全軍迅速列隊,做出防禦姿態。   周圍將士看我的目光更奇怪了,眼前這支拉西法利王國部隊擺明了是要死守待援,而我,彷彿對方馬上要攻出來一般。   如果不是對方將軍瘋了,那就是我另有計算,於是,接下來,所有的人目光幾乎全集中到那些神秘不過的黑布大車上。   便在無數雙眼睛的瞪視下,笛珀利開始在十輛屍堆邊的車前低聲吟詠。   片刻後,我手下士兵有幾個發出了驚訝的聲音,接著,整個隊伍起了一陣無法抑制的騷動。   這些屍堆裡,已經半凝固的血液突然開始流動,就如有生命般,隨著笛珀利越吟越急的咒語,一條條血痕越行越快地爬上這一輛輛黑布遮蓋的大車,很快便在車上形成一張張血色的蛛網。   緊接著,毫無生命的屍體站了起來,一個接一個地鑽進黑布蒙住的車內。   車內響起陣陣令人牙酸的骨肉折裂聲,黑布波浪般起伏,彷彿巨大怪獸的嘴正在咀嚼血肉,隨著進入車內的屍體越來越來多,黑布下越來越脹,「啪啪啪」接連巨響,粗木製造的車柵欄盡數折斷,隨著陣陣蠕動,黑布下搖搖晃晃站起一個個體型巨大的人形事物。   戰場先是一陣死寂,然後,驚歎與驚惶聲四面響起。   「大人……」身邊,斯文尼奧面無人色。   看來,他認出了這個法術。   也是,法術特徵實在太明顯了,我估計,在場的這些將領們,就算沒認出這個「屍傀儡」術,也在懷疑這是死靈法術。   「怎麼了?」我從容微笑,「『傀儡術』這種法術雖然少有人用,但你應該見過吧!」   蘇拉格一旁接口道:「可能極少有人能一次召出這麼多傀儡,斯文尼奧大人才會這麼驚奇!」   「呵呵,」他輕笑著轉向斯文尼奧,「是這樣沒錯吧。」   轉頭望著我,斯文尼奧喉頭迅速蠕動兩下,在我冷若冰霜的視線下,卻沒冒出什麼話來,只是不斷擦著額頭冷汗,半晌才吃力地道:「的確如蘇拉格大人所言,一次召出如此多的傀儡,實在太少見了。」   周圍將領儘是一片古怪的臉色。   「屍傀儡」與「傀儡術」雖然只有一字之差,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魔法,「傀儡術」大陸法師會用的海了去,「屍傀儡」則是傳說中「黑法師」們招牌死靈法術之一。   要知道,對於「黑法師」,大陸可是有著全大陸都要趕盡殺絕的誓約的,當年的我就是因為沾上不該沾的東西才會被追殺。   如今,我居然在眾目睽睽下派人用出「屍傀儡」術,雖然假口稱作「傀儡術」,但其中偌大的區別是瞞不了明眼人的。   但我現在亦是沒得選擇,以我眼前的兵力,若想以較小代價攻下此城,沒有特殊手段,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而且,我也不是三十年前的我,如今我不僅是大陸第一強國的駙馬,更是艾斯特塞九世無比看重的「命運之子」,而眼前這一口咬定的「傀儡術」便是這層虛弱卻又沒人能揭開的屏障,只要抵死不認,根本沒人能拿我怎麼。   不過,艾斯特塞九世真會在這種情況下死保我嗎?我馬上否認了自己的疑心,他還想從我這裡得到更多收穫,不可能為這種小事犧牲掉我。   將心中那沒緣由的擔憂拋開,我示意部隊跟上笛珀利指揮的「屍傀儡」。   如今雙方的部隊已經從之前看到「屍傀儡」震驚裡恢復,但看著這高達七八米的怪物殺氣騰騰地在笛珀利的指揮下向森達代城牆走去,雙方士兵頓時表現出完全不同的心態。   森達代城頭全是倒抽冷氣之聲,而得到強援的我方則土氣大振,發出一浪高過一浪的歡呼,激動地隨著這十座巨重型自由攻城器向森達代殺去。   森達代本不是什麼雄城,城牆高不過十多米,「屍傀儡」本就近八米高,手臂一升便觸到城頭,於是,一團團由無數血肉組成的可怖巨拳便在城牆上不斷敲擊。   這足有半個軀體的大小的拳頭,擊到人身上,挪開時便只看見一團模糊的血肉,打在城牆上,則是磚石亂飛的結果。   而由這些毫無生命的軀體根本不懼箭矢和刀槍攻擊,更是讓對手大為頭痛,只有錘杖或者魔法攻擊才對它產生一定威脅。   不過,守城的法師少得可以忽略,而錘杖又是極少有人使用的武器,難以起到立竿見影的效果。   只是十個「屍傀儡」立即讓戰局徹底改變,守城的拉西法利王國軍手忙腳亂,而我們進攻一方反而優勢極大,若非擔心人員傷亡太大,肯定已經借勢力攻上森達代城頭。   攻了一會,看到對方城牆已經多處嚴重破損,而「屍傀儡」則有七具已經失去行動能力,剩下三具也是傷痕纍纍,一聲令下,部隊立即回撤。   而那僅餘的三具「屍傀儡」則開始將地上散落的屍體往我方的屍堆處拖,然後,笛珀利指揮手下將三十輛同樣以黑布蒙住的車推到這些比之前高了不少的屍堆處。   看到這一幕,森達代城頭一片死寂。   