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迴大唐之飛星傳奇 / 西風殘照 著 ] 黑龍小說網 出品作品Txt版閱讀,閱讀作品更多請訪問:http://www.hlj3.com 書籍介紹: 本文從www.101du.net網絡收集整理,更多、更新的小說請登陸手機訪問:http://wap.101du.net 閱讀!隨時隨地享受閱讀的樂趣。 鐵血江湖永存,兄弟情義不滅。 借黃易先生巨著《大唐雙龍傳》為框架,講述一個有關友情的武俠故事。 一個是魔門傳人,一個是正派棄徒,一個是追求武道的刀客,當他們遇到一起時,故事就開始了。 ------章節內容開始------- 正文 第一卷 飛星起浪 第一章 猛虎下山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20 本章字數:17372  大雪初霽,天地間一片雪白,寧靜而肅穆。   河東最大鏢局大道社裡卻是氣氛凝重,在冬日蒼白陽光的照射下,連大門口的一對石獅子也顯得垂頭喪氣。兩個趟子手站在大門處,正焦急得向遠處張望。   蹄聲驟起,一騎快馬風一般捲過長街。一路上帶起一陣風雪,兩個趟子手還未來得及看清騎士的面貌,駿馬已越過院門。   馳入院中丈許,駿馬一聲長嘶,人立而起。騎士穩坐馬上,並不因去勢突停而有絲毫忙亂。馬蹄重又落地,一人一騎已是傲然卓立於院心。   馬上騎士年約二十,身著一件剪裁得體的羊皮長袍,背後斜插一枝碧綠的玉蕭,說不出的儒雅俊秀。馬是一匹白馬,通體雪白,不帶一根雜毛。人瀟灑,馬威武,登時吸引了院中所有人的目光。   「好騎術 !」一聲喝彩打破沉寂。   騎士隨著這聲叫好望去,只見說話的是一個十八歲左右的年輕人。此人懶洋洋地坐在屋簷處,雙腳晃來晃去極為寫意。人長的倒是眉清目秀,只是有些蓬頭垢面,衣服也甚是華美,可惜又髒又破。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得意洋洋地向騎士揮手致意,好像他是這世界上最瀟灑富有的王子,好像他正身處人世間最輝煌壯麗的宮殿。他的臉上帶著玩世不恭的笑容,卻又親切友好,好像他和這騎士是很久未見的老朋友。   騎士也微笑著向他示意,這才把目光投向正屋處。   院中有好幾人,沒人理會房頂那年輕人,或驚訝,或好奇,都在看著這突兀而至的英俊騎士。   站在正屋門口的是一中一青兩個人,好像是此間主人,他們疑惑的眼神顯示這騎士並不是他們的客人。   院中積雪早已清除,在門前台階下擺出十幾張桌子,但只有三張桌邊有人。   最靠近門口的桌前是一名年近三十的清瘦劍客,面無表情,只是一對發亮的眸子顯示他非是事事無動於衷。   左邊一張桌子則被一個十**歲的年輕人佔據,他雙腳放在桌上,舒服得斜躺在一把籐椅上,手中把弄著擱於大腿上的一把帶鞘長刀,稜角分明的臉上掛著一絲滿不在乎的笑容。   最後一人則遠遠坐在右端最遠處。桌上擺著一個小包袱,一把弓,一壺箭,斜倚著方桌的還有一桿醒目的亮銀槍。這個人二十二三模樣,濃眉大眼,此刻彷彿有什麼心事,目光中充滿憂鬱。   站在門口的中年人年約四十,長相威猛,他銳利的眼睛緊盯著闖入的騎士,沉聲道:「來者何人?」語氣並不和善,顯是覺得來人是敵非友可能性比較大。   那騎士輕巧地躍下馬背,隨手一拍馬屁股,白馬已乖乖跑向一邊。他一點也不因那中年人不客氣的問話而不安,輕鬆自然地向前走著,嘴裡回答道:「這位一定是趙毅趙社長了,在下葉星落。聞聽此處正在商議一件大事,特來見識一下。」   不知為了什麼事,與趙毅一同站在門口的年輕人滿臉怒氣,聽到葉星落漫不經心的回答,他更是怒火中燒。不屑地看著已自顧自坐下的葉星落,他冷冷地道:「你以為這是小孩子過家家?憑你也配!」   葉星落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詫異道:「不是過家家?那怎麼會有你這麼幼稚的傢伙?」那年輕人的臉頓時變成了豬肝色,忍不住便要發作。   屋頂上忽然傳下一陣肆無忌憚的笑聲,坐在屋簷上的那人好似喘不過氣般斷斷續續的說道:「王懷義,狗眼看人低,你都能來,人家葉公子為什麼不能?」   王懷義一下子跳起來,指著屋簷上的年輕人喝道:「花浪,你說什麼?」花浪笑道:「我說你那雙賊兮兮的眼是狗眼。你看看人家葉公子哪一點不比你強?人長得比你帥自不必說,風度你更是拍馬也趕不上,不像你,往街口一站都能噁心死一街人。」葉星落微笑著對花浪拱手道:「過獎過獎!」   王懷義大約二十五六,長相還算俊秀,還一副風流自賞的模樣,聽到花浪如此侮辱他,再也按捺不住滿腔怒火。忽地伸手拔劍,王懷義怒視著花浪道:「花浪,我忍你好久了,有種你下來,我今天要好好教訓教訓你。」   花浪無視他的憤怒,自顧自伸個懶腰,漫不經心道:「和你王懷義動手還需有種才行嗎?作為斯文人,我是不會與你這種粗野的笨蛋一般見識的。不過你如真的想被教訓一番,當然會有人滿足你。飛飛,交給你了,幫王公子鬆鬆骨。」   那雙腳放在桌上的年輕人顯然和他是一夥的,聽到此言一下子跳了起來。刷地一聲,一把雪亮的鋼刀已指向王懷義,那年輕人大笑道:「傻坐半天,真要憋出鳥來了,難得王公子有此雅興,關度飛自當奉陪。」王懷義明顯對這自稱關度飛的年輕人甚是忌憚,冷哼一聲,卻不接口,連長劍也收回鞘內去了。   趙毅自從王懷義一開口就沒再說話,在一邊冷眼旁觀,這時才出來打圓場。他先向王懷義道:「王公子,正事要緊。」王懷義仍是憤憤不平,點點頭,卻不說話。   轉向關度飛,趙毅語氣威嚴地道:「關度飛,你既受大道社之約而來,便是我們的客人。你如此胡鬧,是不是一點面子也不給我這做主人的?」   關度飛一臉委屈,不滿道:「趙社長,你這麼說我可不服。大家都聽到看到了,是王公子先提出要求我才配合他的,我只是怕王公子太悶了,想給他解解悶罷了。怎麼到你嘴裡反倒成了我鬧事呢?」   趙毅不理會他的抱怨,淡淡道:「你不想鬧事最好。」關度飛向王懷義做個鬼臉,一屁股坐下了,王懷義眼中冒火,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趙毅望向正饒有興趣作壁上觀的葉星落,後者彬彬有禮地向他點點頭。趙毅一臉嚴肅,卻客氣了許多道:「葉公子自願前來,鄙社甚感盛情。」   葉星落笑道:「在下人小力薄,只怕幫不上什麼忙。」   趙毅不禁愕然,也不知他是謙虛還是擺明是趁熱鬧,只好打哈哈道:「客氣客氣!」葉星落微笑不語。   趙毅抬頭看看天色,又向大門外望了望,轉向王懷義道:「王公子,時間不早了,看來其他人怕是受風雪所阻,一時半會兒來不了了。要不現在就開始吧?」   王懷義一臉憤然,脫口而出道:「這幫人也太不給面子了,一個個當起了縮頭烏龜,總有一天我要他們好看。開始?趙社長,你看看來的這些人,他們能行嗎?」趙毅苦笑搖頭,心中暗罵王懷義是個笨蛋,你這不是把所有來的人都得罪了嗎?   果然,院中諸人都面色不愉,連最近門口那喜怒不形於色的人的眼中都閃過不快的神色。王懷義猶自未覺,還自顧自往下說道:「太行群盜真有那麼厲害嗎?頂事的一個個躲著,來的都是些不管用的。哎喲!」卻是在他說的最得意的時候,一個拳頭大的雪團砸在他的頭上,他滿頭滿臉一下子全是雪。   王懷義暴跳如雷,大罵道:「誰他媽暗算我?」   「是你老子我。」花浪的聲音悠悠從屋頂傳下。王懷義抬頭望去,花浪手中又捏起一個更大的雪團作勢欲擲。   看王懷義向自己橫眉冷對,花浪冷笑道:「大家來也是看趙社長的面子,你以為你那張小白臉有什麼了不起嗎?你他媽再敢亂放厥詞,老子就砸破你的頭。」 還威脅似的揚揚手中的雪團。   王懷義狠瞪著花浪,好像恨不得撲上去把他撕成碎片,口中還在強辯:「我有說錯嗎?你們這些人怎麼能是太行群盜的對手呢?不要說虎王馬嘯天和他的先鋒雙虎將孫見智、任長東,就只人家的十八虎騎衛也足夠收拾你們有餘。」他話未說完,坐在離屋門最近處的那人忽地站起身來,仍舊是面無表情,轉身就向大門走去。   趙毅急喊一聲道:「行健留步!」   那人停下腳步卻未回頭,語氣淡淡地道:「既然我們呂梁派在王公子眼中一錢不值,我齊行健留在這裡也沒什麼用。」   趙毅聽出他話語中的怨懟之意,忙安撫道:「行健你誤會了,王公子決不會對貴派不敬的。是不是這樣,王公子?」語氣中也是甚為不滿。   王懷義也發覺事態不對。這齊行健是呂梁年輕一輩中最負盛名的高手,據傳呂梁掌門呂千秋正有意把一派之主的寶座傳與他。加上這次請貼發出無數張,但算的上名門大派的也就呂梁派來人了,真要這時把他得罪了,與直接挑釁呂梁派沒什麼區別,只怕不會有什麼好處。顧不得與花浪鬥氣,王懷義趕緊解釋道:「齊大俠,我對貴派景仰萬分,絕不敢有所冒犯。剛才那些話不是針對貴派的,請齊大俠千萬不要誤會。」   話未說完,花浪手中蓄謀已久的雪團早在他頭上開了花,隨之響起的是花浪冷冷的聲音:「前倨後恭,小人行徑。」   眼見王懷義又要發作,齊行健截入道:「就算王公子的話是誤會,像這等吵吵鬧鬧也不成話,照這樣下去,只怕到明天我們仍不知所來為何。」   王懷義強忍住怒氣,狠狠瞪了花浪一眼,不欲再與花浪糾纏。花浪卻不放過他,冷哂道:「所以說嘛,像這種大場面一定要派個老成持重的人來,像那種狗屁不懂卻又自以為是的乳臭未乾的小毛孩就不要出來丟人顯眼了,除了拖累人家趙社長,他還能幹什麼?」 王懷義又要忍不住了,臉色變得通紅。   「花浪!」趙毅當機立斷一聲怒喝。花浪聳聳肩,不吭聲了。   揮手示意狂怒的王懷義不要說話,趙毅用不容置疑的口氣道:「好了,行健請回到座位,接下來我們來商量正事。首先申明一點,任何人不得再節外生枝,把私人恩怨帶入此處,否則就當是對大道社的挑釁。」   一直對王懷義恭謹有禮的趙毅也受不了王懷義的不識大體和狂暴易怒,只好果斷地把事情攬過來,心中卻在苦笑:「花浪那小子說得一點不錯,王懷義確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下次再要與他合作,打死我也不願意。」   花浪用手摀住嘴打個哈欠,搖搖頭,表示他不會再挑起爭端。至於王懷義,趙毅甚至懶得問他意見。王懷義雖仍不滿,但也覺得自己確有點失態,也就沒再吭聲。   見花浪不再冷言冷語,王懷義也閉口不言,等齊行健落座後,趙毅乾咳一聲吸引全場後道:「邀請的人沒有全來,這在我意料之中。邀請大家來的目的相信大家定有所耳聞,沒錯,大道社有麻煩了,而且這次麻煩很大。所以我並未期望太多。但在座各位仗義的到來,我大道社上下人等都心存感激。無論結果如何,大家的心意大道社絕不敢忘。」   聽到這裡,王懷義好像不服,但趙毅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接著道:「這次請各位武林同道前來是因為我大道社為王家從塞外運回的一批貨物被劫。在下自知只憑大道社的實力絕對無法奪回失物,因為下手的是太行群盜的虎王馬嘯天。只有厚顏懇請大家出手相助了。」   頓了一下,他掃了一眼開始陷入沉思的眾人,然後又道:「如果能追回失物,在下代表大道社出貨物總價的一成作為酬謝,王公子作為僱主代表王家也出一成。貨物總價大約是四十萬兩白銀,總酬勞也就是八萬兩白銀。」   全場靜至落針可聞,每個人都在沉思。雖然都隱約聽說大道社的貨物被太行群盜所劫,但虎王馬嘯天的名字還是給眾人極大的震撼。王懷義嘴角掛著一絲冷笑,看到所有人好像都被馬嘯天的名字震住,他甚是得意。他雖對齊行健道歉,但並非真心,打心底他根本看不起到場的這幾人。趙毅雖不像他那麼無禮,但也覺得單憑這幾人實在是機會渺茫。想到除了依靠這幾人已沒有其他辦法,他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苦笑。   一聲乾咳打破沉寂,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落在出聲的花浪身上。   王懷義覺得他分外討厭,不等他說話已搶先道:「與正事無關的話,花浪你就免開尊口了。」   花浪正色道:「我又不像你那麼無聊,怎麼會沒事就胡言亂語呢?我要說的正是與搶回被劫貨物密切相關的重要事情。」   趙毅沉聲道:「只要是與正事相關的,花浪你但說無妨。」   花浪想了一下道:「我想說的是,八萬的賞金是不是有點少?這麼大事件,大伙可都是要拿命拼的。」   王懷義一聲冷笑道:「身為武林中人,自當行俠仗義,斤斤計較於酬勞,花浪你是不是太庸俗了?」   花浪毫不在意地道:「大俠就不用吃飯嗎?大俠的命就不值錢嗎?王公子你家財萬貫,錦衣玉食,在腸滿肚肥之後自然可以站著說話不腰疼。可我一日三餐難繼,難不成要我冒著掉腦袋的危險,還餓著肚子去為你王公子去追討失物?」   王懷義這次倒沉得住氣,他冷冷地道:「八萬兩雪花花的銀子,你還覺得少嗎?」   花浪笑道:「一般情況下是不少了,可這次明顯不同,虎王馬嘯天,你當是街頭小混混嗎?那麼多人為什麼沒來?說明事情棘手,你不會愚蠢得以為真的為風雪所阻吧?既然難度大了,我要求加點賞金也是合情合理的。」   王懷義得意地道:「我明白了,你是害怕了。哈哈,何必找借口退出呢?沒人把你當回事的。」   花浪不客氣道:「傻子才不會害怕,你不怕嗎?那你還在這裡浪費口水幹嘛?你應該去追殺馬嘯天去。你不用管我害不害怕,只要你出得起價,我自然會幫你把事情辦好。想隨便打發我嗎?那可不行。」   王懷義還待反唇相譏,趙毅長歎一聲道:「花浪說的沒錯,這次的事確是與其他事件不同,他的要求也合理,可我真的只能出這麼多了。如有人不滿意可以不參加,在下一樣感謝,絕無怨言。」   花浪一拍大腿,難得正經地道:「趙社長果然通情達理,既然把話說在明處了,那我也就沒什麼意見了,我和飛飛都肯定全力助你。飛飛,你沒意見吧?」   關度飛懶洋洋道:「說那麼多廢話幹嘛?這種事你決定就好了,需要我的時候再叫我。」   趙毅一拱手道:「不論成敗,兩位的心意我先謝了。」又轉向院中諸人道:「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齊行健簡短地道:「我沒意見。」   葉星落對花浪頗有好感,這時隨意地道:「我的意思和花公子一樣。」   關度飛忽然撲哧一笑,望向葉星落道:「你不用叫他花公子,把那個公字去掉,直接叫他花子就好了。那小子命賤,叫他公子他當不起。」   葉星落好奇道:「真的嗎?」   花浪不在意地道:「給面子叫聲花子,不給面子叫名字就好了。」   葉星落不禁哈哈大笑,然後一本正經道:「我決定給你面子,那我就叫你花子了。」   花浪懶洋洋道:「那是最好。」   趙毅的目光最後落在那一直沒說過話的憂鬱年輕人身上,他客氣地問道:「薛少俠,你可有其他意見?」   那年輕人忽然歎了一口氣道:「我不是什麼少俠,我完全是衝著賞金來的,這個價錢我可以接受。」眾人對他的坦白感到甚是驚訝,因為他一身正氣,無論如何也不像見錢眼開的人,而他的語氣裡又似有一種無奈與痛苦,令人覺得他這麼做肯定事出有因。   趙毅自然沒心情過多關注這憂鬱的年輕人,他的全部心思全放在如何從太行群盜手中奪回被劫的貨物,見眾人終於達成一致,長吁一口氣道:「好,既然大伙再無異議,我們來商量一下如何對付太行群盜吧!」   「哇!」 花浪突然一聲怪叫打斷了趙毅的話。   王懷義自然不會放過挖苦他的機會,馬上罵道:「你又吃錯什麼藥了?」   花浪卻沒有理會他的挑釁,反而在屋頂上站了起來,他的眼睛直勾勾地望向遠處,嘴裡夢囈一般道:「趙社長,我想我們不用商量了。」   王懷義又搶著道:「你胡說八道什麼?早叫你說沒事少開口了。你又發什麼瘋?」難得花浪罵不還口,他大感痛快。   花浪這時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語氣冰冷地道:「真有種去挑戰馬嘯天去,在我面前耍威風有個屁用?」   王懷義大笑道:「你以為我像你一樣沒用嗎?你怕馬嘯天,我可不怕。」   花浪忽然也笑了,他譏誚地道:「好啊,我倒真想看看當你不怕的馬嘯天站在你面前時你會有什麼反應。」   王懷義豪氣萬丈地道:「只要讓我看到他,我定會叫他知道我的厲害。」   花浪笑的更開心了,輕鬆地道:「你運氣真好,他已經來了。」   王懷義哈哈大笑道:「你當我是白癡?居然說這麼幼稚的謊話。他怎麼敢來并州?這可是我們的地盤。這個笑話真是太好笑了。」   然而他的笑聲卻忽然停止,只留一個古怪至極點的表情在臉上。他的臉色又變了,不過這次可是變的慘白。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馬嘯天,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已傳入所有人的耳中,而且聲音越來越大,漸漸有若奔雷。每個人都聽得出來,這是只有大批騎士奔馳才能發出的聲音。再沒有人說話,無一例外,眾人的眼睛都看著大門處。   花浪站在屋頂,清楚地看到一行二十餘騎已整齊地衝入長街,又像一片漆黑的烏雲般快速向大道社的庭院飄來。   門口兩個趟子手這時面如土色地奔回院內,直到台階處停下,異口同聲道:「是太行群盜 !」   話音未落,十八騎黑如煤炭的馬匹已疾風般掠過院門。一進入院內,騎隊馬上分做兩行縱隊,左右分開。就在大門的兩邊,全身黑衣的騎士們動作整齊劃一的躍下馬背,低頭垂胸擺出恭候的姿態。如同演練過千百次一樣,無論人還是馬都排成一條直線。剛被趟子手的情報震驚的院中諸人看到這氣勢恢弘的亮相,不禁都感到頭皮發麻。   這時又有兩騎慢跑進入院門,逕直穿過兩隊畢恭畢敬守在門口的黑衣武士留下的通道,等到超過最前邊的黑衣武士之後,兩人也同樣飛身下馬,各在分別與兩隊武士相距五步處擺出恭候的姿態。這兩人與其他人不同之處在於他們在黑色武士裝之外還批著披風,一色紅,一色黃。   沒有人說話,院中忽變的有如墳場般死寂。   長笑聲突如其來,一個黑衣黑披風的威武大漢這才馳入。他年約四五十歲,身材魁梧,滿臉虯髯中,一雙神采奕奕的眸子投向台階處。   震天吼聲從眾黑衣武士口中發出:「恭迎虎王!」   趙毅的臉色變得甚是難看,王懷義更是面如死灰。就在連最為不羈的花浪也在馬嘯天那一眼掃過他時不自覺收斂了笑容,其他人也面色凝重之時,葉星落卻淡然自若的與馬嘯天對視一眼。馬嘯天眼中寒芒一閃,也不見他如何動作,他已飛身下馬,昂然挺立院中。另外兩個身披披風的人也隨即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後。   趙毅深吸一口氣,沉聲道:「虎王馬嘯天?」   馬嘯天喝道:「既識得馬某,當非有眼無珠的王家宵小,你就是大道社的趙毅?」聽到馬嘯天對王家殊無敬意,王懷義猛地握住劍柄。   趙毅道:「正是趙某。虎王先劫本社鏢車,今又擅闖本社,不嫌太過欺人嗎?」語氣悲憤。   馬嘯天不以為意道:「趙社長莫非是頭天到江湖混?王家既敢打我馬嘯天生意的主意,我自不能不有所回報。我與你大道社自是井水不犯河水,但你錯在不該趟這灘渾水。」   趙毅冷哼道:「虎王是擺明是要以勢欺人了?」   馬嘯天笑道:「我本對你趙毅尚有三分敬意,再說下去我可要看不起你了。你不會告訴我這麼多人聚在這兒是在開遊樂會吧?你既敢密謀對付我,為何我送上門來了你又虛言搪塞呢?不過場面倒是冷清得很。」   趙毅無言以對,花浪忽笑道:「虎王的名頭雖響,不過我們有位打虎英雄卻是絲毫不把你當回事。」   馬嘯天的目光一下落在花浪身上,他冷冷打量著花浪道:「你不服氣?」   花浪搖頭道:「這種機會還輪不到我這種小角色,英明神武的王二公子可早就在翹首期盼了。王公子,你露臉的時刻到了。」揮手示意王懷義動手。   王懷義猛然大喝道:「馬嘯天,這裡可不是你的地頭,你別想在這兒囂張。」   馬嘯天微笑道:「你是王家的人?說那麼多屁話幹嘛?直接動手就完了嘛。你要能擋我三招,我就把劫來的貨交還給你。」而和他的笑容絕不匹配的是他冰冷的眼神。被他看了一眼,王懷義只覺心中一寒,再說不出狠話,一隻手緊緊握著劍柄,卻始終不敢拔劍出鞘。   馬嘯天微笑終於轉成冷笑道:「河東武林真的沒人了嗎?就這種貨色也敢與我作對,還以為這兒會有幾個夠斤兩的對手,看來我只有失望了。」   齊行健忽地站起身來。他緩緩解下腰間佩劍,利劍出鞘,劍鞘卻放於桌上。縱身躍至馬嘯天身前丈許,齊行健擺個起手勢道:「呂梁派齊行健。請虎王指教。」   馬嘯天尚未說話,身後那披紅色披風的人已搶先道:「呂千秋的弟子何用勞虎王親自出手?就讓我孫見智來指點他兩手好了。」   馬嘯天大笑道:「見智也手癢了?好,這一場就由你來應付。」   孫見智也在四十歲以上,是一個面目凶狠的矮壯漢子。他隨手解下披風向後一拋,披風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坐騎之上,他插在身後的雙斧這時才露出來。上前兩步,他的脖子隨意地扭動幾下,骨節發出一陣嘎巴聲。   「動手吧。」孫見智漫不經心地道。   齊行健也不多言,猛地前衝一步,也不用什麼華麗的招數,只四平八穩地一劍平刺孫見智的小腹。他雖暗自為孫見智的輕視氣憤,卻也知道對方是成名多年的高手,所以並不急功冒進,這第一劍只是試探性質。   對於齊行健這盡顯名派弟子功底的一招孫見智卻似視若未見。眼見長劍已至身前,他才突地沉氣開聲,猛喝一聲「好」,雙斧業已在手,右手斧格開齊行健的寶劍,左手斧已發出雷鳴般巨響向齊行健當頭劈下。   當齊行健的長劍與孫見智的右手斧交擊之時,他才發現還是低估了孫見智。大斧這兵器利在殺傷力大,弊在不夠靈活,他本來有自信速度勝過孫見智,可利用劍的輕巧與孫見智周旋,但孫見智石破天驚的出手完全破壞了他的計劃。根本沒有看到雙斧是如何到了孫見智手中的,孫見智的右手斧已擊中他的劍身,他只覺得一股巨力傳來,長劍幾欲脫手而去,而胸口更是有如雷擊。   顧不得後悔,齊行健急退一步,勉強揮劍擋住孫見智的左手斧。一聲沉悶的金鐵聲響過,齊行健被劈得連退數步。完全不給齊行健喘息的機會,孫見智將雙斧舞得有如風車一般向他衝去。先機已失,齊行健只能任由孫見智把重兵器的威力發揮到極致,以己之弱對敵之強。堪堪擋住孫見智一輪狂風驟雨般的急攻,齊行健已是強弩之末。   孫見智倏地收招。齊行健剛欣喜得以喘口氣,雙斧已並排凌空而下,孫見智狂笑道:「你給我躺下吧。」   齊行健只來得及奮起餘力舉起手中的劍,一陣大力傳來,他身不由己的向後飛跌。長劍斷成兩截,一截斷劍掉落地上發出丁噹一聲。齊行健人尚在空中,一口鮮血已噴向天空。   孫見智把雙斧插回背上,向馬嘯天身後走去,同時搖頭歎息道:「年輕人太不成器,剛熱熱身就抵擋不住了。」   那身披黃色披風的人笑道:「若老呂知道你這麼欺負他的徒弟他可要找你拚命了。」   孫見智大笑道:「那我可求之不得,他今天不在我已很失望了。」   趙毅臉色陰沉地看著兩個趟子手把齊行健扶入屋內,他自知武功與齊行健只在伯仲之間,看孫見智游刃有餘地擊敗齊行健,他知道自己下場也討不了好。可事關大道社榮辱,他又怎能忍氣吞聲?   那薛姓年輕人目不轉睛地觀看了齊行健與孫見智的比試,臉上憂鬱的表情已消失不見,代之以熱切的渴望。伸手抄起亮銀槍,凌空掠過一排桌椅,他穩如泰山般站到了齊行健剛才的位置上。   槍尖斜指向地,他淡淡道:「龍門薛仁貴。」   孫見智訝然道:「究竟是年輕人勇氣可嘉呢,還是我們已老得沒人記得了?」   馬嘯天笑道:「有人肯出手總是件好事,省得我們白來一趟。長東,你也活動一下吧。」   那穿黃披風的人恭身道:「是!」他慢條斯理地走到坐騎前小心把披風放好,這才向薛仁貴迎去。   「在下任長東。」他自我介紹的同時已解下纏在腰間的一條長鞭。   任長東看上去只有三十來歲,膚色白皙,一張長臉卻不顯難看。他做什麼好像都不慌不忙。   薛仁貴一直不動聲色地看著任長東有條不紊的舉動,絲毫沒有不耐之色。這時他微一點頭道:「久聞大名。」   任長東隨手揮動長鞭,無數鞭影在空中一閃而過。長歎一聲,任長東道:「好久沒與人過招了,也不知還能不能使的動這鬼鞭。」然後望向薛仁貴道:「年輕人,別讓我失望。」   薛仁貴仍舊平靜地道:「盡量吧。」   銀槍倏地收回腰間,薛仁貴向前急行兩步,腳步未停,他已隨著衝勢腰身發力,銀槍頓時如毒蛇般竄出。整個過程有如行雲流水般一氣呵成,一槍既出,馬上顯出一往無前的氣勢,令人有種慘烈的感覺。   任長東臉上露出欣賞之色道:「這一招還算像樣。」口中稱讚,手下卻絲毫不慢。鞭身幻起一道道漣漪撞擊槍身,鞭尖卻如脫弦之箭電射薛仁貴的咽喉。薛仁貴借鞭撞之力如陀螺般忽地轉去,這是一個三百六十度的大轉身,不僅躲開了刁鑽的長鞭,而且銀槍以化直刺為橫掃攔腰擊向任長東。   薛仁貴的戰略極為高明,欺任長東的長鞭不利近戰,他一開始便拉近與任長東的距離,在狹小範圍內逼任長東近身搏擊。眼見已變招不及,任長東表現出了高手的功力和膽略,他不退反進,身子猛地前衝,左手化做爪勢攻向薛仁貴面部,同時右腕一振,長鞭繞後向薛仁貴背心擊去。   這一下連消帶打,任長東不僅化解了薛仁貴的攻勢,而且使薛仁貴陷入了前後夾擊的困境。   薛仁貴臨危不亂,他原地不動,就在任長東前撲的同時長槍已斜向上挑,如果任長東繼續攻擊的話,在任長東擊中他的同時他的銀槍也將刺入任長東的後腦勺。完全一副準備同歸於盡的模樣,薛仁貴絲毫沒有想要閃避的念頭,目光中的堅定連任長東也覺心寒。任長東心中一歎,放棄了一舉斃敵的機會向外圍閃去。雖少了正面的攻擊,但任長東來勢更急的長鞭已至身後,薛仁貴還是處於下風。   向著任長東的方向側移一步,薛仁貴的銀槍保持原勢由身側向後擊去。叮一聲響,好像腦後長眼一般,槍尖正好擊中鞭尖,就如毒蛇被捏住七寸似的,任長東的長鞭攻勢全消。任長東刷地一聲將軟鞭收了回去。   這一下鞭槍相撞,薛仁貴被一股強力帶得前奔兩步。但他腳步一停馬上猛地轉向任長東的方向,瞬也不瞬地與他對視著。   孫見智大叫道:「好,這個小子不錯。早知道我應該讓長東第一個出場的。」居然是一副追悔莫及的模樣。   任長東忽然笑了,他對著薛仁貴搖頭道:「哎,還真是有點老了,我要不退讓的話,其實你早橫屍當場了。你那一槍根本對我造不成太大傷害。江湖老,膽子小,不如年輕人有膽氣了。」   薛仁貴冷冷道:「未必!」   任長東不解道:「什麼未必?」   薛仁貴幹脆地道:「你未必殺得死我,我也未必傷不到你。」   孫見智大笑道:「這小子的脾氣真倔,我喜歡這小子。」   任長東也大為開懷,但依舊搖著頭道:「還真是好久沒見到這麼有個性的年輕人了,我都不願意傷到你了。好,既然你不服氣,那再接這一招試試。」   臉上笑容收斂,任長東輕喝一聲,長鞭忽變得有如波濤洶湧。薛仁貴只覺眼前全是鞭影,完全看不到任長東的身影了。令人喘不過氣的壓力撲面而來,薛仁貴感到好像是一面巨大的牆正向自己身上倒下。   薛仁貴舞動長槍,銀光閃動中已幻化出一道槍網守在身前。任長東造成的氣勢越來越強,薛仁貴苦苦支撐。一連串清脆的撞擊聲響起,薛仁貴一步不讓地將任長東的攻擊悉數接下。   鞭影忽散,回復本來模樣的軟鞭象靈蛇入洞般破入薛仁貴的槍網。   薛仁貴並不慌亂,驀然收槍橫掃。   一聲古怪的撞擊聲響起,長槍擊在鞭上卻未將軟鞭擋開,如同變成活物一般,軟鞭快速地纏繞在薛仁貴的銀槍上。薛仁貴大驚,忙拖槍後撤,但從軟鞭上傳來的龐大拉力使他欲退不能。纏繞了多半個槍身之後,長鞭仍剩餘的約有三四尺的鞭梢忽地跳起擊向薛仁貴胸前。   這時也許只有放棄手中長槍後撤方能化解這一殺招,但薛仁貴卻不願丟下他的兵器。猶豫間軟鞭已然打在薛仁貴的胸口,薛仁貴仰天噴出一口鮮血,手中卻猶自抓著長槍不放。   任長東右手輕揮,長鞭在空中滑出一道弧線後重又回到他的腰間。薛仁貴保持著持槍站立的姿勢仰天便倒。   轉身望向馬嘯天處,任長東滿意地吁口氣道:「這小子還真是不簡單,逼的我把壓箱底的黃河九曲都使出來了。」   剛舉步欲行,忽從身後傳來一陣驚呼。回頭一看,任長東也不禁愕然:滿臉鮮血的薛仁貴已猛然從地上跳起來,此刻正虎視眈眈地望著他。 正文 第二章 虎王發威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21 本章字數:15737  大道社中鴉雀無聲。每個人都靜靜地望著薛仁貴,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舉動。   任長東雙目緊緊盯著薛仁貴,歎了一口氣道:「我雖不願過分傷到你,但你要是還糾纏不休的話,我可不能擔保再不下狠手。」   任長東如此說雖說是表示他剛才並未出盡全力,但也表明他已把薛仁貴當做平等的對手,承認不出全力無法打敗他。只此一句,薛仁貴也可自傲了。   薛仁貴不說話,臉色卻陣紅陣白,忽「哇」一聲又吐出一口鮮血。   抬頭看到任長東仍戒備地盯著自己,薛仁貴苦笑著搖搖頭頹然道:「我輸了。」 話音未落,他已斜斜地向地面倒去。   一條人影倏地一掠數丈躍至薛仁貴身旁,在他倒地前已一把將他扶住。   薛仁貴勉強睜開眼,只見花浪正關切地望著他。   將臉色蒼白的薛仁貴扶至他原來所坐的椅子上,花浪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他把小瓶塞入薛仁貴的手中,懇切地道:「這是一種秘製的傷藥,對內傷尤其有效。你趕緊服下吧,服用後需馬上運功。」   薛仁貴打開瓶塞,小瓶中是一粒碧綠色的丹丸,雖不知是否真的有療傷奇效,但一股異香傳入鼻中,他的精神登時一振。   雖然別人看不出,薛仁貴卻知道自己的傷勢甚是嚴重。他以血肉之軀硬擋了任長東的一擊,能再次站起完全是靠著胸中一股不屈之氣,實際上他的五臟六腑都有一種撕裂的感覺。   花浪臉上仍是掛著玩世不恭的笑容,但薛仁貴卻看出其中含有無比的真誠。沒來由心中一暖,薛仁貴勉強微笑道:「謝謝!」   他知道這不是客氣的時候,療傷要緊,他一口吞下那綠色的藥丸,開始閉目運功。   花浪看著他臉上漸漸有了血色,自己也舒了一口氣。   在薛仁貴第二次倒地的時候,趙毅心中一聲長歎,不用馬嘯天出手,只他兩個手下已是威風八面,難不成大道社的聲名真的要毀在今日?   王懷義早沒了先前的神氣,只盼望能早點把馬嘯天打發走,至於是否丟臉他完已全顧不得了。   馬嘯天嘴角掛著一絲微笑,但其中卻有說不出的輕蔑和不屑。   葉星落仍是不動聲色地端坐著,眼睛望向花浪忙著照顧薛仁貴的身影,他的眼神中露出深思的神色。   關度飛忽懶洋洋地站起來。拔出鋼刀揮舞了幾下,他又舒服地伸了個懶腰,這才大步向場中走去。   馬嘯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渾不在意道:「看這麼多高手過招,我的手也有些癢了。」   孫見智搶著道:「這一場又該輪到我了。」   任長東搖頭道:「應該給年輕人一個選擇的機會。我想他一定不會選你的斧子。只憑蠻力狠砍有什麼技巧可言?他應該找我才算是正確選擇。對不對,年輕人?」   孫見智大怒道:「你這是看不起我了?要不要我和你來拼一場?」   任長東還來不及答話,關度飛已笑道:「兩位不用爭了,我不是來找你們的。我是來找他的。」說著用刀尖指了指馬嘯天。   愣了一下,孫見智大笑道:「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不過我一樣可以送你歸西,不用虎王親自出手。」   關度飛仍是那副滿不在乎的神態,他故意歎口氣道:「我也知道虎王定非浪得虛名,找他不如找你們,可你們都已鬥了一場,我再找你們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如被別人知道了一定說我欺負老人家,我以後還怎麼做人?」臉上還現出極為誠懇的表情。   孫見智看看任長東,他被氣得有點不知該說什麼好了。他好歹也是成名多年的高手,居然被關度飛不客氣地稱為老人家,還怕欺負他被人笑話。   任長東搖頭失笑道:「年輕人還真是狂妄啊,難不成我們的名號都一錢不值了嗎?」   關度飛依舊一臉誠懇道:「在下絕沒有看不起兩位的意思,不過呢,如果你們沒什麼更好提議的話,我還是找虎王好了。」   馬嘯天舉手示意正要開口的孫見智不要說話,冷冷地看著關度飛,忽開懷大笑道:「好多年沒見過這麼傲氣的年輕人了,好,我就來看看你是否有驕傲的資格。」   關度飛微笑道:「虎王能體諒下情是最好了。」   馬嘯天大喝一聲道:「矛來!」早有一名黑衣武士快步上前把一條原掛在他鞍頭的漆黑如墨的大鐵矛遞與他的手中。   深深注視著手上的鐵矛,馬嘯天的眼神忽變得如初戀情人般熾熱。他緩緩抬起頭,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說給關度飛聽:「虎王矛,又有人稱斷魂矛,這麼多年來喪命矛下的英雄好漢不知凡幾,只不知你是否會是例外?」   關度飛作吃驚狀道:「虎王莫非在嚇唬我?我膽子很小的,最好不要開玩笑。」   馬嘯天也笑道:「我有那麼無聊嗎?只是此矛久未飲血,只怕我一出手便難留手。」   關度飛愁眉苦臉道:「這麼凶險?那我現在退出好不好?」   馬嘯天搖頭道:「別想引誘我犯輕敵的錯誤,我從來不會低估對手,無論與什麼人對陣,當我出手時我都會把他當成生平勁敵。我看得出來你是無視一切艱難的,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心生怯意?」   關度飛苦笑道:「虎王把我捧得這麼高,我看來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馬嘯天猛喝道:「廢話少說了,來吧!」   一揮手中長矛,馬嘯天發出一股龐大的氣勁。   鋪天蓋地般的壓力直向關度飛衝去,關度飛頓覺呼吸困難。他運功竭力對抗著這似是無可抵禦的氣勁,心中卻是不驚反喜。   從一開始故意刺激任長東和孫見智,到後來又學花浪般插科打諢,他唯一的目的就是讓馬嘯天摸不透他的底細,從而在戰略上犯錯。   馬嘯天雖然口中說不會輕視任何敵手,但還是不可能對關度飛這樣一個後輩一開始就痛下殺手。他之所以用氣勢壓迫關度飛就是要逼關度飛先出手,而他以逸待勞,只要關度飛一出手大局就完全在他手中了。   關度飛賭的正是這一點,雖然有一種感覺如果任由馬嘯天凝聚氣勢最後一擊將是致命的,最好的辦法好像是先發制人,但關度飛還是壓制著出手的衝動,靜靜等待著。   馬嘯天的氣勢越來越強,他根本不相信關度飛能抵擋住這氣勢的壓迫。他雙眼射出寒光,準備在關度飛出手之際給他致命一擊。但出乎他的意料,關度飛好像根本沒有出手的打算,雖然能看出他是在苦苦支撐,但他就是保持著一動不動。   馬嘯天暗想莫非高估他了,居然任憑自己這麼自由凝聚功力而無動於衷,難道他不知道當自己完成聚力之後那一擊將是排山倒海般的強勁?馬嘯天忽覺得完全看不透關度飛的深淺。   「看你能撐多久?」馬嘯天暗自冷笑。   關度飛忽地動了,但卻只是不經意地揮了揮刀。馬嘯天突覺受氣勁牽引,他的長矛便要脫手擊出。心下一凜,馬嘯天堪堪控制自己沒有出手,雖然自信一出手即可擊退關度飛,但像他這樣的高手喜歡將整個戰局控制在自己手中,這種不是謀定而動的攻擊不是他的風格。   「還不動手?」馬嘯天終忍不住向關度飛喝道。   關度飛知道馬嘯天終於失去控制一切的自信,他剛才的動作看是輕鬆,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他竭盡全力才勉強做到的。好不容易爭取到的心理優勢他自然不會放過,他乘馬嘯天說話時壓力稍減的空隙道:「你是老人家,自然是你先來。」   孫見智和任長東一開始對馬嘯天親自對付關度飛頗不以為然,但看到關度飛與馬嘯天以氣勢對抗這麼久,深知馬嘯天厲害的他們心下對關度飛的評價已是不同。   聽到連虎王也被稱為老人家,他們哭笑不得,這小子還真是口無遮攔,對虎王也是殊無敬意。   馬嘯天的感覺卻完全不同,他的氣勢已達頂點,再不出手就要沒法保持了。出於對關度飛出言不恭的憤慨,雖然心下隱隱覺得不妥,他還是將蓄勢待發的一矛攻了出去。   關度飛大喝一聲:「來得好!」凌空躍起,人尚在空中,長刀已化作一道長虹迎擊馬嘯天的長鐵矛。   馬嘯天出手前已想好如果關度飛閃避的話他該如何追擊,他根本就沒想到關度飛竟敢與他硬拚這氣勢雄渾的一招。即使是關度飛已揮刀下擊,他仍還只以為關度飛只是年少輕狂不知輕重,所以他完全沒把關度飛的這一刀放在眼裡。   刀槍相擊。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令在場人等目瞪口呆。   巨響過後,馬嘯天穩穩地站在原處,而關度飛卻翻著跟頭飛了出去。   雖然表面看上去毫髮無傷,馬嘯天心中卻是駭然。在與關度飛交手的一剎那他終於明白關度飛是蓄意要和他對拼這一招,關鍵處在於關度飛的內力很是奇特,如果把一般的內力比做拳腳的話,那關度飛的內力就是刀劍,雖然沒有他數十年的內力渾厚,但殺傷力卻猶有過之。   猝不及防下馬嘯天登時吃了個暗虧,幸好他的功力的確不同凡響才沒有被關度飛一舉得手,但也已受了輕微的內傷。   就在馬嘯天暗自為最終還是輕敵而不滿的同時,那邊關度飛也落到地面。腳剛著地,噴出的鮮血猶在空中飄灑,關度飛已縱身向馬嘯天撲去。   全場愕然。   以馬嘯天比任長東和孫見智更勝一籌的功力,再加上是竭盡全力的一擊,所有人都以為他不死也是重傷,沒有人以為他落地後還能站起來。而現實是他只是吐了一口血就又悍不畏死的攻向馬嘯天。   只有關度飛自己清楚其中緣由。   在他準備下場動手時他已想好了,他無論功力還是招數都無法與馬嘯天相提並論,只能險中求勝,所以他在馬嘯天壓迫他出手時才不為所動,就為了與馬嘯天在他氣勢最強時對拼一招。馬嘯天的攻擊看上去氣勢十足,但當關度飛擊中他攻勢中最強一點後,他的攻擊已化為烏有。而之所以要在馬嘯天氣勢最足時攻擊是因為這時雙方的衝撞會造成最大的反震。關度飛由於早有預謀,所以交手之後馬上借力向後翻飛化解了大部分的力道,雖然由於實力的差距仍不免口噴鮮血,但其實並未受多重的傷。而馬嘯天由於過於托大,又不能像關度飛一樣不顧身份用非常規手段化解反震的力道,所以反被震傷。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年輕的關度飛居然在讓威名遠揚的馬嘯天先出手的情況下一招即搶回主動,而狠拼數招的結果仍然是平分秋色。   馬嘯天更是憤恨難平,他不記得什麼時候有過如此狼狽的經歷,雖然他也曾經失敗過,但象被一個看不出有什麼厲害的年輕人逼的下不了台在他來說可是第一次。而且他這次來并州正是為顯示太行虎王寨的威風,卻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鬧得如此灰頭土臉,這口氣是無論如何也嚥不下去。   快速運轉內力舒緩著酸麻的雙臂,馬嘯天看到關度飛仍是不服輸地望著自己,他忽然仰天長笑道:「好,自古英雄出少年,我還真是小看你了。居然能令我受傷,多少年了,你是第一個,有一套。」   他狀極歡暢,但這笑聲給人的感覺卻是惡寒,誰都知道馬嘯天對關度飛動了殺機,既然他敢坦稱自己受傷,那他就絕不會容忍一個傷到自己的人生離此地。   關度飛自然不會誤解馬嘯天的真正意思,但卻絲毫不懼,伸手抹去嘴角的血漬,他淡淡道:「僥倖而已。」   花浪早在關度飛步入場中的時候就搶至圈外,他一直密切關注著戰局的發展,即使在關度飛兩次吐血的時候他的神情也沒多大變化,但聽到馬嘯天的笑聲之後他的臉色忽地變了。倏地躍至關度飛身旁,花浪向馬嘯天笑嘻嘻地一抱拳道:「大家以武會友,點到為止既可,開心就好了,何必傷了和氣呢?不如我們認輸,此場就此作罷,不知虎王意下如何?」   馬嘯天森然道:「你好像不知道我馬嘯天是何等樣人,現下的局勢明顯是不分勝負,你認輸算怎麼一回事?」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明白馬嘯天不惜一切代價要殺死關度飛,關度飛有難了。   花浪還要說話,關度飛忽截入道:「花子,什麼也不用說了,虎王既肯不吝賜教,我怎麼能辜負他老人家的一番好意呢?」   雖然眼中滿是擔憂之色,但聽到關度飛如此說,花浪也不再多言,默默回到場邊,眼睛緊緊地注視著馬嘯天的一舉一動。   馬嘯天喝道:「有志氣!你叫什麼名字?」關度飛下場的時候並沒有通報姓名,他既不說,馬嘯天自也懶得問他,但關度飛隨後的表現已完全令他改觀,所以終於忍不住屈尊詢問了。   關度飛淡淡道:「虎王終想起問我的名字了嗎?我叫關度飛,無名小卒而已。」   馬嘯天笑道:「關度飛?名字不錯,你本來可以大有前途的,遇上我只能怪你運氣不好。」   關度飛神色不變道:「虎王何時變得如此婆婆媽媽的呢?」   馬嘯天眼中忽射出冷酷的寒芒,一抬手,長矛緩緩刺出。   一矛既出,馬嘯天的氣勢更是凌人,渾身都散發出一種霸氣。這才是真正的虎王馬嘯天。   乍看起來馬嘯天這一矛平平無奇,但關度飛卻不由心中一凜。   長矛看似緩慢,只是簡單地平刺,但在關度飛的眼裡卻是閃爍不定。   與馬嘯天對拼的第一招,馬嘯天的鐵矛雖化作萬千矛影,但關度飛仍精確地命中他的矛尖,但這一次關度飛雖清楚地看到長矛,卻似完全無法確定它的位置,這種矛盾的感覺令關度飛極為難受。在這同時,   他只覺得所有的退路都被封死,無論如何反應都無法躲開這一擊,心頭不由泛起無能為力的感覺。   長吸一口氣,關度飛把由這一招而來的失落感覺排出腦海,憑著感覺一刀劈出。他乃是心志堅毅之人,並不因馬嘯天的強大而喪失信心。但對馬嘯天的這一招他已不能再等待了,只有冒險以攻待守,期盼能險中求生。   馬嘯天臉上忽現出笑意,長矛倏地加速,關度飛的一刀頓時劈在空處。長矛電射關度飛胸前,眼見就要貫胸而入。   就在這生死關頭,關度飛猛地前撲,躲過了這一矛。他尚未站穩,馬嘯天的長矛已如影隨形地追至,迫不得已下關度飛反手回劈,一股摧心裂肺的氣勁透體而入,關度飛打著轉帶血跌出。他的功力本就與馬笑天差距甚大,先機既失,一招間已被挫敗。   馬嘯天絕不肯放過這奠定大局的機會,關度飛剛一頭栽倒在地他已飛身躍起凌空下擊,擺明不殺死關度飛絕不罷休。   花浪當然也看出馬嘯天的意圖,他忽然飛向馬嘯天,凌空一腳向馬嘯天的臀部踹去。馬嘯天從破空聲中已判斷出花浪的功力有限,本不欲把他當回事,但花浪所攻擊部位的不雅卻讓他暗自忿恨。想到當務之急是不能讓關度飛緩過氣來,他只是微一側身讓過花浪這一腳,長矛仍攻向關度飛,花浪的賬自可隨後再算。   異變突生。花浪的功夫雖不怎麼樣,但輕功方面卻有他的絕活,只見本已一腳踏空,眼見要與馬嘯天擦肩而過之時,花浪忽凌空旋轉三百六十度,以腰部為軸,右腳仍向馬嘯天臀部掃去。   馬嘯天本不待理他,反正就算被他踢到也傷不了,但花浪口中卻念叨著:「叫你搗蛋,老子踢你屁股。」   馬嘯天也忍不住心頭火起。出道這麼多年,雖有人勝過他,也有人不服他,但從沒人敢如此侮辱他,他終於放棄攻擊關度飛,也反腿一腳踹向花浪。   任長東和孫見智可算是開了眼界了。跟隨虎王這麼多年,他們到什麼地方都是威風八面,從沒人敢對他們不敬。而今天,先有關度飛口無遮攔,對虎王的威名渾然不顧,到花浪更是肆無忌憚,連這麼侮辱性的話也敢對虎王說。兩人苦笑搖頭,大感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那邊花浪反被馬嘯天一腳踢中屁股,登時凌空飛了出去。還是馬嘯天人在空中無法出全力,不然他早一命嗚呼。饒是如此,人尚在空中,花浪的血早吐得一塌糊塗。   憑花浪的死纏浪打,關度飛終得到一線喘息之機。他剛一緩過氣來,就馬上向花浪著地之處撲去。   馬嘯天也穩穩落地,冷冷望向花浪和關度飛。   關度飛扶起滿臉鮮血的花浪,破口大罵道:「花子,你他媽不要命了?就憑你那三腳貓功夫,你瞎摻乎什麼?」   花浪微弱地笑道:「你他媽了不起?還不是被人打得滿地爬。罵我?不是我你的狗命早沒了。」   關度飛歎氣道:「你又何必呢?我是注定要打打殺殺的了,雖然馬嘯天只是二流角色,但也算有頭有臉,死在他手上我也不冤。你不能啊。你還有漂亮姑娘和快樂的日子等著你。」   馬嘯天的臉色難看起來,什麼?二流角色?他這才知道,關度飛為什麼不找任長東和孫見智了,因為連他自己也並不被關度飛當回事。   那邊花浪大笑起來道:「狗屁!你覺得眼睜睜看著你死在我面前,我以後還能快樂起來?」   關度飛搖頭道:「你一向自詡是個聰明人,可今天看來你一點都不聰明,你簡直是天下第一大笨蛋。」   花浪因剛才的大笑而疼得呲牙裂嘴,但仍勉強笑道:「聰明人也好,笨蛋也罷,人反正要死的,一死之後就沒有聰明愚笨之分了。總之,我不會讓人在我面前殺死你的,除非先殺了我。」   關度飛歎氣道:「你的構思馬上就要變成現實了,你出手就出手吧,幹嗎罵人呢?只怕現在馬嘯天放過我也不會放過你。」   花浪終於自己站直了身子道:「你是不是還活著?」   關度飛奇怪道:「我當然活著。」   花浪活動了一下道:「我出手和罵人都是為了讓他不能攻擊你,你也知道我的功夫太差了,不罵他,他怎麼會回頭呢?既然你還活著,說明我還是有點用的。」   關度飛沉默一下道:「你還撐的住吧?」   花浪苦笑道:「撐不住也要撐了,你不看人家還在等著我們嗎?」   關度飛回頭向馬嘯天望去,馬嘯天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眼中奇芒閃動,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看見關度飛回頭,馬嘯天忽然笑道:「我倒很想知道如果我可以放過你們其中一個人的話,你們會如何選擇?」   關度飛哂道:「虎王也這麼沒見識嗎?你以為會有什麼結果呢?」   花浪忽拉過關度飛道:「你功夫比我好,能逃就逃吧,以後還可以為我報仇。我其實沒什麼理想,死就死了吧,你還沒見過真正的高手就死太不值得了。」   他說話的聲音很低,但卻沒逃過馬嘯天的耳朵,馬嘯天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關度飛忽大笑道:「算了,我們都像個男人吧,別這麼婆婆媽媽了。我們既已快樂的一起活過,現在能一起死又有什麼遺憾?何況,誰說我們一定會死呢?」   葉星落從頭到尾看完了這一幕,心裡忽然很感動。他從沒有過朋友,也沒想過要和什麼人交朋友,因為這是他從不理解的東西。但此刻他卻有一種衝動。   馬嘯天冷然插入道:「你以為還有人能救的了你們嗎?」   關度飛泰然自若道:「誰知道呢?但只要我們不放棄,任誰要殺死我們都要付出代價。」   馬嘯天冷笑道:「那我們就來看看吧。」   抬手一矛,馬嘯天的目標卻是花浪,勁風及體,花浪的臉色已變得刷白。   關度飛大驚失色,他忙奮不顧身地擋向這一矛。   馬嘯天搖頭歎息道:「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矛勢一轉,原來攻向花浪的卻是虛招。   對著轉而攻向自己的長矛,關度飛倉皇變招仍只是勉強抵住。   雖然沒吐血,但關度飛突變的臉色顯示這一矛並不好挨。   馬嘯天長笑道:「還有。」矛影滾滾湧向關度飛和花浪,竟是將兩人完全包在中間,其一舉擊斃兩人的目的一目瞭然。   趙毅作為主人,在這一系列過程中內心一直在煎熬,明知敵不過太行群盜,卻又不得不與他們為敵。這時眼見為大道社而捲入這件事的關度飛和花浪就要橫死當場,他再也忍不住了,他縱身撲向戰圈,口中喝道:「住手!」   趙毅人在空中,忽聽到有人笑道:「趙社長,你就不要攪局了。」   話音未落,一條軟鞭已向趙毅的腳上捲去。正是任長東。   趙毅顧不得再往前衝,忙使力下墜,堪堪避過這一鞭。還不等他有機會再想就關度飛和花浪,又有一把巨斧當頭砍來,卻是頗感寂寞的孫見智見獵心喜,乘機上來過兩招。   趙毅因任長東的攻擊而手忙腳亂,又心切救人,面對孫見智的攻勢竟毫無還手之力,一招間已經被擊退。   孫見智哈哈笑道:「沒勁,太弱了。哎,還是老大對的這兩個小子好玩,可惜要沒命了。」   有這兩個人在,趙毅根本就搶不進戰圈,更不要說救人了。   趙毅惡狠狠地瞪了得意洋洋的孫見智一眼,這才把目光投望馬嘯天處。   那邊面對馬嘯天的凌厲攻勢,關度飛突然一腳踹開花浪,在花浪向後飛跌的同時,他已飛身投入了馬嘯天的矛影當中。   花浪大叫一聲:「飛飛,你他媽混蛋!」   一連串清脆的金鐵交擊聲後,關度飛全身帶傷,渾身浴血地站在當場,長刀直指馬嘯天,有一種說不出的傲氣。   馬嘯天渾不在意地道:「我看你能站多久。」   關度飛試著想揮刀,卻突然單膝跪倒。花浪忙過去扶住他,急道:「你沒事吧?」   關度飛咧咧嘴笑道:「認栽吧,我已動不了手了。」   這時忽有人叫道:「哇,這才有點意思。」說話的是孫見智。   原來在關度飛剛撲向馬嘯天的時候,薛仁貴從靜坐中醒轉。   雖不知前面發生的事,但看到花浪情勢危急,他當然不能袖手旁觀。   一提亮銀槍,他便要沖去攻擊馬嘯天,但孫見智卻不肯放過他早後悔沒有交手的對手,一揮雙斧登時攔住他的去路。   薛仁貴一運氣,發現原先極重的傷勢已好了七七八八,心中更是感激花浪,他見孫見智不識趣地擋著路,二話不說,抬槍分心便刺。   孫見智想不到薛仁貴居然說打就打,忙揮斧擋住這一槍,口中喝道:「好小子,竟敢暗算我,嘿,我也不是吃素的。」   薛仁貴懶得與他糾纏,只簡單地喝道:「閃開!」手中銀槍已如江海洶湧般攻向孫見智。   薛仁貴敗在任長東手下,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對長鞭的特性不夠瞭解,對付孫見智並不落下風,但也無法脫身。孫見智打得甚是過癮,不禁大喊大叫,薛仁貴是心急如焚,但對孫見智瘋狂兇猛的打法一時也是無可奈何。   趙毅看到薛仁貴與孫見智戰在一處,自己也無法安心旁觀了,他本想衝過去援救關度飛,可旁邊尚有一個任長東。   揮揮手中的鞭子,任長東仍是不停搖頭道:「唉,人越老越愛趁熱鬧,看趙社長似亦不甘寂寞,不如我們來過上兩招如何?」   趙毅咬咬牙,忽縱身撲向任長東。這時他已不再考慮什麼聲名生計的事了,年輕時的豪情好像又回來了,他只想和任長東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場。   雖然武功不及任長東,但趙毅經驗可謂豐富,所以對上任長東一時半會兒也不露敗象。而且不再瞻前顧後的趙毅忽變的豪氣十足,一時間任長東也奈何不了他。   這邊四個人打做一團,那邊馬嘯天也動手了。   他抬頭看看天空,悠然道:「今天還真有意思。不過,也該結束了,沒時間陪你們玩了。」   看著馬嘯天緩緩抬起的長矛,花浪和關度飛相視苦笑,卻沒有一絲懼意。   花浪歎口氣道:「來世再做兄弟好不好?」   關度飛搖頭道:「有沒有來世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今生我們已是最好的兄弟。」   兩人的手忽緊握在一起,完全無視馬嘯天的存在,同聲道:「好兄弟!」   馬嘯天的嘴角忽閃過殘酷的微笑。   長矛升至最高點,馬嘯天倏地發力,長矛猛然向下揮去。   聽到長矛發出的破空之聲,失去戰鬥力的關度飛和基本沒有戰鬥力的花浪都不約而同的把手握得更緊,命運似已決定。   矛尖已至兩人頭頂,馬嘯天的笑意更濃,也更殘酷。   一條人影如輕煙般飄至。   劍光閃動,長矛擊中了一柄長劍。   叮一聲響。 正文 第三章 酒樓邂逅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22 本章字數:18388 場中一開打,王懷義和葉星落就成了被遺忘的人。   在關度飛大顯身手惡戰馬嘯天的時候,王懷義狠不得馬嘯天能幹掉關度飛,但當馬嘯天真的要殺死關度飛和花浪時,他又覺得很矛盾,因為不論怎麼說,馬嘯天的猖狂對他並沒有什麼好處。他臉色蒼白的想著莫名其妙的心事,當然沒有人顧得上理會他。   葉星落則一直冷眼旁觀,無論戰局怎麼變化,他好像都沒什麼表情。   眼見那邊關度飛已完全不能再戰,而這邊四人也打得難分難解,葉星落驀地站起,邁步向場中走去。   孫見智雖與薛仁貴打得興高采烈,但這並不影響他留意院中動靜,看到葉星落的舉動,他猛劈一斧擋住薛仁貴的攻擊,這才飛身擋住葉星落的去路。   「一邊呆著去,小子!」孫見智惡狠狠地喝道。   一鞭擊推趙毅,任長東也躍至孫見智身旁,長鞭同時飛擊正欲藉機往援關度飛二人的薛仁貴,口中笑道:「大局已定,莫非你還妄想改變結果?」   葉星落微笑道:「敢問兩位對音樂可有研究?」   任長東和孫見智滿頭霧水道:「音樂?」   葉星落一本正經道:「音樂就是......」話未說完,他忽臉色大變地望著兩人身後。   任長東和孫見智下意識地回頭望去,馬嘯天的長矛正準備下擊。   葉星落忽嘬嘴吹出一連串尖厲的哨音,聽在任長東和孫見智耳中,兩人只覺耳膜一陣巨痛,不約而同地伸手去捂耳朵。   葉星落嘴中仍在尖嘯,人已快速掠過任長東和孫見智向馬嘯天衝去。   趙毅和薛仁貴也趁機向場中掠去,但終究慢了一線。   葉星落落地,馬嘯天的長矛正攻至花浪頭頂。   葉星落伸手在腰間一抹,一柄平時用做腰帶的軟劍倏地抖直迎向馬嘯天的鐵矛。   薛仁貴和趙毅無奈地看著已救之不及的關度飛和花浪,他們並不以為憑葉星落的軟劍能擋住馬嘯天的巨矛。   奇跡發生了。   叮一聲脆響,馬嘯天的長矛停在花浪的頭頂。葉星落的軟劍平伸托在長矛的下端,好像怕它掉下來似的。   只有馬嘯天心裡清楚,看似迅捷無倫的劍矛相擊實際上是一個複雜的過程。在一剎那間葉星落已連續發出十八股氣勁,當他的長矛擊中葉星落的軟劍時去勢已被這連續的氣勁化解,所以只發出一聲輕響。   孫見智和任長東對剛發生的一切完全不能理解,他們驚異地看著場中風度翩翩的葉星落,腦中只有兩個字:「妖術!」   薛仁貴和趙毅戛然止步,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   花浪劫後餘生,驚喜地叫道:「哇!葉公子,你真是及時雨啊!怪不得我一見你就覺得親切呢,原來你是來解救我的劫難的。」關度飛沒說話,但灼灼的目光卻盯著突然靜止的長矛。   葉星落仍保持著與馬嘯天交手的狀態,淡淡一笑道:「我也覺得你不錯,不過能不能救你尚在兩可之間。你不看虎王猶有餘興嗎?」   花浪卻只聽到他前半句,一聲驚呼道:「我可不好那道兒!」   葉星落也哭笑不得,這小子還真是沒個正形,剛死裡逃生就有心情開玩笑。   輕踢花浪一腳,葉星落笑罵道:「滾!你當我有龍陽之癖嗎?」暗中提醒他躲開一邊。   花浪口中猶自不停道:「不是最好,可下壞我了。」卻還是聽話地扶著關度飛躲到旁邊,仍是一個瓷瓶,一粒丹藥,關度飛馬上開始運功調息。   馬嘯天全然看不出眼前這年輕人的底細,並未阻攔花浪和關度飛離開當場,他只注視著葉星落古井不波的臉。   雖然表面看不出來,但馬嘯天的內心卻是震駭異常,能輕描淡寫地化解他這一殺招的人不是沒有,但像這麼年輕的卻從沒見過。倏地收回長矛,他語氣森然地問道:「你是什麼人?」   葉星落也同樣把軟劍繞回腰間道:「在下只是無名小卒,說給虎王也是有辱尊聽。只是不知虎王此行究竟所為何來?」   馬嘯天見他居然不肯說出姓名,更覺他莫測高深,冷冷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葉星落微笑道:「相信虎王自己也知道,但我還是要提醒虎王一句,你在并州並不是一位受歡迎的客人。」   馬嘯天仰天大笑道:「你倒是坦白得很,我馬嘯天既然敢來,就什麼也不怕,難不成你以為我會被你嚇倒?」   孫見智也傲慢地跟著笑起來,任長東卻露出深思的神色。   薛仁貴和趙毅也搞不清葉星落話中的意思,但卻隱約覺得葉星落不是無的放矢。花浪饒有興趣地聽著兩人的對話,彷彿已猜出葉星落的意圖。   葉星落仍是笑容滿面地道:「我當然不會愚蠢地侗嚇虎王。只不過如果是一個受傷的虎王的話,相信會搶手的多。」   馬嘯天冷笑道:「說來說去還是想空口白牙讓我放過你們,請找個更好的理由。」他倒不是完全聽不進葉星落的話,只是實在心有不甘。   葉星落淡淡道:「虎王誤解了,我只是想知道你真實的目的,如果你是為我們幾個無名小卒而來,那我說什麼也是白搭。可如果虎王另有要事的話,為我們大動干戈,只怕是不值。如果再僥倖讓我們傷到虎王,那相信很多人會覺得高興。當然,決定權還在虎王手裡。」   馬嘯天環視四周,只見薛仁貴正毫不放鬆地盯著他,趙毅也不再患得患失,反而一副慷慨不屈的模樣。   臉色忽陰忽晴,眼光閃爍不定,馬嘯天心中委實是難以決斷。他也早覺得為這幾個小子浪費時間太多了,所以才決定速戰速決,想一舉擊斃花浪和關度飛,沒想到還真是夜長夢多,又出來這麼一個連名字都不願講的人來破壞他的如意算盤,偏偏實力又讓他著實沒底。   所有人都緊緊盯著馬嘯天,等待他的決定,他的一句話就可平和局勢,也可以引發一場血戰。只有花浪反而仍是吊兒郎當,雖也是滿臉鮮血,但他並沒有象關度飛一樣運功療傷,居然事不關己般地看起戲來。   馬嘯天臉上忽閃過微笑,他長歎一聲道:「驕嬌二氣不可有,此言真是不差。我自認為不會輕敵,但我還是驕傲了。算了,我馬嘯天今天認栽了。不過事情還沒完。」   轉向台階處一臉茫然的王懷義,馬嘯天大喝一聲道:「王家小子,你的貨我已帶來了,我會在風雲客棧等你們三天,一切依江湖規矩辦。三天一過,我就把它轉手賣出。有什麼招數放馬過來。」   葉星落笑道:「能屈能伸,虎王真是俊傑。」   馬嘯天嘿嘿笑了兩聲,猛然上馬,回頭喝道:「年輕人,留個姓名吧,日後見面也好稱呼。」   葉星落笑容可掬道:「葉星落恭送虎王!」   馬嘯天把葉星落念叨了兩遍,這才喝道:「走!」   馬蹄雷鳴,太行群盜轉瞬遠去。   馬嘯天的身影一消失,王懷義便一屁股坐在地上。今天所經歷的一切給他的刺激太大了,當危險解除時,他反而覺得渾身力氣都消失了,也顧不得什麼身份顏面了。他唯一的願望就是馬上回家,洗個澡,睡上一覺,最好能把今天的事忘掉。   趙毅雖也頗受震撼,但他是老江湖了,所以仍不忘上前感謝出手的眾人。葉星落淡淡笑著,聽了趙毅的感激之詞並未說話。薛仁貴也沒了剛才心切救人時的氣勢,又恢復了那副憂鬱的模樣。花浪卻沒什麼太大反應,他在聽到馬嘯天說要在風雲客棧待三天後就一直雙眼放光,不知在打什麼主意。這時聽到趙毅的慰問話,他像猛地醒轉般望著趙毅道:「客氣話不用說了,只是有一事想問問趙社長。」   趙毅慨然道:「原先我對花兄弟還有一點誤解,今天才知花兄弟義薄雲天,有什麼話儘管說,不用客氣。」   花浪笑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原先的承諾是否有效?如果我能幫你奪回失物,是否真有八萬兩白銀可拿?」   趙毅失聲道:「你還想著賞銀?」   花浪搖頭道:「當然不完全是。總不能馬嘯天在并州如此摧殘我們一通,我們卻逆來順受吧?我反正嚥不下這口氣。這個仇是一定要報的,當然有賞金的話會更好,你說對不對?」   葉星落並不在意,薛仁貴眼中卻露出熱切之色。   趙毅歎氣道:「從生意上來說,我當然願意你去做這件事,但從感情上,我絕不願你去冒這個險。」言下之意已把花浪當作朋友。   花浪感動道:「趙社長不用為我擔心,我自會小心。只要承諾有效就好。」   趙毅沉默良久道:「好吧,你若執意要去,小心為妙。你要是成功了,不僅有賞金,而且以後有什麼用得著大道社的地方儘管開口。」   花浪一拍大腿道:「這就成了,你等著收貨吧。」   薛仁貴急切插入道:「花兄弟,你真的有辦法?」   花浪神秘一笑,悄聲道:「把握不是十足,但有希望。當然還需要薛大哥的幫忙,事成之後,賞金我們平分,薛大哥意下如何?」   薛仁貴慚愧道:「本來以你義助之恩,我已是義不容辭,不能再談錢,但我真的需要這筆錢,真是慚愧。唉!」說到最後竟是一聲長歎。   花浪不在意道:「自家兄弟,有錢自然同賺,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星少怎麼說?」   葉星落無可無不可地道:「我無所謂。」   花浪道:「那就這麼定了,如果真奪回這批貨,賞金我們四人平分,飛飛不用問了,他一定參加。對了,還有一份賞金,差點忘了。」   回頭望向仍在門口發呆的王懷義,花**道:「王二,聽到我們說話沒有?」   王懷義有氣無力道:「你又想怎樣?我怕你沒命掙這個錢。」   花浪笑嘻嘻道:「王二公子居然關心起我的小命,我還真是受寵若驚呢。不過你就不用鹹吃蘿蔔淡操心了,只要事成給錢就行。」   王懷義好像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只簡單道:「聽趙社長的就好。」   花浪頓時眉飛色舞,好像賞金已到手一般。   薛仁貴看到花浪興高采烈的樣子,忍不住問道:「花兄弟,你的傷不要緊吧?真奇怪,你受了傷居然還能這麼高興。」   花浪滿不在乎道:「這點傷算什麼?我武功不行,挨打的功夫可是一流。既然沒死,我為什麼不高興?哈,死裡逃生可是走大運,今天一定要好好慶祝一下。星少和薛大哥也一起去。」   「月明樓。」一個響亮的聲音忽然在花浪的身後響起。   花浪回頭一看,禁不住高興地跳起來道:「飛飛,你沒事啦?」   關度飛沒好氣道:「當然了,你很希望我有事嗎?」   花浪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忽笑得連腰都直不起來了,關度飛莫名其妙地望著他,不知自己什麼地方不對了。   花浪笑得喘氣道:「飛飛,你這個造型可真是太漂亮了,你簡直是并州城內最帥的乞丐。」   眾人的目光落在關度飛身上,只見他滿身是血不說,衣服也破得不像樣子,相比起來,連原來最象乞丐的花浪都顯的整潔了許多。   眾人看著這形象不堪的兩人,都忍不住大笑,也許只有死裡逃生的人才能理解他們笑聲中的快樂。關度飛本想板起臉來,但忽然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而且笑得比任何人都開心。   趙毅好不容易忍住笑道:「大家進屋洗把臉,我再給關兄弟準備一套衣服。花兄弟和薛兄弟也換換衣服吧。」   花浪仍笑得合不攏嘴道:「雖然我很欣賞飛飛這個造型,不過為并州的父老鄉親們著想,最好還是讓他換換衣服。他們怕受不了這刺激。」   關度飛佯怒道:「再笑我翻臉了。」   花浪的笑容忽止,在臉上凝固成一個奇怪的表情,眾人又是一陣大笑。關度飛的冷臉也裝不下去,笑著道:「算你小子識相。」   花浪做個鬼臉,邁步向正屋走去,口中念叨著:「趕緊洗把臉,想起月明樓的酒菜我就流口水。噢,對了,內傷不宜飲酒,唉,只好將就了。」   就在花浪自言自語之時,一個人忽從屋中走出,不理坐在門口的王懷義,差點與花浪撞個滿懷。卻是第一個出手被孫見智擊敗的齊行健。   齊行健無視院中諸人,目光迷離,逕自向大門走去。   趙毅急忙叫了一聲:「行健,你去哪裡?」   齊行健站住腳步,卻沒回頭,也不說話,歎一口氣後,快步離開了。   趙毅欲言又止,話到嘴邊終化做一聲歎息。   眾人看到齊行健頹廢的樣子,也為他惋惜。   王懷義終於有力氣站起,他沒精打采地道:「我也要回去了。」踉蹌而去。   葉星落等都梳洗一番。薛仁貴和關度飛換過趙毅找來的衣服,面貌頓時一新。只有花浪說什麼也不肯換掉他那身破衣爛衫,說那才符合他的身份,眾人也只好由他去了。   眾人告別趙毅,起身離開了。趙毅又想起令他心煩的種種瑣事,也就無心留客了。   剛步出大門,忽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傳來,眾人心中都是一驚。   放眼望去,十幾個小乞丐正向著他們衝來。   花浪和關度飛看到他們馬上露出笑容。   小乞丐們奔近眾人身前,停了下來。一個帶頭的年約十三四歲的少年上前開口問道:「花大哥,關大哥,你們還好吧?」他長得方臉大耳,一雙眼卻甚是精靈。   關度飛並不答話,忽抬腳踢向這小乞丐。那小乞丐凌空原地翻了一個觔斗,輕鬆躲過這一腳。   關度飛笑道:「不錯嘛,楊七,你小子的輕功見長了。」   那叫楊七的小乞丐洋洋得意道:「那當然,我每天都苦練的。」   花浪也笑道:「強將手下無弱兵,我的門人當然不會丟人。」   關度飛哂道:「少吹牛了。楊七,你怎麼來了?」   楊七又道:「我們知道你們今天到大道社有事,後來一個弟兄看到有大批人馬向大道社來了,我怕會對你們不利,就帶弟兄們過來看看。」   花浪一臉得意道:「看看我的手下,多麼機靈,多麼義氣。」   關度飛譏笑道:「就他們幾個來了有什麼用?」   花浪辯解道:「話不能這麼說,至少他們有這個心意,在說如果我們逃出來的話,他們也可接應一下。」   楊七老老實實道:「而且,如果你們被打死的話,我們即使不能為你們報仇,也可以為你們收屍。」   眾人大笑。   花浪在楊七頭上狠敲一記道:「這種話也說的出來,自己記著,晚飯不用吃了。」   楊七抗議道:「不要敲我頭,都被你敲笨了。」   關度飛止住笑道:「算了,別開玩笑了。楊七,你什麼時候到的?」   楊七興奮道:「剛開始打的時候我們就來,我們搭人梯爬上牆頭,所有過程我們都看到了。關大哥真是威風,和那大鬍子打得難分難解。」   關度飛苦笑道:「什麼難分難解,明明是我被打得灰頭土臉。亂拍馬屁。」   花浪關心的卻是另一個問題,他急急問道:「那我呢?我威風不威風?」   楊七撓頭道:「花大哥你是智者無敵,這種打打殺殺的事不是你的長項。」   眾人又笑。   花浪怒道:「你是諷刺我功夫不行嗎?午飯也不用吃了。」   楊七忙補救道:「不過說到身法美妙,那還得數花大哥,連逃命都比別人帥,弟兄們都羨慕死了。」   這次連花浪也忍不住了,他笑著罵道:「算你狠,你給我記著,竟敢如此詆毀你們的老大我。」   楊七等眾人不笑了才又道:「後來我們看到花大哥和關大哥被那大鬍子打倒,都急壞了,幸好有這位大哥出手,我們才鬆了一口氣。」說著指了指葉星落。   花浪看看一臉好奇的葉星落和薛仁貴,滿臉得意道:「這是我的得力手下楊七,其他也都是我的人。」   回頭又對眾小乞丐道:「記住,這是薛仁貴薛大哥和葉星落葉大哥,以後對他們就像對我和飛飛一樣。」   眾乞丐齊聲道:「薛大哥!葉大哥!」   花浪忽又問道:「那後來我們沒事了,你們還等在這兒幹什麼?」   楊七笑道:「我見大哥們和趙社長有事談,也就沒敢進去打擾。不過我想大哥或許會有事要我們去辦,為了不使大哥你麻煩找我們,我們就等在這兒了。」   花浪上下打量楊七一番道:「看不出,什麼時候變這麼聰明了?」   楊七笑嘻嘻道:「其實我一直是塊黃金,只是被大哥你這沙堆給埋沒了。」   花浪忍不住又要敲他的頭,卻被楊七躲過了。   花浪歎氣道:「你現在翅膀硬了,連老大也不放在眼裡了。」   楊七依舊笑道:「長江後浪推前浪,大哥你也不必太傷感了。」   花浪忍不住笑道:「臭小子,越來越貧嘴了。來,有事給你做,看你還有沒有空中傷老大。」   楊七終於正色道:「有什麼事大哥你說。」   花浪順手摸出一錠銀子給楊七道:「帶幾個人去風雲客棧盯著,不過要小心,裡面的人可不是省油燈。自己吃飯,弟兄們吃好點,好好幹活。」   楊七接過銀子,帶著一幫小乞丐歡天喜地地走了。   時近正午,陽光變的溫暖起來,真是一個冬日難得的好天氣。   四人繼續向月明樓走去。   葉星落好奇地問道:「楊七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花浪漫不經心回答道:「他們是乞丐,你沒看出來嗎?」葉星落不禁氣結。   關度飛笑著解釋道:「花子最討厭人家說他功夫不好了,可他的功夫的確很臭,連楊七都看得出來。你不用理他。楊七他們是黃河水災留下的孤兒,逃難到并州後遇上我們,平時和我們住在一起。我教他們武功,花子教他們識字。挺有趣的一幫小子。」   葉星落這才明白,看看旁邊一言不發的花浪,他說道:「其實花子的輕功還是很高明的。」   花浪笑道:「用你安慰我嗎?我對自己的優點和長處心裡有數。剛才只是開個玩笑。其實我是在想馬嘯天的事。」   薛仁貴對這件事尤其熱心,他插入問道:「有什麼好辦法嗎?」   花浪搖頭道:「辦法還沒想好,等楊七他們回來看有什麼情況再想。但關於這件事,其實是王家先壞了江湖規矩。」   葉星落接口道:「我並不清楚這裡面的來龍去脈,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花浪解釋道:「馬嘯天的老巢在太行山上的虎王寨,但勢力卻遍佈河東和河北,控制著與大草原和河北的商貨貿易。這一次是王懷義先高價搶購了這一批本已被太行盜訂下的貨,馬嘯天一怒之下才出手劫了由大道社保送的這趟鏢。」   葉星落沉思道:「為什麼會這樣?」   花浪回答道:「王家是蓄意這麼做的,并州王家身為六大世家,但排名卻是最低,早就想擴展勢力了。去年王家一個女兒嫁入當朝大臣魏征家中,氣焰更是囂張。馬嘯天這兩年在并州的聲勢如日中天,所以王家想借他這個出頭鳥來提升自己的聲望。而之所以選擇這個時候,也是因為時近年關,物價上漲,不僅可以打擊馬嘯天,還可藉機大賺一筆。」   葉星落不明所以地問道:「什麼是六大世家?」   花浪解釋道:「六大世家是江湖中六個勢力最強的家族,分別是河北的盧家和崔家,江南的王家和謝家,再加上河南的鄭家和并州王家。這些都是自魏晉南北朝以來的名門望族,在江湖上享有崇高的地位,連官府都的讓他們三分。王家這次向馬嘯天挑釁只是第一步,他們的目標是稱霸河東。」   看眾人都認真地聽他講話,花浪接著道:「王家這次的目的很明顯,就是要借與馬嘯天的爭鬥取得對河東武林的領導權。其實連大道社都被他們利用了,王家其實是故意激怒馬嘯天,讓他下手劫鏢。如果這次王家能成功從馬嘯天手中奪回這批貨,那他們的鋒芒就無人能擋了。」   薛仁貴插嘴問道:「王家既然是想出風頭,為何今天場面如此冷清,馬嘯天雖是無功而返,但也顯示他根本不把王家放在眼裡。」   花浪歎氣道:「這也是王家的計劃之一,如果今天來的人多了,再借懸賞搶回鏢貨,那風光是大道社的,他撈不到什麼好處。他的意思是先讓我們這批人先碰個釘子,然後他們再出來顯威風,如此方能顯出王家的份量。不過他們沒也許沒有想到馬嘯天的反應如此激烈,居然會親自前來并州。馬嘯天也是老狐狸,雖然四十萬兩的貨對他只是一筆小生意,但他明顯看出王家挑釁的目的,所以才會親自出馬,給王家一個下馬威。王家肯定不會讓馬嘯天這麼得意下去,好戲還在後頭,接下來就看王家如何應招了。我們不用再和馬嘯天正面衝突,只要能把被劫的貨奪回來就行,這是我們的目標。最好讓他們兩家去打死打生,而我們做那個得利的漁翁。」   薛仁貴仍有疑惑地問道:「王家這麼做豈不是完全置大道社的名聲於不顧嗎?他們既是名門世家,怎麼能如此行事呢?」   花浪難得嚴肅地道:「對於王家這種世家大族來說,大道社名氣再大,也只是個保鏢的,他們怎麼會把大道社放在心上呢?你沒看今天來的人全是趙社長的關係嗎?其他人不是不來,只是王家已授意他們故意冷落大道社的。呂梁派本來也不會有人來,但齊行健和趙毅私交甚好,所以自己來了。其實老趙這個人挺不錯的,楊七他們逃難時曾得他照顧,所以我和飛飛才會趟這趟渾水。」   薛仁貴也長歎道:「這就是所謂的名門嗎?我和王家並無來往,但和趙社長有過數面之緣,我也是衝他面子來的。」   葉星落又問道:「魏征據說是很剛正的一個人,他會容忍王家這種行為嗎?」   花浪道:「官場和江湖是兩碼事。魏征當然不會過問這種事,而且他也管不著。比如說王家雖借聯姻提高了自己的聲望,但像這種事他們也只能按江湖規矩辦事,不能借助官府的力量。要不馬嘯天也不敢明目張膽地來找王家算帳。不過馬嘯天之所以敢來,還只待三天,那也是因為并州都督李績不在并州。」   關度飛譏笑道:「這你也知道?李將軍到哪裡去了?」   花浪又得意起來道:「你孤陋寡聞,當然不知道了。李將軍到北地防所巡查去了,聽說鐵勒部的薛延陀和突厥的一個部落發生大戰,李將軍怕邊境有事。」   葉星落好奇道:「你這麼知道這麼清楚?好像他們的一舉一動你都瞭解一樣。」   花浪神氣地問道:「你看我像什麼人?」   葉星落開始習慣他這種飄忽的說話方式,也裝著很認真的樣子看他半天,這才開口道:「你覺得你像什麼人呢?我看來看去你也就是個乞丐樣。」   花浪笑道:「那就對了。乞丐小王子,這就是并州朋友對區區在下的尊稱。在并州凡是乞丐都是我的眼線,江湖上有什麼風吹草動都逃不過我的耳朵。有了這種種信息,在經我聰慧的腦袋一分析,那所有事都是一目瞭然。」   葉星落也大為佩服,不過表面上還是略帶諷刺地道:「原來花子你還是并州名人,真是失敬。」   花浪不在意地一揮手,輕鬆道:「那些虛名就如天上的浮雲,我其實並不在意。」   看他一副頗為自得的樣子,眾人都不禁莞爾。   葉星落笑罷又道:「看你好像對王家並沒有什麼好感,你與王懷義處處針鋒相對,有什麼意圖嗎?」   花浪歎氣道:「我是要飯的,與這種高高在上的家族自然是風馬牛不相及了,我對他們能有什麼好感呢?至於王懷義嘛,那都是陳年舊事了,私人恩怨,純粹是私人恩怨。啊,到了。」   月明樓已然在望。   月明樓是并州最大的酒樓,是一座臨汾河而建的三層木製建築。   即使在平時這兒也是門庭若市,加上年關將近,從南北而來的客商雲集并州,生意更是火暴。   當葉星落他們來到樓前時,正是午膳時分,裡面真是人山人海,很多人都是臨時搭張桌子就開始大吃大喝起來。   薛仁貴一皺眉道:「這麼多人?」   關度飛笑道:「沒事,花子和這家的老闆很熟,白吃都沒問題,不要說找個座位了。花子會有辦法的。」   花浪氣憤道:「你怎麼這麼說?好像我專白吃白喝一樣。」然後又一笑道;「當然窮困潦倒時這種事也難免。」眾人不禁又是一笑。   花浪轉向薛仁貴道:「不過有一點薛大哥可放心,我們不用和這些人擠,我馬上就安排大家進包廂。「   薛仁貴和葉星落都很好奇花浪會如何做,憑他叫花子的形象,只怕一進門就會被趕出來。   花浪大搖大擺地走進月明樓,登時便有幾個客人皺起眉頭。本待大聲呵斥,但發現後面還有三個形象各異的年輕人跟隨,而且看上去很不好惹,這幾個人馬上把已到嘴邊的話嚥回肚內。   出乎葉星落和薛仁貴的意料,一個正在忙碌的小二看到花浪馬上便笑容滿面地迎了上來。   「花爺,關爺,你們來了?」那小二殷親得好像花浪和關度飛是他的親人一般。   花浪回頭得意地看了大為詫異的葉星落和薛仁貴一眼,這才笑道:「得福,牛老闆還好吧?他是不是還是那麼摳門?」   那叫得福的夥計道:「牛老闆很好。其實他對我們很不錯的。花爺你是想搭個位置呢,還是要包廂?」   花浪仍是笑咪咪道:「我們四個人,有包廂的話最好。」   得福為難道:「包廂暫時沒有,不過如果花爺不是很急的話,可以先上三樓等一會兒,應該馬上就有結帳的客人了。」   花浪不在意道:「沒事,我們不急。」   得福道:「那花爺就請先上三樓吧。我來帶路。」說罷當先向樓上走去。   二樓也是人滿為患,得福並不停留,直接邁上去三樓的樓梯。   就在得福回頭慇勤示意之際,一個霸道的聲音響起:「快閃開!」   眾人抬頭,原來一隊五六人的武士正從樓上下來,當先一人大聲呼叫著,得福還沒來得及回頭,已被一把推開。   得福失去重心,眼見就要化做滾地葫蘆,還好葉星落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拉住,但他的臉色已嚇得變作蒼白。   眾人看到這幾人如此橫蠻,不禁都心頭火起。   花浪看清楚幾名武士的面貌後卻忽然笑了。他打量一番虎視耽耽的眾武士,這才揶揄道:「原來是你們啊。好狗尚不擋道,不知幾位狗兄意欲何為呢?」   薛仁貴和葉星落這才明白原來花浪認識這幾個人,而且好像還有什麼恩怨,但讓他們奇怪的是,那幾個武士只是狠狠地瞪了花浪一眼,並沒有還嘴。關度飛卻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擺出一副看戲的姿態。   就在葉星落和薛仁貴不明所以之時,一個清脆動聽的少女嗓音從樓上傳下:「你們幾個又欺負人了,都說不要你們跟著了,你們就是不聽。回頭我非叫爹罵罵你們不可。」   那帶頭武士馬上變得恭順無比,他低頭道:「小姐,這也是為你的安全著想。」   說話間一個與花浪年紀相仿的少女出現在樓口處。只見她容貌秀麗,舉止文雅,眾人登時都看呆了。   那少女兀自生氣地道:「我照顧不了自己嗎?要你們多事。」   一低頭看到正望著她的花浪,那少女一呆道:「又是你?」   花浪佯作歎息狀,喟然道:「人生何處不相逢,徐大小姐,我們好久不見了。」 正文 第四章 誰是英雄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23 本章字數:16084 那少女臉上忽綻出笑容道:「很高興看到你還活著。」   花浪毫不在意那少女言語中的譏諷,滿不在乎道:「雖有人說好人命不長,可我覺得我這麼好的人應該是例外,要死怕也不那麼容易。今天我就差點翹了,但還是挺過來了。唉,大不了重傷,要死哪那麼容易?」還裝模作樣地歎息一聲。   那少女更是忍俊不禁道:「你也算是好人?你應該是活千年的壞蛋。」   花浪又歎氣道:「說我好的人遍地皆是,說我壞的唯你徐大小姐一人,不知是其他人糊塗呢,還是你徐大小姐的欣賞水平有問題?」   那少女也學他的樣子歎氣道:「世人都易為一時的假象所迷惑,卻不知其中包藏不為人知的禍心,我既勸不醒他們,也只好為他們祈福,希望他們能吉人天相。」   花浪大笑道:「原來我的形象在徐大小姐心目中居然如此偉大,我真是大感慚愧。」   那少女笑得很開心道:「我真是不明白,你哪有什麼形象可言呢?還偉大?」   花浪挺胸道:「像我這等知名人士,自是英明神武,怎麼能沒有形象呢?」   那少女悲天憫人般搖頭道:「執迷如此,真是可歎。迷途知返,尚為時未晚,若你仍如此執迷不悟,只怕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啊。」   花浪笑得前仰後合道:「徐大小姐還真是有道之人啊,既然徐大小姐如此教誨,我就改過自新一回好了。」   那少女顧不得調侃他,奇怪道:「你有這麼聽話?」   花浪正色道:「有一件不平之事,本來我想睜隻眼閉只眼算了。經你這麼一說,我忽覺得心中有愧。現在我就為受害之人出頭,不討回公道絕不罷休。」   那少女隱隱覺得不妙,沉聲道:「你又想幹什麼?」   花浪一本正經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既然你認為我不是好人,那我就當你的面做一件好事給你看。」回頭對得福道:「得福,把剛才的事說給徐大小姐聽聽,放心,有徐大小姐在,絕不會讓你吃啞巴虧的。」   得福可一點也不放心,他的臉色比窗戶紙還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少女冷冷望著帶頭的武士,喝問道:「你們做了什麼事了?」   那帶頭武士強辯道:「是這小子擋著去路,我嫌他礙事,輕輕推了他一下而已。」   花浪冷笑道:「是啊,只是輕輕一推,可人家得福不是你那樣的高手啊,要不是我的兄弟眼疾手快,只怕他已摔斷脖子扭斷腰了。即使這樣,你看看他的臉色,怕三五貼膏藥都補不回他受的驚嚇。徐大小姐,你不會就這樣撒手不管吧?」   那帶頭武士瞪了花浪一眼,還待要說話時,那少女已借口道:「錢武,你太過分了。把錢拿來。」   那武士不敢回嘴,乖乖取出一個秀囊。那少女搶過一錠黃金丟給花浪,恨聲道:「算你運氣好,又讓你逮住這些人的把柄了。拿去裝好人吧。」   花浪接過黃金,一臉委屈道:「我只不過聽你的勸告,想做一次好事罷了,怎麼又成了裝好人了?」   那少女恨恨道:「只會欺負我這女兒家,你不是壞蛋還有誰?」   花浪歎道:「公道自在人心,徐大小姐總有一天會明白我的。」   那少女忽笑道:「信你才怪。」又和顏悅色對得福道:「我手下人不懂事,你不要見怪。如受到什麼驚嚇,那真是對不起了。拿著錢買點藥,再好好修養一下。」   得福的臉色變白很大程度是因為認出少女的身份,而不是被那一推嚇出來的。這時見那少女如此客氣,受寵若驚下道:「其實我沒什麼事。」   花浪推他一下道:「徐大小姐關心你,你只要謝謝她就行了。這麼強撐裝什麼好漢?你這不是又把我的形象給醜化成訛詐的小人了?」   得福馬上住口不語了。   那少女撲哧笑道:「你以為你是什麼人?」不再理會花浪,她對眾武士道:「我們走。」   一眾武士簇擁著那少女下了樓,花浪等自然是閃在一邊。得福帶著其他三人上樓去了,花浪卻用微笑目送著那少女。   那少女行了兩步,回頭向花浪恨恨道:「今天沒空和你算帳了。不過你不要讓我抓住你,到時有你好受的。」   花浪搖頭晃腦道:「冤冤相報何時了,徐大小姐不要太執著了。」   那少女還想裝出惡狠狠的樣子,卻終忍不住嫣然一笑道:「走著瞧好了。」   直到那少女一行已下了一樓,花浪才向三樓走去。   花浪來到包廂處,得福剛好為葉星落他們沏好茶出來。   花浪笑嘻嘻道:「也不知你是好運還是倒霉,反正沒出什麼事,還有一錠黃金入帳。」說著將手中的黃金塞在他手裡。   得福已恢復正常的臉色又有點變了,不知所措道:「花爺,這太多了,我不能要。」   花浪笑道:「你怕什麼?錢會咬手嗎?放心,有什麼事我頂著好了。」看得福仍是猶豫不決,他接著道:「幫幫忙快點上菜吧,我都快餓死了。」   得福終於收起黃金,千恩萬謝地走了。   花浪推門進去,屋中三人都目光灼灼地盯著他,他乾咳一聲道:「噢,都等我呢?不好意思,耽誤了一點。」   關度飛冷冷道:「你又調戲徐家小姐,有事別怪我不幫忙。」   花浪不服氣道:「怎麼能算是調戲呢?只不過是熟人見面,聊聊天罷了。」   關度飛仍是冷冰冰道:「那你又訛人家錢?」   花浪長舒一口氣道:「原來你是為這個事生氣呀,錢我不是給了得福了嗎?你也知道,他家有老母,反正徐小姐也不缺錢,捐點給得福不好嗎?」   關度飛這才面容緩解道:「這樣的話也就算了。」   花**屈道:「你還不瞭解我嗎?居然懷疑我?」   關度飛歉然道:「是我錯了,你不要生氣。」   花浪忽笑道:「我怎麼會生氣呢?你也是關心我嘛,是兄弟就不會計較了。」   葉星落和薛仁貴聽的莫名其妙,這時葉星落忍不住插嘴道:「你們在說什麼?」   花浪笑著解釋道:「飛飛以為我是無故敲詐徐小姐,故心中不忿。他最見不得做那些卑鄙事的了。不過得福是一個孝子,他帶母親來并州投醫,結果錢花完了病還沒好,是我介紹他到這裡當小二的。現在他母親的病雖然好了,但家裡還是不寬裕,我剛才只是趁機為他搞點錢,同時和徐小姐開個玩笑。」   薛仁貴雖也好奇,但明顯心中有事,只是靜靜地聽著。葉星落卻繼續問道:「那徐小姐是什麼人?」   花浪笑道:「她就是并州都督李績的女兒,芳名徐如眉。」   葉星落奇怪道:「李將軍的女兒怎麼是姓徐呢?」   花浪耐心道:「你不知道李將軍以前叫徐世績嗎?只不過後來因功被賜姓李。當年當今天子李世民登基,他又為世字避諱改名為李績。連改兩次名,李將軍的經歷也算奇特。」   葉星落這才明白。   關度飛忽感歎道:「李將軍確是奇男子,義氣如山,我是很佩服他的。」   葉星落虛心請教道:「何以見得?」   關度飛悠然道;「他軍功蓋世,與李靖將軍並稱當時雙虎將,自是不必說了。他原先出身瓦崗義軍,後投奔當時尚未統一全國的李唐,而他的兄弟單雄信卻投降了當時雄據洛陽的王世充。在李唐功破洛陽後單雄信被俘,並被判定斬首。李績去找當時尚是秦王的當今天子,情願用所有的功勞換單雄信一條命。可惜當時當今天子正為時為太子的李建成所忌,在李建成的慫恿下,今年去世的太上皇當時還是下令處決單雄信。知道事情已無法挽回,在單雄信被斬的那一天,李將軍親自送他上法場。在眾目睽睽之下他痛哭失聲,並割下大腿的一塊肉給單雄信吃,以示兄弟永不相忘。如此行為,豈是一句奇男子可以概括的?相信單雄信有兄弟如此,自是瞑目亦含笑了。」   屋中眾人都無言了,追思著當時的慘烈景象,都覺驚心動魄。   良久。葉星落終於又開口問道:「那你們怎麼會認識徐小姐的?看你們的關係好像很複雜的樣子。」   花浪吁口氣道:「其實很簡單。和今天情況差不多,只是那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會兒我剛認識飛飛,不知天高地厚,每天在街上瞎混。有一天看到一批人在街上橫衝直撞,我們就上前教訓他們。他們就是今天那幫人,徐如眉也在場。我們當時只顧過癮,並不知道她是什麼人。這件事後來就給李將軍知道了。」   葉星落笑道:「那你們不是要倒霉了?」   花浪搖頭道:「我們是有麻煩了,不過不是李將軍,而是另一個更厲害的人。李將軍不僅不怪我們,還狠狠訓斥了那幫人一頓,不讓他們太囂張。」   葉星落驚訝道:「在并州有誰能比李將軍更厲害呢?」關度飛自是知道是誰,微笑不語。薛仁貴的好奇心也被激起,他注視著花浪的臉,明顯想知道答案。   花浪不緊不慢的道:「這個人當然比李將軍更厲害,她就是李將軍的夫人。」   葉星落和薛仁貴更驚訝,齊聲道:「李夫人!?」   花浪很滿意他們的表情,悠然道:「提起李夫人,那可是大大有名。她閨名是沈落雁,當年身為瓦崗義軍的軍師,也是叱吒風雲的人物,江湖人稱俏軍師。在瓦崗聲勢最盛之時,她的名號可謂人聽人怕,鬼聽鬼愁。」   葉星落懷疑道:「有沒有這麼誇張?」   花浪笑道:「一點都不誇張。當時瓦崗寨的大龍頭是翟讓,可名氣最大的卻是號稱蒲山公的李密,而沈落雁就是李密最得力的手下,可以說李密至少有一半江山是靠她打回來的。即便連後來名滿天下的少帥寇仲也在她手下吃過大虧。」   葉星落仍是有疑問道:「那她怎麼會成為李夫人,落腳并州呢?」   花浪歎息道:「瓦崗義軍雖強盛一時,卻最終還是敗在少帥寇仲手下。李密一蹶不振,遂入降李唐,瓦崗軍隨即分裂,沈落雁也無力回天。李唐自不會重用一個女人,反是李績大受重用。於是當年的沈軍師就成了今天的李夫人。」   葉星落沉思道:「如此說來,李夫人的確是不同凡響,那你們怎麼能脫難呢?」   花浪歎氣道:「其實李夫人沈落雁並不是徐如眉的親娘,只是她自己沒有生養,而徐如眉的親娘早亡,從小由她帶大,所以嬌寵得不得了。我們得罪了徐如眉可捅了馬蜂窩了,她當時就鳳顏大怒,連李將軍都勸不住她。說來也倒霉,我們懵懂無知,被李夫人略使小計就抓住了,結果被她狠狠教訓了一頓。哎,往事真是不堪回首。」   關度飛笑道:「你少來了。既是不堪回首,你今天又招惹徐如眉,要是被李夫人知道了,我們還不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花浪愁眉不展道:「當時只顧痛快了,那管得了那麼多,現在真是悔之莫及呀。」   關度飛冷哼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又想讓我作擋箭牌?少裝可憐了。這次我說什麼也不會上當了。」   花浪聽了這句話後反有了精神,慨然道:「怎麼能這麼說呢?沒事,不就是李夫人嗎?有什麼事我頂著好了,保證不會讓你有事。」   關度飛卻搖搖頭,明顯不相信花浪的話。   這時門開了,得福大盤小碟地把飯菜端上來了。   眾人不再說話,開始大吃起來。   葉星落一邊吃著,一邊道:「對了,飛飛,你對著馬嘯天的時候說他只是二流角色,那真正的高手有那些呢?」   關度飛頭也不抬道:「那都是花子告訴我的,你問他吧,他比較清楚。」   葉星落又把疑問的目光轉向花浪。   花浪大力從一條雞腿上撕下一大塊肉,含糊不清道:「這些都是我那半個師傅講給我聽的。」   葉星落奇怪道:「半個師傅?」   花浪一口吞下嘴裡的肉,這才得到:「他教了我很多東西,可是不許我叫他師傅,也不准對別人提他的名字,這不就相當於半個師傅嗎?」   葉星落恍然,卻又問道:「那你半個師傅是如何評價天下英雄的呢?」   花浪一下子來了精神,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這才緩緩道:「說英雄,誰是英雄?」   葉星落等了半天,卻不見他的下文。就在他剛要開口時,花浪又說話了:「凡事都有其前因後果,來龍去脈,說天下英雄,先要從歷史說起。」   說到這裡,他的手已向茶杯伸去。   這次葉星落早有防備,已搶先把茶杯端走,笑罵道:「你還來勁了,快點說。」   花浪不滿道:「聽書自然要聽全本。你這麼心急怎麼能領會我半個師傅評論的精華呢?」   葉星落威脅道:「少說廢話,再不說我可動手了。」   花浪根本不理他的威脅,自顧自道:「自盤古開天,遂有人類,三皇五帝之後,才有歷史。正像書上所說:夏商與西周,東周分兩段,春秋與戰國,一統秦兩漢。」   葉星落實在受不了他的囉嗦,拍著桌子道:「正題,切入正題。」   他越急,花浪反而更悠閒,搶過關度飛的杯子又喝了一口茶。   葉星落對他已不抱希望了,遂由他去了。   花浪放下茶杯,讚歎一聲:「好茶!」這才又接著道:「東漢末年黃巾起義之後,漢王朝名存實亡,天下陷入分裂。後雖有晉朝短暫統一,卻很快成偏安一隅之局,由此而過三百多年,天下南北分裂,呈對峙的局面。這一局面直到前朝開國皇帝楊堅手中才告結束,天下重回一統之勢。可惜好景不長,在他兒子楊廣手中便葬送了江山。」   他掃了一眼聚精會神聽他說書的其他三人,精神大振道:「楊廣其人,有文采,好炫耀。年二十而為并州都督,可謂少年得志,後統兵掃平江南,功績卓著,本也是青史留名的好人才。可惜他登基之後窮兵黷武,好大喜功,在短短幾年間已是怨聲載道,天下遂群雄並起。」   其他三人都目光不善。   花浪也不著忙,他擺擺手道:「別急,馬上就進入主題。楊廣的功過屬題外話,咱先表過不提。但正是在隋末天下大亂的背景下,我們的英雄人物才有機會閃亮登場。」   眾人雖表面上對花浪甚是不屑,但還是被他的講述給吸引住了,沒有人開口,都屏息靜氣地等待他繼續。   花浪等眾人都有焦急之色時才又講道:「在隋末大亂之時,天下名頭最響的是三大宗師和四大世閥。三大宗師分別是有中原第一人之稱的散人寧道奇,突厥的武尊畢玄和高麗的奕劍大師傅采林,在武林中享有至高無上的聲望。四大世閥則是宇文,獨孤,李閥和宋閥,地位尊崇,影響巨大。李家即為當今天子的家族,也在那時起兵反隋,後來才從群雄中脫穎而出,得以奪取天下。當然此乃後話暫且不表。在當時來說,雖然宋閥偏居嶺南,但閥主天刀宋缺卻是四大世閥中最具威懾力的,不僅號稱天下第一刀法大家,還號稱天下第一兵法大家,更是天下第一美男子。說到這裡,我建議大家都默哀一下,因為我們永遠都趕不上他老人家。」   聽到他奇峰突起來了這麼一句,大家都是一愣。關度飛不服道:「他能做到的,我們經過努力也一定能做到,花子你這麼說我可不同意。我也是用刀的,倒真希望有一天能和他老人家切磋一番。」其他兩人雖沒說話,但明顯對花浪的話感到莫名其妙。   花浪得意地掃了三人一眼道:「說到武功,當然我不能否認你們都有可能達到他老人家的高度,但即使你們武功比他高,用兵比他強,你們也還是趕不上他老人家。難道你天賦很好,後天又努力,就能變成天下第一美男子嗎?」   眾人終於明白了花浪的意思,當然不會按他提議的默哀,反而哄堂大笑。關度飛更是笑罵道:「去你的,相貌是爹娘給的,難道因為不是美男子還要痛哭一場嗎?」   花浪卻一本正經道:「人都是愛美的,一想到我貴為天下第一巨富,卻偏偏有人比我帥,唉,我心中就挺不是滋味的。」居然還歎了一口氣。   葉星落忍不住給他一腳笑道:「天下第一巨富?你是嗎?等你真成了巨富時再煩惱也不遲。少說廢話了,講正題。」   花浪挨了一腳反而笑嘻嘻道:「我的思維太活躍了,講著就岔遠了。好了,閒話說過,言歸正傳。在群雄並起之時,形勢可是熱鬧之極。瓦崗軍盤踞河南,大龍頭翟讓重用李密,屢敗官軍,風頭一時無倆。號稱夏王的竇建德縱橫河北,也是聲勢強盛。江淮間有杜伏威和李子通爭雄,打得天昏地暗。李家在義軍中起兵稍晚,雖有關中之利,卻也有突厥之患,形勢並不是很好。除此以外,尚有多股勢力,不過都不成氣候,表過不提。在當時來看,最具實力的當是瓦崗義軍,所有人都以為天下非他們莫屬。」   葉星落插入道:「那就是李夫人沈落雁所在的義軍了?」   花浪點頭道:「正是。不過她是李密的軍師,在她的輔佐下,李密號稱蒲山公,聲望猶在翟讓之上。就在李密暗算翟讓,登上瓦崗軍第一把交椅,正春風得意的時候,他犯了一生中最大的錯誤。」   葉星落已摸透他的習慣,知道他喜歡賣弄,於是恰倒好處地問了一句:「什麼錯誤?」   花浪對他的知情識趣甚是滿意,接著道:「他得罪了兩個絕不應該得罪的人。那時那兩個人尚不出名,但現在卻是無人不曉,他們就是少帥寇仲和他的好兄弟徐子陵。李密頒下蒲山公令欲取兩人人頭,卻被兩人屢屢逃脫,還欲戰欲強,最後更是在虎牢一役中助王世充大破瓦崗軍,一戰名動天下。經此一役,天下形勢頓時大變,瓦崗一蹶不振,關中的李家由於接納了窮途末路的李密,反成了最大熱門。」   葉星落同意道:「李唐之盛,應是始於此時。」   花浪笑道:「但少帥卻不服氣李唐的強勢,在因鋒芒畢露而遭王世充所嫉,並被追殺的情況下,少帥仍是像他一生中無數次經歷得那般奇跡脫險。此後他更是在彭城建立自己的勢力少帥軍,少帥之名也就從那時起名揚天下。天下英雄雖眾,但最終命運還是決定於少帥和時為秦王的當今天子李世民之手。兩大不世統帥終在洛陽展開決鬥。」   葉星落又唱和道:「結果呢?」   花浪歎息道:「少帥雖才高絕頂,奈何王世充爛泥扶不上牆,最終洛陽城破,少帥千里逃亡。李世民緊追不捨,他最明白少帥的過人之處,視之為平生第一對手,絕不願給他喘息之機。」   眾人都投入到花浪的故事中,不覺都有些緊張。薛仁貴情不自禁道:「那少帥不是危險了?」   花浪點頭道:「豈只危險,最後已到彈盡糧絕之境。但天無絕人之路,就在大雪瀰漫之際,後為少帥岳父的天刀宋缺帶兵趕到。李世民知事不可為,不戰而退。少帥雖狼狽不堪,但也由此贏得與李世民齊名的聲望,其他割據群雄都成為陪襯,天下將是他們兩人的囊中物,唯一的懸念是誰會最後得手。」   葉星落的雙眸忽然亮了起來,顯然不只是為故事所動,好像暗中決定了什麼。   花浪也不再插科打諢,繼續道:「當時李世民只是秦王,還因功高受排擠,所以李唐的形勢因內訌而不明。相反,少帥與天刀聯手,聲勢如日中天,沒人懷疑少帥將是那一統江山之人。就在這時,散人寧道奇卻出面挑戰宋缺,洛陽淨念禪院一戰,兩人兩敗俱傷,雖為宋缺贏得不下於中原第一高人的聲望,卻也斷了少帥軍得力一臂。宋缺雖回嶺南養傷,只留少帥一人獨撐大局,但形勢卻還是有利於少帥軍。然而,最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少帥居然放棄手中的優勢,將天下拱手讓與李家,只不過條件是必須由李世民當家。玄武門之變,太子李建成和齊王李元吉斃命,高祖李淵退位為太上皇,李世民登基,天下終於統一於李唐。於是有了現在的貞觀盛世。」   葉星落驚訝道:「怎麼會這樣呢?」   花浪搖頭道:「真正內情誰知道呢?據我那半個師傅講,少帥其實對做皇帝半點興趣也沒有,樂得李世民肯接手。而且他的意中人宋家二小姐宋玉致一直不同意為爭天下而將為宋家馬首是瞻的嶺南民眾投入到戰爭中,所以流行的說法是少帥只是為討美人歡心。當然他的好兄弟徐子陵也是一個重要因素,他一直不贊成少帥出來爭天下,認為李世民才是解救蒼生的明主,只是為李唐形勢不明,才助少帥成另一個有望統一天下的領袖。在突厥重兵壓境的情況下,當李世民決定擺脫家族束縛,決定已社稷為重時,徐子陵便勸少帥放棄與李世民的爭鬥。少帥義薄雲天,為全兄弟情誼,毅然決定退出天下之爭,並助李世民盡快一統天下,以解百姓兵凶戰危之苦。這也是一種說法。或許兩種情況都存在,但孰輕孰重,也許只有少帥清楚。」   關度飛慨然道:「我覺得自是後一種說法合理,若說是因為宋小姐不同意,那少帥早就退出了,不會等那麼久。只有為兄弟才能有這種情況出現,一個女人豈能左右大局?我倒不是對宋小姐有看法,只是我覺得以少帥這種性格,是絕對不會為女人而折腰的,當然宋小姐也是一個因素,只是絕對不是最主要的。」   薛仁貴緩緩道:「也許有一點花子沒有提到,那就是少帥出身貧苦,瞭解民間苦難,他的退出是以百姓為重。蒼生為重,這是大仁大義之舉,我輩男兒都應以此為榜樣。」   葉星落目露奇光,卻是沒有說話。   花浪伸個懶腰道:「不論我們怎麼看,少帥已是一個活著的傳奇,他不愛江山愛美人也早成為江湖中的佳話。歷史講完,結論是:當世英雄以少帥為首。」   葉星落氣結道:「你說這麼多,結果就這麼簡單?」   花浪瞪他一眼道:「你急什麼?我話還沒說完。以少帥為首,並不是只少帥一人。與他同生共死的兄弟徐子陵和跋鋒寒當然也不會榜上無名。跋鋒寒我剛才雖未提到,但在少帥的風光後面,他出的力也不少,實力與少帥和徐子陵在伯仲之間。現如今四大世閥在江湖上雖猶有餘威,但只有宋缺是名望不減,其他已不復當年盛況。而且宋家現在行事低調,宋缺已久不過問江湖中事。所以四大世閥已不用說了。三大宗師中,寧道奇和傅采林退隱,畢玄與少帥一戰雖不分勝負,卻已聲望大跌,再加上貞觀四年李靖將軍攻破突厥,活捉頡利,隨著突厥勢委,已是不足論。後起高手未經風雨,更是不用提。所以說論天下英雄,中原自是以少帥寇仲和他的兄弟徐子陵為首,草原上無人能及跋鋒寒。這就是當今武林的頂尖人物。以此為準,高麗聲名最盛的是傅采林的女弟子傅君嬙,但比此三人還稍遜一籌。至於什麼白道七大門派,黑道三大豪門,都是二流角色,馬嘯天的虎王寨在黑道三幫中尚排末位,典型的二流。」   葉星落沉吟道:「這都是你師傅說的?」   花浪得意道:「總的評價是我師傅說的,但他並未為三人排名,像我這麼有頭腦的人當然有自己的看法,少帥為首,這個結論是我做出來的。」   關度飛搖頭道:「少帥自是頂級高手,我對他也是非常仰慕,但要在他們三人中選一人,我更傾向跋鋒寒。據說他有一句名言,誰夠狠誰才能活下去,一句話盡顯男兒本色,我佩服他。」   葉星落長歎道:「或許大家都低估了徐子陵了,他一直處於幕後,好像不太引人注目,但只要想想只有他能左右少帥的決定,可知其人當是英雄了得。」   薛仁貴贊同道:「而且他勸少帥退出也是以百姓為念,如此胸懷,豈是凡人可有?」   花浪笑道:「我等坐論英雄,雖各有偏愛,但無庸置疑的是,他們都是英雄。我們能像他們一樣,也算不枉此生。但我想想也就算了,打死打生,我可不覺有什麼樂子。我寧願嘯傲江湖上,笑看金銀落。」   關度飛撲哧笑道:「少賣弄你那點狗屁文才了,我對你只能說三個字,沒出息。」   花浪也不生氣,笑嘻嘻道:「人各有志,你說我沒出息,我還覺得你無聊。等我成了大富翁,我用錢砸你個半身不遂,看你還敢口出不遜。」   眾人大笑。   關度飛也苦笑搖頭道:「你就作你的發財夢吧,我看你是沒救了。」   葉星落笑罷,忽又問道:「你師傅看來亦非常人,不知他有沒有提到其他可與這三人相提並論的人物?」   花浪盯著葉星落的臉,忽拍案大叫道:「星少看來才是行家,這問題問得大有深意?」   葉星落莫名其妙道:「這有什麼深意?」其他而人也是迷惑不解。   花浪很認真地道:「我們剛才所說的人物,都是江湖人耳熟能詳的,據我半個師傅說,在江湖中還有一些神秘門派在暗地裡爭鬥,雖少為人知,卻能左右天下大勢。據說少帥他們就和這些門派打過交道,其中內情極為複雜,一言難盡。」   關度飛顯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頗為懷疑道:「你又在編故事吧?怎麼會有這種事?」薛仁貴也同樣露出不相信的神色。   反是發問的葉星落毫不懷疑,他只是追問道:「那你師傅提到那些神秘門派?他又是如何評價的?」   花浪歎氣道:「他說的時候我也很懷疑,所以也沒詳細問。只知有慈航靜齋和淨念禪院為白道領袖,又是佛門聖地,據說出來個個是高手,已天下蒼生為念,是正義的代表。還有就是魔門,行事邪惡,有好多道派,這個我卻不太清楚,不過好像也是高手輩出。至於這些高手有多高,我倒不是很瞭解,反正比什麼二流黑白道是要高不少。對了,還有什麼四大佛宗,加起來有四個老禿頭號稱四大聖僧,據說個個是寧道奇那級數的高手,也不知真假。」   關度飛大笑道:「老禿頭?這也是你師傅說的?」   花浪搖頭道:「這是我自己對佛門中人的尊稱,我對他們可沒有什麼好感。」薛仁貴也忍不住笑了。   葉星落卻忽然很沉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其他三人都看出葉星落的神情有異,花浪反問道:「星少莫非與這些神秘門派有什麼關係?」   葉星落搖頭道:「算了,有機會再說吧,時候不早了,先吃飯吧。」   眾人見他似有難言之隱,也就不再多問,埋頭大吃起來。   花浪狼吞虎嚥吃完飯,忽神秘兮兮問道:「不知你們身上有沒有帶錢?」   眾人愕然。 正文 第五章 小賭怡情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25 本章字數:15947 關度飛皺眉道:「花子,你又要去賭?」   花浪笑嘻嘻道:「小賭怡情嘛。大敵當前,放鬆放鬆也是正常。」   關度飛搖頭不語,神色卻是極不贊同。   葉星落和薛仁貴又聽不懂了,不知他們打什麼啞謎。   葉星落試探問道:「你們沒帶錢嗎?那這頓飯我請,沒問題。」   關度飛仍只是搖頭,花浪笑道:「星少說得客氣,怕是懷疑我們請客的誠意吧?不過一頓飯我還請得起,我只是想借個本去賭場撈點外快而已。」   葉星落和薛仁貴算是明白了,卻又對花浪的信心十足很奇怪,難道賭場的錢就那麼好贏?關度飛的態度也讓他們對花浪不抱希望。   關度飛看出他們的疑惑,歎氣道:「你們倒不用擔心他會輸錢,他去賭場是穩贏的。我只是反對他這種不勞而獲的行為,倒不是因為會輸錢。輸贏其實是小事,我只是怕他沉迷而不務正業。」   花浪可不滿意了,他反駁道:「我當然也想做正行,可沒錢怎麼做?現在我們當務之急是搞好馬嘯天這件事,可憑我們四個怎麼能把那麼多鏢車弄走?要找人幫忙不就得花錢嗎?反正賭場也是無本買賣,我們借點來應應急有什麼不對嗎?」   關度飛想了想道:「那就去吧,只要你不濫賭就行。」   花浪馬上笑道:「這才對嘛。等把馬嘯天手中的貨弄回來,賞金到手,我立馬改行做生意,到時哪用勞神費腦得去賭場贏錢,坐在家裡都可數錢玩。」   關度飛冷冷道:「先別高興太早,也許星少和薛大哥沒有那麼多錢讓你揮霍。」   花浪的笑戛然而止,他可憐地望著葉星落和薛仁貴道:「兩位大哥不會這麼不給面子吧?」   葉星落雖對他的自信不解,但看到他的神情也不禁忍俊不禁。很好奇花浪如何贏錢,他隨手甩出一個繡囊道:「我就這麼多,你看夠不夠?」   花浪一把抓起繡囊,解開一看,歡呼一聲道:「哇,黃金。星少你可真富有啊,有了這五十兩黃金,我只要贏上一把足夠了。」   葉星落譏笑道:「你不是要做第一巨富嗎?五十兩黃金你就大驚小怪?」   花浪一本正經道:「能做巨富當然好,當在成為巨富前,我還是要保留我為一點小錢高興的權利。」   葉星落笑道:「有什麼好高興的?這只是借你的。」   花浪笑道:「你是還不瞭解我的手段,像飛飛就明白。只要有本,我想讓它翻番是易如反掌。不過黃金太扎眼,不容易低調,有沒有銀子拿來做個引子?看準時機我們贏了就走。」   葉星落搖頭道:「我只有兩三兩散碎銀子。」   一直沒說話的薛仁貴忽道:「我有。」將他放在椅上的包袱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封銀子道:「這裡有二百兩白銀,是我全部家當了。反正我的命運已全在這次能否成功了,我就豁出去了,花兄弟你用得著我做什麼就吩咐吧。」他的預期堅決,顯意不僅在銀錢方面。   花浪卻只顧興奮地把銀子收起道:「放心吧,我花浪可不是浪得虛名的,你的銀子保證原價奉還。」薛仁貴靜靜地歎了一口氣,卻沒說話。   葉星落笑道:「只是玩笑話,輸了也不打緊。」   花浪也笑了,道:「你不用為我解壓,我絕對不會輸的。其實說起來一點也不刺激,我贏錢就跟在他們錢袋裡拿錢一般。無敵的感覺真是寂寞啊。」   眾人啼笑皆非,對花浪一有機會就大吹大擂他們算是都習慣了。   關度飛冷冷道:「先別那麼興奮,你準備去哪個賭場?現在可有幾個賭場不歡迎你了。」   花浪樂不可支道:「我們既然有大賭本了,就去最大的聚寶賭場吧。我可還沒去過。以前本小不好意思去,今天自然不同。反正幹完馬嘯天這一票我就洗手了。再不去見識一下聚寶的氣派,怕以後沒機會了。」   花浪又感歎一番,這才大叫一聲道:「得福,結帳啦!」   得福應聲推門進來,畢恭畢敬道:「花爺,帳不用結了,牛老闆說這頓算他請。」   花浪大感訝異道:「不會吧?那個鐵公雞居然也肯拔毛了?」   得福尚未說話,一個溫和的聲音已接口道:「花浪,你說誰是鐵公雞?」   得福閃在一旁,一個老闆模樣的中年大胖子出現在門口,他胖乎乎的臉上帶著親切的笑容,目光掃了屋中眾人一眼,最後落在花浪身上。   花浪滿不在乎道:「不就是你嗎?難道除了你還有人有這麼氣派的綽號?「   那胖子歎息道:「你們年輕人不懂世道艱難,即使是家財萬貫,也仍需節儉度日,何況我一個做小本生意的。你等不視我牛圭為勤儉節約的模範也就罷了,居然還叫我鐵公雞,唉,世風竟日下至此?」   花浪笑道:「你少在我面前哭窮,若我也能像你一般做這麼大個小生意,我也心滿意足了。不管你摳門也好,勤儉也罷,反正今天這請客可不是你的作風。你有何滿意的解釋?」   牛圭也微笑道:「我正是要讓你明白什麼是摳門和節儉的區別。摳門者無論什麼原因,都是能省則省。節儉者則不然,雖然日常以節省為主,但該花的錢卻不會吝嗇。對於你這種老朋友,我豈能慢待?」   花浪搖頭道:「你越這麼說,我越不放心。哇,好像肚子痛,你不會有什麼陰謀吧?」   牛圭啞然失笑道:「你居然連老朋友也不放過,開這種玩笑,若讓別人聽見,還有人敢來月明樓嗎?」   花浪笑咪咪道:「既是玩笑,當然沒人當真的。我不管你有什麼事,你應該知道,我現在也是成名之人了,什麼髒活累活我可一概不接。」   牛圭又歎氣道:「難道我們的交情就如此庸俗嗎?目前真的沒事,不過我看今天你們沒有喝酒,正是請客的好機會,趁機賣個人情,省得到用著你們時被你們敲詐。你也清楚,若讓你們放開喝,我可就虧大了,這個解釋你還滿意吧?」   花浪想了想道:「基本上我還能理解。不過你說的這個用的著的時候可圈可點,著實讓我不放心。」   牛圭擺手道:「唉,你的疑心真重。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你今天不是又欺負徐小姐了嗎?得福也被牽扯在內,我不巴結巴結你,有起事來你跑了我可怎麼辦?」   花浪點頭道:「這樣還說得過去。雖然欺負這個詞很不恰當,我也念你見識少,不和你計較了。好了,我就接受你的款待了。」   牛圭氣極反笑道:「我早知我是落不下什麼好,請頓客還落個沒見識。」   花浪笑道:「那你應該能理解我的苦衷了,我和徐小姐過不去於我有什麼好處?只不過是仗義出頭,到你嘴裡不也成欺負徐小姐了。再說你根本不會虧本嘛,以後有什麼事可全由我扛了。和氣生財,你生什麼氣呢?」   牛圭苦笑道:「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花浪過去拍拍他的肩膀道:「雖說看起來你比較小氣,但只有這樣才能賺錢嘛,我理解。而且對你如此坦白,我還是很欣賞的。有機會一定和你合作。玩笑不要太當真。」   牛圭精神一振道:「好說。雖說在商言商,我可不想為了生意影響咱們的交情。」   花浪笑道:「你還不瞭解我嗎?我也知道你是什麼人,廢話不用多說了。」   牛圭還要說話,忽從樓下傳來一陣喧鬧聲。得福解釋道:「有一匹無主的白馬在樓前,已有不短一段時間了,有些人想靠近,反而被它踢開了。」   葉星落驀地站起,一拍額頭道:「糟了,我忘了雪兒了。」顧不得多解釋,他一溜煙般穿門而出。   牛圭只覺眼前一花,身上一涼,屋中已少了一個人。他驚訝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那個人怎麼突然不見了?」   花浪歎氣道:「唉,牛老闆,你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路吧?高手就是這麼神出鬼沒的,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真是沒見過世面。」在牛圭的笑罵聲中,花浪等也快速向樓下趕去。   葉星落趕到樓下時,正好有一個粗壯漢子準備接近白馬,口中還念叨著:「媽的,我就不信我收拾不了你個畜生。」   白馬看到葉星落,頓時發出一聲長嘶,反倒把那漢子嚇了一跳,圍觀的人群發出一陣哄笑。那漢子頓覺臉上掛不住,獰笑道:「你他媽叫什麼叫,我馬上收拾你。」摩拳擦掌地湊了上去。   葉星落也不多言,飛身掠了過去,一把抓住那漢子的衣領,隨手一拋,那漢子已飛了出去。白馬跑到葉星落身旁,馬頭在葉星落身上蹭來蹭去,嘴裡低呼著,好像在抱怨。   葉星落看也不看那飛出去的漢子,摸著馬頭道:「對不起了,雪兒,是我不對,我不是剛認識幾個新朋友嗎?一時忘了你了,別生氣,我馬上帶你去吃大餐。」   花浪等這時也走出樓門,看到被葉星落丟出去的漢子正暈頭轉向地從地上爬起來。那漢子看到背向他的葉星落,又聽到圍觀眾人的嘲笑,惱羞成怒,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就要撲上去。   關度飛飛步上前,伸手搶過他手裡的匕首,喝道:「你要幹什麼?」   那漢子一下子蔫了道:「關爺,你也在這兒?」   關度飛把匕首丟給他道:「我朋友的馬你也敢動?今天放你一馬,走吧。」   那漢子收起匕首,抱頭鼠竄而去。圍觀的人群見沒什麼熱鬧可看了,也都散去。   花浪好奇地盯著白馬,對葉星落道:「我沒聽錯吧?你在對馬說話?它能聽得懂?」   葉星落笑道:「馬都有靈性,你對它好,它自然知道。雪兒尤其通靈,你不見咱們從大道社出來,我忘了它了,它就自己跟來,還一直守在門口。說起來我還真糊塗,居然把它忘得一乾二淨。」   花浪羨慕道:「真是好馬。你說它叫雪兒?」   葉星落仍一手撫摸著馬身道:「是啊。是我師妹給起的名字。」   花浪回頭對關度飛道:「飛飛,你看這馬多神,等咱們有錢了,我們也一人買一匹。」又問道:「星少,這馬是那裡產的?」   葉星落笑道:「這是隴右南部天河牧場所產的駿馬。那裡天氣嚴寒,卻牧草繁茂,最是多好馬,不僅腳力好,而且吃苦耐寒。這是我花重金所購,我師妹最喜歡它了。」   花浪好奇道:「你還有個師妹?她也在并州嗎?」   葉星落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有可能吧。我就是來找她和師傅的,不過她們也不一定在。等看你賭完,我就去找她們。我倒真好奇你如何贏錢?難道你是傳說中的賭神?」   花浪登時又得意道:「賭神都沒我神,你等著瞧好了。」   葉星落又道:「有沒有什麼地方能安置雪兒?它從早上就沒有吃東西了。」   關度飛對雪兒的神駿也是稱羨不已,這時熱心道:「小問題。聚寶賭場旁邊就是一家客棧,放那邊就好了。雖然那客棧小了點,但服務很是周到。」   葉星落點頭道:「那是最好。」   回頭揮別趕出來送客的牛圭,四人向賭場走去。   花浪邊走邊解釋道:「聚寶賭場是并州最大的賭場,老闆是個女人,叫花滿枝。嘻,和我同姓。據說是個厲害角色,不過我卻沒親眼見過。而且傳聞她和汾水幫幫主黃君關係曖昧,雖說傳聞不可信,但她和并州第一大幫關係密切倒是真的。所以我們絕不能得罪她,女人要厲害起來,那可是不得了。」   葉星落笑道:「聽你的意思,好像吃過女人的虧?」   花浪歎氣道:「很多事不需親歷也知不可為,女人不可得罪,這絕對是至理名言,眾兄弟謹記。不要到時候吃了虧才說兄弟沒提醒你們。」   關度飛笑罵道:「就你歪理多,我們不用你來教。」   花浪猶自感慨道:「女人,可愛的女人,可怕的女人。」   眾皆大笑。   說話間,已望見聚寶賭場的大門。   聚寶賭場佔地甚廣,但門面卻完全看不出它是一個賭場。厚厚的簾子遮斷視線,從門外只能看到幽深的門洞。兩個勁裝大漢守在門口,看到花浪等四人接近,臉上都露出警惕的神色。   關度飛牽著雪兒逕自向旁邊的客棧去了,其他三人還是往賭場去。   花浪大搖大擺走近,隨口問道:「黃幫主最近還好吧?」   那兩個大漢雖見花浪形象不堪,但其後兩人卻氣度不凡,一時摸不透花浪的底,而且花浪的口氣顯與黃君很有交情,倒也不敢怠慢。一個年齡稍大的大漢恭敬道:「他老人家很好。」   花浪很隨意地道:「那就好,我也好久沒見他了。好了,我今天帶兩個朋友來玩玩,你們忙吧,我們自己進去就行了。」   兩個大漢暗罵:「我知道你是誰?還自己進去就行了,我們還要送你進去嗎?鬼才理你。」當然表面上還是恭謹道:「三位自便。」   花浪輕鬆自如地好像回到家一般,神氣地走進大廳。   這裡和外面完全是兩個世界,人山人海,還夾雜著眾賭客的大呼小叫,薛仁貴和葉星落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的景象,一時說不出話來。   一個長相妖冶的女人看到花浪不僅皺了一下眉,但看到薛仁貴和葉星落卻有眼睛一亮。她搖曳生風的走向三人,暱聲道:「三位公子也想來賭兩手嗎?不知想玩些什麼?」   花浪掃他一眼,笑嘻嘻道:「這位姐姐貴姓?看到你,我都忘了自己是來賭錢的了。」   那女人掩嘴笑道:「這個弟弟真會說話,奴家叫花滿枝。不知三位如何稱呼?」   花浪吃驚道:「花大姐的大名我可是聞名已久,卻不料竟是如此年輕。可見傳言最不可信。不過花大姐花容月貌,這名字可是恰如其人。小弟也姓花,五百年前一家人。這兩位是我兄弟,薛大哥和葉大哥。」薛仁貴和葉星落見花滿枝年約二十餘,媚眼如絲,想起花浪的介紹,心下暗自警惕,沒有說話,微施一禮。   花滿枝對兩人拋個媚眼,又對花浪道:「既是同姓,那我叫你一聲弟弟怕也可以吧?不知弟弟你們想賭些什麼?」   花浪做沉思狀道:「我這兩位大哥不會賭,今天只是來見識一下。至於我嘛,推兩手牌九好了。」   花滿枝媚笑道:「那隨姐姐來吧。」扭動腰肢當先而去。   花浪對後面兩人施個眼色,三人跟著去了。   穿過熱鬧的大廳,花滿枝把三人帶到一間靜室,室中只有一桌牌九,四個人在賭,旁觀的倒有十幾人。正好一局牌開出,莊家統吃,一個大商賈模樣的胖子大聲詛咒著。   花滿枝回頭一笑,剛要說話,花浪已大搖大擺上前,伸手拍了拍那胖子的肩膀。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花浪身上。   那胖子回頭看到花浪,更是暴跳如雷道:「叫花子滾一邊去,老子現在沒心情打賞你。」   花浪沒有說話,只是面無表情地用大拇指指了指門口。   那胖子火冒三丈道:「反了你個臭要飯的了。」就要動手。   一個身材結實的年輕人忽出現在花浪身旁,粗著嗓子喝道:「嗯!?」卻是關度飛及時趕到。   葉星落和薛仁貴看到這一幕都啞然失笑,他們可以想像花浪和關度飛這種配合成功了多少次。   那胖子馬上不說話了,回頭收拾自己的東西道:「今天手氣太差,累死了,休息去。」頭也不回地走了。   其他人看到花滿枝,也搞不清楚花浪的來頭了,都沒有說話。   花滿枝饒有興趣地看著花浪,嬌笑道:「花弟弟,你這不是壞我的生意嗎?」   花浪一攤手,無辜地道:「我是看他手氣不好,要他換個位子而已,沒想到他就那麼走了,這不能怪我吧?」   花滿枝笑道:「算你有理,那你就在這兒玩兩把?」   花浪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下,向莊家望去。莊家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面無表情道:「不知這位兄弟想怎麼玩?」   花浪伸個懶腰道:「就兩張牌比大小吧,省得麻煩。」   莊家向其他兩個人望去,那兩人點點頭,表示沒意見。莊家仍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低喝道:「最低下注十兩白銀,最高不限。」   就在莊家準備洗牌之時,花浪突然道:「我要驗牌。」說著把薛仁貴的那封銀子扔在桌上。   莊家不客氣道:「你是懷疑我們賭場的信義嗎?」他和花滿枝已交換了一下眼色,知道花滿枝和這個奇怪的年輕人沒有關係,所以也就不太恭敬。   花浪漫不經心道:「怎麼敢呢?只不過求個安心,個人癖好而已。不會連這麼個小小要求也不滿足吧?花大姐!」回頭向花滿枝微笑著。   花滿枝嬌笑道:「當然沒問題。」忽上前一揮衣袖,已將牌九卷在袖中,再一收,滿副牌九已整齊地擺放在花浪面前。   見她露了這麼一手,薛仁貴和葉星落也暗暗喝彩。花浪笑道:「花大姐果然名不虛傳,這麼漂亮的一手,嚇得我都不敢驗牌了。」   花滿枝仍是笑容滿面道:「到我賭場來的人,只要不耍花招,那就什麼也不用擔心。弟弟你莫非有什麼想法,竟讓姐姐給嚇著了?」   薛仁貴和葉星落才明白花滿枝把花浪當騙子了,可他們也擔心,如不是靠騙,花浪怎麼能那麼有把握?只有關度飛一點也不著急,笑嘻嘻的看著。   花浪毫不在意道:「我當然不會玩花招了,只是大姐這一手太驚人了。」說著掃了一眼桌上的牌九,又將牌九都翻過來,再掃一眼,道:「質地不錯,果然是大賭場風範。好了,開始吧。」   莊家熟練地洗好牌,擲出色子,兩張牌很快送到花浪手中。   花浪懶洋洋得翻起看了一眼,花滿枝在旁邊看得真切,感歎道:「弟弟的運氣真好,第一手牌就這麼大。」   花浪卻很不在意地道:「賭最忌先鷹後輸,這第一手牌無所謂輸贏,就按最低十兩銀子好了。」順手壓了十兩白銀。   關度飛向不明所以的葉星落和薛仁貴解釋道:「牌九的規矩就是由兩張牌組成各種牌對比大小,最大的分別是天對,地對和人對。花子的牌是人對,算是很大了,一般說來贏面極高。」   薛仁貴和葉星落極為不解,既然花浪的牌算大牌,為何他又不加注呢?關度飛看出他們的疑惑,笑道:「不用管他,花子自有他的道理。有他這個怪胎在,發生什麼事都不稀奇,不過要他輸錢那就難了。你們等著瞧好了。」   其他兩人也紛紛下注,當然沒人像花浪般那麼小氣。圍觀的人都對花浪頗為不屑,花浪卻仍是那麼悠然自得,毫無不適之感。   莊家卻頗有深意地看了花浪一眼,開出手中的牌,竟然是一副地對,剛好吃掉花浪的人對。圍觀的人的不屑都化為欽佩,莊家卻覺得有點看不出花浪的深淺。   花滿枝歎氣道:「要是我來賭,這一把可輸慘了。弟弟真是高手,卻不知你如何知道莊家會有大牌呢?」   花浪笑嘻嘻道:「這叫錯有錯著,我只是不想第一把贏太多,沒想到反而逃了一劫。只能說是運氣。不過若莊家大哥老是這麼好手氣的話,我今天還是難逃。」   莊家冷冷道:「那也難說。」   花浪不理他,自向花滿枝道:「大姐那還用得著賭呢?坐在家中都是財源滾滾。」   花滿枝笑得花枝亂顫道:「有你說的那麼好,我也就不用這麼辛苦了。唉,看似風光,誰知道我的苦呢?」   花浪笑道:「大姐絕對是開玩笑,我是不會當真的。」   說話間又一把牌開出,花浪還是輸,當然也還是十兩銀子。   隨著時間流逝,花浪桌上的銀子越來越少,因為莊家把把正好大過他,雖然他仍是每把只壓十兩,但轉眼他眼前就只剩下十兩白銀了。   圍觀的人也都搞不清花浪到底是運氣好,還是真的小氣,反正每把只輸十兩而已,以他的牌來看,也只能壓多少輸多少。到最後都沒人關心輸贏了,反而注意著花浪的表情。   連葉星落和薛仁貴都發覺事情不太對頭,莊家的手氣順得有點過分。關度飛的臉色也有點不好看了。   就在這時,花浪卻仍和花滿枝談笑風生,若不是他賭得太小,倒真像前來找樂子的豪客。   花滿枝看看仍只顧和自己說話的花浪,提醒他道:「弟弟,你的銀兩可不多了。」   花浪滿不在乎道:「有賭未為輸,只要有本就有贏回來的可能。」   說著花浪將屁股下的椅子向後推開一尺,伸直腿,伸了個懶腰道:「否極泰來,說不定這把我就要贏了,還等什麼?擲色子呀。」最後一句自然是對莊家說的。   莊家冷笑一聲,將手中的色子擲下。   花浪忽目不轉睛地盯著旋轉的色子看,其他人也莫名其妙地有點緊張,目光都集中在色子上。只見一個色子已停下,是個五點,另一個眼見也要停了,鮮紅的一點在上面。   就在這個色子剛要停下之時,忽有一聲沉悶的響聲,接著有一個人大叫哎喲,桌子也開始搖個不停。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花浪身上,只見他一個勁地揉著額頭,不住叫痛。原來他過於專注地看著色子,同時習慣性把雙肘向桌上放去,但他忘了他已把椅子挪開了一尺遠,於是這一下雙肘可落空了,手忙腳亂的一掙扎,結果他就一頭撞在桌子上。   葉星落和薛仁貴把疑問的目光轉向關度飛,關度飛苦笑道:「今天這種情況我也沒見過,花子的作風我也看不懂了。唉,聽天由命吧。」   雖不太在乎輸贏,但葉星落和薛仁貴還是很擔心,不知道花浪在搞什麼鬼。   花滿枝笑道:「弟弟,你今天的運氣看來著實不佳。」   花浪唉聲歎氣道:「真倒霉。算了,發牌吧。」   眾人的目光才又投向桌上的色子,不禁都是一呆。本來一個是五點,一個鐵定是一點,加起來應該是六點。但被花浪這一撞,原來停下的五點沒變,本應是一點的那個色子卻成了三點,加起來變成了八點。   莊家有點不知所措,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花滿枝。   花浪看到眾人的眼神,驚訝道:「有什麼不對嗎?那重擲好了。」   花滿枝實在看不出花浪這一撞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她搖搖頭道:「不用重擲了,花公子也是無心之失。難不成他撞在桌上就能控制色子?這也太可笑了。發牌吧。」   莊家見花滿枝發話了,也不再多言,迅速將眾人的牌發到個人手裡。   花浪仍在不停地揉著腦門,花滿枝嬌笑道:「有那麼痛嗎?該看牌了。」   莊家也不看牌,冷冷道:「這位兄弟還是只壓十兩嗎?」   花浪忽拿出葉星落的五十兩黃金,賭氣般壓到桌上道:「我就不信我會這麼倒霉,就這一把了,我要輸完就走人。」   圍觀人群頓時發出一聲驚呼,雖然五十兩黃金不是沒見過,但一把就下注這麼多絕對是豪賭,而且花浪連牌都沒看,更是讓所有人都為他捏了一把冷汗。   關度飛忽又恢復那份鎮定自若的神情,對葉星落和薛仁貴道:「放心吧,只要花子敢加注就是穩贏。我們馬上就可走了。」葉星落和薛仁貴不僅看不透花浪,連關度飛他們也不明白了,發牌前尚毫無把握,為何現在卻又信心十足?   全場一下子靜了下來。每個人都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花浪到底是什麼牌。   莊家也覺手心沁出冷汗,他表面不動聲色道:「花公子這麼有自信?」由於花浪的行事讓莊家琢磨不透,連稱呼都變了。   花浪無精打采道:「看運氣吧。反正我已夠倒霉了,大不了輸光回家。」   花滿枝也忍不住道:「弟弟,你還是看看牌再下注好不好?」   花浪卻突然滿腹豪氣道:「有什麼好看的?就這樣賭才夠刺激嘛,反正一翻牌就全清楚了。是死是活,就這一把,多麼爽快。」   圍觀的人群中馬上便有人為他叫好。   花浪含笑抱拳道:「謝謝捧場。」   就在這時一個陰柔的嗓音響起道:「花浪,你怎麼會在這兒?」   眾人回頭,一個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正微笑著向花浪打招呼。   花滿枝驚喜地叫道:「黃幫主,你來就好了。」 正文 第六章 軍師芳蹤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26 本章字數:17224 花滿枝嬌笑著向那清秀文士走去,關度飛悄悄告訴葉星落和薛仁貴道:「這就是汾水幫幫主黃君。」   黃君向花滿枝點點頭,仍向著花浪道:「滿枝沒得罪你吧?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花浪笑道:「多日不見,黃幫主風采更勝往日。不過黃幫主卻是開玩笑了,花大姐對我可是照顧有加。若說得罪,怕只有我得罪大姐,大姐絕不會對我如何的。」   黃君笑道:「都是朋友,有什麼誤會就不好了。那你不是來挑場子的?」   花浪作惶恐狀道:「黃幫主太抬舉小弟了,花大姐不趕我出門我已感激不盡了,豈敢鬧事?我只是帶幾個朋友來見識一下花大姐的風致,順便賭上兩手,純屬娛樂。」   花滿枝越聽越驚訝,她插嘴道:「黃幫主,你和花兄弟認識?」   黃君也很訝異地問道:「你不知他是誰?」   花滿枝對他的驚異很是不解,對花浪拋個媚眼道:「弟弟原來還是名人,恕姐姐我眼拙,不知弟弟大號是什麼呢?」   花浪微笑不語,黃君替他回答道:「他就是小財神花浪。」   全場嘩然,顯是花浪的名頭竟是十分響亮。   葉星落和薛仁貴才知花浪居然有這麼威風的綽號,不禁相視一笑。關度飛明顯見慣這種場面,嘟噥道:「沽名吊譽的小子。」   花滿枝也是極為震驚,她上下打量著花浪道:「還真是走眼了。只是真的沒想到今年春天為黃河災民捐獻巨款的小財神居然如此年輕,而且花兄弟的打扮也只能讓人想起他的另一個綽號。」說罷忽展顏一笑。   花浪笑道:「乞丐小王子嘛,對不對?其實我還就是一個乞丐。這身打扮也是為了配合我的身份。也不是我不想打扮得好一點,只是見識過黃幫主玉樹臨風的風采後我就死心了。無論我如何打扮也是拍馬都趕不上,索性破罐子破摔,打扮得噁心一點算了。」   花滿枝不禁抿嘴偷笑。   黃君笑道:「油腔滑調,不過說到賭我可是服你了。今年春天的那場豪賭至盡讓我回味無窮。只有一點不滿是你有小財神之稱,卻還眼紅在下那點小小家財。」   花浪歎氣道:「要說我是乞丐,沒人不信,若說我是財神,只怕連鬼都不信,比我窮的人都找不出幾個。我現在就窮得叮噹響,那象黃幫主和花大姐,隨便摸一把都是黃金白銀。」   黃君笑道:「你若不為災民捐款,自然早是富翁了,捐過款雖沒錢了,但也贏得小財神美譽。究竟錢重要,還是名氣重要?反正我倒羨慕你的好名聲,不像我們都是庸俗的有錢人。」   花浪苦笑道:「我現在只要有錢就好了,管什麼庸俗高雅,黃幫主來得正好,正趕上看我壓上全副家當的最後一搏。」   黃君這才向牌桌上望去道:「還沒開牌?」   花滿枝笑著道:「財神弟弟壓了五十兩黃金,我們正為難呢。財神弟弟今天手氣可是不好,剛才還撞了頭,我怕他意氣用事,想勸他收回賭注。」   黃君搖頭失笑道:「不用看了,他壓多少就賠多少吧。」   花滿枝奇怪道:「為什麼?」   黃君苦笑道:「你以為他小財神的名氣是怎麼來的?說起來還有我一份功勞呢。你沒聽說今年春天那一場大賭嗎?我可是輸得心服口服。花浪既敢壓這麼大賭注,那他就穩贏不輸。賠吧。」   花滿枝猶自不信,辯解道:「可花兄弟連牌都沒看過,他明顯是一時衝動,我都為他擔心。」   黃君啞然失笑道:「別為他擔心,為自己擔心吧。他絕不會盲目下注的。說到不看牌,那更是他的拿手好戲,若看過才知,怎能顯出小財神的手段呢?」   花浪笑道:「黃幫主可太看得起小弟了。」隨手翻開桌上的牌,竟然是一對蹩十,牌九中最小的對子。   全場嘩然。花滿枝嬌笑道:「黃幫主,你看財神弟弟好像失手了。」   黃君搖頭笑道:「滿枝,你還是不瞭解花浪的高明。不信你看看莊家的臉。」   眾人的目光望向沉默已久的莊家,才發現他手裡握著牌九不放,面如死灰,額頭已有豆大大汗珠沁出。   花滿枝快速掠至莊家身旁,搶過莊家手中的牌。一看之下,她的臉色也也一下子變了,呆呆地看著手中的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黃君卻早就料到會有這種結果,毫不驚訝,只是笑道:「現在服了吧?」   花滿枝長歎一聲道:「服了。」緩緩放下手中的牌,竟然是千中無一的不成對。眾人又是一聲驚呼。   要知道這種牌雖不是完全沒可能,但幾率極小,而它與蹩十同時出現更是少見。當然最驚人的是花浪居然敢為一把蹩十下巨注,而且還贏了。一時間所有人都看著花浪,眼神中除了驚訝就是佩服,沒人懷疑他是運氣好,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但肯定在下注前他已知道結果是這樣。   一時間全場鴉雀無聲。關度飛又把結果悄悄解釋給葉星落和薛仁貴,兩人大惑不解下,又心中佩服,花浪卻是不凡,怪不得口氣那麼大。   花浪活動了一下,笑道:「還說倒霉,運氣來了真是擋不住。」   花滿枝搖頭道:「要讓我相信你只是憑運氣,只怕要太陽從西邊出來才行。不過我還是不明白你是如何做到的,我一直在你身邊,你沒可能玩花樣的。」   花浪笑嘻嘻道:「在花大姐這種高手面前玩花樣,那不是自取其辱嗎?既然連花大姐都看不出來小弟的花招,那就只有一個解釋。」   百思不得其解,花滿枝問道:「什麼解釋?」   花浪懶洋洋道:「那就是我根本沒玩花樣。」   花滿枝狠狠瞪他一眼道:「鬼才信你。」   黃君歎道:「我和他大賭三天,還是看不出他有什麼不對,滿枝你看不出來也不奇怪。也許他真的沒花樣,只是天生運氣好,那也沒辦法不是?」   花滿枝爽快道:「既然黃幫主也認為沒問題,那就照賠。五十兩黃金,外加十兩白銀,賠啦。」   剛回過神的莊家忙把賠金給了花浪。   花浪把桌上的金銀掃入袋中,長身而起。   花滿枝驚奇道:「財神弟弟不玩了?」   花浪笑道:「花大姐也看到了,我今天手氣實在是不佳。僥倖贏了一把,自然該見好就收,免得輸得一塌糊塗時被大姐你掃地出門就沒面子了。」   花滿枝掩嘴笑道:「財神還真風趣。」   花浪又故意歎氣道:「再說黃幫主還在旁邊看著呢,我本只是來開心一下,若給黃幫主真認為我是來鬧事的,我可開心不了了。對不對,黃幫主?」   黃君搖頭道:「即使你是來鬧事的,我也沒辦法。難道硬指你出千嗎?我黃君還不是那種人。」   花浪笑道:「黃幫主的為人我當然清楚,我對黃幫主可是很佩服的。」   黃君感慨道:「要說佩服,該是我佩服你才對。今年春天我輸的灰頭土臉,心中本有點窩囊,但聽說你竟然將贏來的錢全部捐給黃河災民,我一下服了。賭而不貪,說起來容易,真正能做到的有幾人?貧而不貪,那就更難了。比如說像今天,你說的囊中拮据我是完全相信的,若你想把滿枝的賭場贏去,那也不是沒可能,但你卻贏一把就走。有志不在年高,我雖比你大不少,但你若能叫我一聲黃大哥,我走出去也覺風光。」   聽到黃君居然對不起眼的花浪如此推崇,全場又是一陣騷動。黃君身為并州第一大幫幫主,其眼界之高是路人皆知,像當面說佩服一個人,那是聽都沒聽過。所有人都看著花浪,看他如何做答。   葉星落和薛仁貴首次聽聞花浪居然做過這麼豪氣的事,聯想一路上見到花浪的行事,更是覺得在花浪玩世不恭的表面下,竟然有一顆俠義之心,對花浪的敬意油然而生。   花浪盯著黃君,忽大笑道:「黃大哥才是豪氣沖天,說起來并州名人雖多,小弟敬佩之人,卻已大哥為首。承蒙大哥看得起,小弟自當遵命,且甚是惶恐。」   黃君也大笑道:「好,以後就是自己人了。有什麼事需大哥幫忙,絕不推辭。今天我和滿枝還有點事談,就先告退了。哪天有空來找我喝酒,我們一醉方休。哈,賭不過你,喝酒一定要找回場子。」   花浪拱手道:「黃大哥請便,改日自當拜訪。」   黃君好像有什麼急事,也不再多說,和花滿枝匆匆走了。   花浪等也不多待,意氣風發地出了賭場。   走出大門時,仍是剛才那兩個大漢守在門口,花浪隨手將兩錠十兩的銀子塞入他們的手中,笑道:「今天手氣不錯,小贏一筆。告訴黃大哥,就說這是他小弟花浪給兄弟們喝酒的。」   在兩大漢瞠目結舌中,眾人已走遠。   花浪將六十兩黃金遞給葉星落道:「五十兩本金,十兩分紅。贏來的五十兩一人十兩,剩下十兩做公用,大家沒意見吧?」   葉星落已瞭解他的個性,也不推辭,收起黃金道:「有什麼意見呢?我只要你不輸的被趕出來已滿足了,何況還有盈利呢。」   花浪傲然道:「我小財神豈是浪得虛名?」說著又將十兩黃金給薛仁貴道:「薛大哥先收下分紅。你的本金等我把公用的十兩兌成白銀再給你。」   薛仁貴搖頭道:「無功不受祿,我不能要。」   花浪笑道:「沒有你的銀子做誘餌,我們怎會有贏錢的機會呢?出本即是一功,薛大哥你就不要客氣了。」說著將黃金塞給薛仁貴。   薛仁貴搖搖頭,想說什麼,但終未出口,歎口氣,收起了黃金。   關度飛撓頭道:「說到功勞,我好像才是什麼也沒做。我也分十兩不對吧?」   葉星落笑道:「飛飛太謙虛了,要不是你橫眉怒目地嚇跑那胖子,只怕花子連賭錢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說贏錢了。要說功勞,你記第一功。」   關度飛也大笑道:「這麼一說,原來我也出了點力。哈哈,擺個造型也可賺十兩黃金,這買賣不錯。」   眾人回想起當時的情形,不禁都開懷大笑。   直到笑到路人側目的時候,四人才勉強控制住。花浪仍是有點彆扭地道:「接下來我們去什麼地方?」   薛仁貴茫然道:「我也不知該到什麼地方去。」   葉星落卻奇怪道:「你們不都受了傷了嗎?不需要靜養嗎?」   花浪頓時又得意起來道:「你沒見我給他們吃了藥嗎?那是我那半個師傅的獨門秘方,對內傷極具神效。飛飛之所以被稱為打不死的關度飛,我的藥可是幕後功臣。而且內傷光靜養不行,只要不動內氣,稍稍活動一下更好。」   葉星落點頭道:「這說法倒是挺有道理。咦,飛飛也有這麼神氣的綽號?」   關度飛苦笑道:「很神氣嗎?其實都是花子編來嚇唬人的,結果後來就傳開了,也不知該謝他還是該罵他。」   花浪接口道:「當然是該謝我了,你現在好歹也是并州名人了。對了,我們去滑冰怎麼樣?」   葉星落和薛仁貴又是一頭霧水道:「滑冰!?」   花浪興奮道:「對呀,就是在腳下綁兩根樹枝,在冰上滑來滑去,即省力又有趣。一起去吧。」   薛仁貴有點猶豫,關度飛卻躍躍欲試道:「花子這次倒沒誇張,滑冰的確很好玩,我也好久沒玩了。薛大哥,星少,一起去。」   葉星落搖頭道:「我現在去不了。我先去找我師傅,完了再去找你們吧。」   花浪忽道:「對了,星少的馬還在客棧,要不要牽出來?」   葉星落想想道:「就先讓它呆在客棧吧,它一路上也太辛苦了。拿點東西,我走去就好了。」   花浪性急道:「那就這麼辦吧,你一會兒去河邊找我們。」和關度飛以挾持的姿態帶著薛仁貴急急去了。   葉星落搖頭失笑,也舉步向客棧而去。   午後的陽光照在街面上,正是一天中最溫暖的時候,積雪已開始融化。   葉星落穿街過巷,不時在交叉路口停下。四處張望之後,在某棵樹上或某間房後找到一個奇怪的符號後,又急步向新方向奔去。不片刻,他已現身在一間典雅整潔的庭院前。   葉星落看看四周,上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   門很快就開了,一個年約十歲的小女孩出來應門。小女孩長得甚是清秀,卻帶著好像不屬於她那個年紀的堅強神色。看到葉星落,她驚喜地叫道:「葉師兄,你終於回來了。」   葉星落笑道:「一年不見,小媚都成大姑娘了。師傅在嗎?」   小媚臉一紅道:「師兄取笑人家。」又搖頭道:「師傅和明空去長安了,就我和娘在。我剛才在練劍,聽到有人敲門,我可真沒想到是師兄回來了。」   小心關好門,小媚帶著葉星落向正屋走去。還沒到屋門,小媚已叫道:「娘,葉師兄回來了。」   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美婦掀簾而出,看著葉星落喜道:「星落,是你?可有一段時間沒見你了。」   葉星落笑道:「我也沒想到,這一次去鍾離,居然一去就是一年。而你們也搬到并州來了。」   那美婦神色一黯道:「唉,這一年發生太多事了。進來說吧。」   葉星落和那美婦進屋坐下,小媚已跑去倒茶。   葉星落歎口氣道:「想不到武大叔竟一下就去了。我乍一聽到這個消息根本不敢相信。楊姨你也不用太傷心了,節哀順便。」   楊氏幽幽道:「士約對高祖的知遇之恩一直心存感激,高祖春天一去世,他就傷心過度而病倒了。後來就再沒好起來。本來我們聖門中人已看透這些了,可士約的確對我很好,對小媚也是疼愛有加,他這一去,我還真有些哀傷。他前妻所生的兩個兒子在他過世後就把家產分了,我們母女也給趕出來了。想想士約生前的好,我也就不與他們計較了。幸好小媚很懂事,又有主見,我也還算欣慰。」   這時小媚把沏好的茶端了上來。   葉星落喝口茶,笑著對小媚道:「小媚這麼用功,劍法一定大有長進了?」   小媚驕傲地道:「師兄可以考較一下。」   葉星落笑道:「好。不過我今天有事,改天一定好好和你切磋一下。」   小媚頓時臉現失望之色,葉星落忙把隨身的包袱打開,取出一個珍珠手鏈遞給她。包袱原是由他的白馬馱的,他剛才去客棧拿了出來。   小媚馬上高興起來,一把搶過手鏈,愛不釋手地把弄起來。   楊氏一臉慈祥地看著興高采烈的小媚,嘴裡卻道:「又給她買東西,星落你可要寵壞她了。」   葉星落笑道:「反正我也就小媚和明空兩個師妹,不寵她們寵誰?」   楊氏也忍不住笑道:「說起明空那個小淘氣,我就想笑,沒有哪天她不搞出點事的。前兩天還念叨說你該回來了。」   葉星落也笑出聲道:「我也挺想她的。她和師傅去長安有什麼事嗎?」   楊氏搖頭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你師傅說年前應該不回來了。」   葉星落想想又道:「有沒有說讓我也去長安?」   楊氏道:「沒有。她只是說你最好在江湖上歷練歷練,有什麼消息她會通知。你就在并州了吧?」   葉星落笑道:「那就正好,我現在正參與一件很有意思的事,還碰見幾個有趣的人。既然師傅也是這個意思,我就放心了。」   楊氏關心道:「什麼事?不會和慈航靜齋有關吧?」   葉星落搖頭道:「只是一般江湖上的爭鬥。說到慈航靜齋,師傅說過要低調行事,我自然不會去招惹他們。不過慈航靜齋在江湖上也好久沒有消息了。白師叔那邊有沒有什麼新消息?」   楊氏道:「清兒也培養了一個弟子,叫聶飛羽。據說準備讓她接替你師傅與師妃喧的爭鬥。因為你師傅當年宣佈退出陰葵派,與慈航靜齋的賭約已無法進行,所以慈航靜齋也同意了。他們那邊的新人選是一個叫雁無影的,好像是師妃喧的師妹。」   葉星落一邊想,一邊又問道:「師傅對此怎麼看?」   楊氏苦笑道:「你師傅只是淡淡一笑,說讓她們斗去吧,天下卻不是由她們決定了。我也不知道你師傅是怎麼想的,反正她後來就帶明空到長安去了。」   葉星落又問道:「能和師傅聯繫上嗎?」   楊氏笑道:「這個絕無問題。你師傅雖將陰癸派主之位交與白清兒,但在各地還是有一些忠心的門人為她效力。我們可以通過飛鴿傳書與她聯繫。你有什麼事嗎?」   葉星落沉吟道:「就說我回來了,看師傅怎麼說。如沒什麼事,我就暫時待在并州了。」   楊氏點頭道:「我來做就好了。你準備住在什麼地方?」   葉星落想想道:「我還沒定,明天我再來一趟,到時再看吧。如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小媚,我一有空可就要來找你了,好好練劍吧。」   小媚依依不捨道:「師兄就要走了嗎?」   葉星落疼愛地拍拍她的小臉道:「放心,我一有空就來了。」又轉身對楊氏道:「包袱裡是我帶回來的幾匹衣料,可做幾件衣裳的。」   楊氏歎口氣道:「說起來你真不像聖門中人,誰想到綰綰竟收了這麼通情達理的一個弟子呢?」   葉星落洒然道:「誰規定聖門中人一定是什麼樣子呢?你對我這麼好,我自然會記著,但聖門中的事,該做的我一定會做。我不管別人怎麼看我,我只做我認為該做的事。」   說罷,瀟灑揮別楊氏和小媚,葉星落邁步出了庭院。   葉星落趕到汾河岸畔。只見河岸處已圍攏了好多人,不知在圍觀什麼,還時不時發出陣陣歡呼和驚叫。   走近葉星落才知是怎麼一回事。原來是花浪等三人正在結冰的汾河上追逐打鬧,不知用什麼東西將兩根樹枝綁在腳下,他們在冰面上來去如飛,花浪更是賣弄般地使出全身解數,不時來個花俏的招式,引得圍觀的人陣陣喝彩。三個人玩得甚是高興,連一直鬱鬱不樂的薛仁貴臉上都露出孩童般的笑容。   「葉大哥,你怎麼才來?」葉星落剛擠到最前面,已有一個聲音問道。   葉星落一看,原來是楊七,他旁邊還有六七個和他一起的小叫花。在人群中就數他們叫得最響了。   微微一笑,葉星落道:「我去辦了點事。你們怎麼來了?花子不是叫你們去風雲客棧盯著嗎?」   楊七歎氣道:「那幫人已把風雲客棧包了下來,其他人根本進不去。而且他們一進去就閉門不出,實在沒什麼好盯的。我是來向花大哥報告的,花大哥也覺得暫時不會有什麼事。還有幾個弟兄在那邊守著,有什麼事會來通風報信的。葉大哥,你不下去試試嗎?」   葉星落有點尷尬道:「我不知道怎麼玩。」   楊七笑道:「其實很簡單的。我們也試過,挺過癮的。不過今天三位大哥獻藝,我們就不敢獻醜了。」   葉星落剛要說話,人群中又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驚呼。葉星落和楊七忙向河面望去,不禁也是大聲叫好。   花浪等三人玩到高興處,變成花浪一人在前游魚般飛滑,關度飛和薛仁貴在後緊追不捨,想將他抓住。   花浪雖身法多變,但在這種純速度的比拚中卻沒有多大優勢,後面兩人越追越近,眼見就要趕上他了。   只聽關度飛一聲大笑道:「看你還往哪裡逃?」笑聲中,已和薛仁貴兩人左右逼近他的身後,同時伸手向他抓去。   花浪看上去已逃無可逃,卻在後面兩人剛要抓住他時凌空躍起,空中一個觔斗,他落地時已到了關度飛和薛仁貴身後。岸邊眾人的驚叫頓時化做歡呼。一幫小叫花更是不遺餘力地大聲為花浪加油。   只聽花浪得意地笑道:「想抓我?哪有那麼容易。」說話間花浪已轉頭向河岸處滑來。   而關度飛和薛仁貴一抓落空,來不及收勢,一下子撞在一起。   還好兩人臨危不亂,在撞在一起的瞬間同時運氣,一撞即分,分別向兩個不同的方向滑去。遠遠傳來關度飛的笑罵:「花浪,你他媽也太陰險了吧?」   花浪徑直向河岸處滑著,並沒有回答,但臉上的笑容顯示他對自己的陰險甚是滿意。   葉星落看到花浪已滑近河岸,笑著向他招了招手。   花浪大喜道:「星少,你可來了,飛飛和薛大哥兩個人欺負我一個,快下來幫忙。」說話間他已到葉星落面前,眼見要撞在堤岸處,卻被他輕輕躍過,穩穩落在葉星落身前。眾人又是一聲喝彩。   不等葉星落有機會說話,花浪已手腳麻利地給他把原已準備好的兩根樹枝給他綁在腳下。拉著葉星落的手,花浪大叫一聲道:「起!」   兩人應聲躍往河面,落地時葉星落腳下一用力,身子便是一斜,險險摔倒。   花浪一把把他拉住,笑道:「腳下不要用力,順其自然就好了。去!」說著手上一使勁,已把葉星推向遠處。   葉星落仍是習慣性的想站直,卻是腳下一滑,頓時仰天便倒。圍觀人群發出驚呼時,葉星落已順勢向後一翻,在落地時便平穩地向前滑去。當然一陣喝彩是少不了的,楊七等唯恐天下不亂的大聲叫著,雙手都拍紅了。   花浪遠遠笑道:「好小子,真看不出來你也這麼愛賣弄,一下場就搶我的風頭。」   葉星落想著花浪腳下不可用力的話,慢慢熟悉了操縱樹枝的技巧,漸漸進退如意,他的輕功本就不弱,這時也能像花浪般做出各種動作了。   腳下劃過一個瀟灑的半圓,葉星落向仍停留在岸畔的花浪迫去,嘴裡叫道:「你暗算我就不說了,居然還說風涼話。看我來收拾你。」   花浪驚叫一聲,起步滑開,還誇張得大呼:「大俠饒命!」   一前一後,花浪和葉星落瞬即遠去。   這一次景象又與剛才不同。在葉星落到來之前,只有花浪一個人在炫耀身法,關度飛和薛仁貴在輕功方面並不擅長,雖也來去如意,卻無法象花浪那般靈動。葉星落一追花浪,花浪可算找到對手了,兩個人在冰面猶如水中魚自由,又似空中鳥般隨意,各種高難度的動作層出不窮,岸邊的人都看呆了。   那邊關度飛和薛仁貴卻是另一番景象。他們雖不以身法取勝,但卻在並行中較量起武功來。兩人揮掌舞拳,肘頂膝撞,別是一番精彩。圍觀的人群也將一陣陣的掌聲獻給他們。   一時間,冰上四人玩得開心,岸邊眾人看得入迷,時不時采聲如雷,彷彿在舉行大型遊樂會一般。   就在花浪等玩得分外高興之際,岸上忽傳來楊七焦急的聲音:「花大哥,快跑!」   花浪等不明所以地向河岸處望去。   岸畔看熱鬧的人群忽然散開,一隊十餘人的馬隊正向河岸衝來。當先一人是一個年三十餘的勁裝美女,馬剛猛然停在岸畔,她已高喝一聲道:「花浪,過來受死。」   花浪苦笑著向河岸處滑去,關度飛幸災樂禍道:「花子慘了!」   薛仁貴莫名其妙道:「來的是誰?」   關度飛笑的很開心道:「不就是李夫人沈落雁嘛,早叫花子不要惹徐如眉了,中午剛敲了徐如眉一筆,馬上李夫人就找上門來了。」   剛滑近關度飛的葉星落奇怪道:「那你還這麼高興?花子要有什麼問題,我們豈能袖手旁觀?」   關度飛仍是笑著道:「你看下去就知道了,花子大不了吃點皮肉之苦,沒什麼大不了的。」   薛仁貴和葉星落實在不能理解這是怎麼回事,只好把目光投向沈落雁,看她如何處置花浪。   沈落雁面如寒霜道:「花浪,你忘了我跟你說過的話了嗎?」   花浪苦著臉道:「怎麼敢呢?你說的話我一向記得很清,連做夢都不敢忘記。但你說過的話很多,我不知你說的是那一句。」   沈落雁嚴厲道:「我早跟你說過不許對我們家如眉無禮,你居然敢不理我的警告?今天你是不是又欺負她了?」   花浪仍是一副苦瓜臉道:「哪有啊?只是好久沒見大小姐,我和她聊了兩句而已。我們也是老熟人了,聊聊天很正常吧?」說著還可憐巴巴地望向沈落雁。   沈落雁卻不為所動,冷冷道:「那你的意思就是有這回事了?」   不等花浪回答,她已騰身而起,人尚在空中,劍已在手。長劍發出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花浪刺去。   在薛仁貴和葉星落還在為花浪擔心之時,花浪已像游魚般從他剛才站的地方滑開了。他好像早知道沈落雁會出手,在沈落雁剛撲到他上方時已及時躲走了。   沈落雁人一落地,馬上就又向花浪追去,花浪大呼小叫的四處逃竄,沈落雁在其後緊追不捨。   看了一會兒,薛仁貴和葉星落放心了。花浪在冰上靈活無比,他左躲右閃,沈落雁根本無法接近他,更不要說傷到他了。   沈落雁當然也發現這個問題了,她忽然挺步不追,笑道:「算你聰明,竟然能想出這種冰上滑行的方法。」   花浪也遠遠停了下來,搖頭道:「我一點也不聰明,你就放過我吧。」   沈落雁笑的很是開心,忽嬌呼一聲道:「所有人下來,給我全力抓這小子,抓到有賞。」   岸邊的眾武士紛紛下馬,衝到河面上向花浪逼了過去。   花浪待要逃走,卻發現沈落雁已笑意盈盈地攔住了他的退路。   一邊是持劍欲擊的沈落雁,一邊是虎視耽耽的眾武士,花浪一下子陷入腹背受敵之局。   花浪一咬牙,突然發力,人登時快速向正面的兩名武士衝去。   在那兩名武士中,就有中午跟著徐如眉的錢武,他看到花浪竟然向他衝過來,又驚又喜,馬上紮好馬步,對花浪嚴陣以待。另一人也同樣不敢放鬆地做好準備。眼見花浪已前無去路,衝過去正好落在錢武手中。   葉星落和薛仁貴待要救援,卻已是不及。只有關度飛一人仍是好整以暇,絲毫不見愁容。   錢武看到花浪已到眼前,大喝一聲上前,便要向花浪抓去。 正文 第七章 英雄出處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27 本章字數:16469 花浪高速向錢武滑去,看到錢武一臉得意,嘴角不禁露出一絲笑意。   錢武看到他分外詭秘的笑容,大感不妥,卻又不知問題出在哪裡。   就在他猶豫的一瞬,異變突生。   花浪明明是直線向他衝過去的,但就在他出手的一剎那,花浪腳下卻神奇地一個急轉,帶起的冰屑濺了錢武一身之時,花浪的身子變得傾斜,險險躲過錢武的一抓。   錢武一抓落空,再無機會,花浪如離弦之箭投往包圍圈的另一端。他只能不忿地看著花浪的背影,期待同伴能幫他抓住這戲耍他的無禮小子。   那邊的人本篤定錢武可以抓住花浪,神色毫不戒備,等花浪向他們衝去時頓覺措手不及。   當先一個還來不及作任何反應,已讓花浪擦著他的腳下滑過,後面兩人卻紛紛作勢欲攻向花浪。   花浪毫不慌亂,腳下一動,兩根樹枝頓時跳起刺向最近自己那人的小腿,而雙手卻做抓勢攻向另一人的下盤。由於他的身體仍保持著傾斜狀態,恰好讓他同時攻擊兩人而毫不勉強。   由於急速帶來的寒風使面對花浪兩人的氣勢為之一餒,而花浪凌厲的攻擊又讓他們無從反擊,不約而同,兩人都選擇了閃避。   大笑聲中,花浪已突破看似密不透風的包圍圈,向遠處滑去。   一掃剛才的可憐相,花浪得意地道:「就憑這幾個人就想抓我?李夫人,是不是太兒戲了?」   沈落雁仍是那副微笑模樣道:「這才剛是開始。你再逃一次我看看。」說話間,眾武士又隨沈落雁向花浪逼了過去。這一次誰都對詭計多端的花浪心存戒備,沒人再敢掉以輕心。花浪的處境當然因此而更不妙。   關度飛伸個懶腰道:「好了,那小子風頭出盡,現在該我們上場了。」   葉星落奇怪道:「你不是說要他吃點皮肉之苦嗎?他好像還很得意的樣子。」   關度飛歎氣道:「若只是李夫人出手,我們只能旁觀,但既然其他人也想趁熱鬧,我們就不能不理了。讓花子被幾個李府的打手給修理了,我們也面上無光不是?」   薛仁貴卻沒這麼多想法,他只是猶豫道:「就這麼空手上嗎?」   關度飛笑道:「當然了。有腳下這玩意,我們還怕他們嗎?而且我們只要把這些武士拖住不讓他們有機會去攻擊花子就行了。李夫人嘛,哈,讓花子自己對付好了。」   說著關度飛已逼近一個武士,只見他抓住那武士的衣領一拉,已把他拉倒在冰面上。接著他又從後向另一個武士摸去。   葉星落和薛仁歸看得童心大起,也學關度飛般向眾武士出手了。眾武士在冰面上本就舉步唯艱,在三人神出鬼沒地襲擊下,不一會兒已被放到一大片。   三人開心地大笑著,在冰面上穿梭著,看到有又站起來的武士馬上衝過去再度放倒。眾武士最後索性都躺冰面上不起來了。一堆人躺倒一地,看去倒也頗為壯觀。   局面頓時又成沈落雁孤身一人追擊花浪,花浪應付她一人自然游刃有餘,光沈落雁在冰面上無法出盡全力已讓他佔便宜不少。   沈落雁失去終武士的支援,對花浪自是無可奈何,她雖身法靈動,劍法不凡,卻苦於英雄無用武之地,在冰面上完全無法施展。   她驀然止步,任由花浪逃竄而去,卻把目光投向正興高采烈把一個剛爬起來的武士推倒的關度飛的身上。   關度飛頓時笑不出來了,下意識地向相反方向躲了兩步,搖頭道:「李夫人,真的不關我的事。」   沈落雁冷笑道:「是嗎?問問我的劍吧。」   現在變成花浪坐岸觀火了,他遠遠笑道:「飛飛,大丈夫敢做敢當,你怎麼敢做不敢認呢?」   關度飛大罵道:「花子,你他媽又陷害我。」但他已沒時間再和花浪鬥氣了,因為沈落雁已仗劍上前。   關度飛早沒了方纔的威風凜凜,學花浪的樣掉頭就溜。可惜他沒有花浪靈活多變的身法,在手無寸鐵的情況下只能苦苦支撐。一時間他已是險象環生,叫苦不迭。   薛仁貴待要上前幫忙,葉星落卻已看出一些端倪,他一把拉住薛仁貴笑道:「沒事的,李夫人不會傷害他們的。我們放心看戲好了。」薛仁貴雖不解,但也聽他的話,沒有出手。   只見關度飛好容易躲過沈落雁一劍,狼狽不堪地向前滑去。沈落雁住手不追,喝道:「是好漢的到岸上去,不要佔我婦道人家在冰上行動不便的便宜。」   關度飛賠笑道:「裝好漢的是花子,我不是好漢,李夫人你還是去找花子吧。所有事都是他搞出來的。」   沈落雁撲哧一笑道:「沒出息。」又轉向一邊悠閒地慢滑的花浪道:「花浪,你給我過來。」   花浪邊滑邊搖頭道:「我不過去。有什麼事在這兒說也一樣。」   沈落雁怒道:「你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你嗎?居然越來越放肆了。」   眼見花浪又要遭受新一輪的追殺,岸上卻又傳來馬蹄聲。   眾人的目光都向岸邊望去,一個清麗少女已在岸上落鞍下馬。正是沈落雁的女兒徐如眉。   沈落雁奇怪道:「眉兒,你怎麼來了?」   徐如眉不答反問道:「娘,你又怎麼會在這兒?」   沈落雁愛憐地看著她道:「我來幫你出氣,教訓教訓這兩個對你無禮的小子。」   徐如眉跺腳道:「哪有啊?根本不關他們的事。」   沈落雁不解道:「哪為什麼你中午一從月明樓回去就躲在房裡不出來?我問過錢武了,你在月明就碰到他們兩個,不是他們欺負你還有誰?」   徐如眉不滿地嬌嗔道:「娘!我躲在房裡就是有人欺負我嗎?我看本書,畫副畫就不行嗎?」   沈落雁點頭道:「那也許我弄錯了。」轉頭向花浪和關度飛道:「你們兩個過來發個誓,永遠不許對眉兒無禮,我今天就放過你們。」   花浪搖頭道:「我不過去,誰知道你是不是又要收拾我呢?」   關度飛雖沒說話,頭卻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顯然在這一點上兩人早有共識。   沈落雁這次反不生氣,她只是對徐如眉笑著道:「眉兒,你看你說他們沒有對你無禮,我也打算放過他們。可他們這個態度讓娘很是生氣,我想教訓他們一頓。你幫不幫娘?」   本在為花浪和關度飛開脫的徐如眉這下卻很爽快道:「好!」伸手已從馬背上摘下一雙短劍。   沈落雁母女如輕煙般掠過冰面,直向花浪圍去。那十幾個武士已在徐如眉來的時候趁機溜到岸上去了,看他們的樣子,打死也不願再摻乎在這件事裡面了。   同時對付沈落雁母女,花浪馬上落在下風。他又不能像對付錢武般以險取勝,只能憑靈活的身法來回躲避。徐如眉顯然也是經過勤修苦練的,一對短劍使得靈動異常,再加上沈落雁進退有序的掌控大局,花浪只能選擇是被沈落雁打還是被徐如眉傷。   花浪苦苦支撐了一會兒,終於不敵。剛躲過徐如眉的雙劍,已被沈落雁用劍背拍在臉上,花浪頓時陀螺般轉了開去。   花浪轉身向岸邊跑去,嘴裡還喊道:「不公平,說的是兩個小子,為什麼只找我一個?」   沈落雁在他說話時已飛身躍起,等他說完早落在他的身後,抬腳踹在他的屁股上,笑道:「我現在就去找另一個小子。」   花浪像一只大鳥般凌空飛跌向岸上眾武士,當然沒人會去接他,眾人一哄而散,花浪一頭撲倒在岸畔的雪堆裡。   關度飛早在聽到沈落雁要對付他時就拔腿向下游滑去,等沈落雁母女想要找他時,他已跑得快看不見了。   沈落雁和徐如眉都搖頭失笑,沈落雁笑罵道:「沒膽的小子。」母女倆都向岸上而去。   薛仁貴和葉星落早趕到花浪身邊,也不知他受傷沒有。而花浪卻猶自將頭埋在雪堆裡不起來。   沈落雁上前踢了花浪一腳道:「死了沒有?沒死起來。我有事跟你說。」   花浪呻吟一聲道:「聽你說有事找我,我倒寧願我死掉了。你哪次找我做的事是好做的?」   沈落雁笑道:「沒出息。不做點有難度的事怎麼能顯出本軍師的手段?少廢話,快起來。」   花浪一翻身坐在雪地裡,道:「前軍師好不好?你現在可是李夫人。」   沈落雁神色一黯,卻沒反駁。她回頭對徐如眉道:「眉兒,讓錢武帶幾個人送你回去。我和花浪他們談點事。」   徐如眉不滿道:「有什麼事我不能知道呢?」   沈落雁哄道:「都是些打打殺殺的事,你有什麼好聽的?今天你一個人跑出來,你知道有多危險嗎?好了,別說了,天色不早了,回家吧。」   徐如眉仍是不高興,嘟囔道:「我有不是小孩子,我還照顧不了自己嗎?有什麼危險?」但還是按沈落雁說的般上馬走了。錢武帶了一半武士急著隨她去了。   看徐如眉走了,沈落雁先向已偷偷溜到岸邊的關度飛笑道:「沒事了,現在我來談正事,你也過來聽聽吧。」關度飛如釋重負地跑了過來。   花浪不滿道:「為什麼每次我都比他更吃苦頭呢?我不服。」   沈落雁瞪他一眼道:「因為你討厭。」又正色道:「馬嘯天來并州了,你們知道嗎?」   花浪歎氣道:「怎麼不知道?飛飛還和他拼了一場,連我都差點被他幹掉。要不是星少和薛大哥搭救,我可沒機會在這兒被你摧殘了。」   沈落雁掃了葉星落和薛仁貴一眼,繼續道:「那我聽到的是真的了?據說關度飛還讓馬嘯天受了點傷?王家現在請了不少高手,準備趁機把馬嘯天留在并州。」   花浪不屑道:「就聽姓王的吹吧,馬嘯天受傷沒假,但那只是小傷,或許還是他的誘敵之計呢。再說馬嘯天也不是一個人來的,真打起來,先鋒雙虎將和十八虎衛騎也不是吃素的。」   沈落雁笑著看著他道:「你們吃了這麼一個大虧,不知有什麼打算呢?」   花浪苦笑道:「馬嘯天那麼厲害,我能有什麼辦法呢?我只盼望他們兩家打得越凶越好,我們能趁機奪回大道社的鏢車。」   沈落雁沉吟道:「你的想法很有道理,有什麼具體辦法沒有?」   花浪搖頭道:「王家那邊沒動靜,馬嘯天也閉門不出,我總不能打進去吧?辦法還得慢慢想。」   沈落雁緩緩道:「我不管他馬嘯天和王家那些雞鳴狗盜的事,但他如此囂張的做法卻明顯當并州無人,我絕不容他輕鬆離開。」   花浪精神大振道:「那沈軍師有沒有什麼好辦法?你揚名,我發財,這趟我們倒是志同道合。」   沈落雁沒好氣瞪他一眼道:「剛才還有人說我是前軍師,怎麼現在又問起我的意見來了?」   花浪神氣道:「什麼人竟敢如此詆毀沈軍師?我花浪絕不會放過他。薑是老的辣,雨後花更紅,沈軍師自然威風更勝當年。不過也就不要和那些無知後輩一般見識了,還是說說你有什麼計劃吧。」   沈落雁忍俊不禁道:「你倒推得一乾二淨。」旋有正色道:「暫時我們還不能輕舉妄動。這樣吧,你那邊盯著馬嘯天,我負責王家這一邊,明天中午我們在月明樓見面,根據事態發展再做再決定。」   花浪喜道:「好啊。有沈軍師作後盾,我頓時便覺得馬嘯天猶如刀下魚,又像案上肉。馬嘯天,你有難了。」一副得意不可一世的模樣。   沈落雁警告道:「不要得意忘形,馬嘯天成名多年,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花浪渾不在意道:「多年?有幾年?比你沈軍師更早嗎?這次定叫他吃不了兜著走,讓他知道什麼叫強中自有強中手。」   沈落雁笑道:「看你這麼有信心,那也省得我為你們打氣了。就這樣吧,我先回去了。」輕巧地躍上馬背,沈落雁等瞬即遠去。   天色近晚,寒風吹過汾河。在沈落雁等消失在暮色中後,河畔就只剩下花浪等四人。   花浪忽大喝一聲道:「楊七滾出來。」   應聲從岸邊一棵樹上躍下一人,正是笑嘻嘻的楊七。在沈落雁現身的時候,圍觀的人早全跑光了,楊七也把其他小叫化打發回去,他自己卻躲在樹上看熱鬧。   楊七走過去向眾人施了一禮,這才問道:「花大哥有什麼吩咐?」   花浪沒好氣道:「你也不看看什麼時候了,問的這不是廢話嗎?還不回去準備晚飯?」   楊七同情道:「大哥今天真是飽受摧殘,光屁股就被人踢了兩次。要不要熬點藥補補?」   花浪禁不住笑罵道:「滾一邊去,像你大哥我這種錚錚男兒,豈能經不起這小小風浪?回去做飯就好了,少在這兒油嘴滑舌。」   楊七笑問道:「不知各位大哥想吃點什麼?」   花浪在他頭上狠敲一記道:「你什麼時候這麼多話了?就你最拿手的燒烤吧,正好讓你賣弄一下。」   楊七摸摸頭,笑道:「我只是問問其他兩位大哥的意見,大哥你如此不顧眾人感受,豈是待客之道?」   花浪苦笑道:「我服了你了,你先回去好不好?我都快餓死了。有什麼事等吃飽再商討不遲。」   楊七這才轉頭跑去,大叫道:「我辦事各位大哥放心。今天的晚餐包你們滿意。」   薛仁貴看楊七走了,對花浪關心地道:「你沒事吧?」   花浪笑道:「當然沒事了,你別看李夫人好像很凶似的,其實她下手很有分寸。若我們有什麼事,她肯定第一個出頭。」   葉星落很有興趣地道:「你們和李夫人的關係好像很複雜的樣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花浪禁不住大笑道:「所謂塞翁失馬,蔫知非福?我們那次得罪了徐如眉後,先是被李夫人狠狠教訓一頓,然後罰我們去追捕一個聲名狼籍的江洋大盜。我們那時候可沒現在風光,但憑我的靈藥和飛飛的打不死,終於抓住那個大盜了。我們生平第一次領了一筆賞金,也從那時起開始有點名氣。飛飛號稱并州第一名捕,也從那時侯開始。」   葉星落饒有興趣地看著關度飛笑道:「飛飛也有這麼多名號?」   關度飛還沒說話,花浪已插嘴道:「飛飛的外號可多了,比我還多。什麼追風刀,什麼大盜剋星,哈,可比我威風多了。」   關度飛不忿道:「那還不是你硬給我按上的?我自己可從沒這麼說過。」   花浪笑嘻嘻道:「在江湖上混,名聲是很重要的,我們又沒有什麼拿的出來的背景,若不起幾個威風點的綽號,什麼時候才能出頭?倒是薛大哥比較厲害,他並不像我們這麼招搖,但『白袍銀槍』可是近年來河東武林最響的字號。」   薛仁貴歎氣道:「光有個虛名有什麼用?」神情黯然。   葉星落忙岔開話題道:「那為什麼你有什麼事,李夫人會為你出頭呢?就憑你們抓了一個大盜嗎?」   花浪搖頭道:「當然不只這麼簡單。要知道李夫人當年可是聲名遠揚的,到後來李密完蛋,她就沒機會再在江湖上一顯身手,李夫人這名頭倒是也算風光,可畢竟不是她這樣有雄心的女人的最好選擇。她嚮往的是那種鐵血榮耀的生涯。在做了李夫人組織後,她的願望只能埋在心底。可後來碰見我們就不一樣了。自從我們抓住那個江洋大盜後,她就時不時找點事給我們做,她提供情報,出謀劃策,我和飛飛出手,倒也是黃金配合。她不方便出面的事全由我們來做。一方面她有機會重溫江湖舊夢,另一方面也可幫助李將軍管理江湖方面的事。我們也是名利雙受,并州雙俠在并州也算一號,要不然大道社也不會請我們幫忙了。」   葉星落恍然大悟道:「原來你是李夫人在并州的代言人,怨不得名頭這麼響。」   花浪笑道:「李夫人自然是一個重要因素,但更重要的是我和飛飛也不是一般角色。試想是王懷義那種角色,只怕爛泥扶不上牆。」   葉星落也莞爾道:「是我忘了誇你了,你倒什麼時候也不忘自誇。」   關度飛很認真地道:「李夫人真的待我們不錯,雖然她找我們做的事都很困難,但也正是這樣,我們才能迅速成名。而且每次做事,她都很盡心,該想到的都想到了,我們多承她照顧。薛大哥,我們這次有她幫忙想辦法,一定能奪回那批貨的。」他和薛仁貴的功夫都走剛猛一途,又經一下午的相處,已覺分外貼心,雖不知薛仁貴有什麼事,但卻看出這次的事對薛仁貴很重要,趁機安慰了他一下。   薛仁貴歎口氣道:「能成功最好。唉。」旋有現出沉思的神色道:「我已好久沒想今下午那麼高興了。像孩子一般開心,我都快忘記什麼時候還這麼開心過。」然後又沉默了。   眾人忽都不說話了,就那麼站在黑暗中,任由寒風拂過臉面。天上幾點星光閃爍,夜幕降臨了。   又一陣勁風吹過,花浪打個哆嗦道:「風大了,我們回去吧。今天就在小弟的狗窩將就一宿吧,雖不是富麗堂皇,都也冬暖夏涼。哈,那幫小子也該把飯做好了。」   四人默默起身。   大街上一片黑暗,只有微弱的星光照路,四人就在黑暗中穿街過巷,七拐八轉,終於在一座破落的小院前停下。院中火光沖天,還傳來陣陣玩笑打鬧的聲音。   關度飛笑道:「那幫小子又在胡鬧了。」   花浪一下子推開院門,大喝一聲道:「誰人喧嘩?」   打鬧的小叫化們馬上不吭聲了,楊七恭敬道:「回報花爺,並無人喧嘩。」   花浪陰笑道:「可我明明聽到有人在大聲吵鬧。」   楊七撓頭道:「或許花爺聽錯也說不定。」   花浪怒道:「你是說我耳朵不好使嗎?且語含譏諷,實在是大逆不道,拉下去痛打三十大板。」   登時便有兩個小乞丐應聲而出,伸手去拉楊七。   楊七笑罵道:「你們也敢動我?」說話間三人已打成一片。其他小叫化也吶喊助威,一時熱鬧之極。   花浪再忍不住了,笑問道:「這幫小子有趣吧?哈!」   院中生起三個火堆,各有一個架子架在上面燒烤著獸肉,肉香四溢。聞著肉香,再看到玩鬧的眾叫化,薛仁貴臉上不禁露出微笑,葉星落也沒來由覺得心中一暖。   四人任由小叫化們去鬧,他們卻進了正屋。   這是一間普通的民家小屋,沒有什麼傢俱,只有一張大炕,爐火倒是燒得通紅。和外面的狂風勁吹相對,四人一進屋都覺陣陣暖意。   花浪一頭栽倒在大炕上,呻吟道:「金窩銀窩,不如我的狗窩。」再不願爬起。   關度飛也脫鞋上炕,招呼薛仁貴和葉星落也坐下。   薛仁貴不客氣地坐下,葉星落卻好奇地四處張望著。只見炕上的被褥堆得亂七八遭,也不知有多少床,倒是窗台上放著一摞書,擺放的身是整齊。   關度飛歉意道:「原就我和花子兩人,我們也懶得收拾,兩位大哥就將就吧。」   薛仁貴歎氣道:「不錯了,我原來的住處還不如這。」   葉星落隨手拿起一本書道:「我倒覺得挺舒適的。」指了指大堆的棉被。   花浪在炕上翻個身道:「不管有錢沒錢,關鍵是要開心。我這個窩雖看著不堪,但在如此寒冷之夜,想找個比它更舒服的所在,只怕也難。」   葉星落笑道:「你是不是一會兒不誇自己就不舒服?」   花浪笑道:「我這叫苦中作樂,想想他年的天下第一巨富,居然出身於這麼破敗的小院,我就覺得人生很是神奇。」   眾人忍不住大笑。花浪總是把自己當成富豪的模樣,每次這麼說,都會讓人忍不住想笑。   葉星落待要笑他,卻忽把目光停留在書上,一聲驚叫道:「《史記》?花子你看的?」   花浪懶洋洋道:「有什麼奇怪的?像我這麼博學多才的人自然博覽群書。   《史記》是我最喜歡的書,太史公文筆隗麗,筆下人物活潑生動,真乃文中宗師也。」   葉星落笑道:「巧了。我也最喜歡《史記》,尤其是太史公的列傳和世家,每個人都栩栩如生,令人讚賞。」   花浪一下子來了精神,急問道:「那你最喜歡哪個人物?」   葉星落笑道:「喜歡的當然有很多,但最欣賞的是『漢初三傑』之一的張良。早在秦始皇威震天下之時,他已敢起意暗殺,雖功敗垂成,但已顯出張良的膽魄遠超常人。到秦末群雄逐鹿中原,他又助漢高祖與項羽爭雄,功蓋天下。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簡直是神話。最難得是他不貪名利,功成即身退。以漢高祖後來盡誅眾功臣的作風,連對蕭何都曾起疑心,卻一生對張良言聽計從,由此可見起為人。據太史公所言,其人面貌嬌好如女子,卻能成此不世功業,雖事在數百年前,我猶覺其人如在眼前,當真是英雄了得。」   花浪搖頭道:「張良的確是英雄人物,我對他也甚是仰慕,但我最喜歡的卻不是他。他退隱是不錯,可躲到深山老林我可不覺有什麼樂子。我最喜歡的,嘿,是助越王勾踐復仇的范蠡。入朝堂即封侯拜相,出江湖則為天下巨富。厲害,真是厲害。據野史說連第一美女西施也被他勾跑了。啊,如能像陶朱公一般,既有花不盡的金錢,身邊又有美女陪伴,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葉星落笑道:「滿身銅臭,俗不可耐。」   花浪板起臉道:「怎麼可以這麼說我的偶像呢?小心我翻臉。」   葉星落沒好氣道:「我不是說陶朱公,我是說你。」   花浪笑道:「那還好一些。不招人妒是庸才,看你那妒忌的眼神就知道你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像我這種注定會成為天下第一巨富的天下,怎麼能連這點胸懷也沒有呢?你就放開嫉妒吧,我只管走自己的路。等你哪天走投無路的時候,你就知道英雄沒錢也是要餓肚子了。」   他自顧自說個不停,其他人早笑的前仰後合,花浪好像做什麼都有自己一套理論。   花浪看眾人笑得合不攏嘴,也只是搖搖頭歎息道:「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寂寞如此,人生真是無聊啊。」   眾人笑得更厲害了。   眾人笑畢,關度飛開口道:「我雖懶得看書,但花子卻經常給我講書中的故事。我最佩服的是伍子胥的快意恩仇,儘管仇人是貴為一國之主的楚王,也難逃掘墓鞭屍之辱。而且其人之友個個義薄雲天,專諸刺王僚,要離刺慶忌,都是千古佳話。我若與他同時,亦願為專諸要離。」   花浪插嘴道:「你就知道打打殺殺,不是殺人,就是被殺,不知這種生活有什麼好羨慕的。」   關度飛正色道:「大丈夫一生自當轟轟烈烈,士為知己者死,如此才不枉度一生,如只是庸庸碌碌一輩子,豈不辜負上天的厚愛?」   花浪還未說話,薛仁貴已讚歎一聲道:「好,飛飛這一番言語真是男兒之論,可惜不能喝酒,要不我憑這句話就該和你痛飲三碗。」他一直沒有說話,只是兩眼發亮地聽著眾人褒貶古人,此番一開口,倒讓眾人小吃一驚。   花浪嘟囔道:「薛大哥也學飛飛般發瘋?」   薛仁貴緩緩道:「我說的是真心話。漢代飛將軍李廣是我最欣賞的,但要說我最佩服的,卻是當朝大將李靖,他南平天下,北掃草原,連風光一時的突厥可汗頡利也被他生擒活捉。我的夢想就是能像李將軍一樣,威震蠻夷,揚我大唐國威。」   關度飛也不禁擊節讚歎道:「原來薛大哥才是胸懷大志之人,小弟佩服。不過我可不願過那種繁文縟節的生活,我只想浪跡江湖,做一名刀客,會盡天下高手。」   花浪也無話可說,轉向葉星落道:「看星少文質彬彬,不會也像他們一樣好打好殺吧?」   葉星落搖頭道:「我豈是好殺之人?可惜師門重任在身,我只怕也難逃腥風血雨的江湖生涯。這是我的命運,我不能也不願逃避。」   花浪伸個懶腰道:「看來我是沒人志同道合了,唉,你們去追逐男兒的榮耀吧,我只要有錢就好了。最好再來上一打半打美女,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葉星落打趣道:「你調戲徐如眉是不是有什麼目的?她可是美女。」   花浪歎氣道:「徐如眉我也就能調戲調戲,其他也就不癡心妄想了。想想她的家世,我要娶了她,光她家的家規就煩死我了。人生自有真趣,好多事可做,讓我為一個女人,就算是一個美女,放棄我的自由?我是絕對不做這傻事的。」   旋又笑道:「管你們將來做什麼,也不用理我能不能做成天下巨富,反正我們現在在一起共同做一件事,我們是最好的兄弟,不是嗎?」   又向薛仁貴道:「當今天下太平,當草原上卻有薛延陀興風作浪,東北還有高麗狼子野心,正是象薛大哥這種人建功立業之際,薛大哥自應是英雄有用武之地。」   葉星落也道:「此話不錯。」   薛仁貴沉聲道:「謝謝各位兄弟的賞識。」語氣頗為感動。   花浪又笑道:「星少師門重任我們不瞭解,但相信他有什麼事大家肯定幫忙,我也就不多舌了。至於飛飛,唉,我可真擔心,只盼他的事不要殃及我才好。」   關度飛笑罵道:「就你小子心眼壞,我一定會出事嗎?」   花浪笑嘻嘻也不反駁,只是對眾人道:「英雄也好,巨富也罷,不吃飯總要肚子餓的,你們說對不對?」   眾人雖對他天馬行空的說話風格已算習慣,此刻卻還是忍不住愕然。   花浪卻不理會他們了,扯著嗓子喊道:「楊七,燒烤好了沒有?」 正文 第八章 情生知己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28 本章字數:18209 門開了,楊七帶兩個小叫化進來,給屋中四人一人一隻燒雞。   葉星落和薛仁貴有點不知所措,但看花浪和關度飛就那麼拿著啃起來,也就有樣學樣,大吃起來。   花浪大口咬下一塊肉,向仍站在一旁的楊七道:「味道不錯,手藝有進步。楊七,你乾脆改行做廚師好了。」   楊七笑嘻嘻道:「廚師有什麼好?我覺得還是做乞丐好,不用看人臉色,自在又逍遙。」   花浪瞪他一眼道:「沒出息,難道做一輩子乞丐?」   楊七卻光笑不說話。   關度飛卻關心道:「楊七,你那些弟兄怎麼樣了?」   楊七笑道:「關大哥不用擔心他們,他們自己能搞好自己的事。」   花浪嘴裡嚼著肉,含糊不清道:「反正我已給你錢了,你願意餓肚子我也管不著。」   楊七得意道:「我們怎麼會虐待自己呢?你就放心吧,我們還弄了一罈酒,待會還要小酌兩杯。哈,有酒有肉,比你們還要快活。」   花浪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喝道:「好小子,明知道我們不能喝酒,還拿酒來勾引我們。是可忍,孰不可忍?過來,我突然想揍你一頓。」   楊七卻一下竄到門邊,做出隨時破門而出的樣子道:「花大哥,你這個要求太高難度了,我怕是做不來。」   花浪也笑了,道:「那就躲遠點。別來煩我們。」   楊七剛要出門,花浪忽又道:「對了,星少不是沒受傷嗎?怎麼樣,星少,來上兩杯?」   楊七停下來看著葉星落。葉星落搖頭道:「算了吧。我很少喝酒。」   看眾人仍在看著他,葉星落苦笑道:「其實更確切的說法是,我根本沒喝過酒。」   花浪揮手讓楊七出去,這才不可思議道:「男兒怎能不喝酒?今天我們是不能喝,等我們傷好了,我們一定要一醉方休。星少,你不喝酒,人生的樂趣已少了三分之一,真奇怪你是怎麼熬過來的。」   關度飛忍不住笑罵道:「你當人人是酒鬼嗎?不喝酒的人照樣開心。不過就你那點酒量,我勸你還是少喝。」   花浪懶洋洋道:「每次你喝醉,是誰拖你回來的?」   關度飛沒好氣道:「有哪次你是陪我喝到底的?」   看兩人突然為喝酒的事鬥嘴,葉星落和薛仁貴不禁大樂。   四隻雞很快就只剩骨頭了,四人這才心滿意足地擦了擦嘴。   花浪仰躺在一堆被褥上,感歎道:「當你寒冷的時候有一間擋風避雨的小屋,當你飢餓難耐的時候有一頓飽飯,那感覺就叫幸福,原來幸福是這麼簡單的事。」   聽他突然來了這麼一段,其他人都是啼笑皆非。   葉星落笑道:「看不出來你的思想還這麼深邃。」   花浪大感得意道:「何止呢?你看我們四人,在今天之前,我們還互不相識。而現在呢,我們已是最好的朋友。所以說呢,人生是頂奇妙的事。」   這一次倒誰也沒有笑,每個人都若有所思。   葉星落沉吟道:「也許是我們都和馬嘯天他們交手了吧,而且僥倖逃過他的追殺,我們自然有同生共死的感覺。」   花浪笑道:「星少真是孺子可教,這麼快就有思想了。」   葉星落雖還沉浸在那種莫名的感動中,還是忍不住笑罵道:「你以為就你聰明,別人都是傻子嗎?」   四人笑談一會後,薛仁貴突然道:「也不早了,我們是不是睡覺呢?也許明天會有事。」   花浪笑道:「隔壁那幫小子也不聽見吵鬧了。那就聽薛大哥的。我們就寢吧。」   關度飛也同意道:「薛大哥跟我擠炕頭吧。」   花浪冷哼道:「太不仗義了,讓我和星少幫你們在窗口擋風。」   關度飛笑道:「懶得理你。」自顧自睡下了。   薛仁貴也上炕就寢。葉星落卻仍坐著沒動。   花浪奇怪道:「星少,你還有什麼事?」   葉星落微笑道:「讓我來幫你們作個好夢吧!」伸手從背後取下一直在身的玉簫。   花浪笑道:「原來你真的會吹簫,我還以為你是附庸風雅呢。」又擔心道:「不會吵的我們睡不著吧?」   葉星落傲然道:「若不能讓你們睡的香甜,你盡可砸碎我的簫。」   花浪更是擔心道:「不要吧,好像挺值錢的。」   葉星落笑了一下,不再理他,輕輕吹響了玉簫。   低沉的簫聲悠悠響起,有如春風拂面般讓人感到舒服。花浪忽覺眼皮沉重,再也沒心情談笑了,只想在這動聽的樂聲中沉醉。   其他人也各有奇特的感受,只覺自己彷彿不是睡在炕上,而是漂浮在一片雲海之中,那種感覺真是奇妙。   簫聲就那麼悠悠的飄蕩著,不一會兒,所有人都安然入眠了,一陣低低的均勻鼾聲代替了葉星落的簫聲。每個人都進入了美夢當中,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容。   葉星落放下手中的玉簫,卻沒睡覺,只是對著爐火發呆,發亮的眸子顯示他的心裡正在想著什麼。   良久。   葉星落尚在睡夢中,忽覺得臉上癢癢的,睜眼才發現是花浪拿根乾草在自己臉上滑來滑去。   花浪看葉星落已醒,笑道:「還不起床?所有人可都起來了。」   葉星落有點迷糊地看著花浪,驀然想起昨天發生的一切,心中頓時有一種異樣說不出的感覺。對花浪的笑臉,他既覺陌生,卻又感到莫名的親切。   花浪卻沒他那麼多想法,笑道:「你的雪兒可真是一匹通靈的馬,我早上過去的時候,它好像已經認識我了。而且跑起來跟風一般快。我什麼時候能有這麼一匹馬就好了。」眼中神色很是艷羨。   葉星落聽到院中傳來兵器交擊的聲音,清醒了一下道:「什麼時候了?你去騎馬了?外面在吵什麼?」   花浪笑嘻嘻道:「起得這麼晚還這麼多問題。首先,我不是去騎馬,我是去辦事。其次,外面不是在吵,是薛大哥和飛飛在比武較量。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賴床?最後,現在已是卯時了,我們馬上就要去月明樓赴李夫人之約。」   葉星落邊下炕邊道:「昨天睡的怎麼?」   花浪笑道:「前所未有的好。美夢一個接著一個,早上我醒來的時候都有點失望呢。薛大哥和飛飛也一樣,一大早就起來了,精神都特別抖擻。他們說內傷都好得差不多了,覺得你的簫聲好像帶有安神的效果,即使運氣行功也沒那麼好的效果。」說著認真看著葉星落的臉道:「你是不是天上的仙人下凡?昨天先是救了我們,然後又吹出如此不似凡樂的簫曲,思凡啦?」   葉星落苦笑道:「別逗我笑。你們好睡了,我卻一夜未眠。天亮時勉強睡著,剛才被你一叫,我一點睡意都沒了。有點頭昏腦漲的。」   花浪搖頭歎氣道:「唉,年輕輕得就有病,真可憐!」   葉星落笑罵道:「去你的。你才有病。對了,有什麼新消息?」   花浪眉飛色舞道:「可是有好消息了。王懷義昨天晚上帶一批年輕高手去劫風雲客棧,想把那批貨搶回來,結果反被馬嘯天給逮住了。天亮後才給放回來。哈,真解氣。王家這次的人可丟大了,看來還要熱鬧一陣子呢。真令人興奮。」   葉星落奇怪道:「我不知道這消息有什麼好的,馬嘯天既然戒備森嚴,我們豈不是也更難下手?」   花浪挺胸道:「我們豈是王懷義那草包可比?」旋又苦笑道:「我也是苦中作樂而已。其實我也很頭痛,希望李夫人能有好辦法。   葉星落拍拍他的肩膀道:「慢慢來吧。出去看看比武。」   還沒出門,已聽見院中采聲陣陣。   兩人走出房門,只見院中已清開一片空地,薛仁貴正和關度飛鬥得難分難解。幾個小叫化在加油,卻不見楊七。   薛仁貴的銀槍如蛟龍出水,矯捷而靈活,攻勢如波濤般向關度飛湧去。   關度飛總是處在下風,但每每在間不容髮之際突使反擊,將薛仁貴逼退。一時間兩人呈膠著狀態。   薛仁貴驀地一聲大喝,手中銀槍在陽光下發出璀璨的光彩,毫不停歇地連發十幾槍。關度飛身形不動,硬擋硬架,一步不讓地將這一輪攻勢全數接下。在薛仁貴攻勢剛緩之際,關度飛卻是腰身一扭,凌空一刀劈下,尖銳的破空聲中,不甘的薛仁貴又被劈退數步。小叫花們自然叫得驚天動地。   薛仁貴大笑道:「和飛飛交手可真是痛快。」   關度飛盯著他笑道:「再來?」   薛仁貴搖頭道:「算了。你的內力真奇怪,我現在一點也不驚訝馬嘯天被你擊傷了。對了,你的內功是怎麼修練的?」   關度飛撓頭道:「我的內功是一個不知名的人教我的,好像也沒什麼特別。」   薛仁貴驚訝道:「若不是功法的緣故,你的內力怎麼會這麼奇特?」   關度飛茫然道:「很奇特嗎?反正我一直就是那麼練著,也沒什麼其他反應。」   葉星落沉吟道:「或許問題出在飛飛的體質上也說不定。我好像聽說有人天生就是純陰純陽體質,飛飛很可能就是純陽體質。這可是萬中無一的,飛飛可真是天生吃江湖飯的,要不還真可惜呢。」   看到他們不再打了,眾叫化一哄而散,不知跑去幹什麼了。   這邊關度飛還沒說話,花浪已好奇地上下打量著他,道:「有沒有這麼誇張?我怎麼一點也看不出飛飛有什麼特別。」   關度飛不理他,認真地對葉星落道:「星少,你昨天接馬嘯天的那一招是怎麼做到?明明看到馬嘯天那一矛來勢兇猛,你怎麼能憑一把軟劍就接下來?而且也就輕微的響了一聲。」   葉星落解釋道:「那是我練的內功不同。我的內功和一首叫《天夢曲》古曲有關。那本是一本曲譜,卻從來沒人能夠吹奏,所以也沒人把它當回事。音符有五,我師傅偶然發現如果用五音對應人身的五道主經脈,那就可從此曲中提煉出一種內功心法。我是第一個修煉這種心法的人,音雖只有五,變化卻是無窮,所以我的內功是以多邊為特點。在我和馬嘯天交手的時候,我在一瞬間連發十八道氣勁,雖每道都不能擋住他的攻擊,但合起來卻將他的攻勢完全化解。」   關度飛笑道:「聽起來挺神奇的。不過我可做不到,我只能老老實實地一刀一刀砍。」   花浪撲哧笑道:「你的刀法本就是從砍柴中練出來的,對一棵樹難道你還講究什麼招勢?當然是一刀一刀砍了。」   這一下薛仁貴和葉星落都驚訝不已,他們早發現關度飛的刀法很簡練,幾乎沒什麼招勢,但仍沒想到他居然是砍柴砍出來的。   薛仁貴不可思議道:「飛飛,你的刀法不是那個教你內功的人教的嗎?」   關度飛不好意思道:「他只教了我內功,說是可以強身健體。至於刀法,沒人教過我。我認識花子以前倒真是以砍柴為生,這一點花子說得沒錯。」   葉星落和薛人貴都說不出話來,一個完全不懂刀法的人,居然能把馬嘯天打傷,說出去真沒人信。   葉星落感歎道:「天才,飛飛你真是天才。若讓馬嘯天知道你的刀法是砍柴用的,他氣也氣個半死。」   關度飛笑道:「不過他倒是我碰見最難砍的一棵樹。」眾人大笑。   花浪忽插嘴道:「你說我們四個人聯手,是不是可以幹掉馬嘯天?」   其他三人齊聲道:「什麼?」   花浪笑道:「也不是沒可能呀,你想想,由星少接下馬嘯天的攻勢,薛大哥和飛飛逼得他無力反擊,我再抽冷子給他一下。哈,馬嘯天完蛋了。」   關度飛大笑道:「前面說得倒還不錯,但說到你抽冷子的那兒就有問題了。就你那兩下子,馬嘯天站著讓你打,他還沒死,你已經累死了。」   花浪大怒道:「你看不起我的工夫?」不等關度飛回答,他已又笑道:「我也只是探討一下事情的可能性。幹掉馬嘯天我們有什麼好處?白白讓王家撿便宜。不過想想也開心,這老小子昨天可差點幹掉我。」   葉星落忽問道:「花子,你的工夫是怎麼練?功力奇弱,偏偏輕功有好得出奇。」   花浪神氣道:「你們當然也看出我不是那種循規韜矩之人,我的內功可說是自創。雖有人教我,但我沒耐心按他的心法修練,我沒事就任由自己的內氣四處打通經脈,雖然我的功力不如你們,但要說打通經脈之多,你們誰也比不上我。經脈一通,自然靈活,我的輕功當然好了。」   葉星落和薛仁貴又無話可說了,居然有這麼大膽的練功方法。   薛仁貴歎氣道:「我自認資質不算太差,比起你們兩個簡直是雲壤之別。我的功夫也是走陽剛一途,雖功力比飛飛強,卻比不上他的內力純正。若不是飛飛招勢太弱,我早敗他手下了。有飛飛在,我都沒信心再闖蕩江湖了。」   葉星落笑道:「說到飛飛,一萬個人裡也不見得有一個,薛大哥也不必如此灰心。」瞟了一眼一邊正洋洋得意的花浪,他又道:「說到花子嘛,只能說他膽大不怕死。像他那樣練功居然沒走火如魔,也真是奇怪。」   花浪滿不在乎道:「我知道你有在妒忌了。唉,為什麼有才總遭人妒?無才卻享天年?我雖才高八斗,你們也不用如此對我吧?咒我對你們有什麼?」什麼時候都能自圓其說,還能自誇,也算是花浪的獨門絕技了。   關度飛笑道:「你也算有才之人?少廢話了,該去月明樓了吧?」   花浪笑嘻嘻道:「各位大哥請隨我來。」當先走出大門。   出門後四人就分出了先後,薛仁貴和關度飛走在前面,兩人對剛才的比試興致猶濃,談興大發。   薛仁貴笑道:「雖說我是用槍,你是用刀,但我有一些心得應該對你有用。你雖不懂刀法,卻對刀性甚熟,我就更你談談如何把簡單的攻擊連成招勢,你現在雖不能馬上刀法大進,但只要你不斷琢磨,總能練成自己的刀法。」   關度飛精神大振道:「願聞其詳。」   只見薛仁貴認真地對關度飛說著,還時不時比畫幾下。關度飛頻頻點頭,大有所獲。   花浪卻和葉星落慢慢走在後面,花浪伸個懶腰道:「今天天氣不錯。太陽暖得真舒服,我都以為春天來了。」   葉星落微笑不語。   花浪忽感歎道:「其實并州的地形很是重要,北接草原,南通河南,西部過大河可如關內,東部太行山有孔道通往河北。難怪草原上的遊牧民族總喜歡以這裡為跳板入侵中原。李將軍的重要性也表現在這方面,有他在才保得官民平安。」   葉星落笑道:「當你不大吹大擂的時候,都還真像個學識淵博之人。」   花浪得意道:「何止呢?我還會看相。」   葉星落一怔道:「這個倒沒發覺。」   花浪忽收起嬉皮笑臉,很認真地看著葉星落。   到葉星落都覺得渾身不舒服之時,花浪突道:「你是魔門的人對不對?」   葉星落不禁臉色一變,沉聲道:「你怎麼會這麼想?」   花浪卻無視他改變的臉色,笑道:「被我詐到了吧?其實昨天在酒樓我已有點懷疑,但當時並沒有細想。剛才你說你的練功方法時我突然想到了,我那半個師傅說過只有魔門才有各種各樣的奇特功法。聯想到你昨天奇怪的問題,你應該是魔門的人才對。哈哈,果然被我一詐就詐出來了,你不用回答,你的臉色已告訴我一切了。」   葉星落臉色終於恢復正常,緩緩道:「那你準備怎麼對?」   花浪不經心地道:「怎麼對?當然照舊,賞金我們四人平分。難道憑你是魔門的人,還想多分一份?」   葉星落氣結,不過也明白花浪毫無惡意。   葉星落沉思一下,道:「你師傅沒說過不得和魔門的人來往嗎?」   花浪笑道:「他哪管的了我呀,再說他也有一個魔門的朋友。」   葉星落奇怪道:「是嗎?你師傅到底是誰?」   花浪搖頭晃腦道:「不可說。我也沒問你師傅是誰不是?人總有些**的。」   葉星落歉意道:「是我太好奇了。不過,你沒聽說過嗎?魔門的人可是翻臉無情的。你不怕嗎?」   花浪大笑道:「怕什麼?怕你?別傻了,我花浪豈是人云亦云之輩?別人我不知道,星少你嘛,我是信定了。廢話就少說了。有時間幫忙想想對付馬嘯天的辦法。」   葉星落再說不出話,他只覺得一陣感動。就憑這幾句話,他知道,花浪已視他為友,而同時花浪也贏得他的友情,他以為永遠不會有的這種感情就在這時在心中生了根。   說話間四人已到月明樓前,這一次可是輕車熟路,四人很快坐到三樓一間雅間。雖然人還是那麼多,但花浪一清早已過來訂了位子,當然不會有什麼問題。   花浪探頭向窗外望去,笑道:「若在夏天,從這邊還能看看汾河的風景。現在汾河結冰,除了人,沒什麼好看的。」窗外正是臨汾河的大道,也是月明樓樓門的方向。   其他三人卻都不說話,不知沈落雁會帶來什麼消息。薛仁貴尤其著急,雖沒說出來,但從眼神中可看出他已很不耐煩。   花浪也閉口不說話了,靜靜等待沈落雁的到來。   門外忽傳來輕至幾不可聞的腳步聲,到門口停下。   四人屏息等候中,門開了,一身男裝打扮的沈落雁巧笑倩兮地站在門口。   花浪吁了口起,旋即開玩笑道:「這位公子,你是不是走錯房間了?」   沈落雁笑道:「就你多事。」盈盈落座。   薛仁貴急切地道:「李夫人,有什麼消息?」   沈落雁奇怪地看他一眼,花浪忙介紹道:「這是薛仁貴薛大哥。」   沈落雁點頭道:「白袍銀槍,果然是一表人才。」目光又落在葉星落身上。   葉星落微笑道:「葉星落,只是無名小卒。」   沈落雁笑道:「能輕鬆化解馬嘯天全力一擊的,豈能是無名之人?不過我倒是沒聽過葉公子的大名,按說你應該比現在更出名才對。」   葉星落笑了笑,道:「只是僥倖吧。」   沈落雁還待要說話,花浪插嘴道:「客氣話以後再說吧,沈軍師,有什麼好點子沒有?」他知道葉星落的來歷,自不願沈落雁一再盤問葉星落。   沈落雁橫了花浪一眼,也就不再在葉星落的問題上糾纏,搖頭道:「昨天王懷義那麼一鬧,事情更複雜了。王家這次說什麼也嚥不下這口氣。他們打死打生沒什麼不好,可你要的貨就難搞了。」   薛仁貴臉上露出焦急之色,花浪卻仍是好整以暇地問道:「這點小問題難道能難住你沈軍師嗎?」   沈落雁歎氣道:「據王懷義說,那批貨就放在後院,連車馬都齊備。他們摸進後院,已看到貨車,並整點無誤。但就在他們暗自得意之時,十八虎衛騎出現了。這十八人功夫不算很高明,但相互之間配合默契,王懷義等數招就被擒獲。看來馬嘯天準備充足,不論單打還是群鬥都不怕。硬奪既不行,若要人不知鬼不覺地把貨弄出來,只怕也很難。」   花浪接口道:「王家什麼時候去找馬嘯天麻煩?」   沈落雁緩緩道:「經此一事,王家也不敢再輕舉妄動,他們準備召集人馬,就在明天晚上去風雲客棧。我們要動手只能在這期間,利用王家的人做擋箭牌。不過也還是不好辦,我是還沒有辦法。你詭計多端,有沒有好建議?」   花浪想想道:「能不能想辦法把十八虎衛騎引開?」   沈落雁搖頭道:「想都不要想,那些人都是老江湖,怎麼會中調虎離山之計呢?而且能引開多久?把那些車拉出院子也得不少時間。」   花浪歎息一聲道:「唉,該死的馬嘯天,要他不在就好了。」   沈落雁沒好氣道:「哪還用的著你?王家自己的人不會搬?」   葉星落一直沒有說話,只靜靜聽著他們談論。聽到花浪最後一句話時,眼睛卻突然一亮。他忽笑道:「我有一個想法。」   薛仁貴在沈落雁說事情難辦是已臉色陰沉,這時忙問道:「星少,你有什麼辦法?」所有人目光都盯著葉星落,連一直漫不經心的關度飛也很好奇。   葉星落卻是不慌不忙,他先向沈落雁問道:「沈軍師,不知王家那邊有些什麼厲害人物?」他也是聰明人,看出沈落雁還是很喜歡這個稱呼,再說對沈落雁當年的威風很是讚佩,也就學花浪般叫她沈軍師了。   沈落雁果然比較開心,和顏悅色道:「王家已經把全并州武林道上有頭有臉的人全聯絡好了,帶頭的是王家當家的王重,還有汾水幫的黃君和呂梁派的呂千秋。這三個人的武功當和馬嘯天在伯仲之間,當然如果馬嘯天完全按江湖規矩的話,他們也沒理由全上。只以一人的勝負定結果的話,會是什麼樣的結局很難預料。王重這個人老奸巨滑,武功深淺卻少有人知,難道他覺得自己一定能勝過馬嘯天?這倒有點奇怪。」露出沉思神色。   葉星落想了一下,繼續問道:「如果完全按江湖規矩,那王家為什麼要這麼大張旗鼓?自己去找馬嘯天不就行了?」   花浪接口道:「這個我知道。說起來只是一批四十萬的財貨,但無論是王家還是馬嘯天,都想借這個機會表明誰才是河東武林的當家人物。他們針鋒相對的結果,無非都想在全河東同道面前顯示自己的威風。只不知最後是鹿死誰手。如王家勝,自然以後和草原方面的貿易他們也要分一杯羹。如馬嘯天勝,只怕他就不甘心被排擠在并州以北了。」   沈落雁緩緩道:「這倒真有點奇怪,按說王重不會這麼不知輕重,他既然敢惹馬嘯天,那他一定有他全盤的打算,可他怎麼能肯定一定能勝呢?」   花浪笑道:「他能怎麼樣?難道他還想把馬嘯天留在并州不成?」   他本是玩笑話,但聽在葉星落和沈落雁耳中,兩人的臉色卻都是一變。   葉星落沉聲道:「我不知道王重是怎樣一個人,但就事論事,我倒覺得如果真想花子說得那樣,這可是一個佈置周密的陷阱。」   沈落雁點頭道:「葉公子說得不錯,這很可能就是王家的陰謀。從王懷義一開始與太行盜爭購貨物,王家就蓄意挑起馬嘯天的火氣,當馬嘯天出手劫鏢之時,已落如王家的圈套。如果王重把馬嘯天會親自來并州也考慮在內的話,只怕王家還有更大的陰謀在等著馬嘯天。」   花浪吸口冷氣道:「王重不會有這麼大膽子吧?」想了一下又道:「不過也真難說,王重這老傢伙我見過一次,一看就知道是陰險毒辣之人,他要真幹出這種事我絕不奇怪。」   沈落雁笑道:「你不要把與王家的私人恩怨帶到我們的討論中。不過王重倒的確不是輕舉妄動的人,只怕他真的準備對付馬嘯天了。」說到後來,語氣已是十分凝重。   葉星落低頭沉思,薛仁貴和關度飛卻聽得一頭霧水。   花浪卻是大急,叫道:「那怎麼辦?馬嘯天被幹掉不關我們的事,王家出風頭也就罷了,可貨物要被王家自己拿回去,我花浪豈不是枉叫智多星了?」   沈落雁瞪他一眼道:「你那點小小名聲也值得誇耀?」又歎道:「不用說你,我也絕不能讓王家得逞,近年來他們的勢力已經膨脹得太厲害了,很多時候連世績都對他們無可奈何。如再讓他們兼併了太行盜,往後武林會更多事,世績的日子更難過。不過馬嘯天也不能讓他太囂張。怎辦才好呢?」   沈落雁陷如沉思,花浪也有點不知所措。葉星落卻忽笑道:「你的綽號不是乞丐王子和小財神嗎?什麼時候又有智多星的稱號了?」   這句話當然是對花浪說的。   其他人對葉星落這時候還有心情關心花浪的外號感到莫名其妙,花浪卻是眼睛一亮。他笑嘻嘻道:「看星少心情這麼好,莫非有什麼好點子?說到我的綽號問題,只要和聰明能幹,英俊瀟灑沾邊的名號,我都是有分的,你看我的形象就知道了。不過你要是真能提我辦好馬嘯天這件事,智多星的名號讓給你也無不可。」   葉星落笑道:「我倒真有個辦法,而且如果王家真準備收拾馬嘯天的話,我的計劃更容易實施。但說到智多星的名號,你還是自己留著吧,我不敢當。」   花浪喜道:「如此甚好,這麼威風的名字真給了你,我還真有點捨不得。」   眾人都搖頭,對花浪已是無話可說。   沈落雁失笑道:「論到自吹自擂,天下真沒人敢更花浪比。」又對葉星落道:「葉公子有什麼好建議?我倒是充滿好奇。」   葉星落沉吟道:「你覺得馬嘯天會不會有所覺察王家方面的陰謀?」   沈落雁想了一下:「很難說。他應該是有所準備的,畢竟他也是老江湖,什麼事都會留後路的。你看他把手下最精銳的人物都帶來了,不僅實力強勁,而且人數少,要逃也很容易。但如果說他是準備和王家決一生死,卻又不像。」   葉星落笑道:「我的計劃是建立在一個假設之上,即馬嘯天對王家的用意也是心存疑慮的。」   沈落雁點頭道:「這一點我倒可以肯定,馬嘯天絕對不會以為王家會和他真講規矩,除非是萬不得已。看他行事謹慎,很少外出,就知道他是有戒心的。」   葉星落接著說道:「那就是說他也有害怕的東西,在某個有利的時機,我們如果能營造出一種讓他恐懼的形勢,你認為我們是不是可以把他嚇跑?」   其他人都驚叫出聲:「嚇跑馬嘯天?」也難怪他們驚訝,其他無論什麼建議他們或許都可接受,但嚇跑一個在河東稱雄的黑道霸主,怎麼說都有點像開玩笑。但葉星落的樣子卻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樣子。   沈落雁大感興趣道:「聽起來你好像成竹在胸的樣子,那你說說,比如說什麼樣的形勢?」   葉星落笑道:「比如說李將軍突然回來,並和王家聯手對付馬嘯天,你說他會不會落荒而逃?」   沈落雁沉吟道:「黑道一向不願跟官府正面衝突,如是那樣的情況,馬嘯天絕對會走的。但世績還在北部防所,即使現在通知他,他也不可能明天趕回。」   葉星落仍是笑容滿面道:「我說的是我們製造一種類似的情形,並不需要李將軍真的在場。只要馬嘯天相信了,我們就成功了。」   沈落雁皺眉道:「你到底準備怎麼辦呢?」   葉星落笑道:「請恕我先賣個關子,具體怎麼辦,我需要到風雲客棧去看看地勢。不敢說有十成把握,但我覺得我的計劃還是可行的。」   沈落雁盯著他看了半天,忽撲哧笑道:「裝神弄鬼的小子。不過我喜歡你的自信。看來你真的有辦法。好了,我先回去。有事讓花浪去找我。」   其他人都站起來送客,花浪笑道:「沈軍師不用過午膳再回去?月明樓的酒菜可比你們家的好多了。」   沈落雁歎氣道:「世績不在,我有好多事要忙的。你們不用送了。」飄然去了。   沈落雁剛出門,薛仁貴急切問道:「星少,你真的有辦法?」   葉星落笑道:「辦法真的有,有沒有效果待會兒你們一看便知。我就不先說是什麼辦法了。」   薛仁貴幹著急,花浪忍不住笑罵:「我還以為就我愛出風頭,原來星少也這麼虛榮,我以後可有對手了。」葉星落卻只是微笑,並不搭話。   關度飛卻仍是毫不在意,自顧自倒茶喝水。   就在花浪已經準備對葉星落嚴刑逼供的時候,樓下忽傳來一陣喧鬧聲。   四人趕到窗戶邊一看,不禁大驚失色。   只見沈落雁剛出樓門,正被一個紅衣女子攻擊。那女子的功力明顯比沈落雁高得多,沈落雁毫無還手之力,眼見就要被把女子的長劍刺傷。   關度飛大叫一聲,拔刀躍出窗外,凌空向那女子攻去,但明顯已來不及救沈落雁了。 正文 第九章 河東爭霸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28 本章字數:16337  出手最快的是關度飛,但最先完成救援的卻是薛仁貴。   在關度飛躍出窗口之時,薛仁貴已把桌上的鐵弓拿起。關度飛尚在空中,薛仁貴已是四箭齊發,分取那紅衣女子的上中下三路。   但這都無法阻止那女子的攻勢,沈落雁仍被那女子的劍刺中胸部。不過那女子的劍卻好像刺在鐵牆上一般,沈落雁並未受傷,反而借力向後退去。那女子待要追擊,薛仁貴的快箭已至身後。她無奈回身,接連劈出四劍,輕描淡寫地將薛仁貴的箭枝劈斷。   薛仁貴看在眼裡,不禁大為咋舌,他自己當然知道自己這四箭包含多大的力量,卻被那女子毫不費力地就化解了。無暇多想,他也學其他人躍出窗外。   那女子剛擋過薛仁貴的箭,關度飛的刀已長虹般攻至,微一皺眉,那女子長劍上擊,正好擊中關度飛的鋼刀。關度飛自信那女子無法擋住他這全力一刀,但在刀劍相交的一剎,他只覺著力處空空蕩蕩,身不由己下,他的一刀已被帶偏,只能看著一刀劈到旁邊的路面上,激起一片沙石。   但經這一耽擱,那女子已無時間再去追殺沈落雁。葉星落只比關度飛稍慢一線,關度飛剛一刀劈空,他已落在地面。身形一動,他已軟劍在手,縱身向那女子撲去。那女子對付薛仁貴和關度飛的攻擊時還有點漫不經心,但對上葉星落卻是神色大變,兩人以快打快,轉眼雙劍已交擊數十次。不要說遠遠看熱鬧的人,就連關度飛也幾乎看不清他們的出手,更深信葉星落昨天逼退馬嘯天非是偶然。   關度飛毫不停留,腳剛落地,手中長刀已橫著劈想正與葉星落激鬥的紅衣女子。這時花浪和薛仁貴也已到了樓前,薛仁貴一擺銀槍,也加入了戰團。只有花浪手中捧著一隻茶壺,有點不知所措,他並無隨身兵器,剛才情急下拿起桌上的茶壺就衝下來了。看到其他三人已和那女子打成一片,他心情稍感放鬆,卻發覺手中的茶壺沒地方放。   就那麼捧著茶壺,花浪對靠在一棵樹上的沈落雁道:「沈軍師,沒什麼事吧?」沈落雁勉強笑道:「死不了。幸好我穿了防身軟甲。不過我的內傷不輕,再動手是不可能了。」   看到沈落雁雖臉色蒼白,但卻沒什麼大礙,花浪稍微安心了點,這才向戰圈處望去。   那邊紅衣女子以一敵三,卻仍是不落下風。關度飛和薛仁貴那種猛衝猛打的打法反而對她造不成太大威脅,或用卸力帶向一邊,或借身法避其鋒銳,讓關度飛和薛仁貴大感有力使不出。葉星落雖劍法出眾,也只能牽制住她,一時也奈何不了她。   那女子閃身避過關度飛一刀,又一劍劈開薛仁貴的槍,這才向葉星落喝道:「你是什麼人?」   葉星落使出一套綿密的劍法和她都在一處,笑道:「我也不知你是什麼人。大家都不知道對方是誰,打起來不更有趣嗎?」   兩人嘴上說著話,手下卻一點不慢,劍光閃爍中,雙劍交擊之聲不絕於耳。   