這次交鋒,我方基本沒什麼人損傷,只是損失隨時可以再召喚的「屍傀儡」,而森達代守軍則損失慘重,而更多的死者的屍體又可以轉化成更多的「屍傀儡」,若繼續下去,不用我再動手,召喚出的「屍傀儡」就可以將森達代推平。   顯然是十分明白地看出了這點,當屍堆處的血痕在笛珀利的呤誦裡慢慢匯聚時,一聲巨響,森達代城門洞開,無數拉西法利士兵湧了出來。   與其坐著等死,不如拚死一搏,這應該是眼前敵人的此刻的想法,畢竟,此時他們兵力依然佔優。   呵呵,我無聲地笑起來。   第十二集 第十七章 奪城     「老大你好厲害,只這麼一詐,他們果然殺出城來了!」蘇拉格一臉興奮地湊到我身邊。   除了被我交待去操辦此事的笛珀利,只有一直與此事有關係的蘇拉格有些明白我真實想法。   「屍傀儡」絕不是那麼容易製造的,早在逃亡開始時,我已經為今後可能的惡仗在做準備。雖然不希望使用亡靈法術這大有後患的手段,但我必須準備一手扭轉乾坤的底牌。   「屍傀儡」便是我精心準備的武器。   當初我交給笛珀利的任務就是盡量收集靈魂的力量,在蘇拉格接我命令挖開墳地的時間,笛珀利則將這些零散的靈魂力全匯聚到一起,正因為有了前期充足的準備,這才能借助這些屍體召喚出大量「屍傀儡」。   不過,雖然準備了這麼久,但實際上,這近百輛車裡,真正能召喚的「屍傀儡」不過十五輛,若不然,我肯定耐著性子等著召出幾十頭「屍傀儡」,一次性將眼前的森達代推平。   既然使用全數的「屍傀儡」都不能佔據壓倒性優勢,乾脆採取眼前的手段將對方引出來。   雖然對方有可能看穿我的計謀死守城中,但我相信他們中沒人對這多年沒未現的「屍傀儡」術有所瞭解,賭的就是對方不會在城內等死。   若對方真不出來,那就只能藉著五具完整的和剛才餘下的三個傷痕纍纍的「屍傀儡」發起進攻了。   對於「屍傀儡」的數量,蘇拉格這參與者當然十分清楚,看到對方不願「坐以待斃」,當然是正中我們下懷。   對於我提前排出的防守陣勢,對方明顯極有針對,以六千長槍重步兵拖延我右翼的地龍騎兵,八千士兵壓制我左翼六千士兵,中路則由五千騎兵領頭,急速突破,片刻間便衝到靠近陣前的屍堆處。   雖然我在中路布有重兵,但為方便「屍傀儡」行動,陣型並不嚴密,這並不算寬的車道便成了他們的突破口,靠著馬的高速與衝擊性,片刻間便殺到三十輛大車之前。   雖然車邊的士兵拚死抵抗,但在這五千騎兵的衝擊下,不過百數之人根本起不到任務作用。   輕鬆摧毀了三十輛大車,這五千騎兵立即將目光轉到更後方一些的大車,隨著指揮官手勢揮動,興奮狂吼著撲上去,誓要將這些危及他們安全「屍傀儡」全部誅絕。   面對氣勢洶洶疾衝而來的騎兵,守在車的不多的士兵似乎被之前戰友的死亡嚇著,居然棄車而逃,這讓拉西法利王國的這些騎兵更是興奮。   只是,還沒等他們從興奮勁裡緩過來,身下的馬突然猛烈傾斜,然後,連人帶馬重重摔倒在地,緊著,其後收不住勢後騎兵便將他們踩成肉泥,不過,這些馬也沒逃出同樣地的命運,地上密佈的絆馬索讓他們立即步了之前戰友的前塵。   又驚又怒的拉西法利王國騎兵好不容易止住馬勢,還沒等他們拿定是繼續拆車還是轉身先與身後的主力匯合的主意,幾十輛大車蒙住的黑布齊刷刷地掀起,車內,長槍支出,立即將離得近的騎兵刺成蜂窩,然後,一篷篷箭雨不住向車外傾洩。   對著車內不住用箭矢攻擊的士兵,拉西法利王國的騎兵的確沒什麼好辦法,不僅四周有盾牌手保護,長槍兵支援,車身柵欄那粗大的木頭已經讓攻擊方式變成極不方便的捅或刺。   感覺到事情不妙的拉西法利王國騎兵正準備撤退,卻發現之前動作還極其緩慢的恩達斯帝國突然潮水般湧來,將這些已經失去速度,喪失騎兵最可怕的衝擊力的隊伍圍了起來。   奇怪我軍怎麼敢不理緊跟接而來的部隊而將他們圍困,卻發現,那些跟著他們腳步的拉西法利王國步兵在經過被他們之前摧毀的大車時,突然有大片黑霧湧出,只要沾上一星半點,片刻就全身發黑的死去。   又是最具代表性的亡靈法術之一,「死亡之雲」。沒有水系和光明系法師的驅散淨化,它將其大面積殺傷作用發揮得淋漓盡致。   雖然我巧妙設計,但對手明顯想的中間突破,拉西法利王國中路軍要比我方強大得多,優勢很快便被實力取代。   不理那些將死未死的戰友在地上痛苦地掙扎,憤怒的拉西法利王國騎兵無奈地從旁邊繞開,拚力殺出血路,與身後部隊匯合。   一旦讓這些騎兵有了突擊的距離,對我們中路來說,極可能是毀滅性的。   正當驚喜交集的騎兵要與主力匯合時,一陣讓地表不住震顫的腳步聲轟隆而來,緊接著,二千五百名每個都有二三匹馬高地龍狂衝進這些騎兵中。   大陸上,還沒有任何一隻騎兵隊伍敢正面與恩達斯帝國的地龍騎兵對沖,更何況,這是支數量接近,喪失了衝擊力的隊伍。   