在關度飛和薛仁貴重有攻來之時,那女子忽放過葉星落,飛身一劍劈向關度飛。關度飛正苦於那女子身法太靈動,無法與她正面對敵,看她主動攻來,自是又驚又喜。他揮刀擊出,完全不留餘力。   在此同時,薛仁貴也是一槍刺出,槍尖直指那紅衣女子的背心。葉星落看到那女子似已落入關度飛和薛仁貴的合圍之中,卻大覺不妥。心念電轉下,他大喝道:「花浪小心。」   那女子嬌笑道:「來不及了。」在劈中關度飛長刀的同時,她已借力飛身躍起,不僅多過了薛仁貴的槍擊,還去勢如電地向花浪方向投去。手中利劍劃過長空,那女子已凌空一劍向猶自臉色蒼白的沈落雁刺去。   花浪本陪在沈落雁身邊看熱鬧,卻不料一轉眼那女子已向沈落雁攻來。大驚之下,花浪飛身擋在沈落雁身前,順手投出手中茶壺,頓時茶壺,茶蓋,還有半壺茶水劈頭蓋臉向那女子飛去。   光茶壺當然不能擋住那女子的凌厲攻勢,但為免被茶水灑中,那女子只得沉身落地。一觸地即躍起,那女子毫不放鬆地繼續向沈落雁攻去,而花浪這次連茶壺也沒有了。幸好那女子的目標也不是他,並未對他下殺手,只是一腳掃在他臀部,將他掃到一邊。   花浪被那女子一腳踢得暈頭轉向,已無力在替沈落雁擋住殺招了。   那女子冷笑道:「沈落雁,你可想到有今天?」   沈落雁已無力揮劍,只能眼睜睜看著她一劍刺出。   葉星落在提醒花浪的同時已經縱身去救,但無奈那女子借力之後去勢太快,總是落後一截。在花浪被那女子踢向一邊時,他已趕到。顧不得管花浪,他氣勢一往無前地攻向那女子身後。   對葉星落的一劍那女子也不敢小覷,雖沈落雁已如待宰魚肉,也只能心中暗恨花浪耽擱,要不然葉星落根本沒機會救援。   歎一口氣,那女子終於放過沈落雁,回身迎向葉星落。   不等其他人再來圍攻,那女子擋過葉星落的一劍,即向遠處掠去。遠遠傳來她的嬌笑:「沈落雁,想不到你人緣這麼好,不過你不會永遠這麼好運氣的。」言猶在耳,人已消失不見。花浪猶自驚魂未定,駭然道:「什麼人這麼厲害?」   薛仁貴和關度飛也大有同感,都把疑問的目光投向沈落雁。   沈落雁有氣無力道:「是獨孤家的獨孤鳳。我和她們家有點小過節。唉,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   葉星落笑道:「沈軍師沒事就好。我們先送你回去吧?」   沈落雁道:「不用了。獨孤鳳既然出手不中,應該不會再來了。叫輛馬車,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花浪接口道:「我覺得還是送你回去比較保險。沒有獨孤鳳或許還有其他人,誰知道呢?你仇家那麼多。」   沈落雁無力得瞪他一眼,道:「就你廢話多。要不看你今天見我有難,表現還算可以,我先殺了你再說。」   花浪笑道:「你說的才是廢話。你還想殺人?傷好了再說吧。嘿,我有一種獨門傷藥,療效最是神奇,看在我們是老熟人的面上,我給你八折好了。」   就在沈落雁沒好氣,想大罵花浪之際,關度飛已找來一輛馬車。眾人忙扶沈落雁上了車。   馬車向李府轔轔駛去,沈落雁虛弱道:「謝謝你們出手相救。」   花浪將那個小瓷瓶取出,塞給沈落雁道:「不要說話了。回去服下這粒藥,運功療傷,包你趕得上明天的好戲。」   又回頭對眾人道:「經這什麼獨孤鳳一鬧,我連吃飯的心情也沒有了。要不我們乾脆直接去風雲客棧好了,也好看看星少有什麼好招數。」   薛仁貴當然毫無異議,關度飛也點頭同意。葉星落微笑著,卻未說話。   花浪一揮手道:「四個人中有三個人同意,星少你反對也沒用了。說起來我還真好奇,你怎麼能把馬嘯天嚇跑?」   葉星落笑道:「你不用著急,去了你就知道了。」   馬車在李府停下,徐如眉出來把沈落雁接入府中。看到沈落雁的樣子,她幾乎要哭出來,也顧不得和花浪鬥嘴了。   看沈落雁平安到家,四人才急步向風雲客棧奔去。   *************   花浪走進風雲客棧時,正是華燈初上時分。   風雲客棧廣大的庭院中已密密麻麻坐滿了人,花浪認出來的人都是并州武林身份顯赫之人。   有不少人對花浪微笑示意,卻沒有人和他講話。   花浪滿不在乎地走到了人群的最前面。在最前面正對台階處坐著三個人。最中間是一個五六十歲的人,長相頗為威嚴,眸子中精光閃爍,他就是王家的當家人,王懷義的老爹王重。在王重的左邊是汾水幫的黃君,右邊的人四十多歲,短小精悍,正是呂梁派派主呂千秋。黃君熱情地打了個招呼,呂千秋卻是目不斜視,看都不看花浪。花浪微笑行禮,王重卻口氣嚴厲地道:「花浪,你來幹什麼?我並沒請你來。」對這個一直和他最寵愛的小兒子過不去的小混混,王重自然沒什麼好感。而且以他自命名門的作風,對花浪更是不客氣。   花浪不以為意道:「我也是并州武林的一份子,像這種場合,雖然你王老爺子忘了邀請我,我還是自願前來為并州武林出一份力。」   王重冷笑道:「就憑你也想摻和?」   花浪依舊笑容可掬道:「力強力弱,總是一份心意。再說我也曾和馬嘯天交過手,雖說結果不盡如人意,至少比有些人當面不敢動手,背後捅刀子有被人抓住強吧?」稍稍諷刺了一下王家。   王重登時臉上有點掛不住了,便要發作。他其實城府很深,但門第觀念卻很重。花浪對他來說只是下三濫,看到他居然對王家毫無敬意,王重便有些忍不住了。   旁邊黃君看到火藥味漸濃,忙打圓場道:「花浪是我的好朋友,就算看我面子,不要再和他計較了。」他雖然也看不慣王重的作風,但他是有家有業之人,自然不能得罪這兩年氣勢滔天的王家。   王重不能不給黃君面子,勉強忍住怒氣道:「那他也不能坐這兒,讓他到後面去。」   黃君暗歎王重毫無肚量,卻也無可奈何。他只能向花浪打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再和王重慪氣。   花浪卻只是笑道:「既然王老爺子說得這麼坦白,我也不好意思裝聽不懂了。好了,就當我是來看熱鬧的,你們的事我一點都不捲入。幸好我早有準備,要不可丟大人了。」說著揚了揚右手,眾人才發現他手中提著一個小墊子,可也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花浪隨意揮揮手道:「你們自便,不用管我了。」慢條斯理地向院牆處走去。   眾人的目光還看著花浪之時,忽聽得台階處傳來一聲驚歎:「來的人還真不少啊,莫非是無家可歸了?那也不用都像叫花子一般坐在院中呀,我們還是很好客的,歡迎諸位進屋去坐。」卻是馬嘯天帶著左右雙虎將從客棧中走出,說話的是孫見智。十八虎騎衛並未現身。   王重冷哼一聲,卻不說話,只是狠狠盯著馬嘯天。馬嘯天卻不看他,環目四顧,最後看到了花浪。花浪已自在牆頭找了個地方躺下,胳膊肘支在小墊子上,正似笑非笑地望向馬嘯天。   馬嘯天大笑道:「小財神花浪是吧?聽說你喜歡出風頭,第一次見你,你在房頂,今天你又跑牆頭上去了,還真是名不虛傳呀。」   花浪笑道:「看熱鬧自然要找個好位置,不然可要錯過好戲了。再說我也是被逼無奈,我是被人趕上來的。」   馬嘯天也笑道:「什麼人這麼沒見識?居然把一個敢跟我過招的少年英雄不當回事?」   王重的臉色頓時不好看了,他沉聲道:「馬嘯天,你太目中無人了。」   馬嘯天卻根本不理他,自顧自向花浪道:「你那幾個兄弟怎麼沒來?少了他們,我還真有點遺憾。」   花浪看出他是故意落王重面子,樂得配合道:「飛飛不用說了,虎王你知道自己下手有多重。薛大哥可要怨任長東大哥了,他出手太狠,薛大哥回去就躺倒了。沒個十天半個月恐怕是起不來。只有我打腫臉充胖子,又好熱鬧,勉強來了。你沒見我的造型嗎?實際上是我連站起來都困難。你們談你們的,當我不存在好了。」   任長東啞然失笑道:「小兄弟你一番言語未免不盡不實,難不成你還想搞什麼花樣?」   花浪笑道:「憑我手無縛雞之力,能玩出什麼花樣?倒是這一院子債主怕虎王不容易打發。」   馬嘯天冷笑道:「偷雞摸狗之輩,我馬嘯天豈會在意?」   這一次是呂千秋不耐煩了,他大喝道:「馬嘯天,徒呈口舌之利算什麼好漢?有中就敢做敢當。」   馬嘯天目光落在他身上,不屑道:「我馬嘯天有什麼不敢當的?聽你口氣對馬某甚是有意見,要不要先過兩手。」   呂千秋大怒起身,馬嘯天身後孫見智已迎上前去。孫見智笑道:「原來是老呂你呀,差點沒認出來。既然如此有興,算算陳年老帳如何?」臉上雖在笑,語氣卻充滿怨恨之意。   呂千秋也恢復平和,緩緩道:「孫見智,別以為有馬嘯天就能保你無恙。當年沒殺你是我生平恨事,你既有找死之心,我就先成全你。」兩人竟是夙敵。   孫見智望向馬嘯天,馬嘯天點點頭道:「也好,在上正菜之前來點小吃也是不錯。見智,你就跟呂掌門玩玩,記住,不要太過火。」   孫見智大喜,逕自躍入場中。真到動手時,呂千秋也顯出一派之主的風範,他絲毫不為馬嘯天的言語所激怒,拔出配劍躍出座位。   兩人也不虛假客氣了,瞬即戰做一團。   孫見智雙斧帶起巨大的呼嘯聲,如風車般向呂千秋旋去。呂千秋身為一派之主,亦顯示出他不是虛有其名,單憑一把劍,寸步不讓地連擋孫見智暴風驟雨般的進攻。   花浪在牆頭看得詫異不已。因為齊行健在孫見智手下不堪一擊,他連帶著對呂千秋的評價也低了許多,此刻才發現呂千秋的武功比齊行健高了數籌不止。花浪心中不禁生起疑云:「齊行健號稱呂梁第二高手,與呂千秋怎麼會差這麼多?」   孫見智猛衝猛打的進攻最是耗力,不久即不能保持原來的密度。就在孫見智剛露出一絲空隙之際,呂千秋反擊了。他身形倏地前移,劍法由大開大闔變得綿長細密,近身對孫見智展開攻擊。只見長劍在他手中猶如擁有自己的靈魂一般,變化無方,靈動無比,孫見智頓時大吃苦頭。   大喊大叫中,孫見智勉強將雙斧護在胸前,苦苦應付著呂千秋無空不入的攻擊。呂千秋長笑道:「我還以為你有多大進步呢,十幾年了,你還是這麼幾下,我可真實失望啊。」   孫見智雖心中不服,卻也無言反駁,只能加快手中雙斧的舞動,想要找個機會給予呂千秋致命一擊。   可惜呂千秋已不準備給他這個機會,在連發數十劍之後,綠千秋終於找到孫見智一個破綻,手腕一抖,長劍已在孫見智臂上滑過。   不僅僅是外傷,孫見智中劍時只覺手臂一麻,在握不住手中舉斧。光噹一聲,孫見智的左手斧掉落地面。   呂千秋不給孫見智任何喘息之機,一劍盪開孫見智右手斧無力的攻擊,劍尖已如毒蛇吐芒般竄向孫見智的咽喉。往日恩仇,再加上近日辱徒之恨,呂千秋這一劍是毫不留情。   孫見智只能勉力向旁邊躲開一點,但已無法脫離呂千秋的攻擊範圍。   就在眾人看的目瞪口呆之際,任長東已出手,長鞭如一道彩虹橫過半空,在呂千秋的劍刺中孫見智之前見他攔截。   孫見智死裡逃生,撿起落地的斧子向後退去。任長東救了孫見智之後,也收回長鞭,負手含笑而立。場中突然就剩下呂千秋一人。   呂千秋陰沉著臉道:「虎王,這算什麼?」   馬嘯天已在擺在門口的桌旁坐下,悠閒地喝著茶道:「你們的場外恩怨我管不著,但我總不能眼看著你殺死我的手下不聞不問吧?見智不是你的對手,我們認輸了。這一場就此作罷。」   花浪笑道:「虎王這話可有些不地道了,那天我們也說認輸算了,你可沒答應。今天這事和那天可是一模一樣,虎王有什麼合理解釋?」   馬嘯天大笑道:「我還需要解釋嗎?我說不用打就不用打了,有誰不服氣就找我來。」   花浪苦笑道:「我算知道什麼叫大石壓死蟹了。虎王擺明氣勢凌人,我是無話可說。」   馬嘯天笑道:「江湖就是弱肉強食,哪有那麼多道理可講,誰的拳頭硬,誰的話就有道理。你還不明白嗎?」話雖是對花浪說的,但所有人都知道馬嘯天卻是藉機表明立場,意即有什麼說不通,那就用拳頭商量好了。   呂千秋不忿地看著馬嘯天,馬嘯天揮手道:「呂兄先回去休息片刻,對馬某人有什麼不滿一會兒再說。即使你願意現在動手,我也不能佔你先戰一場這便宜,你還是休息好再說吧。」   花浪「哈」一聲笑了出來,想起這句話原是關度飛說的,沒想到讓馬嘯天給用在呂千秋身上了。   呂千秋猶是不甘,王重發話了:「呂掌門先回來吧。我們今天來不是鬥氣的,先談正事,等談不妥時再動手不遲。」呂千秋這才慢步回到座位,但目光仍不時掃向正惡狠狠瞪他的孫見智和好整以暇的馬嘯天。   馬嘯天自然聽出王重語氣中表現出不懼武力解決的意思,但毫不在意。他只是淡淡道:「王當家有什麼好提議?」   王重雙目精光一閃道:「說到這批貨,的確是小兒太莽撞了。我已狠狠教訓過他了,還望你虎王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和他這個後輩一般見識。」   馬嘯天哦了一聲道:「還有呢?」   王重詫異道:「虎王認為還應有什麼呢?」   馬嘯天大笑道:「你一把年紀了,裝什麼糊塗。你帶著大幫人馬來找我馬嘯天,難道僅僅為了那一批微不足道的貨物?有什麼意見都坦白說出來,大家也好商量,如吞吞吐吐,別怪我馬嘯天沒有耐心。」   王重沉聲道:「這次中武林同道前來,只是想要虎王一個交代。你本在并州以北活動,這次突然駕臨并州,已是越界。而且呂掌門的大弟子亦被你們所傷,不給個理由怕是說不過去吧?」   馬嘯天啞然失笑道:「說起來還是我的不是了?沒有你王家惹是生非,我豈能無端鬧事?你們找我麻煩可以,我自己送上門就不行?」   王重仍是不動聲色道:「關於小兒的過錯,我已向你解釋過了。既然你一意不肯放過他,那不妨劃下道兒,看該怎麼解決。」   馬嘯天不耐煩道:「聽你囉哩囉嗦,真是煩死了。既然你裝聾作啞,我乾脆明說好了,貨我可以給你,但這是最後一次,以後草原方面的貿易你們不得再插手。」   王重冷冷道:「虎王不嫌太霸道了嗎?」   馬嘯天也冷笑道:「我霸道?你還沒聽我說完呢,除以上所說之外,并州以南的生意也要算我一份。答應這些條件,一切都好說。若不答應,我也沒什麼好談的了。」   王重看看周圍的人,這才緩緩道:「虎王只怕是開玩笑,這條件在座的人沒人會同意。」   馬嘯天笑道:「難道你以為我是擺地攤的漫天要價?你還想就地還錢?」   王重不動聲色道:「虎王既然提出這麼苛刻的條件,那不妨也聽聽我們的意見。我們并州以南的生意絕對不容你插手,而且以後草原方面的貿易不能讓你馬嘯天一人獨大。」   馬嘯天大笑道:「你不是裝可憐嗎?現在露出狐狸尾巴了吧?我早知道你們王家沒安好心,想從虎嘴裡奪食嗎?先問問我的斷魂矛吧。」   王重冷哼道:「那是沒什麼好談的了?」   馬嘯天猛然起身道:「你我條件相差這麼多,還能談出什麼結果?不如先打上一場,看能不能讓其中一人冷靜冷靜再說。」   氣氛劍拔弩張。花浪忽笑道:「虎王,說到比武,剛才你們可已經輸了一場了。不知這個又怎麼說?」   馬嘯天冷笑道:「剛才那場純粹是娛樂。難道堂堂呂梁派掌門打敗我一個手下,還要慶祝一番嗎?」呂千秋的臉色又是一變。   花浪笑嘻嘻道:「那如果這場虎王輸了又有什麼說法?」   馬嘯天失笑道:「哪來那麼多廢話,先打過再說。」   花浪也笑道:「虎王可真是坦白。不知是誰來陪太行虎王過招呢?」最後一句卻是對王重這邊所說。   眾人聽花浪一會兒好像在幫并州諸人說話,一會兒有擺出唯恐天下不亂的架勢,還真是看熱鬧人的本色。   隨著花浪的問話,王重沉聲道:「既然此事因我王家而起,我王重自是首當其衝,就由老朽來陪虎王玩玩好了。」   全場靜至鴉雀無聲。王家在并州德高望重,但卻很少聽到王家人大動干戈,沒人聽說過王重的武功到底有多高,此刻見他悍然挑戰馬嘯天,眾人的心情都不知該如何表達。   馬嘯天也有點出乎意料,他打量著王重道:「王老爺子還真是豪氣干雲,不過你就不怕一世英名喪與一旦?」   王重淡然道:「只要我所做對得起日月天地,自會名留千古,豈是一場勝負可決定的?」   花浪暗罵道:「假仁假義的偽君子。」   馬嘯天大喝道:「既然王老爺子如此好名,我就盡力成全你好了。」   說話間馬嘯天鐵矛在手,悍然躍入場中。   王重眼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就那麼赤手空拳走到馬嘯天面前,揚手道:「虎王請!」   馬嘯天訝然道:「老爺子竟然不用兵器嗎?」   王重第一次笑道:「人老了,舞刀弄槍怕是不行了。我就空手跟虎王過上兩招好了。」   江湖中使用各種奇門兵器的人甚多,自是為其有奇兵之效,對上不熟悉某種兵器的對手自然大佔便宜。同理不用兵器的人就少了,因為拳掌誰也會,但要精通就難了,敢空手入白刃的個個是高手。   馬嘯天本對王家背後搞鬼的行徑甚是不屑,自然也沒把王重看得太高,但看到王重居然是以空手對他天下知名的虎王矛,心中竟有三分敬重了。   想起那天因輕敵而遭關度飛暗算之事,馬嘯天心下暗自警惕,揮手一矛擊出,卻是未盡全力,攻中隱含嚴守。   王重大喝一聲,猛然一掌拍向鐵矛。馬嘯天大奇下倏地加速,鐵矛重重擊中王重的掌心。   並沒有眾人想像中的撞擊聲,王重竟然就像粘在鐵矛上一般,輕飄飄地被馬嘯天挑起。在場人等都瞠目結舌,不知王重是如何做到的。   馬嘯天暗呼不妙,他自然知道這是因為王重巧妙地使出粘勁。這一矛完全沒有對王重造成任何傷害,反而讓馬嘯天很是被動。   馬嘯天的長矛揮至最高處,王重猶自粘在矛尖處不動。馬嘯天猛然催動內力,一股巨大的力道通過鐵矛直向王重攻去。王重卻好像早料到他有此一招,在他出招的同時,王重已飄離矛尖。   順著矛身翩然而下,王重雙掌一前一後向馬嘯天臉上印去。   馬嘯天回矛不及,王重的雙掌已攻至眼前。   大喝一聲,馬嘯天忽揮手拋起鐵矛,同時雙掌迎向王重。王重暗自好笑,心想自己掌上數十年的造詣豈是馬嘯天可比,不假思索地與馬嘯天對了一掌。   龐大至無可抵禦的掌力向馬嘯天湧去,馬嘯天應掌飛去。   王重一掌得手,當然不會放棄這絞盡腦汁的來的優勢,如影隨形地向馬嘯天迫去。   馬嘯天不慌不忙,驀然飛身躍起,手中從又握住鐵矛。他剛才那一拋正是向後拋出,他被王重一掌擊退,落地處正好在長矛下方。由此可見馬嘯天對敵經驗豐富,且反應無比靈敏,只此一下,頓然扭轉敗勢。   王重追至馬嘯天身邊,馬嘯天已然長矛在手,對王重掌力雄渾的攻擊,他隨手一矛揮去。王重掌力雖強,卻也無法與馬嘯天的鐵矛相比,一聲沉悶的響聲過後,王重硬生生被逼退。   這一切只發生在瞬息之間,所有人都看得如癡如醉,既為王重的掌法喝彩,也歎服與馬嘯天的應變。   花浪在牆頭更是大聲叫好。   馬嘯天向花浪瞟了一眼道:「花浪你還真愛起哄,用的著叫那麼響麼?」   花浪笑嘻嘻道:「不花扦看白戲,如再捨不得叫上兩聲,哪豈能對得起你們這麼賣力的表演?」   馬嘯天啼笑皆非,自己和王重為河東武林霸主地位而做的生死搏鬥,在花浪眼裡竟成了免費好戲了。   王重本想憑一開始的奇招一舉拿下馬嘯天,卻不料功虧一簣,心中正自懊惱,對花浪的話頓時有點火不打一處來。他忍不住大喝一聲道:「花浪,你不要太過分。」   花浪面不改色道:「老爺子哪來那麼大火氣?我又不是說你,我為虎王加油還不行嗎?」   馬嘯天笑道:「那多謝你小財神捧場了。」然後向王重喝道:「勝負未分,實在是不夠痛快。王當家的,我們再來。」   王重陰沉著臉,一聲不吭,埋頭向馬嘯天撲去。   馬嘯天既已見識過他的奇招,自然不會再犯同樣錯誤。兩人這次可全是真功夫了。   王重身法飄忽,一雙手掌有如穿花蝴蝶般在馬嘯天身旁環繞,時不時猛力一擊。馬嘯天的鐵矛卻能剛能柔,或重擊,或輕佻,總能將王重的攻擊化為無形。王重對馬嘯天無可奈何,但馬嘯天的反擊也往往是無功而返。   兩人掌來矛往,大戰數百回合仍是膠著狀態。   就在兩人打得過癮,旁觀著看的痛快之時,王重忽然飄然退往圈外。   馬嘯天也不趁勢追擊,只是愕然道:「還未分勝負,王當家為何突然中止?」   王重搖頭道:「我無法贏你。」   馬嘯天笑道:「難得王當家如此坦白,那我也直接告訴你,我也沒把握勝過你。不過說到正事,我還是寸步不讓。」   王重忽笑得很神秘道:「我的條件也不變。」   馬嘯天大笑道:「看來打得還未夠,我們都沒有變得冷靜。那怎麼辦?」   花浪在牆頭懶洋洋道:「那就繼續打唄。好好的忽然不打了,你們就不考慮觀眾的感受嗎?」   王重這次倒沒理花浪,他只是緊緊盯著馬嘯天道:「既然虎王如此固執,我就只好找個人來勸說一下了。」   馬嘯天冷笑道:「你又玩什麼花樣?還有人能說服我?是誰?」   「是我。」從呂千秋身後忽然站起一個人來。   他年紀和馬嘯天相仿,也是虎背熊腰的模樣,神色間自有一股傲氣。本來以他的長相神氣,是很容易被人看出非是凡人,但他一直躲在人群中,倒也不顯山露水。此刻一露面,頓收先聲奪人之效。   馬嘯天的笑容忽斂,神色變得凝重,沉聲道:「齊魯門掌門常通?」   那人傲然道:「正是區區在下。」 正文 第十章 神箭退敵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30 本章字數:15549 馬嘯天忽大笑道:「看來我馬嘯天還真有面子,所謂白道七門,今天已來了兩家;六大世家也有一家。你們莫非是要聯合對付我嗎?」   常通冷冷道:「馬嘯天,你威風的日子太久了,我們也想換換氣氛。」   馬嘯天也陰冷地道:「你們以為靠這種威脅就能令我就範嗎?我馬嘯天也不是被唬大的。」   常通冷靜地道:「我自己對你並沒有什麼要求,但你要不答應王老爺子的條件,從今後我們便是敵非友,你可想清楚。」   馬嘯天斷然道:「我沒什麼好考慮的。別以為你們左右夾擊,我就會害怕。是騾子是馬,那還得拉出來溜溜。」   王重這時陰惻惻地開口道:「虎王固然是豪氣,但也未免太頑固不化。要知道現在可不是在你的地頭,并州並不是你可呼風喚雨之地。」   馬嘯天長笑道:「有什麼手段盡可使出來,看我馬嘯天可有半點懼怕。」   王重待要說話,花浪卻突然把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放入嘴中,一聲淒厲的口哨頓時劃破夜空。   王重大怒道:「花浪,你有想告什麼鬼?」   花浪笑道:「剛學會的。看現場氣氛有點沉悶,我來調節一下大家的情緒。」   王重正待痛斥花浪,忽聽身後人群驚呼道:「李夫人!?」   回頭一看,原來是沈落雁駕臨。以王重的目中無人,亦不敢稍有怠慢,忙行禮問候。   沈落雁只對王重微回一禮,就把目光轉到馬嘯天處。   馬嘯天看到沈落雁也來了,心頭不由更是驚駭,沉聲問道:「李夫人大駕光臨,不知所為何事?」   沈落雁淡淡道:「馬嘯天,你鬧得太過分了。」   ************   花浪的口哨響過,在風雲客棧的後門外,突然從黑暗中現出三個人來。正是關度飛,葉星落和薛仁貴。   關度飛輕笑道:「看來前面已經熱鬧起來了,我們終於可以出場了。」   葉星落也笑道:「成敗就看這一鋪了,飛飛你可別搞砸了。」   關度飛傲然道:「就憑星少你的絕技,包管馬嘯天落荒而逃。我絕對不會扯後腿,你就等著露臉吧。薛大哥準備得怎麼樣了?」   薛仁貴嚴肅道:「絕無問題。」   關度飛笑道:「那好,我就先去探路了。」邁步向客棧後門走去。   在門口停下,關度飛左右張望一下,這才伸手光當敲響了大門。   門倏地打開,兩個黑衣太行盜出現在門口,對關度飛皺眉道:「你想幹什麼?」他們已認出關度飛正是那天和馬嘯天爭鬥之人。   關度飛大咧咧道:「我是來取大道社那批貨的。」   那兩人獰笑道:「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   關度飛笑道:「那可難說。」驀然掣刀向兩人劈去。   那兩個太行盜措手不及下,忙向院中退去,同時也拔出兵刃開始反擊。   關度飛內力之怪,是連馬嘯天也吃過暗虧的,兩個太行盜自然更是叫苦不迭。而且通過薛仁貴的指點,關度飛的攻擊也有了章法,他不再一味猛砍猛劈,招數也圓熟起來。正好拿兩個太行盜練招。   在兩個太行盜且戰且退之際,又有三個太行盜加入戰圈,五人將關度飛圍在中間,形勢頓時對關度飛不利。關度飛長刀上下翻飛,堪堪敵住五人的聯手攻擊。   五個太行盜看這漸漸無力的關度飛,臉上都露出殘忍的笑容,準備將他一舉殺死,在馬嘯天面前也好表功。   其他太行盜也站在屋簷下觀戰,每個人都認為關度飛被斬落刀下只是時間問題。   就在這時,院門外忽傳來密集如戰鼓擂響的馬蹄聲,人呼馬嘶,氣勢驚人。   院中太行盜都不勝驚駭,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一個太行盜縱身便向院門出撲去,想看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一個身影忽矯捷地由外躍上院牆,人尚未站穩,一枝利箭已離弦向那太行盜射去。那太行盜也算反應靈敏,刀快速出鞘,正好一刀劈中利箭。   但其他人卻沒心情為他喝彩,因為他雖擋住這一箭,卻被箭身所帶的巨大力道逼退數步。眾太行盜都心下駭然,這是什麼人?居然能以一箭之力擊退一個悍勇的太行盜。   當然是薛仁貴及時出手了。薛仁貴一箭得手,並不停留,也不見他手中有什麼動作,一發四箭已分別向圍攻關度飛的四個太行盜射去。那四個太行盜顧不上再對關度飛下手,手忙腳亂地應付著薛仁貴的快箭。刀箭相擊的聲音響起,四個太行盜都被擊退,再不能對關度飛形成合圍之勢。   剩下的一個太行盜當然不被關度飛放在眼裡,少了其他四人的壓力,關度飛簡單的一招力劈,那個太行盜已踉踉蹌蹌向後倒退。   關度飛橫刀胸前,說不出的英勇豪邁,長笑道:「你們上當了。」   薛仁貴也持弓欲射,太行盜一時都不敢出手了。   這時院外的嘈雜聲也忽地停下,但更讓太行盜們感覺恐怖。   一個威嚴的聲音在院外響起道:「全體聽令,弓箭手佔據有利地形,不許一人逃出,凡膽敢擅自闖出的,一律格殺勿論。其他人守住門口,看前院放出煙花,馬上衝入擒敵。不許放走一個太行盜。」   馬上聽到有雷鳴般的應諾聲,聽聲音怕少說也有數百人。   一個太行盜忽顫聲道:「是并州都督李績。」   一眾太行盜都面如土色,李績在并州戰功卓越,名氣對身處黑道的太行盜尤其有威懾力。   院外再沒人聲,但太行盜卻清楚聽到弓弦拉動的聲音,顯然如要衝出,先要應付不知數目的弓箭。   一句話也說不出,一個太行盜忽飛身向前院跑去。   ****************   馬嘯天冷靜地道:「不知李夫人的鬧是意指何事?」   沈落雁冷笑道:「你既叫我李夫人,當知拙夫便是并州都督李績,你如此大張旗鼓地前來并州,是否太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   馬嘯天仍神色不變道:「江湖事自有江湖規矩,李夫人既然是代表李將軍,還望不要插手才好。」   沈落雁笑道:「你馬嘯天的野心我們豈能不知?念你雖身處黑道,但還算安分,沒給我們太多麻煩,我們一直也對你網開一面,但這次,只怕容不得你如此囂張。」   馬嘯天沉聲道:「那李夫人有什麼見教呢?」   沈落雁道:「你沒聽出王老爺子的意見嗎?你既然來了,我們自然要好好招待。」這話說得摸稜兩可,倒讓馬嘯天有點不知所措了。   馬嘯天還不及回答,後院處已傳來巨大的嘈雜聲。饒他身經百戰,也不禁臉色大變。   王重等自沈落雁現身後就插不上嘴了,此刻乍聞異響,也不由臉顯異色。看在馬嘯天眼裡,卻像是做賊心虛,更增加了他的擔心。   剛聽到依稀有人聲響過,一個太行盜已快步向馬嘯天奔來。   馬嘯天從來人的臉色已看出形勢大是不妙,忙喝道:「什麼事?」   那太行盜疾步上前,低聲向馬嘯天報告著。院中諸人雖聽不見說寫什麼,但從馬嘯天陰晴不定的臉色可看出他大為驚駭。   馬嘯天低喝道:「先把兄弟們集中到前院來,聽我指揮。媽的,上得山多總遇虎,這次還真麻煩大了。」那太行盜又匆匆而去。   馬嘯天的目光再轉到院中,冷笑道:「王重,你還真是夠陰險的,居然和官府聯手對付我,難道江湖規矩已一文不值了嗎?」   王重其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看到形勢有利,也不肯放棄利用的機會。他和常通交換個眼色,這才悠然道:「只要你肯答應我們的要求,我們自然完全按江湖規矩。李夫人也是通情達理之人,絕不會太多干涉我們江湖上的事。」   沈落雁微笑不語,讓人莫測高深。   太行盜十八虎騎衛這時已推到前院,剛才報信的太行盜弓身道:「報告虎王,兄弟們已全退回來了。」   馬嘯天仍是猶豫不決時,花浪忽笑道:「玩也玩夠了,不用再演戲了。正戲現在開始好了。」   揮動手中的火折子,花浪揚手將一隻煙花放上半空。   砰一聲巨響,一朵美麗的煙花在夜空中綻開,說不出的絢麗。   眾人愕然望向花浪時,花浪卻仰面向天,夢囈般道:「煙花可真是美麗啊,我都覺得已經在過年了,這種感覺真好。」   當然沒人和他有同樣感覺,尤其是馬嘯天,他在看到煙花上天時已揮手命令手下人做好準備。眾太行盜,包括孫見智和任長東,從未見過他如此緊張,莫名地也更是恐懼。   王重等也有點手足無措,本已擬好的計劃卻由於花浪的突出奇兵而無法正常實施。回頭再找沈落雁,卻已蹤跡不見。   就在院中諸人都覺腦中一片混亂之際,薛仁貴已然站到了屋頂之上,高喝道:「不要放走馬嘯天,凡能擒獲馬嘯天者,不論生死,皆有重賞。」   馬嘯天再不耽擱,大手一揮道:「兒郎們,給我沖。」   並不回頭,馬嘯天當先向院門處衝去。聽到後院喊殺聲震天而起,眾太行盜人人奮勇,擺出嚴密的陣型,旋風般向王家帶來的眾人衝去。   王重當即立斷,大喝一聲道:「攔住他們。」既然和齊魯門密謀對付馬嘯天已暴光,那就絕不容馬嘯天活著離開。常通和他心意相通,也不多說,兩人躍身擋在太行群盜面前。   呂千秋自然是瞄準了孫見智,也不甘落後地加入攔截的行列。   黃君卻不肯貿然上前,無意間將目光投向仍悠然斜躺在牆頭的花浪,只見花浪卻是對他微笑搖頭。黃君雖不知道他意欲何為,但卻明白他絕非無的放矢,看到并州武林的人一湧而上,他卻悄悄躲在後面。   這一次群戰,形勢與剛才單挑又是不同。呂千秋本有信心吃定孫見智,但在太行盜配合得當的攻勢下,他發現自己是大大失策。   太行盜的武器分鋼刀和長槍兩種,在每一個方向都是互相搭配著攻擊。長短結合,又進退有度,即使是王重這等高手,一時也無法傷到任何一人。王家帶來的人,雖個個身手不弱,但卻如同一盤散沙,相互間既沒配合,行動間更是無序,反而互相阻擋著進攻。太行島倏地向院門處搶進數丈,眼見就要破門而去。   孫見智可是大呼痛快,在左右刀槍手的掩護下,呂千秋根本無法對他全力攻擊,反而時常為刀槍手的攻勢所牽制。此漲彼消下,孫見智大顯神威,大斧只管輪圓了向呂千秋劈去,呂千秋大感吃力,卻又不願就此罷手,雖步步後退,仍是纏戰不休。孫見智樂得有此有利機會,趁機大舒剛才落敗的滿腹怨氣。   馬嘯天那邊也是氣勢如虹,馬嘯天的鐵矛和任長東的長鞭遠近咸宜,加上虎騎衛刀槍的配合,瞬即逼退王重和常通。他們還待上前,卻被一湧而上的并州諸人所阻擋,眼睜睜看馬嘯天等從院門處搶出。   馬嘯天覺得眼前壓力一輕,與眾太行盜已現身長街,他回頭向仍不依不饒對呂千秋下手的孫見智喝道:「見智,不要戀戰。大夥兒快退。」雖輕鬆突破王家諸人的攔截,但馬嘯天仍不敢掉以輕心。如被李績手下身經百戰的精兵纏上,後果不堪設想。   孫見智戀戀不捨地向呂千秋劈出最後一斧,這才猛然後退。太行盜整齊而快速地向黑暗中奔去,馬嘯天卻親自帶著雙虎將斷後。   王重和常通無奈對視,都有種有心無力之感。他們本以為憑河東王家和河北齊魯門的威勢壓迫馬嘯天讓步,並未準備與馬嘯天兵戎相見,但陰差陽錯下,談判不成,反與馬嘯天反目成仇。眼見太行盜的陣勢無懈可擊,他們也沒心情再去追趕。   一騎快馬忽從風雲客棧院側竄出,如風般向太行盜追去。   馬正是葉星落的雪兒,騎手卻是薛仁貴。他策馬急奔,口中大呼道:「虎王留步。」言未歇,四箭已如電射出。   院門處并州諸人剛見他張弓搭箭,四枝利箭已至馬嘯天身前。   馬嘯天正窩一肚子火,當下含恨出手,鐵矛狠狠地向箭枝揮了下去。   四枝箭本是緊密排成口字形向馬嘯天飛去,卻在馬嘯天出手之時奇跡般分開了。兩枝箭仍方向不變地急射馬嘯天,另外兩枝卻分別向孫見智和任長東飛去。   馬嘯天既是全力出手,力道自是十足,兩枝利箭頓被砸成四截,頹然落地。任長東仍是那副不急不慢的神態,手下卻絲毫不慢。長鞭靈巧地捲起射向他的箭枝,又驀地抖直,竟然把利箭原封不動地向薛仁貴射回。雖然力道不足以傷人,這漂亮的一手還是讓人擊節讚賞。遠遠聽見任長東笑道:「沒想到薛小弟還是神箭手,真是失敬了。」   馬嘯天和任長東是毫髮無損,孫見智可就有點狼狽了,他對薛仁貴的箭本來甚是不屑,暗想憑這玩意也想傷虎王?薛仁貴這小子還真天真。不料箭枝卻突然改向他射來,措手不及下,勉強揮斧擋了這一箭,但仍被擊退兩步。任長東的笑語馬上被他更大聲的咒罵給掩蓋了。   薛仁貴閃身避過任長東射回的箭枝,停馬不追,揚聲道:「任兄太過譽了。」   馬嘯天陰沉的聲音傳來道:「薛仁貴,好小子!」太行盜已消失在黑暗中。   這一晚的計劃能夠成功,固然是葉星落奇思妙想的結果,但薛仁貴神奇的箭法也是其中重要一環。薛仁貴本只把射術當作一種彫蟲小技,這一晚的經歷卻改變了他的想法。很多年後,薛仁貴的箭法更是出神入化,但即使是他三箭定天山的時候,他仍然想起這一晚的冒險。此是後話。   以王重為首,并州諸人的臉色都很陰沉,花浪卻是另一中表情。他得意得彷彿剛贏了巨大財富一般,不停的大喊大叫,既為薛仁貴加油,也為任長東喝彩,倒也不負愛起哄的美名。   剛才眾人的注意力都在太行盜的身上,他的表現倒也不惹人注意,但馬嘯天已然不見,他還是這麼興高采烈,眾人想不注意他都不行。   呂千秋窩囊地被孫見智劈了半天,雖沒傷到,但心中著實窩火,忍不住先向花浪發火了:「花浪,你是不是并州武林中人,馬嘯天如此囂張,對你有什麼好處?」   花浪笑嘻嘻道:「我願是準備來出點小力的,可有人不把我當并州武林的一份子,我一沒權,二沒勢,有什麼辦法呢?只好忍了。現在你這麼問我,我感覺你的問題真是好難回答。」   王重黑著臉也開口了:「花浪,你也不用指桑罵槐了。我是不把你當做武林中人,可你也不能因此和馬嘯天串通一氣呀?你要不把事情解釋清楚,只怕以後并州沒你待的地方了。」   花浪笑容不改道:「王老爺子如此威脅,我倒是好生害怕。不過你說的這個串通,我可一點都不明白。」   王重陰森森道:「你放煙花是怎麼回事?如不解釋清楚,我們今天的血不白流了嗎?」   花浪故作不懂道:「放煙花有什麼不對嗎?快過年了不是?我貪玩放個煙花你王老爺子也要過問嗎?」又看看周圍虎視眈眈的眾人道:「不要鬥不過馬嘯天就找我算帳,你們流血了?傷有多重,有沒有重傷不治的?」   眾人這才有心情看看同伴的狀況,倒是有那麼幾個人受傷,不過都不重。一來太行盜並不是要存心傷人,只是想衝出院門而已,二來其實并州諸人也不想和太行盜結仇,所以也有網開一面的意思。   看到沒人重傷,想想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被王重激起怒火的并州諸人的底氣也沒那麼足了。   王重依然不依不饒道:「你當我是小孩子嗎?這種理由也說的出口,如不說得讓我滿意,你今天別想離開。」   花浪毫不畏懼,依舊是玩世不恭地道:「你老人家當然不是小孩子,所以不了解放煙花的快樂。我卻是小孩子,就喜歡放個煙花。」   王重的臉色更難看了,黃君想打圓場卻被他制止了。他狠狠道:「馬嘯天為害并州多年,無論誰和他勾結,我絕不放過他。花浪,你可要好好想想。」   花浪還未說話,一個清冷的聲音道:「是我叫花浪這麼做的。有什麼事衝我來吧。」   王重氣極回頭,卻發現說話的是沈落雁,勉強將滿腹的怨氣壓下,王重沉聲道:「李夫人為何要這麼做?」   沈落雁毫不買他的賬道:「并州是拙夫當家還是你王家當家?我覺得我做什麼不需要向你王家交代吧?」   王重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沒想到沈落雁如此不給他面子。他不知道的是昨天花浪曾捨命相救沈落雁,沈落雁又一向將花浪視為自己在并州武林的代表,看他對花浪無禮,自然不會給他什麼好臉色。   氣氛一時尷尬之極,這時忽有一人從院中跑出,大叫道:「後院的鏢車不見了。」   王重頓時失聲叫道:「什麼?」   那人是王重的人,恭恭敬敬道:「我看馬嘯天跑了,心想至少鏢車可奪回,今晚也不算徒勞無功,結果到後院一看,院門大開,鏢車已被人給取走了。」   王重猛然向後院衝去,以他馬首是瞻的并州諸人也都跟著去了。   黃君猶豫一下,對花浪道:「兄弟你受委屈了,做哥哥的實在是沒辦法。唉。」語氣頗為真誠。   花浪笑道:「兄弟理解你的難處。你也去看看吧。沒想到王老頭這麼個臭脾氣,惹惱他對你也沒好處。」   黃君看看他,搖搖頭,也向後院而去。   花浪這才向一邊的沈落雁笑道:「沈軍師的傷都好了嗎?剛才幸虧你解圍,要不然王老頭非把我當替罪羊不可。」   沈落雁也笑道:「也還要感謝你的傷藥呢,基本上沒什麼大礙了。你為什麼老和王家過不去,若不是王重實在太無禮,我也不願太過得罪他。畢竟王家在并州的影響力還是很大的。」   花浪仍是笑著道:「我管他狗屁影響力,光腳還怕他穿鞋的?不過沈軍師倒是沒必要和他鬧得那麼僵。」   沈落雁狠狠瞪他一眼道:「得了便宜還賣乖,我還不是為了你好。不過今天晚上的行動還真是大獲全勝。馬嘯天居然被你們幾個小子給嚇跑了,你要的鏢車也到手了。而且王家的如意算盤也落空了。葉星落這小子還真有一套。」   花浪得意道:「豈只星少?薛大哥今天也是威風八面,我的煙花放得也不錯。就是飛飛這小子沒出什麼力。我非扣他分紅不可。」   話音未落,關度飛的聲音已響起道:「花子,你小子又在背後說我壞話,我怎麼沒出力了?沒我鏢車能安全到達大道社?」   花浪驚喜回頭,關度飛和葉星落正笑盈盈地站在身後。   花浪故意皺眉道:「你做什麼了?我一點都沒看到,鏢車已到大道社了?那和你有什麼關係?」   關度飛二話不說,撲向花浪就是一腳,這才笑罵道:「累活都我們干了,你小子放個狗屁煙花也好意思說。我非揍你個鼻青臉腫不可,讓你再自命小白臉。」   花浪飛身閃避,仍不住口,道:「不就是一分分紅嗎?何必這麼動氣呢?雖然你沒做什麼事,我還是會給你的,自家兄弟嘛。」兩人一前一後在客棧門前追逐起來。   葉星落看著他們打鬧,感受著完成這幾近不可能做到之事帶來的快樂,忽發現薛仁貴怔怔地在一邊發愣,臉上神色似喜似憂,陰晴不定。   葉星落關心地問道:「薛大哥,沒事吧?」   薛仁貴回過神笑道:「沒事,我只是太高興了。」也向追逐著跑來跑去的花浪和關度飛看了過去。   沈落雁看著眼前快樂的兩個人,也不由露出笑臉。   王重等忽又從客棧中走出,花浪和關度飛馬上停止了打鬧。   王重逕自走到沈落雁面前,沉聲道:「李夫人,鏢車到哪裡去了?馬嘯天說我勾結官府又是怎麼一回事?」   沈落雁淡淡道:「我沒有義務回答你的問題。但我可以告訴你,鏢貨會回到你手裡的,其他我也不知道。」   王重陰沉著臉連道數聲好,轉身走了。其他人也都散去,黃君邀請花浪有空去汾水幫喝酒,花浪含笑答應了。   人群已散,花浪興奮道:「好了,我們先去大道社領賞金吧,然後去月明樓喝酒,我們定要一醉方休。」   沈落雁笑道:「你們去胡鬧吧,我也要回去了。」   眾人剛要起步,忽從花浪身後方向傳來一聲清脆的叫聲道:「娘!剛才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花浪等愕然回頭,原來是徐如眉從黑暗中跑出,正向沈落雁奔來。   沈落雁大驚道:「我不是叫你別一個人出來嗎?你怎麼不聽話?」   話音未落,從黑暗中又躍出一條身影,黑暗中寒光一閃,一把利劍無聲無息地向徐如眉刺去。   沈落雁顧不得舊傷未癒,縱聲就向徐如眉躍去。但又比她更快的人,花浪所在的方向本就離徐如眉最近,劍光剛一閃,他已撲到徐如眉身前。徐如眉武功雖不差,江湖經驗卻是沒有,看到利劍刺來,竟連閃躲都忘了,就那麼傻愣愣地站著。   花浪來不及多想,趁勢抱著徐如眉向前躍去。花浪人未停留,卻從空中傳來一聲慘叫,估計是什麼地方中招了。   沈落雁看到愛女無恙,剛稍微放心,忽驚覺原攻向徐如眉的長劍已轉向自己而來。刺客雖是黑色夜行衣,還有黑巾蒙面,沈落雁卻從她閃爍仇恨的眼中認出她的身份。   飛身向旁閃開,沈落雁喝道:「獨孤鳳,你竟然對我女兒下手,未免有點不擇手段了吧?」   獨孤鳳如風般輕靈地追擊著沈落雁,笑道:「那只是引你救她而已。你若不把她當回事,我就殺了她也沒什麼。你若當她是寶,我就殺你。」手下毫不留情地一劍刺向沈落雁咽喉,知道沈落雁有護身軟甲,獨孤鳳便找她致命之處下手。   由於一開始獨孤鳳的目標是徐如眉,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徐如眉的身上,等到發現獨孤鳳真正的目標還是沈落雁時,再要援救已是慢了。   沈落雁的武功本就低於獨孤鳳,加上昨日重傷,雖經花浪的靈藥療治,卻還是行動不便。她勉強拔出配劍,卻是作個樣子,根本無法阻擋獨孤鳳的凌厲攻勢。   葉星落已躍至沈落雁側旁,眼見沈落雁已是無力抵禦,當機立斷下,一聲大喝。喝聲聽在眾人耳中,都覺耳鳴巨痛,獨孤鳳的劍勢也因此緩了一緩。雖然獨孤鳳很快恢復常態,但這片刻的停頓已經夠用了。葉星落軟劍出手,已將獨孤鳳的攻勢完全接下。   薛仁貴和關度飛急步上前,這次不敢貿然上前了,只是緊緊護著沈落雁,以防獨孤鳳再使偷襲。   葉星落獨鬥獨孤鳳也是不落下風。軟劍忽軟忽硬,獨孤鳳一時竟摸不透葉星落的劍法,雖是功力高強,也只能和葉星落鬥個旗鼓相當。   獨孤鳳知道行刺沈落雁的機會已經錯過,卻又對葉星落發生興趣,想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厲害,竟和葉星落盡情爭鬥起來。   獨孤鳳身形急動,繞著葉星落不斷攻擊,旁觀的人看到她如蝴蝶穿梭在花叢中般快速閃動,竟有頭暈目眩之感。葉星落卻毫不為她所惑,軟劍舞動,往往能從不可思議的角度展開反擊,獨孤鳳對他也是無可奈何。   獨孤鳳終於放棄擊傷葉星落的打算,閃身退往黑暗處。只聽她一聲冷笑道:「沈落雁,算你又躲過一年,明年再見吧。」   看獨孤鳳幽靈般不見,眾人才鬆一口氣。想看沈落雁情況如何,卻聽到她嬌呼道:「花浪,你在幹什麼?」   眾人放眼望去,才發現花浪仍抱著徐如眉不放。從他抱著徐如眉躍出,後面發生的事太過緊張,他和徐如眉都看得呆了,就那麼抱著,誰也沒覺得不對。   聽到沈落雁的叫聲,徐如眉才反應過來。低頭看到花浪的雙手仍環在自己腰間,徐如眉不禁大羞,伸手推開了花浪。   花浪卻有點愣神,近距離才發現徐如眉人比花嬌,出神間竟被徐如眉推倒在地。   眾人看到這一幕,不禁大笑起來。   花浪傻呼呼地被徐如眉推倒,卻突然噌地一下子又跳了起來,還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眾人都傻了。 正文 第二卷 又見長安 第一章 愛情故事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31 本章字數:16195 獨孤鳳一開始攻擊徐如眉,其實只是為吸引沈落雁去救,其目標並不是徐如眉。她沒想到的是,花浪居然是最先趕到的,想起昨天花浪破壞她大計的那個茶壺,雖沒殺意,也順勢在花浪屁股上劃了一劍。這就是花浪第一聲慘叫的來源。   等花浪把徐如眉救到一邊,接下來發生的事驚心動魄,他倒也忘了這一茬。沈落雁的叫聲雖讓花浪醒覺,但突然見發現徐如眉竟然美不勝收,花浪還是沒空想起他的傷口。最後讓他徹底清醒的是徐如眉的一推,他一屁股坐到地上,正好觸動劍傷,猝不及防而來的巨痛使他忍不住大聲地叫了起來。   眾人弄清楚他慘叫的原因,都是放聲大笑,雖知不該,但眾人還是覺得此事太過滑稽。連徐如眉都大為開懷。   花浪雙手誤著屁股,模樣惹人發噱,悲歎道:「我現在終於知道什麼叫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了,馬嘯天的虎王之稱果然名不虛傳。那天我不過想踢他屁股一腳,結果不僅沒達到目的,反而我的屁股大為遭殃。先被馬嘯天踢了一腳也算是自作自受,可沈軍師也來湊熱鬧就是雪上加霜了。到獨孤鳳來了更是達到頂點,昨天掃我一腳也就罷了,今天居然又割我一劍。莫非我的屁股以後就永無寧日了嗎?天殺的馬嘯天,去***。」   眾人聽到花浪居然這麼有興致對自己的倒霉長篇大論,不由又是一陣哄笑。花浪嘴裡兀自不歇,都都囔囔,不知道在說寫什麼。   沈落雁笑過之後,回復平靜道:「我們回去了。眉兒,走了。」   花浪忽躍前道:「我們送你們回去吧,獨孤鳳這娘們神出鬼沒的,實在讓人不放心。」   沈落雁望了忽然嬌羞無限的徐如眉,懷疑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熱心了?又打什麼鬼主意?」   花浪冤枉道:「什麼嘛?我一直是這麼古道熱腸,只是你老是對我有偏見,看不出我的優點罷了。」自吹自擂一番,招呼眾兄弟跟上,他邊走邊岔開話題道:「你和獨孤家究竟有什麼恩怨?為什麼獨孤鳳這麼不依不饒呢?」   沈落雁歎息道:「我殺了她的叔叔獨孤霸。唉,都是些陳年舊事了。」似是想起什麼往事,她忽地沉默了。眾人也不敢打斷她的思緒。   良久,沈落雁搖搖頭,似要把某種念頭排出腦海,這才又接著道:「其實獨孤鳳也不敢殺我,畢竟世績也是當朝重將。她只是為當年的事不忿,不想讓我安生而已。每年她都會來騷擾一番,剛才她既然那麼說,今年應該是沒事了。」   花浪接口道:「話雖這麼說,可獨孤鳳的話也不能全信。還是小心點好。」   沈落雁橫他一眼道:「你也用不著老獻慇勤。你的心意我心領了。」忽又歎氣道:「其實我自己倒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只是怕她對眉兒下手,剛才可真嚇死我了。」言語間自然現出一個母親的慈愛。   徐如眉低頭道:「娘,是我不好。」   沈落雁忽又笑道:「沒事就好,你現在也知道娘老讓錢武跟著你的用意了吧?他們武功雖不怎麼樣,但跟個人總是較讓人放心。」又轉向花浪道:「當年我教訓你們也不是因為你們對如眉無禮,只是怕獨孤家對如眉不利。其實世績也早叫錢武他們不要太招搖,但作母親的總是擔心兒女,我還是叫他們盡量謹慎。他們有時是有點過分,希望你們還是不要和他們一般見識。」   花浪笑道:「可憐天下父母心,李夫人的心情我勉強能理解,我以後絕對不和他們過不去了。其實以前也是和他們鬧著玩,也不想把他們怎麼樣。」   沈落雁點頭道:「這樣最好。」   花浪等將沈落雁母女送回李府,這才展開身形向大道社趕去。夜幕下也不用掩飾行徑,四人將輕功發揮得淋漓盡致,不一會兒已出現在大道社院中。   雖已時候不早,大道社大廳仍是燈光明亮。   花浪大叫道:「趙社長,我們來領賞金了。」   門開處,趙毅大步邁出,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笑意。四人也急步上前。   趙毅上下打量著四人,忽連喝三聲好。   四人茫然不解之時,趙毅一把將花浪抓住,抬手將瘦弱的花浪舉在空中。   花浪大叫道:「趙社長,你也老大不小了,還玩這種遊戲?」   趙毅大笑道:「我是太高興了。來,進屋去說。」這才將花浪放下。   四人看他喜上眉梢,知道和奪回鏢貨有關,也替他高興,聞言進屋中分賓主坐下。   趙毅仍是喜不自勝,看了眾人半天,這才感歎道:「各位都是英雄少年,趙某行走江湖多年,識人無數,這次還真是走眼了。居然連馬嘯天也被你們擺了一道,我真是佩服,卻還是不明白你們是怎麼做到的。」   花浪笑道:「當然是星少的奇謀妙策,在加上我們的大力協作,馬嘯天就給嚇的屁滾尿流了。哈,想到馬嘯天狼狽奔竄,什麼仇也報了。」   葉星落見趙毅向自己看過來,忙恭身道:「只是僥倖吧。」   趙毅掃了眾人一眼道:「仁貴和我是素識,其他我都是第一次打交道,但經此一事,我是服了。我對你們只能豎起大拇指,叫一聲厲害。」   花浪笑嘻嘻道:「趙社長不是想賴帳吧?這麼大拍馬屁,難不成賞金想打個折扣?」   趙毅啞然失笑道:「我趙毅豈是那種人?好,廢話不說,拿錢來。」   隨著趙毅的話音,從裡屋走出一個鏢局的夥計,也不說話,只是把四個包好的包袱放到桌上,一恭身又回去了。   趙毅親自將四個包袱分別送到四人手中,這才又重新坐下。   花浪迫不及待地打開包袱,一聲驚呼道:「黃金?趙社長可真是大手筆呀。」   趙毅笑道:「黃金攜帶方便。原先說的是四萬兩白銀,為表大道社對各位的謝意,就以每人一百兩黃金為酬好了。」   花浪笑道:「按兌換價來說,一百兩黃金可不止一萬兩白銀,趙社長豈不是吃虧了?」   趙毅豪爽一揮手道:「能和幾位少年英雄結交,金錢算什麼?實在是大道社還不是豪富,要不然這點酬勞我還真拿不出手。」花浪笑道:「趙社長不僅豪氣干雲,還心細如髮,居然已事先替我們把賞金給分好了。」   趙毅皺眉道:「我是那天聽你們說要平分的,為免麻煩,就擅作主張替你們先分了。有什麼不妥嗎?」   花浪歎氣道:「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我原先還想借分紅時撈點油水,現在你這麼一分,我可沒機會混水摸魚了。」眾人不僅莞爾,花浪什麼時候也不忘他的本色。   趙毅也大笑道:「原先我頗看不慣花兄弟動輒談錢的作風,現在卻覺得很是親切。像你們這樣的人,自然有資格討價還價,我出錢,你們辦好事,天公地道,且無比爽快。不過花兄弟這句話我卻只當是開玩笑。堂堂小財神,豈是貪圖便宜之輩?」   花浪愁眉苦臉道:「唉,這都是盛名之累,害得我連便宜都不好意思佔了。其實我表面不說,心中可懊惱不已呢。」眾人又笑,當然沒人把他的話當真。   趙毅笑罷,忽正色道:「玩笑歸玩笑,說到這次的事,我可是發自心底地感謝你們。你們不僅僅是幫我奪回一批貨,甚至可以說你們挽救了大道社的名聲。」   花浪笑道:「有沒有這麼誇張?說的我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趙毅沒有笑,一臉嚴肅,歎氣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很多事都是很難做的。你們不瞭解我的難處,也就不理解我的感激之情。」   花浪大奇道:「趙社長還有什麼難言之隱嗎?」   趙毅先不回答他,反將目光轉向薛仁貴道:「說到這裡,我就得先向薛兄弟表示一下歉意。其實我一直很欣賞你,早先將你拉到大道社來,可有些在并州有頭有臉的人打過招呼,不許我用你。我要在并州混,自然不能得罪他們。只是委屈薛兄弟了。」   薛仁貴也很認真地道:「我理解趙社長的難處,其實一直以來你對我是很照顧的。」   趙毅喟然道:「薛兄弟能理解最好。」這才回答花浪道:「說到大道社的生意,這幾年也算紅火,可開支也很大。這次是我和王家第一次合作,他們的條件非常苛刻,即使安全把貨送到,我們也幾乎沒有利潤。但干鏢局的自然不能將客戶往外推,也只好接了。」   花浪插嘴道:「那後來馬嘯天劫了你們的貨,你們豈不要虧了?」   趙毅歎氣道:「誰說不是呢?被馬嘯天這一插手,王家方面的酬金已沒了,他們也不相信我能奪回鏢來。所以這次我們虧定了。馬嘯天劫鏢時傷了我們幾十個趟子手,光醫藥費就化了不少,而且人手一下子緊張了,還耽誤生意。這次懸賞追鏢,完全是貼錢,但為了大道社的名聲,我也只好認了。」   花浪苦笑道:「趙社長你這麼一說,我忽然覺得這錢拿得有點咬手。我們豈不是趁火打劫?」   趙毅搖手道:「你們是憑自己的努力拿到賞金的,絕對是問心無愧。要知道,經此一回,大道社的名氣會更大。連馬嘯天親自劫走的鏢車都能奪回,還有什麼好擔心的?有了名氣,還怕沒生意,我們以後自然財源滾滾,這點小錢花兄弟不用放在心上。」   花浪笑道:「這麼說我心裡才舒服。那天聽趙社長哭窮,我可是很不理解,現在當然明白趙社長也是逼於無奈。」   趙毅笑道:「那時侯王家剛說不給酬金,又賠出一大筆醫藥費,眼見奪回鏢貨無望,可把我折騰苦了。本來王家氣勢凌人,即使奪回鏢貨也與大道社無關,我也只能打落牙齒往肚裡吞。」   說到這裡,趙毅停了一下,這才傲然道:「有幾位兄弟幫忙,現在形式截然不同,我們大道社可是風光了,且名聲大振。在王家面前,我們也可抬頭作人。你說,我能不感謝你們嗎?」   花浪笑道:「看趙社長如此意氣風發,我們心下也自高興。預祝趙社長生意興隆,財源廣進。」   趙毅也是老江湖了,精明過人,當下聞絃歌知雅意道:「好,我也不多耽擱你們了。你們一定要去慶祝一下吧?」   花浪起身道:「也沒什麼,我們只是急著去月明樓喝老牛的二十年陳的汾酒。」   趙毅笑道:「為什麼不去青樓喝花酒呢?酒雖不如月明樓,風花雪月,卻最是適合你們年輕人。」   花浪忽不好意思道:「我倒經常想去的,可老是囊中羞澀,也只能望青樓而興歎。趙社長這個提議不錯,聽的我大為意動。」   薛仁貴卻忽然道:「我是不會去那種地方的。」   趙毅看著他,眼中滿是笑意道:「仁貴為人剛正我是知道的,就當我開玩笑好了。」   薛仁貴不好意思道:「我倒不完全反對你們去,只是我是絕對不去。」說話間眼中忽露出溫柔之色。   花浪大笑道:「哈!原來薛大哥有心上人了,怪不得會這麼說。卻不知是誰家小姐這麼有福氣?」   薛仁貴幸福得快要笑出來了,卻不肯回答花浪的問題。眾人都為他高興,也不好意思追問了。   告別了趙毅,眾人來到大街上。   囊中有金,各人心情大為不同,也不再急著趕路,就那麼慢慢走著,連迎面而來的寒風都顯的溫馨。   花浪看看猶自喜不自勝的薛仁貴,心情忽也無比開朗,忍不住引吭高歌,在靜夜中頗為突兀。眾人也被嚇了一跳。   看不出花浪身材瘦弱,嗓音倒是甚為高亢,一曲高歌雖不能說悅耳動聽,倒也似模似樣,堪可入耳。   關度飛不禁笑罵道:「花子,你有發什麼瘋?深更半夜,別把狼招來了。」   花浪不以為意道:「歌為心聲,我心情舒暢,自然要一展歌喉。你不服氣嗎?那來比一比好了,看誰更難聽。」   關度飛搖頭道:「我是不會班門弄斧的。」   花浪得意道:「算你識相,知道比不過我。」   關度飛沒好氣道:「你以為我是說你?我說的是星少,人家才是真人不露相,不像你半瓶醋還老是晃蕩。」   花浪象忽然明白過來一般,盯著葉星落道:「對了,星少,你簫吹得那麼好,對唱歌也有研究吧?今天心情這麼好,不如唱一曲來聽聽。放心,不會讓你白唱,大爺有錢。」說著神氣得拍拍腰間的錢袋。   葉星落忍不住笑罵道:「你當我是江湖賣藝的嗎?說到唱歌,我不敢說有多厲害,至少比你是要強不少。不過你既然這麼愛扮大爺,我偏不買你帳,看你有什麼轍?」   花浪不管他戲謔之意,精神大振道:「算我不對好了。我求你唱兩句總行了吧?」   葉星落笑道:「既然我們今天如此高興,就來合唱一曲好了。其實花子說得不錯,曲為心聲,只要高興,管他好不好聽。」   四人歌興大發,一時間激越的歌聲響徹雲霄。相比之下,葉星落倒不是虛言,他的唱功的確比其他人要高出一籌,音高處高而不亢,音低處低回不已,嗓音悅耳,歌聲動人,聽他唱歌倒真是一種享受。不過從睡夢中被吵醒的早早入眠的民眾可沒這好心情,在連續被數家人叫罵之後,四人嘻嘻哈哈地落荒而逃。   花浪笑的腰也直不起來道:「星少的歌是唱得不錯,不過卻有點娘娘腔,不如我夠男兒氣概。而且老百姓好像很不欣賞呢。」   關度飛撇嘴道:「你就少臭美了。也不看什麼時候了,誰又心情聽你唱歌?而且,就你那鬼哭狼嚎也叫唱歌?」   花浪笑嘻嘻道:「人家星少都不生氣,你又打抱哪門子不平?再說我妒忌一下不行嗎?想我花浪玉樹臨風,可自從星少出來我就成二流了。雖人不比我帥多少,風度卻比我翩翩,又懂音樂,一下就把我比下去了。唉,既生花,何生葉?」自顧自唉聲歎氣,卻不見其他人早笑的合不攏嘴。   花浪歎完氣又笑道:「說起來我原來還真不知道,妒忌的滋味實在是難受,就像心頭有一把火在燒一樣。想起你們一直以來對我妒忌有加,可知你們的心情一直不好,我還真同情你們。」   眾人笑得更是不堪,關度飛無奈地搖頭道:「愛臭美的小子。誰又有閒情妒忌你了?」   花浪笑道:「還說沒有?現在你的語氣就有一種酸溜溜的味道。」   其他人再也忍不住了,在關度飛一聲號召下,三人馬上向花浪逼了過去。花浪大叫救命,一溜煙向前竄去。   四人打打鬧鬧地來到月明樓。   花浪停住身形道:「薛大哥既不願去青樓,我們就在月明樓痛飲一番好了。別的不說,這兒的酒可是全并州最好的。眾兄弟,隨我來。」拉了個長調,花浪當先向月明樓奔去。   雖時辰已晚,月明樓中還是甚為熱鬧。   一進樓門,正好碰見牛圭,花浪一把拉住他,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和他說些什麼。   其他人也不理他,自顧自隨得福上了三樓包間。   三人坐下沒多久,得福剛為他們泡上茶,花浪就垂頭喪氣地進來了。   葉星落笑道:「怎麼了?牛老闆不准你賒帳?你現在也有錢了,何必為一頓飯和人家較勁呢?」   花浪歎氣道:「我只是有一筆賺錢的買賣想和他合夥,他居然不幹。哼,等我發了財,牛胖子就哭去吧。」   其他人還沒說話,伺候一旁的得福感興趣道:「花爺有什麼好生意?我能不能幫點忙?」   花浪對他笑道:「要說你去也是大有作用的,不過這生意不在并州,你還有老娘需要贍養,恐怕不太合適去。你娘她老人家身體還好吧?」   得福黯然道:「也還那樣,藥一直在吃,不過也沒什麼起色。」   花浪拍拍他肩膀道:「對老人家好點。幫我去把酒拿進來。」得福點點頭去了。」   花浪轉頭向葉星落道:「想起今晚的勝利,我就心花怒放。雖然我知道星少的本事,卻還是不瞭解星少是怎麼做到的。」   葉星落微笑道:「其實那只是彫蟲小技,江湖中也有賣藝的,叫做口技。說白了就是用嘴擬出各種聲音。最簡單的就是吹口哨了,然後是模擬鳥鳴獸叫,或是模仿某人說話。像要模擬出一個完整的場景,那就比較考驗功夫了。我其實也沒有把握,幸好還是僥倖成功了。」   薛仁貴歎服道:「當時我就在星少身邊,雖已知道是他在弄鬼,我還是忍不住回頭去看,真以為是李將軍親自到了。」   葉星落笑道:「那也要靠飛飛先聲奪人,還要加上薛大哥的神煎震敵,要不然馬嘯天也不會輕易上當。」說到這裡,看到花浪一個勁瞪他,忙又補充道:「當然,花子時機把握得也很好,所以我們才能大獲全勝。」   花浪一臉得意,卻難得地沒有自誇,他忽然羨慕道:「星少還真是多才多藝,不如教我兩手好了,以後流落街頭也有個傍身之技。」   葉星落笑道:「我的小手藝有什麼好,你不是會賭嗎?那可比我這兩手來錢。」   花浪搖頭道:「十賭九騙,贏來的錢總是心中不安。不如賣點小手藝來得心安理得。」   眾人聽他如此高論,想起黃君對他不貪的評價,也大為歎服。薛仁貴油然道:「花子雖玩世不恭,大節卻能把握,我實在是佩服。」   花浪當然大為高興,幸好這時得福把酒送進來了,避免了他長篇大論的自誇。   得福為四人斟好酒,花浪舉碗道:「為成功奪回鏢貨,干了。」一揚脖將一碗酒喝了個底朝天,然後笑盈盈向葉星落望去。   看到關度飛和薛仁貴也將碗中酒一飲而盡,葉星落也舉碗痛飲。沒想到第一口就嗆住了,葉星落一口酒吐向桌下,俊臉變得通紅,不住咳嗽。   花浪終於看到他想像中的好戲,一步趕至葉星落身旁,替他捶著背笑道:「嗨,不會喝酒就不要這麼猛嘛,你看,半碗酒都給你吐地上了,多浪費。」關度飛和薛仁貴雖沒說話,眼中也全是笑意。   葉星落好容易才止住咳嗽,抬頭笑道:「沒事,再來。」有了第一次的經驗,葉星落終於一口氣將剩下的就喝完,也沒再吐出。一股暖流從胃中升起,直到喉嚨處都火辣辣的。他不禁讚歎一聲:「好酒!」   花浪笑道:「看來星少還真有酒鬼的天分呢,很少人能第一次喝酒就發現酒的妙處的。」   葉星落也笑道:「酒鬼也需天分嗎?我倒是第一次聽說。」   得福為四人又將酒碗添滿,花浪有舉碗道:「為星少第一次喝酒,我們再乾一碗。」   葉星落忍不住笑起來:「花子,你這個提議也太爛了吧?想灌醉我也找個好點的理由。」   花浪歎氣道:「你居然看出來了?那沒辦法了,敢不敢應戰吧?」   葉星落不說話,只是舉起酒碗一飲而盡。   大聲叫好中,其他三人也干了碗中酒。   得福待要上前斟酒,薛仁貴伸手接過他手中的酒罈。   看到眾人驚訝的目光,薛仁貴為所有人斟滿酒,這才緩緩道:「第三碗是我敬大家的,喝完這碗酒,我就要走了。」   眾人大訝,花浪代表眾人問道:「走?去哪裡?」   薛仁貴慢慢坐下,道:「我要回家了。我離家已經一年多,一直不敢回去。現在有了這一百兩黃金,我終於可以回去了。家鄉有人在等我。」   燈光照在他的臉上,他的眼中閃爍著無比溫柔的光芒。   花浪大笑道:「我知道了。是大嫂在等你?對不對?」葉星落和關度飛也不禁露出笑意。   薛仁貴對他們彷彿視而不見,夢囈般道:「我是龍門人,自幼父母雙亡,以給富人家做工過活。我小的時候正好是隋末大亂之際,苦不堪言。後來李唐起兵,進駐長安,龍門那邊才比較安定了。我從小苦練武功,希望有一天能成為大將軍,為保境安民做點貢獻。但每當我這麼對身邊的人說,他們都笑我癡人說夢,不知所云。我也不氣餒,相信有一天能達到夢想。」   說到這裡,薛仁貴停了一下,似在追憶什麼,眼中溫柔之色更濃。   其他人知道還又下文,也不敢出言打擾,連最多嘴的花浪也緊緊閉上了嘴。   果然薛仁貴接著道:「我做工的那家富人姓柳,是我們那兒最富的人家,我們叫他柳員外。柳員外有一個女兒叫柳纖纖,是方圓幾百里最美的姑娘。」眾人開始明白他的故事了,都不禁為他開心。   薛仁貴繼續道:「柳纖纖是一個心腸很好的女孩子,對我們下人也很有禮。我第一次見她就喜歡上她了,當然只能偷偷地喜歡,我的身份讓我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她沒事的時候總會找我聊天,聽我說關於將來的事。不像其他人那般笑我不自量力,她總是會鼓勵我,說她相信總有一天我能實現自己的夢想。我對她更是感激,也更愛慕,卻不敢對她說。」   大家雖沒見過柳纖纖,但聽薛仁貴說到這裡,也知她是一個秀外慧中的好女子,不禁更為薛仁貴高興。   薛仁貴又停了一下,追憶著,然後又道:「去年春天,當汾河剛解凍的時候,我們在河畔閒聊。她像是有事似的,對我問她的問題,她總是答非所問。當我忍不住問她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忽然拿出一個荷包給我,然後說她喜歡我,讓我找人去提親,掉頭就跑了。我一個人待在河邊,直到很晚。從聽到她那句話起,我就沒了三魂六魄,又驚又喜。」眾人想像當時的情形,忍不住想笑,卻不敢出聲。   薛仁貴忽歎氣道:「驚喜過後,我卻犯了愁。因為柳員外絕不會同意把女兒嫁給我。但既然纖纖這麼說了,我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結果連作媒的人也找不下,每個人一聽說我想娶纖纖,都罵我得了失心瘋,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好不容易找了一個本家大嬸願意去,但剛說兩句就被柳員外給趕出來了。大罵我一通之後,這位大嬸也不願再管我的事。我也被柳員外趕出柳家,不許我再進柳家門。」   眾人沒想到事情居然有如此轉折,臉色都開始沉重,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薛仁貴好像又回到當時了,滿臉愁容道:「我連纖纖的面也見不上了,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在焦慮中過了三天,柳員外忽然來找我了。」   大家聽到事有轉機,都豎起耳朵認真聽著。   薛仁貴又歎一口氣道:「他卻是來勸我放棄,不要再癡心妄想的。我當然不會同意,既然纖纖都能坦言她喜歡我,身為男兒,我怎麼能辜負她呢?」說到這裡,語氣中自有一種一往無前的堅決味道,眾人心中為他暗暗喝彩,卻也不出言打斷他。   薛仁貴忽露出心痛神色道:「柳員外軟硬兼施,我自是毫不退讓。最後他才無奈地說,纖纖聽說他把我派去的媒人趕走後,竟然三天不吃飯,發誓非我不嫁。柳員外也是被逼無奈才來找我的。」眾人又不禁為柳纖纖暗自喝彩。   薛仁貴繼續道:「柳員外雖不願女兒嫁我,也不得不把我帶回去。因為纖纖說不見我就不吃飯。我見了她也不禁心疼,只是三天時間,她就瘦了一圈。她沒說話,但她的眼神告訴我,一定要堅持。柳員外不能硬來,只得用軟辦法。他對纖纖說,跟上我只能吃苦。纖纖卻說,只要跟我在一起,什麼苦她都能吃。我聽到這裡,又高興又慚愧。柳員外轉頭對我說,雖然纖纖願意跟我吃苦,難道我就忍心讓她吃苦?我回答,我一定會讓她幸福。柳員外冷笑說,空口白牙,誰不會說大話?要娶纖纖,先拿一萬兩銀子來。」眾人總算明白他為什麼老是看重這筆賞金了,不禁唏噓感歎。   花浪總忍不住道:「這柳員外真是勢利,要是我,我就打破他的頭。」   薛仁貴搖頭道:「我倒覺他說得有道理。既然我喜歡纖纖,自然願為她做任何事。於是我就離家出來,和柳員外以兩年為約,如果我能帶回去一萬兩銀子,纖纖就嫁給我。如果我到時候不回去,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說到這裡,他的語氣有些自嘲道:「我想得太簡單了,我以為憑我一身武藝,賺一萬兩銀子應該不難。誰知道江湖中講究身份地位,我一不是名家弟子,二沒有名氣,竟然連混口飯吃也難。後來我為了闖名氣,挑了幾個有名的高手,被人稱為白袍銀槍,算是有點名氣了。可有什麼用呢?被我打敗的高手反而聯合起來對付我,他們有勢力,這下可沒人敢用我了。趙社長說的沒錯,他的確有意邀我去大道社,但終於還是沒敢得罪那些人。」   眾人想到他這一年的艱辛,再加上他肩上的重擔,都不禁默然。   薛仁貴繼續道:「趙社長對我算不錯了,也暗中接濟過我。這次馬嘯天劫了大道社的鏢,我自然義不容辭地來了,當然也希望能掙得賞金,好能回家去見纖纖。兩年之期已快到了,若不是怕纖纖不肯原諒我,我連做強盜的心都有。」   葉星落喟然道:「兒女情長,英雄志短。幸好現在結局還不錯,薛大哥也不用太傷感了。」   薛仁貴終於又露出笑臉道:「當我被任長東打敗之時,只覺心灰意冷,有一種無力的感覺。幸好有花兄弟先給我傷藥,又激起我希望,我才能堅持下去。當然飛飛和星少也給我很大鼓舞,我謝謝各位兄弟。」說完站起鞠了一躬。   花浪笑道:「好,薛大哥既然家有意中人等候,我們也就不要不識相,這一碗就祝薛大哥有情人終成眷屬。」   四人轟然應諾,舉碗一飲而盡。   花浪放下酒碗,忽開始在身上摸來摸去,好容易停下手來,臉上的神色卻很是古怪。   薛仁貴忍不住問道:「有什麼不對嗎?你是不是受傷了?」   花浪苦笑道:「哪有傷?除了該死的屁股,我好得不得了。我只是在想,薛大哥回去可就是新婚大喜,我們做兄弟的自然該有點表示。可我找來找去,身上除了幾兩黃金,實在是沒什麼拿得出手的。要不我們三人送一份禮金算了,雖是俗氣,也算是心意一份。」   不等葉星落和關度飛說話,薛仁貴先自搖頭道:「兄弟們的好意心領了,這次有這百兩黃金我已心滿意足了,就不用再勞兄弟們破費。其實金錢無所謂,要不是為了纖纖,我也不會這麼看重這一百兩黃金。   除纖纖外,三位兄弟是唯一不嘲笑我夢想的人,這份理解才是最重要的,我薛仁貴沒齒難忘。可惜我急著趕回去見纖纖,要不然我一定陪眾兄弟喝個痛快。」   薛仁貴的態度堅決,花浪也不好再說什麼。葉星落卻忽笑道:「花子說得沒錯,送錢實在是俗氣。不過我這兒有件小小的飾物,倒要煩請薛大哥轉交大嫂,算是沒見過面的眾兄弟的一點心意。」說完從懷中掏出一物。   第一章 完 正文 第二章 血戰長街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32 本章字數:16241 葉星落取出的是一條做工精細的項鏈,在燈光下發出美麗的光芒。   薛仁貴還要推辭,葉星落笑道:「送給你的東西你當然可以拒絕,但我這項鏈不是送給你的。即使要拒絕,你也先要問過大嫂的意見,因為這是送給她的。這樣吧,如果大嫂看了以後覺得不滿意,你再還給我好了。」   薛仁貴再說不出拒絕的話,感動地接過項鏈,顫聲道:「兄弟們對我真太好了,我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花浪笑道:「是兄弟就不要說這些客氣話了。」轉頭一把揪住葉星落道:「老實交代,你身上怎麼會有這種東西?是不是經常騙女孩子?隨時準備用這些東西打動她們?」居然是聲色俱厲。   葉星落一攤手道:「哪有的事?項鏈只是我買給小師妹的,可她現在不在并州,既然薛大哥有喜事,我就送給薛大哥。師妹那邊我回頭再想送她什麼好。」   花浪送開手,一臉失望道:「還以為星少是情聖,可以跟他學兩手勾引女孩子的招數,原來也是個菜鳥。」   眾人聽他一本正經問了半天,竟然是這麼個目的,看著他沮喪的神色,不禁又是一陣大笑。   薛仁貴起身告別,葉星落忽然問道:「龍門距并州有數百里之遙,薛大哥準備怎麼回去?」   薛仁貴一拍腦門,失笑道:「我都高興得糊塗了。我應該先找匹馬才行,唉,這麼晚了,也不知該去什麼地方找。」   花浪卻一聽就明白葉星落的意思,當下笑道:「何必找呢?現成就有一匹。」   薛仁貴驀然想起雪兒,叫起來道:「對了,雪兒去哪裡了?我好像後來就忘記它了。」又對葉星落歉然道:「我不是故意的,實在是太過高興,都不知它現在在什麼地方。」   葉星落笑道:「同樣的錯誤我不會犯兩次的。我剛才注意到了,雪兒一直跟著我們。現在它正在月明樓的馬房中休息呢。薛大哥覺得這匹馬怎麼樣?」   薛仁貴由衷讚歎道:「實在是千里無一的好馬。」   葉星落高興道:「薛大哥喜歡就好了。那我就把它送給你,讓它帶你回家吧,應該比其它馬要快好多。」   薛仁貴剛才雖聽出花浪的話意是讓他騎雪兒,卻沒想到葉星落真把雪兒送給他,當下大驚道:「這絕使不得。我不能受這麼貴重的禮物。何況你已給我一條價值不菲的項鏈了,這馬我絕對不能要。」   葉星落笑道:「你已一年多沒見到大嫂了,難道不急著見她嗎?雪兒腳力很好,騎上它你絕對很快就可見到大嫂了。」   薛仁貴大為意動,卻仍是搖頭。   葉星落都覺沒轍,花浪幫忙道:「薛大哥你就不要推辭了,星少豈會做賠錢生意?剛才我都忘了,王家那邊還有一筆酬金我們沒去拿。你現在要走,是不能親自去拿了,我們先給你一百兩黃金。你有這麼都錢,就當買星少的馬,給上星少幾兩碎銀子,這樣就算兩清了。」   葉星落看他肯幫腔,本是高興,卻越聽越不是味,笑罵道:「你當我是馬販子嗎?少在這兒亂推銷。」   薛仁貴搖頭道:「我還是不能要。王家的酬金估計不是那麼好拿的,我也不再奢望,有大道社這份我就好了。馬星少自己留著吧,我再另找好了。」   花浪也沒辦法了。   一直只是聽,沒說話的關度飛忽大喝道:「薛大哥,我一直敬重你胸懷大志,現又加上情深似海。可你這麼婆婆媽媽,太叫我失望了。兄弟就是兄弟,只要你記住兄弟情誼,那星少的心意也算沒有白花。你這麼推三阻四,是不把我們不當兄弟嗎?」   關度飛突如其來的大喝,一下子驚醒薛仁貴。薛仁貴有些慚愧道:「飛飛罵得好,是我矯情了。廢話不說了,馬我收下,各位兄弟的情誼我會常記心間。什麼時候到龍門來,我們再一醉方休。我急著回去,現在我就先告辭了。」   其他三人都起來送他,四人向樓下走去。   花浪邊走邊道:「還是飛飛有辦法。看來關鍵時候霸王硬上弓也是必要的。」   關度飛笑罵道:「說我就說我吧,我怎麼聽著你這後半句有點彆扭。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花浪笑道:「我可沒什麼其他意思,你要聽歪了也是你的問題。」說著又向薛仁貴道:「小弟正準備做點生意,飛飛不用說是加入的。星少回頭我會勸他加入。薛大哥既急著要走,又不肯先收王家那份酬金,那我就把它當做薛大哥的本金,這生意我們四兄弟一人算一份,薛大哥意下如何?」   薛仁貴笑道:「就像飛飛說的,只要時刻謹記兄弟,事無不可。你看著好就行了,不用問我意見。」   花浪大喜道:「那就這麼說定了。」   葉星落奇怪道:「你老說做生意,有什麼好生意可做?」   花浪得意道:「你們沒生意頭腦,當然不懂了。我可早就謀劃這盤生意了。剛才幫我們運送鏢車的那批人你都看到了?」   關度飛接口道:「那是張可謂他們一幫人。」   葉星落點頭道:「叫張可謂嗎?挺精明能幹的。其他人也很得力。」   花浪傲然道:「他就是我的手下了,生意就交給他去打理。」   薛仁貴雖歸心似箭,也不禁好奇道:「哪究竟是什麼生意呢?」   花浪笑道:「從漢朝張騫同西域之後,就形成一條從長安到西域的黃金商線。據說西域再往西還有不少不為我們所知的國家,我們的絲綢,茶葉,還有瓷器,在那邊價比黃金。張可謂早就想去那邊做生意了,可惜沒有本錢。現在我們出錢,他出力,這盤生意就要開張了。」   關度飛笑道:「你還真找對人了,張可謂那小子做生意可是有頭腦。我還擔心你把薛大哥的錢打了水漂,現在看來不用擔心了。」   花浪得意道:「我豈是不知輕重之人?張可謂雖然厲害,可沒人願意資助他。只有我敢投資在他身上,我的眼光更厲害。」   在花浪自吹自擂中,四人來到樓下。   得福早在他們下樓時已搶先一步把雪兒給牽出來了。   雪兒看到葉星落,低嘶一聲,似對葉星落冷落自己不滿。   葉星落笑著拍拍馬頭,輕聲道:「別生氣了。以後你可能有一段時間見不到我了,給你介紹你的新主人薛大哥。跟他去吧,記得要乖。」   薛仁貴飛身上馬,也不囉嗦,高叫道:「兄弟們,後會有期!」拍馬向南而去。   眾人含笑回頭,正準備重返月明樓繼續痛飲,忽聽得身後傳來雪兒的長嘶。   大驚回頭,只見薛仁貴剛馳至長街盡頭,有一隊黑衣人忽從黑暗中現身,正向他圍去。薛仁貴翻身下馬,雪兒乖乖地跑向一邊。薛仁貴揮動手中銀槍,一道亮光劃破黑暗,已和眾黑衣人戰在一處。   花浪眼尖,一眼看出在圍攻薛仁貴的黑衣人身後還有三個熟人在觀戰,他不由大驚呼道:「是馬嘯天。」   葉星落和關度飛也覺酒意不翼而飛,縱聲就向街頭趕去。花浪也不甘落後,緊隨在他們身後。   葉星落邊飛奔邊頭也不回喝道:「花子,會不會用劍。」   花浪也沒心情開玩笑,老老實實道:「還可以吧。」   葉星落一甩手,將腰間軟劍向後拋給他,喝道:「今晚不同往常,拿把劍也好防身。」   花浪敏捷地接過軟劍,只覺劍身輕盈,把手處傳來一陣清涼的感覺,甚是舒服。他隨手挽起兩個劍花,倒也似模似樣。劍身隨他舞動幻出一片眩目光彩,只有輕微的破空聲,竟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刃。花浪由衷讚歎道:「好劍!」   葉星落當先衝向攻擊薛仁貴,臉上神色竟是十分猙獰。花浪在後急叫道:「星少,劍給了我,你怎麼辦?」   葉星落沉聲道:「你照顧好自己就行了。不用管我。」說話聲中已向一個黑衣人撲去,手中寒光閃動,也不知他平時藏在什麼地方,竟是兩把匕首。   那黑衣人驚覺回頭,手中鋼刀剛剛舉起,身形如電的葉星落已至他身前。魂飛魄散中,那黑衣人已帶血飛向一邊。葉星落並不停留,一縱身又撲向另一人。   關度飛也不落人後,葉星落剛把對薛仁貴的包圍圈撕開一個裂縫,他已竄入圈內,與薛仁貴並肩擋住其他黑衣人的合擊。   薛仁貴被九個黑衣人圍攻,本已捉襟見肘,得關度飛的救援,頓時精神大振。兩人一刀一槍,都是氣勢驚人,原本咄咄逼人的太行盜登時被擊退。   花浪也躍至薛仁貴身旁,帶著初得寶劍的喜悅,揮劍向葉星落攻擊的那人刺去。   那黑衣人剛勉強擋過葉星落的雙匕首,就被花浪的偷襲撿了個便宜。花浪的功力雖不高,但出手快捷,加上軟劍本身的鋒利,那黑衣人胸部中劍,血花飛濺中已踉蹌後退。   兩人被擊傷退出,原本密不通風的合擊之勢頓被瓦解。   站在圈外觀戰的馬嘯天冷笑一聲,喝道:「好!你們既然全來了,就一次解決好了。換人,繼續攻擊。」   馬嘯天話音剛落,已另有兩人補上,又變成九人圍攻葉星落等四人的局面。   四槍五刀並舉,九名太行盜配合無間地向四人攻去。顯然這是久經操練的陣型,不僅進退有序,而且攻防互補,證明太行盜橫行河東和河北間非是僥倖所致。   關度飛和薛仁貴各佔一端,成為與太行盜對攻的堡壘,一是槍法嫻熟,一是內力強橫,太行盜一時也難有寸進。葉星落和花浪則展開身形,快速穿梭在關度飛和薛仁貴之間,既為二人化解時有的危急,也時不時覷中時機施以反擊。在葉星落和花浪神出鬼沒的襲擊下,登時又有兩人掛綵。不過太行盜都是久經風浪的老手,既然只是皮肉之傷,他們絲毫不放在心上,眉頭皺也不皺地繼續進攻。   四人待要乘勝追擊,太行盜強攻不下,已改用穩固防守的戰術。九人不再冒險急進,反而各退一步,雖對四人的威脅減少,但防守卻更密不透風。關度飛和薛仁貴數次奮不顧身的衝擊太行盜的防線,卻被太行盜穩穩擊退,還險些受傷。葉星落和花浪一開始仗著迅捷的身法佔了點便宜,但當太行盜退守後,他們在其精妙的防守下也只能屢屢無功而返。   看到馬嘯天和他的雙虎將悠然旁觀,四人都知這些出手的人只是用來消耗他們體力,等時機一到,馬嘯天他們的攻勢將會是雷霆一擊。每個人都知道形勢是極度不妙。   即使在這種情況下,也沒有人有絲毫退縮畏懼。薛仁貴望望夜空中閃爍的寒星,努力將對愛人的思念忘掉,更將生死的念頭拋在腦後,繼續不遺餘力地向太行盜發起一**衝擊。關度飛刀勢如奔雷,根本沒將危險放在心上,反倒當作是難得的練刀機會。葉星落臉沉如水,給人一種與他俊美容顏絕不相配的陰冷感覺,身形如電,在太行盜的包圍圈中來回奔突,那個太行盜稍有鬆懈,便會突然發現兩把閃著寒光的匕首在眼前出現,而比兵刃更冷的,是葉星落冷漠的眼神。花浪還是那麼毫不在意,他越來越喜歡以星落給他的軟劍,感受軟劍揮動中的輕盈感覺,傾聽悅耳的破空之聲,他還頗有點自得其樂的快意。   薛仁貴剛揮槍逼退兩名用刀的太行盜,一名持槍的太行盜已補上那兩人的空缺,絲毫不給他乘機突圍的機會。那名太行盜和薛仁貴對了一槍,堪堪敵住薛仁貴的衝勢,尚未來得及有其他的念頭,葉星落已閃電般躍至他身前,左手匕首格開他的長槍,右手匕首已刺向他的胸口。那太行盜魂飛魄散下駭然後退,而剛才被薛仁貴擊退的那兩名持刀者又重新上前,雙刀合壁,將葉星落的追擊擋住。   薛仁貴揮槍逼住那兩名持刀者的同時,葉星落已毫不停留地向關度飛方向奔去。嘴裡喝道:「花子,右邊。」他縱身從關度飛左側躍出。花浪和他配合多時,相互間甚為默契,聞言同時從關度飛右側協同攻擊。   兩名持刀太行盜近身纏住關度飛,位置靠後的第三人的長槍也無聲無息的悄然攻至。關度飛凜然不懼,忽放棄身旁兩名持刀者的攻擊,當頭對後面持槍者一刀劈下。兩名持刀者心中暗喜,毫不留情地將功力發揮至最高,就欲將露出破綻的關度飛一舉致命。   關度飛全神貫注的一刀豈是那持槍太行盜所能抵擋,他甚至連強擋的念頭也沒有,借力向後急退,期望兩名持刀者能牽制住關度飛。   葉星落和花浪由關度飛身旁衝出時,那兩名持刀者正對關度飛迎頭痛擊。葉星落雙刃齊發,已將左邊太行盜擊退。花浪雖功力稍弱,但軟劍發出的寒氣是那太行盜不敢輕視的,顧不得再意圖傷害關度飛,那太行盜忙回身先擋花浪的攻擊。花浪和他一觸即退,並不與他正面對戰。那太行盜待要繼續攻擊關度飛,關度飛早將那持槍者逼退,隨手一刀橫掃,那太行盜已倉皇后逃。   三名太行盜差不多同時被擊退,本是密不透風的包圍全突然短暫地出現了一絲空隙。葉星落原地帶起一股旋風,身形如同水中漩渦,直向還來不及重整陣型的三名太行盜捲去,在這漩渦的邊緣,閃著寒光的是他手中的雙匕首。   如此高速旋轉,即使葉星落面前是一塊鋼板,他也有信心在上面捅出一個洞來,何況擋在前面的只是幾個太行盜。一邊向前,葉星落一邊高喊:「跟我衝!」   果不出葉星落所料,立足未穩的三個太行盜,看到葉星落奇異而氣勢驚人的攻擊,不約而同選擇了退避。葉星落停下身形時,人已衝出包圍圈,心中大喜:「只要有時間空間讓我們展開身法,馬嘯天再想形成合圍之勢可就難了。」   葉星落的高興並沒維持多久,他馬上就發現其他人並未隨他一起衝出。回頭一看,他不禁苦笑一下,縱身又躍迴圈內。   葉星落之所以選擇關度飛這一邊突圍是有理由的。薛仁貴所把守的一側正對馬嘯天的方向,從關度飛這邊衝出有更充裕的時間逃跑。他剛才所使的旋轉攻擊極耗內力,輕易他也不願使出,好不容易突破一個缺口,卻是被馬嘯天等識破意圖,導致前功盡棄。   在葉星落突出重圍的時候,關度飛和花浪大喜下正準備藉機擺脫太行盜的合擊,卻聽到薛仁貴一聲低呼。原來馬嘯天等也發現形勢不對,不等馬嘯天說話,任長東的長鞭已經出手。薛仁貴在葉星落和花浪同去幫助關度飛的時間內,不惜消耗功力的全力出手,將他這一側太行盜的攻擊悉數接下。他本有機會隨同其他三人突圍,但任長東的干涉是他無力達成設想。   薛仁貴長槍劃過一個半圓,將面前的太行盜都逼在丈許處,飛身向後躍起,欲待與葉星落等匯合。任長東聰明地不去管其他人,而是將目標鎖定薛仁貴,他意識到,既然薛仁貴遇襲其他三人即全力營救,那只要留住薛仁貴,其他人也就跑不了。   呼嘯聲中,任長東長達三丈的長鞭直向薛仁貴腳下捲去。薛仁貴人在空中,已明白任長東的用意,他在這條軟鞭先可是吃過苦頭的,當下無奈沉身落地,反手一槍迎向任長東。這一次任長東用的卻是粘勁,薛仁貴待要借力後躍,卻發現借無可借,反而有一股巨大的力道將他拉向相反的方向,欲退無從。即使他心志堅逾鐵石,對此也不由無奈低呼一聲。   參與圍攻的太行盜也很快明白任長東的意圖,放棄其他三人不管,他們全力向薛仁貴迫去,短短一瞬,薛仁貴已是數處帶傷,鮮血灑在白袍上,甚是觸目驚心。   關度飛和花浪看到薛仁貴情勢危急,自然顧不得逃跑,毫不思索,兩人自己又躍迴圈內,與薛仁貴並肩作戰。葉星落的情況大同小異,他意識到薛仁貴已不可能衝出重圍之後,也義無反顧地自投羅網。   四人經過半天激戰,功力消耗甚巨,在太行盜換人重整攻勢之後,頓時陷入苦局。   葉星落忽然加快步伐,身形比剛才快了一倍,出手也更是毫不留情。眾人明白他是孤注一擲,很顯然這種打法對內力的消耗是非常巨大的。看到葉星落如此不顧生死,薛仁貴等也是熱血沸騰,不再考慮其他,只管使出最快最猛的招勢,只求殺傷自己面前的敵人。連一直嘻嘻哈哈的花浪,渾身似乎也散發出一種殺氣。   四人這一全力攻擊,太行盜可有點頂不住了,轉眼又有數名太行盜受傷退後。眼見四人的氣勢越來越盛,馬嘯天再也不能熟視無睹。一揮手中鐵矛,他低喝一聲:「不用等了,我們還有其他事要做,不能在這幾個小子身上浪費太多時間,一起上吧,早點解決他們好了。」   說話間又有兩名太行盜帶血向後退來。馬嘯天一擺長矛,自己先頂替了一個位置。孫見智早就手癢難耐,閃身避過踉蹌後退的另一名太行盜,他已揮動大斧劈向擊退這名太行盜的關度飛。雖在這晚屢屢受搓,但孫見智天生好勇鬥狠,並未受多大影響,依舊是勇猛驚人。   任長東也出手,但卻是另一種打法。他並未加入合擊的陣形,而是飛身環遊圈外,仗著長鞭攻擊範圍大,靈活多變,對葉星落等展開偷襲。葉星落等往往剛全力擋過眾太行盜的近身強攻,就發現一條毒蛇般的軟鞭正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向自己襲來。   馬嘯天等三人的功夫豈是眾虎衛騎可比,再加上陣法的妙用,更是威力無比,葉星落等的處境頓時危機四起。   馬嘯天一出手,葉星落馬上當仁不讓地一個人將他擋住。手中雙刃上下翻飛,馬嘯天的鐵矛雖威力無窮,葉星落卻能避其鋒銳,伺機反擊。將身法的靈動發揮至極限,葉星落自由穿梭在馬嘯天的漫天矛影中,手中匕首更是如墊中針芒,讓馬嘯天既難受又無奈,如履薄冰,不敢有絲毫鬆懈。當然馬嘯天的攻擊也對葉星落有重大威脅,他為了保持優勢反覆奔走而消耗的內力也是加倍巨增。   關度飛和薛仁貴少了馬嘯天這個最大威脅,將手中兵器的威力發揮到最大,一刀一槍,捲起無數沙塵,將眾太行盜瀰漫其中。唯一要擔心的是任長東無處不在的長鞭。花浪當然看出任長東的威脅所在,憑著靈活的身法和手中軟劍的鋒銳,頻頻化解任長東的偷襲於無形,雖不能完全消除任長東的攻勢,倒也大大減輕了他的威脅。   孫見智雖也剛猛異常,但關度飛和薛仁貴卻巧妙地不與他正面交手,只是時不時抽冷子給他一下,在他剛要大肆廝殺之際又迅速退開。孫見智氣的哇哇大叫,突然不顧陣形的完整拚命衝入圈中。   卻不料這正是薛仁貴等意料中事,所有人都看出孫見智頭腦比較簡單,正是要故意挑動他的火性,想借他打開一個缺口。孫見智一衝入圈內,關度飛和薛仁貴的攻勢全轉到他身上,剛抵過薛仁貴鬼斧神工的一槍,關度飛已一刀劈中他的大斧。難受得差點吐血,孫見智只能比衝進來更快地退回原地。尤其讓他覺得窩囊的是,在退後過程當中,居然讓趁火打劫的花浪在肋下刺了一劍。   馬嘯天對葉星落久攻不下,也是叫苦不迭,他可沒想到損兵折將還是收拾不了這四個人。越覺得這四人潛力巨大,他越不能容這四人生還,留下心腹之患。就在馬嘯天暗下決心要不惜代價殲滅四人時,忽聽任長東一聲大呼。   呼聲是任長東發出的,危險卻是來自孫見智。   第一次冒險衝入圈中攻擊受挫,孫見智本待穩守等待機會,但在花浪等人的蓄意挑逗下,他終於還是衝動起來。在葉星落以一己之力將最難對付的馬嘯天擋下的這段時間內,花浪等在並肩作戰的過程中早達成共識,就是要把孫見智作為突破口。這一次孫見智衝入後要面對的是誓將他留住的狂猛攻擊。   花浪迅捷無倫地攻擊孫見智一劍,又快速退到薛仁貴和關度飛之間,孫見智大忿下,竟悍然跟他衝了進來。薛仁貴和關度飛暗叫一聲:「來得好!」一刀一槍幻出刀光劍影,已將孫見智包在當中。   孫見智舉起巨斧猛力擊下,與關度飛硬拚一招,終於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關度飛也覺雙臂酸麻,手中鋼刀似變的重逾千斤,暗讚孫見智勇猛過人。薛仁貴自不會放棄這好機會,不給孫見智回氣喘息的時間,銀槍瞬間攻出十幾槍,對孫見智步步進逼。孫見智勉力支撐,忽一聲大叫,卻是被花浪偷襲得手,一劍刺穿右臂。孫見智的右手頓時失去力道,他恨透花浪的來去無蹤的襲擊,不管其他人,他忽凌空躍起,用依舊剛猛的左手一斧向花浪劈下。   花浪猶自沾沾自喜,對孫見智不顧生死的一斧大驚失色,不敢和他硬拚,閃身避開。關度飛大喝一聲,上前與孫見智拼了這一招。孫見智被劈得又向上翻去,關度飛乘勢趕至他的身下,刀勢如虹上擊。薛仁貴揮槍逼退欲來救援的幾個太行盜,也奔至關度飛身旁,只等孫見智力竭下落便要將他一舉擊斃。打到這個份上,他們已經不考慮為什麼,也不去想如何逃命,只想殺掉一個對方稍微重要些的人物,也算不枉血戰一場。   孫見智雖生性悍勇,這時也不由有些後悔。關鍵時刻,任長東一聲大喝,長鞭向孫見智飛去。孫見智和他相處多年,自然知道他的意圖,大喜下抓住鞭梢,任長東手臂用力,孫見智便凌空向外圈飛去。   關度飛見孫見智就要逃出,也不由悍性大發,大叫一聲:「薛大哥助我!」已縱身躍起,薛仁貴長槍在他腳下一托,關度飛去勢加急,飛到孫見智後上方,凌空一個觔斗,長刀化作一道亮光當頭劈下。   孫見智人在空中,無處借力,無奈看著關度飛攻至,不禁魂飛魄散。   那邊馬嘯天見勢不妙,顧不上再和葉星落糾纏,飛身一矛擊向關度飛側面。關度飛對這可致自己死命的一矛卻是不管不顧,只一心欲將孫見智致與死地。馬嘯天和孫見智相交多年,孫見智雖桀驁不遜,卻對他一片死忠,他自不願失去這個得力受手下,但眼見關度飛並不為他的圍魏救趙所動,也只能徒呼奈何。   一時間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空中的三個人,完全忘了廝殺。關度飛和孫見智都是在劫難逃的命運似可預見。   葉星落忽然橫空出世,他雖出手比馬嘯天晚,但卻是後發先至。凌空一匕首擋在馬嘯天的鐵矛上,馬嘯天力盡落地時,葉星落如炮彈般向孫見智投去。交手至今,這是葉星落和馬嘯天首度全力對拼,馬嘯天雖欣慰葉星落的真實功力還是遜於自己,卻也對孫見智的命運完全絕望。光一個關度飛已可致命,何況陰差陽錯下又送去一個葉星落。一時間馬嘯天對自己以為一切盡在掌握的信心不禁產生懷疑。   令所有人大跌眼鏡的事情卻發生了。葉星落飛至孫見智身旁,卻未落井下石,乘機對孫見智施以辣手,反而凌空一腳踹在孫見智腰間。孫見智向一邊落地時,葉星落也借力避往另一邊,雙雙避過關度飛氣勢驚人的一刀。   孫見智身不由己的一頭栽倒在地上,葉星落也飄然落地。關度飛失去攻擊目標,一刀仍是有去無回,在地上劈出一道裂縫,激起一片沙塵,場中頓時瀰漫著塵土嗆鼻的氣味。   但沒人顧得上管這些,他們都被突然的巨變驚呆了。沒人還記得要繼續混戰,疑問的目光都落在葉星落身上。   馬嘯天也不例外,他緊緊盯著葉星落,沉聲道:「為什麼?」   葉星落好像忽然又恢復原來的儒雅風流,不再是那種劍拔弩張的神情。他淡淡道:「從開頭到現在,我們都有傷員,但卻沒人丟命。如再繼續下去,我可不能作任何保證。」   花浪有點明白葉星落的意思了,是不想有人死亡,結下不可解的冤仇,也好有迴旋的餘地。。不等馬嘯天說話,先自接口唱和道:「不就是四十萬的貨嗎?值得費這麼大勁嗎?虎王,不是我說你,做人大氣點,為一點小事大動干戈,是不是有點不夠風度?」明顯繼續下去是兩敗俱傷之局,能和平解決是最好,但即使是這麼嚴肅的事情,到了花浪嘴裡也變了味。   馬嘯天忽笑了,道:「你以為我真的是為了那批貨?區區四十萬豈是我馬嘯天可看在眼裡的?即使王重那老頭子,我也並不當回事。但對你們,我絕不會掉以輕心。」   花浪等對他的話渾然不解。花浪有點摸不著頭腦道:「虎王這話聽起來可有點費解。若不是為了那批貨,我們和你還有什麼過節呢?」   馬嘯天正色道:「我馬嘯天豈是睚眥必報之人?那天在大道社和你們對過之後,我才知道你們在并州乃是大有名氣的人,我和長東一致認為,你們具有改變河東武林形勢的潛力。你要是想聽恭維的話,我就說給你聽。只你和關度飛在并州已佔有一席之地,加上白袍銀槍薛仁貴,還有這位不知來歷的葉星落,未來十年河東無人可與你們爭鋒。」任長東扶起摔得灰頭土臉的孫見智,邊為他度氣療傷邊搖頭道:「江山代有才人出,以後的江湖是你們年輕人的江湖了。而你們幾個,將是其中的佼佼者。」   花浪苦笑道:「虎王是不是對我們評價太高了?我們都是胸無大志之人,對你們熱衷的打打殺殺毫無興趣。」   馬嘯天搖頭道:「有沒有野心是一回事,能力是另一回事。你們既有如此能力,我們當然不能掉以輕心。」   花浪歎息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可虎王為了一個虛無飄渺的潛力說,就要致我們於死地,我們可是有點冤枉。」   馬嘯天冷然道:「既知你們的身份和實力,我們本也不願與你們為敵。可你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與王家串通一氣。若你們與王家聯手,我最想除去的不是任何人,而是你們。」   眾人想不到馬嘯天對花浪等的評價如此之高,都是驚訝萬分。   花浪忽一屁股坐在地上,觸動傷口,疼得呲牙咧嘴道:「有什麼事你早說嗎?搞這麼久只是誤會一場,虎王你這玩笑開得可有點大。我們和王家串通?我們是并州唯一敢和王家較勁的人,只是我們不喜爭鬥,不與他們一般見識罷了。我們怎麼會和他們聯手?」   馬嘯天冷冷道:「今天晚上是怎麼一回事?」   花浪笑道:「我們所作所為只是出於對大道社的道義,和王家毫無關係。虎王你不會不知道,趙毅在并州的名聲還是很好的,我們可不願這麼一個好人就此結束他的江湖生涯。」   馬嘯天猶自不信道:「你們還想巧詞狡辯?不是你們,那王家怎麼能說得動李績?你和李績夫人的特殊關係我們也瞭解。」   花浪大笑道:「虎王你還沒明白過來嗎?看來我們今晚的把戲還真是玩得成功。哪有什麼李將軍?那根本是我們在搞鬼。」   一個太行盜插嘴道:「你們騙不了我的。我曾見過李績,聽他說過話,那聲音絕對是李績。」   花浪懶洋洋道:「那是你沒見識。星少,露兩手給他們瞧瞧。」   葉星落微微一笑,忽厲聲道:「凡敢衝出院門者,格殺勿論。」正是學的李績的聲音。像這種說服人的事本不合他的習慣和性格,但自從和花浪認識以來,他的想法已發生很大改變。看看滿身是血的薛仁貴,精疲力竭的關度飛,他知道為了他們,他也應該做點事,也就坦然洩露自己的秘密了。   那插嘴的太行盜滿臉驚駭之色,張嘴結舌,說不出話來。   馬嘯天也一臉沮喪,歎息道:「這才叫陰溝翻船,居然被幾個毛頭小子虛張聲勢就給嚇住了。我馬嘯天可從來沒這麼丟人過。」   花浪笑嘻嘻道:「只是和虎王開個玩笑吧。虎王不會連這點胸懷也沒有吧?」   馬嘯天還沒說話,任長東忽道:「不對,如果李績沒有參與這件事,怎麼城防會突然加緊?」   花浪訝然道:「城防加緊了嗎?」   馬嘯天嚴肅道:「正是如此。我們本待回虎王寨,因城門緊閉才返回。花浪,你對此有什麼解釋?」   這回輪到花浪無話可說了,他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說是沈落雁下的命令,那沈落雁應該告訴他們才對。如果不是沈落雁,還有誰能下令呢?   看花浪不說話,眾太行盜又緊緊握住手中兵器,本已緩和的局面又開始緊張起來。   花浪苦笑道:「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馬嘯天森然道:「剛才你說的一切都是謊話,對不對?」眼見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   花浪苦笑搖頭,關度飛和薛仁貴也將兵器舉起,既然和解不成,那還是要動手,他們可不想束手就擒。葉星落的眼中又閃出懾人的寒光。   在這劍拔弩張之際,一個人影從黑暗中現出,冷冷道:「馬嘯天,不關他們的事。有事找我好了。」聲音和剛才葉星落說話的聲音一模一樣。   馬嘯天不由將手中鐵矛握得更緊,沉聲道:「李績!?」 正文 第三章 當世名將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33 本章字數:16579 從暗中走出的人年約三四十歲,體形瘦長,站立時筆直如標槍,雖是一身便裝,卻在舉手投足間顯示出軍人的氣質。這正是并州都督李績。   李績慢慢走到馬嘯天身前,不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馬嘯天掃了李績一眼,卻回頭對花浪滿臉失望地道:「我還以為你是個人物,沒想到睜眼說瞎話。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花浪也歎息道:「我還以為虎王見識高明,原來也是是非不分之人。我還能有什麼好說的?」   馬嘯天心下猶自不忿,以為又上了花浪的當。李績忽然冷冰冰地道:「馬嘯天,你倒真是冤枉花浪了。我也是剛回來,還很可惜沒趕上你和王家的好戲。」   馬嘯天冷笑道:「真的會這麼巧?」   李績搖頭道:「一點都不巧。我本來就是為你回來的,可惜還是晚了一點。要不然親眼看看堂堂虎王被幾個年輕人虛張聲勢就嚇跑了,倒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馬嘯天這次倒是坦然,道:「要是有你李將軍撐腰,王家倒是可以和我一搏。畢竟你是并州都督,我還是很敬重你李將軍的。雖說這次是上了當,我倒也不覺丟人,既然有這種可能性,我就不能不小心。小心駛得萬年船,不是嗎?」   李績淡淡道:「那是你不瞭解我的為人,才會認為這是可能的。我可是十分瞭解你馬嘯天。當你下手劫大道社的鏢車時,我本不想插手,因為這只是純粹的江湖恩怨。可是接著而來的情報顯示你居然向并州而來,我馬上明白你是不肯善罷干休。要不是邊防有事,我早趕回來了。有我在,你別想搞風搞雨,第一天我就把你趕出并州,哪能讓你在風雲客棧搞什麼群英會?」   馬嘯天冷笑道:「這是在你李將軍的地頭,你當然可以大聲說話,而且說什麼也可以。」   李績搖頭歎氣道:「看來花浪說得沒錯,你還真是沒見識。什麼叫我的地頭?難道你以為你還有自己的地頭?現在的天下是我大唐的天下,普天之下,莫非我大唐國土,你的地頭又在哪兒?」   馬嘯天不同意道:「那是你的看法,我自有我自己的想法。」   李績啞然失笑道:「你還真以為我拿你沒辦法?只是身為并州都督,我自然要為一州之人負責,所有手段措施不外乎是要保境安民。黑道古已有之,能一直存在自是有其存在的理由。對待黑道譬如治水,堵截並不能解決問題,關鍵是要將它控制在一定範圍。我之所以放縱你馬嘯天,並不是沒法治你,只是你一直以來還算規矩,沒給我製造麻煩,我也就不和你計較。但這次你的行為已是過分,我不能不管。有我李績在并州一天,你就別想往并州以南發展。回去吧,老老實實待在你原來待的地方。」   馬嘯天大笑道:「李將軍把我馬嘯天當什麼人了?我是可以呼來喝去的嗎?你有本事今天就將我永遠留在并州,看我馬嘯天可有絲毫俱意?」   李績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道:「虎王可真是好雅興,居然想留在并州。年關已近,莫非想在我家中過年?可惜我家有嬌妻,膝下有子女,一家人其樂融融,怕是不方便留你。」   花浪見李績突然如此風趣,不由開懷大笑。   馬嘯天卻一點也不覺好笑,森然道:「江湖事自有江湖規矩,今天在你地頭,我由你擺佈,他日有空,不妨到我虎王寨一遊,看你是否還能如此隨意。」   李績笑道:「你還真是狂妄。虎王寨就是你所謂的地頭吧?在我眼裡,它一文不值,給我三天時間,我就可將它夷為平地。」   馬嘯天也冷笑起來,道:「空口白牙,自然說什麼也可以。你倒是試試看。」   李績笑容不改,道:「看來你馬嘯天也還不是全無見識,終於明白我不會動你了,居然對我施激將法。不過你也不要太囂張,我容忍你是因為你是維持河東勢力均衡的一股重要勢力,如果你超過我容忍的限度,我隨時可將你置於死地。」   馬嘯天不置可否道:「你既然說的那麼好聽,說什麼保境安民。王重打破江湖規矩,擴張勢力,你為何不聞不問?沒他們搞風搞雨,我馬嘯天豈能無風起浪?不知李將軍對此有什麼好見解?」   李績笑道:「王家終是不成氣候,我根本不把他們放在心上。即使讓他猖狂,他們又能掀起多大風浪?」   馬嘯天沉聲道:「可他們和河北齊魯門聯合對付我,我實在是嚥不下這口氣。」   李績正色道:「我不許你越過并州往南,但你只要不越界,我是沒工夫理你的。王家你會害怕嗎?齊魯門你會放在心上嗎?若你在所謂自己地頭上都不能解決他們的威脅,我和你說這番話,豈不是浪費時間?」   馬嘯天大笑道:「我是明白了。你李將軍就是要我們打生打死,你好收漁翁之利。」   李績搖頭道:「我有什麼利好收?你們若願保持現狀,那是最好。你們若想打破均衡之勢,一人坐大,那就絕不可能,我是絕不容許的。時候不早了,你還是趁早上路吧。相信你回去之後有一陣子忙的了。」   馬嘯天笑道:「我倒想知道,對王家你也是這麼坦白嗎?」   李績也笑道:「你是明白人,我自然可對你說的明白一點。對於不清楚形勢的人,我是懶得去理的,讓他去碰壁,碰得頭破血流時,他自然就懂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了。」   馬嘯天一陣狂笑,道:「李將軍還真是說得透徹,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既然讓我們走,你就不應該把城門緊閉,難不成要我們破門而出嗎?」   李績笑道:「我當然另有安排。你可以走東門。我來時吩咐,兩個時辰內出入無禁,雖然你們打鬥花了不少時間,如果你們行動夠迅速的話,我想時間還是夠用的。如果時間過了之後,你們還留在城內的話,我不保證不會有不愉快的事情發生。」   馬嘯天冷然道:「時間絕不是問題,我甚至可以先去王家把我的馬要回來。王家的人也太過分了,拿回鏢車也就算了,居然連我們的坐騎也不放過。」   李績搖頭道:「這句話當我沒聽到。」   花浪忽向馬嘯天一本正經道:「鏢車是我們取走的。王家的人是因為連鏢車也沒奪回,才牽走你們的馬出氣。你們要去就快點,聽說王家因為失去四十萬兩的貨物而導致沒錢過年,說不定連馬肉也要吃了。我想,你們不可能騎著一條啃得乾乾淨淨的馬腿回去吧?」   馬嘯天啞然失笑道:「這小子還真是沒正形。現在我相信你和王家沒有瓜葛了。你們一定是趁我們往外衝的時候把鏢車送走的,對不對?」   花浪笑道:「虎王英明。」   馬嘯天苦笑搖頭,忽轉頭向李績道:「既然李將軍說得如此坦白,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反正有這幾個小子在,我想再來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這口氣我就先忍了,但別讓我再看到王家的人出現在并州以北的地界,否則我要他好看。」   李績笑道:「那是你自己的事,我管不著,也不想管。」   馬嘯天掃了花浪等四人一眼,又向李績道:「這幾個小子都不錯,李將軍既然是并州都督,怎能如此浪費人才,讓他們流落江湖?可惜他們和我道不同,否則我一定將他們拉到虎王寨。」   李績拱手道:「多謝提醒。我自有安排。請自便,我就不送了。」   馬嘯天回頭向眾太行盜喝道:「都跟我去找王家算帳去。今次跟頭算栽到家了,再找不回點面子,我們也不用回去了。走!」   眾太行盜轟然應諾,瞬間隨馬嘯天遠去。   李績等馬嘯天走遠,這才轉頭望向花浪等,面無表情道:「你們好大膽子,居然敢冒用我的名號。」   花浪笑嘻嘻道:「說到冒用名號,我們也沒給你丟臉。再說讓馬嘯天在并州來去自如,李將軍你也是面上無光不是?我們也是看馬嘯天太過囂張,所以想教訓教訓他,如此而已。可在并州有誰能壓住馬嘯天呢?當然只有你李將軍了。王家的人有什麼用?馬嘯天還不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我們不借你李將軍的名號,又怎麼能嚇走馬嘯天,為并州武林掙回點面子呢?李將軍單憑一個名號就可讓馬嘯天落荒而逃,你應該高興才對。」   李績失笑道:「早聽說小財神花浪能言善道,果然名不虛傳。我看來是沒辦法興師問罪了。」   花浪卻忽收起嬉皮笑臉,道:「還要謝謝李將軍出面為我們解圍。」   李績也收斂笑容,歎氣道:「你們的表現可是讓我有些失望,我都有些不願出手,要不是看實在是沒辦法收場,我是不會露面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們若讓我滿意,只怕根本用不著我出面。」   花浪疑惑道:「此話怎解?」   李績搖頭失笑道:「我是一名軍人,當然考慮問題是從軍人的角度,對你們要求是苛刻了一點,不過如果你們願意聽,我倒可以給你們講一講。」   花浪看看眾人,明顯都對這個話題產生了巨大興趣,當下代表眾人道:「願聞其詳。」   李績露出思索的神態,道:「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做任何事都和打戰一樣,首先要料敵機先,有什麼阻礙,有什麼優勢,都要瞭然於胸。你們的第一個錯誤就是對敵人的目的動向完全不知,先是盲目地衝了上去。」   花浪撓頭道:「我們當時心切救援薛大哥,沒有考慮這麼多。」   李績搖頭道:「這是你們的又一個錯誤。任何情況下都要保持平常心,這樣才能算無遺策,掌握主動,一遇事即驚慌失措,豈能成事?」   眾人都露出贊同之色。   李績接著道:「剛才我說要知己知彼,這只是第一步,其次是要明確目標,然後確定對策。我若說你們目標不明,你們定不服氣,你們會說你們的目的是救出薛仁貴。可是這個目標太籠統了,怎麼算是救出薛仁貴呢?你們的意見從後面的表現來看,可說並不統一。所以目標不明,是你們的又一個錯誤。」   眾人先是如李績所料露出不同意的神色,接著又為他一針見血的結論所說服。   花浪笑道:「我們本覺得沒多少可以指摘的地方,經李將軍這麼一說,簡直是一無是處。」   李績擺手道:「我還沒說完,目標不明導致結果是配合無力,以你們四人的力量,本不用如此狼狽的。當然你們互相之見那種風雨同舟,不離不棄的精神是我最欣賞的。但光有這種精神還不夠,你們可以互相犧牲,但很多時候並不需要有犧牲,如何將你們的力量發揮到最大,如何使四人合作的力量大於四個人的簡單迭加,是你們沒有考慮的。一個人的力量有多大?能做成多大事?而如何使所有人的力量向同一個目標努力,取長補短,沒有一定之規,但絕對要在腦中有概念。團結就是力量,但團結不是簡單一句話,也不是有為同伴做犧牲的信念就可以的,很多時候這更是一個技術問題。」   眾人露出思索神色。   李績總結道:「所以,首先是知己知彼,其次是目標明確,還要調動一切可以調動的力量,使之發揮最大的效力。然後才可談到方法問題。目標是唯一的,方法卻可千變萬化,並沒有一定之規。我可以告訴你們的是,首先考慮兵不血刃地解決問題,其次是圍魏救趙,攻敵之所必救,最後才考慮以強對強的硬拚。你們一開始就和馬嘯天硬上,可以說只是下策。還好後來你們醒悟了,直到對敵曉之以理,若不是我突然加緊城防,當可和平解決與馬嘯天的爭端。」   薛仁貴本有心投身兵戎,聽得很是入神,這時問道:「戰爭不就是要殺傷敵人嗎?不和敵人硬拚,怎能殺傷敵人?」   李績搖頭道:「你的想法是錯誤的。戰爭的目的不是殺傷敵人,而是打敗敵人。舉個例子吧,當年韓信垓下之圍,用四面楚歌的辦法瓦解了西楚霸王的軍心,導致項羽孤身逃亡,空有萬夫不當之勇,也只能落個烏江自刎的下場。韓信並沒有將楚軍完全殺傷,但他打敗了項羽。」   看薛仁貴似有悟於心,李績繼續道:「方法雖是千變萬化,但也不是所有方法都可用。殺傷敵人是打敗敵人最有效的方法,卻有傷天和,尤其是坑殺俘虜,更是天人共憤。戰國白起雖功蓋當世,卻也留下殺人王的千古罵名。所以即使是敵人,也不是說殺就可以殺的。作為一名將軍,自要審時度勢,靈活應付。漢武帝大破匈奴,卻也是勞民傷財,動搖了帝國的根本,導致後來的漢朝衰敗。所以說不是只要殺傷敵人就可解決任何問題,很多時候要考慮目標和付出的對比,用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勝利才是最好的。」   花浪笑道:「問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和李將軍對話可真是長見識。」   李績微微一笑,卻是轉向葉星落道:「你是葉星落吧?聽說今天晚上嚇跑馬嘯天就是你的點子?你模仿我的聲音還真是惟妙惟肖。」   葉星落微施一禮道:「只是彫蟲小技,不值一哂。」   李績笑道:「見微知著,小處見大,葉公子的大名雖未聽過,但由此事可見葉公子的匠心獨具。不知葉公子可有心加入軍中?以你之資,至少是一個足智多謀的軍師。」   葉星落微笑道:「我本身尚有重任在身,不能入軍。李將軍的好意只有心領了。」   李績歎息道:「那倒真是可惜了。」又轉想花浪道:「你呢?有你為我掌管軍中糧草,我自可放心前進,可願助我一臂之力?」   花浪苦笑道:「李將軍倒是看得起我,可惜我胸無大志,並不適合去當兵。我還是想賺點錢,過幾天逍遙的日子。」   李績搖頭道:「浪費天賦的小子。人各有志,我也不強求。」最後對薛仁貴和關度飛道:「你們兩個都是難得的勇猛之將,只要你們願跟隨我,功名禮祿不過是囊中之物。」   關度飛赧然道:「我自幼自在慣了,怕是受不了軍中的約束。」   李績的目光落在薛仁貴的身上,薛仁貴歎氣道:「我倒是有心為國出力,只是尚有一些瑣事未了,一時也難以脫身。」   李績環目掃過眼前形象各異的四個人,點點頭道:「都是少年才俊,可惜不能為國效力。不過軍中民間都是一樣,只要心存社稷民眾,都可名留青史,你們好自為之。」   花浪等四人恭身為答。   李績看看天空,星河稀落,彎似銀鉤的下弦月已升上天際。李績笑道:「謝謝你們這兩天連救落雁和如眉。獨孤家一直陰魂不散,我去北部防所後也一直擔心落雁,幸好有你們,有驚而無險。」   關度飛對這他認為是天下奇男子的當世名將格外敬重,當下恭敬道:「李夫人一直對我們照顧有加,能效微力,也是理所當然。」   李績眼中忽閃過奇光,道:「我當然知道你們的事。和我成婚十多年,過去三年是落雁最快樂的三年,我知道她一直忘不了當年闖蕩江湖的歲月,有你們在,也可讓她重溫舊夢。真的很感謝你們,要不然落雁的日子會寂寞很多。」言語中自有深情流露。   四人都不說話了,想不到天下知名的李績竟然是情深似海。   李績歎口氣,舉步欲行,薛仁貴忽問道:「李將軍,聽說草原有動盪,卻不知是何事發生?」   李績停步道:「是薛延陀的真珠可汗和突厥一個部落發生了戰鬥,那個突厥部落被打敗,頭領叫阿史那社爾,已經逃到西域去了。薛延陀狼子野心,終是我大唐心腹大患,不過暫時它還不敢有什麼舉動。你既有心從軍,平時當多讀兵書,希望下次與薛延陀衝突時,你可出現在我大唐軍中。」   薛仁貴恭身道:「仁貴當努力不使李將軍失望。」   李績忽又轉向花浪道:「花浪,你現在已有點樹大招風了,既然不願加入軍隊,我也不能替你擋所有事。你自己小心點,有人對你有意思。」   花浪奇怪道:「誰對我有興趣?李將軍可不可以說得清楚點?」   李績搖搖頭,笑道:「我不方便說得太明白,你自己小心好了。」   花浪還想繼續發問,關度飛插嘴道:「薛大哥不是要回家嗎?能不能出的了城門?」   李績笑道:「時間應該來得及。不過關了城門也不打緊,你就說是我派你出城的,口令是大唐揚威。」說完飄然去了。   花浪看著李績的背影,嘟囔道:「說話又不說清楚,弄得我的心七上八下的。難不成真有人要對我不利?」   薛仁貴已牽過雪兒,翻身上馬。   關度飛關心道:「薛大哥的傷勢不打緊嗎?」   薛仁貴洒然道:「些許小傷,何足掛齒?」   花浪笑道:「還是有備無患的好。這些藥丸你全帶上吧,以備不時之需。」說著從懷中掏出五六個小瓷瓶,全都給了薛仁貴。   薛仁貴皺眉道:「藥全給了我,你們有事怎麼辦?」   花浪滿不在乎道:「有我就有藥。我有秘方在手,隨便去個藥鋪都能配它個幾百粒。你不用擔心。還是趕緊動身吧,讓大嫂久等就不好了。順便祝你們白頭偕老。」   薛仁貴也不多言,收起藥瓶,然後才道:「經此一戰,你我兄弟之情昭比日月。廢話不說,我先走了。有機會再見。」揮動韁繩,雪兒一聲長嘶,快速啟動,瞬間即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花浪等目送薛仁貴離開,這才轉向月明樓方向。花浪笑道:「薛大哥走了,我們三個人卻是一個也不能少。今晚我們絕對要一醉方休,誰想中途偷溜就是狗熊。」   關度飛斜眼看他,笑道:「就你?行嗎?說到偷溜,怕沒人比你更在行。」   花浪歎息道:「今天發生這麼多事,不喝醉怎麼能睡的著呢?放心吧,我可不願逃出去一個人面對漫漫無眠長夜,而讓你們酒後酣眠,今天說什麼也要喝他個痛快。」興高采烈地舉步欲行,忽發現葉星落的軟劍還在自己手中。   頗有點戀戀不捨,花浪將軟劍遞回給葉星落,道:「星少,還你劍。還真是把好劍。」眼中滿是艷羨之意。   葉星落並不接劍,只是笑道:「說起來你的劍法也不錯,我倒是真沒想到。」   花浪隨手挽個劍花,神氣道:「再怎麼說我在劍上也有十年的造詣,雖說好久不用了,但失其形卻留其神,自然不會太差。」   葉星落莞爾一笑,又問道:「那為什麼不見你佩劍呢?那天見你赤手空拳就向馬嘯天衝去,我還以為你練的是拳腳功夫。」   花浪得意道:「說到拳腳,我也不是浪得虛名。想當年我和飛飛初出茅廬的時候,就是靠拳腳混飯吃的。當時在并州小混混中,我們的拳腳功夫可是數一數二的。沒幾個小混混敢跟我們比拳腳。」   自吹自擂一番,花浪忽有挽起袖管,伸出瘦瘦的手臂,喟然道:「可惜現在我們已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了,再不能不顧顏面的和小混混大打出手,現在也不知道還能挨小混混幾拳。你看,幾天不打架,連贅肉都生出來了。」葉星落和關度飛定睛細看,花浪的手臂哪裡有贅肉,連肉都沒多少,不禁大笑。   花浪卻仍在自哀自憐,搖頭歎息道:「現在身嬌肉貴,卻是英雄氣短,再沒有與小混混爭鬥的豪情壯志。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頭。唉,英雄遲暮,老淚縱橫,真是可歎!」   他在那裡煞有介事的大發感慨,關度飛和葉星落早笑作一團。   花浪等他們笑完了,才又像忽然想起什麼的樣子道:「噢,對了,星少你剛才是問我為什麼不帶兵器,對吧?其實說來話長。我平生最見不得江湖中那些不可一世的花花大少,帶把劍就以為是絕頂高手,神氣得不得了。我既然對他們深惡痛絕,當然不能和他們一個德性。而且腰間掛把劍,我就覺得不舒服,累贅不說,一點美感也沒有。為了配合我瀟灑倜儻,自由自在的王子形象,我也不能帶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只有飛飛這樣的怪物,才會背著幾十斤重的刀子,還能甘之若飴。」   葉星落聽得哭笑不得,連護身兵器到花浪嘴裡都成亂七八糟的東西,還東拉西扯,真是不知所云。   關度飛笑罵道:「你說事就說事吧,最見不得你老把我牽扯在內。我是怪物,我的刀是亂七八糟的東西,可沒我和我的刀,你早被人打得不成人形,哪還來的狗屁瀟灑和自由呢?」   花浪笑嘻嘻道:「我這不是和星少談得投機,有點得意忘形了嘛。你不要生氣,我其實是佩服你吃苦耐勞。」   葉星落見花浪一臉神氣的樣子,故意歎口氣道:「唉,我本有意將這把劍送給你防身,既然你這麼痛恨兵器,我只好收回了。」說著伸手去拿花浪手中的劍。   花浪聞言先是大喜,見葉星落伸手又是大驚,忙閃身先後躲去。葉星落也不追趕,只是皺眉道:「你不是不喜歡用兵器嗎?拿著我的劍不放又算怎麼一回事?」   花浪賠笑道:「我說的只是一般兵器,這把劍怎同呢?你看它劍身輕薄,劍刃鋒利,便知它是可遇不可求的寶劍。再說你星少畢竟是一番好意,即使不是好劍,我也不能拒絕不是?算了,其他話不用說了,我就馬馬虎虎收下它好了。」   葉星落搖頭失笑,對關度飛道:「你看這小子,我好心送他一把劍,到他嘴裡倒成了他給我面子才收。你說這叫什麼事?」   關度飛笑道:「你現在能理解我的痛苦了吧?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哪!」兩人對視苦笑。   花浪卻又先後退了一步道:「不管你們說什麼,反正我是不會把劍還給星少的。他說送給我的,豈能言而無信?」   葉星落忍不住大笑道:「不就一把劍嗎?想要就拿去好了。也不用給我亂扣帽子了。飛飛,我們走。」說著胳膊搭在關度飛肩上向月明樓走去。   葉星落邊走邊問道:「為什麼我們打這麼久,居然沒有人出來看熱鬧呢?」   關度飛笑道:「這應該是多年戰亂養成的習慣,一聽到有風吹草動,老百姓就躲起來了。雖然有些年沒什麼大亂了,但江湖上也時有爭鬥,沒人願意被牽涉在內。」   兩人說笑走了,花浪卻仍在原地把弄著那把劍。他試著將軟劍環在腰間,上下打量一番,又來回走了幾步,這才滿意地吁了口氣。   得意地擺了幾個造型,花浪滿足道:「寶劍配英雄,脂粉贈佳人。這才是適合我的兵器,輕巧不累贅,又可作裝飾,配上我真是天衣無縫。天作之合,真乃天作之合。」他搖頭晃腦地還在陶醉,聽到關度飛的笑聲遠遠傳來:「少臭美了,快點跟上。月明樓要打烊了。」   月明樓雖然仍有燈光,但卻是人去樓空,已沒有客人在內了。   三人剛跨入樓門,得福已急步衝上來道:「你們沒事吧?我聽到那邊打得激烈,卻不敢過去,可把我擔心死了。」   花浪新得寶劍,心情大佳,拍拍得福的肩膀道:「我的小命那麼容易丟嗎?我的渾名可是花子,有錢人都死光了,花子還在要飯呢。不過也謝謝你的關心。怎麼?要打烊了?」   得福還沒來的及回答,忽聽到牛圭的聲音說道:「花浪,你還想怎麼樣呢?我們可不是青樓,難道你還想讓我們通宵營業?」   牛圭笑咪咪出現,關心道:「又發生什麼事了?我也管不了那麼多,反正沒事就好。」   花浪卻對他愛理不理,對得福道:「既然要打烊,我們也不能賴著不走。得福,你幫我們拿三罈酒來,我們帶回去喝。」   牛圭頗有些尷尬,笑道:「花浪,你也知道我並不是不同意你的意見,只是生意你還沒開始做,情況也不瞭解,我不是想看看再說嘛。」   花浪翻著白眼道:「富貴險中求,沒風險哪來盈利?你不願意就算了,我再找人。沒了牛屠戶,我還吃帶毛豬了。」說完再不理牛圭了。牛圭無言,只能苦笑。   葉星落從沒見過花浪這個樣子,不禁暗自偷笑。關度飛悄悄道:「花子就這樣,有時候跟孩子似的。」他的聲音雖低,還是被花浪聽見了,花浪回頭瞪了他一眼。   這時得福和其他兩個夥計將三大壇汾酒端了進來。花浪丟下酒錢,逕自抱了一壇就向外走去,經過得福身邊道:「我原來以為你們老闆只是小氣,今天才知道他的見識也是淺薄之極。看來你在這兒待下去也沒前途了,等我那邊生意好了,你就跟我去那邊。你老娘也一塊去。」說罷也不管牛圭臉色如何,自顧自出了樓門。   關度飛和葉星落忍不住大笑,對牛圭告罪一聲,也一人一罈酒隨花浪出了門。   花浪仍是氣鼓鼓地走在前面。   葉星落笑道:「花子,你和牛老闆搞什麼花樣?我聽他口氣也還客氣,你犯不著和他慪氣吧?」   花浪想了想,也一下子笑起來,道:「我就是要氣氣這小氣鬼。你看他當著你們挺客氣,我一開始和他說時他可不是這態度。算了,不說了,想起來又生氣了。」   關度飛也趕上來道:「哪你幹嘛將得福也牽扯進來?他以後在月明樓豈不難做?」   花浪歎氣道:「我也是一時氣憤,倒沒想那麼多。不過應該沒大問題,得福肯吃苦,人又機靈,牛圭不知多器重他,不會對他怎麼樣的。再說即使他不在月明樓干了,願請他的人可是大有人在。」   葉星落邊走邊看著花浪,總覺得花浪看上去有些彆扭,但也不知道是哪兒不對。仔細看了看,不由笑出聲來。原來他和關度飛都是單手托著酒罈,對他們這樣身有武功的人,這樣並不費力,而且走路比較方便。但花浪卻不同,像不懂武功的人一樣,他雙手將酒罈環抱在胸前,好像還很吃力的樣子。   關度飛也發現了,笑罵道:「你不是自詡是風流高手嗎?看你現在這樣子,怕得福也要比你瀟灑許多。」   花浪渾不在意道:「你們還說我愛臭美,看看你們自己吧。深更半夜,你們擺這優美的造型給鬼看嗎?我這樣雖難看了點,可是省力,不像你們兩個虛榮的小子,為了顯風度多費許多力氣不說,還得裝出輕鬆的樣子,真是何苦來由?」   葉星落和關度飛沒想到連這普通一句話花浪都能聯想如此豐富,相顧無言,開懷大笑。   花浪還在嘮嘮叨叨:「有什麼好笑的?被我說中,無話可說了吧?」   葉星落卻突然神色一動,揮手示意花浪不要說話,低聲道:「我好像聽到前面有異響。」   花浪不屑道:「星少,被我說中要轉移話題吧?那也不用這麼蹩腳的理由呀,也不看看現在什麼時候了,哪來什麼異響?」說到這兒,他也不由停下,聽了聽,道:「咦,好像真的像有人在打鬥,莫非是馬嘯天和王家打起來了?」   三人將酒罈放到一個角落,這才飛身向聲音響處奔去。   聲音響起的地方是一間破落荒廢的山神廟,三人悄悄逼近,發現有兩個人正在月下的廟頂做殊死搏鬥。   花浪小心翼翼地從廟門處伸進頭去,看了半晌,忽縮回頭道:「聽說過,沒見過的事都讓我們給碰上了。美女打架,你們見過沒有?幫忙看看,我懷疑自己眼花了。」說著還重重的揉著眼睛。   葉星落和關度飛也好奇地探出頭去看,一看之下,也不由目定神呆。   這夜的月光並不明亮,但足以讓葉星落和關度飛這樣的人在廟門處看清廟頂發生的一切。   一衣淡黃,一衣淺綠,廟頂上兩名女子正鬥得激烈。穿淡黃色衣服的女子,手持一把窄長的利劍,以靜制動地應付著穿淺綠衣服女子的凌厲攻勢。穿淺綠色衣服的女子,兵器卻是一對短劍,她身形飄忽不定,不停繞著穿淡黃衣服的女子轉圈,時不時雙劍閃出眩目亮光向黃衣女子刺去。   雖不知是何來歷,但正如花浪所說,兩人都是一等一的美女。黃衣女子嫻雅大方,飄飄如天上仙子。綠衣女子活潑靈動,如月下精靈。   花浪揉了一會兒眼睛,又湊過去去看。他和關度飛都看呆了。   葉星落卻在最初的驚訝之後,迅速恢復平靜。他已知道這兩名美女是什麼人了。 正文 第四章 天才怪物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34 本章字數:17270 兩名女子的爭鬥愈趨緊張。綠衣女子的速度更快,出手更狠,黃衣女子雖仍是那副平靜的表情,但不時皺起的眉頭顯示其實綠衣女子的攻擊並不是那麼好應付的。   關度飛雖以勇猛強悍著稱,對綠衣女子的狠辣和精準的攻擊也自歎弗如。花浪以輕身功夫自傲,也不由對綠衣女子的靈動敏捷生起敬意。葉星落對綠衣女子倒不是很在意,他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黃衣女子的身上。   綠衣女子不斷地改變攻擊角度,攻勢似可如奔流的江河般永不停歇。黃衣女子則穩立不動,但不論綠衣女子從什麼角度攻來,她都可將對方的攻擊化解,在形勢最危急的時候,她也不過是輕輕移動一下,就將對方兇猛的攻擊化為無形。葉星落看出她雖然看上去並沒有移動多遠,但實際上卻是極精妙的步法,其繁複的變化,如不是對體內真氣操縱自如是很難辦到的。廟頂兩名女子兀自鬥個不休,廟門處三人卻是各得其樂:花浪著眼在綠衣女子的靈動身法,大覺有悟於心。關度飛則為綠衣女子精妙的劍法著迷,對如何用刀的領悟更上一層。葉星落卻在黃衣女子的身法和劍法中依稀想到如何才能以最小的功力消耗達到最佳效果的靈感。   兩名女子在廟頂鬥得不亦樂乎,衣袂飄飛,直欲乘風而去。廟門處三人卻是看得心曠神怡,心中暗呼精彩。   綠衣女子這時又改變了打法,她不再一味求快,節奏開始時快時慢,有時連著數劍攻出,接著卻只是圍著黃衣女子不斷繞圈。在關度飛看得暗暗著急她為何還不攻擊時,才又重新來一陣狂猛的攻勢。在綠衣女子攻勢最猛烈之際,花浪都只是勉強才能看清她的身法,口中不言,心中卻明白綠衣女子的輕功比他要高出一籌。   綠衣女子一改變戰略,黃衣女子的壓力頓時驟增,雖從表面看不出來,但葉星落發現她開始更頻繁地改換方位,證明她再不能對綠衣女子的攻擊坦然處之。即便如此,葉星落還是認為綠衣女子無法勝過黃衣女子,兩人的功力明顯在伯仲之間,即使有差距也是有限,而她這種狂風驟雨式的攻擊最耗功力,不能持久,她最終只能無功而返。   綠衣女子的速度終於慢下來了,連葉星落也以為她是功力消耗過巨,無法在保持原有的攻擊頻率。關度飛和花浪卻暗自為綠衣女子著急。關度飛是因為綠衣女子的全攻型打法最合他胃口,看到精彩處,恨不得能自己上去親自搏上一場。眼見綠衣女子不能繼續強勢攻擊,他不禁為綠衣女子的徒勞無功惋惜。花浪卻是喜歡她那種來去如風,飄逸無倫的絕妙身法,看她無法再像原來般飄飄若仙,大覺不過癮。   黃衣女子也不一味一防為主,開始有節制的反擊,顯然對對手的示弱還有懷疑。   綠衣女子暴露出攻強守弱的弱點,一旦不能全力搶攻,頓時落入下風。雖身法靈動,好幾次也只是僥倖躲開黃衣女子的反擊。   黃衣女子的攻擊漸漸加強,綠衣女子更是捉襟見肘,陷入苦戰。黃衣女子步步緊逼,綠衣女子卻是不斷後退。不一會兒綠衣女子已被逼到廟頂邊緣處。黃衣女子先以一連串令人眼花繚亂的攻擊逼的綠衣女子手忙腳亂,然後化繁為簡,一劍平平刺出。綠衣女子又回退一步,卻是不曾注意到已在廟頂邊緣,一腳踏空,竟然從房頂栽下。   一直為綠衣女子暗中加油的關度飛和花浪差點要叫出聲時,綠衣女子卻奇跡般凌空飛起,逕自躍過黃衣女子的頭頂,向黃衣女子的身後落去。人尚為落地,綠衣女子一聲嬌笑道:「姐姐上當了。」手中雙劍一前一後,閃電般向黃衣女子後心刺去。   為綠衣女子白擔心半天的關度飛和花浪想不到事情竟有如此轉折,都心中大叫精彩。關度飛還好點,花浪卻直接將心中的讚歎喊了出來,大叫一聲:「好!」葉星落也為綠衣女子的奇招歎服,卻不像其他兩人那麼激動,聽到花浪的大叫,大覺不妙,卻已來不及阻止。   廟頂兩名女子卻似沒有聽到花浪石破天驚的叫喊,惡鬥仍在進行。   黃衣女子臨危不亂,身轉半圈,長劍向後劃個半圓,叮叮兩聲,已將綠衣女子的雙劍擋住。綠衣女子飄然後退,黃衣女子卻是原地未動。表面看起來,兩人是平分秋色,其實卻是黃衣女子吃了個小虧。兩人全力交換了一招,綠衣女子借後退化解了一部分反擊之力,黃衣女子卻是苦於身處廟頂邊緣,退無可退,將反擊之力全部承受,自然是絕不好受。   綠衣女子一退即進,重又和黃衣女子戰在一處。這時的她,哪還有絲毫功力消耗過巨的跡象,更說明剛才的示弱只是一個圈套。黃衣女子上了一當,卻還是絲毫不動聲色,重又以防守為住,綠衣女子還是對她無可奈何。   葉星落等雖覺得再逗留下去不太妙,因為花浪的叫喊即使聾子也聽得到,兩名女子卻是不聞不問,大是不合常理,可是又捨不得放棄觀看如此精彩的打鬥而去,思量再三,最後還是決定繼續觀看,到發現不妙再溜之大吉。   綠衣女子久攻不下,忽飄然後退,停在離黃衣女子身前丈許處,笑道:「姐姐功夫真好。本待和姐姐好好切磋一番,可惜有閒人打擾,不如今天就此做罷如何?」眼睛隨著說話向廟門處掃過,葉星落等早覺不對,已齊齊縮回頭去。   黃衣女子淡淡道:「也無不可。妹子冰雪聰明,我也是佩服得很。那就另找時間好了。」言罷從廟後躍下,飄然去了。   綠衣女子卻是一聲嬌呼:「什麼人如此大膽?給我滾出來。」   廟門處穿來破空聲,當然是葉星落等三人。不過卻不是按綠衣女子說的向廟內來,而是向相反方向全力馳去。   葉星落等頭也不回,將身形展開眼極限,轉眼已掠過好幾條街。遠遠聽見綠衣女子在後笑罵道:「還說你們大膽,原來都是些沒膽鬼。」   三人等到後面再無追趕的動靜,這才返回剛才放酒的地方。拿上三罈酒,三人漫步深夜的街頭,向花浪所謂的「狗窩」走去。   萬籟俱寂,只有三人的腳步聲迴響在四周。默默回想剛才所眼見的劇鬥,即覺驚心動魄,又覺意猶未盡,三人各想各的,一時誰也不說話。   關度飛眼中精光連閃,忽打破沉寂,歎息道:「我今天才完全相信花子的話了。」   花浪先得意道:「我說的話當然是有道理的,你當時沒理解也不要緊,到現在理解了說明你還是有進步的。」然後又問道:「不過我說過的話很多,你說的是那一句?」   關度飛並未和他做口舌之爭,眼中現出渴慕神色,悠然道:「就是關於馬嘯天只是二流角色的那句。你看今晚所見的兩名女子,年不過二十,武功卻不在馬嘯天之下,算來她們的師傅當是更厲害的人物。徒弟已是如此高明,師傅之高可想而知。此生若能與真正高手過過招,也是死而無憾。」   花浪也不再嘻嘻哈哈,歎息道:「以前說到我武功不行,尚有輕功可以自傲。今日方知天外有天,那綠衣女子的輕功比我高了何止一籌,倒叫我再難厚顏吹噓。難道我可依仗的資本就只有聰慧的頭腦了嗎?」到最後還是忍不住自我吹捧了一下。   關度飛卻沒心情再譏諷他,反而又陷入沉思,喃喃道:「究竟是誰家弟子,年紀輕輕竟有如此功底?」   葉星落一直沒有說話,彷彿在考慮什麼重要事情,聽到關度飛的話,隨口道:「她們一個是慈航靜齋傳人,一個是聖門弟子。」   關度飛本是隨便發發感慨,並未真地期望得到答案,聽到葉星落的話,不由和花浪齊聲叫道:「你說什麼?」   葉星落被突如其來的大叫嚇了一跳,從冥想中醒悟,愕然道:「我說什麼了?」   關度飛盯著他,一字一句道:「你說那兩名女子一個是慈航靜齋的,一個是什麼聖門的。」   葉星落這才完全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笑道:「你們反應怎麼這麼大?也沒什麼奇怪的,像這種身手,這種年紀,也只有慈航靜齋和聖門才會有這樣的弟子。」   花浪笑道:「你的意思是只是猜測?此話未免不盡不實。剛才你說這話的時候可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老實交代,還有什麼沒說的?不要逼我們嚴刑逼供。」摩拳擦掌,就要上前。   關度飛也接著道:「聖門是什麼門派?這個我們可沒聽過。」說著也裝模作樣地去掣刀。   葉星落一攤手,苦笑道:「好了,算我怕了你們兩個并州惡霸了,我說還不行?聖門就是花子說的魔門,只不過魔門自稱是聖門,稱呼不同而已,其實是一回事。那兩名女子一個是慈航靜齋的雁無影,一個是聖門陰癸派的聶飛羽。」   花浪不耐煩道:「說清楚點,哪個是雁無影,哪個又是聶飛羽?」   關度飛替葉星落回答道:「穿黃衣服的是雁無影,穿綠衣服的是聶飛羽。」葉星落微笑點頭。   花浪奇怪地看著關度飛,問道:「你怎麼知道?」   關度飛擺出教訓的面孔道:「虧你自命聰明,怎麼連這也看不出?魔門,重點在一個魔字,靜齋,重點在一個靜字。看她們打了半天,你怎麼會連哪個是魔門中人,哪個是靜齋弟子都搞不清楚呢?」   花浪點頭道:「聽起來似乎有點道理。」又皺眉道:「那我們不是一直為魔門的人吶喊助威?倒是有趣。」   關度飛卻忽向葉星落發問道:「星少怎麼會知道她們的身份呢?」   葉星落歎氣道:「我自和她們有關係。不是我存心瞞你們,只是說來話長,等到合適的時候我再向你們解釋吧。今天我們身經一場大戰,又目睹一場精彩決鬥,難道還不夠嗎?現在我們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要消滅掉這三罈酒,其他事留待明天再說吧。」   關度飛笑道:「星少若有難言之隱,就當我沒問過好了。說到喝酒,我們還是快點回去吧。」   花浪大叫一聲:「看我新領悟的身法。」當先掠去。三人都展開身形疾馳而去。   夜已深,花浪和關度飛所住的屋子卻還有燈光透出。   三人大感奇怪,推門進去,才發現是楊七在挑燈夜讀。   花浪先是一愣,然後語重心長道:「楊七,居家度日最重要是節儉。你們年輕人不知世事艱難,太過奢靡,深更半夜不睡覺,難道點燈不用費油嗎?」   關度飛和葉星落想不到他居然把牛圭的一番話用在楊七身上,不禁開懷大笑。   楊七一臉不忿道:「花大哥,我可是為等你們才熬到現在的,連開水也燒開好幾鍋了。你不要什麼咬什麼,不識什麼好不好?」   三人一看,果然在爐灶上有一口大鐵鍋,正咕嘟咕嘟地開著水。葉星落卻對楊七話中的一堆什麼覺得莫名其妙,問道:「你到底說的是什麼呀?什麼什麼的,我都聽暈了。」   關度飛忍不住笑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說完更是樂不可支。葉星落不禁莞爾,這楊七說話還真有趣。   花浪怒視著楊七,楊七卻一臉無辜道:「那是關大哥說的,我可不是那意思。」花浪也忍不住搖頭失笑。   關度飛見楊七手中居然拿的是花浪的《史記》,大為驚訝道:「你居然也會看書了?真奇怪。」   楊七不好意思道:「我本是擔心幾位大哥,所以一直沒敢睡,後來又想幾位大哥肯定是去什麼地方去慶祝去了,怕你們回來需要熱水,我就開了點開水。閒著無聊,我就翻了翻花大哥的書,想起你們那天晚上說到這部叫《史記》的書,就耐心看了幾頁。」   花浪擺出好為人師的模樣道:「有什麼心得?說來聽聽。」   楊七興奮道:「我正好翻到俠客列傳,看了朱家和郭解的故事。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原來我們現在所說的俠客一開始是這麼個模樣。」   花浪繼續道:「那有什麼感想呢?」   楊七莫名其妙道:「就這樣了,能有什麼感想呢?」   花浪點撥道:「難道你不想作個俠客嗎?」   楊七聳聳肩道:「作俠客有什麼好的?我還是覺得做乞丐比較輕鬆自由。」眾人見花浪諄諄誘導了半天,楊七居然如此回答,莫不笑得前仰後合。   花浪搖頭歎息道:「我一直覺得自己胸無大志,頗有點難為情,誰知道你更不堪。比起你樂於做乞丐,我也算是豪氣干雲了。」   楊七也不反駁,笑嘻嘻道:「能讓花大哥重新找到做人的信心,我覺得也算是我的一大成就了。花大哥也不用妄自菲薄,你應該還算過得去,不是太大的累贅。」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花浪也無可奈何了,對楊七道:「現在我們回來了,你也去睡覺吧。唉,沒有上進心的小子,我真為你頭疼。」   楊七笑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操那麼多心幹嘛?幾位大哥先忙著,我去睡了。」笑嘻嘻走了。   關度飛從角落裡搬出一張矮腳桌子,花浪早把炕上的被褥騰開一塊地方。三人將桌子擺在炕上,酒罈又放在桌上,擺開三個大碗,就開始大喝起來。   幾碗酒下肚,三人都覺得渾身發熱,腦中也暈乎乎的,興致開始高起來。花浪又喝下半碗酒後,笑道:「星少,跟你說點正經事。」   葉星落斜眼看他,道:「你也會有正經事談?」   花浪也不生氣,笑嘻嘻道:「就是關於咱們那盤生意的事,你覺得怎麼樣?」   葉星落也笑道:「既然問我意見,至少應該讓我先瞭解一下情況吧,你先說說是怎麼回事吧。」   花浪撓頭道:「千頭萬緒,從哪說起好呢?」   葉星落笑道:「很為難嗎?我給你提個醒吧,比如說,張可謂是怎樣一個人?」   花浪像想起了什麼,笑道:「說起張可謂,倒也有趣。他原來也是乞丐出身,在我和飛飛之前,他可是并州的乞丐頭子,只是年齡大了以後,不願再做乞丐,改行做了生意。我和飛飛有一次與一幫小乞丐發生了衝突,那些小乞丐卻和他有關係,就找他出頭。打了一架之後,我們居然成了朋友。」   葉星落笑道:「好像你在并州的關係都是打出來的。李夫人是一個,這張可謂又是一個。」   花浪也笑道:「誰說不是呢?人生有時就是這麼奇怪。後來我們互相之間又幫了幾次忙,關係更好了。張可謂是要飯出身,為人八面玲瓏,專門從事貨物轉手貿易,雖缺少資金,買賣很小,倒也做得有聲有色。我們有時在一起喝酒,喝到高興處,他就跟我們大談生意經,哀歎沒錢作本,要不然自有大錢可賺。」   葉星落問道:「那盤生意也是他想出來的?」   花浪笑道:「正是。他走南闖北,見多識廣,早就聽說往西域那邊有一條賺錢的商路,有心去那邊發展,卻是沒有資金。我也聽說過,長安那邊的大商家都是從這條商路上賺錢的。現在水路為官府所控制,主要是應付皇室貴族的需求,老百姓的日常用品要靠旱路運輸,雖然辛苦一點,但獲利也是頗豐。見張可謂有如此雄心,我也心動,準備與他合夥賺大錢。」   葉星落沉吟道:「這張可謂還真是有眼光,有遠見。」   花浪笑道:「何止呢?他還是一個性情中人,最是急公好義,在并州商界也是小有名氣。像馬嘯天這件事,我要找人幫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他也不問是什麼事,就一口答應。就沖這一點,我也決定要和他和作了。說起來牛圭那鐵公雞可就差遠了。」   關度飛和葉星落見他忽然又把話題扯到牛圭身上,不禁啼笑皆非。   關度飛想了想,道:「那我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   花浪神氣地道:「我們出錢,自然是大老闆了,哪用那麼辛苦?先讓張可謂去探探路,等生意開始賺錢了,我們在舒舒服服地去過大老闆的癮。」   葉星落啞然失笑道:「你還真會擺架子。」   花浪笑了一通,這才低聲道:「其實是我和飛飛對做生意一竅不通,去了只會給張可謂添麻煩。你想,本來有什麼事他作主就好了,礙於我們是東家,他有事還得來找我們,多麻煩,一來一去,說不定就耽擱生意了。就讓他一個人去好了,他做生意可是沒問題,這一點我從來不擔心。我們又沒有麻煩,又可以有錢賺,何樂而不為呢?你說是不是?」   葉星落笑道:「看來你還真是經過認真考慮的,這一招用人不疑還真是高明。我沒意見了,現在連我也認為這盤生意可以穩賺。」   花浪笑嘻嘻伸出手來,葉星落莫名其妙道:「幹什麼?」   花浪笑道:「給錢呀。既然你同意了,那這盤生意就算你一份,你也不能等生意好了之後白拿錢不是?現在自然要先投點錢進去。你不會想反悔吧?那樣的話,我可要象鄙視牛圭一樣鄙視你了。」   葉星落拿出自己的一百兩黃金,卻不給花浪,笑道:「你別老什麼事也扯到牛圭身上去好不好?老實說,我對賺錢並沒有你那麼大勁頭,錢我並不能就這麼交給你。」   花浪一臉失望道:「星少你又玩什麼花樣?怎麼這麼不爽快?」   葉星落笑道:「你別著急。錢我不能直接給你,但你可憑自己的本事拿去。我一直想不通那天你在賭場的表現,現在我就拿著一百兩黃金和你賭一場。你若真有本事,就把黃金贏去,隨便你幹什麼我也管不著。如果我僥倖贏了,我就把黃金送給你,你一樣可以隨便用,只是這面子上怕是有點不好看了。」說完他笑瞇瞇地看著花浪,想知道他會如何反應。   花浪卻笑得合不攏嘴,道:「星少,你這個想法和直接把錢給我沒什麼兩樣,想和我賭?我怎麼好意思贏兄弟的錢呢?」   葉星落酒意湧上,笑道:「我就是不服氣,倒要看看你如何贏我的錢。」   花浪沉吟道:「星少想賭些什麼呢?」   葉星落笑了一下,道:「就牌九吧,那天你不就是賭的牌九嗎?」   花浪大笑道:「星少還真是又氣派,非要挑我的強項。說到牌九,家中還正有一副,我去拿來。」興高采烈的去了。   關度飛看著葉星落,搖著頭,道:「星少還是不要和花子賭的好,那小子是個怪胎。」   葉星落奇怪道:「這麼說來,你是知道他的秘密了。你覺得我一定會輸嗎?」   關度飛肯定地道:「絕對!」   花浪大搖大擺地提著一副牌就過來,那是原來不知塞在哪個角落的。在桌上鋪開一塊布,花浪放好牌九,問道:「誰坐莊?」   花浪歎氣道:「你還非把所有優勢都讓給我?我坐莊,你一點機會都沒有。」   葉星落沒好氣道:「少廢話,還不知鹿死誰手呢?開始吧。」   花浪好整以暇道:「別急,我先給你講講規矩。我們就和那天一樣,兩張牌比大小好了。」接著給葉星落講解了一番牌九的牌對,其實也沒多複雜,葉星落一聽就明白了。   講解完了,花浪伸個懶腰道:「好了,課就上到這兒,現在開始實戰。」雙手揮動如飛,很快洗好牌,將牌九整齊的排在桌上。   見葉星落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的手,花浪笑道:「看也沒用,我沒有花樣的。」揮手將手中的骰子擲下,然後按順序將牌分發給葉星落。   葉星落看看牌,押了十兩黃金。花浪笑道:「用不用賭那麼大?急著輸完嗎?」   葉星落也不客氣,道:「你管得著嗎?我願意,快點開牌。」   花浪笑道:「你輸了。」現出底牌,果然比葉星落的牌對大。   葉星落揮手道:「有賭不為輸,你說的。再來。」   花浪洗牌,碼牌,擲出骰子,發牌。一切都跟第一把一樣,葉星落又輸了。   葉星落想了一下,道:「這次輪我坐莊,由我來發牌。」   花浪沒說話,只是笑著將牌九和骰子遞給葉星落。   葉星落雖沒真的賭過,但看也看的熟了,洗牌倒也是乾淨利索,碼好牌,他將骰子擲出。   花浪倒顯出幾分關注,他緊緊地盯著轉動的骰子,等骰子停下,他才吁口氣,笑道:「星少,看來你手氣實在是不怎麼樣,你又輸了。」   葉星落奇怪道:「可我還沒發牌呢。」   關度飛笑道:「還用等發牌嗎?若要發出牌來才知道,花子也不是怪胎了,只要骰子一擲出,他已經知道會有什麼牌了。不信讓他告訴你你們分別是什麼牌,保準分毫不差。」   葉星落不相信地望向花浪,花浪卻是獻伸個懶腰,這才道:「所以說,賭博對我來說一點刺激也沒有,只有贏錢時有那麼一點小小的快樂。這一把你是很難得的地對,可惜我卻是大小通殺得天對,你輸了。」   葉星落仍舊半信半疑,按骰子點數將牌九分發,結果卻正如花浪所說。葉星落不禁有點愣神,不知該說什麼好。   花浪和關度飛看他傻乎乎的樣子,禁不住大笑起來。   葉星落歎口氣道:「我是服了,能不能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   花浪伸手拿過兩張牌來,以背面對著葉星落,問道:「你看著兩張牌有什麼不同?」   葉星落皺眉道:「從背面能看出什麼來?我不覺得有什麼不同?」   花浪笑道:「乍看是沒什麼不一樣,可你仔細再看看,注意牌上的木紋。」   這副牌九是用黑木所製,葉星落仔細看看,果然發現木頭上本身所帶有的紋路。他認真分辨了半天,居然也能從背面認出這兩張牌各是什麼牌了。他似乎有點明白,卻又覺得難以置信,皺眉問道:「你不會想說,每一張牌你都可從背面這細小的紋路上辨認出來吧?」   花浪不說話,只是得意地笑著。關度飛雖沒他那麼誇張,但也滿臉笑意。葉星落驚訝道:「難道是真的?」   花浪聳聳肩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這只是我的基本功而已。」   葉星落笑道:「真是令人難以置信。既然這只是基本功,那比較高深的又是什麼呢?」   花浪隨手洗牌,道:「洗牌也很重要,但我並不在洗牌中玩花樣。在從背面刻認出所有牌九的基礎上,你還必須有一雙快眼,這樣你才能在碼好牌後知道每一張牌的位置。接下來你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根據參與的人數,算出骰子應該擲出幾點才是最有利的。順便說一下,對於賭國高手來說,想要手中的骰子擲出任意點數都是輕而易舉的。最難的是一切要快。洗牌要快,碼牌要快,計算更要快,這樣才算比較厲害。」   將牌碼好,花浪又傲然道:「只要讓我坐莊,保證沒有人能從我手裡贏走一兩銀子。」   葉星落想了想又道:「你說的這些我勉強能理解,可你怎麼能做到呢?比如說那天在聚寶賭場,你只是驗了一下牌,怎麼能馬上從背面將牌認出呢?」   花浪又得意地笑了起來。關度飛解釋道:「要不怎麼說花子是怪胎呢?他這樣的人只怕是天下少有。天生記憶力超強,一目十行,過目不忘,這都是輕的。還有不像是人能有的超強計算能力。任何一副牌到了他手裡,讓他掃上兩眼,已經沒有任何秘密可言了。骰子一擲下,他已知道會是什麼牌了。」   看葉星落一臉的震驚,花浪接口道:「牌九的材料雖有很多種,但每一種都有痕跡可尋,別以為我只是會認木頭,任何牌九我都能一眼看穿。而且不僅僅是背面,從四個側面我也認得出。」   葉星落徹底服了,對這樣的人還能有什麼話說呢?   花浪笑道:「你的樣子讓我想起我第一次將這個秘密告訴飛飛的時候,他的眼睛瞪得比牛還大,大叫不可能。」   葉星落大笑,卻又問道:「哪為什麼在聚寶賭場你會連輸那麼多把呢?」   花浪聳聳肩道:「其實我去賭場,即使完全靠運氣也可以。輸上幾十把,只要贏一把我就賺了。不過那天是那個莊家在玩花樣,要不然怎麼會那麼背呢?我當然看得出,卻也不便說,以免得罪花滿枝。最後那一把,我是早想好的,我故意把椅子拉開一點,就是準備用苦肉計。這樣才能有機會改變他的骰子點數。我倒不可能單憑撞一下桌子就得到自己想要得點數,但只要不是莊家自己想好的點數,我就有機會。很幸運,點數不錯。我一看就知道贏定了。正好一把解決問題。」   葉星落聽得入神,問道:「你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這種能力的?」   花浪笑道:「很小的時候我就發現自己的記憶力比別人強,可真把這種能力用在賭博上,還是我那半個師傅教我的。他可是個老賭鬼。別以為我只是靠天生的記憶力,能做到現在這種地步,其實我師傅訓練了我很久,想起來還真是痛苦。而且這樣做是很費神的,我一般也不願用這種方法。不過家裡這副牌九我可是熟的不得了,賭起來一點也不費神。」   說到這裡,花浪得意地道:「還要不要再來?」   葉星落將所有的黃金都向他推了過去,苦笑道:「還賭什麼?你他媽是天才,我認輸了。」   花浪笑道:「其實你也不用沮喪,栽在我手下的人多了,而且栽得莫名其妙。你至少輸得明白。」停了一下,花浪接著道:「既然你認輸了,怎麼用這一百兩黃金就由我說了算。這一份仍算你的,但在所有人當中,我要算第一大老闆,你們都比我稍稍低那麼一點。當然只是名義上的,分紅上沒有任何不同。你們覺得如何?」   葉星落只顧和關度飛舉碗痛飲,不耐煩道:「錢都到手了,還這麼多廢話。快來喝酒,我們一定要將你灌醉,方能出胸中這口怨氣。」   花浪笑嘻嘻收起牌九,加入了狂飲的行列。等三罈酒見底時,三人酒意上湧,就那麼睡去了。   午後的陽光照在窗戶上,屋內一片光亮。   葉星落起床才發現屋中只剩自己一個人了。他下到地上,覺得精神還不錯,只是頭有點隱隱作痛。   除了一陣輕微的奇怪聲音,院中也是一片寂靜。葉星落推門出去,發現原來是關度飛正在一塊石頭上磨刀。   聽到門響,關度飛回頭笑道:「星少起來啦?昨天睡得怎麼樣?」   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葉星落覺得很舒服,心情也好起來。他一邊向關度飛走去,一邊道:「還好。只是頭有點疼。」   關度飛不在意道:「喝過酒是這樣的,你第一次喝酒,當然更會有反應。」   葉星落走到他身旁,看著他磨刀,問道:「花子去哪兒了?其他人也都出去了?」   關度飛舉起手中的刀看了看,又繼續磨了起來,隨口道:「楊七他們都出去瘋去了,小孩子嘛,一刻也呆不住。至於花子,你不用管他。他就是這麼神出鬼沒的,精神好得很,每天都是第一個起床的。喝過酒也不例外。我起來他已經不在了,也不知道幹什麼去了。」說著,他又舉起刀看了看,這下滿意了。站起身來,他試著劈了一刀,空中頓時響起呼嘯聲。   葉星落仔細看看關度飛的刀,雖然剛經他磨過,卻仍是很不起眼,刀刃處都有小缺口了。葉星落笑道:「飛飛,你的刀看起來很普通,是出自什麼人之手?」   關度飛不好意思道:「這只是普通打鐵鋪的貨色,的確不是什麼好兵器。不過卻又一點比較奇怪。你試試。」說著將鋼刀遞給葉星落。   葉星落接過鋼刀,揮了一下,皺眉道:「鋼質很差,手工也不好,手感尤其差。你怎麼不換把好一點的刀?」   關度飛笑道:「刀雖不好,卻是我擁有的第一把真正的兵器,也許是用慣了吧,不僅順手,而且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覺得它好像不僅僅是一把刀,而是一個老朋友一般。我也就不捨得 換了。你難道就一點感覺也沒有嗎?我上次這樣告訴花子,他笑我是神經病。也許真是我感覺錯誤。」   葉星落又揮揮刀,皺眉道:「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奇怪。剛才我說的手感不好,好像也不僅僅是手感的問題,感覺像是它在排斥我。一把刀居然像有生命一樣,這種感覺還真是奇怪。」   關度飛興奮道:「你真的也感覺到了?這麼說來不是我的錯覺了。你覺得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葉星落沉吟道:「這個也許要鑄劍大師才能明白。或許這刀並不像它看起來那麼普通,有什麼秘密也說不定。」   關度飛失望道:「要到哪裡去找所謂的鑄劍大師呢?」   葉星落安慰他道:「江湖中藏龍臥虎,能人異士多的是,終會遇到的。反正刀你先用著,說不定不用找鑄劍大師,某一天你自己就可發現這個秘密。」   兩人正聊得開心,院門處忽然闖進一個人來,正是去向不明的花浪。   他一陣風般衝到關度飛和葉星落面前,滿臉興奮道:「你們起來就好了。馬上跟我去幹活。」   葉星落和關度飛聽得莫名其妙,相顧愕然。 正文 第五章 討債上門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35 本章字數:16986  葉星落將長刀遞回給關度飛,奇怪問道:「幹活?幹什麼活?」   花浪笑道:「當然是去王家討債了。他們欠我們四萬兩銀子,我們又正需用錢,當然要及早要回來。」   關度飛也皺眉道:「用不著這麼急吧?王家又跑不了,改天去不行嗎?我和星少正聊的高興,你簡直是破壞我們的興致。」   花浪一本正經問道:「你們肚子餓不餓?」   關度飛和葉星落又感莫名其妙,葉星落老老實實回答道:「肚子倒不覺得餓,只是頭有點疼。」   花浪歎氣道:「現在不餓,但很快會餓的。現在我們身無分文,不去討債,晚飯都要靠我干回老本行了。我們總不能餓得走不動時才記起去討債吧?那時若王家想要反悔,我們怕連理論的力氣也沒有了。」   葉星落不明白,問道:「我們昨天才得到大道社的賞金,怎麼會身無分文呢?」   花浪一臉苦相,道:「首先,你的那份賞金已經輸給我了,你是沒錢了。其次,我所有的錢都給張可謂了,我也沒錢了。」   葉星落又好氣又好笑,道:「用不用那麼誇張?你那麼急幹什麼?」   花浪笑道:「兵貴神速,懂不懂?張可謂可不是開玩笑,他已經著手準備去長安了,年前先熟悉一下情況,過了年可就要大幹了。夥計都這麼熱心,做老闆的怎麼能拖延呢?豈不傷了夥計的心?」   葉星落也笑道:「幸好我還有點散碎銀兩,不用受你威脅。晚飯我來負責。這樣總可以了吧?我們不用今天就去討債了。」   花浪苦笑道:「我正要告訴你。你的散碎銀兩也被我拿走了,你現在是名副其實的身無分文。」   葉星落在身上摸了摸,不由歎氣道:「我真服你了。你什麼時候拿的?我一點都不知道。」   花浪游得意起來道:「除了記憶和神眼,我還有一雙快手,要不然怎麼能逢賭必贏呢?偷雞摸狗我一樣在行,再說當時你睡得那麼死,又怎麼能知道呢?」   葉星落苦笑道:「幸好我已把在聚寶賭場贏來的五十兩黃金交給師妹她們了,要不然還真被你一網打盡了。」   花浪不滿道:「好像我是白拿一般,等從王家討回債來還你不行嗎?」   葉星落不解道:「我只是開玩笑罷了。只是大道社的賞金你給張可謂做生意我還理解,你那我的散碎銀兩幹什麼了?」   花浪唉聲歎氣道:「你以為乞丐王子是那麼好當的嗎?快過年了,我總的對手下有點表示,叫花子也想過個好年,不是嗎?再說張可謂他們也不是吹口氣就可到長安的,一路上的費用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那些銀兩除了給叫花子,其他我全給張可謂了。生意未開張,先發薪水,我這老闆可以吧?」   關度飛苦笑搖頭,卻不說話,顯是早已習慣花浪的作風。葉星落也終於明白花浪為什麼那麼窮了,以他的性格,想不窮也難。   花浪卻不管他們想什麼,見他們不說話了,得意道:「現在我給你們兩條路走:第一,跟我去王家討債,然後去月明樓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第二,不去討債,大家都沒飯吃,一起餓肚子。」   葉星落和關度飛互相看了看,葉星落笑道:「沒有第三條路了嗎?」   花浪搖頭道:「沒有了。難道你還有什麼好提議?」   關度飛接口道:「當然還有一條路。我們可以先揍你一頓,再去王家討債。」話音未落,他已和葉星落兩個人默契地向花浪撲去。   花浪轉身就跑,邊跑邊喊道:「我可是昨天剛受過傷,你們怎麼能如此對我?還來?你們有沒有人性了?居然對一個身受重傷的人毫無憐憫之心,還下此毒手?天哪!」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花浪已經跑得無影無蹤。   王家大院在并州算是豪宅,不僅佔地廣,房屋多,而且整座建築氣勢宏偉,甚有氣派。院中遍植花樹,雖說是冬天,看不出什麼,但可想像在春天一定是春色滿院的景象。門口是兩個頗有氣勢的石麒麟,給整個院子加上一種威嚴的感覺。   但這一切到了花浪眼裡就是另一種感受了。他撇撇嘴,不屑地冒出一句:「從房子一眼就能看出王家是暴發戶,毫無品位,俗氣!」葉星落不由好笑。   花浪大搖大擺向院中走去,卻在門口被一個家人模樣的人攔住。   那人不耐煩地瞪了花浪一眼,大喝一聲:「叫花子滾遠點。」   花浪也不生氣,笑嘻嘻道:「我叫花浪,是來找王重王老爺子的。」   那人上下打量花浪一番,又看了看關度飛和葉星落,神色稍微緩和了一點:「你們等一下,我去通報。」   花浪斜依在石麒麟上,笑了起來:「馬嘯天昨天估計是把王家折騰壞了。王家的人看起來都很緊張。你看剛才那小子,眼圈發黑,大概一晚上沒睡吧。難怪心情那麼糟。」   攔住花浪三人的那個家人很快出來了,說話的態度比剛開始還驕橫,神氣十足:「你們走吧。我們老爺今天有客,沒空理你們這些閒人。」   聽完他的話,花浪卻回頭笑問關度飛:「飛飛,我們有多久沒打架了?」   關度飛笑道:「誰有閒心記那些?有興趣今天打上一次也不妨。」   花浪伸個懶腰,向葉星落說道:「我昨天說到擅長拳腳時你好像很不以為然,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轉身一把拉住那個正要返回院中的家人。   那人斜眼看著花浪,神情倨傲:「你還有什麼事?大爺我今天心情不好,別惹我生氣。」   花浪一笑,學起他的腔調:「大爺我今天心情好得很,所以要教訓你不要狗眼看人。」說話聲中已將他一拳揍倒在地。   那人躺在地上大叫起來:「來人哪,有人搗亂。」   在他的叫聲中,花浪和關度飛已一陣風般闖如院內。葉星落想不到花浪居然說打就打,大覺好笑,也跟著進了院中。   花浪和關度飛一進到院內就停了下來,好整以暇地看著從四面圍過來的人群。   王家的人也不問發生什麼事,就一窩蜂般向花浪等撲過來。   花**了一聲:「飛飛,來比賽一下,看誰打倒的人多。」話未說完,他已衝入人群,拳腳並用,有兩個人頓時被打倒在地。   關度飛也不甘落後,笑罵一聲:「你小子又搶先動手,不夠義氣。」也動起手來。   說起來花浪倒不是吹牛,他和關度飛如虎入羊群,王家的人幾乎毫無還手之力,轉眼被放倒一片。看花浪意氣風發地拳腳齊飛,似有萬夫不擋之勇,葉星落大可想像得到花浪與街頭混混惡戰的英姿,差點笑了出來。   眼見院中王家的人只剩下一個,花浪和關度飛都搶著向那人撲去。那人看到夥伴們都被打倒,而對方卻如狼似虎地來找自己,嚇得掉頭就跑。還是花浪腳下快了一步,趕在關度飛前面將那人打倒在地。   花浪得意洋洋地看著關度飛,道:「我比你多一個。」   關度飛卻是一臉譏諷的表情:「帶門口那個吧?我動手時你已打倒三個,算起來應該是我比你多兩個才對。」   兩人還在為誰打倒人多爭論時,一個人影從屋中竄出,大叫一聲:「什麼人敢來鬧事?」卻是許久不見的王懷義。   王懷義先看到躺了一地的家人,這才注意到花浪三人,但他眼裡可只有花浪。氣得滿臉發青,王懷義叫了起來:「花浪,你居然敢打我王家的人,難道是吃了狼心豹子膽了?」   花浪向他逼去,笑道:「打你家的人有什麼了不起?惹毛了我,我連你一塊揍。」   王懷義一臉不屑,哼了一聲:「就你?我怕你不敢。」   花浪一本正經說道:「你這句話讓我很是不舒服,你好像是不服氣?」   王懷義大笑:「服氣?你有什麼本事能讓我服氣?」   花浪不說話,卻突然拔劍,王懷義話未說完,眼前已是劍光閃動,他不禁駭然後退。   得勢不饒人,花浪步步進逼。   若王懷義有兵刃在手,花浪要贏他只怕不易。可花浪雖功力奇弱,出手卻是奇快,加上葉星落給他的軟劍本身鋒利無比,在花浪劍劍不離自己要害的威脅下,王懷義根本騰不出手來拔劍,心中那個窩囊勁就別提了。   雖是心中不甘,王懷義也只能不斷後退,本待大罵花浪不顧江湖規矩偷襲,卻是連這個空閒也沒有。   花浪最後一劍將王懷義逼進屋內,瀟灑地挽個劍花,將軟劍收回腰間。長笑一聲,花浪步入屋中,大感從所未有的意氣風發。   關度飛和葉星落相視而笑,又無奈搖頭。對花浪愛出風頭的性格,兩人都是知之甚深。就在這時,卻聽到花浪的笑聲戛然而止,兩人不禁大吃一驚,忙疾步趕入屋內。一進屋,兩人發現花浪安然無恙,這才鬆一口氣。但順著花浪眼光看去,他們也是一呆。   屋中已有數人在座,他們認識的有王重和呂千秋,卻不見常通。除王懷義外,還有一個和他有幾分肖似的人,年紀在三十多歲。這些卻都不是讓花浪笑不出來,又讓關度飛和葉星落發呆的原因,真正讓他們吃驚的是另一個人。   那是一個美女,身著黃衣,正是昨夜月下決鬥的主角之一,被葉星落叫做雁無影的慈航靜齋傳人。   王懷義大概本意是想在雁無影面前顯點威風,卻不料反被花浪給羞辱了一番,臉色大是惱羞成怒。王重也是臉色陰沉,喝道:「花浪,你又想幹什麼?」   花浪卻對他的話聽而不聞,向雁無影拱手為禮:「敢問這位姑娘可是慈航靜齋的雁無影雁姑娘?」   雁無影一臉詫異,問道:「你怎麼會認識我?」   花浪笑道:「在下花浪。這兩個是我兄弟,關度飛和葉星落。雁姑娘真是國色天香,美麗動人,怕也只有慈航靜齋才有這樣的人物。」將為什麼會認識她的問題含糊帶過。   雁無影露出感興趣的神色,先向葉星落和關度飛點點頭,才笑道:「原來是小財神駕到。倒是失敬了。」   花浪大感驚訝:「雁姑娘居然知道在下的名號?難道在下的小小名氣已經傳到靜齋聖地了?真是榮幸之至。」不過臉上神色卻也不見如何欣喜。   雁無影微微一笑,道:「小財神為人俠義,為黃河賑災捐獻巨款,在江湖上可是大有名氣的。卻不知此來所為何事?」   花浪搖頭歎氣:「都是些凡塵俗事,今天既然有雁姑娘在場,我就改日再來找王老爺子好了。」說罷轉身欲行。   雁無影一開口,王重就不說話了,其他人也都保持沉默,任花浪和雁無影對話。   王懷義見雁無影對花浪非常客氣,大感不是滋味,卻也沒辦法。此時見花浪想走,再忍不住,大喝一聲:「走得那麼容易嗎?你擅闖我府,又打傷我府中之人,不說清楚,怎麼能走?」覺得自己這幾句話甚是有氣勢,王懷義得意地向雁無影看去,希望能引起她的注意,卻見她的目光停留在花浪身上,不由更是氣惱。   花浪搖搖頭,道:「還是改天再說好了。今天這場合實在是不便。」   王重沉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莫非你還有理了?有什麼事就現在說好了,有慈航靜齋的雁姑娘在場,是非曲直自會有結論。」   花浪仍是搖頭:「還是不要吧。」   雁無影不由更感興趣,道:「花兄莫非有難言之隱?」   花浪歎口氣,道:「其實只是小事,中間怕是有些誤會。說出去對老爺子的影響不好,算了,我還是改天再來吧。」再一次舉步欲行。   王重聽他的語氣曖昧,不由更是氣憤,道:「我王重行得正,坐得直,有什麼事不可對人講?你有事就說,不然莫怪我不客氣。」   花浪一臉無奈,道:「既然老爺子說得這麼坦誠,我也就實話實說了。其實我是來討債的。」   關度飛和葉星落看花浪欲擒故縱地吊著眾人的胃口,不由好笑。聽到他理直氣壯地說出討債兩字,更是差點笑出聲來。   王懷義忍不住又插嘴了:「笑話。我們堂堂王家怎麼會欠叫花子錢呢?你討的是什麼債?」在叫花子三個字上還專門加重了語氣,希望會打擊一下花浪的形象。   花浪神色為難,道:「我都說不要說了吧,你看,我一說,你就急了。」   王懷義臉紅脖子粗,道:「誰急了?反正今天你不說清楚別想走。」   花浪唉聲歎氣,道:「一定要說的話,我先要埋怨一下二公子的記性實在是差,別人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你怎麼能忘呢?」   王懷義面色鐵青:「我記性怎麼差了?我忘了什麼事?」   花浪無視他的臉色突變,笑問道:「你還記不記得,三天前我們在大道社院中見過面?當時你和趙社長懸賞追討被馬嘯天劫走的貨,說誰能奪回這批貨會有賞金,你還記得嗎?」   王懷義臉色又變,聲音也低了許多:「我當然記得。可是是你把貨奪回來的嗎?」   花浪忽現出煩惱的神色,道:「趙社長還沒把貨送過來?怎麼回事?效率也太低了吧。我去找他問問。」   王重一直冷冷聽著花浪和他兒子的對話,這時插入談話:「不用去問了。貨已經送回來了,可是我想問問你是怎麼得到的?昨天晚上我在場時為何不說?」   花浪滿臉委屈,道:「昨天你問的是李夫人,她不回答你我也管不著是不是?你和李夫人說話,我哪插得上嘴?至於如何得回鏢車,那要問他。」說著花浪拉了一把一直在偷笑的關度飛。   關度飛收起笑容,正色道:「關於這個問題嘛,事情是這樣的。我們那天在大道社接下這個任務後,一直在想辦法從馬嘯天手中奪回鏢貨。在聽說王二公子去了居然被馬嘯天抓住後,我們也知道這件事太難了,本準備放棄,卻又有點不甘心。」說到這裡,他向王懷義故意瞟了一眼,王懷義頓時又氣不打一處來,卻也沒法發作。   關度飛繼續說了下去:「昨天你們和馬嘯天在風雲客棧談判,我本不想去的。閒著無聊,我就出去逛,結果鬼使神差地就去了風雲客棧後院,更奇怪的是,後院居然沒人,我一看良機不可失,就動手將鏢車搬回大道社去了。就是這麼回事。」   葉星落見他煞有介事地說了半天,實際上卻是什麼也沒說,暗自好笑:「關度飛和花浪還真是絕配。說起謊話來都不用打草稿。」   王重的臉色更難看了:「你說的話去騙三歲小孩吧,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   關度飛一臉無辜,道:「事情就是這樣,我也奇怪得不得了,你不相信就算了。」   不等王重說話,花浪接口說道:「我們是怎麼得回貨物的並不重要,反正我們一手交貨,你們一手交錢就對了。王老爺子問怎麼多,不是想賴帳吧?」   王重還沒說話,王懷義已忍不住了:「沒有我們王家在前面和馬嘯天作戰,你哪來的機會拿回貨物?」   花浪笑道:「這個問題倒是值得商榷。既然你認為你們在這件事中也出力了,希望分得一份紅利,那也不是不可以討論的。不過呢,你們至少應該先把賞金給了我們,我們才能考慮分多少錢給你們。這麼空談有什麼意義?說到和馬嘯天對戰,我們也幹過,那天你也在場,打得天昏地暗的,不是嗎?」   眼見場面開始混亂,那和王懷義有幾分相似的中年人忽然開口:「爹,這件事讓我來處理吧。」   王重也覺得有些失態,歎了一口氣,道:「好,你來應付他吧。」   關度飛悄悄告訴葉星落:「這是王重的大兒子王懷忠。比王懷義厲害多了。」   王懷忠望向花浪,笑道:「昨夜的事我也聽說了,只是其中頗多蹊蹺,所以我們會多問兩句。既然你們不想說,我們也不問了。我們王家當然不會賴帳,當初說的賞金是多少?我現在就給你。」   花浪笑了笑,道:「其實也沒多少。王二公子可以作證,當時說的金額是貨物總價的一成,也就是四萬兩銀子。」   王懷忠笑道:「幾位先坐下吧,我去去就來。」起身欲行。花浪等三人在一邊坐下。花浪又道:「不過最好是折合成黃金,幾千斤的銀子給我,我想起來都累的慌。」   王懷忠笑道:「當然是黃金了。我們也沒有那麼多銀子放在家中。」   花浪「哦」一聲,又加了一句:「大道社也是給的黃金,趙社長付給我們的是四百兩黃金,你看著辦吧。」   王懷義又叫起來:「四百兩黃金?你窮瘋了吧?這不是漫天要價嗎?」   花浪嚴肅起來,道:「王公子,請注意你的用辭,我們並不是來要飯的,我們是來要回我們應得的賞金。你這種態度我很難接受。」   王懷忠喝止了還要說話的王懷義,向花浪說道:「就按大道社的價碼,我們也給四百兩黃金。」轉身去了。   雁無影的目光從三人身上掃過,三人雖神態各異,卻都是坦然無愧。   雁無影微笑:「關公子在說笑,對不對?」   花浪替關度飛回答:「很多事知道就好了。不需要說得那麼清楚。知道結果就行了,管他過程是怎麼回事?」   雁無影仍是從容鎮定:「花公子的話還真是玄妙。也讓人對你們是如何拿回鏢貨好奇。」   花浪笑了起來:「運氣好是沒法解釋的。」摸稜兩可地把問題矇混過去。   雁無影眼中閃過詫異之色,卻沒再發問。   王懷忠終於回來了。他將一個沉甸甸的包袱交給花浪,笑道:「花兄弟清點一下,看是不是夠數。」   花浪接過包袱,神情滿不在乎,道:「不用了。大公子我還是信得過的。」   王懷忠笑了一下,道:「那這樁事算了了。現在說說其他事吧。」他的神色一下子嚴肅起來。   花浪依舊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道:「大公子還有什麼事要說?」   王懷忠冷冷道:「你打傷我府中這麼多人,總得給個交代吧?」   葉星落明白為什麼關度飛說王懷忠比王懷義厲害多了,看他處事就只此人是老辣之輩,並不與花浪做言辭上的糾纏,卻先滿足花浪的要求,使自己無懈可擊時才興師問罪。   花浪卻是懶洋洋地回答:「打傷幾個人有什麼了不起的?那還是他們無故將我堵在門口不讓我進來才發生的。大道社的鏢師們為了護鏢受傷的也不少,也不見你們有什麼表示,連酬金都不給了。他們又找誰去?」   王懷忠顯然並不知道這件事,他愣了一下,回頭問道:「有這回事嗎?」   王懷義不服氣地說道:「那是事先說好的,他們既然失了鏢,自然沒酬金了。傷幾個人關我什麼事?」   王懷忠歎了一口氣,欲語又止。   花浪笑道:「話雖是這麼說,可事還是不能這麼幹。既然我們傷了你們的人,我當然應該對你們有點表示。」說著將王懷忠剛給他的包袱攤開在桌上,一五一十的數出五十兩黃金放成一堆,又數出一百兩放成另一堆。   眾人都看得莫名其妙,花浪解釋起來:「這五十兩是給貴府人療傷用的。」   王懷義仍是氣鼓鼓的,冷哼一聲:「給錢就行了嗎?五十兩黃金就想沒事?」   花浪沒好氣地說道:「哪你還想怎樣?難不成你還想讓我以命抵償?」   王懷義恨不得說「那是最好」,卻是不敢這麼說。一時乏言以對,他又冷哼一聲。   花浪不再理他,自向王懷忠發問:「大公子覺得如何?」   王懷忠沒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反問:「這兒還有一百兩黃金,不知花兄弟又有何意圖?」   花浪笑道:「這筆生意其實是我們四個人接的。薛仁貴薛大哥先走了,我們不便替他做主,就按原來商定的拿一百兩,剩下我們三個就收個半價,每人五十兩就足夠了。地上這一百兩也是給你們的,你們打跑馬嘯天,這算是你們在此事中的紅利。」   王懷忠默然半晌,歎道:「小財神做事果然爽氣,我無話說了。此事就此作罷,前面的話當開個玩笑,錢花兄弟還是自己留著吧。」   花浪笑道:「我是不會收的了。如果可以提個建議的話,你們可以把它交給大道社的趙社長,畢竟大道社雖說失了鏢,也是盡了力的。當然具體怎麼用,你們自己決定,比如說二公子就覺得五十兩不夠你們手下療傷用,那大可把這一百兩也算上。王二公子,你覺得還可以吧?」   王懷義被他大哥瞪了一眼,卻依然嘟囔了一句:「我們做事還用你教嗎?」   花浪當然聽到他的話了,笑道:「大公子我是很佩服的,自然不敢說教他什麼。至於二公子你嘛,嘿,我還想多活兩年,你讓我教,我也不教。」   言下之意,王懷義是朽木不可雕。   王懷忠不想讓王懷義再開口,截入說道:「花兄弟做事果然有大家風範,不愧小財神之稱。今天之事就此做罷,大道社那邊我也會有交代。不知花兄弟是否還有雅興做下來喝杯茶?」   花浪揮揮手,道:「不用了,看二公子的眼神我就渾身發涼,哪還喝的下茶去。如果大公子肯放我們走的話,我們就先告退了。」   雁無影忽然笑道:「花公子行事果然與眾不同,有空自當登門拜訪。」   花浪歎口氣:「你如天上仙子,我卻是混混花子,實在是不搭調,還是不用了。再說我那個窩也太爛了點,實在是難以接待貴賓。你們先聊著吧,我們要走了。」   王懷忠也無意留客,客氣兩句就送客了。雁無影看著花浪等出門,眼中現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一出王家大院,看四周沒人,花浪大喜而叫:「太好了,我們又有錢了。」又興高采烈地分錢給葉星落:「五十兩分紅,再給十兩補償我拿你的散碎銀兩,沒問題吧?」   葉星落只收了五十兩,笑道:「分紅我就收下,那散碎銀兩就算了。」   花浪應了一聲,面無慚色的將另十兩黃金收入囊中。   關度飛不由譏諷他一下:「你還真好意思,星少客氣一下,你就當真了。拿人家銀兩不用還嗎?」   花浪倏地拔出劍來,揮舞了兩下,問道:「你覺得星少給我的這把劍怎麼樣?值多少錢?」   關度飛沒好氣說道:「這種利器豈是可用錢衡量的?只怕你有錢也買不到。」   花浪收起軟劍,笑道:「這不就結了?我連星少這麼貴重的東西都收下了,自然欠他大大的人情,以後他若用的著我,我豈能說半個不字?既然已經是這種情況了,我又何必為區區十兩黃金和他客氣呢?那樣可太矯情了。」   關度飛默然,點頭表示贊同。   葉星落笑道:「我算是見識過你們在并州混混界享有盛名的拳腳功夫了,確是名不虛傳。不過打一架就少了一百多兩黃金,是不是有點不值?」他倒不是多看中那些黃金,只是想多瞭解一點花浪的作風。   花浪語重心長地說道:「做人不能太貪。在江湖上混,錢只是次要,首先要讓別人無可指責,所以有時難免要做點高姿態。你以為不打那些人,王家就會乖乖按原數給我們錢嗎?也很難說。再說那錢王家也不會真留下,他一定會給大道社的。趙毅這個人不錯,也算減少他一點損失吧。其實打王家的人是白打的,說來我們是賺了。尤其是教訓了王懷義那可惡的小子,我可是可心極了。還要感謝星少的劍讓我大出風頭。」   葉星落想著剛才在王家的場景,笑了笑,忽然發問:「花子,你不是喜歡美女嗎?對雁無影這種絕色,你剛才好像是躲之惟恐不及,是不是太冷淡了點?」   花浪笑道:「你也來耍我,她可是慈航靜齋的人。」   葉星落很是不解:「有什麼不對嗎?」   花浪伸個懶腰,好整以暇地說道:「我是喜歡美女,美女可使平凡乏味的生活變得有趣,可我並不想勾搭所有美女。女人一多,那可以使輕鬆的生活變得麻煩,即便都是美女。在我心目中,女人可分為三種。」   葉星落一臉虛心模樣請教:「敢問是如何分類?」花浪對他的態度大是開心:「星少真是懂我的心,你這麼知情識趣,我可是談興大發。有些美女是只可遠觀,又分兩類,一類是花瓶,漂亮而沒有內涵,接近只會失望;另一類是內涵太深,接近她你會累得慌。這是第一種。雁無影就屬這一種,是內涵太深的那一類,我既然想活得開心自由點,自然要對她敬而遠之。」   關度飛看他一本正經地大談理論,不由失笑。   花浪看到他的笑容,道:「說到這裡,我就要提醒飛飛一句,這種美女可是很麻煩的,沾上就頭痛,你要小心點。」   關度飛莫名其妙,道:「又關我什麼事?」   花浪笑道:「你不願說,我也不勉強,自家兄弟,我當然不好揭你**。不過你還是留點神,免得到時候泥足深陷,悔之莫及。」   關度飛搖搖頭,道:「莫名其妙,懶得理你。」   花浪大發感歎:「忠言總是逆耳,世人誰又真正懂得我的金玉良言呢?」   葉星落微微一笑,接著他剛才的話頭問道:「那其他兩種美女又如何呢?」   花浪難得有人對他的高論如此感興趣,自是言無不盡:「第二種是屬於朋友類。你和她在一起會很開心,但卻沒有男女之念,這種情況比較稀有。第三種就是最普通的一種,男歡女愛,甘苦自知,我就不說了,有機會自己去體驗。」   葉星落見他一副情場浪子模樣,還真差點被他唬住,忍住笑問道:「看你和徐如眉關係很是不同尋常,在你心目中她又是那一種呢?」   花浪笑道:「早知你會問這個問題。既是兄弟,我也不瞞你,她介與第二種和第三種之間,偏向那邊多一點,我自己也不清楚。夠坦白吧?」   左右看看,花浪提議道:「現在我們是有錢又有閒,不如再去月明樓喝上兩杯。昨天實在是不夠盡興。」   葉星落皺起眉頭:「又去?我現在頭還有點疼。」   花浪一本正經說道:「治酒後頭痛最好的方法,就是繼續喝下去。」   葉星落很是懷疑:「有效嗎?」   關度飛回答道:「這次花子倒是沒有說假話。這方法是真的有效,只是你再次酒醒後頭會更疼。」   葉星落大笑。也不再多說,三人轉向月明樓方向。   輕車熟路由得福引到三樓,經過一個包間時,花浪等突然發現齊行健正一個人坐在裡面自斟自飲。尤其讓他們奇怪的是,齊行健居然向他們微笑示意,完全不見那天在大道社所表現的冷漠。   滿腹疑惑,花浪打個招呼:「齊兄你好!」 正文 第六章 靜齋之邀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37 本章字數:17067  對花浪等笑笑,齊行健道:「進來坐!」   花浪和其他二人互相看了看,進房坐下。花浪笑道:「齊兄這麼好心情?不過一人獨酌好像冷清了點。」   齊行健也笑道:「群飲固然酣暢淋漓,獨酌也小有趣味。」   關度飛也是大感奇怪,道:「齊兄原來也好酒道,還有此精闢之論,倒是讓我們小吃一驚。」   齊行健道:「既都是酒中同好,不如一起喝上幾杯,怎麼樣?」   關度飛搖頭,齊行健訝然:「關兄弟竟是不賞臉嗎?」   關度飛笑道:「齊兄誤會了。只是我們喝酒從不用杯,我們喜歡用碗。」   齊行健大笑:「原來如此。那就用碗好了,如此也才夠豪氣。說起來我也有很長時間不曾這麼痛快過了。」當即招呼夥計,讓上酒,並拿四個大酒碗來。   花浪等三人沒想到齊行健如此爽快,倒是頗有好感了。   酒上來了,四人都先盡一碗,花浪這才問道:「昨晚在風雲怎麼沒看見齊兄的身影?」   齊行健若無其事,道:「我已經武功全失,形同廢人,還去湊那個熱鬧幹什麼?」   花浪等聞言都是一驚,又大惑不解,花浪問道:「齊兄在說笑吧?」   齊行健笑道:「我兩年前為高手所傷,內力中一直有個奇怪的中斷,時不時有無法使出武功的情況。我其實已經很就沒和人動手了。那天也是為趙毅兄之故,才前去助陣。本不待出手,但為馬嘯天的囂張所激,終忍不住強行出頭。被孫見智的大斧一擊,我其實已經無法應付他的攻擊。等我從昏迷中醒來時,才發現全身功力盡失,不是像以前般只是暫時使不出武功,是真的失去武功了。當時我真是萬念俱灰。」說到這兒也不由歎息一聲。   花浪等三人想不到竟有如此曲折,都不禁沉默。半晌花浪放試探問道:「那齊兄莫非是在借酒澆愁?」   齊行健卻又恢復平靜,笑了起來:「借酒澆愁?有什麼愁好澆的?我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只是為名利所累,一直強撐著,內心其實痛苦無比。現在真功力盡失,我反而覺得輕鬆多了。那天回去,我只覺得太累了,倒頭就睡,一覺就到了第二天早上。醒來後頓覺神清氣爽,雖不太習慣沒有武功的狀態,精神卻是前所未有的好。這兩天我沒事練練字,教兒子讀讀書,前所未有的開心,哪來什麼愁呢?」   花浪猶自不信,懷疑道:「齊兄不是強顏歡笑吧?」   齊行健啞然失笑:「也難怪你不信,連我自己也有點不可思議。我身為呂梁派大弟子,為了給師弟妹們做楷模,武功是日夜苦練,江湖中應酬更多,從沒有片刻輕鬆。以前若不是為了應酬,我哪來閒心來酒樓?這兩天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心情那叫一個爽快。」   花浪不由感歎:「齊兄還真是拿的起放的下,這境界明顯比我們高出一截。真是佩服。」   齊行健搖搖頭,道:「是我以前太愚昧才對。那天在大道社看到你們幾個逍遙自在,我心中還有幾分嫉妒。現在才知道凡事由心,我也一樣可以隨心所欲。說起來還要謝謝你們。」   花浪大笑:「齊兄還真是坦白。」   關度飛卻關心另一個問題,問道:「齊兄在江湖中也是成名多年,有誰能傷得了你?還是這麼怪異的傷勢?」   齊行健不由歎息一聲,道:「你們聽說過魔門沒有?」   花浪等三人都是一愣,花浪回答:「聽倒是聽說過,詳情卻是不甚了了。不知齊兄有什麼可以一解我們之惑的內幕?」   齊行健露出追憶神色,道:「其實我也不是很瞭解。據我所知,魔門只是一個總稱,其中門派紛雜,行事詭秘難測。我只知道傷我的是洛陽老君觀的『妖道』辟塵,其他也是不清楚。」   花浪沉吟一下,道:「我也稍通醫道,齊兄可否讓我為你號號脈?」   齊行健笑道:「號號脈有什麼打緊?只是連我師傅也束手無策,怕你也沒什麼辦法。」說著伸出左手。   花浪似模似樣的將手指搭在齊行健手腕處,把了半天,不禁皺起眉頭:「真是奇怪,有一道經脈完全感覺不到。」   齊行健笑道:「花兄弟還真是有真才實學,這正是我功力盡失的關鍵所在。辟塵不僅傷到我的經脈,而且留了一道奇怪的真氣在裡面。這道真氣就像冬眠中的毒蛇,不運氣還好,一運氣就會傷到我的經脈,別人輸入真氣也是一樣。以前只是運氣不暢,這次已完全阻塞了這到經脈,所以我才不能使用武功。」   花浪沉思道:「沒有辦法驅除嗎?」   齊行健搖頭,道:「我師傅說要將這道真氣驅除才行,可問題是根本沒辦法接觸到它,所以可以說是絕症。我都不去想它了,就當我從來沒練過武功好了。來,我們喝酒。」   四人又舉碗痛飲,齊行健好像真的忘了這件事,談笑風生,一時賓主盡歡。   酒過三巡,氣氛更家熱烈,葉星落卻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關度飛不由好奇,問道:「星少在想什麼?」   葉星落回過神來,笑道:「對齊兄的怪症,我倒有個想法。」   花浪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齊行健卻是不太在意,道:「你的好意我領了。只是恐怕沒有什麼辦法能讓我恢復,我也不抱什麼希望了。」   葉星落笑道:「我剛才還在猶豫,怕給齊兄一個希望,結果卻不能達到目的。既然齊兄如此坦然,我倒覺得可以一試,失敗也不會比現在更壞,若成功便是意外之喜。」   花浪雖不知道葉星落的方法,卻也鼓動起來:「就是嘛。雖說齊兄現在是樂得逍遙,但練過武功的人突然沒有了武功是很難習慣的。試試又沒有什麼壞處。」   齊行健想了想,問道:「我倒也好奇,葉兄弟有什麼辦法能對付這股奇怪的真氣呢?」   葉星落解釋道:「我的心法與眾不同,可以通過不同聲音來刺激一個人的相應經脈,也許我可以用音樂的方式來引導那道真氣,把它引出體外。我也沒有十足把握,但我覺得還是有這種可能性的。」   齊行健沉吟不語,花浪笑道:「說到這兒,我倒可以做個證人,星少的簫技的確是神奇。至少我們那天在大道社所受的內傷在聽了他的簫曲之後恢復速度快了許多。」   齊行健訝然道:「真有這麼神奇?」   關度飛也開口了:「我也可以證明。那天我被馬嘯天打得吐血,本來至少也要三四天才能復原,但當天晚上聽過星少的簫曲後,感覺睡得特別香,第二天早上起來已好得七七八八。」   齊行健點點頭:「如此倒也不妨死馬當活馬醫。不過我這兩天正高興,能不能過兩天再說?」   花浪笑了起來:「齊兄真是有意思,本是你應該熱心的事,卻成了我們剃頭挑子一頭熱。」   齊行健歎口氣:「說實在的,葉兄弟這個提議真讓我心動,可我也知道如果武功恢復,只怕再難這麼逍遙,實在是矛盾。讓我再想想。」   花浪笑道:「你也說了,凡事由心,即使你又回到過去那種生活,相信心境也是大大不同,自可找到樂趣。」   齊行健感歎一聲:「還是花兄弟灑脫。好,就這麼說定吧。不過今天我還要去拜訪一個老朋友,就明天吧。怎麼樣?」   葉星落笑道:「我是無所謂。齊兄什麼時候有空去花浪他們家裡就行了。」   齊行健道:「那就這麼說定。現在先不去管它,喝酒,我再敬大家一碗。」   四人都一飲而盡,齊行健起身,道:「我喝得剛剛好,現在想趁著酒勁去逛上一逛。你們要不要一起去?」   花浪搖頭笑道:「我們還達不到齊兄這種境界,就免了吧。我們還是在這裡喝酒好了。」   齊行健笑道:「你是在開玩笑,對吧?不過我倒蠻喜歡這種感覺的,太久沒人和我這麼說話了。那我就先走了。」   花浪忽然又叫住已舉步欲行的齊行健,問道:「對了,齊兄,還沒告訴你我們住在什麼地方。」   齊行健停步,笑道:「需要嗎?你忘了你的名號是什麼了嗎?」   花浪撓撓頭,道:「我的名號太多了,忘上一個半個也是正常的。不知齊兄說的是哪一個?」   齊行健彷彿覺得很有趣,大笑起來:「當然是你成名的那個了,乞丐王子嘛。誰不知道滿街的乞丐都和你關係密切?我隨便找一個乞丐,告訴他我要找你,他們不就把我帶去了嗎?哪還用問路。」   花浪也笑了起來:「是我糊塗了。齊兄這麼風趣,我倒是沒想到。是我廢話了。」   齊行健笑著走了,花浪關上門,回到桌邊笑道:「想不到齊行健竟然是這麼隨和的人,倒真應了那句話,人不可貌相。星少,你說的辦法真的有效嗎?」   葉星落訝然道:「看你剛才那麼起勁幫腔,你應該對我信心十足才對。難道你還有懷疑嗎?」   花浪若無其事,道:「你既然說出大話了,作兄弟的自然要幫你硬撐,難道會拆你台嗎?不過這個方法聽著可有點玄,你不會真的是在吹牛吧?」   葉星落歎息一聲,道:「還說是兄弟,這不擺明是在懷疑我的人品嗎?算了,我也不說了,到時候你看了就知道了。」   關度飛大笑:「還是星少聰明,一眼就看穿花子的花樣了。我早說了,那什麼激將法對星少沒用,你想知道是怎麼回事,還是老老實實問他好了。」   花浪剛要說話,外面忽然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三人臉色都是一變,他們根本沒聽到有人走動,卻偏偏已有人來到門口,此人的武功確是高明。   花浪一個箭步衝至門邊,一下拉開房門。只見門口俏兮倩兮站著的卻是雁無影,花浪等三人送一口氣,卻又是一呆。   雁無影見花浪愣在門口,微笑一下:「怎麼?連門也不讓進?」   花浪醒過神來,忙後退兩步,拉開一把椅子示意雁無影坐,笑道:「哪會呢?雁小姐大駕光臨,我們面上也是大有光彩。只是這種世俗之地,加上我等幾個俗人,怕是污了雁小姐的眼。」   雁無影盈盈坐下,淡淡道:「其心冰潔,何物可染?」   花浪笑嘻嘻地說道:「雁小姐的語意高深,讓在下大是佩服。果然是高人風範。卻不知這般讓在下受寵若驚的光臨,所為何事?」   雁無影緊盯著他,道:「你既然認識我,當是聽過敝齋的名字了?」   花浪一本正經地道了:「佛門聖地,白道領袖,心牽蒼生,關心天下命運。我不僅聽過,而且印象深刻,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雁無影搖頭,道:「花公子是過獎了,不過那倒是敝門努力的方向。說起來花公子在并州仗義贖財,我們也是有耳聞的。既然都是為了百姓蒼生,不知花公子願否與敝齋一起做點事呢?」   花浪一臉驚訝,道:「我區區一個要飯的,能做什麼呢?」葉星落和關度飛對望一眼,也是迷惑不解,不知道慈航靜齋怎麼會找上花浪。   雁無影笑道:「花公子既有小財神之稱,又怎會是無用之人呢?只要你願意,自可為天下百姓出一份力。」   花浪更是眉頭大皺,道:「靜齋中自有高人,何必找我一個無名小卒?而且我胸無大志,實在是難堪重任。」   雁無影顯是非常驚訝,仍解釋道:「你當知我們靜齋中都是女流之輩,而且身為出家人,很多事都是不便出面的,自然需要象花公子這樣的人來共同做事。」   花浪想了想,道:「那要我做什麼呢?」   雁無影笑道:「當然是你最擅長的。我們雖是出家人,但既然關心天下命運和蒼生幸福,自然是有許多事要做。為了在我們不方便出面的情況下,對一些重要的事也能盡點綿力,特設山門護法兩人。外護法是為了降魔衛道,暗中為江湖安寧出力,關鍵時刻更是靜齋代言人。內護法則是為了維持靜齋日常與江湖的聯繫,以靜齋的名義管理與各處的錢財往來,如賑災濟民,都由內護法出面。敝齋正是欲請花公子出任內護法一職。」   花浪不由歎了一口氣:「說實在的,若是此提議是在三天前,我倒是可以考慮,不過現在怕是只能謝謝靜齋的好意了。」   雁無影訝然道:「為什麼?」   花浪一本正經說道:「三天前我還是專業叫花子,所以有事做我會很高興。現在我已經是大老闆了,有自己的生意,自然不願再為其他人做事。」   雁無影的眉頭也皺了起來,道:「花公子一定是在說笑了。行俠仗義,為民獻身,這是事關大義之事,與區區生意相提並論,怕是有點庸俗吧?」   花浪笑道:「其實我也就是一個俗人。小小肩膀實在是難擔大任。」   雁無影沉吟道:「如果花公子真是你自己所說的這種人,那為黃河災民捐獻巨款又作何解釋呢?」   花浪歎氣:「其實那都是并州都督李績的夫人沈落雁逼我的。再說我行事也是憑心之所好,更講力所能及。偶爾做做好事也就罷了,如果整天為那些解決不好自己生活的人奔波,我想想也覺累得慌。我只不過想賺點錢,過點輕鬆逍遙的生活,並沒有太多雄心壯志。」   雁無影沉默一下,忽笑道:「花公子的話還真讓人捉摸不透。據并州武林總體輿論來看,花公子是一個俠義為懷之人,應該是不會錯的。但從花公子的話來看,倒讓我想起王重老爺子對你的評價。」   花浪搖搖頭,道:「那個老狐狸,對我會有什麼好話?」   雁無影又笑起來,道:「的確不是什麼好話。他說,花浪只是一個江湖混混,貪利小人而已。花公子有什麼話要說嗎?」   花浪反而輕鬆了,活動活動筋骨,道:「事實上,我沒有外面人說得那麼好,可也沒有王老頭說得那麼壞。我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俠義之名實不敢當,混混倒是真的,貪利也是不假。不過,貪利就是小人嗎?我可不這麼認為。王老頭家財萬貫,自然可以假仁假義。他有沒有經歷過三天三也沒有吃過任何東西,餓得與狗爭食?有沒有寒冬臘月只有破衣爛裳,流落街頭?他若在那種情況下還可以滿嘴仁義道德,我才服他。」   雁無影勸說道:「既然你有過如此經歷,為何不肯幫幫仍和你曾經一樣的人呢?」   花浪笑笑,道:「幫當然是會幫的,不過都是隨緣,作個業餘愛好也就罷了。讓我什麼也不做去幫人,那是大俠幹的事,我自認還到不了那個檔次。」   雁無影皺眉道:「花公子好像對大俠這個稱號很有意見?」   花浪正色道:「當然沒有。只不過我認為大俠是有錢人當的,如果一個人連自己的生計問題都解決不了,他又怎麼去幫別人呢?我雖然當不了大俠,也要努力自食其力,使大俠們也少點負擔,至少我不用麻煩大俠們來幫我解決問題。我覺得這也算是一種貢獻吧?」   雁無影也不由覺得無可奈何,仍堅持道:「你身為男子漢,怎麼能沒有遠大志向,豈不讓人笑話?」   花浪聳聳肩,道:「笑罵由人,我豈能管得了那麼多?只要自己開心就好了。說到志向遠大,我自是不能和靜齋的高人比,但我也不覺羞恥,若世人都像靜齋的人一般,那天下哪還來的爭端?哪還用得著大俠?我自認還可以,不做壞事,偶爾還幫幫別人,這在我看來已是一種大的成就,不想再有更大的目標了。」   雁無影歎氣道:「身有不凡天賦,卻是不肯為天下人出力,真是讓人失望。花公子再想想吧。」   花浪笑道:「雁小姐一定是誤解了,我哪有什麼天賦?絕對是不堪大任。我也不想讓你失望,可是自不量力地接受靜齋的任命,遇事則原形畢露,還是會讓你失望,說不定還會誤了大事,倒不如現在就說清楚,反而不傷和氣。」   雁無影實在是無計可使,轉頭問關度飛和葉星落:「花公子的說法我實在是不敢苟同,兩位的意見呢?」   關度飛在整個對話中一直是心不在焉的樣子,只顧不停地喝著酒,反倒是葉星落極其認真地聽著。聽到雁無影的問話,關度飛放下酒碗,道:「我承認你們靜齋的理想聽上去挺美,不過人各有志,在欽佩你們的同時,我們還想保持一點自己的追求,自由自在。花子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雁無影的目光最後落在葉星落身上,葉星落笑了笑,道:「這個問題我不予置評。」   雁無影面色恢復平靜,淡淡說道:「看來我還真是白跑一趟。既然話不投機,我就先告辭了。希望花公子能再考慮一下。」   花浪苦笑道:「這個真的不行。我倒對那個外護法比較趕興趣,至少可以兼職,不知道有沒有空缺?」   雁無影哭笑不得,道:「花公子就不要開玩笑了。」   花浪一臉擔心,道:「你不會生氣吧?除了這件事,其他的事我還是可以幫忙的。比如說哪家的衣料比較便宜,哪家的胭脂比較優質,我還是瞭解的。」   雁無影搖搖頭,道:「算了,不勞費心。我先走了。」起身象來的時候一樣無聲無息地去了。   看雁無影走遠,花浪才在椅子上望後一靠,長長吁了口氣。   葉星落很是奇怪,問道:「你好像很怕的樣子,有什麼不對嗎?」   花浪拍著胸口,道:「我的終生幸福差點就要完蛋,我能不後怕嗎?」   葉星落懷疑著說道:「你說什麼呢?有沒有這麼嚴重?」   花浪反問道:「一入侯門深似海,聽過沒有?」   葉星落沒好氣說道:「哪有怎麼樣?和你有什麼關係?」   花浪歎息一聲,道:「侯門深似海,慈航靜齋比海還深。你應該瞭解,靜齋和魔門爭鬥了幾百年,誰是誰非且不說,那仇恨可深了去了。我要和慈航靜齋搭上關係,豈不變相結下魔門這個大仇家?說不定還要和你星少對敵,兄弟閭牆,想來我都心寒。我可不想趟這趟渾水。」   關度飛聽得一頭霧水,問道:「你打什麼啞謎?我怎麼聽不懂。」   花浪神秘一笑:「這是我和星少的秘密,飛飛你不懂當然正常。」   葉星落對關度飛道:「有時間再和你解釋。」又對花浪笑道:「你說的話半假半真,我已習慣不全信。真的就這麼簡單?」   花浪也笑了,道:「騙你還真不容易。其實是我根本對慈航靜齋沒興趣,首先它是佛門聖地,而我對禿頭們可是一點好感也沒有,不事生產,身無長技,卻妄談普救眾生,最是虛偽了。雖然靜齋中人或許不同,不過我既然對佛門有偏見,也就連帶對她們的評價減低。除此以外,即使她們的理想再偉大,我也沒興趣。每個人都有按自己喜歡的方式生活,她們想用佛教的思想一統天下,我首先就不同意。什麼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全是狗屁,如此人生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葉星落苦笑起來:「你倒是可加入聖門,你對佛教的看法和聖門倒是如出一轍。」   花浪搖搖頭,笑得很曖昧,道:「我倒是不會加入,不過有一個人或許會考慮。」   葉星落忍不住發問:「誰?為什麼?」說著看看關度飛,懷疑花浪說的是他,可也不知道花浪為什麼這麼說。   關度飛見花浪說話時故意瞟了他一眼,笑罵道:「有什麼屁就放出來,憋著不難受嗎?」   花浪不以為仵,笑道:「其實說起來若我聽了慈航靜齋的話,星少先不用說,飛飛已不肯放過我了。」   關度飛冷哼一聲:「什麼屁話?你和慈航靜齋的事關我屁事?」   花浪緊盯著他,道:「真的沒關係?那可是你心上人的死對頭?」   關度飛聽得莫名其妙,道:「什麼心上人?」葉星落也敢不解。   花浪忽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道:「昨夜睡到半夜,我忽然醒來。本看到你們睡得很熟,卻誰料飛飛居然說夢話。他翻個身,最裡居然嘟囔一個人的名字?星少,你猜他叫的是誰?」   不等葉星落回答,關度飛已叫了起來:「哪有的事?花子你不要胡說八道啊。」臉卻突然有點紅。   葉星落忍不住微笑,道:「我倒是猜出一個人的名字,也不知道對不對。不過我就不說出來了。」   花浪一本正經說道:「大家都心裡有數就行了,我也不說出來。不過,飛飛,這種美女是沾不得的,不信問星少好了。」   葉星落歎息一聲,卻不說話。   關度飛抗議起來:「你們還真非把我和她聯繫起來不可?」   花浪和葉星落忽然齊聲大笑,花浪辛苦說道:「你終於承認有這麼回事了?哈!你真的喜歡人家?」   關度飛無奈搖頭,道:「我不承認又怎樣?反正你們都認定是那麼回事了。」又轉想葉星落問道:「星少,你見識應該比我們高,昨夜我們不是見她們決鬥了嗎?你覺得誰的贏面更大一些呢?」   花浪搶先開口說道:「飛飛,不要岔開話題嘛,先回答我的問題。」   關度飛忍無可忍,喝道:「你給我閉嘴。」花浪笑嘻嘻不說話了。   葉星落強忍著笑,答道:「時間長了應該是雁無影的嬴面大一些,雖然看上去聶飛羽的攻勢更盛,但雁無影卻守得滴水不露。像聶飛羽那樣的攻擊最耗功力,久攻不下,說不定會給雁無影可趁之機。」   聽到聶飛羽的名字,花浪忽「哈」一聲笑出來,關度飛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卻繼續對葉星落道:「我倒覺得聶飛羽的攻擊很有威脅,雁無影不一定能應付下來。」   葉星落搖搖頭,道:「那是你沒看清楚雁無影的身法,看是驚險萬分的場面,實際是她恰到好處的應付,這證明她對體內真氣是操縱自如。我認為她比聶飛羽要稍高一籌,不過實戰中很難說誰輸誰贏,畢竟她們實力只在伯仲之間,有很多因素可以左右戰局的。」   花浪大聲歎氣:「唉,真是沒救了,就見過人家一面,居然已開始關心人家的未來了。又一個失足的男人,可憐!」   關度飛懶得理他,對葉星落道:「我看了她們的決鬥,感到受益頗多,星少可有興趣切磋一番?」   葉星落笑道:「這個提議不錯,活動一下,散散酒也好。」   關度飛霍然起身,喜道:「那就事不宜遲,我們馬上找個地方。從昨天回家,我就一直手癢難耐,很想看看我新領悟的東西能不能用在實戰中。」   葉星落也笑著站起。花浪搖頭歎息:「真是無聊,一提打架就來勁,我可是和平人士,絕不像你們一樣好戰。」   關度飛沒好氣說道:「我們又沒叫你一起去,你自己想幹什麼幹什麼去吧。」   花浪笑嘻嘻道:「不就是說了你一點**嗎?自家兄弟,星少又不是外人,何必擺臉色給我看呢?不過我還真想起來了,我應該馬上去找張可謂,薛大哥那份本錢我還沒有交給他呢。」   三人下樓,關度飛和葉星落直接回家,花浪卻興高采烈跑去找張可謂了。   小院中靜寂一片。關度飛和葉星落對面而立。   關度飛突然拔刀,從一個意想不到的角度斜著上擊,頓時帶起一股勁風。   葉星落不禁讚歎:「角度精妙,刀勢凌厲,好!」   關度飛笑道:「這就是我所領悟到的一招,以前我從沒想到可以這樣攻擊。高手就是高手,隨便一招就叫人回味無窮。」眼中射出嚮往神色。旋又搖頭歎氣,道:「可是我總不能像你們一樣將刀用得如手使臂,薛大哥給我講了他使槍的訣竅,可我卻怎麼也無法領會。難道我就只能像砍柴,不能成為真正的刀法大家?」   葉星落很認真地說道:「不會的。我想問題還是出在你的內力上,如果你真是純陽體質的話,那你的內力就是最純粹的陽剛之氣,固然殺傷力驚人,卻是難以操縱。而且你又沒有正式練過刀法,自然在真氣和招式的配合上有點問題,但只要你慢慢摸索,熟能生巧,就可操縱自如了。」   關度飛笑道:「謝謝星少鼓勵。可我該怎麼做呢?」   葉星落想了想,道:「刀法自然是要長期修煉才有效果。我只能提醒你一點,出手時試著留點餘力。像你那種毫不留力的攻擊,對功力弱的對手固然能一擊得手,可如果對手很高明,就很可能被擋住或卸掉。這時你若不能及時變招,就會給人可趁之機。」   關度飛撓撓頭,道:「你的意思我倒是理解,可是怎麼才能做到呢?我若留手,則根本不能保持那種攻擊的氣勢。」   葉星落沉吟道:「這個很難解釋,這樣吧,你來劈我幾刀看看。」   關度飛懷疑地看了看葉星落,道:「這樣不好吧?」   葉星落笑道:「你是怕砍上我嗎?也太小看我了。」   關度飛不再說話,當頭一刀劈向葉星落,破空聲急,顯是毫不留力。葉星落卻是一動不動,連臉上的笑容都未稍減。   刀到葉星落頭頂,見葉星落仍然沒有任何要格擋的意思,關度飛下意識地想收手,長刀去勢仍急,但關度飛卻自然地收起部分真氣。   就在長刀勁風及體的剎那,也不見葉星落有任何動作,他的身體卻奇妙地飄開三尺,正好避開關度飛的攻擊。   關度飛一刀劈空,卻驚喜地發現體內仍有真氣可用,毫不猶豫,刀勢一轉,已斜著向上撩擊葉星落,正式他剛才所使的那一招。   葉星落右手匕首伸出,擋住了這一刀,口中讚道:「好,這一刀不錯。」   關度飛愣了一下,刀勢一滯,頓時攻不下去了。不過他卻毫不沮喪,反喜道:「我有點理解了。不過就是還無法說出是怎麼一回事,但卻有一種模糊的感覺,再來。」   再來的結果卻又不同,關度飛又找不著剛才的感覺了。   葉星落笑道:「沒事,多試幾次就好了。不要太刻意追求那種感覺,順其自然就好。」   關度飛思索著,忽抬頭道:「我又有點明白了。再來。」   兩人乒乒乓乓打在一起,關度飛時而高興,時而氣餒,卻漸漸覺得體內真氣越來越聽話了,不由興致更高。   葉星落一邊引導著關度飛熟悉著真氣的操控方法,一邊試練著從雁無影處領悟的身法,倒也不覺枯燥。一時間兩人都沉浸在武學世界裡,樂不思返。   就在兩個人打得最高興之時,一個人忽從院門處狼狽竄入,披頭散髮,卻是花浪。   花浪一躍入院中,先來一聲淒厲的叫喊:「救命啊!」   這聲刺耳的尖叫頓時打斷了關度飛和葉星落的興致。   關度飛看到狼狽不堪的花浪,不由皺眉道:「你又搞什麼鬼?好好的怎麼弄成這樣?」葉星落也是一臉驚訝。   花浪哀歎道:「你還好意思說,還不就是你的心上人?」   說話間,門口又閃進一個倩影,綠衣飄飄,正是魔門傳人聶飛羽。   她目光一掃,最後盯著花浪道:「我只不過問你是不是『小財神』花浪,你幹嘛跑的象兔子一樣?」 正文 第七章 魔門弟子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38 本章字數:15827 花浪苦笑:「因為我就是花浪,既然知道你是什麼人,當然知道你找我不會有什麼好事,我不跑,等著讓你教訓我?」   聶飛羽不由一愣:「你知道我是什麼人?怎麼知道的?」   花浪看看身邊的關度飛和葉星落,才覺得安全,笑道:「你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反正我就是知道。你不就是魔門,不,應該是聖門才對,聖門陰癸派的聶飛羽聶小姐,不是嗎?」   聶飛羽眼中寒芒大盛,道:「居然連我的身份也知道,看來你還真是神通廣大。」   花浪擺擺手,道:「不用這麼緊張,說起來我們也不是外人。昨天晚上我們還為你打氣加油呢。」   聶飛羽笑了起來,道:「原來昨天那幾個膽小鬼就是你們,難道就憑你一聲叫好,我就當你們是自己人嗎?」   花浪笑道:「當然不是了。雖然昨天只是月下一瞥,我們一個兄弟卻是對你一見鍾情,情根深種,回到家更是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就憑他對你的癡心,我們自然也就當你是自己人了。有什麼事就好好說,不要動轍喊打喊殺。你可不要破壞我兄弟心目中的美好形象啊。」   葉星落見花浪驚魂初定,已經開始恢復不羈本色,不禁失笑,而關度飛則苦笑搖頭。   聶飛羽也不生氣,笑道:「你既然不見外,我有什麼話當然好好說了,絕不會妄動干戈。」   花浪一本正經:「雖說是自己人了,可我們還不熟悉,不如先培養培養感情,有什麼事以後再說。飛飛,過來陪聶小姐聊聊。」   關度飛正在那裡大搖其頭,聞言沒來由臉上一紅,先狠狠瞪了花浪一眼。   聶飛羽順著花浪的眼神望去,看到臉紅的關度飛,眼中閃過詫異之色,問道:「怎麼稱呼?」   關度飛恢復本來面色,簡短答道:「關度飛。」再不說一個字。這次輪到花浪大搖其頭。葉星落躲在兩個人身後,卻是一言不發。   聶飛羽又轉向花浪,正色道:「廢話不說了,你既知道我身份,可知我為何找你?」   