片刻間,這些原以為看到曙光的騎兵就遭受了滅頂之災,他們不甘地望向本作為拖住地龍騎兵行動的本方重步兵時,卻發現,在三隻「屍傀儡」的幫助下,「噬血少年」法拉斯利帶著為數不多的人勞勞拖住了這些舉足輕重的力量。   重步兵確實是一去極強大的攻防力量,但行動遲緩且陣型呆板卻是極致命的弱點,有「屍傀儡」和「噬血少年」法拉斯利這更銳利的矛在,目標又只是拖住他們,攻擊全是一擊便走,結果,這支部隊的弱點便一覽無疑,根本無法對人數明顯少得多的這支小部隊形成致命一擊,只在無奈的消耗裡坐看中路覆滅。   而左翼,雖然對方兵力佔優勢,但實力其實相差不大,眼前情況如此不妙,更只會讓他們心生退意。   眼看中路在地龍騎士帶領下摧枯拉朽地橫掃,原本對峙的左翼,拉西法利王國軍突然開始向後撤退,最初似乎只是個將領往軍中退了幾步,結果,這並不算嚴重的舉動卻引發了極嚴重的後果。   先是幾人,然後是幾十人,最後,拉西法利王國左翼全軍往城內潰退,犯下了一個正規部隊絕不該犯的錯誤。   我軍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就勢掩殺過去。   這一仗,已經沒有懸念了。   第十二集 第十八章 最後的墳墓     收拾殘局的同時,我突然從俘虜口中得到個極不妙的消息,斯蘭代已經為拉西法利王國所佔領。   雖然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但我們將面對的卻是更加強大的對手和更加殘酷的局面。   要知道,無論是斯蘭代還是法力斯卡,都不是眼前這未經加固的小城森達代可比擬的,而身後的拉西法利軍,也絕不會給我們留下多少攻城時間。   滿臉興奮的眾將一下子變得表情黯淡,接著,迅速將目光轉向我來。   如今的他們,早把我當成無所不能般的神奇領袖,眼見又有難關,立即將目光轉到我臉上。   不動聲色地微笑,我從容望著眼前這些人:「大家儘管放心,我早有妙計。」   聽我這麼一說,原來面有憂色的眾人立即笑逐顏開,也不多問,按我命令趕緊整理戰場,休整一晚,準備明早出發。   而我又將蘇拉格留了下來。   在眾將臨走時一片古怪的神色裡,這些日子挖墓挖得頭都大了的蘇拉格苦著臉衝我道:「老大,你不會還要我挖墓吧。」   我故作訝然道:「這個你也知道,太厲害了!」   蘇拉格目瞪口呆。   「咭!」輕笑傳來,卻是正退到門口的伊娜忍不住笑出聲來。   「老大,你別玩我了。」蘇拉格滿臉無奈。   「我是認真的!」我表情正經八百。   「真的是真的?」蘇拉格現在完全不知道我是逗樂還是認真了。   他這話又讓邊上的伊娜忍不住笑出聲來。   「坐吧!」我對蘇拉格道。   又看了眼被勾起興趣的伊娜,示意她也坐下來聽。   「我剛才說的絕對是實話!」我道,「這次,還得要你去挖墓。」   「還挖,」蘇拉格臉上幾乎要流出苦水來,「都快成專業人事了。」   「這次的墓可不簡單,」我知道自己臉上肯定寫滿誘惑兩個字,「你挖了這個人的墓,馬上就會成為大陸風雲人物。」   「啊!」蘇拉格和伊娜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誰?」   「那傢伙死了有些年紀了,」我緩緩道,「他名字是加卡•;丁法洛。」   「加卡•;丁法洛?」蘇拉格表情有些茫然,「我似乎聽說過。」   伊娜也皺起秀氣的眉毛:「加卡•;丁法洛?這名字好熟悉。似乎在哪本書裡見過。」   我循循善誘:「前些日子我們就去過他傢伙,拉西法利王國的名人呢!」   「拉西法利王國的名人?」伊娜先將眉頭皺得更緊,然後兩眼突然一亮,「我記起來了,加卡•;丁法洛是魔法公會創始人。」   「老大,你叫我去死啊!」蘇拉格下巴差點掉地上,「加卡•;丁法洛是什麼人物,我若是挖了他的墳,肯定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我呵呵一笑:「反正是我叫你去挖的,有人想找麻煩,也會來找我,你怕什麼。」   蘇拉格還是滿臉發綠:「老大,你不想想,加卡•;丁法洛是什麼人啊,他的墳地是那麼容易挖的?只怕還沒見到他的屍骨,已經變成殉葬品了。」   隨手將一個戒指扔過去,我道:「有這個在,很多東西你都不用怕了。」   看著手內號稱魔法陷阱剋星的「破魔晶」戒指,蘇拉格依然一臉苦相。   「放心啦,我不會派你去送死的。」我補充道:「還有笛珀利陪你去,應該差不多了。再說了,你的任務只是摸進加卡•;丁法洛的皇陵,取到兩三件加卡•;丁法洛的陪葬品,越貼身越好,然後退出陵來,走前要觸動機關,讓皇陵封死就好。」   「這樣啊……」蘇拉格眼神閃動,漸漸露出驚喜的神色。   一旁的伊娜卻不甚明瞭,皺眉不解地著著我。   