花浪撓撓頭,道:「這我可不清楚了。我蓬頭垢面,應該已經將我的天生麗質完全掩蓋,難道聶小姐竟然還能看出我本來的花容月貌?」   在場人無不莞爾。   聶飛羽掩面嬌笑,道:「你還真不知羞。」旋又正色道:「你既當我們是自己人,那麼自己人互相幫點忙也是應該的,對不對?」   花浪苦笑道:「聶小姐還真能看得起我,不過卻不知我能幫上什麼忙呢?」   聶飛羽笑道:「你既然有財神之稱,自不能浪費如此人才。聖門雖有不少產業,卻少像你這樣的人才,正好讓你有用武之地。」   花浪一聲呻吟:「天哪,為何我會如此搶手?難道從今以後我就沒安樂日子過了嗎?」   聶飛羽一愣,道:「搶手?還有人找你嗎?」   花浪愁眉苦臉,道:「可不是嗎?昨天并州都督李績剛找過我,讓我去當兵,為他掌管糧草。剛才碰到你之前,你的老對頭慈航靜齋也剛來過人。好不容易脫身,你又來了。」   聶飛羽露出沉思神色,問道:「那你準備答應哪一家呢?」   花浪一臉苦相,道:「我誰也不答應。你們就饒了我吧,你們都是家大業大,又何必和我一個要飯的過不去呢?我本來過得好好的,何苦摻乎你們的事呢?大家都去做自己的事不好嗎?為什麼要干涉我的私生活呢?」   聶飛羽哭笑不得,道:「我們並不是要逼你,只是好意邀請你去幫忙。既然你都說是自己人了,為何一有事就推三阻四呢?不就是幫點小忙嗎?」   花浪的頭搖得像撥浪鼓,道:「什麼小忙?你們聖門的事我也聽過一點,我要是加入你們,以後還有什麼自由可言?我可不想一輩子為你們做工。」   聶飛羽頓時面如寒霜,冷冷道:「哪你是不答應了?」   花浪這次倒是堅定,道:「當然不行。」   聶飛羽冷笑道:「你可知聖門規矩,凡不能為我所用之人皆誅。」   花浪一臉驚訝,道:「開玩笑吧?用不用玩得這麼凶險?」   聶飛羽卻不理他的話,自顧自問道:「再問你一遍,行還是不行?」   花浪下意識地向後退去,道:「翻臉也不用這麼快吧?不是說有話好好說嗎?除了這件事,其他都好商量。」   聶飛羽雙劍在手,如影隨形的跟了過去,聽完他的話馬上出手,雙劍象花浪閃電般攻去。   花浪轉身就跑,叫了起來:「飛飛,你心上人可要殺你最好的兄弟了,快來擋住她。」身形如飛,倒也應了楊七的話,帥則帥矣,可惜是在逃命。   葉星落待要出手,卻被關度飛攔住了:「難得碰到高手,就讓我先試試手吧。」   葉星落點點頭:「記得不要太著跡,順其自然最好。小心點。」   關度飛邊走邊道:「知道了。」話未完,刀隨人走,已化做一道長虹迎向追擊花浪的聶飛羽。   花浪本已是左支右絀,這時逃過一劫,趁機溜到葉星落身邊。左右看看,花浪搬塊石頭坐下,還悠閒地翹起二郎腿,渾沒了剛才的狼狽。他神情愜意,向葉星落招呼道:「來,坐下舒服些。」   葉星落不由好笑,道:「你倒輕鬆了,不擔心飛飛嗎?」   花浪若無其事:「不是還有你嗎?說起來你和聶飛羽才是自己人,不管怎麼說也是份屬同門,她不會一點面子也不給吧?再說真打起來,她也不一定是你的對手。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葉星落笑道:「你的算盤倒是很精。」   花浪一臉得意:「那是自然,要不怎麼叫智多星呢?」   這邊花浪輕鬆悠閒,那邊卻是刀光劍影,關度飛和聶飛羽已狠鬥在一處。關度飛攻勢之強,連聶飛羽也得先避其鋒銳,不與他爭一日之短長。   關度飛搶得先機,又數刀連擊,將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一時間刀光大盛,不由心叫痛快。其實他的招勢並非完美,破綻處處,但有殺傷力巨大的內力做後盾,聶飛羽一時也難以奈何。   花浪看到關度飛大顯威風,不禁高聲喝彩,如小孩子般大鼓其掌。葉星落才知楊七等的起哄也是傳自花浪,又不禁失笑。   關度飛雖看似威風八面,其實並未對聶飛羽造成多大威脅。聶飛羽步步後退,其實只是等待反擊的時機。關度飛久攻不下,氣勢不由減弱,加上他初學招見留力之術,使用上不免生澀,終於無法維持攻勢的強勁。   就在關度飛攻勢一滯之際,聶飛羽一聲嬌笑:「還真是不錯!」雙劍已破如關度飛的刀光中。   關度飛盛時一過,馬上現出與聶飛羽的真實差距。在聶飛羽狠辣的攻擊下,他頓時陷入困境,險象環生,只能苦苦支撐。   聶飛羽得勢不饒人,步步緊逼,雙劍的攻擊有如繁星雨點般密集,只聽兵器交接的聲音不絕於耳,而關度飛雖極力格擋,仍只能步步後退,完全是挨打之局。   一開始關度飛還應付得過來,但隨著聶飛羽攻勢的加緊,節奏越來越快,關度飛頓時覺得連氣都喘不過來了。憑一口氣連續應付聶飛羽的一輪攻擊,在一陣密集似戰鼓,清脆似雨打芭蕉的聲音響過之後,關度飛終於力竭,被聶飛羽擊得踉蹌後退,最後更一屁股坐倒在地。   花浪飛身上前將關度飛扶至一邊,葉星落也同時擋住聶飛羽的追擊。   花浪讓關度飛坐下,見他沒大礙,這才埋怨道:「開始還像樣,怎麼就後勁不足呢?不會是腎虧吧?年輕輕就有這毛病可不好。」   關度飛大口吸著氣,道:「去你的。老子辛苦半天,沒功勞也有苦勞吧?你在一邊看熱鬧也就罷了,居然還說風涼話。」   花浪歎氣道:「是非皆因強出頭,煩惱皆因多開口。你是強出頭,我是多開口,難兄難弟,誰也別說誰。」   葉星落雖擋在聶飛羽身前,卻並沒有出兵器,只是靜靜地看著聶飛羽。聶飛羽反而露出戒備的神色,問道:「你是什麼人?」   葉星落歎口氣:「白師叔最近好嗎?」   聶飛羽一臉驚愕:「你是綰綰師伯的弟子?你怎麼會和他們在一起?」   葉星落笑了笑:「我叫葉星落,也許你應該叫我一聲師兄。他們兩個都是我的兄弟,既然他們不願與聖門合作,就給我一個薄面,念在同門之義上,放過他們好了。」   聶飛羽沉吟一下:「本來按聖門規矩,有你這句話,我就應該退走。可光憑你一句話,我怎麼能確定你的確是綰綰師伯的弟子呢?」   葉星落笑道:「你又有什麼好提議?」   聶飛羽也是一笑:「當然是先打一場。」舉劍欲刺。   葉星落一擺手:「且慢!」   聶飛羽笑道:「怎麼?」   葉星落先轉頭向關度飛道:「飛飛,借刀一用。」關度飛雖有些錯愕,還是按他說的將手中長刀拋給他。   葉星落接刀在手,這才向聶飛羽解釋:「總得讓我先找把兵器吧?現在可以開始了。」   面對聶飛羽迎面刺來的雙劍,葉星落好像很隨意地一刀劈出,聲勢雖不如關度飛,靈動卻有過之,比聶飛羽的劍還要快上一線。聶飛羽的攻擊馬上進行不下去了,回劍擋住這一刀,不由「咦」一聲驚呼。   聶飛羽當然不會就此罷休,一退即進,人劍合一,又向葉星落攻去。葉星落不慌不忙,展開刀勢,將聶飛羽的攻勢悉數接下。這一下煞是好看,兩人都是身法飄逸,閃動中既快似閃電,又像花間蝴蝶般寫意。攻防也是以快打快,卻並不硬拚,一沾即走,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關度飛刀法雖是不精,但刀性卻是極熟,見葉星落一把刀使得隨心所欲,不由暗暗佩服。明白葉星落是藉機提點自己刀法的精髓,關度飛更是看得專心。   花浪雖對練武興趣不大,對輕功卻是極為著迷,看到兩人身法輕靈,偏又美妙無比,一時也看得癡了。甚至有不知該專注看誰的煩惱,花浪忘了起哄,也沒心情開玩笑了。   葉星落和聶飛羽在經過試探性的互有攻防後,爭鬥更趨激烈。聶飛羽重又開始暴風驟雨似的攻擊,關度飛剛才正是敗在她這種打法上面,自然凝神細看,生怕錯過一個細節。   對聶飛雨看似無可抵擋的攻勢,葉星落卻應付得游刃有餘。他身形忽然靜止,變成以靜制動,聶飛羽的攻擊象浪濤般洶湧,他卻如一葉輕舟,雖是隨波濤起伏,卻是不會沉沒。聶飛羽看似大佔上風,卻是有勝勢而無勝果,只是表面好看而已。   聶飛羽當然也看出這個問題,見無法奈何葉星落,在一輪密集攻擊後終於虛晃一劍,飄然後退,順勢擺出防守姿態。   葉星落也不追趕,只是微笑一下:「師妹覺得如何?」   聶飛羽搖搖頭:「你的刀法比關度飛高多了,我承認無法勝過你。不過這並不能證明你是綰綰師伯的弟子,聖門從沒有用刀的。你如何解釋?」   葉星落笑盈盈地看著聶飛羽,知道她感到莫名其妙的時候,忽然從嘴中發出一連串尖銳卻不刺耳的聲音。   聶飛羽不由臉色一變:「天魔音?」   葉星落點點頭,笑道:「聶師妹還有什麼疑問嗎?」   聶飛羽歎口氣:「原來綰綰師伯真有一個這樣的弟子,我服了。既然師兄要保他們兩人,我也無話可說。就此告退。」   葉星落笑道:「雖說我師傅退出陰癸派了,但畢竟和你們是源出同門。所以在對付慈航靜齋上我們還是同仇敵愾。你的劍法雖好,要想勝過雁無影卻也不易。希望你繼續努力,能為聖門出一口壓抑了數百年的惡氣。」   聶飛影飄然向院門處退去,應道:「我知道。」瞬間不見。   聶飛羽雖已消失在院門處,關度飛依然在看著院門發呆。花浪剛要打趣兩句,卻已被迎上來的葉星落一把揪住胸襟。   裝出一副惡狠狠的樣子,葉星落大喝一聲:「你究竟還有什麼事情沒告訴我,快老老實實交代出來。別告訴你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紅?」   花浪苦笑著推開他的手:「辣椒紅才有用,人紅有個屁用?空擔個小財神的虛名,好處沒見有多少,麻煩倒一大堆。盛名之累,盛名之累呀。」   葉星落眉頭一皺:「不應該呀,就為你給黃河災民捐了巨款,怎麼就能同時引起慈航靜齋和聖門的注意呢?」   關度飛這時終於回過神來,笑著解釋道:「星少怕是誤會了。花子這小財神之名,可不是從捐款來的,只是捐款使這個名號更響罷了。」   葉星落不由好奇起來:「哪是怎麼來的呢?」   關度飛笑道:「當今天下太平,商業自是興盛。大的不說,并州中小商家可是車載斗量,人一多,自然就有矛盾糾紛。本來大多矛盾都是私下解決,王家憑借世家名望,從中漁利不少,也更抬高其地位。李夫人當然不願王家因此坐大,威脅到官方的地位,也積極參與解決這類糾紛。自從認識我和花子以後,她就很少出面了,全由花子代理。花子倒是挺有天分的,每次都可成功調解,在并州中小商家中聲譽極好。而且花子天生對數字和帳目敏感,許多商家帳目方面的問題也找他,當然都被他解決了。這樣一來,花子的名聲可就響了。不過王家的地位因此受到影響,就對他有意見了。也不知是誰,私下給花子起了個小財神的外號,居然就傳開了。不過這也只是在中小商家中流傳,直到花子為黃河災民捐出萬兩黃金,這名號才是真的響亮起來。現在說起來,在并州小財神花浪也算是一塊金字招牌。」   葉星落不由咋舌:「萬兩黃金?花子你還真是大手筆。」   花浪則是唉聲歎氣:「其實都是被李夫人逼的。并州的富人自己花天酒地,卻不肯為災民捐一個銅板。李夫人就辦了一次賭賽,利用我將那些鐵公雞的錢給掏出來。最後我當然是大贏特贏,只是那些黃金我也只是看了看,還沒來得及拿到手裡感受一下,就讓李夫人給拿走了。其實說真的,真讓我拿到手,能不能讓我捐出去還是個問題。」   葉星落早習慣他半真半假的說話方式,自不會當真,只是感歎道:「說到調解矛盾,整理帳目,我倒相信沒什麼能難道花子的。怪不得李將軍要說你是浪費天賦了。有此本領,卻甘於做叫化,我也覺浪費。」   花浪傲然道:「你說的那是楊七,我怎同呢?我只是不想屈居人下,大丈夫自當開創自己事業,跟別人混算什麼好漢呢?」   關度飛笑道:「又吹牛,你的事業在那裡呢?」   花浪一臉得意:「剛才我碰上你心上人之前,剛剛將張可謂安排妥當,本金有了,路費也有了,他們明天就出發去長安。你看著吧,天下巨富就快要誕生了。想起來你們有幸在巨富未發跡以前遇到他,你們也是幸福之人了。」   葉星落和關度飛都哈哈大笑,關度飛道:「花子,睡覺時間到了。」   花浪不禁有點莫名其妙:「睡覺?為什麼要睡覺?」   關度飛忍著笑道:「做夢啊,你剛才不是在說夢話嗎?」   花浪不屑地嗤之以鼻:「你以為我只是一個夢想家嘛,我更是一個實幹家,你們就等著看好了,到時候讓你知道天才為什麼會和凡人有別。」   葉星落大笑過後,認真說道:「花子,如果可以,我會支持你的。」   花浪笑道:「兄弟嘛,我當然知道你的心思。別看飛飛老是冷言冷語,他只是活躍氣氛罷了,遇事他肯定站我這邊。」接著又話題一轉:「趁今天有空,不如星少講講魔門的事來聽聽。你看我現在已是大紅人了,敵明我暗總是感覺不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不是嗎?」   關度飛有些不能相信:「星少居然真是魔門的人?」   花浪損他一句:「你總是這麼後知後覺,沒聽到星少和你心上人的對話嗎?星少可是她的師兄。想瞭解情況?老老實實聽星少的吧。星少,這個聶飛羽究竟是什麼來歷?這是我代飛飛問的。」   關度飛忍不住一腳踢出:「就你廢話多。」   葉星落也忍不住笑起來:「關於聶飛羽,我也瞭解不多,怕是要讓飛飛失望了。」   關度飛一臉無奈:「連星少也來取笑我,我和她究竟有什麼關係?我只是佩服她的劍法罷了,哪來那麼多事?」   花浪大笑:「還想騙人?看你望著她的眼神就知道你的心思了。對了,忘了問你,和心上人兵戈相向的滋味如何?」   關度飛剛要動手教訓花浪,花浪已經換了一副一本正經的表情:「好了,別鬧了,聽故事。星少,今天這回書就叫『魔門秘密大公開』,麻煩你老人家進屋開講,我這就給你準備熱水潤喉。這待遇還可以吧?」   說笑間三人進入屋內,花浪還真的把水給燒上,然後和關度飛坐到葉星落面前,作洗耳恭聽狀。   葉星落從進門就陷入沉思,良久方道:「你們說是魔門,我們自己的稱呼是聖門。聖門的來歷要追溯到春秋戰國時代,那時各種思想紛起,聖門也只是其中一種,並不顯多特殊。後來這種思想和一本叫天魔秘的武功秘籍結合在一起,才使聖門形成一個獨特的流派。聖門的人視人生為迷途,這點和佛教相同,但破解的方法不是看破,而是追求自由,不為世俗禮法所拘,在隨心所欲的活動中探求生命的意義。」   花浪笑道:「聽起來挺不錯嘛,至少我就很喜歡。那怎麼會變成這種令人聞之色變的局面呢?」   葉星落歎口氣:「事情當然是慢慢變化的。即使是一開始,聖門中人也已經是一些憤世嫉俗之人。相比道家的出世,聖門思想是一種的入世的人生態度。道家可以為人所接受,甚至是讚美,聖門卻不能。特立獨行的行為,無論什麼時候都是不討人喜歡的。如果說戰國百家爭鳴是一座花園的話,聖門就是最孤獨的一朵。不過那時情況也還不算太壞,聖門雖遇偏見,卻還沒有受到太大的打擊。」   花浪看葉星落漸漸進入狀態,也就識趣地不插嘴了。關度飛當然更不會隨意打斷。   葉星落思緒似飛到不知名的地方,緩緩道:「等到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後,聖門才遇到第一個大難。如果說其他思想,比如法家和道家,還或多或少的能被當權者接受的話,聖門卻是全面遭禁。在這種情況下,原本就偏激的聖門也就更走極端,更不為人所理解。到東漢時候佛教傳入中土,逐漸形成慈航靜齋和淨念禪院兩的聖地後,聖門更遇上它宿命中的對手。在與佛門的鬥爭中,聖門雖屢敗屢戰,結果卻是逐漸沉淪,在一次次的失敗後,終於被壯大的佛門稱之為魔門,不為天下所容。」   說到這兒,葉星落有歎口氣,接著說道:「在一開始的失敗中,聖門還是很理智,很團結的。但當失敗變成習慣之後,終引起聖門中的內訌,結果聖門至高無上的天魔秘被分為八份,由此發展出聖門兩派六道。在分裂之前,聖門雖處在下風,對佛門卻不是沒有一拼之力,倒分裂之後,雖然兩派六道仍是人才輩出,卻已難擋佛門鋒銳,至今仍是被慈航靜齋壓制。」   花浪訝然道:「星少說起這些事很是理智,實在不像是魔門中人的態度。」   葉星落微笑:「被你看出來了?那是因為我只能算是半個聖門中人,又或者所我才是純粹的聖門中人。」   花浪大搖其頭:「星少這句話大有語病,且半個聖門中人的說法更有剽竊我創意之嫌。」   葉星落笑道:「你說過的話別人就不能說了嗎?我說我是半個聖門中人是因為我和一般的聖門中人不同,而所謂純粹也正是因為這不同。首先,家師名義上已退出聖門,但畢竟是師出聖門,所以我也算是半個聖門中人。其次,家師對我灌輸的思想也與一般聖門中人有異,我對現在聖門中人的所做所為並不完全贊同,所以我也只能是半個聖門中人。」   花浪認真聽著,問道:「那純粹又如何解釋?」   葉星落緩緩說道:「家師為本門一直被慈航靜齋壓制百思不得其解,於是花了很多時間研究聖門典籍,想從中找到答案。最後得出的結論今日之聖門已不是最初的聖門,由當初的追求自由,不拘禮法,已經墮落為只求一己之利,不擇手段,更是互相傾軋,內訌不止,大違當初宗旨。而且種種陳規陋習也限制了聖門人才的發展。如果說一開始的失敗還是由於時不我予,到現在的局面只能說是咎由自取。出於對聖門現狀的失望,家師暫時退出聖門,不參與他們的活動,暗地卻在為重振聖門而努力。」   花浪讚歎道:「令師一定是非凡之人,有氣魄,有見識。」   葉星落眼露仰慕:「她是我最佩服和敬愛的人,自是超凡脫俗。我所說的純粹的聖門中人,也是由她而來。她鑒於聖門弟子都是自幼入門,在聖門的教育下,既眼界狹小,又拘泥於和慈航靜齋的恩怨,在老套的爭鬥中無例外的慘敗,決定另出機杼。我入門時已經十歲,這已經是大違常例,而她的教育方式也是不同。她只是教導我自由為本,不為任何勢力所屈,其他任由我自己去領悟,並鼓勵我有自己的思想,不為任何權威的思想左右。關於慈航靜齋,她也多是中肯之論,並無過激之詞。所以我的想法雖以聖門思想為基礎,卻並不完全等同與其他聖門中人。家師所言,這才是聖門中人應有的樣子,才是她心目中純粹的聖門中人,而不是現在大多聖門中人的形象。」   花浪忽一拍腦門,問道:「你師傅的名諱是綰綰對不對?剛才聶飛羽曾提到。」   葉星落奇怪道:「正是。怎麼了?」   花浪笑道:「我想起來了,我曾聽我那半個師傅提到過她的名字。當時我雖不太在意,卻還是對她印象深刻。嘿,絕對是個厲害人物。我現在一點也不奇怪星少為什麼這麼優秀了,明師高徒嘛。」   葉星落也對花浪所謂的半個師傅好奇,但想起花浪說過不可說,也就沒問出口。   花浪感歎一番,又問道:「你所說的兩派六道又是怎麼回事?」   葉星落答道:「自聖門的天魔秘分為八卷,各發展出一個門派,總稱兩派六道。兩派是陰癸派和花間派。六道分別為邪極、滅情、真傳、補天、天蓮、魔相。其中人才最眾,綜合實力最強的是陰癸派,家師就是出身此派,聶飛羽也是。花間派每代只傳一人,卻都是拔尖的高手,無論身手和見識都是一流。六派也個有所長,其中補天閣最擅長偵察暗殺之道。」   關度飛關心的卻是另一個問題,問道:「那麼現在這兩派六道各有哪些高手呢?」   葉星落沉吟道:「說到陰癸派,當今宗主是家師的師妹白清兒。花間派這一代傳人是多情公子侯希白。真傳就是打傷齊行健的辟塵所在的洛陽老君觀。邪極宗是一對夫婦,周老歎和金環真,他們在聖門其實算不上什麼人物。滅情的天君席應被徐子陵擊殺之後已經沒人了。補天閣的楊虛彥也死於九年前的玄武門之變。天蓮的宗主是四川胖賈安隆。魔相的趙德言算是最有名的,曾身為東突厥國師,顯赫一時,現在也不知身在何處。不過說到頂級人物,還要算家師和邪王石之軒。」   花浪笑道:「你師傅我已知道一些,邪王能不能介紹一下?」   關度飛抗議道:「你知道?我可不知道,星少都給講一下。」   花浪摟住關度飛的肩膀,低聲道:「星少的師傅當年是少帥的對頭,更是慈航靜齋的勁敵,最後誰也奈何不了誰,這麼說你明白沒有?」又轉向葉星落:「飛飛我已經說服了,麻煩星少講邪王這一回好了。」關度飛無奈搖頭。   葉星落語氣尊敬,道:「邪王是聖門中的傳奇。他本出身花間派,卻又身兼補天閣之長,最後自創出不死印法。聖門中武功原以陰癸派的天魔**最強,邪王自創的不死印法卻不下於天魔**,當時在聖門中的風頭一時無倆。他本來是最有機會一統聖門的人。」   花浪問道:「那為什麼沒有成功呢?」   葉星落苦笑道:「因為他愛上了慈航靜齋的碧秀心,和心上人退隱山林。到碧秀心去世,他自怨自艾,竟至精神分裂。」   花浪歎道:「兒女一情長,英雄就氣短,飛飛,你一定要引以為戒。」   關度飛不耐煩道:「為什麼是我?你自己才要小心。」   花浪笑道:「我小心什麼?我又不要做英雄,我樂的美女在懷,醇酒滿杯,管他什麼千秋大業,江湖俠名。你可是有抱負之人,自然不能為美色所惑,以至有損大志。」   葉星落為花浪的話失笑,又道:「這還沒完。後來邪王雖治好精神分裂之症,卻時不我予。少帥寇仲橫空出世,改變了整個天下的大局,邪王雖有天縱之才,卻也回天無力,最後只能身入空門。其實要說實力,他是當之無愧的聖門第一人。家師比他都要遜上一籌。」   花浪驚訝道:「你們聖門不是和佛門是死對頭嗎?他怎麼會去當和尚?」   葉星落搖搖頭:「真實情況誰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和佛門也是有淵源的。本來花間派的武功和補天閣的武功是截然不同的,他之所以能成功合併兩種功法,創出不死印,是因為他曾在四大佛宗門下偷師,用佛門心法為橋樑才做到的。」   花浪沉吟道:「還真是有意思,向禿頭們偷師?這邪王看來是有一套。英雄難過美人關,可惜了。」   關度飛不管他在那兒感歎,又問道:「星少,說了你們聖門這麼多高手,慈航靜齋也應該有高人吧?要不怎麼能壓制你們呢?」   葉星落歎息一聲:「說到聖門的失敗之處,非止一端,不過靜齋中高手輩出也是真的。當今慈航靜齋齋主是碧秀心的師妹梵清慧。她有兩個徒弟,一個是當年和我師傅爭鬥的師妃喧,一個就是我們剛見過的雁無影。這是已知的靜齋高手,是否還有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另外還有淨念禪院也是藏龍臥虎,不過不為外人所知罷了。花子說到的四大禿頭,也是不可小覷。我也就知道這麼多了。」說到四大禿頭,眾人都是一笑。   花浪又是大發感慨:「數百年的恩仇源遠流長,內外關係錯綜複雜,幸好我聰明,沒有捲入他們的爭鬥,要不然我哪還有快樂的日子。星少,我可同情你了,你這輩子怕是不會安生了。」   葉星落語氣堅定:「這是我的責任和理想,我不能逃避,也不願逃避。」   花浪撓撓頭,問道:「星少,說起來我還是不明白,你所謂的師門重任究竟是什麼?」 正文 第八章 除夕之夜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39 本章字數:16369 葉星落答道:「事情分內外兩方面。對內不外乎一統兩派六道,使天魔秘合而為一。對外則要打破慈航靜齋對聖門的壓制,進而奪取天下。」   花浪大發感歎:「這些事我一聽就覺得標誌著腥風血雨,殺人如麻,最後屍橫遍野,氣象慘烈。」   葉星落苦笑道:「也沒你說的那麼慘。當今時逢盛世,慈航靜齋在江湖中的地位如日中天,想奪取天下談何容易?比較現實的目標是趁機整頓聖門,恢復聖門的團結,積蓄力量,等待天賜良機。如果能把天魔秘復合,聖門的戰力可更上一層樓,再不用受慈航靜齋之氣。」   關度飛忍不住問道:「天魔秘是什麼東西?」   葉星落解釋道:「天魔秘是一本武功秘籍,和慈航靜齋的劍典,少帥寇仲修煉的長生訣,以及戰神圖錄,合稱四大奇書。據稱可坎破天地至秘,達到武道的極至。不過天魔秘早就分成八份,所以無人曾目睹起全貌。說實在的,我對它也是很是好奇。」   關度飛喃喃道:「武道極至?」竟似癡了一般。   花浪又問道:「說起來你們和慈航靜齋到底在爭什麼?天下嗎?」   葉星落沉聲道:「爭天下其實只是鬥爭的一種方式,並不是目的。聖門和慈航靜齋的恩怨起源於思想的不同,爭鬥也只是道統之爭。說白了,就是都想證明自己的思想才是最正確和完美的。」   花浪搖搖頭:「就為了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你就要搭上一生的幸福?」   葉星落現出回憶的神情:「我入聖門時已經十歲,在此之前我只是一個江湖賣藝的小孩。每天靠在街邊吹奏樂曲換取一點小錢,勉強食可果腹,衣可蔽體。那時我可有什麼理想呢?只求有一天不用為生計發愁就好了。」   花浪一臉驚訝:「原來你真的賣過藝呀,我第一次聽你的簫曲就這麼想了。哪天我們落魄了,就靠你這一手我們絕對也可過得衣食無憂。」   葉星落笑了一下,又接著說道:「後來師傅收我為徒,得以修習上乘武功,這才改變了我的命運。原來我就像是隨風飄的蒲公英,完全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現在我卻可以選擇。對於上天的厚愛,師門的重恩,我難道能以一生平庸來報答嗎?既然我已有能力做出選擇,自當活的轟轟烈烈,才算不負此生。聖門數百年來天才輩出,卻沒一人可將聖門重新統一,這個重任對我來說,既有挑戰性,又有重大意義。而與慈航靜齋的爭鬥更是有趣,聖門輸了數百年,卻還是不知道到底是輸在什麼上面,就如在牌局中輸給花子你一樣。我即使不求能勝過慈航靜齋,至少也要敗得明白,這麼說,你們應該明白?」   關度飛大喝一聲:「好!星少那句不負此生深得我意。雖然我不是很理解你的所做所為,但我喜歡你這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精神,我支持你。」   花浪搖頭歎息:「兩個好鬥的人。你們還真是臭味相投。」   關度飛衝他一瞪眼:「怎麼?你準備反對嗎?」   花浪懶洋洋道:「反對?我為什麼要反對?以星少的人品,若讓他統一魔門,至少魔門可以可愛許多,不會像現在一般人憎鬼厭。再說兄弟自應守望相助,我哪來反對的理由?不過嘛,現在我只能在精神上對星少略表支持。等我大富天下,那情況就大不一樣了。如果到時候還有人對你星少不服的話,我就用黃金白銀砸到他服為止。有天下巨富對你如此不遺餘力的支持,星少你還真是幸運。」   葉星落和關度飛又是一笑。   花浪卻又像突然想起什麼:「對了,星少,你們門中是不是美女如雲?」   葉星落微微一笑:「你不是為這個才支持我吧?不過聖門中的事我並不想讓你們摻和進去,所以也不怕告訴你實話。聖門中各派情況不盡相同,我們陰癸派的確是以女弟子為多數。是不是美女我不敢說,但醜女是絕對沒有的。」   花浪興奮地一拍大腿:「好了,就這麼說定了。你想一統魔門,我絕對鼎力相助,等你統一了魔門,就想慈航靜齋一樣,封我做個護法之類的職位好了。想想每天對著一大堆美女也是賞心悅目,其他不說,至少養眼。」他顯出一臉嚮往的神色,讓關度飛和葉星落又是一陣大笑。   關度飛也嚮往不已,卻不是為了美女。他悠悠說道:「原來天下真有這麼多高手,還有這麼神秘的追求。武道極致,想起來就讓人熱血沸騰。」   花浪醒過神來,不屑道:「就你那兩下子,你心上人綁一隻手都可輕鬆打贏你,還談什麼武道極致?」   關度飛也不以為忤,坦然道:「所以我要更努力才行。有星少這種高人在,我決心虛心請教,定要有所收穫。」   說著關度飛轉向葉星落:「星少,我以前是沒遇到過真正的高手,今天下午對上聶飛羽竟是有力難使。她一輪不間斷的攻擊,我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糊里糊塗就敗下陣來了。我看你後來卻是輕鬆自如地就應付了,這是怎麼回事?」   葉星落很認真地說道:「其實調節真氣最重要是呼吸,對付這種密集攻擊,一定要在招與招之間找到回氣的機會,才能應付下來。我一開始沒提醒你,是想讓你在實戰中有體會後再告訴你,這樣你理解會更深。只是沒想到聶師妹來了,倒是讓你吃了點苦頭。」   關度飛毫不在意:「這點苦頭算什麼?」又問道:「怎樣才能在激烈打鬥中作到回氣呢?」   葉星落剛要回答,院內忽然傳來嘈雜聲。花浪站起身來:「我去看看。」   花浪來到門前,才發現是楊七帶著大批小叫化,每個人都大包小包的拿著東西,在高興地大呼小叫。   花浪喝道:「楊七,你有搞什麼鬼?這是幹什麼?」   眾叫化都靜下來,楊七笑道:「花大哥,這不是要過年了嗎?我們辦了點年貨而已。」   花浪也笑了起來:「我倒忘了你們了。你們自己想著最好。咦,你哪來的錢?」   楊起得意道:「我們當然不能事事都靠花大哥,自己也是有點私房錢的。」   花浪不能相信道:「都學會攢私房錢了,我可沒教過你們啊。」   楊七一本正經道:「跟著花大哥,人生大起大落太快,刺激是刺激了,可也太難把握了。我們既然沒花大哥這麼豪氣慷慨,自然要有點打算。花大哥不是也教導我了嗎?居家度日要節儉,自然也能省出一點來。花大哥不會怪我們吧?」   花浪大笑:「我怎麼會怪你們呢?難得你這麼懂事,又偷偷拍了我一記馬屁,我開心還來不及。作為證明,這錠黃金拿去。等我吃不起飯時,你可要請我啊。」   眾叫花都歡呼雀躍。   這時葉星落和關度飛交談著走了出來,葉星落說著什麼,關度飛頻頻點頭。走到院中,兩人擺開決鬥的姿勢。   小叫化們又是一陣歡呼:「又比武了,有好戲看。」   花浪卻是搖頭不斷:「唉,說到打架,一個個都來勁,難道就我一個人是和平愛好者嗎?」   楊七很善解人意地說道:「花大哥,武功不好可以練嘛。你不用這麼自暴自棄。」花浪不由氣結。   搖搖頭,花浪道:「算了,不說了,知我心者謂我心憂,不知者謂我何求?你們誰又能理解我呢?世人皆濁我獨清,寂寞啊。」搖頭晃腦向院門走去。   走到院門處,他忽然回頭:「你們先悠著點打,我的藥可都用完了。我現在就去配點藥,有了藥你們就不用留手了,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只要不死就有救。」在關度飛和葉星落的笑罵聲中,花浪翩然去了。   ************************   上午。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屋內,暖意融融。   齊行健盤膝坐在炕上,作調息狀。葉星落含笑坐於他對面,問道:「齊兄準備好了沒有?」齊行健點點頭。   花浪和關度飛站在一邊,擺出一副看熱鬧的架勢。   葉星落將玉簫放到嘴邊,舒緩優美的音樂悠悠響起。在場的人都感覺到渾身舒坦,神經也完全緩和,有一種飄的感覺。齊行健的表情也完全放鬆下來,好像就要進入夢鄉。   簫音在舒緩至幾不可聞的情況下卻突地一變,變得尖銳而急促,花浪和關度飛都是一驚,齊行健的反應更是激烈,全身突然一抖,額頭頓現豆大的汗珠,可以看出他是盡力忍耐才沒有叫出來。   葉星落的神情也變得凝重,放在簫空上的手指飛動,簫音也更急。齊行健經過一開始的波動之後,情緒反平靜下來,雖仍是不好受,但表情卻放鬆了許多。   終於簫音又緩和下來,齊行健也如釋重負,隨著音樂表情變得很安詳,甚至發出輕輕的鼾聲,原來已進入夢鄉。葉星落卻是一副憔悴模樣,但仍堅持吹奏著。終於,一曲終了,簫音還在迴響,葉星落卻已經放下玉簫,調息起來。   關度飛和花浪面面相覷,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花浪喃喃道:「真的假的?有沒有這麼誇張?」   關度飛也是不能相信:「不就是吹個簫嗎?怎麼看著比惡戰一場還累?不過星少是吹得不錯,至少我聽著舒服。」   花浪打趣道:「就你?五音不全,知道什麼是好,什麼是不好?」   關度飛笑了一下:「你比我強?那你說說,星少的簫吹得怎麼樣?」   花浪笑道:「我即使想和你鬥氣,也不能睜著眼說瞎話。星少在音樂上的造詣,比并州城內名頭最響的才女才子都要高。說不定比江南第一才女秋雨葦還要高。一句話,他是我見過在音樂上最高明的人。」   兩個人正說的高興,忽聽葉星落插嘴道:「你們兩個在這兒大派我的馬屁,不知有何居心?」   兩人回頭一看,才發現葉星落已從炕上下來,笑盈盈地站在他們身後。花浪大喜道:「星少你沒事啦?剛才我們可是擔心得要死,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葉星落看看依舊熟睡的齊行健,笑道:「還算順利。我出身聖門,對真傳的武功也有涉獵,所以辟塵的真氣我還可以化解。現在齊兄體內作祟的真氣已被我暫時封住了。在有兩次,將這道真氣移離現在正佔著的影響運功的主經脈,齊兄的功力就可恢復,如果他能將那道真氣消化,更可使自身功力更上一層樓。」   關度飛問道:「我們剛才見你很費力的樣子,有那麼消耗功力嗎?」   葉星落笑道:「其實這是另一種較量的方式。我先讓那道將齊兄經脈堵塞的真氣緩和下來,這比較簡單。比較難辦的是移走它,又不能傷到齊兄,自然是費力了一點。不過還好,一切順利。」   花浪大發感歎:「居然有這麼困難,難得星少你還幫他,他和你可沒什麼關係。」   葉星落先回頭看看齊行健,齊行健還是熟睡模樣,這才回頭說道:「其實一方面是受你們影響,能幫人總是件好事,而且齊兄也不失為一條漢子,幫他也不算什麼壞事。另一方面,我通過幫他治療,自身修為也可提高,更可一窺真傳武功的秘密。這種機會,我怎麼會錯過呢?」   花浪和關度飛剛要說話,忽然齊行健乾咳一聲,醒轉過來。   葉星落先問道:「齊兄感覺怎麼樣?」   齊行健起身下炕,道:「好極了。那道真氣好像移動了位置,而且有恢復了那種蟄伏狀態,看情況葉兄弟可以讓它改變位置,只要能讓它離開現在所在的經脈,相信我很快就可恢復功力。」   葉星落笑道:「聽到齊兄親口這麼說我就放心了。不過齊兄靜養就好了,再有兩次我就可把它移開。」   齊行健也是開心:「我相信你的話。大恩不言謝,我先告退。」   葉星落等三人送他出門,齊行健逕自去了。   ********************   接下來的日子風平浪靜,葉星落每天喝喝酒,與花浪聊聊天,和關度飛比比武,閒時就去楊氏家轉轉,也過得很是悠閒。綰綰和明空一直沒有消息,葉星落雖有些掛念,倒也不擔心,以綰綰的武功,能奈何她的人天下也沒幾個。武媚年紀雖小,卻性格倔強,日常很是沉默,只是默默練功,只有見到葉星落時才會露出笑臉。葉星落對這個師妹很是疼愛,沒事就去指點她武功。   轉眼除夕到了,葉星落一早就來到楊氏家。帶著武媚逛了一整天,給她買了一大堆東西,武媚難得地開心起來。在楊氏家吃過晚飯,天色已晚,葉星落隨步又向花浪他們所住的小院走去。   并州大街小巷都張燈結綵,一派節日氣象。時不時爆竹鳴響,更添喜慶氣氛。葉星落看著街道上興高采烈的小孩子們,心情也變得愉快。   遠遠便聽見花浪家的院中傳來吵鬧聲,葉星落沒來由覺得心中一暖,快步進入院內。   所有人都在,看到葉星落,花浪笑道:「剛說怕你誤了我們的盛會,你就來了。」回頭向楊七喝道:「人馬到齊,現在出發。」   楊七等一聲歡呼,大包小包得帶來許多東西,向院門衝去。   葉星落奇怪道:「你們要去幹什麼?」   關度飛笑道:「過年當然要放爆竹,你沒玩過嗎?」   葉星落忽笑得很憂鬱:「玩得很少。小時候想玩,可是沒錢。現在有條件了,反而沒那個心情了。」   花浪拉住他的手臂,笑道:「今天我們就幫你找回童年的樂趣,跟我們來吧。」拉著葉星落就往外走。   葉星落這才發現花浪身上也掛滿煙花爆竹,好奇道:「這麼多?會不會太誇張?」   花浪毫不在意:「過年嘛,當然要隆重一點。畢竟,一年也就過一次年。」   葉星落失笑道:「廢話,過兩次年那就是兩年了。」   花浪也笑起來:「不管怎麼說,反正開心就好。」   看著楊七等興沖沖地在前面開路,葉星落不解問道:「我們要去什麼地方?」   關度飛笑道:「還不是花子的主意,他就是喜歡熱鬧。」   不等他說是要去什麼地方,花浪打斷他的話:「星少,去什麼地方到了不就知道了?你是不是過年太開心了,問題這麼多?像個老太太似的。」   說說笑笑中,一行人穿街過巷。   楊七等在前面帶路,來到一個大院前忽然停了下來。   葉星落左右看看,笑道:「這不是王家大院嗎?你又想幹什麼?」   花浪聳聳肩:「過年嘛,當然要尋點開心。」   楊七跑過來問道:「花大哥,可以行動了吧?」   花浪揮揮手:「開始吧。」   楊七等一幫小叫化悄悄接近王家門前。王家大門處大紅燈籠高掛,裡面卻是寂然無聲。   楊七將點燃的香束分發給眾人,葉星落也分到一束。   不等葉星落發問,花浪已將一大包爆竹塞到他手裡,說道:「來,找點童年的快樂吧。」   花浪一聲令下,眾叫化將手中的爆竹點燃,隔牆向院內拋去。一時間,隨著眾人不停地點拋爆竹,王家院內辟里啪啦響成一片。葉星落見關度飛和花浪都樂此不疲,也是童心大起,將手中的爆竹一股腦點燃扔進了院內。   在一番轟炸之後,王家院內終於傳來喝罵聲,並有人向院門處跑來。   楊七等叫花們扯開喉嚨叫起來:「過年了!」然後嘻嘻哈哈地跑開了。   花浪向楊七等叫了一聲:「自己去玩吧,不要太瘋了。」楊七等應了一聲,轉眼跑得不知去向。   花浪回頭笑道:「現在好了,我們可以回家痛飲去了。我可是早就買好了東西,就為今天能痛快一回。手快有手慢無,你們看著辦吧。」帶頭向家跑去。   花浪等一人一罈酒,對著滿天星斗開懷暢飲。寒風凜冽,但幾口酒下肚,寒意早不翼而飛。   花浪大喝一口酒,聽著遠近傳來的小孩的叫聲,忽然感歎道:「小孩子還真是單純,過個年就開心得不得了。」   葉星落笑起來:「光聽你的話,還以為你有多老呢。敢問閣下貴庚?」   花浪卻是一副深沉模樣:「這不僅僅是年齡問題。經歷的事多,人就會顯得成熟。像我這麼閱歷豐富的男人,自然更是顯滄桑。這是很深層次的東西,你們想學也學不來。」說到最後一句,終於顯出花浪本色。   葉星落和關度飛同時笑罵,花浪卻突然變得很認真:「飛飛,我們在一起又過一年了。」   關度飛也是一聲感歎:「是啊,我們在一起已經三年了。」   花浪的語氣忽很奇怪:「三年前那個大雪天,我都以為我過不了那個年了,誰想到一轉眼又是三年,前兩年有你這個好兄弟,今年又多了星少。人生真是神奇啊。」   葉星落聽他語氣蕭索,忍不住問道:「我一直都想問問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卻是沒有機會。聽你這麼說,莫非還有段故事?」   花浪微微一笑,卻有點苦澀:「想聽故事嗎?這個故事可是有點慘?」   葉星落催促道:「別賣關子了,快點講。」   花浪收起笑容,沉聲道:「那是三年前,我剛來并州。身無分文,又人生地不熟,好幾天都沒東西吃,終於餓到受不了,跑到一家大戶人家去要飯。那家就是我們剛才去的王家。」   不用他說,葉星落也知道他這一去不會有什麼好結果,歎氣道:「想來你是不會討到什麼東西的。」   花浪表情苦澀:「何止呢?那天正好碰見王懷義,他不僅不給我吃的,還放出一條惡狗來咬我。我本已餓得走不動了,卻突然有了力氣,拚命逃出王家。可我怎麼能跑過狗呢?也不知跑了多遠,我終於被那狗給追上了,我只覺得腿上一痛,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葉星落終於知道他和王懷義的私人恩怨是怎麼一回事了,眼中不禁閃過怒火:「王家真是太過分了。」   花浪慘然一笑:「那時候我以為自己永遠都無法見到第二天的太陽了。但我又醒過來了,躺在一間小小的草房中,居然還聞到有肉香傳來。」   葉星落馬上猜到幾分,問道:「是飛飛救了你?」   花浪終於笑了起來:「星少真是聰明,我本還想吊吊你的胃口的。就是飛飛了,他是進城去賣柴禾的,那時他以砍柴為生。正好看到王家的狗咬到我,他就上前將那條狗給砍死了。他的刀法你也看到了,砍條狗,儘管是王家的狗,還是綽綽有餘的。所以我不僅沒死,還有一頓狗肉可以飽餐。」   關度飛一直沉默地喝著酒,這時忽笑道:「說起來那是我吃過最美味的一餐,從來沒有那麼暢快過。」   花浪歎息道:「我又何嘗不是呢?感覺中從來沒有那麼飽過。」聽到這簡單的一句話,葉星落卻忽然覺得鼻子一酸。   花浪忽然來了精神:「不如我們再去王家偷條狗出來,或許王家的狗特別香也說不定。」   看到花浪突然有恢復本色,關度飛和葉星落不禁好氣又好笑。   花浪想了想,又搖搖頭:「還是算了,既然現在有酒喝,有肉吃,我們就不要麻煩了。哼,算王家走運。」舉起酒罈又是一通狂灌。   關度飛和葉星落也舉壇痛飲,花浪笑道:「說起來就想笑,等我傷好後和飛飛出現在并州街上,居然又碰見王懷義,他見面就向我們討要他的狗,結果被我和飛飛狂揍一頓。最後他回家時不僅衣冠不整,而且回頭土臉,一下成為并州的笑柄。」   葉星落不禁擔心道:「那他豈肯放過你們?」   花浪歎息一聲:「誰說不是呢?我們此後一直是藏頭縮尾,正式加入了并州的混混界。還好後來遇到徐如眉那件事,有了李夫人這個靠山,王懷義才不敢明目張膽地報復我們,不過樑子算是結下了。」   葉星落感歎道:「李夫人倒是你們的貴人。」   花浪笑道:「我們就當她是親人一般。有時太長時間不見,我們就故意去招惹徐如眉,把她激出來,也是一樂,她也會很開心。不過後來徐如眉也變聰明了,回去也不告訴李夫人。我們就只好拿錢武他們下手了。」   葉星落微微一笑,覺得花浪等和沈落雁的關係還真是有趣。   關度飛也認真說道:「我是孤兒,從來沒有親人,早就當李夫人是家人了。有時我甚至當她是自己娘一樣。」   葉星落也是一聲感慨:「我能理解你們的感覺。我對師傅也是同樣的感情,我還有兩個師妹,我也當她們是親妹妹一般。如果有什麼人想傷害她們的話,我絕對不會放過那個人。」   花浪笑道:「星少說這句話的時候可是殺氣騰騰,誰要是惹到你,我可要為他擔心了。」   葉星落也是一笑:「有嗎?」旋又正色道:「我沒有想到的是會和你們成為兄弟。當我遇到師傅時,我覺得此生已無所求,不敢再奢望什麼。我從沒想到要和人交朋友,也沒想到會需要朋友。在聖門,這是不可想像的東西。但那天在大道社,我看到你們明知不敵,卻仍是不離不棄,忽然感到很感動,有一種想和你們交往的衝動。結果就是這樣了,現在我們是兄弟,在除夕之夜一起開懷暢飲。我從沒這麼快樂過。」   酒逢知己,關度飛的話也多起來:「花子也說了,我原來是砍柴的。在認識花子以前,我就每天渾渾噩噩度日,沒什麼快樂,也沒什麼追求。認識花子後,我的生活變得有趣多了,也敢不知量力地追求武道了。我是很感激他的,心底當他是親兄弟。雖然有時我會對他潑冷水,也只是怕他聰明反被聰明誤。他是聰明人,大節上自己能把握,我其實也只是瞎操心。就想星少說的一樣,如果有人要對他不利,首先要過我這一關。」   花浪大笑:「飛飛你好肉麻。幸好我不是女的,要不然非被你感動得一塌糊塗不可。說不頂糊里糊塗下就嫁給你了。」   關度飛也笑起來:「算了吧。如果有個像你一樣邋遢的女人要嫁給我,我還不如一頭撞死好了。」   三人同時放聲大笑。   笑過之後,葉星落又道:「其實從你們身上我還學到一樣東西,那就是笑對人生。今天聽過花子的遭遇後感受更深。你們一樣經歷坎坷,卻能苦中做樂,讓我大有感悟。我雖說早就將一統聖門當做畢生志願,但很多時候還是將它當作是一種責任。現在我心態完全不同,我已將它當做是一個有趣的挑戰,成又如何,敗又如何,只要轟轟烈烈地活過,快樂過,就是無悔無憾。」   關度飛大笑:「難得見星少如此豪氣,真該浮三大白。」   花浪也笑道:「有我天下巨富出錢,你們兩大高手出力,自然是無往不利,大殺四方。來,為我們兄弟光輝燦爛的未來,干了。」   三人大笑痛飲之際,忽然四周爆竹聲起,響徹雲霄。整個并州只有一個聲音:「過年了!」   三人酒興大發,也在屋頂站直了,發聲大喊:「過年了!」喊完之後,三人互相看了看,又是開懷大笑。那笑聲中,既有節日的快樂,又有酒逢知己的相得。   花浪笑道:「這是我有生以來最快樂的一個年。」   關度飛贊同道:「我也是。」   葉星落佯做沉吟一下,道:「如果一定要說實話的話,我會說,其實我也一樣。」   關度飛笑著去提酒罈,卻發現酒罈已空,不禁大皺眉頭,將目光投向花浪。花浪看看自己的酒罈,也是見底,大發牢騷:「真該多拿兩壇才對。不過當時我就一個人,能拿這麼多也不錯了。」   葉星落酒意上湧,笑道:「那現在怎麼辦?我可還沒盡興。」   關度飛大笑:「花子,你看連星少都來勁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花浪傲然道:「想考驗我嗎?這點小事豈能難倒我。」又低聲嘟囔道:「難道今年注定要先偷上一次?剛才說到偷狗也只是說笑,現在卻連酒也沒了,這不逼我去偷嗎?」   葉星落笑問:「花子,你說什麼?偷什麼?」   花浪忽神秘一笑:「看來今夜是難眠,不如我們一起去偷酒好了。既能滿足喝酒的渴望,也可趁機看看并州的夜色。」   關度飛笑罵:「大冬天的,有個屁夜色可看?」   花浪指指遠處:「至少有那麼多綵燈可觀。一句話,你去不去吧?」   關度飛笑道:「什麼時候喝酒能少了我呢?你這句是廢話。」   葉星落一言不發,從房頂躍落院內,這才回頭問道:「去什麼地方偷?」   花浪將兩人都響應他的計劃,大喜下跳到葉星落身邊,笑道:「當然是月明樓了。牛圭那老傢伙最近對我的態度可是不大好,讓他心痛一下也好。我知道他的酒窖在那裡,那裡的酒至少有幾百壇,夠我們喝好久的。」   葉星落不耐煩道:「那還說什麼廢話,趕緊走啊。」   花浪笑嘻嘻道:「星少稍安勿躁,請隨我來。   花浪果然沒有吹牛,在他的帶領下,三人很快出現在月明樓的酒窖中。   本來是想偷幾罈酒回去,但三人一進酒窖就都不願動了。   關度飛抱了一罈酒坐下,先灌了兩口,這才感歎道:「居然有這麼多酒,還真是酒鬼的天堂。我今天就在這兒了,你們自己回去吧。」   花浪挨著他一屁股坐下,笑道:「你不想走,難道我們就願意奔波?我也不走了。」說著將旁邊的一罈酒開了泥封。   葉星落也不甘落後,三人舉壇一碰,大喝一氣,都是暗叫痛快。   三人意氣風發,談天說地,飲酒如喝茶,也不知到底喝了多少。   終於,花浪和葉星落不支倒下。   關度飛舉起手中的酒罈,一飲到底,斜眼看著花浪和葉星落嘟囔道:「還說要喝到天明,現在就不行了。」說完身子靠在一個酒罈上,也沉沉睡去。   酒窖中通風甚好,陽光也充足,當三人被一陣吵鬧聲驚醒時,陽光已經照亮了酒窖。 正文 第九章 又見長安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40 本章字數:18128 葉星落睜開眼,只見氣急敗壞的牛圭正站在酒窖門口,大喊大叫,簡直就要哭出來了。   花浪也醒過來了,卻對牛圭聲色俱厲的指責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逕自又拍開一罈酒的泥封。他舉起酒罈痛飲幾口,這才感歎道:「宿酒醒來,最是口渴,現在才好點了。飛飛,星少,你們不來兩口?」   牛圭更是氣憤,大喝道:「花浪,你太過分了。我這可都是陳年佳釀,你們竟然糟蹋了這麼多,我要你們賠我。」   花浪對他毫不理睬,只是像一個慇勤的主人般向葉星落和關度飛勸酒。   牛圭更覺委屈,嘮嘮叨叨抱怨個不休。   花浪勸完酒,突然回頭大喝一聲:「閉嘴!」牛圭嚇了一跳,登時不說話了。   花浪不耐煩道:「牛公雞,你還沒完了?再在這兒囉哩囉嗦,我就用黃金砸破你的牛頭。」說著將一錠黃金向牛圭擲去。   牛圭敏捷的將黃金接在手中,又要說話,花浪又是一錠黃金擲去:「你不要再說話了。我看到你那張胖臉就心煩,能不能讓我安生會兒?」   牛圭再次將黃金收起,不再說話,鞠了一躬,知情識趣的退出酒窖,眼中依稀閃動得意的笑意。   花浪搖搖頭,道:「一衝動又讓這鐵公雞給佔便宜了。我們喝的那點酒,哪裡值兩錠黃金呢?算了,都付錢了,別浪費,喝。」   三人先痛飲一通,這才每人托著一罈酒走出牛圭的酒窖。牛圭依然站在門前,笑道:「三位真是我月明樓的佳賓,大年初一就來惠顧。幸好我小心,過來看看,要不然可就怠慢了。」   花浪也客氣道:「是牛老闆過分慇勤才對。大年初一就來做生意,其實我們自己來就好了,你還是回家陪家人吧。」   牛圭笑道:「我還是覺得生意重要,再看看,說不定還有像你們一樣的豪客。」   花浪哼了一聲:「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小人之心?算了,我大人大量,不和你計較。你想等,就慢慢等吧。我們先走了。」   不再理會牛圭,三人邁步走上大街。   一陣寒風吹過,花浪不禁打個寒噤:「哇,好冷。并州還是太靠北邊,要是在江南就好了。」   葉星落同意道:「我去年就在江南度過,冬天的確比北方要好過許多。」   關度飛問道:「星少去江南幹什麼?」   葉星落反問道:「你們聽說過虛行之這個人嗎?」   花浪笑道:「你說的莫非是原來少帥軍的軍師?」   葉星落點點頭:「正是此人。他現在在鍾離開了一家書院,教授孔孟之學,我在那裡跟他學習了一年。」   花浪上下打量葉星落:「原來星少也是好學之人,其實有什麼不懂問我就好了,不用千里迢迢去江南求學。」   葉星落笑道:「這種大話你也敢說?我看你是昨晚喝多了。」   花浪嘻嘻一笑,改變話題道:「你既然去過江南,有沒有見過江南第一才女秋雨葦?」   葉星落搖搖頭:「聽倒是聽說過,不過沒見過。聽說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聲名在江南一時無倆,不過卻是無緣得見。」   花浪不禁替他失望,說道:「那你不是白去江南一趟?」   葉星落笑道:「話豈能這麼說?我跟虛先生一年,可是學到不少東西。」   花浪卻像沒有聽見他的話,依舊為他與秋雨葦不能一見而長吁短歎,讓葉星落和關度飛又是一陣大笑。   關度飛笑過之後,說道:「我倒是想去大草原看看。聽說草原上碧草如茵,一眼千里,最具氣勢,真是令人嚮往。而且草原上的民族也是驍勇異常,有機會一定要去見識一下。」   花浪笑道:「這個還不容易?不過現在是冬天,草原上也沒什麼好看的。去草原最好在春暖花開之後,又或在秋風初起之時。哈,等我有了錢,成了天下第一巨富,那我們還不是想去江南去江南,想去草原去草原?飛飛,那時我們可就自由了。」   說笑間,三人來到院前。時已近正午。   院中靜悄悄的,三人還以為所有人都出去了,卻一進院門就看見楊七從房中走出。楊七看到他們大叫:「三位大哥,你們可回來了。有人找你們。」   花浪皺皺眉頭:「有什麼人來過?」   楊七數著手指:「先是那些叫化們來拜年,我都打發了。然後是呂梁派的齊行健,說是知道你們貴人事忙,過幾天再來拜訪,留了一份禮物走了。汾水幫的黃君也送了一份禮,讓你們有空去喝酒。不過有一個人非要見過你們才走。」   花浪笑道:「誰這麼頑固?我們有不是美女,怎麼還非要見我們?」   大笑聲中,又一人從屋內走出:「花兄弟,見你們一面還真難啊。」原來是大道社的社長趙毅。   花浪笑了起來:「原來是趙社長,我可沒想到像你這麼忙的人還會來看我們。」   趙毅本是春風滿面,這時正色道:「幾位兄弟對大道社的盛情,趙某沒齒難忘。大過年的,我怎麼能不來表示一下?而且一定要親眼看到幾位兄弟才心安。」   花浪打量了一下他:「看趙社長神色,最近生意一定是不錯了。」   趙毅頓時眉飛色舞:「還得多謝你們。經過去年馬嘯天那件事,我們的名頭可是更響了。這不,年還沒過,我們已經接了好幾樁大買賣了。今年我們大道社的生意一定會比去年好。」   花浪笑道:「那可要恭喜趙社長財源滾滾了。」   趙毅豎起大拇指道:「還有一件事。後來王家居然給我們送來一百五十兩黃金,說是對我們的補償。我當時還莫名其妙,過後才知又是你們的功勞,這份人情可就欠得更大了。你們真是厲害,連王家都被你們玩弄於股掌之上。」   花浪不在意道:「都是小事。那也是你們應得的。」   趙毅歎息道:「話雖是這麼說,可沒有你們,我去哪裡講理去?不過,你們也要小心了。王家和齊魯門的常通合力對付馬嘯天,結果被你們給破壞了,他們說不定會對你不利。據說在你們奪回鏢貨的那天晚上,王家讓人給鬧了一通,盜走了幾十匹馬,王重老頭子可是大發雷霆呢。不要讓這把無名火燒到你們頭上。」   花浪撓撓頭:「那是馬嘯天干的,不會連這也算到我們頭上吧?」   趙毅又歎息一聲:「江湖中的事,哪有那麼多道理可講?你們還是小心點好。有什麼消息我會通知你們。我還有點瑣事要辦,就先告辭了。」   花浪拱手道:「謝謝趙社長的關心,再祝你生意興隆。」   趙毅笑著揮揮手,告辭而去。   楊七見他們三人回來,自己不知跑去哪裡了。   花浪等進入屋內,只見大包小包的放了一堆送來的東西。花浪也不客氣,順手拆開一包糕點就大吃起來。關度飛和葉星落也覺肚餓,也學花浪般放開大吃。   花浪邊吃邊皺眉道:「王家和齊魯門怎麼會勾搭在一起呢?這事還真有點奇怪。」   葉星落吞落一塊糕點,問道:「有什麼奇怪的?」   花浪解釋道:「齊魯門是屬於白道所謂的七大門派,而王家是六大世家,本應暗中敵對才對。」   葉星落仍是不解:「白道七大門派和六大世家為什麼要敵對呢?還有,七大門派是哪七個門派?」   花浪作不可思議狀:「星少你到底是不是江湖人?連七大門派也不知道?」   葉星落聳聳肩:「有什麼好奇怪的?前兩年我一直在跟師傅潛修,去年又跟虛先生學習,根本沒時間去瞭解這些東西。去年馬嘯天那件事,我也是偶然得聞才趕去的,以前我根本沒有在江湖上走動過。」   花浪大歎道:「星少可真是不出門的秀才。看你這麼好學,我就給你上一課。所謂白道七大門派,是當今聖上李世民為克制地方勢力而大力扶持的具有官方性質的門派。具體有少林,關中劍派,呂梁,青城,崆峒,齊魯門和書劍世家。論名氣以少林最大,但最具實力的卻是地處京都的關中劍派。既然是為了克制地方勢力,自然七大門派和六大世家會有摩擦,像王家和齊魯門這種情況,還真是奇怪。」   葉星落這才明白,又問道:「你說到白道七大門派時,還提到黑道三大豪門,那又是那些勢力呢?」   花浪擺出好為人師的架勢:「黑道三大豪門,馬嘯天即是其一,不過排名卻是最低。排名最高的是劍南道成都的解家堡,堡主解暉是天刀宋缺的結義兄弟,也是有名的高手。不過後來好像因為他支持李唐爭奪天下而與宋缺絕交了。他也算是李唐的功臣,不過卻擔著黑道的名聲,李唐既沒法重用,也不能打壓,算是一個奇怪的情況。但解暉成名已久,在黑道中是當仁不讓的老大。排第二的是長江中游的潛龍幫,幫主秋山很是老奸巨滑,誰也不知道他武功高低,但又誰也不敢小覷,算是黑道中最神秘的人物。」   葉星落聽得大有所悟,頻頻點頭。   花浪一人吃完一包糕點,站起身來:「吃飽了。現在來找點事做吧,王家的破事我們就先不用理會了。想對付我們,我們也不會怕他,對不對?」   關度飛笑道:「你就是閒不下來,又想幹什麼?」   花浪無所謂道:「大過年的,呆在家裡是不是太無聊了?沒事出去逛光也好,你們去不去?」   葉星落嚥下嘴裡的糕點,笑問道:「你說呢?」   花浪很有氣勢的一揮手:「我們兄弟當然最好共進共退,現在就出發,看看大年初一會不會有什麼驚喜。先來比比輕功吧。」言未盡已經竄出門去。   關度飛大罵:「每次都搶先,花子的賭品怎麼這麼差?」和葉星落隨著花浪而去。   除了齊行健來了兩次,去汾水幫找黃君喝了一次酒,接下來的日子基本上是無所事事,葉星落等也樂得逍遙。   這天齊行健有來了,葉星落又依法施為。不過很明顯葉星落輕鬆了許多,齊行健的表情也完全放鬆。   一曲終了,葉星落仍是輕鬆自如,笑問:「齊兄感覺如何?」   齊行健先不回答,輕鬆自炕上躍下,這才微笑答道:「葉兄弟還真是有一套,我的功力已經完全恢復。那道作祟的真氣也完全被控制,如果我可以將它收服的話,相信功力還可更上一層樓。」   花浪插嘴道:「那可要恭喜一下了。」   齊行健歎息一聲:「功力盡復固然可喜,不過接下來自然是難免瑣事纏身,我也不知道是福是禍。不過對葉兄弟的仗義行為,齊某自是感激萬分。」   葉星落笑道:「其實齊兄也不必太過感激,我在給你治療的過程中也是受益非淺,算是各有所獲。」   齊行健搖搖頭,道:「葉兄弟真是太客氣了。對於三位的盛情我是難以為報,心下的感激更是言辭難達。如果在并州有什麼事,儘管找我,我們呂梁派在并州這一畝三分地上還是有點份量的。如果王家想找你們麻煩,我一定第一個出頭。」   花浪歎氣道:「好像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王家要對付我,難道我就永無寧日了嗎?」   齊行健笑道:「花兄弟也不必多慮,不過人在江湖,小心沒大錯,防人之心還是要有的。」又話題一轉:「趁今天有興,不如再去痛飲一番如何?我怕以後就沒機會這麼清閒了。」   關度飛笑道:「正該如此,也算是為齊兄功力盡復小小慶祝一下。」   接下來自然是四人乘興而去,盡興而返。   快樂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轉眼已經過了正月十五。   這一天,葉星落一早起來就發現關度飛和花浪都已不知去向。他早習慣了花浪的神出鬼沒,也知道關度飛在埋頭苦練刀法,也就不以為意,逕自去了楊氏家。   楊氏一看到他就告訴他:「你師傅昨天來信,讓你馬上到長安去。」   葉星落一怔:「這麼急?有什麼事發生嗎?」   楊氏搖搖頭:「信上沒說。你師傅的意思好像是也沒什麼要緊事,但還還是希望你能及早動身。」   葉星落想了一下:「那我今天就走吧。」   武媚雖沒說話,但眼中的神色卻甚是不捨。葉星落柔聲道:「不用這樣,說不定我很快就可回來。走以前我再教你兩招,你好好練,我再回來的時候可要考較的。」   武媚點點頭:「好。不過你可要快點回來。」   葉星落點頭應諾。   教完武媚,葉星落又回到屋中。   楊氏歎氣道:「小媚這孩子是很懂事,可成熟得不像是一個孩子,我有時候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也只有你來她才能快樂起來,我倒真希望你能多住些日子。」   葉星落笑道:「不是說長安沒什麼事嗎?很快我就會回來。小媚畢竟是孩子,教她些有趣的東西,她可能就會高興了。」   楊氏點頭道:「我一直都在教她,希望她會快樂起來。」   葉星落又和楊氏聊了一會,起身回到花浪住的小院。   花浪和關度飛都回來了,一看到他,花浪興奮地大叫道:「星少,你回來就好了。我們有買賣做了。」   葉星落好奇起來:「有什麼事這麼高興?」   花浪笑道:「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和飛飛是并州的無敵神捕嗎?現在我們的機會又來了。在淮南肆虐多年的風流四盜最近流竄到并州來了,花紅可是不少,我們老是坐吃山空也不行,正好可以撈他一筆。」   葉星落大感興趣,卻又無奈搖頭:「那可真是可惜,我怕是沒機會參加了,我要走了。」   花浪和關度飛面面相覷,齊聲問道:「去哪裡?」   葉星落答道:「長安。我師傅昨天來信,讓我馬上動身。」   花浪沉默一下,笑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只要記得兄弟情義就好。星少準備怎麼走?」   葉星落沉吟道:「雪兒已給了薛大哥,只好另外再找一匹馬了。」   花浪忽神秘一笑:「不用麻煩了,我有一個更好的辦法。」   葉星落剛要追問,楊七忽然闖了進來:「花大哥,你在鐵匠鋪訂做的東西送來了。要拿進來嗎?」   花浪笑道:「還真及時,快拿進來。」   大家好奇得看著花浪從一個袋子中拿出的東西,都有點摸不著頭腦。   那是三雙鞋狀的鐵製品,底下是尖銳如刃的尖底。   花浪試著將一雙套在自己的靴子外面,尺寸剛剛好。他將尖刃對向葉星落,笑道:「星少明白沒有?」   葉星落也笑起來:「你不會想讓我溜冰溜到長安吧?」   花浪豎豎大拇指:「聰明。我那天心血來潮,準備這三雙鐵鞋本是想沒事出去玩的。現在看來星少是沒機會了,倒不如你乾脆就用它滑到長安去好了,反正現在大河沒解凍,正好用得上。比走陸路省事多了。」   關度飛很是懷疑:「會不會太費力了?」   花浪笑道:「從并州到龍門是從高到低,絕對省力。從龍門到渭河和大河交界處也一樣。就是最後順渭河而上可能會費點力。不過費力也有費力的好處,對輕功的修煉可是大有裨益。」   葉星落聽得大是心動:「這主意不錯,可以考慮。」   花浪鼓動道:「不用考慮了,聽我的沒錯,絕對是最快的一種方式。其實說起來滑水更是有趣,而且對輕功更有好處,不過現在是冬天,就沒法教你了。」接著又問道:「去長安是吧?」   葉星落笑道:「都說半天了,你不是才知道吧?」   花浪也忍不住笑起來:「我只是突然想起來一些事而已。長安有一個風雅閣,是僅次於上林苑的青樓,你一定要去一去。以你的人才和在音樂上的造詣,肯定是大受歡迎。」   葉星落搖頭道:「你這點子太損了點。這不是讓我去做小白臉嗎?」   花浪大叫起來:「什麼嘛?你可是誤會了。風雅閣裡面的姐兒可都是小才女,每人都有自己的拿手絕活。你去也是以藝會友,沒人非讓你做小白臉。不過如果你執意要做的話,也沒人會阻止你。」   葉星落不禁笑罵。   關度飛笑道:「聽花子這麼說,他好像倒是挺熟悉這個地方。」   花浪一聲歎息:「往事豈堪回首?我也不多說了。星少自己去看看就知道我所言非虛了。」   關度飛和葉星落很少見花浪如此頹廢,倒也不好再取笑了。   葉星落起身離開,關度飛和花浪一直跟著他,直到把他送到河邊。   花浪把一個小包袱交給葉星落:「裡面是我配的一些傷藥,算是一點小小心意。有備無患嘛。還有,等開始逆渭河而上時,找兩根樹枝撐著走,也不是太費力。」   葉星落小心收起包袱,笑道:「我就走了。你們自己也要小心那什麼風流四盜,可不要陰溝翻船,丟了并州雙俠的臉。」   花浪傲然道:「我們豈是徒有虛名?你就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   關度飛對風流四盜也是毫不在意:「管他什麼大盜,在并州,我叫他們有來無回。」   花浪又突然想起一事:「路過龍門的時候可順便去探望一下薛大哥,代我們向嫂子問好。」   葉星落笑道:「我也想到這個問題了。放心吧,我會去的。」   套上花浪特製的鐵鞋,葉星落回頭揮手告別,輕巧躍上冰面。   這鐵鞋的效果比腳下綁樹枝更是快捷,葉星落去勢如電,再回頭時,花浪和關度飛已變成兩個幾不可見的小黑點。   葉星落順汾河疾行而下,不一日來到龍門,即找一處登岸。在這一路上,果如花浪所言,領會了許多只可意會的運用真氣的竅門,輕功更上一層樓。   龍門西接大河,南臨汾河,也是交通要地,還算繁華。   一路打聽,葉星落來到柳員外的宅院附近。使他很是驚奇的是,柳員外在當地頗有善名,並不是想像中的勢利之人。   葉星落覺得腹中飢餓,就先找了一家小飯莊,點了兩個菜,讓燙了一壺酒。他想想也覺好笑,其實他學會喝酒也沒多久,卻越來越喜歡這杯中物了。   店小二慇勤招呼,先給泡了一壺熱茶。葉星落喝了一口茶,隨口問道:「柳員外住的地方離這兒還有多遠?」   小二熱情答道:「沒多遠。從那邊街角轉過去,一路向前就到了。待會兒客官用完膳,我也可以帶你過去。」   葉星落聽完又問:「那你知道薛仁貴嗎?」   小二的臉色一下變得很古怪,不答反問道:「客官認識薛仁貴嗎?不知和他是什麼關係?」   葉星落頓時覺得事有蹊蹺,可也不知有什麼不對,當下答道:「我是他的朋友,順道來看看他。他出了什麼事嗎?」   小二芝芝吾吾道:「我也不太清楚,我好久沒見到他了。」說罷逃也似地走了。   葉星落心下暗自思量,卻想不出薛仁貴究竟會出什麼事。酒菜送上,卻不是剛才那個小二,葉星落目光一轉,正好捕捉到一個身影閃過剛才小二所說的街角。   葉星落更篤定薛仁貴是出事了,這很明顯是剛才那個小二跑去報信。想到自然會有人來找他,他也就不著急了,自斟自飲,倒也自得其樂。   一壺酒還沒喝完,小飯莊外忽然嘈雜聲起,一行十數人將揮棍舞棒,將小飯莊團團圍住。   葉星落目光掃過那些人,不禁暗暗好笑,這些人很明顯都是莊稼漢,看是威風,實際上毫無戰鬥力,他當然不會將這些人放在眼裡。   看到手下人已將小飯莊圍得水洩不通,帶頭那人才喝道:「是你要找薛仁貴嗎?」   旁邊閃過一人,正是剛才和葉星落說話的小二,指著葉星落說道:「就是他了。我親耳聽見他說是薛仁貴的朋友。」   葉星落好整以暇地看著帶頭的人,那人年紀在四五十歲之間,富人打扮,長得慈眉善目,此刻卻因滿臉怒氣而顯得有些猙獰。葉星落注視著他的眼睛,笑道:「難道我打聽一個朋友也犯法嗎?」   那人回答道:「打聽朋友不犯法,但如果這個朋友是薛仁貴的話,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一揮手又道:「將這個行跡可疑的人給我拿下。」   那群莊稼漢氣勢洶洶地便要上前。葉星落一聲大喝:「慢著。」轉向那帶頭的人,道:「你應該就是柳員外吧?凡事都有個是非曲直,能不能先把話說清楚?如果我的確理虧的話,我絕不反抗,但就這麼帶我走的話,敢問你如何服眾?」   那人沉聲道:「我就是你打聽的柳員外。帶你走是因為你是薛仁貴的朋友,甚至可能是他的同黨。為了我女兒,我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疑之人。」   葉星落聽得糊里糊塗,問道:「我還是不清楚,到底薛仁貴薛大哥出了什麼事?你抓我怎麼又和你女兒有關係?」   柳員外一聲長歎:「這事已經是方圓百里的笑柄,我倒也不必瞞你。薛仁貴那窮小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居然想娶我的女兒。我讓他去掙一萬兩銀子回來,本意是讓他知難而退,卻誰知他居然真的拿回來錢了。我自然還是不願將女兒嫁給他,就想辦法推脫了一下。他看我不肯,也沒多說,轉頭就走了。我還暗自慶幸他迷途知返,可當天晚上他就潛入我家,將我女兒給劫走了。」說到這兒,柳員外都像是要哭出來了。   葉星落卻是忍不住要放聲大笑,沒想到薛仁貴還真是敢做敢為,居然連私奔這種事也做的如此壯烈。   柳員外看到葉星落臉上的笑意,臉色更是陰沉:「你既然是薛仁貴的朋友,該知道他的下落吧?說出來我就放你走。」   葉星落強忍住笑,正色道:「我看你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我就來說說我的想法。首先,我並不知道薛大哥的下落,要不然我也不會跑到這裡來找他。其次,雖然薛大哥這事做得有些過分,但你言而無信,犯錯在先,似乎也不能把過錯全推在薛大哥身上。」   柳員外還真有點語塞:「那也不能怪我呀。雖說他拿回錢來了,可誰知道他的錢是怎麼買的?說不定是殺人放火搶來,我怎麼能把女兒嫁給一個強盜呢?」   葉星落笑道:「這一點我倒是可以作證,薛大哥的錢絕對是來得清白,柳員外你的猜測是錯誤的。」   柳員外氣道:「即使他的錢來路正當,我也不能把女兒嫁給他呀。我堂堂柳家的女兒,怎麼能嫁他一個窮光蛋呢?我說的一萬兩銀子也只是給他一個台階下,他也不想想,他怎麼配的上我家女兒呢?居然拿著棒槌就當針。」   葉星落仍在笑著:「可我聽說他們是兩情相悅,柳小姐對薛大哥也是癡心一片,並不是薛大哥無端自作多情。」   柳員外歎息道:「真是作孽呀。她怎麼就這麼鬼迷心竅呢?薛仁貴那窮小子有什麼好?」   葉星落見他這麼坦白,並不一味將責任推給薛仁貴,倒也對他生出幾分好感。   收起笑容,葉星落很誠懇地說道:「既然貴千金願意和薛大哥在一起,強行拆散恐怕不是好主意。再說事已至此,即使你將薛大哥碎屍萬段,又於事何補呢?」   柳員外帶著哭腔說道:「我就這一個女兒,怎麼忍心看她吃苦呢?跟著薛仁貴那個沒有名望財產的窮光蛋,她不吃苦才有怪。」   葉星落繼續說服他:「首先貴千金並不介意跟著薛大哥吃苦,只要她開心不就好了嗎?而且當今天子以科舉取士,即使出身貧寒,也有機會躍龍門,成為人上人。不能再以門第家財衡量一個人。」   柳員外好像忘了是為了什麼來找葉星落了,只想好好向他訴訴苦:「可薛仁貴幾乎是目不識丁,他能有什麼前途呢?」   葉星落趁熱打鐵:「薛大哥雖然文采不行,他的武功可是不弱。當今貧寒之人也有出頭之日,既然邊疆仍有邊患,薛大哥有朝一日說不定會成為大將軍,到時候衣錦還鄉,你臉上也有光彩不是?」   柳員外忍不住就想點頭,卻猛地醒悟過來:「你在給我灌迷湯是不是?是不是薛仁貴那小子派你來的?想騙我,豈會那麼簡單?」   葉星落笑笑:「你無非是認為我是看你人多,心中害怕,才編瞎話來騙你的是不是?」   柳員外大喝道:「難道不是嗎?」心下卻在嘀咕:「這人看到這麼多人圍住他,居然還談笑風生,難道他真有什麼仗持?」   葉星落也不多說,伸手取出一錠銀子,輕輕一捏,頓時將銀子捏扁。人群中發出一陣驚歎,氣勢頓時變弱,更有人悄悄向後退去。   看到柳員外眼中既驚駭有無法置信的神色,葉星落忽然飛身越過人群。眾人只覺眼前一花,葉星落已不知去向。還沒等他們一口涼氣吸入肚內,葉星落又奇跡般地出現在他們面前。   柳員外嚇的面無人色,驚叫道:「妖怪。」   葉星落笑道:「別亂叫。這叫輕功,在江湖中是很普通的。現在你應該看出我無論想打想逃,你們這些人根本影響不到我,我有必要騙你嗎?」   柳員外仍是驚魂未定,戰戰兢兢道:「你想怎麼樣?」   葉星落認真說道:「我也不想怎麼樣。只是我和薛大哥很有交情,而你現在可以說是他的岳父,所以不願他的行為對你有什麼太大的傷害。你可以想想,現在他們去向不明,如果你一直追捕他,他不敢露面,天下之大,你去哪裡找他呢?你恐怕永遠也不會見到女兒了。如果你承認了他做女婿,即使他不回來,你至少有機會知道女兒的下落。你說呢?」   柳員外象突然老了幾歲,歎息道:「其實我又何嘗願意鬧成這樣呢?孩子她娘已經哭過好多次了,只怕永遠都見不到女兒。我也是沒有辦法。你說我應該怎麼辦?」語氣像一個無助的孩子。   葉星落嚴肅說道:「如果你願意不再追究薛大哥的過錯,我可以負責幫你找到他和貴千金。至少也讓他們給你送個信,報個平安,讓你和夫人不用太擔心。」   柳員外軟弱地說道:「就這樣吧。你真的能找見他們?薛仁貴真的會有出息嗎?」   葉星落見勸解有效,大是高興,大打包票道:「放心吧,我一定會找到他們的。至於薛大哥,那更不用擔心,他絕對不是平凡之人。你就等著他衣錦還鄉那一天吧。說不定到時候連外孫也抱回來了。」   柳員外歎氣道:「希望會有這麼一天吧。那我就不耽擱你了,我要回去把這個消息告訴孩子她娘,我們會祈禱讓你早點找到我的女兒的。」   葉星落看到柳員外遠去,其他人也都散去,心情卻是激動難平,暗自欣喜能幫薛仁貴做點事。快速吃完飯,葉星落又繼續行程了。   自龍門由汾水入大河,再沿大河南行,到大河與渭河交界處逆流而上,葉星落已經完全熟悉了這種滑行的方式,只覺樂趣無限,連逆流的辛苦也只是快樂的附屬物。   想到師傅說並沒有太緊急的事,他也就不太著急,按花浪說的找了兩根粗壯的樹支,他撐著悠哉悠哉地向長安行去,一路上順便將在并州的經歷想了一遍。   行程雖長,速度雖慢,也終究有到達的一天。葉星落在這一天終於到達繁華的京都長安。當他登岸向長安城中走去的時候,心中居然還有一絲留戀和不捨,覺得這一路的行程回味無窮,不僅功力有所增長,見識也達到一個新的層次。   收拾心情,葉星落步入長安。當他置身於寬達五六十丈,氣勢恢弘的朱雀大街上時,即使他早有耳聞,也不禁目瞪口呆。   就在他還在為長安城的氣勢而感歎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優美動聽的女聲:「星落,你終於來了。」   葉星落全身一震,回頭向發聲處望去。   一個白衣麗人,赤足如玉,正笑盈盈地看著他。即使在陽光下,她仍給一種夢幻的感覺,令人覺得這不是現實中可以出現的人物。   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掙脫那白衣麗人的手,向葉星落奔來,欣喜叫道:「師兄。」   葉星落伸手抱起奔來的小女孩,笑道:「明空,還是這麼淘氣?」這才轉向那白衣麗人,叫了一聲「師傅」。   這白衣麗人正是葉星落的師傅綰綰。 正文 第十章 指點江山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41 本章字數:16396 綰綰眼中滿是笑意:「自從給你去信之後,明空每天都要來這城門處來看看,生怕不能第一時間見到你。她可是越來越淘氣,我都開始頭疼了。你來就好了。」   明空嬌嗔不依:「娘怎麼這麼說我?我早乖多了。」   葉星落忙哄道:「師兄知道,明空是最乖的了。」   明空一下高興起來:「還是師兄對我好。」   綰綰慈愛地看著興高采烈的明空,笑著搖搖頭。眼光掃過左右,她說道:「回家再說吧。跟我來。」   如一道輕煙,綰綰飄過街角。葉星落抱著明空緊緊跟著她。穿過數個裡坊,最後他們來到一個僻靜典雅的小院,進正屋坐下。   綰綰定神打量了一番逗著明空的葉星落,笑道:「星落整個人都不同了。功力明顯有長進,最難得是氣質也開朗許多。」   葉星落恭敬答道:「弟子在并州經歷了一些事,正想向師傅稟告。」   綰綰對仍纏著葉星落的明空說道:「明空,自己去練會兒功,我和你師兄說些事。」   明空撅起小嘴:「我不去。好久沒見到師兄了,我要和師兄在一起。」   綰綰笑道:「如果你聽話,待會兒我讓師兄帶你去玩。」   明空大喜:「真的嗎?」將目光投向葉星落。   葉星落肯定地點點頭:「當然是真的。我還有一個好玩的事情要教你。」   明空從他懷中跳到地上,伸出晶瑩的小手:「不許騙我。我們拉勾。」   葉星落微笑著和她拉拉手指,明空歡呼一聲,連蹦帶跳地出去了。   葉星落微笑目送明空出門,這才轉向綰綰,將并州發生的事講述了一遍。在他講述的過程中,綰綰並沒有提問題,只是靜靜地聽著。她的目光好像蒙上了一層輕霧,深邃而神秘。   終於葉星落把一切都講完了,綰綰才開口道:「你終於成熟,有自己的思想了。我很欣慰。」   葉星落問道:「我只是憑感覺行事,不知所做之事是否與聖門規矩相悖?」   綰綰輕笑一聲:「什麼是聖門規矩?以自由為本的聖門哪有那麼多清規戒律?故步自封,不思進取,只知內鬥,聖門早墮落了。你自可放手而為,不用顧忌那麼多。我就是看穿了現在聖門的本質,知道他們終是無所作為,這才退出聖門的。」   葉星落沉吟道:「其他人不知道,白師叔的陰癸派還是不錯的,至少她調教出聶師妹這麼一個徒弟來。」   綰綰沉聲道:「清兒這幾年把陰癸派搞得的確也還像回事,那是因為天魔策在我的手上,她想證明比我強。如果將天魔策給她,在但求無過的心態下,她能有今天的作為嗎?不給點刺激,聖門現在就是死水一潭。」   葉星落同意道:「師傅所言甚是有理。」   綰綰話題一轉,問道:「你覺得虛行之這個人這麼樣?」   葉星落眼現傾慕神色:「虛先生實有經天緯地之才,當年少帥軍軍師之名,確非虛得。」   綰綰笑道:「只憑你能欣賞他人的胸懷,已與聖門那幫自視過高的蠢材不同。只是你是從何得出如此結論呢?」   葉星落露出回憶的神情:「虛先生博學多才,更是見識過人。他精闢指出,一統天下非上李世民一人之功,實是時勢使然,李世民只是適逢其會。現今李唐之制度是繼承之南北朝以來北朝的舊制,本身並無創新。但視胡漢為一家,卻是李世民獨創,顯出他身為一代明君的魄力和霸氣。李世民的成功在於因勢利導,遂國泰民安,外無大患。」   綰綰繼續追問:「那麼李唐就沒有弱點了嗎?」   葉星落答道:「這當然是不可能的。據虛先生所言,每一個新朝代,無論開國君主如何英明,在第二三代時都是一個瓶頸,像隋朝兩代而亡,正是沒有能度過這個瓶頸。現在李唐雖看是無懈可擊,卻有幾處隱患,李世民在世自可以其威望暫時壓制,但如果解決不當的話,在其後會怕會形成燎原之火,動搖李唐的根本。」   綰綰大感興味:「有哪些隱患存在呢?」   葉星落一一歷數:「首先,李唐的整套制度是繼承自前隋,更可追溯到南北朝時的北方各朝。這在北方已被人接受,在南方卻有世家作梗,官府在地方上受到的牽制很多。李世民對付的辦法是科舉取士,也是前隋開始的,但這需要很長時間才有效,現在對世家並不能有效節制。」   綰綰點點頭:「倒是有些道理,還有呢?」   葉星落繼續道:「其次,朝中重臣也與這種平民化傾向的制度格格不入,是李世民所推行制度的一大阻力。這些人還與所謂名門世家聯姻,使事情更為複雜。李世民自然可以震住他們,但當他不在之後,後人能不能堅持他的主張,那是要經過時間檢驗的。」   綰綰笑道:「這更有點意思了。還有沒有?」   葉星落點頭道:「有。我在鍾離看到有長安的貴族子弟也去虛先生的書院就讀,他們目空一切,對當朝的老臣們毫無敬意,認為他們已經老朽,大談有朝一日當權後如何如何。虛先生私下對我說,這也是李唐不得不防的一大亂源。如果說前兩個隱患還只能稍有動盪的話,這個新老兩輩間的爭權絕對可以動搖根本。」   綰綰一聲感歎:「虛行之這個人我見過,卻是沒有想到他會有這麼精闢的見解,果然是人才,怪不得當年寇仲那麼器重他。」   葉星落問道:「師傅,根據虛先生的說法,只要李世民在位,絕對是不會出什麼大的差錯的,我們應該怎麼辦?」   綰綰笑道:「虛行之雖然見識不凡,卻只是從大處著眼,關於皇室內幕,他又瞭解多少呢?對於這個問題,我已有確定方法,卻是不方便現在給你解說。如果說我可以看透未來走勢,自是令人難以置信,但我相信事情不會出我所料。」   葉星落又試探問道:「是不是與明空有關?」   綰綰又笑:「你猜出來了?不過這事急不來,現在你先不用多考慮。當前最重要的是一統聖門,將天魔秘合而為一。這一方面當然主要靠你,你有什麼打算?」   葉星落微笑一下:「對於這個問題,我也要學師傅賣個關子。我已經有個想法,卻是不甚成熟,等我考慮好了再向師傅稟告。」   綰綰點頭道:「可以看出你很有信心,倒讓我很是好奇。就不能先透漏一點給師傅嗎?」   葉星落解釋道:「并州都督李績的一席話讓我很受啟發,他說目的只有一個,方法卻是可變化萬千,最主要是要以最小的損失贏得最大的利益。我所思所想,不出這個大範圍。」   綰綰笑道:「有你這番話,我就放心了。你具體怎麼做,我也就不管了。不過對於聖門的情況我比你瞭解,倒是可以給你一些建議。」   葉星落恭敬一躬:「請師傅指點。」   綰綰悠悠說道:「所謂兩派六道,已是名不符實。滅情補天可不論,花間派的侯希白久不過問聖門中事,邪極宗名存實亡,也可以忽略。剩下的道派,老君觀是牆頭草,只要你實力強過它,收服它不是難事。天蓮的安隆當年是石之軒的忠實追隨者,最是熱心一統聖門,你如果能證明自己是最合適統一聖門的人,和平收服也是可以做到的。魔相的趙德言曾為突厥國師,又生性自負,想善了是不可能的,要做好必要時將其殺死的準備。不過最難辦的是陰癸派,和我們份屬同門,實力又是最強,怕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最好不要兵戎相見。我知道這有點難為你了。」   葉星落笑道:「事情總會有解決的辦法,我倒不擔心。弟子自當凜遵師傅教誨。」   沉默一下,葉星落問道:「關於我提及的慈航靜齋傳人現身并州,師傅有什麼看法?」   綰綰一笑:「不外乎是要爭取江湖各派對佛門的支持。慈航靜齋並不總是閉門靜修的,身為佛門聖地,領袖地位豈是白得的?它自然需要為佛門的利益奔走。你不用管它,做自己的事就好了。」   葉星落又問:「那聶師妹又是怎麼一回事?」   綰綰笑道:「雁無影和聶飛羽既然已取代我和師妃喧,成為新一代的對手,有雁無影的地方自然會有聶飛羽,沒什麼好奇怪的。凡是雁無影支持的,飛羽就會想辦法破壞,當年我和師妃喧也是這樣。就讓她們斗去吧,正好方便我們做事。不到最後,她們又怎能明白究竟是誰來主宰勝敗?」   葉星落道:「看來師傅早將一切可能之事都考慮到了,弟子更無疑慮,自當盡力做好自己的這一份事情。」   綰綰悠悠說道:「原來我們與慈航靜齋的爭鬥是各出一人,代表聖門和佛門決鬥。現在由於我退出聖門,遂有雁無影和聶飛羽。但她們的勝負能算數嗎?還得問過我才行。還有你和明空,慈航靜齋如果不能同時勝過這麼多人,那它就不能說是贏了。情況這麼複雜,這遊戲不是變得更有趣了嗎?」   葉星落笑道:「確是有趣。我都有點迫不及待了。不過現今慈航靜齋如日中天,兼又李唐政權在後支持,我們的對手很是強大呀。」   綰綰笑了起來:「其實慈航靜齋和李世民的關係並不像看起來那麼密切。李世民借慈航靜齋的力量贏得天下,卻不能靠它來治理天下。當今李唐科舉取士,又對各種宗教一視同仁,尤其儒道佛並重,自然會影響到佛門至高無上的地位,佛門會置之不理嗎?很是值得玩味。看雁無影現身并州,可知慈航靜齋並不是完全無動於衷。我們大可利用這有利情況。」   葉星落點頭道:「聽師傅如此分析,弟子信心更足。」   綰綰聲音低沉:「數百年來,聖門一敗再敗,豈能不痛定思痛?當年我決定退出聖門,將陰癸之主的位置讓與清兒,心中之痛不是言語可訴。幸好經過十年辛苦,現在已有你和明空兩張強牌。你也沒讓我失望,在并州的所做所為大是值得讚賞。」   葉星落搖頭道:「弟子有些不明白。」   綰綰解釋道:「慈航靜齋幾百年來一直凌駕於聖門之上,並不是它的絕對實力比聖門強,只是他們打著為天下蒼生的招牌,籠絡了許多中立力量,才使聖門孤立無助。在這方面,寇仲和徐子陵是聖門最慘痛的教訓。現在你不說為聖門拉攏友軍,至少也是分化了慈航靜齋的力量。尤其那個花浪,既然慈航靜齋和清兒都對他有意,當是有不凡之處,你準備怎麼對待他們?」   葉星落沉吟道:「我如果實話實說,師傅不會生氣吧?」   綰綰笑道:「師傅豈能連這點胸懷也沒有?再說師傅又不是神,也不一定事事都對,倒想多聽聽你的看法。聽你的意思,你好像有什麼我意料之外的話要說?」   葉星落沉聲道:「雖說為達目的,方法有萬千之變,但對不同的人,我必須區別對待。對付敵人自可無所不用其極,但對花浪和關度飛,我卻只有一種方法。」   綰綰好奇問道:「什麼方法?」   葉星落認真說道:「赤誠以待。他們當我是兄弟,我也只能當他們是兄弟。我並不想讓他們參與到我們與慈航靜齋的爭鬥中來。」   綰綰沉默一下,道:「你這麼想,自然有你的道理,儘管按你的想法去做吧。我畢竟是個女人,對這些東西不能完全理解,但看當年寇仲肯為徐子陵而放棄爭霸天下,當知不是沒有道理。」   葉星落有些擔心:「師傅真的不生氣嗎?如果我把他們拉到我們這邊來,對我們可是大有幫助的。」   綰綰搖搖頭:「我為什麼要生氣呢?你有自己的一套想法,這正是我一直希望的。聖門中多年來屢戰屢敗,如果不是我們的主張錯了,就是我們的方法不對。我在另闢蹊徑,你和明空都是我的嘗試。我需要嘗試,你有何嘗不需要呢?要知道我們聖門可從來沒有成功的經驗可以借鑒,有的只是失敗的慘痛。你儘管按自己的想法大膽去做,即使錯了,也不過是多一次失敗而已,如果對了,那就是前無古人。」   葉星落點點頭,陷入沉思。良久問道:「師傅,按你的意思,朝廷這邊的問題你是準備讓明空來解決。但明空這麼小,我是不是應該幫點忙呢?」   綰綰笑道:「這事不急,你也說了,明空還小,短時間內不會有什麼事情可做。不過你要記住一條,這江山遲早是我們的江山,所以你不能想當年石之軒對待前隋那般去敗壞它,應該當是自己的東西一樣來愛護,凡是對長治久安有利的,就大力支持,凡是有害的,一律剷除,當然要在力所能及的條件下。像虛行之所說的那幾點隱患,如果可能的話,就讓我們來幫李世民一把,將它消滅在無形中吧。」   葉星落歎息一聲:「看來師傅還真是胸有成竹,弟子可好奇得要命,想知道師傅為何會如此有把握。」   綰綰微微一笑:「你不用急,早晚會叫你知道。」然後話題一轉:「好了,現在沒什麼事了,你帶明空出去轉轉吧。」   葉星落應了一聲,又問道:「師傅還沒告訴弟子,這次讓弟子來,究竟是為了什麼事?」   綰綰搖搖頭:「暫時不會有事,你就先放鬆幾天吧。明空最近練功也悶壞了,多帶她出去散散心。」說著臉上忽現出疲憊之色。   葉星落大驚:「師傅,你沒事吧?你的臉色好差。」   綰綰揮揮手:「只是最近練功有些麻煩,我調息一會兒就好了。你去吧,別讓明空等急了。」   葉星落見綰綰已經盤膝而坐,這才忐忑不安地出了門。   這邊房門剛一響,那邊明空就從房中跑了出來。   葉星落看到明空興高采烈,勉強收起對師傅的擔心,笑問道:「不是讓你去練功嗎?又偷懶了?」   明空撅起小嘴:「師兄冤枉人家,我是剛剛練完嘛。對了,怎麼不見雪兒?你沒有帶它來?」   葉星落頓時有點不好意思:「雪兒我送人了。」   明空馬上擔心起來:「送什麼人了?他不會對雪兒不好吧?」   葉星落想起一路上打聽也沒下落的薛仁貴,心中又是咯登一下,但仍笑著解釋:「是一個好朋友。他也是愛馬之人,絕對會善待雪兒的。你放心,我一定買一匹更好的給你。」   明空對他後半句毫不在意,道:「只要他能好好對待雪兒就好了。我可不想雪兒被一個不喜歡它的人得去。」旋又高興起來:「師兄,你來就好了。這麼多天來一直是練功,我都快悶死了。你帶我去什麼地方玩?」   葉星落看看天色,笑道:「已經中午了,我們先吃飯吧。飯後我帶你去城外玩。」明空一聲歡呼,向院門跑去,葉星落急忙跟了上去。   吃過午飯,葉星落將明空帶到渭河邊。   因為花浪所給的那雙鐵鞋是按葉星落的腳碼所做,所以沒法給明空用,只能用原始的綁樹枝的方法了。   葉星落砍下兩根樹枝,去皮削直。明空大惑不解,問道:「師兄,你想做什麼?」   葉星落笑答:「我給你把這樹枝綁在腳底,然後我來教你滑冰。」   明空大是好奇:「什麼是滑冰?」又低頭看著自己腳上的小皮靴,猶豫道:「會不會弄壞我的鞋?」   葉星落大笑:「愛美的小公主,我保證不會把你尊貴的皮靴弄壞。」見明空猶自不信,葉星落道:「我先來示範給你看,你要覺得不好玩,那就用不著這樹枝了。」   套上鐵鞋,葉星落輕巧地躍上冰面,先向前疾滑數步,然後一個急轉,又返回到明空面前。   明空拚命鼓掌,又跳又笑:「這個好玩,師兄一定要教我。」   葉星落微笑著小心翼翼地將數枝給明空綁好,牽著她的小手將她引領到冰面上。   明空悟性極高,不片刻已經掌握了滑冰的要領。她輕捷的滑動在冰面上,大喊大叫,快樂得不得了。葉星落看著明空的笑臉,也將對師傅和薛仁貴的擔心暫時拋開,全身心投入到與明空的遊戲中。   明空在冰面上繞了幾個圈,忽然掉頭向下游滑去,遠遠傳來她銀鈴般的笑聲。葉星落無奈搖搖頭,跟著滑去。   明空這一下午可真是盡興,等到葉星落說服她往回走時,天色已暗,離長安也不知道有多遠了。   逆流而上,葉星落只得又找兩根樹枝做杖。明空卻忽然叫起來:「師兄,我好累。你背我好不好?」   葉星落笑著伏下身,明空敏捷地躍到他的背上。   葉星落撐開樹枝,慢慢向夜色中的長安城中滑去。   明空舒服的伏在葉星落背上,輕笑道:「還是師兄好,我好久都沒這麼開心地玩過了。」   葉星落奇怪問道:「那你就每天練功嗎?」   明空似模似樣地歎口氣:「可不是嗎?除了下雪那天娘帶我出去一趟外,我大部分時間都躲在家中練功。」   葉星落不禁有些心疼:「那可苦了你了。怪不得今天這麼瘋。」   明空卻忽然興奮道:「對了,都忘了告訴你了。那天娘帶我出去,你知道我見到誰了嗎?」   葉星落一邊向前滑行,一邊說道:「是熟人嗎?在長安能見到誰呢?」做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樣。   明空被他的模樣逗笑了:「你肯定猜不出來。我見到徐子陵和寇仲了。還有跋鋒寒和雷九指。」   葉星落大吃一驚,這一次倒不是裝的:「他們怎麼會在長安?是師傅帶你去見他們的?」   明空得意道:「都說你猜不到了,給嚇著了吧?聽娘說,這是他們約好來聚會的,他們也有很多年沒見面了。」   葉星落很是失望:「怎麼不早通知我?要不然我一定要來瞻仰一下他們的風采。」   明空一本正經道:「娘說了,你是她的秘密武器,不會讓你這麼早暴露的。」   葉星落歎氣道:「我躲在暗處看看也好嘛。」   明空安慰他道:「反正也錯過了,你就不要後悔了。不過說起來他們還真都是氣度不凡,若我錯過,也會遺憾呢。」   葉星落大感興味道:「是嗎?說給師兄聽聽。」   明空微笑道:「要說瀟灑俊秀,當然還要數徐大叔,不僅人長得帥,氣質也是優雅高潔。不過少帥也不錯,雖不是美男子,但一看就知道是英雄人物,不怒而威,笑起來卻極具感染力,讓人願意親近。跋鋒寒卻是最酷的一個,氣質是冷冷的那種。最有意思的是雷九指,長著一張山羊臉,形象並不討好,卻是一個和藹可親的人。聽說他當年可是有賭王的名號呢,現在是長安城中有名的富翁,樂善好施,名聲很響呢。」   葉星落點點頭:「雷九指的名字我聽過,不算是高手,但確是個人物。」   明空笑道:「而且他娶了風雅閣的老闆娘青青,也是一段佳話呢。」   葉星落神色一動,想起花浪曾經說過這個地方,皺眉道:「風雅閣?」   明空奇怪問道:「怎麼了?那是長安第二大青樓,你也聽說過嗎?」   葉星落心想:「花浪肯定是在長安待過,就是不知道他在長安是趕什麼的。嘿,不會也是叫化頭吧?」對明空說道:「沒什麼。你說的這幾個人,雖氣質各異,形象不同,卻都是頂尖的人物。你最喜歡哪一個呢?」   明空歪著頭想了想,道:「要說最完美嘛,當然是徐大叔了,不過既然他不喜歡娘,我也就對他不敢興趣了。其他人也各有所長,我也不好選擇。嘻,說起來我還是覺得師兄最好了。」   葉星落不禁失笑:「小滑頭。不過你既然這麼拍師兄馬屁,師兄倒也不好意思讓你下來自己走了。」   明空嘻嘻笑了起來。沉默一下,她忽然問道:「師兄,你有沒有覺得娘好像有點不對?」   葉星落想起出門前綰綰突然現出的疲憊之色,不禁又擔心起來,反問道:「你覺得有什麼不對?」   明空搖搖頭:「我也說不上來,只是那天見過徐大叔他們之後,娘就有點怪怪的。晚上她會取出一棵大大的夜明珠,看著呆呆地出神。那顆夜明珠很漂亮,不過娘的神色卻讓我有點擔心。」   葉星落想到綰綰所說的練功出了點岔子,想來定是與這次重見舊人有關,不禁更是擔心。對著明空,他當然不願將這種擔心表現出來,安慰她道:「沒事的,師傅只是想些練功方面的事情吧?」   明空歎氣道:「沒事就好了。」樣子像個小大人。   兩人都不說話了。葉星落一邊向前,一邊思索著,他忽然像想到什麼,想問問明空時,才發現明空居然已在他背上睡著了。搖頭失笑,葉星落加快速度向長安城而去。   第二天葉星落向并州飛鴿傳書,讓楊氏將薛仁貴的情況告知花浪和關度飛,讓他們幫忙打聽薛仁貴的下落。但幾天後楊氏的回信卻又讓他吃了一驚,花浪和關度飛居然已經離開并州,去向不明。想到從龍門可南可北,倒真應了他那句話,天下之大,真是欲找無從。不過考慮到薛仁貴武功高強,應該不會有什麼事,他也就不太擔心了。對於花浪和關度飛的去向,他認為肯定是和風流四盜有關,倒遺憾沒能和他們一起去。   綰綰那天看上去似乎不妥,但第二天就沒事了。葉星落雖仍心有疑惑,卻也沒多問。每天帶著明空出入於長安內外,又是一段無憂無慮的日子。轉眼春暖話開,河水解凍,滑冰雖玩不成了,但長安身為京都,好玩的地方多得是,倒也不需惆悵。   一開春,長安就變得活潑起來。從全國各地而來的各界能人異士雲集長安,更有外域來客帶來別樣風情,長安一時熱鬧非凡。   這一天,葉星落一早起床,在與明空一起練了會兒劍後,來到綰綰屋中。   綰綰正在沉思,看到葉星落進來,展顏一笑:「你不是問我來長安有什麼事嗎?這些天事情一直沒確定,所以我也沒跟你說。不過現在已經有了頭緒。有點準備,今天晚上會有事情發生。」   葉星落神色一振:「到底是什麼事情?師傅應該可以告訴我了吧?」   綰綰笑道:「邪極宗有本叫《道心種魔**》的武功秘籍,號稱是聖門至高無上的心法。這你是知道的。」   葉星落皺皺眉:「它不是失傳很久了嗎?」   綰綰搖搖頭:「它並沒有失傳,只是沒人知道它的保管人是誰而已。現在已經有人找到它了。」   葉星落大喜:「真的嗎?是誰找到的?」   綰綰笑了一下:「還不就是邪極宗那喜歡搞風搞雨的兩口子。」   葉星落一下冷靜下來:「周老歎和金環真?他們怎麼能找到《道心種魔**》?」   綰綰笑道:「《道心種魔**》本就是他們本宗的東西。再說,他們雖然人品惡劣,武功不濟,卻像狗一般靈敏,自然有他們自己的一套。」   葉星落又問:「師傅是怎麼知道的呢?」   綰綰緩緩說道:「是他們通知我的。他們讓我今天晚上子時去找他們,談一筆交易,如能說妥,他們就把書給我。」   葉星落又是眉頭一皺:「邪極宗的人最喜歡煽風點火,此舉定是不懷好意。」   綰綰歎息一聲:「我能不知道嗎?不過去是一定要去的。」   葉星落道:「弟子不懂。」   綰綰解釋道:「一統聖門本就是為了將《天魔秘》復合,而《道心種魔**》更是《天魔秘》中最詭異的心法,自然不容錯過。而且我本身也需要這門心法,只要周老歎真的有此書在手,我是志在必得。」   葉星落又是不解:「師傅怎麼會需要這本心法呢?」   綰綰歎一口氣:「你知道,我的天魔**已至十八重的最高境界。不過這第十八重不是我自己練到的,而是當年借徐子陵之助強行升上的。雖然功力提升,我卻有種不能完全掌握的感覺。那天我帶明空去見過他們之後,憶及舊事,心潮起伏,這種感覺更是明顯。」   葉星落不禁有點擔心:「怪不得我那天見師傅神色甚是不妥。現在沒什麼事了吧?」   綰綰搖搖頭:「只是暫時沒事,其實這個問題根本沒有解決。而且我查遍聖門經典,都找不到解決辦法。先師祝玉妍曾提及,《道心種魔**》是聖門最高心法,如修煉成功可達天人合一的境界,即所謂武道極致。《道心種魔**》既然如此神奇,想來對我自會有所幫助。所以我一定要拿到它。」   葉星落恍然道:「原來《道心種魔**》對師傅如此重要,弟子自當全力助師傅取得此書。不知弟子該準備些什麼呢?」   綰綰搖搖頭:「你只要去就行了,其他由我來安排。就像你所說,周老歎和金環真是不安好心,不過我豈能讓他們有好果子吃?」   葉星落笑道:「看來師傅是胸有成竹,弟子放心了。」   綰綰笑了一下,問道:「你來長安也有一段時間了,對長安的地形應該熟悉了吧?」   葉星落恭敬答道:「各個裡坊我都去過了,有名的地方更是瞭然。」   綰綰點點頭:「那就好,我待會兒出去,今天就不回來了。你自己看著辦,反正子時前在西市南門處等我就行了,到時候我們再一起去約定的地方。」   葉星落剛要說話,明空一陣風般闖了進來,叫道:「我練完了。娘,師兄,去吃早點吧。肚子好餓。」   綰綰慈愛地看著她,笑道:「娘有事,讓師兄帶你去好了。星落,你們現在就走吧,記得到時候去。」   葉星落應一聲「是」,帶明空出了門。   穿過幾條小巷,葉星落和明空走入繁華的大街。   明空一蹦一跳地走在街道中間,問道:「師兄,你剛才和娘在說什麼?要去哪裡?」   葉星落笑道:「也沒什麼。不過就是今晚可能有熱鬧可看了。」   明空還想發問,卻突然有好幾個人行色匆匆地迎面跑來,一個人來勢太急,竟然向明空一頭撞了過去。   葉星落身形一晃,已擋在明空面前,伸手將來人擋住。   葉星落沉聲問道:「你們是什麼人?想幹什麼?」 他以為來人是要對明空不利,自是不會有好臉色。 正文 第三卷 風雲乍起 第一章 七派之會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42 本章字數:16734  那人被葉星落嚇了一跳,結結巴巴說道:「我不想幹什麼。我不過想去關中劍派的道場去看看熱鬧而已。」   葉星落這才發現此人只是一個普通百姓,心下稍安,微笑道:「那也用不著這麼急呀。萬一撞著人怎麼辦?」   那人忙表示歉意:「對不起,是我莽撞了。還好沒撞到這個小妹妹。」   明空好奇問道:「關中劍派有什麼熱鬧好看?」   那人頓時眉飛色舞:「白道七大門派雲集長安,還各派出門下優秀弟子擂台比武,想決出誰是年輕一代第一高手。這比武就在關中劍派的道場舉行,已經連續進行三天了。」   明空大感興趣:「師兄,這麼熱鬧的事,我們也去看看吧?」   那人連連點頭:「對呀,機會難得。今天可是最後一天,比武肯定會更精彩。經過淘汰,昨天就剩下四個人,今天他們將兩兩對決,最後決出第一高手。」   葉星落對這事也挺感興趣,更不會掃明空的興,當下對明空笑道:「沒問題。不過我們要先找個地方吃點飯,飯後馬上就去。」   那人倒是個熱心人,好心勸道:「要去就早點去,去遲了怕就找不到位置了。去看熱鬧的人可多了,我也是因為這個才會這麼急。」   葉星落笑道:「放心,我們會有辦法的。」   和這人一起的幾個人都停下等他,見他居然和葉星落聊起來,不耐煩得叫他快點。這人也就不再和葉星落多說,匆匆忙忙地與其他人一起走了。   葉星落和明空就近在一家小飯鋪吃了點東西,然後向關中劍派的道場趕去。   關中劍派的道場位於長安南端的一個裡坊,分前後兩院,各開一大門對外。後院實際上是劍派弟子日常操練的演武場,現在正對大門搭起一座擂台,變成了觀擂場所。   葉星樓和明空由後院大門步入的時候,演武場已經是人頭湧湧,擠得密不通風,針插難進。   葉星落還真沒想到人會如此之多,不僅暗歎天下多事之人真是不少。   明空好奇地四處看看,忽指著人群右側的院牆處說道:「師兄,那邊有棵大樹,我們不如就到樹上去看吧,比在這裡和這些人擠好多了。」   葉星落點點頭,拉著明空的手走了過去。這演武場佔地寬廣,盡顯名門大派氣勢,雖然擂台處很是擁擠,其他地方仍是空出很大一塊。   明空所說的是一棵緊靠院牆的參天古樹,足有數人合抱之粗,枝繁葉貌,綠意融融。   明空和葉星落輕輕一躍,已經落在大樹的一根橫枝上,兩人抬頭向上一看,同時一呆。只見一個與葉星落年齡相仿的年輕人已經佔據了更高處的橫枝,他斜依在樹杈處,正冷冷地看著他們。這人相貌倒是英俊,只是渾身散發出一種莫名邪異的氣質。   明空卻不怯生,她揚起小手笑道:「你好。我叫明空。」   那人一怔,啞然失笑:「小妹妹還真是可愛。既然你都自報家門了,我也不好隱瞞,我叫石慕之。」   葉星落也淡淡道:「葉星落。」石慕之向他點點頭,不再說話,將目光投向擂台處。   葉星落和明空也自找了一處合適的樹杈坐下,遠遠向擂台望去。   這邊離擂台已是過遠,所以才沒有人來和他們搶這視野開闊的好地方,不過對葉星落和明空來說,這點距離絲毫影響不到他們。   擂台正下方已擺好桌椅,桌上放滿清茶水果,卻是沒有人在。與桌椅隔開數步才是看熱鬧的閒人,自有人維持秩序,不讓他們越雷池一步。   明空饒有興趣地看著擠來擠去的人群,卻忽皺眉道:「還是太遠了,看是看得到,不過待會兒如果他們說些什麼的話,卻怕是聽不清楚。」   石慕之本冷冷的臉上現出笑意,道:「那些人說的話都酸死了,有什麼好聽的?」   明空歪著頭,認真的說道:「正因為這樣我才想聽。聽說所謂正派中人都是道貌岸然,即使心中恨不得將對方致於死地,表面上仍是彬彬有禮。想想他們一邊客氣有禮,一邊卻是暗藏殺機,不是很有趣嗎?」   石慕之一臉愕然:「小妹妹居然有這麼精闢的見解?不過聽起來確是有理。說得我都有點後悔前兩天沒認真聽他們說話了。」   明空嘻嘻一笑。葉星落臉現笑容,伸手將明空的小手握住,將一股真氣度了過去,笑道:「想聽誰說話就聽誰說話吧。」   明空好奇地凝神向人群方向聽去,忽然一聲大叫:「哇,原來這麼吵。」   葉星落又是一笑:「專心聽你想聽的那個人就行了。」   明空點點頭,又認真聽起來,臉上逐漸露出微笑:「可以了。真好玩。」   石慕之看著葉星落,沒有說話,眼中卻閃過訝然之色。   這時在擂台處忽然熱鬧起來,一群人從與前院相通的通道進來,昂然來到擂台前。帶頭的有七個人,神態雖不同,氣度卻都不凡。   葉星落認得的有呂梁派的呂千秋和齊魯門的常通,其他人雖不認識,想來定是七派其他五派的掌門人。   其他五人中,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個子比常人至少高出一頭,顧盼間自是神威凜凜。其左是一個有四五十歲的矮壯漢子,身高和呂千秋差不多,但體形卻雄壯多了。右邊是一個儒生打扮的中年人,氣質文雅。另外還有一個和尚和一個道士。   葉星落對明空說道:「這些人我認識兩個。」說著將呂千秋和常通指給她看。   明空笑道:「雖說不知叫什麼,但那個和尚肯定是少林派的,而那個道士呢,自然是青城派的。對不對,師兄?」葉星落點頭同意。   石慕之忽然開口:「那個禿頭是少林方丈無嗔的師弟無相,那個牛鼻子是青城掌門天機子。」   明空訝然上望:「石大哥還真是瞭解清楚。」   石慕之笑道:「我已經連著看了三天了,他們又那麼愛賣弄,我豈能連他們的名字都不知道?」   明空笑問道:「哪其他幾個各是什麼人呢?」   石慕之不厭其煩一一指給她看:「呂千秋和常通不用說了。那個看似威風的老傢伙就是此間主人,關中劍派的掌門邱文盛。那個酸儒書生打扮的是書劍世家的華明禮。最後那個自命不凡的矮胖子是崆峒派的,叫孫百吉。」葉星落聽他的介紹中沒有一句好話,不禁暗暗好笑。   明空也笑得前仰後合,道:「看來石大哥對這些人毫無好感。」   石慕之歎口氣道:「哪還用說?如果不是最近實在是閒得不行,我哪有興趣來看這麼無聊的比武呢?還一看就是三天。」   明空問道:「比武不精彩嗎?」   石慕之笑道:「精彩?根本不沾邊。他們的武功差也就不說了,關鍵是太假,太虛偽。從前天決出的所謂八大高手名單就可看出,一切都是早就安排好的。七派中除關中劍派有兩人外,其他各派都各有一人,哪有這麼巧合的?不過昨天那八個人還真是賣力,畢竟誰也想當所謂的第一高手,說出去也好聽嘛。一句話,精彩性是沒有,不過看看熱鬧還是可以的。」   葉星落見他對這件事如此熟悉,也問了一句:「聽說今天就剩下四個人了,是些什麼人呢?」   石慕之如數家珍:「少林智海,關中劍派田原,呂梁齊行健和崆峒鄭沖。」   葉星落不禁一怔:「齊行健?」心想齊行健一定是功力全復,說不定還大有長進。   石慕之很注意他,見他有訝然之色,問道:「你認識這個人嗎?劍法還算不錯,老到沉穩。」   葉星落點點頭:「有數面之緣。」又問道:「石兄覺得誰最有希望奪得那個第一的頭銜呢?」   石慕之笑道:「還真難說。功力最高要數少林的智海,最老到的卻是齊行健,鄭沖勝在最狠辣,而田原卻是城府最深的一個。各有千秋吧,勝負難料。」   說話間,擂台處又一陣騷動,一個氣宇軒昂的人走了進來。他年紀也在五十以上,像貴族多過象江湖中人。本已安坐寒暄的七派掌門都站了起來,施禮迎接,來人倨傲地與眾人打著招呼。   石慕之大搖其頭:「無聊,太無聊了。難道當今武林除了拉關係,套近乎就沒事可做了嗎?」   明空本正笑嘻嘻聽著那些人的客氣話,聽到石慕之的話,笑問道:「這個人石大哥也認識嗎?他是什麼人?」   石慕之答道:「他就是宇文門閥的閥主宇文傷。看來現在宇文門閥可真是敗落了,居然淪落到要和江湖中人套交情的地步。」語氣頗為幸災樂禍。   葉星落卻覺得事情奇怪,皺眉道:「奇怪,好端端的這些門派都跑長安幹什麼?」   石慕之借口道:「你連這也不知道嗎?他們都是來拍馬屁的,順便顯露一下所謂白道的威風。」   葉星落莫名其妙,又問道:「拍什麼馬屁?」   石慕之解釋道:「今年不是貞觀十年嗎?李世民登基十年,自認為聖明無比,天下太平,想要臭美一下,就召集各界人士彙集長安,以示所謂天朝雄風。」他句句帶刺,不僅看不起七派,連身為天子的李世民也不放在眼裡,葉星落不禁懷疑他是聖門中人,卻看不出他是哪派弟子。   葉星落沉吟道:「這事我倒也聽說了。不過我聽到的卻是為長孫皇后慶祝生日,據說她身體欠佳,李世民想為她沖沖喜。」   石慕之臉上露出譏諷的笑容:「李世民最喜沽名釣譽,像什麼放宮女出宮,又有什麼放出死囚歸獄,最是明顯。說為了皇后而慶祝,還不是為了擺個高姿態?他好色成性,又想做出純情模樣,怎麼能讓人相信呢?可笑之極。」   明空忽然撲哧一笑,石慕之連連歎氣:「罪過,罪過,忘了還有個小妹妹了。這些都是少兒不宜的東西。」他本不是如此婆媽之人,只是不知為什麼,對著明空他是我見猶憐,馬上當她是妹妹一般。   明空看到石慕之自怨自艾的模樣,笑得更是厲害。石慕之連連搖頭。   這時從擂台處傳來的說話聲將他們的注意力吸引過去。一個四十多歲的高大漢子站到台上。石慕之笑道:「是邱文盛的長子邱猛,看到老傢伙那麼老還佔著掌門之位,他心中一定是極度不好受。」聽到他在介紹之後突然加了一端尖酸的評論,葉星落和明空都啼笑皆非。   邱猛先乾咳一聲,開口道:「當今天下太平,國運昌盛,我七派遂趁勢而盛。更難得是我們七派有機會共聚一堂,以武會友,真乃一大盛事,亦是武林佳話。七派年輕弟子經過三天淘汰,今天已經決出前四名的高手,究竟誰能獲得年輕一代第一高手呢?讓我們拭目以待。」   台下看熱鬧的人掌聲如雷,讓邱猛大覺臉上生彩。   石慕之卻冒出一句:「老生常談,陳腐虛偽。本是不好意思直接爭鬥,才採取這種委婉的方式,偏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邱猛當然不會聽到石慕之的話,繼續說道:「現在高賓在堂,各界朋友也期待以久,我就不多廢話了。比武馬上開始。第一場由本派的邱溶對呂梁的齊行健,請大家欣賞他們的精彩表現吧。」   台下人群忽然大嘩,邱猛臉上不由有些尷尬。   石慕之連連搖頭:「無聊,太無聊了。關中劍派居然連這種把戲也玩得出來,真是太丟臉了。」   葉星落聽得莫名其妙,問道:「玩什麼把戲?你不是說關中劍派是田原嗎?怎麼變成邱溶了?」   石慕之笑了一下:「我說的就是這件事。這個邱溶就是邱猛的女兒,邱文盛的孫女。據說號稱長安第一美女,追求者甚眾。昨天邱溶已經被少林的智海禿頭給淘汰了,進入四人名單的是田原。很明顯關中劍派用的是偷梁換柱的方法。更可能是田原也是邱溶的追求者,所以用這種辦法來討美女歡心,讓美女有露臉的機會。嘿,邱溶是高興了,可也太不地道了。」   葉星落和明空這才恍然。   邱猛在台下噓聲四起時就下了擂台,一個人影卻同時從七派掌門身後躍出,凌空一個觔斗,翩然向台上落去。   那是一個俏麗美女,年約二九,身形靈動,身法也是美妙無比。等她俏生生站立台中,台下的噓聲早變成叫好聲。當然正是石慕之所說的邱溶。   邱溶剛一落地,已拔出一把窄長利劍,目光流盼間,挽了兩個劍花。台下的好事之徒更是大聲叫好,再沒人為關中劍派換人而有任何意見了。   但邱溶在台上站了半天,也不見齊行健登台。邱溶面現不耐之色,台下的喝彩聲也漸漸變弱了。   就在眾人又要發出噓聲時, 一個呂梁弟子登上擂台,他對邱溶微施一禮道:「齊師兄今天身體欠佳,與邱小姐比武無法進行,這一陣就算是邱小姐勝了。」然後又退走了。   石慕之大發感歎:「齊行健還真是聰明。畢竟辣手摧花不是誰也做得出來的,如果輸掉更是丟人。這樣自動棄權,既不影響聲譽,又沒有風險。不錯,是個人物。」   邱溶卻上不高興,她一跺腳,氣鼓鼓地下了擂台。台下看熱鬧的人也是一陣失望的歎息。   石慕之又開始搖頭:「美則美矣,卻明顯刁蠻成性。這樣的美女居然也追求者眾,真是想不通。」   葉星落笑道:「能像石兄一樣想的人還真是不多。」   石慕之認真道:「所謂秀色可餐,美女總是讓人感到賞心悅目,但也要看本性。區區認為,女人還是溫柔為好。當然,只是一家之言。」   明空忽然笑道:「初看到石大哥時覺得挺冷酷的,沒想到這麼健談。」   石慕之一愣:「對呀,我今天怎麼變得如此多嘴?」一時陷入沉思。   這時卻又是邱猛登上擂台,宣佈下一場比武由崆峒鄭沖對少林智海。本是失望的人群又是一陣歡呼。   鄭沖是一個二十七八的魁梧大漢,長相粗獷,四肢孔武有力,手中武器是一把厚背大刀。顧盼間甚是不可一世。智海年約三十,長相木吶,手持一條黑鐵禪杖。   鄭衝倒也不廢話,一揮大刀道:「大師請!」   智海一稽首:「阿彌陀佛,還是鄭施主先請吧。」   鄭沖也不客氣,一聲大喝,已搶至智海身前,大刀斜向上擊。   這一刀角度刁鑽,去勢如電。鄭沖看到對方的禪杖是長兵器,且明顯份量不輕,所以一開始就先拉近距離,讓對方無法完全發揮長重兵器的優勢。他的厚背大刀本也是走剛猛一途,但他卻反其道而行之,放棄大開大闔的劈砍,欺他禪杖靈動不足,而欲以快速刁鑽取勝。   看到鄭沖也是用刀,葉星落不禁想起關度飛,也不知道他和花浪現在在什麼地方,抓到風流四盜沒有。更想到象鄭沖這樣的刀法是原來的關度飛使不出來的,也不知道他現在苦練的結果是怎樣的。   對鄭沖這種針對性極強的凌厲攻擊,智海卻出人意料地並不落下風。他雙手握住禪杖中間,輕輕一揚手,禪杖頂端的月牙已將鄭沖的大刀擋住。   鄭沖攻勢受阻,卻仍佔有先機,大刀先收後出,繼續潮水般向智海攻擊。智海不慌不忙,使出一套精妙細密的杖法,禪杖輕巧靈動如雙頭蛇,防守得滴水難進。兩人本都是使的重兵,卻一反常情地拼起小巧工夫,看熱鬧的人瞠目結舌之餘,更是不遺餘力地大聲叫好。葉星落也看得甚是入神,覺得白道七派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這兩個人的身手都是不錯。   台上兩人以快打快,看得人眼花繚亂,轉眼已交手數百回合,卻是誰也奈何不了誰。   確如石慕之所說,智海的功力比鄭沖更勝一籌,雖然鄭沖戰略得當,大刀刁鑽快捷,卻也只是平分秋色之局。鄭沖久攻不下,智海反而覓得戰機,擋住鄭沖一刀之後,他手中禪杖驀地前竄,如毒蛇般飛向鄭沖咽喉。這一招力道沉猛,正是他禪杖最有力的攻擊方式。   鄭沖的反應卻出乎眾人所料,他對完全可置自己與死地的禪杖視而不見,反而一刀向智海當頭劈下,擺明是同歸於盡的格局。   在此緊要關頭,智慧不禁憂鬱一下,倒不是他怕死,只是他畢竟是出家人,所對之人又是七派同道,所以難以驟下辣手。就在他憂鬱間,鄭沖的大刀已到頭頂,無奈之下,他只能回杖先擋過這一刀。   鄭沖得勢不饒人,刀刀不離智海要害,且完全無視智海的威脅。他的態度表明他已完全不把這當成是平常的切磋,簡直像是死敵間的殊死搏鬥。智海既然狠不下心,就只能步步後退,勉強抵擋著鄭沖的攻勢。   除崆峒掌門孫百吉為自己的弟子加油外,其他六派門主加上宇文傷,都不禁皺起眉頭,對鄭沖的做法不滿。看熱鬧的人卻是不懂,看到鄭衝突然大發神威,看得大是過癮,一時竟是采聲四起。   石慕之一聲冷笑:「看到沒有?這就是所謂的正派中人,平時溫文爾雅,一到事關名利,馬上就現出原形了。」   葉星落也眉頭一皺:「真就是為了一個所謂第一高手的名號嗎?光看場面,還以為他們有不解之仇呢。」   石慕之一臉不屑:「可不就是這點虛名。不過正派之人大都好名,其實也不奇怪。這鄭沖既是崆峒派弟子,又同時是滎陽鄭家之後。崆峒在七派中排名較低,鄭家在六大世家中更是只高於并州王家,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揚名立萬的機會。」   葉星落哪想到事情竟是如此複雜,不禁又是一陣感歎。   這時台上形勢又是一變,鄭沖絲毫不顧及自身的打法終於叫智海吃不消了,他虛晃一招,退向台邊。鄭沖也不追趕,橫刀問道:「大師有什麼見教?」   智海雙手合十:「阿彌陀佛,鄭施主刀法過人,貧僧輸了。」   鄭沖沒有絲毫不好意思,笑道:「也只是僥倖罷了。」神色卻甚是自得。   智海還沒回言,台下已經有人冷笑:「這麼無賴的打法,虧你也使得出來。」卻是邱溶看不過眼了。   鄭沖也是一聲冷笑:「我以命搏命,有何無賴可言?難道讓我和智海大師比耐力,看誰先累死?我們如拼得精疲力盡,邱大小姐當然會偷笑了。」言下之意,邱容只是想趁人之危。   邱文盛眼角轉處,看到孫百吉的臉色已有點不好看了,忙喝止了邱溶。邱溶仍不服氣,卻也乖乖住口了。   智海又一稽首:「貧僧並無不服,這一陣卻是我輸了。」飄身下了擂台。   邱猛登上擂台,笑道:「鄭兄弟先下去歇歇。」又轉向台下:「再有一場,年輕一輩第一高手就要決出,請大家靜心等待兩個時辰。等鄭兄弟休息好了,決賽就馬上開始。」   台下看熱鬧的人因為齊行健的棄權而少看一場比武,本已不滿,聽到居然要等兩個時辰,不禁群情洶湧,大表不滿。邱猛想不到會有這種情況,又是一陣尷尬。   鄭沖並未按邱猛所說下台,這時笑道:「如果對手是另一個人,我自然需要養精蓄銳,但既然對的是貴千金,比武馬上開始也無妨。」還有意無意地向台下的邱溶投去不屑的一眼。   他的口氣是如此狂妄,邱猛也不禁大皺眉頭。他剛要說話,邱溶卻已受不了鄭沖的語氣而憤然上台。   看熱鬧的人頓時又是一陣歡呼。他們可不管其他,只要有熱鬧可看,自然是無上歡迎。   邱猛向邱文盛望去,邱文盛微微點頭,邱猛也就不再廢話,向鄭沖一拱手:「那就按鄭兄弟所說吧,比武馬上開始。」又向邱溶說道:「自己小心點。比武切磋,點到為止。」其實是擔心女兒被鄭沖傷到。   邱容點點頭,邱猛就逕自下台去了。   邱溶也懶得多說,一揮長劍就想進擊。鄭沖卻是一聲冷笑:「其實這場不比也罷。」   邱溶鳳眼一瞪:「你是什麼意思?」   鄭沖好整以暇:「我記得你昨天已經被淘汰了。」   邱溶冷笑道:「那有怎麼樣?既然其他人沒意見,也就用不著你廢話。如果你打不過我,有什麼資格說三道四?」   鄭沖彷彿覺得很好笑:「我的意思你沒理解。你昨天是敗在智海大師手下,而我剛才已經贏了他了。你覺得還有比的必要嗎?」   邱溶怒氣沖沖:「那是你的真實本領嗎?只是靠無賴手段。我就不信你能勝過我。」   鄭沖搖頭道:「那就來吧。我真怕你會下不了台。」   邱溶也不多說,嬌叱一聲,如幽靈般向鄭沖衝去,長劍寒光閃閃,吞吐不定地刺向鄭沖。鄭沖大刀揮起,與邱溶戰成一團。   邱溶劍法精妙,身法靈動,進退間井然有序,倒也是功底深厚,並不完全是靠父輩餘蔭。鄭沖雖說得完全不把邱溶放在眼裡,真動起手來還是不敢大意,先是穩步防守。一時間刀光劍影,竟是邱溶大佔上風。   邱溶一出手,葉星落就覺得她的劍法似曾相識。等邱溶多出幾招,他的記憶驀地轉到與馬嘯天長街大站那一夜,花浪的劍法和邱溶如出一轍。當下疑竇突生,不知花浪和關中劍派會有什麼關係,葉星落暗暗思忖:「花浪啊花浪,你身上究竟還有多少秘密呢?」   台上邱溶和鄭沖的爭鬥已進入白熱化,邱溶的攻勢更急,鄭沖的防守還是毫無破綻。長笑一聲,鄭沖的刀光突然大盛,硬生生將邱溶逼退。   對付邱溶這種輕靈劍法,鄭沖正好發揮他的長處,一刀既出,攻勢如江河不斷。邱溶雖身法靈動,力道卻比鄭沖差了許多,頓時落在下風,苦苦支撐。   石慕之笑道:「知道我為什麼說鄭沖最狠辣了吧?對著美女也能毫不憐香惜玉,鄭沖對這個第一的名頭看來是絕不肯放手。」   鄭沖彷彿是在迎合石慕之的話,攻勢更急,並不因邱溶面露苦相而有絲毫保留。台下的邱文盛又是擔心,又是氣惱,卻是不便開言。   邱溶步步後退,終於力氣不支,好容易擋住鄭沖一刀,卻又被鄭沖接下來的一刀劈飛長劍。邱溶又氣又惱,狠跺一下腳,也不和鄭沖打招呼,就那麼下台去了。   鄭沖刷地一聲收起大刀,拱手迎接台下歡呼。   邱猛一直在為女兒擔心,見到女兒雖敗,卻是毫髮無傷,也就不再考慮其他,一個箭步跨上擂台,宣佈鄭沖勝出。鄭沖洋洋得意,不斷向台下施禮,神色比得勝回朝的大將軍更為倨傲。   石慕之忽然在樹上站起,伸個懶腰:「終於等到結果了。這個七派比武還真是懶婆娘的裹腳布,又臭又長。現在該我去活動活動筋骨了。」說完忽然自樹枝上凌空躍起。   他的身法頗為奇怪,不是直直地向擂台而去,而是先向上躍,才劃出一道弧線向下落,去勢不是很快,但跨過距離卻是極遠,落地時已在人群邊緣。他又是兩個起落,轉眼已從看熱鬧的人群頂上掠過,在罵聲一片中翩然落在擂台上。   鄭沖看著這彷彿自天而降的不速之客,眼中充滿了疑問。石慕之放聲大笑:「我等你等得好苦呀。」鄭沖更是莫名其妙。   看鄭沖一臉不解,石慕之笑道:「你現在是白道七派的第一高手了對不對?」   鄭沖終於不耐:「你到底想幹什麼?一句話說清楚行不行?」   石慕之連連搖頭:「我等了三天,就是想等所謂的高手過過招。結果真是太讓我失望了。看你這耐心,你即使強也強得有限。不過沒馬騾子也湊乎,我就勉強找你好了。」還搖頭晃腦,好像很不滿意似的。   邱猛本也是一頭霧水,這時才算明白,一聲斷喝:「你是什麼人?居然敢到關中劍派搗亂,莫非是不想活了?」   石慕之笑道:「我只是無名小輩,搗亂可不敢當。不過,如果所謂七派第一高手連我一個無名之人的挑戰也不敢應,那又有何面目稱高手呢?」   邱猛還想說話,卻被鄭沖打斷:「邱大哥就先退下,讓我來教訓一下這不知天高地厚,胡來搗亂的小子好了。」邱猛也不好多說,當下退到一邊。   石慕之緩緩拔出兵器,卻是一把江湖中少見的奇門吳鉤。鄭沖也不怠慢,倏地將厚背大刀掣出。   葉星落和明空遠遠地看著這一幕,明空問道:「這個石慕之的行徑很是奇怪。師兄,你覺得他是什麼人?」   葉星落沉吟道:「我覺得他可能也是聖門中人,只是想不出他會是哪一派門下。」   明空忽然大叫:「開始打了,石慕之的吳鉤還挺趣怪的。」   石慕之搶先出手,吳鉤招式詭奇,快捷無倫,頓時將鄭沖包在一片光芒之中。鄭沖一開始並未將他放在眼裡,以為他只是想憑自己對吳鉤招式不熟來混水摸魚的,但一動手就開始叫苦。石慕之的出手綿密如織,一招緊扣一招,如在布網一般,鄭沖先機一失,頓時只有招架之力。   台下的人雖不知其中原由,卻看到鄭沖如喝醉酒般舉步唯艱,又像大海波濤中的小舟般起伏不定。而石慕之卻是舉重若輕,手中吳鉤或劈或刺,間以特有的回鉤,完全將鄭沖置與控制之下。   鄭沖雖落在下風,卻是不肯放棄,揮動大刀,拚命抵禦著石慕之無孔不入的攻擊,就像沾在蛛網上的昆蟲一般。   石慕之笑道:「七派第一高手,也是不過如此。」鄭沖心中不忿,卻也無從反駁。他的真實功力絕不下於石慕之,卻是沒見過這樣的鉤法,其奇妙處在於遇強更強,他越反抗就覺得石慕之的吳鉤更是緊密,讓他無力破出這無形的鉤網。   一聲長笑,石慕之忽然收鉤後退。鄭沖終於脫身,忍不住便要上撲,卻被石慕之搖手制止。   鄭沖冷笑道:「怎麼了?怕了嗎?」   石慕之啞然失笑:「你沒事吧?我怕個鳥。只是以你的身手,我打敗你也沒多大樂趣。就當隨便活動了一下,我沒心情再玩了。告辭。你有什麼事請繼續吧。」說罷就要下台走人。   鄭沖一擺大刀,攔住他的去路:「你當這是什麼地方?你以為可以隨便來去嗎?」   石慕之也沒好氣:「那你又以為這是什麼地方?我想走誰攔得住?」   鄭沖冷笑:「我倒想看看。」   這時台下的七派弟子已在掌門的授意下將擂台團團圍住,只要一聲令下,就可對石慕之形成合圍之勢。   石慕之卻視而不見,冷冷道:「想倚多為勝嗎?那也別怪我不客氣。」忽然出手攻向鄭沖。   鄭沖吃過苦頭,不敢大意,先擺個防守姿態。   石慕之這招卻是虛招,見鄭衝上當,他凌空向台下躍去。邱猛大喝一聲:「將這個來歷不明的人拿下,看是誰叫他來搗亂的。」鄭沖被石慕之打得灰頭土臉,又是新鮮出爐的年輕第一高手,說起來七派都沒光彩,自然不容石慕之如此輕易離開。   石慕之人在空中,見各派弟子已向他落腳處湧來,冷冷一笑,雙手連揚,登時有好幾個黑乎乎的東西砸向地面。   幾聲沉猛的聲響過後,地上頓時黑煙瀰漫,一股嗆鼻的氣味也隨之而起。 正文 第二章 渭河夜月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43 本章字數:16778  鄭沖驟然色變:「你放毒?」   石慕之已然落地,冷笑道:「不可以嗎?」縱身向外躍去。   看熱鬧的人紛紛逃散,一時亂成一團。   七派弟子在黑煙冒起之時也是齊齊閉氣躲避,竟沒人去管石慕之。鄭沖憋住一口真氣,一人緊隨在石慕之身後。   邱文盛霍然起身,喝道:「別讓他逃了。煙中沒毒。」身為關中劍派掌門,居然被人到道場鬧事,他臉上也覺掛不住。   各派弟子見邱文盛滿臉怒氣,也發覺其實吸到黑煙也沒什麼不良反應,這才向石慕之追去,卻是慢了一拍。   石慕之兩個起落,已迫近院牆。鄭沖拚命追趕,奈何輕功非他所長,也只能緊緊跟著,卻不能將石慕之攔截下來。石慕之一聲長笑,直向院牆上落去,眼見就要逃出演武場。   在邱文盛大聲呵斥各派弟子追趕之時,孫百吉也黑沉著臉站起身來,向前追了兩步。看到石慕之就要逃脫,他忽然出手。破空聲起,一個黑黝黝的東西從他手中發出,直向石慕之飛去。那是一個碩大的鐵膽,是他賴以成名的兵器。   石慕之的身法奇特,速度並不算太快,鐵膽去勢急猛,他還沒落到牆頭,鐵膽已至後心。看看一步之遙的牆頭,他也只能歎口氣,沉身下墜。鄭沖眼見堅持不懈的追擊終於顯出效果,更不怠慢,一步上前,大刀劃出一道弧線向石慕之擊去。即使不能將石慕之擊傷,也要將他纏住,等其他稍慢一線的弟子也趕上來,石慕之可就插翅難飛了。   就在這時,緊靠院牆的樹上突然飛出一個東西,目標卻是鄭沖的面門。鄭沖只覺勁風撲面,顧不得再對石慕之下手,一刀劈開飛來的東西,才發現只是一根樹枝。   與此同時,另一根樹枝也正好送到石慕之手中,石慕之剛躲過孫百吉的鐵膽,借力重新躍起,越牆而去。嘴中還說了一句:「你們也快走吧。」   出手援助石慕之的當然是葉星落。就在石慕之越過牆頭的瞬間,他也抱著明空從牆頭跳出。   石慕之一到牆外即將身法展至極致,轉瞬不見。葉星落卻是不同,他追著石慕之緊走兩步,卻驀然停步回首,眼望側後方,喝罵道:「什麼人如此橫蠻無理?走路不帶眼睛嗎?」彷彿是一個路人,被石慕之驚嚇到一般。   時間恰恰好,鄭沖剛好也在這時越過牆頭,正好聽到他這句話。其他七派弟子也跟了上來,紛紛從牆頭跳下,目光都落在葉星落師兄妹身上。   鄭沖目光灼灼地盯看著葉星落,心中充滿了懷疑。他在院中雖沒看清葉星落,不能肯定葉星落是助石慕之之人,卻覺得此事太過巧合。   明空看出鄭沖的懷疑,忙對葉星落道:「師兄,這些人好凶啊。跟剛才那幾個人一樣。」   葉星落暗讚她聰明,向鄭沖一行沒好氣瞪了一眼,喝道:「看什麼看?你們是強盜嗎?放著好好的路不走,偏要狗急跳牆。朗朗乾坤,天子腳下,難道就沒有王法了嗎?」又轉向明空道:「我們走,不用理會這些粗魯之人。」   明空隨他轉身,卻忍不住要笑出來,小臉憋得通紅。   七派中人被罵得啞口無言,鄭沖卻是嚥不下這口氣,喝道:「站住!」   明空正努力不笑出聲來,頓時被鄭沖的大喝嚇了一跳,她回頭不悅道:「你又不是驢,叫那麼大聲做什麼?」   鄭沖見明空對他如此不敬,更是怒火中燒,罵道:「你***說什麼?小丫頭片子。小心我一刀劈了你。」   葉星落聽他對明空這樣說話,登時臉如寒霜,沉聲道:「你***怎麼說話?有種再說一遍。」眼中閃過一道寒光,其凌厲程度讓悍勇如鄭沖者也是心中一顫,一時接不上話。   鄭沖沉默一下之後,頓覺大是丟臉,忍不住便要再度罵娘。這時從牆頭又躍出數人,其中一個正是齊行健。他看到葉星落先是一愣,然後笑道:「葉兄弟,怎麼你也來長安了?我可是不知道。」   葉星落看到齊行健,想起在并州的經歷,不由一笑:「我來有一段時間了。今天得遇齊兄,還真是有緣啊。」   齊行健也看到現場劍拔弩張,向鄭沖問道:「發生什麼事了?不是追鬧事之人嗎?怎麼在這兒不動了?」   鄭沖惡狠狠道:「我懷疑這個人是剛才搗亂之人的同黨。齊兄是不是要阻礙我抓他回去?」   齊行健大笑:「你沒搞錯吧?這個人叫葉星落,是我的朋友。他絕對不會搗亂的。再說他如果是來鬧事的,怎麼會帶一個小女孩呢?這根本說不通嘛。如果你執意要抓他的話,我首先不同意。」   鄭沖雖然蠻橫,卻也不能對齊行健胡攪蠻纏,聽了齊行健的話不禁語塞。他再不說話,冷冷哼了一聲,轉身向剛才葉星落張望的方向追去。顯然也信了葉星落的無辜。他當然知道耽擱這麼長時間,想抓剛才讓他出醜的人是不可能了,但也得擺個樣子,不然怎麼見人?   其他七派弟子也零星散開,裝模作樣地去追捕不知名的鬧事者了。   齊行健這才又轉向葉星落:「這個漂亮的小姑娘是你妹妹?真是可愛。」   葉星落笑道:「是我師妹,叫明空。」   明空搶著說道:「這位大哥才叫有風度。剛才那個凶巴巴的傢伙比你可是差多了。」   齊行健失笑道:「明空是吧?還真是會說話。」   葉星落轉移話題道:「看來齊兄的確是功力盡復,可喜可賀。」   齊行健笑道:「還不是多虧老弟你?我們在長安還要待一段時間,有空來找我喝酒吧。最近瑣事太多,還真懷念與你們一起縱飲的日子。」   葉星落也笑道:「齊大哥貴人自然事忙,我們也就不打攪了。有時間再和齊兄開懷暢飲。」寒暄幾句,各自告別。   明空轉頭走,忽然笑得腰都直不起來:「師兄,你剛才說的什麼朗朗乾坤,聽起來好酸啊。」   葉星落也笑道:「當然了,我好歹也是讀書人嘛。」明空更是大笑不止。   葉星落拉著她的手向前走去,問道:「時辰不早了,你想吃點什麼?」   明空想了想,止笑道:「我要去吃福聚樓的包子。」葉星落也不多說話,帶著明空急步向位於長安西市的福聚樓走去。   夜幕降臨,長安城外一片寧靜。   一輪將圓未圓的明月升上東天,長安城籠罩在一片銀輝當中。   渭河緩緩流過,月光下如銀蛇舞動。清風徐來,帶來一陣花香。   葉星落靜靜坐在岸畔,注視著眼前的河水流淌,眼中露出深思之色。明空則斜倚在他身側,仰望星空。   天空中明月皎潔,幾點星光閃爍。明空眼中一片迷醉之色,如同罩上一層薄霧。   「好美啊!」明空喃喃說道,「你看那幽黑的星空多麼深邃,彷彿是最深沉的夢境一般,那閃爍的星光又像寶石一樣璀璨,明月則比這世上最美的寶玉更為明亮。還有比這更美的景像嗎?」聲音如夢囈一般,又如銀鈴般清脆。   葉星落從沉思中醒覺,憐愛得看著這個愛做夢的小師妹,笑道:「明月當空,當然是最美的了,要不然師傅怎麼會給你取明空這個名字呢?只有在象天空這麼深沉的夢鄉,才會有像我師妹這麼美麗的人。」   明空嬌嗔不依:「師兄又取笑人家。」葉星落微笑不語,也抬頭向天空望去。   一顆流星忽然劃破天際,快速掠過星空,一閃而逝。   明空拍手笑道:「又看見流星了。這次我可沒讓它逃過,終於許成心願了。」   葉星落好奇問道:「你許什麼心願了?說出來讓師兄聽聽。」   明空頻頻搖頭:「不行。告訴你可就不靈了。嘻嘻。」彷彿覺得很好玩似的,抬頭向葉星落望去。   葉星落佯裝惱怒:「連師兄也不可以告訴嗎?我再不帶你出來玩了。」   明空卻不害怕,轉移話題道:「師兄,你為什麼叫葉星落呢?也和流星有關嗎?」   葉星落啞然失笑:「小滑頭。」又正容道:「應該是吧。師傅說了,數百年來,聖門的遭遇就像流星,縱能發光一時,也只是剎那光彩,從不能光照大地。我叫葉星落,說明我仍難逃這命運,最終只能湮沒在歷史的塵埃中,而你才是留下永久光輝的明月。在我們的名字裡,蘊藏著師傅對我們的期望。」   明空怔怔出神:「聽起來我可比你厲害多了。」   葉星落笑道:「那還用說。你才是師傅最厲害的棋子,能不能為聖門留下歷史的印跡,就全看你的了。」   明空認真問道:「你一點都不生氣?說起來你可是娘的大弟子。」   葉星落笑了起來:「你還真把這當個問題?你是我最疼愛的師妹,我難道會吃你的醋不成?你如真能替聖門爭光,我一定是最開心。何況我能要今天的境遇,已感上天厚愛,豈會不滿足?」   明空感歎一聲:「師兄真好。」忽又皺眉問道:「娘是在怎樣的情況下遇見你的呢?我可從來沒聽她提起過。」   葉星落笑道:「師傅要考慮振興聖門之事,自然沒時間講這些小事。不過我卻是記得清清楚楚。那時我只是一個街頭賣藝的小流浪漢,每天半饑半飽,什麼奢望也沒有。當師傅出現在我面前時,我還以為是天上的菩薩下凡。」   明空想像著當時的情形,撲哧一笑:「那你有沒有跪倒在地,大叫菩薩慈悲呢?」   葉星落莞爾一笑:「雖沒那麼誇張,倒也差不多。師傅說看我在音樂方面頗有天賦,正好有一套功法可傳給我,就收我為徒了。我當時如在夢中,就答應了。結果證明我確是走運了,不僅有機會修習上乘功法,還有這麼美麗的師妹。」   明空知道葉星落又在打趣她,卻也沒回嘴,反而沉思起來:「不過要怎麼樣才能勝過慈航靜齋呢?要聖門光照大地,幾百年來聖門也沒人做到,聽起來就好難呢。」   葉星落聽她真的深思這個問題了,忙笑道:「這個你先不用操心,有師傅為你統籌安排呢。再說不是還有師兄我嗎?有什麼事我自然會全力幫你。」   明空忽然興奮起來:「聽師兄這麼說,一定是知道些什麼,告訴我好不好?」   葉星落搖搖頭:「如果可以告訴你,師傅一定早對你說了。師傅既然沒有對你講,自然有她的道理。你不用急,等你長大了,自然會知道的。」   明空洩氣道:「又倚老賣老,好像你比人家大多少似的。不說就不說,我才不稀罕呢。哼。」不再說話,轉頭又向天空望去。   葉星落見明空不開心了,心下不忍,忙哄道:「明空乖,別生師兄的氣。這樣吧,我來吹一首曲子給你聽,好不好?」   明空一下子又高興起來:「好。我要聽天夢曲。說起來我都有好久沒聽你吹過這首曲子了。」   葉星落看到明空欣喜的模樣,自己也開心,應諾一聲:「當然沒問題。」   葉星落取下背上的玉簫,笑道:「最近我覺得功力有所長進,反而有點不敢吹天夢曲了,不知道吹出來會是什麼樣子。今天良宵佳境,我倒是有些意動。」   明空催促道:「那就快點嘛。我都有點迫不及待了。」   葉星落微微一笑,將玉簫放到嘴邊。玉簫在月光閃爍著奇異的光芒,簫聲悠悠響起。   樂音彷彿不是從簫中發出,而是本就跳動在空中的一串音符。舒緩似流淌的河水,輕柔如春風拂面。音轉纏綿,又像綿密的秋雨不斷。清脆處如空谷百靈,低沉處如戰鼓擂響。奇異而動聽的聲音在空中鳴響,不像是打破四周原有的靜寂,倒像是本就屬於大自然的聲響。原先的世界就像是在沉睡,現在才是活潑靈動的本來面目。   明月,清風,流水,花香,加上這彷彿來自九天的音樂,形成一個奇異而動人的新世界,統一而優美,一切如在夢鄉。   明空的臉上又顯出迷醉之色,眼中也又蒙上一層迷霧,如進入最深的美夢,已經完全沉醉在夢鄉中。   葉星落也將全身心投入到吹奏當中,臉上的表情雖音樂而變,彷彿進入了另一個天地。   誰也沒有注意到,一艘大船沿河而來,漸漸逼近他們所在的地方。   樂聲漸漸轉弱,卻仍是清晰可聞,就像重壓下的小草,在聞到春天的氣息後,拚命擠出地面迎向陽光,雖然聲音微弱,卻依然堅定奏出動聽的聲響。一陣舒緩的音符之後,簫樂中止,卻仍留一絲余響在空中,如秋天最後一片樹葉般堅定,又像情人的歎息般悠長。   明空仍是癡癡地望著明月,猶未醒過神來。葉星落也是神情落寞,默默注視著眼前的河水。兩人都像是午夜夢迴,卻仍停留在夢境之中。明空喃喃說道:「天夢曲果真如夢,每次聽都不同。不過,這次是最好聽的。」   「錚!」一聲清脆的琴音響起,驚醒了葉星落和明空。他們舉目望去,才發現一艘大船正停在面前的河心,琴音正是從船上發出。大船上燈火通明,照亮了河心。   琴音歡快地跳動著,如百鳥鳴唱,整個世界好像都亮了起來,像百花盛放的花園。   明空嘻嘻笑了起來:「師兄,有人不服氣,在向你挑戰呢。」   葉星落聳聳肩道:「我們回去吧,今晚我們還有重要的事做,就不要節外生枝了。」   明空還沒回答,琴音忽變,樂音綿長,像是好客的主人聞知佳賓欲行,正極力挽留,其殷切渴望即使浪跡天涯的浪子也不忍遽然而去。   明空哀求道:「師兄,不要急著走嘛。時候尚早,再逗留一會兒也不打緊。再說,琴彈得這麼好,一定是位漂亮的姐姐,你怎麼忍心讓一個美女失望呢?」   葉星落一笑:「人小鬼大,你怎麼知道是美女呢?即使是美女,我又不認識她,管她失望不失望。」   明空撒嬌道:「不要走嘛。我好想聽你和她合奏一曲。難得有人能在樂技上與師兄你比肩,難道你就不想和她比試一下嗎?」   葉星落尚未來得及回答,樂音又變,幽怨而惆悵,彷彿主人終於知道客不可留,只能哀怨地祝福告別。葉星落也不禁心中慼慼,雖尚位得睹奏琴者何人,卻已是不忍就此拂別。看著明空一臉期盼的模樣,葉星落終於下了決心:「好吧,就如你所願。」明空頓時歡呼雀躍。   簫音再起,音符緊密跳動,卻又清晰可辨,似在為不早答謝主人厚意的客人在頻致歉意。本已漸漸低沉的琴音也再度熱烈,熱情迎合,樂音歡快奔放,奏琴者愉快的心情隨著樂音在空中流轉。簫音也轉歡悅,琴簫齊鳴,合奏著賓主盡樂的歡暢。   琴聲接著一變,意境轉深,沉渾雄壯,如大漠鐵騎奔走,又似大江雪浪拍岸。葉星落知道這是對方的挑戰,雖然此類樂曲非簫音所長,葉星落卻並不怯場。他臉上現出一絲微笑,簫音自然流轉,已轉為與琴聲一致鳴唱。   在如浪淘洶湧的琴聲中,卻有一絲清晰的簫聲流淌,琴聲雖如鐵騎錚錚,卻也壓不住簫音的清谷流泉。在琴聲雄壯的迴響中,簫音總能不示弱地發出感歎。   彈琴者終於放棄勝過簫樂的打算,琴聲再度和緩,簫音也隨之柔和,重新合奏出清新歡快的樂章。明空的深思隨著樂聲不斷起伏,時而歡笑,時而緊張,這時也完全放鬆下來,臉上微笑著,閃動著美麗的光芒。   琴聲停歇,卻留有餘音感歎,有敬佩,有讚賞。簫音卻未停止,又奏出一串歉意和惜別的婉轉音符,才終不響。終於,四周重歸靜寂。明月已升上半空,仍有幾點星光閃爍。   葉星落收起玉簫,長身而起,笑道:「現在該滿意了吧?走吧,早點去比較好,不要讓師傅反而要等我們。」   明空歎氣道:「唉,真想見見這位琴彈得這麼好的姐姐。可惜時地均不宜。算了,就這樣吧,回去。」一副心有不甘的模樣。   葉星落又被她小大人的樣子逗笑了:「你好像認定那彈琴著是個美女了。說不定他是個男的,滿臉虯髯,還歪鼻斜眼。」   明空氣道:「不跟你說了。樂為心聲,更能反映出一個人本身的氣質,琴彈得這麼好,怎麼會是個男的呢?更不可能像你說的那麼不堪。」居然是氣鼓鼓的模樣。   葉星落見她居然如此認真,不由有些哭笑不得。明空卻又像想到什麼,忽然神秘一笑:「我有一種感覺,這個彈琴的人一定是位姐姐,絕對漂亮,而且會和你有重要關係。」   葉星落象被嚇了一跳,四處張望一下,疑神疑鬼地說道:「你不要嚇師兄好不好?你這麼一說,我突然覺得身上涼颼颼的,不會是撞邪了吧?」   明空頓時被逗得大笑起來,雙手捧著肚子,笑得前仰後合,銀鈴般的笑聲遠遠傳了出去。   葉星落自己也笑了,拉起明空的小手,說道:「好了,不開玩笑了。我們快點回去吧。」明空跟著他向城門方向走去,仍時不時發出陣陣笑聲。   那艘本是停在河心的大船卻忽然向岸邊靠來,一個人影從船上閃下,直向葉星落和明空追來,還邊跑邊喊:「公子請留步。」   葉星落聞聲止步,回頭一看,只見來者是一個四十歲上下,儒生打扮的人。   那儒生急步向前,見葉星落停下腳步,拱手說道:「這位公子請了。我家小姐對公子的樂技甚是傾慕,盼能與你一敘。不知公子能否稍移貴步,到船上小坐呢?我家小姐正恭侯大駕。」   明空悄聲道:「聽到沒有?我都說是一位漂亮姐姐了,你就是不信。現在沒話說了吧?」她的話音雖低,還是被那儒生聽在耳內,莞爾一笑。   葉星落沒好氣瞪了明空一眼,明空吐吐舌頭,不說話了。   見那儒生彬彬有禮,葉星落也是心有好感,拱拱手,為難的說道:「貴小姐的琴技我也大為讚佩。能與這麼一位音道高手切磋本是一大樂事,不過在下卻是有事在身,今天是沒時間去拜會了。請回上貴小姐,就說好意心領。說起來我也是遺憾萬分。」   那儒生臉現失望之色,見葉星落轉身欲行,忙又說道:「公子且慢。我家小姐也早有預料,知道公子是貴人事忙,所以希望公子能將大名示下,日後有緣尚可再敘。」   葉星落遲疑一下,笑道:「我叫葉星落。不知貴小姐芳名又是什麼?」   那人將「葉星落」念叨了兩遍,這才笑道:「公子的大名就如樂技一般清新脫俗。我就小姐姓秋,閨名雨葦。」   葉星落不由一愣:「秋雨葦?江南第一才女秋雨葦?」   那儒生對他的反應大是滿意,笑道:「正是我家小姐。」   葉星落一聲感歎:「怪不得琴彈得這麼好,原來竟是江南才女秋小姐芳駕光臨。」   那儒生笑道:「不知這個情況能否使葉公子改變注意呢?」   葉星落一聲長歎:「非是我有意推脫,在下真的是有要事,不然只怕秋小姐趕我,我也不會離開。你所說的雖不能使我改變注意,卻使我的遺憾更是加深。」臉上現出惋惜之色,不住唏噓。明空看見他的表情,忙躲在他身後,掩嘴偷笑。   那儒生卻不禁錯愕,顯是想不到他會如此回答,不過仍笑著說道:「那可真是讓人遺憾。不過我家小姐會在長安待上一段時間,葉公子有閒不妨到風雅閣一趟,我家小姐一定竭誠歡迎。」   葉星落點點頭,沒有說話。心中想到這是花浪說過的地方,閣中之女皆有長技,秋雨葦既是才女,自然會去風雅閣逗留。   那儒生又接著說道:「我叫嚴弘,是秋小姐的管事,葉公子到時候可先找我。」   葉星落笑道:「嚴兄太客氣了,我有空一定登門造訪,現在就先告辭了。」他拱拱手,然後拉過明空,轉身匆忙而去。   嚴弘有些發愣得看著葉星落和明空匆匆離去,過了一會兒才轉身向岸邊走去,還邊走邊搖頭。   葉星落拉著明空疾走,其緊迫程度讓明空大惑不解。明空忍不住問道:「師兄,你真見鬼了?怎麼一聽見才女之名就跑得飛快,不,是逃得飛快?」   葉星落苦笑道:「因為我有點怕。」   明空更是不解:「有什麼好怕的?聽說她可是有沉雨落雁之貌,難道傳言有誤,她其實是貌比無鹽?」   葉星落搖搖頭:「就是漂亮我才怕。你想她琴彈得好,再長得如花似玉,我如果不小心喜歡上她怎麼辦?」   明空大笑:「我還以為師兄什麼也不怕呢,你居然會怕喜歡上她?那有什麼可怕的呢?」   葉星落正色道:「兒女情長,英雄氣短,當年邪王的教訓我不能不緊記。身為聖門中人,其實有很多東西是奢侈的,比如說感情,儘管這些東西對常人來說是很平常的。從來沒有聖門中人在這方面有好結果。相見爭如不見,就讓我一輩子也不要見到秋雨葦,彼此的印象只留在今夜的渭河夜月,或許是最好的。」   明空現出深思之色:「真的是這樣嗎?難道聖門中人就不可能像常人一樣嗎?」   葉星落歎道:「從來沒有這樣的例子。也許會有例外,但又怎可肯定是我?我還是不願冒險,因為還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去做。比如說待會兒我們要去做的事情。」   明空忽然沉默了,仍葉星落牽著小手向前走去,不再說話。   兩人沉默前行,忽有一隊十餘人的馬隊迎面馳來。   這十幾個人都是突厥武士打扮。當先一人二十餘歲,面目英挺,眉目間卻有一股掩飾不住的陰狠之色。有兩人一左一右伴著他,左面之人神情剽悍,身材高大。右面之人卻是身材瘦小,相貌還算端正,卻是有點賊眉鼠眼。其他人都和他們保持一定距離。   看到葉星落和明空,除那神情剽悍之人,這些人並不減速,就那麼衝了過來。   葉星落和明空都各懷心事,對來騎並不在意。幸好他們身手敏捷,及時躍向一旁,這才倖免被馬匹撞倒。那剽悍之人這一停留,已然落後於其他人,叫一聲「對不住了」,他才又向其他人追去。   葉星落望向明空,明空一臉氣憤:「什麼人這麼霸道?太可惡了。」   聽著遠遠傳來的那幫騎士肆無忌憚的笑聲,葉星落的臉色一下陰沉下來。得罪他不要緊,但惹得他心愛的小師妹生氣,那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的。早上鄭沖一事,如不是有齊行健出面,他肯定早就出手教訓鄭沖了。此刻見到居然被一幫突厥人所欺負,不禁是怒火中燒。   看看天色,計算一下時間,葉星落沉聲道:「我們跟過去,找機會教訓教訓他們。敢惹我的小公主,我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哼!」隨著最後的一個字出口,渾身散發出一股殺氣。   明空拍手笑道:「好啊好啊。嘻嘻,我就知道師兄是最疼我的了。」   葉星落也不多說,和明空兩人展開身形,在月光下如兩隻飛鳥,尾隨那隊突厥騎士而去。   明空邊跑邊說道:「奇怪,怎麼還有突厥人在長安出現?而且剛才那人的漢語明顯語音不正,倒正是突厥人模樣。」葉星落也是暗暗奇怪。   他們離開河岸並沒有多遠,不一會兒便又回到岸邊,只見那隊騎士已停在岸上,喝叫著讓剛才那艘大船停下。   那有點賊眉鼠眼的人喝道:「來船所載可是江南才女秋雨葦?」   船上沉默一下,才聽到嚴弘回答道:「船上正是秋小姐。不知你們又是什麼人?意欲何為?」   那賊眉鼠眼之人回頭向那帶頭年輕人笑道:「可汗,沒錯。」   那年輕人不耐煩道:「我是聾子嗎?我當然聽到了。紇基承干,你少***少廢話,快幫我通報。」   那叫紇基承干的人忙賠笑:「沒問題。」轉向大船,清清嗓子,喝道:「突厥承乾可汗在此,叫秋雨葦出來見駕。」   只聽一個清脆卻又具有磁性的女音冷冷說道:「小女子身為大唐子民,不見外域番王,可汗請回吧。」想來正是秋雨葦。   那帶頭年輕人一聽這聲音,馬上笑的見眉不見眼,在紇基承干頭上用馬鞭狠敲一記,罵道:「你昏頭了?亂叫什麼?現在是在外邊,快幫我重新通報。」   紇基承干也不敢生氣,點點頭,又向大船揚聲道:「大唐太子李承乾殿下在此,快快出來見駕。」   李承乾殷切望向大船,自以為這下該沒問題了,一副志得意滿的模樣。卻不料船上傳來的仍是秋雨葦那冷淡的聲音:「秋雨葦舟車勞頓,不願見客,還請太子殿下見諒。」   葉星落和明空躲在暗處,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幕。明空笑道:「哈!原來這就是當今的太子殿下呀,譜還真不小。不過秋姐姐好像並不吃他這一套呢。堂堂太子吃閉門羹,還真是有趣。」   葉星落狠狠道:「管他太子還是天王老子,惹到我頭上,一樣教訓他。」又忍不住笑道:「早聽說當今太子喜歡做突厥人打扮,私下讓人稱他為承乾可汗。原以為只是傳言,原來竟是真的。李世民也算是一代英雄,怎麼會有這麼個太子呢?」連連搖頭。   聽到秋雨葦不當回事的回答,紇基承干大喝一聲:「放肆!居然敢慢待太子殿下,還不快出來請罪。」   秋雨葦卻仍是不動聲色,淡淡道:「我是當今天子請來的,要治罪也要萬歲下旨才行,太子還是請回吧。」   李承乾這時早給氣壞了,一肚子火沒處發,忽然抬腳將紇基承干踹落馬下,罵道:「誰准你對秋小姐無禮的?回去罰你去牧馬。」   紇基承干灰頭土臉的從地上爬起來,連連賠笑。其他人都齊聲高呼:「可汗英明。」只有那神情剽悍的武士沒有吭聲,臉上表情甚是不以為然。   李承乾得意大笑一陣,這才轉向大船說道:「秋小姐請恕下人無禮。其實我就是怕秋小姐太過勞累,特意派人在城門處等待大駕,以便我可第一時間接小姐去皇宮歇息。請讓我登船,好讓我為小姐帶路。」語氣竟是十分恭敬有禮。   秋雨葦卻是不為所動:「我已和風雅閣的青青姐約好了,我們的船進入碼頭後,她自然會派人來接我去她那兒。倒是不勞殿下費心了。」   李承乾仍是不肯罷休,笑道:「秋小姐既然也念在下一片苦心,至少也應該出來見上一面,讓我有機會一睹芳顏。」   秋雨葦歎氣道:「殿下身為大唐太子,當以江山社稷為重,何必為小女子這麼執著呢?小女子薄柳之姿,實在難入殿下法眼,還是不見為好。」   李承乾更是心癢難耐,乾笑道:「江山哪有美女重要呢?只要能討小姐歡心,捨棄江山也無不可。」   葉星路大搖其頭:「大唐太子還真是有個性。」   明空笑道:「我倒希望秋姐姐會答應他呢,這樣我們也可看看江南才女是不是象傳說中那麼漂亮。難道你就不像看看她長什麼樣嗎?」   葉星落還沒來得及說話,從後面忽然傳來車馬奔走之聲。   李承乾正為秋雨葦又氣又惱,聽到這聲音也憤然回頭,就要發火。   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就在李承乾面前停下。 正文 第三章 京城夜行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43 本章字數:15470  李承乾和一眾武士虎視眈眈地盯著馬車。駕車人卻是絲毫不理睬,他拉低帽簷,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眾人連他的長相都看不清。   一個中年美婦從車中走出,眼光掃過眼前諸人。看到她,李承乾馬上怒氣消融,換上了一副笑臉。   那美婦笑道:「我道是何人如此好興致呢,原來是太子爺呀。怎麼?這麼晚還在河邊看風景?」   李承乾彬彬有禮:「青青夫人見笑了。我只是來此迎接江南才女秋小姐的,她剛說已和你約好,是不是有這麼回事?」   青青訝然道:「太子對秋小姐的話也不信嗎?當然是真的了。我也是派人在此恭候,卻回報說秋小姐的船無故停在岸邊,所以前來看看的。難道是太子殿下要阻止秋小姐入城?」   李承乾連忙否認:「我當然不會阻礙秋小姐的行程,我來的時候她的船已經在這逗留好一段時間了。我也是聽手下人回報才來看看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我覺得秋小姐還是住到皇宮去比較合適,青青夫人以為如何?」   青青笑道:「怕是要讓太子爺失望了。秋妹妹此來,雖是受萬歲所邀,但我也早就有心邀她來風雅閣做客,既然這次有這麼好的機會,我是不會放過的。再說了,如果這麼放走秋妹子,閣中的姐妹還不把我怨死了?太子爺也不想以後成為閣中姐妹的眼中釘吧?」   李承乾見此目的難達,轉口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強求了,就讓秋小姐隨你去。不過我一番奔波,總是好意,好歹應該讓我見上一見秋小姐吧?」   青青又是訝然不解:「秋妹妹竟是不肯見你嗎?定是你得罪她了。」   李承乾一臉尷尬:「只是手下人不懂事罷了,我豈會唐突佳人?現在秋小姐生氣了,還望青青夫人能幫忙說兩句好話。」   青青笑道:「太子爺又何必急在一時呢?秋妹妹本就是為皇后祝壽而來,你難道還怕沒機會見她?」   李承乾臉現熱切之色:「有語雲,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雖沒見過秋小姐,卻已經聞名久矣。知道她要來長安,我是朝思暮盼,現在她就在眼前,卻是一見難求,豈不要煎熬死人?」   青青笑道:「太子爺竟是癡情種,還真讓人料想不到。我可以幫你求求情,卻不能保證一定有效。」語氣中滿是揶揄之意。   李承乾聽她願意幫忙,哪還管她取笑譏諷,喜出望外下,連連作揖:「多謝青青夫人。我只要能得見秋小姐一面,與願足矣,別無他求。」   青青一笑,從眾武士當中穿過,來到岸邊。那大船在聽到她的聲音後馬上靠岸,青青盈盈走上甲板,進入船艙。   李承乾眼巴巴地看著船艙,急如熱鍋上的螞蟻,恨不得馬上就見到佳人秀色。其他人也屏息靜氣,目光都落在船艙上。   良久,青青方從船艙中出來,笑道:「還真是要讓太子也失望而歸了。秋妹妹偶感風寒,身體欠佳,實在是不方便見客。」   李承乾大感失望,情急下滾鞍落馬,直向大船跑去。   他這一下馬急奔,葉星落和明空才發現他居然是個瘸子。   明空驚歎道:「堂堂大唐太子,竟然是個殘疾,真讓人想不到。」   葉星落歎氣道:「怪不得他行事荒唐,脾氣怪異,定是因殘疾而導致心理不正常。」   那邊李承乾好話說盡,卻不見秋雨葦有何回應。青青站於甲板上,臉上神色頗是為難。   見秋雨葦如此不給面子,李承乾忽然不言,臉色卻陰沉起來。青青見勢不妙,很明顯李承乾的沉默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連忙咳嗽了兩聲。   像是約定的暗號,青青剛一咳嗽,在李承乾發火前,忽然一個打雷般的聲音在眾人耳中響起:「好睏啊。他***,到底有完沒完?我沒那麼多閒工夫,快點辦完事,我要回去睡覺了。」   如此唐突的語氣,如此粗魯的言辭,一下子吸引了眾人的注意。李承乾自是怒不可遏,其手下也是橫眉冷對,都像發聲處望去。說話的竟然是那個為青青駕車的人,他這時已將帽子拿開,露出本來面目,原來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山羊長臉上留著一把山羊鬚。看到眾人都看他,他一瞪眼:「看什麼看?沒見過這麼帥的男人?」   明空在暗處看到這一幕,忽然吃吃笑了起來:「原來是他呀。我還只以為他為人和善,沒想到居然如此風趣。」   葉星落也猜到幾分,為了確定,仍問了一句:「他是什麼人?」   明空笑道:「不就是青青夫人的郎君,前賭王,現長安富豪雷九指嗎?」   葉星落點點頭,仔細打量著雷九指,他其貌不揚,但舉手投足間卻是神氣十足,具有大家風範。   看清雷九指的面貌後,李承乾手下的武士們都臉露不屑,齊齊向李承乾望去,只等他一句話,馬上就準備將雷九指打成豬頭。他們本怕李承乾將怒火發洩到自己身上,見這老頭居然如此自己送上門來,當然希望能將目標轉移。但出乎眾人意料,李承乾卻是笑容滿面:「原來是雷老爺子親自送青青夫人來了,我本該想到的。失敬失敬。」語氣恭順有禮,聽到的人都莫名其妙,不知道他為何對這其貌不揚的老頭如此客氣過頭。   雷九指卻一點也不奇怪,大喇喇問道:「你身為大唐太子,不將心思放在治國安民上,半夜三更胡鬧什麼?」   李承乾居然不生氣,乾笑道:「治國安民自然要體察民情,我這不是趁機會出來打探民間疾苦嗎?如此方能為民造福嘛。」言辭倒也慷慨激昂。   雷九指冷冷道:「那秋小姐的事又怎麼說?」語氣很是不客氣。   李承乾尷尬不已:「秋小姐是皇家貴賓,我自然不能怠慢,所以有些熱心過頭了。好了,現在沒事了。時候不早了,你們快點進城,好讓秋小姐早點休息。」最後一句話卻是對船上人所說。   青青也不多話,盈盈一福,轉身回船艙去了。大船離開岸邊,繼續沿水面繞往南城門入城去。   見青青坐船走了,雷九指也沒心情和李承乾多說話,馬鞭一揮,逕直趕車回城去了。   看著雷九指消失,李承乾臉上的笑容忽然不見,轉而變成陰狠的神情。除那高大剽悍之人外,其他人都噤若寒蟬,一聲不敢吭,生怕成為被殃及的池魚。紇基承干欲言又止,李承乾的目光卻忽然落在他的身上。   紇基承干馬上作出奮勇狀:「可汗,剛才那老頭是什麼來頭?為什麼要對他那麼客氣?他居然在可汗面前也大放厥詞,實在是放肆。依我的意思,將他碎屍萬段也不為過。只要可汗下一聲令,我馬上就將他抓來,任可汗處置。」其他人也紛紛摩拳擦掌,群情激動。只有那高大剽悍之人臉現不耐之色。   李承乾微微一笑,倒讓紇基承干大是恐怖,不自禁後退一步,李承乾於是放聲大笑。眾人都是一頭霧水,卻知道他並為生氣,當下放心不少。   李承乾笑罷,沉聲道:「你們知道什麼?剛才那人就是號稱長安首富的雷九指。區區一個雷九指我當然不用放在眼裡,不過其人和我父皇很是有點關係,我是不願惹得他向我父皇告狀。被責罵還是小事,若被父皇禁止我出來高興,那就得不償失了。」眾人恍然之餘,高呼「可汗英明」。李承乾也是一臉得意,看來還真是喜歡可汗這個稱號。   稍停一下,李承乾惡狠狠說道:「不過此事也不能就這麼算了。敢壞我好事,我遲早要他雷九指好看。」眾武士忙大拍馬屁,爭相獻策,雷九指一會兒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且死法之離奇怪異,非常人所能想及。李承乾頻頻點頭,彷彿這些招數已經都用在雷九指身上了,一臉得意解氣的神情。   當眾人才窮智短,再想不出什麼新的創意時,李承乾才一聲大喝:「好了,這件事以後再說。天色尚早,有什麼好提議?」   紇基承干搶先建議道:「可汗不是想見秋雨葦嗎?不如我們現在趕去碼頭,說不定可以一睹芳顏。」   李承乾怒道:「你還嫌今晚丟人不夠嗎?不能放過她是肯定的,但此事我們慢慢再想過。不過我問的是現在我們該去找點什麼樂子?」   紇基承干撓撓頭:「要不去上林苑喝花酒吧?醇酒美人,正好應付漫漫長夜。」   李承乾又是一怒:「這種主意還要你出嗎?有沒有什麼新鮮點的點子?」   看到喜怒無常的李承乾又要發火,眾人都不敢吱聲,當然紇基承干例外,他不說話只會更糟。他抓耳撓腮,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突然,遠處不知什麼地方傳來一陣犬吠,紇基承干馬上有了主意,他笑著說道:「經可汗這麼一點醒,我倒有個好主意了。這附近山村中家家養狗,不如我們去偷上兩條來,再去上林苑喝花酒,野味對醇酒,再加上美女樂舞,當是更為夠味。」眾人暗暗搖頭,這算什麼好主意?只怕要被李承乾打破紇基承干的狗頭了。   結果又讓眾人大跌眼鏡,李承乾居然大為滿意:「不錯,還是你這小子點子多。好,我們現在就去偷狗去。」   眾武士齊聲歡呼,唱和響應。那高大剽悍之人卻突然開口:「太子殿下,這樣做太不像話了吧?你畢竟是太子千歲,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太**分了。」他早對這一行人的行為不滿,卻沒說出來,現在終於忍不住了。   不等李承乾說話,紇基承干已先開口:「阿史那都爾,你初來乍到,很多事不清楚。一張一弛,乃文武之道。別說是太子,就是天子在日理萬機之餘也要找點消遣,如此才有樂趣。像你剛才那種說話,我們知道的說你沒見識,不知道的人還說你是故意犯上呢。」對這人,他當然不會害怕,說話也理直氣壯許多。   阿史那都爾還待要說什麼,李承乾笑道:「阿史那都爾,我知道你急著想為你被薛延陀打敗的部落復仇,不過這事急不得,你就先跟著我,這事我找機會會對父皇說的。你先不用急,現在我們的目的是找點鄉間生活的樂趣。你們大草原是事沒有這種機會的。別說了,走了。」   葉星落和明空目瞪口呆地看完這一幕鬧劇,都搖頭頻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就是大唐太子?兩人無語。   葉星落卻突然想起他聽過阿史那都爾這個名字,那時李績說的被薛延陀打敗的一個部落的酋長,沒想到居然跑到長安來了,還碰上了這個喜歡當突厥人的太子。難怪明空覺得他語音不正,原本他就是突厥外族人嘛。   明空笑著問道:「現在我們怎麼辦?光顧看戲了,都忘了我們是來教訓這奇怪的太子的了。現在我倒不為剛才的事生氣了,不過他居然對秋姐姐無禮,你一定要秋姐姐教訓教訓他。」她倒不把自己當外人,還沒見過秋雨葦,已經把她當姐姐了。   葉星落倒沒理這一茬,沉吟道:「還是正事要緊。這樣吧,他們不是說要去上林苑嗎?我們就在他們必經之路上埋伏,如果他們在子時之前經過,我們就出手教訓他們,如果子時前他們不來,我們就先赴師傅之約,和他們的帳以後再算。你說怎麼樣?」   明空仔細看著他,笑道:「我就知道是師兄不會放過他們。秋姐姐知道你為她這麼做,一定很開心的。」   葉星落又好氣又好笑:「你別老把你的秋姐姐掛在嘴邊好不好?我們和她素不相識,什麼時候輪到我們為她出頭了?」說著拉著明空向城內走去。   明空調皮地眨著眼睛:「你不是說怕自己喜歡上人家嗎?我看你早就喜歡了。剛才青青夫人進船艙時,你敢說你不希望秋姐姐出來,好讓你見上一面?別不承認,我看得清清楚楚,你的口水都流出來了。」   葉星落沒好氣道:「你就別拿我開涮了,我的小公主。我這麼大人還流口水?那是李承乾好不好?」   明空卻不肯放過他:「男子漢大丈夫,敢做敢當嘛,要真喜歡人家就說出來,不說出來人家怎麼知道呢?你說,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人家了?」   葉星落對這個鬼靈精的小師妹實在是沒辦法,忍無可忍下,抬手講明空拋出。   明空凌空翻了一個觔斗,穩穩落在前方,滿臉笑容看著有些無奈的葉星落。微風吹過,吹動明空的白衣黑髮,看上去就像是偷入凡間的精靈一般。   葉星落搖搖頭,掠過去抱起明空,繼續向前。明空嘻嘻笑著,又想說什麼,葉星落無可奈何說道:「我們今晚有事要做,你就不要再拿你的秋姐姐分我的心了。讓我靜靜想點事,好不好?」   明空放聲大笑,銀鈴般的笑聲飄蕩在夜空中,直笑得葉星落莫名其妙。明空伏在他的肩頭,笑得喘不過起來:「我不是要說秋姐姐的事。你還真認真。我只是想說,跟你出來玩是我最開心的時候,有你在我就什麼也不怕。謝謝你,師兄。」   葉星落忽然止步,啞聲道:「師傅是我的再生父母,你就是我的親妹妹一般。在我的心目中,你們就是我僅有的親人,我自然要盡量讓你們開心,無論誰想傷害你們,我決不會放過他們。」   明空忽然不笑了,深深注視著他:「在我心目中,你就是我的親哥哥。由你這樣的哥哥,我很開心,也很滿足。」緊緊抱著他的脖子,語音哽咽。   葉星落忙哄道:「好端端幹嘛哭呢?現在我們應該祈禱,讓李承乾那混蛋快點回來,我們有機會拿他出氣。」如風般向前掠去。   葉星落和明空躺在一家民居的屋頂上,仰望星空。屋外的大道就是去上林苑的必經之路,他們倒不用擔心李承乾會悄悄溜過去。   時間流逝,他們都要決定放棄時,忽然有馬蹄聲起。   兩人精神大振,起身向下望去。   月光下長安城一片寧靜,所以這陣馬蹄聲顯得突兀而刺耳。一隊騎士沿大道而來,正是李承乾等一行。   這對人簇擁著李承乾,大呼小叫,渾不覺有多少民家被從夢中驚醒。在紇基承干的馬鞍上,還真有掛著一條死狗。看起來李承乾等還是大有收穫,李承乾在馬背上顧盼生輝,像得勝回朝的大將軍一般。   葉星落對明空囑咐道:「你在這兒別動,師兄演一齣好戲給你看。」   手指有節奏地輕敲屋瓦,葉星落計算著李承乾等的前進速度,就在李承乾將到未到此屋之側的時候,他驀然躍起,凌空向李承乾頭頂飛去。   最先有反應的是阿史那都爾,他大喝一聲,掣出佩刀向葉星落迎去。   葉星落腳踝一轉,腳尖已經點在阿史那都爾得刀背上,借力一翻,來到李承乾頭頂處。   其他人紛紛掣刀拔劍,直向空中的葉星落擊去,葉星落沉身下墜,輕鬆躲過刀光劍影,落在李承乾身後的馬背上。   李承乾身手也算不弱,發覺不妙,已向上躍起,人還未轉身,手中寶劍已經向後揮出。葉星落一身冷笑,揮右手匕首盪開李承乾的長劍,一腳踹在尚未完全轉過身來的李承乾屁股上。李承乾騰雲駕霧般向前飛了出去。   葉星落已經發現,除了阿史那都爾外,這些人的武功都不算太高。他閃身避開阿史那都爾劈來的一刀,站在馬背上滴溜溜一個旋轉,手中雙匕首劃過一個圓圈,將四周攻來的兵器全部蕩了開去。   縱身飛起,葉星落借力打力,將四周之人或踹或刺,轉眼打得潰不成軍,只餘一個阿史那都爾仍有餘力,在後緊追不捨,卻總是差之毫釐,無法對葉星落造成傷害。   見到目的已經達到,葉星落也不戀戰,回手與阿史那都爾硬拚一記,硬生生逼退阿史那都爾後,他已經借力向原來所在的屋頂躍去。百忙之中,他仍不忘向李承乾看了一眼,一看之下,差點笑得從空中跌落。   按一開始的陣型,紇基承干在李承乾的右前方,葉星落從他們左側發動攻擊,正好將李承乾向紇基承干的方向踹出。紇基承干的武功明顯是這些人中最低的,反應也是最慢,其他人都已經攻上前去了,他才剛把劍拔出來,還沒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就見一個黑乎乎的東西迎面飛來。大驚之下,顧不得來的是什麼東西,他大叫一聲,閉著眼就是一劍劈出。   李承乾本就已被葉星落一腳踹得暈頭轉向,突然看到前面又是劍光閃動,頓時大驚失色。勉強抬手揮劍,李承乾險險擋住了這一攻擊。等看清是紇基承干向自己動手,李承乾不禁又氣又怒,大罵混賬。兩人交了一招,倒是誰也沒奈何誰,不過李承乾的去勢仍急,一下子撲在紇基承干的身上,帶著紇基承干從馬背上滾落,化作一對滾地葫蘆。   李承乾死裡逃生,渾身冒冷汗,想到差點被紇基承干殺死,先不理是誰偷襲他,揪住紇基承干就是一頓拳腳。紇基承干也發現自己的過失,不敢有任何反抗,只是拚命大叫「可汗饒命」。葉星落飛身上房之時,李承乾正忙著對紇基承干大打出手。   眾騎士見葉星落逃走,也顧不得去追,先來勸解李承乾。李承乾對紇基承干狠狠踢了幾腳,猶覺尚不解恨,嘴裡不停地罵著紇基承干狗膽包天。   就在這時,空中傳來明空譏笑的聲音:「太子太子,惡狗吃屎。」笑聲倏地遠去。   李承乾這才省起被偷襲一事,一下子跳起來,大叫一聲:「給我追,我要殺死那個暗算我的卑鄙小人。」   紇基承干從地上躍起,第一個向葉星落和明空消失的方向追去,其速度令人瞠目結舌。其他人見李承乾臉色鐵青,也不敢怠慢,一個個裝腔作勢地躍上房屋,裝模做樣地開始追擊。他們為了顯示自己的賣力,不管看到什麼,都要大呼小叫一番,長安人家不知有多少人家被從美夢中驚醒,恍惚間以為又回到戰亂年代。   葉星落和明空全速向前,看看子時未到,長安西市的南門已然在望,知道不會誤事。想起剛發生的事情,他們不禁一陣開心。   就在此時,葉星落突然發現前面一個街角依稀有人影閃動,還正向自己這個方向望來。他警覺地停住腳步,閃身進了街旁的一家民居院落。兩人剛閃進園中沒多久,就聽見李承乾等從房頂上呼嘯而來,兩人對視一眼,都忍不住好笑。   李承乾等在房屋上停下,四處張望,大聲叫囂著,將對雷九指用過的酷刑又對葉星落用了一遍。從明空和葉星落的藏身處正好看到李承乾氣急敗壞的樣子,若不是擔心會耽誤要事,倒也是一種不錯的消遣。   就在李承乾等怒氣高漲之際,忽然一個聲音喝道:「半夜三更擾亂京城。什麼人如此大膽?」隨著說話聲,一個人影閃到李承乾等對面。   來人二十五六模樣,相貌端莊,表情嚴肅。他驚訝地看著眼前這十幾個突厥武士打扮的人,實在是搞不懂他們的來歷。   紇繼承干正為獨角戲發揮難犯愁,又恐李承乾靜下心來會想起剛才誤傷之事,見到有人上前,想來至少可以分散李承乾的注意力,居然覺得很激動。   李承乾見來人神色嚴厲,不耐煩道:「你是什麼人?」   那人聲色俱厲說道:「我是京城總捕頭田原。大膽突厥餘孽,竟敢在大唐京城尋釁鬧事,老老實實跟我回去問話吧。」葉星落聽到這裡暗自思忖:「早上聽說關中劍派有個叫田原的高手,莫非就是此人?」   李承乾也不計較田原的語氣,光聽見捕頭兩字,大喜道:「你是捕頭?那可正好。快幫我抓重要人犯。」   田原一頭霧水:「我沒聽錯吧?突厥人在大唐城內捉拿要犯?」神色間不由一愣。   李承乾可不高興了:「你還愣著幹嘛?你這捕頭怎麼當的?還不快點去?記得多帶點人。」   田原見他像使喚下人一般,也不由動氣,一揮手說道:「我不管你們突厥人有什麼事情。現在是在大唐京城,天子腳下,什麼人也不能恣意妄為。你們深夜搗亂,老老實實跟我回去吧。不要廢話了。」   李承乾這次可是聽明白他的話了,當下大怒:「大膽!」   紇基承干正一肚子火沒處發,馬上狐假虎威道:「放肆!」其他人也是滿腹怨氣,頓時向田原圍了過去。   田原驀地拔劍。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不由分說,以紇基承干為首,一眾人等揮刀舞劍,對著田原就是一陣劈砍。他們憋的一肚子火,自然全發到田原身上了。只有阿史那都爾一人未動,與李承乾站在後面觀戰,一臉不耐之色。   田原可是真的摸不著頭腦,搞不清這幫突厥武士打扮的人意欲何為。有種無從說起的感覺,田原揮動長劍,與李承乾手下戰在一處。與此同時,從他身後忽然又有數人躍上,不說話就加入戰團,與田原一起對抗李承乾的手下。   葉星落和明空看得大樂,明空掩嘴輕笑:「這也太逗了吧?堂堂大唐太子在自己的京城率眾圍攻自己的捕頭。」   葉星落也是莞爾一笑,旋又皺眉道:「與師傅約定的時間差不多了,這些人在這裡大打出手,只怕會影響我們的行動。」   紇基承干武功雖不行,煽風點火卻是好手,他一邊裝出很賣力的樣子攻擊著,一邊對田原等破口大罵。這一切當然是做給李承乾看的。田原本待問清楚事情原委,卻被紇基承干氣得大怒,也懶得多說,只管埋頭苦戰。李承乾這邊勝在人多,田原等卻是身手更勝一籌,於是兩幫人糊里糊塗就殺的天昏地暗,難分難解。   葉星落仔細看看四周,輕聲道:「這樣下去不行。明空,你在這兒別亂跑,我去把他們引開。師傅來了你對她說一聲。」明空點點頭。   葉星落輕巧躍出藏身之處,在黑暗陰影的掩護下,繞了一個大圈,轉到李承乾等人身後一處屋脊。   乾咳一聲,葉星落喝道:「李承乾,有種過來,我再踹你一個狗吃屎。」言罷自己也不由好笑。   李承乾本正為自己手下竟然收拾不了田原等人而怒火中燒,聞言又想起剛才的事,更是怒不可遏。他轉身看到葉星落,拔劍就衝了過去。阿史那都爾也不甘落後,隨之而向葉星落衝來。   葉星落並不停留,躍下房頂,直向一個早看好的地方逃去。李承乾和阿史那都爾緊追不捨。   紇基承干罵得田原等狗血淋頭,正感快意間,突見李承乾向後跑去,顧不得再過嘴癮,也轉身追著去了。其他人當然也是同樣心思,沒有李承乾在,他們這麼賣力幹嘛?一個個掉頭,追尋李承乾去了。只留下田原等一臉茫然,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們的表情看在明空眼裡,明空不由又是一陣偷笑。   田原喃喃道:「李承乾?剛才那個人是這麼叫的。這名字聽起來好熟啊。」   另一人皺眉道:「好像當今太子是叫這個名字。不過剛才那人怎麼看也不像太子呀。」   田原驀然一驚:「壞了,我們有麻煩了。我顧不上解釋,剛才那人一定是當今太子,大家都隨我來。」帶頭象李承乾等跑去的方向追去。   葉星落帶著李承乾等在長安城中兜著圈子,以他的輕功本可將李承乾等輕易甩下,但為了把他們引遠一點,他就故意將自己保持在李承乾的視線之內。李承乾看到葉星落老在前面一點,卻老也追不上,氣得破口大罵,卻又是無可奈何。   七扭八拐,葉星落突然看到關中劍派的大門。心中忽生一計,他縱身躍如道場前院,大叫:「起火了,救火呀。」等李承乾等也追進院中,院內已經亂成一片。李承乾和關中劍派的人又是一陣衝突,幸好田原趕來,才化干戈為玉帛。不過這下關中劍派的人可倒霉了,全被李承乾臨時徵用去找那不知名的,竟然敢暗算他的罪惡兇手了。在他一塌糊塗的指揮下,也只是給長安的靜夜添加了一陣喧囂而已。   葉星落確定李承乾已經給誤導往相反的方向,這才重又潛回明空藏身的小院。他在屋頂上輕輕叫了兩聲,明空狸貓一般攀上屋頂,來到他的身前。   明空笑著問道:「太子現在怎麼樣了?」   葉星落笑道:「我把他引到關中劍派去了,現在全道場的人都在太子的指揮下抓捕我們呢。」   明空吐吐舌頭:「那他不是大出風頭嗎?」   葉星落一笑,又沉吟道:「我怎麼覺得這事有點不對頭。田原他們看來是一夥的,半夜三更的,他們在這附近幹什麼呢?說不定會和我們今晚要做的事有關,我們有麻煩了。」   說到這裡,葉星落忽覺身後有異,回頭一看,田原正冷冷地在後面盯著他:「你說的沒錯,你們是有麻煩了。」   葉星落掃過他身後周圍,確定只有他一個人,稍感放心,笑道:「這位兄台說笑了,我們師兄妹只不過在此賞月談心,會有什麼麻煩呢?」   田原冷笑道:「明人不說暗話,太子殿下要找的人就是你們吧?碰到我算你們倒霉,乖乖跟我走吧。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葉星落抬頭望天,明月已升上中空。   時辰不早了,葉星落也就不再廢話,雙手一翻,匕首已然在手,他縱身向田原撲去,笑道:「那還要看田兄有沒有那個本事。」人剛落地,雙匕首已經幻出一片白光,將田原裹在光芒中。   田原沒想到他說打就打,倉促間先退後一步,這才拔劍反擊。他劍法輕靈,身法靈動,本甚是自負,動上手才發現葉星落似乎更勝一籌。葉星落出手快捷,招勢更是狠辣,寒光閃動,匕首招招不離田原要害。田原竭盡平生所能,也只能堪堪敵住葉星落的攻勢。   葉星落出其不意得攻擊本欲將田原一舉擊到,卻是沒能如願。他想速戰速決,所以攻擊更是凌厲。   田原心下卻是暗暗後悔。他趕到關中劍派,在旁敲側擊下搞清楚事情原委,當下就覺得不對,想到這是調虎離山之計。在全派人都被李承乾指揮走後,他卻一個人悄悄跑了回來。   因為李承乾手下武功差勁,他順帶也就沒把暗算李承乾的人看得太高,現在他才知道自己錯得厲害。不過既然已經沒有後悔藥可吃,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全力自保,苦苦抵擋著葉星落的攻擊。   葉星落久攻不下,心下也是佩服田原的韌性驚人,當然不會因此而放鬆,他的下手更快更狠。既知今晚之事對師傅至關重要,他當然不想有任何人事來破壞,影響最後結果。   田原的形勢更是危急,卻不肯就此認輸,雖是左支右絀,葉星落卻一時也不能將他擊敗征服。   田原唯一的希望是自己的人會即使來援,葉星落最擔心的也是這個,見時間越拖越長,心下不禁有些焦急。   就在此時,一道白影忽然掠過半空,輕盈地落在明空身旁。明空一聲歡呼:「娘,你終於來了。」當然正是綰綰駕到。   綰綰人剛落地,一條白色羅帶已自手中飛出。 正文 第四章 種魔大法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44 本章字數:14887 田原只覺眼前白光一閃,一條白色絲帶已經如電攻至,帶未及體,已是風雷聲動,勁風撲面。   即使是只對著葉星落,田原亦只剩招架之功,只不過是勉強支撐罷了。對綰綰這石破天驚的一招,他唯一的選擇只能是避其鋒芒。心下駭然,他飛身急退。葉星落也不趁勢追趕,收起手中匕首,他居然悠然旁觀起來。   田原的身法不可謂不快,只可惜羅帶的去勢更快。他一退丈餘,羅帶卻是如影相隨。他腳剛落地,還來不及有任何動作,已被如有靈性的羅帶纏住脖頸。   呼吸頓時困難起來,田原也不慌亂,揮劍向上,想要斬斷這柔軟的羅帶。綰綰臉露微笑,玉腕抖處,羅帶突地向上一跳,已將身不由己的田原帶往空中。   田原的劍勢頓時一滯,卻依然頑強地斬向羅帶。   綰綰羅帶忽地一收,在田原的劍觸到羅帶之前已經放開田原,田原的劍斬頓時落空。   一股真氣注入羅帶,看似柔軟的羅帶忽然迎風抖直,變得堅逾金鐵。田原脫離羅帶控制,剛要沉身下落,羅帶已帶起勁風,如棍棒般橫掃過來,躲之不及,田原頓時被擊中頭部。頭上一痛,眼前一黑,田原如重石般從空中跌落,未及地前先已昏了過去。   看也不看直向地面落去的田原,綰綰轉向在一邊拍手叫好的明空,深邃動人的眼中滿是慈愛。微微一笑,綰綰道:「小鬼頭,叫這麼大聲幹什麼?又闖禍了,對不對?」   明空大發嬌嗔:「娘怎麼這麼說呢?我今天可乖了,絕對沒有闖禍,不信你問師兄。」語氣卻有些底氣不足。   綰綰並未多問,彎腰抱起明空,笑道:「沒有闖禍就好。時候不早了,跟我來吧。」後一句卻是對葉星落說的。   展開身形,綰綰如輕煙般向前掠去。葉星落忙緊跟上去。   明空見綰綰不再追究是否闖禍一事,心下大定,笑道:「還是娘厲害,一下子就把那人給打倒了。說起來師兄可就有點差勁了。」   葉星落聞言只能搖頭苦笑。   綰綰失笑道:「又亂說話。你師兄的武功算不錯了,只是利守不利攻。如果他能想通攻守間的關鍵,武功即可突飛猛進。」   明空抱怨起來:「師兄可是娘的開山大弟子,娘也不說指點師兄一下。」   綰綰肅容搖頭:「你師兄所練的武功前無古人,我也是無法指點,只能由你師兄自悟。星落,大道相通,以你的音樂造詣,如果能將之應用在武學上,你的武功將入大成之境。」   葉星落恭敬說道:「弟子受教。」旋又想起剛才之事,忙又說道:「師傅,你剛才打倒的那人是關中劍派的田原,其實他還有一些同伴,只不過被我引走了。對於他們的行止,弟子頗感事有蹊蹺。」   綰綰繼續向前,淡淡道:「你能注意這一點,我很高興。那你有沒有覺得今晚的長安城靜得異乎尋常?有沒有感到黑暗中暗藏殺機?」   葉星落聽綰綰話中大有玄機,駭然道:「師傅的意思是今晚會有大事發生?」   綰綰並未回頭,沉聲道:「這些都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今晚會很長,也會很殘酷,自己留點神。」   明空聽得小臉轉白,顫聲道:「娘,你說的好嚇人。」   綰綰語聲苦澀:「人總要長大,不經大事怎能成器?見見世面也好。其實我又何嘗想有這種事發生呢?不過聖門這幫蠢材也該醒醒了。」   葉星落聽得心頭大震,暗自思忖起來。   明空卻突然笑起來:「有娘和師兄在,明空什麼也不怕。」   綰綰輕輕一笑:「這才是好孩子。」   忽然止步,綰綰放下明空,道:「約定之處就是前面透出燈光的院落。我先過去,你們相機行事。星落,照顧明空。」葉星落點頭應是。   也不見有什麼動作,綰綰倏地加速。一掠數丈,她輕飄飄越過院牆,落於院中。   這是一處頗大的院子,似是某豪富人家的宅邸。院中房落甚多,卻是一片寂靜,只有正屋中有燈光洩出,在此靜夜頗顯詭異。   屋前偏左有一大樹,樹下有一石製棋桌。綰綰漫步過去,在一石凳上落座,這才將目光投向燈光閃亮的正屋。   微微一笑,綰綰淡淡道:「我已經來了。你們出來吧。」   一聲怪笑馬上就從屋中傳出,有人笑道:「綰小姐還真是準時,我剛說子時要到,你就來了。」笑聲中有兩人從屋中走出。   當先一人是個男子,形象怪異,年齡當在五十以上。另一個人卻是一個濃妝艷抹的女子,模樣還算不錯,卻是一身奇裝異服,讓人目不忍睹。   來到綰綰面前,那女子一聲嬌笑:「還是綰綰妹子駐顏有術,倒似越來越年輕了。相比之下,我金環真可就是黃臉婆了。」   綰綰神色不變,冷冷道:「廢話少說。周老歎,你既然說要用《道心種魔**》和我談條件,那就先證明你的確已經找到久以失傳的《道心種魔**》,再說出你的條件。」   周老歎收起笑臉,沉聲道:「你是信不過我們了?」   綰綰啞然失笑:「你覺得我可以無條件相信你們?都是聖門中人,我也不好多說什麼,不過你們夫婦在聖門可是有口碑的。」語氣頗具譏諷之意。   周老歎一聲怪笑,道:「你還真是坦白。既然話說到這裡,我也不假惺惺了。書我的確是找到了,不過我還是想先把條件談妥,再把書拿出來。」   綰綰淡淡道:「說吧。」   周老歎神色一沉,狠狠道:「我要你殺一個人。」   綰綰淡淡吐出一個字:「誰?」   周老歎沉聲道:「慈航靜齋的師妃喧。」   綰綰甚是驚異,神色忽地一變,訝然道:「師妃喧?」   周老歎仔細看著她神情的變化,試探問道:「綰小姐不會是怕了吧?」   綰綰不回答他的問題,皺眉反問道:「你為什麼要殺師妃喧?她和你有什麼關係?」   周老歎歎氣道:「我們夫婦曾經得罪過她,她一直不肯放過我們。不殺死她,我們下半輩子是沒安生日子過了。所以如果你肯替我們解除這個大威脅,我情願將辛苦得來的師門至寶《道心種魔**》相贈。我們現在也只不過想過幾天舒服的日子而已,對這些東西已沒有興趣。」   綰綰沉吟道:「為什麼要找我呢?說起來我已經不算是聖門中人了。聖門高手那麼多,你們盡可以去找他們。」   周老歎又是一聲怪笑:「綰小姐可是說笑了。陰後去世,邪王歸隱,聖門中除了你綰小姐,哪還有高手?也只有你能對慈航靜齋造成威脅了。再說我們也只信得過你,其他聖門中人陰險毒辣,讓他們知道我找到《道心種魔**》,我們不死已是萬幸,哪還有機會談條件?」   綰綰忽然嫣然一笑:「你的話不免不盡不實。都說《道心種魔**》是聖門至寶,有堪破天地至秘的神奇效果,你們既然有此寶書在手,為何不自己修練呢?如果修練有成,怕就是聖門第一人了,何用怕區區師妃喧呢?更不用這麼低聲下氣求人了。」   周老歎顯出一臉苦笑:「先別說有慈航靜齋的威脅,我們無法靜心修練,光是先師的遭遇就讓我們望寶止步了。你不會沒聽說過吧?先師向雨田就是因為練功不成而歸天的。先師都不成,我們豈敢貿然修練?《道心種魔**》實在是太詭秘難測了。」看到綰綰臉上表情又變,他忙補充道:「不過這也是我們功力太差的緣故。以你十八重的天魔**,想來練起《道心種魔**》不會有什麼障礙。只要你答應條件,我馬上把書交給你,你一看便知我所言非虛。」   綰綰臉上仍是沉思之色:「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你又怎麼能肯定我一定會幫你殺掉師妃喧呢?如果我拿了書,卻不替你辦事,你又能如何?」   周老歎見事有進展,精神大振:「雖說我信得過你綰小姐,但我還是有所保留的。《道心種魔**》分上下兩卷,只要你答應條件,我馬上就可將上卷交給你,你驗明無誤,我們就算達成協議了。等你完成約定,我們再把下卷也交給你。你覺得這樣可以嗎?」   綰綰詫異道:「《道心種魔**》還分上下兩卷?」   周老歎得意道:「當然了,這秘密沒人知道,我們也是找到書後才發現的。光憑這一點你就應知我非是信口開河。至於真假問題你完全可以放心,這種寶物即使仿製也仿製不來。你只要看上一眼就可確定。」   綰綰沉吟不語。周老歎本有信心說服她,見她這樣,也不禁心下惴惴。   見綰綰還是不肯表態,周老歎不禁有些急了,繼續說服道:「這交易對你可是有利無害。你和師妃喧本就是宿命對手,這情勢並不因你退出聖門而改變,殺死她你也算是完成自身使命,而且還有《道心種魔**》相贈。如此有利情形,你還有什麼好考慮的?」   綰綰臉上忽然綻開一絲微笑,如透過雲層的明媚陽光,笑道:「是沒什麼好考慮的。」   周老歎看到綰綰的笑顏,卻是不由一呆,聽她的話,更是一喜:「你答應了?」   綰綰笑顏不改,長身而起,淡淡道:「不答應。」   周老歎張口結舌,對綰綰的突然轉變大感不知所措。金環真一直沒有說話,這時卻正為綰綰剛才突然展現的艷麗而自慚形穢,聞言大急:「綰妹子,這又為何?」   綰綰收斂笑容,緩緩道:「首先,我並不相信你們真的找到《道心種魔**》。其次,即使你們有書在手,我也不會答應你們,因為我對你們的意圖大有疑問。和慈航靜齋針鋒相對,這並不是你們夫婦的作風,你們有沒有更好的解釋?最後,最主要的是,我和師妃喧的事我自己會解決,不會任別人擺佈,即使是為了《道心種魔**》。這交易是談不成了,你們另找別人吧。」   周老歎又氣又急:「說了這麼半天,你是在耍我們了?」   綰綰神色不變:「隨你怎麼說好了。不過你們要是願意聽的話,我倒可以給你們一個提議。」   周老歎臉色陰沉,沉聲道:「何妨說來聽聽。」   綰綰對他的怒色置之一笑,淡淡道:「將書交給我,我保你夫婦今晚無恙。」   周老歎怒極反笑:「你乾脆說是明搶好了。順便說一下,我們夫婦雖然是邪極宗碩果僅存的傳人,不像其他門派那麼人多勢眾,但狗急尚會跳牆,我們也不是任人欺負的。」   綰綰歎息一聲:「你以為我在嚇唬你?忠言逆耳,信不信由你。我可以告訴你的是,今晚你既想不用交出《道心種魔**》,又想毫髮無損的離開是不可能的。有人不會讓你輕易離開,不過那並不是我。」   周老歎狠狠道:「除了你,難道還會有鬼要對付我們夫婦?我們真是看錯你了,沒想到你居然想黑吃黑。」   一個動聽的女音忽然響起:「你說錯了,沒有鬼要對付你們,不過人倒有一大堆。說起來你們現在可是聖門中最搶手的人物呢,可謂炙手可熱。」   說話聲中一個苗條的身影出現在綰綰的身邊,來人清秀俏麗,雖不像綰綰般鍾天地之靈秀,卻也是不可多得的美女。   這美女一停下來就將目光轉向綰綰,不理周老歎夫婦,向綰綰盈盈一福,說道:「清兒見過師姐,我們可是好久不見了。」自然是陰癸派主白清兒。   綰綰淡淡一笑:「就你一個人來嗎?看得出來你功力大有長進,不過一個人絕不足應付今晚的場面。」   白清兒笑容滿面:「師姐千萬別誤會,我們對什麼《道心種魔**》興趣並不大,只是想讓師姐將本門的《天魔錄》賜還。還有兩位師叔也一起來了,不過還是先不見面為好,原由師姐自然有數。不知師姐對小妹的請求如何答覆?」   綰綰仍是那副冷冷的神情:「雖然你們早不把我當自己人了,不過總算是師出同門,待我們見過客人之後,再來談我們的家事好了。」目光轉向一邊,綰綰說道:「久不相見,言帥魔功已至化境,真是聖門之幸。」   一聲長笑,一個人影勢如奔馬般掠至。當此人停下時,已在周老歎和金環真的身後,隱隱封死他們的後路。來人是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氣勢不凡,正是有魔帥之稱的前突厥國師趙德言。他的目光掃過院中諸人,大笑道:「本來我趙德言只服陰後和邪王,今日才知綰綰侄女已經青出於藍。看來我真是有點老了。」   綰綰淡淡一笑:「言帥才是聖門翹楚,此話是在說笑了。」   白清兒神色清冷,道:「見過言帥。」   趙德言笑道:「聽說你才是陰癸派主,我倒是有些失禮了。」   白清兒微微一笑:「言帥言重了。我也只是勉為其難。師姐既不願勞心費力,也就只好由我來代勞了。」綰綰聞言一笑,卻是沒有說話。   周老歎和金環真在白清兒現身之際已覺不妙,到趙德言出現更是面如土色,恨不得能找個地洞鑽進去。但其他三人站位奇妙,根本不給他們逃走的餘地。趙德言的目光更是時不時地掃過他們,使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趙德言抬頭看看天色,笑道:「周老歎,你是不是真有《道心種魔**》?有就拿出來讓大家看看。只要你交出秘籍,我保證聖門中人絕不會為難你的。」   周老歎和金環真低著頭,眼珠亂轉,卻不回答趙德言的話,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綰綰接口道:「也不用急,反正他們也跑不掉,還是等人齊了再看吧。」   趙德言大笑一聲,喝道:「還有那些不開眼的,一起出來吧。」   隨著趙德言的笑聲,一個肥胖的身軀現出。來人是一個肥胖至五官難分的大胖子,他滿臉堆笑,緩緩行來,嘴裡說道:「各位請了。我安隆只是來看看老朋友,絕無其他想法。《道心種魔**》的事你們決定就好了,不用考慮我的意見。」卻是有四川胖賈之稱的安隆。   趙德言冷冷看著他,鼻中哼了一聲:「安胖子,你會這麼好心?」   安隆笑臉上馬上堆滿委屈:「我人沒你們多,勢沒你們強,功力又沒你們高,我還能怎麼樣?我來看看熱鬧也不行嗎?你們不會連這點要求也不滿足我吧?」   看到安隆一副弱者形象,眾人雖知他詭計多端,卻也不願在此問題上糾纏,齊齊冷哼一聲,目光又都集中在周老歎和金環真夫婦身上。   周老歎和金環真眼見魔門頂尖人物一一現身,才知綰綰所說非是虛言恫嚇。這時看到眾人都向他們瞧來,心下自知這些都是要命的無常,要想脫身只怕是不容易了。   周老歎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哈哈,人還來得挺齊,堪稱聖門大會呀。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人也看上我們這點家當呢?」   趙德言冷笑道:「你也不用太擔心,估計也就這麼多人了。滅情和補天已可以不算,其他派別好像也沒什麼人了。」聽他這麼說,安隆臉上忽現出一絲隱秘的微笑。   趙德言卻沒放過他這個不易覺察的笑容,冷冷道:「安胖子,你是不是有什麼意見?」   安隆賠笑道:「我當然同意言帥的看法。花間派說起來也是有傳人的,可惜我那師侄侯希白除了玩了什麼也不關心,也不知還能不能算是聖門中人,自然是可以不論。我只是有點奇怪老君觀的人居然沒來。」   趙德言冷冷道:「我說你怎麼這麼低調呢,原來是盟友沒來呀。我平生最恨牛鼻子,如果辟塵敢來,我就先幹掉他。」   安隆歎氣道:「言帥誤會了不是?其實自石大哥歸隱,我和那幫牛鼻子已經是久不來往了。他們現在牛氣沖天,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想起來我也是一肚子氣。如果他們敢來,我肯定支持言帥的想法。」   趙德言望向周老歎說道:「周老歎,人可是來齊了,有什麼好貨色拿出來讓大家開開眼。聖門中這麼多同道給你面子,你可不能讓大家失望啊。」話說得客氣,語氣中的威脅之意卻讓周老歎不寒而慄。   周老歎見眾人都是虎視眈眈,忙賠笑道:「承蒙諸位同道賞臉,我可是榮幸之至,榮幸之至啊。」眼珠亂轉,從四人臉上一一看過去,卻是不肯依言拿出書來。   綰綰看出他是在找可以利用之人,微微一笑:「周老歎,剛才我說的話依然有效,只要你把書交給我,我保你沒事。」趙德言聞言一聲冷哼,顯是心中不滿,卻沒有說話。   周老歎仍是不肯就範,猶疑間安隆不耐煩開口了:「周老歎,少在那兒磨磨蹭蹭了,難道非要撕破臉皮,讓我們自己動手不成?」接著又轉向綰綰等人賠笑道:「我只是聽聞《道心種魔**》是聖門異寶,所以想開開眼界,絕無覬覦之心。好奇,只是好奇而已。」說罷又望向周老歎,眼中卻是凶光連閃。   周老歎知道安隆對其他三人言語恭順,只是不想惹上當今魔門中最強大的三個人,對自己可沒有這層心障,自不會手下容情。說起來這胖子才是最陰險毒辣之人,想來不交書是沒希望走人了,他長歎一聲,將原背在身上的一個包袱解下。   為防周老歎逃走,綰綰等人早已散開,將他所有退路封死。這時眾人的眼睛卻都緊盯著周老歎手中的包袱。   周老歎將包袱緩緩解開,一本發黃的書冊露了出來。那是用上等羊皮經特別方法鞣制的羊皮書卷,雖經漫長年月仍是完好無損,封面上赫然印著六個大字:道心種魔**。   眾人互相看看,眼中都閃過驚喜之色。安隆搶先說道:「應該沒錯。我對這種羊皮卷頗有研究,即使只從表面看,這本書也至少在數百年之上,絕對假冒不來。」   眾人都知道這胖子對古玩之類東西的鑒賞極為在行,他既然這麼說,那就幾可肯定這本羊皮卷是真的了。   趙德言看看周圍眾人,對周老歎緩緩說道:「都是聖門同道,我們也不願太過為難你們夫婦。這樣吧,你自己決定把書交給誰吧,其他人絕對不會攔阻。怎麼樣?夠公道吧?」綰綰和白清兒同時點頭,表示同意趙德言的意見。安隆自然也不肯惹起眾怒,心中另有打算,卻也點點頭。   周老歎看著眼前四人,不由臉現苦笑,這四人是當今魔門最強,無論哪一個都是他惹不起的,他根本是沒得選擇。趙德言嘴上說得好聽,卻是不願書未到手,先惹起其他四人圍攻,魔門講究勝者為王,又什麼時候有過公道了?   周老歎臉上陰晴不定,其他人看似好整以暇,卻是暗中戒備。   周老歎忽然向金環真看去,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綰綰看在眼內,最角掠過一絲冷笑,其他人卻是沒有注意。   周老歎忽然大叫一聲:「你們不要再逼我了,我不知道。」揮手將手中的羊皮卷拋向空中,回頭和金環真一起向屋中跑去。   趙德言就位於周老歎夫婦與屋門之間,對此卻是沒有攔阻,他的眼睛緊盯在羊皮捲上。其他三人也不例外地看著在空中翻滾的羊皮卷,卻是誰也沒有動手。   羊皮卷直向上飛,終於在最高點處開始下落,月光下看著有如活物一般,甚是詭異。就在羊皮捲開始下落的一瞬間,綰綰突然動了,目標卻不是羊皮卷,而是趙德言和白清兒。   如同兩條白色蟒蛇,從綰綰左右袖中各飛出一條白色羅帶分別向趙德言和白清兒飛去。趙德言和白清兒只覺一股有如冬日凜冽寒風般的強大勁氣直撲面門,不敢怠慢,當下各出兵器,奮起迎擊。   趙德言右手一揮,一條黑油油鐵鏈,鏈頭是一個鐵錐,已經快如閃電地向綰綰咽喉飛擊。這時他的成名兵器,名曰百變鏈槍。與此同時,他的左手撮指為掌,劈向攻向自己前胸的白色羅帶。   那邊白清兒卻是和綰綰硬拚一記,白清兒一聲低吟,倏地向後退去,綰綰卻是神色自若,玉腕一抖,攻往白清兒的羅帶繞一個彎,也攻向趙德言。   趙德言對綰綰的羅帶自是不敢輕視,所以一出手即是圍魏救趙之策,如果綰綰不退讓,那將是兩敗俱傷之局,他自信綰綰不會有此膽色,大覺勝算在握。但綰綰的反應卻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一招擊退白清兒,卻對他的百變鏈槍不擋不避,反是兩條羅帶同時攻向他,像極要和他同歸於盡。   趙德言大感無法看透綰綰深淺,卻又不願就此退讓,一咬牙,鏈槍去勢更急,左手也大力劈下。   一掌劈中綰綰的羅帶,趙德言暗呼不妙,著力處空空蕩蕩,他這一掌如同劈在空處,那種用錯力道的感覺頓時讓他一陣氣血翻騰。與此同時,綰綰的另一條羅帶已至趙德言身前,而趙德言的鏈槍也已攻到綰綰咽喉處。   眼見兩敗俱亡的情形就要出現,綰綰卻突然在絕無可能的情況下身形一動,倏地橫移三尺,躲開了趙德言的鏈槍攻擊。這樣一來,原先攻擊趙德言的羅帶就夠不著趙德言了,趙德言不禁暗笑綰綰確是不夠膽色。   他還沒來得及得意完,綰綰的羅帶卻突然變長,以比剛才更快的速度飛擊他的面門。   大驚失色下,趙德言倉促間變招格擋,卻是無法全力盡出,一招即被擊退。趙德言身形急退,心下更是駭然,這才明白綰綰的所謂十八重的天魔**非是虛言,即使與陰後祝玉妍相比,亦是勝之多矣。   在綰綰出手攻擊趙德言和白清兒的時候,安隆暗自竊喜,以為鷸蚌相爭,他將是那得利的漁翁。一縱身,他以與他那肥胖身軀絲毫不成比例的快速敏捷向羊皮卷搶去。   他沒有想到的是綰綰居然在一招間就將趙德言和白清兒全部擊退,他的手將要觸到羊皮卷時,綰綰那變幻莫測的白色羅帶已經攻向他的下盤。   望著似是觸手可及的羊皮卷,安隆也只能暗歎一聲,如果他執意要拿到羊皮卷的話,在他拿到羊皮卷的一瞬,綰綰的羅帶也將同時擊中他的小腹。以綰綰一招即逼退趙德言和白清兒兩的魔門頂尖高手的功力,他可不認為這一擊的後果會有多樂觀。   手中銀光一閃,安隆掣出一對圓環,雙環全力劈在綰綰的羅帶上,一股大力傳來,安隆借力遠遠飛出。   這一切只發生在瞬息之間,安隆遠遠避開之時,書卷已經落到綰綰頭頂處,似是伸手可得。趙德言和白清兒又飛身上撲,卻是眼見不及,無法影響到綰綰收書。安隆一飛數丈,早落到院角,更是鞭長莫及。   眼見羊皮卷就要落入綰綰之手,卻異變突生,尖銳的破空聲起,一道亮如閃電的劍光從屋頂飛下,凌厲攻向綰綰後心。   在趙德言等看得目瞪口呆之時,綰綰卻是絲毫不亂,彷彿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劍,她一回身早將對方的攻勢化解,卻不是用她的羅帶,而是一對如葉星落的雙匕首般的短刃,名字就叫做天魔雙刃。   劍光斂去,現出攻擊綰綰之人,卻是一男裝美女。輕妝淡抹,卻是秀色難掩,即使比之綰綰亦不遑多讓。   手中雙刃與來人的長劍想交,發出一聲清脆的輕響,綰綰笑道:「師妹子可真會挑時間,來得剛剛好。」   那美女也是一聲輕笑:「既然有人欲殺我而後快,我又怎麼能坐視呢?怕諸位麻煩,我就自己送上門來了。」卻是慈航靜齋傳人,周老歎指名要殺的師妃喧駕臨。   師妃喧第一招雖無功,卻不肯就此罷休,話音未落,她已又向綰綰逼了過去,務要使她無法拿到羊皮卷。綰綰也不慌忙,雙刃光閃,已將師妃喧的長劍擋住,同時赤足向後踢起,快要墜地的羊皮卷又再次飛向天空。   看到師妃喧凌空而至,趙德言等都是心下暗凜,他們對師妃喧的存在一無所覺,偏偏綰綰卻似早已知情,對於綰綰明顯高出他們一截的實力,他們都是心生疑懼。白清兒尤其沮喪,她多年苦修,本以為至少可以與綰綰平分秋色,卻一動手即發現與綰綰的差距反而更大了,心中之失望可想而知。   三人互相看看,不約而同的同時向羊皮卷掠去,既然有師妃喧將綰綰纏住,這天賜良機沒人願意放過。   三人剛剛迫近羊皮卷,本在激戰的綰綰和師妃喧卻突然停手不戰,分向三人攻來。綰綰的天魔雙刃又換成白色羅帶,將白清兒和安隆擋在一邊,師妃喧卻是一人獨戰趙德言,彷彿是心有靈犀,綰綰和師妃喧分工明確,正好將趙德言三人全部攔截,不讓他們有機會得到羊皮卷。   綰綰的羅帶如波濤洶湧,轉眼已攻出數十招,將安隆和白清兒完全牽制。安隆和白清兒都在這條羅帶下吃過苦頭,自是不敢怠慢,使出渾身解數,不求傷敵,先求自保,小心應付這綰綰似是無處不在的攻擊,哪還顧得上考慮羊皮卷的事。   趙德言目閃凶光,一步不讓地連接師妃喧數十劍,倒是不落下風,只是要想拿到羊皮卷,卻也是有心無力。戰局一時成膠著情勢。   無人理睬的羊皮卷終又開始下落,場中諸人卻是誰也騰不出手去接收。   師妃喧一劍刺出,忽然嬌叱一聲:「無影動手!」   隨著師妃喧的話音,又一道人影從屋頂飛出,凌空向羊皮卷掠去。 正文 第五章 書卷之爭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45 本章字數:15288 從屋頂飛出的是一個身著黃衣的俏麗女子,她身法快捷,橫空掠過打鬥的人群,伸手便向羊皮卷抓去。   看到這黃衣女子異軍突起,欲收漁翁之利,趙德言首先發難。在黃衣女子出現之時,他已是一聲長嘯,身形突地拔高,人槍合一,將手中鏈槍舞動得有如風車一般,猛如龍捲風直向師妃喧捲去。   對於趙德言這似是不計生死的猛攻,師妃喧也不敢攖起鋒銳,一招間即給硬生生逼退。趙德言並不停留,藉著這一衝的餘力螺旋而起,向那黃衣女子撲了過去。   那黃衣女子只能放棄收取羊皮卷的意圖,玉手一伸,長劍出鞘,與趙德言對了一招。   師妃喧被趙德言的猛衝擊退,卻是一退即進,縱身向前,就欲與那黃衣女子合戰趙德言。眼前卻忽然白光閃動,一陣猛攻又將師妃喧阻在原地,卻是綰綰放棄攔截白清兒和安隆,轉而向她攻來。   天魔雙刃上下翻飛間,綰綰一聲輕笑:「妹子想得可真是周到,居然還有人接應。卻不知這位新來的美女是妹子的弟子呢,還是師妹?」   師妃喧一面抵擋著綰綰潮水般的攻擊,一面笑著回答:「是小妹的師妹雁無影,姐姐看她身手還過得去吧?」   綰綰笑道:「慈航靜齋的傳人怎麼會差?」兩人話說得客氣,下手間卻是毫不容情,師芾喧手中長劍幻起劍影陣陣,綰綰的天魔雙刃亦是光波流轉,看起來賞心悅目,其中凶險之處卻只有當事人清楚。   雁無影與趙德言槍劍像交,借力向上縱去,月光下飄飄若仙,卻又突然沉身下擊,不給趙德言收取羊皮卷的時間。   趙德言當即立斷,揮槍迎向雁無影的同時,一腳踢中羊皮卷,嘴裡喝道:「安隆接著。」話聲中羊皮卷已如脫弦利箭般向遠處飛去。   趙德言欲讓安隆得到羊皮卷,自有他的道理。在院中現身的魔門四人中,綰綰的功力之高已讓他心聲戒懼,白清兒卻是陰癸派主,勢力不容小覷,即使以他魔帥的身份,他也不願輕易招惹這兩人。安隆則不同,功力僅與白清兒相若,勢力卻不大,自然不會對他趙德言造成威脅。而且還有一點,羊皮卷即《道心種魔**》,如果安隆得到《道心種魔**》,綰綰和白清兒自然不會放過他,獨力難支,安隆只有與他這另一勢力的代表聯合,那時《道心種魔**》還不是他趙德言囊中之物嗎?   趙德言正是在這種心態下才傾向於讓安隆得到《道心種魔**》的。他的如意算盤打得不謂不響,可世事豈能盡如人意?   綰綰一轉去攻擊師妃喧,白清兒和安隆便不約而同地向羊皮卷衝去,卻看到羊皮卷突然從戰圈中飛出。趙德言這一腳踢得大有學問,羊皮卷不是直向安隆飛去,而是劃過一道弧線向其側後跌落,雖不是直接交與安隆,安隆卻佔有距離近便之利。此舉不僅使羊皮卷之爭遠離綰綰和師妃喧這兩大頂尖高手,使其無法出手干擾,更使安隆避免與並肩而前的白清兒直接爭奪。   安隆早將趙德言的喝叫聽在耳中,又見羊皮卷如言所說向自己方向飛來,不禁心中大喜,肥胖的身軀凌空後躍,居然是去勢如電地向羊皮卷追去。白清兒也是反應迅速,如影隨形,緊追在安隆身後,卻是稍慢一線。   說時遲那時快,安隆已衝至羊皮卷前,看到每人都得之而甘心的羊皮卷就要落如自己之手,他的眼中不由閃過欣喜若狂的神色。身後一陣勁風襲來,正是白清兒不肯放棄,雖不能直接動手與安隆爭搶,卻趁安隆背後空門大開之時出手偷襲,欲行圍魏救趙之術,令安隆放棄收書之意。   安隆卻不如白清兒所想先自保,他自忖白清兒與自己功力相差無幾,拼著硬捱她一招,也要先把羊皮卷拿到手,攻聚後背,安隆去勢不變地伸手抓向羊皮卷。   手指都已觸到羊皮捲了,那觸感讓安隆胖軀震顫,狂喜難掩。就在此時,忽有簫音響起。   那簫音古怪,彷彿是一不懂音律之人吹奏,只是一陣撲撲之聲,斷續不成調,聽起來甚是刺耳。在院中爭鬥諸人聽來,卻又是另一番感受。   安隆反應尤其強烈,只覺耳中忽然一陣轟鳴,如同身置戰場,大驚下身形不由一滯,手上動作也慢了一拍。本應被安隆收入手中的羊皮卷滑過安隆之手,靜靜落向地面。   白清兒在聽到簫音時也是心神一顫,卻比安隆稍快一刻恢復清醒,手中短劍去勢不變刺向安隆後背,力道卻因此不期而來的干擾減弱幾分。劍甫一接觸安隆後背,白清兒心中已在大罵安隆老奸巨滑。原來就在短劍刺中之時,安隆的背部肌肉忽然發生輕微變形,白清兒這一劍只在他背上劃出一道淺淺血痕,人反被他這一卸帶往側前方。   如果不是因為受簫音干擾而力道減弱,白清兒就會完全被安隆閃在一邊,卻陰陽交錯下反變成白清兒正對著羊皮卷而去。看到羊皮卷居然就在眼前,白清兒顧不得與安隆鬥氣,急速向前,便要先將羊皮卷收入囊中。   白清兒剛到羊皮卷前,不及有任何動作,異變又生。她只覺眼前光亮如晝,黑暗中無聲無息的一劍溯胸而至。   與此同時,在白清兒身後的安隆有恢復清醒,不假思索,他掣出雙環,抬手就向白清兒後背擊下。一瞬間安隆和白清兒就角色對換,由被攻擊者變成攻擊者。   白清兒卻是魂飛魄散,在前後夾擊下她是避之不及,一咬牙,她揮劍迎向前方,對後面安隆的重擊卻是顧不得了。聽得身後勁風轟鳴,白清兒自然想到安隆此擊非同小可,可是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就在白清兒自忖不死也得重傷之際,安隆的雙環卻突然收了回去,她的短劍擊中面前攻來的長劍,也只是輕微一聲輕響,來人也自動將殺招收回。   得逃大難的白清兒安然無恙的落到地面,才發現戰局又變。   在趙德言將羊皮卷踢飛之時,綰綰和師妃喧已住手不戰,齊向羊皮卷落處衝去。簫音響起之時,連師妃喧也在猝不及防下身形一滯,綰綰卻是毫不受影響,搶先掠至羊皮卷處。這時卻是正當白清兒被前後夾擊。綰綰看得清楚,從前面攻擊白清兒的是一個從暗中竄出的黑衣蒙面人,劍勢迅疾,招勢狠辣,白清兒形勢危急。   雖然羊皮卷就在眼前,綰綰卻不能不顧及同門之義,出手先救白清兒。白色羅帶飄想那蒙面人,那蒙面人終放棄襲擊白清兒,回身擋住綰綰。   與此同時,從暗中又衝出兩名中年美婦,綰綰認得是陰癸派元老高手,一名聞采婷,一名吳慧青。她們看到身為陰癸派主的白清兒情勢緊急,急忙出手相救。這兩人去勢如風,同時相安隆發起攻擊,安隆自然不敢以身相試她們合擊的威力,放過白清兒,回身先求自保。   「啪」,羊皮卷終於落地。   這時綰綰和黑衣蒙面人剛交手一招,安隆剛應付了陰癸派兩元老的一擊。   最先搶到羊皮卷處的卻是師妃喧,她雖為簫音影響,比綰綰慢了一步,卻正好於此時趕到羊皮卷落地之處。離她最近的是反而無人理會的白清兒。白清兒驚魂甫定,見師妃喧接近羊皮卷,抬手就是一劍刺出。師妃喧站於羊皮卷前,長劍劃過半圓,將白清兒擋於圈外。可惜她有沒時間收起羊皮卷,因為空中突然風雷聲急,卻是趙德言趕及時趕到。他一腳踢出羊皮卷,早就無心與雁無影戀戰,虛晃一招,即尾隨綰綰和師妃喧趕往羊皮卷處,及時與白清兒對師妃喧形成合圍之勢。   師妃喧面對魔門兩大高手的聯手,卻是凜然不懼,揮劍擋住趙德言和白清兒的攻勢的同時,腳下也不閒著,只見她**輕擺,羊皮卷頓時被她踢得貼地飛出,流星般投往雁無影方向。   趙德言凌空下擊,眼睜睜看著羊皮卷從腳下掠過,卻是無可奈何。白清兒也無心再戰,目光往向不翼而飛的羊皮卷。   那邊黑衣蒙面人已趕往安隆處,和他聯手對付陰癸兩大元老高手。他和安隆明顯是一路的。   所有人的動作卻在師妃喧踢出羊皮卷之時戛然而止,一個個愣愣地望向羊皮捲飛去的方向。   看到惡鬥半天,羊皮卷居然要落入慈航靜齋手中,魔門諸人都是面露不忿。他們待要追去搶奪,師妃喧卻早將去路擋住,明顯不給魔門諸人機會。魔門諸人即使能闖過師妃喧這一關,也來不及阻止雁無影將羊皮卷收入囊中了。絕望之下,居然沒人動了。   師妃喧嘴角顯出一絲微笑,將目光望向綰綰,卻見綰綰完全不動聲色,反而有意無意地阻擋著與她一起阻擋著魔門諸人的去路。師妃喧大惑不解,按說綰綰應該關心《道心種魔**》,不該這麼無動與衷,眼見羊皮卷就要落入靜齋手中,她怎麼能這麼神定氣閒呢?「難道。。。。。。」師妃喧突然想起剛才那陣詭異的簫聲,不由倒吸一口涼氣,知道事情還有轉折。   