我笑著向她道:「若我給斯蘭代或者法力斯卡的守將送去件加卡•;丁法洛的陪葬品,聲稱加卡•;丁法洛屍骨在我手下,要他讓路放行,你說,他是放還是不放?」   伊娜兩眼頓時發光:「那我們就可以不費一兵一卒衝出包圍了。」   「不過,」她旋即皺起眉,「幹嘛不真把加卡•;丁法洛的屍骨弄出來,若被人看穿用的是假貨,那不前功盡棄了。」   其實,我不是不想,只是,加卡•;丁法洛仇敵無數,怎麼會不擔心日後有人毀屍洩憤,對屍骨的保護絕對是最嚴密的,即便有「破魔石」在手,蘇拉格和笛珀利應該也沒機會完全任務,不定還把性命陪在那邊了。   換我去還有可能。   不過,我還得留下穩定軍心,自是沒法分身。   當然,我可不能直說蘇拉格他們能力有限,只是道:「有加卡•;丁法洛的貼身陪葬品在手,相信已經能唬住拉西法利王國這些將軍了,我們也不用直破壞了加卡•;丁法洛的屍骨,那就是拉西法利王國上下不死不休了。」   「老大你放心,我一定完全任務。」搞明白一切的蘇拉格毫不遲疑地承接任務,但他馬上皺起眉,「加卡•;丁法洛的墓地可是在舒拉達斯,即便我們快馬加鞭,這一去來只怕也無法在拉西法利追兵到來前趕回呢!」   「呵呵,」我笑起來,「我當初也為這個問題擔憂過,不過,現在問題已經解決了。」   在他們不解的目光裡,我道:「兩軍大戰時,笛珀利趁亂衝到森代達裡,控制了森代達的飛行台,有幸捉到兩隻來不及起飛的獅鷲。」   有這飛行工具代步,這一來一回的時間問題也就不再是問題。   「如果在這種情況下,對方死活不肯讓路怎麼辦?」伊娜突然問出個讓我和蘇拉格笑意頓止的問題。   「你不用擔心,」我搖了搖頭,「加卡•;丁法洛的屍骨在拉西法利王國人的眼中,絕對要比我們這些恩達斯帝國的殘兵要重要得多,即便殺光我們,若讓加卡•;丁法洛的屍骨受到損傷,也是過大於功,除非斯蘭代和法力斯卡的守將是傻瓜,否則,絕不會用前途來換取這場勝利。」   第十二集 第十九章 命令     「我更希望有人面對加卡•;丁法洛的『屍骨』不肯讓路呢!」看蘇拉格和伊娜走出帳去,我用只有自己能聽到聲音小聲加了一句。   斯蘭代的守將名叫法加相奧,拉西法利王國有名的老將。   我相信,只要送幾樣東西過去,無論真假,他都會讓開道來,因為,即使事後有人追究,他這一心護主的舉動也會贏得魔法公會和皇家的好感,對前途只有好處。對這種一生在仕海裡沉浮,久經波折的老將絕對明白加卡•;丁法洛屍骨的政治意義。   而法力斯卡守將,卡加•;斯裡頓特,這個新銳將領在對陣大將軍萊尼和搶回法力斯卡時表現出的才智與勇氣是我深深忌憚的,不過,這樣的年青將領不一定能領悟到加卡•;丁法洛屍骨——即使是假屍骨——的政治意義。   或者,他就算能明白其中的意思,滿腔的熱血不一定能允許我這個對拉西法利王國構成極大威脅的「神奇男爵」活著回到恩達斯帝國。   只要他拒絕讓路,即使事後借口說成看穿我用的是加卡•;丁法洛的假屍骨,魔法公會和拉西法利王國王廷嘴上不說,估計也容不得這樣桀驁的將領,可能減少不少恩達斯帝國日後受到的壓力。   雖然不想為艾斯特塞九世服務,但這些日子我做的事已經勞勞將自己與恩達斯帝國的命運綁在一起,減少恩達斯帝國可能受到拉西法利王國的壓力,也是在幫助自己。   蘇拉格此行果然順利,有獅鷲代步,居然回得比我想像的還快。   接過他遞來的「破魔晶」戒指,我示意手將加卡•;丁法洛的陪葬品收好,然後故意讓大軍鬧出浩大聲勢,往法力斯卡方向行去。   相信拉西法利王國方面馬上就能得出結論,法力斯卡城城小人弱,我方是打算從此方向強行突破。   若沒有加卡•;丁法洛屍骨在手,我似乎還真只有這條路好走。   大軍開拔前,我便派了兩支特使急行至斯蘭代,言明加卡•;丁法洛的屍骨已在我手,不久後就有證明此事的陪葬品送來,要他們趕緊收拾行裝,準備給我讓開通道。   接到我傳去的消息,斯蘭代守軍立即按我要求整頓部隊,只待收到證明品。   果然是老狐狸,我暗暗罵了句。   法力斯卡那邊則不同。我派的使者被其大罵一通後趕出來,申明絕不會被我威言恐嚇而嚇倒。   看來,真的有戲。他的表現讓對我他不讓路的信心又強了幾分。   而且,我已經拿定主義,如果兩主都讓路了,我會選擇從法力斯卡那邊通過。   雖然他的保護加卡•;丁法洛屍骨的表現會贏得魔法公會和拉西法利王國皇族的好感,但這急速上竄的新星肯定也招來了不少人的眼紅,缺少基礎的他,即便這個「縱敵」的罪名不能成立,後果也足夠讓他喝上一壺。   接下來,兩邊城的守將都得到了送去的加卡•;丁法洛的陪葬品。   在聽說法力斯卡城守將卡加•;斯裡頓特將我派出的勸戒人員哄出城時,我一陣大笑,這人用兵雖強,卻無視政治對軍事的影響,起碼在近幾年內,已經再不能對我形成威脅。   