羊皮捲飛到雁無影身前,忽然變貼地而行為斜向上飛,直向雁無影手中而去。由此可見師妃喧出腳之時用勁之巧。   雁無影伸手向羊皮卷迎去。眼見無人可阻止此書落入慈航靜齋手中了,卻突然長笑聲起。   笑聲中,一人說道:「這麼多人將好端端一本書踢來踢去,實在是有辱斯文。還是讓我帶回家收藏為好。」話音起時,從黑暗中已躍出一人,迅捷無淪地攻向雁無影,等整句話說完,雁無影已被擊退一步,沒有機會取得羊皮捲了。雁無影也是了得,倏退倏進,第二招已反守為攻,務要來人也無閒暇收書。   羊皮捲到雁無影處去勢已盡,既然無人收取,在雁無影和來人的打鬥中,羊皮卷斜滑一道弧線,逕向雁無影后方的黑暗中落去。   攻擊雁無影的人卻於此時收起兵器,笑道:「如此良辰佳景,各位卻在清風明月下大打出手,不是有點焚琴煮鶴的意味嗎?倒不如由我做個東道,找個地方喝酒吟詩,暢談風話雪月,不是更為清雅高潔?勝過在此刀來劍往,弄得灰頭土臉。」當然正是一直隱而不發的葉星落。   雁無影看清葉星落面目,大為驚詫:「是你?」   葉星落長身一楫:「正是在下。雁姑娘,好久不見了。」   其他人卻沒閒心理會葉星落,他們關心的是羊皮卷的下落,目光都落往羊皮卷落地之處。   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忽然跑出,手中所拿正是眾人搶奪不成的羊皮卷。她興高采烈地跑向葉星落,高叫著:「師兄,我拿到了。這本書看起來年代久遠,又有這麼多人搶來搶去,應該值不少錢吧?」正是明空。   葉星落摸摸明空的小腦袋,一本正經說道:「在諸位高人賢達面前,不要這麼庸俗地提到錢,會被人家笑話的。你應該這麼說,這本書一看就是孤本典籍,價值連城,我要拿回去好好珍藏。」   明空老老實實點點頭,表示明白了,接著有不解地問道:「那賣錢的事怎麼辦?難道就只用做擺設?」   葉星落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悄聲道:「回去再說啦。」   明空作恍然大悟狀:「哦,我明白了,此事是可做不可說的。說起來是收藏,但我們拿回去就偷偷賣掉。」   葉星落很是滿意,搖頭晃腦道:「孺子可教也。」   他們師兄妹兩人在這邊自得其樂地一問一答,其他人卻是聽得莫名其妙,看得目瞪口呆,渾不知這突然冒出來的師兄妹兩人是何方神聖。   雁無影長劍在手,又離兩人最近,卻是手足無措,不知怎辦才好。   在場眾人愕然間,師妃喧突然一聲嬌叱:「無影動手!」   雁無影看著明空憨態可掬的臉,實在是無法下手,無奈地向師妃喧望去:「師姐,我不能。」   師妃喧聲色俱厲:「此書斷不能落在魔門手中,豈能因一念之仁而重現天下於水火?」   雁無影又將目光轉向葉星落師兄妹,神色甚是猶豫不定。   葉星落似聽不到她們師姐妹的對話,笑盈盈地看著她。明空見她望來,反而上前兩步,笑嘻嘻說道:「這位姐姐好漂亮啊。不知你要不要這本書?看在你這麼漂亮的份上,你要的話我給你打折。」   見明空笑得如此可愛,語氣又如此天真,雁無影哪還能狠得下心?嗆啷一聲長劍歸鞘,雁無影垂頭道歉:「師姐,對不起了。」   師妃喧一聲長歎,滿臉悲天憫人之色,卻是沒再說話。她狠不得自己上前去出手奪書,卻被綰綰所牽制,欲動無從。   綰綰在牽制師妃喧的同時,犀利的眼神也不時掃過魔門諸人,使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場面一時陷入沉寂。   雁無影緊盯著葉星落,沉聲問到:「葉公子究竟是什麼人?與敝齋是敵是友?」   葉星落一臉為難之色:「這個嘛,其實,說起來,唉!」忽然唉聲歎氣,卻是不肯正面回答。   雁無影還要繼續追問,綰綰卻是一聲輕笑,柔聲道:「星落,明空,你們不要開玩笑了,過來見見聖門長輩吧。」   雁無影頓時滿臉驚訝:「葉公子是魔門中人?」   葉星落一臉無奈:「實在是難以啟齒啊,不過這是事實。」說完忽展顏一笑,眾人才知他是故意捉弄雁無影。   肅容斂笑,葉星落牽著明空的小手向綰綰走去。留下雁無影驚愕難掩,愣在當場。   綰綰身形一晃,已掠至明空身前,將明空手中的羊皮卷接過收起。明空抓著她的手搖動著,撒嬌般道:「娘,我聰不聰明?你們搶半天都搶不到,我輕易就拿到了。」   綰綰輕拍一下她的小腦袋,笑道:「明空當然是最聰明的了。」明空頓時開心得不得了,一臉歡呼雀躍的神情。   葉星落卻是上前一步,對著眾人長身一揖:「葉星落見過諸位前輩。」   師妃喧在綰綰叫破葉星落的身份時也是詫異莫名,這時上下打量著他,目光中滿是疑問:「你就是去年在并州露面的葉星落?你是綰綰姐的弟子?」   葉星落一臉苦笑:「我好像已經回答過這個問題了。這問題很難理解嗎?」竟是有點想不通的模樣。   不等其他人接口,綰綰笑道:「星落是我的大弟子,今天就介紹給各位認識一下。我老了,不想再打打殺殺了,以後有什麼事就找他吧,不用再煩我了。」   師妃喧又仔細看了看葉星落,這才轉向綰綰說道:「你既然得到《道心種魔**》,今後想安寧是不可能的了。為了一本書而引起眾怒,值得嗎?還請姐姐三思。」   綰綰不置可否,只是一聲歎息:「樹欲靜而風不止,這又何苦呢?」   師妃喧也歎息一聲,不再說話,向雁無影招招手,兩人逕自越過院牆而去。   院中只剩下魔門之人,場面又是冷寂。沉默中白清兒突然開口:「師姐,你剛才說這小子是你的弟子?這可大不合門規呀。」   綰綰還沒說話,葉星落已經一臉委屈的開言:「白師叔,你這麼說可有點不對了。身為一派之主,與晚輩初次見面,不給點見面禮已經說不過去了,還這小子那小子的毫不尊重,豈不讓做晚輩的太傷心了?說起來可是有損同門情義啊。」   白清兒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心想師姐收的是什麼徒弟啊,一點沒有聖門中人的味道。   綰綰喝道:「星落,不許對長輩無禮。」語氣似是嚴厲,眼中卻滿是笑意,顯是對這個徒弟甚是滿意,更對其他人的反應高興。葉星落恭敬應聲「是」,不再吭聲了。   綰綰轉向白清兒,緩緩說道:「自從祝師仙逝,你們又不容我,我與陰癸已無瓜葛,所謂門規,也是與我無關。我所做所為,你們是管不著的。」   白清兒身後一人突然開口:「既然你和陰癸派沒有關係,為何仍強佔陰癸異寶《天魔策》,拒不歸還?」語氣很不客氣,卻是陰癸元老高手聞采婷。   綰綰毫不動氣,淡淡道:「我自有我的道理。我剛才也說過了,見過外人,我們再談家事。」不再理會陰癸諸人,綰綰轉向剛才偷襲白清兒的蒙面人:「這是補天閣的弟子吧?身手相當不錯。」   那人頭罩蒙面,只留雙眼在外,眼神冷漠,不見悲喜,聞言微一躬身,卻不說話。   安隆長笑接口道:「綰綰的眼光真是厲害,一眼就看穿青雲的來歷了。我來介紹一下,這是補天閣的新一代弟子,叫向青雲。初次露面,能得綰綰一句讚賞,我也欣慰了。」   綰綰也頗為詫異:「是你安隆調教出來的?你還真是不簡單。」   安隆一臉得意:「身為補天閣的典籍保管人,又有石大哥的委託,我自然不敢怠慢,還好青雲沒讓我失望。」聽到安隆提到石之軒的名號,魔門諸人都是心下一凜。   白清兒這時卻又想到剛才差點被安隆傷到,心下登時憤恨不已,看向安隆的眼神變得冷若冰霜。兩名陰癸元老自然對安隆也沒有好臉色。這三人的眼神看在安隆眼裡,剛興起的一點得意之情頓時煙消雲散,心中暗暗叫糟。剛才一時衝動,不僅沒奪得《道心種魔**》,反而不經意間就把陰癸派給得罪了,安隆暗自戒備著,大歎偷雞不成蝕把米。   趙德言對這一切卻是毫無興趣,他不理其他人在想什麼,自對綰綰沉聲問道:「綰綰,現在《道心種魔**》落入你的手中,你準備怎麼辦?」   綰綰毫不在意說道:「我還得先看看是不是真的《道心種魔**》。如果是真的,我會考慮修練一下。不過周老歎也說了,這只是上卷,能不能練還說不准呢。不管怎麼樣,反正我先保管著就是了。言帥莫非有什麼好建議嗎?」   說到周老歎,眾人才想起自從他們夫婦逃入屋內,就再沒聽到聲息。放眼望去,正屋中燈火依舊輝煌,卻是一點聲息也沒有,好像周老歎夫婦已經消失。   趙德言眼中凶光連閃,顯是對綰綰獨佔《道心種魔**》大是不滿,正暗自盤算如何煽動眾人同仇敵愾,一起對付綰綰。   綰綰看出他的心思,卻是毫不在意,冷冷掃他一眼:「言帥似有不滿?」   趙德言不由冷哼一聲,卻不開口。綰綰也不著惱,淡淡道:「有什麼事能過了今晚再說吧。實在不行,至少也得先過了眼前這關。」   魔門眾人聽她語藏玄機,都皺眉深思。   安隆突然縱身撲向正屋,笑道:「有什麼了不起的事呢?我先把周老歎這小子抓出來再說。」   一切都在瞬間發生,原本靜寂一片的院落周圍忽然人聲沸騰,似有大批人馬已將院落包圍。與此同時安隆也從屋中竄出,一臉驚詫:「周老歎那小子不見了。」   魔門眾人乍聽異聲,又聞安隆詭異的消息,不禁都臉色大變。   安隆聞得呼喝聲近,又第一個縱身向院牆處衝去,他去勢迅捷,肥胖的身軀似毫不影響他行動的靈便,轉眼便登上院牆。   甫上院牆,安隆突然聽得破空聲急,無數翎箭呼嘯而至。他當即倒飛而回,去勢雖急,退回卻更快,令在場諸人對他的輕身功夫大是驚歎,雙手中居然還抓著幾枝羽箭。   安隆固是大為狼狽,其他魔門中人更是臉色又變,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從院落周圍突然亮起無數燈光,將院落照得有如白晝,無數人影從屋頂,牆面,院門湧入院內,更有弓箭手搶佔制高點,將數百枝閃著寒光的利箭對準院中魔門眾人。   魔門眾人雖然都是久經生死,卻也對這突如其來的大陣仗有點不知所措。   一聲大笑,從現身屋頂的人群中走出一人,他鬚髮皆白,長相威武,對著院中諸人就是一聲大喝:「爾等魔門妖孽,是否欺我七大門派無人?居然敢在我大唐京城蓄謀生事,圖謀不軌,還不快快束手就擒?」其他人雖不識,明空和葉星落卻認得來人正是關中劍派掌門邱文盛。   魔門諸人中火氣最大的卻是安隆。他搶《道心種魔**》不成,還被白清兒刺傷後背,心下已是極度不爽,惹上陰癸派這個大敵更讓他如芒在背,有苦難言。莫名其妙地被亂射一通之後,一肚子火正沒處發,聞聽邱文盛居然如此大言不慚,這口氣如何嚥得下?他忍不住喝罵起來:「什麼人在那裡大放厥詞?有種下來跟老子大戰三百回合。」邱文盛還未說話,他身邊的弟子們已經是齊聲怒叱:「大膽!」   邱文盛揮手止住弟子們的喝罵,傲然道:「老夫就是關中劍派掌門邱文盛。念你等無知,老夫也不和你們計較。不過你們如不早早投降,只怕到時候就悔之晚矣。」   安隆聽他這麼說話,更是心頭有氣,就待要破口大罵,可是葉星落已經搶先開口了:「原來是關中劍派的邱老前輩。」   邱文盛洋洋得意:「算你年輕人有見識,知道老夫的威名。」   魔門眾人驚愕中,葉星落長吁一口氣,拍著胸口道:「嚇死我了,這麼大排場,我還以為是昔年中原第一高人寧道奇駕到,原來只是關中劍派掌門啊。對了師傅,關中劍派是什麼門派啊?好像沒聽說過嘛。」   安隆一開始見葉星落對邱文盛態度恭敬,不由暗罵他丟了聖門的臉面,這時才知他是故意調侃邱文盛,禁不住捧腹大笑。明空當然也不會不為師兄幫腔,當下笑得花枝亂顫,銀鈴般的笑聲和安隆沉渾的大笑相映成趣。   邱文盛的笑聲難堪的停住了,他周圍的弟子們都眼中滴血地怒視著葉星落。   葉星落雖隨口調笑了邱文盛一句,心下卻是大憂,想起綰綰先前所言,更覺眼前之事非比尋常。他無視關中劍派弟子似可殺死人的眼神,向綰綰望了過去,綰綰臉色如常,眼中卻有悲涼之意,看得葉星落心中一震,知道事態果是嚴重異常,卻一時想不出問題在什麼地方。   順著綰綰往前,葉星落的目光又落在明空身上。明空卻是一臉的滿不在乎,像不知有什麼事情可怕。看見葉星落看她,明空嫣然一笑,小手向屋頂上指了指,示意他去看。葉星落順著明空所指方向望去,才發現明空所指乃是田原。此刻他正站在邱文盛身旁,正對著葉星落怒目而視,本是英偉的面容卻因左臉腫了一塊而顯得有些滑稽。雖是滿腹心事,葉星落也不禁莞爾一笑。   田原對此更是火冒三丈,狠狠瞪了葉星落一眼,明空卻為他的表情逗笑,還對他做個鬼臉。田原的手馬上狠狠握在劍柄上。   魔門眾人此時已知事難善了,卻都是臨危不亂,冷冷看著眼前這些自命不凡的七大門派,全然不懼。   一個豪邁的聲音在院門處響起:「我道魔門的人有多厲害呢,原來只是徒逞口舌之利之徒。有我們七大門派在,今晚叫你們插翅難逃。」   葉星落回頭一看,原來是崆峒掌門孫百吉,由於早上鄭沖一事,他對崆峒已是全無好感,忍不住就要反唇相譏。   他還沒說話,安隆已經悄聲道:「葉星落是吧?這人這麼大放狗屁,聽著著實令人生氣。你就替我損他兩句吧。我這麼高身份的人,實是不適合和他鬥嘴,太**份了。」   葉星落突然發現這胖子原來也很風趣,笑道:「我正有此意。」揚聲喝道:「剛才說話的這位就不用通報門派姓名了。唉,山中無老虎,野貓野狗也稱大王了。不是什麼劍派,就是什麼刀門,我懶得聽,也記不住。」   孫百吉被噎個半死,頓時說不出話來。   葉星落這一對著院門開言,登時就給站在孫百吉身後的鄭沖認出來了。鄭沖一聲冷笑,喝道:「原來是你這小子。我今早就看你不順眼,原來你還是魔門妖孽,就將舊帳一起算過吧。」   葉星落怎會怕他,也是冷笑連連:「我也正有此意,走著瞧吧。」   鄭沖狠不得立即動手,卻也不敢擅自上前,氣惱下轉向一側,卻是呂梁派所在之處,他對齊行健沉聲問罪:「齊兄,我今早可是看你面子才放過這小子的,你現在有何解釋?」   齊行健卻對他的話聽而不聞,只是驚訝地望著葉星落:「葉兄弟,這是怎麼一回事?」   葉星落歎息一聲,遙遙一拱手:「在下確是聖門中人,只是一直沒對齊兄說起,還請見諒。不過刀槍無眼,待會兒動起手來,齊兄也不必容情。」   齊行健臉色數變,低頭沉吟,不再說話。旁邊鄭沖卻是冷笑不斷。   房頂上一聲佛號傳來,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站到邱文盛身旁:「阿彌陀佛,貧僧無相,見過各位道友。」   葉星落順口又接上了:「你看看,人家這位大師才是高人模樣,比剛才某些人強太多了。態度多麼和氣,氣度多麼沉穩,絕不會把尾巴翹到天上去。」以無相的修為,也不禁哭笑不得,有這麼誇人的嗎?   葉星落雖隨口玩笑,心下卻頗為焦躁,猛一抬頭看到明空,明空卻是笑得合不攏嘴,對他連豎大拇指。葉星落心中一熱,暗下決心,無論付出任何代價,也絕不讓任何人傷到自己的小師妹。做此決定後,心態頓時平和。   這時只聽自報門戶的聲音不絕於耳:「呂梁派呂千秋。」   「書劍世家華明禮。」   「齊魯門常通。」   「青城派天機子。」   七大門派還真是一個不少,全部到齊。   聽得周圍人名一個個報出,魔門眾人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倒不是這些人名有多大震撼力,單拉出一個來,沒人會將他們放在眼裡,但這些說起來都算是一方大豪的人突然集中在一起對付魔門,卻讓眾人魔門莫名心生涼意,覺得有什麼陰謀在暗中浮現。   趙德言身為前突厥國師,什麼場面沒見過。對區區七大門派自是不當回事,聽他們一個個自大地報出姓名,大笑道:「這就是所謂正派七大門派了?居然這麼大陣仗,趙某人真是有點受寵若驚了。」語氣中充滿了譏諷之意。   不等有人說話,屋頂處突然又是一陣騷動。一人排眾而出,大喝一聲:「我道是誰人如此大膽,居然敢暗算本太子,原來竟是魔門餘孽,今天叫爾等有來無回,知道得罪本太子的下場。」   來人突厥武士打扮,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不是大唐太子殿下李承乾還有誰? 正文 第六章 陰謀乍現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46 本章字數:15577 李承乾這番話當說得真是擲地有聲,頗有威凌天下的氣勢,可在明空聽來卻是滑稽無比。想起先前李承乾的狼狽情狀,明空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綰綰聞聲望去,對明空突然的開心甚是詫異。明空也覺有點不妥,忙用手摀住小嘴,卻仍是偷笑不止。說來也奇怪,這麼多人虎視環伺,明空卻始終不見絲毫不安,反而一直悠閒地四處張望,有如在逛花園一般閒適。這刻更笑得開心無比,倒似是在看演出。   那邊安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奇哉怪也,我們什麼時候動過這狗屁太子了?」   葉星落低聲解釋:「是我幹的。我其實只是踢了他一個狗吃屎而已,哪能算得上暗算呢?是這小子誇大其詞。」   安隆定神打量著葉星落,笑道:「你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我安隆都有點佩服你了。這麼多人不會都是為你而來吧?」心中暗想,如果這些人都是由葉星落招來,自己被牽連可就有點太過冤枉了。   葉星落苦笑搖頭:「我還沒有那麼大能耐,只怕是有更的麻煩在後頭。」安隆聞言低頭沉吟起來。   這時李承乾威風凜凜地掃了全場一眼,又是一聲大喝:「田原在哪裡?你不是說知道是誰暗算我?快來告訴我是哪個小子所為。」言語間大感意氣風發。   田原上前一躬,待要講話,明空在院中已搶先開口:「太子太子,餓狗吃屎。」說完又是嬌笑不已。   這笑聲清脆無比,聽入李承乾耳中卻讓他勃然大怒,他當然記得這個聲音。猛地跨前兩步,李承乾便是一聲怒吼:「原來是你個小丫頭,看我不宰了你。」言罷方覺不妥,自己被一個這麼小的小丫頭捉弄,好像不是什麼值得得意之事。   周圍的人看看明空,再看看氣急敗壞的李承乾,臉上都現出古怪的笑容。李承乾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卻也無法發作。   綰綰搖搖頭,對明空笑道:「還說沒有闖禍?」明空忙拉住她的手:「娘,真的不關我事,是師兄為美出氣。師兄有心上人了。」說著向葉星落做個鬼臉。   葉星落先無奈搖頭,再懶洋洋地開腔:「太子怕是弄錯了,踢你屁股的人是我才對。如果不信,你大可下來一試,我是絕不介意再踹你一腳的,而且保證滋味不走樣。不知太子有沒有興趣?」語氣誠懇無比。   李承乾頓時被氣得發瘋,也讓一腔怒火找到發洩的對象,猛然拔劍,就要躍下房頂,去找葉星落拚命。   邱文盛見狀大驚,忙一把將李承乾拉住,好言勸解:「對付這種偷雞摸狗的小子,我們七派來就行了,不用勞太子殿下大駕。」   李承乾也順坡滾驢,不肯再逞強,他本來也就是氣憤不過作個樣子而已。只是心中畢竟氣怒難消,他沉聲說道:「其他我不管,如果抓到這個小子,一定要交給我處置。」   邱文盛只怕他要以身犯險,見李承乾不再逞強外沖,這點要求當然是滿口答應,大打保票。   這邊魔門中人也趁機商量對策,趙德言環目四顧,搖搖頭道:」硬闖絕非上策,這四周的弓箭手都是身經百戰的老手,不是那麼好對付。而且還有七派的高手在以逸待勞,我們雖不怕他們,但蟻多咬死象,我們最好不要和他們正面衝突。」   魔門眾人都點頭稱是,雖說魔門中人逆天行事慣了,但對這種近乎以卵擊石的事還是敬而遠之的。   綰綰突然道:「衝到屋中去。」   安隆聞言神色一振:「對,周老歎夫婦不可能憑空消失,屋中一定有秘道,我們只要找到秘道,就可神不知鬼不覺的溜了。」   魔門眾人聽了安隆的話都是精神大振,畢竟對著幾百把強弓勁弩不是什麼愜意之事,能兵不血刃的逃過眼前這一劫,誰也不會不樂意。   邱文盛這時終於勸服李承乾,轉而向院中魔門眾人望來,明顯七派是以關中劍派為首,因為邱文盛下最後通牒了:「我數到三,你們馬上棄械投降,執迷不悟的話,休怪弓箭無情。一。」當即開始記數。   綰綰俯身抱起明空,低聲說道:「言帥和我在前,清兒和星落在左,安隆和青雲在右,兩位師叔請斷後。等數到三的時候,我們一起往屋裡沖。」   時間緊迫,魔門眾人也不廢話,點頭表示同意,各站到自己的位置上。   邱文盛此時剛沉聲喝出「二」字,綰綰微笑著對明空道:「閉上眼睛,不要看。」明空點點頭,乖乖得閉上了眼睛。   邱文盛的「三」字剛出口,綰綰和趙德言馬上飛身向正屋衝去。   與此同時,不等邱文盛下令,四周的弓箭手紛紛張弓搭箭,呼嘯聲中,勁箭撲天蓋地而來。   由於距離過遠,左右兩邊和院門處射來的箭枝並不能對魔門的人造成太大威脅,加上魔門眾人都非庸手,輕易就將這些看似氣勢十足的攻擊應付過去了。   對魔門中人威脅最大的是正面的利箭,距離近,而且弓箭手也是身手強橫,箭枝剛離弦就已到綰綰和趙德言身前,稍有不慎就有被射成刺蝟之虞。但堪稱魔門現時最頂尖的綰綰和趙德言又豈是易與?只見他們衣袖揮舞間,已在身前形成一道無形氣牆,利箭碰到氣牆,紛紛墜地,更又甚者當即就給摧毀為粉末。當然如此氣牆也是頗耗功力就是了。   弓箭手一輪攻擊過後,並未對魔門的人造成任何傷害,他們還沒來得及發動第二輪的攻勢,魔門眾人已掠過房前,逕直撲入房中。   這是一間寬敞的大屋,在堂前擺著一張八仙桌,桌上點著兩支粗大的蠟燭,將整間房子照得明亮無比。   魔門眾人都記得安隆所言,一進屋就遊目四顧,想找出機關所在。   要說這方面還得佩服安隆,他左右一看,就徑直走向中堂前的那副山水畫。仔細端詳一番,他忽然伸手在畫中某處點了一下,一聲沉悶的響聲過後,在八仙桌下露出了一個黑黝黝的洞穴。   安隆大喜:「找到了,這就是秘道的入口。周老歎這小子還真狡猾,原來早就安排好退路了。」俯身就要鑽入洞穴中去。   綰綰早找了一張椅子坐下,這時忽喝道:「且慢!」   安隆抬頭,不解地向她望去。   綰綰面色凝重,緩緩說道:「事已至此,難道你們還沒發現事情很不對頭嗎?」   趙德言也在一張椅子上坐下,對綰綰的話點頭表示同意,雖是一言不發,臉色卻陰沉地可怕。   安隆只是一時高興過頭,其實他也是陰沉多智之人,聞言也大覺不妥,遲疑著說道:「你是說這事有陰謀?」   綰綰冷然一笑,眼神甚是悲哀:「如果七大門派只是偶然聚在一起,我們適逢其會,自然不算什麼大問題。可這可能性有多大呢?如果他們是早有預謀呢?如果他們和周老歎有關係,而周老歎引我們來本就不懷好意呢?」   趙德言一聲長歎:「周老歎狼子野心,這點絕無疑問。如果他真的想對付師妃喧的話,他就不會這麼大張旗鼓,而應更隱秘才對。在此約會之處,他又預留秘道退路,其心不善,已是昭然若揭了。」   安隆也覺事態不對,皺眉道:「現在回想起來,我得知周老歎要將《道心種魔**》交與綰綰的消息,的確像是故意放出來的風聲。周老歎居然有這麼大膽子出賣聖門?」大覺不可思議。   白清兒也緩緩道:「沒錯,這事確是蹊蹺,我當時便覺得不對。只是一方面有《道心種魔**》的誘惑,另一方面也不相信周老歎夫婦能玩出什麼花樣,所以我還是來了。」   綰綰的眼中悲哀之意更濃,歎息道:「周老歎夫婦確實玩不出什麼花樣,只是他們也不過是兩枚棋子,真正要玩花樣的是幕後的大老闆。我可以告訴你們的是,在秘道那頭的出口處,我們要對付的人不會比七大門派更好對付。」   魔門眾人都皺起眉頭,細思綰綰的話,安隆一臉不耐:「什麼人有這麼大能力指使七大門派和周老歎夫婦呢?慈航靜齋嗎?」   綰綰一聲長歎:「我也希望是慈航靜齋,因為另一個可能性實在是太可怕了。很可惜,不是慈航靜齋。」   屋中一下沉默下來,魔門眾人的臉上都是一臉驚駭,似想到什麼可怕之事。   白清兒俏臉轉白,左右看看,終忍不住驚叫出聲:「是李世民!?」   綰綰一聲長歎:「終於明白了?」不再說話,似是已覺疲累。   魔門眾人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他們雖天不怕地不怕,這消息還是讓他們無比驚懼。如果對手只是慈航靜齋,爭鬥還是在江湖範圍,魔門雖落下風,卻也算是與慈航靜齋平分秋色。可如果有大唐天子介入,事情就完全不同了,那意味著魔門真的是天下公敵了,普天之下只怕都是寸步難行。   趙德言沉聲說道:「這猜測雖不中亦不遠矣。我們看來要做最壞的打算了。我敢肯定,此事幕後的人是李世民,此刻守在秘道另一端的是宇文和獨孤門閥的人,還有大內高手。」   葉星落一進入屋中就和向青雲一起守住門窗,仔細探聽外面動靜,此時也開口道:「我同意言帥的看法。有此次李世民名為長孫皇后祝壽,七大門派才會有機會齊聚京城。說起來是他們獻媚心切,卻也由此不顯山不露水地把七大門派集中在一起了。而周老歎則負責將聖門同道騙來京城,此時的京城卻已經是一個張開大口的猛獸。只怕很難想出一個更完美的計劃了。」魔門眾人都已信了十分,心情大是沉重。   綰綰忽然又開口了:「當年玄武門之變,李世民殺兄弒弟,逼父退位,這才登上皇帝寶座。這本是他自己大逆不道,他卻歸咎於聖門中人。這些年外患未平,他一直也就將對聖門的仇恨埋在心中。但聖門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無時不欲拔之而後甘。突厥先滅,吐谷渾去年又敗,邊境遂告安定。李世民終於能騰出手來對付聖門了。」   白清兒忍不住問道:「師姐,你怎麼知道這麼清楚?」   綰綰不理她,自顧自說道:「去年李淵歸天,更是讓李世民引以為恨,由此加快了對付聖門的步伐。」   白清兒又不明白了:「李淵歸天和對付聖門有什麼關係?」   綰綰輕輕一笑:「你不懂嗎?李世民雖行為大逆不道,卻在李淵面前竭力做出孝子模樣,更把當年之事全算在聖門帳上,想讓李淵相信不應怪他殺死兄弟,是聖門害死他們的。他如能消滅聖門,也可在李淵面前表示他未忘當年之事,算是為李建成和李元吉報仇了。李淵一死,他這番做作全然沒了對象,自然是有些惱羞成怒了。」   聽綰綰將事情原委娓娓道來,語氣雖如話家常,魔門眾人的心卻是越聽越涼,臉更是越聽越白。如果說原來還有人心中稍有疑慮的話,現在他們已是無法置疑。八仙桌下黑乎乎的洞穴,在他們眼裡不再是逃生的通道,而是欲擇人而噬的猛獸的巨口。   一時間屋內靜至落針可聞,無人再開口發聲。   院內卻於此時響起邱文盛的聲音:「爾等已是甕中之鱉,識時務者為俊傑,快快束手就擒吧,不要再做困獸之鬥了。」   他老氣橫秋的聲音不謂不響,屋中魔門眾人卻是聽而不聞。邱文盛頓時一聲冷笑:「不到黃河心不死,我就先給你們點顏色看看。」話音未落,一陣密集的弓箭射向堂屋。   只是屋內外可通的只有門窗,這一陣勁箭不免是雷聲大雨點小,只是看著氣勢十足,卻對屋中魔門諸人沒有什麼傷害。葉星落和向青雲守住門窗,各使絕活,將投入門窗的羽箭都掃落一旁。   這一陣勁箭射過之後,門窗處忽然人影閃動,卻是有人欲趁機搶入屋中。葉星落和向青雲並不著忙,靜侯來人闖入。來人聞得屋內聲息皆無,大著膽子闖了進來,卻正好遇到葉星落和向青雲的當頭痛擊。一陣慘叫之後,院內頓時又沒聲響了。屋內屋外一時是僵持不下。   這一陣慘叫卻終於驚醒了沉思中的魔門眾人。   白清兒首先又忍不住提起剛才的問題:「師姐,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綰綰不由一笑:「陰癸派一直是聖門中人員最廣,耳目最多的,難道現在竟是忘了如何打探情報了嗎?」   白清兒聞言馬上明白過來,她雖是陰癸派主,卻仍有人並不承認,還在暗中為綰綰所用。眼前並非內鬥之時,她也顧不得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只是心中另有不滿,不吐不快:「師姐既知這是陷阱,為何不肯預先通知聖門同道一聲呢?聖門中雖時有爭鬥,但也不至於如師姐般眼見同道有滅頂之災也視之泰然吧?」白清兒話音未落,魔門眾人的目光已全落在綰綰身上,不滿之意溢於言表。   綰綰無視眾人無聲的問責,嘴角現出一絲譏誚的笑意:「我通知你們,你們就會聽嗎?只怕結果還是一樣,明知是陷阱,你們一樣會跳進來。李世民此計最妙之處,正在於不怕你們不來。有《道心種魔**》為引,他只要等著圍殲你們就行了。」   白清兒大是不肯服氣:「師姐此言差矣。你不說,怎知我們不肯聽呢?師姐豈能因自己臆斷,而陷聖門同道於絕地?」   安隆卻是不滿綰綰的語氣,冷笑道:「綰綰說得當然好聽,只是你自己還不是一樣?我們還可說是一時糊塗,你既知李世民的陰謀,還一樣來自投羅網,不是更可笑嗎?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們?」   綰綰微微一笑,卻是蒼涼無比,對白清兒說道:「有很多事是不必做過才知不可為的。你以為我的警告會驚醒你們?那我來做個試驗。我現在告訴你們,今晚無論怎麼逃,我們最後還是在李世民的掌握之中。你們會信嗎?」   白清兒一聲不滿的嬌呼:「師姐,什麼時候了?你還開玩笑。」其他人雖不言,卻也不把綰綰的話當真。每個人都在想:「笑話,雖說形勢惡劣,也不至於未戰先餒吧?」想到天無絕人之路,沒人肯就此放棄。   綰綰又是一聲長歎,不再理會白清兒,轉向安隆說道:「你不滿意我的說話嗎?我可以告訴你,我來,是因為我有把握將《道心種魔**》奪到,更有能力在李世民的圍剿下全身而退。你們呢?其他先不論,單以現今情勢,你們有把握生離此地嗎?」   綰綰一番話說得魔門眾人無語默然,且不說《道心種魔**》確是落入綰綰之手,無法強詞奪理,即以現下情勢,誰敢誇口定能逃出生天?即使是有魔帥之稱的趙德言,也大感心中沒底,無法誇言。只是眾人心中又大感疑惑:綰綰為什麼如此有信心呢?她真的有把握逃過眼前此劫?心中隱約又燃起希望。   被綰綰一通搶白,魔門眾人都顧不得再與她強辯,轉而沉思起脫身之計。白清兒眉頭大皺,喃喃道:「現在怎麼辦?這邊既難闖出去,那邊又是陷阱等待,難道就只能在此束手待斃嗎?」   魔門眾人都感黯然,安隆卻霍然站起:「我現在就衝出去,我就不相信區區七大門派就可擋住我們聖門精銳。」語氣慷慨激昂。   綰綰冷冷一笑:「只知好勇鬥狠,只是一介莽夫,怎稱得上聖門精銳?即使闖過眼前這關又如何?七大門派自是緊追不捨,門閥高手和大內精銳也是轉瞬即至,在他們的追殺下,我們又是身處大唐京城,你道我們可支撐多久呢?」   安隆一愣之下,頹然坐倒,臉上滿是苦笑。   白清兒卻又開言:「我們陰癸派在長安倒是有一隱秘所在,不慮被人發覺。如果我們可順利擺脫追兵,倒是可去那邊暫避風頭,先應付一陣子。那時我們自可從長計議。」   安隆忍不住又開口:「可怎麼擺脫追兵呢?只怕連院門也出不了,我們就被幹掉了。」   綰綰聞言臉色轉緩,卻是沒有開口說話。   守在窗戶處的葉星落卻突然說道:「我有一個想法。」   眾人的目光一下全落在他身上,雖覺他不一定有什麼好主意,但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誰也不肯放過一根救命稻草。   葉星落向外張望一下,又仔細傾聽一番,察覺院中沒什麼異動之後,這才轉向魔門眾人:「我有一個計劃。此計劃如果成功的話,或可絕處逢生,闖過眼前這一關。只是這計劃需要各位前輩的全力配合。」   安隆先沒好氣:「你就快說吧,別賣關子了。現在都火燒眉毛了,你還有閒心在此裝腔作勢。」   葉星落正色道:「我不是賣關子。茲事體大,我只是想讓大家認清形勢而已。雖然我以前沒見過諸位聖門前輩,但眾人的行事我也是有耳聞的。所以我要先提醒大家一句,在今天這種情況下,大家只有同心協力才有可能化險為夷。我希望大家能拋棄舊日恩怨,攜起手來,有什麼問題最好等過了眼前這關再說。大家有什麼意見?」   葉星落這一番話雖說得委婉,卻是提醒魔門眾人不要再作窩裡鬥。眾人憶起昔日爭鬥,都覺葉星落說得有理,無人能指責葉星落不是。綰綰雖沒說話,嘴角卻現出一絲似有似無的笑意,顯是對葉星落的表現甚是滿意。   眾人默然間,趙德言首先說話了:「我願不計以往,與諸位同道共渡難關。」他既身為前突厥國師,自是識時務者,既覺形勢危急,自然知道取捨。留得青山在,才會有柴燒,這道理他最明白了,所以當即表態不會在此時清算舊帳。   其他人在生死當前的情況下,當然也不會無理取鬧,當下齊齊點頭,紛紛表示要協力同心。安隆更是暗自慶幸,至少不會馬上遭到陰癸派的報復了。   葉星落見眾人終於達成一致,微微一笑道:「我的計劃還是從地道中走。」   安隆一下糊塗了,番著白眼道:「你吊了半天胃口,就是這麼個主意?那邊可是有重兵把守,你這不是自投羅網?」   葉星落笑道:「那邊有人自然是這樣。不過,如果那邊沒人把守呢?」   安隆更是不明白:「那邊怎會沒人?如果那邊沒人的話,剛才半天說的豈不都是廢話?」   葉星落笑容仍是不改,淡淡道:「現在那邊自然是有人把守,不過我們可想法把他們調開。」   安隆有點明白,神色一振道:「怎麼調開?」   葉星落不答反問:「如果我們現在全力往外衝,你道會有什麼情況出現?」   安隆一臉苦笑:「恐怕我們不會有幾個人能安全離開。」   葉星落點點頭:「或許會這樣,但七派怕也要付出慘痛代價。在他們死傷慘重的情況下,他們又會怎麼做?」   安隆終於完全明白:「他們定會發信號招守在那邊地道口的高手來救援。」   葉星落微微一笑:「正是如此。如我估計沒錯的話,這條地道應該不會太長,所以只要這邊信號一起,那邊的高手馬上就會趕來。我們及時躲會屋中,即可從地道中撤離。」   安隆卻又氣餒了:「等那邊的人趕來了,我們也差不多完蛋了,哪還有機會從地道中逃走?而且如果地道不太長的話,這邊的人也隨時可以趕過去,我們即使出了地道,只怕也跑不遠。」   葉星落肅容道:「所以我才要求大家同心一致。我的計劃是這樣的,首先由家師和言帥潛入地道,到那邊口上停下,先隱而不發。接下來我們留下來的人再全力外沖,撐到對方那邊的高手趕來再返回屋內。家師和言帥在那邊自可聽得外面動靜,那邊高手一離開,家師和言帥就同時殺出,將那邊出口置於控制之下。想來那邊還是會有人留下放風,但以家師和言帥的身手,自可在他們發出求援信號之前將之制服。有家師和言帥在那邊出口把守,我們自可從容自地道撤離。如我估計沒錯的話,當我們自地道撤離之後,這邊的人還在猶豫不決,有此緩衝時間,我們應可及時撤離到白師叔所說的隱秘所在,到時候再從長計議。」說罷,他眼神四游,徵詢眾人的意見。   眾人低頭沉吟,考慮起葉星落這計劃的可行性,同時也明白他要求眾人拋卻舊怨,同舟共濟的意思了。在此計劃中,只要有一人退縮反悔,都有可能導致魔門眾人全軍覆沒。   一片靜寂中,綰綰首先表態:「我當然毫無意見,諸位意下如何?」她美目中閃現笑意,對自己弟子的讚賞表露無遺。   白清兒也欣然同意:「這可能是最好的辦法了,我也同意。為表誠意,我願以聖門毒誓為證,定與眾位同道同生共死,不離不棄,直到度過眼前難關。」說罷先自發下魔門毒誓。陰癸派兩名元老高手自然與白清兒共進退,也隨之發誓與眾人同心共度危機。   綰綰和白清兒相視一笑,都是百感交集,師姐妹爭鬥十年,卻在當前危機下重又攜手,憶及以往,心下豈能無感?   安隆卻是猶豫不決,看看綰綰,又看看白清兒,心下委實難以決斷。他生性多疑,自不會過於迷信所謂誓言的約束力。   一直沒有說話的向青雲卻比安隆要爽快的多,忽然開口,他說道:「我也同意。」這是眾人第一次聽到他的嗓音,帶著一種奇異的沙啞,卻是字斟句酌,令人覺得其人惜語如金。   安隆驚訝地望向向青雲,向青雲卻已慨然發下毒誓。對安隆詫異的眼神,他只是簡單解釋一句:「這是唯一出路,我們別無選擇。」   安隆又猶豫一下,終覺得再無其他好辦法,於是也發誓了。   最後眾人的目光都落在還沒開口的趙德言身上。這前突厥國師頗有點英雄氣短的意味,一聲長歎,說道:「想不到我趙德言一生縱橫,居然也會落到今日這般田地。事已至此,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呢?我願與諸位同生共死。」當下也以魔門毒誓做出保證。   葉星落見協議終成,心下自是欣慰,卻一轉眼看到熟睡的明空,不禁皺起眉頭問道:「明空怎麼辦?」   眾人目光落在綰綰懷中的明空,都感大為棘手。   綰綰淡淡一笑:「明空自然和我一道。放心吧,不會有事,也不會誤事。」前半句是對葉星落所說,後半句卻是對其他人的保證。   葉星落對綰綰自是完全信服,見她如此說,大是放心,點點頭,不再多言了。   綰綰抱著明空站起,淡淡道:「既然大家已經達成一致,那自然是事不宜遲,我們馬上行動吧。再拖延下去,只怕院中敵人也要起疑心了。我和言帥先行,這邊就交給各位了。」說罷當先躍入地道口。   趙德言也不廢話,站起身來,緊隨綰綰跳入秘道。   見綰綰和趙德言消失在秘道口,葉星落轉向剩下眾人說道:「我們等一盞茶時間再行動,那時家師和言帥應已到達那邊出口處。現在先說一下對方的佈置情況,關中劍派和少林的人都在屋頂,院中是呂梁派,齊魯門和崆峒派的人。沒聽到書劍世家和青城派的動靜,估計應是守在屋後。」和他一起守在門窗處的向青雲點點頭,表示同意他的判斷。   魔門眾人把希望全集中在葉星落身上,安隆率先發問道:「我們從那邊衝出?」   葉星落微微一笑:「當然是向院中了。」   向青雲沉聲開口:「院中人數最多,而且弓箭手幾乎全在院中,我們怕是很難衝出。」他對院中情況最是瞭解,所以忍不住提出疑問。   葉星落笑道:「我們這計劃是要將那邊地道口上的人調開,能否成功的關鍵在於我們這邊能給對方造成多大傷害。我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給予敵人最致命的打擊,這樣他們才會發信號求救。如果我們不能讓對方損失慘重,以他們好大喜功的本性,是不會希望有人來分他們一份功勞的。所以院中是最好選擇,人多正好方便我們大開殺戒。」話說得斬釘截鐵,葉星落眼中卻有一絲掩飾不住的傷感,如果不是局勢緊急,他豈願如此好殺?既然是形勢所迫,他也就不瞻前顧後,暗下決心要大幹一場。   安隆又是眉頭大皺:「可人多我們也麻煩,說不定不用援兵,院中的人就可將我們一網打盡。其他不說,這數百把強弓先就不好消受,一出門即萬箭齊發,我們不等有機會發威,先已變成刺蝟了。」   葉星落又是一笑:「弓箭手你們完全不用擔心,我保證你們衝出去的時候,不會有一枝箭會射出。至於能不能讓他們忍不住求援,那就要靠各位的本事了。如果生死關頭大家還是不能殺得他們心膽俱寒,那聖門可就栽到家了。要麼他們死,要麼咱們亡,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安隆冷笑一聲:「你就不用鹹吃蘿蔔淡操心了,我們縱橫天下之時,你還沒斷奶呢。還用你來教我們怎麼做?待會兒定叫你看看我安隆的八面威風。」   葉星落並不為安隆不客氣的話不滿,反笑笑道:「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不過也要先保證自身安全才好,要知道我們現在可是同生共死,一個人受傷,受拖累的可就是一大幫人了。」   安隆更是不耐煩了:「少廢話了,沒人會那自己的小命開玩笑。有此時間,你還不如說說如何讓對方發不出箭來。」   葉星落終正色道:「我說的是你們出手時不會有箭射出。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我會先為你們探路,而我只要一出手,馬上就可將院中的弓箭手控制。」   安隆大感困惑:「你在吹牛吧?我可真看不出你有那麼高的實力。」葉星落笑笑:「想知道為什麼?那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如果這房間的燈光突然暗掉,你道敵人會怎麼想?」   安隆不耐煩道:「當然是全神戒備,防止我們衝出去了。你以為敵人會以為我們只是安寢了?」   葉星落又是一笑,接著問道:「如果這時突然從房中竄出一條黑影,你想敵人又會如何反應?」   安隆更是大氣:「這種幼稚的問題你也問得出?自然是亂箭射出,你道他們會列隊歡迎嗎?我可警告你,這種情勢即使是你師傅綰綰也不一定能應付。你可不要一時衝動,將小命送在這兒。」   葉星落更是泰然:「我豈是徒逞勇力之徒。放心吧,只要一切如你所說,我的小計自可得逞。大家且莫心急,我現在就先出手,為大家掃清門前障礙。」   安隆見他終於要出手了,忍不住一陣好奇,想看他如何清除弓箭手的威脅。   葉星落卻是又突然轉向白清兒:「白師叔,你不是有個叫聶飛羽的弟子嗎?怎麼這次沒見她來?」   白清兒聞言先是一愣,又歎一口氣,這才說道:「她去洛陽有事。我已經通知她於今夜前趕來長安,卻不知為什麼沒到。」神色間頗為不解,又有些擔心。   葉星落沉吟道:「原來是這樣。她的身手倒是挺高明。」   白清兒聞言不由現出驕傲之色,安隆卻是急不可耐了:「好了,葉小子你有完沒完?一盞茶時間早過了,快點動手吧。」   對安隆急切的催促,葉星落報以一笑,卻忽然出手熄滅了八仙桌上的兩盞燭光。 正文 第七章 血戰突圍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47 本章字數:15411 隨著兩盞燭光的熄滅,屋中陷入短暫的黑暗,但在天上月光和院中為數眾多的火把照耀下,馬上就又重新光亮起來。   葉星落也不說話,只是順手掃落兩盞燭台之後,將那張八仙桌給掀翻在地。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下,葉星落微微一笑,忽用雙手撐住兩條桌腿,整個人以一種怪異的姿勢伏到桌底。   向青雲眼中閃過讚賞之色,笑道:「果然好計!」   葉星落對他笑笑,道:「向兄也學我這般。」向青雲於是也像他一樣伏到桌底的另一邊。   葉星落保持著那種怪異的姿勢,回頭對白清兒等說道:「麻煩白師叔及各位前輩將這張桌子給扔出去。不過一定要保證桌面向外,我可不想落地時已經渾身插滿箭枝。」   白清兒和安隆也明白他的所謂妙計了,暗驚於他的膽大妄為,又不得不承認的確是一個可行的辦法。   安隆和白清兒及兩名陰癸元老高手都走近八仙桌,葉星落又道:「等我和向兄一動手,你們馬上就向外衝,弓箭手肯定無法對你們發箭。等我們匯合後就一起衝擊院門,只要能衝出院門,想來他們就會忍不住發信號求救了。」   安隆一聲大笑:「小子廢話真多。」說話聲中已與其他人一起將八仙桌抬起,微微蕩了兩下,四人同時放手將八仙桌拋出。幾百斤重的八仙桌在他們手中顯得毫不費力,這一放手擲出,八仙桌頓時流星般撞破窗戶,直向院中守在最前面的弓箭手們投去。   黑乎乎的窗口突然飛出一道黑影,院中全神戒備的七派中人馬上是喊殺聲震天,弓箭手更是亂箭齊發,卻都射在八仙桌上。   八仙桌去勢迅急,轉眼已到弓箭手頭頂處,弓箭手這才發現所謂的敵人只是一張八仙桌,暗笑自己草木皆兵的同時,分向兩邊躲去,以免被沉重的八仙桌砸到。   就在弓箭手的戒備之心稍有鬆懈,奔走躲避間陣型也稍顯混亂之際,葉星落和向青雲動手了。   任由八仙桌自由落地,葉星落和向青雲分向兩邊躍落弓箭手的人群。人一落地,兩人毫不停留,揮動手中兵器,對只手持弓箭的弓箭手門大開殺戒。   手中銀芒一閃,葉星落的一對匕首已然在手。兵器與人合而為一,葉星落龍捲風半捲過人群,帶起一片血花,弓箭手紛紛濺血跌飛,不死亦重傷。向青雲那邊卻是另一番光景,手中長劍揮動,登時閃出一片光彩奪目的星芒,照得眾弓箭手睜眼如盲,在美麗的點點星芒的迷惑下,眾弓箭手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已被鋒利的劍尖劃過咽喉。   既知事態嚴重,葉星落出手間當然毫不容情,快速穿梭在亂成一團的弓箭手中間,他出手如電,每擊必中。同時暗下決心,即使不能盡殲弓箭手,也要最大限度的牽制並削弱其力量。   向青雲也是心同此意,借靈動身法來往穿梭,殺傷弓箭手的同時也將倖存弓箭手的陣型沖得潰不成軍。   弓箭手在近戰中的劣勢這時顯露無遺,在葉星落和向青雲殺傷力十足的衝擊後,再不能形成威脅。本是最強防禦力量的弓箭手陣線,就這樣被葉星落和向青雲給攻破了。   葉星落衝殺兩個來回,死傷者不算,連倖存的弓箭手們也都抱頭鼠竄了。終於到了與七派中人短兵相接的時刻了。   首先衝向葉星落的是崆峒掌門孫百吉,他剛才被葉星落一通奚落,當時就已是無比憤恨,再看到葉星落居然又當著他的面對弓箭手大開殺戒,令他大為丟臉,更是心頭火發。新仇舊狠,頓時都灌注在兩個沉重的鐵膽上,孫百吉猛地前衝兩步,對葉星落發起正面攻擊。孫百吉含恨出手,兩枚鐵膽本身又沉重無比,這一番攻擊頓時如狂風暴雨般向葉星落瀉下。   葉星落寸步不讓,瞬息間已與孫百吉對拼數十招,竟以小小匕首對孫百吉沉猛鐵膽而絲毫不落下風。這時其他崆峒弟子卻也都衝上前來,葉星落頓時陷入重圍當中。   孫百吉的鐵膽這時猛然下擊,勁風直撲葉星落面門,與此同時,其他崆峒門人也是刀劍並舉,齊齊攻向葉星落。攻勢凌厲,葉星落似已無路可退。   葉星落卻是臨危不亂,雙手匕首忽地擊出,正好分別點在孫百吉的鐵膽上,看似硬拚,實乃借力。兩人兵器一觸即分,葉星落竟如陀螺般旋轉開去。人如風車般得不斷轉動,手中兩把匕首卻是寒光連閃,崆峒弟子們的攻擊悉被化解,更有人被匕首掃中,帶血飛跌而去。   等到葉星落這一輪旋轉停歇,他周圍再沒人能威脅到他。收起身形,葉星落環目四顧,才發現向青雲形勢極度不妙。   補天閣劍法講究輕捷靈動,以快制勝,更可以以劍光眩敵之目,收奇兵之效,這在單兵作戰時自可大佔上風,但這種打法頗耗功力,在群戰中就難免不能長久。   崆峒派的孫百吉是瞄準了葉星落,其他人卻是向向青雲衝去。呂梁派的呂千秋和齊行健雙劍合壁,首先對向青雲發起攻勢。齊魯門的常通也不甘落後,帶弟子上前,已將向青雲團團圍住。   一開始向青雲手中長劍仍是星芒四濺,四周不時有各派弟子中劍倒地。但呂千秋及齊行健隨之加緊了攻勢,他們師徒劍法沉穩老到,不求傷敵,先求自保,絲毫不給向青雲可乘之機。再加上為數眾多的各派弟子的干擾,向青雲逐漸被牽制,不能再如開始般隨心所欲。   齊魯門的常通一動手,更是讓向青雲有苦難言。常通外貌粗豪,所使兵器卻是一把小巧的雁翎刀,刀光閃動間無聲無息,配合上靈動身法,對向青雲展開無處不在的襲擊。向青雲在逐漸縮小的包圍圈中再不能施展其快捷的身法,在陣地戰中陷入苦戰,一時失神下已被常通在左臂劃了一刀。   向青雲一聲低嘯,手中劍光突然轉亮,劍勢更急,登時又有幾人或傷或死,七派的攻勢為之一滯。向青雲此舉卻也是功力大耗,也無法乘勝追擊,七派中人在一時慌亂之後,馬上又有人補上傷亡者的位置,向青雲轉而防守,雖一時無恙,但久戰下去難免可慮。   葉星落轉眼望去之時,正是向青雲轉攻為守之際,他見向青雲形勢不妙,一縱身就欲前往助戰。就在他將動未動之時,一陣勁風當頭而下,竟是有人貼近從後面發起攻擊。   葉星落雖因關心向青雲而對身邊形勢稍有疏忽,使此人有機會出手偷襲,卻並不因此而有絲毫慌亂,一翻手腕,右手匕首已向上擊出,正好將攻來的兵器擋住,那卻是一把厚背大刀。兵器相交的同時,葉星落體內真氣快速流轉,勁氣連發,已將大刀的勁道完全化解。叮一聲輕響過後,大刀已被葉星落的匕首擋在當頭上方,再難寸進。與此同時,葉星落已腰間發力,猛然向後旋去,左手匕首順勢劃向偷襲者的咽喉。   與來人打個照面,葉星落才發現出手偷襲的是鄭沖。鄭沖一直為早上之事耿耿於懷,見葉星落出手反喜出望外,意欲將之殺死而後甘心。與師傅孫百吉同時衝向葉星落,他卻稍稍落後一點,欲在亂軍陣中一擊得手。葉星落在眾崆峒弟子的圍擊下怪招突圍,他覺得機會已到,這才上前,乘葉星落心牽向青雲之際發動襲擊。   只可惜他蓄謀已久的一擊卻被葉星落輕易化解,愕然間已見葉星落左手的匕首向自己喉嚨劃過。   葉星落本就對他好感全無,此刻見他居然暗中偷襲,心中之怒可想而知。手中匕首去勢更急,葉星落對他毫不留情。鄭沖飛身急退,大刀飛舞,險險擋過了葉星落這一招。   葉星落不予鄭沖喘息之機,去勢如電,雙匕首光芒閃動,招招不離鄭衝要害。鄭沖寄望於同門上前助陣,毫不退讓,一把大刀上下翻飛,緊緊守住門戶,葉星落一時也無法將他制服。   葉星落想起綰綰對自己利攻不利守的評價,又見鄭沖不失章法,已知道無法在數招間收拾鄭沖。心底暗歎一聲,他不再戀戰,在其他崆峒門人圍攏之前,借與鄭衝力拼一招,凌空向後翻飛,直投往向青雲方向。   在葉星落頭下腳上之際,孫百吉飛身趕到他身下,沉氣開聲間,一對鐵膽狂猛上擊。葉星落手中匕首倏地向下,精確命中撲面而來的鐵膽,勁氣互撞中,他去勢更急,落地時已在向青雲身畔。   時值向青雲揮劍擊斃一名呂梁弟子,一招使老之際。他舊力已盡,新力未生,周圍眾人刀劍齊發,就欲將他一招擊斃。   眼見形勢危急,葉星落甫一落地即是一聲大喝,身隨聲動,在七派中人愣神間,他已快速遊走,繞向青雲身邊快轉一周。只聽見兵器交擊之聲不絕於耳,四周人群的凌厲攻勢已被葉星落在瞬息間悉數化解。   向青雲及時回氣,沉聲道:「謝了。」劍芒忽張,兩名功力稍差的齊魯門弟子已被割破喉嚨。   葉星落暗自驚歎向青雲出手的狠辣和精準,卻也知這不是發善心的時候,讚一聲:「向兄好劍法!」他展開身形,穿梭於向青雲身側,與向青雲聯手對敵。   正如綰綰所說,葉星落善守不善攻,出手的狠辣和力道都是稍差,對弱者尚不明顯,一遇上高手就顯得攻擊力度不夠。但在放手方面葉星落卻是得天獨厚,他身法迅捷,體內真氣流轉奇快,無論任何人攻擊,等落到他身上已是大打折扣。要傷他已是很難,想殺死他,幾乎是不可能。只是一到攻擊時,葉星落就無法將上述優點用於對敵,這也正是限制他發展的一大瓶頸。   單兵作戰,葉星落自是有優勢有不足,但與向青雲聯手,卻正好將兩人的長處發揮得淋漓盡致。   葉星落急速穿梭,幾乎以一己之力就將四周的攻勢完全接下。在無後顧之憂的情況下,向青雲更是大顯神威,將補天閣劍法的奇詭特性發揮到了極致,不時有人被他的劍芒擊中,濺血而退。   但饒是如此,葉星落和向青雲周圍的敵人卻是有增無減,雖一時不落下風,久戰卻明顯不利。   關鍵時刻,從房屋方向傳來一聲大喝,一人手中雙環飛舞,如風捲殘雲般掠至,七派圍攻葉星落和向青雲的嚴整陣型頓時被沖得七零八落。卻是安隆及時趕到。   在安隆的後面,白清兒和兩名元老高手也不閒著,三人手中劍芒閃動,合而幻起一片巨大的劍網,所有迫近之人馬上被擊退,輕者重傷,重者身亡,大顯陰癸派魔門第一大派的威風。   安隆等來的稍遲,也是自有其道理的。   在葉星落和向青雲隨八仙桌飛出窗外之時,安隆暗自佩服葉星落的膽大妄為,不過也同時發現一個葉星落沒有考慮的問題:如果他和白清兒等在葉星落和向青雲飛離八仙桌,大開殺戒之時衝出,很可能會被房頂處的關中劍派和少林派高手從後偷襲,而且,雖然弓箭手主要集中在院中,但房頂處也還有一些弓箭手把守,光是這些人一陣亂箭,就可能對全力向前的魔門眾人造成很大困擾。   安隆也是老奸巨滑,一念及此,即說服白清兒等不要急著衝出,靜待良機。這一等果然有效,邱文盛等遠離激戰中心,一時難以明瞭院中局勢,為了保險,他先派出一幫弟子去查看。   這些關中弟子紛紛躍入院中,向激戰處衝去,安隆見時機已到,即與白清兒等奮然殺出,從後掩擊。關中劍派的弟子一心向前,卻不料後院起火,慌急下頓時被殺了個落花流水。   有這些關中劍派的弟子做掩護,房頂處的弓箭手投鼠忌器,不敢對魔門眾人貿然射擊。既然沒了後顧之憂,安隆和白清兒等自然如魚得水,他們並不肆意殺戮,只是將直接擋路的人幹掉,其他人有機會就攻上兩招,沒機會就棄而不攻,只是一心向前。   這一戰術極為有效,安隆等快速向前,瞬息間已突破重圍,後面亂成一團的關中弟子互相牽制,反不能形成有效追擊。   有一點連安隆也沒想到,他們沒有在葉星落和向青雲出手之時衝出,反而收到疑兵之效。邱文盛為人小心,等看清一開始製造混亂的只有兩個人時,已經在暗自思索,即使加上安隆等四人,一共也才有六人出現,也就是說,屋中還有兩人。他懷疑其他兩人是在等他們出手時偷襲,所以也就暫時按兵不動,靜待那兩人自動現身。   邱文盛的小心便宜了安隆等四人,以他們頂級魔門高手的功力,對付一般的七派弟子簡直是浪費,一路上暢通無阻,轉眼已與葉星落等會合。   魔門六人這一會合,實力登時大增。以安隆和向青雲為箭頭,六人合力衝向院門。   安隆雙環份量沉重,招數更是雄渾有力,自是一把摧堅好手。向青雲劍法奇詭,攻擊變幻莫測,殺傷力亦是巨大。這兩人並肩向前,頓時如兩把尖刀直插敵人腹地。   葉星落也不閒著,在安隆和向青雲身前不停左右穿插,所有敵人的攻勢幾乎被他一力接下。安隆和向青雲少了防守之累,自是將攻擊長處發揮得淋漓盡致,摧朽拉枯般向前衝去。   白清兒和兩名元老高手卻是將後方守得滴水不露,不予七派中人從後掩擊的機會。   魔門六人同心協力,向前猛衝,轉眼間七派弟子已是死傷慘重,擋在前面的只剩呂千秋和齊行健師徒,孫百吉和鄭沖師徒,外加常通這些七派一流高手了。   看到魔門眾人來勢急猛,如入無人之境,這五個七派中的頂級大感顏面受損,當下發狠全力阻截,不肯再退後半步。安隆和向青雲的凌厲攻勢頓時難以繼續,魔門眾人向院門處去的意圖一時遇阻。   葉星落於此時猛然後躍,將後面攻來的人一力擋下,大喝一聲:「白師叔,你們往前衝。」   白清兒等當然明白他的想法,是要集中最強攻擊力量全力向前。見葉星落遊走如飛,已將後面的攻勢悉數化解,白清兒等在沒有後顧之憂的情況下同時向前。   同時出手,白清兒和兩大元老高手的三把長劍頓時幻出漫天劍網,直向擋在前面的七派高手罩去。安隆和向青雲當然也不甘落後,雙環一劍,也是同時全力擊出。這五大魔門高手合力一擊,先不說威力,光那燦爛的光芒已使人心膽俱寒。   白清兒等三名陰癸高手雖是師出同門,劍法卻是同源而異,這一合力並不只是三人實力的疊加那麼簡單,威力實際增了一倍不止。其氣勢之強,殺傷力之大,即便是宗師級高手也不敢直攖其鋒,更何況只是幾個准一流水準的七派高手呢?再加上安隆和向青雲的聯手一擊,七派的五名高手的選擇只能是避其鋒芒。饒是他們見機得早,也還是被勁氣掃中,只此一下,他們已是一陣氣血翻騰,大是不好受。   在七派的三個高手暗自驚歎魔門中人實力強勁的同時,魔門眾人借勢向前,已自衝至院門處。   眼見門外即是大街,當先的安隆和向青雲都是心中暗喜,正要一股作氣衝出院門,卻突然有一人橫劍擋住去路。來人道士打扮,頗有幾分仙風道骨,正是青城掌門天機子。   安隆和向青雲眼見勝利突圍在望,豈肯因區區一個天機子而放棄?發一聲喝,兩人同時出手,一劍雙環如電攻去。   天機子雖自忖無法擋住兩人的合擊,但也明白,只要他能將魔門眾人稍阻片刻,馬上就會有人接應援救。一咬牙,天機子長劍飛擊,竟是毫不退讓。   一聲沉悶的巨響過後,安隆和向青雲被阻在原地,天機子卻是踉蹌後退,腳未立定已是一口鮮血噴出。   安隆和向青雲為及早衝出院門,自是全力出手,毫不惜力,一招間已將天星子擊成重傷。卻在這時,一人如幽靈般出現在剛才天機子所站位置,一把長劍無聲無息,卻又迅捷無地的飆射向青雲胸前。   向青雲衝殺既久,功力自是大損,又因對天機子出手沒留餘力,眼見此劍來勢奇快,幾乎沒時間反應。   又是眼觀四路的葉星落及時救場,飛身躍往向青雲身邊,人未落地,左手匕首已經飛離手中,直向來人的面門飛擊,竟是化短兵為暗器。   來人自不敢小覷這灌注葉星落強勁真氣的匕首,無奈下先求自保,回劍擋了一招。長劍與匕首相撞,發一聲脆響,匕首滴溜溜打個轉,竟又向葉星落飛回。   葉星落伸手接住去而復回的匕首,關切問道:「向兄沒事吧?」   向青雲低沉回答一聲:「沒事!」憤然望向偷襲之人,卻原來是江南書劍世家的掌門華明禮。   華明禮和天機子正如葉星落所言,一開始是守在屋後。院中異響一起,兩人貪攻心切,在邱文盛尚在猶豫之際,他們已是繞院外向前門趕去。雖距離稍嫌繞遠,但沒有阻隔,倒也是來得及時,正好於魔門眾人衝至院門處時趕到。天機子奮勇上前攔截,華明禮卻是落後一線,不與他同時出手,等到天機子被擊退,他才趁安隆和向青雲舊力使盡,又稍有鬆懈時發起偷襲。   結果正如華明禮所料,向青雲確是有點大意,他差點就要得手了。只是葉星落一直扮演救火隊長的角色,不關心進攻,只是留意為魔門眾人解難,及時出手讓華明禮的如意算盤落空了。   向青雲一時不察,竟差點為華明禮所乘,心中氣惱難以言表,也不多話,抬手就是一劍刺出,劍芒頓時如長虹般直標華明禮胸前。   華明禮不敢怠慢,揮舞長劍守緊門戶,與此同時,悍勇的天機子不顧身受內傷,悍不畏死地上前助戰。   華明禮和天機子剛擋過向青雲一擊,卻突然覺得眼前光芒大盛,勁風呼嘯而來。卻是安隆隨向青雲一起發動攻擊之後,陰癸派白清兒等三人也將攻擊目標轉向院門處的華明禮和天機子。   這一擊驚天動地,豈是華明禮和天機子可擋?巨響中華明禮和天機子帶血飄飛,安隆和向青雲已帶頭衝出院門。   天機子連遭重擊,傷上帶傷,已是無力再戰,腳甫一落地已轉身疾走,找地方療傷休養去了。華明禮傷得也不輕,但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但他為人狡猾,絕不肯以身犯險,見魔門中人個個滿臉煞氣,氣勢如虹,他怎肯做以卵擊石這種事?飛身向天機子追去,他作出為天機子保駕護航的姿態,與天機子一起去了。   安隆和向青雲置身院外街道,四顧無敵,心下都是一喜。就在此時,身後忽有一聲淒厲的慘叫傳來。   安隆和向青雲愕然回望,才發現戰局又起變化,而且這變化絕對是不受歡迎的。   在安隆等衝出正屋,並終與葉星落等會合之後,房頂處關中劍派的邱文盛和田原以及少林派的無相和智海終忍不住了,紛紛躍入院中尾隨魔門眾人追來。這幾個七派高手比起院中亂成一團的弟子門可高明多了,他們懶得從混亂的人群中擠出出路,乾脆就直接踏著亂混混的人群的頭頂向前而來。   這辦法雖不是很高尚,效率卻很高,在天機子現身院門,將魔門眾人擋住之時,邱文盛等也終於從後追上白清兒等陰癸派的三名高手。   與此同時,被安隆和向青雲當先衝往一邊的孫百吉和呂千秋及常通等也轉而攻擊起斷後的白清兒等人了。   白清兒等與安隆和向青雲聯手擊退華明禮和天機子的同時,以邱文盛為首的七派一流高手也出手自後向魔門眾人發起猛烈攻擊。葉星落此時躍先後方,迎向邱文盛等的聯擊。但這一次的攻勢實在是強猛,葉星落也無法以一己之力將之完全化解,他無奈後退之時,仍是強勁的攻擊就向白清兒等三個首當其衝的魔門高手湧去。   白清兒等三人剛為擊退華明禮和天機子而大耗功力,於此時也只能倉促迎戰,但勉強幻起的一片劍網卻是威力大減,一招間即被攻破。   白清兒等三人踉蹌後退,七派高手卻是不予她們喘息之機,邱文盛與呂千秋,以及常通和孫百吉這四大派主首先發難,聯手又是狂猛一擊。這連續不斷的攻擊使魔門眾人連閃身後退的機會也沒有,他們一退之下,七派的攻勢絕對如江海般連綿不絕,至死方休。   退無可退下,葉星落首先上前,一陣擋無可擋的勁氣傳來,葉星落勉強運轉體內真氣,將之一一化解,終無力後退之後才發現身虛力疲,功力似有透支之象。   葉星落踉蹌退到白清兒等身後,白清兒等也忙出手攔截七派高手的攻擊,卻是難擋這麼多人的聯手,在邱文盛等四大派主之後,田原和鄭沖等年輕高手也接踵攻來,白清兒等的劍網又被攻破。   一聲佛號傳來,無相的沉重鐵禪杖如電射出,直指陰癸兩大元老高手之一的吳慧青。如只是兩人對戰,吳慧青自可退身閃避,當在此生死相關的群戰中,她卻不能不顧及其他人,尤其是她視為女兒的白清兒。一咬牙間,吳慧青不退不讓,揮劍迎向無相的禪杖。   這時魔門眾人大落下風,無法再聯手對敵,成各自為戰之局。七派之人反是進退有序,配合無間。吳慧青與無相硬拚一招,已是身受內傷,鄭沖卻又於此時揮到向她當頭劈下。吳慧青帶傷硬架這一刀之際,常通又幽靈般掠至,一刀刺向她脅下。   吳慧青身手再高明,也架不住這般連串攻擊,勉強應付了鄭沖一刀,終被常通一刀刺中。常通手中雁翎刀幾乎全部沒入吳慧青體內,吳慧青心底雖是不願,卻也不由發出一聲淒厲慘叫。   安隆和向青雲所聽到的慘叫即是吳慧青受傷所發。   安隆和向青雲回頭之時,正值吳慧青中刀倒地。白清兒一聲驚呼,閃電般掠至吳慧青身邊,將之扶起。   鄭沖雖被吳慧青擋住一刀,卻並未因此而退,將白清兒背後空門大開,也不客氣,揮刀猛然下劈。白清兒卻像傻了一般,對這一刀不閃不避。另一陰癸元老高手在少了白清兒和吳慧青的支援之後已是自顧不暇,來不及救援了。   這時安隆和向青雲置身門外,能施以援手的也就只有葉星落了。葉星落剛才為七派高手聯手擊退,即趁機回氣喘息,卻不料一轉眼間局勢已有如此巨變。見白清兒形勢危急,他縱身上前,揮匕首直刺鄭沖面門。   這一招圍魏救趙還真是有效,鄭沖雖是悍勇,卻也不願為殺上一個白清兒而搭上自己的小命,見葉星落的氣勢一往無前,他只得先回刀自救。兩人兵器交擊,鄭沖閃身向後,葉星落卻衝前擋在白清兒和吳慧青身前。   白清兒抱著吳慧青,泣不成聲。她和綰綰雖都是「陰後」祝玉妍的弟子,她卻不像綰綰是由祝玉妍親自授業,而是由吳慧青一手帶大。在陰癸派中,白清兒最信任和尊重的人即是吳慧青,吳慧青本已退隱多年,這次是因事關重大才應白清兒之邀出山的,卻不料反因此而受重傷。白清兒一念及此,自怨自艾下更是傷心欲絕,珠淚成串滴落。   吳慧青勉強抬起頭,決然道:「形勢緊急,你們不用管我了,自行逃走吧。」   白清兒還沒說話,正與七派中人生死搏鬥的葉星落已先接口:「同生共死,我們發過誓的。我們絕對不會放棄你的。」   說話間葉星落仍是身形如飛,拚死將七派的攻擊悉數接下。連場血戰完全激發了他的狠勁,他不再考慮生死,不再擔心功力損耗,只是一心要將眼前敵人全部擋住,乃至全部殲滅,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他心中只有一個信念:一直這樣戰下去,直到無力再戰。   對葉星落這種似是不要命的打法,七派中人也暫時無可奈何,既已大佔上風,又何必為爭一時之氣而加重傷亡呢?眾人心同此意,都不再與葉星落正面交手,只是不斷繞葉星落游戰,想先消耗葉星落的功力後再將之一舉擊斃。   七派攻勢由此一緩,聞采婷也與葉星落會合一處,將白清兒和吳慧青護住。白清兒也重新振作,揮動長劍,雖傷敵不足,卻也可勉強自保。   院中惡鬥在繼續,院外向青雲和安隆卻起了爭執。   向青雲見形勢緊急,縱身就要躍前助戰,卻為安隆一把拉住。   安隆陰笑一聲:「管他們死活。趁他們牽制住七派高手,我們走。」   向青雲愕然回頭,稍一沉吟道:「安師叔,我們不能就這麼走。」   安隆大怒:「你敢不聽我的話?」見向青雲眼神不屈,他又好言相勸:「你不會真相信那勞什子鬼誓言吧?別傻了,都是隨口說說的。」   向青雲的眼神卻更堅定,緩緩道:「誓言固然是要遵守,我留下來卻還有更有力的理由。從小你就教導我要以一統聖門為志向,我也是這麼努力的。今天我們一走了之,也許簡單,但聖門卻會有滅頂之災。聖門既滅,我又去哪裡一統去?既已發誓同生共死,我絕不能放棄同門而去。不然縱能逃得大難,我以後也無顏自稱聖門中人。我意已決,請安師叔原諒我第一次不聽你的話。」   他從沒這麼長篇大論過,說完大覺心中痛快,一縱身從安隆身邊掠過,投入激烈戰團。門外頓時只剩安隆一個人望著向青雲的背影發愣。   葉星落雖憑一腔血氣激起潛力,一時盡擋七派高手的攻擊,這時也是有點捉襟見肘,力不從心了。在七派軟磨硬泡的車輪戰下,他已是精疲力勁,身上更是處處帶傷。   向青雲一掠數丈,輕鬆落至葉星落身畔,抬手間已將兩名冒進的七派弟子的喉嚨刺穿。   正左支右絀的葉星落見得向青雲參戰,不由大喜過望:「向兄來得好!」   向青雲一聲歎息:「你才是真的厲害。」說話間手中劍芒更盛,七派的攻勢頓時不能繼續。   有向青雲的加入,魔門眾人的形勢大為好轉。葉星落一心防禦,向青雲全力進攻,配合得天衣無縫,七派頓時難做寸進。聞采婷和白清兒自保之餘,也可護住吳慧青。   不過魔門眾人雖一時無礙,卻也是突圍無望,周圍的七派中人在向青雲參戰之時稍有混亂,這時卻已重整陣腳,雖不時有人傷亡,但其空出的位置馬上就會有人補上,魔門的覆滅眼見只是早晚間事。   七派中人都沒與魔門打過交道,在名門大派的自大心態下,原先根本沒把魔門放在眼裡,卻在一交手下即死傷慘重,不由心膽俱寒。眼見終佔得上風,沒人肯就此放虎歸山,留下如此可怕勁敵。心同此意,七派中人雖傷亡慘重,卻沒人肯退縮,每個加入戰團的人都是血眼通紅。   戰況更為慘烈,七派中傷亡更多,魔門中人雖沒人致命,卻也都是遍體鱗傷。   吳慧青無力抬頭,見魔門眾人仍在苦苦支撐,不由一聲長歎:「何苦為我一人而連累大家呢?是我自願留下的,你們自行突圍不算違誓。好了,你們走吧。」   白清兒一邊揮劍防禦,一邊淒然叫道:「別說了,吳師叔,我即使不能將陰癸派發揚光大,也絕對不會做拋棄同門之事。何況是你?要死我們就死在一塊。」氣怒間劍勢大盛,反而攻擊威力大增。   在白清兒的感染下,其他人也是精神大振,一輪強攻之後,七派傷亡名單又長了許多。   在此景況下,邱文盛終頂不住了,他雖不願在此傷亡慘重的情況下招人救援,白白將功勞送與他人,卻也再不忍見七派弟子就次傷亡下去了。思忖良久,他長歎一聲,揮手發出了求援信號。   葉星落雖是不惜體力來回衝殺,卻時時留意七派動向,或許他是魔門中唯一還記得原先計劃的人。見邱文盛終忍不住求救了,心下大喜,接下來只要能重新退回屋內,就算大功告成了。   葉星落剛要將這個消息告知已是在憑本能衝殺的其他魔門眾人,卻突然從院門處飛入一人,人在空中已是一聲大喝:「敵人援軍來了,我們按原計劃行動。」人已落地,毫不停留,如餓虎下山般向前猛撲,頓時在七派的圍攻中為魔門眾人衝出一條血路。   看來人身形雄壯,手中銀環飛舞,除了「四川胖賈」安隆,還能是誰? 正文 第八章 陷入絕境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48 本章字數:17910  當向青雲不顧安隆勸阻,自行躍入院內去援救葉星落時,安隆心頭一震下也沒再攔阻,一個人愣愣地站在院門處發呆,只覺百般滋味在心頭。   七派中人也是奇怪,彷彿完全無視安隆的存在,沒人理會他,只是逕自去攻擊院中的魔門諸人。   安隆呆呆地看著院門內的惡鬥,卻是視而不見,他的耳中一直迴響著向青雲的那句話:「聖門既亡,我又去哪裡一統聖門去?」   「一統聖門!」這四個字彷彿有不同凡響的魔力,安隆低聲反覆念叨著,似已癡了。這本是他一生的夢想,也是他當年義無反顧支持石之軒的原因,因為他認為石之軒是一統魔門的最加人選。在石之軒歸隱之後,他又悉心栽培了一個向青雲,一切的一切,不都是為了一統聖門這個夢嗎?   一個人癡癡地想著,安隆忽然覺得很羞愧,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只把一統聖門當做口號,而再不想該如何做才能一統?接著他又很欣慰,因為他對向青雲的栽培終見成效,向青雲已經把一統聖門的信念刻在心中,無時或忘。即使這時見到石之軒,他也可自豪地說:「石大哥,我沒有辜負你的期望,我已經為補天閣調教出一名出色的聖門弟子。」   安隆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對周圍發生的一切渾若未聞,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遠處傳來的異響才突然讓他驚醒。他側耳細聽,似有大隊人馬正向這個方向趕來。   驀地想起葉星落的計劃,他忙舉目向院內望去,只見魔門眾人的狀況慘無可慘,吳慧青只剩一口氣自不必說,其他人也是渾身帶血,也不知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   眼見形勢危急,如不能在另一邊的援軍趕至之前撤回屋內,魔門眾人將鐵定全軍覆沒,安隆無暇多想,一咬牙,忽運氣行遍全身經脈,一陣刺耳的骨骼聲響過之後,他原本就肥胖臃腫的身軀更顯雄壯。   一縱身躍往院內,他喊出了那句:「敵人援軍來了,我們按原計劃行動。」   安隆帶頭向房屋方向猛衝而去,七派中人頓時措手不及。惡戰多時,七派中人雖不能說是強弩之末,卻也是功力消耗過巨,加上魔門眾人一直只是苦守原地,七派中人只是緊守院門,不讓魔門眾人逃走,卻不料安隆反向房屋方向突擊,猝不及防下登時被安隆衝開一條血路。   安隆休息多時,精力充沛,雙環飛舞間有如神助,七派高手一時竟無人敢攖其芒,被他一衝即過。向青雲和葉星落一左一右護著照顧吳慧青的白清兒,緊隨安隆向前。聞采婷見突圍有望,精神大振,緊隨大隊,負起斷後之責。魔門眾人在安隆的帶領下,瞬息間已房屋處衝前數丈。   鄭沖這晚已與葉星落多次照面,卻始終未佔上風,雖曾偷襲得手,劈中葉星落一刀,卻也只是皮肉之上,心下大感不夠過癮。此時見魔門眾人齊心向前,又趁機尾隨葉星落而來,想混水摸魚,暗算葉星落一記。   葉星落正緊緊護著白清兒向前,忽感右側風急,一把大刀迎頭劈至。不用看也知是鄭沖,他心下暗恨間,也不閃避,直接用匕首飛刺鄭沖雙眼。用此同歸於盡的打法也是不得已,如在躲閃間稍露空隙,只怕要分心照顧吳慧青的白清兒就有難了。   鄭沖惡戰半晚,也被激起凶性,竟也是不閃不避,只是加勁將大刀飛速劈下,擺明不怕與葉星落同歸於盡。葉星落忽冷笑一聲:「鄭兄上當了!」   鄭沖剛為他冷酷若冰的笑容弄得心驚肉跳,一愣神間異變已生。葉星落右手匕首向上劃出一個半圓,奇跡般將他的大刀卸往一側,有迅雷不及掩耳地復刺向他雙目。   鄭沖魂飛魄散下欲縱身向後,卻因葉星落化解他這一招用了巧勁,他反被大刀自身的勁道帶向前方。   就在鄭沖自忖必死之際,從身側忽伸出一把長劍,將葉星落的攻勢化解。葉星落隨著魔門眾人向前,已無暇顧及鄭沖,順手揮動匕首攻向援救鄭沖之人。兩人打一照面,同時都是一呆,原來來人是齊行健。   齊行健的長劍標射葉星落小腹,葉星落的匕首卻已至齊行健咽喉處。兩人一愣下同時停手,葉星落卻忽一咬牙,匕首復急速刺去。   齊行健卻無法再繼續攻擊,一聲歎息,他回劍化解了葉星落這一招,借力飄向遠方。   葉星落和鄭沖及齊行健的交手只發生在瞬息間,兔起鵲落,並未影響魔門整體的陣型和速度,在此期間,魔門眾人又逼近屋門數丈。   安隆雙眼血紅,似是瘋了一般,帶頭衝殺在最前面,七派中人在他的攻勢下碰著傷,擋者亡,真可謂所向披靡。轉眼間魔門眾人離目標屋門出就只有五六丈的距離了。   但以邱文盛為首的七派高手這時也察覺魔門眾人的目的是房門處,都將主要精力放在前方攔截,不再兼顧其他方向。安隆剛才聽到的援軍此時也已逼近,七派中人士氣大振下更是玩命阻擋,前赴後繼。即使以安隆的瘋狂,這時也不由慢下了腳步。   安隆奮起餘力,又是一陣瘋狂砍殺,頓時又帶魔門眾人逼近房門一丈,卻再難寸進。魔門的突圍戰變成攻堅戰,戰況又開始呈膠著狀態。   雙方僵持不下,葉星落心急如焚,眼見成功在望,卻在此分秒必爭之際被攔住去路,這種感覺真是令人思之欲狂。   就在這時,在戰圈外圍突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全力攔住他們,絕對不能讓他們逃走。」   葉星落聞聲望去,發現原來說話的是李承乾,不由喜出望外,如同見到救星一般。   戰端一啟,李承乾就躲起來坐山觀虎鬥,遠離是非之地。看到戰況如此慘烈,他一面心驚肉跳,一面暗自慶幸沒有貿然以身犯險。他本來以為魔門眾人已是在劫難逃,卻不料在安隆重新加入之後,魔門又變得神勇無比。對葉星落的憎恨讓他不由得心急起來,擔心魔門眾人會因此逃脫,情不自禁下他走近幾步,發出警告。   葉星落見李承乾走近,大喜下振臂高呼:「李世民要我們死,我們叫叫他兒子亡。大伙跟我來,一起幹掉李承乾。」說話間殺出一條血路向李承乾衝去。   已經殺昏頭的安隆也不甘落後,緊隨葉星落,對著李承乾方向就是一陣猛劈,七派頓時又亂了陣腳。向青雲和白清兒等也無暇細思,本能般尾隨葉星落衝殺而去。   魔門眾人合戰多時,配合見已是天衣無縫,進退同步,陣型剎時變成葉星落衝前,安隆和聞采婷一左一右,向青雲斷後。白清兒護著吳慧青,仍在中間。   七派主力本都在正前方阻截魔門眾人衝向屋門,其他三面都是放手薄弱,李承乾這個方向大多只是普通弟子,被葉星落等這一衝,他們怎能擋住殺紅眼的魔門頂級高手們?葉星落等轉眼已經逼近李承乾身前。李承乾看到一個個如魔鬼一般凶狠的魔門眾人向自己衝來,竟像嚇傻了一般,都不知道閃避了。   在葉星落等向李承乾衝去之時,齊行健也同時一聲大喝:「保護太子!」說話間帶頭向李承乾方向衝去。也不知道是真的心切太子,還是藉機幫葉星落一個忙。反正效果是不錯,七派中人都一窩蜂般去救李承乾了。   七大派主看到魔門眾人改變攻擊對象,當下都是大驚失色,笑話,讓魔門之人傷到當今太子,有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即使能盡殲魔門妖人,怕也難恕其罪。顧不得再對魔門眾人下手,幾大派主紛紛從邊上掠過,齊齊擋在李承乾的身前,將他團團圍住。   葉星落見原本密集難通的正對屋門的方向突然出現一絲空隙,暗喜妙計得逞,哪還有心情搭理李承乾,發一聲喝,帶領魔門眾人重又殺向屋門處。   這邊這時剩下的都是一些七派普通弟子,對葉星落凶神惡煞般的衝殺早慌了心神,躲之猶恐不及,誰還會蠢得去捋虎鬚?一時間通望屋門之路竟是暢通無阻。   向青雲護送其他人等衝向屋門,卻發現安隆對葉星落的呼喝充耳不聞,猶在那裡狂攻不止。這一來卻正好將七派的追擊阻截。各大派主這時也發現魔門之人聲東擊西,欲待要追,卻被安隆一人將攻勢盡擋。看到安隆整個一嗜血狂魔的樣子,一時倒也無人敢越雷池一步。   葉星落和陰癸派白清兒等四人無驚無險的衝入正屋,向青雲卻回身去找安隆。   自安隆重新加入戰團,向青雲就覺得他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卻也說不出異常在什麼地方。這時掠至安隆身邊,向青雲才發現安隆似已失去理智,只是一味砍殺,渾不知危險殺機。   向青雲揮劍擋往七派的攻擊,拉安隆一把道:「安師叔,這邊來。」指引他往屋中退去。   安隆這時才似有所清醒,轉身又劈出一招,這才與向青雲一起退向屋中。兩人一路衝殺,轉眼已到門前。   七派中人見李承乾無恙,先自鬆了一口氣。衝殺半晚,每個人都是身心俱疲,念及魔門眾人退如屋中也是困獸,倒也不刻意追殺。   安隆當先衝入房中,向青雲剛舉步欲進,忽然頭頂處狂風勁吹,有兩人自屋頂處狂猛下擊。葉星落安頓好吳慧青,這時正好來到窗口處觀望院中動靜。從窗口他看得清楚,自房頂攻向向青雲的兩人,一個是五十多歲的貴族男子,另一個是一名嬌俏少婦。不及思索,葉星落自窗口處飛身迎向那少婦,一聲長笑道:「宇文閥主,獨孤小姐,我等你們等得好苦啊。」來人正是宇文傷和獨孤鳳,葉星落都曾見過。   向青雲在勁風及體之前已霍然轉身,長劍上挑,將宇文傷的攻勢阻截。葉星落也來得及時,正好將獨孤鳳攻向向青雲的一劍擋住。四人兩兩對敵,一聲沉猛的氣勁相交聲後,宇文傷和獨孤鳳沉身落地,葉星落和向青雲卻借勢退入屋中。   宇文傷和獨孤鳳對視一眼,又同時縱身前撲,欲強行闖入屋中。可惜這次他們遇到的阻力更大。悉心照顧吳慧青的白清兒對外事不聞不問,安隆和聞采婷卻早被驚動,連同葉星落和向青雲,在宇文傷和獨孤鳳再次攻來之時,四人同時出手,發出雷霆一擊。   巨響聲中,宇文傷和獨孤鳳被擊得飛身後退,落地時已在五丈開外,正好在圍攏來的邱文盛等七派高手身邊。   一聲長笑,宇文傷道:「怨不得七派損失如此慘重,魔門餘孽果然實力強勁。不過有我宇文傷在,管叫他們插翅難逃。」見院中伏屍處處,受傷者更是不知凡幾,他自可想像到戰況的慘烈。只不過他這番話卻是太過狂妄自大,七派中人雖沒人接口,卻大都皺起眉頭。   獨孤鳳也是不滿,一聲嬌笑道:「聽宇文閥主所言,我們獨孤家是不該來的了?」   宇文傷也醒覺不對,尷尬笑道:「鳳小姐說笑了。你手中長劍我是絕不敢小覷的,不過你最好是留給魔門妖孽受用。」   葉星落此時又移至窗前,見不時有人自牆外躍進院內,圍攏在宇文傷和獨孤鳳身前,知道對方高手終被調開,頓時心寬不少。   聽宇文傷語氣狂傲,葉星落當下一聲冷哼,喝道:「宇文傷真是好大的口氣,幸好今天風不大,不然我趙某人真怕你會閃了舌頭。」卻是學的趙德言的聲音。   宇文傷聞言,臉色一下凝重起來:「『魔帥』趙德言?魔門還真是群妖齊集,怪不得如此猖狂。既說我口氣大,不如出來手下見真章。省得空口百牙,徒惹人笑話。」   葉星落仍是學著趙德言的口音,一聲冷笑道:「只要你不倚多為勝,願依足江湖規矩與趙某人單鬥一場,我趙德言自當奉陪。只是你如輸了又當如何?」他自是有把握宇文傷不肯應戰,當然不怕把話說得太滿。說完自己也覺好笑。   宇文傷權衡利弊,終斷然拒絕:「笑話,今晚之事乃除魔衛道,你道是普通江湖爭鬥?反正你是在劫難逃,我宇文傷倒也不急著送你上路。」   葉星落聽他色厲內荏,暗自好笑,先學趙德言的聲音一聲冷哼,然後轉為安隆的聲音道:「老趙,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你的名頭還是這麼響,區區幾句話就把堂堂宇文門閥的閥主給嚇住了。」   毫不停歇,葉星落又轉回趙德言的聲音,一聲冷哼道:「你以為我像你安胖子般不長進?不就是幾個所謂七大門派的小嘍囉嗎?居然搞得灰頭土臉,實在是丟人。」   安隆頓時發怒了:「老趙,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不服氣自己可以去衝殺一番嘛,看你是不是會比我更威風。」當然還是葉星落在模仿。   繼續以趙德言的聲音接話:「安胖子火氣這麼大?看來七派還真是讓你吃了不少苦頭。想看我出醜?有的是機會。到時候讓你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聖門高手。」   在一個人完成這一大段對話後,葉星落最後以綰綰的聲音收尾:「大家不要吵了,留點力氣待會兒對付敵人。剛才出戰的人都休息一下,我和言帥為大家護法。等大家休息好,我們一起出去。這次不成功便成仁,絕對不能讓所謂的七大門派,世閥高手好受。」葉星落上演了這一出獨角戲後,院中七派中人及宇文傷和獨孤鳳等如臨大敵,不自覺後退一步,都是小心戒備,嚴陣以待。   葉星落對此結果甚是滿意,微微一笑,這才轉向屋中魔門眾人。魔門眾人卻早被他聲色並貌的表演驚得目瞪口呆,猶自未緩過神來。葉星落又是一笑,低聲道:「成了,他們暫時被穩住了。我們馬上撤走。」   安隆這時才如夢初醒,一聲低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說起來你學我的聲音還真他娘的學得像。」說完卻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住喘著粗氣。   眾人都以為他是剛才衝殺過度,功力耗損厲害,並不以為意。向青雲卻是例外,雖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的聲音卻有些變異:「安師叔,你用了天蓮乍放?」   眾人聞言都是一愕,將詫異的目光投向安隆。天蓮乍放是天蓮宗的一門魔攻,用此功法者可在短時間內將自己的功力提升一個檔次,但後果也同樣嚴重,在一段時間之後用功者會功力盡失,沒有半年以上的時間療養根本無法恢復。所以等閒情況下沒人願意使用這種功法。   想起安隆剛才神勇異常的表現,魔門眾人都已信了向青雲的話,卻又是疑竇頓生:魔門中人一向自私自利,安隆更是個中翹楚,怎會突然轉性,為了他人使用這種損己利人的功法?   安隆先向向青雲點點頭,這才轉向驚詫莫名的魔門中人:「想不到吧?我也沒想到我會做這種傻事。不過話又說回來,究竟什麼是傻,什麼是聰明,又有誰說得準呢?」語氣中有驕傲,更有自嘲。   魔門眾人一陣沉默,不知該如何評價安隆這瘋狂的舉動,但如果沒有安隆的突然神勇,想來不會這麼容易逃回屋中,眾人對他都是心生一份感激。連先前險些傷在他手上的白清兒也對他惡意大減。   葉星落對這胖子也是心生敬佩,豎大拇指道:「有一套,晚輩真是佩服萬分。」轉頭望向白清兒,卻見她一臉愁容,不由一怔:「白師叔,怎麼了?」   白清兒一聲輕歎:「吳師叔傷及心肺,傷勢不容樂觀,如不能及時治療,只怕後果堪慮。」   葉星落當機立斷,道:「事不宜遲,我們別再耽擱時間了。我在前面帶路,各位隨我來。」不再多言,當先進入秘道之中。   並不如葉星落所想,地道居然是頗為漫長,足有盞茶工夫他才感到前無去路,看到一個洞口。洞口約有一人多高,有燈光透入,似在室內。   葉星落不敢莽撞,輕聲叫道:「師傅,是你在上面嗎?」   明空的聲音傳下:「師兄,是你嗎?」不知為何,她的嗓音聽起來大是不妥。   葉星落大感慌急,猛然衝出地洞,看見綰綰抱著明空坐於洞口一側,並無異樣,這才鬆了一口氣。但明空小臉煞白,眼神迷茫,又是讓他心中一痛,急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綰綰歎息一聲:「也沒什麼,只是讓她看到我殺人了。」   葉星落伸手接過明空,皺眉道:「師傅!」語氣中頗有責怪之意。   綰綰語氣苦澀:「我也不想這樣。不過對方有兩個人太棘手了,我也是迫不得已下才痛下殺手的。」   葉星落想起這也是魔門弟子成長必經,一聲長歎之後,也不再說話了。明空卻突然開口:「我沒事的,師兄。有你在,我就什麼也不怕了。」聲音卻是低沉異常。   葉星落歎息間,明空卻又訝然問道:「師兄,你身上是什麼味道?」   葉星落一怔,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衣服已是破爛不堪,更是被不知是自己還是敵人的鮮血染紅,剛才有敵當前,顧不上理會,現在才感到一股刺鼻濃烈的血腥味。要如何對明空說呢?葉星落無法開言,只是現出一臉苦笑。   明空卻似明白了什麼,不再說話,只是緊緊抱著葉星落的脖子,將小臉深深埋在他的肩頭。   這時其他人也都一一躍上洞口,頓時將此小小靜室塞滿。   綰綰目光落在白清兒扶著的吳慧青身上,一怔道:「吳師叔怎麼了?」   白清兒淒然道:「是我不好,連累吳師叔受傷了。」   綰綰決然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馬上走。我來照顧吳師叔,清兒你在前面帶路,去你說的那個地方。」眼中卻似有悲傷,不知是為己,還是為人?   白清兒搖頭道:「不,我要親自照顧吳師叔,讓聞師叔來帶路好了。」   綰綰對她和吳慧青的感情自是瞭解,也不多言,淡淡道:「那也好。」帶頭出了靜室。   其他魔門隨綰綰魚貫而出,才發現所出也是一處大宅院,也同樣沒有人居住。院中也是伏屍多處,可見也是經過一場惡戰。   趙德言如一隻大鳥般自房頂處躍下,大喜道:「都來了?看來大功告成了。四周沒什麼異樣,我們快點走吧,免的夜長夢多。」   綰綰搖搖頭,卻是沒有說話。這個動作卻被葉星落看在眼裡,心下又是大震,為什麼師傅毫無喜色呢?難道師傅所說的很長的夜還沒過去?看看緊抱自己的明空,葉星落的心情突然又沉重起來。   其他人卻沒有這麼多想法,見面前無敵,都是大喜過望,由聞采婷帶路,一行人快步出了宅院。   穿過一道坊門,魔門眾人來到一條貫通南北的大街,街道寬約二十丈,兩邊都是單層建築。月已西沉,街道上毫無燈光,黑暗中頗顯詭秘。   聞采婷停步回頭,笑道:「看來沒事了,在前行一里左右,就可安然無恙了。」眾人都在欣喜之際,安隆卻突然一聲悶呼,頹然倒地。   趙德言眉頭大皺:「安胖子,如此關鍵時刻,你又搞什麼鬼?」   安隆一臉沮喪:「我的天蓮乍放時限已到,我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趙德言一臉不解,葉星落扼要給他解釋了一下發生的事。   趙德言聽完更是難以置信:「安胖子,這種事你也做得出來?你是不是吃錯藥了?」   安隆苦笑一聲:「什麼也別說了,當我鬼迷心竅好了。」   白清兒忽不耐道:「現在不是閒聊的時候,有什麼話等我們到了安全之處再說好不好?」   向青雲忙扶起安隆,眾人在聞采婷引導下剛舉步欲行,卻被綰綰揮手止住了。   眾人不解間,綰綰沉聲道:「該來的終究要來,現在已來不及了。」眾人更是迷茫。   綰綰卻不再理會魔門眾人,目光緊盯著黑暗中某處,喝道:「不用再躲著看好戲了,出來吧。」   一聲長歎響起,在魔門眾人愕然的眼神中,一盞明亮的燈籠突然在眾人面前亮起,同時照亮的還有師妃喧和雁無影的倩影。師妃喧緩步來到魔門眾人身前兩丈出站定。綰綰冷冷盯著她,沉聲道:「師妃喧,今晚之事太過分了吧?以聖門和你慈航靜齋之約定,你們可是大大越規了。」   師妃喧搖頭歎息:「事情鬧到如此地步,又豈是我所願見?說來今晚之事本是與我無關,但事已至此,怕亦要請姐姐交出《道心種魔**》才好。如果你肯將《道心種魔**》,小妹可為諸位安排一條退路,不至全軍覆沒。」   綰綰淡淡一笑:「是這樣嗎?」眼神左右掃過魔門眾人。   安隆在向青雲的摻扶下,辛苦地喘著氣,卻是決然一笑:「少做夢了。《道心種魔**》乃是聖門至寶,豈能交與你慈航靜齋?師妃喧,你是不是發燒燒壞腦子了?」語氣毫不客氣。   師妃喧也不動氣,和顏悅色道:「你先看看你們的情況再說話吧。完全喪失戰鬥力的已有兩個,除綰綰姐和言帥外,其他人也是身疲力竭,在七大門派和門閥高手的追擊下,你們存活的幾率又有多大?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們何必為一本書丟掉性命呢?」   話可謂合情合理,奈何魔門中人根本聽不入耳。趙德言一聲長笑:「都說聖門心狠手辣,行事不擇手段,今日我才知天外有天,慈航靜齋才是趁火打劫,斬草除根的高手。我趙德言縱橫一生,即使今日戰死當場亦是無憾,只是在我身死之前,我還想看看你們慈航靜齋還有什麼招數沒使出來。」   不等師妃喧說話,綰綰先自含笑接口:「師妹子聽見沒有?大家好像對你的提議都不感興趣。事關聖門至寶,我也無法一人做出決定。現在看來是難如你願了,卻不知你是讓開通路讓我們走呢,還是要與聖門火拚一場,至死方休呢?」   師妃喧一臉悲天憫人:「我又豈願事情到此決絕地步?不如這樣吧,我與姐姐來決鬥一場,由勝者決定《道心種魔**》的歸屬好了。」   綰綰一笑:「也好,正好趁機一續十年前未竟之緣。」   綰綰和師妃喧做勢欲鬥,安隆卻是一聲大喝:「綰綰,何必和她廢話呢?她這麼礙手礙腳,不如我們一起幹掉她好了。再拖延下去,七派的兔崽們要追上來了。」   綰綰又笑,笑意卻如秋風般悲涼:「你還沒完全醒悟嗎?師妃喧既然來了,李世民還會遠嗎?李世民乃深明兵法之人,他既出手,又怎會不考慮周詳?又怎會給我們留退路?」   魔門眾人聞言臉色巨變,側耳細聽,卻是什麼異響也聽不到。但這種萬籟俱寂的感覺卻偏偏讓人很不舒服,一種如魚在網中的無力感覺襲上每個魔門中人的心頭。葉星落終於知道師傅為什麼一直那麼悲觀,當下也是心中悲涼。只是為何師傅明知這是陷阱,還要踏進來呢?難道……?他的心中又升起希望。   綰綰一聲輕笑:「在正戲開鑼前,先清清舊帳也是不錯。」一溜眼般掠過與師妃喧之間的距離,不知什麼時候天魔雙刃已然在手,對師妃喧凌厲攻去。師妃喧同時掣出長劍,閃電迎向綰綰的雷霆之擊。   兩人此晚再次交手,又與首次大是不同。不再考慮其他因素,只是單打獨鬥,兩人下手間已是絕不容情,以快打快,以命博命,其迅捷狠辣令人瞠目結舌。看到兩人美如仙子,卻偏偏做此殊死之鬥,旁觀眾人在大感賞心悅目之餘,也是感歎莫名。   綰綰來去如電,天魔雙刃如水銀洩地般無空不入,其伶俐狠准之處連旁觀者都覺喘不過氣來。師妃喧自是不敢大意,小心應付,綰綰攻勢雖猛烈,卻在師妃喧的嚴密防守下每每無功而返。惡戰在繼續,兩人的姿勢都飄飄若仙,局勢卻漸漸白熱化。   葉星落看得心曠神怡,若有所得間卻又煩惱不已。對綰綰攻擊的精妙之處,他完全領悟,但到自己出手是卻是少了那股狠辣的氣勢,宜守不宜攻,雖也算不錯,卻也是無奈之舉。白清兒也忘了吳慧青受傷帶來的哀傷,對綰綰的身手大歎不如,更知陰癸第一高手當是這個已宣佈退出陰癸派的師姐。   這時綰綰的攻勢越來越急,師妃喧卻仍是緊密防守,寸步不讓。鬥到酣處,綰綰袖中突飛出白色羅帶,將師妃喧之手緊緊纏住,在羅帶將師妃喧帶往一邊的同時,天魔雙刃也迅雷不及掩耳般向師妃喧狠狠插落。   生死關頭師妃喧忽身形連閃,在間不容髮間將綰綰的雙刃避過,同時已擺脫羅帶,飄然向後急退。   綰綰也不追趕,只是一笑開言:「妹子感覺如何?」   師妃喧神色黯然:「我自認無法勝過姐姐。不過事關重大,還望姐姐能再三思。」   綰綰淡淡一笑:「廢話就不用說了。你既自認不行,還是請大主角亮相登場吧。」師妃喧一聲歎息,不再開口了。   長街突然變得靜寂,但寂靜卻只是一剎那間事。   房頂上破空聲起,長街上馬蹄轟鳴,萬籟俱寂的假象終被打破。雖有綰綰的警告在前,但這突如其來的異響還是讓魔門眾人心膽俱寒。   無數的弓箭手現身屋頂,甫一站定即張弓搭箭,將寒光閃閃的利箭對準長街上的魔門中人。一陣刺耳的吱嘎聲響之後,魔門眾人更是面如死灰,數百架弩箭機也已就位。   數不清的火把亮起,將整個天空都照亮了,長街上更是亮如白晝。大對人馬同時也將他們的後路完全封死,來者正是剛才與魔門眾人血戰多時的七派人眾。   但魔門眾人已無暇理會這些人,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在前方,一隊騎士正絕塵而來。想起綰綰先前那句:「今晚無論我們怎麼逃,最後都逃不出李世民的手心。」每個魔門中人的眼神中都充滿了絕望。難道魔門大覆滅就在今夜?   騎士們終於馳到魔門眾人面前,當先一人身著皇袍,面貌英偉,顧盼間自有睥睨天下的氣勢。不用介紹,誰也知道這正是今夜事件的始作俑者,當今天子李世民。   宇文傷和獨孤鳳一左一右護著李世民,得意望向面色沮喪的魔門眾人。其後還有數十人,個個眼閃神光,顯是一流高手。   如此陣勢,將魔門一舉拔起的意圖顯而易見,魔門眾人相顧無言,只覺心一直往下沉。   師妃喧上前一禮:「見過皇上。」   李世民臉顯喜色,旋有改為追憶神情:「有多久沒見到師姑娘了?大概都快有十年了吧?若不是對付魔門,只怕師姑娘仍不肯讓朕見上一面。不過我還是喜歡師姑娘叫我秦王。」   師妃喧一聲輕歎:「相見爭如不見,妃喧畢竟是出家人。今晚之事也非我所願見。雖知皇上也是自有苦衷,妃喧卻還是忍不住要問皇上一句,為何竟讓周老歎將《道心種魔**》交與綰綰?她本已達天魔功第十八重功力,有此書當更如虎添翼,怕將是另一個石之軒了。」   李世民聞言卻是一怔:「竟有此事?」回身對身後一人喝道:「無忌,這是怎麼回事?」   那人是一個四十多歲的清秀文士,眼神深邃,顯是足智多謀,城府極深,聞言上前答道:「是周老歎說有辦法將魔門妖人引來京城,什麼辦法我卻是不太清楚,師姑娘所言之事或是有之,只是我並不瞭解魔門內幕,對其中關鍵也是不甚了了。」自是長孫皇后之兄,李世民的妻哥長孫無忌。   魔門眾人聽得周老歎夫婦居然將魔門同道出賣,無不咬牙切齒,卻一時也無可奈何。生死尚在兩可?何言對付這對叛徒?   李世民一揮手,不在意道:「算了,反正魔門妖孽今日一個也逃不了,這失誤也沒什麼大不了。縱她有成為第二個石之軒的潛力又如何?我不會給她這個機會的。」又轉向師妃喧笑道:「既然此書事關重大,等我盡滅魔門妖人之後,就將它交給師姑娘好了。」   師妃喧微歎道:「也好。」又不解問道:「皇上又為何執意要將魔門置於死地呢?」   李世民避開她的目光,眼睛望想前方,語氣轉冷道:「魔門妖人最喜擾亂天下,終是心腹大患。當年害我兄弟相殘,每每使我念及耿耿,寢食難安。現今天下盛世已至,我又怎會容此等妖人存在,成為他日禍源?更何況,斬妖除魔,不也是你們慈航靜齋的心願嗎?」   師妃喧欲言又止,終化做幽幽一歎,才說道:「事已至此,妃喧也不再多言,只盼皇上能以天下蒼生為重,不負一代明君之名。」   李世民肅容道:「師姑娘金玉良言,世民不敢須臾或忘。」   向師妃喧微一躬身,李世民轉想卓立街心的魔門眾人喝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亦不願妄動干戈,有傷天和。今晚之事,也非要將爾等斬盡殺絕,只要爾等願自廢武功,朕就既往不究,自會安排爾等去一安全地方頤養天年。」   安隆先自一聲長笑:「去你個狗屁朕。我安隆即使是死,也會死得像個男人。什麼狗屁頤養天年,老子不稀罕。」   李世民臉色一沉,四周喝罵聲響起之時,趙德言也冷然開口:「我承認你李世民卻是不世之雄,但要我臣服於你卻是休想。如要我趙德言跪著求生,我寧願站著就死。聖門中人逆天行事,正是以自由為念,又怎會任你擺佈?廢話就不要說了。」其他人連話也懶得說,眼神中卻都是決絕之色。一時的沉默間,身受重傷的吳慧青忽然一聲低呼,強行提起一股真氣,竟奇跡般自己站直了。白清兒驚叫一聲:「師叔!」待要去扶她,卻已被聞采婷拉住。聞采婷搖搖頭,悲切說道:「魔功已成,來不及了。」   白清兒滿臉是淚,欲呼無聲,吳慧青卻是一聲長歎:「時到今日,我才知道我們聖門中人有多蠢。自己鬥來鬥去,最後卻是被別人一朝漁利。這一切又是何苦呢?」   抬頭向天,吳慧青悠然道:「但我也很開心,因我終親眼看到聖門中人也有同舟共濟的一日。雖只一次,也已足夠。」長吟一聲:「聖門既不負我,我亦不負聖門。願大家以今日之事為戒。」音未落,她已化做一道輕煙向左飄過街道,貼地滑行十數丈,她驀地躍起,凌空投往屋頂處的弓箭手。   在一片火把的光亮中,吳慧青臉色安詳,衣袂飄飄間,似有一中說不出的美麗。   魔門眾人都用崇敬的目光遠送吳慧青,李世民等卻不知吳慧青這以卵擊石的舉動意欲何為。師妃喧是魔門敵人中唯一理解這一切的人,她一聲驚呼:「天魔解體**!快閃開。」後一句當然是對屋頂的弓箭手們所說,卻沒人理會她。   屋頂的弓箭手們見吳慧青凌空而下,既來不及躲閃也根本沒有躲閃的念頭,紛紛張弓射箭,均瞄準吳慧青而去。吳慧青對撲面而來的箭枝不閃不避,頓時給射得有如刺蝟一般,但她仍堅持著落到屋頂。   在眾弓箭手以為萬事大吉之際,一聲爆震響過,吳慧青的身影卻突地化做一道耀眼的白光,眾弓箭手首當其衝,頓時被此強光刺得睜眼如盲。   遠離吳慧青落腳處的其他人卻看得清楚,隨著這一聲巨響,吳慧青的身體突然化做一片白芒向四周撒去,而射入她體內的箭枝也天女散花般射向四周。慘叫聲此起彼伏,被白芒擊中的弓箭手立時斃命,被反射回去的利箭射中的弓箭手也不好受。等白光散盡,屋頂上伏屍處處,受傷者也不知有多少。本是嚴密的陣線頓時現出一個空缺。   聞采婷沉聲道:「慧青用自己的生命為我們衝出了一條通道,大家一起向這邊沖吧。」   但已經來不及了,在吳慧青身化白芒之際,李世民也終醒悟,沉聲怒喝:「既然如此冥頑不靈,也就休怪朕心狠手辣。」在聞采婷剛提出自己的建議之時,李世民已是高呼一聲:「放箭!」   漫天箭雨鋪天蓋地而來,本是光亮如晝的長街又變得陰暗,密集的箭枝遮蔽了所有的光線。   師妃喧歎息間,李世民的臉上卻是冷酷的笑意,魔門眾人的退路已被完全封死,在此密集攻擊下,有誰能生還? 正文 第九章 邪王風采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49 本章字數:15180 在李世民下令放箭之時,葉星落猛地衝前,想以自己的血肉之軀為師傅和師妹擋住滿天的箭枝。但他剛身形一動,綰綰就一把把他拉回來了,並順手揮出一道氣勁,將葉星落和明空都席捲在內,頓時為兩人搭起一道可擋御一切的氣牆。葉星落才知師傅自言可全身而退不是虛言。   與此同時,其他魔門眾人卻是如聞采婷提議,縱身撲往左側的房頂,雖明知這一去是九死一生,卻也沒人因此而願坐以待斃。他們拚命集起全部功力,像是想要創造奇跡,從這有如螞蟥般密集的箭雨中成功脫逃。看似英勇,實則也只是魔門眾人臨死前的反撲,每個人心中都不抱任何希望,所作所為只是一種求生的**,以及想在臨死前表現得不辱魔門中人形象的執著。   但魔門眾人的這點打算卻也難以如願。在他們剛向前撲時,來勢快極的勁箭已到眼前,那狂猛的箭雨帶來的勁風使每個人都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只是這些已近在眉睫的箭枝並沒有擊中他們,勁箭的來勢雖快,卻有人來得比箭枝還要快。一道人影從剛才吳慧青以生命破開的空缺中掠過,與弓箭手們的快箭以及弩箭機的弩箭同時飛出屋頂,卻趕在箭枝的前面與魔門眾人打個照面。   一股強至無可抵禦的勁氣襲來,飛身前撲的魔門眾人不由自主地向後飛跌,落地時又全回到他們原來所在的位置,彷彿他們從沒離開過似的。只有他們自己心中才知道所遭遇的勁氣是多麼的強勁和神鬼莫測的怪異。   萬箭齊發的結果並不如李世民所料將魔門眾人射成刺蝟,漫天箭雨在落到魔門眾人身上之前已詭異莫名地停留在空中,如一張用箭枝編成的箭網,就那麼一動不動地停住了。   李世民和師妃暄等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不可思議的一幕,實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驚詫過後,他們才發現在現場多了一個人。   一個面貌清秀的僧人,白衣如雪,如松柏般挺直地站立在魔門眾人身前。他雙臂張開,仰望蒼穹,似在沉思,又似在感歎,配合著滿天箭雨,整個形象既突兀,又讓人感到莫名敬畏。   全長一時靜至鴉雀無聲,連房頂處的弓箭手都忘了放箭,只是傻乎乎地看著這看似從天而降的白衣僧人,渾不知整個下巴驚得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等全場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白衣僧人身上,這白衣僧人才倏地收回敞開的雙臂,將灼灼眼神投往李世民處。不等有人說話,隨著白衣僧人的這一收臂,漫天定住的箭枝驀地動了,卻不是勁如冬日寒風般射往魔門眾人,而是頹然跌落,如一頭野性十足的獵豹在狂猛撲擊獵物的過程中突被扭斷脖子一般。魔門中人的兩旁頓時堆滿了箭枝,像是剛完成生產的兵器場。   李世民本待喝斥此不清自來的僧人,卻又被這緊隨而來得景象給驚得將已到嘴邊的話又硬生生給吞回肚裡面去了。不過也有人反而驚得大呼出聲,一個是師妃暄,另一個卻是安隆。兩人幾乎是同時大叫一聲,只不過師妃暄一臉的難以置信,喊得是「邪王石之軒」,安隆卻是驚喜莫名的叫了一句「石大哥」。   白衣僧人當然就是當年令魔門和慈航靜齋都感頭疼的邪王石之軒。   四週一陣騷動之後,又陷入絕對的死寂,聽過石之軒大名的人自然是心生寒意,沒聽過邪王名號的人也被他詭異至極點的身手驚嚇,將他當天神一般看待。   葉星落滿臉欽慕地看著這魔門中神話一般的人物,心下暗想:「這就是最頂級高手的風采嗎?相比之下,自視甚高得所謂七大門派的人就像街頭小混混一般上不了檯面。」明空好像也忘了剛才所受的驚嚇震動,小臉放光,緊盯著石之軒的背影,喃喃道:「真是太瀟灑了!」   師妃暄震驚過後,肅容而向石之軒,沉聲道:「石之軒,你忘了當年的誓言了嗎?」   石之軒似這時才發現她的存在,瀟灑地一聳肩:「我當年曾發過什麼誓言呢?」   師妃暄冷冷道:「邪王是這麼健忘的嗎?你忘了你在皈依佛門之時曾立下誓言,以後決不再插手魔門事務?」   石之軒對她語氣中的指責渾不在意,洒然一笑:「有這麼回事嗎?我都忘了。不過有沒有都不重要了,即使我曾發過這種可笑的誓言,也不能阻止我做今天我要做的事。我石之軒行事,什麼時候會為一個小小的誓言而束縛呢?而且即使我真的撒手不理聖門之事,那也不代表我可以坐視聖門被他人連根拔起也不聞不問。以你們今日之所作所為,我就擺明要違背誓言,你們又有何資格提出異議?」   師妃暄一聲長歎:「當年你棄暗投明,修為即大有提升,又何苦為舊日同門而使十年苦修毀於一旦?難道你還不明白,求道之途苦難艱辛,最終世俗的一切都是要拋棄的?你這俗心一動,就不怕今生再無望上窺天道?」   石之軒啞然失笑,搖搖頭道:「什麼棄暗投明?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一個笑話了。何謂暗,何謂明?你有真的那麼肯定?說到道之追求,以你僅是劍心通明的境界,更是冬蟲語冰,不知所云。」   師妃喧忽然沉默,良久方重又:開言:「拋開其他不說,今日之事邪王意欲何為?」   石之軒瀟灑一笑:「我也不想怎麼樣,只要求你們現在馬上回家,就當這只是一場夢,睡上一覺就全忘過。我自會帶聖門同道離去,只當什麼也沒發生,今日之事就此作罷。」   師妃喧還沒說話,李世民忍不住先自開口。他雖被石之軒石破天驚的一手弄得大失儀態,卻也只是一剎那間之事,見石之軒語氣輕鬆,渾不把他這當朝天子放在眼裡,當即恢復了他的豪兄姿態。冷哼一聲,李世民沉聲開言:「石之軒你果然是邪性不改,打得更是如意算盤。」   石之軒微微歎息,道:「李淵仁慈柔弱,卻有子如此狠辣,也算是妙絕人寰。既能殺兄弒弟,逼父退位,區區對聖門連根剷除也不算稀罕。」   李世民臉上神色不變,眼中卻閃過不能遏制的怒火,因為石之軒這句話正戳到他唯一的痛處。當下也不急著發怒,只是淡淡回答:「魔門之人四處生事,驚擾天下不寧,我剷除魔門只是為天下蒼生盡一份力,又豈能算上狠辣?」   石之軒淡然一笑:「天下本就多事,又是多一個聖門,少一個聖門所能改變?動亂豈皆由魔門而起?安定又皆由爾等自命正義之人而生?無非勢耳。爾等本是因勢成事,卻欲借仁義之名,行滅絕之事,還標榜是為民除害。魔由心生,非是生於聖門。爾等一意孤行,只怕天下還真的要多事了。」   李世民一聲斷喝:「你不用再巧言狡辯了,爾等魔門妖孽為害也不是一天兩天之事了,豈會因你幾句話就改變?朕意已決,你既然來了,就和他們一起留下吧。」自忖身邊高手如雲,再加上兩側虎視眈眈的弓箭手,雖石之軒顯露出絕世武功,李世民仍不覺懼怕,竟欲將石之軒也一舉殲滅。   石之軒仰天長笑:「無知小兒,就憑你們也想留住我石之軒?既然你們執迷不悟,那就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才是聖門真正的實力。」說話間身形一晃,竟似不需要移動,在眾人只覺眼前一花的工夫,石之軒已現身李世民身前丈許處。不像是縱身掠至,倒像是他本來就在那個地方一般。   對石之軒鬼神莫測的身法,李世民心下震駭自不必說,他身周的高手們更是大驚失色,待要先發制人,石之軒已搶先出手。   站立不動,石之軒就在距李世民一丈開外的地方突然凌空一拳擊出。在場人眾足有數百,能看出這一拳精妙之處的,也不過就那麼三五人。   石之軒一拳揮出,絲毫不聞破空之聲,但李世民絲毫不敢懷疑這一拳的威力。首當其衝的他,感覺自是尤其強烈,只覺這一拳拳勁聚而不散,竟似有形之大鐵球向自己猛然撞來。   宇文傷和獨孤鳳雖自視甚高,卻也被石之軒這一拳給震住了,大驚失色下,不假思索,宇文傷以拳對拳,獨孤鳳長劍飛擊,都同時護在李世民身前,迎向石之軒的拳勁。如果讓石之軒在他們面前一招即傷及李世民,那他們以後也無顏再在江湖上露面了。   師妃喧自然也不會閒著,甚至比宇文傷和獨孤鳳還快一線,她長劍出鞘,如電上擊,目標卻是直取石之軒。雁無影與她甚是默契,幾乎與她同時出手,兩人雙劍合壁,分取石之軒要害處,其凌厲狠辣處連綰綰也不由叫好。   跟在李世民身後的其他高手,雖反應比這幾人稍慢一線,卻也只是一瞬間事,轉眼他們也都拔刀掣劍,氣勢如虹地向前衝來。   對這看是氣勢十足的圍攻,石之軒卻神色不變,只是在眼中閃過一絲不屑的笑意。看到師妃喧師姐妹的劍已至身前,石之軒忽低喝一聲:「變!」   奇跡發生了,石之軒那道氣勢本是一往無前的氣勁突然發散開來,變為四股。兩股去勢不減,卻分向宇文傷和獨孤鳳攻去,迫得兩人轉攻為守,倉皇變招應付。另兩股卻是反向向後,竟如有靈性一般自後襲擊師妃喧和雁無影。師妃喧師姐妹突問背後勁風襲體,顧不得再對石之軒動手,急急回劍迎擊,對石之軒的攻勢頓時煙消雲散。   敵消我長,石之軒於此時卻突然凌空躍起,人在空中,雙腳連續飛踢,從李世民身後繞前攻擊的高手中最前面兩人已被他踢得凌空飛起,直向緊隨身後的同伴身上跌去,倒把自己人的陣型給搞得一塌糊塗。   如蒼隼般凌空下擊,石之軒目標直取李世民。李世民本身也算一流高手,在石之軒現身之際雖已暗自戒備,卻也自恃身邊高手環伺,心下並無不安。卻不料石之軒一招間即逼得他那方最高明的幾個人手忙腳亂,竟是直向他自己撲來。李世民身邊人員雖眾,他這時的感覺卻像是置身於荒郊野外,要獨自對付毒蛇猛獸一般。   不過李世民乃是心志堅毅之人,絕不肯輕易認輸,雖明知不敵,卻依然雙拳猛向上擊,慨然迎上了石之軒的拳勁。   被石之軒輕鬆戲耍了一記的師妃喧也知不妙,今日之石之軒,已非昔年的邪王可比。當日的邪王雖亦令天下震驚,卻仍難如現在般玩戲法似的操控氣勁,以今日石之軒之武功而論,只怕已達鬼神莫測的化境。既知事態嚴重,她也不敢怠慢,招呼雁無影一聲,師姐妹兩人又縱身從側面合力攻向石之軒。宇文傷和獨孤鳳也同時趕到,四人和李世民一起沉氣發力,不敢留絲毫後手,五股真氣全力擊向石之軒。   巨響聲中,以李世民為中心,一股煙塵螺旋而起。   煙塵散盡,石之軒又悠然屹立於他剛才之處,一點不像曾出過手的樣子。他衣袖輕揮,李世民等便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兩步,雖極力想鎮定,眼中震駭仍是顯露無遺。他們五人集全力的一擊,卻對石之軒一點威脅都沒有,反是他們自己一陣氣血翻騰,武功算來稍弱一點的李世民由於首當其衝,更是差點鮮血狂噴,只是及時將已到嗓子眼的一口鮮血吞下,才避免當場出醜。   石之軒並不因他們的狼狽而有絲毫欣喜,只是淡淡道:「世民小兒,現在我們可以心平氣和地來談談條件了吧。」語氣中有說不出的落寞。   李世民雖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此時也禁不住臉色陰沉。雙目中異光連閃,他卻是沉吟不語。經剛才與石之軒交手一招,他已知道石之軒不是他可以留住的,雖然他這邊人多勢眾,卻是一點用都沒有。但就這麼將魔門中人放過,他又心有不甘,數年苦心積慮的佈置,難道就這麼毀於一旦了?   在石之軒出手對付李世民的時候,魔門眾人身後的七派掌門心切李世民的安危,都搶前數丈,差不多要追上魔門眾人了。魔門眾人雖注意到七派中人的小動作,卻是為眼前精彩的拚鬥所吸引,並沒有人去理會七派中人。   就在李世民沉吟不決的時候,忽然從魔門眾人身後傳出一個焦急的聲音:「父皇,你沒事吧?」正是太子殿下李承乾。   他偷偷混在七派人眾當中,本意是前來看看熱鬧,順便看有沒有機會收拾一下葉星落,一報遇襲的一箭之仇。因怕李世民看見他的突厥打扮,所以他一直藏身在七派弟子當中,並沒有被人發現。此刻他見李世民在被石之軒一輪急攻之後突然臉色大變,不知道李世民是在思忖如何應付眼前局面,他還以為李世民已被石之軒擊成重傷。他雖平素喜歡胡來,對李世民卻仍有一份孝心,當下忍不住就叫了起來。邱文盛等一個不小心,李承乾已從七派人眾中竄出,一個人跑到前面去了。   李世民聽到這個叫聲不由一愣,師妃喧卻於此時注意到石之軒眼中異芒一閃,不禁心中叫糟。   石之軒為李世民半天不做決斷,心下已是不耐,聽到李承乾的叫聲,突地向後一躍。前一刻他尚在魔門眾人的前面,面對著李世民,下一刻他已經身在魔門眾人的身後,凌空向李承乾衝去。   以師妃喧為首,包括宇文傷和獨孤鳳,李世民這邊的高手們都看出石之軒的意圖,在石之軒身形突動之際出手向他攻去。雖明知石之軒是向後衝李承乾而去,這邊的攻擊根本不能對他有任何影響,他們卻也不得不出手。眼睜睜看著李承乾落到石之軒的手中,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吧?   師妃喧等的攻擊,對石之軒確實是沒什麼影響,但卻影響到了魔門眾人。魔門眾人苦苦捱了半宿,好不容易有石之軒如天神突降,才終扭轉局勢,大感揚眉吐氣。這時見師妃喧等又突然出手,滿腹的怨氣忍不住就要發作。   綰綰和葉星落師徒,向青雲,趙德言,以及白清兒和聞采婷這些尚有一戰之力的魔門高手都是含恨出手,頓時與師妃喧等硬拚一記。又一股巨大的煙塵螺旋而起,等煙塵散盡,師妃喧等已被擊退,且人人氣血不暢,都不敢再妄動真氣。魔門眾人自然也不好受,但在心態上卻是大佔上風。既有邪王石之軒撐腰,自然個個意氣風發,些許內傷,根本就不在他們的考慮當中。一時間形勢大變,魔門眾人都是鬥志昂揚,李世民這邊卻是士氣沮喪。   魔門眾人與師妃喧硬拚只際,石之軒同時也與七派掌門為首的七派高手打了個照面。在李承乾一個人跑出人群時,邱文盛等也急忙跟了上去,等石之軒凌空下擊,七大派主早將李承乾團團圍在中央。揮刀舞劍,一眾七派高手都奮不顧身地向石之軒攻去,不求傷敵,只求能保住李承乾就好。   石之軒並不因七派高手門戒備森嚴就放緩速度,仍是如閃電般衝下,一頭就衝進七派高手合力營造的防禦氣網。不聞任何真氣撞擊之聲,石之軒卻突然消失在刀光劍影中。七派高手滿腔困惑地停手,四處尋找石之軒的身影時,卻聽到一個冷冷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李世民,我沒興趣再看你玩把戲了。要麼全盤接受我的要求,要麼我先幹掉你兒子,再來個血洗長安城,看看誰先受不了。」   七派高手們滿臉的不能置信,猛然回首,才發現石之軒正大步從後面走上前來,在他手上抓著的,正是猶如小雞一般無力的李承乾。   七派中人紛紛讓路,既因為有李承乾為人質,投鼠忌器,不敢擅自動手,更因為心知肚明,即使出手也只是笑話一場,對一個可以無聲無息穿越一道防禦真氣網的高手,誰還能傷到他呢?   石之軒如接受凱旋式的將軍一般,從白道七派和魔門眾人中間穿過,來到李世民的面前。   李承乾無力地抬起頭,哀求道:「父皇救我!」   李世民射出憤怒的火苗,旋又因李承乾可憐巴巴的表情而軟化,長歎一聲道:「說出你的條件吧。」   石之軒冷冷道:「第一,安排一條船給我們,我們要馬上離開長安。第二,你要立下重誓,一年內不得以官府的力量對付聖門。只要答應這兩條,我就不再與你為難。」   李世民自是提得起,放得下,既知對付魔門的良機已逝,也就不再強撐。又聽石之軒的條件毫不苛刻,當下即爽快答應,郎聲說道:「即如邪王所言。」慨然發誓一年之內不對付魔門。   對著魔門眾人身後的七派中人一揮手,李世民吩咐他們先自撤退。同樣的命令也給了街道兩側房頂上的弓箭手。七派中人和弓箭手們默然受命,轉瞬撤得一人不剩。   長街上只留下李世民的親隨們,師妃喧師姐妹和魔門的人。   石之軒見七派中人和弓箭手們如潮水般退去,滿意地點了點頭,笑道:「這樣感覺就好多了。現在只剩下船的問題了,想來不用我警告你們吧?不要玩什麼花樣。」   李世民對長孫無忌一點頭:「無忌,由你去辦吧。」長孫無忌應一聲「是」,縱馬馳去。   石之軒哈哈一笑,道:「既然你如此爽快,我也就不再為難你。船一離開長安,我馬上就放回你的寶貝兒子。」不等李世民回話,他提著李承乾轉身向長安城的東南奔去,那裡是長安碼頭去所在。魔門眾人也不多言,緊隨石之軒,飛身掠走。其時天色已然泛白。   李世民心牽李承乾,自不敢怠慢,當即就拍馬趕去。他帶來的高手們自是以他馬首為瞻,也緊隨其後,縱馬而去。   師妃喧發愣半晌,長歎一聲,也與雁無影一起向著東南方向趕去。   碼頭處一艘華麗的大船已然是整裝待發。長孫無忌對石之軒一拱手:「船已備好。一切依邪王意思,用具一應俱全,船夫也都是操舟老手。現在可以放了太子殿下了吧?」   石之軒並不理會長孫無忌,只是招呼魔門眾人上船安坐。等所有人都上了船,石之軒才最後一個登上甲板,手中兀自提著臉青唇白的李承乾。   轉身望向臉色鐵青的李世民,石之軒喝道:「李世民聽著,只要你不違背誓約,我自不與你為難。至於你這個寶貝太子,我到城外自會放了他。」又轉向師妃喧,冷冷一笑:「慈航靜齋既然先不守規矩,也就怨不得我們聖門中人倒行逆施了。師姑娘請稟上貴師,好自為之了。」   此番話說完,石之軒再不向岸上望一眼,大喝一聲:「開船!」   水閘慢慢升起,大船起程離岸,緩緩向長安城外駛去。   船出長安,沿廣通渠向西北而行。   船艙大廳內,石之軒獨坐一角,出神地望著窗外。其他魔門中人也各自坐下,人人是滿腹心事。   綰綰抱著明空而坐,怔怔地盯著明空,陷入深思。明空卻是饒有興趣地望向石之軒,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什麼。   白清兒和聞采婷隔著一張小几,都是表情凝重,既為吳慧青之死感到哀傷,又為陰癸派未來如何應付李世民的圍剿而頭痛。   反倒是喪失功力的安隆精神亢奮,自石之軒出現,他就一直是這個樣子,像打了一劑強心針一般。眼中閃出奇光,安隆不時想張嘴說話,但看看石之軒的臉色,不敢打擾,最終把話又嚥回獨裡。石青雲陪在安隆身邊,頭低垂著,不僅看不到臉,連偶爾洩露其內心的眼神也看不到了。   趙德言也是一人獨佔一隅,神情卻是落寞無比,他生平自負,即使當年「陰後」祝玉妍和「邪王」聲名最盛時,他猶自心中不服。但昨晚的經歷使他明白了什麼叫天外之天,綰綰已是遠勝他一籌,石之軒更是讓他望塵摸及,思及以往,心下豈能無感?   雖然由於石之軒的突然出現,魔門眾人終逃得大難,但每個人心中都難有欣慰之意,陰癸派損失一名元老級高手自不必說,連倖存的白清兒和聞采婷也是功力損耗巨大。安隆使過天蓮乍放之後,短時間內已是等同廢人。其他人也是功力大耗,渾身帶傷。說起來李世民的計劃雖功虧一簣,但魔門實力也因此大大削弱。想及日後李世民的報復不會比昨晚的行動更好應付,每個魔門中人都是心情沉重。   艙門忽然打開,葉星落輕快步入。掃了神態各異,卻都在冥想的魔門眾人一眼,他輕聲道:「我已查探過了,船沒有任何問題,船夫們也都不懂武功,只是普通船家,對我們的來歷也是一點不知。李世民在這方面並沒有玩什麼花樣。」   石之軒收回投往窗外的目光,微笑著望向葉星落,忽問道:「你叫什麼名字?」葉星落頗有幾分受寵若驚,恭敬回答道:「晚輩葉星落見過邪王。」   石之軒凝神細細打量著葉星落,良久不語。葉星落覺得石之軒的眼神如有實質,大是駭異,又感覺石之軒似可看透他的心底,更是驚佩。石之軒卻突然放聲大笑,口中不住說道:「好!很好!」魔門眾人一時都不解其意。   石之軒也不解釋,卻忽轉向綰綰,皺眉問道:「綰綰,昨夜之事,其他人看不出來也就罷了,怎麼連你也沒發現那是李世民的陷阱呢?」這句話表明石之軒把綰綰比其他人都看高一線,卻沒人對此有不服。一方面是因為石之軒的眼光沒人敢置疑,另一方面更因為昨夜綰綰的表現已經折服所有人,即使不服,也只能悶在心裡。   綰綰似剛從夢中驚醒,迎向石之軒疑問的目光,淡淡道:「我當然知道那是陷阱。」   石之軒也大是不解:「既知是陷阱,為何仍要跳進去?我不信光要得到《道心種魔**》,需要冒這麼大的風險。對付區區周老歎,難道還用這麼大張旗鼓?」   綰綰神色不變:「因為這樣其他同道才會前來,也才有現在我們的聖門之會。」   白清兒忍不住道:「師姐,我們是來了,可吳師叔也因此而喪命。說起來你這麼把我們陷於危境,究竟意欲何為?」   綰綰仍是神定氣閒:「不經血的教訓,怎能驚醒沉睡中的聖門之人?又怎麼能讓你們這些糊塗蟲看清形勢?」說到後來,語氣已趨嚴厲。白清兒歲被駁得啞口無言,眼中神色卻仍是不服。其他魔門中人對綰綰也甚是不滿。只有石之軒反好像更覺興味。   見眾人都不語,石之軒又問道:「你既知李世民的陰謀,還敢這麼大膽來赴約,自是有把握全身而退,我也相信你有這個能力。可其他同道呢?他們並沒有你那麼高的見識和武功,若一時不慎,導致聖門全軍覆沒,你又做何感想?」   綰綰一笑:「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聖門中人既好內鬥,又不明形勢變化,已是自作孽,如真全門覆滅,也是天意使然,自取滅亡。對自取滅亡的事物,我沒興趣去有什麼感想。」   魔門眾人終受不了綰綰的漠然,雖都沒說話,但神色間都是怒意盎然。   石之軒忽開懷大笑,狀極歡暢:「好一個自作孽,我還真是小看了你綰綰了。」眾人又都愕然。   綰綰卻又一笑:「而且對邪王的態度我也心存疑問。如不是昨夜那種危險的境遇,又怎能試出邪王仍然心牽聖門呢?」   石之軒更覺有趣,笑問道:「你知道我一定會來,我來就能帶大家逃生?」   綰綰並不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反講故事般說道:「我的天魔**已到了第十八重的境界,雖不能完全運用自如,卻模模糊糊有一種感覺,那是一個我從沒夢想過的境界。我拚命想讓這種感覺清晰起來,卻總也難如願,邪王當會明白我的意思。」   石之軒更是開心:「你終察覺到這種可能性了?看來我道不孤,聖門中興有望。」   重又把目光投向窗外,石之軒忽夢囈般道:「自從玄武門之變,轉眼十年就過去了,天下形勢也已大變。聖門諸人難道渾不知今日之天下,已不同於往日?猶自你爭我奪,到大難臨頭時方知後悔。昨夜之事,就是對你們敲響的警鐘。」   安隆終找到插嘴的機會,奮然道:「石大哥,只要你登高一呼,我自當效犬馬之勞。有大哥你一統聖門,還怕他什麼慈航靜齋和李世民?到時只怕是他們有難了。」   石之軒緩緩搖頭:「安隆,你還沒明白嗎?今日之時勢,已注定短期內事無可為。明知其不可為而為之,又豈是智者所為?自東漢黃巾之亂起,到楊堅一統宇內,天下亂了足有四百年,聖門雖屢屢受挫於慈航靜齋,卻也算是與其平分秋色,堪稱稱雄一時。為何會有此結果?不外乎天下大亂,自有可利用的形勢和勢力,敵人的勢力也因此而分散,敵不甚強,而我亦不甚弱,聖門方能香火不滅,流傳至今。」   說到這兒,他忽長歎一聲,這才接著道:「而現在,一切都已不同了。」   眼中射出緬懷神色,石之軒接著道:「楊堅之大隋雖因楊廣而二世即亡,卻有李唐繼之以興,當今大唐國運昌盛,此誠不可與其爭鋒也。慈航靜齋也水漲船高,達於鼎盛。正由於李唐的強大,李世民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眠?他對付聖門只是早晚間事。我縱能保得聖門一時,又豈能保得聖門一世?聖門不能以一人而興衰,能不能長就流傳,還得靠聖門同道一起努力。你們當認清形勢,現如今非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最重要的是要保存實力,韜光養晦,靜待良機。我們的敵人空前強大,要生存下去比以往更難。只要能保住聖門火種不滅,諸位就是大功一件。李唐和慈航靜齋目前雖強橫不可一世,但凡事盛極而衰,等他們盛時一過,就是聖門因勢而興的機會。」   石之軒一番話,雖是表明形勢嚴峻,任務艱巨,但同時也顯示了未來的希望,魔門眾人低頭沉思,雖覺肩上大任沉重,卻也精神振奮,非如方才般死氣沉沉。   安隆卻又忍不住開口:「石大哥,只要你肯出面,這些所謂不利形勢都是不值一提,聖門中興仍是指日可待。你就再考慮一下吧。」   石之軒一聲長歎:「我知道你還念念不忘當年我欲一統聖門的事,只是良機稍縱即逝,再不可追,我幾經沉浮,也早不復當年豪情,這種事還是留給年輕人吧,我們老傢伙也該讓讓位了。」   不等安隆接口,石之軒已轉想向青雲,微笑點頭道:「補天閣後繼有人,我也甚感欣慰。」   向青雲卻忽然一把扯下面罩,對石之軒當頭即拜,恭敬說道:「弟子向青雲叩見師尊。」這是眾人首次得睹他的真面目,卻是臉容瘦削,膚色蒼白駭人。   石之軒一愣,安隆在旁解釋:「這是小弟代大哥所收之徒,我只是負起導引之責,說起來還是你的弟子。」   石之軒點點頭,笑道:「聖門的事看來你還真是上心,短時間內已有這麼好的成果。」   安隆也如向青雲般恭敬:「身為補天閣典籍的保管者,我自當為補天閣的傳承盡一點力。」   石之軒大笑:「好,這個弟子我就收下了。以後看什麼時候有空,我會去親自指點一下他的武功,暫時你就先帶著他吧。」又轉向向青云:「你起來吧。」   向青雲依武林規矩,連磕三個響頭,行足拜師大禮,這才起身,卻仍是恭恭敬敬站在一旁。   石之軒忽轉向白清兒,問道:「清兒沒有收幾個弟子嗎?現今聖門時境艱難,自當未雨綢繆,多補充新血。」   白清兒和他雖有殺師之仇,卻也知這不是算舊帳之時,加上石之軒所問也上關係到陰癸發展的問題,也就老實回答:「清兒有一個叫聶飛羽的弟子,還算不錯,只是有事出行,這次沒能趕上聖門大會。」   石之軒微笑點頭:「那就好。不經歷風雨,小樹怎能蒼天?年輕人自然應該多見見世面。」接著又肅容道:「剛才我對星落叫好時,大家似是不甚明白。現在加上青雲,以及未見面的清兒的弟子,我還得再加上兩聲好。聖門近期雖會比較艱難,但只要香火不滅,星星之火終有燎原之時。而新一代的聖門弟子,正是我們的希望所在。我們的屢戰屢敗,或許就在他們一代變成歷史。在他們身上,我看到了聖門的未來。」   魔門眾人群情振奮,大聲應好。   等聖門眾人情緒稍為平復,石之軒轉向綰綰問道:「你剛才不是說模糊感到一個新的境界嗎?現在我就將我的心得與你分享一下。其實為魔為道,都只是一種手段,最後的目的是堪破天地至秘,達到天人合一的天道。而對聖門中人最重要的,是要能以魔入道。」   「以魔入道?」這四個字聲音雖輕,聽入魔門眾人耳中卻似響起一聲驚雷。 正文 第十章 兒須有名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50 本章字數:14520 石之軒一臉追憶神色,緩緩道:「當年我不死印法修成,自以為天下無敵,殺戮之念也隨之大盛。後雖得遇秀心,以真情緩解,將這股慾念遏止,但功力卻再無寸進。其後秀心辭世,我一時哀痛下,竟至精神分裂,功力更是大減。雖有聖舍利終治好我的精神分裂,功力卻始終難達原先之境界。十年前,在玄武門之變前夕,我突如佛家所說般頓悟,終拋開一切,遁入空門。潛心研究佛學多年,我終於領會了以魔入道的真義,武功不僅恢復當年的鼎盛狀態,境界更是再上層樓。現如今,天人合一不敢說是唾手可得,但已非遙不可及。」   魔門眾人昨夜曾見他大顯神威,對他這番話自是毫不懷疑,只是這突如其來的震撼卻是難消,一時都靜默不語。   石之軒望向安隆,語重心長地說道:「安隆,你既叫我一聲大哥,我自當為你著想。不要再一味追求絕對功力的增長,等武功到了一定層次,境界更為重要。只有境界與真實功力想匹配,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也才有可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要知道,下乘的心境,是絕對發揮不出上乘武功的效用的。」   安隆似有悟於心,垂首道:「石大哥教訓的是。」   石之軒又轉向綰綰,問道:「綰綰,你說的天魔**不能運用自如,又是怎麼回事?」   綰綰沉吟道:「那是一種感覺。我這第十八重功法本是當年借徐子陵之助才突破的,此後雖是功法大成,卻始終有一種無法控制自身功力的感覺。有時亦有邪王一般的殺戮之念,但更多時候只覺得並不能將十八重的功力完全發揮。」   石之軒點點頭:「這正是問題所在。你現在的真實功力已經超越聖門一般武功的範疇,行將踏破魔道之間的界限。只是你的功力雖到,境界卻是不夠,所以才會有這種情況出現。想來《道心種魔**》定會對你有幫助。」   綰綰訝然問道:「邪王曾看過《道心種魔**》嗎?怎會如此肯定?」   石之軒洒然一笑:「在我悟通以魔入道的同時,我已經知道《道心種魔**》是作什麼用的了。我之所以能悟通這個道理,是因為我既兼通補天閣和花間派武功精髓,又曾拜四大聖僧為師,精研佛學,同時精通聖門和佛門原理的緣故。但不是每個聖門中人都會有此機遇,捨此以外再沒其他悟道之法了嗎?當然不是,只是因聖門分裂日久,太多東西已被湮沒。聖門本身也自可達以魔入道,其關鍵就在《道心種魔**》。不過也只有象綰綰這般可突破自己門派武功極限的人,才有資格修煉道心種魔。可惜聖門中人長期沉溺於和慈航靜齋的爭鬥,不顧自身修養,竟是沒人可達以魔入道的境界,也就沒人想起這個問題。邪極宗四個笨蛋只怨向雨田不將《道心種魔**》傳於他們,卻也不想想,以他們的資質,也配談以魔入道?」   葉星落忍不住問道:「可是我師傅手中的《道心種魔**》只有上卷,會不會影響我師傅的修行?」   石之軒笑道:「上卷即是以魔入道的原理,綰綰一看即知。原理既明,能否以魔入道只是時間問題。下卷不外乎是具體修煉法門,有之固可事半功倍,沒有也不是事不可為。能不能以一本《道心種魔**》達到以魔入道的效果,就看你師傅的悟性了。」   葉星落點點頭,沉吟起來。   石之軒的目光最後落在趙德言身上,問道:「德言,突厥人已是難成氣候,你有什麼打算?」   趙德言本是與石之軒平起平坐的魔門巨頭,這次見面先是狼狽遇救,此刻更感縛手縛腳,大覺不是滋味。傲然昂頭,趙德言道:「我自有主張,倒是不勞邪王費心了。」   石之軒微歎一聲:「得放手時且放手,世事何用如此執迷?」   趙德言冷哼一聲,卻是沒有答話。石之軒見他聽不入耳,也就不再多說。   目光落在綰綰懷中的明空,石之軒忽微微一笑,慈愛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明空見石之軒一直沒有注意到她,早嘟起了小嘴,此刻見石之軒終於問她話了,大喜下從綰綰懷中落地,恭恭敬敬行了一禮,一本正經說道:「回邪王話,我叫明空。」   石之軒沉吟起來:「明空?好名字。」又歎一口氣說道:「想當年我的小青璇也是這般年幼可愛,卻不知現在又如何了。唉,說起來我也有十年沒見到她了。」話音轉低,石之軒陷入了沉思。   沉思良久,石之軒忽抬頭一笑,對綰綰說道:「綰綰真是妙想天開,星落這個弟子已讓我頗感驚訝,卻有明空更勝一籌,你這步棋實在是妙。別說我已無意爭雄,即使我重出江湖,怕也不是你的對手。」   綰綰也是一笑:「邪王太抬舉後輩了。」又笑問道:「邪王看出我的打算了?」   石之軒點點頭,眼中滿是笑意,歎道:「釜底抽薪,實在是高明。看來聖門之事我是不用再操心了,有你綰綰在,一切都好說。」   綰綰也是笑意盎然:「邪王這麼說,是想推卸責任嗎?」   石之軒不答,卻忽仰天大笑。綰綰也笑得更開心。其他人看得莫名其妙,卻也知道不是什麼壞事。   笑畢,石之軒忽然起身,正色道:「我要走了。最後一句話,聖門正值多事之秋,勿以至弱對至強。時勢不同了,不要意氣用事,能屈能伸才可成大事。話已至此,該怎麼做你們自己斟酌吧。李世民誓言的有效期只有一年,希望你們能好好利用好這段時間,在風雨到來之前做好準備。同時要小心慈航靜齋,李師民的誓言對她們可沒什麼約束力。」   轉向綰綰和白清兒,石之軒淡淡道:「當年我和玉妍之事,你們雖不言,我也知道你們一直耿耿於懷。事已至此,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只要你們能達魔功大成的境界,自可來找我報仇。現在嘛,最好是不要有這種想法,我還不想將聖門一手摧毀。」   石之軒說罷,轉身欲行,綰綰卻突然開口:「在邪王遠行之前,我有一個問題想問。」   石之軒止步,卻並未回頭,平靜說道:「但問無妨。」   綰綰表情嚴肅,緩緩說道:「我想知道,在邪王心中,祝師是怎樣一個地位?她只是你的一顆棋子嗎?還是你也曾對她動過真情?」   石之軒面向艙門,眾人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聽得他的語氣忽然變得很落寞:「終還是問出這個問題了,但我要如何回答你呢?我一生中關係最密切的兩個女人,最終都因我而亡。世人都道石之軒天性涼薄,又有誰知道我心中的苦痛呢?玉妍當年是聖門第一美女,我對她自非完全無情,只是此情到底有多深,我自己也說不上來。我只知道,我永遠也不能忘記她,就想我永遠不能忘記秀心一樣。」說到最後一個字,石之軒已閃身不見,只留餘音裊裊,在艙房中迴響。   石之軒一走,船艙重又陷入沉默。   大船在沉默中繼續前行,不久就駛入渭河。趙德言似從一個深夢中驚醒,歎息一聲,說道:「我也該走了。」不等眾人說話,他已自顧自離開船艙,越上渭河對岸去了。   安隆看看剩下的魔門中人,苦笑一聲,對向青雲說道:「我們還是回成都吧。也該在這兒下船了。」向青雲向眾人告別,最後轉到葉星落處,一拱手道:「後會有期。」   葉星落微微一笑,說道:「昨日與向兄並肩作戰真是痛快,希望還有機會能與向兄見面。」   向青雲微歎一聲:「希望吧。」扶著安隆出了艙門。   船艙中只剩出身陰癸派的幾個人,氣氛頓時有些尷尬。綰綰沉思一下,忽取出一個小包袱交給明空:「把這個交與你白師叔。」   明空似已忘了昨晚的經歷,重又恢復頑皮本性,捧著包袱,一蹦一跳的來到白清兒面前,先甜甜叫了一聲「白師叔」,才把包袱交給白清兒。   白清兒心中縱有百般不滿,對著明空的笑臉也是無法表示出來。她勉強一笑,將包袱接了過去。打開一看,白清兒不由一聲驚叫,臉上神色又驚又喜。只見包袱中是一本與《道心種魔**》質地一樣的羊皮卷,只是封面上的字卻是「天魔策」。捧著《天魔策》,白清兒百感交集,她與綰綰爭鬥十年,為的就是這本秘籍,現今真的到手了,心中卻是又苦又甜,一時難以言表。嬌呼一聲「師姐」,白清兒再說不出話來。   綰綰輕歎一聲,道:「正如邪王所說,當今乃是聖門多事之秋,我們再鬥來斗去實在是不智。你既是陰癸派主,這《天魔策》自當由你保管,希望從今天起,你我能姐妹同心,共渡難關。」   白清兒一陣激動,忽叫一聲:「師姐,你再重回陰癸派吧。」   綰綰搖搖頭:「我現在沒有門派之限,行事更為方便一些。我雖沒陰癸弟子之名,卻有陰癸弟子之實。在師妃喧等眼裡,豈會因我宣佈退出陰癸派而不將我當成聖門中人?我們也不必著相,只要我心存陰癸,陰癸也不當我是外人,就足夠了。是不是有陰癸弟子的名分,又有什麼關係呢?你既有這句話,自是還當我是姐妹,我已滿足,不再做他求了。」   白清兒苦笑一下:「師姐的意思我自然明白。只是,我剛才所說的意思是,這陰癸派主本應是由你來當的,現在還是由你來吧,小妹才疏學淺,實在是難堪大任。」   綰綰肅容正色道:「清兒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其實這十年來你已做得很好。即使我在派中,也不一定能比你做得更好。至於你未能看出李世民的陰謀,也是因為派務繁忙,無暇顧及外界。這一點你倒不用自責。我能發現李世民的陰謀,也是因為我心無旁騖,潛心研究敵我形勢的結果。說起來還要感謝你減輕我的負擔。」   白清兒又是一聲輕歎:「不當家不知柴鹽米貴,這十年來我無時不在想起祝師,她當年以一人之力,撐起聖門半邊天,實在是不容易。本來我已經是勉為其難,聽過你與邪王的分析,我更是覺得肩上責任沉重,真心希望師姐能回來。」   綰綰聽到白清兒提到祝玉妍,也是神情一黯,歎息道:「我又何嘗有一刻忘掉她老人家呢?這十年來雖然不理派中事務,我也是在為實現她老人家的心願而奔走。我還有事在身,實在是不方便回到派中。這樣吧,你不是有個叫聶飛羽的弟子嗎?可以讓她替你分擔一些事務。聽星落說,她的身手甚是不錯。可以學我,讓年輕人挑起重擔。今後如沒什麼大事,我就不準備出面了,凡事皆交與星落,你有事找他即可。而且我只是名義上不屬於陰癸派,真有什麼事的話,我也可以幫忙的。」   葉星落聽綰綰這麼說,忙站起身,想白清兒躬身致意。   白清兒想了一下,歎口氣道:「這樣也好。」沉默一下,白清兒又問道:「師姐今後準備何去何從呢?」   綰綰苦笑一聲:「你剛才也聽到我和邪王的對話了,我的天魔功在十年前就出了岔子,當務之急當然是找個地方潛修,看看《道心種魔**》能不能解決我大問題。」   白清兒不由擔心起來:「可師妃喧是絕不會讓你有這個機會的。她一定如影隨形般緊緊追著你,讓你沒時間靜修。說不定她現在已經追來了。」   綰綰輕歎一聲:「那又有什麼辦法呢?也只好見招拆招了。放心吧,我和師妃喧已是近二十年的的老對手了,她當年既奈何不了我,現在也沒辦法。」   葉星落本一直在深思,這時開口道:「我還是覺得白師叔的擔心很有道理。師傅雖和師妃喧爭鬥多年,但都沒這次事關緊要。師妃喧即使不能阻止師傅修煉,說起來也沒什麼大不了,但若讓她對師傅造成任何干擾,對師傅的害處可就大了。不過倒是不用擔心她現在追來,她們慈航靜齋勢力強大,眼線遍佈宇內,自不會這麼勞累,她們只需靜等消息,再謀定而動。想來師傅在安定下來以前是不會遇到干擾的。只是要想有充分的時間修煉就困難了。」   白清兒眉頭大皺道:「說來說去,師姐還是很危險,有什麼好辦法呢?」一時間絞盡腦汁,卻也是無計可施。   葉星落淡淡一笑:「這個問題交由我解決好了。多謝白師叔對家師的關心,我現在才感覺到我們是一家人了。」   白清兒一愣,旋又笑道:「難道你一直不當我是自己人嗎?」   葉星落又是一笑:「我當然當白師叔是自己人,只是卻怕白師叔太見外。」   白清兒莞爾一笑:「師姐,你這徒弟我可是怎麼看也看不出他是聖門中人。」說完之後又正色問葉星落道:「你有辦法對付師妃喧,讓她不找師姐的麻煩?」   葉星落也認真起來:「十足的把握是沒有,但想法倒有一個。」   白清兒大感興趣:「說來聽聽。「   葉星落忽然起身,對著眾人一躬身道:「我要告辭了。我要馬上動身潛回長安,然後再想辦法對付師妃喧,讓她沒時間與聖門同道以及家師為難。」   白清兒先是一聲驚叫:「你瘋了?現在潛回長安?別忘了現在聖門可是天下公敵,你昨夜殺傷那麼多七派弟子,且不說對付師妃喧,光七大門派就可要了你的小命。」   葉星落只是洒然一笑:「死地乃生門,說不定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最安全。師傅,你怎麼看?」   綰綰卻似一點也不詫異,只是淡淡一笑:「你既已想好,我當然沒什麼意見。不過還是要小心一點。」葉星落見綰綰不反對,大喜施禮。   明空卻看著葉星落在偷笑,等他站直身子,突然問道:「師兄為什麼突然想到會長安呢?是不是想去見秋姐姐?」   綰綰大感奇怪,問道:「什麼秋姐姐?」   明空得意道:「師傅你是不知道,師兄昨夜可是有艷遇的。」剛要繼續往下說,已經被葉星落給打斷了。   葉星落先對明空瞪了一眼:「不要胡說。」又轉向綰綰說道:「師傅別聽明空亂說,她只是開玩笑的。」明空倒是不說話了,但一個勁的刮著自己的鼻子羞他,葉星落只能搖頭苦笑。   綰綰也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對葉星落笑道:「要回去長安,你最好先把自己的衣服換一下。以你現在這個樣子,只怕連城門也進不去。」   葉星落看看自己身上破爛不堪,且沾滿血跡的衣服,忙應聲去了。   綰綰轉向白清兒,問道:「清兒,你們準備去什麼地方?」   白清兒笑笑:「還能去哪裡?自然是先回江南了。等進入大河,我們就轉船,沿大運河回去。」   綰綰沉吟道:「那我們姐妹還有好一陣子可以在一起。對天魔功的一些心得,我正好也與你參詳一下。」   白清兒大喜過望:「多謝師姐。」自祝玉妍過世,已久沒有人可以在武功上指導白清兒了,她的許多疑難也沒人解答。如今既又綰綰這比祝玉妍更勝一籌的高手願意指點她,白清兒自是欣喜。   兩人說話間,葉星落又進入船艙,身上已經換上一套船夫們所穿的粗布衣服。   葉星落躬身一禮:「師傅,如沒什麼事,我就要上岸了。」   綰綰未及說話,白清兒先笑道:「借用你的話,我們已是一家人了,就沒必要在隱瞞什麼,我現在告訴你一下,并州聚寶賭場的花滿枝是自己人。花浪的事就是她通知我,我才派飛羽去的。」又對綰綰道:「師姐如果去并州的話,有什麼事不方便出面,大可讓滿枝幫忙。」   綰綰點點頭,葉星落卻是恍然大悟:「怪不得花浪在聚寶賭場露了一手之後,沒兩天聶師妹就找上門了,原來是花大姐看上花浪了。」   白清兒一笑之後又是一歎:「聖門高手雖眾,卻乏理財能手。本以為花浪是一個好人選,卻是被師侄你給阻止了。不過我還真是好奇,你和花浪究竟是什麼關係?可能的話,多拉攏拉攏他,對將來有好處。」   葉星落一臉苦笑,長歎一聲道:「我和他的關係一言難盡。不過說到拉他為聖門做事,只怕是很難。」   白清兒聽他所言發自肺腑,也只能替他惋惜:「那可就可惜了。這樣的人手並不好找。」   葉星落忽然一派腦門,叫了起來:「差點就給忘了,李世民的太子還在船上呢。我得先去把他給放了去。」   李承乾一上船即被石之軒給點暈過去,此時正在一見艙房裡呼呼大睡。   葉星落好不容易才將沉睡中的李承乾弄醒。李承乾突然從美夢中被驚醒,先是勃然大怒,就要發火。等看清葉星落,他才突然想起昨夜之事,頓時有些驚恐,縮身躲向床角,他顫抖著問道:「你想幹什麼?」   雖滿腹心事,葉星落仍被李承乾給逗笑了,他一把將李承乾拉下床,沒好氣說道:「還能幹什麼?自然是放你走。你不會是還想在這裡過年吧?不過沒車沒馬又沒轎,只能勞駕你用自己的兩條腿走回去了。」   李承乾得脫大難,已是喜出望外,那還顧得上計較有無車馬,當先衝出艙門,縱身就向岸上躍去。   穩落至岸上後,李承乾猛然回頭,惡狠狠說道:「小子,我記得你。既得罪了本太子,你以後可得留神點,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葉星落那將他的威脅放在眼裡,更是沒好氣道:「知道了,太子殿下。不過你最好等自己安全了再說這些話吧,就你一個人,我單手只腳也可打你個屁滾尿流。」   李承乾想想也對,自己還未完全脫險,好漢不吃眼前虧,有什麼怨氣也還是先忍了才好。不再說話,李承乾仍瞪了葉星落一眼,這才向長安城方向奔去。   綰綰和明空這時來到葉星落身邊,凝視著李承乾遠去的背影,綰綰問道:「你對李承乾這個人怎麼看?」   葉星落沉吟道:「我對他並不瞭解,但從我所知道的情況看來,他只是一個花花公子,絕對不是一個好的皇帝人選。」   綰綰悠然道:「所以李唐在李世民的繼承人問題上必然會發生動亂。」   葉星落不由訝然問道:「師傅怎會如此肯定?」   綰綰一笑:「首先李世民的皇帝寶座就是通過武力奪取的,先自開了一個壞頭。李承乾既不成器,自會有不甘寂寞者也想學學李世民。其次,無論是當朝貴族,還是慈航靜齋,都不會把李承乾當做理想人選,而全力支持他,所以最終繼李世民登上皇位的,絕對不會是李承乾。」   葉星落忙虛心請教:「那師傅心目中的人選又是何人?」   綰綰淡淡道:「不是我心目中的人選,而是慈航靜齋心目中的人選。本來以聖門的標準,李承乾是一個不錯的拉攏對象,如方法得當,甚至可以把他培養成第二個楊廣,到時候天下大亂,自對聖門有利。但我現在的想法已經改變,我要換一種方法來和慈航靜齋玩這個遊戲。你也可試著從慈航靜齋的觀點出發,通盤考慮一下這個問題,自可明白我的意思。」   葉星落微一沉吟,笑道:「師傅是先洞察慈航靜齋可能支持什麼人,再從這個人入手,進而如邪王所說般釜底抽薪,是不是這樣?」   綰綰莞爾一笑:「我就知道你會明白的。」   葉星落大為歎服:「師傅卻是高明,難怪連邪王也是讚不絕口。」   綰綰又是一笑:「事情也不是那麼簡單,在成功前誰也說不定是不是會有變動,所以我還得低調行事,如履薄冰般小心經營。」   葉星落聞言不由一愣:「弟子的想法卻與師傅有些衝突。」   綰綰饒有興味問道:「剛才有清兒在場,我知道你有些話不好說出口,現在不妨將你的想法說來聽聽。只要有道理,我沒理由反對的。」   葉星落沉吟道:「剛到長安那天,師傅曾問到我對一統聖門的意見,我當時只是有一個想法,卻不知道該如何實施。昨夜之事雖對聖門不利,卻正好迎合了我的想法,對如何一統聖門,我已有一個完整的思路。」   綰綰更是感興趣,笑道:「那還不趕緊說出來?」   葉星落微微一笑,解釋道:「我的這個想法是在聽少帥當年事跡的時候產生的。當年洛陽一戰,少帥被李世民殺得落荒而逃,但在李世民千里追殺未果之後,少帥已贏得不下於李世民的聲望,天下遂成兩大不世統帥爭雄的格局,其他人統統淪為配角。我的想法是,先成名,再來一統聖門。等我成為聖門中聲望最高的人以後,再借勢成事。」   綰綰一笑:「你又這個想法並不奇怪,我只是沒想到你竟是要學寇仲那小子。」   葉星落認真回答:「我只是在聽少帥的故事時才產生這個想法。其實說起來當年邪王也是這麼行事的。他先自四大聖僧處偷師,功成後名動聖門和佛門,才使黑白兩道都感驚懼。他身為佛門和聖門的頭號公敵,卻也如一面旗幟,所以才有安隆這等死心塌地的追隨者。我的目標就是繼邪王之後,成為白道武林和佛門的頭號公敵,讓他們來追殺我,等他們殺我而不死的時候,我即可奠定聖門第一人的地位。到時候再來統一聖門,即如順水行舟。」   聽葉星落的慷慨表白,綰綰也不由沉默一下。微一沉吟,綰綰又問道:「你準備怎麼做?」   葉星落笑笑:「此次潛回長安,我首要的目的是自周老歎手中奪回《道心種魔**》下卷。其次是藉機會牽制師妃喧,使之不能全力對付師傅和聖門同道。七大門派更不用說,昨晚死傷那麼多,自然對聖門是恨之入骨,一旦知道我的行蹤,自是不會放過我。最好他們全都來追殺我,我才高興。」   綰綰忽一笑說道:「《道心種魔**》下卷其實不是那麼重要,你沒聽邪王所言嗎?只要有悟性,只憑上卷就可以魔入道。難道你懷疑師傅的悟性不夠嗎?」   葉星落也笑了:「我當然對師傅毫不懷疑。只是《道心種魔**》終是聖門之物,周老歎等既背叛聖門,還是及早將之收回為好。而且有《道心種魔**》在手,自不愁師妃喧不來找我,師傅也好有時間參詳《道心種魔**》的精妙。」   綰綰聞言一歎:「你的想法自是好的,不過這舉動也太過冒險了。你難道就沒有想過失敗的後果?白道公敵?怕不是那麼好當的。」   葉星落洒然一笑:「這正是這個遊戲最吸引我之處。在絕無可能下完成一件事,那滋味才是最美的。而且師傅也知道我的弱點,我的武功利守不利攻,如果要一個一個地收復桀驁不遜的聖門同道,只怕白頭也未必辦得到。而成為白道公敵就簡單得多,任由他來進攻,我只要不死就是勝利。而且在被追殺的生死壓力下,說不定我即可參透師傅所說的攻守關鍵,使武功更上層樓,到時候事情就更好辦了。」   綰綰沉默半晌,笑道:「欲成非常事,自需有非常想法。你既有如此決心和信心,我也就不多說了。還是那句話,小心為上。」   葉星落點點頭,又問道:「我的想法是不是與師傅你的計劃衝突?我這個舉動可說是完全高調,並不符合師傅低調行事的原則。」   綰綰一笑:「低調的只是我吧,你完全可按自己的想法行事。你高調在明,正方便我低調暗中行事,不僅不衝突,簡直可說是完美配合。有你做擋箭牌,慈航靜齋自不會懷疑我暗中尚有一枚棋子,而這枚棋子,才是我們最終勝過慈航靜齋的關鍵。」   明空一直默默無聲的聽著綰綰和葉星落的對話,這時突然插口道:「娘說的關鍵棋子,是不是我?」   綰綰不由一愣,旋又笑道:「小鬼頭,你又知道了?」   明空頓時得意起來:「娘老當我是小孩子,其實我早懂很多東西了。」   葉星落看明空孩子氣的表情,不由莞爾。笑過之後,葉星落對綰綰道:「既得師傅支持,我就不耽擱了,如沒什麼事,我現在就要動身了。」   綰綰點點頭,道:「沒什麼事了,你去吧。等萬事辦妥之後,到并州來找我們。《道心種魔**》雖然重要,卻也不是必不可少的,不要太過執著。實在不行就算了,千萬不要因之而傷害到自己。」   葉星落點頭應是,轉身欲行,明空卻突然叫了起來:「師兄,你走了可就沒人陪我玩了。」   葉星落聞言心酸,忙安慰道:「師傅不是帶你去并州嗎?到時候自有武媚姐姐陪你玩。」   明空頓時嘟起小嘴:「媚姐姐整天就知道練功,才沒時間陪我玩呢。」   葉星落想起武媚不似小孩的倔強,也是一歎,知道明空所言非虛。又看到明空雖仍是如以前般撒嬌,但眼神中卻多了一些他不太熟悉的東西,想來昨夜的經歷已在她心目中留下不滅印象。對武媚和明空兩個師妹,葉星落是真心疼愛,希望她們能快快樂樂地過一生,但身為魔門弟子,這種願望是奢侈的,不敢想及她們的未來,葉星落突然覺得不知該如何回答明空,只能又歎一口氣。   明空卻似在他的歎息中明白了什麼,反不再糾纏他,懂事地說道:「師兄,正事要緊,你就不用管我了。趕緊去吧。」   明空的懂事只能使葉星落更心酸,不敢多說話,他躬身告別綰綰和明空,縱身躍上河岸。   腳剛落定,葉星落耳邊又響起明空脆生生的叫喊:「師兄,早點回來啊。」   不敢回頭,葉星落向後揮揮手,轉瞬消失不見。 正文 第四卷 情義無價 第一章 再入長安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51 本章字數:6917 太陽已經高高昇起,葉星落展開身形,飛速向長安城趕去。   行不多時,他已追上早行半天的李承乾。李承乾對葉星落尾隨其後是毫無知覺,只顧跌跌撞撞的往前趕。對於一向錦衣玉食,習慣前呼後擁的他,孤身一人,身處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對他來說是完全陌生的經驗。他沿官道前行不久,即失去了方向感,慌不擇路下,放著好好的官道不走,竟一頭衝向一條岔路,偏離了前往長安的正確方向。   葉星落跟在他身後,見到這種情況,不由連連搖頭。顧不上理會李承乾,葉星落徑直奔向長安。   行不過半里,葉星落突見前方不遠出塵煙升騰,似有大隊人馬趕來。急忙閃身一邊,葉星落在路旁藏匿起身形,這才向官道望去。   馬蹄聲中,一隊約十餘人的馬隊出現在他視線內。來人都是大唐禁衛軍打扮,行路間不停左顧右盼,似在找尋什麼東西。一個頭領模樣的人大聲喝道:「小心搜索,尤其注意渭河方向。這次要是找不回太子殿下,大家就準備去給閻王爺當差吧。」一眾人等齊聲應諾,一片塵煙中向著渭河方向而去。   葉星落這才明白,原來李世民畢竟不放心,已經派出人馬來找尋李承乾。不過看看李承乾的窘狀,如沒有人來找,想來只靠他自己是回不了長安城的。以他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習慣,又身無長技,最終怕只能靠乞討為生了。堂堂大唐太子殿下淪落為乞丐,想想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為李承乾可能的下場暗自偷笑著,葉星落並不停留,一路向南,直奔長安而去。在避過數隊李世民派出搜尋李承乾的巡邏隊後,長安城的宏偉城門已然在望。   本著小心為上,葉星落並不急著直奔城門,反先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遠遠向城門方向望去。果然如葉星落所料,城門處的景象與往日大是不同,氣氛極為凝重。守城士兵都是一副緊張模樣,對來往行人嚴密盤查,頗有點草木皆兵的味道。葉星落正思忖著該如何混進城去的時候,又有一個人自城內向守城士兵們走去。   一看來人,葉星落不由大呼倒霉,因為來人正是昨晚打過交道的田原。有此人在,想要矇混過關絕對不可能。   葉星落本來還以為田原只是例行巡查,說幾句話即走。卻不料田原與守城士兵交談一番後,居然就那麼與守城士兵一起站在那裡,彷彿他也是守城官兵中的一員。   葉星落暗暗叫苦,這田原擺明是要一直候在這兒了,大概是想第一時間向李承乾獻媚賣好,以求進身之階,他陞官發財自與葉星落毫無關係,但這麼擋著門口卻讓葉星落的進城大計無法實現。葉星落待要轉走其他城門,卻又怕也是一樣門禁森嚴。從這邊的情況看,李承乾的被擄,以及魔門眾人的死裡逃生,已讓李世民大是不安,將整個長安城搞得猶如山雨欲來。   苦思之下,葉星落仍是無計可施,索性不再想這件事,自去找個地方休息。他昨晚衝殺半夜,已是渾身帶傷,自突圍之後諸事不斷,倒也不覺得有什麼,此時靜下心來,不由大感疲累。自知在這種情況下任由疲勞將自己征服,逕自休息對修行大是不利,葉星落將花浪贈送的藥丸服了一粒,勉強打起精神,開始靜坐調息。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才將葉星落自深沉的神遊中驚醒。活動一下筋骨,葉星落大感神清氣足,暗讚花浪的藥丸果有奇效,這才探頭向外觀望。放眼望去,一隊他先前碰到的巡邏隊正急馳而來,當先一匹馬上端坐一人,正是大唐太子李承乾。李承乾拚命想裝出一副神聖模樣,但此刻他衣冠不整,又滿臉泥污,看起來有如乞丐,這表情不免有些滑稽。禁衛軍護著李承乾,威風十足地衝向城門,那邊田原仍在守侯,這時已急急向李承乾迎來。   葉星落抬頭看看太陽的位置,估計自己打坐大概有一個時辰的樣子,現在已是時近正午。   那邊李承乾和田原說過幾句話後,便由田原護送著逕自向城中奔去。看到田原隨李承乾而去,葉星落不由大喜,待要進城,卻忽生一個頑皮的念頭。雖自己亦覺好笑,葉星落還是忍不住將之實施。   看到李承乾等已消失在視線範圍內,葉星落腳下發力,直向城門奔去。離城門只有數丈的時候,葉星落心知李承乾等人早不知去向,當然更是篤定,嘴裡開始不停高呼:「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呼聲中如一陣風般衝入城門。   不等守城士兵發問,葉星落先一把抓住其中一人。臉上裝出急切神色,葉星落問道:「你有沒有看到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是不是已經進城了?」他自信這些守城士兵身份低微,肯定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所以才敢大膽冒充李承乾的手下。   被葉星落抓住的士兵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更被他連珠炮似的問話搞得暈頭轉向,結結巴巴反問道:「你是什麼人?太子殿下確是剛剛進城。」   葉星落露出一臉的欣喜,雙手合十,對天笑道:「太子殿下沒事就好。」又轉頭對那個仍是一臉茫然的士兵說道:「我現在急著去找太子,沒時間和你多聊了。我回頭一定請太子厚厚賞賜你。再見。」不等那士兵再有開口的機會,葉星落行色匆匆地向城內奔去。剛走兩步,已聽到那士兵嘟囔道:「今天這是怎麼了?一個個都神經兮兮的。」   一離開守城士兵的視線,葉星落就閃身進了一條小巷。他緩步向小巷的另一頭走去,暗自思忖著下一步的行動。從李世民昨夜與長孫無忌的對話來看,李世民是通過長孫無忌和周老歎聯繫的,也即是說,長孫無忌一定知道周老歎的下落。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找到長孫無忌,也就等於找見了周老歎。打定主意,葉星落便直奔長孫無忌的府邸。   自從知道《道心種魔**》對綰綰的重要性後,葉星落已經決定要不惜代價為師傅取得這份秘籍。現在綰綰已有上卷在手,葉星落更覺得有必要將下卷也得到。雖然石之軒說沒下卷也一樣可以修成**,但畢竟他並沒有看過《道心種魔**》,一切只是他的臆測,葉星落還是覺得應該把下卷也搞到手才妥當。而且他相信,只要師妃喧知道他得到了《道心種魔**》,一定會千方百計阻止他將書交與綰綰之手,只要他能保住《道心種魔**》,想來師妃喧是沒時間去打擾綰綰參詳這魔門最高心法了。   一邊想著心事,葉星落一邊向長孫無忌府邸走去。街上氣氛也與以往大是不同,時不時見有武林人士三五成群的走過。那些嗅覺靈敏的普通商家也覺事有蹊蹺,有不少人乾脆就關門大吉,賺錢固然重要,但平安才是他們最大的心願。   葉星落從來回走動的武林人士的打扮上已認出他們都是七派中人,也心知肚明他們想幹什麼。昨夜七大門派死傷慘重,為保門面,自然要派些人出來撐撐門面,顯示七派並未被打倒。同時自然也為了提防魔門可能的報復。雖然魔門的頂尖人物都已乘船離開,誰知道會不會有人暗中潛伏?既稱魔門,自然奇功絕藝層出不窮,如被其抽冷子暗算一記,只怕沒人吃得消。   經前夜一戰,原本看不起魔門的七派中人已是聞魔色變,如果魔門的報復不可避免的話,他們也只求自己不是那被報復的目標。   葉星落雖然認出七派中人,卻仍然面不改色地從他們中間穿過。他並不擔心前一天晚上見過面的人會認出自己,昨天戰況那麼激烈,倖存的人的人也是內外皆傷,想來應該都在調息靜養,以免留下什麼後遺症。   見七派中人雖都裝模作樣的在巡邏,卻對自己這魔門妖人不聞不問,暗自好笑下,葉星落玩心又起。他慢步走在大街上,看到有七派中人對他留神,即熱情打個招呼。等他已走遠了,那人還在冥思苦想,卻怎麼也想不起曾在什麼地方見過葉星落。   葉星落正行走間,突然有兩人從其前面的一條小巷穿出。兩人邊走邊談,正好擋在葉星落的前面,葉星落看出他們是關中劍派弟子,也就不急著超過他們,只是緊隨其後,想看看他們會不會透露點內幕。   只聽其中一人說道:「師兄,昨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有那麼多師兄弟死傷?連師祖的臉色都是那麼差,一大早即叫我們四處巡邏,注意可疑人物。想問問受傷的師兄弟吧,一個個都沒好氣。」   那被叫做師兄的人回答道:「我怎麼會知道?不過我敢肯定是出大事了。你沒見其他門派的人也在巡邏嗎?長孫皇后壽辰將至,這幾天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來,絕對不能出什麼岔子。這當口出事只怕是要掉腦袋的。」   兩人說話間已跨過大街,行向街道另一面。   葉星落雖沒聽到什麼重大消息,卻也因此知道巡邏的七派弟子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當下更是心安理得,大搖大擺地向長孫無忌的府邸行去。   對長安葉星落可說是識途老馬,不片刻他已身處皇城東南方的一座裡坊。這一座裡坊緊靠皇城,所住之人皆是大富大貴的當朝得令大臣。長孫無忌的府邸即坐落於此裡坊內,佔地寬廣,氣勢更是宏偉。   似是隨意閒逛,葉星落很快便繞長孫無忌的府宅轉了一圈,同時暗暗將周圍環境的資料一一記下,以備後用。長孫無忌的宅院兩側都是寬廣的馬路,路旁遍植楊柳,其中有幾棵參天大樹尤其讓葉星落注目。他暗自思忖,這幾棵樹用來觀測長孫無忌院內動向倒是頗為方便。   當葉星落重又來到長孫無忌宅院的正面時,他仍沒有想出該如何著手打探周老歎夫婦的下落。想來只有等到晚上再想辦法潛入長孫無忌府中,看能不能找到點線索。   就在葉星落下決心要離開之際,突然有一個道士打扮的人迎面走來。其人四五十歲模樣,仙風道骨,頗有得道之士的風範。葉星落見他似是漫不經心地向長孫無忌的府邸掃了一眼,馬上就看出他也是來打探消息的。想起魔門中有一人好像也是如此打扮,葉星落心中一動,對此人更是留意。   見葉星落注意地看著他,那道士便不再向長孫無忌院內張望,一本正經地眼望前方,目不斜視,眼見就要與葉星落擦肩而過。葉星落暗想:「寧可認錯,不可錯過。說什麼也要試探一下。」   決定既下,葉星落馬上高呼一聲:「道長請留步。」   那道士停步轉向葉星落,眼中警惕之色一閃即逝,笑咪咪問道:「小兄弟有何見教?」   葉星落見此人絲毫不帶邪氣,完全是一副正派高人模樣,不由對自己的判斷大沒信心。不過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著頭皮說道:「在下最近對修道頗感興趣,卻苦於無人指點。看道長一副高人模樣,極想聆聽一下道長這一方面的見解。卻不知道長是否願給在下這個機會?」口中雖如此說,葉星落卻是心下惴惴,萬一判斷失誤,而此道士又非要給自己一番教導,那可就貽笑大方了。   那道士果然擺出一副誨人不倦,好為人師的模樣,語重心長地說道:「修道一途,最是艱辛,但如有高人指引的話,自可事半功倍,否則只是白白浪費時間,最終還是徒勞無功。小兄弟既有心向道,可謂前途無量,小道雖不算什麼高人,但在這方面也還是有點心得的,只要你願意,我是不會藏私的,絕對傾囊相授。」   葉星落更是信心動搖,苦著臉說道:「那我是求之不得,很高興今天能碰到一位象道長這麼高明,又這麼好說話的人。」   那道士仍要繼續諄諄教導,卻忽然向葉星落身後望去,先是臉色一變,旋又笑道:「小兄弟,真是不巧,小道今天要拜訪一位老友,怕是不能繼續給你講解了。不過你如真的有心,大可去城南老君觀,等我有空閒時咱們一起研究修道。」   葉星落雖奇怪這道士突然的神情轉變,卻已篤定自己是找錯人了,見終可脫身,不由心中大喜。他先一躬身,說道:「道長請自便。有空自當去拜會道長。」然後又隨口問道:「不知道長如何稱呼?」   那道士這時已從葉星落身邊掠過,向葉星落身後方向奔去,當下頭也不回地答道:「小道法號避塵。」   葉星落本已準備離開,聞言卻是大震回頭,心中頗感難以置信:「避塵?真的是妖道避塵?還真是夠妖,差點就讓他騙過了。」   就在這短短一瞬,避塵已經轉過街角,葉星落雖急忙轉身,也只來得及看到他身後之人的背影。看到這個背影,葉星落又是一陣莫名驚喜。此背影葉星落毫不陌生,因為那正是他要找的周老歎。想來避塵突然的臉色變化,正是因為看到周老歎。只是不知他與周老歎是什麼關係,此番見面又是意欲何為?   不顧行人側目,葉星落幾個起落,已快速掠至周老歎消失的街角,但這時的街面卻是四顧無人,他不禁有點欲追無從的感覺。   葉星落仔細觀察了一下周圍,終認定一個方向,但就在他剛要動身追趕之際,一個冷冷的聲音卻在背後突然響起:「這位兄台,我們好像見過面吧?在此大庭廣眾之下賣弄身手,我想裝做沒看到都不成。」   葉星落暗歎一聲,知道是沒機會再去找周老歎了。不用回頭,他也知道說話的是田原。 正文 第二章 全城追捕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52 本章字數:7525  裝做沒有聽到田原的話,葉星落緩步向前走去。雖對田原的呼喝似是聽而不聞,實際心中卻是在焦急盤算如何擺脫眼前困境。立即發力急奔是最簡單的,卻怕難以一下脫身,反被田原陰魂不散地追著,那可就什麼事也辦不成了。   決定未下,葉星落身後忽響起勁風。一聽即知道田原並不是要對他出手,只是要趕在他前面截住他,葉星落並不著忙,仍是好整以暇地緩步向前。   田原飛身掠至葉星落身前,猛然回頭,將葉星落攔在當街。葉星落好像這時才看見他,一臉訝然地笑道:「原來竟是田兄駕到。說起來我可真有點佩服你的精力充沛。昨晚忙碌一宿,今天仍是這麼龍精虎猛,實在是厲害。更難得的是居然還有閒來拜會小弟。」   田原冷笑一聲:「有你這等人物在,我想不精神都不行。不過我卻是沒想到你竟如此膽大包天,甫離城即返回也就罷了,居然還敢冒用當今太子殿下的名號。你們魔門是否真的視我七大門派如無物?我很想知道你此番返回究竟有何陰謀。」   葉星落這才知道問題仍是出在進城上,不禁暗歎玩得過火,不過話又說回來,誰想得到田原竟是如此精細的一個人呢?   腦中念頭急轉,葉星落表面仍是笑容可掬:「田兄真是太過譽了,小弟愧不敢當。以我區區一人之力,能搞出什麼陰謀呢?你以為我是大唐天子嗎?連陰謀都搞得那麼大場面。說實在話,小弟只是喜歡長安的繁華熱鬧,所以有些戀棧難捨,絕對是沒有惡意。」   田原聽他話中對李世民絲毫不敬,且語帶嘲諷,不由臉色一沉,喝道:「大膽逆賊,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也說得出來。」   葉星落對他的話毫不在意,自顧自說道:「本來還不覺得,但與田兄這般街頭偶遇,小弟欣喜下才發現已有好長時間沒有進食,腹中實在是空虛得緊。不知田兄是否賞臉與小弟共進午餐呢?當然是由小弟作東。」   田原對他的東拉西扯大感不耐,冷哼一聲說道:「怎敢勞你破費?既是身在長安,自當由我來款待朋友。煩請兄台隨我來吧,到了地頭,隨你想吃什麼都可以。」   在與田原的對話過程中,葉星落已經發現後面另有三個人呈半圓狀圍上前來,想來應是田原一夥。從這三人的腳步聲中,葉星落大概估算了一下他們的武功級數,迅速判斷出包括田原在的四人中以自己正後面的人武功最弱。心下已有定計,葉星落對田原笑答道:「田兄盛情雖是難卻,小弟卻不得不說聲抱歉。說起來小弟對吃什麼東西其實不是很講究,但在什麼地方吃卻是一點都不馬虎。想來田兄請客的地方不是那麼令人愉快,小弟還是謝絕的好。」   田原又是冷笑一聲:「你有選擇的餘地嗎?只怕是由不得你。動手!」最後兩個字卻是對葉星落身後的三人所言。   隨著田原喝叫的聲音,最先動手的卻是葉星落。雙手迎風一張,兩把亮閃閃的匕首已然在握,葉星落作勢欲撲向正前方的田原。田原昨夜與他多次照面,自然知道他的身手驚人,當下不敢怠慢,長劍出鞘,擺個防守的架勢,準備應付他的進攻。   卻誰知葉星落這個姿勢只是一個虛招,田原剛停步作勢防禦,他已飛身以後背向正後方的那人撞去。那人是快步上前,葉星落卻是身形倏退,兩人眼見就要撞在一起。那人見葉星落自己送上門來,以為機會來了,不驚反喜,長劍氣勢如虹,直向葉星落背後插落。   左右兩人被葉星落急退閃過,放變成處於葉星落身前了。不過他們也是身手高明,並不因此情勢突變而慌亂,腰間發力,兩人同時回身出劍,兩把劍對葉星落閃電攻去。   葉星落的四個敵人中,反是田原出手慢了一線。他本身處葉星落正前方,離葉星落最近,卻因葉星落倏向後推而變成距離葉星落最遠的人。而且他為葉星落的虛假招勢所惑,腳下稍作停留間,已來不及與其他三人形成合圍之勢。   儘管少了田原,但葉星落同時遭到其他三人的合擊,形勢仍是不利。對著看似密不通風的三人合擊,葉星落先是右手向後一甩,匕首從一個絕無可能的角度向後撩起,正好將後邊那人的長劍格開。與此同時,他的身形連閃,左右兩人的攻擊頓時落在空處。這身法是他自雁無影和師妃喧身上偷師學來的,現買現賣,用的還真是時候。   葉星落身後那人被葉星落怪招化解攻勢,只能無功而返,待要重新發動攻擊,卻發現葉星落的右腳已無聲無息向後踢起,正對準自己下陰而來。魂飛魄散下,這人急退一步,長劍同時下削,直攻葉星落的大腿處。   左右兩人一招擊空,這時也重整攻勢,兩把長劍一左一右,同時凌厲攻至。葉星落忽縱身而起,右腳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如腳上生眼般正好踏中後面那人的長劍。腳上一股真氣透出,沿劍身攻向那人經脈,在那人胸口如被大鐵錘擊中,踉蹌後退之際,葉星落已經借力躍高,衝破左右兩人的重重劍影,凌空向這時方衝前攻擊的田原攻去。   田原被葉星落虛招所惑,心下大感丟臉,見葉星落凌空攻下,也不答話,揮劍前刺,正對著葉星落的小腹要害而去。葉星落在此緊要關頭卻突然沉身下落,本是刺向他小腹的一劍轉而刺向他的咽喉。   田原大感不對勁,葉星落的反應太奇怪了,按說他既然凌空躍起,自是準備藉機逃走,但他這麼自動下落,卻是正好落如田原等四人的包圍中,這明顯太過不合理。激戰之中,田原也無暇細想,自忖葉星落即使想玩什麼花樣也不能影響大局,他也就不再多想,只是將手中長劍加速刺向葉星落的頸部。   其他三人這時也急衝上前,三把長劍並舉,幻起漫天劍影,頓時將葉星落整個包在當中。眼見田原的長劍已至身前,葉星落無論如何閃避格擋,都難逃落入包圍圈之際,葉星落卻忽地笑了,笑意未散,他以手中匕首的刀柄猛力下挫,重重擊中了田原的長劍。   一股強大的真氣順劍身攻向田原經脈,田原攻勢一滯,頓時無法再繼續攻擊,而葉星落卻於此時再度衝破其他三人的劍影,凌空飛向田原後方。在經過田原頭頂時,葉星落還不忘偷空一腳踹向田原頭部。雖被田原一招即將自己的攻勢化解,葉星落卻也因此而去勢更急,不等田原等有機會追來,葉星落快速起落數次,已遠遠消失在一片房屋群中。   田原看著葉星落消失在視線中,卻並不如何動怒,只是冷笑一聲說道:「在長安想逃出我的手心?只怕很難。」一揮手喝道:「追!」田原當先追往葉星落消失的方向。其他三人一聲不吭,逕自跟著他去了。   葉星落巧妙脫逃,心下對自己的表現頗為滿意。一路翻牆越房,轉眼就穿過數個裡坊,他身手高明,倒也不愁有人看見。想起方才感到腹中飢餓,他便一路向西市的福聚樓而去,他對這家酒樓的清幽環境是情有獨鍾。反正現在也找不見周老歎和避塵了,倒不如先把肚子填飽再作主張。   快步來到福聚樓對面,葉星落剛要邁步過街,卻見福聚樓前有四人正對著自己冷笑,竟是田原等人。葉星落愕然止步,暗暗叫苦。田原冷哼一聲:「看你能跑到哪裡去?」神情甚是得意。   這次葉星落卻不肯與他們正面對陣了。一邊馬上展開身形縱身而去,葉星落一邊暗罵自己糊塗。田原既是京城總捕頭,自然熟知京城地形,更必然擅長追蹤之術,自己居然認為剛才那樣就算將他擺脫,實在是糊塗的可以。   聽得後面四人呼喝著追來,葉星落顧不上回頭去看,只是盡力將身法展開至極限,向前方狂奔。但馬上葉星落就發現自己又犯錯誤了。   他這一跑不要緊,頓時成為眾矢之的。此刻正值午膳時間,七派弟子在福聚樓進餐之人不在少數,聽田原一聲喝,馬上就有大批人馬加入追捕葉星落的行列。   葉星落放馬狂奔,後面大隊人馬緊追不捨,場面蔚為壯觀。長安人雖自命京城人士,見多識廣,對這種光天化日下的大規模追捕還是第一次見到,當下看得是瞠目結舌。更有好事者四處打聽,這是不是為長孫皇后壽辰準備的特別活動。   葉星落飛奔半晌,不僅沒有擺脫追兵,追捕的人反而越來越多。七派派出巡邏的弟子遍及長安各大街小巷,在度過一個風平浪靜的上午之後,都放鬆了警惕,不再如臨大敵。他們三五成群地找個舒服的地方,開始休息閒聊,誰也不覺有什麼可擔心的。但葉星落卻是一石激起千層浪,所過之處,沒人再能安坐不動。見追捕人群以京城總捕頭為首,七派弟子自然沒人敢怠慢,根本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莫名其妙地就加入到這一集體行動當中。   葉星落本以為追捕人多以後會造成混亂,有利於自己的逃脫,卻不料這些人的混亂只有短短的一瞬,追捕很快變得井然有序了。這當然是因為田原指揮得當。事情本就是因他而起,他又是在場七派弟子中身份最高的人,很自然地就負起指揮之責。   其他門派的弟子雖對長安不熟,關中劍派的弟子卻都是地頭蛇,對長安的熟悉程度絕對不比葉星落差。在田原的協調下,各以幾名關中劍派的弟子為首,追捕人群分為若干小隊,對葉星落展開全面追捕。葉星落的處境變得更艱難了。   追兵似是無處不在,葉星落無處可逃下只能一路向北。葉星落越往北逃,選擇退路的餘地就越少,田原指揮得更是得心應手,雖不能將葉星落一舉擒獲,但明顯也只是早晚間事。田原心中倒頗有幾分貓捉老鼠的快感。   葉星落卻是有些哭笑不得,他是希望能成為白道武林的公敵,可也沒想到這麼快就達成願望了。他原來的計劃是先自周老歎手中奪回《道心種魔**》,再想辦法挑起與七派和慈航靜齋的爭端,卻不料《道心種魔**》的事還是毫無頭緒,武林公敵倒先當上了。   竭力避過幾股追兵,葉星落翻牆穿巷,抬眼一看,眼前竟然就是長安最負盛名的煙柳勝地北裡。精神一振下,葉星落飛身就向北裡衝去,即是繁華之地,當然是人口稠密,所謂人多不便,也只是對追捕的人而言,對葉星落來說,閒雜人等越多,卻是越方便逃脫。   抱著這個想法,葉星落閃身進入北裡,卻是又叫一聲苦。北裡繁華是不假,不過真正熱鬧的時候卻在晚上,現在只是中午,不要說方便脫逃的擁擠人群,大街上就連鬼影子也沒半個。   看著一片蕭條景象的大街小巷,葉星落更是苦笑不已。說起來現在他就像身處毫無遮蔽之處的荒野,這種境況只會有利於追捕的人,絕對不是被追捕者願意碰到的。   暗自驚訝於自己今天低級失誤不斷,葉星落不由心想,也許真該找個地方好好的休息一下了。經過昨晚的奔波勞累,精神雖仍振奮,身體卻是過於疲勞,導致反應每每遲鈍,再這麼下去,真的難逃田原的手心了。   不過想是這麼想,逃過眼前此劫才是最迫在眉睫的。葉星落打起精神,快速掠過大街,直向街道的另一頭奔去。剛要拐過街角,已聽得橫穿此街的另一條街道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耳聽得田原的聲音喝叫道:「將這邊路口封鎖。其他方向也自有人把守,現在的形勢很是明顯,那小子已是無路可逃,只要我們一直這麼追捕下去,很快就可將他抓住。魔門妖人,人人得而誅之,我們既有機會為民除害,當然是義不容辭。」其他人等轟然應諾,群情振奮。卻是田原等憑借對地勢的熟悉,竟抄近路在前方攔截。   葉星落一邊暗罵田原倒是懂得煽風點火,搞什麼為民除害的噱頭,一邊已急速後退。但後退未幾,身後方向也是人聲鼎沸,另一追捕小分隊也已趕到。   抬眼望見對街正是長安最大最有名的青樓上林苑,葉星落停步時正在一所大宅院的門外,也沒看清是個什麼所在,只見院中冷清,不見人影。   耳聽得前後兩邊都有追兵趕至,稍有遲延就是腹背受敵之局。葉星落無暇細思,向後急退數步,自一不起眼的地方翻過院牆,進入身側的大院內。   人一躍入院中,葉星落就先找了一棵大樹隱藏住身形,見院中確是無人,這才稍感安心。與此同時,他也聽得院外呼喝聲起,兩邊的追兵合在一處,正四處查探他的下落。   好不容易有這麼個緩衝的機會,葉星落自不會放過。不再拖延,葉星落貼牆而行,逕自向後院掠去。   後院的主要建築是一座三層小樓,頗為典雅秀氣,不過葉星落卻沒心情欣賞。覷得四處無人,他快速繞過小樓,馬不停蹄向後奔去。   紅花綠樹中一條小徑,直通此院後門處。   葉星落剛轉過樓角,踏足碎石鋪就的小徑,就聽得後門處開門聲響,有兩人邊走邊談,就要穿門而入。葉星落想要就地找個隱身的地方已是不及,無奈下退向小樓一冊。在他後退之際,說話聲已清晰傳入他的耳中。   只聽一個蒼老豪邁的聲音笑道:「寇仲和子陵那幫小子剛走沒多久,又有你師仙子大駕光臨,我雷九指這兒還真是佳賓不斷,其門若市。」   又有一女聲響起:「若不是實在是有要緊事,我也不會來打擾雷大哥。不過雷大哥也真是難找,想不到你居然躲到風雅閣來了。」   先前說話那人又笑道:「江南第一才女秋雨葦小姐芳駕蒞臨,青青自是要親自招待。我也就趁這個機會偷得浮生半日閒,到這裡來過兩天清靜的日子。每天那些瑣事,都快叫我煩死了。」   葉星落聽得真切,來人正是雷九指和師妃暄。   飛身後退間,葉星落暗自苦笑,此次重回長安,也不只是好運還是歹運,想找的人還沒找到,還沒想要找的人倒是遇到一大堆。   但事情還沒完,剛轉到小樓側前方,小樓中突有說話聲響起:「小姐,你先梳洗一下吧,我去叫他們準備飯菜。青青夫人說飯後想見見小姐呢。」卻是一個女孩的聲音。又聽得另一個女聲應了一聲。   接著樓門開處,一個丫環打扮的女孩走了出來。   聽得雷九指和師妃暄也是腳步聲近,葉星落頓時是躲無可躲,忽一咬牙,他縱身向小樓二層躍去。 正文 第三章 敵人評價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53 本章字數:9036  葉星落這一躍,正好攀住二層一間房間的窗戶。那丫環逕自去了,雷九指和師妃暄的腳步聲卻更近了,他們可不像這丫環那麼好打發。無奈之下,葉星落細聽屋中沒人,當即輕輕推開窗戶,悄無聲息地翻了進去。   葉星落環目四顧。這房間是一件佈置清雅的會客室,傢俱並不多,右邊有一張大桌子,桌旁幾張籐椅,左邊則是靠牆一字排開擺著幾個大櫃子。   自在長孫無忌宅第處遇見田原,到此刻葉星落才終有空閒稍作歇息,也懶得過去找把椅子坐,他就那麼靠著窗戶邊坐在地上,細思這一上午的遭遇,頗感啼笑皆非。   剛剛鬆了一口氣,葉星落的靈耳忽捕捉到樓道處的一絲語音,說話的人正是雷九指。只聽他邊走邊說道:「妃暄請這邊來。這邊有一間屋子甚是清靜,正合我們說話。」   葉星落大驚躍起,四處一看,只覺得這個房間正與雷九指所言相符,莫非他們正是要找這間屋子?想想還是溜之大吉得好,輕輕推開窗戶,卻見先前離開的那丫環卻正返回,後面還有幾個人,提著食盒正向小樓行來。雖然看他們腳步輕浮,不像身懷武功的模樣,但如這麼堂而皇之地衝出去,只怕瞎子也看得到。   苦笑一聲,葉星落將窗戶關好,聽得雷九指和師妃暄腳步聲越來越近,顧不得多想,他隨手拂去靜坐半晌留下的印跡,一路翻滾來到左邊靠牆的櫃子邊上。   拉開一個櫃門,裡面放滿紙卷文本,根本沒有容身之處。葉星落快開快關,連續拉開三個櫃門,才終找見一個半空的櫃子。閃身進入櫃中,葉星落順手將櫃門關閉。   葉星落剛剛關好櫃門,腳步聲就在門外停下。   門開了,葉星落雖看不見,也知道是雷九指和師妃暄進入了這間屋子。   聽得外面有椅子挪動的聲音,雷九指慇勤招呼師妃暄坐下。師妃暄一聲歎息,說道:「雷大哥終肯安定,過幸福的家居生活,妃暄在為雷大哥高興的同時,也實在不想破壞雷大哥的幸福。不過這次的是實在是太過嚴重,也只好冒昧前來請雷大哥幫點小忙了。」   雷九指笑道:「妃暄實在是太客氣了。想當年我為魔門所暗算,若非你仗義出手,我雷九指只怕早是塚中枯骨了,哪會有今天的風光逍遙?有什麼事儘管說,我雷九指絕對是義不容辭。」   師妃暄沉默半晌,沉聲說道:「昨夜石之軒又現身了。」   雷九指大為驚詫:「石之軒?他不是在十年前已隨四大聖僧歸隱了嗎?」   師妃暄歎道:「十年前他是歸隱了,可昨晚他又出現了。世民仍為十年前的事耿耿於懷,經周密策劃,昨晚布下天羅地網,意欲將魔門一網打盡。整個計劃一直進行得很順利,直到石之軒出現,才終功虧一簣,被魔門眾人成功脫逃。」   雷九指更是驚訝不已:「竟有這等事?世民也是太過草率了,魔門能猖獗數百年,自有它自己的一套生存方式,豈是那麼容易被剿滅的?想一網打盡,談何容易。」   師妃喧又是一歎:「世民此舉,妃喧自是不敢贊同,不過說起來他的計劃也沒什麼漏洞,如不是有石之喧這個變數,他成功的機會還是很大的。石之軒此度出山,其武功更勝以往,以我已達劍心通明境界的劍法,竟是對他絲毫沒有用處。想來他的功力已臻至我所不能瞭解的另一個層次,如他欲作惡,天下只怕是無人能制了。」   雷九指訝然問道:「連你也不能瞭解石之軒的功力境界?石之軒真有那麼厲害?那又會是什麼樣的境界呢?」   師妃喧語氣變得凝重:「魔門的《天魔秘》與敝齋的《劍典》都是千古四大奇書,練至最高境界即可堪破天地至秘,達天人合一。魔門武功雖以天魔**最為有名,但其最高心法卻是《道心種魔**》,練成道心種魔之人,即可上窺天人之道。我苦修多年,也只達到劍心通明,而石之軒現在的境界只怕與道心種魔功成不遠,其高深之處自是我難瞭解的。不過現在的石之軒是前所未有的可怕,這點倒是無庸置疑。」   雷九指對這個事實一時難以接受,繼續問道:「《道心種魔**》我也聽過,不過不是早已失傳了嗎?石之軒又怎麼會修得此法呢?」   師妃喧解釋道:「雷大哥誤會了。我剛才的意思只是說石之軒的境界已快達道心種魔功成的境界,這只是我對他目前功力的一個猜測評估,其實他並沒有修練過道心種魔。」   雷九指更是不解:「怎麼會這樣呢?難道石之軒竟是在不死印法之後更有突破?」   師妃喧輕歎道:「想來應是這樣了。這也正是石之軒的可怕之處。道心種魔**作為魔門最高心法,其關鍵在於突破魔門極限,以魔入道。即使有《道心種魔**》在手,修練過程也是艱難重重,其中凶險之處不亞於生死搏鬥。石之軒卻是不用修練道心種魔**,已自領悟了以魔入道的精髓,其人才智之高,實在是無可估量。想來他當年拜在四大聖僧門下偷師,已自開始以佛道領悟魔道。」   葉星落想不到石之軒在慈航靜齋的心目中居然會有這麼高的地位,不禁神往不已。雷九指卻是大感事態嚴重,語氣沉重起來:「居然會有這樣的事情?看來石之軒這個人是永遠都不能掉以輕心的。事已至此,妃喧你準備怎麼辦?」   師妃喧幽幽一歎:「光一個石之軒已足讓我頭痛了,但這還不是全部要擔心的。那剛才不是提到《道心種魔**》嗎?其實它並沒有失傳,只是魔門中人一直不知道此書的保管人是誰。現在這本書又重新被周老歎夫婦找到了。據說書分上下兩卷,上卷已經落到綰綰手中。綰綰的十八重天魔**已是不可小覷,如被她再練成道心種魔**,只怕將會是第二個石之軒。魔門同時有兩個這麼厲害的高手,只怕勢大難止,非天下之福。」   雷九指越聽越驚,驚問道:「綰妖女也來了?說起來前段時間她也出現過一次,不過我是沒有看到,但寇仲他們見到了。她現在還想幹什麼?」葉星落聽到雷九指如此稱呼師傅,大感有趣。   師妃喧卻是一聲長歎:「何止是她?趙德言,安隆,白清兒,魔門頂尖人物基本都到齊了。不過說起來最讓我擔心的還是綰綰。自從祝玉妍死後,她的行事就一直不可琢磨。雖不知道她到底要幹什麼,但她絕不會甘於平凡是肯定的。石之軒也許再不會如以往般熱心魔門之事,綰綰卻是不達目的不罷休,我能感覺到她的心思。」   雷九指嘟囔一句:「這些老不死的,都一大把年紀了,還這麼愛搞風搞雨。」   師妃喧卻又想到了其他事:「剛才我只是說到當年已成名的魔門人物。現在魔門新一代的弟子也已成長起來。昨天我就見到兩個。一個估計是繼楊虛彥之後的補天閣弟子。另一個卻是綰綰的徒弟,叫葉星落。尤其是後者,讓我更生戒懼之心。」   雷九指忽然叫了起來:「葉星落?我聽過這個名字?」   師妃喧不在意道:「此人去年年底曾在并州做過一件頗為轟動并州武林地事,雷大哥聽過他地名字也不希奇。」   雷九指卻道:「不是這樣。我是今早剛聽江南第一才女秋雨葦提到的。」聽到這裡,櫃中的葉星落頓時驚訝起來,不過就是一起吹過一首樂曲嗎?怎麼會讓秋雨葦如此念念不忘?   師妃暄也感驚訝不已:「秋雨葦?她怎麼會認識葉星落?」   雷九指笑道:「說起來有些好笑。秋雨葦其實沒見過葉星落,只是昨夜在渭河河畔曾與他合奏一曲。她聽得葉星落吹奏了一首曲調優美的曲子,是她從未聽過的,她甚想向他討教一下,那葉星落卻是不肯見她。唉,此女好樂成癖,為不能再聞此曲而情緒低沉,如同著了魔一般。今早更是一再懇求我,讓我幫她找這個葉星落。既然你說此人是魔門中人,以魔門中人的偏激邪惡,我若真幫她找到了,豈不是反害了她?」葉星落想不到秋雨葦竟是如此執著,心下不由有些歉疚。對雷九指最後的反問,他只能默然苦笑。   師妃暄擔心的卻是另一件事,一聲驚呼:「莫非葉星落所吹的乃是天夢曲?那我對他的評價還得再高一點。」   雷九指想不到師妃暄也如此重視這首曲子,不由驚奇問道:「不就是一首樂曲嗎?為何你也看得如此重?」   師妃暄微歎道:「難道天下真的又要多事了?不然為何這麼多異事都一起出現?魔門還真是人才輩出,讓人永遠都不得安寧。」向雷九指解釋道:「說起天夢曲,也是魔門的一個未解之謎,跟道心種魔一樣,都只是傳說,卻又讓人深信不疑。據傳,在魔門最早興盛的時候,曾有一個大地遊仙級的高手,其人多才多藝,尤其擅長音樂。他瀟灑倜儻,生性風流,武器就是一枝玉簫,一生縱橫無敵,最後卻是不知下落,唯一留下的東西就是一首曲譜。此曲被魔門中人稱之為天夢曲,據稱是此高人飛昇前給魔門後人的禮物,是來自九天的仙曲。千百年來,雖然沒有一個人能參透,按其曲譜吹奏出來只是一連串嘈雜的雜音,但魔門中人仍深信這是仙曲,只是沒有找到破解的方法。如果葉星落能吹奏這首曲子,不管是他自悟,還是綰綰教導,其後果都不是什麼好事。假以時日,說不定他會成為魔門新一代的頂級人物。魔門現在出現這麼多不得不防的人物,叫我如何能放鬆呢?」   雷九指安慰道:「葉星落所吹不一定是那什麼天夢曲。而且即使他吹的是天夢曲,也說明不了什麼問題,一切可能都是魔門中人自我安慰的謊言。」   師妃暄又是一歎:「我也希望是這樣。不過這個傳說卻是魔門中人深信不疑的,陰癸派和花間派可以說都是將他當作祖師。陰癸取其形,講究樂武雙修,不過很多時候也只是表面,並不能將音樂和武學完全結合起來。說到天魔音,也只能起惑敵之效,與當年大地飛仙的境界相去甚遠。花間卻是取其質,博學多才,遊戲人間,傳人皆為風度翩翩的濁世佳公子。所以若葉星落真能吹奏天夢曲,說不定是在樂武雙修方面取得重大突破,絕對不容小覷。」   雷九指聽師妃暄這麼鄭重其事,也是沉默不言,覺得事態不容樂觀。葉星落卻在聽到師妃暄提到的樂武雙修時心中一動,覺得模模糊糊看到一個武學新方向,只是這感覺實在是太模糊,一點都無法把握。   沉默半晌,師妃暄又開口道:「即使沒有天夢曲,葉星落其人也是不能等閒視之。光憑綰綰收他為徒,即可想見其人定有過人之處,綰綰此舉定是大有深意,只是我一時還把我不到。去年這個葉星落已在并州暫露頭角,與另兩個并州年輕俊彥一起,讓在河東與河北都是威風不可一世的黑道霸主馬嘯天吃了個暗虧。他的智勇雙全是不用懷疑,更讓我不能理解的是他居然和這兩個并州武林聲名頗響得年輕人結成生死之交。這兩個人一個叫花浪,一個叫關度飛,靜齋本想邀他們共為天下蒼生做點事,卻被他們拒絕了。當時我們還不知道這個葉星落是魔門中人,也就沒有多想。此刻想來,大有可能是那兩個人已被魔門所用。有如此凝聚力,以魔門中人的本性來說,想來其人真誠待人是不大可能的,最有可能的是其人乃是大奸大惡之徒,如不早做提防,等其羽翼豐滿,只怕天下又有難了。」   葉星落聽得師妃暄對自己如此評價,差點笑出聲來,不過對師妃暄將自己看得這麼高也頗感得意。但對師妃暄關於花浪和關度飛的話,卻讓他頗為無奈,難道自己真的會影響到他們兩人的前途嗎?只是此事又無法解釋,難道跑出去告訴師妃暄,花浪和關度飛和魔門沒有一點關係嗎?   雷九指卻是語氣奇怪地問道:「花浪?這小子居然跟魔門中人混在一起了?」   葉星落和師妃暄都對他單問花浪感到奇怪,師妃暄更是馬上就發問了:「雷大哥認識這個花浪嗎?說起來他在并州倒是頗有俠名的,仗義疏財,去年春天黃河大水,他更捐獻巨款,有小財神之稱。所以我實在想不通他怎麼會和魔門的人有關係。」   雷九指笑道:「是嗎?這小子這麼有名了?我倒是見過他,挺精靈個小子。如我見到他,定會問問他是怎麼回事。好好一個年輕人,誤入歧途就糟了。」似有些得意,又有些擔憂。   師妃喧聽出他與花浪關係不簡單,卻也不在此問題上糾纏,改變話題道:「昨夜世民對付魔門未果,算是將與魔門的敵對給公開化了。以世民現在地身份實力,魔門自然不可能能傷害到他,只是困獸猶鬥,如果魔門中人鋌而走險,擾動天下,只怕非是蒼生之福。」   雷九指慨然道:「豈能讓魔門中人如此猖狂?對付魔門我雷九指當然是不為人後,不知我有什麼地方可以幫上忙的?」   師妃暄輕歎道:「眾多老朋友我也很多年沒見了,本不欲驚動他們,但現今天下的昇平氣象來之不易,為免再為魔門所破壞,也只有請他們盡點綿力了。如雷大哥將這些情況通知一下各位老朋友,我也就安心了。只求天下太平,妃暄也就無他求了。」   雷九指笑道:「這只是小事。那幾個小子雖有時行蹤不定,但我有辦法聯繫他們。此事就交給我吧。只是妃暄自己又有何打算呢?」   師妃暄沉吟道:「如果周老歎夫婦所說不假,《道心種魔**》真是分為上下兩卷,那麼綰綰得到的《道心種魔**》就不是完整的,而下卷定在周老歎手中。我已經聯繫周老歎了,條件任他開,希望他將下卷交與靜齋。只要我有《道心種魔**》下卷在手,就不愁綰綰不來找我,再將十多年前未竟的爭鬥繼續下去。如果綰綰得到了全本的《道心種魔**》,我就只能親身追擊,務要其不得時間修練。」   雷九指歎道:「無論哪種情況,你都必定要面對綰妖女。妖女厲害,你自己也得小心。」語氣頗為關切。   師妃暄輕歎一聲:「謝雷大哥關心了。不過衛道除魔既是本齋宗旨,妃暄自是義不容辭。妃暄還有些事要去準備,就不再多待,先告辭了。我此來和師妹都暫寓慈恩寺,雷大哥有什麼消息可去那裡找我。」   雷九指笑道:「對付魔門事關重大,我也就不敢耽擱你去辦正事了。我們一起出去。我現在就回去想辦法通知那幫小子,定叫魔門不得逞兇,妃暄你就放心吧。」   只聽得師妃暄幽幽歎道:「但願如此才好。」接著與雷九指一起起身離開。   靜聽半晌,外面再無任何動靜,葉星落這才推開櫃門走了出去。來到門前,他剛要推門出去,卻聽到樓道裡忽有女子的笑聲傳來。葉星落忙停下腳步。   只聽一個女子的聲音說道:「既然到了長安,怎能不去芙蓉園看看?妹子也好比較一下,京城的風光是否能比得上江南水鄉。或許你見識過芙蓉園的風情之後,會喜歡上這個地方的。那至少你悶的時候有個地方可去,不用這麼老呆在屋內。」   另一個女子卻說道:「姐姐自是一片好意。不過妹妹真的沒心情出去。」   前面說話的那女子又道:「所以我才要帶你出去散散心,若你為那首鬼曲子給累出病來,姐姐我的罪過可就大了。」腳步聲響起,似是先前說話的女子已將另一名女子給強行拉出去了。   葉星落聽得真切,說話的這兩人正是青青夫人和秋雨葦。他倒是頗為秋雨葦的苦心感動,甚願一解她心中之惑,可惜時地均不宜,對此也只能苦笑搖頭。   在門口站了半天,他早已聽得清楚,對門的房間也是沒人。事不宜遲,聽得青青夫人與秋雨葦離開,他馬上推門出去,順勢帶門,閃身進了對面房間。   這間房間的窗戶卻是正對後面,正好可將通向後門的小徑看得一清二楚。只見後門敞開,院中卻是靜無一人。葉星落也不怠慢,輕推窗戶,飛身躍至院中。   緊走兩步,葉星落衝到了後門門口,卻在剛到門口之際發現門外居然有人。也難怪葉星落剛才在樓上窗戶中沒看見他們,他們此刻正一左一右如門神分列院門兩側,只是卻是斜倚著院牆坐在地上。   只聽得其中一人打個哈欠,抱怨道:「田師兄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居然連風雅閣的後門也要守住。那小子究竟什麼來頭?值不值得費這麼大勁?」   另一人也是懶洋洋地回答道:「少說廢話了,有種你不要聽田師兄的。其實知道太多事情沒什麼好處,昨天晚上出去的不都是派中精英嗎?結果非死即傷,倒是我們日常雖勞累一點,卻是沒什麼危險。你就知足吧。」   葉星落要放倒這兩個人並非難事,只是難免會留下痕跡,如被田原等再次發現自己的蹤跡,只怕又是一場漫長的追捕。   猶豫間一輛華麗的馬車已經衝著後門馳來。   與此同時,葉星落身後也有輕微的腳步聲響起。雖距離仍遠,葉星落不慮被看到,卻也聽得真切,來人正是向著後門方向。   葉星落無奈下閃身避往一側。 正文 第四章 佳人心語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54 本章字數:8219  葉星落剛於一棵樹後藏好身形,就有兩名女子出現在通往後門的小徑盡頭。兩女都帶著一頂精巧別緻的遮陽斗笠,看不到面容,但都是身材窈窕,想來應是不可多得的美女。葉星落想起剛才聽到的對話,又對照後門開來的馬車,幾可肯定這兩女正是青青夫人和秋雨葦。   兩女一路走來,並沒有開口說話,逕自出了後門。   就在兩女剛一出門的剎那,本是懶散靠坐在牆下的兩名關中劍派弟子一聲驚叫,都倏地站直了身子,緊盯著兩女不放。   兩女之一冷哼一聲,顯是不滿,不過卻也沒有開口。不理會如被點了穴道一般的兩個關中劍派弟子,兩女款款而行,來到馬車前面。馬伕恭敬叫了一聲「夫人」,兩女就登上了馬車。   葉星落在兩女出門之際已經輕巧躍至門後,當兩女上了馬車,馬伕揮鞭策馬離開之時,他倏地出現在門口。不出他所料,關中劍派的兩人仍是木呆呆地望著馬車方向,其中一人還喃喃自語:「左邊那個一定就是江南才女秋雨葦。想不到我們為風雅閣守後門也有好處,居然碰上了秋才女。雖沒看到臉,卻也值得了。」   葉星落見馬車已轔轔而行,不敢怠慢,一個箭步衝前,在關中劍派兩人猶自魂未歸捨之際,兩手同時化為掌形,狠狠砍在兩人脖子上。關中劍派兩名弟子連慘叫也未發出,就軟綿綿地向地上倒去。葉星落一手一人將他們扶住,又順手向後一拖,將他們貼牆放好,兩人又如先前般靠坐在牆下,只是這次卻是人事不省。   這一切葉星落完成得乾淨利落,等關中劍派兩名弟子被他安置好時,馬車也不過才剛行出數丈。葉星落左右一掃,周圍再無人影,心下大是篤定。足尖輕點,他已入離弦之箭般貼地電射而出,人在空中,已自翻了一個身,等竄至馬車底部時,已是面部向上,緊緊攀在車底。   馬車逕自向前,由於葉星落身法輕靈,車上之人都是毫無察覺,渾不知已有人搭乘便車。   葉星落緊附車底,想想剛才的事,不禁暗自好笑。卻在這時,車中的說話聲傳來。   只聽一名女子說道:「那個什麼葉星落也是太不知趣了,居然對我們秋大小姐的盛情邀請置若罔聞。我說,若真能再見到他,絕對不能給他好臉色。等他見過妹妹的花容月貌,就知道什麼叫悔不當初了。」葉星落聽出這正是青青夫人的聲音,卻是不明白她為何對自己有這麼大怨言。   另一人正是秋雨葦,她聽了青青夫人的話,幽幽歎道:「姐姐是在說笑了。我聽得葉公子吹奏那曲,整個人便似完全融入到那曲子中一般,那是我從來都沒有過的感受。我自幼習琴,聽過的曲子不知有多少,卻沒有一首能給我這麼大的震撼,讓我如此心動。能吹奏如此妙曲,葉公子絕非尋常人,姐姐所言,想來絕不會符合葉公子的情況。我倒真相信他是有事,只是希望他事了之後,能記得來找我一趟,一解我心中之惑。」   青青夫人也是微歎一聲:「我也只是想逗你開心罷了。你看看你,來了一天,也不見休息,只知坐在琴前冥思苦想,這樣下去怎麼得了?我就不信,那曲子真有那麼神?」   秋雨微笑笑:「說來妹妹自己也有點不敢相信。我只要閉上眼,就能聽到那曲子在耳旁縈繞,只是等自己按記憶將之用琴彈奏出來,卻渾不是那麼回事,完全沒有葉公子吹奏時的那種神韻。這讓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唉,若能再得聞此曲,便是折壽十年雨葦也甘願。」   青青夫人連發呸聲:「呸呸呸,不要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好了,我們不要再談這首鬼曲子了。到芙蓉園坐坐,看看風景,把這曲子的事先忘了吧。說不定待會你心情一好,就能彈好這曲子了。」   秋雨葦歎道:「但願吧。」   青青夫人也感歎起來:「怪不得妹妹小小年紀就有江南第一才女的名頭了,看你對音樂的執著和熱切,當知你成名非是僥倖。不過老這樣也不好,要不是我強拉你出來,由你那麼瘋狂下去,只怕你就快要走火入魔了。」   秋雨葦又是一歎:「世事如夢,也只有在音樂中,我才能找到快樂和安寧,除此以外,還有什麼東西值得我去留戀和珍惜呢?」   青青夫人身為風雅閣老闆娘,自是經多見廣,既會察言觀色,更擅巧言開導,但聽到秋雨葦這番話,也是啞口無言,不知該如何勸說。   葉星落在車底也是感慨叢生,想不到秋雨葦居然如此癡情於音樂,又對天夢曲如此沉迷,而聽她最後一句話,又似有無限傷心事,令他油然心生憐惜。不過想想也覺好笑,對一個連面也沒見過的人居然有如此情感,怎麼說也是有點滑稽吧?   車中陷入沉默,馬車卻是毫不停留,已轉過街角,駛入貫通南北的大街。葉星落卻突然發現有人閃至車前,接著聽到一聲高喝:「停車。」葉星落頓時聽出這是田原的聲音。   其實不用田原喝叫著一聲,見有人攔住去路,車伕已自動將馬車停了下來。只是田原來得突兀,這一停車不免有些倉促,車中兩女明顯受驚。   青青夫人正為無法開導秋雨葦而有些心煩,遇此突變更是氣惱,一掀車簾出了車門,怒斥一聲:「什麼人如此無禮?」   只聽田原訝然道:「原來竟是青青夫人。在下乃關中劍派的田原,現任京城總捕頭。」   若是平時,青青夫人當不會太掃他的面子,現在卻是怒不可遏,氣道:「關中劍派很了不起嗎?誰准你光天化日之下攔截民車的?難道身為朝廷命官就可隨意欺凌我們老百姓嗎?」   田原也不生氣,彬彬有禮道:「是在下太唐突了,望青青夫人恕罪。不過在下也是有苦衷的,近期由魔門妖人作亂,在下負責一方治安,也是不得不小心行事。」   青青夫人聽他前面半句,怒氣本已消解,再聽得後半句,忍不住又怒火上升:「什麼魔門妖人?你看本夫人是魔門妖人嗎?車上尚有專程來為長孫皇后祝壽的江南才女秋雨葦小姐,她若有個三長兩短,你負得起責嗎?還是你覺得她也是魔門妖人?」   田原見青青夫人大發雷霆,也不敢再多說,連連道歉,揮手放馬車過去了。   馬車重又起行,青青夫人也坐回馬車裡面,卻仍是餘怒未消:「關中劍派的人也太過分了,這麼霸道的事也做得出來。」   秋雨微笑道:「姐姐擔心氣壞了身子。不是說是陪我散心嗎?倒惹你一肚子氣。」   青青夫人啞然失笑:「倒是我糊塗了。算了,不說這些不高興的事了。」兩女話題轉到京城風土人情,氣氛反不再壓抑。   葉星落自車底向後望去,只見田原等仍守在街口,警惕地盯著來往人等。馬車愈行愈遠,終於看不到田原等人,葉星落暗吁一口氣,知道算是逃過此劫了,這才把心思轉到如何找周老歎上。聽師妃暄所言,慈航靜齋現在也盯上了《道心種魔**》了,那就更得加緊,要搶在慈航靜齋前面才好。   細思半天,葉星落忽然想起避塵的話:「有事去城南老君觀找我。」既然避塵和周老歎已經聯繫上了,倒不妨從避塵這邊入手,看能不能得到周老歎的消息。   主意打定,葉星落觀望街道兩邊景物,發現馬車一路向南,已經進入城南地界。暗察地勢,葉星落準備下車了。在馬車經過一個交叉路口時,葉星落察覺街邊的小巷甚是僻靜,不見人影。   手腳一鬆,馬車仍是轔轔前行,葉星落卻向地面跌落。落地時葉星落腳尖點地,藉著反彈之力斜著飛進小巷。整個動作一氣呵成,行雲流水間又是快捷無比,街上偶有行人看到這一幕,也只是覺得眼前一花,沒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葉星落對避塵所說的老君觀倒是不陌生,他下車的這地方據此觀已是不遠,快步穿過小巷,葉星落徑向老君觀奔去。   老君觀並不大,卻修整得甚是整潔,一景一物也都頗為雅致,倒還真有點超塵脫俗的味道。葉星落趕到老君觀時,正好有一個小道士送人出門。被送之人逕自去了,那小道士卻是狐疑地看著急步而來的葉星落。   葉星落上前行禮,笑道:「是避塵道長叫我來的。他現在在觀中嗎?」   那小道士上下打量他一番,不答反問道:「你和他是什麼關係?找他什麼事?」   葉星落暗笑,這小道士警惕性還真高,索性唬他道:「我和避塵道長的關係自是非淺,從他今天剛趕來長安,就先通知我就知道了。不過卻是不便對你多言。」想到避塵昨夜沒有出現,而今天卻去找周老歎,葉星落就賭他是因事未能及時趕到。葉星落對這個推斷倒是甚有把握,想來避塵是不會和周老歎合夥背叛魔門的,他找周老歎大概也是為了《道心種魔**》,卻又明顯是對昨夜之事一無所知,唯一的解釋就是他今天剛到。   這一詐還真有效果,小道士對葉星落的態度馬上和善了,笑答道:「避塵道長現在並不在,你要不要進去等他一下?不過我也說不准他什麼時候會回來。」   葉星落暗想,現在自己已經被田原盯上了,活動甚是不便,在這兒休息半天也是不錯。想到這兒,他笑著回答:「也好,麻煩幫我找間客房,我趁這段時間休息一下。避塵道長如回來,請通知我一聲。」   小道士一稽首:「請隨我來。」   小道士帶著葉星落穿過大殿,來到後院,為他安排了一間廂房後,告退出去了。   葉星落送小道士出門,剛準備關門上床,卻見小道士跨過院心,進入了對面的一個房間。心中一動,葉星落關門後並沒有馬上上床休息,反而功聚雙耳,凝神向對屋聽去。他天生對各種聲音敏感,更是有一雙靈耳,加上有精純內力輔助,對屋的對話馬上在他耳中清晰起來。   只聽得那帶他進來的小道士笑道:「避塵道長叫人傳信回來了。」   另一人沉聲問道:「師傅怎麼說?」   那小道士道:「避塵道長說他已經和周老歎談妥條件了,今晚就可將《道心種魔**》取到手。不過為防周老歎耍花樣,到時候還需要幾位師兄前去助陣。周老歎如敢出爾反爾,就下手廢了他。」   另外那人道:「有沒有覺得這事情不對?周老歎原本是要將《道心種魔**》交與綰綰的,而且說定的時間是昨晚,怎麼現在他還拿著《道心種魔**》?而且我見今天街上所謂白道七大門派的人一個個都很緊張,會不會是出什麼事了?」   那小道士笑道:「師兄過慮了,周老歎在我們面前怎敢耍花樣?他就不怕吃不了兜著走嗎?避塵道長叫幾位師兄一起去,也只是行事小心,並不一定有事的。說到《道心種魔**》,既然周老歎說他拿著,自是他沒和綰綰達成協議,邪極宗的人貪得無厭,不是誰都可以滿足他們的胃口的。七派中人也只是窮緊張,長孫皇后壽辰將至,這幫馬屁精自然賣力點,更是不足為奇。不過說起來我還真是不解,避塵道長怎麼會誤了昨夜之期呢?若周老歎真把《道心種魔**》交與綰綰,我們不就沒機會了嗎?」   另外那人歎道:「還不是陰癸派那丫頭壞事?整個是一陰魂不散,師傅都快被她煩死了。而且最近不知從哪裡來了兩個幫手,三個人花樣百出,可把我們害慘了。今天能趕來也是不錯了,不知什麼時候他們又要來鬧事了。」葉星落聽得大感奇怪,陰癸派的丫頭?莫非是聶飛羽?卻又不知道她怎麼會與老君觀過不去。   只聽那小道士又道:「避塵道長為何不乾脆滅了她?」   另外那人唉聲歎氣道:「事情哪有那麼簡單?雖說現在陰癸聲勢不如以往了,但仍是聖門第一大派,不到萬不得已,誰願與他們完全撕破臉皮?白清兒這一招倒是挺高,派個弟子來,說理說不通,真要傷了她,說起來還是我們理虧。現在師傅也顧不上解決這件事,等《道心種魔**》到了手,師傅自然會親自去找白清兒理論。對了,師傅說什麼時候回來?」   那小道士聽出此人是不願再談這件事,也就識趣地不再問了,答道:「道長說他今天不一定回來,如果他天黑前還不回來的話,就讓幾位師兄自己去。和周老歎約定的是亥時在長孫無忌的府宅前見面。」   另外那人又是大惑不解:「長孫無忌的府宅?周老歎和長孫無忌又有什麼關係?」   小道士笑道:「周老歎不會是覺得修道沒有前途,想要弄個小官當當,過過官癮吧?看他連本門的秘籍也拿來與他人做交易,倒像是要跑門路往上爬的模樣。」   雖然一直對話的只是兩個人,那屋中其實還有好幾個人,聽到小道士這麼說,都是哄堂大笑,沒人再擔心了。   剛才一直與小道士對話的那人沉吟半晌,忽又問道:「剛才你帶進來那人是什麼來頭?」   小道士笑道:「我也不知,不過他說是與避塵道長有約,且知道你們今天才到的事,想來不會有什麼問題。而且有諸位師兄在,他即使想玩什麼花樣,也只能是自討其辱,沒什麼好擔心的。」   那人並不為小道士的馬屁所動,冷冷道:「還是小心點好,他既然就在對門,就由我們來盯著他好了。此次事關重大,已被那丫頭給耽誤了不少時間,我不想再有什麼其他意外。」   小道士道:「小心一點自是更為妥當,師兄們就不用為這事操心了,我自會注意。」   葉星落聽到這裡,那些人已不再談論這些嚴肅事情,開始閒聊起來。想不到會有此意外收穫,葉星落不禁心滿意足。安然上床,葉星落又將整件事想了一遍,想到一切到晚上趕到避塵和周老歎約定之地即見分曉,也就不再多想。心中牽掛之事已有頭緒,葉星落頓時心安不少,這時一夜一上午奔波所造成的疲勞很快就顯出效果,葉星落旋即酣然入眠。   這一覺真是睡得香甜,等葉星落自然醒轉的時候,已是時近黃昏。葉星落起身下床,只覺神清氣足,身上的傷勢也好了大半,除了稍稍有點失血帶來的不適外,基本上已是完全無恙了。   