我立即取道斯蘭代,那邊,拉西法利王國守軍已經在法加相奧的指揮下退離斯蘭代二十里遠。   在我帶著部隊從斯蘭代離開不久,便聽聞法力斯卡的卡加•;斯裡頓特被緊急召回拉西法利王國王都。   我知道,這位新成名的將星,已經從政治上死亡了。   而接到我信件的法加相奧,得知我手中其實並無加卡•;丁法洛的屍骨後,頓時表情慘然,立即將手下全交給一路緊追我而來的拉西法利王國大將斯拉尼,自回拉西法利王都領罪去了。   聽說此事,我又暗暗罵了聲老狐狸。從之前看過此人的生平事跡看,絕對是個老狐狸,做的事絕非表面看來這麼簡單的。   略一思索,我便想明白了。   一路上,我智計百出,無數難關都被化險為夷,如今的我,早在這系列戰鬥中成為大陸人人矚目的神奇將領,是一般將領絕不願面對的對手之一。   雖然我已經逃出了拉西法利王國的圍堵,但拉西法利王國的追兵依然強過我方不少,雖然他們也知道,憑我之前的表現,追來只怕也討不了好,但卻又不能不追。   再怎麼樣,就讓我這麼毫髮無傷地跑了,拉西法利王國的面子往哪裡放。如今的我,看是逃亡者,其實反而有了他們所沒有主動性。   法加相奧肯定也不願意在這種看似兵力佔優,其實完全失去自主靈活性的情況下與我交戰。   他這「自行領罪」一出,便不用再參與對我的追擊戰,偏又是理由充足,誰也無法指摘,讓我都禁不住有些佩服了。   逃出拉西法利王國軍的圍堵,一邊迅速撤退,我一邊與法爾加丁的恩達斯部隊聯絡。   沒了拉西法利王國勢力的阻撓,我很快就從法爾加丁得到消息,艾斯特塞九世傷勢嚴重,似乎隨時可能駕鶴西去,而原本失蹤的二王子則突如其來地出現在帝都,現在,帝都形勢十分緊張。   名份上佔有優勢的大王子本與實力上佔有優勢的二王子保持著平衡的態勢,但如今,征討拉西法利王國裡中伏而嚴重影響到自身實力的二王子已經明顯顯出頹勢,看著艾斯特塞九世時日不多的大臣們,更是大多將賭注壓向大王子,致使大王子一方聲勢大盛。   不過,由於我能安插的人手皆不是什麼實權人物,對於帝國內部的風潮,並不能最真實地把握,究竟該如何抉擇,還得等我回王都後再行決定。   而這些情報裡,最讓我開心的便是美蓮達已經康復,正在多卡拉加等我回去匯合的消息。   在獲取新消息的過程中,我又得到艾斯特塞九世離開法爾加丁前留下的皇命,展開這封密信,我赫然發現,他居然加封我「大將軍」一職,命我全權主持與拉西法利王國戰局。   第一時間我有些發蒙,從信內命令的時間看,當時的我,應該是正往拉西法利王都殺去,想不到,他對我這個「命運之子」還真是信心百倍,要知道,我自己都以為沒法活著離開呢。   不過,既然有了這道命令,我就有必要要改變下之前的給點拉西法利王國追兵顏色看看,讓他們知難而退的打算。   此時的我,能調動的資源一下子成倍增多,如今的我,已經不滿足於小打小鬧了。   再說了,考慮到死靈魔法的事終究不可能瞞住有心人,若艾斯特塞九世真是掛了,想減少被當成替死鬼扔出來的可能必,就得盡可能地表現能力獲取實力。   無論我是否想隱退,此時,我必須要獲得足夠的保護自己的力量。   而在恩達斯帝國大敗而歸的大背景下,沒什麼比一場恰到好處的大勝仗更能令我聲望增加的了。   拉西法利王國的追兵也肯定想不到我會有這種打算,那就讓我舉行一場令他們畢生難忘的歡迎盛宴吧。   我微笑。   第十二集 第二十章 盛宴     叫來笛珀利,我讓他帶上艾斯特塞九世的命令迅速趕往法爾加丁,而我,一邊帶兵往法爾加丁行去,一邊給手下下達命令。   「這、這、這!」我伸指依次在地圖上點中拉西法利王國追兵會經過的三處地形,峽谷、密林、丘地,「你們分別帶一千人馬在這些地方設伏。」   我望向那名被我選中的三名將領:「你帶人在峽谷兩側埋伏好,若對方率軍輕入,則給其迎頭痛擊;還有你,則帶一千人在這密林設伏,不過,設伏之前,要盡量先附近林內的鳥獸全趕乾淨;至於你,則在丘陵裡排開陣勢,士兵盡量散開,要多帶旌旗,壯大聲勢。」   頓了頓,我續道:「若是你們被對方識破,那就趕緊撤退,以保存實力為第一要務。」   「然後,」說到這裡,我加重聲音,重重在地圖上敲了下,「到這裡匯合。」我指著第一道埋伏的峽谷處。   不理這些手下露出的不解表情,我結語道:「好了,除你們三人去設伏外,其他人整頓部隊,準備開拔。   「蘇拉格,你留下!」末了,我補充一句。   「咭!」一聲輕笑,卻是伊娜忍俊不禁。   這些日子,蘇拉格已經成為有名的「挖墓將軍」,每次我都單獨對他進行交待,每次也都不是什麼好事,難怪一聽到我叫蘇拉格的名字,伊娜就已經笑出聲了。   瞪了伊娜一眼,看她不好意思地衝我吐了吐香舌,我無奈地搖頭:「伊娜,你也留下吧。」   