葉星落步出房門,向對門那屋掃了一眼,卻是絲毫不見有什麼動靜。倒是帶他進來的小道士正在院中,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就這麼監視著他。見葉星落出了房門,小道士笑臉相迎:「休息得還好吧?避塵道長去拜會老朋友,今天估計是不回來了。你看你是準備怎麼辦?」   葉星落休息足了,又瞭解到想瞭解的情況,也不再多事,笑道:「避塵道長既然這麼忙,那我也就先告辭了,等那天他有空了我再來拜訪好了。」   小道士剛張口欲言,卻從道觀前院傳來一聲女子的嬌笑聲:「避塵道長,想來一天也該休息好了吧?現在是時間清算舊賬了。」   葉星落和小道士相顧愕然,只不過小道士是真的不明所以,葉星落卻是聽出來人正是聶飛羽。 正文 第五章 兄弟重逢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55 本章字數:10350  葉星落眼角一掃,發現原來靜似無人的對門房間突然有人走動,不過沒有人出來。小道士也向那房間看了一眼,不再和葉星落多說,急匆匆向前院奔去。葉星落也跟在他身後去了。   小道士快步穿過大殿,一邁出殿門即發現聶飛羽站在院中,正漫不經心地左右觀察著院中的佈置。   小道士道一聲:「無量天尊。」聶飛羽不等他再有機會說話,已是一步衝至他身前。小道士只覺眼前一花,聶飛羽的短劍已自他鼻子尖前掠過,小道士不由驚叫一聲。聶飛羽並不急著問小道士話,她方才一劍已將小道士隨風飄前的頭髮削斷一根,這時雙劍齊動,變戲法般向那根隨劍風飛向空中的頭髮揮去。只見那一根頭髮先是被劈成兩根,再變成四根,在聶飛羽如電般快速的雙劍下,等落地時已變成一堆發末。   聶飛羽這才收劍,笑盈盈對那已看傻了眼的小道士問道:「避塵在什麼地方?有一句謊話,你就會變成跟這根頭髮一般下場。」   斜眼一瞟地上幾不可察的發末,小道士的臉色變得煞白,支支吾吾得說不出話來。聶飛羽玉臉轉寒,冷哼一聲。   葉星落看到眼前這一幕,忍不住好笑,悠然道:「聶師妹不用為難他了,還是我來回答你的問題吧。」   聶飛羽聞聲望向葉星落,驚訝地叫了一聲:「咦,你怎麼會在這兒?」   葉星落對聶飛羽打個眼色,逕自向觀門走去。聶飛羽顧不得再戲耍那小道士,快步跟上葉星落。葉星落邊走邊低聲道:「你今天剛到吧?昨夜有大事發生,這處說話不方便,找個僻靜的地方我再跟你細說。」聶飛羽也不多說,跟著葉星落出了觀門。   那小道士卻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愣了半晌,才飛身向後院跑去。   葉星落帶著聶飛羽來到觀後一無人角落,將前一晚發生之事向她簡要敘述了一遍。在他講述的過程中,聶飛羽的神情由先前的迷惑不解變得無比震驚,最後竟是化作呆若木雞的一臉哀痛。   葉星落發覺聶飛羽的神色不對,也覺得不妙,不等他出言詢問,聶飛羽先自開口:「吳師叔祖被他們給害死了?」語聲悲切,兩行清淚已自臉頰滑落。   葉星落雖不知內情,這時也知道聶飛羽玉吳慧青感情深厚,長歎一聲道:「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便。」他知道什麼勸解也是無效,也就只能用這句套話了。   聶飛羽怔怔地盯著一角,似是聽不到葉星落的話,良久不動。葉星落索性也不說話了,兩個人就像傻了一半站在角落裡。如果這時候有人看見他們,只怕會以為是兩座雕塑。   聶飛羽忽然擦去臉上的淚珠,沉聲問道:「我師傅他們回家了是吧?」語氣忽然冷靜無比。   葉星落剛才已把所有事情都告訴她了,自然也包括白清兒等回江南之事,見聶飛羽如此問,知道她並不是真的想要問這個問題,而是已下了某種決定,在整理自己的思緒而已。葉星落點點頭,回答道:「白師叔他們卻已回江南去了。」看看聶飛羽的臉色似已無事,葉星落卻是暗歎一聲,問道:「聶師妹又有何打算呢?」   聶飛羽笑笑:「師傅他們既然安全離開,我也沒什麼好牽掛的了。李世民既然下此狠手,我們也不能讓他好過。什麼白道七大門派,助虎為倀,自然也是我們的敵人。不讓他們心驚肉跳一番,怎能消聖門之辱?還有坐山觀虎鬥的慈航靜齋,若不能給他們幸災樂禍的笑容裡摻雜點苦澀,我怎麼能原諒自己錯過昨夜之戰的過失?」這一番話雖是笑著說出,卻是斬釘截鐵,其決心令人不敢懷疑。   葉星落聽出聶飛羽的堅決,也不再勸說,只是淡淡說道:「白師叔一個挑著陰癸整派的安危,責任甚是重大,我還是希望你能及早回去,幫她分擔一點派中事務。」   聶飛羽又是一笑:「我明白葉師兄的意思,不過若讓我就這麼回去,說什麼我也不甘心。葉師兄戀棧不去, 不知又為何事呢? 」   葉星落也不瞞她,坦然道:「還不是為了《道心種魔**》?上卷雖已到手,下卷卻仍在周老歎夫婦手中。你也知道了,此書對家師甚是重要,我是絕不容許它旁落的。」   聶飛羽沉吟問道:「要不要師妹幫忙?」   葉星落想了想,道:「暫時還不用,你盡可先忙自己的事去。不過事情已到如此地步,師妹還要對付老君觀的人嗎?」   聶飛羽笑笑:「事情有輕重緩急,師妹還是分得清的。和老君觀的舊賬不妨慢慢算,現在我只想先給慈航靜齋找點麻煩。師兄知不知道師妃暄她們住在什麼地方?」   葉星落點點頭:「我剛巧知道,她們應是寓居慈恩寺。你不會是想要找她們吧?現在形勢不同往日,她們出入小心,想來不會有什麼機會。」   聶飛羽淡淡一笑:「不試過怎麼知道呢?師兄既然有信心一個人對付周老歎,師妹也就不多事了。不過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師妹自會盡力。」   葉星落一躬身:「多謝師妹盛情。師妹若需要幫手,也可算上我一個。」   聽到幫手兩個字,聶飛羽忽眼睛一亮,笑道:「差點忘了告訴葉師兄了,你的兩個兄弟也來長安了。」   葉星落一愣:「兄弟?」   聶飛羽對他的反應很是滿意:「不就是關度飛和花浪那兩個混蛋小子嗎?想不到你居然能令他們如此死心塌地,師妹實在是佩服。」   葉星落先是一喜,又是一憂:「他們也來了?不過這時間可不太合適,若把他們捲到當下的事情中來,可就害了他們了。」   聶飛羽訝然道:「師兄倒是挺關心他們的。不過那兩個小子膽大包天,又詭計多端,你不用為他們擔心。」   葉星落聽聶飛羽的口氣好像很熟悉這兩人的樣子,也是驚訝不已:「師妹怎麼會知道他們的情況?」   聶飛羽笑笑:「詳細情況你找見他們問他們吧,我懶得解釋了。既然沒什麼事,我就先告退了。師兄你如有空,現在去西市附近轉轉,想來是有機會碰到他們的。」   葉星落見聶飛羽轉身欲行,也不多做阻留,只是問道:「師妹又寓居何處?有事怎麼找你?」   聶飛羽答道:「我住在皇城南側的東來客棧。」葉星落點點頭,聶飛羽轉身而去。   想著聶飛羽的話,葉星落舉步奔往西市,一方面看看能不能真如聶飛羽所說找到關度飛和花浪,另一方面也可趁機填飽肚皮。早在上午的時候他就覺得餓了,只是其後事情不斷,一直到這時才重又記起這件事,算來已經差不多有整整一天沒有進食了。   步入西市,葉星落不由搖頭苦笑,這西市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即使關度飛和花浪真在裡面,想找到也不是件容易事。想想還是先解決肚子的問題比較實際。   葉星落想起正午時的事,反更激起傲氣,也不去其他地方,逕自進了福聚樓。   步入福聚樓二層,葉星落環目四顧,意外地發現福聚樓裡面的人並不是很多。一個小二熱情迎上前來,將葉星落招呼往一張靠在窗前的桌子。   葉星落隨意點了幾個菜,將目光投往窗外,此處正好可看到躍馬橋的全貌。就在此時,其身後一個包間裡的對話聲引起他的注意。   只聽一個洪亮聲音說道:「哼,聽你將這福聚樓誇得天上少有,地上僅此一家,我還以為有多了不起呢,結果也不過如此。」   另一個懶散的聲音接口道:「你又懂什麼?就人家這環境,這佈置,已是不同凡響,更不要說人家師傅們的手藝了。你只要稍有點欣賞水平的話,就不會說出這麼無知的話了。」   宏亮聲音又道:「我管他什麼環境,什麼佈置,光這酒的質量就已經讓我毫不欣賞了。」   懶散的聲音說道:「你怎麼能光從酒來品評一家酒樓呢?再說人家的酒也沒問題。長安乃是文化名城,文人騷客均雲集與此,所謂酒助談興,飲酒也只是為了活躍氣氛。酒味稍淡,才正合他們的需要。你道所有人都像你般飲烈酒如飲淡茶,無酒不歡嗎?」   聲音洪亮之人又是不滿道:「那你又為何帶我來這地方?你當我是文人騷客嗎?我肚裡的墨水加起來只怕還沒一杯酒多。」   懶散的聲音語重心長道:「人有所不知並不可恥,只要心求上進,努力學習就好。你文化水平不高我知道,不過你也不能將這作為你自甘墮落的理由,我帶你到這裡來,正是為了讓你感受一下什麼叫學術氣氛。不就是離開你心上人一會兒嗎?就橫挑鼻子豎挑眼,你不高興自己先回去好了。」   聲音洪亮之人怒道:「明明是這酒淡得一點酒味都沒有,你還覺得是我不對?什麼狗皮心上人?你一會兒不說這個就不舒服?」   葉星落聽著這段對話,差點要笑出聲來,這時再也忍不住,猛然衝到包間門口,一把拉開房門,大叫一聲:「飛飛,花子,我們又見面了。」   屋中兩人愕然望向門口,都是驚喜交加,齊齊叫了一聲:「星少!?」   葉星落看清房中兩人,卻先是一愣,這兩人當然就是關度飛和花浪,只是花浪的打扮卻讓他有點不敢認了。原本在并州的時候,花浪總是一副叫花子模樣,衣裳襤褸不堪也就算了,連臉也不知道多少天洗一次,無時不是蓬頭垢面。眼前的花浪卻完全是另一個形象,衣著一新自不必說,連一直亂蓬蓬的頭髮也是梳得甚是整齊,雖仍是隨意披散,卻給人一種清爽的感覺。   花浪見葉星落一直盯著自己看,一皺眉道:「有什麼好看的?不會是幾天不見,有了什麼不雅嗜好了吧?話先說清楚,兄弟歸兄弟,頂多也只能對你這種嗜好睜一眼閉一眼,支持是說不上的,更不要打自己兄弟的主意。」   葉星落一拳揮去,笑罵道:「你才是居心不良,滿腦子噁心的東西。怎麼改換形象了?難不成想改行做小白臉了?」這才回頭對關度飛招呼一聲。關度飛也不多說,逕自叫小二再拿個酒碗進來。   花浪聳聳肩:「純粹是為配合身份。在并州我是乞丐頭,自然以身作則,以叫花子形象示人。現在我馬上就是大商家,大富翁了,再成天像個叫花子般不修邊幅就說不過去了。所以才會稍稍注意一點形象保護。做小白臉?我馬上就是身為天下第一巨富的人了,還會做那等事?養小白臉還差不多。」   大笑聲中,三人同時落座。   關度飛為葉星落斟滿酒,三人先盡一碗,花浪才問道:「怎麼會這麼巧?我們剛發愁怎麼找你,你就自己找上門來了。」   葉星落笑道:「說巧也不巧,我是經人指點來這邊找你們的。不過卻也沒想到一找就找見了。」   花浪斜眼瞟向關度飛,笑道:「莫非是飛飛的心上人?」關度飛搖搖頭,索性不說話,自斟自飲,連盡三碗。   葉星落見關度飛一臉無可奈何的模樣,想來花浪是把這個話題掛在嘴邊的,不由啞然失笑:「花子還真是聰明,一下子就猜到了。不過我卻是奇怪,你們怎麼會和聶師妹拉上關係的?」   花浪一聲長歎:「正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此事雖說來話長,卻是由飛飛而起。」   關度飛冷哼一聲:「為什麼是我?你與此事沒有關係嗎?」   花浪笑道:「關係自然有,卻是甚微,至乎可忽略不計。要說主要人物嘛,自然還是你了。」   見關度飛無奈搖頭,葉星落又是一笑,問道:「我記得離開并州之時,你們正要去抓捕什麼風流四盜,結果如何?」   花浪搖頭歎氣:「別提了,這次我們并州雙俠的臉面可丟盡了。不要說將風流四盜抓捕歸案了,連他們現在在什麼地方我們都不知道。」   葉星落大感奇怪:「怎麼會呢?他們有那麼難對付嗎?」   花浪不屑道:「什麼狗屁風流四盜,只是雞鳴狗盜之徒罷了,憑他們也想逃出我們的手心?不過後來事情有了變化,我們已經顧不上去抓他們了,所以才會讓他們溜之大吉。」   葉星落更是不解:「有什麼變化呢?」   花浪又看一眼只顧喝酒的關度飛,小心翼翼問道:「飛飛,可以說嗎?」   關度飛沒好氣道:「我說不可以,你會不說嗎?少賣關子了,爽快點告訴星少吧,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花浪嘻嘻一笑,轉向葉星落到:「這風流四盜身手可真是不怎麼樣,連我都打不贏,不過各種下三濫的手段卻是不少,又狡猾無比,我和飛飛幾次快要抓住他們了,卻又讓他們用卑鄙手段給逃走了。我們一路追趕,竟一直追到了洛陽,在那裡事情忽然起了變化。」   葉星落見他又開始大賣關子,忙追問一聲:「什麼變化呢?」   花浪笑笑:「這風流四盜還真是人如其名,窮心未盡,色心又起,要死不死的,偏偏去招惹陰癸的聶大小姐,也就是飛飛的心上人聶飛羽。」關度飛又是一聲冷哼,花浪卻只是對他促狹一笑,接著說道:「見聶飛羽殺機突現,我們忙上前勸解,要知道活人和屍體在領賞的時候可是兩個價碼。結果聶飛羽卻是不肯聽我們解釋,居然對我們大打出手。唉,真是辜負飛飛的一片癡心啊。」邊說邊搖頭,一副傷心模樣。   葉星落見他突然岔開話題,忍不住好笑,追問道:「後來怎麼樣了?」   花浪作傷心狀半天,這才說道:「後來在我們和聶飛羽打得天昏地暗的時候,四個淫賊居然給趁機溜了。本來他們頂多是暫時脫離我們的追蹤,卻不料這時竟有幾個不開眼的人趁機偷襲聶飛羽,此後事情一件接著一件,讓我們再無暇再估計這幾個淫賊。」說到這兒,他又瞟瞟關度飛,笑道:「一看有人偷襲聶飛羽,飛飛當時就怒了,心想我們有情人間打情罵俏,耍耍花槍,那是一種交流感情的方式,你們***又湊什麼熱鬧?當即就揮刀上前,想要英雄救美。」   關度飛知道花浪絕對不會放過自己,定會在講述中添油加醋,本已有心理準備,聽到這句話還是沒頂住,「噗」一聲將剛飲進嘴裡的一口酒噴向空中。   花浪和葉星落看到這一幕,都是放聲大笑。關度飛擦去嘴角酒漬,苦笑道:「花子,你說事就說事,怎麼連我的心中想都出來了?難不成你是我肚裡的蛔蟲?」   花浪笑道:「說書自然要聲情並茂,且合情合理,不將你的心理活動交代清楚,怎能解釋你後來的行為?」   關度飛搖頭不已,葉星落卻急著想知道後事,追問道:「是什麼人偷襲聶師妹呢?」   花浪笑道:「你應該是知道的,那也是你們魔門之人,就是齊行健提到過的洛陽老君觀的牛鼻子們。」葉星落也早猜到幾分,聞言點了點頭。   花浪接著道:「飛飛這一上前,場面可就熱鬧了。他一刀劈翻一個,卻同時三處帶傷,倒還真是一副為愛人不惜生死的模樣。只是結果卻是不大好,老君觀人多勢眾,我們最後只能落荒而逃。要不是聶飛羽手下著實有兩下子,我們可有大樂子了。飛飛首當其衝,受傷最重,本想英雄救美,最後卻是窩囊地被美人所救。飛飛心中那個氣呀,發誓與老君觀勢不兩立,我們也由此將目標由風流四盜改為洛陽老君觀,只能任那四個淫賊逃竄,現在都不知道跑什麼地方去了。」   關度飛舉舉手,撇清自己:「這是他說書的技巧,與實際情況大有出入。」   葉星落又是一陣大笑。   花浪這次不等葉星落發問,逕自講下去:「我也不知道聶飛羽和老君觀的人在爭些什麼東西,不過既然惹到我們頭上,我們自然不會對他們客氣。從那天起,我們就和聶飛羽結成聯盟,一起對付老君觀的人,一直到現在銜尾追殺到長安。想想前天在渭河中弄翻他們的船,飛飛才覺得稍出了一口惡氣。」   葉星落驚訝不已:「你們居然和聶師妹聯合對付老君觀?怪不得她剛才說起你們時好像很熟悉你們似的。」   花浪對他的驚訝大感得意,笑道:「沒想到吧?不過其實也沒什麼值得驚訝的。飛飛是為心上人赴湯蹈火,我是為兄弟兩肋插刀,也是很符合身份的。」   葉星落歎口氣道:「我現在知道避塵為什麼沒在昨天趕到了,原來是乘船被你們給搞沉了。想來游泳時沒有坐船快的。」   花浪大笑:「星少真是幽默,不過真實情況也差不多。想想看,十幾個牛鼻子在河中集體游泳,那場面也是極其壯觀的。」   三人大笑間,小二進來了,將葉星落先前所點之菜逕自送入這間房中。三人開懷大嚼,小二卻站在一旁不走,神色猶豫。   花浪奇怪了,問道:「有什麼事嗎?」   那小二恭敬一躬:「我有件事想問問幾位爺,卻又怕太冒昧了。」   花浪神氣道:「但問無妨。」   小二笑笑,道:「今天江南第一才女秋雨葦在風雅閣獻藝,不知道幾位爺是不知情呢?還是不想去?我是擔心幾位爺因沒聽到消息而誤了好戲,所以冒昧問一句。如果幾位爺已經知道了,當我多嘴好了。」   聽到小二的話,關度飛沒什麼反應,葉星落卻是一怔。不過反應最大的卻是花浪,他一下子跳起來,一把抓住小二,滿臉興奮問道:「江南第一才女秋雨葦?她今天要在風雅閣獻藝?」   小二被他嚇了一跳,小心答道:「對呀,花爺莫非是不知情?」   花浪隨手塞了一錠碎銀給小二,笑道:「感謝你的好消息的。」不再理會一臉欣喜地小二,他又轉向關度飛和葉星落:「嘿,剛到長安就有美女看,有歌舞欣賞,還真是好運氣。兄弟們,看美女去了。」 正文 第六章 一曲如夢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56 本章字數:7472  得了賞銀的小二歡天喜地地去了,花浪大發感歎:「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若不是我一進門就出手打賞,這小二怎會這麼熱心地通風報信?若真錯過今晚的表演,想來定會讓人遺憾終生。」   花浪在這邊自言自語一通,回頭看時,葉星落正在狼吞虎嚥,關度飛卻是自斟自飲,像是沒聽到他的話。   眉頭大皺,花浪訝然問道:「你們兩個是不是有問題?有美女看還這麼無動於衷?」   關度飛笑笑:「美女當然是值得去看的,不過是不是美女我卻有些懷疑。從這酒樓的酒來看,我對長安人的品味是持保留態度的。如果只是像這酒一般名不副實的美女,不看也罷。」語氣諷刺,似在報先前一箭之仇。   花浪嗤之以鼻:「你也好意思談品味?讓我來告訴你吧,那不是普通的美女,而是江南第一才女秋雨葦,不僅僅是在長安有口碑,她的色藝雙全是全天下的人都公認的。你不會對全天下人的品味都有看法吧?星少怎麼說?」最後一句卻是向葉星落說的。   葉星落正在大快朵頤,聞言苦笑道:「我不是不想去,只是我現在有些麻煩,怕是不方便露面。」   花浪笑道:「有我和飛飛在,哪還有什麼大不了的麻煩?說來聽聽,是那些不開眼的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也好先看看是不是夠資格讓我和飛飛教訓他們。」   葉星落好像很認真地想了想,一本正經說道:「資格應該是沒有問題,就看你們願不願意教訓他們。說起來也不過就是白道七大門派,再加上一個慈航靜齋。你看看該把他們怎麼辦吧?也不要教訓得太狠了。」   花浪的笑容一下凝固了,旋即不能置信地問道:「七大門派?還有慈航靜齋?你不是在說笑吧?」關度飛停止喝酒,同樣驚訝不已。   葉星落笑笑:「千真萬確,今天中午我還被他們滿城追殺。」   花浪盯他半晌,突然大笑起來:「還是星少不同凡響,一下子就得罪了這麼多厲害人物。卻不知你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之事呢?難不成你會拐帶慈航靜齋的尼姑,還搶劫了七派的金庫?」   葉星落只能苦笑:「此事說來話長,一時難以盡述。」   花浪笑道:「我倒是真佩服星少,泰山崩於眼前而色不變。你看看他,都已經與七大門派結仇了,還有閒心來福聚樓小酌賞景。」   葉星落聞言苦笑:「要不然能怎麼樣?自己找根繩子吊死?」   三人一起大笑。花浪邊笑邊道:「既然這樣,索性就更風雅一點,一起去聽秋雨葦的琴技歌聲好了。想來你也不是真怕他們,要不然怎麼敢出現在長安最繁華的西市?」   葉星落倒真的不是怕七派中人找麻煩,只是怕與花浪和關度飛一起連累了他們,一時間不由臉現為難之色。   花浪望向關度飛問道:「飛飛,你怎麼看?」   關度飛斷然道:「我相信星少的為人,他絕對不會做傷天害理之事的。有事我站在他一邊。」   葉星落一陣莫名感動,花浪卻是沒好氣:「誰問你這個?星少的為人我自然清楚。我只是問你,星少看來不願跟我們一起去,你說該怎麼辦?」   花浪沒好氣,關度飛卻更是不耐:「這種問題也需要問嗎?要麼不去,要去自然是一起去。月黑風高,殺人放火都可以,何況只是偷偷去看一場表演?星少怎麼會如此婆媽?」後面半句是對葉星落所說,且語氣不滿。   花浪笑笑,轉向葉星落道:「聽到沒有?飛飛說去就一起去。不要再找借口,你是不是不當我們是兄弟?」對關度飛打個眼色,兩個人狠狠盯著葉星落,一副一言不合即要大打出手的惡霸模樣。   葉星落舉手做求饒狀,苦笑道:「我只是被七派中人誤會你們。這次的麻煩真的不小,我不想你們攪進來。」   花浪惡狠狠道:「豈能由你說了算?」二話不說,與關度飛一左一右挾持了葉星落,逕自出門。   葉星落又好氣又好笑,卻無法再拒絕,就那麼隨花浪和關度飛而去。   天色已黑,街上幾乎不見行人。三人藉著夜色掩護,展開身形向風雅閣奔去。   花浪一馬當先,將速度增至極限,頭也不回地向前掠去。葉星落讚歎一聲:「花子的輕身功夫又有長進了。」   關度飛冷哼一聲:「這小子就是貪生怕死,其他功夫樣樣稀鬆,只有這逃命一項最是擅長。」   花浪哂道:「廢話,打不過人家自然要跑快點,難道站在那裡等人家砍嗎?」   說說笑笑,三人不片刻已到北裡。一路上葉星落留心察看,在街道拐角或十字路口依稀有人影閃動,顯示七派中人仍是未放鬆警惕。不過也許是因為今晚有秋雨葦的表演,算是事出有因,雖有人看到他們,倒也沒人出來進行攔阻。   來到風雅閣院前,三人都是目瞪口呆,雖說早對場面的熱鬧有心理準備,但現場的火爆還是讓他們驚歎不已,暗呼美女的魅力就是不同凡響。   只見不僅風雅閣院中,連院外的街道上都站滿了人。人潮洶湧,互相撞擠著,吵鬧著,一個個都翹首企盼,望向燈火輝煌的風雅閣正樓。   花浪頹然道:「本來還想混進去看能不能見上秋雨葦一面,現在看來是沒希望了。你看這情形,除非殺出一條血路,否則別想接近風雅閣的樓門,更別說混進去了。」   沮喪一時,花浪卻又很快高興起來:「不過也不錯,至少沒誤了聽她彈琴。聽說她彈琴可讓瞎子開眼,聾子復聰呢。」   葉星落奇怪道:「花子,你怎麼對秋雨葦這麼熱心?誰告訴你秋雨葦這些情況的?」   關度飛捧腹大笑:「不就是徐如眉嗎?有一次花子對徐如眉吹噓自己是樂道高手,結果徐如眉給駁得啞口無言。最後徐如眉說自己最崇拜的是江南第一才女秋雨葦,這一來花子就把這個名字記住了,經常掛在嘴邊,念念不忘。也難怪他記得清楚,那是他在徐如眉面前無數不多的出醜之一。」   花浪大叫起來:「飛飛,你這是公報私仇,又揭我老底。」旋即笑道:「不過也說不上什麼出醜,知不足然後才會有進步嘛。那時我覺得樂道只是小技,甚是有些看不上,不過我現在可不那麼淺薄了,尤其認識星少之後,我對音樂簡直是一種敬畏的態度,只覺大道至深。今晚秋才女的表演,可說是上天憐我一片苦心,特意賜予我的良機。」   就在花浪大談對音樂的感悟時,一絲若有若無的琴音忽從風雅閣中傳出,即使在全場震天般的喧鬧中,也是清晰可聞。院子四周突然奇跡般地靜寂下來,沒有人再敢發出任何聲音,雖只是一段過場,這樂曲已將眾人深深打動,唯恐驚擾了這美妙的仙音。   樂聲逐漸響亮,如潮水初上般湧向四周,形成一股音樂的浪潮。在場人等沉浸在音樂的世界裡,彷彿身處午夜月照下的森林,靜觀下凡仙子翩翩起舞。這意境如夢如幻,一時間所有人都如癡如醉,渾不知身處何方。   無論貧富貴賤,每個人一生中總會有一段深藏心底的美好回憶,在此夜,被此美妙動聽的樂曲所牽引,聽到音樂的人彷彿又都回到那段最美好的時光,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前方,對眼前一切卻是視而不見,臉上掛著的是最純真的歡笑。   關度飛也是如此,雖並未真的笑出聲來,但臉上的笑容卻是爽朗至極。花浪卻有所不同,臉上一開始也是笑容可掬,卻漸漸變得苦澀,最終化作一聲低至微不可聞的歎息。   不過要說最驚異的人則非葉星落莫屬,樂聲一起,他頓時臉現驚詫,因為他依稀辨得這正是《天夢曲》,不過感覺卻是有所不同。如果說葉星落自己演奏的《天夢曲》是一個臉罩薄紗的美女,秋雨葦此曲就是一個陽光少女,雖少了那種朦朧的美感,卻是讓人更能確切把握到她的美麗之處。認真說起來,此曲已不是《天夢曲》,應算是秋雨葦另度的新曲。   想起中午時聽到的青青夫人和秋雨葦的對話,秋雨葦曾說無法把握《天夢曲》的神韻,此刻聽來卻是毫不見勉強,想來是她去了芙蓉園後終於找到靈感,才會有此時此曲出現。葉星落想到此處,對秋雨葦更是歎服,須知曲藝一道,精擅雖不易,創新猶難,在僅聽過《天夢曲》一遍的情況下,竟能因之一夜間自度新曲,且意境不俗,只能說是天縱奇才了。才女之名,果然非是虛得。   仔細傾聽著,葉星落卻不像其他人般完全沉浸在音樂的世界,更多是以一個專家的身份細細品評著此曲的不凡之處。出於一個樂道高手的直覺,他很快領悟到許多東西,或是他從未想到的,或是他苦思不解的,頓時便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樂道猶如武道,到達一定境界後,已不是光靠苦練就能進步的,很多時候更要靠個人悟性和修養。葉星落此刻聽到秋雨葦的琴聲,正如一個武道高手遇到堪與匹敵的對手,在琴聲中音樂修養立時上了一個新層次。   在聽師妃暄談到陰癸派的樂武雙修徒有其形的時候,葉星落已經在細思這個問題,此刻被秋雨葦的琴聲所打動,他忽依稀感到樂武雙修的一種可能性。只是這感覺卻是毫不實在,一時難以把握。   整個人似漂浮在樂聲中,葉星落卻不像其他人般沉浸於美好的往事,他的思緒飛越了現實,依稀飄到一個新世界,雖整個感覺模模糊糊,卻是那般誘人。也許這感覺就像夢到一個美女一般,雖竭力想看清她的面容,卻是總也不能,儘管如此,還是可以肯定,那是一個舉世無雙的美女。葉星落終放棄馬上想清楚這種可能性的想法,不再費神,任由思緒隨著秋雨葦的琴聲飄蕩,一時間忘情於這美妙的音樂世界裡。只是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時他體內的真氣居然隨樂聲而動,自己迴旋往復與經脈中。   琴聲漸漸停息,意境卻更纏綿,聽琴的人只覺如在夢中,對身外的世界渾然不覺。終於,在一絲幾不可聞的清音後,琴聲消失在空中。   演奏結束了,琴聲卻似仍迴響在每個人的耳中,沒有人發出哪怕一丁點聲音,他們還沒醒轉。   葉星落倏地清醒過來,才發覺全身竟已被汗濕透,不過卻是如大病之愈,精神反健旺了不少。運轉真氣,葉星落欣喜地發現竟有數條練功從未涉及的經脈竟已自動打通,真氣倒是不見充沛多少,不過流轉間卻是快速了許多。   放眼四顧,葉星落只覺身心暢快,甚至連周圍的環境都像明亮了許多,不禁暗暗稱奇。   葉星落正驚喜交集,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忽聽花浪一聲大叫:「哇,什麼味道這麼難聞?」   回頭一看,關度飛和花浪正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葉星落尷尬一笑:「是我出了一身汗。」   花浪上下打量著葉星落,感歎道:「星少果然與我等凡人不同,聽彈琴也聽得比我們投入。聽音樂都能聽得大汗淋漓,我等不服還真是不行。」   葉星落也不知該如何解釋,聞言只能苦笑。倒是關度飛開言了:「星少自己就是樂道高手,聽到音樂自然與我們反應不同。你既自認是凡夫俗子,自然不會有星少般的感悟,老實點承認自己無知就是了,又亂說什麼?」   花浪唉聲歎氣道:「飛飛你又生的哪門子氣?星少既有此不俗反應,自是比我等更能領悟秋才女琴聲的妙諦。我也只是暗中嫉妒他與秋才女的心靈相通,所以才忍不住刺他兩句。你非逼得我將真話講出來,豈不有傷我等兄弟的情義?」   葉星落不由啼笑皆非,關度飛哂道:「連人家的面也沒見過,你這醋可吃得莫名其妙。秋才女既才高八斗,也只有星少這般文武全才才與她般配。你一介凡夫俗子就不要癡心妄想了。」   花浪抗辯道:「癩蛤蟆吃不到天鵝肉是天經地義的,但不是連想想也不可以吧?你庸俗平凡,怎知幻想之美更勝現實呢。」   兩個人鬥嘴鬥得不亦樂乎之時,全場人等這才如大夢初醒,發出浪濤一般的采聲和掌聲,頓時將關度飛和花浪的嗓音掩蓋。   等歡呼聲稍歇,青青夫人的話音從閣中傳出:「有江南第一才女之稱的秋小姐,昨夜才趕至長安,今晚就為大家獻上一場演出,實在是太給風雅閣面子了。不過秋小姐一路上舟車勞頓,也實在是太辛苦了點,表演既完,也就要去歇息了。今晚的盛會就到此作罷,多謝大家的捧場,時候不早了,大家就散了吧。」   樓上樓下,所有人等都是一陣失望,一聲悠長的歎息聲代表了眾人的共同心願。   不過大家也知道這決定是不會更改的了,反正能得聞秋雨葦一曲已是滿足,也就準備就此離開。   卻在此時,從風雅閣中的大廳傳出一個聲音:「才只彈得一曲,怎算盡興?至少應再唱上一曲,才算勉強過關。」這聲音聽起來甚是自負,口氣更是狂傲。   雖大多數人都覺得這人太為過分,不過卻也都希望能耳聞秋雨葦的歌聲,也就沒人反對。樓下圍觀人等中當然不乏好事者,既心同此意,當下齊齊發聲支持。   葉星落聽到這聲音卻是目光中閃過一道寒光,恨不得馬上將此人拉出來教訓一通。他聽得分明,這正是崆峒派鄭沖的聲音。 正文 第七章 刀法比拚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57 本章字數:9630  關度飛和花浪雖未見過秋雨葦,卻也被她的琴技所折服,聽得鄭沖如此咄咄逼人,不由皆起護花之心。兩人同時望向葉星落,看到葉星落臉上的殺氣不由一愣。花浪笑問道:「我們也是心有不忿,不過卻不像星少這麼鋒芒畢露,看來我們三人中最癡心的才女迷該是星少才對。」   葉星落醒過神來,笑笑說道:「我和秋才女此前倒還真有點淵源,不過我發怒並不是完全為她。在樓上叫囂的這人叫鄭沖,乃是崆峒派弟子,我和他有點私人恩怨。要不是我現在不方便現身,我倒真想教訓他一番。」   花浪一笑:「星少又盜用我的名詞。」話題一轉問道:「卻不知這個鄭沖武功如何?如果不是太強的話,我倒可以代勞。」   葉星落苦笑一下:「他是白道七派新鮮出爐的年輕一代第一高手,武功自然不會太差。」   花浪一愣:「白道七派第一高手讓這小子給得去了?關中劍派的田原呢?那小子平時囂張得不得了,怎麼關鍵時刻就不行了?」   葉星落聽他這麼說,也是訝異,忙問道:「你居然知道田原?田原也是前四名的高手,不過最後沒有出場,把機會讓給了邱文盛的孫女邱溶了。鄭沖就是戰勝了邱溶才得到第一的。」   花浪神色變得很古怪,喃喃道:「邱溶?」忽笑了一聲,岔開話題道:「既然這小子是七派第一,想來我是不夠現得了,這出風頭的機會只好讓給別人了。」卻是沒有回答葉星落的問題。   葉星落想起那天看到邱溶的劍法和花浪頗有相似之處,更肯定花浪與關中劍派有某種關係,只是花浪既然不願說,他也不好再問。當下葉星落和花浪的目光都落在關度飛身上。   關度飛笑道:「你們一個是不便露面,一個又推三阻四,看來這苦活只有我來了。」   葉星落也是一笑:「說起來你會更有興趣,這小子武功不錯,可能和馬嘯天是一個級數,即使差點也只是經驗上的差距,而且他也是用刀的。」   關度飛眼睛一亮:「這倒是好消息。」   花浪在一邊大搖其頭:「說起來飛飛還真是怪物,明明是在美女面前出風頭的美差,他偏說是苦力活,明明對手不好對付,這風頭不那麼好出,他又說是好消息。」   關度飛沒好氣道:「燕雀安知鴻鵠之志?」說著躍躍欲試,倒還真是一副精神抖擻的氣派。   這邊三人暗中商量對付鄭沖,風雅閣中也有舌戰在繼續。   聽到鄭沖傲氣十足的發言,青青夫人先是沉默了一下,接著冷冷道:「不知這位口氣大過天的大爺是哪一位呢?」   鄭沖傲然回答:「在下崆峒派鄭沖。久聞秋才女大名,今日得聞琴聲,果然是有天樂之妙。不過既肯獻藝,也就不差一場半場,多唱一曲想來也是無妨。如果不肯滿足在下這小小願望,只怕在下今夜難眠。」雖盡量措辭文雅,但語氣仍是極傲。   青青夫人的語氣更冷:「原來是新晉七派第一高手。不過說起來鄭大爺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豈能如此強人所難?秋妹妹與風雅閣約定即是只彈一曲,現一曲彈畢,已算給過風雅閣面子了。如要出爾反爾,逼秋妹妹另行表演,風雅閣做不出這等背約負義之事。」   鄭沖大喝一聲:「我等還未盡興,豈能說走就走?秋才女也太不給在下面子了。」   青青夫人冷笑一聲:「鄭大爺威震一方,風雅閣自然是不能更你比,但風雅閣卻也是信義昭著,絕不會自食其言。秋妹妹既是已經彈得一曲,今夜是絕不會再表演。鄭大爺怕是失望定了。不過有什麼火還是沖風雅閣來吧,秋妹妹只是風雅閣的貴賓,並不負任何責任。」竟是毫不將鄭沖的威脅放在眼裡。   樓下好事之人一開始自然為鄭沖吶喊助威,此時聽到雙方言辭逐漸過激,也都不敢再出聲,都只是靜靜旁聽,想看看接下來會如何收場。   一旁的葉星落等三人卻也商議妥當了,關度飛笑道:「時候差不多了,我應該可以登場了吧?」   葉星落點點頭:「小心一點,鄭沖手底下頗有兩下子,而且其人好勇鬥狠,喜歡險中取勝。」   關度飛冷笑一聲:「那就看看誰更狠吧。」   花浪想的   卻是另一個問題,叮囑道:「招數能輸,場面不能輸,記得這是在美女面前表演。再像上次對馬嘯天那般狼狽,可就什麼面子都沒了。」   關度飛笑罵一聲:「少說廢話,我一定會輸嗎?」不再理會花浪,揚聲高喝道:「崆峒派的鄭沖是吧?在下河東關度飛,用的也是刀,聽你火氣這麼大,不如下來大戰三百回合,順便幫你敗敗火,也算是為秋才女的表演添點餘興。」言猶未盡,他已如大鳥般掠起直向院中飛去。   院中看熱鬧的人群先聞這一聲大喝,又見一人撲至,馬上爭先恐後地讓開。說也奇怪,院中本已擠得水洩不通,這時卻奇跡般地空出了一大塊空地來。   關度飛飛身落入院中,長刀出鞘,直指風雅閣正樓。   看熱鬧的人群聽得青青夫人的語氣斬釘截鐵,都知道今晚難再有秋雨葦的表演,本是極為失望,這時見突然又有好戲可看,不由都是心下暗喜,感歎今晚沒有白來。見關度飛出場如此瀟灑,好事者頓時是采聲如雷,毫不吝嗇掌聲,大有唯恐天下不亂的氣勢。   樓上傳下鄭沖的怒喝:「哪裡來的不長眼的小子?你既要送死,我就成全你。」   卻聽得另一人勸解道:「如此小角色哪用鄭兄出手?由我『亡魂劍』蔣放對付他就好了。」   鄭沖兀自怒氣不消:「我倒想親自出手教訓這無禮小子,不過蔣兄有意,就由蔣兄對付他好了。記得給他點顏色瞧瞧。」   蔣放笑道:「鄭兄請放心好了,這等不知天高地厚之人,我是絕對不會心慈手軟的。」   說話間一個身影從風雅閣二樓穿窗而出,輕靈地落在關度飛對面。   蔣放是一個年約三十的瘦小漢子,兵器是一把窄長的鋼劍。他一落地,也不多言,長劍帶起一溜寒芒直刺關度飛。   關度飛毫不理會他這一劍,自顧自一刀當頭劈下。長刀後發先至,一股凌厲的勁氣直向蔣放撲面而去。   蔣放顧不得再向關度飛攻擊,先回劍擋住這一刀。刀劍交擊,蔣放頓時如被雷擊,連退兩步,更是氣血不暢。在他還在暗自驚歎於關度飛這一刀的勁力強勁之際,關度飛的第二刀又如影攻至。兩人再交一招,蔣放只覺雙臂發麻,幾乎連手中的劍也握不住了。   從蔣放的兵器就可看出,他的劍法走的是輕靈一路,可惜他出風頭心切,想要賣弄一番,又過於小瞧關度飛,第一招即被關度飛所壓制。先機既失,在關度飛強大的攻勢下面,蔣放是毫無還手之力。   關度飛得勢不饒人,既發覺蔣放本身功力有限,也就不再客氣,招式也不做什麼多餘變化,就那麼簡單地一刀一刀劈向蔣放。蔣放自己是有苦難言,如不是他對關度飛奇異的真氣一無所知,憑他的劍法與關度飛也不是沒有一拼之力,只是他現在明白已經晚了,在放棄自己的優勢,與對手硬拚的情況下,他唯一能做的只有苦苦支撐,而他全身的功力發揮不到五成。   蔣放還想等到反擊的機會,關度飛卻是毫不手軟,在第五刀時終於將蔣放一刀劈得頹然後退。蔣放踉蹌後退,一時間竟是緩不過氣來,無法再上前動手。   關度飛冷笑一聲:「米粒之珠,也放光芒。」不再看臉色難看的蔣放一眼,逕自轉向風雅閣正樓,大喝一聲:「鄭沖,該你出場了。」   本已開始運功調息的蔣放聽到關度飛不屑的語氣,又是心頭火起,不顧自身的不適,縱身從後面又向關度飛撲去。   關度飛聽得身後勁風突起,卻是頭也不回,只是反手一刀向後劈去。蔣放這一攻擊本就極為勉強,頓時又被關度飛勁力十足的一刀劈退。這次更是不堪,蔣放雖拚命壓抑,將一口已到咽喉處的鮮血吞了下去,沒有當場出醜,卻是內傷不輕,再無一戰之力。雖心中不甘,蔣放也只能暗歎一聲,知道今晚已沒有機會再扳回這一局了,來之不易的小小名聲,就此喪盡。   旁觀好事者見關度飛舉手投足間即將在長安城中小有名氣的蔣放打得落花流水,鼓掌歡呼更是不遺餘力。關度飛拱手向四周致意,甚是意氣風發。   花浪和葉星落這時也擠至場邊,見關度飛大出風頭,自是大加吹捧。   起哄一番,花浪卻又搖頭失笑:「看來飛飛和我在一起真是沒學什麼好,老老實實的一個人,現在也這麼愛譁眾取寵了。」葉星落不由啞然失笑:「算你有自知之明。」   蔣放趁人不注意溜了,鄭沖卻仍不見現身,旁觀好事者自不會閒著,一時噓聲四起。   花浪笑道:「鄭衝不出面,場面可就冷清了。」   葉星落知道他詭計多端,不知又轉什麼念頭,也笑道:「我倒無所謂,只是飛飛怕會很失望。」   花浪懶洋洋道:「兄弟一場,我怎能連這點要求也不滿足?看我的吧。」   葉星落微笑不語,花浪忽尖聲道:「看這關度飛如此神勇,莫非我鄭沖的一世英名要盡喪於此?算了,小命要緊,我還是夾著尾巴逃跑吧,丟人是丟人了點,不過總比被人幹掉強吧?蔣放,你自己小心點,我要先逃命去了。」   花浪對鄭沖的這番挖苦可比什麼都強,在看熱鬧人群的哄笑聲中,鄭沖再也忍不住了,大喝一聲,飛身自窗口躍下。   如一隻黑色猛禽,鄭沖凌空衝至關度飛身前,這才倏然止步。他傲然盯著關度飛,倒也有一種說不出的非凡氣度。   關度飛卻只是輕笑一聲:「鄭兄的架子還真大,七派第一高手就是威風。」語氣中充滿了嘲諷的意味。   鄭沖冷笑一聲,沉聲喝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小子,你這是自己找死,也不要怪本大爺心狠手辣。」   關度飛滿不在乎:「廢話怎麼這麼多?是騾子是馬還得遛遛看。」   鄭沖也不再多說,沉身扭腰,厚背大刀奔雷般劈向關度飛,確實是有霹靂聲勢。關度飛並不與他硬撼,身形一晃,已閃至鄭沖身側,長刀劃出一道弧線斜向上擊。鄭沖並不躲閃,腰身扭處,大刀化力劈為橫掃,威勢不減地攻向關度飛腰間。關度飛也同時變招,手腕翻處,長刀猛然劈中鄭沖的大刀。   雙力交擊,兩人身形都是一晃。鄭沖冷笑一聲:「小子果真有兩手,再接這一刀看看。」說話聲中,手中大刀幻出重重刀影,如脫韁野馬向關度飛攻去。   關度飛不再進攻,只是盡展生平所學,竭力抵擋著這潮水般的攻擊,雖是步步後退,卻是不亂章法。   葉星落看出關度飛的心思,笑道:「飛飛在偷師學鄭沖的刀法。不過說起來飛飛現在的刀法可是大有長進,不再像以往般只懂狠劈狠砍,防守也是頗有章法。」   花浪卻是一聲輕笑:「還不是他心上人的功勞。那天我們好不容易自老君觀的偷襲中逃脫,她對飛飛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的刀法怎麼那麼差?也就是飛飛有涵養,要是我,怕要跳樓了。」   葉星落也是大笑不止:「真的嗎?聶師妹還真是坦白。」   花浪笑道:「當然是真得了。聶飛羽嫌飛飛武功差,可著實下了一番功夫調教他。你想,對著心上人,飛飛能像對待仇人般痛下辣手嗎?他的防守就是那時候練出來的。」   葉星落笑問:「你呢?就沒下苦功?」   花浪聳聳肩:「人家兩人郎情妾意,我湊什麼熱鬧?我也就一打雜的,日常瑣事全歸我了。」   聽著花浪好像一肚子怨氣,葉星落又是啞然失笑,接著問道:「你老說飛飛對聶師妹有意思,真實情況到底是怎樣呢?飛飛好像並不在意的樣子。」   花浪歎口氣道:「誰知道?飛飛從不說這些事。他和聶飛羽一起,也許只是為了武功。說起來他對聶飛羽是有好感的,只是這好感有多深,我可就說不上來了。」   葉星落也歎息一聲:「也許這樣反而更好些。」說著將目光投往場中的惡鬥。   這時場中形勢突然發生變化,關度飛連退十數步,眼見已退無可退。鄭沖自然不會就此罷手,刀勢更急,刀光如滿天花雨般向關度飛撒去,大有不置關度飛於死命不肯罷休之勢。   關度飛長刀連閃,一步不讓地擋著鄭沖的攻擊,卻終被鄭沖攻破防守,一刀當頭劈下。   眼見關度飛已是無處可逃,他手中的長刀卻突然在絕無可能下發生了奇妙的變化,堪堪敵住鄭沖必殺的一刀。對關度飛這神來一刀,葉星落和花浪驚嚇之餘,不由大聲叫好。   鄭沖對此也是驚異萬分,手下頓時一緩。   關度飛終搶回先機,長刀毫不停留,如浪般翻捲,直向鄭沖攻去。很明顯關度飛想擺脫以往那種拚命式的打法,所以進攻頗為講究刀法的精妙,只是靈動卻仍是不足。在關度飛頗顯生澀的攻擊下,鄭沖顯得游刃有餘,等關度飛的攻勢終於不可避免地出現一線空當時,鄭沖又反守為攻了。局面重又回到先前的狀態,鄭沖主攻,關度飛緊密防守。   葉星落歎息一聲:「飛飛的刀法還是差一點,也許仍是和他的內力有關,如有高人指點一下,換種修練的功法,想來會好些。其實說起來他的問題和我是一樣的,都是把握不到攻防轉換間的關鍵,不同處在於他擅攻,而我善守。」   花浪笑道:「飛飛已經很辛苦在練了,只是效果卻是不佳。不過這也沒有什麼不好。我倒覺得我們三個人是絕配,你和飛飛攻防守衡,我來趁機偷襲,倒是相得益彰。」   葉星落聞言一笑:「這方法群毆是一個好選擇,不過對於單打獨鬥就沒什麼效用了。」   花浪聳聳肩:「其實群毆才應是主流,還有戰略戰術可言,你見過打仗有靠單打決勝負的嗎?單打獨鬥講的是個人實力,其實沒什麼技術含量。」   葉星落笑道:「這麼說來,你是喜歡群毆了?」   花浪也笑了:「當然了,尤其是群毆一,我更喜歡。」   葉星落看看場中,笑道:「你說的一,是不是指鄭沖?」   花浪歎口氣道:「我的心思豈能瞞過星少?你怎麼看?飛飛看來獨力是難解決鄭沖了,可在美女面前丟臉也是很難為情的,我們不出手,怎麼結束這場遊戲?」   葉星落抬頭看看天色,點點頭:「時候是不早了。我還有事要去辦,就依你的想法吧。說到教訓鄭沖,不論用什麼辦法,我是一點意見也沒有的。」   花浪大喜:「有星少這句話,鄭沖可就有難了。待會兒也讓你看看我花浪的絕活,絕對不辱沒你給我的寶劍。」說話間花浪將右手拇指和食指放入嘴中,發出一聲尖厲的忽哨。   聽到這聲忽哨,場中的關度飛躍往一旁,長刀回鞘,對鄭沖一拱手:「鄭老大的七派第一高手果然不是浪得虛名,小弟領教了。」   鄭沖一揚手中大刀,喝道:「還想走嗎?且問問我手中的刀吧。」   關度飛笑道:「你我遠日無怨,今日無仇,比武切磋,點到為止即可,難道非要分出生死嗎?」   鄭沖獰笑一聲:「你既然敢挑戰我,就應該知道失敗者的下場,有做失敗者的覺悟。今天你如想走,除非是橫著出去。」   關度飛冷笑一聲:「你既如此逼人太甚,休怪我出絕招了。」   鄭沖仰天大笑:「打了這麼長時間,難道你竟是未竟全力?這倒讓我奇怪了。有什麼招數儘管使出來吧,難道我還怕你不成?」   關度飛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忽然大喝一聲:「動手!」   鄭沖聞言一愣,不明白關度飛此話含義。就在鄭沖愣神間,從他背後傳來一陣勁風,葉星落的雙匕首和花浪的軟劍同時攻到。   第七章 完 正文 第八章 兄弟情義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58 本章字數:7895  關度飛煞有介事地挑逗鄭沖的時候,葉星落已經明白他和花浪是早有默契,所以才會一聽到花浪的忽哨馬上住手不打。聽到關度飛喊動手,不用花浪說,葉星落已經第一時間撲上前去。花浪和關度飛的默契更高,自然更不會比他慢,兩人幾乎是同時攻到鄭沖身後。   關度飛喊完之後,也不怠慢,化繁為簡,一刀悍然劈下。長刀帶起寒光一片,對準鄭沖迎面劈去。本是關度飛與鄭沖單打獨鬥的場面,一下變成三人合擊鄭沖。   鄭沖臨危不亂,先揮刀擋住關度飛的力劈,兩人同時一晃的時候,關度飛攻勢一滯,鄭沖卻是腰身一扭,厚背大刀借力向後掃向同時攻至的葉星落和花浪。   鄭沖的厚背刀最先碰到的是花浪手中的軟劍,雙刃交擊,鄭沖卻如一刀劈在空處。花浪自知功力不濟,自不肯與鄭沖硬拚,見他猛然向後迎來,早將勁力收回,鄭沖充滿威勢的一刀就這樣被他避過。鄭沖人隨刀走,在花浪處既然沒有遇到阻力,這一刀就直奔葉星落而去。   閃過花浪,鄭沖一下子看到了葉星落,不由心頭火氣更盛。手上又加三分力,鄭沖似要將一腔怒火都借這一刀向葉星落發洩出去。   這次情況更糟,葉星落從他的眼神中已經看出他想幹什麼,一對匕首光芒連閃,似要與他硬過一招,卻在兵刃相撞的時候用巧妙的卸勁將他帶向一邊。鄭沖這一刀本就是勁力十足,再加上葉星落這麼一帶,就像兩個人合力將他向前推去一般,身不由己下,他頓時變成飛身前撲,直衝著風雅閣的正樓而去。   葉星落本可趁這點空閒給予鄭沖重重一擊,卻總覺勝之不武,思之再三,終是沒有出手。花浪卻是毫不客氣。他以虛招避開鄭沖的雷霆一擊,當即就閃身一邊,坐山觀虎鬥。見鄭沖被葉星落巧勁帶向一側,變成背朝自己,哪肯放過這個機會?飛身上前,花浪重重一腳踹在鄭沖的屁股上,笑罵一聲:「小小年紀不學好,我代你父母教訓教訓你。」   鄭衝去勢猛急,直到快要撞到樓門,才在滿場的驚呼聲中勉強停下腳步,也不知是本來的前衝力道就是如此強猛,還是花浪一腳的功勞。   鄭沖剛一止步,就霍然轉身回頭,臉色鐵青,怒視著得意洋洋的花浪。   說起來這一腳其實殺傷力全無,甚至被鄭沖護身真氣反彈到的花浪比鄭沖更難受,但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在屁股上踢了一腳,面子上卻是讓鄭沖完全下不了台。   對鄭沖的橫眉冷對,花浪卻是毫不在乎,懶洋洋一笑:「看什麼看?再不聽話,我還打你屁股。」說著示威似得揚揚手中軟劍,作了一個打屁股的姿勢。   鄭沖火氣沖天,但看到葉星落卻突然冷靜下來,冷笑一聲,不理會挑釁的花浪,對葉星落說道:「我說是什麼人如此膽大包天呢,原來是魔門妖孽。難道昨晚給你們的教訓還不夠嗎?居然還敢在京城鬧事,是不是真想搞得全門覆滅?」   葉星落聽鄭沖說到昨晚之事,也是心頭火起,冷笑道:「昨晚鄭兄倚多為勝,自是風光無比,今夜也讓你嘗嘗被圍攻的滋味。剛才這一腳的味道還不錯吧?如有不滿可提出來,我們一定改進,直到你喜歡為止。」   鄭沖眼中閃過殺機,緩緩道:「昨夜被你逃脫,我鄭沖一直深以為恨,既然你今天送上門來,我絕不會放過你的。」   葉星落剛要說話,耳朵卻捕捉到嘈雜的人群後面又異響傳來。花浪眼尖,也發現人群遠處似有異動,對葉星落低聲道:「好像有人趕過來了。」葉星落點點頭,沉聲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馬上走。」   關度飛這時也來到他們身邊,三人正對著風雅閣而站。只見風雅閣中的窗戶都全部打開,不少人正居高臨下觀看這場意外的好戲。樓下看熱鬧的人見又起波瀾,更是大呼過癮。   鄭沖見葉星落等忽視他,自顧自竊竊私語,不由更是惱火,一擺手中大刀,喝道:「我鄭沖最是公道,雖是對付魔門妖人,我也給你一個單打獨鬥的機會。是好漢就不要逃,今夜與我決一生死。」   葉星落對他的提議倒是心動不已,可惜時機不對,也只能暗歎一聲。   花浪低笑一聲:「臨走前嚇嚇這小子也不錯。」揚聲高喝道:「不順眼的傢伙我也見過不少,像你這麼人憎鬼厭的我卻還是第一次見。什麼狗屁單打獨鬥,我最喜歡人多欺負人少。你以為誰都像你這麼愚蠢,放著好好的優勢不用,去和你單挑?兄弟們,少和他廢話了,一起幹掉這討厭的傢伙。」一揚手中軟劍,作勢欲撲。   葉星落和關度飛也是躍躍欲試,似要將花浪所說的群毆一進行到底。鄭沖雖驕狂,對著這三人也是不敢掉以輕心,忙橫刀胸前,認真擺出防守架勢,同時向樓上喝叫,要人下來幫忙。   花浪等互相對望,偷笑不已,花浪低聲道:「這小子還當真了。我們不用管他,該溜之大吉了。」三人同時發一聲喝,鄭沖臉上神色更是莊重,卻只見花浪等卻是掉頭向一側的院牆奔去。   看熱鬧的人見形勢不對,早讓出一條通道,三人腳下發力,轉瞬已至牆腳。   鄭沖見花浪等轉身而逃,才知又被耍了一記,不由更是惱羞不已,銜尾追了過去。花浪等剛要翻牆而過,鄭沖已經追至身後。飛身躍起,鄭沖凌空劈出一刀,刀光翻滾間,花浪等都被包捲在內。   只聽得花浪一聲長笑:「討人嫌的傢伙,你上當了。」笑聲中,看似要翻牆出院的關度飛和葉星落同時回身,葉星落雙刃迴旋,已將鄭沖的攻勢化為烏有,關度飛順勢一刀劈中鄭沖的大刀。關度飛是蓄勢而發,鄭沖卻是強弩之末,這一下頓時吃個暗虧,被關度飛一刀自空中劈到地下,落地時雙腳一軟,差點站不住。   關度飛借力飛上院牆,花浪早悠閒地站立牆頭。葉星落收起雙刃,也輕飄飄地落至兩人身旁。三人站立牆頭,夜風拂過,吹動三人衣袂,倒也算是一幅頗有意境的圖像。不過這場景看在鄭沖眼裡卻更增他的怒火,低聲悶喝一聲,他又作勢欲向前撲。   關度飛和葉星落沒什麼舉動,花浪卻忽抬起右腳,伸手撣撣鞋面,笑道:「還淘氣?要不要我再給你一腳?不過我可警告你,你這種行為叫受虐狂,可不是什麼正常人的愛好。」   鄭沖心中氣不打一處來,一口真氣頓時洩了,眼睜睜看著花浪等躍離院牆,卻是來不及追趕了。   花浪等在牆頭已看見大隊人馬衝進風雅閣院內,躍出院牆更聽到院內人聲鼎沸,雖不知來的是什麼人,但總覺得不是什麼好事,哪裡還有閒心去管?頭也不回,三人自顧自向遠處黑暗中奔去。   藉著夜色掩護,三人很快逃離北裡地界,一路向南,直到西市附近,三人才找了一個偏僻的角落停下歇腳。   月色如銀,將似水般的光華灑向大地,天地一片寧和。三人靠牆坐在地上,想起剛才的經歷,不由都是捧腹大笑。   關度飛笑得喘不過氣來,辛苦說道:「花子,還真有你的,這樣的情況下最出風頭的還是你。就憑你那一腳,以後鄭沖見了你,永遠會覺得低一頭。」   花浪自是得意:「上次我只是想踢馬嘯天一腳,結果不僅沒踢中,還倒霉了好久,對此我一直耿耿於懷。這次總算在鄭沖身上找回面子了,饒他鄭沖不可一世,我還是說踢他屁股就踢他屁股。」   葉星落沒想到他還記得馬嘯天的事,聞言又想起在并州的日子,心中一陣溫暖。看著花浪得意的臉,葉星落忍不住想逗他一下,故作正色道:「花子,出手前你不是說決不會辱沒我給你的劍嗎?你風光是風光了,不過我卻看不出這跟你的劍法有什麼關係?」   花浪大叫一聲:「什麼?星少你連這都沒看出來?若不是我劍法高超,鄭沖怎會落得在我面前屁股向後,讓我賞他一腳?不過我的劍法虛實轉換如意,已至化境,星少你看不出來也不奇怪。」先前語氣甚是訝異,到最後又轉為自吹自擂。   葉星落想不到連這花浪也能自圓其說,且不忘為自己吹捧一番,倒還真是花浪本色,不由啞然失笑。   抬頭看看天色,葉星落忽然收起笑容,站起身來,認真道:「兩位兄弟,很高興能在長安再見到你們。不過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還有點事情要辦,就此別過了。」   花浪和關度飛互相看看,不約而同地也都站了起來。花浪伸個懶腰,笑道:「長夜漫漫,無心睡眠,陪星少一起沐風賞月,也是人生樂事。」   關度飛緊接著道:「人生無聊,簡直要把人給悶壞了。星少既有事,想來會有趣得多,我如錯過這個機會,連做夢都會後悔醒。」   兩人擺明要和葉星落共進退,倒讓葉星落為難了。   葉星落長歎一聲,有點不知從何說起,終開口道:「兩位兄弟的心意我自是感激,不過我這次的麻煩確是不小,實在不願將兩位兄弟牽扯在內。聖門之事猶如一個大泥坑,我已身在其內,既不能,也不願逃避,兩位兄弟又是何苦呢?」   花浪笑笑,故意問關度飛:「飛飛,看到一位兄弟陷身泥坑,我們應該怎麼辦呢?」   關度飛作沉思狀:「如果可能的話,自然應該將他拉出來。」   花浪歎口氣:「看這位兄弟的模樣,只怕是拉不出來了。這又該怎麼辦呢?」   關度飛斷然道:「既身為兄弟,自當同生共死,既然拉他不出來,乾脆就一起跳進去算了。」   兩人做戲般一問一答,葉星落又是感動,又更感為難,歎道:「我是自願的,師傅對我有重恩,我對聖門也有歸屬感,才決定將一生投入到聖門看似虛無縹緲的夢想中。兩位兄弟自有大好人生,何必也陷進來呢?說起來聖門之事,誰又知道是對是錯呢?」   花浪收起嘻皮笑臉,正經說道:「我們當日已經知道你是魔門中人,卻依然當你是兄弟,為什麼呢?當然不僅僅是因為你救過我和飛飛的命,更主要是因為你的人。你既對我們坦誠以待,當我們是兄弟,我們也只能以對兄弟的態度對你。雖然我不知道你和白道七派,以及慈航靜齋有什麼恩怨,但我們都相信你不會做什麼傷天害理之事。除非你真的作出什麼天人共憤的大惡事,否則我們一定會支持你。現在你來告訴我們,你是不是真的做為人不齒的壞事?」   葉星落苦笑一聲:「你們當然知道,那種事我是不屑做的。不過對手是代表正義的慈航靜齋和白道七派,我不想因此而影響你們的前途。」   花浪認真道:「什麼前途?連兄弟的生死都不顧,縱有前途又有屁用?」旋即一笑:「白道七派也沒什麼了不起,鄭沖是七派年輕第一高手,還不照樣給我踢他屁股?」   關度飛也笑道:「說起來我還真嚮往星少有這麼多強敵,我既下決心追求刀道,自然越與高手過招越有利。想想星少有這麼多厲害仇家,我跟著他,自然少不了與高手過招的機會,只要我能保住小命,終有一天會成為天下第一刀客。這機會實在是太誘人了,說不定星少幹壞事我也要跟著了,現在豈肯輕易放過?星少再要推辭,那我可要先向你挑戰了。」   葉星落自能聽出兩人語氣中的濃濃情意,既覺再難推辭,也就不再矯揉造作,沉聲道:「兩位兄弟既如此厚愛,我葉星落也就以同樣方式回報。以天上明月為誓,有此明月在,我葉星落就永遠是你們的兄弟,只要你們用得著我,縱使上刀山,下火海,也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花浪伸出雙手,莊嚴說道:「兄弟同心,三人如一人,永遠同心同德,不離不棄。」   關度飛和葉星落齊聲道:「兄弟同心,永遠不離不棄。」六隻手緊緊握在一起。   就在三人都沉浸在濃濃的兄弟情誼之中的時候,花浪卻忽然抽回雙手,嘟囔道:「什麼嘛?星少太過分了,逼得人家連這麼肉麻的話都說出來了。」   關度飛和葉星落先是一怔,接著都是放聲大笑,笑聲中充滿了兄弟相得的豪情。花浪也是忍不住加入大笑當中。三人豪邁的笑聲在靜夜中遠遠傳了出去。   花浪好容易止住笑,問道:「星少,閒話不提,你說要辦的究竟是什麼事?」   葉星落沉吟道:「一言難盡,有時間再詳細給你們解釋。現在我們要去長孫無忌的府宅,到時候相機行事。」說話間當先而去,關度飛和花浪也不多言,靜靜跟了上去。   長孫無忌府外一片死寂,葉星落等潛蹤匿跡,人不知鬼不覺地爬上一棵葉星落中午看好的參天古樹。   三人放眼望向府中,碩大的院子裡,卻只有幾處房屋有燈光透出,其他地方都籠罩在黑暗當中,月光下分外讓人感到詭秘。   三人就這麼注視著長孫無忌府內府外的動靜,良久仍未見有任何異常。花浪悄聲道:「星少搞什麼鬼?不會是帶我們來看長孫無忌府宅的風水吧?」   葉星落低笑一聲:「當然不是。亥時正才是正戲開場的時候,我們來得稍早一點,不過時間也差不多了。心急吃不得熱豆腐,想看好戲,自然要有耐心。」   關度飛看著長孫無忌府中燈光忽滅,皺眉道:「我總覺得有些不對,院中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不像是正常休息的模樣,倒像是人為的安排。」   葉星落聽他這麼一說,也覺得有理,不由低歎一聲:「說不定我還是將事情考慮得簡單了,大家都小心點吧。」   就在三人對話的過程中,有一行四人已直奔他們所在的這棵大樹而來。這四人都是道士打扮,當先之人正是避塵。   葉星落等還以為被發現了,到避塵等聚攏樹下,卻沒有任何其他舉動,才知只是巧合。   避塵四處看看,自然也向樹上瞄了一眼,不過葉星落等躲得甚是巧妙,他什麼也沒看到。   見周圍沒什麼異常之處,避塵似是鬆了一口氣,低聲道:「我和周老歎約定的就是這兒,想來他也快到了。」 正文 第九章 避塵遭難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3:58 本章字數:9547 葉星落向花浪和關度飛望去,月色下兩人都是面帶微笑,想來他們和老君觀的人打交道多了,這四人他們都不陌生。   聽完避塵的話,另一個道士忽道:「師傅,我總覺得好像什麼地方不妥當。你說周老歎會不會騙我們?」聽聲音葉星落馬上想起他正是下午在老君觀中與小道士對話之人。   避塵冷哼一聲:「周老歎算什麼東西?若不是為了《道心種魔**》,我才懶得理他。他若敢耍花樣,我們就做掉他。」頓了一下,他又補充道:「不過邪極宗的人向來都喜歡出爾反爾,毫無信義可言,我也不得不防他一手。帶你們來也是為了警告他不要耍花樣。」   四個道士靜靜守在樹下,對葉星落等正身處他們頭頂毫不知情,等待著周老歎的到來。   葉星落心中暗歎,周老歎既然敢把整個魔門出賣給李世民,又豈會怕區區一個老君觀?避塵此舉明顯對已經發生的事毫不知情,想來是要被周老歎吃定了。不過《道心種魔**》對每個魔門中人都是一種難以抵擋的誘惑,縱使避塵知道與周老歎的交易是與虎謀皮,說不定還是會來。   一聲陰惻惻的笑聲響起,避塵等四人馬上戒備起來。從長孫無忌院後方向轉出一人,正是周老歎,他緩步走向避塵等人,卻不見金環真相隨。   笑聲不斷,周老歎語氣嘲諷地說道:「避塵道兄真是信人,居然這麼早就來了。」   避塵急步迎上,不耐煩道:「少說廢話了,書帶來沒有?」   周老歎笑得更陰森:「書我自然是真有,不過卻怕你是沒有命拿。」   避塵聞言臉色一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還想坐地起價?我可告訴你,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周老歎譏誚一笑:「我的耐心卻好得很,要不然也不會為今晚等了足足十年。」   避塵終發覺不對了,沉聲道:「你想怎麼樣?」   周老歎歎息一聲:「避塵啊避塵,你也有今天?我先問你,你知不知道昨夜長安曾發生一場血戰,聖門差點全軍覆沒,後來即使有邪王石之軒出手相救,也是不死即傷?」   避塵臉色一沉:「少開玩笑,我不是來和你說笑的。邪王歸隱已久,怎會突然現身?至於聖門覆滅,更是笑話,天下間誰有這等實力?」只是語氣卻是不很肯定,顯然周老歎的態度讓他大是心中惴惴。   周老歎冷笑一聲:「你什麼也不知道,居然敢跑來跟我講條件,想得到《道心種魔**》,真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了。既然到現在你都想不到誰有實力對付聖門,也就只好作個糊塗鬼了,我是不會點醒你的。我唯一可以告訴你的就是,今晚你既然來了,那就不用走了。」   避塵似覺好笑,冷然道:「你周老歎的斤兩大家都心裡有數,你以為憑你可以留住我嗎?」   周老歎不答反問:「是嗎?那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中午已經和你談好條件,卻不肯馬上把書交給你,非要約你這個時間到這個地方呢?」不等避塵說話,他自己回答道:「因為我還在為昨夜沒見到你遺憾,實在是想不到你會自投羅網,所以一時也沒準備好如何招待你。這個時間恰恰好,這個地方也不錯,正好讓我為我們十年來的情誼作一了斷。」   避塵冷笑一聲:「你準備怎麼招待老朋友呢?不會熱情得將性命都搭上吧?」   周老歎不屑道:「別以為你帶幾個牛鼻子徒弟就可威脅到我。你有沒有覺得一路上來得太過輕易?那是因為我們知道你是來送死的,所以未加阻攔。我為什麼又比你遲來半刻?那是為了夠時間安排人來招呼你。你來得輕鬆,要走怕就不那麼容易了。」   避塵臉色終於變得難看,沉聲道:「周老歎,你居然夥同外人對付聖門同道?你這擺明是背叛聖門。」見周老歎一幅吃定自己的模樣,自是有所憑依,而邪極宗的人在魔門中可說毫無人緣,避塵終於想到周老歎已是魔門叛徒。   周老歎笑了起來:「終於有點明白了?背叛聖門?聖門又什麼時候對我周老歎有過恩惠了?同門四人,現在只剩我們夫婦兩人了,難道不是聖門所賜嗎?當年我們夫婦走投無路時曾向你老君觀求救,你又是怎麼對待我們的?如果說我背叛聖門,那也是聖門逼我的。廢話少說,你就認命吧。今夜絕不會有人來救你了。」   避塵大覺不妙,猛然拔劍出鞘,喝道:「大家一齊上。只要擒住他,就什麼都不怕,也不愁他不說出《道心種魔**》的下落。」   周老歎搖頭歎息:「大難臨頭,猶自賊心不死,避塵,你還真是貪心啊。不過,你還是先看看四周情況再說話吧。」   避塵等前後一看,不由都是臉色倏變,只見原本靜寂空落的街道兩頭突然無聲無息地各自有數十人現身。這些人都是黑衣勁裝,雖人人默默無言,卻有一股無形的殺氣瀰漫。   在避塵等一愣神間,周老歎閃身急退,兩邊的黑衣人卻是加速向避塵等衝去。   葉星落在樹上看得分明,這些黑衣人都是七派中人,田原和鄭沖赫然也在其中。看到這些七派中人,葉星落不由心生疑問,以李世民的為人,他既發誓一年內不對付魔門,自然不會不守信義,哪又是誰在背後指揮今夜的行動呢?七派中人對付魔門,看似江湖仇殺,但沒有一個有聲望實力的人,又豈能將這些人糾集在一起?憑周老歎夫婦自然是絕無可能。葉星落苦思之間,長孫無忌那副城府很深的模樣驀地出現在他腦海裡。難道會是他?葉星落忽覺全身發涼,覺得事情好像更複雜了。   避塵見形勢急轉突下,也顧不得周老歎了,急思突圍之法。七派中人自街道兩頭形成合圍,街道兩側卻不見人影,但誰有說得準這兩所深宅大院中沒有更陰險毒辣的陷阱在等著他們呢?避塵望望街道兩側高大陰森的院牆,先將這個方案從腦海中排除。剩下突圍方向就只有街道兩頭了,周老歎身為魔門中人,自是自私自利,絕對不會將自己無端陷入危險當中,想來如果街道兩端的敵人有強弱之分的話,那比較弱的也絕非周老歎所退的方向。主意拿定,避塵當先衝向與周老歎相反方向。   葉星落雖不知道避塵的心理活動,卻看見他所沖的方向正是鄭沖和田原所在的一頭,先是心中暗歎一聲。避塵本想速戰速決,期望能一舉突出重圍,卻與七派中人一交手即被纏死。以田原和鄭沖為首的七派中人大都經歷了昨夜的血戰,對魔門中人再不敢小覷,不求一舉敗敵,先是穩守陣腳。七派中人戰略得當,又有人數優勢,避塵等自難快速突破,只是被田原等阻得片刻,周老歎一邊的七派弟子也已趕到,避塵等馬上陷入苦戰。   參與惡戰的人雖都默不作聲,只是埋頭惡鬥不休,兵器交擊的聲音卻是不絕於耳,長夜的靜寂終被打破。   周老歎遠遠望著戰作一團的人群,嘴角現出一絲滿足的笑意。黑暗中忽幽靈般出現一人,卻是奇裝異服的金環真。金環真先向戰團掃了一眼,輕聲笑問:「成了?」   周老歎猶自望著被緊緊圍住的避塵,微一點頭,笑道:「成了。也幸好避塵夠愚蠢,自己送上門來,使我們有機會報十年前的一箭之仇。他當年出賣過你,今天就讓他連本帶利地還出來。」   金環真嬌笑連連:「老歎啊,你還真是夠陰險。如不是昨晚石之軒攪局,結果會更美滿。」   周老歎笑道:「現在這結果也不錯。石之軒姑且不論,自有慈航靜齋和四大佛宗的人對付他。綰綰也輕鬆不了,拿著半本《道心種魔**》,練也不是,不練也不甘心,還得擔心慈航靜齋的人找麻煩。即使她躲過慈航靜齋,還有本門中人虎視眈眈呢,什麼安隆,趙德言,都不是什麼好鳥,你道他們會讓綰綰好過嗎?而且這些人也是麻煩多多。昨夜一戰,聖門除了老對頭慈航靜齋外,更多了白道七派這個新仇家,有他們頭疼的。除了這些自顧不暇的頂級人物,聖門中還有誰能威脅到我們呢?只要解決好《道心種魔**》下卷的問題,我們就可坐山觀虎鬥,天地任逍遙了,任他們打死打生好了。」   金環真開心不已:「這下可什麼氣都出了,且看他們如何收場。」   葉星落對周老歎夫婦的對話自是一字不漏,驚詫於周老歎夫婦對魔門的仇恨的同時,更覺得得到《道心種魔**》下卷的緊迫性,暗下決心,一定要搶先從周老歎手中得到這本羊皮卷。   而與周老歎夫婦對話的同時,避塵等四人已是險象環生。   圍攻避塵等的七派中人以田原最為冷靜,他並未急著上前大打出手,只是指揮若定地協調著圍攻眾人的配合。在田原時不時地喝叫聲中,七派中人配合無間,進退間章法不亂,絲毫不給避塵等可趁之機。田原眼光頗為高明,密切注視著戰局進展,一見有人稍顯疲態,馬上就另行換人,而且換人時機把握得當,並不造成任何可資利用的破綻。   與田原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鄭沖,他應該是最衝動的一個,也不知是天生就好勇鬥狠,還是急著將此前的窩囊氣全部發洩出來,反正他一馬當先地沖在戰鬥的第一線。其他人穩紮穩打,步步為營,將避塵等四人牽制的同時,鄭沖卻是奮不顧身地衝殺著,對避塵等造成了最大的威脅。其他圍攻的人已經換了好幾茬,只有鄭沖仍是英勇不減地與避塵作著生死搏鬥。   七派中人的車輪戰大有效果,參與圍攻的人永遠是生力軍,而避塵等卻只能死撐到底,最後連呼叫的力氣也沒有了,只是憑著本能在苦苦支撐著。眼見避塵等突圍是完全無望,雖拚力殺傷七派不少人眾,卻是絲毫影響不到七派的總體實力,他們的落敗身亡只是早晚間事。   鄭沖賣力的衝殺終於收得成效。因為功力消耗過巨,一名道士在應付攻擊時稍慢半拍,鄭沖馬上毫不手軟地一刀劈中這道士的胸口。鮮血飛濺中,這名道士慘死當場。不過鄭沖也相應地付出了一定代價。避塵見弟子死狀淒慘,頓時雙眼血紅,對攻向自己的刀劍不理不問,猛然衝向鄭沖,雖被一劍劃過後背,卻也同時刺穿鄭沖的左臂。   田原看到這一幕,馬上高喝一聲:「鄭兄請退後稍歇。」   鄭沖猶自不服,卻也聽從田原的話退出戰圈。在鄭沖退後的同時,另一名七派弟子已及時補上空位,仍對避塵等保持著強大攻勢。少了一人的避塵一方防守更是捉襟見肘,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   看到避塵等的慘狀,葉星落總覺如任由避塵等在自己眼前就這樣被殺死,實在是心下難安。暗自思量一番,他悄聲對花浪和關度飛道:「這老道終究是聖門一脈,我不能任他就這樣自生自滅。一會兒我找準機會下去救他,那邊的夫婦兩個就交給你們。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找他們,你們幫我盯住他們,如能找到他們落腳藏身之處是最好。不管有沒有結果,最後我們在東來客棧碰頭。」花浪和關度飛知道形勢緊急,也不多言,點頭應是。   就在此時,場中形勢又有變化。受傷退出的鄭沖在簡單包紮之後,又重新殺入戰圈,且驍勇更勝以往。避塵因弟子慘死而激起的血性卻似耗盡,恍惚間又是兩處中招。此長彼消下,避塵等的形勢更是危急。   一直冷眼旁觀的田原也終於加入戰團,喝令一名七派弟子退出,他飛身補上空出的位置。時機把握得剛剛好,田原剛一前衝,正好一名道士和避塵間的配合出現一絲空當。田原自然不會客氣,長劍飆射那道士後背,頓時將那道士刺個對穿。這一劍正中那道士心臟要害,眼見那道士已是難活,那道士卻表現出悍勇的一面。猛喝一聲,那道士飛身前撲,一把將對面的七派弟子攔腰抱住,張嘴間鮮血噴得那人滿頭滿臉都是。那名七派門下弟子被鮮血噴入眼中,一下是睜眼如盲,駭然下再顧不得保持陣型,飛身急退,本是完美的包圍圈馬上出現一個絕不應有的缺口。   僅剩的避塵等二人本來是絕對無法趁此機會突出重圍的,他們甚至都沒有發現這麼個好機會就在眼前,但對葉星落來說,這卻是他正等待的出手良機。   就在七派圍攻的陣形出現缺口的一霎那,葉星落長嘯一聲,縱身躍起直向戰圈處落去。這一躍卻是自石慕之之處習得,去勢並不甚急,卻是極為及遠,眾人惡鬥之處雖離葉星落藏身的大樹甚遠,葉星落落地時卻已在戰圈之外。   葉星落的長嘯聲中蘊含天魔音,正是以音惑敵之術,猝不及防下,七派中人,甚至避塵師徒都立時著道。眾人被突如其來的魔音震得耳鼓發麻,或攻或守,出手間頓時都慢了半拍,更是一時失聰,渾聽不到任何聲響。   葉星落在七派中人猶自未從天魔音中清醒的間歇,已是雙刃在手,手腕翻處,缺口處兩側的七派弟子已是濺血翻出。低喝一聲:「跟我來!」葉星落當先為避塵等衝出一條血路。這一聲低喝卻是帶有讓避塵師徒清醒地效果,兩人驀地一震,卻見原來密不通風的包圍圈赫然已經出現一條通道。避塵師徒兩人顧不得細思,本能地尾隨葉星落而去。   等七派中人清醒時,葉星落等已逃出十餘丈外。眼見煮熟的鴨子飛走了,田原和鄭沖都是心頭火起,二話不說即當先緊追,七派中人自是以他們馬首是瞻,也都銜尾追去。原本暄鬧的街道一下又變得死一般寂靜。   花浪和關度飛也被葉星落的長嘯刺激得半天聽不到聲音,等這一切過去,花浪忍不住感歎道:「魔門的人就是夠勁,別看星少文質彬彬的,真狠起來可是不得了,這一聲大叫就差點讓我告別有聲世界。」   關度飛低笑一聲,卻發現周老歎夫婦已然消失不見,想起葉星落的囑托,不敢怠慢,招呼一聲花浪,兩人追蹤而去。   葉星落等三人亡命狂奔,毫不惜力地將速度增至極限,只求早點擺脫追兵。避塵唯一倖存的弟子卻突然腳下一軟,猛地撲到在地。   避塵倏然止步,急切地扶起弟子,問道:「怎樣了?還能不能撐得住?」   那道士搖搖頭,吃力地道:「師傅,我不行了。不用管我了,你們走吧。記得要為我們報仇。」突然大叫一聲,這道士猛然站直了身子,縱身向後撲去,想要以一人之力將快要追近的七派中人阻攔片刻,為避塵的逃走爭取更多時間。   避塵忍不住也想衝回去,卻被葉星落一把拉住。葉星落沉聲道:「現在不是逞英雄的時候,想報仇就得留住命。」   避塵長歎一聲,滿臉悲傷,卻終理智起來,轉身與葉星落一起飛奔。避塵雖在高速奔走,卻仍是悲憤難已,哀歎道:「我最好的三個弟子,就這麼給害死了。周老歎著狗賊,我一定不會放過他。」轉眼看清葉星落,他又是驚叫一聲:「是你?你為什麼要救我?」   葉星落速度不減,答道:「在夏葉星落,家師綰綰。既是聖門同道,我自然不想你遭滅頂之災。現在聖門已是眾矢之的,形勢危急,昨夜李世民在邪王的壓力下發誓一年之內不對付聖門,但這誓約對白道七派和慈航靜齋卻是沒有約束力,我們還得提防著他們。道長還是先放開《道心種魔**》,專心渡過眼前危機吧。而且李世民的誓言也只有一年期限,期限一過,他的報復當會更激烈,形勢不容樂觀啊。」直到避塵對前一晚發生的是一無所知,葉星落即簡要向他解釋了一下當前形勢。   避塵先是讚歎一句:「原來是綰綰的弟子,還真是名師高徒。」這才憂心忡忡道:「原來周老歎這狗賊真的背叛聖門了,而且主子居然是李世民。聖門數百年歷史,似乎從未有過如此艱難之局面,以後聖門的日子可要難過了。」自己感歎半天,避塵忽又問道:「周老歎說昨夜邪王也露面了,你見到邪王他老人家了嗎?」   葉星落邊跑邊答:「邪王卻是出手了,否則聖門差不多要全軍覆沒。不過他老人家雖出手救人,卻是不願再理會聖門中事,一切還得靠我們自己。」   避塵沉吟之際,兩人已跑到一條交叉路口處。   葉星落止步道:「道長請自回老君觀吧。我向另一邊引開追兵,為道長爭取一些時間。」   避塵歎息一聲:「聖門中竟有小兄弟這樣的人,真是異數。你的大恩避塵沒齒難忘,以後如有什麼驅遣,老君觀自當效力。」道一聲「珍重」,避塵急行而去。   葉星落看避塵消失在街角,這才轉身向另一邊跑去。聽到他故意發出的聲音,七派中人果然尾隨而來。   既知追兵中有田原這等追蹤高手,葉星落不得不使出渾身解數,卻仍是不能完全擺脫追捕。   穿過一條窄巷,葉星落飛身上房,兩個起落後,已是身處宅院另一側的大街。暫時擺脫追兵,葉星落卻是不敢稍有停留,馬不停蹄地沿大街向前奔去。   街旁一條小巷突然有一輛馬車駛出,停在街道中央。在空無一人的長街上,突如其來地出現一輛馬車,已是讓人驚訝不已,而車伕居然是黑衣蒙面,更添詭異之感。   葉星落從直覺上覺得這輛馬車是衝自己來的,卻是不知是敵是友。   葉星落衝至馬車前面,馬車卻是一動不動,連車伕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呆呆注視著前方,猶如木雕石塑一般。   聽得追兵又近,葉星落一咬牙,縱身竄入馬車。   葉星落一上車,馬車馬上啟動,不等七派中人看到,馬車已消失在另一條窄巷中。   車伕變活了,進入馬車的葉星落卻似變成了塑像,他望著車廂中端坐的兩人,張嘴結舌,說不出話來,臉上的驚愕卻是連最偉大的畫師都描畫不出。   車中兩人一是男裝美女,一是黃衣佳麗,正是慈航靜齋的師妃暄和雁無影師姐妹。 正文 第十章 心理戰術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00 本章字數:8445  葉星落的愣神祇是一剎那間事,見師妃暄和雁無影都是含笑望著自己,卻不說話,旋即平靜下來。   躬身一禮,葉星落笑道:「正所謂人生何處不相逢,這麼晚還能與兩位前輩邂逅,真是讓晚輩驚喜交集。」   師妃暄和雁無影見他一進門時驚愕不已,卻馬上便恢復鎮定,也是佩服他的自制。師妃暄微微一笑:「這麼晚還在忙碌奔波,卻不知是所為何事呢?」   葉星落長歎一聲:「晚輩也很想回答是像兩位前輩般雅興十足,才會月下夜遊長安城,顯示晚輩也是高雅之士。可實際情況卻是庸俗得很。世人熙來攘往,所為無非名利,晚輩自也不能免俗。求名難免是不夠資格,所作所為也就只為求利,說出來實在有污兩位前輩尊聽。」   師妃暄也是微微一歎:「你若真是求利倒也不錯,可惜你的野心不止於此。你昨夜不是已隨你師傅離城了嗎?為何還要回來?長安還不夠亂嗎?」   葉星落不由一笑:「聽前輩的意思對亂毫無好感,晚輩卻有點不同看法。以晚輩愚見,亂之於治,正相當於病之於健康,沒有病時的痛苦,又怎能感覺到健康的可貴?而且有時亂點方顯生氣活力。前輩希望天下太平,永治不亂,理想自然是不錯,卻是難以遂願。如天下都是如前輩般的高人,那自然是亂不起來了,可惜的是,天下卻多是晚輩般的俗人,於是事情就多起來了。前輩自是高風亮節的典範,可如非要以此要求晚輩,卻未免太難為晚輩了。」   師妃暄啞然失笑:「你倒推得乾淨,一句自認俗人,讓人再無法多說。只是綰姐姐怎麼會調教一個庸俗的弟子出來?這番話不免是不盡不實。倒是你對亂的看法甚有道理。」   葉星落甚是坦然道:「其實晚輩也就是一個俗人,只是碰巧誤入聖門。就像一個突然暴發的土財主,即使拚命想學些貴族氣派,卻也只能顯出自己的土氣和庸俗,倒不如自認淺薄來得坦白。說起來我屬於半途出家,並不是完整意義上的聖門人,想起自己只會給聖門抹黑,心底真是慚愧莫名。」   師妃暄似是洞察了葉星落低調的動機,微微一笑,轉變話題道:「你師傅現在在什麼地方?」   葉星落笑道:「這問題應該我問前輩才對。我現在身在長安,卻是有眼如盲,有耳如聾,對長安城中之事猶自一知半解,又怎能知道長安城外的事呢?倒是前輩代表了佛門聖地慈航靜齋,天下無處不有效力之人,想知道一個人的下落是易如反掌。如果前輩有家師的消息,還望能告知晚輩一聲。」   師妃暄沉吟道:「你的意思是只有你一個人回來了?綰姐姐沒在還真可惜,我還想和她商量一下,將我與她之間的問題和平解決,把剩下的事交與小輩們去操心好了。現在卻有點難辦。」   葉星落聳聳肩:「你們長輩間的事我就不摻和了,我也無法替家師做主。我要做的事與貴齋並沒有什麼關係,河水不犯井水,現在沒什麼事了,我們各走各路好嗎?」   師妃暄歎道:「你雖不說回來幹什麼,但我也可猜得**分。此事本與我們無關,不過江湖中亂了十年,也該是時候告一段落了,為了及早結束混亂,說不得我們也要插手一下了。   葉星落臉現擔心之色:「現在長安就我一個人,前輩不會不顧身份,以大欺小吧?」語氣甚是忐忑。   師妃暄忍不住笑出聲來:「你還真是風趣。放心吧,我們是不會為難你的,只是要你帶話給綰姐姐,看能不能約個時間好好談談。」   葉星落猶豫道:「可我還有事要辦,一時半會兒很難見到家師。」   師妃暄肅容說道:「這正是我要和你說的事。你看這樣可好?如果我有辦法使你無法達成目的,你就馬上離開長安,將我的意思回報於綰姐姐,由她來解決這件事。」   葉星落心中咯登一下,表面仍笑道:「前輩能不能說得明白點?」   師妃暄笑笑:「你這次回來當然和周老歎有關,我會讓你找見他也沒用。」   葉星落搖搖頭:「不解!」   師妃暄解釋道:「我正要去見一個人,他會交給我點東西,這麼說你會明白吧?」   葉星落心中暗歎,知道最擔心的事情就要發生了,再沒心情裝糊塗,歎口氣,不再說話。   沉默中馬車忽然停下,接著一個聲音從車外傳入:「是慈航靜齋的師姑娘吧?」赫然正是周老歎。葉星落早明白師妃暄要見的正是他,這時反一點不驚訝,只是要如何應付這突然的轉變,他卻是束手無策。周老歎這一招還真是高明,《道心種魔**》落入慈航靜齋手中,魔門和慈航靜齋更成死敵,纏鬥不休下,自是兩敗俱傷,卻不知笑在最後的又是何人?   師妃暄起身,對葉星落笑笑:「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她輕巧穿門而出,車中只剩下葉星落和雁無影。   葉星落苦思之際,猛一抬頭,發現雁無影正饒有興趣地盯著自己。收起一腔愁緒,葉星落振作精神,一本正經問道:「雁前輩平常不知用的是什麼胭脂呢?」   雁無影先前見葉星落雖面色如常,眼神卻顯深思,當然是在考慮嚴肅事情,卻不料一開口卻是這樣一個問題,訝異之下,脫口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葉星落一副認真探討的模樣:「都說女孩兒家喜歡描妝修眉,看前輩這麼清麗動人,自是其中高手。凡事皆有學問,學而後知不足,我想和前輩研究一下這方面的學問。」   雁無影又好氣又好笑,臉上卻恢復清冷之色,淡淡道:「我不用這種東西。也不知道這些是什麼學問。」   葉星落不由一聲驚歎:「前輩真是天生麗質了,不用胭脂水粉也可如此艷麗動人,且隱有香氣縈繞。這定是貴門心法的功效了,不知道前輩所習何功,功力又達何等境界了?」   雁無影沒來由一陣心煩,喝道:「你廢話怎麼這麼多?別再叫我前輩,我當不起。」   葉星落正色道:「非也非也,這一聲前輩你當之無愧。你師姐與我師傅同輩,你自然比我高一輩,不叫你前輩又叫你什麼?」   暗自驚訝於自己的失態,雁無影竭力語氣平靜地說道:「我是出家人,不拘俗禮,你歡喜叫什麼就叫什麼吧,不要叫前輩就好了。」   葉星落沉吟道:「這樣啊,那我就叫你一聲無影好了。」雁無影又是心中氣惱,這小子也太過分了。卻不等她有機會說話,葉星落又道:「無影,我們也這麼熟了,卻不知道你今年芳齡幾何,生辰又是那一天呢?」   雁無影恨不得伸手點他啞穴,再往他嘴裡塞上十幾二十個臭雞蛋才解恨,但看葉星落一副誠懇地樣子,卻又有火發不出。勉強控制自己情緒,雁無影正色道:「葉公子,看你也不是庸俗淺薄之人,為何老問這些無聊的問題呢?」   葉星落撓撓頭:「很無聊嗎?女孩子家好像很喜歡這些話題的,原來無影你不喜歡。不過你為什麼不喜歡呢?佛門有頓悟一說,但感悟豈能憑空而來?正是要從生活中點滴累計而得。平凡之中見真趣,你是佛門中人,怎麼會不懂得這些呢?」   雁無影耐著性子道:「平凡之中見真趣,說的是大自然中蘊含天地至理的事物,以及由此而來的對待人生的達觀態度,非是這些有關胭脂和年齡的庸俗問題。」   葉星落點點頭:「噢,原來如此,看來是我誤解了。不過想來趁此良辰佳境,一起漫步街頭算是一種了,無影你有沒有空?趁你師姐不在,我們一起去散散步,沐清風,賞明月,見識一下平凡中的真趣好了。」   雁無影越來越覺得眼前這小子可恨,忍不住大喝一聲:「閉嘴!」   葉星落無奈道:「又不對了?不過也不是我說你,無影你的涵養功夫可真是差,不要說是出家人,普通一個女孩子也不應該這麼沒耐心。這麼說你不會怪我太坦白吧?」   雁無影終忍無可忍,一腳飛出,正中葉星落胸口,葉星落應聲飛出車門,猶自聽到雁無影的怒斥:「不要再叫我名字。」   師妃喧卻正於此時趕回,見葉星落狼狽竄出,一揮手發出一道真氣,將葉星落的去勢化解,葉星落平穩落在車前踏座上。   師妃喧一臉奇怪之色,問道:「你在幹什麼?」   葉星落一笑:「沒什麼,我和雁姑娘談得太投機了,所以有些得意忘形。」雁無影出現在車門處,眼中仍是憤恨難消。師妃喧更是奇怪,想不通師妹和葉星落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葉星落輕鬆跳下馬車,笑道:「前輩去這麼久,應該已經辦好事了吧?」   師妃喧漫不經心揚揚手中的羊皮卷,笑道:「你考慮得怎麼樣了?如你決定回去,請轉告你師傅,想要《道心種魔**》,可到洛陽淨念禪院一會。」   葉星落愁眉苦臉道:「我這麼回去也太沒面子了,師傅一定會怪我丟了她的人。」   師妃喧不禁好笑:「怎麼會呢?你想怎麼辦?」   葉星落想了想:「不如前輩把書卷給我,我回去也好交待。」   師妃喧緩緩搖頭:「我只會把它親手交給綰姐姐,而且要在談妥條件之後。」   葉星落笑笑:「如果談不妥呢?」   師妃喧歎道:「會嗎?我可真不想見到那種情況出現。不管怎麼說,我也要先見過綰姐姐再說。」   葉星落也歎息一聲:「周老歎此舉是一石二鳥,前輩難道看不穿他的險惡用心嗎?」   師妃喧苦笑不已:「看穿又如何?我和你師傅的恩怨總要做一了斷的,不如此怎麼能有機會和她心平氣和地談談?」   葉星落卻是搖頭不已:「萬事轉頭皆空,前輩身為佛門中人,又怎會如此執著於家師的小小恩怨呢?」   師妃喧笑笑:「雖是我和你師傅的恩怨,卻牽扯到敝齋和貴門的走向,雖說此事影響我修行,卻也是無可奈何。如能因我一人而減少江湖恩怨,我也是無悔無憾。」   葉星落又搖頭:「前輩自是心存良善,可惜天下事多難如人意,只怕結果紛爭更多。」   師妃喧緩緩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只求一心為公,自會問心無愧。其他話不多說了,煩請轉告綰姐姐,我當在淨念禪院恭候大駕。」   葉星落微一躬身:「即如前輩所言。」又轉向雁無影笑道:「無影,我就先告退了。哪天有閒,不妨再一起探討平凡之中的真趣問題。」   雁無影又是怒氣上湧之際,葉星落翩然去了。   師妃喧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為什麼葉星落普普通通的一句話,雁無影就反應這麼大。一臉不解,師妃喧問道:「無影,你和他說了些什麼?」   雁無影張嘴欲言,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最後只是一跺腳,委屈地叫了一聲「師姐」。師妃喧不由更是莫名其妙。   葉星落看似去得瀟灑,心中卻是窩囊萬分,雄心勃勃地回到長安,卻是眼睜睜看著作為第一目標的《道心種魔**》落在師妃喧手裡。想及魔門數百年的失敗,這種挫敗感就更強了。但在這種難以忍受的屈辱感裡,葉星落卻忽然明白了師妃喧此舉的含義,有意無意間,她用的是一種心理戰術,關鍵處正在於魔門一直以來失敗的陰影。不管綰綰最後會不會為《道心種魔**》接受慈航靜齋的條件,僅《道心種魔**》下卷落入慈航靜齋之手即可給她一種感覺,魔門永遠不是慈航靜齋的對手,相對於具體某一件事上的失敗,這種宿命的挫敗感才是最致命的。只要綰綰有了這種挫敗感,即使師妃喧不能成功說服綰綰偃旗息鼓,也更容易打敗她。   抬頭望向天上明月,葉星落暗暗發誓,一定要從師妃喧手中奪回《道心種魔**》下卷,絕不讓自己的師傅有受制於人的情況出現,無論多難,無論用什麼手段,一定要為師傅奪得完整的《道心種魔**》。   雖然仍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但有此明悟,又下定決心後,葉星落的心情一下開朗起來。剛才之所以調侃雁無影,一方面是為了掩蓋心中那種無奈的挫敗感,另一方面也是出於發洩鬱悶的心理需要,此刻心平氣和之後,葉星落不由對剛才的舉動覺得好笑。   葉星落想起與花浪和關度飛的約定,舉步向東來客棧方向走去,雖不知道他們跟蹤周老歎的結果,但無論找到或是沒找到周老歎的巢穴,已經是無關緊要。   葉星落自顧想著心事,卻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有種被人跟蹤的感覺。驀地回身,卻什麼也沒看到,再轉頭向前,從身後馬上傳來低低的笑聲:「星少,想什麼東西這麼出神?像你這麼心不在焉的,被人幹掉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正是花浪的聲音。   葉星落大喜,再次回頭,花浪和關度飛赫然正站在他的身後,大笑著望向他。   葉星落笑問:「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關度飛簡單回答道:「周老歎。」葉星落馬上明白過來,花浪和關度飛正是跟蹤周老歎直到他遇到師妃喧。   花浪卻是邊笑邊搖頭:「看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剛才還被雁無影一腳踢出馬車,爺們的臉都被你丟盡了。好色不是你的錯,急色可就太沒風度了,以你的條件,何必飢不擇食到如此地步?」   聽著花浪的胡言亂語,葉星落心情更是前所未有的好,笑罵一聲:「少用你的色狼之心度我柳下惠之腹,我豈是你那種人?不過今晚我的跟頭可栽大了,此處說話不便,我們到客棧再談。」   葉星落等快步穿過月色下的長安城,來到東來客棧。不等叫門,一個夥計模樣的人已經迎了出來:「是葉爺,花爺和關爺吧?小的正等著你呢。請上樓,你們的房間已經準備好了。」   葉星落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茫然隨著那夥計來到二樓的一間房前。那夥計笑著道:「三位爺請進,有人正等你們呢。」   推門入室,房間中果然有人。花浪看清房中之人,先是一聲大笑:「我道是什麼人這麼神秘呢,原來是聶大小姐。看來跟我這麼多天很是有效果,至少這裝神弄鬼你已可出師了。」   房中之人,卻是聶飛羽。她橫了花浪一眼,笑道:「什麼叫裝神弄鬼?我是怕你們半夜三更進不了門,才派人在門口等候你們。你這麼說可是不識好人心了。」又轉向葉星落問道:「葉師兄,周老歎和師妃喧在搞什麼鬼?」   葉星落聞言不由一愕。 正文 第十一章 客棧夜話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01 本章字數:11074  葉星落稍一愣神,旋即明白過來,聶飛羽一定是暗地尾隨著師妃暄師姐妹。苦笑一下,葉星落說道:「你都看見了,周老歎已經把《道心種魔**》交與師妃暄。」   聶飛羽驚呼一聲:「周老歎究竟想幹什麼?這麼做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葉星落歎息一聲:「據我所想,他此舉地目的不外乎是要激化聖門和慈航靜齋的矛盾。好處想來是有的,只是我們不知道罷了。不過這些也是無關緊要,即使沒有周老歎煽風點火,聖門和慈航靜齋也難和平相處。而且明知周老歎在搞鬼,我也只能遂他心願,我豈能容慈航靜齋得到《道心種魔**》?」   聶飛羽沉吟道:「所謂的《道心種魔**》,真的有那麼重要嗎?我從小聽師傅說,本門的《天魔策》才是聖門第一**,綰師伯既然已經練成天魔**,為何還要《道心種魔**》?」   葉星落一怔,想不到聶飛羽居然不明白這其中的關鍵,微一沉吟,對她解釋道:「所有聖門的入門心法中,自然是天魔**最強,只是所有心法中,包括天魔**,都有一個極限,到達這個極限後,僅靠本來的心法是無法再更上一層的。而《道心種魔**》就是用來突破這個極限的關鍵心法,一旦修練成功,武功將會完全突破現有我們理解的層次,到達一個新的境界。這些都是我師傅和邪王的領悟,至於是不是真的是這樣,因為沒有人能給出肯定的答案,一切都在摸索中。但既然有這種可能性,我自當盡一份心力。而且你綰師伯現在練功更是有些不妥之處,所以我一定要取得《道心種魔**》。」   聶飛羽訝然道:「原來還有這等事情?突破極限,想想也覺得神奇。」臉上神色變得甚是嚮往,卻忽有歎息道:「也難怪師傅從未對我們說過《道心種魔**》的事,我們連《天魔策》也未睹全貌,連天魔**也是未得達成,有怎敢奢望極限之外的事情呢?」   葉星落也喟然道:「一切都是由聖門分裂帶來的後果。不過現在在危急的局勢下,聖門總算有一點團結的味道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一幸了。我師傅已經重新將《天魔策》交回陰癸派,算是一了白師叔的心願,以後我們也可將全部心神轉到與慈航靜齋的爭鬥上。」   聶飛羽沉吟道:「如果得回《道心種魔**》,你準備怎麼辦?」   這句話問得含糊,葉星落卻聽明白了,聶飛羽是想知道,在可能得情況下,她能否獲得修練得機會。葉星落肅容正色道:「雖不知是否能達到目的,但我一直有個願望,希望能將散失的《天魔秘》重歸於一,其中當然也包括《道心種魔**》。為什麼要將其重新收集完整呢?就是想為每一個聖門弟子都創造一個有利的環境,可以憑自己的天賦興趣在聖門的範圍中選擇自己的發展方向,不用再拘泥於一門一派的心法,自己先限制了自己的發展前途。從邪王身上即可看出,如果能同時身兼不同門派的絕技,其結果更有可能達於上乘。如果真的《道心種魔**》到手,我是絕不會藏私的,待我師傅真練出成效,聖門中人誰有興趣修練,都可一試。聶師妹和陰癸派的同門是自己人,如想揣摩修練,更是毫無問題。」   聶飛羽笑道:「師兄的胸襟果然大異聖門中人,令人對綰師伯更生仰慕之心。既然師兄說得如此坦白,又如此慷慨大方,我倒願與師兄攜手共奪《道心種魔**》,只要師兄一句話,我自當效死力。」   葉星落知道這是因綰綰將《天魔策》交與白清兒之舉,聶飛羽才會這麼快就相信自己的話,見聶飛羽如此堅決地支持自己,雖然仍是想不出什麼好方法,但多了一個聶飛羽總是實力大增,心中更有信心,當即笑道:「聶師妹有此心意,我甚是感謝。不過該如何做才合適卻需好好斟酌。」   這時,一進門就懶洋洋斜倚在床邊的花浪忽然開口:「你們師兄妹還真當這是自己家,魔門的家務事說得這麼大聲。先不說隔牆有耳,眼前就放著兩個活生生的外人。」   聶飛羽沒好氣瞪他一眼,嬌叱道:「你們聽到又怎樣?敢洩露我們的秘密我就宰了你。」   花浪不在意地擺擺手:「算了,看在飛飛面子上,我也就不計較你頭髮長了。你看星少就比你瞭解我們,絕不會發出這種無聊而又無效的威脅。不過說到這裡,我忍不住就想埋怨星少一下,你也太不把兄弟們當回事了。老說些我們半懂不懂的事也就罷了,還說得這麼起勁,這豈不是吊我們胃口?難道你們就一點也不考慮聽眾們的感受?」   葉星落見他說了半天,只是為了發發牢騷,不由啞然失笑:「有什麼難懂的?《道心種魔**》是聖門的一種至高無上的武功心法,現在被一個聖門的叛徒給交到慈航靜齋手上了。這個叛徒就是我讓你們跟蹤的周老歎。」   花浪點點頭:「這麼說我是有點明白了,這心法當然是很重要了?」   葉星落笑罵一聲:「廢話。」   花浪毫不在意,繼續發問:「此書既然落到慈航靜齋手裡,想來是不會乖乖交換與你們的,對吧?」   葉星落歎道:「要交回自然是有條件的,而且是苛刻的條件,我們當然是無法接受。」   花浪一笑:「看你愁眉苦臉的,想來憑你們師兄妹的功力想要搶奪也是沒有希望的。對吧?」   聶飛羽忍不住又喝罵一聲:「你哪來那麼多想法?說出來都是些廢話。你到底想說什麼?」   花浪一本正經說道:「這只是為了教訓你們不要忘記天外有天。放著鼎鼎有名的智多星在此,何用你們自己絞盡腦汁?大事不決找花浪,你們沒聽說過嗎?」   葉星落忍不住大笑時,聶飛羽卻是眼前一亮:「對了,你小子鬼主意最多,有什麼好辦法快說來聽聽。」   花浪微微一笑:「這不很明顯嗎?明搶既然不成,那就只能暗偷了。還能有什麼其他的想法?」   聶飛羽大是洩氣:「這不還是廢話嗎?這也能算好主意?」   花浪反問一句:「那你有什麼更好的主意?再說我這只是提供一個思路,具體辦法還得斟酌。明搶講的是實力,暗偷卻可有場合時機的配合,只要天時地利人和皆全,任他武功再高,也得乖乖著道。問題是我們能不能製造出這種有利的形勢。」   葉星落沉吟道:「聽起來倒是很有道理。」   花浪也不再嬉皮笑臉,認真問道:「先來談談我們現在瞭解的情況吧。知不知道你們所說的師妃暄住在什麼地方?」   葉星落答道:「慈恩寺。」   花浪一愣:「慈恩寺?那地方我蠻熟的。嘿。」似想起什麼事來,花浪忽住口不語。   聶飛羽以為花浪又故意賣關子,忍不住又要喝罵,花浪卻忽然一笑一擺手:「聶大小姐稍安勿躁,我還得瞭解一下情況。」轉向葉星落,花浪又問道:「這麼重要的東西,你想他們會不會隨身攜帶呢?」   葉星落沉吟道:「很難說,想來應該會吧。」   花浪也沉思起來:「既然不肯定,那還得做兩手準備。如知道他們把書放於某處,趁其不在時下手自是方便得多,不過看來這種情況可能機會不大。我們的計劃看來得著重於他們把書帶在身上,直接對他們本人下手。」   聶飛羽連連搖頭:「異想天開。師妃暄身手高明,豈能輕易讓人偷到自己身上的東西?」   花浪忽然連打哈哈,不說話,卻是昂首挺胸,得意地左盼右顧。聶飛羽皺起眉頭:「什麼意思?你不服氣?」   花浪笑道:「你不知道,星少卻是瞭解,有人天生就有一雙巧手,而且更巧的是,此人曾經高人指點,尤其擅長妙手空空。」   聶飛羽上下打量著他,疑惑地問道:「難不成這人就是你?」   花浪大感洩氣:「都說的這麼清楚了,你怎麼還有疑問?悟性這麼差?」   聶飛羽剛要反唇相譏,葉星落卻接口了:「花子,你的本領我也算瞭解,不過對此事我卻有所保留。不是我潑你涼水,實在是太難了。」   花浪一下子變得垂頭喪氣,頹然道:「對自己兄弟這麼沒信心?那我也不多說了。」氣氛一下有些沉悶,花浪卻忽又問道:「對了,師妃暄是不是總是作男裝打扮?」   葉星落點點頭:「那時她的習慣,為了方便行走江湖,她一直是一副濁世佳公子的形象。」   花浪不再說話,開始低頭沉思。眾人也變得沉默。   花浪想了半天,忽然像想到什麼好笑之事,一個人偷樂不止。被他驚動的其他人卻都是莫名其妙,不知道什麼事讓他那麼開心。   聶飛羽對他尤其不客氣,喝道:「沒事又發什麼瘋?」   花浪卻是好容易才止住笑,臉上表情甚是奇怪,解釋道:「沒什麼,只不過是我忽然想到一條可行之計。只是你們既然不感興趣,我也就不獻醜了。」   葉星落知道他的脾氣,笑道:「何妨說來聽聽。」   花浪卻是連連搖頭:「我這辦法說起來可是有點上不了檯面,還是不要了。」   聶飛羽忍不住諷刺道:「是沒辦法吧?少找借口了。」   花浪並不在意,笑道:「我剛剛想起,慈航靜齋說什麼也是代表白道武林,如果我用這麼沒品位的手法對付他們,實在是有點說不過去。其他不說,怕我首先就過不了我半個師傅那一關。」頓了一下,他又說道:「不如這樣吧,你們試著來說服我好了。如果你能讓我相信你們的行為是正當的,且更是出於無奈,我或可通融一下,勉為其難地幫你們得回那什麼《道心種魔**》好了。」說著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等著被說服。   葉星落又好氣又好笑,聶飛羽卻是不耐煩了:「有什麼正當不正當的?《道心種魔**》本就是我們聖門之物,我們要取回也是天經地義。」   花浪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那是你們魔門和慈航靜齋的私人恩怨,又關我什麼事?我為什麼要插手?」不理氣結的聶飛羽,花浪轉向葉星落:「還是星少來吧,說說這本書對你師傅是如何生死攸關,再用兄弟的大帽子扣下來,說不定我就答應了。」還擺出一臉期待的樣子。   葉星落大笑:「你的樣子還真像兜售廉價貨物的路邊小販。」   花浪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旋又歎息道:「想起我那半個師傅的教誨,我總覺得慚愧,無論如何總得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也好對他老人家交待。」   見花浪好像很認真的樣子,葉星落沉吟道:「說起來這本書對家師是很重要,不過也算不上生死攸關。《道心種魔**》分為上下兩卷,上卷已經被家師拿到了,光憑著上卷家師也應該可以悟得突破的關鍵。不過一方面畢竟還是將全書都拿到更為保險一些,另一方面我也不甘心此書落入慈航靜齋這宿命對手的手中。」更深層的話他沒說,他既立志成為魔門第一人,如被慈航靜齋搞得如此灰頭土臉,還有什麼資格去奢談一統魔門?   花浪歎道:「我雖很想讓你說服,可這理由實在有些牽強。算了,你慢慢想怎樣說服我吧。現在先來說說你們魔門和慈航靜齋的思想究竟有什麼不同吧。」   葉星落苦笑一下:「其實目的都是為了使天下達到完美之態,但方法卻是南轅北轍。慈航靜齋的思想來源於佛門,講究眾生平等,想借消除人們與生俱來的爭鬥**,以使人人無慾無求,來達到一個和睦公平的社會。而聖門卻是強調追求個人的完美,通過競爭的優勝劣汰,使人人都得到最大的發展,實現一個平衡的競爭社會。說白了,慈航靜齋關注凡人,聖門卻只崇拜天才。」   花浪大為咂舌:「哇,聽起來好深奧啊。不過說起來我們這等庸人是難入魔門法眼了,那我還摻和個什麼勁?你這不是找理由讓我躲得遠點嗎?」   葉星落一笑:「聖門雖只崇拜天才,卻一樣尊重有本事的人。任何人只要有一技之長,就可得到聖門的認可和尊重。聖門同時也是這樣努力的,除了武功之外,每人都至少有一項拿手絕活。尤其是花間派,更是天才不斷。比如說我吧,雖然武功只是差強人意,卻也有一手樂技小道。」   花浪對他最後一句大是不滿:「你那也叫小道?有多好我不知道,不過討娘們歡心是足夠了。我要有這麼一手就好了。」露出一臉艷羨之色。   葉星落沒好氣道:「你的賭術不一樣高超嗎?我也羨慕得不得了。」   花浪連連搖頭:「怎同呢?和美女探討音樂是風雅之舉,要是和美女研究賭術,嘿,那可是墮落的表現了。」一個人感歎半天,忽然發問道:「聽起來魔門倒是精英薈萃,卻不知聶大小姐又有什麼拿手絕活呢?」   聶飛羽不說話,卻忽然掣出鞘中寶劍。花浪連連擺手:「不要告訴我舞刀弄槍就是你的壓箱底本領。雖然我承認你的武功確是高明,可也不能以此矇混過關。」   聶飛羽一笑,劍光一閃,已經快速滑過她與葉星落對面而坐的桌面。木屑飛濺,一個清晰圖案出現在桌面時,聶飛羽已經收劍回鞘。   傲然轉向花浪,聶飛羽卻是微笑不語。   花浪好奇地上前觀看,不由驚呼起來:「哇,狐狸頭?還挺像的。不過我怎麼覺得這狐狸的臉看著有點彆扭?」   葉星落和關度飛也一起圍觀,看完都是大笑不止。聶飛羽雕刻出來的確實是一個狐狸頭,不過狐狸的臉卻將花浪面部的特徵惟妙惟肖地顯示出來。看看花浪,再看看桌上的狐狸頭,每個人都笑得前仰後合。   花浪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聶小姐這一手還真是漂亮。不過我可沒想到你的特長是刻木頭,怪不得你和飛飛那麼投緣呢,他的愛好也和木頭有關。不過他喜歡的是砍木頭,有破壞沒建設的,比你可差遠了。」   關度飛一直沉默不語,這時也忍不住反駁一句:「什麼刻木頭?不懂別亂說。人家這叫畫道,只不過是在桌上,才用劍來表現的。」   花浪面無羞色,笑笑道:「噢,原來是這麼回事,看來確是我愚昧無知。」旋又搖頭歎氣道:「唉,連飛飛都懂得畫道這麼高深的藝術了,天下還有我這樣的俗人嗎?世人皆雅我獨俗,實在是寂寞啊。」他一個人搖頭晃腦地感歎著,其他人卻笑得更厲害了。   等眾人都笑累了,花浪轉向聶飛羽,一連認真地說道:「時候不早了,聶大小姐也該就寢了。明天一早還有事,不要熬太晚。」   聶飛羽莫名其妙:「有事?有什麼事?」   花浪笑道:「什麼事你不用管,只要聽我指揮就好了。」   聶飛羽嗤之以鼻:「什麼也不告訴我,就想讓我聽你指揮?做夢吧。」   花浪絲毫不以為意,笑嘻嘻道:「聽不聽在你。不過你也該回自己房中了,我們兄弟還有些男人間的事情要談。我們是男人,你是女人,懂不懂?有很多事不方便你們女人知道的。」   聶飛羽噗哧一笑:「自以為了不起的臭男人。」盈盈起身離去。走到門口,聶飛羽又回頭說道:「這相鄰兩間房間我都訂下了,你們每人一間。我的房間在樓下。」這才出門而去。   聶飛羽離開了,房中只剩下葉星落等三人,葉星落忍不住發問:「到底你準備怎麼辦?現在總可以說了吧。」   花浪一笑:「說出來多沒意思,到時候就知道了。對了,說說你離開并州之後的事情吧,我們一直還沒顧得上問你。」   葉星落知道他是故意岔開話題,卻也無可奈何,笑笑道:「其實也沒什麼事,一直都是閒著,只是師傅說隨時可能有事,我才一直帶在長安。不過昨天倒是事情不斷。」當下將昨天一天發生的事情一一細述。   花浪和關度飛聽得瞠目結舌,面面相覷。花浪大發感歎:「怪不得你說這次的事情嚴重,原來連當今皇上都被你們脅迫了。唉,人家一點準備都沒有,這可有點超過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葉星落苦笑一聲:「我早說不要你們參與了。」   花浪和關度飛相視一笑,花浪不在意道:「我們管他那麼多,只要是你星少的事情,我們就幫忙幫定了。既然《道心種魔**》對你這麼重要,我就幫你拿到它。」   葉星落心下感動,卻忽然想起一事,問道:「對了,你們有沒有薛大哥的消息?」   花浪和關度飛齊齊搖頭,關度飛問道:「薛大哥不是在龍門嗎?我們沒有經過龍門。」   葉星落一歎:「薛大哥已經不在龍門了。」又將薛仁貴的事情講述一遍。   花浪和關度飛這次是邊聽邊笑,大歎世事無奇不有。   等葉星落終於講完,花浪感歎道:「薛大哥還真是敢作敢為,連野合私奔之事也幹得如此轟轟烈烈。」   關度飛聞言大是不滿:「怎麼說得這麼難聽?薛大哥可是我們的兄弟。」   花浪笑嘻嘻道:「是我用詞不當。不過我也是為薛大哥有情人終成眷屬而高興,以至有點語無倫次了。」   葉星落接著道:「以薛大哥的身手,想來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不過就是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我曾給并州發飛鴿傳書,想讓你們幫忙打聽,可那時你們已經離開了。我這邊也是師命難違,一直走不開。如果此間事了,我倒想去找尋一下薛大哥的下落。」   花浪笑道:「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幫你找到《道心種魔**》,然後我們一起去找薛大哥。唉,這個理由說服我是足夠了,對老頭子卻是說不通,算了,到時候再想法應付老頭子吧。」   歎息半天,花浪卻突然倒向床頭。葉星落忙問道:「怎麼了?有哪裡不舒服嗎?」   花浪打個哈欠:「沒什麼不舒服,只是想睡覺了。」   葉星落不甘心地問道:「可你還沒說準備怎麼辦呢。」   花浪嘟囔道:「明天再說吧。早睡早起,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葉星落忍不住回他一句:「早起的蟲兒被鳥吃也說不定。」   花浪將頭埋進枕頭,含糊說道:「是鳥是蟲,到時候再看。」居然就那麼睡去了。   葉星落望望關度飛,兩個人都有一種將花浪拉起來狠揍一頓的衝動。無奈之下,葉星落和關度飛都各自回房休息了。   由於下午剛休息了半天,葉星落絲毫沒有睡意,索性就坐在床頭打坐調息起來。   真氣在體內緩緩流轉,葉星落又想起不久前剛聽到秋雨葦簫聲的感受,那音樂似又在耳邊響起。葉星落專心致志地控制著體內真氣,體驗著其流轉在剛打通的幾道經脈中的感受,很快進入物我兩忘的境界。   一陣敲門聲將葉星落從神遊中驚起,他才發覺天已大亮。   門並未關,葉星落剛喊了一聲「請進」,花浪就一個箭步衝了進來,臉上神色甚是奇怪。 正文 第十二章 美女懸賞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02 本章字數:6892 花浪一屁股坐在葉星落身側,上下打量著他,嘴裡嘖嘖有聲,臉上似笑非笑,不知在想些什麼。關度飛地跟著進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自顧自坐在一張椅子上。   葉星落被花浪莫名其妙的舉動搞得心底發毛,喝道:「大清早發什麼神經?信不信我一腳踹你出去?」   花浪忽然長歎一聲,離開床頭,也坐到一張椅子上,幽怨地道:「為什麼我一點也看不出你星少有什麼值得美女垂青的地方,可偏偏美女就是對你有意思呢?唉,人比人,真的是氣死人。」   這一番牢騷不僅葉星落聽得不明所以,連關度飛也是一頭霧水。關度飛忍不住喝罵道:「你是不是出門撞邪了?一大早就胡言亂語。」   花浪瞟了葉星落一眼,笑道:「我不是胡言亂語,只是百思不解下有點語無倫次。你說假如有人懸賞一百兩黃金找星少,是不是很奇怪?」   關度飛假裝沉思道:「以星少的身價來看,一百兩是有點多,不過世事無奇不有,也算不得太奇怪。」   葉星落無奈搖頭,笑罵道:「我難道就那麼便宜?」   花浪卻是笑得更奇怪:「如果這還不奇怪的話,那我再告訴你,出價懸賞的是一個美女。美女,千里挑一的美女,懸賞一百兩黃金找星少,難道還是不算太奇怪嗎?」   關度飛很嚴肅地說道:「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的確是很奇怪。卻不知是哪家美女這麼不開眼呢?」   花浪呻吟一聲:「其他美女還有什麼好說的?當然是我們昨夜為她打死打生的秋才女了。」   葉星落和關度飛面面相覷,實在是覺得不可思議。葉星落勉強可理解為秋雨葦是為了《天夢曲》的事情,可為了一首曲子懸賞百兩黃金,也太不可想像了。   花浪卻猶自在自怨自艾地說著:「你說昨夜我們三人一起為秋才女出頭,最賣力的是飛飛,最出風頭的是我,為什麼秋才女不找飛飛,不找我,卻偏偏找最不出彩的星少呢?難道小白臉就那麼吃香?」   葉星落本在暗自思考這個問題,聞言不由大笑,同時一腳踹向花浪,笑罵一聲:「去你的,少胡說八道了。」   花浪閃身避過這一腳,關度飛卻突然開口:「不對,如果只是為了昨夜的事,秋才女又怎麼會知道星少的名字?星少可沒報過姓名。」   花浪一聲驚呼:「遭了,我們剛才都往好處想了,卻沒考慮到懸賞更多是為了抓壞人。看這情勢,莫非星少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難道我們交友不慎,星少就是傳說中的採花淫賊?這下事情可麻煩了,兄弟兵戎相見不說,連我們并州雙俠的聲名也是毀於一旦了。」居然一個人開始唉聲歎氣,更是愁眉苦臉。   葉星落忍不住好笑,解釋道:「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我曾和秋才女有過一面之緣。說到這個懸賞,我也是莫名其妙。」   關度飛一把抓住葉星落的衣領,惡狠狠道:「怪不得昨夜一直鼓動我去為秋才女出頭,原來你和秋才女早有來往。害得我們悶在鼓裡,盲目地去拚殺,這也是對待兄弟之道?不老老實實講你和秋才女的事情說出來,不要怪兄弟反目。哼。」   葉星落上下打量關度飛一番,奇怪問道:「一大早飛飛的心情怎麼這麼好?居然開起兄弟的玩笑來了。」   關度飛把臉一板:「少顧左右而言其他,老實交待問題。現在是我在問你,你只需回答就好了,不許發問。」   葉星落啼笑皆非,花浪也跑過來湊熱鬧,威脅著說道:「你要是不老實交待,我就把你在東來客棧的消息傳出去。不說有多少七派中人想置你於死地,光百兩黃金就能招來不少的尋釁者。你自己考慮吧。哼。」   葉星落聽著花浪和關度飛似是不客氣的話語,心中卻是一熱,體會到親密無間的兄弟情義。感慨萬千下,葉星落笑道:「其實說是一面之緣也有點勉強,其實我們互相之間也沒有見過。」   見葉星落說到這裡突然停了一下,花浪和關度飛都不幹了,齊聲叫了起來:「別想矇混過關,細節,談細節。」   葉星落微笑搖頭:「唉,真是怕了你們了,什麼并州雙俠,這分明是并州兩個惡霸嘛。」將那天晚上在渭河邊上發生的事情敘述了一遍,最後解釋道:「昨天晚上她彈奏的那一曲,就是由我所吹奏的《天夢曲》中的一節改成的。想來她是喜歡這首曲子,想找我去為她吹奏吧。」接著又問道:「花子,你說的懸賞究竟是怎麼回事?不會真的有一百兩黃金的賞金吧?」   花浪一臉嚴肅道:「千真萬確,我一早出去辦事,就看見已經有官府的人在貼懸賞榜文,說只要有人能把葉星落帶到風雅閣去或可告知葉星落的確切下落,就可得到百兩黃金的懸賞。我覺得實在是太奇怪了,仔細詢問下才知道是和秋才女有關。」   解釋完了,不等葉星落有機會問他出去辦什麼事,花浪已是感歎連聲:「星少還真是了得,只憑吹奏一曲便贏得美女芳心,實在是太神奇了。我也想學這本事,如果不是太難的話,你教教我好不好?」   葉星落笑道:「你想學當然沒問題,不過每天練習可是很枯燥的,而且這是我師門傳下的魔曲,據說可以使人陷入魔道,萬劫不復,你真的要學嗎?」   花浪卻只是隨便說說,聞言頓時嚇了一跳:「有這麼麻煩嗎?那還是算了。美女固然重要,但世間還有更多的快樂等待我去追尋,為了美女而沉淪魔道,想想還行,做就免了吧。」從椅子上跳起身來,花浪笑道:「比如說,在剛起床的時候,已經有一桌豐盛的早餐在等著我們,這是一件多麼快樂的事啊。來吧,不要耽誤時間了。」帶頭衝出房門而去。   天色尚早,東來客棧的大廳中只有稀稀拉拉幾桌客人在用膳,葉星落等坐於一隅,開懷大嚼。   葉星落將一個包子塞進嘴裡,開口問道:「花子,昨晚說的那件事你準備怎麼進行?」   花浪埋頭喝著一碗稀粥,含糊不清地說道:「你放心吧,一切都準備妥當。」   關度飛也忍不住問道:「對了,花子,你一大早跑去幹什麼了?連才女懸賞的事情也不放過,你很清閒嗎?」   花浪抬起頭,得意地說道:「你以為每個人都無所事事嗎?像我這麼有責任心的男人,既然答應了星少,自然要盡心盡力。至於我去幹什麼,一言難盡,總之都是為星少奔波。」   葉星落笑道:「你這份心力我自然有數。不過能不能說的具體點,不要老吊我們的胃口。」   花浪喝完稀粥,一抹嘴,昂然道:「解釋太麻煩了,到時候就知道了。吃完飯我們馬上就去慈恩寺,只要師妃暄一露面,一切交給我就好了。」   關度飛看他得意的樣子,忍不住潑他冷水:「要是師妃暄一直不露面呢?」   花浪不在意道:「那我們就一直等,直到她現身為止。難道你以為我們是常山趙子龍,可在慈恩寺中殺個七進七出?」   葉星落不由苦笑:「你說得那麼有把握,就是這守株待兔之計嗎?我實在看不出這計劃有什麼高明之處。」   花浪白眼一翻:「那你還有什麼更好的主意?既然沒有,就只能靠我的笨辦法了。」   葉星落和關度飛相視苦笑,對花浪實在是沒信心。花浪當然看出他們的擔心,為他們寬心道:「放心吧,我當然不會笨得只有一招,師妃暄自己出來當然是最好,她如果不出來,我也有辦法讓她現身。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你們只要知道星少的好師妹,飛飛的心上人聶大小姐是其中關鍵就好了。」   葉星落和關度飛見花浪一臉神秘的樣子,又聽到他話中隱有玄機,當下明白他確是已做好安排,既知問也是白問,也就不再多費唇舌,埋頭大吃起來,只等著看花浪如何行事就好了。   葉星落卻突然想起一事,問道:「對了,聶師妹呢?怎麼不叫她一起來吃飯?」   花浪笑道:「她的戲份雖不多,卻是很關鍵,哪能像我們一樣悠閒?自然早就出發了。放心吧,不會餓著你心上人的,她是吃過飯才去的。」最後一句卻是對關度飛所言。   關度飛對他的風格已經習慣,也懶得理他,點點頭道:「那就好。」葉星落和花浪不由開懷大笑。   吃完早飯,三人步出客棧大門,門口停著一輛華麗的馬車,花浪招呼葉星落和關度飛上車。   葉星落奇怪道:「你在哪裡弄到這麼漂亮的馬車?」   花浪頓時一臉得意:「星少可以體會到我的苦心,真是令我大感欣慰。這是關中劍派的馬車,在長安可以暢通無阻。星少不宜多露面我自然知道,有這輛馬車,絕對不會有不相干的人敢來騷擾你,你就放心吧。至於從哪裡弄來的,你就不用管了。在長安我雖不如在并州那般風光,小小薄面還是有人給的。」   趕車的人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純樸漢子,對花浪甚是恭敬,微笑問道:「不知花爺要去什麼地方呢?」   花浪一揮手:「慈恩寺。」當先進入馬車。   葉星落隱隱覺得不妥,不過事已至此,也不好多說,與關度飛一起隨花浪進入馬車。   想起那天看七派比武的情景,葉星落更確定花浪和關中劍派關係不淺,欲待要問,花浪已經開始感歎起來:「可愛的長安,可惡的長安,我花浪終於又回來了。」   葉星落和關度飛啼笑皆非間,花浪已經靠在車窗前,對沿途經過的地方點評起來。他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興奮之情溢於言表,葉星落和關度飛縱想插嘴也是不能,也就任由他一人大唱獨角戲,只乖乖聽這就好了。   這時街上行人很少,馬車也就少了很多顧及,車伕的技術很好,雖是速度如風馳電掣,卻又平穩無比。馬車快速地穿過大街小巷,不久即停在慈恩寺外。   花浪終於停止了懷舊,回頭笑道:「這件事星少出頭自是不便,就請留在車裡運籌帷幄,苦力活讓我們去幹就好了。飛飛隨我來,你呆會兒也會有事做。」   葉星落苦笑不已:「我什麼都不知道,運籌帷幄個什麼?不如說我是吃閒飯的好了。」   花浪笑道:「所以說你才是有福之人,什麼也不知道,想要的東西就到手了,哪像我們,苦苦奔波,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好了,不多說了,我要去幹活了。一會兒見。」說話間和關度飛一前一後地下了馬車,不知溜到什麼地方去了。   葉星落靜坐車內,從車窗處向外望去。馬車停的地方遠離慈恩寺,卻是正對慈恩寺門。這個地方視角甚好,寺院四周和院內的情形可一覽無餘。   時間尚早,寺院四周並沒有太多人,只有一些閒人模樣的人在徘徊,街角處有一些乞丐打扮的人在扎堆聊天。最讓葉星落注意的卻是停留在路邊的母女倆。母親三十多歲,卻是滿臉風霜,神色間有掩飾不住的淒苦。女兒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面黃肌瘦,看著令人心酸。這母女倆張望著寺門處,不知在等些什麼,讓人覺得很是可憐。   花浪和關度飛卻是不見人影,也不知道躲到什麼地方去了。葉星落無聊地等待著,因對花浪的計劃一無所知,反而心中多了一份緊張,多了一份期待。   太陽升上了高空,人流逐漸擴大,寺門前也熱鬧起來。   一輛馬車轔轔駛過寺前,遮住了葉星落的視線。等葉星落重新看到寺門的時候,兩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寺門處,正是師妃暄和雁無影,師妃暄仍是男裝打扮,雁無影也是黃衣依舊。葉星落更看見師妃暄身上背著一個包袱,也不知道《道心種魔**》是不是在其中。   葉星落掃視四周,正好瞥見一個輕盈的身影自一間民房中躍出。來人飛身掠至師妃暄師姐妹身前,冷喝一聲:「雁無影,我要求將與你的決鬥提前。」卻是一早就不見人影的聶飛羽。 正文 第十三章 雞鳴狗盜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02 本章字數:7966  聶飛羽的出現讓葉星落完全摸不著頭腦,同樣感到莫名其妙的還有師妃暄和雁無影。   師妃暄和雁無影互相看了一眼,聶飛羽已接著說道:「你們慈航靜齋與李世民聯手對付聖門,實在是太過分了。如果你們慈航靜齋和聖門的約定還有效的話,那就讓我們拚鬥一場決定聖門和慈航靜齋的命運吧。如果約定無效,我就要求和你雁無影生死決鬥,以洩我聖門心底不屈的怨憤。」說罷直視雁無影,等待她的回答。   師妃暄微微一笑:「當今皇上對付魔門,我們也是不贊同的,不過這等事也不是我們慈航靜齋所能管的。說到你和無影的決鬥,我倒是沒什麼意見,只不知你要什麼時候進行這場決鬥呢?」   聶飛羽一字一頓道:「時間是現在,地點隨我來。」   師妃暄和雁無影忍不住又互相看了一眼,雁無影點點頭,師妃暄轉向聶飛羽道:「那好吧,就按你所說。你前面帶路吧,我和無影跟你去。」   聶飛羽搖搖頭:「你不能去。這是我和雁無影兩個人的決鬥,我既是一個人,雁無影也需是一個人才公平。你若去了,雁無影即使贏了,也是勝之不武。」   師妃暄不由愕然,神色忽有點猶豫。聶飛羽一笑:「害怕我會暗算雁無影嗎?放心吧,現在聖門已經是泥菩薩過河,自身尚且難保,又豈敢行此不道之舉?」   雁無影也突然開口:「師姐,讓我去吧,這也是一個了結與魔門恩怨的機會。」師妃暄沉吟半晌,終於點頭:「好吧,自己小心點。」雁無影點點頭,轉向聶飛羽:「可以動身了。」   聶飛羽輕笑一聲:「兩位還真是爽快,我也就不囉嗦了。要決鬥自然得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現在雖我來吧。」言罷當先掠去,雁無影也緊緊隨她而去。   聶飛羽和雁無影兩人離去,師妃暄又低頭沉吟起來。葉星落在馬車內眼觀八路,卻看見原先似是無所事事閒逛的人們忽然向師妃暄圍了過去。   師妃暄沉吟半天,似是作出決定,剛舉步欲行,猛然抬頭間,卻發現已被團團圍住。師妃暄剛要喝問,葉星落先前注意到的那母女倆已經當先撲到師妃暄面前。那三十多歲的女人緊盯著師妃暄,忽然痛哭失聲:「原來真的是你。你個沒良心的,我可找到你了。」   師妃暄莫名其妙地看著眼前這衣裳襤褸,面目憔悴的女人,不知道她到底要幹什麼。而不等她有機會發問,一大群人已經圍著她大肆指責,什麼「忘恩負義」,「見異思遷」不絕於耳。場面混亂到了極點。   葉星落隱約有點明白花浪的計劃了,不由有點哭笑不得,花浪這一招也太損了,怪不得連他自己也說有點上不了檯面。但這計劃真的會有效嗎?葉星落心中充滿了疑問。   這時場面幾乎快要失控,有幾個火氣比較大的人見師妃暄不說話,更確定了她負心人的身份,當下摩拳擦掌,便要出手教訓她。師妃暄不由眉頭大皺,身形一晃,護身真氣自然而然地發揮威力,將幾個離她最近的人震開數步,不過她的真氣很有分寸,並沒有傷到人。這一下師妃暄更是捅了馬蜂窩了,連原來似想息事寧人的人們也憤怒了,一個人高叫一聲:「這拋妻棄女的小子還敢動手打人,真的沒有王法了嗎?大家一起揍他。」響應者雲集,齊發一聲喝,就要對師妃暄大打出手。   眼見場面將一發不可收拾,關度飛適時出現了。大喝一聲「住手」,關度飛昂然上前。   這霹靂般的一聲果然有效,本是亂糟糟的人群一下子安靜了,關度飛擠進人群,對著幾個帶頭的人嚴肅說道:「你們這是幹什麼?有什麼事先把話說清楚。為什麼要和這位公子過不去?你們要真的有理,自然不會讓你們吃虧。你們這般胡鬧,能解決什麼問題?天子腳下,當街鬥毆,你們意欲何為?」   看著關度飛魁梧的身材,幾個想鬧事的人都蔫了,再說關度飛的話也句句在理,所有人都不叫囂了,齊把目光投向那母女倆。   那女人看到關度飛,卻像是見了救星,拉住他的衣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道:「我是他的結髮妻子。三年前他突然說要到京城做生意,把我作為嫁妝的首飾變賣,就離開了家。他這一去卻再沒回頭,我在家辛辛苦苦帶孩子,還擔心他是出了什麼事,實在是苦不堪言。我對他是朝思暮盼,即使他生意沒掙錢,人回來也是好的,至少孩子不會整天叫著要找她爹了。可是他卻一點也不念我們母女,自顧自在京城快活。前段時間有個老鄉在京城見到他,才知道他已經是大富豪了。我們不遠千里地來找他,他卻避而不見,有人告訴我說,他已經另結新歡,不要我們母女了。你們說,他這樣的行為還算是人嗎?你們也看到了,他衣著光鮮,我卻是人老珠黃。可不要我也就罷了,可孩子總是他的,他怎麼能連孩子也不要了呢?」   這一番話說得師妃暄欲辯無言,人群頓時又是群情激憤。看著憤怒的人群,師妃暄連忙解釋:「我並不認識她。大家不要相信她的話。」又轉向那女人道:「大嫂,這裡面一定有些誤會。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那女人頓時哭喊起來:「天哪,他居然不認識和他同甘共苦十多年的結髮妻子了,還問她是不是認錯人了。事已至此,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如果你連孩子也不要的話,那我就和孩子一塊死了算了。」登時便要尋死覓活。   那小女孩嚇得哇哇大哭,對著師妃暄叫道:「爹,我不要娘死啊。」這一聲爹叫得情真意切,所有人再沒有絲毫懷疑,更是大聲叫嚷起來,場面頓時又混亂起來。   關度飛對著師妃暄一攤手:「公子,這事我真不好說你什麼。沒想到你會做出這等事來。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說的?」又轉向亂哄哄的人群說道:「事情很明顯了,確是這位公子的不是。清官難斷家務事,這事我也沒辦法,你們看著辦吧。」轉身離開,關度飛還邊走邊搖頭。   葉星落看得又好氣又好笑,也不知道花浪是怎麼想的,這種鬧劇也想得出來。   這時圍著師妃暄的人群中忽然有人振臂高呼:「這孤兒寡母這麼可憐,不如看看這小子身上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先拿過來給這母女倆應付一時之急。」更有眼尖的人看到師妃暄背上的包袱,也大叫起來:「把那包袱拿過來,看裡面有沒有好東西。」眾人一擁而上,對師妃暄展開圍攻。場面亂成一片。   車門響處,關度飛進了馬車,坐到葉星落身旁。一臉無奈之色,關度飛歎道:「也真不是說,花子這一手簡直是下三濫。別的不說,光這一出『靜齋傳人街頭被指為負心人』就夠損的了。」   葉星落也是苦笑搖頭:「真懷疑花子以前在長安到底是幹什麼的。不過話說回來,你表演得還真像那麼回事,我都相信你只是路見不平的人了。」   關度飛唉聲歎氣:「跟著花子,我自己的人也丟光了。不過既然事關星少大計,也就先忍了,完了再和花子算賬。」   這時寺門處的混亂終於驚動了寺裡的僧人們,幾個和尚急匆匆趕了出來,大喝道:「佛門淨地,何人在此喧嘩?」一眼看到師妃暄,那些和尚更是驚訝異常,驚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師妃暄只能苦笑一聲:「沒什麼,只是一場誤會。」   葉星落和關度飛眼見鬧劇就要收場,卻不知結果到底如何,心下不由忐忑不安。就在此時,一個人影從混亂的人群後現身,位於師妃暄的側後方,不慮被師妃暄看到,對著馬車方向得意洋洋地打個手勢,然後飛快地消失在街道一側。這人當然正是花浪,見他神色興奮,自是得手了,葉星落和關度飛才稍感放心。   那邊本在叫囂的人群卻一下沉默了,師妃暄和幾個和尚剛說兩句話,回頭看時,那母女倆已經人影不見。圍攻師妃暄的人群見當事人突然消失,也覺得事有蹊蹺,都唯恐惹禍上身,都開始悄悄地溜走。   師妃暄自然早就覺得不對,只是場面混亂得使人來不及細思,這時見原本熱鬧非凡的慈恩寺外突然靜寂下來,也是心中不安,伸手往背上摸去,更是臉色突變。   但師妃暄的驚訝只是一瞬間,她馬上就冷靜下來,銳利的目光掃過寺院四周,似是在尋找什麼東西。當師妃暄的目光落在葉星落等所在的馬車時,她的臉上突然顯出似笑非笑的神色,更是都停留了半晌。   正擠在窗前觀看的葉星落和關度飛在師妃暄眼神掃過之時,都是心中一抖,不約而同地閉上了眼睛,彷彿即使有車簾的阻擋,也是會被師妃暄看穿一般。   葉星落等再睜開眼時,師妃暄已經從寺門處消失,不知去向。想起剛才師妃暄奇怪的表情,葉星落大感不妥,吩咐車伕一聲,馬車飛快地向東來客棧駛去。   葉星落和關度飛快步登上東來客棧的二樓,卻發現花浪並沒有回來,葉星落不由更多一層疑慮。不過讓他們意外的卻是聶飛羽已經在房中等候他們了。   看到葉星落進來,聶飛羽急切問道:「師兄,怎麼樣了?得手了沒有?」   葉星落搖搖頭,聶飛羽不由一愣:「沒有成功?怎麼會呢?花浪那小子不是吹得說是萬無一失嗎?他現在人在哪裡?」   葉星落忙解釋道:「我不是說沒得手,看花浪最後給我們的手勢,應該是已經拿到書了。不過我總覺得事情不太對頭,可能會有後患。師妃暄說不定現在已經在著手對付我們了,花浪到現在還沒回來,更讓我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聶飛羽這才展顏一笑:「只要書拿到就好了,其他的麻煩以後再說吧。」   葉星落點點頭:「現在也就只好見步行步了。對了,你不是和雁無影決鬥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聶飛羽掩飾不住一臉的笑意:「我把雁無影帶著在長安城裡面轉了兩個圈,就把她丟下溜了。反正我又打不過她,打個什麼勁呢?現在她可能正滿城找我呢。想想終將慈航靜齋的人算計了一回,我的氣也出了不少。來日方長,何必和他們爭一時之長短呢?」   葉星落也笑起來:「師妹能這麼想是最好,我也感放心。不知你有什麼打算呢?」   聶飛羽沉思了一下,道:「我自認資質並不比雁無影差,只是我所修練的天魔**不全,所以才總被她壓一頭,動起手來束手束腳,始終奈何不了她。現在既然師傅已經拿到《天魔策》,我也準備回去好好閉門修練了,再遇到雁無影,定叫她好看。而且師兄說得也有道理,師傅一個人撐著整個陰癸派確實不易,我也該為她分擔一點了。我已準備回家了。」   葉星落大感欣慰,笑道:「師妹終於想通了。如果花浪能夠順利回來,我們也要離開長安了,要不要一起走?」   聶飛羽笑笑:「算了,我一個人走好了,也好順便想想以後該怎麼辦。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先去準備離開的事了。」   葉星落沉吟道:「現在應該沒什麼事,不過可能很快就要有人找上門來了。既然決定走了,那就愈快愈好,你就先去準備吧。」   聶飛羽點點頭,轉向關度飛:「我要走了。」語氣卻是很奇怪。   關度飛的表情也是頗為奇特,沉默半晌,這才誠摯地說了兩個字:「珍重!」   聶飛羽笑了,笑容卻是很苦澀,問道:「就這麼多嗎?」   關度飛微歎一聲:「我的心思你知道,你的心思我也明白,何必計較於區區言辭呢?你知道我會一直記著你就好了。」   聶飛羽也歎息一聲:「說得不錯。」盈盈起身,對準備起身送她出門的葉星落和關度飛道:「不用送了。待會兒如果我要走,也就不再向你們告別了。大家都保重吧,有緣再見了。」就那麼飄然去了。   屋中只剩下葉星落和關度飛,兩個人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一下子都沉默了。   良久,葉星落忽然開口問道:「飛飛,你和聶師妹究竟在搞什麼?我問花子,花子也說不清楚你們的事情。」   關度飛仍是回以一聲歎息:「我是很喜歡她,可是我們都不是以家室為念的人,她有她自己的方向,我也有我自己的追求,雖是萍水相逢,也早就注定不會有結果。我既不可能加入魔門,她也不肯放棄師門重任,也就只能各走各路了。不過既然知道她心中不是完全沒有我,我已經很滿足了。」   葉星落也找不到安慰的話,只能伸手拍拍關度飛的肩膀,兄弟的情誼通過這一拍顯露無遺。關度飛感激地看看葉星落,也沒說話,只是也拍了拍葉星落的手。的確,什麼話也不用說,互相的心意都已瞭解。   兩人又開始沉默,關度飛卻突然叫了起來:「花子搞什麼鬼?怎麼還不回來?」   葉星落歎氣道:「我真擔心他出事。但願我只是杞人憂天吧。」   關度飛大是不解:「怎麼會呢?」   葉星落緩緩說道:「今天的事雖然暫時看起來很順利,可是以慈航靜齋的人脈關係,很快就可找上門來。花子在長安的事,我們都不清楚,不過我隱約感到他和關中劍派關係非淺。有關中劍派這長安地頭蛇,我不用說,慈航靜齋首先懷疑的就是我,你和花子怕也難脫干係。」   關度飛也覺得事態嚴重,問道:「那我們怎麼辦?」   葉星落乾脆地說道:「如果花子能平安回來,我們就馬上走,離開長安。現在我們先收拾一下吧。」   關度飛洒然道:「有什麼好收拾的?除了身上這口刀,一切都是身外物。只要決定了走,我們馬上就可動身。」   葉星落點點頭:「那就好,我也沒什麼東西要帶。」   兩人說話間,忽從樓下傳來花浪的聲音。兩人大喜衝出房門,花浪正好從樓梯處哼著小曲上來。看到葉星落和關度飛,花浪笑道:「小弟雖僥倖沒有失手,卻也只算是小事一樁,怎好勞兩位大哥大駕相迎?」   葉星落苦笑一下:「廢話少說,有什麼東西要帶的收拾一下,我們馬上就走。」   花浪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驚叫一聲:「走?去哪裡?我在長安還有事呢。」 正文 第十四章 餘波未平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03 本章字數:7809 花浪驚訝過後,馬上又恢復本色,笑嘻嘻道:「星少一定是怕我又賣關子,所以才虛言恫嚇。其實何必呢?兄弟一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這次我也爽快點,書在這裡,拿去吧。」從懷中掏出一物,揚手拋給葉星落。   葉星落伸手接過,正是一本與那夜見過的《道心種魔**》上卷相同的羊皮卷,封面上赫然寫著道心種魔**下卷,顧不得再和花浪多說,打開翻閱起來。   關度飛卻是一個箭步上前,照著花浪胸口就是一拳,同時大聲喝罵:「混蛋,幹什麼去這麼久?一個多時辰才回來,害得我們還以為你被人抓去了。」   花浪先是痛得呲牙咧嘴,埋怨一聲:「***飛飛,每次都這麼大力,就不能稍微溫柔一點嗎?」旋又不屑地推開關度飛,傲然道:「去!我有那麼弱嗎?想抓我?哪有那麼容易?」   關度飛更是不滿:「那你也用不著去這麼久啊,從慈恩寺回來需要一個多時辰嗎?」   花浪擺出一副諄諄教導的模樣:「這你就不懂了。如果你的東西被偷了,你會怎麼辦?當然是四處找尋了。同理師妃暄也會。我跑得再快有什麼用?能快得過師妃暄嗎?反而更惹人懷疑。所以我根本沒跑,只是就近找了一家茶館,靜靜品了兩壺茶,這才回來。一路上果然是風平浪靜,根本沒人來注意本少爺。嘿,說起來那家茶館的茶還真不錯,有空大家一起去品味一下。」   葉星落這時已經將手中的羊皮卷翻了一遍,裡面語句頗費思索,卻確是魔門一路,幾可肯定是真品。小心收起羊皮卷,正好聽到花浪最後一句話,葉星落正色道:「花子的意願是好的,不過暫時看來我們是沒有機會了。如果我們還有機會來長安的話,那時再去品茶吧。」   花浪聞言臉色一變:「難道你剛才的話不是開玩笑?為什麼我們要那麼急離開呢?」   葉星落苦笑道:「你的計劃成功了,只能說它有效,並不能說它完美無缺。幫你演戲的人是在哪裡找來的?憑關中劍派的勢力,要找到他們不難吧?而且我想你在長安一定也是小有名氣,找到那些人,還怕查不到是你在搞鬼?」   花浪一怔:「這倒是個問題。不過那些人都很講義氣的,不會輕易出賣兄弟的。而且會有這麼快嗎?要走也不急在一時。」   葉星落歎息一聲:「你還是不瞭解這本書對聖門和慈航靜齋的意義,師妃暄為了不讓它落在家師手裡,絕對是不會有絲毫放鬆的。如我猜得沒錯,現在七大門派的人已經開始尋找我們了。不說這本書,光說那天我殺傷了不少七派弟子,七派中人就絕對不會有絲毫怠慢的。在這種情勢下,你以為我們還有很多餘暇嗎?」   花浪喃喃說道:「剛來長安就要走了嗎?我還想將星少你賣到秋才女那邊,既有賞金拿,還可趁機一睹她的花容月貌。」不過心不在焉的語氣卻顯示他分明在想著另一件事。   葉星落也聽出他的語氣不對,問道:「你說在長安還有事,到底是什麼事?如果不是生死攸關的大事,就以後再辦吧。現在我們最主要的是趕緊出城,不要落到七大門派或是慈航靜齋手中。」   花浪臉上的神色猶豫不定,忽然斷然說道:「星少,飛飛,你們走吧,不用管我了。即使我最終被人抓住,也是我自己的決定,不會怨別人。」   關度飛忍不住罵道:「***花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如果不走的話,大家都不用走了。不過你總得讓兄弟們知道你到底是想幹什麼吧?」   葉星落也歎道:「如果你們之中任何一個人因為這件事受到傷害的話,我心中絕對不會安樂。花子,你說吧,到底是什麼事?如果真的很重要的話,我們兄弟生死與共,何妨再多冒一次險?」   花浪看著葉星落和關度飛殷切的臉,既覺感動,更是為難,歎息一聲道:「我只是想去見一個人。這事說重要也重要,說不重要也不重要,可是要是不做的話,我的心中就像有一根刺。」   葉星落斷然道:「那就等你見過他再走好了。」   花浪又很不好意思地說道:「可是我也不能現在就去見他,還得看時機。」   這表情在花浪臉上很少出現,葉星落和關度飛都是大感奇怪。不過關度飛卻有些不耐煩了:「要麼一起走,要麼一起留下。花子你自己決定吧,如果你覺得你的事值得我們三兄弟冒險的話,那就留下來,什麼時候合適,你就什麼時候去見那人好了。如果你覺得還是兄弟們更重要的話,就隨我們一起走吧。反正我們是絕對不會任由你一個人留下冒險的。」   花浪臉色忽陰忽晴,顯是心中正在天人交戰,終一咬牙,狠下心道:「算了,用不著讓兄弟們為我的事冒險。就這樣吧,我們一起離開。」   葉星落點頭道:「事不宜遲,那就馬上動身吧。」三人匆匆下樓,結賬之後馬上向最近的東門奔去。   關度飛邊走邊問道:「花子,你要去見什麼人?我怎麼從沒聽你說過。」   花浪歎息一聲:「是我不想說,因為那是我的傷心往事。說出來你們可不許笑我,我要去見的是一個女人。」   葉星落和關度飛相顧愕然,想不到居然是這麼一個回答,看不出玩世不恭的外表下面居然還有一顆多情的心。   卻在這時,遠遠有一隊七大門派的巡邏隊迎面走來。三人不由心底一沉,不再多言,閃身避開,加快腳步向東門衝去。   一路上佩刀帶劍的人不絕於道,且個個神色緊張,分外讓人感到事不尋常。花浪不由感歎不已:「這些人不是都是為我們而來吧?如果是的話,倒真不能不佩服慈航靜齋,短短時間就布下天羅地網了。希望來得及出城。」   葉星落表情沉重,歎道:「只怕已經來不及了。」   城門已然在望,三人卻發現希望破滅,平安出城已經完全不可能了。遠遠就看到有大批人馬已經在城門處佈防,神色如臨大敵。從服飾上看,都是七派中人。如此陣仗,要出城除非殺出去。   三人閃身進入一條窄巷,互相看了一眼,相對無言。花浪歉然道:「對不起了,星少,是我把事情搞糟了。」   葉星落卻忽然笑了:「有什麼對不起的?要不是你,我能拿到《道心種魔**》嗎?現在我們還是自由身,《道心種魔**》也還在手,有什麼糟的?倒是你有機會完成心願了,我得先恭喜一下。」   花浪也不由笑起來:「星少這麼一說,我頓時寬心不少。」   關度飛卻是向身後望了一眼,狠狠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什麼大不了的?」   花浪也是豪興大發:「就是嘛,我們兄弟同心,還有什麼好怕的?再說苦中作樂本就是我們一貫的人生態度,苦不怕,怕的是不夠苦。七大門派,慈航靜齋,還是不夠份量。」   葉星落沉吟一下,搖頭道:「這是我和慈航靜齋以及七大門派的爭鬥,兩位兄弟實是不宜再牽扯在內。兩位兄弟義助我拿回師門寶典,還只是鬥智不鬥力,現今這形勢,如果再起衝突,恐怕死傷難免,兩位兄弟實在是沒必要為了我而與七大門派結下生死血仇。」   花浪和關度飛聽他語氣堅決,知道他已下決心,卻仍忍不住想要爭論一番。花浪首先問道:「星少既如此說,又有什麼好提議?」   葉星落苦笑道:「哪有什麼好提議?只是我想從現在起,我們應該分開走了。你可以去一了心願,我也找個地方靜思一下該如何行事才好。你們盡量不要和七大門派發生衝突,實在不行就把我供出來,有什麼事讓我一個人來承擔好了。」   關度飛想要說什麼,看看花浪,卻又住口不言。花浪想了想,笑道:「大丈夫能屈能伸,現在敵人勢大,忍一時也好。那就依星少之言吧。不過星少也要小心,如果你被人抓了,我們即使想忍也不成了。」   葉星落笑罵一聲:「擔心自己吧,我有那麼容易被抓嗎?」旋又認真道:「你們也小心,記得我們發過誓的,兄弟同心,不離不棄。」   花浪和關度飛點點頭,不再多說,三人就在巷子盡頭分手各奔東西。   暗自思忖應該去往何方,葉星落最後決定回到當初綰綰所住的小院,那處還頗為偏僻,倒是適宜躲避一時。注意打定,葉星落認準方向,向那小院而去。   剛穿過兩條街,葉星落就見田原正迎面而來,還好見機得早,及時躲過。不過這麼一來,卻是偏離了原來的方向。葉星落繞了一個大圈,想要避過田原,卻又在另一條街上碰到鄭沖。   葉星落暗呼倒霉,冤家對頭都碰在一塊了,也只能越繞越遠。   快步穿過一條小巷,葉星落來到一個交叉路口。舉目四望,他舉棋不定,不知該走那個方向才好。就在此時,身後卻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你在找什麼?」   回頭見到雁無影正冷冰冰地望著自己,葉星落心中叫苦,臉上卻是一臉欣然:「哈,原來無影你在這裡。昨夜一別,對無影我是唸唸難忘,很想再去找無影一趟,卻又怕太冒昧了。現在居然這麼巧碰到,可見上天還是體諒我的一番苦心的。」   雁無影再不是那天被氣得大失儀態的模樣,面色清冷,眼神中不洩漏一絲感情,聞言只是冷笑一下:「不是碰巧,我是專門在找你。」   葉星落受寵若驚道:「是嗎?我可真是太高興了,這說明我們心有靈犀。卻不知道無影準備做些什麼呢?逛街呢,天氣可是有點熱。不如我們找個清靜的地方,一起研究一下樂道的精深好了。」   雁無影仍是神色不動:「也好。等我擒下你,一定為你找個清靜的地方。」   葉星落作驚詫莫名狀:「怎麼說得好好的就劍拔弩張呢?打打殺殺多傷感情,有什麼事坐下來慢慢談不好嗎?」   雁無影並不理會他的故作驚訝,只是淡淡問道:「《道心種魔**》是不是在你手上?」   葉星落笑笑:「你猜呢?」   雁無影也笑了:「我何必猜呢?把你擒下不就清楚了?」手中寒芒一閃,已是長劍在手。   單單一個雁無影葉星落當然不怕,只是萬一被她纏住,再招來七派高手就麻煩了,所以葉星落馬上作出決定:逃。   一閃身避開雁無影刺來的一劍,葉星落轉頭就跑,嘴裡還大叫著:「殺人了,救命啊。」呼救聲轉眼遠去。   葉星落惟恐天下不亂,專揀人多熱鬧的街道逃竄,所過之處無不雞飛狗跳,亂成一團。雁無影氣得臉色發白,卻仍是緊追不捨。   葉星落上竄下跳,左轉右拐,卻始終不能將雁無影甩掉。終於放棄製造混亂,葉星落衝進一座裡坊。帶著雁無影在裡坊內繞了半天,葉星落倏地停在一所大宅院的後門處,側耳恭聽院內動靜。   雁無影也隨著葉星落停下,恨恨道:「不逃了嗎?你們陰癸派的人除了逃跑,還有什麼拿手絕活?一個聶飛羽如此,你也如此。」   葉星落這才明白連聶飛羽的賬也算到自己頭上了,不由啞然失笑:「我並不是怕你,只是不願與你動手而已,又何必這麼咄咄逼人呢?」   看到葉星落神色滿不在乎,雁無影更是大氣:「你說不動手就不動手嗎?只怕由不得你。」   葉星落卻似沒有聽到她的話,仍是細聽著院中隱約傳來的琴聲。也是他停下的原因,他在奔跑中突然聽到院中的琴聲,不由見獵心喜,忍不住想要欣賞一番。從琴聲可以聽出,彈琴者意境頗高,指法卻是有些生疏,也不由讓葉星落感到奇怪。   雁無影見葉星落對自己的話似是聽而不聞,忍不住就要上前再度動手,葉星落卻一擺手制止了她:「慢。你說動不動手由不得我?那我就讓你動不了手。現在我準備進入這所宅院,你卻不許跟著進來。這院中正有一個人在彈琴,如果你不聽我的警告的話,我就殺了這個彈琴的人。看來這座宅院的主人不是一般人,如果有什麼達官貴人的親屬因慈航靜齋而死的話,卻不知他會作何感想?」   雁無影咬著嘴唇,恨恨道:「卑鄙!」   葉星落笑笑:「只是觀念不同。我可是你們眼中罪大惡極的魔門中人,殺個把人有什麼稀奇?不和你多說了,再見。」身形一晃,葉星落已從院牆出翻入院內。   院中卻是一個花園,正是繁花似錦的好時節,令葉星落頓時精神一振。一條曲折的碎石小路由前院通向花園正中的一座小亭。小亭的石几上擺著一張古琴,彈琴者卻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這發現頓時令葉星落驚歎不已。他聽得琴聲中境界高深,怎能想到這只是出自一個少女之手?葉星落不由得出結論:這少女絕非平凡之人。   橫穿過碎石小路,葉星落閃往另一邊的花壇後面,對這少女的琴技暗暗點憑著。卻在此時衣袂聲響,雁無影居然不顧葉星落的警告,依然是翻牆入院,向著葉星落迫了過來。   葉星落實在是不願與雁無影動手,見此形勢,不假思索,猛然幾個起落,停步時已是身在亭中,在彈琴的少女面前坐下。   對著因被打擾而面現不愉之色的少女歉然一笑,葉星落轉頭對雁無影喝道:「別過來!我可不是開玩笑,不要逼我做出過分之事。」   雁無影還來不及說話,那本來不高興的少女卻突然驚喜地叫了起來:「原來是你。我見過你的。」   葉星落聞言不由大感奇怪,訝然回頭向那少女望去。 正文 第十五章 好樂少女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04 本章字數:7587 葉星落疑惑地盯著眼前清秀可人的少女,奇怪地問道:「你見過我?你認識我?」   那少女雖只十四五歲模樣,卻如出水芙蓉般清麗脫俗,尤其是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更是鍾天地之靈秀,在高興時靈動異常,會發出寶石般璀璨的光芒,在沉思或不悅時,卻會像夜空一般深邃,彷彿是另一個美麗世界的入口。這時的她卻是一臉雀躍,高興地說了起來:「對呀,昨天晚上在風雅閣我看到你了。當時我剛聽完秋姐姐彈琴,卻有一個叫鄭沖的壞傢伙在那裡叫囂,讓人很是掃興。幸好後來有你和另外兩個人一起將那壞傢伙給教訓了一番。可惜你們馬上就走了,要不然說不定秋姐姐會見見你們呢。」   這少女顯然是非常高興,嘰裡呱啦就說了一大堆,不過葉星落總算聽明白了,在前一晚教訓鄭沖的時候,這少女正在風雅閣中,所以看到了這一幕。   這少女仍是興奮不已,接著問道:「我知道最先出面的那個人叫關度飛,可另外那個和你一起出手的人就不知道叫什麼了。不過他說話好有趣啊,就像一個大孩子一樣。對了,你怎麼沒和他們在一起?」   葉星落看著這少女高興的模樣,不由想起自己的兩個師妹,心中頓時充滿了疼愛,柔聲回答道:「另外那個人叫花浪。他們有事,所以沒和在一起。」頓了一下,他又說道:「噢,原來你昨天也去聽秋才女彈琴了。你叫什麼名字?」語氣不由變得如對明空一般親切。   那少女高興答道:「我叫李雪雁,家父是李道宗。對了,你也沒有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葉星落心下恍然,他在長安待了這麼長時間,當然聽說過李道宗的名字,當今是李唐的天下,李氏貴族不知凡幾,不過能贏得民眾歡心,享有崇高聲望的,也就李道宗和李孝恭兩人而已。葉星落心中暗笑,沒想到誤打誤撞之下,居然跑到李道宗府上來了,還和他女兒言談甚歡,世事無奇不有,這又是一個例證。看到李雪雁正期待地看著自己,葉星落不忍騙她,坦白說道:「我叫葉星落。」   李雪雁聽了這個名字反應更大,她一下子跳起來,瞪大眼睛叫起來:「葉星落?你就是葉星落?」   葉星落莫名其妙起來,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也這麼有名了,不會是知道自己是魔門中人吧?看到李雪雁仍是高興不已的模樣,葉星落才消去這一擔心,不過仍是不解地問道:「怎麼?你聽過我的名字?」   李雪雁點點頭,目光忽落在葉星落背上玉簫,頓時拍手叫好:「哈,秋姐姐說得一定是你了。葉大哥,秋姐姐說你吹奏的簫月似是天上仙曲,不知能不能吹給我聽聽?」露出一臉期盼的神情。   葉星落不忍傷她的心,可此時此地又怎適合呢?只有岔開話題:「你的琴也彈得很好啊。你剛才彈的是《高山流水》吧?」   李雪雁不由一笑:「葉大哥當然不會聽錯。不過這首曲子我練了很久,卻總也彈不好。唉,也不知我什麼時候才能彈得像秋姐姐那麼好。」神色忽變得很氣惱。   葉星落不由心中不忍,忙開解道:「只要你好好練,一定會彈得很好的。對了,昨天你見到秋才女了?」   李雪雁一下又高興起來:「是啊,本來秋姐姐是什麼人也不見的,不過聽說我也喜歡音樂,她終於破例見了我一次,還指點了我不少琴技方面的技巧,她真的人很好呢。不過她卻更佩服你的簫樂,想來你一定更厲害,你吹奏一曲給我聽好不好?」最後的語氣已是如同撒嬌一般,令葉星落欲拒無從。   這時雁無影卻也走近小亭,見葉星落和李雪雁居然談得十分投機,不由奇怪萬分。微笑一下,雁無影對李雪雁說道:「小妹妹,這人是個壞人,你不要聽他的。」   李雪雁轉頭看見雁無影,一下子不高興了,冷冰冰道:「你是什麼人?跑我家裡來幹什麼?我和葉大哥談得這麼高興,你來攪和什麼?」   雁無影不由大為氣結,想不通為什麼這少女與葉星落這麼一個魔門妖人言談甚歡,對自己卻是冷若冰霜。   李雪雁卻不再理會雁無影,又轉去求葉星落吹奏一曲了。葉星落實在不忍心再拒絕,索性將心一橫,取下背上的玉簫。不再考慮一切麻煩之事,葉星落只想如何滿足李雪雁的要求,沉吟道:「吹什麼曲子好呢?不如就吹這首《高山流水》吧。我來吹奏,你來彈琴,合奏好不好?」   李雪雁頓時忘了雁無影,拍手說道:「好。」接著又猶豫道:「可這首曲子我不熟,怕彈不好。」   葉星落笑道:「沒關係,就當練琴好了,什麼地方你不熟,我們就多練幾遍好了。」李雪雁想了一下,笑了起來:「哈,有葉大哥陪我練琴,真好。」說著端坐琴前,做好了彈奏的準備。   亭中兩人自顧自說話,連眼角也不望向雁無影,雁無影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處境頓時變得很是尷尬。   葉星落將玉簫放到唇邊,笑道:「我先吹奏一小段,然後你再加進來,好不好?」李雪雁連連點頭。簫音響起,靈動的音符頓時如精靈般跳躍在花園的上空。不僅李雪雁聽得入神,連雁無影也被打動,怔怔地站在亭外,渾不知身在何處。   吹完一小段之後,葉星落提醒李雪雁道:「該你了。」李雪雁這才如夢初醒,興高采烈地開始彈奏。葉星落的簫音也適時地加了進去。   李雪雁的指法明顯有些稚嫩,琴音未免有些生澀,但在葉星落恰到好處的烘托下,這些缺點都被掩蓋,反顯出李雪雁不落俗套的意境。   有幾處李雪雁彈得很不流暢,琴音斷斷續續,葉星落就反覆重複這幾段,以簫音帶動琴音,助李雪雁練習,直到她彈熟為止。有葉星落的配合,李雪雁也彈得盡心,總是很快就彈熟了。   終於一曲終了,李雪雁長舒一口氣,然後歡呼道:「太好了,我終於能完整地彈完這一曲了。葉大哥,你吹得真是太好了,有你的伴奏,連我也覺得自己彈得不錯呢。想來也只有秋姐姐的琴聲才能與你匹敵。」   葉星落笑道:「只要你好好練琴,以你的天分,總有一天會彈得像秋才女一樣好的。」   李雪雁有些心虛地問道:「真的可以嗎?」   葉星落肯定地點頭:「當然是真的,我難道會騙你嗎?」   李雪雁頓時高興得忘乎所以,在小亭中雀躍不已。葉星落望向雁無影,卻見她如癡了一般呆站在一邊,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時卻從前院通往花園的小徑盡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雪雁,是你在這裡嗎?」由於有花樹的遮擋,雖聞人聲,卻看不到人影。李雪雁聞聲興沖沖地向小徑盡頭跑去,邊跑邊喊:「爹,我在這裡。」   葉星落掃了一眼雁無影,淡淡道:「如果知道有人無故闖入自己府第,儘管此人是慈航靜齋的傳人,不知道李道宗會不會舉雙手歡迎呢?」   雁無影冷冷到:「你不也一樣嗎?難道你不是越牆而入的?」   葉星落一笑:「我怎同呢?我可是貴賓,你不見人家小姑娘多麼高興見到我?不過對你,人家可是有點不冷不熱。」   雁無影恨恨道:「那是她不知道你是魔門妖人,你以為我不敢拆穿你嗎?」   葉星落懶洋洋道:「隨便啦。不過這樣做可有騷擾居民的嫌疑,對靜齋的聲名怕是沒有什麼好處。」   耳聽得李雪雁興奮地對她父親說道:「爹,我剛認識一位新朋友,他的簫吹得可好了。而且你根本猜不到他是什麼人。」   又聽見那應是李道宗的人「哦」了一聲,接著問道:「看你這麼高興,這個新朋友看來非同小可,到底你的新朋友是什麼人呢?」   李雪雁咯咯笑個不停,大聲道:「就是昨天秋姐姐提到的葉星落葉大哥。」   李道宗明顯也是驚訝不已,急問道:「真的嗎?居然會這麼巧?」   腳步聲近,雁無影臉色卻是瞬間數變,終於一跺腳,恨恨道:「算你走運,不過走著瞧好了。哼!」一閃身消失在花樹叢中。   雁無影剛走,李雪雁和李道宗就出現在小亭外面。李道宗約是三四十歲的模樣,中等身材,留著一副長鬚,表面看起來很是慈和,不過顧盼間卻是威勢十足。葉星落忙迎出亭外,躬身施禮:「草民葉星落見過李大人。」   李道宗上下打量了葉星落一番,微笑道:「果然是一表人才,更難得的是小小年紀,居然已有如此非凡的樂技,前途無量啊。」   葉星落恭敬道:「謝李大人誇讚。在下只是恰巧路過貴府,聽得貴小姐琴音非凡,忍不住進來一會。還好小姐並沒有將在下趕出府去。不過冒昧之處,還請李大人多多見諒。貴小姐年紀雖小,琴技卻甚是了得,在下十分欣賞。」   李雪雁聞言頓時叫了起來:「我怎麼會將葉大哥這種高人趕走呢?請還請不到呢。對不對,爹?」   李道宗聞聽葉星落誇獎他的愛女,也是開心不已,先對李雪雁點點頭,這才對葉星落到:「江湖中人自是不拘俗禮,我很欣賞的。方纔我聽到後院忽有簫聲傳出,不由有些奇怪,想不到居然是連秋才女也佩服不已的葉星落光臨寒舍,真是太讓人高興了。相請不如偶遇,留下來一起吃頓飯好了。」   葉星落剛想婉言推辭,李雪雁已經哀求道:「葉大哥,留下來吧,我還有很多問題想請教你呢。」李道宗也呵呵笑道:「難得你和我們家雪雁這麼投契,說什麼我也要好好招待一下。客氣話葉兄弟就不要多說了,那是看不起我李道宗了。」   葉星落本想趁雁無影離開之際逃走,卻被李家父女的盛情所感動,尤其是李雪雁,他總是不由自主地將她當成明空一般,實在不忍心叫她失望。   看著李雪雁期盼的眼神,葉星落心中一軟,笑道:「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李雪雁頓時高興了,拉著葉星落的手,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時近正午,正是午膳時分,李道宗就在大廳中擺出一桌豐盛筵席招待葉星落。也沒叫其他人,就葉星落和李家父女三人一同進餐。李道宗性情甚是隨和,和葉星落也是一見投緣,他見識廣博,言談風趣,與葉星落談得很是投機。說到音樂方面的問題,葉星落又順便指點了李雪雁一些琴技方面的訣竅,李雪雁高興地一一記下。李道宗滿臉笑容地看著開心不已的李雪雁,眼中滿是慈愛,顯然十分寵愛這個女兒,同時對葉星落更是好感大增。   飯後李道宗又叫人沏了一壺清茶,與葉星落飲茶談心。茶香四溢,言談也融洽,一時間賓主盡歡。   葉星落牽掛花浪和關度飛,又得考慮如何逃過慈航靜齋和七大門派的追蹤,漸漸有些心不在焉。李道宗察覺葉星落的興致大減,關切地問道:「葉兄弟莫非有什麼心事?」   葉星落心想:「如果將我心中所思全部告訴你,只怕你不是馬上動手將我拿下,就是當即將我趕出府門。」表面卻裝得若無其事,笑道:「我倒沒有什麼事,只是怕打擾太久影響李大人的公務。」   李道宗呵呵一笑:「不妨事。別說今天恰好沒有什麼事情,難得我們談得這麼投緣,即使有事也可先退後。葉兄弟沒事不妨多呆一會兒。」葉星落暗自叫苦,卻也沒辦法就這麼遽然離去。   又交談半晌,忽然有一個家人進來通報:「老爺,府門外秋雨葦小姐求見,說是昨天約好的。」   葉星落聞言一震:「秋才女?」將目光投向李道宗,才發現李道宗笑得好似一隻老狐狸。   李雪雁卻沒這麼多想法,她一聽到秋雨葦來了,馬上就向門外跑去,高興地叫著「秋姐姐」。   看著葉星落驚訝的神情,李道宗微微一笑:「知道我為什麼要將你留這麼久了嗎?昨晚秋小姐賞臉見了一下小女,順便說起葉兄弟的簫技非凡,可惜卻是緣慳一面,我當即應承幫她找到葉兄弟你。誰想到今早發出的懸賞榜文尚沒有回音,你卻跑到我家裡來了,正好今天秋小姐會來拜訪,你說,我能輕易放你走嗎?」   葉星落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連花浪所說的懸賞也是出自李道宗之手,怪不得是官府中人出面呢。苦笑一下,葉星落到:「李大人還真是高明,害得我還以為李大人真的對我另眼相看呢。」   李道宗大笑:「葉兄弟這麼說就錯了,我是真的很喜歡你,之所以要瞞你,也是想給你一個驚喜。我絕不認為秋小姐對你毫無吸引力,你那天拒絕她的邀請,一定是真的有事,現在你既有閒在我家閒聊,想來順便見見秋小姐也不是什麼苦差事。如果你連這也要埋怨的話,那可就太辜負我的苦心了。」   葉星落還能說什麼呢?只能拱手表示感謝。李道宗笑道:「話說清楚了,我們也該出去迎接秋小姐了。總不能我們大喇喇地坐在這裡,等秋小姐來見我們吧?」   葉星落微笑一下,與李道宗一起迎出門去。   剛至門口,兩人便看見李雪雁已經一蹦一跳地牽著秋雨葦的手來到院中。   李道宗大聲說道:「秋小姐大駕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不過我也準備了一份大禮要獻給秋小姐。」   秋雨葦微微一笑,對李道宗輕施一禮:「李大人真是太客氣了。」轉眼看到葉星落,卻不由驚訝地叫了一聲:「是你?」 正文 第十六章 才女心思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04 本章字數:6562 秋雨葦這小吃一驚的神情看在葉星落眼裡,不由心底一顫。   秋雨葦的美是那種自然純樸的美,無論一顰一笑,都似與周圍的環境完全融合,形成一副美麗的圖畫,而她卻是圖畫裡最扣人心弦的點睛之筆。即便是葉星落這等見慣雁無影和聶飛羽等級數美女的人,也為秋雨葦的美所震撼,一時說不出話來。   只有李雪雁是最清醒的,她拉著秋雨葦的手,咯咯笑道:「秋姐姐也吃驚了吧?他就是昨晚在風雅閣教訓鄭沖那壞蛋的三個人之一。不過還有更讓你吃驚的你還不知道呢。」   秋雨葦笑著望向李雪雁:「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呢?說出來看我會不會吃驚。」   李雪雁跑到葉星落身邊,將他向秋雨葦方向推了兩步,大聲說道:「他就是秋姐姐你念念不忘的葉星落。」   秋雨葦果然全身一震,凝神向葉星落望去。葉星落對著這似是貫注深情地一望,不由自主地覺得心忽然開始怦怦亂跳。秋雨葦眼中閃過異彩,喃喃低語道:「難怪。」然後才忽然醒過神來,又對李道宗行了一禮:「李大人還真是有辦法,這麼快就讓雨葦一了心願了。」   李道宗忙回了一禮:「只是巧合,葉兄弟是自己跑來的,我只是將他盡力挽留下來。哈,別站在院中聊天啊,大家有什麼話進屋去談。今天真是貴賓不斷,令我面上大有光彩。」   眾人進入房內,分賓主坐下,李道宗又叫人另沏新茶。寒暄幾句,李道宗笑道:「秋小姐此來,葉兄弟只是意外之喜,正事當然是為了寒舍珍藏的高昌樂譜。不過這樂譜卻是不知真假,秋小姐和葉兄弟稍坐片刻,我這就去取來,讓兩位高人鑒定一下。」說著李道宗起身向裡屋走去。   李雪雁叫道:「爹,我跟你去。」蹦跳著隨李道宗而去。   屋中只剩下葉星落和秋雨葦,氣氛一下有點尷尬。秋雨葦轉向葉星落,看到他背後的玉簫,笑道:「葉兄的玉簫看來非是凡品,不知有何來歷?」   葉星落答道:「這是十二歲生日時家師送與我的禮物,據說是春秋戰國時的古物,不過我對古物鑒賞並不在行,也不知是真是假。」見秋雨葦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葉星落索性解下玉簫,遞與秋雨葦:「秋小姐可以自己鑒定一下。」   秋雨葦接過玉簫定神細看,簫長一尺八寸,通體碧綠如翠竹,不用吹奏,看著也是一種享受。雖不知是否春秋戰國時的古物,但絕對是出自名家之手。   仔細把玩著手中的玉簫,秋雨葦忽然說道:「葉兄可知道我盼你盼得好苦呢?今天能在此得遇葉兄,也算是老天不負苦心人。」語氣中充滿怨懟,令葉星落聽得怦然心動,不過他也知道這種期盼與男女之私無關,只是秋雨葦對樂道極致的追求令她為求一曲而不惜代價。   暗自為秋雨葦的這種執著感動,葉星落歎道:「看秋小姐的臉色,這兩天一定是沒有休息好。唉,為了區區一首曲子,值得嗎?」   秋雨葦一愣,然後沉思起來,呢喃道:「值得嗎?我倒沒想過這個問題。在我看來,人生即如苦海,只有在音樂中才能感到充實和平和,所以我一直在找尋能讓我心動的音樂。不過我聽過的音樂雖多,卻只有葉兄那首簫曲令我寢食難安。那天聽過之後,整天我的耳中都是那曲子,可是那旋律卻是那樣的難以捉摸,聽在耳中似清楚無比,真要記下譜來,卻渾不是那麼回事。我花了一整天的時間來追尋著這旋律,茶飯不思,那種感覺令人欲癡欲狂,卻又奇妙無比。」說到這裡,她將目光深深地投注在葉星落臉上,柔聲問道:「這種感覺,葉兄能體會嗎?」   這聲音,這眼神,令葉星落意醉神迷,更是不忍讓秋雨葦傷心。長歎一聲,葉星落苦笑道:「如果我告訴秋小姐那曲子是一首魔曲,秋小姐還是執意要聽嗎?」   秋雨葦的眼神變得迷茫,喃喃道:「魔曲嗎?那倒是真的,我聽過之後便像著了魔。不知道已經後悔過多少次,那晚我應該親自去挽留葉兄的,可惜一時放不下矜持,才造成這種局面。不知如換作雨葦前去,葉兄肯暫留片刻,以解雨葦心中之惑嗎?」   葉星落大感招架不住,苦笑道:「秋小姐就不要難為我了,我那晚確是有事,即便是現在,我也是身不由己。非是我不願滿足小姐的心願,實在是另有苦衷,其中緣由一言難盡,也不便對小姐細說。」   秋雨葦語氣懇切:「我的要求並不高,只是希望葉兄能再為我吹奏一回那首曲子,葉兄難道就不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嗎?」   葉星落歎道:「我當然願意,只不過世事難如人意,並不能隨心所欲。我現在正費盡心機想要離開長安城,並不能在城中久留。而且我乃不祥之人,小姐還是不要和我多來往的好。」   秋雨葦臉上閃過失望之色,看得葉星落大感心痛,卻又無可奈何。   這時李雪雁的聲音響起:「秋姐姐,樂譜拿來了。」說話間李雪雁已經跑到秋雨葦面前,將一本看著甚是破舊的冊子交到秋雨葦手裡。   秋雨葦道一聲謝,低頭翻看起手中的曲譜。李道宗也重新坐好,眼睛緊盯著秋雨葦,神色卻很是緊張,生怕這被譽為「第一才女」的美女認為這曲譜是假的,那這人可就丟大了。   秋雨葦慢慢翻過曲譜前面兩頁,手指還不是虛點,似是在計算節拍。隨著這兩頁翻過,她的眼睛漸漸發亮,翻書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李道宗心下稍安,不過神情仍是絲毫不敢放鬆。秋雨葦終於將整本樂譜看完,她抬起頭來,綻露了一個讓人眩暈的迷人微笑,這才說道:「應該不會有假。我雖沒接觸過高昌音樂,不過這首曲子卻絕對不是中土之樂,節奏歡快流暢,意境也甚是不俗,確是上佳之作。」   聽到秋雨葦這麼說,李道宗這才鬆了一口氣,笑道:「秋小姐既然認為是真品,我也覺得欣慰,總算是為才女效了一點微勞。」   秋雨葦眼角掃了一下葉星落,也笑了起來:「怎是微勞呢?李大人今天送與雨葦的兩份禮物都是大禮,雨葦沒齒難忘,且無以為報呢。」   李雪雁叫了起來:「既然這曲譜是真的,秋姐姐不如為我們彈奏一番。」   秋雨葦笑了一下,道:「也好。難得今天有這麼大的收穫,我也感到高興。那我就試彈一曲,如有不到之處海涵。」   在場幾人都是高興萬分,要知道秋雨葦身份超然,像這種專門為人彈奏的機會並不多見。而對她的謙虛之詞,並沒有人當真,堂堂第一才女豈會出差錯?   李道宗親自將李雪雁早先彈奏所用的古琴搬入廳內,又為秋雨葦擺好座位,這才恭請秋雨葦進行演奏。秋雨葦盈盈來到琴前落座,調整了一下琴弦,笑道:「這古琴選材考究,手藝精湛,應是出自名家之手,且年代久遠,李大人還真是有眼光啊。」   李道宗臉有得色,謙虛道:「還算過的去啦。」   秋雨葦聞言又是展顏一笑,試了幾個清音之後,便要正式開始彈奏了。   卻在此時,一個家人匆匆地闖進了大廳,神色很是惶急。廳中眾人的目光一下子全落在這家人身上,李道宗更是臉色一沉,喝道:「我不是叫你們都不許進來嗎?難道你不知道這裡正有重要的事情嗎?」同時向秋雨葦微一躬身,表示歉意。   那人惶恐萬分,告罪道:「是小的不對,不過小的也有重要的事情稟報。門外突然來了一個凶巴巴的人,說是要找一個叫葉星落的人,我們告訴他說府中並沒有這麼一個人,他卻不肯相信,還拔出一把很長的刀,叫囂著要殺進來。」   葉星落俊臉一紅,想不到麻煩這麼快就來了,卻也想不到來人會是誰。他站起身來,問道:「那人有沒有說出他的姓名?」   那家人回答道:「說了,他說他叫關度飛。」   葉星落的心不由一沉,難道花浪出事了?急急向李道宗和秋雨葦施了一禮,葉星落歉然道:「那是我的一個朋友,他既然招來了,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不過他不懂這裡的規矩,倒是讓李大人見笑了。」   李道宗生性豁達,聞得是葉星落的朋友,也就不以為甚,笑道:「既是貴友,那也就不是外人了,不如請進來一起欣賞秋小姐的曲藝好了。」   葉星落心知關度飛如此性急,只怕是有事發生了,哪裡還敢怠慢?聽李道宗如此說,忙辭謝道:「敝友非是不講理之人,他既如此莽撞,定是事出有因,就不用讓他進來了。雖然聽不到秋小姐的琴曲讓人遺憾萬分,不過在下瑣碎事情不少,怕也只能抱憾而去了。請恕在下的失禮之處,在下要先告退了。」   李道宗還待要挽留,卻突然「錚」的一聲,秋雨葦手底的古琴倏然奏響。   眾人愕然回頭時,秋雨葦卻已盈盈起身,手中已經重又握住葉星落的玉簫。她輕輕一笑,說道:「葉兄既然身有要事,我也不便多留,那就讓我送葉兄出門吧。」   李道宗見秋雨葦如此說,也就不再多言,更知道她是有話要對葉星落說,也就由她一人送葉星落出門而去。葉星落心急如焚,也顧不得多做客套,匆匆與秋雨葦走出房門。   秋雨葦來到院中,倏地立定,笑道:「看葉兄如此貴人事忙,我也相信你所言非虛,不過難道真的就連片刻空閒也沒有嗎?」   葉星落知道她仍是念念不忘《天夢曲》的事,不由一歎:「我剛才說這首曲子是一首魔曲,並不是開玩笑,秋小姐真的還是想聽嗎?」   秋雨葦一怔,旋又正色道:「既然你是認真的,我也認真回答好了,即使這曲子真的有魔力,聽過之後會沉淪魔道,雨葦仍是萬死不悔。這麼說,不知道葉兄能不能給我一個肯定的答覆?」   見秋雨葦如此堅決,葉星落佩服下卻又大感為難,一時間竟是猶豫難決。   秋雨葦苦笑一聲:「真的那麼難以決斷嗎?不如這樣吧,你先去忙你的事,是不是願意赴雨葦之約大可慢慢考慮,不過你的玉簫卻要暫由雨葦保管了,看你什麼時候有空來赴約,我再將它還給你。你看這樣可好?」   葉星落自能聽出秋雨葦語氣中的怨懟之意,更能感到秋雨葦的殷切之情,想了一下,也就不再勉強,慨然笑道:「好,就這麼辦好了。如果我能偷得半天空閒,自當登門拜訪,如果實在不能,這玉簫留給秋小姐也算一個不錯的結果。」言下之意,他如能留得命在,便一定會去赴約,如果不幸有什麼三長兩短,這玉簫落在秋雨葦的手上也算是一個好歸宿。只是這番心意,卻不是秋雨葦可以瞭解的。   不過秋雨葦卻也聽出葉星落語氣中的堅決,看著葉星落大步行出李府大門,她的眼神重又現出迷茫。   葉星落快步來到李府門外,門口早就亂成一團。幾個家丁揮舞著不知從什麼地方找來的棍棒,將關度飛團團圍住,大聲喝罵著讓他滾開,關度飛長刀在手,雖不能真的將這些家丁砍殺,卻也是不依不饒地喝叫這些家丁閃開。   葉星落又好氣又好笑,忙趕了過去。將圍住關度飛的家丁們拉開,葉星落笑道:「沒事了,只是一場誤會,你們散去吧。」不再理會這些家丁,葉星落拉著關度飛急步走到街角。   左右看看,葉星落沉聲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到底出什麼事了?」   關度飛苦笑道:「是慈航靜齋的雁無影告訴我你在這裡的,不然我哪知道該去什麼地方找你。」接著又頹然道:「大事不好了,花浪被他們給抓走了。」   雖然早有準備,葉星落還是忍不住驚叫一聲:「什麼?」 正文 第十七章 神秘遇襲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05 本章字數:8476 葉星落定定神,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問道:「花子被什麼人抓去了?」   關度飛苦笑道:「說實在的,我也有點搞不清楚。我們和你分開之後,花子就帶我去了關中劍派的道場,說是要去見他說的那人。我們剛到道場門口,就碰見了一大堆人。這些人中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花子一見這個她就像變成了木頭,愣愣地看著人家不動了。這少女卻是認識他,看到他好像也很高興,可是一開口就問是不是他偷了慈航靜齋的秘籍。花子居然就坦白承認了。這一下可麻煩了,馬上就圍上許多人將他給抓了起來。我想要救他,他卻說是兄弟就不要管他的事。我還能怎麼辦呢?眼睜睜地看著他給抓進關中劍派的道場去了。」說到這裡不由長吁短歎。   葉星落依稀可以猜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心中暗歎一聲,追問道:「那後來呢?」   關度飛歎道:「我既不知該怎麼辦,又沒地方找你商量,也就只能傻乎乎地守在關中劍派門口了。等了好長時間也沒人來理我,我都忍不住想要殺進去問問究竟是怎麼回事了。這時慈航靜齋的雁無影卻出來見我了,她告訴我說花子居然是關中劍派弟子,三年多前犯下了重罪,卻在關中劍派處罰他之前逃跑了。現在關中劍派既然找見了他,當然不會輕饒,輕者廢除武功,重者說不定就會處死。」   葉星落早就覺得花浪和關中劍派頗有淵源,不過卻沒想到會是這種關係,忍不住又是一歎,勉強一笑道:「只要花子現在還沒事就好說,雁無影還說什麼了?」   關度飛這時也完全從剛才的狂怒中平靜下來,繼續講述道:「我一聽更是心亂如麻,渾不知該如何處理,這時雁無影卻又告訴我說你在這個地方,讓我來找你商量。我也是病急亂投醫,就奔這邊來了。還好你真的在這裡,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葉星落歎息一聲,道:「還能怎麼辦?走吧。」   關度飛一愣:「走?去什麼地方?」   葉星落苦笑道:「還能去哪裡?當然是關中劍派了。難道能眼睜睜看著花子被他們廢除武功嗎?雖然他武功是在是不怎麼樣。」   關度飛沉吟道:「難得星少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可是我們就這麼去,能救得了花子嗎?他們可是人多勢眾。」   葉星落笑笑:「放心吧,既然是雁無影找你的,那就是說這件事不是不可以商量。我想,只要我乖乖把《道心種魔**》交給慈航靜齋,花子應該就會沒事了。」   關度飛一震:「把書交出去,那我們不白忙活了嗎?而且你也說這書對你師傅很重要的。」   葉星落苦笑一下:「如果能替花子將陳年老賬一筆勾銷,我們也算是做了一件事。事有輕重緩急,很明顯現在花子的處境很危險,我們自然得先救他。書雖重要,但我們還可再想辦法對回來的。」話雖這麼說,可他心裡也明白,這書要交出去,再想奪回來可就難上加難了。   關度飛本就是乾脆爽快之人,只是關心則亂,為花浪一事一時亂了分寸,見葉星落如此說,也就不再多言,隨葉星落轉身行去。   葉星落邊走邊想,考慮下一步應該怎麼辦,與關度飛兩人又經過李府門前。這時府中卻已有悅耳的琴聲傳出,葉星落想起與秋雨葦的約定,百感交集,暗暗下決心一定要盡力赴約,不再令這秀外慧中的才女失望。   抬眼望見李府門口停著的馬車,葉星落忽然心中一動,上前問道:「敢問這輛馬車的主人是誰?」   那車伕正倚在車門處靜聽府中傳來的琴聲,聞言連忙起身。他剛才已經看到葉星落從李府中出來,並且一句話就化解了門口的混亂,雖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卻也不敢怠慢,恭敬答道:「小的乃是風雅閣的人,剛才送秋小姐過來的。」   葉星落笑道:「這就對了。煩你轉告秋小姐一聲,這馬車我先借用一下。」   那車伕離開馬車,猶豫道:「要不要先通知秋小姐一聲?」   葉星落笑容滿面:「不用了,你沒聽見秋小姐正在彈琴嗎?現在打擾她可多有不便。我們很快就回來,說不定我們回來時她還沒彈完這一曲呢。」順手將一錠銀子塞到車伕手裡,笑道:「謝謝你了,拿去喝酒吧。」   車伕看看手中足有五兩的白銀,笑得合不攏嘴,連聲道:「大爺太客氣了。」   葉星落微微一笑,不再理會這車伕,當先坐到了車伕的座位上,關度飛也逕自進入車廂。   葉星落叫了一聲:「秋小姐如問起,就說馬車是葉星落借用的。」一揮長鞭,馬車轔轔啟動。   一開始頗有些不習慣,不過葉星落很快就掌握了駕車的技巧,轅馬在他的指揮下進退如意。   葉星落駕駛著馬車快速地穿街過巷,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關中劍派去,卻在經過一條窄巷時異變突生。   馬車剛行到窄巷中段,兩側突然破空聲響,四條人影向著馬車凌空撲至。其中兩人分左右自車窗處撲向車廂,意圖破窗而入。另一人卻是直向車門處落去。最後一人的目標卻是葉星落。   攻擊葉星落的人身背大刀,卻並未出鞘,只是凌空一抓抓向葉星落的後頸。葉星落不禁暗暗好笑,這也太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了。馬車車速不減,葉星落的身形微微一晃,已將這一抓避過。那人一抓落空,卻仍是去勢不減地衝向葉星落。葉星落右腿微曲,頓時一膝撞在那人的小腹處,一聲淒厲的哀號響起,那人七竅出血,被葉星落撞得凌空飛去。   與此同時,葉星落頭也不回,手中馬鞭揚起,如背後長眼一般,靈蛇般捲住了落在車門處的那人的脖頸。   那人甫一落地便遭此突襲,大驚下伸手抓住了纏住脖子的長鞭。這時車廂中卻是刀光一閃,一把雪亮的長刀當頭向他劈來。這人再顧不得葉星落的長鞭,先揮舞兵器擋住了關度飛的雷霆一擊。當這人被關度飛劈得踉蹌後退之際,葉星落收緊長鞭,頓時將他勒得喘不過氣來。葉星落再一揚手,這人便像一灘爛泥般給扔向車後。   關度飛藉著這一刀衝出車門之際,另外兩人才剛剛破窗而入。聽得車廂中的兩人同時「咦」了一聲,顯是為車中空無一人感到驚訝。關度飛卻並不在車門處停留,倏地跳落地面,腳一沾地即躍起,從剛被偷襲之人撞破的窗口竄進車內。這時進入車廂的兩人卻是剛剛衝出車門,正好被關度飛抄了後路。   關度飛當然不會放過這好機會,長刀幻起重重刀浪,從後面將這兩人包裹在內。這兩人倉皇回頭抵擋關度飛的攻擊的時候,葉星落也已拔出他的一對匕首加入了戰團。腹背受敵,本是意圖偷襲的兩人頓時是左支右絀。   葉星落矯若游龍,對這兩人展開近身短打,一下將這兩人搞得手忙腳亂。關度飛卻是一刀緊似一刀地連續劈砍,其中一人在這凌厲的攻勢下稍一疏神,馬上被關度飛一刀劈到馬車外面。人還在空中,這人只覺得臀部一涼,已被葉星落的匕首在屁股上劃了一刀。   剩下的一人更是不堪,剛被關度飛一刀劈中大腿,慘叫未息,已被葉星落不耐煩地一腳踹到了車下。   葉星落重新回到車座,將無人駕駛的馬車再度控制,馬車剛剛駛出窄巷。   馬車繼續轔轔前行,關度飛卻沒有回到車內,反坐到葉星落的身旁。他眉頭大皺,道:「居然是這四個傢伙,還真是奇怪。」   葉星落對這莫名其妙的偷襲也是暗自詫異,聞言問道:「怎麼?你認識這幾個人?」   關度飛苦笑道:「不就是我和花子追蹤的風流四盜嗎?沒想到居然也跑到長安來了。他們偷襲我們,究竟想幹什麼呢?」   葉星落頓時覺得不對勁,沉聲道:「不是偷襲我們,是偷襲秋小姐的。只是碰巧是我們借用了秋小姐的馬車。媽的,太卑鄙了,居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對付天下知名的才女。」想到有人陰謀對付秋雨葦,葉星落頓起護花之心。   關度飛叫了一聲,道:「對了,我還沒來得及問你,你說的秋小姐究竟是何許人也?」   葉星落笑道:「還有幾個秋小姐?不就是秋才女嘛。」   關度飛大笑:「噢,怪不得要和我們分開走,原來是去偷會佳人。星少,這可有點不地道啊。」   葉星落苦笑不已:「你還有心情開玩笑?我也是碰巧遇見的。和你們分開後,我就被雁無影一路追殺,我又不想和她動手,好不容易在這裡才擺脫。」   關度飛歎道:「不開玩笑又能怎麼樣?難道要大哭一場嗎?花子這小子有時是有點煩,可他要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非宰了七大門派的那些混蛋不可。唉,說來說去,我還是不明白花子為什麼這麼傻,要去自投羅網。」   葉星落沉默半晌,突然道:「我倒是有點明白了,這女的一定是他所說的非見不可的人,更可能是他原先在關中劍派的情人。看花子的樣子,兩人以前的感情肯定很好。媽的,真看不出來,這小子還是個情種。」   關度飛也恍然大悟:「看來應該是這麼回事了。只是發騷也不看時間地點,這下好了,不僅把自己搭進去了,還害得兄弟們也不安生。」   隨時滿腹心事,葉星落也忍不住大笑起來。笑過之後,葉星落認真道:「飛飛,今天這事恐怕難以善了,如果他們爽快,拿書放人,那就什麼也不說了,如果他們想打什麼別的算盤,我們也不用客氣。大不了血濺當場,為了花子,也算是值了,你怎麼說?」   關度飛笑道:「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七大門派和慈航靜齋又算什麼?有你這句話,我豁出去了。」   葉星落點點頭:「那就這麼辦,今天要麼我們三兄弟一起走出關中劍派的大門,要麼就一起留在關中劍派,絕對沒有第三種可能。不過他們要想留住我們,只怕也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行至關中劍派門口,葉星落一拉韁繩,駕車雙馬一聲長嘶,倏地停在大門處。有兩個關中劍派的弟子正守在門口,看到這突兀而至的馬車,都是目光不善。關度飛衝下馬車,大喝一聲:「我們是花浪的兄弟,叫慈航靜齋的人出來見我。」   門口這兩人馬上一臉戒備,其中一人到:「請稍候。」轉身向院內跑去。   不一會兒這人又出來了,笑道:「門口說話不方便,有什麼事請兩位到屋裡去談。」做個裡面請的手勢,這人臉上神情很是得意,似在試驗葉星落和關度飛有沒有膽量進到關中劍派的道場。   葉星落和關度飛相視一笑,關度飛笑道:「關中劍派真是好大的譜。」兩人也不再多言,昂然步入道場大門。   道場的院中已站滿了人,排成整齊的兩排,只在中間留下一條通往正屋的道路,所有人都是虎視眈眈地盯著葉星落和關度飛兩人。   葉星落微微一笑,對這些人視而不見,當先向屋中行去,關度飛卻是把眼一瞪,不耐煩喝道:「看什麼看?老子一刀劈了你。」   雖然沒有人說話,不過這些關中劍派弟子的眼中都閃過不可遏制的怒火。關度飛對他們的反應卻是毫不在意,冷哼一聲,這才隨著葉星落向前走去。   葉星落進到大廳,先笑盈盈地行了一禮。關度飛緊隨其後,卻懶得像他這麼有禮貌,只是傲然掃視了廳中眾人一眼。   廳中正對門口端坐的是邱文盛和師妃暄,兩邊分左右還有十幾個人在座,其中葉星落認識的有田原,以及邱猛和邱溶父女。這些人都不說話,對葉星落的有禮和關度飛的傲慢似完全沒看見,只是冷冷地盯著他們。   葉星落笑容滿面地向前望去,從容地問道:「花浪在什麼地方?」   讓葉星落想不到的是,最先回答的竟然是邱溶,而且語氣殊不客氣。只見她柳眉倒豎,恨聲道:「你一個魔門妖人,找花浪會有什麼好事?不是你,花浪怎麼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現在你還好意思來找他?」   葉星落愕然下向關度飛望去,關度飛輕輕道:「這就是讓花浪自投羅網的女子。」葉星落頓時心中恍然,原來花浪的情人居然是邱文盛的孫女邱溶。   既明白邱溶和花浪的關係,葉星落當然不願和她作口舌之爭,淡淡一笑道:「我今天來,不是和你來討論什麼道義問題的。我只是想知道,在什麼樣的情況下你們才會放過花浪。」   邱溶冷笑道:「那是我們關中劍派自己的事,不勞你魔門的妖人過問。」   葉星落毫不動氣,依舊笑道:「花浪雖然曾經是關中劍派的弟子,但他既然已經跑出來了,也就算和你們沒有關係了。如果他曾經犯過什麼錯誤的話,現在時過境遷,追究也沒什麼意義。花浪既是我們的兄弟,他的事自然就是我們的事,所以我們想和眾位討論一下另外的解決方法。不如這樣吧,你們來談談放過花浪的條件,只要條件合適,自是萬事好商量,豈不勝過這種徒勞無益的清算舊賬嗎?」   邱溶卻仍是毫不客氣地道:「我們好歹也是名門正派,絕不會和魔門的妖人做什麼交易的。」   葉星落見從頭到尾就只邱溶一個人在搭話,且語氣尖刻,而其他人卻是默不作聲,不由大感奇怪。眼角掃向身後,方才在院中所見到的關中劍派弟子都已聚攏門前,再望向廳中眾人,個個都是有意無意地將手放在兵器上,而師妃暄卻是低頭沉思,看不出有什麼表情。葉星落心頭一震,關中劍派果然是不懷好意,看著架勢,分明是要將自己這魔門妖人當場殲滅。   既然想通這一點,葉星落也就不再虛言客套,長笑一聲道:「關中劍派的人都死光了嗎?」   此言一出,頓時激怒了所有人,十幾個人同時喝道:「大膽!」   葉星落微微一笑:「當然要大膽了,要不然我這魔門妖人怎麼會自動送上門來呢?看眾位的意思,大概是不想和我和解的了,那麼廢話也就不用多說了,直接開打吧。不過話可說清楚,這麼大場面,可千萬不要讓我逃脫了,要不然今後我見關中劍派一人,就殺關中劍派一人,直到殺光你關中劍派為止。」   這一下連邱文盛也忍不住了,他眼中神光大盛,冷喝到:「魔門的人也太囂張了吧?」   葉星落神色不變:「你老人家終肯開口說話了嗎?說囂張也就算囂張吧,不囂張豈不連你老人家的金口玉言也聽不到?既然你們譜這麼大,我倒想看看你們手底是不是也一樣這麼硬朗。」   邱溶忍不住叫起來:「我也想看看你們魔門妖人有什麼了不起。」   葉星落眼中凶光一閃,卻忽然仰天長笑。師妃暄驀地抬頭,大喝一聲:「大家小心,是天魔音。」可惜她的話旋即為葉星落的笑聲淹沒。   長笑未歇,葉星落已縱身向前撲去,同時對關度飛低喝一聲:「說話的那丫頭。」 正文 第十八章 一戰揚威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06 本章字數:8936  笑聲猶自迴響在大廳裡,葉星落已經飛身躍起,凌空向邱溶撲去。   可惜他本身修練的不是天魔**,這天魔音也只能起惑敵之效,並不能與自己的武功融合無間,他這一縱身,立時無法繼續保持音攻。而大廳裡的人都是關中劍派的一流高手,雖被葉星落的天魔音震得一時心神大亂,但當葉星落身至空中之時,這些人紛紛醒神,揮刀舞劍,齊齊攻向葉星落。   一時間形勢看著倒似葉星落自投羅網,對著這麼多高手的聯手一擊,不要說攻擊邱溶了,連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個問題。   而葉星落卻像根本不知道局勢的艱險,仍是不管不顧地投向眼前的刀光劍影。   在葉星落放聲大笑之時,關度飛已經功聚雙耳,所以完全不受影響。他上次吃過一次苦頭,這次當然學乖了。聽到葉星落的話,他馬上明白葉星落的意思是要將邱溶抓過來作為人質。   見葉星落縱身向前,關度飛也不甘落後,雖比葉星落稍慢半線,但當葉星落快要落到關中劍派的高手們布下的天羅地網時,關度飛也飛至葉星落身後。   邱文盛自恃身份,當然不會與其他人聯手對付葉星落一個後輩,只是冷眼旁觀,看到葉星落飛蛾撲火般的舉動,他的嘴角不由現出一絲冷笑。師妃暄也緊密關注著戰局,心中卻隱隱覺得不妙,葉星落此舉大違常理,實在不像是他應該有的失誤,當即明白葉星落還有後著,可惜卻想不出葉星落會怎麼做。   還是葉星落自己給出了答案。當關度飛飛昇到最高點時,葉星落已經開始下落。在半空中深吸一口氣,葉星落倏地在與關中劍派的高手們正面相對之前在空中定住了身形。他這一停頓,馬上關度飛就趕到了他的頭頂處。大喝一聲,葉星落雙掌拍出,正好擊中關度飛的腳底。葉星落向後落去的同時,關度飛卻如炮彈般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不僅躲過了關中劍派高手們的阻擊,還去勢如電地投向邱溶。   邱溶本身武功也算不錯,可惜卻是經驗不足,被葉星落的天魔音一震,是在場人等中受影響最大的,等她醒過神來,已經慢了半拍,其他人早搶先迎向葉星落。她還有點不服氣,拔劍就要上前,卻被邱文盛喝止了。邱文盛自然也看出葉星落和關度飛的目標是他的孫女,當然不願意她去冒險。   邱溶見其他人已經聯手向葉星落攻去,而自己卻不能出手,不由老大不高興,遠遠在人群後面撅起了小嘴。既然遠離戰圈,她本已拔出的劍也無奈地重新回鞘。   卻不料局勢突轉直下,關度飛輕易地突破了關中劍派看似密不透風的防線,直向邱溶撲去,人未至,當頭劈下的一刀卻已帶起一股勁風。   邱溶花容失色,倉促拔劍迎向關度飛,卻又一劍刺空。原來關度飛這一刀看似攻擊對象是邱溶,卻在落地時腰身一扭,硬生生改變了長刀的去勢,一招橫掃,從背後向原先攔截葉星落的一眾關中劍派的高手發起攻擊。一聲長笑,關度飛喝道:「星少,該你了。」   葉星落落地時已在原先站立之處,卻是毫不停留,立時猱身再上。只是這時關中劍派的高手們已經顧不上他了,關度飛凌空越過他們頭頂時,他們都是大驚失色,立時轉身向後,意圖阻撓關度飛傷害邱溶。   關度飛知道局勢危急,一個不好,不要說救花浪,恐怕連自己和葉星落也要將命送在關中劍派,這一刀當然完全不留後著,將自己畢生的功力都凝聚在這一刀中。以關度飛本身殺傷力驚人的內力特質,這一刀當然沒人敢小覷,關中劍派眾人都是盡力抵擋。   一聲巨響之後,關度飛踉蹌後退,嘴角已經滲出血絲,他的功力再高,畢竟也難擋關中劍派這麼多高手的聯手。   關中劍派的人也不好受,被關度飛這一刀劈中的人,不是氣血翻騰,就是經脈不暢,一時間再難發起另一次攻擊。關度飛和關中劍派的一眾高手可以說是兩敗俱傷,葉星落卻於此時趁機出手。   同時對付十幾個關中劍派的高手,葉星落難有勝算,對付一兩個還是比較輕鬆的,何況還是從後面偷襲。葉星落展開身形,游魚般從關中劍派的高手叢中穿過,手中雙刃翻滾,兩個倒霉鬼頓時濺血飛起。   田原是最熱心的,在對付葉星落和關度飛的時候都衝在最前面,結果也是受創最重的人,他還沒從關度飛的一刀中恢復過來,葉星落已經從後掩至。葉星落當然不會對他客氣,去勢不減,順勢一腳踹出,田原頓時變成滾地葫蘆,而葉星落反而借力前竄,躍至關度飛身側。   在關度飛凌空撲向邱溶之際,邱文盛也顧不得自己身份,縱身擋在孫女身前。關度飛踉蹌後退時,邱文盛猶豫一下,還是向關度飛刺出一劍。   關度飛一刀似已耗盡所有功力,再無餘力應付新的攻擊,更何況邱文盛這一劍彙集了數十年的深厚功力,眼見就要傷在邱文盛劍下。幸好葉星落及時趕到,雙刃揮舞,登時將邱文盛的攻勢化為烏有。   葉星落一招有功,並不暫歇,猱身上前,對邱文盛展開近身攻擊。邱文盛數十年的功力豈是白饒?雖然這種近身搏鬥非其所長,卻也沉穩地將葉星落的攻勢悉數接下。關度飛得此喘息之機,稍一回氣,馬上就向邱文盛撲去。完全是一副不顧生死的拚命打法,關度飛劈出氣勢有去無回的一刀。   對關度飛這種打法,這種招式,邱文盛也只能硬擋,無論後退還是閃避,都馬上會將邱溶暴露在葉星落和關度飛的眼前。   別無選擇下,邱文盛只得揮劍接下關度飛的這一招。他還擔心葉星落會趁機與關度飛聯手對付他,誰知葉星落卻不再理會他,只是身形一晃,從他身側斜插身後。暗呼不妙,邱文盛待要攔截葉星落,卻已是不及,等他擋過關度飛一刀再回身,邱溶已發出一聲驚叫。   要說邱溶的武功也不弱,比葉星落自然是不及,但葉星落想要三招兩式收拾她卻也不可能。可是這並不是擂台比武,葉星落先前出其不意地天魔音已經讓她心生疑懼,後來關度飛不要命的打法更是讓她收到驚嚇,看到葉星落眼露凶光地衝上來,她的氣勢先自弱了幾分。   倉促拔劍,邱溶一劍刺出,卻是全無章法。葉星落豈肯放過如此良機?左手匕首輕鬆格開邱溶的長劍,順勢向前,右手匕首已經指在邱溶的咽喉處。   感受到緊貼自己咽喉的匕首的冰涼,邱溶一個從小被眾人捧在手心的嬌嬌女如何能夠承受?不由驚叫出聲。   匕首仍不離邱溶咽喉,葉星落繞到邱溶身後,放眼望去,關中劍派的一眾高手正要聯手攻擊關度飛。臉色一沉,葉星落高喝一聲:「關中劍派的人全他媽給我住手,要不然我先幹掉邱溶。」雖然終於達到挾持邱溶的目的,葉星落卻是殊無歡喜之情,剛才這一陣可說勝得極險,只要稍有不慎,絕對就是身死當場的下場。一想起差點就將小命送在關中劍派,葉星落就氣不打一處來,更是忍不住口出粗言。   關中劍派的人聞言都不約而同地停下手來,看到邱溶落在葉星落手裡,還一副淚汪汪的模樣,個個呆若木雞。田原大叫一聲,猛然向葉星落衝去,但看到葉星落冷冷的眼神,終於在葉星落身前一丈處停步。   再不是那個冷靜自若的京城總捕頭,田原一臉憂急,憤然道:「挾持女流之輩,算什麼英雄好漢?」   葉星落冷冷一笑:「魔門之人,哪有英雄好漢?再說此事也是你們逼的,若不是你們以花浪相脅,我怎麼會自己送上門來讓你們宰割?」田原語塞,卻仍是憤憤然看著葉星落。   此時站在田原身側的邱文盛心中卻是懊惱不已。   經過那夜血戰,邱文盛對魔門的實力當然重新估計了,只是未免還是小瞧了葉星落。以他的想法,魔門的成名人物當然是有真才實學,但區區一個黃口孺子,能有多大能耐?聽師妃暄說葉星落會來救花浪,他當即就將此事的處置權一手接下,想要將葉星落趁機除掉,也算是為那夜血戰死去的關中劍派弟子作一交代,並借勢打擊魔門。可惜葉星落膽大包天,居然在一眾關中劍派的高手環伺下悍然出手,還成功挾持了自己的孫女。   心中暗暗後悔托大,邱文盛表面上卻仍在強撐,冷喝道:「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你傷她試試看?」   葉星落不耐煩斷喝一聲:「少他媽廢話,關中劍派的人都給我滾出去,再把花浪給請出來。等我看過花浪無恙之後,我再和你們談條件。少考驗老子的耐心,老子可是魔門的妖人,什麼事做不出來?」   邱文盛猶自不想妥協,又開口道:「老夫……」   話未說完,已被剛蹣跚行至葉星落身邊的關度飛打斷:「去你媽的老夫,你第一個滾出去。」他在與關中劍派的高手們對第一招時已經受傷,後來與邱文盛硬拚更是傷上加傷,比那次與馬嘯天過招時受傷更重,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好脾氣。   邱文盛的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其他關中劍派的人也都是面如死灰,如此結果,傳出去關中劍派真是沒臉見人了。   邱文盛進退兩難之際,師妃暄開口了:「邱宗主,這事交由我來處理吧。」邱文盛實在嚥不下這口氣,可看看冷若冰霜的葉星落,再看看臉色蒼白的孫女,長歎一聲,終於帶頭走出了大廳。其他關中劍派的人也是別無選擇,個個灰頭土臉地隨著邱文盛走出房門。田原卻是最後一個離開的,臨走前還溫柔地安慰邱溶:「放心,他不敢傷害你的。」威脅似地瞪了葉星落一眼,田原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去。   稍稍定下心來的葉星落和關度飛看得搖頭不已,看來田原應該是花浪的情敵了,居然也是一個多情種子。   當關中劍派的人全部退出大廳之後,葉星落和關度飛都把目光轉向師妃暄。   師妃暄歎息一聲:「事情鬧到這種地步,也不是我願意看到的。說實話,我還真是有些低估你,沒想到你竟是如此得膽大妄為,令我大生警戒之心。」   葉星落微微一笑:「前輩如此讚許,晚輩實在是愧不敢當。其實我也是被逼無奈,狗急跳牆。前輩實在無須對晚輩如此重視。」   師妃暄深深地注視著他,歎道:「我真有些看不透你。膽大妄為,智高才絕,這些也都罷了,但你居然會為了朋友而以身犯險,卻讓我實在是想不到。無影說你一定會來,我還有點不信,但你卻真的來了。魔門居然會有你這樣的人,幾百年來,怕也是頭一次。」   葉星落又是一笑:「我只是掛個聖門弟子的名號,本質其實是小混混一名。說起來連我師傅現在也不算是聖門中人了。你們老把我們當成聖門中人,我們不知多冤枉呢。」   師妃暄幽幽道:「有其師必有其徒,也只有綰綰姐那等高人,才能調教出如此弟子。由亂入治不易,長治久安更難。我縱有心靜心潛修,有你們在,也只能是個夢。」言語間唏噓不已。   葉星落待要說話,卻見花浪垂頭喪氣地從門口進來了。   仍被葉星落挾持著的邱溶看到花浪,再也忍不住了,兩行清淚頓時順著臉頰滑落,同時語聲悲切地叫道:「花浪,快叫他放了我。」   花浪一路行來,也不知在想些什麼,並不抬頭看人,聞言猛地一震,舉目望去,這才看到葉星落和關度飛。   花浪不由驚叫一聲:「你們怎麼在這裡?」   關度飛冷哼道:「你***自願送死,我們卻不願讓你就此死掉,就這麼簡單。」   邱溶忍不住又叫起來:「死花浪,聽不到我說話嗎?」   花浪看到眼前這怪異的一幕,也依稀猜到發生了什麼事。長歎一聲,花浪說道:「星少,放了她吧。」   關度飛不滿地喝到:「你傻了嗎?放了她,我們可要送掉自己的小命了。」   花浪卻似聽不到關度飛的話,只是用哀求的眼神望著葉星落。葉星落暗歎一聲,收回了手中的匕首。花浪對終於獲得自由的邱溶擺擺手:「你先去休息一下吧,看你臉色那麼差。」邱溶猶豫了一下,轉身向門外跑去。   關度飛對此愣了一下,但也沒有出聲。花浪有椅子不坐,卻跑到牆角,靠著牆壁坐在地上,眼睛直呆呆地盯著前方,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麼。看到這一幕,關度飛不由低罵一聲:「賤骨頭。」不過他也看出花浪心事重重,並沒有過去打擾他。   葉星落逕自坐到邱文盛剛才的位置上,與師妃暄隔桌相對,笑道:「現在我們可要靠前輩脫身了,不知前輩願不願幫忙?」   師妃暄並不驚訝,只是笑道:「怎麼說?」   葉星落歎息一聲,道:「我認輸了。此事之所以會牽扯到花浪,全因《道心種魔**》而起,現在我自願將《道心種魔**》交與前輩。」   師妃暄一笑:「這麼爽快?你的條件呢?」   葉星落沉吟道:「花浪的事我並不清楚,也不想多問,但不管他以前與關中劍派有什麼糾葛,我希望從今以後關中劍派再不追究,花浪和關中劍派再無關係。此外,當然要答應讓我們安全走出關中劍派的大門,不得另生枝節。」   師妃暄訝然道:「就這麼簡單?」   葉星落聳聳肩:「我們此來本就是為了救花浪,只要他安然無恙,我們的目的就算達到了,也不想再囉嗦不休。前輩的意思如何?」   師妃暄歎道:「你既如此大方,我又豈能不爽快?只要你將《道心種魔**》交出,其他交給我辦好了。」   葉星落從懷中掏出早上剛剛得到的羊皮卷,歎息一聲,將它遞給師妃暄。師妃暄接過去少一翻閱,便小心收起。起身離座,師妃暄笑道:「我去叫邱宗主進來。」   師妃暄去了沒一會兒,邱文盛就臉色鐵青地進來了,他看也不看葉星落和關度飛,逕自走到花浪面前。花浪呆呆地看著邱文盛,卻又似視而不見。   邱文盛在花浪面前立定,喝道:「花浪,從今日起,你和我們關中劍派的舊賬一筆勾銷,你不再是關中劍派弟子,關中劍派也不再追究你以往的過失。自己好自為之吧。」言罷轉身離去,仍是眼角也不望向葉星落和關度飛。   花浪聽完邱文盛的話仍是毫無反應,就在葉星落和關度飛都開始擔心他是不是神經失常的時候,他才猛地躍起,先歎息一聲,然後叫道:「還等什麼?走了。」也不理葉星落和關度飛,自己當先向門口走去。   葉星落和關度飛面面相覷,不知道花浪到底正常還是不正常,不過也知此地不宜久留,也就跟著花浪出了大廳。   院中仍是站滿了關中劍派的人,人人用仇恨的目光無聲地歡送著他們。   花浪逃跑似地衝出關中劍派道場的大門,葉星落和關度飛苦笑著緊隨其後。師妃暄站在門口,眼神複雜地看著葉星落出來,歎道:「你知道嗎?現在你在白道武林中可是名氣不小,人們都開始用『魔星』來稱呼你了。需要鬧得這麼大嗎?是不是非要天下大亂才甘心?如果你肯聽我勸的話,還是盡早離開長安吧。」   葉星落不由也歎息起來:「前輩所說自然是金玉良言,可惜晚輩尚有一個約會要赴,只怕一時半會兒還不能離開。」   師妃暄疑惑道:「這約會有那麼重要嗎?居然值得你這麼冒險?」   葉星落苦笑一聲:「這種事很難說值不值得,不過如果不做的話,我怕會遺憾終生。」   師妃暄歎息一聲,旋即沉默了。葉星落見她不再說話,微施一禮,轉身離去。   葉星落三人來到馬車前剛要上車,邱溶卻趕到了門口。在門口倏然止步,邱溶對著花浪的背影叫道:「花浪,你不要走。我求爺爺讓你重回關中劍派好不好?」   花浪聞言忽地全身一震。 正文 第十九章 護花使者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07 本章字數:8476 關度飛見花浪似要轉身回去,登時心頭火起,忍不住就要伸手去拉花浪。葉星落卻搶先將他攔住。摟著關度飛的肩膀,葉星落低聲歎道:「算了,人各有志,這種事不是我們管得了的,讓花子自己決定吧。」   葉星落和關度飛逕自上車,只留花浪一人在車下。在短短一瞬,花浪的臉色數變,先是欣喜萬分,旋即化作一臉哀傷,最後又回歸平靜。終於沒有回頭,花浪將所有的心思化作一聲歎息,沉聲道:「溶,回去吧,關中劍派才是你的家。而我,已經不適合留在關中劍派了。」   邱溶像無法相信這個回答,又悲呼一聲:「為什麼?」   花浪苦笑道:「三年前如果你這樣說,我會高興地哭出來,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今日之花浪再非當日之花浪,我已無可能再過原先那種生活。什麼也別說了,回去吧。你保重。」說到最後一句,花浪眼中似已有淚光閃爍。猛然撲入馬車,花浪低喝一聲:「走!」   邱溶悲切地叫了一聲:「浪!」馬車已經絕塵而去。   葉星落專心駕駛著馬車,一言不發。關度飛看看葉星落,再看看花浪,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而花浪,自從上了馬車,就又像在關中劍派中一般變成了雕像,只是呆呆地望著車外。   馬車在一片沉默中轔轔前行。不知過了多久,花浪忽然回頭一笑:「哈,兩位大哥真是夠兄弟,我可真沒想到你們敢跑到關中劍派鬧事。」   關度飛冷哼一聲:「關中劍派算個鳥?惹毛了我,我把它拆成一片一片的。」   花浪笑嘻嘻道:「幸好我現在和關中劍派沒什麼關係了,要不然就憑這句話,非激得兄弟反目不可。」   關度飛先不屑地哼了一聲,馬上又怒道:「我們拼了命去救你,你還有心情開這種沒營養的玩笑?媽的,星少為了你,把《道心種魔**》也交出去了。」   葉星落在車座上並未回頭,淡淡道:「飛飛,不用說了,這書本來就是花浪一個人得回來的,用來換他的自由也是很合適的。」   關度飛猶自憤憤不平:「本來根本不用交《道心種魔**》的,以那丫頭為人質就好,哪怕他關中劍派不放人?可你偏偏非要星少放了她。想要討好美女也不看時機,你說一句話很輕巧,可我們的辛苦都白費了。現在還有什麼辦法能得回《道心種魔**》?」   花浪對關度飛的指責毫不反駁,只是輕輕歎了一口氣。葉星落歎道:「花子自然有他的考慮,既是兄弟,就不要在這種事上糾纏不休了。《道心種魔**》,我們再想辦法吧。」   花浪猛然搖搖頭,似要將某種縈繞心頭的思緒借這個動作趕出腦海,這才笑道:「還是星少夠意思。飛飛,不是我說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媽囉嗦的呢?不就是一本《道心種魔**》嗎?用的著嘮叨不已嗎?交給我好了。」   關度飛忍不住當胸給了花浪一拳,罵道:「你***還想再偷雞摸狗?且不說師妃暄再不會上當,光肯定不會放過我們的關中劍派就夠我們受的了。你等著逃命好了。」   花浪慘叫一聲,臉上卻是笑容不改,笑道:「說什麼我也是剛脫大難,飛飛你怎麼還對我這麼粗暴?形勢不好我當然知道,不過我還是有辦法。」   關度飛只留意了他的前半句話,沒好氣道:「不把你拆皮煎骨就不錯了,還想我對你溫柔點?你當自己是娘們?」   葉星落卻聽到的是後半句,精神一振,問道:「花子,你真的有辦法?」   花浪得意洋洋地說道:「那當然了。你先找個安靜的地方,我再細細說給你聽。」   葉星落搖搖頭:「現在不行,我還得先把馬車還回去。」   花浪懶洋洋道:「倒也不用著急。