與其她事後糾纏著打聽,不如直接讓她旁聽。   「你帶五千人加三百地龍騎士到這裡。」我又指了指地圖,這是設伏峽谷旁的另一條聯接斯蘭代與法爾加丁的道路,雖然是易走的大道,與峽谷小道相比卻要多繞二天。   「這些日子你們要盡量掩藏形跡,相信拉西法利王國暫時對這裡的偵察不會嚴密,應該不會發現你們。」   沉吟著,我盡量讓自己的意思表達得更明白:「不過,你們亦不可能隱藏得完全沒有痕跡,你的任務就是,要將這些只有極細緻的搜查才能發現的痕跡修飾得如你帶了支二三千的地龍部隊及萬人以上的士兵。這要你從地龍糞便、腳跡以及士兵的帳篷等方面進行偽裝。」   看蘇拉格慎重地點頭,我又道:「然後,你就等待三天,三天過後,立即留下地龍與一千士兵在原處繼續偽裝,並要求他們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得暴露形跡。而你則與四千下手偷偷與設伏後退到峽谷的部隊匯合,加上這三千人——也許只有二千人左右,一共七千人,繼續在峽谷設伏,若發現拉西法利王國的潰退隊伍,就在林內山間張揚聲勢,然後,你的任務就是,當拉西法利王國的潰軍主力從峽谷通過時,要堵其去路,斷其歸路,給他們畢生難忘的教訓,我們也會隨後趕到的。」   又仔細問了蘇拉格一遍,確定他已經將這一切全記勞,我才放心地點頭。   正喘口氣,卻見兩人依然迷惑地望著我,尤其是伊娜,更是一臉急切。我忍不住大笑起來:「至於為什麼我這麼肯定會有拉西法利王國的敗軍,以後你們就知道了。」   待他倆離開,我輕聲喚道:「笛珀利!」   隨即,這個神秘男子悄無聲息地在帳篷一角顯出身形。   「帶上這個,」我將艾斯特塞九世對我的任命書遞給他,「立即趕往法爾加丁,調動一切能調動的兵力來與我匯合。記住,走前在法爾加丁弄出幾起事件,以便對全城進行戒嚴,同時,部隊離城後晝伏夜行,一定要保證斷時間內拉西法利王國的眼線不能發現大軍離城的事情。」   一切安排妥當,我帶著隊伍往法爾加丁退卻,雖然我命令隊伍加快速度,但由於同時下達了盡量收攏恩達斯帝國潰兵的命令,只是整頓部隊便要花去大量時間,以至離我軍不到一日路的拉西法利王國追兵迅速迫至身後。   不過,我安排的第一處伏兵還是發揮了作用,雖然他們的存在被拉西法利王國領兵追來的斯奧托識破,但也消耗了斯奧托幾個小時,將距離又一次拉遠了。   我也不會讓這些追兵睡得這麼安穩,當晚,拿著號角鑼鼓之類東西的士兵在拉西法利王國軍的營地外折騰了上十次。   雖然只有幾十人,但這些經過我調教的原紅槍精銳戰力都比較強悍,拉西法利王國軍派出的少量部隊奈何不了他們,人數一多,他們便分散著逃之夭夭,擔心還有伏兵,拉西法利王國又不敢追得太遠,於是整支部隊一晚上都可以聽到喧天鑼鼓。   當這支睡眠嚴重不足,頂著兩個大黑眼眶的部隊咬牙切齒地追殺上來時,第二三兩道伏兵又起作用了。   雖然最終斯奧托識破了這兩個疑兵之計,而且兩次所花的總時間比第一次還少了不少,但很不幸的是,這只是讓我們雙方的距離又拉近了不少,要想追上我軍,還得花上一段時間。   不過,這一次我的騷擾隊派出時,拉西法利王國顯然準備充分了,巡邏士兵嚴陣以待,其他人則把頭一蒙,繼續呼呼大睡。   不過,剛到半夜,整個營地突然都感覺到地表劇烈的震顫,至少上千頭地龍騎兵正向營地發起交鋒。   拉西法利王國軍的營地一下炸了窩,但他們好不容易穿戴整齊,卻發現,這氣勢洶洶的隊伍居然在營地門口齊刷刷來個九十度轉身,從另一側繞入夜幕深入。   這頓時讓他們氣傻了眼。   當他們又好不容易睡下去,那轟隆隆的腳步聲又響起了,在一片荒亂裡,地龍騎兵們又轉入黑暗。   面對這去號稱地面衝鋒無人能敵的部隊,拉西法利王國軍也鼓不起出兵追逐的勇氣。   當接著鬧過數次後,可憐的斯奧托只有讓士兵衣不解甲地回營小寐。   只是,還沒等他們全部睡安穩,又虛張聲勢地衝過幾次的地龍騎兵突然就這麼強行殺進敵營。   雖然拉西法利王國巡邏士兵無比警惕,但架不住地龍騎兵兇猛,只抵抗一陣就被這支部隊硬生生衝進營內。   地龍騎兵只在營邊衝殺一陣,看看對方士兵迅速集結,又轉個彎,仗著衝擊力大陸無敵,重新殺了出去。   留下嚴重睡眠不足、滿肚子惱怒的拉西法利王國大軍面面相覷。   第十二集 第二十一章 追逃     接下來,無法入眠的拉西法利王國軍起了個大早,而接到消息的我也不得不天沒大亮就從行軍帳裡爬出來,然後,命令下手埋鍋造飯,吃飽喝足好出去。   要知道,今天絕對是很長的一天,體力一定要保證。   「你挖那麼多灶幹嘛?不是已經夠用了嗎?」正指揮幾個士兵挖灶,伊娜不知道什麼時間走到身後。   我微笑問她道:「若你是拉西法利王國的將軍看到我這邊行軍灶這麼多,你會有什麼看法。」   「嗯——」伊娜遲疑著道,「我會認為你士兵比較多。」   我繼續問道:「若你發現我的行軍灶是這兩天突然多起來的,那你又會怎麼想?」   「這樣啊——」伊娜皺起眉,「那我可能認為你有援軍來了。」   說到這,她突然驚喜以抬起頭:「你不會是想用這種方法把拉西法利王國軍嚇退吧。」   汗,估計是我之前對拉西法利王國的不斷騷擾和自己這方的不斷逃亡讓她產生這種誤覺吧,真想不到她會這麼認為。   搖著頭,我深入地道:「若你已經知道,我方此時絕不可能有這麼多部隊來援,而且,在追我的過程中,一再受我疑兵之計愚弄,那你會怎麼會看這些增加的行軍灶呢?」   在我幾乎直白解釋的反問下,伊娜終於明白過來:「你難道想讓那些人明白你這不過是疑兵之計嗎?」   她眼睛睜得大大的:「那這不等於讓他們更加放心加快腳步追來嗎?」   帶著無法掩飾的急惶,她道:「雖然收攏了不少潰散的士兵,但我們也不到三萬人,怎麼可能是身後六萬拉西法利精銳的對手,若他們真追上來,我們該怎麼辦啊?」   接著,她發現我正用一種覺得十分有趣的目光盯著她看,白玉般的臉寵立時紅了,先垂下頭,旋不依不饒地拿玉拳敲我的胸脯:「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你故意看人家笑話,你趕緊告訴人家……」   「呵呵……」一陣輕笑,捉住她的小拳頭,我將她拉入懷中,「我已經派笛珀利去法爾加丁召救兵了,按他傳來的消息看,只要我們加緊趕路,今天下午就能和這四萬精銳匯合,到時間,吃不了兜著走的就是身後的追兵了。」   為了讓拉西法利王國軍更有動力,一路上,我命令士兵將比較重的物資不斷扔下,將行軍速度也加了起來。   不知道是因為前兩天的騷擾讓他們不堪忍受,還是大功告成的興奮讓他們精神百倍,雖然我已經將部隊速度提到最快,但不過小半天,就接到後方追兵已不到十里的急報。   這真讓我有些發急了,要知道,雖然法爾加丁的部隊全速趕來,但由於擔心空中「獅鷲騎士」偵察,只能晝伏夜行,他們的設伏點離此尚有一段距離,以我們的行軍速度,估計得到日頭偏西才能到達。   本想讓拉西法利王國軍狂追一整天,正好以逸待勞,但如今,拉西法利王國卻已經追到屁股後面了,若繼續這樣下去,肯定沒等匯合就被追上,到時間,就是我們被一鍋熬了。   真沒想到被折騰了兩晚上的對手還有這麼足的勁頭。不敢再有任何保留,命令手下拋下所有輜重集中於路中,留下一小隊人馬等待拉西法利王國追兵接近後引燃,然後,帶著輕裝的手下全速逃命。   現在,逃命已經不再如之前般演戲,身後的火堆只能稍微延緩拉西法利王國軍的步伐,如果不能逃到設伏地點,死的很可能就是我們。   一路上,不斷有人掉隊,這些,基本都是不久前收攏回來,體質意志比較薄弱的潰兵,但我已經顧不上理會這些人,如今,跑得慢只有一個下場,沒人能救得了他們。   但當我發覺甚至有人開始偷偷離開序列時,不由得殺機大起。   如果再這樣沒命地逃下去,部隊也許會成建制地崩潰掉的,若真成這樣,就算法爾加丁的伏兵起作用了,少了我們這三萬人,只怕也不一定能競全功,也許,是需要殺一儆百來制止呢。   我皺起眉,正想吩咐下去,猛然發現,雖然身邊的士兵亦是一個個跑得氣喘吁吁,但他們的表情卻十分鎮定,看著我的目光,更是充滿信賴與崇拜。   一時間,我有了另外的主意。   「傳令全軍,前方不遠便有法爾加丁的部隊接應,在此之前,一定要咬牙切齒,不要掉隊了。」我大聲向傳令兵下達命令。   邊上,跟在我身邊的伊娜兩眼立即睜大了:「你這樣通傳全軍,雖然會振作起大家的精神,但掉隊的人不是就會把這個消息全洩漏拉西法利王國的部隊了嗎?」   「我就是要讓後面的追兵知道!」我大笑,「如今他把我追得這麼狼狽,肯定以為把我的設計全都看穿了。天上有他們的『獅鷲騎士』在,這些眼細都沒發現法爾加丁早就進入陣地的部隊,這個『前有埋伏』的話,更只會讓他以為我是黔驢技窮,連故設疑陣都算不上,當成走投無路時激勵士兵加油逃命的作用。」   這話果然沒對拉西法利王國的追兵產生任務作用,他們還是在身後狂追不已。   不過,有了前方有接應的消息,我這邊士兵也是精神大振,跑得飛快,沒讓拉西法利王國將彼此之間的距離拉近。   由於拿出吃奶的勁在跑路,吃飯也是逃命時間裡自嚼乾糧,當我帶隊來到笛珀利所說的設伏點時,整個部隊都已經精疲力竭,不過,我相信,拉西法利王國追兵的情況不會比我們好到哪去。   速度比預計的快,此時,日頭剛剛從頭頂偏過去。   下令部隊整頓隊伍,加緊休息片刻,然後嚴陣以待,準備與拉西法利王國追兵決一死戰。   第十二集 第二十二章 終     隊伍才把陣勢擺好,拉西法利王國追兵就氣勢洶洶地出現在遠方的地平線處。   