放心,只要你們保護好我,自然有《道心種魔**》可拿。」倒像是完全恢復本色。   關度飛自從救回花浪,就看著他彆扭,這時忍不住又喝道:「保護你?你還真當自己了不起了?信不信現在我就把你扔出去?」   花浪忽然收斂笑容,低聲道:「飛飛,真的很感謝你和星少為我冒這麼大險。謝謝,你們都是我花浪的好兄弟。」   關度飛本事一副尋釁鬥嘴的模樣,聞言卻只能大張著嘴,再說不出話來。猛然冷哼一聲,關度飛轉頭望向窗外,雖不說話,但起伏的胸膛表明了內心的激動。   葉星落也是心中感動,兄弟的一句貼心話,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值了。猶豫了一下,葉星落問道:「花子,有點冒昧地問一句,你和關中劍派到底是怎麼回事?」   花浪想了一下,笑道:「我曾經是關中劍派的弟子,後來因為某件事而逃出來了。什麼事我也懶得說了,總之不是什麼好事。我一逃三年,也算逍遙無事。可是畢竟在關中劍派生活了一些年頭,總有些美好的回憶讓我唸唸難忘,所以這次我是藉機回來尋夢的。可惜時過境遷,一切難再,夢終究是夢。所以呢,現在我是一個失意的尋夢者,失去了一些美好的幻想,心上多了一道血淋淋的傷口,正淌著血呢。」說到這裡,他擔心地問道:「你們聽得懂嗎?會不會太深奧了?」這句話倒是真正的花浪風格。   葉星落和關度飛齊聲笑罵:「少他媽裝深沉了,不就是見了個老相好嗎?」氣氛頓時像以往般和諧熱烈。   花浪微笑著道:「馬車往前走,人也要往前看,過去的一切都已成夢,將來才是最重要的。哈,也不知道張可謂那小子現在怎麼樣了,我天下第一富豪可要靠他起家呢。想想將來身為天下巨富的風光,什麼失意也不重要了。順便說一下,能認識我,你們真是好福氣啊,我都有點羨慕你們的運氣。」   葉星落和關度飛見花浪完全恢復本色,心中大定,更是笑罵不已。   馬車在李道宗府前停下,葉星落跳下馬車。車伕正靠在門口與幾個家丁聊天,看見葉星落不由大喜:「葉公子回來了?剛才小姐正說要回去呢。我本來還擔心她會不高興,幸好她只說等等好了,又回府中去了。」轉頭看了一眼馬車,突然驚呼一聲:「葉公子,怎麼把馬車弄成這個樣子,我很難交待的。」   葉星落笑道:「馬車的事我來解釋好了,不會讓你有事的。好了,現在你去向小姐通報吧,就說馬車備好,可以回去了。」   那車伕一臉擔心地去了,花浪忍不住悄悄問關度飛:「飛飛,他們說的小姐是什麼人?」   關度飛故意吊他胃口,笑道:「不就是小姐嘛,反正你見了就知道了。哈。」看到花浪不滿意的模樣,他忍不住大笑起來。   葉星落轉回頭來,一本正經問道:「你們有沒有帶手帕?有的話就準備好,一會兒用的著。」   花浪和關度飛聽得莫名其妙,待要問個究竟,大門口已經傳來說話聲,秋雨葦和李道宗父女應聲從府中走出。   關度飛知道出來的是秋雨葦,早有心理準備,所以還算能克制,花浪卻是出其不意,一看到秋雨葦馬上是目瞪口呆,嘴張得足以塞進去兩個雞蛋。秋雨葦向李道宗父女告別後,一回頭看到葉星落等三人,不禁嫣然一笑。花浪不由更是失魂落魄,形象不堪。葉星落輕踹花浪一腳,笑道:「這就是你心中的偶像秋才女,還不上前問好?」   花浪猛然醒神,面無慚色地上前施禮,笑道:「在下花浪,見過偶像才女。唉,秋才女果然美如天上皎月,令在下這等凡夫俗子頓時自慚形穢。」   秋雨葦笑盈盈回禮:「花公子說笑了。」又轉向關度飛笑道:「這位是關度飛關公子,我見過的。」   關度飛大感榮幸,躬身道:「秋小姐琴彈得好,人更漂亮。」秋雨葦聞言又是一笑。   李雪雁一眼看到葉星落,馬上就奔過來,拉著他的手笑道:「葉大哥又回來了,真好。可惜你沒聽到秋姐姐剛才彈的那一曲,可好聽了,域外風情還真令人嚮往。對了,葉大哥,你什麼時候再來教我練琴?」   葉星落聞言不由大感頭疼,正不知該如何回答時,秋雨葦已經接過話去:「雪雁,你不用擔心,只要你來風雅閣找姐姐,肯定能見到你葉大哥。我已經決定邀請他做合作夥伴,要一起進皇宮獻藝的。」   李雪雁聞言大喜,轉頭文葉星落到:「是真的嗎?葉大哥。」   葉星落愕然望向秋雨葦,秋雨葦卻只是俏皮地對他眨眨眼,還示威似地揚揚手中的玉簫。   葉星落不由苦笑不已,他依然想著《道心種魔**》,如果花浪真的有辦法得回,可要馬上溜之大吉了。他本意是找時間為秋雨葦吹奏一次《天夢曲》就離開的,秋雨葦突然有此一說,不禁讓他難以應對。   想了一下,葉星落對李雪雁笑道:「這兩天去風雅閣說不定會見到我,你若有空不妨去看看。」   李雪雁並不理會他話中的含糊之處,只顧笑著對李道宗說道:「爹,明天帶我去好不好?」   李道宗慈愛地笑道:「沒問題。」又轉向葉星落說道:「現在該感謝我了吧,你現在所處的位置,天下不知有多少人羨慕呢。」   葉星落苦笑施禮,卻是沒有說話,這差事真的不能說差,可是以他現在所處的情勢,卻是難言吉凶。   秋雨葦對葉星落的反應很是不滿,再次向李道宗道別後,轉頭向馬車走去,卻在車前愕然止步。經風流四盜破壞,這馬車現在實在是有些形象不堪。那車伕忐忑不安地上前,苦笑道:「秋小姐,這該怎麼辦?真的不關我的事。」言罷向葉星落望去。   秋雨葦瞟了葉星落一眼,對車伕笑道:「不妨事,一切由我承擔好了。雷大哥如問起,就說是我不小心弄壞的,由我來賠償。不會讓你受責的。」車伕這才放心,自行登上車座,準備出發了。   秋雨葦盈盈登車,從損壞的窗戶裡探出頭來說道:「葉兄考慮好沒有?要不要和我一起回風雅閣?」   葉星落待要回答,卻被花浪一把拉向後方,花浪同時向秋雨葦笑笑:「秋小姐請稍待,我們兄弟再商量商量。」   葉星落莫名其妙地看著神秘兮兮的花浪,問道:「什麼事?」   花浪苦笑著悄聲道:「星少,我現在可是身無分文了,為生計著想,不如隨秋才女去風雅閣混吃混喝好了,反正萬事有秋才女擋著。」   葉星落驚愕莫名:「身無分文?你的錢去哪裡了?」   花浪沒好氣道:「你以為今早那幫人是義務工嗎?人家也要生活的。做大事怎能不下本錢?我的錢全雇他們了。」   葉星落的目光轉向關度飛,關度飛一攤手:「我可從來不帶錢的,這些事一直都是花子負責的。」   葉星落一笑:「幸好我還有點錢,要不然可真要流落街頭了。」   花浪聞言一臉失望,旋又勸解道:「坐吃山空總不是辦法,現在這機會多好啊,既有美女相伴,還可解決食宿問題,逍遙又風光,你為什麼要拒絕呢?」   關度飛也突然道:「對了,方才不是有風流四盜想對秋才女不利嗎?不把這件事解決,秋才女怕會有危險,秋才女人這麼好,我們可不能置之不理。」   花浪不知道這件事,問清楚後更是理直氣壯地說道:「星少,這可是你的不對了,行走江湖,不說行俠仗義,至少也應求個問心無愧,秋才女既然有難,我們怎麼能袖手旁觀呢?如果秋才女真出點什麼事,你良心上過得去嗎?」   葉星落苦笑道:「看你小子這麼熱心,絕對是不壞好意。」旋正色道:「你們的意思都是我們應該隨秋才女到風雅閣去?」   花浪和關度飛齊齊點頭,花浪又道:「其實我們也不算是混吃混喝,秋小姐不是說要和你合作嗎?我們也是靠真本事掙生活的。」   葉星落沉吟一下,轉身向馬車走去,停在車窗前,葉星落苦笑道:「秋小姐,我們商量過了,現在我們都是窮困潦倒,走投無路,所以決定投靠小姐你了。只要你負責我們的食宿,我們一切聽從小姐安排。不過有一點,如果我們決定要走,小姐不得阻攔。」   秋雨葦本聽得滿臉喜色,聽到最後一句不由臉現失望,不滿道:「雨葦有那麼惹人厭嗎?剛來就說要走。」   葉星落歎道:「如形勢允許,我自願效勞,不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世事更是難以預料,還是先說清楚的好。」   秋雨葦沉默半晌,忽然展顏一笑:「都依你了,還不上車?」葉星落一招手,花浪和關度飛馬上興沖沖地趕過來,不客氣地上了馬車。   葉星落也上車坐好,車伕一聲鞭響,馬車便向風雅閣奔去。   一路上,花浪施展如簧巧舌,和秋雨葦談得很是投機。葉星落和關度飛樂得清閒,都閉目養起神來,尤其是關度飛,他內傷頗重,忙藉機運功調息。   馬車在風雅閣後門處停下,秋雨葦以女主人的姿態將葉星落等人帶到後院的小樓中。一進入正廳,只見雷九指和青青夫人正端坐在廳中,眾人都是一愣。花浪的反應最大,渾身一震後臉色一下變得很古怪。   秋雨葦上前施禮,回頭向葉星落等介紹道:「這兩位是風雅閣的老闆娘青青夫人和她的夫君雷九指雷大哥。」葉星落等也上前行禮,秋雨葦轉向雷九指和青青夫人笑道:「這三位是雨葦新結交的朋友。」說著將葉星落等一一介紹。   雷九指目光灼灼地盯著葉星落,忽然一揮手道:「青青,雨葦,你們先回房去,我有話對這幾個小子說。」   秋雨葦和青青夫人都是一愣,雷九指卻不看她們,只是將目光在葉星落等身上掃來掃去。秋雨葦想了想,沒再說話,起身回房去了。青青夫人有些責怪地說道:「九指,這些可都是雨葦妹子的貴客,你有什麼話非要現在說?」   雷九指正色道:「我不是無事生非,是確有幾個重要問題要搞清楚。在把這些問題弄清楚前,我絕不能讓他們留在風雅閣。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青青夫人欲言又止,歎口氣,起身去找秋雨葦去了。   雷九指揮手示意葉星落等坐下,葉星落等一一落座後,畢恭畢敬地等待他問話。   雷九指沉思起來,良久方抬頭望向葉星落,劈頭問道:「你是魔門中人?」   葉星落一怔,旋即恭敬答道:「家師綰綰。」 正文 第二十章 九指賭王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08 本章字數:11347 聽了葉星落的回答,雷九指頓時笑出聲來:「哈,綰妖女?她的弟子居然也這麼大了?」   葉星落仍是恭恭敬敬答道:「晚輩其實是半路出家,十歲的時候才被家師收為門徒。」   雷九指瞇著眼看著葉星落,笑道:「可你的行為卻是標準的魔門作風。居然敢與慈航靜齋乃至當今天子作對,你究竟想幹什麼?」   葉星落一笑:「家師對晚輩有養育教導之恩,她雖不言,晚輩又豈能不知她的心願?一統聖門,令《天魔秘》重歸於一既是家師夢想,作為弟子,晚輩豈能不盡力助她完成心願?這本是我們聖門自己的事,與慈航靜齋乃至李世民根本是毫無關係。說到與他們作對,也是他們尋釁在先,聖門縱有千般不是,也不能引頸就戮,任人宰割。」   雷九指好像覺得很有趣的樣子:「聽你這麼說,倒是理直氣壯。可一統魔門是石之軒也沒有辦到的事,你覺得你能行嗎?」   葉星落淡淡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做過,怎麼知道不行?」語氣似平淡,卻透出一股強大的信心。   雷九指沉吟道:「我對魔門的人從來沒什麼好感,甚至可以說是深惡痛絕,不過我倒是看你這小子挺順眼的。嗯,我究竟該怎麼辦呢?」一時難決,雷九指又自語道:「說起來小侯也是魔門中人,不過卻是很夠兄弟,看來魔門中也不一定人人邪惡。」   葉星落笑道:「雷前輩所指,一定是侯希白侯師叔了。」   雷九指問道:「你也知道他?」   葉星落點點頭:「家師曾對晚輩詳細講述過你們之間的事,少帥寇仲和徐子陵兄弟,以及侯師叔和雷前輩都是家師極為推崇之人。晚輩對你們也是非常敬佩。」   雷九指怪笑一聲:「你小子的馬屁倒是拍得挺響,不過無事獻慇勤絕非好事,你到底有什麼企圖?」   葉星落正色道:「前輩誤會了,我絕非拍馬屁,而是真心仰慕幾位前輩。別人不說,光雷前輩幾乎以一人之力摧敗香家販賣人口之事,就足以傳誦千古了。其他賑濟災民,濟弱扶困的俠義之舉就更不用說了。」   雷九指定神細細打量了葉星落一番,葉星落仍是畢恭畢敬的模樣,雷九指忽然搖頭:「古怪,你這小子真古怪,光從表面看,怎麼也看不出你是魔門中人,可你又確實是出身魔門。算了,既然你也沒有什麼顯著的惡行,而且又是秋才女的客人,我也不管那麼多了。這樣吧,只要你答應我兩件事,我就准許你留在風雅閣。」   葉星落微微一笑:「前輩請賜示。」   雷九指嚴肅說道:「第一,不許對秋小姐起壞心。第二,不得在風雅閣鬧事。」   葉星落一本正經答道:「前輩這句話可說錯了。」   雷九指皺皺眉頭:「我什麼地方錯了?」   葉星落笑笑:「第一,我和秋小姐只是以樂論交,並不牽扯男女情事,前輩用心雖好,這心卻操得有點多餘。第二,秋小姐乃是有主見之人,她的事大可自己處理,不勞前輩費心。至於鬧不鬧事,晚輩只能保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雷九指怪眼一翻,「哦」了一聲:「這麼說來,你是一條也不答應了?」   葉星落恭敬答道:「晚輩只能說盡力而為,但世事難料,並不敢誇口亂下誓言。」   雷九指忽臉現苦笑:「我說了半天等於白說,不過你小子倒也說得有理。好了,你想怎樣就怎樣吧,盡量不要給我添亂就行了。如果真有什麼不開眼的人敢來鬧事,我雷九指也不是吃素的。」言罷不再理會葉星落,將目光轉而投向花浪。   花浪卻是難得的規矩,自進門以來就老實無比,既不說話,也不亂看,此刻坐在那裡,居然是眼觀鼻,鼻觀心的姿態。反倒是關度飛毫不客氣,懶洋洋地斜倚著椅背,閉目養神,愜意之餘,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葉星落和雷九指的對話。   雷九指的目光一落到花浪身上,花浪忽然起身離座,快步來到雷九指面前,什麼也沒說,先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這一下不僅葉星落大惑不解,連關度飛也驚得坐直了身子。只有雷九指似覺理所當然,歎息一聲,悠悠道:「居然是你小子,你竟然又跑回來了?」   花浪一臉慚愧地說道:「三年前晚輩逃離長安時,前輩曾叮囑晚輩,與關中劍派之事一日不解決,一日不得回來。前輩對晚輩恩重如山,這話晚輩本當至死凜遵,可這一次機緣巧合下來到長安附近,晚輩不由有些思鄉心切,就偷偷跑回來了。這事是晚輩不對,請前輩責罰。」   雷九指又是一歎:「我這麼說也是為你好。關中劍派的邱老頭妄自尊大,我都為你說不上什麼話,而且你那事雖頗多蹊蹺之處,卻是無憑無據,實在無法指證陷害你的人。身背黑鍋雖然苦了點,卻也勝過糊里糊塗冤死,所以我才勸你遠避他方。此次你回來,心情我當然能理解,可是卻太過冒險了,當年之事未了,如讓關中劍派知道你小子回來,你的麻煩可就來了。」   花浪眼中閃過喜悅之意,仍恭敬說道:「多謝前輩關心。不過前輩所說之事已經解決了。」   雷九指登時大為驚訝:「居然解決了?怎麼解決的?」   花浪老老實實地將這一天發生的事講述一遍,雷九指不由聽得目瞪口呆。沉默半天,雷九指方歎道:「你們幾個小子真是膽大包天,連慈航靜齋的東西也敢偷。」   花浪小心翼翼地道:「我本來也不想的。只是首先這書對星少的師傅極為重要,而且本來也就是他們魔門的東西,說起來也並不理虧。而且星少在并州時曾救過我的命,看星少束手無策,我就忍不住就幫了他一點小忙。知恩圖報,這也是前輩教導過的。」   雷九指哼了一聲:「就你小子理由多。唉,我都不知該如何說你了,不過看葉小子最後居然肯用這本書來換你的小命,且幫你解決了與關中劍派的舊賬,你倒也不算幫錯人。只是書終究又落到慈航靜齋手中,你準備怎麼辦?」最後一句卻是問葉星落的。   葉星落苦笑一下,沒有說話。花浪想要開口說點什麼,卻被雷九指揮手制止:「算了,我也不問了,你們也不用說了,這事就當我不知道好了。」花浪臉上頓時是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   雷九指的目光又落在花浪臉上,沉聲問道:「這麼說來,你現在已經不算是關中劍派的弟子了?」   花浪恭敬道:「是。」   雷九指沉吟道:「我早看你這小子不錯,可惜你已先入了關中劍派,限於江湖規矩,也就只能偷偷教你些東西。現在既然沒有了這一層顧慮,你若是願意的話,就叫我一聲師傅,我也好把一身技藝盡授於你,留個傳人。」   花浪大喜,恭恭敬敬連叩三個響頭,大叫道:「師傅在上,弟子花浪叩見師傅。」雷九指大模大樣地受了花浪的大禮,揮揮手道:「可以起來了。」花浪又磕了一下頭,這才站起身來,但仍恭敬伺立一旁。   葉星落和關度飛互相看了一眼,既驚異於世事的無奇不有,也為花浪拜師而高興。   雷九指先示意花浪坐下,這才轉向一直沒有說話的關度飛:「那天教訓鄭沖的人就是你吧?我還得謝謝你。唉,你們三個膽大妄為的小子聚在一起,想不出事也難,我只能自求多福,別讓你們將風雅閣的樓也拆了。」   花浪等人忙齊聲答道:「絕對不會。」   雷九指打個哈欠,起身道:「好了,你們想幹什麼幹什麼去吧,晚飯時再聊。花浪,吃過晚飯跟我一起出去,我要正式開始培訓你了。」   花浪頓時變成了苦瓜臉,但仍恭敬答道:「弟子明白。」雷九指當然看到花浪的表情變化了,狠狠瞪了他一眼,也不多說,伸個懶腰回房去了。   廳中只剩下兄弟三人,關度飛開腔了:「你們一個有美女相陪,一個有師傅教導,接下來倒是不愁沒事可做,可我該怎麼辦呢?」   花浪一瞪眼:「你是不是男人?」   關度飛沒好氣道:「廢話。」   花浪笑道:「那你還問這麼無聊的問題?這裡可是一處青樓,沒事你去喝喝花酒,聽聽小曲,豈不逍遙自在?告訴你,這處的姐兒可不那麼勢利,以你的人才,想來沒錢也會受歡迎。而且,你還用擔心錢的問題嗎?有我師傅在,你什麼也不用擔心,他可是長安第一富豪呢。」   雷九指憤怒的聲音頓時從房中傳出:「花浪小子,師傅剛收下你,你就想著敗師傅的家業?」   花浪一驚,連聲道:「弟子不敢。」旋即轉向關度飛喝道:「別以為是兄弟就可以混吃混喝,告訴你,我可是公私分明的。這裡的規矩是明碼標價,童叟無欺,但沒錢也別想混水摸魚。」   對葉星落和關度飛眨眨眼,花浪對著雷九指房間的方向恭敬問道:「師傅,弟子這麼說應該可以了吧?」   雷九指的笑聲傳出:「算了,別把師傅搞得像個勢利鐵公雞,叫你的兄弟自由活動吧,一切費用我全包了。唉,錢是小事,可收你這麼個弟子,想來我以後有的頭疼了。」   雷九指自己歎息不已,廳中三人早笑成一團。葉星落忽然起身,笑道:「兩位兄弟先坐會兒,我去找秋才女談談咱們的生計問題。」   花浪又對他眨眨眼,一本正經道:「星少,我師傅剛才可警告過你了,千萬別惹我師傅生氣,明白嗎?」   葉星落一仰頭:「哼,少用師傅來壓我。有個師傅很了不起嗎?我也有。」昂然向秋雨葦的房間走去。   花浪和關度飛先一愣神,旋即不能自制地捧腹大笑。   葉星落剛到秋雨葦門口,便聽到裡面傳出秋雨葦和青青夫人的笑語。定了定神,他伸手叩響了房門。   門開處青青夫人已經站在門口,看到葉星落,她笑容滿面道:「是葉公子呀,快進來。對了,我家那老頭子沒有得罪你吧?」   葉星落笑道:「雷前輩德高望重,怎會讓小輩們難堪呢?青青夫人不用擔心。」   青青夫人搖搖頭:「他就喜歡倚老賣老,是葉公子不做計較才對。好了,既然葉公子來了,我也該走了。」含笑為秋雨葦帶上門,青青夫人邁步向大廳走去。   青青夫人剛入大廳,便見一個人影突地撲到在地,高喝一聲:「弟子參見師娘。」除了花浪還能有誰?   葉星落一進秋雨葦的房間便先打量了一番房中的佈置。這是一間不大卻很雅致的屋子,擺設並不多。床頭一個小梳妝台,窗前一張書桌。桌上擺放著一張古琴,兩邊牆上卻是幾幅山水畫。最有趣的是窗戶上還掛著一串風鈴,微風徐來,頓時響起一陣悅耳的鈴聲。   秋雨葦端坐琴前,用眼神示意葉星落坐下,隨手撥弄著琴弦,她開口問道:「雷大哥找你有什麼話說?」   葉星落剛坐到她側面的椅子上,正為屋中的氣氛感到一陣沉醉,忍不住脫口說道:「他讓我不要對你起壞心?」   秋雨葦訝然轉頭,驚呼一聲:「什麼?」   知道說錯話了,葉星落連忙補救:「雷前輩也是一番好心,怕你被壞人所騙。」   秋雨葦深深地注視著葉星落,問道:「你是壞人嗎?」   葉星落苦笑:「我怎麼回答呢?壞人也不肯說自己是壞人的。不過我是聖門中人,也就是江湖人稱魔門的門派。對大多數人來說,聖門中人都是大奸大惡。」   秋雨葦搖頭道:「樂為心聲,我聽過你吹奏的曲子,絕對不相信你是壞人。」   葉星落微微一笑:「聽你這麼肯定,連我自己都有點相信自己不是壞人了。」   秋雨葦橫他一眼,笑道:「你好像很喜歡當壞人?」旋即又夢囈般道:「那是一首夢一般的曲子,不過卻有你自己的感受在裡面。我聽得出對生命的熱愛,對未來的憧憬,儘管有一絲迷惘,更多的卻是積極向上的氣勢,這樣的曲子,怎能是一個邪惡之人吹奏出來的呢?」   葉星落聞言一震,盯著秋雨葦突然明亮起來的眼眸,不能置信地問道:「莫非你是我肚中的蛔蟲,怎麼連我的迷惘也聽得出來?」   秋雨葦淡淡一笑:「你我雖是今日初見,但你對我來說卻像一個老朋友,因為通過音樂我已經瞭解你了。」   葉星落愕然道:「那我在秋小姐面前豈不是什麼秘密也沒有了?」   秋雨葦忍不住笑道:「你有很多見不得人的秘密嗎?讓雨葦瞭解一下有什麼了不起的?」   葉星落搖頭苦笑:「見不得人倒不見得,但這種被人看穿的感覺實在是古怪。不過說到音樂,我忍不住想要恭維小姐一番,小姐確是難得奇才,在下佩服不已。」   秋雨葦笑盈盈問道:「為什麼這麼說呢?」   葉星落笑道:「因為你那天所說的旋律難以把握正是《天夢曲》的特點,從沒有人能在聽過《天夢曲》後記下譜來。小姐當然也有這種感覺,不過小姐卻能另出機杼,憑著《天夢曲》的樂意另度新曲,怎能不讓人歎服?」   秋雨葦沉思起來:「《天夢曲》?倒真是曲如其名,確是如夢如幻。不過你說的沒人能記下譜來我可有點不信,凡曲皆有譜,此曲怎會例外?也許那天我是沒聽清楚,再聽一遍的話肯定會記下來的。這樣吧,你再吹奏一遍給我聽,看我能不能記住。」   葉星落苦笑道:「小姐不用激我了,我既來赴約,當然會滿足小姐的心願,只是在這裡吹奏,怕是不太合適吧?」   秋雨葦看看四周,恍然道:「的確,這裡的環境氣氛實在不夠韻味。不過也不一定非要你吹奏才行,你把曲譜給我看看也算你過關。」   葉星落搖頭道:「曲譜我不能給你。」   秋雨葦皺眉問道:「為什麼?」   葉星落苦笑不已:「小姐還沒聽明白嗎?這曲子根本沒譜。」   秋雨葦不能置信地睜大了雙眼:「怎麼可能?那你是按什麼吹奏的?」   葉星落學花浪般裝腔作勢,悠然道:「此事說來話長,小姐且莫心急,聽我慢慢道來。」   秋雨葦大感興趣,催促道:「少賣關子了,快點說吧。」   葉星落一臉追思神情:「我本是出身聖門陰癸派,本門秘籍是《天魔策》。除了作為最高心法的天魔**外,在《天魔策》中還有一段曲譜模樣的東西。」   秋雨葦問道:「是《天夢曲》嗎?可你不是說《天夢曲》沒有曲譜嗎?」   葉星落搖頭道:「不是。這段曲譜據說是聖門一位前輩留下的,可是真按曲譜吹奏出來卻是難聽的噪音,讓人根本聽不下去。聖門盛傳這曲譜中蘊藏著大秘密,卻始終沒人能參透。」   秋雨葦大感奇怪,不由自主問道:「後來呢?」   葉星落笑笑:「後來這秘密讓家師給悟通了。家師乃是不世出的奇才,早在十年前已將天魔**練至十八重的最高境界,當她再度看到這段曲譜時,突然想到這並不是曲譜,而是一種武功心法。」   秋雨葦驚叫一聲:「怎麼可能?」   葉星落笑道:「是不可思議,不過卻確是如此。家師以人體五道主經脈對應曲中五音,居然真的就整理出了一套武功心法,還將這心法傳於我。我的一身武功就是從這心法而來。」   秋雨葦還是不能相信,又問道:「那《天夢曲》又是怎麼回事?」   葉星落不由有些得意:「當我可是修練家師整理出來的這套心法時,隱隱覺得真氣流轉間似有某種節奏,有一天我忽發奇想,藉著這節奏吹響了玉簫,想看看會有什麼效果。」看了全神貫注靜聽的秋雨葦一眼,接著道:「結果,《天夢曲》就由此而來了。」   秋雨葦忽笑道:「你一定是在編故事,我才不會信你。」   葉星落正色道:「千真萬確,絕無虛言。正因為這曲子完全是憑著練功時的節奏而來,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吹奏的是什麼,所以才會沒有曲譜。」   秋雨葦驚歎一聲:「還真有其事?不過這也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葉星落接著說道:「家師聽過之後,就將這首曲子命名為《天夢曲》,而我所練得功法也就成了天夢**。但對於這首曲子的難明之處,家師也是百思不解。那天聽過你自度的新曲後,我隱約有點豁然開朗的感覺,如不是身不由己,我說不定早來找小姐一敘了。」   秋雨葦沉思之餘,仍不忘橫他一眼:「還好意思說?害得我都重金懸賞了,你都不肯來。」   葉星落歎道:「天夢**從沒有修練過,一切都得我自己摸索,那天聽過小姐的琴曲之後,卻突然打通了幾道從未練過的經脈。小姐的琴聲既然對我有如此功效,如不是真的形勢所迫,別的不說,只是為了武功的長進,我豈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秋雨葦幽幽一歎:「你老說形勢不由人,到底是什麼事呢?」   葉星落苦笑一聲:「一言難盡,可以告訴小姐的是,我現在在長安可是仇家遍地。」   秋雨葦不由一驚:「那就怪不得了。不過你終究還是來赴約了,難道你不怕嗎?」   葉星落笑笑:「說不怕是假的,但最怕的還是擔心連累你。」   秋雨葦沉吟半晌,忽展顏一笑:「朝聞道,夕死可矣,只要能悟得樂中妙諦,縱死又何妨?」   葉星落歎道:「難得小姐有如此胸襟,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一切聽小姐安排好了。」   秋雨葦笑道:「好,這可是你說的。既然一切聽我的,那就今晚陪我去曲江園賞月。」   葉星落洒然道:「悉聽尊便。」   秋雨葦對他的反應大感滿意,又笑道:「既然大家都這麼熟了,也就不用太客氣,直接叫我雨葦好了。」   葉星落一笑:「其實我早就這麼想了,只是怕雨葦你不高興。」   秋雨葦心情大好,不由橫他千嬌百媚的一眼:「也難怪雷大哥不放心你,你還真不是好人來的。」   這時卻忽然響起敲門聲,葉星落應聲開門,卻見花浪笑嘻嘻地站在門外。   花浪探頭探腦地向屋中張望一下,笑道:「不好意思打擾了。小弟只是想借筆墨紙硯一用,不知道方不方便?」   葉星落聞言一愕,花浪沒事要筆墨紙硯幹什麼? 正文 第五卷 一曲定情 第一章 意外之喜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08 本章字數:7249 愣了一下,葉星落沒好氣道:「你要筆墨紙硯幹什麼?沒事想考狀元嗎?飛飛呢?」   花浪笑嘻嘻說道:「飛飛覺得悶,一個人到後園練刀去了。他受的傷不輕,我本勸他好好靜養,他卻有點閒不住,也就只好由他去了。至於說到我,我卻突然間文興大發,忍不住想寫篇文章給你們瞧瞧。狀元就不想了,但也要讓你們知道花才子不是浪得虛名的。」說到這裡,他又對好奇地看著他的秋雨葦笑笑:「秋小姐,可以進來嗎?」   秋雨葦笑道:「無限歡迎。」並將他提到的筆墨紙硯一一備好。   花浪對葉星落得意一笑,大搖大擺走了過去。低頭沉吟一下,花浪伸筆蘸墨,居然真的開始筆走龍蛇。別的不說,光那架勢倒真像才思泉湧的才子模樣。   花浪下筆如飛,轉眼洋洋灑灑便有千言。秋雨葦好奇地拿起他寫完的一張一看,卻不由皺起眉頭:「這寫的是什麼東西?一句也看不懂。」花浪卻是繼續專注地寫著,並不抬頭。   葉星落在一邊冷眼旁觀,搞不懂花浪葫蘆裡賣得什麼藥,聞言伸手接過秋雨葦手中的白紙。   目光一落到紙上,葉星落先是一陣好笑,花浪的字實在是不怎麼樣,七扭八歪,不堪入目,不過勉強還可認得。仔細看看內容,葉星落卻不由全身一震,臉色更是大變。放下手中的一張,葉星落又拿起另外一張寫完的仔細看著,隨著目光在紙上的移動,他的表情也變得又驚又喜。   葉星落猛地抬起頭來,張嘴欲言,但看看正專心致志地書寫著的花浪,又將已到嘴邊的話吞落肚裡,還拉秋雨葦到一邊坐下,示意她不要打擾花浪。   秋雨葦見他一臉緊張,也不由緊張起來,小聲問道:「怎麼了?」   葉星落輕笑道:「花浪正在寫一篇重要的文章,我們不要擾了他的心神。」   秋雨葦實在想不出花浪能寫出什麼重要東西,還讓葉星落如此重視,不過看葉星落一本正經的樣子,也就不再吭聲了。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花浪終於放下手中的筆,擦擦額頭的汗珠,伸個懶腰,這才嘟囔一句:「媽呀,實在是太累了,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一口氣寫過這麼多字。看來才子真不是那麼好當的。」   葉星落一步上前,將花浪寫好的紙張在桌上整齊擺好,細細審視了一番後問道:「都齊了?」   花浪不由苦笑一聲:「大哥,哪有那麼快,你當我是神仙嗎?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其他的我改天再寫,你也不想累死兄弟吧?放心,只要我沒事,我肯定會替你寫完的。」   葉星落仍盯著桌上的紙張欣喜不已,卻忽然一轉身抱住花**道:「花子,可真有你的,你居然把《道心種魔**》給背下來了?」   花浪得意洋洋道:「只是小事而已,你忘了我是過目不忘了嗎?」自誇之餘,他又皺眉低聲說道:「快放手,兩個大男人摟摟抱抱成何體統?惹得秋小姐誤會就不好了。我是無所謂,你可別高興過頭,耽誤了一生幸福。」   葉星落卻像沒有聽到他的話,只顧抱著他在屋中跳了跳去,猶如瘋了一般。   秋雨葦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幕,腦中只有兩個字:「瘋子!」   最後受不了的還是花浪,他勉強推開葉星落,連聲叫道:「不行了,不行了,要吐。」葉星落這才放過他,又衝到桌前去欣賞花浪的大作。   花浪喘了口氣,對秋雨葦笑道:「他只是一時興奮,我們沒什麼的,我們絕不是那個。」   秋雨葦莫名其妙:「哪個?」   花浪撓撓頭,大感不好解釋,苦笑一聲:「就是那個了。」秋雨葦還待要問,葉星落卻搶先按住花浪的嘴,回頭盡量臉色平靜地說道:「其實真的沒什麼,只是場面太沉悶了,我們開開玩笑。玩笑而已,哈哈。」   花浪推開葉星落的手,笑道:「現在你書到手了,該怎麼謝我?」   葉星落慨然道:「隨便你開口,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花浪沉吟起來:「這樣啊,那可要好好想一想了。不過你好像也沒有什麼好東西了,就先記著吧。哼,記住了,你可欠我一個大人情。」   葉星落卻忽然冷笑道:「我剛剛想到,你為什麼要把整本《道心種魔**》背下來,是不是想要拿去討好心上人?好讓她去賣慈航靜齋人情。」   花浪苦笑不已:「大哥,你好好想想,慈航靜齋要的是正本,好讓你師傅練不成,這種手抄本對他們有什麼用?他們又不能修練,而且只有半本。我是閒極無聊,同時也有備無患,才將這書背下來的。你不會連我也不相信吧?」語氣冤枉之極。   葉星落笑道:「我只是想賴賬,趁機敲你一筆,沒想到又落空了。不相信你?那是開玩笑,不信你我還能信誰?說起來現在這樣子也不錯,慈航靜齋雖然拿到了《道心種魔**》的正本,卻是全無用處,還以為我們手上也只有半本,對我們就沒有戒心了。哈,這結果真的不錯。」   花浪得意道:「這叫錯有錯著。還有一點,如果剛才師傅問起,我也不好隱瞞,只能將這事和盤托出,幸好他老人家裝糊塗,倒解決了我的難題。這下我們萬無一失了,不慮被慈航靜齋的人知曉我們的秘密。」   葉星落大笑:「看來還真是結果完美。好,這人情先記著,等我什麼時候有了你想要得好東西,儘管開口好了。」   花浪伸手摟住他的肩膀,嘻嘻笑著:「星少還真認真,我也就是開開玩笑,既為兄弟,我怎麼能敲你竹槓呢?這本書就當換你的劍好了。」   葉星落愕然道:「可那把劍我已經送給你了呀。」   花浪笑道:「那我把《道心種魔**》送給你好不好?」   葉星落再說不出話來,只是也伸手反摟住花浪。兄弟情義盡在不言中。   他們兩人在這裡如同演戲一般,秋雨葦卻是一頭霧水,見兩人終於不說話了,忍不住問道:「兩位,我能不能問一下,你們究竟在幹什麼?」葉星落和花浪互相看了一下,頓時笑得前仰後合。   秋雨葦更是不明白了,喃喃道:「這又有什麼好笑呢?我想,不是你們瘋了,就是我不正常。」   花浪好不容易忍住笑,對秋雨葦說道:「秋小姐千萬別見怪。這是一個極為有趣的故事,不過應該沒什麼好笑,你就當我們失心瘋好了。」   秋雨葦大感興趣,笑問道:「什麼故事這麼有趣?雨葦可以知道嗎?」   花浪望向葉星落,葉星落輕輕點頭。花浪一下子來了精神,從早上的下午,將這一天發生的事原原本本講述了一遍,當然關於他和關中劍派的關係一言帶過,只說他是被關中劍派抓住了。   整件事自然是驚心動魄,不過最讓秋雨葦難以置信的還是花浪驚人的記憶力。聽到花浪說自己只是看過一遍就可記下一整本書,秋雨葦不由用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著這個嬉皮笑臉的傢伙。   葉星落看出她的想法,笑道:「你還別不信,上次我也有點懷疑,結果你知道怎麼樣嗎?」   秋雨葦問道:「怎麼樣了?」   葉星落苦笑道:「結果我口袋裡的一百兩黃金就跑到花浪口袋裡去了。」   秋雨葦不由驚呼一聲:「怎麼會?」   花浪更是眉飛色舞,先埋怨了一句:「星少說話也不說清楚,好像我是騙了你的錢一般。」然後又將他和葉星落大賭牌九的事細述一遍。   秋雨葦聽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感歎道:「看來雨葦以前就如井底之蛙一般,這等奇人奇事完全是聞所未聞。花公子真是天才。」   得美女讚賞,花浪更是得意,禁不住大吹起來:「未免天妒英才,我一直是低調行事,不過是金子總是會發光,天才的光芒有時候是很難掩蓋的。」   葉星落不由大笑起來。秋雨葦也是淡淡一笑,旋又顯出沉思神色:「花公子對賭這麼有天分,倒和雷大哥頗有相似之處。」   花浪一挺胸,驕傲地道:「好叫秋小姐知道,我正是『九指賭王』雷九指的秘密弟子,而且今天連秘密二字也去了,我已經登堂入室,正式拜在賭王門下了。」   秋雨葦訝然笑道:「是嗎?那可真是一件大喜事了。」看了一邊笑容滿面的葉星落,她忽然歎道:「難得你們如此信任我,把這麼秘密的事情告訴我,我也肯定不會讓你們失望,將它們洩漏出去的。而且以後如有什麼用得著的地方,小女子雖起不了什麼大用,倒也願意效勞。」   花浪笑道:「好說,現在我們都是自己人了,也就不用太過客氣。說到幫忙,現在我倒是有一件事很頭疼,不知道雨葦願不願意幫我?」將秋雨葦和氣,花浪也就打蛇隨棍上,稱呼起她的名字來。   秋雨葦笑道:「能為花公子效力是小女子的榮幸,花公子但說無妨。」   花浪本是信口開河,當即笑道:「我剛才也說了,我們都是做大生意的,但我們的錢都投到這盤生意上了,害得我們現在卻是囊中羞澀,不知雨葦方不方便拿些錢出來先幫我們解解燃眉之急?放心,我花浪做生意絕對是有賺無賠的,等將來我們的生意做大了,我將十倍償還。」   秋雨葦一笑:「這種忙我還是幫得上的,不知花公子需要多少呢?」   花浪的本意只是逗逗秋雨葦,卻不料秋雨葦居然認真起來,不由有些尷尬。他轉頭望向葉星落,葉星落卻看都懶得看他。撓撓頭,花浪不好意思道:「我胃口也不大,有個三五百兩銀子應該夠了。」   秋雨葦笑盈盈起身,向牆角的一個大箱子走去,不一會兒拿著一個小包裹回來。   將小包裹放到花浪手邊,秋雨葦笑道:「說到金銀,雨葦也還比較寬裕,這一百兩黃金花公子就先用著吧。」   花浪本待要接過包裹,聞言卻是一震:「一百兩黃金?雨葦不是說笑吧?」   秋雨葦不由失笑:「花公子是這麼沒見過世面的人嗎?一百兩黃金而已。」   花浪卻顧不上開玩笑了,連連推卻:「不行,這實在是太貴重了,花浪不敢收。」   葉星落見花浪一臉窘迫,不由哂道:「你不是說做生意穩賺不賠的嗎?還說什麼將來十倍償還。一百兩黃金有什麼了不起?你是怕將來還不出一千兩來吧?」   花浪聞言勃然大怒:「你這麼小看我?」伸手從秋雨葦手中接過包袱,花浪昂然道:「我就對著這一百兩黃金發誓,將來我定當以千兩黃金回報雨葦,如違此言,天打雷劈。」   葉星落仍是歎息不已:「想想我都替你發愁,花錢容易,可要把一百兩黃金變成一千兩,唉,難啊。」   秋雨葦忍不住嗔怪地瞪了葉星落一眼,埋怨道:「星落,你怎麼這麼說話?」   花浪反而變得冷靜了,笑嘻嘻道:「雨葦你別怪星少了,我們習慣這麼說話了。」又悄聲道:「你知道星少為什麼風言風語嗎?他是嫉妒我將來天下第一巨富的風光,所以現在趁我還沒發跡損我。這完全是一種酸葡萄心理。哼,讓他得意一時吧,等我大富天下之時,他就知道什麼叫後悔了。得罪了未來的大富翁,豈會有好果子吃?」看似不想讓葉星落聽到,聲音卻是恰好讓葉星落聽得清楚。   秋雨葦也漸漸明白花浪的性格,聞言不由掩嘴輕笑。葉星落搖頭不已,猛然起身喝道:「好,既然已經得罪你了,倒不如趁你還沒有成為富翁前好好收拾你一番,將來被你報復起來也不後悔。」說著一腳向花浪踹去。   花浪輕巧閃過,葉星落卻仍是緊追不捨,兩人就在房中追逐打鬧起來,不過兩人的輕功都是不同凡響,雖然場面激烈,卻不帶起半點塵土。   秋雨葦看著這兩個有如孩童般的人,忽然笑了起來,笑容也如孩童般純真。這種溫馨的感覺,好久不曾有過了。   葉星落和花浪正鬧得熱烈之際,卻從大廳中傳來關度飛的聲音:「花子,你跑哪裡去了?」 正文 第二章 小宴雅閣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09 本章字數:11208  聽到關度飛的叫聲,葉星落和花浪馬上停止了打鬧,對秋雨葦笑著打個招呼,兩人齊向大廳跑去。   秋雨葦收拾一下思緒,也跟著出去了。   大廳中,關度飛裝束一新,正坐在桌前大吃水果。花浪看到關度飛這模樣,不由驚呼一聲撲了上去。上下細細打量著關度飛,花浪感歎不已:「飛飛,一會兒不見,你可年輕了許多。」   關度飛滿不在乎道:「我就不能年輕嗎?別以為就你自己玉樹臨風,我修整一番,也是潘安一名。」花浪聞言馬上回頭作嘔吐狀,苦著臉道:「飛飛,還沒吃飯能不能不要說這麼噁心的東西?我吐不出來。」   關度飛沒好氣地將手中的蘋果向花浪擲去,花浪伸手正好接個正著。「卡嚓」咬了一口,花浪笑道:「謝謝!」關度飛也一本正經說道:「不客氣。」兩人忽然相視大笑。   秋雨葦緊跟著出來,正好看到這一幕,不由啞然失笑。   關度飛回頭看見秋雨葦,難得地臉一紅,施禮道:「秋小姐好。」秋雨葦也回了一禮,笑道:「關公子不用客氣,像他們一樣叫我雨葦就好了。」   關度飛還沒來得及說話,花浪嘴裡嚼著蘋果,含糊不清地說道:「雨葦,你不要對他這麼客氣,直接像對傭人一般使喚就好了。他這人最受不得別人的好臉色了。」   關度飛大怒,馬上一拳轟向花浪,花浪卻早就遠遠躲開了。關度飛狠狠瞪了花浪一眼,卻忽又失笑,也不追趕,逕自拿了一個蘋果也大吃起來。   秋雨葦看得很有趣,微笑著坐下。葉星落遞了一個蘋果給她,笑道:「不用理他們,他們就是這樣,一見面就狗咬狗。」自己也拿了一個吃起來。   秋雨葦接過蘋果,只是在手裡面把玩著,饒有興趣地問道:「哪你呢?」   葉星落一愣,旋即笑道:「我和他們是一夥的,長安城中最惡名卓著的就是我們長安三惡犬了。」   秋雨葦皺眉道:「這名號可有點太難聽了。」   葉星落微笑一下,一本正經道:「雨葦你是第一個說我們名號難聽而不被我們殺死的人。」   秋雨葦大吃一驚:「說你們名號難聽就要被殺死嗎?那你們為此殺死過多少人呢?」   葉星落作沉吟狀:「這個嘛……」秋雨葦不由一臉緊張,生怕他說出一個恐怖的數字。   葉星落看到秋雨葦的模樣,不由笑了起來:「其實一個也沒有,我們也沒有這麼難聽的綽號,那只是我剛剛才想到的。」秋雨葦這才聽出葉星落只是在開玩笑,本想繃起臉來,卻又忍不住失笑。   那邊花浪將蘋果吃完,信手將果核一扔,逕自上前摟住關度飛的肩膀,神秘地說道:「飛飛,我有件事要和你說。」   關度飛看也不看他,淡淡道:「說吧。」   花浪一本正經道:「你可要有心理準備啊,這事情可是非同小可。」   關度飛不耐煩道:「少說廢話了,有屁就放。」接著又笑道:「如果想告訴我說你已經把《道心種魔**》給背下來了,所以星少即使把書給了慈航靜齋也沒事,那就免了,我自己已經想到了。」   花浪掩飾不住一臉的驚訝:「你怎麼會知道的?」   關度飛笑笑:「你拿了書後不是在外面待了一個多時辰才回來嗎?有這麼長時間,你肯定可以把書看一遍了,看過一遍還能記不下來?雖然星少把書給了慈航靜齋,你還是可以把內容背下來給星少,所以你才大言有把握讓星少得到《道心種魔**》。難道不是這樣嗎?」   花浪越聽越驚訝,嘴也越張越大:「飛飛,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告訴我,你什麼時候變這麼聰明的?」   關度飛沒好氣道:「老子一直是這麼英明神武的,你當老子是傻子嗎?還有,想吃蘋果說一聲,光大張著個嘴算什麼?」   花浪回過神來,連聲道:「不敢不敢,慚愧慚愧。」旋又苦笑道:「可是,我要和你說的不是這事。」   這次輪到關度飛一愣:「不是這事?除了這件事,哪裡還有大事呢?」   花浪笑道:「首先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現在我們有錢了。」   關度飛不在意道:「反正錢一直是你拿著,我也懶得管這方面的事,你自己看著辦就好了,不用告訴我的。」   花浪忽笑得很尷尬:「兄弟一場,有什麼事還是說明白的好。接下來我要說的可不是什麼好消息,可是也算不得壞。我們是有錢了,可是這錢是我向雨葦借的。」   關度飛咬了一大口的蘋果,剛嚼了兩下,聞言忍不住張嘴向花浪噴了過去。   花浪閃身避過,皺眉道:「不用這麼大反應吧?才一百兩黃金而已。」   關度飛剛平靜少許,聽了這話不由張嘴又噴。   花浪乾脆遠遠躲到了廳角,遙遙笑道:「好好好,你先噴,噴完我們再說事。」   關度飛索性把手中的半個蘋果扔下,向花浪喝叫一聲:「好了,我不吃了。現在你過來一口氣把事說完,不要吞吞吐吐的說半截藏半截。」   秋雨葦莫名其妙地看著這一切,忍不住問葉星落:「他們這是幹什麼?」   葉星落搖頭失笑:「花浪就是這樣,語不驚人死不休,估計是又想出什麼鬼點子了。」   那邊花浪歎息著上前:「唉,我都說讓你做好心理準備了,你還這麼大反應,實在是讓人看了笑話。」   關度飛氣道:「還好意思說?第一次見面,你居然向秋小姐借錢?還這麼大數目?」   花浪更是連連歎氣:「誰知道她這麼爽快呢?我看她和星少談得很投機,忍不住想逗逗她,本來以為女孩子家都比較小心眼,她不會答應的,誰知道她竟是一口答應,還出手豪爽,反顯得我庸俗了。嘿,說起來她和星少倒是很般配。」   關度飛眉頭大皺:「你可以不接受嘛,現在這樣子怎麼辦?」   花浪苦笑不已:「你是不知道,我當時還誇口說將來要十倍償還的,本來看到這麼大的數目我已經在推卻了,星少卻又在一邊冷言冷語,推波助瀾,我實在沒辦法,也只好接受了。」   關度飛反倒笑了:「既然已經這樣了,我也不說什麼了。不過千兩黃金可不是小數目,我們怎麼還得出?這次可真是面子丟盡了。」   花浪見關度飛不再怪他,不由鬆了一口氣,但又皺眉道:「你怎麼這麼沒出息?不就是一千兩黃金嗎?有什麼大不了的?對於未來的巨富來說,這完全只是小數目。你忘了張可謂他們正在忙碌嗎?說不定他們已經為我們賺了大錢了。你就不用擔心了,絕對不會丟人的。」   關度飛嗤之以鼻:「做生意就一定能賺錢嗎?賠錢的更多。我更擔心你賠得連底褲也沒有了。」   花浪大怒,喝道:「你看著我。」   關度飛忍不住笑道:「你臉上長花了,有什麼好看的?」   花浪又不由笑了起來:「長花有什麼奇怪?最奇怪的是長錢。你看著我是一個人,實際我是一棵樹。」   關度飛哂道:「柳樹還是楊樹?」   花浪一本正經道:「都錯。其實我就是傳說中的搖錢樹,總有一天,我隨身一搖都會滿天金銀往下落。」   關度飛笑得喘不過氣來:「你不是餓暈了吧?什麼滿天金銀落,那是你眼冒金星而已。」   花浪歎道:「一世人,兩兄弟,信不信由你,我可是提醒過你了。」   關度飛還想說什麼,一聲乾咳卻突然響起。廳中眾人聞聲望去,只見雷九指正神氣地從房中行出。   雷九指看著花浪等三人,怪眼一翻:「我道是什麼人不懂規矩,在這裡亂喊亂叫呢,原來還是你們幾個小子。吵什麼吵?煩死人了。」   花浪等微笑不語,青青夫人卻跟著出來,埋怨道:「老頭子,又亂說話,沒見到雨葦也在嗎?」又轉向眾人道:「你們不要理他,先吃點水果,我已經叫廚房備飯,馬上就好了。」   秋雨葦盈盈一禮,笑道:「青青姐就不要難為雷大哥了,他這種說話方式雨葦覺得很親切呢。」   雷九指神氣十足地坐下,對花浪喝道:「時候不早了,花浪,你去廚房通知一下,可以上菜了。」   花浪恭敬地應了一聲,轉身去了。   青青夫人招呼眾人坐下,又埋怨道:「九指,我覺得花浪那孩子挺不錯的,你為什麼老是要折騰他呢?」   雷九指冷哼一聲:「那小子最擅長花言巧語,幾碗**湯就把你灌暈了。他最狡猾了,你不折騰他一下,讓他有時間動腦筋,他可要折騰你了。我還不瞭解他?當年我可沒少吃苦頭。」言下唏噓不已,大有往事不堪回首之歎。   葉星落和關度飛相視而笑,關度飛更大聲贊同道:「雷前輩說得有理,花子就是那樣,精力充沛得不得了。」   雷九指看了青青夫人一眼,笑道:「聽到沒有?這可是他的兄弟說的,這小子絕對不能輕饒。」   說話間花浪已經帶著幾個丫環回來,忙著將餐桌擺好了。眾人見他一副懵然不覺得樣子,不由都偷笑不已。   眾人齊齊入座,飯菜馬上流水般送上。青青夫人顯出慇勤女主人的本色,熱情招呼,場面一時熱鬧不已,更顯其樂融融。   一個丫環有送菜上來,卻有點心不在焉,臉上神色似憂似喜,恍惚間差點將手中的托盤給扔到地上。   青青夫人奇怪地看著這個丫環,問道:「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奇怪?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那丫環正惶恐不已,忙回道:「夫人明鑒,確是發生了一件十分奇怪的事。」   青青夫人更是訝異:「是嗎?到底有什麼事發生?」   那丫環迷惑不解地道:「我們做飯時去取木柴,才發現柴房裡儲存的三個月的木柴被不知道是什麼人給劈好了,而且劈得又整齊又好看,就像木匠的手藝一般。這件事是在太奇怪了,廚房的人都大惑不解呢。」   眾人聞言也覺得奇怪,花浪卻忽然一扭頭將嘴裡的飯菜吐往地上,笑得喘不過氣來。在他笑得最開心的時候,旁邊關度飛狠狠一腳跺在他腳上,他頓時又慘叫著跳了起來。   眾人看著花浪和關度飛,不知道他們又要幹什麼,一時間更是莫名其妙。   青青夫人揮手叫那丫環退下,雷九指卻是圓睜雙眼,對花浪怒喝一聲:「花浪,你吃錯藥了?在飯桌上居然也不安生,信不信老子下午剛收你,現在就將你逐處門牆?」一怒之下,頓時口出粗言。   花浪慘叫過後,仍是掩飾不住滿臉的笑意,勉強笑得不那麼誇張,苦著臉道:「師傅息怒。弟子絕對不是故意冒犯,只是弟子方才突然想到一件好笑之事,一時情難自禁,所以放肆了一點。」   雷九指餘怒未消,喝道:「有什麼事那麼好笑?說出來讓大家聽聽。如果大家都笑了,我就放你一馬,只要有一個人覺得不好笑,哼,你小子可要倒霉了。」   這下花浪老實多了,垂頭答道:「其實也沒什麼,只是弟子恰巧想到是什麼人劈了那麼多木柴。」   這一下眾人都好奇起來,不知道花浪怎麼能一下子猜到是誰做這麼奇怪的事,雷九指也驚訝問道:「你知道?是誰?」   花浪還沒有開口,關度飛搶先回答道:「是我。」   眾人都是一愣,齊聲道:「是你?」   關度飛聳聳肩,笑道:「有什麼奇怪?其實殺人放火只是我的副業,我的正業正是劈木柴的。」   眾人愣愣地互相看著,忽然都忍不住大笑起來,連本來打定主意不笑的雷九指也不例外。   青青夫人笑得合不攏嘴,問道:「花浪,你怎麼知道的?」   花浪見眾人都笑了,如釋重負,答道:「飛飛就這毛病,心情不好或是悶得發慌的時候就喜歡劈木頭。一下子將幾個月用的木柴劈好,而且劈得那麼整齊,除了他怕沒有別人了。高手沒有他這嗜好,一般的樵夫又沒有他的手藝。」   眾人忍不住又是一陣大笑。   笑過之後,眾人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畢竟關度飛就在眼前,再看關度飛,他居然仍是若無其事地埋頭大吃。   秋雨葦訝然道:「度飛,我們這麼笑你,你一點也不生氣嗎?」   關度飛不在意道:「有什麼好生氣的?只要大家開心就好了。再說我這毛病自己也覺得挺好笑的。」眾人也不由佩服他的豁達。   花浪又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飛飛今天難得地裝束一新,一定是劈柴劈得滿身大汗,所以才會洗澡換衣服的。嘿,飛飛,說真的,你這麼一打扮,還真像那麼回事。」   關度飛狠狠瞪著花浪的時候,雷九指忽然開口:「好小子,你這愛好還真特別,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愛好?」   關度飛微笑著回答道:「我從小就以砍柴為生,後來碰到一個人教了我一套內功心法才開始修練武功,刀法也是從砍柴中練出來的。雖然後來我遇到花子,開始闖蕩江湖,但由於小時候的影響,還是習慣在不開心的時候去劈柴。說也奇怪,我只有在劈柴的時候才能心無旁騖,全神貫注於刀上,不僅不受周圍環境的影響,而且頭腦也會變得清醒。」   眾人嘖嘖稱奇,雷九指忽又笑道:「我有一位兄弟也是用刀的,雖然他沒你這愛好,不過想想他劈柴的情景也是讓人開心。」   花浪也不由大笑:「名滿天下的少帥,用他令人聞風喪膽的井中月劈柴,的確是讓人笑破肚皮。」   眾人見這師徒二人一唱一和,不由又是一陣好笑。   雷九指感歎道:「雖然才只幾個月不見,還真想他們啊。唉,看你們這幫小子的模樣,總讓我想起當年。不過你們可小心點,千萬別做什麼壞事,要不然你們很快就可見到他們了。說起他們的武功,可不是你們幾個小子可以想像的。」   花浪趁機大拍馬屁:「有師傅你的教誨,弟子絕對不會做壞事的。」   雷九指冷哼一聲:「我最擔心的就是你了,聰明反被聰明誤的人我見得多了,只希望你不會是其中之一。唉,我最怕的就是我唯一的弟子被我最好的兄弟幹掉,不過你若真的作了壞事,我也無話可說。」   花浪見師傅這麼認真,倒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葉星落笑道:「雷前輩儘管放心,即使是真幹什麼壞事,也只會是我一個人,我絕對不會連累兩位兄弟的。」   雷九指歎道:「既是兄弟,又怎麼能脫離干係呢?」旋又搖頭道:「還真是越老話越多,老說些亂七八糟的。算了,不說這些了。度飛,什麼時候有空,乾脆替我們劈上一年的木柴好了。」   關度飛笑應道:「絕對沒問題,只要給頓飯吃,讓洗上一澡就行了。」   花浪皺眉道:「你剛才換衣服的時候竟沒有洗澡嗎?」   關度飛不滿道:「你又胡想什麼?我去外面的澡堂洗過了。」   雷九指笑道:「其實不用那麼麻煩的,這裡就有洗澡的地方,怎麼,沒人告訴你嗎?」   關度飛笑笑:「你們都不見人影,我沒地方打聽呀。這裡都是女人,我也不好意思拉著人家問什麼地方可以洗澡。我可不想光天化日之下被女人揍,哪怕她是美女。」眾人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花浪悄悄對關度飛說道:「我還想藉機拍拍師傅師娘的馬屁,討他們的歡心呢,沒想到風頭全被你搶光了。飛飛,看不出你一個相貌堂堂的男子漢,居然也這麼喜歡溜鬚拍馬逢迎人。」   關度飛忍不住一肘打在花浪的小腹處,花浪又是一聲悶聲慘叫時,他已經聲色不動地挾起菜來。   大家都開始習慣他們兩人的無拘無束,對此都視若無睹。   吃了幾口飯,花浪忽然又問道:「對了,那天我們不是有一個叫鄭沖的小子搗亂被我們教訓了一頓嗎?我們教訓完他就走了,後來究竟怎樣了?」   青青夫人笑道:「你不說我都忘了謝謝你們了。當時當朝一等公李道宗也在場,派人馬上就把官兵調來了,當眾宣佈雨葦是當今皇上請來的貴賓,絕不容許任何人等對她無禮。至於那個鄭沖,被訓斥一番後只能灰溜溜地溜了。」   葉星落等這才明白當時聽到的人聲只是官兵,並不是衝著自己來的。   花浪又眉飛色舞道:「師傅,你當時是不在場,如果你看到弟子教訓鄭沖的那一腳,保管你覺得面上有光。」   雷九指嗤之以鼻:「面上有光?你不讓我老臉丟光就好了。」   花浪頓時大叫冤屈:「師傅,你怎麼能這麼說弟子呢?我可是你唯一的弟子啊。」   雷九指「哦」了一聲道:「你不說我還忘了,今晚我不是要培訓你嗎?你怎麼還不快點吃?」   花浪馬上不敢吭聲了,自顧自埋頭吃了起來。   啞然失笑間,青青夫人轉向秋雨葦問道:「雨葦晚上有什麼活動?」   秋雨葦回答道:「我準備和星落去曲江圓。」言罷還甜甜一笑。   青青夫人似有悟於心,也不禁輕笑起來。想了一下,青青夫人忽然又到:「對了,雨葦,昨天來找你的那個人今天又來了,說什麼也要見你。他還說這次他進京可是冒了很大風險的,只求見你一面。」   秋雨葦伸出去的筷子忽然停在空中,臉色也一下子變得煞白。   眾人突覺氣氛不對,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正文 第三章 與美同游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10 本章字數:10146 秋雨葦愣神半天方冷冷道:「我是不會見他的。煩姐姐轉告他,知道危險就趕快走,不要執意做一些沒必要的事情。」   青青夫人不知想到了什麼,歎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桌上的和諧氣氛蕩然無存,眾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秋雨葦偷眼瞧了一下葉星落,只見他好像發了一下怔,旋即搖搖頭,似要把什麼念頭排出腦海,然後舉箸向菜盤挾去。秋雨葦也發起怔來,然後忽然放下筷子,起身說道:「我先回房了。煩雷大哥幫我準備兩匹馬,我待會兒用的著。大家慢慢吃。」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不等有人接話,她已轉身逃也似得跑回房中去了。   眾人大眼瞪小眼間,葉星落想緩和一下氣氛,開口問關度飛道:「飛飛晚上有什麼活動?」   關度飛搖搖頭:「我也不知道該幹什麼去。長安這地方我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該去什麼地方玩。」   花浪馬上接口:「不如跟我一塊去吧,有我師傅在,保證讓你打開眼界。」   關度飛還沒說話,雷九指突然冷哼一聲,花浪馬上不敢多說了,端起碗來,一本正經地往嘴裡撥拉起來,渾然不覺碗中已空。看到這一幕的人都忍俊不禁,氣氛重又活躍起來。   關度飛笑過之後,恭恭敬敬問雷九指道:「雷前輩對長安一定很熟悉了,不知這附近有沒有鐵匠鋪?」   雷九指反問道:「你找鐵匠鋪幹什麼?」   關度飛不好意思道:「我原來那把刀下午劈柴劈壞了,我想重新打造一把。反正晚上也沒什麼事,我想趁機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兵器。」   雷九指沉吟道:「這樣啊,說起來長安城中打造兵器最好的要數城西黑市裡的蕭風揚,不過那人來歷神秘,且性情古怪,不是那麼好說話的。」   關度飛笑道:「奇人自有異行,我不怕他性情古怪,就怕他沒有真才實學。」   雷九指肯定地說道:「他倒絕對是鑄器大師,這一點毋庸置疑。他打造的兵器我見過幾件,都是百里無一的精品,而且據說還不是他的得意之作。」   關度飛精神一振:「既然雷前輩這麼說,我說什麼也要去拜會一下這位蕭大師。不知他住在什麼地方?」   雷九指笑了起來:「一聽見有好兵器就這麼有精神,看來你還真是天生吃江湖飯的。不過你也別高興得太早了,說不定到時候會吃閉門羹的。」   關度飛洒然道:「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只要這蕭大師真如雷前輩所說的一樣神奇,我不怕吃閉門羹。」   雷九指又笑了:「既然你這麼有決心,我也不多說了,飯後我找個人帶你去吧,那地方不熟悉的人很難找的。」   關度飛點點頭,卻有點急不可耐的感覺。葉星落忽然說道:「說到兵器,我也想換一件,只是今晚我不能陪你一起去。飛飛,你順便也幫我看看有什麼合適兵器沒有。」   關度飛問道:「你想要什麼兵器?劍嗎?」   葉星落搖搖頭:「劍我已經用膩了,最近我反而對長兵器很感興趣。嗯,用什麼好呢?對了,像馬嘯天那樣的長矛就不錯,你幫我看看吧。」   關度飛點點頭,葉星落卻又說道:「不過太長了也不方便,可短了又不夠威猛,實在夠傷腦筋的。算了,先不想這麼多,你看著辦吧,不過最好是要重一點才好。」   花浪老實了一會兒,這時又忍不住開口道:「星少,看你一表人才,文質彬彬,一副大有前途的模樣,怎麼居然想學馬嘯天那沒前途的山賊?唉,好端端的要那麼威猛幹什麼?好勇鬥狠,形象全沒了。」言罷長吁短歎起來。   眾人大笑,當然沒人把他的話當真。雷九指轉向花浪,笑道:「乖徒兒,你想用什麼兵器?既然你已經是我的門下弟子了,說什麼也不能在這上面輸給別人,只要你想要,師傅一定給你弄一把最好的。」   花浪得意地挺起胸膛,昂然道:「師傅還用問嗎?看你徒弟這般玉樹臨風的瀟灑模樣,當然要用劍才合身份,其他兵器怎能顯出你弟子的風流倜儻?不過師傅你又不教弟子武功,隨便弟子用什麼兵器好了,你就不用操心了。」   聽到花浪最後一句話,雷九指不由勃然大怒:「你是譏笑我武功低微嗎?我馬上就把你打成個腫豬頭,看你還敢不敢這麼目無尊長。」   花浪連忙賠笑:「師傅誤會了,弟子絕對沒有小看你老人家的意思,弟子的意思只是想說,我已經有兵器了,而且是極好的一把,所以不用你老人家費心了。」   雷九指餘怒微笑,沒好氣道:「那怎麼不見你帶?你還是不喜歡隨身攜帶兵器嗎?現在你也是在江湖上混飯吃的人了,沒有隨身兵器怎麼行?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吃虧。如果你真的遭人暗算,我做師傅的豈不也跟著沒面子?」   花浪光笑不說話,卻忽然跳起身來。他拔出腰間的軟劍,隨手挽了兩個劍花,得意地笑道:「師傅,你看弟子這造型還可以吧?不太丟你老人家的臉吧?」   雷九指身形一動,已經站到了花浪的旁邊。他不理會花浪的自誇自讚,先一把搶過軟劍端詳起來:「好劍,剛柔並濟,韌性十足,做工更是一流水準。好小子,居然有這麼好的貨色,怨不得不用師傅操心。你從哪裡弄來的?」   花浪先拍一記馬屁:「還真看不出師傅的輕功如此了得,這一招移行換位用得真是出神入化。」這才回答道:「劍是星少送我的。」   雷九指訝然望向葉星落,葉星落含笑點頭。雷九指看看手中的劍,再看看花浪,歎道:「怪不得你居然助他對付慈航靜齋的人,原來這小子這麼會收買人心,連這麼珍貴的兵器也捨得送人。」   花浪聽得大不服氣,剛想出言反駁,雷九指一瞪眼道:「師傅說的話怎會有錯?你給我老實聽著就行了。唉,我怎麼收了你這麼個弟子?小子,你麻煩大了。武功我確是教不了你,只能教你幾種旁門左道的保命之法,希望能夠幫你。」   花浪恭敬說道︰「師傅此言弟子不解。」   雷九指歎氣道:「可以看出你們的感情很好,這樣一來,一個人有事,只怕三個人都脫不了干係。你們三個人都不是怕事的人,惹的人都是惹不得的,三個人在一起,恐怕沒有什麼是你們不敢做的。」說到這裡,他又瞪著花浪喝道:「照這樣下去,很快你們就會仇家遍地,你們還敢說沒有麻煩?」   花浪像是被嚇了一跳:「師傅這麼一說,弟子也覺得事態嚴重。」接著又愁眉苦臉道:「師傅,有什麼拿手絕活就趕緊教弟子吧,現在我們差不多已經是仇家遍地了。雖說現學現賣有點臨時抱佛腳,不過總比糊里糊塗送命強。」   雷九指喝道:「那就跟我來。」轉身出門而去。花浪也不敢怠慢,亦步亦趨地跟著去了。   其他人想不到這師徒二人這麼雷厲風行,說走就走了,面面相覷,又大感好笑。   青青夫人卻忽然想起一事,一跺腳氣道:「死老頭子,剛答應的事就忘了。」轉頭對關度飛道:「度飛,你稍等一下,我找個人帶你去找蕭鐵匠。」也起身盈盈而去。   葉星落想了一下,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包遞給關度飛,笑道:「我知道你平時不帶錢,可打造兵器沒錢可不行,這裡有點銀兩你先拿去吧,不夠再說。」   關度飛接過小包,渾不在意道:「雷前輩也說那人脾氣古怪,不一定會答應我的,去試著看看吧。」葉星落笑笑:「那你自己去吧,我先去看看秋小姐怎麼樣了。」   葉星落來到秋雨葦門前,剛想伸手敲門,門卻突然開了。   往門裡一望,葉星落頓時看直了眼。門口站著之人正是秋雨葦,只是卻換過一身男裝武士打扮,這一改扮著實是英氣逼人,葉星落差點沒認出來。   長吁一口氣,葉星落終於恢復常態,他先裝模作樣地一躬身,這才問道:「敢問這位公子,秋雨葦小姐哪裡去了?」   秋雨葦也很配合,斷喝一聲道:「你是何人?找她意欲何為?」   葉星落作驚恐狀,囁嚅道:「這個,唉,這個……」   秋雨葦又喝道:「言語吞吞吐吐,莫非意圖不軌,奸賊納命來。」說著作勢拔劍。   葉星落大叫:「大俠饒命。」   秋雨葦接著道:「饒你不得。」言罷手一揮,長劍出鞘,劍尖直指葉星落。   葉星落一聲慘叫,忽然仰面倒下。   秋雨葦還以為不小心傷到他了,慌忙收劍,一臉驚慌之色。   葉星落卻在觸地的一剎那像彈簧般又反彈起來,看秋雨葦驚恐的模樣,他笑嘻嘻說道:「累雨葦受驚,這罪過可大了。不過雨葦女扮男裝這般惟妙惟肖,我也是吃驚不小呢。」   秋雨葦這才知道葉星落又在裝神弄鬼,先狠狠瞪他一眼,這才得意道:「你以為我光會彈琴跳舞啊?告訴你,我可是裝什麼想什麼。」   葉星落頭搖得像撥浪鼓:「這雨葦可真是誤會了,我絕對不以為你光會彈琴跳舞。我本來以為你只會彈琴,連舞也不會跳。」   秋雨葦大氣,驀然向葉星落撲去,葉星落忙落荒而逃。   葉星落和秋雨葦一前一後地跑進大廳,青青夫人卻正指揮兩個丫環收拾桌上的碗碟。看到他們,青青夫人笑道:「度飛我已經派人帶他去找蕭鐵匠了。馬也備好在樓下,你們現在走嗎?」   秋雨葦興高采烈道:「當然了,我可好久沒騎馬了。」對青青夫人打個招呼,她一個人當先向樓下衝去。   青青夫人歎口氣,對葉星落道:「自從我見到她,從沒見她這麼高興過。對於你們的事,我也不知該說什麼好,反正今晚先盡量玩得開心點吧。這也是她最後的空閒了,明天開始,她就要進宮排演去了。」   葉星落苦笑著應了一聲,緊跟著秋雨葦也下了樓。   來到樓下,秋雨葦早已經翻身上馬,對葉星落挑釁道:「上馬吧,我們來看看誰騎得快。」   葉星落也飛身上馬,卻又連連搖頭:「城中人多,並不是比試的好地方,哪天我們一起去大草原上馳騁,才好分個勝負。不過我可預先告訴你一聲,和你比騎馬,我可有點欺負你。」   秋雨葦嗤之以鼻:「大話別說得太早了,本小姐也不是吃素的。」接著又笑道:「一起去大草原,這可是你說的,不要到時候又不認賬。大草原,我也很嚮往,總有一天我會去的。」   葉星落也認真道:「只要你想去,我一定奉陪。」   秋雨葦頓時開心起來,策馬向後門奔去。葉星落緊隨其後。   兩匹馬小跑著進入大街,正是華燈初上,街上行人眾多,兩人只能緩緩前行。   行過半程,進入城南地界,行人漸稀,在皎潔的月光下,長安城顯得平和安靜。   秋雨葦歡呼一聲,忽然策馬急行,同時嬌呼道:「現在可以比試了,看看誰先到達曲江園。」說話聲中已經拋開葉星落十數丈遠。   葉星落笑道:「作弊不算。」也驅馬快速趕上前去。   葉星落和秋雨葦幾乎同時到達曲江園,這時明月剛剛升上樹梢,銀色的月光灑遍大地,亭台花草都散發著迷人的光輝,整個曲江園有如夢幻一般。   秋雨葦轉頭看著葉星落,嬌笑道:「哈,不說大話了吧?這次可是你輸了。」   葉星落微微一笑:「就算是我輸吧,不知輸給你有沒有獎品呢?」   秋雨葦不由愕然:「輸了還要獎品?你是不是發燒了?」   葉星落忽然一臉沮喪:「輸了連獎品也沒有,哪我還有什麼顏面活在世上?我自殺算了。」說著他已自馬背越起,逕自投向曲江池。   秋雨葦看著葉星落重重向曲江池落去,不由驚呼出聲。葉星落卻早看好落腳之處,秋雨葦驚呼未歇,他的腳尖已經點中池中的一座假山,借力斜斜掠起,落地時已經是在池對面的一座小亭內。   轉身向秋雨葦招招手,葉星落笑道:「快過來,這角度賞月是最好的了。」   秋雨葦驚呼轉為嬌嗔:「壞蛋,又嚇我。輸給我很丟人嗎?你應該感到榮幸才對。」說話間,秋雨葦飛身下馬,沿著池邊小徑向小亭跑去。   秋雨葦嬌喘細細地跑進小亭,葉星落卻只是癡癡地看著天邊明月,並沒有回頭。秋雨葦大發嬌嗔道:「幹什麼跑那麼快?等等我不好嗎?」   葉星落仍未回頭,只是柔聲道:「乖,不要說話,坐下來看月亮啦。」   秋雨葦聞言一怔,愕然道:「這麼說話,你當我是小孩子嗎?」   葉星落驀然一震,像是從一個深夢中醒過來一般,回頭歉然道:「對不起,我一時出神,把你當成我師妹了,我以前老和她一起賞月觀星的。」   秋雨葦的臉色忽然變了,問道:「你師妹?」   葉星落並沒有看出秋雨葦的不對,笑道:「是啊,她最喜歡晚上觀星了,還喜歡在流星劃過的時候許願。據說她每次許的都是同一個願,但到底許的是什麼願,她從來也不肯告訴我。」   秋雨葦猶豫了一下,又問道:「她漂亮嗎?」   葉星落還是沒有注意到秋雨葦語氣的變化,自顧自說道:「我並不太注意,應該算是漂亮吧。」   秋雨葦繼續追問:「你經常和她一起賞月觀星?」   葉星落悠然道:「是啊,我們經常一宿不睡,就那麼一直看著天上的明月,直到只剩下一天星斗。有時候我會吹奏《天夢曲》給她聽,她就會在我懷中沉沉睡去。即使在夢中,她也會笑得很開心。雖只是幾天沒見到她,我倒是有點想他了。」說到這裡,他忽然想起明空注定不會快樂一輩子,他的心情變得很是沉重,陷入了沉思。   秋雨葦的臉色卻是難看起來,發了一會兒楞後,她忽然轉身就走。   葉星落這才發覺不對,連忙起身擋住秋雨葦,卻不知哪裡出了問題,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好。   秋雨葦冷冷道:「你既然已經有你師妹了,為何還要和我一起來這地方?」   這話說得甚是無理,葉星落卻明白這才女對自己已是情愫暗生,所以才會這麼不講理。暗歎一口氣,葉星落笑道:「你吃醋了?」   秋雨葦聲音都變了:「鬼才吃你的醋。讓開,我要回去了。」   葉星落聽話地讓開,卻又笑道:「你要走,我也不攔你,不過希望你能聽我說兩句話。」   秋雨葦已經奔出兩步,聞言倏然止步,沉聲道:「說。」   葉星落慢條斯理道:「第一,我師妹今年只有十歲,我當她是親妹妹一半。第二,我之所以來這地方,並不是我自己要來的,是你邀請我來的。」   秋雨葦霍然轉身,又驚又喜道:「你師妹只有十歲?」   葉星落含笑點頭:「而且她絕對不會吃你的醋。還記得那晚在渭河邊的事嗎?當時她正和我在一起。要不是她一再要求,我是不會和你合奏那一曲的。」   秋雨葦大感不好意思,埋怨道:「既然這樣,你為什麼又不早說?」   葉星落一攤手:「說什麼?你根本不等我說完就轉身跑了,鬧得我莫名其妙。哪有做主人的這樣,不顧客人自己跑的?現在是我生氣了,我要走了。再見。」言罷作勢欲行。   秋雨葦見葉星落這麼裝腔作勢,不由又是大氣:「你走看看。」   葉星落哈哈一笑,舉步便行,不過卻是進入小亭重新坐下。   葉星落坐下之後,習慣性地伸手向後去摸去,想把玉簫取下來,卻摸了個空。   秋雨葦心情重又轉佳,笑盈盈地把玉簫塞到葉星落的手中:「幸好我沒忘記帶著它,要不然如此良宵可就少了風味了。」   葉星落接過玉簫,抬頭再望一眼天上的明月,眼神忽然變得深邃無比,讓秋雨葦看得芳心一顫。葉星落將玉簫放到嘴邊,簫聲馬上便從小亭中飄向空中。   秋雨葦應聲而起,仰首向天,擺出一個優美的造型。 正文 第四章 刀之靈魂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11 本章字數:9041 簫聲流轉,秋雨葦也隨著音樂做出各種動作,臉上表情也隨之而變。音樂舒緩悠長時,她的動作緩慢而柔順,表情也是輕鬆自然。音樂歡快奔放時,她的動作就變得快速而多變,表情也變得愉悅而無遮掩。音樂有時會顯得憂鬱而沉悶,秋雨葦就會擺出一個傷感的造型,臉上表情也變得憂傷。總之不論葉星落的音樂如何變幻,秋雨葦總能找到最恰當的舞姿來配合,表情也是那麼得恰到好處。   漸漸地,簫聲變得越來越纏綿,似乎這種纏綿本來就瀰漫在空氣中一般,連月亮也被感動,灑下的光芒都似柔和了許多。   秋雨葦不再像是在跳舞,倒像是在音樂中飄蕩,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是音樂的完美體現。這時候視覺和聽覺似已完全合而為一,樂即是舞,聽著這簫聲,腦中自然有舞動的仙女,舞即是樂,看著秋雨葦的翩翩起舞,耳邊便自然有美妙悅耳的音樂流淌。   再沒有人間,再沒有地獄,此刻的曲江園,是天堂。葉星落醉了,因秋雨葦的舞姿,但醉後的簫聲更婉轉,秋雨葦醉了,因葉星落的簫聲,但醉後的風姿卻又更綽約。   世界似已靜止,只有葉星落的簫聲在鳴響,只有秋雨葦的舞姿在奔放。   樂曲漸近尾聲,秋雨葦也緩緩停下所有動作,最後變成單膝著地,將雙手輕輕放在葉星落的腿上,她仰首凝視著葉星落。   本來瀰漫全場的樂聲消失了,只剩下小亭內低回的一曲。葉星落與秋雨葦四目相對,簫聲也輕柔如情人的暱語。秋雨葦忽然笑了,笑得很開心。   樂聲終於終止,依舊是明月,小亭,曲江池,但兩人的心境卻是大不相同。   秋雨葦心滿意足地靠在小亭的石座上,喃喃道:「太美了,你說得不錯,這確是一首魔曲,聽多了會讓人著魔的。」   葉星落關心的卻是另一個問題,他看著秋雨葦臉龐側面的優美輪廓,開口問道:「現在你是不是能把握到這首曲子的旋律了?能不能記下譜來呢?」   秋雨葦微笑搖頭:「我終於知道《天夢曲》是怎麼一回事了,也終於明白為什麼沒人聽過之後能記下譜了,因為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不過我也不失望,沒譜怕什麼,我只要記住這種感覺,就可以創出無數的曲子來。」   葉星落聽得不明所以,不過也知道秋雨葦也承認這首曲子是記不下譜的,而且好像已經知道是什麼原因了。他忍不住又問道:「你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到底為什麼呢?連家師也對此百思不解呢。」   秋雨葦笑道:「你每次吹得確是同一首曲子,之所以聽起來會有不同,變化不是在於曲子,而是在於你自己的心態和聽者的心態。比如說這次的曲子,就顯得更歡快,更深情,更動人,其中更多了一種上次我聽到時所沒有的感情。雖然這感情不足以影響到你繼續你想做的事,但卻讓你多了一份不捨,只憑這一點,已經讓我開心不已了。」   葉星落有點明知故問道:「開心?開心什麼?」   秋雨葦笑盈盈地望著他:「星落,你動心了。」   葉星落似有點招架不住她的直接,先把玉簫小心地插到背後,表面上若無其事地回答道:「動心?動什麼心?」   秋雨葦慵懶地斜倚著石座,笑道:「你還想不承認?樂為心聲,你所有的情緒都表現在你的樂曲中了,難道還想瞞過我這行家?是男子漢的就別說假話。」   葉星落舉手投降:「好了,算我怕了你了。我們不說這個,來說說《天夢曲》好不好?」   秋雨葦不等他說完,打斷他道:「別岔開話題,你到底承不承認動心了?」   葉星落無奈道:「動心也不能說沒有,不過……」   秋雨葦不耐煩道:「有就有,沒有就沒有,有什麼不過的?男子漢大丈夫,爽快點,一個字回答,有還是沒有?」   葉星落都囔道:「一個字嗎?那就是沒。」一抬眼看到秋雨葦正狠狠地瞪著自己,他連忙一挺胸,故作嚴肅狀道:「有!」   秋雨葦玉容瞬間解凍,忽然起身,乳燕投林般落入葉星落懷中。葉星落自然地伸手摟住她,柔聲道:「好了,現在來說說正事吧。」   秋雨葦摘下帽子,任一頭烏黑的秀髮瀑布般垂下,仰頭問道:「星落,我美嗎?」   葉星落肯定地回答道:「美。美得讓我幾乎忘了世間一切。」   秋雨葦滿意地斜他一眼:「算你啦。」接著正色道:「說到《天夢曲》,你知不知道,在你吹奏的時候,你的手指幾乎看不見動的?」   葉星落微微一笑:「那時你武功低微,看不出其中的變化,其實我的手指不僅在動,而且動得非常快。」   秋雨葦並不為他的話著惱,反而也微笑起來:「你就別再吹牛了,其實這正是問題所在。」   葉星落不解道:「這有什麼問題?」   秋雨葦解釋道:「就像我看不清你的手指的動作,像你這樣吹奏的話,想來不可能有人能聽清每一個音符的。」   葉星落雙眼發亮道:「你的意思我有點明白了。」   秋雨葦微笑道:「在正常人可以聽清一個音符的時間裡,你已經吹出幾十甚至是幾百個音符了,這就造成一種結果,每個人聽到的只是一個音符,卻又不僅僅是一個音符,而是幾十乃至幾百個音符的混音,而且由於心境的不同,這個混音也會不同。實際上整首《天夢曲》都是由這種混音連接起來的,也難怪沒有人能記下譜來。最難得的是,無論每個人聽到的單個混音是什麼,最後連起來都是一首優美的曲子。這哪裡是一首曲子?這分明是曲庫,其中的組合有無窮種,且每一種都曼妙無窮。魔曲,這絕對是魔曲,人間哪有這樣的曲子?」   隨著秋雨葦的話,葉星落的眼睛也越來越亮,最後竟似完全聽不到了,只是癡癡地望著亭外某處。   秋雨葦見葉星落對自己的話聽而不聞,不由有些氣惱,狠狠扭他一把道:「我說得有那麼深奧嗎?要想這麼久?都講這麼明白了還不懂?」   葉星落一痛醒神,忙笑道:「你說的我當然明白,我只是在想怎麼把這種奇妙之處應用在武學上。」   秋雨葦好奇道:「哪你想到什麼了?」   葉星落苦笑道:「本來有點感覺了,被你一扭全忘了,看來有你在我是沒法想通了。算了,也不急在一時,我們先到亭上欣賞月色去。」   站起身來,葉星落輕輕拉著秋雨葦的手,柔聲道:「站好了。」   秋雨葦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葉星落已經拉著她騰空而起,秋雨葦一聲嬌呼,落地時已在小亭頂上。   「關公子,就是這裡了。」帶路的人忽然停下,轉頭對關度飛說道。   這是一處燈光昏暗的裡坊,來往的人看上去都有些詭秘,正是長安有名的黑市所在。關度飛打量著眼前的房屋,在門上掛著的燈籠的照耀下,依稀可看到招牌上寫著「蕭記刀劍鋪」。   關度飛對帶路者笑道:「你先回去吧,路我已經認識了,待會兒我自己回去。」   那人躬身道:「那公子自己小心。」轉身回去了。   關度飛慢步上前,輕輕叩響了緊閉的房門。   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屋內響起:「誰呀?」   關度飛恭敬道:「遠方慕名而來的人,想打一把刀。」   那聲音道:「進來吧。」   關度飛輕推房門,進入屋內。他放眼四顧,只見這是一件不大的鋪面,兩邊牆上掛著刀劍等兵器。在靠牆處還有兩個兵器架,放滿槍矛叉戟等長兵器。此外屋中就只有一桌一椅,兩條長凳,再沒有其他擺設。   一個白髮白鬚的老者正獨坐在一張桌前自斟自飲,灼灼的目光落在關度飛身上。   關度飛上前施禮道:「你就是蕭風揚蕭老前輩吧?晚輩關度飛。」   那老者淡淡道:「正是老朽,你想打把什麼樣的刀?」   關度飛解下腰間的佩刀,放到桌上,道:「這是我一直以來用的刀,今天下午不小心劈壞了刀刃,前輩看是否還能修理?」   蕭風揚不屑地掃了一眼關度飛的佩刀,冷笑道:「這也叫刀?連廢鐵都算不上。」   關度飛不好意思道:「前輩當然看不上眼,不過這卻是我得到的第一把刀,記得當時我高興得連睡覺也摟著它。我用它算來也有好幾年了,實在不願意失去它,如果可能的話,希望前輩可以幫我修理一下。」   蕭風揚定神細看了一眼關度飛,喃喃道:「年輕人對一把刀也如此不忘舊情,實在是難得。」舉起手中的酒碗,將碗中酒一飲而盡。   關度飛也是酒中行家,馬上就認出老者所飲之酒,見老者如此豪飲,忍不住開口道:「前輩乃是高人,自當明白這燒刀子酒性最烈,多飲傷身。」   蕭風揚歎了一口氣,道:「心已傷透,又何怕傷身?」語聲滄桑落寞。   關度飛看蕭風揚一副蕭索模樣,知道他定是有一段傷心往事,便不敢再多言。   蕭風揚再飲一碗酒,這才拿起關度飛的刀。刀甫一入手,蕭風揚的眼中忽然閃過一道訝異的光芒,忍不住雙手捧刀,細細端詳起來。   關度飛想不出自己這把平凡破舊的刀為何能引起蕭風揚如此神情,也不由緊張起來,屏息靜氣地看著蕭風揚。   蕭風揚看著手中的刀,良久不語。關度飛也不敢出言打擾。   蕭風揚猛然抬頭,像突然變了一個人,渾身散發著豪邁的氣概,不過話卻讓關度飛失望不已:「你這把刀已經無法修補了。」   關度飛一臉沮喪道:「那可真的太可惜了。」   蕭風揚微微一笑:「不過我可以把它煉化,重新再鑄出一把刀來。」   關度飛仍然高興不起來:「可那就不是原來那把刀了。」   蕭風揚搖頭道:「你錯了。」話鋒一轉,他忽然感歎道:「還真沒看出來,你年紀輕輕,居然已經達到人刀合一的境界了。了不起啊,年輕人。」   關度飛茫然道:「人刀合一?哪是什麼?」   蕭風揚笑道:「使用兵器的最高境界就是人和兵器成為一個整體,不分彼此,人刀合一即是其中之一。這意思就是說,你的刀已經變成你身體的一部分,在刀中有你的思想,有你的經歷,還有你的感情,刀已不再是死物,而是有了自己的靈魂。現在我能理解你為什麼對這麼破爛的一把刀如此不捨了,因為它和你已是不可割捨的一體。」   關度飛撓頭道:「雖然我還是不明白,不過好像真是那麼回事,今天下午我劈柴的時候突然有一種痛的感覺,然後刀就裂了。」   蕭風揚失聲道:「劈柴?你居然拿一把已有自己靈魂的寶刀劈柴?」   關度飛臉一紅道:「我也不懂。不過我從小是砍柴的,刀法也是從劈柴中領悟的。」   蕭風揚不由一聲長歎:「天才,砍柴也能看出絕世刀法來,你真是天才。」   關度飛心虛道:「我的刀法其實很爛,並沒有前輩說的那麼厲害。」   蕭風揚搖搖頭:「你又錯了,或許你現在的刀法的確很爛,但既然你已經領悟到人刀合一,假以時日,等你懂得與刀交流之後,你的成就將無可限量。」   關度飛仍有些不明白,開口問道:「我還是不懂。不過前輩既然說可以重新鑄造,那麼重鑄之後,所謂的刀之靈魂還在不在?」   蕭風揚傲然道:「我既然敢答應替你重鑄這把刀,自然有把握將它的精髓保留,不過它又不完全等同於原來那把刀。」   關度飛一頭霧水道:「晚輩不懂。」   蕭風揚大笑:「年輕人真是坦白得可愛。這麼說吧,你知道你的刀為什麼會裂嗎?並不是劈柴劈壞了,而是它的刀質太劣,再承受不了你輸給它的能量,就像一個虛不受補的病人無法進補一樣。我重新鑄造將會選用最好的玄鐵,等於給病人換過一個健康強壯的身體,但他的記憶和思想仍是原來那個人。現在你明白了嗎?」   關度飛點點頭:「這麼說我就清楚了。不過聽起來好像很玄妙,真的可以嗎?」   蕭風揚明顯心情大好,大笑道:「你是在懷疑老夫的本事嗎?這絕對是不會有假的。多少年了,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暢快。今晚我就動手鑄刀,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明天下午你就可以來拿刀了。」   關度飛見蕭風揚如此又把握,也放下心來,笑道:「前輩,其實我並不著急,你大可靜心慢慢鑄造。」   蕭風揚搖頭失笑:「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你還是不懂,就像一個好酒如命的人,得到一壺絕世佳釀,又豈能將它留到明天?」   關度飛也大笑起來:「我明白了,這把刀就是前輩的佳釀。」   蕭風揚眼中閃動著渴望的光芒,悠然道:「而且是我渴望已久卻從來沒有喝過的好酒。」   關度飛忽然想起葉星落的要求,忙又問道:「對了,前輩,我有一位兄弟想要一把長矛,不知道你這裡有沒有?」   蕭風揚反問道:「什麼樣的長矛?」   關度飛撓撓頭:「他說看著辦,不能太長,也不能太短,不過最好是重一點。」   蕭風揚沉吟道:「這要求可有點籠統了。他的長矛使得怎麼樣?」   關度飛搖頭道:「我不知道,不過他的劍法倒是很出色。」   蕭風揚訝異問道:「他原來是用劍的?」   關度飛點頭道:「對。他一開始是用劍的,後來改用兩把匕首,也用得很好的。現在他說普通兵器用膩了,想換長兵器,所以想要一把長矛。」   蕭風揚的眼睛又亮起來,喃喃道:「難道傳說中的天才,竟一下子全讓我遇到了?」沉吟半晌,他轉向關度飛到:「你再來的時候帶他一起來,長矛沒有,我倒有一柄特殊的長槍,如果他合我的眼緣的話,我就送給他。」   關度飛點點頭,剛想說話,屋外卻突然響起一陣嘈雜聲。   急促的馬蹄聲在門外停下,一個粗豪的聲音叫道:「老頭子,我們要的東西打好沒有?」 正文 第五章 暴雨梨花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12 本章字數:8228 葉星落和秋雨葦兩人躺在小亭頂上,仰望皎潔的明月,幽黑深遠的蒼穹,猶如陷身最深沉的美夢,一時都癡了,誰也不說話,就那麼靜靜地躺著。   良久,葉星落忽然開口道:「我有一個故事要說給你聽。」   秋雨葦問道:「什麼故事?」   葉星落沉吟道:「算是一個愛情故事吧。」   秋雨葦感興趣地問道:「一定很浪漫對不對?」   葉星落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聽完你自己判斷吧。」   秋雨葦催促道:「哪你還不快說?你講故事的本事只要有你簫技的一半,這故事就大有聽頭了。」   葉星落整理了一下思緒,開口道:「江湖人稱我們為魔門,但我們自己卻是自稱聖門的。聖門武功都來自於《天魔秘》,在很久以前《天魔秘》就分成八份,也由此衍生出聖門兩派六道。我說的這個故事的主人公就是兩派中花間派的前輩,他叫石之軒。」   秋雨葦插嘴問道:「哪你又是哪一派呢?」   葉星落笑笑:「我師傅本身原屬兩派的另一派陰癸派,只是後來已經脫離,我雖也算是聖門中人,卻是無門無派。」又接著說道:「花間派是聖門中最瀟灑的門派,每代只傳一名弟子,但這人卻絕對是多才多藝,風度翩翩的濁世佳公子。」   秋雨葦笑道:「那石之軒一定是名美男子了?」   葉星落點頭道:「這是自然。當年江湖中有兩大美男子,石之軒就是其中之一,另外一個是嶺南宋家的『天刀』宋缺。花間派乃是江湖中的縱橫家,最講究韜略手腕,信奉兵不血刃顛覆天下,單人只手興邦立國。石之軒在得到花間派真傳之後,又得到六道之一的補天閣的新法。補天閣寓意補天之不足,專事暗殺行刺之道,本來與花間派的心法是絕不相容的。但石之軒卻是天縱奇才,他偷師四大聖僧,以佛門心法為橋樑,終於將這兩門心法合二為一,創出一套全新的武功來。」   秋雨葦感歎道:「那一定是很厲害的了。」   葉星落歎息道:「當然了,本來聖門武功是以陰癸派的天魔功最強,但石之軒憑著自創的布死印法和與之配套的不死身法,卻一躍成為聖門第一高手。這時,他就開始進行一件聖門之中無人不想,卻總也沒人能做到的事。」   秋雨葦被勾起好奇心,問道:「哪是什麼事呢?」   葉星落一字一句道:「就是重整聖門,統一兩派六道,令《天魔秘》重歸於一。」   秋雨葦又問:「哪他成功了沒有?」   葉星落苦笑道:「聖門中人都想一統聖門,可是又都不願被別人一統,結果就形成了聖門內訌的格局。內訌最後的結果是兩派對峙,家師祖祝玉妍是那時的陰癸之主,雖曾與石之軒有過一段情緣,卻最終決裂了。陰癸是聖門中綜合實力最強的門派,高手眾多,可是石之軒的不死印法鬼神莫測,不懼群鬥,陰癸也是徒呼奈何。眼見石之軒一統聖門之勢無可阻擋,聖門最大的敵人慈航靜齋終於出手了。」   秋雨葦發出疑問:「慈航靜齋?」   葉星落解釋道:「慈航靜齋和淨念禪院是佛門的兩大聖地,與聖門是死對頭,在數百年的爭鬥中,始終壓聖門一頭。石之軒之來勢兇猛,不僅令聖門各派驚懼,也讓慈航靜齋坐臥不寧,當時閉關修煉的四大聖僧也破例聯手對付他,卻也只能讓他負傷而逃。在四大聖僧也無功而返後,慈航靜齋派出門下最厲害的弟子碧秀心來對付石之軒。」   秋雨葦又道:「聽名字肯定是美女了。」   葉星落笑道:「無論聖門還是慈航靜齋,所選女弟子都是修外慧中,個個都是百里無一的美女,雖比不上你,但也算不錯了。」見秋雨葦張嘴又要發問,葉星落忙補了一句,秋雨葦果然不說話了。   葉星落接著道:「其中曲折離奇處只有當事人自己清楚,我們唯一知道的就是最後石之軒愛上了碧秀心,碧秀心委身下嫁,以一縷情絲將石之軒那顆不羈之心拴住,讓他放棄了一統聖門,還為他生了一個女兒。」   秋雨葦悠然道:「這結局倒是挺美。」   葉星落一聲長歎:「可惜這並不是結局。雖然嫁給了石之軒,碧秀心還是念念不忘師門重任,一心想參透不死印法的秘密。只是這心法與慈航靜齋的心法相去萬里,根本是南轅北轍,碧秀心在苦心鑽研下終因功力消耗過巨而香消玉殉。」   秋雨葦臉色刷地轉白,急問道:「哪後來呢?」   葉星落苦笑道:「後來?後來石之軒變成了精神分裂,時而是殺人狂魔,時而是失意情種。再後來,他一手顛覆了大隋。最後,他皈依了佛門。總之,他一統聖門是失敗了。」   秋雨葦喃喃道:「這算是結局嗎?」   葉星落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因為前幾天他又出現了。」   秋雨葦沉默良久,忽然道:「這故事並不好聽。」   葉星落歎道:「是不好聽。」   秋雨葦接著道:「不過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真的明白了。」言罷她茫然地向天空望去。   兩人都沉默了。   四個人凶神惡煞地衝進蕭風揚的鋪子,看也不看站在一旁的關度飛,只是逕自向蕭風揚逼去。   關度飛早在這些人在外面叫囂的時候已經聽出他們的聲音,所以在他們一進門就躲到燈光照不到的地方,並不慮被他們認出來。   來人正是關度飛和花浪千里追殺的風流四盜。   想起下午和葉星落曾將他們中間的兩個人打傷,關度飛不由定神向他們細看過去。這一看,關度飛差點笑出聲來,只見其中一人走路一瘸一拐,還有一人的屁股老是扭來扭去,看來下午受的傷影響還在。   關度飛已經把他們認出來了,他們卻是毫不知情,於是關度飛就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帶頭之人將一包金銀之類的物事扔到桌上,喝道:「廢話少說,錢在這裡了,東西在哪裡?」   蕭風揚也不說話,只是轉身進入裡屋,不一會兒拿出兩個小圓筒模樣的東西出來放在桌上。   帶頭人拿起一個小圓筒看了一下,問道:「是按圖紙打造的嗎?」   蕭風揚淡淡道:「絲毫不差。」   那人小心收起兩個小圓筒,眼中寒光一閃,向關度飛望了過去。關度飛心中暗笑,表面上卻是低頭作膽小怕事狀。   冷哼一聲,那人喝道:「記住守緊你的嘴,要是有什麼風聲傳出去,你們的小命可就難保了。」說完四人齊齊轉身向門口走去。關度飛仍是低著頭,蕭風揚卻是聽若未聞的繼續自斟自飲。   就在那帶頭之人像要開門出去的時候,他卻猛然回頭,凌空向蕭風揚撲了過去。其他三人中,兩人攻向關度飛,另一人和他一起衝向蕭風揚。   令這四人意外的事情發生了,對他們突如其來的襲擊,蕭風揚和關度飛都沒有絲毫慌亂,彷彿早就猜到他們有這麼一手一樣。   帶頭人人尚未到,手中大刀已經帶起一股勁風,吹得桌上的油燈明滅不定。後面緊跟著另外一人也是來勢洶洶。蕭風揚對他們看似凶狠的攻擊視若未睹,只是將雙手輕輕放在桌面上。   就在帶頭那人的大刀快要擊中蕭風揚時,桌面上盛得滿滿的一碗酒忽然化作兩道酒箭,急急射向攻來兩人的面門。那兩人那裡想得到會有如此變化,頓時便被這酒箭搞得手忙腳亂。勉強沉身落地,避過面門要害,卻再無餘力攻擊蕭風揚了。   攻擊關度飛的兩個人也沒有什麼好果子吃。關度飛雖然沒有平常慣用的長刀在手,卻依然臨危不亂,先側身閃過當先一人的刀鋒,再一腳蹬在一條長凳上。那人正要繼續追擊,卻被突然翹起的長凳擊中臀部。這人正是下午被葉星落刺中屁股那人,此刻被擊中之處正好是下午受傷的地方,雖傷勢不重,但受傷後極度敏感的他還是發出了一聲慘叫,緊捂著屁股向後退去。另外一人繼續向關度飛撲去,關度飛卻看出他正是受傷的另外一個人,腰間發力,先一腳踹向他受傷的大腿。這人受傷後本就行動遲緩,見關度飛所攻之處正是自己的傷處,也驚弓之鳥般向後急退。   只是一個照面,來者四人兵分兩路的偷襲都被輕鬆化解,帶頭那人的臉色頓時變成豬肝色。他冷笑一聲,森然道:「蕭老頭,你還真是狡猾啊。」   蕭風揚神色自若道:「若連殺人滅口也不懂,我也枉活這麼長時間了。你們走吧,我既答應你們不洩漏你們的秘密,自然會守口如瓶。如果你們執意要與老朽過不去的話,我也不介意殺上三兩個人。」   屁股受傷那人湊到帶頭人面前,悄聲道:「老大,正事要緊,這兩人就先放他們一馬吧。今晚最重要是把那小妞擒下,在太子殿下面前立一大功。只要得到太子的寵幸,這兩個人還不是任我們收拾?」   這人的話音雖低,關度飛和蕭風揚還是聽得一字不漏,關度飛眼中殺機大盛,向蕭風揚望了過去,只要蕭風揚稍有表示,他立馬就將這四人當場格殺。但令關度飛驚訝的是,蕭風揚卻只是好整以暇地又倒了一碗酒,還對那四人揮手道:「慢走,不送。」接著就不再理會他們,自顧自飲起酒來。   那四人互相看了看,齊齊冷哼一聲,轉身出門而去。   一見那四人離開,關度飛忍不住發問道:「前輩,為什麼放他們走?」   蕭風揚反問一句:「不放他們走又如何?難道要我來養活他們嗎?」   關度飛哭笑不得:「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以前輩的身手加上我的幫忙,把他們擊殺想來不是什麼難事。」   蕭風揚又反問道:「我為什麼要走這種事?我只是一個鐵匠,別人出錢,我為他們打造他們想要的東西。錢貨兩清,交易也就完畢了。我為什麼要節外生枝?」   關度飛猶自不服道:「可他們明顯不是好人,而且還想殺你滅口呢。」   蕭風揚若無其事道:「他們既然殺成人滅成口,我也就懶得理會他們。至於他們是不是好人,又與我何干?我又不是大俠,只是一個手藝人,怎能管得了那麼多?」   關度飛歎口氣道:「對於前輩的話,晚輩是在是不敢苟同。雖然不敢妄自評價前輩,但晚輩也有自己的想法。如果前輩沒有什麼事的話,晚輩就先告退了。」   蕭風揚一口飲盡碗中酒,歎道:「還是年輕人血氣方剛,敢作敢為,我們老頭子都是江湖老,膽子小了。看你這小子這麼討人喜歡,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吧。你知道他們打造的是什麼東西?」   關度飛想想那兩個小圓筒的造型,試探著道:「應該是暗器吧?」   蕭風揚微笑道:「不錯,而且是天下最厲害的暗器,江南謝家的暴雨梨花針。」   關度飛咋舌道:「這四個傢伙還真有一套啊,連謝家的暴雨梨花針也搞得到。」旋即又皺眉道:「既然他們連暴雨梨花針這麼歹毒的暗器也使用了,那一定是要對付什麼重要人物,前輩豈能任他們如此橫行?」   蕭風揚似聽不出他話中的不滿之意,自顧自道:「他們拿來的圖紙並不完整,所以也打造不出最完美的暴雨梨花針,不過也算難得了,在近範圍使用的話,還是威力巨大。」接著他忽然瞇著眼笑了起來,對關度飛道:「你說的我也不是沒有考慮,所以我就在打造的時候稍稍改動了一下,其他都不變,但準星可能要差上那麼一點。」   關度飛眼睛一亮道:「差一點?」   蕭風揚解釋道:「一點的意思就是,如果他們在目標一丈之外發射的話,那麼到達目標的時候會偏離三尺。」   關度飛驚愕得合不攏嘴:「那豈不是全部射空?」   蕭風揚笑道:「也許吧。他們既然要使用暴雨梨花針,對付的一定是高手,一擊不中,他們還會有機會嗎?既然自然會有人收拾他們,我們又何必自己動手,勞神費力呢?」   關度飛大張著嘴,說不出話來,腦中卻突然想起方才帶頭那人的話:「蕭老頭,你可真是狡猾啊。」   似看出關度飛的想法,蕭風揚歎息道:「你們年輕人自然是什麼也不怕,但我已經老了,不想再惹那麼多事,只求平安就好。」   關度飛卻又突然想起一事:「雖說準星偏離,他們傷不到要對付的人,可偏離這麼遠,還是有可能傷到別人啊。」   蕭風揚又是一歎:「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凡事皆由天定,又豈是我們能操心的了的?我們只能憑自己的心意行事,求個問心無愧也就行了。」   關度飛沒有回話,卻霍然轉身向門口走去。   蕭風揚微微一笑:「這麼急著幹什麼去?不坐下來陪老朽喝兩碗酒嗎?」   關度飛頭也不回道:「改天一定陪前輩喝個痛快,但今天晚輩有事,現在必須要走了。」   蕭風揚眼中的笑意更濃:「什麼事這麼急?」   關度飛笑道:「去看戲,看只演一場的好戲。」   蕭風揚繼續問道:「不知是什麼戲呢?」   關度飛人已出門,聲音遙遙傳入道:「射不死人的暴雨梨花針。」   第五章 完 正文 第六章 又現陰謀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12 本章字數:6838 從蕭風揚的鋪子出來,關度飛一路急行,憑著他并州第一神捕的身手,很快便綴住了一輛馬車。馬車的速度並不快,他很輕鬆地就貼了上去。   只聽得馬車裡一人呻吟一聲,埋怨道:「老大,我和老三這傷雖不重,可著實是影響行動,你還非叫我們出來。」   又聽得一人喝道:「閉嘴。我們下午栽了那麼大跟頭,這場子自然要早點找回來,叫你們一起來也是為了讓你們出出風頭。受那麼點小傷算什麼?又不是讓你們去拚殺,你們只要站出去抬抬手就行了。哼,有了暴雨梨花針,哪怕那小子有三頭六臂,也讓他插翅難逃。」   關度飛聽得驀然一驚,難道他們要對付的是葉星落?接著想起剛才風流四盜曾提到太子,更覺得內情複雜,再沒有興趣偷聽風流四盜的說話,他抄近路向曲江園趕去。葉星落和秋雨葦去曲江園他自然是知道的,而且恰巧也知道曲江園離慈恩寺不遠,雖然他對長安並不太熟,但去曲江園卻連問路也省下了。   說關度飛的輕功比不上花浪和葉星落,那是指在小範圍內的騰挪,說到長途奔襲,更講究的是內力渾厚與否,他這一全速奔馳,倒也不輸於花浪和葉星落,可謂疾如奔馬,不半晌已經穿越了半個長安城。   眼見再穿過一條東西向的大街即可到達曲江園,關度飛卻突然止步。   關度飛被戲稱「并州第一神捕」,並不僅僅是因為花浪的宣傳,其自身也有自己一套本事。雖然平時並不像花浪那般招搖,但關度飛不僅擅長追蹤之術,而且有著獵人一般的靈覺。他在黑暗中停下,正是因為隱隱約約感到前方殺機四伏。   覺得事情越來越複雜,關度飛也不由開始頭疼,深吸一口氣,他從藏身的小巷走出,現身於燈光照耀的大街。緩步向前,關度飛的步伐猶如一個閒逛的人一般悠閒,眼神卻暗暗掃向兩邊的黑暗處。   剛來到十字路口,忽然從黑暗中竄出兩人,攔在關度飛的面前。   關度飛暗暗戒備著,放眼望向這兩人。只見其中一人是個二十來歲的俊美富家子模樣的人,眼睛看也不看向關度飛,只是低頭擺弄著手上的一枚碧玉戒指。另外一人卻是一個四五十歲的粗壯漢子,目露凶光地盯著關度飛,他一揮手中的大刀,喝道:「小子,不要再往前走了,此路不通。」   關度飛已經覺察到暗中還有不少人在埋伏,心底暗暗思忖應該怎麼辦,表面上卻滿不在乎道:「我只是想去曲江園逛逛,什麼時候開始連這種事也有人管了?」   那粗壯漢子冷笑道:「就從現在開始。告訴你,今天這條路被封鎖了,誰也不許通過。識相的就從什麼地方來,回到什麼地方去。要是再囉哩八嗦,我就用我的刀來勸說你。」   關度飛明白硬闖是不行的,所以也就裝作無奈的樣子向來路走去,只是嘴裡還嘟囔了一句:「***還真倒霉啊,難得有心情出來逛逛,卻碰到了江湖惡霸。」   那粗壯漢子頓時眉毛倒豎,但不知想到了什麼,終於沒有把火發出來。而那富家公子卻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曹當家的,出道這麼多年,被人稱作惡霸,你還是第一次吧?」   那粗壯漢子也搖頭失笑:「若不是為了我們的大事,像這麼掉身份的事我還真做不出來。不過今晚之事事關重大,我也就只能拉下老臉嚇唬嚇唬年輕人了。」   快步走到那兩人目光不及的地方,關度飛又閃進一條小巷,思忖再三,卻是苦思無計,不禁有些想念花浪這小子了,有他在,肯定能想出好法子來。   就在關度飛彷徨之際,從北邊傳來的馬車聲卻讓他眼睛一亮:「如果來者是風流四盜,而風流四盜又和前邊那些人是一夥的話,那麼這便宜車倒是可以坐一坐。」   馬車轔轔駛近,關度飛認出正是風流四盜所乘之車。覷得馬車剛剛駛過,關度飛猛然竄出,神不知鬼不覺地攀附在馬車下面。   馬車很快來到關度飛方才受阻的十字路口,關度飛從車下向前望去,正好看見剛才那兩人又從黑暗中現身。還是那被稱作曹當家的粗壯漢子先開口,喝道:「什麼人?」   耳聽得風流四盜的老大回答道:「是曹前輩嗎?是晚輩四人趕來了。」   那壯漢不滿道:「終於等到你們了,怎麼現在才來?東西辦妥了沒有?」   老大說道:「晚輩們遇到一點麻煩,所以來晚了,不過東西倒是沒有問題。一切都好吧?點子沒走吧?」   那壯漢道:「時間應該差不多了,你們趕緊過去吧,不要廢話了。記得要小心,千萬別讓人發覺。」   風流四盜應了一聲,下車向前摸去。關度飛見終成功潛到這些人中間,且證明風流四盜和這些人確是一夥,本正暗暗高興,但看到那粗壯漢子和富家公子卻沒有離開的意思,不由又開始著急。那兩人卻一點也不顧及關度飛的感受,甚至開始倚在馬車上聊起天來。   耳聽得那粗壯漢子有點不滿道:「謝公子,這件事有你和我就可以了,何必找這四塊廢料呢?看他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模樣,我就有點擔心。」   那謝公子笑道:「曹當家是老江湖了,豈會不知凡事都要考慮周全?秋雨葦現在可是皇上面前的紅人了,貿然動她,我們只怕都要吃不了兜著走。這四個傢伙在我們眼中雖然是廢物,但他們最近可剛搭上太子那條線,有他們在前面頂著,就相當於多了太子這個擋箭牌,有了什麼事我們也好脫身。」   那壯漢沉默一下,忽然歎道:「也怪那小賊太狡猾,自進京來一直摸不到他的行蹤,要不然也不用出此下策。」   謝公子輕笑一聲:「曹當家也不必這般心急,想成大事,沒有耐心怎麼成?要知道今晚之事若成功,其實是一舉兩得,首先我們有機會除掉那小賊,那小賊一死,潛龍幫不就是我們的天下了?其次我們也好借此機會討好一下當今太子,有太子撐腰,以後我們什麼事都好辦了。放心吧,曹當家,我們的好日子還在後頭。你看,我們的計劃是這樣的,我們先下手擒住秋雨葦,再用她引出那小賊,幹掉那小賊之後,我們再找幾個替死鬼,讓太子殿下去英雄救美。有哪裡不妥嗎?」   那壯漢卻仍是憂心忡忡,喟然道:「雖說此事看起來沒有什麼風險,但我一想起老傢伙,就覺得心中不安,恨不得馬上就把事情辦好。說實在的,我是一直跟著老傢伙的,雖然他現在看起來病懨懨的,但我還是有點怕他。至於那小賊嘛,我倒不怎麼放在心上。」   謝公子語意譏誚地問道:「既然你那麼怕他,為什麼又要作背叛他的事呢?」   那壯漢苦笑道:「我知道謝公子也有些看不起我的作為,但誰又知道我的苦處呢?我一直跟著老頭子打江山,但卻始終得不到重用,實在是有苦難言。這也罷了,自從三年前老頭子把一切事務交與這小賊,日子更是難過,他不斷啟用新人,剷除舊人,不知多少老夥伴被他給解決了。若不是我會看風使舵,怕也苟喘不到現在。但我曹信並不想就這麼一直當狗當下去,所以才會與貴世家合作。我這麼做並不是背叛老傢伙,是他先對不起我的。只是就事論事,我們既然已在同一條船上了,自當同舟共濟,我不想謝公子因輕敵而犯錯。說到老頭子,雖然他對那小賊的所作所為不聞不問,一副老朽的模樣,但我總覺得他不應該如此不濟的,對他,我們還真不能完全不放在心上。」   謝公子先道歉道:「剛才所說純屬玩笑,我對曹當家絕無不敬之意。」接著沉吟道:「聽你這麼說,可見老傢伙當年實在是威風,以至現在虎落平川,你還心有餘悸。他的『煙波水雲劍』真的有那麼神?」   曹信歎道:「老傢伙也就剛開始創業的時候露了幾手,後來一直行事低調,所以在江湖上評價不是很高,但我是一直跟著他的,對他的厲害自然比誰都清楚。我的功夫不算很差吧?但我在他手下連三招也走不過。當然,我說的是他鼎盛時期,至於現在他還剩下幾成,實在是難說的很。」   那謝公子沉吟不語,半晌,忽然笑道:「就算他真有那麼厲害,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王家三姑娘的床上功夫也不是白饒的,有這幾年的腐蝕,老傢伙即使剩下些斤兩,只怕也有限得很。」   曹信陪著乾笑兩聲,忽然又問道:「對了,讓這四塊廢料打先鋒也就罷了,為什麼連貴世家的暴雨梨花針也給他們用呢?這不是告訴人們你們謝家和此事有關嗎?」   謝公子又是一聲輕笑:「不給他們暴雨梨花針,你認為這四個傢伙有膽量去嗎?而且那暴雨梨花針只是形似而已,要不然我為什麼要他們自己找人去打造?直接給他們兩筒就完了。要知道,只要那小賊一出事,我們謝家肯定是脫不了干係,但有了這似是而非的暴雨梨花針,反而容易解釋。」   曹信還想問些什麼,卻突然神色一動道:「有人出來了。」那謝公子馬上收斂笑容,和曹信一起躲到黑暗處。   關度飛在車下聽得一頭霧水,渾搞不懂老傢伙和那小賊是什麼人,但也明白一點,秋雨葦在這些人的計劃中是一個關鍵,而此刻陪著秋雨葦的葉星落也因此最是危險,想來這些人是打定主意先要幹掉他的。雖然那謝公子和曹信已經離開,但馬車所在之處離曲江園卻還是很遠,眼見得葉星落和秋雨葦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已經牽著馬從曲江園出來了,關度飛不由在車底暗問自己:「怎麼辦?」   自從聽完葉星落的故事,秋雨葦就一直沉默不語,而葉星落也自顧自想著自己的心事,此刻兩人步出曲江園,仍是默默前行,誰也不說話。   葉星落驀然抬頭,見已來到大街上,飛身上馬,他對秋雨葦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快點回去吧。」   秋雨葦默然點頭,也輕巧地落入鞍座。就在兩人預備策馬急奔之時,忽然從前面的一條小巷中躍出四個人來。   帶頭之人大叫一聲:「兩位公子請留步。」四個人馬上一字排開,擋在葉星落和秋雨葦的馬前。   葉星落一眼認出來者正是下午暗算自己和關度飛的人,馬上提神戒備,冷然問道:「什麼事?」   風流四盜的老大輕鬆地一擺手道:「也沒什麼事,只是有點東西想送給你。」說話間,其中兩人的手中突然有銀光閃動。   葉星落本就已暗暗提聚功力,雖想不到是暴雨梨花針,但此刻也不慌亂,只是心牽秋雨葦的安危,所以他的第一個動作就是從馬背上躍起,凌空向秋雨葦飛去。   本來按蕭風揚的設計,這兩筒暴雨梨花針毫無準星可言,只要葉星落安坐馬上,自可安然無恙。但事有湊巧,這針偏離的方向卻恰巧對準了秋雨葦,本來都是以葉星落為目標的漫天針雨,都變成直衝秋雨葦而去。葉星落這一護花舉動,一下子變成了自投羅網。不過也幸好葉星落首先想到的是秋雨葦,自己投身到針雨中,要不然天下第一才女可就成了蕭風揚惡作劇的犧牲品了。   葉星落本意是要帶秋雨葦一起滾鞍落馬,躲過這些暗器,但暗器的來勢實在是太快了,他人剛至秋雨葦身側,漫天針雨也已飛至身前。   一時間秋雨葦馬前勁風驟起,上下直徑三尺的範圍內都是銀光閃爍,拋開致人死命這一點不說,整個景象倒是挺賞心悅目的。   如果只是葉星落一個人,儘管暴雨梨花針來勢強勁,籠罩範圍寬廣,他還是有很多種辦法擺脫。但現在要顧及到秋雨葦的安危,葉星落就只剩下一種辦法,那就是用自己的後背去擋。   功聚後背,葉星落將秋雨葦推落馬下,同時兩筒飛針也全部射在葉星落的身上。   秋雨葦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已經從馬上一頭栽下。等她慌忙站起,才發現葉星落也已頹然落地。   葉星落口鼻都滲出鮮血,卻仍強撐著從地上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轉向風流四盜,葉星落沉聲喝道:「卑鄙小人,居然出手暗算,我今天絕不容你等生離此地。」   眼現凶光,配合著一臉血的猙獰表情,葉星落一下子鎮住了風流四盜,四人你眼望我眼,忽然齊齊退後一步。   與此同時,葉星落身後的秋雨葦忽然發出一聲驚叫。從她的角度,正好看到葉星落的背部,只見葉星落背上密密麻麻地插滿了銀針,整個人有如刺蝟一般,而每一根銀針又都在月光下都閃著懾人的寒光,整個景象說不出的詭異。 正文 第七章 浪子柔情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13 本章字數:8454 風流四盜雖一時被葉星落嚇住,但馬上醒過神來。老大一聲獰笑:「中了暴雨梨花針,居然還敢大言不慚,我看你能死撐到何時。弟兄們,一起做掉他。」   然而不等風流四盜有什麼行動,葉星落先動手了。雙腕一翻,兩把匕首已然在手,只見寒光一閃,也不見葉星落有什麼動作,風流四盜的老大已經濺血倒下。而這時其他三人才紛紛拔出兵器撲上來。   心恨風流四盜行為卑劣,更氣憤他們對秋雨葦下手,葉星落自然是毫不容情。手中匕首飛舞,轉眼剩下的三人中又有兩人斃命,無一例外,都是被葉星落的匕首劃破了喉嚨。或許這一招是來自石青雲的靈感也說不定。   剩下最後一人完全被嚇破了膽,既不敢戰,又無力逃,他忽然扔掉兵器,跪地大叫:「好漢饒命啊。」   葉星落森然的眼神落在風流四盜碩果僅存的這人身上,其中的寒意讓此人不寒而慄,更是連頭也不敢抬,只是連連磕頭,大聲求饒。   秋雨葦剛從偷襲中醒神,馬上就被眼前血腥的一幕驚嚇得花容失色,看到唯一倖存之人可憐巴巴的模樣,忍不住開口道:「星落,算了吧。」   葉星落一愣神,旋即搖頭道:「不行。雨葦,請回過頭去。」   秋雨葦還沒明白,風流四盜那人先明白不妙,猛然跳起向後躍去,心存萬一之僥倖,想要逃過葉星落的追殺。但他人尚在空中,已經看到眼前有銀芒閃動,只覺喉頭一涼,落地時已經是一具屍體。   秋雨葦既然沒明白葉星落讓她回頭的意思,自然沒有依言回頭,完全將這一幕清楚地看在眼裡,她不由驚詫於葉星落的冷血。但不等她有時間埋怨,另外一個景象又讓她驚叫出聲。   就在葉星落剛殺死風流四盜最後一人,轉身向秋雨葦走去之際,身後忽然勁風驟起,兩人分左右從黑暗中向他襲來。與此同時,數不清的黑衣人也忽然從黑暗中現身,緩緩向葉星落和秋雨葦圍了過來。   攻擊葉星落的正是曹信和那謝公子,曹信是大刀凌空下劈,轉眼即至葉星落頭頂。而那謝公子卻是長劍在手,不帶起一點風聲,毒蛇般刺向葉星落的後頸。   這一景象讓秋雨葦再次驚叫,但葉星落卻像是早有所料。猛然回頭,他變成正面應對偷襲。謝公子意在乘葉星落擋架曹信的攻擊時一舉得手,出手自然比曹信慢了一線,葉星落也就先不理他,抬左手擋住了曹信的大刀。   曹信這一刀可謂力道強勁,砍在葉星落擋架的匕首上也是實實在在,葉星落頓時硬生生被砍矮了半截。當然不是真的把葉星落怎麼樣了,只是葉星落受這一刀的衝擊,腳下用力,當場踩碎了兩塊鋪地磚,自小腿以下全部沒入地面。   葉星落這一奇招一出,謝公子的長劍頓時刺在空處,而且收勢不住地直向葉星落衝去。葉星落不慌不忙地振右腕,匕首直指謝公子的小腹要害。以他現在突然矮了半截的身高,這一角度正是恰到好處。   那謝公子也是身手不凡,眼見避無可避,他手腕一抖,長劍突然從一個意想不到的角度揮出,正好點在葉星落的匕首上。借力後躍,謝公子輕鬆化解了葉星落的殺招。   葉星落也暗讚這謝公子的高明,但出手卻是絲毫不緩,謝公子一退,他馬上趁勢攻上,只是目標卻是曹信。曹信一招無功,剛要再出殺招,葉星落已經凌厲攻至。身法靈動,所用匕首又是近戰利器,葉星落一輪攻殺頓時殺得曹信叫苦不迭。   謝公子倏退倏進,開始與曹信聯手對付葉星落,他的劍法靈活多變,葉星落馬上不能為所欲為。葉星落見四周的黑衣人已逼近戰圈,更有人向秋雨葦而去,而眼前兩個敵人又是如此難纏,心下不由焦灼起來。就在此時,他突然看到一輛無人駕駛的馬車從對面駛來。   馬車急速奔至,直衝曹信和謝公子的背後,這兩人雖急於將葉星落擊殺,卻也不得不先閃向一邊。   曹信和謝公子輕身躍向一邊,剛閃過馬車,卻同時各有一塊黑乎乎的東西分別向他們激射而去。曹信看也不看,一刀將那東西斬落身前。謝公子卻賣弄身手般輕巧地將來物挑在劍尖,細瞧之下,才發現是一塊爛木頭,不由啼笑皆非。   與此同時,葉星落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星少上車。」當然正是關度飛及時趕到。他在風流四盜現身之際即不顧一切地暗中催動馬車,只是相距過遠,此刻方才趕到。   葉星落聽到關度飛的聲音,卻沒有馬上上車,反而一閃身避過馬車。等馬車已經閃過,他才縱身撲往馬車後面。   關度飛一直隱身在馬車下面,說話的時候才翻到車座上,看到兩個人已經逼近秋雨葦,他不及多想,隨手拿起車伕的長鞭揮出。秋雨葦正不知所措,突然覺得腰間一緊,已被關度飛的長鞭捲住纖腰。她剛要掙脫,卻聽見關度飛的聲音:「雨葦,是我。」   秋雨葦大喜忙緊緊抓住長鞭,關度飛手上發力,頓時帶得秋雨葦飛向馬車。逼近秋雨葦的兩人雖加速向前,卻終究慢了半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秋雨葦不翼而飛。   曹信和謝公子雖被關度飛臨時找到的暗器阻了一下,但兩人終究是身手高明,馬車剛閃過,他們已經凌空向馬車撲去。只是葉星落留下殿後自然有他的目的,而且目的正是針對他們兩人。   葉星落剛剛依附在馬車後面,曹信和謝公子就凌空撲至,眼見葉星落在車上躲無可躲,兩人眼中都閃過得意地笑容。   葉星落也在笑,只不過卻是嘲弄的笑,他看了空中的曹信和謝公子一眼,卻突然轉過身去。   曹信和謝公子剛覺得不妙之時,眼前已經是一片銀芒閃動。葉星落自從中了暴雨梨花針之後,一直沒有機會把它們取出來,所以也就一直留在背上,此刻是葉星落用內力將銀針全部激出,目標正對準曹信和謝公子。這也算是一種變相的暴雨梨花,雖不如真的暴雨梨花針那麼勁力強勁,但葉星落是等曹信和謝公子撲至身前才用的,其凌厲之處也著實讓曹信和謝公子手忙腳亂。等兩人避過針雨落地,馬車早已去遠。想到自己是以暗器著稱的江南謝家的弟子,竟然被人用暗器給戲耍了一把,謝公子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在馬車逃離之前自然還有一些不怕死的黑衣人衝過去,但葉星落正是怒火中燒,他們的下場可想而知。   再見不到黑衣人的身影,再聽不到追殺的呼喊,葉星落才從車頂翻入車廂,靠在椅墊上,他大口喘著氣。剛才這一戰時間雖不長,但其中卻頗多驚險,葉星落鬥智鬥勇,功力消耗著實是不小。   看到葉星落滿身是血,秋雨葦頓時哭得梨花帶雨,哽咽著道:「星落,可嚇死我了。你沒事吧?」   葉星落顧不上回答,先運起真氣調息半晌,這才睜開眼來。一眼看到的就是秋雨葦關切的臉,葉星落忙笑著道:「沒事的,只是一些皮外傷,這些對我們來說只是小意思。」   秋雨葦猶自難以放心,懷疑地問道:「真的沒事嗎?看你流了這麼多血。」話間還在抽噎。   葉星落失笑道:「早知道能讓雨葦流這麼多眼淚,我應該多出點血才好。」   秋雨葦不依道:「人家都擔心死了,你還開玩笑?」不過也明白葉星落真的沒什麼大礙,心下稍稍安定一些。   突然想起什麼,雖然猶豫了一下,秋雨葦還是問道:「星落,你別怪我亂問,但我真的不明白,那人已經跪地求饒了,你為什麼還是不肯放過他呢?」   葉星落微一錯愕,笑道:「你是不是怪我太過殘忍呢?」   秋雨葦點頭道:「我也知道江湖中爭鬥仇殺是家常便飯,但對已經沒有還手之力的人下手,我還是難以接受。我也不想自己喜歡的人是一個冷血殺手。」   葉星落苦笑一下,歎息道:「我又豈願這樣?但江湖自有江湖的規矩,我也只是按規矩辦事。」看著秋雨葦不解的神情,葉星落解釋道:「我之所以要殺那人,首先是因為他並不是一般的小賊,而是江湖中人人深惡痛絕的採花大盜,你是不知道,但花浪和飛飛正是為了追捕他們而從并州一路趕過來的。官府都有懸賞榜文,這事絕無虛假。」   秋雨葦露出厭惡的神色:「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們倒真是死有餘辜了。星落,是我錯怪你了。」   葉星落微微一笑:「這只是其一,而且我當時已經察覺暗中還有人潛伏,所以才快刀斬亂麻地將他們解決,如果等他們和暗處的人合兵一處,雖然他們武功不怎麼樣,但他們是什麼事也幹得出來的,終究是個麻煩。為了我和你的安全,我也只能痛下殺手。」   秋雨葦點頭同意道:「原來你早就知道還有敵人,我看到那兩個人從後面攻擊你,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葉星落搖頭歎道:「累雨葦受驚,真是罪過。」   秋雨葦也終於能笑出來了,輕捶他一拳道:「少貧嘴了。」   葉星落忽然正色道:「但這兩個理由都不是最主要的,我之所以要殺死最後那人,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任誰想動我珍愛的人,都要付出血的代價。」   秋雨葦剛剛恢復平靜,聞言又是驚愕不已,驚叫一聲:「星落!」語氣中充滿了疑問。   葉星落緩緩點頭:「就是這樣。我所要走的路是一條佈滿荊棘的路,仇家遍地是必然的。當他們對付不了我時,自然會搞些陰謀詭計出來,而利用我所珍愛的人要挾我,正是最簡單最有效的。我絕對不能讓有這種想法的人心存僥倖,殺一儆百,我就是要讓他們行事前先想想後果。」   秋雨葦夢囈般道:「你說的是真的嗎?雨葦也是你珍愛的人?不論真假,這話我聽得高興。」   葉星落認真地道:「你我相識是通過音樂,相知又何嘗不是呢?通過你那晚的琴曲,我已經被你的秀外慧中所打動,我是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的。不論以後如何,你對我的青睞是我永遠會銘記在心的。可惜我已注定不能像常人一樣生活,只能漂泊於江湖,無法對你作出承諾。」   秋雨葦沉默一下,忽然笑道:「你說的對,不管以後如何,至少現在我們是在一起的,而且很快樂,這就足夠了。」   葉星落輕輕牽起秋雨葦的手,點了點頭,兩人四目相對,眼神中充滿了柔情蜜意。   就在此時,車門外突然傳來關度飛焦急的聲音:「星少,你就別光顧著卿卿我我了,先出來幫我把這兩匹馬制服吧。***累死我了,它們簡直比馬嘯天還難對付。」   葉星落和秋雨葦相視一笑,葉星落到:「我去看看,說到駕車,我可是下午剛剛出師的。」   葉星落出了車門,不由大笑出聲。只見關度飛手忙腳亂地拉扯著韁繩,兩匹馬卻絲毫不聽指揮,自顧自向不知名的方向急馳。   葉星落坐到關度飛旁邊,接過他手裡的韁繩,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兩匹駕轅的馬就乖乖地慢了下來。仔細辨清方向,葉星落指揮著馬車向北而行,直奔風雅閣。   關度飛不得不服氣:「還是星少有一套,這麼容易就把它們給制服了。一開始我讓它們衝過去救你們的時候它們還算聽話,等一逃出來可就不聽指揮了,我使盡渾身解數,它們還是自己想去什麼地方去就什麼地方。要不是星少你有這麼一手,還不知道它們會把我們帶到什麼地方去呢。唉,原來駕車也這麼難,看來我除了砍柴,幹什麼也不行。」   葉星落失笑道:「你什麼時候變得像花子一般感慨良多的?其實駕車並不難,關鍵是要熟知馬性。你看我好像很輕鬆,那是我和馬打交道已經很多年了。我曾經拜高手為師苦學馬技,曾經和馬在一起生活了好幾個月,每天什麼也不幹,就是騎馬。連薛大哥所騎走的雪兒也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   關度飛羨慕道:「原來星少原來的生活這麼多姿多彩,想起我除了砍柴,就是和花子一起胡混,真是浪費光陰。」   葉星落望著關度飛,訝異地道:「怎麼今晚你的思想這麼深邃?該不是有什麼事情發生吧?」   關度飛臉一紅道:「星少也來耍我。不過我倒真的遇見一位奇人,也是在他那裡碰巧遇見風流四盜,正是跟著風流四盜過來才趕上救你。」   葉星落大感興味道:「什麼奇人?是不是那位蕭大師?他真的那麼神?」   關度飛感歎道:「這可就有點說來話長了。」剛要講述他的遭遇,卻發現已到風雅閣門前,忙笑道:「這事還是有空再說吧,現在我們先安全地回去最重要。」   葉星落奇怪道:「我還以為還會遇到攔截呢,他們既然連我去曲江園也清楚,沒理由不知道我們肯定要回風雅閣啊。這一路無驚無險,我還真想不通。」   關度飛苦笑道:「也許是我和馬鬥爭半天,耽擱了時間,讓他們捉錯了方向吧。」   葉星落點頭笑道:「此話大有道理,應該就是如此了。」   說話間葉星落由關度飛和秋雨葦扶著進到後院的小樓。雖然葉星落一再聲明自己沒事,但秋雨葦和關度飛卻不聽他的,非要攙扶著他,他也就哭笑著裝病號了。   三人一走進大廳,便看到花浪已經在亭中端坐,正舌綻蓮花地逗青青夫人開心。花浪正說得開心,一回頭看到葉星落的模樣,不由驚跳起來。   一個箭步上前,花浪上下打量葉星落半天,確定他沒什麼大礙,這才安心。眉頭一皺,花浪埋怨道:「怎麼一會兒不見,就搞成這副模樣了?唉,這麼大人了,還動不動就跟人打架,打架就打架吧,還被人打得灰頭土臉。難道沒有我就什麼事也幹不成了嗎?你們,唉,真是。」   葉星落不由笑罵起來:「就你小子廢話多,有你又怎麼樣?別忘了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也是這般灰頭土臉,如果你肯男扮女裝的話,飛飛都可以唱一出《霸王別姬》了。」   花浪大笑,又看著關度飛訝然道:「你不是去打刀了嗎?怎麼和星少在一起?而且星少這麼狼狽,你卻一點事沒有?」   關度飛沒好氣道:「就你問題多,你問這麼多,我先回答哪一個好呢?算了,別的也不說了,我就告訴你一件事,今晚你可是錯過一場好戲。星少捨身護花,英雄救美,場面既火爆又感人,我可是親眼目睹了。」   花浪看看攙扶著葉星落,且一臉柔情的秋雨葦,不由一拍腦門,懊惱地道:「怎麼這麼出風頭的事就輪不到我呢?做不成主角也就算了,怎麼連觀眾也當不上呢?真是氣死我了。」   眾人大笑,還是青青夫人開口道:「別光顧著開玩笑,星落要不要緊?還是先進房歇著吧。」   一行人等這才如夢初醒,七手八腳地將葉星落扶入一間客房。 正文 第八章 不速之客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14 本章字數:9333  葉星落坐在床頭,對眾人揮揮手,示意自己沒事,但眾人看到他身上觸目驚心的斑斑血跡,都不安心,仍是關切地看著他。   花浪尤其熱心,他拉著葉星落左看右看,問道:「別光說不要緊,到底哪裡受傷了?有沒有內傷?」   葉星落沒好氣地甩開他,笑罵一句:「你就希望我有內傷,好賣弄你的藥丸。但這次你怕是要失望了,我只是些皮外傷,你的藥丸沒用武之地了。」   花浪嘿嘿笑著,忽然變戲法似地掏出一個烏木雕成的小盒子,得意地道:「外傷我一樣有辦法。看我剛從師傅手裡騙來,不,得來的百靈膏,專門醫治外傷的,療效好,痊癒快,且不留疤痕,愛美人士專用。星少你這麼玉樹臨風的,也不想一脫衣服就滿身疤痕吧?那就快試試我的百靈膏。」   眾人哄堂大笑,關度飛更是搖頭不已:「還整天談什麼形象,你這個樣子,整個就一走江湖賣狗屁膏藥的,有什麼形象可言?」   花浪毫不臉紅道:「在江湖庸醫成群的時候,好藥也要打廣告,這是技術問題,不關乎形象。」接著又對青青夫人和秋雨葦道:「兩位女士,我就要幫星少上藥了,這場面似乎不適合你們觀瞻。」   青青夫人失笑道:「這孩子,連師娘的玩笑也開,真是沒個正形。」不過還是依言其身,拉秋雨葦準備離開。   秋雨葦並不想離開葉星落,但也覺得留下不妥,猶豫了一下,還是隨著青青夫人出去了。   屋中只剩下三個男人,葉星落扒掉上衣,任花浪將盒中藥膏給自己塗在背上。   花浪一打開盒子,一股怡人的芳香頓時瀰漫了整個房屋,別的不說,光這香味就讓人一陣陶醉。等花浪把藥膏給葉星落塗到背上,葉星落更是覺得後背一陣清涼,說不出的愜意。   花浪一邊塗藥一邊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搞得這般狼狽?」   葉星落感受著後背的清涼,舒服地閉上雙眼,聞言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們剛一出來就遇到風流四盜,先被他們用暗器射了一通,我的傷就是這麼來的。後來又被兩個不知名的高手襲擊,還有一大幫身份不明的黑衣人。我正和這些人交手,飛飛趕著馬車來把我們給救了。就這麼簡單。」   花浪一聽風流四盜的名號,馬上來了精神:「這四個混蛋居然還敢出來?他們怎麼樣了?」   葉星落又是苦笑一聲:「還能怎麼樣?當時情況不明,我怕他們再出暗器,就把他們全都宰了。」   花浪突然變得眉飛色舞:「哈,這下好了,踏破鐵鞋無覓處,原來得來全不費功夫。」   葉星落和關度飛面面相覷,不知道什麼事讓花浪這麼開心。   花浪一個人高興了半天,才發現葉星落和關度飛正用看瘋子的眼神看他,他一笑解釋道:「花紅,你們忘了風流四盜是官府懸賞追捕的要犯了嗎?現在星少既然把他們殺死了,而且是為了救第一才女殺死的,我們明天不是可以去官府領花紅嗎?」   葉星落和關度飛齊齊搖頭,什麼時候也能想到錢,「小財神」的外號還正是沒錯,或許「小財迷」更確切也說不定。花浪對他們兩人的神情照例當作嫉妒,不以為忤,自顧自為葉星落塗藥。   關度飛沉吟一下,忽然道:「花子,這筆花紅怕是不那麼好領。」   花浪聞言停下手來,訝然問道:「為什麼?」   關度飛一字一頓道:「因為風流四盜現在已經投身到了當今太子的門下,是太子的人了。我們明目張膽地去領花紅,不是告訴太子是我們殺了他的手下嗎?當今形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要因為一點錢惹禍上身。」   花浪更是驚訝:「你怎麼知道?」   關度飛笑笑:「星少不是說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嗎?這件事我倒是有點眉目。」接著將他這一晚的遭遇敘述一遍。   他的講述只是事實的重現,並沒有花浪那麼多誇張和修飾,倒是花浪在聽的過程中一驚一咋,為他的敘述增色不少。聽到關度飛說他的刀已有刀魂,花浪便插嘴道:「那是不是像人一樣?也不知道分不分雌雄,如果是母的話,你倒可以娶她為妻了。」   關度飛懶得理他,踹了他一腳,繼續講述。   聽到說李承乾也牽扯在這件事內,而且手法如此下作,花浪又感歎道:「李世民有子如此,實在是有辱一世英名。」   待到關度飛講到曹信和那謝姓公子時,葉星落的神色開始變得凝重,花浪也不亂開玩笑了,低頭沉吟起來。   等關度飛把整件事講完,葉星落和花浪都陷入了沉思。花浪忽然在葉星落背上猛擊一掌,喝道:「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啪」一聲脆響之後,是葉星落不滿的笑罵。花浪賠笑道:「星少且莫動氣,我也是一時激動,不過等你聽過我的分析之後,肯定不會再怪我了。」   葉星落冷笑道:「那你就給我分析分析,分析得有道理也就罷了,沒道理的話,你就等著吧。」   花浪哪裡將他的威脅放在眼裡,正好藥膏塗完,他先慢條斯理地收好烏木盒子,這才在床頭坐好。什麼也沒說,他先咳嗽一聲,清清嗓子。   關度飛和葉星落見花浪又習慣性地開始賣關子,都作勢欲踢,花浪才開口道:「其實一切早在他們的對話中了,我只是將這些信息整理一下。」想了一下,他又道:「很清楚,那個姓謝的人一定是江南謝家的人,而那個叫曹信的則是江海幫的叛徒。時逢盛世,六大世家憑借在地方上的影響,最近兩年勢力膨脹得很厲害,江南王家和謝家更是其中翹楚,謝家和江海幫的恩怨由來已久,這次謝家和江海幫的叛徒聯手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他們所說的老傢伙肯定是江海幫上任幫主秋山,至於小賊嘛,應該是秋山的兒子,現任江海幫幫主秋晴望。說到江海幫,我再補充一句,由於當今漕運都走運河,所以官府控制的都是大河一線,而長江一線則在江海幫的控制之下,勢力龐大,船隻如雲,說起來眼紅他們的人可多了,只不過實力不夠,不敢像謝家一樣明目張膽地與他們為敵而已。」   關度飛忍不住問道:「這些都不難理解,但雨葦和這些事有什麼關係呢?」   花浪撓頭道:「這可有點難猜了。」忽然靈光一閃,他驚叫一聲:「對了,雨葦也姓秋,會不會和秋山有什麼關係呢?」   葉星落和關度飛齊齊搖頭,關度飛肯定地道:「一個是黑道大酋,一個是天下知名的才女,風馬牛不相及,不可能有關係的。」   花浪想想也覺得不可能,又沉吟道:「但既然他們想用雨葦來誘殺秋晴望,那一定秋晴望和秋雨葦有關係,說不定秋晴望也是才女迷呢。嘿,星少,真是這樣的話,你這個情敵的來頭可是不小。」   葉星落笑道:「好端端地我哪來的情敵呢?」   花浪搖頭不屑道:「去,還想騙人,看雨葦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肯定對她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兄弟們不願拆穿你才裝糊塗的,你不要以為兄弟們都是傻子。」   葉星落苦笑道:「也不知道你腦子裡裝得都是什麼亂七八糟,懶得理你。」   花浪認真地看著葉星落:「哈,一下就給我詐出來了。聽你這麼說,好像還真的發生了點什麼事?嘿,有一套。看來我是有點小看你了,你還真有做情聖的潛質。除了那鬼曲子外,你還有什麼絕招?有的話不妨教教兄弟。兄弟一場,我這要求不過分吧?」居然還是一臉誠懇的樣子。   葉星落哭笑不得:「什麼事一到你嘴裡就變味了,你到底要學什麼?」   花浪剛要回答,門口卻突然傳來秋雨葦的聲音:「我既然說過不見他,那就絕對不會見他,他想等,就叫他等去吧。告訴他,如果出了什麼事的話,可千萬別後悔啊。」語氣很是不耐煩。   花浪跳起來道:「你們都勞累了一晚上了,就先歇著吧,我去看看。」   剛舉步欲行,他忽然又回頭對葉星落道:「等會兒就可以穿衣起床了,看才女的模樣,今晚不見見你是睡不著的,你就接見她一下吧。嘿,連才女也喜歡你,還真是有魅力。」   搖頭晃腦地走到門口,花浪又停下來叮囑葉星落:「不過記得衣服要另換一件乾淨的。我真不明白,你這麼英俊瀟灑,為什麼還要裝可憐騙人家眼淚呢?傷得一點也不重,非要人家美女攙扶,真是不地道。做兄弟的勸告你一句,裝可憐雖能有效一時,要想長久可還得靠你的真實魅力,你其實長得也還可以,不需要用那些下三濫的手段。」   在葉星落笑罵聲中,花浪慨然推門出去,神氣地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青青夫人搖頭歎息,秋雨葦低頭不語,卻是沒有人回答花浪的問題。   花浪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是,忽然有一個俏麗的女子跑了進來,驚慌地道:「青青姐,不好了,那幾個人鬧起來了,說如果不讓他們見秋小姐的話,他們就要砸了我們的樓。」   花浪不由勃然大怒:「什麼人如此囂張?居然敢在我師娘的地頭上鬧事,他們真是太不開眼了。來,你帶我去,我來教訓教訓他們。」   那女子先把目光投向青青夫人,花浪不耐煩了,也不用她引路,自己出門去了。青青夫人待要攔阻,花浪早不見了人影。   秋雨葦歉然道:「實在是對不起姐姐了,給姐姐惹這麼大麻煩。」   青青夫人不在意道:「你一定有自己的苦衷,我們既然情同姐妹,客氣話就不用說了。希望花浪能解決這件事。」   花浪大搖大擺地走進風雅閣正摟,所有人的目光一下都落在他的身上。花浪漫不經心地掃視四周,只見除了三個人仍在端坐外,其他人都躲到角落裡了。   端坐的三人中,正中間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相貌英俊,氣質兼有世家弟子的貴氣和江湖豪傑的豪氣。左右兩人看來是雙胞胎,長相幾乎是一模一樣,與中間的年輕人年齡相仿,相貌剽悍,一看就知道是在刀尖上混飯吃的主。   此刻在雙胞胎的面前都各放著一把明晃晃的刀,地上滿是摔碎的酒罈酒碗,看來應該是剛鬧了一大場,其他人也是因此而躲到一邊的。   此刻這三人看到花浪,眼光中既有好奇,更多的卻是不屑。花浪並不理會他們的眼神,自顧自在他們對面坐好,先懶洋洋伸個懶腰,接著漫不經心問道:「怎麼稱呼?」   雙胞胎之一冷笑一聲,譏誚地道:「我們沒有向小角色通報姓名的習慣。」   花浪滿不在乎道:「我也沒有問小角色姓名的習慣,所以我這句話並不是問你的。你如果實在閒得慌,不如到門口吹吹風,涼快涼快。」   那人不由大怒,霍然站了起來,但中間那年輕人一擺手,他又氣恨恨地坐下了。   花浪搖頭道:「小角色就是小角色,真是上不了檯面。」不理會那臉色變得極度難看的雙胞胎,他對著中間的年輕人道:「看來你是頭了,怎麼?有膽量鬧事,卻沒膽量說出自己的名號嗎?」   出乎意料地,那年輕人只是微微一笑:「名字只是個符號,你可以叫我江水雲。」   花浪本來有一定把握,覺得這人應該就是秋晴望,但這人一報名號,他頓時失望了。不過這人說的話也是大有可疑,你可以叫我江水雲,可見這名字實在是不可靠。   見剛才和自己說話的雙胞胎猶自憤憤地看著自己,花浪也是心中有氣,故意嘟囔道:「江水雲?一個大老爺們,怎麼取這麼娘娘腔的名字?」   這一下兩個雙胞胎都憤怒了,不過既然江水雲沒說話,他們也就只好忍氣吞聲了。江水雲仍是笑笑:「不知這位兄弟又有怎樣一個具有男兒氣概的稱號呢?」   花浪一挺胸道:「花浪是也。」   剛才說話的雙胞胎忍不住譏笑道:「也不怎麼樣嘛。」   花浪一瞪眼:「什麼叫不怎麼樣?別看你們一個個人摸狗樣的,給我大浪一吹,什麼都沒了。」   江水雲揮手制止了那人與花浪的舌戰,笑問道:「花兄到此,不知有什麼見教?」   花浪苦著臉道:「你還好意思問?還不是為了你們。我本來都準備洗洗睡了,卻聽聞有人鬧事,於是只好趕過來了。這位兄弟,看你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人,我們能不能商量一下,你以後鬧事的話,不要這麼晚才鬧好不好?比如說大清早,正好一個人剛睡醒,精力充沛,想做點事卻又沒事可做的時候再來好不好?」   江水雲聽得目瞪口呆,都不知該如何應答了,沉默一下,他才答道:「如果我給你帶來麻煩的話,我可以道歉,眾人的損失我也可以賠償,其實我這麼做只是想見雨葦一面,若不是她執意不見,而我又有點著急的話,我是不會出此下策的。」   說到這裡,一直和花浪互看不順眼的那人又忍不住道:「公子,你和一個小角色說這些有什麼用?他做得了主嗎?」   花浪不等江水雲說話,先自冷笑一聲:「狗眼看人低,怪不得只能做個小角色。還是這位公子有眼光,懂得帶眼識人。想見秋小姐也不是不行,但你們用這種方法,我卻有點難辦了。如果就這麼讓你們見到秋小姐,我們風雅閣實在丟不起那人。」   江水雲頓時熱切起來,急問道:「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只要能讓我見到雨葦,做什麼我也願意。」   花浪沉吟著道:「本來我是來解決你們鬧事的事,你卻向我提要求,這一下事情複雜了。怎麼辦呢?」忽然開始皺眉思索起來。   那一直譏諷花浪的雙胞胎又開口了:「小角色就別充大頭,不是你能解決的事,你在那裡苦思個什麼勁啊?」   花浪對江水雲一攤手道:「看看,就這態度,我怎麼幫你啊?」   那雙胞胎又譏笑道:「我們用你幫?你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我們就在這裡耗著,直到見到秋小姐為止。」江水雲對花浪的來頭也有點迷糊了,於是就任由這人和花浪鬥嘴,靜觀其變。   花浪看出江水雲的心思,笑笑道:「費了半天口舌,又繞回到我原來的任務了。我正是來制止你們在這裡無理取鬧的,既然你們還是執迷不悟,那就還按原計劃來吧。」   那雙胞胎冷笑道:「你有什麼計劃?」   花浪若無其事道:「江湖規矩,什麼事情說不通時,就看誰的拳頭硬。既然道理說不通,就只有武力解決了。」   兩個雙胞胎看看花浪,忽然相視大笑。江水雲雖然沒說話,但嘴角也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花浪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們,臉上神色頗為莫名其妙,像是想不通自己的話有什麼好笑之處。   一直對花浪不客氣地那個雙胞胎笑得喘不過氣來:「武力解決,就你?」   花浪好像恍然大悟,不好意思搖頭道:「你說的對,我和你們單挑真的是不成。」兩個雙胞胎頓時更是放聲大笑,花浪卻接著道:「因為,那實在是有點欺負你們了。」   兩個雙胞胎的笑聲戛然而止,和花浪鬥嘴的那個沉聲喝道:「小子,你是找死。」   花浪卻理都不理他,自言自語道:「可是我一個人挑你們三個吧,又有點太瞧不起你們了。怎麼辦呢?這是個問題。」   兩個雙胞胎實在受不了花浪的旁若無人和自吹自擂,同時起立,抄起桌上的鋼刀,將刀刃對準了花浪。   樓上其他人齊聲驚叫,花浪卻是不慌不忙地抬起頭來,微微一笑:「我有辦法了。」 正文 第九章 約期決鬥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15 本章字數:9707  雖然仍是摸不透花浪的底細,但江水雲也暗暗佩服花浪的鎮定功夫,先揮手示意那對雙胞胎坐下,他才笑問道:「有什麼好辦法?說來聽聽。」   花浪一本正經道:「你想見秋小姐,我想為風雅閣找回場子,要想同時解決兩個問題,我們不如就一場定勝負,通過比武來解決好了。如果你們勝了,我就負責安排你們見上秋小姐一面,如果你們輸了,我的要求也不高,以後你們不得在風雅閣鬧事,不來則已,來了就得給我規規矩矩。這樣可以嗎?」   一直話最多的那個雙胞胎又譏諷道:「你一個對付我們三個嗎?」   花浪大笑:「如果你們強烈要求的話,我倒也不反對。你真的想三個人一齊上嗎?」   江水雲笑著搖頭:「這只是說笑。關於你提到的條件,我完全同意,想來你的辦法也是不錯,所以還是你來說怎麼辦吧,你覺得怎麼樣比較合適呢?」   花浪笑笑:「你們是三個人對吧?」   對花浪這句明顯的廢話,那雙胞胎兄弟兩個都臉現不耐之色,反倒是江水雲很認真地點點頭:「哪又怎樣?」   花浪笑道:「巧了,我們這邊也正好有三個人。一對一沒有多少技術含量,而且誰上也是個問題,比如說一直對我冷嘲熱諷的這位兄弟,如果不讓他上,他肯定不服氣,但讓他上,以他為代表,只怕你們又不滿意了。三場兩勝又太麻煩。不如這樣好了,既然我們都有三個人,我們就來個三對三的團體賽,既可以讓所有人都上場,一場定勝負也是乾脆利索。」   江水雲看看那雙胞胎兄弟,問道:「你們覺得如何?」   明顯看不起花浪,一直和花浪針鋒相對那人冷笑道:「就他這樣的,我一個人都可以對付他三個。」另外一人沒說話,但也點頭表示同意。   江水雲沉吟一下,爽快說道:「好,就這樣決定吧。但有一個問題我得先問清楚,如果我們勝了,你真的可以讓我們見到雨葦嗎?」   花浪笑笑:「這絕無問題。首先,風雅閣的老闆娘青青夫人是我師娘,她和秋小姐的關係就不用我說了吧?其次,她還是我一位兄弟的紅顏知己,我這位兄弟比武時也會上場,你若不信,到時候可以親自向他徵詢一下。有這雙重保險,相信秋小姐到時候是會給我一點面子的。」   說到紅顏知己的時候,花浪注意觀察江水雲的表情,只見他非但沒有不愉之色,反有驚喜之情,花浪不由暗暗思忖:「這小子九成九就是秋晴望,而秋雨葦也肯定和秋山有關係。莫非她是秋山的私生女?這個可能性不能排除。」   江水雲猶豫了一下,試探著問道:「你的意思是,現在雨葦有心上人了?」   花浪微笑點頭:「可以這麼說吧。而且我這兄弟也是樂道高手,兩人可以說是志趣相投,其樂融融,翩翩一對神仙伴侶,真是要羨煞世人。」別人不說,他倒先露出一副艷羨的神情。   江水雲突然很高興,霍然起身道:「好。現在就開始比武吧。」   花浪的頭搖得像撥浪鼓:「現在可不行。且不說半夜三更打鬥擾人清夢,至少我也得給你時間琢磨一下戰術,不要說我不提醒你,這三人對戰講究的是配合,你們如果沒有配合,那肯定是必輸無疑。」心底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但有配合你們也一樣是輸,如果沒有把握,我豈會跟你們打賭?要知道,我的師傅可是『賭王』。」   江水雲興奮一過,也覺得花浪的話有道理,緩緩坐下,他開口問道:「那你說什麼時候?」   花浪笑道:「我是無所謂,反正我有的是時間。只是你們好像很急,那就當然是越快越好,今天既然不行,那就明天吧。明晚申時怎麼樣?」   江水雲想了一下,忽然笑了:「你的提議總是這麼合情合理,我想反對也不成。好,就一切依你所言。」起身放下兩錠黃金,江水雲對四周的人們一抱拳:「多有得罪,在下抱歉。」轉身向門口走去。   花浪像一個慇勤的主人一般直把這三人送出大門外,還對著他們的背影頻頻揮手。他這麼做的用意只是想落實一下江水雲的身份,既然曹信說秋晴望狡猾,這江水雲如果是秋晴望的話,他一定在來去上保密工作做得十足。花浪一路送客,正是想看看江水雲會怎樣離開。   江水雲等三人一出大門,雙胞胎之一打一聲忽哨,馬上從黑暗出奔出十輛一模一樣的馬車。江水雲彬彬有禮地向花浪回身揮揮手,和那雙胞胎一起轉進了第一輛馬車。   花浪暗自驚訝:「這也沒什麼呀,這麼明顯的目標,是個人就應該知道他在哪輛馬車,如果這人是秋晴望的話,那個曹信就是豬,居然連他的行蹤也摸不清。」   但花浪很快就知道自己錯了。雖然一開始看得清楚江水雲上的是哪輛馬車,但這些馬車並不馬上離開,而是走馬燈似地在風雅閣門前快速穿梭,等這些馬車最後分開駛走的時候,花浪已經分不清到底哪輛馬車是江水雲上的馬車了。   暗讚一聲高明,花浪自言自語道:「現在清楚了,這什麼江水雲肯定就是秋晴望了。怪不得說他這次進京冒很大的風險,要知道他可是朝廷重犯,身價可比風流四盜高多了。可惜啊,他大有可能是秋雨葦的哥哥,不好打他的主意。」   自怨自艾下,花浪回到後院的小樓時,青青夫人正在大廳等他,看他有點沮喪的樣子,不由擔心道:「怎麼樣?沒解決?」   花浪忙笑道:「弟子怎麼會那麼沒用?解決了。」青青夫人剛面露喜色,花浪又補充了一句:「明天打一架就解決了。」   青青夫人驚訝道:「打架?」   花浪歎氣道:「那幾個人並不是善茬,不教訓教訓他們,他們怎麼會聽話?你放心吧,我怎麼說也是『賭王』的徒弟,怎麼會打沒把握的仗呢?明天穩贏,這幾個人以後絕對不敢在風雅閣再鬧事。」   青青夫人看他信心十足的樣子,稍感安心。花浪看看四周,問道:「其他人呢?」   青青夫人笑道:「雨葦在陪星落說話,度飛回房休息去了。」   花浪頓時憤憤不平起來:「我在前面累死累活,他們倒享其清福了,太不公平了。」說話間一陣風般從大廳掠過。青青夫人一下沒攔住,花浪頓時就不見蹤影了,想想花浪的行為,青青夫人不由啞然失笑:「這孩子,真有意思。」   花浪來到葉星落的房門前,仔細傾聽了一下,裡面卻是毫無動靜,大感奇怪下,他伸手敲了敲門。   聽到葉星落說「進來」,花浪馬上推門進屋,只見秋雨葦睡眼惺忪地從床邊站起,不好意思道:「真奇怪,竟然睡著了。你們聊吧,我回房去了。」言罷起身離去,還體貼地為他們把房門關好。   葉星落看著秋雨葦的背影,不由感慨萬千,秋雨葦為了《天夢曲》,這幾天肯定是沒有能休息好,今天一了心願後才放鬆下來,剛才竟然是說著話就睡著了,真是難為她了。   花浪目瞪口呆地看著秋雨葦離開,忽然躥到葉星落面前,悄聲問到:「星少,怎麼會這樣?不會是我剛好撞破你們的姦情吧?」   葉星落什麼也沒說,只是狠狠一肘打在他小腹上。花浪慘叫著坐到地上,埋怨道:「就算是我撞破你們的姦情,做兄弟的也肯定會為你保收秘密,你用不著殺人滅口吧。」   葉星落沒好氣道:「有事說事,少說廢話。」   花浪笑嘻嘻坐到床邊,仔細看看葉星落的臉色,問道:「怎麼樣?好點了吧?」   葉星落點點頭:「本來也就只是些皮外傷,而且你師傅的藥膏確是神奇,睡一覺應該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花浪喜笑顏開:「那就好。」   看花浪笑得見眉不見眼,葉星落頓時覺得不妙,忙追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花浪剛要回答,房門響處,關度飛走了進來。花浪馬上顧不上回答葉星落的問題,將剛才文葉星落的問題又拿來問關度飛到:「飛飛上午受了不輕的內傷,怎麼樣?好點了吧?」   關度飛漫不經心道:「本來傷得是很重,但下午我去劈柴,全神貫注之下,劈完柴居然好的大半。現在想起來,好像是像蕭前輩說的那樣,我的刀的確已經有了刀魂,但只有我精神力集中的時候才能和它交流,而今下午就是那樣,通過交流,它竟然可以幫助我療傷,真的是很神奇。」他的警覺性可比葉星落要高,說到這裡,他突然覺得不對,反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花浪先不回答,只是連連點頭:「好,實在是好,在大敵當前的情況下,我們兩名主力痊癒歸隊,實在是可喜可賀。」   關度飛和葉星落同時發問:「什麼大敵當前?」   花浪一本正經道:「現在我就正式通知你們,明天晚上我們有一場群架要打,大家做好準備。」說完站起身來作出要走的姿態。   關度飛一把拉住他,惡狠狠道:「話不說清楚就想走,告訴你,不用等到明天,今天我們就可以打一場群架,而且是你喜歡的群毆一,只不過那『一』是你自己。」   花浪掙開關度飛,不滿道:「幹嘛這麼強橫?我坐久了站一站也不行嗎?」裝模作樣地活動了一下,他才把剛才的遭遇說了一遍。將整個事情說完,花浪先撇清自己,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道:「這件事首先是因為那幾個人在風雅閣鬧事,我們在風雅閣混吃混喝,人家有起事來我們也應出一把力,不是嗎?雖然帶頭那人有可能是雨葦的哥哥,但我們先教訓他們一頓再相認,也可以兩全其美。這事本應該星少出面,卻有我替他全部辦妥,星少真應該謝謝我才對。」   葉星落點點頭:「雷前輩和青青夫人對我們那麼好,出點力也是應該的。」   關度飛卻覺得花浪有點言不由衷,冷冷道:「若要比武解決,大可由星少一個人出面,你搞個古怪的三對三團體賽幹什麼?」   花浪理直氣壯道:「現在我們是兄弟幫,不是獨行盜,有什麼事當然要一齊上,才顯出我們兄弟的情分。有難同當,有出風頭的機會也大家都露露面,這樣才算是好兄弟嘛。星少是主角,你又想成為高手,這機會自然都有份,至於我,那是因為人家是三個人,我勉強湊數而已。唉,你們的戲份都挺足,就我是個跑龍套的。」   關度飛笑道:「我看你是那天晚上在鄭沖身上嘗到甜頭了,還想混水摸魚。」   花浪一臉無辜地道:「這次對方可是雨葦的哥哥,我怎麼能讓他下不了台?不過那個雙胞胎卻著實有點可惡,我倒不介意給他點顏色。」   葉星落卻忽然想起一件事,急問道:「你剛才說的賭注是什麼?如果我們輸了怎麼辦?」   花浪本來想把這一條含混過去,但葉星落既然問起,他也不能不正面回答。擺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花浪答道:「那我們就想辦法幫他約見雨葦。」   葉星落不由驚訝道:「這種條件你也敢答應?雨葦知道了會怎麼想?既然雨葦不想見他,自然有自己的理由,如果到時候她還是不答應,我們豈不是要食言了?」   花浪振振有詞道:「不是還有你嗎?有你出面,雨葦還不乖乖聽話?」見葉星落好像還想說什麼,花浪不耐煩道:「而且那是我們輸了才要考慮的事,你現在急個什麼勁?有這工夫,不如想想怎麼打贏。只要我們打贏了,什麼也解決了,雨葦怎麼會知道?除非星少要美女不要兄弟,把我們給出賣了。」   對花浪成堆的道理,葉星落只能苦笑,不過想想也對,既然有把握贏,那麼輸了的條件自然可以隨意答應了。   關度飛仍是冷冷看著花浪,讓花浪心裡頓時有點發毛,賠笑道:「飛飛大哥,你有什麼話就說吧,這麼看著我,晚上我會做惡夢的。」   關度飛忽然笑了:「有鬼,你小子肯定有鬼,這並不像平常的你。你不是號稱『和平主義者』嗎?什麼時候對打打殺殺這麼感興趣了?」   花浪舒了一口氣,懶洋洋道:「我反對的是動輒分出生死的蠻鬥,一味地想置對方於死命,毫無美感可言。但像這種單純的比武切磋,我還是很欣賞地。就像文人的詩酒會,這種比武也是很有品位的。」   關度飛大笑:「說吧,別強撐了,是不是你師傅太嚴苛,你有點受不了了?以至於想找人出出氣?」   花浪一聲長歎,伸手摟住關度飛的肩膀,頗有點眼淚汪汪地道:「還是飛飛瞭解我。我本來不想說的,可現在實在是忍不住了。我師傅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糊塗了,下午剛收了我,晚上就想把畢生所學全部教給我,弄得我頭昏腦脹不說,還留下一大堆功課讓我做。我再不想辦法搞點事出來,就快要被老頭子逼瘋了。明天我想逃課,老頭子問起,你們一定要幫我。」   關度飛和葉星落面面相覷,都很懷疑:「不會那麼慘吧?你是不是又在說笑?」   花浪喟然歎道:「不說不知道,兄弟的生活,那叫一個苦啊。」言語間唏噓不已。關度飛和葉星落你眼望我眼,不知道他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花浪正一個勁地叫苦,卻聽得房門驟開,一個人大步走了進來,喝道:「花浪小子,什麼事那麼苦?說出來為師替你做主。」正是花浪剛才刻畫得有如魔王的雷九指。   花浪馬上規矩了,慇勤上前,問道:「師傅,怎麼這麼晚了還沒休息?要注意身體啊。」   雷九指眼一瞪:「還不是為了你,我準備了一些東西,明天培訓你的時候用得著。」花浪的臉頓時變成了苦瓜,忙說道:「師傅,明天我們有點事,培訓的事是不是先緩一緩?」   雷九指狐疑道:「有事,有什麼事?」   花浪對關度飛和葉星落連施眼色,讓他們幫腔。   關度飛不習慣這種角色,一時找不到理由,幸好葉星落靈光一閃,笑道:「雷前輩,是這樣的,飛飛今天晚上不是去見蕭大師了嗎?蕭大師不僅答應給他鑄刀,而且允許他帶兩個朋友一起去參觀,說不定會有什麼意外收穫,我們想一起去。」   本來這話應該由關度飛說出來才夠說服力,由葉星落說出,眾人不免擔心雷九指不信。雷九指卻一點懷疑也沒有,沉吟道:「這樣啊,那就算了。度飛你還真是好運啊,居然能得到這怪老頭的青睞。你們一起去吧,這老頭不僅兵器鑄得好,據說還擅長觀人之術,也好讓他指點一下你們的前程。」   花浪大喜,躲在雷九指後面對葉星落連豎大拇指。   接著雷九指看著葉星落道:「幸好有你,若不然讓雨葦有點什麼事,我們可就心中不安了。怎麼樣?傷得重不重?」   花浪搶著道:「管他重不重,我已經將師傅的靈丹妙藥給他使用了,保證明天起來又是一條好漢。」   雷九指一瞪眼:「就知道拿著師傅的東西去討好別人,什麼時候也孝敬師傅點東西?」   花浪嘻嘻笑道:「師傅現在的身份,尋常東西怎麼看得上眼?配得上師傅的東西實在太少,弟子正在努力找尋中。」   雷九指冷哼一聲:「花言巧語。」轉向葉星落道:「沒什麼事就早點休息吧,我也要走了。」   雷九指已經到了門前,卻忽然回頭道:「對了,你們和蕭老頭約得是什麼時候?」   關度飛老老實實回答道:「明天下午。」花浪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   雷九指哈哈大笑:「花浪小子,居然想騙我,明明約的是下午,你就敢請一天假?好,明天下午沒事,但上午和晚上照舊。」   花浪一聽關度飛的話就知道要糟,此刻不禁有點無精打采,勉強抗議道:「上午還行,晚上還有事。」   雷九指怪眼一翻:「又有什麼事?別再騙我,不然我會讓你知道後果的。」   花浪賠笑道:「弟子不敢。」將那自稱江水雲的人的所作所為以及自己和他的約定說了一遍。   雷九指冷哼道:「最近江湖上實在是太亂了,什麼人也敢不把我放在眼裡,你們放心去教訓他們吧,萬事有我頂著。」   花浪大喜:「有師傅這句話,我們頓時什麼也不怕了。」   雷九指出門走了,花浪卻突然歡呼一聲,高興地直跳。   關度飛和葉星落又不明所以了。   第九章 完 正文 第十章 突厥高手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15 本章字數:9204 葉星落和關度飛搖頭失笑,對花浪這種突如其來的異常行為,他們也算是習以為常了。   花浪一個人高興了半天,忽然停下來道:「本來只想偷得一晚清閒,結果居然多出半天來,真好。還要多謝星少的急智。」   起身離開,花浪笑道:「你們自己隨意吧,我要去做功課了。老頭子教的東西雖然枯燥,但實用性倒是很強,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可以救命。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我用功去也。」說話間一溜煙不見了。   時候其實真的不早了,關度飛向葉星落打個招呼,也逕自回房休息去了。   一夜無話,拂曉時卻突然響起一聲驚天霹靂,驚醒了全城的人,接著就是一陣瓢潑大雨。據說,這一聲霹靂之響,是百年罕見的。   葉星落一覺睡至天亮,聽到一陣敲門聲才醒來。開門一看,門口站著的正是精力充沛的花浪。   花浪笑嘻嘻道:「星少還真是紅人啊,一大早就有人找。不過這次我就不羨慕你了,因為來找你的是個男人,而且神色甚是不善。」   葉星落聽得一頭霧水:「神色不善的男人?找我的?」   花浪笑道:「你是不是還沒有睡醒?犯什麼迷糊?不就是一個來意不明的男人嗎?有什麼好怕的?」   葉星落苦笑道:「你能不能一下子把話說清楚?到底是什麼人找我?」   花浪滿不在乎道:「是個突厥人,叫什麼阿史那社爾,好像上次李靖將軍提到過這麼一個人,也不知是不是他。」   葉星落一下子想起來了,回答道:「就是他,整個部落都被薛延陀給滅了,所以現在流亡到了長安,現在正跟著李承乾混。」   花浪恍然大悟:「原來是李承乾的走狗啊,怪不得一副來者不善的面孔。哈,李承乾暗箭傷不了人,難道準備來記明槍?」   葉星落一邊洗漱一邊說道:「他跟著李承乾可能也是沒辦法,我和他見過兩次,覺得這個人還不錯。」   花浪笑道:「你覺得人家不錯有什麼用?人家可是找上門來了。」   葉星落洗漱停當,招呼花浪道:「出去看看。」   兩人來到大廳,一眼就看見阿史那社爾正臉色陰沉地獨坐在桌旁。   葉星落微笑著打個招呼,阿史那社爾見他如此和善,不由微微一怔,雖仍是臉色不善,眼神卻不像一開始那麼充滿敵意了。   葉星落和花浪剛落座,阿史那社爾說話了,第一句話就石破天驚:「我要和你決鬥。」雖沒說要和誰決鬥,但明顯這句話針對的是葉星落。   葉星落微微一笑:「為什麼呢?」   阿史那社爾一字一頓:「身為太子殿下的部屬,眼睜睜看著你在我的面前暗算他,這是一個突厥武士最大的恥辱,而按我們突厥人的規矩,這恥辱是要用血來洗清的,不管是你的血,還是我的血。」   葉星落大感頭痛,倒不是他怕阿史那社爾,只是他對這英武的突厥高手頗有好感,不願與他為敵。不知該如何回答,葉星落岔開話題問道:「是李承乾讓你來的?」   阿史那社爾搖搖頭:「是我自己要來的,太子殿下只是告訴我說你在這個地方而已。」   葉星落見他肯回答自己的問題,又閒話家常般問道:「我聽聞你以前是突厥部落的酋長,後來敗給了薛延陀,現在來到我們大唐,不知道以後有什麼打算呢?」   阿史那社爾眼中閃過痛苦和仇恨,沉聲道:「族人盡滅,我也無顏再回大草原,現在只想在大唐天可汗的手下當一名小兵,了度殘生。只是這滅族之恨,每每讓我夜不能寐,真珠可汗,總有一天我要讓他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眼睛直視前方,彷彿仇人就在眼前,眼中閃過不可遏制的怒火。   這些話肯定早在他心底藏了很久,此刻頓時如火山般噴發出來。激憤過後,阿史那社爾奇怪地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麼?我為什麼跟你說這些?」   葉星落微微一笑,懇切地道:「阿史那社爾,你我素不相識,更是毫無怨仇,何必為了我和李承乾的一點私人恩怨大動干戈呢?你也說了,你還有滅族的大仇未報,現在和我生死之鬥,不知是否合適呢?」   阿史那社爾斬釘截鐵道:「我們突厥人最是恩怨分明,大仇要報,恥辱也要雪。不管你怎麼說,我是一定要和你鬥一場。」   葉星落無計可施下,將目光投向花浪,花浪懶洋洋開腔道:「又是一個好勇鬥狠的傢伙。什麼大不了的事就要以命相搏?不如我請你在這地方喝喝花酒,大家化干戈為玉帛好不好?」   阿史那社爾臉色一沉:「請不要拿我們突厥武士的榮譽開玩笑,這種事情是不能開玩笑的。如果你再這麼說話,在我的挑戰名單上,你也將榜上有名。」   花浪不屑道:「不就是仗著比我高兩個頭,人高馬大嗎?有什麼了不起的?有種就跟我賭一場,看看是誰輸得連褲子也沒有。」   阿史那社爾勃然大怒,葉星落卻是眼睛一亮:「阿史那社爾,按你們突厥人的規矩,像這種事情一定要通過比武才行的嗎?沒有其他辦法嗎?」   阿史那社爾搖搖頭:「在我們突厥,榮譽除了在戰場上得來,還有其他很多種,比如說摔跤冠軍,馬術冠軍,都是很風光的,而這些都可以用來比試。只是現在我來到中土,自然要按中土的規矩,所以我才要和你決鬥。」   葉星落大笑:「這就好辦了,我接受你的挑戰,不過不是要和你比武,而是要和你比馬術。你看怎麼樣?」   阿史那社爾不能置信地看著葉星落:「你一定是瘋了,居然跟我們從小長在馬背上的突厥人比馬術?」   葉星落微笑搖頭:「我沒有瘋,我很清醒。說到馬術,我也是下過苦功的,在中土可以說沒有遇到過對手,既然你這麼說,一定也是馬術高手,我說什麼也要和你較量一番。」   阿史那社爾緊盯著葉星落,沉聲問道:「你是認真的?」   葉星落認真點頭:「絕不兒戲。」   阿史那社爾沉吟一下,點頭道:「這也是一個辦法,好,就這麼辦。什麼時候?」   葉星落笑道:「三天後怎麼樣?」   阿史那社爾接著問道:「地點呢?」   葉星落搖頭道:「我也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想來城內是不行的,應該去城外。」   阿史那社爾想了想,道:「那就隨後再定吧。」起身道:「我先回去準備。」   葉星落和花浪起身送客,阿史那社爾卻又忽然回頭:「對了,你有合適的馬嗎?」   葉星落剛才一直想著怎麼可以不和阿史那社爾比武,所以想到了比馬術,卻沒有考慮得很周到,聽阿史那社爾這麼問,不由連連搖頭。   阿史那社爾凝神打量葉星落:「你若不是膽小鬼,肯定真的是個馬術高手,我賭你是個馬術高手。你的馬就由我來準備吧。」   葉星落剛開始為馬發愁,聽阿史那社爾這麼說,驚喜道:「你有好馬?」   阿史那社爾傲然一笑:「我怎麼說也曾經貴為一族族長,豈能沒點好東西?這次我帶來的上等馬匹足有十幾匹,除送人之外,現在還有三匹。不知道你喜歡什麼顏色的馬?」   葉星落想起送給薛仁貴的雪兒,同時又想起不知下落的薛仁貴,心中一黯,試探著問道:「白色的有嗎?」   阿史那社爾哈哈大笑:「果然不出我所料,你真的選擇白馬。不過確也只有純白的駿馬,才配得上你的氣勢。你放心吧,我正好留了一匹白色的馬,待會兒就給你送過來,讓你有機會熟悉馬性。地點我回去和太子殿下商量一下,有結論了也一併通知你。」   葉星落看他這麼豪爽,更是好感大增,關心他道:「你這麼做,李承乾不會對你如何吧?」   阿史那社爾淡淡一笑:「我只是他的手下,並不是他的狗,我有處理自己事務的權利。你就不用為**心了。」對葉星落揮揮手,阿史那社爾轉身大步而去。   花浪看著阿史那社爾的背影,擔心地問道:「星少,你貿然答應和他比試馬術,到底有沒有把握?」   葉星落還沒回答,身後傳來關度飛的聲音:「星少,原來你們都在這兒,我剛剛想好一招,快來比試比試。」   花浪笑道:「一大早就發瘋?你先歇會兒吧,我和星少正說正事呢。」   關度飛來到兩人面前,訝然問道:「什麼事?」   花浪把剛才的事敘述一遍,又說出自己的擔心。關度飛想起葉星落說的曾經苦練過馬術,先自對葉星落信心十足,對花浪笑道:「你閒吃蘿蔔,淡操個什麼心啊?星少既然敢答應,自然是有把握,你相信他好了。」   花浪眼睛一亮道:「如果星少真的有把握的話,這倒是一個賺錢的好機會。」   葉星落笑問道:「什麼賺錢的機會?」   花浪神秘一笑:「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你先說到底有沒有把握?」   葉星落笑笑:「十足地把握當然是沒有,一半一半吧。」   花浪沉吟道:「五成的把握,也是賭得過的。」   關度飛卻是笑罵:「你小子最近是不是走火入魔了?動不動就把錢掛在嘴上?」   花浪苦笑道:「你別忘了我頭上還懸著雨葦千兩黃金的巨債?我不努力點,什麼時候才能無債一身輕?」   關度飛仔細看看花浪:「你是認真的?你不是說張可謂他們正在為我們賺錢嗎?」   花浪歎口氣:「說是那麼說,但天有不測風雲,我們也不能一棵樹上吊死。再說了,我們去照看自己的生意,也得風風光光去吧,我現在不賺點錢,連路費也沒有,難道一直討著飯去找可謂他們?那豈不丟光兄弟們的臉了?」   關度飛搖頭道:「唉,死要面子的傢伙。」   葉星落加了一句:「所以活受罪。」   花浪頓時大怒:「有錢大家花,有事我一人頂,怎麼連句好話也沒有?這也叫兄弟?」   葉星落和關度飛相視而笑,並不理會花浪的怨憤。花浪還想說什麼,卻聽到雷九指的喝叫聲。恨恨道:「沒有義氣的兩個傢伙,回頭再和你們算帳。」花浪轉身找雷九指去了。   葉星落和關度飛同情地看著花浪苦著臉跟著雷九指而去,剛要進到大廳,卻聽到身後有人叫道:「葉公子請留步。」   葉星落聞言回頭,卻見來者是一個中年文士,馬上回想起此人身份,葉星落笑著迎上去道:「嚴管事你好。」來者正是那晚在渭河河畔代表秋雨葦約請葉星落的嚴弘。   關度飛打個招呼,自己先回大廳了。嚴弘望著葉星落笑道:「葉公子終肯賞臉前來,我也放下心中的包袱了。你可知道那晚沒有約到你,我家小姐有多麼失望嗎?她雖沒有怨我,但我的心裡卻很不是滋味,恨不得立馬去把你給綁架來。」   葉星落不好意思道:「那晚我確是有事,不是敷衍推卻。」   嚴弘笑道:「現在來了就好,看到我家小姐高興的樣子,我也開心。」   葉星落想到一個問題,問道:「不知嚴管事住在什麼地方?昨天怎麼沒有見到你呢?」   嚴弘一笑:「你也叫我嚴管事了,我自然是管事的。其實我家小姐此次進京,並不是一個人來,同行的是一個樂團,都住在這附近的一個院子。我也住在那裡,負責一切日常事務。」解釋完畢,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嚴肅:「葉公子,你能不能告訴我,昨夜到底是怎麼回事?」   葉星落心中一動,反問道:「不知嚴管事和秋小姐到底是什麼關係?」   嚴弘又是一笑:「葉公子看來是知道些什麼,所以想看看嚴某是否可以信賴。這麼說吧,我是對我家小姐最忠實的人。如果覺得這麼說有些不可靠的話,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是我家小姐母親的義弟。義姐對我恩重如山,臨死前一再叮囑我要好好照顧小姐,所以我是絕對不能容忍任何人想要傷害她。」   葉星落猛下決心,將昨晚發生的事,包括關度飛的所見所聞都對嚴弘和盤托出。嚴弘聽後並不如何驚訝,只是淡淡道:「江南謝家和江海幫狗咬狗我不管,但他們既然打我們家小姐的主意,那就別讓我碰見他們,不然要他們好看。」   上次見到嚴弘只是匆匆一面,而且當時葉星落急著脫身,所以並沒有太留意嚴弘。這次重會,葉星落才驚訝地發現嚴弘原來也是一名高手,當他說最後一句話時,渾身都透出一股殺氣,讓人不敢懷疑他的決心。   嚴弘轉頭看著葉星落:「也要謝謝葉公子昨夜奮不顧身地保護我家小姐,以及坦然告訴我此事背後的陰謀,現在我有了準備,絕對不會讓人再有機會對我家小姐動手。」   葉星落笑道:「我本來一直在猶豫是不是該把一切告訴雨葦,告訴她吧,怕影響她的心情,不告訴她吧,又怕她什麼也不知道,被別人給暗算了。現在有你來就好了,就讓我們一起來保護她的安全吧。對了,呆會兒雨葦要去皇宮,不知道安全嗎?」   嚴弘一笑:「且不說一路自有大內高手護送,光我嚴弘一人也足以應付可能的危險。」   葉星落大喜:「嚴管事也一起去嗎?那就萬無一失了,我還擔心呢,現在什麼也不怕了。」   嚴弘一本正經道:「你以為我嚴管事只是掛個名嗎?樂團的大小事務我都得操心,這次入宮,光樂器就有好幾十件,我不去怎麼行?」   葉星落笑道:「嚴管事還真是風趣。」   嚴弘也笑了:「時間不早了,我還得去準備點東西,就先走了。」匆匆告辭而去。   早飯時間到了,卻不見花浪和雷九指,據說是雷九指急著培訓花浪,連早飯也來不及吃,不知帶著花浪到什麼地方去了。   秋雨葦容光煥發,笑盈盈地望著葉星落:「我有東西送給你?」   葉星落莫名其妙地看著她:「送我東西?今天是什麼日子?」   秋雨葦笑道:「送你東西也要挑日子嗎?我是看你可憐,怕你被人欺負,所以要送你一個護身符。」   葉星落更是不明所以:「我可憐?送我護身符?」其他人卻是笑看他們兩人耍花槍。   秋雨葦被葉星落傻乎乎的模樣逗笑了,伸手取出三面巴掌大的金牌,遞給了葉星落。   葉星落好奇地接過金牌,一看上面的篆文,不由一聲低呼:「御賜金牌!?」 正文 第十一章 命裡貴人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17 本章字數:9502  關度飛也拿起一塊金牌仔細觀看,雖然他看不懂上面的篆文,但也能從做工上看出這三面金牌的不同凡響。「御賜金牌?什麼東西?」關度飛訝異地問葉星落。   葉星落笑著解釋道:「就是皇帝賞賜的東西,有了這三塊金牌,走到什麼地方別人也得客客氣氣。」接著轉向秋雨葦:「雨葦,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秋雨葦調皮地一笑:「怎麼樣?對雨葦這份禮物還滿意嗎?」葉星落感歎道:「何止滿意?我都要高興得大叫三聲了。」   秋雨葦喜滋滋道:「你喜歡就好了。我們這次進京的是一個樂團,為了配合皇后誕辰的表演,從各處都調用了不少東西,為了方便行事,皇上就給了我們這三塊金牌。『如朕親臨』,這四個字可是有魔力的,我們果然做什麼事都沒有阻滯。這金牌一直在弘叔手裡,我昨晚聽你說在長安有不少人可能對你不利,我就想到它們了,你們有了這三塊金牌,想來那些人應該不敢太過肆無忌憚了。」   葉星落想了想,搖頭道:「這是當今天子讓你們方便用的,你給了我們,出了事又怎麼解釋呢?」   秋雨葦不滿道:「什麼你們我們的?現在你不也是我的手下嗎?別忘了,你到時候還是要和我一起進宮表演的。怎麼?做我的手下很丟臉嗎?」   葉星落暗想,反正都已經是眼前這種局面了,事情也不是怕就能怕來的,倒不如爽快點直面得好。想到這裡,他也不再推辭,認真收好三面金牌,他又對著秋雨葦一抱拳:「謝謝老闆,接下來該怎麼做?請老闆吩咐。」   秋雨葦見他終肯收下金牌,轉惱為喜道:「算你識相。好了,我也沒時間多說了,急著進宮呢。今天只是去熟悉一下場地,我也就不要你去了,但正式表演的時候你一定得去。」   葉星落苦笑道:「老闆這麼體貼下屬,下屬也只好為老闆賣死命了。」   青青夫人卻一聽就急了:「怎麼?連飯也不吃了嗎?」   秋雨葦對葉星落的爽快大感滿意,笑盈盈橫他一眼,這才對青青夫人笑道:「我在那邊院中和大夥兒一塊吃過了,他們都知道今天要進宮,早飯早就準備好了。我這趟過來是專程來給星落送金牌的。」   葉星落聞言大為感動,忍不住叫了一聲:「雨葦」。秋雨葦對他甜甜一笑:「做老闆的關心手下也是應該的,不是嗎?」接著又認真道:「在我房裡有我挑出來的幾本曲譜,你若有閒,不妨翻翻看,應該對你有幫助。」   葉星落恭恭敬敬道:「老闆有命,小夥計豈敢不從?」秋雨葦頓時笑得花枝亂顫,好容易止住笑,看看天色真的不早,她匆匆離開了。一出門就有嚴弘正在門口守候,護送她而去。看到嚴弘盡職盡責,葉星落這才放心。   剛用過早膳,李道宗就攜女來訪,人尚未到,遠遠就聽見他爽朗的笑聲。關度飛自從聽了蕭風揚的話之後,對武學似乎一下子豁然開朗,卻又有很多東西似明非明,只想靜心考慮武學疑難,他無心應酬,告一聲罪,逕自回房去了。   葉星落迎上李道宗父女,不等他開口,李雪雁已經興高采烈地跑了過來:「葉大哥,你真的在啊。我本來還擔心見不到你呢。」   葉星落引李道宗父女進入大廳,分賓主坐下。寒暄幾句後,李道宗笑道:「星落,你帶雪雁去練練琴吧,我自己在這裡坐會兒好了。」   葉星落反正無事,於是就帶李雪雁來到秋雨葦的閨房。李雪雁好奇地打量著屋中的一切,問道:「這就是秋姐姐的房間嗎?佈置得好漂亮啊。」   葉星落笑著點點頭,一眼看到桌上的一疊書稿,他拿著翻了起來。這些曲譜都是葉星落沒有見過的,或新奇,或艱澀,看在葉星落這大行家眼裡,都是趣味無窮。其中一冊尤其惹葉星落注意,封面上寫著的名字是「天河飲馬」,娟秀的字跡讓葉星落相信這肯定是出自秋雨葦之手。   為曲名所吸引,葉星落認真翻閱起來,卻一下子給吸引住了。此曲意境深遠,氣勢雄渾,曲風讓人大感酣暢淋漓。   沉浸在樂譜的世界裡,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葉星落猛然抬頭,才發現李雪雁坐在秋雨葦的古琴前面,正漫不經心地撥弄著琴弦,同時好奇地看著他。   葉星落暗叫慚愧,差點就把李雪雁給忘了。歉意地一笑,葉星落道:「雪雁,這裡有一首我沒有聽過的曲子,我來彈給你聽好不好?」   李雪雁高興地道:「連葉大哥也沒有聽過的曲子?那可有意思了。」又好奇地問道:「葉大哥也會彈琴嗎?」   葉星落笑道:「也許沒有你秋姐姐那麼出神入化,不過應該還可以聽。」   葉星落坐到李雪雁讓出的座位上,雙手撫琴,很快便迷失在音樂的世界裡。雄壯高昂的琴聲響起,李雪雁的迷醉自不必說,連大廳內的李道宗也不由自主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一曲終了,李雪雁喃喃道:「這是什麼曲子?意境真的是太美了。我彷彿身處一個高可接天的雪原,身邊卻是牛羊嬉戲,天空是湛藍的,白雲像羊毛一樣輕柔。如果世間真的有這麼一個地方,那簡直就是人間天堂了。」   葉星落想不到她竟然有如此感歎,不由更佩服她對音樂的悟性。雖然此曲其實更著重於一種雄渾的氣勢,但所描繪的景象,確是如李雪雁形容的一樣美。李雪雁癡癡地想了半天,忽然叫了起來:「就是這首曲子了,我一定要學會,葉大哥來教我好不好?嘻,葉大哥的琴也彈得很好呢。」   葉星落欣然應允。李雪雁勉強彈完一遍,額頭上已然隱有汗珠滲出,可見彈奏此曲的困難。葉星落想讓李雪雁休息一下,李雪雁卻不服輸地說道:「我一定能彈好,不信你聽我再彈一遍。」稍稍擦拭一下額頭的汗珠,李雪雁又要繼續開始彈奏。   葉星落看見李雪雁倔強的神色,心中一軟,指點了一些應該注意的技巧,便任由她去繼續練習了。   看著李雪雁一臉認真地反覆練習著其中的困難段落,葉星落沉思起來。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他的心中不由疑竇頓生:「以李道宗的身份,不可能不知道我是聖門弟子這個事實,可他卻又對我如此和善。在這和善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呢?」   百思不解,葉星落決定去探探李道宗的口風。輕輕起身,葉星落離開秋雨葦的閨房,李雪雁完全沉浸在彈琴的快樂當中,絲毫沒有覺察到他的離開。   葉星落來到大廳,李道宗卻正一個人在發怔,目光緊盯著牆角某處,眼神中滿是溫柔之色。聽到葉星落的腳步聲,李道宗猛然抬頭,見是葉星落,這才笑道:「剛才那一曲真是聞所未聞,不知道是什麼曲子呢?」   葉星落答道:「是秋小姐自己收集的曲子,我也不知道來歷,曲名叫作《天河飲馬》。」   李道宗感歎道:「秋小姐對音樂的熱愛和造詣,都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才女不凡之處,確是名不虛傳。」望了葉星落一眼,李道宗忽然問道:「你覺得雪雁這孩子怎麼樣?」   葉星落有點摸不清這話的含義,想了想才回答道:「不知道您指的是哪一方面?單就音樂而言,她的技巧可以說並不是很出色,但她不同凡俗之處在於她能把握高遠的意境,說起來真讓人不敢相信她只是一個童真未泯的小孩子。如果讓我實話實說的話,我當說令千金絕非尋常女子。」   李道宗眼神忽然陷入沉思,喃喃道:「真的是這樣嗎?」   葉星落自然不能明瞭他的心思,看他專注的模樣,不敢出言打擾,只是在一旁靜靜坐下。   良久,連李雪雁生澀的琴聲也變得圓轉了,李道宗才忽然開口,他並不看葉星落,像是自言自語般道:「我是太祖皇帝的侄兒,本來只是一個普通人,只是在他起兵時追附冀尾,又是同族,才有幸得以封爵,成為所謂的貴族。這一切其實都無所謂,最讓我開心的是,在這過程中我認識了雪雁的母親,並能和她成親。」   說到這裡,他的眼神更溫柔:「我只是一介武夫,她卻是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蒙她不嫌棄我,實在是我一生最大的榮幸。在她的影響下,我才開始慢慢領略到生活的真趣,不再是只懂得打殺的武夫。」   葉星落笑道:「從令千金身上,依稀可以看到令夫人的影子,由此可以想像令夫人的風采。」   李道宗卻忽然神情一黯:「可惜她去年因病去世了。」   葉星落不由一愕,歉然道:「對不起,我不知道。」   李道宗搖頭道:「沒什麼,是我自己要想她,她雖然去世了,但在我心中,她的音容笑貌還是那麼真實。她從得病到去世,始終很樂觀,從來沒有埋怨過命運不公,只是卻擔心雪雁這孩子,一直叮囑要我好好照顧她。我從不敢有須臾忘記她的話,所以凡是與雪雁有關的事,都是親歷親為,從不假手於人。只是雪雁這孩子,著實是讓人難以安心。」   葉星落奇怪道:「我覺得令千金通情達理,又聰明伶俐,怎麼會讓你覺得麻煩呢?」   李道宗苦笑道:「雪雁這孩子本身沒什麼可挑剔的,但對於她的命運,卻有一個惡咒懸掛在她的頭上。」   葉星落不由被勾起好奇心:「願聞其詳。」   李道宗回憶道:「雪雁是我和她娘成親的第二年出生的,當時我們都高興壞了,把她當作寶貝一般。而且在她出生的時候還有天顯異相,在她呱呱落地的同時,夜空中流星如雨飛落,場面蔚為壯觀。多此一項,我們對她更是寵愛。但找了個相士一看,卻說雪雁命中多災多難。」   葉星落大吃一驚:「怎麼會這樣呢?」   李道宗苦笑道:「相士是這麼說的。雪雁在流行雨之夜出生,命運也因此而與眾不同。據相士所言,雪雁的命運並不是完全注定的,正常情況下她會命運多桀,但如能遇到百年難遇的命中貴人,卻是大富大貴之相。」   葉星落不由更是驚訝:「命中貴人?」   李道宗緩緩點頭:「對。據那相士所說,此人應該是亦正亦邪,才能化解雪雁頭上的惡咒。」   葉星落依稀明白李道宗的意思了,不過對於自己可能就是那所謂的命中貴人,他卻只能暗中苦笑。   李道宗接著道:「相士的話如一瓢冷水當頭澆下,所謂命中貴人更是讓我們心灰意冷,天下人何止千萬,到哪裡去找這麼一個人呢?但那相士卻又說,從雪雁的八字來看,她命運的轉折當和音樂脫不了關係。正是抱著這萬一的希望,我才讓她從小學琴。」   葉星落忍不住苦笑道:「您的意思不是想說我就是那貴人吧?」   李道宗微笑道:「你先別急,聽我說完。雪雁自幼學琴,卻顯出她的不凡來,家裡請來的老師最後都被她趕走了,說是曲調不高,太過庸俗。我們一開始還以為是她不喜歡彈琴,故意找借口,但她卻又很喜歡自己一個人琢磨琴技。你說她的指法不出色,那的確是的,而且也不奇怪,因為她是自己琢磨出來的,並沒有經人指點。」   葉星落又是大吃一驚,說李雪雁指法生澀本就是以高手的要求而言,其實李雪雁的指法也算是一流了,如果這完全是自學成才,那對李雪雁天賦的評價,更要高上一線才合適。   李道宗續道:「雖說相士的話不可盡信,但做父母的自然想為兒女掃除一切災難,這麼多年來,為了尋找所謂的命裡歸人,我們也不知花費了多少心力,卻始終徒勞無功。本來我已經有點淡忘這個說法了,但你的出現不僅讓我重新想起,而且堅定了我的看法。」   葉星落不知該說什麼好,苦笑道:「怎麼會這樣呢?」   李道宗微笑道:「因為你是雪雁第一個一見如故的人,而且能在她最相信自己的音樂方面讓她信服。最主要的,你跟相士說的亦正亦邪完全吻合,而且名字又和雪雁出生時的異相有關。」   葉星落早猜到李道宗已明白自己的身份,此刻也不驚訝,淡淡道:「您早就知道我是聖門中人了吧?」   李道宗微笑點頭:「那晚皇上親自出手對付你們雖然隱秘,但我還是聽到一些風聲,你的名字也是頗讓我印象深刻。後來秋小姐讓我幫忙找你,我想到你的身份,本以為會徒勞無功,只是想盡點心力而已。但讓我想不到的是你第二天居然就出現在我的家中,看到雪雁前所未有的高興,我驚訝之餘,卻突然想到那相士的話,於是才有了後來的事情。」   葉星落歎息道:「你的憐女之心,我完全能夠理解。但是你也說相士的話不可盡信,為了區區一個命裡貴人的虛言,而和我一個聖門中人交往,是否值得呢?要知道,當今天子李世民已下定決心要將我們剷除,你這樣做,會不會影響你的仕途?」   李道宗笑意不減:「葉兄弟能這麼想,可見絕非無情無義之人,也正合亦正亦邪的評價,雖出身魔門,卻是重情重義。要確切說出我的感受實在太難,不過你瞭解一點就夠了,現在我已完全肯定你就是雪雁命裡的貴人了,無論如何,我也不會放棄與你的交往。為了雪雁能一生平安,縱使丟了前程我也在所不惜。」說到這裡,他忽然狡黠一笑:「再說了,當今天子是少有的明主,又怎會為了我與魔門中人交往就治罪於我呢?」   葉星落哭笑不得:「難得您還有心情開玩笑,我可是認真的。不說您了,您覺得讓愛女與魔門中人交往合適嗎?」   李道宗收起笑容:「其他人我不敢說,葉兄弟我是信得過的。而且根據我對魔門的瞭解,魔門其實並不是那麼邪惡可怕。」   葉星落感興趣地問道:「你瞭解到的聖門是什麼樣的呢?」   李道宗認真道:「魔門中雖不乏邪惡之人,但更多只是特立獨行至憤世嫉俗的人,現實總是不能盡善盡美,懷才不遇的人大有人在,雖不會人人都入魔門,但對魔門這種心態卻是能理解的。而且魔門中人個個身懷絕技,拋開正邪立場,單作朋友,也是很讓人愉快的。這一點在葉兄弟的身上尤其明顯。」   葉星落歎道:「沒想到您這麼瞭解聖門,還真是聖門的自己呢。」   李道宗微微一笑:「說了這麼多,你到底肯不肯承認自己這個貴人的身份?」   葉星落苦笑道:「此事實在是太過荒唐,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李道宗笑道:「其實也不要你做什麼,只要你肯教小女彈琴就行。這一點總可以答應吧?」   葉星落苦笑道:「這還用說嗎?難道你們來了,我能閉門不見?其實我做什麼都無所謂,只是怕牽連到你,李世民不會難為你,李承乾可就難說了,我和他也是勢同水火。」   李道宗不屑道:「那小子?我提都懶得提他。」   此時卻聽得琴聲忽停,接著傳來李雪雁的聲音:「葉大哥!」   葉星落快步回到秋雨葦的閨房,李雪雁拉著他的手,興高采烈地說道:「終於可以了,葉大哥你來聽聽,看我是不是有進步。」   李道宗也緊跟著進來,站在一旁慈愛地望著李雪雁。李雪雁全神貫注地彈奏著,琴聲果然是流暢了許多。   一曲終了,葉星落由衷地讚歎道:「一上午就能彈得這麼好,雪雁你真是了不起。」   得到表揚的李雪雁頓時高興得忘乎所以。   李道宗插入道:「雪雁,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李雪雁有點不捨地向葉星落告別,說道:「葉大哥,我下午再來。」   葉星落有點難以啟齒道:「真是不巧,下午我還有點事。」   李雪雁臉現失望之色,旋即又笑道:「葉大哥自然還有事要忙,那我就不來打擾了。對了,能不能借那本曲譜讓我回去練習一下,下次來保證讓你看到我的進步。」   見李雪雁如此懂理,葉星落自然連口答應,把曲譜拿了給她。雖然沒有得到秋雨葦的同意,但想來她是不會有意見的。   剛送李道宗父女出門,忽然從斜刺裡竄出一人,二話不說,伸手揪住了葉星落的衣襟。   葉星落早聽出是花浪,也不反抗,只是笑道:「又在師傅那裡受苦了?那也不能拿兄弟出氣呀。」   花浪一副惡狠狠的神色,喝道:「少說廢話,早上的事忘了嗎?無情無義的傢伙,現在我要討回公道。」 正文 第十二章 大師論道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18 本章字數:8099 葉星落輕輕推開花浪的手,譏笑道:「男子漢大丈夫,心胸怎麼那麼窄?雞毛蒜皮的小事,用得著這麼耿耿於懷嗎?」   花浪一臉悲憤:「你不是我,怎知我傷得多重?我那顆脆弱的心,此刻可是血淋淋的。」   葉星落順手將一物塞到花浪手裡,笑道:「好了,別這麼當真,只是玩笑嘛。這個給你,當賠罪好了。」   花浪看看葉星落塞給自己的小金牌,先自不滿道:「我心靈的傷害用金錢就可以彌補嗎?」接著又評點起來:「星少,不是我說你,品味怎麼變得這麼差了?金子的價值在於它的購買力,而不是用作裝飾。佩帶金銀飾品,看似威風,實則庸俗無比,只有暴發戶才會那麼做。」   葉星落又好氣又好笑:「先別長篇大論,先看清楚再說好不好?」   花浪嘟囔道:「有什麼好看的?難道能看出花來?」不過卻也依言細看起來。一看清楚金牌上的字,他突然驚叫起來:「御賜金牌?」接著用懷疑的目光看著葉星落道:「這東西可不是有錢就可以買到的,你從哪裡弄來的?」   葉星落漫不經心道:「是雨葦看我們可憐,怕我們被別人欺負,送給我們防身的。」   花浪「哈」地笑了一聲,鄭而重之地將金牌收起,高興地道:「還是星嫂想得周到,懂得體貼人。這東西可是好東西,不啻是一道護身符,可得好好收藏。」   聽到花浪對秋雨葦的新稱呼,葉星落不由汗毛倒豎:「什麼?星嫂?」   花浪白他一眼:「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你是星少,她自然是星嫂了。一遇點新名詞就大呼小叫,真是沒見過世面。」   恢復常態的花浪,自然又是大道理成堆,葉星落對此只能苦笑搖頭。   左右看了一下,花浪問道:「你的賬是算晚了,可還有一個沒義氣的傢伙呢,飛飛幹什麼去了?」   葉星落這才想起自己也一上午沒有見到關度飛了,笑道:「吃過早飯他就躲到房裡面去了,應該是在琢磨武學上的疑難吧。」   花浪神氣地一撇嘴:「什麼琢磨疑難,是怕我找他算賬吧?哼,這種事情豈是躲能躲得過去的?」當先向關度飛的房間奔去。   遠遠聽見「光當」一聲,想來應該是花浪將關度飛的房門一腳踹開了,葉星落啞然失笑下,並沒有跟過去,反而在大廳裡坐下,一個人靜靜沉思起來。   李道宗的話聽上去是讓人難以相信,可想想他對李雪雁的慈愛之情,葉星落卻又不能不相信。莫名其妙成了能影響別人命運的命裡貴人,葉星落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思緒飄得更遠,想想自去年年底以來發生的事情,葉星落更覺得如在夢中,不知不覺,原本素不相識的花浪,關度飛,秋雨葦,李雪雁,甚至雷九指等,都成了他生命中重要的一環。也許生活本來就是這麼奇妙,雖然禍福難料,但毋庸置疑的是,這些人以及相關的事,大大的豐富了葉星落的人生。   葉星落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喜時憂的時候,花浪和關度飛兩個人從房中出來了。並沒有葉星落想像中的那種劍拔弩張的氣氛,兩人勾肩搭背,儼然又是親密無間的兄弟模樣了。   花浪邊走邊道:「幸好有向雨葦借來的百兩黃金,錢是絕無問題的。只要那蕭老頭不是江湖騙子,我們絕對不會虧待他。」   關度飛不耐煩道:「都跟你說人家是有道之人了,還這麼多廢話。對了,那蕭大師很喜歡喝酒,我們也順便帶上兩壇過去,算是一點心意。不知道哪裡有好酒?」   花浪笑嘻嘻道:「你又變傻了?風雅閣是什麼地方?這裡最多的就是美女和美酒了,我們順手牽羊,拿上兩壇就好了。」   看到有點愣神的葉星落,花浪打趣道:「哈,不就是一會兒沒見到星嫂嘛,怎麼就這麼沒精打采的?唉,年輕人,尤其是發情期的年輕人,真是要不得。」   葉星落笑罵一聲,上前就是一腳。花浪連忙躲閃,關度飛卻唯恐天下不亂的給他們加油,三人在大廳中鬧成一團。   鬧了一通,三人草草吃了點東西,就出發向城西黑市所在地而去。   花浪找了輛馬車,車一到,二話不說,先按關度飛所言,往車上裝了三罈美酒。有葉星落在,自然更是連車伕也省了。花浪和關度飛坐入車內,大模大樣地喝道:「那趕車的東張西望看什麼看?還不快點走?大爺們可是有急事的。」   葉星落啼笑皆非,裝出惶恐模樣應了一聲,坐到了車伕的位置。馬鞭一揮,馬車便急馳起來。   車入大街,關度飛開始閉目養神,花浪卻是湊在車窗前張望著,嘴裡還嘟嘟囔囔不知在說些什麼。   關度飛對蕭風揚的信心雖然十足,但能否得到一柄天下無雙的神兵畢竟事關重大,他心下不由有些忐忑不安,被花浪的行為搞得心煩意亂,他不由喝罵起來:「安生會兒不行嗎?鬼叫什麼?」   花浪依言坐好,一臉失望地說道:「唉,本來還想找個七派弟子試試那『如朕親臨』的鬼牌子是不是真的有威力,卻連一個合適的人選也沒有。這些膽小如鼠的傢伙,究竟躲到什麼地方去了?」   關度飛哭笑不得:「大中午的,太陽又這麼毒,誰有閒心出來讓你做試驗?」   花浪想想也是道理,不過卻仍是一臉不甘。關度飛瞭解他的脾氣,暗自好笑,不過被花浪插科打諢地一鬧,心中的焦慮馬上不翼而飛了。   來到蕭風揚的鋪子前,葉星落先把馬車在一邊停好。三人每人手托一罈美酒,擺出正式登門拜訪的架勢,莊重地進入屋內。   跟昨天關度飛看到的一樣,蕭風揚又是一個人坐在桌前自斟自飲。似乎是在等候他們的到訪,蕭風揚看到他們並沒有絲毫訝異,也不說話,只是示意他們坐下。   三人把手中的酒罈放到桌上,靜靜在一邊坐好,眼睛都望向蕭風揚。蕭風揚臉色平靜,眼神卻是滄桑落寞,令關度飛等無法猜測他是喜是憂。   在關度飛等屏息靜氣的等待中,蕭風揚忽然一聲長歎:「現在我才明白當年先師授業時所說的那句話了。」   見他終肯開口,關度飛忍不住插嘴道:「大師。」   蕭風揚對他微微一笑:「你不用擔心,刀已經鑄好了,而且好得出乎意料,連我都不能相信自己能鑄出這麼好的一把刀來。」   關度飛大喜,暗自猜測連鑄器大師蕭風揚也驚歎的刀,究竟會厲害到何等地步。只是對蕭風揚的表情猶自不解,既然鑄出了這麼一把絕世好刀,為什麼神情卻像是一個失敗者呢?   蕭風揚又回到自己原先的思路上,歎息道:「先師有言,身為一個鑄器師,一生最大的願望就是能鑄造一把絕世神兵,但一旦這個願望實現,這個鑄器師的生命也就終結了,即使活下去,也只能是行屍走肉,再沒有鑄器師的資格。我當時很不理解,覺得如果能親手鑄造出一把絕世神兵,自然是一件快樂而榮耀的事,怎麼會變成生不如死的情況呢?而現在,我終於明白了。」說到這裡,他的眼神忽然迷茫起來,語氣也是唏噓不已。   眾人雖聽不懂他的意思,但從他的表情也明白他的痛苦確是發自真心。   蕭風揚沉默了一下,接著道:「這把刀在我的手中誕生,欣喜只是一剎那,旋即就是無邊的空虛和落寞。這把刀雖是我親手鑄造,卻已有了自己的生命,它是我的驕傲,卻也是我的心障。既然鑄過這麼一把刀,我又怎能再鑄造尋常兵器?那簡直是一種恥辱。而再要鑄造一把這樣的兵器出來,我更知道是不可能的,因為,我作為鑄器師的靈魂已經在鑄造這把刀是燃燒殆盡,再沒有剩餘了。就像一座一生中只能登上一次的高山,當你終於身處山巔,看到一生中最美的風景,卻馬上被告知這風景以後再也看不到了,那是何等的痛苦和落寞啊。」   眾人終於明白了,對蕭風揚提到的刀不由更是期待。   關度飛看蕭風揚一臉的寂寥,不由有些歉然道:「大師。」   蕭風揚似看出他的心思,微笑著制止了他的話:「老頭子只是亂髮感慨,你們聽聽也就算了,不要太當真。不錯,我作為一個鑄器師是完了,一想到這把刀,我連提起打鐵錘的勇氣也沒有了。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不用整天和鐵錘,火爐打交道,我倒可以趁機完成一些未了的心願。我不像你們年輕人有大把的時間,現在我不抓緊點,這些心願可就要跟我進棺材了。說起來,我還得感謝你呢。」   看到關度飛還想說什麼,蕭風揚一揮手道:「廢話就不用說了。聽老頭子嘮叨半天,你們也煩了吧?那我就不再說話,讓你們先看看刀。小瀚,把刀拿出來。」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應聲從裡屋出來,手中捧著一個看上去很重的大木盒子。這少年相貌端正,看似身體單薄,但瘦小的身軀卻似充滿能量,屬於那種清瘦卻爆發力強的身體類型。   眾人的目光最後都落在那木盒上面,想要先睹為快,看看蕭風揚所說的神兵是什麼模樣。   蕭風揚緩緩打開木盒,一把通體黝黑的長刀就出現在眾人面前。這把刀給人的第一印象是很平凡,但細看之下卻是卓越不凡。   刀長近六尺,刀式是普通的「斬馬刀」,一看就知道是專為砍劈而鑄造的。刀身黝黑,卻不顯暗淡,反給人一種光芒流轉的感覺,彷彿黑色也是一種光似的。總之,光從外表來看,這把刀已經讓人覺得是一種視覺享受。   花浪悄聲道:「這就是絕世神兵?看上去賣相不錯,卻不知是不是削鐵如泥?」   關度飛狠狠瞪他一眼,怪他亂說話,蕭風揚微笑道:「看來這位小兄弟還是不明白神兵是什麼東西,你所說的削鐵如泥的兵器,實際上只是利器,和神兵比起來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眾人聽得一愣,不由更是好奇:神兵究竟神在什麼地方?關度飛帶頭問出了三人的心聲:「其實我們都不懂,大師能不能給我們講解一下?」   蕭風揚對關度飛這種坦白態度大是欣賞,笑道:「說起來明白這區別的人還真沒幾個,但卻很少有人想你這般坦稱自己的無知。」微一沉吟,蕭風揚接著道:「要明白神兵和利器的區別,首先要說到武學本來的目的。我們所處的宇宙,實際上是一個能量的混合體,萬事萬物的一切行為,歸根結底都是能量的運動。人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但當一個人修習武學之後,卻能比普通人更能掌握到強大的能量。武學的目的,就是突破人本身的局限,掌握到宇宙最本源的那種能量,以至無所不能。」   關度飛等聽得瞠目結舌,這等理論,可說是聞所未聞,直有石破天驚之效。蕭風揚對他們的驚訝只是微微一笑,接著歎息道:「可惜人性卑劣,武學使人強大,卻不能同時使人高尚,但武學修煉者開始憑借武力橫行的時候,武學的真諦也就漸漸被人遺忘了。」   花浪忍不住問道:「這和所謂的神兵又有什麼關係呢?」   蕭風揚一笑:「難怪小兄弟著急,老頭子一時感慨,話題有些岔遠了。天地萬物都有其至理,能讓人領悟到關於能量的運用法門,所以武學大師觀游魚飛鳥都可有悟於心,從而創出新的武功來。但對於勘破天地至謎的終極目的來說,這些又都是小道。」說到這裡,他的目光環視聚精會神聽他說話的三人,一字一句道:「而所謂神兵,也有這種至理蘊含其中,只是這道理卻是有關天地間終極能量的終極大秘密。」   關度飛等不約而同的驚叫一聲,都覺得無法置信。   蕭風揚無視他們的懷疑,自顧自道:「說起來慚愧,老夫心多旁騖,本算不上一個稱職的鑄器師,但有關小弟的刀魂為媒,終於能達成一個鑄器師最大的夢想,老天待我,也算是不薄了。」轉向關度飛,蕭風揚接著道:「本來武學的修煉應該是循序漸進的,一個人要苦修很多年,才能突破人後天的界限,由後天真氣化先天真氣,步入高手行列。而進入先天境界之後,更要經過一段漫長的摸索,才有可能達到你這種人刀如一的境界。像你這樣的情況,可以說是絕無僅有。我也細想過你的問題了,也許正因為你沒有練過刀法,所以更能專注於對刀性的熟悉上,不講究招式的變化,只考慮力量的強弱,反而暗合武學的終極目的,所以才會有這種異狀出現。當然,你是一個天才,這一點絕對毋庸置疑。」   關度飛聞言頓時不好意思起來,偷眼看看葉星落和花浪,見他們正為蕭風揚的話苦思,並沒有取笑他,這才鬆了一口氣。   蕭風揚又笑道:「我鑄這把刀,選用的都是千年玄鐵,不僅永不磨損,而且裡面還隱有奇異的能量潛伏,可惜它不能說話,我們無法瞭解其中的秘密。不過你已經能和刀交流了,假以時日,你一定能完全掌握它的秘密。而到那時,你的修為也就離天人合一不遠了。」   關度飛聽到這句話,眼中頓時射出熾熱的光芒。蕭風揚接著道:「神兵出世,必然天有異相。昨夜那聲驚天大霹靂,你們聽到沒有?」   關度飛等連連點頭,花浪更是誇張地說道:「那聲霹靂可真叫個響,等我被它驚醒,我都已經睡到地上去了。」不過三人都不明白蕭風揚為什麼會提到它。   蕭風揚閉上雙眼,緩緩道:「那正是這把刀出世之時,可見這把刀著實是非同小可,連天都被它驚動了。想到這把刀竟是我蕭風揚的收山之作,我真是自豪不已。」   關度飛等互相看著,不知到底該不該相信蕭風揚的話。蕭風揚又道:「刀名我也想好了,就叫『天怒』。度飛,你可以試試。」   關度飛伸手握住刀柄,將天怒刀舉到眼前,頓時一種熟悉而又新鮮的感覺瀰漫全身。隱隱感到刀中自然有能量的波動,關度飛這才相信蕭風揚所言非虛,只是大喜下精神無法集中,頓時失去了對這能量的感應。不過這一刻已經足夠讓關度飛對蕭風揚深信不疑了,他凝神細看手中寶刀,喃喃道:「神兵,果然是不同凡響。」   蕭風揚對他的反應大為滿意,笑道:「而且為了彌補你招式上的不足,這刀的式樣正是側重於增強簡單砍劈威力的,不需要有繁複的變化。」   關度飛忽然望向蕭風揚,歎道:「前輩這麼重的人情,真不知該如何報答。」   蕭風揚嚴肅起來,緊盯關度飛半晌,忽然開口道:「關度飛,你願意認老夫為師嗎?」 正文 第十三章 天生巧手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19 本章字數:8422 關度飛聞言不由一愣。   蕭風揚微笑道:「你先不用急著回答,考慮一下再說吧。」說著舉碗欲飲,卻發現碗中已空。探手去拿酒罈,酒罈也是空空如也。   懊惱地將酒罈扔向牆角,蕭風揚信手拿過關度飛等放在桌上的一罈酒,拍開了泥封。泥封一破,一股濃烈的酒香頓時瀰漫在整間屋中。蕭風揚悚然動容,先閉著眼陶醉地深吸一口香氣,這才感歎道:「香,真香。二十年陳的女兒紅,真是好久沒有喝到了。」   感歎完畢之後,蕭風揚馬上快斟快飲起來,轉瞬已經是三碗美酒下肚。看他喝酒時的急切模樣,哪裡還有半點高人風采?倒像是一個和人爭著搶酒喝的酒徒。   葉星落和花浪看到蕭風揚飲酒的姿態,不由相視而笑,其他不說,光說好酒如命這一點,蕭風揚倒和關度飛很相像,如果真的成為師徒,也算是相得益彰。   過足了酒癮,蕭風揚心滿意足地打個酒嗝,這才斜眼望向關度飛道:「怎麼樣?決定了沒有?」   關度飛聽到蕭風揚再次發問,心中決定已下,也就不再猶豫,當即舉步向蕭風揚走去。花浪看出他的心思,忽然拉住他悄聲道:「你可想清楚了?說實在的,多個師傅多個人管,實在沒什麼好處,我就是前車之鑒。現在我是悔之莫及,你可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啊。」   對花浪這些半真半假的言論,關度飛聽得啼笑皆非。不過他並不想和花浪過多糾纏,反應也就僅限於狠狠地瞪他一眼。   上前在蕭風揚面前跪倒,關度飛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高叫了一聲「師傅」。別人也許很難理解,但關度飛自己卻明白蕭風揚對他的影響有多大。蕭風揚的話他現在雖然仍不能完全明瞭,但卻像是給他打開了一扇通往武學頂峰的大門,堅定了他追求武道的決心。僅憑這一點,他這一聲「師傅」也叫得是心甘情願。   見關度飛肯拜師,蕭風揚臉上頓現欣喜之色,連忙招呼捧刀出來的那少年道:「小瀚,過來見過你關師兄。」又向關度飛介紹道:「這是你的師弟蕭瀚。」   蕭瀚微笑著對關度飛一躬身:「見過師兄。日後還請師兄多多關照。」   關度飛馬上回禮:「師弟不用客氣。即是份屬師兄弟,那麼自當相互扶持,有什麼用的著的地方儘管開口。」   看到兩人言語融洽,蕭風揚臉上不由露出笑容。   沉吟一下,蕭風揚忽然正色道:「度飛,說白了我這個師傅並沒有什麼可以教你的,只是掛個名而已,可是卻可能會要你擔起弟子的責任,說起來可真是有點難為你了。你真的願意嗎?我並不想強加給你什麼。」   關度飛微微一笑:「師傅太客氣了。拋開為弟子鑄造天怒寶刀不說,光師傅對武學的見解已經讓弟子終生受用不盡了。弟子拜師絕對沒有半絲勉強,而且願意承擔師傅交待的任何責任,有什麼需要弟子做的,師傅儘管吩咐。」   蕭風揚點頭道:「你能這麼想,我也感安心,那麼從今天起,你就是我蕭風揚的弟子了。我所說的責任是有關小瀚的家事,如果沒什麼意外的話,我還是想讓他自己解決,要你一個承諾,也只是以防萬一,並不一定需要你幫忙的。不過我希望真的用得著你的時候,你能為小瀚出點力。」   關度飛慨然答道:「師傅對弟子的大恩,已足以讓弟子赴湯蹈火,不管蕭師弟讓弟子幹什麼,弟子都是萬死不辭。只是究竟是什麼事,師傅能不能告訴弟子?」   蕭風揚看了一眼蕭瀚,蕭瀚只是愣愣地看著前方,眼中滿是憤恨。長歎一聲,蕭風揚道:「有你度飛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不過現在我不想提這件事,你也就先別問了。如果有一天真的需要你幫忙,我一定會讓你明白。」   關度飛明白其中一定有什麼難言之隱,蕭風揚既不願意說,他也就不再多問,只是沉默著點了點頭。   蕭風揚的目光轉向葉星落,上下打量他一番,忽然問道:「是你想要一把長矛嗎?」   葉星落並不訝異,微笑著點點頭。蕭風揚一仰脖將一碗酒灌進肚內,淡淡道:「伸出你的雙手。」   雖然對這個要求有點奇怪,葉星落還是依言將雙手攤開在蕭風揚的面前。   蕭風揚定睛細看,不由喃喃道:「雙巧手,果然是雙巧手。」   葉星落本人倒不見如何驚訝,花浪和關度飛卻是聽得不明所以,關度飛忍不住問道:「師傅,什麼是雙巧手?」   蕭風揚解釋道:「凡人都有自己比較習慣和靈活的一隻手,即平常人稱的左撇子或右撇子,即使是高手也不例外,因為縱使你可以練得雙手同樣靈活,但實際應用中還是會習慣地使用你慣常所用得那隻手。但卻有一種人,天生即是兩手同樣靈巧,並沒有哪只手更靈活,更習慣用哪只手的局限,這種人就是雙巧手。」   關度飛和花浪這才明白,不由都對葉星落投以羨慕的眼光。蕭風揚接著道:「而且雙巧手的神奇還不僅限於此。雙巧手最神奇的地方在於天生就是武器大師,不論使用什麼兵器,他都能很快上手,即使是一般人需要數十年才能精通的奇門兵器,他也能在短時間內掌握其神韻。天才,雙巧手都是武學天才。」   葉星落仍是微笑不語,關度飛和花浪看向他的眼神卻是驚訝萬分,不過想想葉星落所謂的「劍我是使膩了,想玩玩長兵器」的豪語,也不得不承認蕭風揚所說確有道理。   蕭風揚沉默著又盡兩碗酒,感歎道:「聽度飛說到你的情況,我的第一反應就是你可能是傳說中的雙巧手,結果果不其然。你要的長矛我是沒有,不過有一把長槍應該會合你的心意。只是到底給不給你這把槍,我倒有些猶豫了。」   葉星落還沒說話,花浪先忍不住問道:「為什麼?」   蕭風揚微笑道:「人選擇武器,武器也需要選擇人,遇人不當,神兵也變廢鐵。我這把長槍是我很喜歡的一件作品,所以想為它找個好主人,但雙巧手的人卻不是一個好選擇。雙巧手雖然都是武學奇才,卻因為得之易而很難珍惜,無論用什麼兵器都不會長久,像度飛一般達到人刀合一更是不可能。所以我現在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給你吧,有點對不起你的雙巧手,給了你吧,等你將來用膩長槍,又辜負了我這把長槍了。」   葉星落聽完蕭風揚的話並不失望,反而微笑道:「前輩有此言,足見是重情義之人,也令我對那把槍更感興趣。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向你保證,只要這把槍合我的心意,那麼即使將來我不用它了,也一定會給它另找一位好主人,絕對不會讓它被埋沒的。不知這樣能不能讓前輩下定決心?」   蕭風揚緊盯葉星落半晌,忽然笑了:「你這麼一說,我實在是沒有理由再拒絕了。雙巧手已是難得,如此巧遇更是少見,罷了,相逢即是緣,這把槍就給你了。」   目光轉向蕭瀚,蕭風揚微一點頭,蕭瀚馬上就向裡屋奔去。這一回蕭瀚拿出來的卻是一個四尺長的大布囊,在蕭風揚的示意下,他逕自將布囊交到葉星落的手中。葉星落好奇的打開布囊,只見並排放著的是三把四尺長的短槍,通體銀白,散發出如皎月般迷人的光華。   葉星落不由一怔:說的是長槍,怎麼變成短槍了?而且有三把之多?細看之下,他馬上找到答案:在每把短槍的尾部,都有一段中空,內有螺旋紋,正好與槍尖處的螺旋紋相吻合,將三把短槍首尾相連地接好,就成為一把長達丈二的長槍了。   葉星落將短槍連成長槍,試著揮舞起來,槍體沉重,迴旋間威力十足,令葉星落大感滿意。舞得興起,葉星落顧不得身處屋中,將速度展至極限,頓時只見一團銀光閃動在屋子中心,連葉星落的人影也看不見了。眾人瞧的心曠神怡,齊聲叫好。   葉星落舞動長槍的速度漸緩,卻在眾人都沒看清的情況下,長槍倏地一分為二,左手變成一條八尺長的長槍,右手卻是一條四尺長的短槍。左手槍揮舞如風,將方圓丈許範圍完全籠罩在內,右手槍卻是連連虛刺,兩隻手分別使出兩種槍法,不僅互不干擾,而且配合的天衣無縫。   關度飛和花浪大為歎服,蕭瀚神色間也是佩服不已,而蕭風揚更是喃喃不已:「雙巧手,果然是不同凡響。」   葉星落終於停下表演,長槍復化為三條短槍被他裝入囊中。歉意一笑,葉星落道:「一時高興,讓前輩見笑了。」   蕭風揚不在意道:「看了你的表演,我才完全不後悔把這槍給你。有你雙巧手的天分,看來至少有一段時間思鄉槍是不會寂寞了。對了,雙巧手的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   葉星落恭敬道:「晚輩叫葉星落。」接著他又問道:「前輩,思鄉槍,這是這把槍的名字嗎?」   蕭風揚神色變得無比蕭索:「是啊,我鑄這把槍的時候,正是我最想念家鄉的時候,它那銀白的光芒,就像老家的月色一般。」   見似乎勾起蕭風揚的傷心事,葉星落忙岔開話題道:「對明月思家鄉,這意境真美,而且也很符合這槍的特點。」   蕭風揚也不想過多談論自己的心事,笑道:「你喜歡就好,不過你也要記住自己的承諾,將來不用它的時候,一定要為它找一個好歸宿,如果你隨便將它丟棄,可別怪老頭子翻臉啊。」   葉星落微笑道:「這麼好的兵器,說不定我會用一輩子,怎麼能隨意丟棄呢?前輩說笑了。」   蕭風揚卻忽然正色道:「如果你能用這槍一輩子,那只能說明你的武功永遠達不到頂峰,因為雙巧手最後的結局,應該是不滯於物。等你達到不滯於物的境界後,你將不再需要任何兵器,因為你的雙巧手將勝過世間任何兵器。記住這一點,雖然我也很想思鄉槍永遠有用,可是對於你來說,只有你拋棄它,才能更進一步。」   聽到「不滯於物」四個字,葉星落渾身一震,接著如同癡了一般不動了。良久,葉星落長歎一聲:「前輩此話真是振聾發聵,晚輩受教了。」   蕭風揚笑吟吟地看著葉星落:「果然是悟性過人,一點就通。如此也不枉老夫的一番苦心了。」   目光最後落在花浪身上,蕭風揚笑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見關度飛和葉星落都對蕭風揚恭敬異常,花浪也老老實實回答道:「我叫花浪。」   蕭風揚笑道:「你有沒有看得上眼的兵器?有就指出來,我送給你。反正我也要走了,很多東西都帶不了。」   關度飛驚問道:「走?師傅要去哪裡?」   蕭風揚笑道:「這個待會兒再說。」把疑問的目光仍投向花浪。   花浪撓頭道:「對於這些攜帶不便的東西,我真沒什麼愛好,倒是勞前輩費心了。」   蕭風揚對花浪的回答大感意外:「看你也是習武之人,難道就不用兵器嗎?」   花浪接下腰間軟劍,笑道:「這就是我的隨身兵器,其他不說,便於攜帶是我最欣賞的。前輩看看還可以吧?」   蕭風揚的目光落在軟劍上,臉色卻突地一變:「柔情似水?你是魔門中人?」   蕭瀚聽到蕭風揚的話,也猛然望向花浪,神色甚是不善。花浪連連撓頭,搞不清怎麼會有如此巨變,更有點不知所措,一時說不出話來。   還是葉星落出來解圍:「前輩誤會了,花浪並不是聖門中人,晚輩才是。不知前輩和聖門有什麼過節?如果非要找一個人算帳的話,那就由我來承擔吧。」   蕭風揚和蕭瀚的目光一下全落在葉星落身上,且都充滿敵意。葉星落心中無鬼,坦然受之,花浪大覺冤枉之極,憤憤然盯著蕭風揚師徒。只是苦了關度飛,左右為難,不知該說什麼好。場面一時僵硬到了極點。   與葉星落寸步不讓地對視了半天,蕭風揚的目光漸漸變得柔和起來,緩緩道:「小翰,雖然有魔門中人對不起我們,但也不是所有魔門中人都是我們的敵人,這些人既是你師兄的朋友,那我們就不能對他們失禮,讓你師兄為難。這事就這麼算了吧,不要再提了。」話雖是對蕭瀚所說,但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蕭瀚垂下頭去,看不見表情,淡淡應了一聲「是」。   氣氛仍然尷尬,關度飛見事情終有轉圜餘地,忙岔開話題:「師傅,為什麼你一看到那把劍就臉色大變呢?那把劍有什麼來歷嗎?」   蕭風揚詫異地道:「你們不知道這把劍就是天下第一魔劍『柔情似水』?哪怎麼會得到這把劍呢?」   葉星落搖搖頭:「這把劍是我師傅給我的,連名字也沒說,更別說什麼『天下第一魔劍』的稱呼了。」   關度飛怕蕭風揚再有什麼敵對舉動,緩和氣氛道:「師傅,橫豎我們都不知道,你就給我們講一下這把劍的來歷好了。」   蕭風揚的目光似要穿越時空,緩緩道:「說起來現在魔門其實是墮落和衰敗了,原來的魔門其實並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在魔門鼎盛時期,也可以說是由盛轉衰的時候,出現了一位絕世高手,他的兵器就是你們現在眼前的『柔情似水』。」   關度飛笑道:「柔情似水,這名字挺美的,又怎麼會變成魔劍呢?」   蕭風揚苦笑道:「光名字好有什麼用?你若知道死在這劍下的高手比死於瘟疫的人還多,還會覺得它的名字美嗎?柔情似水是它的本名,但它另一個名字卻更響亮,那就是『蛇蠍美人』。」   眾人都是面面相覷,想不到這把軟劍居然有這麼血腥的歷史,花浪看著手裡的軟劍,不由皺起了眉頭。   蕭風揚接著道:「不僅它的第一任主人殺人如麻,此後所有的繼承人也都是大魔頭,即使在漠視一切規範的魔門,這把劍的主人們也都是以瘋狂血腥著稱的,遂讓這把劍有了『天下第一魔劍』的稱號。據說,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第一任主人的殘忍好殺已經在劍裡留下烙印,就像度飛的天怒刀一樣有了靈魂,只是卻是邪惡的靈魂,所以才會將一任又一任的主人引入魔道,以至萬劫不復。這把劍的上一代主人和我們有血仇,所以我才會一看到劍就這麼激動。現在看到你們連這把劍的名字也不知道,大概是我錯怪你們了。」   花浪握劍的手都開始顫抖了,臉色也變得蒼白。葉星落也好不到哪裡去,對著花浪歉然道:「對不起,花子,我並不知道這些秘密。怪不得當時師傅給我這把劍的時候反覆叮囑我,一旦有更趁手的兵器就換掉它,不可長久使用。只是我貪它攜帶方便,才一直帶著它。現在既然知道它是不祥之物,花子,扔掉它算了。」   眾人的目光望向花浪,花浪望著手中的軟劍,實在是捨不得,但關於這劍的邪惡之處,又讓他不寒而慄,權衡著利弊,他心中委實是難以決斷。 正文 第十四章 第一魔劍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20 本章字數:8765 花浪猶豫不決,一邊卻急壞了關度飛和葉星落。   關度飛先不滿道:「花子,平時看你是個聰明人,怎麼一到緊要關頭就犯迷糊?這種邪惡不祥的東西有什麼好留戀的?直接扔掉就完了。」   葉星落也道:「這把劍真的不能用,你也不想變成殺人如麻的魔頭吧?這樣吧,劍是我送給你的,我負責再為你另尋一把,無論如何你是也不能再用這鬼劍了。」   關度飛和葉星落極力的主張拋棄柔情似水,似乎反而堅定了花浪的信念,忽然微笑起來,花浪握劍的手不再顫抖,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花浪緩緩將柔情似水在腰間圍好,還慢條斯理地調整著寬鬆角度,好像是在做赴宴準備似的。   花浪的反應大出眾人意料,一時間大家都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蕭風揚冷哼一聲,沉聲道:「我承認剛才對你的態度是過分了點,但你若因此而藐視老夫所言之事的可信度,那就大錯特錯了。年輕人,這把柔情似水絕對是由魔力的,你不要對它掉以輕心。」   花浪完全恢復往常的玩世不恭,甚至還多了一點瀟灑風采,洒然道:「晚輩對前輩的話自是深信不疑,更沒有懷恨之心。但即使這把劍確是魔力無窮,晚輩還是不會就此放棄它的。」   蕭風揚對花浪的話愕然以對,關度飛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花子,你怎麼這麼執迷不悟?這種事也可賭氣嗎?如果你真的受這把劍的影響,我們又該如何對待你呢?」   花浪微微一笑:「所謂刀有刀魂,你的刀也一樣能影響你,為什麼不見你擔心呢?」   蕭風揚替關度飛回答道:「他的刀魂是自己創造的,只是他自己靈魂的延伸,就像一個自己帶大的孩子,是絕對不會有什麼能讓人擔心的影響的。你的柔情似水卻不同,它已經是一個成人,而且是一個邪惡至極點的惡魔,它對一個人的影響超乎想像,從沒有一個人能逃脫它的魔掌。」   花浪依舊笑得很輕鬆:「你說的只是一方面,要知道即使是一個人,我們之間的關係也是互相影響,為什麼你們一定堅信是他影響我,而不是我影響他呢?」   關度飛忍不住又想說話,卻被蕭風揚制止了,而葉星落更是陷入沉思。   蕭風揚凝神打量著花浪,忽然笑了:「看來我是有點小看你了。我相人無數,本以為沒人能逃過我的雙眼,現在看來我在你身上是犯了點錯。」   花浪笑問:「不知道前輩本來以為我是什麼樣的人呢?」   蕭風揚淡淡道:「你是一個聰明人,可能比我見過的任何人都聰明,甚至可以說是太過聰明。」   花浪有點想不通了:「聰明有什麼不好嗎?」   蕭風揚乾脆地道:「當然有,聰明人總是不能吃苦的,而且總能想出辦法來逃避困難,這是做人的長處,但在武學上,這卻是致命的缺陷。」   並沒有人問為什麼,因為在場幾個人都算得上是高手,都明白在武學上是沒有多少捷徑可走的,不吃苦,不經過苦修,又怎能達到超越旁人的境界?一個總在逃避艱難的人,即使再聰明,可以憑天賦混成高手,可是永遠也成不了頂尖高手。   蕭風揚看著花浪,一字一句道:「正因為我看出你是那種太過聰明的人,所以我一直都沒有過問你武功的事情,因為我以為你和其他一樣太聰明的人相同,是永遠也無望武學巔峰的。」   花浪沉默一下,忽然嬉皮笑臉道:「其實我對什麼武學巔峰並沒有多大興趣,卻不知前輩為何突然對晚輩評價這麼高呢?」   蕭風揚嚴肅道:「如果你不想在武學上下苦功的話,那麼趁早把柔情似水丟掉,否則你的命運將和它以前的主人一樣,最終會讓你萬劫不復。」   花浪稍稍有點關心了:「前輩能不能說的清楚點?到底我應該怎麼做?」   蕭風揚冷峻的臉色讓人絲毫不敢懷疑他的認真,緩緩道:「我剛才說的是最糟糕的一種結局,也是迄今為止所有柔情似水主人的下場。另外一種結局就是你的修為能超越柔情似水魔力的影響,甚至最終達到改造柔情似水的性質,讓它變成一把正義的劍。而要達到這個目的,武學上的突飛猛進是必須的,除此以外,一顆堅定不移的心也是必要的。具備了這兩點,你才有可能成功。對於你這麼聰明的人來說,這個任務更是艱巨,因為一切艱難你是預先知道的,所以你要承受需要更多的勇氣和堅韌。我之所以對你的觀點改變,正是因為你明知道前路艱辛,居然還有膽量挑戰,明顯與一般的聰明人不同。這把柔情似水,是一個磨難,也是一個機會,如果你能闖過去,你就可以達到武道巔峰,同樣,如果你闖不過去,你的結局將是最悲慘的。」   花浪沉默了一下,小心問道:「再沒有其他路走了嗎?對了,這把劍我也用了好長時間了,怎麼也沒覺得有什麼異樣呢?」   蕭風揚想了想,忽然笑了起來:「那是你的武功低微,柔情似水還不覺得你有引誘的必要,隨著你武功修為的提高,它的魔力也會逐步增強,如果你的武功增長趕不上它魔力的增長,那你就死定了。不過你這麼一說,我倒想到另外一個可能性,如果你的武功修為一直這麼低的話,那麼倒是可以於它相安無事。」   蕭風揚這句話頗有些調侃的味道,花浪卻聽得興高采烈:「有這樣的可能性?那就好了,反正我也對武功沒多大興趣,就一直這麼高也就行了。這樣我不就可以放心地使用柔情似水了嗎?哈,這種結果才是最好的。」   眾人聽得面面相覷,花浪這種心態,說是胸無大志都是好聽的,難聽點就是沒出息了,哪個江湖中人會是他這種想法?   蕭風揚忽然長歎道:「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你能不受柔情似水影響了,剛才我說的只是開玩笑。要知道魔劍影響人,正是從人的內心開始,一個人內心負面情緒越多,就越容易被魔劍控制。同樣,一個人越是崇拜武力,渴望快速提高自己的武功,也就更容易墮入魔道。魔劍自己便是一個能量體,迎合人們對力量的渴望崇拜,在給予能量的同時就增強了自己的控制力,最終達到完全控制一個人心靈,把他變成嗜血大魔頭。你卻是樂觀向上,並且對武道的追求毫不熱心,才讓魔劍無處著手。」   花浪得意道:「我本來還覺得自己這麼疏懶是一種毛病呢,原來竟然有這麼大的好處,看來天才就是渾身優點啊。」   看到這種情況下花浪還可以自吹自擂,眾人都不知道說他什麼好了。   蕭風揚最後告誡道:「如果你真的能一直保持現狀,用柔情似水還真是沒危險,不過這實在是有點不可思議。記住我的話,一覺得不對就扔掉那把劍,不要被它給控制了。否則,你的結局會慘不忍睹。」   花浪渾不在意道:「其他我不會,偷懶絕無問題。從今天開始,我就停止修煉武功。」   蕭風揚對他也是無計可施了,本來還想說什麼,卻歎口氣,最終沒有說出口。轉向關度飛,蕭風揚叮囑道:「度飛,對於你我雖然教不了你什麼,但在天怒刀中已經有我自己的生命歷程在,等你能看懂的時候,也許會對你有所幫助,所以,我這師傅也並不是完全無用的。最後有一句忠告,繼續走自己的路。我知道你對招式不在行,但是,與其想要彌補自己的弱項,不如加強自己的強項,不要在招式上花費過多的精力,要更著重於對刀意的理解,等你人刀合一的修為再提高一層,光憑刀意就可以使出千變萬化的刀法來。在這之前,你的日子會比較難過,但對於以後的成就來說,一切磨難都是值得的。」   雖然並不能完全理解蕭風揚的話,關度飛還是點點頭,將他的話牢牢記下。   想想沒什麼再要交待的了,蕭風揚揮手道:「你們去吧。這地方以後也不用來了,我和小瀚今天就離開,這地方想來這輩子是不會再來了。」   關度飛忍不住道:「可是師傅還沒有告訴弟子要去什麼地方呢。」   蕭風揚笑了起來:「去什麼地方?這我還沒有想好。也許會去海邊散散心,也許會到江南吹吹風,總之我是要輕鬆一下了。」   關度飛看看低頭不語的蕭瀚,又問道:「師弟也跟你一起去嗎?」   蕭瀚忽然抬起頭來,斬釘截鐵地答道:「不,我要回家。」   蕭風揚歎口氣,道:「回家看看也好,不過不要輕舉妄動,那奸賊氣數未盡,實在不宜於此時和他正面衝突。」   蕭瀚淡淡道:「我正是要親眼看著他由盛轉衰,再到最後被斬下狗頭。」平淡的語氣中卻是深刻的仇恨和堅定的信念。   蕭風揚沉默半晌,道:「自己小心。」   蕭瀚點頭道:「我知道,我絕不會比那奸賊早死的。」   聽著這師徒倆人打啞謎般的對話,關度飛等都是一頭霧水,不過也不便多問。關度飛想了想,旁敲側擊地問道:「蕭師弟說要回家,家在什麼地方?」   蕭瀚似是不想多說這些問題,只是簡單回答道:「隴右。」   對話實在進行不下去了,關度飛忽然伸手向花浪道:「拿來。」   別人也許會不明白,但和關度飛默契異常的花浪卻怎會理解錯?笑嘻嘻地將向秋雨葦借來的一百兩黃金拿出來,花浪悉數遞給了關度飛。   關度飛連包裹也沒有打開,就那麼放在蕭風揚的面前,誠懇地道:「師傅既然要走,身上沒點盤纏可不行,這是弟子的一點心意,請師傅收下。」   蕭風揚打開包裹一看,不由大笑起來:「想不到我的徒弟竟然是大富翁,出手如此闊綽。」   關度飛不好意思道:「其實這是我們的全部家產。師傅今後既然不再鑄器,那麼身上自然是多帶點錢好,為了師傅能真的輕鬆,弟子當然絲毫不敢藏私。」   蕭風揚自然明白關度飛的心意,想了想,把包裹收起來道:「既然你是真心誠意,師傅也就不客氣了。說起來師傅受之有愧,恨不得能有兩手絕技能教給你,不過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打鐵。你對打鐵有興趣嗎?要不要我指點一下?」   關度飛自然是毫無興趣,可是明著推辭又覺不妥,一時說不出話來。   蕭風揚搖頭失笑:「早知道你是沒興趣的,其實連我現在也對鐵錘,火爐厭煩的不行。我之所以要躲得那麼遠,也就是想忘掉這些東西。而且,鑄器這一行我也有了小瀚這個傳人了,可說再無遺憾。」   蕭瀚本是低頭沉思,這時忽然抬頭,卻是對葉星落和花浪施禮道:「剛才誤把兩位大哥當作仇人,實在是失禮,請兩位大哥多多包涵。」   葉星落和花浪連說沒關係,花浪更是惋惜地道:「可惜你要走,如果在長安的話,不僅我們可以在一起多玩,有什麼事情更是可以幫忙。」   蕭瀚笑笑道:「我真的想回家了,儘管如此,花大哥的好意還是讓我感激。」   蕭風揚終於出面結束這告別的場面:「廢話少說,你們走吧,送別也免了,一大群老爺們惺惺作態實在令人作嘔。度飛,倉促間也沒有為天怒刀配上刀鞘,你就先將就著用吧,有機會自己配上一個。」   隨著蕭風揚對關度飛的最後叮囑,關度飛就被強行送客了。   來到停在陰涼處的馬車旁,三人並不急著上車,斜倚在馬車上,三人都陷入了沉思。關度飛恍惚間彷彿身處夢中,不經意間多了一個師傅出來,還順帶多了一個師弟,卻轉眼全部不見,遭遇真的如夢一般不真實,幸好天怒寶刀還好端端地在手上,那種欣喜的感覺告訴他一切都是真的。   葉星落自然也為得到思鄉槍而高興,但看看一旁不知在想些什麼的花浪,擔憂驀然浮上心頭。一知道自己送給花浪的軟劍就是昔年有天下第一魔劍之稱的柔情似水,他馬上回憶起自己使用這劍時的感覺,當時雖不知情,但現在細思起來,魔劍能夠影響一個人的說法並非空穴來風,自己有時有種暴躁易怒的傾向,似乎就是受到魔劍的影響。   花浪也是浮想聯翩,不過卻是高興的那種,看他的神情,頗有點做夢偷著笑的自得意味。葉星落暗歎一聲,放棄了說服花浪丟掉柔情似水的念頭。雖然認識不久,葉星落對花浪的瞭解卻很深刻,雖然花浪平常嘻嘻哈哈地不正經,但那只是表象,一旦他決定了什麼事,是什麼人也不能改變他的主意的。或許這就是天才的毛病吧,不相信自己有克服不了的困難。而且雖然花浪信口說著要放棄修煉武功,但葉星落卻明瞭他的心意,他實際上是不服氣眾人對他的評價,想要憑一己之力征服柔情似水。這件任務從來沒有人成功過,花浪能行嗎?這正是葉星落擔心的地方。   在放棄說服的同時,葉星落也暗下決心,今後一定要盯緊花浪,一旦發現他有什麼不妥,那麼無論如何也要搞掉他那把鬼劍,即使花浪翻臉也在所不惜。因為,那後果實在是太嚴重了。決心一下,葉星落頓時輕鬆起來。   花浪猛然抬頭,笑問道:「我們現在去什麼地方?」   關度飛也醒過神來,皺眉道:「你又想幹什麼?當然是回去了,還能去哪裡?」   花浪苦笑起來:「飛飛,你真是大肚能容,什麼事情也不擔心。我們馬上就要淪落為乞丐了,你也不想想辦法嗎?」接著又數落道:「我拜個師傅已經覺得後悔了,不過管吃管住,時不時還能挖點好東西,也就認了。你倒好,又送東西又送錢,把我們的老底都掏干了。我就不明白,拜這個師傅有什麼好處?」   關度飛懶得解釋,只是揚揚手裡的天怒寶刀。花浪更是苦笑不已:「刀是不錯,不過我們肚子餓的時候也不能拿它充飢呀。飛飛,能成為頂尖高手當然好,不過那也要我們不餓死才有機會。」   關度飛沉默一下,忽然笑道:「這次確是我給大伙增加負擔了,不過希望兄弟們能諒解。花子,你可是『小財神』,難道就沒辦法嗎?不要光埋怨兄弟,只要你想出辦法,我肯定為你打頭陣,這樣說可以了吧?」   花浪好像就是在等他這句話,聞言馬上眉開眼笑:「兄弟同心,其利斷金。本來沒有辦法,但有你的支持,形勢大是不同。星少,你又怎麼說?」   葉星落懶洋洋道:「你是智多星,有什麼能難倒你的?我當然是聽你的了。」   花浪猛然跳起來道:「好,既然大家達成一致了,那我們馬上出發。星少,麻煩你再客竄一回車伕。」說著從懷中掏出一物。   關度飛一眼看出那正是所謂的御賜金牌,不由皺起眉頭:「你該不會是想要當掉這東西吧?」花浪沒好氣道:「我是會做那等暴殄天物之事的人嗎?我只不過想到一個試驗它威力的地方,想去威風一下。」   葉星落一邊坐入車伕的座位,一邊笑道:「花子,你不會是還想領風流四盜那筆花紅吧?」   花浪大笑:「早知道星少肯定能猜到。唉,有什麼辦法呢?現在我們窮困潦倒,正缺錢用,有點收入總是好的。再說了,擔心李承乾的報復也沒必要了,阿什那社爾都找上門來了,躲能躲得過去嗎?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我們也不用管那麼多,先把賞金拿到手,李承乾的事,慢慢再發愁吧。」   葉星落和關度飛也早想到這個問題了,所以對花浪的想法都沒有異議,馬車按照花浪的指點一路急行,最後停在一家大門前。   葉星落一看匾上大字,不由一愣:「萬年縣衙?我們來這裡幹什麼?」 正文 第十五章 仇人相見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21 本章字數:8251 花浪斜眼看著葉星落,笑道:「星少在長安的日子也不短了,不會連長安裡坊以朱雀大街為界,分屬長安和萬年兩縣也不知道吧?曲江園地處城東,正是屬於萬年縣地界,在那裡發生的事自然由萬年縣衙辦理。」   葉星落沉吟道:「你說的情況我自然知道。可是這事情牽扯這麼大,難道一個小縣衙就可以處理?」   花浪拍拍他的肩頭,語重心長道:「年輕人,別把事情想得太複雜了。此事雖牽扯到一大票人,可是都是暗地裡的事情,既然沒人出來指證,誰又肯蠢得自己跳出來呢?拋開我們已經知道的一切內幕,這件事表面上也就是一起普通的江湖糾紛,憑什麼一個縣衙處理不了呢?」   葉星落想想也又道理,但同時又想到另一個問題:「昨天我們離開之時,那謝家的公子和曹信還在,他們會不會已經將現場清理過了?說不定縣衙根本不知道發生的事,更不要說懸賞花紅了。」   花浪搖頭表示不同意:「風流四盜那種人,活著都沒人當回事,死了又怎會有人關心?李承乾也不會為這麼聲名狼藉且辦事不力的手下惹一身騷吧?我相信他們肯定是被拋屍當街,這樣如果雨葦事後追究起來,也算是個交待,正可把一切推到他們身上。反正風流四盜也不會站起來反駁。」接著帶頭跳下馬車,續道:「反正都已經來了,一問不就清楚了?來吧,不用再傷腦筋了。至少,我們也可感受一下當今天子的威風。」   說話間花浪大搖大擺上前,對著站在門口的衙役喝道:「知縣何在?叫他出來見我。」   那衙役聽得花浪口氣如此之大,倒也不敢怠慢,點頭哈腰地剛想發問,花浪已經拿出小金牌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一看清花浪手中的物事,那人頓時臉色大變,雙膝一軟,就向地面跪去。花浪對這效果大是滿意,伸手扶住他,笑道:「不用多禮了。快點去通報吧。」   那衙役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急急跑入縣衙之內。   葉星落和關度飛隨著花浪一起進入院內,花浪看看四周,忽然感歎起來:「看到沒有,這就是權力的威力,我們只不過是沾了點邊,居然也可以如此威風。」   葉星落和關度飛雖只是看著花浪神氣的模樣暗自偷笑,但也不得不承認他這句話說得有道理。   就在花浪大發感慨的時候,從衙內傳出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人影尚未看到,先傳來一聲冷笑:「居然冒充敢用假的御賜金牌招搖撞騙,你們也太膽大包天了吧?」說話間三個人出現在門口。除了剛才通報的那個衙役,還有一個知縣模樣的人。至於最後一人,卻是京城總捕頭田原。   看到田原虎視眈眈的神情,花浪反而笑了起來:「膽大包天的應該是田師兄吧?明知道我們是亡命之徒居然還敢單身前來。難道你以為你一個人就能對付我們三個人嗎?」   田原臉色倏變,伸手握住劍柄。花浪卻又笑了:「放輕鬆點,我們不是來找麻煩的。只是昨天晚上我們在曲江園附近殺了幾個人,想換點零花錢。」接著又嘻皮笑臉道:「不過田師兄也小心點,最好不要惹我們生氣。好叫田師兄知道,我們的御賜金牌如假包換,因為我們現在已經是專程來為長孫皇后祝壽的天下第一才女秋雨葦小姐的保鏢了。惹惱我們的下場田師兄應該明白。」   花浪這番話又臭又長,聽得葉星落和關度飛皺眉不已,田原卻不敢等閒視之,他是官場混的人,自然明白御賜金牌的份量。雖不會因此對花浪熱情起來,田原倒也不想輕易招惹他們了。淡淡一笑,田原道:「原來你們居然有這麼大來頭了,也難怪如此囂張。說到昨夜曲江園殺人,我正是來處理這件事的。據說這幾個人想要偷襲秋小姐,是這樣嗎?」   花浪搖頭不已:「真人面前,田師兄說什麼假話?你難道不知道這四個人就是姦淫擄掠的風流四盜?而且,他們好像和田師兄最近攀上的高枝太子殿下有些關係。」   田原臉色再變,沉吟一下,忽然對那知縣模樣的人道:「這件事就由我來處理吧,大人請入內稍歇。對了,查查風流四盜的懸賞是多少,給他們準備一下,一會兒拿給他們。」   那知縣也是官場老手,雖不明白他們話裡的機鋒,也隱約感到這裡面的水很深。本就想著如何置身事外,他聽到田原的話馬上連連點頭,轉身急著走了。那衙役自然不會沒眼色,也隨著知縣進去衙內了。   田原冷冷地看著花浪,沉聲道:「看來你瞭解的事情還真不少。但我又不明白了,既然知道這事與太子殿下有關,你怎麼還敢這麼明目張膽地前來討要什麼賞金?」   花浪滿不在乎地笑道:「我這條命在三年前已經丟過一次,現在也就不如何放在心上了。反正只要兄弟們高興,我做什麼也行,哪管得了那麼多?而且,我也不想陞官發財,用不著絞盡腦汁討好什麼狗屁太子。」   對花浪這番話,田原只是冷笑不已。花浪接著話題一轉,歎道:「只是想到當年正直坦蕩的田師兄,現在居然成為所謂太子的走狗,為討太子的歡心而不擇手段,我倒是感慨良多。」   這句話彷彿一下勾起了田原的心思,他忽然笑不出來了,而且還輕輕歎息了一聲。   花浪緊盯著田原,笑笑道:「不過想想也就不奇怪了,原來那個田師兄早在三年前就變質了,成為現在這個模樣也是順理成章。」   田原猛然醒神,喝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花浪忽然嚴肅起來:「什麼意思?我想田師兄自己應該明白。這件事我已經想了很久,卻總覺得不可能。一直沒機會和田師兄當面對質,我現在又和關中劍派再無瓜葛,我本來已經準備將這件事遺忘的,但老天卻想給我一個明白,所以讓我今天遇到了你。既然老天開恩,給我這麼一個機會,我也就坦白地問田師兄一句,三年前陷害我的人是不是你?」說到這裡,他的語氣忽然冰冷如鐵。   沒有回答花浪的問題,田原只是死死地盯著花浪,右手卻不自禁地緊緊握住劍柄。   花浪一聲長歎:「不用說話,你的反應已經告訴我答案了。那麼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吧,為什麼?」   田原仍是緊握佩劍,額上青筋暴跳,臉色卻變幻不定。猛然間像下了決心,田原大喝一聲:「沒錯,是我幹的。為什麼?就因為你這小子太討人厭。你武功既差,辦事又不牢靠,憑什麼就能討得邱溶歡心?我身為本代最出色的弟子,她卻看都不看我。我費盡苦心為她所作的一切,居然比不上你說的兩句笑話。這一切又是為什麼?」   花浪笑了,笑得很苦澀,緩緩道:「原來是為了邱溶。想來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也是因為她了。可是她並沒有要求你這麼做,你覺得這一切值得嗎?」   田原如同發了癲狂一般:「我不知道值不值得,我只知道我喜歡她,絕不容許任何人得到她。如果需要,不要說陷害你,親手幹掉你我都會毫不猶豫。」   長歎一聲,花浪忽然伸手向腰間摸去,柔情似水應手飛出,頓時迎風抖直。看著閃閃發光的劍鋒,花浪忽然笑了:「江湖的好處就是可以快意恩仇。天意不可違,既然老天讓我今天遇到你,就說明是要給我公道。田原,按江湖規矩,我們來算算舊帳吧。」   田原也不再多話,猛然拔劍,劍尖直指花浪。花浪輕鬆地揮舞了一下柔情似水,忽然沉聲喝道:「星少,飛飛,幫我抓住他。」   他的話音未落,關度飛已然凌空飛向田原,剛得到的天怒刀劃過一道弧線直向田原劈去。雖然他平常對花浪老是冷嘲熱諷,但他和花浪感情之深,是旁人難以理解的。想到初見花浪時花浪的狼狽模樣,關度飛總是覺得心酸,而這一切居然是因為田原而起,怎能不讓關度飛怒火中燒?早在花浪發話之前,關度飛已經躍躍欲試地想要出手,所以一聽到花浪的叫聲,他馬上發起攻擊。   與關度飛同時出手,花浪卻是游魚般掠至田原身前,一劍刺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心裡有愧,田原並沒有抗議他們的聯手,只是沉著臉舞起長劍,將花浪和關度飛的攻勢悉數接下。   至於葉星落,他自然也聽到花浪的叫聲了,卻沒有像關度飛那麼急著衝上去。慢條斯理地解下背上布囊,他拿出了三條短槍。先細細撫摸一番銀色的槍身,葉星落眼中滿是讚賞之色,滿意地歎口氣,他這才開始將它們組合成長槍模樣。   等葉星落手握長槍大步走向戰圈的時候,戰況已經白熱化。   花浪的憤恨自不必說,關度飛也是義憤填膺,自然一出手就毫不留情。只是他們有點忘了,田原可是一等一的高手,且是嚴陣以待,怎能讓他們一擊得手?他們兩人的一輪攻擊雖如暴風驟雨,卻是沒能給田原什麼實質性的傷害。而田原卻明白眼前局勢的險惡,步步為營,欲先穩守然後再實施反擊,反而心態平穩,守得滴水不漏。一時間兩邊打的是難分難解。   關度飛和花浪久攻不下,心情更是急躁,不由更是急功冒進。直到花浪多次因為冒失而差點為田原所乘之後,他們才慢慢冷靜下來,開始穩紮穩打。只是雙方這時都殺紅眼了,局勢看似波瀾不驚,只是互有攻守,但平和中卻是暗藏殺機,說不定一個不留神就是慘死當場。   田原雖然一時無恙,不過也看到葉星落還在袖手旁觀,自然明白如果三人一起上他的處境會更艱難,所以也想先殺傷對方一人再說。當然,花浪是最好的選擇。可惜,他的劍法雖精,戰略也不錯,但妙手反擊卻總被花浪以絕妙的身法躲過,雖然往往是僅差一線,卻讓他難竟全功。   一時間雙方就這麼僵持著,好像是在比賽耐心似的,誰先撐不住,下場就是死。當然,花浪和關度飛的處境相對來說沒那麼凶險。   葉星落之所以沒有和花浪等一起出手,以至讓花浪和關度飛陷入這麼艱難的局勢,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不知道花浪和田原恩怨的始末,自然也不瞭解花浪心中的仇恨有多深,但葉星落卻擔心,如果任由花浪這麼殺掉田原的話,在仇恨這種反面情緒的影響下,花浪會讓柔情似水這把魔劍覓得可乘之機,控制了他的心神。所以他並沒有馬上加入戰團,看著是在組裝思鄉長槍,實際他是在考慮該怎麼辦。花浪和關度飛的困境他當然也看在眼裡了,但是他認為這樣對讓花浪冷靜下來有好處,也就任由局勢發展,不加干涉。   看到花浪不再急功冒進,情緒好像穩定了一些,葉星落才來到戰圈邊緣。   靜觀半晌,葉星落突然出槍,只是卻是刺向空處。看似無理,實則卻顯出葉星落的高明。   對於田原來說,關度飛和花浪的攻擊都是麻煩,但他卻更願意面對花浪迅急而多變的軟劍,因為關度飛那簡單的力劈中實在包含太強勁的力道,硬碰硬下,他實在是有些吃不消。所以,對關度飛他是能避則避,對花浪卻是迫他硬拚。他的戰略一直有效,直到葉星落的長槍飛出。   葉星落出槍的時候,正值田原極力想避開關度飛當頭一刀之際,以他的打算,這一閃避不僅可以避開這一刀,還可逼得花浪硬拚一招,可謂攻守兼備。可是葉星落的一槍讓他的如意算盤全部落空。   看田原身形一動,葉星落已經明白他的用意,長槍先發制人地先封鎖了他的退路。這一下田原可有點慘,被關度飛頓時一刀劈個正著。這還不算,在他有如被重錘擊中的時候,花浪無孔不入的柔情似水又趁機在他的胸前劃出一道口子。   交手多時,這還是田原第一次掛綵,花浪頓時覺得出了一口悶氣,大叫道:「星少這一槍真是不錯,我馬上就忘了你剛才光看熱鬧不幫忙的不義行為了。」   葉星落微微一笑,並沒有接口,只是長槍連刺,每一槍都正好擊向田原可以閃避的地方。關度飛和花浪得葉星落的助力,更是如虎添翼。田原雖然極力支撐,只是局勢卻不可避免地呈一邊倒了。葉星落雖然並不直接攻擊田原,但這招釜底抽薪卻更厲害,田原無處閃躲之下,只能硬接關度飛連綿不絕的重擊,處境苦不堪言,就像是被鐵匠不斷錘打的一塊生鐵。而本來並不能給他帶來太大困擾的花浪,這時也頻頻給他製造危機。   局勢雖然艱險,田原也只是心中叫苦不迭,本質上他是一個心志堅毅的人,所以並不想因為希望渺茫而放棄搏鬥。索性放開一切,田原反而更頑強更勇猛地展開反擊。在田原不顧生死的掙扎下,花浪等雖然佔盡上風,卻一時也不能將田原制服。不過這也只是時間問題,除非有什麼人來攪局,否則,只憑田原一人,再掙扎也是徒勞。   田原也不是沒想到該叫人幫忙,但這小小縣衙,哪來夠資格的幫手?打得這麼激烈都沒見人出來,只怕是早全躲走了。所以唯一支撐田原堅持下去的,就是希望會有奇跡出現,突然來個高手出手相救。   然而奇跡終於是沒有出現,力竭之下,田原終於被關度飛一刀劈飛了長劍。也許是真的絕望了,田原對向自己咽喉標射而來的柔情似水不閃不避,只是眼睜睜地看著這可置自己死命的魔劍。   眼見花浪就要將田原當場格殺,實現自己快意恩仇的宣言,葉星落卻突然一槍擊偏了花浪的柔情似水。   花浪愕然望向葉星落,葉星落卻又一槍擊中田原的胸口,槍尖只是輕點一下,但透槍尖而出的勁氣卻馬上封住田原的穴道,令他動彈不得。   對花浪不解的眼神,葉星落只是淡淡道:「你不是讓我們幫你抓住他嗎?現在終於把他抓住了,你來處置他吧。」   這正是葉星落剛才思考做出的決定:絕不能讓花浪在打鬥中將田原殺死。要知道,一個殺紅眼的人和他平時是不一樣的,平時做不出來的任何事在這時候都可以做出來。這一點,因為葉星落經歷過李世民圍剿魔門之役,感觸尤其強烈,現在想起來,他都難以相信曾有那麼多七派弟子死在自己手上。如果任由這種一時的衝動和仇恨將花浪控制,花浪難免以後會有心魔,將更難抗拒魔劍的影響。所以葉星落才阻止了花浪足以殺死田原的一劍。至於花浪最後是不是還是會殺死田原,他並不關心,他關心的只是不要讓花浪在失去理智下倉促行動,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說完這句話,葉星落拉拉關度飛,兩人走到一旁,將處理田原的事完全放手給花浪。關度飛激憤過後,也想起魔劍的事,開始明白葉星落的意思,也就沒說話,跟著葉星落走開了。雖然兩人看著好像不關心花浪怎麼決定,但心中都有些忐忑,怕他一時衝動會殺死田原,畢竟,這和花浪一向以來樂觀頑皮的形象相差太遠,更可能讓他墮入魔道。   花浪不知道是不是也想到這些了,單從表面看,他只是神情冰冷地看著田原。冷笑一聲,花浪道:「田原,你還有什麼話說?」   田原反倒顯出一副硬漢模樣,冷冷道:「事到如今,我還有什麼好說的?要殺要剮隨意。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雖然這事是我對不起你,但如果事情重來一次的話,我還是會那麼做。我對邱溶的心意,你是不會瞭解的。」說到最後,語氣中唏噓不已。   花浪點點頭,盯著田原道:「敢作敢為,確是條漢子,不愧是我曾經佩服過的田師兄。」   緩緩舉起柔情似水,花浪仍然凝視著田原。田原和他目不轉睛地對視著,神情沒有半點不安。   一咬牙,花浪忽然一劍刺出。 正文 第十六章 快樂哲學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21 本章字數:8185 自忖必死,田原面對花浪的柔情似水倒也坦然,只是當利劍穿過他的身體時,他還不是忍不住悶哼一聲。   並不是他連這麼點痛苦也承受不了,而是軟劍刺中的部位與他事先預料的頗有偏差。從意想不到的部位突然傳來劇痛,讓本已經做好準備承受一切後果的田原也不禁哼出聲來,大大有失硬漢的氣派。   本來以田原的看法,花浪利劍所指,應該是咽喉,心臟,或是小腹這些要害部位,但花浪一劍刺穿的卻是他的大腿。花浪的動作很快,軟劍倏進倏出,等田原悶哼後訝然望向他時,他已自顧自舉起手中的柔情似水端詳起來。   「一劍刺穿一個人的身體,居然不沾半點血跡,果然是好劍。也許它真的是魔劍,但它更是一把好劍。」花浪一個人自言自語著,同時將柔情似水纏回腰間。   對著田原一笑,花浪臉上再沒有半分憤恨,只是淡淡道:「據說江湖中某些幫會弟子贖罪的方式是三刀六洞,聽說過沒見過,我也就只想試試一刀兩洞的效果。用劍是有點不倫不類,不過田師兄也不必太迂腐,將就點就這樣吧。」   一通胡言亂語聽得田原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也忘了自己大腿上一前一後各有一個傷口,正汩汩地冒出鮮血。不過即使他注意到這一點,已被封了穴道的他也是無可奈何。   而說完這一番話後,花浪便不再理會田原。轉向通往衙內的木門,他突然冷喝一聲:「戲演完了,你們也給我出來吧。」   兩個人應聲連滾帶爬地出現在門口,正是先前躲走的知縣和衙役。打鬥一起,他們就被驚動了,但他們哪敢出來?一面是京城總捕頭,另一面雖不知道是什麼人,卻有御賜金牌在手,出來都不知道該幫那一邊。而且一看他們的身手就明白,像自己這樣的,來上幾百個也是白饒。所以,他們就一直躲在門後看戲。此刻行藏被花浪一聲喝破,他們雖不願意,卻也只能乖乖露面。   看花浪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那知縣的心頓時怦怦亂跳,一眼看到手中拿著的東西,他連忙捧到花浪面前,諂笑著道:「你要的賞金,請笑納。」   花浪一把搶過他手裡的包裹,看也不看地收起來,笑道:「看你這麼知情識趣,今天就放過你了。對了,是不是懸賞榜文中提到的數目?不會已經被你私藏了一部分吧?」   那知縣此時已經把花浪當成惡魔一般,為了不惹禍上身,他恨不得賭咒發誓,來證明自己的清白,但話到嘴邊,只是簡單的一句「絲毫不差」,為了增強此話的說服力,他就拚命媚笑,那模樣差點讓花浪笑破肚皮。   花浪轉身向門口走去,同時對葉星落道:「星少,解開他的穴道吧。」   葉星落和關度飛見花浪最終只是刺了田原一劍,並沒有鬧出人命,都覺得心中大石落地,不再為花浪擔心了。葉星落一聽花浪的要求,馬上就上前輕拍田原一掌。   一股真氣透入體內,田原的四肢終於能動了,大腿上的傷口也適時地通過一陣劇痛提醒了田原自己的存在。田原一恢復行動自由,先是一個趔趄。不顧大腿上的傷口還在流血,田原仍堅決地站直了身體,對著花浪的背影一聲冷喝:「花浪,別以為你今天放過我,我就會感激你。你現在和魔門的人在一起,可以說是武林公敵,不論我是以京城總捕頭的身份,還是以關中劍派弟子的身份,都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花浪已經快要出門,聞言倏地止步,卻沒有回頭,只是淡淡道:「如果是三年前的我,剛才那一劍將會刺穿你的喉嚨,讓你再沒有這麼多廢話,而不是僅僅只是刺穿你的大腿。但今天形勢已經不同了,所以我的想法也不同了。正像你說的,我們都有了新身份了,也過著與以前不同的生活了。剛才一劍了卻的是你我三年前的舊怨,與今後我們的關係無關。對於未來,你有你的選擇,我也有我的選擇。如果我們的選擇正好對立的話,我也不介意再有機會繼續和你兵戎相見。如果你還是我那個正直坦蕩的田師兄,那麼就光明正大的來吧,我會很樂意與你一決生死的。如果你已經墮落成卑鄙小人,就使出你的陰謀詭計,也好看看我花浪可有半分懼怕?說起來,其實你不用擔心我,倒是應該好好考慮一下自己的未來。好自為之吧,田師兄。」   說完這一番長篇大論,花浪大步走出縣衙大門,逕自上了馬車。   田原怔怔地望著花浪的背影,就那麼挺直地站立著,良久不動。等馬車轔轔駛出他的視線,他卻突然頹然跪倒,失血過多的大腿終於提出抗議了。   見結果出乎意料的好,欣喜之餘,葉星落對花浪大加褒揚:「花子,你最後對田原耍的這一手太漂亮了,唬得他一愣一愣的,到我們離開他還沒醒過神來,真有一套。」   關度飛也幫腔道:「對呀,尤其最後那一段,還真是牛皮哄哄,比你平常的自吹自擂可是瀟灑多了。」   依花浪的習慣,本來應該藉機吹噓一番,但他卻只是簡單的應了一句:「是嗎?」就沉默了。葉星落和關度飛不由又擔心起來,花浪一旦正經起來,就讓人覺得很不對勁。   花浪的沉默並沒有維持多久,他很快就又開口了:「到今天我才和過去完全斷絕了關係。那天在關中劍派門口,我雖然硬著心腸拒絕了邱溶的挽留,但那只是理智的決定,在感情上,我一直還是在留戀著過去活。在我心裡,似乎一直有個聲音在對我說:你的生活本來應該是那樣的,而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但今天,我終於可以讓過去的一切過去了。在我的長劍刺穿田原的大腿時,我覺得心中很痛,因為這一劍也同時斬斷了我和過去的關係。但痛過之後,一切都平淡了。我終於可以坦然地想起三年前的我,像想到的只是一個陌生人一樣,不再留戀,不再痛苦,甚至不帶一絲激動。我終於明白了,那只是我曾經的一個夢,而現在夢醒了,生活卻還得繼續。現在我所處的位置,才是我最合適的位置,現在的生活,才是我應該過的生活。而之所以能這麼坦然,卻是因為我有兩個好兄弟還在我身邊。所以,謝謝你們。」   花浪並沒有變,還是原來那個花浪,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麼不同,那就是更成熟了。對此,葉星落放心了,但同時又有點不知該說什麼好,所以也沉默了。   關度飛卻是摸著腮幫子,嘟囔道:「好酸啊,牙都酸倒了。」   葉星落莞爾一笑,花浪卻是放聲大笑,同時說道:「飛飛,你真是淺薄,我說的也就是稍微深沉了那麼一點,難道你就欣賞不了了嗎?」   聽到熟悉的花浪式的自誇,葉星落不由又是一笑,關度飛也忍俊不禁,搖頭無奈道:「愛臭美的小子。」   花浪也陪著他們一起笑,不過笑過之後卻又認真道:「想想我剛才差點就把田原殺了,我就不由直冒冷汗。有時候一件事做沒做,那後果可是天壤之別。」   葉星落笑道:「如果你真的恨他入骨,殺了他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是想讓你冷靜地思考一下,不想你一時衝動,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以後卻又後悔。」   花浪一拍大腿道:「這就是問題所在嘛。本來我一聽到田原承認是他害了我,恨不得馬上就幹掉他,但冷靜下來以後卻又不想那麼做了。時過境遷,我現在也過得好好地,實在不願意為了一點舊怨就殺人。所以,我真的感謝星少能讓我及時懸崖勒馬。哼,為了區區一個田原而毀了我一生的夢想,想想也覺得不值呢。」   聽到最後一句,葉星落和關度飛都好奇起來。關度飛問道:「你的夢想不是要大富天下嗎?這和殺不殺田原有什麼關係?」   花浪反問道:「誰說大富天下是我的夢想?所謂夢想,至少應該是你想要做到卻又沒把握做到的事,像成為天下第一大富這種事,對我來說那是理所當然,肯定能達到的目標,怎麼能算是夢想?」   關度飛氣結之下,反問了一句:「哪你的夢想是什麼?」   花浪猛然站起來,大喝道:「我的夢想就是成為天下最快樂的人。」語氣倒是慷慨激昂,不過內容可就讓人不敢恭維了。   關度飛聽得目瞪口呆,葉星落更是在車座上晃了一下,差點掉下去。這就是花浪的夢想?說起來成為天下第一巨富還更像樣點。   葉星落和關度飛的反應自然全被花浪看在眼裡,他微微一笑道:「早知道你們不懂了,聽我來解釋一下吧。漫漫人生,什麼才是人生的真意義?相信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對我來說,功名利祿這些東西都是短暫而不實際的,只有快樂才是最真實的。快樂聽起來很簡單,但又有幾個人敢宣稱自己是永遠快樂的呢?而這正是我努力的目標。快樂至上,快樂無敵,這就是我的人生信條。說起來當年田原也曾經對我很好過,若為一點舊怨就殺了他,我難免會有點內疚,試想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怎麼還能快樂得起來?」   一席話聽得葉星落和關度飛啞口無言,不得不承認花浪的話裡有他的道理在,快樂,確是一個簡單而又複雜的問題。   關度飛想了想又問道:「說起來我很想知道,田原究竟是怎樣陷害你的呢?」   花浪苦笑道:「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反正這件事的結果就是我差點被廢除武功,只是後來有不知名的人救了我,我才能逃出來。田原原先人不錯,而且現在我也過得很開心,我想那件事就那麼算了吧,不想再提到了。而且,像他那樣的情種也不多見,死一個就少一個了,不是嗎?」說到最後一句,終於又成了平常那種調侃的語氣。   關度飛想起初見花浪時花浪的模樣,不由又有點不甘:「可你忘了你因為這件事受過的苦了嗎?雖然我也不贊成你殺田原,可又覺得這樣放過他太便宜他了。」   花浪歎道:「我不是沒事嗎?過去的事也就不必老是放在心上。我倒覺得什麼事情也經歷一下,是一種不錯的財富呢。不過,說實在的,那種事經歷過一次也就夠了,我不想再有第二次。」沉默了一下,花浪忽然笑道:「而且,也不算是白白放過他,我不是還刺了他一劍嗎?流血都流了那麼長時間,想來也夠他受的。殺了他我們有什麼好處?反倒是留著他吃點苦,我心裡覺得高興。」   看了關度飛一眼,花浪神色忽然一黯:「飛飛不說,我都想忘了他提到的那段經歷了。說起來那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個階段,心裡充滿了負面情緒,恨不得能殺光所有對不起我的人。若不是遇到飛飛,我都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不過遇到飛飛也就好了,雖然苦是有點苦,但心情卻好多了。等我們開始有點風光之後,想起那段時間那些殘酷的念頭,我暗自心驚,同時也下定決心,不論老天如何待我,我自己要把握自己,絕對不能辜負人生。也就是從那時起,我不再怨天尤人,世間不如意不快樂的人已經很多,我為什麼還要摻和呢?所以,我要做一個最快樂的人。」   摸摸腰間的柔情似水,花浪忽然又笑了,笑容中充滿了自信:「飛飛的師傅剛提到這把柔情似水是昔年天下第一魔劍時,我確實給嚇了一跳,差點就把它給扔了。但細細一想,我卻一點也不擔心了。你們也說魔由心生,只要我永遠保持快樂的心驚,它即使是魔劍,又能耐我何?」   葉星落和關度飛這才知道花浪為什麼會固執地留著柔情似水了,可是,永遠快樂,說起來容易,花浪真的能做到嗎?   看出葉星落和關度飛心中的疑問,花浪笑笑:「我知道這並不容易。在物慾橫流的社會裡,不知有多少人迷失,多少人墮落,我那田師兄即是一例。我能永遠這麼快樂下去嗎?會不會有一天也墮落迷失?我也沒把握。所以,我需要用柔情似水來警醒自己。只要想想把持不住自己的下場,想來我是能夠保持正常心態的。也就是說,只要柔情似水影響不了我,我就會是天下絕無僅有的快樂人。這件事是不是很有挑戰性?」   葉星落和關度飛聽著花浪的怪論,默默無語。不過,莫名其妙地,對這嬉皮笑臉的傢伙,兩人心中都油然而生一絲敬意。   良久,葉星落歎道:「我是沒資格討論快樂這個問題的,但我希望你能夢想成真,永遠快樂。」   關度飛也開腔道:「我的選擇和你不同,也不知道誰對誰錯,但我在追尋自己夢想的同時,也同樣希望你能實現自己心中所想。」   花浪眉開眼笑,連連拱手:「謝謝。兩位大哥的祝福實在是讓人感動。不過,如果能來點實際點的支持就更好了。」   葉星落和關度飛同時一愣:「實際點的支持?」   花浪笑道:「比如說,我覺得如果成為天下第一巨富的話,相信我會更快樂,所以兩位大哥最緊要是要在關鍵時候助我一臂之力。」   葉星落和關度飛這才明白,原來花浪嘴上說是不把成為富豪當回事,實際上心中還是念念不忘。兩人同時笑了起來,關度飛還點評了一句:「財迷小子。」   花浪當然絲毫不受關度飛話語的影響,一副談興大發的模樣,花浪伸個懶腰,忽然感歎道:「快樂的感覺真好,而今天確實是快樂的一天。不是嗎?飛飛雖然為拜師大出血,但也得到了一把夢寐以求的神兵寶刃。星少更不用說了,平白無故得到一把寶槍。至於我,收穫卻是最大的,不僅解決了一直讓我想不通的問題,知道到底是誰陷害了我,還了卻了舊怨。我們都是大有收穫,真好。而且,晚上還有一個可以大出風頭的約會,想想也覺興奮。唔,真是不錯的一天。」   對花浪的興高采烈,關度飛習慣性地潑冷水:「別高興地太早了,說不定到時候被人家打得灰頭土臉,那才叫難看呢。」   花浪興致不減,毫不在意道:「怎麼會呢?我們剛才不是熱過身了嗎?拿田原試驗的效果不錯啊。你放心,絕對沒有問題的。我早就在想這個問題了,我們三個人單獨來說,每個人都是優勢和劣勢同樣明顯,但一旦聯起手來,馬上就可揚長避短,所向披靡了。」   葉星落和關度飛大感興趣,齊聲問道:「怎麼說?」   花浪得意洋洋地解釋道:「飛飛擅攻不會守,星少攻守平衡卻更擅守,這還不是完美組合嗎?飛飛什麼也不用管,逮住對方一人狠劈到死,其他留給星少操心,這不就是最好的戰術嗎?」   葉星落和關度飛又齊聲問道:「哪你又幹什麼?」   花浪尷尬一笑:「我也就能混水摸魚做點小動作,主力還是兩位大哥。」   花浪難得的謙虛,頓時惹得葉星落和關度飛一陣大笑。   花浪又笑道:「說我不行,也就是和你們相比稍有點遜色而已,等動起手來,保管對方不敢小覷我花浪。我的身法剛才也經過田原的考驗了,他們不會人人都比田原更出色吧?再加上柔情似水的威力,誰敢不留神,我就給他點顏色。尤其是那廢話連篇,牛皮哄哄的小子,我非讓他知道鍋也是鐵打的。」一說到前一晚和他鬥嘴的那個雙胞胎,花浪馬上氣不打一處來。   不過他的神情因此卻顯得有點孩子氣,葉星落和關度飛又是一陣大笑。   說話間已經望見風雅閣的後門。遠遠就聽到院中傳來一陣歡聲笑語,三人不由都好奇起來: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會這麼熱鬧? 正文 第十七章 馬術高手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22 本章字數:8878 馬車還沒停下,花浪就急不可耐地飛身躍下,展開身形向院內掠去。關度飛也不比他慢多少。葉星落還沒醒神,兩個人已經跑得人影不見。   啞然失笑下,葉星落也步入風雅閣的後院。   在通往後門的小徑的一側,綠樹紅花的後面,還有一塊很大的場地,喧鬧聲就是從那裡傳出來的。   葉星落並不像花浪和關度飛那麼性急,所以只是慢慢繞過遮蔽樹叢,向那場地走去。   這片場地實際是一片草坪,綠草如茵,在周圍繁茂的大樹環繞下,有如世外桃源一般。此刻在場地四周已經圍攏數十個人比花嬌的美女,正在那裡嬌聲高呼,氣氛熱烈之極。   葉星落來到近前,才明白這麼熱鬧的原因所在。   場地中間,此時有一人一騎,正是全場焦點所在。人是秋雨葦,馬卻是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秋雨葦一扯韁繩,白馬馬上在場中小跑起來。雖然由於場地的原因,白馬並不能將速度提至極限,但就在這不緊不慢的小跑中,也完全可看出這是一匹千里無一的好馬。首先白馬步伐沉穩,雖然是在奔跑,但馬背上的秋雨葦卻是一點也不見身形波動,穩如靜止時的狀態。其次白馬神態悠閒,如果說馬也懂得散步的話,那麼此時白馬根本就不是在跑,而是在散心。   葉星落看到白馬的神態,也不由心中暗讚一聲「好馬」。   花浪卻顧不得看秋雨葦的表演,只是盯著一眾美女不放,眾美女雖比不上秋雨葦的天生麗質,但質量上的差距卻有數量來彌補,美女如雲,一時間令花浪頗有眼花繚亂的感覺。   秋雨葦明顯和這些美女的關係甚佳,看到秋雨葦策騎奔馳的颯爽英姿,她們都是不遺餘力地為秋雨葦打氣加油,一時間滿場都能聽到眾美女的嬌聲笑語。   秋雨葦已經奔到場地的另一頭,只見馬速只是稍減,卻猛然掉過頭來,又加速向人群奔了回來。這一漂亮的轉頭馬上又贏得了無數采聲。唯恐天下不亂的花浪,怎會放過這個起哄的機會?於是在眾美女的嬌笑聲中,突然就冒出了一個男人的嗓音:「好!」   花浪的這一聲叫好來得突兀之極,馬上就吸引了全場目光。本來注意力全部放在秋雨葦身上的眾美女,這才發現場中多了三個人。這些美女估計應該是風雅閣中的姑娘,被花浪等三人形態各異卻都卓爾不凡的形象所吸引,馬上就竊竊私語地對他們評頭論足起來。   花浪話剛出口就後悔了,他雖然喜歡美女,但被這麼多美女圍觀卻是第一次,臉皮雖厚,也不由有點吃不消。葉星落和關度飛雖沒說話,卻都用無辜的眼神默默譴責被他殃及池魚。   還是秋雨葦給他們解了圍。一看到葉星落,秋雨葦馬上就策馬向他奔來。看著秋雨葦馬速不減地向葉星落衝去,眾美女齊聲驚呼。不過葉星落卻是不閃不避,只是笑盈盈地看著馬上的秋雨葦。   秋雨葦在馬上的英姿別具美態,臉龐在夕陽的照射下彷彿會發光一般,葉星落怦然心動間,竟似癡了一般。馬頭已至葉星落身前,秋雨葦這才一扯韁繩,將馬停下。看白馬絲毫不差地停在葉星落身前,滿場驚呼才轉成一片讚歎。   葉星落對這一切卻是充耳不聞,只是癡癡地看著秋雨葦。秋雨葦飛身下馬,頗有點得意地問道:「怎麼樣?」也不知是問馬怎麼樣,還是問自己騎術如何。   葉星落的回答卻是不假思索:「馬好,人更漂亮。」這直接的言語頓時讓秋雨葦的臉上多了一抹飛紅,美目瞟向葉星落,其中的柔情蜜意更是讓葉星落沉醉。   花浪看著他們兩人旁若無人的眉目傳情,不由搖頭晃腦地感歎起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大庭廣眾下就卿卿我我,難道就沒有半點羞恥之心嗎?」話沒說完,已被葉星落一腳踹飛。   葉星落的一腳當然沒有這麼大威力,但花浪裝模作樣地大叫著自己飛了出去,成就了他的心願。   花浪的插科打諢頓時引得眾美女嬌笑不已。葉星落和秋雨葦看了也是搖頭失笑。只有關度飛對這些不感興趣,頗覺無聊地一個人站在一邊。   葉星落的目光重又落到秋雨葦身上,問道:「這麼神駿的馬兒,雨葦是從哪裡得來的呢?」   秋雨葦笑道:「這是你自己的馬,怎麼反而問起我來了?我也是恰巧看到這匹馬,一問才知道是有人送來給你的,所以才出來騎馬散心。難道你居然不知道?」   葉星落想起早上阿史那社爾一事,頓時明白了,點頭道:「原來是這樣。早上的確是有人說要送馬給我的,只不過沒想到這麼快吧。」目光轉到白馬身上,葉星落對阿史那社爾更是欣賞,說來自己算是他的對頭,如果他送來的只是普通好馬,自己也沒什麼好說的,但眼前這匹馬卻是一等一的千里良駒,足見阿史那社爾是胸懷坦蕩的英雄人物。   秋雨葦卻好奇起來:「什麼人會送你這麼好的馬?」   葉星落一笑道:「是一個突厥人,叫阿史那社爾,他並不是和我關係好才送馬給我的,而是要讓我騎這匹馬來和他比試馬術。」   秋雨葦驚愕不已:「和一個突厥人比馬術?你是不是瘋了?」   葉星落苦笑道:「有什麼辦法?不和他比馬術,就得和他決生死,我還是覺得比馬術要好點。」   秋雨葦擔心道:「為什麼非要和他比試?不比不行嗎?」   葉星落暗歎一聲:「這裡面內情複雜,更牽扯到李承乾對你的野心,怎能全部告訴你?」表面上卻笑道:「對我那麼沒信心?我可是一等一的馬術高手,昨晚不是讓你見識過了嗎?」   秋雨葦笑了起來:「還好意思說?別忘了我們的比試是誰輸了。」   葉星落微笑一下:「輸給你是應該的,但我並不是輸在馬術上。你放心,阿史那社爾是個五大三粗的男子漢,絕沒有你那麼顛倒眾生的魅力,所以這場比試並沒有場外因素干擾,光比馬術,我不一定輸的。」   秋雨葦聽到他當面讚賞自己,不由又有點小女兒家的羞澀。但羞澀過後,卻又懷疑起來:「你那麼有信心?光從昨晚的表現來看,你的騎術並沒有多麼出色。」   葉星落還沒有說話,一旁的花浪搶著道:「深藏不露是真人,星少為人這麼低調,是不會像我一樣到處賣弄的。不過,越是星少這樣的人,真要露出一手來,可是會嚇死人的。」   秋雨葦聽了花浪的誇大言辭,不由莞爾一笑,葉星落卻是狠狠瞪了花浪一眼。   秋雨葦看著葉星落,忽然搖頭道:「我還是不放心,除非你能證明自己說的不是吹牛。現在有馬有場地,就讓我們來看看你所謂的高超馬術吧?」   葉星落猶豫道:「在這裡?」   秋雨葦笑問道:「怎麼?覺得場地太小?可馬術包括很多方面,不僅僅是跑得快就行,你不是一點也不懂吧?哪怎麼去跟突厥高手比試?」   花浪也不懂裝懂地道:「雨葦說得對。星少,有什麼拿手絕招就露兩手嘛,都不是外人,有什麼好藏著掖著的?再這麼下去,我們都要懷疑你不是深藏不露,而是根本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秋雨葦提起的這個話題,勾起了花浪對早上一幕的回憶,當時他也是很懷疑葉星落對阿史那社爾到底有多大勝算,雖然葉星落表示沒問題,他還是覺得心裡沒底。這事還牽扯到他的一項賺錢大計,既然秋雨葦堅持這個話題,他也就樂得推波助瀾,想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   關度飛也開口了,不過他卻是對葉星落深信不疑:「星少,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就來試試馬吧,比賽之前,你不也得熟悉一下馬性嗎?」   花浪哀歎道:「飛飛,你這不是讓星少出醜嗎?他什麼也沒有,你讓他拿什麼出來見人呢?」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聽得葉星落頭暈腦漲,忽然飛身而起,葉星落直向馬背落去。   也不知是不是情急出錯,葉星落的身法美妙無比,但落腳點卻出現了偏差,不是落在馬背上,而是正好擦著馬身落向地面。看熱鬧的美女一陣驚呼,花浪搖頭轉過身去,作不忍目睹狀歎道:「好好的上馬不行嗎?非要學我賣弄身法。學就學吧,還搞砸了。」   然而花浪的話還沒說完,全場突然又歡騰起來。花浪急忙回身,才發現原來葉星落並沒有落到地上,反而奇跡般地從馬腹下穿過,再從另一邊躍上馬背。花浪的眼睛頓時一亮:「好小子,好像還真的有點門道。這下好了,又有機會撈一筆了。」眼中射出憧憬的光芒,花浪彷彿看到了金山,一個人傻笑不已。   葉星落讓白馬奔跑起來,先繞全場小跑了一圈。在白馬奔跑的過程中,葉星落通過韁繩和雙腿夾馬的力道對白馬發出種種指令,白馬都分毫不差地完成了。對白馬的神駿和靈性不再懷疑,葉星落也巧妙地恩威並施使白馬馴服無比,葉星落忽然策馬向花浪直奔過去,嘴裡還大叫一聲:「好小子,剛才你說什麼?」   花浪雖然正深深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但葉星落的叫聲卻讓馬上他醒過神來,看到白馬疾若閃電地向自己衝來,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掉頭就跑。   然而白馬的速度是花浪沒有想到的,他剛一轉身,白馬已到他的身側,同時一股勁風向他襲來。這股勁風卻是馬背上的葉星落揮手抓向他後頸帶起的。   關鍵時刻,花浪顯出他引以為豪的輕身功夫並非浪得虛名,身形一晃,不僅如游魚一般從葉星落手中滑脫,而且驀地向後轉身,朝著與白馬疾馳的相反方向快速掠去。   正常情況下,花浪這一手足以脫身,他奔去的方向與白馬正好相反,兩者又都是高速前進,瞬間就可以把兩者之間拉開一個驚人的距離。但葉星落卻彷彿早知道花浪會有這麼一手,在花浪轉身急奔的同時,他猛然一拉韁繩,白馬頓時人立而起,蹄不沾地地一個急轉身。白馬一轉過身,毫不停留,馬上就倏然加速緊隨花浪在花浪身後。   白馬沒有花浪那麼靈活,這一轉身也當然不免有些遲延,但白馬的爆發力卻是驚人得好,雖然轉過身來花浪已奔出數丈,但只是數息的時間,白馬已經追到了花浪的身後。這一系列的變化幾乎是在瞬間完成的,在旁觀的人來看,只覺得眼一花,本是奔向場外的花浪和白馬居然都已經身在場地中心了。看著這幾乎要讓人懷疑其真實的神奇表演,一眾美女頓時采聲四起。秋雨葦看著葉星落的眼神更是充滿了柔情。   關度飛也一掃剛才那種沒精打采的頹態,睜大眼睛看著場中,他應該是在場人中最相信葉星落的人了,可是還是沒想到葉星落的馬技居然神乎其神到這等地步。   花浪以為已經逃過葉星落的追擊了,剛想喘一口氣,白馬卻又如影隨形地追來了。無奈之下,花浪又向故技重施,聽得背後馬蹄聲近,他驀然轉頭便想逃向後方。可惜這次他的算盤可是打錯了。雖然快速閃過白馬身側,但空中卻有一人凌空向他擊出一掌,還笑著喝道:「此路不通。」卻是葉星落飛離馬背,從空中攔住花浪的去路。   花浪無奈回頭,白馬卻已經繞到他身後堵住他的退路。花浪看著身在空中的葉星落,忽然笑了起來:「我看你在空中能停多久?」忽然也揮拳向葉星落擊出。眼見葉星落空中無處閃躲,不得不硬接這一招,但在花浪一拳擊中他之前,葉星落忽然輕飄飄地飛起,先從花浪頭頂掠過,再輕鬆地落在馬背上。   旁觀的人不明所以,花浪卻看得清楚,葉星落雖然飛離了馬背,手中卻一直緊握著韁繩,剛才葉星落能躲過他的拳頭,正是借手中的韁繩玩了點花樣。暗自佩服葉星落的靈活多變,花浪也不得不承認葉星落的馬術確是有自己的一套,只是被葉星落和白馬合夥欺負了一通,他也不由有點不服氣。索性心一橫,花浪主動向葉星落發起攻擊,猱身而上,柔情似水頓時如電般向葉星落疾刺而去。同時花浪還長笑一聲:「星少,別怪我動兵器,既然你可以和馬一起對付我,我動動刀子也不是說不過去。」   葉星落微微一笑,並未反駁,也沒有出手格擋這一招,只是輕輕拉了一下韁繩。白馬馬上領悟了葉星落的意思,聰明地躲向了一邊,正好讓背上的葉星落躲過花浪的軟劍。花浪一劍刺空,並不停留,身隨劍走,繼續對葉星落發起連珠炮似的攻擊。對花浪的不依不饒,葉星落依舊只是閃避。一人一馬彷彿心意相通,花浪的攻擊雖然快速,葉星落和白馬卻總能及時躲過,白馬在極小的範圍內騰挪閃躲,居然靈活地有如輕功高手。一時間兩人一馬鬥得不可開交,花浪手中劍光連閃,看似威風,實際對葉星落和白馬卻是無可奈何。   旁觀的人看得目瞪口呆,既欣賞花浪的美妙身法,更歎服葉星落的馬術,連喝彩都忘了。秋雨葦這時對葉星落的馬術佩服得五體投地,卻不由更好奇:葉星落身上,究竟有多少神奇的本領?   關度飛卻是看得手直癢,恨不得也入場去較量一番。就在這時,彷彿是為了滿足他的願望,花浪的聲音遠遠傳來:「飛飛,別光顧看熱鬧了,快過來幫忙。讓一匹馬欺負,我們并州雙俠的顏面往哪裡放?」   關度飛應聲躍出,天怒寶刀在手,與花浪聯手向葉星落攻去。   秋雨葦在花浪出劍時頗擔心了一陣子,但看著看著也就明白他們只是玩鬧,頓時放心了。此刻見到關度飛也加入戰團,不僅不擔心,還很想看看葉星落將如何應付兩人的聯手。   葉星落對著花浪一個人幾乎連地方都不挪,只是原地帶馬跳來躍去,就將花浪的攻擊化解。但關度飛一加入,他就不敢如此悠閒了,遠遠看見關度飛奔來,他先策馬往一旁躲去。   花浪得關度飛之助,頓時精神一震,高笑道:「星少,現在才想到逃,不嫌太遲了嗎?」   但葉星落卻不是逃,只是借此一衝提高馬速,等關度飛和花浪聯手攻到的時候,白馬已經快速奔跑起來。不僅沒有逃,葉星落反而向著關度飛和花浪的方向衝去,只是在快和花浪等正面相對時才倏地轉向,躲過他們的合擊。關度飛和花浪繼續追擊著,葉星落卻一刻也不停下,縱騎穿梭在他們身旁,時不時被刀光劍影淹沒,但憑著白馬的高速和靈活,卻又總能毫髮無損地衝出重圍。   這一來煞是好看,花浪和關度飛的攻擊一剛猛,一靈活多變,其賞心悅目自不必說,葉星落一人一騎更像是花間蝴蝶流連在花叢中,讓人看了大感心曠神怡。也不知是誰不經意地叫了一聲好,一眾美女頓時如夢初醒,又是鼓掌,又是歡呼,場面火爆之極。   這熱鬧的場面也不知持續了多久,葉星落忽然縱騎飛馳開去,等離開花浪和關度飛一大段距離後,這才調轉馬頭面向他們。花浪一聲長笑:「好小子,和馬一起欺負自家兄弟,今天我非和你見個高低不可。」   葉星落高舉雙手,苦笑道:「我投降行不行?」   花浪和關度飛也玩的盡興了,相視一笑,兩人都收起了兵刃。不過花浪還是得意洋洋地道:「別以為有匹好馬就可以為所欲為,若不是我們手下留情,你和你的馬兄弟早見紅了。」   這句話倒也不完全是吹牛,剛才的爭鬥確實是玩鬧為主,若是真的兵戎相見,葉星落絕不會那麼輕鬆的。不過即使如此,葉星落在馬上如同在地上一般靈活的馬術還是令人驚歎的。   葉星落下馬來到花浪和關度飛的身前,花浪剛想再吹噓兩句,卻忽然覺得屁股上一痛,一股大力傳來,頓時身不由己地飛了起來。   在空中一回頭,花浪不由氣結:原來暗算他的居然是葉星落的白馬。葉星落下馬後隨手將韁繩扔到了馬背上,無人看管的白馬隨意溜躂著就到了花浪的身後。花浪自然沒有把白馬放在心上,但白馬也不知道是看花浪哪一點不順眼,居然趁花浪不注意飛起一蹄踢在花浪的屁股上。   眾人看到這奇異的一幕,先是一愣,接著就忍不住哄堂大笑起來。而花浪人還在空中,一聲淒厲的慘叫已經響起:「天哪,這是什麼世道?連馬居然也像人一樣陰險了,懂得背後偷襲了。」   眾人的笑聲頓時更響亮了。 正文 第十八章 月下決鬥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23 本章字數:9262 花浪的叫聲悲憤之極,不過等他轉回到眾人面前時,卻又恢復成平常那副笑嘻嘻的模樣了。   裝模作樣地歎口氣,花浪道:「看來大話真的是不能說,要不然連馬也聽不下去。馬兒通人性,我算是知道了。」說著親熱地拍拍白馬的頭。   白馬忽然低嘶一聲,花浪笑道:「你真聽得懂我說話?還真是通靈。好了,不打不相識,我們握握手就算好朋友了。」馬當然沒有手,花浪也只能繼續撫摸馬頭完成結交儀式。   看到花浪自言自語般地與馬談起心來,眾人都笑得喘不過氣來。花浪卻是一本正經道:「好馬都通靈得很,我們說的它都明白,不信你問眼前這位馬術高手,這道理可是他告訴我的。」   與白馬算是和解了,花浪又轉向葉星落一躬身道:「請星少接受我誠懇的歉意,我實在不該懷疑你的馬術的。」葉星落難得見花浪如此正經,不由有些奇怪,擺擺手笑道:「兄弟們開開玩笑,玩鬧一番,也就圖個高興,用不著太當真的。」   秋雨葦見花浪道歉,心中也有些不安,因為剛才她對葉星落也是很懷疑。不過她道歉就用不著說話了,只須讓葉星落看看她美麗的雙眼,就什ど都明白了。   花浪一聽葉星落並未真的生氣,馬上恢復本色,神采飛揚地笑道:「真不敢相信星少的馬術如此出神入化,早知道我就不用擔心我們會要飯了。沒錢怕什ど?只要星少肯站出來露兩手,保證賺個盤滿缽滿。你這兩下子可比江湖藝人們強太多了。」   葉星落哭笑不得:「你這算是誇我還是損我?」   花浪不回答他的問題,笑嘻嘻繼續說道:「不過如果星少可以一邊表演馬術,一邊吹奏曲子,那肯定更受歡迎。星少可不可以給我們表演一番?」   葉星落忍不住又想踹他一腳,卻忽然看到圍觀的美女突然急急忙忙一哄而散,驚訝之下,一時倒忘了教訓花浪了。不知道發生了什ど事,葉星落忍不住問道:「她們干什ど去了?」   花浪懶洋洋道:「星少,不是我說你,雨葦還在這兒,你居然對別的美女這麼關心,實在是讓人看不下去。花心大少我是見過不少,但像你這麼露骨的,我還真是見得不多。」   秋雨葦正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們兄弟間的玩鬧,聞言不由俏臉飛紅,狠狠瞪了花浪一眼。葉星落也忍不住將剛才忘了踢出的那一腳連本帶利地送給花浪。   花浪揉著屁股,不滿道:「星少,你怎ど也踢我這個部位?當自己是馬嗎?」   葉星落啼笑皆非,喝道:「少廢話,快說是怎ど回事?」   花浪笑嘻嘻道:「這有什ど難理解的?這些美女都是風雅閣的姐兒,而風雅閣卻是一所青樓,雖然是很特別的青樓,但在營業時間上卻和其它的青樓沒什ど不同。現在華燈初上,正是她們上工的時候,所以才顧不上繼續看我們的好戲。」   秋雨葦好奇問道:「什ど好戲?」   花浪笑道:「想看等著就行了。」接著環視四周,忽然道:「真沒發現原來風雅閣中居然還有這ど個好地方,星少,你說我們在這地方擺上一桌酒宴,舒舒服服地等我們的客人上門,是不是很風雅?」   葉星落沒有回答,卻對他連施眼色,花浪還沒明白過來,秋雨葦又問了:「你們有客人?什ど樣的客人呢?」   花浪張嘴剛想回答,卻忽然想起這事和秋雨葦大有關係,賭注更是牽涉到她,但卻沒有經過她的同意,一時不由有些尷尬,不知該如何回答,大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這事很難瞞過秋雨葦,花浪和葉星落也不準備一直瞞著她,但也想等事情過去之後再告訴她。因為,關於賭注的事,事後說起還好解釋,現在如果秋雨葦問起可是讓人很難回答了。現在突然把這件事說露了,花浪雖然伶牙俐齒,也只能張口結舌。   看花浪秋雨葦莫名其妙,將疑問的目光轉向葉星落。葉星落不想說謊,老老實實回答道:「就是昨晚前來要求見你的那些人。花浪已經和他們約好了,今晚我們會和他們決鬥一場,如果他們輸了,以後就不會來煩你了。」   秋雨葦驚呼一聲,臉色突然變得蒼白。葉星落看得心中一痛,忙開解道:「只是一場尋常的比武,點到即止,不用擔心。」   花浪也急忙補救道:「真的沒什ど,我們都是斯文人,怎ど會像亡命之徒一般動輒生死相搏呢?我們只是以武論交,是像文人詩詞唱和一般的風雅之事。」   話說得不錯,不過卻難以讓秋雨葦安心,她臉色依舊蒼白,低聲問道:「不決鬥不行嗎?」   葉星落不知該如何回答,花浪硬著頭皮道:「如果只是牽涉到我的話,我完全無所謂,我對江湖爭鬥一向沒什ど興趣的。但這事卻牽涉到風雅閣的名聲。他們幾個昨晚在風雅閣大鬧了一通,我如果放棄的話,不僅師傅會罵我沒出息,更會讓人看不起風雅閣。我只能答應你盡量不傷到他們。」   秋雨葦低頭不語。葉星落怎會不明白她的心意?兩邊的人她都不想讓受到傷害,更不想兩邊的人因為這件事而結仇。雖然自己和花浪都盡力開解,但關心則亂,她怎能安心?想出言安慰,葉星落又想到這事秋雨葦從來沒向自己提起,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怎ど開口。   沉默半天,秋雨葦淡淡道:「我先回房了。」想到此事確是不適合讓她留在當場,眾人也就沒有挽留。   秋雨葦一走,花浪先埋怨道:「星少平時聰明伶俐,怎ど關鍵時候就啞口無言了?我們是外人不好多說,你怎ど也不開口安慰一下?你看雨葦走的時候多苦惱。」   葉星落苦笑道:「所有事都是我們無意得來的信息,雨葦並不知道我們已經瞭解。你讓我怎ど說?難道開口就說,我知道來的人就是你哥哥,我們會和他把酒言歡?而且為什ど雨葦不想見她哥哥,我們一點都不知道,說不定言多必失,反而弄巧成拙。」   花浪歎息一聲,頹然道:「都怪我,得意忘形。」   葉星落苦笑道:「也沒有怪誰不怪誰的,只要我們將這件事圓滿解決,就什ど事也沒有了,用不著埋怨自己。」   花浪歎道:「也只能這ど想了。唉,只要這事能有個好結果,即使被那廢話多多的小子再羞辱一番,我也認了。」接著苦笑道:「不管怎ど說,剛才我的提議不錯吧?現在我就叫人給我們把晚飯開到這裡來。苦中作樂也算是快樂。」說著急急地去了。   花浪辦事向來是雷厲風行,轉眼一桌豐盛的晚飯已經給他們送來。決鬥當前,三人不敢喝酒,只是狼吞虎嚥地將一桌飯菜一掃而光了事。   飯後又有人送來一壺清茶。對著剛上樹梢的明月,品著香茗,感受著清涼的晚風,三人精神頓時一振。反正該來的總會來,他們也就不再想那ど多,或坐或躺,三人就在草坪上歇息起來。   等待本是讓人心焦的,但在這樣的夜晚,身處這樣的環境,反而變成一件愜意的事。三人各想著自己的心事,默默無語,倒也各得其樂。   沉思中的人是不會感覺到時間流逝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腳步聲才將三人驚動。   看到大步走來的三個人,花浪先迎了上去,雖然他什麼也沒說,但從他的神態上,葉星落和關度飛也明白來的正是江水雲。   緊隨花浪身後,葉星落和關度飛也快步上前。花浪先前已經告知前面的人,江水雲等一來,就請他們到後院來,所以此刻見到江水雲並不感到驚訝。   一聲長笑,花浪道:「江兄再不來,我們怕都要睡著了。」   江水雲一笑:「我們並沒有來晚吧?如果確實累諸位久等,那可真是抱歉。」說著他銳利的目光落在葉星落的身上。   花浪看出他的心意,連忙介紹道:「這位就是我對你提到的秋雨葦小姐的閨中密友。葉星落,叫星少也可以。」   雖然對花浪的胡言亂語早已習慣,但花浪這句話還是差點讓葉星落當場栽倒。閨中密友也可以這麼亂用嗎?雖然江水雲只是凝神盯著葉星落細看,並沒有太留意花浪的話,他身後的雙胞胎卻露出嘲笑的深情。   花浪卻是毫不臉紅,自顧自對江水雲道:「也不知道江公子的喜好,所以也就沒有安排觀眾到場。不知道江公子會不會覺得場面太冷清了?如果你喜歡熱鬧的話,我也可安排一些加油助威的人,保證讓你感到滿意。」   江水雲聞言啞然失笑,搖頭道:「我覺得就我們自己就挺好,不需要什麼加油助威的人。如果可能的話,我更希望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   花浪撓頭道:「這樣啊。那好,我去通知一下,今晚這地方封鎖了,不許任何無關人等進入。」說罷不等江水雲回答,他就急著去安排了。   江水雲望向葉星落,葉星落坦然地與他對視著。江水雲眼中閃過一絲訝異的光芒,開口問道:「葉星落是吧?聽說你和雨葦關係很密切?」   對江水雲這麼直接的問題,葉星落稍感驚訝,但馬上毫不猶豫道:「我很喜歡她。」   江水雲顯然很欣賞他的坦白,輕輕點了點頭,接著又問道:「據說如果我們如果戰勝你們的話,你可以安排讓我見雨葦一面?」   葉星落毫不猶疑地答道:「絕無問題。」話說得乾脆,心中卻在苦笑,其實自己一點把握也沒有,但花浪已經把事情攬下了,也就只能硬著頭皮裝好漢了。   江水雲聽到最關心的事得到肯定的回答,馬上點頭笑道:「那就好。」   花浪正於此時匆匆趕回,看看葉星落,再看看江水雲,笑道:「看兩位好像談得很投機,要不要坐下來泡壺茶,先聊個痛快?」   江水雲身後的雙胞胎中馬上就有一人接口道:「等你們投降認輸,我們再閒聊不遲。」   花浪一臉不屑地道:「我做主人,當然滿足客人的一切要求,既然你急著出醜,那我也就讓你如願。但是記住,不要到時候又怨天尤人,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   不用花浪說,葉星落和關度飛也馬上明白說話的正是前一晚與花浪鬥嘴的人。   江水雲笑著望向葉星落:「現在開始可以嗎?」   葉星落微笑道:「悉聽尊便。不過江兄是不是該介紹一下你的兩個夥伴呢?」   江水雲一拍腦門,笑道:「聽到葉兄弟的話,我高興得都有點糊塗了,居然連基本禮節都忘了。」同時向後做個手勢。   雙胞胎雖然相貌幾乎是一模一樣,但個頭卻稍有差異,看到江水雲的手勢,個頭稍矮的那個躬身笑道:「我叫荊天風,請多多指教。」   而個頭稍高的那人卻只是倨傲地道:「荊天雷。」他正是看花浪不順眼的那一個。   江水雲微笑著望向一直沒有說話的關度飛,關度飛正懶洋洋地伸著懶腰,淡淡道:「關度飛。」   江水雲笑容滿面地道:「現在我們都認識了,那就開始吧。」   葉星落點點頭,與江水雲並肩向場中心走去。其他人也緊緊跟了過去。   六人對面站好,擺好了比試的架勢。花浪笑道:「勝利條件就是將對方三人全部打倒,或者是迫使對方認輸,沒意見吧?」   荊天雷冷笑道:「完全可以把後面一條去掉,你不是預先為自己留後路吧?」   花浪歎息道:「是我不想對你趕盡殺絕,所以給你一個台階下。怎麼連馬都通人性了,人卻不懂人情了呢?」後面一句話只有葉星落和關度飛聽得懂,兩人忍不住暗自好笑。   江水雲揮手制止了荊天雷的反唇相譏,對花浪笑道:「完全同意。」   關度飛掣出天怒刀,葉星落舉起思鄉槍,花浪同時也懶洋洋地抽出柔情似水。三人的站位是花浪和關度飛在前,葉星落在後,擺出一個倒三角的模樣。江水雲等也兵器在手,卻是以江水雲為首,荊氏兄弟殿後,形成正三角的陣型。   月色皎潔,六個人舉兵器互相致意,接著就在明亮的月光下展開拚殺。最先出手的是江水雲,他的兵器是一把長劍,一出手即是滿天迷霧般的光芒,頓時將處在最前面的關度飛和花浪全部包圍。關度飛本想搶先出手,卻因身法不及江水雲快捷而稍慢了一步。花浪打定主意是要跟在關度飛後面混水摸魚,自然沒有及時搶得先機。就因這一線之差,兩人馬上陷入被動捱打的局面。   不僅看著令人迷茫,江水雲的劍招威力也是十足,首當其衝的關度飛和花浪同時感到一陣似乎可籠罩一切的大力迎面衝來,好像驚濤駭浪一般,兩人像是波濤下掙扎的小船,睜眼如盲,根本不知道江水雲的劍在何方,直有一種無可抵禦的感覺。而與此同時,荊氏兄弟也各自舞動長刀從兩側分別向關度飛和花浪攻去。   雖然事情出乎意料,關度飛和花浪卻是毫不著忙,反正還有葉星落在後面,就讓他來應付江水雲好了。兩人心同此意,不約而同地選擇了不理會江水雲,只是分別向荊氏兄弟迎頭痛擊。   雖然撲面而來的力道如波濤洶湧,關度飛卻穩穩地站在原地,同時憑感覺一刀劈向側面攻來的長刀。攻擊關度飛的是荊天雷。作為一個極端自負的人,他在動手前完全不把關度飛放在眼裡,此刻當然是不避不讓地與關度飛硬拚一刀。對關度飛內力的怪異毫不瞭解,這一招硬拚頓時讓他吃足了苦頭。   經過蕭風揚的指點,關度飛雖然尚沒有領悟所謂刀意的真意,但卻先放棄了追求招式的變化,只是一心一意地通過簡單的劈砍將自己的力量發揮到極致。這一刀雖然沒有什麼花哨的變化,但力道卻是前所未有的集中,加上關度飛本身內力的特性,荊天雷這虧可吃大了,手臂震得發麻不說,透經脈而入的真氣更是讓他如針扎般難受,只覺一陣氣血翻騰,噁心欲嘔。   花浪又是另一種情況,他一旦決定不理會江水雲,馬上借力後退,不與江水雲正面抗衡。這一退,正好避過荊天風的快刀。而一旦脫離江水雲劍芒籠罩的範圍,花浪馬上憑借快捷的身法掠向荊天風側面,柔情似水同時無聲無息地刺出。   荊天風並不像荊天雷那般盲目自負,出手也慎重得多,但還是有點低估花浪的輕功。快捷的身法,加上還玩了個小小的花招,花浪差點就讓他陷入絕境。雖然花浪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讓荊天風有點措手不及,但荊天風還是及時揮出長刀迎向柔情似水,但就在荊天風的長刀快要擊中柔情似水的時候,柔情似水卻突然變軟耷拉下來。這一變化最直接的結果就是荊天風一刀劈空。而就在他劈空的一剎那,花浪的柔情似水卻又突地一跳,重新變得筆直,劍尖直指荊天風的咽喉。   這一切不過是花浪通過調整貫注到軟劍上的真氣而耍的小把戲,卻讓不瞭解情況的荊天風有苦難言,倉促間飛身急退,雖然險險避過必殺的一劍,但滲出的冷汗卻濕透了後背。   而此刻,葉星落也成功地化解了江水雲的攻勢。江水雲一出手,葉星落的臉色就變得凝重起來,因為從這一劍已經看出江水雲的身手已是超級高手的級別。相信關度飛和花浪足以應付荊氏兄弟的攻擊,葉星落毫不猶豫地出槍迎向江水雲。從三人對局勢相同的判斷來看,他們的默契已經達到一種超越常人理解的程度。   雖然看不透江水雲這一招的虛實,但葉星落憑著快捷無倫的變招,還是從迷霧一般的劍芒中找到江水雲的長劍所在,與他拼了一招。奇怪的是,葉星落感覺只是與江水雲拼了一招,但兵器相擊的聲音卻是連綿不絕,彷彿江水雲手中不是一把長劍,而是無數把。   雙方第一個照面的結果可算是平分秋色,關度飛和花浪雖然稍佔了點上風,卻分別是佔了對方不瞭解自己真氣或兵器特點的便宜,並不算真的勝過對方。   江水雲等三人都有點難以置信,沒想到葉星落等的實力居然也這麼強勁,一時間都盡收自大之心。而關度飛卻沒有那麼多想法,一刀劈退荊天雷,他馬上繼續飛身下劈,不過不是對荊天雷痛打落水狗,而是直衝江水雲而去。對於剛才江水雲神乎其神的劍法,他絲毫不放在心上,心中想著蕭風揚所說的刀意,他心無旁騖,只想將全部的力量通過這一刀發揮出來。   所以,這一刀不僅殺氣十足,劃過空中更隱有風雷聲響。 正文 第十九章 艱難取勝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23 本章字數:7769  早在關度飛攻擊江水雲之前,花浪已經得勢不饒人地向荊天風衝去。並不和荊天風正面硬拚,花浪只是憑藉著快捷的身法繞著他轉圈,時不時刺出刁鑽的一劍,雖然他的劍法並不出奇,但憑著快速和柔情似水的鋒銳,一時也讓荊天風叫苦不迭。驚魂稍定的荊天風開始小心應付,花浪自然沒機會再耍他的花招,但靠這種游鬥的戰術,花浪揚長避短下居然仍佔上風。   而葉星落也沒閒著,既然關度飛想單挑江水雲,那麼他就當仁不讓地接下了痛打荊天雷的重任。一眼就看出荊天雷在關度飛手下吃了大虧,而且明顯一時沒有恢復,葉星落也就學關度飛般的純力量打法,毫無花巧地一槍刺向荊天雷。   雖然葉星落並不以進攻見長,但思鄉槍本身的重量卻憑空增強了這一招的威力。這也是葉星落想改用長兵器的原因。對自己守強攻弱的特點,他一直在考慮解決的辦法。既然暫時無法解決內功心法方面的疑難,他就開始在兵器上面做文章。   想到自己的真氣運轉快捷,所以出手迅速且可隨意變化,但用於進攻卻是威力不大,葉星落苦惱之際,忽然想到了馬嘯天使用長矛時的剛猛強勁,頓時覺得豁然開朗。同樣的速度,一塊木頭和一個鐵塊的力量是相差很遠的,同樣的道理,使用一把輕巧的匕首和使用一柄沉重的長矛,那威力也是天差地別的。換作別人,即使想到這一點,也是無法做到,畢竟精通一件兵器並不是容易事,但對於雙巧手的葉星落來說,換件兵器就像換件衣服一般自然,這障礙完全不存在。雖然最終沒有得到想要的長矛,但這把思鄉長槍卻更讓葉星落滿意,首先思鄉槍的重量並不比他想要的長矛輕,讓他通過武器增強自己的進攻威力的構想得以實現,其次,可以拆卸組裝的特點更是可以隨著環境的變化來選擇使用的方式,正符合葉星落多面性的特徵。   在對付田原的時候,葉星落已經通過實踐證明了自己的想法是可行的,所以他對自己攻向荊天雷的這一槍信心十足,感覺到這一槍比以往所用任何兵器的任何招式都更有威力,他甚至有點陶醉。   荊天雷確是如葉星落所估計得那樣,硬接關度飛強勁的一刀的結果雖沒有受傷,卻幾乎暫時失去了戰鬥力,看到葉星落不依不饒地繼關度飛之後攻擊自己,而自己此時卻只有平時的三成功力,他氣得差點吐血。但畢竟也是身手不凡,荊天雷雖然暫時功力大減,還是勉強接下了葉星落的這一槍。不過他也明白,如果葉星落繼續攻擊下去,他根本支撐不了多久,得不到時間來調息回氣,就憑著三成功力,他雖自負,也不相信自己會有勝算。何況,被葉星落刺了一槍之後,那種難受的感覺更強烈,只怕連三成功力也發揮不出來。想想很可能就這麼窩囊地被打敗,荊天雷都有想哭的衝動了。   就在荊天雷眼睜睜地看著葉星落又是一槍威勢十足地刺來,想要抵擋卻是有心無力的時候,江水雲及時地替他擋了一招,讓他躲過一劫。   江水雲出手對付葉星落的同時,心中卻是暗暗歎氣,再給他一點時間,他相信自己可以先把關度飛擊倒,在對戰中確立優勢,但荊天雷的窘狀卻迫使他放棄繼續攻擊關度飛,對於一個冷酷的人來說,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也是值得的,但很可惜,他做不到。   說起來關度飛那一刀雖有石破天驚的氣勢,但對江水雲的威脅並不大,關度飛雖最終劈到了江水雲的長劍,但那力道已是微乎其微,究其原因,正在於江水雲劍法的奇妙之處。對關度飛迎面劈來的一刀,江水雲應付的方式仍是幻起一片劍霧。雖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關度飛一劈中那片劍霧馬上就覺得不妙,仍是那種波濤般的感覺,他的天怒刀並不再是直線下劈,而是彷彿一葉輕舟隨著這波濤起伏,每起伏一次,他的力量就減弱一分,等他劈到江水雲的長劍,幾乎就像用棉花砸人一般毫無威力。   關度飛的內力不僅強勁無比,而且有遇強更強的特點,如果對手跟他硬拚,那麼對手的反擊之力越強,他反而越能更快恢復,發起新一輪的攻擊,但江水雲以柔克剛的劍法卻正是他的剋星,關度飛正一刀不僅徒勞無功,而且由於力道全部被化解,最後還不可避免地停頓了一下。高手對壘,即使是一剎那的延緩也是足以致命的,就因為這一刻的停頓,江水雲反擊的劍霧已經將他包圍在其中。   關度飛再次被江水雲佔得先機,頓時處處落在下風,只能苦苦支撐。不過比起荊天雷來,他的境況可就好多了。江水雲也明白這一點,他雖憑借奇妙的劍法化解了關度飛那一刀,但那一刀的威力也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同時也想到荊天雷肯定吃虧不小。而荊天雷被葉星落一槍刺得狼狽不堪,更是讓他確定了荊天雷的處境。雖然很不甘心,但江水雲也只能放過關度飛,先救荊天雷。   江水雲改變了攻擊目標,關度飛卻只是稍微喘了口氣便不服輸地繼續找江水雲一決高下,而葉星落也是我行我素地向荊天雷發起一連串攻勢,一時間場面顯得頗為奇特:關度飛追著江水雲砍個不停,而江水雲卻顧不上與他纏鬥,忙著為荊天雷解除葉星落的威脅,而葉星落又不依不饒地繼續攻擊毫無還手之力的荊天雷。這裡面最苦的當然是荊天雷,看到江水雲對他這麼照顧,感動之餘,更是暗罵自己不該輕敵,以至成為包袱。   那邊花浪倒是自得其樂,雖然不能將荊天風擊敗,但也把他纏得死死地,眼看著江水雲和荊天雷身處困境,卻是無計可施。   看到劣勢始終無法挽回,江水雲將牙一藥,手中長劍突然光芒大盛,頓時將葉星落和關度飛完全裹在當中。這一套劍法確是威力強大,葉星落也不敢等閒視之,只得暫時放過荊天雷,先全力應付江水雲的攻擊。關度飛也突然感到無法使出全力,在江水雲的反擊之下,漸漸覺得束手束腳,被動起來,只有招架之功了。   終於獲得喘息之機的荊天雷連忙調息回氣,想要在最快的時間內恢復戰鬥力,他當然明白江水雲的用意,更知道江水雲非要到最後關頭才使用這套劍法的原因,那就是這套劍法實在是太消耗功力了。如果他不能盡快加入戰團,等江水雲功力消耗得差不多之後,這場比試只有舉手認輸了。   葉星落也看出其中的關鍵,出招更快更狠,但在江水雲以柔克剛的劍法面前,一切都如石沉大海。而關度飛也是同樣對江水雲毫無辦法。   荊天雷終於沒有辜負江水雲的一片苦心,及時恢復,再次加入了戰團。江水雲如釋重負地換回先前使用的劍法,不想再過度消耗自己已經所剩不多的真氣了。雖然江水雲對葉星落和關度飛的攻勢減弱了,但終於恢復過來的荊天雷卻將一腔怨氣全部轉化成了戰鬥的動力,幾乎是悍不畏死的打法讓葉星落和關度飛一時仍是無法搶回優勢,戰局又變成平分秋色。   越拉越長的戰況漸漸讓葉星落焦躁起來,這麼打下去,到天亮也不一定能分出勝負,而且即使能僥倖獲勝,結局怕也是兩敗俱傷,哪自己對秋雨葦所說的保證雙方都不會有事,豈不成了一句笑話?   就在此時,花浪一個突發的舉動突然讓葉星落眼前一亮。   花浪本來正和荊天風鬥得不亦樂乎,卻一轉頭看到荊天雷居然生龍活虎地甚是活躍,不由有些氣不打一處來。虛晃一招,他放棄對荊天風的攻勢,轉而向荊天雷掠去。就在他剛要偷襲荊天雷時,江水雲卻正好對關度飛發起強烈的攻勢,看到江水雲背後露出破綻,花浪就先給了他一劍。   荊天雷此時卻是把葉星落當成頭號敵人,剛才那口氣實在憋得太久了,這時便把注意力全部放到了葉星落身上,至於他原先最看不慣的花浪,他反倒顧不上理會了。花浪看到葉星落被荊天雷纏住不放,關度飛對著江水雲是完全處於下風,索性先不去找荊天雷,和關度飛聯手對付起江水雲來。   江水雲剛才一個人牽制了葉星落和關度飛兩個人,但此刻對上花浪和關度飛反而不是那麼揮灑自如了。花浪的游鬥戰術明顯對江水雲造成了很大的影響,關度飛漸漸不再被江水雲完全壓制,反擊開始犀利起來。   葉星落看到這一幕,不由暗罵自己糊塗,一時被初得寶槍的喜悅沖昏了頭腦,光顧著模仿關度飛的剛猛打法,卻沒想到江水雲這種劍法正擅長以柔克剛,戰術的錯誤導致了整個戰局的被動。而現在花浪無心插柳下所運用的戰術效果明顯,證明這才是對付江水雲最有效的方法。   看到花浪和關度飛聯手與江水雲鬥得難分難解,葉星落腦中突然想到一個解決目前難題的辦法。一閃身避開荊天雷的攻擊,他閃身擋在剛剛趕過來的荊天風身前。荊天風被花浪的游鬥折磨得苦不堪言,看到葉星落肯和他正面對攻,頓時大感親切,當即與他戰在一處。   而荊天雷自然不會放過葉星落,對他來說,葉星落這個落井下石的人實在是太可恨了,所以他緊追著葉星落不放,與自己的孿生兄弟一起聯手對付起葉星落來。   這正是葉星落所希望的。既然沒有希望毫髮無損地將對方擊敗,那就只好選擇第二種勝利方式了:迫使對方投降。而要達到這個目的,荊天雷正是其中關鍵。從剛才的情況可以看出,江水雲是不會放棄荊天雷的,如果荊天雷擺明是有生命危險,而江水雲又沒有辦法救他,相信他是會投降的。   但要讓江水雲無法分身援救荊天雷,就必須讓花浪和關度飛全力對付他,如果被荊天風加入,花浪和關度飛肯定就不能將江水雲完全牽制住了。   這就要求葉星落在一個人對付荊氏兄弟兩個人的同時還要能將荊天雷逼到絕境,難度實在不能說不大。不過這卻是葉星落想到的唯一一個能順利解決當前難題的方法,也只能試著去做了。   三對三的比武突然變成了兩場一對二的比拚,倒像是葉星落和江水雲換了一種方式一拼高下,看誰能先擊敗自己的兩個對手。   決定一下,葉星落馬上將計劃實施,夜長夢多,誰知道江水雲會不會使出剛才那套劍法?如果再讓他使出那套劍法,關度飛和花浪可就危險了。所以,葉星落下定決心速戰速決。   荊天雷衝到葉星落近前,揮刀擊出。葉星落卻沒有退讓,反而直著向他衝去。從荊天雷的刀光中毫髮無損地穿過,葉星落掠至荊天雷身前三尺出,揮槍刺出,只是不是長達丈二的長槍,而是長僅四尺的短槍。以快打快,葉星落對荊天雷發起潮水般的攻擊,短槍與荊天雷的長刀頻頻相擊,發出金鐵交擊的清脆響聲。   荊天風隨後趕到,從葉星落身後發起攻擊,卻被葉星落另一手的八尺銀槍阻在一定範圍以外,無法對荊天雷有效救援。   時間緊迫,任務艱難,反而激起葉星落的潛能。將雙巧手的優勢發揮到了極限,葉星落雙手各持一槍,一近擊,一遠攻,同時使出兩種不同槍法,把兩個對手按自己的意願死死困住。   對付荊天風還好說,畢竟只要把他阻擋住就行了,但對付荊天雷,既要造成一種絕境,又不能真的傷到他,難度可就有點大了。一開始葉星落也沒底,但漸漸發現荊天雷對近身搏擊很不習慣,葉星落開始有信心了。再迫前一步,葉星落索性單手握住四尺短槍的中間,將它當作一根短杖使用,使出一套細膩多變的杖法來。這卻是當日少林的智通和尚與鄭沖比武時所使用過的。   關度飛和花浪也看出葉星落的用意,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是想怎麼辦,但也明白只要他們纏死江水雲,葉星落就有機會擊敗荊氏兄弟,於是更是不遺餘力地對江水雲攻擊著。花浪的身法更快,像風車般繞著江水雲轉個不停,手中的柔情似水也更快更狠辣。關度飛出手更猛,不知疲倦地一刀又一刀劈向江水雲,看那模樣,倒像是一個鐵匠不停揮舞著鐵錘捶打著什麼,從這一方面看,他確是不愧為蕭風揚的弟子。   江水雲也明白,荊天雷已經變成他們三個人中間最弱的一環,也難怪葉星落會找他下手。江水雲極力想衝破關度飛和花浪的重圍,卻被兩人拚死阻在原地,心急如焚,江水雲也只能暗暗祈禱,荊天雷最好能多支撐一會兒。   不過他的祈禱卻明顯沒什麼用。對葉星落的近身搏擊,荊天雷應付起來完全是力不從心,若是葉星落想要殺他,他早斃命當場了,只是葉星落想將他生擒活捉,下手頗有分寸,他才能支持這麼久。但劣勢卻是越來越明顯,即使荊天風心牽兄弟,拚命攻擊著葉星落,也無法影響到葉星落有條不紊地漸漸控制了荊天雷。絕望下荊天風的攻擊也漸漸無力,而這更加速了荊天雷的失敗。   終於,叮噹一聲,被葉星落的短槍擊中手腕的荊天雷握不住手中的長刀了,眼看著它落到地面。面如死灰,荊天雷不能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幕,而葉星落的短槍也適時地搭在他的肩頭。葉星落這一動作是防止荊天雷另有衝動行為,但明顯有點多餘,無比沮喪的荊天雷腦袋裡一片空白,已經不會再有什麼舉動了。   全場的人都停下手中的動作,將目光投向葉星落。   葉星落對著江水雲歉意地笑道:「實在對不起,但這也是沒辦法,老實說,我們根本不可能不受損傷地把你們三個全部都打倒,相信你們要做到這一點也很難,為免兩敗俱傷,也就只好採取非常手段了。」   江水雲沉默著,良久不語。葉星落不由頭疼起來:如果江水雲執意要決出勝負,哪該怎麼辦呢?   眾人屏息靜氣地等待中,江水雲忽然長歎一聲:「我們輸了。我從來沒有想到我也會有認輸的一天,但今天我卻不得不親口承認失敗。願賭服輸,我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從今以後我們如果再來風雅閣,絕對不會再有半點失禮之處。其實這件事本來也就是我們的不對,如果你們要求我們正式道歉的話,我們也絕對沒有話說,完全照做。」   這個問題自然需要花浪來回答。已經一屁股坐在地上花浪,正回想著剛才的惡鬥,大覺有失以武會友的宗旨,實在是太過驚心動魄。聽到江水雲的話,花浪不由苦笑道:「其實只是小事,江兄也不必放在心上。說起來我們認識得也不容易,以後就當朋友好了,也歡迎你們常來玩。」既然事是自己惹出來的,結果鬧得這麼僵,花浪覺得自己有責任盡量爭取一個更好的結果。   江水雲聽了花浪的話不由一怔,顯示沒想到花浪會這麼好說話。微一沉吟,江水雲歎道:「是不是朋友我不敢說,但我絕對不想你們是我的敵人,因為,你們這樣的敵人太可怕了。」   招呼荊氏兄弟過去,江水雲一躬身道:「既然敗了,我們當然沒資格再提要求,也就沒有理由再呆在這個地方,如果你們允許的話,我們就告退了。」   葉星落想起應該通知他一聲關於潛龍幫有叛徒與江南謝家聯手謀害他的陰謀,但話到嘴邊,卻又不知如何說起。事先誰會想到事情竟是這種結果?以現在雙方這種微妙關係,要談到這麼機密的事實在是欠妥。   看到葉星落等不說話,江水雲和荊氏兄弟轉身就要離去。   葉星落看著他們的背影,一時叫也不是,不叫又覺不安,頗有點兩難。   就在這時,卻從場外跑來一人,遠遠就高叫道:「留步。」   江水雲應聲停下,細看來人,忽然驚叫一聲:「嚴弘!?」 正文 第二十章 神秘舊識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24 本章字數:8416 來者正是秋雨葦的管事嚴弘。   遠遠喝叫的時候,嚴弘的聲音頗顯急切,但等他來到江水雲的面前,面上卻是毫無表情。冷淡地看著江水雲,嚴弘說道:「小姐讓我轉告你,她不想見你們家的任何人,因為這毫無意義。」   江水雲一下變得激動非常,斷然道:「我們家的事還輪不到你嚴弘來管,你也沒資格說三道四。」   嚴弘淡淡道:「我只是轉達小姐的意思。如果讓我來決定,根本就連這番話也省了,我並不關心你們家的事,你們無論死活都與我無關。」   江水雲眼中射出憤怒的光芒,從牙縫中蹦出一句:「嚴弘,你不要太過分。」   嚴弘無視他的怒氣,依舊語氣平淡:「過分的不是我,而是你們家的人。廢話實在沒必要多說,我只是來傳話的。雖然小姐不想見你,但對你還是有一句忠告,依你現在的身份,實在不宜在此久留,還是盡早離開得好。你自己也說此事危險,但世事難料,說不定隱藏的危險是超過你預想的,請不要感情用事。」   江水雲臉色難看之極,但卻決然道:「既然是雨葦叫你來的,那麼也請你轉告她我的回答,在見到她之前,不論有多麼危險,我都絕不會離開長安。」說完不再理會嚴弘,帶著一臉沮喪的荊氏兄弟轉身而去。   葉星落靜靜看著這一幕,心裡卻是心潮起伏,通過嚴弘和江水雲短短幾句對話,已然可以聽出其中內情複雜,雖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從秋雨葦一心追求樂道,對世事漠然以對的人生態度,足見此事對她的影響之大。想想有可能發生在這蘭心慧質美女身上的苦難,葉星落頓覺心痛,暗暗決定要保護她不再受到傷害。   目光轉向嚴弘,葉星落忍不住問道:「嚴管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嚴弘依舊望著江水雲等消失的方向發愣,眼神中的訊息複雜之極,聞言回頭,還沒開口,先自長歎一聲。微一沉吟,嚴弘苦笑道:「此事一言難盡,我也不便對公子多說。不過你如果真的想知道的話,可以自己去問我家小姐,由她來告訴你比較適當些。」   葉星落本就對他坦言相告不抱太大希望,對他的回答也並不太意外。點點頭,葉星落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是想到他方才最後警告江水雲的那句話含義深刻,忍不住又問道:「聽你剛才所說,雨葦好像已經知道那晚之事的真相了?」   嚴弘歎息一聲:「她不知道,為免她擔心,我並沒有告訴她。那句話其實是我自己加進去的,雖然我一點也不關心那小子的死活,但小姐卻不會這麼絕情,尤其此事還與她有關,那小子出事,她心中一定不安樂。我那麼說並不是對那小子有什麼好感,只是不想小姐難受罷了。」   葉星落想起剛才江水雲堅決的回答,擺明是不肯就這麼離開長安,不由又有點頭痛。嚴弘彷彿看出他的心事,歎道:「那小子慮事周詳,為人謹慎,想來應該不會出什麼事的,公子也不必太放在心上。」葉星落暗自苦笑,既然暫時沒有什麼法子想,也就先這麼自我安慰了。   看上去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嚴弘一躬身道:「還有點瑣事要忙,我就先行告退了。」轉身急急而去。   葉星落和花浪互相看了一眼,都是苦笑不已。他們當然可以想到,嚴弘的出現肯定絕非偶然,很可能剛才秋雨葦就一直在樓上觀看著那場激戰。想想剛才那一戰的慘烈,哪有半點花浪所言的風雅味道?而且最後結局也難說完美,和葉星落承諾的點到即止相去甚遠。說起來兩人都算對秋雨葦食言了,他們怎能不暗覺慚愧?   關度飛卻是毫無心事,架打贏了,兄弟們也都毫髮無傷,他倒覺得很滿足。默想著剛才的激戰,他不由慨歎道:「這一架真是打得過癮,應該好好慶祝一番才好。花子,星少,搞點酒來喝喝好不好?」   聽到關度飛的話,再看看關度飛興高采烈的樣子,葉星落和花浪都是一愣。花浪不由感歎起來:「看看飛飛無憂無慮的模樣,我天下第一快樂人的稱號至少今晚是被他搶去了。不過他這個提議倒是不錯,喝點酒,我馬上就可搶回被他強奪的快樂榮譽。媽的,這不知該叫江水雲還是秋晴望的小子,手底還真是不含糊。為了我惹出這麼麻煩的事,我也該借酒向兩位大哥賠罪。你怎麼說,星少?」   葉星落默歎一聲道:「借酒澆愁,也算是苦中作樂吧?說來我也的確想喝點酒,這些日子,神經可是繃得太緊了。」   葉星落話音未落,忽然有一個人接口喝道:「借酒澆愁?年紀輕輕的哪來那麼多愁?」   三人聞聲回頭,卻是雷九指急急趕到。   三人連忙行禮,還沒來得及說話,雷九指盯著葉星落又道:「年輕人怎能經不起風浪?一遇點挫折艱難就叫愁,豈是男兒本色?」   葉星落心中一凜,忙躬身道:「前輩教訓得是。」   花浪終於覓得說話的機會,笑問道:「師傅這麼匆匆趕來,莫非是有什麼要事?」   雷九指一瞪眼道:「沒事師傅我就不能來看看你們了?」不過馬上就歎道:「還不是想看看敢在我的地頭上鬧事的人是何方神聖,要不是有事耽擱,我早就來了。」   關度飛想起剛才酣暢淋漓的大戰,頓時眉飛色舞,笑道:「可惜前輩來晚了,沒有看到剛才的精彩場面。」   雷九指大感興趣:「是嗎?有多精彩?」旋即又皺眉道:「看你們剛才大聲叫苦的模樣,莫非是打輸了?那豈不是連我也跟著丟臉?」   花浪笑起來,故作恭敬地回答道:「好叫師傅知道,我們剛才是大獲全勝,作為你的得意弟子,我也有很出彩的表現,不敢說為你老人家增光,至少也不辱沒你老人家的名聲。」語氣謙虛,表情卻很是得意。   雷九指不由很是懷疑:「哪你們還唉聲歎氣?」   花浪有點笑不出來了,苦著臉道:「弟子所言確是不假,那幾個鬧事的人已經被我們收拾得服服帖帖,絕不敢再胡來了。至於我們叫苦,那是為了另外的事。不過我們年輕人的心事你們老人家不一定能理解,也就不須多問了。」   雷九指又瞪他一眼:「什麼狗屁心事?一點小事就叫苦連天,真是沒出息。」教訓完花浪,他忽然又笑了:「不過你們的事也不用說給我知道,像你們這麼麻煩的人,知道你們的秘密也是麻煩。好了,遇到事自己解決,也可拿我的招牌唬人,不過千萬別搞砸了,到時候我可是不認賬的。」   花浪見雷九指這麼通情達理,不由大喜:「師傅真是天下第一好人。不過師傅也應該注意休息,這麼晚就不要奔波了,有什麼事讓我來好了。對了,師傅剛才在忙些什麼?」   雷九指先是沒好氣地說道:「沒事亂拍什麼馬屁,胡獻什麼慇勤?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嫌我老頭子麻煩嗎?像你這種兩面三刀的作風,真是其心可誅。」   花浪一臉惶恐道:「師傅這麼說,弟子可真是無地自容了。說起來弟子對師傅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神明共鑒,絕無虛假。師傅可真是錯怪弟子了。」   看到花浪委屈的模樣,雷九指忍不住笑出聲來,其實他對花浪可是發自肺腑地愛惜,表面上的嚴厲也不過是這種愛護的另一種表現。笑過之後,雷九指微歎道:「我剛去見過慈航靜齋的師妃暄,將我們的關係告訴了她,以後只要你不是太過分,他們就不會對你如何。唉,誰叫你是我唯一的弟子呢,也只好抹下老臉去求人,只盼你能平平安安。」   雷九指言語中的慈愛花浪自然全部感受到了,忍不住感動地叫了一聲「師傅。」   雷九指卻不願過多表露自己的感情,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轉向葉星落,雷九指道:「對了,下午一個叫阿史那社爾的人送來一匹白馬給你,還讓我轉告你,三天後的上午,大概辰時中,他將會在城東望岳亭等你。」   葉星落明白這是阿史那社爾的提出的比試地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想想再沒什麼事,雷九指打個哈欠,大搖大擺地走了,草地上又只剩下葉星落等兄弟三人。   花浪沉吟著望向葉星落道:「防人之心不可無,雖說你對那阿史那社爾印象甚好,但此事還牽扯到李承乾,最好是小心為上。」   葉星落點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會注意的。」   花浪搖頭道:「光小心也不行,那樣太被動了。」   葉星落問道:「你有什麼主意?」   花浪想了想,忽然笑道:「在長安我還是有點能量的,這事就交給我好了。哼,他們要想耍什麼花樣,那可找錯人了,我智多星花浪豈是浪得虛名的?」   自吹一番,花浪又道:「光顧著聊天,正事都忘了,你們先坐會兒,我去拿酒來。」說話間如風般向前院掠去。   葉星落和關度飛重新在草地上坐下,各自沉思起來。關度飛摩挲著天怒刀的刀身,眼中射出讚賞的光芒,剛才一戰,已經讓他和這把刀建立了密切的關係,想到揮動天怒刀時的爽快感覺,關度飛都有些迷醉。   恍惚間關度飛似乎進入冥思狀態,達到了蕭風揚所說的人刀合一的境界,只覺天怒刀彷彿一個精靈,正對自己述說著什麼。   可惜這種感覺只是一剎那,馬上便被心中突生的警兆所打破。   感覺自己像是被窺探的獵物一般,關度飛很是不舒服,猛然躍起,揮刀直指角落處的一棵大樹,同時沉聲喝道:「什麼人?給我出來?」   葉星落也從沉思中醒神,訝然望向關度飛,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激動,從他的感覺來說,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但他很快就知道自己錯了,因為他的靈耳這時也隱約聽到關度飛所指的大樹上有異響傳來。   一聲長笑響起,同時一個黑色的人影自大樹上掠起,人影橫過半空,直向葉星落和關度飛面前落去。來人的身法很是奇怪,並非直來直往,而是躍至最高點方滑翔而下,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軌跡。雙臂張開地飛臨葉星落和關度飛的頭頂,來人在月色下直如一隻黑色的大鳥。   喝一聲「好」,關度飛一躍而起,天怒刀同時閃電劈出。依稀殘留著剛才那種人刀合一的感覺,關度飛這一刀無論力道還是速度都已達極限,連周圍的空氣也好像被這一刀劈成了兩半。一種前所未有的痛快讓關度飛都有點遺憾了,剛才對江水雲的時候怎麼就沒有能使出這麼一刀來?   被這一刀的氣勢所震懾,來人絲毫不敢怠慢,雙臂倏收倏放,一柄吳鉤馬上迎向關度飛的天怒刀。吳鉤幻起連串勾影,關度飛頓時覺得手中的天怒刀好像被一個無形的網兜給罩住一般。但氣勢已因這一刀已至巔峰,關度飛不僅心中豪情萬丈,手中也是毫不放鬆,勁氣暴漲間,長刀直欲破網而出。來人這一招也是以柔克剛,算是正好克制關度飛,但對著關度飛前所未有的凌厲刀勢,也只能暫時將其遏制,卻並不能完全將其化解。   危急當中,來人以無形勾網將關度飛的長刀帶向一邊,使之斜斜劈向地面。關度飛雖感覺到天怒刀已經偏離了攻擊目標,卻想看看這一刀的威力究竟如何,手下並未因此而留手。一聲悶響過後,頓時從地面上濺起一片泥塵花草,其中夾雜的勁氣仍是凌厲之極。而當一切歸於平靜之後,地面上已經出現一個長達丈餘,寬超三尺的大坑。   關度飛有點不能相信地看著地面上的大坑,更是豪情勃發,大喝一聲道:「好功夫,再試過這一招。」揮刀便要再度上前。   來人對關度飛這一刀的威力也是驚訝不已,但訝異之餘,卻是連連擺手,示意關度飛停手。與此同時,葉星落也伸手攔住了關度飛。   早在關度飛出手之前,葉星落已經從來人的身法中認出他正是當日在白道七大門派擂台賽時有過一面之緣的石墓之,這種滑翔式的輕功當日就曾給葉星落留下深刻印象,算是他的獨門絕技。雖然石慕之的出現頗顯詭秘,但想起當日也算是同舟共濟一場,葉星落也不願意敵友未分前就對其大打出手,打算先問清楚來意再說。雖然關度飛說打就打大出他的意料,沒來得及阻止他與石慕之硬拚一招,但他還是及時制止了關度飛再度攻擊。   不理解葉星落攔阻的用意,關度飛疑惑地望向葉星落。葉星落還沒來得及說話,石慕之搶先開口了,神色已經恢復平靜,他淡淡道:「這位兄台手底還真是硬朗,不過行事卻稍顯魯莽,如果不是我也還算有兩下子,這誤會的代價可就是我的小命了。葉兄覺得我說得可有道理?」說到最後,他的目光轉向葉星落。   關度飛眼中現出敵意,先冷冷道:「黑燈瞎火,你鬼鬼祟祟地躲在樹上幹什麼?對付行事鬼祟的人,難道還要以禮相待嗎?又有什麼誤會可言?」這才轉向葉星落,訝然問道:「星少認識這個人?」   葉星落聽到兩個人針鋒相對,忙笑著勸解道:「應該是誤會,但不打不相識,大家都不用太在意。」對關度飛解釋道:「這個人就是我曾提到的石慕之,當日曾在七大門派的擂台賽上大顯身手。」又對石慕之笑道:「這位是我的兄弟關度飛,剛才確是有點莽撞。不過也難怪我們誤會,石兄出場的方式實在是太過驚世駭俗了。不知石兄深夜到訪,有何見教?」言語客氣,卻也像關度飛一樣對石慕之的來意頗感懷疑。   石慕之待要回答,花浪正好托著兩個酒罈匆匆趕回。一眼看到地上的大坑,他不由驚呼起來:「是誰做了傷天害理之事,居然遭到天打雷劈?不過偏偏劈在我們的地頭,卻是晦氣。」眾人聞言都感好笑,花浪的想像力也太豐富了。   目光轉到石慕之身上,花浪卻是一愣:「這麼夜了,居然有客到訪?」   葉星落又將他和石慕之互相介紹一下,花浪聽了石慕之的名字頓時大喜,上前拉著石慕之的手道:「當日星少講述你大鬧七派聚會之事,我可是聽得悠然神往,很想親眼見見你,和你交個朋友。大家都是好事之人,今後不妨多多親近。以後你再有這等熱鬧威風之事,一定要叫上我。同樣,我有這樣出風頭的事也不會忘了你。」   石慕之聽到花浪這番獨特的開場白,不由有些哭笑不得,只能淡淡道:「花兄弟真是風趣。」他明顯不習慣花浪熱情的動作,但對著花浪的笑臉,卻是無法冷然拒絕。   花浪笑道:「那我們就算說定了。」這才放開石慕之的手。   有花浪在場,氣氛頓時活躍多了,也顯得甚是融洽。不過關度飛想到剛才讓他察覺到石慕之存在的那種感覺,卻是不能釋疑。見花浪終於說完,關度飛冷冷對石慕之道:「石兄還沒有回答我們剛才的問題。」   葉星落雖驚訝於關度飛對石慕之毫不掩飾的敵意,但也想知道石慕之到底想幹什麼,所以並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石慕之。花浪察覺到氣氛很是緊張,不由也望向石慕之。   一時間三人都緊盯著石慕之,看他將如何作答。   第二十章 完   第五卷 完 正文 第六卷 明槍暗箭 第一章 以酒會友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25 本章字數:7952  在關度飛等灼灼目光的注視下,石慕之卻是神色如常,平靜地道:「你們是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對吧?」   關度飛毫不客氣道:「正是。」   石慕之一笑:「你可知我正是風雅閣的常客?雖說溫柔鄉是英雄塚,但我並不是英雄,倒是樂在這溫柔鄉中。」   關度飛繼續追問:「這和你在這裡出現又有什麼關係?美女都在前院正樓,那裡才該是你的樂園。」   石慕之對關度飛的咄咄逼人忽變得毫不在意,不厭其煩地解釋道:「美女固然是我所愛,但我畢竟也是江湖中人,雖然做不成英雄,但對英雄人物還是很嚮往的。今夜一來風雅閣,我便覺得有些異樣,打聽半天卻是沒人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後來聽到後院有些響動,一時好奇,我就偷偷跑來了。結果真是不虛此行,讓我得以目睹一場精彩絕倫的比試。唉,說來我是唐突了,所以一直不敢出來拜會各位,本想偷偷溜回去的,卻不留神被關兄給發現了。雖然被關兄狠狠地劈了一刀,但我冒昧在先,也算是自作自受。」   聽得石慕之對答如流,又將過錯全攬到自己身上,關度飛雖然仍是疑心不已,卻無法再繼續追問下去了。   石慕之看看花浪,笑道:「本來我並不是這麼習慣為自己辯解的人,但目睹三位的風采之後,實在是忍不住生出結交之心,所以才詳細解釋我所作的一切。葉兄是舊識,花兄弟又這麼友好,我實在不願意你們對我有誤會。關兄雖然對我不客氣,但也說明是直爽之人,相信會明白我的心意的。不知三位肯否接納我做個朋友?」   石慕之言辭懇切,關度飛也不能太過不近情理,索性不說話了。葉星落對石慕之倒是頗有好感,連忙客氣了兩句。花浪聽過石慕之的話後,關心的卻是另外一件事,好容易等葉星落客氣話說完,他忙一本正經地問道:「聽石兄所言,應該是花叢老手了,不知道有什麼心得可以傳授小弟的?不瞞石兄,小弟對美女也是深愛,卻是不得要領,很想有高人指點一下。」   石慕之啞然失笑道:「花兄弟倒真是坦白。其他人我不知道,但對我來說,美女實在是天下最值得欣賞的事物,尤其是溫柔的美女,簡直是上天對我們的恩賜。花兄弟既然也是同道中人,當知道美女的樂趣所在。」   花浪撓頭道:「石兄所言,聽起來很是誘人,不過作為一個美女的業餘愛好者,我的感受卻沒有石兄這麼有專業水準。既然大家都是好事之人,又都喜歡美女,說起來真是臭味相投,互相交流提高也是一大樂事,石兄願不願意提點一下小弟呢?」   對花浪的用詞愕然以對,不過石慕之還是笑道:「花兄弟虛心坦白,我想藏私也不行。不過你到底想學哪一方面呢?上至雙修**,下至採陰補陽,我都小有心得的。」   花浪大喜道:「看來石兄真是有貨之人,我花浪可算遇到高人了。不過你說的那些太高深了,我暫時還用不著,我只是想學點入門的基本常識,比如說怎麼討女孩子的歡心之類的。」   石慕之愕然道:「你就想學這點東西?」   花浪臉一紅道:「我知道自己的水平是有點低,不值石兄這等高手一哂,但學道有先後,還望石兄能不吝賜教。」   看到花浪的神情,葉星落和關度飛都是放聲大笑,石慕之也是忍俊不禁,只是覺得大笑有點失禮,才沒有笑出聲來。   花浪不屑地看著葉星落和關度飛道:「有什麼好笑的?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人貴有自知之明,這樣才能瞭解到自己的不足。不懂自然要多問,這樣才能進步。你們在這方面又比我高明多少呢?只不過不懂裝懂罷了。高人當前也不知道虛心請教,還嘲笑我這虛心向上的老實人,才真是可笑呢。」接著轉向石慕之道:「石兄不用理會這兩個不解風情的粗人,就讓他們抱著愚昧落後去好了,你最緊要是要多指教我這潛力情聖。」   葉星落和關度飛更是大笑不止,說起來花浪的話沒錯,在這方面三個人都沒有太多經驗,只是他們從來沒有想過這是需要認真研究探討的課題,看到花浪一本正經的模樣,他們就忍不住想笑。   石慕之反而不笑了,訝然問道:「花兄弟竟是認真的?」   花浪好像覺得這個問題很奇怪:「難道石兄以為我是在說笑?錯了。我這個人雖然平常很喜歡開玩笑,但在有關學問的問題上我絕對是嚴謹認真,不摻半點虛假的。要知道治學之道可是關係到人品的,石兄不會懷疑我的人品很差吧?」一轉眼間,有關美女的問題已被花浪提升到了學問的高度。   石慕之搖頭失笑,接著肅容道:「雖然從來沒人向我提過這樣的問題,聽起來也確有荒謬之處,不過我相信你說的話。既然你問得認真,我也就嚴肅作答。對於如何討得美女歡心,方法不一而足,因人而異,但最主要的是你要有足夠的耐心。當然,如果你囊中多金,相貌英俊,且言談風趣,那麼就更有優勢了。」   花浪沉吟道:「相貌英俊自不必說,言談風趣也勉強可以不論,囊中多金更是早晚間事,這些輔助條件我倒是全具備了。不過,你說耐心是最主要的?這我可差多了。有沒有什麼速成的好辦法?我可不想追個女孩子都要花上個幾十年,那都不是女孩子了,成老太婆了。」   葉星落和關度飛連連搖頭,這也叫做學問?虧花浪還大言不慚。石慕之也是一臉苦笑,不過仍諄諄誘導:「你說的速成之法也不是沒有,一見面就**也是有可能的,不過那是急色的淫賊作風,我們風流中人是不屑一顧的。作為一名留連花叢的風流浪子,應該更欣賞那種循序漸進,似有情若無情的含蓄之美。」   花浪一臉失望道:「原來淫賊才懂得速成**。」接著像忽然想起什麼,忍不住埋怨葉星落道:「星少真不該那麼快就把風流四盜幹掉,至少也應該讓我請教幾個問題才好。唉,現在去哪裡請教淫賊呢?」   聽著花浪唉聲歎氣,本就對他和石慕之的對話不耐煩的關度飛再也忍不住了,大喝道:「花子,太不像話了,向淫賊請教這種無恥的話你也說得出來?」   花浪一臉委屈道:「飽暖思淫慾乃人之常情,我想常人之所想又有什麼錯呢?你有心上人,星少也有紅顏知己,就我光棍一條,難道發發牢騷也不行嗎?飽漢不知餓漢饑,一點同情心也沒有,真是世態炎涼,人情冷暖。」   花浪振振有詞,葉星落和關度飛卻只能相對苦笑,對著花浪大段的道理,即使想反駁也是無從駁起。石慕之聽得既驚訝又好笑,對這虛心好學的人,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發了一通牢騷,花浪轉向石慕之笑道:「如此良宵,對月舉杯,暢談美女,豈不是人生一大樂事?不知石兄有沒有興趣?」   石慕之微笑道:「花兄弟既有此意,我自當奉陪。老實說,花兄弟的言談是我從來沒有聽到過的,既新鮮又有趣,我恨不得能與你暢談盡夜。既然花兄弟也喜歡美女,不如找幾個美女相陪,當更有韻味。」   花浪大喜,關度飛卻忽然冷冷道:「喝花酒我可不奉陪。」   此話明顯是針對石慕之。雖然石慕之的解釋滴水不漏,關度飛對他卻還是心存疑慮,這一句話也有繼續試探,想要看看石慕之將如何回答,期望從中找出石慕之的破綻。   但石慕之卻只是一笑道:「既然關兄不喜歡喝花酒,那就我們自己在這裡對月痛飲好了。有美相陪的小酌固然風味無窮,男兒們的豪飲卻更具氣魄。能和三位絕世才俊對飲月下,真是值得紀念的佳事。」   關度飛毫不領情道:「石兄因為我們而放棄美女,可真是讓我們受寵若驚了。」語氣頗有譏誚之意。   石慕之毫不在意道:「美女雖非隨處可見,卻也並不難求,豈能比得上我們的巧遇難得?而且不論我去不去,美女一樣在那裡,並不會突然消失不見,只要我去,就有機會見面,又怎比得上不知何時方有下次的共飲珍貴?這裡面孰輕孰重,我還是分得清的。」   道理是不錯,不過卻不能說服關度飛,但不等關度飛再有機會說話,花浪已經將一罈酒拋向他,笑道:「你和星少的。」接著提著另一罈酒轉向石慕之道:「這是咱們兩個的。沒有酒碗,只好直接對著酒罈痛飲了,石兄覺得如何?」   石慕之笑道:「這樣才合江湖人豪爽的氣度,我當然沒意見。說起來我一直很羨慕這種飲酒方式,卻始終沒機會一試,今天興致這麼好,正好來試試。」說著先端起酒罈痛飲一番。   一口氣喝了足有半罈酒,石慕之才放下酒罈。英俊的臉上閃過一絲紅暈,卻是轉瞬即逝。擦去嘴角的酒漬,石慕之連呼痛快,笑著將酒罈遞回給花浪。   看到石慕之豪飲的姿態,花浪咋舌不已道:「想不到石兄除了瀟灑風流,酒量也如此驚人,真是我輩江湖男兒的典範。」   石慕之笑道:「美女醇酒,自是江湖男兒的最愛,石某雖不才,卻也熱衷於此,至於花兄弟所言,卻是過譽了。」   花浪連連搖頭:「石兄太謙虛了。像石兄這等酒色雙全,才是江湖中的極品人物,什麼大俠巨盜,都比上石兄的飄逸絕倫,完全可以列為年輕一代的楷模。」   石慕之大笑不已:「花兄弟實在是風趣,這番話聽得我都有點飄飄然了。」   葉星落對此只是微笑不語,關度飛卻忽然舉起手中酒罈,對石慕之道:「魯莽出手,言語唐突,是我關度飛錯了,現在就借酒向石兄略表歉意。」說話間一仰脖,咕咚之聲不絕,轉眼也是半罈酒下肚。   關度飛此言倒確是真心誠意地道歉,並非虛言客氣。作為一個嗜飲之人,關度飛對酒有著自己的理解,深信酒品即人品,所以他格外看中一個人在酒場上的表現。雖然對石慕之的用心仍是疑惑不已,但石慕之飲酒的豪邁卻贏得了他的尊重。而對於自己尊重的人,不論是敵是友,關度飛都不願對其失禮,所以才有這番道歉的舉動。   聽過關度飛的話,看見關度飛爽快的舉動,石慕之對其坦率豪邁也是頗為欣賞,連連客氣,數落起自己的不是來,氣氛頓時變得融洽起來。   花浪和葉星落在石慕之和關度飛的感染下,也是酒興大發,各自捧著酒罈一頓狂飲。美酒入肚,四個人都是情緒高漲,開始海闊天空地閒聊起來。在這樣的氣氛下,兩罈美酒很快就見了底。   酒到酣處突然沒酒喝自然讓人掃興,為免再有這種煞風景的事情出現,花浪索性一次性叫人搬來十幾壇,隨意擺放在草坪上。四人伸手可及之處都擺滿了美酒,隨時可以自由取用,頗顯愜意,氣氛也由此更為熱烈。   也不知是不是美酒的效力,石慕之完全拋開了葉星落第一次見到時的冷漠,不僅健談,而且言談優雅風趣,讓葉星落和花浪大為欣賞。關度飛雖然不會隨便就改變自己的看法,就此完全相信石慕之,但也暗自承認石慕之確是一個值得欣賞的人物,如果能與之為友,實在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完全沉浸在江湖韻事,武林佳話的話題中,四人渾然忘卻了周圍一切,只有很快變空的酒罈才能讓他們稍稍感到時間的流逝。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花浪終於發現最後一個酒罈也已經空空如也。雖然眼神有點迷離,舌頭也覺得發直,但僅留的一絲清明還是足以讓花浪察覺到時間已經不早了。   月亮開始西斜,周圍也是萬籟俱寂,花浪說話的聲音也因此變小了。信手將手中的空酒罈拋出,花浪輕聲笑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著實讓人遺憾。時辰不早,我卻還有功課要做,怕是不能再陪大夥一起痛飲了。」   石慕之的酒量確是不錯,這時仍是面不改色,聽到花浪的話卻是一愣:「做功課?」   花浪看他不明白,笑著解釋道:「忘了告訴石兄了,我就是『九指賭王』雷九指新收的開山兼關門弟子。你當然可以理解,像我這樣的情況,師傅自然是對我期望甚高,所以不僅每天對我嚴加訓練,還會留下一堆事情給我做。這就是我所說的功課。雖然我很留戀現在這種氣氛,但為了不辜負師傅的苦心,我卻不得不告退了。」   石慕之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笑著說道:「正事要緊,花兄弟自然不宜久留,這個我當然理解。不過時間還過得真快,一轉眼就要告別了。」   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石慕之道:「時辰既然不早,我也不好再厚顏打擾,就此告辭了。雖然有點不捨,但我們能有緣在一起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我已經很滿足了。」   花浪也站起來,笑著道:「說時辰不早,是對我們而言,像石兄這等自由瀟灑的風流人物,現在卻正是好時候。只要稍趕兩步,石兄馬上就可找到美女共渡**,而我們至多也只能去尋尋春夢。」   石慕之大笑:「花兄弟確是善解風情,這個提議讓人心動不已,我馬上就照此進行。不過我現在的狀態,看什麼女人也是美女,也不知道會不會遇到讓我明天清醒後會後悔的事。」   花浪做沉吟狀道:「這個卻是難說,我也只能祝石兄好運了。」   石慕之又是一陣大笑:「希望你的祝願會有效,我先走了。」 對葉星落和關度飛招呼一聲,石慕之縱身躍起。雖然酒的影響還在,但他依然是姿勢優美,快速升到最高點,他緩緩向遠處落去,最終消失在黑暗中。   花浪被涼風一吹,頓時清醒了不少。望著石慕之消失的方向,他眼中顯出沉思的神色,喃喃道:「石慕之這身法還真是不錯,雖然速度稍顯不足,但卻勝在及遠,姿勢更是優美,卻不知如何才可做到。」   葉星落接口道:「這個問題我在上一次見到他後也考慮過。其實向上躍起不難,難的是很難控制下滑的速度,我可以比他快,卻不能比他遠,想來這正是關鍵所在,可能是他的獨門心法。」   花浪饒有興趣道:「是這樣嗎?」接著笑道:「他能做到,我們也應該可以,有閒的時候我們一起研究一下。這種身法可是吸引目光的好辦法,我說什麼也要學會。」   關度飛站在花浪身後,一直沒有說話,這時卻忽然開口道:「我不信任石慕之。」   對於關度飛奇峰突起的這句話,葉星落和花浪卻是毫不訝異,先前關度飛對石慕之的敵意他們都看在眼裡,對這完全不符合關度飛性格的非常舉動,他們當然知道事出有因,只是當時不方便發問而已。此刻關度飛自己說出來,他們只是靜靜地望著關度飛,聽他如何解釋。 正文 第二章 三日逍遙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25 本章字數:8117  關度飛看著葉星落,問道:「星少可還記得我們是如何發現石慕之的?」   葉星落點頭道:「當然。不過我只是在他聽到你的喝叫後有所動作才發覺的,在你跳起來喝破他行藏之前,我對他的存在是毫無所知。你是怎麼知道他藏在樹上的?」   關度飛解釋道:「在那之前我不是一直握著天怒刀嗎?恍惚間我似乎達到一種能和刀交流的境界,就像徜徉在一個新世界中一樣。卻在那時,我突然覺得不舒服,好像有一條毒蛇正在那大樹上盯著我。我本能地跳起來喝叫一聲,本來也沒真的期望會有什麼發現,但石慕之的出現說明我的感覺並不是空穴來風。」   葉星落和花浪大感驚訝,沒想到居然會有這麼離奇的事。關度飛接著道:「看到石慕之之後,我有一種感覺,就是他心中對我們充滿了敵意。雖然這種感覺在花子和他握手後開始減弱,等他和我們一起喝酒時更是完全消失,但我還是對他不放心。」   想了一下,葉星落猶豫著道:「石慕之很可能是聖門中人,而聖門中人由於修煉功法的原因,本身都帶有一種邪邪的氣質,飛飛所感到的敵意,或許是這種氣質,而不是他真的對我們有敵意。」   關度飛搖頭道:「絕對不是。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星少你和聶飛羽都是魔門中人,你說的那種氣質我也能在你們身上感覺到,但和石慕之給我的感覺卻是完全不同。」   花浪也支持關度飛道:「星少還不瞭解,但飛飛的感覺確是靈敏,我們有很多次抓捕大盜都是靠他野獸一般的靈覺。雖然從來沒有今天這麼神,但也是很讓人驚訝的。想來今天飛飛的感覺也不是平白無故。」雖然是站在關度飛一邊,但花浪的用詞卻讓關度飛哭笑不得。   葉星落沉吟道:「我也不是不相信飛飛,只是憑著我和石慕之的兩次交往,我對他很是欣賞,所以有點不願相信他是敵人。不過既然飛飛覺得他有問題,那我們以後小心點好了。但他怎麼會對我們有敵意呢?難道是為了一統聖門之事?」這是唯一一個可以想到的理由,但細思之下,葉星落又覺得無理。   花浪卻感歎道:「以我潛力情聖的眼光鑒定,此人當屬於超級資深情聖,實在是難得的寶貝。這麼有趣的一個人,如果變成敵人可就太可惜了。對了,剛才忘了讓他給我寫一篇《情聖快速升級法》了,要不然,我很快就可升級成正牌情聖了。唉,都是飲酒誤事,這麼重要的事怎麼就給忘了呢?」   花浪唉聲歎氣,關度飛卻是又好奇又好笑,譏諷道:「你那也叫重要事?滿腦子美女金錢,你最近的品位可是降低了許多。如果要用一個貼切的詞來形容,那就是庸俗之極。」   花浪反駁道:「哪又怎麼樣?我就算庸俗,所思所想,所作所為還是在正常人範圍,不像你,老是作些離奇古怪的事。」   關度飛莫名其妙:「我又怎麼了?」   花浪指著地上的大坑,歎息道:「你自己就沒覺得不正常嗎?好端端的草坪硬是給你劈出一個難看的大坑,難道這是正常人能做出來的事嗎?還說我的柔情似水是魔劍,我看你的天怒刀才是魔刀。得刀之後功夫沒見長,脾氣倒是長了許多。以前你雖然有劈柴的怪癖,但也算是於人有益,並沒什麼。現在你卻是在毀壞公共設施,完全是有破壞沒建設,怎能不叫人擔心?說不定那天你就像我師傅擔心的那樣,把風雅閣都給拆了。」剛才的閒聊自然提到這件事是關度飛干的,花浪於是就拿來作為論據。   對花浪的歪理,關度飛沒好氣道:「劈塊草坪算什麼?惹急我,我連人也劈。」   花浪悲歎道:「飛飛,你的暴力傾向可是越來越嚴重了,這樣下去怎麼得了?我看你離墮入魔道已經不遠了。」接著望向葉星落到:「星少,兄弟一場,我們怎能這麼眼看著他沉淪下去呢?為免飛飛以後危害武林,我們是不是現在就把他的武功廢了?」   葉星落好笑間,關度飛卻是作勢拔刀,同時冷哼一聲:「你試試看。」   花浪倏地飄向遠處,連連擺手道:「算了,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再不敢管你了。唉,交友不慎,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對你這種惡霸兄弟,惹我是惹不起,只好忍了。」   不再和關度飛嬉鬧,花浪轉而高歌起來:「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花浪一路高歌前行,卻忽然想起當日在并州午夜放歌的遭遇,連忙噤聲,看看周圍並沒有人出言斥責,這才放心。   看到興高采烈的花浪突然變得誠惶誠恐,葉星落和關度飛都是暗自好笑。   躡手躡腳地進入後院小樓,三人各自回房休息。   躺在床上,想起這些日子的遭遇,葉星落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思潮起伏間,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在胡思亂想中入夢。   次日清早,葉星落一出門就在大廳裡遇到秋雨葦,看到秋雨葦蒼白的臉色,葉星落馬上明白前一晚她睡得並不好,頓時沒來由的心中一痛。可惜秋雨葦急著入宮,葉星落並沒有機會和她多說,簡單地交談了幾句,秋雨葦就匆匆走了。   早飯後花浪依舊跟著雷九指去接受培訓,關度飛本想與葉星落探討一番武道,但李雪雁的到訪卻讓葉星落無暇分身,於是他就去昨晚激戰的場地一個人琢磨去了。   這次李雪雁是一個人來的,整個上午葉星落就和她在一起度過。   指點李雪雁琴技之餘,葉星落一直在翻閱著秋雨葦留給他的樂譜。秋雨葦挑出的這幾本樂譜大有深意,葉星落本身的音樂天賦和對音樂的理解自是毋庸置疑,但他所接觸的音樂都是流傳廣泛的大眾樂曲,在涉獵的廣度上未免稍有不足,而秋雨葦給他的樂譜正是針對這方面。   葉星落猜想這些樂譜應該是秋雨葦自己收集來的,因為都是一些少見的樂曲,曲調奇特,甚至可說是怪異,雖然難言完美,但都各自有著自己鮮明的特點,用作初學的教材當然不合適,但對葉星落而言,卻像是正規培訓之外的補充資料,大大開拓了他的視野,使他對音樂的理解更深一層。   一日不見,李雪雁那首《天河飲馬》已然彈得似模似樣,想到她肯定一直在苦練,葉星落也不禁暗自佩服她的堅持不懈。   中午時分,李道宗前來把李雪雁接回去了。這次葉星落和李道宗並沒有再繼續上次的話題,但上次的交談已經使兩個人的關係大大不同,一切已盡在不言中了。   下午花浪借口要陪葉星落去城東望岳亭看看場地,為兩天後的賽馬準備,終於又成功獲得半天假期,於是兄弟三人就一起去城外遛馬。有花浪這識途老馬帶路,葉星落很快便熟悉了望岳亭附近的地形。有花浪所謂的防人之心不可無的警言,三人更一起對可能發生的情況作出了估計。   前一天葉星落與花浪嬉鬧時已經領略到阿史那社爾所送白馬的神駿,但那還只是在小範圍內的試驗,這天下午葉星落在城外官道上疾速馳騁一番,白馬更顯出它卓爾不凡的駿馬風采。對於白馬的神駿花浪喜歡得不得了,根據它閃電般的速度,最後乾脆給它起了個名字叫如風。繼續保持著勤學好問地治學態度,花浪向葉星落請教了許多關於騎馬馴馬的知識,關度飛也很感興趣,一下午兩人可是學到了不少東西。   花浪前一天已經和如風化敵為友,這天下午更是在葉星落的指點下與如風變得親密無間。當他最後終於也能指揮著如風完成一些難度動作後,花浪得意洋洋地宣告他又是天下第一的快樂人了。   雖然這一天過得甚是充實,但時不時想起秋雨葦蒼白的臉,葉星落總覺得有點不安心,難免有點心不在焉。這一切自然被花浪看在眼裡,雖然並沒有直接出言說及,卻時不時掩嘴偷笑。等葉星落醒覺到他的小動作,沒好氣地瞪他的時候,他又作出一本正經的模樣,語重心長地道:「快樂其實是很簡單的事,秘訣就在於不要想得太多。」對於花浪話裡有話的說教,葉星落也只能苦笑以對。   等三人盡興而歸,回到風雅閣的時候,秋雨葦也已經回來了。讓葉星落頗感欣慰的是,秋雨葦的心情明顯好了很多,不僅臉色好看了,而且有說有笑。只是欣慰的同時,葉星落也有些奇怪,想不通秋雨葦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轉變。   晚飯後花浪又被雷九指叫走了,說是要把下午拉下的課程給他補上,本以為可以逍遙的花浪頓時感受到了從天堂到地獄的落差。關度飛也抱著寶貝一般的天怒刀繼續練功去了。葉星落終於有機會和秋雨葦單獨相處。   兩人悠然對坐於秋雨葦的閨房,秋雨葦先笑盈盈地開口了:「我今天一整天都在想著你講的那個故事。」   葉星落一怔:「我講的故事?」   秋雨葦微笑道:「對呀,而且我突然有了一個想法。單純的講故事總顯得有些單調,很多時候都缺少身臨其境的韻味。我想,如果可以通過音樂來配合烘托氣氛,效果應該會好得多,你覺得呢?」   葉星落大覺新奇,沉吟道:「這個想法的確很有創意。」   秋雨葦繼續道:「不僅這樣,我們還可以把故事讓好幾個人一起來講,每個人扮演一個角色,通過互相間的動作,對話來交待整個故事。從音樂方面來說,我們甚至可以通過唱歌跳舞來完成整個故事的講述。」   葉星落聽得悚然動容:「雨葦,你這個想法可真是發前人所未發,實在是天才構想。」   秋雨葦頗有點得意道:「現在你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葉星落看到秋雨葦高興的樣子,卻猛然醒悟,秋雨葦一定是愁思難解,所以才會想到自己為表明心態所講的故事,繼而才有這樣的構想。想起那天偶然偷聽到秋雨葦和青青夫人的對話,秋雨葦曾言說自己只有在音樂中才能找到快樂和安寧,葉星落頓時明白了秋雨葦為什麼會突然變得快樂,只是這份快樂卻讓他感到苦澀。   秋雨葦見葉星落突然沉默了,忍不住大發嬌嗔:「怎麼了?變啞巴了?」   葉星落百感交集,心中暗下決定,既然只有音樂才能讓秋雨葦快樂,那麼自己就來和她談談她心愛的音樂吧,也省得她想起一些不快樂的事。   拋開心事,葉星落不再多想,開始和秋雨葦暢談起來關於她的構想的種種可能性。在整個對話中,秋雨葦所表現出來的廣博知識不止一次讓葉星落暗暗佩服,而葉星落也總能以自己對音樂的深刻理解時不時提出讓秋雨葦滿意的提議。   這場有關音樂的對話直到夜深人靜才結束,兩人猶覺意猶未盡。花浪也在這時才垂頭喪氣地回來,一臉的沮喪卻表明這個夜晚他又不是天下第一的快樂人了。   接下來兩天都這樣風平浪靜地過去了。葉星落雖樂得逍遙,但每每想到自己本應是被圍捕追殺的逃亡者,卻居然像正常人一樣過起家居生活來,不可思議之餘,心中更隱隱覺得似有不妥。但一時也想不到會有什麼後果,葉星落索性放開胸懷,盡情享受著眼前的平安快樂。該來的就讓他來吧,葉星落覺得自己一無所俱。   關度飛每天不是在冥思苦想,就是在揮刀苦練,也是自得其樂。只要花浪是最苦的,既然沒有事情發生,他每天就只能老老實實地接受雷九指的培訓。雖然不知道他們師徒兩個每天在忙些什麼,但看到花浪苦著臉去,疲憊地回來,葉星落和關度飛都對他很是同情。   總而言之,葉星落和關度飛對目前的狀態沒什麼不滿意,花浪卻正好相反。每天回來,花浪總會疑惑地哀歎一聲:「江湖不是風雨不斷的嗎?現在怎麼波瀾不驚了?唉,沒有敵人的生活真是讓人生厭。」   轉眼到了葉星落和阿史那社而約定賽馬的這一天。一大早,葉星落又是被花浪的敲門聲給吵醒。   葉星落一拉開門,花浪就一個箭步竄了進來,先神氣地將一疊書稿拋給葉星落,這才笑道:「答應給你的東西總算搞妥,可累死我了。」   葉星落伸手接過,不看也知道是花浪默寫的《道心種魔**》,只是對花浪這麼快就默寫完實在感到疑惑,忍不住問道:「你這幾天不是一直在跟著雷前輩接受培訓嗎?怎麼還有時間搞這東西?」   花浪無限幽怨地看了葉星落一眼,頓時讓葉星落毛骨悚然,這才歎道:「你該明白我有多難了吧?每天晚上我除了完成師傅交待下的功課,還得花很長時間來默寫這東西,幾乎連睡覺的功夫都沒有。不過你還別說,這份辛苦也是值得的,至少讓我明白書法家是多麼苦的一個行當。」   看到花浪居然把自己的事這麼放在心上,葉星落心中充滿了感激。不過花浪卻不願意再糾纏這個話題,只是自顧自感歎道:「據說好的書法家為了練字,磨墨所用的清水都是以缸來計算的,想想都覺得恐怖。我連續寫了幾天,字沒多大長進,信心已全沒了。我已經決定了,今後除非萬不得已,我再也不寫字了,別的不說,那不堪入目的筆法實在影響我作為快樂人的心情。」   葉星落聽著花浪熟悉的誇大說法,卻一點也沒有調笑的意思,他只感覺到兄弟的深情。   不等葉星落有機會說什麼客氣話,花浪已一陣風般衝出門去,遠遠丟下一句話:「難得今天有熱鬧看,一定得早點去,我去叫飛飛準備。」   望岳亭位於長安東門外,依山傍水,又正臨官道,是送別親友的最佳去處。這一天雖不是送別什麼重要人,但當葉星落三人來到望岳亭時,亭外卻是人山人海,喧鬧聲不絕於耳。   葉星落和關度飛頗有點驚訝,花浪卻見怪不怪道:「凡人皆好事,長安人也是人,所以長安人也好事。既然長安人也好事,今天這裡又有熱鬧看,那麼有這麼多人也不奇怪。」   且不說話到底有沒有道理,花浪繞口令般的句式先讓葉星落和關度飛聽得頭暈,只能苦笑搖頭。   阿史那社爾已經等在望岳亭外,一看到葉星落等就快步迎上前去。周圍看熱鬧的人顯然已經知道阿史那社爾的身份,看到他對葉星落等的舉動,馬上對著葉星落等指指點點地議論起來。   葉星落等笑著望向阿史那社爾,阿史那社爾卻是一臉凝重。來到葉星落等面前,阿史那社爾道:「事情有了變化,我也沒辦法,希望葉兄能夠體諒我的苦衷。如果葉兄實在不滿的話,大可以放棄,我絕無怨言。」   他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麼一句,葉星落等都聽得一頭霧水,葉星落忙問道:「事情有了變化?什麼變化呢?」   阿史那社爾苦笑不已,剛想解釋,一陣震天響的喧鬧將他的聲音完全掩蓋。   喧鬧過後,一個聲音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太子千歲駕到!」 正文 第三章 馬術大賽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26 本章字數:8476 隨著這一聲喊,喧鬧的人群馬上分列兩邊,讓出官道,同時變得鴉雀無聲。在望岳亭外只剩下葉星落三人和阿史那社爾。   一行十數騎沿著眾人讓出的官道緩緩馳來,當先一人正是當今太子李承乾。只是此時的李承乾卻像換了一個人,不再是葉星落所熟知的那個花花大少。一路行來,李承乾不僅臉上現出和藹的笑容,還頻頻向兩邊的人群揮手,一副與民同樂的開明模樣。   與李承乾同行的自然大多是他的親衛隊,但除此以外,另有一人卻是葉星落等都認識的。高據馬上,神態傲然,此人正是崆峒派的鄭沖。冷冷地看著葉星落等,鄭沖的眼神中卻似有譏笑的神色。   看到鄭沖居然和李承乾聯袂前來,葉星落等都大覺不妙,難道七大門派竟然要和李承乾聯手對付自己?不過李承乾等轉瞬即到眼前,三人都無暇細思,只好抱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想法了。   李承乾來到葉星落等面前飛身下馬,不等他們有什麼動作,先自微笑道:「既然是江湖相見,大家也不必拘禮,隨意就好。」   雖然李承乾的笑容怎麼看怎麼覺得虛偽,但他這番話還真是受葉星落等歡迎。花浪吁口氣,悄悄道:「這狗屁太子還真懂事,自己先找台階下了。要不然,讓我向他又跪又拜的,心中可是大大不痛快。」   雖然全部心神都放在李承乾和鄭沖身上,葉星落聽到花浪的話還是感到啼笑皆非。   李承乾看著葉星落,彷彿從來沒有見過他似的,開口問道:「你就是要與突厥高手阿史那社爾比試馬術的葉星落?」   葉星落見他裝糊塗,也配合地躬身道:「正是。草民見過太子殿下。」   李承乾微笑道:「很好。」起步向望岳亭行去。   雖然他的確是在笑,但那笑看在葉星落等眼裡卻顯得冰冷無比,從他眼神中射出的深刻恨意更是讓葉星落等明白今日之事絕難善了。隱隱明白阿史那社爾所說的事情起了變化是怎麼一回事,葉星落等索性抱著看戲的態度,任由李承乾的將戲演下去。   李承乾一人獨自進入望岳亭,這才轉身面對在場人等。官道兩側看熱鬧的人一陣歡騰,連聲高呼「太子千歲」。李承乾微笑著接受了這歡呼,然後才舉手示意人群安靜。   等四周終於又變得靜寂,李承乾開口道:「前隋末年,天下大亂,民不聊生,我李唐遂趁勢而興,立意拯救萬民於水火。此後又經二十年苦心經營,方有當今之大唐盛世。尤其難得的是,父皇前所未有的提出視胡漢如一,更是使胡漢關係空前地融洽,解決了胡漢相爭的疑難。只是,在這種情況下,作為一股重要力量,中原武林與其他民族的武林人士卻沒有很好的交流,不能不說是一大遺憾。」說到這裡,李承乾停頓了一下,接著道:「幸好,這個遺憾可在今日結束了。今天將有一位中原武林人士與一位來自大草原的突厥高手一決高低,雖然只是通過馬術,但也將填補這一項空白,留下一段武林佳話。」   看熱鬧的人齊聲高呼,氣氛熱烈之極。李承乾對自己這番說話造成的效果極為滿意,微笑著頻頻點頭。   但對於花浪來說,這番話的效果卻是截然不同,不屑地看看得意的李承乾,他低聲嘟囔道:「響屁不臭,臭屁不響,連環屁卻是又臭又響。李承乾的這番話還真是符合連環屁的特點。」他的話只有葉星落和關度飛聽到,兩人都是莞爾一笑。   等人群的歡呼聲漸漸稀疏,李承乾又道:「現在就請兩位分別代表中原武林和突厥武林的高手入場,有請葉星落和阿史那社爾。」說話間已經有兩個人來到葉星落和阿史那社爾身邊,躬身做出邀請的姿勢。   李承乾把事情做得這麼漂亮,還真是葉星落沒想到的,不過他當然清楚李承乾正是要把事情搞得正式無比,借此逼得自己無法拒絕。由此也可以想到,李承乾肯定還有厲害招數在後面等著自己。雖然事出突然,但想到自己還有花浪和關度飛兩個兄弟在後面支持,葉星落仍是信心十足地走到亭前,與阿史那社爾一起面對著又開始忘情歡呼的人群。   李承乾等葉星落和阿史那社爾都來到亭前,先揮手制止了眾人的歡呼,這才又道:「作為中原武林和塞外武林交流的一大盛事,只有兩個人參加為免有些太過單調,所以我擅自做主,作了一點小小的改變。」   說到這裡,李承乾又停頓了。看到看熱鬧的人都好奇地望著自己,急切地想知道下文,李承乾又是一陣得意。等所有人都安靜了,李承乾忽然一聲大喝:「鄭沖何在?」   鄭沖應聲而出,飛身躍至葉星落身旁,對李承乾一躬身道:「鄭沖參見太子殿下。」   李承乾點點頭,鄭沖轉身面向葉星落和阿史那社爾,傲然道:「聽說兩位正要一比馬術高低,作為好馬之人,鄭某也感技癢,忍不住想摻乎一下,不知兩位以下如何?」   李承乾也適時向人群介紹道:「這位鄭沖想來很多人都不陌生,他就是新一代的白道第一高手,武藝高強自不必說,更難得的是對馬術的造詣也是極高,由他來代表中原白道武林可是再合適不過了。」在場人等頓時又是一陣喧鬧,看來鄭沖的知名度還是很高的。   葉星落暗暗好笑,為了將自己逼到退無可退,李承乾還真是下足了功夫,只是不知道這麼高明的主意到底是誰出的。   鄭沖的問題雖然是對阿史那社爾和葉星落同時提出的,但他的眼睛卻只盯著葉星落。看到阿史那社爾一臉苦笑,卻不吭聲,葉星落明白這件事他早就知道,也正是他剛才所說的突然變化。但既然剛才阿史那社爾都說出讓葉星落退出的話了,看來此事並不僅僅是多一個人參加那麼簡單。腦筋急轉,葉星落迅速把握到了眼前的局勢。   見葉星落沒有立即回答,鄭沖不耐煩道:「難道葉兄有什麼難言之隱?莫非葉兄不敢讓我參加?」語氣中充滿了挑釁的意味。而作為對鄭沖指責的響應,人群中適時地發出一陣噓聲。   葉星落當然不會因此而退縮,對著鄭沖訝然道:「鄭兄怎麼會有這麼錯誤的想法?居然以為我們會怕你參加?我只是覺得這個問題根本不需要問,多一個人跟在我們身後跑,我們並不覺得有什麼不便。」不客氣地指出鄭沖根本不被自己放在眼裡。   鄭沖見葉星落答應三人一塊比試,眼神中頓時現出一絲得意。李承乾也是精神一振,大喝道:「好,就這麼決定,由鄭沖和葉星落代表中原武林,阿史那社爾代表突厥高手,看看到底誰的馬術更高,留下一段讓人樂道的武林逸事。」在人群的喧鬧聲中,他繼續道:「為了更增加這場比試的趣味,我再另外加上一項,這次比試的勝利者將獲得五十兩黃金的賞金和一面代表榮譽的金牌。在金牌上將會有第一騎士的字樣,至於誰才是第一騎士,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聽到這麼新奇的稱號和巨額的賞金,人群的熱情更是高漲,現場氣氛一時熱烈到了極點。   李承乾接著宣佈道:「賽程就是沿官道繞長安城一周。出發點在此處,終點也是這裡。」   說話間有一人已飛身躍到官道上,將手中的一袋白色粉末狀的東西灑下,形成一條長貫官道,寬達一尺的白線。   李承乾看著圍觀人等好奇的模樣,笑道:「這就是起跑線,也是終點線。誰先到達這條白線,誰就是今天馬術大賽的勝利者,第一騎手的稱號也就是他的了。」   看熱鬧的人大感有趣,喧鬧聲震天響起。   在滿場的起哄聲中,鄭沖卻又突然向李承乾一躬身道:「太子殿下,在下另外還有一個提議。」   李承乾感興趣地問道:「有什麼好提議?快說來聽聽。」   鄭沖表情嚴肅地說道:「殿下既然將今天的比試作為一件大事,我們參加比試的人自然有責任將這場比試進行得精彩。我這個提議正是為了提高比試的觀賞性,同時也可以使勝者第一騎士的稱號更名副其實。」   李承乾大喜道:「居然有這麼好的提議?那你還等什麼,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怎麼才能達到你說的目的。」   鄭沖仍舊一本正經道:「既然說是馬術比試,自然要將馬術的要點包括,像這樣單純的速度比拚,根本體現不出一個人在馬術上的造詣。比如說高手如果所騎是一匹駑馬,也是無法戰勝坐騎是千里馬的普通騎手的。」   李承乾沉吟道:「是這樣嗎?那你有什麼好辦法?」   鄭沖傲然道:「賽程和勝利條件自然還是依殿下先前所說,只是在比試的過程中,參加比試者大可使出自己的渾身法寶,通過各種手段拖延對手的速度來達到勝利的目的。比如說,一個人可以通過攻擊對手而使對手偏離正確方向而達到拖延的目的。」   李承乾皺起眉頭:「這樣豈不有失切磋的本意?而且很可能會傷到人,恐怕不太好吧?」   鄭沖笑道:「馬術本就包括很多方面,像這種比試也是其中一種,只是當然不能傷到馬就是了,殿下問過阿史那社爾兄就知道我所言非虛。話說回來,如果一個人連自己也保護不好,又何來資格參加這等比試,爭奪第一騎手的榮譽呢?」   李承乾仍是沉吟不決的模樣,將目光投向葉星落和阿史那社爾。阿史那社爾仍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樣,葉星落也沒有沒說話。葉星落當然時心中雪亮,鄭沖和李承乾一問一答,看似只是對一個臨時的提議進行商討,實際上卻是進行著一個早有預謀的計劃,目的就是將他誘入一個設計好的圈套。   李承乾見他們兩個人都不吭聲,自己先開口道:「鄭沖這提議雖然顯得突兀,不過細想之下卻是頗有道理。兩位如果覺得沒什麼問題,我們就這樣決定如何?」   阿史那社爾先對著葉星落無言苦笑一下,這才轉向李承乾沉聲道:「我沒有意見。」   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葉星落身上,阿史那社爾這一表態,問題就只是他一個人的了。葉星落微一沉吟,慨然道:「我也沒意見。」事已至此,臨陣退縮徒增笑柄,倒不如乾脆爽快點。如果只是單純依鄭沖的提議比試,葉星落自然也是絲毫不懼,怕就怕另外還有什麼意想不到的陰謀。   葉星落沉思著向花浪和關度飛站立的地方望去,卻發現關度飛已然不知去向,只有花浪仍站在原處。   花浪做個手勢,微笑著表示沒有問題,葉星落馬上覺得心中大定。   在望岳亭一側,有幾個貴公子模樣的人正在看熱鬧,他們幾個人站著很寬敞的一大塊地方,頗顯愜意,與其他地方人頭湧湧的擁擠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時他們正低聲爭執著,時不時對參加比試的三個人指指點點。   花浪對葉星落打過招呼後,便大搖大擺地走到這幾個人面前。這幾個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顯示對他的來到毫不歡迎。花浪毫不在意他們的冷淡,只是簡單地說道:「葉星落。」   那幾個貴公子先是一愣,接著都譏諷地笑了起來,其中一人還用嘲弄的語氣道:「兄弟,這可不是選美,長得帥有個屁用?你看人家阿史那社爾高大威猛,且來自突厥,不言自明,絕對是馬術高手。鄭沖雖然不如阿史那社爾那麼氣勢十足,但七大門派第一的年輕高手豈是虛得?既然敢與阿史那社爾比試,自然也是有真才實料的。這兩個人自然才是今天的主角。至於葉星落,哈,如果是選相公的話,我倒是會選他的。」其他人都是一陣哄笑。   花浪仍是一副淡定模樣,只是又加了一句:「二百兩黃金。」   那幾個貴公子的哄笑戛然而止,互相看了一眼,先前說話那人說道:「兄弟,你是認真的?」   花浪揚揚手中的布囊,懶洋洋道:「誰有心情開玩笑?東西已經在這裡了,就看你們有沒有興趣?」   那幾個貴公子一下子興奮起來,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商量起來。只聽先前說話的人說道:「居然有人看好那葉星落,我們也不用自己人爭論不休,大傷和氣了,乾脆一人一份和這小子對賭一場好了。二百兩黃金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但送上門來的可是不要白不要。」其他人都是頻頻點頭。   又商議一番,幾個人總算達成一致,仍由原先那人說道:「好,我們接受你的賭注,就二百兩黃金一決勝負。」   花浪連連搖頭:「這對我可不公平。對於你們來說,不管勝出的是阿史那社爾還是鄭沖,只要葉星落不是第一你們就贏了,贏錢的幾率可是我的兩倍。如果要賭的話,你們要拿出四百兩黃金才算平等。」   說話那人一愣,旋即笑道:「這位兄弟還真是行家。」接著轉向其他人道:「怎麼說?」   那些人又聚在一起嘀咕起來,接著轉過頭來齊齊地點頭。說話那人笑道:「好,那就這麼說定。你二百兩黃金對我們四百兩。」   花浪懶洋洋地把手中的包裹扔在地上,那人驗過之後,對後面的人點點頭,表示沒有問題。那幾人馬上從身上取出各自的賭注,由說話那人收起,也包進一個包裹放在花浪的包裹旁邊。   花浪看著那人的動作,笑道:「這樣最好。等賽馬分出勝負,我們之中的勝利者拿起賭注就可走人,倒是方便。」   一直和他對話那人也笑道:「說起來這位兄弟還真是大膽豪氣,不知怎麼稱呼?」   花浪猛一挺胸,傲然道:「『小財神』花浪是也。」   那人先是一愣,接著和身後的人一起哄堂大笑起來。花浪對他們毫不在意,自顧自將目光投向場中。   葉星落等三人已經在白線上準備好,只等信號一出,馬上就可衝出。阿史那社爾在最右邊,對位於中間的葉星落歎道:「葉兄這又何苦呢?」   葉星落淡淡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阿史那社爾一愣,不再說話了。   葉星落暗自苦笑,從今天鄭沖和李承乾沆瀣一氣來看,敵人已然有了聯手對付自己的趨勢,雖然形勢惡劣,但自己卻是無路可退。今日之事便是一例,首先這是公開的比試,如果棄權絕對是名聲掃地,以後根本沒顏面再在江湖上混,又何言成名立萬,進而一統魔門呢?而且現在他和秋雨葦的關係也已被周知,如果不能表現出非凡實力,怎能讓心懷叵測的人知難而退?正是在這樣的心態下,葉星落明知山有虎,卻也不得不偏向虎山行了。而且,這也是揚名的好機會,如果在今天這等不利的情勢下仍讓他獲得勝利,那麼以後誰還敢小覷他?   滿場喧囂突然消失,每個人都屏息靜氣地等著代表出發信號的號令。葉星落瞟向鄭沖,鄭沖卻是目不斜視,直望前方。   一聲尖厲的呼嘯響起,三匹馬瞬間啟動,閃電般從白線處竄了出去。   就在這起跑的瞬間,鄭沖卻突然飛身躍起,雙手托在馬鞍處,雙腳卻凌空向葉星落掃去。   在三人等信號的時候,三人中間自然有很大的空間,是沒法對對手發起突襲的。但鄭沖早就在策劃這一攻擊了,信號一起,他不是直向前衝,而是斜向衝向葉星落,所以等他發起攻擊時,葉星落已是近在咫尺了。 正文 第四章 柳暗花明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27 本章字數:7628 雖然事出突然,葉星落也沒有想到甫一起跑鄭沖便會實施突襲,但他還是及時做出反應。   眼見鄭沖這一腳來勢凌厲,閃避已自不及,葉星落雙腿一夾馬腹,驅使白馬如風繼續向前,他自己卻騰身躍向空中。   葉星落一躍丈餘,正好看到鄭沖的雙腳險險從腳下閃過,與此同時,如風也閃電般繼續前衝。   人在空中,想起石慕之的奇特身法,葉星落心中一動,不再運轉真氣,學石慕之般張開雙臂,任由慣性帶著自己飄向白馬。   沒想到一開場就有這麼激烈的場面出現,看熱鬧的人馬上報以熱烈的掌聲和歡呼。看到葉星落飄飄若仙的瀟灑姿態,人群中為數眾多的少女更是毫不吝嗇地嬌聲高呼,為整個場面增色不少。   花浪遠遠地看著這一幕,搖頭歎息道:「風頭又讓星少出盡了。唉,想來待會兒飛飛也不乏露臉的機會,又是我一個人沒有戲份,真是讓人沮喪。」不過看看腳下的兩個包裹,他又笑了:「跑龍套就跑龍套吧,至少我肯定是最賺錢的龍套角色,這也不錯了。」一個人嘟嘟囔囔,忽憂忽喜,倒讓與他打賭的人莫名其妙起來,覺得心中沒底。   葉星落發覺這樣不動用真氣的方式真的可以將自己帶得更遠,頓時有點明白石慕之身法的奧妙了,不過卻沒時間欣喜,因為阿史那社爾已經領先很遠了。   本來無論葉星落身法如何快捷,也沒法趕上全速奔馳的如風的,但如風一感到葉星落飛離,馬上就放慢了速度,正好讓葉星落能夠及時落回馬背。只是這一耽擱,心無旁騖的阿史那社爾就將與葉星落的距離拉開了,雖然葉星落一落入馬背馬上縱騎急奔,但阿史那社爾的優勢還是確立了。   不過葉星落還是比鄭衝要快上一線。鄭沖雙腳掃空,自然馬上躍回馬背處,只是他斜著衝向葉星落,已經偏離了正確方向,馬速迅急,待他轉過馬頭,已經是三人中最後一人了。   在圍觀人群的喧囂聲中,三騎以阿史那社爾為首,葉星落居中,鄭衝落在最後,排成一條直線,轉眼絕塵而去。   阿史那社爾雖然領先,但也知道這只是開始階段,這麼小的領先可以說是微不足道,絲毫不敢因此而鬆懈,在保持優勢的同時盡力將馬速保持在一個不致使馬力損耗過大的高速。葉星落也明白劣勢已成,要挽回只能靜待良機,所以也不急著超越,只是緊隨著阿史那社爾,保持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不被拉大。   只有鄭沖對落後很是不耐,幾次都想藉著加速超過葉星落,不過在被葉星落巧妙的阻攔下,他最後都是無功而返。說起來鄭沖的騎術也是不同凡響,當然明白一開始就將馬速提到極限會導致最後衝刺階段後繼無力,所以經過這幾次失敗的嘗試後,他也就老老實實地繼續排在最末了。   三匹駿馬一路奔馳,經過城北城西,先後順序仍是保持著原先的格局。葉星落對一路上的風平浪靜很是不解,難道李承乾和鄭沖只是想光明正大地在馬術上勝過自己?想到阿史那社爾的態度,他馬上將這個推測拋到一邊。心中肯定,陰謀絕對是有的,只是現在還沒到發動的時候,葉星落越往前,心中越是警惕。   如風般捲過長安西南角,三匹駿馬沿著城南官道一路向東,速度仍是絲毫不減。看到官道兩邊的如蔭綠樹,葉星落更是絲毫不敢放鬆警惕,在緊追阿史那社爾不放的同時,時刻留意著兩邊的動向,暗中提防著可能的突襲。   但還是什麼也沒有發生。三匹馬快速掠過城南官道,眼見就要轉彎進入城東官道,馬上就是最後的衝刺階段了。   就在此時,一直保持沉默的鄭沖忽然加速向前,要從葉星落右側超越。葉星落剛想縱馬攔截,卻同時從一棵大樹上飛出一條黑索,直向如風的馬蹄捲來。   葉星落顧不上再理會鄭沖,猛然加速,堪堪躲過黑索的偷襲。但這時鄭沖也已衝到葉星落的身側,冷笑一聲,他忽然掣出大刀向葉星落劈來。   手腕一翻,葉星落用右手匕首及時擋住了這一刀。這麼交手一招,鄭沖毫不停留,縱馬向前,直向阿史那社爾追去,不再追擊葉星落。葉星落也想飛馳前衝,但如風卻是一聲長嘶,倏然止步。   回頭一看,葉星落才明白是怎麼回事。一條黑索正緊緊纏在如風的馬腿上,令它寸步難行,卻是剛才出手不中的偷襲者趁他和鄭沖交手之際再度對如風下手得逞。   不及多想,葉星落飛身落向馬後,同時揮動手中匕首向黑索割去。但異變又生,在葉星落接近黑索的一剎,黑索突然鬆開馬腿,像靈蛇般快速地捲在他的腰間。葉星落不慌不忙地揮刀割向黑索,同時反手一掌拍向如風,欲待一刀割斷黑索後馬上上馬狂奔,這麼一耽擱,與其他兩人的距離可是越拉越遠了。   主意是不錯,但一聲清脆的鳴響之後,出乎他的意料,黑索並沒有應聲而斷,反而更加緊緊地束在他的腰間。   葉星落頓時醒悟過來,這黑索並非尋常繩索,而是用特別材料所製,可以不畏刀劍。   如風已經張蹄欲奔,葉星落自己卻是脫身不得,真是讓他哭笑不得,難道就這麼容易被擊敗嗎?想想也覺得窩囊。   不等葉星落想出主意,一聲大喝突然從黑索飛出的大樹上傳來。葉星落剛聽出是關度飛的聲音,同時又是一聲慘叫傳來。   慘叫聲中,葉星落只覺得腰間一鬆,大喜下顧不上細想,一拉韁繩,借力飛上馬背,毫不停留地向前衝去。百忙中回頭一看,大樹下已然橫躺著一個陌生人,想來應該是被關度飛劈倒刀的,而與此同時,關度飛正和另外一人殺得難分難解。看到關度飛並不落下風,葉星落這才放心地縱馬而去。   對於關度飛的及時出現,葉星落並不奇怪。當日他們三人在場外溜馬時已經繞長安城轉過一圈了,對城南這條官道也是印象深刻,一致認為是偷襲的好地方,雖然當時並不知道會有今日的突變,但正如花浪所說,防人之心不可無,他們還是很留意這個地方。雖然今日之事讓他們措手不及,但葉星落還是相信花浪和關度飛會有辦法,不會讓對方的陰謀得逞,這也是他敢於坦然接受挑戰的信心來源。所以,對於關度飛及時為自己解圍,說起來葉星落自然是感激,但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將如風的速度提到極限,葉星落快速轉過拐彎處,飛速向前奔去。一眼望去,鄭沖已經衝到阿史那社爾身後,幾乎是以馬頭對著阿史那社爾的馬尾,但相對於葉星落而言,兩人卻都在十丈開外。經這一突發事件,葉星落耽誤的時間可是著實不少。   雖然葉星落這時已顧不上再體恤馬力,全速向前,但阿史那社爾和鄭沖也是心同此意,終點在即,每個人都開始衝刺,一時間葉星落也沒有辦法將差距拉近。   望岳亭外看熱鬧的人也已遠遠地看到比試馬術的三個人,看到阿史那社爾和鄭沖競爭得那麼激烈,禁不住大聲地高呼起來,對於葉星落,卻沒有幾個人顧得上看他,只有暗中支持他的一些少女發出惋惜的歎息聲。   花浪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頓時對葉星落也沒多少信心了。在馬速相差不大的情況下,要在到達終點前挽回十丈的差距,不異於癡人說夢。看看腳下的兩個包裹,花浪苦笑著嘟囔道:「雖然是身外之物,但一下子丟掉這麼多,還真是讓人有點心疼。不過相對於星少,這點損失又算不得什麼了。他今天這跟頭栽得可有點大,難道飛飛竟然沒有及時為他掃清障礙嗎?唉,雖然我只是個跑龍套的,但兄弟們一衰俱衰,他們演砸了,我也丟臉。看來我們三兄弟今天可都只能灰溜溜地回去了。」自怨自艾下,他倒是沒怎麼留意旁邊和他打賭那些人得意的笑容。   葉星落自己也覺得沒多少希望了,但一股傲氣仍然激勵著他全力向前,不肯因此而放棄。   也許是好運總會降臨到堅持不懈的人身上,機會終於來了。   對於一直跟在阿史那社爾身後無法超越,越接近終點,鄭衝越是不服氣。看看阿史那社爾速度仍然不減,等待他馬力耗盡已經不太現實,鄭沖決定鋌而走險,用武力來挽回敗局。一聲大喝,鄭沖大刀出鞘,猛然劈向阿史那社爾。這看著有點不地道,但鄭沖先前已經提議可以互相攻擊了,倒也不違反規則。   不能說這是在阿史那社爾意料之中,但真的出現這種情況,阿史那社爾卻也不感到驚訝。頭也不回,阿史那社爾也是長刀在手,回手一刀劈中鄭沖的大刀。兩人對拼一刀,馬速卻是絲毫不減,仍是高速前行。鄭沖不依不饒地繼續從後發起攻擊,阿史那社爾卻是擋得滴水不漏,兩人居然就在馬上展開了激鬥。   兩人激戰一起,更是將全場目光都緊緊吸引,再沒有人注意到葉星落。葉星落卻從這裡面看到了希望,像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浮木,毫不放鬆地繼續緊追不捨。   始終奈何不了阿史那社爾,終點又已在望,鄭沖急怒之下,忽然飛身躍起,凌空一刀劈下。鄭沖這一刀全力盡出,阿史那社爾也覺不易應付,不得不稍微避開一些再半擋半卸地接招。   經這一閃避,阿史那社爾的馬速已然稍減,雖然擋住了鄭沖的攻擊,卻被鄭沖的馬衝到身側,兩騎變得並駕齊驅起來。而鄭沖一刀劈過,馬上又落回馬背,同時反手又是一刀劈向阿史那社爾的馬頭。   對於鄭沖的繼續攻擊,阿史那社爾本不太在意,但鄭沖對馬出手卻是他始料不及的。倉促擋住鄭沖這一刀,鄭沖的攻擊卻是連綿不絕,且刀刀不離阿史那社爾的坐騎。在鄭沖針對自己坐騎的連續攻擊下,阿史那社爾終於頂不住了,雖心中不滿,阿史那社爾還是放慢了馬速,任由鄭沖衝到了最前面。   鄭沖終於如願以償地成為領頭人,心滿意足下,再沒興趣往後看上一眼,只是縱騎直奔終點。阿史那社爾對他的超越自是毫不服氣,也是緊追不放,準備在終點處再一舉奪回領先位置。   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在他們的爭鬥中,葉星落已經將與他們的差距悄悄拉近到五六丈內。不過縱使他們看到了也不會在意,五六丈也是一個無法超越的差距呢。   花浪看到葉星落不屈不撓地繼續堅持著,歎道:「堅持自然是好事,但結果如果不美妙的話,堅持也是毫無意義的。」   鄭沖距離終點只有丈餘光景了,眼見勝利在望,他的眼中頓時閃過得意的光芒。就在這時,葉星落突然行動了。   早在鄭沖衝到最前面時,葉星落已經在策劃這個行動了,眼睛緊盯著鄭沖不放,根據鄭沖的速度,他暗自在心裡數著數字。   看到鄭沖終於到達自己估計好的位置,葉星落一夾馬腹,同時用力一扯韁繩,急馳中的如風忽然騰空而起。瞬間即越過五六丈的距離,如風如神兵天降,直向鄭沖飛落下去。   鄭沖已經到達終點處,眼見離第一騎手的稱號只有一步之遙,正暗自得意之時,忽然從頭頂急壓而下的勁風卻打破了他的美夢。   雖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從勁風的力度可以感覺得到,那是足以致命的力量,鄭沖雖然喜歡拚命,對此卻還是選擇了躲避。一轉馬頭,鄭沖閃向一邊,斜斜向終點衝去。與此同時,葉星落的如風落地後也是毫不停留,猛然衝向終點。當然還有阿史那社爾,緊追鄭沖的他也在這時開始衝向終點。   幾乎是同時,即使有差距也是肉眼難辨的,三匹馬衝過了終點白線。   全場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對於這麼精彩的表演,本應是采聲如雷的,但出乎意料的結果卻讓人們驚訝不已,而難分勝負的結局更是讓他們忘了一切,只是全將目光投向李承乾,看他會如何定奪。   李承乾本以為葉星落是全無勝望了,暗自高興不已,對於阿史那社爾和鄭沖誰得第一他並不如何關心,他想的只是要讓葉星落聲名掃地。對於最後這個結果,他一下子很難接受,想到葉星落會因為這後來居上的行動而更出名,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   花浪的心情卻正好相反,在葉星落行動前,他已經完全絕望了,甚至伸個懶腰,準備走開,免得待會兒輸了賭注還要遭人嘲弄。但最後的結果卻讓他伸出的雙手停在空中,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他又喃喃道:「星少還真是有一套,這等局面也能讓他挽回,也難怪出風頭的老是他。可惜還是差一點,要不然我這跑龍套的除了跟著出點風頭外,還可以撈點外快。」   花浪回頭看看和他打賭的那些人,也都一個個地愣在那裡。更好笑的是,有一個人覺得勝局已定,剛興高采烈地捧起兩個包裹,卻被最後的一幕驚得脫手了,而且正好砸在自己腳面上,此刻正坐在地上,摟著自己的腳慘叫不已。花浪心情大暢,放聲大笑,頓時打破了全場的靜寂。   鄭沖惡狠狠地盯著葉星落,滿臉不服氣。葉星落卻是滿臉微笑,首先對於這個結果,他實在是太滿意了。其次,他更領悟到,不論時局如何艱險,只要不放棄,總會有轉機。雖然自己的處境不會因為這次的賽馬而好轉,甚至會更惡劣,但這個明悟卻讓他對未來更是充滿希望。   雖然對於這個結果不滿,李承乾還是要對結果作出確認的,他愣了半晌,終於勉強一笑:「看來三位都不符馬術高手的美名,這場比試居然是三個人不分勝負,實在是太難得了。」   阿史那社爾自衝過終點之後也是一直盯著葉星落,雖然沒有說話,眼中卻滿是欽佩。這時聽到李承乾的話,他卻突然開口道:「殿下錯了,這場比試並不是不分勝負。我和鄭沖都輸了,贏的是葉星落。」   此言一出,滿場皆驚,鄭沖更是眼中滴血地望向阿史那社爾,沒有勝過葉星落已經讓他滿肚子怒氣了,這突厥人居然還說是葉星落贏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承乾也是滿臉愕然,不知道阿史那社爾為什麼會這麼說。   只有花浪是最高興的,眼見要飛走的二百兩回來了,還有四百兩也因阿史那社爾這句話而來,怎能不讓他滿心期待?   一時間全場目光都落在阿史那社爾身上,看他如何解釋。 正文 第五章 載譽而歸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28 本章字數:8091   對於突然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滿場目光,包括李承乾不解中隱含怒氣的眼神,阿史那社爾都是毫不在意,但對鄭沖卻是不同。看到鄭沖威脅似的瞪著自己,他甚至懶得說話,只是伸手向白線處指了指。   眾人好奇地順著他所指方向望去,只見白線上赫然留著一個清晰的馬蹄印。不等鄭沖有機會說話,阿史那社爾轉向李承乾,一躬身道:「依殿下先前所言,只要誰先到達白線就算贏了,對吧?」   李承乾猶自未解,疑惑地問道:「勝利條件是這樣的,但你怎麼能證明葉星落是第一個通過白線的?我們都分不出到底是誰先通過終點線的。」   阿史那社爾笑道:「證明誰先通過白線我做不到,但我可以證明葉星落是第一個到達白線的。」不等李承乾再問,他指著白線上的蹄印道:「這個馬蹄印是葉星落的白馬落地時留下的,當時我和鄭沖都還在白線外。雖然其後由於落地後稍有停留,我和鄭沖終有時間趕上葉星落,並幾乎同時通過白線,但在他落地的一剎那我們已經輸了,因為他已經率先到達白線了。」在說話的過程中,他特意加強了到達兩個字的語氣。   眾人這才明白過來,全場頓時響起一陣讚歎之聲,也不知道是針對葉星落的好運,還是針對阿史那社爾的眼光和坦白。   李承乾雖然理解了阿史那社爾的意思,但對於葉星落勝出這個結果卻是難以接受,但要強詞奪理,卻也一時語塞。鄭沖恨不得大罵阿史那社爾吃裡爬外,但眾目睽睽之下,他也只得忍一時之氣了。   看到李承乾難看的臉色,再看他久久不決出究竟是誰獲得勝利,頓時便有敏感的人察覺到另有隱情,更是饒有興趣地靜待好戲上演。花浪卻是最急躁的,對於其他人來說,無論誰獲勝都沒有太大干係,對他卻關係到四百兩黃金的出入,怎能不讓他感到心急如焚?看到李承乾沉吟不決,花浪暗罵他婆媽之餘,更恨不得上前用柔情似水逼他馬上宣佈葉星落為勝利者。   葉星落不知道花浪正在豪賭,自然不像花浪那麼緊張,能在最後時刻挽回敗局,他已經很滿意了,所以他只是微笑不語地看著眼前這一幕。看到鄭沖和李承乾難看的臉色當然讓人快意,但看看阿史那社爾,他卻不由擔心起來。阿史那社爾畢竟名義上還是李承乾的手下,而且還得依靠李承乾實現他為大唐效力的夢想,這麼明目張膽地違逆李承乾的心願,他豈不是自毀前程?   李承乾沉吟半晌,緩緩開口道:「雖然阿史那社爾說得也算有道理,但畢竟三個人是同時衝過終點線的,光憑一個馬蹄印就決定葉星落勝出未免勉強。這樣吧,就由三人並列第一,共享第一騎士的榮譽好了。」   這樣的結果不禁讓看熱鬧的人們大失所望,而一眾支持葉星落的少女更是嬌聲發出噓聲,現場一片混亂。李承乾不由心頭火起,狠狠瞪了阿史那社爾一眼。   鄭沖卻不理會人群的反應,臉色稍顯緩和,顯是對這個決定還算滿意,雖然勝過葉星落是不可能了,但也不能讓他獨佔鰲頭。   葉星落仍是無可無不可地微笑著,花浪心中卻充滿了將李承乾當場臭揍一頓的衝動。   阿史那社爾對李承乾的不滿視若不見,連連搖頭道:「我反對。說的是誰先到達白線就算贏了,葉星落既然第一個到達白線,我怎能厚顏和他並列第一?不管殿下如何說,我已經認輸了,在我心目中,葉星落是這場比試當之無愧的勝利者。」   李承乾自認沒有當場對阿史那社爾發怒已經夠照顧他的面子了,卻沒想到阿史那社爾居然視他若無物,一再違逆他的意願,哪裡還忍得住怒氣?猛然向前兩步,他戟指阿史那社爾,怒道:「阿史那社爾,你太過分了。」   葉星落更是擔心,鄭沖卻是幸災樂禍。   阿史那社爾和李承乾絲毫不讓地對視著,沉聲道:「殿下親口說出的勝利條件,怎能隨意更改?這樣豈不是失信於天下?而且高手相爭,差距本就在毫釐之間,非要優勢明顯地取勝,怎麼可能?」   這一番指責義正詞嚴,李承乾無從反駁下,更是怒氣高漲,臉漲得通紅,便要大發怒火。這時卻從旁邊的人群中跑出一人,急步上前將李承乾拉住了。葉星落一眼便認出此人正是紇基承干。   李承乾不耐煩地甩開紇基承干,喝道:「你要幹什麼?」   紇基承干諂笑著湊到李承乾跟前,嘀嘀咕咕地說起來。李承乾先是眉頭大皺,接著臉色稍緩,最後更是連連點頭。   紇基承干說完之後,向後退了兩步,笑道:「殿下覺得如何?」   李承乾大笑:「不錯,還是你有辦法。」紇基承干一臉得意地退回人群,李承乾轉向亭外,又擺出開明姿態笑道:「身為當今太子,我自然也要為江山社稷著想,更是喜歡人才。今日參加比試的三人都是人中俊傑,我見獵心喜下,實在不願意錯過任何一個,所以才會有並列一議,雖然和先前所言有些衝突,也不是言而無信,只是太喜歡他們了。既然阿史那社爾有異議,那麼此事就另做安排吧。」停頓一下,等全場靜寂下來,他接著道:「就按先前所說,葉星落是本次比試的勝利者,將獲得五十兩黃金的賞金和代表第一騎士榮譽的金牌。但其他兩人的出色表現也是有目共睹,所以我再另外加一條,鄭沖和阿史那社爾也將獲得五十兩黃金的賞金,享有榮譽騎士的稱號。」   此言一出,不僅阿史那社爾啞口無言,更使全場歡聲雷動,李承乾頓時又開始得意起來,頻頻向人群揮手。   葉星落和花浪也是驚詫不已,沒想到李承乾居然將這件事處理得這麼漂亮,不過心底當然更是警惕,能讓李承乾這麼爽快地承認葉星落勝出,只能說明他還有更厲害的陰謀對付葉星落。   鄭沖顯然也想到這一點,除了仍對阿史那社爾憤憤不已外,也沒有再有其他舉動。   李承乾一揮手,馬上便有三個隨從上前,將三份賞金分別交到葉星落等三名參加比試的人手裡,當然,葉星落還多一面金牌。   等這一儀式過後,李承乾一看到葉星落就氣不打一處來,也懶得再交待幾句場面話,自顧自上馬而去,他的親衛隊和鄭沖當然尾隨其後。只是鄭沖臨走前還衝著葉星落冷笑一聲,說道:「葉兄的運氣真是不錯,不過我倒是很好奇,難道你的運氣會永遠這麼好?」說過這麼一句威脅性的話後,他才縱騎而去。   葉星落看到阿史那社爾留下未走,剛想搭話,卻看到阿史那社爾正望著望岳亭外某處,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葉星落馬上發現那裡正上演著另一幕鬧劇,主角卻是花浪。   在葉星落領取了賞金和金牌後,花浪就轉向了和他打賭的幾個貴公子。得意洋洋地笑著,花浪道:「喂,各位大哥,打賭好像是你們輸了,怎麼還不把賭注送過來?難道還要我自己過去拿?」   那幾個人面面相覷,雖沒有說話,卻顯然心有不甘。花浪不耐煩道:「願賭服輸,你們不是連這也不懂吧?能贏不能輸,你們豈不有失賭徒的風度?」   一直和對話的那人忽然冷笑道:「說我們和你打賭,誰能證明?就連這個二百兩黃金的包裹,恐怕你都不能證明是你的吧?」   花浪慢條斯理道:「這麼說,你們是準備賴賬了?連我的賭注也想吞下,是不是太貪心了?」   那人索性心一橫,冷冷道:「哪有怎麼樣?連我們的身份也不知道,居然就敢來和我們打賭,活該你血本無歸。我們就是要輸贏通吃,你又能怎樣?」其他人符合著大笑起來,極盡揶揄之能事。   花浪淡淡笑道:「看得出你的胃口不錯,但這筆賭注你還真是吞不下。即使你吞得下,我也要打得你吐出來。」言猶未盡,他已經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一拳擊中那人的面門。那人眼前一花,臉上一痛,仰面便倒,倒下時倒是看到金星一片,可惜並不是真實的金子。   不等其他的人有反應,花浪已經撲入他們當中拳打腳踢起來。這幾個人也不是完全不懂武功,但事出突然,花浪所使的又是混混打法,他們哪裡見過?頓時便給打了個措手不及。花浪身形如電,轉眼便把這幾個人全部放倒。他的拳腳雖然殺傷力有限,但對付幾個養尊處優的貴公子,倒是綽綽有餘。   一隻手抱著大小兩個包裹,花浪蹲下來用另一隻手拍拍和他說話那人的臉,笑道:「給你一個教訓,也是為你們好。賭品這麼差,看來你的為人也是大有問題,記住今天吃的苦頭,你說不定還有希望。」   那人掙扎著想站起來,惡狠狠道:「小子,敢動我們,你死定了。也不打聽打聽,我們豈是好惹的?」   花浪不耐煩地一拳又將他揍倒,喝道:「爛泥扶不上牆,看來你真是沒救了。你也不想想,我既然敢找你,怎麼會怕你呢?也別想用你老爹的名頭嚇唬我,我管他是誰?反正我一樣不鳥他。不服氣?先看看這個。」說著用空著的那隻手在懷中摸索起來。   好不容易找到那面御賜金牌,花浪得意地將它舉到那人面前搖晃著。那人一臉驚訝,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急問道:「你居然有御賜金牌?你到底是什麼人?」   花浪對他的反應很是滿意,收起金牌,站起來道:「原來你不僅為人有問題,記性也差得要命,我不是告訴過你我的名號了嗎?怎麼又問?再說一遍,可要記住了,我就是『小財神』花浪。」   搖搖晃晃地轉身,花浪突然驚叫起來:「星少?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葉星落笑道:「在你賣弄你的拳腳時我就過來了,看來今日你可是大出風頭,比我風光多了。」   花浪一臉得色,卻連連謙虛道:「哪裡哪裡,還是星少第一騎士的名頭響亮,哪像我?名字都要連報兩遍,還不知道人家是不是真的記住了。」   說話間花浪突然看到一旁的阿史那社爾,頓時又是一聲驚呼。不顧手中抱著兩個包裹,行動頗有不便,花浪快步跑到阿史那社爾身邊,用空著的那隻手握住阿史那社爾的手,大聲感歎起來:「聽說過沒見過,我都以為英雄只是傳說中的東西了,到今天我才知道英雄原來是真的存在的。英雄啊,阿史那社爾兄,你是真英雄。」   不僅阿史那社爾莫名其妙,葉星落也是一頭霧水,不過看到花浪抱著兩個包裹的滑稽模樣,想想他剛才與那人的對話,葉星落依稀也猜到幾分,不由有些啼笑皆非。   不等阿史那社爾有機會說話,花浪接著一臉誠懇地說道:「阿史那社爾兄,那天在風雅閣兄弟的態度實在有些不敬,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和我計較了。從今天起,我們就是好朋友了,什麼時候有空一定要去風雅閣玩,所有費用都包在我身上。」   阿史那社爾被花浪連珠炮似的一番話搞得都有點頭暈了,不過也能感受到花浪的真誠,嚴肅的臉上罕見地出現了一絲笑意。   葉星落笑著上前,調侃道:「花子,看來今天你不僅僅是大出風頭那麼簡單,其他方面的收穫好像也不小。不過你對阿史那社爾兄許這麼大願,我擔心你的收入不夠實現呢。」   花浪不屑道:「又談錢?庸俗,太庸俗了。我和阿史那社爾兄可是君子之交,星少你不懂就不要亂摻乎。」話雖如此說,他還是緊抱著兩個包裹不放。   阿史那社爾大笑:「『小財神』花浪是吧?好有趣的人,我就交你這個朋友了。」接著他轉向葉星落道:「本有話對葉兄說,但此處說話甚有不便,我就下午再去拜訪好了,現在我先告退。」說著對葉星落和花浪同時一拱手,他上馬奔馳而去。   葉星落看著花浪喜不自勝的模樣,剛想再逗他兩句,忽然想起關度飛,一拍腦門道:「糟了,忘了飛飛了。」   花浪一驚:「對了,我都忘了問你發生什麼事了?飛飛莫非出事了?」因為葉星落的語氣,他的臉色也一下子變了。   葉星落剛想解釋,忽然身後有人笑了起來:「兩個沒有義氣的傢伙,非要等什麼事也沒有了才能想起兄弟。幸好我沒事,我要是有事,等你們想起我,黃花菜都涼了。」   兩人大喜回頭,後面笑盈盈看著他們的正是關度飛。雖然衣冠不整,神情卻甚是喜悅。   花浪看到關度飛身上的血跡,擔心道:「你沒事吧?雖然你是打不死的,不過也不要老是以被打個半死的模樣出現,太有礙觀瞻了。」   關度飛沒好氣道:「去死,老子打生打死,沒好處也就算了,居然半句好話也沒有。」看出關度飛確實沒事,葉星落和花浪才完全放心。   葉星落忍不住歉然道:「飛飛,真是不好意思,我當時急著追趕鄭沖和阿史那社爾,也就沒顧上去幫忙。後來的局勢一直那麼緊張,居然就忘記你還在那邊打鬥。」   花浪不在意道:「飛飛不是沒事嗎?星少不用這麼客氣。說起來我也是一樣,人生大起大落得太快,刺激得人大腦一片空白,我也是把飛飛忘得一乾二淨了。」   關度飛苦笑道:「現在說來確是刺激,當時我可擔心死了,如果因為我去得晚而導致星少失利的話,我可就是罪人了。」   花浪訝然道:「我不是在那狗屁太子一宣佈賽程的時候就讓你出發了嗎?怎麼還會來不及?」   關度飛沒好氣道:「你可以自己試試看,那麼遠的路程,又不知道敵人的確切地點,我能最後關頭趕到已經不錯了。」   花浪撓撓頭,不說話了。關度飛轉向葉星落道:「埋伏在那裡的有兩個人,都是突厥人。」   葉星落一愣:「突厥人?」   關度飛點頭道:「想起你對阿史那社爾印象很好,我擔心他們和阿史那社爾有關係,所以我當時並沒有下殺手,不過那傷可也是不輕。」   葉星落聽說沒有殺死突厥人,先是心底一寬,不過卻又忍不住暗生疑竇,阿史那社爾為自己據理力爭,卻另有突厥人參與對付自己的陰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看熱鬧的人在花浪大打出手時自然跑來為他捧場,不過那以後看到他們幾個只是在那裡說話,而被打的幾個人也偷偷溜了,好事的人們也就慢慢散去了。這時望岳亭外就只剩下他們兄弟三人了。   三人沉吟著走上官道,準備返回風雅閣,卻從路旁一棵大樹上傳來一聲笑語:「花兄弟,今天之事可有點說不過去啊,說好有熱鬧看不能忘記兄弟的,你怎麼會忘了通知我這麼熱鬧的事呢?」 正文 第六章 好事之人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29 本章字數:7875 說話聲中,一人自樹上大鳥般滑翔而下,正好落在葉星落等面前。   其實不用說話,單憑這一獨特身法,已足以讓葉星落等認出他的身份。   花浪又驚又喜地叫了起來:「石兄!?」來人當然正是石慕之。   石慕之似笑非笑地看著花浪:「也別怪我一來就牢騷滿腹,可這實在讓我不滿。如不是我從其他渠道得知今日的比試,豈不是又要錯過一場好戲?遺憾自不必說,以後怎還有顏面自稱好事之人?」   這一番牢騷著實讓葉星落等聽得哭笑不得,花浪撓著頭歉然道:「是我的錯,不過石兄既然沒有錯過精彩,也應該體諒小弟一下,不要再追究了。這兩天我被師傅惡魔般的培訓整得都快成白癡了,哪裡還有餘閒想到其他事?不要說通知石兄了,連我自己都差點忘了今天的比試。」一提到雷九指,花浪馬上長吁短歎,一副不堪回首的模樣。   石慕之先是一愕,接著同情道:「那可真是太可憐了。你師傅實在有點過分。」   花浪苦笑道:「我師傅人還是很好的,不過他的教學方法確是有待改進。」看看手中的包裹,花浪又笑起來:「還是說點高興的事吧,不說這個了。今天小弟可是贏了一大筆,絕對夠咱們兄弟連續喝上幾個月的花酒了,哪天有空,就讓小弟做個東道,一起高興一下怎麼樣?也算是為今天之事道歉。」   石慕之笑道:「我可是大閒人一個,什麼時候都有空,只怕是你沒有閒暇。」   花浪頓時蔫了:「可不是嘛。」   石慕之被他的表情逗笑了:「來日方長,也不必急在一時,花兄弟有這個心意就好了。」   花浪忽然精神一振道:「就今天怎麼樣?我有一上午的空閒,現在離中午還有一段時間,也差不多夠喝上兩壺了。」   石慕之搖頭笑道:「還是算了吧,喝到興起,突然有人離席,最是掃興不過了。再說我也還有個約會,與美女一起泛舟渭河,實在是不容錯過。」   花浪艷羨地道:「石兄還真是逍遙。」   石慕之笑笑,看看天色,道:「時間差不多了,我要走了。對了,雖然花兄弟沒有通知我今天的比試,但事出有因,我也不能因此而生怨,有熱鬧不通知花兄弟。今晚有閒,不妨去這個地方看看,絕對精彩。」說著將一個小紙卷塞給花浪。   轉頭望向葉星落和關度飛,石慕之笑道:「葉兄的騎術真是驚人,關兄的刀法也是不同凡響,果然都是高人,讓我大開眼界。今日不便打擾,有閒再來討教。」不等兩人說話,他忽然凌空向後躍起,倒著滑翔而去,人在空中,還拱手向葉星落等致意。   看石慕之消失在遠處,葉星落和花浪都把目光投向關度飛,關度飛自然明白他們的意思,搖頭道:「這次他一點敵意也沒有,至少我是毫無感覺。不過他這麼來去匆匆,卻是讓人好生難解。」   葉星落和花浪互相看了看,都沉默不語,石慕之的行徑也確讓他們奇怪不已。三人靜靜向前,關度飛忽然又道:「對了,石慕之不是給了花子一個小紙卷嗎?到底是什麼東西?」   花浪猛然醒悟,想要打開,卻是一手抱著兩個包裹,一手捏著紙卷,模樣很是吃力。關度飛劈手躲過紙卷,沒好氣道:「沒事抱那麼多東西幹什麼?逃難嗎?」   花浪不服氣道:「這可是我今天的戰利品,不知道多金貴,我當然要留心點了。」   關度飛顧不上理會花浪,先打開紙卷看起來,一看到紙捲上的內容,他馬上大皺眉頭:「這是什麼東西?」   葉星落好奇地湊過去一看,只見紙捲上是一所大宅院模樣的圖畫,在其中的一座小院處打著一個八叉。像關度飛一樣,葉星落也皺起眉頭:「長安這麼大,單憑這一副圖畫,怎麼能找到這個地方?」   花浪是最後看到圖畫的,不過反應卻是大大不同,只見他一邊搖頭一邊歎息道:「飛飛就不說了,他畢竟來長安沒多久,星少在長安這麼久,居然也不知道這個地方?」   葉星落莫名其妙:「這個地方很有名嗎?」   花浪笑道:「這就是長安第一的青樓上林苑,比風雅閣更負盛名,你說是不是有名?星少居然連上林苑也認不出來,真不知在長安的日子是怎麼過的。」說到最後,花浪不住歎氣,為葉星落惋惜不已。   葉星落明白過來,沒好氣道:「在長安一定要去青樓嗎?我現在也沒去過上林苑,也一樣很開心。」   花浪一本正經道:「有閒有空,不去青樓,豈不少了很大樂子?我現在實在是逼於無奈,毫無閒暇,要不我早去了。現在你也開心是不錯,但你去過青樓之後,才會明白開心無極限的道理。」   關度飛毫不理會花浪的青樓哲學,沉吟著忽然開口道:「石慕之讓我們去上林苑,究竟是什麼意思?」   葉星落苦笑搖頭,對石慕之的行事,他是一點頭緒也摸不著。花浪也想不出,但卻毫不在意:「想那麼多幹什麼?到時候去看看就知道了。」   關度飛哂道:「你不是聰明人嗎?怎麼說這麼白癡的話?要是這是一個陷阱怎麼辦?」   花浪反駁道:「難道石慕之會以為我們真的無條件相信他?還安排這麼明顯一個陷阱?那實在是太蠢了。我不認為石慕之是這麼愚蠢的人。我倒覺得可能是有高手在那裡切磋床上功夫,石慕之是特意邀我們去觀摩學習的。」   關度飛和葉星落聽過花浪的推測,都是哭笑不得,難道有了什麼事,這小子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方面嗎?   葉星落沉吟著道:「我也覺得陷阱的可能性不大。從石慕之的語氣來看,倒像是那裡有什麼事情發生。我們大可去看看,只是小心肯定是要的。」   關度飛和花浪點點頭,就算將這件事決定了。   關度飛看看花浪手中的包裹,驀然想起剛才花浪的話,忍不住問道:「你剛才說什麼?戰利品?你抱著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花浪得意洋洋道:「其實也沒什麼,二百兩本金,四百兩盈利,一共就是六百兩黃金而已。」   雖然早知道那是花浪贏來的錢,但聽到這麼大數目,葉星落還是有點瞠目結舌的感覺。關度飛更是驚得合不攏嘴,皺眉道:「你怎麼又賭了?我們不是沒錢了嗎?你哪來的二百兩黃金?」   花浪笑道:「原來一個人受到驚嚇是能激發潛能的,比如說飛飛,你說話從來沒有這麼利索過,還一口氣提出這麼多問題。不過我要回答可就簡單多了,這是我師傅交待下來的功課。」   關度飛一聽到是雷九指交待的,馬上不吭氣了,雷九指可是賭王,教弟子賭博也是正常,他哪來資格過問呢?   三人一路奔向風雅閣,進入後院小樓,大廳中卻早有一個人在等著他們了。   花浪先驚喜地叫了起來:「雨葦,怎麼今天這麼早回來?不用排演了嗎?還是專程來迎接我們這些凱旋的勇士的?」   關度飛暗自嘟囔道:「這小子也是受到驚嚇,激發潛能了。」葉星落聽了,不由莞爾一笑。   秋雨葦微笑著站起來,笑道:「明天就是皇后壽辰,今天上午我們完成了最後一次綵排,在正式演出前是不用進宮了,所以我才會回來得這麼早。不過我倒是專程在這裡恭候你們的歸來。看模樣就知道你們是大勝而歸了,還真不枉我苦候一場。」和花浪在一起,秋雨葦也忍不住開起玩笑來。   花浪趾高氣揚道:「有我們兄弟出馬,什麼事會辦不妥?不過詳情還是讓星少吹著小曲向你稟報好了,我要先去向師傅報捷。」說著自向雷九指的房間走去。   關度飛也告罪一聲,回房去了,讓葉星落和秋雨葦有機會單獨相處。   花浪來到雷九指房前敲了敲門,聽到雷九指應了一聲,他才推門進去。   雷九指正坐在桌前沉思,看到花浪,只是淡淡問道:「怎麼樣?」   花浪收起嬉皮笑臉,規規矩矩答道:「雖然中間頗有曲折,但賽馬最終還是以星少的勝出結束,弟子也因此贏了四百兩黃金。」說著將賽馬的過程詳細敘述了一遍。   在花浪講述的過程中,雷九指只是靜靜地聽著,並沒有說話,等花浪說完,他才又淡淡問道:「感覺怎麼樣?」   花浪苦笑一聲,恭敬答道:「師傅說的沒錯,弟子賭術或許可以出師了,但在心態上卻還沒有達到高手境界。看到星少落後那麼多,弟子已開始生出放棄的心態,若不是星少最終反敗為勝,弟子很可能會因此而留下心理陰影。看來星少的心態比弟子要好得多,確是高手。」   雷九指點頭道:「看你能有這樣的感悟,也不枉我讓你賭這一場的苦心了。作為一個賭術高手,勝負心不能沒有,但也不能太盛,似有似無間最好,否則都會影響到發揮。你是我前所未見的聰明人,天賦過人,正因為這樣,我也有些擔心。尋常賭博根本對你毫無刺激,因為你是穩贏的,但沒有失敗的經歷,一個人是不可能成長的,當你突然碰到不可能穩贏的情況,你是不是還能堅持得住,這正是讓我擔心的,也是我安排你去賭這一場的目的。不過事情如此曲折還是我沒有預料的,幸好結果不錯,你終於過了這一關。記住今天這一賭吧,會對你以後有幫助的。」   花浪恭敬地應道:「是。」雷九指接著道:「關於這種賭徒的正確心態,在武道上也是一樣有用的。據少帥他們說,出招間也是在有意無意間才是最高境界。我的武功不高,也無法對你指點什麼,只能對你轉述一下高手的說法,希望能對你有幫助。你只要記下來,自己慢慢領悟,或者有一天會有大成也不一定。」   花浪聽得大是感動,卻又感到不對勁,開口問道:「師傅,我怎麼聽著你今天的說話有點怪怪的?」   雷九指一笑:「是不是覺得師傅像在交待後事?放心吧,師傅還沒那麼早歸天,只是你快要走了,師傅總得先囑咐你一番才覺得安心。」   花浪一愕:「我要走了?誰說的?」   雷九指淡淡一笑:「還要人說嗎?明天就是長孫皇后的壽辰,壽辰一過,葉小子還能在長安久呆?他一走,你不是也得跟著走人嗎?」   花浪想不到雷九指居然這麼細心,一時竟無言以對。   雷九指接著微歎道:「我倒是想將你留下來,把我的整個家業都交給你,可是我知道你是肯定不肯的,所以也就不多此一問,只是想盡早安排好一切,免得你要走時手忙腳亂。」   雷九指如此瞭解花浪,更讓花浪感動,花浪渾沒了平常的機靈,囁嚅著道:「師傅,不是弟子不肯留下,只是好男兒志在四方,弟子不想守在師傅的餘蔭下過一輩子。」   雷九指望著他,眼中滿是慈愛之情,又歎道:「我豈會不知?為人尊長者總想為後輩安排好一切,但那樣怎能培育出參天大樹來?你有自己的志向當然是好事,雖然我心中為不能多留你一段稍感遺憾,但看到你這個樣子,反倒是欣慰更多些。」   感歎過後,雷九指又說道:「我知道這幾天對你的培訓實在是太嚴苛了點,你也是大吃苦頭,不過時間緊迫,我也是別無選擇。我所有的東西都教給你了,雖然你不可能一下子領悟,但以你的記憶力,卻肯定已經完全記住了,這樣雖然我不在眼前,你也可以自己慢慢琢磨。我從來沒收過弟子,也不知道該如何教導弟子,也只有用這麼笨的辦法了。希望你不會記恨師傅,師傅也是想不出法子。」   花浪的眼淚一下子冒出來,對於雷九指的關愛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千言萬語,最終化作一聲哽咽:「師傅。」   雷九指看到花浪的表情,微微一笑道:「都這麼大了,還動不動哭鼻子,你以為你還是小孩嗎?不過你這個樣子,看起來倒是滿可愛的。」   花浪忍不住噗哧一笑,卻又馬上被離別的感傷所取代,忽喜忽憂,倒真像極了小孩子。   雷九指微笑著看了花浪半晌,正色道:「今天我們師徒就算告別過了,你走的時候就不用再來了。若你到時候再這麼哭哭啼啼,我怎麼受得了?人老了,不能再過分激動,那樣對身體不好。」雖然話到最後頗有些調侃的意味,但語氣中的感傷卻是難掩。   花浪早說不出話來,只懂得不停地點頭應是。   雷九指最後一揮手道:「我再沒有什麼可教你的了,也就不需要什麼培訓了,從現在開始,你自由了,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吧。我還要想點事,你先走吧。」   花浪終於得到夢寐以求的長假,卻是殊無歡喜之情,跪倒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什麼也沒說,他起身走出門外,輕輕地為雷九指掩上了門。   午飯一過,花浪和關度飛就出門去了。臨走前,花浪還對葉星落丟下一句話:「有情不知日月長,你大可去找雨葦享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快樂。苦的是我和飛飛兩條光棍,只能自己去找樂子了。」在葉星落的笑罵中,兩人昂然出門,不知去向。   葉星落剛在秋雨葦的閨房與秋雨葦聊了一會兒天,就得到阿史那社爾來訪的消息。   葉星落將阿史那社爾領到自己房中,分賓主坐下,阿史那社爾劈頭就是一句:「我是來向葉兄告別的。」   雖然已經看出阿史那社爾的神色不對,但葉星落還是沒有想到阿史那社爾開口就是這麼直接的一句,不由有些愕然。 正文 第七章 英雄相惜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30 本章字數:8103 葉星落驚訝地問道:「告別?阿史那社爾兄要去哪裡?   阿史那社爾一聲長歎:「中原終非我久留之地,或許只有大草原才是最適合我的地方,雖然已經沒有家,但我只能回那裡去了。」   葉星落馬上想到李承乾,暗罵他有眼無珠,更沒有容人之量,連阿史那社爾這等人才也要逼走。雖然葉星落和阿史那社爾也就只見過數面,但阿史那社爾卓爾不凡的風采已足以讓葉星落對他評價很高了。想起這樣一名好漢因為自己得罪李承乾而無法在中原容身,葉星落不由有些歉然。   阿史那社爾看出葉星落的心思,苦笑道:「不關葉兄的事,即使沒有葉兄之事,我也在中原呆不下去了。當初我來投奔大唐,確是一腔至誠 ,心慕天可汗的威名,想在他帳下一顯身手。但來中原數月,天可汗沒見到,每天就是跟著太子鬼混,其中的人事糾葛,陰謀詭計實在讓我厭煩,我再也呆不下去了。不過葉兄卻是意外的收穫,讓我這次長安之行也算不虛,總算見識了一名中原的英雄人物。」   葉星落苦笑道:「我哪裡算什麼英雄?不過我覺得阿史那社爾兄這麼走太可惜了,你的部落已滅,回到大草原又能有什麼作為呢?還不如繼續在長安等待機會。當今皇上既有聖明之譽,斷不會容你這等人才長期閒置的。是黃金終會發光,阿史那社爾兄絕對有出頭之日。」   阿史那社爾又歎道:「難道還要我回去面對李承乾的冷臉?經過今日之事,他對我冷淡到了極點,連他手下的人也狐假虎威地對我們不客氣起來。」   葉星落想不到李承乾居然是這麼心胸狹窄,暗罵他果然是不成器。阿史那社爾接著道:「而且我再不走,連手下的人也要背叛我了。今天對付葉兄的事我自然有所耳聞,只是他們知道我不會參與,所以也沒有告訴我詳情,但暗地裡卻拉攏了我兩名手下。葉兄當然知道今天半路偷襲你的是突厥人了,那就是我的兩個手下。手下對葉兄做出這等卑劣之事,讓我幾乎無顏來見葉兄,不過對於葉兄沒有痛下殺手,留了他們一條狗命,我卻是感激莫名,所以才特地前來請罪。」   阿史那社爾這一番話更讓葉星落欽佩他坦蕩的心胸,同時更不想他就此離開,錯過成就功業的機會。只是以阿史那社爾目前的處境,要如何才能讓他的前途出現轉機呢?葉星落不由陷入苦思。   腦中靈光一閃,葉星落忽然想到一個人,頓時覺得豁然開朗。轉向阿史那社爾,葉星落笑道:「我知道讓兄台繼續留在長安是一件痛苦的事,但兄台能不能稍微停留幾天呢?讓我想想辦法,也許能讓兄台一展抱負呢。」   阿史那社爾先是精神一振,旋即黯然道:「葉兄的好意我心領了,但該想的辦法我都想過了,一點用也沒有,葉兄也不必再為我費心了,也許我注定就是要蹉跎一生了。」雖然語氣落寞,頗有英雄末路的意味,但阿史那社爾的神情間仍是充滿豪氣。   葉星落暗暗心折,阿史那社爾確是不世豪雄,怎能讓他就此消沉?葉星落笑道:「兄台先莫急著否定我的提議,世事難料,說不定你的機會就要來了,我雖不是有十足把握,但還是頗有信心讓當今皇上先見上你一面,至於他會不會重用你,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見葉星落如此信心十足,阿史那社爾重又燃起希望:「葉兄真的有辦法?」   葉星落見終又成功激起阿史那社爾對未來的渴望,不由暗自高興,剛想回答,卻從門外傳來腳步聲。   葉星落天生靈耳,馬上就辨出來者的身份,微笑著起身迎向門口,心中暗想,還真是無巧不成書,說到曹操,曹操就到。阿史那社爾雖不知來者是誰,但看到葉星落一副鄭重其事的模樣,也隨著站了起來。   一聲豪邁的大笑,李道宗出現在門口,看到葉星落已經在恭迎他的到來,不由打趣道:「第一騎士親自迎接,我還真是榮幸呢。」   葉星落搖頭失笑:「李大人也來笑我。」   說話間從李道宗身後閃出一人,對著葉星落甜甜地叫了一聲「葉大哥」,卻是李雪雁。   葉星落忙著應付李雪雁之際,李道宗卻看到站在一邊的阿史那社爾,眼中閃過奇光:「阿史那社爾?」   阿史那社爾一愣,躬身道:「正是。」卻不知道李道宗是何方神聖。   葉星落轉頭笑道:「阿史那社爾兄,這位就是當今皇族中與河間郡王李孝恭齊名的李道宗李大人。」專門點出李道宗在皇族中的地位,葉星落正是要阿史那社爾明白,李道宗對他的前途可是大有裨益的。剛才他想到的人也正是李道宗,有李道宗在李世民面前舉薦,阿史那社爾或許會得到重用也說不定。   阿史那社爾當然聽出葉星落的意思,忙又躬身一禮:「見過李大人。」   李道宗笑道:「聞名久矣,可惜緣慳一面,今日一見,果然是不同凡響。」兩人隔桌坐下。   葉星落對李雪雁笑道:「你秋姐姐今天也在,你先去找她,讓她指點一下你的琴技吧。我們有點事要談,待會兒我再去找你。」李雪雁高興地點點頭,遠遠叫了一聲「秋姐姐」,就向秋雨葦的閨房跑去。   葉星落也在一旁坐下,對李道宗笑道:「既然李大人也對阿史那社爾兄這麼欣賞,事情就好辦了。以阿史那社爾兄的人才,如果不能為大唐所用,豈不是大唐的一大損失?李大人以為如何?」   李道宗正靜靜盯著阿史那社爾,聞言驚訝起來:「葉兄弟何出此言?」   葉星落笑道:「阿史那社爾兄本是心慕大唐強盛,不遠千里前來投效的,但現實卻讓他很是失望,竟萌生退意,想回到大草原去呢。」   李道宗訝然轉向阿史那社爾:「竟有此事?」   阿史那社爾沉聲道:「每天花天酒地,偷雞摸狗,豈是適合我輩有志於沙場殺敵的人的生活?」   李道宗啞然失笑道:「你說的是承乾吧?他確有點不成器。你說想要回大草原?薛延陀氣焰滔天,憑你一人之力,回去又能有何作為?」   阿史那社爾眼中痛苦之色一閃即逝,歎道:「縱沒有作為,至少也是自由逍遙,勝過在此窩囊受氣。」   李道宗搖頭道:「大丈夫自當建功立業,名留青史,無所作為的人生豈是我輩的追求?」   阿史那社爾苦笑道:「時不我與,又有什麼辦法?