這些黑壓壓的隊伍看我們這些「大菜」擺在面前,先是一陣驚訝,然後,毫不猶豫地撲了上來。   還真把我們當成菜了,我好氣又好笑,不過,這一路的「疑兵之計」已經讓他對疑點完全免疫吧,在這些人眼裡,我這又不過是虛張聲勢。   不過,他用兵還是比較保險的,兩翼各有五千人保護,中軍五萬人直撲過來。   雖然兵力是他們優勢,但我擺的陣勢非常緊密,雙方很快就糾纏在一起。然後,先是頭頂巡邏的「獅鷲騎士」發了瘋般在空中亂舞,接著,拉西法利王國的大旗處一陣騷亂後,數騎傳令兵飛快地往左右兩翼馳去。   但沒等明白我們真有伏兵的拉西法利王國軍用出應對之法,左右各兩萬的精銳之師帶著隆隆巨響衝了過來,都是以數人高的地龍騎士打頭,在對手無法抑制的戰慄裡,重重撞在拉西法利王國的左右兩翼上。   一邊是早早埋伏,蓄勢已久,一邊是奔行一日,疲憊不堪,更何況,是由大地最恐懼,最具衝擊力的「地龍騎兵」當先鋒,幾乎沒受到任何值得一提阻力,然後,這兩支部隊,就如炙刀割牛油,毫無懸念將拉西法利王國軍的左右兩翼突破了。、   我想,對方將軍現在心中最想的應該是將偵察兵的腦袋全摘下當球踢。   在對方進行一陣頑強卻毫無意義的抵抗後,這支窮追我三天部隊終於完全崩潰,無數士兵漫山遍野地逃開,而我們,只是拿刀去砍這些沒有任何戰意的對手的頭顱,就足以砍到手軟。   由於我這幾萬人馬也是疲憊不堪,追敵任務就交給法爾加丁的士兵了。而我,也在休息一陣後,追上法爾加丁的部隊,帶上這些剛剛打了勝仗的新手下,對追逃轉化的拉西法利王國進行追殺。   此時天色已晚,只追殺三十里我們就不得不安營紮寨,在一夜休息,疲憊一掃而空後,我下令繼續追擊,方向正是蘇拉格他們設伏的峽谷。   這些人雖然聽過我「神奇」之事,但與之前一路行來的親兵不同,沒有親身經歷這些的他們,還是有將領忍不住問道:「大人,你怎麼肯定對方會從這裡逃回斯蘭代呢?要知道,這裡走雖然近些,但路途險惡,極易中了埋伏,若由我選擇,肯定不從這裡過。」   「我早有安排了!」我哈哈大笑,「在此之前,我已經於兩處都留有伏兵,若對手偵察仔細,肯定會發現我於大道上設有十分隱秘的『大量伏兵』,而小道上則有大量容易發現的人馬,再加上大家都知道走小道不好,換你是拉西法利王國帶隊的將領,你也會以為我真正設伏處會在大路上吧。」   看那將領一臉信服地去了,我有些好笑,這根本不是真正理由。   這事上,沒有什麼無法應對的計謀,但對某些人來說,確有無法應付的詭計,因為智計,不僅僅在於其設計的精巧,更在於計謀的攻心,只有針對對手的心性,才能設計出不破的陷阱。   一路行來,拉西法利王國的將領受我智計所困,已經由當初狂追我的自大心態轉變成亦非常態的自卑,面對我的計謀,更多想不會是看穿陷阱,而是不要為我算計,那麼,他會選擇一條我不想讓他走的路,峽谷本就不好走,而且又顯示有大量伏兵,在他看來,那就是我不想讓他走的路,再加上之前給手下解釋的這個理由,對手肯定以為看穿我想法,反而會避開我「想」讓他走的大路而選擇峽谷,他萬萬想不到,在那邊等待他的將是怎樣的命運。   而沒對手下解釋這些道理,是因為,這些東西我是絕不會告訴他們。   算計一支軍隊,其實只是算計一個人而已,再複雜的計謀,也會有被人看穿的時間,所以,我並不講究計謀精妙,但我用的計謀,也許很簡單,卻往往起到十分顯著的效果,因為,我算計的是人,更因為,生為人,就會有人的弱點。   雖然還沒追上對手的部隊,但我已經給他們判了死刑,不用看下去,也知道結果會怎樣。   騎馬飛奔,我的心緒去飛向遙遠的多卡拉加,有這場大敗後的勝利墊底,再加上手中這這十萬雄兵,我這「命運之子」在艾斯特塞九世心中的地位絕不可能有絲毫動搖。   兵敗後的恩達斯急需恢復元氣,短時間之內絕不可能動兵,而拉西法利王國在經過這場敗仗後應該也會變得更加謹慎,兩國短時間之內是不會有刀兵之爭了。   而我,對於當初的仇恨已經放開,回到多卡拉加,正好藉著不動刀兵的機會選擇息隱,或者不是那麼容易,但對拿定主義的我來說,這個念頭絕不會動搖,再說了,人都是有弱點的,我也相信,在我的操作下,這事也不會太難辦。   也許,大陸爭霸還會時時上演,但對我來說,已經到了謝幕的時間,我將帶著我心愛的女人,選擇一塊美麗安寧的土地,開始一段全新而舒適的生活。   天尊第一部就些結束,關於結尾,想了很久,還是選擇了在比爾最輝煌的時間謝幕。   (全書完)   本書來自www.abada.cn免費txt小說下載站 更多更新免費電子書請關注www.abada.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