來長安數月,我只覺得歲月虛度,每天只是仰人鼻息,何談雄心壯志,一展抱負?」   李道宗忽然正色道:「自古英雄多磨難,連眼前這一點磨難也經受不起,怎堪大任?老實說,阿史那社爾,你現在這種心態可讓我有點失望。」   阿史那社爾聽得心中一凜,垂頭道:「李大人教訓的是,我是有點過於頹廢了。不過,我今日可是把太子殿下完全得罪了,再呆下去又有什麼意義?有他在,我是沒有機會了。」   李道宗不以為然道:「得罪承乾有什麼了不起?現在大唐又不是他當家。如果你願意聽我一句,就繼續在長安等待機會吧。明天皇后壽誕,我也會進宮去,到時候我會向皇上舉薦你的,如果你就這麼走了,可就真的沒機會了。」   阿史那社爾沉吟不語,李道宗又道:「現在國泰民安,四鄰無事,但既有高麗和薛延陀狼子野心,又有西突厥陰魂不散,大丈夫何愁沒有機會一展抱負?雖然一時閒置,但只要你時刻準備,終會有機會的。若連眼前一點挫折也熬不過,等機會來臨,你卻只能眼睜睜錯過,那又是怎樣一種心情?若是別人我也就不多說了,但像你這種人才,任由你自暴自棄實在太可惜了。爽快回答我一句,到底願不願意像個男子漢一樣承受眼前的煎熬,只為將來一展雄心?」   阿史那社爾猛然抬頭,慨然道:「來長安數月,只有今日是最暢快的。先有葉兄,後有李大人,都對在下另眼相看,實在是讓在下莫名感激。如不是真的走投無路,我又豈願如此沒落?既然兩位都勸在下留下,並保證在下有出頭之日,在下再要推卻,就未免太不識抬舉,更辜負兩位的青睞有加了。好,我就依兩位所言,繼續在長安等待機會好了。」   葉星落見李道宗終於說服阿史那社爾,暗自欣喜,李道宗也是滿意地笑了起來:「這樣才對嘛。你放心,當今聖上知人善用,你絕對不會被埋沒的。」   阿史那社爾肯定地點點頭,顯是重拾信心,對未來又充滿希望了。李道宗品了一口茶,忽然問道:「對了,你既是來自大草原,當擅長騎戰之術了,不知突厥的騎兵究竟有什麼出奇之處呢?我們大唐的騎兵也算精銳了,但看起來卻總覺得缺點什麼,到底是怎麼回事?」   阿史那社爾顯然也是熱衷於此,難得有人對這方面感興趣,馬上談興大發,滔滔不絕地向李道宗解釋開了。李道宗聽得饒有興趣,不時發問,氣氛甚是熱烈。兩個人談到盡興處,話題更從騎戰延伸到兵法,一時間渾然忘了葉星落的存在,只顧著自己的談話了。   看到兩個人突然為一個問題爭執起來,還像小孩子般爭得面紅耳赤,葉星落不由暗暗好笑。明白到自己的存在已顯得多餘,葉星落就起身去找秋雨葦和李雪雁了,正像軍事是阿史那社爾和李道宗的興趣所在,音樂才是他最擅長的領域。   這一下午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快樂的,李雪雁自不必說,有秋雨葦和葉星落兩大高手指點,自然又學到不少東西,李道宗卻在為能找到阿史那社爾這麼一位騎戰高手,一解心中疑難而欣喜,阿史那社爾得以暢談自己最喜歡的軍事,又重新看到前途的光明,自然也是心滿意足。   所以每個人走的時候都是喜氣洋洋。葉星落既度過一個愜意的下午,又解決了阿史那社爾的難題,也是喜不自勝。   晚膳時間到了,花浪和關度飛卻沒有回來,眾人也就不等他們,逕自開飯了。   剛用完晚膳,花浪就和關度飛興高采烈地回來了,從花浪紅通通的臉色來看,他們是喝過酒了。   秋雨葦告一生罪,逕自回房去了,葉星落已經告訴過她晚上有事,這樣做正是為了不影響葉星落等商量要事。   葉星落驚訝地問道:「你們幹什麼去了?」   花浪一本正經道:「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美女在懷,逍遙自在嗎?我們天生勞碌命,卻是閒不下,趁下午沒事,我們打探敵情去了。」關度飛也有點臉紅,點頭表示贊同花浪所言。   葉星落微一沉吟,忽然笑道:「少來了,你們去喝花酒了,對不對?」   關度飛有點不自然,花浪卻不在意道:「打探敵情有那麼簡單嗎?只要去看就行了?當然不是。喝花酒只是個幌子,我們真正的目的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葉星落不由愕然:「你們真的去喝花酒了?」他剛才只是隨意詐一下,沒想到還真說中了。   花浪不滿道:「不就是去喝個花酒嗎?有什麼大不了的?你叫這麼大聲幹什麼?如果讓師娘知道我不照顧她的生意,反跑去便宜上林苑,我豈不是很難做人?」接著又作恍然大悟狀道:「你一定是怪我們沒有叫你一塊去。不過你不會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吧?有雨葦這樣的美女陪著你,你是很難脫身的。而且,有雨葦這樣的美女陪著,你怎麼還有喝花酒的念頭呢?難道你就是傳說中的墮落天才?不是兄弟說你,這實在有點不像話。」   花浪滔滔不絕,葉星落一句也插不上,只能苦笑搖頭,心中暗暗詫異,難道花浪是屬豬的?這倒打一耙的本事可是不錯。   花浪仍是不住嘴:「兄弟一場,雖然看透了你的花心本質,不過也實在不好多說什麼。唉,算了,還是談談正事吧。」   葉星落詫異道:「你還真是去打探情報去了?」   花浪洋洋得意:「當然了,你莫非以為我們也像你一般墮落?不過說起來可就有趣了,你知道畫一個叉的那所小院是個什麼所在嗎?」   葉星落顧不上理會花浪的胡亂指責,追問道:「什麼所在?」   花浪神秘一笑:「那是一個為方便豪客作樂的院落,只要你付得起錢,大可招一大堆美女在裡面胡天胡地,絕對沒有人去管你。而且那地方也正好被人包了,已經連續夜夜笙歌好多天了。真是逍遙啊。」說到這裡,他先羨慕了半天,這才忽然問道:「從這個情況,你有什麼聯想?」   葉星落莫名其妙,沒好氣道:「除了看出你很羨慕墮落生涯外,還能有什麼聯想?」   花浪唉聲歎氣道:「難道只有我是見微知著的天才?除了我之外,怎麼就沒人能從小事上看出重要線索來?」   葉星落打斷他的自怨自艾,喝道:「不要賣關子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花浪笑笑:「心急怎能吃到熱豆腐?星少稍安勿躁。說起來你還真不得不佩服江水雲,或者叫秋晴望才對,他這一招大隱於市還真是高明。也怪不得那謝家公子和曹信找不到他的下落,誰想得到他竟然大模大樣地在上林苑充豪客呢?」   葉星落訝然道:「江水雲居然住在上林苑?」   花浪肯定地點頭:「經我多方打聽,再綜合分析,九成九是如此。」   葉星落沉吟道:「石慕之居然能得到這麼隱秘的消息,他的來歷更顯神秘了。」   花浪笑道:「石慕之的事我們可以稍後再考慮,眼前當務之急是拯救你未來的大舅哥。」   葉星落不解道:「江水雲有什麼危險?」   花浪大笑:「還真是不含糊,星少真的以雨葦的夫君自居了。唉,星少,你的臉皮可真夠厚的。」   葉星落臉一紅,罵道:「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開玩笑?說說是怎麼回事吧。」   花浪收斂笑容,正色道:「石慕之叫我們今夜去那裡看熱鬧,總不會只是讓我們去看你大舅哥花天酒地?」   葉星落心中一凜,把握到了花浪的意思。葉星落抬眼望向關度飛,關度飛也是緩緩點頭,顯是和葉星落想到了一塊。 正文 第八章 黃雀在後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31 本章字數:8683 看看葉星落和關度飛的臉色,花浪笑道:「不管石慕之的消息從何而來,既然連他都知道秋晴望的所在,就說明秋晴望的藏身之處再非秘密。在這樣的情況下,星少大舅哥的處境可是大大不妙。」   顧不得理會花浪對秋晴望的調笑稱呼,葉星落沉聲道:「別的人不說,至少有江南謝家的人對他們感興趣,如果秋晴望對此毫不知情的話,處境確是危險。」   花浪伸個懶腰,笑道:「總算明白了,不知我誘導得多辛苦。現在知道喝花酒的好處了吧?那就是可以時不時有意外的收穫。」   葉星落霍然起身:「事不宜遲,我們馬上去。」   花浪搖頭歎息:「愛屋及烏,為心上人的哥哥赴湯蹈火,在癡情方面,星少你和飛飛倒是有得一拼。」   關度飛沒好氣道:「又關我什麼事?」   花浪笑嘻嘻道:「只是一時感慨。癡情又不是什麼罪過,你這麼緊張幹什麼?」看見葉星落一臉不耐,花浪揮手示意他坐下,笑道:「關心則亂,星少太性急了。現在天剛擦黑,去那麼早幹什麼?真想看你大舅哥縱意花叢嗎?月黑風高,才是殺人的好時候,我們大可不必著急。至少,也要等我們醒醒酒才好。」   關度飛冷冷道:「你灑到地上的酒比喝到嘴裡的多,有什麼好醒的?」   花浪懶洋洋道:「酒不醉人人自醉,我回味一下上林苑美女的風姿行不行?」   葉星落和關度飛哭笑不得,都湧起將花浪痛揍一頓的衝動。但不等他們將構想付之實施,花浪卻突然跳了起來:「哈,原來星少也不是完全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看他著急還真是有趣。好了,不開玩笑了,準備一下,我們馬上出發。」哧溜一聲,他頓時溜得不知去向。   葉星落和關度飛面面相覷,雖然見慣花浪的怪異行為,花浪還是時不時地讓他們愕然以對。   既然能一眼從石慕之的草圖上認出上林苑,花浪自然對上林苑的地形熟悉得不得了,而且有下午的一番查探,真可謂識途老馬。在他的帶領下,雖然連夜行衣也沒有穿,但三人還是無驚無險地潛入上林苑,慢慢靠近了目標小院。   對於不穿夜行衣,花浪自然有自己的理論,他振振有詞道:「英雄救美,不,是美女的哥哥,乃是最風光不過的事了,自然要幹得光明正大才顯瀟灑飄逸。穿著難看的夜行衣,像採花淫賊多過像正人君子,什麼形象也沒了,更浪費大出風頭的機會,我才不要呢。」葉星落和關度飛懶得理他,也就隨他的意,誰也沒有穿夜行衣。   剛走到距目標小院不遠的一片樹叢處,關度飛突然拉著葉星落和花浪躲向一棵大樹後,同時低聲道:「有人。」   花浪雖隨著關度飛躲起來,卻不在意道:「飛飛太過敏了,草木皆兵。我就不信這地方有人。」葉星落同時聽到異響,剛想勸花浪小心點,花浪已隨手擲出一物,直向對面落去。   撲的一聲,物件落地,頓時從另一棵大樹上跳下兩人,目視聲響發出的地方,沉聲喝道:「什麼人?」   自然沒有回答。那兩人又細聽一番,其中一人笑道:「有點緊張吧?其實不必擔心,公子已經把一切安排好了,保管沒人來打擾我們對付那小子。至於那小子,已經是甕中鱉,更是不用放在心上。幾十筒暴雨梨花針對著他,他還能飛上天去?」   另外一人嘟囔著咒罵了幾句,看到再沒什麼動靜,這才安心。兩人轉身想回到樹上去,看到的卻是花浪笑嘻嘻的臉,頓時嚇了一跳。   花浪笑道:「嚇到你們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告訴你們,有暴雨梨花針也不是萬能的。」說話間已伸手點住其中一人的穴道。   另外一人剛想張嘴喝叫,卻被一邊的葉星落及時出手止住。花浪將點倒的人拖向一邊,嘟囔道:「點穴是比較方便,不過總感覺不如用拳頭痛快,拳拳到肉,那才是混混所應該追求的感覺。」   葉星落同時也將另一人拖開,聽到花浪的自言自語,沒好氣道:「廢話怎麼那麼多?」   花浪嘻嘻一笑,忽然又竄到剛才扔出物件落地處,仔細摸索了半天,這才施施然地回來。   關度飛的聲音這時也從樹上傳下:「附近沒人了。」接著從樹上躍下,和葉星落站在一起。在花浪和葉星落摸向露面兩人的同時,他也悄悄躍上大樹,看到樹上沒人,他又順便將周圍查探了一番。   花浪盯著躺到樹下的兩個俘虜,搖晃著手裡的物件,歎道:「人為財死,你們還真是要錢不要命。不過你們也不用慚愧,我可以保證,你們絕不是第一個,更不會是最後一個。」葉星落和關度飛定睛細看,才發現花浪手裡握著的是一小錠黃金,不由啼笑皆非。   花浪感歎一番,卻像突然想起什麼,猛然撲到兩個俘虜身上摸索起來。關度飛愕然道:「花子,下午喝花酒看著你還像正常,怎麼一下子多了這麼變態的嗜好了?而且還這麼急色,你不是飢不擇食到這種地步吧?」   花浪低笑道:「飛飛也變得風趣了。不過你大可放心,我即使有那種嗜好,也不會看上這兩人的。要姿色沒姿色,要身材沒身材,我喜歡他們什麼啊?何況,我可是堂堂正正的男兒,怎麼會有那種不雅的嗜好呢?我只是想找找他們所說的暴雨梨花針。哈,找到了。」   說話間花浪站起身來,手中握著一個銀色小圓筒閃閃發光。   圓筒所指,正對著關度飛,關度飛嚇了一跳,忙躲向一邊。花浪輕笑道:「飛飛那麼緊張幹什麼?難不成我會暗算你嗎?」   關度飛沒好氣道:「誰知道你懂不懂怎麼使用?你有心暗算也就罷了,如果被你誤殺,我可死不瞑目了。」   花浪又笑:「忘了我師傅是什麼人了?賭術之外,他還有很多拿手的絕技呢。作為他的弟子,雖然造不出暴雨梨花針,怎能連使用也不會使用?而且,我可是他名副其實的弟子,不像你,只有一個掛名的師傅,他的本事你一點也沒學到。」   關度飛不理會他的調侃,只是皺眉道:「打倒敵人自然沒什麼不妥,但將對手的東西佔為己有,怕有點說不過去吧?」   花浪聞言大是委屈:「你和星少都是高手,自然站著說話不腰疼,可我武功平平,所冒的風險卻不比你們小,不找幾件防身的物件,等哪天我不小心被暗害了,我找誰喊冤去?兄弟,面子固然重要,但總不會重要過兄弟的生命吧?你要真覺得我不如一筒暴雨梨花針重要,我馬上就將它放回去。」   葉星落和關度飛瞠目結舌,沒想到關度飛隨便一句話也能被花浪提到這麼嚴重的程度,關度飛苦笑道:「好了,你想怎樣就怎樣吧。看你這麼激憤,不知情人還以為我和星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呢。」   花浪頓時高興起來:「這才像兄弟嘛。既是兄弟,自然要互相體諒才好,雖然你們實在有失義氣,但也不用過分自責,我原諒你們就是了。好了,廢話少說,上樹觀察敵情去。」說著自顧自躍上大樹去了。   關度飛和葉星落能說什麼呢?只有苦笑著跟他上去了。   小院中燈火通明,屋中絲竹聲響,更不時有美女的嬌笑傳出,倒是一幅閒適逍遙的圖畫,至少有花浪艷羨不已。   半晌,還是毫無其他動靜,關度飛不耐道:「難道就這麼乾等下去?」   花浪輕笑道:「是啊,該帶點酒來的,那樣我們就不是乾等了,而是濕等。」   關度飛瞪了花浪一眼,不再說話。花浪卻又笑道:「如此良夜,有音樂可賞,又不用花錢,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人心不足蛇吞象,為人首先要戒貪,你還不明白嗎?」   關度飛剛要反唇相譏,葉星落卻突然神色一動:「有動靜了。」   他話音剛落,就有一聲尖厲的忽哨響起,小院四周馬上破空聲急,無數黑衣人從黑暗中現身,快速向小院圍去。   在葉星落等看得瞠目結舌之際,黑衣人已經在瞬間佔據了牆頭和房頂的有利地勢,將小院完全置於控制之下。   隨著一聲長笑,一個富家公子模樣的人從房頂上的人群中走出。關度飛悄悄告訴葉星落和花浪:「這就是那個謝公子。」   屋中之人此時也發覺不對,一個黑影馬上從屋中飛出,但不等他看清院中局勢,數十件暗器已經呼嘯著向他飛去。還算他身手敏捷,及時向後翻躍,躲回屋中,才逃過一劫。   花浪一眼看出那正是荊天雷,搖頭歎道:「都說吃一塹長一智,吃了那麼大苦頭,這小子怎麼就沒長進呢?」   葉星落和關度飛卻顧不上理會花浪的感歎,都只緊盯著院中。荊天雷剛躲回屋中,江水雲的聲音就響起來:「什麼人?」與他的話音同時響起的還有美女的尖叫,不過沒人理會就是了。   謝公子笑容可掬:「想不到秋兄也是如此雅量高致之人,倒讓我是小吃一驚,更是浪費了許多時間在其他地方找尋秋兄。早知道秋兄在這裡享受美女醇酒,我也可省卻許多心力,更可與秋兄一起盡享溫柔了。唉,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秋兄能原諒我遲來之罪嗎?」   江水雲的聲音頓時變得凝重起來:「謝凌雲?」   那謝公子笑道:「難得秋兄能從聲音聽出在下的身份,真是榮幸。」   花浪在樹上不由冷哼一聲:「當然能聽出來了,你說話像老太婆的裹腳布一般,又臭又長,還有誰會像你?又一個連環屁高手。」葉星落和關度飛聽得偷笑不已,這句話用在花浪身上也是很合適的。   江水雲冷冷道:「害得謝兄連日奔波,該請罪的是秋某才對。謝兄既然來了,為何只在房頂彷徨,卻不下來一敘呢?難不成謝兄有偷窺偷聽的癖好?」從自稱秋某來看,他還真是秋晴望,花浪從一開始就猜到他的身份了。   謝凌雲笑道:「說不上癖好,只是偶爾有點興趣,算是業餘愛好吧。但我不馬上下去見秋兄,卻是另有苦衷的,與此無關。不用我說,你也應該知道我的來意,我也就不多敘了。我只需要告訴秋兄,除了最壞的那種結果外,你還另外有一種選擇。只要你肯自廢武功,不僅可以繼續夜夜笙歌,我也願意陪你暢談風月的。」   秋晴望沒有說話,荊天雷憤怒的聲音卻響了起來:「放屁,你當自己是娘們嗎?誰稀罕你陪?」   謝凌雲毫不動怒:「這位兄弟怎麼口出粗言?實在是破壞氣氛。算了,反正長夜漫漫,我也不著急,秋兄就先對著美女慢慢考慮我的提議吧。如果我可以提個要求的話,那麼音樂也繼續吧,秋兄放心,我也就偷聽一下,偷窺是絕對不會的,你有什麼活動也大可同時進行,絕無阻礙。」最後這句語意雙關的話頓時激起黑衣人的一片哄笑。   說完這句話,謝凌雲居然真的在屋頂盤膝坐下,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態。   秋晴望沉默半晌,也淡淡笑道:「如果連謝兄這點要求也滿足不了,實在有失東道主的慇勤,恭敬不如從命,就依謝兄所言吧。」說話間屋中絲竹又響。   一眾黑衣人都頗有不耐之色,謝凌雲卻是按著節拍用手指輕敲著膝蓋,一副自得其樂的模樣。   一大隊黑衣人就這麼呆立牆頭,集體傾聽著屋中傳出的音樂聲,倒像是大型音樂會的場景,只是未免太過詭異。   在謝凌雲提議秋晴望自廢武功的時候,花浪忍不住喃喃道:「這年頭是怎麼啦?居然開始流行自廢武功了。不過想想也不錯,廢除一個高手的武功,可比殺死他更讓他受不了。」   葉星落和關度飛齊齊瞪他一眼,怪他老是嘟囔些與正事無關的事情。花浪看看他們,卻忽然笑了:「星少,閒著也是閒著,比比輕功怎麼樣?」   葉星落莫名其妙,沒好氣道:「你有病吧?現在這情況比什麼輕功?」   花浪絲毫不以為忤,依舊笑嘻嘻道:「比輕功沒意思?那就加上點穴吧。雖然沒有直接用拳頭揍人那麼痛快,但相對來說倒是更體現技巧的。」   葉星落眼睛一亮,明白花浪的意思了,但又猶豫道:「這法子怕不行吧?如果對方是高手的話,只怕難以得逞。」   花浪懶洋洋道:「高手我們不會不要理他嗎?我就不信他們全是高手。如果只是樹下兩位仁兄一樣的高手,我們還有什麼好怕的?當然,你要挑戰難度也可以,一個高手,嗯,就折合兩個樹下仁兄好了,這樣的條件行了吧?敢不敢應戰?」   葉星落盤算一下,覺得也不是沒有成功的機會,點頭道:「就這樣吧。誰要是暴露目標,不管他制住了多少人,可都算輸啊。」   花浪笑道:「那當然了,所以你要小心,不要貪心去惹人家的高手,還是找低手薄利多銷的好。小心使得萬年船,對吧?」胡亂堆砌著俗語,花浪就要和葉星落一起潛下大樹。   關度飛一把拉住他們兩個,皺眉道:「我輕功不行,沒法跟你們比試,難道就在這裡干看著?」   花浪笑道:「我們對付的只是低手,高手不是還在嗎?那就是留給你的,你自己看著辦吧,想收拾誰就收拾誰好了。不過也別太逞強,雖然有事我和星少肯定會救你,但你如果老是拖我們後腿的話,我們也很難做人的。」   關度飛笑罵道:「也不知道誰才是累贅,還好意思說。」不過卻依言放開了手,任葉星落和花浪輕巧地躍下大樹,消失在黑暗中。   屋中的絲竹聲漸弱,一曲終接近尾聲。謝凌雲忽然鼓掌,笑道:「從這一曲就可聽出秋兄所找的美女定是色藝雙絕,秋兄的品位還真是不俗。不過,我卻要提一個掃興的問題,秋兄對小弟的提議想好了沒有?當然,如果還沒想好,我們就再來一曲。不過小弟也想早點見識一下秋兄的紅顏知己,能早作決定是最好,我也可下去與秋兄對面暢談,不用隔牆說話這麼費勁。」   秋晴望的聲音從屋中響起道:「真是抱歉,我對謝兄的提議絲毫不感興趣,只是為了一盡地主之誼才專門安排謝兄欣賞一曲。現在音樂也聽完了,謝兄如沒有更好的提議,我就只好選擇最糟的那種結果了。」   謝凌雲對秋晴望的回答絲毫不覺驚訝,飄然起身,歎道:「那可真是遺憾。雖然有傷和氣,也是沒辦法,動手吧。」彷彿很不情願,他無力地向前揮揮手。   聽謝凌雲終肯發動攻擊,他身邊的黑衣人馬上行動起來。但在他們將要躍下房頂,向屋內進攻之際,四周牆頭傳來的驚呼卻讓他們不約而同地止住腳步。   謝凌雲不悅地一皺眉:「發生什麼事了?亂糟糟像什麼樣子?」   不等有人回答他,一聲豪邁的長笑忽然從房後響起。長笑聲中,關度飛先躍上屋頂,接著又騰空先前。   人在空中,關度飛先大喝一聲:「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現在知道這是至理名言了吧?」   話音未落,勁風驟急,一柄黑色的長刀越過一眾黑衣人,凌空向謝凌雲攻去。 正文 第九章 大顯神威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31 本章字數:7895 花浪的提議看似隨意,卻是大膽又合理。   明顯對秋晴望等非常顧忌,一眾黑衣人一躍上牆頭就全神戒備,目光所向,都是秋晴望等所在的房屋,根本沒人留意四周,連少了葉星落和花浪放倒的兩個人都沒人發覺。或許這也是因為對自己佈置的信心,沒人會想到居然有人在暗中窺伺。   等到秋晴望依謝凌雲所求,重新在屋中奏起音樂的時候,謝凌雲雖然悠然自得,手下人卻是如臨大敵,一個個緊張地望著屋子,擔心秋晴望等藉機衝出,更是沒人再顧得上其他了。花浪的突發奇想,正是看到這個有利狀況,而葉星落對花浪的提議,先是覺得匪夷所思,細思下卻拍案叫絕,也是出於這個原因。   躍下大樹,葉星落和花浪悄悄潛近小院,在院前分向兩側摸去。有賭約在前,雖然此事實際上是很危險的,但兩人反玩興大起,覺得很是刺激,像是在玩遊戲一般,絲毫不覺得緊張。   葉星落自院前向右,很快便潛到黑衣人所在的院牆下。看到黑衣人對自己的到來渾然不覺,葉星落信心更足,輕附牆上,他使出壁虎游牆功,瞬即滑上牆頭。站在一個黑衣人身後,葉星落伸手制住他的穴道,心中卻在想,如果讓花浪看到自己是這樣偷襲的話,一定又會大搖起頭,悲歎「形象全無」了。對於自己在這麼緊張的時候,還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葉星落不由好笑,不過也知道花浪滿不在乎的態度對自己的感染力實在是不小,有他在,似乎什麼事也沒什麼大不了。   初戰得捷,沒有人發現自己的同伴已暗中被人制住穴道,葉星落收拾起思緒,繼續開始尋找下一個獵物。實際上從黑衣人所站的位置已經可以辨出他們的身份高低,也大概符合他們武功的高明程度,葉星落小心避開可能的高手,只找容易得手的敵人下手,不一會兒已經將院牆上最外圍的黑衣人制住一片。   花浪那邊卻是另一番景象。葉星落猜測得沒錯,花浪果然不屑於使用壁虎游牆這種有損形象的輕功,悄悄潛近黑衣人腳下,花浪卻是直接飛身上牆,輕飄飄落在一個黑衣人身後。所用力道恰恰好,花浪幾乎是無聲無息地落在牆頭,他隱身其後的黑衣人毫無所覺,很是滿意自己的輕捷飄逸,花浪不由暗歎沒有觀眾真是太失敗了。   但就在他暗自胡思亂想的時候,不知是怎麼回事,旁邊卻有一人突然轉頭向花浪望來。兩人四目交接,都是全身大震。花浪急中生智,豎起食指擋在嘴前,示意那人噤聲,接著又向前指指,要他回頭去看。那人莫名其妙,忍不住回頭望向花浪所指的方向。等看到那邊根本沒有什麼東西,那人頓覺不妙,但在他來得及反應前,只覺後心一麻,已被花浪制住穴道。   花浪終成功渡過危機,卻已經急出一頭冷汗。心中暗想,如果一個敵人也沒有制住就被發覺,因而輸了賭約的話,真是枉稱「賭王」弟子了,以後還怎有面目見人?暗暗抹一把冷汗,花浪卻又不由得意,這人警覺性如此高,應該算是一個高手了,待會兒與星少比較戰果時一定要把他算作兩個。   有了前車之鑒,花浪下手間謹慎了許多,將潛行匿蹤的功夫發揮到極限,無驚無險下,也是大有所獲。   在花浪正忙得不亦樂乎的時候,眼角掃處,他突然發現一個黑影正在院落周圍的樹木掩護下向院後潛去。一眼看出那正是關度飛,花浪不由暗自好笑:「飛飛還是老脾氣,心急得不得了,我們這邊還沒完全得手,他就忍不住直奔謝凌雲去了。唉,搶功勞就搶功勞吧,還老找硬骨頭啃,他這強出頭的毛病比我的多開口可是嚴重多了。」   花浪看得沒錯,那人正是關度飛,猜測得也大致正確,他正是直奔謝凌雲而去。不過花浪有一點沒有猜對,關度飛之所以找謝凌雲下手,並不完全是想啃硬骨頭。一看到謝凌雲,關度飛首先想到的是那夜葉星落和秋雨葦的長街遇襲,當時他對謝凌雲可是印象深刻,沒碰到也就罷了,既然讓他看到了,不狠劈謝凌雲幾刀,怎能解心頭之恨?這才是關度飛急著潛往屋後的原因。   事有湊巧,關度飛這麼一心急,卻是趕得恰到好處,他剛潛到屋後,謝凌雲就鼓著掌叫了起來。聽著謝凌雲和秋晴望的對話,關度飛反而不著急了,躲在屋後靜等良機。   與此同時,葉星落和花浪也停止了對黑衣人的偷襲,悄悄地抽出了兵器。   謝凌雲終於喝令動手,但最先出手的卻是蓄勢待發的葉星落和花浪。   花浪躲在兩個被他制住穴道的黑衣人身後,率先發難。柔情似水倏伸,馬上便有兩個人中劍倒地。慘叫聲起,黑衣人頓時亂作一團,等有人發現身邊若干兄弟呆如木雞,場面更是不受控制。以柔情似水開道,花浪倏地加速,馬上就從黑衣人群中竄出,凌空向院中落去。人在空中,花浪還不忘向那看似領頭之人反劈一劍,傷敵的可能性是不大,但不劈白不劈,花浪自然也不會客氣。   腳一落地,花浪馬上斜斜掠起,直向謝凌雲所在之處衝去。對自己這一連串動作,花浪自我感覺如行雲流水,滿意到了極點,可惜黑衣人忙著救治夥伴,沒人顧得上欣賞。花浪也只能自我安慰,黑衣人太沒品味了,居然連這麼優美的身法也不懂得欣賞。   葉星落幾乎與花浪同時出手,不過所取之人卻是先前沒敢偷襲的高手們。思鄉槍分成兩截,葉星落右手八尺長槍閃電飛出,已擊中領頭之人的背心,在那人噴血落往地面之時,長槍又倏地橫掃,頓時將位置處於前列的一干人等統統擊落院中。一擊得手,葉星落並不戀戰,身隨槍走,頓時從剩下的黑衣人中衝了過去。幾個僥倖留在牆頭,且沒有被制住穴道的黑衣人倉皇向葉星落發起攻擊,但在葉星落雙槍齊施下,卻是毫無威脅。   凌空越過被他擊落院中的黑衣人,葉星落也像花浪般落入院中,繼而飛身上房。這時卻正是關度飛大顯神威的時候。   在謝凌雲看到牆頭一片混亂,沉聲喝斥的時候,關度飛馬上明白是花浪和葉星落動手了,大感機不可失,他怒喝一聲,當即飛身上房。房頂的黑衣人依謝凌雲所言紛紛向前,謝凌雲反變成殿後之人,如此良機怎能錯過?關度飛掣出天怒刀,人刀合一,頓時向謝凌雲劈了過去。   雖然事起突然,謝凌雲並不著忙,雖感覺到關度飛刀勢強勁,他仍是毫不退讓。腰間發力,他倏然向後轉身,同時長劍出鞘,飛速迎上了關度飛的天怒寶刀。刀劍交擊,謝凌雲的長劍先是突地一彎,緩解了關度飛的部分力道後,才又重新抖直,與關度飛硬對硬地拼了一招。   謝凌雲的劍招不可謂不巧妙,這一下也基本與關度飛是平分秋色,只是像所有初次與關度飛過招的人一樣,由於摸不透關度飛內力的特別之處,難免還是吃了點暗虧,一時覺得緩不過氣來。   關度飛卻是毫無損傷,雖被謝凌雲遏制了進攻,並因而由空中落到地面,但甫一落地,他立即揮出第二刀。他當然希望能趁謝凌雲喘息未定時對其發起第二次進攻,但雖比謝凌雲反應稍慢,房頂上的黑衣人這時卻也醒過神來,紛紛揮刀舞劍向他進攻,使他這第二刀卻也只能棄謝凌雲而取一眾黑衣人了。   無思無慮,關度飛全神貫注於天怒刀,使出了一式橫掃千軍。強大的內力加上一往無前的氣勢,雖是簡單的一招,卻有如千軍萬馬般慘烈。一眾黑衣人的攻勢不僅全部被瓦解,而且人人大不好受,輕者臉色蒼白,重者嘴角都溢出了鮮血。而關度飛馬上又悍然撲向謝凌雲更是讓一眾黑衣人瞠目結舌,這人,難道是鐵打的?   這時正是花浪和葉星落從院中躍上房頂之時,看到關度飛如此神勇,不僅好事的花浪大聲喝彩,連葉星落也是擊節讚賞不已。關度飛自從得蕭風揚指點,完全專注於力量的發揮之後,其攻擊殺傷力更上層樓,像今晚這兩刀,威勢十足,足可堪稱巔峰之作。   看到關度飛衝向謝凌雲,黑衣人雖然個個氣血不暢,也只得勉強打起精神,準備上前助戰,但花浪和葉星落怎能讓他們如意?默契地同時揮動兵器,花浪和葉星落分別擋住兩邊的黑衣人,只留謝凌雲一人讓關度飛應付。   謝凌雲也是了得,得一招之空,已經完全恢復過來,看到關度飛凌空劈來的一刀,他叫一聲好,也是悍然一劍迎上。這一次謝凌雲更是連卸招也不用,像關度飛一般毫不講究招式的變化,他就只是簡單地一式橫架。拋卻花俏招式,這一劍也是力道雄渾,沉悶的破空聲起,聽起來倒像是一柄大鐵錘發出的聲音。刀劍再次交擊,關度飛和謝凌雲都是全身一晃。關度飛驚詫於謝凌雲這一劍威力的同時,也禁不住暗呼痛快,謝凌雲更是仰天大笑,大聲叫好。   不過等謝凌雲看到周圍的形勢後,他的笑聲就戛然而止了,眉頭也隨之暗暗皺了起來。雖然牆頭上的混亂結束了,黑衣人已躍入院中,正向房屋處趕來,房頂上的黑衣人卻被花浪和葉星落逼得狼狽不堪,混亂到了極點。   衣袂聲響,三個人於此時同時躍上房頂,卻是秋晴望和荊氏兄弟。看到眼前混亂的一幕,三人都是一呆。   花浪一看到他們三人,一邊繼續賣弄身法,一邊笑道:「江兄,不,應該是秋兄才對,我們又見面了。適逢其會,我們又恰好和這幫人有點恩怨,忍不住就動起手來了,秋兄不會怪我們擾了你的清興吧?」   秋晴望渾摸不著頭腦,對花浪的話也是感到無從回答,卻在此時,謝凌雲一聲大喝響起:「都給我住手。」   本已被花浪和葉星落逼得苦不堪言的一眾黑衣人頓時如獲大赦,紛紛向謝凌雲身後退去。花浪和葉星落也適時收手,沒有繼續追擊。   一眼看到葉星落,謝凌雲訝然道:「原來是你。」   葉星落一想起當日與秋雨葦在曲江園外遇襲,也是像關度飛一樣一肚子火,但畢竟不能直接就惡言相向,也只能淡淡道:「在下葉星落,雖然已經和謝公子打過一次交道,但今日才知謝公子的大名。」   謝凌雲一笑:「我知道你。說起我們上次見面,哈,實在是慚愧。」   搖頭晃腦轉向關度飛,謝凌雲笑道:「這位兄台刀法不錯,不知怎麼稱呼?」   關度飛冷冷一笑:「關度飛。既然覺得滋味不錯,再拼兩刀如何?」   謝凌雲連連搖手:「算了,與高手過招有如飲酒,過量則傷身,現在這樣是最好了。不過,關兄難道不覺得背後偷襲不夠光明正大,有失高手風範嗎?」   關度飛啞然失笑:「謝兄所言,真是讓我費解,難道謝兄今夜所作所為也算是光明正大嗎?更不要說當日在曲江園外的行徑了。」   謝凌雲仔細看看關度飛,忽然大笑:「當日救走葉兄的人原來是你,也是熟人了,不過卻沒當面見過。對我來言,江湖爭鬥和高手的過招自然是有區別的,所以我會用詭計解決幫會恩怨,絕無半點愧疚,但卻不會對一個我看重的高手背後捅刀子。不過關兄如非要將兩者混淆,以此來責問我,我也無話可說。」   花浪懶洋洋上前道:「廢話那麼多。現在該出來的人都出來了,算是光明正大了吧?不知你是當這是幫會恩怨呢?還是當是高手過招?」   謝凌雲微歎一聲:「江湖爭鬥最是無聊,但身在江湖,誰又能真正隨心所欲呢?我雖不願,卻也無法可想。今晚之事,我本是為秋兄而來,算是幫會恩怨了,也不能怪我不擇手段。」   花浪笑道:「我卻和你恰恰相反,對所謂的高手過招我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但卻很是喜歡群毆,聽你的意思,今晚是放棄單打獨鬥,改為群毆了?那倒正合我意。不過老實說,你手下這些人實在是不夠份量。」   一眾黑衣人都面現怒色,謝凌雲卻是絲毫不以為意,笑道:「如不是高手對擂,打打殺殺總是煞風景的事,非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做的。今晚也是一樣。各位大可看看周圍,相信會改變決定的。秋兄現在也可繼續考慮我的提議,那還是有效的。」   眾人放眼四顧,只見重整陣腳的黑衣人已齊聚在房下,為數不少的黑衣人手中都握著一個亮閃閃的小圓筒,當然正是江南謝家的暗器之王暴雨梨花針。   看到這一幕,秋晴望的臉色大變,雖然沒有說話,手卻握上了腰間的劍柄。荊氏兄弟更是如臨大敵地各自上前一步,守在秋晴望的身邊。   葉星落和關度飛見識過冒牌的暴雨梨花針,自然也不敢怠慢,互施一個眼色,也都是全身戒備。   只有花浪還是那副懶洋洋的模樣,皺眉道:「你的提議我也聽見了,而且很不滿意,忍不住就想說你兩句。動不動就要人家自廢武功,很過癮是不是?我就最討厭這種要求了。大不了一死,何必受你的氣呢?而且我也看不出你這些手下短短時間裡有什麼進步,就憑他們,你說話就可以這麼狂傲?」   謝凌雲笑道:「他們的身手自然不會一下子就變高,但他們手裡的東西卻是連頂尖高手也不敢掉以輕心的,這當然會讓他們的威脅變大許多。」   花浪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黑衣人群,故作不解道:「你說的是他們手裡的小圓筒嗎?我實在看不出那有什麼厲害的?連頂尖高手也害怕?吹牛吧?唉,你愛臭美我是知道了,不過好端端一個裝飾品,掛在身上也就行了,何必捧在手裡呢?豈不累得慌?還吹得那麼神,當我們是小孩子啊?」   謝凌雲啞然失笑:「臭美?唔,好像是有這麼回事。不過關於這件事,卻是絲毫不開玩笑的。你所說的小圓筒,正是我們謝家威震江湖的暴雨梨花針,其力道不亞於強弓勁弩,攻擊範圍更遠勝弓箭,說頂尖高手也要懼怕三分,毫不為過。」說到這裡,他忽然有點尷尬:「而且,雖然我們明令禁止,還是有人會偷偷給針上淬毒,說不定在場的暴雨梨花針中就有這種淬毒的,那威力更是讓人不敢小覷。話先說到明處,不要到時候又怪我不地道,那純粹是底下人的個人行為,我也沒有辦法。」   花浪大笑:「虛言恫嚇,典型的虛言恫嚇,我是不會相信的。」   謝凌雲彷彿覺得很有趣,笑道:「你要是不相信,大可試試,不過我保證那結果絕對不會讓你高興的。」   花浪止住笑,盯著謝凌雲道:「看你這麼沉著,我倒有些相信了,看來這小圓筒確是有點名堂。」   謝凌雲笑容可掬道:「肯相信是最好,要不然出現流血死傷就太不好看了。」   變戲法一般,花浪忽然探手從懷中取出一物,放到眼前細看起來,同時還皺眉道:「可是真的讓人難以置信,難道這小圓筒真的有那麼大威力?」   看到花浪手中所持之物,謝凌雲周圍的黑衣人都是臉色大變,謝凌雲的神色也不由凝重起來。   第九章 完 正文 第十章 雙劍對決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32 本章字數:8041 與花浪在一起呆久了,葉星落和關度飛早和他形成了非同一般的默契,看花浪先前迎上謝凌雲,他們早已分向左右兩邊佔據有利地勢,擺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姿態,等花浪掏出暴雨梨花針,他們更是一副不惜火拚的模樣,與花浪配合得天衣無縫,無形更加大了暴雨梨花針對謝家人的威懾。   黑衣人雖然人多勢眾,但花浪拿出的是貨真價實的暴雨梨花針,葉星落和關度飛也是蓄勢待發,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謝凌雲也沒有說話,只是饒有興趣地看著花浪。   沉默中院中一個頭目模樣的黑衣人左右張望一下,沉聲問道:「謝寶哪裡去了?」卻是沒有人能回答他。   花浪似沒有注意到自己已是萬眾注目,只顧埋頭抓耳撓腮地擺弄著手中的暴雨梨花針,還嘟囔道:「怎麼看不到出針口?是不是拿反了?按鈕又在什麼地方?怎麼找不見?」說著還在小圓筒上按來按去。   謝凌雲神色自若,還是沒有說話,他身側的一眾黑衣人卻沒有他的鎮定功夫,臉色變得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從來只有謝家人用暴雨梨花針對著他人,沒想到自己也有被他人用暴雨梨花針對著自己的一天,身臨其境,才知道那滋味實在是不好受。身為謝家人,他們即使沒有見識過暴雨梨花針的威力,也聽說過關於它的種種傳說,看到花浪近在咫尺地用暴雨梨花針對著自己,想起暴雨梨花針的恐怖,他們禁不住都是一陣心跳。   花浪自顧自地玩弄著暴雨梨花針,還一副什麼也不懂的模樣,更增加了謝家人的恐懼,如果被他胡亂按到開關射出的暴雨梨花針射死,那才叫一個冤呢。如果不是顧及顏面,早有人出言喝叫花浪不要胡來了。   花浪裝模作樣地擺弄半天,才滿意地吁口氣:「哈,終於找見了。」用暴雨梨花針正對著謝凌雲,他很謙虛地問道:「謝兄,你看我找的對不對?你是大行家,如有不到之處,還望不吝賜教。」   看花浪找到開關按鈕,謝凌雲身邊的黑衣人反而鬆了一口氣,至少,自己應該不會被花浪莫名其妙地送去見閻王了。謝凌雲無視對著自己的暴雨梨花針,也沒理會他的問題,只是微笑問道:「這位兄弟真是真人不露相,我可有點看走眼了。不知怎麼稱呼?」   花浪懶洋洋道:「智多星花浪是也,有錢的時候也叫小財神花浪。事先聲明,記住就記住了,記不住也別再多問,老報自己名號是一件很煩的事。」   謝凌雲喃喃道:「智多星花浪?有趣。」   花浪一挺胸,神氣地接著說道:「廢話就不用多說了。暴雨梨花針既被你吹得那麼神,那麼,憑我手裡這東西,應該有點說話的資格了吧?」   謝凌雲又是一笑:「不知有何提議?」   花浪撓撓頭:「看你人也不是很討厭,我也不想再節外生枝,不如就這麼算了,各自回家睡覺好了,謝兄意下如何?」   謝凌雲歎道:「怕也只能如此了。」對周圍的黑衣人揮揮手道:「沒什麼好玩的了,回家了。」黑衣人都沒有說話,不過卻都收起手中的暴雨梨花針,做出準備離開的模樣。   看謝凌雲像是就要轉身而去,花浪不由訝然問道:「這麼爽快?」   謝凌雲淡淡一笑:「明知事不可為,自然要及時放手,花兄弟既然號稱智多星,怎麼會連這也不懂呢?」   花浪點頭笑道:「這話說得不錯。」話鋒一轉,他卻又說道:「不過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又怎知你不是口是心非呢?你們人多勢眾,如果只是暫時退避,待會兒卻來個反撲,我們可吃不消。但若要強逼你們發下誓言,我們未免又太自不量力了。怎辦才好呢?」說到最後,竟是一副難以決斷的模樣。   花浪的話當然不好聽,不過謝凌雲卻絲毫不以為忤,反而笑道:「取信於人最難,尤其是我們這種情況,我也很感為難。對呀,到底怎辦才好呢?」竟也學花浪般沉吟起來。   聽著兩人煞有介事的對答,周圍的人都是啼笑皆非,這未免有點太兒戲了。而看到他們最後居然還一本正經地考慮起來,更是讓人哭笑不得。就在這時,秋晴望一聲長笑:「既然兩位如此為難,不如讓我來幫你們決斷好了。」   花浪和謝凌雲同時望向秋晴望,花浪微笑起來,卻沒有說話,謝凌雲卻是一臉喜色道:「不知秋兄有什麼好提議?」   秋晴望上前兩步,笑道:「聽聞謝二公子乃是謝家門內唯一不使用暗器的人,更有江南第一劍手的稱號,心慕久矣,我也是用劍的,不如趁此機會切磋一番,順便解決一下眼前的為難之事。」   謝凌雲連連搖頭,不過卻不是拒絕提議:「秋兄實在是過譽了,我那手小玩意哪值得一提?倒是秋兄家傳的煙波水雲劍法才是不凡。小弟向來喜歡與高手過招,秋兄的提議正合我意,只是不知有什麼綵頭?」   秋晴望忽然收起笑容,一字一句道:「生死各按天命,他人不得干涉。」說話間一股霸氣自然而生,不負潛龍幫幫主的名望。他剛從屋中衝出之時,自然是一頭霧水,不要說謝凌雲一方,就連葉星落等也是敵友難分,但看到現在,也算是有點頭緒了。對差點被謝凌雲算計到了,他當然是心中暗恨,所以才有此提議,其中更牽扯到江湖爭霸,自是不必多說。   當然,這裡面也包含一種估量對手實力的想法,看謝凌雲到底會作何反應,所以秋晴望話一說完,就緊緊盯著謝凌雲不放。謝凌雲卻絲毫不為秋晴望突然強盛的氣勢所壓,淡然笑道:「這樣就更有趣了。不如就這樣吧,如我勝不過秋兄,今晚之事就此作罷,我們絕不再打擾秋兄的興致。不過我們的關係秋兄也知道,承諾也只能限於今晚,以後的事還得另說。」   秋晴望看謝凌雲一副淡定模樣,自然對他的評價更高,心中暗凜,表面卻笑道:「這就足夠了。如果我折在謝兄手下,也是咎由自取,絕不會有人糾纏不休的。」說話間荊氏兄弟在其身後傲然點頭,顯是對秋晴望信心十足,兩人臉上沒有絲毫不安。   謝凌雲笑道:「秋兄既然豪氣過人,我當然也不能太小家子氣了。」回頭對身後一個黑衣人道:「你看清楚了,今晚這是高手過招,若我不幸落敗身亡,你馬上帶人走,不得另起爭端,以免丟了我們謝家的臉,明白沒有?」話中也是透出一股強橫的味道。   那人微微點頭,表示明白,卻沒有說話。謝凌雲伸手解下腰間配劍,隨手一揮,劍鞘飛向一邊,自有人接了去,長劍卻閃出一道寒光。   搖頭晃腦,謝凌雲感歎道:「如此良宵,與高手對決於明月之下,想想也叫人陶醉。秋兄準備好了沒有?」   其他人紛紛避開,為秋晴望和謝凌雲讓開中間的場地。秋晴望長劍在手,擺個劍勢,笑道:「謝兄請先。」   謝凌雲微微一笑,身形忽動。人剛至秋晴望身前,手中長劍已幻出有如夜空群星般璀璨滿天劍雨,直直灑向秋晴望。   秋晴望巋然不動,等氣勢凌厲的劍芒已然快要及體時才揮劍出手。波濤般的氣勁自秋晴望手中發出,謝凌雲的漫天劍芒突然消失不見,就像暴風雨之夜,消失在巨浪中的滿天星光。謝凌雲的身形也同時變得遲鈍起來,先被秋晴望逼得舉步維艱,繼而更是被其氣勁帶得東倒西歪。氣勁無形,旁觀者卻似可看到謝凌雲即將為波浪吞沒。   看到謝凌雲一招間即陷入劣勢,荊氏兄弟都是暗自冷笑不已,如此劍法,也敢應戰?真是不自量力。謝家的黑衣人卻是沒有一人有不安之色,似是相信謝凌雲有回天之力。關度飛和葉星落兩人都與場中兩人交過手,雖然無法比較出兩人的高下,但都相信謝凌雲不應該是如此不濟,肯定會另有妙手,倒是和謝家人的看法相似。   就在謝凌雲看似已完全被秋晴望控制之際,謝凌雲卻低聲笑了起來:「煙波水雲,果然是不同凡響。」說話間忽然在秋晴望波濤洶湧的劍勢中奇跡般站穩了身形。   本來已大佔上風的秋晴望怎會放棄乘勝追擊,讓謝凌雲有喘息之機?他馬上手上加勁,劍勢更急,波浪再起,頓時又將謝凌雲包裹起來。謝凌雲卻是低嘯一聲,渾然不理周圍波動的氣勁,只是毫無花巧地一劍刺出。   雖只是簡單的一招,謝凌雲這一劍卻帶得風雷聲動,竟似有千鈞之威。關度飛曾和謝凌雲硬拚一招,對此自然毫不奇怪,其他人卻是驚異莫名,對謝凌雲刮目相看。要知道劍法一道,或走輕靈,或走剛猛,都是各有千秋,能剛柔並濟的是少之又少,像謝凌雲這般忽剛忽柔的,更是一流高手的風範,也怨不得他敢於迎戰以劍法著稱的秋晴望。   葉星落緊盯著場中,忽然說道:「他的劍法是脫胎自暗器手法。」花浪和關度飛先是一愣,繼而點頭,只有暗器手法才會這麼多變,而且謝家既是暗器世家,葉星落這說法自然不是空穴來風。   秋晴望仍是手上波浪生,但謝凌雲這一劍仍是衝破阻礙,穩穩向他刺來。有如暴風雨中衝破波濤的小舟,風雨雖急,謝凌雲卻是站在風浪尖上,毫髮無損。終於劍氣迴旋,轉攻為守,秋晴望不由讚一聲好,同時長劍幻出一片柔和的光芒,迎向謝凌雲。   劍芒忽盛,在令人眩目的光芒中,一聲清脆的金鐵交擊的聲音響起,卻是交手以來,兩人的兵器首次相交。暗自歎服於對手的高明,秋晴望和謝凌雲對視一眼,忽然都是身形急動,重新戰在一處。既然已經摸清對手底細,兩人這次出手都是絕招盡出,看著賞心悅目,其中凶險之處,只有高手才能真正體會。   刀光劍影中,荊氏兄弟和謝家的人都有點緊張了,葉星落和關度飛看到緊張處,也是無暇顧及其他,只有花浪還是那麼悠閒,時不時為兩人喝彩加油,正是好事的花浪的風采。   秋晴望和謝凌雲的交手越來越激烈,終於一聲沉悶的聲響之後,兩人倏地分開,各自向後飄飛。兩人停下身形,臉色都有點發白,互相緊盯著,卻不說話。   謝凌雲一揮手,長劍忽然飛向身側,如有靈性般,正好落入捧在一人手中的劍鞘中。這一手自然又激起花浪一番讚賞,恨不得自己也來上這麼一手。   謝凌雲兩手空空地對著秋晴望,笑道:「秋兄的煙波水雲劍果然是厲害,小弟自認無法勝過秋兄,想見好就收,秋兄意下如何?」   秋晴望也是一笑:「謝兄江南第一劍手的稱號果然不虛,我也沒法贏你,縱然有心留客,也是力不從心。」   謝凌雲吁口氣道:「秋兄肯體諒,真是太好了。說實在的,和高手過招如飲佳釀,現在停手正是剛剛好,我最喜歡這種將醉未醉的感覺,再比下去可就有點酗酒的意味了。」接著又感歎道:「真是不錯的一晚,聽了一曲不錯的音樂,還和一個心儀已久的高手過了過招,實在是太完美了。唔,不對,也許還得加上一個美女才算完美。哈,如果諸位沒什麼其他意見的話,我可要告退了。」   葉星落等都看著秋晴望,看他怎麼說。秋晴望點點頭,笑道:「謝二公子風流之名我也是如雷貫耳,如此就不耽擱你去風花雪月了。」   謝凌雲一笑,剛要舉步,卻忽然轉向花浪說道:「對了,你手上的暴雨梨花針是怎麼來的?」   花浪一本正經說道:「你是說這個小圓筒嗎?這是別人送我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暴雨梨花針,不過看著倒是挺像。」   謝凌雲哦了一聲,又問道:「別人送的?什麼人會送你這樣的禮物呢?」   花浪眼都不眨地隨口胡謅道:「也就是剛剛不久,我們在門外碰到兩位喝花酒喝得連路也找不見的兄弟。我們見他們醉倒在路邊,就幫忙把他們安置了一下。他們對此感激不盡,就送了我這個東西,我看著挺好玩,就收下了。不過我可不知道這是不是暴雨梨花針。如果真是你說的暴雨梨花針,哈,那可是撿到寶了。」   一眾黑衣人對花浪怒目而視,花浪卻是渾不在意,謝凌雲反倒笑道:「花兄弟是好心有好報,我懷疑醉酒的是我的人,不知你把他們安排到什麼地方了呢?」   花浪依舊臉不紅心不跳地指指牆外,笑道:「就在那邊的一棵大樹下,環境不錯,又沒有風雨之患,他們喜歡得不得了。」   謝凌雲一揮手,馬上有兩個黑衣人向那邊奔去,很快帶著被花浪和葉星落點倒的那兩個人回來了。   那兩人憤恨地望著花浪,花浪嬉皮笑臉地問道:「兩位的酒醒了?真是太好了。」那兩人更是心頭火起,但謝凌雲卻制止了他們的說話。   望著一臉不正經的花浪,謝凌雲笑道:「首先謝謝花兄弟照顧我的人。不過,這暴雨梨花針是我們謝家的招牌,不想落到其他人手中,如果花兄弟能體諒我們的話,不如賜還怎麼樣?我們一定另作補償。」   花浪的頭頓時搖得像撥浪鼓,歎道:「如果我早知道這是什麼暴雨梨花針,當時拒絕也就算了,現在已經收下卻又退還,豈不有傷兩位兄弟的好意?絕對不行。」不僅擺明不肯歸還暴雨梨花針,還對被暗算的兩個謝家的人一笑。   那兩人頓時眼中冒火,謝凌雲卻還是一臉笑意,微一沉吟,他說道:「也無所謂,只是想為家門盡點心力罷了,其實我對這些身外之物也是毫無興趣,花兄弟既喜歡,就留著玩好了。不過暴雨梨花針將來或許會給花兄弟帶來麻煩,花兄弟自己小心了。」   花浪聞言大喜,只要謝凌雲不逼著他交還暴雨梨花針,他哪管什麼將來可能的麻煩。謝凌雲看著他一臉不在意,微微搖頭,又轉向秋晴望道:「秋兄或許不知道,我此行就是要趁秋兄離開大本營之際,給秋兄製造一些麻煩的。秋兄當知道我是一個逍遙慣了的人,實在有點不堪其苦,如果秋兄能體諒的話,能不能及早回家?那麼我也可回去交差了,省去奔波之苦。」   秋晴望微一錯愕,接著笑道:「盡量吧,不過卻難給謝兄什麼承諾。」   謝凌雲歎道:「美女的懷抱才是我最安樂的所在,可恨卻是難得空閒,我能不能繼續清閒可全在秋兄身上了,秋兄最好記得說過的話才好。」謝凌雲搖頭晃腦地縱身離去,黑衣人也走得一個不剩,偌大的院落終於又沉寂起來。   看著謝凌雲離去的方向,花浪喃喃道:「這小子還真是瀟灑,幸好沒有觀眾,要不然,豈不又讓他迷倒一片娘們?累得我都有點喜歡他了,如果以後要和他為敵,那可有點為難了。」   自然沒有人理會他的自言自語,秋晴望目光轉向葉星落,剛想說話,葉星落卻搶先說道:「秋兄請借一步說話。」   看著葉星落嚴肅的臉色,秋晴望不由心底一沉。   第十章完 正文 第十一章 前嫌盡釋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33 本章字數:6896 那天在風雅閣,因為種種原因,葉星落沒有來得及警告秋晴望小心,事後一直覺得不安,看到今晚發生的事,他更是覺得心有餘悸,如果不是有石慕之的事先告知,很可能秋晴望就要栽在謝凌雲手上了。為了讓秋晴望認清局勢,他決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自己所知的一切告訴秋晴望,秋晴望身在局中,自然一聽就明白,相信也會有辦法應付。 所以,葉星落將秋晴望拉到一邊,不等他有機會發問,自顧自講起了自己和秋雨葦那天在曲江園外的遭遇,接著又把關度飛偷聽到的謝凌雲和曹信的對話也講述了一遍。從頭到尾,葉星落都沒有說為什麼要告訴秋晴望這些,秋晴望也沒有問,除了在聽到曹信的名字時眼中閃過一道寒光,自始至終他都只是靜靜地聽著葉星落的講述。 等葉星落將所有的事情都說完了,秋晴望沉吟著笑道:「聽你這麼說,好像是知道我和雨葦的關係了,對不對?」 葉星落聳聳肩:「算是猜到一點,不過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秋兄須盡快離開長安,此地實在是不宜久留。」 秋晴望神色一黯:「我又豈能不知局勢險惡?不過我這次是專程來找雨葦,有很重要的事,在見到她之前,我實在是沒有辦法離開。」看看葉星落,他又說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必瞞你,我其實就是雨葦的親生大哥,我和她之間的糾葛只是家庭恩怨,實在是不足為外人道,所以葉兄一定要諒解,不要以為我是信不過葉兄。」 葉星落早猜想到秋晴望不會就這麼輕易離開,所以對他的回答也並不驚訝:「我當然理解秋兄的苦衷。」想了一想,他又說道:「不過,如果你只是想見雨葦一面的話,說不定我可以從中撮合一下。」 秋晴望頓時眼睛一亮:「當真?」 葉星落自然並沒有十足的把握,但他相信秋雨葦並不是蠻不講理的人,拒絕見秋晴望雖然肯定事出有因,但親兄妹怎會有解不開的矛盾?他對說服秋雨葦還是很有信心的。看著秋晴望驚喜的模樣,葉星落肯定地點頭:「應該沒什麼問題。如果沒什麼其他事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去風雅閣了。」 秋晴望大喜過望,也不再多說,轉身就招呼荊氏兄弟去收拾東西,準備隨葉星落出發。 在葉星落和秋晴望對話的過程當中,花浪也和荊氏兄弟聊得火熱,雖然上次的交手讓荊氏兄弟一想起來就窩火,不過畢竟今晚花浪是雪中送炭地助自己逃過一劫,自然不會太冷淡,有他們這種心態,再加上花浪插科打諢的本領,一時間雙方雖不能說是親密無間,倒也是頗為融洽。 荊氏兄弟的效率還是很高的,很快就收拾好了,六個人在夜幕的掩護下,迅速離開了上林苑。不過,他們人雖走了,小院中卻仍然是絲竹不斷。對於這一點,秋晴望的解釋是,盡量讓這裡保持不變,雖然不一定,但或許會有惑敵之效。葉星落暗自佩服秋晴望的小心,更明白為什麼秋晴望來長安這麼久了,謝凌雲要到今晚才能摸到他的行蹤。不過如果讓花浪來說,卻是另一種說法,聽完秋晴望的屆時,他就在一邊嘀咕:「有錢人就是喜歡臭美,人都走了,還花錢僱人吹奏音樂給鬼聽。唉,年輕人不知世事艱難,浪費,實在是太浪費了。」語氣老氣橫秋,渾然不顧六個人中年紀最小的就是他。 自然沒有人理會他,對他時不時的胡言亂語,所有人都習慣了,即使聽到也當作沒聽到,而且他只是低聲嘟囔,其他人聽沒聽到都是個問題。 六個人悄悄回到風雅閣,葉星落把秋晴望等安置在大廳內,留花浪和關度飛陪著他們,自己先去探秋雨葦的口風。 來到秋雨葦門前,沒等葉星落敲門,門就忽然開了,秋雨葦笑意盈盈地站在門口,問道:「事情怎麼樣了?」 看樣子秋雨葦是一直在等著自己,葉星落頓時沒來由覺得心中一顫,不過想到秋晴望還在大廳等消息,他就只能將心中突然迸發的激情壓抑下去,只是微笑道:「一切順利,沒出什麼事。不過,我帶回來一個人,他想見見你,不知你肯不肯賞臉?」 秋雨葦笑著把葉星落讓入房內,道:「是什麼人想見我呢?」 葉星落不由有點為難,想了一下,還是直接說道:「他叫秋晴望。」 聽到這個名字,秋雨葦的臉色突然轉白,累葉星落擔心得要命,懷疑她是不是會突然暈過去。定了定神,秋雨葦淡淡問道:「你什麼都知道了?」 葉星落扶秋雨葦坐下,搖頭道:「我什麼也不知道,只知道他是你的哥哥。他執意要見過你才肯離開,而他若不及早離開肯定有很大危險,所以我就自作主張把他帶回來了。」 聽葉星落講了一遍這一晚所經歷的事,秋雨葦的臉色不由更是變得更為蒼白。沉默半晌,她忽然軟弱地問道:「我該怎麼辦?」 葉星落笑笑:「當然是由你決定,不過我覺得,單是為了你哥哥的安危著想,你也不妨見見他,你也不想他有什麼不測吧?」 秋雨葦又沉默了,不知在想什麼,卻忽然又問道:「星落,你會離開我嗎?」 對於秋雨葦這句突如其來的問話,葉星落不禁有些措手不及,不過還是馬上真摯地回答道:「我不能保證自己的人會永遠呆在你的身邊,至少最近幾年可能不行,但我可以向你保證,我的心是永遠不會離開你的。不論走到哪裡,不論身邊有沒有你,我都會想著你。」 話一說完,葉星落就覺得這回答太爛了,不過秋雨葦卻彷彿很滿意,微微一笑,她說道:「讓我哥哥來吧,我其實也很想看看他變成什麼樣了。」 葉星落見秋雨葦終於同意,也是欣喜不已,急忙出去通知秋晴望這個好消息去了。 秋晴望正和花浪等在閒聊,不過心不在焉的神色卻表明他更關心葉星落能不能說服自己的妹妹。看到葉星落一臉喜色地出現了,秋晴望驀地站起身來,急問到:「成了?」 葉星落微微一笑:「雨葦同意了,秋兄現在可以去見她了。」 秋晴望急急而去,連感謝話也沒顧上對葉星落說。葉星落自覺為自己喜歡的人解決了一件事,正暗自欣慰,卻聽見花浪嬉笑道:「秋兄?應該是妻兄吧?」 懶得理會他,葉星落只是沒好氣瞪了花浪一眼,花浪嘻嘻一笑,繼續和荊氏兄弟聊天去了。荊氏兄弟自然知道秋晴望趕來京城的目的,見事情終於有了眉目,心情也是大暢,氣氛頓時又熱烈了不少,不僅對以往的事再無芥蒂,還有和花浪相見恨晚的感覺。 葉星落並沒有參與到他們的談話中,只是靜靜坐在一旁,開始細思最近發生的一切,莫名其妙地,他有一絲不安,卻不知這種不安來自何處。也許,不僅僅是秋晴望,他自己也不宜再在長安耽擱下去了。 關度飛仍是抱著天怒寶刀不放,也是一個躲在一邊沉思,愣愣的模樣甚是惹人發噱,花浪已不知偷笑了多少次了,關度飛卻是毫無所覺。 也不知過了多久,秋晴望終於又重新在大廳出現了,臉上神色甚是歡喜。快步來到葉星落面前,他拉著葉星落的手,誠懇地說道:「雨葦終於肯原諒我了,還得多謝葉兄幫忙。」 葉星落還沒有說話,花浪先插嘴道:「嗨,都是自己人了,說這些話就見外了。」 對花浪這句一語雙關的話,葉星落不由有些哭笑不得,花浪什麼時候也是沒個正經模樣,秋晴望倒是連連點頭附和,接著才正色道:「不僅如此,雨葦還答應我,等明晚皇宮的表演結束後,她會和我一起回家看看。所以,我現在準備和雨葦一起離開,晚個一兩天,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葉兄覺得怎樣?」 不知怎的,葉星落那種不安更強烈了,但仔細一想,自己呆在長安的危險不比秋晴望小,不也得明晚以後才能離開嗎?即使要出事,也不會這麼巧,就在這兩天發生吧?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葉星落也就不再多想,笑道:「你們兄妹和解,這是天大的好事,我當然沒什麼意見。秋兄為人這麼謹慎,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既然雨葦同意回家,秋兄就再呆上兩天好了。」 秋晴望顯然很看重葉星落的意見,見葉星落沒有反對,頓時臉色更是開朗了許多。聽說秋晴望要留下來,花浪馬上來了精神,擺出一副主人的模樣,他神氣地說道:「你在上林苑那個窩既然暴露,那就不能再回去了。算來算去,現在也就我這兒最安全了,秋兄如不嫌棄,就在這兒呆兩天吧。嘿,不是我吹牛,在長安,沒人敢到我這兒鬧事的。」秋晴望剛想說什麼,花浪又加了一句:「當然,像秋兄這種牛人除外。」 秋晴望想起前兩天的事,不由有些不好意思,滿懷歉意道:「雖說是迫不得已,那天的事說起來可確實慚愧,希望花兄弟能夠諒解。」 葉星落搖頭失笑:「秋兄還是不瞭解花浪,他說的話從來都是半真半假,秋兄實在沒必要當真,其實,他只是開玩笑而已。」接著,他望著花浪,譏笑道:「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風雅閣什麼時候成了你說了算了?」 花浪面無慚色:「師傅不在,我做弟子的自然要負責其招呼客人的職責,如果招待不周,豈不連我師傅也沒面子?你莫非是在懷疑我的誠意?那可就等於懷疑我師傅了,讓他老人家知道了,不把你掃地出門才怪。不過兄弟一場,我也不和你多計較了。」 和葉星落鬥完嘴,花浪又向秋晴望笑道:「剛才也確實只是開玩笑,秋兄千萬不要介意,只要秋兄沒什麼不雅的嗜好,大可以在風雅閣一直住下去。」秋晴望等先是一愣,接著哄堂大笑。 花浪自己卻沒笑,依舊一本正經道:「大家知道,這年頭女人不可怕,男人才恐怖,不說清楚,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眾人更是大笑不止。 又開了一陣玩笑,時候已然不早了,由花浪負責安排秋晴望等三人,眾人都各自回房睡覺了。 第二天一早,葉星落又是被敲門聲驚醒,不過這次卻不是精力充沛的花浪,而是秋雨葦。秋雨葦微笑著把一疊紙遞給葉星落,道:「昨夜見過哥哥之後,心情特別好,突然有了靈感,弄了點東西出來,你看看怎麼樣?如果你覺得不錯的話,考慮一下,我想和你一起在皇宮表演。」 葉星落先看看秋雨葦,有些心疼地說道:「又弄得很晚吧?哪你還起這麼早?多休息一下才對嘛。」 秋雨葦一笑:「少休息一會兒算什麼?今晚的表演可是我最大的挑戰,我當然要做得完美才好,你要是真關心我,就和我一起表演吧。你先看看,我去找哥哥了。」 秋雨葦翩然去了,葉星落才把目光轉到秋雨葦交給他的那疊紙上。一看就明白,這正是秋雨葦前兩天提到的用音樂講故事的構思,情節很簡單,講述的是一個少年將軍和妻子的故事,只有兩幕,第一幕是將軍出征前與妻子依依惜別,第二幕是凱旋歸來的將軍與妻子重逢,只不過所有的情節都是通過歌唱來表達的。讓葉星落奇怪的是,唱詞只有妻子的那部分,而將軍的那部分卻是空白。 葉星落又仔細看了一遍,終於豁然開朗,心中卻是一陣悸動。妻子的唱詞中透露出來濃濃的不捨之情,但更堅決的是支持自己丈夫的決定,期盼其能早日安定邊疆,回家團圓。葉星落百感交集,這算是秋雨葦對自己講述的關於石之軒的故事的回應,雖然不捨,她卻不會阻止葉星落去完成他的使命,但同時也希望他能早日實現目標,回到自己身邊,而空白的將軍部分,不外乎是要葉星落表明自己的態度。 雖然葉星落知道自己絕對沒機會和秋雨葦在皇宮合演,畢竟他是見不得光的,但看到空白的部分,心中還是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旋律和唱詞,在心中默默地與秋雨葦合唱著,可惜,秋雨葦卻聽不到。 秋雨葦一整天都和秋晴望呆在一起,葉星落即使身處室外,也時不時能聽到她歡快的笑聲,看起來他們兄妹確實是全無芥蒂了,葉星落也是暗暗欣慰。 傍晚時分,葉星落才有機會再次見到秋雨葦。他進入秋雨葦的房間時,秋雨葦正對著窗口沉思,看到他來了,秋雨葦緩緩說道:「長孫皇后是我最佩服的人,她大概是自古以來最完美的皇后了,當今天子能有明君之稱,長孫皇后賢內助的作用也是很關鍵的。」 葉星落不知道她怎麼突然提到這些,隨口答道:「長孫皇后確是不凡,據說她一直不許自己的兄弟長孫無忌位居要職,就是怕外戚擅權,釀成大患,此番見識確是高明。而且她母儀天下,也是有口皆碑。」 秋雨葦眼中閃過惋惜之色,歎道:「可惜,這麼優秀的一位女性怕是命不久矣。」 葉星落一驚:「怎麼會?」 秋雨葦苦笑道:「也許這就叫天妒紅顏吧,長孫皇后身患重病,御醫們個個束手無策,雖然不敢明說,但私下卻都不包希望了。皇上為此痛罵過御醫多次,卻也是沒有辦法。按說,太上皇去年剛剛去世,皇上今年這麼大張旗鼓地搞慶祝實在有些不妥,但對於皇上來說,只有這樣才能表達出他對這位賢內助的感激之情,倒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葉星落只見過李世民一次,當時只見識到他作為梟雄的一面,沒想到居然這麼情深意重,頗有點意外,不過凡人都有兩面,倒也不算什麼太奇怪的事。 話題一轉,秋雨葦說道:「所以,為了表達我對我最崇慕的長孫皇后的敬意,我一定得把今晚的表演搞得完美一些,而這,需要你的合作。對於我的提議,你有什麼想法?」 葉星落頓時一臉苦笑:「你的構思是不錯,我也很願意配合,可惜,我是不適宜在皇宮公然露面的。其他且不說,單是我聖門弟子的身份,已然足以讓李世民震怒,說不定就會當場將我推出午門斬首了。」 秋雨葦一臉失望:「真的不行嗎?也許沒人知道你是聖門的人的。」 葉星落雖然看得心痛,可仍理智地說道:「別人不說,就是李世民也曾和我打過照面,雖然不能肯定他會不會對我有印象,但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 秋雨葦終於不抱希望了,但沮喪也只是一會兒,她忽然又高興地問道:「表演不成也就算了,但你總該對我的構思提些意見吧?比如說,我留得那些空白,你有沒有給我補充起來?」 葉星落心中一歎,果然,那些空白是秋雨葦希望他表態的。沒有說話,葉星落只是盯著秋雨葦,輕輕哼唱起來。沒有唱詞,只有旋律,不過對於秋雨葦已經足夠了,她聽得出來葉星落心中的話。兩人就那麼互相看著,一切盡在不言中。 可惜,快樂總是短暫的,一陣敲門聲終於又把他們帶回現實,進宮的時間到了。 花浪和秋晴望等送葉星落和秋雨葦出門,臉上都有些惋惜之色,今晚皇宮的熱鬧是誰也想像得到的,不能適逢其會,實在是有些遺憾。其他人倒也罷了,花浪卻是一臉不甘,一個人都囔個不休,枉他有好事的花浪之稱,這麼熱鬧的場面,他卻是沒有機會參與。 葉星落和秋雨葦去後,關度飛自顧自抱著天怒刀琢磨去了,秋晴望等三人也聚到房中商量秋雨葦自皇宮返回之後如何離開了,只有花浪一個人鬱悶地呆在大廳。 前幾天一直被雷九指帶著培訓,花浪每天叫苦不迭,但現在無所事事了,花浪反而有些懷念雷九指了。在大廳裡轉了幾個圈,還是不知該幹什麼好,只得頹然坐倒在一張椅子上。 就在花浪最感鬱悶的時候,門口突然響起腳步聲。 花浪頓時精神大振,無論如何,有個人聊聊天也好。但當來人出現在門口時,花浪卻是心中一驚,忍不住脫口叫了起來:「雁無影?怎麼是你?」 正文 第十二章 皇宮盛會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34 本章字數:5859 葉星落和秋雨葦雖然是同時出門,但一出門就分開了,秋雨葦算是主賓,獨乘一輛馬車,而葉星落只能和其他樂師們一起入宮。所幸,嚴弘雖然不是樂師,卻是管事,一切瑣事全由他包辦,入宮的人群自然少不了他,這樣葉星落才算有個相熟的人,處境不算太尷尬。 一路上眾人都是談笑風生,但一等進入宮門,在龐大的建築群所營造的巨大氣勢面前,再沒有人敢大聲說話。葉星落第一次進宮,感受更是強烈,想到身處這氣勢磅礡的宮殿之中,便是威臨天下,他便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不過當然不是為自己,他明白,將來坐在這裡面的不會是他,而是明空,他充其量只是一大助力。不由有些想念明空,他更堅定了信念,一定要一統魔門,這樣才能在明空身後形成一股龐大的力量,支持明空為魔門名留青史。 在葉星落思潮起伏間,樂師們在嚴弘的帶領下進入一座寬廣的宮殿,這就是今晚盛宴舉行的地方。樂師們被安置一個角落,靜候宴會的開始。 漸漸有人入座,宮殿卻仍是空空蕩蕩,葉星落躲在一眾樂師的身後,無所事事下索性閉目養起神來。等葉星落再次睜開眼,宮殿內已幾乎快坐滿人了,不過葉星落除了李道宗之外,卻是一個也不認識。葉星落探頭張望時,正好被李道宗看到,既然早知他會來為秋雨葦助威,李道宗自然毫不奇怪,只是微笑著對他打個招呼。 葉星落剛想向李道宗回禮,卻被突如其來的一陣嘈雜聲打斷了。大殿中至少一半人都皺起了眉頭,不過卻沒人敢發言,因為來者正是當今太子李承乾。李承乾一臉驕橫地衝了進來,目光掃視四周,看到眾人敢怒不敢言的模樣,冷哼一聲,自顧自入席坐下。本來宮殿中就沒有多少人說話,即使說話也是竊竊私語,李承乾這麼一來,更是沒人吭聲了,偌大個宮殿靜至落針可聞,也算是一大奇景。 李承乾罵罵咧咧,也不知一個人在嘟囔些什麼,還時不時冷笑兩聲,在場人等都有些如坐針氈的感覺。葉星落也不知道李承乾在嘟囔什麼,不過看到李承乾的目光卻瞟向自己這個方向時,突然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難道李承乾知道自己會來?哪他會不會弄些什麼陰謀出來呢?葉星落不由沉思起來。 一陣震天般的山呼萬歲驚醒了葉星落,只見大殿中已然趴倒一片,自然是今晚的主要人物出場了。和長孫皇后一起落座,李世民很威嚴地一揮手:「眾卿平身。」大殿中的人這才各自回到座位坐好。 葉星落是第一次見到長孫皇后,果然是一副嫻淑端莊的模樣,只是臉色確實有點不妥。 李世民一聲令下,宴會正式開始。樂師們紛紛拿起各自的樂器,開始吹奏起一曲雄壯的樂曲。與此樂曲相配合,一對足有上百人的帶甲武士,各持刀槍劍盾,從殿門處步入大殿。 這一曲卻沒有葉星落什麼事,他此來主要是為秋雨葦的表演,秋雨葦也沒說讓他怎麼樣,只是要他看著表演即興發揮,配合秋雨葦的表演,在適當的時候錦上添花就好了,所以葉星落此刻也是落得清閒。不過他當然知道這正是時下風行的《秦王破陣樂》,是為了表彰李世民功績而作的,拋開其中歌功頌德的意味,單就樂曲來說,葉星落還是很欣賞這首氣勢不凡的曲子的。 隨著樂曲的吹奏,武士們更是擺出各種陣勢,做出攻擊防禦的姿勢來,雖然只是百十來人,卻像是千軍萬馬一般,讓人不敢小覷,整場表演充滿了陽剛之氣,令人望之而豪氣頓生。 一曲終了,眾武士施禮退出殿門後,李世民慨然說道:「天下足足亂了數百年,到如今才有重現太平盛世,實在是萬民之福。朕才不逮古人,而功績猶有過之,何也?不外乎心胸開闊,知人善用。而說到這些,朕不得不感謝一個人。她不是別人,就是我身邊的長孫皇后,沒有她,我想我很難做到這些。如果要朕說的話,在朕的功績裡,她的功勞至少有一半。」 群臣一片歡呼,長孫皇后卻只是淡淡一笑:「陛下過謙了,臣妾只是努力做好本分,並沒有什麼功勞,真正了不起的人應該是陛下才對。當然,各位得力的忠心臣子也是功不可沒,他們才是真正功臣,臣妾實在沒什麼可以誇言的。」 李世民搖頭表示不同意,不過他也知道長孫皇后一向低調,也就不在這上面糾纏了。神色一變,他忽然有道:「值此歡慶之時,朕卻先有些難聽的話要說。雖說當今四海昇平,但並不是真的內外無憂,古人云,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如果不能清醒看待形勢的話,太平盛世也不會持續太久。所以,在宴會的一開始,朕先安排了一場兵舞,希望能給大家一些警示,當憂患來臨時,還得依靠眾位卿家為國出力。」 一眾大臣又是振臂高呼,誓為大唐的興盛不惜一切。葉星落也不由暗暗佩服李世民,在當今一片昇平景象的局勢下,仍能保持清醒的頭腦,高瞻遠矚,不愧是一代名君。 李世民等群臣漸漸平靜下來,這才又微笑道:「不顧天下蒼生,一味追求享樂,自是自取滅亡,但一味地自苦,卻也不一定明智。一張一弛乃是文武之道,有時候放鬆一下也是必要的。所以,在謹記天下蒼生的同時,我們也需要一些調劑。值皇后壽辰,朕舉辦此次宴會,也是為表示與民同樂,所以,大家也不需要顧忌什麼,今天一定要盡興而歸。」 隨著李世民這番話,樂曲再次響起,只是這次的風格卻是歡快輕鬆,配合表演的也不再是彪形大漢,而是妙齡美女了。樂曲輕柔,舞姿美妙,眾人都是如癡如醉。葉星落向李世民方向望去,李世民也是一臉陶醉,長孫皇后卻只是淡淡笑著,一副並不在意的樣子。 這一曲完了,以李承乾為首,一眾貴族大臣紛紛上前祝酒,長孫皇后自然不飲酒,但李世民卻明顯興致頗高,替她代了下來。 亂哄哄了一陣,祝酒終於告一段落。此刻酒過三巡,氣氛頓時更為熱烈。 「錚」,一聲清脆的琴音突然響起,這聲音並不是很大,卻彷彿觸動了每個人的心弦,大殿中突然靜了下來。秋雨葦終於要出場了。 一段優美得不似凡間應有的琴樂過後,一個曼妙的女聲開始演唱。歌詞是描述誰也沒有到過的仙境,配合上琴聲,頓時刻畫出一個讓人嚮往不已的世界。葉星落注意到,這次連長孫皇后也是一臉迷醉,完全沉浸在秋雨葦營造的音樂氛圍中。葉星落也不得不佩服,秋雨葦確是不凡,未見其人,已先控制了全場人的情緒。 正由於未見其人,這音樂,這歌曲,對於在場人來說,就彷彿是來自九天的仙女仙樂。為樂曲歌聲所打動的人們,都緊緊望著殿門處,等待著仙女來到凡間。 在眾人望眼欲穿之際,歌聲消失了,琴聲也漸漸變得低回不已。琴音裊裊之際,一個美妙的身影終於出現在殿門處。 葉星落知道該自己出手了,在秋雨葦出現在殿門的一霎,他同時吹響了手中的玉簫。隨著葉星落的簫聲,秋雨葦邊歌邊舞地向殿心而去。這簫樂,這舞姿,都是難以形容的。雖然秋雨葦人就在眼前,但看在眾人眼裡,卻仍覺得她好像還是身處另一個世界,自己只是突然開了天眼,才能望到仙境中這美妙一幕。而同時,觀看表演的人更覺得連自己也不是在原來的世界,而是飄飛在不知名的空間,這種夢幻般的感覺,令人覺得像是飛昇成仙一般。 葉星落此曲純粹是即興發揮,而靈感完全是來自秋雨葦先前的琴樂和歌聲,只是相對來說,在境界上更是高了一層。未見其人,自然比較容易營造出仙境的氣氛,但秋雨葦已然露面,在葉星落的簫聲感染下,卻仍能讓人感覺像是身處另一世界,更顯出葉星落簫技的高明。 秋雨葦此時已然舞動到了殿心處,簫聲更悠揚,舞姿也更動人,殿中一眾人等都渾然忘卻一切,只是在此樂舞的世界裡徜徉,樂而忘返。 不過凡事總是有始有終,此曲當然也不例外,葉星落的簫聲漸漸低落,秋雨葦的舞姿也慢慢停了下來,兩人的配合倒是天衣無縫。等葉星落的簫聲終於消失,秋雨葦也以一個優美的姿勢結束了整場舞蹈。在眾人依然沉醉在音樂中不能自拔的時候,秋雨葦忽然變戲法般捧出一束鮮花,恭祝皇后生辰快樂。 終於從虛幻的仙境中脫身,眾人先是齊齊發出一陣歎息,這才如夢初醒般喝起彩來。對於長孫皇后來說,今晚祝壽的人雖多,卻沒人能給她留下深刻印象,而秋雨葦此番祝壽,配合剛才的樂舞,卻似是來自天界的祝福,雖然生性淡泊,她的臉上也忍不住現出一絲欣喜。 李世民也是失魂落魄,不過還記得今晚的主角應該是長孫皇后,轉頭看著長孫皇后,他柔聲問道:「你覺得怎麼樣?」 長孫皇后一聲輕歎:「江南第一才女,果然不凡。」 李世民對長孫皇后的敬重確是發自肺腑,舉辦這次宴會正是為了讓她高興,看到專程邀來的秋雨葦果然不負眾望,讓長孫皇后難得地高興了一次,心底也是欣慰莫名。微笑看著長孫皇后,李世民說道:「什麼江南第一才女,我看應該是天下第一才女才對。」 長孫皇后也笑了起來:「那皇上就封她一個天下第一才女的名號好了,而我,就送她一件小禮物好了。」說著從身上解下一件飾物,由身邊的人遞送到秋雨葦手裡。與此同時,李世民也高聲宣佈,秋雨葦將是御封的天下第一才女。 長孫皇后以節儉著稱,她的飾物自然並不貴重,但對於秋雨葦來說,能令自己最敬慕的長孫皇后高興,已經是一件了不起的事了,而能得到她賞賜的東西,更是彌足珍貴,所以她欣喜地接受了這件並不貴重的禮物。而對於御封的天下第一才女的名號,她反而不覺得有多麼了不起。 在秋雨葦結束表演的時候,葉星落還在回味剛才的那一曲,說實在的,連他自己也有點佩服自己了,居然能夠吹奏出這麼出神入化的一曲。但他更明白,這只是他一時的超常發揮,如果再讓他吹奏一次,將很難達到這麼美妙的效果。而他之所以能夠有如此好的發揮,關鍵處正在於秋雨葦的引導,正像秋雨葦很佩服他一樣,他也很佩服秋雨葦,因為秋雨葦總能給他以靈感。 心潮起伏間,葉星落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冷笑。由於和秋雨葦配合的這一場表演太完美了,葉星落不免有些太過投入,以至完全忽略了身邊的危險。聽到這一聲冷笑,葉星落頓時心底一沉,不用回頭,他也知道那是李承乾。 麻煩,終於還是來了。葉星落緩緩轉身,面向李承乾。李承乾一臉陰狠地望著他,冷喝道:「魔門妖孽,居然敢到皇宮來圖謀不軌,真是膽子不小。天堂有路你不走,也就怪不得本太子心狠手辣了。」 葉星落微笑不語,腦中卻是一刻也不停,想著如何才能逃脫眼前這一劫,不過卻是毫無頭緒,且不說皇宮大內難以脫身,光是可能連累到秋雨葦等一眾人等已然讓他頭疼了。就在葉星落苦思之際,李承乾忽然伸手掏出一物。 看到李承乾手中閃出的寒光,葉星落先是一驚:「暴雨梨花針?」看到李承乾眼中的陰毒之色,葉星落實在不敢肯定這膽大妄為的太子是不是敢在皇宮內出手殺人。顧不得多想,葉星落猛然欺近李承乾,揮掌向他手腕處切去。李承乾有幾斤斤兩,沒人比他更清楚了,即使李承乾手中拿的是暴雨梨花針,他也有信心在李承乾出手前將其制住。 當葉星落將要切中李承乾的手腕時,他忽然覺得不妥。李承乾在他面前自然沒有還手之力,但李承乾絲毫沒有驚慌之意,卻是著實不可想像。 就在葉星落剛覺得不妙之時,異變突生,從李承乾腋下突然伸出一把其薄如紙的雁翎刀,直取葉星落的心臟部位。 如果不是葉星落及時發覺不對,因而留了兩分力,並凝神注意四周,憑著此刀幾乎毫無破空之聲的優勢,這一刀縱使不能殺死他,也注定會重創他。饒是他發現得早,及時避開要害,這一刀仍然刺中了他的腋下,只是皮肉之傷,還算不錯。 這種刀葉星落並不陌生,齊魯門常通的刀就是這樣,他本來以為出手的就是常通,但當李承乾閃開一邊之後,他才知道自己錯了,因為出現在他面前的卻是鄭沖。 葉星落不由暗自奇怪,鄭沖不是用厚背刀的嗎?什麼時候改用這麼小巧的雁翎刀了? 對鄭沖層出不窮的卑鄙手段,葉星落也算是習慣了,當下看到鄭沖,不由冷笑道:「鄭兄,正所謂那什麼改不了吃什麼,你還真是本性難移啊。」鄭沖先是一愣,接著才明白過來,不由大怒,森然冷笑道:「死到臨頭還耍嘴皮子,你才是狗改不了吃屎。哼,敢在皇宮大內襲擊太子殿下,你可知這是什麼罪行?」 葉星落心中冷笑,原來這般傢伙偷襲不成,就要該栽贓了。李承乾招呼一聲,頓時有幾個大內武士走來,聽李承乾一聲令,馬上就要動手抓葉星落了。 葉星落暗歎一聲,今日之事,看來想不鬧大也不行了。他自然不會老實地等李承乾等來抓,心中一橫,他索性飛身而起,直向殿心落去。 此刻秋雨葦剛剛接受了長孫皇后的禮物和天下第一才女的稱號,正準備退場,卻聽到四週一片驚呼。 葉星落突然自天而降,大殿中的人既不知他是什麼人,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自然是一片驚訝,但秋雨葦卻是不同,等看清是葉星落向自己飛來,她眼中閃過的卻是驚喜地神色。 葉星落剛落到秋雨葦身邊,李承乾已經大喝起來:「抓刺客。」大殿中頓時一片混亂。 正文 第十三章 孝義兩難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35 本章字數:7038 出現在花浪面前的正是慈航靜齋的雁無影。 淡淡一笑,雁無影步入了大廳,問道:「怎麼?不歡迎我?」 雖然心中暗凜,表面上花浪卻還是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將最初見到雁無影時的震驚從臉上全部抹去,他笑嘻嘻道:「怎麼會呢?我正悶得發慌,巴不得有個人能說說話。我只是奇怪,你貴人事忙,怎麼還有閒情來見我這種小人物?」 雁無影不置可否地一笑,先與花浪隔桌相對逕自坐下,這才說道:「前兩天雷大哥登門拜訪,我們才知你原來與他淵源頗深,最近更拜在他的門下。憑著雷大哥和敝齋的關係,我們都不算是外人,在情在理,我也應該來拜訪一下,不是嗎?」 話是不錯,花浪心中卻仍是疑惑不已,慈航靜齋並不是一般的江湖門派,拉幫結派也不是他們的風格,雁無影此行,絕對是另有目的。嘻嘻笑著,花浪說道:「既然都是自己人了,那麼有什麼話也不妨就直接說。我這個人呢,天生的胸無大志,如果有什麼力所能及的小事需要我做,那就儘管吩咐,不過要是大事就免談,我可是不堪重任的。」 雁無影又是一笑:「我們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當然瞭解你的心意,自然也不會勉強你。其實我今天來,並不是有什麼事需要你幫忙,只是上次見到雷大哥,他曾說到你有一項神乎其神的本領,好奇之下,我想來驗證一下。好奇而已,你不會拒絕吧?」 花浪心中驀地一跳,暗呼不妙。撓撓頭,他依舊笑容不改地說道:「我這個人除了運氣好,在賭場上偶爾能贏上兩把,哪裡還有什麼值得一提的本領呢?家徒四壁,身無長技,說的不就是我嗎?師傅光顧著自己的門面,幫忙替我吹噓,卻不想想我的感受,像你這樣找上門來驗證我本領的,我拿什麼出來見人呢?唉,不過徒弟總是自己的好,我也應該體諒師傅的,要怪就怪我不爭氣,沒有學到他老人家的本事。」 唉聲歎氣,自怨自艾,花浪的獨角戲倒是演得不錯,不過卻難讓雁無影信服。淡淡一笑,雁無影道:「賭王弟子,江湖財神,怎麼會身無長技呢?我能理解你的謙虛,不過卻是不會相信你的話。言歸正傳,雷大哥說到的是,你這個人天生有超群的記憶力,堪稱過目不忘,不知有沒有這麼回事?」 花浪早有心理準備,此刻自然是一副恍然大悟卻又慚愧的神色:「原來師傅說的是這個呀。唉,哪有那麼神?充其量就是比一般人好上那麼一點罷了,什麼過目不忘,都是吹牛的。對了,也不是外人,我就跟你直說了,我師傅那個人其實最要面子,到老也只收了我這麼一個不成器的弟子,不管我其實有多爛,他都想把我誇得天下少有。所以,關於我的話呢,其實毫不可信。」他恨不得說自己的記憶力是天下最差的,雷九指完全在胡說八道,但他也知道自己以往在這一方面確是表現出過不凡,想要完全否認,那時不可能的,也就只能這麼說了。 雁無影忽然不說話了,只是緊緊盯著花浪,花浪伸手摸摸自己的臉,疑惑地問道:「我臉上有什麼不對嗎?不應該呀,我可是昨天才洗的臉。」 雁無影一下給逗笑了,旋又歎道:「其實你的記憶力到底有多好並不是問題的關鍵,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已經把《道心種魔**》給背下來了?既然你也承認自己的記憶力比一般人好,那麼,這種可能性總是存在的,不是嗎?」 在雁無影灼灼的目光下,花浪禁不住心臟狂跳,不過表面上還是很迷惑的樣子:「《道心種魔**》?哪是什麼東西?」接著才像突然想到一般叫了起來:「噢,是星少用來救我的那本書吧?」不等雁無影說話,他又接下去到:「說實在的,那麼大本書,給我個三五年,我或許可以記下來。不過,我可不覺得這是什麼有樂子的事情。我為什麼要去背那本書呢?」不管有沒有效果,他是打定主意不承認了,而且還裝出很不解的樣子,看雁無影如何回答。 雁無影歎口氣,忽然岔開話題道:「你知道嗎?我和師姐最近都很迷惑不解。」 花浪不禁有些莫名其妙:「迷惑不解?你們也會有想不通的事嗎?」 雁無影淡淡一笑:「當然了,我們又不是神仙。說到我們迷惑不解的事,就是關於你們的。自那天大鬧關中劍派之後,你們就銷聲匿跡了,再也沒有來找我們麻煩,你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 花浪撓頭道:「這有什麼想不通的?你們這麼厲害,我們知難而退,不敢再另生枝節了唄。」 雁無影搖搖頭:「這個解釋說不通。且不說你們並不是怕事之人,光是這本書對於葉星落的意義來說,他就不應該這麼沉默的。而且,既是真如你所說,你們知難而退,葉星落應該是馬上去找他師傅,而不是這麼悠閒地逗留在京城。我們本來是想不通的,但那天雷大哥提到你的記憶力的時候,我們突然明白了,他既然敢這麼做,那就只有一個解釋,他之所以不在乎我們手上的《道心種魔**》,是因為他已經有了一份,而關鍵處正在於你的過目不忘。」 花浪明白這件事無論如何也瞞不下去了,索性信口胡說道:「其實我並沒有什麼過目不忘的本領,我們手上也沒有你說的那本書,而且也真的是怕了你們。說到星少逗留不去,那是另有原因的。你或許也聽說了,他現在可是搭上了江南第一才女秋雨葦。他們兩人**,正戀姦情熱,哪裡還顧得上師傅?這些年輕人的事,很難以常理來推斷的。你雖然算是出家人,不瞭解這些,但多少應該理解一下。」說到最後,還曖昧地對雁無影眨眨眼。 雁無影聽得瞠目結舌,有這麼說自己好朋友的嗎?而對花浪裝神弄鬼的模樣,她看了也是哭笑不得。輕歎一聲,雁無影說道:「你的說法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但不知為什麼,你越是這麼說,我越是肯定我們的推測。」 花浪一臉冤枉地道:「老實人難當,我算是知道了。反正事情就是這樣,你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 看到花浪委屈的模樣,雁無影又是一笑。但不等雁無影有機會說話,花浪忽然又嬉皮笑臉道:「既然不是外人,那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我一下,如果你猜測的是對的,你準備怎麼辦?」 雁無影緊盯著他,笑道:「終於肯承認了嗎?我不妨告訴你,如果葉星落能夠過了今晚的話,我將會親身追擊他,務必不讓他將書交到他師傅手上。」 花浪一本正經說道:「我說的只是如果,並沒有肯定,你如果就此認定我真的有那麼厲害,那可就是理解錯誤了。如果因而對我崇拜起來,那更是滑天下之大稽了。所以你一定要慎重。」自吹自擂一番,渾不管雁無影啼笑皆非,花浪又問道:「對了,你師姐怎麼沒一起來?我可是很崇慕她的,如不能當面表達一下實在很遺憾。」見雁無影有問必答,花浪自然想趁機會多瞭解一些情況,不過一直在他腦中盤旋的卻是雁無影那句可圈可點的「如果葉星落能過得了今晚」,難道,星少會有什麼補測?花浪忽然覺得心一直在往下沉。 雁無影盈盈起身,歎道:「你應該知道吧?我師姐和葉星落的師傅是注定的對手,她們之間的勝負未分,令我師姐總有心潛修也是辦不到,難得有此機會可以與葉星落的師傅一了恩怨,她又怎能輕易放過呢?葉星落由我負責,師姐自然是去找葉星落的師傅了。話就只能說到這裡,我要告辭了。」 看著雁無影悄然而去,花浪卻是直發楞,剛才還埋怨沒事可做,現在卻是事情找上門來了,他卻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微一沉吟,他霍然起身,聽雁無影的意思,葉星落好像會有麻煩,那就先去找他好了。 但不等花浪有什麼動作,從門口突然傳來一聲乾咳,雷九指的聲音同時響起:「花浪,你想幹什麼去?」 花浪急著去找關度飛商量,頭也不回道:「星少有危險,我要去救他。」事情緊急,他也顧不得與雷九指客氣了。 雷九指卻是一聲怒喝:「站住!」 聽雷九指語氣不對,花浪雖不情願,卻也只能站定回頭,訝然問道:「師傅,什麼事?」 雷九指大步向前,來到廳中坐下,招呼花浪道:「你也坐下,師傅有話對你說。」 花浪心急火燎,卻也不敢違拗雷九指的意思,只得如坐針氈地落座。 雷九指緊盯著花浪,忽然歎道:「你是我的徒弟,我卻當你是自己兒子一般。都說是望子成龍,我卻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你明白嗎?」 花浪垂頭道:「師傅的厚愛弟子自然清楚,可惜無能為報。」 雷九指又是一聲長歎:「我哪裡需要你什麼報答呢?不過,如果你肯答應今晚呆在家裡,哪裡也不去,我會很高興的。」 花浪頓時大感為難:「可是,星少可能會有危險,我怎麼能不去?」 雷九指苦笑道:「你還沒聽明白嗎?我就是不想你和那小子再在一起混下去。」 花浪驚問:「為什麼?」 雷九指反問道:「還用問嗎?他是魔門中人,這個理由就足夠了。」 花浪頓時很不服氣:「魔門中人又怎樣?你不也有一個魔門的朋友嗎?」 雷九指歎口氣:「哪怎同?小侯是一個胸無大志,只喜歡風花雪月的人,無論如何,他不會給你帶來天大的麻煩。你的星少卻是不同。這麼幾天了,我一直都看不透他,有時候我甚至有一種感覺,他就像是年輕的石之軒。作為我唯一的弟子,我實在不想你被他連累。不說你都不知道,今晚他的麻煩可不是一般的大。」 對雷九指前面的話,花浪一臉的不以為然,但雷九指最後一句卻讓他大驚失色,猛然站起身來,他急問道:「師傅,究竟星少會有什麼事?你快告訴我。」 雷九指搖頭道:「你不要問了,我是絕對不會說的,而且,你問也沒用,我根本就不許你出這個門。」 花浪心急如焚,大叫起來:「師傅,講義氣可是你教我的,現在兄弟有難,我卻坐視不管,以後怎麼做人?」 雷九指歎氣道:「是非皆因強出頭,三年前的事給你的教訓還不夠嗎?何必為了一個魔門中人而惹上滔天的大禍?」 花浪忍不住直接頂撞起來:「麻煩有什麼了不起?在你給我講的那些故事裡,你和少帥他們不是也是整天麻煩嗎?」 雷九指苦笑不已:「現在的事和我們那時候不同。少帥和子陵他們雖然也是麻煩不斷,但他們都是俠義中人,至少目標是正義的,而你的星少呢?他到底想幹什麼?為了魔門的事,把自己陷入到無止境的江湖恩怨中,師傅為你不值。」 雷九指為花浪著想,花浪著實感動,但卻不能改變他的心意,想了一下,花浪執拗地說道:「我不管什麼正義,什麼目標,我只知道兄弟就是兄弟,無論如何也不會改變。師傅,你不用多說了,不管你告訴不告訴我星少到底有什麼麻煩,我一定要去救他。」說完,他轉身就想離開。 看自己苦口婆心的勸解了半天,卻是如同對牛彈琴,雷九指勃然大怒,大喝一聲道:「花浪,你如果敢離開風雅閣半步,我就將你逐出門牆,以後恩義兩清。」 花浪止步回頭,想說什麼,卻又感無從說起,最後只能大叫一聲「師傅」,雖只是簡單的兩個字,其中包含的意義卻是難以盡述。 花浪的委屈和不滿,雷九指自然全部聽在耳內,但為了花浪的前途,他只得硬起心腸,冷喝道:「閉嘴,什麼也不要說了。如果你還當我是師傅的話,就老老實實坐下來。」 花浪心有不甘地坐了下來,臉色卻是陰晴不定。就在花浪難以決斷之際,關度飛卻在大廳中出現了,看到眼前的一幕,他驚訝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他本來正在房中冥想,但花浪和雷九指激烈的對話卻把他驚動了。 雷九指一揮手:「關度飛,沒你什麼事,乖乖回房呆著去。」 關度飛想想,人家師徒之間的事自己確實插不上話,就要轉身回房,花浪卻是一聲大喝:「飛飛,不要走。」 雷九指見花浪似又有想法,怒道:「是你當家還是我當家?什麼時候輪到你說了算了?」 花浪還是不能與雷九指針鋒相對,雖頗感不服和委屈,卻還是沉默了。 關度飛反是最尷尬的,去也不是,留也不是。卻在這時,腳步聲響,秋晴望和荊氏兄弟出現了。 雖不知發生什麼事,但秋晴望一眼就認出了雷九指的身份。微笑一揖,秋晴望道:「晚輩秋晴望見過賭王前輩。」 對秋晴望等人,雷九指自然不能像對花浪和關度飛一般不客氣,人家彬彬有禮,他當然也不能缺了禮數。 雷九指對秋晴望揮手致意,接著寒暄起來,花浪卻陰沉著臉不說話。 突然,像做出了什麼重大決定,花浪猛一咬牙,縱身欺近雷九指身側。雷九指聽得聲響,訝然回頭,但不等他有機會說話,花浪先已制住了他的穴道。 在關度飛和秋晴望等瞠目結舌中,花浪猛然撲到在地,對雷九指磕頭道:「師傅,你的大恩大德弟子粉身難報,但今晚這事,弟子說什麼也不能聽你的。我知道這樣會讓你失望,但是,真的對不起了,師傅。」 霍然起身,花浪向一頭霧水,渾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的關度飛和秋晴望等一招手:「星少有難,我們快去幫忙。」不等其他人反應過來,他帶頭向門口衝去。 花浪的語氣讓關度飛等大感事不尋常,顧不上多問,也緊跟著他而去。但剛到門口,花浪卻又掉頭向回跑去,眾人又是一陣不解。 關度飛忍不住罵道:「花子,你他媽到底搞什麼鬼?」花浪已經衝入大廳,頭也不會叫道:「槍,星少忘了拿他的思鄉槍了。唉,年輕人考慮事情就是不周到,沒有自己的防身兵器,遇到麻煩豈不是任人宰割?」虧他還有心情開玩笑,但事先誰想得到?風平浪靜了這麼多天,卻原來麻煩還是要來的。 花浪辛辛苦苦背著葉星落裝槍的背囊出來,忍不住又抱怨起來:「真是搞不懂,你們為什麼喜歡這些沉重不便的東西?自己勞累也就算了,像現在卻要我來做苦力,豈不是連累兄弟?」 其實他心中是莫名地沉重,開玩笑也只是為了讓自己輕鬆一點,而壓力所在,正在於不知道葉星落究竟遇到了什麼麻煩。 關度飛和秋晴望自然想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花浪卻只能苦笑回答:「具體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星少會有麻煩,而且麻煩還不小。」 為花浪神色感染,關度飛和秋晴望等也是心情沉重,五個人都不說話了,只是悄然快速地離開了風雅閣。 從風雅閣後門出來,五人剛剛步入大街,關度飛忽然神色凝重地拉住了花浪:「有人。」 秋晴望等也隨之止步,剛想發問,一個抱怨的聲音已然響起:「秋兄,昨晚說得好好地,怎麼今天就不記得了呢?長安到底有什麼好,居然還是戀棧不去?累得兄弟我不得不連美女的約會也推掉,在這裡餐風飲露地等候著秋兄。」 秋晴望神情一變:「謝凌雲?」可不正是謝凌雲,不僅僅是他一個人,昨晚露面的黑衣人,也是一個不差。 花浪的神色也不好看,葉星落有沒有麻煩他不能完全確定,但他可以確定,自己的麻煩可著實不小。 事情還沒完,緊隨著謝凌雲一行,從街道另一邊突然也有一個人影現身,一聲長歎,這人說道:「花兄弟還真是不負好事之名,今晚的熱鬧也向摻和。不過,不是所有的熱鬧都可以摻和的,如果肯聽我一句的話,今晚花兄弟就不要摻和了。」卻是神秘的石慕之。 雖然不知道石慕之到底是什麼人,但看到他的出現,花浪的第一感覺就是:麻煩,可真大了去了。 正文 第十四章 傾情演出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35 本章字數:5639 葉星落縱身飛向場中並不是一時衝動,而是這情況下最好的選擇,關鍵處在於真正能決定他生死的並不是李承乾,而是當朝天子李世民,而李世民和魔門達成的約定是一個很微妙的東西,憑著這個約定,葉星落對自己的全身而退還是很有把握的。只是,這麼公然露面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那是他沒法預料的,而且,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他也沒有時間去理會。 人一落入場中,葉星落就瞬也不瞬地盯著李世民,看他如何反應。李世民眼中閃過厲芒,卻是沒有當即發話,葉星落馬上知道李世民是知道自己身份的。 大殿中一片混亂,長孫皇后倒是絲毫不顯不安,只是平靜地看著場中的一對年輕人。看葉星落落入場中再沒有任何舉動,混亂漸漸平息,人人都是好奇地看著葉星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人,這麼張揚的露面又是意欲何為。 李承乾雖然仍叫囂著抓刺客,但武士們看看葉星落身邊的秋雨葦,那可是剛受御封的天下第一才女,即使葉星落真的是刺客,投鼠忌器下,他們也就只能戛然止步了。 有氣無力地再叫幾聲,李承乾終於也沉默了。大殿中突然又靜至落針可聞。 秋雨葦輕輕拉住葉星落的衣袖,悄聲笑問道:「怎麼捨得出來啦?是不是想通了,願意和我一塊演出?」 葉星落苦笑不已,秋雨葦還真是執著,念念不忘的就是這件事。向後指指,葉星落歎道:「不是我想出來的,是有人要殺我,而我很怕死,所以就跳出來了。」 秋雨葦回頭看看,這時才注意到臉色陰沉的李承乾和虎視眈眈的一眾武士,臉色不由變了。 李世民看大殿中終於靜了下來,環目一掃,冷冷道:「乾兒,這事是你搞出來的吧?你來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承乾本來是想激葉星落出手,然後再要殺他就算師出有名了,但沒想到葉星落卻不肯與他正面對敵,反而逃進場中去了,他想趁機將葉星落當場格殺的計劃算是破產了,也就只能繼續栽贓。 裝出一臉憤慨,李承乾上前說道:「父皇,你一定要為兒臣做主。事情是這樣的,兒臣對剛才的歌舞甚是欣賞,而其中的配樂更是讓我心動,忍不住就想見見能奏出這麼美妙音樂的樂師。」說到這裡,他忽然伸手一指葉星落:「但是,我剛到樂師那邊,這個人就竄出來意圖行刺我,如不是兒臣身手還算敏捷,還有護身武士的捨命相救,兒臣可就有難了。」這一番指責聲色俱厲,李承乾的表情也是很能煽動氣氛,但是效果卻是極微。在場人眾,誰不知道當今太子的德性?結合以往李承乾的行事,他這番話的可信度近乎為零,傻子也知道,這事肯定另有隱情。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李世民身上,看他將會如何處置,李世民卻是沉吟不語。秋雨葦雖然不清楚魔門和李世民的恩怨,但從李世民的臉色也看出葉星落的處境極是不妙。看看長孫皇后,秋雨葦忽然有了主意,輕笑一聲,她對李世民說道:「皇上,這事怕是誤會了。」 李世民抬頭望想秋雨葦,笑道:「誤會?怎麼誤會了?」 秋雨葦指指葉星落:「這是我花重金聘請來的樂師,是專門為了慶祝皇后娘娘生辰而來,怎麼會在皇宮貿然行刺太子殿下呢?而且,他手無寸鐵,又拿什麼行刺呢?」 李承乾想到這的確是一個漏洞,恨不得說葉星落只手也能撕裂虎豹,但這麼一來,強詞奪理的意味就太明顯了。一時無言以對,李承乾只能悶頭不作聲,一切讓李世民自己決定了。 看李承乾不吭聲,秋雨葦接著說道:「而且,剛才我那場歌舞,後面配合的簫樂就是他吹奏的。皇后娘娘自然明白,如果沒有那麼完美的音樂配合,我的歌舞可要遜色不少。試想,如果他意圖不軌的話,怎麼能吹奏出剛才那樣的簫樂來?」此言一出,在場人中懂點音樂的人都點頭同意,所謂樂為心聲,什麼樣的心境下,就會有什麼樣的音樂,憑葉星落剛才那段簫曲,倒有一大半人相信他是無辜的。 長孫皇后明顯也明白這個道理,而且對剛才的簫曲也是印象深刻,凝神細看了一下葉星落,忍不住讚歎一聲:「少年才俊,果是不凡。和我們的天下第一才女倒是郎才女貌。」很是喜歡秋雨葦,長孫皇后也隨口調笑了她一句。 聽長孫皇后這麼說,秋雨葦喜不自勝,看看葉星落,葉星落卻是毫無反應,氣得她直想狠狠扭他一把。 其實聽長孫皇后這麼說,葉星落也是心底鬆了一口氣。他知道,今晚這個場合,雖然李世民才是決定一切的主宰,但長孫皇后卻是唯一能改變他決定的人,既然長孫皇后對自己態度友善,而李世民對自己既沒有必殺之意,又絕對不願逆她的意思,自己的安全問題總算是解決了。 看見長孫皇后高興的樣子,李世民也笑了,一個魔門中人有什麼重要?能讓他的皇后開心才是最重要的。本來也不是沒有殺一儆百的想法,但這時李世民卻一點也不考慮其可能性了。 從李世民的臉色中看出事有轉機,秋雨葦趁熱打鐵道:「忘了告訴皇后娘娘了,其實我們兩個人還有另外一出表演要演,如果皇后娘娘有興趣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演出一下。」 長孫皇后大感興趣:「兩個人的表演?是怎樣的呢?」 秋雨葦一笑:「我也說不好,不過皇后娘娘看過就知道了。」 長孫皇后轉向李世民,笑問道:「皇上,你看怎樣?」 李世民眼中射出深厚的感情,笑道:「你喜歡就好了,何必問我呢?不過,說實在的,我對他們會有怎樣的表演,也是很好奇的。」 李世民和長孫皇后相視一笑,接著由長孫皇后說道:「好了,你們開始表演吧。如果表演得好,我可另有賞賜的。」 秋雨葦喜孜孜道:「只要皇后娘娘喜歡就好,賞賜不賞賜倒是沒什麼打緊。」 聽秋雨葦這麼說,長孫皇后對她的好感更是大增。其他人見一場風波消於無形,更另有精彩的演出可看,倒是人人興高采烈。 唯一例外的是李承乾,見辛苦半晌,不僅沒有整到葉星落,好像還更增其風光,忍不住是眼中冒火。而尤其令他受不了的是秋雨葦望向葉星落的目光,妒火中燒下,他大喝道:「父皇,母后,這個葉星落是魔門妖孽,絕對不能就此放過他。」 魔門妖孽四字一出,在場人眾都是一驚,本來笑容滿面的李世民,臉色也一下子陰沉了。 一片寂靜中,長孫皇后開口了:「乾兒,你就不要胡鬧了,退到一邊看演出吧。」語氣雖平和,卻自然透出一股威嚴的味道。 李承乾猶自不服,還想繼續抗辯,但一抬頭看到李世民凌厲的眼神,他才知道自己這步棋又走錯了,暗歎一聲,他乖乖地退回座位去了。魔門就是李世民心中的一根刺,雖然無時不想拔之而後快,但在拔掉之前,別人最好提也不要提。李承乾此舉,不僅沒有達到想要的效果,反而激起了李世民對他的不滿。 鬧劇結束,所有人都屏息等待著秋雨葦和葉星落的表演。在秋雨葦提出表演的時候,葉星落暗自苦笑不已,秋雨葦一旦有了什麼念頭,想要打消可真太難了。更讓他不安的是,他忽然對表演毫無信心。如果將這表演搞砸了,會有什麼後果?他想像不出。 不過,等他和秋雨葦四目相對的時候,他的顧慮完全消失了。從秋雨葦眼中射出的炙熱情火,讓他渾然忘卻一切。這根本就不需要表演嘛,只要演回自己就好了。 秋雨葦走到葉星落身前,緊緊拉住他的衣袖,眼神迷茫地問道:「你要走嗎?」 葉星落看著她的眼神,心中不由一痛,沙啞著嗓子說道:「我不能不走。」 秋雨葦忽然攥緊了握在手裡的衣袖,卻是什麼話也沒說。旁觀者完全不明白這演出到底是怎麼回事,但看到秋雨葦這個動作,卻都突然感到一種深深的感傷。 緊攥了一把葉星落的衣袖,秋雨葦忽然放開,向後退了兩步。仍是盯著葉星落不放,秋雨葦忽然開腔演唱起來。這次是完全的清唱,根本沒有樂器來伴奏,但其效果卻不必剛才的演唱差。靜寂的大殿中,只有秋雨葦的歌聲在迴盪,沒有了樂器的伴奏,聽眾反而更深刻地感受到了離別時那種濃濃的不捨。 秋雨葦的演唱告一段落,葉星落馬上接了下去。他的演唱自然也有離情別意在裡面,但更多的卻是男兒追求榮耀的豪情壯志。既然在秋雨葦的構思中葉星落被定位為將要出征的將軍,他也就在歌詞裡突出了「匈奴未滅,何以家為」的思想。而那種感情,卻是和他一心要一統魔門的理想相吻合,所以他也是真情流露,全然沒有演戲的感覺,就像是現實中和秋雨葦離別一樣。 兩位表演者固然是情真意切,旁觀者在氣氛感染下,也是完全入戲。李世民的感受尤其強烈,當年隨李淵起兵反隋時,他年方十八,正是風華正茂,與長孫皇后的離別也是一樣纏綿。秋雨葦和葉星落的表演他完全看明白了,而且恍惚間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戰亂年代,不知不覺,他緊緊地握住了長孫皇后的手。長孫皇后的感受又怎會比他淺?眼角已有點濕潤,和李世民對視一眼,兩人的手握得更緊。患難夫妻的感情,在這一刻猶如百年陳釀,讓兩人渾然忘卻一切。李世民心中一聲感歎,單憑這一幕演出,他甚至可以因此放過石之軒,更不要說只是一個尚不成氣候的葉星落。本來還在猶豫是不是真的就此讓葉星落瀟灑來去,現在他已經決定不再為難他了。 第一幕的表演終於達到**,秋雨葦雖然不捨,但還是深明大義地支持葉星落的決定,但葉星落作勢離去的時候,大殿中一片歎息。 接下來馬上就轉到第二幕,葉星落扮演的將軍凱旋而歸,與久別的妻子重逢。完全入戲的觀眾們都是暗自為他們高興,彷彿葉星落就是自己一般。 這一幕的風格當然輕鬆愉快得多,但葉星落和秋雨葦的表演卻不像第一幕那般得心應手,因為,他們的重逢還在將來,在前途未卜的情況下,那心境無論如何也是不能完全模擬出來的。不過觀眾們倒是不挑剔,既然如他們所願,兩人終於又在一起了,而葉星落和秋雨葦的歌聲還是那麼動聽,他們也就滿足了。 當演到最後,葉星落和秋雨葦的雙手緊緊握在一起時,全場采聲如雷,連李世民也忍不住叫了兩聲好。至於長孫皇后,正忙著用手帕擦拭眼角的淚水。 說起來這一次的演出在藝術上不能和秋雨葦剛才的歌舞相比,但卻更得觀眾們的喜歡,畢竟,仙境只是傳說中的東西,沒人太過當真,而現在這場演出卻是凡間的悲歡離合,觀眾們的感悟自然更深,也更喜歡。 李世民等全場再次安靜下來,這才感歎道:「天下第一才女,絕對的名副其實。如果說我剛才封你這個稱號的時候還有點顧慮,現在絕對是毫不猶豫。如果你稱第二,天下誰敢稱第一?」 這一番話說得酣暢淋漓,盡顯李世民的霸氣,場中自然又掀起一陣熱潮,沒有人不同意李世民的話,李世民所說,正是他們心中所想。 當然,李承乾還是例外。雖然不敢出言反對,但他對葉星落的嫉恨卻是更深,看著葉星落的眼神中,更像是要滴出血來。 擾攘一番,葉星落和秋雨葦總算脫身,可以退場休息了。秋雨葦自有專門歇息的地方,而葉星落仍是回到樂師中間。 靜坐一旁,葉星落心潮起伏,戲中他和秋雨葦離別之後已經重逢,而現實中,他和秋雨葦卻是將要分離,念及剛才全身心投入的表演,怎能不讓他百感交集?雖然說是演戲,但葉星落卻能清晰地感受到來自秋雨葦的濃濃情意,他更知道,通過這場戲,他和秋雨葦在感情上已經是渾然一體,今生難分了。美人情重,葉星落不由暗下決心,縱使前途再多艱險,也要克服萬難,像在戲中一般贏得與秋雨葦白頭百年的機會。 輕微的腳步聲響起,驚動了沉思中的葉星落。葉星落抬頭看時,一個太監上前笑道:「皇上有請。」 葉星落抬眼望去,才發現大殿中仍是一片熱鬧,李世民和長孫皇后卻是不知去向。 點點頭,葉星落起身跟著那太監而去。 帶著葉星落從旁門出去,那太監逕自帶著葉星落來到一個側院。在一間燈火通明的房子前停下,那太監笑道:「進去吧,皇上正在裡面等你。」 葉星落什麼也沒說,推門就進去了。 正對房門的是一張寬大的桌子,上面擺滿了各種卷宗,而站在桌後沉思的,正是大唐天子李世民。 看到葉星落進來,李世民頓時面如寒霜,緊盯著葉星落,他冷喝一聲:「葉星落,你好大的膽子。」 正文 第十五章 吉凶難卜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36 本章字數:6430 對於石幕之的出現,雖然早有關度飛對其居心叵測的評價,但花浪還是感到驚訝萬分。 聽出石幕之的話中另含深意,花浪不由更擔心葉星落的安危。顧不得再多饒嘴舌,花浪沉聲說道:「石兄,是友是敵,請一言而決。」配合著說話,他的臉色也變得嚴肅無比,這種表情,可是他從來都沒有過的。 石幕之一聲輕歎:「說實在的,我很欣賞你,如不是迫不得已,我是絕不願意與你反目成仇的。所以,明知希望甚微,我還是想再勸勸你,希望你不要趟今晚這趟渾水。只要過了今晚,你想幹什麼我也不管,怎麼樣?」 花浪還沒有回答,謝凌雲也在一邊笑道:「我也覺得這小子很有趣,只要他不再插手我們謝家與潛龍幫的恩怨,我倒也樂得不與他為敵。」 此言一出,誰也知道石慕之和謝凌雲有意放花浪一馬,秋晴望等不由都向花浪望了過去。倒是關度飛最瞭解花浪,對其沒有絲毫懷疑,緩緩舉起了天怒寶刀,他喃喃道:「今夜看來是不愁寂寞了。」 看到石慕之和謝凌雲一臉凝重地等待自己回話,花浪臉上忽然綻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隨著他的笑容,花浪懶洋洋道:「時間緊急,廢話也就少說,看來兩位都是敵非友,那就更沒什麼好說的了。如果兩位沒什麼意見的話,現在就開打吧。」說著,他也像關度飛一般,柔情似水在手,劍鋒直指石慕之和謝凌雲。 石慕之和謝凌雲一臉愕然,石慕之更搖頭歎息道:「花浪,你根本不知道今晚之事有多嚴重,只要一個不慎,你的一生可就毀了。聽兄弟一句話,不要執迷不悟。既然你也喜歡風花雪月,那麼自己逍遙度日不是很好嗎?何必為了一個魔門之人毀了自己前程呢?」 忽地收起笑容,花浪緩緩說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事到如今,我和你真的是沒什麼好說的了。所以,你要麼讓開路讓我們走,要麼就露兩手給我們看看,其他的話,就沒必要再說了。」 石慕之先是一臉惋惜,接著又笑道:「既然花兄弟執意如此,我也不強求。不過,我說過的,不是逼不得已,我是不會與你正面為敵的,這第一場嘛,我就不參與了。唉,究竟是該希望能再看到你呢,還是希望再也看不到你,我可是為難得很。」唉聲歎氣中,他轉頭對謝凌雲一笑:「謝兄,這邊就交給你了。」 謝凌雲點頭笑道:「話不敢說得太滿,以免貽笑大方。所以我只能說,盡量讓大家滿意吧。」石慕之哈哈一笑,再不看花浪一眼,就那麼逕自去了。 石慕之之離去,彷彿是一個暗號,呼嘯聲不絕於耳,各種知名不知名的暗器忽然都對著花浪等鋪天蓋地而來。等花浪等好不容易擋過這一輪如暴風驟雨般的暗器襲擊,才發現自己已經被謝凌雲的手下團團圍住。 倒真如花浪所要求,謝凌雲確是一句廢話也沒有,袖手旁觀,他指揮著手下對花浪等發起了猛烈的攻擊,卻再沒多對花浪等說什麼。 約有二十個謝家的黑衣武士加入了對花浪等的近身肉搏,更多的人卻是像謝凌雲一般作壁上觀。不過,對於這幫看似悠閒的傢伙,花浪等卻是不敢等閒視之,對其忌憚之意更超過對近身攻擊的黑衣武士。誰不知道謝家是江湖中以暗器著稱的武林世家?不誇張地說,謝家隨便出來一個人,都必定是足以名震江湖的暗器高手,而當這麼多暗器高手虎視眈眈地守在自己身旁,誰能安之若素? 花浪等更知道,暗器高手信奉的格言中,有一句叫做「不出手則已,出手必中」。這幫看似悠閒的傢伙,豈會真的只是看熱鬧?他們等待出手機會的意圖,簡直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在這種心態下,花浪等一邊應付著近身的敵人,一邊還得留意場邊看熱鬧人的動向,深怕留給敵人可趁之機,壓力之大,難以盡述。 不僅如此,從石慕之的話裡,花浪更感到今晚之事絕不簡單,葉星落的麻煩絕對不比自己的小,想到葉星落對此毫無戒備,說不定一個不小心就陰溝翻船,他更是心急如焚。只是心急歸心急,暫時他也沒辦法想,過不了眼前這關,自己都要搭進去,不要說去救葉星落了。雖然身後還背著葉星落幾十斤重的思鄉槍,花浪還是身輕如燕,與關度飛配合著猛力衝殺著,一時間倒是毫無破綻。只是,看到自己這方漸漸還是陷入苦戰,他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秋晴望等自不必多說,既與謝家是世仇,當然明白謝凌雲不會輕易放過自己,雖然形勢不利,但他們哪裡有回頭路走?不像花浪般想法那麼多,他們只是簡單地認定,即使注定要栽在這兒,也絕對不能讓謝家的人好過。一心一意地搏殺下,謝家的人一時也是無可奈何。 對僵持著的戰局,謝凌雲雖然一臉的悠然,絲毫不顯不安,但心裡是否真的一點也不緊張,那也難說。而真正毫無疑懼困惑的,卻是關度飛。既然想成為天下第一刀,他的夢想就是挑戰高手,而自從得到天怒刀後,這種願望更是強烈,可惜卻找不到合適的對手。今晚這場合雖然凶險無比,對於他來說,卻是夢寐以求的大場面,很有點如魚得水的感覺。不像其他人還各有顧慮,他是全身心地投入在搏殺中。 當然,關度飛也不是沒有考慮到葉星落可能遇到的麻煩,只是他不像花浪想得那麼深,更對葉星落的信心也十足,所以他並不把這個問題放在心上。深信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他倒是真的不把一切艱險放在眼裡。也虧得如此,無憂無慮下,他的天怒寶刀才能大顯神威,對謝家的人造成了很大的威脅。 惡戰在繼續,謝家旁觀的一眾高手卻始終沒有出手,花浪等的防守暫時還是無機可趁。不過,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終於還是有人頂不住了。第一個出現失誤的是荊天雷。大概是心高氣傲慣了,他實在不習慣這種被人壓著打的感覺,一開始還能像其他人一般以防守為主,但漸漸就忍耐不住了。 秋晴望雖然沒有使出那套及其霸道的劍法,但憑著他享譽江湖的家傳煙波水雲劍,照樣讓謝家的武士們束手無策。幾個武士合力一擊,想要逼得秋晴望退後,反而被他劍勢一張,化解攻勢後順勢反擊。在秋晴望凌厲的反擊下,那幾個武士狼狽倒飛,才險險逃過一劫。本來是沒什麼問題的,荊天雷卻想趁此機會大顯身手,冀望能夠一舉衝出重圍。猛然前衝,他一刀揮出,炫目的刀芒中,倒是有一人被他砍倒在地。只是,他這麼蠻撞地單人衝上,自己卻也暴露在謝家的火力下。 不約而同,正對著荊天雷這個方向的幾個謝家高手一起出手,各自法寶盡出。荊天雷忽然發現,自己面對的是暴雨一般的暗器。幸好有秋晴望和荊天風及時出手援救,荊天雷才僥倖逃過這一波攻勢,不過,皮肉之傷卻是難免。 但事情還沒有完,荊天雷險遭暗算,心中自是不忿,恍惚間感覺到謝家武士又向前攻來,他忍不住咬牙切齒地揮刀迎上。不過,一出手他就知道糟了,因為這次他面對的不是一般的謝家武士,而是謝二公子謝凌雲。 謝凌雲袖手一邊,自然不是單純的看熱鬧,而是像其他人一般在等待時機,看到荊天雷突然打破了原本天衣無縫的防守,他豈能放過?被荊天雷砍倒的那人無力再戰,自然需要新人補上他的位置,而謝凌雲就趁機衝上前去。 對著能與秋晴望平分秋色的謝凌雲,荊天雷純屬洩憤的一刀自然毫無威脅,還更給了謝凌雲機會。謝凌雲在這個時候也不想賣弄什麼,生死搏鬥,自然而然採取的是最具殺傷力的攻擊。荊天雷眼睜睜看到自己一刀攻出有如石沉大海,而謝凌雲的劍卻當胸刺來,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秋晴望呼喝一聲:「天風上。」同時長劍揮舞,波濤般真氣向前奔湧,將其他配合謝凌雲攻勢的謝家武士悉數逼退。不是他不想親自救援荊天雷,而是從大局考慮,他不得不這麼做。如果他自己對上了謝凌雲,以謝凌雲之能,是絕對可以把他完全牽制,而沒有他統領大局,光憑荊氏兄弟,怎能在擋住謝家武士攻擊的同時,還能讓戰圈外的一眾高手無可奈何?這並不是妄自尊大,而是實情。迫不得已下,也只能以荊天風這下駟對謝凌雲這上駟了。 荊天風心牽兄弟,倒是不用秋晴望多說,先自先前竄去。不過有秋晴望這麼一句,他自然更是心安不少,既然秋晴望這麼說,那麼他只要全心救援荊天雷就好了,後顧之憂自然有秋晴望解決。 荊天風全力出手,意圖圍魏救趙,其攻勢不能說不威猛,但對謝凌雲來說,威脅卻不是很大。只是劍勢稍稍一緩,他仍舊是直取荊天雷。不過經此一緩,荊天雷卻也稍微從一開始的全無還手之力的狀態中恢復了一點,勉強收回大刀迎上了謝凌雲的長劍。 沉悶一聲巨響,荊天雷踉蹌後退,一口鮮血也朝天噴了出去,僥倖沒有身死,但受創之重,不說也是可以理解的。而荊天風的長劍,這時才到謝凌雲身前。回劍擋過荊天風的攻擊,謝凌雲借勢向後飄飛,同時已另有謝家武士補上了他的空缺。既然重創對方一人,他自然見好就收,他並不是那種喜歡自己衝殺在最前面的猛士,如果可能的話,他其實更喜歡決勝於千里之外,能以最小的損失獲得最大的收益,才是他最樂於見到的。不過,這次他可有點失算了。 在秋晴望這邊進行著驚心動魄的搏鬥的同時,關度飛和花浪那邊卻是波瀾不驚。有關度飛威力十足的刀法,加上他完全不顧自己生死的打法,本是圍攻一方的謝家武士反倒只能以防守為主。他當然不是一勇之夫,只是有花浪這靈活的幫手在側,他自然沒有太大的顧慮,花浪雖然武功不高,但憑著靈活的身法,卻能給關度飛最大的支援。 在惡戰的同時,花浪卻一直在留心全局,看到荊天雷受到重創,他卻突然有了主意。這時關度飛剛剛威猛地一刀劈退了一眾謝家武士,正回味著那種無與倫比的快感,卻聽到花浪說道:「不要戀戰,跟我來。」 花浪倒飛至秋晴望身側,後者剛剛扶住臉色蒼白的荊天雷。無暇解釋,花浪簡單說道:「準備好,我們要突圍了。」 隨著花浪的手勢,關度飛猛衝向前,和荊天風合力發出一擊。荊天風看到荊天雷受傷,自然是滿腔憤怒,這一招的威力也就不用說了,關度飛攜剛才一刀退敵的余勇,攻勢之威猛,比荊天風更是高上一籌。兩人如此凌厲的攻勢,縱使是謝凌雲也得退避三舍,何況現在面對的只是一般的謝家武士呢?於是,隨著謝凌雲的後退,謝家武士的包圍圈馬上被衝出一個缺口。 不等謝家武士重整陣腳,花浪猛衝向前,大喝起來:「媽的,暗算偷襲,我最討厭了。不就是有幾件破暗器嗎?老子也有。現在就讓你嘗嘗暴雨梨花針的厲害。」手中銀光閃動,握著的正是從謝家人手裡得來的暴雨梨花針。 如果在混戰之初,花浪此舉很難有效果,畢竟江湖人還是很要面子的,被他用暴雨梨花針一嚇就退縮,以後怎麼見人?但此時的情勢卻是不同。攜著己方一人被重創的悲憤,繼關度飛和荊天風的雷霆一擊之後,花浪此舉造成的效果大是明顯。 沒人懷疑情急之下的花浪會使用暴雨梨花針,而身為謝家門人,他們又更知暴雨梨花針的恐怖,於是,不約而同下,本欲重新衝上前去的謝家武士,反而向後退了兩步。 花浪要的就是這一剎那的空隙,在謝家武士微一猶豫,而謝凌雲還沒來得及發話的這一瞬,他已和關度飛飛身向前,硬生生衝過了謝家的防線。秋晴望有花浪的提醒在前,倒是一點也沒有耽擱時間,緊隨著花浪和關度飛就衝出去了。反倒是荊天風稍稍有點猶豫,不過那也是有點擔心荊天雷和秋晴望,看兩人無恙,他也跟著向前,順便負起了斷後之責。 所謂兵敗如山倒,謝家雖算不上敗,但有謝凌雲後退在先,更有暴雨梨花針的威脅在後,謝家人陷入混亂在所難免。謝凌雲苦笑不已,誰想得到本來大佔優勢的局勢,居然一下子變得不可收拾? 只一瞬,花浪等已經衝到謝凌雲的面前,本來想出手的暗器高手們這時也不敢貿然行動了。秋晴望和荊氏兄弟停也不停,直接向後衝去,而花浪則揮動著暴雨梨花針做出威脅的姿態。不過,如不是到了最緊急的關頭,他絕不會使用這霸道的暗器。留著是一件防身利器,射出去可就什麼也沒有了,這道理花浪當然明白。 而關度飛接連發出酣暢淋漓的兩刀,氣勢正達頂峰,根本不想會有什麼後果,他逕自當頭一刀劈向謝凌雲。 謝凌雲早領教過他的刀法,此刻更有心志被奪的感覺,無奈之下只好選擇退避,關度飛借勢向前,與花浪一起向秋晴望等追去。 終於不用顧忌什麼,謝家眾高手又揮出暗器如雨。只是花浪和關度飛去勢如電,這些暗器已經來不及阻止他們了。少數暗器勉強追上了他們,卻被關度飛回手一刀,全部劈為兩段。只聽得關度飛連呼「痛快」,花浪等一行人已消失在黑暗裡。 看著花浪等逃逸,所有黑衣人的臉色都有點難看,只有謝凌雲若無其事。 對著花浪等逃去的方向,謝凌雲喃喃道:「好小子,還真有一套。」 一個帶頭的黑衣人躬身道:「二公子,要不要繼續追殺他們?」 謝凌雲一笑:「我們為什麼要這麼勞累呢?要知道,我們的目的就是要讓秋晴望回不了潛龍幫,至於是不是我們親手殺死他,有什麼關係呢?我們謝家要的不是虛名,而是潛龍幫的勢力地盤,明白嗎?」 那人點頭表示明白,卻又問道:「那些人一定能夠殺掉秋晴望嗎?畢竟,他的實力與二公子相差無幾。」 謝凌雲大笑:「想拍我馬屁?什麼相差無幾?我的劍法可比秋晴望要遜一籌,只是他沒摸清而已。不過說到今晚之事,他想毫髮無損地逃脫,那可太難了。不過即使他逃脫了,對我們也沒有什麼損害,至少,潛龍幫的對頭裡面,又多出了不少強勁之人。這樣不很好嗎?他們去鬥個你死我活,最後我們謝家來做得利的漁翁。」 那人佩服地說道:「二公子果然高明。」 謝凌雲淡淡一笑,又望向花浪等消失的方向,眼中顯出深思之色。 花浪等現在卻顧不得有很多想法,只是在夜色的掩護下悄悄潛向皇宮方向。自己的危險一過,大家自然想到葉星落,從自己這方面看,怕他遇到的麻煩不會小,也就沒人敢耽擱。荊天雷的傷勢不輕,動手是不行了,但暫時行動還是無礙,倒也不算累贅。 寂靜的大街上忽然響起車馬聲,花浪等都隱伏在黑暗中。 看到疾馳而過的馬車,花浪忽然大叫一聲,飛身出去擋在車前。他看得分明,那正是秋雨葦乘坐的馬車。 馬車停下,出現在車門處的正是秋雨葦,只是蒼白的臉色馬上讓花浪感到大事不妙。 急急開口,秋雨葦語聲悲切:「花浪,快去救星落,他的處境很危險。」 正文 第十六章 皇宮夜話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37 本章字數:5911 隨著這句話,李世民自然而然顯出威臨天下的霸主風範。雖然明知道李世民不會把自己怎麼樣,但站在李世民面前,葉星落還是不由感到氣勢低了一截。 不過這也只是一剎那的事,葉星落馬上回過神來,淡然一笑:「皇上過譽了。要說到膽識,我最佩服的正是皇上您。當年你當年匹馬退突厥且不說,就憑明知我是聖門中人,還是單身接見,已足以讓我五體投地了。」 李世民一直緊盯著葉星落的,聽完他的話,不由啞然失笑:「果然不愧是魔門傑出弟子,一番話說得我都有些飄飄然了。不過,如果你要是想借此矇混過關,那可是不行。老實告訴我,你此次進宮,究竟意欲何為?」 李世民語氣重又轉寒,葉星落卻是不在意地聳聳肩:「說來皇上可能不相信,我純粹是應秋雨葦小姐之邀,特地來為長孫皇后祝壽的。皇上剛才也親眼目睹,我在音樂方面還是有點可以拿出來的東西的。」 李世民仍是不能釋疑:「就這麼簡單?」 葉星落不由一笑:「那麼,依皇上看,我還能來幹什麼?總不會真的是來刺殺太子殿下的吧?」 李世民苦笑道:「你的說法也不是完全不可信,但對於魔門之人,我總是不敢掉以輕心。因為,我受過的傷害實在是太大了。」 說到這裡,李世民現出追憶的神色,更有難以言明的痛苦在眼裡,夢囈般道:「當年玄武門之變,是我一生中最大的痛。雖說當時是逼不得已,但每每念及,我都耿耿於懷。」說到這裡,他眼神重又轉厲,直盯著葉星落道:「而究其根源,魔門實在是一個重要因素。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魔門能造成多大危害,所以也沒有人明白我為什麼誓要將魔門連根拔除。你明白嗎?」 李世民對著葉星落大談心事,已經是很奇怪了,最後的問題更是匪夷所思,不過葉星落卻並不太驚訝。身處皇宮內院,看似風光,但也是寂寞無比,李世民可以到處找到阿諛奉承的人,但要找一個可以談心事的人,卻是想也不要想。這番話他一定是憋在心裡很久了,此刻才有機會說出。至於對象是葉星落,那更是沒什麼問題,葉星落縱使有心將這些事傳出去,他又能說給誰聽呢? 所以,對李世民的問題,葉星落只是小心翼翼地答道:「皇上,您是不是過慮了?現在的聖門早沒有當日的威風,在大唐盛世下,如此大張旗鼓地對付聖門,好像有點小題大做。」 葉星落想想也覺好笑,自己身為魔門中人,居然一本正經地像一個忠心臣子般與李世民探討起對付魔門的事來了。 對葉星落的回答,李世民卻是連連搖頭,反問道:「你有沒有聽過扁鵲見齊桓公的故事?魔門就像齊桓公的病,也許看起來沒有什麼,但一旦發作起來,可就一發不可收拾了。有我在,我自信魔門絕沒有機會可趁,但我以後呢?我不想留一個足以威脅到我大唐江山的隱患在。」 雖然不見得同意李世民的話,葉星落也不得不承認李世民確是高瞻遠矚。想了一下,葉星落又道:「不過皇上也許沒有想到邪王會出手,要不然可真如皇上所願,將聖門連根剷除了。」 李世民忽然一笑:「沒什麼想到沒想到的,我本來就沒打算這次就一下將魔門連根拔掉,只不過是想看看魔門現在的陣容而已。不要說石之軒,就說你師傅綰綰,你覺得我有力量留住她嗎?我並不這麼認為。」 李世民這個回答不由讓葉星落大吃一驚,只是想看看魔門的陣容?葉星落忽然覺得李世民像是在開玩笑。 李世民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意,依舊一笑解釋道:「所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如果每個人都能意識到魔門的危害,那麼,魔門哪裡還有機會興風作浪?這次雖然沒有把魔門怎麼樣,但從朝野到江湖,現在誰不聞魔門之名而色變?這種情況下,魔門的日子已然難混了,不是嗎?所以我的第一個目的已經達到了。」 想想魔門現在確是眾矢之的,葉星落不得不承認李世民的話有他的道理。李世民接著道:「而且,只是一條平靜的河流,誰知道河水下面有沒有藏著鯊魚?只有掀起波濤,才能河水下面的一切現形。雖然我現在不能馬上將鯊魚置於死地,但既然我已經知道河水下面有鯊魚,總會有辦法對付它的。你說對嗎?」 李世民倒是變得笑容可掬,葉星落卻是越聽越心寒,一開始還以為這次李世民對付魔門算是徹底失敗了,現在才發現,原來一切都在他計算當中。想起李世民與魔門一年之約,葉星落更是出了一身冷汗,一年之後李世民會如何行動?他想都不敢想下去了。 看到葉星落的神色,李世民對自己這番話的效果大是滿意,更是談興勃發:「不過老實說,現在魔門的陣容頗讓我失望。真正算得上大鯊魚的,除了石之軒和你師傅綰綰外,其他都是不值一提。至於你和向青雲嘛,充其量只能算是未成年的鯊魚,能不能成人還是個問題。」 聽李世民這麼說,葉星落反而心中一定,因為李世民沒有提到明空。只怕誰也想不到,那才是綰綰手中的終極武器。 葉星落心情變化難免透露了一些在表情上,頓時被李世民看在眼裡。雖然不知道葉星落為什麼反而好像變得有信心了,李世民卻並不在意,他笑笑接著道:「或許你還不知道,從那天我們見過面之後,江湖上的形勢已經不同了,出了好幾件大事,好像和魔門都有點關係。」 這句話果然又讓葉星落一驚,聽李世民的意思,好像江湖上已經開始火拚魔門了。不過想想也不奇怪,李世民出動七大門派怕也就是這個意思,經那晚的血戰,縱使七大門派想保持中立,在門人死傷慘重的情況下,也只能選擇與魔門勢不兩立了。雖然李世民答應一年之內不動魔門,那也只限於官府層面,在江湖層面上,各大門派既知李世民一年之約只是權宜之計,誰不挖空心思地想要對付魔門?既是為了一報血仇,也可藉機提升名望,說不定還能得到李世民的青睞,在江湖中的地位水漲船高,何樂而不為呢?只是,這樣一來,魔門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葉星落心如鉛墜,不知該說什麼好。現在他絲毫不懷疑李世民肯定會放過他,因為李世民已經有對付魔門的全盤計劃了。一想到魔門前景堪慮,他的心情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如果任由局勢發展下去,只怕連石之軒也是回天無力,當整個魔門在江湖中再無立足之地,縱有通天本領又能如何?難道真的把李世民刺殺掉?葉星落一時不由意興索然。 歎一口氣,葉星落道:「皇上實在高明,我是真的服了。」 李世民一笑:「知道我為什麼要對你說這些嗎?」 葉星落搖頭,他是真的不明白。李世民又是一陣傷感:「君主並不易為,明君更是難。現在大唐一片興盛,誰又知道我付出多少心血呢?而快樂,早就和我無緣了。現在想起來,只有當日在軍中的戎馬生涯才是我最快樂的。可惜呀,自少帥退隱,再無對手。有時候,我真的感到很寂寞。」說到這裡,李世民更是長吁短歎。 葉星落倒是能夠理解李世民的寂寞,但卻不明白李世民的寂寞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幸好李世民很快自己解釋了,看著葉星落,李世民緩緩道:「說我對魔門的陣容失望,並不是開玩笑。如果是當年鼎盛時期的魔門,我對付起來相信會困難得多,也會更有樂趣些。而現在的魔門,不客氣說,如同案上魚肉,實在不能激起我多大的興趣,對付它,完全是一種責任。」 葉星落恍然,原來李世民是像沈落雁一般,想要找回當年鐵血江湖的感覺。看葉星落似有些明白,李世民接著道:「只有你這小子是例外,讓我格外看重。如果單從個人角度來說,我甚至願意給你幾年時間,讓你變成一條大鯊魚再對付你。不過,身在我這個位置上,並不能完全依個人喜好辦事,也就只能對你說,我希望你能堅持下去,自己成長成大鯊魚。至少,你應該能挺過今晚才好,否則可就太讓我失望了。」 李世民的話讓葉星落的心一陣猛跳,更有熱血沸騰的感覺。天哪,原來自己居然這麼有份量,連一代霸主李世民都承認自己有作為他對手的潛力。不過聽到後來,葉星落又慢慢冷靜下來,挺過今晚?這話說得可圈可點,看來還有不知名的危險在等著自己。 淡淡一笑,葉星落道:「聽到皇上都有意親自對付我,我真是受寵若驚。」 李世民很欣賞地看著他,笑道:「我只希望自己沒有看錯。以我和石之軒的約定,你有一年的時間發展。從個人角度,我很希望你到時候能激起我的興趣,一解我的寂寞。不過從大局來考慮,我卻希望你過不了這一年。事態究竟會如何發展?我感興趣得要命。」 葉星落又是一笑:「我盡量不讓皇上失望吧。」他本來只是打算成為白道公敵,誰知事態居然發展到連當朝天子也對他感興趣了,世事之奇,可謂難以預料。縱使他過得了這一年,還有更強大的李世民在等著他,很明顯他的路是越來越難走了,不過葉星落卻沒有絲毫恐懼後悔,男兒一生,不就為了一個轟轟烈烈嗎?現在這個樣子,不能說很好,但也難說很壞。 李世民看著葉星落,好像覺得很有趣,半晌後終於揮揮手:「你去吧。」 躬身一禮,葉星落轉身欲走,卻忽然想到一事。沉吟一下,葉星落回頭道:「皇上,有件事我很想聽聽你的意見,卻是不知說出來合適不合適。」 李世民大感興趣:「何妨說來聽聽?」 葉星落笑笑道:「說起來我最佩服皇上的,是皇上能視胡漢如一,真正解決了漢人和各大其他民族的矛盾。但是,我認識的一個突厥高手千里而來,正是慕皇上之名,想在皇上手下大展鴻圖的,然而卻沒有得到重用,這是怎麼回事?」 李世民哈哈大笑:「你說的是阿史那社爾吧?這個人我比你清楚,克己自律,韜略過人,絕對是大將之才,我不是不用他,只是時機不到而已。」 葉星落聽李世民如此說,算是對阿史那社爾的前程完全放心了,想想沒什麼其他事了,這才再次告辭。 但這番話卻又引起李世民的談興,看著葉星落,李世民笑道:「魔門弟子居然向我推薦人才,你就不怕我誤會你是想要圖謀不軌?」 葉星落淡淡道:「現在的大唐,就如一座攻不破的堡壘,要毀壞也只能從裡面來進行。如果一個人真的有見識,怎麼會愚蠢到從外面來攻打?而真正這麼愚蠢的人,皇上又怎會放在心上?所以我倒是不擔心皇上會誤會。」這話倒是葉星落的真心話,在李唐現在的形勢下,要想造反,簡直是癡人說夢。這一點李世民也聽出來了,更是大笑不止。不過李世民卻沒聽出來,葉星落還提到從裡面破壞,這正是綰綰培養明空的目的。 告別了李世民,葉星落仍有原來那個太監送回到大殿中。 樂師們都在,連秋雨葦也在一臉緊張地等著他回來。看到葉星落,秋雨葦又驚又喜,急問道:「星落,皇上找你幹什麼?沒什麼事吧?」 葉星落心中一歎,肅容道:「現在沒什麼事,但待會兒很可能會有事。雨葦,我來不及給你解釋,但待會兒真有起事來,你一定要聽我的。」 聽葉星落這麼說,原本剛放下心來的秋雨葦頓時又緊張了:「到底會有什麼事?」 葉星落搖搖頭:「現在我也不知道,總之不會是什麼好事。但你到時候一定得聽我的,聽我的我還有一線生機,不聽我的我們可就都不妙了。」這倒不是他危言聳聽,一離開李世民,他就一直在思索李世民話中的含義,結合著自己的處境,對將要發生的事不敢說瞭如指掌,倒也摸清楚**分了。 秋雨葦越來越忐忑不安,不過看到葉星落期待的目光,終於還是點頭道:「我答應聽你的,不過你也得答應我,不得亂逞英雄,一定要活著回來見我。」 葉星落心中苦笑,這個要求不是拍胸口就可以滿足的。不過,他怎麼會讓心上人失望,當即發誓一定要活著回去,秋雨葦雖然仍不能完全放心,但也算心安不少。 宴會還在繼續,但葉星落和秋雨葦卻是完全沒有心情,既盼著宴會快點結束,又希望宴會永遠不會結束,矛盾得不得了。 而秋雨葦經這一晚的表演,聲名更是如日中天,請求她去表演的達官貴人絡繹不絕,幸虧有嚴弘應付,要不然他們會更煩。 不管願不願意,天下終究沒有不散的宴席,宴會終於結束了。抱著不同的心情,眾人離開了皇宮。 秋雨葦仍是獨乘一輛馬車,卻執意和葉星落與樂師們乘坐的馬車一起走。葉星落知道她不放心,明知道她在只會有反面作用,但要拒絕,卻也難以開口。 出皇宮不遠,馬車就轉入一條南北向大街。行至街中,突然有人現身攔住了葉星落所乘坐的馬車。 秋雨葦馬上也喝止了自己乘坐的馬車,出現在車門處喝道:「什麼人如此無禮?」 那人對秋雨葦彬彬有禮地一躬身:「京城總捕頭田原。秋小姐,我們是見過面的。上次我確是有點失禮,但今天此事,理由絕對正當。」 秋雨葦喝道:「有什麼正當的理由?」 田原並不回答秋雨葦的話,只是轉向葉星落等乘坐的馬車,淡淡道:「葉星落,難道你能躲一輩子嗎?」 葉星落苦笑著從馬車中走出來,該來的,終於如約而來。 正文 第十七章 單挑七派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37 本章字數:7057 眼睛盯著田原,葉星落的心神卻更專注於周圍,從黑暗中傳出的陣陣殺氣絲毫沒有讓他畏懼,反而讓他感到一絲莫名的興奮。沒錯,眼前的局面是他前所未見的危機,但同時也是難遇難求的機遇,只要闖過這一關,他的名號就會響徹武林,而一統魔門,也就不再僅僅是一個口號和夢想。 沒有轉頭去看秋雨葦,葉星落只是淡淡說道:「雨葦,你先回去。」 秋雨葦臉色蒼白,好像有什麼話要說,卻終於只是一咬牙,回到馬車裡去了。馬車轔轔起行,才從馬車裡傳出她的聲音:「弘叔,你留下幫星落一把。」 樂師們乘坐的馬車緊隨秋雨葦之後而去,嚴弘卻依秋雨葦所言留在葉星落身邊。微一躬身,嚴弘笑道:「有什麼嚴弘可以幫忙的,葉公子儘管吩咐。」 葉星落歎息一聲:「這是我和七大門派之間的事,弘叔實在沒有必要趟這灘渾水。」雖然有秋雨葦的囑托在前,但嚴弘毫不猶豫地表明任自己驅使,葉星落心下也是頗為感激,這一聲「弘叔」叫得並不勉強。 嚴弘豪邁一笑:「七大門派的名頭雖響,卻也嚇不倒我嚴弘。退隱這麼多年,日子著實有點寂寞,正好趁此機會找一找當年縱橫江湖的感覺,也讓這幫不可一世的名門弟子知道什麼叫做鐵血江湖。」隨著這番話,嚴弘也忽然像變了一個人一般,再不是一個卑微的管事,渾身散發出霸道至極的氣息。 葉星落也不由暗暗詫異,從嚴弘的氣勢來看,他以前應該絕對不是無名之輩,但為什麼自己卻從來沒聽說過嚴弘這個名字呢? 好像看出葉星落的心思,嚴弘微微一笑:「我以前曾是潛龍幫刑堂堂主。」 雖然不能完全釋疑,但葉星落也大概明白了,刑堂堂主?聽起來就不是什麼出風頭的職位,不過這個職位所要求的實力可就不簡單了。 葉星落思忖間,一個討人厭的聲音忽然響起:「魔門妖孽,還真是喜歡損人利己,臨死也不忘拖個墊背的。如果你是個男子漢的話,就自尋短見吧,省得連累別人。」 鄭沖?葉星落一聽到這個聲音,馬上就飛身向前撲去,人尚在空中,寒光一閃,兩把匕首已然在手。對於鄭沖的種種行徑,他早已是恨之入骨,現在也懶得多說什麼,直接就動手了。 鄭沖好整以暇地看著凌空撲擊的葉星落,很為自己一句話就激起葉星落的怒火而得意。至於葉星落的攻擊,用不著他自己動手,早另外有人搶先迎上前去。自認為非常安全,鄭沖對著葉星落一陣冷笑,忍不住又熱嘲冷諷了一番。 擋在鄭衝前面的幾個人對葉星落來說也不是太陌生,那晚圍攻辟塵師徒的就是他們。看到眼前一片刀光劍影,葉星落忽然一笑,然後沉身落地。迎向空中的攻勢悉數落空,幾個七派高手剛要變招繼續攻擊葉星落,卻忽然發現葉星落不見了。 葉星落當然不會憑空消失,之所以會有這種效果,那只不過是在他落地的一剎那,藉著前衝之勢,施展出一種玄妙的身法,如游魚一般自攔截的人群中穿過。就在衝前攔截葉星落的七派高手駭然四顧,尋找葉星落下落的時候,緊隨葉星落而來的嚴弘不失時機地對他們發起了正面強攻,將他們緊緊牽制,無瑕顧及其他。 於是,口水四濺,大逞口舌之利的鄭沖,就突然發現眼前一片星光閃爍,同時一股陰冷的寒氣直指他的咽喉。而給與他這份驚喜的,就是他正在唾罵的葉星落。 顧不得細想葉星落怎麼會突然在自己眼前出現,鄭沖飛身後退,同時快速掣出厚背大刀,一刀劈向自己感受到寒氣凜冽的所在。帶著強勁威猛的氣勢,這一刀劈碎了閃耀的星光,但鄭沖卻大覺不妙,隨著消失的星芒點點,一股強大的力道帶著他直向前衝去,而正對著他的,是葉星落比千年冰雪更冷的眼神。 鄭沖心中忽然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恐懼。當然,這不是因為葉星落的眼神,畢竟眼神再森寒,也不可能傷害到他的。讓鄭沖感到恐懼的,是葉星落刺出的匕首,忽然光芒盡斂,就像黑夜一般的黑暗,緩緩刺來,絲毫不帶起一點風聲,看起來一點威脅也沒有,卻讓鄭沖有一種直面死亡的感覺。 大吼一聲,鄭沖勉強聚集起全身功力,揮刀幻起防護氣網。對於自己的刀法信心十足,鄭沖覺得心下稍安,這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了吧?而在葉星落身後,一部分七派高手也同時自嚴弘的攻擊下騰出手來,對葉星落發起了攻擊,鄭沖更覺得剛才自己的恐懼很可笑,在這樣的情況下,葉星落自身難保,還能對自己造成傷害嗎? 但世事往往出人意料,鄭沖想的是不錯,不過葉星落卻完全不配合他的想法。冷然一笑,葉星落低喝一聲:「鄭沖,去死吧。」渾然不顧身後攻來的一眾高手,葉星落身形一晃,匕首逕自向前,剎那間刺穿鄭沖刀氣幻化的防護網,同時貫穿了他的小腹。 「怎麼可能?」鄭沖看著自己小腹處汩汩而出的鮮血,一臉的難以置信。聚集全身功力的刀網,居然連最基本的阻擋作用都沒有,這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一個人愣在當場,他根本沒有注意到,葉星落為了重創他,自己也付出不小的代價。以鄭沖為目標,為了一招得手,葉星落剛才只是純以身法躲避後面一眾高手的攻擊,其結果就是儘管躲過了要害部位,但葉星落身上還是多了不少長短不一的傷口。 看到鄭沖發愣的模樣,葉星落倒是很想趁機再在鄭沖身上補上一刀,但是他背後的七派高手卻不給他這個機會。葉星落躲過的只是第一波的攻擊,隨之而來的第二波更是猛烈,葉星落當然不肯為殺鄭沖而捨上自己的性命,所以只能選擇放過鄭沖,先應付後面的敵人。不過,被一刀貫穿丹田要害,鄭沖縱得不死,處境卻可能比死還難受。 手中精芒乍現,葉星落轉身向後,兩把匕首射出萬千寒星,將後面攻來的一眾高手悉數被迫退。渾身數處皮開肉綻,葉星落卻是傲立當場,說不出的瀟灑自若。雖然沒有說出來,但葉星落明顯對眼前的戰果很是滿意。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這道理葉星落當然懂,所以他一開始就準備先解決一個頂尖的七派高手,既可以立威,同時也大幅度消減對方的威脅。鄭沖這人武功既強,為人又狡詐,而且還悍不畏死,留下來實在是心腹之患,所以葉星落一開始就將鄭沖列為必殺名單第一號。鄭沖自以為片言隻語便激起葉星落的火性,其實正好是配合了葉星落的戰略。 想要一招收拾身為七派頂尖高手鄭沖,自然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現在鄭沖雖然沒死,但也基本上等同廢人一個,而代價又只是一些皮肉之傷,葉星落並不覺得有什麼值得遺憾的。 「接下來輪到你了,田大捕頭。」帶著重創鄭沖的餘威,葉星落目標直指田原。冷冰冰的言語,似乎帶著一股死亡的氣息,七派中人不約而同地向田原靠近一步。像這種圍攻的場面,自然需要一個統籌指揮的人,而在場所有人當中,只有田原最有這個實力,如果沒有了田原,七派人數雖多,但群龍無首下,也只能被葉星落一一擊破,七派中沒有人願意看到那種結果,本能地就以防護田原為第一目標了。 只不過,這個反應卻是葉星落想要的。嘴角綻開一絲笑意,葉星落忽然動了,只是他的目標並不是田原,而是他剛迫退的那群七派弟子。而與此同時,嚴弘手中長劍也已經幻出一片白芒灑向前方,與葉星落形成前後夾擊之勢。通過一個眼神,他已經明白葉星落聲東擊西的策略,兩人雖然是第一次合作,默契卻是非常。 雖然不像秋晴望的煙波水雲劍法那般威力巨大,嚴弘這一劍卻更是霸道,一出手便絲毫不留餘力地向所有人發起攻擊,壓力之強大,令這些七派弟子完全無暇顧及身後的葉星落。全力出招,一眾七派弟子將目標都對準嚴弘,嚴弘頓時被擊退。只是,這些七派弟子根本沒想到,嚴弘這一劍其實是煙幕,真正的殺招來自於葉星落。 就在七派弟子傾盡全力對付嚴弘的同時,葉星落輕煙般掠至他們身後,接著又旋風般穿過人群。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中,鮮紅的色彩在夜幕中妖異地閃現,等葉星落與嚴弘合兵一處,他們面前已經沒有一個七派弟子能夠站立。 「唔,原來田大捕頭你在那一邊啊,真是對不起,我好像有點搞錯方向了。」葉星落這樣調侃著,眼神中閃過的光芒讓田原不寒而慄。 與葉星落打交道多次,甚至包括被葉星落聯合花浪及關度飛合力擒拿的恥辱,田原自然從來沒有小看過葉星落,但今晚的遭遇,還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看似隨意,卻是謀定後動,出手狠辣,一擊必中,根本來不及干涉,自己這方已經損失慘重,其中更包括一名頂尖高手,這還是自己瞭解的葉星落嗎?難道,這才是葉星落真正的實力?一種無力感襲上田原心頭。 「果然英雄出少年,葉公子,剛才這一手實在是漂亮,嚴弘佩服。」如果說一開始留下幫助葉星落還只是出於秋雨葦的吩咐,此刻嚴弘就是心甘情願地與葉星落站在一條戰線了,動如雷霆,談笑間重挫對手,這樣的戰鬥方式令他想熱血澎湃,找回了久違的鐵血江湖之感覺。 「還是弘叔厲害,沒有你正面的強攻,我怎麼會有機會痛打落水狗呢?」葉星落也是打心底佩服嚴弘,不愧是老江湖,一瞬間就瞭解了自己的計劃,還作出了最完美的配合。 兩個人旁若無人的態度,看在七派弟子眼裡自然大感不是滋味。滿腔屈辱感,加上被眼前的血腥刺激起血性,原本士氣低落的七派弟子忽然又變得戰意蓬勃。而田原也忽然冷靜下來,開始從容指揮七派弟子重整起戰陣。在田原的指揮下,七派弟子的行動變得迅速而有序,不僅各處重要地點開始被緊緊扼守,防止葉星落突然逃逸,而且更多的人以葉星落為中心緩緩聚集,形成鐵壁合圍。雖然葉星落剛才殺傷眾多,但那也只是今晚七派投入實力的一小部分,田原相信,憑著剩下的人手,他也有足夠實力格殺葉星落。 只不過,當他看到葉星落漫不經心的態度,信心不由大打折扣,心中又是一陣無力。難道在這樣的情勢下,他還有辦法全身而退嗎?這個「魔星」,真是讓人看不透啊。 儘管田原心中打鼓,但他表面上的鎮定還是讓七派弟子重拾信心。隨著整齊劃一的步伐,嚴密的包圍圈以葉星落和嚴弘為中心慢慢縮小。 葉星落身處包圍圈最中心,看著逐漸靠近的人群,臉上卻是冷漠至極,依稀還有一點覺得好笑地意味,讓人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 葉星落不動,嚴弘自然也沒什麼動作,但雖然他什麼也沒有說,心底卻是頗多疑問。從開頭到現在,嚴弘一直有點搞不清楚葉星落想幹什麼。本來在秋雨葦離開之時,葉星落就有機會逃走的,雖然不一定能逃過七派的追蹤,但總比坐以待斃強吧?但葉星落卻似乎連逃走的想法也沒有,只是以凌厲的手段重創鄭沖,給了七派中人一個下馬威。如果說那還可以理解為立威的話,接下來在七派弟子一片混亂之際葉星落卻仍是毫無動作,任由七派弟子重整陣腳,形成合圍之勢,卻是讓嚴弘完全摸不著頭腦了。之所以並沒有馬上多嘴發問,一方面出於對秋雨葦的承諾,另一方面卻是因為剛才葉星落所表現出的實力和智慧,讓嚴弘相信葉星落此舉一定有他的理由。 葉星落絕對不會束手就擒,而他卻不急著逃走,那麼,他這麼鎮定的理由也就只有一個了,他有絕對的把握逃脫,即使在七派合圍之下。嚴弘心中得出這樣的結論。只是,他既然有這樣的把握,為什麼還要讓七派合圍?除非,他認為逃走的風險比應付七派合圍更大。這樣的想法突然從嚴弘心中冒出,讓他嚇了一跳。看看身邊的葉星落,他正冷冷地望向遠方,似乎要看穿眼前的黑暗,看透隱伏的敵人。 「弘叔,多餘話我也不說了,盡可能殺傷敵人吧。但是,更主要是要保存實力。」看著逼至眼前的七派弟子,葉星落淡淡說道。 嚴弘心頭一震,自己的猜想沒錯,葉星落果然是察覺到自己毫不瞭解的危險,保存實力,那是因為還有更危險的敵人沒有出現。 沒有廢話,沒有多餘的禮數,一場廝殺展開了。葉星落和嚴弘並肩而戰,按以最小的犧牲獲得最大殺傷的原則,冷漠地用一道道傷口換取著一個個七派弟子的死亡或者戰鬥力的完全喪失的重傷。血腥的江湖生涯本來就是這樣,葉星落和嚴弘自然明白此刻絕不是講仁義道德的好時機,所以下手間決不容情,隨著身上傷口的增多,七派弟子的鮮血和生命也在持續消耗。 戰局形成一場消耗戰,就看誰先捱不下去。田原密切關注著全局,時不時指揮著某一個人退下休息,另一個人補充上去,想要最大可能地保存自己人的戰力。一開始他還擔心葉星落會藉機偷襲他,但看著葉星落只是全神貫注地對付著眼前的敵人,連對他看上一眼的興趣似乎也沒有,他的擔心也漸漸消失了,現在唯一讓他頭疼的是,儘管他竭盡全力,但七派弟子的傷亡名單還是在加長。 「差不多了。」就在田原指揮一個筋疲力盡的七派弟子退下之時,葉星落這樣對嚴弘說。退出的弟子所在方向是田原的右側,聽到田原的命令,他先盡力劈出一刀,這才想後退去。只是他剛一退,嚴弘馬上就如狼似虎地撲了上去,完全置周圍其他七派弟子的攻勢於不顧,他全部心神都放在正在後退的這個弟子身上。 「全力阻截,別讓他們跑了。」看嚴弘的架勢,分明是要不顧生死地殺出一條血路,田原連忙發出這樣指令。 其實不用他說,嚴弘面前自然已經有人奮不顧身地上前了,最前面的一個,正是準備替下退出那人的後備人員。 接替者聽到田原的呼聲,明白這時絕對退不得,馬上傾盡全力發出一招,期望能稍微阻擋一下嚴弘的攻勢,讓後面的兄弟有時間重結戰陣,再將嚴弘和葉星落困住。而其他人也是和他一般心思,紛紛向他身邊靠攏。 只是,在這一番紛擾中,小小的混亂是難免的,而對於葉星落來說,這一點混亂已經足夠。完全放棄對後方的防禦,後背上又多了兩條長長的傷痕,葉星落換來的是後發先至,在嚴弘之前凌空迎上了那名接替者。 「弘叔,自行突圍,不用管我。」隨著這一聲呼喊,葉星落一腳踏在那名接替者的頭上,那人臨死反擊,也只是在傷痕纍纍的葉星落腿上劃出一道傷口,無關大局。 嚴弘按照葉星落所說奮然向前,順著葉星落突破的缺口衝去,在渾身上下又多添幾道疤痕的情況下,終於衝出了包圍圈,而所過之處,七派弟子也同時多了幾個傷亡者。 至於葉星落,他卻藉著一踏之力,凌空向後翻起,直向身處戰圈之外的田原撲去。因為關心戰況,田原這時站立之處,未免太過靠近戰圈了。直直飛向田原,葉星落整個人都像變成了一把劍,人尚未至,那股凜冽的殺氣已經瀰漫當場。而完全忽視田原周圍高手的攻擊,殺氣直逼田原,顯示葉星落只求殺傷田原,不計後果,更是有一往無前的氣勢。 田原既是七派年輕一代中數一數二的高手,這時自然不會完全被葉星落嚇倒,手腕一動,長劍全力揮出,擺出玉石俱焚的架勢。只是,他自己也明白,自己是倉促出擊,與葉星落蓄至頂點的氣勢相比,孰強孰弱,不用比過才知道。但事已至此,他寧願力盡而亡,也不想後退一步,他所受到的屈辱不容許他這樣做。 「田大捕頭,你的記性好像很不好,我都說要對付你了,你怎麼還是這麼不小心?」隨著葉星落的說話,他的氣勢也增強到無法抵禦之地步。 呼嘯聲近,葉星落的全力一擊當頭而下,田原也拋開一切,坦然迎上。 「年輕人,得意忘形可不是什麼好事情。」一聲嬌笑卻突然傳來,接著像是煙花綻放,艷麗的劍光忽然形成一道光幕罩向葉星落。 亦真亦幻,這光幕倒是像寶石一般璀璨,葉星落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想法:「如果一定要死,死在這柄劍下倒也華麗得很。」 雖然這麼想,葉星落卻並不想死,即使是很華麗地死,他也不想。感官能力瞬間提升到頂點,他清晰地覺察到,真正的殺招,並不是這華麗的一劍,在這光幕掩蓋之下,另有一股陰寒至極的勁氣,那才是真正致命的殺著。 冰玄勁! 葉星落剎那間明白攻來的是什麼人了。 正文 第十八章 幽冥殺手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38 本章字數:6369 「宇文閥主,獨孤小姐,我等你們等得好苦啊。」長笑聲中,葉星落左手匕首劃過一道弧線,正好將下方以田原為首的七派弟子的攻勢化解,還順勢就那麼在空中定住身形。 田原等都好像一招擊在空處,一陣身虛力怯,卻是被葉星落藉機盜走了他們一部分真氣。 「獨孤小姐的劍法,還真是美麗得緊。」口裡這樣說著,葉星落右手匕首輕輕前揮,灑出星芒點點,落在獨孤鳳的劍幕上。劍幕瞬間散去,顯出獨孤鳳緩緩下落的身影。 「魔門弟子,還真是狡詐啊。」被葉星落一招破去殺著的獨孤鳳,只能這樣感慨著落向地面。而葉星落,卻是詭異地仍舊停留在空中,與宇文傷正面相對。 葉星落破去獨孤鳳這一劍,純粹是以氣勢牽引,以不平衡地力場巧妙地將獨孤鳳帶向側方,獨孤鳳既不願被葉星落牽著鼻子走,只能收回部分真氣,造成無奈落地的局面。 不過,獨孤鳳剛才的出手本來也就只是為宇文傷打掩護,她相信,即使少了自己,宇文傷還是能夠收拾掉葉星落的,畢竟,葉星落破解她劍法純是取巧,實力並不令她信服。 宇文傷也是這麼想的,見獨孤鳳沉身落地,他也不再藏頭縮尾,怒喝一聲,氣勢忽然升至最高,凝聚他一身功力的冰玄勁隨他一拳轟出。連身在下方的田原等人也感渾身發冷,可見這一拳氣勢之盛,宇文傷自負地認為,即使是石之軒,也不可能硬接這一拳而毫髮無傷。 葉星落微笑著揮動匕首前刺,好像玩耍般毫不在意,那動作也像兒童般無力,絲毫沒有殺傷力。他是不是瘋了?居然這樣去應付宇文傷的必殺一招?這是每一個在場人的想法。 「轟!」沉悶的聲音響起,葉星落仍然原地不動,而宇文傷卻是直直撲向葉星落。 旁觀者一陣愕然,不知道怎麼會有這種場面出現,只有宇文傷和葉星落兩個當局者才知道是怎麼回事。先前葉星落借逼退田原等的聯手,已經巧妙地借用了他們的一部分真氣,而且將這部分借來的真氣凝聚成一點,全部聚集在右手匕首上,因為真氣完全凝聚而不外洩,所以他的出手才顯得軟弱無力。當宇文傷的拳勁襲來,與葉星落的匕首甫一接觸,這股真氣就忽然膨脹開來,以匕首尖為中心,向四周形成爆炸。 要說光憑這股借來的真氣,葉星落完全不能與宇文傷對抗,但只是針對宇文傷拳勁中的一點,繼而將宇文傷的拳勁轟開,已完全足夠。葉星落雖然並沒有化解宇文傷的拳勁,但宇文傷的拳勁已然向其四周散開,無論強弱,對其一點影響也沒有。 宇文傷自然不知道葉星落從田原等身上借力,但葉星落將自己拳勁轟散卻是一清二楚,只是先前只想一招斃敵,出招唯恐不狠,以至現在去勢如電地逕自用肉身迎上葉星落的匕首,也是無可奈何之極。閃避已來不及,宇文傷只能聚起護身真氣,同時又是一拳揮出,心中暗想:「小子,你要想傷我,自己也別想好過。」 葉星落的右手匕首剛剛刺中宇文傷的胸口,宇文傷的右拳已經轟在他迎擊的左手匕首上,由於功力主要集中于于右手,葉星落左手的匕首並不足以抵擋宇文傷的拳頭,所以這一拳又順勢擊中了他的胸口。悶喝一聲,葉星落如斷線風箏般落向遠方,宇文傷也向後飄飛,同時高聲大笑:「小子,知道厲害了吧。」由於護身真氣的作用,葉星落的匕首只能刺入一寸,這點小傷根本就影響不到宇文傷。 「宇文閥主,別高興得太早了。」這是輕飄飄落向接應者嚴弘懷中的葉星落的回答,他的笑聲很微弱,但的確是在笑。 「煮熟的鴨子,肉爛嘴不爛。可笑!」宇文傷這樣想著,離地已經只有半尺。突然,自傷口處傳來一陣灼熱的感覺,不等宇文傷有所反應,那股灼熱已經如烈火般在他的經脈中流竄起來。一陣強烈至無法忍受的疼痛傳來,宇文傷一聲慘叫,仰面便到,人還沒落地,口中已有鮮血溢出,而等他稍微清醒,才發覺半邊身子已經無法動彈,那股灼熱所到之處,經脈嚴重受創。說不出的鬱悶湧上心頭,宇文傷仰天又是一口鮮血吐出。 全場愕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嚴弘也是其中之一。看著嚴弘不解的神色,葉星落笑著解釋道:「冰玄勁是一門陰寒的內力,陰陽互克,用純陽內力對付它是最好。我那一匕首雖然只刺入一寸,但隨著匕首傳入宇文傷體內的卻是我凝聚成一線的純陽真氣,如果對付一般人,頂多能讓他感到經脈不暢,吐口鮮血了事,但對冰玄勁這種純陰功力的修煉者,殺傷力卻是巨大無比。」 一邊解釋著,葉星落一邊運氣疏解著受創經脈,話一說完就拉著嚴弘轉身飛奔。他先前之所以沒有立即逃逸,就是因為察覺到獨孤鳳和宇文傷在暗中潛伏,擔心兩大高手聯手,外加七派弟子輔助,形成困獸之局。現在僥倖重創宇文傷,和嚴弘聯手自不懼一個獨孤鳳,而七派弟子更是被殺得七零八落,縱使有田原在也是威脅有限,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獨孤鳳卻是氣不過被葉星落玩弄於股掌之上,見自有七派弟子照顧宇文傷,她逕自向葉星落追去,田原和她意見相同,也帶著一幫七派弟子尾隨其後,對葉星落銜尾追殺。笑話,被葉星落這麼輕鬆逃去,七派的顏面可是丟盡了。由恥辱帶來的動力巨大無比,葉星落有這麼一幫不屈不撓的追殺者,一時並沒有完全脫離險境。 葉星落這次可不給敵人合圍的機會了,和嚴弘邊打邊逃,採取的是游擊戰術。但在田原的指揮下,七派弟子的追殺也是有板有眼,葉星落想要完全擺脫敵人是不可能的,而且有獨孤鳳這樣的高手在側,無論是想殺傷七派弟子還是想要幹掉田原,都變得困難起來。 在無休止的逃跑中,葉星落不止一次地想起沒有隨身攜帶的思鄉槍,在這種局面下,一把趁手的重兵器,可比兩把小小的匕首有用得多。尤其,等由於路途不熟,終於又被七派中人堵在一所廢棄的小院時,葉星落這種感覺更是強烈。 不敢戀戰,稍一停留就是纏鬥之局,葉星落歎口氣,與嚴弘飛身上房。如果只是七派中人的話,單憑借輕功也足以脫身,但對方既然有獨孤鳳在,這個想法就變得不太現實了。 這不,葉星落剛落入房頂,獨孤鳳已經如影而至,嘴裡嬌笑不斷,但其真正想法卻是葉星落也感頭疼的。 「花子還真是說得沒錯,女人的確是不能得罪的,尤其是這麼厲害的女人。」葉星落一邊縱身躍下房頂,一邊這樣想著。 就在這時,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了起來:「星少接著。」 「花子!」葉星落欣喜地叫了起來,同時看到一條銀蛇向自己飛來。 「思鄉槍!」葉星落更是高興。破空聲中,沉重的槍體已經落在葉星落手中,藉著銀槍飛昇之勢,葉星落下墜的身軀忽然斜著向後飛去。 嚴弘已經落在房屋一側的街道上,抬頭望去,正好看到葉星落一槍飛刺凌空追至的獨孤鳳。 槍一入手,葉星落馬上感受到一股霸氣十足的勁道,很熟悉的感覺,來源肯定是關度飛,葉星落馬上明白了,這槍是由關度飛飛擲過來的。 本來獨孤鳳和葉星落之間還有一段距離,但她往前落下,葉星落卻向後飛起,正好相遇在空中。 凌空轉身,葉星落一槍刺出,混合著原來關度飛飛擲之力和葉星落自己的功力,思鄉槍通體發亮,直欲擊破穹蒼。 事出突然,獨孤鳳既想不到葉星落突然由逃奔轉為攻擊,也沒有想到這一槍是合二人之力,倉促應戰下,先是被關度飛古怪的內力擊破防禦,接著更被葉星落全力一擊給轟得遠遠飛去。 「無恥!」獨孤鳳大聲喝罵,不過等聽到葉星落耳中,已經顯得很遙遠了。 「撲通」一聲,葉星落頹然落地。嚴弘急步上前,將葉星落扶了起來:「葉公子,沒事吧?」 葉星落臉白如紙,勉強笑道:「要解決獨孤鳳這樣的敵人,總得付出點代價,不是嗎?我只是一時脫力,沒什麼大礙。」話是這麼說,葉星落自己清楚,他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生死沒什麼問題,但功力消耗巨大,且內傷不輕,怕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歇過來的,至於渾身上下的外傷,倒是沒什麼問題。為了一勞永逸地解決獨孤鳳,他剛才那一槍可是餘力盡出,雖然可以肯定,獨孤鳳短時間內絕對沒有繼續追擊的能力,但葉星落自己也是強弩之末了。如果不是看到援兵趕至,葉星落是不會這麼拚命的。 花浪等這時也匆匆趕至,七手八腳地攙扶起葉星落,聽得七派追兵又近,連忙呼嘯而去。 「城門!」問及目的地,葉星落斷然答道。眾人聞言齊齊點頭,也是,現在城中步步危機,只有及時出城才是生路,一時間也沒人廢話,眾人匆匆趕往城門處。 一邊趕路,花浪忍不住又笑起來:「星少,也不是我說你,像你這般愛出風頭之人,我都相形見絀呢。你看,剛給你一把槍,你就拿到獨孤鳳面前去賣弄,搞得自己灰頭土臉不算,連走路都要兄弟幫忙。為了一時的風光,值得嗎?」語重心長,花浪甚至有點聲淚俱下了。 葉星落頓時苦笑不已,花浪接著又道:「不過你還別說,剛才那場面,除了最後落地時稍顯狼狽外,整個過程還是很拉風的。嗯,差不多有點我花浪翩翩的風度了。」眾人聞言無不絕倒。也就花浪有這本事,即使身處絕地,他也能讓人保持樂觀。 城門在望,眾人卻突然止步。 不是城門關閉了,事實上城門洞開,而且在眾多燈籠的照耀下一片光明,只是城門處一個人也沒有,讓人感到甚是詭異,而城門外的黑暗,也像巨獸張開的大口,隨時準備將他們吞噬。 一陣詭秘的笑容忽然響起。 「什麼人?」花浪大步上前,大聲呵斥。 沒有回答,周圍忽然如死一般靜寂。關度飛冷哼一聲,忽然大步向城門走去,同時喝罵道:「老子最討厭鬼鬼祟祟的人了,讓老子找見你,一刀劈成兩段。」 異變突生,關度飛剛走近城門,城門處的燈光忽然一齊熄滅,四週一片黑暗。 細細的破空聲響起,先是關度飛,接著是其他人,忽然慘叫連連。黑暗中似是鬼魅盡出,葉星落等悉遭暗算。 燈光再亮,除了花浪,所有人都躺倒在地。花浪細查眾人狀況,倒是沒有人被封住穴道,但就剛才一瞬,幾乎是人人帶傷,而且傷勢都不輕。 「什麼人有如此實力,居然可以一瞬間將我們這麼多人打倒?」花浪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關度飛是被一掌擊碎右肩肩骨,整個右臂已經完全抬不起來了。葉星落更是被砍中大腿,本來連場血戰已經身虛力疲,此刻更是連站立都成問題了。至於荊氏兄弟,被數人圍攻,此刻渾身帶傷,也幾乎沒有戰鬥力了。嚴弘渾身帶血,都不知道受傷多少處,雖然盡力想站立,卻撲通一聲栽倒,一時都爬不起來。只有秋晴望還好點,不過也只是相對而言,嘴角溢出的鮮血表明,他也受了不輕的內傷。 沒有人出現,不過四周隱約有一陣詭異的笑聲,證明暗中窺伺的人不在少數。 「幽冥殺手!」花浪驚叫起來。 也難怪花浪吃驚,幽冥殺手是江湖中排名最高的殺手集團,沒有人知道它的來歷,只知道他們自稱來自地獄,手下從來不留活口。在血戰之後遇到這個棘手的敵人,沒人覺得花浪是在大驚小怪。將要逃出生天,忽然遇到如此重大打擊,所有人都是面如土色。 「花兄弟猜得一點不錯,我們就是幽冥殺手。」一個人影出現在城門的燈光下,白衣似雪,笑盈盈地望著花浪。 「石慕之!」所有人都大吃一驚,花浪尤其難以置信。 「我們的目標本來只是葉星落一個人,你們偏偏要胡亂加入,也只能怪你們命苦。」 笑容不改,石慕之的聲音卻冷得像冰。「不過,花兄弟卻是不同,剛才我們只對你沒有出手,算是有誠意了吧?現在你還有選擇的機會。怎麼樣?加入我們,我們以後就是最好的兄弟。」 「這是不可能的。」花浪斷然拒絕,甚至有被侮辱的感覺:「且不說我對假如你們這種黑暗組織毫無興趣,讓我放棄兄弟已是絕無可能。」 「那可真是遺憾了。」石慕之笑容變得很苦澀,「我可是真的很欣賞你,所以才會有這種要求,其實這已經很不符合規矩了。既然花兄弟一意孤行,我也只能別無選擇地痛下殺手了。」 花浪冷冷一笑,葉星落卻忽然開口:「等等,石兄,相交一場,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要對付我?」 「第一,有人出價;第二,我痛恨魔門,決心將之徹底毀滅而後快。」石慕之沉默了一下,這樣回答道。 葉星落稍一沉吟,接著道:「我有點明白了。不過,既然目標是我,何必牽扯到其他人呢?」 「幽冥殺手手下從來不留活口,你以為我們會留下見過我們真面目的人嗎?」語氣譏誚,石慕之臉上卻很落寞。 「不用跟他們廢話了,難道你以為我們是怕死之輩嗎?」說話的是秋晴望,荊氏兄弟連連點頭。 關度飛什麼也沒說,勉強地站直身子,和花浪一起守在其他人面前。花浪忽然伸手拔出柔情似水,劍尖直指石慕之,他淡淡說道:「讓我們見識一下幽冥殺手的手段吧。」 「既然你們要逞英雄,那就如你們所願吧。」石慕之一揮手,四周燈光驟滅,同時破空聲起。 無數人影突然從黑暗中現身,向花浪等撲去。幽冥殺手最擅長的就是夜戰,越是黑暗越對他們有利,剛才如果不是燈火突熄,恐怕也不能那麼輕鬆地重創葉星落等。只是,絕對的黑暗中忽然有亮光閃現,那是出自花浪之手。 「來吧。」在殺手們開始出動之時,花浪一揮手中的柔情似水,低沉地喝道。於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隨著花浪這一聲低喝,柔情似水忽然綻放出一片光芒,照亮了周圍。而且,本是銀白色劍刃的柔情似水,忽然變成血紅。 殺手們突然止步,滿臉駭然地望向花浪。 在殺手們一愣神之際,一片血紅色的劍芒已自花浪手中發出,剎那間籠罩了當場,接著又天女散花般撒向四方。 正文 第十九章 魔劍發威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39 本章字數:6980 花浪的變化來自第一魔劍柔情似水。 在他伸手拔劍的一瞬間,一陣能量的波動忽然自柔情似水傳了過來,接著一個模糊的聲音在他心中響起:「需要力量嗎?」 「當然需要。」花浪斷然答道,心情激盪下,他也不去管這個聲音從哪裡來。 「呵呵,不過需要用東西來交換。」那聲音沒有過多饒舌,開門見山。 「只要能讓我救我的兄弟,什麼代價也值得。」花浪也沒有廢話,當務之急是逃過眼前這一劫,他明白形勢緊急。 「那麼,成交。」一股隱寒至極的能量忽然從柔情似水傳向花浪。 「來吧。」這是花浪的回答。其實只是一瞬間,花浪的感覺卻像過了很多年,那股能量先行遍花浪所有經脈,然後又輸回劍內,形成一個循環,魔劍於是突然放亮。 感覺到自己好像失去了一些東西,但花浪卻不知道失去的是什麼,而且他也顧不上去想,他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救兄弟們出去。也幸得有此信念,雖然花浪心中忽然充滿衝動,想要把眼前的殺手們全部幹掉,但他還是理智地選擇了突圍。 血紅色的劍霧突然籠罩當場,帶著一股強大的壓迫力逼向一眾殺手,雖然他們竭力防禦,但血霧還是瞬間突破,將他們全部制住。 「花子,你在搞什麼鬼?」花浪的突然爆發,不僅驚呆了敵人,連葉星落和關度飛也是瞠目結舌,忍不住開口發問,心中更是震駭異常,意識到有恐怖的事情發生在花浪身上。 花浪什麼也沒說,只是猛然收劍,血霧忽然迴旋,將葉星落等全部捲入。花浪飛身而起,直徑丈餘的血霧也挾帶著葉星落等隨之向上。 一個個呆若木雞,殺手們只能眼睜睜看著花浪飛舞而去。 「搞什麼嘛?應該將他們全部幹掉,全部幹掉!」先前說話的聲音聲嘶力竭地叫著,明顯對花浪的表現不滿。 花浪心中忽然充滿了殺意:「對,應該把他們全部幹掉。」他的聲音忽然變得很冷酷。 「花子!」關度飛和葉星落驚恐地叫了起來,他們終於明白了,是魔劍在逐漸控制花浪。 這一聲呼喊讓花浪暫時恢復了一點理智,猛一揮劍,發出的劍氣將葉星落等拋向前方,他低喝道:「不用管我,你們自己快逃。」潮水般的殺意湧來,他已完全抵禦不了。 葉星落和關度飛不顧一切地向花浪撲去,花浪卻忽然轉頭面向長街,隨之一股陰寒的氣息瀰漫在他的周圍,重傷之後的關度飛和葉星落根本無法抵擋這股陰氣帶來的壓力,狼狽地被無形的氣勁推向一邊。 「發生了什麼事?」當葉星落和關度飛還想再向花浪沖過去的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在他們身後響起。 「雷前輩!」葉星落叫了起來,在他們身後出現的赫然是雷九指。關度飛和秋晴望等尤其驚訝,因為他們清楚,雷九指被花浪制住穴道,本來不應該會在這裡出現。對他們的反應,雷九指只是冷哼一聲,什麼也沒說。 「我送給花浪的劍是昔日天下第一魔劍柔情似水,現在花浪好像是被魔劍給控制了。」驚訝過後,葉星落深吸一口氣,盡量扼要地解釋了花浪的處境,束手無策下,他希望雷九指會有辦法。 「這樣啊!?」雷九指沒有葉星落他們想像中的驚訝,只是彷彿很苦惱,皺眉深思起來。 而這時,花浪忽然冷笑道:「我要你們去死。」聲音說不出來的陰森,在此時此地,分外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隨著這一聲冷笑,花浪再度揮劍,血紅色的劍氣對著飛身撲上的人影當頭劈下。 撲上來的人自然是幽冥殺手,帶頭的正是石慕之。花浪先前的攻擊並沒有涉及到石慕之,所以他最先趕到,而由於花浪一來只想逃走,出手不重,二來並沒有完全控制那股奇異的能量,其他殺手也只是暫時被制住,恢復過來的殺手也緊隨著石慕之向花浪發起衝擊。石慕之首當其衝,馬上被花浪發出的陰寒劍氣給罩住了,驚恐地發現自己連揮手的力氣也沒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聚起全身真氣,硬擋這一劍。 無聲無息地,柔情似水切豆腐般劈斷了石慕之手中的吳鉤,接著順勢劈中了石慕之。石慕之的護身真氣瞬間被突破,雖僥倖沒有被劈成兩段,但那陰寒的勁氣卻無孔不入地侵入他的經脈。胸口如被鐵錘擊中,石慕之仰天吐出一口鮮血,借勢化解了將要侵入心脈的陰寒真氣。這一反應救了石慕之一命,但即使如此,他亦重傷至無力做出任何其他動作,連慘叫聲也來不及發出,他已如重石般從空中落地,再也動不了一根手指。 擊中石慕之之後,花浪發出的血色劍光並沒有消散,反而像波濤般向兩側翻滾,劍光所到之處慘叫聲此起彼伏,飛躍而上的殺手們一一受創,吐著鮮血頹然落向地面。 只是一劍,花浪就摧枯拉朽般地將眾殺手全部重創,無力再戰。沒有趕上這一劍的殺手,目睹了這一劍之威後,也再沒有勇氣上前,雖然人人手中緊握武器,但面如土色的他們只覺得一陣絕望。 「這樣才對嘛。」花浪心中的聲音滿意地說道,花浪忽然狂笑起來。 狂笑聲中,花浪心頭忽然掠過一幅幅畫面:花前月下,兩個少年男女竊竊私語;狼狽出逃,心頭一陣迷茫,天地雖大,何處可以容身?風雅閣中,老者悉心教誨少年;冰天雪地,飢寒交迫下被惡狗追趕…… 前事一幕幕重現,最後化作一聲悠長的呼喚:「浪!不要走好嗎?」 笑聲越來越淒厲,花浪的心越來越痛,神智也越來越模糊。陰寒的殺意瞬間侵蝕全身,花浪忽然仰天狂叫。 「花浪,遇到一點挫折就垂頭喪氣,你配稱男子漢嗎?」一個嚴肅的聲音忽然在他心頭響起。 不,不是心頭,花浪的確聽到這個聲音了,只是那聲音卻是直達心底,讓他心頭一震。 「師傅!」花浪喃喃說道,意識又開始清晰起來。 說話的是雷九指,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麼在這個時候說這句話,只有雷九指清楚,當年他激起花浪生機的談話,正是以這句話開頭的。心病還得心藥醫,雷九指知道要擺脫魔劍,只能靠花浪自己,自己能做的,只是盡力去喚起他的鬥志。花浪心中的陰影,雷九指是最瞭解的,這樣做效果如何,他並沒有把握,但這是他唯一的辦法。 花浪的臉色忽陰忽晴,意識也是一會兒清楚,一會兒模糊,他忽然愣在當場不動了。 「沒出息!」雷九指知道花浪正處於緊要關頭,一個不慎,就是被魔劍完全控制的結局,所以也不得不當機立斷,隨著這一聲怒罵,他忽然飛至花浪身後,一腳踹在花浪的屁股上。 巨大至無可抵禦的反擊力道傳來,雷九指登時被反彈開去,嘴角同時溢出一絲鮮血。 「師傅!」花浪轉過身來,大叫著向雷九指衝去。心神忽然變得清晰無比,那股控制著他的殺意完全消失無蹤,花浪終於恢復正常了。隨著他恢復正常,那股陰寒至極的能量忽然也潮水般退回到柔情似水中去了。 「失敗了嗎?唉!」花浪心頭的聲音一聲長歎,然後再無聲息。 「快走!」花浪一手抱著雷九指,低聲喝道。他自然清楚自己已經沒有剛才那麼大力量了,而敵人當中還有一半實力未損,若讓他們追來,自己這方的傷兵完全沒有能力抵抗。 「翻過去,那邊街上有輛馬車。」雷九指笑道,他的傷勢也不輕,但看到花浪無恙,他心中的欣慰難以形容。 不用花浪多說,誰也知道現在不是寒暄的時候,葉星落等紛紛隨花浪而去,他們雖然沒有再戰之力,但勉強還能做到行動無礙。 在雷九指所說的地方果然有一輛馬車,而且車伕已經整裝待發。將人人帶傷的一眾人等安置好,花浪還來不及上車,後面已經有人追到。雖然不知道花浪已經沒有那麼恐怖的力量了,但石慕之手下的殺手在冷靜之後,還是悍不畏死地追了上來,因為他們清楚,臨陣畏縮,他們的下場會更慘。 「走!」花浪大叫一聲,飛身躍上馬車頂棚。 馬車飛快啟動,風馳電掣般疾馳起來。花浪傲然站在馬車頂上,冷冷地看著奮不顧身追來的一眾殺手。 「小子,你們逃不掉啦。」虛張聲勢地呼喝著,殺手們凌空撲向馬車。 「再說一遍,你們去死吧。」聲音沒有剛才冷酷,甚至帶有一絲調侃的味道,不過花浪的出手卻一點也不好笑。 看著逐漸逼近的殺手,花浪忽然舉起自己的右手,在他的手上,一個小小的銀色圓筒發出柔和的光芒。 「暴雨梨花針!」一個殺手低呼道,臉色霎時轉白。 「答對了。」隨著花浪的笑語,如孔雀開屏般,一朵銀色的花朵瞬間綻放在他的手上。 不僅是殺手們,就連花浪也沒有想到,真正的暴雨梨花針,威力竟然是這麼大:首當其衝的殺手瞬間被密密麻麻的銀針洞穿,而穿透他身體的銀針居然呼嘯著四面散開,如同一群銀蜂般在空中穿梭,僥倖躲過第一擊的殺手很快被這些銀蜂給擊中,慘叫著跌落地面。甚至在殺手們已經全部被射中之後,那片銀色的蜂群仍是久久不散。 花浪忍不住摸摸額頭,擦去一頭冷汗,喃喃道:「天哪!這就是暴雨梨花針?簡直是太恐怖了,怪不得謝家那小子那麼張狂。」 在花浪的感歎聲中,後無追兵的馬車瞬間遠去。 ※※※ ※※ ※※ ※※ 寬敞明亮的大廳。 雷九指坐在上首,悠然地喝著香茶,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花浪。花浪低著頭,一副任人宰割的可憐模樣。對於這師徒兩人的糾葛,其他人實在感到無能為力,只能靜坐旁觀,看雷九指如何處置。 「花浪啊,你真令我失望。」雷九指忽然歎道。 花浪頭也不抬,聲音低沉地說道:「是徒兒錯了,師傅願打願罰,我都毫無怨言。」 「狗屁!」雷九指忽然一聲暴喝。冷眼看著花浪,雷九指接著道:「你以為我說的是你暗算我的事嗎?你也太小看師傅的肚量了。那只能說是你有情有義,更有決斷的勇氣,師傅雖然有點惱火,但心底卻甚感欣慰。」 花浪吃驚地抬起頭:「師傅說的是……?」他忽然說不下去了。 雷九指一聲長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事嗎?這次你敢回長安來,只不過因為你覺得你已經能看開一切了,但你既然解決了舊日恩怨,為什麼又戀棧不去呢?那只能說明,你還是沒看開。男子漢大丈夫,難道連現實也不敢面對,只想逃避嗎?」 雷九指的聲音並不高,但聽在花浪耳裡,卻像巨雷轟響在他的心頭。花浪的過去只有雷九指最瞭解,他這番話並非無的放矢。 花浪理解雷九指的意思,而且不能否認。表面上看來,他的所作所為自然有說得過去的理由,但他自己卻清楚,那些只是借口,潛伏在心底的真正原因,是他的心障。正如雷九指所說,他此次回到長安,的確是以為自己可以坦然面對發生的一切。但真正回來了,他才發現,他還是忘不了,看不開。往日情人的恩愛,背叛帶來的傷痛,都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上,讓他放不下放不開。而之所以讓魔劍覺得有機可趁的,並不是他想要解救兄弟危難的渴望,而是他擺脫不了的對過去那種既難以遺忘又不能坦然面對的困惑苦惱,以至有時會自暴自棄的頹廢心態。 這些當然別人很難理解,但花浪自己卻最明白不過了。所以雷九指的話才能給花浪造成如此大的衝擊。 雖然由於雷九指最後關頭的當頭棒喝,花浪沒有被魔劍控制心神,但花浪知道,心障不除,重蹈覆轍的危險依舊存在。雷九指也明白這一點,所以才會重提花浪的傷心事,儘管那會讓花浪很痛苦,但有時候,只有痛苦才能讓人成長。 明白了雷九指的一片苦心,花浪心中不由思潮起伏,只不過想的已不再是讓他痛苦的事,而是雷九指對他的慈愛之情,如師如父,這份情意,如何才能報答呢?彷彿難忘難放的一切,在這份情意面前,忽然變得微不足道。有這樣的長者,有他對自己的期望,自己怎麼能這麼沒出息呢?花浪忽然很慚愧,有點不敢抬頭看雷九指。 雷九指站起身來,淡淡道:「得放手時且放手,人生哪有那麼多放不下的事呢?看開點吧。」最後一句,雷九指幾乎是吼出來的。 「徒兒受教。」花浪猛然撲到在地,大聲喊了起來。 雷九指表面上沒有再說什麼,但心中忍不住歎了口氣,看開點,說起來容易,但做起來卻很難,花浪能不能真的做到?他一點也沒把握,但又能怎樣呢?這種事,外人一點忙也幫不上的。希望花浪能過這一關吧。 「好了,你們就先在這裡歇著吧,我去安排讓你們離開的事。」雷九指環視四周,淡淡說道:「放心吧,這個地方很安全,你們好好養傷,逃出長安後,你們的麻煩會更多,有點準備吧。」 「雨葦沒事吧?」秋晴望問道。這也是葉星落想問不敢問的,心中牽掛越多,負擔也就越重,他現在越來越感覺到無法坦然接受秋雨葦那份深情了。 「那邊的事不用你們擔心,現在雨葦可是世民欽點的『天下第一才女』,誰敢對她無禮呢?你們還是擔心自己的事好了。」雷九指答道。 雷九指飄然而去,屋中的人都沉默了。 葉星落看著花浪,卻不知該說什麼好,花浪為他所作的一切,已經不能用言詞來感謝,甚至說出來都是一種侮辱,而對於花浪的困境,他一點也幫不上忙,這種感覺讓他很討厭自己。 「花子,扔掉那把劍吧。」最後還是關度飛先開口,不過語氣卻很溫和,不像以往那般激烈。葉星落從這句話聯想到柔情似水是自己送給花浪的,心中更感愧疚。 花浪默然半晌,這才淡淡說道:「不妨事的,我自己會小心。」他現在明白魔劍所說的代價了,那就是他的生命,而他感到似乎失去了一些東西,失去的就是他的一部分生命,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他的靈魂卻已經衰老了一些。代價雖大,但他也明白了,一味沉溺於過去,結果只能是虛耗歲月,就像他昨晚經歷的一樣,那只是將整個過程加快,本質上是一樣的。 儘管知道關度飛是好意,但花浪想了想,還是不肯就此放棄魔劍,就像是人生必須翻越的一座山,他不想逃避這個挑戰。從花浪眼中看出他的堅決,葉星落和關度飛也不多言了,只是,心中都是一聲輕歎:看不出來,表面上最快樂的人,內心卻是最痛苦的一個。 自始至終,秋晴望和荊氏兄弟都沒有開口,對花浪的事情並不瞭解,他們也顧不上去瞭解,他們有自己的事情要想。正如雷九指所說,即使離開長安,他們也有的煩,且不說幫中有曹信這個叛徒需要提防,光謝凌雲一行就夠讓他們頭疼了。而目前,他們當然要先療傷恢復功力。 秋晴望和荊氏兄弟各自找地方療傷休息,關度飛和葉星落擔心地看看花浪,最後也選擇了運氣行功,危機並沒有結束,甚至可能是剛剛開始,他們當然得及早準備。武功並不是萬能的,但現在的局勢下,如果沒有好武功,根本就是寸步難行。 只有花浪一個人愣愣地坐在地上發呆,很久很久。 正文 第二十章 三年之約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39 本章字數:4565 長安碼頭。 一艘華麗的大船將要離岸,遠行者正與岸邊送別的人群揮手作別。 儘管送行的人群非富即貴,但如果細心觀看的話,作為主角的秋雨葦其實只是出於禮節才保持著微笑的形象,她的心神完全不在眼前這場毫無意義的離別上,送行人群的話語甚至身份,她完全不在意。 而在船底的艙房裡,幾個不適合公開露面的人也正透過窗口看著這混亂的場面。 「美女的威力就是大啊,看看這些癩蛤蟆的嘴臉吧,滿臉只寫著四個字:癡心妄想。」花浪感歎道。從他的臉色看,他已經完全恢復了常態,但到底是不是真的一點陰影沒有呢?只有天知道。 「少說廢話,我敢保證,如果你出面的話,轟動恐怕比雨葦還要大。」關度飛嘲諷道。 「這怎麼能比呢?根本不是一個性質嘛。美女的影響是正面的,見到美女是足以津津樂道的逸事,而見到我們簡直就是噩夢,一點建設性也沒有。」花浪笑嘻嘻說道。 回過頭來,花浪肅容道:「開過玩笑,現在來說說正事吧。根據我師傅的情報,那晚之所以會有那麼多人對付我們,其實有幕後的大老闆在主使。哈,說出來你們都不相信,這個大老闆的來頭可是不小。」 「長孫無忌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關度飛淡淡說道。花浪吃驚地看著關度飛,一時說不出話來,關度飛一攤手道:「是星少推測出來的,不關我事。」 花浪的目光再轉向葉星落,葉星落苦笑一聲:「除了他還會有誰?李世民親口說的他不會插手此事,而能驅使獨孤家和宇文家又需要很強的影響力,我想不出還有什麼人。不過說起來也沒有違背李世民和邪王的約定,石慕之、七大門派、江南謝家,這些都是武林人士,而獨孤鳳和宇文傷也算半個江湖中人。」其實這個問題他已經想過很多次了,一開始他就覺得長孫無忌很神秘,現在只不過確認罷了。長孫無忌對魔門想要一網打儘是毋庸置疑的,但究竟為什麼,葉星落還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花浪豎豎大拇指,笑道:「星少厲害,連長孫無忌隱藏這麼深你也看得出來。不過我們現在倒是不用擔心這麼多人聯手的問題了,因為據我師傅說,基於他不知道的原因,連長孫無忌也被禁止對付我們了。沒有了長孫無忌的穿針引線,我們要應付的,全部都是分散的江湖勢力了。」 葉星落暗歎一聲,李世民的心態他大約可以理解,就是要拔出蘿蔔帶起泥,看清泥裡的東西,再一舉消滅。以李世民的智慧,既然作出這樣的決定,可以想像,即使只是江湖層面的威脅,恐怕也不是好應付的。 轉向秋晴望,花浪道:「秋兄回家的路也不太好走,謝凌雲昨日離城,恐怕不會是老老實實回家,而是在什麼地方恭候你的大駕。」 秋晴望一笑:「如果連區區謝凌雲也應付不了,我也不用再在江湖上混了。」言語中透出一股傲氣,不過想想他黑道霸主的身份,其實也不奇怪。 花浪點點頭:「秋兄既然成竹在胸,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忽然歎息一聲,花浪轉而苦著臉對葉星落道:「不過說到我們,形勢更是不容樂觀,一想起前路坎坷,我的心就怦怦直跳。」 葉星落忍俊不禁:「現在才知道怕嗎?少廢話了,說說具體情況。」 花浪一笑:「我只是要你有個心理準備罷了。要對付我們的,正面主力當然還是七大門派,不過這次七大門派更是下了血本,據說有多位元老高手加入,成立了所謂的『誅魔團』,誓要將你除之而後快呢。星少,不是我說你,你把人家七大門派也整得太狠了,也怨不得人家這麼對你。」 葉星落聞言苦笑不已,花浪接著說道:「更麻煩的是,李承乾那小子對你恨之入骨,私下頒發『太子密令』,對能斬殺你星少的人許以高官厚祿,不知道有多少貪圖名利之徒正準備拿你當青雲梯,扶搖直上呢。唉,想想也頭疼,我到底要不要出賣兄弟呢?」 「去你的!」即使心頭沉重,葉星落也忍不住被花浪逗笑了。 花浪笑笑,又道:「而且,還有一件麻煩事。這不是我師傅說的,而是我的推斷。根據雁無影對我所說的話,她將會對你緊追不捨。而根據以往慈航靜齋的作風,她可能會請動一些強力人物來對付你,比如說少帥啦,徐子陵啦等等,你最好有點準備。」 葉星落聞言苦笑:「如果真的出來這種對手,準備有個屁用?不過你說的也不是沒有可能,我們是應該小心點。」 花浪翹起二郎腿,輕鬆說道:「大概情況就是這樣了,現在你們自己想對策吧。」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倒像是在看戲般看著葉星落等人。 葉星落沉吟著望向秋晴望:「秋兄有什麼打算?」 秋晴望本來就一直在考慮,這時答道:「我們準備自灞上沿武關道直接去襄陽,到了襄陽就是我們自己地頭,什麼也不怕了。葉兄弟如果願意的話,我們可以一起走。」 葉星落連連搖頭:「我們的麻煩太大,就不連累你們了。而且,你們不僅僅是回家這麼簡單,還有內憂外患,實在不好意思再給你們增加負擔。」 秋晴望反問道:「你們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嗎?如果沒有,就聽我的,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廢話就不用說了。」 葉星落沉吟道:「敵暗我明,且敵勢龐大,形勢的確是不好,不過單要逃跑卻也不是難事,難就難在如何消除這個威脅。」 此話一出,連膽大包天的花浪都是一驚:「星少,你的意思不會是要將追兵一網打盡吧?」其他人也都是瞠目結舌,葉星落如果真的有這個想法,那可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為什麼不會呢?即使不能做到,想想總不妨吧?」葉星落笑道,笑容中有一種自信,讓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好!還是星少夠豪氣,這一局我肯定陪你玩。」關度飛拍案而起,首先表明了態度,對他來說,這種刺激危險的事情才是生命的意義所在。 「星少,你是瘋子。」花浪喃喃說道,接著忽又笑了:「不過我最近頭腦也不是很清醒,就糊里糊塗隨你一起瘋吧。」 得到兩個兄弟的支持,葉星落心中一陣激動,不過表面卻還是淡淡說道:「就這樣吧,最近的江湖太沉悶了,就讓我們來給它製造點刺激和熱鬧吧。直接向東返回并州我想是不可能的,我們就反其道而行之,先往西去,再慢慢收拾跟來的人。我想我們不用太急,這場捉迷藏可能會持續很長時間呢。」 秋晴望等驚訝之餘,終於也忍不住大聲喝彩起來,本來嘛,不可能的事情就是跡近瘋狂的人創造出來的,對於葉星落等的行為,他們雖然不能理解,但其中的豪情卻是他們欣賞的。 船艙中一片歡騰之際,船身猛地一動,開始離岸航去。 大船緩緩駛離長安,將那隔斷城內城外的水閘拋在後面的時候,葉星落和秋雨葦在一間艙房裡再次會面了。 千言萬語,一時不知從何說起,兩個人相顧無言。對於葉星落來說,經此前一戰,他距離一統魔門的理想似乎近了些,但距離秋雨葦,卻是漸行漸遠。 再見已是離別時,秋雨葦亦感心頭沉重,沉默半晌,她終於開口:「決定了嗎?」 葉星落點點頭:「等船進入渭河我們就上岸。」 秋雨葦凝視著葉星落的雙眼,問道:「一定要走嗎?」 葉星落苦笑道:「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完全不由我來決定,就像一場決鬥,不死不休。」 秋雨葦伸手掩住葉星落的嘴,輕聲道:「不許說死字,我要你活著回來見我。」 葉星落百感交集地看著面前深情款款的麗人,再說不出話來。 不需要再多說什麼,雙方的感覺都相互瞭解,兩個緊緊抱在一起,然後葉星落深深吻上了秋雨葦的香唇。 「如果我想要一個承諾的話,你會怎麼說?」秋雨葦最後有些軟弱地問道。 「三年!給我三年時間,不論你身在何方,我一定會趕到你面前,向你求婚。」這是葉星落的回答,凝神深深地看了秋雨葦一眼,他轉身消失在艙門處。 秋雨葦並沒有前去送行,因為她知道,離別的感傷對於葉星落來說毫無益處。 依依惜別之後,葉星落三人飛身躍上渭河北岸。前路茫茫,但葉星落一想起三年的約定,不由對著遠去的大船暗暗說道:「我會回去,一定。」 或許是離別的感傷太濃,一陣微風吹過,天空中忽然飄起雨絲。 花浪的心情忽然憂鬱起來,悠悠說道:「終於又要離開這該死的長安城了。星少,對於你我來說,這座城市恐怕一生都會和一個女人聯繫在一起,只不過,我的故事已經結束,而你的,才剛剛開始。」 葉星落沒有說話,只是低歎了一聲。 關度飛不耐煩道:「少文縐縐地亂髮感慨了,不就是一個女人嗎?有什麼了不起的。你再搞什麼魔劍附體,休怪我不認兄弟。」一想起那晚花浪的表現,關度飛便感到心驚,忍不住出口警告。 「放心吧,我自己有分寸的。」花浪笑笑,接著說道:「飛飛,你不用體會這種感情,真的很好,因為那實在太痛苦了,希望你永遠不會有這樣的感覺。」 永遠不會有?可能嗎?關度飛眼前依稀出現一個綠色的身影,一時間竟似癡了。 一聲清越的鳥鳴打斷了三人的思緒,抬眼望去,一隻蒼鷹正在淒迷的雨絲中盤旋,如炬的目光緊緊盯著三人所在的地方。 「走吧!看來很快就有買賣上門了,沒人想第一筆生意就賠本吧?」開著玩笑,花浪帶頭飛身而去。 三條身影驀地啟動,迅速消失在一片雨霧當中。而他們剛剛離開,大隊人馬就出現在他們原先站立的地方。 追獵,剛剛開始。 正文 後記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0:44:40 本章字數:8306 揮別秋雨葦,葉星落等踏上了茫茫的逃亡之路。 為化被動為主動,葉星落等乘夜偷襲了由七派精英組成的「誅魔團」。然而,雖然重創了「誅魔團」,葉星落等也是人人帶傷,更不妙的是,他們被石慕之為首的殺手組織給盯上了。 在最危險的時刻,一隊路過的商旅解救了葉星落等,不僅逃過了滅頂之災,還擺脫了石慕之等的追蹤。而解救他們的商旅,卻正是被花浪派往隴西發展的張可謂等人。經過這段時間的努力,張可謂等已經發展起自己的小小勢力。無巧不成書,最讓葉星落等想不到的是,在這隊商旅中,他們還見到了久已不知下落的薛仁貴,卻是在私奔途中巧遇張可謂,成為了張可謂等的保鏢。 故友重逢,自有一番欣喜,只是一番休整之後,葉星落等還是不得不繼續逃亡。 自棧道入川,葉星落等來到成都,本以為可以暫時安寧,卻遇到了前所未見的強敵。時逢安隆重傷未癒,獨霸堡主解暉正欲藉機剷除魔門勢力。一場血戰之後,安隆和向青雲為侯希白救走,葉星落等也終得逃出虎口。 只是,在血戰當中,一心掩護他人撤離的關度飛,奮不顧身下竟被解暉重創,不僅全身功力盡廢,而且生死也在一線之間。危急之下,葉星落以邪帝宗向舍利注入元精之法將自己的元精輸入關度飛體內,藉著花浪之助,終於救回了關度飛。在這過程中,葉星落損失了一半的內力,功力大減,關度飛仍維持原來的水平,只有花浪獲益最大,功力增長數倍。 為報一箭之仇,葉星落等重新潛入成都,大鬧獨尊堡後,更獲悉解暉與江南王謝世家聯合對付潛龍幫的陰謀。 暗中出手,葉星落等幫助秋晴望解決了內憂外患,潛龍幫的聲勢大盛,超越獨尊堡而成為黑道第一大勢力。 可惜安樂終究與葉星落等無緣,在潛龍幫逍遙沒有多久,雁無影如影而至,以慈航靜齋弟子的身份說服了秋晴望不再收留葉星落等,葉星落等被迫再次逃亡。「誅魔團」和石慕之的殺手們也於此時追至,欲不惜代價地將葉星落等當場格殺。 在葉星落等浴血奮戰的危急關頭,少帥寇仲趕至當場。葉星落等的聲名之盛,終於還是驚動了他。在少帥的暗中協助下,葉星落等終於再次逃得大難,關度飛更得少帥指點刀法,武功大進。 在追兵不斷的情況下,三人離目的地并州越來越遠,最終只能逃往江南。 「誅魔團」和石慕之的殺手們也隨即趕至江南,但這次,等待他們的是一個巨大的陷阱。得魔門中勢力最大的陰癸派之助,葉星落等不但將所謂的「誅魔團」擊垮,更將石慕之的殺手們全部殲滅,只有石慕之因為花浪的網開一面才留得性命,卻也因此不知所終。 邊逃邊打,一路兜兜轉轉,等葉星落等重新踏上回并州之路,已經是第二年春天。 機緣巧合下,葉星落等搭上了前往并州巡查的晉王李治的順風船。無驚無險地回到并州,葉星落等享受了一段難得的安寧,其間更在綰綰的安排下,讓李治和明空在一起度過了一段令其終生難忘的時光。 由於長孫皇后的突然去世,李治不得不離開并州,然而就是這一段短時間的相處,李治已經是情根深種,臨行前對明空誓言非其不娶。 長孫皇后的喪事之後,李世民終於騰出手來對付魔門,一年之限既過,李世民也就不需留手,一時間江湖中腥風血雨,魔門多年苦心經營的勢力幾乎毀於一旦。 就在李世民大肆打擊魔門在江湖中的勢力的同時,慈航靜齋終於也對綰綰下手。師妃暄請出隱居的徐子陵,合力逼迫綰綰髮下毒誓,就此退隱,再不過問江湖事。也許是對徐子陵的失望,也許是對兩個弟子的自信,綰綰最終如師妃暄所願,發誓退出一切江湖爭鬥。 適逢李世民發出「選美令」,看破紅塵的武媚自願入宮,綰綰遂暗中隨其而去,躲入皇宮修煉《道心種魔**》。 至於葉星落,李世民並沒有忘記他,不僅派出大批高手潛往并州,而且下旨嚴令李績全力追殺。 幾番波折,在「俏軍師」沈落雁的暗助下,葉星落等最終還是逃過了這次大劫,並且混入李績軍中,趁李績出兵對付入犯的薛延陀之際逃往大草原。 在葉星落等逃離并州之前,因為不滿李績安排的婚事,徐如眉離家而去,去向也正是草原方向,所以葉星落等在逃亡的同時,還得負責找見徐如眉並且照顧她。 甫入大草原,葉星落等便遇見了回紇一族的首領,菩薩的繼承人吐迷度。協助吐迷度偷襲薛延陀成功,不僅贏得了回紇一族的友誼,葉星落等更暗中助了李績一臂之力,使其能將薛延陀來勢洶洶的入侵輕鬆擊敗。 一路追著徐如眉,葉星落等來到河西走廊的酒泉。這時的酒泉也是暗潮洶湧,一股凶殘的馬賊橫行無忌,各大勢力也是明爭暗鬥。是時酒泉都督為昔日瓦崗舊將郭孝恪,曾是李績手下最得力的大將,正因為有這一層關係,所以徐如眉才會來到酒泉。 靠著與沈落雁的關係,花浪很快就和郭孝恪搞好了關係。對於酒泉暗裡湧動的滔天巨浪,花浪也敏銳地感到機會就在眼前。在郭孝恪的正規軍協助下,花浪等三人設計將橫行多時的馬賊全部殲滅,贏得了酒泉大小商家的一致好感。以此為資本,加上張可謂和薛仁貴闖下的名頭,花浪創立了「飛浪會」,成為隴右的新興勢力。之所以叫「飛浪會」,是因為葉星落無論如何也不肯明著參與花浪所創的幫會,只承諾會暗裡協助。 飛浪會的興起,自然損害了原先勢力的利益,尤其是江南聯。江南聯本來是由一眾小商家形成的聯盟,結構鬆散,人數雖多,卻無力與其他勢力爭鋒。江南聯的老大本想趁馬賊肆虐之際重整組織,用強權將一眾商家完全掌握,卻不料因飛浪會的興起而功虧一簣,更使得眾商家離心,紛紛倒向飛浪會,對花浪不由恨之入骨。怒火攻心,江南聯決定趁花浪羽翼未豐將其連根剷除。可惜,這一次,他們又作錯了。 早在花浪等來到之前,張可謂與薛仁貴已經組起了沒人敢小覷的勢力,不僅與各大勢力都關係良好,而且薛仁貴更一手訓練出一隊剽悍的騎士,即使是在酒泉這個完全以實力說話的地方,其戰鬥力也是讓人敬畏的。 等花浪成立飛浪會,本來就頗具實力的一群人加上三個一級高手,這份實力,在酒泉已經是名列前茅了。江南聯暗中與酒泉第一大幫金沙幫聯手,想要盡殲飛浪會,但花浪等卻根本不給他們機會。 以談判為名,江南聯妄想趁機下毒手殺死花浪,但埋伏的殺手剛一現身,馬上就被關度飛和薛仁貴瞬間擊潰,而江南聯的老大,武器都來不及取出來,已被花浪的魔劍指住咽喉。 而被江南聯老大當作救星的金沙幫,此刻卻是自顧不暇。兩個蒙面人光天化日之下闖入金沙幫總部,來去如風,在重創數十名高手之後飄然遠去。在這樣的打擊下,尤其擔心蒙面人再次上門,金沙幫的人只能緊守總部,不敢擅離,哪裡還顧得上什麼江南聯。 被盟友拋棄的江南聯,在救兵遲遲不來的情況下,只得同意花浪的條件,收拾東西回老家去了。經此一役,飛浪會名聲大噪,再沒人敢輕易挑釁。 至於闖進金沙幫的兩個蒙面人,其中之一自然是葉星落,而另一個,卻是石慕之。自從被葉星落等將他一手訓練出來的殺手盡殲,心灰意冷下,他就流落江湖,一蹶不振,每天借酒澆愁。葉星落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遇見他,不禁心下惻然,曾經風流瀟灑的石慕之,居然會落魄頹廢到這副模樣?多次說服下,石慕之終於同意與葉星落合作,一統魔門,改造魔門,如果成功的話,也算是實現他顛覆魔門的夢想了,不是嗎?改造過的魔門就不再是原來的魔門了。 而通過對付江南聯和金沙幫,花浪也終於明白葉星落的良苦用心了。人在江湖,殺戮血腥是在所難免,但一旦殺戮太盛,聲名難免就狼藉了,若成為眾矢之的,更是舉步維艱。正是出於這樣的考慮,葉星落決定躲進黑暗中,將所有的殺戮惡名一力承擔,而花浪,只需要做好陽光下的事情就好。花浪自然不同意這樣的分工,但葉星落淡淡一句話,讓他也沒什麼好說的,葉星落的話是這樣的:「魔門的人本來就是行走於黑暗之中,這是我們的命運,能以我的黑暗,換來兄弟們的光明,不是很值得嗎?」 三年時間,飛浪會已經成為隴右第一大幫會,更與原先的黑道三大豪門齊名,成為黑道第四大勢力。與此同時,葉星落和石慕之的「魔星」組織,也成為隴右最神秘的勢力,令各大勢力的首腦們聞名色變。 貞觀十四年,唐軍出兵西域,攻破高昌,成立安西都護府,郭孝恪出任都督。在其他人來說,酒泉只不過是換了一個都督,但對飛浪會來說,意義卻是不同,就從此時開始,一個巨大的陰謀開始醞釀。 貞觀十六年秋,葉星落帶著石慕之悄然離開了酒泉,直奔成都。策劃多年,他終於開始實施一統魔門的計劃。在作為第一站的成都,葉星落單身上門挑戰解暉,當他輕鬆擊敗解暉,不僅宣告了曾經的黑道第一勢力的衰落,更因此懾服了向青雲,令後者俯首稱臣。至於此地的另一個目標青城派,甚至不需要葉星落親自出手,石慕之和向青雲兩個人就將其收服。 葉星落在成都的事跡轟動一時,被稱之為魔星降世,但誰也沒有料到,這只是開始,葉星落的目標,是整個武林。 成都事了,葉星落命向青雲和石慕之大張旗鼓地順流直奔潛龍幫的地頭,自己卻單身前往并州。由於齊行健最後關頭的出現,葉星落雖然輕鬆擊敗呂千秋,卻再沒法逼迫呂梁派臣服。長歎一聲,葉星落轉而向南,於洛陽順道收服了老君觀。 緊接著,葉星落直奔少林,當本門高手一一被擊潰,所謂的伏魔陣也難奈何葉星落,少林寺也成為葉星落的征服品。帶著高歌猛進的暢快心情,葉星落來到潛龍幫。對著秋晴望,葉星落只問了一句:「戰,還是和?」而秋晴望什麼也沒有說,只是以潛龍幫迎賓的最高禮節將葉星落迎進總部。 有了潛龍幫的協助,葉星落等更是如虎添翼,兩個月間,曾經是江南最強勢力的王謝兩家,幾乎損失了所有的外部勢力,只剩下當家主所在的一小片勢力範圍,取而代之的,是代表陰癸派的新勢力。至於其大門派中的書劍世家,不用葉星落動手,王謝兩家的勢力已經將他們排擠得快要自動消失了,更新換代的過程中,也根本沒有讓它有任何機會。 幾乎是雷霆之勢,在慈航靜齋來得及插手之前,葉星落已經掃遍大江南北,等慈航靜齋想要阻止葉星落時,葉星落卻消失了。只有最親近的人才知道,葉星落到一個海島釣魚曬太陽去了。 葉星落雖然不見了,但他所造成的戰果卻沒有丟掉,以飛浪會控制的隴右為交接點,兩條黃金商道已經建立起來:一條自西域到長安,再經長安向東往并州;另一條卻是從隴右入川,再經長江直達江南。除了作為京城的長安葉星落沒有觸動之外,其他線上的要害地點的勢力都被葉星落更新過了,形成一個巨大的聯盟,對著這麼龐大的勢力,即使是慈航靜齋,也是無可奈何。 但就在這時,作為樞紐的飛浪會卻出事了。飛浪會在隴右一枝獨秀,眼紅的人自然不少,當這些來自官方,中原武林,塞外武林的勢力合流之後,頓時掀起一股巨浪。 貞觀十七年春,先是馬賊群連續搶劫飛浪會的商旅團,接著崆峒派和關中劍派連續襲擊飛浪會的分舵,在依附想當太子的魏王李泰的新酒泉都督的默許下,由「魔帥」趙德言所率領的高手最後悍然摧毀了飛浪會總部,花浪和關度飛以及薛仁貴負傷而逃。 看著多年心血毀於一旦,花浪等默默無言,心中卻誓言報復。 和自己所遭受的突如其來的襲擊一樣,花浪等的報復也像暴風驟雨一般,先是拿馬賊開刀,用這些殺人如麻的大盜的鮮血宣告飛浪會的回歸。接著在與崆峒派的正面交鋒中,由關度飛斬掉這時已成為掌門的鄭沖的人頭,明白告訴所有人,血債要用血來償。關中劍派的人馬,甚至不需要飛浪會出頭,自動從隴右消失了。 失去了其他盟友,佔據了酒泉的趙德言也是進退兩難,沒有貫通的商業通道,他光佔著一個酒泉有什麼用?不過這很快就不用他擔心了,因為,飛浪會浩浩蕩蕩地殺回來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戰,關度飛當場斬殺趙德言,飛浪會重新屹立於隴右武林。經此一役,飛浪會的名聲如日中天,在這之後的數十年,再沒有敢挑釁它的權威。 李世民這時卻沒有餘力來對付魔門了,因為他的兒子們開始造反。最先動手的是齊王,在齊魯門的挑唆下,他真的以為自己才是真龍天子,於是起兵向李世民挑戰。認不清自己位置的人,其下場自然可想而知。葉星落此時正好自海外返回,聽聞了飛浪會的遭遇,本就一肚子火,正好拿齊魯門出氣。與虎王馬嘯天聯手,葉星落輕鬆剷除了齊魯門,而失去齊魯門支持的齊王,所謂「義兵」還沒出了自己的領地,就敗得一塌糊塗。 齊王之事還沒有了結,太子李承乾又圖謀不軌。雖然很快李承乾也成為階下囚,但另一個不安的因素也滋生了,太子被廢,由誰來接任? 李世民的皇子中,最有才幹的是魏王李泰,但其鋒芒畢露的風格,卻是不太討人喜歡。作為對李世民影響最大的兩個人,師妃暄和長孫無忌,這時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晉王李治。原因完全不同,不過著眼點卻都是由於李治性格軟弱仁厚。 就在此時,明空的身份給暴露了。長孫無忌自然不希望在李治身邊有一個魔門出身的人,於是借李治之名將明空誘至一個地方給殺害了。 當葉星落趕到時,明空已經奄奄一息,憤怒地抱起地上的明空,葉星落赫然發現,那並不是明空,而是改扮過的武媚。武媚已經暗中得知長孫無忌的計劃,所以將明空暗中制住,自己經過化裝冒名前來。 葉星落又心痛又不解,既然已經知道這是個圈套,為什麼武媚還要前來送死?武媚笑得很淒涼,卻還是說出了自己的心事。原來,武媚竟然愛上了李世民,一方面是自己的師門,一方面卻是自己傾心相戀的愛人,左右為難之下,她早已生不如死。最主要的,在李世民心中,根本沒有她的地位。而之所以會來做明空的替死鬼,是因為只有讓人以為明空死了,明空才能繼續發揮她的作用,否則,綰綰這顆最關鍵的棋子就無效了。 武媚的身體越來越冷,葉星落的怒火卻是越來越盛,絲毫不顧及後果,他直奔長孫無忌的宅第。將所有參與暗算武媚的人全部當場格殺,更重傷長孫無忌,葉星落血洗了長孫無忌的府宅。就在他要出手幹掉長孫無忌的時候,雁無影出現了。 看著葉星落發狂一般,雁無影輕聲歎息,說了一句話:「你是死了一個師妹,可是,另外還有一個活著的。」 葉星落一愣,終於放過了長孫無忌,以此為條件交換明空的自由。可是讓他吃驚的事情出現了,明空不願意自由,情願以武媚之名去皇家寺院感業寺清修。 對明空的決定百思不得其解,葉星落也只能由她去了。 綰綰天魔功成,以為師報仇為名,與石之軒決戰華山之巔。當綰綰將要踏入虛空,她轉頭對葉星落微微一笑:「星落,不用擔心明空,她不會在感業寺中待一輩子。」 的確,明空並沒有感業寺中待一輩子,但也待了差不多十年。在這十年中,她每天都在重複著一句誓言:為了代己而死的武媚,她一定要向李氏王朝和慈航靜齋復仇。也許正因為這樣,所以她才會以武媚之名遁入空門,等待時機。誰也沒想到,就是她心中那一點仇恨的星星之火,結果形成了熊熊的燎原之勢。 沒有了明空這層障礙,李治順利地成為了太子,更在七年後登上了皇帝的寶座,但在他心中,卻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那個在并州與他一起玩耍的明空姐姐。而當他得知他以為已經死了的明空,居然還活在世間的時候,再沒有人能阻止他將明空帶回身邊,也再沒有人再能阻止明空的復仇計劃。 正如綰綰所設計的,明空是魔門在歷史上留下最深刻痕跡的人,她不僅是中國歷史上最有權威的皇后之一,也是第一個女皇帝,更是唯一的一個。 PS:經過半年多斷斷續續的更新,西風的第一次寫作就這樣的結束了。很難說是什麼感覺,儘管覺得遺憾,但這可能是最好的結果了。 沒能繼續寫下去的原因很多,儘管最主要的是經濟原因,但在寫作最初沒有考慮完整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大家從這篇後記中可以看出,後面的故事西風也算構思得比較完整了,但是,一來沒有多少人看,二來照目前的風格來寫,恐怕會寫得很長,本來就只是一個很不出色的故事,西風自然沒法再繼續了。 從後記中可以看出,越到後面,情節越散,這是因為故事本來就是在循序漸進的過程中完整起來的,儘管西風已經盡力將一切可能的情況盡量考慮進去了,還是不能避免出現斷節的現象。 為了讓曾經覺得本書還有點趣味的兄弟有個完整的印象,特別對書中幾個主要人物的結局作一簡單介紹。 首先是葉星落。在明空遁入感業寺之後,葉星落也就不現身江湖了,或許是大隱於市,或許是小隱於野,這都不重要了。關於一統魔門,令《天魔秘》重歸於一,雖然後記中沒說清楚,但在葉星落隱退之前,這件事應該是完成了,只是西風沒有想好應該在哪一個時間段完成,所以沒有寫出來。葉星落最終的地位相當於龐斑,只是魔門的一個精神領袖,至於各派間的發展乃至爭鬥,他是完全不過問的。說白了,完整的《天魔秘》,也就是一本完整的教材,各派都可以借閱,並修習自己感興趣的武功,比以前魔門各派互相敵視的時候更容易培養出高手,壯大魔門的實力。 其次是花浪。按照西風的構思,最後花浪的地位相當於天刀宋缺在嶺南的地位,勢力遍及西域和隴右。當然,花浪的武功並不會高到宋缺那種地步,只是以飛浪會龍頭老大的身份,影響力絕對不會小於宋缺。至於關度飛,則是類似浪翻雲在怒蛟幫中的地位,是飛浪會的武力保障。換句話說,花浪和關度飛合起來,就是一個比天刀宋缺更強有力的存在。 還有就是薛仁貴。在關度飛擊敗趙德言之後,飛浪會如日中天,再沒有人敢來挑釁,而渴望在戰場上建功立業的薛仁貴,覺得單純的江湖爭鬥已經無法提起他的興趣,尤其無所事事的生活更讓他悶得慌,在其妻子柳芊芊的支持下,脫離了飛浪會,投身軍中。後面就如歷史所載,在李世民西征高麗的過程中薛仁貴脫穎而出,後來更成為一代名將。 至於西風曾給與篇幅的其他角色,李道宗和阿史那社爾都是唐初一代名將,而李雪雁則是大名鼎鼎的文成公主,本來是準備在後面情節中安排她和松贊干布的愛情故事的,但到現在也沒想好,也就算了。 說了這麼多,勉強算是一個交待吧。 開心就好,祝福送給每一個支持過西風的書友。 (全書完)   Copyright (C) 2000-2007 http://www.hlj3.com  All Rights Reserved   本書已獲作者授權在黑龍小說網(http://www.hlj3.com)及黑龍小說網合作夥伴處進行網絡連載,未經作者或黑龍小說網許可者請勿轉載。   作品本身僅代表作者本人的觀點,與黑龍小說網立場無關。閱讀者如發現作品內容確有與法律牴觸之處,可向黑龍小說網舉報。  如因而由此導致任何法律問題或後果,黑龍小說網均不負任何責任。